《惊!说好的选秀综艺竟然》作者：晏白白 　　文案：某娱乐公司练习生巫瑾，长了一张绝世美人脸，就算坐着不动都能C位出道。 　　在报名某选秀综艺后，闪亮的星途正在向他招手—— 　　巫谨：等等，这节目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不是蹦蹦跳跳唱唱歌吗？为什么要送我去荒郊野外…… 　　节目PD：百年难得一遇的颜值型选手啊，节目组的收视率就靠你拯救了！ 　　巫瑾：……我好像走错节目了。等等，这不是偶像选秀，这是搏杀逃生真人秀啊啊啊！ 　　十个月后，被扔进节目组的小可爱—— 　　变成了人间凶器。 　　副本升级流，轻微娱乐圈，秒天秒地攻 X 小可爱进化秒天秒地受，主受。 　　已完成副本 　　第一轮淘汰赛·野外逃生 　　第二轮淘汰赛·细胞自动机 　　第三轮淘汰赛·塔罗牌阵 　　第四轮淘汰赛·白垩纪复活 　　第五轮淘汰赛·凡尔赛宫 　　一句话简介：出道！逃生真人秀！ 　　微博：晋江晏白白 　　内容标签： 强强 幻想空间 娱乐圈 无限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巫瑾，卫时 ┃ 配角： ┃ 其它：逃杀，真人秀，巫瑾，苏爽 　　作品简评：惊！偶像选秀节目练习生一脚穿越一千年后，星际时代，说好的选秀综艺竟然是逃生搏击真人秀！原以为只要蹦蹦跳跳唱唱歌，没想还要搏击对轰、荒野求生！男团·主舞·练习生巫瑾绝望控诉——我明明只想做个安安静静、C位出道的美男子！本文脑洞清奇，题材新颖，行笔风趣，将赛博朋克与娱乐圈无缝融合，着笔于星际时代里的娱乐公司、练习生、逃生秀观众等多个群体，萌梗轻松爆笑。文章以选秀节目，逐渐深入剧情刻画，情节曲折复杂，最终又反哺于主线感情，行文诙谐流畅，值得一读！ 第1章 颜值杀器 　　中午十二点，S市某选秀节目现场。 　　巫瑾乖巧坐在保姆车上，再次忍不住问道：“陈哥，我是不是应该下去排队了……” 　　经纪人陈哥大手一挥：“急什么！咱是给主办方高层打过招呼的！” 　　言罢又怜爱的看了一眼自己好不容易抢到的摇钱树。训练三个月，这一届公司内部评分最高的练习生，巫瑾。 　　“小巫啊，”陈哥顺便把化妆师招呼过来，语重心长：“早上谁给你挑的唇釉？咱脸好看，不能用这么油腻的颜色。” 　　巫瑾坦诚：“我刚才吃了个饼。” 　　陈哥立即批评：“这档节目是你的出道之战，人设都是提前两周核对好的。说好的优雅贵公子呢？贵公子能吃手抓饼？！” 　　巫瑾心道也是，想想以后吃不到了，于是下车前又多吃了三个手抓饼。 　　巫瑾所在的青鸟娱乐公司专攻时下爆火的偶像市场，每年下饺子似的包装美少年组团出道，火了就大肆营销，扑了就拎回来换个人设，打散重组，堪称快餐流水线一条龙。 　　公司内设立有两百人的PR（营销）团队负责市场分析、人设经营、练习生包装，而这其中，巫瑾无疑被青鸟异常看重。 　　无他，脸好。 　　确定出道路线之后，青鸟娱乐十分效率的在当红选秀节目中为巫瑾锁定了一个名额，打点好节目组关系，购买了大量职业粉丝，并提前雇好水军伺机炒作—— 　　“等等，你们咋过来了？”保姆车下，经纪人陈哥吃了一惊：“难道现在就要结算工资？” 　　“举牌120块一天，尖叫再加20。”当先的小妹子笑眯眯道：“咱们团队专业，都是预付款。老板，要不买个金牌套餐呗，6000块，保证把你们家小哥哥捧到天上。他在上面唱歌跳舞，我们在观众席控场，美滋滋啊！” 　　陈哥思考了一下，干脆给钱：“成交。” 　　“你们家小哥哥呢，长啥样呀？”那小妹子又问道：“就算我们是职业粉丝，也要事先见到照片才好在台下应援吧？” 　　陈哥打了个电话，让巫瑾出来准备排队。 　　那小妹子还在喋喋不休的卖安利：“老板，再加6000，我们今晚就能把应援站子给你搭好了，100M带宽，再来两千万粉丝访问都不会宕机。6000再加3000，今晚的水军我们也给你包了——” 　　声音戛然而止。 　　面前的车门被缓缓推开，S市温暖的阳光下，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正站在那里，一手插兜看着她。他有着让人一眼沦陷的眉眼，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脸庞有种让人心悸的柔软，零碎的短发下无法遮掩精致剔透的五官，半阖的双眼泛着困倦的水光，像是午睡才醒。 　　明明是最隽秀不过的东方面孔，瞳孔却有温暖的琥珀色晕开。 　　“你好，我叫巫瑾。”他开口，清清亮亮的少年音色，没有毛刺舒服至极。 　　小妹子“呀”了一声，神色有点恍惚。 　　陈哥那厢已是准备好现金，就要付款：“6000，没错吧？人也看过了，一会儿咱们合作愉快。” 　　那小妹子却是突然找回了20块：“错了，5980。刚才说的尖叫再加20——我那20块不用给了，免费给小哥哥应援。” 　　言罢给巫瑾比了个心，开开心心收钱离去。 　　陈哥方才反应过来：“小姐姐，不是说免费应援吗，举牌的那120——算了。” 　　言罢又是感慨：“咱们小巫就是好看啊。颜值能打！就刚才，我还以为她要找你要联系方式呢。” 　　巫瑾迅速回答：“她有陈哥你的联系方式啊。” 　　“啊？诶，好像也是。”陈哥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行了。小巫去排队吧。别紧张，咱们也算是带资进组……” 　　巫瑾嗯了一声，挥挥手，带上墨镜去主办方那里取号。 　　临路过观众入口时，无数嘈杂音源里传来刚才那位小妹子的声音：“我跟你讲，什么叫人间绝色，天上地下，绝无仅有，颜值巅峰，人类瑰宝——” 　　“太夸张了吧？小姐姐，青鸟娱乐到底给了你多少……” 　　“真的呀！啊啊啊他听到了，往这边看了！！” 　　“戴墨镜的那个？不会吧，隔这么远……” 　　巫瑾原本还想打个招呼，此时只得作罢。 　　他的五感天生就很好，肢体协调性也强，当初就是在校街舞社被陈哥一眼看中，生拉硬拽进了娱乐圈。 　　参加第一档偶像选秀节目，巫瑾确实比想象中要紧张。 　　再次把海选曲目在脑海中温习一遍，取号之后，他一溜小跑向等候区过去。 　　走廊上开嗓的也有，做拉伸的也有，补妆的也有。 　　并没有人注意到一位颜值杀器正在向无辜群众逼近。 　　巫瑾找了个靠边角的座位，端正做好，心中默念“C不了可以当主舞，当不了主舞当副舞，是在不行还能当花瓶”。 　　冷不丁旁边一位红发少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巫瑾睁大了眼睛，转身。 　　“怎么坐的这么——乖巧。你是小学生吗？” 　　见巫瑾两手空空，他友善指向一处：“要先去那边填报名表。” 　　巫瑾立刻摘下墨镜道谢，再抬头时，对面的小红毛神情一片空白：“你你你——” 　　他长吸一口气：“你可真好看！” 　　巫瑾弯了弯眼角：“谢谢，你也是。” 　　约是因为最后一个拿号，走廊尽头，标有“报名处”的房间内空无一人。 　　巫瑾自行拿了表单，签字笔。坐在椅子上认真填写。 　　一沓子表单里从表演版权到代言分成都有，加起来统共十六七本。 　　巫瑾一直签到手腕发麻，忽的似有所觉，迅速翻回到上一页。 　　这本合约和其他几本都纸质不同，纸面上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与巫瑾所知的任何书写材质都相差甚远。 　　合同首页，不同于熟悉的“XX选秀第X季”，而是“蔚蓝赛区克洛森真人秀白月光娱乐练习生C级合约”。 　　巫瑾甚至无法为这句话正常断句——所有字分开来他都认识，合在一起却复杂无比。 　　并且，这似乎是某个娱乐公司的练习生合约。 　　巫瑾立时察觉，把这张单独抽出，就要出门找工作人员询问，下一瞬——他忽然低头，惊讶蹙眉。 　　巫瑾的五感向来很好，能在十几米外的人群之中找到特定音源，也能迅速意识到被常人所忽略的细节。 　　此时，戴在他手腕上的那只运动腕表，原本有规律的机械转动声戛然而止。 　　所有指针都停在了一分钟前。 　　紧接着，更加奇异的状况发生。报名处的房间内灯光闪烁不定，几秒后骤然黑暗。 　　巫瑾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放在桌上的手机—— 　　电子钟还在向前推进，原本满格的信号区却已是一片空白。 　　当前服务区不可用。 　　巫瑾微微思索，恍然大悟。 　　这是要整蛊选手了！ 　　原来综艺拍摄现在就已经开始了！ 　　瞬间腰板挺直，认真坐好。 　　不得不说，节目组在这一点上充满了大胆创意。巫瑾没有可以去寻找房间内的摄像头，而是镇定自若捧起文件，向门外走去。 　　踏入走廊的一瞬，他却有片刻惊异—— 　　几分钟前还熙熙攘攘的走廊一片安静。 　　走廊直通室外，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光线无论如何都会比现在强烈。 　　再往前几步，走廊上的陈设竟是与进来时完全不同。 　　米色的墙纸被淡金属色替代，之前休息区的一排排座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材质奇异的陈列栏。 　　巫瑾一愣。 　　如果说这是节目组对选手的整蛊，那未免也代价太大。 　　有谁会在短短几分钟内把整个走廊重新装修一遍？！ 　　巫瑾有些迟疑的向散发着淡淡白光的陈列栏走去，那里贴着几幅老旧的海报。 　　《蔚蓝赛区克洛森真人秀 第四十二季选手招募》 　　《白月光娱乐蔚蓝赛区第四十季十六强》 　　被《十六强》遮挡的下层，露出另一张海报的一角。 　　海报上是一个约莫二十七八的男性，皮肤呈健康的偏深色泽，一身银白色像是某种科幻电影里的作战服，抱着奖杯的右手腕上缠着带血迹的绷带，露出少许复杂的纹身。然而这些都是次要。 　　在海报里仅仅露出的一小部分中，能看到他微微拧起的眉，和眼中荒漠一般的气势——这是一个让人绝对无法忽视的男人。 　　走廊上空无一人，巫瑾只看了几眼就移开视线。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在荧屏上见到过这样一个艺人。 　　比起继续细究，自己此时的处境更为堪忧。 　　这是哪里。 　　自己要去哪里报名。 　　自己还能不能顺利出道…… 　　走廊另一端，一扇漆黑的小门忽然在此时被打开。 　　出来的是一个三十来岁，长发用发网束起的职业装束女性，就着昏暗的灯光看到巫瑾身上的号码牌，也是微微一愣：“还没结束？今天不是说只有六个来应聘……算了，你跟我来。” 　　巫瑾一片茫然，乖巧跟上。 　　“请问——” 　　那位女士回过头来，再看清巫瑾那张脸的一瞬蓦地一呆。 　　巫瑾礼貌开口：“抱歉，我可能走错了，我在找节目海选入口——” 　　那位女士这才反应过来，脸颊泛红眼冒红心：“没错，对对对就是这里，今天就是海选。来，报名表给我收一下。” 　　巫瑾再次谨慎确认：“是XX选秀对吗？您好，我是青鸟娱乐的练习生巫瑾。” 　　那位女士依旧神思不属，听到练习生三字便果断应下：“没问题。先进去吧，主考官都要离席了，再晚一点就没机会了——快去快去！” 　　巫瑾终于放下心来，联想到自己是最后一个拿号，道谢之后便加快步伐迅速进门。 　　门内共分两层，外间站了几个身材高大的男男女女，正在饮水机旁谈论着什么。巫瑾来不及打招呼就向那标着“考核室”的内间走去。 　　三位考官在门推开的一瞬都是有些惊讶，见到巫瑾，错愕之情更甚。 　　“……没走错？” 　　巫瑾点头点头。 　　为首一位考官乐了：“条件不错啊，小伙子有想法。” 　　巫瑾谦虚谦虚。 　　“说说看，来竞选什么位置的？” 　　巫瑾有一瞬茫然，还没分组就要选位，节目组也是不同寻常。然而机会放在眼前，自然不该放过。 　　“C位。” 　　几位考官申请顿时肃穆：“有胆量。行吧，先过来做个测评。” 　　一侧的帘幕缓缓拉开，巫瑾在脑海中不断复习着准备已久的海选曲目。然而微一抬头就傻了眼—— 　　帘幕后，是比舞蹈室要扩宽近乎六倍的空旷场地，地上凌乱放置障碍体，乍一看像是马术训练。 　　场地入口，两排武器架上一应机械俱全。 　　从冷兵器，到枪支，到小型炮台—— 　　“……”巫瑾：枪，有枪，他们有枪啊啊啊啊啊！！！ 　　考官和颜悦色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比不上真正的逃杀真人秀，东西也算应有尽有了。那么，挑会的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食用指南，1. 受穿越，后面有详解。 　　2. 大逃杀+娱乐圈选秀，升级流，前期小可爱后期大杀器。 　　3. 软兮兮挥爪子卖萌求收~ 第2章 海选 　　十分钟后，考核室的大门再次拉开。 　　走出来的少年，就像被提住脖子上小软毛的幼猫，耷拉着脑袋一片茫然，满脸写着我是谁我在哪我刚才做了什么。 　　半掩的考核室内，三位考官正在和节目PD（导演）激烈争执。 　　“不会压枪，一半脱靶。手抖，急救知识为零。我们不需要在这种选手身上浪费时间。”收到报告后，节目PD迅速表态。 　　考官温和反驳：“不是手抖，是整个人都抖成筛子。压枪可以再练，这位选手身上也有很多不常见的亮点。” 　　“比如？勇气可嘉？” 　　考官建议：“先看回放再说吧。” 　　巫瑾并不知道，练习室内，全息虚拟屏幕正在播放考评时的录像。 　　琥珀色瞳孔的少年脸色苍白，抿着嘴唇缩成一团，每打一枪，纤长的睫毛就使劲儿翕动，投下零碎的阴影。 　　这一切都无损他的美貌。 　　长成这样，无论他在做什么，就算是作咸鱼摊地，也是一道令人心醉的风景。 　　“如何？” 　　PD和颜悦色开口：“完美。半小时后，直接送这位选手到海选赛场。” 　　走廊上，依然茫然的巫瑾很快收到了一众工作人员的热烈祝贺。 　　成为白月光娱乐旗下光荣的真人秀选手。 　　“什么白月光——” 　　巫瑾话音刚落，已是被迅速打包塞到了车里。 　　车体在磁力的作用下缓缓悬浮，在虚空中化作一道极速光影。 　　窗外空气带着灰蒙蒙的阴郁，无数高楼的缝隙间，露出银灰色城市的一角。光怪陆离的交通工具悬浮穿梭。 　　巫瑾惊愕的瞪圆了眼。 　　眼前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 　　直到他下车，也依然保持着目瞪口呆的表情。 　　这是一处宽阔的场地，人流熙攘不绝。周围金属漆包裹的墙体上贴满了赞助广告，军绿色的物资箱从接驳口不断向外吞吐。 　　最引人注目的，是停在正中的一架飞机，巨大的机翼引擎声不断轰鸣。 　　跑道延伸到远处。 　　远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让一让，让一让，别在这挡着——做准备运动的都去旁边，马上出发。”似乎所有人都出离忙碌。 　　巫瑾懵逼开口：“请问——” 　　立刻有工作人员前来接车：“300012号选手是吗，左边佩戴初始装备。” 　　“什么？不会？您真的是选手——”工作人员忽然眼前一亮，热情洋溢：“没关系，我们为您提供百分百真诚援助！请由我来亲手为您……” 　　巫瑾吓了一跳，蹭蹭倒退，婉拒了援助，扒拉出一张说明书费劲的穿上了防护服。 　　随后，包括巫瑾在内的所有选手被赶上了飞机。 　　机舱内，巫瑾前后左右被身材高大、肌肉虬结的壮汉围绕。 　　巫瑾心想，很少能见到这种类型的练习生呢。 　　不过大家都很腼腆，坐一起也不太说话。 　　狭隘的机舱内挤了几十个人，头顶的荧光指示牌上写着“第三舱体”。 　　坐在巫瑾左侧的选手正在默默祈祷，右侧那位则抱着物资箱，满脸严肃。 　　巫瑾对面的金发大兄弟见他脑袋探个不停，微微侧眼，在目光对上时有一瞬呆愣。 　　巫瑾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露出看上去就没什么攻击力的小白牙。 　　“您好，我是巫瑾！练习生三个月，来这里之前是主舞位置！擅长urban-hiphop和poping！” 　　金发男人先是一愣，继而被他的热情带动：“我是莱卡！第二年参赛，近战位！擅长双匕首和A2系霰弹枪！” 　　巫瑾正待询问，蓦然一阵刺耳的广播响起：“目的地已到达。请选手入场。” 　　巫瑾一愣，这怕不是还在半空？ 　　窗口挡板在同一时间被打开，几乎所有选手都迅速眯眼向下方看去。 　　垂直下方是草原与丘陵的交界，一道河流从山脊蜿蜒，约莫是天气阴暗的缘故整个地貌都黑黢黢的黯淡无光。 　　最重要的是，没有停机坪。 　　下一秒，巫瑾对面的舱门缓缓打开。 　　巫瑾：啊啊啊啊啊飞机坏了啊啊啊啊啊！！ 　　身旁，莱卡向他点了点头，当先一步踏出，龇牙一笑：“你真好看！祝你好运！咱们复赛见！” 　　言罢第一个跳了出去。 　　跟在莱卡身后，整个机舱选手如同下饺子一般扑通扑通挤着门跃下。眨眼间只剩巫瑾一人瑟瑟发抖。 　　机舱内，广播休息了两分钟，继续播报。 　　“海选第五十一场，300012号选手消极比赛警告。” 　　“海选第五十一场，300012号选手挂机警告。” 　　机舱外寒风猎猎，眼看就要飞到场地尽头。 　　巫瑾迅速握紧安全带，终于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抓狂咆哮：“妈的，救命啊啊啊啊……” 　　节目组监控室内，第一个发现的工作人员惊讶无比，指着缩成一团的的身影：“这么多季了，我还第一次见到乖乖系安全带的。” 　　后台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既然这样，直接弹出吧。” 　　下一瞬，巫瑾的座椅被巨力冲击，安全带极其自然的松开—— 　　瞪圆了眼睛的小练习生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继而猛烈摇晃翻滚。 　　“那是什么东西？！”下方，选手震惊眯眼。 　　“柔韧度非常好，落体难度系数很大——难道这也是晋级评判标准之一？！！” 　　巫瑾：“啊啊啊啊——不比了我要回家啊啊啊啊——” 　　下方丘陵在视野中逐渐清晰。飞鸟被惊散一片，在半空中使劲儿的扑腾。 　　就在巫瑾撞成一块练习生饼的最后关头——防护服两侧降落伞体骤然打开。巫瑾被降落伞狠狠一拉，猛烈晃动着向山体落去。 　　腰部撞地的一瞬，脑海中一片眩晕。 　　我是谁。 　　我在做什么。 　　什么时候才轮到我表演。 　　我刚才为什么在天上晃来晃去。 　　巫瑾茫然张望，防护服右臂腕表上，提示音突然响起。 　　“全局公告，请注意，全局公告。” 　　“海选第五十一场，207位选手正式聚集！” 　　“想成为万人聚焦的逃杀节目正式选手吗？想结束寂寞的练习生涯吗？想在蔚蓝赛区C位出道吗？想代表蔚蓝赛区英勇出征吗？！” 　　“克洛森年度真人逃杀选秀，你的梦想舞台！” 　　“三大导师，资源集聚！绝境生存，热血逃杀！高难解密，激情对冲！搏杀盛筵——” 　　“谁能最后出道？谁又能稳居C位？！谁是你心目中的最佳队长？谁又是你心仪的突击，辅助和完美指挥？” 　　“海选第五十一场，淘汰赛启动，为了出道而拼搏吧！逃杀练习生们！你的未来，万里挑一！！” 　　巫瑾呆呆的摊了将近两分钟，就连被降落伞降落伞兜头盖住都没察觉。 　　继而他一个激灵—— 　　不对。 　　哪里都不对。 　　这根本不是我要去的偶像选秀啊啊啊！！！ 　　此时山体周边一片凉意。 　　巫瑾忍不住用防水帆布把自己裹成粽子，一面颤颤巍巍试图拨通刚才发布通告的腕表。 　　表盘一侧有形似麦克风的小点，形似双向通讯装置，现下已是巫瑾的最后一根稻草。 　　接通提醒的一瞬，巫瑾几乎欣喜若狂。 　　“尊敬的选手，您好。积分查询请按1，举报选手请按2。紧急求助请按3。挂断请……” 　　巫瑾：“333333我要紧急求助！” 　　“选手扫描开启，扫描结束。目前无任何特殊状况。为您的健康干杯。” 　　巫瑾：“……” 　　他灵光一闪：“22222！我要举报选手！” 　　“请输入被举报人编号，姓名。” 　　巫瑾毫不犹豫的对着自己的号码牌输入：“300012号，巫瑾！是他是他就是他！” 　　——举报了！快送他回家！ 　　机械音停顿三秒，慢条斯理回复：“举报成立。300012号选手反复出现挂机行为，系统将对其采取强制措施。感谢您的举报。” 　　巫瑾：“什么措施……” 　　下一秒，碰”的一声，一刻流弹自他身侧擦过，半空中执行惩处的飞行器警报声嗡鸣。 　　巫瑾的脸色陡变，感知先一步控制躯体，肌肉轻微拉扯——跃起时再次躲过一次惩处袭击。 　　身后警报音依然响个不停：“300012号选手挂机警告。300012号选手挂机警告。” 　　巫瑾简直后悔莫及：“撤销举报！撤销举报！我明明就坐了那么一会会儿——根本没有挂机！” 　　“300012号选手消极比赛警告。半小时内未进入战斗将执行B级惩罚。” 　　巫瑾费力辩解：“我真的不会战斗！我是良民！你们为什么要逼着我来这里——” 　　然而无机质的警报声只是不断反复：“半小时内未进入战斗将执行B级惩罚。请立即行动。再次重复，半小时内……” 　　言罢又是一颗流弹擦过。 　　巫瑾气愤的瞪了飞行器一眼：“简直不讲道理的——哎哟别打，我跑还不行吗！” 　　与此同时。 　　克洛森逃杀真人秀后台。 　　海选的监控视频不会剪辑公映，仅有极少数工作人员能看到内线监控转播。 　　节目PD正在和颜悦色向投资人们介绍本季比赛： 　　“各位尊敬的赞助商，请相信，我们这一届节目选手，将是最有潜力的一届。” 　　“他们是各个娱乐公司送来的顶级练习生，有着不输于职业逃杀选手的专业素养，最强建的体魄，最娴熟的生存技能。” 　　屏幕中，闪过的一帧帧监控里，有激烈枪战，有白刃肉搏，也有合作狩猎。 　　后台，一众编导正在调整转播镜头机位，向金主爸爸门全方位展示选手素质。 　　“停！”有人连忙开口：“E23机位不要转。怎么回事？不是说这场海选都是精英吗，怎么还有选手在到处流浪的？？？” 第3章 大佬 　　巫瑾此时的情况，近似于流浪猫在拖着塑料袋。 　　枝叶冗杂的丘陵中，他正拽着降落伞帆布艰难行走。 　　天光逐渐昏暗。远处地貌凝聚成沉默黑影，泥土的气息比刚才腥湿浓郁。 　　在过去的半小时里，巫瑾采取了所有能够想到的方法自救。 　　先是吧唧摔倒，企图碰瓷紧急救援机制。 　　接着在空旷地区奋力挖土，尝试写出SOS向外界求援。 　　然而半小时后，他不仅完全失去了来自执法机器的信任，还在挖掘工程中损失了一把珍贵的工兵铲。 　　从朝气蓬勃的主舞变成了精疲力尽的土拨鼠。 　　“最后警告，请300012号选手在五分钟内进入战斗。” 　　巫瑾吭哧吭哧放下防水帆布，回头悲壮反驳：“300012号选手明明已经很努力了！” 　　紧接着下一秒，他愕然瞪大了眼睛。 　　行进方向的尽头，能听见河床里的水流——以及子弹迸出的交火声。 　　“！！！”巫瑾毫不犹豫的把降落伞一丢，闷声掉头就跑。 　　远处交火一顿，有三两脚步声迅速向巫瑾逼近。 　　巫瑾心跳快到了极限。 　　根据右臂腕表提示，克洛森真人秀的海选机制相当简单直白—— 　　选手开场只配备基本生存工具，一切生存、战斗资源散布在地图各处。 　　存活到最后的10名选手晋级。 　　这让巫瑾想起了曾经团购过的80块/小时的真人CS。 　　区别在于，这张海选地图远远超出他的认知范围。 　　从身后枪声判断，河岸上的交火异常激烈。 　　这与巫瑾半小时前预判的完全相反。 　　整张地图非常大。在剩者生存，击杀无奖励的比赛机制下，苟在丛林的策略要远优于正面冲突，绝不可能出现大规模交火。 　　除非——资源收益丰厚到足以让所有选手不惜生命危险。 　　这怎么可能？！ 　　正思索间，一颗子弹骤然从背后击出，打在距离巫瑾两米外的落叶堆上。 　　巫瑾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原本还在推敲游戏规则模型的思维里，只剩下血淋淋的场景。 　　一小片巫瑾。 　　软乎乎，趴在地上。 　　脑门儿上开了一个洞，次溜溜向外面冒血，像是一只喷水的小蓝鲸。 　　巫瑾：“啊啊啊啊啊——” 　　丛林内光线昏暗，蓊郁的树木在近晚的天色中依稀难辨，所有景物在极速逃亡中化作一道虚影。 　　河岸，有人低声指挥：“南4，包抄。” 　　枪管调转方向，两道黑影迅速向左侧掠去。硬底登山鞋落在地上悄无声息，唯有拉动枪机的一瞬，子弹被推入膛腔发出轻微声响。 　　巫瑾的耳骨微微震动，下意识方向骤变，一个侧滚翻躲到树后，展现了极为优秀的男团breaking舞蹈功底。 　　与此同时，左后侧扳机扣响，子弹精准的打在他刚才所在的地方。 　　临时组成的捕猎小组中，指挥愣是一顿：“刚才那是什么动作？！” 　　狙击手一时茫然：“没见过……从来没见过这种战术躲避。” 　　愣神之间，巫瑾已是慌不迭消失在密林深处。 　　一刻钟后，终于确认安全的巫瑾扑通一声扑在地上，两只眼睛红扑扑又是气愤又是委屈。 　　他要回家！他要报警！ 　　等他出去，明天报纸头条就是《英勇练习生捣毁非法枪支窝点，违章节目组将受法律严惩》！ 　　然而在巫瑾走出出丛林之前，随之而来的却是饥饿，寒冷和缺水。 　　降落伞的帆布已经在刚才的单方面交火中丢弃，初始物资包内只剩下一块压缩饼干，包装塑料袋，绳索和不知用处的金属块。 　　河岸附近水源始终有人把守。从山体上往下看，极远处有篝火的光亮倒映在河边，粼粼细波中有一弯碎月。 　　如果是一周前，看到此情此景，巫瑾定然会搬个小板凳，拿出吉他为美丽的大自然写歌。 　　现在却只有饥寒交迫。 　　巫瑾坐在树墩上，再次看了一眼远处的篝火，羡慕的肚子咕咕叫。 　　谁知下一秒，篝火处枪声骤响。 　　山脚，守在河边的两人迅速入林查看，冷不丁发出惨叫。 　　紧接着，从密林里咕噜噜滚出来两个银白色球体，扑通扑通落入河水中。 　　巫瑾看了个呆，忍不住吃掉了唯一的一块压缩饼干压惊。 　　然而丝毫没有缓解他的饥饿。 　　约莫是饿的狠了，饼干似乎非常美味。昏暗的森林中只剩下塑料纸微微翕张的声音，和——登山靴踩在碎叶上的陌生脚步声。 　　巫瑾的脊背突然僵直。 　　脚步声很轻，每一步都有着一模一样的间隔。 　　来人是从河岸口上山的。 　　针叶林中遍地沙土和碎叶，巫瑾甚至怀疑，怎么会有这么轻的脚步声，几乎像是河里爬出来的水鬼。他又想起刚才山脚的枪声——他自始至终没有看见篝火旁有第三个人。 　　巫瑾几乎和树墩连成了一体，在山峰中可怜兮兮瑟缩着，死死凝视着前方。 　　即使这样，他仍是只能听到对方脚步，听不见对方的呼吸。 　　他只知道是面对自己的方向。 　　咔擦一声，像是枪支保险被打开。 　　巫瑾瞳孔骤缩。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金属机械元件轻微碰，似乎就在距离自己耳侧十公分不到的位置—— 　　眼看扳机下一瞬就要扣下。 　　巫瑾脸色惨白：“救命啊啊啊啊啊——都是误会——” 　　灼热的枪膛在少年的小卷毛儿上擦过。 　　枪口依然抵着，月光下的巫瑾露出半个白兮兮的侧脸，双目紧闭，软乎乎的像是树墩上长出来的兔子精。 　　半只手死死捏着压缩饼干，脚下的物资堪称全场最贫瘠。 　　那人啧了一声：“哪里来的兔子精。” 　　他声线很低，音色冷冽带一点沙哑。 　　巫瑾拼命摇头摇头。 　　然后颤颤巍巍转过身去。 　　那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约莫二十六七岁。面容深邃英挺，非常耐看，低头时，眉眼中的锐色像一只山间的鹰。 　　与机舱中见到的选手不同，他没有虬结突出的夸张肌肉。然而一旦被他逼近，就像是被一把尖锐的刺刀对上。 　　男人眼中是没有什么温度的光。 　　巫瑾只扫了一眼，就赶快低下头去。在这一瞬，他又想到了水鬼。水鬼可不会长这样，但——正常人看人也不是这么看的。 　　男人拿枪的是左手，卷起的袖口里露出的手臂线条结实，就这么虚虚握着，抵在巫瑾头上，就像是捏住了兔子耳朵：“这么弱，来做什么的？” 　　巫瑾诚恳：“走错了。” 　　“走错了？” 　　“本来要去参加XX偶像选秀……” 　　男人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直到这一刻，他才有了点正常人的气息。 　　巫瑾总觉得，似乎在哪里看到过这张脸。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无论银屏还是海报，一旦记下总能对上号。唯独这一次如何都搜刮不出。 　　男人问：“做饭会吗？” 　　巫瑾：“啊？” 　　下一秒，巫瑾反应过来，赶紧点头点头。 　　微热的枪管这才从小软毛上撤下。 　　巫瑾的物资袋被毫不犹豫的强制上缴。 　　男人从里面摸出了那块银黑色的金属，又撕开背包隔层扒拉了点绒絮，捻了捻铺在枯叶堆上。一米八往上的个头，俯身下来的时候也带着隐隐威慑。 　　紧接着他的手上忽然多出了一柄匕首。 　　巫瑾：“！！！” 　　男人：“左边站点。” 　　巫瑾乖乖站到左边，乖巧缩好。 　　男人又下令：“站开点，挡风。” 　　巫瑾努力舒展了一下自己。 　　下一瞬，那人左手的匕首在金属一侧极速划过，交接之处，沉闷的空气中骤然蹿起火星电光。下方的绒絮受热燃起，零散的光点蔓延到柴堆上，逐渐聚成一小簇坚挺的火苗。 　　教科书式的点火。 　　巫瑾看了个呆，在男人把金属块随手扔掉之后，过了许久才陈恳开口：“大哥，我……要一直站在这里挡风吗？” 　　男人没料到他问了这一句，多看了巫瑾一眼。眼神就像在看没什么用的小动物：“随意。” 　　巫瑾见他没反驳那声“大哥”，终于有了一两丝被大佬罩住的安全感。他迅速捡起被丢掉的金属块，和脑海里的中学化学知识点印合，立刻肃然起敬。 　　原来这就是珍贵的Mg镁，镁条啊！ 　　见大佬看向这里，他赶紧眨眼，啪嗒啪嗒开口表忠心：“大哥，还有这么大一截，万一明天晚上还有用……” 　　男人把匕首收起，那锋刃在手上晃荡的让巫瑾胆战心惊：“比赛明天早上就会结束。” 　　巫瑾茫然：“啊？为什么……” 　　“因为我下午还有事。” 　　巫瑾肃然起敬。忍不住又往火堆旁靠了靠，好挡住风，让旺盛的篝火衬托大佬的辉光。 　　火光中，男人已是换上了一支长杆猎枪。 　　巫瑾这才想起自己被留下来的价值，小声问道：“大哥，我们晚上吃什么！” 　　男人举起枪，瞄准树丛后的一只兔子，漫不经心道：“你的同类。” 第4章 击杀 　　噼里啪啦的篝火旁，巫瑾吧唧吧唧啃着兔子腿，丝毫没有烹饪同类的良心觉悟。 　　吃完兔腿，他勤快收拾好残羹，继续回到树墩坐好。 　　篝火边还堆着被大佬随手丢下的物资，晚膳之后，人却是不见踪影。 　　夜幕渐沉，针叶林中微凉的湿气被温暖的火苗驱散。 　　巫瑾想着，就算出去报警也得再等一天，忍不住就脑袋一点一点的开始打瞌睡。 　　不过他依然牢记自己的小弟职责。 　　即使困的两眼朦胧，巫瑾仍是谨慎地翻出了绳索，绳子一端是大佬丢下的物资，另一端系在自己手腕上。 　　下一秒，巫瑾就靠着树墩沉沉睡去——生存再艰难，梦里啥都有！ 　　几小时后，巫瑾被一阵微弱的引擎声吵醒。 　　夜色漆黑如墨，山脚下，淘汰了两位选手的河岸上方，隐隐传来类似螺旋桨的机械杂音。 　　巫瑾茫然的看了几秒，下一瞬睡意惊散。 　　他迅速拉动系在手腕的绳索，就要把大佬的物资藏好。然而绳索的另一端，却是空空荡荡。 　　巫瑾一呆，僵硬回头看去—— 　　近乎熄灭的营火下，那位不知何时回来的大佬正冷淡的靠在树上，看向山下河岸。他的右臂虚悬身侧，紧实的肌肉曲线中有隐约可见的陈年刀疤，右掌随意把玩着那支之前抵在巫瑾头上的手枪。 　　“过来。”男人头也不回，开口。 　　处于食物链最底层的巫瑾一个激灵，迅速在大佬身边站定候命。 　　这位大佬比巫瑾高出不少，低头审视时，巫瑾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么。 　　然而小动物的直觉一向敏锐，巫瑾隐隐约约能察觉，这位大佬似乎很满意。 　　“学过枪吗？”男人问。 　　巫瑾诚恳摇头。 　　男人随手从身后抽出一柄造型奇特的武器，扔给巫瑾。 　　巫瑾慌不迭接住给小弟的赏赐，没想到这玩意儿还挺沉。他不受控制的倒退了一步——又凭借出色的舞蹈功底直起腰来。 　　这是一杆长柄枪支，深灰色的枪管像是军事杂志里的滑膛霰弹枪，内膛直径却微小到匪夷所思。巫瑾深切怀疑，没有任何子弹能通过狭小的枪膛。枪柄一侧，刻着“A12束流”几个小字。 　　巫瑾不懂就问：“大哥！这是什么！” 　　男人敷衍解释：“猴子拿着都能杀人的东西。” 　　“……”巫瑾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大佬心目中的定位可能还要再低一级，不过转念一想，被大哥发枪可是好事！ 　　退一万步，术业有专攻，自己的本职工作是男团偶像，和大佬的就业方向明显不一样。 　　巫瑾抱住枪，开开心心道了谢。心想以后出道开演唱会，一定要给大佬多留几张票，以报答救命之恩！ 　　他又顺着大佬的视线方向看去。河岸旁，直升机似乎正在水上打捞什么，此时终于有了成果，两个一个人高的金属球被湿淋淋的拎了出来。 　　下一秒，巫瑾呆滞的长大了嘴巴—— 　　捞起的金属球从外自内剖开，之前被大佬击毙的两名选手如同诈尸一般愤然跳出，对着执法机器使劲投诉：“那人肯定是开挂了！都没看到人影，.22口径子弹，200米射程，怎么可能打到我们？！” 　　机器球冷冰冰回复：“举报无效，申诉驳回。300010选手淘汰，299967选手淘汰。” 　　选手还在兀自申辩：“绝不可能，这张地图我也来过十几次了，正常没有这样击杀的——” 　　机器球烦不胜烦，不知道下达了什么指令，两名淘汰者被扔回银色舱体，直升机一拎，晃晃悠悠飞走了。 　　“看完了？”男人早就移开了视线，转为看向巫瑾。 　　似乎对他来说，比起河岸的闹剧，巫瑾脸上傻子一样的表情更为精彩。 　　巫瑾：“他他他……他们没死？！” 　　男人扬眉，乐了：“你以为呢？这里是真人秀，又不是行刑现场。” 　　巫瑾一愣。 　　脑海中一片茫然，原本冰凉的四肢却终于回暖。 　　“走了。”大佬不再废话，示意巫瑾跟上。 　　冷不丁从身后小心翼翼探出个脑袋：“大哥……那啥，我也不会死的对吧？” 　　男人步伐一顿。 　　真瘠薄事多——自己怎么就想不开，捡了这个野兔子精。 　　小软毛下面眼睛扑闪扑闪的，嘴上的油还没擦干，被投喂一次就美滋滋的冒泡。 　　在枪柄上扣着的右手食指微微勾起，男人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巫瑾终于放下心来，瞬间恢复活力，美滋滋跟上：“大哥！您要不要睡会儿，补充体力？” 　　“没必要。”大佬开口：“天亮之前结束比赛。” 　　巫瑾一愣：“不是说下午之前——” 　　接着又凑上去，小圆脸笑眯眯：“大哥，您出去有事？什么事啊？咱们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我叫巫瑾！还不知道大哥名——名讳？” 　　“回家喂猫。”男人随口敷衍，见巫瑾还在等着，勉强施舍开口：“我叫卫时。” 　　两人从丛林出来的时候，巫瑾估摸着不过凌晨一两点。 　　卫时显然对这里熟悉无比，一手扣着让两位选手“死不瞑目”的.22口径猎枪，一边领着巫瑾过山淌水，像是在逛自家后花园。 　　巫瑾注意到，他此时拿枪的是左手，刚才自己睡着时用的却是右手。 　　卫时原本卷起的袖子被平展放下，行路时并不说话，眼底一篇漆黑，就连瞳孔都在吸光。黑暗中，他身材笔挺壮硕，像是披着人类外壳的悍兽。 　　路线顺着河流向下，视野中丘陵与草原交接，凋落的针叶林被繁茂的阔叶树木取代。 　　就像是两种全然不同的地貌，被上帝之手突兀连接。 　　正在巫瑾以为卫时绝不会出言解释的档口，大佬突然开口。 　　“逃杀秀里，每一张地图，都有既定的资源线。”卫时的语速不快，以留给巫瑾消化的空间：“武器，防具，食物，和所有你能想到的东西。跳富饶角的参赛者，必须在短时间内积累装备对线。跳资源线以外，就是打野。” 　　巫瑾点头点头，乖巧聆听大佬教诲。 　　“6个小时，记住这个时间。”在巫瑾惊愕的目光中，卫时把猎枪扔回了物资袋：“这张地图规定的最长备战时间。也就是6小时内，所有选手必须参与战斗一次。” 　　巫瑾举手提问：“如果两名选手事先组队，互相打假拳，是不是就可以钻规则漏洞？” 　　卫时摇头：“参与战斗，必须以至少一位选手淘汰为终止。至于组队，”他一声嗤笑：“六个小时内淘汰不了敌人，对队友下手的大有人在。” 　　巫瑾了然。 　　上一个六小时，与自己“战斗”的是之前河岸上的两名选手，最后双双被卫时淘汰。自己从中捡漏，才能安然度过规则判定的“最长备战时间”。 　　至于下一个六小时—— 　　巫瑾磕磕绊绊的看向卫时。 　　六个小时内淘汰不了敌人，队友之间下手的大有人在…… 　　卫时淡淡看了他一眼，眼神倒不是像在看储备粮，反像是在思考什么。 　　巫瑾完全猜不透卫时的用意。 　　给他武器，讲解规则。 　　就算巫瑾再天真，也不会认为大佬是……优待他这张脸。 　　在他见过的所有人之中，卫时无疑是最冷静的。 　　“271。”黑暗中，卫时忽然报出了一个数字。 　　巫瑾茫然：“什么——” 　　“271方向。”卫时忽然靠近，男人极具侵略性的气场让巫瑾只觉脊背发麻。然而卫时的动作太快，防护服擦过的一瞬，坚硬的手臂肌肉像是一块块顽铁胁迫过来。 　　卫时强行将兔子精扭转了一个方向，带着枪茧的左手扣住他的手肘。巫瑾惊悚发现，也不知道大佬如何办到，自己竟然不受控制的把枪架了起来！ 　　巫瑾：“！！！！！” 　　卫时轻声问：“看到了吗？” 　　巫瑾懵逼：“什么……” 　　卫时啧了一声：“小瞎子。”言罢命令：“开枪。” 　　巫瑾瞬间僵硬：“我、我还没——” 　　卫时在他耳后不耐烦开口：“我说过，这把枪，猴子拿着都能杀人。” 　　男人粗糙的食指霸道挤入巫瑾扣住的扳机，以绝对性的力量压制，按住巫瑾的手指向内侧勾去—— 　　砰的一声。 　　枪管里出来的不是子弹，而是带着炽热温度的光束。 　　草原的三百米外，被打中的选手当即淘汰。 　　代表逃生舱的银色球体随即弹出，在草地里滴溜溜滚动。 　　巫瑾右手腕表上，原本沉寂的屏幕忽然冒出一团烟花花，底端浮现一行小字：“300012选手，击杀：1。” 　　卫时起身：“走了，下一个。” 　　巫瑾一动不动。 　　卫时：“怎么傻了？” 　　巫瑾一脸迷茫，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我刚才——” 　　卫时还以为这小傻子又在纠结选手淘汰会不会被一枪崩死的问题，没想巫瑾却陡然振奋，眼睛激动瞪圆：“我刚才打中人了？！” 　　卫时：“……” 　　巫瑾依然沉浸击杀1的兴奋之中：“我瞄准了？我打中人了？！” 　　卫时冷漠：“这把枪是自动瞄准。” 　　巫瑾还待开口，卫时又再加一刀：“扳机是我替你扣的。” 　　巫瑾终于冷静下来，恍然大悟：“怪不得，猴子拿着都能杀人……我又没瞄准，又没开枪……那我的作用是什么……” 　　卫时想了想：“你就是那只猴子。” 第5章 晋级 　　巫瑾抱着枪，高高兴兴跟在卫时身后。 　　河流下游的资源线异常富集，开局后第九个小时，参赛者的活跃度远远高于想象——多数选手都选择了积极游走。 　　卫时领着人一路长驱直入，隔三差五就是一声枪响。 　　一枪一个小朋友。 　　出乎巫瑾意料，此时竟是落单选手居多。 　　“组队限制。”卫时解释：“选手结盟，不能超过4小时。” 　　巫瑾一听，立刻又紧张了起来，一溜小跑上前：“大哥！我是不是不能一直跟着你……” 　　卫时嗯了一声，显然毫不在意。 　　巫瑾危机感顿生，脑海中勾勒出一副凄凉惨淡的画面—— 　　自己冷冷清清凉在地上。远处山头，大佬正与新收的咸鱼谈笑风生。 　　风水轮流转，小弟随时换…… 　　卫时看他傻愣愣站着，拧眉：“规则都懂了？” 　　巫瑾连忙点头点头，努力总结：“最长休战时限和组队时限，就像是吸引力和排斥力，约束选手行为。腕表负责监测场内选手动向，资源——资源线是用来固定整个战线？” 　　卫时瞧了他一眼，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低声思忖：“原来不傻啊？” 　　巫瑾：“……”原本一闪一闪的小眼神瞪圆，委屈又不敢出声。 　　卫时：“有话就问。” 　　巫瑾举手：“为什么不禁止选手组队？” 　　卫时动作不停，收回的枪口冒着白烟，从巫瑾身旁擦过，小软毛都被烫的差点翻了个卷儿。 　　巫瑾蹭蹭蹭后退两步，听到大佬不耐开口：“真人秀，观众要看的不是一枪毙命，而是有娱乐价值的选手互动。海选之后自己找盘录像去看。” 　　之后的扫荡中，巫瑾表现的相当积极。 　　叫开枪就开枪，叫包抄就包抄，叫扑倒——扑通一声在地上乖巧摊平，等卫时处理完毕就安静自觉爬起，再拍拍手上的软泥。 　　不知有意无意，一路过来，人头都在大佬的命令下被巫瑾收割。 　　中途即使有短暂交战，卫时悍然上去刚枪，最后的补刀也会留给躲在草丛里的巫瑾。 　　——补刀但凡慢一秒就会被大佬无情训斥。 　　卫时：“不开枪？” 　　巫瑾迅速挺胸表忠心：“这枪自动瞄准，我怕误伤大哥！” 　　卫时咔擦一声给猎枪推弹上膛，眼神向下扫过巫瑾，眼廓因为阴影深陷而冷漠威严：“你是从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能打到我？” 　　巫瑾立刻又对大佬堆起十二分仰慕。 　　约莫一小时，河岸周围清场完毕。 　　全赖于卫时的鹰眼和追踪能力，小瞎子巫瑾的腕表上积累了整整21个计分。而卫时只亲自出手结果了一个。 　　当腕表上的数字跳到21，立即从原本的纯白变为鲜红。下方一行小字不断闪烁—— 　　[已晋级] 　　海选赛场内，已经剩下十人不到。 　　远处，天边正刚刚翻出鱼肚白。 　　“可以了。”卫时低头看向巫瑾。 　　小练习生的眼睛睁的溜圆，还因为晋级而一片茫然。 　　巫瑾的碎发乱成一团，早在几百年前就淘汰掉的发胶被蹭掉不少，戳出来一撮儿一撮儿软乎乎的小卷毛。白白嫩嫩的脸上有两道泥印子，显是在刚才匍匐前进的时候尤其卖力。 　　卫时看他的眼神，分明是在看案板上的小动物。 　　巫瑾一呆：“大、大哥……” 　　卫时命令：“把脸擦干净。” 　　巫瑾呆呆点头，迅速撸下一块防护布料，翻出内面擦擦蹭蹭。 　　泥印还淡淡留在脸上，五官却在破晓的天光中好看的发光。巫瑾的瞳孔偏琥珀色，即使此刻抱着枪，也看上去凶狠不起来。 　　整个人和赛场格格不入，就差没在脸上写一个白嫩乖巧。 　　有的人，天生就是镜头的宠儿。 　　卫时终于露出了满意的表情：“行了，组队时限差不多到了。” 　　巫瑾这才反应过来，依依不舍就要留联系方式，却被卫时无情打断：“把枪拿出来。” 　　巫瑾举起原本抱得死死的枪，就像是拔出了心爱的胡萝卜，毫无怨言就要还给大佬。 　　“你留着。”卫时这次开口语速很慢。眼神里里没什么温度，乍一看让人脊背微凉：“记住，这把枪，是你自己捡到的。” 　　巫瑾一愣。 　　“你有临时组队的队友，但这不重要。”卫时的左手在枪柄上轻轻摩挲，这似乎是他一个惯有的思考动作：“你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巫瑾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大佬的时候，在山脚下的那片河岸，卫时开枪淘汰两人，自始至终也没有露面。 　　大哥，似乎并不想暴露自己的实力！ 　　巫瑾使命感顿生：“大哥放心！绝对不会说出去——还有大哥住在哪？大哥要不留个手机？大哥回家喂什么猫？田园猫还是……” 　　匕首从内槽弹出的声音让巫瑾蓦地一顿，乖乖闭嘴。 　　组队时限结束，选手还没分道扬镳，执法系统会强制开战——巫瑾迅速反应过来：“大哥别戳脸！！我还要靠这个出道……您看小腿肚子行不行？” 　　卫时漫不经心看了他一眼。 　　他手中的匕首比巫瑾见过的任何一把都要厚实，锋刃折叠处，棘轮一半裸露在外，无名指按住的地方，竟然是枪械独有的扳机连杆。 　　“过来，不动你。”卫时开口：“还有七分钟。” 　　巫瑾再次放下心来，借着光又瞅了一眼，大佬手掌的薄茧分布在好几个指节。看来不仅仅是枪支，大佬所熟悉的武器范畴，应当远远超乎自己想想。 　　这个人，就像是为战斗而生。 　　两人穿过齐腰高的草原，熹微晨光中，带着河水湿气的风从耳畔飞过。 　　匕首一端，银黑色针体忽然弹出。 　　巫瑾张大了嘴巴。 　　这竟是一把麻醉枪。 　　卫时的瞄准点很低，在六十米外的树下。少顷，巫瑾的怀里就被扔了只兔子。 　　活的，麻醉剂量不大，耳朵耷拉着，四只腿一蹬一蹬。 　　巫瑾：“……” 　　卫时慢条斯理道：“养着。” 　　巫瑾：“啊？！！” 　　淡色的天光中，卫时回过头来。男人表情懒散，眼神不像初遇时骇人，但瞳孔细看还有煞气。 　　巫瑾隐隐确信，只要这兔子死了，大佬立刻就能找上门来一枪崩了自己。 　　想到这里，巫瑾立刻换了个动作，从拎着野兔耳朵变成——捧着。 　　卫时见状点头：“行了，以后再见。” 　　等巫瑾反应过来，人已经只剩下一个背影。 　　晨光越来越亮，巫瑾一手兔子一手枪，走了几步还是没追过去。忍不住喊了一声：“诶，大哥——” 　　山风扑面而来，把清清亮亮的少年音吹到后面，也不知道卫时有没有听到，只巫瑾揉了个眼睛的功夫，视野中再没找到人。 　　巫瑾只得抱着兔子继续流浪。 　　半个小时一晃而过。 　　草原上晨风悠悠，万物皆碧——蓦然一颗飞弹打在地上，溅起泥土和碎石。 　　巫瑾陡然一惊，战术性卧倒。 　　和卫时相处了四个小时，虽然还是小瞎子，但一些基础战斗常识，巫瑾却是学的极快。 　　虽然学的再快也没用。 　　巫瑾既不知道对方在哪儿，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下一秒，更可怕的事情发生——被大佬丢给他的那只兔子麻醉失效，傻乎乎的从巫瑾背后跑出。 　　“兔啊，咱别——” 　　巫瑾慌不迭一手捞住，在他飞扑的同时，侧面却突兀射来一颗子弹。 　　巫瑾神情一凝，听力在肾上腺素的催动下近乎奇迹般捕捉到枪声方向——身体直觉端起枪柄，在半空中一个回击—— 　　砰。 　　子弹正中巫瑾胸膛的前一瞬，银白色的球体骤然弹出，将巫瑾保护在内。与此同时，对面也愕然倒下。 　　失去意识前，信息音再度响起。 　　“300012选手，击杀：22，排名：8。已晋级。” 　　@ 　　两小时后。 　　克洛森真人秀海选第五十一场结束。 　　场外，长桌上摆放着香槟与号码牌。 　　节目PD正在向金主爸爸们热情洋溢的介绍赛制： 　　“海选没有直拍，没有解谜，就是上去刚枪。选手按人头数算小分。入围之后，咱们再根据测评给练习生们正式分组。” 　　“下周开始，节目两期一次考核，四期一次淘汰，每天都出团综——广告按秒算，连着投放四期八折优惠，基本等于投三送一啊！要是投全程，咱们现在就能在防护服上印下您家LOGO！” 　　“价格——嗨！生存节目都是艺术，咱们过会儿再谈价格。啊？LOGO？对，金牌赞助印胸口，银牌肩膀。500万信用点以下也可以印咯吱窝嘛！大逃杀，什么战术动作都有，指不定选手一抬枪，观众就看到你们商标了嘛！” 　　“都说投房地产不如投综艺，这几年娱乐产业欣欣向荣，克洛森真人秀从来都是顶级流量……” 　　一旁，摄影师调整镜头，正在记录直升机把救生舱搬运回来的画面。 　　有编导在一旁拿个小喇叭在喊：“21号机位准备，第八名选手已抵达，准备开舱。” 　　摄像做了个准备就绪的手势。 　　编导熟练至极的按下密码，伸手就要把人拍醒，表情却蓦地一怔，神色恍惚。 　　“怎么回事，有意外？”急救人员见状，立即赶来，伸头一望，却也同样神情呆滞—— 　　救生舱里，沉睡的少年有着神赐一般美好的面容。很难想象一个人的五官可以精致到这种程度——卷发下的眉眼柔软到令人心悸。 　　少年安静乖巧蜷缩。在他的怀里，同样沉睡的是一只雪白的幼兔，被少年的臂弯温柔圈住。细软的绒毛和少年白瓷样的脸颊靠在一起，宛如最安详优雅的艺术品。 　　21号机位忠实的将这一幕投射在了监控上。 　　场馆前侧，几位对广告投标犹豫不决的大佬，视线扫过屏幕时忽然一愣。 　　有人火速询问节目PD：“之前说，选手会签代言合约？” 　　PD连连点头：“对，注资四期以上，咱们这周就能去拍……” 　　该金主大手一挥：“行，现在就投四期，60秒。让屏幕上这位选手来拍！！！”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场海选大乱斗，真正的逃杀副本都在后面w 　　先让小巫入个围~揉揉小巫 第6章 黑户 　　巫瑾并不知道，自己在被唤醒之前，早已经被六七个摄像头从头到脚拍了个遍。 　　把选手从救生舱里撬出来的环节向来简单粗暴： 　　开个锁，发张晋级证书，最多再送条廉价的毛巾，当场就可以把人送走。 　　然而此刻，编导小心翼翼的动作不像是砸蛋挖人，倒像是从珍珠扇贝里挖掘美人鱼。 　　——在见惯了灰头土脸、抱着枪管子鼾声震天的正常选手之后，救生舱里的巫瑾简直就是上天派下的审美救赎。 　　连脚脖子都晶莹剔透额外可爱。 　　救生舱里，沉睡的美少年睫毛翕动，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的瞳孔是浅淡的琥珀色，带着细微湿漉漉的水光，倒映出湛蓝的天空和横七竖八的摄像机托架。初醒后约莫因为太过懵逼，乖巧到让人不忍心打扰。 　　“300012选手？”编导和颜悦色开口。 　　巫瑾依然迷茫，脸颊无意识的在兔子身上蹭了蹭，似乎还以为是个抱枕。 　　周围顿时抽气声一片，几位伸头张望的剧务妹子更是捂住心口，被萌的肝颤。 　　编导看向名册表：“巫瑾……巫选手？” 　　巫瑾的瞳孔再次找到焦距，他眨了眨眼，乖乖点头。 　　“身体怎么样？有不舒服的吗？” 　　“我……”少年的声线因为久睡而带了点鼻音，睫毛不断翕动，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空旷的场地与草原交接，停机坪上杵着昨天把他弹出的小型飞机。铺天盖地的广告牌小半已经换新，剩下来的则印着一串黑字—— 　　“克洛森真人秀四十二季赞助！有限投资，无限回报！！详情联系XXX-XXX-XXXX” 　　巫瑾：“！！！” 　　随着巫选手苏醒，挤在救生舱前的人群一阵喧闹。有的给巫瑾塞晋级证书，有的嚷嚷着要替他测量体温，还有的风风火火要给他递毛巾。 　　“让一让，让一让！” 　　“怎么是一次性毛巾？快给这位选手换成羊绒！来，小巫啊，咱要不再裹着毛巾出来拍一张……对对，镜头感可以！” 　　巫瑾低头看向晋级证书，“复赛资格”四个大字让他立时惊悚：“我、我其实——” 　　节目PD却是忽然横插进来：“收拾收拾，快让巫选手先离场！好几个赞助商都报价了，等着要签广告代言！咱今天不能定下，只要人不在就不能签合同。往后拖一拖，我看价格还能再提！” 　　一众剧务心知肚明，三下五除二就把巫瑾连着兔子、毛巾一起打了个包，迅速送入车内。甚至还往里面塞了两片面膜。 　　关门时，编导不断唏嘘： 　　“百年难得一遇的颜值型选手啊，节目组的收视率就靠他拯救了！” 　　自动驾驶的悬浮车内，幼兔依然睡得团成一团。 　　巫瑾随手把它塞到水杯插槽里，脑海中乱七八糟。 　　刚才自己打中人了？！还有大佬最后去哪儿了？自己现在回去还能不能赶上偶像选秀……经纪人会不会找了他很久…… 　　还有这车—— 　　巫瑾一顿。 　　无论是悬浮车，还是救生舱，甚至那把刻有A12的光束枪都远远超出他的科技认知。 　　进入城市后，窗外渐渐阴雨绵绵。没有一个十字路口挂着红绿灯，数不清的悬浮车像是被中枢系统统一调控，在不同高度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尾灯。 　　车体经过某座高楼，远处一幅广告牌正显示当下时间。 　　3018.5.23 上午6点15分。 　　巫瑾眨了眨眼睛，回头坐好，认认真真做了四节眼保健操。 　　再往外看时，广告牌已经不见踪影。 　　车门内侧，收纳袋中正摆放着当日的报纸。纸质偏蓝，机器压制的手感异常细腻。头版头条一行大字—— 　　《联邦3018年再修订反偷渡法案，黑户量刑或有加重》 　　巫瑾的琥珀色瞳孔终于睁的溜圆：3、3018？！！！ 　　悬浮车停在了一栋大厦门口，写有“白月光经纪娱乐公司”的标识荧荧发亮。那位戴着黑色发网的女士正笑眯眯等在门口。 　　巫瑾头重脚轻下了车，半天才想起来，一回头又把兔子和报纸从车里面捞了出来。 　　经过长长的走廊时，巫瑾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右侧。 　　女士温声问：“在找什么？” 　　“报、报名处，”巫瑾磕磕绊绊道：“比赛之前填表的地方。” 　　光线暗淡的走廊上，左侧一共有六个房间，右侧的报名处—— 　　右侧根本没有报名处，只有一面光滑的墙壁。 　　女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为了建训练场，几十年前就把那里的房间拆了。来之前你不是在走廊上填表的吗？” 　　言罢又想起了一事：“对了，你给我报名表的时候，里面还夹了不少东西。看上去挺旧的，喏，都还给你。” 　　递给巫瑾的一沓子纸张残破不堪，仅有一两内页能看清内容。 　　正是他准备了整整三个月的某某偶像选秀节目，选手录入表。纸张模糊泛黄，就像风化了许多年的那种。 　　巫瑾一呆：“这是我本来报名的XX偶像选秀……” 　　女士微笑：“XX偶像选秀，就是克洛森真人秀几百前的名字啊！虽说是同一档节目，但现在选的是职业逃杀选手，赛制也改了不少。好啦，恭喜你顺利晋级，不过你需要休息。” 　　“我姓曲，小巫叫我曲秘书就好。来，宿舍钥匙先给你。” 　　上午七点，宿舍楼内一片安宁。 　　巫瑾失魂落魄的躺在床上，俄而迅速弹起，翻开报纸。 　　联邦3018年再修订反偷渡法案，黑户量刑或有加重——怎么加重来着的啊啊啊啊啊啊！！ 　　两分钟后，巫瑾一脸绝望的从报纸上抬头。 　　这是一间不大的单人宿舍的，布置带有极为科幻的超现实风。桌子前侧有一面虚拟屏幕，正在播放XX机械的广告。巫瑾呆呆的伸手——指尖从全息投影中穿过，没有触及任何幕布。 　　与电脑桌面类似的操作台在此时弹出。 　　巫瑾摸索了半天才学会输入，搜索框下迅速积累了一系列词条： 　　黑户，没有身份芯片的联邦非法居住者，通常有遣返、挖矿两种处理方式。 　　入籍，可通过所持工作签证申请，或婚姻关系... 　　克洛森真人秀，一档历史悠久的逃杀选秀节目，蔚蓝赛区练习生出道的最大流量平台。（七日最高热搜排名#9，第四十二季海选火热进行，正式节目将由一周后开播） 　　白月光娱乐，蔚蓝赛区知名逃杀秀经济公司。旗下组建有白月光战队，签约职业选手十二人，练习生三十人。 　　白月光娱乐招聘启事：活的，能打的。 　　XX演艺娱乐招聘启事：熟练六种以上现代舞，一种古典舞（民族舞、HIPHOP、BREAKING），必须持有联邦身份，本科以上艺术院校毕业…… 　　“……” 　　巫瑾艰难清空搜索记录，大脑运转迟缓。 　　巫瑾并没有少看科幻电影，对星际、联邦之类的词汇接受很快。 　　然而当下最紧急的问题是，没芯片，没身份，找不到工作就得挖煤。 　　当偶像艺人是不成了，之前仅有的技能——曾经风靡蓝星的现代舞在一千年后也变成了古典舞。籍贯问题也悬而未决…… 　　他似乎只剩下了一条出路。 　　平摊在桌面上的，正是那张《蔚蓝赛区克洛森真人秀 白月光娱乐练习生C级合约》。 　　白月光招聘启事是活的，能打的。 　　巫瑾仔细思考，乐观来说，自己至少也是满足了一半！ 　　比起只满足25%不到演艺偶像招聘条件，也算勉强合格…… 　　小练习生的心情有一瞬低落，想着想着就扑通一声摊到了床上。 　　回去是回不去了，黑户要藏着掖着，只能先把手上这份工作保住再说…… 　　九小时连续战斗后，困意抵挡不住袭来。 　　巫瑾打了个哈欠，一闭眼满脑子都是工作，户籍，草原，流弹，兔子，大佬。 　　要是能像大佬一样厉害该多好！ 　　巫瑾给自己翻了个面，成大字型躺在床上，被子蹬的乱七八糟，迷糊中就要陷入梦乡—— 　　蓦然间，他警觉突起，似乎有一大颗毛茸茸的流弹砸到了他的脸上。巫瑾迅速一个翻滚，模仿着卫时教过的战术躲避，强撑着困意睁开眼—— 　　“卧槽！傻兔子你别往我脸上跳！！！” 　　@ 　　巫瑾一觉睡的七荤八素，醒来时宿舍终端显示有两个通知。 　　曲秘书细心给他发来了一份楼层地图加资讯手册，随后又通知巫瑾半小时后来训练室集合，为接下来的复赛做准备。 　　巫瑾跟着地图一路走到食堂，要了两个饼。 　　食堂的全息屏幕里，正在播放当日娱乐新闻。 　　克洛森真人秀海选阶段已经结束，节目PD正在镜头前夸夸其谈。一旁给出的入围名册中，白月光娱乐，包括巫瑾在内一共四人。 　　巫瑾看了许久，愣是没在经济公司名下找到卫时的名字。 　　大佬……似乎是以个人名义参赛。 　　新闻画风一转，开始介绍克洛森秀今年的复赛赛制——练习生以经济公司为团体进行评测表演，实行评委通过制。 　　巫瑾了然。 　　大佬曾经说过，逃杀真人秀，观众要看的不是一枪毙命，而是具有娱乐价值的选手互动。 　　如果说海选是考察硬核实力，复赛就是挖掘选手的个人价值。 　　只是团体评测—— 　　巫瑾咬着剩下半个饼子，一面寻找训练室，一面思索，复赛究竟是怎么个准备方法。 　　走廊尽头，漆黑的大门微微敞开，里面有说话声传来。 　　巫瑾连忙把饼吃完，礼貌敲门走入。 　　四道视线立时向他投来。 　　三位同样入选克洛森秀的练习生威武壮硕，肌肉成块虬结，坐在地毯上像三座巍峨的小山。 　　导师看到巫瑾，先是一愣，继而咧嘴一笑：“行了，齐活儿。现在——咱们临时组个男团，来，要不先选个C位出来吧。” 第7章 重机枪 　　阳光敞亮的训练室内，白月光娱乐特聘战术导师拿了个小本儿，逐一记录选手资质。 　　四名练习生中，有两人是参加了上届克洛森秀的老搭档。佐伊擅长狙击位，和辅助文麟配合了整整两个赛季，一手闪狙指哪儿打哪儿。 　　另一人则是为白月光职业战队准备的突击位预备役，幻影凯撒。 　　巫瑾花了许久才弄明白，幻影凯撒是这位大兄弟的艺名。 　　凯撒冲着巫瑾咧嘴一笑，染成暗铜色的头发随风飘扬，蹲在那里像一只壮硕的狮……松狮。 　　C位竞选由特长展示、匿名投票两个环节组成。 　　巫瑾乖巧坐在观众席，轮到他时，唱了一手蓝星流行情歌。 　　“……”导师低头一看资料栏，瞬间乐了——巫瑾，白月光练习生，签约时长：23小时。训练时长：0。 　　“行了，投票吧。” 　　巫瑾咬着笔，回想着刚才三位队友的枪械表演，投给了狙击手位佐伊。 　　随后佐伊以三票胜出，胜下一票被投给了巫瑾。 　　巫瑾：“！！！”是谁这么可爱给我投了票！ 　　一时间，导师向他投来了怜爱的目光，一副投给自己也没什么关系的表情。 　　佐伊的名字前面被写了一个C字。屏幕一闪，此时显示的正是白月光娱乐在复赛抽签中拿到的主题——狂野沙漠。 　　“复赛测评时间一共7分钟，在全息模拟环境进行，56度的沙漠地表。对，到时候会有六个热风机对着你们吹，上场前一定要记得带好冰袋，热晕过去当场淘汰。” 　　屏幕放大到场景地图，导师继续解释：“这张沙漠地图，一共在克洛森秀中出现过八次。你们的敌人是半人高的巨蜥，注意，能选择的枪械有限，此外冷兵器基本可选。7分钟战斗内会有三波巨蜥进攻，防守失败全部淘汰。” 　　巫瑾这才恍然，复赛赛制，是以小组形式为单位的塔防战。 　　“被蜥蜴近身会扣小分，不失分基本可以保证B级。有亮眼表现有可能晋升A，甚至S。记住，你们的初始练习生评级决定了你们在之后节目里的上镜率。”导师顿了一下，看向巫瑾：“当然，个别选手除外。” 　　“行了，没有别的问题就开始实战练习。” 　　巫瑾迅速举手：“老师，我打什么位置？” 　　一时间，四双视线迅速集中。 　　导师打了个手势，向公司系统调取了该练习生的战绩，被脱靶率狠狠震惊。 　　“……小巫啊，要不这样！你就在前面铺火力吧！” 　　铺火力，俗称一通乱打。使用冲锋枪、重机枪等武器制造队伍前的强火力线，小型地图中，通常在突击位之后两个身位。 　　……导师略一沉思，最终还是把巫瑾调位到了前面。 　　以防一旦打歪到队友，当场就得把凯撒淘汰。 　　选位定下后，再下一步就是定妆。 　　四名选手统一黑色劲装——一旦被沙蜥近身，指不定评委眼神不好就没下手扣分呢！ 　　几人的脸上则被画上象征着沙漠的图腾异彩。化妆师在三位选脸上统共花费了5分钟，轮到巫瑾却琢磨了整整半个小时。 　　化妆间打开的一瞬——一众选手的神色皆是有些愣怔。 　　巫瑾原本圆圆的眼尾被晕染出细长的线条，左侧笔触一路蜿蜒向下，在上半脸颊勾勒出了一只金光灿灿的沙蝎。 　　如果说，少年原本是可爱居多，现下就凭空多出了几分邪气，和清明的琥珀色瞳孔印在一起，端的是一派天真残忍。 　　打突击位的凯撒一拍大腿，嚷嚷：“我就说，你们咋的不投他当Center？” 　　巫瑾茫然睁眼：“我怎么了……” 　　沙蝎图腾上，残忍的小钳子瞬间变成两个小三角。 　　化妆师连忙提醒：“表情管理，注意表情管理！” 　　导师咳嗽：“严肃，严肃！行了，全部给我进靶场排练！” 　　白月光的训练设施相当高明。导师也不知道从哪里抠下来个卡通蜥蜴模型，站在全息训练场外，拿了个激光笔，指哪儿就平地冒出一只蜥。 　　巫瑾尽职尽责的铺了整整七分钟机枪，队伍只漏掉了开始两只，之后逐渐磨合，再没有意外出现。 　　然而导师的眉头却是拧起。 　　“都过来。”他一挥手，巫瑾立刻放下机枪麻溜儿跑来，后面跟着一连串其他选手：“你们说说，问题在哪。” 　　巫瑾坦然认错：“我拖后腿了！” 　　C位佐伊脸红：“我没Carry起来。” 　　辅助：“我也……” 　　导师一叹，点了下凯撒：“你看，好歹也快是预备役选手了，说说看。” 　　凯撒厚实的手臂一拍巫瑾肩膀：“他不看我！” 　　巫瑾一愣，差点没被拍在地板上。 　　导师欣慰点头：“咱们是一个团队，得有团魂，眼神交流。”又琢磨着思索：“最好是能让观众读出故事的。两道战线，C位辅助，小巫还有凯撒，记得你们的站位不仅是为了战斗，也要为了观众服务。行了，再来一遍！” 　　排练进行了整整七个小时，天色已是昏暗一片。 　　对于逃杀秀选手来说，根本没有标准作息。 　　赛前必须睡着，塞间必须精力旺盛。除非落地成球——正式比赛中，就要做好48小时鏖战的准备。 　　到第七个小时，导师才真正拿出了实战环境给四人模拟。 　　沙漠地图在克洛森秀中一共只出现过八次。每一次的录影都弥足珍贵。 　　有一瞬，巫瑾甚至生出了还在高中课堂的错觉。教导主任心疼的把卷子下发：“去年高考题，做完了就没了啊，只有这么一次——” 　　第十个小时，导师终于宣布训练完毕。 　　出乎意料，巫瑾却是继续留下来摸他的重机枪。 　　凯撒扛着霰弹枪，晃晃悠悠走到巫瑾身边，下一瞬“哟”的一声睁大了眼，狠狠拍了拍巫瑾肩膀。 　　巫瑾一个没反应过来，一溜子子弹都打到了地上的防弹钢板。 　　“小巫不错啊！” 　　十个小时“眼神互动”之后，凯撒颇为自来熟的坐到一边。练习机枪的电子统计屏上，巫瑾的瞄准补偿（补偿器，用于增加弹道距离稳定性/瞄准稳定性，使枪械更容易控制）已经从64个单位降低到了22个单位。 　　从第四个小时开始，凯撒就能隐约察觉队伍配置中的机枪输出在稳定增高。 　　瞄准补偿是狙击位常用的战术设备之一，重机枪原本不需要精确到细微的瞄准，然由于巫瑾是新手的缘故，这架练习设备还是粗略的配备了瞄准补偿。 　　原本以为巫瑾需要两天才能练习到30以下，没想仅仅十小时就达成了目的。 　　天赋是逃杀秀选手最重要的资本之一。 　　凯撒猛灌了两口水，拖着巫瑾就要回去休息。 　　然而比天赋更重要的，是资历。 　　突击半个月，巫瑾还有可能成为勉强够格的重机枪手，但算算时间，从现在到复赛只剩六天不到。 　　以巫瑾的水平，运气好碰上评委颜控，勉强还能拿到D。 　　克洛森真人秀中，想从初始评级晋升非常艰难。凯撒不难理解巫瑾的想法，但他也确信，就凭巫瑾这张脸，一个秀进不了——绝对还有千千万万个秀在后面等着！ 　　“小巫，走着，哥带你回宿舍，交流交流感情。累了就别练了，咱不差这点初始分。”凯撒大手一挥，弯腰时爆炸松狮头瞬间遮挡巫瑾视线。 　　巫瑾十分感激，礼貌拒绝：“谢谢哥！我还想再留会儿。” 　　凯撒一愣，这会儿眼神里却是多了几分欣赏：“行吧，早点回去。记得凌晨四点要在宿舍，有加项训练。” 　　巫瑾点头记下，挥手送队友离开。 　　此时已是深夜十点。 　　海选后巫瑾睡了挺久，此时活动活动肩臂也不觉得太累。他继续在全息环境内练习重机枪，直到补偿器上的数字从22缓步降为21。 　　按照导师所说，当补偿数字在10以下时，他就可以彻底摆脱瞄准补偿器。重机枪的火力压制在于连射。通过肉眼预瞄要远比补偿瞄准快速的多。 　　练习室的灯光只有这一处亮着。巫瑾偶一抬头，差点都忘了自己是在练枪还是练舞。 　　换了个练习生方向，生活节奏倒是没变。 　　记忆重叠之处，巫瑾终于感觉到了安定的熟悉。 　　白月光娱乐，一楼监控室。 　　安保人员正在逐层检查监控，忽的一愣：“怎么还有人在练习室？” 　　“昨天新招的练习生吧？个子挺小的，年龄也不大，过去没见过。” 　　巫瑾的身高卡在178，在蓝星偶像艺人行业也算是随从大流。然而放在普遍肌肉身量发达的逃杀秀选手中，却是要矮了一小截儿。 　　过了许久，练习室中的少年才放下机枪。 　　就当安保人员以为要关门时，巫瑾却高高兴兴跳起，把刚才队友用过的武器全部在靶场内逐一试过，方才心满意足离开。 　　守着监控的职员笑了笑，远程替他锁上门。 　　十一点，巫瑾绕过食堂，给兔子带了点口粮。甫一进门就看见那兔子在啃一张训练表。 　　“兔哥，别啃！”巫瑾连忙拎起白白软软的兔耳朵，一千年后的纸材大多带着银光，谁知到里面有什么重金属——这可是大佬亲自托付给他的兔子！ 　　训练表上，果然如凯撒所说。半夜四点有一项特殊训练。 　　“亲爱的白月光练习生们，在赛场上快速入睡，是回复体力的最佳方式。那么当有敌袭发生——你是否又能快速进入战斗？” 　　“驱散演习将于凌晨四点开始。” 　　“晚安，美梦。” 　　巫瑾看了一眼，把兔子塞好，又给它添上口粮，毫不在意的迅速入睡。 　　梦中，自己去参加艺人偶像面试，终于跳出了准备了三个月的表演曲目——接着被委婉拒绝。失魂落魄走到门口，正看到大佬懒懒靠在墙上，玩弄手上的猎枪—— 　　警报声骤然响起。 　　“敌袭！敌袭！听到广播的练习生速去二楼签到处集合！” 　　巫瑾一脸生无可恋，下床撒腿就跑，上面就穿了个白月光娱乐文化衫，睡裤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蹬掉，衣沿下，两腿空空荡荡。 　　黑暗中，宿舍门就在眼前。 　　巫瑾眯着眼睛去转动把手，冷不丁听到细微的金属碰撞。 　　枪支保险打开的声音。 　　巫瑾一愣，背上陡然一寒。如果这是彩排，未免也太过真实，宿舍的钥匙只有他这里一份，且训练手册上明明白白写着是排练撤退—— 　　巫瑾心跳飞快，晚上操纵机枪时的豪情壮志一秒怂完。他举起手，慢慢，慢慢回头——紧接着眼里骤然迸发出光芒，就要兴奋开口。 　　“闭嘴，别叫。”卫时先一步打断，左手扣住的勃朗宁手枪，毫不留情点向巫瑾两只小白腿，神色冷淡命令：“把裤子穿好。” 第8章 复赛 　　“把裤子穿好。” 　　巫瑾一顿，飞快从衣柜里扒拉出作战训练裤套上。 　　“行了，”卫时点点头，拧起的眉心舒展：“下去集合吧。” 　　白月光娱乐的驱散演习每周一次，让一众练习生叫苦不迭。 　　巫瑾是最后一个集合打卡的，被惩罚朗读了白月光员工守则。 　　“英勇战斗，爱护队友，积极练习……” 　　台下，凯撒正在同教官争论：“小巫昨天一直练习到半夜，才签约不到两天！下周还有克洛森秀的复赛……” 　　一众练习生们则目不转睛的看着巫瑾。 　　“好可爱……” 　　“我不是在做梦吧？今天不是驱散演习吗，公司怎么请了个小天使给我们读书？公司这么抠……” 　　巫瑾一边读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偷瞄宿舍窗口。隐约中看到人影一闪，他立刻秒怂：“积极练习、习习习……” 　　“行了。”教官打断，眼里倒是兴味十足：“小伙子不错。好好练，有前途。下次再迟到就是操场跑圈了。都散了散了！” 　　巫瑾蹬蹬蹬跑上楼，小心翼翼带上宿舍门。 　　卫时正在看他桌上的那张训练表，拿枪的手懒懒散散撸着兔子。 　　巫瑾想到，大佬似乎随时手上都捏着个东西，不是在摸枪就是在撸毛。大佬甚至可以一边拿枪一边揉兔。 　　不愧是大佬！ 　　卫时与两日前没有太多变化，脱下防护服后，衬衣长裤显得身长腿长。 　　巫瑾暗自松了口气，大佬果然过来检查兔子了！ 　　他高高兴兴开口：“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卫时把训练表放下：“过来。” 　　巫瑾乖巧凑过去。 　　“笔。” 　　巫瑾速度翻出一支圆珠笔。 　　卫时在几个科目上打了圈：“枪械和表现力加练。” 　　巫瑾哎了一声：“大哥，那格斗呢——” 　　卫时看了他一眼，视线在小软毛上掠过：“你的力量不够，不能速成。” 　　巫瑾点头点头，又瞅了一眼卫时衬衫中肌肉曲线清晰的手臂。 　　白月光宿舍走廊，随处可见成桶的蛋白粉，练习生的肌块也都比大佬夸张。但巫瑾却毫不怀疑卫时一个人能放倒全楼。 　　卫时放下笔，视线重新锁到巫瑾身上。宿舍内没有开灯，窗外的月光将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托出，眼窝深邃，乍一看没什么温度。 　　然巫瑾作为嫡系小弟，早已深谙从他处揣摩大佬的心情。 　　比如卫时左手在枪柄上小幅度摩挲，应是勉强满意。 　　想必是兔子喂的好—— 　　卫时忽然开口：“复赛评级，想不想拿A？” 　　巫瑾一愣：“我……我怎么会……” 　　卫时：“我问你想不想。” 　　巫瑾恍然，顺从心意点头：“想！那个……大哥，我其实还有点想拿S！” 　　许是巫瑾的错觉，卫时扬起眉毛时，唇角肌肉扯动，似乎笑了似乎没有。 　　下一秒——巫瑾陡然睁大了眼睛。 　　大佬他打打打打开了宿舍门！ 　　白月光经济公司的安保水平在整块区域都是数一数二。不仅二十四小时监控轮班，武器库存完备，职业选手、练习生暴揍入侵者都不在话下。 　　然而卫时却丝毫不在意。 　　他径直走到了训练室，巫瑾小跑跟上。 　　训练室这个点应该是上锁的——卫时却毫无阻拦打开。几小时前，巫瑾用来练习的重机枪座还杵在地上。 　　“你适合突击位。”卫时开口。 　　巫瑾赶紧记下。 　　“白月光是什么地图？” 　　巫瑾：“沙漠！” 　　卫时用眼神示意巫瑾演示。 　　巫瑾立即跑到重机枪前，俯身，瞄准。正在他准备突突突的时候，卫时叫停：“行了。” 　　巫瑾也不知道卫时到底看出来什么。卫时示意他继续趴着，走到枪座一侧。 　　紧接着，大佬随手就拆了巫瑾好不容易安装上去的瞄准补偿器：“还真是小瞎子。” 　　巫瑾瞪眼。 　　“机械瞄准受环境影响。”卫时随手一扔：“复赛地表56度，除非在赛场重新给你两小时安装，否则起不了任何作用。” 　　巫瑾嗯了一声，不自觉有些失落。十小时的练习就为了把准心偏移降下来，说不在意不大可能。但大佬的话总归有道理—— 　　下一秒，巫瑾的眼神骤然发亮。 　　卫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银灰色的补偿器，手速飞快的安了上去：“换这个。” 　　卫时指示巫瑾挪开，俯身时已是最标准的瞄准姿势。眉心拧起，半边侧脸线条冷硬，左肩卡在枪柄与基座之间，右手在补偿器表盘上不断调整。 　　巫瑾屏住呼吸，看的目瞪口呆。 　　配件表盘细密复杂，透过银质外壳能看到细微的齿轮扣合处。然而卫时那只带着枪茧的手精准到可怖，调校时连一个齿的偏差也无。 　　卫时骤然开枪，正中靶心。 　　补偿器上绿色指示灯亮起，配置精准无误。 　　然而卫时却是开了第二枪，偏离到4环之外。 　　“行了。”大佬起身，示意巫瑾过来试试。 　　巫瑾伸头看向补偿器，终于明白卫时第二枪的用意。 　　瞄准补偿单位：21。 　　几小时前，小瞎子巫瑾能达到的最好记录。 　　卫时的第二枪，竟是精准模拟了刚才巫瑾演示时的偏离抖动，复原了巫瑾的记录，以方便他接着那十个小时继续练习。 　　“大哥！！”巫瑾小眼神一闪一闪，看表情几乎像是围堵爱豆的过激粉丝：“大恩不言谢——” 　　卫时只觉脖颈发毛，这小兔子精怎么这么腻乎，在巫瑾冲上来时把人牢牢按下。 　　巫瑾显然兴奋过了头，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大哥，这就能拿A了吗……” 　　卫时冷漠：“怎么可能。把地图拿来给我看看。” 　　…… 　　两人结束训练时，天色刚微微亮。 　　巫瑾一派心满意足。 　　卫时比他先走出去，巫瑾在后面吭哧吭哧复原枪械，以防被监控发觉不妥。 　　按照大佬所说，白月光的监控设备只会停滞两个小时，随后就会回复正常。 　　巫瑾走出训练室，反锁上门，忽然发现卫时正站在海报栏前，低头平静看着什么。 　　见到巫瑾出来，他才移开目光，把小瞎子带走。 　　两小时还差一刻钟，巫瑾颇有些念念不舍。 　　“大哥，咱们克洛森秀还能碰上对吧！” 　　卫时嗯了一声。 　　下一秒巫瑾又开始笑眯眯重复：“大哥留个联系方式吧！大哥你家在哪？大哥你养的什么猫田园猫还是……” 　　卫时烦不胜烦，断然开口：“走了，好好练。” 　　巫瑾失落的哦了一声，赶紧表忠心：“大哥放心，兔子我一定养着！下次大哥再来肯定好好穿裤子，不会衣冠不整……” 　　卫时挑眉：“成，兔子还小，别把它带坏了。脸上都画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巫瑾：“……” 　　他这才想起，白天化妆师给画的小蝎子还在。 　　那厢，卫时径直翻过宿舍二楼的围栏，利落落地，顷刻就没了踪影。 　　巫瑾又看了一会儿，才重新躺到床上去。 　　大佬……到底想要做什么。 　　才想了没几分钟，巫瑾就耐不住困意，陷入沉沉梦乡。 　　@ 　　之后的一周过的飞快。 　　巫瑾的时间只被分割为两块，除了睡觉就是练习。 　　当克洛森秀的复赛请柬送到白月光时，重机枪补偿器上的偏离单位已经降低到了12。 　　赛前最后两天，巫瑾更是忽然在模拟作战中大放异彩。 　　不仅凯撒，就连作战导师都狠狠吃了一惊。 　　很快，白月光内部建设小组就长枪短炮前来采访巫瑾。 　　练习生部的宿舍走廊上贴满了模范员工巫瑾的照片和心得感言。 　　——一口小白牙，笑的甜甜软软。 　　复赛当天。 　　巫瑾从化妆室中走出，几乎所有人都为之屏息。 　　原本定妆时的黑色沙蝎被改成了银色，从眼角缀着两三点亮片零星而下，和巫瑾的瞳色温柔融合。 　　那柄重机枪也被重新上色，枪柄处同样熠熠发光。 　　凯撒看了看被漆成和自己发色相同的机关枪，再看看巫瑾，满脸羡慕。 　　“我说小姐姐，小巫弄那么好看，我咋的就一行走的金色色块？” 　　化妆师挑眉：“当初选造型主题的时候，是你把沙漠之狮挑走的，只给人家小巫剩一个‘沙漠之泪’。你现在要换妆还来得及，来我给你涂个泪痣——” 　　凯撒慌不迭逃走。 　　给巫瑾化妆的小姐姐嘻嘻一笑，低头往他身前一凑：“来，小巫！和姐姐合个影！” 　　言罢美滋滋存图：“听说走廊上的模范员工海报都被人偷了——咱小巫颜值就是能打！妥妥儿克洛森第一美人……节目后天播出对吧。说是克洛森那里压着图不给放，就等着播出炒一波热度。小巫你记得代言费多要点，这黑心节目可是赚了不少钱……” 　　去而复返的凯撒一个招呼：“集队，走了！” 　　悬浮车缓缓上行。 　　跟着选手一起的还有四个箱子，以及巫瑾的兔子。 　　一旦复赛入选，练习生们将在为期四个月的真人秀中培训、竞争，角逐最后有限的出道位，成为蔚蓝赛区的逃杀秀正式选手。 　　一个小时后，悬浮车在等候区停下。 　　巫瑾讶然睁大了眼睛。 　　足足有两个足球场宽大的赛区金碧辉煌，侍者端着香槟穿行在人群之中。极尽奢华的看台上，选手区悬空升起，从场下连通晋级座位的是一座玻璃拱桥，象征着英勇无畏的红色丝绸迎风飘荡。 　　凯撒看向巫瑾，嘿嘿一笑：“我就说，海选都是瞎搞！复赛才有有点看头。来，小巫！欢迎来到联邦有史以来最吸金的综艺节目——” 　　“逃杀秀。” 第9章 登场 　　克洛森真人秀的赛场上熙熙攘攘。 　　出示了选手号码牌之后，侍者尊敬的给几人提供了白水而非香槟，参赛选手在比赛前一律被禁止饮酒。 　　中途有路过的观众看到他们胸前的标识，还会异常兴奋的索要签名。 　　“你们是白月光旗下的练习生？”这一处角落很快被叽叽喳喳的粉丝们包围：“我们是林队死忠粉！不过林队这两天在深空赛区打比赛，肯定来不了。你们加油！白月光的男人绝不认输！！！” 　　巫瑾立刻反应过来，小粉丝们所说的，是白月光旗下战队队长。 　　突击选手凯撒和狙击手佐伊都对这种场合游刃有余，一面嘱咐巫瑾压低帽子。 　　巫瑾瞪眼：“……” 　　“节目组把你出场前中后的广告都卖了，整整六分钟——出于资金回收考虑，节目PD再三嘱咐咱们把你藏好。”佐伊温和道：“当然，代言费提成也会多给。” 　　言罢又眨了眨眼：“很多。” 　　巫瑾想了想，自己目前还是黑户，大额消费没准会引起联邦注意，忍不住心中叹惋。 　　观众席上，淑女们穿着精致，带纱网礼帽，绅士们则正装领带，风度翩翩。 　　凯撒懒洋洋解释：“女士入场必须戴帽子，12厘米以上帽底宽度。裙子必须过膝，不能吊带，男士……哎呀，看妹子就行，谁管他们！知道逃杀秀为什么吸金了吗？一群闲的没地方花钱的观众……” 　　狙击手佐伊理智反驳：“看克洛森年度财报，最大资金流不是门票，而是赞助。最主要是救生舱。毕竟是生活必需品，一场重要赛事的引流就能让杂牌救生舱卖到脱销。其次还有武器、药物、旅游相关……” 　　巫瑾感慨万千。 　　一千年以后的科技繁盛到超乎想象，星际大航海大带动无数产业发展，就连观众喜好也发生了质的改变。 　　选手晋级区上方横幅飘动，正是克洛森秀的宣传标语。 　　“英勇，无畏，百里挑一。” 　　甫一入场，巫瑾就开始在人群里寻找熟悉的身影。 　　然而卫时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整点一到，复赛在一片欢腾中拉开帷幕。 　　三位评委嘉宾入席，第一组选手上台备战。 　　球幕投影中，所有细节一览无余。 　　这一组抽中的是淤泥地形，场馆内完美模拟了热带沼泽的地面材质，到选手小腿肚子的跳跳蛙分三批不断袭来。 　　巫瑾瞪圆了眼睛，心有余悸：“这个得是对空作战……幸亏没有抽到。” 　　凯撒点头，眯眼看评审结果：“淘汰两个……唔，晋级选手难度系数高，评级也高。一个B两个D。” 　　之后的六组中，只有一位选手被判定为A，淘汰率占20%，至今没有一个S级选手出现。 　　“准备了，再往后两个上场。”凯撒一声招呼。 　　巫瑾却是在想，如果卫时不拿S，全场定然没有一个选手能S。 　　卫时……他甚至隐隐有种感觉，大佬的实力比许多职业选手都要强悍得多。 　　巫瑾问道：“如果是个人参与比赛，是要单人通过复赛考核吗？” 　　凯撒耸肩：“会组队吧，个人参赛很难拼的过公司练习生。实力基本没有超过D的。你想想咱们公司训练室……除了娱乐巨头，谁有这个财力？” 　　电梯将几人一路送到备战区。 　　阴冷潮湿的空气从四周侵袭。 　　巫瑾从工作人员处接过重机枪，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跳终于平复。 　　左手在拖住机枪枪柄，右手在嵌入扳机之前轻轻抚摸过补偿器。 　　然后活力十足站起。 　　凯撒一愣：“你你你不紧张？！” 　　巫瑾诚恳：“还好还好。” 　　连续一周每天十个多小时的练习已经形成了固定的肌肉记忆，运动反射在脊髓内产生，大脑皮层很少参与。 　　换句话说——紧张也没什么用！ 　　巫瑾感慨了一下快被自己忘光的高考知识点，扛着枪走进了参战席。 　　一旁的侍者立刻提醒：“300012号选手，您的帽子——” 　　巫瑾这才想起，立即感谢，把棒球帽揪了下来，委托侍者放好。 　　参战席缓缓上升。 　　侍者蓦然惊起，迅速跑到后台观看转播。 　　赛场中央，评委刚刚念完白月光娱乐，场内响起热烈欢呼。观众席上有不少白月光的战队粉，对练习生们也给予了十二分善意。 　　此时参战席已经就位，四位选手都在光线暗处。 　　紧接着战歌响起，处于C位的佐伊骤然被镁光灯拢入。 　　佐伊笑着向台下招手，挥了挥手中的大狙。紧接着亮相的是他的辅助，继而是全身金灿灿的凯撒—— 　　最后是抱着机枪的巫瑾。 　　镜头从远处推入，在巫瑾的身侧停顿。微微卷曲的碎发蓬松柔软，少年眼角弯弯，比起紧张更像是兴奋，精致到极致的五官因为近焦放大而额外天真可爱，左颊上的银色沙蝎与装饰泪滴在镁光灯下微微闪烁——像是耀眼的星辰。 　　全场一片寂静。 　　巫瑾将右手食指卡入扳机，微微一勾，做出了一个将要射击的姿势。继而扣着扳机向台下礼貌鞠躬： 　　“大家好，我是白月光娱乐练习生巫瑾。” 　　——台下骤然反应过来，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 　　如果巫瑾此时能看到直播弹幕，定然不会比现在平静。 　　克洛森真人秀的忠实粉丝们已然在屏幕前沸腾。 　　——“麻蛋我又恋爱了啊啊啊！辣鸡真人秀，拎这样一个小可爱上台是想掏空我的钱包吗？！” 　　——“我已经识破了你们的策略！把巫小哥哥丢到超级可怕的地方然后敲诈粉丝给小哥哥应援！！100信用一片面包，500信用点一把枪！！啊啊啊你们这群混蛋好吧为什么我还是想付款……” 　　——“真的是少年感十足Q_Q！老阿姨已经心软了！！球球你们不要伤害小动物！这是犯法的！！！” 　　——“等等，我好像不对劲，我为什么这么激动！啊哈哈哈哈我就是很激动，我为什么这么想看小可爱深陷泥潭……” 　　巫瑾背后，凯撒给他竖立了个大拇指。 　　评委一声轻咳，清了清嗓子，制止了场内过于喧嚣的噪音。 　　“那么，请开始你们的表演。” 　　巫瑾点点头，在舞台上找到自己的战术位置，机枪迅速架设完毕。 　　四位练习生相互击掌，继而隐匿与黑暗之中。 　　复赛表演开始之前，节目组足足插播了有六分钟广告，对于场内的选手机也是不小压力。 　　巫瑾深吸一口气，在黑暗中细微调整射击动作。 　　右肩沉下的一瞬，六天内不断重复的动作记忆如潮水涌来，每一块肌肉都向着最舒适的方向拉伸，意志力开始绷紧，五感黑暗中放大。 　　地表温度不断上升。 　　虚拟沙漠场景构造完毕。 　　瞄准镜发出莹莹绿光，温度适配完毕。 　　六分钟插播结束，场景陡然亮起—— 　　巫瑾微微眯眼，在虚拟巨蜥袭来的一瞬，毫不犹豫开枪，三次点射在场地内勾勒出三角区域，为队友精准定位第一波次集火范围。 　　凯撒的冲锋枪随后跟上，两道交叉火力筑成一道死亡火墙，将一切踏入集火区域的生物剿灭。 　　“坐标（52，171）注意。”第六分钟，辅助突然出声。 　　狙击手佐伊迅速预判：“放它进北2区。” 　　凯撒不再压枪，准心扬起，一连串火力将象征着20个积分的火红色巨蜥王连连逼退，几乎在同一时间巫瑾跟上，精准度高到惊人。 　　砰的一声。 　　狙击弹悍然出膛，在火蜥的头部留下一个血红的窟窿。 　　虚拟场景骤然消失。 　　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球幕显示一行大字。 　　全歼。 第10章 评分 　　镁光灯下，巫瑾呼吸急促。 　　他还保留着十几秒前的标准跪射姿势，身体微微前倾，左手肘卡在左膝前方，视线向右倾侧与瞄准镜重叠。 　　镜头精准捕捉到了少年的侧脸。 　　细碎的卷发因为汗水而微微潮湿，跪射时像古老仪式中的骑士，眯眼时罕见的肃穆冷冽，专注而帅气。 　　场下的气氛瞬间激发到了顶点。 　　淑女们毫不吝啬为巫瑾尖叫，直播弹幕流量陡增。 　　导播的喜上眉梢，当机立断：“快，灯光掐了，这里插播广告！” 　　就连凯撒也是咂舌不已，在巫瑾肩头猛拍：“厉害了，兄弟！” 　　逃杀秀的镜头里，表现力和选手性格关系巨大。巫瑾这种老老实实的小白兔，能在一周达到这种程度实属不易。 　　虽然摸枪还不太利索，但气势足以唬人。 　　巫瑾才站起来，被凯撒拍的差点重心不稳，脸颊微微有些发红。 　　刚才惊艳全场的跪射，模仿的是那天凌晨训练室里卫时的开枪姿势。 　　按照大佬当时的分析，如果说海选考评的是大逃杀，复赛就是逃杀秀。 　　三位评委就技能、战术、表现力分别评分，换而言之“逃杀”占三分之一，“秀场”占三分之二。 　　巫瑾试图争辩，战术也是逃杀实战能力之一，却被卫时毫不犹豫驳回。 　　有参考资料的预选地图，也需要战术？ 　　沙漠地图在克洛森秀中曾经出现过八次。卫时把八份复盘资料压榨到了极致，微调了巫瑾的战术位置。 　　至于开枪动作—— 　　沉寂的夏夜里，卫时把巫瑾拎过来：“记住了，我只示范一次。” 　　训练室的灯光敞亮，照在大佬身上冷硬迫人。卫时在三秒间从机动变为跪射，眯眼的一瞬气压陡沉。 　　“愣着干什么？”卫时扬眉。 　　巫瑾连忙爬起来，坐正，观看。 　　“……”卫时命令：“站过来，学。” 　　—— 　　灯光再度亮起。 　　克洛森复赛舞台，评委席上，小组评分已经揭晓。四位选手全部晋级。 　　佐伊凯撒A，辅助文麟B。 　　镜头终于转到了巫瑾身上。 　　克洛森秀中一共有三位导师兼评委。其中，退役两年的血鸽负责战术指导，其他两名导师负责实战技能以及镜头表现。 　　三张评分表递到血鸽手上，这位在逃杀秀厮杀了近二十年前的退役老将看向巫瑾：“300012号，巫选手。” 　　巫瑾迅速立正站好。 　　血鸽抽出第一份评分，和蔼开口：“天赋很好。枪法比较生疏，能看出来下了苦功夫，还需要继续练习。出于对其他选手的公平，战斗技能——C，有异议吗？” 　　场内颜控一阵骚动，巫瑾微微有些失落，却是很快调整，迅速摇头，鞠躬表示感谢。 　　巫瑾并不排斥这个C，如果不是整整一周的反复训练，他最多也只能在F和E之间。 　　虽然——巫瑾的余光扫过远处A区，那里零星坐了几个选手，也是离S最近的位置。巫瑾的小软毛微微塌下，他要让大佬失望了。 　　血鸽又拿出第二张评分：“战术设计，”他顿了一下，终于露出了笑容：“没有瑕疵，A。” 　　巫瑾一愣，眼神闪闪发亮。脸颊显而易见的发热，明明开心的不行还在立正站好，让人忍不住就想多看他几眼。 　　巫瑾的个人平均分此时已经被拉到B，最后一项评判至关重要。血鸽扬眉：“舞台表现力……应老师，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打出这个分数。” 　　克洛森秀的表现力导师，是唯一一位女评委，知名演员应湘湘。在一群逃杀选手之中她显得异常妩媚，身材娇小妆容精致。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能一连三季稳坐导师席位，这位女演员相当不简单。 　　“具有感染力的秀场表演，会让镜头主动追随。”应湘湘笑眯眯道：“舞台上一共有十六个机位，就在刚才，当所有镜头都凝固在他的脸上时，我想，也该给出这个分数了。” 　　应湘湘从血鸽手上抽出自己的评分表，大放展示在摄像机前：“S。完美，毋庸置疑，这就是S级别的顶尖表现力。” 　　舞台上的礼花骤然喷薄而出，掌声如潮水汹涌而来。幕上的信息栏一瞬替换： 　　300012号选手巫瑾，战斗技能C，战术设计A，表现力S。最终评分：A。 　　巫瑾骤然睁大了眼睛。 　　凯撒兴奋的箍住巫瑾的肩膀，满脸不可思议：“小巫你怎么做到的？！才七天！我擦你——” 　　血鸽在评测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在贯穿全场的尖叫当中向巫瑾做了个口型：“加油。” 　　通往选手席位的透明阶梯亮起，白月光娱乐的练习生们向观众道谢，一路向上走去。 　　镜头移开后的评委席上，应湘湘轻轻一笑，避开话筒悄声道：“真可惜，评委不能给选手买第一杯香槟。” 　　血鸽：“……你悠着点。” 　　下一组的表演即将开始。选手区内，几人一路向上，在B席入口和文麟分别。 　　巫瑾最后和这位安静的队友碰了下肩膀，文麟笑呵呵道：“不用送了，等我下周晋级来找你们。” 　　佐伊用力点了点头，目送自己的辅助走远。 　　剩下三人走到A席，和未来的同窗招呼之后，凯撒和佐伊都是长舒了一口气，迅速解下厚重的作战外套。 　　巫瑾再回头时，两个队友大刺刺靠在那里，已经完全进入休闲模式，眼神莫名雀跃。 　　凯撒嘿嘿一笑，原本还算得上英俊的脸上说不出的诡异：“小巫，来！到哥这里坐着，教你个好东西……” 　　佐伊突然想起：“等等，小巫你成年了没？” 　　巫瑾懵逼点头。 　　“那就好。”佐伊这才放心，打了个响指，座位前的屏幕应声打开。 　　屏幕中似乎是一场拍卖会，价目表不断刷新。 　　“都涨到8000信用点了啊，”佐伊颇为感慨：“想起来我去年那杯香槟，才只拍出去2000。” 　　巫瑾惊悚发现，自己的选手号码也赫然出现在拍卖信息里面，此时价格已经疯涨到了两万信用点。 　　“放松，不是拍卖选手。”佐伊解释：“拍卖的是为选手买第一杯香槟的资格。当然，重点不在香槟本身。” 　　凯撒：“嘿嘿嘿嘿嘿……” 　　三人中，凯撒的香槟首先停在了7000信号点，侍者很快送来了流淌着琥珀色液体的水晶高脚杯。托盘下面放了一只小巧的信封，封口处能看见浅淡唇印。 　　巫瑾：“……”等等，这个、这个操作好像…… 　　凯撒心满意足接过，笑的活像个一米八的傻子。他用比开枪更快的手速拆开信封，半天抬头：“那什么，晚上回练习生宿舍的门禁是几点来着的？” 　　巫瑾：“……” 　　就连佐伊都有些诧异：“这么快？你还是个人吗？六点散场，十点门禁，中间有四个小时。” 　　凯撒遗憾：“才四个小时，怎么可能够。” 　　佐伊：“……那你还去不去。” 　　凯撒点头：“废话，当然去！”言罢荷尔蒙爆发，向侍者吩咐：“绅士怎么能让淑女请酒。信用点我来出，替我告诉那位可爱的小姐，今晚不见不散。” 　　第二杯香槟紧接着被递到佐伊手里。这位征战两季克洛森秀的狙击手此时身价倍增，附赠的信封上倒是没有夸张的唇印。 　　“是联络号码。”佐伊拿出终端加上，看对面头像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很遗憾，我从来不对未成年出手。”佐伊挑眉，有些郁闷：“算了，回头帮他辅导作业。” 　　凯撒正对着酒水一通牛饮：“说不定人家只是看着小呢，跟小巫似的。小巫，你那香槟拍多少了？” 　　巫瑾呆呆看向屏幕：“六万。” 　　凯撒差点没把酒喷出来：“六万？他们疯了？！”言罢想起：“你的选手资料是不是还没更新？！我擦麻烦大了，这下男人女人都要抢。” 　　巫瑾悚然回神：“我我我……” 　　佐伊若有所思：“小巫，你交过女朋友吗？” 　　巫瑾摇头摇头。 　　“男朋友呢？” 　　巫瑾的脑袋就差没晃成拨浪鼓。 　　佐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眼神，眼见巫瑾被吓成了鹌鹑，立时改成安慰：“拒绝也没事。记着，你是选手，他们请你酒，你没有义务回请。” 　　——然而紧接着佐伊就换了个语气。 　　巫瑾的第一杯香槟已经被炒到了十万，最终被忽然横插一足的土豪加价到十四万成交。 　　“有点多。”佐伊干巴巴道。 　　“小巫，你要不要先跟公司预支点工资还上？”凯撒也是忧心忡忡，然而明显舍不得那十四万：“要不，我和佐伊替你上？” 　　佐伊一脚揣在凯撒屁股，正此时，侍者将香槟和信封送到巫瑾手里。 　　“也许土豪只是要跟你交朋友呢！”凯撒安慰，一面好奇无比：“打开来看看。” 　　巫瑾打开信封，心中使劲儿唾弃辣鸡节目组。 　　香槟拍卖，克洛森秀抽成百分之二十，这三万信用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上—— 　　凯撒和佐伊正兴致勃勃伸着脑袋，冷不丁巫瑾突然把信封合上。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啊！”凯撒嚷嚷。 　　巫瑾迅速把信封丢到口袋。 　　“里面写着啥？你脸红什么？！”佐伊也是抓耳挠塞。 　　“就祝贺晋级。”巫瑾老老实实回答。 　　凯撒夸张怪叫：“十四万就为了祝贺你晋级？现在的土豪都这么有风度了？没给房间号？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给你？”言罢一声哀嚎：“段位高啊。小巫你小心着点，别被人生吞活剥了。这种绝对是情场老手——” 　　巫瑾心道，瞎扯！才不是！ 　　一面美滋滋又把纸条翻出来看了一遍。 　　祝贺。 　　——卫 第11章 北塔 　　巫瑾收好纸条，继续坐好观战。 　　克洛森秀复赛后半场，竞争相当激烈。 　　以白月光为代表的老牌经济公司，练习生储备雄厚，实力排名高居不下。其余等级A到C则被小公司瓜分。 　　十二点半，侍者捧着带有风信子花香的烫金菜单，恭敬问询后推来餐桌，将鹅肝雪蟹红酒并银质餐具放在了巫瑾桌上。 　　巫瑾看的目瞪口呆。 　　凯撒面前摆放着量大质粗的T骨牛排，一刀下去形同剁肉，显然早已习惯：“小巫啊，哥说过，逃杀秀就是贵族运动。”他又加了一份蟹粉面：“所以咱们这种选手，一向都抢手。” 　　佐伊看向巫瑾，眼里充满好奇：“小巫真没谈过恋爱？” 　　巫瑾老实点头。 　　凯撒露出夸张的表情凑过来：“不是吧，只要你招招手，今晚上就能——” 　　巫瑾惊悚，磕磕绊绊：“我不……” 　　琥珀色的瞳孔睁的溜圆，硬生生把凯撒后半句话给憋了回去。佐伊哈哈大笑，凯撒怏怏扭过头：“真纯情啊……” 　　邪了门了这两只小眼珠子！逃杀选手长这么好看真是要命！ 　　“这两年最受欢迎就是长得好看又能打的。”佐伊温和道：“走哪儿都是狂蜂浪蝶。” 　　长得好看的又能打的。 　　巫瑾微微一顿，脑海中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还没等他去戳口袋里的小纸条，舞台上再次换了一组—— 　　巫瑾的眼神骤然亮了起来！ 　　台上乌央央一片人，清一色迷彩服，脸上涂得乱七八糟，他却是能一眼认出站在角落的大佬。 　　卫时懒懒散散站着，左手虚握一柄霰弹枪，镜头从左自右推入，愣是没把他照进去。 　　站在卫时前面的选手，一头红毛皮肤黝黑，倒是跳脱的很。对着观众又是比心又是剪刀手，就差没把镜头拽过来往自己脸盘子上扣。 　　观众顿时一阵哄笑。 　　巫瑾却振奋无比，伸了个脑袋趴在栏杆上往下看。 　　这一组包括卫时在内，全是以个人名义报名。 　　佐伊感慨：“我记得，去年个人选手评分最高只有C。资源为王。好苗子都被经济公司签了，没个几百万信用点还真砸不下出道位。” 　　凯撒嗯了声，好奇看向巫瑾：“瞅啥呢？不是D就是EF，没个看头。 　　巫瑾反驳：“还没开始——” 　　佐伊笑着为他解释规则：“这一组复赛节目难度偏低，技术分决定了评级不会超过D。除非……在海选里表现特别突出。 　　巫瑾一愣：“表现突出？” 　　佐伊查了下规则：“到手20个人头，节目组会予以重视，调整复赛难度。” 　　巫瑾隐隐想起什么，长大了嘴巴——一周前，卫时把枪给他之后，人头自始至终都是记在巫瑾身上，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补刀。 　　克洛森秀对这组选手显然并不重视，挑出来两三个做自我介绍，多半是事先打点好关系的。 　　等战斗开始，巫瑾终于确定了猜测。 　　大佬……果然在隐藏实力！ 　　卫时帽子压得极低，只能在一闪而过的镜头中看到英挺的鼻梁，不仅脸颊，下颌到喉结的曲线都被军绿色的油彩遮住，只有敌方近身才不紧不慢按住一枪。 　　和划水明显的大佬相比，先前的红毛就像是撒欢的火烈鸟，在舞台上上下下扑腾出一地鸡毛。不仅自己的目标要打，别人的怪也枪，兴奋之处甚至用枪托砸死了冲着卫时过来的一只史莱姆。 　　卫时也不计较，抬手开枪结果了旁边一只，补上被抢的积分。 　　佐伊突然皱起了眉头：“那个红毛……” 　　凯撒点点头，也看出了门道：“看着有点刚。那路数，八成是打地下比赛出身的。出手太狠，留意着点。” 　　七分钟后，评分揭晓。一批人里淘汰了近一半，仅有4人达到D等级。 　　直到一群选手走上晋级席，评委血鸽还有些恍惚，指着卫时的背影嘀咕：“刚才有这个人吗？” 　　应湘湘眯眼看了会儿，摊手：“不知道，看着身材倒是不错。” 　　凯撒和佐伊还在讨论着红毛，巫瑾的视线始终跟在卫时身后，直到几人消失在了更衣室。 　　正此时，场内忽然一阵喧哗，观众表情明显亢奋。 　　“下一组，R码娱乐。”两位队友的神色突然严肃。几乎同一时间，所有场内选手都目不转睛盯着台下。 　　“小巫看着。”凯撒开口：“马上要有S了。” 　　巫瑾：“R码娱乐？” 　　“每一季只派出一位练习生，而且初始评级一定是S。”凯撒说道，眉毛却微微拧起，像是忌惮又像是厌恶：“R码，全称RNA转录编码，精通选手改造。” 　　巫瑾：“……改改改造？！基因改造？” 　　凯撒点头，不想多提：“嗯，台上那个，人形兵器。” 　　节目组这一次插播了整整八分钟广告，灯光再次亮起时，巫瑾终于看清了这位人形兵器的模样。 　　约莫二十三四岁，五官冷漠，面无表情，右臂纹身繁复。巫瑾还未看个仔细，他已是在三分钟内结束战斗。 　　实战S，战术S，表现力A。 　　他很少开口，就连应湘湘都没法把话头接下去，只能朗读该为选手的资料掩饰尴尬。 　　巫瑾这才知道这位兵器的名字，魏衍。 　　魏衍走上S席成为了下半场的高潮。 　　一个小时后，复赛表演结束，共计1个S，26个A，剩下多数分部在D与E。 　　评委席内，刚刚统计完结果的应湘湘冲着屏幕嫣然一笑：“各位观众，克洛森秀本季投票通道已经正式开启。” 　　现场霎时一片沸腾。 　　“六十轮海选，一万名选手，四百人通过复赛。但请记住，只有十位选手，能在节目中顺利出道。” 　　“现在打开投票通道，能看到为观众准备的第一个福利——为你心仪的选手选择室友。投票将于十五分钟后截止。”应湘湘眨了一下眼睛：“你的Pick，由你决定。” 　　球幕上投影出疯狂攀升的投票数字，巫瑾一时瞠目结舌：仅仅一个选秀综艺，此时记载投票就有六亿……一千年后的人口爆炸简直匪夷所思！ 　　而凯撒佐伊皆是手速爆发，迅速给自己投票—— 　　“小巫肯定和魏衍同寝，还有两个床位，谁抢到是谁。” 　　巫瑾一片茫然：“什么……” 　　“人气。”佐伊解释：“人气高的选手，基本都会被投到一起。” 　　巫瑾迅速反应过来，拿出白月光配置的标准终端，进入投票选择界面，恬不知耻的输入自己编号。 　　进入室友选项之后，他毫不犹豫开始翻找卫时。 　　不料，大佬的ID却在此时无法选中。 　　“请为选手挑选等级相同或相邻的室友。” 　　巫瑾瞪大了眼睛。 　　十五分钟一晃而过，寝室表在球幕上贴出。巫瑾赫然与魏衍被分到一起，另外两位室友分别是凯撒和一位银丝卷战队练习生。 　　巫瑾在南714，卫时在北塔二楼。 　　佐伊则和辅助文麟同寝，与上一季相同。 　　几人皆是松了一口气，临走时凯撒拍了拍巫瑾肩膀：“小巫啊，我还得感谢你的粉。” 　　随着寝室贴出，载有选手坐席的平台缓缓下降，场馆顶部的球幕四半分开，露出晴朗的天空和不远处古堡一般的双子塔。 　　褐色的砖体像是十八世纪的建筑，寝室密布在两座塔内，有工作人员拿着指星笔逐一为选手领路。 　　“S，A，B在南塔。”巫瑾读着手上的说明：“C，D，E，F在北塔。这么多人都住在北塔？！” 　　佐伊点头：“住在南塔是优势。” 　　巫瑾点头：“阳光好。” 　　佐伊古怪一笑：“阳光好？上一季最后一个逃杀副本，就是练习生宿舍楼。” 　　“……”巫瑾立刻又把地图多背了几遍。 　　400多位练习生中，仅有100人住在南塔，光线优渥空间充足。每四位练习生共享休息室，却各自有单独房间。 　　巫瑾向工作人员取回了兔子，甫一安顿好就被节目组叫过去签代言，继而迅速推向拍摄棚。 　　——一棚子全是兔子，白绒绒软乎乎砸吧着嘴的。 　　“来，小巫躺进去！” 　　前排有个拍摄给他做了个示范，巫瑾勉强扒拉出来一块躺下。兔子球球慢吞吞的四散开去。 　　“完美！”摄像的脸上充满了艺术的辉光，对着巫瑾就是一阵猛拍：“抓一个。” 　　巫瑾茫然：“什么——” 　　天花板上骤然降下来一只机械手，类似于曾经风靡的抓娃娃机，不容分说提了只兔子就往巫瑾怀里塞，灵活的手指不断调整道具位置，最终在完美角度停下。 　　一旁的小编导脸色微红，眼神晶晶发亮。金属机械手按住眼神无辜的绝色美少年……摄像一声轻咳，吩咐：“保存下来做花絮。” 　　拍摄迅速结束，巫瑾依然懵逼：“刚才拍的是什么广告……” 　　编导妹子甜甜道：“晚上就知道了。” 　　一番拍摄结束已是深夜。 　　巫瑾正打算挑个时间去找大佬，冷不丁收到凯撒讯息：“小巫给我留门！！！速至！” 　　距离十点宵禁只差五分钟，巫瑾慌不迭的跑到南塔门口。 　　直到两分钟后凯撒才晃晃悠悠的走过来，一旁是位一袭长裙的年轻女士，带着紫色纱网礼帽，长发蜷曲像是油画里走出来的美人。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凯撒一脸痴迷。 　　巫瑾：“……” 　　这位贵族小姐美滋滋的和巫瑾打了个招呼，临走时还不忘把凯撒拉下来缠绵一吻。 　　“喜欢我送你的香槟吗？”她低声道。 　　“宝贝，我喜欢的是送香槟的你……” 　　巫瑾瞪圆了眼，赶快移开视线，提醒：“还有三分钟——” 　　凯撒伸出手，比了个二十秒的姿势，低头加深离别吻。十五秒，两人终于分开，深情相望。 　　砰的一声，南塔大门应声而关。 　　巫瑾：“……” 　　凯撒：“……” 　　那位女士盈盈一笑，优雅道：“放心，我在这附近有个别墅，小巫要不要一起？” 　　巫瑾连忙拒绝，眼看着不远处北塔还未关闭，他立刻告别向宿舍楼冲去。 　　凯撒在身后同他告别，半天才想起：“这个时候，南北塔好像是不通的……算了，都在节目组里面，丢也丢不了！” 　　言罢美滋滋离去。 　　北塔内，巫瑾顺着楼梯走到楼上，愕然发现选手大多鼻青脸肿。 　　直到看到公告栏，他才明白“北塔二楼”的含义。 　　十二间宿舍，大小不一，全靠抢。 　　巫瑾毫不意外的在面积最大的那间前面，看到了卫时的名字。 　　他迅速整理好小卷毛，开始敲门。 　　开门的却是在赛场上看到的红发选手——红毛看到巫瑾，眼睛立时一亮，看清性别之后才兴致怏怏开口：“找谁？” 　　巫瑾眼睛一闪一闪：“卫时。” 　　谁知红毛神情陡变，碰的一声把他关在门外。 　　巫瑾：“……” 　　北塔201宿舍内，卫时裹着条浴巾从浴室出来，未擦干的水珠顺着结块的肌肉滑落。 　　红毛大声嚷嚷：“卫哥，刚才有个人找上咱们，你说会不会是——” 　　说话间，一小张纸条从门缝里刺溜一下递了进来，乖乖巧巧的扒拉在地上。 　　卫时：“……” 　　红毛狗腿捡起，一看愣了：“祝贺……卫哥你的字，哎我去我说卫哥你怎么拍了人家香槟，感情是真给了房间号——赶紧的，我再去抢个宿舍，不打扰您……” 　　卫时把人往旁边一踹，打开了门。 第12章 蹭住 　　巫瑾等在房间外面，甫一听到开门声，就嗖的一下蹿了起来。 　　小眼神闪闪发亮：“大哥——” 　　巫瑾的声音倏忽停顿，呆呆看向门内。 　　卫时明显刚洗完澡，五官深邃表情冷淡，腰间只围了条白色浴巾。赤裸冷硬的轮廓一直没入阴影之中，身材上宽下窄，八块腹肌曲线贲张，右臂、前胸隐见陈旧的刀伤弹痕。 　　开门时，水汽扑面而来。 　　巫瑾忽然想到队友说过的话—— 　　长得好看，又能打的。 　　卫时把兔子精拎了进去，扬眉示意他说话。 　　巫瑾乖巧老实：“南塔关门了……” 　　一旁的红毛一拍大腿：“嗨呀！都这个点了卫哥您麻溜儿的……” 　　卫时视线下移，眼神淡淡扫过去，红毛一个激灵站好，缩一边和墙角对齐。 　　巫瑾伸了个脑袋，往里面一探一探，充满了小动物的好奇：“大哥！我就来挤挤！我不占地儿……” 　　不知为何，红毛登时对巫瑾露出了钦佩的表情。 　　正此时，茶几上的终端忽然响起。 　　在巫瑾睁圆的瞳孔里，卫时扔了浴巾，除了穿着纯黑内裤的胯部，壮硕的身材近乎完全赤裸。他随手披上睡袍，拿起终端，看了眼巫瑾：“在这里等着。” 　　巫瑾点头点头。 　　卫时拿着终端去了露台，旁边的红毛这才恢复了活蹦乱跳。一面飞快收拾东西，一面对巫瑾殷勤备至：“我去隔壁住着。哎甭坐椅子，那灰还是上一季攒的，床都铺好了，右边，对右边那床。行了齐活儿！改明儿再见啊……” 　　不大的房间顺时安静了下来。 　　巫瑾这才看清屋内的陈设。 　　北塔201面向与巫瑾宿舍完全相反的方向，一应设施俱全，除卫浴外仅有一间房间，相隔最远的地方摆了两张床。 　　透过窗外暗淡的灯光，能看到远处搭了一半的逃杀秀场，据说是本季克洛森秀第二或者第三个淘汰副本。 　　露台上，卫时正与终端那边通讯，大多是对面在汇报，卫时只偶尔嗯一声，声线低沉没有毛刺。 　　巫瑾听着听着，忍不住眼睛就迷迷蒙蒙了起来，顺从意志躺倒，摊平。 　　枕头上有极其舒适的阳光气味，掺杂了并不陌生的气息。 　　巫瑾想着，红毛真是个好人！把床让给自己…… 　　枕头一侧凹凸不平，巫瑾只觉得脑门下面压了什么东西。 　　他翻了个面儿，慢慢吞吞伸手在枕头下面摸索，老半天扒拉出一个冷冰冰的物事 ——紧接着瞪圆了眼。 　　……枪。 　　……枪啊啊啊！！ 　　克洛森秀里明明白白写着，枪支仅允许在比赛以及训练中出现，选手需严格遵守联邦法律条例。 　　巫瑾和那把手枪大眼瞪小眼，正准备塞回去之际，露台门从外打开。 　　巫瑾迅速惊醒，磕磕绊绊：“大哥，我这张床上有有有……” 　　卫时看了眼：“那是我的床。” 　　巫瑾一愣，果然在床柱上看到了卫时的号码，慌不迭扑腾起来。 　　卫时抱臂看着，原本平整的床单被扒拉出几条的褶皱，被子被巫瑾裹起，巫选手显而易见还没洗澡，站在浴室门口都能感觉到奶香奶香的兔子味儿往外冒。 　　还挺能筑窝的。卫时啧了一声，开口：“行了，你就睡这个。” 　　言罢走到床边，示意巫瑾：“手。” 　　巫瑾茫然伸手。 　　紧接着——食指根部被带着枪茧的两指扣住，掌心被灼的发烫，摸出来的那把勃朗宁神不知鬼不觉落到了卫时手里。 　　男人的动作熟练老辣，他顺手又从床单底下摸出一把微型左轮，床柱一角解下一柄虎爪刀。 　　“脚。”卫时继续下令。 　　稀薄的月光从窗户外面透进来，巫瑾反应过来，两只白白嫩嫩的脚丫子嗖的一下缩回被子里。 　　卫时又把巫瑾往里头塞了塞，紧接着弹簧床垫掀起，巫瑾咕嘟嘟往后滚了滚，一把粒子枪被整个抽了出来。 　　巫瑾几乎目瞪口呆——他丝毫不怀疑，卫时一个人就能轰了整个真人秀基地…… 　　他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哥，这些枪……” 　　卫时漫不经心开口：“哪里有枪？” 　　关灯后，黑漆漆的宿舍内一片安宁，丝毫看不出两分钟前大佬开火器库的架势。 　　巫瑾立时醒悟：“没有！是我看错了……” 　　——然后眼睁睁看着大佬再次用违禁品布置好火力防线。 　　巫瑾瞪大了眼睛：我又不瞎…… 　　卫时回头，嘴角似乎扬了一下：“睡了。” 　　黑暗之中，巫瑾的眼睛滴溜溜乱转，隔一会儿就瞅瞅卫时，似乎有点兴奋，又不敢突兀开口。 　　脑海中，乱七八糟闪过之前的讯息。 　　大佬是带着红毛来的，大佬似乎有很多小弟……看来自己还得竞争上岗！ 　　大佬在隐藏实力，以及大佬的香槟—— 　　巫瑾几次差点开口，又最终咽了下去。 　　他也不知道大佬究竟睡着了没有。 　　漆黑的北塔寝室内，琥珀色的眼镜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反复许久之后才耷拉着闭起，呼吸绵长几不可闻。 　　三小时后。 　　黑暗中，卫时蓦然睁眼，吸光的瞳孔不带一丝感情，右手在电光石火之间扣上勃朗宁精巧的扳机。 　　练习生宿舍内，低垂的制式帷幔让他一时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卫时厌恶的拧起了眉头，一伸手摸了个空，才想起猫没带过来。 　　他忽有所觉，看向房间另一侧—— 　　向北的小窗半开，夏风轻轻送入，在不远处打了个旋，巫瑾浅缓的呼吸声低低起伏。 　　猫不够，兔子精勉强还能凑。 　　卫时静静听了许久，心跳终于平复。 　　@ 　　巫瑾一觉睡得极好。 　　醒来时天色刚微微亮，对面床铺已是空无一人。 　　巫瑾连忙爬起，浴室内留了一套洗漱用品，另一套已经拆开，工工整整的放在一旁，连一滴水珠都不见。 　　临走之前，巫瑾认真把被子叠好，又把昨天用来敲门的纸条重新塞回口袋。 　　双塔楼下，展示栏里贴着当天的训练表。 　　巫瑾啃着早餐，正在地图上寻找教室入口，远处一位金发壮汉迎面而来。 　　“小巫！”凯撒一掌拍在巫瑾肩膀，端的是神情餮足。 　　“……”巫瑾瞪圆眼睛，看着这位害他无家可归的罪魁祸首。 　　“昨晚住哪儿？”凯撒很是好奇：“不会是去找送香槟的那位……哎玩笑，玩笑！” 　　巫瑾一顿：“……” 　　凯撒慢悠悠晃荡过去，言语中神采飞扬，对昨晚回味无穷：“再说，去了指不定就是赚到，那身材……” 　　巫瑾又一顿：“……” 　　凯撒终于挪开话题，瞅了眼日程，刚要开口倏忽被打断。 　　佐伊笑眯眯走来，向巫瑾温和道：“小巫，广告不错。” 　　巫瑾恍然想起昨晚在兔子堆里拍的广告：“佐伊哥，哪里能看到……” 　　佐伊一愣：“你不知道？昨天晚上，跟复赛剪辑一起发布的——平台流量差点爆了。” 第13章 广告 　　蔚蓝之刃——蔚蓝赛区最大粉丝流量平台。 　　几十亿用户活跃在各个板块，战队粉、组合粉、节目粉、枪支型号粉、选手唯粉来往络绎不绝。 　　与逃杀秀一贯的硬派作风相同，蔚蓝之刃的粉丝群体向来以剽悍著称—— 　　头铁，能撕，硬刚，掐出一地鸡毛。 　　此时正值星际联赛夏季场，相关讨论近乎在首页屠版。 　　“《四年心头白月光，这场又他妈没打准枪》——白月光战队黑楼26。” 　　“黑子还跳？You can you up？开楼强行借白月光流量给你家炒作，活该你家被一脚踢出联赛入围。祝凉透[微笑][蜡烛]。” 　　“凉透反弹谢谢。谁不知道白月光内战之虎，外战小仓鼠。就知道在蔚蓝赛区占用出线位——” 　　“小组赛才输一场，白月光就算背锅，也轮不到你家野鸡银丝卷战队蹭流量！” 　　“不好意思，我家至少不是强推之耻——等等，麻蛋谁举报我——” 　　管理员封禁两人各24小时：“联赛期间禁止人身攻击选手及战队。” 　　白月光粉丝愤愤下线，换上名为“月光协奏曲”的小号。一上一下之间，版面上另一条从未见过的主题，竟是倏忽高高顶起。 　　《克洛森秀启动——你的Pick，因你出道！》 　　仅仅一个刷新的功夫，回复已经多了两千来条，甚至还有不断上涨的趋势。 　　她微微一愣。 　　星级联赛是顶级职业赛事，往下还有蔚蓝赛区XX杯同时进行。相比之下，克洛森秀作为练习生选秀节目，虽然名气不低，但也绝不至于霸占版首如此之久。 　　点开之后，一条弹幕迅速弹出：“空降10分22秒，只能帮到这里了，速来！！” 　　10分22秒，正是导师宣传结束，赞助商广告插播—— 　　她陡然瞪大了眼睛。 　　这是一则老牌救生舱的广告，一片混乱之中有人在慌忙喊叫：“进舱，危险——等待支援！” 　　银质救生舱迅速弹出，在爆炸前将选手牢牢保护在内。紧接着画面一转，救援队顺着飞船残骸找来，将救生舱打开—— 　　几乎所有观众都在这一刻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舱体内，美好到不似人间的少年和毛绒绒的白兔互相依偎，被唤醒时睫毛翕动，瞳孔中琥珀色无辜水光让人一眼沦陷。 　　屏幕中缓缓浮现一行花体字—— 　　“保护你，只因为你。XX救生舱，为你和你的挚爱准备。” 　　紧接着风格陡变：“XX救生舱配备有纯净供氧设备，流线设计符合人体力学，24K镀金外壳接受镶钻定制，360度高级防震，用心守护您的睡眠。让爱，因保护而延续。” 　　背景中，银灰色的舱体被淡化，少年蜷缩的地方延展出一片森林，无数只毛绒绒的兔子落在草坪，少年伸手拢住，微微弯起的眼睛像是洒下万点星光，腰间露出号码牌以及宣传标识—— 　　300012选手，巫瑾。我在克洛森秀等你。 　　呆了整整三秒，这位粉丝才愕然惊醒，脸色绯红，手速飞快打开弹幕。 　　这份宣传视频的评论流量，在此时近乎爆炸。一条弹幕被点赞四千多次—— 　　“我不是在开玩笑！十秒钟内，本宝宝必须知道小哥哥的全部资料！!” 　　下方回复迅速：“22分3秒出场，26分半复赛表演。” 　　无数颜控向指定位置空降而去，弹幕奔涌而来。 　　“选手？！真是选手？” 　　“这个世界疯了——这么漂亮的小哥哥都去做逃杀练习生？！” 　　“真·福利！鼻血横流！那只兔子，放开小哥哥让我来啊啊啊！不就是救生舱吗！我买总行了吧，小巫同学能当赠品不？？？” 　　“哪个娱乐公司的？看了复赛才发现人家是A，这是明明可以靠颜值，非要走实力出道的节奏？救命！老阿姨分分钟路转粉……” 　　“好像是白月光……” 　　论坛上，广大战队粉一愣，迅速翻开资料。 　　巫瑾，19，白月光练习生，签约时间8天。 　　白月光应援组陡然炸开：“我说怎么官方从三名练习生加到四名！准备准备，应援站做起来！克洛森秀下一集之前赶快引流，不能让小哥哥受委屈——宣传组在不在？赶快控场转赞评——” 　　宣传组大佬慢吞吞在对话框敲字：“不用控场了，这些路人粉……比我们之前买的水军都要积极。” 　　@ 　　几人进入训练场时，一屋子视线齐刷刷看过来，仿佛巫瑾自带流量圣光。 　　导师讲台在场地一侧，巨大的落地窗透入明亮的天光。 　　练习生排排坐，一时极似巫瑾在穿越前。 　　恍惚中，下一秒就要有经纪人前来宣布考核，柔软努力的练习生们纷纷卡着墙角劈叉压筋—— 　　不远处“咔擦”一声。 　　两位正在切磋的练习生不慎折断了入口处的栏杆。 　　剧组人员习以为常，扛着摄像机把两人分开。 　　巫瑾一秒回神，拿起桌上的讲义。 　　讲义上印的不是熟悉中的编舞或者乐理，而是野外求生。 　　讲义封面，一群练习生手拉着手，围着篝火幸福的载歌载舞。 　　“……”巫瑾从未见过如此欺诈的封面。 　　在他的左侧，凯撒正在和佐伊嘀嘀咕咕，时不时看向终端屏幕，露出没什么智商的笑容。 　　“小哥哥缺女朋友吗？给小哥哥运送物资的时候，可以把我也装进去吗？”凯撒朗读，咧嘴：“嘿嘿嘿嘿嘿……” 　　紧接着凯撒又挑了一条评论：“小巫！你才九岁！妈妈不许你参加危险活动！来跟妈妈回去……嘿嘿嘿嘿嘿……九岁嘿嘿……” 　　巫瑾终于忍不住瞪眼，琥珀色眼睛凶巴巴的警告过去。 　　佐伊一声轻咳，把凯撒的终端没收。 　　凯撒似乎多数时间智商都并不在线，日常蛋白质供给全部运送给了肌肉——巫瑾甚至相信，如果未来人类只能选择一种进化方向，凯撒会毫不犹豫抛弃大脑选择肌肉。 　　佐伊身为狙击手，显然要冷静许多。 　　“第一次淘汰考核在二十天后。”佐伊打开时间表：“地图和海选相似，淘汰100人。小巫——” 　　他看了眼巫瑾：“白天训练，晚上让凯撒给你恶补基础。” 　　白月光的练习生中，巫瑾虽然评级A，处境却无疑是四人中最危险。 　　淘汰考核与表演塞不同，没有演习，任何状况都有可能发生。巫瑾最缺乏的实战经验，在其中起到最关键的作用。 　　巫瑾认真点头，余光瞄到终端，耳后微微发热。 　　这是他第一次拥有粉丝。 　　活生生的，软绵绵的，会开玩笑的，在网络另一端的，特别可爱的那种。 　　佐伊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紧张，怕什么？” 　　巫瑾诚恳：“不想让她们失望。” 　　佐伊一笑：“放心。比赛前第一次投票会公布，应援排名靠前的选手有特殊奖励，比如先发优势，再比如——” 　　凯撒忽然揉了揉眼睛，看向下面：“是我看错了？那红毛怎么进来打了两次卡？” 　　巫瑾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和大佬同寝的红毛大摇大摆走进来，直到训练室关门都没见到卫时的身影。 　　佐伊也是目瞪口呆：“帮人打卡……这才第一节 课？就有人逃课？太嚣张了吧——” 　　红毛看到巫瑾，兴高采烈的挥了挥手。 　　佐伊：“他在看谁？” 　　凯撒：“卧槽，看小巫啊！他不会对咱们小巫有意思吧打他丫的……” 　　训练室的前门同时被打开。 　　实战导师血鸽走进的一瞬，全场陡然安静。 　　这位退役逃杀秀选手，曾经是蔚蓝赛区-侦查位的无冕之王，也是他开创了双突击-狙击-侦查C位的诡谲战术，首次将蔚蓝赛区推入联赛八强的宝座。 　　与昨晚在评委席上的礼服不同，血鸽这次出现时，穿着制式迷彩，短硬的板寸利落爽朗。 　　所有练习生都立时兴奋了起来，耳濡目染的赛区神话就在他们面前。 　　血鸽冲台下点点头：“这是我参加的第四季克洛森秀。” 　　“一季五百人，加起来两千人。里面一共只有四十人出道。” 　　台下鸦雀无声。 　　“这其中，有人打入了星际联赛，还有的人出道就是巅峰，至今默默无闻。当然，也有中途淘汰的练习生，现在鏖战在蔚蓝赛区的最高赛事。” 　　血鸽顿了一下：“我退役二十年，过来当导师，是因为还没见过蔚蓝赛区在联赛拿一次冠军。而这个冠军，很可能就出现在你们之间。” 　　血鸽的话就像是丢入人群中的火星，迅猛将整个练习室点燃。 　　联赛冠军——几十年来，就连几大娱乐豪门都没能达成的梦想。 　　血鸽再次开口：“记住，你们进入克洛森秀，为的不是出道。我最想在你们身上看到的，是野心。没有野心，你们的职业生涯可能就到这个教室为止。” 　　“记住我说的话。”血鸽结束了开场白，背身打开屏幕。 　　《野外求生》四个大字投影在白板上。 　　“现在从第一课开始。逃杀秀里的求生，不是活着——而是高贵且有尊严的活下去。” 第14章 工作签证 　　训练室内，巫瑾飞速作着笔记。 　　“按压止血，必须将受伤肢体抬高，施压点必须位于关节上方……” 　　“理想的庇护场所要避开岩石滑落，野生动物袭击。节目组并不阻止选手睡在坑里，但是请务必考虑有多少观众在观看直播。” 　　“出发前的物资可以用应援积分换取，甚至包括药品。如果你不懂得药理——请让经纪人提前替你写好说明。克洛森秀的死亡率是1/15000。整整三十季只有一位选手，被毒蛇咬伤后误吞了阿托品，救生舱加全体医疗人员出动都没救回来。” 　　“如果你连阿托品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建议你在物资里装上散粉，不仅没有生命危险，还能在节目里补妆。” 　　血鸽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训练室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巫瑾记笔记的右手一顿。 　　缓缓摸向终端。 　　开始飞速查找词条。 　　凯撒瞥了一眼，差点没憋住当场笑出声。 　　下课时，巫瑾找节目组领了根绳子，认真练习血鸽教过的几种绳结。 　　到人迹罕至之处，凯撒终于忍不住嚷嚷：“哈哈哈哈哈，小巫真的不知道阿托品哈哈哈哈……你是哪里长大的小可爱哈哈哈……来，哥给你找个资料！” 　　巫瑾乖乖递去终端。 　　凯撒刚输入词条，一系列搜索记录弹出。在阿托品之后，巫瑾又搜索了一连串的光谱解毒剂、阻断剂、中枢神经症状等等。 　　凯撒一愣，仅仅两个小时的课程，巫瑾查询了将近三百个词条。 　　“你记了几页笔记？”佐伊伸头。 　　巫瑾把笔记本摊开，一手行楷均匀整齐。字里行间留有大片空白，又被后来补充的资料填补。整整十二页被简略的笔记和不明其意的符号填满。 　　佐伊刷的一下抽走了笔记本。 　　“A型支撑？” 　　巫瑾一愣，呆呆开口：“降落伞搭载树木横梁，适合非恶劣天气的简易帐篷。” 　　凯撒从搜索记录里揪出一条：“达、达什么他科……” 　　“达科他生火洞。”巫瑾迅速纠正：“出烟量最少的生火装置之一，可以有效避免在生火时暴露方位，主洞消耗氧气，从副洞抽取燃料……” 　　凯撒长大了嘴巴：“刚才上课讲过？” 　　佐伊叹气：“导师提了一句地下生火。” 　　凯撒迷茫：“我怎么不记得？小巫咋知道？” 　　“……”佐伊怜悯，学渣，没救了！ 　　把笔记本还给巫瑾前，佐伊用终端拍了张照，传给联系列表中一人：“给他看看榜样，督促好好学习。” 　　凯撒一拍大腿：“这不是那谁！给你点香槟想泡你的……” 　　“……小朋友才十六岁。”佐伊凉凉看过去：“再多嘴一句，下局比赛崩你一大狙。” 　　直到巫瑾走后，佐伊尤其感慨：“倒是不用担心小巫，人学习成绩肯定不错。” 　　凯撒点头点头：“厉害！难不成是高中毕业……” 　　佐伊一愣：“你不是？” 　　凯撒嘿嘿一笑，自豪：“小学没读完，踢了几年足球比赛就转行练习生了。” 　　佐伊恍然大悟：“你他妈幼儿园毕业就敢来当练习生——不对，公司还敢招你？！” 　　凯撒奇了：“幼儿园毕业怎么了？听说公司还招了一没户口的呢！” 　　巫瑾回到寝室，南塔七楼空无一人。 　　他给兔子添上口粮，继续实践之前的绳结。 　　中途，巫瑾的视线几次三番从兔子腿儿上瞄过，手痒就想抓来练习——最终努力克制放弃。 　　这不是兔子。 　　这是兔哥。 　　是大佬亲自的托付给自己的，不能欺负……门铃响起，巫瑾学着卫时的样子，在兔哥身上撸了一把才转身开门。 　　黑色的信封被快递机器送到巫瑾手上，落款是白月光娱乐公司。 　　拆开信封，一枚小小的芯片安静躺在包装袋里。 　　联邦工作签证。有效期：3年。 　　巫瑾把芯片装入终端，终于松了一口气。 　　三年之后……就算当三年练习生，指不定就能申下来公民身份了呢！ 　　午后温暖的阳光里，巫瑾一面撸着兔，一面打了个盹儿，翻滚时露出白白的肚皮。 　　赛场上少不了近战，体能训练也要提上日程—— 　　想到这里，巫瑾困意顿消，赶紧对照体能手册，打开指导语音，做了个广播体操。 　　下午的课程是镜头表现力。 　　应湘湘出现时，一众直男都长大了嘴巴。 　　这位女导师一袭白色长裙，言笑晏晏，素淡妆容正是当夏主打的初恋情人系列。 　　就连巫瑾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然而一旁却是有道目光直戳戳过来。 　　巫瑾侧身，愕然看向红毛。 　　红毛瞪大了眼睛，做出口型：卫——哥—— 　　巫瑾也睁大眼睛，做出口型：不在啊！我也找不到大哥啊！ 　　红毛一噎，又揪着巫瑾，确认他没再盯着应湘湘猛看，才放下心来。一面又思索着卫哥是怎么个想法，睡都睡了…… 　　台上，应湘湘打开一段视频，正是一位逃杀选手在包扎手臂伤口，额头冒汗，碘酒涂上去的时候疼的刺溜溜乱窜。 　　“看清楚了吗？”应小姐微微一笑。 　　一众练习生点头点头。 　　“逃杀秀，不管顺风逆风，都有直拍镜头跟着你。受伤——是最考验选手心理素质的境遇之一。观众会追随你的强大，也会体谅你的脆弱。但是镜头，只会忠实反应它所看到的一切。” 　　应湘湘切换到下一段视频，镜头中央正是当红流量选手，银丝卷战队的狙击手薄覆水。 　　打从薄覆水出现的一瞬，凯撒立刻皱起了眉头：“这骚男。” 　　巫瑾茫然：“啊……” 　　凯撒撇嘴：“小破战队，打的不行，事儿一堆。粉丝能掐善战，诺，这人和咱们队长是死敌。同期练习生，同期出道，都是狙击位。” 　　屏幕中，薄覆水的左臂一道伤口贯穿，低头缠绕绷带之前调整机位，刻意给镜头留了个侧脸——张扬的五官蹙起，桃花眼因为吃痛而微动，他显然也在喘气，但小幅度的起伏丝毫不损害画面美感。 　　巫瑾看的目瞪口呆。 　　紧接着，这位选手在包扎之后——竟然对着镜头勾唇一笑： 　　“抱歉，让我的宝宝们担心了。” 　　凯撒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差点没干呕出来。 　　佐伊眼神恍惚：“这什么破瘠薄操作——” 　　台上，应湘湘却是对薄覆水毫不吝啬称赞。 　　“记住，逃杀秀也是秀场，你的一切表演都必须以镜头为基础。行了，咋们挑几个同学挨个表演下。从单项分S开始，”应湘湘看了眼名册，眼神发光： 　　“300012选手，巫瑾。” 第15章 镜头 　　正在专心听讲的巫瑾一呆。 　　教室内倏忽安静，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看了过来。 　　摄影师控制着机位向巫瑾聚焦，余光扫过左右—— 　　刚才还在大力唾弃骚男的两位队友，凯撒与佐伊瞬间安静如鸡，两手放膝坐在巫瑾旁边，活像积极听话的小学生。 　　一面不着痕迹的在巫瑾小腿肚子上一蹬。 　　巫瑾条件反射蹿起：“……” 　　镜头里的少年能看得出紧张，琥珀色的瞳孔泛着迷茫的水光，又在睫毛翕动中找回焦距，努力维持镇定。 　　就连训练室内的直男都是微微一震。 　　应湘湘眼中精光乱绽：“让我们给巫同学一些鼓励。” 　　掌声齐刷刷响起，凯撒收回脚，一脸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快乐，拍的尤其欢脱。 　　巫瑾乖乖走上讲台，从身后看去就像只夹着尾巴的小动物。 　　作为教具示范的绷带安静摆放在讲台上。巫瑾揣摩着视频里的套路，将绷带扯开一段，循着机位搭在左手肘—— 　　衣袖撸起，白白嫩嫩的胳膊泛着瓷白的光芒，绷带一端被左手三指固定，另一端被扯开，凌乱的缠绕在关节周围。 　　有了求生课程作为铺垫，巫瑾严格恪守止血按压点必须高于关节的急救知识。他努力把胳膊举起，正好卡在光线与镜头的正中。透窗而入的阳光将飞尘、绷带、手肘与少年精致的侧脸练成一线，巫瑾抬头时微微眯眼，恰巧停在录制时的最后一个镜头机位—— 　　“停。”应湘湘掐表。 　　整个训练室，像是从静止中被应声唤醒。 　　凯撒看的眼珠子都要掉了：“——卧槽，小巫厉害啊！” 　　佐伊点头附和：“当时签他的时候怎么说来着……颜值太能打。”言罢顿了一下：“不过，还是经验欠缺。” 　　佐伊已经是二度参加克洛森秀，直奔出道位而来，对许多评判标准都看的透彻。和头脑简单、只知道“卧槽”“好看”“贼瘠薄好看”的凯撒有着本质不同。 　　然而训练室中，绝大多数练习生都和凯撒相似，对巫瑾的示范叹为观止。 　　例如最后一排的红毛，拿着个针孔终端噼里啪啦敲字：“嘿可以啊！老大看到没——啥？我这冒着开除危险给老大传课程资料，怎么却是你们几个在看？！” 　　台上，应湘湘将刚才巫瑾的镜头回放，笑意盈盈：“小巫同学，你猜，这一段我能给你什么等级？” 　　巫瑾谨慎预估：“……B？” 　　应湘湘点头：“猜对了，B。” 　　台下一片哗然。 　　应湘湘打了个响指，一旁刷刷刷涌来三个助教，按帧分镜。 　　“46秒，1分12秒，1分36秒，镜头重心严重偏移。记住，在任何需要包扎的场景中，伤势应该占据你90%以上的注意力。包扎不够快，动作拖泥带水。机位构图合格，但是——” 　　应湘湘语速飞快，却在此时停顿：“如果你关注观众，会发现，多数视线聚焦在你的脸上。” 　　巫瑾一愣。 　　“这是你的优势，也是你的劣势。”应湘湘说道：“如果你的气势不能压过脸，无论你在做什么——包扎，开枪还是隐匿，观众看见的，永远只有你的脸。2分58秒，靠近结尾。单独把镜头截取出来，我首先想到的，是捧着白色丝缎的唱诗班少年，而不是万人瞩目的逃杀秀选手。” 　　“在逃杀秀里，你首先应当是一个征服者。只有你的强大，才值得观众追随。”应湘湘语速放缓，又恢复了惯有的笑容：“回去再找一下镜头感觉。好了，下一个，299763号选手，魏衍。” 　　巫瑾回到座位时，佐伊帮他拉开了椅子。 　　凯撒盯着他瞅了半天。原以为自家队友会备受打击，没想巫瑾竟是露出了闪亮崇敬眼神：“应老师好厉害！” 　　佐伊感慨点头。 　　凯撒仍是摸不着北：“她刚才说啥意思？” 　　佐伊：“……” 　　凯撒嚷嚷：“小巫怎么就B了？长得好看就不给S？什么道理！” 　　佐伊绝望：“……太可怕了，幼儿园毕业的练习生……” 　　台上，唯一的S级练习生，人形兵器魏衍正面无表情进行他的表演。 　　应湘湘在B和C里面犹豫了很久，几乎头疼脑涨—— 　　魏衍和镜头毫无互动，整整三分钟拍摄，只能见到矩形屏幕里笼罩住的大头。最终应湘湘给他布置的家庭作业，是回去观看至少三部电影。 　　“改基因的时候编码删错了吧？”魏衍下来时，凯撒继续嘀咕：“小巫啊，说起来咱们还和他一个寝……” 　　练习生一个接一个被叫上来，随着应湘湘的点评，巫瑾的讲义上挤满了分镜草稿和笔记。 　　——只有强大才值得观众追随。 　　巫瑾盯着讲义上的一行字，又对着点评把教学视频看了一遍。 　　银丝卷战队的薄覆水，撇开结尾对着镜头尬撩不谈，整个镜头抓的非常到位。巫瑾把中间撕开绷带的镜头反复循环，很快就将过程解析了出来。继而小心戳了戳一旁的佐伊。 　　佐伊转身，正看到巫瑾亮晶晶的小眼神。 　　趁着台上，应湘湘正在给一位B级练习生调整走位的间隙，巫瑾飞快模仿了一遍从视频里抠下来的标准动作。 　　和薄覆水丝毫不差。 　　佐伊张大了嘴，表情惊异——在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是薄覆水从视频里蹦了出来，然而很快他就摇了摇头。 　　“他的风格不适合你，”佐伊努力组织措辞：“当然，对新手来说找对路子很难。在这之前，你需要更好的例子。” 　　两个小时的课程很快结束。 　　五百名练习生无法逐一上台演示，应湘湘叫号也仅限于A到C等级的练习生之间。 　　按照佐伊的说法，练习生评级不一定代表实力，但绝对与节目镜头呈正相关。 　　巫瑾严重怀疑，大佬卡在D等级，就是为了能避开镜头轻松逃课。 　　再加上红毛打卡，简直万无一失…… 　　下课后，巫瑾排队去找剧务领了练习道具，夹在一群肌肉壮汉之中异常显眼。 　　中途不断有练习生过来搭话，大都对巫瑾好奇至极。 　　巫瑾甚至见到了自己在海选时遇到的选手，名叫莱卡的练习生。 　　时隔一周再度重逢，莱卡依然热情。 　　“对了巫选手，上次你说过的主舞位置，我后来没有查到……” 　　巫瑾耳根泛红，故作严肃：“我已经决定改到突击位了。” 　　“突击位？这么巧！”莱卡十分激动：“看来以后可以一起训练了！从主……主舞换位真的没问题吗？都要从头开始学。” 　　巫瑾连忙点头：“没有问题——” 　　人潮汹涌向剧务涌来，巫瑾同莱卡打了个招呼，转身消失在教室门口。 　　剧组食堂，凯撒本想给巫瑾占座，意外发现打卡机上已经出现了自家队友的名字。 　　“不在食堂，不在寝室，奇了怪了……”凯撒叫了三份牛排，坐下时，和对面提了两个饭桶的大兄弟视线相交，嘿嘿一笑。 　　克洛森秀，北塔地下2层射击练习室。 　　巫瑾开门时，诺大的场地空无一人。 　　巫瑾快速消灭晚饭，占据了其中一架机枪。 　　继而从口袋里翻出亮银色的瞄准补偿器，安装在了机枪枪身。 　　克洛森秀初始一周的课程集中在环境勘察、求生技能与镜头表现力，使得南塔的全息模拟训练室极其火爆，练习生蜂拥而去，北塔靶场则无人问津。 　　巫瑾不知道他还能独占这个靶场多久。 　　瞄准补偿器上，还保留着巫瑾最好的瞄准记录——12个偏离补偿单位。 　　巫瑾将灯光微微调暗，模仿根据两周后天气预报——雨天作战时的光源。 　　沉闷的枪声在训练室响起。 　　节奏单一、枯燥，幽暗的灯光让人昏昏欲睡。然而枪声却始终没有停下。 　　门外，嘈杂的电流声中夹杂着通讯音。 　　有人正在向就训练室走来。 　　“你这次过去，真不带猫？”对面无奈：“我说过，你的治疗还没结束。” 　　“不用。” 　　“行吧……听说魏衍也在？” 　　“嗯。” 　　“哦，我还听二毛说，你睡了魏衍他室友。” 　　“……” 　　“卫哥，咱们不带猫也成，仓鼠要不？不要占地儿！压扁了再换一窝！” 　　“……” 　　卫时的动作忽然停顿。 　　对面嚷嚷：“谁在打枪？重机枪？这手速，别是个手残吧——哎卫哥卫哥，您看兔子呢？傻里吧唧不用照顾，您不想喂丢给二毛也行——” 　　“挂了。” 　　卫时不再废话，打开了训练室的大门。 　　巫瑾刚刚放下重机枪的枪柄，揉了揉酸涩的右肩，正在琢磨手上的绷带。 　　原本枪屏的位置被他临时当成镜头，按照应湘湘的建议摸索着改进。 　　直到一道人影被昏暗的灯光拉长—— 　　巫瑾抬头，惊喜异常：“大哥！” 　　言罢刺溜一下蹦起，左臂被绷带缠的乱七八糟，像只兔子木乃伊。 　　卫时扬眉开口：“你的视频我看过了。” 　　巫瑾茫然：“什么……” 　　卫时伸手，示意他把绷带递过来。 　　巫瑾眼神骤然发亮。 　　“应湘湘说得，最多听一半。” 　　卫时接过绷带，为巫瑾示范。撩起的袖子下面，左臂肌肉精悍，像是粗犷雕刻的大理石浮雕。他迅速将绷带固定在左肘，多出的一段用牙咬住——比之视频里薄覆水夸张的动作省略了不止六个镜头。 　　但巫瑾却是屏住了呼吸—— 　　男人眼神漫不经心，深邃的眼部轮廓投下与光绝缘的阴影。他明明站在灯下，却像是把所有的光源驱开。他自始至终没有看一眼“机位”，视线凝固在左肘，眼皮微微抬起时让人不寒而栗。 　　卫时不像一个选手，反而像一只将要复仇的悍兽。 　　巫瑾脑海中骤然灵光一闪。 　　“看清楚了吗？”卫时停下动作，居高临下，看着站在自己阴影里的巫瑾，缓缓开口。 第16章 淘汰赛 　　阴影下，巫瑾的脊背刷的一下挺直。 　　如果巫瑾所在的地方就是摄像机位，卫时的站位、互动都只勉强合格。 　　但他整个人却像是锋利的刺刀——明明看着是冷的，却因威势太盛，视线审视过来，如同淬了火、烫过酒，裹挟烈焰直直闯入观者瞳孔，再在脑海中轰然炸开。 　　侵略性太强。 　　巫瑾一动都不敢动，活像被钉死在影子里的小白兔。 　　直到绷带从男人的左臂扯下——巫瑾才顿然醒悟，眼神崇拜：“看清楚了！” 　　继而连忙向大佬交作业：“要用自己的气势去带动镜头，而不是迎合镜头……” 　　卫时低头看着他，少年原本亮琥珀的瞳孔因为激动而瞪圆，睫毛微动下像是暖密色的猫眼石，折着灯光滴溜溜发亮。 　　然而很快巫瑾又略显沮丧：“但是我……” 　　卫时扫了一眼，一目了然。 　　软绵绵一身兔子味，扯了条绷带就像放风筝，脸上写满乖巧，小胳膊白白嫩嫩，随便捏圆搓扁。 　　不说气势，凶起来都能被人一把拎着耳朵顺毛的那种。 　　卫时挑眉：“不急。先把淘汰赛打了，找找感觉。” 　　巫瑾终于放下心来。 　　不管自己心里有没有谱，大佬就是主心骨！ 　　训练室内，巫瑾再次恢复了活蹦乱跳。 　　他献宝似的给卫时看了眼瞄准补偿器上的数字——11个补偿单位，新手偏差以下。 　　继苦练了整整一周之后，巫瑾终于可以摆脱小瞎子的称号，卸载补偿设备，正式以一个职业选手的身份练习射击。 　　“大哥，”巫瑾倏忽期待开口：“补偿器……我能留着吗？” 　　瞄准补偿是一周前卫时送给他的，从娱乐公司跟着巫瑾来到克洛森秀，每天都要反复安装、拆卸不下三次，银灰色的机械组价被磨的发亮。 　　卫时点头，巫瑾的眼神骤然亮起，小卷毛都因为心情愉悦而格外蓬松，刺溜一下从机枪位站起。 　　两人一时离的极近—— 　　卫时眯眼，心道这小兔子精真是黏黏糊糊。视线划过小软毛的一瞬，右手却是下意识在枪膛上摩挲。 　　冷冰冰的坚铁触感和兔子毛千差万别。 　　卫时顿了一秒，把视线从巫瑾身上移开。 　　巫瑾丝毫未觉，郑重其事的把补偿器拆下，放到口袋里。 　　大哥真是个好人！ 　　巫瑾美滋滋想着，却又忽然记起一事。 　　海选时，大佬带自己躺赢……是为了隐藏实力出线。那现在—— 　　身后的视线太过灼热，原本已经看向窗外的卫时回过头来。 　　逆光的阴影中，男人眼阔深邃，让巫瑾很难看出他此刻的表情。 　　“淘汰赛，”卫时缓缓开口，与其说是鼓励更像是命令：“不能降级。” 　　巫瑾睁大了眼睛，异常艰难的点头。 　　克洛森秀的第一场淘汰赛就在两周之后，选手等级会向上或者向下微调，排名最后的100名练习生淘汰出局。 　　巫瑾深知，自己的A来自复赛表演突袭。第一场淘汰赛，实战技能比重提高，以自己的单项C来看，极有可能徘徊在降级边缘。 　　但是大哥都开口了—— 　　卫时扬眉，视线扫过脸上写满紧张的巫瑾：“第一场淘汰，难度不大。” 　　巫瑾：“诶？” 　　“注意这两周课表。”卫时玩弄着手上的枪支，给出提示：“考核内容一定与课程相关。” 　　勃朗宁的保险拴精准卡合，枪械零件撞击的轻微声响在训练室内回荡。 　　卫时交代完毕，转身离去。电光石火间手腕低扣，枪膛微微下沉，明显是违禁品的小型枪支已是在左手消失。收枪时熟练无比，似乎枪膛已经融入为了左臂的一部分。 　　此时的卫时两手空空。如果不看布满指尖的枪茧，决计没有人猜到，面前的男人就是一座凶悍的移动热武器库。 　　巫瑾连忙挥手向大哥告别，一面从终端内翻找出课表—— 　　继而睁大了眼睛。 　　@ 　　“二十小时求生技能，四小时镜头表现力，一小时心理战，一小时数学，一小时枪械……这是逃杀秀课程？逗我？！” 　　南塔寝室内，凯撒对着课表嚷嚷。 　　因为实践课容量的缘故，即使同等级练习生也存在课表差异。 　　巫瑾和凯撒对照之后，才确定自己的排课并非个例。 　　宽敞的寝室内，暖融融的灯光自顶端洒下，将床上的淡米色织物镀上一层光边。桌上摊开放着讲义和笔记，装饰性壁炉因为盛夏而弃置不用，堆满了巫瑾喂兔子的菜叶。 　　通向客厅的门扇掩着，上面挂有“300012选手，巫瑾”的名牌。 　　门外，电影公放的声道从门缝挤入。 　　“我爱你，敬仰你，一提起你，我的心就稀巴烂……可你为什么对我的心，啊，弃之敝履……”女主角奋力哭嚎。 　　“对不起，我爱的是她，你不像她。”男主角在雨声中同样奋力嘶吼。 　　凯撒一声哀嚎，把课表拍到脸上捂住耳朵：“这特么还有完没完了？！啊？应湘湘让他回去看三部电影，他还真看三部电影？都一晚上了……” 　　回头一瞅，巫瑾趴在床上，整个脑袋都贴着墙，正伸手在床缝里艰难的捞兔子。 　　凯撒转身，直勾勾盯着门，半天还是放弃：“算了，咱哥两加一起都揍不过那个人形兵器……” 　　那厢，巫瑾终于把兔子捞了出来，扑腾几下坐好，还在想刚才的课表：“也就是说，第一次淘汰赛之前基本没有枪械课程。野外求生才是教纲重点。” 　　凯撒撇嘴：“教学进度不给力啊，不过小巫，咱参加克洛森秀是奔着出道来的，估计也没几个人在乎课表。” 　　巫瑾辩驳：“可第一次淘汰赛……” 　　凯撒挥手，豪气冲天：“淘汰赛？捡了枪就是干，打他丫的！” 　　“……”巫瑾决定还是自行探索赛制。 　　距离宵禁还差四十分钟，巫瑾简短收拾，拿上地图就准备出门。 　　凯撒在寝室内安然不动如咸鱼。 　　自从送他香槟的“女朋友”去隔壁星球采购置业之后，凯撒沉迷终端视频的时间明显增多。 　　“哎小巫，你这兔子能不能借我用下！”凯撒忽道。 　　巫瑾点头，把兔子从床上撸下来递过去，接着连忙夺回：“不要揪它耳朵！兔子耳朵神经密集，受损后很难恢复，要一只手托着它……” 　　凯撒瞪眼看巫瑾示范，连连点头：“抱歉抱歉，过去逮到都直接吃了。”他忽然疑惑看向巫瑾：“小巫，这兔子谁给你的？” 　　巫瑾一顿。 　　然而凯撒很快就忘了这茬：“这么看还真有点像……” 　　巫瑾瞪圆了眼睛，不再和咸鱼室友消耗时间，开门离去。 　　客厅内，狗血青春疼痛电影还在继续。 　　微弱的光源下，克洛森秀本季目前唯一的S级选手，魏衍正面无表情观看。 　　由于镜头表现力太过差劲，应湘湘给他布置了三部电影的家庭作业——屏幕中男女主哭成一团，屏幕外魏衍眼神犀利，面含杀气。 　　巫瑾开门时，他淡漠的往这里看了一眼。 　　借着光源，巫瑾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自己的室友。 　　魏衍五官清俊，眉毛上扬，天生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他端正坐在沙发上，右手一杯清水，右臂上刺青极其显眼。喝水时从手肘到手腕逐一转动，像是计算精准的机械作业。 　　“……”巫瑾严重怀疑，魏衍身下的不是坐垫，而是个几十万毫安的充电宝，以保持这位S级练习生日常运行。 　　一片静默中，两人大眼瞪小眼。 　　巫瑾立刻展示善意：“我叫巫瑾，白月光娱乐练习生。” 　　魏衍示意巫瑾去看，自己寝室门口贴着的名牌。 　　299763号选手，魏衍。 　　巫瑾毫不气馁，努力拓宽话题：“电影……是谁给你推荐的？” 　　魏衍示意另一个方向，四人寝中唯一还未出现的那位——银丝卷娱乐练习生，薄传火的卧室名牌。 　　“……”巫瑾终于体会到了应湘湘和这位选手互动时的尴尬，他努力露出真诚的笑容：“……行，那我先走了，晚上见。” 　　魏衍终于开口，吐出没什么温度的两个字：“再见。”言罢继续完成观影作业。 　　宵禁还未开始，南塔四处热闹非凡。 　　巫瑾避开人群，一直走向南塔西侧的露天沙盘。 　　沙盘上刻画的，是第一次淘汰赛，也是海选曾经使用过的比赛地图。 　　淡蓝色的河流自丘陵深处发源，一路向草原衍伸。 　　空无一人的沙盘室内，巫瑾迅速整理着有限的线索。 　　两周，二十七小时课程。二十小时求生技能，四小时镜头表现力，一小时心理战，一小时数学，一小时枪械。 　　淘汰赛中，枪械要求显然比海选更低。 　　节目剪辑所限，淘汰赛会在二十四小时内结束。 　　选手冲突降低，淘汰规则不变，则必定存在一个能让选手快速淘汰的潜在威胁…… 　　巫瑾忽然一顿。 　　环境。 　　极端苛刻的生存环境。 第17章 规则 　　沙盘室内，无影灯敞亮如昼。 　　微缩的海选地图嵌在玻璃罩内，约合两张台球桌大小。 　　距离宵禁还差半小时，巫瑾不断转换角度，调整沙盘模型中的设置参数，观察整幅地图的变化。 　　半边丘陵，半边草原。 　　风速到达33m/s的时候，河流下游决堤，波峰呈现飞沫，三处丘陵存在山体滑坡。阔叶林土质酥松，针叶林底表坚硬……极寒状态下…… 　　巫瑾的笔记本内很快标注了一系列数据。 　　同一张地图，因为赛制的不同能衍伸出完全相异的打法。 　　如果他推测的没错，海选是PVP（选手对决），淘汰赛就是PVE（选手与环境对决）。 　　主宰比赛节奏的从选手变为灾难环境，丛林法则下资源稀缺程度将直线上升。 　　巫瑾突然想起了一千年前流行的网络游戏。 　　PVE副本中，玩家面对的是攻击防御数据超出自己无数倍的副本BOSS，但出于游戏公平性原则，通常有规律可以遵循破解。 　　如果能在比赛里找到规律—— 　　巫瑾的视线落在了课表上唯一的一节“数学”上，紧接着移到“枪械”。 　　在能趴在树林里认认真真打草稿计算规律之前，还是先防止自己被一枪崩死吧！ 　　巫瑾心底一声哀叹。 　　@ 　　一周的时间一晃而过。 　　红毛依然兢兢业业帮卫时打卡。凯撒每天在视频里蜜里调油、日常甜蜜蜜询问女票“我是不是你可爱的小兔几”，就连魏衍冷漠的眼神扫过凯撒时，都宛若在看一个智障。 　　另一位室友——银丝卷战队的薄传火则神出鬼没，偶尔几次见到还在小树林里给粉丝开直播。 　　巫瑾忽然醒悟：“他……和银丝卷的狙击手薄覆水名字好像……” 　　一旁的佐伊冷冷道：“是兄弟。薄覆水平均每天三条星博状态，就为了给薄传火拉票，还把直播间的土豪粉送过去造势。” 　　巫瑾惊讶。 　　佐伊又补充了一句：“走的和薄覆水一个风格，菜的抠脚，死骚男。” 　　夏风吹过，小树林内传来薄传火刻意压低嗓子，作出来的男神音：“宝贝们，想我了，嗯？” 　　巫瑾毛骨悚然。 　　薄传火还在继续：“谢谢XX爱传火的大宝剑。嗯？今天不喊麦，唱歌可以，宝宝想听什么……” 　　佐伊迅速把巫瑾拉走：“神经病！小巫别理他，好孩子不和他玩！”一面谆谆教诲：“银丝卷就这路子，六百万赞助一半都能砸营销上，招练习生第一看脸第二要……” 　　他忽的一顿，回头看向巫瑾，霎时赏心悦目。 　　脸最好看的——可是在咱们白月光！ 　　如果小巫开直播—— 　　怕不是直播间要分分钟挤爆！ 　　巫瑾在克洛森秀的第一周，基本是是训练室-寝室两点一线度过。 　　取下瞄准补偿器之后，巫瑾的准心偏离再次飘忽不定，射速却有了稳定提升。第九天的枪械课上——深谙巫瑾薄弱基础的凯撒差点瞪出了眼珠。 　　静态靶射击平均五环，无脱靶。 　　职业狙击手佐伊也明显吃惊，在看过巫瑾的训练记录后心服口服。 　　“九天，四十小时静态靶射击练习，十二小时动态靶，九小时战术躲避——”佐伊看向凯撒：“白天还要上课，他一天睡几个小时来着的？” 　　凯撒迷茫：“这……平时也没见小巫回寝室……” 　　佐伊微微一叹：“小朋友太拼了。” 　　枪械课结束，练习生纷纷离开教室。 　　克洛森秀的节目PD从后门进来，找导师血鸽借了火，两人蹲在地上吞云吐雾，一面看回放。 　　“300012号选手，怎么样？”节目PD忽然问道。 　　血鸽一愣：“啥？” 　　PD用烟点点屏幕：“长得乖的那个。” 　　血鸽点点头，显然印象深刻，半晌吐出一口烟圈：“不错。” 　　PD嘿嘿一笑，以血鸽的标准，不错那是相当不错。 　　他掐着回放视频给剪辑提点：“特写一下巫选手的训练时间，还有笔记本……他桌上那瓶矿泉水什么牌子来着的？不是赞助商的？！商标统统马赛克了！不拿出几十万信用点别想和咱小巫同框！” 　　节目PD红光满面，又瞅了眼血鸽：“巫选手给咱节目拉了不少投资，你那个访谈综艺，要不要扯几个练习生一起上？加上小巫？” 　　血鸽却是摇摇头：“你知道的，我挑练习生，不看商业价值。” 　　PD咂咂嘴：“……嗨，练习生选秀，你还真奔着挑联赛冠军来着的。人小巫实力不行，态度摆在那里，勤奋肯吃苦。出道打联赛不是迟早的事？” 　　血鸽开口：“他的资质，能排在中上。” 　　中上，而不是顶级。 　　血鸽做职业选手二十年，退役二十年，经手过的练习生数不胜数。巫瑾不是枪械天赋最好的，却是最勤奋的之一。 　　他欣赏巫瑾的态度，这种练习生往往能走的更远。 　　但逃杀秀远比想象中残酷。 　　选手之间，天赋的差距是后天努力都无法弥补的。 　　放在二十年前，他在找的是联赛选手，巫瑾还能纳入考虑。但二十年后，他只想带出来一位联赛冠军。 　　节目PD一听“中上”已是了然，微叹：“行吧。那你说说，这一届练习生哪个能入得了您老法眼？” 　　血鸽：“魏衍。” 　　“R码娱乐啊，”PD想了想：“之前那事出了，股价下跌不少。三个S级练习生走的只剩下魏衍一个，还有人权组织天天盯着……” 　　血鸽摇头：“我说过，我只要冠军。” 　　其他一应不在考虑之内。 　　PD哦了一声：“除了魏衍之外，其他人呢？” 　　“银丝卷的薄传火，白月光的狙击手。还有那个红毛——”血鸽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这位选手名字。 　　PD乐了：“哟，我想起来。那个D级练习生，出挑的很啊。路子还野，看这架势，过去在地下打黑赛的吧。” 　　血鸽点点头：“天赋不错。还有，把他教出来的人——” 　　他微微停顿：“实力至少不在我之下。” 　　节目PD一愣，惊得差点掉了烟头。 　　两周课表上，唯一的一节数学课姗姗来迟。 　　教室内一片哀嚎，练习生们迫不得已从肌肉中挤出脑容量背记公式，直到下课凯撒还没分清导数和除法。 　　巫瑾于心不忍的把笔记塞给自家队友借阅，带上终端就要往沙盘室走去。 　　凯撒吭哧吭哧抄了一半，忽然想起来一事： 　　“哎小巫，别忘了今天晚上八点——” 　　回头一看，身侧已是没了人影。 　　无人问津的沙盘室内，智能摄像机在巫瑾进来的一瞬亮起，围着他滴溜溜直转。 　　巫瑾在摄像头上摸了一把，权当打了个招呼，靠着地图盘膝坐下。 　　二十四小时淘汰赛。 　　极端恶劣生存环境。 　　再加上今天得到的新提示： 　　两小时的数学课，内容并非巫瑾事先猜想的图形学，而是更偏重于数论——也就是说，淘汰赛中的“规则”可以用数值量化，具有少数或者唯一解。 　　安静的沙盘室内，唯有笔尖在本册上划过的莎莎声响。 　　巫瑾的眉心微微聚起，琥珀色的瞳孔投射出柔和的顶光。 　　从现有条件无法推断出淘汰赛的具体模型——但把地图上的等高线、比例尺背下来总没有坏处。 　　寂静之中，终端忽然“滴滴”响起。 　　晚上7点58分。 　　巫瑾看了眼终端屏幕，显示“订阅节目即将在2分钟后播出”。 　　巫瑾正待随手关闭，忽然想起——自己似乎只订阅了一档综艺节目。 　　克洛森秀。 　　一周一期，周日准点开播。 　　佐伊特意嘱咐过，白月光作为一家人，要整整齐齐的聚在一起收看。 　　巫瑾慌不迭站起，离开沙盘室，向佐伊的寝室冲去。 　　8点01，巫瑾还在南塔艰难爬楼梯。终端里片头已经结束，复赛后的第一期克洛森秀正式开播。 　　屏幕中一片黑暗。 　　嘀嗒、嘀嗒的钟声传来。 　　镜头里光线亮起，正是熟悉的练习生寝室。 　　床上的练习生翻了个面儿，露出软乎乎的小卷毛和精致带红晕的脸颊。 　　——原本沉寂的弹幕骤然沸腾！ 　　几十星里之外，某私人基地。 　　正摊在沙发上收看电视的青年猛地坐起，眼神呆滞：“这是克洛森秀？我没调错台？尤物、人间尤物——卧槽我现在报名还来得及吗？或者把二毛叫回来换我去——” 　　一旁的同伴一声轻咳，示意他看向身后。 　　青年一愣，缓缓回头，脊背僵直：“卫、卫哥，您也在啊……” 　　卫时目光扫向屏幕，面无表情。 第18章 不错 　　房间内，一时气氛冰凉。 　　男人的瞳孔低沉，乍一看没什么温度。 　　青年紧张的看向卫时，眼皮子跳个不停，僵硬坐在沙发边缘，就差没把遵纪守序团结友爱写在脸上—— 　　少顷他才反应过来，迅速给大哥让座。 　　屏幕中央。 　　克罗森秀的镜头还在继续，密密麻麻的弹幕几乎把巫瑾的脸颊遮住。 　　“小巫炒鸡可爱——啊啊啊啊！克洛森秀你变了你竟然用美色诱惑宝宝！” 　　“救命我看到了天使……这是人类能达到的颜值？！@节目PD——你们真的不是在用全息合成美少年骗收视率？等等，美色当前，其他练习生是怎么做到专心训练的？？” 　　“镜头还能不能行？敢不敢再拉近一点？” 　　“楼上，明明已经很近了！再近就要钻小巫被子了……麻蛋忽然觉得小巫睡的好甜美，被子里一定是软乎乎的，美少年的芬♂芳！” 　　卫时坐在沙发的一侧，长腿散漫屈伸。 　　明明没什么动作，周身气温却垂直降低。 　　地板上忽然喵了一声。 　　一只黑猫不知从哪里窜出，优雅抬起爪子，扒拉住卫时的大腿。 　　卫时伸出布满枪茧的右手，淡漠把猫捞起。 　　“卫、卫哥，弹幕要关吗？”青年察觉气氛不对，干巴巴开口。 　　“开着。”卫时命令。 　　星网，在巫瑾无往不利的颜值杀器下，克罗森秀的收视流量飞速飙升。 　　复赛后的第一期从清晨六点的南塔宿舍开始，在扫过魏衍、薄传火的时候几度引起粉丝狂热。 　　镜头继而聚焦在课堂。从光线明朗的阶梯教室，到布满污泥的实战训练场，再到地下80米深的靶场，一应选手群像倏忽闪过。 　　克洛森秀中，镜头曝光率和选手等级成正比。除了一个特例—— 　　布满整个秀场的摄像头下，卫时硬是连个侧脸都没露过。 　　沙发上，众人顿时目光崇敬。 　　这得要怎样优异的反侦察能力，才能百分百规避上镜—— 　　甚至有可能连节目组都未必知道这位大佬的存在！ 　　小型基地内，卫时粗糙的指尖在黑猫柔软的皮毛上摩挲。 　　黑猫平时霸道惯了，唯独在卫时手下咕噜咕噜卷成一团。 　　直到卫时起身——完全被撸塌了的黑猫迅速立起，亦步亦趋的跟在男人身后，跳起来用猫脸在他肌肉虬结的手臂上讨好乱蹭。 　　青年暗搓搓盯着那猫，心中正唾弃，冷不丁被卫时的目光扫过，脊背一阵冰寒。 　　“卫、卫哥，早去早回……” 　　青年强颜欢笑，待卫时走后才刷的一下跳起： 　　“卧槽，卫哥今晚怎么回来了？他还看综艺——他竟然会看综艺？！我这周训练时长还没刷够，卫哥那眼神，肯定知道了啊啊啊完了完了……” 　　他抱头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倏忽又想起一事，后悔万分：“早知道当时卫哥选人的时候，就把二毛的位置抢了。谁知到节目里会有个绝色小美人……” 　　坐在一旁的同伴一顿，眼神匪夷所思：“你特么——该不会不知道，卫哥刚才为什么瞪你？” 　　青年傻乎乎抬头：“啊？” 　　同伴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那个小美人……” 　　基地别墅内沉寂了两秒，骤然爆发出高亢的惊叫：“你说什么？！！” 　　@ 　　星网首播的流量在两小时后达到巅峰。 　　节目甫一结束——相关话题迅速挤入热搜。 　　蔚蓝之刃粉丝平台，瞬间迸生无数新发主题。 　　“R码娱乐练习生应援——人形兵器，你的刀锋，我的信仰。” 　　“覆水传火，CP应援3楼。禁唯粉——要来一份骨科银丝卷吗！” 　　一众话题之中，又有一栋新楼被长盛不衰，高高顶起。 　　“向全世界安利最可爱的小巫！！[图片][图片]枪与绷带与美人，克洛森颜值担当！” 　　此时正是晚间流量高峰，路人刚从论坛主版掐完一波星级联赛，倏忽就被宣传图片挤入视线。 　　九宫格分别是少年的八张镜头拼接，近焦远焦错落有致，正中是应援站地址。 　　少年约莫十八九岁，精美到极致的五官与枪械、弹药、绷带形成莫名震撼的反差。 　　——十几秒后，吃瓜路人蜂拥而入！ 　　早有准备的白月光应援支部火速接应，在楼内有组织有纪律的售卖安利。 　　然而不出所料，仍是有黑子混了进来。 　　“射击平均5环——白月光是真没落，招练习生只看脸？” 　　楼内迅速有粉丝反击：“小巫才训练两周，你行你上？” 　　然而黑子很快拧成了一股势力：“顶多骗骗小女生的把戏，这个A是白月光出多少钱买的？联赛打不好，练习生也堪忧，坐等淘汰赛打脸。” 　　“！！！人小巫凭实力进的海选复赛！” 　　“哦。那恭喜白月光，第一个从A直接淘汰的练习生即将诞生……” 　　克洛森秀基地。 　　南塔寝室。 　　星网热搜直线飙升，佐伊对播出结果相当满意。 　　明天第一次投票即将截止，将决定选手在比赛中的先发顺序——不出意外，巫瑾的排名将会相当考前。 　　客厅内，凯撒高高兴兴开了两瓶啤酒庆祝首播，巫瑾仍在翻阅星网上的用户评论。 　　凯撒向终端内瞥了一眼：“小巫啊，咱不用管这些黑子。基本上都是白月光的固定黑。咱公司战队，这次星际赛打的不顺，喷子都连着一起发泄在练习生身上。” 　　巫瑾想了想：“但他们……说的好像也没错。” 　　静态射击平均五环，和任何选手相比都是短板。 　　佐伊一顿，隐隐担忧巫瑾的心态。 　　他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正要安慰，侧头一看——巫瑾却是扬起脑袋，眼神振奋： 　　“所以要继续努力，淘汰赛绝对不能降级！” 　　佐伊皱起的眉头展开，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欣慰。 　　入夜。 　　巫瑾回到七楼寝室，给兔子喂了菜叶。 　　终端屏幕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标为“大佬”的分组中，唯一的头像依然亮着。 　　算起来——大佬已经一周没有出现了！ 　　巫瑾在床上翻覆了几遍，只把刚刚晒好的被单拱出暖烘烘的少年气息。 　　——大哥o(*￣︶￣*)o…！！！ 　　巫瑾赶紧删掉了输入框内的颜文字。 　　——大哥，今天的节目…… 　　不对！大佬不食人间烟火，怎么都不像是会看综艺的样子！ 　　巫瑾想了半天，愣是没找到合适的开场白。敞开的抽屉里，一团影子拱了拱—— 　　巫瑾倏忽想起：“兔哥，借您金身一用！” 　　终端内，一张兔照已是传给了卫时。 　　巫瑾把兔子轻拿轻放，回到抽屉塞好，给小兔爪递上菜叶，再回头时一道讯息传来。 　　卫时：不错。 　　巫瑾的眼神骤然发亮。 　　大佬夸他了—— 　　夸他兔子养的不错！ 　　巫瑾把被子拉起，小圆脸蹭着枕头，心满意足，美滋滋入睡。 　　睡梦中，隐隐约约能看到卫时摩挲着猎枪，头顶Lv99的最高游戏等级站在赛场中央。 　　巫瑾扑通一下抱住大佬大腿，把兔子献了出来，向大佬上贡。 　　大佬的头顶冒出“好感度 5”的提示字样，进度条又往前推移了一点点。 　　果然应该经常联系，交流感情！ 　　等好感度刷满——自己一定能成为大佬座下第一小弟—— 　　睡梦中的少年砸吧着嘴，小软毛随着夜风雀跃扬起。 第19章 开赛 　　淘汰赛前，最后一周转瞬而过。 　　克洛森秀第十四天，巫瑾给兔子备好了两天的口粮，反手带上了寝室的大门。 　　南塔宿舍外，负责运输选手的直升机在空地停靠，剧务人员正在做最后的赛前物资清点。 　　巫瑾换上作战服时极其感慨。 　　上一次被赶上飞机——自己还是奔着男团C位出道来的…… 　　克洛森秀的制式作战服呈淡绿色。本该极其适合野外隐蔽伪装，然而从领口、腰线到裤脚，根据商家赞助费不同，印满了大大小小的广告。 　　500位衣着相同的练习生聚在一起，远远看去就像是串了色的海洋。 　　直至此时，节目首次播出后的投票排名终于发布，并最终决定练习生先发顺序。 　　——魏衍以唯一的S级练习生身份位列第一，薄传火和巫瑾票数接近，以微弱的优势夺得第二。 　　摄像镜头扫过白月光，凯撒奋力扯出了真诚祝福的笑容。等机位一过立刻嚷嚷：“银丝卷这是砸了多少钱在薄传火身上？刷个星博到处都是他的小广告……” 　　人群最前，薄传火正在压着嗓子和镜头互动。巫瑾恍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听到这位室友——用除了男神音以外的正常语调说话。 　　偶像包袱太重！ 　　另一侧，佐伊与文麟低声交谈，回头时微微皱眉，看向远处导播台：“这次的解说……是从联赛退下来的，之前对白月光一直有意见。” 　　巫瑾顺着佐伊的视线看去，血鸽旁边坐了长发墨镜的男人。 　　凯撒人高马大，一眼把人揪住，吃了一惊：“卧槽，Axel？这人一直嘴贱——怎么把他找来了？” 　　佐伊沉思：“为了话题度。不用管他，该怎么打就怎么打……”紧接着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巫瑾。 　　第一轮淘汰赛为个人赛，选手根据先发顺序，落点随机不同。比起实力稳定的凯撒、文麟，他最担心的还是巫瑾。 　　巫瑾的优势在于镜头表现力，直播镜头掌握在解说手里。如果Axel一如既往的针对白月光，巫瑾的投票顺位很可能会在第二期下跌。 　　晚上十点，直升机引擎声轰然响起。 　　“小巫。”进场前，佐伊给了他一个拥抱：“小心，加油！” 　　巫瑾眼角弯弯，点头。 　　根据票数阶梯，第一批在比赛地图降落的只有排名前三的练习生。 　　克洛森训练基地在窗外逐渐缩小，巫瑾向队友打了个招呼，最后奋力伸头，眼神闪闪，看向黑压压一片的D区。 　　狭小机舱内。 　　的巫瑾最后复习了一遍沙盘地图，脑海中是密密麻麻的等高线和尺度表。 　　在他的座位前方，虚拟屏幕正在播放赞助商广告。 　　巫瑾扫了两眼，视线忽然一顿。 　　XX生物科技公司，始创于三百年前，星际航海时代老牌企业，旗下有多个农业作物的生产基地，招牌专利是在荒芜星球中，模拟不同植被生长的温度环境……暨本季节目首轮淘汰赛最大赞助商。 　　似乎有哪里不对。 　　巫瑾微微蹙眉，半小时内的记忆飞速倒退，直到他从剧组接过作战物资的一刻—— 　　回放忽然停顿。 　　巫瑾迅速看向自己的作战服，密密麻麻的赞助商标中，竟是完全找不到这位头号赞助金主，XX生物科技公司。 　　如果广告不在选手身上——那必定会出现在赛场。 　　机舱内，提示音骤然响起。 　　“300012号选手请准备，请在三分钟内离舱降落。” 　　舱门轰然开启。 　　窗外，如墨的夜色黑沉沉像要把一切吞噬，夹杂着泥土腥气的山风列列涌来。 　　巫瑾最后整理了一遍线索，深吸一口气。 　　几十公里之外，克洛森秀解说台。 　　Axel在大力吹捧过魏衍的标准战术降落之后，终于把镜头移到了巫瑾的机舱。 　　“白月光的练习生？”Axel翻了翻资料：“非常明显，就是这周网传的克洛森秀颜值担当，静态靶环平均成绩5——” 　　一旁的应湘湘补充：“镜头表现很好。” 　　Axel扬眉，忽然咧嘴一笑：“让我们来看看巫瑾选手的上期得票——一千二百万票，很多稳定10环的职业选手一生都难以企及的数字。” 　　应湘湘侧头，面部依然保持微笑，内里却是微微一顿。 　　Axel，似乎对巫瑾并不感冒。这位老牌解说员一向带有强烈的个人色彩，短短一句就有了引战的意思。 　　Axel的解说受众通常是偏向“硬核”口味的观众，尊崇实力，迷恋强者，和给巫瑾投票颜值粉综艺粉毫无重叠——从固粉的角度来说，Axel很可能会在解说中特别针对巫瑾。 　　应湘湘还没思考完毕，Axel已经有所操作：“那么按照惯例，在选手跳伞前给一个镜头……” 　　应湘湘的嘴角忽然抿住。 　　即便笑容还在，此时她已经罕见有些生气。 　　跳伞前的镜头应该在机舱广播时给到选手，Axel的动作迟了半分钟——屏幕中，巫瑾走到舱门，已经松开绳索预备跳下。 　　——80%的选手在跳伞失重的情况下脸部肌肉都会扭曲。 　　更不存在所谓的表情管理以及镜头表现力。 　　作为职业演员出生，应湘湘在新人时期没少吃过这种嫁祸于机位的暗亏，与Axel的行为何其相似。更何况Axel推入机位的方向正好在巫瑾背后，甚至都要戳到选手—— 　　机舱内，巫瑾惊讶回头。 　　黑黝黝绝的镜头从背后突然蹿出，但他已经一脚踏空，收势不住就要坠下。 　　——这是一个被解说控制的直拍镜头，无论巫瑾愿不愿意都将被转接到节目直播。 　　电光石火之间，巫瑾的身体比意识先做出判断。 　　记忆中穿越前穿越后的表演课如潮水涌入。 　　比枪械，巫瑾的确基础薄弱。 　　比起撩粉——1000年前红遍蓝星的艺人偶像，每一个都能碾压克洛森秀选手！！ 　　巫瑾当机立断，借着舱门一个换位，从俯跳变为仰跳。 　　漆黑的夜空中，少年令人心悸的眉眼骤然放大，紧接着是柔软中带着矫健的身躯，以一个不设防的姿势缓慢向后仰去。 　　机舱外，稀薄的高空压强像磁铁一般将巫瑾向外吸，巫瑾却是没有第一时间松开绳索： 　　他用右手牢牢扣住最后一道安全钮，在镜头紧追过来的一瞬微微侧头，左手并作枪指，向摄像机轻轻一扬，琥珀色的瞳孔映入一片星光，右眼眯起。 　　——你的练习生向你发射了一个WINK。 　　导播室内，操纵镜头的Axel一顿，应湘湘一拍桌子，简直要立刻鼓起掌来。 　　完美的翻盘！ 　　剩下来，唯一的问题就是选手下坠时，因为失重而产生的面部肌肉痉挛。 　　应湘湘微吸一口气，她在课堂上反复提到过这一点，巫瑾不可能不记得。但除了魏衍这种天生没什么表情的，多数选手都很难应付这种机位—— 　　紧接着她睁大了眼睛。 　　巫瑾的举动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他在拆卸安全带的同时，左手抬起，似是要抚摸镜头互动—— 　　触碰到镜头的一刻，却是把几十斤重的摄像机一拳打歪，毫不犹豫解开绳索自由落体下坠，在被失重侵袭的一瞬进入拍摄死角！ 　　镜头滴溜溜转了几圈，屏幕里只剩下漆黑的夜幕。 　　Axel这才反应过来，重新转向巫瑾下落的方向。 　　黑夜之中，剩下一个微微闪烁的小点，许久才见到降落伞打开，油帆布面反射出上方的荧光。 　　直播间内，沉寂了许久的弹幕骤然爆炸。 　　巫瑾的一系列操作如同行云流水，完美到近乎没有瑕疵。 　　“近乎”。 　　如果是魏衍，绝不可能在一个镜头上施舍宝贵时间。作为完美的人形战斗体，区区失重不会对他肌肉僵硬的脸部造成任何影响。 　　但是巫瑾不行。 　　加上海选的强迫跳伞，即便事先做过再多功课，他也缺乏实践练习的经验。 　　——无法在下落时控制面部表情，那就让摄像机滚蛋。 　　克洛森秀直播间内，Axel清了清嗓子，开始点评巫瑾开伞的时机过于莽撞。然而弹幕之中，几乎没有一人愿意停下来听他哔哔。 　　“小巫向我WINK了啊啊啊啊！！！！心都化了啊啊！最后那个跳跃——我的天使为我坠入凡间！” 　　“Axel给的机位有问题吧？刚才也没见到他用镜头戳薄传火。静态靶5环就5环，冲着开场——就算小巫落地成舱我也会给他投票！” 　　“落地成舱不可能！求开场内应援通道嗷嗷嗷！让我氪金给小巫送枪好不好！！” 　　——送枪是不可能送枪。 　　克洛森秀还没有沦落到破坏游戏平衡的地步。 　　夜幕中，巫瑾尽了最大努力以标准姿势降落——最后还是难以避免的以巫瑾球的形式撞到了草地里。 　　然后被冲击力均匀摊开，从球变饼。 　　显然经验欠缺。 　　巫瑾从草地里爬起，揉了揉脸，忽然意识到什么，将掌心贴在干燥的土地上。 　　地表是热的。 　　温度比人体略低，约莫在31到37摄氏度之间——明显不是原地图中正常亚热带草原的地温。 　　巫瑾来不及细究，短暂休整之后，迅速利用先发优势收集物资。 　　脑海中快速计算—— 　　先发批次，是为了让观众投票的选手获得初始优势。 　　王不见王，薄覆水和魏衍的先发点一定不再同一片区。相对，自己所处的位置也应该安全。 　　第二批次选手一共有三十位，投放覆盖整个地图。如果不能在他们降落之前找到隐蔽场所，已经搜集好物资的巫瑾无疑是众人打劫的对象，相当于爱心快递员…… 　　第6分钟，巫瑾找到了第一个小型物资箱。 　　第13分钟，巫瑾捡到了第一把枪——从外形来看，甚至更像老掉牙的火铳。 　　15分钟，夜幕被探照灯划过。 　　黑暗中，能看到选手开伞的反光。 　　巫瑾飞速隐匿入丘陵区域，眯着眼睛细数片区附近的降落伞数量。 　　一个……五个，六个。 　　巫瑾记了一下方位，继续向丛林深处探去。 　　他的脚步忽然微顿。 　　巫瑾俯身，触摸潮湿的土壤，比体温更高的热气从石头底蹿上。 　　——和十五分钟前相比，地表升温了。 第20章 极温 　　微热的温度渗入掌心。 　　泥土呈现不自然的渐层分部。表层黝黑粘腻，中层水分蒸干，下层土质偏灰，偶有裂纹，像是被火烤炙一样硬邦邦结块。 　　——热源埋在泥土之下。 　　整片赛区，至少在选手降落的两小时前就开始升温。 　　巫瑾眉心一跳， 　　所有线索终于被拼接到一起。 　　淘汰赛中的极端恶劣环境，不是飓风暴雨，而是封闭赛场中，人为制造的高热“熔炉”。 　　地温还在不断上升。 　　节目组会在24小时内淘汰全部选手并决出名次。 　　也就是说，场内温度会在24小时内上升到人类所不能承受的范畴。 　　隐蔽的阔叶林内，巫瑾赶紧打开背包，清点现有物资。 　　一把改良火铳，枪身粗糙简陋，尾銎中空。共配有12发填弹，黑漆漆裹着铅壳。 　　巫瑾努力把火铳塞到背包，枪屁股直戳戳伸了出去——他迫不得已把火铳抱在手上。 　　很可能全场都找不到比它更没用的枪。 　　明明有火箭筒的体积，威力却在热武器垫底，绝不可能支撑他留到最后。 　　巫瑾的眼神有一瞬沮丧，再打开物资袋时——简直变成了绝望。 　　十五分钟内，唯一找到的物资中仅有一捆绳索、镁条和吸管。 　　没有水。 　　在高热环境下，水才是最稀缺的资源。 　　现在还是黑夜，植被稀疏的丘陵内山风微凉。 　　然等到水分蒸发完毕，早上太阳升起——按照现在的升温趋势，地热加上阳光，站在空气里就像是被热水浇过，任何选手都不可能在这种极端环境生存。 　　他不确定是所在的片区这样，还是整张地图都无一例外。 　　无论是为了避开热源，还是为了找水，他都必须离开这里。 　　巫瑾迅速收拾好行囊，将降落伞与物资一并放置好，向树林深处走去—— 　　他的动作忽然一停，迅速在石块后隐蔽。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克洛森导播室内，Axel还在洋洋洒洒点评第二批选手的降落准心，冷不丁一道信息传来。 　　——在观众的强烈要求下，请务必给巫选手20秒以上镜头。 　　Axel只得找出巫瑾坐标，接入转播，继而惊讶的扬起了眉毛。 　　事先在场地排布好的摄像机，从被烧灼干瘪的苔藓缝隙下悄然探出。 　　屏幕里，有三位第二批次降落的选手已经结队，向巫瑾隐蔽的角落搜去。 　　Axel顿时来了兴致：“观众们，现在三位选手已经非常靠近藏匿点。注意，双方都没有找到水。根据我们之前对地图的分析，在极端资源匮乏环境下，开场组队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那么让我们来看看巫选手的状况——一把枪。” 　　Axel笑了：“看来，巫选手必须把枪交出来才能获准入组。现在我们看到的将是一个经典博弈。枪支上交之后，三位评级为B的选手，是会接纳这位‘克洛森秀的颜值担当’，还是当场反悔把巫选手淘汰。OK，给一个镜头，巫选手要出来了——” 　　屏幕中，铅弹从火铳脱出的炸裂声骤然响起！ 　　Axel的解说被子弹出膛的声音掐断，龟裂的土块在针孔摄像头旁迸溅—— 　　不仅三位已经结盟的选手吓了一跳，就连在远程调整机位的应湘湘都没有想到。 　　巫瑾竟然敢开枪。 　　对面有三个人，队伍相差悬殊。 　　即便巫瑾有枪——火铳无法精确瞄准，巫瑾的静态射击成绩也众人皆知。 　　第一枪不出意外打偏。 　　沙尘散去，摄像机转向巫瑾——第二枪来的比预想中更快，掩体后，巫瑾站在星光未及的夜色最深处，琥珀色的瞳孔泛着专注而冷冽的光。 　　下一枪与一位选手的小腿擦过，准心完全不够造成伤害。那厢，对面已经迅速反应过来向周围掩体后撤。 　　巫瑾毫不犹豫给出第三枪，握住火铳的右手忽然微微一颤。 　　几乎所有观众都以为他在紧张，出乎意料，Axel却是没有抓住这个细节嘲讽。 　　Axel的嘴唇动了动，将原本的说辞迅速咽下。 　　作为专业解说，他看到的比观众更多。巫瑾的右手一开始就没抖过，虽然准心一塌糊涂，却始终保持和后坐力相抵。 　　刚才那个瞬间，不是巫瑾紧张，而是枪炸膛了。 　　成熟枪支的炸膛率在百万分之一以下，但巫瑾手里的是火铳。 　　火药配比一旦增加，射击时对枪管的伤害极大。如果他没有猜错，此时此刻，巫瑾的火铳前端已经裂开。 　　这把枪，已经是一把废枪。 　　巫瑾对面，三位选手还没弄清状况，稳妥起见决定后撤。 　　直到此时，大部分观众都明白了巫瑾的策略。 　　他在清场。 　　虽然在这个时间，结盟才是第一选择——但巫瑾仍是不管不顾，消耗有限子弹清场。 　　这一举动相当冒险，如果其中一位选手现在回过身去，很可能就会当即发现对方色厉内荏，当场就能将巫瑾淘汰—— 　　正在此时。 　　屏幕中，一位选手略带怀疑转身：“听着枪声不对——” 　　下一秒，铅弹直直在几人耳边炸裂。 　　第四枪。 　　“卧槽，他是捡了多少子弹，还能这样浪费？！”那人大呼：“先撤！” 　　丘陵内，很快就没了三人的身影。 　　克洛森秀。 　　在一旁观看的血鸽忽然开口：“有点意思，炸膛了也敢开枪。” 　　吞云吐雾的节目PD一愣：“你说小巫？等等，炸……炸炸炸膛了刚才？”PD平静下来，啧啧称奇：“小巫这一局很刚啊。” 　　血鸽开口，分析巫瑾刚才的表现：“他这个位置卡的不好，逃不掉。” 　　“小巫为啥不组队？”PD纳闷。 　　“他要把组队时限留在最后。”血鸽解释：“他想留在A，就必须活到最后。” 　　PD恍然。许久，血鸽才又悠悠开口：“枪法不行，走位不行，有野心，有判断力。有点意思。” 　　丘陵之中。 　　巫瑾被炸膛后的冲击力砸的头昏脑涨，铅弹的碎片从火铳前端飞出，和尘土碎石一起打在脸上。 　　他忽有所觉，左手在脸颊上方擦过，淡淡的血丝被指尖抹下。 　　巫瑾放下心来。 　　伤得不重！至少不用找药！ 　　火铳已经完全报废，子弹还剩八发。巫瑾丢下六发，最终没有抛弃火铳——这毕竟是他唯一一把枪，必要时候还能做铁锹用。 　　此时的地表温度已经开始灼烧鞋底，右手腕终端上微微一闪，昭示所有选手已经降落。 　　493人存活。 　　巫瑾无暇探究7位选手如何开场离场。 　　他清楚知道，自己现在必须走。暴露位置之后，一旦对面攒够武装，极有可能回头围剿。 　　稀疏的阔叶林间，从根部枯竭的树木如同怪影，在月光下诡谲骇人。 　　肃杀的寂静，炎热和缺水让巫瑾隐约耳鸣，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分析目前掌握的全部信息。 　　按照这块片区的升温速度，很快所有留在这里的选手都要淘汰。淘汰赛不会设置死局，必然有规律可循。也就是说极端环境下存在一定的规则，或者——安全区。 　　很不幸，他至今没有找到安全区。 　　4小时10分钟，巫瑾，终于在暗淡的月光中找到摆放在树桩上的另一个资源袋。 　　他把资源袋打开，惊喜的发现了第一个能派上用场的生存工具——一把铲形尖刀。 　　巫瑾迅速找到一颗勉强存活的树木，将尖刀插入，凿开，用吸管引流，铺开降落伞防水帆布盛接。 　　涓涓细流像是炽热中的救赎，巫瑾慌不迭将树干水一饮而尽。 　　五感因为水源的滋润恢复。 　　此时地表温度已经无法用皮肤触碰，橡胶鞋底散发出奇异的焦糊味道。 　　腕表上，淘汰人数不断增多。 　　巫瑾收集完最后一小袋水，用防水布保存好。继续向着一个方向前行。 　　前方是距离他最近的高山。 　　算了下时间，此时已经临近早晨。 　　如果要找到这张地图的规律，他起码要一个清晰的视野。 　　如果凭运气走不到安全区—— 　　巫瑾最后看了一眼背包里的降落伞，义无反顾向山峰走去。 　　克洛森秀导播台。 　　此时，部分片区地温攀升至72度，第一批选手业已淘汰。 　　Axel终于再次把镜头转到了巫瑾身上。 　　“北山脉。”Axel解释：“非常意外的选位。现在场内一共有370名选手存活，战线集中在河道。当然，巫选手不参与交火的理由非常充分，大家都熟知他的枪法。” 　　“很遗憾，巫选手的运气并不好，他挑选的方向始终和安全区背离。当然，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应湘湘微微挑眉。 　　Axel向她笑了一笑：“现在距离日出只有十分钟，距离巫选手的最长备战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如果他无法淘汰选手，节目组会将他淘汰。” 　　“我很疑惑他的决定。北山脉附近确实有个安全区，但下山远远不止一个小时。除非他能在山顶盲狙到人头才不会淘汰——哦，前提是他有狙。” 　　应湘湘温声道：“巫选手开场发挥的很好，我对他有信心。” 　　Axel：“是吗？我倒是觉得，他只是为了在淘汰前看一场日出。” 　　山峰顶端。 　　巫瑾将最后采集的水源饮尽，因为耗费了大量体力而不断喘息。 　　整座山都像是着了火一般，地热化为无形的烈焰，煎熬着他的神经。 　　远处的天边翻出鱼肚白——太阳出来的时候，依然不断升温的片区将化为人间炼狱。 　　巫瑾眯起眼睛，借着熹微的光向山下看去。 　　河流、草原、丘陵，在视野中不断衍伸，和他所背记的地图坐标重合。 　　然而他看不是地形。 　　而是植物。 　　自己一路走来的地方，树木干枯，几乎见不到落叶。而在山峰的另一侧，有的片区针叶焦黄，有的郁郁葱葱—— 　　是安全区。 　　巫瑾不由感叹自己运气当真不好。如果降落的是那个方向，也不会变成快烤干了的巫瑾。 　　山下，如棋盘一般密布的片区维持着各不相同的生态。 　　巫瑾估算了一下坐标，整个地图被分为81个片区。 　　9X9。 　　植被状态错落有致，从完全干枯，到小半存活，再到茂密如常，形成鲜明的梯度对比。 　　巫瑾从腰间抽出尖刀，从植被状况反推，在背包内侧迅速记录下视野中片区的地温分部。 　　导播室。 　　Axel叹了口气：“他果然看到安全区了。” 　　应湘湘顿了一下：“也许多给他半小时，巫选手就能发现其中的规律。” 　　Axel：“但是他的选择从一开始就是错的——破解地图规律并不加分，活下来才能决定排名。如果他现在下山，至少需要一个半小时，会在路程中被强制淘汰——” 　　Axel忽然一顿。 　　屏幕中，巫瑾将片区记录完毕，迅速背好行装，丢下沉重的火铳。 　　“他是要跑下山吗？”应湘湘迟疑：“体力应该不够——” 　　屏幕中央，巫瑾已经迅速收拾降落伞。 　　站在导播室外的血鸽忽然站了起来，惊讶看向屏幕。 　　巫瑾在视野中再次确认了一遍安全区的方向，快速向前方助跑，在山崖的顶端蓦然腾空—— 　　应湘湘长大了嘴巴。 　　“他……”Axel许久才找回语调：“不是跑下去，是……直接跳下去。” 　　刷的一声。 　　下坠的同时伞体打开。 　　与山体一样灼热的晨风将巫瑾向远方的安全区推去，正与天边的日出相逢。 第21章 队友 　　克洛森秀，淘汰赛现场。 　　整张地图被炽热的地温分割，仅剩的几处安全区前交火猛烈。 　　远处北部山脉，从山崖顶端跳下来的选手迅速吸引各方聚焦。 　　“卧槽，这什么东西？”凯撒从灌木中探出脑袋，一脸惊愕：“咱要不狙下来瞧瞧？” 　　佐伊差点没被对面流弹扫到，一脚揣在他腰子上：“你他妈一个突击位，能好好保护狙击手吗？跟你组队就跟带幼儿园小朋友逛公园似的。” 　　一面迅速给狙击枪上膛，给予对面反击。 　　两人在白月光娱乐就曾打过搭档，第一期票数相近，又同样是第二批次跳伞。快速清场后在降落点会和。 　　根据佐伊的推测，文麟和巫瑾很可能被困在高热片区，两人只能先行组队。 　　个人赛中，最长组队时限仅有四小时。 　　仅仅前两小时，佐伊就到手了六个人头，凯撒用喷子（霰弹枪）淘汰三个。 　　——在遇到对面之前，两人一直无往不利。 　　“小心！”凯撒眼神骤暗，将佐伊推到一边，避开了对面的铅弹：“妈的这红毛打的什么套路，有本事扔了枪跟1老子刚拳头——还有他队友是谁？这么棘手，狙玩的有点意思——” 　　他狐疑看向身后，只见佐伊盯着半空中，神色难以置信。 　　一位出色的狙击手，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走神。 　　“小巫。”佐伊忽然开口：“那个是小巫。跳伞跳的在风里翻跟头的，只有小巫。” 　　凯撒一愣：“他怎么从上面跳下来了——等等，会不会有人狙他？！” 　　“小巫跳的方向，是薄传火清场的安全区。那个死骚男吃这么多资源，肯定有狙。”佐伊迅速开口：“你先让开。” 　　凯撒闪到一边。 　　只见佐伊迅速架起瞄准镜朝向薄传火的方向，紧接着皱起了眉头：“不行，他在视野盲区。这个角度铺不开火力。小巫恐怕危险——” 　　下一刻，佐伊愕然长大了嘴巴。 　　——瞄准镜中，山后掩体倏忽炸开，薄传火扛着长枪、抱着摄像机狼狈翻滚。 　　听枪声，把他轰走的人正在自己和凯撒附近。 　　不是走突击位的红毛——是红毛自始至终没有出现的，拿狙的队友。 　　有了这一枪的干扰，薄传火再没闲暇瞄准巫瑾，迅速向后撤去。 　　佐伊依然保持着神情恍惚，许久才爆了一句粗口，扛起枪：“走了。” 　　凯撒嚷嚷：“安全区不要了？小巫那咱过不去，不如继续和红毛刚枪——” 　　佐伊面无表情：“听到刚才那枪了吗？红毛的队友，要淘汰咱俩也就分分钟的事。合着人刚才都玩我们呢，让我俩给红毛练枪。再不走，还嫌脸没丢够？” 　　凯撒一愣，冒出来一句：“那他——为什么要救小巫？” 　　佐伊对自家队友的智商痛心疾首：“你再仔细想想，人家这是救小巫吗？小巫啥都没，轻装跳伞一穷二白，人家肯定是看上了薄传火手里的资源。你傻啊你！” 　　一公里外。 　　红毛喜滋滋接过狙击枪，反复又问了几遍：“卫哥，这枪真留给我？哎卫哥您这是去哪儿——得嘞卫哥您放心，我守在这里，赴汤蹈火也给您把巫选手保下来——” 　　卫时卸下瞄准镜，一并扔给红毛：“不用。” 　　红毛：“啊？” 　　卫时：“让他练手。” 　　@ 　　巫瑾从山崖一脚踏出时，正旭日初升迎风飘扬。 　　等到下降一半，气流紊乱——便开始一颠一颠翻滚下落。 　　此时距离他的最长备战时间只有三十五分钟。 　　脚下的安全区郁郁葱葱，显然没有被地热侵袭。 　　降落伞落在树梢，粗壮的枝干与碎叶被帆布压得弓起——巫瑾迅速一跃而下。 　　树下有一杆自动步枪和被透明袋包裹的物资。 　　制式弹药30发，压缩饼干一袋。 　　但最重要的不是这些—— 　　巫瑾小心翼翼的解下透明包装袋，绑在了面向日光的树枝上。塑料袋底端用干净的石块拉扯下垂。 　　长期的高热煎熬，和冷冽的山风让他再次处于失水边缘。 　　一小时后，如果他还没有被淘汰，这套临时搭建的装置将给他带来最干净的水源之一——植物蒸馏水。 　　搭建好蒸馏袋，巫瑾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借着树荫，他靠在粗壮的枝桠，正准备扯开背包给步枪装弹，冷不丁却摸了个空。 　　悬挂背包的地方空空如也。一道人影被阳光打下，投在树干一侧。 　　巫瑾的脊背瞬间僵直。 　　火铳被他留在了山顶，步枪还没装弹。这种情况下只有一种解决方案—— 　　巫瑾毫不犹豫转身，尽量友好无害，眼睛晶晶亮亮：“大兄弟，组队？” 　　转身的一瞬，他微微一顿。 　　巫瑾显然记得这张脸。 　　A级练习生，多数时候拿着个摄像机在小树林里给粉丝开直播。 　　银丝卷战队，薄传火。 　　克洛森秀投票排名第二的练习生，职业逃选手薄覆水的弟弟，显然有两把刷子。佐伊曾多次称呼其为“骚男”，但也私下同巫瑾分析过。 　　薄传火，和魏衍一样，都是逼近职业选手水准，不需要任何队友的练习生。 　　“这把枪——”为了组队，巫瑾果断祭出物资。 　　然而伸头一探，薄传火的背后高高低低背了不止一把枪。 　　巫瑾迅速加码：“还有饼干——” 　　薄传火不动如山。 　　巫瑾一顿，最后开口：“我有地图。” 　　薄传火挑起了眉毛，桃花眼微扬：“说说看。” 　　巫瑾迅速回忆在山顶看到的俯瞰图：“坐标（20，160）高热区无法通行，安全区（30，160），南部还在升温，两小时后会超过极限承受温度，至于其他——” 　　巫瑾瞅了瞅他自己的背包：“我要步枪子弹。” 　　淘汰赛的地图被分割为9X9，每块区域的升温速度各不相同。以薄传火的实力，此时明明应该出现在资源富集河岸战线—— 　　如果巫瑾没有猜错，他不是故意留在这里，而是被困在这片安全区。 　　用子弹交换讯息，合情合理。 　　薄传火微微思索：“成交。如果你也走不出去——” 　　巫瑾终于放下心来，从树干上跳下，用拳头拍着胸脯：“我静态靶射击成绩只有5，你可以随时淘汰我祭天。” 　　薄传火：“……” 　　组队协议暂时达成，巫瑾将子弹装入步枪。 　　甫一回头，发现薄传火正在一旁眼神奇异的看着自己。 　　“会化妆不？” 　　巫瑾一愣：“啊……” 　　薄传火满意点头，递给他一样物事：“给我补个眼线。”言罢补充：“刚才有个神经病，莫名其妙狙了我一枪，闪躲的时候晕妆了。” 　　巫瑾这才看清薄传火的脸，五官确实不错——除了脸颊少许淤泥，高光阴影打底散粉一样不差。 　　……竟然会有人带妆参赛。 　　薄传火见他一脸茫然，忍不住批评教育：“队友就应该相互照应。各种方面的。这里没有镜子，我自己补眼线就跟盲狙一样？你难道还让我自己动手？有没有队友爱？” 　　在队友的不断催促下，巫瑾勉强给他补好了眼线。 　　那厢，薄传火已是打开了包里的摄像机。 　　薄传火开口的一瞬，巫瑾只觉得脊背发麻。 　　压低声线，从嗓子眼里冒出来的男神音矫揉造作：“宝贝们，想我了吗？刚才没开摄像，是怕你们担心。要乖乖的，等我比赛回来……” 　　薄传火一心沉迷与镜头互动，巫瑾在镜头外呆着，心中不断计算。 　　距离最长备战时限只有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内——他必须与距离安全区最近的两名选手交战。 　　丛林内，巫瑾迅速根据记忆里的目标方向设置埋伏。不出意料，两人果然是往这个方向走来。 　　——枪声骤然响起。 　　两名目标选手都在安全区外，措不及防遭到伏击，在灼热的地温下闪躲缓慢。 　　巫瑾的自动步枪设置为三发连射，第一枪准心严重失衡，第三枪勉强碰上了目标边缘。 　　第六枪，第十八发子弹。 　　银色的救生舱骤然从视野中弹出。 　　巫瑾右臂的终端一亮——第一个击杀分收入囊中。 　　身旁，薄传火终于关了摄像头，随手一枪解决了侥幸逃脱的选手，恢复了正常语调：“还真是静态靶5环的水平。” 　　继而把摄像机给巫瑾一扔：“拿着。” 　　……巫瑾终于知道摄像机哪儿来的了，下面的杆子断了一半，八成是薄传火从某个机位连杆拔起，用来给自己加戏的。 　　“红色键开机，拍左边侧脸，注意镜头对焦，还有补光会不？”戏精队友一面吩咐，一面从背包里掏出枪，凶狠开口：“我看见刚才狙我的人了。敢露脸，爸爸这就把你打的稀巴烂！” 　　瞄准镜架起。 　　薄传火愤然开枪—— 　　巫瑾睁着眼睛朝枪口方向看着，愣是没见到远处山脊有救生舱弹出。 　　薄传火一愣。 　　紧接着又是一枪。 　　巫瑾眨了眨眼睛，忽然惊悚开口：“你脸上有个红点……” 　　碰的一声。 　　掩体旁的土块炸开，薄传火被惊了个人仰马翻，扑通一下扑到泥里。 　　然而他战术素养过硬，滚了两滚勉强躲到石头后面，含糊不清开口。 　　巫瑾也迅速撤入掩体：“你说什么，听不见——” 　　“摄像头……”薄传火沙哑咆哮：“摄像头关了，快快快，别拍我，再拍要掉粉——你开镜看看对面藏哪儿了——” 　　巫瑾赶紧把摄像头塞到土里，架起队友的狙击枪，开镜看向远处山头—— 　　琥珀色的瞳孔倏忽亮起。 　　三千米外，卫时从掩体后走出，向巫瑾打了个手势，卸下狙击枪，消失在山脊的另一侧。 第22章 保级 　　“你说刚才，什么人都没有看到？” 　　确认安全后，薄传火嗖的一声破土而出，风骚站起。 　　巫瑾心虚点头。 　　那厢，薄传火已是笃定对面被自己吓跑，厌恶的掸去脸上灰尘：“底妆脱了没？” 　　薄传火肤色偏白，为了迎合时下流行的硬汉风格硬是涂深了一个色阶，刚才一头撞到地上，黑黑白白混合不均。 　　巫瑾诚恳点头：“脱妆了。” 　　薄传火只得用粗暴手法卸了仅剩的那层粉底。 　　两人从安全区出发，已是开场第七个小时。 　　片区分布与巫瑾的记忆别无二致。 　　从山顶俯瞰到的视野里——几十个片区至少呈现7种以上的地热梯度。从目前方位到河道，最稳妥的路径需要多绕4块坐标，途经6个低热区与一块安全区。 　　太阳升起时，蛰伏于地表的高温如同被恶魔唤醒。 　　沿途植物水分大量蒸发，此时还剩下230位选手，而A以上只可能有25人。 　　第九个小时，巫瑾再度察觉到脱水症状，从植物中蒸馏的水分业已用完，低热区内植被干枯，很难再取得多余水源。 　　薄传火的脸色也开始沉肃。 　　他的储备水也不够用了。 　　“现在回安全区需要多久。”薄传火忽然开口。 　　巫瑾皱眉回答：“3个小时。”继而补充：“这里也是安全区。” 　　薄传火露出匪夷所思的眼神。 　　巫瑾示意他触碰土壤：“没有地热。植物枯萎是因为——空气是流动的。” 　　阳光在气流层与土壤之间不断反射，由于周围大量升温，即便是勉强能够通行的安全区区也宛若人间地狱。 　　日出之后，地图内已经没有了绝对安全的区域。 　　薄传火终于反应过来，看向巫瑾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深究：“继续往河道走。” 　　安全区濒临消失。 　　极限高热环境下，扛起枪杆子淘汰对手、夺取水源成了唯一的选择。 　　巫瑾记得，卫时最后消失的方向也是河道。 　　此时他的状态相当不好。口腔内干燥枯竭，察觉不到一丝水分，心跳似乎在加速，脉搏却极其微弱。 　　热气灼烧他的视野，视线所及的丘陵里，枯枝砂砾如同一片荒漠。 　　河道就在前方，然而几乎在他与薄传火抵达的同一刻，右腕终端上的存活数字急剧减少。 　　84人。 　　寂静之中，猛烈的枪声从远处响起。 　　薄传火精神一震，架起冲锋枪就要横插一脚，却是被巫瑾骤然打断。 　　“等下！”巫瑾开口，声音因为炎热失水而显的略带虚弱，脑海中艰难运转。 　　短短五分钟内淘汰了将近8人。 　　枪声此起彼伏。如果资源足够，赛程只接近一半，多数选手都不会在这一刻做亡命之徒。 　　除非——资源消失，选手发觉赛程比想象中要更短，河岸的附近形式扭转，能逼迫所有选手进入交战的—— 　　只有一种可能。 　　巫瑾终于找回了声调：“你听这个枪声，河道应该已经干涸了。” 　　薄传火微顿，少年的音色带一点沙哑，软软的像可怜兮兮的猫科幼兽。 　　他传达的讯息，却是两人都不愿看到的。 　　巫瑾推测的有理有据，稍一提点，薄传火也不难想到。 　　河道一旦干涸，水源只剩下唯一一种获取方式。 　　那厢，巫瑾已是迅速装上步枪。 　　薄传火看了他一眼，眼神微顿：“你还能行不？” 　　少年的脸色比两小时前白了不止一个色阶，嘴唇因为缺水而干涸，脸颊有不自然的红晕。 　　薄传火甚至百分百肯定——此时节目组一定有镜头聚焦在巫瑾的脸上。 　　漂亮的小美人因为脆弱而格外吸引眼神流连。 　　薄传火换了一把火力凶猛的喷子，出乎意料，巫瑾也在后面跟了上来。 　　“我看着东南。”巫瑾径直开口。 　　即使状态再差，他的手依然稳稳托着枪。 　　巫瑾的心跳再次加速，他甚至能感觉到膝盖在微微打颤，非常明显的中暑标志。 　　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整张地图中，自然资源消失，水源只能通过淘汰选手获取。 　　薄传火向他打了个信号，两人迅速向南面潜行突击。 　　满地枯枝之中，强烈的日光带着温度，近乎灼伤巫瑾的视野。眼前重复的枝干像是形成了星罗密布的怪圈，明明双脚还在麻木行走，视野一成不变。 　　二十米外，白杨树皮剥落，枯死的碎叶在踩下时发出轻微声响。 　　两声。 　　一近一远。 　　巫瑾的心脏猛烈一跳，身旁的薄传火动作一顿。 　　不是他的脚步。 　　两周的训练让巫瑾的肢体比思维更早做出条件反射，烈焰一般烧灼的子弹自杨树背后喷出——与左臂擦肩而过。 　　薄传火闪避的比他更快，在伏地的一瞬掏枪反击。 　　紧随而来的是巫瑾的火力。 　　七分钟，掩体背后两架银色救生舱弹出。 　　“能抢到人头，比刚才还能强点。”薄传火松了口气，大刺刺点评队友，一面迅速向前摸物资，紧接着报了一声粗口：“妈的，他们也没水。” 　　再回头时，薄传火眼神一顿。 　　巫瑾的情况比开火时更差，瞳孔因为中暑而微微涣散。没有经过体能训练的新手，在极端环境下能撑到现在已经不易。 　　“你——”薄传火看了眼腕表：“我给你开救生舱吧。” 　　巫瑾咬了咬下唇，轻微摇头：“还剩多少？” 　　“78个。” 　　巫瑾扛起枪，沉默的跟在了薄传火背后。 　　“还有，组队时限要到了。” 　　巫瑾恍惚的点了点头，诚恳开口：“谢了，比赛结束再……” 　　即便没什么体力，巫瑾还是向薄传火鞠了个躬，一如当年见到公司艺人前辈。他挥了挥手，转身就走。 　　薄传火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天，忽然把人叫住。 　　“枪。”他从身后抽出一把轻装机枪，给出来时颇为肉痛，像是孔雀拔毛：“我记得，你复赛的时候用的是这个？” 　　巫瑾精神一振。 　　时间逐渐逼向正午。 　　十一点。存活46人。 　　十二点，存活35人。 　　巨石的阴影后，巫瑾不断喘息。 　　他的终端上，击杀数字已经跳到了3。 　　半小时前，他与一位E级选手不期而遇，消耗了全部体力和子弹才完成了绞杀。 　　还是相当不漂亮绞杀。 　　右颊的伤口裂开，手臂三处挂彩。 　　巫瑾低头，握枪的右手，十指没有一丝血色。极端失水使他最终陷入煎熬的疲乏—— 　　意识混沌，耳鸣，幻觉。 　　每一秒都极有可能睡过去，又强硬的撑了过来。 　　如果昏迷，救生舱会当场弹出将他淘汰。 　　巫瑾并不知道，克洛森秀的导播室内，镜头已经转向他很久。 　　“很拼命。”应湘湘微叹：“好吧，接导播室通知。按照赛制，克洛森秀不会以任何渠道向选手提供场内援助，这已经是我们第三次回答这个问题。” 　　“在为选手投票的同时，也要尊重他们的选择。终端上的红色按键，想必大家都非常熟悉。如果他愿意，他可以随时离场。Axel——” 　　解说Axel破天荒的点了个头：“不算精彩的枪法，但是，很值得敬佩的选手。” 　　应湘湘终于露出了笑容。 　　弹幕内，数以万计的评论密密麻麻刷成一片。 　　克洛森秀的直播流量，破天荒经过一整夜还没有下落。镜头幕后，节目编导不断挑出评论高飘在辅屏幕。 　　“小巫我喜欢你啊啊啊啊啊！！！！！” 　　“小哥哥我等你出来QAQ！看逃杀秀差点看哭是怎么回事！！不要硬撑好不好！！！担心你！！” 　　“给小巫比心！亲妈粉心疼到爆炸，乖啊，麻麻再外面等你，为你骄傲！” 　　Axel咳嗽一声，在无数观众的反抗中将镜头强制移开：“让我们再看看魏衍选手的情况，不出意外，现在所有的水源都集中在他身上——等等，魏衍被狙了？魏衍怎么被狙了？！！” 　　河岸北侧，阴在草垛里的薄传火正在开镜侦查，一面向粉丝直播：“宝贝们，只剩29个人了。等我出来之后，那个，能不能在直播间刷一波大宝剑——” 　　他蓦然一顿，声音如同被人掐住。 　　瞄准镜中，魏衍被人一枪打在右臂。 　　受没受伤不知道，看他的表情——魏衍多数时候没有表情，此时薄传火却生生看出了恐惧、茫然、不可置信。 　　他这是看到了谁—— 　　这破表情，就跟老仇人从坟里爬出来找他一样…… 　　山后。 　　卫时关了镜，身后草地滚烫如火海，也不知他为何还能稳稳当当站着。 　　直到红毛一跳一跳的窜了上来：“卫哥这草贼烫——” 　　两人甫一靠近，终端开始警报嗡鸣。 　　四小时组队时限已过，系统将强制要求选手开战，不死不休。 　　“上来做什么。”卫时看红毛的眼神，已经和看救生舱没有两样。 　　“刚才和白月光那谁，用拳头干了一场，真他娘的爽！”红毛高高兴兴会和：“上来是因为……卫哥，那啥，你那个小巫选手真不用帮忙？看着挺可怜的，我这不怕您没看到……” 　　卫时嗯了一声，快速装弹入膛：“我在看着。” 　　红毛惊了。 　　卫哥在看着？不愧是卫哥，对小情人也狠得下心—— 　　眼见着终端进入红色警报，他慌不迭开口：“卫哥别用喷子，我这贼喜欢狙，您给我一狙就成——” 　　卫时丝毫不为废话所动，手速飞快。 　　碰的一声，红毛化作救生舱，顺着山坡滴溜溜滚了下去。 　　还剩28人存活。 　　卫时站在山峰，灼热的风裹挟着地温周旋如炼狱。 　　他的体温却始终没有上升。在他的脚下，被剥去电池的剧组摄像机直直闷在地上。 　　卫时没有开镜，微微眯起的瞳孔中，视线锁在河岸旁一处石块掩体。 　　26人。 　　25人。 　　代表保级的“25”像一个讯号，枪声甫一结束，石块后银色救生舱应声弹出。 　　卫时终于移开目光。 　　还剩24人。 　　卫时换了一把枪，烈烈山风如焰腾起。 　　日光照耀在山顶，被温度扭曲的空气中几乎见不到人影，只能看到光与光的焦点，在距离太阳最近的折角汇集—— 　　卫时就站在那里。 　　沉寂之中，撤去消音器的枪声悍然响起。 　　24人。 　　15人。 　　山下，薄传火已是意识到不对，迅速关掉摄像。 　　按照他的推测，比赛至少还要拉锯两小时——选手不可能淘汰的这么快。 　　然而腕表上的数字还在迅速下降—— 　　“卧槽！” 　　薄传火一个闪躲，他面前的掩体四散炸开，下一枪被直击要害—— 　　薄传火淘汰。 　　存活，2人。 　　轰鸣如礼炮的音乐在半空响起，守在场外的剧组人员一愣：“结束了？这么快就结束了？！” 　　“冠军谁啊——不是说还有几小时……” 　　“魏衍。”冲进来的摄像回答：“赶紧的，把人都接出来。” 　　那剧务点了点头，果然在意料之中。他赶忙调整镜头追踪魏衍，紧接着噗嗤一笑：“魏选手怎么看上去不知所措的？又不是第一次比赛，哪有冠军还害羞的……” 　　屏幕中，直升机轰鸣降落，一堆摄像围上采访。 　　魏衍依然沉默，许久才对着镜头开口。 　　看口型，他似乎只说了一句话。 　　“不是我，我没有开枪。” 　　@ 　　场外。 　　救生舱相继被抬出。 　　“医疗队？医疗队到了没？PD刚催了，小巫可能状态不好——还有五分钟？怎么回事？！” 　　开舱的一刻，喧哗声从四处涌来。 　　“哎这位选手，先去后面体检，医疗队——不对医疗队还没到——” 　　刺眼的阳光从紧闭的双眼透入。 　　巫瑾意识昏沉，睫毛动了动，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一双手覆在了他的眉眼上，光线带来的杂乱波长终于消失，意识深处回复平静。 　　有人握住他的手。 　　“呼吸28，脉搏146，重度脱水。”男人的声音低沉有力：“水给我。300ML，半小时一次，防止过渡水合，到2.2升为止。” 　　“还有葡萄糖。” 　　微凉的掌心覆盖在巫瑾的手上，输液针刺入的一瞬巫瑾忽然动了动。 　　少年双眼紧闭，白如透明的脸颊上，漂亮的五官微微皱起，漂亮的薄唇毫无血色，意识不安像被遗弃的动物。 　　“卫……”他似有所觉，在梦魇中挣扎着开口。 　　“嗯，我在。” 　　男人轻而易举把人按下，虎口内收，巫瑾失去血色的左手被微凉带枪茧的掌心握住。 第23章 假期 　　昏迷后的梦境光怪陆离。 　　周围一片喧嚣，似乎回到了XX偶像选秀现场。 　　炫目的镁光灯下，综艺导演给他递了一把重机枪，倏忽狭窄的舞台变成宽阔的草原，无数雪白雪白的兔子团子嘤嘤叽叽滚来滚去。 　　视野变得低窄，巫瑾在草丛中滴溜溜不断翻滚，俄而被自己长长的耳朵绊住，缩成一小只，毛茸茸的挂在灌木上随风晃荡。 　　周围有兔子经过，软乎乎问：“你是什么品种的兔子呀？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呀？” 　　巫瑾紧张：“我……我不知道啊！” 　　兔子吃惊：“好吧。那！那你要藏好了。不能被人发现，不然会被吃掉哒！” 　　巫瑾赶紧在灌木丛里躲好，外面枪声接连不断。 　　直到过了许久，白白嫩嫩的兔子球球才被一只大手捞了出来，两只耳朵因为害怕不住翕动。 　　“爪子。”男人下令。 　　巫瑾闭着眼睛，抖抖索索伸出一只爪子，带着枪茧的左手在他的小爪垫上微微摩挲，利索的把它揣好。 　　“行了，就这只了。” 　　—— 　　巫瑾缓缓苏醒。 　　映入眼帘的是浅蓝色的墙纸，堆在墙角的氢气球，滴滴作响的医疗器械和纯白的床单。 　　芒果的清香在病房飘荡。 　　佐伊在门外怒斥：“有意思吗？这是人粉丝送给小巫的！你自己嘎嘣嘎嘣都吃了八个了！你屠杀芒果啊？” 　　凯撒辩解：“小巫吃不了这么多，都是粉丝的心意，咱俩不能浪费……” 　　病房一侧的书架上堆了高高的信纸，墙角的氢气球一闪一闪，荧光涂料迎着阳光换了个色，从“小巫我敲喜欢你呀！”变成实拍图像—— 　　日出的晖光中，少年系着降落伞迎风飞翔。 　　巫瑾不自觉有些脸红。 　　右边果盘正中，小粉丝用翻糖捏了个两头身的巫瑾，正抱着兔子安静躺在菠萝壳儿的救生舱里。 　　心率仪叫了两声，门外两人立时冲了进来。 　　“小巫！”凯撒嘿嘿一笑，晃了晃手上啃了一半的芒果。 　　“凯撒哥，佐伊哥。”巫瑾软软开口，清了清嗓子才恢复了清凉的少年音色。 　　佐伊看的心疼的很。 　　小巫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小脸煞白的埋在枕头里，任谁看了都心中不忍。 　　24小时之内，节目组更是用病房实拍赚足了观众的眼泪——一众亲妈粉哭着喊着去给小巫投票，买应援。 　　此时巫瑾的票数已经直逼骚男薄传火。 　　巫瑾的粉丝群体与其他练习生都不相同。 　　魏衍是硬核粉，薄传火是老婆粉，巫瑾的姐姐粉亲妈粉虽然在数量上还不足以与前者抗衡——消费能力却是实打实的。 　　巫瑾醒来后第一个问题就是那天谁送他回来。 　　“医疗队啊，”凯撒理所应当：“我出来的时候，医疗队正在给你挂点滴。” 　　佐伊点头。 　　他和凯撒排名分为6和15，两人相继淘汰的时间只差了三分钟。 　　“你淘汰之后，不出十分钟比赛就结束了。”佐伊解释：“有人捡到了束流A14。” 　　凯撒露出了郁闷的表情。 　　束流A14——巫瑾迅速想起了海选时卫时给他的那把枪，同样是束流系列。 　　自动瞄准，中子武器，射距在十二公里以上，堪称可以结束比赛的大杀器。 　　这类影响规则平衡的武器，获取难度远远超过用其他方式淘汰选手。 　　病床前的全息屏幕被打开，里面正在播放新一期的赞助商广告——代言人竟然是红毛。 　　“魏衍赢了，不过，结束比赛的不是他。”佐伊说道。 　　“拿束流A14开枪的人站在山顶。很不幸，由于地温升高摧毁摄像芯片，所有影像资料都烤糊了。就连选手戴着的终端也在高温下失灵——仅有一处摄像头拍下，最后一个走上山顶的是红毛。” 　　“红毛这厮也承认了，据说他在山顶凹了半天造型，结果一个镜头都没拍到，节目组只能给他签了代言作为补偿。” 　　“哦，你问为什么冠军是魏衍。红毛自己也被烤糊了，强制弹出救生舱降温。” 　　凯撒在一边幸灾乐祸：“淘汰赛烧坏了好几个芯片，1个A级选手的，1个D级选手的，还有红毛的。节目组无法判断淘汰顺序，昨天乱成了一锅粥。不过——” 　　他嘿嘿一笑：“小巫，恭喜你留在A等级。” 　　巫瑾眉眼弯弯，明显开心。 　　佐伊拍了拍他的肩膀，竖起大拇指：“够拼，有冲劲。以后白月光战队，也要靠你了。” 　　巫瑾知道，这已经是佐伊能给出的最高评价。 　　克洛森秀一共有500名练习生，从中出道必须抢夺仅有的10个位置。 　　出道之后，要为白月光战队服役还要进行严格的考核——蔚蓝赛区的顶级豪门，对队员有着比练习生更加严苛的标准。 　　他显然已经获得了佐伊的认可。 　　“佐伊哥，送我回来的——真的是医疗队？” 　　佐伊点头。 　　巫瑾颔首，看向右手背上的输液针孔，用左手轻轻戳了戳。 　　@ 　　几人回到寝室时，双子塔已经空了大半。 　　淘汰赛之后，节目组给练习生放了两天长的假期休整。 　　阳光暖融融投入南塔，巫瑾上楼梯时还有些吃力，精神状态却恢复的不错。 　　“小巫，跟哥回公司！” 　　开门时，凯撒高兴嚷嚷：“阳光沙滩美人，”他瞅了一眼巫瑾，继续：“来啊，造作啊！不能浪费咱们工资奖金。这破地方，要不是比赛哥可不愿意呆着——” 　　凯撒动作一顿。 　　原本以为空无一人的寝室里，魏衍竟然还坐着。 　　昨天比赛结束时，应湘湘严厉批评了他在冠军公布时的茫然表情。 　　并布置了观看三部电影的假期作业。 　　寝室内，全息投影传来电影女主角嘤嘤嘤的哭声。 　　“为什么，你爱的是我的妹妹而不是我。明明是她自己故意摔下去的，你冤枉我，还逼着我给她捐肾，我肚子里的孩子该怎么办——” 　　魏衍冷冰冰的盯着屏幕，两眼空洞无神。 　　直到两人进来才勉强点了个头。 　　两人收拾完行李离开，凯撒这才咂咂嘴：“他从昨天开始就这样，这是受了什么打击了？？” 　　悬浮车载着四名练习生一路飞驰，半小时后停在了白月光娱乐的门口。 　　巫瑾抱着兔子，进门时收到了从秘书到食堂大妈的热烈欢迎。 　　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爱怜的目光。 　　曲秘书更是连忙帮他分担包裹：“小巫，你这是把所有粉丝来信都背回来了？！” 　　巫瑾点头点头，小眼神亮晶晶发光。 　　曲秘书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小软毛。 　　两周未曾回来的白月光宿舍被收拾的干净整洁。 　　下午三点，所有练习生被叫到会议室观摩学习，让凯撒大呼血亏——早知道就不回公司，直接开瓶吹到天亮。 　　众人观摩的视频，是白月光战队星级联赛的小组赛录播。 　　小组赛第一轮一共四场，果然如星网所说——白月光发挥有失水准。 　　倒数第二场，副队陈希阮预瞄失误，队长林珏在抢点时被狙，直接救生舱弹出淘汰。 　　“林队……被连累了。”许久，佐伊才唏嘘开口。 　　复盘结束之后，又是一小时的战术讨论。 　　转眼就是天黑。 　　“去哪儿？”佐伊看向凯撒，此人吃喝玩乐无一不精，堪称方圆十里夜场一霸：“哥几个走着，带小巫见识见识。” 　　巫瑾睁大了眼睛。 　　凯撒神秘兮兮卖了半天关子，直到佐伊撸起袖子才开口：“去蔚蓝深空。” 　　佐伊一愣：“你他妈别扯皮，进得去吗你？” 　　言罢向巫瑾解释：“无政府区域，乱的很，有钱能买到一切你想要东西——哦，基本只对贵族开放。” 　　谁知凯撒从兜里掏出几张票，刷的一声拍在桌上：“我媳妇给我的！” 　　佐伊，巫瑾：“……” 　　凯撒得意洋洋：“红毛记得不？淘汰赛里，我跟他赤膊打了一架。回头和媳妇儿一说，谁知到她记得红毛——过去在蔚蓝深空里打地下赛的。我说要上红毛他家草翻他，媳妇儿立刻给我弄了票。” 　　巫瑾一愣，如果他没记错，红毛好像是被大佬带来的。 　　红毛跟大佬似乎……似乎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厢，凯撒一拍桌子：“去不去？！” 第24章 银色面具（含入V公告） 　　夜幕降临时，悬浮车从白月光娱乐出发。 　　曲秘书对巫瑾额外关照，送几人走时反复提及“路上谨慎”、“小心坏人”、“看着小巫不能让人偷走了”云云。 　　离开公司时，佐伊一脸古怪。 　　不说小巫乖乖的，大活人怎么被偷走——车内三人的战斗力加起来，足以与一个小型火力库相当。 　　逃杀选手，向来是站在实力链顶端的人类之一。 　　临经过公司对面的大楼，巫瑾的眼睛愕然亮起。 　　夜幕下，高耸入云的楼层在微湿的空气中投射出鲜艳的虚拟光幕，因为粒子折射而光影幻织。 　　光幕是一块巨大的应援牌—— 　　“我的C位，我的骄傲。My One Pick——克洛森秀，300012号练习生，巫瑾。” 　　亮色的字幕褪去，光幕中是巫瑾在空中向摄像机眨眼，继而是他在重机枪前跪射，最后又回归于字幕。 　　“用心了啊。”佐伊感叹：“特意在白月光大楼前面，就是为了让小巫看到。” 　　巫瑾趴在窗户上，一直看到光幕消失，才关上了用于拍摄的终端。 　　再回头时，琥珀色的瞳孔光彩熠熠。 　　“小巫继续努力，出道不成问题！”正在驾车的凯撒鼓励。 　　巫瑾忽然开口：“如果是C位出道——” 　　悬浮车往下一冲，凯撒反应过来，这才再次控制住的方向。 　　佐伊却是哈哈大笑：“小朋友，有想法！想站C位，必须打赢魏衍，还有我和你凯撒哥，哦还有那个骚男，井仪娱乐，卓玛娱乐，现在再加一个红毛……” 　　巫瑾想象了一下，各个娱乐公司的王牌练习生在金字塔上持枪罗列，包括队友在内都是自己未来的对手。 　　相比之下，自己还在金字塔底端蠕动—— 　　但他却能看到金字塔的顶端。 　　大佬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蔚蓝深空”位于一片深空星体的正中。 　　甚至与克洛森秀不处于同一个星球。 　　悬浮车在接驳口进入星港，停在星船甲板，立刻有侍者礼貌查看门票。 　　凯撒得意洋洋递出三张，一面炫耀恋情虐狗。 　　巫瑾依然记得那位淑女装扮的贵族小姐。 　　佐伊不敢置信：“这年头，还有人喜欢脑子不好使的。” 　　凯撒得瑟：“她就喜欢我这种既简单又能干的男人。” 　　验票之后，一架小型星船径直载着几人连同悬浮车进入轨道。星船内一应设施俱有，从陈设到餐点琳琅满目，皆可随意取用。 　　从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巫瑾目瞪口呆。 　　“蔚蓝深空，销金窟。”佐伊感叹：“三不管地带，一旦有了秩序，比哪里都要可怕。” 　　巫瑾翻动星船上的报纸，迅速吸收其中的讯息。 　　《蔚蓝深空自由贸易合约，军备出口再创新高，基因产业居次，娱乐产季度增长下降》 　　《一周赛事纵览：浮空城新秀崭露头角|消失两周的狂狮竟然|专题·基因战士|专题·探访星际联赛·怯懦者的乐园》 　　报纸首版，烫银的面具标识奢华矜贵，似乎代表其隶属于某一势力。 　　娱乐版块中，将星际联赛批评的一无是处，甚至专门拎出白月光战队在小组赛的表现嘲讽。 　　与之相对的，是对地下联赛的大力赞扬。 　　“地下赛……是什么？”巫瑾不懂就问。 　　“红毛打的玩意儿。”凯撒说道：“和逃杀秀不太一样。” 　　佐伊补充：“没有救生舱。” 　　巫瑾一顿。 　　佐伊感慨：“红毛能活着出来，也是不容易——地下赛死亡率多少来着的？20%？伤残率更高了。选手一般签死约，至死不能退役。也不知道红毛怎么逃出来的。” 　　巫瑾一愣一愣：“没有救生舱……” 　　“刺激呗。”凯撒皱眉：“讨好贵族老爷的东西。选手竖着进去横着抬出来，死了也就死了。咱们玩的叫逃杀秀，他们……” 　　凯撒啧了一声：“他们没有工资，只有赏金。场均是联邦逃杀秀选手收入的十倍，能有命享用的还真不多。” 　　星船缓缓靠岸。 　　碎裂的陨石带悬浮在星体周围，漫无边际的星尘充斥整个视野。宇宙苍穹皆是灰蒙蒙一片，紫外线辐射下星云发生电离，辐射出微弱的荧光。 　　直到导航装置“滴”的一声响起。 　　星船俯身向前冲去，剧烈的动能灼烧着舱体，星尘因为冲击而弥散，视野骤然照亮—— 　　远处炽热的恒星光下，深蓝色星体逐庄严渐浮现在眼前。 　　凯撒嗖的一下跃起：“到了！小巫——欢迎来到蔚蓝深空。” 　　下车前，佐伊给巫瑾递去墨镜口罩。 　　凯撒大手一挥：“这里只看地下赛，别说克洛森秀了，就连星际联赛都没人关心。小巫妥妥儿不会被粉丝围堵……” 　　巫瑾一听很有道理，点头点头。 　　佐伊冷漠开口：“防的不是粉丝，是怕小巫被人抢走。” 　　巫瑾最终被迫全副武装。 　　三人在接驳口入境时，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向巫瑾开口：“摘下来，面部识别。” 　　巫瑾摘下墨镜的一瞬，该工作人员陡然僵直，原本吝于表情的脸庞热情洋溢：“想去哪里？要不要导游？我这里随时可以换班——一起喝一杯？” 　　巫瑾茫然睁大了眼睛，最终拿回终端芯片时，被塞了写有通讯号的小纸条。 　　“这里是蔚蓝深空。”佐伊和颜悦色：“民风相当奔放。小巫你随便看上谁——摘了墨镜直接上，百分百暴击，一发入魂。” 　　巫瑾鼓起了脸：“……” 　　佐伊笑眯眯揉他软乎乎的卷毛：“小巫真可爱，嘻嘻嘻。” 　　走出接驳口，开门的一瞬——无数纷杂的陆离光影从缝隙中透入，巫瑾的心脏猛烈一跳。 　　这大约是每个直男梦中的场景，硬核、科幻、赛博朋克。 　　后现代式的建筑与巴洛克街道诡异融合，跃动的光束照亮整个城市。悬浮车带着长长的尾光如同彗星掠过，路边行人种族各异，无数广告牌在虚空之中闪耀矗立。 　　每一块广告牌的右下角都刻着特殊标识，有蔷薇，有沙蜥，还有巫瑾在报纸上见到的银色面具。 　　街道上，颓靡的芳香弥漫。 　　年轻的贵族女士乘着古铜色的马车谈笑风生，持枪巡逻的机械智能徘徊在城市上空，用冷冰冰的探照灯向下扫视。 　　星星点点的光源映入巫瑾眼中，琥珀色的瞳孔像是反光的琉璃珠子，跟随着蔚蓝深空的夜晚闪动。 　　“小巫别看了，再看要呆了！”佐伊一把把巫瑾拎走，循着地图向一处走去。 　　接驳口对面一座高楼，在此刻倏忽替换了广告。 　　“浮空城新季度移民政策……” 　　街道上，似乎是巫瑾的错觉，有不少人都在此刻停下，抬头张望。 　　屏幕中，悬浮在星云中城池缓缓显现，诱人福利一个接一个抛出。 　　巫瑾迅速分析信息，浮空城，似乎是蔚蓝深空几大势力之一。广告牌上，镜头最终定格在一个背影—— 　　那是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 　　巫瑾一愣，眼睛睁的溜圆，差一点脱口而出：“大佬——” 　　佐伊咦了一声，回头看过去。 　　巫瑾迅速咽下。 　　左手下意识的覆上右手背侧，在近乎愈合的输液针孔上轻轻碰过。 第25章 王 　　佐伊很快将巫瑾的反映抛在了脑后。 　　按照凯撒女友所给的指示，红毛长期活跃在主城区的某个知名建筑物内。 　　三人循着地图一路走去，中途吃吃玩玩不亦乐乎。 　　蔚蓝深空的黑夜敞亮如白昼，灯影浮香纸醉金迷。这座被尖端科技锻造而成的星球似乎永远不会熟睡，所有设施7X24小时开放，不放过任何榨干游客钱包的机会。 　　路边拉车的骏马打了个响鼻，凯撒看了眼价格，立时掉头就走。 　　“800信用点。”凯撒夸张大叫：“怎么不干脆去抢？” 　　“蔚蓝深空物价就这样。”佐伊耸了耸肩：“要不怎么只接待贵族。” 　　路过一处游乐场时，凯撒眼冒精光看向某气枪射击游戏——积满600分可以兑换任意巨型玩偶。 　　佐伊顿觉不妙：“这个傻子该不会要……” 　　五分钟后，凯撒已经缴费完毕，端起了气枪，嘿嘿傻笑：“老婆送了我三张票，我要回礼……” 　　碰的一声，七环。 　　六环。 　　“这枪有问题！”凯撒气愤嚷嚷。 　　佐伊忍无可忍把他拨开，顺便鄙视了没什么用的突击位。 　　狙击手上场后，气枪非常稳定的以十环积分叠加。 　　一旁的监控装置忽然响起：“警告，警告，数据异常——” 　　佐伊一顿，这才看到墙上贴有“仅供业余爱好者使用，职业选手/服役者勿扰”。 　　游乐场后台，已是迅速有值班人员走来。 　　佐伊当机立断：“小巫，快！” 　　两分钟后，两位值班人员走到靶位旁边，巫瑾正在三环与脱靶之间戳个不停。 　　可爱的少年抿着嘴，像是倔强而柔软的小动物，和气枪不断较劲。 　　其中一位年长女性立刻被萌的心肝乱颤，柔声安慰之：“上个月我们游乐园为了圈钱，把枪全换了。不好打，说是600积分换玩具都是骗人的，还没人拿到过呢。小弟弟，要不然我偷偷送你一个……” 　　巫瑾满脸通红拒绝。 　　三人离开时，凯撒不断露出幽怨的眼神。 　　佐伊叹息：“小巫，虽然枪有问题。但你这个脱靶——真的该练练了。” 　　巫瑾有点沮丧，少顷又振作了起来。 　　蔚蓝深空内白夜如昼。 　　商城、赌场、涌动的喷泉，温柔的弦乐，街边大刺刺陈列的杀伤武器，相互追逐的少年和言笑晏晏的少女和被几大势力严密划分的街区，在主城诡谲而和平的共存。 　　转瞬间，一行人已是走到了目标地址。 　　主城区在此处人潮汹涌。 　　十字路口的正中，是盘踞四个街区的庞大建筑—— 　　这是一座神殿一般恢弘的场馆。 　　暗色的砖墙像是盘踞一方的凶兽匍匐在街道正中，宽阔的穹顶却在夜空中熠熠闪亮，繁复的浮雕随着光影而游离，因为错视画法而涟涟跃动，虚幻不真。 　　猩红的地毯从草地喷泉处衍伸，随处可见银色的篆刻： 　　“16号街区，隶属浮空城所有。” 　　巫瑾“哇”的一声长大了嘴巴。 　　凯撒神情恍惚：“地下赛是在这里打？真他娘的有钱……那什么浮空城……” 　　进入建筑中庭时，坐在接待区高脚凳上，穿浅蓝色蓬蓬裙嗑瓜子的小妹子扑哧一笑，指着凯撒佐伊：“大哥，左转安检。” 　　凯撒不满：“为什么只有我们两……” 　　小妹子眨眼，一脸理所应当：“身高体壮，看着不太像良民哦。去后面检检有没带枪。” 　　凯撒：……蔚蓝深空有良民吗？！ 　　小妹子又喜滋滋的看向巫瑾，沉迷美色不可自拔，眼中满是惊艳。 　　就连说话声音都不自觉放缓：“小哥哥先跟我进来吧，今天人有点多。喏，这是我的工号。小哥哥你叫什么呀？是第一次来吗？住在深空外面还是深空里面……小哥哥你要红酒还是香槟……” 　　巫瑾记得，出院时医生嘱咐不能喝酒，但红酒度数不高。 　　他点头道谢，从小妹子手中接过水晶杯。 　　两人穿过冗长奢华的回廊，巫瑾骤然睁大了眼睛。 　　穹顶之下，是比克洛森秀还要宽大数倍的舞台——四个街区在这所庞然大物之内拼接扣合，周围看台坐满了神色亢奋的观众。 　　一块块全息屏幕在虚空中竖立，细密的光粒子中，台上的一切几乎触手可及。 　　观众席位于暗处，摄像头却密布于整个建筑。 　　巫瑾进门时，远处不少人都向他的方向看去。 　　其中一人瞠目结舌，少顷反应过来：“这这这好像是二毛说的那位，他怎么来了？还没坐在包厢？快，快通知大人！” 　　“这……大人已经上去了，就在刚才……” 　　场内，所有屏幕微微一闪，熟悉的银色面具标志浮现在虚空之中。穹顶之下瞬间爆发出撼天震地的欢呼。 　　巫瑾吓了一跳，前后左右已是状若疯狂，坐在前排、穿着礼服长裙的贵族小姐们将手帕与鲜花向内掷去，无数观众如潮水般站起，向即将走出来的那位脱帽致敬。 　　为他引路的小妹子此时连瓜子都不嗑了，捧着个终端精神亢奋的拍向场内。巫瑾敏锐的注意到，她的蓬蓬裙一侧挂着与面具相似的微缩应援手办。 　　台上，纹路繁复的大门终于打开。 　　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从他的王座上站起，举起手中的高脚杯，向台下无声示意。 　　尖叫声霎时响成一片。 　　小妹子的脸色蹭的一下通红，端起自己的果酒和虚拟屏幕中的男人碰杯，一面语速飞快：“小哥哥，还好你没迟到——啊啊啊啊——吾王好帅啊啊啊啊——” 　　巫瑾呆呆的看着台上的男人，半天才磕磕绊绊出声：“他是……” 　　“你不知道？！”小妹子一愣：“地下赛四个赛季蝉联冠军，过去是浮空城的王牌，现在是——浮空城的新王。” 　　王的举杯象征着地下赛的开始。 　　很快，台下地图展开，选手进入备战。然而无数视线仍是追随着台上的男人，直到他消失在聚拢的光线之中。 　　小妹子又恢复了嗑瓜子的状态，吧唧吧唧说个不停，在黑暗中对前排的贵族小姐们指指点点：“今天的内场票被炒到了十倍以上，啧，每个人都想在晚上被新王带走。” 　　“做梦吧！王是不会为她们摘下面具的！”小妹子扬起下巴：“小哥哥吃瓜子伐？我跟你讲，王到现在都没有绯闻，我怀疑平时给他暖床的是狂狮那个红毛肌肉男……” 　　巫瑾神色恍惚，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接过瓜子。 　　两人所在的地方，光线骤然变暗。 　　观众台宽敞奢华，座位与座位之间隔得极远，此时正值开赛，四周并未有人注意到这里。 　　小妹子呀了一声。 　　没想唯一的光源——全息屏幕也暗了下来。 　　她正要用终端叫人，借着微弱的光芒抬头，紧接着僵直在了当场。 　　高大冷漠的男人不知道何时出现，站在巫瑾身前。 　　微光映出他刀刻般的下颌线，没入熟悉的银灰色面具之中。他居高临下，不带温度的视线在巫瑾手中的红酒杯上扫过。 　　“！！！”巫瑾一个条件反射—— 　　和两周前在练习室里一样，在男人面前刷的一下乖巧起立。 第26章 枪 　　台下, 昏暗的荧光成为了仅有的光源。 　　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站在黑暗深处，明明与所有光芒绝缘，整个人却像利刃一样倏忽劈开视野, 让人难以忽视。就连他的瞳孔都是吸光的，俯视时黑沉沉的浓雾堆积, 气势迫人, 显得虚幻不真。 　　寂静中, 扑通一声—— 　　却是那位洋装小妹子一个激动跌在了地上, 复杂的蕾丝蛋糕裙边卷起, 整个人被裙撑挂在了座位边缘摇摇晃晃。 　　在蔚蓝深空，几乎每个少女都幻想过眼前这一幕。 　　王从高台上走下，为自己低下倨傲的头颅，将被他虏获的臣服者带走，在重重帷幔之间施舍般揭下让无数人疯狂的面具。 　　她早已过了不切实际的少女幻想期。 　　让她兴奋的是面前的场景—— 　　尊贵的新王, 从神坛上走下，竟然是为了亲自去接——这位漂亮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哥哥！ 　　宛若一口香甜的惊天大瓜！ 　　小哥哥显然与新王熟稔，无声无息就乖顺的跟在后面。 　　约莫是大病初愈, 巫瑾的脸色仍然偏白，瓷器一样的肌肤在暗淡的光线下显得温驯柔软，蓬松的卷毛随着气流微微飞动, 纤长的睫毛投下阴影，为完美无瑕的轮廓增添了几分人间气息。 　　两人一高一低对视, 气场竟然诡异融洽。 　　男人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转身时少年立刻乖巧跟上。 　　整栋建筑的中控系统随之被操纵, 两人经过的地方，原本明亮的灯光一一熄灭，就连投射下的影子也与黑暗融为一体。 　　观众大多聚焦在台上，竟无一人察觉此处。 　　唯一伸着脖子的小妹子，过了许久忽然想起了什么。 　　五分钟前，她似乎才和小哥哥说过，自己怀疑给新王暖床的是狂狮那个红毛肌肉男…… 　　她紧张的打了个嗝儿。 　　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啊啊啊啊啊啊！！！ 　　巫瑾亦步亦趋的跟在男人身后，眼神好奇，视线到处转悠。 　　等到四处无人，他忍不住高高兴兴的喊了一声：“大哥！” 　　男人嗯了一声。 　　脚下步伐不停。 　　巫瑾眨巴着眼睛看向卫时，奢华的银质面具挡住了男人的表情，宽厚的手掌上是极其熟悉的枪茧分布。 　　卫时领着他走过黑暗的观众席，巴洛克式夸张恢弘的厅堂，镀了金属淡漆的走廊。视野尽头，原本一片平整的墙壁忽然泛起虚拟波纹。 　　“验证开始，验证成功。恭迎大人。” 　　——门内，似乎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电梯飞速下降，这处神秘基地竟是位于赛场的正下方。 　　从电梯内踏出的一瞬，十几双视线向此处汇集，见到卫时后纷纷恭敬行礼，继而看向跟在他身后的巫瑾。 　　有好奇、有惊艳，有的则目瞪口呆。 　　其中一位穿白大褂的女士对巫瑾和蔼微笑。 　　“卫哥。”她继而开口汇报：“人都在B64会议室竞标。这位……” 　　卫时看了一眼巫瑾。 　　巫瑾眨了眨眼睛，脸上就差没写着——把我放哪儿都好。 　　“在这里等我。”卫时开口，言简意赅。离开时，一旁的女士笑眯眯给巫瑾打开了休息室的门。 　　B64会议室。 　　地下100米深处金碧辉煌，仅能容纳二十人的会议室被严密把守，隶属不同势力的亡命之徒持枪站在门外。 　　会场内，同样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在向投标方解释浮空城最新科研结晶。 　　在他的领口名片上，写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宋”字。 　　台下，气氛一片凝肃。 　　除了一只黑猫——在第一排座椅上吧唧吧唧吃猫零食。 　　“基因改造技术，在十一个世纪前就被古人提出。”宋研究员温和解释：“到27世纪，个体改造研究的重心开始由DNA向RNA转移——如果说DNA是生命之书，在我们出生的那一刻，这本书就无法改写。研发出高效、稳定的DNA链，代价是巨大的。” 　　黑猫快如闪电蹿上讲台，宋研究员不得不把这位祖宗恭敬请下：“相比之下，更为低成本是做法是诱导RNA行为——也就是翻译、转录这生命之书的媒介。” 　　“众所周知，各大生物科技巨头——南虚宿公司，R码娱乐，包括联邦军方在内，近几年来大量经由药物注射、生物辐射等方式改变实验体内RNA转录过程。在创造新细胞组织的过程中，严密控制激素分泌，增强人体机能，并创造出最所谓完美的人形兵器。” 　　“——意志坚定，忠诚，骨骼密度强悍，肌肉占比高。” 　　“这一类战斗体却有着致命的缺陷。情绪稀少，对外感知度下降，心脏疾病高发。” 　　“这其中，最为重要的缺陷，被我们成为‘情感枷锁’。” 　　四个大字浮现在屏幕中。 　　“浮空城在上个季度基因医疗产业盈利飙升，就是因为我们破解了这道‘情感枷锁’。” 　　台下，众人神情皆是一震。 　　“请大家注意这只猫。” 　　宋研究员在黑猫的下巴上挠了挠，趁其不注意把猫拎了上来：“在我治疗过的所有病例中，有一位尤其复杂棘手。对方实力强大，戒备心强，意志完全不受心理暗示干扰。” 　　“就在我们束手无策的时候，移情疗法给了我们灵感。” 　　“没有人会对可爱的小动物戒备——在对病人进行药物调整的同时，我们采取心理医师辅助下的动物伴疗。” 　　“病人很快和这位‘伴疗师’建立起深厚的情谊，主动敞开内心，并在最近的一次体检中反映出了显著的多巴胺上升。” 　　“病人通过和这只猫玩耍……”宋研究员摸了摸它的脊背，黑猫倏忽炸毛，对着他张牙舞爪。 　　“以及沟通交流……” 　　宋研究员忽然捂住了左手，上面三道血痕清晰可见。 　　台上的演讲还在继续。 　　会议室的一侧，单面镜后，两位浮空城要员看的瞠目结舌。 　　“小宋怎么就想不开，非要抓这只黑猫演示？除了卫哥——这基地里谁没被它挠过？？？” 　　“为了实事求是呗……真他么瞎瘠薄乱扯，你说，真是这破猫把卫哥治好的？看着不像啊，感情也没见得有多深！” 　　“宋老师都说了，昨天的检测报告就是移情成功的结果。这么久的心理暗示，怎么着也得有点效果哈。这半把个月，卫哥身边的小动物——不就这只猫吗？不移到它身上还能移到哪儿？” 　　“不是猫，还能是红毛狮子？二毛？哈哈哈哈哈……” 　　门把手从外打开，两人立时消音，齐刷刷用眼神致敬：“卫哥！” 　　卫时：“里面怎么样。” 　　“比预料中更好。”一位小弟迅速禀报：“一期专利投标涨到十二亿信用点了，那炙薇边还在加价……” 　　少顷。 　　招标圆满结束。 　　宋研究员抱着猫从会议室出来，还没看到人，黑猫就嗖的一下蹿到地上，撒娇的去蹭卫时的小腿，毛茸茸的尾巴在男人的裤腿上勾来勾去。 　　蹭着蹭着就躺平在地上露出肚皮。 　　眼见着卫时没有抱它的意思，甚至都不用脚给它揉揉肚子，黑猫翻滚了几圈，最终只能悻悻的跟在男人身后。 　　卫时从宋研究员手上接过合约，满意点头：“不错。准备一下，跟我去见炙薇。” 　　宋研究员应了一声，回去里间收拾。 　　中途视线不停瞄向卫时的背影，许久忽然一顿。 　　“不对啊！”他一拍大腿：“移情……应该和伴疗者感情不错才对。他怎么不把猫抱起来？” 　　一旁同僚微愣：“这——不一定吧？” 　　宋研究员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移情两大要素。” 　　“第一，在心理暗示后十二小时内首次接触伴疗着。第二，对伴疗者持续关注。还有，这才是第一阶段，等治疗推进到下个阶段，就是产生感情连结，包括爱护欲、占有欲、抚慰欲等等……” 　　“除了卫哥之外，其他病例都是和伴疗者形影不离。比如大毛就会每天出门遛豚鼠……” 　　他忽然一顿：“一个月前，卫哥做完心理暗示之后去哪儿了？” 　　“按照实验室吩咐，和黑猫呆了几个小时，就直接去克洛森秀打海选了。”同僚查询了一下治疗记录。 　　宋研究员点头：“行了，我记着，回去去查——哎等等，你们说卫哥刚才把谁带进来来着？” 　　一张照片被投射在了屏幕上。 　　宋研究员微愣：“挺好看的……查查资料。” 　　巫瑾，19，白月光娱乐，克洛森秀练习生顺位排名第三，复赛评级A，海选第五十一场晋级。 　　“海选第五十一场……不就是卫哥那场？！” 　　@ 　　巫瑾在休息室内眯了许久，因为先前喝了点红酒，无意识微微打盹儿。 　　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有个毛茸茸的脑袋在脸颊上擦过。 　　“兔哥，别——” 　　巫瑾啊呜一声翻了个个，把头埋在沙发垫里，冷不丁脊背上被爪子踩来踩去。 　　他的兔子才没有这么大…… 　　巫瑾悚然惊醒，一道黑色闪电自身后猖狂跃下，露出一双绿幽幽的猫眼。继而乖觉的窜到男人身后，不断用脑袋去蹭他的裤脚。 　　黑猫一扭头，融入黑暗里连个影子都捞不着。 　　等等！ 　　没开灯！ 　　下一瞬，房间内忽然亮起。 　　卫时站在中控系统旁，正低头看向巫瑾。 　　巫瑾这才意识到，大佬已经摘下了银色面具。 　　白晃晃的灯光自上而下，男人五官锋利深邃，轮廓线将没什么表情的脸分出深刻的阴影，高挺的鼻梁下唇线冷硬，右手在巫瑾从未见过的枪械上摩挲。 　　方才那只耀武扬威的黑猫正在他脚下腻着翻滚。 　　巫瑾忽然想，如果是正常人，第一反应定然是持枪害命…… 　　而他大概是把脑子睡懵了。 　　意识里骤然昏沉沉飘出一句话。 　　——做梦吧！王是不会为她们摘下面具的！ 　　沙发上的少年耳后微红，凌乱着小卷毛揉了揉脸，抬头时小眼神满是崇敬！ 　　撸枪是大佬惯有的思考动作，巫瑾猜不出大佬在想些什么。抬头时他才恍惚记起，似乎睡着的时候灯还开着。 　　啪嗒一声，一把枪骤然被扔在了茶几上。 　　“拆了。”卫时懒散下令。 　　巫瑾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异步将小型手枪捧起。 　　金属的枪管带着大佬微热的体温，比起在克洛森秀所学到的基础武器，多出了几个巫瑾从未见过的零部件。 　　他按照记忆麻利卸下枪栓，子弹夹，复进簧、阻铁，继而表情惊讶—— 　　弹道抛壳挺下部凹凸不平，摩擦力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把枪支还要大。 　　卫时见他发现蹊跷，眼中微微露出满意的神色。 　　巫瑾犹疑抬头，见到大佬用眼神示意他开口。 　　“抛壳挺阻力增加，抑、抑制制子弹动能——”巫瑾非常努力的瞎瘠薄乱猜：“这种设计是为了——呃——” 　　他微一卡壳儿，卫时身后探出一张猫脸，鄙夷的看向他。 　　琥珀色的瞳孔睁圆，和黑猫大眼瞪小眼：“为了——减小杀伤力……” 　　黑猫：“喵喵喵喵！！！” 　　巫瑾：“呃……所以……” 　　黑猫：“喵喵喵！！” 　　卫时的视线在巫瑾和黑猫之间扫了一圈，似乎被少年的表情取悦，心情不错。 　　巫瑾思路被打断，再次低头时才想起，能被卫时随身带着的枪，自然不可能是削弱杀伤力的玩具枪。 　　卫时盯着凌乱的小卷毛，微微扬眉，从巫瑾手中接过枪，取出子弹。 　　“7.62口径，螺旋纹路。” 　　巫瑾睁大眼睛看着卫时拆枪，男人的双手似乎有着莫名的魔力，冷冰冰的金属器械在指尖上下翻飞，硬是拆出锋利的艺术感。 　　“每一把枪的设计，都有必然原因。”卫时靠近，在巫瑾睁大的琥珀色瞳孔里把弹头递给他：“子弹摧毁对手，最好的方式不是击穿，而是留在他的体内。直致，血管溃败，组织坏死” 　　男人的气势太有侵略性，巫瑾无意识后倾，用指尖蹭了蹭弹头螺旋复杂的花纹。 　　“弹头带血槽。”卫时看了一眼花纹：“逃杀秀里，最有效率的枪，是能用最大动能激出对手救生舱的枪。但它不一样。” 　　巫瑾手中的枪柄忽然冰凉。 　　卫时说的已经足够清晰。 　　抛壳挺增加阻力，弹头附加血槽，这是一把为摧毁血肉之躯设计的枪——真正用来杀人的枪。 　　“地下赛？”巫瑾终于反应过来。 　　“嗯，还有，”卫时漫不经心道：“以及，用在比赛之外。” 　　巫瑾手一抖，子弹掉在了地上。 　　他连忙抖抖索索弯腰去捡，丝毫没注意到卫时的眼神微微压低。 　　再度看向大佬时，眼前的男人终于再度与带着银色面具的王重合—— 　　而坐在他面前的巫瑾活像一只被端上桌给王的鹌鹑。 　　卫时啧了一声，毫不意外兔子精被吓得瑟瑟发抖。 　　“三环到脱靶。”卫时忽然说道。 　　巫瑾迷茫的眨了眨眼，骤然想起——这似乎是自己刚才在游乐场的成绩…… 　　大佬怎么会知道？ 　　等等，大佬好像真的能知道…… 　　贯彻整条街的银色面具标识就像是浮空城的眼一样，无处不在。 　　巫瑾眨巴眨巴眼睛看过去，就像是考了不及格的小学生，在大哥面前微微沮丧。 　　卫时的视线在少年鼓气的脸颊上扫过：“枪的问题，整个蔚蓝深空，包括□□在内，都是能杀人的设计。记住，如果遇到你无法掌握武器，就先把它拆了。” 　　巫瑾这才恍然，看着桌上的小型枪支放下心来，小卷毛再次因为安全而蓬松。 　　大佬果然不是因为要恐吓他！ 　　大佬只是在——采取一种特殊的方式教学！ 　　正在巫瑾放松摊开之时，卫时忽然道：“枪送你了。” 　　巫瑾一顿，琥珀色瞳孔神色惊悚。 　　——这这这是能杀人的枪！ 　　——私自持枪是犯法的！！ 　　然而卫时的表情冰冷，毫无商量余地可言。 　　直到巫瑾在威压下，怂兮兮的把枪塞到口袋，才满意颔首。 　　@ 　　半小时前，卫时拎着黑猫进入诊疗设备，由浮空城首席研究员亲自操刀进行心理暗示。 　　“现阶段病患会对伴疗者持续增加关注。请您放心，这是治疗中的正常现象，一切都在合理可控的范围之中。” 　　“下一阶段，我们将指导您与您的伴疗者建立情绪联系。” 　　“注射激素完毕。” 　　“请您放松，正视脑海中的伴疗者影像。” 　　“您看到的，是一只怎样的黑猫？” 　　卫时：“……” 　　“您是否想抚摸它？” 　　卫时：“……” 　　“如果您想送它一件礼物，您会选择逗猫棒，猫零食，还是铃铛？” 　　丝毫不配合治疗的卫时终于开口： 　　“送枪。” 第27章 摩天轮 　　电梯从地下堡垒缓缓上升。 　　卫时走在前面, 巫瑾束手束脚跟在后面。 　　此时大佬已经摘下了标志性的银色面具，鲜少再有人注意到此处。 　　经过安检口时，巫瑾忽然四肢僵直, 像是被捏住了脖子上毛毛的小动物一样，紧张的的瞳孔溜圆。 　　卫时停下脚步, 回头漫不经心看了一眼。 　　巫瑾只得被迫跟上。 　　金属探测器在巫瑾周身缓缓扫过, 警报灯安静伫立。一旦发现杀伤性武器, 整个基地将在瞬息被唤醒, 以蔚蓝深空最强悍的防御系统向入侵者宣战。 　　探测器临近右侧口袋, 巫瑾表情益发紧张。 　　他眼巴巴的向卫时看去——男人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和湿漉漉的琥珀色瞳孔视线相撞。 　　浓郁的眉峰挑起，眼神因为被瑟瑟发抖的兔子精取悦的而微闪。 　　巫瑾求救失败，只得绝望闭眼，没想探测器却“滴”了一声。 　　——安全放行。 　　两分钟后, 卫时领着神色恍惚的巫瑾走入穹顶。 　　巫瑾这才反应过来，蹭蹭蹭凑到卫时旁边，右手小心翼翼的探入口袋。 　　“大哥！这枪——”巫瑾眼神莫名崇敬。 　　“查不出来。”卫时看了他一眼, 这兔子精胆子比谁都小。 　　巫瑾终于放心，下一个动作——却是把枪又往里头塞了塞，藏好。 　　就跟兔子藏萝卜似的。 　　见大佬在一旁漠然看着, 巫瑾立刻乖乖解释：“我怕一不小心就露出来了——” 　　一片萝卜叶也不敢往外冒。 　　卫时忽问：“这么怕？” 　　遵纪守法好少年，仅有十九年良民经验的巫瑾点头点头。 　　“过来。”卫时开口。 　　巫瑾自动站好, 扬起小圆脸就要日常聆听老大教诲—— 　　冷不丁视野中银光一闪。 　　卫时径直伸手，堪堪悬停在他的领口。 　　巫瑾讶然睁大了眼睛, 男人的五官因为低头靠近而放大，眼部轮廓阴影浓重而冷漠威严，视线直直看向下方。 　　……大佬真好看！ 　　又好看又能打！ 　　巫瑾的耳朵微微泛红，自己必须更加努力才能不愧对大佬的指导提拔！ 　　“行了。”卫时示意他低头。 　　巫瑾的衣领上，赫然被别上了一枚小巧的银色面具徽章，在穹顶的灯光下泛出温和的光泽。 　　巫瑾一眼认出了浮空城的标志，眼神雀跃：“这是……” 　　男人收回眼神，恢复惯有的冷漠：“带着，扛着火箭炮也没人敢管你。” 　　巫瑾一瞬了然。 　　蔚蓝深空没有法律——或者说，各个势力决定了灰色区域的“法律”。浮空城在其中显然是佼佼者，而大佬是浮空城的王…… 　　“谢谢大哥！”巫瑾笑眯眯道，小眼神在穹顶下闪烁，右手小心翼翼的在银质徽章上蹭蹭摸摸。 　　——这是大哥给的持枪证！ 　　卫时扬眉，眼神在少年的脸颊上停顿，右手微微摩挲，眼神满意。 　　给兔子发萝卜，最后再盖个戳。 　　啧，也算日行一善。 　　巫瑾终于敢把小型手枪从口袋深处挖掘了出来。 　　他瞅了一眼卫时，右手随着大哥的样子在枪械上摩擦摩擦。 　　佐伊曾经说过，作为射手，要和自己的枪培养感情…… 　　卫时见他撸枪撸的不可自拔，缓缓开口：“刚才教的，学会了没？” 　　巫瑾点点头：“就是还要练习……” 　　卫时嗯了一声，示意他跟上。 　　“大哥，我们去哪？”巫瑾兴奋眨眼。 　　卫时懒洋洋道：“走，带你去找回场子。” 　　两人穿过穹顶下的回廊，入眼所及与记忆中重叠—— 　　巨大的场馆内衣香鬓影，灯火辉煌。无数焦灼炽烈的光线聚焦在台下，全息屏幕忠实的投影出激烈的厮杀。 　　两人在后台的走廊之间穿梭，直至卫时打开一扇大门。 　　湿润的水分带着夜晚的烟火气息在空中飘荡，万点星光自夜幕投下，远处霓虹点点，汇聚成一片色彩斑斓。 　　与来时的正门不同，这里灯光微暗，一架奢华的悬浮车优雅跃起，稳稳停在两人面前。 　　卫时示意他利索上车。 　　巫瑾乖巧遵令，晶晶发亮的眼神在车体上滴溜溜扫过。 　　即便常识严重匮乏，他仍是能百分百确信这辆座驾身价不菲。 　　然而没等他多摸几下，卫时便风驰电掣停在了一处园区前。 　　巫瑾看了许久才恍然想起，这就是自己几小时前脱靶的地方。 　　说起来，另外两位队友—— 　　巫瑾看向终端，原本毫无信息提示的界面在走出地下基地后收到了不少讯息，显然是某种信号屏蔽设备所致。 　　凯撒在两小时前曾询问巫瑾在哪，随后又迅速发了一条消息，告知他们与红毛在一起，且语气暧昧，祝巫瑾“玩的开心。” 　　巫瑾：“……” 　　气枪靶场前，卫时于阴影中站立，让巫瑾麻利开枪。 　　600积分可以换取的毛绒玩具在玻璃柜中堆积成山。 　　巫瑾瞅过去，只觉得凶悍的大佬站在挤来挤去的小动物中间—— 　　好像整个人的轮廓都被光线柔化了一点，虽然面无表情，却多了点烟火气息。 　　积分按环数累积，脱靶扣分。在气枪做了手脚的情况下达到600分着实不易，且每一发射击都贵到离谱。 　　卫时只给了巫瑾100发子弹。 　　在不脱靶的情况下，需要平均6环才能达成兑换条件。 　　静态射击一向不是巫瑾的强项，即便是克洛森秀中的制式训练，最好成绩也不过5环，更何况是动了手脚的气枪。 　　巫瑾起初动作很慢，约莫两三分钟才能摸索出一枪，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卫时拆枪的场景。 　　子弹夹，复进簧、阻铁，弹道抛壳——每一层元件在意识中拆分、组合，巫瑾不断调整着射击的姿势，陌生的枪体像是不可触及的黑箱，却忠实的给出每次动作调整后的反映。 　　少年微微眯着眼睛，琥珀色的瞳孔自始至终看向准心，丝毫没有注意到卫时在阴影下看向他的视线。 　　第六次射击后，巫瑾微微一顿。 　　即便无法精准摸清枪体原件，但数次尝试已经足够勾勒出大致的弹道表现。 　　巫瑾深吸一口气，再次按下扳机—— 　　五环。 　　三环。 　　巫瑾正待再次开枪，右臂忽然一沉。 　　“放松。”卫时的声音低沉有力，像是灼在耳边的烈焰。 　　巫瑾下意识的脊背一僵，在触及到熟悉的气息后逐渐回复自然。 　　“手腕压低，右肩向下。”带着枪茧的手在巫瑾的肩侧微微下压：“记住你的弹道，合格的狙击手，自己就是弹道的一部分。” 　　巫瑾一顿，似有所觉。 　　卫时给他微调了射击姿势，巫瑾却没有立刻开枪，而是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继而缓缓摸索，肩臂手肘遵循男人的指点逐渐归位。 　　就像是他此时空空荡荡的身后，依然站着卫时，在托住他的右肘。 　　——紧接着，枪声骤响。 　　六环。 　　少年惊喜的睁大了眼睛。 　　巫瑾之后的几十发子弹多数在五环、六环之间徘徊，最高成绩甚至能达到九环，但一开始的脱靶却严重拉低的分数。 　　时间一点一点推移，还剩最后两发子弹时，距离600分兑换界限还差17分。 　　他必须在最后两次射击中，打出至少一个九环。 　　巫瑾深吸一口气，果决扣动扳机—— 　　弹道平平稳稳的落在靶位，计分板上缓缓亮起了一个“+7”。 　　590分。 　　不远处，堆积在一起的毛绒玩具在透明展柜里闪了闪。 　　如果说不沮丧……一定是骗人的。 　　巫瑾知道，自己不可能打出正中准心的成绩。但明明距离大佬的要求只剩一点点。 　　几秒钟后，他摒弃杂念，再度调整状态，手指正要内扣—— 　　他忽然侧身，抬头。 　　卫时示意他让出点位置，灯光投下男人高大的阴影，右手在扳机的缝隙间挤入，霸道覆住巫瑾的食指。 　　巫瑾眨了眨眼，迷茫间似乎想起了刚见到大佬的时候—— 　　扳机骤然扣响。 　　卫时扬眉。 　　巫瑾这才倏忽发觉，自己竟然……竟然看着大佬的脸开了最后一枪！！！ 　　小圆脸蹭的一下泛红，巫瑾回头，计分板上赫然一个红色的“10环”弹出。 　　100发子弹，不多不少正好600分。 　　巫瑾又是惊喜又是迷茫：“大哥……” 　　卫时啧了一声，开口：“我说过，要给你找回场子。” 　　神游天外的兔子精眼神倏忽亮起。 　　五分钟后，巫瑾抱着一个超大号的白兔玩偶走在路上。 　　蔚蓝深空的游乐园秉承“掏空游客最后一个钢镚儿”的理念，即便深夜也营业如常。 　　轻快的音乐随着气球与烟花跳动，豪华加长款云霄飞车冲天而入又倏忽下降，摩天轮与跳楼机闪烁着鲜亮的光芒。 　　除去无人问津的射击游戏区外，园区中处处可见来蔚蓝深空寻欢作乐的年轻贵族以及豪车、骏马。 　　兑换奖品时，巫瑾着实吸引了不少工作人员的目光。 　　动了手脚的枪，100发子弹，600积分——在业余射击爱好者中属于极端出类拔萃。 　　直到巫瑾离开，一众工作人员仍是议论纷纷。 　　“真不是职业狙击手？” 　　“……职业狙击手能平均六环？” 　　“业余的？天赋不错啊！” 　　“天赋再好能去打枪？你看到人家那张脸没？我的天，长的是真乖！人家靠脸就能吃饭，谁忍心让他去打比赛？” 　　“这倒也是，在蔚蓝深空这么多年，也没见到长成这样的，看着年龄还小，挺可爱，长大了妥妥儿一妖孽……” 　　巫瑾临走一刻，还有一位职员笑眯眯给他塞了两张体验券：“以后还要常来哦！” 　　游乐园的林荫小道上，巫瑾努力从兔子玩偶软绵绵的缝隙里探出脑袋，借着灯光读取体验券上的说明。 　　一人一票。 　　当日即可使用。 　　可兑换云霄飞车或摩天轮。 　　气枪射击场的门口，卫时靠在落地的悬浮车上。 　　巫瑾想了想，虽然有点心动，但大佬看上去怎么着都不像是会去这些地方。 　　白乎乎软绵绵的兔子玩偶被塞到车里，占用了大半个后座， 　　卫时径直从巫瑾手上抽出一张体验券：“选哪个？” 　　巫瑾张大了嘴：“……” 　　卫时扫了一眼傻乎乎的巫瑾。 　　巫瑾这才反应过来，毫不犹豫：“云霄飞车！” 　　卫时颔首，继而慢条斯理开口：“这里过去做过地下赛半决赛地图。” 　　巫瑾：“……啊……” 　　“云霄飞车淘汰了2人，摩天轮淘汰了26人，大部分淘汰者没有摸清运转规律。”卫时回忆。 　　巫瑾神色一愣，危机意识顿起： 　　“那……大哥我们要不还是……去摩天轮……” 　　十分钟后，缓缓上升的摩天轮座舱到达整座城市的顶端。 　　蔚蓝深空的主城化为璀璨的织物，在脚下闪烁发光。 　　座舱内，虚拟屏幕骤然亮起，广播伴随着音乐：“古老的习俗里，人们会在摩天轮到达顶端的一刻亲吻爱人……” 　　一片巫瑾趴在透明窗口，紧张向下看去： 　　“大哥，克洛森秀会不会也有这种地图？如果要跳舱自救，咱们应该怎么走……” 　　“大哥咱们这个舱口，能被狙击枪击穿吗？还是防弹的……” 　　“大哥大哥！……” 　　座舱在空中轮了一圈，等到两人出舱，不知为何巫瑾隐约察觉，大佬似乎心情不错。 　　回程时，巫瑾恋恋不舍的看向远处的云霄飞车：“下次如果还有体验券……” 　　卫时扫了一眼穷苦的兔子精：“等着。” 　　三分钟后，精致的礼品盒被工作人员恭敬送上。 　　巫瑾似有所觉，手速飞快拆开—— 　　里面躺着的，赫然是两张云霄飞车体验票。 　　巫瑾扬起脑袋，蓬起的小软毛下星星眼发亮。 　　@ 　　蔚蓝深空，主城16号街区。 　　凯撒、佐伊和红毛上一刻还鼻青脸肿，此时已经勾肩搭背，一桌瓜子儿烈酒满目狼藉。 　　“小、小巫……”凯撒大着舌头，迷迷糊糊想起什么：“小巫怎么还没回来……嗝……” 　　红毛挥挥手，酒气熏天：“上面看比赛呢……咱兄弟几个先喝啊……” 　　佐伊皱着眉头，点开终端查询。 　　从公司离开时，曲秘书尤其不放心巫瑾，为其特意配备了儿童防走丢监控系统。 　　终端上，代表巫瑾的卡通小黄旗显然不在同一街区——而是在十几公里之外。 　　“小巫……”佐伊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卧槽，小巫被人偷走了！！！傻子别喝了——凯撒我他妈说你呢！抄家伙，跟我去抢人！！！！” 第28章 已升级 　　蔚蓝深空, 主城16号街区酒吧。 　　大门轰然打开，从里面风风火火跑出来两人—— 　　“快！小巫还在附近！” 　　围着个表盘大的终端看了几秒之后，佐伊与凯撒倏忽化作两道闪电向远处奔去。 　　门口正在叽叽喳喳交谈的女士们吓了一跳。 　　“太粗鲁了！！” 　　“就是！就知道低头看表, 还当自己是在主城区里寻龙点穴呢……不是说今天狂狮大人包场吗？出来的怎么是他们？？” 　　终端上，定位巫瑾的小旗子瞬息万变。 　　还没醒酒的凯撒一脸呆滞—— 　　“小巫在地表平面以上128米的高度……小巫在两秒内从静止加速到了100公里/小时！！小巫在70度旋转！！小巫倒倒倒过来了？！！” 　　“卧槽！咱小巫被什么究极回旋喷火龙劫持了？！佐伊——” 　　十五分钟后, 两人愕然停在街道的尽头。 　　灯光熠熠的夜空中, 如方程式一样流畅的金属轨道布满整座园区, 云霄飞车沿着陡坡极速俯冲, 游客的尖叫声穿透耳膜。 　　“小巫！” 　　佐伊忽然看向设施出口, 神色惊喜。 　　柔和的橘色路灯下，少年安静站立，努力抱着一只等身兔子玩偶，瓷白的下巴搭在兔子脑袋上，被软软的织物绒毛衬托的益发小巧可爱。 　　飞尘浮起的光线为他打精致的轮廓, 将巫瑾从光影中分割开来。许多还在排队的游客都不自觉看向他的方向，甚至有小妹子想举起终端拍摄—— 　　“佐伊哥！”巫瑾迟了半拍反应过来，拖着大兔子欢腾跑去。 　　凯撒也终于放心, 嚷嚷：“咱小巫一个大活人，就说怎么会走丢！刚才红毛还说……哎他说啥来着的……” 　　三人随即汇集。 　　按照巫瑾的解释，半小时前他回到游乐园练习气枪射击, 并用附赠的两张体验券乘坐了摩天轮与云霄飞车。 　　佐伊立时惭愧不已。 　　身位公司前辈，没有好好照顾小巫, 喝酒寻欢作乐。小朋友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气枪靶场，除了兔子玩偶之外没有相依取暖的同伴, 这种毫无阶级友情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凯撒还在一旁扯兔子耳朵：“哟，质量不错啊！小巫你多少信用点打出来的？能回本不，要是能咱再多打几个运回去卖了……” 　　巫瑾睁大了眼睛，蹭蹭蹭后退，试图解救即将被拐卖的兔子。 　　佐伊直接无视了凯撒，看向终端：“行了，收拾收拾准备回去。那三张蔚蓝深空门票，只有5个小时逗留时限。” 　　在这座销金窟中，时间本身也会被高昂收费。 　　凯撒点头，拎起兔子耳朵，炫耀膨胀的肱二头肌：“来，要不要哥给你扛着！” 　　巫瑾连忙道谢，婉拒了凯撒的帮助。 　　临走时，忍不住又回头看向道路漆黑的尽头。 　　主城区的深夜十二点灯火通明，与几人出发的地方恰巧时差相同。 　　再次回到接驳口时，蓬松的兔子玩偶在狭窄的安检口卡成了长方形兔子馅饼。 　　数位工作人员连忙跑来，争先恐后把玩偶推出，并恭敬的告知巫瑾无需安检。 　　凯撒和佐伊则被赶着去排出境长队。 　　接驳口的一侧，一尘不染的红毯铺在地上。 　　星船值机人员替巫瑾打开了礼遇通道，几步之外就是VIP候机室，配备有独立的私人空间，舒适的拖鞋，叫不出名字的饮料小食。 　　巫瑾目瞪口呆，直到被侍者递上湿润温热的手巾才反应过来。 　　手巾上的刺绣与卫时别再他衣领上的徽章一模一样。 　　低调的银色面具反射出柔和的光泽。 　　巫瑾下意识的将右手深入口袋，冰凉的金属枪柄在指尖摩挲而过。 　　两位队友安检完毕已是接近凌晨一点，星船再度载着三人向无穷无尽的星尘中穿梭离去。 　　凯撒咸鱼一般摊在沙发上，正在和女朋隔空腻歪，时不时吧唧一声亲向屏幕。 　　看佐伊的表情，如果手上有枪可能立即就会对着凯撒脑门行动。 　　巫瑾还在翻看星船舱体内的报纸。 　　凯撒伸了个懒腰，终于把终端屏幕关上，嘿嘿一笑：“这酒真带劲！等回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让红毛再顺几瓶过来。” 　　佐伊冷漠的报出了酒瓶上的标价，凯撒一惊。 　　“真他娘的有钱——红毛到底在地下赛捞了多少？” 　　佐伊摊手。 　　凯撒摸摸下巴：“他怎么就来当练习生了？” 　　“活着多好。”佐伊开口：“至少克洛森秀不会死人。” 　　巫瑾抬头问道：“佐伊哥，为什么这些选手不去打星际联赛……” 　　佐伊想起来巫瑾常识匮乏，耐心解释：“星际联赛是合法垄断产业，选手审核严格。像蔚蓝深空这种黑色区域，一向是联邦大力打击的对象。两边的逃杀秀产业链完全隔绝，选手之间也不会流通。” 　　巫瑾想了想：“如果是自己组建战队呢？” 　　佐伊回答：“你看蔚蓝赛区内部，盈利被各大娱乐公司、节目方把持，每年多少势力盯着这块香饽饽，能组建战队的寥寥无几。因为准入门槛太高。” 　　“不说背景审查、资金储备，单旗下选手这一项——正式赛事中，各站队主力必须为正式出道选手。所以，要么就是重金撬走人家选手转会，要不就自己培养练习生。加上克洛森秀，蔚蓝赛区一年才几个出道位？” 　　巫瑾睁大了眼睛。 　　佐伊拎出重点，敲了敲桌子：“小巫记着，这是合法垄断。联赛，选秀，赞助，里面每一环都有联邦在捞钱，咱们几个只是给这条产业链打工的。” 　　凯撒嘎嘣开了个坚果，附议点头。 　　星船穿过陨石带，缓缓在城市边缘停靠。 　　回到公司时，整座大楼寂静无声，只有曲秘书在练习室磕瓜子儿，用平时给练习生复盘的高清投影屏幕追剧。 　　当抱着兔子玩偶的少年出现时，曲秘书陡然眼睛一亮。 　　镜片后发出幽幽绿光。 　　“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回克洛森基地。”曲秘书在巫瑾回寝之前，忍不住又摸了摸蓬松的小卷毛儿，还耐心帮他理顺玩偶上凌乱的绒毛。 　　直到巫瑾离开，曲秘书的神色益发满意。 　　小巫好乖巧！！！ 　　小巫好温柔！！！ 　　不仅颜值超高，实力还在稳步上升！ 　　等出道之后务必要给他S级签约，小巫就是白月光战队日后的瑰宝！ 　　如果有人敢在公司眼皮子底下偷小巫—— 　　曲秘书眼神微眯，残酷无情的咬碎了手里的瓜子壳儿。 　　白月光练习生寝室。 　　巫瑾甫一打开门，就看到兔哥在歪着脑袋看他。 　　他把超大号玩偶放下，反手锁门，拉上窗帘，这才放松的撸了一把兔。 　　继而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取出大佬送的枪。 　　兔子从抽屉里蹦了出来，安静的窝在巫瑾怀里。 　　宽敞的书柜上，少年高高兴兴的腾出最上层空间。 　　从左到右，从小到大—— 　　银色面具徽章，小型手枪，兔子玩偶。 　　“兔哥，来！” 　　巫瑾笑眯眯把兔子抱起，塞到手枪与玩偶的中央。 　　全都是大哥送给他的东西！ 　　巫瑾摸摸这个，摸摸那个，半天才美滋滋的把兔哥抱了下来，并将徽章与枪支收好，放入明早带回克洛森秀的行李中。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寝室内投下斜斜的浅白。 　　巫瑾在床上打了个滚儿，把自己和暖呼呼的被子卷到一起。 　　迷迷蒙蒙中，大佬把他从云霄飞车上领下来，看了眼终端让他去和队友会和。 　　梦中灯光迷幻的游乐园里，巫瑾刚从过山车下来还快活的很，走起路来都带蹦跶。 　　“开心？”卫时扬眉开口。 　　巫瑾点头点头，眼神晶晶发亮。 　　大佬的头顶，无声无息的飘出一个“好感度+5”的信息泡。 　　巫瑾一愣，扬起脑袋——紧接着无数个信息泡咕噜咕噜从小卷毛上溢出，“好感度+5”、“好感度+5”、“好感度+5”，空气中都是晶莹剔透的透明泡泡！！ 　　左侧领口，刚刚别上的徽章一闪，浮现出一行小字。 　　已升级。 　　Lv2 普通小弟 -> Lv3 铜牌小弟。 　　寝室柔软的单人床上，巫瑾开心砸吧着嘴，和兔子挤在一起，睡成温暖的一小团。 　　@ 　　巫瑾一觉睡到了早上十点。 　　白月光大厦楼下，悬浮车等候已久。 　　克洛森秀宝贵的两天假期业已结束，凯撒神色困顿的拖了个箱子，伸手一抡塞到了后座。 　　凯撒和文麟边聊边走进车内，最后是抱着兔子的巫瑾。 　　车体在半空中飞驰，高楼大厦逐一后退，很快秀场基地的双子塔就出现在眼前。 　　几人走下车，草坪上，未来两周的训练日程已经贴出。 　　“卧槽！”凯撒忽然看到了：“战术射击，20课时，静态靶七环合格。小巫别急，我记得A级选手有一次延后基础考核特权来着的，哥给你找找——” 　　“放心，”巫瑾摇头，右手深入口袋与温热的金属部件相触：“不用延后。” 第29章 选位测评 　　余下三人一愣。 　　佐伊开口：“真的不要帮忙？” 　　巫瑾圆圆的眼睛晶晶亮亮：“放心。” 　　佐伊点头。此时才下午一点不到, 克洛森基地内空空荡荡，第一轮淘汰赛前爆满的射击训练室在终端上一概显示为“未预约”。 　　佐伊略微思索：“小巫，要不要现在去靶场。” 　　北塔地下二层, 靶场空旷无人。 　　打从巫瑾对准冲锋枪瞄具的一瞬，佐伊露出了微微惊讶的表情, 回头和文麟交换了一个眼神。 　　冲锋枪与巫瑾惯用的重机枪不同, 枪体轻便后坐力小, 中远距离压制不足——主要原因在子弹规格上。 　　弹头轻, 有效射程不到200米, 弹道抛物线显著不同。 　　巫瑾上手先掂了一下枪，微调设计姿势，在静态靶上打出了第一个2环。 　　佐伊注意到，巫瑾的视线高度并不与准心平齐——而是在子弹抛物线的最上切线。 　　巫瑾没有立即开枪，而是缓缓调整肩臂。 　　微微眯起的视线里, 训练室冷淡的陈色褪去，仿佛还置身于气枪靶场，流动的空气被弹道擦出炽热的弧线—— 　　枪声再次轰鸣。 　　六环。 　　一旁蹲着的凯撒蓦然跳起, 给巫瑾热烈鼓掌：“小巫可以啊这一波——” 　　佐伊迅速把他撸回去：“闭嘴别吵。” 　　巫瑾瞬时从刚才的浸入状态中醒来，准心在五环与六环间偏移。训练子弹打完时，再回头, 正看到佐伊目光欣慰。 　　“不错。”白月光的狙击手终于点头。 　　巫瑾和凯撒走后，佐伊给自家辅助递了根烟, 两人趁着练习生还没集合，在训练室内吞云吐雾十分惬意。 　　“小巫不错, 准心不够，枪感跟上来了。”佐伊开口：“再练两周，等正式枪法考核，我到是要看着那群黑子怎么被打脸。” 　　文麟笑了笑。 　　许久，佐伊再度轻声开口：“队长……林队他状态可能不太好。这次小组赛失误频发，白月光没有出线。还有副队——” 　　文麟嗯了一声，知道他说的是之前回看复盘时，白月光星际联赛小组赛淘汰最后一场，副队陈希阮预瞄失误，队长林珏在抢点时被狙。 　　“不是副队。”文麟忽然开口：“失误的是林队，后场指挥预判出错。副队预瞄甩狙错位，是为了抢锅。” 　　佐伊一愣，卡在手指间的烟头险些掉落。 　　@ 　　双子塔北塔。短暂的休假之后，练习生寝室终于恢复了喧闹。 　　此时已是盛夏，灼灼烈日当空。 　　巫瑾提着箱子和凯撒打开了南塔701的大门，清爽的凉风从门缝中送出。 　　凯撒伸头一瞅：“装空调了？黑心节目组终于又舍得花钱了？！” 　　银蓝色的控温装置挂在客厅正中，下方贴着72字号的巨大赞助商商标—— 　　“淘汰赛第一场赞助商 XX生物科技公司室内恒温控制系统”。 　　凯撒与巫瑾的表情俱是一僵。 　　比赛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并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似乎下一刻就有地热蒸腾而起，扑面烧灼而来。 　　然而克洛森秀显然并不关心选手的心理健康。 　　该生物科技公司在淘汰赛的直播中狠赚了一笔，并迅速与克洛森秀续签了三个月的广告合约。 　　——只要镜头推进寝室，百分百保证拍到其旗下室内空调、商标、以及72号字体宣传标语。 　　“还好第二场淘汰赛不是他们赞助。”凯撒甩下箱子，哐啷一脚踹到床底：“新赞助商哪家来着？” 　　巫瑾捧着新发的训练手册，仿羊皮纸的封面上用火漆盖了个戳儿，正是两周后，第二轮淘汰撒的金主：“艾莉薇科技……” 　　凯撒一脸茫然：“没听过啊。” 　　巫瑾迅速查询终端，捧起来朗读：“艾莉薇科技，主营星际长途运输、大宗货物接驳……民用电梯、宠物托运……” 　　凯撒顿觉头大：“这些都什么东西——下一场到底怎么比？！” 　　历经几百年形式演变，每一场逃杀秀都是精心设计的艺术品。 　　赞助商决定艺术品的取材，节目组进行设计，选手表现、取景和解说共同构成艺术演绎。 　　克洛森秀的第二场淘汰赛，显然和艾莉薇科技的主营方向相关。 　　巫瑾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 　　目前给出的已知信息太少。 　　按照之前的经验，节目组会在接下来两周的课程中继续给出线索，并在赛前公布地图。 　　那厢，凯撒在提出问题之后转眼就抛在了脑后，瞅向一处门上挂着的粉红色饼形物体。 　　XX美颜摄像头专用补光镜。 　　凯撒：“……” 　　一旁的房间门忽然打开，薄传火举了个自拍杆走了出来，压低嗓子，气沉丹田，矫揉做作的男神音正在给粉丝直播。 　　“休息了两天。嗯？宝宝们想看我在假期开播？可以，但是……” 　　“啊，谢谢XX小姐的送的大宝剑！谢谢这位小姐送的10个大宝剑——现在已经20个了！！宝贝们，我喊321，我们一起为这位XX小姐扣一波666[抱拳]好不好！大家整齐队形，让新来直播间的访客们看看我们薄家军的力量！！” 　　薄传火一面直播，一面随手一勾扯下了挂在墙上的补光镜，熟门熟路的安装在了自拍杆上。 　　临走时，他推开寝室大门，忽然微微侧身，回头—— 　　已经看呆了的凯撒巫瑾神色震惊。 　　薄传火径直看向巫瑾，桃花眼忽然一动，低声开口：“我先走了。小巫，晚上等我。” 　　巫瑾嗖的脊背一僵，毛骨悚然。 　　大门关上的一瞬，凯撒才合上嘴巴，脸色扭曲。 　　身位钢铁直男，面前的薄传火几乎能比得上在某次比赛中、被他一脚踩扁的外星虫卵： 　　“卧槽这骚男……贼他妈污染环境，走之前还gay你一下。小巫你别怕啊，哥今晚就在你隔壁房间守着，他要是敢对你怎么，哥轮着椅子就给他砸翻！！” 　　凯撒回头又一琢磨：“小巫你淘汰赛跟他一组？” 　　巫瑾点头点头：“对，薄……薄前辈挺好，还送了我一把枪……” 　　凯撒痛心疾首：“一把枪算什么，小巫你别被他骗了。下次比赛还他两把哈，咱不跟他搅和在一起！”顿了一下又问：“小巫你和他很熟？” 　　巫瑾想了想，迟疑摇头。 　　休假前他还见过一次薄前辈。 　　上去道谢时，对方反应不咸不淡，勉强算是点头之交。 　　刚才那句话——显然诡异非常。 　　克洛森秀留给练习生的休整时间到下午五点为止。 　　第二场淘汰赛为团体赛，训练开始之前，练习生必须在当晚进行初次选位测评。 　　巫瑾吃完晚饭，取了号就去训练室外排队等待。 　　走廊上站满了等待选位评测的练习生，有的在练习战术躲避，有的在背诵摩斯密码，有的在地上匍匐前进，有的则对着虚空两指并枪突突突。 　　巫瑾感慨万分。 　　穿越之前，在经济公司做艺人位置测评的记忆纷涌而来。当时他还是一个实力强劲的主舞，而现在…… 　　两个剧务从训练室内走出，把站的乱七八糟的练习生撸成一列，一面宣布评测标准。 　　“你们面前有编号0~6的测评室，分别代表不同的选位项目。请各位选手看向自己的编号，除以7获得的余数就是你们的第一个测评类别……” 　　练习生霎时乱成一团，向着编号不同的房门蜂拥而去，喧嚣中，巫瑾似乎听见远处凯撒随便拽了一个人：“哎大兄弟你帮我除除，我这号码对7的余数是多少来着……” 　　一旁的剧务盯着凯撒看了半天，低声和同事交谈：“那选手多少号？咱要不先给他扣个5分……” 　　巫瑾在一群肌肉壮汉中挤来挤去，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测评等待区。 　　训练室大门上贴了个标签：“侦查位。考核项目，地图背记，形式预判。左右眼视力……” 　　巫瑾趁着门还没开，连忙在一边安安静静做准备活动——眼保健操。 　　冷不丁旁边一声笑，克洛森秀的导师血鸽走了过来。 　　血鸽，退役二十年前的逃杀秀老将，蔚蓝赛区最早的侦查位C位，曾带领战队首次冲入星际联赛十六强。 　　“小巫啊，上周打的不错。”血鸽一面说着，一面掏出节目组给的资料夹：“白月光给你报名的时候，说你的选位是——C位来着的？” 　　巫瑾连忙停下了揉按睛明穴，耳后发红：“谢谢老师，没有……不选C位……” 　　“年轻人，有志气是好事。”血鸽给予鼓励，把人领进训练室：“行了，一个一个项目来吧。” 　　十分钟后，巫瑾气喘吁吁的从训练室走了出来，大门应声关上。 　　血鸽在门后面翻看评测报告，向剧务顺便要了只笔。 　　“听力满分，视力中等偏上。战术素养……”血鸽思索：“在掩体后面畏畏缩缩，半天出来一下，一有风声草动跑得比兔子还快，侦查目标区域的时候，嗯……” 　　评测视频中，军绿色的掩体后面，一会儿探出点小卷毛儿，一会儿又扑腾两下缩回去。 　　一旁剧务看着视频，帮血鸽导师拣了个描述词：“暗中观察。” 　　血鸽合上评测，开门又把巫瑾叫了进来：“听力不错，基础差了点。小巫想打什么位置？” 　　巫瑾毫不犹豫：“突击位！” 　　血鸽点点头，一旁的琥珀色瞳孔晶晶亮亮，让他在开口打击之前略微停顿：“小巫，突击位的实战战术要求和侦查位一样高，如果你执意要去，位置分不会很高。” 　　虚拟屏幕上，淘汰赛组队规则投射而出。 　　所有练习生按照侦查、突击、副突击、辅助、狙击、指挥、重装七大类别选位，并以该类别评测的分为位置分。 　　选位结束后，从S至F，各等级练习生依次为自己挑选队友，同等级内挑选顺序由位置分决定。 　　首次淘汰赛后，A等级的练习生共有21人。一旦巫瑾定下突击位，很可能在选位过程中处于被动地位。 　　巫瑾点点头，却并不像血鸽所说的忧虑。 　　按照白月光战术导师的建议，凯撒和佐伊之中，位置分最高的会把巫瑾选走，白月光将在下一轮淘汰赛中以团体形式出镜。 　　血鸽见巫瑾已经决定，也不多说，仅仅提出自己的看法：“辅助位，小巫你可以试试。” 　　巫瑾向导师道谢，取走测评表离开了练习室。 　　“下一个——”血鸽饶有兴趣的看向名单：“把那个红毛叫进来，探探他的路子。” 　　位置测评一直到将近八点才完全结束。 　　巫瑾集齐了七份评测表，狙击、突击、侦查并列分数垫底，辅助与指挥则相对较高。 　　巫瑾看了一下时间，决定在宵禁前去一次北塔靶场。 　　无论任何选位，战术设计都是必要考察项目之一。 　　静态靶七环合格——一旦低于七环，会抵扣第二次淘汰赛中的先发优势。 　　北塔负二层，动态靶场上零星站着几个练习生。 　　巫瑾羡慕巴巴的看了一眼，最终还是站到了静态练习靶前。 　　能在克洛森秀留到现在的大多实力过硬，巫瑾甫一走进静态靶区，周围空空荡荡，不见一人。 　　他刚架起枪——训练室的大门应声而开。 　　巫瑾抬起脑袋，惊讶看到了绝对不可能出现在静态靶区的人。 　　薄传火。 　　“薄前辈！”巫瑾立刻礼貌问好。 　　薄传火点点头，这一次倒是没带着他的自拍杆，开口时语气却出离慈祥，让巫瑾下意识脊背发麻：“小巫你忙，我就看看。” 　　巫瑾只能点头，对着准心戳了几枪。薄传火背着手四处转悠，时不时笑眯眯的回头看向巫瑾。 　　眼线狭长像只大狐狸。 　　等巫瑾崩完一排子弹，他才闲聊似开口：“小巫啊，咱们也是室友，好久没热络热络，以后一起去食堂吃饭怎么样？” 　　巫瑾努力抑制住怪异感：“……和薄前辈一起吃饭，当然可以……” 　　薄传火点点头：“训练也一起。” 　　“……”巫瑾看了一眼无人问津的新手静态靶，和气焰傲慢的银丝卷娱乐顶级练习生，竟是一时语塞。 　　“晚上睡不着也可以找我谈心。”薄传火补充。 　　巫瑾茫然睁圆了眼睛：“前辈，这……” 　　薄传火拍拍他的肩膀，一声轻咳，面色严肃：“小巫，和你商量件事。上一期淘汰赛播出之后，你还记得咱两组队的事情不？” 　　巫瑾立刻点头：“记得！谢谢前辈给的枪……” 　　薄传火挥手，表示小事一桩，继而开口：“粉丝反映很好。话题指数直线上升，直播间走了好几波礼物——无论是白月光还是银丝卷，都在短期内涨粉不少。” 　　“根据银丝卷营销团队的建议，”薄传火强调：“当然，银丝卷战队在蔚蓝赛区中拥有最具经验的营销顾问，以及无数成功先例。所以根据他们的建议——” 　　“小巫，咱俩要不要，炒个CP？” 　　巫瑾呆呆长大了嘴巴。 　　就在此时——吱呀一声，被薄传火反手带上的靶场大门再次被打开。 　　卫时打开门，懒洋洋走了进来，视线在薄传火身上一扫而过，眸光闪动。 第30章 点子扎手 　　训练室打开的瞬间, 薄传火一顿，遵从直觉回头。 　　他眯起眼睛，看清来人时有些诧异。 　　C级练习生。 　　薄传火记忆力极佳, 打从节目之初就把C以上的竞争对手记了个遍，特别是长得有潜在威胁的。 　　他却不记得眼前的男人。 　　来人身材高大健硕, 五官深邃冷漠, 他在一堆器械中挑了一把狙击步枪, 伸手时, 袖口下手臂肌肉轮廓清晰可见。 　　步枪被布满枪茧的手掌掂了两下, 男人随即拎着枪柄站到靶位前，背影逆着光，从肩肘到脊背线条冷硬。 　　薄传火这才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 　　上一场淘汰赛中，场内温度急剧上升, 烧坏了几块选手芯片，节目组无法判定名次，只能统一记分晋级。 　　除了红毛之外, 还有一位名不见传D级练习生因此晋升到C。 　　薄传火兴致乏乏移开了目光。转过头去时，忽的看到巫瑾眼睛晶晶亮亮，小圆脸高高扬起。 　　薄传火眼神一动, 见机再卖安利：“小巫，你要相信银丝卷的营销力量。” 　　“不会耽误你的训练时间, 开局一张图，新闻全靠扯。你尽管放心, 咱炒CP，只要给我修图就给你修图，只要给我磨皮就给你磨皮——白月光和银丝卷虽然关系紧张，咱可以炒薄密欧与巫丽叶，薄瑾CP就叫铂金之恋——” 　　原本背景安静的把场内，忽然“砰”的一声。 　　狙击步枪轰然响起。 　　明明在薄传火背后十几米，却像是在耳边蓦然炸开，开枪后还嗡嗡耳鸣不停。 　　“我擦你——”薄传火捂住一边耳朵，迅速扭头，看向C级练习生：“我说大兄弟，你练枪能装个消音器不？” 　　继而回头：“咱继续说这个铂金之恋……” 　　天花板一阵巨震，身后枪声仅稍顿，继而悍然响成一片，宛若五雷轰顶。 　　薄传火：“……” 　　卫时漠然取下耳塞，伸手在零件堆里翻了个消音器。 　　原本正待发作的薄传火微微一顿，硬生生把话憋了进去。 　　60子弹连发——枪口温度至少在120摄氏度往上，靶位前的男人却悍然不惧，径直对着枪口把消音器装上。 　　疯子才敢这么做。 　　——薄传火愣愣的看着卫时毫无损伤的左手，许久才回过头来。 　　巫瑾眼神不住往卫时身上飘，架不住薄传火益发离谱，立刻澄清：“薄前辈！我没有想和您……” 　　薄传火眼神眯起，露出匪夷所思且痛心的目光：“小巫，你难道是在嫌弃哥哥？” 　　他想了想，又撸起袖子，语重心长：“小巫，凭你现在的实力，要留到出道位难度很大。如果跟我组队就不一样了。” 　　紧接着，薄传火也挑了一把狙击步枪，在靶位前站定。 　　“下一场淘汰赛——室内场地，赛场就在北塔对面，刚刚施工完毕，占地6公顷，位处地底。”薄传火洋洋洒洒开口：“知道最稀缺的资源是什么吗？” 　　他用瞄准镜探了一下，放下枪口，继而闭上眼睛：“是光。” 　　薄传火忽然抬起枪管，眼睛仍不睁开，右手已是扣动扳机——正中十环靶心。 　　巫瑾目瞪口呆。 　　即便薄传火歪门邪道一大堆——不得不承认他是整个克洛森秀实力最强大的练习生之一。 　　预瞄，盲狙。 　　对于普通练习生来说，熟练其中之一就要耗费大量的精力。薄传火却是凭借出色的算力和肌肉记忆，完美的将两者融合在一起。 　　薄传火洋洋得意的睁开眼睛，冷不丁视线一暗—— 　　啪的一声，训练室的灯光被关闭。 　　北塔负二层静态靶场伸手不见五指。 　　还没等薄传火反应过来，与刚才如出一辙的枪声响起—— 　　7枪点射，速度之快近乎于自动连发！ 　　黑暗之中，一双琥珀色瞳孔闪闪发亮，巫瑾已是陡然意识到什么。他来过静态靶场的次数最多，对靶场设施倒背如流—— 　　8架静态训练靶位。 　　除了薄传火站着的地方，还剩下7架，正好对应7次射击。 　　随着枪声落下，所有靶位上的计分板依次亮起，每一个都标着鲜红的“十环”。 　　薄传火难以置信的长大了嘴巴，看向卫时所在的方向。 　　灯光再次亮起。 　　卫时漫不经心收枪，就像是完成了某个低级新手训练—— 　　如果他不是在2秒内连发7次盲狙，次次十环。 　　薄传火下意识的估测卫时和离他最远靶位的间距，震惊的咽了一口口水。 　　“大兄弟。”他终于开口。 　　连发盲狙，有薄传火出手在先，此时已经形同挑衅。 　　还是压得薄传火翘起尾巴也翻不了身的那种。 　　薄传火一声轻咳，无意间扫到巫瑾的表情，差点没急的背过气来。 　　灯光下，小圆脸敬仰的扬起，琥珀色的瞳孔光都在打飘儿，这小眼神——简直就是要去倒贴那个C级练习生炒CP！！ 　　薄传火暗骂了一声粗口，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训练室的摄像头——好在此时选手才刚回基地，节目组机位还没布置完全。 　　薄传火这才放心下来，他严肃看向卫时，许久开口：“来一局？” 　　卫时终于转过身来。 　　薄传火眯起了眼睛，直直与他气势相撞，心中如有惊涛骇浪。陌生的C级练习生站在对面，一言不发，瞳孔黑沉沉的不吸光，像是在维护地盘的狮。 　　“过来。”卫时忽然开口。 　　男人的声音低沉，带轻微毛刺。 　　还没等薄传火反应过来——身后的巫瑾已是刺溜一下蹿了过去。 　　薄传火差点没被呛住，过去就过去，这特么还带蹦跶的？！ 　　卫时扬眉，示意薄传火说话。 　　薄传火放下枪，用下巴点了点门外：“一分钟全息模拟沼泽动态靶。” 　　如果说静态靶的难度是1级，动态胸靶是2级，全息靶就是5级。 　　靶位有可能在360度方向出现，狙击手的对手不止是靶目标，还有一同进入模拟环境的竞争者。 　　和克洛森秀的复赛测评类似——敌人，积分都是要靠抢的。 　　几分钟后，全息射击室的大门打开。 　　薄传火熟练的装上训练枪，一回头发现巫瑾也在吭哧吭哧的捞枪。 　　“……”薄传火隐隐觉着不对：美人不是用来压阵的吗？？ 　　卫时随手给兔子塞了一萝卜。 　　巫瑾想都不想接过，美滋滋掂量了一下萝卜的枪膛、瞄准和弹道。 　　三人随即进入全息场景，脚底软材质塌陷为泥泞的沼泽地，周围环境骤变。 　　第一个靶位是泽鼠，薄传火立刻先行预判，迅速向其前方偏离半个身位开枪——却是在他扣下扳机的一瞬，目标迅速化为白光。 　　这不科学！ 　　薄传火惊的内眼线都要翻了出来，然而只一愣神的功夫，卫时已经再度夺走积分。 　　他蓦然侧头，正对上男人锋锐的眼神。 　　卫时打的极其剽悍，点射时就连子弹都带着沸腾血气，压的薄传火透不过气来。 　　薄传火当机立断，对准靶位的枪口偏离，有意无意向卫时偏去，已是极具挑衅意义。男人毫不在意，侧身与他刚枪——直像一把尖刀剜在视野中央，散发让直觉发颤的强侵略性。 　　45秒。 　　卫时面无表情。 　　薄传火脊背发寒，眼神空茫，表情匪夷所思。 　　巫瑾则扛着他的萝卜枪，一枪一枪的打地鼠，动态预瞄一塌糊涂，积分板上只有一个可怜巴巴的“1”。 　　卫时67分。 　　薄传火还是0。 　　55秒。 　　薄传火大脑已经宕机，眼光泛红，已经完全放弃了靶目标，拼死也要戳上卫时一枪。正此时，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一条沼泽鳄突破火力线，向几人蛮横冲去—— 　　巫瑾睁圆了眼睛，蓦然肩膀一沉。 　　“低头。”大佬冷淡的声音蓦然在耳边响起。 　　巫瑾毫不犹豫低头。 　　男人坚实有力的手臂把他往内一护，灼热的体温如烈火在脊背蛮横烧灼，强侵略性的气息霸道钻入，从皮肤表层触及神经末梢，带着电流刺溜溜蹿升—— 　　两次点射。 　　“靶位全清。” 　　“300029号选手薄传火，队友误伤，出局。” 　　虚拟场景应声消失。 　　巫瑾满脸崇敬的把自己扒拉出来，抱着萝卜枪抬头。 　　正对上薄传火吞了仓鼠一样难以言喻的眼神—— 　　薄传火脑海中简直爆满了粗口。 　　刚才在淘汰的一瞬，他分明看到了男人将巫瑾一把捞起，眼神因警告而森寒。 　　他……他来找小巫干啥来着的。 　　哦，只是想炒个CP。 　　所以他只是想炒个CP啊！！至于吗？！！神他妈命都要炒掉了！！ 　　薄传火扔了枪，勉强维持体面离开，在关门的一瞬迅速发讯： 　　“有个大佬，点子扎手，干不过先溜，等下一波——” 　　“啥？你问我跟炒CP有什么关系？现在炒不了，那个大佬……好像是巫瑾的亲妈粉，看样子不给他出绯闻，管的贼瘠薄宽……下次绕开他再找机会……” 　　“亲妈粉！不是女的，挂了挂了跟你解释不通……” 第31章 辅助位 　　薄传火迅速消失在了门外。 　　直到许久之后、美颜灯补光镜才在遥远的走廊尽头亮起, 薄传火重新把头发拨乱，用随身补水喷雾做出汗水效果，扯了扯衣领, 施施然又是一条好汉： 　　“宝贝们还不睡？这么晚还等在直播间，想我了没, 嗯？……” 　　训练室内, 巫瑾眼神闪亮, 狗腿的从大佬手上接过模拟枪, 和自己的那把一并, 堆萝卜似的在墙角放好归位。 　　萝卜缨子都理的整整齐齐。 　　巫瑾欢脱的很：“大哥！这么早就来了——” 　　他立即想起，今天第一场选位测评，不好浑水摸鱼，卫时必然要出现打卡。 　　他似乎从来没有问过，大哥打的是什么位置。 　　巫瑾扬起小圆脸, 正直直对上卫时的目光—— 　　男人眼睛眯起，和刚才让他低头时如出一辙，见少年睁大眼睛才微微收敛。 　　然而有那么一瞬, 巫瑾似乎隐约看见，卫时深邃的眼部轮廓中，瞳孔像荒漠一样腾腾烧灼。 　　“侦查位。”卫时移开视线, 随口敷衍。 　　巫瑾一愣，他想象过大佬精准狙击, 或是扛着霰弹枪悍然冲线，至于侦查位…… 　　那厢, 卫时扬了扬下巴，示意巫瑾把包里的测评报告拿出来。 　　巫瑾乖巧照做，递交报告时像是给家长签字试卷的小朋友。 　　此时第一轮测评结束，所有选手位置分已经公开。 　　按单项最高分排序，名次最高的是狙击位满分的魏衍，其次是薄传火，以96分的突击位，与佐伊的狙击位并列第二。 　　其中，巫瑾得分最高的为辅助位，72分，第一志愿突击位则惨烈的只有36分。 　　然而巫瑾毫不气馁，小卷毛意气风发：“还有两周，努力训练应该能上40——” 　　巫瑾看了眼大佬的眼神，立刻补充：“能上45！” 　　卫时无动于衷，巫瑾再次加码：“呃，50——” 　　卫时扫了他一眼，巫瑾底气不足：“51……” 　　卫时冷漠开口：“97。” 　　巫瑾：“……！！！” 　　突击位测评中，不说战术考核、动态靶射击，但只肌体力量一栏巫瑾就严重不达标，和97分隔了十万八千里。 　　挤在一群彪形大汉之间，巫瑾的肌肉密度、体脂含量都与正常逃杀选手相差甚远。 　　据说最标准的体型是凯撒那种……巫瑾回来时，人高马大的测评老师看他小胳膊小细腿儿，还给他塞了两罐增肌蛋白粉，走起路来都扑通作响。 　　卫时漠然无光的眼神在巫瑾开了口的背包上一扫而过，伸手挑出一张测评表：“两周，辅助位，97分。” 　　巫瑾一愣：“辅助位……” 　　卫时：“说说看，对辅助位了解多少。” 　　巫瑾抬头：“帮助C位，团结队友，勇于牺牲，无私奉献，呃，携带直拍镜头防尘擦布……” 　　“……”卫时扬眉：“战术指挥，资源分配，信息采集，工程，防化，通信。” 　　“一旦进攻位全力备战，侦查位离队，能建立起阵地优势、收集信息资源的，只有辅助位。职业联赛里，一个完备的队伍配置，所有选手必须能随时补位辅助。” 　　巫瑾恍然大悟。 　　卫时所言也有另一种含义——要想成为合格的突击位，必须能随时弥补队内的辅助缺口。 　　等到他从大佬手上拿回评测单，一沓子位置分中，辅助评测已是摆在了第一位。 　　此时已经临近宵禁。 　　卫时向他微微点头，不再多说——临走时看了眼巫瑾的背包。 　　巫瑾迷茫打开，在卫时的示意下上缴了两瓶增肌蛋白粉。 　　绿色的瓶身上，绘制着鲜红的肌肉纤维和某代言健美冠军。 　　卫时眼神冷漠没收。 　　巫瑾连忙试图申辩：“大、大哥，我还要准备下周的肌体力量考核——” 　　“用不着。”卫时断然回绝。 　　眼看着小兔子精神色耷拉了下来，卫时在心底啧了一声，示意他伸手：“换这个。” 　　巫瑾眼睛一亮，接过佬递来的两颗圆柱形食品。 　　大佬送的东西——从来都不是凡品！！ 　　卫时点了点头，推门离开。 　　训练室内，巫瑾高高兴兴的摊开手掌。软乎乎的手心上，躺着两颗白色的——XX兔奶糖。 　　巫瑾倏忽睁大了眼睛。 　　历经千年演变，奶糖的包装已经和自己记忆中天翻地覆，糖纸上画的小兔子却还安安静静的蹲着。 　　巫瑾迟疑的剥开一颗。 　　甜的。 　　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 　　转念一想，既然是大佬给的，说不定晚上睡一觉，明天一早起来就肌肉暴增了呢！！ 　　巫瑾啊呜啊呜把奶糖咽下，高高兴兴走了。 　　夜晚的南塔静谧安详，微开的窗扇投入灼热的夏风，在空调口打了个旋儿又被冷气吞噬。 　　巫瑾一面爬楼，一面思索，大佬选的是侦查位……脑海中蓦然灵光一闪。 　　团体赛中，每队4人，有跟随镜头直拍。镜头跟C位走，通常是指挥或者狙击手。 　　整个直拍过程中，唯一有理由跑得没影儿的，只有未必跟队的侦查位。 　　大佬……果然保持了一贯作风，在整个克洛森秀中，除了等级排位一路上窜，在镜头前如无形幽灵。 　　巫瑾颇为感慨，一面又想起节目第二期投票通道似乎是今天开启。 　　终端的荧光微微亮起，顺位排名中，巫瑾已是和薄传火近乎并列。魏衍因为淘汰赛冠军的优势高居第一，佐伊、红毛也名次颇高。 　　他一直翻到最底。 　　果不其然，大佬的票数寥寥无几。 　　就连选手头像也是模糊不清，丝毫不及大佬本人万分之一！！！ 　　巫瑾顿了顿，伸手戳向下方的投票按钮。 　　“请确认您的PICK的选手。” 　　巫瑾输入“卫时”，耳后微微发烫。 　　“请选择您的票数。” 　　巫瑾点向“全部剩余选票”，画面忽然一变。 　　“恭喜您锁定该选手作为ONE PICK！在本页面开通守护可登入粉丝排行榜——只要100信用点即可开通贵族，为您的小哥哥应援打CALL！300信用点开通男爵，额外解锁小哥哥资料！500信用点开通子爵……” 　　巫瑾看了眼终端余额，以及大佬寥寥无几的选票。 　　克洛森秀的第二期录制还未开始，此时表白墙已经被刷屏成一片虚影，有文字表白，有应援图，有站子宣传…… 　　再多一条——似乎也并不会有人注意！！ 　　他迅速从终端划出一百点。 　　“恭喜您为卫时小哥哥开通贵族，他的晋级，由您守护！” 　　……有点中二。 　　巫瑾只觉脸侧发红，赶紧揉了揉脸。 　　“请输入您的应援条幅，提交后将显示在大屏幕中——” 　　巫瑾用食指画了只简笔画兔子，勉强可以看出是正在寝室里啃草的兔哥。 　　应援条幅嗖的一下被提交，在大屏幕上一闪而过。笑的傻兮兮的兔哥挤在一长串小粉丝绘制的红心之中，闪了两下旋即消失。 　　巫瑾眨了两下眼睛，小卷毛在夏风中雀跃扬起。 　　他收好终端，继而高高兴兴蹦跶上楼，消失在了南塔上层。 　　@ 　　南塔701，巫瑾甫一打开门就听到凯撒在隔壁卧室嚷嚷。 　　他先撸了几把兔哥，继而把辅助位测评表贴在了墙上。 　　——包括静态靶设计在内，一共六门科目。 　　两周后第二次位置测评，以两次测评中最高分为为最终位置分，并顺位进行队友挑选。 　　巫瑾从笔记本中撕下一页白纸，根据考核项严密制定了学习计划表。并在右下角贴上目标——“97”。 　　隔壁，凯撒仍是吵吵闹闹。 　　巫瑾写完计划表，距离睡眠时间还差半小时，于是秒速进入学习状态。寝室内只听见笔尖沙沙作响。 　　很快，记满考核点的便利贴覆盖了整个桌面。 　　抽屉里兔子跳了上来，摇摇晃晃在知识点上踩来踩去。 　　“哎兔哥——”巫瑾连忙把兔子撸到收纳盒里，顺便给它塞了根草。 　　十二点整，寝室内灯光熄灭，巫瑾舒适的钻到被子里。 　　十二点零五，南塔7层走廊。 　　佐伊皱眉：“你说淘汰赛——薄传火要把小巫挑走？” 　　凯撒气闷：“鬼知道他怎么想的？上一次和小巫组队，组上瘾了？” 　　佐伊：“先不管，薄传火……那个骚男，狙击位测评分96分。一旦他排在A等级第一，被挑中的队友没有拒绝可能。与其和他轮拳头，不如你或者我下次测评把他超了。先不管，我去找下小巫。” 　　安静的寝室门被推开，内里一片黑暗。 　　巫瑾在床上正睡得香甜，佐伊一愣，正要离开，冷不丁从门缝里探出半个兔子脑袋。 　　佐伊自然记得巫瑾这只兔子。 　　此时白色绒毛上也不知道在哪儿粘了一堆便利贴。 　　佐伊蹲下，把便利贴摘下来。上面正是巫瑾的笔记。 　　战况预判……资源线分析……反侦察…… 　　摘到最后一张，佐伊微微一愣。 　　上面写着两行小字。 　　6.20 初次测评分：72。 　　7.4 目标测评分：97。 　　佐伊一顿，摇摇头，露出既无奈又欣慰的笑容。 　　与此同时，北塔2楼。 　　红毛正在阳台上打电话，一面抠脚一面嗑瓜子儿终端商聊得飞起。 　　“哥，哎我那糖怎么少了两颗？我放客厅的，刚才数了数……不是，我都这么大人了，没数错啊！” 　　“卫哥拿的？卫哥会吃糖？哎我说哥你别老在基地呆着，都窝傻了！” 　　“黑猫出去打架了？没问题！卫哥带出来的，贼瘠薄能打——之前那狗不是老招惹黑猫吗，咱都以为卫哥要揍狗了，结果人把黑猫带走特训了。牛掰！” 　　“可不，全基地都供着这个祖宗，卫哥的伴疗者——啊，哥你说啥？！你怀疑伴疗者不是黑猫？怎么可能！难不成还是你那只豚鼠……哈哈哈那傻子豚鼠……” 　　“什么？！分析结果出来了——患者和伴疗者情绪联系不是因为心理暗示？是患者主观意志？！” 第32章 艾莉薇科技 　　巫瑾一觉醒来, 站在镜子前咕叽咕叽刷牙。 　　镜子里的少年细胳膊细腿儿，丝毫看不出半点增肌趋势。 　　从洗漱间出来，巫瑾忍不住翻出了剩下的一颗XX兔奶糖。 　　此时距离集合还有半个小时。 　　巫瑾认认真真的做了二十个俯卧撑, 从寝室一端蛙跳到另一端，再蹦跶回来, 最后举了会儿铁, 才啊呜一声、珍而重之把奶糖吞下。 　　柔韧的身躯因晨练而微微发热, 巫瑾冲了个澡, 戳了戳软乎乎的小肚皮, 高高兴兴出门。 　　巫瑾似乎天生就不是运动型体质，骨架偏细，肌肉线条不明显。由于长期练舞的缘故身材柔韧匀称，即便看不出腹肌，空翻、动作爆发力却不可小觑。 　　——按照昔日舞蹈老师的评价, 巫瑾天生就是吃偶像行业这碗饭的。 　　——然而此时，巫瑾却夹在一群体格森然、肌肉虬结、毛发旺盛的彪形大汉间捧着个小白碗排队打早饭。 　　克洛森秀的食堂阿姨眼睛一亮，迅速给巫瑾塞了个奶黄流沙包, 乐呵呵用晶莹剔透的白米饭覆住藏好。 　　轮到凯撒时，饭勺在空中敷衍一抡，碰的一声在碗里拍扁、压实：“行了, 下一个。” 　　食堂内熙熙攘攘，人声嘈杂。 　　比起一周前, 却已是宽敞了很多。 　　原本进入复赛的500名练习生中，100名因为淘汰赛名次离开了克洛森秀基地。白月光、R码这类豪门所受波及不大, 部分小公司的练习生，近乎全军覆没。 　　巫瑾小口小口啃着流沙包，甜溜溜的内馅儿淌出来，咸蛋黄掺着黄油牛奶飘出一股清香。 　　凯撒歪着脑袋看了半天，扯了扯佐伊：“小巫的包子怎么和咱的不一样？” 　　佐伊一心沉浸在课程资料里：“废话这么多，吃你的包子！” 　　九点整，400名练习生终于在拍摄场馆集合。 　　金字塔形的座椅从上自下梯度排开，璀璨的灯光如同引路使，向上延伸并在的顶端交汇。 　　舞台后方，节目PD打了个手势，场内骤然安静。密密麻麻的机位依次亮起，摄像组回了个OK—— 　　虚拟屏幕蓦然打开。 　　克洛森秀第二期拍摄，正式开始。 　　第一个镜头特写给了顺位排布的选手座次。 　　魏衍稳稳当当位居第一，背后光效浮夸光晕旋转，其脚下的另外九个出道位同样高高居上，有着俯瞰众生的威严。 　　白月光四人之中，佐伊顺位第6名，凯撒排在15，巫瑾23，文麟28。 　　淘汰赛后，不同等级之间也出现了微调——几位巫瑾熟悉的A级练习生降级到了B，CDE近乎大换血，其中曝出黑马的红毛更是一飞冲天，连着接了好几个代言。 　　根据比赛规则，选手无法跨等级晋级。 　　即便红毛实力不亚于A，此时他也只是进入C级阶梯。 　　巫瑾抬头看了一眼出道位——R码娱乐1人，银丝卷娱乐1人，卓玛娱乐3人，白月光1人，井仪娱乐2人，蔚蓝人民娱乐1人。 　　如果他需要冲击出道位—— 　　场馆正中，节目PD已经拿起了话筒，开始洋洋洒洒感谢赞助商。凯撒正坐在巫瑾身后，往自己嘴里挤豆浆，俄而看着赞助商标识出神。 　　“艾莉薇科技……主营星际长途运输、大宗货物接驳……宠物托运……比赛项目是送快递？！” 　　凯撒哈哈哈笑了起来，周围充满了快活的豆浆味空气。 　　远处控制镜头的导播见状，缓缓将机位移开。 　　原本正冲着镜头深沉微笑的薄传火似有所觉，眯起眼睛看向凯撒。凯撒毫不示弱瞪了过去，顺便把骚男视野中的巫瑾挡住—— 　　薄传火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愤愤移开目光。 　　台上，将近二十分钟的广告结束，终于进入正题。 　　“两周后的第二轮淘汰赛中，400名选手将组成100支队伍，各等级根据位置评测分依次挑选队友。比赛由艾莉薇科技友情赞助，该公司最新研发运输、调度中控技术已经获批联邦二类专利……” 　　巫瑾迅速记下关键词，然而节目PD只是一笔带过： 　　“淘汰赛后，克洛森秀第一次团综即将开播，由排名前5的队伍参与录制，与广大粉丝互动……” 　　“另外下达一则通知，上期节目‘粉丝最期待的节目福利’已经揭晓，投票结果为‘所有选手共同演绎克洛森秀当季主题曲，并发布MV打榜’，打榜收益将无偿捐赠给联邦XX公益基金会。请各位选手务必在两周内熟悉基本动作，淘汰赛后将由应湘湘导师统一组织练习……” 　　噗的一声，凯撒喝完的豆浆包装纸被一掌捏扁。 　　直到开播仪式结束，一众选手仍是目光呆滞，神色戚戚。除了薄传火面有喜色，甚至当场开启了直播—— 　　“唱歌？！跳舞？”凯撒不满嚷嚷：“什么鬼投票？这是银丝卷买水军刷上来的吧，谁他妈不知道那个死骚男天天在直播间就是干这个的。咱正儿八经逃杀秀练习生，谁有心思捣鼓这个？” 　　前·男团·主舞巫瑾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的谦虚低头。 　　凯撒丝毫未觉：“不行，我要一人血书抗议，佐伊咱要不一起……” 　　佐伊凉凉看过去：“有个方法，不用你跳。” 　　凯撒：“什么？！” 　　“在下期排练主题曲之前淘汰。”佐伊不再理会，转向巫瑾：“走，我们去看看赛场。” 　　第二轮淘汰赛赛场在北塔外7公里处，占地6公顷，外面竖着艾莉薇科技的标识。看地基似乎挖掘的极深，外面用遮光塑料布挡着，看不出一丝线索。 　　赛场周围，不少假装散步实为探底的练习生正在四处溜达。 　　“运输，调度。”巫瑾从笔记里抽出两个关键词。 　　佐伊若有所思：“下面有没有可能是迷宫？” 　　巫瑾眯眼思索了一下，所有已知信息汇集，在脑海中大致勾出画面。 　　7公顷，中型农场大小。 　　赛场位于地底，光线昏暗。 　　艾莉薇科技主要专利在于中控运输——赛场中必定存在货物运输装置。可能是传送带、电梯或者最简单的滑轮装置，所有机械根据一定规律运行，在交战中形成助力或是障碍…… 　　巫瑾问道：“这周课程是什么？” 　　佐伊看向课表，皱眉：“射击，战术躲避，生物学……还有社会心理学。” 　　淘汰赛前的课程必然与比赛内容相关。 　　生物学相当容易理解。星际异兽是逃杀赛中永远经典的主题，由于综艺娱乐产业兴盛，每年都有源源不断的高攻击性物种送往赛场。 　　社会心理学……则在一众课程中显得相当突兀。 　　“第一节 课在15分钟后。”佐伊踹了脚正在试图刨土发掘线索的凯撒：“先去探探。” 　　400人的教室挤得满满当当。 　　一位穿着格子衬衫的青年走上台时，教室内依然一片喧嚣，直到他开口却骤然安静。 　　“我是艾莉薇实验室的研究员，中控信号部门。很高兴能站在这里。” 　　无数目光聚集，巫瑾也不由睁大了眼睛。 　　然而这位研究员先生却只字不提赛场布局，反身在黑板写了几个娟秀的大字：“生命，社会，心理。” 　　“每个人都是社会中的个体。我们害怕孤独，如果周围没有朋友，我们会在孤独中消失。我们惧怕拥挤，如果生存空间太过狭隘，我们会在拥挤中消失。我们会涅槃，稳定的环境下会有新生命诞生。我们也会在动荡中趋于不变……” 　　一小时后，下课铃响起。 　　整座教室沉默无声—— 　　显然不止一个人没有听懂。 　　直到这位研究员笑眯眯向大家挥手告别，就连佐伊都忍不住恍惚：“这是研究员？不是什么……传销、神棍之类的……” 　　巫瑾的视线依然盯着笔记本。 　　佐伊瞅了眼看去，只见巫瑾的笔记本上画了不少密密麻麻的火柴人，呆呆的站在一起。 　　还挺可爱。 　　巫瑾忽然开口：“佐伊哥，他说的……有没有可能是提示？” 　　佐伊一愣：“提示？比赛规则的提示？” 　　巫瑾想了想，最后仍是合上了笔记本。 　　已知线索太少，不出意外——还是要像上一次一样，去比赛中挖掘规则细节。 　　@ 　　克洛森秀第二期，依然会有100位选手在节目结束后离开秀场。 　　节目组根据比赛中选手存活时长与击杀分排序，E、F等级直接淘汰，D~S等级以降级代替淘汰。 　　对于低位圈选手来说，想要冲出重围，厮杀比上一期更为激烈。 　　——淘汰永远是从E、F开始。 　　低位圈岌岌可危，中位圈勉强无忧，高位圈为仅有的10个出道位抢的你死我活似乎已经成了克洛森秀几十期以来的特质。 　　等级即是特权，弱即是原罪。 　　愈到节目最后角逐愈是惊险。 　　两周后。 　　早上六点，动态靶单人射击练习室的大门打开，满头大汗的F级练习生走出，看向走廊时忽然一愣。 　　他没有想到，还有人也能起这么早。 　　单人射击练习室一向是克洛森秀中炙手可热的资源，从早八点到晚十点全部占满。 　　且克洛森秀中等级森严，为了制造节目效果和话题性—— 　　比练习室使用者评级更高的练习生，可以随时刷卡，将房间内的使用者清出，并取而代之。 　　等在门外的，却是一名A级练习生。 　　来人身形在朝阳下拉长，手上捧着一本书，看样子已经站了许久。 　　没有人不认识克洛森秀这一季堪称门面担当的脸。 　　“是巫……巫瑾选手？让你久等了。”他连忙道。 　　巫瑾的身份卡就挂在袖子里，明明随时可以用等级优势把自己赶走，却在门外等到现在。 　　巫瑾示意了一下手里的资料：“没有，正好在外面看书。” 　　《3015~3017经典逃杀秀场分析 - 指挥位与辅助位》 　　巫瑾空缺的知识储备太多，战术射击仅是其中之一——比起他，显然面前的练习生更需要刚才的单人射击室。 　　青年露出笑容：“刚才谢谢了。我的几个妹妹都很喜欢看你比赛。” 　　巫瑾琥倏忽睁大了眼睛：“真的？也请替我谢谢她们。” 　　青年笑了笑，回头帮巫瑾打开训练室的大门。离开时，远处的北塔才零星走出几名练习生，南塔则安安静静。 　　他这才想起—— 　　巫瑾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到底起的有多早？ 　　太阳逐渐升起。 　　克洛森秀食堂破天荒的给每个人都供应了点心，流沙包、小笼包、虾饺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体态玲珑的精细美食在逃杀秀选手的食量前微不足道。 　　凯撒端着个饭盆排队，每到一笼点心面前就呼啦啦盛满，在排到下一笼之前又呼啦啦吃完。 　　即便如此，向来抠门的克洛森秀仍是毫不吝啬这顿丰盛早餐。 　　巫瑾吞下最后一个小笼汤包，腮帮子鼓鼓的看着佐伊一筷子戳向花卷。 　　佐伊微叹：“吃这么好，是要打一场硬仗啊。” 　　巫瑾闻言，立时搜刮回忆。 　　上次快要把人烤干的淘汰赛之前……节目组好像也只供应了冷冰冰的黄油吐司来着的。 　　他惊悚的看向面前丰盛的点心。 　　左边餐桌上，两位选手正一面吃饭，一面盯着全息影像研究某星际虫族剖面。右侧，某个小队正在商议突击策略。 　　透过食堂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远处北部的淘汰赛赛场被阳光勾勒出金边。 　　所有手脚架已经拆除完毕。 　　一小时后，选手将进行最后一次位置测评，挑选队友，并根据先发顺序一队一队被扔进赛场之中。 　　文麟率先吃完早餐，向巫瑾一笑：“小巫，加油。” 　　这位白月光的昔日辅助在选位时出乎意料挑选了重装，正好由巫瑾补上空缺。 　　凯撒又端回来一盘饺子，嚷嚷：“小巫准备好了？” 　　辅助位测评中，理论考试占据了60%，急救、通讯、防化等实操又占30%，剩下10%为两周前就公布的射击考核。 　　巫瑾整理了一下脑海中密密麻麻的知识点，点头。 　　选手从食堂鱼贯而出，依次进入考核会场。 　　穹顶上的全息屏幕倒映出了先发顺序。 　　魏衍排名第一，巫瑾以微弱的票数差距超过薄传火，位居第二。 　　很快三人就被带到后台做准备。 　　魏衍一言不发。 　　薄传火欲言又止。 　　魏衍被血鸽叫走之后，薄传火终于凑上来：“小巫啊，上次你那个朋友是什么来头？” 　　巫瑾警惕的睁圆了眼睛。 　　薄传火倒是不以为意：“小巫别紧张，嗨，咱两都是直男，炒个CP你放心我也放心！你别让他知道我又来找你啊……你看咱们这次比赛组队怎么样，擦边球都不打，就纯洁的友情……” 　　导播向巫瑾打了个手势。 　　巫瑾蹭蹭蹭溜走，经过选手席时被剧务塞了张应援条：“粉丝给你的。” 　　小巧的应援横幅只有巴掌大小，上面画了三头身的巫瑾，顶着一只兔子，抱枪突突突。 　　——“小巫你是最棒的！” 　　巫瑾眼神发亮。 　　“很可爱对吧，”剧务笑了笑：“粉丝在应援通道提交横幅，随机抽取送给选手。留着吧，可以带到比赛里。” 　　巫瑾高高兴兴点头，把纸条收好。进入测评前和其他练习生挥了挥手—— 　　他忽然一呆。 　　“每、每个选手都有吗？” 　　剧务：“是啊，理论上来说，选手应援越少，应援条幅被抽中的几率也就越大。有的选手只有一张应援图，就是百分百抽中。像小巫你这种票数高的，粉丝的心意能被选到，非常难得……有什么问题吗？” 　　巫瑾神色恍惚：“没、没有……” 　　选手预备席上。 　　红毛惊愕的看着剧务给卫时递了一张纸条。 　　“神了……卫哥全场一个镜头都没有，照片模糊处理，资料一片空白，就这还有人应援打CALL？还花了100信用点守护选手晋级？哈哈哈守护卫哥哈哈哈人才啊……” 　　卫时扫了他一眼，懒洋洋摊开纸条，望着上面的简笔画兔子扬起眉毛，表情似被取悦。 　　红毛立时闭嘴，眼睛瞪成铜铃也没看到写了个啥，急的抓耳挠腮。 第33章 第二轮淘汰赛 　　克洛森秀第二轮淘汰赛。 　　继魏衍之后, 巫瑾下一个走入位置测评考核。 　　还未等他进门，负责评分血鸽一乐：“暗中观察选手来了。” 　　应湘湘抬头：“什么暗中观察……” 　　虚拟屏幕上，巫瑾首次位置考核的影像投射而出——应湘湘愣是找了半天才揪出人在哪儿, 紧接着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掩体背后，蓬松的小卷毛儿露出一点, 在枪声响起后碰的一下缩回。 　　“巫选手这次填写的志愿是辅助位, ”血鸽翻了一下资料, 面向屏幕解释：“理论考核多于实操的选位, 那就先做题吧。” 　　巫瑾走近来的一瞬, 耀眼的舞台光侵入视野。 　　摄像头忠实捕捉到了他茫然的表情，进场时还瞅了眼身后的选手席…… 　　“不要紧张。”应湘湘温柔鼓励。 　　巫瑾立刻回神，将应援纸条塞到口袋，向几位导师问好后站在了答题板前。 　　5分钟，100道选择题, 无论是对选手的快速读题、知识记忆、逻辑推理都要求极高。 　　评委席上，应湘湘正侧身同血鸽说话，回头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前20题全对？” 　　放大的镜头焦距里, 巫瑾的手腕始终没有离开题板，甚至有几次直接在题目出现的瞬间按下答案。 　　“你看他的眼睛，”血鸽观察了少许开口, 身为前逃杀秀侦查位选手，他看到的东西比应湘湘更多：“先看答案, 再看题，非常奇妙的技巧。思考时向视线向左下基线, 包括几道常识性题目在内。” 　　应湘湘立时被点通。身位知名演员的，面部表情析构也是她的必修课程之一：“视线向左……代表他在回忆。” 　　血鸽点头，无奈：“如果我没猜错，巫选手很可能在此之前对辅助位常识一窍不通。不过现在他已经做到60题了，依然保持全对的成绩。帮助他答题的——应该是短期记忆。” 　　应湘湘睁大了眼睛，许久叹服：“……非常厉害。我想，巫选手很可能是最懂得该如何考试的选手之一。我很好奇，辅助位测评一共有多少本参考书？” 　　血鸽回答：“整整六本，包括一套实操视频。” 　　五分钟倏忽而过。 　　计时器停止的一瞬，巫瑾恍惚还以为自己在高考考场……被签为练习生前，他确实刚刚结束了高考。 　　血鸽神色复杂的宣布了他的成绩，继而是实操考核——依然满分通过。 　　位置测评只剩下最后一项。 　　巫瑾挑选好顺手的枪支，走入了考核靶场。 　　靶场外，应湘湘啧啧称奇：“与其说是投机取巧——不如说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不过今天的淘汰赛形式复杂，恐怕和小巫选手学习的理论知识有很大差距。” 　　血鸽耸耸肩：“谁知道呢。逃杀秀虽然是动作类节目，记忆力也是选手天赋的一种。还记得上一次淘汰赛，他怎么从高温区走出来的吗？” 　　应湘湘一顿，感慨万分。 　　十分钟后，巫瑾从靶场走出。血鸽的脸上首次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比起一位异军突起的考神型选手，他更欣赏巫瑾在枪械上花的功夫——和上一期的平均五环相比，进步耸人听闻，超出了静态七环的合格线。 　　“小巫，”血鸽最终在第二次测评记录上盖章，还给了巫瑾：“你的战斗天赋不是最好，但你是我见过最特殊的选手之一。继续努力，还有——” 　　巫瑾高兴扬起了脑袋。 　　血鸽补充：“回去谢谢你的射击老师，他让你少走了很多弯路。” 　　巫瑾眼神跃动，眉眼弯弯。 　　离开考评室后，巫瑾正碰上了在门口用轻柔手法按压散粉的薄传火，迎着后台微弱的光，冷不丁从帘子里蹿出来一张妆容浓厚的脸。 　　巫瑾：“！！！” 　　薄传火立刻解释：“上次就跟你说了，地下赛场光线昏暗，到时候镜头肯定要补强光。不弄个舞台妆进去，看上去跟素颜也没两样。哎小巫别跑，互相帮助，我给你加个眼线……” 　　薄传火一手眼线笔，一手自拍杆，其心昭昭若揭。 　　巫瑾连忙回绝：“谢谢前辈，不、不用不用……” 　　薄传火桃花眼微微眯起，最终还是放下了眼线笔：“行吧，小巫在这等我。” 　　一刻钟后，薄传火施施然揭帘而出。此时后台已是聚集了大部分A等级选手，薄传火一眼就挑出了站在佐伊旁边的巫瑾。 　　他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挤进去，洋洋得意：“砸了，砸了，没发挥出最好水平——怎么才96？！不小心失误了，再多复习一晚上，肯定就能满分……” 　　蹲在一旁的凯撒腾然站起，不少选手都纷纷对其侧目而视—— 　　表达大众对学婊的愤恨！ 　　薄传火说话时，眼神有意无意看向佐伊。 　　白月光四位练习生中，佐伊的初始测评分最高——94分，也是最有希望能在选位时优先挑走巫瑾的选手。 　　突击、狙击两个位置，战术评分远高于理论分，需要长期大量积累。两人同样入行多年，实力均不可能在短期内突飞猛进。 　　自己的96分——毫无疑问将会压佐伊一筹。 　　薄传火桃花眼眯成了狐狸眼，转向巫瑾时，已然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组个队而已，又不是明目张胆炒CP，只要两人先有同框，后面几百个营销号随时待命，捕风捉影—— 　　“小巫，”薄传火大度表达对未来队友的关心：“这次测评怎么样啊？进步很大吧？” 　　巫瑾眨了眨眼睛，低调开口：“考砸了，只有97。” 　　“没关系，哥带着你——”薄传火一顿，桃花眼瞪圆，眼线凸出： 　　“——你说什么？！！” 　　凯撒对着骚男的表情欣赏了半天，嘿嘿开口：“理论满分，实操满分。静态靶扣3分。97，没毛病！小巫贼溜！” 　　几小时后。 　　各评测室前，长长的队流考核完毕。 　　正式分队从S等级开始。 　　魏衍秉承了R码娱乐的一贯作风，拒绝选择任何队友，一人一枪走入了升降机中，消失在了赛场边缘。 　　此时第二次淘汰赛建筑上幕布终于被揭开。 　　——占地七公顷，表面泛着银色金属光泽的立方体。 　　巫瑾紧紧盯着在地表浮起的立方。 　　升降机轨道和赛场外壳统一材质，轨道光滑锃亮。按照克洛森秀一贯能省就省的风格，如果是只临时送选手入场的接驳口，很可能和上一场一样粗制滥造。 　　除非—— 　　轨道本身就是赛场的一部分。 　　换而言之，赛场内，很可能布满了这样的金属轨道。 　　巫瑾迅速想起了艾莉薇科技的关键词——运输、调度。 　　身后，有几个选手在窃窃私语。 　　“R码娱乐的都不要队友？厉害的很啊，那他们平时怎么训练战队？” 　　“人家战队打的双C配置，不用配合，两个人各打各的，照样赢……” 　　巫瑾还待再听一耳朵，已是被节目编导叫去挑选队友。 　　97分的测评分位列A等级第一，在所有练习生中也仅次于魏衍。 　　看到巫瑾在薄传火之前出列，不少练习生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场内一阵喧哗，甚至有人询问导演组是否规则有变，为什么不根据测评分排序，直到金色的“97”投影在屏幕中议论声仍未停止。 　　在场地负责的编导向巫瑾感慨：“下面很多人不服气啊。” 　　巫瑾接过物资包，振奋开口：“我会继续努力的！” 　　编导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态好，不错！” 　　选择队友时，台下的薄传火蹭的一下蹿了起来，眼神幽怨的看向巫瑾。然而巫瑾径直略过他，把白月光的三位练习生挑了出来。 　　四人集队完毕，最后检查了一下救生舱，在全场瞩目的镁光灯中走进通往赛场的升降机。 　　银色的大门缓缓闭合，升降机像狭窄的金属盒把一切感官封闭。随着几人被运往地底，地面上的嘈杂迅速褪去。 　　升降机外，金属部件发出细微碰撞的声响，黑暗中只有梯井上方微弱的顶光，投射到墙壁泛着惨白。 　　克洛森秀导播室。 　　直播屏幕，在巫瑾几人出现的一瞬，无数评论、弹幕蜂拥而来。 　　“小巫啊啊啊啊啊！！麻麻终于等到你！！麻麻超心疼你！！——刚才听规则解说，吓的差点都没敢打开电视来看你！！呜呜咱不比了跟麻麻回家好不好！” 　　血鸽挑出这条弹幕，呵呵一笑：“放心，节目组贴心为大家准备了高能预警，点击屏幕右下角即可选择原始直拍（NC-17），弹幕护体（R），绿色过滤（PG-13），儿童可观看版（G）——不过当然，我们可以保证选手并没有这一待遇。” 　　一旁的应湘湘点头：“勇敢，无畏，也是克洛森秀崇尚的选手品格之一。” 　　弹幕又迅速刷了起来。 　　#我想看小巫拍偶像剧，结果他却要去恐怖综艺 　　#冲啊白月光——在切换到儿童观看模式之前，最后再给你们打一次CALL 　　#我爱克洛森秀，现在我的女朋友和猫都瑟瑟发抖在我怀里 　　镜头中，升降机的终于在一处停止。 　　应湘湘扫了眼队伍配置，点评：“佐伊C位狙击，票数高、天赋好、发挥稳定的选手。还有文麟，我记得他们两都是第二次参加克洛森秀，为冲击出道位而来。小巫打辅助，中规中矩的选择。凯撒……应该算不上新人。” 　　血鸽点头：“白月光站队突击位预备役。” 　　应湘湘微笑：“非常合理的站队配置。就是不知道白月光练习生们，能不能在第一时间察觉——” 　　镜头忽然一震，升降机扑簌簌打颤，远处传来沉闷的巨响。 　　“魏衍遇上那些东西了。”应湘湘眼睛一亮：“下面让我们把镜头切向R码娱乐……” 　　克洛森秀淘汰赛赛场。 　　金属色泽的立方体在阳光下微微闪烁，继而像是被某个信号激活。 　　未知生物的吼声从地底传来。 　　金属表层下，以更小立方体为单位的机理缓缓蠕动，像是皮肤表层密密麻麻的细胞，胞壁是惨白的墙体，介质是传输轨道，此时因为神经调度而活了过来—— 　　航拍机悠悠转了一圈，拍下让人头皮发麻的镜头。 　　最后给了一旁竖立的标牌特写： 　　“第二场淘汰赛，艾莉薇科技赞助——细胞，迷宫与改良鳞翅目。” 　　赛场内。 　　白月光小队刚刚从升降梯踏出，正警惕的看向四周。 第34章 蝶 　　空气带着黑黢黢的湿凉。 　　整座建筑浸入地下, 温度骤降。 　　巫瑾吸了吸鼻子，弥漫在赛场中的味道并不好闻，像是泥土腥味、金属器件、铁锈夹杂了奇怪的酸性物质, 胶着成一团潜伏在黑暗之中。 　　凯撒扛着冲锋枪，当先一步走出。 　　“不太对劲。”他眼睛眯起, 沉沉看向前方。 　　将第二批选手送入后, 升降机吱呀呀上升, 零件切合发出刺耳摩擦, 如同在悚然怪叫。 　　巫瑾接着微弱的光源, 盯着升降轨道看了许久，才收回目光。 　　四人快速给枪支上膛。 　　选手初始携带的子弹有限，出于战略考虑，作为狙击手的佐伊放弃了惯用的12.7mm口径子弹，换成了和凯撒、文麟同一制式的9mm。 　　巫瑾手中, 则是一把5.56mm的突击步枪。作为偏重近战配置的白月光战队中，中远程副火力担当。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佐伊皱眉。 　　在升降机落地之前，他分明听见远处有沉闷巨响。 　　“两声, 重物撞击，然后是小型机枪。”凯撒回答：“魏衍……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揍了。先去探探。” 　　然而很快，几人就又回到了原地。 　　他们所站立的地方, 竟然是一处密封的空间。长宽约莫30米，四面墙壁呈现金属色泽, 光滑无法攀爬，中间似有缝隙, 但任凭几人如何使力都无法掰开。 　　佐伊皱眉：“先看看有多高。小巫，”他看向巫瑾：“去梯井测风速……” 　　文麟摇头：“没有风。上面应该堵死了。” 　　利用空气对流推测高度是辅助位探究环境的常用手段，然而风却是必要条件。 　　佐伊一顿，巫瑾却是结束了闭目心算，迅速开口：“到地表80米，围墙高度30米。” 　　地表，克洛森秀直播间。 　　应湘湘一声惊叹：“不愧是记忆型选手。我记得他刚才一直在看升降梯，根据速度和梯井视野被堵住的时间得出‘细胞’高度。” 　　血鸽点头，看了下时间：“还有二十秒，他们的比赛将正式开始。” 　　克洛森秀赛场内，虚空中忽然传来“叮咚”的一声。 　　“什么声音？！”凯撒蓦然从地上弹起，继而迅速反应过来。 　　在场四人对背景音都并不陌生，双子塔寝室中，电梯到达楼层的音效与之一模一样。 　　然而紧接着凯撒愕然睁大了眼睛—— 　　四面墙壁的缝隙同时打开，通向四条近乎一模一样的走廊。在走廊的尽头能隐约看到微弱光源，因为金属墙壁的反射而森森发寒。 　　没有人知道等在前面的是什么。 　　“一起走。”佐伊开口。 　　四人选中一条走廊，凯撒走在前面，巫瑾抱着枪断后——几乎在他踏出的一瞬，身后的墙壁突然关闭。 　　巫瑾微微一顿，借着金属的声音传导性，他能听见无数机关被轰然拉扯。 　　走廊的尽头即是白光的来源，愈是靠近光线愈强——光是从一道狭小的窄门里传来的。 　　临走入时，巫瑾忽然吸了吸鼻子。 　　化学酸一样的味道漂浮在粘稠的空气中。 　　“等等。”走在前面的凯撒忽然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张小小的信封。 　　信封展开，能看到一行花体字： 　　“最美丽的颜色，是变幻莫测。” 　　“是线索。”凯撒读了两遍，把纸条塞到口袋：“能看出什么不？” 　　几人摇头，凯撒做了个备战手势，跻身进去把门打开—— 　　房门自动关闭。 　　明亮到刺目的光线自顶端倾泻而下，几乎所有人第一反应就是闭眼。 　　太亮了！ 　　这是一座同样30X30的房间，然不仅是白晃晃的顶灯，任何视野所及之处都被光线如尖刀般灼烧。 　　这座房间没有墙壁。 　　取而代之的是六面巨大诡异的镜子，围成的立方体将几人笼在其中，倒影被不断反射、重复，向任何一个方向看去都像是黑压压站了一片人。 　　凯撒下意识举起枪，对着墙上的镜子就要来一崩子。 　　佐伊连忙把傻子拦住：“子弹留着，还有，万一打到什么触发条件，大家都跟你一起淘汰……你没事打镜子干啥？” 　　凯撒摸了摸脑袋：“就……觉得危险……” 　　佐伊却是警惕心骤起。 　　逃杀秀选手通常智勇双全，体力脑力并用，向凯撒这种从来不用脑子的——直觉代替脑细胞承担了绝大部分判断。如果凯撒觉得危险，可信度在百分之七十以上。 　　他正要开口，却从一侧镜子上看到巫瑾走向房间一角。 　　“小巫！” 　　巫瑾似乎想要伸手，最终缩回。那厢文麟也是发现了不对：“看地上！” 　　地面同样也是镜面。 　　佐伊低头看去，光滑的镜面上忽然泛起波澜，像是有人把水洒在镜子上，又像是某种液体蔓延，带着刺鼻的酸味——佐伊忽然露出了见了鬼的表情。 　　“在动——”凯撒毫不犹豫把队友拉开，开枪就是一蹦子：“妈的这镜子在动！” 　　冲锋子弹乍然没入镜面之中，玻璃如蛛网一般寸寸碎裂，蹦起尖锐的碎茬。凯撒的表情却更加惊愕——原本那一片在蠕动的镜面忽然折起，以一种反重力的姿态悬浮在空中。 　　镜面成三角形，中间一折，旋即向利刃一样对着凯撒扑来！ 　　——他终于看清这是个什么东西。 　　约莫半掌大小。两片镜面实为昆虫的翅膀，展开时融入为镜子的一部分，收起时露出尖细的身体和泛着寒光的口器。 　　这似乎是一只蝴蝶，如果它勉强能称之为蝴蝶的话。 　　或者说，两片镜子中间夹了个恶心巴拉的虫子，但它毫无疑问对翅膀有灵活的操纵能力，翅膀边缘锋利如匕首。 　　空气陡然一滞，继而不止这一只，无数翅膀扑闪的变异蝴蝶从房间的四面八方袭来！ 　　“守一个角。”佐伊焦急开口：“铺火力！” 　　枪声轰然炸开，文麟和凯撒迅速铺开火力，交火区镜面四分五裂。 　　刺鼻的酸味夹杂着硫磺硝烟，镜面上的液体失去了寄主缓缓流动，似乎是这一鳞翅目昆虫的分泌物。 　　巫瑾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胃中翻腾，分泌物里面有白色的…… 　　他视线忽然一顿。 　　巫瑾倏忽然伸手，将一块残破的镜面墙翻开，从缝隙间抽出一张熟悉的白色信封。 　　“新线索！”巫瑾开口的一瞬，佐伊神色少缓，小队的子弹储备只能最多支撑三波火力，节目组不会设置死局，每一条线索都是走出这里的关键。 　　“银氨枯叶蝶，改造伪装色基因以及翅膀材质，通过向虫茧注射氨水与硝酸银达成镜面沉淀效果……”巫瑾差点没噎住，与简单直白的第一条线索不同，第二条线索密密麻麻写了两张A4纸，似乎节目组把整片论文都打印了出来。 　　第一轮火力已经支撑到了极限，佐伊替上凯撒的位置，凯撒已经在装换第二轮子弹，开口时沙哑无比：“小巫！” 　　巫瑾没有回答，心跳在耳边如雷鸣。 　　他一目十行的读过去，不少一千年后的专业名词都远远超出他的认知，好在一周来突击考试的短期记忆帮他滤去大部分词条—— 　　巫瑾的眼镜倏忽眯起，指尖覆上一处：“银氨枯叶王蝶，受雄蝶保护，展翅38cm，颜色偏深哑光，虫体灰褐，银氨蝶攻击性受王蝶诱导——快，找一面深色、雾面的镜子！” 　　佐伊迅速点头，没有立即寻找，而是换上了狙击步枪，向着远处一面墙体打去。 　　蝶群不受影响攻势依然猛烈，有翅刃在佐伊手臂划过，刺啦便是一道血痕。 　　下一瞬，佐伊一侧的缺口被补上，巫瑾使劲儿挥动枪柄，把变异蝶砰的一声砸到墙上。 　　佐伊：“……怎么不开枪？” 　　凯撒哈哈大笑：“小巫开枪打不准，砸起来倒是挺猛——下次首发不用带枪，找节目组要个棒槌就好。” 　　巫瑾瞪大了眼睛，右手这才扣上扳机。 　　比赛前他平均静态靶7环，但预瞄速度还是差了队友不少，刚才形式危急，身体第一反应也是用砸的。 　　有了凯撒插科打诨，方才凝重的气氛终于稍减。 　　佐伊再度向另一面墙壁开枪——变异蝶倏忽如同收了指使一般，前仆后继向子弹附近围去。 　　“接近了！”巫瑾眼睛一亮。 　　佐伊停顿了三秒，视线在明晃晃的蝶群与镜面间穿梭，终于看到一处被层层叠叠覆住，仅露出灰褐色的的触角—— 　　枪声乍响。 　　寸寸碎裂的镜面上，王蝶挣扎着扑起，继而化作银色的小型救生舱，咕噜咕噜从墙上滚下，落在地上。 　　如银刀雪片一般的变异蝶失去攻击性诱导，在空中茫然的扑腾了几下，纷纷再次匍匐到镜面上。 　　“……”巫瑾愣愣看向地上的银色球体：“它们……也配备救生舱？” 　　佐伊思索了一下，感慨：“别忘了，人家赞助商主营业务里面还有宠物托运来着的……淘汰赛也是给他打广告，看吧，别人用狙击枪崩你家宠物，也死不了。” 　　随着交火结束，先前打出的弹坑下有机关缓缓上升，露出刻有克洛森标志的物资箱。 　　副本通关。 　　佐伊打开箱子，翻出子弹的一瞬终于松了口气。除此之外还有两把枪，一张防护面具，和一张眼孔细密的小网。 　　又过了约莫四五分钟，熟悉的音效“叮咚”响起。 　　四面镜面缓缓张开，再次露出缝隙，与四条一模一样的走廊。走廊尽头，机械运转调动重物、齿轮卡合的声音缓缓传来。 　　——似乎有个房间从高处被缓缓降了下来。 　　巫瑾听了许久开口：“一个时间单位，走廊会出现一次。可以选择四个方向，走廊对面是下一个副本——副本不是固定的，因为房间本身会移动。” 　　佐伊点了点头。 　　凯撒张大嘴巴：“什么……” 　　佐伊示意他敲了敲地上的镜面：“空的，我们脚下也是空的。和刚才始发的地方一样，这个赛场应该由无数个这样的房间组成，像电梯一样上升下落，按照一定规律运动。就像——魔方。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转到你面前的怪物是什么。” 　　巫瑾思索补充：“刚才门打开的时候，走廊对面的房间，是从上面降落下来的。上个时间单位它应该还是另一个房间——现在已经变成了新的房间。赛场在不断刷新。” 　　四人说着，挑了一个方向往走廊走去。 　　走了许久之后，佐伊忽然一愣，回头：“门还开着。” 　　身后，银氨枯叶蝶副本的大门依然敞开，能看见里面明晃晃的光和支离破碎的镜子。 　　巫瑾也是一愣。 　　几人迅速往回走去，王蝶的救生舱还在地上孤零零躺着，旁边无数变异蝶安安静静趴在镜子上。 　　凯撒竟是出乎意料的问出了一个难得有价值的问题：“赛场在刷新，那……为啥咱们这个房间没有动？因为通关了？” 　　“不知道。”佐伊却是迅速有了一个想法：“既然可以随时回来，我们分队。” 　　凯撒：“啥？！” 　　佐伊迅速背出一段话：“……如果没有朋友，我们会在孤独中消失。我们惧怕拥挤，如果空间太过狭隘，我们会在拥挤中消失……比赛前的提示。孤独、拥挤，我在想，副本触发条件有没有可能和人数有关。” 　　佐伊首先看向巫瑾——巫瑾过了许久开口：“我不确定。” 　　佐伊笑了笑：“不需要确定，毕竟游戏开始只能靠猜。” 　　两人随即和文麟商议分队事宜，拒绝用脑的凯撒则趴在墙上戳某个虫蛹：“这玩意儿看着好像能吃！” 　　巫瑾赶紧提醒：“凯撒哥！虫蛹里面注射了氨水和硝酸银，食用会中毒……” 　　佐伊瞅了眼虫蛹：“喜欢就带上呗，咱小巫不是之前带了只兔子出来吗。就是这幼虫变态之后——” 　　凯撒回头嚷嚷：“佐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嗲兮兮的说话。哎呀，这虫子好变态哦！” 　　佐伊：“……我他妈真想把虫子扣你头上，完全变态发育，是指成虫和幼虫构造差距……说了你也不懂……” 　　凯撒梗着脖子：“不懂就不懂，我要跟小巫一队，嘿嘿。” 　　佐伊：“……哦，你确实和小巫一队。” 　　四人中，佐伊文麟是两年的老搭档，配合上默契无间。有巫瑾跟在凯撒身边，也等于临时给他装了个脑子，两两分队合情合理。 　　“行了，”佐伊最后和两人告别：“如果有问题，记得退到这个房间会和。” 　　巫瑾点头，和两位队友碰了碰拳头。 　　再次回到走廊时，只剩下他和凯撒两人。 　　“走？” 　　克洛森秀导播室，血鸽正在回答观众热烈的提问： 　　“100个小队，400名选手，现在只剩下320人。节目进程过快？不，我们相信最出色的选手会走到最后。” 　　“刚才卓玛娱乐遇到的是什么？毒蕈麝凤蝶，对，也是基因改良品种。选手攻击不是因为内讧，而是因为毒素致幻。请这位观众不要再发毒蘑菇照片，您把别人的弹幕挤掉了……” 　　“好下面让我们复盘白月光练习生的刚才那场，非常经典的配合。这里我要着重表扬C位佐伊的指挥，和巫瑾分析信息的速度……” 　　一旁，应湘湘忽然一顿，推了推血鸽的肩膀：“小巫和凯撒，好像在往S副本走。” 　　血鸽愕然抬头，感慨：“我记得上一局，小巫的运气也不是太好来着的。” 第35章 光 　　狭隘的走廊的寂静无声。 　　背后是银氨枯叶蝶栖息的六面镜, 面前走廊的尽头散发着暗淡的白光。 　　巫瑾长舒了一口气。 　　人总归是向往光——比起一片摸黑盲狙，有光总比没光要好。 　　两人在副本门口站定，毫不意外发现了第一张提示卡： 　　“你有令人着迷的眼睛。” 　　巫瑾低头思索, 冷不丁被凯撒一掌拍到肩膀上：“这说的不是咱小巫嘛！” 　　巫瑾瞪圆眼睛：“……” 　　凯撒点头：“看吧，就是这样。” 　　巫瑾一声哀嚎, 他甚至开始怀疑佐伊是否故意提出分队, 好摆脱凯撒…… 　　他深吸一口气, 看凯撒缓缓打开了门。 　　房间内的光线集中于另外三处墙壁, 光源橘黄而昏暗, 脚下是湿软的砖红壤，身边是密集排开的树木——在巫瑾死记硬背的辅助位题库中，明确将其与热带雨林环境关联。 　　比起上一个副本中简单粗暴的镜面，这里的场景设计显然用心了许多。 　　巫瑾微微眯眼，他甚至能听见低缓的虫鸣, 潮湿的风息——还好没有蝴蝶翅膀扑朔的声音。 　　他同凯撒打了个手势，两人警惕举枪，随时准备撤出门外, 却半天都没有听见异动。 　　通关副本的“门”很显然就在另外三个方向。 　　“会不会是送分副本？”凯撒狐疑：“一般比赛都有安全区——” 　　巫瑾摇头：“安全区不会设计成这样，节目组一般……能省就省。还剩297人了。” 　　腕表上，只短短一个副本的时间就出局了1/3选手, 难度显然比第一次淘汰赛要艰巨太多。 　　凯撒把视线从腕表移开，直愣愣瞅向前方：“小巫, 那里怎么有只猫头鹰……” 　　巫瑾抬头看去，凯撒所说的方向正是其中某一扇门。绿树掩映之间, 似乎真有一只黄褐色的猫头鹰栖息在树间—— 　　他忽然一顿。 　　猫头鹰的眼睛一大一小，漆黑渗人，甚至泛着幽幽蓝光。在这对眼睛的旁边，还有这无数双相似的眼睛…… 　　“不是猫头鹰。”巫瑾只觉头皮发麻，迅速开口：“是眼点。” 　　凯撒：“啥？” 　　巫瑾解释：“拟态。飞蛾翅膀纹路——生长出眼斑，模拟动物的眼睛，用来吓退捕食者。”他微微一顿：“不是猫头鹰，趴在门上的是飞蛾，是很多只飞蛾。” 　　“我擦。”凯撒露出恶心巴拉的眼神，一面掏出枪：“小巫让开点，哥给你秀个枪法……” 　　巫瑾连忙阻止：“等等——” 　　凯撒停手，转身看向佐伊给自己装配的、好看的脑子：“还有啥办法没？” 　　巫瑾一噎，好像除了崩一枪之外还真没有。 　　凯撒满意上膛，两人在草丛里躲好，只伸出一把狙击步枪—— 　　枪声响起一瞬，两人面色突变。 　　——原以为是褐色的门，竟然是亮橘色的。耀眼的光如同炽烈的太阳从门顶的探照灯打下，将整个雨林场景晒的像曝光过度的照片。 　　而门上褐色的被衣—— 　　巫瑾只觉得胃中翻江倒海，无数黄褐色飞蛾背着大同小异的眼点被枪声惊起，然而下一秒又回归原位。 　　被击中的那一只翅膀微微焦黑，扑腾了几下竟也顽强飞起。 　　很快，门又再次被堵住。 　　凯撒目瞪口呆：“……这什么究极钢铁防弹装甲幺蛾子？它们趴在那里干啥？！” 　　巫瑾过了许久才动了动嘴唇：“趋光。它们趴着是因为那里有光。” 　　克洛森秀导播室。 　　蛾子飞起的一瞬直播平台一阵紊乱，弹幕严重两极分化。 　　——“啊啊啊别给镜头了好不好！！我才吃完午饭啊啊啊！！球球你们了就专心拍小巫吧！！老阿姨承受不住啊啊！！” 　　——“什么？！我刚才就看到十几只卡通仓鼠飞起来了啊？！可可爱呢！你们在说什么？” 　　应湘湘一声轻咳，接过麦：“看到卡通图案的观众朋友们，应该是已经调整到了儿童模式。好了我们来说这个副本。很难有人猜到，双斑皇蛾是屏幕中变异蛾的原始种。对于它们的基因改进只有几十年的历史。” 　　“科学家们注入修改基因后，原本翅膀上的褐色斑点深化为大型眼点，感官、反应力都变得非常迟钝——防御力却显著提高。就像刚才，凯撒的标准12.7mm子弹很难对其造成破甲伤害。” 　　血鸽点头：“这一关毫无疑问是S级副本，因为他们不具备穿甲武器——好在是低危S级，选手顶多不能通过三扇门，不会受到变异双斑皇蛾的实质伤害。” 　　“至于正确的通关模式——”血鸽看了眼地图：“他们应该回到原来的房间，向X轴走3个坐标，Y轴走2个，拿到反坦克步枪再回来……如果他们记得路的话。相信我，双斑皇蛾的防御绝不是他们现有装备能破开的。这是唯一的通关方式……” 　　屏幕中，沉思许久的巫瑾终于开口：“凯撒哥，你能不能狙到灯？” 　　凯撒一愣：“什么？” 　　“飞蛾趋光，三扇门上有三盏灯，如果灯灭了它们会不会走？”巫瑾迅速道。 　　直播室内，血鸽一顿。幕后的节目PD也在同时被水呛住，教育一旁的小编导：“这副本谁设计的？！” 　　小编导委委屈屈：“您说的啊，用最节省成本的办法把蛾子弄到门上，就没买生物胶水……” 　　“他把灯狙了怎么办？！这是S级副本吗？啊？！” 　　小编导眨眼：“其实也没事，咱一开始也想过了，这种蛾子反应迟钝，趴习惯了就……” 　　屏幕中，凯撒悍然开枪。 　　门上的飞蛾被骤然惊开，被遮住的灯光铺天盖地挤入视野，紧接着第二枪准确狙在顶灯——防护玻璃碰的一声炸开，灯光闪了两闪，毫无损伤。 　　“你来狙。”巫瑾迅速架好枪，他此时做的是给凯撒打辅助。 　　火力稍次的步兵铳迅速往门上铺开火力，飞蛾眼点惊起——有了巫瑾垫刀，凯撒全部心思都放在狙灯上。 　　四枪。左侧出口的顶灯再也支撑不住熄灭。 　　房间再次失去定光，骤然昏暗——巫瑾的小卷毛蓬松扬起，睁大眼睛看向被堵住的出口。 　　一秒。 　　三秒。 　　飞蛾一动不动。 　　凯撒放下枪，终于忍不住再爆粗口：“我擦真他妈反应迟钝，这玩意儿有光没光都趴着——” 　　巫瑾的小卷毛软趴趴落下，过了许久才开口：“不一样。” 　　凯撒一愣。 　　巫瑾认真道：“只要有新的光源，它们就会飞过去。凯撒哥，我们再狙一扇门。” 　　此时三扇出口中，左侧的顶灯已被狙灭，仍是被双斑皇蛾密密麻麻覆盖。凯撒转换方向，冲着对面的门打了一枪，飞蛾惊起，完好的顶灯暴露—— 　　左侧，一两只飞蛾似有所觉，向光源飞去，绝大多数却只是微微翕动。少顷，对面的顶灯再次被飞蛾覆盖。 　　凯撒终于琢磨出来：“一盏顶灯不够，除非到处都有光这玩意儿才能反应过来。” 　　巫瑾点头，把枪收起：“我们回去，去找光。” 　　凯撒迷茫跟随巫瑾撤退。幽暗的走廊尽头，银氨枯叶蝶副本依然敞开。 　　“小巫，咱是要——” 　　凯撒吃惊发现，巫瑾竟然捡起了地上银氨王蝶的救生舱。 　　巫瑾在手上掂量了两下，圆圆的球体像极了前世某个动画里的精灵球，作为宠物专用救生舱，不设密码、扒拉两下就能拧开。 　　巫瑾冷静的和凯撒说明了自己的计划。 　　凯撒显然已经傻了。 　　他可能不仅需要一个大脑，还需要一个适配大脑的翻译器。 　　“真可以？！”凯撒傻乎乎询问。 　　巫瑾点头：“大不了再把王蝶塞回去。” 　　他旋即深吸了一口气。凯撒在一旁架好枪，示意准备完毕。 　　巫瑾从背包中掏出开箱得来的网兜，一把套住救生舱，继而快速将舱体拧开—— 　　原本安静趴伏与镜面上的银氨蝶再次感受到王蝶气息，飞速惊起。 　　“跑！”巫瑾用网兜抱着从舱体出来、一脸懵逼的王蝶，飞快向走廊尽头冲去。 　　凯撒比他跑得更快，在抵达雨林地图的一瞬毫不犹豫开枪，将趴伏在对面顶灯上的飞蛾赶走—— 　　巫瑾一直冲到距离顶灯不足十米，用尽所有臂力将王蝶向远处抛去： 　　“去吧，巴大蝶！” 　　凯撒：“？？？啥？！” 　　下一瞬，他惊愕睁大了眼睛。 　　巫瑾在抛掷王蝶后的一瞬伏地，滚了两滚滴溜溜落在战壕里。 　　不再被遮挡的顶灯灼然亮起，紧接着—— 　　走廊里轰然涌入一群银氨枯叶蝶，像是飞舞的一面面小镜子明晃晃切入。 　　顶光从一道光束被分割为无数细小的光斑，落入丛林、树影之间。烂漫交织翅膀翕动之中，映出光怪陆离的斑斓，黑沉沉的雨林陡然绽放出强烈的生机。 　　光与镜终于在此时汇集。 　　对面门上，原本被惊散的双斑皇蛾一呆，向着映在草丛间的光斑飞去。还死守在顶灯上的飞蛾则与王蝶大眼瞪小眼。在王蝶反应过来之前，半空中的银氨蝶又惊又怒，疯狂为了守卫王蝶飞去，丝毫不畏惧飞蛾比他们壮硕3倍的身躯。 　　顶灯旁一时混乱如同战场，光芒绚烂交织。 　　越来越多的飞蛾从迟钝中惊醒，呆呆傻傻的向着亮起的顶灯飞去，一开始被狙的左侧出口终于露出一条狭窄的通路—— 　　通关条件达成。 　　场地中央的物资箱出现。 　　门缓缓开启。 　　克洛森秀导播室，原本替血鸽圆场的应湘湘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许久才她开口感慨：“虽然是钻规则漏洞——但必须得说，是非常漂亮的破局。” 　　弹幕齐刷刷聚成一片，浮在最上层的只有一句话： 　　“小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36章 地图 　　赛场内, 巫瑾迅速搜罗完物资，扯着凯撒往外跑。 　　飞蛾不会主动攻击，银氨蝶却是个硬茬。 　　凯撒毫不犹豫担当了断后的位置的, 临走时回头开枪：“小巫过去，在走廊对面等我。这群虫子敢档它们凯撒爷爷——” 　　半空中银镜飞舞, 临出门前毫无疑问还要刚一轮枪。 　　两人配合默契。 　　凯撒保护巫瑾, 巫瑾保护物资, 几个带有hiphop风格的战术翻滚就快速向出口奔去。 　　巫瑾没入黑暗的一瞬, 背后却突然吱呀呀响起—— 　　副本的出口骤然闭合！ 　　巫瑾瞳孔骤缩：“凯撒哥——” 　　门内传来凯撒的叫骂, 和镜片蝶翅撞击在铁门的脆响。凯撒听到巫瑾声音立刻敲门：“小巫你跑，我把王蝶狙了就去找你，卧槽这房间在往下沉！！” 　　巫瑾急促开口：“往下沉？能听到机关在哪里吗？凯撒哥——你——” 　　克洛森秀直播室内，血鸽看了一眼表：“很遗憾，时间到了, 他们的通关时间太长了。凯撒没能出去。” 　　应湘湘耸肩：“按照地图规律，凯撒可能要在里面再呆五个回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巫瑾在走廊上呆呆站了半晌, 机械轰鸣终于接近停止。 　　屏幕中的少年在微弱的光线里站立，漂亮的眉眼微微耷拉，让不少观众都在弹幕高呼要“冲进屏幕给小巫一个抱抱”。 　　然而下一瞬巫瑾已是迅速反应过来。 　　他皱着眉头, 把耳朵贴在走廊的金属墙壁上，微微眯起眼睛。脑海中无数思绪划过—— 　　凯撒还关在里面。 　　听金属门后面机关卡合的声音, 房间似乎是在某种直上直下的梯井中运动，与运送选手的升降梯相似。也就是说, 整张地图中，每个立方体只有垂直运动轨迹，不存在平移、翻转—— 　　至少否定了他之前的猜测。 　　不是魔方。 　　巫瑾迅速整理已知线索。 　　通关不是走廊开启的条件，控制队伍人数也不是副本出现的条件。 　　“叮咚”的电梯到达声代表一个时间单位结束，新的时间单位开启。银氨蝶副本存在了两个时间单位，飞蛾副本在上一个时间单位消失，还有他们的始发地点也在小队进入走廊后消失。 　　——每个房间的存在时限是不同的，有着独立生成、湮灭的时间点。 　　巫瑾眯起眼睛，瞳孔之中，昏暗的视野里似乎延伸出无数个房间、走廊，平平整整的累在赛场内，每个时间单位一到，房间或上升，或下沉，在黑沉沉的梯井中轰鸣作响…… 　　不行，已知线索仍然太少。 　　巫瑾突然响起佐伊说过的话，游戏开始的时候，只能靠猜。 　　约莫是在走廊停留太久的，右腕终端发出催促的信息音。 　　选手果然不能在走廊停留太久。走廊另一端，同样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巫瑾在走入之前，从包里翻出了刚才奖励的通关物资。一把反坦克步枪，两板子弹，和样式熟悉的线索信封。 　　巫瑾三下五除二把信封拆开——继而惊讶睁大了眼睛。 　　里面是一张薄薄的纸片，上面如同棋盘一般密密麻麻画了将近几百个方格，有的格子中空，有的则画了淡淡的蝶翅标志，右上角写了一个圈起来的“14”。 　　“……”巫瑾的心脏剧烈跳动，不敢置信看向手中的纸条。 　　地图，是地图！ 　　巫瑾几乎在一瞬间找到标注当前位置的红点，与格子重合的标识上绘制着翅膀与粗壮的羽毛触角——蛾类昆虫的特征之一。 　　他迅速遵循记忆确定方向，走廊的尽头的副本在地图上——似乎被标记为某种蝴蝶。 　　巫瑾最后检查了一下备战，抱住步枪向走廊尽头走去。房门打开的一瞬——他愕然张开了嘴。 　　克洛森秀直播间，应湘湘将少年一片茫然的表情放大，微微感慨：“S级副本的通关奖励是地图，不过，想必小巫选手很快就能发现，这张地图在现在并没有作用。” 　　“状态14。”血鸽点头，开了个玩笑：“如果是我的话，可能需要收集100张地图才能发现规律，当然，如果是陈博士可能一张就够了。” 　　镜头向左微移，穿着格子衬衫的青年儒雅的笑了笑：“我是研究员，这是我的工作，确实一张地图就能看出来。不过对于选手来说，难度的确高了。” 　　如果赛场中的克洛森秀的选手在这里，定是能一眼认出青年的身份—— 　　第二次淘汰赛赞助商、艾莉薇科技的首席研究员。曾在两周前给他们上过一节莫名其妙的社会心理学。 　　这位陈博士在课堂上反复解释了孤独、拥挤、诞生、湮灭四个概念，被无数选手当成提前透露规则，并在赛前死记硬背—— 　　此时却一样被副本折腾的半死不活。 　　屏幕中，巫瑾进入的房间空无一物，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标准的克洛森秀安全区。地图上的蝴蝶却一只不见。 　　“小巫走到安全区了。”应湘湘笑眯眯道：“不过从镜头上来开，往这个方向走的不止他一个人。”她切换监控，忽然露出期待的表情：“小薄也在这附近，还有……一位C级选手……” 　　陈博士忽然笑道：“我好像看到，有观众在抱怨镜头太过集中。R码娱乐和井仪娱乐那里，看上去有不少东西可以转播。” 　　应湘湘一愣，连忙道歉：“是我的失误，那么一小时后我们再回来看白月光。导播帮切一下镜头，好的。现在可以看到，井仪娱乐……” 　　陈博士点点头，镜片后视线在监控上一扫而过。 　　淘汰赛场内，巫瑾很快察觉到了地图的不对，按照标注，这里绝不可能是安全区。他旋即迅速反应过来—— 　　赛场在随时变换，完整的地图不可能是一张静态图纸。至于地图右上角标注的“14”…… 　　巫瑾脑海中灵光一闪，极有可能在第14个时间单位，也就是“叮咚”提示音第14次响起时，赛场中的房间分布才会和这张图纸重叠。 　　他需要更多的图纸，才能找到规律。 　　以及还有一个问题，巫瑾视线停留在地图一处——那是整张地图的正中，距离自己有12个网格单位要走。 　　那里有一个极为特殊的格子。既不是空白，也没有绘制鳞翅目，而是填上了灰白相间的底色，不知含义。 　　约莫十分钟后，“叮咚”的背景音再次响起。随着四面走廊打开，巫瑾迅速扛上枪往凯撒的方向冲去——然而原本布满飞蛾的房间却空无一物。 　　凯撒的房间依然沉在脚底。 　　巫瑾的步伐微微一顿。 　　他可以选择在这里等人，也可以去继续寻找下一张地图。 　　唯一可以确信的是，随着时间推移，存活条件不再是运气，而是对规律的掌控……如果他留在这里，浪费的是凯撒为他争取的时间。 　　巫瑾深吸一口气，在走廊尽头留了一张纸条，再次检查了一遍机枪装弹，毅然向着地图中唯一特殊的格子走去。 　　第五个时间单位，巫瑾从布满虫蛹的房间内走出，握住反坦克步枪的右手还因为后坐力而微微发颤。 　　第六个时间单位，巫瑾幸运的再次撞上安全区。 　　在安全区的十五分钟内，巫瑾的地图上密密麻麻打了无数草稿，画满了周围网格的演变和推导——似乎只差临门一脚，但依然无法摸出地图的规律。 　　巫瑾并不知道，在他推导的同时，导播室内的陈博士正透过监控，惊讶的看着他。 　　第七个时间单位，巫瑾警惕来到走廊尽头，捡起了地上的线索信封。 　　“如梦似幻。” 　　门被悄然推开，继而自动闭合，巫瑾陡然瞪圆了眼睛。 　　和上一个遍地虫蛹、幼虫的人间炼狱相比，这里近乎可以称之为天堂。 　　暖暖的山风在虚拟的林间飘荡，柔和的日光像是午后暖融融的梦境，鲜花遍地绽放，空气中弥漫着风信子的芳香。 　　巫瑾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花瓣上的蝴蝶——蝶翅狭长，黑底金边，见到有人进来便温温柔柔展翅飞起，依偎过来。 　　巫瑾警惕后退，下意识的架好枪，艳丽的蝴蝶如同有灵性一般在空中微顿。 　　巫瑾和它大眼瞪小眼，许久也没发现异常，索性找了一块掩体背靠坐下，继续推演密密麻麻的地图网格。 　　时间似乎越来越慢……笔尖划破地图的声音骤然将巫瑾惊醒，他眨了眨眼睛，驱逐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困意，然而眼前却像喝醉酒了一般模糊不清。 　　空气中，草木芬芳益发浓烈，鲜艳的蝶翅扑朔朔扬起…… 　　巫瑾茫然看向蝴蝶，又茫然低头，继而用尽全身力气把地图塞回包里，用袖子掩住口鼻，伸手就去拿枪—— 　　蝴蝶不对！空气里有神经毒素！ 　　拿枪的手绵软无力，停止吸入毒素后视野再度恢复如常，巫瑾的脑海中却一片空空荡荡。 　　我是谁。 　　我在哪。 　　我为什么在迫害小蝴蝶。 　　碰的一声，枪声循着本能崩出。色泽斑斓的大蝶灵活躲过。巫瑾意识里却已然嗡嗡炸开。 　　阳光是最舒适的亮度，芬芳也刚刚好。 　　根本没有什么克洛森秀……他大概只是在午后的郊外踏青，背着吉他创作，晚上的时候再乖巧等经纪人接他回去。 　　扣住扳机的右手逐渐松开，少年露出半是愉悦半是迷茫的表情。半空中的蝴蝶看了他几眼，最终不再警惕，翻飞而下，在和光斑重叠的一瞬—— 　　枪声毫无征兆响起。 　　银色的宠物救生舱弹出，迅速把蝴蝶包裹在内。 　　巫瑾静静站立了许久，才茫然放下枪。 　　我在哪。 　　我为什么开了枪，我是不是犯法了…… 　　“叮咚”一声。副本通关，三扇出口同时开启。 　　巫瑾呆呆看了两眼，乖巧回到石块后坐下。 　　我的吉他呢？没有吉他怎么写歌？！ 　　然而一抬头看到可爱的风景，巫瑾又快乐的像一只春日的土拨鼠，在包里哗啦啦翻出地图，看了一眼——翻面，开始哼歌写谱。 　　阳光烂漫的草地里，光影跃动之中，气质纯净的少年像是山间的精灵，手腕在地图背面微动，笔尖沙沙作响。 　　就在此时，其中一扇门忽然被人打开。 　　薄传火举了个临时组建的自拍杆，正低声同也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粉丝交流。紧接着愕然抬头：“小巫？！” 　　巫瑾扬起小圆脸，傻乎乎看向他。 　　薄传火手上拿着同款线索信封，甫一踏入就经验老辣察觉不对：“毒蕈麝凤蝶？毒素致幻……蝴蝶呢？卧槽小巫你通关了？啊？小巫你能听见吗？这是几？！” 　　巫瑾慢笑眯眯开口：“3。” 　　“没傻啊？小巫你还认得我不？” 　　巫瑾认真摇头。 　　薄传火：“……果然傻了。成，你跟我出去吧。” 　　巫瑾嗖的一下起立，乖巧跟在薄传火身后。琥珀色的瞳孔安静澄净，卷起的小软毛让他看上去像是某种动物幼崽，还是最好看的那种。 　　薄传火一愣，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眼光一动，若有所思。 　　“小巫，”他闻言细语道：“跟在后面别走丢了，要乖乖的。” 　　巫瑾点头：“我乖乖的。” 　　少年声音清清亮亮，薄传火只觉得半边耳朵都酥麻。他又正色道：“咱们就是队友了。” 　　巫瑾点头：“是队友。” 　　薄传火笑眯眯凑近：“乖，我牵着你走。咱们都是一个寝室的室友，每天晚上……” 　　少年的手心看着软绵绵，不像是逃杀选手倒像是什么艺术家。薄传火刚要伸手—— 　　他蓦然低头。 　　自己的手心有一个鲜明的瞄准红点。 　　回忆如潮水涌来，他悚然想起，上一场淘汰赛，似乎也有这么一个人用红点狙了他一枪—— 　　薄传火毫不犹豫放弃巫瑾，一个标准战术闪避，从掩体后探出脑袋。 　　卫时缓缓收了狙，眼神锐利如刀锋。 　　掩体背后的薄传火一噎，差点没爆出粗口—— 　　“我擦，这他妈不是亲妈粉，是私生饭吧？打个比赛，还跟到这里来了？！！” 第37章 傻兔 　　巫瑾睁大眼睛, 看到“队友”滴溜溜的就地翻滚，神色更加空茫。 　　卫时站在门口，与虚拟光效相逆, 被浮动的场景光勾勒出漆黑镀金的影，背后一杆大狙, 一杆轻机枪, 即便看不清表情也压迫感强劲。 　　却是只有薄传火注意到他。 　　巫瑾本来枪感、预判就差, 此时被蝴蝶毒傻了, 更加发现不了第三个人的存在。 　　卫时啧了一声, 走入副本房间。大狙就在手肘后方，触之可及。他一面走一面肆意卷起袖子，露出肌肉精悍的手臂，和爆发力十足的拳头—— 　　薄传火危机感顿生，毫不犹豫举手投降：“大兄弟！有话好好说！” 　　卫时漠然扫了一眼举手把自拍杆也举起来的薄传火, 走到巫瑾面前。 　　巫瑾眨了眨眼睛，傻乎乎看向他。 　　“手。”卫时示意。 　　巫瑾乖巧伸出爪子，被粗糙炽热的掌心扣住脉搏。卫时一面估测, 一面问询：“还记得多少？知道自己是谁不？” 　　巫瑾摇摇头，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蝴蝶小王子，可以把蝴蝶变成精灵球。但只好意思在心里偷偷想一下。 　　卫时嗯了一声, 又问：“ 12乘31等于多少？” 　　巫瑾慢吞吞开口：“372。” 　　薄传火：“！！！”他微微一顿，立刻上来套近乎：“小巫算力不错啊, 傻了也能做算术——” 　　通关后毒素散去，巫瑾稍微恢复过来一点, 闻言委屈：“我没傻……” 　　卫时的视线随之如利刃一样在薄传火身上冷冰冰扫过，薄传火蹬蹬倒退两步，脊背发凉，心中咆哮——傻了就傻了还不让人说，这亲妈粉就可劲儿护短吧！ 　　薄传火转念一想，又觉得是个良机。 　　此时三人都是落单，临时组个队再好不过。这淘汰赛地图邪门的很，自己至今只弄到一张标记为“17”的地图，面前这位大兄弟……虽然作为粉丝过激了一些，但显然实力强劲。 　　三人组队便如同强强接合……哦不是两腿带一眼……薄男神和单亲妈妈带着小傻子…… 　　薄传火愈想愈是满意，正待开口忽见大兄弟领着巫瑾掉头就走。 　　薄传火一急：“小巫！大兄弟……” 　　卫时扭头，约莫是视线不带温度，眼部轮廓更显深邃骇人。这是他进来之后第一次正眼看向薄传火。 　　薄传火只觉得右手一凉，刚才试图握住巫瑾的掌背汗毛竖立。 　　薄传火迅速放下自拍杆，珍而重之的取出自己那份地图：“我这里有个好东西……” 　　卫时轻飘飘用两指捻出一沓子。薄传火一噎，“2”、“3”、“5”、“8”都有，人家地图序号多到能打扑克牌了！紧接着薄传火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在后面慢吞吞走着的巫瑾被大兄弟拎起了手！ 　　巫瑾扬起小圆脸，思维迟缓的看向卫时，对上视线时微微傻笑，露出一看就没有攻击性的小白牙。 　　卫时牵着小傻子，出门前丢下一句话：“左转第二个房间，有狙。” 　　薄传火一愣，紧接着一阵狂喜。狙！那可是狙！自己突击狙击双修，少了狙简直就是丢了左膀右臂。 　　这大兄弟也有点意思，自己是为炒CP被迫牵手，他那厢耀武扬威——私生饭真是可怕，估计盯着爱豆的小手早就觊觎已久。 　　人家粉头陪活动陪飞，这人干脆把比赛也给陪了，大兄弟那身手做点什么不好混进来当练习生…… 　　“叮咚”提示音一响，薄传火最后看了眼两人消失的方向，迅速向左行进。第二个房间果不其然是S级副本，出狙的可能性极大。 　　薄传火喜出望外进门，倏忽瞳孔一缩！ 　　人造雨水冲天而下，基因改造后的虫蛹挂在芭蕉叶上，被雨水打出乳化的白沫。整个房间似乎都是它们的培育舱，雨水蕴含某种脂肪酸甘油酯…… 　　薄传火直愣愣的摸上自己的脸。 　　同样被乳化的还有自己的粉底、眼影、矿物散粉—— 　　妆掉了。 　　薄传火一声凄厉的哀嚎，迅速扔掉自拍杆：“你XX私生饭睚眦必报！不就是牵个手？！你等着！爸爸我迟早把场子找回来——！！” 　　@ 　　巫瑾乖巧跟着卫时出门，走廊昏暗的光线让他睁大了眼睛。 　　卫时微微侧头，就看到两个琥珀色的眼珠子一闪一闪的，因为被毒傻了而间或一轮。 　　卫时径直把傻兔子背着的枪撸了下来，往他怀里一扔：“抱着。” 　　毒蕈麝凤蝶神经毒素只能麻痹猎物半个小时，巫瑾的症状会在短期内消退，后遗症倒是会持续两三天——和个人意志力有关。 　　巫瑾此时明显已经与赛场脱节，神游天外，常见疗法中会通过某个患者惯用物品来刺激意识回归。 　　然而此时巫瑾吭哧吭哧抱起枪——手法明显怪异，一手扼住枪膛，一手拖着枪柄，还顺便把枪背带往自己头上一套。 　　卫时推开走廊尽头的门，若有所思看着他：“还记得自己来做什么的不？” 　　巫瑾点头点头，高兴开口：“男团……主舞！” 　　卫时用下巴点了下枪：“这是什么？” 　　巫瑾珍而重之：“吉他！” 　　卫时：“……” 　　副本大门被打开，里面是阴森森的光，和骷髅白骨一样趴在白桦树上拟态的蝶。 　　卫时腾了个地儿，示意巫瑾坐进去。 　　“以后遇到这种事，先把自己藏好了。”卫时摩挲着枪柄，命令。 　　啧，还是太弱了。 　　巫瑾听话点头，又把自己扒拉扒拉往掩体后面再塞了塞，见卫时转身就走，忍不住开口：“那你……你去哪？” 　　“清场。”卫时居高临下，看向不省事的兔子精。 　　巫瑾晃了晃手里的枪：“那……我在这里调弦！” 　　卫时敷衍点头，对傻了的男团选手给予表面尊重。 　　枪声悍然响起，白桦树下火光突现，巫瑾再次翻出地图，在背面写写画画。卫时甫一回来，就看到巫瑾喜滋滋等着。 　　“歌写好了！” 　　卫时将物资箱清空，冷不丁看到巫瑾在那里调准镜。巫瑾傻了之前就不会调，断然没有傻了之后突然会了的道理。 　　巫瑾果不其然举着枪，委屈开口：“吉他坏了。” 　　卫时嗯了一声：“那就清唱。” 　　男人放下机枪，挟枪扫射时激出尘土与碎石扬起未散，精悍的左臂将弹链连通枪身夹起，低头时能清晰看到颈部的肌肉轮廓，眼神深邃不吸光。 　　巫瑾呆呆看了半天，忽然来了一句：“你真好看。” 　　卫时不置可否，在他身边坐下。巫瑾吸了吸鼻子，能闻到浅淡的血气。显然不属于男人，而是他手下的猎物。 　　卫时开口：“还唱不唱。” 　　巫瑾赶紧点头。 　　阴森恐怖的丛林里，少年清了清嗓子。卫时懒散坐在他身边，漫不经心看着手中的地图。顶灯旁的摄像头在刚才的交战中“不慎”损坏，机位原来却是极好—— 　　从上俯视下去，能看到男人的手臂搭在巫瑾躲着的掩体上，就像是把人按在了怀里。 　　巫瑾开口的一瞬，卫时眼神微动，视线从地图上移开。 　　少年的声音很清透，温和没有毛刺，显然受过专业训练。开口的音调偏低，逐渐扬起像是行吟民谣，比激烈的流行音乐像是缓缓流淌的水流。 　　“枪口的蝴蝶~红色的番茄~软软的咩咩~陪你一起过儿童节~哦多么炽烈~” 　　卫时：“……” 　　失了志的巫瑾显然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作词逻辑，潜意识还能勉强约束押韵。 　　歌词除了押韵一无是处。 　　然而曲调却莫名雀跃温软。 　　卫时眼神动了动，最终忍耐了下来。 　　巫瑾一曲唱完，眼神晶晶亮亮。 　　卫时：“还不错。” 　　巫瑾立刻蹬鼻子上脸，指着卫时身旁觊觎已久的机枪开口：“我能用你的吉他唱一遍吗？” 　　卫时把枪扔给傻兔子。 　　琥珀色的瞳孔立刻笑成了月牙，巫瑾高高兴兴唱了一遍，又找卫时要了那把狙击枪。 　　继而是狙击步枪…… 　　还没等他把卫时的所有物资祸祸完毕，男人忽然开口：“差不多了。” 　　巫瑾茫然：“什么……” 　　“过来。” 　　巫瑾美滋滋趴过去，继续藏好，约莫是静坐太久，晃动的一瞬大脑似乎有无数乱七八糟的信息冒了出来。 　　“还记得你叫什么不？”卫时眯眼看向傻兔子。 　　巫瑾一顿：“巫……巫瑾……”他的表情骤然一僵：“我我我怎么在这里——大、大哥？！” 第38章 推导 　　克洛森秀导播室, 两位导师主持正将镜头对准蔚蓝人民娱乐的练习生，弹幕中一片欢腾。 　　后台负责全局监控的剧务忽然一愣：“坐标（4，6）区域, 摄像头怎么坏了？” 　　旋即有人摁下系统自检按钮：“被枪崩了，看口径是加强巴特雷大狙。估计是蛾子飞镜头上了, 选手没注意。给镜头买保险了没？” 　　小剧务立刻回答：“买了！就是……上一轮比赛就烧了几个镜头, 这次估计理赔麻烦……还有丢失的选手影像……” 　　剧组领导大手一挥：“丢了就丢了, 好好拍蔚蓝人民娱乐, 人家进来之前可是给咱们塞了钱的, 这次直播，务必要给满半小时镜头！！” 　　“哎好！”小剧务连忙应下，不再探究被狙的摄像机。 　　坐标（4，6）区域。 　　巫瑾傻里傻气看向怀里抱着的、明显不属于自己的狙击步枪，记忆纷涌而来。 　　先是色彩斑斓的大蝶, 继而是举着自拍杆的薄传火，然后自己乖乖跟在大佬后面，还夸大佬长得好看…… 　　狙击枪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巫瑾一呆, 慌不迭捡起，神情恍惚的把枪擦干净还给大佬……活像一只偷萝卜被抓包的兔子精。 　　光线昏暗的丛林中，男人熟练接过, 眯起的眼神里看不清情绪。 　　巫瑾连忙辩解：“大哥！我、我刚才好像出了点问题！” 　　巫瑾的大脑一片混乱，如果他是那种拨一下发条就动一下的小机器, 此时约莫整个发条卡了，怎么都拧巴不过来, 所有零件可怜兮兮挤到一起。 　　大佬把自己带到这里，然后发生了……发生了啥……巫瑾表情茫然，明显还没从后遗症里面缓过来。 　　掩体后面的空间本就不大，巫瑾被笼在卫时的阴影下面，此时费了劲儿的努力辩解：“是蝴蝶！副本提示是致幻！我一开始没注意……” 　　卫时扬眉，缓缓开口：“记得你刚才做了什么吗？” 　　巫瑾呆呆摇头。 　　卫时：“低头。” 　　巫瑾琥珀色的眼睛慢慢、慢慢向下扫去，正看到搭在膝盖上的比赛地图——背面，写了歌词的那种。 　　枪口的蝴蝶，红色的番茄。 　　巫瑾：“！！！” 　　纸上明显是他自己的笔迹，歌词惨不忍睹。然而最让他悚然发憷的是，看到歌词的一瞬曲调差点脱口而出，就像唱了许多遍一般。 　　巫瑾：“我我我不是——我没有——” 　　卫时嗯了一声。 　　就在巫瑾勉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大佬忽然开口，扫了一眼他的反坦克枪。 　　“吉他弹得不错。” 　　“……”巫瑾：“！！！” 　　正在此时，“叮咚”一声提示音响起，副本的四扇大门同时敞开。走廊上阴阴的凉风席卷而来。 　　巫瑾倏忽反应过来，蹭的站起。 　　他还在第二次淘汰赛赛场。 　　现在位处的房间是的赛场内某个网格坐标，手上只有一张“状态14”的地图，规则还没有足够的信息破解。 　　凯撒还被关在几个距离外的副本里，他必须补上队友牺牲换来的游走时间—— 　　腕表上显示存活数字只剩下166人，直播会在十几个小时内结束，最后的生存条件必然与规则有关。 　　阴冷的寒风终于唤醒被毒素麻痹的神经，巫瑾只觉得头疼欲裂，站起时不受控制的晃了一下—— 　　布满枪茧的手掌忽然固住了他的肩膀。 　　男人带着强烈侵略性的气息瞬间铺天盖地而来，撸起袖子的手臂温度炽烈，把即将一头栽到地上的巫瑾强硬按住，低头时眼神倏忽闪过一道光。 　　小兔子精吧唧一下撞在了卫时身上，呆呆抬头。 　　巫瑾的视线终于在卫时脸上聚焦，脑壳内小幅度的抽痛。神经毒素抑制了原本活跃的思维，感官则在此时被放大。 　　卫时与他靠的极近，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如同刀削，绝大部分在阴影里更显喜怒莫测。越靠近就越能嗅到卫时身上的血气，不仅仅是猎物身上的，还有他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就像是凶悍的兽，在暗淡的光线中居高临下审视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巫瑾甚至以为自己是白桦树上的蛾子。 　　同为被大佬锁住的猎物。 　　小动物的直觉倏忽惊醒，巫瑾嗖了一下反应过来，立正：“大哥——” 　　“神经毒素后遗症。”卫时面无表情，手臂悄无声息掂了两下。 　　见兔子精傻站着不动，他又开口：“后遗症持续三天。如果你要离开，向南两个单位有副本能送你出局。” 　　巫瑾迅速摇头：“我……我要继续。” 　　卫时嗯了一声，缓缓道：“但是我不会和你一起。” 　　巫瑾忽然一顿。 　　这场比赛中，只有凯撒、佐伊和文麟才是他的队友。卫时也是他的对手。 　　昏暗的光线中，因为后遗症而略显虚弱的少年点头，把自己扒拉出来，生怕再给大佬添麻烦：“好，谢谢大哥！” 　　卫时挑眉，看着巫瑾迅速弯腰收拾物资，将唯一的一张地图小心揣好。 　　左臂放下时，男人的两指微微摩挲。 　　掩体的另一侧，放着卫时的两把狙，一把机枪，和一沓子标识各异的地图。 　　卫时丝毫不怀疑，只要巫瑾再从他这里拿到一张地图，加以足够的时间，就能把整个赛场的规则解出。 　　然而巫瑾只是扫了一眼，就慌不迭的移开视线。 　　这是比赛，他有必须坚守的底线。 　　巫瑾重新背好物资，因为后遗症侵蚀神经末梢而止不住的吸气，临走时向卫时挥了挥手：“大哥再见！” 　　卫时点头，视线沉沉之中忽然开口：“过来。” 　　巫瑾眼神一亮，在大哥面前站定，紧接着讶然睁圆了眼—— 　　小卷毛……被揉了揉。 　　和大哥撸兔一模一样的手法。 　　巫瑾茫然看向卫时，对方表情如常，仿佛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 　　卫时向来没什么情绪的脸上，有一瞬露出满意的神色，下一秒又隐没在逆光的阴影之中：“唱的不错，加油。” 　　巫瑾瞬间涨红了脸：“我……我其实……” 　　卫时挥了挥手，握上机枪掉头就走。 　　巫瑾盯着他消失的方向又看了一会儿，继而迅速抱起枪，跨入方向相反的走廊。 　　两人离开后，布置有白桦林场景的副本迅速闭合，因为梯井机关而缓缓下降。 　　巫瑾在地图做上标记，毅然打开了走廊尽头的大门。 　　十分钟后，他包裹着树叶从门口翻滚而出，无比庆幸神经毒素麻痹了他的感官——副本内的场景即便回忆起来也头皮发麻。 　　此时距离地图上的中间格只剩下7个距离单位，再次摸索向前时，巫瑾侥幸撞上了安全区。然而即便体力耗尽，他没有立刻闭目休息，而是迅速拿出地图演算。 　　赛场是变动的，地图是静止的——如果存在规律，每一帧必然是能演化下一帧的前提。 　　目前的已知条件并不多，巫瑾迅速在纸上铺开推导信息。 　　房间呈现垂直运动，从机械回音推断，梯井不会太深——也就是说，赛场中控制变化的关键，与高度无关，整个迷宫只有X、Y两个维度。 　　巫瑾忍耐着脑海里的抽痛，笔尖迅速把草稿中设想的巨大的立方体赛场划去，只剩下唯一平面。 　　副本上升时与走廊相连，下沉时变为安全区，对应地图中图案、空白两个标识——意味着每个分开的梯井中，只存在两种状态。 　　巫瑾定定的看向地图，脑海中回荡的却是那节莫名其妙的“社会心理学”。 　　“我们是生命的个体……如果没有朋友，我们会在孤独中消失。如果空间太过狭隘，我们会在拥挤中消失……” 　　他握住笔尖的手忽然一颤。 　　无数信息在脑海中炸裂，视线因为毒素侵袭而微微发黑，地图上的网格像是有了生命，在视线中迅速聚合、分裂、繁衍—— 　　佐伊曾以为，提示中的“生命”指的是队员，分队后却依然没有触发规则。 　　如果“生命”不是指选手—— 　　赛场中，只剩下另外一种活物。 　　鳞翅目！ 　　“叮咚”一声，提示音在寂静中响起，催促着巫瑾走向下一个副本。他却是一把捧起地图，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那么孤独，拥挤，繁衍，死亡，对应的分别就是—— 　　笔尖沙沙作响，巫瑾几乎拿出了高考赶作文的速度，飞快在地图侧面验证。 　　模型——对了！ 　　参数—— 　　已知条件远远不够推测出参数，他所能解出的仅仅是周围2个方向的状态。眼见走廊就要关闭，巫瑾毫不犹豫捎上地图冲出。 　　此时已经极其靠近赛场中心，副本难度急剧提高。 　　在推导出的2个方向中，有一个百分百是安全区，却无法给予巫瑾更多的信息。 　　另外2个未知的房间，可能是S级副本，也可能是无法折回的僵局—— 　　巫瑾再度睁开眼，已是做出了选择。 　　朝闻道，夕死可矣。 　　他扛起枪，向着未知的方向冲去。 　　走廊尽头的门扇散发诡异的蓝光，巫瑾捡起提示信封。 　　“明彻透亮”。 　　指尖在门把手上微微停顿，继而果决拉开—— 　　稀薄寒冷的空气中，翅膀薄如透明的蝴蝶在冰川上飞舞。 　　巫瑾联想到了什么，蓦然一顿。 　　透明。 　　地图最中间的网格，绘制着灰白相间的底色，在工业设计中代表透明图层——也就是说赛场中唯一特殊的格子，极有可能是透明的、具有全方位视野的。 　　巫瑾几乎要激动的蹦了起来，恨不得立刻就打出一条血路，好冲到地图中心，完成最终的模型推导。 　　然而就在此时，枪声骤然响起。 　　巫瑾神色一呆，滴溜溜向着一旁翻滚。现在的副本内不止有他一个人！ 　　狙击瞄准的激光红点很快又对准了他的脖颈，巫瑾心神骤转，如果刚枪自己毫无胜算，但如果—— 　　冰川一侧，巫瑾迅速从口袋里掏出地图举了起来。 　　对面枪声一顿，似乎有两人低声商议，开口：“地图留下，人可以走。” 　　巫瑾一噎，看向前方。 　　两个身材高大的练习生见他没有拿枪，从掩体后走了出来。 　　卓玛娱乐，在克洛森秀前十中迄今霸占了三席的豪门巨头。 　　巫瑾迅速和记忆中对上，同为A级练习生，在课堂上也是点头之交—— 　　巫瑾干巴巴开口：“门关了，走不了。” 　　对面两人再度商议，半天得出一个结论：“那要不地图留下，我们给你处决？” 　　巫瑾：“……” 　　其中一位看上去老实巴交的练习生立刻道歉：“不好意思哈，那个，我们这不，留着你没什么用……” 　　狙击枪再次架起，巫瑾瞳孔骤缩。 　　对方最后奉送了一个歉意的笑容，毫不犹豫扣下扳机，子弹划着炽烈的弧度飞旋而出，在三人的瞳孔中倒映出杀气腾腾的影！ 第39章 博弈 　　练习生出道前的时间是枯燥漫长的。 　　除了吃饭、睡觉, 就是练习。 　　两点一线的生活在训练室内分割，8个小时Urban Hiphop，3个小时Popping, Locking，日复一日, 永无至今, 为的就是出道那一天—— 　　不对, 为的就是躲枪子儿！！！ 　　巫瑾一个出乎意料的侧翻, “吧唧”一声把自己拍到了冰川上。子弹与他堪堪擦过, 差之毫厘！ 　　两位卓玛娱乐的练习生呆滞瞪大了眼睛。 　　“这是战术躲避？” 　　“不像啊，要不我再狙一枪——” 　　巫瑾拼了命把自己扑腾起来，柔韧的男团主舞在松软的雪地里一个翻滚：“等等——！” 　　拿狙的练习生见状，再度愧疚。 　　逃杀秀练习生都是体面职业，活要有尊严的活着, 死要豪情壮志战死。哪有在雪地里滚成雪兔球球的……他立刻道：“要不你休息一会儿，我们再处决？” 　　巫瑾急促喘息，微微闭起眼睛, 脑海飞速运转。 　　知道所剩的时间不多，他迅速开口： 　　“你们是从西南方向首发，途径十个房间, 进来之前遇到的是飞蛾副本，再之前是安全区——第五个格子也是安全区, 第四个是蝴蝶——” 　　先前说话的练习生忽然一愣。 　　巫瑾看向地图，因为快速心算而攥紧右手, 指节发白：“第二个格子……也是蝴蝶。” 　　已知信息不足以让他推断出卓玛娱乐的全部遭遇，巫瑾谨慎的只报出了能够百分百确定的时间线。 　　对面果不其然陷入了激烈讨论，其中一人神色激动：“全对，他真的知道地图规律！” 　　说话间，拿狙那人却是放下了枪。 　　卓玛娱乐四人在薄传火之后进入赛场，原本配合无间的小队在接连遭遇变异孔雀蛾、毒蕈麝凤蝶之后仅仅剩下两人。 　　比赛推移至末期，代表副本通关时限的“叮咚”提示音，间隔已是越来越短。副本通关压力剧增，破解地图规律成了可遇不可求的通关金手指。 　　很快，一人端着霰弹枪走到了巫瑾身边：“把枪放下，地图给我。” 　　巫瑾毫无异议照做。 　　“下面该往哪个方向走？” 　　巫瑾眨眼，指向一个方向：“安全区。” 　　“然后呢？” 　　巫瑾闭嘴。 　　壮硕的练习生立刻挑起了眉毛。和队友商议：“他只肯一步一步的报，也是为了保命。咱们不给他枪，把人带着没问题。只要存活数字到3，咱们立刻处决。” 　　巫瑾终于松了一口气。 　　具有透明蝉翼的蝴蝶副本在两人的配合下很快被清，巫瑾在一旁安静站着，像极了放弃反抗的俘虏。 　　直至四面走廊敞开，几人按照巫瑾的推断进入下一个安全区——巫瑾眼巴巴示意两人把地图给他。 　　“961个格子，我背不下来。”巫瑾软乎乎道。 　　两人稍一商议，还是大度把写满草稿的地图递了过去。 　　巫瑾算的极慢，卓玛娱乐的练习生在一旁蹲着，大眼瞪小眼。 　　“……不可能背下来，又不是9个格子，他要是能背下来就去参加蔚蓝脑力秀了，搁这儿玩大逃杀干啥？” 　　“……你看人家那张脸，去参加偶像选秀都行。人家不还是非要来？说不定是逃杀爱好者……” 　　巫瑾把地图还回去的时候，指节比刚才更白。 　　却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细节。 　　“左边，安全区。其他地方不知道，我们需要往中间走，”巫瑾指向地图正中：“只有这个格子是特殊的。” 　　两人略一商议，最终同意了巫瑾的提议。 　　白月光出名的花瓶练习生，没有枪，没有地图，不可能在900个紊乱的迷宫格子里再使花招。 　　第十四个时间单位，几人进入安全区。 　　十五个时间单位，在巫瑾的建议下，三人冒险向中间走去，歼灭了一群幺蛾子。 　　十六个时间，安全区。 　　迷宫中的通关时限越来越短，没有人知道不按时通关会发生什么，只有右腕上的存活数字越来越小——梯井中无数个房间时不时轮转，发出吱呀呀的机械声响。再强悍的选手在如同蜂巢般浩大的迷宫中也不过沧海一粟。 　　第十七个时间单位，仅剩66人。 　　在幺蛾子和蝴蝶乱飞的副本里，被困的凯撒凭借过硬的近战实力，熬了整整近十个回合才奄奄一息出门，冷不丁被一人揪到。 　　薄传火对着凯撒架起霰弹枪，眼中寒光闪闪：“面罩墨镜防毒面具，头盔丝袜还有口罩……拿出来一个我就放了你。” 　　凯撒勃然大怒：“我他妈还啤酒饮料矿泉水，香烟瓜子火腿肠呢！” 　　他猛一抬头，继而哈哈大笑：“哈哈哈画得什么乱七八糟玩意儿，眼线都蹭到鼻孔上了！” 　　薄传火桃花眼一竖，恨意爆发而出：“妈个鸡敢嘲笑你爸爸，现在就崩了你个崽子——” 　　凯撒眼如铜铃：“你爷爷什么时候怕过你！孙子吃我一枪——” 　　走廊上骤然爆发激烈交火，五分钟后，两个救生舱同时炸开。仅剩64人。 　　第十八个时间单位，文麟替佐伊挡住门，未逃出副本淘汰。与此同时，存活数字急剧下降，58人。 　　巫瑾的心跳却是骤然加快。 　　此时他所在的坐标，距离整个迷宫最中心只差一步。 　　有了巫瑾作为向导，卓玛娱乐小队一路顺风顺水。进入走廊的一瞬——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屏住了呼吸。 　　除了巫瑾之外，没有人想到面前是这般景象。 　　这是一座透明的房间。 　　它在黑暗中静静悬浮，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在漆黑一片的赛场中如同宇宙里不变的恒星光。 　　除了它之外，每一个格子都被铁皮包裹，它们不是标准的立方体，而是有着凹凸不平的表面——里面或是安全区，或是鳞翅目。 　　在迷宫中连续搏杀了六个小时，巫瑾终于看到被光源照亮的结构： 　　无数浮起的走廊成为格子之间的连结，猜测中的梯井果然存在。梯井是透明的，和走廊横横竖竖排列，像是输送生命介质的管道，每个梯井所代表的格子中都有两个房间，在虚空里微微起伏，仿佛是呼吸又仿佛是蠕动，形状异常熟悉—— 　　巫瑾喃喃开口：“……细胞。” 　　一旁的练习生一愣：“啥？” 　　巫瑾摇摇头，看向每个梯井中紧紧相连的两个房间。 　　一个是安全区，一个是鳞翅目。 　　一个代表生，一个代表死，房间在梯井中上升下降，宛若向死而生。 　　961个格子，就是生与死的博弈。 　　巫瑾深吸了一口气，借助光源眯眼背下周围格子的运动轨迹，补全了模型中最后一环—— 　　巫瑾长长呼出一口气。 　　规则破解，整个迷宫已经完全对他敞开。 　　安全区代表生命。 　　在一个安全区周围的8个格子里——如果“生命”小于2个，它会因为孤独而消失。如果“生命”大于3个，它会因为拥挤而死亡。生命会繁殖，当一个格子周围有3个安全区存在时，它也会变成安全区—— 　　“下一步怎么走？”卓玛娱乐的练习生瞅着巫瑾问道。 　　“向左，向下，然后向右，向下。”巫瑾迅速报出了接下来4步。 　　过来的一路上，巫瑾只会小气巴巴的一步一步报方向，此时的慷慨让两人都是一愣。 　　“你先走。”其中一人示意。 　　巫瑾点头，忽然看向右侧：“那里好像……” 　　他转身走去，两人狐疑的跟在后面，见巫瑾忽然一脚踏出。 　　“你——” 　　话音刚落，巫瑾忽然撒腿就跑，几乎在同一时刻“叮咚”的电梯音响起，门扇碰的一声关闭。 　　两人大眼瞪小眼，许久一人从牙关挤出：“按照他说的，我们向左走。” 　　巫瑾一直跑到走廊尽头才气喘吁吁停下。 　　他没有说谎。中间格子旁边，一共有两个安全区，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之所以连着报出四步，是因为卓玛娱乐没有开枪，把他多留了整整四步。 　　充作偿还。 　　巫瑾看了下腕表，地图已经被卓玛娱乐拿走，他微微眯眼在脑海里复盘网格。 　　他没有背下整整961个格子，仅仅背了中间部分，加上规则推演足以让他留到最后。 　　六分钟一到，他迅速向下一个安全区走去。 　　第十九个时间单位，43人。 　　第二十个时间单位，36人。 　　时间转换一次比一次快，每一回合都在加速推进。到了第二十六个时间刻度，“叮咚”的提示音几乎每两分钟都会响起。 　　卓玛娱乐淘汰一人。 　　还剩25人。 　　地图一隅。卫时扫了眼人数，确保晋级，干脆一枪把叽叽喳喳的红毛送了出去，继而直接打开救生舱。 　　还剩16。 　　佐伊体力不支出局。 　　还剩7。 　　克洛森秀导播室内，血鸽正在解说魏衍的战斗：“2分钟内通关S级副本，如果他现在出道，也是能让联赛终点关注的职业选手……不过他在这一局里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很可能下一回合……” 　　很快，应湘湘又爆发出惊叹：“魏衍选手撑到了第29个回合！非常值得敬佩，现在只剩下两名选手，不出意外——” 　　应湘湘一顿，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剩、剩下的是小巫？！” 　　导播迅速切换镜头，比起魏衍杀出一条血路，巫瑾近乎全程在苟，每当铃声一响抱起物资就冲向下一个安全区—— 　　速度之迅疾，姿态之放松，活像听到放学铃背起书包的小学生，跑步时小卷毛都蓬松飞起。 　　应湘湘：“……” 　　原本为魏衍疯狂打CALL的弹幕画风陡变：“66666，小巫转运了！！一路全是安全区！！谢谢节目组救下小巫，啥都不说了，周边一出氪金为敬！！” 　　屏幕另一侧，魏衍再度不幸遇上A级副本，如果他不是战斗机器，很可能在一脚踏入时已经淘汰。 　　与之相反，巫瑾又撒脚丫子的奔跑在走廊上，嗖的一下闪入安全区，乖巧坐定。 　　“……”应湘湘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比赛进行到现在，961个格子里，安全区的密度不足百分之8。小巫能留下来一定不是运气，不过——从航拍来看，离他最近的安全区将在下一个回合消失在地图边缘。” 　　“小巫必须战斗了，他和魏衍将同时进入下一个关卡，同样是A级副本。” 　　一旁的血鸽点点头，感慨：“那么就提前恭喜魏衍再次夺冠，小巫亚军——等等，什么？！” 第40章 晋级 　　直播屏幕被导播一分为二, 观众屏息聚焦。 　　左侧，魏衍提一把冲锋枪摇摇晃晃挤入走廊尽头，飞蛾铺天盖地袭来的一瞬如英雄就义。 　　右侧, 巫瑾拖着反坦克枪冲入副本，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与魏衍差距悬殊, 却忽略了一个重要因素—— 　　体力。 　　通关时限极具压缩的最后七个回合, 魏衍有整整六个回合都在战斗, 此时体力耗尽, 已全凭本能反应作战。 　　巫瑾却始终在安全区避战, 养精蓄锐。 　　他的枪法只有静态7环水准，但并不妨碍他以最大消耗的方式去迎战。 　　他还有一把重装枪——反坦克枪火力全开，巫瑾丝毫不吝啬仅剩的子弹，如同对待最后一场战斗，不惜一切代价。 　　2分钟后, 两人同时通关。 　　原以为比赛结束的血鸽愣怔回神：“看得出来，小巫非常想赢。很精彩的战斗，但绝对不是教科书式的。小巫用完了所有的资源, 那么恐怕接下来的副本……” 　　应湘湘忽然推了推他的肩膀。 　　巫瑾所在的地图边缘，再次有安全区生成——如同生命繁衍。 　　巫瑾像是计算好了一般，毫不犹豫穿过走廊, 向死而生。 　　第三十一个时间单位，魏衍再次进入A级副本, 巫瑾安然无恙。 　　第三十二个时间单位，魏衍遭遇C级副本, 巫瑾再次踏入安全区。 　　血鸽愕然睁大了眼睛—— 　　屏幕中，魏衍脸色发白，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一旁的陈博士终于开口：“小巫赢了。” 　　镜头中白光一闪，魏衍体力不支，轰然倒地化作银色救生舱。 　　提示音蓦然响起： 　　“恭喜300012选手，巫瑾。第二场淘汰赛晋级。名次：1” 　　“第二场淘汰比赛结束。耗时6小时17分。” 　　漆黑如夜幕的赛场中，最上方的梯井骤然打开，新鲜空气涌入。 　　一同投射进来的还有光。 　　961个代表细胞的格子在被光芒照射的一瞬同时向上挺进，齿轮咬合、金属摩擦、滑轮因为加速而擦出灼热的火花，无穷无尽的机关牵引，向上方传送。 　　原本沉睡于黑暗中的细胞组织终于被唤醒。 　　地下120米深的赛场轰然升出地面，所有网格终于露出了它们的真实面目，生死博弈间交替变换，像是无机质组成的生命机器。与之一同被带出的还有沉于地底的副本、安全区，鳞翅目，399个救生舱—— 　　以及巫瑾。 　　房间的出口自动打开，像是无声的邀约。 　　门外，是湿润的泥土芳香，克洛森秀庞大的基地，和遥遥相对的双子塔。 　　场内摄像头紧紧锁定在巫瑾的脸上，漂亮的琥珀色瞳孔倏忽跃动，小圆脸兴奋扬起！！！ 　　克洛森秀直播间内。 　　应湘湘接过话筒，温柔一笑，替血鸽说完了他未竟的贺词： 　　“那么恭喜小巫，在本场比赛夺冠。” 　　直播弹幕轰然炸裂！ 　　一时粉黑齐聚，克洛森秀积攒了整整三期的人气在弹幕上陡然爆发。 　　“什么？！！我怎么没看懂？！！” 　　“疯狂舔小巫！！夺冠啊啊啊啊！小巫你听到了吗！！你的职业生涯第一个冠军啊啊啊！！！麻麻见证你的荣耀啊啊啊！！PICK小巫！！！” 　　“不好意思这里是逃杀秀，不是偶像选秀现场……R码娱乐十二年铁粉求主办方解释。比赛后半程，阿衍遇到安全区概率0/9，巫瑾8/9，地图机制是否存在偏颇？” 　　“薄家军路过，合着这是欺负人家小朋友？赢了就是赢了，规则摆在那里。” 　　“骚男颜控粉？你家蒸煮妆都掉了，还有心思管别人闲事？？？” 　　“举报人参不谢！纯路人表示就被小巫圈粉，软乎乎又可爱还能解图——你待怎么地？！！” 　　“#克洛森秀假赛风波，顺便质疑某选手97分先发。” 　　“黑子敢跳？？！抱走小巫，亲妈粉还有三秒钟到达现场——” 　　眼见越掐越乱，后台导播连忙控场，翻出一条勉强中肯的弹幕，投射在大屏幕上： 　　“向几位老师提问！巫选手到底是怎么赢的？为什么他遇上安全区的概率这么高？” 　　一旁的陈博士从应湘湘手里接过话筒，把眼镜往上推了推： 　　“因为他找到了规律，能推算出安全区的死亡、诞生和演变。第三十回 合，距离他最近的安全区消失在地图边缘。用完所有子弹是因为——他知道在三十一个回合之后，会再次被纳入生命循环之中。” 　　“所以……不是运气？” 　　陈博士点头：“不是运气，是计算结果。” 　　血鸽终于开口：“我记得小巫只有一张地图。” 　　陈博士笑道：“我说过，有的人，一张地图就够了。” 　　赛场从地底升起。 　　剧务、摄像、工作人员从远处导播大楼蜂拥而至。 　　“航拍机位就位，后勤组准备给选手开舱！” 　　“医疗队就位，先开坐标（25，6），带上解毒剂——监控人员听到请回答！请再次确认是否有选手体征异常……” 　　比赛开始还是上午，结束时已是夕阳西下。 　　节目PD迟迟赶到，看见巫瑾裹着巨大的白色毛巾，在医疗队的要求下含了个体温计乖乖坐着，露出半个脑袋眼睛滴溜溜乱转。 　　在他的对面，工作人员正在询问选手状况：“轻度虚弱，中量神经毒素摄入，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这是几……” 　　节目PD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赶紧把人弄走：“不用问了，人小巫能留到最后，至少脑子比你俩清楚。去那边看看，有个被毒傻的，你们去解决一下——” 　　巫瑾终于被例行问询赦免，将一次性体温计放入医疗废品箱，扯下毛巾，蹦跶起来高高兴兴去找队友。 　　此时救生舱纷纷打开，选手如同破壳而出的鸡仔——或者暴龙。 　　凯撒一个纵跃从舱体钻出：“我孙子薄传火呢？！” 　　工作人员半晌才反应过来，指了指一旁仅露出一条缝隙的救生舱，正有化妆师跟随指令往里面丢卸妆巾、粉底液——猛地被凯撒横插一脚，伸手就往缝隙里捞。 　　薄传火大怒，硬是撑着摇摇晃晃的舱体把妆补好，哐当一声破舱而出：“哪个傻逼儿子要找爸爸！” 　　两人一个65名，一个66名，保级岌岌可危，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编导连忙过来劝架：“那边两个，再打要扣晚饭——” 　　两人毫不畏惧。编导想了想又道：“再打，让你们站第一排去跳主题曲……” 　　薄传火一喜，下手更肆无忌惮，凯撒则一僵，束手束脚。然而少顷又被惹毛：“第一排就第一排，今天揍得就是你——” 　　远处，佐伊问完凯撒排名，面无表情：“天凉了，这个傻子可以不要了。” 　　文麟耸肩一笑。 　　佐伊右侧终端，显示他的最终名次——第8。四人小队中，取最高名次计算队伍排名。 　　“应该第6或者第7，”佐伊思索：“队伍保级够了，就是不知道小巫怎么样……” 　　冷不丁有个编导拿起喇叭广播：“下面公布队伍名次，请听到点名的各小队派出一人过来拿主题曲DEMO。第一名，白月光，第二，R码，第三，卓玛……” 　　佐伊一愣：“什、什么？！！” 　　远处，巫瑾嗖的一下冲了过来，背后无数机位跟随，招手时闪光灯连成一片。工作人员嘿嘿一笑：“恭喜啊，小巫第一。” 　　“……”佐伊：“！！！” 　　白月光四人再度聚齐，温暖的夕阳照在身上，驱逐了赛场上毛骨悚然的寒意。佐伊二话不说，给了巫瑾一个有力的拥抱。 　　凯撒更为夸张，差点没把巫瑾抛举起来：“我就知道，小巫啊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 　　路边救生舱里，红毛见状连忙把自己扒拉出来，警惕狐疑的看向凯撒。 　　巫瑾似有所觉，转身看过去——红毛旁边的救生舱已是空无一人。 　　紧接着出来的是魏衍，他脸色苍白，表情一丝不苟，视线直直看向巫瑾。 　　佐伊不动声色的向前走了一步。 　　魏衍忽然开口：“下次再战。”继而沉默跟上大部队。 　　巫瑾一愣，笑眯眯点头。 　　卓玛娱乐的两位队员见到巫瑾不免有些牙痒痒，然而此时有更棘手的事情去解决。 　　巫瑾终于知道，他们为何在比赛初期就折损了一名A级练习生。 　　毒蕈麝凤蝶直接放倒了他们之中的最强战力，直到打开救生舱之后还脑子不甚清醒。 　　“吾乃大秦金甲卫士，宵小休得放肆——” 　　两位练习生苦苦拉扯队友：“老秦啊，你醒醒！咱还有团综要拍呢！别被蝴蝶毒傻了吧……” 　　凯撒哈哈大笑，巫瑾则倏忽想到什么，耳后一红。 　　在导播的不断催促下，佐伊去导播大厅拿来了DEMO。 　　很快就有剧务过来督促每人扫描二维码：“下期节目录制之前，每队记得选C位、主唱和主舞，熟悉基本动作，会有应湘湘老师专门检查……” 　　影像中，朝气蓬勃的应湘湘左蹦右跳，身后一群伴舞跟着做口型：“啊~英勇无畏~呀~百里挑一~~” 　　周围一片哀嚎。 　　唯有卓玛娱乐傻里吧唧的金甲勇士跟着节奏不断摇摆。 　　草地里，凯撒不断摇晃巫瑾：“小巫，你C吧！！！” 　　巫瑾高高兴兴被摇来摇去：“……行！！” 　　“要不你也主唱吧？！！” 　　巫瑾：“……也行……” 　　“主舞你也顺便打包拿走呗！咱们要不就排成纵队，你在前面挡着……” 　　编导倏忽看向这边，表情严肃：“这位白月光选手，为粉丝献唱是节目组的一片心意，请认真妥善对待！！” 　　夕阳即将落山，持续了整整一天的鏖战落下帷幕，选手如同恶狼一般向食堂扑去，中间不断有人低头议论，又惊讶看向巫瑾。 　　巫瑾则一步两回头，视线在人群里翻找，最终移开目光。 　　赛场另一侧。 　　火烧云霞蒸腾，陈博士和剧务挥挥手：“行，您回去吧，我就在这里逛逛。” 　　剧务点头，又瞄了一眼从地底升上来的赛场：“真壮观啊……您说是什么来着的？细胞自动机？” 　　继而给陈博士竖了个大拇指。 　　陈博士笑笑，挥手告别。 　　巨大的赛场建筑在山坡的一侧投下阴影，陈博士目送剧务离开，抬头向着某个方向走去。 　　陈博士走的不快，到了山顶已是气喘吁吁。 　　那里已经站了一个人，看向山下的双子塔。 　　听到声音他回过头去，眼神深邃无光，丝毫不意外看到来人，眉毛微微扬起。 　　“好久不见，”陈博士顿了一下，缓缓开口： 　　“上次见到你，还是在R码基地。” 第41章 门面担当 　　陈博士开口之后, 眼神紧紧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从没想过能在这里遇见卫时。 　　六年前R码基地解散，只剩下魏衍还有迹可循。他一直以为，卫时和邵瑜一样早已离开蔚蓝星域, 或者和其他实验体一样……彻底消失，再也不会出现。 　　真正看到卫时的一瞬, 尘封多年的回忆从脑海浮出。 　　白的晃眼的实验室, 永远保持在25分贝以下的研究基地, 冰冷的金属墙和沉重的检测仪器。 　　再之后—— 　　陈博士深吸一口气, 把记忆中最可怖的一段压下, 端详六年后的卫时。 　　轮廓深刻，瞳孔漆黑，无论看向哪里都有着荒漠一样的气势。 　　卫时终于开口：“好久不见。” 　　陈博士如释重负，缓缓松了一口气。 　　夕阳在天边烧灼，挣扎着没入云层之中。两人站在山顶, 有一句没每一句的聊着。多数时间陈博士在说，卫时沉默不语。 　　在R码基地呆过许多年，陈博士早已习惯了和实验体的相处模式。 　　直到天色渐暗, 陈博士忽然掏出来一张名片，塞到卫时手里：“你……留着。我能帮的不多，但还有点用处。” 　　他苦笑, 继而正色：“我听说，你这种情况, 蔚蓝深空里面有几个案例。我专门打探过，是浮空城放出来的消息。只要你点头, 我去找找关系，总能有办法接头……你……” 　　他刚想开口，想劝卫时去浮空城接受治疗，转瞬又把话咽了下去。 　　终端上，节目组已是在不停催促。 　　陈博士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却变成沉默，点头告别。 　　山坡脚下，陈博士渐行渐远。卫时的右手在金属枪膛上微微摩挲，拿起名片看了一眼，又塞回口袋。 　　十分钟后，克洛森秀会场。 　　作为淘汰赛冠军的巫瑾迅速被推到演播室，门从外面被带上。 　　漆黑的幕布缓缓拉开，屏幕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这是六七个镜头的混剪，有镜片飞舞的银氨蝶，有眼点密集的巨蛾，也有自己在安全区内对着地图推算。 　　灯光骤然亮起。 　　巫瑾转身，正看到那位社会心理学老师坐在椅子上。 　　“老师好！”他立刻开口。 　　青年笑了笑：“叫我陈博士就好。很出色的表现，不过——”他低头看了眼终端：“有观众质疑你，找到安全区全靠运气，或者，提前知晓规则。” 　　巫瑾睁大了眼睛。 　　“紧张吗？”陈博士问。 　　巫瑾摇头。 　　“那么，我也有几个问题给你。拿到地图之后，我从监控里看到，在你的第一个猜测中——赛场模型是三维的。是什么促使你把模型降为二维？” 　　巫瑾这才发现，自己在比赛后交还的地图已是在陈博士手中。 　　“梯井高度。还有从机械运动声音时长判断，梯井内只存在两个房间。”巫瑾解释：“还有赛场复杂度。比赛初期，所有线索只能靠猜测，如果网格模型有三维，复杂度就是O(n^3)，理论上来说无法在节目录制完毕之前破解……也就是说，一个合理的规则，最多只会有平面二维变化。” 　　陈博士点点头：“我很好奇，你是如何逆推卓玛娱乐的行动路线。” 　　巫瑾回忆了一下：“首先要知道他们的先发时间。从位置测评分数来看，卓玛娱乐应该在第二个或者第三个时间点进入赛场。然后是先发位置——我的猜测是，既然中间格为线索格，出于公平性考虑，选手的始发点距离中间坐标应当基本一致，也就是14个距离单位。综合判断，卓玛娱乐能在11个时间单位内走到当前坐标，应该是一直在往南走。” 　　陈博士终于再度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他在纸上莎莎记下什么，继而按下终端，虚拟屏幕一变。 　　赛场在不断缩小，镜头一路向上——巫瑾睁圆了眼睛。 　　这是航拍视角。 　　961个网格如同蠕动的细胞，运动规则与他所推测完全重合。安全区不断繁衍，又因为拥挤、孤独而死亡，像是生命轮回。 　　“这个模型，叫做细胞自动机。”陈博士温和解释：“可以模拟组织结构内的复杂运动。在20世纪中期，第一次被冯诺依曼提出，为学界所忽略。直到20世纪末，才被约翰康威再次提起，并在22世纪成为推动生命科学的重要基石。” 　　巫瑾紧紧盯着屏幕，琥珀色的瞳孔闪闪发亮。 　　“它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二维模型之一。”陈博士感慨，看向一旁的巫瑾：“轮回涅槃，生生不息。” 　　冠军访谈结束，陈博士披上外套，和巫瑾一起走向门外。 　　陈博士忽然开口：“小巫见过，散落的生命格子吗。” 　　巫瑾一愣。 　　陈博士道：“它和环境格格不入，会在地图边缘快速消亡，是无法融入模型的格子。就像孤独的人。” 　　巫瑾想了想：“随着时间推移，它们会在模型演变中消失……理论上只存在于初始回合。” 　　陈博士摇头：“还有一种，是人为‘改造’过的格子。没有情感，没有同类，适用于他们的规则只有一条，就是孤独和消亡。小巫你知道吗，这样的人，眼睛被光照射也不会发亮。” 　　巫瑾似是想到了什么，正要开门的手一顿。 　　陈博士替他打开门，笑了笑：“抱歉，扯的太远了。” 　　远处，导演组还在催促，巫瑾在被赶回导播大厅前转身，看见陈博士站在原地，向他点头。 　　直到少年消失之后，陈博士才看向终端上的监控录像，喃喃开口：“……希望他可以……” 　　坐标相邻的四个格子，监控一并损坏，但从模型推算，巫瑾和卫时的坐标必然在两个时间单位内，于此中交汇。 　　十分钟后，节目编导过来询问陈博士赛场拆除工事：“鳞翅目已经封装好，升降装置约了明天的工程队，其他还有什么要留下来的吗……” 　　陈博士摇摇头：“不用，监控也删了吧。” 　　@ 　　导播大厅。 　　节目PD拎着个喇叭，宣布只剩下400人的双子塔即将再搬走100人。 　　根据比赛内的存活时长、击杀数量以及小队名次排序，F等级淘汰2/3，E等级淘汰1/2。D等级以上，以降级代替淘汰。 　　名次公布之后，大厅内一片沉寂。 　　有练习生早预料到结果，和同伴拥抱告别，临走时脱下作战服，在交还之前亲吻克洛森秀的烫金徽章。 　　凯撒拍了拍巫瑾的肩膀，感慨：“真残酷啊……” 　　佐伊一个没留神，才发现巫瑾差点没被拍塌了，立刻把凯撒赶走：“你说你自己的，拍人小巫什么意思，要不是小巫拿冠军，你就跟骚男一起降级了。” 　　一面看了看巫瑾的细胳膊细腿儿，思忖：“不应该啊，照理说吃了两周蛋白粉总该壮实点……” 　　见巫瑾收回视线，一旁的文麟笑眯眯开口：“小巫在想什么？” 　　巫瑾一顿：“在想下次比赛。” 　　佐伊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可以，有拼劲。但是小巫你要做好准备，”他顿了一下：“下次比赛，解谜的比重应该会下降。” 　　巫瑾点头。 　　解谜是比赛趣味的一部分，如果有一半选手能从中受益，不会破坏游戏平衡。但如果只有一位选手能破解—— 　　就等同于Bug。 　　克洛森秀，本质上还是逃杀秀。 　　大厅内只剩下300人不到，节目PD打开虚拟屏幕，冷不丁应湘湘的身影被投影在球幕上。 　　演而优则唱，一千年后也未曾改变。 　　知名女演员应湘湘曾发表过数次专辑，并重金购买某野鸡歌唱、舞蹈奖项给自己增添身价，此次克洛森秀主题曲，也是由应湘湘御用班底打造。 　　屏幕中，应湘湘一身粉红修身短打，头发绾起，巧笑嫣然。 　　此时播放的是高清版本——打从她开口的第一瞬，凯撒秒速委顿在地：“什么玩意儿？让我们跳这个？！！” 　　清亮的少女音色回荡在整个导播大厅，完全看不出35岁的应湘湘宛若每位直男选手的梦中情人，集清纯与娇媚一体，腰身扭成水蛇。 　　当唱到“跋山涉水，匍匐前进”时，应湘湘干脆的右膝落地，左手肘撑起上身，俯看向镜头，右手撩起长发，卡着节拍一个媚眼。 　　导播厅内，寂静的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清。 　　紧接着一片哗然，凯撒更是直着脖子大嗓门嚷嚷：“卧槽！现在淘汰我还来不来得及……小巫你看，那死骚男已经跟着跳了，要不要脸啊他……” 　　巫瑾迅速看了一眼，安慰凯撒：“能改。” 　　凯撒：“啥？！” 　　巫瑾扬起小圆脸：“没事！动作微调一下，还是能跳……” 　　场内，节目PD再次拿个喇叭无情镇压：“安静！安静！这是为你们投票的观众从三首歌里面选出来的！观众是什么？观众就是上帝！没有观众就没有我们克洛森秀，就没有捧你们的收视率……还有排名前五的队伍，你们不仅要在MV里面跳，还要再团综里跳！现在去后台化妆室拿你们的团综台本，明后两天，动作考核不合格不许休假……” 　　在应湘湘魔音穿耳的歌声中，白月光四人迅速溜走。 　　化妆间外，人甫一来齐，节目编导立时开始上课。 　　“这是你们人生中的第一个综艺，上之前要确定好各自艺能分配。来，咱们依次站好，先给你们梳理梳理。” 　　“第一个，巫瑾选手。” 　　巫瑾赶快站定，为了节省编导时间迅速报出：“我可以主舞……” 　　编导大手一挥：“门面担当！就是脸长得最好看的。行了下一个，魏衍选手。” 　　巫瑾鼓起脸颊：“……” 　　魏衍在编导手里也不是难题：“气场担当。冷着脸往那儿一站，多得是小女生喊好帅好帅。O了，然后这位秦选手——” 　　卓玛娱乐练习生抬头，眼中混混沌沌：“呔！吾乃——” 　　两名队友迅速把他制住：“才吃了解毒剂，还没生效，医生说要再等一刻钟！有没有那种傻乎乎的角色先给他担一个？” 　　薄传火在一旁指了指凯撒：“不行啊，傻子的角色撞了。” 　　凯撒勃然大怒：“你这骚男——抱大腿进前五——” 　　薄传火凉凉道：“你难道不是？！” 　　编导一个头大：“拍摄安排站位的时候，记得把这两个人分开。行了行了，领好台本，再闹把蛾子塞你们寝室里面……下面，薄传火。” 　　薄传火嗖的一下站起：“老师！我！我主舞，主唱！不动C！” 　　编导：“……” 　　薄传火恭恭敬敬：“您放心，不信您来我的直播间。” 　　编导：“……咳，团综C位是竞选制度。谁想来，举个手。” 　　包括凯撒佐伊在内，所有练习生刷的一下缩成鹌鹑。 　　薄传火手臂高高举起，跟着举手的还有神志不清的大秦金甲卫，以及—— 　　编导诧异看向巫瑾。 　　巫瑾眨眼：“……老师，我也想试试。” 第42章 主题曲 　　一时间, 视线齐刷刷看向巫瑾。 　　编导一拍大腿：“小伙子有勇气！要的就是这种积极性，组织需要你……成，三位选手过来抽个签, 准备battle一下C位！” 　　导演助理嗖嗖准备好道具，往一个透明罐子里塞了三张纸条。 　　凯撒直着眼珠子看了半天, 回头嚷嚷：“battle？啥玩意儿？比枪杆子还是搏击？！” 　　说话间, 金甲卫士已是“呔”的一声拨开队友, 奋勇伸手——纸条摊开, 序号正巧是“1”。 　　导播瞅了一眼, 重申规则：“咱也不是专业搞这个的，唱的好不好再说，后期都有修音，就battle个跳舞吧。Freestyle都懂？” 　　卓玛娱乐，两位练习生苦苦拉住队友：“老秦, 别去，你会后悔的……老秦啊啊啊等你醒了我们该怎么向你交代……一路走好啊老秦……” 　　白月光娱乐，凯撒不住忧心忡忡：“听不懂啊, 小巫你这真要上去？小巫你有freestyle吗——” 　　台上，薄传火已是一个疾步上前抽签，桃花眼笑眯眯像狐狸, 美的冒泡。序号摊开，第二。 　　剩下一张留给巫瑾, battle顺序确定。 　　台下，巫瑾向凯撒点头：“我有……” 　　声音骤然被突然放出的音乐盖过。 　　从音箱里放出的正是应湘湘演唱的主题曲DEMO, 女演员甜美柔腻唱着“英勇无畏、万里挑一”让一众练习生顿生鸡皮疙瘩。 　　欣欣然上台的金甲武士却毫无畏惧，倨傲的站在舞台正中，展臂一挥，露出块块膨胀鼓起的三角肌、肱二头肌、肱侧腕屈肌。 　　众人瞬时屏住呼吸，然而金甲武士就这么直直站了四个八拍——继而一声暴喝：“嘿！” 　　他身形骤变，弯腰做沉思状，肌肉虬结的左臂抵额头，右肘向后内屈手搭膝盖，两眼虚虚闭起。 　　众人：“……” 　　导演助理在一旁小声缓解尴尬：“……经典的艺术造型，思想者，看得出来是在模仿19世纪艺术家罗丹的铜塑……” 　　正此时，台上的练习生双目怒睁，身形暴涨：“吾乃秦皇麾下金甲兵佣，何人将吾唤醒——” 　　导演终于忍不住拎出喇叭：“什么跟什么？！换人，下一个下一个……” 　　两位卓玛练习生惶惶然把人架走：“别浪了，睁眼看看，大秦亡了，亡了啊！！” 　　那厢，薄传火已是一个箭步上前，脱下外套，喜滋滋准备。 　　周围舞台灯光让他激动不已，恨不得台下立刻就是人头攒动，薄家军摇旌助威，十二档星台黄金时段同时直播。 　　“DJ，”薄传火压低声音，微微一笑，打了个响指：“Drop the beat！” 　　凯撒一阵干呕，应湘湘的歌声已是再次响起。薄传火做了一个拉伸，继而开始风骚旋转。 　　佐伊看了半天，一巴掌拍在凯撒背上：“别呕了——抬头看看。” 　　薄传火的动作起初很慢，继而开始变快。从第二个八拍开始，几乎所有人都同时升起了一种感觉—— 　　和应湘湘跳的DEMO太像了。 　　无论是撅臀，挺胸，双手抱头拉长颈项，还是撩根本不存在的头发，都几乎复制了DEMO里的所有动作。 　　但大约因着薄传火长得不错，竟出乎意料能把动作控制的——并不十分讨嫌。虽然视觉效果上扔有怪异，但并无法否认他模仿的极好。 　　就像男版的应湘湘。 　　凯撒立刻嚷嚷：“这厮刚才就在大厅里练舞了，还去找了应老师单独指导，要不要脸！他跳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巫瑾闻言回答：“Waacking。” 　　凯撒，佐伊：“啥？！” 　　巫瑾：“一个舞种。”继而分析：“薄前辈……没有练过基础，看样子主要依靠肌肉记忆。练了不止一周，应该在主题曲消息放出之后就开始模仿应老师的MV……” 　　凯撒一拍大腿：“卧槽！想起来了！我说那骚男寝室怎么天天放音乐——他本来就不是跳这个的，他直播间里跳的那种，带着墨镜，摇来摇去叫啥来着——” 　　主旋律第二段结束，节目编导满意至极，顺便拿着个小喇叭警告凯撒：“白月光选手请不要喧哗！小薄啊——很好！完美！！” 　　薄传火施施然下台。 　　编导看向巫瑾：“小巫要上来吗？” 　　巫瑾点头：“我试试吧。” 　　台下，薄传火和凯撒擦肩而过。 　　凯撒再次故意干呕，薄传火倒是不恼不怒，慢吞吞道：“看我跳舞，眼睛会怀孕。” 　　凯撒：“孙子你说什么？！！” 　　薄传火：“儿子别比比。” 　　身后，卓玛娱乐练习生终于清醒，乐呵呵看向队友：“咱们第三？不错啊！我们现在围在这里是要干啥？咦，谁在台上？” 　　佐伊则看向文麟：“小巫好像忘记脱外套了……” 　　节目编导头疼脑大：“别吵！放歌放歌！” 　　巫瑾扬起小圆脸表达感谢，在舞台中央站定，逆着镁光灯颔首，再抬头时眼神微微眯起，蓦然卡在光影交接之中。 　　台下忽然安静。 　　佐伊一顿，讶然：“小巫……气势上来了。” 　　一时间，几十双视线齐刷刷注视在巫瑾身上。一众练习生还很难分辨其中缘由，编导却看的清楚。 　　很难想象一个人，在拿枪的时候都乖巧的像白兔，站在舞台中央却能硬生生散发出压住全场的气势。 　　就好像他对舞台有着超乎想象的熟悉与自信。 　　前奏在台下莫名沉默中飞掠，第四个小节，巫瑾骤然出动。 　　凯撒愣愣的看向舞台：“……这、这是小巫？” 　　如果用一种特质来形容巫瑾的动作，那就是侵略性。 　　镁光灯自上而下打出光束，将少年的柔韧性和肌肉爆发力收摄的一览无余。 　　舞蹈本身是刚柔相济，按照巫瑾的五官，无论让谁来猜都会以为跳起舞来更偏阴柔——事实却恰恰相反。 　　明明是和应湘湘一模一样的动作，却因为巫瑾爆发性的速度、力道和肩膀的开度而带有一种极端扩张的视觉冲击。 　　没有丝毫女气，干净、锋锐，绝不拖泥带水。 　　控制力精细到可怕的肌肉即便不显，却要了命的性感。 　　一旁的编导一愣，喃喃开口：“动作……微调过了。” 　　还是近乎一样的动作，应湘湘鲜明的个人风格却丝毫不见，剩下来的只有男孩子锐利的帅气与冷峻。他几乎能想想——正式团综播出时，台下坐满女饭，会有什么样的反映。 　　一群人看到目瞪口呆，就连薄传火也把桃花眼睁成了杏仁。直到最后—— 　　巫瑾低头，左手毫不犹豫拽下外套，扔在脚下。 　　就像最后一层禁欲的表层被剥开，露出因为薄汗而微微发亮、色气满满的少年身躯。 　　碰的一声，助理手里的抽签罐掉到了地上。 　　导演许久才一声轻咳：“那……没什么问题就投票吧。” 　　5支队伍，14支手都迅速指向巫瑾。 　　第一个回过神来的是凯撒，几乎在巫瑾下台的一瞬就给人迅速一个熊抱：“卧槽小巫厉害了！看得我眼睛都怀孕了……” 　　巫瑾身上锋锐的气势被这一抱挤的烟消云散，脸色微红：“什么……” 　　佐伊赶紧把人捞出来，看到秒变小白兔的巫瑾感慨：“小巫啊，你怎么跳个舞跟用火箭炮往台下轰一样？？” 　　巫瑾高高兴兴：“我——” 　　那厢，编导拿了个大喇叭，迅速让众人安静：“17票，那定下小巫选手就是咱们的C位和主舞。小薄选手和秦选手……也不会亏待，MV拍摄时你们会分别成为D班和C班的中间位，左右两翼哈。行了没什么事就回去练舞，明天晚上8点集合拍摄团综，届时会有所有选手在台下观看……” 　　薄传火终于松了口气，好歹保住了一个护翼C位，眼神还不住往巫瑾那儿瞟，又像是羡慕，又像是在思考谋划。 　　卓玛娱乐的秦选手蹭的一下跳起：“这这这不对啊，关我什么事儿啊！我不是一直在台下看着吗？导演我——” 　　两位队友再次惶惶把人拉住：“老秦，咱们回去看回放，啊……” 　　导播大厅内，一直吵吵闹闹到将近九点才结束。 　　巫瑾往寝室走去时已是精疲力尽，回程时下意识看向双子塔北塔，原本已经耷拉的圆圆眼睛却骤然亮起。 　　比赛后就消失的大佬，竟是在草坪用终端通讯。 　　男人几乎要融入沉沉的夜色里，多数时候沉默，偶尔嗯一声，或是在吩咐什么。 　　巫瑾在远处瞅着，脑海里忽然翻涌上几句话。 　　“……它和环境格格不入，会在地图边缘快速消亡，是无法融入模型的格子。就像孤独的人……” 　　许久，卫时挂断通讯，回头示意兔子精过来。 　　巫瑾蹭蹭赶来，眼神亮晶晶看过去，紧接着又想到自己在比赛里犯傻事……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卫时扬眉。 　　少年的脸颊带着健康的红晕，能看到一层运动后的薄汗。训练服还没换，外套脱下搭在手上，低低的领子里露出精致的锁骨，浑身散发着动物幼崽一样毛绒绒的奶香味。眼睛晶晶亮亮，看上去开心的很。 　　“刚才去哪了。”卫时盯着他的脸问。 　　巫瑾比赛名次第一，又拿到主舞，小卷毛都要轻飘飘飞起：“团综排练！主题曲站C位！” 　　他并不是只会写红色的番茄，软软的咩咩这种儿童歌曲……！ 　　卫时点头：“不错。” 　　少年凑得愈近，运动后清清淡淡的兔子味也就愈是明显。小软毛在风中微微飘扬，好像一伸手就能按到怀里，把兔子毛撸的服服帖帖。 　　卫时微微眯眼。 　　巫瑾叽里咕噜的说着，空气却益发静谧。能听到他吐出只言片语，例如“副本里的蛾子”、“刚才在录音棚”、“大哥，我扒舞贼6！！”云云。 　　无论有没有被毒傻，都事儿巨多。 　　卫时忽然伸手，按在了软乎乎的小卷毛上。 　　基因改造后，温感迟钝的掌心被温柔的触感包裹。 　　巫瑾茫然睁大了眼睛。 　　卫时面无表情收手。 　　巫瑾立刻将刚才的摸头与“大哥的嘉许”画上等号！ 　　宵禁时间将至，巫瑾只得在关门前回寝。俄而想到卫时在比赛后就能晋级到C，搬入南塔，又莫名雀跃起来。 　　“大哥！”他忽然开口：“明天晚上团综拍摄……大哥会来吗？” 　　卫时颔首。 　　巫瑾心中倏忽欢呼，高高兴兴告别。 　　夜幕渐深。 　　巫瑾给兔哥添了草，洗了个澡沉沉睡去。 　　凯撒正在和女友视频，两个人“你是我的小兔几，我是你的小福蝶”…… 　　薄传火正在向兄长薄覆水汇报工作。 　　薄覆水一身睡袍，浅尝手中红酒：“崽，你哥对你很失望。” 　　薄传火：“哥嗷嗷嗷嗷——” 　　薄覆水：“你哥花了这么多年才冲出蔚蓝赛区，正是刷新形象的好时机。你不和巫瑾炒CP，粉丝又要炒我们的骨科CP。你哥一把年纪了，炒不动了。” 　　薄传火：“哥啊啊啊啊——” 　　薄覆水：“崽，明天主题曲，好好跳，上热搜了再给我打电话。” 　　薄传火一顿，惶然开口：“哥！我、我其实——” 　　通讯转瞬挂断。 　　一夜倏忽而过。 　　再次少了100个人的双子塔罕见安静，就连巫瑾都舒舒服服睡了个懒觉。 　　按照日程表，晚上的团综拍摄之后，就是练习生们长达一周的假期。 　　血鸽早在昨晚就请假去看老婆孩子，基地内只剩下应湘湘导师—— 　　午饭一过，基地内鬼哭狼嚎。 　　应湘湘踩着十厘米高跟，挨个儿抓幸运的练习生练舞。 　　“动作不合格不给休假。你说A级练习生？不好意思，排名前五队伍今晚就要在团综里跳。” 　　“不认真跳主题曲，怎么好意思让观众给你投票？啊？！” 　　“……不是说每个人抓一遍吗？那位选手——红毛怎么被抓了两次？算了不管了，敢替别人签到，就让他跳两遍……真是不可爱啊……” 　　晚上八点。 　　克洛森秀导播大厅灯火辉煌。 　　巫瑾从化妆间内出来，就连应湘湘都愣神许久。 　　“小巫啊，以后要是不想比赛了，记得来我工作室。”应湘湘语重心长：“准备好了没？” 　　巫瑾点头，眼神闪亮。 　　台下。 　　观众席人潮汹涌。 　　除去前五的队伍外，其他选手均坐在一侧，另一侧则是现场观众。 　　克洛森秀秉承了一贯凶残圈钱的作风，将团综门票卖出近乎与开幕式一样高昂的价格，仍时有数不清的粉丝愿意掏腰包购买。 　　顶光璀璨闪烁，碗形的导播大厅耀眼明亮，灯光暗下后应援牌不断闪烁。有“十年R码，砥砺成王”、“小巫，麻麻来看你了”以及“薄家军”、“蔚蓝人民娱乐-精准扶贫广告牌”种种。 　　观众席上欢声笑语，几十架直播镜头蓄势待发。 　　和昂贵的团综现场票价相比，克洛森秀显然也拿出了足够的诚意—— 　　单只让选手跳主题曲一事，稍微有点理智的逃杀节目主办方还真做不出来。 　　8点10分。 　　灯光终于完全熄灭。 　　一道镁光灯打在舞台上，机关缓缓升起。 　　场内尖叫声一片，红毛伸头看着：“卫哥，你看这舞，咱们是不是非要跳——哎小巫，卫哥你看是小巫——” 第43章 团综 　　克洛森导播大厅。 　　碗形建筑在镁光灯亮起时有一瞬寂静。 　　孤独的光束在舞台剥离出一角, 卡在视野正中如锋利的锐器劈开。光束中只有一个人。 　　巫瑾。 　　巫瑾继承了复赛表演中的妆容，几乎没有铺粉底，只打了浅浅的高光, 穿着漆黑印有克洛森秀LOGO的作战外套，里面则是一件纯黑背心。 　　他对着镜头明朗一笑。 　　凝固的观众席陡然被撩动, 尖叫声冲天而起。一时间喧嚣如潮水, 远道而来的亲妈粉姐姐粉们终于从石化中反应过来： 　　“小巫——是小巫啊啊啊啊！！！” 　　“撩死……我儿子被带坏了！！麻麻不准你这么笑！！！” 　　台上, 卫时微微眯起了眼睛。 　　毋庸置疑, 少年身上柔软的部分足以凝聚所有的视线, 仅仅一个笑容就能让好感铺天盖地向他涌去。 　　不过下一瞬，当克洛森秀主题曲响起时，少年的薄唇陡然抿起，微一偏头，伸出手指, 朝台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半垂的长睫掩住了淡色眸子里锋利的芒。 　　尖叫声戛然而止，被少年攫住的视线有一瞬茫然, 整个舞台、甚至于整个观众席位都被这个手势瞬间镇压。 　　如果说刚才还是克洛森观众所熟悉的巫瑾，此刻却是翻天覆了地。 　　几乎所有人都没见过这样的巫瑾。 　　他的眼神在暖色光源下暧昧不明，细看却几乎将情感剥离, 连带整个五官都疏离淡薄—— 　　妈的，要了命的性感。 　　距离选手席最近的几个女饭激动的近乎跃起, 虽因为爱豆的手势而强压声音，仍能听到她们议论纷纷：“小巫……这真的是小巫……不想做亲妈粉了不行我想……” 　　红毛呆呆回头, 却在触及卫时视线时猛地一缩。 　　第一个八拍在此时卡入，少年骤然出动。 　　暖色的舞台射灯勾勒出光影斑驳的边缘、松垮的袖、紧实的腰身和豹一样的腿部曲线。动作从肩与手肘带动，因为控制得极致精准的力度而带出干净笔直的残影，在紧实的腰腹收束—— 　　作战外套扬起，极具爆发力的手臂终于能看见一层薄薄的肌肉，在光影下散发诱人的光泽。 　　台上的巫瑾毫无疑问统治了的视线中的一切。 　　卫时面无表情。 　　就连他都没有想到巫瑾在和舞台冲撞之后，会爆发出如此强烈的侵略性。 　　就像兔子精蜕变成了小狼崽子，激发出内心最旺盛的征服欲，要把他按住，用牙齿抵住收紧的腰腹、小臂、让狼崽子发出兔子精的哭饶…… 　　卫时的眼神陡然幽深。 　　此时不仅观众席，就连台下的三百多名克洛森选手都一脸呆滞的看向舞台。 　　巫瑾动作极度扩张，即便是最轻盈、有技巧的部分，也因为臀腹、小腿的收紧而迸发出猛烈张弛的视觉冲击。 　　他的肩、肘开度极大，DEMO中不少动作都具有少女气息，然而落到巫瑾身上却像是一把尖刀，蛮横侵入视野，看似纤细的身躯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爆发力和柔韧度，一开一合像是拥抱，却因为疏离冷漠的眼神让粉丝断绝一切遐想。 　　他是舞台上神威莫测的王。 　　观众席再也无法抑制，不仅是为巫瑾举牌的亲妈粉，首先倒戈的是颜控薄家军，继而是其他路人转粉—— 　　“卧槽！小巫！！！咱们母子关系就此断绝，从今天起重新入籍，女朋友了解下啊啊啊啊啊啊！！！” 　　“我是不是在做梦？这是巫瑾？？！我为什么连着两次节目都没有给他投票——我是不是瞎——” 　　“我好像发现宝藏了……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发现男团舞这么好看？！抱紧小巫狂喜乱舞！” 　　“你他妈撩我啊啊啊啊！糟糕，见鬼，朕今天要出不去了啊啊啊！！！” 　　选手纷纷惊醒。 　　正此时，台上灯光依次亮起，站在C位巫瑾身后的前五队选手倏忽切入视野。 　　银丝卷娱乐的薄传火与卓玛娱乐的秦金宝一左一右副C，在主题曲人声切入的一瞬，五队练习生同时跟上巫瑾的动作。 　　整齐划一，如刀光闪闪。 　　红毛一惊：“卧槽！这都可以——” 　　音箱中，应湘湘甜腻的DEMO被替换，17位练习生雄浑的歌声响彻，原本走的天上地下的调子硬是被修音师调出能够入耳的水准。 　　台上，薄传火风骚依旧，后面是凯撒佐伊混在人群里。单看每个人舞蹈都束手束脚，但合在一起却莫名威慑。 　　气氛终于在此时被推上高潮，台下，5大豪门战队的粉丝用最大热情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赞美与欢呼！ 　　台下，应湘湘小声和编导赞叹：“小巫说，这个叫刀群舞。逃杀选手肌肉记忆能力强，不一定要跳出感觉力度，只要整齐划一就能让观众记住。” 　　编导一愣：“小巫也帮着排舞了？” 　　应湘湘点头，笑道：“他是主舞，主动就帮着排了……我看Leader位也给他好了……” 　　选手席，众人真正看到现场均如释重负。一面感慨巫瑾深藏不露，一面又庆幸——最不济跳成凯撒那样，也不至于丢脸！好歹不用跳成应湘湘！ 　　副歌第二次响起，先前被抓去练舞的练习生忽然一个哆嗦。 　　编舞在这里有个扭臀，整个人上身重心不变，下面突然扭动，任铁骨壮汉看起来也一言难尽，不知道巫瑾会如何处理…… 　　台上，少年依然站在灯光亮处，袖口裸露的手臂浮起晶莹的薄汗，转瞬又被外套遮挡，色气与禁欲交织。 　　直到第三个重音切入，他忽然扯开外套，随手丢到台下。 　　前排粉丝瞬间high起，却是被早有准备编导一捞捡走。光芒再次聚焦，巫瑾的肩胛骨、锁骨，与上臂一并裸露，眼眸微敛，毫无遮掩散发着极富侵略性的荷尔蒙。 　　好在与完全疯狂的粉丝不同，逃杀秀选手依然惦记着下个八拍的扭臀，紧接着他们愕然睁眼—— 　　动作果然改了。 　　巫瑾的右手虚虚按在笔直的长腿上方，顺着灯光懒散抬头，从胸腹、腰身到脊背却因力度悍然收紧，继而他一个爆发，腰身陡然靠近镜头，纯黑的T恤无意识上扯，露出侵略意味十足腰身，浅薄的腹肌在灯光下因为极致性感而色欲交织，露出暧昧的曲线。 　　下一秒—— 　　挺胯。 　　全场一片寂静。 　　在观众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直播弹幕已然沸腾：“卧槽槽槽！！！你有本事跳舞，你有本事roll胯！！你为什么不正面上我啊啊啊啊啊！！！！” 　　“色气满满……我死了啊啊啊啊……” 　　就连红毛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毫不畏死的向左看去。 　　卫时的眼神如深潭般沉不见底。 　　视线直直看向舞台下方，明明没什么温度，但似乎下一秒就能把人剥开，吞吃入腹。 　　@ 　　此时此刻，星网。 　　正值逃星际联赛小组赛结束，蔚蓝赛区被寄予众望的两大豪门止步32强，逃杀秀话题热度一时下降。 　　热搜榜单上取而代之的，变为“惊！XX影星秘密拍拖”、“惊！XX旅游区节日半价”等口水话题。 　　中间无数实时热搜轮过星博首页，冷不丁其中一条迅速崛起。 　　#克洛森主舞苏到腿软 　　该话题起初流量甚微，然而在被某娱乐自媒体转载后几乎呈现爆发式传播增长—— 　　无他，话题首页的视频几乎攫住了每个浏览者的目光。 　　俊美绝伦的少年，镇压舞台的气势，色欲薄发的领舞，还有最后绝杀的roll胯—— 　　短短半小时内，这位神秘的#克洛森主舞竟是一举冲上热搜前20，还有继续上升的趋势。 　　“新出道男团？！五分钟内宝宝要知道小哥哥、不，我男票资料啊啊啊啊@娱乐星8 @蔚蓝偶像速递！！！” 　　“本来只想低头看个终端，结果擦鼻血擦到现在！啥都不说，今天是我见到新墙头的第一天，高兴！！求资料+1，应援APP已装，随时可以轮话题打CALL！” 　　“克洛森听着有点耳熟……视频舔了三遍，总觉得哪里不对。这男团什么配置？17个人？是不是……那个……太壮实了点……抱走主舞小哥哥，后面16个大兄弟简直让人瑟瑟发抖！” 　　“哈哈哈哈而且16个大兄弟动作还跟不上，莫名可爱怎么回事？论颜，我吃主舞大大，左边的桃花眼，后面的冰块脸，和有点儒雅的那只，其他哈哈哈哈这是要刷新男团气象吗……” 　　很快蔚蓝偶像速递就给出回复：“收到。资料如下：巫瑾，19。白月光娱乐签约艺人。” 　　一众粉丝迅速激动，争前恐后去给爱豆应援，冷不丁却发现——偶像line里，不说巫瑾，连个姓巫的小哥哥都没。 　　收到大量询问的蔚蓝偶像速递再次补充：“对，是签约艺人。签的不是偶像约，是逃杀练习生。白月光旗下只有逃杀秀这一条线……” 　　“啥？！！！” 　　话题下再次沸腾。 　　“长这么好看去当逃杀练习生？你驴我？！！” 　　“小哥哥怎么这么想不开……等等，完全无法想想小哥哥在赛场和人拼死搏杀！画风根本不搭啊啊啊！！” 　　然而很快就有人扔出几段CUT—— 　　从降落伞上跳下，在半空中WINK的巫瑾。 　　用冲锋枪扫射高温区的巫瑾。 　　骤然放出银氨王蝶，在粼粼光镜中战术躲避的巫瑾。 　　在终端前狂刷视频的路人粉呆呆长大了嘴巴。 　　好像……有点……帅啊啊啊啊！！！ 　　“求教啊啊啊！！追星少女只会给爱豆打CALL，从来不看逃杀秀……该怎么给小哥哥应援？！哪里能买周边？会有握手会吗？怎么抢票？比赛时我能给小哥哥送枪吗……” 　　蔚蓝偶像速递瞬时收到无数类似问题，只得整理出一份清单： 　　“1. 可以在克洛森秀中为选手投票，投票只决定比赛先发顺序 2. 可以抢团综票，半决赛票和决赛票 3. 其他问题请移步蔚蓝之刃论坛（逃杀秀粉丝论坛），为了您的偶像着想，请潜水三天后再发帖，务必不要挂人上墙头……4. 克洛森秀团综还在直播中，现在可进入星台5768直播间……” 　　半小时后，克洛森秀直播间瞬间流量爆满，正低头看统计的导播一愣：“人……这些人都哪儿来的？谁买粉了？发票给我看看……” 　　此时节目已进行到尾声，主持人应湘湘笑眯眯地采访完五个队伍，招呼了下镜头：“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是给我们的淘汰赛冠军，小巫。” 　　直播间流量瞬间又上窜20万。 　　应湘湘看向提示板：“提问观众来自南十字星座星系，ID为兔子放开那个小巫让我来。” 　　巫瑾一呆：“……” 　　应湘湘面色如常的读到最后。 　　“提问内容是，”她缓缓开口：“——小巫喜欢什么样的恋人？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第44章 北塔 　　克洛森秀导播大厅。 　　十二个机位齐刷刷向巫瑾聚焦, 能明显看到他的反应慢了半拍。 　　观众看台，几乎在同一时间，亲妈粉女友粉瞬时兴奋, 无数目光警惕亮起，在暗处幽幽发绿。 　　巫瑾条件反射坐直：“还没想过……” 　　台下, 导播对骤然突起的流量欣喜若狂, 赶紧提示应湘湘继续拖延时间, 好再插一轮广告。 　　应湘湘不动神色颔首, 笑眯眯问道：“小巫以有交往过女朋友吗？男朋友呢？” 　　巫瑾嗖嗖摇头：“没有。” 　　应湘湘带动气氛手段高超：“咦, 没有交往过，那就是现在在交往中？” 　　巫瑾一呆：“也没有……” 　　一小时前，在主题曲舞台上色欲交织的巫选手现在凝固在了座位上——措手不及被问到比赛以外的问题，表情管理还算优秀，耳后却微微发热。 　　就像粉红色、软乎乎的兔子耳朵, 让人恨不得揉一把上去，让一本正经的表情变得糟糕。 　　突如其来的反差几乎在一瞬击溃了直播间内的粉丝。 　　“小巫在害羞啊哈哈哈哈——救命怎么这么可爱！！” 　　“小巫你才9岁，麻麻不允许你谈恋爱啊啊啊！！！麻麻现在对你的感情生活很满意, 听到了吗小巫！！” 　　“鉴真防伪大师路过，这是真·一片空白了，小表情太诱人。讲真, 舞蹈底子好成这样，追星少女百分百确信是7X24小时练过。绝对抽不出时间牵女孩子小手。” 　　“哈哈哈哈明明是小巫的小手！擦鼻血, 目测练舞以外只有做数学题，练枪。19年单身寂寞少男, 怪不得要在海选比赛里偷兔子聊以慰藉……哈哈哈小巫看开点！” 　　“卧槽忽然狼血沸腾……上一秒撩的鼻血横流，下一秒才发现是涉世未深的小白兔在披着狼皮嗷呜乱叫……卧槽麻麻不想让你谈恋爱！！放着那个小巫让我来啊啊啊——” 　　导播室内，节目PD啧啧称奇：“这些粉丝不是才和小巫断绝母子关系？怎么又突然反悔了？” 　　小编导数着刚收的广告尾款精神振奋：“没关系！您手上捏着她们儿砸，怎么圈钱都容易……” 　　选手席位，红毛直着脖子，眼睛瞪成铜铃。 　　那天他明明看到巫瑾选手收了卫哥的香槟，深更半夜进来腻乎，第二天早上卫哥床上被子蓬松成球，明显是被巫选手拱的…… 　　就这还说没有在交往？！ 　　难不成是还没给名分……红毛突然回头，看到卫时表情不变，对巫瑾的回答勉强满意。 　　台上，应湘湘颇为感慨。 　　她纵横娱乐圈数十年，交往过的小鲜肉数不胜数，巫瑾是隐瞒是坦诚一眼就能看出来。 　　真是……青涩啊。 　　少年坐在团综采访的高椅上，显得四肢修长，像刚成年的豹，充满年轻的爆发力。眼神却认真纯澈，混杂在一起让人经不住就想多逗两下。 　　应湘湘再次看向问题：“小巫还没回答，是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嗯？” 　　巫瑾只得回答：“都不重要，喜欢就好！” 　　应湘湘点头，算是圈内标准回答之一。她继而问道：“那小巫理想中的恋人是什么样的呢？” 　　巫瑾松了一口气。 　　这个问题他背过！ 　　当年做男团预备练习生时，公司给每个人都准备了标准答案，模棱两可，绝不会制造任何误会—— 　　终于在考场遇到拿手真题的巫瑾流利开口：“活泼可爱，温柔知性，喜欢撒娇，有共同爱好……” 　　巫瑾背了一半，才想起来当初的题干是“理想中的女朋友”，不过此时也顾及不了这么多。 　　弹幕中再度飘起一片，内容呈现两极分化。 　　女友粉 - “小巫是我啊啊啊啊啊啊啊Me！Me！Pick Me！现在下单立刻撒娇！什么共同爱好！咱们关灯了再培养——” 　　亲妈粉 - “儿啊！谁给你背的稿子？！醒醒啊儿砸，都3018年了咱不兴这一套了，诚意呢儿砸——” 　　台下。 　　巫瑾每蹦出一个词儿，红毛就是一僵。 　　活泼可爱，卫哥…… 　　温柔知性，卫哥…… 　　撒娇…… 　　他颤颤巍巍回头。 　　卫时漫不经心坐着，眼神对着台下敛起，没什么光的瞳孔让人望而生畏。 　　一直到巫瑾说完。 　　卫时收回视线。 　　红毛脊背一凉：“那啥，卫、卫哥——” 　　后半句卡在嗓子里，硬生生被男人漠然的气势逼退。卫时的右手在明显违禁的枪柄上肆意摩挲，两指捻起时手臂肌肉紧绷，如果再大力点，红毛怀疑那把小型手枪都能直接被捏碎膛管—— 　　这哪里叫温柔，这哪里活泼！这简直能把人活剥！ 　　台上骤然黑暗。 　　导播费尽心思插播的广告切入直播镜头，此时已经9点23——距离克洛森团综结束不到十分钟。 　　一片漆黑之中，卫时眼部轮廓阴影更显，让人完全无法揣测他的表情。 　　红毛正在大开脑洞暗自揣摩之际，两人的终端忽然同时亮起。 　　来自浮空城的消息。 　　红毛一喜：“交易成了？！卫哥，那我们还用不用继续——” 　　卫时：“你留下。” 　　红毛一怔，忽然看见卫时把外套脱了，随手扔给他。克洛森秀作战服一律统一制式，内衬黑色纯棉背心，外面加防水作战服。男人露出精悍的肩臂，随即又隐没在黑暗里。 　　红毛赶紧狗腿接过：“……您说啥？外套给他……诶好……然后让他晚上去北塔对吧……卫哥放心！我绝不打扰……” 　　九点半。 　　克洛森秀第一期团综结束，相关话题在热搜榜上再度高歌猛进。 　　巫瑾正要跟着大部队走出，冷不丁被编导拉到一边：“小巫，听姐姐的，从后面走，啊！” 　　巫瑾睁大了眼睛，从监控看去，导播厅正门熙熙攘攘，节目PD正拿着个喇叭绝望嘶吼：“请观众朋友依次按秩序出场，前厅有选手等身易拉宝可供合影，对，本期暂不提供实体选手肢体接触业务……” 　　巫瑾被PD所谓的“本期暂不”一惊，转眼已被编导拉到了后场。台下选手席上，不少人也是在此处退场。 　　有相熟的选手看到巫瑾，乐呵呵打了个招呼。巫瑾在人潮里看了半天，似乎在寻找什么，身后偶有议论声飘来—— 　　“小巫跳舞扔下来的外套呢？！” 　　“被PD拿去拍卖了……外面还在竞价……明天后勤会拿新的。” 　　“就这么让他出去啊……” 　　巫瑾微微侧身，两个小剧务立刻满脸通红。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身躯在灯光下泛着暧昧的蜜色，因为舞台灯温度炽热而沁出晶莹的薄汗，纯黑的作战背心紧贴，勾勒出细致到令人血脉喷张的线条。 　　巫瑾礼貌开口：“您好，请问选手都是在这里离场吗？” 　　小剧务赶紧点头：“您要找谁？他们还没走远——” 　　门口倏忽有人一跳，露出扎眼的红毛：“小巫！这里！” 　　巫瑾眼睛骤亮，美滋滋地凑过去，却只看到红毛一个人蹲在门口。 　　大哥说是晚上会来的…… 　　红毛忽然把手里的外套给巫瑾一塞：“穿着，卫哥给的。” 　　巫瑾讶然接过，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外套明显比他的要大上一号，当防水作战服覆上紧密贴敷的黑色背心时，巫瑾微微一顿。 　　强侵略性的气息如同某种生物信息素一般标记在外套上，内衬带着热度——卫时的体温一向偏高，穿上外套的一瞬巫瑾忽然有了被大佬制住手肘、按在靶场射击位的错觉。 　　巫瑾眨了眨眼睛，小卷毛因为紧张而收起，耳朵后面微微泛红，少顷才和外套的温度融在一起。 　　红毛点点头，自来熟的把人拉过来：“明天开始休假一周，今儿个晚上要不来北塔。”又压低声音：“那啥，嘿嘿，卫哥今晚也在——” 　　正此时，门后突然冲出来一个300斤的凯撒，把巫瑾结结实实堵在墙角：“小巫！走着，回公司——哎这衣服谁给你的，码不对啊？！哎红毛你咋来了？哥几个去吹一杯啊！再不走又被抓去跳舞了——” 　　红毛趁机对巫瑾挤眉弄眼：去不去北塔？ 　　巫瑾的小卷毛蹭的一下飘起：要去！ 　　红毛：那凯撒咋解决？ 　　巫瑾正要挤出个理由，冷不丁凯撒身形一顿。 　　不远处，薄传火拿着个自拍杆缓缓、缓缓飘过，对外界一切毫无所知：“宝贝们晚上好啊。” 　　“昨天讲到哪里了？克洛森烽烟再起淘汰赛第二轮，薄传火单枪怒闯元细胞自动机，自毁妆面以鸣志，不料遭遇小人伏击，正是那白月光贼人凯撒……” 　　凯撒一声怒喝：“孙子敢尔！” 　　薄传火一顿，缓缓摘下耳机。 　　五米开外。 　　红毛迅速把寝室钥匙往巫瑾手上一塞：“就是现在，小巫，走！” 第45章 特训 　　在红毛自告奋勇会把两个傻子拉开后, 巫瑾迅速拿起钥匙，向北塔欢脱奔去。 　　夏日的微风流淌着不知名植物的芬芳，终于结束一场鏖战的克洛森练习生们三三两两走在路灯里。 　　为了培养乐感, 应湘湘把昔日优雅的背景管弦乐一应换成了克洛森秀主题曲。 　　小径、草丛、楼侧，到处都是悠扬的“百里挑一呀英勇无畏”、“为了观众啊奋勇向前”歌词零碎飘来。 　　双子塔在不远处山坡脚下, 借着明亮的顶光投下漆黑雄浑的影。 　　此时距离宵禁还有近一个小时, 往时练习生都在训练场和寝室度过, 这一晚却因为假期将近, 大家纷纷选择在塔外流窜不愿回去。 　　塔外草坪上横七竖八躺了几个练习生, 中间高大壮实的正是卓玛娱乐选手，老秦，秦金宝。 　　刚在台上跳完副C位，秦金宝整个人都放松不少，正摇摇晃晃躺在草里, 听着个老年收音机咿咿呀呀—— 　　“却说那项籍引兵西屠咸阳，杀寝降王子婴；烧秦宫室，火三月不灭, 大秦……” 　　巫瑾拐了个弯，正待往北塔进去。 　　秦金宝忽然咬着根草抬头，向巫瑾挥手招呼：“哎小巫, 过来瘫着呗！凉快的很！” 　　巫瑾笑眯眯地摇头。 　　秦金宝被巫瑾纠正过舞蹈动作，虽然在比赛里没有正面遇上, 却是心服口服。他见巫瑾开门的方向在北塔，一愣反应过来：“是去看赛场啊……也是, 这会儿新赞助商也签完合同了。” 　　巫瑾这才恍然想起。 　　下一轮淘汰赛的赛场不会移址，今天早上北塔对面的“细胞自动机”被拆的差不多，就是要给新场地腾位置。 　　从北塔开窗看去，能见到新打的地基和下一任赞助商派来的施工团队。据说经验丰富的选手看一眼地基就能猜到比赛环境。 　　秦金宝挥挥手，继续摊着听他的“秦汉演义”。巫瑾走进北塔，温控设备里凉风蹿入，直教耳朵尖尖都要舒适的抿起来。 　　两轮淘汰赛后，原本500名练习生只剩下300不到，比起上一次进来，拥挤的北塔空空荡荡。 　　白墙上画满了落选选手的涂鸦，其中一句“3019，克洛森再战”下签了不少名字。留下来的练习生中，许多在淘汰塞里痛失前室友，门上纷纷挂着牌子： 　　“空虚-少男-诚征-室友，无不良-嗜好，有意者-火速-联系”…… 　　巫瑾从楼梯口向外望去，果不其然见到了为新赛场扎下的复合地基。 　　黑暗中隐隐看不真切，只能见到一批一批钢材通过集装箱运来，再经由工业建筑机器人铺开累好。 　　第三场淘汰赛的赞助商还未公布，建筑物周围拉开的围墙上却是印着一个不显眼的LOGO。 　　银色六芒星。 　　巫瑾又看了几眼，点开终端查找。然而以六芒星为标识的载体太多，完全找不出头绪。 　　巫瑾只得暂时将其抛在脑后，走到卫时寝室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的一瞬眼神晶晶亮亮。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大佬还未回来，里面空无一人。 　　房间内干净整齐，几乎看不到有人住过的痕迹。两张床，一张似乎很久未使用过，另一张靠窗，被子叠的一丝不苟。 　　此时巫瑾的脸上满满都是“去别的小朋友家找他玩儿”的快乐，扯了把椅子在桌子旁边乖巧坐好，眼神滴溜溜乱转。 　　几乎每个练习生的寝室都有鲜明的个人色彩，例如走三步就有镜子的薄传火，到处贴了胶布防止兔子掉下去的巫瑾、时时刻刻在播放狗血偶像剧的魏衍 　　然而卫时居住的地方，却显得安静冷淡。 　　巫瑾视线扫到隔间，蓦然响起上次敲门时，大佬似乎就裹了个浴巾，水珠顺着贲张的肌肉曲线滑下……他立刻露出羡慕的眼神。 　　说起来，上次大哥把蛋白粉拿走后给了两颗糖，似乎没有什么用…… 　　微风透窗而入，跳完舞的巫瑾等卫时等的百无聊赖，软乎乎趴在桌子上像是抿起耳朵浅寐的兔子精。 　　在夜风将床铺上熟悉的气息卷来时忽然惊醒—— 　　巫瑾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大佬的外套！ 　　他赶忙把大佬的战袍脱下，乖巧叠好，放在柜子里的空格，殊不知整个格子都被蹭满了软乎乎的兔子精气息。 　　正此时，终端传来几条讯息。 　　佐伊：“小巫在哪？走，快回公司！林队他们回来了！” 　　巫瑾一呆。 　　白月光职业战队队长，林珏。 　　巫瑾与白月光签约刚满一个月，虽然从未见过公司战队，耳濡目染都是练习生们对林队以及几位职业选手的吹捧。 　　白月光旗下职业战队，在星际联赛第一轮小组赛淘汰。即便外面翻天覆地喷子成群，到底也是自家前辈，为公司服役近十年、让白月光屹立不倒的老将。 　　只是没有想到，他们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那厢，佐伊还在催促：“战队经理来克洛森秀接人了。我们十分钟后在门口集合，我去捞凯撒那个傻子……这次林队会挑几个练习生和预备役一起特训，小巫你要争取抢一个名额，记住，特训和平时训练天差地别，对下一轮淘汰赛至关重要……” 　　巫瑾认真点头，挂断通讯后眼神一秒耷拉的下来。 　　大佬那里…… 　　他最后依依不舍看了一眼，给卫时留了张字条，又在终端发讯，背上背包向南塔走去。 　　巫瑾东西不多，收拾的极快，抱上兔子时正好遇上文麟来给凯撒整理东西。 　　这位白月光辅助把凯撒全部行囊一扔，熟练的用脚一揣，合不起来的箱子立刻哐啷哐啷被制服妥帖。 　　文麟无奈耸肩：“凯撒打架被抓去批评了。” 　　巫瑾：“！！！” 　　两人火速走到克洛森基地门口，正看到节目PD和颜悦色同白月光战队经理说话，顺便交接引渡凯撒。 　　不只凯撒，薄传火和红毛都神色恹恹的蹲在地上。 　　一旁两个小剧务正咕叽咕叽闲聊。 　　“他们两打，怎么把那个红毛也抓了？” 　　“嗨，红毛在旁边看的开心，应老师怎么说来着的——叫做‘见二虫斗草间，观之，兴正浓’！不劝架，不作为，干脆就三个人一起抓了……” 　　战队经理处事圆滑，节目PD也紧着巫瑾这颗摇钱树，两人心照不宣抹了凯撒的记过，薄传火和红毛也得以重获自由。 　　只是红毛看到巫瑾离去，悚然一惊打给卫时：“卫哥！大事不好！小巫被战队接走了……” 　　克洛森基地山顶，卫时嗯了一声，看向消失在远处的悬浮车，两指间把玩一张通体黝黑、材质不明的芯片卡。 　　通讯另一端，蔚蓝深空，宋研究员正在向他汇报工作。 　　“除了炙薇、联邦军化六处之外，矩尺座、南十字座都有和浮空城合作的意向。” 　　“第二批资金到位，已经和浮空研究所确认，可以继续展开研究。今天通过了6个A级项目审计，主要集中在基因产业和新能源……” 　　“还有，”宋研究员看向报告，有些迟疑：“有人说，在联邦边界见到邵瑜了。” 　　卫时眼神淡淡：“加强戒备。” 　　宋研究员点头。 　　邵瑜离开R码基地已经四年，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按照宋研究员的猜测，邵瑜很可能已经离开蔚蓝星域，甚至离开联邦。当年R码基地的三大人形兵器中——邵瑜绝对是最恐怖、最疯狂的那个。 　　虽然…… 　　宋研究员下意识看向卫时。卫时做的那些事情，又比邵瑜更甚。 　　宋研究员一声感慨，眼神崇敬。 　　工作汇报完毕，宋研究员瞅了眼卫时手里的芯片卡，回想到红毛传来的八卦，面露了然：“这个是给小巫选手的……我这就帮您激活，只要在十分钟内给他，进行生物验证就能绑定……” 　　正此时红毛传来讯息，宋研究员一愣：“咦，巫选手不在基地？” 　　卫时随手把芯片卡扔进口袋，被一张纸条卡住—— 　　比赛前被节目组送过来的、克洛森秀练习生粉丝应援横幅。 　　克洛森基地外。 　　悬浮车载着练习生向公司驶去。 　　巫瑾正要把睡得呼噜噜的兔子放到水杯插槽，才发现只一个多月的功夫，兔哥已经长大了一圈，软软的、塞进去就会冒出来一点。 　　巫瑾连忙把兔哥抱出来，放在腿上。 　　前座，白月光战队经纪人笑眯眯地看向巫瑾，眼神满意。 　　当初公司签约时，是他力排众议把脱靶狂魔-巫瑾招作练习生，事实证明这是白月光这季度最正确的聘用合约之一。 　　“小巫的比赛我都看了。”经纪人打断了凯撒咋咋呼呼的说话声：“不错，出道位有希望。” 　　巫瑾眯着眼扬起了骄傲的小脑瓜。 　　下车后，三位队友提起箱子就向公司冲去，经纪人落在后面忽然低声开口—— 　　“小巫啊。” 　　巫瑾眨眼。 　　经纪人：“刚才的团综访谈我也看了。说起来，咱公司不禁止练习生自由恋爱。” 　　巫瑾茫然：“啊……” 　　经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予以鼓励：“就算战队里面，和粉丝结婚领证的选手都大有人在。小巫你的工作签证三年后过期，要是想提前拿联邦公民身份，结婚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巫瑾：“……！！！” 　　此时已是深夜十点，原本应该空空荡荡的白月光大楼却灯火通明。 　　战队队员的行李堆成一片，6个正式队员，2个预备役，半小时前刚从星船下来，时差显见的还没倒过来。 　　公司食堂菜香四溢，特意为队员准备了夜宵。 　　巫瑾转了一圈，却是没看到白月光队长林珏的身影。那厢凯撒已是向着餐盘狂奔而去。 　　食堂二楼。 　　穿着白月光队服的林珏正在同副队说话，见经纪人走过来微微点头。 　　林珏多数时候面色严肃，表情不多。 　　经纪人指了指楼下：“那个就是巫瑾。”顺手把几份评测报告送了过去。 　　第一张是练习生招聘时的枪法测评，后面则是克洛森复赛、第一次淘汰赛、选位和第二次淘汰赛的数据。 　　每张的负责人各不相同，有白月光考官，也有血鸽。 　　评测对象都是巫瑾。 　　后面几张是经纪人刚从克洛森秀要回来的，各项指标随着时间推移都有明显提升。 　　白月光队长林珏看了几张：“有视频吗。” 　　经纪人点点头，随即打开投影。 　　一群正式选手见状都凑了过来，视频是巫瑾在淘汰赛第二场和蛾子刚枪的录像。 　　1分32秒。 　　林珏按下暂停：“看出问题了吗？” 　　副队没有出声，他知道林珏问的是两个预备役选手。 　　“动态靶准心不够……”一人斟酌着开口。 　　林珏皱眉，视线转向另一人。 　　另一人微顿：“开枪不利索，或者说——看不到战斗欲。” 　　林珏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一旁经纪人噗嗤一笑，巫瑾还真没什么战斗欲。淘汰赛几乎从头苟到尾，只有迫不得已才会开枪。 　　逃杀秀中，用智慧取胜也算方法之一。但一个合格的逃杀秀选手，一定是无所畏惧、能随时进入状态、把枪当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进不了状态。”林珏点评：“一个月，太慢了。”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巫瑾的进步几乎众目共睹，林珏的要求未免太过偏颇。 　　经纪人却是叹了口气。 　　白月光在星际联赛接连失利，“内战之虎，外战之鼠”的帽子被戴了整整四个赛季。林珏的心态也开始不稳。 　　副队陈希阮笑了一下，打圆场开口：“不用要求太高，打辅助位够了。小巫做过性格估测吗？” 　　性格估测，全称逃杀秀选手MBTIS性格倾向估测，也是选手入行的重要标准之一。 　　逃杀秀选手在职业生涯中会遇到超出想象的精神、体能压力，且绝大多数时间都在永无止境的训练中度过，性格承压能力、主观能动性是决定能走多远的重要因素之一。 　　巫瑾是非常明显的“暗中观察”选手。 　　按照陈希阮的估测，很可能性格评级在C~D之间。 　　白月光练习生中，凯撒就是不可多得的S级性格测评对象。神经粗大，承压能力强，不服就是刚，刚完立刻忘，训练一周就能扛着冲锋枪对前辈突突突。 　　一时间，视线集中在战队经纪人身上。 　　经纪人开口：“这就是我想要说的事。小巫的性格评测，和我们过去收的练习生都不一样。” 　　一张报告表摊开。 　　开放性S，稳定性S，外倾性E。 　　单从性格评测来看，不像是逃杀选手，倒像是某个艺术家——且外倾性极低。就算在逃杀选手以外的人群中，E也只占5%。 　　对于一个成功的逃杀选手来说，外倾性所代表的热情、战斗欲、攻击性都是至关重要的素质。 　　经纪人继续道：“小巫对比赛的热情还是有的，和其他练习生交流也没有问题。理论上来说，不该有这么低的评测分。我想可能是因为一点——” 　　“小巫太乖了。” 　　副队陈希阮一愣，就连正队林珏都没反应过来。 　　经纪人苦笑：“我也挑不出其他形容词。应该跟个人成长经历有关，从心理侧写来看，小巫估计是在和平地区出生，接触到的科技并不算高，还有，很可能并不具有幸福的家庭，所以会在人际交往中更倾向于信任、利他、依从，具有同理心，缺少冲动性。” 　　依然一片静默。 　　经纪人一顿，才想起来这些队员加起来也凑不出一个能听懂的。 　　他招招手，跟一旁的曲秘书说了点什么。曲秘书点头下楼。 　　经纪人：“做个示范。” 　　食堂内，从克洛森秀回来的四位练习生正端好牌子排队拿餐。 　　曲秘书笑眯眯拦住巫瑾，指了指盘子里的薯条：“小巫，咱们公司规定，土豆制品必须和番茄酱分开。薯条不可以蘸酱哦。” 　　巫瑾茫然眨眼：“真……真的吗……” 　　曲秘书严肃点头。 　　巫瑾立刻乖巧放下番茄酱，端着光秃秃的薯条回座。 　　二楼。 　　白月光战队队员：“……” 　　经纪人一声轻咳：“再做个对比。”继而对曲秘书打了个手势。 　　曲秘书再度走向凯撒：“凯撒，咱们公司新出的规定，土豆制品必须和番茄酱分开……” 　　凯撒眼睛瞪成铜铃：“什么玩意儿？不可能！” 　　继而把番茄酱挤了满满当当一盘子。 　　白月光战队队员：“……” 　　经纪人摊手：“外倾性S和E的差别。” 　　许久，林珏终于开口：“所以？” 　　经纪人笑了笑：“小巫是个好苗子。我想公司也不愿意放弃他。正常训练很难改变一个选手的性格，除了一种——” 　　林珏嗯了一声：“生死攸关，没有救生舱干涉的训练。你是说特训？” 　　经纪人点头：“当然，会在征求小巫本人同意的情况下。” 　　在整个蔚蓝星域，只有一个地方会为逃杀选手提供这种特殊训练。 　　即便没有救生舱，伤亡率也在0.05%以下。 　　当然，被送进去的选手并不会提前知晓——只会在恐惧中激发更大潜能。 　　训练的造价也极其昂贵。 　　许久，林珏终于点头：“可以。让他跟特训，前提是和公司续S约。” 　　经纪人终于露出了笑容。 　　他比林珏想的更多，巫瑾身上不仅是天赋，还有许多逃杀选手都不具备的商业价值。特训造价昂贵，但牵扯到的S级合约却是把巫瑾出道后的三年都和白月光牢牢绑在一起。 　　“好好休息，”经纪人收回资料：“今晚大家都累了，睡一觉，明天再继续复盘。” 　　林珏点头。 　　一小时后，巫瑾被叫入白月光顶层办公室。 　　一份崭新的合约放在了他的面前，待遇、训练程度都大幅度提高。 　　出乎经纪人意料，巫瑾签的极快。 　　“小巫不怕被公司吃了？”经纪人笑问。 　　巫瑾连忙摇头：“合约我看完了……” 　　比起穿越前签署的艺人合约，白月光给出的福利已经算是非常大度。 　　“不怕训练吃苦？” 　　巫瑾眼神发亮：“不怕！而且……比赛还挺有趣的……” 　　经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门外，曲秘书笑眯眯的给巫瑾送了一盒薯条加番茄酱，揉揉头：“抱歉，刚才开了个玩笑。” 　　巫瑾小卷毛翘起：“没关系没关系……” 　　曲秘书美滋滋的收手，再度递给他一张卡：“你的训练卡。十分钟内要完成生物验证，不要弄丢了。” 　　继而补充：“非常珍贵的哦！训练地点不在公司，明天中午会有车送你们过去，你和佐伊一起。训练耗时五天，回来正好赶上克洛森秀。呐，还有一件事。” 　　曲秘书示意巫瑾看向终端，挤了挤眼睛：“你的第一个月工资。训练之余不要节省——毕竟是住在销金窟。” 　　巫瑾打开终端，紧接着睁大了眼睛—— 　　白月光练习生工资 ： 8000 信用点。 　　香槟拍卖 ： 120000 信用点。 　　克洛森秀 代言费 ： 40000 信用点。 　　…… 　　林林总总加起来有7、8条。 　　巫瑾一路看到最后，深吸一口气。 　　扣税 ： 67332 信用点。 　　应发 ： 173423 信用点。 　　巫瑾：“！！！17万！！” 　　曲秘书笑眯眯放他回去，都不好意思告诉巫瑾，白月光买选手转会的薪水要比他高不知道几倍…… 　　巫瑾抱着兔子，晕晕乎乎走回寝室，似乎走廊上都被名为信用点的幸福泡泡挤满！ 　　进入寝室后，巫瑾嗷呜一声扑到床上，使劲儿揉兔：“兔哥！咱们终于有钱了！！” 　　揉完兔，巫瑾在床上翻了个面，软兮兮的摊着，一面盘算如何使用这笔资产。 　　17万信用点——占比最终还是大哥拍下的香槟，一定要回赠礼物！还有给兔哥买更好的饲料，训练回来送给其他练习生的伴手礼，还有给曲秘书的，还要购置训练器械…… 　　巫瑾的视线移到他刚刚到手的训练卡上。 　　通体黝黑、材质不明。 　　按照曲秘书的说法，他几个月薪水加起来也没有这一张卡昂贵。 　　巫瑾翻到训练卡背面。 　　忽然睁大了眼睛。 　　上面刻着一行烫金小字。 　　——“极限枪械训练。训练时长：5天。训练强度：A+。” 　　——“训练地点：蔚蓝深空，浮空城” 第46章 教官 　　一夜无梦。 　　清晨, 巫瑾迷迷蒙蒙醒来，站在镜子前微微一呆。 　　窗外没有克洛森基地绵延无尽的小山坡，这里也不是熟悉的双子塔, 开门时却依然能听到凯撒大着嗓门嚷嚷。 　　“小巫，你投票快超魏衍了！” 　　克洛森秀第三轮投票已经启动, 巫瑾势头大盛, 几乎快与魏衍持平。 　　原本和他同处第二梯队的薄传火被远远甩在了后面。 　　从选手后台可以看到, 投票流量来自四面八方, 曾经只占比30%的星博用户更是直接攀升到45%。 　　克洛森秀团综播出后10个小时, 热搜引流的效率之高，近乎匪夷所思。 　　“#为主舞小哥哥恶补逃杀秀，看枪械基础头昏脑涨……” 　　“#小巫，麻麻来给你投票了！！” 　　佐伊刷完牙，正从寝室走出。 　　他拍拍巫瑾的肩膀：“粉丝活跃是好事。但是小巫有一点——星网流量高, 热搜能一次吸粉，不过能留下来陪你走完职业生涯的不会太多。实力才是固粉的基础。” 　　巫瑾努力点头。 　　那厢，凯撒洋洋得意：“死骚男投票上不去, 还是咱小巫争气！” 　　佐伊皱眉：“我说你别跟人家杠了，本来就没什么脑子，一天到晚还盯着别人。那骚男是不是被你影响了？最近头脑也不大灵光……” 　　佐伊微一思索, 倒也符合凯撒一贯作风——先把人智商拉到同一水平线，再用作为傻子的丰富的经验把人打败。于是他欣然点头：“行吧, 以后记得多找小薄玩。” 　　凯撒嚷嚷：“滚你的！我——” 　　佐伊径直把巫瑾揣走：“下楼吃饭。我和小巫去特训，你就在公司继续补你的课吧。看着点薄传火, 就他那票数，近期肯定得有点动作。” 　　千里之外。 　　银丝卷战队。 　　薄覆水冷冷的看着投票通道，薄传火在一旁蔫蔫巴巴站着。 　　“最后一次。”薄覆水开口。 　　薄传火喜出望外：“谢谢哥，谢谢哥！！” 　　兄弟俩迅速度布置好场景，客厅内搭了两个补光板。薄覆水冷冰冰系上围裙，冷冰冰打开炉灶，冷冰冰给没用的弟弟煎了个蛋。 　　期间薄传火扛着个单反，时而弯腰撅臀，时而趴在地上，势必要摆拍出最佳角度。 　　薄覆水一铲子把煎蛋扔到盘子里：“拍。” 　　薄传火一连拍了二十几张，乖乖站到角落里磨皮修图——一整个干瘪瘪的鸡蛋被修的金黄璀璨，鲜亮饱满。薄传火迅速把它和刚才兄长下厨的照片一起拼了个九宫格，发送星网： 　　“一早醒来就看到哥哥做的爱心早餐[爱心][拥抱][拥抱]，感动！” 　　短短十分钟内，薄家军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一刷新就能多出近万条评论。 　　“啊啊啊啊啊！！！骨科萌一脸血啊啊啊啊！！！” 　　“覆水传火，覆水传火！！！” 　　“大薄这么久不Po照片，果然还是要从小薄的星博里找！忽然想起来今天克洛森投票开启！小薄等着！！我这就来啊啊！” 　　薄传火的票数开始稳健上升。 　　小薄终于松了口气，缩在墙角开始吃蛋。那煎蛋着实没有修图之后好看，又小又扁，吃完之后肚子还是咕咕叫。 　　薄覆水一声冷哼，最后熬不过弟弟可怜巴巴的目光，又起身给他煎了一个。 　　薄传火大喜，终于有了点胆子：“哥……我是真没办法，巫瑾旁边跟了个私生饭，亲妈粉，陪飞陪赛的，估计休假也在后面跟着……咱要不换个策略？” 　　薄覆水明显不信：“怎么可能？拿工资的站姐都没这么勤快。” 　　薄传火急吼吼道：“哥，是真的！我……” 　　薄覆水只一眼就让他噤声。许久，大薄缓缓开口：“崽，淘汰赛65名，嗯？你这成绩，炒CP也是上赶着倒贴的那个。下次淘汰赛，要是再进不了前三——” 　　薄传火一脸惊恐，扑通一下扔了半个蛋：“哥……哥别……哥啊啊啊啊我保证……” 　　上午十点。 　　白月光大楼前悬浮车刚刚停妥，曲秘书就迅速把人赶了进去：“小巫带好墨镜，别被粉丝看到了啊，乖。” 　　佐伊无奈：“曲姐，哪里有粉丝能追到蔚蓝深空去……” 　　曲秘书瞪眼：“有啊，有钱有势的那种。还是那句话，看好小巫别被偷了！” 　　巫瑾：“……” 　　直到悬浮车开走佐伊才松了口气：“亲妈粉，架不住，架不住。” 　　去往蔚蓝深空的航线不只一条，两人在星港出示了训练卡，立刻就被专程星船接走。内设低调奢华，随处可见训练主办方的宣传本册： 　　《变强的100个小诀窍 - 训练，发掘你身体深处的奥♂秘》By 阿俊老师 　　《惊！地狱训练竟然假期八折包住宿，蔚蓝深空地下联赛倾力推荐，买四天送一天》代言人 - 阿俊老师 　　两人百无聊赖翻完所有资料，这位“阿俊老师”近乎无所不在。 　　佐伊合上本册，许久才接受画风：“队里有不少前辈去过……都说看着不靠谱，有用是真有用。毕竟是浮空城出品。” 　　巫瑾脑海中立刻浮现起了卫时的银色面具：“佐伊哥，浮空城是什么？” 　　“蔚蓝深空四大势力之一。”佐伊解释：“其他我也不清楚，过去之后不要乱走。据说里面危险的很。” 　　巫瑾睁大眼睛。 　　佐伊搜刮回忆：“大概四年前，浮空城出了点事，还牵连到联邦政要。”继而摇摇头：“后来这件事被压下来了。” 　　星船缓缓驶入碎石带，在某个不起眼的接驳口靠岸。 　　蔚蓝深空由主城和若干辅城组成。四大辅城浮空、炙薇、黑沙、出云分由不同势力接管，并瓜分主城各区。 　　两周前，巫瑾同两位队友去主城区找过红毛，所在街区就隶属浮空城名下。 　　但这还是巫瑾第一次踏入浮空城。 　　登港时，巫瑾把手放入口袋，银色面具徽章在指尖微微发凉。 　　港口弥漫着薄薄的雾气，因为星船降落受热而散开。这是一座繁华不逊于深空主城的城池，跃动的广告牌上随时能见到熟悉的银色面具。执法智能在城市上空逡巡，摩天大厦坐立于重重迷雾之中，港口另一侧有大宗货物不断接驳吞吐。 　　视野边缘被迷雾包裹，城市周边是深不见底的天然裂谷，整座城市如同在深渊中拔地而起，浮空而造——易守难攻。 　　城名浮空。 　　许久之后，佐伊才一声感叹：“……能在这里建城，真他妈有钱。” 　　很快，接引他们的负责人也抵达港口，递给两人一人一张面具。 　　“外来访客需要去海关登记，到浮空城之后，一共有三种身份可以选择。” 　　“不戴面具，你还是你。带上面具之后，没人会细究你的过去。对于参加训练项目的客户来说，我们通常建议身份保密……” 　　巫瑾好奇：“第三种身份呢？” 　　负责人扬眉：“第三种，是被浮空城的荣耀庇护的人。可以在城市畅通无阻，受到所有你能想象的尊敬。看到那个徽章了吗？那个就是身份证明。” 　　巫瑾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虚拟投影中，银色面具徽章熠熠发光。 　　和卫时送给他的一模一样。 　　巫瑾放在右口袋里的指尖下意识微微摩挲。 　　过了海关，一辆悬浮车悄无声息将两人接走。 　　特训基地设在距离港口几十公里外的某个巨型建筑里，两人抵达时，大厅内已站了不少和他们相似的“训练营客户”。 　　胖瘦高矮不一，戴着一模一样的白色哑光面具。 　　进门前，巫瑾花了近十分钟的才把面具戴上，光暗扣就有六七个之多，材质柔软服帖，还可根据脸型微调形状。 　　巫瑾严重怀疑，就算脑袋打飞面具也不会掉。 　　佐伊则饶有兴趣的看着其他训练者。 　　“有咱们一样的逃杀秀选手，也有雇佣兵，尖端安保公司……” 　　说话间，广告牌上的“阿俊老师”忽然出现。 　　“阿俊老师”带着花里胡哨的金色面具，上面甚至还粘了两根羽毛，听声音像是二十八九的青年，语气轻佻： 　　“现在打开你们作战服右手臂暗扣，看到那个黑色装置了不？没有人不认识吧？弹出式生物救生舱。现在你们要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把救生舱电源给我抠出来。” 　　训练生们微一沉默，但早有心理准备，纷纷照做。 　　“行了，左转二十米拿枪。为了你们的生命考虑，我代表培训项目组建议你们抱枪睡觉。” 　　“拿完枪去签训练责任书。顺便说一句，如果在这里出事，你们购置的人身保险不会赔付——哦，因为训练死亡率太高，死在这里通常叫骗保。” 　　面具后，训练生眼神逐渐僵硬。 　　拿完枪，阿俊老师吹了个口哨：“排好队，一个个跟我进去测评。然后会给你们分配一对一指导教官。” 　　佐伊给巫瑾打了个手势，率先排进了队伍里。 　　等轮到巫瑾时，门扇微微开启。 　　阿俊老师头也不抬开口：“作战服脱了，身高体重职业擅长报一下……”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阿俊老师扫了一眼训练室的镜子，忽然一顿，继而眼神发亮，面具上的羽毛兴奋打颤：“176……61……” 　　巫瑾：“！！！”他明明还没有报！ 　　阿俊老师的眼神幽幽泛绿，就差没黏在巫瑾身上。巫瑾背对着他，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体格稍显瘦削，并不明显肌肉在灯光下十分吸睛，肩膀肤色细腻柔和，是让人看了就心中痒痒的牛奶色。 　　他一声轻咳，毕竟是培训项目，他还没有禽兽到对学员下手。 　　但必要的“沟通”还是需要的。 　　阿俊老师和颜悦色开口：“你的一对一指导教官已经定下来了。小同学，来，过来加个终端好友……” 　　巫瑾乖巧扫码，阿俊的话忽然卡在了喉咙里，见了鬼似的看向门缝。 　　巫瑾正对着镜子，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从门缝里慢吞吞挤进来的——竟然是一只豚鼠。 　　豚鼠被洗的干干净净，松松软软，前爪后侧被套了个溜鼠绳，慢吞吞挤进来之后，又被主人慢吞吞拉了回去。 　　木门被豚鼠挤得开开合合，阿俊嗖的一下站了起来，慌不迭向外跑去。 　　隔着一扇门，巫瑾安安静静的填写技能测评表，外面断断续续传来争吵。 　　“怎么过来了？基地出事了？！” 　　“……什么？！他就是……！！！卧槽我要死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溜豚鼠走慢了？就为了这傻逼豚鼠？我…￥&#……” 　　豚鼠的主人冷冰冰开口：“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伴疗者。五分钟人会过来。” 　　楼下倏忽传来一震巨响，学员们愕然抬头，只见阿俊老师不知为何狂奔而去。 　　豚鼠的主人慢吞吞进门：“接下来的测评由我主持。” 　　他看了眼巫瑾：“A073房间，你的指导教官会在五分钟抵达。行了，下一个。” 　　巫瑾抱着枪，打开A073训练室的大门。 　　地上放着防具，全息动态靶是装甲虫兽，在训练室开启后伏在草丛中蠢蠢欲动。巫瑾好奇的用手戳了一下，虫兽骤然缩成一个球壳，往旁边警惕的挪了挪。 　　巫瑾顿时手痒，左等右等也不见导师过来，索性调成初级难度，按下训练开始按钮。 　　几分钟后，A073大门无声打开。 　　巫瑾的指导教官在门口淡淡看着，兔子精拿枪就像抱萝卜，戳起虫兽就像打地鼠。 　　即便是初级动态靶场，漏掉的虫兽加起来能绕练习室两圈。 　　“重心下沉。”教官懒散开口。 　　巫瑾一愣，噗噗噗又漏掉七八个虫兽，小卷毛却突然翘起，美滋滋在风中抖动。 　　“大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壮硕有力的手臂骤然把他按住。只穿一件作战背心的少年肩膀微沉，在男人掌心无意识蹭了蹭，软乎乎的就像是垫了兔子毛。 　　教官把人往怀里捞了捞，调整巫瑾乱七八糟的射击姿势。 　　两人一时靠的极近。放在一个月前，巫瑾还警惕的很，甫一靠近就像被捏住耳朵的兔子，两腿一蹬一动不敢动。此时却熟悉至极，麻溜儿的跟随大佬指示开枪。 　　教官啧了一声：“肩膀放松。” 　　巫瑾眨巴眼睛，忽有所觉回头—— 　　带着纯白面具的男人眼神冷淡，穿着制式教官作战服，外披深色的军氅，领口挂着烫金浮空城标识和暖金色流苏。透过面具能看到他深邃的眼部轮廓，眯眼时冷峻的要命。 　　男人说话声音极低，带着些微沙哑，像是带着枪茧的手在摩挲枪膛。 　　巫瑾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呆呆的看过去，耳后浅浅泛红。 　　教官漠然看了他一眼。 　　巫瑾蹭的一下回神，视线向下移去。深黑的皮质军靴，笔直的裤腿往上，腰间悬着配枪。 　　有点……炫酷！ 　　巫瑾咽了一口口水，眼神羡慕。 　　发现兔子精视线在胯部逡巡的男人：“……” 　　初级动态靶训练“滴”的一声结束，巫瑾刺溜蹿起，正要叫一声大哥，却疑惑发现大佬眼神冷淡。 　　“脱靶86次，不合格。”大佬面无表情道。 　　巫瑾点头点头，乖巧认错。 　　一面儿紧张思索哪里让大佬不悦。 　　好像哪里都有…… 　　脱靶率太高。 　　昨天爽约。 　　外套没叠好。 　　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兔子精紧张的就差没打个嗝儿。 　　巫瑾呆呆抬头，只见大佬打开训练室设置，手速如电，转眼就换了个全息场景布置。 　　荒星草丛变为卡通乐园。 　　粘液四溅的铁甲虫兽变为嘤嘤嘤蹦跳的金属史莱姆。 　　巫瑾蹭的一下反应过来：“谢、谢谢大哥！我……我还是用虫兽练习……这个太卡通了……” 　　男人扬眉：“活泼可爱。” 　　巫瑾茫然：“什么……” 　　男人漠然重复：“活-泼-可-爱，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电视上，兔子精正襟危坐：活泼可爱，温柔知性，喜欢撒娇…… 　　床上，卫时咬着兔子精的后颈：哪种振动模式？ 　　兔子精瑟瑟发抖：QAQ！ 　　卫时解开军氅，挺胯：不说话？嗯。先让我活泼，再让你撒娇。 　　【7月日万第一天】 　　第一个万被白白日了！！万在嘤嘤嘤哭泣！白白冷酷的把破布娃娃·万扔开：“爽完了，下一个” 　　继续啾咪每一个小天使！ 第47章 战术躲避 　　巫瑾呆呆开口：“什么活泼……” 　　卫时眼眸一眯, 转身“砰”的打开了训练室的侧门。 　　卫时阔步走在前面，一面走一面漫不经心戴上纯白制式手套。巫瑾跟在后面，琥珀色瞳孔迷茫睁圆, 显然一时半晌还没反应过来。 　　漆黑的走廊向下延伸，呼吸时甚至能呛入飞舞的浮尘。走廊一侧是堆满金属货架的仓库。 　　卫时转开门, 巫瑾赶紧跟上, 因腿长不及人, 还得不时地小跑几步, 小卷毛一晃一晃的, 看上去就像在蹦跶。 　　下一刻，仓库顶灯被打开。 　　巫瑾倒吸一口气，继而被灰尘呛得咳嗽连连。 　　这里是一座真正的军械库。 　　约莫4米高，一眼望不到边，货架上累着枪支、弹药、甚至小型中子武器、手持镭射炮——每一把武器上贴着标签, 密密麻麻写着生产编号、弹道测试结果、校枪员ID、服役时间。 　　巫瑾眼神倏忽发亮，目光灼灼在货架间跃动，看得几乎挪不动步。 　　单兵武器, 班组携行战斗武器，机动性强，配轻型装甲—— 　　几乎是每个直男梦寐以求的地下私库！ 　　卫时回头, 示意傻里吧唧的兔子精跟上。 　　巫瑾连忙动腿，这才注意到仓库一侧贴着“训练用”三个大字, 下方浮刻有银色面具标识。 　　巫瑾迅速扬起脑袋，一脸崇敬的看向大佬。 　　这里显然也归卫时所有。 　　两人一路深入, 男人终于在一处军械货架前停步，伸手卸下一把枪，扔给巫瑾。 　　巫瑾连忙美滋滋接住。 　　“史密斯维森，XVR460，初速度最快的左轮手枪之一，枪口动能3254焦耳。”卫时面无表情：“活泼可爱。” 　　巫瑾茫然长大了嘴：“……” 　　卫时领着巫瑾转向下一个货架，军氅翻滚如雷云，眯眼拿枪时露出线条笔直的肩臂。白色手套不知是什么质地，在布满灰尘的货架中翻找也保持颜色不变，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禁欲倨傲。 　　“BMQ匕首麻醉枪，弹头后部高压推动发射，麻醉药剂量0.005g。中弹目标无身体负荷，持续沉睡约两个小时。”卫时把匕首递给巫瑾：“温柔知性。” 　　巫瑾：“……”等等！他好像想、想起来什么…… 　　两人在最后一个货架前停步，卫时扬眉，最终抽出一把巫瑾叫不出名字的细长枪体，递了过去。 　　“Alpha17单兵中子辐射枪，填弹亚临界质量钚-239，非实战使用。操纵者受放射性永久伤害反噬，无法人为控制，22世纪最失败的研发武器之一。” 　　卫时补充：“——喜欢撒娇。” 　　正研究枪管的巫瑾一呆，扑通一声枪体掉落。 　　卫时靠在货架上，低头看向兔子精，缓缓开口：“还喜欢吗？” 　　巫瑾连忙把Alpha17捡起，抱在手里如同烫手萝卜，无意识迎合：“不……不喜欢……” 　　卫时颔首，把烫手萝卜从兔子精怀里抽走，扔回货架。 　　巫瑾终于反应过来：“大哥是说团综访谈？我当时背的是台词……我其实……” 　　卫时居高临下看了他一眼。 　　巫瑾刺溜一下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像一块扁扁的兔子饼，直到卫时移开视线才软乎乎滑下来。 　　男人反手带上仓库大门，再次往训练室走去。 　　巫瑾一手左轮枪一手麻醉枪，隐隐觉着哪里不对，又分辨不出。 　　他捧起枪：“大哥，这些放哪里！” 　　卫时开口：“喜欢就留着。” 　　再回头时，兔子口袋里鼓鼓囊囊塞了两把枪，就像是装满了糖。 　　比起第一次藏枪，可谓熟门熟路。 　　两人再次回到训练室时，在巫瑾的强烈请求下，卡通草地加金属史莱姆再度被换成了虫兽背景。 　　下午的训练科目只有一门。 　　战术闪避。 　　巫瑾换上练习装置，从更衣室走出时，卫时已经替他调整好训练难度。 　　四周虫兽双眼莹莹发绿，跟随副本指令会对目标实施撞击、碾压、绞杀等进攻方式。虚拟场景中同时存在模拟弹道，会根据流弹击中练习者的次数扣分。 　　“战术闪避一共有六套基础动作。”卫时开口：“比近战闪避更难的是躲子弹。人类最快反应时间在0.11秒~0.13秒，子弹射速最低200m每秒。” 　　巫瑾默默估算，脑海中迅速将速度、时间、距离建模，扬起脑袋：“如果有人在20米以内开枪，会不会无解？” 　　卫时漠然：“分人。给你一把枪，20米内能打中谁？” 　　巫瑾鼓起脸颊：“……”打打小蝴蝶还是可以的！ 　　20米以内几乎算作刚枪肉搏，也是巫瑾最弱势的项目之一。 　　卫时按下按钮，虚拟投影应声打开。 　　六套战术动作与克洛森秀所教授的相似，细节有轻微调整。 　　“重复练习，形成肌肉记忆。”卫时命令：“跟着做一遍。” 　　巫瑾点点头，高高兴兴蹦跶起来，拿出扒舞一样的热情认真学习。 　　训练室内，少年矫健挥洒汗水，青春昂扬，朝气蓬勃——继而顶着热乎乎的小卷毛眨巴着眼睛看向大佬。 　　卫时微微沉思：“之前做过广播操领操？” 　　巫瑾下意识点头。 　　卫时啧了一声，上前给他调整动作。少年柔韧的肌肤泛着淡淡水光，运动后散发出软软的小动物气息。 　　布满枪茧的手在他肩臂、腰窝利索拍下，软乎乎的巫瑾立刻如橡皮泥一般被捏了出来。 　　镜子里，广播操领操员终于有了奶凶奶凶的气势。 　　卫时收手，忽然开口：“脸红什么？” 　　巫瑾一呆：“可能是因为热热热……” 　　卫时：“行了。实战练练。” 　　巫瑾终于松了口气，无意间对着镜子一看，顿在当场。 　　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明明还带着面具…… 　　虚拟作战环境应声启动，巫瑾来不及思考，就被迫卷入战斗之中。 　　首当其冲的是两三只低级虫兽，进入视野之后迅速经过大脑中枢——巫瑾在电光石火之间的拣出来两个战术躲避，磕磕绊绊拼接在一起，和虫兽布满锯齿的前肢堪堪擦过。 　　紧接着是第二组。 　　四只虫兽同时冲上，巫瑾转身回撤，因为记忆迅速运转而瞳孔微眯，散发出湛湛寒光。 　　第三组。 　　第四组。 　　当进攻警报第七次响起时，巫瑾面具下的额头已经被汗水浸湿，卷发湿漉漉的翘起，闪避明显比刚才迟缓。 　　训练室投影上的心率检测迅速攀升——170次每分。 　　卫时看了眼心率图：“继续。” 　　鏖战中的巫瑾忽然捕捉到虫兽以外的声音，先是微微一顿，继而在第八波次的进攻中迅速翻滚。 　　然而和刚才相比，濒临警戒线的体能、和高强度训练下的心理压力都干扰了此时思维运转。 　　场地正中，巫瑾一个踉跄，像草地里被踹了一脚的兔子球球，完全看不出战术躲避的痕迹。 　　第九组虫兽正在此时被放出—— 　　卫时骤然开口：“B6动作，衔接C3。” 　　还在地上翻滚的兔子球球一喜，毫不犹豫照做。从草坪上爬起来的同时，冲在最先的异兽被巫瑾一脚踹开。 　　第十组。 　　卫时：“A1动作。” 　　有了卫时协助，巫瑾霎时轻松不少。 　　然而第十一组出现时，男人却迟迟没有开口。巫瑾一愣，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卫时抱臂站在高处，神色冷漠不带光—— 　　三只半人高的银色成虫倏忽扑来，巫瑾几乎来不及思考，右肩微沉，重心向后借势跌入掩体之中—— 　　肢体比思维的反应更快。 　　琥珀色的瞳孔骤然亮起。 　　肌肉记忆。 　　卫时终于再度开口：“继续。” 　　此时巫瑾的心跳已经上窜到180/分钟，几乎是激烈运动的上限。然而卫时很快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两个回合之后，巫瑾竟然再次找回了训练开始的节奏。 　　此时距离巫瑾踏入训练场已有将近二十分钟，处于体能强烈衰退期，维持作战的只剩下意志—— 　　巫瑾的意志力，要比绝大数选手都来的强悍。 　　卫时站在训练场一侧无声看着。 　　二十七分钟，巫瑾失掉了第一个战术分，被虚拟虫兽一口咬在左腿。原本因为剧烈运动而趋向茫然的瞳孔一震，再度亮起。 　　意识回归之后，原本狼狈的身形跌跌撞撞站稳，巫瑾在场内急促呼吸，裸露在作战服外的皮肤微微泛红。 　　三十分钟。 　　四个战术动作被完美衔接在一起，巫瑾并不知道，副本难度已经被卫时调成了中级。 　　三十分钟整。沉默许久的卫时终于开口：“要继续吗？” 　　破天荒第一次变成了疑问句。 　　巫瑾擦了一把脖颈间的细汗，卷毛在透支性运动之后湿哒哒的塌在头顶。 　　巫瑾小声开口，声音不自觉沙哑，像软乎乎的猫，一脚踹开虫兽时却像凶悍的豹：“……继续。” 　　卫时点头。 　　训练室外，下课铃在此时响起。教官的呵斥声、学员的嚷嚷以及刺耳的铃声混合。 　　男人丝毫不受干扰，目光紧紧锁在巫瑾身上。 　　少年的动作明显吃力，却随着回合推移而褪去稚嫩青涩。像是被不断打磨、抛光，露出金属一样无机质般冷冽的色泽。 　　锋芒绚烂。 　　顶灯明晃晃的从高处洒下，巫瑾泛红的肌肤因为高负荷运动而微微发抖，肩臂肌肉紧绷，在灯光下耀眼夺目。 　　或者说，他就是光的本身。 　　三十六分钟。 　　巫瑾的心跳忽然上窜到200，卫时按下按钮，向巫瑾涌去的虫兽陡然静止。 　　场地中央，巫瑾呼吸急促，瞳孔微微涣散。 　　失去战意支撑后，他下意识弯腰撑住膝盖，却一个踉跄—— 　　卫时闪电出手，牢牢把人接住。 　　“站起来，走走。” 　　巫瑾手脚脱力，思维在半空中漂浮，许久才应了一声。 　　湿哒哒的小软毛蹭在卫时的下巴上，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将沸腾的血液、心跳一并勾住。 　　卫时脱下手套，粗糙的手掌按上小兔子的脉搏。 　　“深呼吸。”卫时低声道。 　　巫瑾没有回应，面具下眼睛微微眯起，似乎下一秒就要睡过去。卫时皱了皱眉眉头，手臂揽上巫瑾肩，快速解下了他的面具。 　　巫瑾反应过来，茫然看向他。 　　原本淡牛奶色的肌肤微红，五官被蒙上一层细汗，泛着蒙蒙的光，好看的要命。 　　巫瑾的脉搏在190/分钟左右徘徊。 　　体力透支。 　　卫时把人换了个姿势搂着，壮硕的手臂固定住巫瑾不让他倒下去，下颌抵住他的头顶。 　　低沉的呼吸声自巫瑾上方传来，整个人被强侵略性却又刻意温柔的气息包裹。巫瑾深吸一口气，原本急促的呼吸被卫时的呼吸声带动，终于开始趋于平缓。 　　36分钟极限训练。 　　巫瑾的资质、体格在所有训练者中不算最好，却是支撑到最久的那一个。 　　“困了？想睡？”卫时低声问。 　　巫瑾嗯了一声，点头。 　　粗糙的掌心忽然遮住他的眼睛。睫毛在手掌下微微翕动。 　　“闭眼休息，”卫时沉声命令：“我带你回去。” 　　布满汗水的肩臂在冷风中微微发凉，卫时脱下军氅，披在巫瑾身上，连衣带人往怀里固住，打开了训练室的门。 第48章 非稳定期 　　基地的学员寝室在50米外的对街上。 　　中间有天桥相连, 银白色的执法智能守在门口，严格筛查每个人手中的训练卡。 　　天桥一端排了不见尾巴的长队。 　　卫时则是带着巫瑾直接从地下军械库穿了过去，错开了学员回寝的汹涌人潮。 　　寝室大门打开时, 楼内空无一人。 　　微凉的冷气从毛孔内蹿入。门内散发出室内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床铺干净简洁, 一人一间。从白月光带来的行李已经塞到了柜子里。 　　房间灯光下, 巫瑾脸色依然苍白, 却比刚才清醒了许多。 　　他眨了眨眼睛, 看向搀扶自己的卫时, 连忙开口：“谢谢大哥！” 　　卫时见人差不多恢复，把军氅解开，慢吞吞放出兔子精。示意他自己坐到椅子上。 　　巫瑾乖巧坐好，眼巴巴看着大佬打开书桌抽屉—— 　　一排十二支修复剂，整整齐齐。 　　颜色从透明到深紫, 每种三支，颜色越深标价越高，一旁标注为“刷卡取用”。 　　卫时抽出一只深紫递给他。 　　巫瑾这才发现大佬手里还有另一张用于付款训练卡。材质黝黑, 和自己手中相似。 　　卫时拉开窗帘，一回头就发现兔子精已经喝完修复剂，两只眼睛滴溜溜跟着他转, 时不时瞅一眼训练卡。 　　“这张也是你的。”卫时干脆递给他。 　　巫瑾摆手：“我也有一张……” 　　卫时示意他看向黑卡背面。 　　——“自由枪械训练。无限期。绑定教官卡ID：0001。” 　　巫瑾迅速抬头，看向大佬。 　　卫时扬眉, 并不解释。 　　顶级修复剂在巫瑾体内扩散，力气很快恢复。巫瑾长舒了一口气, 身体暖洋洋的像是被泡在热水里。 　　卫时见状，看了眼终端：“训练结束15分钟。你现在可以去床上休息。” 　　巫瑾扫了一眼床，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出了一身汗，头发都湿哒哒黏糊着。他刺溜一下从椅子上蹿起：“大哥，我去洗个澡！” 　　卫时嗯了一声。 　　巫瑾有些不好意思：“如果大哥有事，可以先忙……” 　　卫时看向终端，示意巫瑾利索洗涮。 　　巫瑾“哎”了一声，抄起毛巾就往浴室冲去，哗啦啦洗了个战斗澡，高高兴兴推门而出—— 　　卫时面无表情看向他。 　　门后水汽氤氲，巫瑾探出半个脑袋，十分愧疚：“大哥，我的衣服好像挂在椅背上了……” 　　卫时把换洗的作战服递了过去。 　　巫瑾笑眯眯道谢，三下五除二穿好，下面裹了条浴巾就钻了出来。 　　少年偏白的肌肤带着运动后健康的潮红，作战背心黏在还没擦干的腰腹上，显露出浅薄的肌肉弧度。下面是一双笔直的小白腿，坐在床上来回晃荡，又软又细。 　　卫时的眼神微动。 　　巫瑾洗完澡，整只兔子都舒服不少，坐在床上呱唧呱唧一刻也安静不下来，甚至从箱子里翻出了珍藏已久的小零食： 　　“大哥大哥！凯撒说这个特别好吃……” 　　卫时接过两块软糖，最终在巫瑾湿漉漉的的小软毛撸了一把：“不错，好好训练。” 　　言罢带门而出。 　　巫瑾腮帮子鼓鼓的含着糖，连忙蹬腿下来送大佬出门。 　　关门时十分感动。 　　大哥对他真好！ 　　一路送他回来，给他枪，给他训练卡，还亲自教他战术动作！ 　　巫瑾忍不住扒拉开被子，在床上幸福的小幅度滚来滚去。 　　以及。 　　大哥刚才等他这么久……就是为了说一句“好好训练”。 　　自己一定要更加努力，不能辜负大哥的期望！ 　　翻滚完毕，巫瑾从书桌上抽出接下来的训练表。 　　一对一指导的课程只占1/4不到。 　　他逐一记下，眼神闪闪发亮。 　　一刻钟后，拥堵在天桥上的学员们终于挤回了寝室。 　　佐伊再度出现时，仿佛已经变成了一条咸鱼。 　　巫瑾吓了一跳，赶紧开门放人进来。 　　“真他妈极限训练。”这位白月光狙击手坐了许久才缓过气来：“26分钟战术躲避……咱们公司都是8分钟休息一次的。” 　　他又顿了顿，眼神满意：“教学资源确实不错。”继而思索：“下次让凯撒文麟也过来。” 　　巫瑾点头点头，深表赞同。 　　佐伊在四人小队中担当C位，不少时候也兼职Leader。对于团队的考虑远远高于个人。 　　他拿出一张纸，和巫瑾趴在桌子两边，回溯刚才的训练。 　　“六套战术躲避动作，微调至少有二十处，小巫帮我想想，我就记得十六个……” 　　巫瑾歪着脑袋，手上动作不停，转眼已是把23个微调写了出来。 　　佐伊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训练方法基本是压榨体能极限，监测学员心率体征，由教官把控战术动作……” 　　巫瑾补充：“手把手纠正。” 　　佐伊立刻反驳：“手把手？不是拿着个激光笔，就逗猫的那种，往你胳膊肘子上面照让你跟着跟着动吗？这可不叫手把手……” 　　巫瑾眨了眨眼睛，立刻闭嘴。 　　二十分钟后，两人把资料整理完毕，佐伊才松了一口气。抬头时忽然想起什么：“小巫怎么把面具摘了？” 　　巫瑾一顿：“就，洗了个澡……” 　　佐伊细心嘱咐他把面具带好：“晚上还有一节理论课，这里是浮空城，一切还是谨慎为上。” 　　巫瑾连忙点头。 　　佐伊又道：“浮空城又叫面具之城，里面收留了不少放弃身份的人。摘下面具也有特殊含义。” 　　巫瑾睁大了眼睛，脸上写满好奇：“什么含义呀，佐伊哥。” 　　佐伊感慨：“替对方摘下面具，代表接受他的一切包括过去。容许别人摘下面具，代表坦诚和献出荣耀。” 　　巫瑾“哇”的长大了嘴巴。 　　佐伊瞅了他一眼，纳闷：“怎么傻乎乎的？” 　　巫瑾茫然。 　　“一看就是没有感情经历啊。”佐伊拍了怕他的肩膀，啧啧感叹：“多看点电视剧，爱情小说也成。别训练训傻了。” 　　“还有，要是有妹子骗你给她摘下面具，千万别答应，要不咱哥俩就陷在浮空城走不了了……” 　　巫瑾忍不住开口申辩：“我又不傻！” 　　佐伊笑笑：“可不。行了，收拾收拾。一会儿过去上课。” 　　基地晚课在八点之后。 　　几十个训练学员席地而坐，偶尔发出小声交谈。 　　夹在一群肌肉壮汉之间，即便面具制式一样，巫瑾仍是极其显眼。 　　佐伊一声轻咳，不动声色把巫瑾挡在后面，拦住了少许好奇的目光。 　　理论课老师迟到了将近十分钟，期间巫瑾百无聊赖，耐不住好奇在终端搜索“浮空城面具”。 　　星网立刻返回几百万结果条目。 　　《面具之城·从混乱到有序·XX新闻带你探访浮空城崛起的六年》 　　《面具下的基因产业——浮空城第一大垄断行业探秘》 　　巫瑾继续下翻。 　　《联邦内你所不知道的300个浪漫之地！No.149 带上你的恋人去浮空城旅游吧！》 　　《帝少秘恋：我成了他的神秘未婚妻》 　　——真人同人拒绝KY，无关政治纯属YY。公众章节试读：那一夜，王蛮横的把我带走，在我面前摘下了面具…… 　　巫瑾手一抖，差点没把终端扔了。 　　这时，理论课老师终于姗姗来迟。 　　“首先，欢迎你们来到浮空城。” 　　巨大的虚拟投影在半空中展开，迷雾、城市、深渊、裂谷微缩成一小块，在导师的操作下不断放大，逐渐显露出高楼、街道与行人。 　　“你们的训练一共四天半。最后半天可以在浮空城自由度过。无需担心人身安全，浮空城治安比六年前进步太多，片区暴力犯罪控制在每个月5宗以下。护卫队7X24小时随时出警，比你所见过的任何联邦警署都要效率。” 　　导师笑着道：“因为我们不受联邦管辖。” 　　“旅游是一件好事，不过。”导师忽然正色：“前提是你们能完成训练。” 　　“你们的结业证书不会从我手里拿到，你们的毕业考核也不会在这里，而是在三百公里以外的蔚蓝深空主城，地下逃杀秀赛场。” 　　包括佐伊巫瑾在内，所有学员皆是一顿，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教室内霎时议论纷纷，继而被导师一个手势掐断：“没有救生舱，没有比赛规则，生死自负。会有至少300名观众在秀场观看，记住，他们也会为你们的死亡欢呼。” 　　“1V1对决赛场，你们需要面对三个对手。三轮之后，只要能活着下来，我们就会给你的结业资格盖章。也就是说，这四天的战术躲避和枪械训练将会决定你们能否活过结业考试。” 　　导师板起脸：“极限训练没有懦夫、软蛋，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还有异议吗？” 　　教室内一片死寂。 　　“很好，那么我们从战斗应激反应开始。” 　　两小时后，刺耳的下课铃响起。 　　佐伊沉默几秒，终于开口：“这他妈玩太大了吧——”他看向巫瑾，明显担忧：“小巫可以吗？” 　　巫瑾扬起小圆脸：“我尽力！” 　　佐伊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没有开口。 　　作为白月光C位，他所知道的比凯撒、文麟都要多。巫瑾仅有E的外倾性是阻碍他职业发展的障碍，如果不能在练习生时期解决，未来将仅限于辅助位——还是被战队配置抛弃的纯防御型辅助。 　　训练基地内，有了结业考试的恐吓，原本还算轻松的氛围已然凝重。 　　下课之后，几乎所有学员都向训练室蜂拥而去。 　　巫瑾夹在人群之中，刷卡进入了暂时归属于他的A073房间。 　　浮空城基地的训练资源远远比克洛森秀、白月光娱乐丰裕。学员单独配给高级全息训练室，设备中有多半巫瑾都叫不出名字。 　　他并未仔细探究，径直在控制台复原了卫时设置的训练强度，毫不犹豫拿上枪进入战术训练模式。 　　半小时后，虫兽如潮水散去。巫瑾剧烈喘息着摸到训练室边缘，喝下一整支修复剂，在体力恢复的间隙复盘训练视频，不断进行细节调整。 　　一小时，巫瑾再度开启第二局。 　　战术躲避的训练难度已经从中初级上升到中级。 　　门外，汗流浃背的佐伊敲了敲门，试图拉自家队员回去。没有听到回应，便留了个终端讯息，独自走上了回寝的天桥。 　　两个半小时。 　　基地内灯光逐一熄灭，仅有两三训练室依然处于激活状态。 　　中控室内，带羽毛面具的青年正在同一人激烈争执：“你根本就没有同事爱！” 　　对面冷冷回答：“不好意思，我什么感情都没有。” 　　“你骗人！在你心目中只有豚鼠，然后才是你弟弟二毛，根本就没有可怜的阿俊！你他妈跟豚鼠结婚算了！让二毛喊豚鼠叫大嫂……” 　　对面冷静反驳：“不可能，浮空城的荣耀永远排在第一位，其次才是宝宝。” 　　“你还喊二毛他嫂子叫宝宝！” 　　对面打断他的胡搅蛮缠：“有话直说。阿俊。” 　　阿俊哼了一声，悻悻开口：“我他妈这个月训练又被加重了……肯定是卫哥知道上午的事了，不行我得过来接人。” 　　对面挑眉：“接谁。” 　　阿俊僵着脖子：“你知道的那个。我没法过去，避嫌，避嫌懂不懂！车我给你停外面了，你把人接过来。” 　　对面果断回绝；“不行。” 　　不料阿俊忽然拉开夹克，从里面洋洋得意掏出一个物事——乒乓球滚筒。 　　“你家豚鼠最爱的玩具在我手里，你不答应我就撕票了，兵乓球都给你捏扁！让它去滚卫生纸卷筒去吧！” 　　对面：“……” 　　阿俊要挟完毕，又软磨硬泡：“小宋说了，卫哥今天下一个疗程，黑猫已经送过去陪着了。这不得关爱卫哥心理健康，咱再送一个人过去也成。哎大毛，咱们这些做小弟的得能揣摩上意。卫哥不说，咱也得有所行动不是！” 　　对面忽然皱眉：“宋研究员说，伴疗者要在旁边陪着？” 　　阿俊点头。 　　对面嗯了一声：“车钥匙给我，我把人送过去。” 　　阿俊一愣：“……这就答应了？哎卧槽大毛你厉害了啊，车就停在我那个位置，卫哥12点回来，你把那个……小巫同学……直接送过去。客气点啊！人才19，别表现太明显了！” 　　“哎那个乒乓球滚筒你拿着，我还给你擦了一遍，下次玩之前记得给你家宝宝洗澡啊，一股子豚鼠味，把我夹克都熏的……” 　　男人拿起车钥匙，穿过漆黑的走廊。 　　A073训练室，巫瑾刚刚喝下最后一管修复剂，去更衣室简单洗了个澡，打开通往走廊的大门。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让他一愣，继而迅速反应过来，对方没有戴着基地里最常见的面具。 　　来人约莫三十岁左右，眼神淡漠，五官似曾相识—— 　　巫瑾迅速反应过来——来人相貌和红毛至少有八成相似。 　　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头发是质朴的黑色，没有夸张洗剪吹的痕迹，眼神肃穆，在顶灯的照耀下几乎完全不反光——和卫时几乎同出一辙。 　　巫瑾愣愣开口：“您好……” 　　对方径直投影出了终端芯片。 　　浮空城第四执法官，毛冬青。 　　巫瑾立时表露出十二分崇敬，对方显然是个大人物！继而赶紧回想自己是否有在浮空城违章违纪违规…… 　　没想这位执法官开口：“叫我大毛就好。”他又出示了手里的车钥匙：“如果可以，请允许我送你去16公里外的浮空城军事基地。卫哥在那里等你。” 　　“这张是我的身份证明，这是授勋仪式上大的影像资料，6分35秒至7分16秒有我和卫时大人同框。此外还有执法官后台、中控认证系统可以证明我的身份。如果还需要其他资料的话……” 　　巫瑾赶紧摇头：“谢谢您……我相信您。不需要对我出示资料，这些机密信息……” 　　“不，你有权知道。”毛冬青说道。 　　他的声音几乎没有起伏，面部表情也泛泛，让巫瑾想起了R码娱乐的魏衍。或者说，卫时、魏衍、毛冬青身上都有相似的气场，只不过大佬看上去更近人情——虽然也不食人间烟火。 　　悬浮车载着两人向夜空中驶去，划破整个浮空城的霓虹灯影。 　　巫瑾趴在窗口看着，瞳孔睁的溜圆。 　　迷雾中的城市浸泡在光怪陆离的色彩之中，脚下街道喧闹繁华，行人或言笑晏晏，或带着面具匆匆走过。 　　摩天大楼倒映出绚烂的浮光，银白色的执法智能在半空中持枪扫描，在悬浮车路过时恭敬响起电子合成音：“恭迎执法官大人。” 　　毛冬青坐在前座，巫瑾坐在后座。 　　冷不丁身旁砰砰两声，巫瑾迅速回头，从脚下的绒毯内捡起了一个亮黄色的乒乓球。 　　巫瑾愕然低头，座位旁窸窸窣窣，不知何时钻出一只胖乎乎、身体紧凑的豚鼠。两只眼睛小小的、晶晶亮亮的看着他。 　　巫瑾伸出手，摊开在毛茸茸的悬浮车坐垫上。 　　豚鼠慢吞吞挪过来，舔了舔巫瑾的手指。 　　巫瑾笑眯眯低下小圆脸，把豚鼠抱起，左手垫住它的前爪，右手托住它的屁股。巫瑾没有立刻把豚鼠举起，而是先往上挪了挪，确保它适应高度之后再缓缓塞进怀里。 　　豚鼠又舔了舔他的手指，安安静静被抱着。 　　少年用下巴蹭了蹭豚鼠脑袋，在后座玩的不亦乐乎。 　　前座，执法官毛冬青终于移开了聚焦在内视镜上的目光。 　　十几分钟后，两人抵达浮空城军事基地。穿着作战服的护卫队成员替两人打开门，在看到巫瑾抱着豚鼠出来的一刻——惊讶的差点掉了下巴。 　　毛冬青面无表情，从巫瑾手里接过豚鼠，领着他进入基地大门。 　　与蔚蓝深空主城的逃杀赛场地下基地一般，这里有着一致冷淡的布局风格。窗外，无数建筑在黑暗中顺着山峰密集堆叠，看不到基地的尽头。 　　两人乘坐电梯一路向上，最终停在了某栋不起眼的建筑前。 　　夜风带着湿润的雾水送入，空气散发淡淡的琼花芳香。毛冬青把钥匙递给巫瑾：“你和它一起进去。” 　　巫瑾下意识看向豚鼠，没想黑漆漆的走廊尽头忽然“喵”了一声，突兀兀冒出来两只绿色眼睛。 　　巫瑾：“……”这猫可真黑！！ 　　毛冬青吩咐了两句，转身带着豚鼠离开。 　　黑猫翘着尾巴走近，在巫瑾旁边转了两圈，大摇大摆示意他开门。 　　巫瑾立刻认出是大佬养的那只黑猫，倏忽站直，在黑暗中分辨钥匙：“猫哥稍等……” 　　门甫一打开，黑猫刺溜一下蹿了进去，抛弃失去利用价值的巫瑾，精准的在房间中找到卫时的床——化作一只猫饼扑上，在床单上激动的拱来拱去。 　　巫瑾打开灯。 　　房间陈设一应俱全，色调单一，除了深色织物就是金属哑光面。除却被黑猫打乱的床单之外，几乎看不出有人居住的痕迹。 　　床很大，靠近时带着熟稔的气息。 　　打开窗，外面依然是浮空城潮湿的雾气，却因山风吹散而稀薄。视野向下，能看到无数高高低低的房舍、仓库在迷雾中闪烁灯光——眯眼看去，每一盏灯都是闪亮的银色面具标识。 　　在夜空中蔚为壮观。 　　巫瑾睁大了眼睛，心脏猛烈一跳。 　　这种感觉就像是—— 　　去别的小朋友家找他玩，发现小朋友竟然权势滔天…… 　　巫瑾深吸一口气，关上窗，“浮空城”三个字所代表的含义终于清晰。 　　指针指向十二点，屋内灯光因为智能调控而逐渐变暗。 　　巫瑾趴在桌子上，小圆脸软塌塌的蹭着，即便喝了三管修复剂，一天的疲惫还是奔涌而来。 　　十二点一刻，走廊上隐隐有声音传来，细听却又归于安静。 　　巫瑾迷蒙抬头，镜子里的脸颊已是多了两道红印子。 　　他微微犹豫。 　　床非常大—— 　　他可以就睡一个角，绝对不占地儿！ 　　等大佬回来，如果介意可以把他从床单上抖下来！ 　　巫瑾盘算好，小心翼翼挑了一个最不引人瞩目的角，乖巧爬上床。 　　不料在床上蹦跶的黑猫忽然跑来，“喵喵喵”用爪子脑袋一起把他往床下推。 　　“哎猫哥！”巫瑾连忙撸猫：“我我我真的不占地儿！咱俩都困了，一起等大哥回来啊……乖……” 　　黑猫却异常蛮横骄纵，往时在基地里都是横着走，加上伴疗者身份，谁敢跟他抢主人？！ 　　四只毛茸茸的爪子顿时化作一道虚影，对着巫瑾就是一阵招呼。兔子精一个措不及防险些被攻占角落，然而经过逃杀练习生的艰苦训练，对付一只猫还不是难事—— 　　一时间，房内猫飞兔跳，床单乱成一团，就连被子都被打散，“喵喵喵喵”吵个不停，左边才按下去黑乎乎的猫咪脑袋，右边又探出巫瑾的小圆脸—— 　　房门忽然打开。 　　“治疗之后四小时内，情绪处于非稳定期，建议您和伴疗者保持在亲密距离之内……” 　　宋研究员声音戛然而止，呆呆看向屋内。 　　卫时眯起了眼睛。 　　巫瑾似有所觉，赶紧乖巧坐好，凌乱的小卷毛软乎乎抖动，脸颊泛红，明显被猫欺负的不轻。 　　黑猫察觉到来人，莹绿色眼睛一亮，吧唧一声歪倒在床上，惨兮兮伸出爪子控诉指向巫瑾。 　　巫瑾委屈的瞪大了眼睛。 　　明明是它先动手的！ 　　一人一猫盘踞大床两侧，同时抬头看向卫时—— 　　巫瑾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大佬……似乎有点不一样。 　　卫时戴着银色面具，眼里不含任何情绪，直直看过来时冷峻危险，站在漆黑的走廊边缘如同淬了火的刀，让人脊背发凉。 　　微弱的光打在他的身上，巫瑾分明看到大佬的喉结动了动，像是一身血气的悍兽，下一秒就能出手把人脖子拧断。 　　巫瑾又往后缩了缩。 　　卫时向宋研究员点点头，反手关上门，同时解开两个衣领扣子。 　　衬衫袖子被肌肉紧实的手臂撑开，巫瑾呆呆看着，似乎大佬马上就要抬手揍人—— 　　卫时冷冰冰看向乱成一团的床：“下去。” 　　巫瑾和黑猫同时惊醒，慌不迭往床下逃窜。 　　卫时视线微暗，看向巫瑾：“你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七月日万第二天】 　　白白冷酷的拎走第二个万，擦了把脸：“下一个……继续……” 　　万哼唧一声，甩了甩袖子：“哎呀死鬼~说好十二点结束，还多日了二十分钟！” 娇俏跑走。 第49章 悍兽 　　巫瑾一顿, 小动物般直觉悚然惊起，明明正对着卫时，脖子后面却是一凉。 　　他蹭蹭蹭后退, 一小片兔子精服服帖帖黏在墙上，软的几乎能一把撸起：“大、大哥……” 　　男人面具后毫无表情, 眼中却锋芒更胜。 　　基因治疗到第三阶段, 后遗症远比前两个阶段严重。 　　实验体本身缺失了多少情感——都会在治疗后迅速涌出, 从意志、思维等各个方面影响被治疗者, 让他成为被本能操控的利刃。 　　而任何一个触发契机, 都很可能给被治疗者“开刃”。这段危险期又被称作“情绪非稳定期”。 　　喜悦、憎恶、占有欲、仇恨……所有情感都会一并放大，被抚慰的欲望也会激烈增长，激素代替理智操控神经中枢。 　　巫瑾显然不知道，此时的卫时已经和平常判若两人。 　　卫时也并没想到巫瑾会在房间等他。 　　但打从他关上门的一瞬，就没打算再放人出来。 　　银色面具下, 浑身沸腾的血液因为软乎乎的少年而蠢蠢欲动，整个身体如同空洞的人形兵器，亟需契合的陪伴者抚慰。 　　卫时一眼都没有再施舍给黑猫。 　　他比谁都更清楚, 谁才是自己真正的伴疗者。 　　他向巫瑾走了几步，连着袖子一并卷起，凶悍的侵略性气息铺天盖地压来。 　　巫瑾呆呆看向床。 　　在他的脚下, 黑猫可怜巴巴窝着，同样缩成一团躲在窗帘后面, 却全然没有被卫时扔回床上的风险。 　　见巫瑾一动不动，卫时神情益发冷峻。 　　少年闷着脑袋, 表情因为惊吓而一片茫然，没什么胆子直视卫时的眼睛，只能从声响推测大佬的动作，脑海里零零乱乱会闪着刚才摄取的信息。 　　“治疗”、“情绪非稳定期”…… 　　两米之外。 　　大佬脱下了衬衫。 　　大佬解下了作战服上的金属皮带，哐啷一声扔在地板上。 　　大佬换上了睡袍…… 　　巫瑾终于找回了理智！ 　　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他是来找别的小朋友玩的！可是别的小朋友好像狂化了啊啊啊啊！！！ 　　下一秒，巫瑾悚然抬起头。 　　大佬漠然向他撵来。 　　窗帘里的黑猫“喵呜”被吓跑，巫瑾一个收势不住向后仰去，左侧是雪白的墙壁，身后是紧闭的窗扇。在巫瑾差点踩到窗帘后面的同时，卫时蛮横的伸出右手，把少年卡在狭小的墙壁缝隙之间。 　　巫瑾被迫仰起下巴，在男人面前露出脆弱的脖颈。 　　对上卫时视线的一瞬，巫瑾心跳剧烈一震。 　　分明是凶兽狩猎的眼神。 　　暧昧的灯光下，刚洗完澡的少年像是被按在身下猎物，奶白的肌肤微微颤抖，在绝对压制下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眉眼、脖颈、锁骨每一寸都漂亮的恰到好处，弧线刚好够啃咬，似乎稍稍动动手指就能分拆入腹。软塌塌的小卷毛因为紧张而不断颤动，琥珀色瞳孔可怜兮兮闪着光，细碎如同打散的薄雾—— 　　如同任人宰割的祭品。 　　卫时定定的看着他，把软乎乎的少年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眼中闪过无机质的冷光。 　　回忆扑簌簌翻开. 　　先是雪白的实验室墙壁，继而是窗口内空荡荡无力悬挂的双腿，被批量销毁的实验体，蜂拥而入的联邦军方，架在楼顶的狙击枪，银色刺刀，浮空城漆黑的夜，银色面具和新王，永无止尽的治疗…… 　　还有训练室里用军氅一把裹住的兔子精。 　　灰暗的视野终于在身下聚焦。 　　巫瑾呜咽一声，小幅度挣扎着想从卫时的桎梏下逃走，却被卫时布满枪茧的手按住右肩，灼热的气息直直侵入，把软绵绵的兔子奶香压制的毫无翻身之力。 　　男人的喉结再度动了动，抑制住身下同样难熬的反应。他的右腿和膝盖蛮横挤入少年身侧，把人死死按在墙角，眼中晦暗不明。 　　“摘下来。”卫时沙哑开口：“把面具摘下来。” 　　巫瑾紧张的一塌糊涂，大脑已然宕机，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却陡然反应过来面具早在进门就摘了下来…… 　　是大佬的面具。 　　卫时点了点下巴，示意巫瑾伸手。 　　昏暗的灯光下，男人的银色面具泛着淡淡的光，就像窗外雾气中星星点点的领航灯。 　　卫时眼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光。 　　巫瑾的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在大佬嚣张的气焰下被迫伸手，杂乱无章的解开男人的银色面具，光暗扣就有6、7个之多，越是紧张动作越乱…… 　　卫时突然覆上他的手，就着他的动作一气呵成把银色面具拆下，随手扔在地上。 　　男人向来淡漠的脸终于切入巫瑾的视野。 　　五官冷硬，在灯下投出深邃的轮廓，眼里跃动凶狠的光。 　　巫瑾呆呆开口：“大哥……” 　　下一秒，阴影兜头而下，软乎乎的少年吓了一跳往后缩去，然而已经退无可退，男人顺从心意低头，凶残的利齿在少年最脆弱的颈部动脉停住，似乎只要一张口就能刺开最新鲜的血液。 　　被吓傻了少年终于反应过来，拼了命的开始挣扎。少年柔韧的肌肉散发淡淡的香气，卫时眼神一暗。 　　所有冲动在这一刻奔涌而来，失去理智压制的欲望在耳畔喧嚣，他像是急于掠夺领地的雄兽凶狠奔向自己看中的地盘，想让祭品对自己臣服、哭泣、心甘情愿被掠夺一切—— 　　尖利的牙齿悍然咬入，巫瑾吃痛叫出。然而卫时仅用一只手就能按住他，齿尖在香甜的血管旁逡巡，继而恶狠狠的留下标记，最后用将利刃撤回，换做舌尖微微舔舐。 　　香甜可口。 　　治疗后喜怒不定的情绪终于平复，意识中恶狠狠的凶兽被取悦。 　　男人抬头，看向被自己死死制住的少年。似乎差一步就能清醒，理智却依然在欲望的深渊旁徘徊。 　　巫瑾显然已经傻了。 　　他被大佬……咬了脖子。 　　咬了脖子啊啊啊！！！ 　　卫时松开桎梏后，巫瑾倏忽反应过来撒腿就要跑，忽然被男人再度按住。 　　“抱歉。”卫时沙哑开口，一字一顿：“今晚你就睡在这里。” 　　巫瑾蹭的再次贴上墙，仿佛一块自动黏着的兔子墙贴，惊恐不定：“大哥，我我我我……” 　　卫时沉沉看着他。 　　巫瑾捂着脖子，又委屈又不敢说，似乎被吓得狠了，一股脑儿就开始认错：“大哥……床不是我有意弄乱的……刚才不是我先动手的……不是故意爽约……我我我……” 　　巫瑾数来数去，愣是挑不出一个能让大佬咬他的理由。 　　卫时深吸一口气，忽然把右手按在了无力耷拉的小卷毛上。 　　“抱歉。”卫时再度重复，掌心被软软的卷发勾住，甜丝丝的发痒。 　　危机解除。 　　巫瑾茫然睁大了眼睛。 　　卫时扬眉，下巴点了点床：“自己上去，还是我帮你上去。” 　　巫瑾遵从本能，砰的一声从地板上弹起，手脚并用乱七八糟爬上床，回到原来的角落，乖巧紧张兔子耳朵都要竖了起来，在被拱的一塌糊涂的被子旁边缩着——根本不占地儿。 　　卫时眯眼看向他。 　　巫瑾刺溜一下把被子拉好，眼珠子转来转去，显然大脑皮层异常活跃。 　　卫时低头看终端，声音沉闷：“给你十分钟，如果不睡着，我不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被再次压迫的巫瑾一僵，赶紧闭眼。 　　眼皮子底下动来动去，显见的根本睡不着。 　　卫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将从实验室带出的药剂吞下，那厢巫瑾还在床上一动不动装睡。 　　“睡不着就数兔子。”卫时命令。 　　僵直的兔子赶紧点头，闭着眼睛开始数。 　　一只兔。 　　脖子有点疼。 　　两只兔。 　　确实疼…… 　　三只兔。 　　床上的兔子精悄悄吸气，刺溜刺溜像是漏气的兔子。 　　卫时开口：“还有三分钟。” 　　巫瑾一呆，活跃的意识里一大群兔子球球奔涌而过，约莫是被吓着了跑得飞快。 　　屋内灯光昏暗近乎熄灭。 　　挂钟嘀嗒、嘀嗒有节奏走动。窗户被卫时打开一半，湿漉漉的琼花香气跟随夜风飘入，轻缓催人入眠。 　　巫瑾的睫毛动了动。 　　训练后的疲惫如潮水袭来，脑海中最后一只兔子越过栅栏，两脚一蹬，将他送入梦乡。 　　卫时站在床边看了许久，放下水杯走进浴室。 　　水流哗啦啦淌过，男人出来时夜色已深。 　　巫瑾依然蜷缩在靠近床边的一侧，脸色泛红，呼吸匀称绵长。 　　他睡得极其乖巧，就连被子也只好意思盖一个小小三角，搭在肚皮上，露出白白嫩嫩的腿，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卫时伸手。 　　粗糙的指尖覆上少年脖颈的伤口，在标记边缘微微摩挲，小心不触及血印。 　　巫瑾睫毛动了动，并未醒来。 　　五分钟后，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毛冬青把医疗箱交给卫时，面无表情汇报：“按照您的吩咐，不会留下疤痕。还有您要的12支修复剂。” 　　卫时点头。 　　房间内昏暗无光，身着浴袍的男人体格高大壮硕，挡住了毛冬青的视野。 　　这位浮空城第四执法官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宋研究员说……要注意节制。” 　　卫时沉默。 　　毛冬青又加了一句：“请您妥善对他。”他顿了一下，又用平板无起伏的声音继续：“心理暗示对您没有任何作用，对您来说，只有主观意志才会和伴疗者缔约。请恕我直言，除了巫瑾之外，您可能永远不会遇到第二个完全契合的抚慰对象。” 　　“对于S级实验体，主观意志的适配几率在两百亿分之一以下。” 　　卫时接过医疗箱，漠然开口，丝毫不容置喙：“我会对他负责。” 　　房门轻轻关上。 　　毛冬青穿过黑暗的走廊，进入电梯，抵达实验室。 　　阿俊蹭的一下跳了起来，脸色惨白瞠目结舌：“是是是第三个治疗阶段？怎么进展的这么快……一下跳过两个疗程，实验室同意了？卧槽我还真把人送过去了！第三个疗程，还是前四个小时，情绪极端狂暴期，这他妈可是会出事的……” 　　毛冬青：“没事。” 　　阿俊一呆，终于松了口气，少顷磕磕绊绊开口：“真、真的？为什么……我又不是没见过第三个疗程的患者……” 　　毛冬青沉默不语。 　　半晌阿俊才干巴巴开口：“真没事？” 　　又自言自语：“卫哥控制力真好……你刚才去送药了？” 　　毛冬青点头。 　　阿俊一声哀嚎倒在地上：“是我怂恿你把人送过去的——我他妈差点成杀人凶手了。这事我担着，跟你没关系。” 　　“明天我去跟正主道歉。” 　　“然后找卫哥负荆请罪……” 　　“不对，人明天都不一定能下得了……出的了房间……我就在门口蹲着。吓死我了……” 　　毛冬青忽然出声：“这件事你不要干涉。” 　　阿俊茫然抬头。 　　“人很重要。”毛冬青缓缓开口：“还有，瞒着。” 　　昏暗的房间内。 　　卫时撩起小卷毛，把愈合药剂涂上创口。 　　药剂呈淡绿色，促愈合能力强大，几乎一刻钟后咬痕就淡的浅不可见。 　　药水随后蒸发，在皮肤表层凉飕飕的飘着。确认不会感染后，男人粗糙温热的右手抵在创口周围，直到巫瑾的呼吸再度恢复平稳。 　　食指下，脉搏平缓有力，巫瑾无意识的就着卫时的手蹭了蹭。 　　原本准备起身离开的男人又无声坐了许久。 　　一刻钟后，卫时收好医疗箱，甫一出来就神色微沉。 　　原本躲在窗帘后面的黑猫悄无声息窜了出来，还爬上了床，不敢离卫时太近，就软乎乎的在巫瑾蜷着的角落呆着。半个猫脑袋都埋在被子里，两只眼睛可怜巴巴，黑色的尾巴耷拉下来一勾一勾。 　　卫时当即就要利索赶猫出门。 　　黑猫“喵呜”一声，又往巫瑾那处缩了缩。睡得迷迷糊糊的少年伸出手，下意识把猫抱住。 　　和抱豚鼠的姿势一模一样。 　　兔子精软乎乎的蹭了蹭猫脑袋，明明还在睡梦中，看小圆脸似乎还挺开心。 　　卫时一顿，用眼神示意黑猫留在原地。 　　黑猫松了口气，在巫瑾怀里乖顺的窝着，许久似乎觉着被抱的挺舒服，也咕噜咕噜沉沉睡去，尾巴松松软软抽出来，在床边摇摇晃晃。 　　微风卷起窗帘，卫时最后确认了一眼，撩起被子。床的另一侧微微塌陷。 　　浮空城的雾气散去又聚。 　　熹微晨光透过薄雾，复又穿过窗扇，在地摊上落下浅浅淡淡的光和影。 　　巫瑾舒舒服服把自己拉伸成长长的兔子条，又美滋滋蹭了蹭猫，裹在被子里拱来拱去。 　　继而迷蒙睁眼—— 　　琥珀色的瞳孔倏忽瞪得溜圆。 第50章 精神安抚剂 　　房间的陈设极其陌生。 　　怀里抱得根本不是兔哥——比兔哥大了不止一号, 还是兔哥的反色！ 　　巫瑾嗖的一下蹿起，宕机的脑袋终于恢复运转。 　　昨天晚上。 　　去找大哥玩。 　　然后……然后然后然后…… 　　巫瑾呆呆的伸出手，在颈侧轻轻一贴。 　　找不到任何伤痕。 　　他又嗖的一下跑到洗浴间——浴室内还残留淡淡的水汽, 熟稔的侵略性气息夹在水汽之中，似乎有人才洗了个澡。 　　巫瑾吭哧吭哧抹开镜子, 对着里面左照右照。 　　根本没有记忆里被咬了一口的痕迹。 　　再回到床上时, 巫瑾已是满脸迷茫。黑猫咕噜咕噜滚了一圈儿, 爪垫按上巫瑾的手, 示意他过来撸毛。 　　巫瑾机械的撸着猫, 记忆似乎出现了严重的断层。 　　昨天黑猫还和他打的飞起，今天就黏黏糊糊像只假猫。 　　还有大哥……他一定是在做梦…… 　　门吱呀一声打开。 　　床上的兔子精一僵，手心出汗把干燥的黑猫撸成了湿润的猫条。 　　卫时淡淡看了他一眼，把早餐放到桌上。 　　巫瑾扑通一下跳下床，顺着香味乖巧坐好, 抓心挠肺的想开口又不敢开口。 　　餐盘里放着一人份的皮蛋肉粥、煎饺、奶黄包和豆奶。 　　白色的粥碗下面压了一张打印纸条“176，61kg，营养餐B组”。 　　巫瑾的小卷毛瞬间雀跃。 　　是大佬特意端过来的……！ 　　卫时见兔子精傻愣愣的看着, 把餐盘换到桌子的另一侧。 　　巫瑾立刻滴溜溜的跟着看过去。 　　卫时又把餐盘推回来。 　　巫瑾又滴溜溜的跟着看回来。 　　“……”卫时从抽屉里拿出一次性体温计：“过来。” 　　36.3摄氏度，正常体温，无感染迹象。卫时又示意巫瑾抬起下巴, 在少年瓷白的颈侧扫了一眼。 　　巫瑾一愣。 　　昨晚的记忆奔涌而来，脖子上果然被咬过一口…… 　　卫时扬眉, 把餐盘推到巫瑾面前。没有发烧，没有感染, 应该只是数兔子数傻了，还有救。 　　男人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将手里的两颗胶囊咽下。 　　巫瑾赶紧缩回视线，脑海中迅速将所有信息联系在一起。 　　治疗，情绪非稳定期，四个小时，吃药，正常的大佬，不那么正常的大佬…… 　　大哥生病了？ 　　巫瑾眉心一跳。大哥在他心目中无所不能，近乎知晓他的全部——但他对大哥的一切却所知甚少。 　　卫时坐到巫瑾对面。 　　餐桌上的兔子精缩着脑袋，手里的小勺子一动一动，像只充电不足的机械兔子，却是刺溜刺溜吃的极快。 　　“我送你回培训基地。”卫时看了一眼终端，开口。 　　巫瑾跟在卫时身后，几次想出声又咽了下去。悬浮车穿过雾气而来，停在门口，巫瑾这才发现卫时居住的地方，应当是整个浮空城的最高点。 　　浮空军事基地顺着整座山坡盘旋而下，如雾气中星罗密布的灯塔。 　　卫时为他打开副驾，看兔子精乖巧爬进去，才转身进去开车。 　　熹微晨光透过车窗，勾勒出男人冷峻的侧脸，眼廓深邃投下浓重阴影。 　　巫瑾忽然想起，上次大佬开车捎他的时候，似乎没有刻意开门等他进入副驾—— 　　卫时突然侧身，用安全带牢牢把兔子精绑了个结实。 　　巫瑾下意识往后座一缩。 　　卫时侧身，微微扬眉：“怕？” 　　“！！！”巫瑾：“没没没……谢谢大哥……” 　　卫时满意颔首。 　　悬浮车在晨风中穿梭，缓缓停在驶入基地。 　　下车时，不知是否是巫瑾的错觉，大佬的视线在他颈侧淡淡扫过。然而巫瑾注意到的却是另一个细节—— 　　卫时的驾驶座旁，露出一板白色药片。 　　“MHCC精神安抚剂” 　　卫时把兔子精放在了基地门口，巫瑾在悬浮车下扬着小圆脸挥手挥手，少顷忽然一顿。 　　好像，有点像幼儿园旁边告别家长一样…… 　　此时不过早上7点，学员大多还在寝室熟睡。巫瑾摊开手，里面塞着大佬送的十二支顶级修复剂，挤在一起也小巧玲珑。 　　他推开训练基地的大门，进入A073训练室——继而火速翻出了终端，在搜索栏迅速键入。 　　“情绪非稳定期”——病症，或药物副作用导致。激素失调，部分极端情感放大，建议陪护。 　　“MHCC精神安抚剂”—— 　　搜索结果一片空白。 　　巫瑾连换了几个搜索引擎，终于在某收费词条库中找到寥寥一句。 　　“MHCC精神安抚剂。禁药，联邦3012年停售。” 　　巫瑾一顿。 　　正此时，训练室外忽然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巫瑾打开门，只见一人抱着豚鼠站在门外。 　　巫瑾立刻问好：“早安，执法官先生。” 　　毛冬青递给巫瑾一个包装袋：“阿俊让我给你的，向你道歉。” 　　巫瑾睁大眼睛：“什么……” 　　毛冬青摇摇头，却是不做解释，转身就要离开。 　　巫瑾的右手插在口袋，和大佬送的修复剂微微摩挲，似乎犹豫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执法官先生，我有个问题！” 　　这位浮空城第四执法官与他并不熟稔，但巫瑾却执着想知道，他如何搜索也无法获取的答案。 　　毛冬青缓缓回头，手中的豚鼠也正瞅着巫瑾。他顿了一下，最终颔首：“去后面说吧。” 　　清晨的基地空气微凉，训练室后侧是不大的花园，散发着浅淡的白兰花香。 　　不出毛冬青所料，巫瑾问的是卫时正在接受的治疗。 　　“基因修复。”浮空城的执法官隐去细节，言简意赅回答：“一共六个疗程，用于恢复被摒弃的身体机能，最主要的是情绪和感知力。” 　　巫瑾一愣：“情绪？病因是什么？” 　　毛冬青：“我不能和你透露太多。不过，以后你想必有机会知道。治疗过程本身就是情绪放大过程，包括喜乐、憎恶、抚慰欲、饥饿、焦躁。” 　　正在搜刮回忆的巫瑾恍然大悟：“饥饿……” 　　毛冬青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 　　两人一直走到花园的尽头。 　　执法官先生看了眼终端，就在巫瑾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毛冬青忽然把豚鼠递了过去：“要抱一下吗？” 　　巫瑾一愣，点头点头。 　　还没抱热乎就被毛冬青收了回去，原来真的只是抱“一下”而已。毛冬青向来面无表情，把豚鼠递出去，似乎是他仅有的表达友善的方式。 　　男人在雾气中逐渐消失。巫瑾微微感慨，大毛先生……真是和红毛完全不同。 　　八点。 　　上课铃在基地响起。 　　睡饱之后再度精力十足的佐伊一眼从人群里认出巫瑾，颇为感慨：“小巫昨天睡的够沉，敲门几次都没听见。” 　　巫瑾面具后耳根微红，只能支支吾吾跟着点头。 　　理论课导师照例迟到。 　　巫瑾在终端继续翻找，冷不丁佐伊眼神关爱的凑了过来。 　　“礼物？小巫要给谁送礼物？！” 　　巫瑾赶紧解释：“一个朋友，”他立时想起佐伊见多识广，问道：“佐伊哥，有没有什么礼物，可以送给容易……饥饿的人？” 　　佐伊露出看傻子的眼神：“吃的。” 　　巫瑾连忙摇头，右手下意识摸上已经不存在的颈部创口：“……最好可以用来磨牙。” 　　佐伊：“婴儿磨牙棒？” 　　巫瑾补充：“成年人！” 　　佐伊啧啧称奇：“这年头还有要用婴儿奶棒磨牙的成年人。” 　　巫瑾愤愤鼓起了脸颊，最后下单了坚果、硬糖、小馒头等一系列零食大礼包。 　　佐伊感慨：“果然是小朋友啊，吃这么多。不过咱小巫还在长身体。” 　　星网网购下单后，终端径直回到首页。由于切换了多次搜索引擎，巫瑾的首页不知被哪个乱七八糟的网站劫持，根据搜索记录推送出一系列乱七八糟的内容。 　　佐伊心照不宣的看过去，许久惊异开口：“怎么没有小广告？！” 　　巫瑾：“什么小广告……” 　　佐伊：“……小巫你难道平时不看……咳……” 　　巫瑾一脸茫然。 　　佐伊拍了拍他的肩膀：“找不到资源吧？回去传给你。哦还有凯撒……凯撒存了600个PB的，精尽人亡他也看不完，真是仓鼠脑子。” 　　佐伊说着，顺便扫了一眼巫瑾的推送页，冷不丁跳出来一条搜索记录相关。 　　《帝少秘恋：我成了他的神秘未婚妻》更新1007章。 　　章节梗概：舞会的第二天，王喝醉了酒，抓住我的手逼迫我为他摘下面具，炽热的吻落在我脸颊，我大喊着不要，可是他却霸道的把我扔到了床上，问我是爱他还是爱第二执法官，或者第三执法官，或者第四执法官……以下内容付费阅读。 　　巫瑾：“……” 　　佐伊：“……” 　　巫瑾迅速解释：“不是我，我没有，我没看，不可能——” 　　佐伊沉默许久，最终斟酌开口：“小巫，男孩子喜欢看这个也没什么大不了。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巫瑾绝望瞪大了眼睛。 　　@ 　　第二堂理论课后，实战训练终于再度挤满课表，毕竟结业考试的地下逃杀赛场上——是两个人以命相搏，而非你一边我一边，坐在赛场两端写试卷。 　　之后的三天内，属于巫瑾的A073训练室始终在清晨7点开启，23点熄灯时关闭。 　　大佬送的12支修复剂刚好够4天训练全程，而阿俊老师又额外送了6支。 　　巫瑾自始至终没有想明白，阿俊老师为什么要向他“道歉”。 　　在强力训练资源的累积下，巫瑾的战术闪避几乎脱胎换骨。 　　副本难度在第二天换成了中高，并在第三天换成了高级。六套战术动作深入骨髓，被肌肉牢牢记忆。佐伊甚至有几次看到——巫瑾盛个饭，拿个勺儿也琢磨着怎么战术衔接。 　　最后两人组队训练时——就连佐伊都叹为观止。 　　有的人天赋未必是最好，但绝对是你身边最努力的那个。 　　训练基地外，浮空城迷雾日复一日。 　　当夜晚也绚烂如白昼时，巫瑾才恍然意识到的在浮空城的第一个周末已经到来。 　　训练基地破天荒的放了两个小时假，又被巫瑾不假思索的贡献给了A073训练室，兔子精和虫兽门高高兴兴挤作一团。 　　三天地狱训练后，巫瑾甚至觉得把自己的卧室布置成这样也没有任何问题！ 　　第二个小时，佐伊终于忍不住把巫瑾从训练室拎了出来，一起研究克洛森秀的最新动态。 　　周末来临昭示着克洛森秀的假期已经过去一半。 　　薄传火为了拉票，在星博PO出了薄覆水给他煎的第二个蛋。 　　佐伊：“薄覆水这骚男是不是只会煎蛋？这两个蛋是不是一模一样？” 　　巫瑾：“……第二个蛋是爱心形的，应该加了模具。” 　　魏衍毫无动静。 　　佐伊：“过。” 　　克洛森秀主办方已经开始准备第三轮淘汰赛的布置，被幕布遮挡的建筑布满了六芒星图案，赞助商的联动星网页面也在装修之中。 　　佐伊：“看上去有点像那种……魔法神坛？下次淘汰赛主题有点难猜，魔法少年小巫？” 　　巫瑾反驳：“魔法少年佐伊！” 　　佐伊：“行吧，决定就是你了，魔法少年凯撒。” 　　两人一路研究下来，最后还剩下二十分钟，佐伊决定去寝室补觉。 　　巫瑾则再次打开星网，研究坚果硬糖和小馒头。 　　距离下一节1V1指导课只有半天，然而星网上愣是没有任何商家敢发货到浮空城。 　　只要巫瑾一私敲，对面立刻抖抖索索提出“太危险”、“不提供一次性快递员”等各种理由。 　　原本打算送给大佬的零食大礼包……只能暂时搁浅。 　　两小时“假期”结束，巫瑾顶着铃声冲入佐伊宿舍，把睡得昏天黑地的狙击手拖了出来，再回到理论教室时，课表已是焕然一新。 　　持续了三天的战术躲避课程结束，之后的特训内容只剩下一样—— 　　枪械基础。 　　佐伊猛然想起什么，深深看了眼巫瑾。 　　枪械训练室外，两人一前一后拿号测评。佐伊等了近二十分钟，巫瑾才被枪械导师放了出来。 　　带着白色面具的少年微微耷拉着脑袋，佐伊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等下再说。 　　进入训练室后，两位导师的谈话断续传来。 　　“刚才那位学员……预判力够了，问题是没有攻击性，打不出枪感。玩玩动态靶还可以，真正近战刚枪劣势太大。” 　　“外倾性只有E，如果加大训练量——” 　　“也不会有明显效果，是性格本身问题。结业考核就在两天后。让他签L63应激训练吧。” 　　“直接上应激训练？？” 　　“嗯。他来这里，不突破极限就没有任何意义。” 　　正准备拿枪的佐伊一顿。 　　五分钟后，在走廊上正准备签字的巫瑾被佐伊打断。 　　“小巫！” 　　巫瑾扬起脑袋。 　　佐伊迅速开口：“我没想到是应激训练——联邦几十年前就禁止了，蔚蓝深空竟然保留到现在。刺激潜意识本身不合法，你有权拒绝。” 　　巫瑾眨眼：“谢谢佐伊哥……我还是想试试。” 　　下一场淘汰赛规则弱化，地图缩小，近战刚枪几率大增——如果无法突破，保级都会成为问题。 　　佐伊顿了几秒，看向巫瑾手里的训练须知。 　　——“应激分惊觉、阻抗、衰竭三阶段……心率、血压、体温、代谢水平变化由甲方（浮空XX训练基地）负责，劣性应激导致心理疾病由乙方（学员）自行承担……” 　　右下角已是签上了巫瑾的名字。 　　佐伊：“真的决定了？” 　　巫瑾点头。 　　白月光狙击手不再阻止，而是给了巫瑾一个简短的拥抱：“加油，撑不下去别硬撑，这东西刺激大脑皮层，晚上睡不着随时来找你佐伊哥。” 　　巫瑾笑眯眯点头。 　　两小时后，巫瑾在A073训练室预热动态靶射击完毕，换上应激训练防护服，打开了通往基地地下二层的大门。 　　一位穿制服的女性助教探究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戴上一系列体征检测设备。 　　两人在昏暗的走廊穿梭，期间女助教语速平板飞快：“每个人因为性格、背景、生长环境等要素，在应激下会产生完全不同的反应。枪给我。” 　　巫瑾立刻将训练枪递了出去。 　　紧接着下一瞬，女助教在电光石火之间拉下枪支保险，手指卡入扳机，将枪管直挺挺对向巫瑾的脑袋—— 　　巫瑾瞳孔骤缩。 　　三天来形成的肌肉记忆迅速涌上，比意识反应更快向附近墙体撤去—— 　　女助教忽然放下了枪。 　　“做个示范。”她冷冰冰道：“有的人可以毫无心理障碍处决目标对象，比如我。有的人会毫无警惕心把枪递给陌生人，第一反应永远是逃跑不是夺枪。比如你。” 　　巫瑾：“！！我其实……” 　　女助教打断：“性格没有对错。战斗应激一方面影响你的进攻性、野心、主观能动性，另一方面决定了你的承压能力。” 　　“大到战争衰竭，炮弹休克，小到焦躁不安。如果你的性格和你即将面对的战斗环境不匹配，那么比起在战场或者赛场上畏畏缩缩，我们更建议通过大脑皮层刺激，提前让你适应模拟情境。” 　　“到了。” 　　高跟鞋的声音一顿，女助教把枪还给他：“你的应激训练室。距离结业考试还剩两天不到，你的初步目标是能在里面呆半个小时不被吓晕。” 　　巫瑾：“……” 　　女助教：“明后天的目标是能通过初级副本。”她交代完毕，看了一眼终端便把人推进去，重重关上了训练室的大门。 　　房间内漆黑一片。 　　脚下的地板材质不明，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的冰凉滑腻，一脚踩下去似乎还微微陷入。 　　巫瑾戴上全息设备，视野中再度投影出训练合约。 　　“劣性应激……由乙方（学员）自行承担……” 　　继而是规章制度。 　　“如需呕吐，出门右转洗手间。违规者收纳清洁费600信用点。” 　　“如需教官监护（强烈建议），左侧收费机器刷卡，1000信用点/小时，10次卡八折，包月半价。” 　　巫瑾一呆，脑海里迅速闪过大佬的身影，赶紧翻到下一页。 　　“初级场景选择：A. 3001年《我爱南十字星》电影中的经典反侵略战役 B. 2912年《天鹰座丧尸潮》恋爱攻略游戏中被玩家投诉最多的战争场景” 　　巫瑾微微好奇，在第二个选项上轻触。 　　周围场景终于亮起。 　　巫瑾低头的第一眼，只觉胃部一阵翻滚，脚下根本不是什么地板，而是无数粘腻的血肉、生物组织。带着粘液的低级丧尸在尸体中翻找，看到巫瑾出现，迅速蹿上他的小腿，如同吸血的水蛭。 　　他毫不犹豫一个枪柄砸下去，立时便要往掩体撤退—— 　　然而场景中，根本不存在任何掩体。 　　巫瑾瞳孔骤缩，这似乎是丧尸潮的正中心，远处是无数被粘液腐蚀的高楼。十米外的防御线破开，低级丧尸从中脱出。 　　还有接近人形的高级丧尸——与其说是人形，更像是被剥了皮的怪兽，露出纠结的红色肉块和裸露在外的经脉。 　　这玩意儿还拿着枪。 　　子弹倏忽顺着巫瑾耳侧擦过——他一手捂住胃，一手拎起战斗枪，极速喘息向着对面射击。慌乱之中准心偏离，黏糊糊的高级丧尸已是抢占先机，一子弹把巫瑾崩到地上。 　　血块、粘液的恶臭扑鼻而来，巫瑾的脸色一秒比一秒惨白—— 　　“叮”的提示音响起：“最高纪录：24秒。” 　　巫瑾挣扎着站起，然而还没来得及站稳，下一轮再度开始。 　　怪物重置到20米内，依然没有掩体。应激训练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逼迫他去刚枪。 　　这一次他却比刚才支撑的更短。16秒。 　　巫瑾再也忍不住，按住下肋骨极速喘息。 　　与动态靶训练室不同，过于仿真的五感像是绵绵不断的刺激源，似乎是巫瑾操作不对，不仅没有逼迫出他的战斗欲，反而严重影响了他的逻辑判断能力。 　　场景再次刷新。 　　巫瑾麻木的举起枪，却是被随机刷新在背后的丧尸一个背刺—— 　　“啊啊啊啊啊啊！！！” 　　巫瑾一头埋在了面前的血泥中。 　　神特么《天鹰座丧尸潮》！还恋爱攻略游戏！怎么会有这种战争场景！ 　　正此时，剥了皮的异形高级丧尸再度袭来，眼看就要和巫瑾来个贴面—— 　　丧尸被军靴一脚踹开。 　　巫瑾用胳膊捂着眼睛，举起枪就是一通乱射。 　　来人：“……” 　　巫瑾察觉不对，胳膊肘子下滑，露出警惕的半只眼睛。 　　卫时漠然开口：“你就这么想省1000信用点？” 　　男人俯身，把兔子精皱成一团的作战外套扒开，从内扣里抽出他的训练卡，不容分说刷在了训练室左侧的收费机上。 　　“滴，”提示音响起：“应激训练，教官监护包月套餐。已激活。” 　　作者有话要说：【七……月日……日万……第三天……】 　　【日万航拍图·俯视图】 　　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绝望的白白】【提起裤子的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 　　白白暴风哭泣：“救、救命……！！！！” 第51章 小白鞋 　　收费机响起了愉悦的刷卡声。 　　紧接着虚拟场景一变, 刷新后的《应激训练使用说明》投影在了全息屏幕中。 　　“感谢您选择教官监护包月套餐，浮空城XX训练基地是您成长路上的忠实陪伴。教官职责涵盖关爱学员心理、指导学员训练、让学员感受温暖。劣性应激责任将由教官代替乙方（学员）承担……” 　　“包月卡激活后，学员将获得最多8小时/天的教官指导, 不禁止给付教官服务费以及小费。以下为当月推荐教官列表……首次选择不收指名费（好消息，金牌教官阿俊老师限时指名费半价！）……” 　　巫瑾睁大眼睛看过去。 　　几十位教官列表在虚空中密密麻麻亮起, 有熟悉的阿俊老师, 也有刚才冷艳的女助教, 每个头像下都标注好评率和建议小费, 加上高昂的指导价格, 几乎把压榨学员信用点做到极致—— 　　屏幕“啪”的一声被关上。 　　卫时冷淡威慑：“你想指名谁？” 　　巫瑾一呆，使劲儿摇头：“没没没没有……” 　　卫时：“过来。” 　　巫瑾嗖的一声蹿起，在卫时对面立正站好。 　　卫时命令：“坐。” 　　全息训练室内，用于模拟场景地形的可塑树脂软胶逐渐平展，给两人腾出可以坐下的地方。 　　男人随意坐下, 修长笔直的腿一侧屈起，一侧肆意伸展，光滑锃亮的黑色军靴让巫瑾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穿着还的是训练用基础小白鞋, 气场高下立判。 　　此时腾出的休憩区只有方寸大小，两人不可避免的需要挨在一起。 　　巫瑾努力缩小自己占用的体积，一面眼神晶晶亮亮看向大佬：“大哥, 我们从哪个知识点开始……” 　　男人微微低头，直到巫瑾蓬松小卷毛逐渐僵硬才移开视线。 　　激光笔漫不经心指向投影中的教官职责, 卫时理所应当：“从关爱学员心理开始。” 　　巫瑾：“……！！！” 　　卫时：“你对应激训练了解多少？” 　　巫瑾挤了半天，把助教说过的复述了一遍, 又结合了之前战队经理的教导：“……通过模拟应激环境，提前适应惊觉、阻抗，改变性格外倾性……” 　　大佬嗯了一声。 　　巫瑾立刻安静，扬起脑袋认真聆训。 　　“应激训练，全称认知-情感控制应激训练。”卫时解释，语速平缓有力：“追溯到古中世纪，最早被称为‘触摸死亡’。” 　　巫瑾睁大了眼睛。 　　“战争环境，士兵产生巨大心理压力，预防比病后干涉更有效率。全息技术发展进一步完备应激训练条件——不过在四十年前被联邦人权协会禁止，”卫时道：“因为副作用频发。绝大多数受训者，达不到A以上的心理承压。” 　　巫瑾稍微松了口气，他的性格评测上，与外倾性E相对的，是A级心理承压能力。然紧接着大佬又道：“还有——” 　　巫瑾再度竖起耳朵。 　　卫时扫了他一眼：“缺乏经验丰富的训练监督者。” 　　巫瑾眨眼，赶紧狗腿的往大佬身边又挪了挪。 　　卫时扬眉，任由兔子精拱来拱去：“克洛森秀不存在出现需要应激训练的场景，也是和星际联赛的显著区别之一。如果你的目标只是出道位，我可以带你回动态靶训练室。” 　　巫瑾一顿，许久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我想……成为联赛职业选手。” 　　外倾性E，经验浅薄，战术基础只有两天，动态靶平均7环。即便在练习生中，巫瑾也基本垫底。克洛森秀的出道位仅有10个，越往后角逐越激烈，在出道都不能保证的情况下妄言星际联赛——就连白月光战队经理都未必会支持巫瑾。 　　但面前坐的是大佬。 　　巫瑾对卫时有着出乎寻常的信任和坦诚。 　　包括坦诚他的野心。 　　第一次签约练习生时，巫瑾的目标是成为能激励粉丝的顶尖爱豆。那么第二次签练习生，他的眼光就不可能局限于出道位。 　　距离意外穿越已经接近两个月，起初巫瑾参加克洛森秀的目的还是保住工作，不用挖矿，两个月后，再次审视已然不同。 　　从复赛表演，到极温赛场，细胞迷宫，枪械一开始让他恐惧，往后却成为他最熟稔的战友之一。 　　如果说克洛森秀主题曲圆了他穿越前的舞台梦想，逃杀秀已经在潜移默化间成为了巫瑾所渴望的第二个舞台。台上是精雕细琢的逃杀游戏，台下是为他摇旗呐喊的应援粉丝。 　　巫瑾话刚出口，脸颊微微泛红，连忙补充：“！我是说，如果能出道的话……” 　　粗糙带着枪茧的手掌忽然按在了少年的小卷毛上。 　　卫时啧了一声：“职业选手，差了有点远了。” 　　巫瑾的眼睛倏忽耷拉，却又听大佬说道：“再练个7、8个月，还差强可以。” 　　手掌下温热的小软毛陡然开心扬起。 　　卫时随手把枪扔给他，示意一惊一乍的兔子精去副本中间站好，又想起一事：“还有，应激训练不是为了改变性格倾向。” 　　巫瑾愣愣道：“那外倾性E……” 　　卫时扬眉：“E有E的打法。应激训练，是要让受训者在极端状况下也能做出理智判断。往右站站。” 　　巫瑾赶紧往右站好立正，原本微微压抑的心情像是被奇妙解开加锁，忍不住再次开口：“大哥，我真的不用改嘛……” 　　光线暗淡的训练室中，少年脸颊微红，神色忐忑，抱着枪像是拿起萝卜想吃又不敢吃的兔子。 　　卫时眯眼看了许久，开口：“不用，你就是你。” 　　巫瑾立刻扬起脸，露出开开心心的小白牙。 　　就跟被盖戳儿发了合格证的兔子似的。 　　卫时的目光在已经消失的戳儿上微微游移，药物修复后的脖颈白嫩嫩发光，任何痕迹都消失不见。 　　男人视线逡巡，少顷移开。 　　副本指示灯再次亮起时，巫瑾已是全副武装备战。 　　卫时迅速翻看他惨不忍睹的记录数据，做出战术指导：“记住，你的目的是在应激中做出合理预判。不需要硬撑，应激训练不是体能测试。只要往我的方向看一眼，就能随时暂停副本。” 　　巫瑾点头点头，倏忽想起，大哥岂不是要一直盯着他……这样多不好意思！！ 　　巫瑾忙道：“谢谢大哥，不用……” 　　卫时眯眼：“还是说，你想准备一个安全词？” 　　巫瑾毫无所觉，表情茫然：“什么词？应该也……也行。” 　　卫时喉咙微动。 　　巫瑾还没来得及转过弯，《天鹰座丧尸潮》副本已是再度开启。 　　约莫是被颁发了兔子合格证，巫瑾比单独训练时更能沉得住气。 　　24秒的记录再度被刷新，32秒后却依然难抵被丧尸绝望包围的命运。巫瑾赶紧看向大佬—— 　　高级丧尸即将伸向巫瑾的邪恶双手在半空中凝滞。 　　男人从看台上跳下，军氅带起凉飕飕的风，低下倨傲的下颔向巫瑾伸出手，在一群血肉模糊的丧尸中简直如同双眼救赎。 　　卫时面无表情看向被丧尸潮欺负傻了的巫兔子：“站位，重心。应激条件下韦法式设计会因为肌肉紧张自动调整为对等三角设计姿势，双脚分开。” 　　男人用军靴抵住巫瑾的小白鞋，示意他右脚外挪。 　　黑色铬鞣皮革与锃亮的胶边逼着巫瑾蹭蹭蹭往后退，强侵略性的气息让他控制不住向卫时看去。 　　“身体前倾，抵消后坐力。”男人声音低沉，布满枪茧的手在巫瑾右肩调整。 　　巫瑾下意识应了一声。 　　卫时忽然低头，淡淡开口：“集中注意，你的视线应该用来预判敌人走位。” 　　正呆呆盯着大佬的巫瑾倏忽反应过来，赶紧站稳。 　　副本中一片昏暗，男人因为纠正动作与他靠的极近，侧身时腰带无意间擦过。 　　深棕色皮革骑兵武装带。鎏金内扣，没入军氅一端配马掌刀。金属与皮革往下是笔直没入军靴的双腿。 　　“脊背挺直。”男人略带沙哑的音色再度从身侧传来。 　　炽热的吐息打在少年的脖颈上，染上生理性浅淡的红晕。巫瑾嗖的一下脊背绷直，无可避免的再度对上卫时视线。 　　表情冷淡，五官如刀削斧凿。 　　“行了。”卫时颔首，把兔子精往副本中央一丢，重启副本。 　　丧尸再度扑来。 　　巫瑾顿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耳朵不受控制泛红。 　　大哥……长得真好看。 　　就是…… 　　就是…… 　　背后一声嘶嚎。 　　巫瑾瞳孔骤缩，虚拟子弹与他擦肩而过，往右接连翻滚了两次才躲过丧尸攻击，握紧扳机的手臂迅速找到枪感。 　　——一面心中使劲儿唾弃自己。 　　1000信用点一小时的教官指导！大佬还是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 　　自己不仅没有集中注意，还盯着大哥一直看！ 　　简直太……太不认真了啊啊啊！ 　　看台一侧，卫时眼神深邃，嘴角线条似乎有一瞬柔和，转瞬又恢复冷硬。 　　半小时后，巫瑾终于适应了血液、脑浆满地炸开的丧尸场景。走位、预判逐渐向动态靶成绩靠拢。 　　卫时满意点头，毫不犹豫切向下一个副本——面色惨白的幽灵从少年身后凭空冒出。 　　巫瑾：“！！！” 　　射击准心再度偏离到3环以外。 　　卫时：“记住，这些都不能构成干扰你预判的条件。” 　　巫瑾使劲喘息，心跳终于平复，看着惨不忍睹的女鬼依然无法下手。 　　卫时：“应激副本难度不会高于动态靶——想想金属果冻史莱姆。” 　　巫瑾：“……” 　　卫时冷漠：“活泼可爱。” 　　碰的一声，女鬼被呼吸急促的少年击毙。 　　场景转换。 　　沼泽巨鳄，巫瑾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艰难逃生。外星异形——二十分钟，巫瑾一脚踹翻向他肚皮钻去的寄生幼体，捂着胃打通副本。 　　两小时已是一晃而过。 　　不等卫时指示，巫瑾单膝触地，用冲锋步枪支撑，双目紧闭，止不住的深呼吸——他几乎把所有恐怖电影都轮了一遍。 　　虚拟景物终于消失。 　　巫瑾勉力站起，睁开眼睛正待迎战，接着惊讶长大了嘴巴，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 　　软胶地板逐渐蠕动着恢复原形，视野从昏暗亮起，露出训练室材质特殊的边缘、闪烁的收费机、武器架、防具橱柜以及十几米外的看台。 　　初级训练场景，全部通关。 　　小圆脸迅速扬起，美滋滋的冒泡。 　　卫时挑眉，把水和修复剂递了过去。 　　伸手的一瞬，巫瑾脸颊倏忽一烫，脑海中迅速闪过大哥为他调整站位的情形。 　　1000信用点/小时的教官指导远远比单独训练来的效率，大佬经验老辣，任何时候一眼就能看出问题。 　　卫时静静看着巫瑾咽下修复剂，示意他伸出右手。 　　“心率130次/分。”卫时问道：“还在害怕？” 　　男人俯身，面无表情看向巫瑾，右手拇指在少年最脆弱的脉搏处摩挲，军靴再次与小白鞋相抵。 　　巫瑾下意识后缩：“……没、没怕……” 　　卫时提醒：“140/分。” 　　巫瑾使劲儿摇头：“……没没没！丧尸之后就不怕了……” 　　卫时：“149。” 　　巫瑾耳后通红，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整个儿都贴到了墙上，面前的男人端的是嚣张跋扈。 　　军靴终于放开了对小白鞋的桎梏。 　　卫时颔首，放开巫瑾右腕，激光笔再次指向教官职责投影。 　　——“让学员感受温暖”。 　　效果离奇之好，只是原本暖烘烘的兔子球差点没变成烤兔。 　　卫时看了眼时间，从收费机旁抽出一张反馈表递了过去，示意巫瑾填写。 　　《教官指导反馈（必填）》：打分0~10。 　　——1、关爱学员心理。 　　巫瑾赶紧填上10分。 　　——2、指导学员训练。 　　巫瑾恨不得填上12分！ 　　——3、让学员感受温暖。 　　巫瑾犹豫了一下，最终同样写上10。 　　——4、是否延期续费为包年指导？ 　　巫瑾微微犹豫，笔尖一顿。 　　正在分析应激训练记录的卫时似有所觉，不带温度的视线扫来，气场如山雨欲摧。 　　长腿一跨，军靴再度毫不客气抵住小白鞋，肆意威慑：“不愿意，嗯？” 第52章 枪感 　　卫时明明面无表情, 却是气焰极盛。 　　巫瑾一个哆嗦，慌不迭在选项后打了个胖乎乎的钩。 　　光看笔迹已是怂成了鹌鹑。 　　表单被恭恭敬敬送达到大佬手上，卫时顺手投入收费机——只听“叮”的一声, 自动划卡成功，再度响起甜腻的提示音。 　　巫瑾的小眼神一路顺着问卷左右飘忽, 在扣款的一瞬微微一缩。 　　教官指导, 1000信用点/小时。 　　包月, 包年, 加服务费, 指名费，小费…… 　　眼前昏然一暗。 　　似乎已经回到了白月光娱乐大厦。 　　佐伊一脸痛心：“小巫，怎么这么能花钱呢！” 　　凯撒嚷嚷：“小巫！谁把你信用点抢走了！哥给你出头，揍他丫的！” 　　曲秘书怜惜摇头：“小巫，你上个月的工资, 为什么买了点坚果硬糖小馒头，就没有了呢……” 　　卫时见兔子精缩在墙角，无声发出贫穷的呜咽, 看眼神已然傻了，不由啧了一声。 　　“过来。”男人命令。 　　巫瑾一溜小跑凑过去，看向大佬手里的应激训练评测表单。 　　密密麻麻的训练数据下画着简明易懂的曲线图。两小时训练中, 阻抗时间减少最快，其次是惊觉时间, 代表训练者已基本适应初级应激场景。 　　与进步显著的反应线相对——代表“应激进犯性”的曲线却始终走低。 　　简而言之，进攻意识薄弱, 开枪不利索。 　　无需生成报告，巫瑾隐约也能察觉自己的训练瓶颈。 　　卫时从巫瑾手里抽出刚才填表的笔，在“应激进犯性”上画了个圈：“说说看。” 　　巫瑾犹豫，摸索着开口：“……好像，主要表现在枪感。刚才训练的时候……甚至平时训练，都很难找到枪感……” 　　卫时嗯了一声。 　　打从在海选开始，见到兔子精傻乎乎黏在树墩上，卫时就知道他从没摸过枪。 　　在绝大多数联邦居民的意识里，枪始终和进犯性、暴力、战争画上等号。能克服心理障碍选择逃杀秀为职业生涯的，多数具有与之相符的外倾性。 　　从巫瑾的性格、生长背景推测，他能磨出枪感，远远比其他练习生要困难的多。 　　眼见兔子精又开始胡思乱想，卫时开口：“我说过，E有E的打法。” 　　巫瑾抬起头，眼神晶晶亮亮。 　　训练室的武器库轰然打开。 　　巫瑾跟在后面，时不时探出脑袋，只见大佬从中挑出了一把最普通的猎枪，递了过去：“试试。” 　　巫瑾点头，动态靶在训练室另一端亮起。 　　他屏息瞄准，骤然扣下扳机——果不其然如每次练习的第一枪，日常偏离。 　　枪感是由无数次射击的手感堆起来的。 　　动态射击中，选手通常会一枪比一枪精准。实战却完全不会留有时间预热，更不存在垫枪的机会。 　　巫瑾乖巧把猎枪还回，卫时没有开口，径直接过枪支，对着靶位精准一狙。 　　巫瑾心脏猛烈一跳，无意识睁大了眼睛。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大佬开枪，干净利落，身体每一寸肌肉、骨骼都像是为扣住扳机的那一瞬服务，眯眼瞄准时要了命的吸引人视线停驻。 　　白烟从枪口冒出，男人扫了一眼巫瑾：“什么感觉？” 　　巫瑾下意识开口：“像在发光——”他迅速咽下后半句话，理智回归：“预瞄到位，弹道控制精准……” 　　卫时打断：“你开枪的时候，没有光。” 　　男人的视线微低，将巫瑾紧紧锁住。少年微微一愣，脑海中似有东西零碎闪过：“什、什么——” 　　卫时：“畏惧的时候，光会消失。” 　　巫瑾一呆。 　　紧接着卫时做出了一个他意料之外的举动——训练室六盏强光顶灯同时被打开，光源炽热明亮，整个房间明亮如白昼。 　　这不是训练室该有的灯光。 　　在巫瑾反应过来之前，血液已经先理智一步沸腾，比肌肉记忆更快将他推送到一个极端熟悉、亢奋的意识。 　　这确实不是普通顶灯。比起顶灯，它们更应该被称为投光灯、洗墙灯，或者——舞台灯。 　　卫时扬眉，在少年身后开口：“你最擅长的位置，舞台。” 　　巫瑾呼吸一窒，迅速转头。 　　卫时：“练舞多少年了？” 　　巫瑾下意识开口：“十一年——”紧接愕然着看向卫时，琥珀色瞳孔布满茫然：“大、大哥怎么知道？！” 　　强烈的顶光下，被陡然戳穿的兔子精傻愣愣站着。 　　卫时简短分析：“主题曲编舞，柔韧性好，跳舞比你队友拿枪都利索。”他淡淡总结：“你大哥不瞎。” 　　巫瑾：“……” 　　卫时的脸上似乎闪过一瞬勉强可称之为被取悦的情绪，倏忽被冷硬的线条盖过。 　　卫时：“学过什么舞。” 　　巫瑾终于反应过来，如梦初醒：“古典舞，Hiphop，爵士，Breaking，Locking……” 　　卫时把枪扔给他：“先从Breaking开始。” 　　巫瑾一呆，犹豫看向地板，准备腾个地儿给大佬献舞…… 　　卫时看了他一眼：“怎么学的，学了几年。” 　　巫瑾磕磕绊绊：“……两年，先学开肩和拉韧带，然后接圈，风车，学Combo（连贯动作）、Freeze（冻结）炸场…… ” 　　卫时把兔子精拎过来，示意他在动态靶前站好：“行了，开肩。” 　　巫瑾下意识肩膀后扩，直到卫时喊停：“差不多。以后照这个感觉，别开枪的肩膀开度不如跳舞。” 　　巫瑾赶紧哎了一声，迅速醒悟——自己开枪时基本缩成鹌鹑，大哥说的的确在理…… 　　卫时继续命令：“E102，SE150两个靶位，打个Combo，SW225打完打击后撤掩体半个身位Freeze。” 　　巫瑾一愣，赶紧过了一遍大脑翻译：连击两个目标，回掩体停止…… 　　等到少年突突突打完，卫时漠然扫了一眼：“舞是这么跳的？” 　　巫瑾：“好像不是……” 　　卫时啧了一声：“打一枪缩回去一次，跳的是地板舞还是地鼠舞？” 　　巫瑾可怜巴巴瞪眼：“！！！” 　　卫时：“继续。” 　　动态靶再次重置，开枪前，巫瑾闭眼微一思索终于将思路理顺，再度出击时扼制住了开枪后回缩的本能，已经比刚才好上太多。 　　不料大佬继续挑剔：“重心不对。” 　　巫瑾茫然睁眼。 　　“枪。”卫时终于开口：“这套动作里，没有枪。” 　　巫瑾一怔。 　　下一瞬，男人径直走到他面前，把猎枪又往他手里赛了塞，示意他抱住猎枪，粗糙布满枪茧的手将少年捧着枪柄的五指对着冷硬的金属扣合：“练了十一年舞，对吧。” 　　巫瑾轻微点头。 　　卫时颔首，下巴在蓬松的小软毛上无意识擦过：“肌肉记忆、重心、注意力都会形成惯性。”他继续道：“手上多出一把枪的时候，惯性会下意识排斥。” 　　巫瑾陡然愣住。 　　“要改，很难。”卫时分析：“把枪拿好，就当学个新舞。记着，不要让身体惯性干扰枪，它是你的捍卫者，是你身体延伸出来的一部分。” 　　强烈的舞台光下，巫瑾下意识抬头，正与卫时目光相接。 　　男人眼部轮廓深邃，惯于阴影分明的脸上向来没什么情绪，把枪塞到少年怀里时却像是轻轻在心跳上叩了一下。 　　巫瑾许久才迟缓的应了一声，耳后不自觉发烫。 　　“再练一次。”卫时扬眉开口：“集中注意。枪感可以慢慢磨，你要做的第一步，是不去排斥它。” 　　巫瑾终于反应过来，却是露出了有点傻乎乎的笑容：“好！” 　　男人嘴角线条微微松融。 　　第三次动态靶连击比巫瑾想象的更为艰难，摒弃十一年的肌肉记忆、乃至本能几乎要调动每一块肌肉，两声枪响后，SE150靶位准心偏开严重。 　　卫时沉默看着。 　　亮如白昼的灯光下，略显笨拙的兔子精已经自发重置靶位，抱着萝卜枪再度上场。 　　偏离两次，三次。 　　第四次，E102，SE150靶位全脱，巫瑾却忽然松了口气。 　　第五次，全部命中。 　　第八次，动作开始连贯。 　　第十二次，巫瑾开始随机靶位方向，目标不再固定于两个位置，不可控因素直线上升。 　　卫时看向数据监测，偶尔开口调整巫瑾射击姿势。 　　下课铃响了两次。 　　训练室内，两人恍若未闻。 　　直到零点的钟声敲响。 　　近乎麻木的少年一顿，艰难重构的肌肉记忆在数百次训练后已经完全纯熟，动作流畅衔接。 　　这一次，靶位同时出现在周身三个方向。巫瑾眯起眼，在半秒钟内完成全部预判—— 　　扳机连扣三次。 　　靶场顶端的灯光陡然亮起。 　　全清。 　　巫瑾一愣，继而是狂喜，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大哥—— 　　男人直直看向被汗水浸湿的少年，瞳孔正中亮起一鲜活跃动簇光。 　　“恭喜，”他缓缓开口：“你炸场了。” 　　巫瑾的小圆脸陡然扬起，因为过于灿烂的笑容而散发出蓬勃的少年气。 　　卫时伸手，示意他上来击掌。 　　巫瑾连蹦带跳冲到看台，嗷呜一声跃上，像活力充沛的幼豹崽子，兴奋的到处乱撞—— 　　继而狠狠给大哥来了个拥抱。 　　卫时一顿，毫不犹豫把右臂收紧，将送上门的兔子精重重按在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哭泣的白白日不了万了！ 　　日个七千给大家捏着玩玩！！！！！！ 第53章 毕业考核 　　训练基地的大门从内打开。 　　浮空城的霓虹灯影隔了一层薄雾, 基地后花园飘来浅淡的白兰香。 　　巫瑾刚冲了个战斗澡，没吹干的小卷毛湿漉漉耷拉，洗澡前还蹦蹦跶跶快活的很, 沾了水立刻理智回归。 　　刚刚冲上去抱住大哥的时候，才训练完, 汗涔涔, 没洗澡……还有, 大佬好像只是要和他击掌来着…… 　　可自己就这么冲上去了！ 　　完全没有过问大佬意愿！！ 　　从换衣间出来的少年脸颊被热气蒸腾到微红, 湿漉漉的软毛下, 眼睛时不时瞅向卫时。 　　当年在学校打篮球的时候，三分投中，汗流浃背和队友撞肩拥抱不在少数，但大家都清一色背心短裤晒成小黑炭，乱七八糟又挤又蹭毫无不妥。 　　但大哥—— 　　制式浮空城军装, 皮靴、骑兵腰带，面具徽章带金色流苏，外配漆黑军氅。军靴、皮带金属扣和高挺的鼻梁在灯下亮处, 其他没入阴影。站在基地外昏暗潮湿的空气里就像半边雪亮的刺刀。 　　巫瑾内心呜咽一声——几乎能想象，刚才自己像橡皮糖一样扒拉上去，得如何摧毁风景！ 　　卫时看了巫瑾一眼, 示意人麻溜儿跟着。 　　洗完澡的兔子精散发淡淡的沐浴露味儿，小圆脸被蒸的软乎乎的, 稍微动一下就带起甜丝丝一阵风。 　　见大佬并不在意，巫瑾才终于放心。 　　一直走到大佬的悬浮车前, 巫瑾还在不断咕叽咕叽抒发训练感想，湿哒哒的小卷毛被夜风吹的半干，乱七八糟翘起来雀跃昂扬。 　　“明天晚上的毕业考试……大哥会来吗？”巫瑾忽然问道。 　　卫时看向灯下的少年，点头：“会。好好练。” 　　巫瑾赶紧应下。 　　训练基地旁，一直目送大佬开车离开，巫瑾故作镇定的表情陡然欢快。 　　插入右边口袋的手，指尖在枪柄上微微摩挲。 　　刚才在训练室里，冲破心理屏障的一刻几乎如洪水宣泄爆发。始终模模糊糊隔了一层的枪感决堤涌出。 　　三连射精准狙击。 　　开枪射击一气呵成，只有比目标行动更快，才能逼迫对方改变弹道，先发制人。 　　巫瑾深吸一口气，抑制住沸腾的血液。 　　虽然面对的仅仅是动态靶——但是他在两个月后，第一次学会刚枪。 　　路灯为巫瑾半干的头发镀上一层浅棕色，少年向寝室走了几步，终于耐不住嘴角扬起，几步一蹦跶的向寝室楼撒欢奔去。 　　少年身后。 　　卫时从后视镜移开视线，缓慢滑翔的悬浮车终于加速，带出一闪而逝的尾光。 　　巫瑾回到寝室已是接近深夜十二点。 　　有了毕业考试的残暴压力，基地学员睡的比平日更晚。 　　路过佐伊房间时，里面传来自家队友哗啦啦的洗澡声。 　　巫瑾打开自己的房门，拉下作战服外套，从内扣里抽出训练卡取电。 　　外套里一共放了两张训练卡，一张是白月光给的五日特训卡，一张是大佬送的绑定卡。 　　在来浮空城之前，战队经理反复强调过训练卡的珍贵。第一张卡只有五天期限，故而在用完之前巫瑾并未激活第二张。 　　按照他的打算，后天就把崭新的训练卡带回去，和大佬送的大兔子、小兔子、面具徽章等小玩意儿摆在一起。 　　拿出训练卡的一瞬，巫瑾再次想起教官督导包年的巨额欠款。 　　只是比起几小时前，他已然镇静许多。 　　再给克洛森秀跳几次主题曲，努力晋级到最后决赛……还是，应该，差不多，有可能还上的！ 　　巫瑾做好心理建设，迅速把训练卡往读卡机上一划拉—— 　　“欢迎学员[匿名]。” 　　“封闭式枪械训练。训练时长：5天。还剩：1天。” 　　“一周消费额度：483信用点。” 　　巫瑾一愣。 　　483信用点……只一小时教官指导就远不止这点，更何况还有价格高昂的修复剂。 　　他迅速点开消费明细，其中竟然只有午饭、用电、训练服等寥寥几项。 　　巫瑾骤然似有所觉，呆呆的从作战服里拿出另一张训练卡。 　　训练卡绑定教官ID：0001。 　　卡片放入插槽，意料之外，代表“已激活”的绿灯亮起。 　　“欢迎学员[匿名]。一周消费额度：1825000信用点（绑定教官主卡已划款还清）” 　　巫瑾：“……” 　　巫瑾：“主、主卡……” 　　他迅速看向卡背上的教官ID，继而嗷呜一声蹦起。 　　卡是大哥刷的，信用点……竟然也是大哥付的。 　　大哥还过来给他上课——怎么会有这么关怀下属的大哥！ 　　巫瑾感动的无以复加，一面为自己的贫穷再次愧疚。应激训练、枪感课程，加上大哥两个月前送的香槟——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无论能不能出道都要加倍工作，努力赚取信用点报答大哥！ 　　房间隔壁，洗完澡的佐伊忽然一愣，匆忙带了个面具就砰砰砰敲门：“小巫怎么了？什么声音？跳起来撞到头了？！” 　　巫瑾一僵，立刻愧疚开门。 　　佐伊见人没事，微微松了口气。应激训练影响受训者潜意识，在人权报告中产生激烈副作用的也有过不少，而小巫—— 　　他定睛一看。 　　瞳孔大小正常，没惊惧，没恐慌，没抑郁，没……整个人看上去美滋滋，乐颠颠。 　　佐伊呼吸一塞，原本以为人是受不了训练压力在寝室发泄，没想是在撒欢撞天花板！ 　　“晚上训练怎么样？”佐伊犹疑开口：“出了什么事要跟哥讲。” 　　巫瑾立刻摇头，眼神感激：“没事！训练效果很好，谢谢佐伊哥。” 　　佐伊：“都进了哪些场景？” 　　巫瑾掰手指：“丧尸，厉鬼，鲨鱼……” 　　佐伊：“……小巫看着挺高兴哈。” 　　巫瑾笑眯眯仰起脸。心脏因为愉悦而鼓胀跳动。他有全星际最好的大哥！！还有佐伊哥，凯撒哥——只可惜不能和他们分享！ 　　佐伊最后确认自家小队员没事，拍了拍他的肩膀：“早点睡，明天毕业考核肯定有一场硬仗要打。等结束了休息半天，再回公司补补。” 　　“克洛森秀的新副本提示也出来了，后天回去咱一起研究。” 　　“先不用多想，一切等考核过了再说。” 　　两人互道晚安。少顷灯光熄灭，巫瑾在被子上滚了两滚，揪住一个角，沉沉陷入梦乡。 　　基地第二天的清晨比以往更早。 　　毕业考核从下午4点开始，天蒙蒙亮就有学员断续进入训练室做最后冲刺。 　　四天的战术、枪械集训让近乎每个人都脱胎换骨，然而考核项目仍像一把利剑悬在每个学员头顶。 　　4点开始，会有专车将他们送入蔚蓝深空主城——将这几天仅仅在靶场开过枪的学员们送上地下逃杀的赛场，用敌人或者自己的鲜血做训练后开刃。 　　只有在毫无防护的情况下打满三个回合并活着下来，才能最终拿到毕业证书。 　　下午三点。 　　巫瑾洗完澡，喝下最后一管修复剂，临走前再次看了一眼A073训练室。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几分钟后佐伊出现，两人提好行李，踏上了去往地下逃杀赛场的单程票。 　　窗外风景飞驰。 　　浮空城的薄雾逐渐散去，大巴抵达城市边缘。巫瑾趴在窗户上，终于近距离目见了围绕城池的天然裂谷。 　　直插入地底的页岩断层陷落，平地似被一把巨斧劈成两块，脚下是黑黢黢的森寒深渊。浮空城就依据裂谷建造，加上经年不散的雾气，易守难攻。 　　理论课导师站在大巴的最前面，拿着本导游解说词照本宣科朗读。一众学员都显忧心忡忡，听进去的显然不多。 　　理论导师干脆搬了个箱子，往每人手里塞旅游宣传手册。 　　佐伊勉强打起精神：“浮空城旅游业发展的不错啊……” 　　导师一拍大腿：“可不。这两年只有联邦贵族来，外面那些抹黑我们形象的，传的乱七八糟的……什么想进浮空城先割一个肾？！搞笑！我们收集那么多腰子作甚？！可不得把事实多宣传宣传嘛！以后你们再介绍人过来培训，拿旅游手册的给打九八折哈。再等一年，说不定快递也能通了……” 　　佐伊接了旅游手册，给巫瑾递了一本。 　　过了两分钟，他僵硬的扭头：“小巫紧张不？” 　　巫瑾咽了一口口水：“有点……” 　　佐伊赶紧拿出白月光C位的气场安慰：“一会儿虽然没有救生舱，培训机构肯定不会放任我们死在台上。” 　　巫瑾点头点头，分析：“应该没事，要不然不会给我们发旅游手册……浪费纸。” 　　佐伊思索：“咱们箱子留在车上，万一出事也是能把宣传册回收再利用。” 　　巫瑾：“……” 　　佐伊立刻闭嘴。 　　又过了两分钟，佐伊再次僵硬扭头：“小、小巫紧张不？” 　　巫瑾摇摇头：“比刚才好点……佐伊哥紧张？” 　　佐伊严肃反驳，手心出汗：“我怎么会紧张？……小巫，你要不还是讲讲上次看到的那本，什么什么小说，给咱缓解一下气氛……就那本浮空王揭下面具，女主和四个执行官暧昧给他戴绿帽的。” 　　巫瑾一呆，使劲儿辩解：“我我我真没看过——佐伊哥你信我啊啊啊！” 　　大巴缓缓驶入蔚蓝深空主城。 　　临近傍晚，天边云霞翻滚。当16号街区的地下逃杀赛场出现时，几乎所有人都表情微怔。 　　暗色砖墙，明亮的穹顶，霸占四个街区的建筑如恢弘神殿，神殿之下却厮杀如修罗地狱。赛场外还插着佐伊、巫瑾一个月前见过的标识牌与银色篆刻。 　　“16号街区，隶属浮空城所有。” 　　巫瑾低头看向旅游手册。浮空城三大经济命脉，逃杀秀曾经位居第一，在近几年被基因产业超过。 　　一众学员沉默下车，临走时巫瑾甚至看到有人在纸上写遗言……然而很快就被导师拎出，强行将纸笔换成语音输入——防止写遗书耽误大家时间。 　　该学员显然已经傻了。 　　跟随理论导师身后，时隔一个月，巫瑾再次进入这座地下赛场。 　　他还记得赛场下深不见底的秘密基地——低头看去，大理石地砖整齐铺就，丝毫看不出端倪。 　　门口接待观众的小妹子又换了一个，穿着同一款式的蓬蓬裙，磕着形状相似的瓜子。见到一群学员过来，她立刻了然点头把人领走，操作熟练门儿清：“终端必须关闭哦，请配合检查~我报到号码的，跟我去后面准备，其他在这里等着……” 　　第一批出来十个人，佐伊赫然就在其中。 　　佐伊：“小小小巫巫巫……你等着哥哥哥……” 　　巫瑾给了他一个拥抱，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什么。白月光狙击手终于平缓心情：“小巫说的对，咱是专业的……” 　　继而给巫瑾做了个手势，毅然踏入毕业考核。 　　二十分钟后，小妹子再次出现，手上瓜子磕完，换了一袋杏仁：“行了，下一批准备，A073号……” 　　巫瑾深吸一口气，进入准备间。 　　重重帷幕将狭窄的隔间包围，巫瑾迅速换上作战服，左手在右腕微微一探，的确没有救生舱的痕迹——地下逃杀赛，果然是以命搏命。 　　用于比赛的面具也换成了崭新的材质，轻薄贴服，确保选手头打飞了也不会被认出身份。面具后绳索只剩下两道，更多起装饰作用，打个蝴蝶结都没有问题。 　　距离考核开始只有十分钟。 　　巫瑾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反复掂量之后挑了一把突击步枪。 　　还剩五分钟。 　　场内欢呼声骤起，有人跌跌撞撞向隔壁房间走去，刺鼻的血腥味传来。 　　巫瑾微微一顿，迅速深呼吸平复心情。 　　两分钟。 　　巫瑾闭着眼睛，最后在脑海中闪过射击、校准、战术躲避、枪感，在弯腰拿枪的前一瞬，伸手确认面具牢固无误—— 　　背后的帷幔被推开。 　　巫瑾讶然回头。 　　“低头。” 熟悉的声音低沉响起。 　　巫瑾赶紧低头，兴奋出声：“大哥——” 　　卫时在昏暗的光线中伸手，粗糙的手指在卷发上穿过，将面具暗扣合起，打了个绳结。 　　“我会站在这里。”卫时开口：“和训练一样，只要你往我的方向看一眼，随时可以停下。” 　　巫瑾哎了一声，却是小幅度摇了摇头。 　　卫时看向黑暗中的兔子精：“决定好了？” 　　巫瑾：“嗯！” 　　这是他的毕业考试。如果站在大佬背后，就算四天特训收获颇丰，也无法跨过这道坎。 　　最后一分钟。 　　有工作人员在向这里快速走来，观众席一片喧哗，似乎在期待下一轮选手。巫瑾抱起枪，下意识摸向面具后复杂的绳结：“大哥！这个怎么解开……” 　　卫时直直看向他：“你不用知道。” 　　巫瑾迷茫。 　　卫时：“等你获胜而归，我会亲自替你解开。” 　　巫瑾一愣。 　　正此时，帷幔骤然揭开，耀眼的灯光将走向赛场中心的路点亮，几百个观众在看台上肆意欢呼，上一场的胜利者正在赛场中央，凶悍看向巫瑾出场的方向—— 　　少年眼神陡然锋利。 　　他打开枪支保险，最后和大佬打了个手势，迎着灯光毫无犹豫向前走去。 第54章 地下赛 　　地下逃杀秀场。 　　拜占庭式的穹顶像是倒扣的碗。碗口下雄伟如神殿般的建筑内, 除了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地下联赛主会场，其余空间如蜂巢一般被细密分割。 　　每一个六边形都是独立的赛场，深色的帷幔将边缘遮盖。 　　场地正中是双目赤红、不断暴躁喘息的选手。 　　围绕着选手与表演区, 奢华的观众席从第二层向上延伸，在耀眼的水晶灯下呈现出复古的淡棕色泽。每一层席位都有自己名字：“元老、长官、祭祀、贵族”, 不同区域代表截然不同的票价。 　　墙壁上光影浮动, 雕刻着角斗士、战车、猛兽, 以及赛场主题—— 　　“Colosseo 古罗马斗兽场 （B.C.72 ~ )” 　　看台上衣香鬓影。从联邦各处前来蔚蓝深空享乐的贵族绅士小姐在中场间隙轻声交谈, 谈及激动之处眼中光芒湛湛。 　　侍者在人群中穿梭, 将浓茶、鸡尾酒与三层塔点心送上，间或又有穿着浅色制服的青年捧着筹码盘路过。 　　一群言笑晏晏的贵族女士向侍者招招手，他立刻走近，礼貌弯腰。 　　“是的，美丽的小姐, 现在已经可以下注了。” 　　这一角顿时唧唧喳喳，热情高亢。 　　“下一位选手什么时候出来——” 　　帷幕骤然拉开。 　　戴着白色面具的少年走入场内，略显纤细的身躯在暖光里泛着的蜜色与水光, 握住突击步枪的手臂带着薄薄的肌肉曲线，紧绷时在灯下异常耀眼。 　　还在犹豫下注的少女一愣，迅速打开终端：“劳驾, 一万信用点押这位小哥哥。” 　　周围顿时一片哄闹，少女却大方一笑。 　　“……确实没有他的对手健壮, 不过非常可爱，像是家里养的那只小猎豹……” 　　“比起胜负, 我倒是更好奇面具之下的样子……如果可以……” 　　“一会儿我可以点酒送给他吗？当然，价格不是问题——” 　　侍者遗憾摇头：“抱歉，只有这位不行。如果您想点酒的话，不妨考虑其他选手……” 　　少女似乎有些疑惑，然而随着灯光熄灭，赛场中央亮起，看台迅速恢复了寂静。 　　表演区。 　　巫瑾深吸一口气，在他的初始点站定，视线迅速锁住面前的对手。 　　那人与他相仿，虎背熊腰臂膀粗壮，身上有几处不明显的伤口，同样持突击步枪。两人相距约百米，目光相触时如有刀锋交接迸出火光。 　　他与他只有一人能留到最后。 　　对手忽然呲牙，发出恐吓似的低吼，如同将敌人驱逐出地盘的兽。牙槽的一侧有凝固的鲜血，像是刚刚咬断过谁的喉咙—— 　　巫瑾骤然想起了帷幕之后的血腥味和败北者被抬回时的吃痛惨叫。观众席却在对面呲牙的一瞬再度沸腾，为形如野兽的角斗士爆发出欢呼。 　　灯光熄灭的一瞬，表演区内迅速升起高耸如围墙的掩体，重叠如迷宫，在两人相距的百米间遮挡视线。 　　巫瑾将食指扣入扳机，眯眼、静心，逐渐适应看台上嘈杂的声音分贝。 　　直到灯光再次亮起。 　　原本空旷的视野被砖石、泥土砌成的掩体遮挡，视野逼仄狭隘，对手的呼吸声轻不可闻，双方都在竭尽全力隐匿。 　　在倒计时15分钟内，掩体会不断下降，直至双方避无可避。当舞台变为平地——如果依然无人被狙倒，两位选手将进入白刃战，在空旷狭窄的空间里不死不休。 　　看台上骤然响起一阵惊呼。 　　被众人以为会采取防守姿态的少年——竟然先一步主动出击，端着突击枪就向对面逼去。 　　刚刚为他下注的少女眼神亮起：“很有勇气，清晰的判断能力。他一定猜到刚才那位选手是怎么下场的，所以选择在前十分钟打巷战，而不是在掩体消失后跟那个疯子搏击——等等，他们快遇上了！” 　　某个逼仄的角落两端，少年与疯狂的角斗士分从两个方向摸来。两人仅仅相隔一道掩体，脚步声轻不可闻，从神情来看，谁也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直到行至转弯处—— 　　刚刚对着败北者撕咬的角斗士身形一沉，突然闪入墙后埋伏，凶悍而轻蔑的看向巫瑾即将出现的方位。 　　几乎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屏住呼吸。角斗士无疑已经发现了对方，这场巷战初始平衡已然倾斜，变成诱捕与伏击。 　　巫瑾果然一脚踏入包围。 　　看台上的少女低低压抑住尖叫，甚至有人优雅捂住了眼睛，下一刻枪声响起，指缝中的视线骤然呆住—— 　　出乎所有人意料，首先开枪的，竟然是戴白色面具的少年。 　　就连场控都没有反应过来，枪声响起后，才镜头迅速向反方向拉近。 　　惨白的面具泛着金属般无机质的冷光，露出的双眼呈温暖的琥珀色，却因为蓬勃的战意而燃起耀眼的火簇。靠近埋伏时，他松散的脚步成功蒙蔽了对手的认知，甚至连手臂都是极端放松的，直到踏入埋伏的前一刻。 　　少年行动骤变。 　　作战服因过快的动作撩起一角，介于牛奶色与蜜色之间的后腰窝在镜头前一闪即隐。下一秒就是开枪—— 　　利落，凶狠。 　　镜头正对着少年扬起的下巴，反伏击时他一个跳狙如同高傲的豹。明明身形柔韧，急停后却迸发出硬朗蛮横的凶悍气势，眼中火簇燃起滔天气焰。 　　跳起、开枪、连狙补刀一气呵成！ 　　面具下的脸约莫也是冷淡绷着，暖色的琥珀瞳孔漠然直视前方，像吸入整个舞台光一般让人止不住看去—— 　　看台上终于为他爆发出震天尖叫。 　　赛场内，形势已然逆转。 　　原本的猎物夺走了猎手身份，上一场的胜利者被打中右肋骨，子弹出枪膛的一刻巫瑾心思电转。 　　不是克洛森秀惯用的实心弹。 　　弹丸中心轴线一通到底，头部激波阻力大大减小，初速度高、迅速衰减，弹头尖利，前1/3处意外加粗，在对手身上划开一道血口就停止侵彻—— 　　改装管式弹。 　　巫瑾剧烈的心跳终于平复。 　　浮空训练基地果然还是保证了选手安全。改装管式弹大大削弱了集中速度以及侵彻性，仅弹头前1/3的锋刃造成伤害，即便没有救生舱，就算狙中要害也不过皮肉之伤。 　　昏暗的灯光下，掩体已经从高处下降到与两人身高相近。 　　巫瑾抬起枪口，这一次指向的是对手的咽喉—— 　　角斗士瞳孔骤缩，听声预判，在掩体旁一个翻滚堪堪躲过，毫不犹豫抽枪对刚。 　　短短三分钟，20米之内，白刃战提前开启。 　　所有观众的心跳都一并加速，包括之前的十几场在内，几乎没有任何战势进展的如此飞快。但事态发展又出离合理，像是一切都在计算之中。 　　巷战，埋伏，反埋伏——明显不擅长近战的面具少年几乎利用了所有优势，将原本处于劣势的拉锯战硬生生掰成了突击速战。 　　即便上一场的胜利者体力还在，此时却是劣势明显。面具少年在争夺中抢占了刚才开枪的掩体，流弹激飞中两人身上皆有血花绽开，但更占上风的，始终是少年。 　　管式弹的刺入让巫瑾生生抽疼，不过仍在能够忍受的范围内。 　　疼痛甚至将他的逻辑预判能力推得比往常更为警觉，狙击步枪和他的手臂融为一体，捉摸不定的弹道终于和视野判断重合。 　　砰—— 　　干脆利落。 　　裁判席上的绿灯终于亮起。 　　那位角斗士被冲击力击中肺部，咳出一口血沫，狠狠向巫瑾剜了一眼，推开工作人员的搀扶，跌跌撞撞地朝帷幔后走去。 　　看台上欢呼如轰鸣，甚至有前排贵族小姐们将鲜花、手链等手中物扔到舞台内，在灯光中抛下盈盈秋波。 　　工作人员早已熟门熟路，赶紧下场把贵重物品捡起归还，没想几秒后却是气氛更烈—— 　　少年从舞台的一端接过递给他的绷带，撕下被弹头划破的防护服，露出薄薄一层流畅却具有极端爆发性的肌肉曲线。绷带在肩臂创口麻利缠起，因为无法用力，他不得不微微揭开面具一端，用牙齿咬住绷带—— 　　鲜血、少年、枪与荷尔蒙。 　　台下尖叫声响成一片，侍者不得不轮番出动解释“无法告知姓名”、“请尊重选手戴上面具的选择”、“无法为选手提供香槟”、“没有理由……就是上面管理层规定”…… 　　帷幔后。 　　男人喉咙动了动，伸手在枪膛上轻轻摩挲。 　　当年在海选丛林里随手抓到的兔子精，原来已经长出了一口白生生的小獠牙。 　　五分钟后，巫瑾的第二轮选手被送到台上。 　　台下如同一场盛筵，由于场馆禁止，无人敢拿出终端拍摄，私底下的议论却一分不少。 　　“卧槽，我想给他生猴子！——不知道名字，代号也要给一个啊啊啊！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是来下场玩玩还是常驻地下逃杀秀？求给个说法！！” 　　“……包扎伤口为什么可以这么炫酷！想起来前两年王还没有退隐的时候，也是一模一样的绷带，当年被王帅一脸，今天又被小哥哥——刚才差点哭粗来啊！好像时光倒流，看到了六年前年轻的王！” 　　“看着可能二十左右或者不到，作战风格也有生疏，枪法带有明显缺陷，而且这里是初级场……我记得当年王一出现打的就是精英场？不过，听你这么一说确实神似，特别是包扎的时候……” 　　“又怕他受伤，可看到他受伤了又按捺不住血液沸腾——啊啊啊纠结！” 　　灯光再次亮起。 　　这一次，巫瑾将战线从5分钟拉到了10分钟。对手约莫是克洛森秀练习生C~B水准，如果是佐伊定然能在三分钟内解决。 　　但自己已是有了明显体力透支的迹象。 　　对手远比蔚蓝深空外的克洛森练习生出手要毒辣。在看到巫瑾右肩的伤口后狙击角度异常刁钻。 　　巫瑾甚至不得不将步枪换到左手，吸着冷气，精准预瞄后再开枪对刚。 　　直到掩体下降到膝盖，两人甚至先后亮出步枪顶端的刺刀——巫瑾借着出刀的动作掩饰，骤然开枪，对手被强冲击力掼倒在地，绿灯终于点亮。 　　距离他的毕业考试，只剩下最后一场。 　　帷幔暗处，卫时的眉微微拧起，按住枪管的右手指节收紧。 　　舞台中央，巫瑾撑着膝盖，汗水将小软毛完全浸湿，顺着面具与下颔滑落。他的身上又比刚才多出了三处子弹划痕，右肩因为被狙了两次而伤势严重。 　　但他始终没有往帷幔的方向看一眼。 　　帷幔后，侍者恭敬地向卫时躬身，把一瓶水给台上的少年送去，又低声说了几句。 　　巫瑾眼神一亮，继而却是摇头。再站起时，他向台下观众微微颔首示意，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已是战意蓬勃。 　　看台有一瞬安静，紧接着再度爆发出掌声与欢呼。 　　考核第三场，远远比前两场想象的要艰难。 　　对手比之前两位胜率更低，但恰好是在巫瑾体力的最低谷捡漏。为了恢复体力，巫瑾不得不将快速突击改为缠斗。 　　失血过多狠狠刺激着巫瑾的神经中枢，起初还能用痛觉保持思维清醒，到第6分钟掩体下降可以轻易被选手跨过——他再抬头时，视野已是微微发暗。 　　第一场中，他也是把对手逼迫到了这般境地。 　　巫瑾狠狠咬住舌尖，强行逼迫理智回归，用于捕捉弹道的视线无意中划过帷幕。 　　人影一闪而过。 　　巫瑾迅速移开目光，眼神依然冷冽，僵直的肩膀却终于放松。 　　有人在等着他凯旋。 　　身侧，观众席上嘈杂的喧嚣声被感官过滤，如潮水退去，巫瑾眯起眼睛，抬手按住扳机时嗅到了浓厚的血腥味。 　　像是回到了克洛森秀的第一场淘汰赛。炎热、虚脱、体力耗尽—— 　　但这些都不足以成为淘汰他的理由。 　　一天前应激训练的场景再次浮现。所有感官刺激被摒去，意志力终于再占上风。正此时，一颗流弹向巫瑾袭来。 　　小腿腹部刺啦划开。 　　巫瑾瞳孔中骤然闪过一道光。 　　捕捉，预判，连击—— 　　肌肉骤然绷紧，如同从落魄回归矫健的豹。两次开枪点射，近乎完美复现了训练室中第一次找到枪感的一幕！ 　　敌人应声击倒。 　　然后呢—— 　　巫瑾微微闭眼，再度睁开时，被滤去的喧嚣、呐喊、掌声逐一归来，绿灯再次亮起，明晃晃的灯光从穹顶上倾泻而下。 　　明亮到近乎眩晕。 　　他甚至一时分不清是在训练场还是在逃杀秀，记忆里的大佬似乎在遥远的方向开口： 　　“恭喜，你炸场了。” 　　意识陡然回归。 　　对手被工作人员拉起，向巫瑾打了个致敬的手势，向着帷幕后走去。观众席再度爆发。巫瑾握住了手里的狙击步枪，最后一道心理障碍越过—— 　　肌肉记忆和枪体完美融合，似乎只要他想，随时可以精准狙击，枪感随时都在手上，或者说，此时握住枪柄的手才是真正的利器。 　　舞台中央的少年终于露出了笑容。 　　紧接着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动作——低头在枪膛亲吻。汗水、鲜血与代表着征服的枪支纠缠，在穹顶之下迸发出让人窒息的暴力美感。 　　在观众反应过来之前，巫瑾利落收了枪，按住强制保险。逆着灯光向帷幔背后阔步走去。 　　光芒照射不到的暗处，卫时无声站着。 　　巫瑾跌跌撞撞向他走来，进来的一瞬，帷幔骤然放下，挡住了观众席无数探究、好奇、仰慕、炽热的目光。 　　少年一直走到他的面前才停下。 　　卫时伸出布满枪茧的右手，强迫少年抬头，指尖在被汗水浸湿的小软毛上插入，在复杂的绳结前停滞，眼神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人拆吃入腹一般危险。 　　“我解开了？”男人声音低沉，带着些微沙哑。 　　巫瑾眼神晶晶亮亮地点头，把枪扔到一边，就要等着大佬给他一个鼓励的拥抱—— 　　男人眼神骤暗。 　　绳结被繁复手法抽开，巫瑾脸上一凉——面具被摘下，粗糙的指尖在他脖颈、脸颊摩挲，避开所有细小的伤口，示意他下巴扬起。 　　少年被牢牢箍住，凯旋的英雄仰起脆弱的脖颈，像是无意识的献祭。 　　男人低头，在他的额头落下炽烈一吻。 第55章 骑士 　　巫瑾呼吸一滞。 　　重重叠叠的帷幕遮住了光, 强侵略性的气息如腾然蹿起的烈火，被迫仰起的脖颈被男人粗糙的手挟制，像在面对用强权镇压一切的王。 　　少年在黑暗中急促喘息, 陡然紧张的肩臂绷起了半秒，又在躯体完全熟稔的气息下逐渐放松, 脖颈甚至无意识的蹭了一下卫时的手。 　　亲吻额头。 　　巫瑾骤然反应过来, 脑海中对一千年后的礼仪一无所知, 但从情形推测——大哥, 大概, 是在奖励他！ 　　原本茫然的少年倏忽了然，明明浑身伤痕精疲力竭，却因为忽然而至的嘉许而兴奋雀跃！ 　　这一认知让巫瑾的心跳再次加速，就像站在灯光璀璨的赛场一般，鼓胀起异乎寻常的情绪。 　　少年浑身被汗水浸透, 在黑暗的帷幕后散发凉意，唯有额头的吻干燥炽热，将平静的血液再次燃烧至沸腾—— 　　一吻而收。 　　布满枪茧的手掌在少年的颈侧摩挲, 发烫的掌心在消失无迹的标记旁徘徊。 　　然而巫瑾全然无暇思考，异常喜悦的情绪迫使他急切抬头想和卫时的视线相撞—— 　　映入眼帘的是微动的喉结，刀削般冷峻的下颌曲线。继而是光影分明的轮廓, 高挺的鼻梁，还有光芒跃动的漆黑瞳孔, 低头看向少年时，原本的俊朗陡然爆发出强烈的侵犯性, 像视野中雪亮的刺刀让人克制不住去追随。 　　倨傲的王终于低下他的冠冕，嘉奖他凯旋的骑士。 　　巫瑾呆呆看着卫时的瞳孔，明明帷幕后暗淡无光，却像是有无数顶灯照耀一般目眩神迷。 　　王……真好看。 　　思维中，无数乱七八糟的片段上涌，失血过多和心跳加速让他口干舌燥，他甚至有种想要奉上一切荣耀的冲动，从脖颈到脸颊，寸寸绯红。 　　卫时的声音比刚才更沙哑，像是从天边传来：“在想什么。” 　　巫瑾下意识开口：“我我我……” 　　卫时：“傻了？” 　　巫瑾呆呆摇头。 　　用于桎梏少年脖颈的手下移，在右肩的伤口旁微顿。 　　“疼不疼。”男人低声问。 　　巫瑾把头摇成拨浪鼓，下一瞬温凉的修复液体洒在创口上，原本近乎麻木的钝痛一滞。 　　继而是右臂、腰腹。 　　男人示意他把防护服撩起，窄细的腰因为信赖而肌肉放松，露出微微凹陷的腰窝和软乎乎的小肚皮。 　　药剂快速缓解痛感，继而蹿上的是微微凉意。巫瑾的脸却是比刚才更红。 　　细密的感知神经布满腰腹，巫瑾几乎用了全身自制力才不至于戳一下，抖三抖，殊不知红晕已经向半边身子蔓延。 　　男人的目光依然在后背伤口逡巡，腰窝附近视线灼烧，就跟被十根软乎乎的羽毛捅了一般让巫瑾力气绵软，在空气中微微发颤。 　　大佬上药利落熟稔，被按住的少年却像是案板上的鱼，或是翻出白肚皮的豹，许久之后终于灵光一闪，理智回归：“大、大哥，我自己就可以——” 　　卫时瞥了他一眼。 　　视线如冰火交织，巫瑾不知为何骤然发憷。 　　卫时：“疼就喊出来。” 　　巫瑾：“没没没——” 　　大佬站在他的背后，巫瑾看不见人脸上的表情，唯有整个人被笼在阴影里，从矫健的豹一秒变回瑟瑟发抖的兔子精。 　　直到撩起的作战服放下。 　　巫瑾终于松了口气，冷不丁对上男人晦暗莫名的目光。还没等巫瑾反应过来，卫时忽然俯身，查看少年腿上的伤口。 　　巫瑾：“！！！我、我自己来就行——” 　　卫时冷淡命令：“站着别动。” 　　右腿两处枪伤，一处刀伤，左腿三处枪伤。 　　男人单膝撑地，毫无犹豫替巫瑾卷起破破烂烂的裤脚，伤势严重之处甚至直接撕开——冰凉的药剂覆上。 　　巫瑾呆呆低头。 　　这是他第一次低头看向大佬——即便他处于低处，气势也分毫不能盖过。上药之后是绷带。防水绷带被卫时利落撕开，把白白嫩嫩的兔子腿包成了半个木乃伊。 　　卫时起身，看着依然呆滞的兔子精。 　　巫瑾的视线却始终看向脚腕的绷带。 　　脑海中无数场景翻过，有海选地图的小丛林、白月光训练室、克洛森秀靶场，深空主城游乐园，到浮空城训练基地，应激训练场，数个身影汇聚，最终重叠在昏暗的帷幔之后，单膝着地为他包扎的男人身上。 　　帷幕外的震天欢呼，原本就是两个人的荣耀。 　　心脏骤然猛烈跳动。 　　巫瑾怔怔开口：“大哥——” 　　卫时起身，眯眼看向他。 　　兔子精愣怔着站在那里，眼中光芒闪烁，似乎有什么情绪下一秒就要喷薄而出。 　　巫瑾忽然一个跃起，狠狠冲到卫时怀里，给了他一个充满少年气息的拥抱——就像他从赛场上下来，所期待的那样。 　　濡湿的小卷毛抵在男人的下巴上，血腥味因为创口清理淡去，明明是汗涔涔的兔子，蹭过来的一刻却甜的像剥开来的奶糖。 　　巫瑾显然兴奋的过了头。 　　像只小兽一般发泄着感激和过甚的精力，扑进去之后就开始嗷嗷乱叫，想要再亲密点又不知如何是好。 　　那厢，被抱住卫时甚至有几秒表情空白。 　　冷硬的面部线条因为温软的触感而松融，满怀都是鲜活的少年气儿。 　　他下意识低头。 　　少年琥珀色的瞳孔里一片赤诚，暖洋洋像是恒星光，丝毫不掺一点杂质，就像表达信赖的动物幼崽。 　　卫时一顿，压下所有思绪，利索避开少年肩臂的伤口，还了他一个毫无杂念的拥抱。 第56章 买买买 　　蔚蓝深空主城, 地下逃杀秀赛场。 　　最后一名训练学员从秀场出来，甫一进入帷幕就扑通一声力竭倒地。 　　在一旁嗑杏仁的小妹子欢快喊来医务智能，将学员往修复舱内一塞, 四个轮子滴溜溜的就把人往后勤区推去。 　　金属门应声而开，浮空基地的理论导师回头：“怎么个结果？” 　　小妹子甜甜回答：“两胜一负！” 　　理论导师赞许点头：“还凑活, 不像刚才那个, 一上场就吓傻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把人捞出来, 对着学员卡编号, 在终端盖了个“考试通过”的戳儿。 　　那学员浑浑噩噩从修复舱爬出, 一睁眼就看到几十双视线齐刷刷望向他。 　　理论导师清了清嗓子：“下面，让我们为最后一位顺利毕业的同学鼓掌！” 　　掌声啪啪啪响成一片，唯有一人左顾右盼坐立不安。 　　理论导师继续发表致辞：“在过去的四天半里，你们团结友爱，积极进取, 勤奋好学，尊敬师长……”似乎刚才磕了太多杏仁，他停下来打了个嗝, 继续说道：“在基地的65位学员中，有15人拿到了三场连胜的好成绩，26人两胜一负, 14人一胜两负，浮空城XX训练基地将为你们颁发珍贵的毕业证书。” 　　“当然, 没有毕业的学员不用灰心。我们XX训练基地秉承入学门槛低、学费合理、拿证快、学历正规可查的一贯理念，只需再缴纳XX信用点, 即可无忧重学。另外推荐仅有7天的签约保过拿证班，你的未来，由我们基地保驾护航……” 　　台下，眼见过来送人的小妹子就要关门离开，佐伊终于忍不住离开座位，迅速追上：“这位小姐，劳驾……” 　　小妹子疑惑回头。 　　佐伊忙道：“抱歉，是所有学员都到齐了吗？我没有看到一起过来的同伴。” 　　小妹子略一思索：“有人拿了证书就出去玩啦。你们终端都在我这里收着，要不要试着联系他？” 　　佐伊立刻点头，在拿回终端后终于松了口气。 　　巫瑾果然已经在十分钟前离开了，只是定位飘忽莫测。 　　小妹子嫣然一笑：“行了，后面还有半天假，好好享受……诺，还有这个，你连胜三场的奖励。” 　　佐伊一愣，终端已是显示“300深空点”到账。 　　佐伊：“这是？” 　　小妹子笑眯眯解释：“在台上打了三场，咱们也是要给你表演费的。台下有观众反应不错，以后要是闲了没事，拿学员卡再回来打比赛也行。说起来今天有一位选手真真是人气爆棚——” 　　“哎呀，你问深空点？能买信用点买不到的东西呀。枪，违禁药品，还有失足的小可爱……” 　　佐伊：“……” 　　小妹子小手一挥：“行了，出去玩吧！有缘再见！” 　　佐伊：“请问您是否知道刚才那位选手去了哪里？” 　　小妹子眨了眨眼，奇怪：“我怎么会知道？假期只有半天，你们直男还要手拉手一起逛街不成？” 　　佐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蔚蓝深空主城，21号街区。 　　悬浮车在明亮如白昼的夜晚划过，停在一处小巷入口。 　　卫时替巫瑾打开车门，两人戴着纹路相似的淡蓝色面具，在拥挤的人群中毫不显眼。 　　训练基地的假期只有半天，从考试结束到凌晨4点为止——介时停在港口的星船将把身份各异的学员们逐一送回。 　　小巷入口狭窄，灯光昏暗，周围行人神色匆匆。 　　直到转入某个胡同—— 　　视线骤然明亮，沿街是鲜艳的人造光源，灯穗迎风飘扬，数不清的小摊在路边摆起，吆喝声连成一片。胡同上方，比外面更密集的执法智能来回带枪巡视，蔷薇、银色面具、沙蜥等标识不断闪烁，无一不昭示着此处是监管重地。 　　几乎每间店铺门口都贴着标识： 　　“仅接收深空点交易”。 　　巫瑾下意识看向一座座敞开的摊位—— 　　火箭炮、重机枪、中子武器、麻醉枪、袖箭、高压电击钢笔…… 　　巫瑾：“！！！” 　　任何一件放到蔚蓝深空之外都是违禁品，就算PO到星网上，这些商品名目不打分隔符也会被和谐成框框。 　　终端上刚被划入的300深空点顿时成了烫手山芋，巫瑾赶紧看了一眼大佬，无比后悔刚才夸下海口，说要在今晚把深空点全部用掉。 　　卫时扫了眼蓝色面具下扬起的小圆脸，把人领到某军械连锁店门口认枪具。 　　银色的枪支部件在掌心泛着凉意，巫瑾一秒认出：“自适温瞄准补偿器！” 　　继而是深色匕首。 　　“BMQ匕首麻醉枪！” 　　“VKS微声狙击步枪托腮板——” 　　“Alpha13单兵中子辐射轻机枪。” 　　巫瑾的瞳孔在灯光下不断闪烁，在浮空城地下军械库没有过足的眼瘾在此刻终于餮足。约莫是找到了枪感的缘故，将每一把枪拿起掂量时，手臂肌肉也会轻微跟随调整，似乎下一秒就能精准狙击。 　　连锁店店主原本坐在藤椅上摇着扇子看电视，见巫瑾年龄不大也没当回事。然而随着人拿枪的姿势越来越利索，店主一愣，立刻上来热情推销。 　　“买枪送弹，会员卡9折。这两天七夕灯会预热，咱们再送一项特别服务！枪柄免费刻字！每一次开枪都能摸到恋人的名字——” 　　巫瑾一愣，连忙摆手：“我没没……” 　　卫时在小软毛上摸了一把，巫瑾立刻抬头。 　　“听他说完。”男人命令：“以后有需要再来买。” 　　巫瑾一呆，明显还没反应过来，兔子卷毛已经在粗糙的手掌下蓬松柔软：“……哎？哎好……” 　　店主热情洋溢的介绍了当红刻字套餐。巫瑾这才了然，除了恋人姓名之外，该连锁店也提供其他枪柄刻字服务。例如“赠联邦的朋友”、“刮开有奖”、“大清嘉庆年间敕造”、“我的青春热血飞扬”云云。 　　听到此处，巫瑾忍不住心念微动。 　　加起来，大佬一共送了他三把枪！自己的300信用点全依赖大佬的教导，不如送一把“祝大哥身体健康”—— 　　巫瑾迅速瞄向最低档价格，原本晶晶亮亮的眼神却一秒崩塌。 　　400深空点（套餐A：HK78手枪刻字包装七夕特价） 　　巫瑾悄无声息打开终端，就要查询深空点兑信用点的汇率，却被卫时制止。 　　“等你定下顺手的武器再来。”男人开口：“买两把一样的，带过来刻字。” 　　巫瑾瞬间反应过来。 　　——买两把一样的。 　　和大哥一人一把！ 　　小卷毛倏忽扬起，似乎也不知道在瞎兴奋个什么劲。和大哥用一样的枪——在巫瑾的潜意识里已经激动非常，还要再加上相似的刻字！ 　　“祝大哥身体健康”，“祝小巫学习进步”！ 　　或者再有文采一点—— 　　“祝大哥万寿无疆”，“祝小巫天天向上”！ 　　卫时扫了他一眼，径直和店主说了几句，买了件不知名的武器，才把眼珠转悠个不停的巫瑾领走。 　　小巷内灯火通明，两人一路走一路逛，巫瑾始终紧巴着他的300深空点——因深知赚取不易，生怕一不小心用掉了凑不齐刻字儿。 　　卫时领着穷苦的兔子精左转右转，在复杂的胡同内穿梭，似乎进来时就找好了目的地。 　　“深空点和信用点的汇率在1：60左右。”卫时忽然开口：“兑换有价无市。能在这里买到的，比蔚蓝深空外面质量更优。” 　　巫瑾一呆，质量更优……蔚蓝深空里面除了枪还有其他非违禁品？ 　　此时两人已是走进一条小路，露天摊贩渐少，行人不再拥挤，似乎这一处鲜有人光顾。 　　卫时在一扇微合的门前停下，示意巫瑾进去。 　　巫瑾看向终端，有些不好意思：“大哥，我、我想留着刻字……” 　　面具下，男人的眼神微微一动：“以后还会有的。现在进去，花光你所有的深空点。” 　　巫瑾微愣，下意识推开门。 　　下一秒他陡然睁圆了眼睛，倒吸一口气，血液近乎沸腾。 　　幽暗的灯光下，音乐从唱片机里倾泻而出，似是某种乡村民谣。店主带着副眼镜在给乐器调弦，见到有客人进门，笑眯眯看了过来。 　　货架、墙壁，几乎每一处都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吉他、贝斯、提琴、尤克里里，琴弦在顶灯下泛着光，共鸣箱、背板的木材散发出幽幽清香。 　　巫瑾却没有立即蹦跶进去—— 　　他第一反应就是回头。 　　男人迎光而站，向他扬了扬下巴。 　　巫瑾眼角弯弯，纹路相似的面具被苹果肌撑起，似乎已经笑成了一只傻兔。 　　@ 　　凌晨3点半。 　　巫瑾连蹦带跳跑到星港，与刚刚抵达的佐伊会和。 　　佐伊见到巫瑾，立刻放下心来。即便明知小巫在秀场赢了三个回合——这位白月光狙击手仍是直觉担忧自家小队友被偷走。 　　见到巫瑾背了个黑色的乐器盒，佐伊一愣：“吉他？”继而欣慰点头：“小巫还年轻，别每天泡在训练室里，发展发展爱好不错。” 　　巫瑾笑眯眯扬起脑袋。 　　佐伊同样向巫瑾展示了自己的战利品，某枪支手办、某狙击手视力保护补品、某眼部按摩仪……刚好把300深空点用尽。 　　“小巫就买了吉他？” 　　巫瑾摇头：“还有两个手抓饼……很好吃！” 　　佐伊了然，至少小巫没被骗财！ 　　至于骗色—— 　　星船检票的间隙，佐伊再三向巫瑾确认。 　　“没给别人留终端号？” 　　巫瑾答得极快：“没！” 　　“没让陌生人揭下面具？” 　　大哥当然不是陌生人！巫瑾：“没！” 　　“没傻乎乎被人逼婚——比如，被骗揭下别人面具？” 　　大哥也不是别人！巫瑾摇头摇头。至于逼婚——在蔚蓝深空的四天半里，除了训练就是考试，连妹子都没有见到几个！当然没有机会被逼婚！ 　　佐伊拍了拍他的肩膀，深表赞许。 　　星船缓缓上升，在深黑的夜幕中冲出大气层，炽热的表面防漆脱落，在陨石带中微微打旋，随即消失不见。 　　巫瑾趴在窗口，最后望了一眼下午离开的地方——被雾霭笼罩的浮空城。 　　背后，佐伊舒适的靠在沙发上，看表情几乎是从地狱脱身。 　　四天的枪械特训几乎磨掉了两人一层皮，也让两人脱胎换骨。如果再有一次选位测评——佐伊有90%的几率能干过薄传火那骚男。 　　而巫瑾的进步，则更为骇人。 　　“小巫，”佐伊将终端投影到虚拟屏幕上：“下一次比赛的提示出来了。” 　　巫瑾立刻转身凑了过去。 　　投影中正是克洛森秀投票主页，《第三场淘汰赛联动应援页面》的按钮在正中不断闪烁。 　　佐伊好奇点开—— 　　两人的表情蓦然一僵。 第57章 线索 　　克洛森秀第三场淘汰赛联动应援页面。 　　一片粉红飘扬。 　　300个选手的卡通头像被透明爱心框起, 在六芒星背景下不断冒出粉色泡泡。 　　上书几行大字—— 　　“克洛森占卜屋·测试你和小哥哥们的恋爱相性！” 　　“神秘·玄学·预知·命运·爱情” 　　“10信用点即可占卜一次！100信用点占卜11次！点亮你和小哥哥的姻缘线！每占卜一次等同一票！你的Pick，由你攻略！” 　　巫瑾，佐伊：“……” 　　随着光标移动, 页面上的300名选手依次产生交互动作。 　　魏衍冷静的跟随光标走动，薄传火扛起自拍杆对着光标戳来戳去, 三头身的巫瑾顶着一只小白兔蹦蹦跳跳—— 　　巫瑾一呆。 　　佐伊哈哈大笑：“还挺像——” 　　笑声戛然而止。排在投票顺位第二行的卡通佐伊刷的一下扔了狙击枪, 冒着“Pick Me”的文字泡泡向光标狂奔而去。 　　“……”佐伊火速挡住页面：“什么乱七八糟的比赛提示？！” 　　巫瑾微一思索：“是占卜, 下一场淘汰赛的主题是占卜。” 　　页面标题, 粉红色背景下六芒星熠熠发光, “克洛森占卜屋”几个大字不断闪烁，页面最底端写着新赞助商机构—— 　　“半人马座玄学命理占师协会” 　　佐伊一愣。 　　逃杀秀的赞助商通常来自几个固定行业，其中又以星航、户外装备、运动、旅游、军民用火器居多，每一场比赛播出都能拉一波销量，毫不亏本。此时“占师协会”的赞助就显得极其可疑。 　　随着联邦科技飞速发展, 与科学相悖的“玄学”在几百年间逐渐式微，佐伊本身也是无神论者，如何都想象不出所谓的“占师协会”能一次性拿出大把投资砸在一个选秀节目身上。 　　正此时, 巫瑾已是飞快在终端键入“半人马座玄学命理占师协会”词条，刷刷刷出现几百万个相关条目，置顶是该协会的搜索引擎竞价广告。 　　“……”两人皆是一呆, 佐伊更是被火速打脸。 　　这根本不是一个贫穷的野鸡协会。 　　总部设在半人马座，7000个分部遍布联邦, 除占卜业务外，还开展心灵禅修、玄学体验课、开光家具售卖、心理咨询、婚恋纠纷调解等一系列业务, 几乎是半人马座的招牌产业之一。 　　佐伊干巴巴开口：“这、这么赚钱？” 　　巫瑾示意他看向克洛森秀首页。 　　右侧留言墙上，一众观众激动非常，纷纷将投票赠送的占卜结果截屏炫耀。 　　“您和[薄传火]的爱情匹配指数：70，亲情匹配指数：90，友情匹配指数：95。男闺蜜了解下！” 　　“您和[巫瑾]的爱情匹配指数：60，亲情匹配指数：95，友情匹配指数：80。乖巧粘人的弟弟解下！” 　　“您和[毛秋葵]的爱情匹配指数……” 　　从票池规模看来，即便黑心克洛森秀将价格涨到了10信用点票，观众的热情却益发高亢。 　　此时的选手票数已经做隐藏处理，排序仍是按照上一次投票顺位。巫瑾努力抑制住把投票页拉到最后一行的渴望，在回程的星船中和佐伊讨论淘汰赛赛制。 　　“赛场是巨大水晶球？或者八卦盘？”佐伊思忖。 　　巫瑾迅速摇头：“地基形状不对。” 　　佐伊：“小巫怎么看？” 　　经过两轮淘汰赛，白月光队内几乎都默认了巫瑾的团队大脑担当。虽然经验尚浅还做不了指挥位，分析问题的能力却是一流。 　　巫瑾抽出纸笔，迅速整理已知条件。 　　“第三场淘汰赛，按照克洛森秀往年惯例，侧重点在枪械，50米以内短距离刚枪。赛场中应该存在不少用于制造赛点的封闭环境。” 　　“从北塔地基来看，占地在6公顷左右。公布规则是团队赛，300名选手淘汰50人，赛程12小时。” 　　巫瑾在白纸上简单勾画出地基，转了个方向递到佐伊面前。 　　佐伊蓦然灵光一闪：“选手密度！” 　　巫瑾点头：“对。第二场淘汰赛是7公顷，400人，多数小队甚至在出局前都没有打过遭遇战。如果第三场淘汰赛内是要迫使选手刚枪，选手密度应该上升而不是降低，除非——” 　　巫瑾略微思索，写下两个可能。 　　赛场中仅存在少量安全区，迫使选手聚到一起。 　　或者——小队队员将被某种条件拆散，遭遇战几率大大上升。 　　佐伊思考了许久，终于点头。他又看向六芒星：“那比赛主题能推测吗？” 　　巫瑾摇摇头：“已知条件太少，需要回到克洛森基地再看课表。”他顿了一下，又开口安慰：“佐伊哥，比赛形式只是规则表现的一种。如果规则和玄学相关——至少所有练习生都在同一水平线上。” 　　佐伊了然。 　　逃杀秀选手的专业五花八门，但也从来没听说过哪个练习生主修是看手相和算牌。 　　星船缓缓穿过星海，暗淡的恒星光终于被港口的领航灯代替——视野骤然划亮。两人系好安全带，在灼热的大气冲击中降落。 　　佐伊首先起身，伸了个惬意无比的懒腰，五天的地狱特训终于被抛在脑后。 　　“小巫，咱到家了！” 　　清晨6点的白月光大楼在熹微晨光中闪耀，悬浮车把两人丢在门口，曲秘书笑眯眯给了巫瑾一个拥抱，然后向佐伊点了点头。 　　佐伊：“……” 　　几人快速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曲秘书正向两人轻声交代过去的这五天：“小巫买的坚果到了，昨天晚上帮你收的快递。公司战队去封闭式复盘了，凯撒还在旅游，明天回来……” 　　佐伊一愣：“凯撒去旅游了？！不是说这几天在公司给他补课补脑吗，考试不合格不让走——我看好像还有好几套卷子，数学试卷都做完了？” 　　曲秘书点头点头。 　　佐伊：“试卷给我拷贝一份。” 　　几秒后，终端图片传入。 　　曲秘书还在笑眯眯给巫瑾说着什么，走在最后的佐伊骤然一顿。 　　立体几何圆锥曲线第二大题。 　　解：（亲爱的，这题我不确定，你再算一遍，么么）画连接线BF和AG，根据公式…… 　　佐伊的把试卷展示给曲秘书。 　　曲秘书：“咦……括号里是什么？” 　　佐伊冷漠：“这不是凯撒做的，这是他女朋友做的。工资奖金先扣一遍，等人回来再叫我。” 　　巫瑾伸头瞅了两眼，忍不住在心底给凯撒点了一支来自单身狗的蜡烛。 　　佐伊伸手，在认真点蜡的巫瑾头顶摸了两把，心道果然还是小巫省心。 　　在浮空城训练了一个白天，在地下逃杀秀鏖战三场，又买了个吉他、和大佬一起吃了手抓饼，再回到白月光宿舍时，巫瑾已是昏昏欲睡。 　　他迷迷糊糊撸了把兔，把大佬新送的两把枪放好，最后笑眯眯解下背着的吉他。 　　兔子歪着脑袋蹲在枕头旁，似乎是在等巫瑾把它抱起。 　　少年却是嗷呜叫着扑到松软的床上，小心翼翼揭开被子，把吉他往里面一塞，心满意足搂着睡去。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床上。兔子三下两下跳到少年微温的臂弯和上弦枕的夹缝内，找了个位置舒舒服服窝好。 　　@ 　　约莫是生物钟的缘故，巫瑾在6个小时后准时清醒。 　　克洛森秀的一周假期即将结束，悬浮车会在3小时后将四位练习生送回基地。 　　凯撒迟迟未归，曲秘书已经在着手订购第二只儿童防走失监控腕表芯片。 　　巫瑾赶了个早中饭就再次进入评测室。 　　四十分钟后，送他出来的白月光考官神色恍惚。 　　“还记得当时我把你招来的时候不？”考官一声咳嗽，问道。 　　巫瑾笑眯眯点头。 　　考官也绷不住笑容，在他肩膀拍了拍：“好好干，不要只盯着出道位，咱们战队还等着你去打星际联赛。” 　　评测表上，基础枪械一栏终于从E上升到了B。考官在表单下签了个名，递还到巫瑾手里。 　　走廊拐角，佐伊也向他竖起了大拇指。正聚在一起围观考核数据的其他练习生，见到巫瑾出来皆是露出惊讶表情。 　　文麟给巫瑾递了一杯水，轻轻一笑。 　　走出训练室时，这位白月光未来辅助说道：“当时小巫进来的时候，咱公司都说招了个长得好看的。今天以后就不一样了。” 　　巫瑾扬起小圆脸：“怎么！” 　　文麟正经：“长得好看又能打的。” 　　佐伊感慨：“咱小巫长大了啊。对了，小巫回克洛森基地先藏个拙——比赛时吓他丫的！” 　　一直到悬浮车不断催促，外出旅游的凯撒才得意洋洋回归。 　　佐伊冷漠的看人进去后座，冷漠跨入，冷漠堵上门。 　　向克洛森秀驶去的悬浮车内骤然爆发吃痛的嚎叫。 　　佐伊行驶完C位职责，继续翻看克洛森秀的投票页。 　　即便节目组掩去了具体得票，仍是能从大屏幕的应援弹幕推测各个选手的票数状况。 　　巫瑾、魏衍稳居第一梯队，薄传火紧咬其后，佐伊和卓玛战队的秦金宝都在第三梯队—— 　　凯撒愣是掉的没了影儿。 　　佐伊怒问：“怎么回事？！！！” 　　凯撒豪迈解释：“投票占卜姻缘……氪金最多的能和选手那啥——在网页里手拉手，这不我老婆不喜欢，把我资料都改了……” 　　幻影凯撒（白月光娱乐） 　　身高：150cm 　　体重：200kg 　　爱好：吃，睡 　　这他妈能有观众投票就有鬼了！ 　　佐伊的拳头动了动，终于按捺不住再次暴揍凯撒的欲望，凯撒则爆发出直男怒吼，为维护自己的资料而出手反抗。 　　文麟机智的拉下隔板，把两人挡在后座。 　　巫瑾那厢却是迅速打开终端。 　　果不其然，每位选手点开后，页面右侧展示“投票排行榜”，被各个土豪雄赳赳霸占。 　　观众为选手氪金投票，随机反馈“占卜”结果，并根据所谓的“爱情相性”增加攻略进度。为单名选手投票最多的观众视为攻略满格，可挑选立绘和选手立绘手拉手。 　　克洛森秀这一手极其有效，几位人气选手的页面硝烟一片，榜首竞争极其激烈，牵手立绘一帧一帧变动几乎形成虚影。 　　巫瑾顺着选手页面依次点开，多数选手立绘都并不孤单。然而拉到最后一页，有零星几个从未在镜头前露脸的，投票榜上空空如也。 　　巫瑾动作一顿，悄咪咪切换到小号。 　　第二轮淘汰赛的投票已经刷新清零，原本开的……守护贵族也被清空。他迅速又往里面冲了信用点，输入选手姓名，点击粉红色的投票按钮—— 　　“您和[卫时]的爱情匹配指数：99，亲情匹配指数：99，友情匹配指数：99。灵魂伴侣了解下！” 　　空无一人的排行榜上嗖的一声多了个小兔子头像。 　　巫瑾迅速在内心批评克洛森秀—— 　　原来榜首就是三个99分！为了骗取观众信用点，节目组真是不惜一切代价！！太坏啦！！ 　　登入贡献榜首后，巫瑾果不其然获得了一次选择牵手形象的机会。 　　巫瑾耳根微红，迅速点选了默认形象—— 　　继而又怕暴露，把小号的兔子头像换成了小雪豹。 　　页面中央，小雪豹和大哥手牵手，就像两个快乐的小朋友。 　　这样大哥就不会孤单了！ 　　巫瑾高高兴兴切号。后车厢终于打完，300斤的凯撒以丰富突击位经验取得胜利，冷不丁一抬眼：“哎小巫你在给谁投票？给哥看看，看看嘛就看一眼……” 　　巫瑾一顿，慌不迭藏起终端，悬浮车内再次乱成一团。 　　几人抵达克洛森秀时已是黄昏。 　　双子塔在夕阳中投下阴影，平时选手散步唠嗑儿的操场上，有工作人员在指挥机器人用粉笔标点。 　　“哦，就你们拍摄MV时候的站位啊。”工作人员解释。 　　操场背后小树林里，应湘湘又挑了一串幸运的练习生，笑眯眯拉着去纠正舞蹈。 　　薄传火就在小树林旁边蹲着，每次跳舞的时候“嗖”的一下蹿过去，当个C位，下一轮又“嗖”的一声蹿过去，在一群幸运的练习生中显得神采飞扬。 　　旁边有个剧务在边啃西瓜边帮他举自拍杆，应湘湘也乐得有个临时领舞。 　　白月光四人下了悬浮车，慢吞吞走向新张贴的课表。 　　“什么玩意儿？”凯撒首先嚷嚷：“基础枪械30课时，占卜2课时……” 　　巫瑾却是视线一顿。 　　公示栏里，新赞助商已经贴了出来。连着发布的还有一条关于第三次淘汰赛的线索—— 　　“找到你，遮蔽你，加冕你，是你遥远的过去，是你近的过去，是你的将来，是你的真心，是你的牢笼，是你的期望与恐惧……是你的揭开的命运。 　　——金色曙光结社 1888” 第58章 占卜 　　“啥玩意儿？！什么加冕？什么揭开的命运？小巫查到没？……” 　　次日清晨, 巫瑾与凯撒从双子塔走出，急匆匆去食堂打包了早餐，踩着上课铃往教室奔去。 　　凯撒进门时拎了一袋子肉夹馍, 香气四溢，引得不少练习生伸头张望。 　　佐伊和文麟在前排给两人留了座—— 　　经过两轮淘汰塞, 500个练习生只剩下300人, 原本拥挤的教室终于能舒展开肩臂。 　　练习生的目光循着肉香探来, 很快又锁定在了巫瑾身上。 　　亮色的等级标识贴在他的训练外套腰间, 烫金的“A”字熠熠发光。 　　第二轮淘汰赛冠军, 克洛森秀主题曲C位，没人能料到这个因为颜值而被节目组录取的练习生，竟然在两个月内风头大盛，甚至在排名上直逼魏衍。 　　“……白月光娱乐的，擅长推理……不过枪械只有动态靶七环……” 　　“……再拿一次冠军就能晋级到S, 不过R码娱乐……” 　　低声议论从后排传来，又在带有肉夹馍香味的空气里消散。 　　巫瑾没有仔细去听，视线于教室中扫过, 在几个A等级练习生的身上微微停顿。 　　此时的300名选手已经根据上一轮淘汰赛再次排序，S依然只有魏衍一人，A等级22人。其中, 顺位前10的选手算作半只脚踏入出道位——他们的等级字母烫金，与其他练习生的银色等级鲜明区分开来。 　　已经刷新过的前十人中—— 　　R码娱乐1人, 白月光巫瑾、佐伊2人，卓玛娱乐2人, 井仪娱乐2人，蔚蓝人民娱乐2人，以及一位从D晋级的小型经济公司选手。 　　巫瑾粗略估算了一下，形式远比他想象的严峻。 　　上一轮淘汰赛的“细胞自动机”规则复杂，比赛中多数选手仍是运气成分居多。包括两败俱伤的薄传火、凯撒以及被毒傻了的秦金宝，不少原本可以冲击出道位的实力悍将，此时都被排除在前十之外。 　　银丝卷全军覆没。卓玛、井仪娱乐发挥稳定，入围人数不变，仅卓玛掉了一个秦金宝，位置却很快被同公司练习生补上。 　　至于蔚蓝人民娱乐—— 　　这家经济公司的名称极其显眼，咋一看不像3018反倒像2018。巫瑾清楚记得，上一轮淘汰赛之前这座“人民娱乐”仅有一名练习生入围，此时已经增加到了两名。 　　再加上隐藏实力的大佬、大佬座下小弟红毛，还有排名稳步上升的文麟，最终出道位的角逐将日益激烈。 　　凯撒人高马大，一眼在人群里瞅到佐伊，扯着巫瑾就从走道蹿过去：“还有那什么金色曙光大会——” 　　巫瑾努力吞咽着最后一小块烙饼，含糊道：“线索解不出来，有点像咒语或者占卜指导……金色曙光结会倒是能查到资料。” 　　凯撒顿喜。 　　巫瑾：“金色曙光是1888年英国伦敦成立的一个巫术结社，贯彻西方神秘学和宗教学，以占星、塔罗、炼金术著称，代表人物有爱德华韦特……” 　　凯撒一拍大腿，不懂就问：“英国是哪个星球的？” 　　巫瑾两眼一黑：“……” 　　两人迅速经过走道，抵达佐伊所在。 　　白月光狙击手靠墙占了两座儿，又多空出来一个，加起来正好空了三把椅子。凯撒毫不犹豫把巫瑾推到佐伊旁边——免得佐伊突发奇想要查自己的课堂笔记。 　　讲台前，虚拟光幕上正投射课程主题： 　　“神秘占卜”。 　　课程讲师还没出现，教室大门处，刚回家看完老婆孩子的血鸽正在和什么人说话。 　　血鸽秉承了通杀秀职业选手的一贯特征——骨架子大，把来人挡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一角白袍和花白斑驳的头发。 　　巫瑾的注意力却被放置在桌上的东西吸引。 　　包括佐伊、凯撒在内，每一名练习生的桌上都放了个约莫巴掌大的纸盒，也就是这节课的教具。 　　佐伊面前的纸盒已被打开，露出几十张工工整整摆放的纸牌，牌背花纹精致繁琐，盒子内还摆了一张说明书。 　　“爱德华韦特，金色曙光结社。” 　　凯撒三两下吞下肉夹馍，用油腻腻的大手拆开自己面前的教具：“哎小巫，这不是你说的那谁——” 　　巫瑾点点头，补充道：“爱德华韦特，塔罗牌占卜的奠基者。” 　　一盒纸牌约莫七八十张，牌面绘画古拙精细，从背景浮雕到人物神态都栩栩如生。 　　巫瑾随机抽出一张——云雾之中四只带翼的异兽展翅翻腾，正中是旋转的罗盘，下书一行小字：“命运之轮”。 　　他依次把其余每一张翻开，牌面有女皇，有祭祀，有死神，也有带着罗马数字的小牌，有的能从图案推测含义，有的却晦涩难辨。 　　佐伊低声问：“看出什么了吗？” 　　正在数牌的巫瑾微微摇头，少顷开口：“78张。我在想……占卜课为什么是第一节 ，而不是比赛前最后一节。” 　　佐伊一愣。 　　巫瑾思索：“有可能……是为了让我们有足够时间把78章牌都背下来。不出意外，第三轮淘汰赛和塔罗牌有关。” 　　门外，和血鸽说话的男人笑着点头，缓步走进教室。 　　同时从后门猫进来的还有迟到的红毛——凯撒一拍椅背，热情好客，一挥手就把红毛招到了旁边的空座上。 　　巫瑾扬起脑袋跟红毛打了个招呼，瞄了两眼后微微失落，大佬显然秉承了一贯的逃课作风，将缺席贯彻到底。 　　红毛心照不宣，嘿嘿嘿笑了起来。 　　直到导师走上讲台——众人才恍然发觉此人根本不是头发斑白的老者，而是染了一脑袋奶奶灰的潮流青年。 　　他的穿着的占师袍在巫瑾看来风格诡谲，整体剪裁像教堂里的牧师，外面又缠了圈布，加上肩扣不伦不类，似乎要模仿古希腊的贤者。胸口的“半人马座玄学命理占师协会”LOGO闪闪发光。 　　与一身潮派穿搭不同，这位占卜师开口时，语调轻柔，似涓涓细流般能抚平人心。 　　“我叫辛拉，来自半人马座，主修古西方命理星象。” 　　“很高兴见到你们，也很高兴能带领你们走上玄妙的塔罗之旅。在进入教室的那一刻，我已经感受到了你们的力量，这由内心生发的、蓬勃的、充满生机的力量。” 　　“让我来仔细看看……300名练习生，”他轻轻伸手，像是要触摸空气中神秘的以太能量：“我隐约能够看到，最后将有22人进行出道位角逐，这之中又会有6人在未来进入星际联赛。” 　　教室骤然一顿，原本将信将疑的练习生们瞬间严肃起来，认真聆听。 　　辛拉继续用虚无缥缈的语气说道：“我在你们背后看到了玄妙的星象……呐，45只英勇的小狮子，其次是32位睿智的天蝎，30名热情的射手……” 　　凯撒一愣：“坐这儿的狙击手不止30个啊！” 　　佐伊：“……闭嘴，人家说的是星座。” 　　凯撒恍然：“哎哟，我狮子座啊！” 　　佐伊烦不胜烦，低头小声和巫瑾交谈：“有点厉害……300个练习生的星座，看一眼就能算出来？” 　　巫瑾犹犹豫豫：“我觉得……应该是刚才血鸽老师把报名表给他看了，上面登记了每个人的生日。” 　　“……”佐伊艰难开口：“所以都是神棍套路？先用有关大家未来的预言吸引注意，然后开始装逼……” 　　巫瑾用气声悄悄回答：“也很厉害啊，大家都信了。” 　　教室中，果不其然，不少练习生都直愣愣盯着讲台。也有部分保持清醒——魏衍神色冷漠的看向窗外，面前的塔罗牌拆都没拆，明显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坐在他附近的是反例薄传火，此人就差没把脸贴到讲台上，恨不得立刻拉住导师的小手让他给看个事业线。 　　一旁的凯撒则和红毛聊得热火朝天。 　　巫瑾起初以为凯撒对玄学兴致不高，少顷才反应过来，凯撒是对上课开小差兴致太高。 　　讲台上，占卜师辛拉结束了开场词，示意练习生拆开面前的纸牌。 　　“塔罗牌，起源于15世纪，并从19世纪开始广为流传，它既是占卜的工具，也是引领心灵思考的工具。直至31世纪，这一神秘学卡牌体系已经延伸出了包括花影塔罗、猫塔罗、晶体塔罗在内的数千个分支。不过，这两周内，我建议大家的学习，以韦特塔罗为主——也就是放在你们面前的这套牌。” 　　“它的作者是著名的金色曙光结社成员，爱德华·韦特。” 　　佐伊和巫瑾交换了一个眼神。 　　无论淘汰赛规则如何，背下牌面含义显然至关重要。 　　“78张塔罗牌，由22张大阿卡那、和56张小阿卡那组成，大阿卡那用于解释命运的大致轨迹，从上翻开，包括愚者、魔术师、女祭司……我们将在接下来的课程里，着重讲解这22张。” 　　“小阿卡那分为权杖、星币、圣杯、宝剑四种牌色，每种牌色内分数字A~10，以及四张宫廷人物牌……” 　　一节课转瞬而过。第二节 课中，这位占卜师教导了一种最基础的排阵。 　　所有练习生抽出三张卡依次排开，分别解读为过去、现在、未来。教室内一片熙熙攘攘，众人纷纷死磕说明书绞尽脑汁解牌。 　　“线索已经给的相当多了，”佐伊一面看说明书，一面琢磨：“剩下的问题，比赛里塔罗牌代表什么？” 　　巫瑾点头：“还有那句提示词，‘找到你，遮蔽你，加冕你’。可能只有到赛场才会知道——和上一轮比赛一样。” 　　佐伊点头，忽有所觉抬头看向巫瑾身侧。 　　“组队解牌”的凯撒红毛正玩的不亦乐乎。 　　“一对3！”凯撒啪啪扔下两张牌。 　　红毛迅速跟进：“一对6！” 　　凯撒得意洋洋：“四个4，炸弹！” 　　红毛哈哈一笑：“四个A，我再炸！” 　　佐伊：“……” 　　两分钟后，白月光三人迅速投票，以2赞成1弃投的结果通过决议，没收了凯撒的56张小阿卡那数字牌。 　　凯撒不得不委屈自己跟着学解牌，牌意背的一塌糊涂，“死神”能解成骑士，“月亮”能解成太阳，倒是“恋人”解的不错。 　　然而一套牌只有一张“恋人”。 　　凯撒微一思忖，忽然一拍桌子，找巫瑾借了一张恋人，又找红毛借了一张，凑了个三张排阵。然后磨磨唧唧开始录音乐短视频： 　　“宝宝，我们在一起已经快两个月了，今天你的凯撒在课上学习了占卜！让我们翻开牌阵，过去——是恋人。翻开现在——咦，还是恋人，翻开未来——哎哟，还是恋人……” 　　佐伊神情恍惚，傻子果然是傻子，被没收多少东西，自己也能玩的嗨。 　　一旁的红毛却是深受感动，使劲儿拍凯撒肩膀：“大兄弟，疼老婆，够意思！” 　　说完就把视线转向巫瑾：“小巫要不也摆个？我这儿还有一套牌！给你凑四张‘恋人’出来，咱拍了就发给——” 　　巫瑾茫然：“发给谁……” 　　凯撒却是眼睛一瞪：“你咋有两套牌？！” 　　红毛解释：“这不替人签到多拿了一套嘛。” 　　凯撒：“赶紧的，再给我一张，凑四张给我媳妇拍个‘恋人四叶草’——” 　　两节占卜课终于结束。 　　临走时，辛拉导师特地给每个人发了小礼物——半人马座占卜屋六折优惠券。 　　红毛划水了两节课，和凯撒不相上下，神情之惬意近似于红掌拨清波。巫瑾不得不把笔记拷贝了两份给人回去复习。 　　第三次淘汰赛的训练课程，除了占卜课外以外大多是枪械，比起两周前，佐伊已是对巫瑾大大放心。 　　——能从特训出来，满分考核毕业，只近战刚枪一项，巫瑾能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不立于下风。 　　几人回寝时佐伊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凯撒，你之前囤的那600个PB种子……给小巫分点，人小朋友找不到资源。” 　　凯撒嘿嘿一笑，大力在巫瑾身上拍了拍：“小巫你直说啊，都包哥身上！” 　　巫瑾耳根一红，努力申辩：“我没有要找——” 　　佐伊却是“嘘”了一声，嘱咐凯撒偷偷给，别被曲秘书知道了，破坏“男人间的友谊”。 　　南塔旋梯口，两人告别了佐伊文麟，回到701宿舍。凯撒忽有喜色：“红毛上次晋级到C了，是不是要搬到南塔了。” 　　巫瑾眼睛一亮，想起什么，点头点头。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空出来的寝室表，只是最近的还在三楼。 　　凯撒遗憾：“再过两次比赛要打散一次寝室，咱看看要不把骚男踢出去，小巫想和谁同寝——” 　　巫瑾的小卷毛高兴的蓬蓬松松，心中浮现出一个身影，却是憋着没说。 　　两人回到房间时，魏衍已在客厅待了良久，78张塔罗牌摊在客厅桌上，背牌时眼神麻木，像是在写入磁头的机器人。 　　巫瑾同他打了个招呼，魏衍机械的点了点头。 　　巫瑾思索，魏衍并不像平时看着那么拒人千里之外。他喜欢在客厅公共区域待着而不是闷在房间里，偶尔看狗血偶像剧，打招呼也会回应，淘汰赛输了还会一脸正经的下战书。 　　似乎他缺失的不是情感，而是表达情绪的能力。 　　巫瑾突然一顿，脑海中几件看似极不相关的事情隐约被联系起来。 　　情感缺失，R码，治疗，MHCC违禁药，浮空城，基因产业。 　　巫瑾旋开门锁，进入房间后迅速打开终端。 　　“浮空城，R码”无关联词条。 　　“R码，MHCC精神安抚剂”——在某个收费引擎中，两则新闻忽然浮出。 　　巫瑾正待细看，外面传来砰砰敲门声。 　　他打开门，凯撒探了个脑袋进来，嘿嘿一笑：“小巫开个终端，收下资料，小电影哥都给你打包好了！” 　　巫瑾一呆，忙道：“我没有——” 　　凯撒大手一挥：“都是兄弟，谢什么谢！小巫想看哪种？哦哦，估计你没看过女孩子，要不就先从同性开始，没那么刺激！” 第59章 第三轮淘汰赛 　　门应声而关。 　　巫瑾呆呆打开终端, 凯撒的头像滴溜溜闪个不停，紧接着文件如雪片纷飞而来。 　　《狙击实践研究报告第一部 分幻影凯撒整理版.szip》 　　预览压缩文件夹内，几百个分类整整齐齐, 还贴心附赠凯撒独家私房评测，比整理校对后的课堂笔记还要用心。 　　当前文件自动弹出。 　　《南十字星猫耳诱惑》同性系列传输中。 　　巫瑾：“……！！！” 　　克洛森寝室网速极快, 归队第二天的练习生们大多忙于背诵塔罗牌面, 任谁也没有想到南塔701寝室内正有海量数据在迅速传输。 　　唯有隔壁卧室的薄传火在直播中卡顿——他拿着个麦克风嚎叫解释：“不是主播没喊麦, 主播已经喊过了！是直播间卡了, 卡了！能听见吗？宝宝们能听见吗？场控在吗？房管, 房管呢——！！” 　　一墙之隔。 　　随着流媒体传输完毕，凯撒的评测也逐条载入，果然如他所说“没那么刺激”。 　　《皮革与制服-霸道长官俏副队》 　　凯撒：“没意思。” 　　《牛仔断背情-梦回1789》 　　凯撒：“没个意思。” 　　往后评论几乎千篇一律：“没意思”，“不好看”，“啥玩意儿？！”, “卧槽，伪娘6666！”，“这个也没意思”。 　　“……”巫瑾的视线悬停在终端光标上方, 如果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同性小电影，还是未来全息版本，星际背景设定——他微微犹豫, 终于随手点开一部总评分全网前5%的《皮革与制服-霸道长官俏副队》。 　　全息场景骤然一换。 　　穿着粗制滥造雇佣军制服的A长官正在和B副官调情，两人速度缓慢地向拍摄棚走去, A长官开始脱第一件衣服，B副官两眼发绿, A长官开始脱第二件衣服，B副官呼吸急促。 　　巫瑾瞪圆了眼睛，满脸写了好奇。 　　A长官：“我要把你压在玻璃墙上办了，任何从这里经过的人都能看到你XX的模样。” 　　B副官两眼放光：“……如果是您的话，只能说荣幸之至……” 　　巫瑾呆滞：“……” 　　A长官脱得只剩一件底裤，并在Y副官身上开始抹油。 　　巫瑾想起了晚饭后带回来的半个葱油饼。 　　A长官在镜头前邪魅一笑，终于决定把最后一件布料退下—— 　　巫瑾忍无可忍，手速飞快在露出重要细节之前关掉了小电影。 　　光标下拉到视频底端，和种子关联的无数评论近乎沸腾。 　　“制服Play+羞耻Play剧情满分！”，“身材666！”，“镜头妙啊！” 　　巫瑾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审美出了问题。影片显然并不好看，男主演只能说尚可。 　　就身材来说，完全没有大哥好！！ 　　同样是军装、制服、皮革——两相比较高下立分！ 　　心中的小兔子无形的挺起胸膛。 　　想到这里，巫瑾已是自动滤去了吹捧主演的观影评论，一直下拉到最末，一张截图跃然而出。 　　长官与副官裹着浴巾在落地玻璃前贴面激吻。 　　巫瑾愣愣看了几秒，终于反应过来，慌不迭关掉页面。 　　和刚才过于露骨的视频不同，这张截图更显温情，长官将人蛮横卡在角落，副官一脸享受…… 　　巫瑾的耳朵尖尖不自觉发红，明明只是一张静态图脑海中却惊涛骇浪仿佛三观颠覆。 　　还能这样—— 　　等等现在是3018了，同性结婚都合法了！自己要用正常的眼光去看待！—— 　　脑海中似乎想起什么，却又很快被压下。耳后的红晕微微蔓延，巫瑾不得不放下终端开始揉脸。 　　背后窸窣微动，巫瑾一回头，愕然发现兔哥也在呆呆看着。 　　巫瑾立刻紧张了起来。 　　大佬说过，兔子还小，不能把兔子带坏了—— 　　巫瑾嗖的一下蹿起，把兔哥掉了个方向，又心虚的把兔子眼睛捂了起来：“兔哥……那啥，我、我就看一眼……你别跟着看……” 　　兔子软乎乎蹭了蹭巫瑾的掌心。 　　绵软的小兔毛终于让理智回归，巫瑾忽然发现自己差不多已经傻了—— 　　兔哥看的又不是兔片！ 　　然而这毕竟是大佬的御赐监察兔，透过两只水汪汪的眼镜似乎能看到大佬深不可测的瞳孔—— 　　巫瑾一声轻咳，把被自己转向墙壁的兔子又转了回来，批评教育：“你还小，以后不能再跟着看了！凯撒把你借走的时候，你也不许跟他一起看！也不许听——就把兔子耳朵贴着墙，知道了吗！” 　　兔哥又蹭了蹭。 　　巫瑾这才放下心来，把兔子抱起用下巴回蹭：“乖，以后给你再找一只漂亮的小白兔！” 　　再次打开终端时，巫瑾正待把小电影一并删除——又不好意思对不起凯撒的劳动成果，最终打了个包，扔到了文件夹的最底层。 　　夏风习习的寝室中，少年松了口气，页面切回搜索引擎。 　　键入关键词“R码，MHCC精神安抚剂”后，两则新闻——或者说，六年前的旧文被搜索引擎筛查而出。 　　巫瑾迅速眯起眼睛，在有限的信息中筛查。 　　一则是某某自由日刊通稿，3012年7月某日C版第3页—— 　　“……MHCC精神安抚剂，是基因改造人赖以维持生命机能的重要补充剂。” 　　“贸易战开始后，MHCC制药方-帝国云雀药业以双边贸易协定被撕毁为由，抬高垄断药价58倍、并限制对联邦药品出口。围绕MHCC展开的基因改造技术壁垒已成联邦、帝国间巨大鸿沟。” 　　“7月16日，联邦R码娱乐宣布，因无力承担药价，停止部分改造人药品供给，引起人权组织强烈批评……” 　　另一则来自某主机IP不明的小网站—— 　　“截止3013年9月，联邦正式宣布解散改造人研发项目，并强调‘以尖端武器代替人形兵器’军工发展方向，不禁止、但不鼓励同领域民用产业，MHCC已列为违禁药物，相关贸易逆差有望在今年缓解。” 　　“据悉，帝国云雀药业已确认与联邦R码基地解除大宗药品订单，该订单转为蔚蓝深空-浮空城势力接手。” 　　“在联邦屡次削减改造人权益后，浮空城已成除帝国以外，联邦基因改造者第一庇护地……” 　　巫瑾一顿。 　　沙沙作响的笔尖下，无数个关键词延伸开来。 　　浮空城，基因改造，帝国，联邦，贸易战，人形兵器—— 　　他甚至注意到，两篇报道中，对于R码用了两个完全不同的词汇：R码娱乐和R码基地。 　　连线在几个关键词上划出。 　　与云雀药业相连的是浮空城，在大宗订单转手之前，云雀药业连接的必然是至少能对等的经济体——远远不是一个逃杀秀娱乐公司能有的体格。 　　除非，R码娱乐、R码基地分指两个不同的概念。 　　巫瑾迅速把关键词分成两个，微微犹豫之后，在联邦与R码基地之间画上了虚线。但他仍需要更多的证据做支撑。 　　他并不在意联邦的过去，但他想尽可能知道——卫时所经历的一切。 　　浮空城的执法官曾经说过，治疗过程本身就是情绪放大过程，治疗需要陪伴。 　　大佬的黑猫显然和执法官的豚鼠一样，是情绪治疗中的陪伴者。 　　巫瑾虽然不指望自己能替代黑猫，但仍是竭尽所能想要帮助大佬。 　　若无了解，何来陪伴。 　　夜色渐深。 　　巫瑾退出搜索，笔记本上已是密密麻麻列出了一系列线索。 　　他伸了个懒腰，把自己拉成长长的、舒适的兔子条，循着夜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北塔。 　　再低头时——巫瑾忽然一呆。 　　在接收大量“资源”、查找了一晚上资料之后，被垃圾网站劫持的终端首页再度改变推送策略。“XX制服诱惑”、“XX绝密种子”等小广告不断蹿出，此外还不断推送各类药品，R码娱乐星闻也多出不少—— 　　在一众密密麻麻的信息流里，其他所有词条都被挤了下去，只有那本《帝少秘恋：我成了他的神秘未婚妻》霸占右上角屹立不倒，显然是买了广告营销。 　　巫瑾的终端首页已然惨不忍睹。 　　他摸索了半天也没把小广告去掉，最终只能气鼓鼓的上床睡觉。 　　好在唯一能看到终端首页的只有他自己—— 　　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看到…… 　　应该…… 　　微凉的夏夜里，少年抱着软乎乎的兔子球球，很快呼吸低缓均匀，陷入梦乡。 　　@ 　　两周的训练一晃而过。 　　只剩300位训练生的克洛森基地又比上一期节目空旷不少，原本炙手可热的全息靶场不再人满为患。只是时不时有练习生放下枪，拿出卡牌磕绊背诵—— 　　“女祭司，智慧、敏锐的洞察力；倒吊人，自我牺牲；审判，天使吹起号角，复活……” 　　卫时依然保持缺席的良好作风。 　　凯撒和红毛把三套牌混在一起，在两周内发明出了新玩法“霸天十二连炸”。以至于其他练习生一提到这两人就是“哦你说那个克洛森二傻”…… 　　克洛森基地外。 　　轰轰烈烈的氪金投票终于截止，比赛前一天，节目组将先导片发布星网。 　　原本在星博热度下降的“克洛森团综舞蹈”竟是在“蔚蓝之刃”逃杀秀粉丝论坛再度引爆话题。 　　区别在于——这一次以硬核观众居多。 　　白月光战队在星际联赛连连失利，蔚蓝赛区止步十六强。无论是公司、练习生部还是战队代言产品都在一个月内因分担压力而备受质疑。 　　突然蹿红的白月光练习生巫瑾更是备受瞩目。 　　很快就有人在蔚蓝之刃提出质疑：“ 巫瑾的枪械水准在平均线以下，克洛森秀从实力选秀变成卖脸。” 　　还没等白月光公关部反应过来，两周前路转粉的追星少女已是迅速组团反击。 　　“小巫哥哥两次淘汰赛，第一轮位列25，第二轮冠军。不服你上？！” 　　“复赛评级是血鸽大大给的，再说克洛森秀又不傻……讲真，打竞技有输有赢，战队是战队，练习生是练习生，每天甩锅背锅还连累新人，黑子有意思？” 　　然而“硬核观众”能掐善战，很快又找出新的黑点。 　　“还没出道就应援个站开的飞起，ballball你转行做偶像吧，粉丝一个不少。蹭一波逃杀秀热度就放过它好吗？动态靶平均七环只有F水平——坐等这次比赛掉级。” 　　“楼上，上一轮淘汰赛也有人这么说——你去克洛森专版看看，人家已经黑转粉了。” 　　“粉装路有意思？雇了多少水军表演大型黑转粉现场？我出两倍让你表演粉转黑要不要？” 　　“……惹不起惹不起，有本事去掐人家亲妈粉啊？分分钟轮你星博，在论坛掐路人算什么本事？！” 　　克洛森秀导播室内。 　　眼见相关流量蹭蹭上蹿，节目PD喜笑颜开。 　　应湘湘刚为淘汰赛主题结束定妆，一身简洁的米白色晚礼服只用一枚双鱼座胸针做点缀，头发染成淡亚麻色，头戴鲜花与珠宝编织而成的花环。乍一看玄学气息浓郁。 　　血鸽正在查看刚生成的选手测评表，视线盯在一处，眼神讶异，许久才移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应湘湘忽然提起最近星网舆论：“小巫心态还好吧？” 　　血鸽把手上的评测表递了过去：“看看。” 　　动态靶位七环不变。 　　应湘湘点点头，刚想开口说保持状态慢慢来，血鸽忽然打断：“数据不对。” 　　应湘湘一愣。 　　血鸽：“非常稳定的七环——二十枪没有一枪偏离，只有一种可能。” 　　应湘湘秒速反应过来：“他——他在用打十环的水准打七环？！小巫在隐藏实力？” 　　血鸽点点头，嘴角扯了一下：“我看他是心态太好。” 　　应湘湘：“为什么？” 　　血鸽解释：“为了在比赛里争取优势，出其不意。你看着，那些敢在赛场上轻视他的选手，真正打起遭遇战——一定会后悔他们的决定。” 　　比赛当天清晨。 　　食堂内盘旋的食物香气让每位选手都是一惊。 　　从断头饭的质量来开，第三场淘汰赛绝不会比上一场轻松。 　　食堂内，甚至有不少人拿出塔罗牌占卜——结果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有人宣称算到了“超巨大型飞蛾”，有人连抽了三张逆位小阿卡那，期间还有选手揣摩赛制，认为拥有“死神”的练习生对其他选手有“绝对行刑权”。 　　进入准备区时，就连佐伊都脑仁儿发痛，表示比赛之后再不想看卡牌一眼。 　　临入场两小时，节目PD终于宣布组队规则。 　　练习生自由组队，并每小队配有远程通讯设备—— 　　佐伊迅速看向巫瑾。 　　和巫瑾猜测的无差，为了增加遭遇战几率，整个小队将会被拆分在赛场各处，否则不会要求佩戴通讯设备。 　　白月光四人小队再次集结，并迅速商议了一系列作战信号，如“敌袭”、“前方安全”、“集合团战”、“猥琐发育别浪”等等。 　　如果遇到危险无法出声，就以叩击代替语音。 　　巫瑾将通讯设备装好，向几人打了一个OK的手势。 　　接着，他顺着人头攒动的练习生向最末看去，红毛正在墙角上蹿下跳不断嚷嚷，卫时则懒散抱臂靠在墙上。 　　巫瑾又多看了几眼，再回头时小圆脸高高兴兴的。 　　台上，节目PD扯了个喇叭示意众人安静。 　　“下面我们即将公布观众投票结果——第三轮淘汰赛中，我们取消了先发制度，所有选手将一起进入赛场。” 　　场内迅速躁动，投票偏低的练习生不约而同长舒了一口气。 　　节目PD：“都听懂了？成，下面我们将从第一名开始，依次上来抽卡。首先，投票顺位第一，300012号选手，巫瑾。” 　　巫瑾一顿，脑海中迅速思索，规则之初果然是抽卡。那么每张卡牌对应的含义映射到赛场中，分别是——他愕然抬头。 　　第一位，300012号选手，巫瑾。 　　虚拟屏幕上，练习生的票数依次公布，巫瑾以微弱的差距超过了霸占榜首两个月的魏衍。 　　场内一片哗然。 　　巫瑾反应过来，走到场地中央。 　　少年的眼神在初夏的清晨熠熠发光。 　　血鸽向他颔首笑了笑：“这个位置，是观众对你的鼓励，也会引来更多质疑。小巫准备好了吗？” 　　巫瑾点头。 　　摄像机迎面而来，他忽然露出微笑，向着镜头微微躬身，做出了两个口型“谢谢，等我”。 　　评委席上的应湘湘一顿，失笑：“弹幕卡了没。” 　　小编导妥妥儿点头，显然司空见惯，语气淡然而笃定：“卡了。” 　　屏幕中，少年朝气蓬勃眼神雀跃，笑起来明明还是小圆脸加酒窝，却多了让粉丝尖叫的帅气。 　　“哟，长成大男孩了。”应湘湘颇为感慨。 　　抽卡顺序既定，占卜导师辛拉姗姗来迟，这一次他还带了个助理——看上去十五六岁，皮肤黝黑健康的少年。 　　巫瑾紧紧看向台上的动作—— 　　辛拉将三幅崭新的塔罗牌从牌袋中取出，洗牌打散，继而微微一笑：“两位导师先抽吧。” 　　血鸽表情意外：“我们也要抽？” 　　占卜师辛拉点头，温声道：“就当留作纪念。” 　　那厢，应湘湘爽快伸手——鲜红的指甲在散乱的纸牌中挑出一张，从摄像机里看不出牌面，应湘湘却是露出了笑容。 　　血鸽撸起袖子，抽牌动作比应湘湘生疏，看脸色似乎有些紧张，约莫是初次接触玄学，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抽出卡牌的一瞬，血鸽明显懵逼，辛拉倒是性质昂扬：“大阿卡那最后一张——世界，顺位。意味成功、新生。如果您刚才是在心中默念家人——您的妻子一定会顺利生产。” 　　血鸽松了口气，感激的看向辛拉。 　　辛拉笑了笑，招来助理，在剩下的塔罗牌中分出300张，依次让选手上台抽卡。 　　巫瑾手速极快，在抽出卡牌后向辛拉道谢，掩住了牌面图案。 　　练习生一个接一个上台，巫瑾眯着眼睛，试图从每个人的表情上挖掘牌面——最终却一无所获。几乎所有人都是完全懵逼状，无法确认手里这张牌究竟在比赛中代表什么。 　　临出发时，佐伊低声询问队友牌面——旋即与众人一同愕然将目光转向凯撒。 　　“这傻子运气真好。”佐伊木然感慨。 　　凯撒立刻振奋：“啥意思啊这牌？还是说我老婆也要生了……” 　　佐伊一脚踹去：“你有老婆吗你？” 　　凯撒手中，赫然是和血鸽一模一样的卡牌，大阿卡那——世界。 　　巫瑾也点头：“凯撒哥牌面不错。” 　　凯撒：“这啥意思啊……” 　　佐伊：“行了行了，告诉你过两分钟也忘了。” 　　文麟倒是笑眯眯：“凯撒，说不定你是这场冠军呐。” 　　一刻钟后。 　　巫瑾按照站位指示进入升降舱时，果不其然和队友分散开来。 　　克洛森秀的小山坡前，几十台航拍机骤然迎朝霞升起。 　　覆盖在第三场淘汰赛赛场的幕布终于揭开—— 　　所有选手、直播观众都不由呼吸一滞。 　　巨大的哥特式建筑在阳光下耀眼璀璨，尖顶高耸、花窗上嵌着五彩斑斓的玻璃，建筑体线条笔直硬挺，几乎要没入云端。 　　每位选手都紧握卡牌，面前是进入赛场的尖肋拱顶门，内里重重叠叠、层层推进。门外飞扶壁与支柱上浮雕环绕，光踩着影盘旋上升—— 　　巫瑾抬头，只见被阳光照耀的尖塔顶端，就像是脱离人间的天堂。 　　他收回视线，眼神微动，端着初始短机枪向内走去。 　　拱门内是安静的回廊，光从浮夸的玻璃窗撒入，在巫瑾的脚下铺开，如同浸入水中打散的神像。 　　巫瑾向花窗的神像图案看去—— 　　“赫尔墨斯。”他低声喃喃道。 　　第三场淘汰赛赛场显然不是一座教堂，比起教堂，它更像一座祭坛—— 　　祭祀的是神秘哲学的始祖，神祇赫尔墨斯。 　　走廊的尽头，紧闭的大门背后，有隐约声响传来，似是钟声又似是号角。 　　印有克洛森秀LOGO的信封就放置在第一个副本的门口。 　　克洛森秀导播室。 　　镜头从巫瑾身上移开，应湘湘大加赞赏：“第一个认出赫尔墨斯的选手——小巫肯定做了很多功课。” 　　占卜师辛拉微笑点头：“赫尔墨斯神像代表着14~19世纪炼金术、占星术与神通术的起源，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这场比赛。” 　　“第三场淘汰赛的主题是占卜——选手的‘命运’将由他们亲自决定。我想，这就是占卜的魅力。可以看见的、难以触摸的、却能够亲手改变的命运。” 　　正在此时，镜头里玫瑰金的十字机关转动，分散在各个入口的选手相继捡起面前的信封。 　　节目PD在场外大声招呼：“航拍，航拍给个镜头，让赞助商露个脸——快！” 　　镜头切换，巨大的哥特建筑在视野中逐渐旋转、缩小，繁复错落的建筑尖顶在航拍中组成一个奇异的图案，像是十字加上一痕倒影。 　　建筑物的一侧，竖立着熟悉的标牌： 　　“克洛森秀第三场淘汰赛，半人马座玄学命理占师协会赞助——凯尔特十字牌阵。” 第60章 审判牌 　　第三轮淘汰赛赛场, 走廊尽头。 　　脚步声在空旷的长廊里回荡，巫瑾停在第一扇门门口，弯腰捡起信封。 　　仿羊皮纸纹路的线索信封用火漆封缄, 拆开后只有一行小字—— 　　“用你的卡牌去交换命运。” 　　通讯设备内传来三位队友的交谈。大家捡到的讯息一模一样，显然这是节目组发布给每位选手的统一线索。 　　巫瑾微微低头, 思绪迅速转动。 　　比赛中, 选手的“命运”由副本难度、物资、对手决定, 三要素中, 只有“物资”和卡牌一样具有唯一归属性。 　　也就是说, 卡牌最有可能用来交换的是物资。 　　比赛初期，抽卡机制使得选手处于非公平状态，随着比赛进程推移，天平必然将逐渐从“抽卡气运”向实力强大的选手倾斜—— 　　按照线索指示，触发“交换”的是卡牌而不是选手。 　　换而言之, 卡牌是可以被抢夺的。 　　机关转动的声音骤然响起，巫瑾迅速抬眼。 　　面前的第一扇门后，似有金属撞击、齿轮扣合, 从一开始的零碎回响逐渐汇集，最终整个门扇都在吱呀呀晃动，紧闭的门扇逐渐透出缝隙, 强烈的光线自房间向外透入—— 　　预示着第一个副本即将开启。 　　小队通讯中，每个人都发现了面前的异样。 　　巫瑾的心跳不断加速, 说不出是紧张还是兴奋更多。他微微眯眼，努力在轰隆隆的机关运转声中分辨细小到虚无的线索—— 　　“我站的地方能听见号角声——还有头顶, 好像有石块在滚动。”巫瑾迅速汇报：“光从走廊右侧透入。” 　　紧接着是文麟：“有石块滚动，听不见号角。光在右侧。” 　　佐伊、凯撒同样能听见石块声响，两人却均没有提到号角，倒是佐伊听见有唱诗班的歌声传来。 　　巫瑾轻微颔首。 　　四人被分在一个副本的可能性极低，想要汇合只能依靠后续摸清地图。交换讯息却是提供了另一个重要线索—— 　　这座哥特式祭坛的上方，有石块在轰然滚动，或是某种不断运转的机关造成相似声响。 　　巫瑾面前，轰鸣声逐渐停止，第一扇门终于开启。 　　进入副本前，巫瑾最后和队友沟通：“保护卡牌，有条件尽量再抢一张。” 　　通讯对面，佐伊轻微叩击表示知晓，继而下达最后指令：“保持频道畅通，谨慎作战。现在——关麦。” 　　巫瑾深吸一口气，小心踏入副本之中。 　　即便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在见到光源的一瞬巫瑾仍是心跳猛烈悸动，灯光灼热到刺眼，他却控制不住地扬起视线，看向面前近乎诡谲的壮观景象—— 　　副本比他所想象的还要大上几倍。 　　穹顶下宽阔、明亮。 　　光是极致的纯白，由尖顶与花窗投入室内，像是神祇的恩赐，照射着一座约莫六人高的雕塑。 　　那是一位手执号角的金发天使。 　　它有着近乎赤色的羽翼，雕像悬浮在半空被无形的丝线吊起，白光打在它大理石塑成的面孔上，显得格外庄重威严。刚才的号角声也是由此响起。 　　这幅近乎于圣洁的画面中——下半截却显得尤为诡异。十几副敞开的棺材空空荡荡、零散排布在地上，互相相隔极远。 　　巫瑾瞬时认出了这幅图像。 　　78张塔罗牌，他背了整整两周，每一张图案都熟稔至极。 　　天使、号角、棺材，糅合在一起就是大阿卡那中的倒数第二张牌——审判。 　　脑海，审判牌的牌语再次浮现。 　　“天使吹起号角，死去的人从棺材中站起。让听到号角的死者被救赎吧，让号角唤起那腐烂的肉体，唤起消失的情感。即便是忏悔过的罪人，也有到达天堂的希望。原生世界的秩序被打乱，所有的罪恶被审判——死去的人终将获得重生。” 　　只是和真正的牌面相比，面前的场景少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元素。 　　有天使，有号角，有棺材——却唯独没有棺材中等待救赎的死者。 　　正在此时，巫瑾背后，大门“砰”地一声关闭。 　　剧烈的声响在封闭的副本中回荡，与此同时闭合的还有另外二十几扇门。原本藏在副本各处的入口因为巨大的声响依次暴露。 　　包括巫瑾在内，经验老辣的选手早已在进门时迅速隐蔽。此时无数道视线循着声源看去，有的门口空无一人，有的则人影一晃—— 　　数架步枪已是迅速揪准机会，毫不留情向不幸暴露身影的选手狙去。 　　流弹激飞一片，早已隐匿在掩体后的巫瑾，处境却远比他想象的要艰难。 　　他的运气，似乎就从来没有在淘汰赛里好过。 　　副本约莫100米长宽，二十几个入口分布在四面，高低错落有致。从刚才的声响推测，每两扇门距离至少有十几米，唯独除了自己这扇—— 　　离他最近的大兄弟，入口与他相距不足十米。 　　附近只有这一座勉强能称之为掩体的墙壁，他们互相看不到对方，只有一种可能—— 　　彼此进入比赛后的第一个对手，就在墙体的另一面潜伏。 　　巫瑾微微躬身，将脊背无声贴向墙面。手中迅速拉下保险、检查装弹，隔着墙壁，他甚至能隐约听到对面剧烈的心跳声响。 　　矮墙、光线、伏击。 　　记忆如潮水翻滚，一切和蔚蓝深空的地下逃杀赛隐约重合。 　　镜头里的少年些微停顿，目光被软软的卷发遮挡，再抬头时瞳孔反光冷冽，初始分配的老旧步枪精准卡在两臂之间，枪座抵上锁骨，毫无犹豫向着矮墙的另一端走去——继而在遭遇战触发的前一秒堪堪停步。 　　克洛森秀导播室。 　　监控处的编导忽然打了个手势。血鸽刚讲解完秦金宝的暴力清场，镜头切换到巫瑾的一瞬，讶异微顿。 　　直播间，弹幕骤然兴奋—— 　　“小巫麻麻又来啦！！麻麻来幼儿园看小巫和小朋友玩耍啦！！！雾草小巫你什么时候偷偷变帅了？！” 　　“等等——遭、遭遇战？求一个上帝视角啊啊啊，拒绝选手视角，老年人看的心脏不好！” 　　节目PD一喜：“快快快，把咱们那个老年保健品赞助商广告放出来——” 　　“……”血鸽沉默的点开广告，继续解说镜头。 　　直播中，少年以一个冷漠的狙击姿态靠墙而站，身体笔直矗立却不与墙壁贴合。 　　站狙是所有射击姿态中最难以掌控的，重心几乎无依托，需要克制全身的晃动，对瞄准要求极高。就连血鸽都没有想到，巫瑾竟然能把站狙控制的这么稳定。 　　枪托抵在他的肩侧，就连呼吸的起伏都不影响半分。 　　观看这一幕的观众甚至有种奇异的错觉，巫瑾的意识不在脑海之中，而是完全沉浸在了枪械冰冷的金属元件里。 　　应湘湘：“他的站位——” 　　“影子。”血鸽解释：“非常漂亮的预判。再前进一步，就会把影子暴露给对方。” 　　正在此时，屏幕中的画面骤然一转！ 　　炽烈的白光下，阴影一闪即逝。两人同时侧身、同时瞄准、同时开枪，几乎每一帧都踩在了极限反应时间上。 　　子弹相擦而过。 　　在看清巫瑾的一瞬，对方面露愕然。他猜过矮墙对面是薄传火，猜过是白月光的佐伊，愣是没有猜出是动态靶只有七环的巫瑾。 　　这——怎么可能？！ 　　视线相对，巫瑾也认出了对方。井仪娱乐A级练习生明尧。 　　巫瑾比对方略矮，却在气势上丝毫不逊，甚至更高一筹。在对方还在揣度实力的档口，他毫不犹豫又是一枪—— 　　对手一个精准躲避，却已是彻底将矮墙让了出来。 　　“清场！”应湘湘脱口而出，主持了数届克洛森秀，她的眼光也相当老辣：“正面刚枪，两人应该相差不大——不过，小巫气势上来了。” 　　一步先，步步先。 　　应湘湘忽然发觉，很难挑出个形容词来描述现在的巫瑾。仅仅两周功夫，他似乎和上一场淘汰赛完全不同。 　　初始配枪一共只有40发子弹，在巫瑾手中不像是单发步枪，反倒像是压着频率的连发机枪。少年依然靠在他起手的位置，一侧是副本边沿，一侧是掩体，他像是镇守在狭窄疆域之内的悍兽，硬生生吞噬了对方的地盘。 　　血鸽忽道：“给他一个主视角机位。” 　　镜头骤转成巫瑾视角。 　　画面不断晃动，巫瑾的注意力在三处不断游移。被逼退的井仪娱乐明尧、手持号角的天使雕塑、以及矮墙的另一边沿。 　　观众顿时一片哗然——如果刚才还有人怀疑巫瑾的清场毫无意义，此时已是大声叫好。矮墙另一面，有位在暴露身形的练习生正于流弹中飞快逃窜。 　　巫瑾在守株待兔！ 　　抢下掩体的少年目光幽暗，肩膀因为刚才的爆发而微微起伏，端枪的手却稳稳当当。副本中，比刚才稍暗的光自天使的雕塑头顶逸散而下，在矮墙后投出浓重的影，如同天堂与地狱分割。 　　半步天堂，而我即地狱——巫瑾始终潜伏在掩体的阴影之中。 　　他危险的枪膛紧锁猎物的轨迹，预瞄、调整、再预瞄——薄薄的防护服因为被汗水濡湿而贴在腰腹肩背。 　　单发步枪毫无征兆扣响扳机！ 　　慌不择路的猎物全然没想到巫瑾会躲在矮墙后面，然两人距离太近，退无可退。 　　银白色救生舱骤然弹出。 　　“300012号选手巫瑾，击杀：1。” 　　一章卡牌随着舱体弹出掉落。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边，巫瑾收紧的肌肉骤然爆发，一步踏出阴影—— 　　祭坛中圣洁的、纷飞的光终于将巫瑾接纳，少年的轮廓在光的缝隙中被温柔描摹，和悬浮在半空的号角天使遥遥相对。 　　克洛森秀导播一愣：“机位，机位！” 　　无数子弹骤然向巫瑾打来，少年捡起卡牌后毫不念战，翻身躲到掩体背测。左脚一勾已是把被淘汰选手的步枪抢了过来，迅速卸下弹匣扔进背包，继而就着隐匿姿态盲狙反击—— 　　弹幕再次沸腾。 　　“小巫你是天使吗！！啊啊啊你是小天使吧是的是的那就是！” 　　“这是动态靶七环？小巫你不要骗麻麻！！！小巫啊啊啊啊——” 　　“卡牌到手了，子弹也抢到了——可是为什么我看的要窒息了！直男表示刚才那个镜头有点小帅……” 　　血鸽自动过滤弹幕，扫向被观众提及的动态靶七环：“两个半月，不得不说，巫瑾选手进步非常大，”他侧头：“应老师怎么看？” 　　应湘湘微笑：“路子打得非常野——虽然现在还不明显，但我想，只要给他时间，他会成为一位非常有个人战斗特色的逃杀选手。你看，他在用自己的气势去带动镜头。” 　　如果巫瑾此时在导播室，定然会注意到这一句。 　　两个月前，镜头表现力课程之后，卫时教他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自身去带动镜头，而非被镜头所制约。 　　应湘湘鼓励：“我觉得，小巫可以再冲击一下冠军。” 　　血鸽一笑。这段机位卡了五多分钟，精彩纷呈，他向导播打了个手势，再度将镜头往井仪娱乐转去。 　　克洛森秀赛场，“审判”卡牌副本。 　　掩体背后，巫瑾迅速看向手中的卡牌。 　　两张小阿卡那，一张是自己抽到的“圣杯6”，一张是刚才抢来的“宝剑A”。 　　塔罗牌体系中，小阿卡那共分四种花色——圣杯象征温和与爱，宝剑是英勇与冲突，权杖代表能量、机遇，星币则是物质与金钱。 　　两张卡牌牌面光滑，和两周前的教具别无二致。巫瑾眯眼思索，却仍是看不出能够用卡牌“交换命运”的契机。 　　他没有耗费太多时间去推测，转手把卡片藏在作战服内衬之中。比起摸不着线索的规则、冗长如巫术吟唱的提示，和诡谲的哥特祭坛，摆在他面前最重要的，是通关第一个副本。 　　巫瑾从掩体后抬头，身形忽然一顿。 　　刚才的剧烈运动逼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风干后微微发凉——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副本内的温度比刚才降了不少，就像忽然由夏入秋。 　　甚至连原本炽热的光线都比刚才更暗，空气中弥漫着腥湿、腐烂的气味，像是在表达某种状态—— 　　死亡。 　　巫瑾眼神骤变。 　　副本环境有些不对劲。 　　半空中，手执号角的天使面色冷淡肃穆，自选手进门后就不再发出声响。在它的头顶，光源几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湮灭，仅两分钟的功夫视野就一片暗沉，原本只能算的上“寒冷”的空气近乎砭人肌骨，腥臭味益发浓郁。 　　副本在急剧降温，没有人能在温度骤降至零下20度的环境里支撑10分钟！ 　　大阿卡那审判牌中是这样描述的：“当天使吹起号角，死者将得到救赎，重获新生。” 　　但如果天使选择沉默，号角没有响起—— 　　便没有重生，只剩下死亡。 　　巫瑾心跳骤然加快。 　　此时光线已经黯淡到极致，巫瑾下意识地抱住枪膛，呼气时很快有雾气蒸腾，他的手臂甚至因为突如其来的降温冒起了鸡皮疙瘩，身体在寒冷中逐渐僵硬。 　　场内隐匿的选手显然也有着一样的遭遇，原本归于沉寂的枪声再次响起，与一刻钟前有条不紊的点狙不同，子弹消耗速度急剧加快。 　　如果降温无解，那破解副本的唯一方法便是淘汰其他所有选手—— 　　正在混战爆发前的一瞬，近乎于漆黑的副本中央，二十盏灯突兀亮起！ 　　灯狭长、庞大，静立在地上。 　　片刻沉默，紧接着选手齐齐反应过来。这不是灯，而是原本被忽略的棺材，在莹莹发光！ 　　巫瑾眼睛骤然发亮。 　　“审判”的牌面在脑海中不断回荡，所有绘制元素终于一一扣合。 　　“天使吹起号角，死去的人从棺材中站起。所有的罪恶被审判——死者获得重生。” 　　死亡，对应副本中极速降温带来的无差别攻击； 　　号角是救赎——当号角再次响起，无差别攻击结束，选手从棺材中回暖、“复活”； 　　而当号角声停下，温度会再次下降、光线变暗，重复上一个轮回——直到下一次号角响起。 　　那么躲避无差别攻击的安全区只有唯一一处—— 　　用于容纳“死者”的、场内数量有限的“棺材”。 　　冰冷刺骨之中，巫瑾跑得飞快，他的视线自始至终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口棺材。 　　在靠近目标的一瞬，温暖的热流奔涌而来，巫瑾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赌对了。 　　巫瑾翻身而入，棺材内约莫在28摄氏度，几乎瞬间将他解冻。同一时间，右侧二十米外传来窸窣声响。 　　显然抢占先机的不止他一个。 　　巫瑾无暇顾及，迅速架起步枪向外扫射。 　　黑暗中，少年双眼锐利眯起。 　　如果此时镜头切在他的身上，应湘湘定会再次想到刚才巫瑾伏击时的表现。一步先，步步先，他的体能、枪术在练习生中不算最拔尖，却是绝对的机会主义者。 　　借着仅仅比其余选手多出三秒的回暖优势，巫瑾已是快速铺开火力。周围两处代表安全区的棺材愣是没有一人敢靠近。 　　银光忽闪，副本内已有安全舱弹出。 　　继而是第二个、第三个…… 　　巫瑾脸色骤变。 　　混战中淘汰了6人，只有1人是被他击中，其余都被二十米外那口棺材的主人所狙。 　　同样是抢占先机，两人的火力区从一开始的势均力敌已经拉扯到相差悬殊，巫瑾几乎可以断定对方与他不在同一数量级。 　　对面的枪械水平至少在佐伊之上，甚至有可能是魏衍—— 　　正在此时，号角终于响起。 　　黑暗如潮水退去，副本迅速回暖，温度上升到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选手逐一从棺材中爬起，下意识看向半空中悬浮的雕塑，光从穹顶上倾泻而下—— 　　副本内的场景，终于与“审判”牌完全重合。 　　号角，救赎，新生。 　　与此同时，巫瑾的视野因为忽然变亮而迷蒙，在看清对面之前，直觉却是反应的更早——副本内最大的敌人不是寒冷，不是无差别攻击，而是与他相距二十米的危险分子。 　　巫瑾毫不犹豫开枪，向着记忆中的方向连狙！ 　　二十米开外，卫时微微一顿，转过身去。 　　耳麦中，隔了七八个副本的红毛还在唧唧歪歪吵个不停：“卫哥，哎卫哥我能把这个银丝卷的狙了不？这人喊我叫克洛森二傻，还说我兄弟是大傻。我就偷偷狙一下，绝对不会被摄像头发现——哎卫哥您咋不说话了？卫哥在吗？喂喂？” 　　卫时随手关闭耳麦，眼皮微抬。 　　他利落推弹上膛，瞄准对面翅膀硬了敢跟自己刚枪的小兔崽子，金属部件发出清脆撞击。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哈作话不要钱，注释放这里~以下来自tarot.baike.com~ 　　【注释】塔罗牌-审判 　　在审判牌中，天使在最后的审判上吹奏这号角，而人们则从他们的墓穴中站起来欢庆。一面白底有红十字图形的旗子在飘扬着。每个男人、女人和小孩都向上仰望着精神，因为这是他们返回上帝或造物主家园的道路。 　　可以看到这就是圣经中审判日的意念，世界原有的程序完全毁灭，而天使响起他的号角，死者由地面重生，要明白审判这张牌是自我对原本的自己接受对错误的批判，才有新的生机再来。 第61章 棺材 　　号角响起, 副本内部瞬间被炽烈的顶光灼烧，极寒转成融融春日，恍惚如同天国降临。 　　巫瑾握住步枪的手臂猛然收紧, 翻身出棺，堪堪与斜刺里飞来的子弹擦肩而过。 　　牌面中, 号角吹响是救赎；副本内, 却无疑是新一轮战争的开始。 　　散落在副本中央的棺材迫使原本相距甚远的选手聚到一起, 环境艰巨还能勉强和平相处, 而等极寒解除——白刃战一触即发。 　　巫瑾呼吸急促, 在更换掩体的一瞬迅速将周围情势收入眼中。 　　还能站起来的约莫有19位选手，场地内还散落着8、9个银白色救生舱。 　　从刚才的枪声推断，多半都出自一人手笔。 　　巫瑾微微一顿。 　　二十米外那位诡异的练习生完全不能以常理揣摩。 　　他不仅比自己更早预判了安全区的出现，还在所有人慌不择路的时候化身人形炮台，用一柄基础步枪打出了大狙的点射水准。 　　如果有选择, 巫瑾绝不会在比赛初期和他对上。 　　但二十米的距离——已经远远越过了警戒范围的阈值。 　　五分钟前，打自两人从相反方向潜入，凑巧做出相同预判, 凑巧选中同一安全区，又凑巧同时铺开火力，就注定了他们将在这片棺材林立的修罗地狱之中战到不死不休。 　　对面, 枪口骤然开火。 　　巫瑾的腰腹收紧到了极致，他一个翻滚与子弹错开, 接着飞速亮出枪膛！ 　　就算对面手速300APM超神，也会被节目组的初始武器装备所限。克洛森秀为选手配备的武器类似毛瑟步枪, 射速过慢，10秒8发。 　　也就是说在未来的1.25秒内，这片安全区将完全是巫瑾主场。 　　他眼神微眯，断然向刚才亮起的方向狙去。 　　准心落空。 　　巫瑾一顿，毫不恋战向后躲避。一秒稍纵即逝，对面再次狙来。 　　原本准备猫腰向右后闪避的巫瑾堪堪一停，右膝一热慌乱向左边伏去。 　　第三轮、第四轮。 　　如果说几分钟前巫瑾尚有一搏之力，此时已是近乎陷入死局。 　　老式步枪在多次开火之后，两人的射速都减缓到1.8秒/发，危机反而更加凝重。 　　巫瑾的大脑一片空白，无论自己如何预判，对面的每一次点射都会迫使他改变策略。他甚至有种隐约错觉，对手比起开枪，更像是在落子下棋—— 　　而自己则沦为被黑龙凶狠围剿的白棋，在对弈之中退无可退，只差一步就陷入死局。 　　这不科学！ 　　巫瑾近乎被逼到绝路，心中警铃大作。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巧合，自己的全部思路都在对方掌控之中。甚至在号角吹响之前，两人每一步的预判、选择都精准扣合。 　　这一领悟让他瞬间毛骨悚然，浑身血液沸腾，如果两人是队友—— 　　可惜，他们现在是对手。 　　副本光线再一次昏暗。 　　巫瑾微微抬头，半空中的天使塑像已是五官模糊，在黑暗里静静凝视脚下的一切，温度再次降低到冰点。 　　如果他继续与对面硬拼——火力压制下，他将没有任何可能躲入安全区。 　　黑暗中，少年低下下巴，汗水几乎在防护服上结了冰，随着体力近乎透支的闪避动作而硬茬茬发出声响。 　　合起的双眼再度睁开，却是比之前还要明亮。琥珀色瞳孔印出几不可见的光，视线低端冷冽发亮。他只剩下一种选择。 　　不能退，只能进。 　　如果对方的目的是迫使他无法进入面前这口棺材——那他就挟持火力冲出去，去抢对面的棺材。 　　巫瑾不再对枪。躲在掩体后迅速静心、装弹，在即将一脚跨出之前忽然骤停。两张卡牌被他飞速抽出，悄无声息地塞进掩体下的细缝中。 　　他的胜算并不高，如果卡牌被对面夺走——任何优势都将会成为佐伊他们晋级的压力。 　　右腕终端显示，存活244人。 　　此时副本已再次接近零下20摄氏度，不少选手已经在向棺材躲去，后脚跟来的便是攫住机会的枪声，骤然间，副本中轰轰烈烈响成了一片。 　　就是现在。 　　巫瑾毫不犹豫地从掩体后冲出，像是被逼急了的兔子，三两下就要蹦过去咬人。 　　步枪就卡在他的右手与臂弯之间，冻得发红的右指的按住扳机，视野里莹莹发亮的棺材乍然出现，继而是终于冒头的对手—— 　　枪声悍然响起。 　　三发子弹硬生生被巫瑾打出了自动步枪连击的气势，膛管烧灼到烫手。巫瑾一个矮身已是向棺材摸去。 　　对面没有反应！ 　　巫瑾眼睛一亮，扒拉着棺材板就要蛮横挤入，扑通一声脸朝下掉进去，温热的棺壁像是寒冬中的暖炉将身体解冻—— 　　“叩叩”两声。 　　巫瑾一僵。敲击声自右侧传来，让他再次如坠冰窖。他趴在里面一动不敢动，右侧是刚才对手出现的方向，可自己明明已经狙中—— 　　棺材右侧。 　　卫时放下枪，扬眉看向在棺材里兴奋扑棱的巫瑾。 　　刚才还被迫的急了，张牙舞爪想要咬人，没想一个假动作就被骗得警惕心全无，恨不得立刻在棺材里筑个窝，把兔子毛都蹭得暖烘烘的。 　　估计是被冻得狠了。 　　卫时又敲了两下棺材。 　　脸朝下的巫瑾终于抬头，呆呆循着方向看去，神色之纠结，像是犹豫着要不要给大灰狼开门的小白兔，然而他很快反应过来，棺材板还在地上放着—— 　　想不想开门是其次，这里压根儿就没有门。 　　巫瑾倒吸一口凉气，小心翼翼抱住枪，缓缓、缓缓的向右看去。 　　布满枪茧的手就撑在他的右侧，指节宽大、粗糙，似乎安全区外的极寒于它无半点影响。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微微低头，熟稔的气息将巫瑾僵硬的脊背抚平，原本瑟瑟发抖的小卷毛忽然雀跃，蓬松翘起—— 　　萝卜枪“碰”的一声掉到了棺材里。 　　巫瑾愕然抬头，呆呆开口：“大、大哥？！” 　　棺材外，冰霜与劲风化作冷硬的刀锋闯入视野，将被安全区重新捂暖的小圆脸再次冻的生疼，巫瑾却丝毫不察，只是着了魔一般直勾勾望去。 　　男人就站在少年面前，一手握着刚才用来打兔的步枪，五官似由风霜雕琢而出，深邃冷峻，让人望而生畏。 　　巫瑾骤然反应过来，扑腾两下就要往棺材外跑：“大哥我我我再找个……” 　　零下二十度的空气砭人肌骨，巫瑾刚深吸了一口气，蓦地被粗糙的手掌按住。卫时的手干燥、温暖，明明人正站在极寒之中，却丝毫不受温度的影响。 　　男人眼睛微眯，把人重新扔进棺材，继而长腿一跨跟着进去。 　　巫瑾：“……！！！” 　　此时副本已是漆黑一片，狭小的棺材挤了两个人，原本暖烘烘的少年奶糖味被蛮横驱散，铺天盖地都是男人灼热的气息。 　　巫瑾使劲儿把自己缩了缩，仍是不受控制的和大佬抵膝相触，心跳骤然加剧。 　　下一秒，卫时一手按着兔子精，一手把棺材板推了上来，在男人与巫瑾并肩躺下的一瞬—— 　　棺材轰然合上，挡住了克洛森秀密密麻麻的机位。 　　视野骤暗。 　　两个人挨得太近了。 　　巫瑾像是被危险胁迫，再度向后缩去，身体却不自觉的发软，他的注意力全部被面前的男人攫住。 　　卫时就像炽热的熔炉，在靠近时迸发出岩浆一般凶猛的温度，于相抵的膝盖、肩臂交接之处沉默灼烧。巫瑾冻僵的四肢逐一回暖，耳朵尖不可抑制地悄悄变红。 　　棺材里，两只兔爪子悄无声息地向后缩去，尽量不冰到大佬—— 　　卫时忽然伸手把人往怀里按了按。 　　“冷？”男人面无表情开口：“冷就抱着。” 　　巫瑾一呆：“没没没冷……” 　　卫时的手臂蛮横圈在人肩侧，巫瑾几乎毫无反抗之力，正在向后扒拉的爪子下意识朝前撸去。 　　巫瑾：“！！！” 　　兔爪子在黑暗中扑腾了几下，终究没有敌过男人的胁迫，咚的一声靠进了卫时胸膛。 　　巫瑾眼睛茫然瞪圆，下意识就要缩手，却被男人不容置疑按住：“不要闹。” 　　男人的声音略微沙哑，带着强侵犯性的荷尔蒙，瞬间将巫瑾压得晕头转向。 　　等巫瑾反应过来，小圆脸蹭的一下通红。 　　自己正以一种八爪鱼的姿势扒拉在大佬怀里，就像抱了个硬邦邦的热水袋，明明灵魂舒适的想抿起耳朵睡一觉，理智却羞愧的团城了一个兔子球。 　　自己不仅没刚赢枪，还抢了大佬的安全区，并且——还把大佬当热水袋！！ 　　棺材内狭小无比，两人几乎都能听见对方的心跳。 　　大佬跳一下，巫瑾跟着跳一下。 　　大佬再跳一下，巫瑾砰砰跳了两下。 　　大佬—— 　　卫时淡然开口：“紧张？” 　　巫瑾一顿，磕磕绊绊半晌，脑海灵光一闪找到话题：“……大哥，我们算、算不算违规组队……” 　　卫时：“交手过了，不算。” 　　巫瑾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恍然大悟。 　　克洛森秀导播室。 　　正在围观监控的小剧务惊讶开口：“怎么……会有两位选手的距离不到10厘米？” 　　一旁的正在嗑瓜子的编导立刻伸过头来：“啥玩意儿？哦，审判牌那个副本。看看他们的战斗记录。” 　　荧荧屏幕中数据闪过。 　　编导大手一挥：“没问题。打了那么久，斗到棺材里估摸也是迫不得已。空间这么狭小，谁也不敢开枪。就让他们在里面呆着吧。” 　　小剧务立刻知悉。 　　编导再次提点：“这一段黑咕隆咚也没啥好转播的，咱们人手不够，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里。要多发掘所有选手的亮点，而不是盯着数据看？懂？” 　　“10厘米没啥好报告的，除非是两名选手距离负10厘米——哎呦行了，继续看监控。特别注意一下井仪娱乐，后面估计有好戏……” 　　小剧务脸色一红，连连点头。 　　克洛森秀，审判牌房间。 　　号角吹响前的副本如同漫漫长夜，棺材外是极寒地狱，棺材内却炽热如炎夏。 　　冻僵的巫瑾终于回暖，适应光线后逐渐找回视线焦距。 　　逼仄的空间里，大佬的下巴就搁在他的小软毛上，视线往下是男人肩臂剽悍精壮的肌肉曲线。 　　巫瑾强迫自己收回目光，稍微抬头向上看去，触到男人冷硬的下颔线条，微动的喉和抿起的唇。 　　大佬似乎从来不会笑，但冷冷看人时有一种极端压迫的性感。 　　如果大佬在一千年前，不做逃杀秀选手也能成为万人追捧的巨星……不对！大佬不是练习生来的，大佬是浮空城武装头领！可惜21世纪是和谐社会，那么大佬可以做一个帅气的特种兵…… 　　从寒冷中解冻的兔子心思活络，有一搭没一搭想着大佬在一千年前的就业问题，浑然没有发觉小卷毛在男人的下巴上蹭来蹭去。 　　巫瑾又扬起脑袋看了一眼。 　　大佬真好看啊……嘴角也好看……穿作战服也好看，军装也好看……比XX电影里XXX好看多了…… 　　他忽然一顿。 　　脑海深处不受控制的冒出了凯撒传给他的小电影，队长与副队热切接吻截图—— 　　巫瑾：！！！ 　　巫瑾：打住！不能发散！不能偷偷比较！不可以！！！ 　　巫瑾：不能想！那是大佬！是你大哥！停、停下啊啊啊啊！脑袋不对了！脑袋不对了啊啊啊！！ 　　黑暗中，卫时似有所觉。低头看向刚被捂热乎的兔子精：“嗯？怎么？” 第62章 井仪 　　巫瑾一僵。 　　卫时的眼神深邃不吸光, 约莫是气势太盛，即便简短问询也像质疑。 　　巫瑾脸色通红，心率飞速往每分钟120飙升。 　　明显心虚。 　　男人的视线在小圆脸上一扫而过, 巫瑾反应过来，慌忙开始揉脸。 　　卫时：“为什么揉脸。” 　　巫瑾：“……因因、因为热……” 　　卫时把棺材板打开一条缝, 冷气嗖嗖透入。 　　严酷寒风兜头而来, 被强行降温的兔子精一个不察, 滋溜溜冻成了兔子冰棒, 还是眼睛圆溜溜的那种。 　　“！！！”巫瑾下意识往棺材内缩去。 　　卫时：“冷还是热？” 　　巫瑾一顿, 艰难开口：“是热、热……” 　　巫瑾抖抖索索，又从大佬暖烘烘的臂弯里冒了出来，凄凉的迎上冷风。 　　卫时低头看向他，忽然伸手把人往里头塞了塞。 　　少年虽然有并不明显的肌肉，摸起来大多时候还是软乎乎的。被卫时往下按去, 立刻安静乖巧的改变形状——在快要挤成一团的时候，男人忽然伸手越过巫瑾的肩，为他挡住棺材内一处翘起的木头。 　　克洛森秀的道具多数外观高端大气、内里偷工减料。 　　原本要撞上木板的巫瑾正好抵在了卫时宽厚的手臂上, 小卷毛蹭的卫时微痒。 　　手臂为他挡住了嗖嗖乱窜的风，巫瑾浑身被大佬罩着，像泡在温暖的泉水里。棺材还是开了一条缝, 此时却只剩下清凉—— 　　就像在冬夜的温泉里看雪花飘落，寒风越不过屋檐, 冰凉的雪片也会被蒸腾的热气消融。 　　巫瑾下意识抬头。 　　零下二十度的寒风无法给大佬造成任何困扰，男人低头看向呆呆傻傻的兔子, 兔子则扬起脸颊在追逐他的热源。 　　巫瑾的心跳忽然加快。 　　似乎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欢喜从内心生发。 　　卫时看向终于安静下来的少年——舒舒服服蜷缩着，看上去高高兴兴，既不冷得浑身打颤，又不热得满脸通红。 　　男人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手臂内收，把人往怀里又多扒拉了点。 　　五分钟后。 　　号角划破长夜，光自顶端铺撒而来，将严寒驱逐。审判牌中的天使再次降临，为世间带来救赎。 　　两人从棺材中出来时微微停顿，似乎有意无意间希冀救赎来的更晚一些。 　　从安全区出来后，由于违规组队限制，卫时向巫瑾点了点头，毫不留恋转身离去。 　　巫瑾抱着萝卜枪跟后面看着，最终在第一声枪响之后转身—— 　　亮晶晶的眼神逐渐锐利，回暖的指尖扣入扳机，再抬眼时锋芒毕露。 　　此时距离比赛开局已有四十分钟之多。 　　巫瑾回到掩体，迅速拿回藏好的卡牌，视线在场景中快速掠过。 　　号角在进入副本前响起过一次，进入副本后响起两次—— 　　副本中央，靠向最边缘的一口棺材正在轰隆隆下沉。 　　棺材在不断减少。 　　巫瑾豁然开朗。 　　“审判牌”所代表的副本含义终于被最后的线索贯穿在一起，牌面中的天使、号角、死者、棺材形成了一个具有完整规则的游戏。 　　每次号角响起，安全区都会减少一个，意味着下次极寒，会有一名选手因为抢不到安全区被淘汰。 　　号角代表回合，而死者、棺材，共同构成了一个“抢椅子”的游戏。 　　唯一的规则漏洞是，副本并不禁止两名选手以何种距离把自己塞入同一张椅子。而棺材的容纳量有限，随着时间的推移，“审判”副本必然会越来越难。 　　第三轮号角。 　　巫瑾再次抢占了一口棺材，受到了不小的火力压制，却因此和卫时拉开了距离。两人火力圈终于不再交叉。 　　第四轮号角。 　　巫瑾从安全区跃出，撞上了井仪娱乐的练习生明尧。此时双方都做足了充分准备，激烈交火之后，巫瑾终因经验欠缺落于下风，让出了原本占据的棺材，转抢了另一名C级练习生的“椅子”。 　　让他留心的是，明尧比上次遭遇战打的生猛不少，甚至可以说是肆无忌惮，就像突然多出来了某种底牌。 　　第五轮号角。 　　场中原本二十几位选手只剩下了15人不到，棺材只剩13个，就在所有人都铆足了力气要奋力一搏时—— 　　半空中的天使忽然张开了双翼。 　　虚空中有无数台阶升起，间或点缀带着花纹的圆柱，通向天使面颊前的高台。 　　副本的另一侧，隐藏的大门轰然打开。门外是与选手熟悉至极走廊，延伸向下一个未知的副本。 　　几乎所有练习生在同一时刻反应过来——“审判牌”副本通关！ 　　躲在掩体后的巫瑾迅速看向右腕。 　　右腕终端上，300名练习生还剩200人存活。“审判牌”中的通关人数却只有初始人数的一半。 　　1/3的全局淘汰率和1/2的副本淘汰率不对等——意味着副本难度有高低之分。“审判牌”显然是难度中位数以上的。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通关后的副本只有一个出口，却有两条路可走。 　　一条是直接闯入走廊，一条是顺着台阶杀上天使对面的高台——那里显然存在某种通关奖励。 　　巫瑾眯起眼睛看向上方。强烈的光线自顶端逸散，高台上悬浮着一张卡牌。 　　卡牌…… 　　巫瑾的口袋里还有两张卡牌，但直到第一轮副本结束，他都无法确认卡牌的真正作用。 　　可以用来“交换命运”，也可以被抢夺。 　　莹莹发光的高台对巫瑾有着超乎寻常的诱惑力，在线索散乱的第三轮淘汰赛中，任何与卡牌有关的信息都至关重要。 　　——但他却深知小命要紧。 　　高台约莫离地15米，周围潜伏着十余位练习生，谁敢上去，分分钟就能变成的动态训练靶。 　　巫瑾瞬间做出判断，视线已是锁在了通往走廊的出口上。只要有人敢走向高台，他就有机会能冲出副本—— 　　枪声骤然响起。 　　巫瑾迅速转身，继而激动睁大了眼睛。 　　第一个走上阶梯的是卫时。 　　男人神色淡漠，提着步枪迎光而上。悬浮在半空的天使雕塑微微颔首，低头悲悯的看向他。 　　副本内气氛一沉——流弹骤然迸出，飞旋向男人袭来。 　　卫时眼皮微抬，漠然反手一狙。巫瑾甚至没有看清他开枪的动作，台下银色救生舱已是突兀弹出！ 　　一片寂静。继而枪林弹雨铺天盖地而去，阶梯成了最明显的狙击的目标，练习生们前仆后继试图截断卫时的前路后路，将这一强敌剿灭在通往高台的路上。 　　即将抵达高台的男人却巍然不惧，在圆柱掩体中利落穿行，偶一抬手必一狙致命。 　　三杀。 　　枪声骤顿，三杀如同威慑，让铺的密密实实的火力区瞬间溃散出缺口——而卫时就在这一瞬身如鬼魅跃上高台。 　　炽烈的白光在天使的双翼前汇聚，迎光而上的男人终于转身，在强光下轮廓阴影分明，瞳孔黑沉沉让人不寒而栗。 　　威严不可冒犯。 　　巫瑾的呼吸突然灼热，直勾勾看向高台。大佬手中的枪械如同生杀予夺的权杖，甫一抬手——银色救生舱再度弹出！ 　　巫瑾立刻回神。 　　就是现在——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向着副本的出口奔去，与他同时选择逃离的还有4、5名练习生。 　　副本内气氛陡凝，在卫时的威慑下却是无人敢再开枪。巫瑾趁乱跑出，进入走廊的一瞬身后副本突然响起剧烈的机关转动声—— 　　巫瑾讶然回头。 　　此时只跑出了7名练习生，副本大门却是轰然合上！顺着最后缝隙内的微光，他看到卫时站在了高台正中，无悲无喜，伸手按住那张悬浮的卡牌。 　　巫瑾一顿。 　　大佬究竟做了什么？象征通关的门为什么会关闭？ 　　还有那张卡牌—— 　　巫瑾突然看向花纹反复的拱门，图案在祭坛下微微闪烁，形成一个罗马数字——“III”。 　　与此同时，从副本内奔逃而出的练习生终于注意到彼此。巫瑾神色顿凝，在走廊交火之前迅速向前跑去。 　　走廊的尽头是三叉路口。 　　巫瑾不假思索向右——右侧走廊狭隘，光从前方透入，昏暗的视线内有浮尘飘动，巫瑾却是心跳骤快。 　　物资箱！ 　　进入比赛后出现的第一个物资箱——不在副本内，而是在谁都可能经过的走廊。 　　巫瑾迅速上前。 　　物资箱与上一轮淘汰赛的构造有明显不同，无法用蛮力破开，也看不到插钥匙的锁眼。箱子上方却多了一个卡槽。 　　信封里捡到的线索突然在脑海中复现——“用你的卡牌去交换命运。” 　　巫瑾毫不犹豫从卡槽投入那张抢来的“宝剑A”，物资箱吱呀作响，咕噜噜吐出了一把枪械。 　　冲锋枪！巫瑾终于松了一口气。第三轮淘汰赛交火线在50米以内，冲锋枪、霰弹枪的火力要远比基础步枪凶残的多。 　　卡牌能换取物资，物资、卡牌都能被抢夺，保留卡牌的获益将远远低于兑换卡牌武装自己。 　　巫瑾继续投入第二张塔罗牌，开局时抽到的“圣杯6”。这一次被吐出来的，是一件防弹衣。 　　巫瑾利落穿上，将防御升级完毕，抱着冲锋枪缓缓向前走去。 　　正在此时，沉寂已久的小队通讯频道终于再度出声。 　　佐伊：“我出来了。” 　　巫瑾、文麟立即应声，凯撒却毫无反应。 　　巫瑾心中咯噔一声，佐伊却很快开口：“应该还在打，每个副本的结束时限都不一致。大家遇到的都是什么？” 　　巫瑾迅速描述了号角与“审判牌”，文麟是需要破解炼金机关的“魔术师牌”，佐伊遇到的则是无差别攻击的“女祭司牌”，倒是与他在进入副本前听到的崇拜唱诗相符。 　　佐伊和文麟同样都在走廊里找到了物资箱，佐伊的星币2、星币4和宝剑5分别兑换了两板特殊子弹以及一把狙击枪。文麟的圣杯皇后、星币9则兑出了一件反红外隐匿装置和一板烟雾弹。 　　巫瑾瞬时脱口而出：“花色——兑换依据是卡牌花色！圣杯对应防具，星币是子弹，宝剑是枪。” 　　佐伊反应过来：“那权杖是什么？” 　　巫瑾微一思索：“兑换映射基本与牌义符合。权杖在小阿卡那代表能量、机遇和权势。”他停顿少顷：“也许是线索或者地图。” 　　频道内顿时沉默。四种花色中，代表枪械的宝剑和防具的圣杯在比赛之初更占优势，但随着比赛节奏加快、规则被破解，权杖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继续抢牌。”佐伊下达指令：“说不定凯撒——” 　　通讯频道内，刺耳的电流声突然蹦出。 　　三人几乎同时表情空白，恨不得立即把耳麦取下。 　　凯撒咋咋呼呼的声音却是突兀冒出：“喂喂？喂喂喂？喂？能听见不？喂喂喂？” 　　“……”通讯内，佐伊的指节因握紧而噼里啪啦作响，白月光狙击手勉强从牙关里吐出四个字：“有话快说。” 　　凯撒顿喜：“哎这物资箱怎么用来着？” 　　一片沉默，似乎整个小队的智商都被熄灭了。 　　最终还是文麟开口：“……把卡牌塞到卡槽里，然后站着等三秒……” 　　凯撒嚷嚷：“这塞不进去啊！” 　　巫瑾一愣。 　　凯撒：“两张都塞过了，那什么，大阿卡那‘世界‘，还有刚才抢的一张‘倒吊人’，这都什么玩意儿？？还是我这箱子是假的？” 　　“等等，”巫瑾忽然打断，迅速分析：“是大阿卡那，两张都是大阿卡那。看来应该只有小阿卡那才能换到物资，到现在为止，出现大阿卡那的地方只有副本——‘审判牌’里就有一张卡牌，副本通关后会出现通往卡牌的阶梯……” 　　凯撒深表赞同：“那台子我上去了啊！” 　　三人一顿，思维一片空白：“什么？！” 　　凯撒洋洋得意：“我那副本人少，打几枪就上去了。妈个鸡那台子是骗人，卡牌根本拿不出来，只有一个插槽，要把牌弄出来只能再插一张把它挤出去。我那张‘世界’是老婆要怀孕的，怎么可能拿出来换——” 　　巫瑾脱口而出：“是交换？” 　　最后一块拼图补上，零散的线索终于关联在一起。 　　用卡牌去交换命运—— 　　有花色的小阿卡那能交换出物资，没有花色的大阿卡那只存在于副本，那么交换的就是—— 　　巫瑾刚要开口，忽然眼神一肃，飞快向物资箱后躲去。 　　敌袭！ 　　流弹飞速而来，巫瑾一个翻滚避过，紧接着右臂炽热钝痛，冲击自手肘偏上传来，防弹衣已然破了个口。 　　潜伏在暗处的不是一个狙击手——而是两个！ 　　如果不是那张圣杯6，没有防弹衣，巫瑾很可能要手臂重伤，或是当场淘汰。 　　他的心跳猛然加速。 　　两位狙击手的弹道都相当刁钻，实力至少在平均水准以上，甚至是双A，看开枪的默契程度，很可能属于同一小队—— 　　嗖嗖两声，狙击弹再度破空而来！ 　　巫瑾毫不犹豫后撤，耳麦中三人听到声响立刻焦急，凯撒甚至已经开始骂娘，很快就被佐伊噤声。 　　“小巫什么情况？我这里听不到枪声，能判断方位吗？我们向你这里靠。”佐伊迅速道。 　　巫瑾呼吸急促，尽全力开口：“走廊，大约200米长，光从前方透入，上一个副本编号是罗马数字3，门上可以看到。敌人有两个，双狙击同队，配合默契——” 　　佐伊、文麟同时一顿：“双狙击？！” 　　还没等巫瑾回应，佐伊面色顿沉：“小巫你听着。尽量进副本，能躲就躲，不要硬拼。双狙击是井仪娱乐的打法。” 　　巫瑾：“井仪？！” 　　文麟补充解释：“井仪者，五射之一，四矢贯侯，如井之容仪——井仪的配置在所有娱乐公司里最棘手。包括战队，包括练习生，全队都是狙击手或者狙击补位，双C一定是狙击且配合无间。当年井仪冲入星际联赛八强，就是因为双C能用子弹把敌人押到任何他们想要的方位——” 　　巫瑾身形巨震。 　　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逃跑路线并非主观选择，而是在交叉狙击中被迫决定—— 　　他就是井仪娱乐两位狙击手押送的猎物。 　　然而此时退无可退，面前只有唯一出路。 　　第二扇副本的大门，在巫瑾面前轰然开启！ 第63章 节制牌 　　门后是幽暗的隔间。 　　进门时太过仓促, 巫瑾只来得及扫一眼门口的浮雕花纹——罗马数字“VI”。 　　这是编号为6的副本。 　　隔间内，少年急促喘息，许久才恢复体力。井仪娱乐的两位狙击手配合无间, 火力凶残，在没有队友支援的情况下, 能撑到现在已是巫瑾极限。 　　防弹服擦破三处, 有一处被划伤——好在克洛森秀的特质子弹比实弹要来得温和得多。如果是地下逃杀秀, 伤口怕是已经鲜血淋漓。 　　巫瑾抬头, 谨慎看向隔间的另一侧。 　　隔间的存在出乎意料之外, 稍一思索却又不难解释。副本的通关、开启时间各不相同，隔间就像是缓冲带，将选手按照规则匀入各个副本。 　　第二个副本，是一个需要“准备区”的副本。 　　比赛通过准备区调控选手，同时选手在准备区中备战, 并在触发某个条件后进入副本之中。 　　隔间内的小桌上，一左一右摆放着两盏高脚杯。 　　巫瑾快速扫了一眼，再度打开小队通讯。 　　当前最重要的是能与队友汇合, 以及弄清井仪娱乐为什么执着于狙击他。 　　淘汰赛中，快速清场所有A等级练习生，以期获得更好排名是常见策略, 无可厚非。但一向低调的井仪娱乐却比任何选手都要肆无忌惮。 　　不仅仅是因为双C聚头，井仪娱乐出击的底气太足, 显然还占据了某种底牌，给了他们能立于不败之地的勇气。 　　且从把巫瑾一路押枪到副本门口的路线来看——这张底牌只有在副本中才能发挥最大效用。 　　小队通讯再度开启。 　　巫瑾开口的一瞬, 佐伊终于放下心来。 　　“隔间？准备区？”白月光狙击手一愣。 　　巫瑾迅速点头：“编号6副本，井仪的两个狙击手不出意外也会进去。你们那里怎样？” 　　没想佐伊却是带来了开局后第一个好消息——根据光线引导，他找到了巫瑾的第一个副本入口，编号为“3”的门。 　　巫瑾眼神骤亮。 　　只要佐伊能通关副本，他就能顺原路返回同佐伊汇合，不至于被已经集结成队的井仪娱乐左右夹击。 　　两人迅速议定策略，巫瑾又再度补充：“尽量再抢一张权杖牌，把赛场线索凑凑，还有，我们需要知道最长避战时间，避战时间和地图大小呈正比。” 　　文麟干脆答应：“我去试试。” 　　第三场淘汰赛地图复杂，走廊分叉繁复，仅在走廊中游走无法进入副本，除非像巫瑾一样幸运E遇到双狙击手，以文麟的实力绝不需要其他队员担心。 　　那厢，佐伊打了个招呼，一脚踏入3号副本的大门。 　　巫瑾突然开口：“佐伊哥，副本里面是什么？” 　　“刚才说的，难道不应该是审判牌……”通讯内忽然一顿，狙击手的呼吸变得急促，语气带着明显的惊愕： 　　“……小巫，3号副本不是审判牌，是战车牌。” 　　巫瑾心跳一滞，近乎于狂妄的猜测终于被印证，他全身血液近乎沸腾。 　　他微微点头，长舒了一口气，轻声开口：“果然……大阿卡那被调换了。” 　　通讯中，三人均未反应过来。被佐伊禁言的凯撒更是在公屏敲击了一长串问号问号。 　　佐伊只得解除禁言，巫瑾迅速开口解释：“提示上说，‘用卡牌去交换命运’。小阿卡那交换的是物资，是选手个人的命运。大阿卡那不能换取物资，因为它交换的是副本内所有选手的命运——” 　　“大阿卡那，可以用来改变，或者重塑副本。” 　　通讯内一片沉默，文麟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我记得凯撒说过，高台上的卡牌不能拿走，只能交换？” 　　巫瑾应声：“确实。凯撒哥没有换牌。但3号副本通关后，占领高台的那位选手用战车牌替换了审判牌。所以3号副本由审判变为战车——” 　　他微微一顿，记忆迅速上浮： 　　“换牌之后副本关闭，门内的机关声应该是在重塑下一个副本场景。没有及时离开的选手会和换牌者一同强制进入战车副本——不过关门后，3号副本内只剩7人，‘玩家’人数不够，所以副本会继续吸纳新的选手，佐伊哥被规则获准进门。” 　　所有线索终于汇聚到一起。 　　文麟终于开口：“理解。” 　　佐伊疑惑：“大阿卡那能改变副本——改变副本又有什么用？” 　　巫瑾微微低头，眼神闪烁：“如果能走上高台，插入你熟悉的卡牌——副本就会变成你能完全掌控的世界。进门的选手就像进入你的城，只要能合理利用优势，就能以最小代价把对手淘汰。” 　　“以‘审判牌’为例，棺材才是安全区。假设拥有审判牌的选手提前置换了副本，在游戏初期时就躲在棺材里，降温后忽然开枪伏击，淘汰选手远远比正面刚枪容易。” 　　佐伊倒吸了一口冷气。 　　巫瑾：“按照现在的趋势，发现规律的不止我们一个。我猜，甚至有可能到淘汰赛末尾，不同的副本会被各个小队换牌把持——要攻破某个小队，就必须破解他们手里的卡牌。” 　　巫瑾一顿。井仪娱乐把他胁迫到这里，就是有把握能占领面前的副本，将巫瑾逼入牢笼之中绞杀。 　　井仪娱乐手中，一定有一张他们占据绝对优势的大阿卡那。 　　通讯另一侧，几人已是迅速商议完毕。 　　佐伊：“小巫怎么样？刚才受伤没？” 　　巫瑾立刻报了个平安：“没狙到。佐伊哥小心！”说着，他熟练地从背包中掏出绷带简易包扎创口。 　　佐伊点头，忽然开口：“小巫看到是谁换牌了没？十几个人都没狙中？难道是魏衍……” 　　巫瑾一呆，磕磕绊绊：“没、没看清……” 　　好在佐伊没有继续纠结，又嘱咐了凯撒几句便再度关麦。 　　巫瑾的视线重新回到隔间之中。 　　刚才井仪娱乐两位狙击手都在走廊，也就是在副本之外。至少代表了一件事——目前副本内的卡牌还不在井仪娱乐的掌控之中。只有副本通关后，他们才有机会在高台上换出底牌。 　　但凭借双狙击手配置，井仪娱乐能登上高台的几率要比其他选手大得多。 　　巫瑾压下所有杂念，专注于下一个副本。 　　他微微眯眼，视线下移，在昏暗的光线中查看面前的小桌。 　　两盏镀金的高脚杯一左一右，一金一银，其中水光微亮，盛放着带有某种香味的饮品。 　　左侧高脚杯底写着“物质”，右侧则写着“精神”，中间一卷纸条：“选择，品尝。” 　　提示鲜明，呼之欲出——大阿卡那牌第14张，节制。 　　牌面中，天使双手各拿一盏圣杯，两只圣杯分别象征精神与物质。天使不断的用圣杯相互倒水，使得圣杯中的水保持平衡。 　　巫瑾收紧的肩臂逐渐放松。 　　“节制牌”的规则要比“审判牌”看着简单，两盏圣杯静默放置，似乎象征着两个阵营，在小桌上等待他的选择。 　　他伸出手，正要拿起“精神”圣杯，忽然一顿。 　　都3018年了，人类对于精神的追求肯定会超过物质！如果多数选手选择精神——水盈则溢，节制均衡，副本定然会绞杀“精神”阵营，扶持“物质”阵营。 　　巫瑾迅速改变决策，将刻有“物质”的金色圣杯一饮而尽。 　　甜丝丝的，像芒果汁。 　　紧接着，右侧腕表亮起金色荧光——阵营划分成功，条件触发。隔间对面、通向第二个副本的大门缓缓敞开。 　　光线骤然敞亮。宽阔的副本内，丘陵、草坪栩栩如生，红翼天使矗立在高处，背后绽放出圣洁的光晕，她的双手各执圣杯，正在将金色杯盏中的水倒入银色杯盏。 　　看清圣杯颜色后，巫瑾愕然低头。 　　副本内有约莫十七八名选手，正在枪林弹雨中激烈鏖战。其中多半腕表呈金色，仅有5人腕表呈银色——绝大多数选手都欣然选择了“物质”阵营。 　　还没等巫瑾反应过来，身侧忽有红色瞄准点闪过。背后的大门轰然关闭。 　　巫瑾一个退步，手肘在墙体一撑凭本能躲避。 　　头顶，最接近巫瑾的副本机关灯光闪烁，红点重新聚集，已是在准备第二次瞄准。 　　攻击他的不是选手，而是副本！ 　　巫瑾眯眼看向场内，终于将规则完全摸清。 　　水满则溢。 　　金色代表物质，银色代表精神。 　　“物质”阵营人数大于“精神”阵营，副本无差别攻击佩戴金色腕表、隶属“物质”阵营的练习生； 　　佩戴银色腕表的“精神”阵营暂时安全，其中寥寥几位选手却也不忘开枪骚扰，试图趁乱淘汰敌人。 　　赛场各处，还零星散落着金银各异的圣杯——只要重新喝下敌对颜色的圣杯之水，选手阵营就能转换。 　　交火点正是围绕圣杯的分布展开。 　　巫瑾头顶，副本机关再次开火。他被迫收回目光，从首发地一跃而下进入战场。穿着军绿色防弹服的少年在落地一瞬抵膝跪射，反手向试图趁乱骚扰的练习生崩了两枪。 　　不远处，又有几人进入副本。 　　巫瑾一眼认出了上个副本中和他刚枪的井仪娱乐明尧。 　　明尧并非一个人进来的，在他的右侧的入口，另一位井仪娱乐狙击手终于露面—— 　　井仪双C中的队长，A级练习生，人气颇高，和薄传火票数紧咬的左泊棠。 　　巫瑾毫不犹豫和两人拉开距离，在佐伊抵达之前，任何正面硬刚都不理智。 　　井仪双C并没有选择同一阵营——明尧腕表呈金色，左泊棠腕表银色。两边都压筹码，做法相当谨慎。 　　短暂停顿后，第一个开枪的是左泊棠。他手持一杆全息瞄镜狙击步枪，精准地为队友扫出一条火力真空带。明尧默契跟进，在左泊棠的掩护下抢走了第一盏银色圣杯。 　　明尧阵营改变。 　　场内形式微调，“物质”阵营12人，“精神”阵营7人。 　　短短几分钟的档口，井仪娱乐已是飞速建起优势，双狙一出无人敢档。然这几分钟却也给了巫瑾宝贵的隐匿机会。 　　副本机关砰然在耳边炸开，巫瑾竭力一个翻滚，终于和井仪娱乐的视野拉开。 　　对面一位练习生被井仪击中，银色救生舱弹出，明尧毫不客气将物资纳为己有。继而是第二架救生舱——这次掉落的是卡牌。 　　巫瑾在脑海中估算，一面心惊肉跳。井仪双C聚头的太早，在比赛初期几乎形成压倒性优势，资源就像滚雪球一样不断积累。在“节制牌”副本尚且如此，一旦等他们换上自己手中的底牌—— 　　后果将不堪设想。 　　身侧，副本再度对巫瑾展开攻击。 　　巫瑾狼狈闪过，心中不断后悔。为什么要想不开选“物质”？！换个角度思考倒是勉强能安慰，选“精神”是被井仪两把枪狙，选“物质”不过也就是三把枪——只多出副本规则那一把。没差！ 　　巫瑾一面在心底感叹，视野中却是终于把散落的圣杯道具数清。 　　闪闪发光的金、银圣杯似是被无形虚线相连，以巫瑾所在的掩体为起点，和井仪娱乐的火力区堪堪擦过。 　　无数方案在脑海中滤过。假设、排除，排除，再假设—— 　　场内一共48个圣杯。从掩体出发到从N15方向，他最多能只在井仪娱乐的眼皮子底下抢走4个。 　　1金3银。 　　在两名选手淘汰之后，“物质”还剩10人，“精神”7人。 　　要将4个圣杯带来的利益最大化，必须把它们用在刀刃上——也就是局势翻转的那一刻。 　　巫瑾缓缓闭眼，再睁开时有冷冽寒芒闪过。 　　少年深吸一口气。 　　副本红点又一次向匍匐在地的巫瑾瞄准，井仪娱乐用于清场的火力已是无限向巫瑾所在的掩体逼近。 　　草丛后，身着军绿色防弹衣的少年挟雷霆之势跃出！ 　　基础步枪背在他的肩侧，巫瑾双手握持的是一把超短冲锋枪。他的左手牢牢固在展开的枪托上，右臂破缺的防弹衣内露出些微渗血的绷带，眼神因专注而冷淡，扬起下巴时直勾勾对上左泊棠的目光。 　　枪膛飞速开火！ 　　巫瑾的动作极其稳固，射击不求精准。受伤的右臂只按动扳机，主要用左手制住枪托压枪。 　　和双狙击相比，他最大的优势在于射速和连发。“宝剑A”置换的冲锋枪自带60发弧形弹匣供弹，连发射速最高能到100发/分钟往上。三秒之内，巫瑾毫不吝啬任何子弹，将井仪双C生生逼迫到掩体之内。 　　百米开外，左泊棠眼皮一跳，暂时选择退让。巫瑾这种不紧着子弹的打法让两人皆是没有预料的到—— 　　下一刻巫瑾却枪口骤转。 　　右侧，一名正躲避副本射击的练习生突然被巫瑾点射。 　　那练习生一顿，无暇回击，慌不迭向右后躲去。随后却是又一颗子弹从左侧与他擦过。练习生再度调转方向。 　　在他的身后，巫瑾眉头紧锁，甚至有汗水从脸颊滑落，瞳孔因为不断计算而晃动，在算清对方方位后——扳机踩着点扣下。 　　赛场对面，左泊棠和明尧的视线倏忽一凝：“他——” 　　场内无人知道，此时的克洛森秀导播室也是一阵惊呼。血鸽迅速将镜头向巫瑾拉近，甚至精细到了他轻微的肢体控制，又转而解释他的视线、弹道。 　　“非常强大的学习能力，或者说，善于模仿，一点就通。”屏幕外，血鸽感叹。 　　巫瑾开枪的手法和刚才的井仪娱乐非常相似。 　　子弹不是为了打中目标，而是将目标押送往某个他需要的方向。 　　冲锋枪的精准度比狙击枪稍次，巫瑾的枪法也比不过职业狙击位，但在狭窄的副本内却堪堪够用。 　　那被巫瑾一路押送的F级练习生正是不幸选择“物质”阵营的倒霉蛋之一，在慌忙逃窜的间隙，他勉强抬头，神色忽然一喜——在他的正面，一盏银色的圣杯盈满清水。 　　这位F级练习生毫不犹豫捡起圣杯，一口喝下，腕表由金变银，进入安全阵营。 　　副本上方，矗立倒水的天使动作微缓。 　　“物质”阵营9人，“精神”阵营8人。 　　巫瑾松了一口气，迅速躲入掩体避开井仪娱乐的狙击，暗淡的光线下，目光精准锁向N15方向。 　　那里有他需要的、至关重要的第二盏银色圣杯。 　　冲锋枪重新铺开火力，巫瑾借子弹掩护再度冲出，以他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向圣杯跑去—— 　　斜刺里却忽然一人冲出。 　　D级练习生，小公司，只略微眼熟，脖子后面纹了“必胜”两个大字，皮肤黝黑，腕表呈金色。 　　这位“必胜”选手显见的没反应过来身后还有一人，在触碰到圣杯前眼神狂喜就要一饮而下，冷不丁一把枪抵在了他的脑门儿上。 　　“必胜”选手一僵：“……有话好、好说……杯、杯杯子给你？” 　　身后的声音微微沙哑，带了点少年的清亮：“你喝。” 　　那练习生颤颤巍巍：“我我我……” 　　巫瑾面无表情，冷声催促：“快。” 　　副本无差别攻击倏忽向两人袭来，巫瑾向后仰起躲避，一脚把枪口下红点瞄准的人踹开，继而指尖微微拨动扳机，金属原件撞击——那练习生吓了一跳，一声大喊：“大哥别开枪！我喝！” 　　圣杯被端起，水声咕噜咕噜，练习生的金色腕表颜色突变。 　　副本上方，正在举着圣杯的天使终于有了改变。她右臂缓缓升起，左臂压下。原本从“物质”圣杯中倒出清水的动作扭转，水从代表“精神”的圣杯中倾泻而出。 　　“物质”阵营8人，“精神”阵营9人，“精神”阵营第一次人数超过对方—— 　　“节制牌”规则判定，副本攻击方向调转！ 　　那饮下银色水杯的练习生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头顶红光一闪，代表副本规则的枪膛刚从他身上转走，就又滴溜溜转了回来。 　　“……”他恨不得把刚才喝下的水给吐出来，狼狈从红点瞄准下闪避。 　　副本对面，正要向巫瑾开枪的两位狙击手同时被规则点射，放弃瞄准转而去抢新的圣杯。 　　——原本井仪所在的“精神”阵营终于不再安全。 　　巫瑾眼神一亮，就趁现在！ 　　镜头中，少年飞速向预判的路线跑去，另外三盏隐匿在掩体后的圣杯被他捞起。 　　克洛森秀导播室。 　　应湘湘叹为观止，顺便拎出了一条弹幕： 　　“小巫好聪明啊啊！！幼儿园小学霸是你是你就是你！！！小巫开枪！反击，反击啊啊啊！！” 　　血鸽笑了笑：“我赞成不反击。巫选手的枪法进步明显，不过还有待磨练，在井仪的配置下讨不了好。” 　　应湘湘笑眯眯补充：“呐，看小朋友抢杯子也很有趣。” 　　半分钟后，巫瑾稳稳当当抱着三个圣杯回到掩体，顺便拔出冲锋枪，挟持了一位人质回来。 　　此时井仪双C终于反应过来，不假思索学着巫瑾开始抢夺圣杯，抢不到的干脆一枪扫穿，圣杯旁清水撒了一地——场内剩余圣杯全部被击。 　　巫瑾最后看了一眼，坚定的猫在了掩体之后。 　　冲锋枪还剩34发子弹，只要不露头，防守两个狙击手绰绰有余。 　　五分钟，继续有救生舱弹出。明尧为了降低“精神”阵营人数开枪淘汰了一位腕表银色的练习生。 　　此时“物质”8人，“精神”8人。 　　热爱倒水的天使雕塑却没有改变动作——触发规则翻转的条件，显然是一方比另一方多出至少一人。 　　九分钟。 　　左泊棠淘汰同阵营一人。在井仪娱乐丧心病狂的同阵营残杀模式下，形式再次翻转。 　　“物质”8人，“精神”7人，井仪娱乐进入安全阵营。 　　巫瑾见状，迅速喝光银色圣杯，换为“精神”阵营，腕表由金转银——规则再次逆反。 　　“物质”7人，“精神”8人，巫瑾与井仪娱乐同时被法则攻击！ 　　还没缓口气的井仪娱乐一顿，此时说是被气的狠了也不为过——观其情状，恨不得立刻冲过去，从狙击位化身突击位，好把躲在掩体后的巫瑾揪出来。 　　副本的无差别攻击对猫在掩体后的选手影响不大，有红点提示，能在克洛森秀留到现在的练习生几乎都能无伤躲避——对于狙击手来说却近乎于灭顶之灾。 　　预瞄、校准、走位预判都需要时间，此时有副本规则在头顶扫来扫去，忽然身上就多了个红点，基本是在时时刻刻骚扰狙击。 　　十六分钟。 　　井仪娱乐改变策略，明尧毅然喝下金色圣杯，转为“物质”阵营。 　　“物质”8人，“精神”7人，明尧受法则攻击，左泊棠和巫瑾则因“精神”人数减少而进入安全阵营。 　　左泊棠向明尧感激颔首，沉心静气，开始利索校枪。 　　克洛森秀导播室，镜头在观众的强烈要求下重新聚焦在“节制牌”副本。见左泊棠动作，弹幕霎时一片激动：“……要单、单单狙了？！” 　　血鸽点头：“井仪娱乐以双狙配置闻名，但我也要提醒大家，就算单独分出来，每一位狙击手也是能独当一面的精英练习生，尤其是左选手。明尧改变阵营，是在为自己的队友创造机会——非常正确的团队决策。” 　　屏幕中，处于安全状态的左泊棠在镜头特写下放大。 　　这位练习生有着宽阔的额，丰厚的唇，五官挺拔疏朗，在近乎没落的井仪娱乐中作为新生代中流砥柱，同时担任替补后备役，因为性格温和相当吸粉，三轮投票中名次不断上升。 　　他的动作很轻，不快，却异常精密协调。手中的SSG狙击枪对准巫瑾的方向，瞄准之前还向镜头打了个招呼。 　　几乎所有观众都屏住了呼吸。 　　血鸽开口缓解气氛：“左泊棠的狙击选位评分是91分，明尧80分。我想这也是选择让左泊棠开枪而不是明尧的原因。现在我们可以看到，瞄具已经调试好了，那么下面——” 　　井仪娱乐双C之首，左泊棠终于伸向了扳机。 第64章 恋人牌 　　“一位狙击手的瞄准时间, 经过训练只会越来越短。从前几期节目的实力评测来看，左泊棠的综合素质相当优异，甚至可以在两个呼吸间锁定目标……” 　　正在点评的血鸽忽然抬头, 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屏幕中，对准左泊棠的机位突然剧烈抖动, 代表规则惩戒的红点一闪而过。 　　这位井仪娱乐的狙击手措不及防眼神骤凝。他迅速向右倒去, 堪堪凭借过硬的战术直觉躲过一次副本无差别攻击。 　　回头看时, 刚才卧姿射击的地方已经被规则轰为焦土。 　　怎么可能？！ 　　左泊棠依然没有反应过来。 　　他的腕表还是银色, 对应的“精神”明显已不再安全, 他的队友明尧正茫然看向对面—— 　　安全阵营竟是在左泊棠瞄准的短短几秒内，变成了“物质”。 　　克洛森秀导播室，应湘湘迅速出声：“快，镜头回放，往小巫那边。” 　　五秒钟前。 　　巫瑾举着枪, 眯着眼睛胁迫人质喝下了最后一盏银色圣杯，在镜头里颇有奶凶奶凶的气势。 　　被巫瑾压迫的练习生腕表转为银色——“物质”从8人减少到7人，“精神”从7人增加到8人, 变为危险阵营。 　　正要开枪的左泊棠一个不查，差点被法则击中。 　　单狙以失败告终。 　　屏幕外一片哗然，弹幕疯狂飘起： 　　“还有这种操作？！” 　　“卧槽小奶兔子会威胁人了！？小巫求用枪口指着我好不好啊啊啊啊！！” 　　“等等、我怎么记得一刻钟前小巫才逼着一个练习生转到精神阵营, 怎么突然变回物质阵营了？什么时候又转了一次？脑袋不好使了……” 　　血鸽一叹。 　　镜头调转，副本某个角落。颈后纹有“必胜”二字的练习生正在猫腰逃窜, 和巫瑾抓着的人质显然不是一个。 　　“我知道你们脸盲，没关系, 咱们选手不脸盲就行。”应湘湘微微一笑。 　　那厢，血鸽又思索：“井仪还剩3金1银的4个杯子，狙击位不擅近战，很难抓到人质改变局面。按照这个趋势，井仪应该会选择两狙击手调换阵营，让左泊棠再次进入安全阵营开枪，这样巫选手……” 　　应湘湘笑道：“别忘了，小巫还剩一个金杯子。” 　　一旦左泊棠换到“物质”，巫瑾同样可以胁迫人质喝下象征“物质”的金色圣杯。 　　这位八面玲珑的女影星数学比血鸽好得多，她又补充了两句：“知道小巫为啥抓这个人质，不抓原来那个吗？因为他一开始就算好了。” 　　“小巫抢到圣杯是3银1金，为了完美布局，他需要的是一个‘物质’阵营的人质，而非‘精神’阵营。” 　　克洛森秀，“节制牌”副本。 　　事态发展果然与应湘湘所说相同。再一轮交换后，左泊棠进入安全的“物质”阵营，明尧换为“精神”。 　　巫瑾迅速跟进，继续给人质强行灌水—— 　　“物质”变成8人，“精神”7人，左泊棠再次进入危险阵营。井仪娱乐剩下的两个金杯无法再把左泊棠换回，巫瑾却依然处于安全阵营之内。 　　对面，无法集中注意力瞄准的左泊棠终于放弃，将大狙递给了队友明尧。 　　镜头中的明尧略微紧张，掌心出汗。井仪双C中，左泊棠承担了绝大多数单狙职责，明尧作为副C明显经验不足。 　　“尽力而为。”左泊棠温和道。 　　队长的鼓励让明尧终于定心，狙击子弹破空而出—— 　　然而在瞄准的几秒之内，巫瑾已是提前预判弹道，与狙击方向呈90度直角避入掩体，再不露头。 　　克洛森秀导播室。 　　“巫瑾反应很快。”血鸽点评：“明尧经验不够，再练个半年还有机会。” 　　应湘湘看向屏幕，长舒一口气：“定局了。” 　　“小巫明尧都还年轻，实力差距不大，明尧是输在策略上。” 　　“后半场中，小巫对人质、圣杯的安排相当明确，自始至终只为了一件事——压制左泊棠。用规则除去最大的对手、拆散井仪双C，再用最高的警惕去对待明尧。” 　　应湘湘又弯了弯眼角：“三场淘汰赛下来，小巫一直是最能利用环境的选手。” 　　镜头内。 　　左泊棠拍了拍明尧的肩膀，表示下次努力。这位井仪练习生部队长瞬间引起了弹幕内一阵尖叫。 　　而当机位转向巫瑾时——层层叠叠的弹幕泡近乎完全疯狂。 　　四十多分钟后。 　　明尧憋着劲儿淘汰了一位“物质”阵营选手，最终无法扭转局面，却是触发了淘汰人数达标的副本结束条件。 　　半空中，热衷于倒水灌水的天使终于停下动作，机关缓缓转动，昭示着副本即将落下帷幕。 　　巫瑾松了一口气，看向被自己用冲锋枪指了大半局的练习生：“太不好意思了……出去之后我请你吃饭行不？” 　　那大兄弟也是绝望：“……行吧，咱能把枪放下来再说不？” 　　巫瑾迟疑摇头。 　　大兄弟：“……我把卡牌给你，那个，能不能放我一条活路……” 　　巫瑾犹豫。 　　大兄弟：“水喝太多了，尿憋着。这一枪崩了，一会儿进安全舱要是万一——节目组还得收我清洁费罚款。” 　　巫瑾瞪圆了眼睛：“你……” 　　大兄弟已是吭哧吭哧掏出卡牌：“拿着，以后咱就是用枪指过的交情了。你还能省一颗子弹，划算！” 　　巫瑾看向卡牌的视线一顿。 　　小阿卡那，权杖9。 　　白月光娱乐至今没有抢到的权杖牌，终于被意外凑齐。 　　那练习生从草地中站起，拍了拍作战服裤子：“我还以为副本里能开出更好的东西呢，就一直把牌揣着没换，哪知道……哎当练习生这么多年，从来没被逼着喝这么多水，对肾脏老不好了……那个，要不就先别淘汰我，咱们有缘再见？” 　　巫瑾正待开口，忽然视线骤凉，看向半空。 　　天使微微颔首，将金银两盏圣杯纳入怀中，赤色的羽翼张扬展开—— 　　副本中央台阶升起，继而是花纹反复的圆柱、莹莹发亮的高台，在副本出口打开的同时，主宰整个副本的大阿卡那牌终于在高台出现！ 　　卡牌出现即代表允许置换，一旦换牌成功，整个副本将根据牌义重塑。 　　视野对面，井仪双C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动。 　　巫瑾低声道：“他们要换牌……” 　　大兄弟：“啥？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谁知巫瑾迅速解下背着的基础步枪，向他丢了过去：“枪送你了。” 　　这位练习生被巫瑾俘虏时已经弹尽粮绝，此时神色一喜。 　　那厢，巫瑾语速飞快：“里面有32发子弹，一个条件——把一半子弹打到对面那两个人身上。” 　　大兄弟：“……井、井仪娱乐？！” 　　巫瑾迅速点头，一面扛上冲锋枪，向副本出口摸去。 　　井仪的底牌神秘莫测，一旦半空中的“节制牌”被换下，副本被强制改造，他能逃出生天的几率比刚才还要渺茫。 　　那位大兄弟终于反应过来，在巫瑾身后跟着就跑，同时不忘履行义务，向高台一通乱打：“行！我帮你们白月光对付井仪，你回头能给我个内推去白月光面试不？我叫林客，哎巫哥——” 　　巫瑾被这声“巫哥”叫得脊背僵直，刚一回头表情瞬变：“跑！快，往右——别！你那是左！！” 　　高台上，明尧距离卡牌只有一步之差，左泊棠正卡在浮雕石柱后面向下点射。 　　巫瑾一个腾挪向右躲避，叫林客的大兄弟却茫然向左，撞上弹道。 　　银色救生舱砰的一声炸开。 　　巫瑾来不及思考，迅速抬起冲锋枪向高台反击，左泊棠毫不恋战撤入掩体。巫瑾咬了咬牙，转身朝出口全力奔去，面前五米开外，已是有练习生一脚踏出—— 　　机关声就在此时响起，大门轰然闭合！ 　　高台上，“节制牌”被抽出，明尧已将卡牌替换完毕。 　　哥特尖顶下的副本顿如牢笼闭锁。 　　墙壁外传来金属器械撞击、齿轮扣合、铰链拉扯以及无数细微的摩擦声响，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命运之手拨动。 　　只差一步就能逃出副本的巫瑾神色陡变，被迫向后疾撤，耳边细微的声响越来越大，甚至刮擦起耳膜。 　　视线内昏暗无光，原本的原野、丘陵如有妖风猖狂而起，副本场景天旋地转。 　　副本四壁忽然有数道荧光亮起。 　　隔间，准备区！ 　　除了高台上的井仪双C，包括巫瑾在内所有选手都毫不犹豫向准备区冲去。在所有人抵达的一瞬，副本终于开始变化。 　　先是底端的山川植被从中笔直剖开，露出幽深的地基和其中错综复杂的电线网。地形缓缓下沉，分往两边运去，托住地形的巨大银色机械臂一闪而过。 　　包括那位大兄弟在内，所有化为银色救生舱的选手被机械臂一手抓下，扔到了回收管内。 　　数个救生舱咕咚咕咚滚动，它们将在几分钟后抵达赛场外。剧务会开舱撬出选手，并在选手接受医疗检查后对其进行淘汰采访。 　　继而变动的是高台。 　　巫瑾迅速抬头。高台和准备区一样，是副本重塑时的选手保护带。井仪双C躲在浮雕石柱后，同样在仰头观望。 　　半空中的天使雕塑神色悲悯，她终于放下了圣杯，双眼微阖，唇角轻轻翘起，手臂缓缓张开，肩胛后的红色羽翼渐渐遮住光线。 　　最后的光源消失，副本突兀陷入黑暗。 　　脚下，机械臂置换地形的声响再次响起，却是无从再窥出一二。 　　无论即将出现的副本是什么，巫瑾只知道，它会是井仪娱乐手中的王牌。 　　巫瑾缓缓吸气，一面飞快带上耳麦。 　　小队频道中，佐伊正在与文麟交谈：“刚才是战车副本。牌面是强者控制两只狮子拉动战车。进去的时候换牌人把战车清场了，方圆百里寸草不生，妈的。我们在下面被当成狮子斗来斗去，他一个人在战车上坐着看戏……” 　　巫瑾在此时开口：“佐伊哥，我被困在6号副本！井仪娱乐换了牌！” 　　佐伊：“……要是有机会崩他一枪子儿——等等，小巫怎么了？” 　　听到巫瑾出声，佐伊刚松了口气，又神色凝肃：“小巫你在副本等着，我马上过来找你。” 　　巫瑾稍安。 　　一人淘汰、一人逃出之后，副本中还剩13人，只要开场人数有缺，佐伊依然能被规则准许进入副本。只是不知道这张牌的人数上限是多少。 　　脚下地形变动声趋轻，副本已接近重塑完毕。 　　巫瑾赶紧汇报：“要开局了——” 　　耳麦中突然“嗖”的一声，几人心跳一紧。 　　佐伊躲过突然出现的流弹，骂出一声粗口：“有人在路上守着！” 　　巫瑾：“哪个方向？能看清对方是谁——” 　　佐伊：“那个把审判牌换成战车的。” 　　巫瑾一顿，卡在嗓子眼里的后半句愣是没冒出来。 　　好在佐伊很快就稳住了阵势：“有掩体，没事。我观望观望再走，就是要耽误咱集合。我就奇了怪了，他守着那张战车牌多好，进来一波灭一波，怎么还跟我一样跑出去了……小巫，能看出来你那里是什么牌吗？” 　　巫瑾眯起眼睛：“没打光，看不见副本。我在想，井仪双狙击配置太吃资源，但在2V2条件下优势明显。井仪的底牌，应该是一张能把双C牢固黏在一起的牌面。” 　　小队通讯中，始终和队友差了半步节奏的凯撒也终于出现。 　　佐伊眉心一跳，赶在凯撒咋咋呼呼说话前开口：“小巫尽量拖时间，等我过来。怂点就怂点，记住，整个克洛森秀没人敢跟他们双C比默契……” 　　凯撒附和：“哎可不！那两人据说都是同吃同住同睡才培养起来的——” 　　佐伊、文麟：“闭嘴！” 　　巫瑾看向脚下。 　　准备区外一片安静，副本终于配置完毕。 　　微弱的光自顶端洒下，先是照亮天使红色的羽翼，接着是她张开的手臂，闭眼微笑的脸颊，茵茵绿草、鸟语花香，茂密的苹果树，枯枝与火焰、草地中一闪而过的蛇。 　　伊甸园！ 　　巫瑾几乎在瞬间反应过来。 　　22张大阿卡那中，只有一张的牌面是在伊甸园。 　　阳光普照，天使张开双臂，一对情侣在天使的祝福下汇集。亚当看向夏娃，夏娃凝视天使，他们所站立的地方因为爱情而焕发出蓬勃生机。 　　大阿卡那第6张，恋人。 　　巫瑾思维飞速转动，牌面里有的副本都有，除了天使召唤下的“恋人”。从审判牌的规则推测，副本里缺少的元素都是靠选手来凑—— 　　准备区隔间内，小桌板上虚拟屏幕亮起： 　　“请在三分钟内选择搭档恋人，双方互选即为配对成功，互选失败将由系统随机分配。” 　　巫瑾的表情突然呆滞。 　　“是双人组队副本……佐、佐伊哥，三分钟内必须组队……” 　　在巫瑾描述规则之后，小队通讯骤然炸开。 　　佐伊：“我马上！那人还在开枪！！小巫你挺住，谁都不要选，等你佐伊哥过来！” 　　凯撒：“卧槽这规则，还带这样玩？？” 　　还剩两分钟。 　　佐伊在子弹中艰难蛇形走位：“小巫坚持……快、快要到了……你划拉到最后一个头像，等我进来直接点我……” 　　还剩一分钟。 　　副本规则不断催促，巫瑾不得不向屏幕伸手。 　　另外12名选手的头像依次出现在屏幕中央，左滑为“心动”，右滑为“pass”。 　　就连井仪双C也出现在其中。 　　“……”巫瑾毫不犹豫地右滑右滑右滑。 　　还剩30秒。 　　巫瑾绝望：“佐伊哥，我怕是要被随机了！” 　　佐伊抓狂：“我怕是赶不到30秒了！小巫别急，哥就算不配对也能帮你。小巫记住，不要把后背交给别人，击杀A级练习生奖励分高，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是随机分配的不靠谱，你就一枪把他淘汰了！” 　　凯撒抗议嚷嚷：“啥？把人淘汰了？人家两两组队打恋人牌，你让小巫一个人打遗孀牌？？？不行啊，小巫你得用爱感化他，让他爱上你——” 　　凯撒被禁言。 　　还剩五秒。 　　巫瑾不抱希望地看向虚拟屏幕。 　　佐伊突然开口：“等等，是6号副本？我看到狙我那人进去了——” 　　一分钟前，克洛森秀导播室。 　　应湘湘笑容满面，到处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弹幕更是异常活跃。 　　“呐，你们最喜欢看的一张牌，大阿卡那‘恋人’。”应湘湘摊手：“首先恭喜井仪双C牵手成功。” 　　弹幕中一片“CP党头顶青天！”、“发糖66666”、“这样的副本请给我一打好不好！！”、“哈哈哈哈这不是副本这是约会软件吧？？” 　　“抱紧单身狗小巫”、“我是新来的，求问氪多少信用点才能让宝宝的头像出现在小巫屏幕里？”、“小薄还在2个副本之外扔飞镖，铂金CP无望”、“二傻CP无望+1”…… 　　血鸽严肃咳嗽，掩饰眼神中的茫然，明显对饭圈一窍不通。 　　应湘湘接过主持：“让我们把镜头转向小巫。很遗憾，小巫PASS了所有人。小巫眼光很高啊，看来选手里没有他喜欢的活泼可爱型——开个玩笑。很显然，小巫在等他的队友佐伊，不过佐伊在走廊上被堵截，应该赶不上这几秒。” 　　“咦，有新选手进来了。” 　　“让我们看看其他选手的选择。除了井仪双C外，几乎所有选手都选择了小巫。不得不说小巫的头像非常帅气。当然，选择小巫更多是对他实力的认可。” 　　“场内目前有选手14人。可以看到，小巫的屏幕里已经出现了这位新选手的头像。小巫是会选择继续pass、让系统随机分配呢，还是和这位C级练习生组队呢——” 　　镜头正中，巫瑾一怔，小卷毛陡然蓬松雀跃，毫不犹豫左滑“心动”。 　　虚拟选择屏上，卫时的头像亮起。 　　配对成功。 第65章 配合 　　弹幕瞬时炸开。 　　“小巫！小巫啊啊啊你还小麻麻不允许你有心动男生啊啊啊！！” 　　“等等、只有我一个人看不清这位选手的头像吗？360度全方位高糊——心疼我家小巫, 这不是看眼缘，这是在盲狙啊！！！” 　　应湘湘倒是不意外：“‘恋人’的副本人数上限14人，佐伊已经被规则挡在门外。从场内形式来看, 这位选手是小巫的唯一选择。那么让我们来了解一下新选手资料——” 　　她猛地一顿。 　　姓名：卫时。 　　性别：男。 　　练习生等级：C。 　　头像糊得非常有条理，拍摄者似乎抖出了手工马赛克。只能略知这位卫选手轮廓深邃, 阴影分明, 其他一概不明。 　　身高未填, 体重未填, 爱好未填, 性向未填……公司背景一片空白，只在页末标注了“个人练习生”。 　　好在应湘湘反应够快，迅速延伸话题：“那么截止第三轮淘汰塞，统计显示，克洛森秀中只剩下3位个人练习生……” 　　一面赶紧在桌子底下打手势, 让节目组更新信息。 　　后台。 　　克洛森秀节目PD神情茫然：“咱们节目有这人？” 　　小编导同样呆滞，倒是一旁守着监控的实习生调出回放：“卫选手第一轮在审判牌，第二轮把牌换成了战车, 第三轮挡了白月光的狙击手进来。” 　　PD连连点头：“实力不错啊，咋之前没镜头？” 　　小编导磕磕绊绊：“他从D升上来的，塞钱的选手太多了, D以下镜头给不过来——” 　　PD了然：“那没办法了，咱得优先讨好金主。看吧, 就算没塞钱，能留到第三场, 是金子也得发光……光……” 　　节目PD盯着屏幕的视线忽停，继而一拍大腿，恨不得拎着下属耳提面命：“这张脸，你看看这张脸！镜头第一期就该给了，还能多抽成两期代言费！哎我说你们怎么看人的，放着个王昭君不拍，把观众当汉元帝糊弄是不？啊？” 　　克洛森秀，“恋人”塔罗牌副本。 　　光柱亮起，选手从准备区下降。当机位从卫时身上扫过，场外有一瞬安静，继而弹幕飞速蹿起—— 　　“等等，小哥哥有点俊。”、“卧槽这谁？？怎么刚才没在选手列表见到？”、“这是新来的那个啊！”、“新来的，小、小巫搭档？？忽然兴奋！！” 　　屏幕正中，男人五官冷淡，身材精壮剽悍，自上到下护目镜、狙击步枪，霰弹枪、防弹衣及刺刀配置齐全。护目镜下鼻梁高挺，拓出利落的影，扫向镜头时脸部线条冷硬，茶褐色的镜片内瞳孔幽深不透光，站在那里就有威慑力穿透镜头而出。 　　这是一种与巫瑾完全相反、将侵略性发挥到极致的性感。 　　直播间瞬间炽热，而在镜头偏移时，更是几乎将气氛推上高潮。 　　巫瑾微微侧头，正往卫时的方向看来。 　　此时的“恋人”副本，包括井仪双C在内，所有选手已经在程序控制下和队友集结。相熟的互相鼓励，不熟的赶紧自我介绍。 　　再看巫瑾，当两人视线相撞的一瞬，琥珀色瞳孔骤闪，印出男人毫不犹豫拔枪的动作—— 　　观众、主持人、节目PD倒吸一口冷气：……卧槽！什么神展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卫时要‘家暴恋人’、击杀巫瑾赚取小分的档口，少年却是迅速伸手——美滋滋地接过了大佬扔来的霰弹枪，利索将冲锋枪换下。 　　导播室，应湘湘的表情管理差点宕机，下一秒才堪堪回过神来。一旁的血鸽立即缓解尴尬：“相信大家都知道，100米纵宽副本内，一旦与敌人近身，霰弹枪才是主武器的第一选择，现在从各小队配置来看……” 　　与此同时，评论已然爆炸。 　　“不是拔枪？是送枪？我没看错？” 　　“表情好冷——我要是小巫早就吓跑、哦不，反击了！等等小巫怎么知道是给枪？我看他躲都没躲？” 　　“不知道……他俩刚才怎么交流的？脑电波？？” 　　屏幕中，巫瑾装配完毕，抬头看向大佬时微顿。 　　一大批摄像头正从前后左右四面八方蜂拥而来。 　　“恋人”副本中的机位密度明显比其他副本要高，节目组准备充分——看来即便一千年后，大众观影趣味还是简单可猜。 　　巫瑾瞬时谨慎，即便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撒欢，理智提醒他要非常克制，不能给大哥添麻烦。 　　他们一个住在南塔，一个住在北塔，节目剪辑中丝毫没有交集。 　　一切过界的熟稔都会激发粉丝旺盛的好奇心和挖掘力。 　　巫瑾抬头，圆溜溜的瞳孔照进茶褐色护目镜里。偏光镜将男人眼底深沉的色阶剥离，像是有温暖的光芒跃动。 　　耳畔，离他们最近的一对选手还在破冰，互通姓名、互报家门、达成协定。 　　镜头中，巫瑾终于开口，清清亮亮的少年音色，因为谨慎而带了几分方才刚枪时的帅气，却又无法彻底严肃起来。 　　少年扬起小圆脸，伸出右手：“你好，我叫巫瑾。” 　　男人脸部冷硬的线条微微松融：“卫时。” 　　握手是刀耕火种时发源的礼节，陌生人让对方触摸掌心，以表示手中没有武器。 　　干燥、炽热，布满枪茧的右手向巫瑾伸开，肌肤相触的一瞬小卷毛随风微动。 　　像是忽然被突然塞了一颗奶糖，明明开心得要命还要装作不认识。巫瑾似乎想笑，嘴角扬一下，小圆脸立刻严肃板起，又扬一下，再板起。 　　兴奋劲儿满满当当的，使劲儿也按不下去。就像是往春天香软的草垛上堆兔子球球，一只两只三只，堆不下了就咕嘟咕嘟往外冒。 　　卫时扫了一眼背着镜头傻开心的巫瑾，在少年湿软的掌心摩挲了一下，利索收回手。 　　机位堪堪将两人的友好会面纳入，除了个别机警的显微镜少女外，其他仍沉浸在“开枪还是送枪”的讨论中不可自拔。 　　副本半空，天使笑容清浅，计分板缓缓在虚空中开启——“恋人”副本开局！ 　　此时此刻，蔚蓝深空，浮空城。 　　正在和黑猫打架的阿俊忽然一呆，看向虚拟投影屏幕：“卫、卫卫哥？！” 　　黑猫抢占先机，收起爪子就在他脸上一顿划拉，冷不丁被阿俊一头顶到沙发上。 　　宽敞的房间内聚集了浮空城两位执法官、首席研究员、第一御猫以及全城最尊贵的豚鼠。每两周一次的克洛森秀直播是几人雷打不动的必追综艺。 　　阿俊顶着猫嚷嚷了半天，才发现自己竟是房间内唯一受到惊吓的那个。 　　沙发另一侧，浮空城实验室首席宋研究员抿下一口茶水，眼神欣慰：“迟早也要出道，早点上镜是好事。” 　　“当时劝卫哥去参加克洛森秀，初衷就是让他在集体环境里学会以新身份融入、正常交流表达感情，顺便弄两个出道位回来搞搞战队，拉动经济……没想到这人不是逃课就是狙镜头。” 　　宋研究员又看了一眼屏幕：“但现在不同了。积极上镜是治疗方案有效的表现，是全研究员在鄙人带领下的劳动成果。” 　　阿俊：“……这哪是积极上镜，卫哥根本就是为了小巫才露脸的，那什么、宣誓主权——” 　　黑猫上蹿下跳，眼看就要到撞到豚鼠滚筒上，毛冬青执法官忽然伸手，面无表情地将黑猫扔回阿俊身上。 　　虚拟屏幕中，第一个争夺点刚刚爆发。 　　副本内，形势与巫瑾设想的无差，井仪双C果然率先行动。 　　能把“恋人”当做小队底牌，井仪显然对牌面副本规则有充分了解。 　　掩体后，巫瑾眯眼紧盯对面井仪的动作——比起以往繁复的逻辑推理，此时他破解规则的方法则是简单粗暴。 　　井仪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再时不时扫一眼副本上方的计分板。 　　伊甸园内，蛇在脚下游弋、金色的苹果在枝头摇曳，远处有烈火熊熊燃起，河流却无所畏惧，奔腾不息。 　　井仪双C中，左泊棠高度警戒值守，偶尔点射草蛇如巡回狩猎，明尧则开了高倍镜狙向不断晃动的苹果。 　　开场六分钟，井仪双C 26分，除此之外，场内最高一组仅有12分。 　　巫瑾依然在掩体后暗中观察，卫时懒散溜着兔子，偶尔被兔子溜着走，只在必须开枪的一瞬抬手——小黑蛇化作救生舱咕噜咕噜滚走。 　　天火从副本顶端落下，并非均匀的落在每个小队头上。 　　巫瑾被天火关照得尤其之多，两人所在的草丛很快就化为焦炭，巫瑾再次换了个地方暗中观察。 　　计分板上，两人合计只有狙蛇的2分，和另外一组并列垫底。 　　许久，巫瑾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再回头时眼神闪闪发亮，显然已把规则吃透：“狙击苹果换取积分，可以降低被天火砸到的几率……” 　　卫时扬眉：“走？” 　　巫瑾点头。 　　卫时：“苹果还是井仪。” 　　巫瑾高高兴兴：“井仪！搞他们！” 　　男人嗯了一声，手指微拨扳机，跟着巫瑾向前走去。 　　脚下是湍急的河水，身侧是飞旋的流弹和熊熊烈火。井仪娱乐占据了近乎最完美的地形，双狙击配合默契，攻守无碍。 　　左泊棠执着守在明尧身前，两人在上场副本搜刮的物资堆成了小山。两人利用高倍镜与视野广角交错侦查，同时形成凶残的垂直火力线。 　　从巫瑾两人所在地，到抵达左泊棠的第一道防线危机重重，步履维艰。 　　如果不是大佬当队友，巫瑾对这一策略仅有半数不到的把握。 　　少年微微侧身。 　　男人点了点下巴，示意自己就在他身后。巫瑾将霰弹枪扔到背后，换回冲锋枪主武器，回头时弯起嘴角。 　　克洛森秀导播室。 　　应湘湘刚解释完副本规则：“《旧约》中的伊甸园有四条河，名为比逊、基训、希底结和伯拉。卡牌中的火代表欲望和天罚，随机降落在选手的隐匿地，以十字型扩散，遇到河流才会停止。” 　　“子弹击中金苹果换取的积分，是选手的‘赎罪券’。积分越高，遭遇天罚的几率越小。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代表撒旦的蛇，不断在草丛中骚扰选手。” 　　血鸽接过话头：“这是一张专门为狙击手设计的卡牌副本。在恶劣环境里击中苹果，从而积累优势轻松淘汰对手。这张地图的推荐配置是狙击近战或者双狙，而且双狙的更有优势。” 　　“从左泊棠抽中这张卡，再到他的队友撞入‘恋人’副本、摸清规则——” 　　“这张牌就是井仪娱乐的‘天命牌’。” 　　应湘湘笑眯眯道：“不过，我想小巫也不会善罢甘休。导播麻烦给个镜头，巫选手和卫选手这一组非常有意思，呐，一开局就是宝刀赠美人，非常默契的两位选手！咦，他们在往侧面包抄了。” 　　血鸽看的津津有味：“难道他们想挑战井仪的默契？” 　　镜头里，巫瑾向卫时打了个手势。 　　冲锋枪悍然响起，巫瑾一跃而出，拉开第一道枪线，争分夺秒向明尧冲去。 　　左泊棠眉头一拧，丝毫不惧，换机枪就要将人击退， 　　而与此同时，巫瑾背后，第二道枪线沉闷拉开。 　　圣光铺撒的伊甸园内，卫时忠实地守在他的小突击位身后。带着消音器的枪管闪烁，四次远距离点射与巫瑾形成交叉火力，刁钻压迫明尧的生存空间，将其一路往巫瑾的射击夹角押送去。 　　血鸽蓦然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看向屏幕里的卫时。 　　然而多数观众并未察觉这一操作细节，从导播极其业余的机位看去，就像是明尧自己撞到巫瑾的枪口上。 　　好在左泊棠布置严密，架起轻机枪就去给队友掩护。此时井仪与巫瑾二人互呈挟持之势，明尧被围剿的同时将卫时暴露，就在左泊棠发起冲击的一瞬—— 　　卫时、巫瑾同时调转火力！ 　　左泊棠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巫瑾的冲锋枪，以及被卫时当机关枪使的长杆步枪。 　　井仪队长危急。 　　克洛森导播室，短暂的静默之后应湘湘突然惊呼：“他们是一起转火的？” 　　血鸽：“对，但是——” 　　应湘湘：“他们数秒了？！” 　　血鸽：“没有，但——” 　　应湘湘：“他们开通讯了？”继而迅速反驳：“不对，小巫只有白月光频道的通讯。只是配合而已？！” 　　血鸽终于插上了话：“对，配合默契。不过，现在突击有一个劣势。井仪的积分已经到79分了，小巫和他的队友仍然只有2分。按照副本规则，‘神罚’要开始了。” 　　屏幕中，左泊棠被两面夹击，节节后退。明尧的大狙在近战几乎发挥不了作用，只得一咬牙借着队长的拖延和三人拉开距离。 　　正在此时，明尧面色一喜。 　　熊熊烈火自天而降，向巫瑾砸去。 　　少年一个翻滚，“神罚”正好砸在他刚才的站立点，左泊棠揪准机会就要补枪，却被一颗流弹悍然震开。巫瑾再爬起时已换上了近战第一杀器霰弹枪AA17。 　　远处，明尧的狙击弹呼啸而来，但被巫瑾轻松躲过。 　　导播室内，应湘湘有些不敢置信：“……不应该，明尧失误了。” 　　血鸽却迅速打断：“不是失误。” 　　应湘湘一愣。 　　血鸽：“是火。风速、温度、燃烧速率都会影响狙击手的判断。明尧经验不够，只要天火出现，弹道就会在苛刻环境下发生偏移。” 　　“巫选手和卫选手始终在压分，因为这套战术策略，从一开始就在等天火降临。他们的目标是要击杀左泊棠，但他们攻击的不是左泊棠，而是明尧——一个狙击手经验不足、无法掩护队友的弱点。” 　　副本内，明尧弹道偏离后，巫瑾终于在这一次把枪口对准了左泊棠，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第66章 国王 　　左泊棠瞳孔骤缩, 眉毛拧起。 　　侵彻力巨大的霰弹枪就在三米开外，枪托抵在巫瑾的肩侧，枪口直直指向他的腹部—— 　　就像一小时前, 他用狙击枪指着巫瑾一样。 　　左泊棠望向黑洞洞的枪口，目光从巫瑾背后的卫时身上扫过。 　　这位井仪队长在镜头下并不狼狈, 反倒眉目挺阔, 气度沉稳。似乎他并非在一局关乎前途的比赛中被淘汰, 不过是在无关紧要的切磋中稍逊一筹而已。 　　扳机扣动。 　　左泊棠凭本能一个闪躲, 视线却越过开枪的巫瑾肩头、熊熊燃烧的天罚之火, 落在队友明尧身上，鼓励地向他点了点头。 　　远处，明尧发出措不及防的叫喊，然而下一刻银色救生舱“砰”的一声弹出—— 　　井仪娱乐，左泊棠淘汰！ 　　巫瑾一顿。 　　他的右手掌心被汗水濡湿, 从躲避到开枪只在短短两秒之间，几乎全凭肌肉记忆与本能，他的神情甚至有一瞬空白。 　　明明以左泊棠的战术躲避不该如此容易被击倒, 但…… 　　正在此时，两张卡牌、枪械与弹药同时掉落！巫瑾不再多想，迅速将战利品捡起。 　　井仪双C在走廊巷战与上一个副本中收缴了大量卡牌, 然而左泊棠的机枪只剩了6发子弹，卡牌也只有两张。显然他把最珍贵的物资都留给了明尧。 　　两张卡牌, 一张宝剑国王，一张宝剑骑士。 　　巫瑾看向面前的救生舱, 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沸腾的血液在动脉内激荡，兴奋抑制不住往上冒，他下意识回头看向卫时—— 　　男人的护目镜反着光，熊熊烈焰在镜片上跳动，从巫瑾的角度看不清他的眼神，刀削斧凿的线条威严凛然。 　　视线交汇，大佬向他微微点头。 　　巫瑾小圆脸倏忽扬起，笑意又要绷不住露出来，想转身捡物资，又舍不得回头，于是佯装分配物资凑了过去。 　　男人强侵略性的气息在少年凑近时益发灼热。巫瑾毫无所觉，裸露在作战服外的皮肤因为剧烈运动泛出健康红晕，晶亮的眼神跃动不已，似乎仍在回味刚才畅快淋漓的并肩作战。 　　与他在第一个副本中见到的一样，两人预判、出枪、火力圈近乎完全一致，即便枪线拉开，无需回头也能配合背后的火力支援。 　　巫瑾吭哧吭哧捡起物资，丢在两人正中，佯装严肃讨论，咕叽咕叽说个不停。小卷毛却是软乎乎飘着，似乎脑袋上写满了“高兴高兴高兴”、“想要表扬”、“还想要……”之类的文字泡泡。 　　卫时掌心微痒。 　　直勾勾追着两人的摄像机终于向明尧飞去，烈火阻隔了固定机位的视线。 　　他忽然抬手，在少年松软的脑袋上面无表情摸了一把。 　　巫瑾嗖嗖扬起下巴，眉眼弯弯，带了点细汗的脸颊泛出柔和的光。不安分的小卷毛在大佬的掌心勾勾搭搭，然后才心满意足窝起。 　　镜头再回归时，又是一只道貌岸然的兔子精。 　　克洛森秀导播室内。 　　应湘湘看向屏幕中的明尧：“没想到左泊棠会这么早淘汰。114/300名，左选手目前面临着掉到C级的风险——除非，井仪可以拿到团队第一，能把他保到B级。” 　　“不过，第三场淘汰赛，奔着冠军来的队伍太多。从过往等级变动来看，银丝卷的薄传火、白月光的凯撒以及卓玛的秦金宝都在上一场中降级为B，团队名次对他们非常重要。还有魏衍选手——第二场淘汰赛名次第2，要想留在S等级，这次、或者下次比赛中，他必须到手一个冠军。” 　　“单看目前形势，几大豪门中，井仪是第一个有选手淘汰的。并且还是队长。那么现在落在明尧肩膀上的任务将比任何时候都艰巨。 　　“从镜头中可以看出，明尧的打法换了。即使装备了井仪雄厚的物资，他没有选择为队长复仇，而是以防守为主，他在躲避巫瑾、卫时两位选手的火力线。” 　　一旁的血鸽点头：“他现在最大的责任是把物资带给其他两位队友，而不是复仇。” 　　应湘湘感慨：“明尧躲得很艰难，但是光看走位，比刚才预判精准多了。打了3场副C，现在终于需要他去打主C。” 　　“我记得有句话这么说过——‘当你觉得轻松的时候，一定是有人在你背后默默替你承担’。左泊棠淘汰不失为明尧成长的一个契机……不过，如果刚才左泊棠躲避及时，也许就不是现在这个形式，可惜了……” 　　血鸽忽然看向镜头中的救生舱，又看了眼卫时，最终转向明尧，眼神微闪打断应湘湘的话：“左泊棠是个非常值得敬佩的队长。” 　　直播镜头再次转向了巫瑾一组。 　　弹幕密密麻麻刷起，在两人同时拔枪后气氛便被推上了巅峰。 　　这组的交流比任何‘恋人’都要少，抢占了原本属于井仪的高地后配合依然默契。 　　巫瑾扛起了突击位职责，在伊甸园中冲锋突袭丝毫不惧，顶灯照耀下像是矫健的幼豹——还是被豢养的那种。 　　整整半小时火力交锋中，他再次击杀了隶属同组的两位选手，并在其双双殉情后迅速抢夺物资交给自家队友。 　　卫时则站在他身后，一杆狙击步枪快准狠，原本垫底的积分不断增加。“神罚”之火降落五次之后就不再光顾这一组，卫时调转枪口，以点射为巫瑾铺路。 　　两人火力线交叉覆盖，战术配合无间。好几次观众以为两人要开口讨论——没想一个眼神就商量完毕。 　　定局后，即便有无数观众高呼“颜值赏心悦目，求续费再加1分钟”，导播仍是将镜头无情移开。 　　弹幕讨论却突然热烈，甚至有相关高楼悄无声息盖起。 　　“最野的夏娃，最酷的亚当——高举新CP大旗！！” 　　“等等这是打配合？这是逃杀秀？为什么打个枪还能火花四溅？！卧槽这是什么科学原理？只恨两人说话太少！！好几次眼神对视，我这个场外观众都要露出姨母笑了，结果你们不说话？不说话？！” 　　“我是新来的！从星博追主题曲过来的，乡下人没看过什么逃杀秀——求问一般选手打配合都这样吗？为什么突然萌吐血……” 　　“卧槽我还以为我一个人这么觉得！这两人明明只用脑电波交流，眼神对视突然苏死。不对我是小巫亲妈粉啊啊啊！！儿砸你还小你只有9岁！” 　　“借地求卫时选手资料嗷嗷！根本没见过啊？刚去投票通道看了——好惨烈，实力强颜还好，结果只有一票？一票？！WTF？” 　　“哈哈哈哈一票选手哈哈哈！投票的观众要幸福死吧？根本不用氪金，一票直接牵手卫选手立绘！” 　　“铂金CP少女路过，我就看着你们拉郎配……” 　　“非拉郎配，显微镜少女路过。点进全程转播网址，4h16分卫选手给枪，摄像头在小巫左后侧，能看到颧骨动了一下——16个像素点，65帧之后恢复（目测我儿砸笑了一下）。4h36分，两人瓜分物资，镜头转回来——和4h35分对比，小巫的脸颊偏耳后，取色块分析，原色块#F8D0CB，后色块#D59685，红色阶轻微上升，虽然不明显——但是，小巫脸红了。” 　　一片沉默。 　　持续沉默。 　　片刻后，高楼内突然炸开。 　　“卧槽技术流6666！！！给大佬跪了！” 　　“镜头里完全看不出来啊！小巫笑了？还脸红了？儿砸你怎么了啊啊啊你是不是被这位卫选手勾走了？他一点都不活泼可爱！你的择偶原则呢儿砸！” 　　“笑Cry，给大佬递茶！感觉应该是小巫羞涩XD，两个月亲妈粉表示，小巫对谁都软软的，估计忽然被分配个‘恋人’吓了一跳，又笑又脸红都在常理之中，毕竟儿砸不打比赛的时候都傻fufu的。不过，CP好吃。坐等大大产粮！” 　　“逃杀秀CP好磕就行！表示井仪/铂金/魏ALL/ALL巫/二傻/佐麟都吃！我疯起来连魏衍XPD都看！！顺便，默默无闻练习生X万人迷舞台C位萌一脸血啊啊啊！” 　　“克洛森主舞 X 穷困潦倒没给节目塞钱的小真空也好吃！” 　　“……忽然兴奋！笑容逐渐狰狞！不是显微镜大佬，but提供一个线索——卫选手进门后是在3秒之内选中小巫的吧？这得单身多少年的手速？明明表面那么高冷，私下里肯定对小巫关注已久！单pick暴露！！” 　　镜头外一片喧嚣。 　　镜头内，“恋人牌”终于接近尾声。 　　有了巫瑾卫时的快速清场，副本推进比预想中更快。 　　20分钟后，巫瑾击杀3人，卫时再度击杀1人，鏖战中又有练习生被“神罚”击中淘汰。副本通关人数达标，出口终于开启。 　　有了上一次出口开启的经验，几乎所有练习生都玩了命地往外跑。没有副本规则制约，原本还战战兢兢配合的“恋人”遭遇大难临头各自飞的窘境。 　　井仪的明尧更是逃窜得极快。 　　应湘湘分析的没错，他比左泊棠没淘汰时要谨慎的多。巫瑾站在高台向他扫了几枪，然而有掩体遮挡都被他逐一躲过。 　　巫瑾没有继续追击。他和明尧实力相当，不至于靠着大佬赶尽杀绝。只要两人都在克洛森秀，总有一天还能堂堂正正刚枪。 　　副本中央，高台之上。 　　匹配规则消失，巫瑾的终端响起，显示非法组队判定还剩不到100秒。 　　脚下伊甸园一片狼藉，但自高台向上，圣光、雕塑，飞鸟，却如同氛围融洽的天堂。 　　两人合在一起收缴了不少物资，巫瑾终于鸟枪换炮，就连右臂简单包扎的创口都喷了愈合药水——目测是某位选手用圣杯牌置换，被左泊棠击杀，最终落到了巫瑾手上。 　　巫瑾卡了个柱子视角，将机位挡在身后。正高高兴兴地在地上左一只右一只瓜分枪械。 　　卫时抱臂倚柱而站，看着他美滋滋分红萝卜白萝卜。 　　少顷，兔子精把萝卜分完，抱着一堆长短不齐的枪支递了过来，仿佛手捧一束鲜花。 　　卫时挑了两把接过，视线落向从井仪夺来的卡牌。 　　小阿卡那，宝剑国王和宝剑骑士。 　　巫瑾挑好了枪，扯着带子在身后乱七八糟背了几圈，走了两步觉得重，又依依不舍扔下来两柄，乍一看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继而他不假思索把手伸向宝剑骑士—— 　　卫时忽然伸手，按住卡牌，示意巫瑾去取宝剑国王，自己留下了那张骑士。 　　巫瑾一愣，乖巧点头。 　　从之前的兑换推测，同花色下小阿卡那并无分别，物资箱只会吐出选手最需要的装备，于是果断没有深究牌面。 　　——骑士是战斗、忠诚的象征，是国王英勇的捍卫者。 　　非法组队还剩40秒。 　　少年背着他的利剑就要走下高台，回头时扬起脑袋：“大哥，那我走啦！” 　　男人颔首，布满枪茧的手指把巫瑾舍不得扔下破烂枪带子理顺，像是为年轻的国王整理加冕前的绶带：“嗯，拿个第一回 来。” 　　去为你的王冠而战。 第67章 祭坛 　　6号副本的大门“轰隆”一声闭合。 　　走出门外的巫瑾最后回头—— 　　缝隙内光芒跳跃闪烁, 视线穿过寂静的伊甸园，能看到卫时站在高台，逆着光, 身姿挺拔壮硕。 　　卫时换下了那张原本属于井仪的“恋人牌”。 　　花纹繁复的尖肋拱顶门终于阻隔了少年的视线。 　　副本内密集的机关转动再次响起，已是在重塑下一次场景。 　　巫瑾转身, 心脏激烈跳动, 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并肩作战, 还是最后大哥替他理好枪带。 　　此时四周摄像头静止, 显然导播大厅的直播已经移向别处——最后几分钟两人完美规避镜头。 　　巫瑾松了一口气, 内心的兔子球球却使劲儿用小爪子刨啊刨，把记忆翻动得乱七八糟。两小时前“审判牌”副本再次浮现，大佬他按到棺材里焐热的场景隐隐和刚才重叠—— 　　明明躲避镜头的时候紧张得要命，心底却泛起隐秘欢腾。 　　巫瑾不动声色的把内心里挠个不停的兔子爪爪按下来，小圆脸再抬起时已是警惕备战状态。 　　面前是熟悉的哥特式回廊, 风格一致的花窗玻璃与浮雕装点在回廊两侧。上方是高耸的尖顶，以及昏暗的光。 　　巫瑾微微一顿。 　　三次走进回廊，光似乎一次比一次更强烈, 甚至温度也比之前更高。 　　头顶传来轰隆隆的机关声，如同巨石滚过。巫瑾记得在刚入场时，白月光小队四人同时听到过类似声响。 　　他仰起头, 借着勉强敞亮的顶光，终于看清了这座哥特祭坛的上端。 　　密集而又错落有致的尖顶之下, 是一座巍峨的神像。 　　与悬浮在副本上空的天使雕塑不同，神像的位置更高, 像是凌驾于每个副本之上，眸子里映出淡淡的火光。 　　他头戴翼帽，手执双盘蛇带翼权杖，身披斗篷，冰凉的岩石塑造了他的整个身躯，脚下是近乎熄灭的火塘。 　　神像与火塘浑然一体，在虚空静立，与脚下角斗搏杀的各个副本隔绝，如同天堂与地狱无法相接。 　　火塘上方有一小簇火苗，似乎就是顶光的来源。 　　火苗初生时还很脆弱，像是在黑暗中摸索前进，继而被呼啸的强风吹散，火星却仍挣扎向前，少顷它被另一簇火苗温柔接纳、融合，在即将抵达火塘的一瞬又骤然被狂风击中，颓然消散。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火塘似乎永远不会被点燃。 　　走廊就是被不断跃动、熄灭的火光照亮。 　　巫瑾收回视线。 　　他认得顶端的神像。甚至整座建筑，无论是雕刻还是玻璃画上都能见到这位神祇的身影。 　　被称作“宇宙智慧的传达”，神通术、占星与炼金术的起源，希腊神话中“三重而伟大”的赫尔墨斯神祇。 　　整座建筑都是因对他的顶礼膜拜而建。 　　然而从一座雕像出发，能推断出的线索实在有限，毕竟玄学向来以晦涩著称。巫瑾暗暗记住神像方位，向记忆中的物资箱摸去。 　　“恋人”副本结束得干净利落，白月光小队中，巫瑾是第一个从副本出来。 　　他在通讯中简短报了一下方位，就迅速关麦。此时四人各自奋战，小队频道中任何杂音都可能干扰到队友听枪。 　　他需要做的，是兑换物资并在佐伊的副本前准备接应。 　　物资箱前无人蹲守，先一步逃走的明尧已是不见踪影。 　　巫瑾微微眯眼，将从副本中收缴的权杖9投入卡槽—— 　　一张羊皮纸从物资箱中掉落。 　　巫瑾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猜对了。圣杯是防具，星币对应子弹，宝剑兑换枪，权杖就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知识与逻辑——地图、线索，或者规则。 　　羊皮纸被迅速摊开，一张残缺的地图跃然纸上。 　　巫瑾一顿，心跳猛然加速。 　　地图中，副本不是正方形，而是圆角矩形，乍一看像是散落的卡牌。1~7号房间在地图上被标注，其中1~6形成一个诡谲的十字，几乎全部纵向，唯有2号房间呈横向。 　　1、2号位居正中，2位于1号房间的上方——就像两张横纵交叠的卡牌。其余四张如十字架的四臂展开，7号副本则在十字的右下角。 　　地图最末写了一行小字：“全宇宙智慧的三个部分，集三重伟大于一体的赫尔墨斯，这是确凿，无瑕的真理。” 　　巫瑾：“……” 　　这张地图附带的线索更多出于科普性质，看来目的是为了警醒选手注意上方的神像。 　　不过巫瑾进入比赛前做了不少功课，对这座神祇的背景并不陌生，相当于浪费了一句文字的线索。 　　但地图上的绘制却终于让他把场景串联。 　　不仅操纵副本的是大阿卡那牌，副本的形状也近似于卡牌。若干张塔罗牌以某种既定形状排布—— 　　如同将问卜之人将卡牌依次放入，再逐一翻开，揭开命运的面纱。 　　巫瑾眼神陡然一亮。 　　第三场淘汰赛开宕的副本，不是散落、毫无规则的塔罗牌插槽，而是能够汇聚在一起，拼凑出某种占卜回答的牌阵。 　　正在此时，小队通讯中佐伊声音传来：“小巫，我快出来了，2号副本。” 　　巫瑾神色一喜，三两下把地图卷好，扛起背后乱七八糟的枪支就往副本门口冲去。 　　火光照亮昏暗的走廊，大门打开的一瞬数位练习生跑出，门内一轮新月光芒冷然。 　　枪声悍然响起。 　　白月光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拔枪。 　　佐伊咬牙：“小巫，左边那个带头盔的，狙他丫的！敢在副本里阴我！” 　　巫瑾点头，两人一前一后挟持涌出的人群，霰弹枪与轻狙以两个夹面铺开火力，被狙击的目标瞳孔骤缩，措不及防地被巫瑾一枪抡倒。 　　佐伊秒速补刀，银色救生舱弹出，枪械哗啦啦爆出一地：“走！” 　　两人抢了装备转身撤退，巫瑾脑海中地图再次描摹：“佐伊哥，这里！” 　　白月光终于集结，少年欢快跑到佐伊身前，这位白月光狙击手定睛一看差点瞪出了眼珠：“小巫你哪来这么多枪？！” 　　一直到掩体背后，巫瑾才吭哧吭哧回答，显然被七八支枪压的不轻：“就，上一个副本……” 　　佐伊：“恋人副本？！” 　　巫瑾点头点头，握紧手里的宝剑国王，笑起来软乎乎的。 　　佐伊似乎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半会儿又反应不过来：“……你的队友是谁？” 　　巫瑾乖巧眨眼：“一位C级练习生，姓卫，叫……” 　　佐伊略微放心。恋人副本指向不明，好在只要不是薄传火那骚男，粉丝想必不会过于关注。 　　那厢，巫瑾咕叽咕叽大致描述了一遍副本，佐伊这才完全放心。 　　先前被“战车牌”那人半路截胡，等他摸到“恋人牌”已经提示副本满员，不得不绕到2号副本的“月亮牌”单排无法照顾小巫。没想小巫匹配的还不错，竟然击杀了左泊棠。 　　最让他满意的是，小巫全场和匹配队友说的都不超过十句话！ 　　合理规避了克洛森秀一群疯狂的CP乱炖粉。 　　佐伊点头：“看来那位卫选手人不错，给你守了后背。出去之后小巫记得买点水果送给人家。”语气类似感谢帮自己看着孩子写作业的邻居大爷。 　　巫瑾眼神亮闪闪，拍胸脯答应。 　　佐伊思索：“不过你说那位卫选手最后换牌了？他卡着恋人牌做主场多好？怎么想的……” 　　巫瑾一顿，心中却隐隐雀跃。 　　大哥换了牌，就不会和其他选手组队成为“恋人”…… 　　啊啊啊自己怎么能这么想！做小弟争宠是大忌！ 　　巫瑾赶紧揉了揉脸，顺便自我批评了一番，带着佐伊向物资箱走去。 　　当佐伊拿出一张权杖牌时，巫瑾终于控制不住弯起了嘴角。 　　“副本里抢的，”佐伊感慨：“你佐伊哥好歹也是个C位。” 　　卡牌插入，第二张线索被吐出。 　　原本以为能得到第二张平面地图的巫瑾一愣。 　　这是一张透视图。 　　赫尔墨斯神像悬浮在半空，下方是如火如荼的逃杀副本。每间副本的正上方悬浮着一张卡牌——无疑就是控制副本场景的核心卡，22张大阿卡那之一。 　　这张透视图似乎在暗示副本被卡牌操纵，与塔罗牌关联。 　　巫瑾微微拧眉，正在怀疑图纸与已知线索重复的档口，忽然注意到一处细节。 　　透视图中没有绘制火塘，卡牌悬浮的高度却恰恰与火塘重合。 　　他抬头往上看去，再次看向火塘方位做确认。 　　副本结束后卡牌降落至高台，可以被选手置换。那么这张图描述的就是副本开启时的情景——卡牌越过副本房间，悬浮在神像的脚下。 　　图纸最下方同样写着一行文字。 　　“赫尔墨斯，第一位教会人们在祭坛上点火，焚化祭品的神灵。” 　　走廊上一片沉寂。 　　佐伊更是百思不得其解：“祭品？什么是祭品？” 　　巫瑾迅速将之前的线索解释了一遍，最终却微微摇头：“提示不够。还要再抢一张权杖牌。” 　　神像、火塘，与火塘平齐的卡牌以及牌阵。淘汰赛地图内无数脉络复杂交叠，冥冥之中似乎毫无交集又像被一线关联。 　　赫尔墨斯是塔罗占卜发源的神祇，赛场是在一座用于祭祀他的哥特祭坛。祭品应当被焚化，火塘却始终熄灭。他脚下摆开的是一副牌阵，占卜的目的、结果都是未知—— 　　塔罗牌阵成千上万，语义相当复杂。 　　例如课程中学过的三张时间流牌阵，从左自右依次代表过去、现在、未来，但从目前地图上看，至少有7张牌的存在，和“时间流牌阵”相比明显超纲。 　　牌阵的学习需要一定时间，权杖牌获取几率仅有14/78，即便人形兵器魏衍能够抢夺的牌面也不会太多。 　　或者说，很有可能，线索一开始就已经告知给了每个人！ 　　巫瑾微微闭眼，记忆如流水趟过，回溯到第三个副本、第二个副本、开局，又到选手抽卡…… 　　他心中微凛，在画面中截取一段，开始迅速计算，继而是两周前被节目组放出的副本提示—— 　　巫瑾终于睁眼。 　　脸颊因为急促的呼吸而泛红，眼睛却亮的发光。 　　通讯中，文麟第三个从副本出来，正在和佐伊讨论：“小巫说是牌阵？地图里只画了7张牌，所以到底有几张……” 　　巫瑾终于开口，声线因为剧烈的思考消耗略带沙哑，少顷才恢复清亮：“10张，10个副本，牌阵一共有10张。” 　　佐伊一愣。 　　巫瑾解释：“审判牌的初始副本人数在27人，佐伊哥的第一个副本30人，文麟哥34人。选手一共300，副本数量应当在9~11之间较为合理。也就是——不可能只有地图上标注的7个。” 　　“还有开局抽卡。我在想，洗牌之后，为什么会让血鸽导师和应湘湘导师先抽。” 　　文麟：“节目效果？” 　　巫瑾的眼神比刚才更亮，语速不自觉地加快：“抽卡时共有4套塔罗牌，一套78张，合起来共312张。300名选手每人抽出一张，还剩12张。让两位导师抽卡，是因为能正好留下10章大阿卡那，放入副本之中，以保证套牌完整。” 　　佐伊终于明了：“小巫说的有道理，但会不会只是凑巧？” 　　巫瑾摇头：“洗牌的方式。明明选手上台抽卡，剩下的10张卡牌直接弃置最有效率。占卜导师在洗牌时却是先分出10张，再让选手抽取。” 　　“第二种洗牌只有一个优势——可以确保剩余10张，都是副本需要的大阿卡那。在300名选手面前洗牌，本身就是提示。” 　　通讯另一端，文麟似乎已经被说服：“如果提示是牌阵中卡牌的数量，那牌阵的语义……” 　　巫瑾深吸一口气，终于露出了笑容：“10张牌，对应10句话，每个选手开场之前都背过。” 　　通讯中，两位白月光队员几乎同时反应过来：“小巫是说比赛提示？那个找到你，遮蔽你，加冕你，是你遥远的过去……” 　　巫瑾点头。 　　他再度掏出第一张地图，递给佐伊，指向交叠在一起的1、2号两张卡牌。2号卡牌居于上方，将1号遮挡在牌面之下。 　　“找到你，”巫瑾指向1号卡，又移向2号：“……看，遮蔽你。这就是牌意。” 　　佐伊骤然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看向巫瑾，互不关联的线索如同魔术般被串联在一起。 　　巫瑾还在继续，他指向3号卡牌：“3，加冕你。4号是遥远的过去，5是近的过去……6是你的将来，7是你的真心，8是牢笼，9是恐惧，10是揭开的命运。” 　　“还有走廊——走廊连通的不是相近号码的卡牌，而是关联相近的卡牌。” 　　“佐伊哥不能从开局的5号副本直接走到6号，是以为选手无法从‘过去’一步走到‘将来’，期间必须穿越3号‘加冕’，或者其他代表命运转折的卡牌。走廊是命运的脉络，被时间线连接。” 　　“文麟哥刚从1号副本出来，不出意外能和我们会和。凯撒哥始终走不到6号副本，应该是还在‘过去’打转，也就是在5号和4号副本之间。” 　　文麟迅速抓住重点：“凯撒找到了？！” 　　巫瑾嗯了一声，抬头看向走廊顶端的神像。 　　此时不少选手都从副本中脱出，走廊另一侧已是有枪声响起。 　　佐伊神情恍惚，脑子还没怎么跟上，但已是喜上眉梢：“人家一队4个选手，我们白月光4个选手还带一个智脑！走着，去接那傻子……哦，幼儿园毕业生去！小巫在看什么？” 　　巫瑾从神像上收回视线：“我在想，牌阵占卜的是谁的命运。” 　　佐伊：“谁的？” 　　巫瑾轻声道：“献给赫尔墨斯的祭品……不过，还不确定。” 　　少年回头，脸颊在走廊昏暗的火光中泛着柔和的光，肩臂因为为多吃多动长了薄薄一层肌肉，小圆脸渐渐脱去稚嫩，短短两个半月一天一个样。 　　佐伊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咱小巫长大了！厉害的很！” 　　枪声逐渐向两人迫来，佐伊持枪在前面开路，巫瑾依然吭哧吭哧背着一堆枪杆子，一个都舍不得丢。 　　通讯频道内，终于传来凯撒的干嚎：“我靠抢了3张卡全是大阿卡那，换不了物资，捡了两把枪还是子弹用完的！三位大大行行好吧谁来接接凯撒，这他妈都要弹尽粮绝了——” 　　“找不到6号副本啊！这破走廊七弯八绕的！！你们在哪？我他妈都不知道我在哪！” 　　佐伊：“……这他妈哪里来的宝宝，掐死算了。” 　　巫瑾一声清咳，迅速问询：“凯撒哥刚才在几号副本？” 　　凯撒：“5！5！刚才在5！” 　　佐伊迅速看向巫瑾，眼神钦佩——凯撒大傻子果然在4和5之间晃荡。 　　巫瑾略微脸红：“5是过去，6是未来。走廊连不过去，我们换集合点，凯撒哥去找3号副本入口。” 　　凯撒赶紧一嗓子应下。 　　有了凯撒加入，小队通讯频道内终于开始嚷嚷个不停。 　　几分钟后，文麟与巫瑾两人聚头，白月光小队规模壮大，已然可观。 　　一刻钟。 　　凯撒忽然开口：“卧槽我刚才找到门——我想我就摸摸，我不进去，哪知道门忽然开了！我怎么就到副本里了？” 　　佐伊：“知道了，闭嘴。” 　　凯撒赶紧求援：“这副本已经打起来了啊！我5张大阿卡那，手里就两把破枪，你们什么时候进来？？” 　　流弹瞬间自凯撒耳边划过。 　　他虎目一瞪，抬手就是反击。这把三八式步枪又老又破，似乎还在某次战斗中炸了膛，修修补补之后弹道还是歪的。 　　凯撒端的是气势凶残，把人逼退后却再次干嚎：“大兄弟！再不来要出人命了，我这没枪啊，给我把锄头也比这玩意儿好，你们到底——” 　　副本入口突然打开。 　　首先开启的有两扇，佐伊文麟出现，凯撒骤然一喜。 　　佐伊一抬手，给凯撒清出安全线，文麟的机枪火力随即补上。 　　凯撒：“我小巫呢！” 　　佐伊：“他背东西，跑得慢。” 　　身后，巫瑾吭哧吭哧背着7把枪出现，霸气地往地上一掼：“凯撒哥，随便挑！” 第68章 战车牌 　　7把枪哗啦啦地被掼在地上。 　　凯撒眼睛瞬时绿了, 嗷嗷两声给了巫瑾一个熊抱：“巫啊，哥没白疼你！还是你想着哥！” 　　佐伊隔着两个掩体，恨不得砸凯撒一枪托。 　　好在巫瑾经过大量训练不至于轻易被挤扁, 扑腾了两下终于站直。 　　3号副本依然是“战车”。 　　佐伊历经了“女祭司”、“战车”、“月亮”三张卡牌，对副本内容熟悉至极, 当先就是一大狙扔到对面如同炸鱼。 　　在佐伊掩护下, 凯撒正在和巫瑾左一根右一根分枪。 　　7把枪都是近战位, 以霰弹、冲锋为主, 其次还混了一把轻机枪。 　　凯撒抄起一把Mk5：“这个后座力不带劲, 打人跟玩儿是的。” 　　巫瑾多用虚拟训练枪，后座力控制不稳，立刻道：“我留着！” 　　凯撒：“卧槽这个好！警用霰弹枪，打巷战的一戳一个，比军用准, 就是不耐操。小巫你拿着，用完就扔。” 　　巫瑾哎了一声背好。 　　凯撒：“M26！破门枪啊，还手枪握把老带劲儿了。这个哥就不客气了……” 　　佐伊眼见着两个人跟小朋友分糖似的, 催促：“凯撒，你别把智脑带傻了，快点。” 　　两人听到幼儿园老师传唤, 立即回头。 　　佐伊顿时一噎。 　　小巫看着是真乖巧，小圆脸红扑扑, 眼睛晶晶亮亮，抱着把枪也让人警惕不起来。 　　至于凯撒——就像留级了二十几年一样, 搁地上蹲着，一脸成熟沧桑。 　　那厢，凯撒还想给巫瑾送几张大阿卡那：“小巫啊，世界牌不能给你，这玩意儿是媳妇儿有喜的，等你找到对象再说，其他随便挑——” 　　倒吊人，倒吊人第二张，恶魔，愚者。 　　佐伊打断：“没一张好牌，还是抱着你的世界牌过日子吧。枪调好了没。” 　　凯撒得意洋洋地打了个手势，和巫瑾一起站起：“等着，幻影凯撒绞肉机上线！” 　　白月光全队，武装集结。 　　巫瑾抱着冲锋枪，从文麟手里接过多出的一副护目镜，将光芒熠熠的瞳孔掩藏在茶褐色镜片之下，偏软的五官因为镜片而多出几分威慑的帅气，眯眼校枪时炫酷撩人。 　　一旁机位微动，跟随巫瑾转来转去，也不知道是导播故意还是观众要求。 　　凯撒哈哈一笑，一把将镜头拉过来给了个飞吻。佐伊见了斥道：“哪学的坏习惯，劫持镜头？长进了啊你？”嘴角却是微微勾起，文麟则乐呵呵给巫瑾竖了个大拇指。小队语音吵吵嚷嚷的像是即将出发去郊游。 　　下一瞬，随着C位佐伊一声令下，四人如猛兽出动。 　　此时整座场地还剩92位选手，3号副本“战车牌”内共有11人。 　　佐伊迅速阐述副本规则：“战车牌，综PVE（玩家vs环境）PVP（玩家对战）副本。强者站在战车上，操纵一黑一白两只狮子拉车，狮子会向枪声方位进发——黑狮子为突进攻击，必须时刻保持3米安全距离，白狮子呈AOE（范围性杀伤）攻击，注意其面向内4米半径90度扇形。副本通关条件为淘汰1/3人。听懂了？” 　　三人齐齐应声。 　　佐伊：“近战注意战术躲避，我和文麟掩护。小巫跟凯撒走位，行了走着。” 　　11人混战副本中，“双突击+狙击+重装辅助”齐全的配置近乎于“王炸”，原本还试图捡漏凯撒的骚扰攻击纷纷消失，无人敢轻视这支小队锋芒。 　　凯撒佐伊却不肯放过先前开枪那人，交叉火力紧迫不舍，在巫瑾补上第三条枪线同时，对方退无可退——佐伊一枪打了个纵深，擦过掩体边缘将此人淘汰。 　　“祭个枪。”凯撒嘿嘿一笑：“小巫，跟哥去对面玩两圈！” 　　巫瑾点头，护目镜背后的瞳孔溜圆发亮。 　　场内除白月光外还剩6人，看站位分属于4组小队。 　　全队集结的白月光顿时成了众矢之的，但一众练习生却丝毫无法给其造成压力——想达成通关条件，比起淘汰白月光，淘汰散排副本选手要轻松的多。 　　远处，还未成型的“讨伐白月光大军”已然内讧开枪，看凯撒的表情分明是少了一块肉：“快！人头抢到就是谁的！” 　　两头机械雄狮听到枪声，趴伏的脊背耸然弓起，拉着巨型战车就向对面冲去 　　凯撒却是比狮子嚎得更响，一枪膛独头弹悍然出击，巨大后座力崩在三百斤的肌肉块上如同挠痒——银色救生舱再度弹出。 　　淘汰2人！ 　　霰弹枪口径大，出弹如同放炮仗，两只雄狮顿时向凯撒看来。 　　巫瑾眼神微压，迅速向右侧与凯撒拉开距离隐入狭窄掩体，跃姿转侧射，手臂由于支撑近六成力量而崩出极端具有张力的肌肉曲线—— 　　冲锋枪连发扫射，副突击位的范围火力终于铺开，就要向凯撒突进的雄狮一个迟疑，拉动战车向巫瑾愤怒张望。 　　佐伊：“漂亮！凯撒E105，文麟掩护。” 　　霰弹再次点射，凯撒把战车放风筝似从巫瑾身旁溜开。远处有人乘乱开狙，却是被佐伊先一步瞄中，一枪压制到掩体后不敢冒头。 　　文麟：“S190机枪到位。” 　　四人排练已久的钩形阵容终于排开。 　　凯撒不再拘着子弹，压着50米距离硬生生把喷子打成了爆弹火箭筒，佐伊则算着狙击弹随时增援。 　　巫瑾跟在凯撒旁边打副手，开枪间隙时刻关注凯撒抢线、走位，从白月光这位经验丰富的突击预备役中吸取实战技能。 　　凯撒是典型的“躁动型突击手”，只要佐伊一个“进攻”转眼就能嗷嗷叫着跑到撒手丢，小队配合起来却流畅无间。 　　巫瑾大脑迅速运转，枪线映射出一道道复杂扇形面，继而倏忽明了。 　　凯撒的火力是依照佐伊的狙击位铺开的。 　　几乎每次换位前凯撒都会看一眼狙击手，即便情况紧急无法回头，佐伊也会迅速报出位置方便凯撒判断。巫瑾了然，果断接过佐伊开始为团队报位。 　　凯撒头也不回给巫瑾竖了个拇指，文麟笑眯眯和佐伊交换了一个眼神。 　　第7分钟，在白月光凶残的火力下，第3位练习生经由文麟补刀淘汰。 　　面对这一结果几人均表满意，辅助位晋级困难，此时四人装备齐全不存在保级危险，把小分送给辅助是佐伊惯有的指挥决策。 　　11人副本只剩8人的，还差1人即可达成通关条件。 　　就在凯撒要冲进对面炸鱼的档口，佐伊迅速下令：“回撤，别通关。” 　　凯撒：“啥玩意儿？” 　　佐伊一本正经收枪：“等着，我去爬个战车玩玩。之前那一场打得不痛快，换牌那人就坐在车上看我们舞狮，还谁也狙不到。” 　　巫瑾一顿，脑海中浮现出大佬驾驭战车的硬朗身影，心跳微微加快。 　　凯撒来了兴致：“卧槽这么好玩，我先爬我先爬！谁给我打个掩护——” 　　佐伊：“先来后到，等我爬完了你再上去。” 　　凯撒嚷嚷：“哎哟小气巴巴，嘿嘿我已经上来了……” 　　佐伊：“妈的我才是C位，你给我下去！” 　　佐伊一个飞扑，两人绕过狮子，一前一后挂在战车两辕，就像两只挤在一起的猴子，然而战车顶端只能容纳一人。凯撒凭借300斤优势拼命往上面蹿，又被佐伊以丰富的格斗体术扯住。两只狮子在下面愤怒嚎叫，对面还有选手趁乱点射—— 　　文麟不得不给机枪装弹，把攻击者逼退。 　　“小巫，”文麟笑呵呵道：“你想上去不，我给你把他们两扫下来。” 　　巫瑾有点不好意思：“想！” 　　文麟比了个OK，子弹角度刁钻出膛。 　　那厢，佐伊还在怒斥凯撒：“我看你小时候就是滑滑梯抢惯了！”凯撒：“哎你怎么知道？”冷不丁两颗流弹扫过，凯撒迫不得已放手，连着紧拽他大腿的佐伊都被扯了下来，两人扑通扑通掉在地上，狼狈不堪躲过狮子踩踏。 　　凯撒：“谁他妈在开枪？？” 　　文麟收枪：“趁现在。小巫快爬，冲啊！！” 　　巫瑾一个纵跃攀上车辕，车轮上用原木搭出源于古苏美尔城邦的升级款重型战车，再往上是层层脚踏、高耸的王座、飘荡的帷幔和缰绳——多年学舞的经验让巫瑾平衡感极好，最后一个腾身正好卡在座位正中。 　　视野骤然开朗！ 　　缰绳扯住雄狮的步伐，战车轻巧躲过远处飞来的流弹。 　　脚下凯撒佐伊依然打得飞起，文麟在掩体后哈哈大笑，身边无数机位腾然而起，绕着白月光小队飞了一圈又一圈—— 　　巫瑾小圆脸泛出红晕，微微湿润的汗水为他脸颊蒙了一层闪烁的光，眉眼弯弯。 　　克洛森秀导播室，应湘湘开怀大笑：“呐，青春。” 　　血鸽颇为感慨：“是啊，想当年咱们还年轻的时候——” 　　应湘湘一拍桌板，嗔怒：“谁跟你是‘咱们’？！我今年才17好不好！” 　　血鸽一愣：“应老师资料上不是2983年生，今年3018——” 　　导播毫不犹豫掐断他的话筒，弹幕一片“66666愚蠢的直男”，应湘湘气恨恨地补充：“不好意思，我每年都17，今年比小巫小2岁，明年比他小3岁。” 　　克洛森秀，“战车牌”副本。 　　凯撒心满意足地从战车上跳下，最后淘汰了一人，副本顺利通关。 　　此时多数选手已经将卡牌兑换，救生舱弹出后不再掉落卡牌，而是装备和图纸。3位淘汰者中，恰巧有一张权杖牌兑换的地图，内容却是重复了小队已有的两张。 　　佐伊微微皱眉，把地图递交智脑巫瑾处理。 　　羊皮上绘制着俯视图，以及对赫尔墨斯神祇的赞歌，并未提供任何新线索。巫瑾低头看去，沉吟思索。 　　佐伊：“怎么？” 　　巫瑾低声开口：“我在想副本人数。现在还有62名选手存活，10张卡牌，平均每个副本只有6人。如果我们进入淘汰率1/2的6人副本——需要淘汰3人，小队只有减员才能通关。” 　　佐伊一顿：“小巫是说，人数越少，队伍集合行动就越危险？” 　　巫瑾点头：“最好能两两分队。” 　　佐伊迅速安排：“文麟和我，凯撒你缺一个脑子。” 　　凯撒洋洋得意地站过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昏暗的走廊中，几人低声商议路线。5号、4号副本代表“过去”，1~3号副本则是“问题转折”，6代表“未来”。 　　走廊弯弯绕绕，火光在穹顶下微微震颤，倒映出几人拉长的影。 　　在最长备战时限以内，四人扛着枪一起摸索，却始终没有发现6以后副本的入口。也就是说，按照牌阵含义，7~10号真心、牢笼、恐惧与命运均不与三张“问题转折”卡牌相连通。 　　身后，凯撒似乎在小声嘀咕着什么，巫瑾仍在和佐伊探讨：“从牌意来看，1~6张是在剖析问题本身，7~10张是溯源内心。” 　　佐伊看向地图：“7有没有可能和6相连？” 　　巫瑾努力搜刮回忆：“之前在占卜课上，导师给很多学员算过卡牌。都是先从时间流开始，继而剖析问题，再溯回‘真心’，延展出命运。如果半人马座占师协会继承的是这类流派，很可能在‘过去’、‘转折’之后，6号‘未来’牌之后通向的就是7。” 　　佐伊：“所以，我们去6号副本？” 　　巫瑾果断开口：“我和凯撒哥先进。” 　　保证队内C位，是逃杀秀中最重要的核心战术之一。 　　佐伊没有推辞，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等在外面。要是情况危急就再进去一个，不管减员，先能支援。” 　　商议完毕，凯撒忽然开口：“这走廊是不是比刚才热了点？” 　　巫瑾抬头，赛场上方的赫尔墨斯神像比之前更为明亮，火塘依然未被点燃，顶端周而复始的火苗却更为健壮。 　　巫瑾分明记得，一个副本之前——缓缓下降的火苗与另一簇微小的焰火温柔相融，此时却仅有一簇，像是被注入了某种力量，在神像的顶端蓬勃燃烧，明朗生辉。只是在即将落入火塘前，再度被狂风吹灭。 　　“要尽快找到第三张线索图。”巫瑾眯眼开口：“火塘快被点燃了。” 　　他微顿：“献祭。献祭可能要开始了。” 第69章 指挥权 　　——赫尔墨斯是第一个教会信众用火点燃祭品供奉的神灵。 　　哥特尖顶之下, 炽热的烈火噼里啪啦燃烧。 　　光影微晃，又一簇火苗凭空出现，在火舌旁飘荡翻飞, 最终与主焰融为一体。 　　献祭之火因为吸纳了新鲜血液而更为旺盛。 　　巫瑾低头。 　　右侧腕表上的存活数字一跳。 　　剩余61人。 　　他向腕表凝视了许久，终于确认猜测, 长舒一口气。 　　有了不断升温的环境威胁, 白月光小队没有再卡最长备战时间, 迅速在走廊上两两分组。临走时, 佐伊避开凯撒文麟, 和巫瑾低声说了些什么。 　　巫瑾一愣，继而迅速点头点头。 　　6号副本前。 　　巫瑾与凯撒分找了两个入口，在小队语音中确认完毕，将手伸向副本的大门。 　　巫瑾心率微微加快，一个回合前他正是从6号离开, 看到大佬置换了高台上的卡牌，如果大佬还在副本内难免正面交锋……但这是白月光唯一能找到的出路。 　　语音频道。 　　佐伊正在低声指挥：“我和文麟刚回到3，下一轮进6, 不用担心。有危险就让凯撒挡着，还有把凯撒拴好了——” 　　巫瑾无声点头，正要开门的档口凯撒忽然一声爆喝：“嘿, 孙砸！” 　　凯撒那端，霰弹枪毫无征兆响起, “砰”的一声如平地炸雷，接着脚步声轰隆隆传来, 显然已在满场撒欢着跑了。 　　佐伊：“……栓不住就去追吧。” 　　巫瑾面前入口终于开启——刺目的火光的在荆棘中燃烧，数以百计的十字绞刑架从穹顶向下悬挂，在阴火中沉闷恐怖，像是倒悬的死灵。 　　大阿卡那第12张，象征牺牲、磨难，“倒吊人”卡牌。 　　荆棘之中仅露出狭窄的小道行走，凯撒正在地图正中和一人你追我赶，副本内还有两名练习生被野火波及自顾不暇。 　　巫瑾一眼就认出了凯撒的对手。 　　凯撒喜出望外：“孙子吃我一枪！！” 　　薄传火大怒：“你个傻逼儿子，撞爸爸枪口上了！！” 　　凯撒：“睁大眼睛看好了，是谁撞枪口上！” 　　薄传火眼睛眯成狐狸，干脆利落地把自拍杆插回背上，拔枪如行云流水——一看就是形体老师纠正过的。 　　他向来狙击、突击双修，自诩100米外凯撒拍着屁股也追不上，可惜第三轮淘汰赛拼的就是近战刚枪。两周前的比赛交手还历历在目，薄传火只得暂避锋芒，躲入掩体之后径直开镜预瞄—— 　　流弹从意料之外的角度突袭而来！ 　　薄传火一顿，险些冒出冷汗，凯撒的枪线就卡到掩体为止，来人显然预判了他的走位，甚至有可能是凯撒队友。 　　他迅速转身，对上巫瑾泛着火光的护目镜。 　　薄传火：“！！！” 　　巫瑾还没被淘汰？动态靶7环平均成绩，小队拆散始发，碰到任何A级练习生就等同于送分—— 　　巫瑾抿唇时气质冷峻，见到薄传火却高高兴兴，还惦记着两场比赛前送枪的交情：“薄前辈！” 　　薄传火下意识点头：“哎小巫好啊，吃过了没。” 　　巫瑾摇头摇头：“还没！前辈，我要开枪了。” 　　下一瞬，薄传火身躯一震， 　　冲锋枪与狙击步枪同时向他下手。有了巫瑾掩护，凯撒两次突进就冲破了薄传火面前的防线，端的是肆无忌惮。60米开外，巫瑾则在荆棘从的小径上忽起忽伏，捉摸不定。 　　薄传火难以置信看向巫瑾。 　　这绝对不是动态靶7环的水准，入场前绝对藏了拙！ 　　薄传火怒吼：“我擦你们白月光——” 　　凯撒打嘴仗的功夫丝毫没落下：“我还吃你们银丝卷！” 　　小队语音内，佐伊正在飞速指挥巫瑾：“配合凯撒打远程不难，记住，枪线不是用来狙人，而是用来控制走位。” 　　巫瑾视线微抬，迅速计算方向更换掩体，在薄传火露头前又是一狙。 　　佐伊：“你距离目标点的扇形半径60米，凯撒半径30米，他比你要灵活的多。小巫你打稳，让近战找机会。” 　　巫瑾无声点头，在三个射击死角辗转腾挪，不断观察凯撒的“机会”——凯撒蓦然向前突进！ 　　佐伊：“一旦他开始冲锋，小巫就补刀！” 　　巫瑾毫不犹豫扣动扳机，薄传火血液骤凝，一个假动作骗过巫瑾的狙击弹，向后迅速翻滚—— 　　凯撒的枪口咔嚓一声抵在了他的脑袋上。 　　薄传火：“……” 　　凯撒此时洋洋得意，似乎觉着冲锋枪不够劲，还换了把喷子准备扫射。巫瑾在一旁睁着眼睛如同等屠夫切肉，薄传火顿觉世界一片灰暗。 　　这他妈别说炒CP了，自己在人面前给宰了，人眼睛都不带眨的！ 　　就在凯撒开枪的档口，薄传火当机立断，做了个谁也没想到的动作——他迅速掏出一卷牛皮纸就要扔向荆棘烈火。 　　巫瑾瞳孔骤缩：“等等！” 　　薄传火松了一口气。 　　好在和凯撒搭档的是巫瑾，还算有脑子……然转念一想，巫瑾不在凯撒又怎能把自己迫到这般田地！ 　　薄传火不再废话，拎着那一沓子羊皮纸提出交换条件：“一手地图，一手放人。” 　　巫瑾却比他想的更精明：“先试阅。” 　　薄传火差点没一口呛住，又不是某江文学城上的《克洛森迷情：女扮男装参赛后499位练习生向我表白》连载文，还待试阅的！然而形式强于人，他还是勉勉强强给巫瑾看了烧焦的一角。 　　地图中只有一间副本，火焰在熊熊燃烧。 　　这是一张白月光没有的图纸。 　　白月光小队通讯里低声商议，佐伊点头应允：“听小巫的。” 　　薄传火终于放松：“那说好了，不能淘汰我，不能恐吓我，要保证人质的人身安全，不能逼人质卸妆……” 　　凯撒伸手一抹：“哟，还真全是粉……” 　　薄传火大怒：“死变态！动手动脚！” 　　十分钟后，薄传火主动提出解决两个散排练习生，却被凯撒收缴了全部枪械，眼睁睁看着死对头吃掉所有小分。 　　烈火将小径燃尽，三人不得不爬到绞刑架上避火。 　　直到最后一人淘汰，通关条件达成，巫瑾向薄传火伸出手。 　　薄传火干脆把地图交出，冷不丁被凯撒一脚踹下。 　　薄传火情绪激动：“我擦你——” 　　荆棘烈火熄灭，副本出口轰然打开，薄传火转怒为喜，衣冠不整发型凌乱，耐着鞋底滋溜溜被烫出的白烟捡了两个荆棘条，背着唯一没被收缴的自拍杆灰溜溜出门。 　　凯撒嘲讽：“你爷爷可不屑毁约！哎……你说他拿个破藤条为啥？” 　　巫瑾想了想：“薄前辈没武器了，临时拿来用吧！” 　　门外，薄传火找了角落，小心翼翼把头发梳好，用还热乎的藤条充作卷发棒定了个型，这才挑了个落手点，当鞭子抓上。 　　一切准备完毕，他掏出自拍杆，偷了个摄像机，端的是洋洋得意：“宝宝们不要担心。卓玛、井仪、R码和人民娱乐都在7~10困斗，咱不跟他们玩啊……” 　　副本内。 　　第三张图纸终于揭开。 　　被烧焦了一角的羊皮纸上，绘制的是熊熊燃烧的副本。火焰自上而下，副本中万物动荡翻滚，如同修罗地狱。 　　下书一行小字。 　　“以英勇为祀，留取命运为局——牌面终将揭晓。” 　　凯撒：“这什么玩意儿？” 　　巫瑾将羊皮纸收好，眼神如有火光跃动：“凯撒哥，我们先出去。” 　　凯撒点头，两人再度进入走廊，摸向7、8、9、10的入口。白月光四人在前6个副本中徘徊许久没有遇到薄传火——对方显然是从“另外一边”过来的。 　　与巫瑾所猜测的无差，代表“未来”的6号副本连接了地图的两端。 　　走廊上火光炽热，通讯另一端，佐伊文麟也从3号副本中走出，静候6号副本再次开启。 　　巫瑾止步，仰头看向悬浮于半空之中的赫尔墨斯神像。 　　和神像前更加灼热的火光。 　　“倒吊人”的荆棘野火副本使得巫瑾二人对温度感知迟钝，佐伊却是在踏入走廊的一瞬出声：“比刚才更热了。” 　　献祭之火就在头顶，温度上升也是因为火。繁复的哥特尖顶之下似乎隐隐有乐声传来，却又听得毫不真切。 　　这不是一座教堂，而是赫尔墨斯的祭坛。 　　巫瑾再度看向腕表，脑海中终于将一切勾勒清晰。 　　祭坛属于赫尔墨斯的，选手从各个入口被送入祭坛，逃杀、搏斗，就像是为了……取悦神灵。 　　右腕终端，进入副本前还剩余61人，此时仅有40人。 　　佐伊开口：“以英勇为祀……英勇指的是什么？” 　　巫瑾没有出声，直到腕表上的数字从40跳到39。 　　“抬头。”他忽然开口。 　　神像脚底，火塘上方，一簇火焰盘旋升起，汇入熊熊燃烧的主焰之中，火势再度高涨。似乎只要再吞噬几次，就能将整个火塘点燃。 　　文麟第一个反应过来，迅速开口：“是选手！祭火的来源是选手。每淘汰一位练习生，顶上就会多出一簇火焰。选手淘汰到一定数量，火塘就会燃烧，也就是献祭开始——” 　　巫瑾点头：“对，淘汰的选手会变成祭火燃烧。等祭祀开始时，还没有淘汰的被神灵视为‘英勇’。以英勇为祀，换而言之——” 　　“留到最后的选手，就是烧给赫尔墨斯的祭品。” 　　少年声音清亮果断，小队频道内却是突然静默。 　　即便知道不过是淘汰赛，克洛森秀的规则安排仍是让人哑口无言。先淘汰的是燃料，后淘汰的是祭品，打从选手进入祭坛、大门闭合的一瞬，一切都是沿着命运的既成轨迹安排。 　　比起前两局淘汰赛，这是一场真正具有原始宗教意味的“大逃杀”。 　　佐伊很快在小队频道指责——克洛森秀为了讨好观众口味，一场比一场斥资更巨，却丝毫不提高选手伙食、住宿、版权费之类的待遇。 　　文麟问道：“小巫，最后的祭祀是什么样的？” 　　巫瑾看向从薄传火那里换来的图纸，之前所有零碎散漫的猜测被逐条理顺，他微微颔眼让思路在脑海中周转：“以英勇为祀，留取命运为局，牌面终将揭晓。” 　　“留取命运为局。从牌阵来看，只有最后一张牌和线索有关——‘10是你揭开的命运’，也就是说，祭品的角斗会在10号副本开启。” 　　“牌面终将揭晓。牌面是整个牌阵的牌面，如果我猜的没错，10号副本的内容是未知、可变的，一旦1~9号卡牌变动，10号中的副本场景也会变动。最终战不是一张卡牌，而是10张卡牌的结合。” 　　佐伊一顿：“10张卡牌……副本难度会很大。” 　　巫瑾：“难度会大，战斗节奏也会变快。最终战不是为了决出胜利者，而是为了把所有选手都以‘占卜好的命运’献给神灵。命运由过去、转折、未来和真心、牢笼，恐惧决定，对应整个牌阵——” 　　巫瑾缓缓睁开眼睛：“整个十字牌阵，占卜的就是最终战，作为祭品的选手的命运。” 　　佐伊迅速知悉。 　　他和文麟略微商议：“我们往10号副本走，还剩多少存活？” 　　凯撒赶紧举手：“38，38个！” 　　佐伊：“我和文麟准备过来，小巫你们先去找10。每个副本入口有限，祭祀开始前一定要抢到进入最终战的门。” 　　巫瑾点头。 　　两人很快摸清了和6号出口连通的门。除了往回走的路以外，6号通向7、8、9，却始终找不到代表最终命运的10。 　　最大可能——6号副本连通7、8、9，必须穿过其中之一才能到达10。 　　“三选一。”巫瑾总结。 　　走廊远处有枪声传来，又像是隔了个木门声音沉闷。 　　凯撒突然开口：“哎我们之前都没遇到那个魏衍，还有卓玛老秦他们，你说他们会不会就在这7、8、9里头？” 　　巫瑾、佐伊、文麟：“……” 　　比起虚无缥缈的献祭，与白月关实力相当的各大豪门才是最棘手的硬茬。 　　巫瑾略一思索：“应该就在里面。38人，现在散排练习生不多，剩下的基本都是豪门，权杖牌该凑的也凑齐了，能撑场面的大阿卡那也有。不出意外都会守着准备冲10号副本。” 　　凯撒立刻反驳：“那骚男不是反向逃命去了吗？” 　　佐伊冷漠：“……人家和你玩了两个星期，一天比一天傻，你说呢？” 　　文麟一笑：“别紧张。咱们隔的不远随时支援，不减员就行。我们准备进6号副本了，小巫你们也抽一个副本吧。” 　　巫瑾点头：“3个应该都是史诗难度——” 　　佐伊果断开口：“小巫别碰，让凯撒抽。” 　　“……”巫瑾鼓气脸颊，充满了非酋的不甘。 　　佐伊安慰：“凯撒也就这点用处。哦最后献祭的时候还能再用用，反正都要献祭，咱们给神像烧了一个足足有300斤的。赫尔墨斯一看：哦豁！指不定一高兴就把咱们仨放出了……” 　　凯撒毫不犹豫开启反驳模式，却是被佐伊权限禁言：“闭嘴，从A掉到B，不搞你搞谁。” 　　走廊上，凯撒气势汹汹地挑了7号副本：“小巫，走着。就是魏衍在里面咱兄弟两也不怕他！上去就是刚！” 　　巫瑾点头，谨慎抱住枪械，两人各自找到入口同时进入。 　　巍峨的神庙被圣光笼罩，虚拟投影的教皇手执权杖坐在副本的另一端。大阿卡那第五张，教皇牌。 　　巫瑾却是猛然睁大了眼睛。副本中除了他和凯撒之外只有3名散排练习生，最高等级只有B—— 　　凯撒哈哈大笑。 　　巫瑾隐隐觉着，副本内的教皇宝座应该给凯撒也照着来一套，贴个“欧皇牌”。 　　然而很快两人都抬头看向上方。不仅是走廊，副本内也灼热如岩浆炙烤。献祭即将开始。 　　巫瑾立即开口：“凯撒哥，我们尽快。” 　　不过让两人担忧的情况猝不及防发生——能留存到最后的散排练习生并不是软柿子，在“教皇牌”通关之前，佐伊文麟已经迅速走出6号副本。 　　“卡不了时间。”佐伊语气沉重：“6号副本烧起来了。走廊也在着火。” 　　巫瑾一顿：“佐伊哥，火塘点燃了？献祭……献祭开始了？” 　　佐伊回答：“对，应该是淘汰人数够了。火塘点燃之后，献祭火是从十字牌阵烧起来的，回头的通路已经截断了，你们在7里面，我和文麟只能去8或者9。” 　　凯撒抽到了欧皇副本，剩下来的8、9不是史诗难度——而是地狱难度。 　　巫瑾心跳骤快：“小心！” 　　佐伊点点头，不再多说，挑了9号副本入口：“速度，火看样子会继续蔓延，烧到最后，只有10号副本才是安全区。出来之后副本见——妈的！” 　　小队语音忽然安静，许久佐伊开口：“是魏衍。” 　　克洛森秀导播室，气氛再次热烈。 　　应湘湘迅速问道：“这张死神牌——魏衍在里面守了多久了？” 　　血鸽感慨：“4个回合。” 　　应湘湘点头：“4个回合，进来30位选手，没有一个活着出去。”她微顿：“真正的人形兵器。血鸽导师，你觉得，白月光有没有可能客场反杀？” 　　血鸽摇头：“如果魏衍现在出道，打星际联赛也没有任何问题。不仅是实力差距。这张牌是魏衍的主场，也是他的天命牌——‘死神在马上穿着铠甲，有的人已经倒下了，有的人还在反抗，但反抗本身是无谓的。’” 　　“S和A等级之间的差距，我想大家都了解。而且魏衍选手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S。” 　　应湘湘叹息：“导播，劳烦给白月光一个机位。” 　　镜头正中，死神的镰刀划破夜空，佐伊艰难翻滚躲避，下一秒却被魏衍精准击中。 　　白月光狙击手倒吸了一口冷气，眉头紧拧，右臂明显伤的不轻。魏衍时机卡的太过精准，致使文麟迟了一秒才铺开机枪扫射。 　　反击近乎于徒劳。 　　魏衍的位置卡的太好。死神骑在白马上，与佐伊遇到的“战车”牌类似，不过战车的主人只是坐观舞狮，马背上的魏衍却要以此为牢狱，淘汰每一位进来的选手。 　　包括佐伊，包括文麟。 　　黑暗中，文麟把绷带扔给佐伊，白月光的狙击手借着包扎的动作忽然一个侧身，对着马背上的魏衍悍然点射—— 　　导播室内一片惊呼。 　　“无预瞄盲狙！”、“这是练习生？、“打中了？！卧槽这是要绝地翻盘？” 　　血鸽接过话筒：“令人敬佩的狙击手。右手伤势对他没有任何影响，虽然镜头拉近还能看到右手在发抖。弹道没有问题，魏衍左腿被击。不过——再扫荡了4回合装备之后，魏衍一共有6件的防弹衣。” 　　马背上，R码娱乐的练习生依然面无表情，火力却益发凶残。 　　掩体之后，佐伊咬牙飞速包扎，文麟则停下机枪看向高处的魏衍。 　　文麟干脆开口：“你找出口。”继而迅速卸下弹药、一把喷子递给佐伊：“小巫他们通关了，出去就是10号副本，门口上了锁。刚才小巫问了两次，你开个麦，让他们3分钟后接应你。” 　　佐伊一顿：“你要掩护我撤退？” 　　文麟点头。 　　然而下一秒，扔给佐伊的装备却是被塞回，狙击手深蓝色的瞳孔在黑夜中泛着幽光，表情并不好看：“不可能。上一场淘汰赛也是这样，上一季克洛森秀也是这样，不可能。” 　　文麟好脾气解释：“我是辅助位——” 　　佐伊打断，用摄像收不进音的声响开口：“去他妈的辅助位，你当初进白月光，第一志愿填的就是重装位。” 　　在文麟反应过来之前，佐伊捂着右手突然站起，居高临下，只从牙缝里吐了一个字：“走。”他左手熟练地抄起喷子，狙击枪第一次被塞到了背后，转身毫不犹豫向魏衍冲去。 　　克洛森秀导播室。 　　观众无法听到两人对话，却明显能察觉佐伊的情绪。在狙击手起身的一瞬，弹幕一片哗然。 　　血鸽的眉毛皱起：“不该佐伊出去掩护。” 　　应湘湘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开口：“刚才井仪那一局，是不是淘汰的也不该是左泊棠？” 　　血鸽一愣。 　　应湘湘：“佐伊、文麟都是上一季度克洛森秀的练习生，去年佐伊和出道位只差2名，文麟60名。今年，上一场淘汰赛——文麟59名，评级B-。8轮淘汰赛已经进行了将近一半，如果选手想要出道，至少需要在前几轮碰一次A。” 　　“看懂了吗？佐伊是个不错的队长，他想要的，是文麟和他一起晋级。” 　　许久，血鸽才开口：“不错。” 　　应湘湘摊手：“但是，谁不想赢呢？” 　　屏幕中央，魏衍的表情更加刻板，嘴唇却比刚才更为紧绷，这似乎是他唯一表达情绪的方式。佐伊和他不足20米，一只喷子生生打出了血性，全身3处带伤，而魏衍的左腿也终于挂彩。 　　魏衍直直看向他，终于换上了背上从未动过的双筒猎枪。三秒装弹凝肃郑重。 　　“他在尊重眼前的对手。”血鸽缓缓开口。 　　赛场内，白月光小队气氛滞涩，9号入口因为副本开启而闭锁，凯撒在门外愤怒嚎叫。 　　文麟的声音很低，一字一顿。 　　巫瑾呼吸急促：“情况不好？” 　　文麟应声。 　　巫瑾点头：“不急。出口在10号副本方向，我们这里大致能摸清，门一出现就在走廊会和，直接进10号副本——” 　　凯撒沉声打断：“不守门反杀魏衍？” 　　巫瑾扛着凯撒的压力开口：“献祭火在蔓延，走廊要烧起来了，只有10号是安全区——必须去10号。” 　　频道内忽然一声怒喝，继而是文麟的机枪响起—— 　　魏衍装弹完毕。 　　佐伊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终于在最后一秒打开通讯，猛地喊一嗓子：“小巫！” 　　巫瑾一顿，握住枪柄的手飞速收紧。 　　佐伊：“记得我说的——” 　　魏衍扣下扳机。 　　双筒猎枪声响震天，银色救生舱弹出，副本淘汰比例达成，出口终于开启。 　　巫瑾迅速看了一眼凯撒，这位突击手却处于暴躁之中没有注意。 　　魏衍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文麟。 　　文麟咬着牙，自出口开启的一刻迅速撤退，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甚至不断开枪反击。出口外的走廊被献祭之火灼烧了一半，在他飞身跃出的一瞬，守在门外的凯撒、巫瑾听到枪声，迅速接应补上火力，又带着文麟撤入掩体。 　　巫瑾当即开口：“撤退，去10号决战副本。” 　　凯撒却分毫不让，甚至隐有怒火，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对巫瑾发火：“小巫，你佐伊哥平时怎么对你的，现在魏衍就在里面——” 　　巫瑾忽然回头。 　　少年眯起眼睛，眼中是冷冽的光，他比凯撒矮上少许，扬起头时却毫不露怯，甚至有种存在感极强的进攻性。 　　“指挥权在我手上。”巫瑾示意凯撒去看通讯装置，他抿住唇，说话并不快，带着模仿佐伊的压迫感。 　　白月光小队第一指挥位佐伊，第二指挥位巫瑾，在比赛前两周由佐伊填表上交，此时佐伊淘汰，通讯权限已经挂在了300012号选手巫瑾名下。 　　凯撒依然不服：“还剩25人存活，你想保级A就保级，想苟到最后就到最后，我是要去给佐伊报仇，妈的——” 　　巫瑾冷然看向文麟。 　　文麟没有犹豫：“跟小巫走。” 　　凯撒气极反笑：“你们走，我一个人去。” 　　巫瑾看了他两秒，颔眼挡住瞳孔中锐利的寒光，伸手卷起袖子，将背上的两把枪依次卸下，脊背挺直时如同刺刀白刃，强硬压下凯撒的所有质疑。 　　“佐伊哥27名淘汰，想给他保级只有一个办法，拿团队第一。听懂了吗？” 第70章 加冕 　　凯撒身形僵直, 看向巫瑾的视线如被开水烫过，骤然一缩。 　　巫瑾并不理会，卸完枪之后是狙击手套。纯黑的皮质半指战术手套被他利落拽下, 露出修长、稳定的手，和抵住枪托太久而发红的指节。继而是弹匣包, 防弹衣。 　　动作间隙, 巫瑾偶一抬头, 眼中是不容置喙的寒芒。 　　克洛森导播室, 镜头终于从魏衍移开。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S级练习生收拾好装备, 同样向10号副本走去。 　　最终战一触即发。 　　血鸽：“我很好奇，佐伊最后和巫瑾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应湘湘略微思索：“佐伊……佐伊的目的是让队友晋升到A。但不要忘了，除了文麟，白月光小队还有一位选手在B，就是上轮比赛中掉级的凯撒。佐伊能把指挥权交给小巫, 其中一定有所托付。” 　　血鸽看向视频回放：“刚才还剩26位选手，现在25人。从固定机位可以看到，凯撒两度试图往副本回冲, 都被巫瑾拦住。” 　　“25人是A等级安全线，那我们提前预祝凯撒顺利晋级。现在我们把直播机位转向白月光小队——” 　　血鸽微微一顿。 　　镜头中，巫瑾径直把防弹衣扔给了凯撒。 　　少年薄薄一层防护外套因为赛场升温而被汗水浸湿, 原本蓬松蜷曲的碎发被随意拢到本尼帽内，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拧起。 　　缓慢飘过的弹幕忽然热切，应湘湘甚至怀疑心怀不轨的亲妈粉们, 已经将罪恶的双手伸向虚拟屏幕摸摸捏捏。 　　“小巫啊啊啊——儿砸你露出额头也好看！prprpr” 　　“妈耶，这是心动的感觉！严肃脸忽然禁欲，儿砸你有什么不开心说给麻麻听！” 　　“小指挥太性感了吧！明明只是脱手套和防弹衣，荷尔蒙简直爆棚——等等，不对，巫选手你卸防具作甚？！” 　　巫瑾把仅有1.77Kg的冲锋枪Mk5也扔向凯撒，示意他穿上防弹衣。 　　凯撒呼吸一促，转不过弯的脑子也反应过来，恨不得把刚才的话都收回，两脚焦躁蹭地：“小巫，你别。物资都是你找到的，刚才是哥脑子拧不过来……” 　　巫瑾神色微微放缓，表情仍是绷着，一字一顿比起陈述更像是命令：“服从指挥。” 　　凯撒看向他，终于认真点头，郑重承诺。 　　巫瑾颔首，将弹匣也递了过去：“你代替佐伊打C位。” 　　凯撒眼神一变，显然措不及防。 　　巫瑾的视线在文麟与凯撒之中徘徊，很快为凯撒匀出一套装备，防御基本齐全，配有狙击步枪、喷子和Mk5冲锋，可同时应对远程近战。 　　“准备冲10号副本。”巫瑾低声道，走廊一端是灼灼燃烧的献祭之火，另一侧恍有枪林弹雨：“我打突击，文麟哥机枪掩护。” 　　巫瑾最终转向凯撒，看向这位白月光打法最刚的突击手：“10号副本会进25人，你的任务只有一个——活到最后。明白？” 　　少年的侧脸在火光中明暗交替，瞳孔迎着烈焰光亮如刃，气势生生高涨，两肩以上位者的姿势宽阔分开，作战服下肌肉绷紧。 　　如果站在他面前是某个经验老辣的职业选手，定时能一眼看出巫瑾在紧张。 　　但凯撒却硬生生被气势迫住，下意识向巫瑾点头。 　　巫瑾直直看着他，声调微扬：“明-白？” 　　凯撒一震，迅速反应过来，将冲锋枪保险拉开：“明白！” 　　巫瑾终于点头，脸部线条稍缓：“那拜托了，凯撒哥。” 　　凯撒脸色突然涨红，直到巫瑾回过头去。文麟在他背上拍了拍，看向小指挥时目光讶异赞叹。 　　屏幕外，在白月光小队出发后观众陡然沸腾。 　　“气场好强——这是小巫？这是我的小巫？？”、“卧槽跳主题曲的小巫回来了！”、“小巫今天两米九啊啊！”、“666佐伊粉表示放心，指挥位选的不错，白月光你要加油晋级呜呜呜呜！” 　　血鸽接过话筒：“包括职业战队，多数队伍配置中指挥位和C位重叠。但不得不承认巫瑾的决策才是最佳方案。巫瑾的枪械、战术动作比上一期进步很大，不过和凯撒还有一定差距。” 　　应湘湘点头：“把最强的留到最后，保留C位战力。导播切一下镜头，可以看到凯撒把大阿卡那交出来了，”应湘湘一顿：“运气很不错。世界，最后一个副本中会有奇效，如果交给小巫保管——” 　　镜头内，巫瑾数了数卡牌，挑走了凯撒手里的一张“倒吊人”，示意他把其余收好，尤其保护好“世界”。 　　镜头缓缓移开。 　　存活数字一闪，还剩24人。 　　8号副本，井仪明尧与队友借助第二张“恋人牌”淘汰卓玛娱乐一人——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他收枪时手微微颤抖，很快就再次握紧。和一百米外被迫代替佐伊的巫瑾一样，他承担了左泊棠的责任，每一步思考都在竭力模仿“如果是队长该怎么做”。 　　9号副本，魏衍一脚踏入走廊，在熊熊烈焰中向最终战走去。 　　6号副本，薄传火狼狈窜出，发型再次被野火烧焦。被白月光没收了全部装备之后，他只剩一根藤条和抢来的两把步枪，自拍杆也在混战中丢失。 　　“妈的这破火——”薄传火被烫的跳脚，右手腕表几次提醒他可以开救生舱。他嘶嘶吸着冷气，恶狠狠把提示按掉：“退赛？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退赛，要对得起你哥给你煎的荷包蛋——” 　　10号副本入口。 　　巫瑾循着记忆找到上锁的门，忽然仰视头顶。 　　文麟皱眉：“谁在唱歌？” 　　火塘与地图的远方都被献祭之火淹没，火舌舔舐着神祇的衣摆，歌声自穹顶盘旋而下，像是来自远处教堂的唱诗班。 　　——“这是确凿、无暇的真理。” 　　——“万物可归于一物，于一物之思索可衍化万物。” 　　“赞歌。”巫瑾快速回答：“献祭时的赞歌。门只能进一个人，我们再找两个入口。” 　　文麟报出方位：“S190两人在开火，E120是魏衍。SE150有三人同队。” 　　巫瑾点头：“去S190劝架。” 　　没有多耽搁，少年扛起喷子循着火光前进，文麟紧紧守在右侧。 　　凯撒下意识地就要抢先，硬生生停住步伐，卡在了三角阵容中的最后一环，被两位队友的枪线左右护持。 　　走廊的另一条岔路，正在刚枪的两位练习生愕然回头，鸟枪霰弹突飞而来，粗大子弹闷声挡住退路，巫瑾沉臂收枪，扬眉像伺机而动的豹，毫不犹豫带着血气突进—— 　　一名练习生一愣，猝不及防躲闪，却被凯撒的枪线覆盖。救生舱弹出！ 　　还剩23人。 　　腕表再次变动，数字又降。剩下选手惊骇看向巫瑾，瞬时反应过来，02号鸟枪的射击间隔为3秒，巫瑾的突进不过为佯攻，如果此时反杀—— 　　文麟悍然挡住去路，凯撒偏转枪口，冲锋枪再度扫射收割。 　　还剩21人。 　　这一波喂枪如行云流水，凯撒感激看向巫瑾，刚想走个击掌，金鱼脑子又想起之前的烂事，抓耳挠腮：“谢了，兄弟！” 　　巫瑾回头，护目镜反射妖异的火光。他举起右手，文麟毫不客气的上去击了个掌。凯撒还兀自愣着，巫瑾走过他右侧，和队友轻轻撞了个肩，向凯撒干脆竖起大拇指。 　　凯撒呆了半晌，继而哈哈大笑。 　　两扇入口到手，还差最后一张入场券。 　　祭祀火已经将走廊近乎烧完，飞灰与残屑漫天。 　　神像在半空中静立，火光中笑容悲悯。他的脚下是一片沸腾的火海，赞歌随着烈焰盘旋。 　　白月光终于在争夺第三扇入口时与卓玛娱乐对上。巫瑾受伤，凯撒轻伤，文麟与对面硬刚了近30秒，在巫瑾的命令下撤退。 　　六分钟后，10号副本的另一侧。 　　巫瑾擦去嘴角的血沫，用绷带粗暴扎住止血点，指着喷子淘汰了蔚蓝人民娱乐的B级练习生，抢占了最后一扇门。 　　“快！”巫瑾来不及清点装备，示意凯撒、文麟回到副本入口：“歌声换了，祭祀要开始了！” 　　半空，火堆轰然炸开，巨石雕刻的赫尔墨斯似乎举起了双臂，又像是火海之中凡人的错觉。 　　“——万物之父，世界的先知再次。” 　　“——他若是降临，是最完整、无可比拟的力量。” 　　弯弯绕绕的走廊沿着火海，无数分支错落。 　　白月光入口不远处，红毛躲着摄像头，磨磨蹭蹭向上级请愿：“卫哥，就再玩一会儿，再一会儿……” 　　卫时冷漠。 　　红毛嚷嚷：“这地图造价不菲，平均下来每分钟都是几十信用点，跟游戏点卡似的。我就转转——” 　　卫时嗯了一声。 　　红毛一喜：“您、您同意了？？” 　　卫时：“走廊直走左转向右。” 　　红毛哎的一声应下，欢欢喜喜走了。少顷隔墙传来一声惊叫：“魏、魏衍——” 　　卫时低头，腕表上队友头像熄灭，毛秋葵惨遭淘汰。 　　还剩12人。 　　卫时捻起枪，懒散向着走廊深处走去。 　　平稳无声的步伐绕过井仪和魏衍所抢占的入口，在被祭祀火烧焦的墙体前停顿。 　　男人壮硕的身躯在火光中拉下飘忽不定的影，黑黢黢的长影映入墙体后的视野。 　　巫瑾一瞬反应过来，神色陡肃，右手毫不犹豫扣上扳机，眯眼向枪体埋伏靠近。继而他愕然抬头—— 　　@ 　　白晃晃的光在眼前跃动。巫瑾身形微晃，许久才找到焦距。 　　小队通讯，文麟异常紧张：“小巫？能听见吗？刚才发生了什么？” 　　接着是凯撒：“小巫我在往你这边靠，你先隐匿。”语气相当懊悔：“刚才就应该我守在你那——” 　　巫瑾终于回过神来。 　　半分钟前，烈火将整个走廊燃尽，10号副本大门打开，他被几乎是被热浪推入房间。 　　入口在他背后轰然闭合。 　　巫瑾最后看了眼身后，将情绪掩饰在眼底：“抱歉……是我走神。” 　　“小巫没事？”文麟问道。 　　巫瑾摇头摇头。 　　文麟：“没发生什么？” 　　巫瑾一顿：“……没有。” 　　他抬头，眯眼看向眼前的决战副本。 　　目前存活10人。 　　献祭火无差别淘汰了副本外的所有练习生，仅剩的10位选手在准备席中就绪。魏衍在他左侧，右侧是文麟和凯撒，对面井仪娱乐2人，卓玛娱乐2人，蔚蓝人民娱乐1人，以及被烧得发丝焦糊的薄传火。 　　赛场内，两张卡牌凭空悬浮——副本一分为二，女祭司牌，以及隐者牌。 　　几乎所有选手都表情茫然，巫瑾却长舒了一口气。 　　与他猜测的完全相同。 　　他迅速打开小队语音：“牌阵占卜的是祭品的命运，10号副本由烧毁的9张大阿卡那决定。最终战——卡牌出现顺序和献祭火烧毁的顺序一样。不出意外，第一轮是两张过去牌，第二轮是‘找到、遮蔽和加冕’，第三轮是‘未来’，第四轮‘真心，牢笼，恐惧’。最后一轮是揭开的命运。” 　　“还有，副本淘汰率不会叠加。只要不被选手击杀，任何人都有机会走到‘命运’。” 　　凯撒出声：“怎么个打法？” 　　巫瑾压低声音：“以最快速度通关，用你的‘世界’牌去交换命运。” 　　备战区缓缓下降，副本终于开启。 　　巫瑾拔出枪，向女祭司副本奔去，魏衍紧随其后。 　　女祭司，隐者。两张卡牌二选一。 　　几乎所有选手都在静观其变，见巫瑾做出选择，深悉智脑威名的薄传火第一个跟进，继而是井仪娱乐、被巫瑾放过鸽子的卓玛，以及魏衍—— 　　巫瑾进入副本之前，魏衍悍然开枪。巫瑾一个侧身躲过，却是被魏衍抢占先机，踏入“女祭司”牌。 　　R码娱乐解题方式简单粗暴，只要第一个进去，就能占据先机。 　　巫瑾眼神微动，终于松了口气：“去隐者牌。” 　　文麟露出笑容。 　　女祭司是遥远的过去，隐者是近的过去——通关时间定然比女祭祀要短。 　　十分钟后，白月光自副本走出，在女祭祀牌混战成一团的档口，正义、月亮、战车三张牌再度出现。 　　巫瑾：“选加冕，走战车牌——小心！” 　　狙击弹飞旋而来，魏衍竟是孤身一人率先通关祭祀牌，追逐白月关脚步而来。 　　右侧腕表，存活选手还剩8，与魏衍赶尽杀绝的作风截然不同。 　　巫瑾微微凝眸，这时终于摸清了魏衍的路数。 　　如果这是一场考试——考察的是选手对牌阵的洞悉，魏衍的策略只有一样，就是拷贝白月光的所有答案。 　　“进副本！”巫瑾拧眉指挥。 　　战车、狮子再度复现眼前，巫瑾正要爬上战车却被文麟阻止：“我来。” 　　巫瑾停顿，看向文麟。 　　白月光的辅助点头，微笑：“放心。” 　　巫瑾最后和他撞了下肩，一言不发，眼神里带着感激。 　　凯撒显然没有弄清状况，但已被巫瑾挡在身后：“准备去下一张。” 　　身后，文麟操纵战车挡住了魏衍，这位人形兵器措不及防没摸清规则，被黑白狮子几次攻击波及。 　　十分钟，加冕牌放行。 　　巫瑾：“走！” 　　凯撒忽然抬头，文麟在战车上向两人颔首。魏衍失去枪线压力，终于将枪口对准文麟—— 　　凯撒一言不发回身。 　　右侧腕表，剩余存活从7跳到6。 　　文麟头像暗淡。 　　巫瑾比凯撒摒弃情绪更快：“去倒吊人牌捡点东西，通关之后，真心、牢笼、恐惧——走真心，教皇牌。” 　　魏衍被文麟拦在身后，错过了一拍被困居倒吊人。巫瑾、凯撒对教皇牌经验丰富，硬生生将通关压缩在了3分钟之内。 　　走出副本的一瞬，高台终于升起——象征着最终‘命运’的卡牌悬浮，两人终于长舒一口气。 　　5人存活。 　　巫瑾、凯撒，魏衍，明尧，薄传火。 　　高台之下，魏衍还在死神牌鏖战通关，其余2人分散在教皇与倒吊人之中。 　　凯撒终于把珍藏已久的“世界”牌握在了手中。 　　巫瑾低声道：“准备好了？” 　　凯撒利落点头。和半小时前相比，巫瑾做出的任何命令——哪怕是现在让他冲回副本，他也会无条件服从。 　　他挨着巫瑾的肩膀站着，神情终于放松，看向手上的卡牌：“咱小巫厉害了！趁着人都没出来，现在换？” 　　巫瑾摇头：“这张牌改变的是所有选手的命运，现在不换。” 　　凯撒一愣：“那啥时候换？” 　　巫瑾深吸一口气：“在你确定能干掉所有人的时候换，等着。” 　　死神副本，魏衍面无表情走出，与伏击在外的凯撒一喷子对上。他眼神微顿，向高台看去。 　　凯撒在副本外守着，巫瑾却站在高台上。 　　他手拿一张卡牌，与魏衍遥遥相望。 　　魏衍不假思索架起大狙，巫瑾与凯撒之间，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巫瑾才是指挥位。身后，凯撒枪线紧追，魏衍径直踏上高台—— 　　巫瑾低头，终于放入了他手中的卡牌。 　　克洛森秀导播室，应湘湘睁大了眼睛：“他现在就要插入世界？可是——等等！” 　　副本天旋地转。 　　荆棘自地底蔓延生长，火焰凭空而起，绞刑架自上而下坠落。 　　血鸽：“……是倒吊人。” 　　巫瑾没有半分迟疑，迅速向着魏衍开枪。 　　他的目的不是为了打中魏衍，子弹在极速摩擦中将高台点燃——整个高台早已被荆棘铺就，克洛森秀加了助燃料的藤条迅速将原为安全区的高台烧成人间炼狱！ 　　白月光牺牲了文麟，抢先魏衍一个通关回合只为了一件事—— 　　以倒吊人设局，把魏衍迫上高台，再用藤条引燃烈火，无差别攻击。 　　应湘湘微微一顿：“可是，不止是魏衍……小巫也在高台上。” 　　血鸽看向手中的卡牌资料：“倒吊人牌，本意就是奉献，和自我牺牲。” 　　赛场中，凯撒紧要牙关，最后向台上的巫瑾点头。 　　魏衍措不及防被荆棘之火逼迫，然而比起安全区——与他距离更近的是巫瑾。 　　退无可退，以命换命。 　　双筒猎枪响起，凯撒一顿，把最后两个字卡在了喉咙里。 　　巫瑾淘汰，剩余存活4。 　　魏衍在烈火中淘汰，剩余存活3。 　　凯撒一言不发，扛起枪，绕过野火，向着高台最上方走去。 　　“世界”被插入卡槽。 　　正在倒吊人中奋力通关的薄传火被凯撒居高临下狙倒，淘汰出局。 　　剩余2。 　　明尧迅速向掩体躲避，副本场景却是突变。 　　胜利之门打开，天使在云端嬉闹，脚下是一望无垠的沃土—— 　　掩体消失。 　　凯撒最后一次架起了枪。 　　凯撒的腕表一闪。 　　存活——1。 　　@ 　　救生舱内。 　　灼热的火焰温度自身旁消失，麻醉气体压抑感知，巫瑾很快沉沉欲睡。 　　陷入梦境之前，四十分钟前的一幕在脑海中闪回。 　　10号副本入口。 　　赞歌在穹顶回向，献祭之火灼灼燃烧。 　　巫瑾看见了墙角投下的影，悄然持枪逼去。 　　焦糊的灰烬、斑驳的墙与簌簌而下的土块将嗅觉隔绝，双眼被浓烟训斥的通红，入目所及皆是猎猎妖火，看不清墙后的对手。耳侧是反复回旋的祭祀歌、噼里啪啦的灼烧声，和仅有一墙之隔的心跳—— 　　气息熟稔至极。 　　巫瑾忽顿。 　　他讶然睁眼，心率平复，继而突然开始欢腾。 　　墙体另一侧，卫时眼神微动，右手在枪柄上摩挲。 　　巫瑾盯着影子看了半天，见大佬毫无动静，忍不住扑通向前一步试探。 　　机位笼罩不到的地方，巫瑾的影子顺着火光与男人交叠。 　　墙壁边缘，慢吞吞地先探出半个脑袋，接着是小卷毛撩起后光洁的额头，继而是和大佬同款的护目镜。 　　卫时示意暗中观察的兔子麻溜儿蹦出来。 　　半个脑袋嗖的一声缩回。巫瑾左右检查了一下机位，终于放心，欢脱从墙后蹿出—— 　　火焰灼灼，明明该热坏了，看到你却觉得暖和的很。 　　卫时低头。 　　少年身上有好几处创伤，手肘红肿了一块不知道在哪里磕的，蹭破皮里面卡着没清完的碎土。小圆脸灰扑扑，一声不吭抱着枪，就像垃圾桶里捡来的兔子。 　　兔子却笑得挺欢脱，傻乎乎的。 　　男人把一瓶创口喷雾扔了过去，言简意赅：“开枪。” 　　巫瑾一呆：“什、什么？大哥……” 　　卫时还真是来送分的。存活人数达线，足够他晋升到B了。 　　他扔下喷雾，在巫瑾脑袋上撸了一把，毫不留恋转身离去。 　　卫时的后背暴露在巫瑾的枪线内，以巫瑾的枪械水准——闭着眼睛也能打中。 　　但下一刻，巫瑾却啪啦一声扔了枪。 　　卫时回头，小兔崽子执拗的不肯下手，送上来的分不要，还委屈上了。 　　男人挑眉，原本冷硬的嘴角线条松融，无奈往回走去。 　　身后，祭祀之火已经充斥整个走廊，似乎只消再过几十秒就要将一切吞噬。穹顶之下，重复了许久的赞歌终于改变。 　　“它冲上云霄，然后款款而下。” 　　“世界因此而造。” 　　身影再次重叠。 　　卫时毫不费力扯起巫瑾的右手，将小巧的手枪卡递到他的掌心。强侵略性的吐息把巫瑾困在墙角里，少年忍不住抬头看去，呼吸因为紧张而急促。 　　男人的眼神在他微张的唇一扫而过，声音略微沙哑，忽然毫无征兆地屈腿抵住巫瑾的膝。 　　“乖。” 　　粗糙的手掌握住巫瑾，继而在少年反应过来之前调转枪膛。 　　巫瑾瞳孔骤缩，下意识松手：“别——” 　　救生舱弹出。 　　巫瑾右侧腕表，原本的击杀8上升到击杀9。 　　10人存活。 　　祭祀之火裹挟铺天盖地之势涌来。一张没有兑换的卡牌随着救生舱弹出掉落。 　　石块、手脚架噼里啪啦下坠，赞歌的最终乐章响起—— 　　“依据我的引导，奇迹演化而生。拥有三重智慧分身的我因此得名，吾即赫尔墨斯。” 　　“我会给予你整个世界的荣耀。” 　　门外，没有进入最终祭祀的“宝剑骑士”卡牌在烈火中燃成灰烬。 　　骑士心甘情愿被献祭之火灼烧，不是为了闻所未闻的神灵，而是为了他所唯一效忠的宝剑国王。 　　焚我身躯，为你加冕。 第71章 水军 　　“摄像机准备！哎机位下来点, 镜头擦擦别脏了，麻溜儿的，这开的可是珍珠贝。来, 300012号开舱……” 　　昏暗的视野蓦然被光线劈开。 　　少年双目紧闭，眉心拧起, 在突如其来的嘈杂中睫毛无意识翕动。侧脸铺了一层光, 暖融融, 温温柔柔。 　　救生舱上方, 摄影机灯光疯狂闪烁。 　　副导打了个手势, 小剧务立刻屏住呼吸上前，小心把巫瑾摇醒。 　　“咱小巫颜值就是能打！”副导回放了一遍镜头，洋洋得意。 　　一旁，被机械臂从救生舱里扒拉出来的红毛眼睛都看直了。 　　两个妹子剧务伸着柔夷小手，在巫选手肩膀上一戳一戳——这边, 机械臂毫不留情在红毛臀部一个拍击，示意他利索让开，别碍着回收舱体。 　　“哎哟这他妈谁写的程序——”红毛捂着屁股蹿了出来, 被小剧务瞪了一眼。 　　“小巫！”剧务妹子回头，用气声轻轻唤道：“比赛结束啦，出舱站起来走走。” 　　巫瑾微微抬头, 睁开眼睛，乖巧应下。约莫是吸了太多麻醉, 看上去还傻乎乎的。 　　救生舱外是克洛森基地的黄昏，云絮被赤色渐染, 夕阳映出一道一道的霞。天地如被烈火铺就——几百米远处，哥特祭坛在祭祀之火中燃烧。 　　第三轮淘汰赛赛场寿终正寝。 　　带着电光的滤网在外面罩了一层，将燃烧时的烟灰、残渣和PM2.5一概严实遮挡。节目PD正在指挥一组摄像扛着赞助商牌子，拍摄空气滤网广告。 　　远处导播室气氛欢腾，大屏幕上的应援标识此起彼伏。 　　“白月光My Ace！团魂爆炸啊啊啊啊啊！！！” 　　“井仪双C！！！我仪双狙一生推！” 　　“Pick我家小巫嗷嗷嗷！！荆棘烈火，荣耀铺路！小巫出道，麻麻守护！” 　　救生舱前，小剧务笑眯眯道：“小巫，看，他们在为你欢呼！” 　　逃杀秀以暴力美学征服观众——如果说第二场淘汰赛中，巫瑾单纯以策略取胜，第三场比赛就是实实在在圈粉。 　　“均衡牌”中的圣杯之战、“恋人牌”中的无畏突击以及最后高台上的烈火困局交替反复，与其他选手的精彩剪辑循环投影在屏幕中。 　　巫瑾迟缓点了点头，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 　　小剧务又叽里呱啦说了几句，忽有所觉，担忧地把医疗队叫了过来。 　　“这是几？手脚麻不麻？头疼不疼？” 　　在医疗队搭手的后勤向巫瑾问了几句，转身：“麻药吸多了，正常情况。选手家属——不对，队友呢……” 　　一旁围观的红毛刚按了个通讯，佐伊已经赶了过来：“家属！家属在这里！” 　　佐伊比巫瑾早两轮淘汰，出舱后看完了最后半小时直播，端的是红光满面感动欣慰。 　　后勤大手一挥：“没什么大问题，先把伤口处理了。” 　　巫瑾扬起脑袋，呆呆看向佐伊，往前蹭了蹭。 　　佐伊立刻心疼，小心翼翼给人摘下护具。 　　后勤点头：“就这样，要让病人有安全感。行了，家属就在旁边陪着，等一会儿麻药过了……” 　　旁边忽然穿出一人，红毛立刻跟了上去。 　　佐伊回头，一愣：这谁？再回头时差点瞪出眼珠子—— 　　刚才还乖巧靠近自己的巫瑾慢吞吞换了个位置，队长也不要了，扬起小圆脸看向来人。 　　卫时站在他身前，低头。 　　小圆脸委屈巴巴，几个小时前还勾勾搭搭的小卷毛软塌塌拢着。 　　卫时皱眉，伸手测探巫瑾脉搏。 　　少年小幅度挣扎了一下，很快就被壮硕的手臂制住。巫瑾又呼呼吹出一口气，脸颊鼓气，脑袋上写满了“生气！”、“胡闹！”、“委屈！”。 　　男人俯身测了一下额温，顺手拨开小软毛上有若实质的情绪泡泡：“不闹，我陪着。” 　　“……”佐伊神情恍惚，又看到旁边红毛伸个脖子，一脸理所应当。但这他妈到底是谁？工作人员还是选手？医疗队的还是—— 　　佐伊一顿，记忆隐隐浮起。 　　战车牌，下面斗的你死我活，上面做了个看戏的；还有走廊上用枪狙他的；抢先一步进“恋人”副本的。自己始终被卡了视角，对方五官都看不到个大概，但身形分明就是面前这位。 　　佐伊：“！！！” 　　十几米外，正打算和巫瑾蹭个同框的薄传火迅速回头——卧槽，这私生饭又来占爱豆便宜了！惹不起惹不起！ 　　那厢，佐伊越想越不对劲。 　　看着架势，难不成是小巫在副本里让人给欺负了？！他正要出言把人赶走，冷不丁看到男人俯身，低头在小巫耳边说了什么。 　　巫瑾一顿，扬起下巴，眼睛却弯了弯。 　　卫时哄完兔子，向佐伊微微颔首，起身走向医疗队。 　　“300012号选手的用药记录能查到吗？” 　　队医看了他一眼，往资料库里翻了翻：“咦，怎么没有？选手录入之后应该在一周内提交的……” 　　卫时皱眉，倒并不意外：“补查一下，劳驾。巫选手麻醉耐受低，救生舱尽量减少麻醉剂量。” 　　队医一怔，从车内拿出探测仪走向巫瑾。 　　神经阻滞量度缓缓上升，很快超出警戒线。佐伊也紧张凑了过来，一面给公司发讯，一面看着仪器数据上蹿下跳。 　　队医神色转肃，随手抓住一个后勤批评，又看向卫时：“你们公司怎么搞的？第三场淘汰赛了，用药记录还不补？这是打比赛还是玩命啊？” 　　继而刷刷写了张体检单塞给他：“拿着，幸亏发现的早。回头分析一下数据——” 　　佐伊连忙抢过：“那个，我才是白月光娱乐的——” 　　卫时扫了眼仪器表：“改成0.2mg每千克。” 　　医师讶异看向他，若有所思。 　　队医走后，佐伊感激看了卫时一眼：“兄弟，交个朋友？” 　　卫时点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男人又开了瓶水，看着巫瑾咕嘟咕嘟抱着水给自己灌下。 　　几分钟后，巫瑾终于有清醒迹象。 　　卫时留下那瓶灌溉兔子的矿泉水，和佐伊打了个招呼就带着红毛离去。 　　佐伊一回头就乐了：“小巫醒了？刚才我还见到你恋人牌队友来着，看着挺靠谱——” 　　呆呆望着矿泉水的巫瑾立刻抬头，迅速顺着男人离去的方向看去。 　　大佬在草坪中穿梭，红毛在旁边上蹿下跳，像是在抗议。走廊、魏衍之类的词汇隐约传来，继而又被大佬一句话斥的耷拉脑袋。 　　“嗨，迟早有一天我要揍得他……”红毛嚷嚷。 　　卫时忽然回头。 　　隔了整个克洛森秀草坪，两人遥遥相望。 　　烈火、祭坛和云霞将草地染的赤红。卫时眼神淡淡，唇角线条松融，右手虚虚握着同款矿泉水，像是战后懒散溜达的兽，回头再确认两眼猎物。 　　巫瑾心跳迅速加快。 　　原本还郑重其事要“找大佬陈述问题”，此时全部忘到脑后，两只眼睛睁的溜圆，看上去还是一只不怎么高兴的兔子，小软毛却在晚风中美滋滋飘荡。 　　身后，看向别处的佐伊一阵唏嘘，撞了撞巫瑾的右肩：“你看。” 　　草坪的另一端，井仪双C再度回合。半小时前还扛枪悍然不惧的明尧眼眶发红，蹲在队长左泊棠旁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左泊棠又是感动又是无奈，只得拍拍他的肩膀鼓励：“不是差一点就拿到第一了吗？不错，没给咱井仪丢脸！” 　　他又哄道：“小明，要不先起来？你这么蹲着也不是个事儿……” 　　克洛森秀导播室。 　　血鸽看向一片闹腾的草坪：“左泊棠降级到C了，不该这么早淘汰。” 　　应湘湘倒是丝毫不惋惜，笑眯眯道：“降级了名次还能上来，能把明尧逼出来的的机会可不多。人家小左算的可比你清楚。” 　　血鸽一愣。 　　霞光中，烧的只剩架子的祭坛轰然倒塌。 　　节目PD又开始张罗，拍不知道是高炉炼铁还是垃圾焚烧的广告。 　　魏衍执着看向巫瑾，又迟迟不肯过来。 　　薄传火倒是看的清楚，这位人形兵器妥妥儿是因为人多不肯过来，估摸等人少了就再次找小巫下个战书。 　　有个小剧务慢吞吞拿着袋子向草坪走来，薄传火手速飞快接过，赶紧就着灌溉草坪的水龙头卸了个妆，敷上面膜调理肌肤，打电话给自家兄长。 　　薄覆水在办公桌上翘着个脚，向排名第3的自家弟弟表达祝贺。 　　薄传火喜出望外，对着通讯狼嚎：“哥啊啊啊——” 　　薄覆水把耳机往外扯了扯，大度给予关心：“崽，虽然是室内场，只敷补水是不够的。你们那个祭祀火，火焰辐射从紫外线到伽马线都有，这种情况下要加敷一张美白……” 　　编导毫不留情打断：“第3名，第3名薄传火，后台准备采访！” 　　采访室内，凯撒阔步走出，第2名明尧睁着红唧唧的眼睛接在他后面进场。 　　薄传火啧了一声，从化妆包里掏出一对眼膜友情赠送给明尧：“不用还了！回头你们井仪发通告，放图的时候记得给我磨个皮！” 　　明尧一噎，道谢接过。 　　凯撒出门时正遇到文麟，当即拉了人急吼吼就要去找巫瑾佐伊。 　　拍完广告回来的节目PD在他身后吞云吐雾：“冠军采访。问啥就说——哎都是小巫算的好！都是队长和文麟他们——我这啥都没干，就上台换一张卡……” 　　血鸽笑道：“年轻人啊。” 　　远处，白月光小队终于再度集合。 　　凯撒嚷嚷个不停，佐伊正在大声训斥，巫瑾软乎乎摊在草坪晒太阳，文麟笑眯眯看着。 　　节目PD随手看向终端，立时精神熠熠。 　　此时克洛森秀流量一片大好，第三场比赛官方剪辑还没出，星网上的剪刀手、产粮大户、显微镜少女、站姐们已经迅速奋战第一线，满足广大群众需求。 　　几个经典镜头集成视频迅速传播，无数TAG刷的飞起。 　　#井仪双C 为你折翼，送你高飞 　　#白月光双突击荆棘烈火，舍生涅槃 　　#围巾CP 非诚勿扰，缘定三生 　　#佐麟 …… 　　节目PD突然兴奋：“我觉得咱们可以搞个大事情！” 　　血鸽茫然：“……啥？” 　　节目PD嘿嘿一笑：“咱们团综可以换一个思路，积极响应粉丝要求！组队嘛，S.W.A.T（4~5人小组，特殊作战单位）观众在比赛里也都看腻了，咱们这次可以拆队，两两一组搞综艺小游戏，那什么让粉丝在网上投票组队！” 　　血鸽纳闷：“啥意思？” 　　节目PD掸了掸烟灰：“嗨呀，跟你这种沧桑直男说不清。湘湘在里面吗？我去找她说去，哎那个小谁过来下，一会儿开会写个策划！” 　　血鸽：“你他妈不是沧桑直男？” 　　PD严肃斥责：“搞艺术的，别用那么肤浅的词汇形容哥。” 　　一旁小编导努力记着领导突如其来的灵感，忽然想到什么虎躯一震：“老师，要是他们把……把把把魏衍X您投上去了怎怎怎么办……” 　　PD大手一挥：“只要有流量，你老师什么都能做！作为媒体人，就要有献身荧屏的自觉！” 　　准备接受采访的魏衍面无表情从走廊路过。 　　小编导一个哆嗦，吓得本子笔掉了一地。 　　采访室中，选手按照名次依次入场。 　　紧接着第4名魏衍之后就是巫瑾。 　　帷幔在采访间的四周柔柔飘荡，房间内魏衍依然少言寡语，负责采访的占卜导师——半人马座占师辛拉滔滔不绝，几乎从头到尾都没有冷场。 　　从魏衍的比赛表现，到主动提出给他看个手相，还有三分钟速测桃花运等七扯八扯。 　　巫瑾终于明白为什么前几位选手采访如此之久。 　　采访等候区内，似乎为了给选手解闷，放了不少精致的占卜道具。 　　塔罗牌，水晶球，龟壳，骰子，八卦盘，命运之书应有尽有。 　　巫瑾随意翻开《命运之书》中的一页，一行大字下印了个二维码： 　　“爱情即将降临！现在扫码付款立即获得脱单指引！！！” 　　巫瑾：“……” 　　采访区内，占卜师辛拉已经扯到了“从命理来看，魏选手应该有两位重要的成长伙伴，难道魏选手有两个哥哥”…… 　　魏衍麻木摇头。 　　巫瑾合上了扫码之书，眼见就要等到天荒地老，终端中忽然一条讯息传来。 　　凯撒：“卧槽！小巫你快看团综投票页面！围巾CP是哪里冒出来的野鸡组合？？把咱白月光双突击都给超了！” 　　“肯定有人买水军了！小巫你等着，哥这就把咱两的票数给刷上来！” 第72章 命运之轮 　　巫瑾放回扫码之书, 赶紧问道：“凯撒哥，什么围巾？” 　　正在此时，采访室大门打开, 魏衍表情僵硬走了出来。 　　身后，占卜导师辛拉犹自口若悬河没完没了：“我在小魏的身上看到了活泼、奔放的性灵, 那是没有被压抑的天性……” 　　两个负责收音的剧务面面相觑：“他说的是魏选手？？” 　　巫瑾向魏衍打了个招呼, 推开门走入。 　　占卜师辛拉立即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多么奇异的命轮！亲爱的, 我看你与玄学有缘, 这里是一百张半人马座命理协会占卜优惠券, 就由我做主送给你了。用不完可以抽奖送给粉丝。” 　　巫瑾一呆：“……谢、谢谢老师……” 　　辛拉益发兴致高涨：“小巫是比赛里唯二把地图吃透的，导师我很钟意你。” 　　啪嗒一声，虚拟投影打开。 　　第三场淘汰赛的地图展现在眼前，巫瑾仰头睁大了眼睛。 　　六张牌错落排布成十字，旁边是4张散牌, 连在一起如同十字架的一痕倒影。 　　辛拉对着台本问完了采访问题，示意巫瑾看向屏幕。 　　“凯尔特十字牌阵，韦特塔罗体系中血统最古老、纯正的牌阵之一。1888年, 一群神秘学者徒在英国伦敦创建了金色曙光协会，并将这一牌阵教授予门徒学习。” 　　“那是一个被称为传奇的时代，”辛拉微笑：“以赫尔墨斯主义为代表的欧洲玄学发展到鼎盛——结合了占星学、炼金术、塔罗牌和卡巴拉密宗之后迸发出了惊人的生命力。” 　　他把一叠塔罗牌递给巫瑾, 温声问：“小巫相信玄学吗？” 　　巫瑾微愣，作为在唯物主义照耀下成长的21世纪青年, 比起玄学更信任科技。他礼貌回答：“很吸引人。” 　　辛拉点头知悉，并不意外：“玄学是心灵的导师, 比起‘迷信’，我更愿意将它形容为‘疏导心灵’。以塔罗牌为例，它开启的是一种温暖的沟通氛围，将求卜者放置于舒适心理区间，为他们调解情绪，梳理认知。直到今天，塔罗牌依然是不少心理医师擅长的辅助疗法之一。” 　　巫瑾讶然，扬起脑袋看向导师。 　　辛拉有着半人马座常见的维京移民血统，身材高大，语气低沉舒缓。他又耸了耸肩：“如果喜欢，不妨予以它信任。” 　　“有人说科技快速发展必然会导致玄学没落。我自己是不相信的。”辛拉笑道：“其实从14世纪开始，神秘学就与科技关联。尤其是炼金术、占星术两项，很多先贤假借神祇赫尔墨斯的智慧，将研究成果以‘伪典’形式流传，从而规避严酷的宗教迫害，为科技奠基。小巫还记得祭祀前最后的赞歌吗？” 　　巫瑾听得入迷，立即点头：“依据我的引导，奇迹演化而生。拥有三重智慧分身的我因此得名，吾即赫尔墨斯。” 　　辛拉一顿，又多看了巫瑾两眼，似乎惊叹于他的记忆力：“歌词来源于赫尔墨斯的翡翠石板，将它从拉丁文翻译过来的就是一位物理学家，艾萨克牛顿。” 　　巫瑾刷的亮起了眼睛。 　　这位占卜师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眼神，就像卖出去一份安利：“占卜的方式很多，塔罗牌只是其中之一。当你承认这副牌的时候，它也会承认你。” 　　辛拉撸起袖子，兴致大发：“来，我给你算算。78张大小阿卡那中，每个人都有一张最契合的牌——小巫的是，嗯，命运之轮！” 　　巫瑾一顿，迅速掩住突然激烈的心跳。 　　背了整整两周的牌面，牌意他记得相当清楚。 　　辛拉继续说道：“命理特殊，曾经变换过一次轨道——咦，应该是有什么非同寻常的事情发生，至少跳度很大，怎么时间空间全变了？……命运之轮改变的不止是自己，还有身边最重要的人……” 　　占卜师滔滔不绝说着，再一抬头意外发现巫选手意外僵硬。 　　巫瑾赶紧回神，不再多纠结于穿越：“谢谢老师。” 　　辛拉笑眯眯道：“不客气。对了——命运之轮还会至少改变一次，如果迷失了方向，记得跟从自己的本心。” 　　巫瑾的眼皮一跳。 　　那厢辛拉已经岔开了话题，思维极端发散，从算牌谈到占卜师资格考试，又到协会历年营收，甚至提出想要模仿克洛森秀举办通灵选秀活动，以吸引星网流量云云。 　　一旁的导播习以为常，等采访时间到了才慢悠悠喊停。 　　“还有什么问题吗？”结束时，辛拉扬眉问道：“小巫在想什么？” 　　巫瑾谨慎没有再问命理：“导师刚才说的，另一位把副本吃透的选手是——” 　　两人走到休息间，辛拉随手开了瓶水：“哦，你的恋人……恋人牌匹配队友。” 　　巫瑾微愣，大佬明明避开了所有摄像头！ 　　辛拉却是说道：“除了副本，全程摄像机一点都没拍到，最后卡着决赛圈淘汰，肯定有两把刷子。我们这一行就是靠情商吃饭，这单东西都看不出来还这么忽悠人？” 　　“说起来，你俩私下关系不错吧？卡牌相性也合。” 　　巫瑾蹭蹭抬头：“没没……” 　　继而向导师道谢出门。 　　辛拉摸着下巴，回到演播厅等待下一位选手，顺便同导播闲聊：“小巫真可爱，一边走路还一边揉脸。” 　　巫瑾走出采访室时，黄昏落幕，夜色将克洛森基地笼罩。 　　草坪中央篝火旺盛，食物香气洋溢。草坪一端，各小队队长正在长桌上排队领取食材。 　　似乎是嫌弃自家烤架熟的太慢，凯撒如幽灵般穿梭在各个小队之中，时不时伸个脑袋：“嘿嘿这个好吃给我也来串……” 　　文麟还在采访室内，佐伊端了盘食物回来，皱起眉头。凯撒一个没看住把烤架上的肉串消灭了个干净，只剩下伶仃几根蔬菜。 　　巫瑾正乖巧蹲坐在烤架前，认认真真转动蔬菜。 　　“小巫回来了啊！”佐伊立刻心软，撸了一串热乎乎的小彩椒递过去投喂：“都采访了些啥？” 　　巫瑾啊呜啊呜啃着蔬菜，和队长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忽然注意到佐伊身边收好的小队通讯装置。 　　“听了一遍你们的录音，”佐伊笑笑，拍拍他的肩膀：“小巫指挥不错。” 　　巫瑾正要开口，佐伊摇了摇食指：“别谦虚，没人能做的比你更好。回头我向战队报备一下，补你一个指挥位副位。凯撒那里我会单独找他谈。” 　　巫瑾赶紧摇头：“问题不在凯撒哥。是我，还要继续练习。下一轮就要随机分队，在那之前我想吸取教训。” 　　佐伊一愣，轻微颔首。 　　指挥位是团队的核心，对团队有绝对调动权。巫瑾的大局观、判断力都足够，欠缺的是一个服众的契机。凯撒脑子简单，经历此次之后心服口服，不会再闹什么幺蛾子，但白月光小队之外—— 　　小巫想成为一个合格的指挥者，必须具有凌驾于所有队员之上的绝对实力。 　　对于入行不过三个月的巫瑾来说，千难万难。 　　“想好了？”佐伊问道。 　　巫瑾笑眯眯点头。 　　佐伊把烤好的五花肉给他塞了一串：“别把自己逼的太过，你佐伊哥好歹也是看了你三个月，”他抬头：“不过，随机分队是个机会。想冲就大胆往前，别顾忌太多，后面有佐伊哥和公司给你兜着。” 　　巫瑾扬起小圆脸，在篝火下微微泛红。 　　草坪中，夜晚的狂欢终于开幕。 　　台上，节目PD正在讲解新一期团综规则：“团综明晚八点开始，老规矩提前十分钟入场，排名前20的选手和前5的战队早上来导播大厅定妆……” 　　“屏幕上是你们的宣传照，今晚系统维修后，将额外开启‘观众们最喜爱的荧幕练习生搭档’投票通道……” 　　佐伊刚灌了一口啤酒，差点没喷出来：“炒CP就炒CP，取个这么长的名字装什么装？” 　　下一佐伊眼神顿凝。前五小队的宣传照已经放出。 　　井仪是双狙开道，突击/辅助护法；卓玛是秦金宝一把尖刀抵在前头，三位队友坚守后背；R码是魏衍骑在马上冷酷庄严——白月光是4人自上而下爬在战车上，像挂了一树的猴子，自己的脚还踹在凯撒的屁股上。 　　“……”佐伊扔下烤肉，毫不犹豫提出抗议。 　　节目PD老神在在：“宣传照是观众票选出来的，咱们饭碗也是观众给的，要尊重观众老爷的选择。哦，还有你们的综艺搭档也是。” 　　排名靠前的练习生顿时人人自危。卓玛娱乐的秦金宝一脸难以置信：“上个逃杀节目，说好了卖艺不卖身……” 　　节目PD把话筒敲的梆梆作响：“组个队而已，还卖身？咱节目要组织卖身还不得亏本？” 　　台下，巫瑾显然还没转过弯来：“观众们最喜爱的荧幕搭档……” 　　佐伊谆谆教导：“两两一组，上综艺玩那种老掉牙的小游戏的，什么你画我猜、相性采访、撕名牌、谁是卧底。去年克洛森秀就搞过一次，什么一生之敌绑定在一起，人气CP被迫搂搂抱抱，可把观众得瑟坏了。” 　　佐伊补充：“有伤风化！” 　　巫瑾一愣。 　　被迫绑定，搂搂抱抱——他慌不迭打开终端。 　　井仪双C高居投票通道顶端，第二名围巾……第三名还叫围巾，第四名左麟出道，第五名凯薄，第六围脖，第七凯撒红毛，第八白月光双突击…… 　　巫瑾赶紧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我排第八！” 　　“……”佐伊随手将两个“围巾”点开，把小傻子拎过来：“读读，这写的什么。” 　　巫瑾伸着脑袋看去。 　　No.3 围巾——魏衍X巫瑾，一生之敌，荆棘烈火，同归于尽。（刷TAG记得加小尾巴！！别让隔壁邪教蹭流量！！） 　　图宣是两人在最后一个副本对视。横批“隔火相望，暧昧情长”。 　　巫瑾蹭的一声蹦起：“……！！！” 　　这张机位抠的巧妙，但只消再往后拉个几帧——就是魏衍砰的一声开枪淘汰巫瑾泄愤。两人之间毫无任何交流，采访间遇到时，这位人形兵器也不过面无表情点了个头。 　　佐伊丝毫不意外巫瑾被吓了一跳，毕竟小巫怎么看都是个直的。白月光队长感慨：“习惯了就好，这不就是捕风捉影嘛！” 　　佐伊戳开第二个链接。 　　No.2 围巾——卫时X巫瑾，契约恋人，缘定三生，默契无间。（邪教反弹！隔隔壁才是邪教哼哼哼！！） 　　图宣是巫瑾扛着卫时送的喷子大杀四方，男人在少年身后沉默守住后背。 　　佐伊继续点评：“这个就更扯，你们副本上认识，才几个小时？流量蹭蹭涨的比兔子还快。刚搜了下TAG，这他妈论坛上连生子条漫都有了。还说什么有CP感！” 　　巫瑾颤抖：“生、生生生……” 　　佐伊嗯了一声：“别看了，辣眼睛。有流量是好事，以后都会引流成你的选票。” 　　巫瑾深吸一口气，眼神控制不住向外扫去。 　　比赛后的篝火大会——大佬毫不意外继续缺席，远处烤架旁只有红毛凯撒两人大吃特吃。 　　大佬不在。 　　大佬很可能已经打开了论坛。 　　大佬很可能已经看到……啊啊啊啊！！巫瑾的耳朵尖尖蹭的一下通红。 　　打在男团练习生时期，巫瑾就被经纪人科普过炒CP的优劣点，男女艺人间CP还好，双方都是直男的情况下会尤其尴尬。 　　想自己自穿越以来，从海选开始，刻苦练枪、认真养兔，兢兢业业才从铁牌小弟一路晋升到铜牌、银牌，如果因为组CP被大佬反感—— 　　巫瑾心跳骤顿。 　　他一点都不想被大哥排斥！ 　　心底的兔子球球嘤嘤嘤挤成一团，像是将要被抛弃一般瑟瑟发抖，无数只怂兮兮的毛绒爪子争先恐后勾住巫瑾衣角。 　　佐伊做出最后总结：“辣鸡克洛森秀，没了。哎小巫你去哪儿？” 　　巫瑾磕磕绊绊开口：“佐伊哥，我、我先回去休息……” 　　佐伊知悉宽慰：“打了一整天也是累了，回去洗个澡，舒舒服服睡一觉。明早再见！” 　　正要直冲北塔寝室的巫瑾闻言硬生生调转方向。 　　自己差点没洗澡就冲过去了！ 　　大佬一向只喜欢撸干净的兔子，兔哥脏兮兮的时候大佬从来不会碰…… 　　巫瑾立即回到寝室，刺溜一下脱了个精光，快速洗起战斗澡。 　　克洛森基地草坪。 　　红毛撸完串，随手给浮空城打了个通讯：“……这叫揣摩上意！懂？嗨卫哥的事就是咱们整个浮空城的大事！600万票仓？哦豁，应该够应该够！得高质票仓啊，行！你办事我放心！咱捏着点刷……算了直接先给我拿着……” 　　一旁凯撒表情讳莫如深：“嘿嘿，你买了啊。” 　　红毛挠头。 　　凯撒：“嘿嘿，我也买了。” 　　红毛登时兴奋，引为知己：“好兄弟，都想到一起去了！嘿嘿嘿嘿！” 　　凯撒随手看向终端界面。星网店主正滴滴敲他：“亲，咱们事先说好了。亲买的是最便宜的套餐，投票的都是小号注册给的免费票。万一被查了，我们不提供售后的哦亲。” 　　凯撒大手一挥：“没事！刷个票，哪来的这么门门道道！记住了-‘白月光双突击’，就给我往这个CP砸！” 　　店主：“亲，围巾CP票数很高的哦亲。” 　　凯撒不屑：“什么野鸡CP。一个CP还卡成了两行，等哥把这600万票刷了，就是它永无翻身之日！” 　　星网克洛森主页。 　　团综前的投票之夜，一众粉丝斗志昂扬。 　　副导窥屏许久，终于忍不住报告：“现在拆逆还在互掐，系统监测有人刷票，还有CP命名的事情……” 　　节目PD：“慌什么慌，咱一条一条理。粉丝都是今天闹拆逆，明天又爬墙。记住，一切CP粉最后都会变成唯粉，等练习生毕业了，不说各奔东西，粉丝也会主动要求解绑。这点小事算什么！” 　　“哦还有刷票——不给刷票还怎么让土豪痛快氪金？！哦对了，把那些没身份绑定的小号刷子都给我请了。还有CP名……” 　　副导立刻呈上资料。 　　围巾CP名下，魏衍X巫瑾和卫时X巫瑾掐的乌烟瘴气，中间还有人嚷嚷ALL巫，499个练习生把小巫包围了也能叫围巾。 　　“……”节目PD：“499个不行啊，上头会查的。具体叫什么名字让粉丝自决定，想抢围巾？成，要么拉票要么氪金。” 　　PD大手一挥：“就这么定了！让程序员加个班，加个CP命名通道。散了散了，洗洗睡了！” 　　八点整。 　　克洛森秀投票系统维护结束，准时上线。 　　持票已久的观众蜂拥而来，很快发现了新出的CP众筹命名功能。 　　除有两届克洛森秀历史的井仪双C、左麟之外，其他CP票数陡增。有争取命名、有被逆互怼…… 　　南塔寝室，撸完串的凯撒高高兴兴取了600万脚本注册免费票，哗啦一下把双突击砸到第二。临睡前心情愉悦，丝毫没有发现很快又落到第四。 　　北塔，红毛正美滋滋和卫时报告：“600万ID，指哪儿打哪儿！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咱都是花钱氪出来的，氪金哪叫作弊？卫哥我这就去给你刷票——” 　　卫时摘下耳机：“不用。” 　　红毛一顿：“真不用？哎卫哥这票咋办？” 　　卫时：“自己拿去玩。” 　　正在此时，寝室的大门忽然被敲响。 　　红毛正要冲过去开门，被卫时视线扫过，刷的一下靠在了墙上，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卫时打开门。 　　巫瑾立刻扬起脑袋。 　　洗的香香软软的兔子散发出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心里紧张兮兮，又不好意思当着红毛面开口，软塌塌站在门框里东扯西扯，睡衣领子松松垮垮露出白嫩嫩的脖颈。 　　卫时眼神微暗。 　　男人利索把红毛撵走，随手签收。 　　半夜三更，送兔上门。 第73章 撒网 　　北塔二楼, 巫瑾挥着爪子同红毛告别。 　　寝室大门砰然关上。 　　为了助眠，21点后的双子塔灯光偏暖。窗扇微微开合，夏末秋初的夜风夹杂了浅浅淡淡的凤尾兰清香, 在房间里打了个旋儿，被湿气晕染。 　　小卷毛还没吹干, 在巫瑾叽里呱啦说话时湿漉漉散着, 风一吹就乱七八糟翘起。 　　少年的小圆脸带着洗澡后的红晕, 卫时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两只脚丫子吧唧吧唧乖巧踩着拖鞋, 像设定好跟随程序的电动兔玩具。 　　卫时低头，眼神自上劈下，幽幽火光有若实质。 　　“！！”巫瑾本能一个瑟缩，脑袋更是一团糟。 　　来之前洗干净了……还特地穿了一条秋裤！因为大佬曾经说过，让他穿好裤子, 兔哥还小不能带坏兔子！ 　　电动兔玩具-巫瑾十分紧张，赶紧偷偷检查自己的机械发条，并紧张地捏住秋裤, 心中砰砰乱跳。 　　镇定！今晚是要来上门刷好感度的——不能让大佬因为CP炒作厌恶自己！ 　　进门前，巫瑾特地看了一眼团综投票，心中稍稍安定。 　　白月光双突击以600万新增票突飞猛进, 压在了围巾CP前面。无形中昭示了自己不是和大佬捆绑流量的心机小弟！ 　　虽然不知为何有些失落——巫瑾迅速摇晃脑袋，心中无数只兔子球球奋力抓住他的秋裤裤腿, 要把巫瑾抓回正轨。 　　你是来刷好感度的！你是来刷好感度的！ 　　巫瑾赶紧扫视一周。 　　大佬的寝室与往常都不相同。柜子里训练装备清空，在地上打包成纸箱, 三两个叠起。上面贴了张条——“南塔303”。 　　巫瑾恍然有喜色。 　　大佬晋级到B，是要搬到南塔了！ 　　克洛森练习生自由散漫，宵禁熄灯后通常有一段摸黑聊天打屁的“社交时间”。双子塔宵禁后不互通，但大佬一旦住进南塔——自己就可以每天刷好感度！白天刷！晚上刷！从食堂拿小点心刷！抱着兔刷！刷爆它！ 　　巫瑾毫不犹豫撸起袖子，喜滋滋就要去搬箱子：“大哥放着我来！” 　　箱子不重，巫瑾刺溜一下蹿过去快如闪电，两眼放光就像看到了攻略游戏任务物品。很快就整个人扒拉在箱子上。 　　还带着水汽的小软毛一下距离卫时极近，非战斗状态下的手肘子白白嫩嫩，抱着箱子就不愿意撒手。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秋裤松松垮垮，露出一小截腰卡在松紧带下面，往上是浅浅的腰窝，动的晃眼。 　　卫时居高临下看着，手指在微型枪柄上摩挲。冰冷的金属元件显见和脑海中的手感相差甚远。 　　他微微眯眼。 　　——“亲近欲，抚慰欲，占有欲是的疗程中必须经历的情绪之一。” 　　——“在与伴疗者抚摸接触之后会正常消失，所以请不必太过担心……” 　　“过来。” 　　巫瑾努力抱着箱子听令，起身的一瞬讶然扬起脑袋。 　　大佬干燥温热的手摸了下自己的头顶，摸头代表奖励——大哥果然喜欢积极搬箱子的小弟！ 　　卫时漠然等了两秒，被小软毛勾住的掌心愈发炽热，眯起的视线在少年周身逡巡有若生吞活剥。 　　哦，去他妈的接触之后会正常消失。 　　被摸头的少年明显雀跃，恨不得把所有箱子都抱上：“大哥什么时候搬进南塔？我就住在顶楼702……” 　　卫时：“魏衍是你室友。”陈述句。 　　巫瑾哎了一声，因为扯到魏衍而眼神茫然。 　　卫时：“另一个围巾？” 　　巫瑾一呆，箱子险些落在地上，耳朵尖尖秒速红透：“什、什么围巾……” 　　下一秒，布满枪茧的直接扣住少年手肘，纸盒扑通一下落在地上。男人面无表情把人迫到墙角，就像在吓唬掉了胡萝卜的兔子。 　　“团综，”卫时卡在他的耳畔低声道：“CP搭档。” 　　巫瑾从耳朵烧到了脸颊，下意识迎合点头点头。 　　卫时眼中寒芒闪过，暧昧的灯光下五官阴影分明，让人无端畏惧。他冷漠开口，带着近乎于威慑的气势：“综艺环节，观众票选。有身体接触，搂-搂-抱-抱。” 　　巫瑾终于回神，心中一紧。在逻辑思维运转之前，最担心的事情再次浮现。 　　大哥果然知道围巾，大哥不喜欢围巾……大哥在、在生气！脑海内咯噔一声。 　　大哥果然厌恶炒CP。 　　心中的兔子球球再度嘤嘤嘤抱成一团，巫瑾不得不把兔子一只一只揣起。明明在意料之中却又隐隐失落。 　　就像习惯于与同伴亲密的小兽，突然被告知搂搂抱抱有失体统，明明急切的想要再亲密点却被拎着尾巴往后面拽。 　　巫瑾反应过来，慌不迭开口：“大哥放心，我我我……” 　　卫时威慑完毕：“想和谁组CP？” 　　巫瑾秒速开口：“凯撒！” 　　“……”男人一言不发，却看得巫瑾近乎汗毛耸立。 　　巫瑾危机感顿生，逃命般给出第二选项：“魏、魏衍……” 　　卫时嘴角动了一下，让不敢抬头的兔子精如坠冰窖。 　　“你和他很熟？” 　　巫瑾抖抖索索摇头：“没！没说过几句话！” 　　卫时淡淡：“想和他搂搂抱抱？” 　　巫瑾惊呆，飞速摇头摇头，甚至开始委屈。 　　如果有选择，当然是毫不犹豫和大哥组队，他有全世界最好的大哥罩着…… 　　卫时盯了他许久。兔子没有蹦到人家田里，只是傻。他无奈，低沉沉开口：“就这么不想和我搭档，嗯？” 　　巫瑾一愣。 　　大佬靠的太近，声音撩在耳骨让他脊背发软。从他的角度能看到男人喉结上下微动，声线像烫过酒的刀锋，明明能一刀致命，却硬生生磨着，将藏在石缝寒壁之中的温柔放出半丝半缕，从脊背、到肩臂、腰腹都被磨的酥软成泥。 　　紧接着他是迅速反应过来。 　　大哥的意思是，竟然是——巫瑾下意识扬起下巴，眼神还保持呆滞，呼吸已然急促。 　　男人低头：“最后一次。想和谁搭档。” 　　巫瑾眼神骤亮，又是兴奋又是不好意思：“……大哥！” 　　卫时满意点头。 　　巫瑾却再煞风景：“但是白月光双突击票数更高……” 　　卫时：“投票不是问题。只要你想。” 　　下一秒，男人把巫瑾往墙角一按，身形蛮横挤入逼仄角落。窗帘被微风吹动，拂过巫瑾的脸颊，微微发痒。少年不受控制的仰起头，如同鲜美投怀的猎物，似乎怎么摆弄都不会反抗。 　　这一姿势极端暧昧。 　　约莫是男人的气势太盛，少年无暇思考。脑子转不过来，却因为亲密而隐隐开心。 　　两人的呼吸在狭窄的空间内纠缠。 　　正要拉开窗帘的卫时忽然改变心意。 　　意志里无法用缰绳制住的猛兽被放出。 　　卫时沉沉看向他，表情漠然，浑身血液都沸腾着想要咬断猎物的脖颈，将他征服到哭泣、求饶，用最蛮横原始的方式侵入他的脆弱，污染他，标记他。 　　男人沙哑着声音开口：“抬头，看着我。” 　　巫瑾软乎乎抬头，脸颊热腾腾：“大哥——” 　　炽烈的荷尔蒙压迫近乎于暴烈，卫时顺从心意逼近，只差一步就要把软乎乎的兔子压成馅饼。 　　男人伸手，指尖在巫瑾脖子上摩挲，他命令：“叫我名字。” 　　巫瑾一窒：“我、我……” 　　卫时拧眉。 　　巫瑾心跳到嗓子眼：“卫、卫卫卫……” 　　继而下意识蹦出，直觉中满是依赖信任：“卫哥！” 　　卫时一顿。 　　身下被困住的少年眼睛晶晶亮亮，明明傻到能把自己烹饪好送货上门，却又正好卡在他理智最后一线上。 　　巫瑾瞳孔澄澈，眉眼弯弯，甚至还蹭了蹭男人按住他颈侧动脉的右手。 　　差一步就要被放出的凶兽骤然被勒住。 　　缰绳终是塞到了少年手中。 　　不是现在。 　　卫时定定看了他许久，收回目光。 　　细钩细线钓兔子，钓了两个月才看到几撮小软毛。 　　钓上来的兔子还只知道喊大哥。 　　也该收线换饵，改撒网捕兔了。 　　那厢，巫瑾终于察觉两人姿势。隐隐觉着有哪里不对。然而记忆回翻，又想起“审判牌”中狭窄的棺材，自己也是这么蹭着大佬。 　　只不过现在是在光线昏黄的寝室之中。 　　少年扬起小圆脸，傻乎乎问询：“大哥？” 　　卫时在终端输入一条讯息。伸手，给巫瑾调整了个姿势，继而回撤到警戒距离以外。 　　“站好。”男人开口。 　　刷的一声，窗帘骤然被卫时拉开。 　　夜与星光偷窗而入，凤尾兰的香味被夜风裹挟而来。对面是双子塔南塔，人声喧哗。 　　宵禁前有不少练习生在走廊晃悠，找一桌三缺一的麻将，或是纳凉闲聊乱侃大山。四楼有一群选手在聚众K歌，五楼秦金宝正躺在凉席上听“秦大将军蒙恬列传第二十八”，七楼薄传火在开窗尬舞。 　　六楼，红毛举了个终端，咔擦一声按下自拍。 　　继而迅速给卫时发讯：“搞定！” 　　巫瑾依然迷茫。 　　卫时：“我说过，投票不是问题。” 　　星博。 　　ID 克洛森练习生-毛秋葵。 　　“——今天的自拍，嘿嘿嘿。[图片]” 　　团综之前正值克洛森秀流量巅峰，很快有粉丝蜂拥而来。 　　“沙发！！” 　　“我宣布，克洛森二傻今天被本宝宝承包了！” 　　“二傻你头发啥时候从酒红染成西瓜红了？？自拍不错——” 　　正在输入的粉丝一愣。 　　“卧槽？！”她毫不犹豫圈出一处，截屏上传： 　　“啊啊啊啊身后背景，卧槽是小巫和……卫时？捂心口——啊啊啊啊！这两个人在做！什！么！！！！” 第74章 绒毛 　　自拍左下角。 　　克洛森秀北塔, 灯光穿过黑夜。 　　北201寝室窗帘随意拉开，露出散落一地的纸盒，和墙角挨得极近的两人。 　　卫时一手支撑窗台, 侧对镜头而站，身形颀长壮硕。暖光勾勒出男人深邃的眼部轮廓、高挺的鼻和刀削般的下颔曲线。 　　根据克洛森秀观众推测, 卫选手很可能是一位背景困窘的个人练习生, 因为没有足够财力打点节目组关系, 导致第3轮淘汰赛才首次露脸—— 　　且直播从头到尾都戴着狙击护目镜。 　　茶褐色的镜片阻挡了观众抓心挠肺的目光, 甚至导致后续不少大手产起粮来, 不得不在眼部进行自由发挥。论坛上打着#围巾/什锦 TAG的热度条漫中，一手撑起生子梗的大大更是让卫时自始至终带着护目镜。 　　比赛戴，开车戴，产房外面也戴。 　　在观众嗷嗷嚎叫吃粮的同时，立即有人指出了这一奇异现象。竟然有练习生仅仅靠着十几分钟镜头和半张脸就能圈粉—— 　　卫选手的半张脸就是如此能打！！ 　　此时意外入镜的卫选手终于露出全貌。 　　但凡看过直播的观众皆是在第一时刻认出。摘下护目镜的男人表情冷淡, 气势迫人，妥妥儿苏到腿软，如果不是眼神专注, 整个人恁的是一片肃杀不近人情。 　　男人视线紧紧锁在面前的少年身上。 　　巫瑾细胳膊细腿，被卫时挡住一半，3018年的高清自拍摄像头仍是足以拍出湿漉漉的小卷毛, 微微泛红的苹果肌，和亮晶晶的眼神。 　　少年扬起下巴, 卫时颔首俯身，右手似乎在巫瑾颈侧, 从自拍角度看不真切，但两人的距离明显暧昧。 　　星网。 　　评论区有半分钟沉默。 　　争先恐后的回复似乎卡了个壳，继而如鱼雷砸进海水一般炸开： 　　“秋葵！二傻！！求你了别删别删啊啊啊啊啊！半夜随手一刷星博WTM吃糖甜到爆炸啊啊啊！球球你了再发一张自拍好嘛啊啊啊！” 　　“卫选手帅惨，麻蛋Alpha气息爆棚隔着屏幕都脊背发麻。洗完澡的小巫贼几把可爱，卫选手竟然真的，上手，去揉了——嗷嗷嗷嗷！！突然发出狼嚎！！” 　　“心跳过速了好不好！！等等你们两究竟在做-什-么！” 　　“做什么 1！这是在偷情在拍拖在幽会在幽会在幽会吧啊啊啊啊！！围巾girl差点被！糖！砸！晕！感动到热泪盈眶——ballball你们去结婚行不行！说好的恋人副本第一次见面呢！这才几个小时？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特别cue一下小巫，要不是二傻发自拍麻麻都不！知！道！又不是不给你谈恋爱，小巫你要向家长报备的知不知道啊啊啊！” 　　很快又有考据党的用户路过：“1.小巫寝室在南塔，这是千里迢迢跑到北塔。2.看卫选手眼神，满满都是故事。3.手，手放哪儿呢！注意点那是我儿砸！4.还有人记得卫选手怎么进副本的吗——他狙了佐伊队长，自己挤进去的[微笑][微笑]言尽于此。” 　　第三场淘汰赛结束后，一张自拍很快引起了克洛森观众的集体狂欢。 　　围巾1号高举大旗手舞足蹈，看留言近乎磕到疯魔，在短短十几分钟内飞速霸占围巾TAG，并加以“什锦”后缀圈住地盘。 　　围巾2号摇摇欲坠，不得不靠魏粉轮博才堪堪留守一席之地。 　　路人愉悦吃瓜，瓜瓤香甜可口，隐隐有被CP粉拉拢同化趋势—— 　　如果说“恋人牌”玩的是缘定三生配合无间，此时就是暧昧难言，无声胜有声。 　　照片带来的流量在红毛突然删博的一瞬到达巅峰。 　　显然红毛也“未曾”预料到波及他人，赶紧发了个致歉还雇水军压了一波舆论。 　　“误会！都是误会！巫瑾选手应该是来帮卫时选手搬箱子的！纸箱散落不规则，能推测是箱子掉了。小巫大概脖子扭了，选手之间互相关心非常正常，请大家不要散布谣言。” 　　“[转发]误会！都是误会……” 　　然而无论水军如何补救，截图已经疯狂流传。 　　与此同时飞窜的还有围巾CP的选票——在一小时内疯涨800万票，力压数据诡异的“白月光双突击”一头，直直咬紧“井仪双C”。 　　克洛森论坛2版，围巾子话题。 　　管理员聊天室。 　　几个大佬兴奋异常，聊天中揪出了那条“澄清帖”。 　　“水军真是完全不了解饭圈啊，”某站姐感慨：“谁不知道是扭了脖子帮忙揉揉，可是，甜啊！CP粉才不管前因后果，分分钟就能给你改写成‘开车-急刹车-撸小巫泄愤’。” 　　后台中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ID为“干掉豚鼠我才是亲弟”的管理员忽然问道：“大大们，妥了没？” 　　那站姐回复：“妥了。豚鼠是新来的吧？对比一下上届克洛森秀票仓，到这个点基本能投的都投完了。压井仪双C还有点危险，把那个邪教围巾踢出去倒是够了。双突击那个不用管，一看就是低级刷，不用咱们动手，凯薄粉已经向主办方举报了。” 　　豚鼠比了个OK，语气欢快：“成了，睡觉去了！小姐姐们辛苦了，早点睡对皮肤好！” 　　站姐笑眯眯挥别。 　　夜深。 　　佐伊拎着凯撒从靶场出来，原本斗志昂扬的克洛森大傻蔫蔫巴巴，被队长以“交流感情”的理由教训了一顿。 　　好在凯撒脑子转过弯来之后认错利索，态度诚恳，回炉重造又是个好突击。 　　此时接近宵禁，双子塔内吵吵闹闹。 　　佐伊思忖：“刚才就没见到小巫——” 　　四仰八叉在凉席上听评书的秦金宝抬起眼皮：“哟，找小巫啊。刚看到在帮人搬箱子。” 　　佐伊道谢。 　　秦金宝在卓玛娱乐打C位，以“大秦金甲卫”闻名，使起枪来骁勇无匹，如抡一柄大锤，突进收割游刃有余。比赛之外纯属老年人作息，5点起床10点打瞌睡，背手散步听书下棋，自从在星网网购了凉席之后更是化身定点NPC，熟知双子塔内一切人员动向。 　　佐伊立刻教育凯撒：“多学学人家小巫，团结友爱，帮选手搬箱子！” 　　凯撒嚷嚷：“我搬我搬，哪位选手需要咱帮助来着？” 　　佐伊：“这个点人家都挪腾完了。回去，整顿整顿明天还有团综。” 　　凯撒精力充沛：“那啥，我去找我弟兄——” 　　秦金宝慢悠悠道：“毛秋葵啊，睡了。” 　　佐伊看向凯撒：“行了，没啥事就回去。看看小巫在不在。” 　　秦金宝：“人搬完箱子就回来了，小伙子脸皮薄的很，耳朵红红的，一边走还一边揉脸。” 　　凯撒好奇：“你们卓玛突击手是不是还兼职看门大爷？” 　　秦金宝：“……” 　　卓玛C位从凉席上缓缓做起，一旁寝室里洗脸刷牙的卓玛选手见状纷纷跑出，佐伊赶紧向人道歉，把凯撒连拖带拽弄走。 　　南塔701。 　　巫瑾在被子里松松散散卷着，淘汰赛结束后的梦境一如既往香甜。 　　蜷缩在他怀里的兔子动了动耳朵，毛绒绒的小软毛向上蹭去，挡住了少年的半边脸。 　　巫瑾呼吸不畅，梦中场景变幻，忽然是烈火灼灼，忽然是赫尔墨斯低语，忽而是审判牌中狭窄的棺材。 　　安全区外寒风凛冽如刀。 　　安全区内春意盎然。 　　卫时是大号热水袋，源源不断散发着暖意，巫瑾暗搓搓靠近一点，又靠近一点，再一点。 　　少年像是不安分的小兽循着气息抬头，枪支背在身后如同收起的利爪，此时只剩下软乎乎的爪垫。 　　欢喜满当当溢出，小卷毛舒适抿起。 　　男人忽然在耳边低声开口：“叫我名字。” 　　巫瑾一顿，刚要开口，男人忽然按住他的后脑，俯身—— 　　唇上如被羽毛扫过。 　　克洛森秀寝室，巫瑾猛然惊醒，呸呸吐着兔毛。 　　“兔哥你！”巫瑾将兔子抱起。兔哥大约有安哥拉长毛兔血统，入秋之后掉毛严重：“不要乱跳，毛毛都进嘴里了！” 　　少年突然一呆。 　　梦境回闪，心跳猛烈加剧，巫瑾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继而一声惨叫捂住脑袋：“你！你你你！你疯了！！你对不起大哥！停下！别想！脑袋、脑袋不对了……啊啊啊啊！！！” 第75章 结队 　　清晨7点, 克洛森基地食堂。 　　佐伊端着餐盘拿了刀叉，又替文麟抽了双筷子，在桌边坐下, 神清气爽。 　　两人是连续两届克洛森秀的老搭档，一年前佐伊还写了小抄“此处应撞肩一次”、“此处给阿麟递话筒, 等观众尖叫再回头”, 一年后已经驾轻就熟。 　　餐桌两端。 　　凯撒不出意外迟到, 巫瑾两眼茫然无焦距, 似乎收到了什么打击, 正机械往嘴里塞玉米粒。文麟饶有兴趣看向巫瑾。 　　佐伊一声轻咳，敲了敲桌面。 　　巫瑾下意识转紧发条，动作加快。 　　佐伊立刻安抚：“慢点吃，咱节目虽穷，玉米粒子多得是。” 　　继而感慨：“去年这个时候……你佐伊哥也紧张来着。正儿八经逃杀选手, 上团综——上什么团综！不过小巫不用担心，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炒个CP而已, 又不是那位卫选手对你有非分之想，没事，不伤感情！” 　　巫瑾一噎, 呛出一口玉米气。昨晚明显没有睡好，少年眼睛微微泛水光, 小卷毛乱七八糟趴着，两只耳朵警惕竖起。 　　此时只要脑海深处稍有异动, 巫瑾就会毫不犹豫拿着小鞭子呼呼警告。 　　不许瞎想！ 　　你这个坏脑子！ 　　佐伊继续拍胸脯：“就算对小巫有非分之想，不是还有咱们三个在旁边看着吗？！” 　　巫瑾耷拉着脑袋，吃完饭，跟随队友走进了克洛森演播大厅。 　　克洛森秀的团综搭档投票在上午八点截止，选手进入后台定妆时，投票通道已经关闭。 　　凯撒卡着点进门，大咧咧走到巫瑾身旁坐下，冷不丁被薄传火怒目相向。 　　凯撒毫不客气回瞪：“这骚男今天吃错药了？” 　　白月光小队一脸复杂：“……” 　　凯撒一拍大腿：“小巫，哥这还没出道，第一次宝贵的炒CP就给你了，你以后可得惦记着哥啊。嘿嘿，跟小巫组队，今儿个早上出门就想着脑子可以休息了——” 　　佐伊眼神关爱，巫瑾欲言又止。 　　在节目PD出现之前，两位导师首先抵达导播室。入秋之后，应湘湘换了一身森系长裙搭配暖棕雾面奶茶初恋妆容，很快就吸引了一众直男的注意力。 　　巫瑾眼睛睁的圆溜溜，许久终于放下心来。 　　应老师很好看……能欣赏美女，自己还是正常的！一定是昨天太累了才会做乱七八糟梦！！ 　　舞台上正在调试镁光灯，应湘湘随意绾起长发，挨个给选手纠正台风。 　　“放松，别畏畏缩缩。观众还能吃了你不成？小薄眼线重了啊，咱们后期有滤镜的，拿个卸妆巾擦一擦。明尧别紧张，还有小巫，”应湘湘噗嗤一笑：“之前跳主题曲状态就挺好，别怕，都是综艺小游戏。” 　　“满足观众需求嘛，组个CP而已。再说我们是正经节目，又不是一周速配情侣那种。” 　　应湘湘经验丰富，用隔壁节目恐吓起来相当熟练：“人家要在爱情小屋住一个月，呐还要一起做饭，一起养宠物，每天定时晚安吻，写腻腻乎乎的恋爱日记。” 　　一众选手顿时毛骨悚然。 　　血鸽却是忽然想起：“上次，四五年前吧。一周速配情侣和某个逃杀比赛搞综艺联谊。我记得有两个选手最后在爱情小屋打起来了，本来吃了好几天泡面，菜刀砧板微波炉之类碰都没碰，最后一天全派上用场。两名选手在镜头前展示了非常标准的厨房器械近战搏斗技巧……” 　　“……”应湘湘：什么直男看的辣鸡综艺！ 　　台下，佐伊摸了摸鸡皮疙瘩：“这要是凯撒和他搭档关进去，门板还不都得卸下来？” 　　凯撒：“？？啥玩意儿？” 　　文麟笑眯眯点头。巫瑾思维开始飘散：一起做饭一起养宠物兔……晚安吻…… 　　巫瑾忽然按住了蓬松晃悠的卷发。 　　正此时，五六个副导簇拥着节目PD进门：“前面排个队，我报到名字的过来组队。左泊棠，明尧，左边拿号，这组我不操心，妥的。” 　　“巫瑾，卫时。” 　　凯撒一顿，原地炸开：“啥？小巫不跟我一组？这人是谁？不对我跟谁一组——” 　　薄传火尤自在通讯内乱嚎：“哥啊啊啊！咱们能做了他吗？第一个荧屏CP咋这样我招惹谁了我——” 　　薄覆水冷漠：“崽，不出道没有人权。乖。” 　　台上。 　　巫瑾迎着镁光灯走上台阶，人群之中卫时如摩西分海，向他微一颔首，并肩而站。 　　光束夹着飞尘落在男人宽阔的肩侧如细雪，巫瑾努力克制不表现熟稔，然而心里有鬼，整个人都微显僵硬。 　　不对，一定是因为自己晋升小弟太过急迫！还有用脑过度—— 　　卫时忽然侧身，低头：“没睡好？头疼？” 　　男人声音低沉略带沙哑，五官在光尘中阴影分明，威严冷峻。 　　拧眉俯身时，肩臂宽阔挡住舞台光，将巫瑾纳入阴影之中。笔直的脊背像是剖开明暗的尖刀，雪亮刺眼，锋芒毕露。 　　——帅气到窒息。 　　巫瑾：“！！！”住脑住脑啊啊啊！ 　　不对大哥本来就长得好看！不能因为乱七八糟的梦境就抑制对美的欣赏！也不能看到大哥好看就想去凑过去蹭！你是小弟你要点脸呀！！ 　　巫瑾脑海中纷纷扬扬，台下PD的大声呵斥、凯撒、薄传火以及红毛的抗议都似乎掩去。 　　此时几乎所有选手都凑过去看起热闹，就连井仪双C都在台上伸了个脖子，唯有舞台的一隅静谧无声。 　　卫时于人声安静处抬手，手指关节在巫瑾额头探过，穿过柔软的碎发，枪茧厚重的指腹在少年太阳穴旁微微按压摩挲。 　　《和人气爱豆谈恋爱》浮空城娱乐出版社 3017畅销版——“第三章 ：用温柔的爱抚和充满情意的眼神去挑逗他！” 　　男人瞳孔深邃不吸光，原本并不善于表达感情，眼神酝酿情绪时隐隐有威慑。 　　巫瑾顿时呼吸一窒，秒变鹌鹑。 　　在大佬的气场下，巫瑾压力陡增，被迫解释：“兔子昨晚……” 　　卫时冷冰冰道：“买个笼子。” 　　巫瑾赶紧为兔哥求情：“兔子很乖的！平时睡觉也不动，最多蹭蹭枕头——” 　　卫时神色微动，缓缓开口：“你抱着它睡？” 　　空气中压力陡增。 　　巫瑾一呆，赶紧补充：“我睡觉不占地！也很乖的！” 　　在太阳穴摩挲的指腹轻轻一顿。 　　巫瑾赶紧手舞足蹈演示：“就这样，枕头这——么大，我睡左边，不动不翻身，也不会压到兔子！兔子会自己蹦跶到舒服的地方躺着……” 　　卫时：“不动，不翻身？” 　　巫瑾点头点头。 　　“下次我会检查。”卫时淡淡开口。 　　巫瑾一呆。 　　检查……怎么检查？等等，没睡好的原因只有一丁点是因为兔哥，其他其实是…… 　　男人扬眉，从指腹到吐息温度灼热，让巫瑾蹭蹭就要往后退。卫时收回插在小卷毛里右手，低声道：“不愿意，嗯？” 　　荷尔蒙铺天盖地侵入。 　　巫瑾大脑内咔擦一声，干脆宕机。 　　台下。凯撒正和薄传火正在约法三章顺便对喷：“不许碰我”、“谁他妈想碰你？”、“票不是你刷的？”、“我和PD刷也不会和你刷”…… 　　那厢红毛也开始嚎：“凭什么？二傻CP不是200万票吗？我这咋和人形兵器分一起了？？围巾不是1200万票吗？我不过就是被魏衍淘汰了——” 　　编导不耐解释：“凯薄票数更高，你总不能跟人家组3P吧？还有，你说的哪个围巾……” 　　卫时在小卷毛上微微一按。 　　巫瑾：“……啊。” 　　卫时：“重启。” 　　众人开心吃完瓜，再度回头时，卫时道貌岸然，巫瑾神情恍惚。 　　节目PD被几人吵的头昏脑胀，激光笔往台上一指，正要开口给两人点拨点拨，看了许久忽然展眉：“小巫这组也不错，气场摆着。妥！” 　　正在围观的卓玛选手立刻看向榜样，研究了半天也没找出个啥，转头问秦金宝：“队长，啥气场啊？这两人站着都不见说话的。” 　　秦金宝摇头晃脑：“你懂个啥！不善于观察！” 　　半小时内，二十位选手依次牵手成功，被带到后台准备团综定妆。 　　10组搭档被两两分开，临走前薄传火敷了张面膜，喷起凯撒时咕叽咕叽说个不停，精华液淌了一脖子，顺手按摩吸收提拉颈纹；井仪双C神情惬意，显然并不担心默契；魏衍的眼神倒是始终没看向被观众分配的红毛—— 　　他的视线始终放在卫时身上。 　　台下，剧务纷纷吃瓜议论。 　　“这是围巾情敌梗了？突然兴奋……这届瓜有点多！” 　　“那也该看小巫啊，他看卫选手作甚？他们以前认识吗？” 　　“不认识吧……估计见都没见过。之前PD老拿咱们耽误王昭君说事，后来用人脸识别AI查了一遍镜头，这位卫选手岂止存在感不高啊，简直是隐形的！话说回来，两人第一次见，可不是得剑拔弩张！小巫被人抢走了，这人形兵器也得生气啊！嗨呀要想人生带点趣，雷霆崖上一抹绿！” 　　“行了行了，管他认不认识，观众就爱看这种套路，收拾收拾准备架机位……” 　　十小时后。 　　克洛森秀导播厅，黄牛价再次翻倍的团综门票丝毫抵挡不了粉丝热情，看台上喧哗如潮水，无数应援牌莹莹亮起。 　　舞台正中灯光璀璨。 　　欢呼迸发到极致，环形虚拟屏幕微微晃动，继而火光乍现，轮番闪过霰弹枪、世界牌、祭祀火，凯撒和薄传火从光束中出场亮相。 　　继而是井仪双C，魏衍红毛，以及巫瑾—— 　　黑暗处，卫时扬眉。 　　两人第一次同时踏入升降台之中。 　　升降台逼仄狭小，几乎能碰到对方的手肘。外面的喧嚣穿过厚重的舞台，在耳边沉闷轰鸣，离得最近的仍是对方的心跳。 　　卫时：“走？” 　　巫瑾眉眼弯弯，心中隐秘的雀跃被努力压抑，点头：“一起。” 　　机关上升，帷幕骤然拉开。 　　两人并肩走出。 第76章 团综采访 　　克洛森秀导播厅。 　　会场像是倒扣的碗, 将有一个足球场之巨的舞台笼在碗底。看台一侧，星星点点的“围巾什锦”应援牌汇聚成光瀑，观众在帷幕拉开前兴奋屏息—— 　　继而是铺天盖地的欢呼! 　　两名选手自帷幕后走出。 　　短焦镜头迅速聚拢在巫瑾身侧。 　　巫瑾似乎天生有着极端敏锐的镜头直觉和舞台表现力, 在被灯光拢入的一瞬扬起下巴。他的台风带有鲜明的张力，肩臂放松, 脊背笔挺, 甚至主动与机位挨近—— 　　还未等观众心跳平复, 巫瑾侧头。 　　机位随之移动, 掠过少年作战服上金色的A等生勋章, 和他身旁略高、更为宽阔的肩臂，以及男人刀削斧凿的下颔。 　　卫时入镜。 　　摘下了狙击目镜，能被节目PD称之为“王昭君”的颜值冲击力极强。卫时表情淡漠，唇角因为紧绷而散发出如有实质的威慑力，视线与镜头交汇时毫无涟漪。 　　如果说巫瑾是温暖的光源, 他就是光源旁被照亮的尖刀。 　　两人站的极近，代表A、B两个等级的肩章金银流苏无意识缠绕到一起，同款练习生作战服, 同样印有克洛森秀徽章的领口底衬、袖口。 　　巫瑾笑眯眯抬头，低声说了一句什么。男人转过头去，面部线条微有松融。 　　视线交汇。 　　操纵机位的副导气氛拿捏的恰到好处, 两架副摄像机镜头瞬间定格—— 　　场内杂音为之一窒，继而被尖叫声推上高潮。 　　“围巾发糖啊啊啊啊！！！甜甜甜死我了呜呜呜！没有我了！我就是哥哥们肩膀上勾勾搭搭的小流苏！” 　　“配一脸！等等, 这两个人真的没有结婚？这是在秀恩爱吧秀恩爱吧？！明明卫选手气势有这——么——强大！怎么分分钟就被小巫捂化了？” 　　“惊！老母亲含泪看直播，儿砸单身19年终于携儿媳走红毯, 一切竟是因为克洛森良心相亲秀……” 　　观众席震耳欲聋，两位选手跟随机位走到定点，正对上应湘湘慈祥的眼神。 　　舞台一侧，先出场的几队组合早已坐定。其中只有井仪双C镇定自若，魏衍孤单坐在左侧边缘，脊背僵直如同被抛弃的雕塑，和他搭档的红毛每隔个两三分钟就往凯撒稍挪一寸，薄传火却同凯撒泾渭分明，场面下暗潮涌动。 　　血鸽示意两人坐下，虚拟环幕正在播放“恋人牌”中的精彩剪辑。 　　“300012号，巫瑾选手。”血鸽看向巫瑾：“三个月前复赛评级，我给了你一个战斗技能C。” 　　巫瑾认真点头。 　　血鸽扫了眼屏幕：“回看上一场淘汰赛，非常精彩。战术布局、镜头表现力都能配得上你现在的等级。至于战斗技能——” 　　“我可以给你B。”血鸽一笑：“不过，以巫选手的进步速度，我能够预测，在克洛森秀结束之前，我有很大可能会把A给出去。” 　　巫瑾一顿。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台下已然炸开。 　　数不清的观众亮起应援牌，从“PICK小巫”到“小巫冲呀——”满场的荧光闪闪，还有高举“围巾”的CP粉、带着白月光应援发带的站队粉、替他热情打CALL的佐麟粉、凯撒粉和友善的路人粉纷纷站起，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快闪。 　　应湘湘微笑，温声道：“小巫你看，这就是努力的回报。” 　　三个月前克洛森秀首播，正逢白月光战队星际联赛铩羽而归。作为白月光练习生的巫瑾同样遭受了黑子的质疑、迁怒，人气全靠颜饭和亲妈粉支撑。 　　三个月后—— 　　他未必是最出色的逃杀选手，但已足以证明，他能留在克洛森秀舞台，实力绰绰有余。 　　应湘湘将话筒递了过去。 　　少年接过，抬头时再度攫住汇聚的灯光：“谢谢你们。” 　　就在应湘湘以为要开始煽情的同时，巫瑾冲着镜头一笑，碎发下的五官夺目耀眼，瞳孔映射出整个场馆内星罗密布的光，因为自信而夺目张扬。 　　鲜活、炽烈的少年气。 　　“谢谢你们，”巫瑾再度开口，缓慢而诚恳：“我会继续站在这个舞台上。” 　　少年后退半步，右手放置左胸，向台下鞠躬致谢。 　　台下一瞬轰动，星网同步直播间内弹幕骤然爆发。 　　“小巫啊啊啊啊——” 　　“卧槽好撩！麻麻喜欢你啊啊啊！鞠躬好久炒鸡感动！麻麻不需要你感谢，只想你过的好好的呀！” 　　“从纯颜饭被托入坑，零基础一点一点补逃杀秀。这么一说才想起来——原来都三！个！月！了！（悄咪咪说一句，其实都不好意思把自己当成逃杀秀观众，因为比赛了解的太少，战队选手也了解的太少。）不过，咱们小巫一定会出道，一定会打星际联赛。麻麻就会一直一直陪着你！以后就说，看，那个联赛MVP，我从他练习生时候就开始粉啦！” 　　台上，应湘湘笑眯眯接回话筒，递给卫时前微微一愣。 　　男人比巫瑾稍后半步，视线自始至终凝固在少年挺直的脊背上。 　　应湘湘拍戏多年，对表情、眼神研究通透，在某一瞬间甚至以为是自己看错。等机位向卫选手聚焦时，她定睛望去，这才确认是错觉。 　　血鸽手上拿着一沓子选手评测表，本该胸有成竹，面对卫时也是语塞。 　　不止观众、PD，就连他自己也不记得有这位选手存在，似乎唯一可以分析的就是的最近一场淘汰赛中屈指可数的镜头。 　　他又忍不住看了眼卫时——三场淘汰赛中等级稳步上升，实力出乎意料强劲，投票排名更是在一夜之间飙升到接近前十。 　　他甚至想不通这人是来干嘛的。 　　一旁薄传火眼皮子一跳，心中怨念差点凝成实质。 　　血鸽只能套个台本模板：“卫选手勤奋努力，实力强硬，踏实奋进……从D晋升到B+，是无数汗水换来的辛勤成果，希望大家向卫选手学习……” 　　坐在台下的练习生们纷纷懵逼。学习什么？学习逃课？ 　　好在应湘湘很快接过话题，这位女导师深谙观众心情：“卫选手和巫选手关系很不错？” 　　后台，导播淡定清理弹幕，不用看也知道飘过一片“Yooo~~”、“66666”！ 　　巫瑾却心跳加速，一面反复告诫自己不能表现的和大佬太熟——大佬已经屈尊降贵和自己炒CP了！作为小弟应该维护大佬的声誉！不能让观众误会！！ 　　在巫瑾犹豫的档口，卫时利落点头：“不错。” 　　台下又是一片嗷嗷乱叫。 　　应湘湘暧昧打趣：“大家都知道，你们是在某张塔罗牌副本里认识的，现在是同窗。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往更深层次发展……” 　　正在后台观看的节目PD差点没吧烟头吃进嘴里。须知炒CP要在有意无意之间，一旦挑明，选手要么语塞要么会直接拒绝—— 　　然而观众的热情已然被应湘湘一句话挑起！ 　　台上。卫时微微侧头，看向巫瑾。 　　男人表情不变，眼中类似问询。 　　直播间内，原本乱七八糟弹幕一顿—— 　　“等等！为什么看小巫！我Y&##$……这是‘我想深入发展，但是要看小巫的意思’吗？？” 　　“卧槽我也以为！真的，真的！！！” 　　“楼上hhh！应该是‘这个问题我答不来，你自己去拿话筒应付那个无聊的女导师’。卫选手，哦，卫哥妥妥儿的冷酷Boy啊！上位者气势十足……” 　　“一个眼神你们怎么读出这么多字？！” 　　“脑电波啊，别忘了比赛里他两也是脑电波交流的，就，一句话不说，拿枪清场呼呼的——你看，小巫真的去拿话筒了！” 　　在巫瑾开口之前，应湘湘终于说完那半句话：“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往更深层次发展……比如未来队友。” 　　原本忐忐忑忑的巫瑾终于松了一口气，好歹是受过专业爱豆训练，捧起话筒就开始娴熟应对。 　　弹幕有几秒懵逼，少顷终于感慨—— 　　“麻蛋，果然是意料之中！” 　　“这确实是克洛森秀，不是一周情侣速配嘤嘤嘤！所以卫选手真的是在示意小巫拿话筒，不是……可为什么只是拿个话筒，我就突然心跳加速怎么破！我是不是傻了，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啥都不做我都能看一天。” 　　“就是很！甜！啊！卫选手一个眼神，小巫就刺溜上来接话筒。还有微表情呀‘我对全世界毫无兴趣，上个团综就为了站在你身边看着你’……捂心口，围巾一生推了！” 　　“配一脸！” 　　“配一脸+1！！” 　　台上，两人的采访结束，换井仪两名选手上场。 　　播放广告间隙，场内不收音，数不清的观众在高呼爱豆或者CP，就连下了话筒的血鸽都连连感叹。 　　“好好打比赛，要对得起粉丝的支持知道吗？现在小粉丝真热情啊，想当年我们那时候……” 　　薄传火终于忍不住看了一眼卫时。 　　热情！ 　　呵，什么叫热情！ 　　台下粉丝千里迢迢买机票过来应援，一定无知无觉——台上特么才是最疯狂的私生饭！跟飞，跟活动，跟节目，抓紧一切机会牵爱豆小手，这他妈还亲自上场和爱豆炒CP？ 　　这不是热情的小粉丝，粉丝哪有这么暴力的——哦这是粉圈毒瘤！ 　　薄传火在心中呱唧呱唧腹诽，冷不丁导播调整站位，巫瑾卫时必须有一人站到薄传火身边…… 　　薄传火嗖的一下向巫瑾靠近看齐，丝毫不敢靠近粉圈毒瘤方圆三米。毕竟，想自己堂堂正正银丝卷首席练习生兼预备役，连个私生饭都打不过，委屈！ 　　广告结束，灯光再次亮起，剩余选手依次落座。 　　采访合广告占据团综小半，紧接着是重头戏开始—— 　　机关转动，舞台自边缘至中央落下，露出黑黢黢的0.6公顷巨型升降台，继而所谓的“团综小游戏”场景缓缓升起。 　　观众瞬时亢奋。 　　吸金无数的克洛森秀向来敢于在赛场砸钱，就连团综也不例外。人工拼接的山石、树木、河流中布置了单列桩铁丝网、防登陆桩砦、战壕、标定地雷区和三角锥等各类战术障碍物。 　　各式颜色的彩旗插在地图各处，连线弯弯绕绕。 　　定向越野。 　　巫瑾微微松了口气。这张地图是小型定向越野的微缩，容纳20名选手不多不少。只不过和平时训练相比，个人赛变成组队赛，增加了对抗复杂度。 　　规则应当变动不大，各小队在地图中奋勇拔旗，规定时间获取彩旗数量最多者获胜。 　　只不过……从观众的欢呼和哄笑声推测，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身旁，凯撒转身一瞅，咋咋呼呼开口：“什么玩意儿？怎么个搞法？” 　　巫瑾闻言警惕回头。身后虚拟屏幕，原本循环播放的花絮被一大段叙述替代。 　　“——克洛森秀团综短节目。” 　　“激情枪战！双人结队！定向越野！你画我猜！顶水果！木头人！穿越火力线！决战指压板！……” 　　巫瑾：“……” 　　身旁，小编导抱着一大把水枪给每队分发：“遵守规则，被水枪击中的，自己数十秒不许动！数的快了的要罚旗子！行了，水枪要什么颜色自己挑！” 　　薄传火毫不犹豫恶心凯撒：“粉红！我们队要粉红！” 　　凯撒惊怒：“我擦——” 　　佐伊远远警告：“凯撒！” 　　巫瑾赶紧拿了两把水枪，黑色递给大佬。综艺短节目规则随意，20名选手随便站站就准备出发，虚拟屏幕上显示各组得旗数量，此时分别为0。 　　三分钟后的，两人同时站到了首发点上。 　　远处是观众兴奋的声潮，近处是摘了麦的凯撒薄传火激情互喷，比赛还有20秒开始。 　　熄灭的灯光下，感官被放大到极致。 　　巫瑾能清楚的感觉到卫时就站在身旁，狭小的空间内呼吸纠缠。巫瑾脑海中时刻警告，绝不能在镜头前表现熟稔，不能给大佬增添麻烦！小圆脸煞有介事板起，端起水枪的一瞬碰上大佬手肘。 　　男人面无表情，手肘似有似无回蹭。 　　15秒。 　　巫瑾觉得，现在应该能看大佬一眼！不对刚才才看过…… 　　10秒。 　　“刚才”已经过了！算了再等五秒…… 　　5秒。 　　巫瑾迅速抬头。 　　卫时看向端着水枪的少年，瞳孔冰雪乍融。 　　灯光依次点亮——比赛开启。 第77章 芒果 　　半公顷之巨的比赛地形骤然敞亮。 　　定向越野, 依据选手对地图、方位判断拔旗计分，是发源于军事体育的竞技运动。 　　巫瑾凝起眼神，在首发点四周对照地图进行概略标定。视野在地形起伏处盘桓, 听觉被放大到极致——河流湍急处在30米之外。 　　沟渠，坡度线和等高线从地形中抽象而出, 迅速汇集成地标模型, 与几分钟前缓缓上升的越野地图扣合对应。 　　少顷, 巫瑾转向卫时, 报出精准方位：“我们在（N16, W2）。” 　　主持台上，应湘湘乐呵呵统计：“多数选手都在两分钟内完成了地图标定，最快的是小巫和魏衍两组。” 　　台下，被什锦围巾干掉的邪教围巾粉纷纷表示痛心。 　　血鸽拿起话筒解释：“野外地图标定主要依据选手记忆，借线和借点。魏衍选手经验丰富, 小巫算力超群，结果并不意外。” 　　应湘湘知悉，打趣：“我记得有观众评价, 无论任何比赛都能被小巫打成的数学考试——不过，这次的场景远远没有那么简单。血鸽导师，你猜谁会拔掉第一面旗？” 　　血鸽毫不犹豫：“既然考较的是默契, 井仪。毋庸置疑——”他一顿，愕然开口：“有人夺旗了？！” 　　微缩地图中, 巫瑾与卫时一前一后，持水枪在标定雷区内行进。 　　巫瑾走的非常谨慎, 对照地图分布，离他们最近的一面彩旗在山地鞍部。两人先后趟过低洼河水，旗帜赫然出现。 　　巫瑾眼睛一亮，向目标跑去，然而在伸手取旗的一瞬——杂草中突兀升起隔音玻璃罩，像一盏精致的透明牢笼，将他笼在密封空间内。 　　“……”巫瑾一愣，迅速拍打玻璃墙壁，茫然看向大佬方向。 　　镜头在牢笼外扫过，观众登时兴奋地嗷嗷作响。 　　“会玩……牢笼中囚禁的美少年！” 　　“妈耶茫然失措的小巫为什么这么戳心，求卫选手对他粗暴、哦不！温柔点……” 　　卫时表情不变，背着摄像机的眼神微微一动。 　　牢笼中，机械的提示音终于响起。 　　“拔旗任务。你画我猜，请听题。第一道……” 　　玻璃牢笼中自脚底钻出湿润的热气，很快为澄净的玻璃罩萌上一层雾面效果。巫瑾一瞬反应过来，伸出食指在玻璃上画画—— 　　圆滚滚的小型动物。 　　就在观众一脸茫然的间隙，卫时秒答：“仓鼠。” 　　——围巾夺旗进度1/3。 　　观众瞬时兴奋，正在议论的档口，卫时再淡定答对一题：“剑齿虎。” 　　进度2/3。 　　观众：“……” 　　雾面玻璃上，胖乎乎的简笔画猫咪伸出两只大门牙。这他妈怎么猜到的？！ 　　巫瑾一脸心虚擦掉了雾面玻璃上的抽象画，第三题已经出现。 　　“猴子。” 　　正在巫瑾要开画的档口，大屏幕上计分板一跳，已是有一组顺利夺旗！巫瑾眼神一肃，顾不上细节直接落笔—— 　　主持台上，不仅血鸽，就连应湘湘都一脸难以置信。 　　第一组完成你画我猜的不是井仪，也不是新晋流量CP围巾。此时魏衍还在玻璃罩里认认真真画素描，秦金宝则和巫瑾画的一样抽象—— 　　地图一角，薄传火正拿着小黄旗得意洋洋和凯撒对喷。 　　血鸽：“……他们两怎么做到的？” 　　应湘湘看向回放，神情恍惚：“魏衍选手抽走了‘高新科技’词汇组，借着小巫抽到‘动物世界’，小薄第三个抽到的是‘家和万事兴’……三个词汇依次是爷爷、儿子、孙子。” 　　血鸽：“然后？” 　　应湘湘：“然后小薄在玻璃上比了个中指。” 　　血鸽：“……” 　　应湘湘冷漠：“凯撒一句话把三个答案全说出来了。” 　　两人隔着玻璃罩子互喷的回放被导播毫不犹豫掐断：“放他们干什么？井仪呢？卓玛呢？围巾呢？” 　　血鸽一瞬回神，将镜头转向井仪。屏幕正中，明尧已是在往第三道题推进。他画技比巫瑾稍好，左泊棠知识面广泛，在玻璃罩外不骄不躁，眼神凝肃，一点就透。 　　应湘湘欣慰：“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其一曰五射。五射之云井仪者，谓之井仪。这才是练习生的表率，请大家不要学习刚才那组选手——那么，井仪两位配合非常默契，不出意外就会成为第二队夺旗者，现在让我们再看向小巫这组——” 　　镜头移向巫瑾，观众登时发出善意的笑声。 　　小巫的确是着急了，原本不精的画技在下笔加速之后更是乱七八糟。巫瑾似乎画什么都胖乎乎的，指尖的小动物明显没被画出猴子精髓，反倒像颗圆滚滚的小土豆。 　　应湘湘笑眯眯替卫时回答：“土豆精！那么看来结果已经揭晓，第二组夺旗的就是井仪……” 　　巫瑾又在猴子面前画了一柄简笔画枪。 　　长直杆，无瞄镜，射出一束光。勉强能看出是在克洛森秀海选和第一场淘汰赛中都曾出现过的中子武器—— 　　卫时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土豆精咽了下去：“猴子。” 　　答案正确，围巾先井仪一步得旗！ 　　不仅应湘湘，所有观众都难以置信长大了嘴巴。 　　玻璃罩缓缓升起，被内侧雾气同样沾湿的少年扛着一面小紫旗破牢笼而出，小卷毛挂着湿气翘起。 　　男人扬眉看着他。 　　——“我说过，这枪猴子拿了都能杀人。枪是自动瞄准的，扳机时我替你扣的。” 　　——“大哥，那我的作用是什么！” 　　——“你就是那只猴子。” 　　巫瑾心底咕叽咕叽有无数话要说，却不得不在镜头前拘谨扛起水枪，状似不经意与大佬视线相撞。 　　卫时示意小猴子去前面带路。 　　巫瑾低头，水枪似乎变成了泡泡枪，一按就冒出五颜六色的肥皂泡泡，亮晶晶美滋滋。 　　场内，围巾CP以半分钟的优势领先井仪夺旗，继续向地图深处进发。 　　巫瑾明自告奋勇在单桩铁丝下匍匐前进，或者在三角锥上蹦来跳去，像只精力过剩的小兽，为大佬挡住第一线火力。男人持枪沉默跟在他的身后，中间偶有选手冒头——立时被围巾CP打成了木头人。 　　两人无从知觉，此时的直播弹幕早已爆炸。 　　“我的小突击啊啊啊啊——萌到肝颤！这么执着想把卫选手保护在身后吗？！你替我守住后背，我就成为你最锋利的尖刀。卧槽忽然想吃逆CP！” 　　“这是默契？等等一体双魂也没这么默契吧？不仅并肩作战，脑电波交流也是绝了……刚才把3个室友轮流抓过来看小巫画的猴子。两个都猜是土豆精，一个哭着问我是寝室没打扫干净吗为什么要用这种画折磨她……表示能猜出来猴子真是有鬼了惹！！” 　　开局十五分钟。 　　巫瑾一枪将第三面旗收入囊中，着眼看向地图最高点。 　　三处丘陵在面前汇集，水流环绕在山侧，防登陆桩砦间或嵌入山岩之中。沿着微缩山脊，十数面彩旗迎风飘扬。 　　此时积分板上，井仪、凯薄与围巾以三面彩旗并列第一，平原上得分点基本被肃清，赛点就在山脊之上。 　　山脚有几处入口，门口分放新鲜果篮，虚拟屏幕显示上山规则—— 　　顶水果。 　　“……！！”巫瑾想象了一下大佬头顶水果的画面，毫不犹豫用脑电波表示放着我来。 　　少年鼓着脸颊在果篮里翻来翻去，最后掏出来一只看上去很好顶的小芒果。 　　小卷毛刺溜一下被芒果压扁，泛出甜丝丝的水果味儿，碎发下面同色系的湖泊瞳孔扑闪扑闪。 　　像一块芒果味的小软糖。 　　卫时眼神暗暗，领着小软糖的过桥上山。 　　山后，水柱出枪声霎时响起，两人同时瞩目—— 　　主持台，血鸽正在艰难解说：“那么现在可以看到，佐伊文麟正和井仪双C已经向目标点逼近……” 　　弹幕：哈哈哈哈哈哈哈。 　　血鸽：“同时靠近决赛点的还有巫、卫两位选手，以及魏衍选手也刚刚画完素描……” 　　弹幕：哈哈哈哈哈哈嗝。 　　“……”血鸽纳闷：“有这么好笑？！” 　　应湘湘弯着眼角把镜头聚焦到山体背侧，凯撒薄传火正因为谁顶水果掐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最后决策一人五分钟。 　　凯撒在选择水果的石头剪刀布中败北，薄传火获得水果决策权。 　　这位银丝卷练习生慢悠悠捧出一大只榴莲。 　　凯撒二话不说掏枪：“……我[哔——][哔——][哔——]” 　　薄传火冷笑：“愿赌服输，愿赌服输！怎么，顶不起了？” 　　凯撒眼睛一瞪：“顶就顶，但爷爷我他妈不带你上去！” 　　薄传火啧啧称奇，正要回怼，冷不丁看到凯撒又掏出来第二只榴莲放在地上——紧接着一脚把果篮踹到河里，拔腿就跑：“来啊，孙子来追我啊！” 　　凯撒傻归傻，愿赌服输倒是真，此时他果然顶着刚才的榴莲，嗖的一声过了桥。薄传火下意识一脚踏入，浮桥蓦然猛烈震荡：“警告，违规判定警告，请务必头顶水果或由队友带领进入决赛圈！” 　　薄传火眼冒怒火，再转身果篮都被凯撒踹的没了影，除了地上的第二只榴莲—— 　　“我[哔——]！你以为爸爸不敢？”薄传火咬牙顶起榴莲，向着浮桥对面奔去。约莫是为团综涂了不少发胶，再加上榴莲多刺，竟牢固粘在了薄传火头上。他一喜，拔出水枪就冲着凯撒喷去！ 　　山体侧面，正顶着荔枝爬山的明尧一愣：“怎么这么……味儿？” 　　左泊棠温和教育：“小明，君子之行，静心静思，不被外物所扰——” 　　凯撒哇哇乱叫顶着榴莲奔腾而过。 　　左泊棠：“……” 　　薄传火单手扶着头顶榴莲，身背三面彩旗，手执水枪，表情凄厉，穷追不舍。 　　明尧：“……队长，我们要不要捡漏？” 　　两人交换眼神，心有灵犀拔枪—— 　　双狙既出，薄传火退无可退，衣角吧唧两声染上颜料，被迫定身十秒。 　　明尧大喜。捏着鼻子就要上前抢旗，忽然吸了吸鼻子：“怎么还有芒果——” 　　薄传火一动不动，眼神苦大仇深。 　　明尧：“咦，谁在后面？” 　　薄传火背后，三面彩旗突兀被抽走，茂密的丛林中枝叶微动，小卷毛顶着芒果一晃一晃逃的极快。 　　“……”十秒一到，薄传火气急而笑：“明尧你是不是傻？” 　　明尧脸色涨的通红，对着巫瑾背影拔枪就打，林中却突然蹿出一道水柱。 　　卫视缓慢自密林中走出。 　　男人身形壮硕，卷着袖子，水枪虚悬。约莫是气势太盛，霎时无数摄像机顺着他飞旋。 　　林间顶着芒果的脑袋嗖的一下缩回，被男人挡在背后。 　　卫时抬手。 　　薄传火动了动嘴皮子：“私、私……” 　　明尧：“啥？” 　　薄传火：“跑啊——！！” 　　水枪来的太快，也不知如何控的水压，竟是一枪把薄传火头上的榴莲戳了下来，滴溜溜往山下滚去。决赛圈水果即是护身符，凯撒早不知道狂奔到哪里，本已抱头逃窜的薄传火只得一咬牙回头反击。 　　恰在此时，画了一路素描的魏衍终于与红毛出现，文麟在树后谨慎观察—— 　　赛点终于触发。 　　薄传火见到魏衍一喜，当机立断就把卫时往人形兵器引去。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榴莲掉了自己淘汰在即，能拉一个是一个！薄传火见隙回头，挑衅般还了卫时一枪，再看向魏衍—— 　　魏衍面无表情。 　　眼神罕见有情绪表露。 　　愤怒和……崇敬？！ 　　那厢，跟在魏衍后面，头顶苹果的红毛已然怒了，这骚男敢打卫哥？他一枪崩了薄传火一个趔趄，正要补刀—— 　　魏衍漠然出枪，水龙同样对着薄传火冲去，大有为卫时复仇的趋势。 　　丛林中，顶着芒果的巫瑾也悄摸摸拿着小水枪噗呲噗呲的戳薄传火。 　　薄传火：“……？？？”我他妈吃你们家大米了我？ 　　身后，井仪双C一脸懵逼。 　　明尧：“队长我们打谁？” 　　左泊棠轻咳：“要不就也先……薄选手吧。” 　　半分钟后，薄传火因被击中次数过多，定身超时淘汰。 　　一分钟，明尧误击向卫时，被调转枪口的魏衍淘汰。 　　两分钟，秦金宝淘汰。 　　形式已成定局。 　　决赛圈内的发展让血鸽都措手不及，弹幕却是疯狂刷起—— 　　“卫选手……卫哥开枪真的贼帅啊啊啊啊！” 　　“我没有看错？魏衍在保护卫时选手？卧槽站一秒双围巾！” 　　“等等魏衍大大！！这是要为小巫保驾护航？给他送赢的节奏啊啊啊！捂心口！‘哪怕和你牵手的不是我，也要看你站在神坛之上。我愿意为保护情敌开枪，也愿意让你踏着我的身躯走向辉煌’——” 　　“抱走我家芒果小巫，忽然心疼邪教一秒。But坚持什锦围巾不动摇！” 　　“什锦不动 1，心疼邪教围巾 1，再顺便心疼我薄哥！” 　　十分钟后。 　　场内只剩下三队，巫瑾抢了10面彩旗，魏衍3面，文麟3面。 　　山脊上只剩下最后6面没有归属。 　　30分钟倒计时结束，游戏时间到。 　　血鸽吹响了哨子，地形缓缓下降。 　　观众纷纷起立，为20名选手热切鼓掌，虚拟屏幕上投射出10队名次，光束最终聚集到舞台一侧。 　　卫时抬头，趁中场休息在吃芒果的巫瑾一愣。 　　这一段竟是没有插播广告，镜头将两人和一只芒果尽数纳入。少年站在男人的影子里，腮帮子鼓鼓，似乎说了一句“你吃不吃”，把芒果捧起，继而侧身，讶然看向镜头—— 　　直播一卡。 　　主席台上，应湘湘喝了口水，感慨：“弹幕又飞了吧。” 　　血鸽：“啥？” 　　应湘湘向直男解释：“围巾发糖，行了，准备准备宣布比赛奖励，让后台一会再清屏，弹幕还要再飞一次。” 　　虚拟屏幕变换。 　　应湘湘拿起话筒，笑眯眯开口：“那么恭喜我们的围巾小队，在团综小游戏夺冠。一周之后，奖励会下发给你们以及为你们投票的粉丝——” 　　“指北星科技年度新品——双人豪华救生舱，季度代言。” 　　应湘湘眨眼，笑容甜美面向观众：“巫选手和卫选手，会在King Size的救生舱体中，为宣传广告拍摄双人硬照。” 　　导播大厅骤然沸腾。 第78章 签名 　　克洛森秀团综在流量飞涨中结束。 　　进入舞台的场内通道打开, 无数观众向20名选手蜂拥而去，索要签名、合影——舞台转眼间被堵得水泄不通。 　　临近24点，督导完剪辑的节目PD从幕后踱步而出, 一噎：“小巫那桌子怎么回事？谁给堆了这么多饮料矿泉水？” 　　小编导赶紧解释：“小巫从宣布比赛奖励那会儿就开始打嗝，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紧张的。粉丝就一直在给小巫送水——” 　　节目PD挥挥手：“行了, 24点一到把选手都给我撸回去。让观众也早点回, 现在喊中控室准备一下去放那个, 什么萨克斯《回家》……” 　　编导赶紧去办。 　　场内。 　　终于排到巫瑾对面的小妹子脸色泛红。 　　巫瑾身着刚才比赛的作战服, 拉链粗略到胸口, 露出内衬的黑色纯棉汗衫和线条好看的肩胛。少年低头签名时卷发细软蓬松，抬头时温柔耐心。 　　整整两个小时，签名、签绘、合影握手有求必应，认真向每一位粉丝道谢，贵重礼物婉拒, 书信认真保存。 　　小妹子赶紧递上矿泉水。 　　巫瑾不好意思，还是郑重收下：“……谢谢，已经不打嗝了了……” 　　小妹子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爱豆, 半天才神情恍惚一笑：“哥哥，能不能拍张照呀？” 　　巫瑾点头，礼貌弯腰, 方便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小粉丝把两人拢入镜头。 　　小妹子似有所觉，吸气侧身—— 　　咔擦一声。 　　“Prprpr小巫近看也帅到窒息啊啊啊啊！！惊心动魄鬼斧神工（不愧是麻麻养大的儿砸！” 　　“好苏, 想和小巫合影嘤！” 　　“桌上一溜子矿泉水惊Cry！哈哈哈哈双人救生·蜜月·舱（chuang），瞧把孩子吓得, 一直打嗝到现在，节目组太！会！玩！不过看小巫这个表现……真是钢管直啊，叹息。” 　　“迫不及待抓心挠肺！！儿砸可是连女孩子小手都没摸过，一上来就是这种尺度（…），双人硬照还必须配-合（…）笑容逐渐变态嘿嘿嘿嘿嘿！” 　　巫瑾拍完合影，和小粉丝礼貌道别。 　　那小妹子两腿发软，晕乎乎七荤八素，就着围巾狠狠吸了一口爱豆仙气，冷不丁察觉一道视线向她扫来。 　　再看去时，满场观众拥堵，小巫正在给下一个粉丝签名，离他最近的桌子上，卫时表情淡淡。 　　12点一到。 　　节目PD拿着个喇叭指挥粉丝散去： 　　“为什么不能继续签？喔，我们的选手都是魔法变出来的，12点不回寝室是会当场变回南瓜的！” 　　“请大家有序离场，带好随身物品，悬浮大巴就等在门口……” 　　散场在即，台下观众顿时热情更高，争先恐后将选手围住、吞噬—— 　　PD：“卧槽！下去捞人啊！！” 　　一群剧务连忙冲上舞台，推着正在和粉丝唠嗑的凯撒就往后台送。 　　PD：“……你们管凯撒干啥？？？捞小巫先捞小巫！小巫代言费最高，挤扁了都要给赞助商赔钱的！赶紧的赶紧的！” 　　满脸懵逼的凯撒被剧务无情放生，又目送他们雄赳赳向巫瑾冲去。 　　半分钟后，巫瑾向粉丝鞠躬，被一阵旋风夹着强行进入后台。 　　舞台光下，同样被粉丝包围的卫时眼皮微抬，见巫瑾从后台帷幕里悄摸摸探出半个脑袋，又嗖的一下缩回，紧绷的唇部线条松融。 　　排在他面前的女粉丝正细声细气央求：“卫大大，能不能给我签一个‘什锦’呀……” 　　卫时嗯了一声。 　　小粉丝立刻又有些愧疚，炒CP是节目组行为，不应该在真人选手面前KY：“您不愿意的话，签名也——” 　　她忽然一顿，眼睛激动睁大。 　　男人在克洛森纪念T恤上龙飞凤舞写下“什锦”两字，落笔如铁画银钩，锋芒熠熠。 　　粉丝就差没喜极而泣：“谢谢卫大大呜呜呜！太宠了呜呜！我就留着自己纪念，保证不发到星网曝光！” 　　盼着被曝光的卫时：“……” 　　小粉丝：“感谢感谢！” 　　男人点头。约莫是气场太强，这一溜的粉丝都不大敢说话，眼神却不断偷瞄。面无表情宠粉的卫大大简直酷炫到了极致，再走近时，几个月没被克洛森秀镜头拍到的颜值更是造成剧烈冲击。 　　霎时有不少粉丝捂住心口。 　　二楼帷幕之后。 　　巫瑾再次听从剧务吩咐把自己藏好。视线却是不自觉往外瞄，在舞台的一侧注目。 　　大佬…… 　　小圆脸摇摇晃晃，脑海中纠结。 　　大佬对谁都很温柔啊。 　　大佬特别好看，实力强，枪法准。一城之主……天生就是上位者，合该被仰慕簇拥。 　　可是大佬真的很体贴。对粉丝也是，对自己——嗯对小弟也是。 　　脑海中纷杂闪过记忆片段，海选时卫时握住他的手开枪，浮空城灼热的训练室，副本内狭小的棺材——继而是镁光灯聚集下，宠溺粉丝的卫时。 　　就像是心尖一点温柔被揉碎，光芒从指缝拦不住的溢出，分摊给芸芸众生—— 　　巫瑾突然宕机。 　　他嗷呜一声按住脑袋，意识回归之后表情近乎惊吓。 　　这是吃醋？！！ 　　还是炒CP炒上瘾了！！ 　　巫瑾紧张万分，终于忍不住……又打了个嗝。 　　他迅速轴开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给自己灌下。 　　冰水将肠胃浇了个透心凉，巫瑾再度启动大脑自检程序，试图还原设定。等到理智重归上风，他终于掏出终端的，嗖嗖输入即将代言产品，“双人豪华救生舱”。 　　官网显示，产品上市为一个月之后，仅有概念视频放出。视频复原了曾经风靡蓝星的泰坦尼克号场景，船舱沉没之后杰克萝丝相拥开舱—— 　　舱体内铺满玫瑰，抗震水床将他们按到一起，两人深情对视，热烈激吻…… 　　正在脑补硬照拍摄的巫瑾蹭的跳起：“！！！” 　　帷幔揭开，同样进入休息室的应湘湘吓了一跳，带看清屏幕投影，立刻咯咯笑了起来：“在想什么？……总之，炒CP不用当真，咱们好歹也是正经节目组。不会逼迫选手贡献初吻的，除非是你们自己要求！” 　　巫瑾：“……” 　　应湘湘笑眯眯撸了把巫瑾的小软毛：“小巫一看就是没有恋爱经验啊，”又思索：“硬照讲究一个感觉，小巫喜欢过什么人吗？” 　　巫瑾耳后微红，摇摇头。 　　应湘湘点点头，随手给他布置了几部电影，认真吩咐：“这次代言我看过了，机会不错。电影这两天学习一下，找找感觉。呐，喜欢一个人，见到他会脸红，心跳会加快，每天啥都不想只愿意和他腻着，会吃醋，会不自觉追随……咦，小巫怎么了？” 　　几乎应湘湘每说一句，巫瑾就僵硬一分。 　　原本差不多重启完毕的大脑，再次因为过载运转而熄火。 　　应湘湘似有所觉，安慰：“不要紧张，咱小巫毕竟是逃杀选手，不是偶像艺人！实在不行，找一天和卫选手到我这儿来，给你们讲讲戏！” 　　巫瑾恍惚点头。 　　应湘湘：“好啦，应老师要去补觉了。小巫还不走？是等凯撒他们一起回去？” 　　巫瑾继续恍惚点头。 　　应湘湘不再问询，拿出口袋里的小饼干。她背着经纪人偷吃了不少，此时心满意足，还剩下两块正巧可以用来投喂小巫。 　　应湘湘：“张嘴，啊呜。” 　　巫瑾啊呜。 　　应湘湘：“再来一块，啊呜——” 　　神思不属的巫瑾骤然惊醒。 　　应湘湘挥了挥手：“这孩子……都困傻了。快回去睡吧，明天还有训练！” 　　巫瑾忙道：“应老师晚安！” 　　帷幕重新落下。 　　几分钟后，舞台上的观众终于舍得离开。一群选手吵吵闹闹冲入，当先就是白月光小队，紧跟着红毛、卓玛、井仪。 　　凯撒正和红毛勾肩搭背，大声嚷嚷：“……差一点就着了道！幸亏没赢！要不是哥跑的早，就要去……” 　　趁凯撒捂着鸡皮疙瘩的档口，佐伊训斥：“你赢得了吗你，你自己看看，现在全星网都是你头顶榴莲跑路。我看你是想改表情包出道了！” 　　凯撒一拍大腿：“中啊！以后我媳妇儿还能用我的表情包——” 　　佐伊：“然后被人用薄传火同款榴莲动图怼回去？” 　　几人身后，左泊棠正在感慨：“以后代言的机会很多，咱们能避开这个未必不是一件好——” 　　明尧抓脑袋，还在因为淘汰太早而愧疚：“队长，其实我还挺想咱们拍这个双人救生舱的。” 　　左泊棠：“……你高兴就好。” 　　凯撒拉开帷幕，语调顿时拔高：“我说怎么没看见小巫，原来在这！巫啊，没先回去，等你凯撒哥，义气义气！来咱一起！” 　　巫瑾点头，看向人群外：“我——” 　　休息室内人声嘈杂，团综结束后的练习生们活力四射，大有再High一个通宵的趋势。红毛在哈哈大笑，文麟正同秦金宝聊天，薄传火吊在后面，和蔚蓝人民娱乐的练习生边说话边撩头发。巫瑾的视线直直穿入人群最末。 　　瞳孔中央倒影出卫时颀长的身形。 　　心跳微快。 　　男人原本正在同魏衍说话，忽然侧头。 　　巫瑾蹭的一下转过头，被凯撒拖走时脑袋一片浆糊。 　　不能好了。 　　废了，脑子废了！自己好像不是很直了！ 　　这是你大哥！你思想龌龊！恩将仇……仇报！心怀不轨！ 　　凯撒拍了拍巫瑾的肩膀：“放心，你困傻了哥也会把你领回寝室！” 　　喧闹散去。 　　卫时收回目光。 　　导播室门口空旷无人。 　　魏衍始终注视卫时，眼神崇敬，此时疑惑开口：“巫选手是……” 　　跟在两人后面的红毛突然探出脑袋，目光很有些不屑地看向魏衍。 　　这人有没有做过小弟培训？？ 　　红毛替魏衍顶了一路水果，早已心怀不满：“记清楚了！巫选手……那是卫哥的意中人！咱们尊敬的嫂子！” 　　魏衍傻了。 　　卫时勾了勾唇角，淡淡一点头：“嗯，我看上的。” 第79章 红皇后 　　克洛森秀团综结束的一夜之间, 基地内变化翻天覆地。 　　第三轮淘汰赛的塔罗牌阵建筑在熊熊烈火中燃尽。随后，成队的工程机器人将赛场地基拆除，并在原坐标上进行铺壤、施肥、松土。 　　双子塔内, 晋级、降级的选手们刚刚调换寝室，300名练习生仅剩下250人。 　　星网, 围巾什锦CP在小范围冲击了一次逃杀秀版面热搜, 缀在一长串夏季赛末职业选手转会新闻的末尾。 　　凯薄表情包频繁出现于克洛森秀粉丝论坛, 相关TAG热度飙升, 隐隐和“围巾生子”、“井仪生死恋”、“双围巾/AAO/哨哨向乱炖”并驾齐驱。 　　克洛森食堂。 　　凯撒叼了个肉包子, 用语音输入含糊不清在终端留评。 　　Charpter 12：薄传火娇羞推开窗扇，情郎凯撒踩着夜风而来，翻身而入。霎时间干柴烈火意乱神迷，房门却突然打开！！薄覆水龙颜大怒，一掌打断凯撒三根肋骨！薄传火嘤咛一声护住情郎…… 　　凯撒小号：“三根肋骨？？搞笑！这两骚男加起来也碰不到我们凯撒哥哥的一根指头！” 　　楼主迅速回复：“不会吧。大薄是职业选手, 还是有可能的诶！亲，那应该怎么写呀？” 　　凯撒小号：“薄覆水虎躯一震，一脚踹开薄传火, 抱住凯撒大腿——大哥，收了我吧！” 　　楼主：“……这是凯撒黑来毁楼的吧？黑子就黑子，还批了个‘凯撒小号’的马甲, 骗谁呢！叉出去不许进楼！” 　　早餐餐桌，佐伊看向将魔爪伸向另一栋楼的凯撒：“你他妈能好好吃饭吗？还整个语音输入, 回帖说出来也不觉得害臊？？” 　　凯撒义正言辞反驳：“我这是爱豆亲自下场，提供写作指导！” 　　“……”佐伊：“还爱豆？傻凯撒, 人家网友哄你的。行了行了，收着点。省着时间用在训练上，别去干涉你家粉丝的精神世界。看看人家小巫，论坛上都不知道给卫选手怀了第几胎了，今早还在认真预习训练讲义。” 　　佐伊欣慰看向巫瑾。 　　巫瑾正要伸向蛋卷的手一顿，也不知听到了什么，眼神惊吓，毫无征兆打了个嗝。 　　白月光三人连忙给小巫倒水：“怎么了怎么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不是早上才好？” 　　巫瑾失魂落魄：“我——” 　　咕嘟咕嘟一杯水灌下去，又是两个嗝。少年耷拉着脑袋，显然精神不佳。 　　文麟安慰：“没事，小巫别想它！一会儿吓一下就好！” 　　食堂的外侧玻璃沾了点蒙蒙的水雾。入秋之后的基地偏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能看到工程机器人们在室外运作。 　　“没建新赛场，”佐伊思索：“第四轮淘汰赛——场地应该在基地之外。” 　　文麟指向窗外辛勤耕耘的机器人：“那是什么？” 　　佐伊：“看着像要布置训练场，还施肥松土，这是在移植什么植物——” 　　轰隆隆一架运输车滑翔而来，扔下几个巨型麻袋。机器人熟练卸货，拆掉包装，扫码验收，又通力合作把送来的庞然大物强行塞到土壤内固定。 　　几人齐齐张大了嘴巴。 　　麻袋里倒出来的是成捆的深绿藤蔓，枝条簇生，开白色花，叶大而肥厚。 　　原本因为脱水而蔫吧蔫吧的巨藤在触碰到土壤之后蛮横扎根，松软的红土甚至被根须抓裂。藤蔓吸水后诡异挺直、伸展，甚至到了十米往上，纠缠蔓延，随风而动—— 　　巫瑾忽然想起来，今天的克洛森食堂炊烟直上，风级基本为0。 　　“……”佐伊：“这什么东西？！自己在动？” 　　凯撒：“卧槽，史前巨藤！” 　　佐伊一愣：“古生物？侏罗纪那种？” 　　巫瑾也看的两眼发直，摇头：“至少在白垩纪以后。有花植物第一次出现是在白垩纪。侏罗纪很少见巨型藤本。还有一种可能是改造植物——” 　　三双眼睛齐齐看向巫瑾。 　　佐伊感慨：“多好的智脑啊，小巫百科一搜即得。可惜下次淘汰赛就要拆队了！” 　　巫瑾立刻把脑袋晃成拨浪鼓。 　　与机甲盛行、科技发达的一千年后不同，巫瑾所成长的时代能摄入信息有限，包括古生物学在内，各学科不过刚刚发展。 　　热爱史前生代，钻研小恐龙是每一个直男的成长必经之路—— 　　巫瑾一僵。 　　他好像已经不是，直男了。 　　啊啊啊啊啊啊—— 　　餐桌上，文麟赶紧递水，疑惑：“怎么又开始打嗝了？” 　　第三场淘汰赛之后，克洛森秀罕见调整了时间安排，由于“比赛需要”，将一周假期放在两周训练之后。 　　早餐结束，一众练习生被PD指挥着排队进入医务室。 　　打疫苗。 　　三支速效疫苗将分两周打完，最后一周做体征观察。门口排队的选手很快炸锅。 　　“……这是要对战什么究极细菌体？” 　　“生化危机？丧尸围城？血拼虫兽？” 　　佐伊若有所思：“下一场淘汰赛如果真是史前环境，节目组应该会提前让选手免疫寄生菌和病毒——” 　　他一手把在门口观望的凯撒推了进去：“套个话，看是哪种疫苗。” 　　两分钟后，凯撒捂着胳膊龇牙咧嘴出门。 　　“问出来了没？” 　　凯撒摊手：“没啊！” 　　佐伊冷淡：“要你何用？” 　　凯撒：“哎别别！我看那疫苗安瓿上画了点东西，有点像那种，小恐龙——” 　　几人一顿。 　　许久，佐伊开口：“玩……玩太大了吧？” 　　训练再度开启的首日，练习生无一缺席。 　　阶梯教室门外，血鸽抱着一沓子讲义正在同剧务交谈。 　　剧务：“248人确认注射，无过敏无偶合，另外2名练习生有注射史登记，已确认存在抗体……” 　　血鸽奇道：“魏衍和谁？” 　　R码娱乐定制生产的人形兵器自然不会漏掉免疫环节，血鸽所好奇的是，还有哪家公司在选手身上砸过非广谱疫苗。 　　“卫时选手，”剧务翻了翻资料：“注射理由是几年前去XX星球旅游并参观恐龙大迁徙……” 　　血鸽一顿，感慨：“真是丰富多彩的生活啊。” 　　阶梯教室大门打开，原本吵吵闹闹的门内瞬时安静，几乎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看向血鸽手中的讲义。 　　除了神思不属的巫瑾。 　　阶梯教室一侧透着温温柔柔的光，窗外初秋的梧桐、紫茉莉和木槿都成了陪衬，为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卫时镀上虚虚实实的影。 　　好像连空气都是暖融融的。 　　巫瑾偷偷摸摸看着，先是佯装无意从上扫到下，视线在卫时的侧脸半秒盘桓，然后从左到右，头发丝儿都看的仔细，再从右到左—— 　　心跳急促又平复，平复又急促。 　　脑子已经坏掉了，多数时候不大愿意动弹，此时却和意识里的小巫瑾嚷嚷吵了起来。 　　再看一眼嘛！ 　　不行！说好了一节课只看10次的！已经3次了！还有两小时下课，要省着点用！ 　　就说要坐大哥后面嘛！你跑角落躲着干啥！ 　　小巫瑾涨红了脸：那样就太明显了！而且魏衍已经坐过去了，没有白月光的四人座—— 　　魏衍忽然侧身，认真看向巫瑾。 　　巫瑾：“……” 　　魏衍：“……” 　　巫瑾机械点头。 　　魏衍神色陡肃，认真回点。 　　巫瑾的视线不自觉再次飘向大佬。大佬穿着制式训练服，侧脸好看的要命，在窗边像是装载了自动光束发射器，碰的一声远程狙击，脑海里的小巫瑾就炸成一朵烟花花…… 　　卫时放下终端，眼神凝向看上去不太正常的小兔子精。 　　“！！！”巫瑾刷的一下回头，慌不择路看向空无一物的墙壁——只留给卫时一个后脑勺，连小卷毛都紧张兮兮收着。 　　卫时右手微微摩挲。 　　两次，巫瑾都避开与他对视。回头就捉过来看看出了什么问题，哪里不对修哪里。顺手再撸一把小卷毛。 　　讲台上，血鸽终于投影出了讲义封面。 　　《小科学家丛书第28本——神奇的中生代，恐龙和它们的家园（约2.5亿年~6500万年前）》 　　猜测成真，练习生中一片哗然！ 　　血鸽一声轻咳：“由于课表调整，你们的理论课导师还在英仙座通往这里的星船上，预计一周后到达，所以这周由我暂为代课。” 　　“淘汰赛线索就在讲义第一张纸里面，现在我们从第一排往后传讲义。” 　　“第四场淘汰赛的场地在600星里之外，请务必在比赛开始前抵达克洛森基地，将由节目组组织大家统一行动。还有，接下来两周内，你们的训练重点是近战格斗和高氧-高二氧化碳环境适应。休假前必须通过考核，合格标准是6分钟通过藤蔓障碍区——听清楚了没？” 　　众人齐齐应声，甚至不少人神色陡然兴奋。 　　高氧环境，中生代，疫苗，史前生物——比赛内容呼之欲出。 　　血鸽满意点头：“下场比赛，组队方式为随机抽取。选手投票通道今晚会开启，排名将决定你们的物资选择权。现在，没有问题就翻到讲义第一页——” 　　教室角落，白月光小队。 　　巫瑾低头，正被佐伊碰了碰手肘。 　　“小巫——这是什么？”佐伊问道。 　　讲义被精致封装，开口还印着火漆，似乎是赞助商LOGO。出乎巫瑾预料，火器上的图案不是任何一种他所知道的史前生物，而是一副小巧的人物像。 　　火器呈血红色，图案中的女性表情夸张，身着带有红桃图案的宫廷华服。 　　巫瑾茫然摇头。 　　没想凯撒一拍大腿：“哎我知道我知道！小时候看过动画片的——红桃皇后啊！” 　　佐伊：“啥？” 　　凯撒：“小萝莉梦游那个！就一个挺好看的小姑娘，掉到兔子洞里，跑来跑去也不知道在干啥，好几次还被抓过去大逃杀——然后就遇到红桃皇后！” 　　巫瑾：“爱丽丝梦游仙境！” 　　凯撒：“哎对！” 　　佐伊疑惑：“这和比赛有什么关系……” 　　巫瑾翻到第一页，一行文字赫然纸上。 　　“在这个国度中，必须不停地奔跑，才能使你保持在原地。——1973，范·瓦伦，红皇后假说。” 　　两小时后，下课铃响起。 　　随着血鸽离开，教室中迅速炸锅。 　　巫瑾放下终端，终于将讯息梳理完毕，一抬头三位队友正齐刷刷看过来。 　　“红皇后假说，20世纪由范瓦伦提出，是继达尔文物种选择说之后的重要演化生物学观点之一。”巫瑾解释。 　　“假说引用了《爱丽丝》中的红皇后台词。只有不停奔跑才能保持原地，指的是生物协同进化过程中，任何一个物种的进化，都会对其他物种产生压力。” 　　“——物种之间相互驱动竞争，只有比敌人进化的更快，才能降低灭绝风险。” 　　佐伊：“第四场淘汰赛，提示就是红皇后假说？” 　　巫瑾点头。 　　佐伊皱眉：“比赛规则是什么？” 　　巫瑾：“还不知道……” 　　凯撒大咧咧抢答：“不就是字面意思嘛！让咱们跑得比恐龙更快！” 　　巫瑾：“……”好像也对，不对，这不是废话吗！ 　　几人说话间，红毛凑过来，自然而然和凯撒勾肩搭背。 　　巫瑾打了个招呼，忽然整个人凝固。 　　红毛的中控程序非常简单，大佬在的时候跟着大佬，大佬逃课的时候才会做随机运动。现在大佬显然还没离开教室—— 　　背后投下一道阴影。 　　卫时：“劳驾。” 　　佐伊愣了三秒，立刻反应过来：“哦对，代言拍摄。你们是要去找应湘湘导师对吧，小巫，哎小巫别傻站着你搭档来了——” 　　巫瑾一呆。 　　卫时低头。 　　少年下意识扬起脖颈，视线划过男人紧绷的唇，英挺的鼻梁，一路纠缠向上。 　　卫时向佐伊点头，领着神色游离的巫瑾穿过教室大门，走出光尘跃动的走廊，踩过一大片明晃晃的草坪，来到空无一人的山坡。 　　带着枪茧的手掌按住软塌塌的小卷毛：“怎么，” 　　巫瑾紧张得一塌糊涂，连个标点符号都不敢哼一声，视线低低向下。 　　男人盯着怂成一团的巫瑾，缓慢开口：“不敢看我了？” 第80章 剧本 　　卫时声线低沉沙哑, 带着强侵犯性的荷尔蒙，像是淬了烈酒的刺刀。 　　刀锋还冷漠抵在巫瑾最畏惧的要害。 　　巫瑾瞬间慌乱，脑海一片空白, 拼死发出了试图解释的声音： 　　“嗝！” 　　卫时：“……” 　　巫瑾呼吸不畅，打嗝时不受控制往上蹭一下, 像在男人掌心无意识讨好的猫, 嗝完之后又可怜兮兮缩回。 　　卫时喉结微动。 　　山风习习的阳光下, 少年的小卷毛难过得都要趴了, 被男人撸毛时丝毫不敢勾勾搭搭。 　　坏脑子！ 　　你和大佬之间是没有可能的……那是你大哥！ 　　还上课偷看大哥！还被大哥发现！小弟都要做不成了！啊啊啊啊！！！ 　　男人干燥的手掌下, 巫瑾绝望自我批判： 　　“嗝！嗝……嗝……嗝！嗝！！！” 　　根本停不下来。 　　卫时盯着他看了许久，开口：“团综不高兴？” 　　巫瑾连连摇头。 　　卫时：“代言不乐意？” 　　巫瑾继续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卫时一字一顿：“是我欺负你了？” 　　巫瑾一呆。 　　卫时扬眉，面前的兔子显然被吓傻了，不知道哪个零件卡了壳儿。 　　他搜索记忆。《和人气爱豆谈恋爱》，浮空城出版社, 正文第九章 ——要用温柔去包容恋人可爱的小脾气，爱抚他，感化他。 　　“过来。”男人声线低低沉沉, 粗糙的手掌顺着小卷毛摩挲向下，到少年脆弱的脖颈，覆上已不复存在的咬痕。 　　所过之处, 细腻的皮肤被撩拨到泛红。 　　卫时对人体结构了如指掌，两指用了个巧劲, 就轻而易举把眼神乱瞟的巫瑾捻起，手肘坚固如同铁铸, 挟持少年被迫向上看去。 　　巫瑾毫无反抗之力，仓促撞入男人视线。 　　明明气焰极盛，枪茧摩挲之处温柔旖旎。 　　有那么一刻，巫瑾甚至以为大哥会低头亲上来—— 　　巫瑾呼吸一窒，继而迅速拉住大脑。 　　你你你又恬不知耻！把大哥的关心当成……当成…… 　　卫时眼神深邃无光，遮掩了内里汹涌起伏的情绪。面前的小兔子精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他差点没控制住就要低头把人亲到乖顺服气为止。再把人整个拆吃入腹，冷眼看他软塌塌哭唧唧的求饶，又翻了个面继续侵入，直到从里到外标记上气息。 　　巫瑾内心同样风起云涌，他甚至脑补出了自己的未来——被大佬发现龌龊心思，被大佬暴揍，被大佬扔到浮空城的的裂谷里充作肥料，若干年后红毛拿了一朵小白菊来祭奠，巫啊你怎么就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 　　巫瑾再度发出绝望的呐喊：“嗝！” 　　暧昧烟消云散。 　　卫时在巫瑾脊背侧拍了两下，打嗝终于止住。 　　卫时：“不习惯？” 　　巫瑾：“没、没有！”就是太近了…… 　　卫时嗯了一声：“那从现在开始习惯。” 　　巫瑾点头如小鸡磕米，似乎觉得哪里不对，但约莫是太紧张，只能继续点头点头。 　　正在此时，两人终端同时亮起。 　　趁着大佬低头的功夫，巫瑾迅速偷看了眼男人的侧脸，又赶紧埋下脑袋。 　　下午第一节 课间休刚过，由于理论导师缺席，克洛森秀的练习生们基本处于放养状态。 　　山坡下人声喧哗，凯撒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个足球。一群人在泥泞的草地里踢的飞起，脸上洋溢着和克洛森二傻如出一辙的笑容。 　　微型摄影棚内，绿幕、机位一应就绪，应湘湘关上窗，笑眯眯看向召唤而来的两位幸运练习生。 　　场景一旁，广告金主、指北星科技的委派人员正在同节目PD交谈。 　　虚拟屏幕打开，《指北星科技双人豪华救生舱宣传片短剧本》投影在半空。 　　应湘湘招呼两人坐下，拿着剧本分镜开始说戏：“广告要赶一周后投放，还要加后期，所以咱们要尽早拍摄。故事非常简单，前面照搬泰坦尼克号，卫选手在海上遇险，把唯一的救生舱让给小巫。呐，小巫这里台词很少，只要大喊不要不要就可以了。” 　　巫瑾：“……” 　　应湘湘细致讲解：“这个时候会拉镜头特写给小巫，赞助商的要求是能拍出‘缠绵悱恻，感人肺腑’的爆发性情感，主要通过微表情、眼神和肢体动作实现。小巫，你的任务比较艰巨。” 　　团综比赛后，巫瑾是赞助商指名的主演。按照节目金主的说法，长了这么一张脸，就算傻愣着不动都有大把大把的观众死守广告不会换台——但象征性的演技还是需要的。 　　应湘湘继续：“最后小巫开舱，发现竟然是双人豪华舱！于是和卫选手在舱体内紧紧相靠，幸福依偎，推远镜头结束。还有问题吗？” 　　巫瑾恍惚嗯了一声，脑海一片浆糊，耳后烧红。 　　卫时表情冷淡，毫无异议。 　　应湘湘看向巫瑾，娇俏一笑：“那就先从小巫开始吧。” 　　台词相当简单，寥寥几句。巫瑾扫了一眼就向导师示意背诵完毕，对着应湘湘酝酿感情：“不，你先走……” 　　应湘湘敲桌子：“小巫看卫选手呀，看我做什么！” 　　“……”巫瑾颤颤巍巍转向大佬。 　　应湘湘：“小巫放松，别紧张！对个戏而已，怎么傻了！” 　　巫瑾强迫的自己排除杂念，抬头看进大佬眼中，男人也直直看向他。卫时眼廓深邃，五官英挺，多数时候带着阴影分明的威慑力，落到巫瑾心坎上却是暖乎乎的，像枪茧在颈侧摩挲。 　　应湘湘颔首，帮助巫瑾入戏：“宣传片里的两位主角，表面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但为迎合观众口味——必须存在某种情感纠葛。来，小巫跟着我走。调整呼吸，想象一下，卫选手就是你的心头朱砂痣！眼里白月光！” 　　正在深呼吸的巫瑾陡然被自己呛住，小圆脸红扑扑鼓起。 　　应湘湘：“你敬仰他，爱慕他，求而不得——” 　　巫瑾耳边轰鸣作响，似是有无数团烟花炸开，将脑海深处搅得天翻地覆。男人在身后握住他的手肘，食指强硬卡入扳机。在昏暗的训练室内撕开绷带，发散到极致的荷尔蒙苏到他腿软。 　　敬仰他，爱慕他。 　　王从高台走下，为骑士揭开面具。他的骑士没有在他孤身一人的时候出现，没有在他为权杖厮杀时与他并肩—— 　　无论巫瑾如何奔跑，都只能看到光影之中模糊的背影，追而不及。明明想亲吻的是王冠，却只能在人群中仰视王座。 　　求而不得。 　　情绪顺次代入，逐一扣合。台词成了最好的伪装，巫瑾曾经作为艺人的天分、演技、情感终于顺势爆发—— 　　少年再度抬眸。 　　站在他对面的卫时，视线中陡然有光芒跃起。 　　他一直知道巫瑾有舞台天赋，有的人天生就合该站在镁光灯下受万众瞩目。他清晰记得团综主题曲里的巫瑾，在台下肆意燃起烈火，明明从腰身到脊背都色欲交织，眼神却冷冽摄人——和现在完全相反。 　　巫瑾站在一步之外，穿着最寻常、包裹严实的训练服，瞳孔内却有铺天盖地的情绪酝酿。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情感爆发的巫瑾。 　　“爱慕”像是写在了巫瑾脸上，用少年最急迫、最蓬勃的热切表达。琥珀色的眼底像是被烈酒趟过，视线焦点、乃至于灵魂都在为眼前的心上人灼灼燃烧。 　　剧本中的迷恋、痴缠和绝望在巫瑾脸上交互掺杂，还带着几分稚嫩的青春气——这似乎成了唯一能看到巫瑾本人影子的地方。 　　巫瑾顺着剧本，缓缓开口：“不，你先走……” 　　应湘湘双眼骤亮。 　　后面的剧情有如顺水推舟，不用应湘湘带着入戏，巫瑾娴熟地将表情、眼神衔接，视线自始至终锁在卫时脸上。 　　男人安静看着。 　　这段独角戏被巫瑾诠释得淋漓精致，不仅是他，所有剧务包括赞助商都被小巫的表现攫住了目光。 　　少年在狭小的摄影棚中发着光。有几次甚至带动男人的心跳震颤。 　　就像是少年真正站在面前，对他表白。 　　这样的巫瑾让卫时产生了一种近乎于迷恋的欲望。在爱恋中热切、绝望的少年如同迷途的羔羊，想用温柔诱哄他、腐蚀他，也想让他绝望哭泣，控制不住喘息。 　　入戏出戏，似假还真。 　　等巫瑾把长长的台词念完，生离死别的最后关头，卫时接上：“我会用尽一切努力活下来——但必须以你活着为前提。” 　　分镜结束。 　　拍摄棚内一片寂静。 　　节目PD终于开口，婉言问向赞助商：“我觉得OK，您看？” 　　赞助商恍然回神，连连点头：“我这个宣传代言……真找的是逃杀选手拍的？不是职业演员？” 　　PD笑呵呵寒暄，继而回头：“还愣着干啥？别对什么戏了，直接把人给我弄到救生舱里，开拍！” 　　两小时后。 　　应湘湘向自家经纪人小声吐槽——“现在的逃杀选手都这么有演技天赋？这种辣鸡剧本能表现成这样？惊！” 　　双人救生舱打开，拍摄终于推移到最后一幕。 　　节目PD一个手势，正咸鱼瘫在沙发上划水的应湘湘连忙扑腾站起，给两位选手说戏。 　　巫瑾独角戏冗长，入戏太深，眼眶微微发红，跟随机位指示在救生舱内躺平。 　　应湘湘咕叽咕叽说着，一旁打光的小剧务神色疑惑，不知为何，卫选手看巫选手的时间要远远多过看应老师。 　　应湘湘：“行了，然后卫选手就这样被小巫拉进去，抱一下。你们两商量一下到时候怎么抱。” 　　巫瑾使劲儿按住自己：控制一下你寄几！球球你了别在这个时候打嗝！ 　　应湘湘翻到剧本下一页：“然后是这里本来有段接吻……要是你们自愿的话……” 　　巫瑾：“……！！！” 　　卫时扬眉，饶有兴致地将视线移向巫瑾。 第81章 拍摄 　　旁边的节目PD一拍沙发, 神情激昂：“哎这个好啊！” 　　待他一眼瞄到神色恍惚的巫瑾，立刻又改变了措辞： 　　“咱们这个节目不会逼迫选手献身艺术哈——具体都可以商量！不是真接吻，就是炒个气氛！借位我觉得也OK, 镜头也能给你模糊处理了，就那种, 去年秋天流行的雾面毛玻璃特效, 再打个光！” 　　应湘湘笑眯眯点头：“要不这样, 小巫和卫选手投个不记名选票吧？” 　　“……”巫瑾抓狂：两个人怎么不记名？！ 　　一旁, 小剧务收到PD眼神, 赶紧撕了两张小纸条递过去。 　　卫时淡然自若接过，拿笔—— 　　又扫了一眼巫瑾。 　　巫瑾心跳骤快：“！！！” 　　大哥的视线没什么温度，却让巫瑾从尾椎骨开始发凉，脑海内思维纷乱，眼神不受控制在男人略显干燥的唇上瞄过。 　　巫瑾脑袋腾的一下变红, 低头慌不迭写下什么，赶紧折好。 　　对折，对折再对折…… 　　剧务从卫时那收了纸条, 噗嗤一笑：“小巫别折了，再折个三十几次都能从蓝星够到月球了。【注】” 　　巫瑾闷头交了纸条，剧务装模作样去一边找PD唱票。 　　节目PD拿起被巫瑾死死折起的小纸条, 慢条斯理打开，看了一眼放下, 对结果毫不意外，继而又拆了卫时那张。 　　投票临近揭晓, 巫瑾却是松了口气，一脸听天由命。他心里有鬼，对大哥有愧，所以把选择权交到了大哥手上—— 　　节目PD清了清嗓子：“同意1票，弃权1票，”他一拍大腿：“妥了！加戏加戏！” 　　摄影棚内一片欢腾，赞助商喜笑颜开。 　　唯有巫瑾耳畔一阵轰鸣，满脸的不敢置信。 　　两位选手被迅速打包送往救生舱体。绿幕基础上，特效组正在调整背景模型，沉船、废铁在空寂的海底黑黢黢吸着光，沉闷的布景与喜笑颜开的克洛森摄影组形成鲜明对比。 　　幕布之后，节目PD洋洋得意，表示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小剧务狗腿奉承：“小巫的性格，确实像能投弃权。至于卫选手那张同意票——” 　　节目PD教育：“这就更简单了。咱么看问题要看本质！王昭君选手是一位无力承担节目组打点费用的个人练习生，整整三期节目加起来才一个镜头。知道这次代言对他有多重要吗！” 　　小剧务恍然：“怪不得吻戏接的这么干脆！” 　　节目PD挥挥手：“就借个位，又不是潜规则。再说，被咱小巫潜规则能叫潜规则吗？！这叫领福利！行了行了咱今天就拍完！DEMO出了直接发给宣传组，下次招赞助再把价格提一提。看看，咱们克洛森选手，又有颜值又敬业……” 　　摄影棚内。 　　应湘湘说了戏，就放任两人去配合动作。 　　按说巫瑾舞蹈基础扎实，改舞编舞都不在话下，区区拍个广告更是不成问题。直到第一遍排演—— 　　应湘出言提醒：“小巫往卫选手那里靠靠啊！离这么远做什么，他又不会吃了你！” 　　巫瑾僵硬点头。 　　几分钟后，导演打了个手势，分镜正式开拍。 　　这一段剧情相当简单，机位持续模仿泰坦尼克号，卫时将唯一的救生舱让给巫瑾，巫瑾绝望开舱，意外发现竟然是新上市的指北星科技双人豪华蜜月式救生舱（空间加量不加价特惠款）。 　　于是巫瑾打开舱门，将卫时拉入，拥抱，翻身一个借位吻——背景虚化，救生舱关闭，宣传标语浮现，广告结束。 　　狭窄的救生舱内，巫瑾和男人肩膀轻触，接着被烫一般弹开，眼神飘忽卡了个位。 　　“Cut！”导演示意暂停：“小巫啊，你这个借位不像是接吻，怎么跟伸头暗中观察一样？” 　　巫瑾低头，大佬跟随剧本躺在救生舱，抬起眼皮看向他。 　　男人有半边身体浸在阴影之中，英挺的眉下眼廓深邃，瞳孔似乎有魔力，让人心跳乍然漏了一拍。错觉之中，空气灼热，似乎对方也在凶狠的看向自己。 　　巫瑾觉得自己是着了魔了，猝然移开眼神。 　　镜头第二次给过来，依然NG，继而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应湘湘喊了暂停，给两人递了毛巾：“小巫深呼吸，找找刚才状态。要入戏。记住，这里是你主动亲吻卫选手。咱不要怕，要拿出强吻的气势，回想一下……哦忘了小巫你还没有牵过女孩子小手，没事……上去就是按住一个啾咪！” 　　巫瑾：“……” 　　应湘湘发挥完了，又语重心长：“代入，要有代入感！都说小别胜新婚，你们这还是生离死别。想想你们在副本里的配合。” 　　“还有不光小巫要入戏，卫选手也要帮一把小巫！虽然镜头拍不到——小巫最直观看到的是你的表情，你要带动小巫走，咱不要求惊天动地，脉脉传情还是要有的，能做到吗？” 　　卫时嗯了一声，面无表情让这位女导师怀疑在敷衍。 　　第六次开拍之前，巫瑾向导演、导师和搭档卫时一并道了歉，去一旁调整情绪。 　　再回来时，少年眼中光芒微动，在进舱之前看了眼卫时。 　　细光揉碎，带出深藏隐秘的涟漪。 　　拍摄棚外，应湘湘一喜：“不错，不一样了！” 　　镜头缓缓推进。 　　这一次的拍摄出离顺利。 　　黑黢幽深的海底，唯一的光线自救生舱内透出，像是忽然降临的救赎。卫时正要目送巫瑾关舱，少年却陡然从中爬出，伸手将人拉入。 　　暖色的光为少年妆后苍白的肌肤打上暧昧，水泡涌出，救生舱内的巫瑾被剧烈的震动打湿。少年的睫毛微微颤动，沾了水之后好看得惊心动魄，眼神自始至终锁在卫时脸上。 　　动作却毫不拖泥带水，甚至因为急迫而强势。 　　巫瑾肩臂、腰腹都有薄薄一层肌肉，漂亮而不夸张，是少年人特有的浅薄弧度，绷起时将人体美学释放到了极致——牛奶色、微微起伏的肌肤充满张力，时刻蛊惑人想咬一口。 　　摄像机后，导演眼神突亮。 　　绿幕内的氛围却远比镜头所看到的炽烈。 　　卫时借着巫瑾的力量跨入舱体，被少年突然翻身按下，像是被藏入刀鞘的刃，带着血气的视线被巫瑾的腰背挡在镜头之后。 　　男人微眯起眼，享受着巫瑾的主动。 　　巫瑾借着剧本，旖念汹涌而出。大概是被卫时带动，此时竟然果真有了强吻的气势，他执着看向卫时，视线在男人的眉眼和唇上游离如同抚摸。 　　巫瑾突然俯身。 　　炽热吐息纠缠，分不清是入戏还是出戏。少年像是张牙舞爪的小兽，以稚嫩而凶残的方式向卫时凑去。 　　机位迅速聚焦，拉近。卡在双唇即将相触的前后一秒—— 　　导演一拍大腿：“好！” 　　完美借位。剧务赶紧促成定格，救生舱的舱门缓缓闭合，镜头逐渐拉远，给出足够留白后续插入广告—— 　　救生舱内骤然黑暗。 　　巫瑾呼吸急促，整个人灼灼发烫。大佬与他贴得太近，两人的荷尔蒙在舱体内疯狂纠缠。 　　黑暗是人性疯狂的催化剂，只要没有光，似乎任何越界都能被轻易促成、容忍。巫瑾又向前倾了倾。 　　这是拍戏。 　　这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他闭着眼睛也能描摹出卫时的五官，黑暗不是阻碍，反倒是用于遮掩欲望的面具。 　　少年不再纠结，鬼使神差吻上卫时的唇。 　　干燥，炽热。 　　巫瑾使劲记下这一刻，浑身血液沸腾，上了瘾似的想要深入，又要装作不经意碰到、作势回撤—— 　　卫时忽然行动，一手扶住少年肩臂，一手强硬按住少年后脑。 　　两人毫无征兆对调。 　　巫瑾仓皇睁大了眼，被狠狠按在救生舱柔软的水床，脖颈被迫扬起，交换蛮横霸道的气息。男人凶悍地加深了这个吻，气势之盛让巫瑾有了被碾压挫骨的错觉。 　　卫时眼中如有暴风过境。 　　明明叫嚣着要把猎物吞的骨头都不剩，救生舱外摄像机推动、笑声、交谈声却在时刻提点。 　　时机不对。 　　身下的猎物香甜可口，近乎任人采撷。少年的欲望轻易被撩动，在理智的边缘挣扎，不受控制地向卫时靠近。 　　男人定定看向他，最终一吻即撤，在少年唇齿上打下烙印如同标记。 　　原本按住少年后脑的右手理了理乱七八糟翘起的小卷毛，紧接着带了褶皱的作战服衣领被抚平。门外，剧务正在开舱，金属零件的撞击声传来。救生舱最外层的防护罩被关闭，舱门微开，光束划破黑暗—— 　　巫瑾一顿，大脑停止运转。 　　摄影棚内，两个剧务刚刚打开舱门，冷不丁从里面蹿出一个红腾腾冒着热气的巫瑾，落地之后就跑得无影无踪。 　　“……”正在门外等着击掌的应湘湘一呆。 　　那厢，卫时也从救生舱里跨了出来，眼神冷冽面无表情。 　　应湘湘想，卫选手显见得不会和她击掌。她只好故作无事地理了理头发，和助理感慨：“借位而已！小巫就是太腼腆了……看看人家卫选手这心理素质。” 　　“不过……小巫的天赋是不错。演技好，舞跳的也好！回头给白月光发个函，有朝一日不做逃杀练习生了，也可以来咱们工作室当艺人。哎呀怎么是白月光先找上小巫，不是星探……” 　　摄影棚外，导演正兴高采烈和后期探讨艺术，看到卫时出来就要热情打个招呼—— 　　卫时喉结动了动，步履如风推门而出。 　　离得近的小场务绝只觉一道冷风飕然卷过，下意识捂上了胳膊肘子的鸡皮疙瘩。直到男人离开，愣是没有一人反应过来开口。 　　@ 　　夜晚，克洛森基地双子塔。 　　凯撒捧着个泥泞的足球，被一群练习生簇拥着吵吵闹闹进门，南塔顿时嘈杂如同菜市场。 　　佐伊在门口看了半天，终于蹭蹭上楼，找到在喝枸杞茶的秦金宝：“秦队，看到我们队小巫了吗？” 　　秦金宝慢悠悠开口：“楼下跑圈咧。” 　　佐伊纳闷：“没跟着踢球啊？都入秋了，外面这风嗖嗖的，他跑什么？” 　　秦金宝猜测：“年轻人，燥的！” 　　佐伊道了谢，又蹭蹭下楼，把跑圈的巫瑾截了领回来。 　　巫瑾体力旺盛，饶是跑了十圈八圈，整个人都在烧，脑袋瓜子还是冒着热气。秋初凛冽的晚风虽没有把少年冻得冰凉，却带走不少水分。然而巫瑾由着嘴唇被吹到干燥，都不舍得舔一下。 　　形如魔怔。 　　两人顺着台阶一路向上，回到巫瑾寝室。佐伊随手给巫瑾递了杯水：“别傻愣着不喝，想锻炼体能去楼下训练室，怎么外面疯跑跟兔子似的。” 　　巫瑾接了水，旋开瓶盖，仰头悬空咕嘟咕嘟喝了，硬是没让水打湿干燥的唇。 　　寝室一侧，魏衍推门而出，取了被家务机器人洗净烘干的训练服，向客厅里的巫瑾微一点头，再度回房关门。 　　“态度这么好……”佐伊思忖，转眼又抛在脑后，给巫瑾投出终端：“小巫，第四场淘汰赛投票通道开了。” 　　屏幕正中，克洛森投票页面特效浮夸。 　　原本的塔罗占卜布局被大改成原始丛林，巨蕨、藤蔓遍布页面各处，河流静缓汇入海中。背景是激烈的落雨声，光标划过之处水花飞溅。参天巨木下陡然有黑影踏过—— 　　一只霸王龙腾然蹿出。 　　下面挂了个名字：“299763号选手，魏衍。” 　　巫瑾睁大了眼睛。 　　丛林之中骤然有闪电劈下，林鸟惊飞，水中见鲲，悬空有鹏。史前2亿年时空错乱，各个纪元的主宰物种纷纷呈现。在空中盘旋的是中新世的阿根廷巨鹰，挂了左泊棠的名字；深海中搏击的沧龙和背脊鲸，分为佐伊、文麟，代表凯撒的猛犸象在岸上晃荡，薄传火是花里胡哨的耀龙—— 　　巫瑾愣是没有找到自己。 　　佐伊赶紧安慰：“这儿呢这儿呢！” 　　光标艰难地揭开一片叶子，一只尖耳朵、毛茸茸的小兽正在树上舔爪子。 　　“……”巫瑾隐约觉着自己这次投票要完。 　　佐伊解释：“角色形象都是粉丝票选的，小巫放心，你那个投票按钮还是和别人差不多大。这是个什么来着——哦，小古猫，”佐伊看向蔚蓝百科：“4000万年前一种生活在树上的小动物，看着还挺可爱。” 　　“‘和相关类型比较，该属脑容量明显增大，推测有显著智力增加’，怪不得有这么多人投……” 　　巫瑾用光标戳了一下树上的小古猫，那小兽刺溜一下换了根枝桠躲着，飞机耳压下，不满看向巫瑾。 　　巫瑾顽劣地晃动枝干。小古猫嗷嗷叫着跳走，消失在绿树掩映之间。又过了几秒，屏幕一侧剧烈振动，一只剑齿虎咆哮而出、对着屏幕外嘶吼，头上竟然还顶着刚才逃走的小古猫，显然是为了给它找回场子。 　　剑齿虎——“298113号选手，卫时。” 　　巫瑾瞬间丢了光标。 　　佐伊瞄了一眼：“一天到晚就知道炒CP……我没说你啊小巫，说的是节目组，就知道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吸引氪金，选手生活质量都不改善。除了比赛前那顿断头饭，食堂每天早上就是稀饭包子，连个手抓饼都没有！” 　　他拖动到屏幕最底，指向一行字：“投票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 　　——克洛森秀第四场淘汰赛赞助商，‘进化天平’生态改造实验室。 　　LOGO是讲义首页的“红皇后”。 　　巫瑾点头，迅速打开终端搜索。 　　“进化天平，实验室始建于2788年，总部在英仙座旁。主营业务为环境改造——为殖民星提供集成式生态、地貌改造服务，生物链规划咨询服务，确保引入新物种后建立崭新、稳定的生态平衡，达成可持续发展。次营业务养殖业基因改造、宠物设计、园林设计等。” 　　“怎样。”佐伊问道：“有眉目吗？” 　　佐伊询问的是比赛规则。巫瑾认真看完，挑出几个关键词：“生态地貌改造，生物链。” 　　佐伊给出自己的猜测：“按照红皇后假说，每个物种必须不停地奔跑，才能保持在原地。第四场淘汰赛的核心——是一个极速改变的生物链？” 　　巫瑾点头，与佐伊所想无差。他又仔细看了一遍描述，视线停在红皇后LOGO上。 　　“生物链改变可能是源自环境改变，也可能是协同进化。”讲义在巫瑾脑海闪过：“从现有的信息来看，进入赛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必须找到驱动进化的根源在哪。” 　　佐伊点头，随即用终端告知凯撒、文麟。 　　第四场淘汰赛为随机分队，4人同队的可能微乎其微，佐伊只能在赛前尽全力为白月光所有人做好准备工作。 　　佐伊发完讯，好奇问道：“小巫，你和卫选手的广告拍摄怎么样？” 　　正在查阅资料的巫瑾一僵：“还、还好！” 　　佐伊拍拍他的肩膀，鼓励：“练习生能接代言的不多，小巫不要有压力！” 　　继而安慰：“双人代言也不是问题！咱经纪人说了，别看现在粉丝把你和卫选手捆绑，等出道了CP粉都得分流……” 　　正在此时，寝室另一侧房门打开，踢完球洗完澡的凯撒迅速扔了一筐衣服给家务机器人：“哎你们回来了——” 　　眼见佐伊要开口，凯撒赶紧露出讨好表情：“嘿嘿，这个，媳妇催着视频，半小时就半小时！” 　　“……”佐伊摆了摆手：“行了，记着看终端。视频完了就滚去睡，现在刚刚宵禁，别给我占用休息时间。” 　　凯撒大喜，又转向巫瑾：“小巫你那个小猫兽太没气概，等着哥给你刷票刷一个‘泰坦巨蟒’——” 　　话说一半，人已经闪到房间里没了声。 　　“……”佐伊这才反应过来凯撒说的是小古猫，过了几秒才开口感慨：“都说恋爱中的人都是傻子。每个人在恋爱中的表现是不一样的，大部分都会变蠢——凯撒倒是例外。毕竟他已经智商触底了。” 　　巫瑾忽然抬头，恍惚中有一种被老师隐晦点名批评的错觉。 　　只要大佬在视线里，自己的脑子就不大转得过弯。 　　佐伊继续表达来自单身狗的鄙夷：“奇怪，都8013了，纯直男还没有被物种淘汰，竟然还能找到对象！” 　　佐伊又唠嗑了半晌，嘱咐巫瑾早睡后离开回寝。巫瑾下意识打开终端，悄咪咪补全了几个闲聊中闻所未闻的知识点。 　　穿越到一千年后，巫瑾一直小心翼翼掩饰着自己的原始土著身份，无时无刻不像海绵一样迅速吸纳讯息。他又记了几个词条，随手搜索了一下直男—— 　　3017年XX学院心理调研显示，同性恋占比10%，潜在双性恋者占比40%，…… 　　巫瑾扔下终端，啪叽一下把自己拍在床上。 　　脑海中记忆回闪，旖旎无边。 　　几小时前他以入戏为缘由强吻了大佬。 　　没有被当场踢出救生舱已经稳赚！……还借着大佬入戏得到了回应，腾腾然不知身在何处。 　　自己是妥妥儿陷进去了，不拎起来正视不可能。 　　巫瑾在床上摊成一片，虚拟屏幕浅浅投影在半空。 　　克洛森投票页面，小古猫偶尔从树上探出一脑袋，剑齿虎正绕树随机游走。 　　大佬吻的是戏中人，自己吻的却是戏外人。 　　剑齿虎和猛犸象打起来了，凯撒的猛犸象AI设置并不聪明，很快就被打跑，转而欺负正在欣赏光鲜尾羽的耀龙。 　　书桌上打了简单概率演算的草稿。异性恋占比50%，一旦被直男知道心思，按照套路都是厌恶、绝交。 　　剑齿虎轰走了猛犸，懒洋洋卧在小古猫旁边。门外，正在准备换洗衣服的薄传火忽然尖叫：“谁他妈扔了个足球在洗衣机里？！我[哔——]凯撒[哔——]……” 　　巫瑾被吵的头昏脑涨，起身又看了眼概率演算。 　　他忽然一顿。 　　同性恋者10%，远远大于一千年前2%的出柜率。 　　3018年，同性婚姻完全合法——本质是社会对LGBT群体的认同。换而言之，弯了并不算异类。克洛森秀中，各练习生公开性向毫无负担。 　　在宽容的社会环境下，没有性向歧视，如果自己去表白——当然前提是铺垫好了——大不了就是被拒，总不至于被扔到峡谷里当肥料…… 　　他好像。 　　可以。 　　试着。 　　去追求…… 　　巫瑾忽然从床上蹿起。 　　几天的纠结在这一刻离奇平复，心跳急促，血液升温。似乎只要想到和大佬在一起的微渺可能——甚至追求本身，也能让他猝然振奋。 　　床边，正在抽屉里蹦跶的兔子疑惑看向巫瑾。 　　巫瑾嗷呜一声冲过去兴奋揉兔。 　　十几秒后，兔哥拼命想要逃离魔爪。 　　巫瑾赶紧把白色的绒毛撸顺抚平：“兔哥别介！给您陪个不是……就激动了点！” 　　“我……那啥，第一次弯……没有经验……” 第82章 全力以赴 　　南塔701寝室。 　　半夜两点, 巫瑾第四次从暖烘烘的被窝里跑出，喝水、撸兔、满屋子乱窜。 　　睡着是不可能睡着的！ 　　窗外凉风夹着湿气，克洛森基地的山坡后一片寂静。寝室隔音效果堪忧, 宵禁后又不能溜达出去——巫瑾的手在木吉他上又摸又蹭了许久，最终按了几下弦, 悄悄收手。 　　巫瑾只得再回到床, 翻滚, 躺平, 打开终端。 　　微弱的荧光映亮脸颊, 巫瑾在克洛森秀论坛东逛西逛，忽然眼神一呆。 　　看一眼…… 　　只看一眼应该也没什么…… 　　巫瑾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确认兔哥在离床最远的书桌上蹦跶，继而火速切换小号—— 　　头像从加V的选手证件照变为包子脸的小雪豹。 　　换号之后，终端顿时刷出几千条讯息, 有@、有关注提醒、有私信采访。在大佬人气飞涨之后，当初“塔罗占卜投票”的最终排行再次被粉丝扒出。唯一为卫选手氪金的、和卫选手在投票页中手牵手的小雪豹遭到空前关注。 　　巫瑾一键点了忽略，再次转回克洛森论坛。 　　他此时心跳得极快, 缓缓、缓缓将光标伸向板块——最终一个禁不住诱惑点了进去。 　　版面装修一变。 　　淡色的背景上飘着粉红泡泡，主题自动刷新，几乎每隔个几分钟就有新粮产出, 饶是如此仍有不少用户在大厅聊天室内敲着碗嗷嗷待哺。 　　“今天官方出图了吗！没有！没有！没有！——我怎么觉得自己两小时前才问过？” 　　“清纯小可爱在线求粮，大大上线了吗, 您好大大，今天还更条漫吗, 什么时候更呢，等不及了可以直播画画吗，大大您在吗，放草稿也可以呢，大大吃人鱼哨向吗……” 　　巫瑾只看了个半懂，他点开精华区，眼前骤然璀璨—— 　　无数挂着#围巾、#什锦、#锦衣卫TAG的高楼鳞次栉比，整页内容丰富、色彩斑斓。 　　巫瑾耳朵微红，悄咪咪点开热度之首。 　　大幅条漫瞬时投在终端，卫时戴着炫酷的狙击目镜，温柔半跪在巫瑾面前，亲吻青年右手的钻戒。 　　巫瑾眼神嗖的一下移开，不敢多看。这位大大画技传神，将温柔缱绻勾勒的淋漓尽致，虽然在巫瑾看来自己和大佬的位置好像不小心画反了。 　　正在此时，条漫最近更新忽然弹出。 　　围巾论坛霎时人潮涌动，无数粉丝争先恐后抢占前排，最新一话自动弹出—— 　　卫时在产房外焦急等待，佐伊凯撒文麟亲友团和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薄传火正使劲儿给巫瑾打CALL：“小巫冲呀——用力呀——生出来了呀——” 　　巫瑾吓得魂不守舍：“……” 　　条漫刷的一下被关闭，巫瑾点开另一贴。 　　“巫瑾被囚禁的第三天，躲在墙角瑟瑟发抖，大喊着不要不要。卫时却惨无人道解下了裤子拉链！磨枪霍霍向小巫！” 　　再关闭，第三贴。 　　“卫选手暗恋小巫的第93天，克洛森基地，晴。卫选手又逃了两节课，为巫选手精心烘焙了巧克力熔岩蛋糕……” 　　关贴，第四帖。 　　“春天到了，又到了去克洛森草坪捕获小巫的季节。卫选手早早的准备好了胡萝卜，钩网和三百句情话，加入捕获小巫的练习生大军之中……” 　　巫瑾终于发现问题所在。 　　大家对大佬误解太深——大佬是高岭之花！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而且……明明单箭头是反过来的…… 　　巫瑾一路向后，终于翻出一篇点击寥寥的“锦衣卫”。 　　“巫瑾将卫时按在墙上，热切追求了三个月后，终于在比赛名次公布的当天的手。他眯着眼睛，虔诚地亲吻卫时的脸颊，将他温柔按到床上，‘今晚，请把一切交给我’——” 　　巫瑾逐字逐句读过，脸色腾然烧红。 　　寥寥几句像是戳到心坎，和脑海中想都不敢想的隐秘思绪扣合。大佬俊美无俦的脸因为隐忍而诱人到极致，自己忍不住扑过去一阵亲亲—— 　　终端啪嗒一声掉落在床上，巫瑾使劲揉脸几乎形成虚影。 　　行了！不许想了！适可而止！ 　　巫瑾再度把自己翻了个面，整张脸埋到柔软的枕头里，只露出两只红扑扑的耳朵尖尖。 　　巫瑾对于拉灯之后了解不多，虽然脑补不出来，倒是不妨碍自我斥责： 　　追求表白拉手亲亲是一步一步来的！自己强吻大佬已经很唐突了！虽然……大佬接受表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自己还是要认真对待！过分脑补是对大佬的不尊重！ 　　许久，巫瑾才从床上坐起，对着窗外出神。 　　大佬接受表白的可能性微渺，因为自己和大佬……还是差距太大了。 　　没有实力，不能保护他，不能做他坚实的后盾。 　　巫瑾再次跳下床。 　　台灯亮起，淡淡的光线中，寝室墙上贴满了巫瑾每一场比赛的学习计划。 　　第一场淘汰赛：6月11日静态射击4小时，背图1小时，笔记整理0.5小时。备注：向佐伊哥请教压枪…… 　　第三场淘汰赛：8月1日动态射击6小时…… 　　巫瑾认真抽出一张纸，拿出笔开始写新计划。 　　训练时长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兔子蹲在桌上，眼睛随着巫瑾转来转去。 　　巫瑾笑眯眯把兔子抱走：“兔哥，劳驾。” 　　腾出来的地方，巫瑾把计划贴好。 　　“我想要……追一个人。” 　　全力以赴去追。 　　@ 　　练习生打完疫苗的第二天，针对新一轮淘汰赛的训练正式开始。 　　曾经容纳500人的克洛森基地只剩下一半选手，按编号分为10组进行分组训练。 　　早晨8点，凯撒正在食堂扯着嗓子夸张嚷嚷：“不就是用洗衣机洗了个球？那骚男什么毛病！大清早往我门口扔个苹果，还插了把水果刀！算他有点眼力见没对爷爷的足球动手——” 　　佐伊敷衍嗯嗯啊啊，视线越过凯撒，看向从训练室方向进来的巫瑾。 　　佐伊：“小巫什么时候起床的？” 　　凯撒一问三不知，摸着脑袋：“7点那会儿我看到机器人在客厅溜兔子，估计小巫已经在训练场了。” 　　佐伊向巫瑾远远打了个招呼，拉开椅子，特地给剥了个光溜溜的鸡蛋，眼神慈祥看他啊呜啊呜吃下。 　　11点，巫瑾关闭虚拟障碍场景，洗了个战斗澡，赶向克洛森山坡后的露天场地。 　　深绿的植被遮天蔽日，被玻璃罩严密遮挡。藤蔓如同它的触手，在空中诡异蜷曲—— 　　血鸽走进玻璃罩，在植被某处踹了一脚，将被藤蔓裹得严严实实、哇哇乱叫的某位选手放出：“评价D。你这个速度……不要求你能跑过伶盗龙，总不能连剑龙都跑不过吧？” 　　那选手失魂落魄：“剑龙只吃草……” 　　一旁剧务麻溜儿地给他扔了毛巾，又搬了个梯子，往刚才捆他的藤蔓上涂涂抹抹深层修复补水的护藤素之类，显然对藤蔓比对选手上心的多。一面抹一面闲聊：“吃草和咬你又不冲突。” 　　选手瞅着剧务给藤蔓做护理，终于忍不住开口：“这到底什么东西……” 　　剧务：“巨型本内苏铁木注入猪笼草茅膏菜捕蝇草应激基因，哎你别戳它，人家还是小姑娘，才从保育室出来，还有含羞草基因呢！” 　　选手：“这保育室也够大的……” 　　等到这位选手把身上粘液擦干，上一组25名练习生已经尽数评测完毕。 　　该选手出门时还向巫瑾打了个招呼，巫瑾立刻想起这位大兄弟——在节制牌里被他灌了好几杯水，最后被井仪双C淘汰出局。 　　血鸽走出玻璃罩，将呼吸过滤设备摘了，示意巫瑾等人围着他坐下。 　　“第四轮淘汰赛场景，”血鸽敲了敲玻璃罩：“会重塑白垩纪中末期环境。你们所看到的任何生物都是基因复原的产物，是赞助公司的私有财产，不可损坏。比赛只有一种枪支，麻醉枪。听懂了吗？” 　　练习生齐刷刷点头。 　　血鸽投出虚拟屏幕：“比赛中，你们可以获得几乎任何能够想到的高科技装备——越野车，急救喷雾，甚至精准滑翔翼，恒温舱，激素探测器。” 　　还没等众人激动完毕，血鸽补充：“但是。你们最大的敌人，是环境。” 　　一副饼状图刷的一下投影在半空。 　　“白垩纪，氧气含量28%，大于目前蓝星21%的氧气含量，二氧化碳是第一次工业革命前的6倍。”血鸽随手点起一位练习生：“说说看，问题在哪里。” 　　练习生揣摩上意：“天然氧吧，神清气爽？” 　　“……”血鸽叫他坐下：“错了，会缺氧。” 　　“高浓度氧气会致使换气过渡，加速二氧化碳摄入中毒。其次，人体内的高二氧化碳分压会抑制肺泡气体交换，穿透脑脊液屏障，血液结合碳酸呈现更强酸性，进一步降低氧气结合能力。” 　　“一旦没有呼吸设备协助，你们的存活能力会大幅度削减。”血鸽拿出刚才卸下的设备，示意：“这就是你们的初始装备，只能支撑6个小时，之后会定点投放。” 　　巫瑾迅速反应过来。 　　——呼吸过滤设备起决定性作用，第四场淘汰赛，物资远远比前三场重要。 　　血鸽解释完毕，剧务已是开始分发装备。 　　血鸽：“今天的训练内容是十六分钟快速越野，佩戴呼吸过滤装置。一旦踩到障碍物，藤蔓会在2秒之内攻击目标。听懂了就去右边排队准备，太阳下山之前会有一节大课，练不利索的会在所有人面前丢脸……” 　　巫瑾嗖的抬头。 　　下午有一节大课…… 　　半节课后。 　　巫瑾蹭蹭从藤蔓中钻出，身上没有任何接触障碍物的痕迹。血鸽纠正了几个动作，慢一点头，算是对巫瑾勤奋努力的认可：“小巫可以先离开了，回去把基础躲避再复习两遍就行。” 　　巫瑾赶紧询问：“导师，我能再练几遍吗？ 　　血鸽一愣，琢磨开口：“越野训练实际应用占比不高，如果有时间，可以放在近战格斗上——” 　　巫瑾乖巧：“就，加强一下肌肉记忆。” 　　血鸽知悉，没有收走巫瑾的呼吸设备，放任他在藤蔓里钻来钻去。 　　分组训练一晃而过。 　　接近日落，250名练习生终于藤蔓区前齐聚。 　　16分钟越野并不难，藤蔓的攻击频次也给了选手一定反应区间。在掌握了适应装置的呼吸频率后，不少选手都有了质的突破——至少不会被转基因绿色触手轻易卷起。 　　克洛森秀山坡上。 　　薄传火正站在藤蔓前面自拍，凯撒在人群里到处找红毛，红毛却躲在树荫下打通讯。 　　“远古生物副本！哎哥我跟你说搞不好有史前巨——大——豚鼠！” 　　“烤一下就是史前巨——大——烤豚鼠！哎哥你别挂别挂，我这不开玩笑嘛……” 　　红毛在视讯里唠着嗑，忽然神色谨慎，左右看看，悄悄摸到墙角：“卫哥要进第四个疗程了啊？” 　　“行行，我知道。要多和外界接触，稳定情绪，正面疏导，伴疗者抚慰……抚慰？啊？猫已经在快递过来的路上了？” 　　少顷，红毛如闪电蹿出，揪住一个工作人员就问：“这个，咱们基地给养猫吗？哦登记下就行？啥品种？我也不知道啥品种，就那种能气死人的猫！” 　　台上，血鸽举起喇叭，正在催促练习生排队：“还跟原来一样，25人一组藤蔓区越野，验收一下今天的训练成果，跑的最快的能给明天食堂点餐——” 　　台下骤然炸开。 　　“干锅美蛙”、“钵钵鸡”、“东坡肉”、“蟹黄小笼包”等等吵个不停。趁着乱成一团的功夫，巫瑾在人群里左蹿右蹿，终于挤到队首，与大佬虚虚间隔几十个人。 　　卫时远远向他看去。 　　少年脸色微红，假装没有发现大佬。小卷毛向后撩起露出额头，平时软乎乎的小圆脸显得利落帅气。 　　巫瑾有些紧张，虽然很快就平复情绪。为了尽可能想在大佬面前展示“更为成熟”的一面，他特地做了打理，训练服袖子也学着大佬的样子卷起。 　　像极了上学时，篮球场上憋足了劲儿想吸引女生注意的少年。 　　台上，血鸽很快就拨了一批人预备进本，包括巫瑾在内。血鸽：“比赛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好了应老师准备计时——” 　　巫瑾准备已久，嗖的一下蹿出。 　　比其他练习生多摸了几遍藤蔓区，巫瑾早已熟门熟路，甚至还掌握了某种特殊技巧——利用2秒植物反射和走位拖住同组选手，同时为自己肃清前路障碍。 　　台下很快兴奋闹起。 　　凯撒一嗓门声如洪钟，比谁都明显：“卧槽小巫贼帅！” 　　就连明尧都给巫瑾叫好，啪啪鼓掌——鼓一半还突然想起什么，看向自家队长。左泊棠笑道：“手是你自己的，看你队长做什么？” 　　藤蔓区，巫瑾在植被缝隙之中上窜下跳，被藤蔓扫过时突然矮身，凭借柔韧有力的腹部肌肉又迅速弹起，离开后一脚精准踩在下一株植被上——两道攻击巫瑾的藤条猝然相撞。 　　肩臂微动，差点被扯落的训练服外套再度穿好，衣摆因风激荡。 　　卫时眯眼。 　　凯撒继续大吹特吹，薄传火远远吹了个口哨。 　　应湘湘夸张捂住心口：“这个战术动作，我不管它杀不杀的了史前巨兽——至少是在谋杀屏幕前亿万少女的心啊！生活终于对我这只十七岁的小猫咪下手了！” 　　在血鸽疑惑开口前她迅速补充：“你闭嘴。” 　　9分12秒，越野一圈之后，场地边缘终于再次出现在巫瑾面前。 　　脚下是密密麻麻标有旗帜的定点雷区。 　　绕过需要1分20秒。 　　当然，还有一个冒险的方法—— 　　巫瑾忽然看到了人群里的卫时。 　　剧烈运动、血液流速加快和溢出的多巴胺、肾上腺素让他一秒做出了选择。 　　他想在暗恋的大哥面前投个三分。 　　巫瑾纵身一跃，扯住藤蔓，一个急退后冲刺，借着震荡凭空而起，越过无数旗帜标定的障碍带、向他呼啸而来的绿色触手、踏过初秋打着旋儿的晚风—— 　　终点就在一臂之遥。 第83章 加菜 　　巫瑾觉得, 他已经起飞了！ 　　身后是数个被障碍羁绊的对手，脚下几百道目光灼灼聚焦——就像在校园里、被围堵的水泄不通的篮球场。 　　校长PD笑眯眯看着，教导主任血鸽摇头感慨, 文化科导师应湘湘两眼放光，同窗喧闹起哄—— 　　巫瑾一眼看到的, 还是站在人群中的卫时。 　　冯虚御风, 飘飘乎不知其所以。 　　离地四米。 　　巫瑾骤然松手。 　　脑海中构思敲定。他要稳稳当当下落, 要单膝触地在大哥面前着陆, 要用最标准的速降滚翻减少65%的冲击, 要毫不狼狈的站起，佯作轻松向大哥走去—— 　　场馆外，一众练习生突然瞪大了眼睛。 　　血鸽继续摇头：“这个，小巫啊……” 　　巫瑾眼神锐利，气势一往无前。 　　应湘湘忽然捂住眼睛。 　　巫瑾丝毫不为所动, 似乎胜券在握——直到脚腕微凉。 　　巫瑾猝然回头，瞳孔骤缩！ 　　铺天盖地的藤蔓自四面八方袭来，将少年自脚踝到脖颈严密困住, 巫瑾原本的坠势一顿，被托举着向上推去。深绿藤蔓没有划破少年肌肤，却在瓷白的底色上压出道道红痕。 　　巫瑾反应过来之后立时激烈挣扎, 藤蔓却如同巨蟒愈缠愈厉。被触手纠缠不休的少年呼吸急促，从衣衫到碎发一片凌乱, 外套干脆被卷到一边，黑色的纯棉底衬被扒了一半, 腹肌、腰窝都若影若现，原本因为想“表现成熟”而被撩起的留海在折腾中磨掉了定型，小卷毛顺从自然软塌塌落下，小圆脸霎时显得可怜兮兮。 　　场外突然陷入沉默。 　　一秒，两秒。 　　卫时突然向前走去。 　　喧哗骤然炸开。 　　“巫选手好好看啊……”有练习生神色恍惚。 　　“我是在基地呆久了吗，竟然会觉得……很中意小巫……” 　　“这植物成精了吧？卧槽厉害——” 　　继而是凯撒嚷嚷：“看什么看！这是我们家小巫，你中意就自己养一个去！在我们白月光，偷小巫是重罪！” 　　主席台上，应湘湘脸颊泛红，看似遗憾，实则喃喃发出奇怪的声音：“突然从七头身的小巫变成三头身的小小巫了……啊啊啊啊！” 　　血鸽接过话筒，严肃点评：“巫选手进步很大，就是太花里胡哨了。好好跳下去多好，怎么一会儿甩衣摆一会儿玩外套的！咱们这一期还没有女粉丝来基地参观，这样搞，胡闹，没用！行了，下一组——” 　　有了藤蔓拖延，前一组的九位选手陆续约过巫瑾抵达终点。 　　第二组选手连忙冲上去，同情看了眼还在天上举着的巫瑾，在导师催促下慌不迭出发。 　　那厢，剧务从旁边搬了个梯子正要进去放人，冷不丁揉了揉眼睛：“哎这位选手你是不是走错了，越野赛道在那边……等等，这位选手你的呼吸装置呢？！” 　　卫时充耳不闻。 　　他面无表情走到巫瑾失足的藤蔓旁，指节在根茎上一划。 　　藤蔓突然歪斜，巫瑾缠着枝条翻滚而下，在离地半米处骤停。 　　两人视线相对。 　　卫时像拆快递一般娴熟解开巫瑾身上的藤条，粗糙的指腹在少年被勒出红痕的皮肤上有意无意摩挲，挺直的脊背挡住了身后所有视线。 　　巫瑾觉得自己要绝望极了，三分没投中，还把自己给扣到球框里爬不出来！ 　　还在大佬面前！ 　　男人瞳孔如有火焰攒动，目光顺着巫瑾裸露的皮肤一寸一寸上扬，又定格在巫瑾脸上。 　　就在巫瑾沮丧得快要钻到地底的档口，卫时漠然脱下外套，递了过去。 　　巫瑾：“大、大哥……” 　　卫时命令：“穿。” 　　巫瑾一个激灵，赶紧把大哥的外套穿好，脑海一片空白——打完篮球不是应该递水吗，天气还不是很凉……为什么大哥会送外套。 　　然而很快，熟悉的气息激得他脑海咕噜咕噜冒泡，被藤蔓轻微划破的手臂攥紧了卫时的训练服。 　　看台上，一众练习生也傻了眼，霎时议论纷纷。 　　“卫选手够义气，知道先进去救兄弟再跑比赛！仗义！局气！” 　　“等等，他好像没戴呼吸设备？他进去多久了？！有六分钟了——讲义上不是写的30秒吗？？还是屏住呼吸了？” 　　应湘湘看向台下，却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些微疑惑的表情。 　　在场数量众多的直男无一察觉。 　　血鸽倒是拿起话筒：“血液分压变化跟身体素质有关，30秒是一般练习生的承受上限，卫选手能比你们更多点。”他看了眼体检报告：“6分钟才会出现氧结合抑制反应，9分钟内必须佩戴装置……” 　　那负责分发设备的场务赶紧向卫时挥了挥手：“这边，这边！” 　　7分钟，巫瑾终于从藤蔓区披着外套走出。 　　8分钟，两人接近场地边缘，那场务举了一套设备，却眼睁睁看着卫时往反方向走去，把巫瑾送到玻璃罩外。 　　巫瑾身上训练外套拉链拉了大半，露出一小截锁骨。 　　卫时忽然给他往上提了提，又勾勾手示意。 　　巫瑾反应不过来，下意识把脑袋往男人跟前凑了凑。 　　卫时抬臂，温热干燥的手三两下卸了巫瑾的呼吸装置，戴给自己。 　　原本干净的玻璃罩因为巫瑾先前剧烈运动而铺了一层白雾，带着软乎乎甜丝丝的少年气息。卫时眼神淡淡，固定好装置，最后看了眼傻愣着的小兔子精。 　　还带着红痕的肌肤被包裹的严严实实，装置内残留的呼吸余温暂时安抚了内心暴虐的躁动。 　　仗着这漫山遍野的摄像头，他还真不怕被自己当场办了。 　　卫时最后看向拉链，警告一眼，头也不回向赛道走去。 　　玻璃罩外，巫瑾思维运转滞缓。 　　大佬拿走了他的呼吸装置。 　　四舍五入——等于间接接吻…… 　　心跳突兀加快，乱七八糟情绪一应涌出，先是悄咪咪的庆幸，继而是落地翻车的羞愧，沮丧、紧张，后悔。 　　巫瑾麻木走向等待区，一群练习生却嗖的一下涌出。 　　“小巫好厉害！” 　　“就差一点！” 　　“巫选手太拼了……都是被食堂给欺负的！血鸽导师说了，跑的最快的能给明天食堂点餐——小巫最后那个炫技哪里是耍酷，明明是太想吃好吃的了——被饿的！可以理解！” 　　巫瑾勉强露出笑容：“我……” 　　凯撒从斜刺里冲出，一把搂住巫瑾，竖了个大拇指：“虽败犹荣！等着，哥去给你跑个手抓饼回来！” 　　佐伊在人群外感慨：“卫选手对咱小巫真好。上次给小巫减麻醉气体的也是他，这次把人放下来的也是他。卫选手之前当过护士吧？” 　　脚下，训练场内。有了巫瑾示范，第二批练习生无一不把“游戏规则就是没有规则”发挥到极致。绕着藤蔓埋伏人的也有、上蹿下跳当人猿的也有。 　　巫瑾的视线紧紧跟随卫时，大佬速度不慢，但究竟耽误了太多时间，加上隐藏实力，最终在一组十人中排名第六。 　　台上，血鸽的催促下，第三组再度跟进。 　　凯撒蹂身而上，还对着台下比了比肌肉。剩余的练习生顿时一片哄笑，闹腾不止。 　　“手抓饼！”凯撒一声怪叫向藤蔓冲去，一旁的明尧不甘示弱喊了声“佛跳墙”，人群里顿时一边倒开始为明尧打CALL。 　　左泊棠笑眯眯抱臂看着，身后吵成一团：“麻辣香锅！”、“红烧蹄髈”！“去他妈的蛋白粉，老子想吃刺身大鲍鱼，红烧小河豚！” 　　不等血鸽催促，两百余名练习生前仆后继向赛场奔去，有的甚至还蒙混过关试图打第二次。 　　血鸽数人数的头昏脑胀，正想回头叫应湘湘帮忙，忽的发现应老师托着腮看向某个方向，满脸写着“有趣，有趣”。 　　血鸽：“……应老师拍戏呢？” 　　应湘湘一个回神，刷刷开始帮着数人：“现在的直男，情商低也就算了，数都不会数了！” 　　克洛森秀后山一直热闹到太阳西下，众人才恍然反应过来—— 　　障碍越野，大家成绩七七八八，愣是没有一个人能快的过人形兵器魏衍。 　　R码娱乐的练习生都是精密仪器，平时营养靠药物补充，不说刺身大鲍鱼了，估摸着就连个鸭血粉丝汤都没有吃过…… 　　等到血鸽报完成绩，场内瞬时陷入诡异沉默。 　　魏衍孤零零的站在山坡一侧，周围空无一人。 　　他抿着唇，面无表情，向血鸽导师轻轻点头，愣是没有一个练习生上去和他搭话。 　　应湘湘微微一叹，正要开口，忽然一眼瞥到小树林后面，薄传火关了直播使劲儿从人群中挤过，她神色微亮，巫瑾却是比薄传火速度更快！ 　　巫瑾哒哒跑到魏衍面前。 　　魏衍看向他。 　　巫瑾举手：“我、我想要手抓饼！” 　　魏衍一顿，缓缓点头。 　　接着是薄传火：“哎魏神，给加个鲍汁扣鹅掌呗！” 　　魏衍记下。 　　红毛在人群中起哄：“上啊，妈的机会千载难得！这沙雕食堂，哥几个吃穷它！” 　　山坡上顿时再度喧哗，练习生闹个不停，跟着“魏哥”、“魏大大”喊着。魏衍夹在人群中，看似面无表情记菜名，眼神却可以算得上紧张。 　　基因改造体情绪不显。除了同类，几乎没人能看得出来。 　　卫时收回目光，越过人群，望向巫瑾。 　　巫瑾正伸着头往人群里看着，起初没有注意到卫时的目光，手却始终美滋滋攥着外套。 　　他忽然一顿。 　　脊背立刻挺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撩起来的刘海下，小圆脸故作沉稳。 　　他转头，状似不经意看到大佬，迎着夕阳的余晖缓缓走去。 　　红扑扑的耳朵正好被乱翘的碎发挡住，看上去正经无比。 　　@ 　　将近入夜。 　　红毛去前台登记了包裹预收，并准备了少许猫粮，表示门卫要是收到喵喵叫的快递可以倒一点进去。 　　回寝路上，红毛戴着耳机在克洛森基地夜跑，正听到某浮空城广播台深夜情感咨询栏—— 　　“浮空城出版社精装《和人气爱豆谈恋爱》第二部 火速推出！第一部热销两千本！提供全面售后服务，一对一恋爱班主任为您排忧解难，7X24小时无占线！雄厚咨询团队为您的情感护航！详情咨询069-419-……” 　　红毛想了半天，听到价格瞬间咂舌。 　　神他妈热销两千本，这一本书都能在二线星球买房了！ 　　卖书送顾问……倒是合情合理，营业税改增值税之后，比版税高上不少。红毛随手将这家电台的捆绑销售举报为偷税漏税，继续留了半耳朵听着。 　　“现在下单信用点八折，深空点七折！是的您没有听错，是的就是七折！” 　　“只要买书，任何问题我们都能替您解决！真实案例一：有读者向我们咨询，明明已经和恋人互摘面具，确定关系。为什么一亲吻，恋人就会害羞逃跑？资深顾问回复，您的恋人是否为内倾型人格呢？不用担心哦，要循序渐进，用男友力让对方敞开心扉，就能想怎么亲就怎么亲啦！适当的关心能让恋人更依赖你，比如睡前晚安小短讯，提醒对方盖好被子……” 　　红毛忍无可忍换台：“就这玩意儿还能卖2000本？！” 　　克洛森南塔。 　　巫瑾从训练室出来，赶上最晚门禁。 　　寝室门刚一关上，巫瑾立刻精力充沛弹起。 　　几小时前，他和大佬短暂探讨训练方案，并单方面“假装忘记”了比赛翻车和之前的戏中吻。 　　一切相当顺利！ 　　快速补全完训练计划后，巫瑾高高兴兴把自己卷进被子，任随兔哥在他身上踩来踩去。 　　终端突然亮起。 　　卫时：手伤擦药了？ 　　巫瑾赶紧点头回复，加上六个感叹号，刷刷又删掉四个。 　　配一张图，左手食指被绷带包扎成胖乎乎的面包树。 　　卫时：嗯。 　　卫时：盖好被子。 　　巫瑾对着面包树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把受伤的左手整个塞进被子里。 　　盖上被子，被子上面再盖一层兔子。 　　巫瑾满意睡去。 　　越野评测后，在克洛森基地的时间过的飞快——一切以大佬不逃课为前提。 　　自评测第二天起，食堂人头攒都，节目PD爽快实现了诺言，收了魏衍上交的248行菜品清单，一天20道分批兑现。 　　第六天，巫瑾心满意足啃了手抓饼，又打包了一份蹦跶出去，许久傻乐着回来。 　　佐伊笑说：“小巫这是跟哪个小朋友去玩了？” 　　白月光队长就着早餐打开终端，习惯性看了眼克洛森论坛：“今天流量怎么爆了？——哦对！” 　　“小巫，你广告要播了！！” 第84章 广告 　　克洛森秀论坛, 八卦版面。 　　指北星科技的双人救生舱宣传片将在蔚蓝时区——中午12点准时发布。 　　从凌晨开始，论坛气氛欢腾如过年。 　　各界围巾少女活泼踊跃，大手积极产粮, 版主维持秩序。有了巫瑾前一次跳主题曲的热搜经验，一众管理显得有条不紊。 　　——“爱豆们第一次拍广告, 非专业演员模特, 还请大家多多担待~” 　　然而什么都阻拦不了克洛森吃瓜观众的热情。 　　“只要同框, 管它什么样咱都能吹出彩虹屁！再说还有颜值撑着！” 　　即便如此, 一众CP粉、巫粉、卫粉仍是紧张非常。 　　3018年, 逃杀秀风靡星际，职业选手的商业价值、附带流量和选手能力一样被各大战队以及资方看重。 　　指北星救生舱是两人的第一支荧幕广告——并且是在出道之前，对于两位爱豆之后的商业活动有至关重要的参考作用。 　　十二点整。 　　指北星科技首页摇身一变，整幅主板色泽渐深，粼粼波光闪耀。虚拟场景像是进入幽深海域, 银白色的救生舱静静漂浮在水上。 　　随着光标移动，海面微微起伏，产品参数浮现。 　　页面顶端, 宣传片的时间轴逐渐拉开。 　　指北星科技的访问流量瞬间飙升到巅峰，氤氲水汽中巫瑾首先出镜。 　　故事起初是巫瑾一人的独角戏。 　　他与暗恋已久的队友在执行任务时遭遇海底火山，裂谷内的熔岩流喷发而出, 很快将周围海水加热到400度往上，形成超临界流体, 用于探测的仪器也一并融化。 　　最后的安全区内，卫时出现——将仅剩的救生舱让给他。 　　黑暗的海水中, 镜头扫过于两人无声的对视。 　　卫时面无表情，潜水目镜却印出巫瑾，与男人拧起的眉与深邃的眼重叠。巫瑾沉闷闷站着，肩膀明明挺直却像下一秒就能爆发。 　　屏幕外，无数围巾少女在同一时间松了口气，继而突然兴奋—— 　　妥了！ 　　广告效果远远超出想象。 　　场景色调灰暗，偶一扫过巫瑾，极端鲜明的演技张力让人完全移不开眼。卫时表情不多，气场隔着屏幕都能感到压迫，明明过于出挑，却因为对视时的专注而平稳融入镜头。 　　不能同生，不能共死，必须有一个人活着把实验数据送回去。 　　巫瑾最终低头，眼眶发红，回头开舱时无声说了一句：“等我。” 　　救生舱终于打开。 　　银白色的舱门内，远远比普通救生舱宽敞的内设在镜头前呈现，“定额：2人”字样放大，巫瑾骤然惊喜转身！ 　　视野突然被少年耀眼的笑容照亮，卫时被拉进救生舱，舱门缓缓关闭—— 　　临近结尾，克洛森论坛转播间霎时疯狂。 　　巫瑾演的太真实……他对微表情和肢体的控制几乎到了让人头皮发麻的程度，甚至让人无意识间忽略他的脸，从头到尾情绪被带动。 　　有征服力的演技，在逃杀选手身上，几乎是匪夷所思的天赋。 　　“恋人梗啊啊啊！妈耶捂住心脏，投资方爸爸太懂了吧？嘴角疯狂上扬！” 　　“给编剧大佬递笔！看到暴风哭泣，眼神碰撞满分，给所有互动爆灯！甜到晕厥！这两个人只要距离0.5米以内，我特么能磕这种镜头一辈子！” 　　“小巫……你不要吓麻麻！明明可以靠演技吃饭——你竟然选择去打逃杀秀？你是要苏死我吗抱住小巫疯狂摇肩！” 　　屏幕内。 　　广告在粼粼波光中收尾，指北星双人救生舱图宣浮现。 　　背景一镜到底，视野扬出海面，又带着水花沉入海底。月光自海水顶端投入，在深蓝中映出明晃晃的鎏金，微微开合的救生舱内光影斑驳，隐约能见到最后定格。 　　拥抱一触即分。巫瑾抬头看向卫时英挺的脸，视线缓慢、温柔描摹。 　　“吹爆围巾什锦呜呜呜！谢谢时哥把救生舱让给我家小巫！麻麻做主——这只养得白白胖胖的小巫就许配给你了！疯狂想按头嗷嗷这么甜真的不来了一个激吻，吻——” 　　镜头一隅。 　　救生舱关闭的最后一刻。 　　巫瑾忽然翻身，微湿的衣衫勾勒出少年矫健的轮廓。他毫不犹豫将男人按在身下，托住男人肩膀的手似乎在发抖，眼神在于镜头擦过的一瞬微阖，像是欢愉像是决绝。 　　劫后余生，酝酿已久的情绪在这一瞬终于爆发。戏中，作为暗恋者的巫瑾坚定低头，在卫时干燥的唇上虔诚印下…… 　　舱门闭合。 　　两人纠缠着隐入银色舱体，在激荡的水流中飘荡、下沉，岩浆从裂缝中涌出，被海水迅速冷却凝固为岩石，地貌翻天覆地，喷涌而的岩体、海水、碎屑在转暖的光调下分崩离析—— 　　镜头拉远，一行花体字自底部浮出。 　　“同舟共济，挚爱之选。” 　　克洛森秀论坛，评论似乎出现了短暂的几秒延迟。 　　原本还在终端上敲字的粉丝出乎意料一致，无论之前写了一半的是啥，最终只剩下一长串毫无文采的“啊啊啊啊啊——” 　　@ 　　克洛森秀食堂，午饭时间。 　　佐伊饶有兴趣将论坛版面投影到屏幕，一桌四人同时被滚动成虚影的新增主题晃花了眼。 　　“我爱两位小哥哥一辈子啊啊啊啊——谢谢赞助商爸爸！谢谢克洛森秀！谢谢小巫卫哥给我们发糖！本来换工作+考试累成狗，收到发糖感动到哭泣！CP粉幸福爆炸！” 　　“感谢小巫卫哥的炸裂演技+1！亲亲了真的亲亲了……走在路上都在傻笑！” 　　“感谢小巫卫哥+2！虽然知道是借位，但完全满足！简直太宠粉了呜呜呜呜！麻麻唯一的心愿就是看你们结婚（笑，顺便帮顶，宠粉归宠粉不要去真人面前KY，能拍广告已经敲感动了，第一要义还是要支持小哥哥出道！比心！” 　　佐伊欣慰点头，再点开一贴。 　　“#围巾同人-8.19广告 舱门闭合之后，卫时冷静从内上锁。小巫睁大了眼睛！小巫在瑟瑟发抖！小巫绝望哭泣‘不是说好就借位吗’——卫时冷酷解开裤子，冷静的办了小巫……” 　　白月光狙击手措不及防，一个手速爆发关掉屏幕。 　　在论坛频繁生子、频繁被办的巫瑾：“……” 　　佐伊一声轻咳，怜爱地撸了把巫瑾的小卷毛。 　　巫瑾鼓起脸。 　　一旁，路过的练习生纷纷向巫瑾表达由衷敬意，一面心有余悸—— 　　谁特么知道剧本是这样？ 　　还团综游戏，分明就是在砧板前选鱼！巫选手和卫选手竟然被节目PD逼迫至斯！惊！痛心！辣鸡克洛森秀，不仅卖艺还要卖身…… 　　佐伊似乎想笑，赶紧予以鼓励：“小巫演技可以啊。” 　　巫瑾赶紧摇头。穿越前作为男团练习生，按照公司规划，出道前期难免要去几个偶像剧、网剧担任男三男四男N混个脸熟。广告里，与其说是演技不如说是——总之和科班演员们相差太远。 　　佐伊继续感慨：“气势上来了，咱小巫都能强吻人家选手了！” 　　巫瑾一呆：“！！！” 　　佐伊：“回头小巫给卫选手送点小零食，人家配合还真不错——小巫多吃点，委屈你们两了。” 　　巫瑾支支吾吾应下。 　　午餐后，巫瑾避开汹涌的练习生人潮，抄小路走到克洛森秀摄影组。 　　正在啃西瓜的剧务得知他想要无剪辑版原广告视频，在终端内翻翻找找给传了过去。 　　巫瑾走后，小剧务又啃了个香瓜，跟同事叨叨：“巫选手真努力，还要回去就着原视频磨练演技！”他吧唧吧唧吃着，又道：“还有卫选手，刚才他也来拷贝视频来着……” 　　一周过去，随着救生舱广告播出，练习生课表再度微调，第四轮淘汰赛的理论导师终于从英仙座抵达。 　　这位“进化天平”生态改造实验的高级研究员是一位约莫五十来岁的慈祥女性，乌发中掺杂少许银丝，她的长发盘成发髻，手臂上纹有某种有机分子式和爱人的名字，笑起来眼角有细微纹路。 　　她的讲义非常简单，比起上周血鸽照本宣科的理论填鸭，教学方式也更为温和。虚拟屏幕微亮，“生态位”三个大字投影在讲台正中。 　　“我叫夏薇，”简短介绍后，这位导师直接切入正题：“生态位，种群在生态系统中占据的位置。或者说——一个种群存在的最小空间阈值。” 　　夏薇笑了笑：“从生物学角度延伸，开在路边两家完全一样、形成同质竞争小店处于同一个生态位，统一时段的两档相似综艺节目也处于统一生态位。在稳定的进化天平下，任何人为冲击都可能导致物种生境破坏，生态位动荡，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屏幕微微一变，克洛森秀投票页面再度出现。 　　教室内顿时热闹起来，巫瑾记笔记的手一顿——史前密林中巨兽丛生，页面到处打的不可开交，小古猫正懒洋洋摊在剑齿虎肚皮上舔爪子。剑齿虎不大动弹，只有短短的尾巴跟着一甩一甩。 　　夏薇解释：“好比这样。把各个生代的食物链顶层强行汇聚到一处。” 　　巫瑾心想，小古猫可不是食物链顶端…… 　　夏薇笑眯眯戳了下小古猫和薄传火的耀龙：“当它俩除外。” 　　耀龙嘎嘎两声拎着尾巴就跑，小古猫则给了光标一爪子，剑齿虎立刻爬起来给它压阵。 　　这位导师关掉页面：“即便是同一星球，同一世代，生态位也未必能抵抗冲击。19世纪，蓝星一块大陆通过船运引入家兔以供狩猎，在19世纪末迅速繁衍到100亿只。兔子没有天敌——兔子的跑速在70km/h以上，是霸王龙的3倍——除了电影中的变异特效霸王龙。” 　　“当地人为了制约兔子，再度以船运引入狐狸、野猫。这两类物种再次对原生态形成入侵。20世纪，由于捕食者太多以至于影响畜牧，人类不得不再度捕杀狐狸、猫，并不可控地‘顺便’灭绝了另一类同生态位捕食者，在一旁围观，无辜被牵连的土著袋狼。” 　　“以上，”夏薇扬眉：“生态位就是今天的课题。下面请大家将讲义翻开……” 　　四小时，两节课结束。 　　巫瑾合上笔记，再抬头时发现夏薇正沉默看向魏衍。似乎察觉到巫瑾目光，她转过身来，和蔼一笑。 　　巫瑾隐隐有种错觉，夏薇导师看的不是魏衍，而是在透过他看别的什么。 　　然而凯撒很快打断：“哎小巫，我记得食谱上有麻辣兔头来着，是今天不……这课上的我都饿了！” 　　“……”佐伊把凯撒拎开，和巫瑾对照下一场淘汰赛的已有线索。 　　红皇后定理，协同进化，物竞天择，史前环境，生物链，生态位，物种入侵。 　　巫瑾再度打开克洛森秀投票页面。 　　佐伊：“在想什么？” 　　巫瑾忙道：“佐伊哥，我在想……第四场淘汰赛入侵的物种。” 　　佐伊乐了：“这都能预测？” 　　巫瑾：“陆栖群居哺乳动物，具备一定野外生存以及团队作战能力——不过还不确定。” 　　佐伊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慢慢来，不急！” 　　一日训练一晃而过。 　　巫瑾洗完澡，趴在床上软乎乎写训练日记，顺便撸了一把兔，表扬：“兔哥，你竟然跑的比霸王龙还要快！” 　　兔子蹦到窗前，用屁股对着巫瑾。 　　此时接近宵禁，走廊上串门唠嗑的一堆一堆，巫瑾努力思索，想要找个理由去大佬的寝室蹭一圈。 　　如果实在没有理由—— 　　巫瑾一个翻滚下床，把兔子抱起。 　　“兔哥，走着！带你去串门！” 　　“兔哥你怎么在喵喵叫——” 　　巫瑾忽然一顿，愣愣回头。 　　窗外，一张黑的跟煤炭似的猫脸贴在玻璃上，绿莹莹的猫眼看一会儿巫瑾又看一会儿兔，爪子对着玻璃就是一阵乱挠。 　　巫瑾瞬间认出这只黑猫，喜上眉梢：“兔哥，咱们去给大哥献猫！” 第85章 第四轮淘汰赛 　　巫瑾打开窗, 黑猫嗖的一下蹿了进来，脑袋在巫瑾小腿肚子上顶呀顶。 　　双子塔每层露台、飘窗重重叠叠，这黑猫受过特训, 跳到七层毫不费力，一身皮毛油光水滑养尊处优, 还时不时对着兔哥舔舔爪。 　　巫瑾将猫捞起, 一手托兔一手抱猫, 两只毛茸茸的团子就势靠近, 黑猫忽然张嘴。 　　巫瑾低头。 　　黑猫正在热心地给兔哥舔毛。 　　巫瑾打开门, 正要转身，黑猫一爪子如电伸向兔哥—— 　　远处薄传火正串门回来，看向此处一愣：“哟，这拖把长得还挺像猫。” 　　电光石火之间，黑猫被巫瑾强行拎着脖子后面, 从上往下拉成一条，闻言不断挣扎。巫瑾向薄传火打了招呼，不得不再把黑猫卷成一团, 揉好揣着，严肃教导黑：“这是兔哥，不是猫粮……” 　　与此同时, 南塔302寝室。 　　红毛趴在阳台，正在向自家哥哥诉苦：“猫是送来了, 可是卫哥不翻牌子，咱也没办法啊！卫哥不仅不撸猫, 还把猫放出去到处跑——你说这猫平时在基地还会逮个熟人使唤，这克洛森秀，它认识谁啊它？” 　　通讯对面毫无声响，红毛显然早已习惯这种“单方面”聊天：“实验室那里，说要给卫哥进第四个疗程了？我听阿俊说，卫哥是拒绝了伴疗者参与？为啥啊？” 　　对面，毛冬青开口：“第四个疗程，伴疗者要帮助病人吸收负面情绪。” 　　红毛：“啊？可卫哥看着也不像心疼这猫！卫哥对这猫根本没啥感情……” 　　毛冬青不再多说：“这件事我会解决。” 　　红毛：“哎，那我呢我呢！” 　　毛冬青：“你去做猫饭。” 　　通讯应声挂断。 　　红毛只得在柜子里翻翻找找，掏出一盒猫用泡面用开水浇了。 　　同寝隔壁突然喵喵作响，红毛伸头一看，神色大喜：“哎它怎么回来了！小巫别关门，等我——” 　　门内，守株待兔已久，正要伸手的卫时：“……” 　　红毛挤进门，见卫时伸手接兔，立刻把在地上打滚卖惨黑猫抄起来就递了过去：“卫哥，您要不也一起抱抱这猫？” 　　半空中，巫瑾红毛同时看向卫时，像捧着贡品朝觐的臣子。白兔傻乎乎软绵绵，黑猫故作矜持两眼冒光—— 　　卫时不为所动，漠然接过兔哥。 　　红毛登时傻愣，这猫还号称是伴疗者，连个克洛森海选的野兔都比不过！黑猫气的嗷嗷乱叫，又见卫时上手撸兔，简直委屈成了一颗喵喵炸弹。 　　作为争宠对象的卫时漫不经心靠在沙发上。 　　男人刚洗完澡，壮硕有力的肌肉从颈部没入睡袍之中，在昏暗的灯光下要了命的性感。 　　巫瑾恍惚，这哪里是朝觐——分明是的两个妃子在用皇子固宠，等睡前翻牌子！ 　　大佬揉起兔来气势十足，似乎龙颜大悦……猫太子性情顽劣，巫贵妃教导兔皇子有方，重赏…… 　　卫时扫了眼不知道走神到哪里的巫瑾，正要开口时终端响起。 　　巫瑾赶紧接过兔皇子，抱好，视线不受控瞄过大佬刀削斧凿的轮廓、近乎于完美的肌肉曲线——巫贵妃再度被美色所惑，耳后泛红，七荤八素，恨不得再多过来送几次猫、或者用兔哥固宠…… 　　男人走进阳台，关门挡住了巫瑾的视线。 　　南塔302寝室比北塔宽敞，陈设依然简单。 　　桌上还有小半杯水，一旁的纸篓内扔了小板药物包装锡纸，药品名与LOGO一并被抹去。 　　那厢，黑猫径直从红毛手中跳下，似乎终于认清事实，继续用脑袋蹭巫瑾的小腿肚子——如同在夹缝生存、努力讨好宠妃的废太子。 　　红毛在一旁纳闷：“就这傻样还怎么陪伴治疗……” 　　巫瑾闻言一顿。 　　一个月前浮空城训练基地中，执法官就曾提及过“治疗陪伴”。果然与巫瑾猜测的无差，黑猫和豚鼠一样，都是情绪修复过程中的“陪伴者”。 　　红毛倒也不避讳巫瑾，径自呱唧呱唧说着：“行了，小巫你在这带猫，看着点卫哥……”又用手比划出猫爪子划拉的动作：“主治医生说了，要抚慰，抚慰！” 　　巫瑾一呆，磕磕绊绊：“怎、怎么抚慰——” 　　红毛：“按着猫让卫哥摸，或者，拿着猫爪子往卫哥身上摸！” 　　巫瑾这才反应过来红毛说抚慰，指猫不是自己——顿时又开始自我唾弃，思想太……太不对！再说大佬是高岭之花，怎么能随便摸摸！ 　　巫瑾又低头看了看猫爪子，羡慕至极。 　　阳台，卫时挂断了和毛冬青的通讯。 　　刚一进门，巫瑾就抱着猫赶紧起立：“大哥！” 　　黑猫身上最最软乎、最最好摸的一部分正好被巫瑾空了出来。 　　巫瑾想的非常简单，大佬不爱撸猫，但治疗需要撸猫，自己就要为大佬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 　　黑猫微微胖，肩胛经常运动，嫩度适中，缺点是一摸就跑；猫小排富大理石纹脂肪，但猫骨头硌手；猫腿子肉质紧细，但踩来踩去沾了灰；猫肚子不让摸；剩下来还有脊椎两侧的肋眼，绒毛细软温热—— 　　巫瑾赶快把黑猫转了30度角，以方便大佬摸到喵沙朗或者喵菲力。 　　卫时低头。 　　粗糙干燥的手落到黑猫脊侧，手指修长、稳定，食指第一关节和虎口枪茧厚重，在油光水滑的皮毛上敷衍撸过，如同给枪上膛一般干净利落。 　　巫瑾不时偷瞄大佬的手。 　　男人居高临下，看向巫瑾。 　　少年的身上洋溢着洗澡后香甜的气息，乖巧抱猫时像被驯化的小动物，勾得人从指腹到心底都微痒。小圆脸软乎乎泛红，似乎怎么压迫也不敢反抗，就连植物都能把他卷起来欺负个够——逃命却是比兔子还快。 　　亲一下，下一秒就能跑得无影无踪。 　　就这树墩上捡回来的小玩意儿，竟然能慢慢拿起利剑，带上王冠，露出钢牙。 　　卫时伸手，按上被水汽沾湿的小卷毛。如同一潭死水的情绪微动，又被掌心的触感熨帖抚平，几分钟前的对话闪回。 　　——“下一个疗程，我们通常会建议伴疗者辅助吸收负面情绪，处理环境压力。” 　　——“不需要。“ 　　巫瑾茫然被摸了脑袋，脑海中乱七八糟。 　　大佬又在奖励小弟……大佬的手好暖和……不对！自己是来哄男神撸猫的！必须展现出让人信赖的男友力！不能被这么轻易被摸头！ 　　卫时就着凌乱的卷毛，把巫瑾脑袋向自己按了按，动作蛮横不容反抗。 　　——“只要被治疗者同意，我们可以保证伴疗者安全……” 　　——“这件事和他无关。” 　　巫瑾睁大了眼睛。 　　炽热熟悉的气息无孔不入涌来，少年抱着猫，猫的两块菲力一侧贴在他的胸膛，一侧贴在大佬肋骨。 　　少年的唇柔软浅淡，茫然张开时像是在吸引狩猎者掠夺。卫时托住少年后脑的手益发收紧，眼中情绪一闪而过。 　　第三个疗程会在两周后开始，四周后结束。 　　最多一个月—— 　　男人毫无征兆俯身。 　　巫瑾脖颈条件反射泛红，却被卫时挟持一动不敢动。大佬炽热的吐息在肩侧灼灼烧出一片绯红，房间内几乎安静到了极致——怀里是有节奏的喵喵叫，门外是走廊上咣当咣当的脚步，和红毛做猫饭叮铃咚隆的声响。 　　卫时面无表情吸了一口暖烘烘的兔子精。 　　“下个月，浮空城秋祭。”男人突然开口。 　　巫瑾还没给脑袋降温，先小鸡啄米式点头。 　　卫时扬眉。 　　“！！！大哥玩的开心？”巫瑾茫然开口，突然反应过来：“我、我也能去？” 　　卫时点头。 　　巫瑾立刻高兴的像宣布秋游的小朋友，丝毫未发觉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光。他一个激动，手肘收紧，黑猫不满用爪子推搡。 　　巫瑾赶紧调整姿势，顺便羡慕的撸了一把黑猫。 　　做猫真好啊！可以被大佬吸！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刻钟内，趁着大佬回头喝水的功夫，巫瑾赶快埋头也吸了一口。也算是和大佬吸过同一只猫了！ 　　宵禁前最后半小时，两人在寝室内核对了既有的淘汰赛线索，卫时又顺便检查了巫瑾的训练成果——丝毫不愧对包年指导教官的身份。 　　巫瑾则想尽一切理由在大佬寝室内拖延。一会儿跟着大佬后面兜兜转转，一会儿在寝室擦擦摸摸，勤劳的像个田螺练习生，为了追求极尽殷勤。直到双子塔熄灯，他才抱着老实窝在飘窗上的兔哥念念不舍离去。 　　南塔梯井。 　　巫瑾脚步故作沉稳地从三楼走上四楼，又一步一飘走到五楼，继而拔腿蹦跶欢脱跃进—— 　　楼下正在刷牙的练习生疑惑抬头，半天才咕嘟咕嘟漱口：“大半夜的，兴奋个啥子哦！” 　　淘汰赛前的倒数第二周在训练中飞速度过。 　　等到讲义翻到末页，最后一名练习生在20分钟内速过藤蔓障碍，基地门口再次停满悬浮大巴，久违的假期悄然而至。 　　七天假期中，又有三天需要回公司报道。最后四天，白月光几人走出公司大厦——适应了高强训练节奏后，竟一时无所适从。 　　好在佐伊很快做出决策，拖着三人就直冲动物园。 　　“认真看，用心观察，对下一场比赛至关重要……”佐伊嘱咐一半，皱眉看向隔着玻璃和猩猩对打的凯撒。 　　凯撒嚷嚷：“看出啥玩意没！” 　　佐伊：“看出来了，把你放进去把猩猩给换出来，估计饲养员路过几趟都发现不了。” 　　动物园内植被繁茂，中控系统不断向内输送暖气。几人口罩墨镜全副武装，很快就吸引了路人注意。在克洛森秀观众赶来之前，巫瑾连忙带着队友走进爬行动物展馆。 　　正在养神的科莫多蜥蜴慢吞吞看了过来。 　　凯撒正对着蜥蜴一阵比划，佐伊和文麟则在小声探讨面前巨蜥的毒性、跑速、弱点——直到管理员神色狐疑走过来。 　　巫瑾轻轻将手掌贴在玻璃上，仔细观察巨蜥的体型、步态，许久才跟着队友离开。 　　一周后。 　　克洛森秀基地再度从沉寂中进入繁忙，选手一一归队，双子塔却空无一人。 　　行李从各个娱乐公司的悬浮车上卸下，没有被机器人搬运回塔，而是直接送往停泊在附近小型星港的星船，第四场淘汰赛前的“断头饭”也将在星船内供应。 　　临登船前，练习生们在节目PD的主持下挨个儿抽签。固定队全部打散——直到6小时后降落在赛场的一刻，选手才会被告知队友身份。 　　接驳口前。 　　巫瑾最后检查了一遍物资——4小时呼吸过滤装置，基础6.3盎司麻醉枪，镁条、火绒，降落伞和保暖防护服。 　　巫瑾走进隔离区，克洛森医疗队的护士小姐姐笑眯眯给他检查完抗体，盖戳放行。 　　星船内部，视野豁然开朗。 　　落地窗干净明亮，从餐桌前能看到窗外逐渐缩小的星港，和星船外层材料与大气层摩擦出的火花。 　　早餐之丰盛，史无前例。 　　巫瑾默默往米饭上浇了一勺儿松露鲍鱼炒海参。 　　和养精蓄锐的选手相比，克洛森秀的工作人员和导师轻松愉悦，如同郊游。 　　节目PD和血鸽纷纷选择蹭出差福利拖家带口，星船内婴儿车、小朋友到宠物狗乱七八糟跑了一地，应湘湘则在和助理忧心议论：“我这个妆适不适合看恐龙，裙子会不会和始祖鸟撞色……” 　　“……”一旁的选手神情紧张，明明已经打饱嗝了还在不停的塞，显然对比赛开场后能找到食物不抱信心。 　　5小时46分。 　　另一颗淡蓝的星球突然在视野之中放大——星球直径不大，周围大气氤氲，数十颗卫星环绕，为节目拍摄做好充分准备。 　　星船擦过薄薄的大气层，涂层受热滋滋作响。 　　船舱内，巫瑾迅速拉上作战服，背上背包，和离他最近的文麟撞肩鼓励。 　　6小时12分。 　　舱门打开，恒压装置缓缓从选手座位撤离。 　　巫瑾戴上呼吸过滤装置，跳伞前一瞬微微曲指。 　　空气微凉，潮湿。 　　恒星光正在向星球运转的阴影处消失——意味着第四轮淘汰赛的第一个挑战就是黑夜。 　　巫瑾纵身一跃。 　　耳边空气呼啸，脚下是黄昏中的原始密林，河水贯穿地形，山峦中有异兽悚然嚎叫。 　　密林比想象中更为单调。巫瑾开了伞，从半空中眯眼看去，勉强能辨认出几种——硕大诡异的节蕨，石松，苏铁。 　　几分钟后，随身配备的小队通讯装置终于能勉强开启。天空中依然有降落伞在源源不断落下，选手之间间隔极远。 　　通讯设备编码简陋，类似古早的电报机，队友之间只能用摩斯码交流。巫瑾在通讯中报出估计方位，与随机抽签的队友商议落点，继而快速降落、向河边跋涉而去。 　　微风拂过，节蕨林中窸窣作响。 　　这里所有的植物都没有花，视野中只有一片单调的灰黑、深褐和绿。手背的风潮湿寒冷，林间偶能见到叫不出名字的爬虫。 　　蕨类植物以一种可怖的态势疯长，代表空气中的氧气含量至少在28%以上，优渥的含氧气环境能催生任何肆意生长的庞然大物。 　　呼吸过滤设备微闪，示意空气中同样有超标数倍的二氧化碳。 　　这里是异兽的天堂，对呼吸系统脆弱的人类来说却是地狱。 　　巫瑾落点精准，很快就摸到了河岸，那里正有一人抱着背包，神色紧张对暗号：“鲍、鲍鱼炒海参？” 　　巫瑾一看差点乐了，这位队友正是他在上一轮淘汰赛节制牌中强行灌了好几杯水的大兄弟。 　　巫瑾赶紧对出下句：“吃完就飞升！” 　　那大兄弟终于松了口气，三步并作两步向巫瑾凑去，对抽签结果相当满意，赶紧上前拍屁：“有巫哥带飞，咱们这局妥了！” 　　时隔一个月，再度听到这位大兄弟厚着脸皮叫“巫哥”，巫瑾仍是半天反应不过来。 　　“你别——”巫瑾一顿。 　　耳畔，塑料袋摩擦一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另外两位队友落点还在远处，附近也没有见到其他选手降伞，原始星球上也如何都不会有塑料袋。 　　或者说，比起塑料袋，更像是翼膜鼓动的声响。 　　似乎就在半空中、脖颈后，有长而窄的翅在震颤。巫瑾甚至能脑补出狰狞巨大的复眼、鲜红充血的网状翅脉—— 　　那大兄弟瞳孔骤缩，看向巫瑾背后，接着颤抖着双手就要掏枪！ 　　巫瑾猝然回头。 　　河岸附近埋藏的镜头在同一时间被激活，离地400公里的量子卫星也在摄影组的操纵下转向。 　　此时整个克洛森工作组都已经在基地平稳驻扎，还未被阴影遮挡的恒星光下，刚才的星船正缓缓远去。 　　身后的星球如同星河中孤独的岛。 　　卫星、碎石带在孤岛周围悬立，大气层内，天空中隐隐有电流滋滋作响——昭示着看似原始的生态实则人为培育，就连恒星光的折射都做了微调。 　　拍摄基地。 　　计时器滴滴响起。 　　小剧务看了眼终端：“要下雨了。” 　　黄昏即将消退，乌云在河岸附近聚集。监控镜头下，巫瑾的队友爆发出凄厉的尖叫—— 　　节目PD一拍桌子：“赶紧的！直播流量够了，该干啥还用我教？” 　　小剧务连忙起身，指挥摄像拉镜头、虚化背景，字幕duang得一下在屏幕正中蹦出： 　　“克洛森秀第四场淘汰赛，进化天平生态改造实验室赞助——显生宙，陨灭与新生。” 第86章 二叠纪 　　克洛森秀直播间。 　　镜头围绕着山川、密林与巨蕨低空盘旋, 沿着象征着生命脉络的河流缓缓推移，就像是在俯瞰生命洪流的鹰。 　　山谷深处，积蓄水汽的云骤然打下雨点, 将枝叶轮生的巨型节蕨层层压下，露出在阴影中若影若现的凶兽—— 　　弹幕霎时炸开。 　　“什么东西？吓死宝宝了啊啊啊！卧槽你们这期没有PG13绿色儿童过滤版吗？？” 　　“大手笔……等等, 血鸽老师刚才说啥！选手都不知他们会遇到什么！突然激动地搓手手！” 　　“开心嘿嘿嘿！坐等我家儿砸打小怪兽。说起来克洛森秀真是太有钱了（露出了贫穷的目光……” 　　导播室由巨大的透明玻璃包裹, 似乎是建在某处远离主赛场的山丘上。玻璃罩如同温室的围墙, 其中数台空气过滤器将氧气、二氧化碳与氮气等进行严格配比后向内输送, 以保证节目组人员能够舒适度假。 　　几百公里外的镜头之内, 练习生选手们则需要抢夺稀少的呼吸装备才能避免被淘汰。 　　导播室的一角，两个剧务核对好数据，卡着点按下了某个蓝色中控按钮。 　　乌云从山谷深处向外推去。主赛场中央，被黄昏霞光渐染的云层之上隐隐有电闪雷鸣，旋即再次隐没。 　　航拍镜头最终停在了河流的源头。 　　河水发源之端插着泛着银光的巨型输送管, 管道隐匿在层层叠叠的蕨类植物之后，金属表皮上赞助商LOGO一闪而过。如果将整个星球的地貌解剖—— 　　沉积岩之上几乎看不到风化、剥蚀的痕迹，地表全为近十年内人为改造。 　　河流、海水由无数输送管把控, 大气成分比例、风向乃至深埋地下的岩浆都被数据严密干涉。物种在孕育前会经过全自动化的基因校验，只有被打上“合格”标志的才有被孵化的权利。 　　基因产业、生物材料产业、旅游业余娱乐业在这座星球并行。 　　只要能站在中控台前，就能成为整座星球的神祇。 　　导播室内, 血鸽正在对着虚拟屏幕讲解地图。弹幕密密麻麻呼啸而过，纷纷感慨殖民星球的暴利和资本积累, 直播下方已经打出了这座星球的豪华八天七夜旅游套餐价。 　　另一旁，应湘湘则在答观众问。 　　“沧龙和巨齿鲨打起来谁能赢？——生存时代不同呀, 条件不成立哦。” 　　“求应老师翻牌子，藏獒和霸王龙谁更厉害！——你喜欢藏獒就藏獒吧，一獒杀三虎，三獒沉航母！” 　　“如果小巫掉到水里嘤嘤哭泣，六只残暴的迅猛龙突然出现，魏衍和卫时是先去救小巫还是先打迅猛龙还是先向小巫求婚——导播，咱商量一下，能先筛选问题再放到大屏幕吗？还有，迅猛龙大概只有一只鸡那么大……” 　　镜头顺着选手依次切过。 　　此时比赛初开，绝大多数选手都还在丛林中摸索，除非运气太差—— 　　摄像机从一处湿润的土壤中探出，巨大的昆虫头部特写占满整个视框。这显然是某种节肢动物，复眼由两万多只小眼密密麻麻组成，眼泡大而鼓胀，除此之外还有感光的单眼、口器，且这只昆虫的大小远远超出正常认知。 　　弹幕骤然尖叫：“卧槽槽槽什么鬼啊啊啊——” 　　摄像机另一端，突然被一只手蒙住。 　　几秒后，那只手移开时，镜头已经朝向地面，只能看到半空中昆虫投下的倒影。 　　薄翅，体量细长。 　　远处瑟瑟发抖的练习生终于找回理智，对着瞅了半天：“这不是蜻——” 　　巫瑾将最近的一只昆虫赶走，重新放好摄像机：“蜻蜓。” 　　他微顿：“准确来说，巨脉蜻蜓。” 　　机位恢复，翅展达70厘米的蜻蜓群如直升机般嗡嗡飞过，介于螺旋桨与塑料袋摩擦之间的噪音刺耳至极。其中有几只还向巫瑾看了几眼，最终向河边飞去，捕食从水中露头的螈类。 　　镜头前，抓着降落伞纳雨布的少年终于出现。 　　巫瑾眼神微凝。 　　但凡看过前几期克洛森秀的观众都能认出这是他一个惯有的思考态势，此时的巫瑾却又与以往不同。 　　撩起的刘海让他显出一种更为成熟的帅气，没有白月光佐伊几人的保护，他比现任队友更靠前两步，挡住巨型蜻蜓，手中的降落伞在几十秒前电光石火间被扯出，将两人保护在70厘米直径的螺旋桨下。 　　还用手挡住了摄像头前让昆虫恐惧症者崩溃的画面。 　　他的队友又呆愣了几秒：“这些史前的蜻蜓竟然吃吃吃吃肉……” 　　巫瑾努力纠正：“正常的蜻蜓都吃肉。” 　　那大兄弟反应过来：“巫哥，你你你不怕？！” 　　巫瑾摇头，又扬着小圆脸安慰：“不怕虫子，我保护你。” 　　导播室，应湘湘眼角弯弯，弹幕嗷嗷叫成一片。 　　“儿砸是小绅士嗷嗷嗷！” 　　“知道大家都怕，给麻麻挡住机位，太乖巧了吧啊啊啊！这种性格以后跟女选手打比赛怎么办哦！麻麻担心你！” 　　毫无男友力的血鸽只扫了一眼，心中稍微批判了一下挡住镜头的无效操作，开始讲解巨脉蜻蜓：“巨脉蜻蜓，蓝星上出现的最大昆虫物种，生活在石炭纪和二叠纪……” 　　河流浅滩。 　　蜻蜓从视野中消失，大兄弟正式向巫瑾介绍自己：“巫哥！我叫林客，之前在比赛里被你灌了好几杯水……” 　　巫瑾将降落伞收起，接一句的功夫林客能自顾自聊上十句八句。 　　林客：“这虫子贼瘠薄大，要是出现两米的咱是跑还是不跑？” 　　巫瑾摇头：“不跑，最多75厘米，巨脉蜻蜓是已知最大昆虫物种。这场比赛，进化天平模拟的是史前生物，不是基因改造那种。” 　　林客赶紧点头：“那咱不用躲虫子，是不是防着点恐龙就能安全？” 　　巫瑾组织了下线索开口：“巨型蜻蜓出现于石炭纪，在古生代最后一个纪元-二叠纪灭绝。林内除了蕨类外还有苏铁，基本符合二叠纪末期特征。” 　　“如果这里模拟的是二叠纪——那恐龙还没有出现。” 　　林客一愣：“但咱们讲义上，还有之前打的疫苗不都是恐龙……” 　　巫瑾解释：“比赛核心是物种进化。如果我没有猜错，随着比赛推进，地质时代会改变，生物种类也会改变。” 　　“还有，就算没有恐龙，二叠纪也有食物链顶端的捕食者。走吧，现在最重要的是和其他队友会和，找到呼吸设备、食物和避难所。” 　　林客哎了一声赶紧跟上：“二叠纪，听得咋这么耳熟来着！哦我记得老电影里面有一只哥斯拉的设定也是二叠纪，然后怎么后来消失了……” 　　巫瑾想了想：“二叠纪到三叠纪之间，有超过百分之90的物种灭绝。” 　　两人顺着河岸一路向下，沿途捡到了两个轻型物资包。内含绳索、皮筋，回旋镖种种—— 　　高级物资一样没有，巫瑾深切怀疑节目组是把他们当成了野人。 　　林客话说个不停，水分消耗也比常人要多。此时河中清澈平静，然而林客总记着刚才蜻蜓用硕大的臀部蘸在河里产卵的场景——他一个咬牙，最终还是把水用泥土滤了喝了。 　　巫瑾同样滤了饮用水，低头时，水中偶见形状普通的鱼与螈类。 　　能在亿万年间悍然不动，躲过无数次灭绝天灾。它们的进化远远走在其他物种的前面。 　　身旁，林客喝饱了水再度活蹦乱跳。 　　此时已经接近和第三位队友的汇合点，从开场的降落伞分布无法判断是否还有其他练习生在周围，林客不得不压低了说话声。 　　就在巫瑾计算资源线的功夫，林客已经从哥斯拉东拉西扯到自家养的腊肠犬，然后又扯回到哥斯拉，夸张笔画：“光脚印就有这——么——大！” 　　巫瑾又走了两步，回头看向忽然僵住的林客。 　　林客颤颤巍巍指向一个方向：“你看……” 　　靠近河道的一侧软沙深陷，一列脚印从密林深处出现，似乎只在沙滩谈探了一眼，就又回到密林之中。 　　脚印长达50厘米，深30厘米，第一趾和最后一趾偏短，中间三趾长。 　　巫瑾呼吸一促，迅速将手掌贴向地面，大地的远处传来沉闷震颤。 　　不止一只。 　　从脚印推测，“它”约莫有五米长，四足行走，与同伴成群结队。缓慢行进的大型生物不具有狩猎者的突击天赋，更多可能以附近最密集的蕨类为食。为了维持庞大的身体机能，“它”必须一刻不停的吃—— 　　巫瑾迅速追随脚印进林：“跟。” 　　林客紧随其后。 　　丛林内的脚印更加凌乱，但随着样本增多已是能观察出最基本的步态：“后肢直立，前肢向两侧展开。蜥蜴，”巫瑾一瞬想起了两天前动物园里的蜥蜴：“步态是哺乳动物和蜥蜴的混合体。” 　　“这类步态是兽孔目的特征，二叠纪优势物种。” 　　“食草类。”巫瑾又补充：“和大象体积相似。”他仔细观察沿途植被被啃食的痕迹：“头部在3米左右，从重心来看，头颅比重大——” 　　林客灵光一闪：“重心偏向头颅，跑不快？” 　　巫瑾眼睛熠熠发亮。 　　林客同样跃跃欲试：“反正跑不过咋们，咱队友也在那个方向，要不要过去看看？” 　　巫瑾点头：“我们走了有差不多半小时，资源线显然不在河道。不在河道，所有选手都找不到，比赛中一定会给出提示——” 　　他从泥泞的土地中站起，看向脚印：“不管是不是提示，我们先试试。” 　　两人迅速在丛林中穿梭。 　　有了克洛森秀藤蔓区的训练，茂密的蕨类丛林几乎不构成任何障碍。 　　随着沉闷的脚步声益发明显，巫瑾和林客都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兴奋。他们即将看到的，即便不是恐龙，也是消失了近三亿年的史前巨兽。 　　林客：“巫哥，我小时候可爱看这玩意儿，那时候最喜欢霸王龙，长大点喜欢沧龙！” 　　巫瑾立刻不甘示弱给自家爱龙打CALL：“我PICK风神翼龙！” 　　林客：“早知道当逃杀选手能亲眼见到恐龙，我幼儿园都不上就来当练习生！我小时候还有一套AI恐龙手办——” 　　两人热切交流着每一个直男年幼的爱好，顺着脚印一路追去，直到水汽再度密集。 　　“河流分支？有湖？”林客猜测：“它们这是去喝水？” 　　巫瑾低头，脚印中又多出几种不同形状。 　　林客：“看着也不像幼崽……” 　　巫瑾开口：“混群。不同种种群聚在一起行动能最大程度抵御狩猎者，比如长颈鹿会和斑马、羚羊混群。很可能这附近的狩猎者也会过来喝水，准备戒备。” 　　林客对智脑叹为观止，又盯着新脚印看了几眼。 　　两人同时装配好麻醉枪，又有巫瑾亲自操刀微调了用量——林客脑袋大了也没听懂巫瑾是怎么“从脚印推测食草猎物重量，再推测狩猎者重量，最后估算麻醉剂量”的。 　　茂密的丛林在几百米后稀疏。 　　远处接近夜晚、最后一缕霞光下有巨大的黑影耸动。 　　临踏出前，巫瑾骤然拨开视野。 　　他心跳几乎一顿。 　　深绿色、蜥蜴一般的巨兽成群结队在湖岸行走，它们四脚粗壮着地，长度在2米到5米之间，腹部凸起，头颅、尾巴沉重，在霞光下映出长长、深深的影。低沉、冗长的叫声从他们鼻腔中发出，在空气中震荡。 　　它们之间夹杂着一身骨质鳞甲、身材矮胖的的巨齿龙科怪蜥，两栖类在湖水边沿异常活跃，蜻蜓再度出现，无数翅膀还未退化的昆虫振翅而飞。 　　几亿年的世界自成方圆。 　　湖畔，就在巨兽喝水的地方，漆有克洛森秀标识的大型物资箱累成一座小塔。 　　巫瑾和林客的眼神骤然灼热。 　　林客低声问道：“巫哥，你说有没有可能，还有其他选手跟着脚印过来。这些蜥蜴都遇到一起混群了，选手都降在附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巫瑾正要回答，两人同时向通讯耳机伸手。 　　消失许久的后两位队友终于出现，就在他们附近。 　　耳机中传来仓促的敲击，分不清是在传达哪种讯息，摩斯码断断续续，隐隐约约像是求救。巫瑾毫不犹豫端起麻醉枪，和林客对视一眼：“走，去接应。” 　　两人身形如电在林中奔跑，距离信号发射点越来越近。 　　远处湖面，正在喝水的草食巨兽忽然开始骚动，一只介于鳄鱼和狼之间的凶残猎手突袭蹿出，向着猎物狠狠咬去。 　　克洛森直播间，血鸽继续他的科普小讲堂：“麝足兽，这片区域内最大的草食动物，兽孔目，体型和大象相仿；恐头兽，肉食性狩猎者，这只叫安蒂欧兽，二叠纪最大的肉食动物之一——” 　　应湘湘笑眯眯接话：“要拿到物资，首先要对付的就是这只四米长的恐头兽。当然还有其他选手。” 　　镜头挪转。 　　弹幕突然振奋，一大串“yooooo”接二连三飘过。 　　镜头中央，巫瑾正低头看向腕表。 　　两位队友依然存活，距离他和林客不足300米，不出意外再走几步就能遇上—— 　　林中窸窣有声。 　　巨大的蕨叶被剥开，逆着最后的霞光，巫瑾下意识抬头。 　　琥珀色的瞳孔一亮，巫瑾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立刻又在镜头下绷紧了脸，除了精通表情管理的应湘湘，或许只有显微镜少女才能看出这一帧变化。 　　卫时一身作战服，装备堪称豪华——麻醉枪、麻醉匕首齐全，腰间挂着第二套呼吸设备，显然不愁刚需。 　　他透过蕨叶的光影看向巫瑾，指尖在匕首柳叶般的薄刃上摩挲。 　　就在此时，林中忽然跑出两个衣衫凌乱面色惊恐的练习生。 　　当先一人正是井仪娱乐明尧，逮着巫瑾就是狂喜：“鲍鱼炒海参吃完就飞升！别找了我就是你队友！麻蛋刚才好不容易抢了个物资箱被人半路截胡了是个硬茬咱们先撤退再说别跟人撞上了——” 　　明尧忽然回头，惊恐看向卫时，从牙缝里突出几个字：“……就是他！” 第87章 兽孔目 　　丛林中一片寂静。 　　咔擦一声, 卫时看也不看明尧，漠然给麻醉枪拉开保险。 　　0.5口径的弹道中，装有巴比妥类镇定药剂的皮下注射针泛着寒光。只要这把麻醉气枪的扳机按下, 载有注射针的飞镖就会弹出，在与目标撞击时推动栓塞注射—— 　　持枪的手修长、稳定, 枪茧厚实, 从手臂到指骨每一寸都像是精心设计的杀器。 　　明尧第一反应, 就是嗖的一下蹿到巫瑾身后！ 　　这位卫时选手90%以上的人气来自于和巫瑾炒CP, 其余练习生还摸不清卫选手的实力, 他却是心中警铃大作。不说刚才这人抢了自己物资，就从上场淘汰赛“恋人牌”表现来看，能把队长逼迫到那种境地……绝对棘手！ 　　巫瑾身后飓风刮过，明尧已经稳妥藏好再不露头。 　　巫瑾：“……” 　　明尧在他背后赶紧强调，像自己这样的狙击手可是很宝贵的！ 　　那跟着明尧逃难过来的第四位队友是一名罕见的E级练习生——能在500进250中留到第四轮淘汰赛, 不是有一技之长就是划水技能满点。眼见明尧藏好，他立刻也跟着躲到巫瑾身后。 　　——正好和急吼吼的林客撞在一起。 　　林客却同样一眼认出了卫时。 　　他的想法比谁都简单——人家都拿枪了！高级麻醉枪！己方四人还都是初始装备白板！硬碰硬肯定不行，现在和卫选手关系最好的只有巫选手。巫哥在论坛上不是孕吐就是难产, 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这人再残忍也不会至于对巫哥下手！ 　　在鳞木丛生的巨蕨林中，巫瑾的三位队友毫不犹豫抱团成了一个紧密的点, 死死观察事态发展—— 　　巫瑾毫不犹豫绝掉头就跑。 　　三位队友：“……” 　　明尧不愧为A级练习生，想都不想就跟着逃命, 一面上气不接下气：“为什么要跑？！” 　　巫瑾努力在劲风中开口：“打不过啊！没好枪！” 　　明尧：“他不是你的那个……那个什么……”他忽然住嘴。逃杀秀里直男局多，对炒CP反感的大有人在。有的练习生被形势所迫、不得已在荧屏凑对, 实际要是有机会保准打的更凶。 　　巫瑾平时和卫时互动不多，很有可能两人只在广告里虚情假意，实际早已反目成仇…… 　　“！！！”明尧大惊，赶紧加速跑到前头，和巫瑾保持距离防止被牵连。 　　巫瑾心跳极快。 　　呼吸设备因为剧烈运动而消耗加速，脸上分不清是因为大量耗氧还是因为激动泛出的红晕。 　　脑海中电流窸窣而过，刚才大佬给枪上膛的动作苏到他的腿软，逆光而站时就像是风神翼龙破开霞光降临—— 　　巫瑾赶快摇了摇脑袋，不再想被多巴胺渲染成紫霞翼龙仙子的大佬，迅速观察周围形势。 　　他们不是队友，是对手。几千台摄像机就穿插在这座原始丛林之中，无论是出于向规则、还是向对手的尊重，大佬都不会对他放水。 　　两把枪，一套呼吸设备。 　　在比赛初期称得上是豪华的装备优势，放眼整个赛程却并不突出。大佬不可能用高级新手装灭掉他们全队，比起开战，更像是在逼退、清场。 　　巫瑾突然在一处巨石后停步，顺手扯住了跑得刹不了车的林客。 　　明尧同时反应过来，回头看向身后。 　　卫时果然没有追过来。 　　与此同时，几人背侧一翼发出剧烈奔跑声响，枯枝被踩碎、又有一小队被逼着向山脊回撤。 　　“他在……”明尧忽然开口，眼神凝重看向山谷湖泊：“在清场，他要下去拿物资了！这怎么可能？下面全是……” 　　巫瑾一声不吭，一眨不眨看向湖面。 　　两只长约三米的安蒂欧兽，像两把重锤冲散了食草动物混群。这类巨大、爆发力强悍的捕食者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灰色带褶皱、斑点的表皮不带弹性，唯有在狩猎时因为四肢拉伸被扯开张平——颌骨上倾，露出尖锐的獠牙。 　　在恐龙没有出现的纪元，它们——食肉兽孔目，作为哺乳动物的祖先，是食物链最顶端的统治者。 　　湖边与大象一般体型的麝足兽慌忙逃窜，然而庞大的吨位必须由四足落地支撑，这些猎物的速度比安蒂欧兽慢上不少。很快一只行动缓慢的麝足兽被狩猎者孤立了开来。 　　最后一缕霞光隐去，围绕着这颗殖民星的两颗双子卫星升起——两轮弦月远远相隔，诡异静谧。 　　就在此时，其中一只安蒂欧兽终于得手，厚重的头骨抵在麝足兽脂肪丰富的腹部得意嘶吼—— 　　巫瑾骤然眯起眼睛，血液加速如沸腾。 　　弦月之下，卫时身如鬼魅出现。 　　与裹得严严实实的多数练习生不同，他脱下厚重防护外套，只剩一件纯黑低沉背心，结实的肌肉布满裸露在外的后颈、肩臂，眼神漠然无波，身后是揉碎月光的粼粼湖水。 　　没有人知道卫时是怎么摸过来的，他身上潮湿的水汽有若实质，衣服却干燥如初。物资箱此时距离他不过十米——其中一只正在麝足兽腿上撕肉的安蒂欧兽却距离他更近。 　　卫时眼皮子都没抬，径直向物资箱走去。 　　五米，三米。 　　安蒂欧兽依然未察觉。 　　明尧倒吸一口冷气，愣怔重复：“怎么可能……” 　　巫瑾仔细看了许久，终于隐隐有了猜测。 　　安蒂欧兽隶属恐头兽类，有着强壮的下颔肌肉用于咬合食物，它们在麝足兽身上撕出狭长的口，过于浓郁的血腥气削弱了其对陌生气息的觉察。 　　直到距离不足两米。 　　安蒂欧兽缓缓抬起染血的獠牙，警惕向后扭去，卫时稳稳当当、手速如电打开物资箱，迅速搜刮之后向左一个利落翻滚—— 　　碰的一声，伴随被挑衅的怒吼，獠牙狠狠撞击在物资箱骤然落下的钢板上。 　　两只安蒂欧兽出击，卫时却比他们更快。 　　湖水在月光下微微波动，他将物资背好，左手撑在物资箱上一撑，借势一跃。暗淡的光线下，他深邃的眼部轮廓如凶兽一般震慑，肌肉鼓出爆发性的贲张弧度，足底落点先是湖边巨石、继而是垒起的物资箱、匍匐在地的麝足兽—— 　　然后径直踩上安蒂欧兽狭长、厚重的头颅。 　　巨兽猝然惊怒哀嚎。 　　消失在巨蕨丛林之前，卫时忽然向某个方向看了一眼，一晃不见。 　　克洛森秀导播室，应湘湘呆呆睁大了眼，直到镜头扫来才秒速回复优雅。 　　弹幕却远远没有这位女导师的矜持。 　　“！！！你们克洛森秀的C级练习生都这么凶悍吗？！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不如星际联赛都用C级练习生去打好了惹！麻蛋好帅！” 　　“这是安蒂欧兽？不是两只狮子犬？我儿媳妇好像有点厉害的样子——” 　　“抱紧我家小巫！！啊啊啊帅也不原谅泥！用枪指着我家儿砸你是想家暴还是怎么滴！” 　　导播室内，应湘湘脸上洋溢着奇异的笑容。 　　血鸽只得接过解说：“卫选手的策略非常正确。他的清场线在湖边25米——麻醉枪的最大射程是40米，但有效射程只有6米。25米，以他的身体素质足够躲过任何来自选手的伏击。” 　　“卫选手没有拿走全部物资。一个很简单的公式，负重和行动速度成反比。那么剩下的这部分物资只足够武装半个小队，还有二十分钟暴雨就将来临……” 　　弹幕继续肆无忌惮飘动——“半个小队！我家智脑儿砸妥妥够用了！”、“你们直男不懂爱情！”、“这不是物资这是聘礼——” 　　应湘湘：嘿嘿嘿嘿…… 　　血鸽默默看了应湘湘一眼。 　　屏幕中央，机位移开。导播慢悠悠把镜头转向两个河道之外正在鳄鱼对面骂街、被溅了一身泥点子的薄传火，天空隐约有闪电划过。 　　山谷湖泊。 　　卫时的消失如同骤然按下的开关，将潜伏在暗处的选手们一应唤醒。 　　明尧还在神色严肃开口：“他看咱们这里做什么！小巫你没惹到他吧！”看其表情，似乎分分钟就能献祭自家队友逃命。明尧又紧接着为自己刚才的行为坦荡解释：“我不是怕死，只是在自发保护团队的输出核心——就是狙击手我自己。” 　　“……”巫瑾揉完脸，用视线点过明尧，害怕一切昆虫的林客，最后是第四位队友。 　　那位E级练习生腼腆笑了笑，自我介绍：“索拉，侦查位。” 　　巫瑾赶紧点头，同样自我介绍，心中终于了然为什么刚才这位队友跑得比谁都快。 　　湖畔，两只安蒂欧兽严密守在死去的麝足兽猎物前，一只还在试图强硬掰开物资箱的锁。四人小队的另一侧，已是有火光突然亮起。 　　巫瑾迅速眯眼：“至少有三队在附近守着——” 　　索拉和明尧同时开口：“四队。” 　　巫瑾点头，两人作为职业练习生，经验都比自己要丰富。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三位队友都眼巴巴看向自己。 　　巫瑾茫然。 　　明尧立刻提醒：“你是智脑啊！之前的比赛我都看了，就那种自动寻路自动解谜什么都特别自动的，还是说要先上个发条怎么的……” 　　“！！！”眼见明尧伸手，巫瑾嗖的一下跳起，鼓起小圆脸。 　　明尧只得收回手，喃喃开口：“早就想摸了，算了。要不咱们先下去抢个物资，只能由宝贵的狙击手组成头部了。” 　　他娴熟举起枪，对着空中嗖嗖模拟了两下手感，把麻醉注射针调整到某个歪七扭八的角度，才勉强满意。明尧对着身后一招呼，头也不回就往山谷跑去，冷不丁旁边刺溜一下蹿出个小卷毛。 　　明尧愕然。 　　巫瑾示意他走到自己后面，指向自己：“我是突击位。” 　　明尧乐了：“保护我啊这是？” 　　巫瑾点头点头，一面找了根枯枝，用镁条火绒快速起火：“麻醉枪最大射程40米，我们冲的快不用防点狙。恐头兽理论上应该怕火，我给你拦着，你开箱，麻醉剂省着点能不用就不用——” 　　巫瑾忽然睁圆了眼，呼呼两下捂住小卷毛。 　　明尧哈哈一笑：“就摸一下，别这么小气！哎你别说，我们队长也想摸。我要是弄这个发型，队长会不会更疼我……哈哈你脸红什么！不对你刚才就脸红了你不是跟我一起蹲在那儿看怪兽吗怎么看个怪兽还能脸红……” 　　巫瑾心力憔悴，明尧不哭的时候，说话都不带打逗号的，他只得使劲儿反驳：“你看错了！没脸红！火光照的！” 　　身后，林客也举了个火把跟上，还在小心防着旁边的虫子。 　　明尧用肩膀随便推搡了下巫瑾：“哎，这枪在我手上，40米也能给你点射。放心。” 　　巫瑾一顿，眼神骤然亮起。 　　井仪的狙击手不仅是小队核心，也是整个娱乐公司的核心。然而明尧能上手这把简易麻醉枪还是让他喜出望外。 　　明尧吹的欢脱了，继续比划：“要是我队长，这把破枪，能给你狙个100米！超出射程！” 　　巫瑾不再听他放卫星，和剩下两位队友商量好战术，举着火把就从山上冲下。林客紧接着跟上，远处索拉吹了声口哨表示布置完毕，明尧在林间埋伏好，静数三下—— 　　异兽怒吼悚然响彻丛林。 　　无数机位在此刻飞旋攀升。 　　火光将少年的脸庞映亮，与他同时冲入峡谷的还有两人，湖水的被火炬染成炽热的红，两只安蒂欧兽果不其然露出忌惮，退缩时太过仓促，粘腻无弹性的皮肤上压出一道道褶皱，低吼中不断露出犬齿威慑，又试探性向前逼近。 　　身长三米的庞然大物对火有着出自本能的戒备，然而危机却并不源于此。 　　两杆麻醉枪出乎一致对准最大的威胁——巫瑾。 　　“林客！”巫瑾毫不恋战，一个前倾躲过枪袭，向两只巨兽奔去。 　　林客紧紧跟在他身后，干燥的蕨叶、树枝随着他的动作快速在地上铺开，转瞬巫瑾完成了对两只巨兽的绕背。 　　少年终于站定。 　　与巫瑾远远相隔的练习生再次准备开枪，冷不丁一只麻醉针角度刁钻穿出。他猝然急退，惊惧看向躲在树丛里的明尧。 　　湖畔，安蒂欧兽缩在麝足兽的尸体旁边，终于试探这向巫瑾逼去。 　　火炬究竟太过微渺，和二叠纪兽孔目传承记忆中的森林山火相差甚远。其中一只雌兽比雄兽更为壮硕，身长甚至已经接近四米，沉重的头部从粗壮的脖颈中探出，涎水顺着獠牙淌下。 　　它在挑衅火焰。 　　生活在2.6亿年前的二叠纪，它需要经过漫长的进化、躲过无数次天灾、灭绝，在一万分之一的概率中走向哺乳动物族谱，才能在2.5亿年后学会接纳火、崇拜火。 　　但这一刻，它4米、近乎8吨的的体重足以让它忽视这一小簇火焰能带来的伤害。 　　巫瑾缓缓放下火把。 　　林客终于扔完了最后一把干枝，毫不吝啬的将火绒洒下，如同夜空中漂浮的棉絮。 　　另外两位练习生陡然拧眉，他们在上一轮塔罗牌阵的决赛高台上见过几乎完全一样的一幕—— 　　火焰腾然烧起。 　　雌性安蒂欧兽慢了半拍，踩在火星上，利爪惊惧缩回。她的雄性临时配偶立刻催促高吼，很快又被她吼了回去。 　　在含氧量高达28%的二叠纪，火焰的燃速远超所有人预料。两只异兽不得不被迫掉头向反方向跑路——原本站在它们背后、此时挡在它们面前的练习生一颤，再不恋战开始逃窜。 　　山谷一侧已经被火线完全隔绝开来，代表着食物链顶端王座的湖畔终于被四人小队清场。 　　身后，明尧赶紧收了枪：“来了来了，真让我开箱？我手黑可别怪我——” 　　天空忽然亮起。 　　巫瑾愕然抬头，明尧硬生生咽下去半句话，皱眉看向夜幕。 　　闪电破空划过，滚滚乌云蔽月。 　　“快。”巫瑾、明尧几乎同时开口。 　　几分钟前还毫无征兆，双月高悬，突然电闪雷鸣明显不符合常理—— 　　巫瑾猛然反应过来，克洛森秀要真符合常理，他一个男团主舞，能在万千星河外的殖民星、二叠纪、鬼知道怎么被复原的麝足兽实体上举着火把跳来跳去？！ 　　那厢，明尧毫不留情扒拉出仅有物资，和队友分摊揣好。 　　闪电再次划过，雨滴如利刃落下，火势霎时被压住。 　　山谷上方，索拉迅速报出方位，几人神色凝肃向丛林冲去。雨水在打在巨大的蕨叶上像是子弹贯穿，极大干扰了几人的听力。 　　“先走，那两只恐头兽还在后面。”负责侦查的索拉尽量大声开口：“现在升不了火，往南边走，看地貌有大量山岩。” 　　明尧也扯着嗓子回答：“成，还剩多少人存活来着——” 　　他突然一顿，直着脖子看向前方，喉咙动了动，颤抖着一个音都吐不出。 　　面前的山林被一群硕大的蜥蜴挡住。 　　它们眼睛呈骇人的血红，背部无一例外鼓起。 　　明尧突然后退。 　　一片片鲜红的骨立起，附着于蜥蜴背上的皮肤撑开，露出血管交错的薄膜。 　　所有蜥蜴都扬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背帆。 第88章 盘龙目 　　闪电骤然劈过夜空, 刀锋一般的雨滴大颗大颗落下，几乎在地上砸出深坑。 　　视野一片惨白。 　　蜥蜴共有约莫十三四只，最长接近3米, 最小也超过1米。甚至比起蜥蜴它们更像是鳄鱼——腹部贴向地面，密密麻麻的角质鳞甲从脑袋武装到尾巴, 粗壮的下颌似乎和湖边两只安蒂欧兽直系同源。 　　最让人惊惧的还是它们背部鲜红粘腻、数值高耸的帆。 　　就像是血淋淋被剖开的肋排, 被怪异插在了鳄鱼的脊背上, 带着让人作呕的威慑。 　　林客喉咙动了动, 当场就要撕开嗓子惊叫—— 　　明尧一把抓住他的腰子把人死死按下, 一手捂住他的嘴：“祖宗！别……卧槽这他妈什么玩意儿！” 　　巫瑾心跳到了嗓子眼，眼前一切完全超出他的推测。 　　“盘龙。”巫瑾哑声道。 　　明尧：“什么？？？” 　　讲义中的理论材料在巫瑾眼前飞速闪过，记忆在快速搜索下化作无数条目索引，于电光石火之间翻页、定位，将眼前的一幕解析、扣合。 　　不对, 时间点不对，它们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当先的巨蜥抬头，比安蒂欧兽要略小一号的脑袋同样坚硬、壮硕, 腥臭的涎水顺着下颌滴下，与雨水汇聚，覆盖鳞片的巨爪向前悚然探出！ 　　“跑！”巫瑾再不犹豫, 竭力发出短促的讯号。 　　身后，巨蜥的爆发力却比几人都快。 　　巨大的蕨叶被雨水击打, 轰鸣几乎遮盖了四人全部听力，巫瑾仍是能清晰察觉到尾骨如节鞭扫过折断鳞木的声响。 　　四人中, 明尧、索拉短跑最快，巫瑾其次，林客只能堪堪跟在后面。临过某个转弯处，明尧巫瑾忽然同时回头，把林客往前扯了半步—— 　　刺啦一声。 　　衣角被犬齿撕咬，林客一个哆嗦脱掉了防护外套，再回头时，坚韧的布料已经被当先那只巨蜥啃的稀巴烂。 　　“要赶快找到掩体。”明尧神色陡变：“这玩意儿不好对付——” 　　巫瑾当机立断：“上树。” 　　明尧一顿，立刻露出喜色。 　　这恶心巴拉的玩意儿只会贴着地走，周围都是几十米高的参天巨木，作为哺乳动物中的人科人属智人种逃杀练习生职业，他们有着绝对制空优势。 　　趁着那一群怪兽叼着林客的防护服不放的档口，巫瑾一咬牙蹿上了身后粗大的芦木。巨蕨丛林中，芦木比任何植被都好攀爬，褐色的主干每隔一段都有着竹子一般的凹凸不平的节环—— 　　这类蕨类植物并没有在之后逃离灭绝的命运，却以煤炭、天然气的形式频繁出现在工业时代，甚至3018年的复古火锅店炉灶中。 　　巫瑾堪堪爬了三四米，作为有史以来第一个抱在芦木上的男团主舞，眯眼向下看去。 　　那群异兽没有在防护服上咬下任何一块肉，双眼泛着血光再次于树下围拢。 　　芦木直径约有3米，幸运的是，二叠纪的狩猎者还没有进化出腕龙、梁龙一样撼天震地的巨型躯体。枝干在异兽的围攻下不断摇动，它们却终究不能将巫瑾逼下。 　　同一棵树上，明尧终于松了口气。 　　他迅速从用胯骨卡住树枝，从背包里拽出降落伞防水布挡住头顶的雨水。此时他和巫瑾均是浑身湿透，披上防护之后，硕大的雨水依然砸的脊背生疼。 　　“你刚才说……这是什么？”明尧问。 　　巫瑾看向树下：“盘龙目。” 　　明尧一顿：“恐龙？现在就出现了？这是进化出来还是——” 　　巫瑾摇头摇头：“不是恐龙。合弓类，羊膜动物，盘龙目。长神经棘进化出背帆，用于求偶、恐吓，它存在时代，它就是食物链顶端。” 　　明尧瞬间想起山谷中被火驱走的安蒂欧兽：“刚才那两只不也是食物链顶端，它们就隔得这么近，都是捕食者……”明尧被雨水淋的头皮发凉，却蓦地灵光一闪，活学活用：“生态位重了！” 　　栖息地相同，猎物相近。食物链顶端只有一个王座，这一至高无上的生态位也只能坐得下一个王者。 　　巫瑾惊讶看了明尧一眼，瞬间才反应过来——和凯撒组队久了，习惯性单核CPU思考，竟然忘了并不是人人都像凯撒。 　　他立刻点头：“对，生态位重了，但它们不属于同一个时代。盘龙是石炭纪末、二叠纪初的霸主，恐头兽是二叠纪末——准确来说，盘龙是恐头兽的祖先。” 　　明尧视线一凝：“时间线打乱了？现在不仅是二叠纪？” 　　巫瑾没有直接回答，伸手虚虚比划出盘龙的身长：“我倾向于还在二叠纪。” 　　“2.5米，盘龙。4米，恐头兽。” 　　“从石炭纪，到二叠纪、三叠纪、侏罗纪以及白垩纪，生物的进化遵循一个非常简单的规则，物种摄取食物能力的优势向体型优势转变。一旦在进化竞争中存在微薄领先，绝大多数物种会在第一时间向‘巨型化’发展。” 　　“无论是盘龙还是恐头兽，身量最大也无法和几十米长的恐龙相比。如果它们是食物链顶端——那现在最晚只能是二叠纪，且只会是二叠纪。” 　　明尧迅速在脑内过了一遍：“那盘龙和恐头兽同时出现，会是什么原因？” 　　巫瑾微顿：“我不确定。我猜——是因为时间轴拉的太快了。” 　　明尧张大了嘴，却不意外巫瑾提到时间轴：“按照之前学过的讲义，确实有可能在赛程里从二叠纪一直往后推移到恐龙出现。” 　　巫瑾点头，打了个最浅显的例子。 　　“第四场淘汰赛，从红皇后定理推测，主题是生物进化。这个过程最自然的时长是5亿年。” 　　“如果比赛完全复刻5亿年，以看电影类比，每帧的变化都会非常缓慢，盘龙目会统治陆地长达400万年。而一旦电影加快——每帧的内容增多，超出人眼捕捉范围就会形成虚影，像是疯狂快进的镜头。” 　　“节目组控制星球生物的出现、灭绝不可能精确到5亿年的粒度，也就是说某几帧中，会有生存年代不重合、但是相近的物种同时存在。” 　　“好比盘龙和恐头兽。” 　　明尧思维活络，迅速打了个响指：“懂了，一部电影被压缩成几张幻灯片，几百万年的生物都会被压到同一张里面！” 　　树下，几只盘龙依然在锲而不舍地撞击树干。 　　明尧揭开被自己裹成小被子的雨披，对着树下疯狂鄙视：“撞啊！撞有什么用，都被压到幻灯片里了，你再撞也就是个自定义动画！” 　　巫瑾不得不再次看向明尧。 　　和在左泊棠怀里哭唧唧的明尧相比，眼前的明尧相当释放天性。他思维活络，甚至还有点人来疯，知识储备比绝大多数克洛森秀选手都要丰富。 　　巫瑾忽然想起，一向不温不火的井仪向来讲究，养国子以道，教之六艺，五射为其一……明尧和左泊棠显然都是个中翘楚。 　　林中雨声不断，因为温度湿度变化，明尧不得不再度低头较枪。他随口问道：“巫啊，照你刚才说的，时间轴拉快了。现在突然往前推了个400万年，是要赶快结束二叠纪——” 　　明尧想到什么，忽然一顿。 　　又一道闪电在此时划过，乌黑的夜幕裂痕中悚然照亮惨白的枝干、密密麻麻的蕨叶，不断撕咬的盘龙和的林中数不清的生灵。 　　巫瑾嗯了一声。 　　少年的瞳孔被电光照得透亮，映出冷冽的光。他身形一口一起，冷静陈述事实：“二叠纪结束的标志，是P-Tr灭绝事件。90%的物种消失，在地质年代中规模最为庞大，又被成为大灭绝之母。” 　　林中一片沉默，许久明尧嘶的一声吸气：“玩大发了，我说节目组怎么赶着往前推时间，这是要选手去送死啊！咱怎么办？” 　　巫瑾没有给出准确答复，第四场淘汰赛的环境太过复杂，且赛制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摸清：“尽量多收集物资，还有，观察看看。” 　　“还有10%的物种活下来。它们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芦木繁茂规整的枝干上，四人小队终于短暂休整完毕。 　　背帆能帮助盘龙在极短的时间内适应温度，却也决定了它们不能在冰凉雨水中僵持太久。 　　约莫半小时后，那为首的异兽终于带着其余盘龙仓促离去。 　　巫瑾坐在枝干的高处，躲在降落伞布面下看一长列血红的背帆远离。那些高耸、诡谲的扇形上隐约能看见还未进化完毕的恐吓眼斑。 　　就像是第二场淘汰赛中的飞蛾。 　　从二叠纪到全新世，历经无数湮灭、变迁，轮回复始，生生不息。 　　雨接连不断下了两个小时，终于有所收敛。 　　直到雨势减小，几人才开始翻看从安蒂欧兽那里抢来的物资。 　　克洛森秀赛制千奇百怪，在大地图中，补给远不止枪支弹药这么简单。且几乎每一位练习生都知道不能让补给受潮。 　　进水会对精密仪器造成不可扭转的损害，水分提前进入加热装置也会过早释放热量，还有食物受潮变质——最惨痛的一次，某资源稀缺的比赛中，一位练习生千辛万苦拿到了某“AOE范围杀伤武器”，开瓶时正好遇到下雨。 　　该范围武器又是克洛森秀敷衍塞到煤油瓶中的一大块金属钠。 　　该选手当场被物理爆炸弹入救生舱，据说出来后差点因为“对节目PD有报复性行为”而开除参赛资格。 　　此时物资集中在明尧手里。 　　几人蹿下树，纷纷聚拢在狙击手旁边看他打开背包。 　　“来个SSR呗，”林客双手合十不断念叨：“非接触性脊椎动物驱散激素超大瓶家庭装……” 　　巫瑾赶紧许愿：“口袋妖怪里那种探测器！滴的一下就能扫描物种优势、弱点和捕捉方法！” 　　明尧哈哈大笑，表示巫瑾竟然会看这种几百年前的过气动画，是不是还追过北京猿人刻在山洞上的漫画连载。继而又严肃许愿想要一把A12中子武器—— 　　背包打开。 　　几人表情齐齐呆滞。 　　8块小立方体乱七八糟累在明尧的背包内，像某种代表点数的赌桌筹码，除此之外再无别物。 　　首先一个哆嗦的就是明尧：“我废了这么大劲，难道就抢了8块……金属沙琪玛还是啥……” 　　巫瑾伸手，将一块立方体扒拉出来。 　　立方体一侧印着进化天平的实验室LOGO，其中5面为金属质地，另一面厚重透明—— 　　巫瑾忽然摸到一处突出按钮，摁下。 　　虚拟屏幕顺着玻璃面缓缓投射而出。一长串清单浮现在半空中，小字密密麻麻，标题自0号排序：“0.呼吸设备”、“1.枪支补给”、“2.线索图鉴”、“3.食物、药品”…… 　　林中一片静默，继而骤然炸开。 　　明尧一口气说的完全不带停：“这是兑换器？什么都能换？卧槽赚翻了这玩意儿怎么用咱们要不赶快武装起来然后再抢点回来……咱先换几把枪？” 　　林客却是乖觉举手：“我这里暂时不用。”索拉也跟着表示放弃。 　　巫瑾微微思索：“先换一把？” 　　明尧微微脸红：“那个，你们真不用？” 　　巫瑾笑眯眯：“不是说要保护团队的输出核心，先武装狙击手。” 　　巫瑾征询队友意见，把剩余7块中，3块兑换器的分给自己和另外两名队友，剩下则放在小队统一保管。 　　此时天色已近漆黑，几人沿着山坡向上，继续向远处的碎石掩体带跋涉。 　　明尧把手中的兑换器研究了个飞快，转眼喜色就消失了一半：“42把麻醉枪，只有2把能兑换，其余都是灰的。” 　　巫瑾眼神微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其他类别呢？” 　　明尧在虚拟屏幕上戳来戳去：“图鉴、药品、交通工具、护甲基本——80种品目显示可兑换的只有1~2种，杂项366种，可兑换的只有8种。” 　　明尧说着，在两把麻醉枪中挑选了一把。 　　虚拟屏幕摇身一变变为15分钟倒计时器。一刻钟到，练习生齐齐看向半空。 　　之前几场比赛中负责罚判非法组队、消极怠战的执法机器人滴溜溜自几人上方飞过，降落，收了立方体，把麻醉枪交到了明尧手里。 　　巫瑾若有所思看着，执法机器人临走前又绕着他转了两圈，才晃晃悠悠飞走。 　　“我打赌这玩意儿绝对刚才偷拍小巫了！”明尧美滋滋收了枪，转眼就开始唾弃执法机器人：“——小巫在想啥？” 　　巫瑾谨慎等机器人消失，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机器人飞的低。万一、我是说实在没有物资，可以趁它降落的时候直接用麻袋套了。” 　　明尧：“……” 　　暴雨褪去，双月再次破乌云而出。 　　借着明朗的月光，四人在山脊上挖了个达科他生火洞，在烤浅褐色蜥蜴还是深褐色蜥蜴之间犹豫不决。 　　吃完晚饭，索拉自告奋勇放哨，明尧还在和林客理论“蜥蜴是不是恐龙的祖先”。 　　下半夜才需要守夜的巫瑾此时靠着火洞昏昏欲睡。 　　手中，兑换器和掌心微微摩挲。 　　脑海中迷迷糊糊飘过胖乎乎的恐头兽，胖乎乎的盘龙，胖乎乎的霸王龙，胖乎乎的兔哥，身材健硕的大佬，胖乎乎的小腕龙…… 　　手指不自觉捏了捏立方体。 　　大哥给的！ 　　指腹在一侧擦过，熟悉的红皇后标识不用睁眼也能摸出来，旁边还刻了一行浅淡的小字—— 　　巫瑾迷茫低头看去。 　　不是做梦。 　　他迅速惊醒，筹码似的立方体下当真有一行浅淡的字迹，先前黑暗中难以察觉，唯有此时在火光下若影若现。 　　“进化点：1点。” 　　巫瑾愣愣看了许久，视线再度扫过一旁的红皇后LOGO。 　　记忆翻动。 　　红皇后假说。物种要在生态系统中获得有利地位，就要比别的物种跑得更快[注]。从长远来看，竞争者的胜利不是当前胜利，而是超出其他物种的、有预见性的进化潜力。 　　巫瑾骤然从火堆旁站起。 　　明尧一愣。 　　巫瑾举起手中的立方体：“规则……比赛规则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假说那段改写自百科词条~ 第89章 纪元之末 　　温暖的篝火旁, 光从芦木、鳞木的枯枝缝隙中透出，火洞内的石块被烧的噼里啪啦作响。 　　借着不断晃动的光源，在三位队友的瞩目下, 巫瑾翻出了兑换器上的那行小字。 　　进化点：1点。 　　“红皇后假说——在既定的生态环境下，所有物种都是进化游戏中的竞争者。” 　　“进入赛场之前, 我猜测的‘竞争者’是盘龙、恐头兽, 以及还未出现在赛场上的恐龙：物种在环境中演变, 选择进化方向、创造进化优势, 以超出对手、将对手挤出生态位而取胜。” 　　“将这一模型极限压缩, ”巫瑾转动手中的立方体，有轻微枪茧、修长的手指依次在每一面轻轻摩挲：“红皇后假说是游戏规则，每个种群都是单一玩家，小概率下的功能性突变就是进化点，种群发展的方式就是——利用进化点, 点亮天赋树。” 　　明尧和索拉首先反应过来，同时看向兑换器。 　　明尧：“根据物资的含义……你是说，红皇后游戏下的竞争者——也包括选手？” 　　巫瑾点头, 刷的按下兑换器上的虚拟投影。 　　光打在小队围坐的正中，和篝火的焰汇聚糅合。巫瑾起身站起，半边身体被澄亮的光芒笼罩, 半边浸入二叠纪寒冷潮湿的夜： 　　“第四场淘汰赛的补给方式和以往都不一样，是因为红皇后游戏规则需要把选手纳入其中。选手和自然物种唯一的区别在于, 自然物种的进化点由时间赋予，选手的进化点来自节目组物资而已。” 　　“且获胜的条件完全一致——要想赢, 必须选择正确的进化方向。” 　　“进化树只有一个，每支小前抢夺进化点，选择在不同的分支上加点——对应于进化成不同优势的物种，以应对环境选择和物种对抗。” 　　几人齐刷刷看向投影屏幕。 　　“几个兑换大类。” 　　“呼吸设备类，用于兑换高适应性、高抗压的呼吸系统，类似中生代侏罗纪中鸟类的进化方向。鸟内的双重呼吸系统可以保证，在同一次呼吸时发生两次气体交换，从而在飞向中汲取大量氧气。” 　　巫瑾继续分析：“防具类别，对应生物护甲。” 　　林客脑中一闪，不假思索举手：“剑龙！这个我知道！” 　　巫瑾点头：“防具类与剑龙的进化方向相似。剑龙通过脊背板状物、尾部尖刺、高度角质化表皮抵御掠食者攻击。” 　　“武器类，掠食者方向。” 　　“速度类，机关类，图鉴类……” 　　巫瑾的声线偏轻、却稳定、清晰。 　　火堆逐渐微弱，明尧自告奋勇继续添柴。上下半夜轮换已过，另外两名队友沉沉睡去，留下巫瑾明尧值守。 　　“从长远来看——竞争者的胜利是有预见性的进化潜力。所以说，咱们给进化树加点，得紧着长远方向来。比如应对大灭绝？”明尧在火堆旁搓着手，小声问道。 　　巫瑾认同。 　　两人趁着没事，开始有一搭没一搭探讨二叠纪结束的灭绝模式。 　　每位选手入场时都被准许带点无关紧要的小物件，好比薄传火的眼线笔。巫瑾选择的是最基础的纸笔，两小时后，草稿纸上已是写满了推测。 　　最中间是简易的进化树，二叠纪前后的物种被依次归类—— 　　明尧啪的一声丢了笔，长舒一口气。 　　巫瑾揉了揉胳膊，看上去却是比刚才轻松不少。 　　进化树中的一条脉络被笔尖几次描粗。 　　猜测终于敲定。 　　“赌一把？”巫瑾开口。 　　明尧狠狠点头。 　　和好歹眯了个把小时的巫瑾不同，明尧算是真正一夜没睡，看上去却还是兴奋的很。他成大字型躺在地上，把草稿该在自己脑袋，感慨万千，眼神崇敬：“4亿年，这得多小的概率才能进化位于基因巅峰出我们……” 　　巫瑾点头点头，同样露出崇敬的表情：“灵长目，人科，智人属。确实不容易——” 　　明尧继续把话说完：“……才能进化出位于基因巅峰的我们家队长！” 　　巫瑾噎住：“……” 　　明尧咕咚一下把草稿纸从自己脸上撸下，满脸激动，看表情分分钟就要拉巫瑾传销入伙：“我们队长可厉害，两千米点狙压枪无人能敌！五感还敏锐，我睡觉的时候轻轻翻个身队长都——” 　　巫瑾恍然：“你们井仪真的跟传言一样，为了培养默契得双C一起睡啊……” 　　明尧立刻反驳：“怎么可能！我说的是小时候，小时候！我刚进队那会儿年纪小，队长带宝宝一样带我睡——哎你别说好多宝宝都想睡我们队长，我夜里搬了个小枕头就冲过去，队长那门还没锁，我就偷偷网购了一个锁，进去就给它反锁上！除了我谁也别想进来！” 　　巫瑾瞠目结舌，瞳孔睁圆看向眼前的在职选手兼退役宝宝。 　　明尧讲着，又摸了摸脑袋，有点不好意思：“这么一说还挺想再和队长回顾一下……哎你说有啥方法能再爬一次床，哎你别误会我们队长可是直男！有女朋友的那种！拿了冠军要回去娶她的那种！” 　　“直男”被明尧说的轻描淡写，巫瑾软软的卷发却像是被单cue了一样突然紧张翘起，见没有风吹草动才悄悄复原。 　　然而明尧愣是绕着这个词不肯放过：“我向队长学习，所以我也是直男！不过炒个CP还挺开心，”趁着夜间摄像机位调整，明尧早已放飞自我，又怜爱看向巫瑾：“当然小巫你是体会不到的，咱们井仪CP，和没有灵魂的围巾CP有着本质不同——” 　　巫瑾终于忍不住开口：“有灵魂的！我、我其实也炒的有点开心……” 　　明尧乐了，竖起一只手指摇了摇：“我对队长特别仰慕，你对卫选手有吗！” 　　巫瑾想都不想：“有！” 　　明尧：“队长对我特别爱护，卫选手对你有吗！” 　　巫瑾秒答：“有！” 　　明尧愣是没想到巫瑾还是个隐形的杠精，于是祭出最后大招：“要是我突然变成女孩子——哎当然如果我是女的肯定不能是现在这张脸啊，我觉得我可能会暗恋我们队长！暗恋！你会吗你会吗！” 　　巫瑾：“……会。” 　　现在就会。 　　明尧明显不信，向杠精巫瑾耸了耸肩表示斗不过，回头添柴去了。 　　巫瑾当然不能当场给他表演一个暗恋，于是把草稿塞到背包里继续守夜。 　　二叠纪的夜风微凉，在温暖的地表温度下却也并非砭人肌骨。蕨木林还没有进化出几百万年后的木本芳香，带着腥甜的湿气，头顶是星河璀璨的夜空，和两轮遥遥相隔的弦月。 　　巫瑾背对着明尧，裹着降落伞布，脑海里是卫时大战恐头兽。 　　就像一个人偷偷摸摸回放动画片，等放完了才高高兴兴抬头，在万千星辰中嘴角翘起一下，又展平，又翘一下，瞳孔中一片清澈，印出浩荡瀚海、倏忽而过的流星。 　　就是还少了一把吉他。 　　巫瑾已经开始控制不住作曲的欲望了！ 　　陪大哥去看流星雨落在这星球上~让小翼龙围着我们飞翔…… 　　巫瑾一顿。 　　他忽然站起，叫住明尧，神色陡变：“流星、是流星雨！” 　　@ 　　天色微亮，四人小队再度整装，气氛已经比昨晚凝肃许多。 　　巫瑾简短提及了流星异样，以及自己和明尧的推测。林客无条件同意，索拉短暂思索后也干脆点头。 　　临出发时，明尧抽空补了半小时觉，索拉则帮着巫瑾做最后核对：“呼吸设备下一共两个分支，A类提供30分钟无负担高浓度供氧，适合高爆发战斗以及小队急救。B类提供24小时正常浓度供氧，最低可以在氧气12%的环境下进行抽取运转。以上都是进化点1：1比率兑换。” 　　“除此之外，基础配备的供氧设备1进化点可以兑换2具——运行要求是周围氧气浓度必须超过21%。” 　　“如果兑换4具B类，4具基础供氧设备的话还剩下最后1点进化点。”索拉复查完毕：“可以留下应急，或者兑换1具A类设备防止窒息。” 　　正在此时，林客又捉了两只蜥蜴回来，看向巫瑾和索拉：“什么意思？什么A类B类？啥呼吸设备？” 　　刚拿噜噜睡醒站起的明尧伸了个懒腰，过去想要揭开林客上衣：“哎昨天我是不是戳了你的腰子一下？没青吧，我手劲不小。” 　　林客赶紧捂住腰子：“大兄弟别，别！摄像机在看——” 　　淡淡的晨光中，重新布置好的机位围着四人直转。 　　巫瑾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抬起脑袋，冷不丁和直勾勾飞到身前的摄像机大眼瞪小眼。 　　琥珀色的瞳孔带着淡淡的湿气，眼中一片茫然。 　　巫瑾突然反应过来，笑眯眯露出小白牙，把摄像机掉了个头，助推了一下让它往队友方向飞去。 　　一夜过去。 　　巨蕨林中再度变化，芦木比昨晚暴雨时还要茂盛，甚至一眼望不到顶端。而至于脊椎动物——原本在溶洞前游荡的那群盘龙已经无影无踪。 　　巫瑾和队友无声交换眼神。 　　盘龙灭绝。 　　时间轴再次往前推移。 　　几人跋涉回山谷，昨晚成为恐头兽猎物的麝足兽依然倒在水边，一条小型、原始的鳄类正在尸体上挑肉。 　　“鳄形，主龙类，食腐。”巫瑾解释：“顺利存活到三叠纪的物种之一。” 　　林客思忖：“主龙？听起来怎么还耳熟？” 　　巫瑾笑眯眯道：“主龙类从三叠纪到侏罗纪，一共分化出四种最知名物种。恐龙，翼龙，和生命力顽强的鳄鱼以及鸟类。” 　　林客长大了嘴巴，半天一个激灵，竟是破天荒没有再提男神恐龙：“鸟……鸟啊！咱能捉一只始祖鸟烤了不，总不能老吃蜥蜴！”其余队友迅速举手附和。 　　过了半晌，林客又问：“巫哥，明哥，活到三叠纪的还有什么动物？” 　　明尧和巫瑾探讨的一夜，懒洋洋开口：“水龙兽，钙化组织最少的海生物，小型食草动物，蜥蜴，蛇。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 　　四人找遍了山谷，也没有发现第二个物资箱，晌午时分，天空却再度震荡，似乎什么东西呼啸着贴着大气飞过。正准备再次追踪麝足兽族群的众人皆是一凛。 　　“快了。” 明尧低声道：“陨石撞击星球……” 　　“陨石撞击，大灭绝。” 　　有了昨天的经验，小队很快找到了食草类巨兽足迹。 　　庞大的麝足兽族群在河对岸跋涉，一群小型肉食恐头兽在附近潜伏，还有包括巫瑾四人在内的三队选手—— 　　小型物资箱正出现在浅滩一隅。 　　“两队。一队走速度进化分支，一队走枪支进化分支，物资装备都不充裕，应该是没抢到足够进化点。”索拉迅速估测。 　　几人对视一眼，在恐头兽发动的一瞬加入了争夺物资的鏖战。 　　浅滩上的另外两队一惊，巫瑾和林客已经从掩体后突袭而来。 　　这一场争夺战巫瑾却是打得异常艰巨。与将进化点兑换为呼吸设备的他们不同，两批对手都选择了武装强化的分支。 　　一刻钟后，物资箱在胶着中开启，即便有明尧的刁钻掩护，巫瑾也仅抢到了2点进化点。巫瑾打了手势，与同样处于劣势的林客撤回。 　　灌木后，明尧毫不担心，向巫瑾竖了个大拇指：“假说怎么说的，进化游戏中，开局的优势并不重要，只有长远的优势才是真正的领先……” 　　殖民星的日夜交替比蓝星更快。 　　六个小时候，黑夜再次降临。当流星再一次划破夜幕，四人小队已经全副武装——换上了能抵抗低氧环境的呼吸装置，向着能够藏身的岩洞跋涉。 　　芦木林中一片躁动，一切生物像是有预感一般疯狂掘土、下蹿。 　　不出意外，比赛开场后最大的变动就在今晚。 　　被星光照亮的山脊上，明尧突然想起：“你们说，卫选手走的是哪条进化路子？” 　　巫瑾一顿，眼里闪闪发光：“掠食者，像草原上的游骑兵、孤狼，向速度、力量和爆发性劫掠方向进化。在侏罗纪就是跃龙，白垩纪就是霸王龙，空中就是风神翼龙——” 　　明尧一个头大：“巫啊，咱们是在分析对手，不是搞原始崇拜……” 　　视野突然被炽烈的红光照亮。 　　流星雨簌簌划过，远处山体被猛烈撞击！ 　　巫瑾神色陡肃，脚下的大地不断颤动，远处天际有电光一闪而过。 　　这是比赛，一切天灾来自于模拟——等到鲜红的岩浆与大量黑烟从视野最远处喷薄而出，就连明尧索拉都忍不住爆出了粗口。 　　“跑！” 　　黑烟铺天盖地滚滚来袭，山脊自下而上被缓缓吞没，唯有之前盘龙栖息的、高耸的岩洞群没有被浓烟覆盖。 　　巫瑾居高临下守在洞口，十几分钟后的，布满灰尘的硬土有脚步声传来。 　　一支小队正在仓皇向他们跑近。 　　黑烟此时已经蔓延到百米视野之内，耳边轰隆隆一片近乎失聪，呼吸装置上的警报器滴滴叫个不停，显示附近空气成分数据时高时低。 　　右侧腕表，250名选手中还有201人存活。 　　很快随着大量火山灰侵袭，几人再次向山顶跑去——最大的岩洞入口就在这里。 　　“里面绕的很，隐匿没有问题。”索拉快速侦测：“后面那支小队还需要挡一下。” 　　“我去。”巫瑾明尧同时开口。 　　两人先后换上枪，一左一右守在洞口，在脚步声逼近时一跃而出—— 　　机位疯狂旋转。 　　少年的双眼因为烟灰弥漫而微微眯起，作战服将皮肤严丝合缝遮挡以抵御被污染大气的侵袭，握住麻醉枪的双手沉稳、安静，在纵身跃出时猝然爆发。 　　他跳的角度刁钻，因为预判得当起手就是对手视野盲区，继而前壁肌肉带动手腕，近距离快速甩狙，击中一人！ 　　身旁，明尧同时得手，两声吃痛惨叫先后传来。 　　然而麻醉枪有先天性劣势——被击中的选手没有立时弹出救生舱，麻醉药剂最长会在9分钟后才能起效。 　　巫瑾向明尧打了个手势，做出口型：“下山。” 　　克洛森秀导播室，镜头被切换到浓烟滚滚滚的山脊。 　　林客、索拉已经进洞布置，洞外巫瑾明尧2对4，角斗愈演愈烈。两人不着痕迹把战线下拉，直到完全没入浓烟之中，巫瑾突然收枪突进。 　　应湘湘陡然睁大了眼睛：“他是要夺枪？！不对，他的对手走速度进化，鞋底弹力装置齐全，小巫走呼吸进化，这样硬拼只会吃亏。” 　　镜头内的少年蹂身而上，和他以往一贯的机会主义突击位相比，巫瑾的行动有着气势迫人的果决凶残。导播立时推着机位跟随巫瑾突进，镜头一个照面—— 　　巫瑾一向偏淡的瞳孔在布满火山灰的环境下发暗、眼白血丝蔓延发红，其中冷冽的寒光却让人几乎移不开眼。扔了枪之后他不再束手束脚，比赛前整整三周的近战越野突袭让他的动作带着强烈的进犯意味，一往无前。 　　弹幕毫无意外再次密集。 　　“儿砸好帅——儿砸你进化方向是不是歪了！儿砸你是不是黑化了！！”、“等等，火山灰，呼吸系统进化，二叠末纪大灭绝，我好像猜到巫瑾要干啥了！” 　　血鸽接过话头：“麻醉枪无法淘汰选手。巫选手是要利用呼吸设备优势，把战线往安全区外拉。现在还只是浓烟，但按照场景中模拟的连环火山爆发的趋势，很快就会形成二叠纪末期最致命的灭绝诱因——” 　　应湘湘瞬时反应过来：“火山灰从大气层降落，同时富含玄武岩的熔岩侵入碳酸盐岩，释放大量一氧化碳、二氧化碳。形成地表窒息层，”应湘湘眼神陡亮：“呼吸分支进化比速度分支进化更能耐受短时间内窒息！” 　　血鸽点头，疑惑：“但是他们怎么会提前知道是火山爆发。” 　　应湘湘莞尔一笑：“导播切个镜头，看看昨晚小巫和小明的草稿。看，他们不知道，但他们有别的方法去做出预判……” 　　九分钟。 　　救生舱骤然弹出——麻醉生效，第一位中枪的对手到底后直接淘汰，他的队友一愣，几乎措手不及。 　　麻醉中枪只会让选手陷入昏睡，绝不至于被淘汰，绝不可能——此时所有人都愕然看向巫瑾。 　　十分钟，第二位对手倒下，同样弹出舱体，剩下两人终于意识到什么看向地面。 　　昏睡的选手不会被淘汰。 　　倒下进入地表火山灰窒息层、无法自主呼吸的选手却会。 　　趁着敌人愣神的功夫，明尧再度击中一人！ 　　窒息层迅速向上攀升，在场三人的脸色都不同程度泛红——火山灰即将淹没这座山脚的征兆。 　　剩下唯一一名对手眼看生存无望，干脆再度拿起了麻醉枪。明尧面色犹豫，一旦他和巫瑾向安全区跑去，毫无疑问会被对手背袭。 　　除非能等到麻醉生效的九分钟，然而即便是进化后的呼吸装置也不可能支撑到那时候。小队中四人全部兑换了B类呼吸装置，但如果有应对窒息的A类—— 　　头顶窸窣之声传来。 　　在明尧对对手愕然的目光下，巫瑾突然蹿起，在执法机器人手中接过A类呼吸装置。 　　在他的防护服内测，原本藏了两个进化点的暗袋空空如也。 　　明尧眼神骤亮。 　　克洛森秀导播室，应湘湘一声喝彩：“漂亮！十五分钟前，小巫就借助收枪动作掩护提前兑换了两个进化点，为之后应对窒息层布局。那么现在他有完全灵活的战略可以选择——” 　　巫瑾迅速换上装置，对明尧打了个手势：“你先走！” 　　明尧也不客气，直接把自己的麻醉枪扔给巫瑾：“小心，九分钟，中枪了也来得及跑回来，行了那我先溜——” 　　窒息带内，在高浓度氧气供给装置下、面色回复正常的巫瑾终于再次看向对手。 　　两人同时出动！ 　　无数灰尘、石块自黑漆漆的天空落下，视野昏天黑地，再无光亮。 　　从二叠纪到三叠纪，所有存活下来的物种有着非常显著的共同特点。具有完备的循环系统、复杂气体交换机制，适应污浊的空气环境，小型，草食或者杂食。 　　巫瑾挡住明尧撤退的方向，为队友做出最坚实的掩护。 　　克洛森秀的课程讲义一共150页，补充材料782页。多数练习生只看了一开始的150页——巫瑾却硬是抱着兔哥读完了全部。 　　二叠纪末，海生动物，具有钙质外壳的生物几乎百分百灭绝，推测为二氧化碳大量增高和组织缺氧；大型生物，包括恐头兽、麝足兽在内全部灭绝，推测为庞大肌体机能性缺氧；生存于沼泽的两期动物部分存活，栖息于洞穴的水龙兽大量存活，因为他们对污浊空气的耐受力更高。 　　二叠纪结束的标志，P-Tr灭绝事件，最统一的灭绝模式——就是空气成分变动，二氧化碳含量升高，缺氧。 　　在这场堵上整个种族命运的红皇后游戏中，第一局-二叠纪，唯一的赢家就是呼吸分支进化者。 　　六分钟，巫瑾击中对手，同时右腿中枪。 　　巴比妥类镇定药物被栓塞推入，创口附近肌肉隐隐发麻。此时窒息层终于蔓延到颈部，对手倒下，右腕终端数字微闪。 　　击杀：2人。 　　巫瑾急促喘息几秒，俯身将几人物资搜刮完毕。 　　陨石撞击带来的连环火山喷发将存活数字从201骤降到了122，赛场上只剩下不到一半人。没有扛过缺氧、火山窒息层的练习生纷纷被淘汰。 　　麻醉剂缓缓起效，巫瑾不再贪多，转头向山顶岩洞进发，朝着三位队友会和。 　　视线中一片漆黑，整座赛场如同末日。 　　巫瑾努力用思考维持大脑意识运转，抵抗麻醉剂效用。 　　麝足兽栖息地附近有至少4小队存在，包括大佬在内。一队全歼，另外两队不知所踪，岩洞是整座山峦的高处，空气相对闭塞，极有可能会成为多个小队的避难场所—— 　　巫瑾摇了摇脑袋，临近山顶，视野逐渐清晰。 　　扑朔朔而下的烟灰中，逐渐能看到一个熟悉的轮廓。 　　他猛地一顿。 　　好像是……大哥。 　　没有呼吸设备的大哥。 　　巫瑾：“！！！” 　　巫瑾猝然从麻醉状态中清醒，思维翁的一声炸开，不甚清晰的脑海中幻觉频发，却又血液沸腾。 　　山石滚落，被烧到碳化的巨木倒下，巫瑾一个翻滚躲过砸击，向着卫时极速奔去。 　　大佬也许并不知道——窒息层在不断上升，很快就会吞没这里。 　　脑海中似乎变成了拍摄时的泰坦尼克号，一时岩浆呼啸，一时巨浪翻滚，上次大佬把救生舱让给他，但这一次—— 　　自己要像一个骑士一样把呼吸设备递给大佬，让出最后一块浮板。 　　巫瑾顺着大量堆积的火山灰不断攀爬，说不出是幻象还是思维在运转。 　　灰暗朦胧的视野中，正在向山顶进发的男人转身。 　　一片黑暗的纪元之末，有光芒点亮。 　　卫时定定看向摇摇晃晃巫瑾，壮硕的手臂一把接住扑过来的人。 　　继而一脚踹开了过来取镜的摄像机。 第90章 三叠纪 　　梦境昏昏沉沉, 天旋地转。 　　浓烟飘散，熔岩凝固，纪元更迭。中枪后的麻醉剂蔓延全身, 粗糙带着枪茧的指腹轻而易举撩拨出炽热的温度，隐秘的期望如同烟花炸开, 巫瑾急促喘息, 胸腔被心跳蛮横撞击, 瞳孔骤缩—— 　　视野被刺眼的光线涌入。 　　蹲在旁边的林客猛地一嚎嗓子：“巫哥醒了——！！” 　　岩洞中脚步咚咚响起, 索拉赶紧给巫瑾检查脉搏。林客小声跟明尧汇报：“巫哥看上去好可怜啊……” 　　明尧赶紧蹲下, 手上是才擦了一半的麻醉枪，鬼哭狼嚎：“巫啊！咱们为小队牺牲的英雄啊！好可怜啊！谁这么狠心啊！把咱中了麻醉的小巫被扒光物资扔在路边啊！这个世风日下的三叠纪啊！小巫就跟破布娃娃一样啊——小巫委屈得都把嘴唇咬破了啊！” 　　“巫你等着，兄弟几个被你掩护撤退，迟的要替你揪出来凶手是谁！此仇不报，林客胖十斤！” 　　林客：“？？？” 　　山洞内嘈杂喧嚣, 三位队友七嘴八舌拼凑出事情经过，才放过巫瑾，让他继续傻乎乎坐在墙角静养。 　　光线顺着视野一侧透入, 空气还弥漫着淡淡的飞灰，天光却已经大亮。 　　巫瑾突然挣扎着坐起，向洞外奔去, 明尧赶紧跟在后面看住人—— 　　连亘起伏的山峦被天灾重塑，参天巨蕨在陨石撞击后的火山喷发中摧毁, 地貌恢复为最原始的植被，曾经绿植掩映的岩洞前只剩薄薄一层苔藓覆盖。 　　没有大佬。 　　甚至自己攀爬的岩石都不存在。 　　巫瑾呆呆看向被夷为平地的风化岩带。 　　明尧嗖嗖两下追上：“怎么了怎么了？” 　　小圆脸看着失魂落魄, 脏兮兮的火山灰还没擦去，小软毛都委屈趴了。明尧不动声举起试图摸头的手—— 　　巫瑾嗖的一下闪过。 　　明尧遗憾，走过来大咧咧和他勾肩搭背：“谢了，兄弟。当时见你没回来，出去找了几圈才看你晕在路边。我和林客把周围都搜过了也没看到人，应该是人看你中麻醉，半路截胡，只来得及把你装备抢了，就被升上来的窒息层撵走了；要么就是小巫你装备掉哪儿了——” 　　明尧掏出一把麻醉枪，枪柄调转递了过去：“拿着，咱不生气哈！想啥呢在？” 　　巫瑾接过，低声开口：“没，就做了一个梦……” 　　山洞外，炊烟再次升起。 　　明尧兜兜转转，又和林客抱怨：“都三叠纪了，还吃烤蜥蜴啊？” 　　林客摊手：“这蜥蜴还是从二叠纪开始烤的呢，哎要不我出去转一圈看看。” 　　林客背了枪，在一片贫瘠的地貌中的晃晃悠悠，竟还真捉到了一只爬行动物，看着和恐头兽麝足兽系出同源，就是小了不少，约莫一臂来长，长得像小河马，行动迟缓，拎着脖子就不大反抗。 　　他看了半天才恍然，这玩意儿估计二叠纪也有，平时都藏在林子里，林子烧了也就藏不住了。 　　林客一路晃晃悠悠走回去，忽然低头：“哎这里怎么有个镜头把自己插在土里？是机位岔了还是被人踩了……” 　　他蹲下身，把镜头重新摆正。 　　巫瑾醒来后，麻醉效用还没完全褪去，就被明尧指派了一个小树墩当板凳儿，坐在洞口乖巧看向山下。 　　曾经郁郁葱葱的山体被火山摧毁了将近90%的生态位，芦木只剩下小半，低矮的苔藓、裸子蕨类占领了曾经植被繁杂的山脉。依赖巨木生存的大型食草动物几乎全部灭绝——比起食物，更加致命的是大气含氧量降低。 　　二叠纪末的连环火山在陆地释放出大量碳氧化物，在海床释放出大量甲烷水合物，致使三叠纪处的含氧量一路从32%跌到16%，从供氧条件上直接扼杀了大型动物存活的几率，只有少数体型娇小的漏网之鱼逃脱。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巫瑾想着想着，眼神又逐渐放空，梦境闪回，耳后微微发红。 　　明尧经过时看了他一眼，益发担忧智脑被麻醉给药傻了。 　　等林客回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明尧差不多校准完了第四把麻醉枪，巫瑾已经和树墩几乎长在了一起。 　　林客带来的崭新食材立刻获得了所有队友的欢迎。 　　“灭绝之后只剩这种小玩意，”林客拎着那小河马晃了晃：“看着皮糙肉厚的。” 　　明尧立刻一眼认出：“哟，水龙兽！” 　　林客索拉立刻恍然，克洛森讲义上几次提及过这种动物——本身没有任何特殊优势，纯属运气较好在大灭绝活了下来，比它强的都回归大地母亲了。于是水龙兽就莫名其妙在陆地上称王称霸了几百万年，直到主龙类崛起。 　　“别吃了，养着吧。”明尧大手一挥做主：“好歹也是一未来霸主，给点尊敬。现在第一要义是再找新的进化点——” 　　明尧忽然一顿。 　　获取奖励进化点的唯一线索是麝足兽的脚印，二叠纪一过，麝足兽早灭绝了。 　　“去山谷。”明尧最终决定，还是带着小队回去看看。 　　临走时，几人把水龙兽拴好，索拉更是贴心的控制好绳索距离，不让水龙兽啃到巫瑾心爱的小树墩。 　　小队再度踏上回程的山路，视野之中已是翻天覆地。 　　缺少了参天巨木了和巨型狩猎者，选手的安全感直线上升。索拉也不压低音量，一面走着一面汇报侦查结论： 　　“附近可能只有我们一个小队，我不能完全确定——附近是指，包括四面山脉形成的整个盆地。东南方向火山喷发前有炊烟升起过。非常远，目测该小队至少在山脊之后，短时间不会对我们构成威胁。” 　　明尧顿时放心不少：“咱们剩下的进化点不多，别的小队不来，我们也不过去。” 　　巫瑾听着听着，突然开口提醒：“盆地……很宽。” 　　索拉看向他。 　　“小队之间基本隔绝，如果节目组的最终目的是要把所有选手聚集到一起，不会留出这么宽的生存空间，”巫瑾想了想，打了个比方：“就像是每个小队都拥有互不干涉的生态位。灭绝之后物资贫瘠，各小队在积攒足够资本之前，交战可能性不大。” 　　明尧反应过来：“有没有可能……是需要翻过山脊去对方地盘争夺物资？” 　　巫瑾抬眼看向四面山峦。 　　二叠纪后，地壳板块变迁，地质史上最为著名的盘古大陆也在大灭绝后形成。在简化的克洛森秀模型中——地图变动也极其明显。 　　高耸的山脊拦住前路，身后河流拓宽如同天堑。 　　巫瑾摇头，表示无法下定论：“翻山过河代价太大，我猜想，有可能是刻意为之。” 　　“为了给每个小队预留足够的发展空间。” 　　平原河谷。 　　平稳的水流在石块间小幅度激荡，随着麝足兽灭绝——河岸旁被吃了一半的麝足兽尸体一并消失。 　　巫瑾严重怀疑在节目组打包带走两只安蒂欧兽的时候，顺便给他们的残羹剩菜打了个包一并塞到笼子里。 　　空无一物的河岸同样没有物资箱存在。 　　明尧思索许久：“物资箱两次出现，都和二叠纪进化最顶尖的种群有关。灭绝之后大洗牌，下一个霸主是水龙兽……咱要不要回去跟着水龙兽走走试试？” 　　林客举手：“我捉那玩意儿的时候跟了一段，好像它就是随机运动来着，看到啥就吃啥，整一快乐肥宅兽，也没看到什么种群跟它一起。” 　　“……”明尧心道果然还不如早上就把水龙兽吃了算了，索拉则恍然感慨，只有吃东西不挑才不会被灭绝。 　　明尧想了想：“那就去找水龙兽之后的进化霸主，主龙，主龙之后好像会变成恐龙，这时候是啥形态——” 　　巫瑾快速答上：“古鳄，还有离龙——总之长得都像鳄鱼！” 　　明尧一拍大腿：“沼泽走起！” 　　循着山脊上的视野，河流在石块嶙峋的下游蔓延出一片沼泽三角洲。出乎几人意料，快乐肥宅水龙兽竟是在沼泽也有分布。除却三叠纪，蓝星上似乎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吃住不挑的草根霸主。 　　林客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手举火把众生敬畏。泥潭中偶尔有一两只小鳄型捕食者蹿过，愈接近河岸低洼愈是聚集。脚下，一只水龙兽正在啃食某种水生藻荇。 　　泥潭骤然翻滚。 　　林客哇哇叫着逃窜到一边，明尧下意识就要举起麻醉枪，忽然一条长吻如利器从水中破出，狠狠叼住水龙兽向下沉去。泥点溅了林客一身，周围脏兮兮的潭水搅动，巫瑾眼睛一亮—— 　　其余三人同时反应过来，向着刚才边侧一闪的银光奔去。 　　物资箱！ 　　明尧三下五除二打开，沼泽旁的物资箱精致小巧，里面的天鹅绒缎面上，一颗骰子状的进化点静置于正中。 　　“抠门！”明尧怏怏道：“第一次开箱至少有20个进化点，第二次12个，这次就一个。” 　　再回头时，巫瑾正盯着泥潭里消失的鳄型主龙，眼中光芒微闪。 　　等巫瑾回神，愕然发现几人竟是商讨完毕，把进化点又塞回了物资箱中。 　　按照索拉的解释，一旦进化点被取走，物资箱也会被节目组回收。而现有条件无法确定周围是否有其他小队存在——不如索性等在沼泽，以物资箱为诱饵守株待兔。 　　巫瑾点头，在队友提到“其他小队”时，耳朵尖尖微微一动。 　　入夜，几人终于耐不住好奇分吃了一只小型烤水龙兽，继而得出总结，哺乳动物之前的生物味道都和蜥蜴差不多。 　　明尧赶紧举手反驳，提出了什锦昆虫BBQ、巨蕨沙拉等种种菜品，并非常遗憾还没有吃到史前巨型蜻蜓它就偷偷摸摸灭绝了……林客一噎，差点没把咽下去的烤肉吐出来。 　　吃饱喝足之后，小队熄了火，布置好陷阱，扎营在河道旁边，两两一组守夜并监视沼泽动向。 　　巫瑾与林客同组，照分配应是守下半夜，然而睡在柔软的河岸上，愣是一有风吹草动就竖着耳朵醒来。 　　林客呈大字型躺在旁边，听着河水潺潺睡得不管不顾，眼见巫瑾再次坐起，迷迷蒙蒙说着梦话：“巫哥，你这是在等谁啊，看得也太勤快了吧……就跟我们那地方，阿妹在竹楼里等阿哥搬梯子进来一样。嗨，照我说这附近就咱们一个小队，稳当睡哈。” 　　说完梦话继续酣睡。 　　巫瑾愣怔坐在河岸，恍若未觉。 　　他突然拿出麻醉枪，借着月光仔细阅读枪体侧面的麻醉成分表，与后遗症对照表。 　　一天一夜，麻醉剂量与身体水分一起被消耗，理智回归，逻辑判断精准无误。 　　不可能，不是幻觉——河水奔腾不息，胸腔中的心跳益发剧烈，他忽然蹭的一下蹦起。 　　沼泽边沿，明尧被狂奔而来、看上去高兴疯了的巫瑾吓了一跳：“啊？睡不着？你要守整夜？中麻醉枪睡多了……哦哦也成……哎你没事吧？真不是后遗症？？” 　　一夜无事。 　　明尧醒来之后，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向巫瑾。 　　这人就跟睡足九小时一样精力充沛，小卷毛也蓬蓬松松的，丝毫没有精疲力竭后的油腻——难道白月光有特殊的守夜姿势？！ 　　几人信息汇合，已是安心。上下半夜都没有特殊动静，节目组的巡回机器人倒是来过两次，不挑食的水龙兽又吃了多少草、或者互相吃一吃，或者被沼泽内的主龙吃一吃。 　　潜伏在泥潭里的主龙已是不见踪影。 　　明尧终于放松了警惕，一面继续吐槽节目组抠门，一面再度打开物资箱—— 　　“卧槽！”明尧大脑宕机：“进化点呢？咱们昨天放进去的进化点呢？！” 　　巫瑾一顿，迅速探头。 　　物资箱内空空如也。 　　沼泽边沿，几人迅速回溯经过。上半夜由起初由索拉、明尧值守，然后巫瑾替换明尧，最后林客起床替换索拉，四人中始终有两人监视沼泽，不存在有人在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 　　除了节目组的巡回机器人。 　　明尧的表情就像是生吞了两只巨脉蜻蜓，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特么不会是节目组……” 　　林客赶紧安慰：“往好处想，说不定是被附近小动物偷了呢！” 　　“……”巫瑾心想，箱子外面有暗扣，又不是老鼠偷米，就算是猴子也要训练之后才会开箱！不过被动物偷了还有可能抢回，真要是节目组下手，估计在镜头前唱RAP也不会给还回来。 　　但既然是比赛——节目组不会无缘无故出手，进化点的出现和消失一定会遵循某种规则。 　　四人小队终于决定还是再去周围找找，尤其是体型较大，看上去能吞进去一个立方体，或者是肚皮鼓出一个立方体的那种。 　　一小时后，众人再度回合，纷纷表示附近啥都没有，只有善于捕捉小动物的林客额外提起周围河岸沙地附近有一只看上去很好吃的土拨鼠。 　　巫瑾突然打断：“土拨鼠？” 　　林客点头，比划：“陷在土里，就露出半个脑袋，毛茸茸，拔起来就是一顿午餐。” 　　巫瑾：“……土拨鼠是灵长目动物，和人类基因最相近的物种之一——至少得出现在白垩纪之后。” 　　林客静默少顷，陡然惊悚：“！！卧槽，那我看到的是个什么？” 　　几人迅速跟随林客往沙地走去，途中索拉慢吞吞开口：“我忽然想到有人说过，如果你见到地面上出现土拨鼠的脑袋，在把它从洞里拔出来之前，永远不知道它的下半截会长什么样，也许拽出来的是一只有着毛茸茸脑袋的蛇呢……” 　　林客脸都绿了，到达目的地之后只敢颤颤巍巍用手一指。 　　巫瑾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撸起袖子：“就这个方向？” 　　林客点头点头：“往北150米左右，就在那遇着的……” 　　巫瑾眼中发光，跃跃欲试：“行了，我看到了。” 　　少年肌腱发力，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去，身后明尧也是吓了一跳：“刚才还挺安静，怎么路子这么野？？” 　　巫瑾跑的极快，他甚至完全不顾及耐力，将爆发力催动到了极致，就像是狩猎中的猎豹。那沙滩上露出半个脑袋的“土拨鼠”猝不及防受惊，扑腾着站起逃窜—— 　　明尧愣愣看了几秒，也跟着嗖的一下弹出，眼中克制不住惊喜：“早知道我先跑了，小巫——哎小巫慢点，等我！” 　　那动物全身黑漆漆毛茸茸，鳞片和羽毛交织，大眼睛惊恐万状，两颗尖锐的门牙都在发抖。它刚才在沙土里刨来刨去的前肢异常短小，仅靠毛茸茸的后肢狂奔，但约莫是体型太小了——只有家鸡一般大小，轻而易举就被巫瑾捉到。 　　巫瑾小心翼翼躲过门牙袭击，把它举起。 　　明尧赶紧嚷嚷：“我摸一下我摸一下！” 　　索拉也终于反应过来，眼神激动：“这这这这是……” 　　林客：“土拨鸡？” 　　巫瑾把小东西拎了过来，很快就被明尧抢着抱走。 　　“你看它的步态，”巫瑾在剧烈运动后快速喘息，给林客解释：“直立行走，三叠纪开始，只有一种物种用直立行走打败了哺乳动物，延续成为整个三叠纪末期、侏罗纪甚至白垩纪的霸主。” 　　“是恐龙。” 　　“这只是邪灵龙，世界上最早、最原始的恐龙之一。” 　　那厢，明尧抱着邪灵龙简直像是抓住了前世情人——在还没有开蒙求学之前、甚至在认字之前，恐龙是无数小朋友童年中与生物学、地质学轰轰烈烈的初恋。 　　全世界最最最最大的恐龙。 　　史前最最最最厉害的恐龙。 　　明尧捏着邪灵龙的小爪爪，很难想象这只土拨鼠一样的小东西以后能进化出凶残的跃龙、惊悚的棘龙。 　　他恍然想到什么，看向巫瑾：“所以进化点——” 　　巫瑾点头：“如果我猜的没错，进化点没有消失，而是被沼泽里的主龙使用了，昨晚的巡回机器人出现是为了置换物种。” 　　“主龙进化成了兽脚亚目恐龙，邪灵龙。” 　　所有线索终于缀连，巫瑾抬头。 　　“进化点不只可以选手使用，自然物种也可以——合在一起，就是红皇后进化游戏的一切参与者。” 　　明尧一顿：“进化点是比赛奖励，稀有物资。也就是说选手为了获胜，大概率会掠夺所有进化点强化小队，阻断自然物种进化的可能？” 　　巫瑾摇头，语速飞快：“不会。” 　　“因为进化点产生的条件。” 　　几人神色陡亮，齐齐看向巫瑾。 　　开局以来他们一共遇到物资箱的次数屈指可数，其中包含的进化点数各不相同，几乎无迹可寻。 　　巫瑾撸了把不断挣扎的邪灵龙。 　　“物资箱通常在多个物种共存的环境出现。我在想，进化天平，物种平衡——平衡也许就是进化点出现的条件。” 　　“物资箱三次刷新，前两次是二叠纪末期，触发条件是以恐头兽-麝足兽为代表的兽孔目生态平衡。第三次是三叠纪初期，以古鳄、离龙、水龙手为代表的主龙-兽孔目生态平衡。” 　　“前两次点数给予较高，第三次却只有1点——假定进化点和物种平衡相关，从生物多样性、生态位稳定性评级，如果二叠纪末期能打10分，那三叠纪初期最多只有1分。” 　　“因为大灭绝前后有一个重要差异，三叠纪初期消失了整整90%的生态位，历经几百万年的进化才勉强补全。” 　　明尧一拍大腿：“中间差了10倍，整整一个数量级。物资箱里的进化点数量也差了一个数量级！” 　　不用巫瑾继续分析，明尧赶紧补充：“你是说，进化点产生的条件是生态平衡，给予的数量由生物多样性决定。” 　　巫瑾点头：“这一点，足够改变选手的行为决策。” 　　他示意几人看看向陡峭的山脊和阻挡退路的河流：“火山爆发后，小队之间被障碍物隔离开来，各自经营盆地内的生态圈。” 　　“假定某小队将所有进化点用于武装小队，每昼夜可以从三叠纪初期的沼泽生态平衡中获取1进化点。” 　　“但假定某小队在第一天将所有点数全部投入生物进化，X昼夜后促成三叠纪末或者侏罗纪初的生态繁荣，那么那么从第X天开始，每天可以获取至少20进化点。” 　　“随着时间推移，投入生物进化的回报优势，将会越来越大。” 　　林客灵光一闪：“所以各小队都会选择优先投入进化——开恐龙养殖场？” 　　巫瑾弯了弯眼角：“差不多！” 　　明尧打了个响指，表示知晓。 　　索拉同样点头，同时不断看向巫瑾—— 　　1~20进化点数奖励，90%生态位，规则博弈。能从几个看似毫不相关的数据、条件中推测出整个比赛模型，甚至模型下的决策，巫瑾对数字逻辑的敏感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如果星际联赛季后赛中的首场特殊赛事，白月光有巫瑾做替补的话…… 　　浅滩上，四人很快达成共识。 　　加上明尧从对手身上搜刮的战利品，小队一共还剩寥寥3进化点。除却留下1点应急，其余全部投入邪灵龙的后续进化，等更高等恐龙出现、填补生态位之后，再收割进化点用于武装小队。 　　营地被彻底挪到了浅滩附近。 　　林客摸索着范围，在河道附近划出了小队名下的第一块“恐龙养殖场地”，明尧往场地里又扔了不少水龙兽，最中间贡上了珍贵的2进化点。 　　“等咱武装完毕，就冲出山谷杀他丫的！”明尧兴高采烈道。 　　走出山谷—— 　　巫瑾看向他们曾经扎营的峭壁，眼神熠熠发亮。 　　等到能走出山谷，他要去找一个人。 　　明尧感慨万千：“真没想到啊，咱上一刻还在火山灰里头逃命，现在已经在开养殖场了。”他拍拍胸脯：“说起来咱也是经历了纪元变革的人！” 　　见巫瑾神思不属，明尧又揽过林客自说道：“三叠纪开始的时候，我在门口等小巫来着！” 　　林客：“我在山洞里烤蜥蜴！” 　　索拉：“……我在给山洞通风除油烟。小巫呢——哦对那时候小巫刚中麻醉枪……” 　　巫瑾心跳加快，记忆回溯。 　　大佬随意一脚把摄像机踹到火山灰里。 　　自己似乎很帅气地躲过了山石袭击，又好像傻乎乎的跑到大佬面前，秉着骑士精神摘下了最后一套呼吸装置，短暂换气时突发性缺氧—— 　　大佬按住他换设备的手，粗糙的指尖强硬插入少年脑后细软的卷发，俯身强迫他抬头。 　　再然后。 　　瞳孔骤缩，天旋地转。 　　吐息如同火山口奔腾的岩浆炽热。 　　热流凝固成亘古不变的熔岩，铺天盖地的烟尘散去，巨蕨林翻天覆地，盘古大陆于地壳的冲击中描摹出雏形，蜥形纲、合弓纲、第一批被子植物乃至第一朵花降落绽放。 　　唇舌纠缠。 　　古生代的最末，二叠纪结束，涅槃后的芸芸众生在一片空白的生态位上茫然不知所措。 　　近乎于疯狂的气息在唇齿扣合间交换，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麻醉剂终结意识之前，双弦月被初生的旭日取代，朝晖洒在大佬脸上。 　　他好像在笑。 　　神说要有光。 　　三叠纪伊始。 　　作者有话要说：注，1）三叠纪晚期小恐龙才出现，剧情需要拉快了速度~邪灵龙稍微萌化（恐龙复原图通常都有一定艺术想象成分在内），大家要是不慎遇到邪灵龙还是先跑吧！白白先跑为敬！ 　　2）很多恐龙都有羽毛，有羽毛~比如大家经常会讨论，霸王龙有没有羽毛！什么颜色！怎么长！萌不萌！ 第91章 翼龙 　　克洛森秀导播大厅。 　　中场休息间隙, 赞助商广告播完，选手镜头被随机抽取投送到屏幕。 　　等到巫瑾出现——大量弹幕齐齐涌现为自家爱豆撑场。 　　“麻麻又来幼儿园看小巫啦！麻麻来看小巫玩小恐龙啦！” 　　“今日播报。#围巾卡摄像死角，#小巫麻醉中枪, #邪灵龙宠物特价，#围巾神仙条漫89话更新, 生男生女投票开启。播报完毕……” 　　镜头又随机切到背着个自拍杆玩儿丛林探险的薄传火, 前一批弹幕立刻礼貌消失, 绝不多KY一秒。 　　直播评论再次被薄家军占领, 终于守到巫瑾镜头的粉丝则高高兴兴跳回板块。 　　#围巾卡摄像死角已是顺利登顶巫瑾专版热度第一。 　　几乎每隔几秒都能刷新整版, 源源不断的猜测涌出。 　　“血鸽导师说卫选手扒了小巫装备——宝宝不！相！信！卫哥，你残忍你无情你竟然扔下了破布娃娃小巫（喂” 　　“逃杀秀六年老观众在此，表示看直播时姨母笑停不下来。赌上凯撒今晚的口粮，卫选手抢装备只是为了逃脱非法组队制裁。划重点，摄像死角, 中麻醉的小巫……这是在火山口把儿砸烤的香喷喷送上来啊！” 　　“怎么可能只是扒装备！把动作细化，肯定是1.扒了小巫衣服 2.亲亲 3.拿走一样装备 4.继续脱，5.在小巫的锁骨上继续亲亲……” 　　导播室内, 正在喝枸杞茶的血鸽随手刷了两版论坛，差点没有被枸杞呛住。 　　这位导师随手@了管理员注意尺度，再度拿起话筒解释：“卫选手的行为是非常正常、标准的物资掠夺。他没有淘汰巫选手, 最大的可能是火山灰上升，窒息层推进, 没有剩余时间动手——行了，下面我们来看一眼目前各小队的发育情况……” 　　航拍飞跃过三叠纪宽阔的地貌, 嶙峋山脊与河流将各个小队隔开，生机盎然的盆地如同散落在峡谷间的宝石，食草动物、狩猎者以及选手都缩小成了缓缓挪动的点。 　　应湘湘不断调整机位，笑眯眯追随选手动向： 　　“目前完全侦破游戏规则的一共有三队。巫瑾明尧小队，佐伊小队，以及左泊棠小队。那么观察他们的选择……非常明智，进化点没有用于武装自身，而是全部投入初始基建。” 　　镜头扫过凯撒，弹幕哈哈哈哈刷起。 　　应湘湘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凯撒和队友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试图破解”规则，遇人锤人，遇怪锤怪。然而三叠纪以后各小队被分隔，遇不到对手又找不到进化点，两人只能架了个烤架胡吃海塞。 　　别的组还在努力推进物种多样性，两人这里但凡有点肉的都被抓过来当储备粮。 　　“非常典型的物种入侵案例，”应湘湘圈出屏幕中正在啃水龙兽腿子、还看着火候等脆烤小始鳄的凯撒，批评教育：“严重破坏生态平衡。如果我们在三叠纪投放一千个小型食肉动物凯撒，造成的危害绝对足够收到联邦环保协会传票。” 　　“那么向南是银丝卷的选手，西侧是卓玛的两位选手。很显然他们都在对规则的摸索之中……” 　　“卫时选手依然选择单独行动——值得一提的是，他所在的小队是目前拥有进化点最多的小队，大半由卫选手开局劫掠而来。从镜头上来看，他的三位队友正在给这位团队英雄精心烘焙一只小蜥蜴，卫选手似乎在还山上寻找什么——” 　　血鸽扫了一眼，看向卫时的足迹：“他在找一个潮湿、温暖，昆虫密集的环境。” 　　应湘湘好奇：“为了什么？” 　　血鸽：“为了培育进化物种——他也找到规则了。” 　　临近正午，河岸浅滩。 　　巫瑾四人在邪灵龙的栖息地划拉了的一块地盘，迅速投入风风火火的恐龙养殖业之中。 　　进化点消失之后几小时，沼泽内的物资箱被巡回机器人无情拖走。几人毫不担忧，只要沼泽中的鳄型主龙还在，满地乱跑的水龙兽还在，平衡没有破坏，迟早会有新物资箱出现。 　　林客在队内负责后勤，做完午饭后就开始着手布置养殖场，围着邪灵龙打了圈栅栏，又在泥潭旁边用根树枝写大字：“哎巫哥——咱写点啥好？” 　　巫瑾哒哒跑过来，两人咕叽咕叽商议之后欣然挥笔。 　　“踏踏实实养恐龙！” 　　“恐龙养壮，晋级有望”。 　　栅栏正中，唯一一只恐龙瑟瑟发抖。 　　几人小队圈出的养殖基地不大，形状盘错复杂，囊括了赛场中微缩的河流浅滩、沼泽谷地以及山林地貌。其中又以主龙、水龙兽、昆虫以及部分爬行纲为盛行物种。 　　毛茸茸的邪灵龙在栅栏内受到了最高礼遇。四人小队不仅经常把它抱出来摸摸蹭蹭，林客更是是不是围着它唱儿歌，讲故事： 　　“从前有一只小霸王龙，它走呀走呀，看到一只小梁龙，啊呜一下就吃掉了！又看到一只小腕龙，啊呜一下又吃掉了！” 　　“……”在远处埋头测量地形的明尧一声吆喝：“别划水了！过来帮忙！” 　　林客哎了一声小碎步跑去，跟着队友伐木建路障。 　　小队设计的养殖场分区并不复杂，为了鼓励劳作积极性，明尧特意提出了“每小时投票选举小队劳模”的口头奖励方案。 　　很快，积极勤劳的巫瑾选手就因为连续两小时蝉联劳模，被队友集体授予了“恐龙养殖第一人，克洛森巫大户”的特殊荣誉。 　　明尧鼓掌：“小巫真是干劲十足！这是鼓着养家糊口的力气在比赛！” 　　远处，巫瑾麻利挖出一段沟壕，防护服脱下系在腰上。艳阳描摹出少年线条漂亮的侧身轮廓，手臂上的细汗泛着光。明尧隐约还记得巫瑾刚进克洛森秀那会儿，整一抖抖索索的小白兔，没想到长得比吃了进化点还快。巫瑾的眼眸带着熠熠的光，走起来还是连蹦带跳，脚底生风—— 　　巫瑾忽然嘴角绷不住地傻笑，脑袋瓜子也不知道飘到哪里去。 　　“……”挖个沟有这么开心？明尧难以理解移开目光。 　　殖民星日夜交替短促。临近傍晚，在圈养的邪灵龙被喂食蕨类沙拉、放养的主龙再次吞噬小动物饱腹之后，沼泽中的物资箱无声升起。 　　2进化点。 　　巫瑾与明尧交换眼神，猜测终于被证实。比昨天多出来的1进化点——来源于生态进化演变出的邪灵龙。 　　物资箱再次合上，进化点被重新塞入其中。 　　巫瑾这一次入睡的极快，只在睡梦中隐隐听到窸窣作响。 　　几百公里外的中控台。 　　银灰色的保育室如同密密麻麻的蜂巢，孵化器像是爬行纲的母体，各式颜色、花纹的蛋躺在恒温玻璃罩中，上贴代表物种、基因谱序的条码编号。AI机器人从入口鱼贯而入，开罩提了几颗龙蛋，连着在S2、E3温室提出的成体活体一起塞到输送箱中。 　　保育室门口，正捧了个饭盒扒饭的小编导伸手一招呼，开箱重新核对了一遍麻醉中的活体： 　　“灵鳄成体，始盗龙幼体、成体……” 　　旋即大手一挥放行：“记着是小巫那队。快去快回哈！还有几个组过会儿也要送！”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下。 　　“队长！咱今晚吃什么……”明尧呢呢喃喃说着梦话，突然被嘈杂吵醒，苦着脸按住太阳穴。 　　河流浅滩乱七八糟吵成一片，昨天的邪灵龙正在和一只光溜溜的小兽掐架，看上去如同菜鸡互啄。身下草地一阵震颤—— 　　明尧缓缓、缓缓扭头，许久一声“卧槽”。 　　犀牛似的绿皮巨兽正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啃草，长达3米的躯干敦实有力，林客索拉正在激烈探讨。 　　“肯氏兽！三叠纪末期食草动物，宰一头吃半个月！” 　　“今天吃沙朗，明天啃T骨……” 　　身后，尖锐的兽鸣在空气中振动。 　　巫瑾刷的一下进入视野，小卷毛湿漉漉趴着，似乎刚下河洗完澡。明尧赶紧起床跟上。 　　一夜之间，2进化点消失，养殖场内的物种再度繁荣。 　　沙滩上和邪灵龙掐架的小东西已经有了大众认可的恐龙影子，鸟喙、蜥头，皮质粗糙黏滑，髋骨宽大，腿关节笔直，两只小短手对着邪灵龙就是乱怼。 　　“肉食恐龙？！”明尧突然激动，他记得昨天土拨鼠邪灵龙还是吃沙拉的。 　　“杂食，早上喂过一次。”巫瑾高高兴兴开口：“还有那里。” 　　沼泽边缘，另一只略大的原始恐龙正在巢穴孵化。 　　巫瑾吹了个口哨，林客两人急急忙忙跑过来，四人一起蹲在草丛内暗中观察。 　　那雌龙同样有着鸟喙、蜥头，约莫有一米不到，体格比雄龙更健壮，神色机警。 　　它长长的尖嘴不断在蛋壳附近试探，扒拉龙蛋上的干草。 　　“它在做什么？”林客耐不住好奇。 　　“温度，”巫瑾秒答，声音压的极轻：“用鼻腔测探温度，控制巢穴在最佳孵化条件……” 　　轻微的破壳之声传来。 　　几人眼神骤亮，巨蕨之下几乎挤成一团：“哎别挡着”、“长啥样，咱能往前走几步不？”、“人家嗅觉好得很！老实呆着别过去。”、“出来了出来了！恭喜咱养殖场喜提第一只幼龙！” 　　幼龙接二连三破壳，约莫一掌不到，浑身粘腻。嘴尖还没有母亲一样厚实的角质，啊呜啊呜张着却是一点声音发不出来，出壳之后跌跌撞撞就能跑。 　　巫瑾看得眼睛一眨都不眨：“幼崽生命力比哺乳动物强太多……” 　　明尧哈哈一笑：“想什么呢！从三叠纪到白垩纪，”他做了个夸张的比划：“这——么长时间，哺乳动物都是被恐龙压着打，使劲扑腾都翻不了身的那种。” 　　蛋大概有十几个，短短十分钟内，幼龙孵化了5只——巫瑾心情雀跃，几乎能看到一昼夜后奖励的巨额进化点。 　　幼龙围拢在母亲身边，雌龙用粗糙的表皮依次爱抚幼崽，长长的脖颈一点一点。 　　林客喃喃开口：“哎，我想我妈了……她这会儿肯定在家里看节目。”看林客表情，对小恐龙也是稀罕的很。 　　明尧科普：“育崽是激素行为！过两天雌龙就会把它们赶出窝——我妈最多只会在家打我屁股！” 　　林客：“哎我妈可从来不打我——” 　　两人侃的飞起，直到巢穴内最终只剩下最后两个蛋。日头高升，雌龙已是不吃不喝守了许久。她不断用坚硬的嘴敲击蛋壳，试图呼唤、帮助最后的幼崽出来，然而蛋壳上却只有浅浅的裂缝。 　　咔擦一声，龙喙终于剥开一个浅口。 　　内里的幼龙动了动，似乎许久都没有能靠自己的力量出来，看上去异常孱弱。 　　雌龙替它挡住灼热的烈日，鼓出的眼静静看着它。 　　林客终于按捺不住：“咱要不要上去帮个忙什么的？就把小家伙从蛋里掏出来……” 　　幼龙伸出一只浅色的爪，蛋壳边聚拢了它先一步出来的兄弟姐妹。它小幅度无声呜咽着，呼吸微弱。 　　雌龙终于低下脖颈。 　　见雌龙出手，林客松了口气。雌龙原本用来试探巢穴的鼻腔，在最虚弱的幼崽身旁亲昵蹭了蹭，突然张开嘴，一口咬碎蛋壳，刁住幼崽的脖颈。 　　继而是幼崽颈骨断裂的声音。 　　“我擦——”林客措不及防蹦起，正要冲出掩体，猛地被人按下。 　　明尧索拉同时愣怔看向身后——巫瑾拧眉，放下对林客的挟制。 　　林客冷静下来，仍是不服气开口：“巫哥，食物链互相残杀我不反对，但那就是一个幼崽，才睁眼，抱出壳也就活下来了。而且那边还有一个没出壳的蛋……” 　　巫瑾安静等他说完，林客声音渐低，原本底气十足不知为何被巫瑾看得心虚。 　　“自然选择，只会维持优良基因延续。”巫瑾终于开口。 　　“三叠纪一直到晚期，恐龙都不是优势物种。为了能更快往优势方向进化，有的雌龙会吃掉无法破壳的虚弱幼子——把次等基因的交配权、延续权直接扼杀在摇篮里。” 　　“雌龙行为不是她能够选择的，而且，她需要足够的营养育崽。” 　　明尧终于反应过来，接着巫瑾补上：“那啥，小巫是说物竞天择了……” 　　养殖场的巢穴正中，雌龙吃掉了最后一只未出壳的幼崽，带着体质健全的后代们向河边进发。 　　几人围观完毕，该干啥干啥。临走前明尧忽然回头，瞧见巫瑾还在盯着那蛋壳，然而下一秒小巫又扛着个原始锄头做基建去了，似乎刚才只是错觉。 　　他忽然响起，小巫似乎唠嗑的时候从没提及过爸妈、家庭，就算自己和林客索拉聊得飞起也只是在旁边认真的听。 　　不过明尧转眼就忘到脑后。 　　六小时日夜交替。 　　一群巨大的食草肯氏兽足足吃了六小时的树叶，直到泥潭中的主龙蹿出扯了一只做夜宵，才匆忙逃窜。 　　几人这才发现，原本似鳄型主龙也发生了变化——长吻，全身被甲，变成了真正的鳄型超目。 　　三叠纪后期，在遍布大陆的肥宅水龙兽被淘汰后，鳄形的战力要远远强于恐龙，体型也比恐龙来的庞大。直到侏罗纪开启之前——有空间长成巨大体型的恐龙也只有寥寥几种食草类而已，食肉恐龙始终被鳄型按在地板上摩擦。 　　盆地内的恐龙依然只有寥寥几种，等日落西山，恐龙妈妈带着一群幼崽回来，和毛茸茸的邪灵龙再次爆发冲突。两龙体型相似，菜鸡互啄不成，雌龙又试图狩猎躺在河岸上翻肚皮晒太阳的巫瑾。 　　狩猎不成，还被巫瑾反撸了几只傻乎乎的幼崽。 　　最终恐龙一家只能沦落到吃虫子泄愤。 　　巫瑾则在一旁琢磨着和队友讨论：“看着像腔骨龙，就是小了点……” 　　索拉点头：“进攻性比土拨鼠要强啊，估计能往肉食方向进化，土拨鼠刚才又吃了点沙拉。” 　　林客摊手：“傻土拨鼠哦，看样子只能往草食进化的，你这是要吃亏的我跟你讲！” 　　入夜，物资箱再次出现。几人打开时狠狠倒吸了一口气——整整12点进化点。 　　2点被匀出用于兑换刚需——呼吸设备，其余则依然被小队投入物种进化之中。 　　当太阳再次升起，浅眠醒来的巫瑾呼吸一窒。 　　十几种大大小小的食草类恐龙、二齿兽类在河岸草地徘徊，丛林中有小巧的黑影一闪而过，蓊郁的巨蕨掩映中传来嚎叫—— 　　一派繁荣之中，新的狩猎者出现！ 　　明尧风风火火从山林里出来，回到营地，面有喜色：“嗷嗷乱叫的是腔骨龙，成年体，两只，合作捕猎。还有南十字龙，还有——” 　　巫瑾忽然看到围在自己身边的一圈栅栏：“这个是……？” 　　明尧大手一挥：“哦！原来用来围邪灵龙的，但是吧，咱们养的土拨鼠消失了，估计在三叠纪末期灭绝了。” 　　“当时把它围住是因为它还是个宝宝，现在——索拉说和凶残的腔骨龙比起来，睡着的小巫才是个宝宝。就干脆用来给你挡着恐龙！” 　　巫瑾：“……”这是当腔骨龙不会跨栏？ 　　然而明尧很快岔开话题，声称要给巫瑾看一个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两人一路跋涉到丛林深处，藤蔓低垂，苔藓将参天巨木的低处的枝干覆盖。 　　明尧忽然一脚踹上树干。 　　青苔颤动。 　　巫瑾惊讶发现那一片青苔之中竟然隐藏着活物，那是一群覆盖绿色保护色的蜥蜴，四足行走——明尧又踹了两脚，蜥蜴赶紧加速逃命，竟是先后换成了两足。它们骨骼纤细，前肢隐隐能看到细小不明显的薄膜。 　　明尧砸吧着嘴：“捉了一只，没啥肉也不好吃。但我总觉，好像在教科书那一页见过它们来着。” 　　巫瑾郑重点头，明尧一眼睨去，才发现人正一脸兴奋劲儿。 　　“斯克列罗龙。”巫瑾语速飞快：“最原始的鸟颈类主龙之一，骨骼轻巧，后续进化方向为骨骼中空。” 　　“它们的进化形态，是生物史上第一类能飞起来的脊椎动物。” 　　明尧眼神猝然亮起：“——翼龙！” 　　三叠纪末期，鳄型沉迷沼泽不可自拔，食肉类恐龙还没有人类腰子长得高，四人小队全然不用惧怕任何猛兽。 　　当晚，物资箱打开，整整26点进化点让几人神情恍惚。 　　“原来这就是拥有的感觉……” 　　26点毫无疑问被塞回箱子。 　　入夜，当节目组的机器人再次出现并置换物种，巫瑾刷的一下秒醒。 　　既然有斯克列洛龙存在，这一回合，最有可能被送到山谷的就是翼龙。 　　一旦翼龙出现—— 　　巫瑾看向远处高耸的山脊。 　　弦月给山脉镀上莹莹辉光，火山喷发时板块挤压，整个平原被山脊截断。三叠纪之末，刚刚重塑的生态圈内，高山对于任何物种来说都是难以攀越的屏障。 　　直到天空被赠予翼龙。 　　各个小队的基建不会无休止进行，翼龙可以随心所欲振翅穿越高山、天堑，从一个盆地降落另一个盆地，威慑分散于各地选手。翼龙是三叠纪物种进化的终点，也是消息封锁的小队间，唯一能够交流的信号—— 　　当你看到一只翼龙，就能知道必然有一支小队把进化树爬到了最前列。 　　那么距离开战已经不远。 　　黑暗中，巫瑾的眼神闪闪发亮，眯眼看向丛林深处。 　　他想亲眼见证第一只翼龙诞生。 　　翼龙将会开拓从未有过的生态位，将小队进化点指数级翻倍。然后——他可以迅速用进化点武装自己，兑换精良，甚至科技超前的装备。 　　再然后。 　　走出这座密封的山谷。 　　去……去表白。 　　在寒风中冷静的巫瑾忽然跳起，一面揉脸一面偷偷给自己跑步散热。 　　旁边轮班守夜的明尧看了个呆，长吁一口气：“我特么还以为翼龙出来了，怎么是小巫你在扑腾……” 　　正在此时，克洛森秀的机器人呼啦啦撤出，去往下一个小队基地。 　　一片黑暗的丛林中忽然有薄翼拍打声，两人惊喜抬头—— 　　怪异的鸣叫自夜空传来！ 　　克洛森秀导播室，应湘湘笑眯眯给了翼龙一个特写。 　　弹幕哗啦啦一片狂欢。 　　“我大神龙翼龙信徒何在！”、“呔！哈特兹哥翼龙坐下使在此！你家神龙翼龙只是脖子长而已，翼展长才是真·流量翼龙！”、“反装忠给小哈招黑有意思？抱走我家哈特兹哥男神不约！”、“比翼展？@吾王 羽蛇神翼龙！”、“尊贵的风神翼龙啊，请振翅吹走我的开学作业吧……” 　　血鸽一片茫然：“这都什么跟什么？？？” 　　应湘湘接过主持，再次调转镜头，温柔开口：“玩够了——就继续认真看比赛哦。那么现在，非常巧合——” 　　“有两个小队都同时进化出了翼龙目，虽然他们的进化路线完全不同。一队是刚才的明尧，小巫和林客索拉。还有一队……” 　　镜头骤转。 　　寒风凌冽，峭壁山巅。 　　卫时伸手给半空中扑腾的异兽喂食，长且布满尖刺的喙撕去他狙击手套中的肯氏兽肉块。 　　异兽还未吃饱，卫时就松手将碎肉往峭壁下扔去，那异兽嘎嘎叫着想去抢食，却蓦然被卫时捏住细长的颈—— 　　纯黑的狙击手套精准卡在长而缺乏牙齿的颌部之下。 　　再松手时，那异兽惊惧万分，愣是不敢有分毫违抗。 　　这是一只有着赤色头冠、喙色铁青，翼展近两米的翼龙。 　　又一块肉。 　　龙喙还没触碰到肉块，食物就再次被卫时漫不经心扔下山崖。 　　肯氏兽脊侧最肥美的一块眼肉，成年长爪翼龙都未必能自己猎到。 　　翼龙抖了抖翅膀，可以说是十分想吃了。 　　然而连续四次喂肉-扔肉-被抓住要害的条件反射让它只敢乖乖呆在卫时身旁。 　　“乖。”卫时冷漠嘉奖。 　　第五块肉。 　　翼龙抖抖索索叼着，过于微小的脑容量让它完全思考不能。 　　“停。”卫时忽然抚上翼龙的头冠，一手卡住它的长喙。 　　那翼龙乖觉停下，眼巴巴叼着肉不敢吃。 　　卫时终于满意。 　　翼展两米，离十二米还差了不少。再进化几次，倒是差不多也该出风神翼龙了。 　　可做聘礼。 　　男人带上护目镜，一身一百四十点进化点兑换的装备堪称豪华。他示意翼龙向山崖下飞去。 　　翼龙被迫张开肩胛骨，被气流托举的一瞬，卫时同时下跃凌空。 　　滑翔翼利落展开—— 　　安装在山顶的机位再也追逐不来。 　　弹幕一顿，接着疯狂刷起：“卧槽，好特么帅！！！” 第92章 出谷 　　清晨, 第一缕阳光照进了盆地——林客惊得差点瞪出眼珠子。 　　12点进化点整整齐齐码在营地正中，明尧笑得看不见眼睛。远处密林中冒出了庞然大物的脑袋，头颅狭小、身量近十米长, 两只小短手呈深绿，背部橙黄色花纹斑驳—— 　　象征着三叠纪生态巅峰的最大食草动物, 板龙。 　　林客惊了个呆, 再抬头时天空有黑影掠过：“明哥, 那是啥？巫哥呢？” 　　明尧指着进化点：“昨天放进去26点, 给退回来12点。应该是进化差不多到顶了。至于小巫, ”他点了点林子：“喏，在里头养翼龙！” 　　丛林边沿，巫瑾也不知道从哪里拆了一根尼龙绳，绑在翼龙的小脚爪上，一会儿放线一会儿收线, 人还在后面美滋滋跟着跑。 　　明尧看了半天：“怎么跟小朋友放风筝似的？！” 　　林客喃喃：“好像是风筝在放巫哥……” 　　那翼龙翼展不过60厘米，许是最原始的翼龙目之一，还飞不了太高, 只知道上上下下扑腾。 　　等时间一到，巫瑾拿了个小饭盆叮叮咣咣敲着。翼龙还想再飞，愣是被巫瑾小心扯着尼龙绳收回来。两块烤蜥蜴在蕨叶上香喷喷放着, 它看了眼围观群众，最终一头闷上去叼了肉。 　　“驯龙呢这是！”明尧看着巫瑾手里的小饭盆。 　　巫瑾点头：“培养条件反射, 巴普洛夫曾经做过实验……” 　　明尧撕了块烤肉跟着听着，突然伸手想戳翼龙翅膀——被它嘎嘎惊叫躲过。 　　这是一只介于幼年与成年之间的蓓天翼龙, 作为第一个能上天的脊椎动物，看上去得瑟的很——具体表现在配色乱七八糟。 　　巫瑾明显对它非常上心。 　　次日，消耗了少量进化点之后，陆地生态进一步繁荣，第二批翼龙如期而至。明尧第一次兑换了推力式100米点狙麻醉枪，巫瑾兑换了防具和少量炸药。物资箱奖励已是积攒到了54个进化点。 　　第三天。 　　明尧正蹲在地上尽心尽职数龙，忽然愣怔看向天空：“那只……翼展有一米五了吧？是咱养的不？” 　　索拉茫然：“好像不是……” 　　明尧嗖的一下蹿起：“有别的小队培育出翼龙了！！我去找小巫！” 　　很快，巫瑾端着小饭盆出现。四人的决议出乎一致。 　　出谷。 　　盆地内的生态圈已经饱和，甚至因为物种过多出现资源过载。进一步拓展生态位受到领地大小限制——除非他们去吞并属于其他选手的山谷。 　　小队物资充沛，并不畏惧和其他选手硬刚，除了放出那只陌生翼龙的练习生。 　　与巫瑾设想的无差，在封闭隔绝的盆地之间，翼龙是唯一能够交流的讯号，也是即将开战的标志。 　　林客一拍大腿：“哎我明白，就像那什么，鸿雁传讯，鱼腹部裹书！” 　　明尧反驳：“会不会用词？是战书！人家把翼龙放出来，是在向咱们下战书！” 　　出征前最后一晚，山谷被三叠纪的热气蒸腾。 　　林客迷迷糊糊起来，忽然看到林中人影晃动：“哎巫哥你还没睡啊……” 　　薄薄的雾为群山罩上一层轻岚，巫瑾回头，向林客打了个招呼，身后的蓓天翼龙探出半个扁长的脑袋。 　　等林客走后。 　　巫瑾松开系着翼龙脚爪的尼龙线，换了一只爪子系好。 　　蓓天翼龙脑容量不大，跟在后面又怪叫了两声。一声是还要吃，两声是还要吃嘛还要吃。 　　然而巫瑾却依然认真实施早教：“风神翼龙，又名披羽蛇神翼龙，生存于白垩纪晚期，迄今为止天空中最大的王者。” 　　“也是最悲壮的王者。” 　　“它的生态位被后来出现的鸟类不断挤压，它可以选择适应进化，变小、穴居、和鸟类夺食；也可以选择特化——在一代代的传承中削减种群，斩断退路以趋于庞大。” 　　“它选择了第二种。特化是一条不归路。”巫瑾比划了一下小翼龙的翼展：“从60厘米，到2米，到5米，12米。一旦翼展变长，它就和白垩纪的命运锁死在一起——抗不过天灾、灭绝，不能残喘苟且，只能与中生代共存亡。” 　　小翼龙又叫了一声，兴致勃勃。 　　巫瑾感慨撸了一把翼龙脑袋。 　　翼龙生而为天空之主，死亦要以王者姿态湮灭。 　　中生代是它的国，鸟类是它疆域下的民。民尚能苟且，君主以死国为荣。 　　“快长大啊。”巫瑾撸着小翼龙说道，眼里晶晶亮亮。 　　他想把翼龙送给一个人。 　　白垩纪的最后一场灭绝，天空从此只剩下鸟类，翼龙永远被埋藏在化石与传说之中。翼龙整个种群在进化史上如同传奇——它们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放弃特化，却永远朝着一条路不肯回头。 　　包括风神翼龙在内，所有留存到白垩纪晚期的翼龙都共有一个尊贵的名字—— 　　神龙翼龙。 　　恪守荣耀，振翼而飞，同生共死，无怨无悔。 　　天蒙蒙亮。 　　四人小队最后看了一眼喧嚣初上的山谷。 　　林客赶着一只巨大的板龙到处清场，把一众小动物驱到警戒线之外，顺便从板龙小腿肚子上扒拉下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腔骨龙：“哎卧槽这怎么有只小骨？别咬别咬，您能等咱们清完场再吃早饭不？？” 　　明尧替巫瑾牵着翼龙风筝，看向巫瑾的划线：“就这里炸？” 　　巫瑾点头：“C4炸药安全性高，介质破坏程度强，不会起火。就从这里炸一个缺口！” 　　两人面前屏障高耸。节目组设置的路障山体厚度都不大，2进化点兑换的炸药早已够用。在此之前，小队已经积攒了足足160进化点，巫瑾却否决了将恐龙留下、四人翻山越岭打游击战的提议。 　　每天70点的进化点增速在巫瑾看来远远不够。 　　如果攻下附近山谷，利用手中的恐龙进行生态位殖民——那就是每天140点的进项。就连明尧都被巫瑾的想法惊了个呆，最终叹服竖起大拇指。 　　“轰——”的一声。 　　山体最先坍塌，带起滚滚浓烟，继而冲击波与巨响袭来，走兽惊惶奔跑。被明尧牵着的小翼龙更是吓得把尼龙绳崩成一条直线。 　　巫瑾赶紧收回绳子，开口。 　　明尧：“？？什——么——？我听——不——见！耳膜炸的疼！” 　　巫瑾：“你就——不能——安慰——它——一下嘛！” 　　“……”明尧看着在巫瑾怀里瑟瑟发抖的小翼龙揉了揉眼睛：“我要是敢抱它，这玩意儿能把我头都给戳穿！” 　　少顷，一切准备就绪。 　　山体另一侧，还在沼泽里观察小鳄型的练习生小队惊了个呆，看向突然出现的缺口：“怎么炸了？等等那边怎么有个十几米长的东西在动——” 　　视野渐明。 　　硕大的板龙出现在视野正中，全副武装的巫瑾身形挺直骑在龙脊上，深色的护目镜挡住滚滚浓烟。身旁，明尧骑着一只肯氏兽意气风发。索拉林客合分了另一只食草龙龙背，浑身上下装备精良。 　　在他们身后。 　　大大小小的恐龙、走兽与天空盘踞的翼龙的从硕大的爆破口步出，低沉的嚎叫此起彼伏。原本山谷中拥挤到溢出的生态位终于找到了缺口—— 　　三叠纪晚期成熟的生态繁荣如同洪水一般向还处于的三叠纪初期的山谷倾倒。 　　山谷中原本的霸主——水龙兽拔脚逃窜，正要从沼泽中爬出的主龙愣是傻乎乎看了板龙几秒，毫不犹豫潜水认怂。 　　“……”山谷内的原住民选手猛然后跳：“卧槽！！” 　　巫瑾并不知道，几乎在同一时刻，十几里外的山脊上，卫时驾着三角翼从天而降，淘汰了两名选手完成第一次突袭，近百只翼龙在他身后扑翅腾飞。 　　克洛森秀导播厅。 　　气氛再度被推向高潮，镜头在几组选手间来回切换。 　　应湘湘语速飞快，显然与观众同样兴奋：“小巫明尧那组出山了！卫选手这边也开始了！——那么现在可以看到，物资最充沛的小队一共有五队。” 　　“其中只有巫瑾一组走全面进化，卫选手走翼手龙单物种特化，很难说谁的赢面更大。另外三队，佐伊选手放弃了恐龙型，选择主龙鳄型进化。非常大胆的选择，”应湘湘感慨：“他可以获得其他小队都没有的优势。” 　　血鸽点头：“中生代中，唯一能和大型恐龙抗衡的就是帝鳄。但佐伊的进化方式注定了他只能打阵地战。”血鸽继续翻看镜头：“左泊棠……这组走的是兽脚亚目进化，同样经营已久，但是直到现在也没有人猜出来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剩下来还有一组……” 　　血鸽愣是再挑不出一组“物资充沛”。 　　应湘湘一笑：“凯撒，从二叠纪吃到三叠纪，食物储备最充沛。” 　　镜头扫过几位重点关注的种子选手，血鸽：“魏衍选手……开局直接宰了两只大型水龙兽和一条鳄，破坏初始生态平衡，始终没有新进化点产生，但我还是相信，魏选手是一位不需要利用规则也有赢面的实力级选手。应老师，你觉得谁会在这一局取胜？” 　　应湘湘略一思索：“我押围巾中的一位，因为翼龙——我相信制空权。” 　　血鸽笑道：“买定离手。” 　　屏幕中央。 　　巫瑾小队迅速攻破毫无防备的山谷，利用装备优势淘汰了三名练习生。 　　在摸清物资箱方位后，几人再度向前方进发。 　　应湘湘忽然一顿：“等等，他们去的是坐标E006山谷？！” 　　镜头切换。几乎在同一时刻，卫时领着翼龙出现在E006的另一侧。 　　爆破声再度响起。 　　晦暗不清的视野中，两队遥遥相对。 　　巫瑾心跳一窒。 　　耳中异兽高鸣，视野因为巨兽踩踏而不断震颤。空中被密密麻麻的翼龙占领，它们围聚着翼展将近两米的首领。 　　首领亦步亦趋跟在大佬身旁。 　　卫时同时看见巫瑾。 　　隔着几百米，视线蛮横掠过少年淡色的唇，被护目镜遮挡的眉眼，紧实柔软的腰，火烧火燎如同侵略。 　　他舔了舔唇。 　　如同一个暗号被对上，巫瑾骤然自板龙脊背跃起。 　　不是做梦，他没记错—— 　　男人扬眉。 　　盘旋于身旁的翼龙前仆后继自山崖起飞，他自峭壁一跃而下，纯黑色的大氅猎猎有声。 　　直播室内，应湘湘一声急促的惊叫：“刚才还说王不见王——” 　　巫瑾如同离弦之箭蹿出，身下板龙低吼，那只属于他的翼龙飞快追赶。 　　从纪元伊始到纪元之末，显生宙，中生代，横跨三叠纪五千万年。 　　从众生于灰烬涅槃，到第一只翼龙振翅。 　　终相见。 第93章 惊飞 　　巫瑾秒速发射的一瞬, 林客一阵恍惚：“卧槽，对面是谁？这么能装……还有点小帅……” 　　明尧一拍屁股下的肯氏兽，这一刻似乎又想起了在“恋人牌”被支配的恐惧：“卫时选手……想什么呢！他就一个人, 咱这四个人！帅？帅能当饭吃吗！你这是没遇我们左队，队长那才是帅的合不拢腿！——哎小巫！” 　　明尧忽然扯着嗓子火烧火燎大喊：“小巫！慢点慢点！咱俩一起组成头部！” 　　万兽奔腾, 薄翼惊飞。 　　直播平台, 弹幕在巫瑾冲出之后呈现爆炸式涌动： 　　“啊啊啊啊啊啊！我特么都看呆了——这么惊天动地嘤呜呜嘤！竟然泪目！” 　　“小巫冲呀——” 　　“围巾重逢！”、“纪元恋歌！”、“开车前奏！” 　　镜头在两人之间不断切换。 　　光影将光怪陆离的三叠纪不断打磨, 追溯着巫瑾的机位忠实映出少年上扬的唇, 狙击目镜下熠熠的流光, 龙背上弓起的脊梁像蓄势待发的刃，冲入敌阵有如利刃出鞘。 　　少年的腰腹紧收，在颠簸的坐骑上驾驭地稳稳当当。克洛森秀近四个月的实训让昔日男团小主舞脱胎换骨，每一寸肌肉、关窍都被精准控制，乃至全身沸腾的血液都在叫嚣着向前奔去。 　　山风撩起碎发, 肩胛一对蝴蝶骨振翅欲出。 　　卫时紧紧看向他。 　　两人同时拔枪！ 　　导播室内，应湘湘飞速为观众解析战况：“E006山谷，也是我们所谓的无人山谷——没有选手干扰, 生态环境非常简单，属于三叠纪初期。该山谷能提供的进化点有限，但生态位入侵之后会呈现指数式增长。” 　　“古代哲学家曾经说过, 生产力是人类征服和改造自然的客观物质力量，社会关系和生产力密切相联——反应在我们的淘汰赛规则中, 各小队的竞争关系、物资积累都将由‘进化点’的‘生产力’决定。那么两队的冲突简化，就是物资箱占有权的冲突。” 　　血鸽点头：“物资箱在沼泽, 可以看出，两队都在依据物资箱坐标布局——很好，明尧更改策略，先去低谷寻找物资。巫瑾被留在前线挡住卫选手。” 　　镜头正中，少年猝然截住即将降落的卫时。 　　男人对滑翔翼控制精准，一个滞空在离地六米处虚悬。他一手桎梏住伞翼支架，右臂抬起麻醉枪于瞬间点射—— 　　巫瑾从龙脊上翻身而下，落地时帅气翻滚，势能过渡到肩侧，卷起的袖口中手臂肌肉紧绷，完美化解冲击。他抿住唇，毫不犹疑反击！ 　　阳光映在两人出乎一致的狙击目镜上，交锋时镜片偏光肃然凌冽，如同白刃相错激出的火光。凶猛、蛮横，血性激荡。 　　应湘湘几乎瞬间屏住了呼吸。 　　如果说围巾CP在作为队友时配合默契，那身位对手时的“默契”几乎让人有一种头皮发麻的炸裂。他们的路数相似却不完全一致，但无论是卫时悍兽直觉一般的进攻、还是巫瑾布局缜密的反击都直指对方要害。 　　行云流水，酣畅凌厉。 　　默契无言。 　　就像是暴力美学的极致。 　　正在此时，天空中怪叫传来，追随两人的翼龙盘旋而下！ 　　膜翼裹挟飓风而至，卫时的那只空枝翅展2米，比巫瑾的蓓天翼龙大了三倍不止。小翼龙愣是顶着对面压力嘎嘎叫着不甘示弱挑衅。 　　巫瑾一把扯回头铁硬刚的小翼龙，视线不受控制与卫时碰撞—— 　　男人打了个手势。 　　空枝翼龙秒速条件反射，一个扑翼把正在老老实实取景的摄像机拍到一边，镜头连着转了好几个圈，啪叽一声倒在地上，取景框扫过针锋相对的两人，继而是无穷无尽的翼龙。 　　卫时借着拔枪再次贴向少年目镜。 　　吐息灼热纠缠。 　　深茶色镜片下，巫瑾的瞳孔瞪得溜圆，从脖颈到脸颊泛出淡淡的红，原本上翘的唇微微张开，像是在无意识索吻。 　　男人眼神骤暗。 　　又一架机位飞来，大氅陡动翻滚。巫瑾蓦然反应过来，一个肘击落空，却因此逃出劣势，接着近战相搏，巫瑾扛着麻醉枪径直就是一枪托上去，与摄像机背身，利落拉开距离—— 　　男人俊美的五官、不可见底的眸几乎每一寸都在疯狂撩拨少年的渴望。 　　再一架摄像机。 　　两人再次进入激战激战，退入丛林边缘。分不清是血液里好战的天性、雄性出乎与本源的征服欲还是暴力本身的魅力，将巫瑾的理智燃烧的差不多消失殆尽。 　　直到缠斗入溶洞区。 　　一片漆黑，水滴嘀嗒，嘀嗒，顺着钟乳石淌下。 　　镜头在溶洞嗡嗡飞过，终于转身向远处离去，一片沉默。两个人都在掐算着镜头什么时候过。 　　十二秒。 　　巫瑾抱着麻醉枪，从石笋后警惕绕出，毫不意外被枪口指住—— 　　视野幽暗，卫时逆光低头看着他，光线中飞尘缓缓，将男人描摹出浮金轮廓，石笋上凝聚的水滴似乎过了许久才落下。 　　落水飞溅。 　　嘀嗒。 　　时间魔咒打破，凝滞的静止解锁，光影因扰动而炫目。 　　卫时的麻醉枪被随手扔下，灼热、干燥的手蛮横插入少年温软的小卷毛，拆了护目镜，迫使他抬头，另一只手毫不留情扒去巫瑾的作战服，在光滑的肩、肌肉浅薄的臂与蝴蝶骨之间肆意撩拨。 　　巫瑾急促喘息，几乎要呜咽出声，然而就在他开口的一瞬——男人突然将他压在湿润的石壁，凶狠印上干燥的唇。 　　这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吻。 　　第一次教会巫瑾用枪的左臂就在少年最脆弱的颈椎上摩挲，曾经握着他卡入扳机的手指扣住要害，粗糙的枪茧甚至要压迫出红痕——就像是白垩纪最凶残的暴龙，吞噬猎物时连骨髓都不会放过。 　　巫瑾的脑海中炸出一片片烟花。 　　理智被喜悦和本能淹没，他毫无章法的想要回吻，却显得更为笨拙。浮沉之中只有大佬制住他脊背的那只手像是托举浮船的龙骨，当手掌堪堪擦过腰侧，巫瑾微微一颤，小幅度呜了一声。 　　然而几乎同时，巡回摄像机再次被无人机送入山洞。 　　卫时一顿，从少年温软的唇舌中撤出，右膝挟持不放，把人抵在石壁上，食指虚竖于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无人机糊里糊涂转了一圈，溶洞安静无声，于是又载着摄像机离去。 　　两人高的石笋后，巫瑾呆呆看向卫时。男人衣衫平整，狙击手套露出半指，腰间挂一把弯刀，明明浑身上下都危险禁欲，薄唇却带着色气的红，如同尖刀染血，荷尔蒙轰炸一般溢出。 　　巫瑾鬼使神差地舔了舔男人的手指：“大哥……” 　　卫时的瞳孔如有黑云压阵。 　　“叫我名字。”他命令。 　　巫瑾：“……卫、卫时……” 　　被摄像机忽略的死角内，激吻再度如狂风暴雨压来。 　　巫瑾被迫仰着脖颈，被狩猎者视为心甘情愿献祭。男人狠厉撬开少年的唇齿、在甜美之处大肆掠夺，放纵自己气息侵入，一遍一遍打下标记。 　　卫时的指尖一次又一次摩挲过敏感带，巫瑾抖的更厉害。少年的面色泛红，眼角是被欺负惨了的红痕，瞳孔也带着细碎的水光。 　　明明上一秒还是干架不要命的小豹子，下一秒就被欺负成这样。 　　一吻而毕。 　　男人低头，虔诚用舌尖舔去少年眼角生理性沁出的泪水，继而脸颊，颈侧——最终和他曾经烙下的、已经愈合的咬痕重合。 　　顾忌着人还要参加比赛，卫时最终没有盖戳。他要让兔子精高高兴兴蹦蹦跶跶下去，而不是被自己折断翅膀。 　　虽然巫瑾看上去已经和小傻子没差。 　　溶洞外，机位晕头转向乱飞。男人替巫瑾展平作战服，压了压高高兴兴翘起的小卷毛，以及乱七八糟的衣领。 　　卫时：“回神。” 　　指令无效。 　　卫时：“重启。” 　　巫瑾缓慢重启，重启失败，断电再接电继续重启。 　　卫时低笑，把麻醉枪给人塞好，看巫瑾抱萝卜似的乖巧抱着，然后把人领着出去。溶洞边沿，刺目的光自林间打下。摄像机正在附近游荡。 　　巫瑾骤然惊醒。 　　林中光影斑驳，郁郁葱葱。 　　男人向他打了个手势，最后撸了把小卷毛，带上狙击护目镜前唇角上扬——巫瑾似乎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温暖如昼的光。 　　巫瑾再度宕机。 　　意志、大脑、神经介质和神经元只知道给身体传达一个命令—— 　　他傻乎乎向大佬回笑。 　　@ 　　巫瑾下山时，明尧正用尼龙绳牵着小翼龙满山乱找，见到人出来立刻松了口气，顺便告对手一状： 　　“漫山遍野都是翼龙！哇，根本打不过，我看有的翼龙爪子上还绑了东西，你说卫选手是不是要训练空投？！” 　　“物资箱找到了，但是吧……天黑之前咱最好能换个地方。我不是怕死啊，我只是珍贵的团队核心兼C位兼副智脑兼狙击手。翼龙是卫选手放出来的，咱们去哪儿也比待在这安全！我觉着吧，就现在这个形式谁也讨不了好，卫选手估摸也会撤！物资箱我给藏好了，包管人找不出来，咱们就每天傍晚过来收割一下，美滋滋。” 　　“小巫……”他细看巫瑾，忽然一顿，夸张哀嚎：“小巫被打的好委屈啊！委屈得嘴唇都咬得发红了！怎么每次被欺负的都是咱小巫！” 　　“！！！”正在咕噜咕噜冒粉红泡泡的巫瑾立即想方设法让明尧闭嘴。 　　回到营地的路上，巫瑾不知为何磕绊了好几次，沼泽地旁还蹬着腿如同走在云端。 　　明尧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测，神色怜悯，信誓旦旦：“等咱们装备起来了，就把卫选手最心爱的……” 　　巫瑾一顿，心跳骤剧。 　　明尧继续比划：“……心爱的那只翼龙绑了，逼着他给咱们小巫道歉！到时候咱们占了所有地盘，我就是三叠纪明始皇；林客是弼龙温，主司恐龙养殖；索拉是户部尚书，每天数恐龙的写报告的那种！小巫是丞相……嘿，哥们对你够意思吧？卫选手负责给丞相养翼龙。还有我们队长我也要接过来，封、封封——” 　　他忽然敲了下明显走神的巫瑾：“哎小巫，能册封的最高名号叫啥来着？” 　　巫瑾勉强敷衍：“皇后。” 　　“……”明尧忽然脸红，仔细看了巫瑾一眼，傲娇扭过头去：“哼。” 　　见巫瑾半天不开口，他又耐不住寂寞扭了回来，故作矜持：“这么巧，小巫你也粉井仪CP啊！” 　　巫瑾一脸懵逼。 　　明尧一拍他肩膀：“嗨呀你直说！早知道你也粉……要不再给丞相府赏两个贴己的练习生儿，还有你想让谁当正室，明始皇都给你赐婚！薄哥……哎不对薄哥太骚气了，魏衍怎么样？” 　　巫瑾被吵的头昏脑涨，一路走回营地。旧景重现，感慨万千。 　　早上他从这里出发的时候，骑着小板龙背了个小水壶，还是一名单身十九年选手！ 　　但现在—— 　　他已经是有家室的练习生了！ 　　脑内烟花再次炸开，巫瑾把明尧往恐龙堆里一扔就开始高兴跑圈。大佬……大佬肯定是知道自己悄悄暗恋他，才会主动献吻！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大佬！！ 　　巫瑾嗷呜嗷呜跑着，夕阳下的山山水水都显得瑰丽壮阔，大大小小的恐龙也变得眉清目秀，林客烤的七分熟蜥蜴仔排如同惊世盛筵，天空中的翼龙就像是祝福恋人的神灵。 　　所愿成真。 　　巫瑾精神奕奕开始干活，如果昨天还是为了养队糊口，现在就是恨不得打下江山为讨大佬一笑。再等他把小翼龙养大—— 　　巫瑾突然“嗷”的一声蹦起。 　　一旁的林客立刻赶来，拖着小翼龙的尼龙绳把它牵走：“这龙咋回事，怎么啄巫哥脑袋！” 　　巫瑾立刻摇头：“没，就是咬了下头发……” 　　小翼龙嘎嘎叫着扇动翅膀，它明明就看到巫瑾头上的卷毛成精了，一会儿蓬松一会儿蹦跶—— 　　但以三叠纪爬行纲的脑容量，完全无法容许它完成复杂表达。 　　临近夜晚。 　　与明尧所想无差，漫山遍野的翼龙逆着夕阳回撤。 　　由于制空权缘故，四人小队与卫时小队同处整个赛场食物链的最顶端，硬碰硬得不偿失。 　　从博弈策略来看，暂避锋芒、转攻其他小队领地才是最优选择。 　　一言以概之，炸山、攻地、生物位入侵，夺取进化点武装自己。 　　E006盆地四面环山，卫时向北方撤去的同时，四人小队也退出战线，将一众大中小恐龙向来时的缺口赶去。 　　等到营地亮起火光，夜色已漆黑一片。 　　临睡前照例是小队例会。 　　明尧张了一块降落伞帆布，也不知道从哪里捣鼓的原始颜料，在帆布写上了“军机处”三个大字。 　　完了还给自己的营帐上提了个“明皇府邸”。 　　按照他的说法——地得抢，架也迟早得打，贫瘠的三叠纪末，谁先称帝谁就先有名分！ 　　巫瑾深切觉得，明尧放1000年以前就是个被县公安局天天灭国，抓去批评教育的主儿。 　　例会中，巫瑾明显发挥失常，经常对着火堆嘿嘿嘿笑，但他仍是精准提出了被忽略的一点——比起生态共荣，卫选手专注的是翼龙单物种进化。 　　对方舍弃了恐龙总目，获得的优势也是巨大的。 　　卫时手中的翼龙平均翅展达到1米以上，最大甚至于2米，在三叠纪末期几乎匪夷所思。 　　“有一个小队这么做，就不排除还有其他小队选择单物种进化的可能。”巫瑾认真总结。 　　其余三人赶紧记下，林客举手又问：“巫哥，卫选手的打法是怎么样的？听说你和他在山洞里头生死相搏，破釜沉舟，拔刀相向，同归于尽——” 　　索拉提示：“这不没尽吗！” 　　巫瑾一顿。 　　“卫选手……打法很有特点。” 　　记忆闪回。 　　“近战非常有优势……” 　　侵入力强、吻极端蛮横。 　　“杀伤力强……” 　　性感到让人腿软！ 　　“开枪迅速，擅长战术动作压制……” 　　巫瑾一面严肃揉脸一面瞎瘠薄乱扯，等队友转移注意才悄悄松了口气，坐在石块上的两只脚丫子一荡一荡。如果他的前经纪人在此，定会使劲儿告诫——再好的五官也遭不住一直傻笑。 　　入夜。 　　巫瑾被安排守下半夜，然而很快就在营帐里翻来覆去滚成一个练习生卷儿。 　　他一会儿喝口水，一会儿起来撸翼龙，又把翼龙带进帐篷美滋滋发呆。 　　很快巫瑾就找到了新的目标——教小翼龙踹摄像机，训练小翼龙给大佬鞠躬，向大佬举爪挥手，去外面放哨，最好一有人过来就嘎嘎叫！ 　　训练完毕，巫瑾把翼龙塞出帐篷。 　　小翼龙立刻叫了起来。 　　巫瑾只能把它又抱回来哄了哄，再塞出去。 　　小翼龙继续叫。 　　巫瑾无奈，撩帐而出。 　　双弦月洒下，卫时抱臂看着他，扬眉：“上车。” 　　巫瑾惊喜抬头。 　　在男人身后，翼展足足有五米的翼龙凌然而立，与树影几乎凝为一体。 　　卫时翻身而上，在夜风中向他递出右手。 第94章 侏罗纪 　　男人的手臂壮硕有力, 他一把将跳上来的巫瑾揽住，紧接着黑影腾然而起。 　　硕大的翼膜像是御风的帆，附着在翅骨上划破漆黑如墨的夜。 　　巫瑾心跳极快。 　　大佬炽热的胸膛在他背后, 心跳、呼吸于龙背上方寸之地抵死纠缠。 　　卫时专注看向少年，直到巫瑾从耳根红到脸颊, 仰头转身似要问询—— 　　男人一手制住翼龙脖颈, 一手扣住少年五指, 把人揽过来, 自然而然与他交换了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再把满意人摆正, 往怀里塞好。 　　巫瑾脑袋瞬间就像塞满了热乎乎的烤棉花糖，砰砰炸出甜丝丝的絮。 　　巫瑾悄咪咪舔了舔唇，无声傻乐。 　　视野俯视之中，盆地如网格密布。 　　山峦于横断处雪亮，河流粼粼夺目。偶见零星火光, 有守夜的普通普通选手，扛着火炬爬山的为魏衍选手，还有永远在烤肉的凯撒选手。 　　翼龙指骨轻薄, 偶尔一扑翅就能看到翼膜旁装载的滑翔辅助装置。大佬也没有卸下三角滑翔翼—— 　　巫瑾突然发觉，自己竟然还偷偷捏着大佬的手！ 　　他刷的松开，伸手抱住翼龙。一面使劲告诫自己, 恋爱第一天，不能这么没脸没皮的吃大佬豆腐！要绅士, 要尊重伴侣感受…… 　　卫时低头，看向突然缩回的小软爪爪。 　　“翼龙骨骼中空, 是为了适应飞行做出的结构改变。”男人忽然开口。 　　巫瑾茫然回头。 　　卫时：“翼展5米，骨骼载重不超过60KG，作为坐骑必须依靠滑翔辅助装置，”他示意巫瑾去看装载的滑翔翼：“装置操作权在我手上。” 　　他冷淡阐述：“抱紧它不如抱紧我。” 　　巫瑾：“！！！” 　　趁着少年愣神的档口，卫时把人往怀里一按，命令：“伸手。” 　　十指再次扣合。 　　飞翔是神祇赐予翼龙的泽惠。 　　山风凛冽有声，在耳膜旁猎猎鼓动，头顶是清辉湛湛的双弦月，脚下是三叠纪大刀阔斧凿出的版图。 　　随着翼龙腾空直上，脚下的芸芸众生不断缩小，最终在巫瑾眼中只剩下依稀轮廓。呼吸装置均衡了稀薄的氧气，卫时如同护住巫瑾的暖炉，在少年身后无声驱散寒冷。 　　冷风仍是扑面而来。 　　巫瑾下意识眯起眼睛。 　　“闭眼。”卫时把人往大氅里塞了塞：“现在是1000米低空。” 　　巫瑾蹭地扬起脑袋：“风神翼龙是在3000米夜空捕猎——” 　　卫时嗯了一声：“风神翼龙能看见你看不见的光谱。人类是三色视，爬行动物有四种视锥细胞，是四色精准视觉。” 　　巫瑾闭着眼睛，眼珠子滴溜溜想象：“四色视……” 　　卫时：“只依靠月光，就能看到三千米下丛林最细微的色差，猎物、阴影能清晰分辨。” 　　巫瑾提问：“那白天呢？” 　　卫时略一回想，描述：“植被是有层次渐绿，黄色的芽芯实际接近透明。紫外线能给视觉提供第四种维度，灰白的石子看上去是彩色的，每一颗鹅卵石都能折射出不同的光，拼在一起——” 　　他形容：“像色彩汇聚成河流。” 　　巫瑾一顿，转身仰头。 　　大佬说的太笃定，不像是猜测，倒像是从回忆中抽取。脑海中一瞬无数细节线索串联——R码基地、基因改造、人形兵器、魏衍超乎常人的视觉。 　　四色视觉。 　　琥珀色瞳孔悄咪咪睁开，看向男人纯黑的眸。 　　然还没等巫瑾看出大佬的瞳孔和常人有什么不同，卫时扬眉否定：“我不是。” 　　巫瑾睁圆了眼。 　　卫时陈述：“四色视觉是人工改造基因，在人类既有染色体上不稳定，”他停顿：“或者说，我曾经有过。” 　　巫瑾：“后来——” 　　卫时：“后来第四种视锥细胞不再分化，四色视消失。” 　　巫瑾安安静静听着。 　　视觉降维，就像是原本彩色的记忆突然黑白，直觉中绝大多基于色彩的条件反射都必须打碎清零。他忽然狠狠吸了口气，似乎能看到年幼的大佬因为改造基因坍塌，重新认知视觉，在原本毫无阻碍的黑暗中艰难摸索。 　　就像是被蒙住眼睛的翼龙。 　　巫瑾低声开口：“四色视消失，会不会很难适应——” 　　卫时操纵翼龙向更高处飞去：“不会。” 　　他把人往怀里拢了拢，眼神微动。少年微微皱着眉头，五官在朗月下蒙了一层光，像是把人往黑暗外拉扯的焰，带着温暖的神性。 　　视觉维度似乎头一次这么铺开。 　　“不会。”卫时缓缓重复：“看你的时候，它们——那些色彩就会回来。” 　　巫瑾呆呆看了他两秒，蹭的一下回头。 　　翼龙一路扶摇直上，略过星罗棋布的峡谷，无边无际的山脉。 　　巫瑾不得不再次闭眼，直到寒风骤停，翼龙盘旋向下，源源不断的热气自地面蒸腾。 　　卫时把他的供氧设备扣到最后一档——和外接空气完全隔绝。 　　“睁眼。” 　　巫瑾睁开双眼，向下俯瞰的一瞬瞳孔骤然明亮。 　　这是一处地图尽头的火山，白烟在月色下滚动，火山口发出幽光—— 　　白烟缭绕之中，是蓝色的，妖冶的，电光穿彻般诡异的岩浆。 　　岩浆有本该是红色，蓝色就像是人类对脉搏的错视。硫磺从火山中喷出，在高氧下迅速燃烧喷出蓝色烈焰，又有一部分冷凝为液体，顺着火山口的纹路向下流淌。 　　一片漆黑的夜色下，地底灼热的纯蓝静谧延伸，如同魔鬼盛大的祭祀，高贵的血液肆意流淌。 　　从千米高空看去，靡丽诡谲，脉络纵横。 　　卫时擦着巫瑾耳边，声线低沉：“喜欢？” 　　巫瑾使劲儿点头点头，几乎要点成虚影，小卷毛在男人脸颊磨磨蹭蹭。 　　卫时轻笑。 　　原本看火山看的目不转睛的巫瑾却突然回头望向男人。 　　卫时扣住他的掌心，抬起，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 　　最古老的效忠礼。 　　巫瑾砰地再次炸开。 　　翼龙对火山、硫磺有着本能的畏惧，在盘旋几周之后就载着两人回程。 　　巫瑾不知道是被火山烤的还是被撩的，整个人像一只松松软软的兔子饼，严肃分析起赛程来也毫无气势：“……大、大哥，等到火山爆发，就是三叠纪结束，侏罗纪开始……” 　　“现在还剩134位选手存活，等新纪元开始，地形重塑，整片大陆应该会打通，规则有可能会继续发生变化……” 　　卫时听他呱唧呱唧说着，偶尔开口参与讨论，并在失重来临前把人按住——防止兔子饼被抛成兔子甩饼。 　　巫瑾在小队中当值下半夜，降落后，临近换班还剩一个小时。 　　少年明显不想睡觉，蹦蹦跶跶恨不得继续腻歪下去。卫时看了眼时间，强行命令巫瑾入睡。 　　男人手段老辣，巫瑾愣是在两分钟后意识昏沉。 　　陷入梦乡之前，最后看到的是撩起营帐的夜风，透入帐中的月光。帐外小翼龙在扑棱大翼龙的翅膀，还有帐内帅气的大佬—— 　　如梦似幻。 　　巫瑾迷迷糊糊说了一句：“侏罗纪见……”扑通一声把自己埋到了1进化点兑换的被子枕头里。 　　卫时又静静看了他许久，撩帐而出。 　　侏罗纪见。 　　@ 　　清晨。 　　守上半夜的明尧显然还没睡醒，打着瞌睡爬起来去找物资箱“收租”进化点。 　　和巫瑾换班后，他依次梦到了少年时候的队长、井仪基地的卤鸡腿饭，然后被翼龙吵醒—— 　　再梦到自己登记称帝，一半朝臣吵着要立后，再次被翼龙吵醒—— 　　然后是队长牵了根绳子出去遛狗，自己高高兴兴问啥时候买的萨摩耶，队长说这不是萨摩是在他膝下养大的嫡太子，那萨摩耶开口一叫，嘎嘎嘎嘎，于是又被翼龙吵醒—— 　　明尧数完进化点，用麻袋套了装了，气冲冲跑过去跟巫瑾告状：“哎我说这翼龙傻不拉几的，半夜不睡觉这么兴奋作甚！” 　　再定睛一看，那翼龙还真不乐意睡，正到处乱飞。 　　再一看，小巫这状态…… 　　进化点跟昨天一样，怎么数着还傻笑呐！ 　　巫瑾立刻收敛笑容，小圆脸强行严肃：“进化点没变。” 　　“三叠纪进化触顶了。” 　　明尧反应过来：“纪元要结束了？” 　　巫瑾点头：“三叠纪-侏罗纪灭绝事件，50%物种消失，恐龙正式成为优势物种——我们要开始准备应对第二次灭绝。” 　　明尧打了个响指，比起捉襟见肘的二叠纪，他们完全有足够进化点兑换应对灭绝的呼吸设备。 　　他忽然纳闷开口：“咱们能上山躲着，这些恐龙——” 　　巫瑾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红皇后游戏一共有4个版本。二叠纪，三叠纪，侏罗纪和白垩纪。” 　　“任何游戏，版本更新都伴随着对上版本高等级、高装备玩家的制裁。只有强行缩小玩家间的差距，才能在版本中重塑‘可玩性’。” 　　明尧一顿：“你是说，咱们就是三叠纪的满级玩家，大灭绝——也就是版本更新之后，我们手中的物种优势会归零？” 　　巫瑾：“对，但是进化点优势还在。” 　　明尧听到这句，终于松了口气：“行吧，侏罗纪，咱虽然等级清零，倒是可以当氪金玩家！现在360个进化点在手，小队也武装差不多了，回头玩把大的！那侏罗纪啥时候开始，还有你这翼龙怎么飞来飞去，今天能不能吃椒盐翼龙啊——” 　　明尧忽然卡壳。 　　原处轰隆隆大地震颤，板龙慌忙逃窜。龙群尾巴后面没有捕食者——就连腔骨龙都在到处乱跑。不仅是翼龙，几乎所有生物都陷入反常的躁动之中。 　　明尧看了一眼自己脱了系在腰上的作战服，喃喃开口：“井水变浊，动物反常，突然升温……自然灾害……” 　　他眼神一肃。 　　巫瑾一个唿哨，把小翼龙抱入怀中护好。林客索拉也迅速反应过来，林客拎了两只腔骨龙，就跟拴蜥蜴似的用尼龙绳一捆，索拉则强行赶了一只小板龙过来跟队。 　　空气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 　　板块崩裂，火山迸发，海升陆沉。 　　巫瑾和明尧对视一眼：“走。” 　　生灵仓皇逃窜，持续五千万年的三叠纪湮灭—— 　　真正的恐龙霸主时代，侏罗纪，终将开启。 第95章 异特龙 　　三叠纪的陨灭, 同样伴随火山爆发、大量水合物气化。 　　山脊岩洞外，浓烟滚滚而来，视野幽茫悲怆如炼狱。 　　岩洞内—— 　　“连了连了！斜着数正好5个！！”明尧大声嚷嚷, 直拍大腿。 　　明尧得意洋洋，刷的撕了张白条下来, 递给林客：“落子无悔, 输的人自觉啊！！” 　　在一旁无辜围观的腔骨龙只觉虚影一闪, 脑袋上又被贴了一张白条儿。 　　山洞内空气温暖, 一角层层叠叠铺了不少枝叶。 　　地上被划出来一块用来下五子棋, 巫瑾索拉正排队等下一局，明尧林客还在地上蹲着。 　　输了就要贴条—— 　　林客明尧的两只腔骨龙头上贴了不少条子，索拉的白条挂在小板龙的腿肚子上，只有巫瑾实力保住小翼龙。 　　“智脑得谦让啊，”眼看下一局对手换成巫瑾, 明尧立刻提议：“要么咱就跟围棋一样，小巫开局让几个子？四个子怎么样——” 　　巫瑾抓狂：“这是五子棋……” 　　一旁，刚刚败北的林客活络了两下筋骨, 将抵在洞口的防水布扒拉开少许，神色顿时一喜：“火山灰散了！” 　　几人瞬时蜂拥而出—— 　　视野一片宽阔，高高低低的山峦在持续了整整一天的震荡中几乎被夷为平地, 蕨草、巨木岁依然蓊郁，原本密密麻麻的恐龙群却彻底消失。 　　远处传来崭新的兽吼。 　　轮回涅槃, 生生不息。 　　许久，明尧感慨：“温度变高了, 山脉下沉，盆地贯连。是侏罗纪没差了，而且迟早要和其他小队遇上——” 　　他忽然一顿，四人几乎同时掏出了微微发烫的进化点。 　　克洛森秀第四场淘汰赛地图中，所有存活选手都在这一刻收到了节目组的提示。 　　巫瑾迅速把进化点屏幕打开，兑换列表还在，一旁却多出一栏飘着“NEW”。 　　点进去后，队伍界面伴随着密密麻麻的说明呈现：“小队组成：蓓天翼龙X1，腔骨龙X2，板龙X1，智人X4。” 　　界面中，不同物种的数据附加在简略结构图旁，同样可以点触的还有小队恐龙的4D投影—— 　　以小翼龙为例，模型旁有个浅色的“研发”按钮，显示可以投入进化点研发“基因进化”，并有膜翅、大脑、利爪、牙齿、体型等多个进化方向可供选择。 　　巫瑾一愣，呼吸频率微变。 　　进化点此时不仅能够用于武装选手。 　　还可用于武装恐龙。 　　而当下拉到页面最末，一行小字浮现。 　　蓓天翼龙，种群已存活周期：0（当前收益 - 0X1 = 0进化点） 　　腔骨龙，种群已存活周期：0（当前收益 - 0X2 = 0进化点） 　　“规则变了！” 　　巫瑾飞速开口，将界面投影到几人正中：“进化点可以用于物种基因研发——比如，跑速更快的腔骨龙，体型更庞大的板龙，翼展更长的翼龙。” 　　“而且进化点不再由物种多样性产生。”他指向当前收益那行小字：“进化点收益只和种群生存周期相关，种群能存活多久，奖励的进化点就有多少。” 　　“那么游戏规则非常简单——选手投资物种进化，成功的物种得以生存，换取进化点利润。而一旦进化方向错误，物种存活几率就是0，选手血本无归。” 　　明尧张大嘴巴：“等等，为什么是看存活时长？如果节目组最终目的是让选手培育基因完美的恐龙，把所有恐龙聚起来打一架不就行了？” 　　巫瑾抱起小翼龙，一面冷静陈述：“为了公平。” 　　“斗兽是不可能斗兽，再弱小的草食恐龙也生态链中的一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而不是强者生存。侏罗纪游戏的规则——不是为了培育出最强猎杀者，而是为了培育出最适应环境的完美物种。” 　　“如果二叠纪是灭绝之战，三叠纪是共荣进化——从侏罗纪开始就是真正的丛林法则。侏罗纪到白垩纪，最大的特点就是高节奏、高强度的极限进化。” 　　“高等植物出现，水文分布密集，优渥生存条件下物种进化飞快，越是古老、越是进化缓慢的物种越容易被淘汰。” 　　“想要赚取进化点，游戏玩法只有一种。”巫瑾深吸一口气：“进化种群，为它打造赖以生存的兵器，让它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 　　一旁林客恍然，一抓脑袋：“巫哥巫哥，咱是不是可以定制自己的恐龙了——” 　　明尧热血沸腾：“要不么先把霸王龙搞出来——管它什么大脑、体型、咬合力强化，等等，这些对应的是不同的物种分化方向？” 　　巫瑾点头：“对于小队来说，恐龙就是战力。物种分化——就是兵种分化。” 　　明尧还待再说，不远处突然一声兽吼。 　　翼龙不安扑打着翅膀，又是惊疑又是畏惧，两只腔骨龙不甘回吼，气势却硬生生差了不少。次声波贴地而来，蕨叶簌簌而动，大地从微微震颤，到因振动轰鸣。 　　索拉迅速伏地：“巨型掠食者，体重2吨到3吨——” 　　明尧瞳孔骤缩：“不可能，这才侏罗纪初期！” 　　巫瑾眯眼看向不断振动的树林，心中预感不详：“看植被，现在至少是中晚期。如果节目的玩法是极限进化，直接把时间线跳到晚期也不是没有可能。” 　　两人突然噤声，几乎同时想起一件事。 　　漫长的史前进化图谱上，绝大多数残暴猎食者都出现在白垩纪末期，除了其中一种—— 　　蜥臀目兽脚亚目恐龙，晚侏罗纪出现，食物链无可撼动的顶端，2000万年内所向无敌。 　　身长9米，体重1.5到3.5吨…… 　　巫瑾一把抱起翼龙，火烧火燎大喊：“跑！” 　　身后，硕大带腥臭味的褐色头颅出现，巫瑾趁间隙回头，琥珀色瞳孔骤然灼烧。血液沸腾，分不清是肃然敬畏还是战意激荡，身后3米高的掠食者就像最精美的艺术品—— 　　它没有白垩纪这么漫长的演化时间将每一寸骨骼、肌肉调整到精微，但它却以一种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登顶。 　　异特龙，又称跃龙，跑速30-50KM/小时，拥有社会行为，通常采用群体伏击方式出猎。 　　四人毫不犹豫打开奔跑推进装备——异特龙最大时速50KM，身娇体弱的智人单凭肢体力量完全不可能从它爪牙下逃脱。 　　巫瑾一马当先跑在前面，明尧扛着腔骨龙紧跟其后：“卧槽异特龙，异特龙啊！霸王龙都能斗一斗的玩意儿！今天啃板龙，明天吃翼龙，要是想尝点新鲜的，两片蕨叶里外一包，中间夹个小巫两口就能吞了，跟生菜夹烤肉似的……” 　　巫瑾勉强在劲风中大喊：“你——能——拿自己举例吗……” 　　巫瑾突然转头：“等等，索拉！” 　　明尧跟着回头，索拉已是落到了队伍最末。索拉养的小板龙每天胡吃海塞，虽然还是幼体，已经将近一米二高，他硬生生拖着板龙，即便有推进器助力仍是差一步就要被异特龙追上。 　　蜥脚类，包括板龙在内，是异特龙食谱中的最爱。 　　此时小板龙就像一块鲜美的午餐肉—— 　　巫瑾定定看了几眼，毫不犹豫掏出麻醉枪，推出药剂，注射器上膛。 　　明尧傻眼：“你你你……” 　　巫瑾飞速做开战准备：“你去帮索拉保护午餐肉。” 　　明尧一呆：“你真要去打异特龙？？不是我说啊，咱们这板龙不太好带，超重！要不……丢了也就丢了，我算过了，腔骨龙和霸王龙一样都是兽脚亚目，有两只小骨在咱不愁弄不出霸王龙——” 　　巫瑾打断：“不一样。我们只有这一只食草恐龙。” 　　明尧熄声，半晌也跟着掏出枪，嚷嚷：“你一个人去？！一个人怎么打——” 　　明尧突然长大了嘴巴。 　　巫瑾将作战服外套拉链虚虚拉开，松松垮垮的领子下露出少年漂亮的脖颈、肩胛、锁骨。 　　明尧喃喃：“怎么红了一块，看上去有些时候，谁给捏的……” 　　巫瑾嗖的一下转身，小卷毛故作无事翘起。然而明尧的视线很快上移，注意力被吸引。 　　翼展堪堪只有60厘米的小翼龙停在巫瑾肩侧，就像是少年驯养的鹰。 　　这一幕却又远比驯鹰要诡谲——翼龙线条简明利落，从鼓起的眼，到手骨黏着的膜都泛着爬行纲粘的冷光。明明是最不易近人的凶兽，爪子却听话挂在巫瑾的外套上，翅膀不断扑动。 　　巫瑾抚摸上翼龙的薄翅，低声沉吟：“——走吧。” 　　他是队里唯一的突击位。 　　小翼龙看上去跳脱的很。 　　翼龙的脑容量不足以接受更复杂的信息，但被巫瑾驯养了好几天，一旦形成条件反射，就能成为少年最大的助力。 　　脚底的推进装置再度打开，这一次巫瑾调转方向、毫不犹豫向异特龙迎面撞去。 　　松散披着的外套逆风扬起，翼龙振翅追随，耳边侏罗纪热风呼啸，被挑衅的异特龙在低频巨吼。巫瑾眯眼，他甚至能清晰看到进化完美的颌部中腥臭、尖利的牙齿，上下撑开，一旦猎物被咬中，异特龙可以在零点几秒之内将颌部再次左右扩张，将死死卡在齿槽的食物吞下。 　　就现在！ 　　身后传来林客的惊叫，明尧爆了一声粗口，异特龙的兽眼已经完全锁死了密林中与他间隔不足4米的巫瑾。漆黑的作战服就像是鲜明的靶，它赫然张开血盆大口—— 　　巫瑾闪身躲入巨木之后！ 　　肩头的翼龙利爪几乎在同时刺破作战服，却没有凿入巫瑾肩臂。他已是在电光石火之间将外套扒拉了下来，扔到半空—— 　　如同无数次训练一般，翼龙扑翅提着作战服飞出。 　　跨越整个中生代，即便是最聪颖、最有可能进化成智慧物种的伤齿龙，它们的大脑都远不足以分辨这类金蝉脱壳戏法，更不提将颅腔塞满肌肉的异特龙。 　　异特龙下意识对着悬空的作战服嘶吼，再不去管树后的巫瑾。 　　巫瑾安静趴伏在树后，将麻醉枪剂量推到最大。翼龙愈飞愈高，被激怒的异特龙就着后足站起，露出没有任何骨骼保护、角质层稀薄的腹部—— 　　麻醉推进器悍然出膛！ 　　巫瑾低头看了眼进化点，借着脚底装备加速掉头离去。身后枝叶折断、巨兽吃痛长啸，翼龙依然抓着外套嘎嘎高飞…… 　　直到异特龙轰然倒地。 　　麻醉剂最先截断的是它对后半身，如异特龙这类9米多长的庞然大物，必须依靠长尾来平衡沉重的头部，即便麻醉剂只在局部生效，它已是寸步难行。 　　身后，明尧遥遥接应：“上山！” 　　小队四人拖家带口，借着其余异特龙还没赶来支援的间隙，将板龙塞到仅有一人高的岩洞中，终于松了口气。 　　明尧撑着膝盖，不断喘息，少顷抬头，敬佩看向巫瑾。 　　巫瑾向他示意了一下手中的进化点：“刚才异特龙中麻醉的时候，我看过一眼，小队成员没有增加。麻醉捕获的恐龙不算作小队物种。” 　　明尧点头，倒是不意外：“看来通关手段只有一种，只能进化，不能捕获。” 　　岩洞外，轰然又是一群异特龙跑过。 　　索拉略作估算：“有组织，有社会行为，跑速45KM/小时，比它快的没它能打，比它聪明的跑不过它——这片区域，任何物种都不是异特龙的对手。” 　　逃杀选手尚有方法逃脱，除此之外，任何种群的存活时长都会因为异特龙掠食而被无限削减。 　　明尧清了清嗓子：“咱们现在有421枚进化点，异特龙又不是天下无敌，咱们玩把大的，不就是砸进化点吗！制造个咬合力比它强，体型比它长，脑容量比它大的震古烁今掠食者——” 　　巫瑾、林客和索拉同时眼前一亮。 　　明尧嘿嘿一笑：“霸王龙！打它丫的！” 　　光线昏暗的岩洞很快被搭建成了临时实验室，被几人寄予厚望、被归为“暴龙先祖”的腔骨龙被恭恭敬敬请到实验台上扫描。 　　——虽然这位先祖只有公鸡大小，还是在被索拉将其喂的特别肥美的情况下。 　　腔骨龙数据很快在屏幕中显现，一行可选强化分支激活。 　　体型（20进化点），速度（22进化点），咬合力（7进化点），前肢（16）…… 　　明尧一个投票没数完，四人齐齐指向体型。 　　这位狙击手一个响指，按下按钮。一刻钟后，执法机器将明尧这只小骨连拖带拽拎走，在岩洞外倒下子似的咕咚咕咚扔了好几只恐龙。 　　“肉食，身长2~3米，4只，跑速20Km/h。”巫瑾看向面板，汇报：“生存周期……” 　　明尧已是拧起眉头。 　　只有异特龙1/3长，跑的还没人家一半块，4只恐龙完全可以命名为献给异特龙的饭后马卡龙。 　　他再次抽出22进化点：“砸速度？” 　　小队齐齐同意。 　　一刻钟后，第二批恐龙被送到，同样2~3米，极限跑速已经与异特龙相当。此时它们看上去更像是某种手盗龙科——除了爪子稍钝。它们的身上甚至覆盖了细密的羽毛，这类恐龙通常生活在丛林…… 　　明尧屏着一口气：“怎么样！能打不！咱们小骨吃肉这么猛，进化出来的肯定——” 　　说话间，其中一只仿款手盗龙安静埋头，吃了一口虫。 　　明尧：“……” 　　明尧：“！！——它吃虫子？咱们花了这么多进化点栽培，是指望它去勇者斗恶龙的，它它它吃虫子？卧槽它还吃草——” 　　巫瑾定定盯着那只恐龙看了半天，许久才纠结开口：“……进化决定。” 　　“我们的方向——可能一开始就错了。侏罗纪末期大型食草动物有限，能供养的掠食者也有限。这类恐龙……与异特龙竞争必然败北，为了摄取维持肌体运转的蛋白质，只能选择别的猎物，退出食物链顶端而寻求转型。” 　　明尧神色微变，眼神显见沮丧。 　　巫瑾思索许久，目光看向一旁安静吃草的小板龙，最终在一片寂静中开口：“我有一个猜想。” 　　几人刷刷看向他。 　　“种群规模、种群生存时长都可以换取进化点盈利。如果我们的目标是扩大种群——自然界里，草食恐龙的数量永远会优于肉食恐龙。” 　　明尧一个卡壳：“你是说，培育草食恐龙？……但是吧，就小板这个体型、智商，异特龙要吃它是绝对没有反抗余地。” 　　巫瑾点头：“万一异特龙吃饱了呢。” 　　几人一愣。 　　巫瑾：“掠食者总有吃饱的那一天，比起创造更多凶残的掠食者——最简单的通关方法，就是进化出无穷无尽、掠食者也吃不完的食物。” 　　索拉忽然开口：“但是掠食者也会繁衍，会增加。” 　　巫瑾扫了眼板龙，认真回答：“那就让它的食物——繁衍的更快。” 　　克洛森秀导播室，镜头依次扫过辛勤耕耘的每个小队。 　　血鸽顺次点评：“每个小队，最大的对手都是同等环境下的侏罗纪顶级掠食者。” 　　“佐伊在灭绝中保住了喙头鳄，但他现在面对的是沼泽王者大头鳄；巫瑾明尧需要对付异特龙；左泊棠正在处理的是一大群手盗龙；卫选手依然在发展翼龙，但是注意，侏罗纪后期，鸟类出现——天空残酷的生存斗争已经开始。” 　　“魏衍选手——这位唯一在三叠纪游戏中没有积累任何资本的种子选手依然一身白板，但是他……漂亮！魏选手想到了一个最佳方案。他的个人击杀已经从6跳到了9……” 　　岩洞中，无辜吃草的板龙最终被推上实验台。 　　草食恐龙的进化点数比肉食略低，巫瑾的第一选择就是体型。要让异特龙吃饱，首当其冲就是要肉多。 　　4只肉呼呼的小恐龙很快被丢在山洞外，他们优良继承了板龙的基因——身长恢复到了三叠纪灭绝前巅峰水准，6~9米之间。 　　其中一只更是一边吃草一边快乐生蛋，一边生蛋一边快乐踩踏…… 　　明尧一脸恍惚：“这玩意儿不绝后真是说不过去……” 　　巫瑾赶紧又把进化点砸到“育崽”上面。 　　4只同样身长9米的恐龙被替换出来，它们有着深褐色的脊背，像温柔的鸭嘴兽，刚一落地就开始认真筑巢——扁平的鸭嘴在柚子般大的龙蛋上拱来拱去。 　　巫瑾仔细思索：“我好像记得这种恐龙……慈母龙！” 　　记忆被翻到资料页：“和标准慈母龙有微小差距——当然，正版慈母龙是白垩纪恐龙。慈母龙育雏需要将近一年，连续几个世纪被评选为‘最伟大的爬行纲母亲’之一，全身没有任何防御措施，活下来主要靠群居，龙多势众……” 　　巫瑾瞬间傻眼。 　　山洞外一共就4只慈母龙，还需要整整一年时间养蛋，几乎不可能适应侏罗纪末期的高强竞争节奏。 　　巫瑾灵光一闪，瞬间开口：“等等，繁衍种群不一定需要育雏，还可以通过大量产卵应对低生存率……” 　　脑海中隐隐划过一个身影，几乎是侏罗纪末期象征性的卓越草食恐龙群。 　　“还有，要大型化，”巫瑾补充：“越大越好——” 　　明尧指向面板：“要不要试试脑容量？给它砸聪明点，自己知道躲着异特龙，别跟个靶子似的到处乱跑。” 　　巫瑾却是迅速摇头：“不用，这种龙就是异特龙的午餐龙，逃都不用逃——只要它学会最基础的反射，知道吃和产卵就够了。” 　　“……”明尧一阵恍惚，面色匪夷所思：“你确定？脑容量变小难道不是反进化……” 　　巫瑾看向他：“不。智慧是武器的一种，但是进化不偏爱强者。”他重复：“是适者生存，不是强者生存。脑容量退化是在为其他赖以生存的物种特征让步。只要草食恐龙足够大，它站着不动都能抵御一切外在威胁。异特龙只有9米，如果草食恐龙进化到30米——” 　　30米。 　　林客第一个呼吸急促，他和索拉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想起了某种庞然大物。 　　一刻钟后，12米长的恐龙扒拉着小胖手出现。 　　两刻钟后，20米长的迷惑龙落地，四只厚重的脚掌踩向地面。 　　“你看，”巫瑾轻声道，视线追随着侏罗纪的巅峰进化产物之一：“猎物为了抵御掠食者必须长得更大——意味着它们必须落下两只前爪支撑沉重的身体。” 　　“几千万年前，恐龙用两足跑赢了所有生物，站在生态的最顶端，现在又换回缓慢的四足。不是因为退化，而是因为，一些优势必须给它们用来拯救族群的体征让步。” 　　对于迷惑龙，只有放弃奔跑，才能活的更久。 　　迷惑龙全然没有慈母龙的育崽激情，基本就是产了卵随便找个坑埋埋了事。岩洞周边很快堆满了乱七八糟的蛋坑，巫瑾甚至见到过一次，龙妈妈挖了个坑——看到之前埋下去的蛋，于是挤一挤继续埋。 　　这类食草恐龙果然对得起脑容量0加点。 　　然而迷惑龙却比任何恐龙都要容易存活。 　　生存率高，无时无刻不在吃，没事干就创造下一代，一个成熟、自恰，在异特龙饱餐一顿之后还能维系种群繁衍的物种——毕竟20米长的迷惑龙使劲吃也吃不完。 　　小恐龙接连不断从蛋壳冒出，高高兴兴奔向森林，虽然绝大多数都会在成年之前消失，但却又有数不清的迷惑龙加入成年龙的队列之中。 　　一昼夜过去，小队成功在迷惑龙种群上收货了侏罗纪的第一桶金，加上之前乱七八糟——42点进化点。 　　“4个智人，44只恐龙，大的被吃了两只……”明尧捏着个小本本统计龙口，喜不自禁。 　　有了初始进化点回馈，四人小队再度投入疯狂研发之中。 　　继续大型化——得到身长30米的恐龙，梁龙。 　　从盘龙的背帆得到灵感，给食草恐龙加上恐吓性装饰——得到类莫雷利亚禽龙。 　　给食草恐龙装甲——得到剑龙。 　　岩洞附近，两只异特龙缓缓走来，似乎被吃撑了不少。兽吼低声交谈——最终掳了一只没吃过的养殖龙押送去林间享用。 　　林客纳闷：“我咋觉得，它俩速度变慢了咧？” 　　明尧啧啧鄙视：“每天吃自助，不吃傻才怪！” 　　然而明尧的状态也和异特龙差不多——面前摆了个烧烤架，上面两个溏心蛋还在煮着。明尧打了个饱嗝，视线向上看去，终于找到了梁龙脊背上一只小小的小巫挂着。 　　克洛森秀导播后台。 　　节目PD掐了个烟头，纳闷：“咱们节目是做的逃杀秀对吧？不是农业致富经？” 　　小编导点头点头，见PD目光扫来一个激灵，赶快又摇头摇头。 　　节目PD一拍桌子：“那还杵着干啥！把屏障撤了，喊剧务准备，让各小队交战——” 　　山峦轰轰晃动。 　　正在骑龙的巫瑾眯眼看向前方，突然：“敌袭，敌袭——” 　　明尧慢悠悠吃了一口溏心蛋，若有所思抬头：“这个留给队长……卧槽？队队队队长？！” 　　明尧一拍石头站起，指着远处，满面红光炫耀：“看到没，我队长贼帅——等等，谁在打我家队长？！” 　　林客结结巴巴：“魏、魏衍……” 　　明尧惊怒，抄了家伙就要上去暴揍魏衍，林客赶紧拉住，悉心劝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明尧立刻反驳我家队长那是河蚌吗他是珍珠贝，正在此时又一道尘烟翻滚。 　　薄传火领着一长串羽毛乱飘的女妖龙出现，斜坐在一看就是妖艳贱货的头龙脊背上，把自拍杆举成了指挥刀，背后鸡飞狗跳。 　　河滩一侧，佐伊驱着鳄鱼缓缓赶来，浑身淤泥，满脸沧桑。 　　进化点为0的白板凯撒正紧张猫在丛林深处——这厮淘汰赛开始之后竟然还吃胖了，小肚子贴着树。 　　再远处，意外被分到一组的卓玛两位选手，簇拥着尽全队进化点之力砸出来的举世瑰宝——唯一一只霸王龙缓缓前行。 　　林客噗的一声，崇敬的小眼神瞪圆，差点没把水吐出来：“霸王龙怎么走的这么慢？” 　　索拉：“……霸王龙本来就慢，你不知道？” 　　“那他们干啥不先走？还等霸王龙一起走？” 　　“为了照顾霸王龙的尊严叭。”索拉胡乱猜测。 　　分割在各小队之间的屏障终于撤去。 　　所有选手都被节目剧赶向中心区域，还剩84人存活。 　　明尧戴上全部装备，准备爬上梁龙应战：“哎你们谁再数数，我怎么觉得少了4个人，就是一个小队——” 　　天空中滑翔翼突现，明尧隐隐认出是那位卫选手的队友。 　　继而是两团巨影—— 　　它们比任何滑翔翼都要宽阔，在上升气流中如同肆意翱翔的信天翁，翼长近十三米。 　　于三千米晴空之上凌空展翅。 　　巫瑾仰起脖颈，眼中映出遮天蔽日的翼。 　　有人在急促惊叫：“风神——” 　　风神翼龙，两只。 　　翼龙颈间摩挲的手掌微沉，卫时吩咐：“下去。” 　　在他身后，另一只风神翼龙脊背空空，探头探脑。 　　卫时指着渺小成一个点的巫瑾，把第二只翼龙招来示意：“看到了？” 　　翼龙引项长鸣。 　　两只翼龙同时俯冲—— 　　期以为礼，纳彩亲迎。 第96章 决战 　　天空传来呼啸。 　　起初有人以为是翼龙在怪叫, 声源益发尖锐，犹如沸腾的尖哨——竟是薄翼急速切割高空带出的摩擦声响。 　　12米巨翼令人悚然惊惧——它们是象征着绝对制空权的两把尖刀。 　　两千米之下，喧闹的地面突然有仓促惊呼：“有人, 翼龙背上有人——” 　　卫时骑在龙脊之上，破浓云雾霭而出。 　　一往无前。 　　丛林内, 凯撒目瞪口呆, 用手肘子推了下队友：“他这个龙……他们这个龙, 是天上掉下来的, 还是节目组分配的？咱们要去哪里才能领到, 现在还来不来得及……” 　　卓玛娱乐，两位选手表情呆滞：“好炫酷……” 　　身旁，霸王龙正对着风神翼龙暴怒低吼，后肢激踏出飞尘石土。两者同处于食物链最顶端，在白垩纪世代缠斗了几百万年, 骨子里的暴虐被激出，生死战一触即发。 　　克洛森秀导播室，在观众嗷嗷沸腾的档口, 摄像慌不迭操作镜头对着低空聚焦！ 　　翼龙在离地百米不到，堪堪收翼改为飞掠。 　　接近镜头之后，这位庞然大物益发让人胆寒。不看横纵, 单只这么虚虚悬着就有长颈鹿之高，何况还是滑翔在空中的长颈鹿。翼龙没有柔软的绒毛, 没有萌系的斑纹，没有水汪汪的眼和柔弱的鹿角——它只有深蓝色令人悚然发憷的头冠, 布满血管的、嶙峋的翅，和冰冷无机质的眼。 　　小摄像突然隐约记起，卫选手的瞳孔多数时候也是冷冰冰的。机位不断上调，终于将龙骑士纳入视线—— 　　应湘湘忽然夸张捂住心口，脸颊绯红。 　　男人眉目淡漠，深邃的眼窝下，浸入冰霜之中的瞳孔却像是燃起一簇烈火。他脊背挺直，在疾风中巍然不动，与座下狰狞、咆哮的异兽形成鲜明对比——明明极冷，身后麻醉枪与尖刀轻易激起观众的血性。 　　翼龙是霸占天空的风神。 　　他就是驾驭风神的王。 　　卫时扫了一眼镜头，头也不点，就视线这么一掠，像在看某个无关紧要的物事。 　　观众却愣是被这一眼苏得哇哇乱叫：“这是什么神仙驯龙咿呜呜呜——”、“吾王，带我上天啊啊啊！”、“帅惨！节目直播两天粉丝暴涨百万……加我一个！小哥哥我宣你啊！” 　　应湘湘离了话筒，喃喃无声自语：“看人不带低头，就眼皮子向下一扫。这年头抖S还来当练习生了惹……” 　　身旁，血鸽接过话筒解说战况。 　　“风神翼龙，又名披羽蛇神翼龙，蓝星几亿年进化史上，天空中存活过的，最庞大的物种。它们有最长的翼展、最坚硬的骨骼，它们不仅是草原上空的凶神，漫长的一生中还要有无数次征服海洋，在狂风巨浪中迁徙。” 　　“它们也是极少数敢于掠食霸王龙幼崽的凶兽之一。要维持飞行，它们需要非常可观的蛋白质和热量。” 　　“现在从镜头里可以看到，两只翼龙正在盘旋降落。在绝大多数选手选择食肉恐龙的前提下，巫瑾明尧小队非常有意思。他们的养殖场内遍布了梁龙、剑龙、腕龙，对于刚结束一段短途飞行的翼龙来说，这么多食草恐龙类似于露天摆放的甜点台，”血鸽突然加速：“一只翼龙向梁龙过去了！” 　　混战中央，明尧呆呆看向惊慌四散的梁龙群，和穷追不舍的风神翼龙，突然反应过来：“卧槽，小巫还在梁龙背上！” 　　摄像飞速追赶，巫瑾已是迅速展开了滑翔翼，准备从几十米高的梁龙身上跳车，视线却始终无法从空中移开。 　　风神翼龙是造物主手下最完美，瑰丽、惊心动魄的艺术品。 　　骑在龙背上的大佬让他几乎目眩神迷—— 　　第一只没有载人的翼龙飞扑而来，与巫瑾堪堪擦肩而过。 　　巫瑾屏息。 　　翼龙歪着脑袋，似乎是在好奇看向他。梁龙在拖着沉重的身躯奔跑，翼龙控制着气流不紧不慢追着，突然斜刺里凑了过来，翅骨一扒拉，训练有素去扑腾摄像机。 　　第二只翼龙紧随而下。 　　刺目的光被薄薄的膜翼遮挡，振翅之余扬起铺天盖地的灰尘。远处昂然嘶鸣，选手和导播室的注意力再度被分散：霸王龙一脚差点没踩到佐伊辛苦培养的帝鳄身上，斜刺里冲出数只大鳄小鳄就要对霸王龙实施围剿—— 　　在被分割的战场一端，巫瑾扬起脖颈。 　　天空被两只翼龙笼罩，透过长翼的日光昏黄暧昧。 　　男人翻身而下。 　　他自四米高空跳上宽厚的食草龙脊背，左手厚实的狙击手套握住翼龙尖利的爪，借着滑翔的轨迹利落拔出背后的麻醉枪，上膛。 　　明尧赶不及的追过来应援，见状一扯嗓子：“别，小巫快跑啊啊啊啊啊！” 　　漫天尘土之中，他只隐隐约约看到巫瑾扑腾着小鱼一般反抗，却被土匪卫时直接抵入被翼龙遮挡的盲区之中。 　　明尧：“救命啊啊啊！谋杀小巫了呃啊啊啊——” 　　卫时手中正要对准巫瑾的麻醉枪一顿，在没入视野盲区之后突然抵上了少年泛红的耳朵，冷硬的枪口在少年柔软的敏感带摩挲。 　　巫瑾几乎在同时扔了枪，软塌塌的滑翔翼凌乱伸展，下意识伸手想要揽住男人的肩：“卫……” 　　冰冷的武器骤然撤下，皮质的狙击手套突然托住少年脑后，指腹穿过甜软的小卷毛，后半句被强行堵成细碎的呜咽。被强行索取的少年脑中一根弦断裂，再不记着开滑翔翼，身后虚虚悬挂的翼帆像是被拢住掌心的蝶翅。 　　旖旎绝艳，被牢牢锁在一方世界。 　　一大群梁龙身后，林客、索拉纷纷抄家伙应援，与明尧一并发足狂奔。战场另一端胶着成一团，薄传火的女妖龙已是和佐伊的伶盗龙杠上，战况再次加剧。 　　视野盲区内。 　　卫时终于放开对巫瑾的桎梏，在枪口抵过的软绵绵兔子耳朵旁逼近，吐息。 　　巫瑾连着被欺负，控制不住微微抖动，脸上却恍惚傻笑如在云端。 　　“风神翼龙，”男人侧头，微微屈下一膝与巫瑾同高，炽热的唇挨着少年耳垂：“喜欢？” 　　巫瑾点头点头点头。 　　卫时：“送你。” 　　巫瑾一傻，铺天盖地的荷尔蒙撤出。 　　翼龙高亢叫着，大氅在风中卷动。卫时临走之前最后摸了把小卷毛。 　　“它会在上面转悠。你一挥手，它就下来接你。” 　　我心中有凶兽，而缰绳予你手。 　　巫瑾下意识点头。 　　卫时嘴角微扬。 　　两只翼龙相继腾空。 　　巫瑾身长脖子看着，冷不丁扑通一下摔倒在龙背上。梁龙竟是在被一群伶盗龙团团围住撕扯，巫瑾毫无防备滑落，即将凌空一瞬手忙脚乱撑开滑翔翼缓冲—— 　　龙群外围，明尧正严肃和两位队友商讨战略：“咱们队4个智人只剩下3个了，从现在起面临前所未有的磨难，依我提议，不如和井仪的左队长结盟，你们看左队这个伶盗龙养的膘肥体壮，一看就很好生养……” 　　明尧忽然瞪大了眼，看着尘土中一边咳嗽一边走出来的少年：“小巫？！！”他激动跳起：“小巫诈尸了——不对，小巫你没事哎白担心了刚才正说到把小翼龙给你塞到救生舱里当玩具——” 　　小翼龙嘎嘎叫着向巫瑾怀里飞扑，看看巫瑾又看看天上的大翼龙。 　　巫瑾竟是从它眼睛里看到了可怜唧唧的诉求——它们两吃啥的长这么大？要不也给我喂点呗？ 　　巫瑾爱怜摸了把小翼龙，没忍心告诉它蓓天翼龙最多也就能长到60厘米，可以和猫咪打架玩。 　　明尧又看了眼巫瑾的滑翔翼，终于放下心来：“还好小巫反应的快！死里逃生！……要不，咱现在去参战，干他丫的？” 　　右侧腕表，还剩最后61人存活。 　　庞大的腕龙恐龙在草原踩踏，被冲散的梁龙群最终又聚集到一起，霸王龙和帝鳄遥遥对峙，风神翼龙载着卫时兀然加入角逐。女妖龙色泽艳丽如凤冠霞帔，两米长的手刀却可以斩断巨木，伶盗龙——这类偶尔为误称为迅猛龙的白垩纪速度流狩猎者，正追击敌手如一团虚影。 　　巫瑾最后扫了一眼在那只空中盘旋的风神翼龙，毫不犹豫点头。 　　草原中战况割据，选手如同执权柄的诸侯，带领大军于混战中出征。 　　同时选手又是侯国中生杀予夺的神——他们决定臣民的基因、像上帝一样掌管进化的权柄。 　　四人小队拥有了占草原90%以上的食草动物，肉食凶兽一只都无，却始终无人来找茬，巫瑾很快发现问题所在。 　　“还没到最终战，各个小队优先策略都是保存战力。”巫瑾解释：“霸王龙挑衅帝鳄——佐伊队长必然要为了沼泽鳄类向霸王龙反击。卓玛也不会坐视霸王龙吃亏。” 　　林客茫然：“可咱们的梁龙腕龙也一直在被吃啊……” 　　巫瑾摊手：“我们有办法吗？食草恐龙又打不过它们。” 　　林客想了想：“没办法。” 　　巫瑾眨眼：“这就是了，咱们只能看着他们吃，因为我们根本没有恐龙战力，”巫瑾扫了眼装备，眼神微亮：“我们的战力，在选手本身。” 　　“草食动物种群规模用于大于肉食动物，我们放弃掠食者进化路线，从种群规模获取的进化点远比其他小队要多。” 　　明尧神色顿喜：“也就是说现在谁也打不过咱们？要不要在这等着，守株待兔？” 　　巫瑾摇头，指向远处：“你看魏衍。” 　　魏衍没有豢养一只恐龙，击杀数却遥遥领先，他的策略只有一种——从最弱小的队伍开始，逐一抢夺、吞并，硬生生从初始装备白板熬成了各方忌惮的巨头。 　　明尧张大了嘴，他恍惚觉得，魏衍就是升级流男主角，迟早要借天地运势灭了他们全部人。 　　“物资可以兼并，”巫瑾认真开口：“我们的装备只有在混战初期占优，一旦有其他小队提前完成资本原始积累——” 　　几人一凛。 　　林客刷的一下拿出20进化点兑换的究极回旋推进麻醉枪，跃跃欲试：“咱们现在去打劫谁！巫哥，明哥，大佬们说话！” 　　明尧有些紧张看向远处的自家队长，似乎还在犹豫。 　　巫瑾迅速提议：“先捏软柿子。” 　　“伶盗龙的近亲，体型略小，牙齿退化到下颔，前肢手刀覆羽——似鸟身女妖龙。” 　　明尧反应过来：“薄哥养的那群？好像是比伶盗龙弱点，不应该啊，都是从邪灵龙-腔骨龙变过来的，薄哥要是一直加点给速度方向，就算没跟我家队长一样出史诗级伶盗龙，至少也该是个稀有级的手盗龙，怎么会是女妖龙……” 　　巫瑾略一思索，艰难开口：“他可能把进化点加在羽毛颜色上了。” 　　明尧：“啥？！” 　　巫瑾：“女妖龙以黑色黄色居多，一般没有他骑得那种……彩虹色的。” 　　“……”明尧恍惚，一声轻咳：“走着，捉妖去！” 　　草原边缘，两只女妖龙被弹入生物救生舱——培育彩虹色恐龙的造价显然比普通恐龙要昂贵，两只龙将被主办回收利用。 　　与此同时淘汰的还有一位装备少的可怜的选手。 　　薄传火利落搜刮了这位选手仅剩的遗产，表情倨傲看向位淘汰者留下的、被女妖龙啄的丢枪卸甲的队友——凯撒。 　　“四个月了，”他抑制不住眼里的快意，为了配合这一经典打脸场景，他特意在追击战中手速飞快改了个眼线——下眼线后段加深，上眼线末端上挑，从上往下看的时候盛气凌人。 　　凯撒艰难踹走一只女妖龙：“我擦死骚男——” 　　薄传火挥手打断，又是两只女妖龙冲上。这位银丝卷练习生此时志得意满，似乎自己与凯撒同为进入克洛森选秀的采女，明争暗斗四个月，最终以自己册封、凯撒被乱棍打死结局。 　　“春香，秋菊，给本座上。”又是两只女妖龙加入战局。 　　薄传火看向凯撒微微隆起的小腹。哦，怀了PD的龙种又能怎么样？等过了这场淘汰赛——现在还剩42名选手存活——进不了前十出道位，还有被翻牌子的机会？ 　　凯撒嗖的蹿上树，女妖龙二话不说开始啄树，凯撒在树上摇摇欲坠，艰难回喷：“……死……骚……哎卧槽这树……” 　　薄传火幽幽看了他一眼，终于满意，从角色扮演中回归现实，他刷的一下举起自拍杆，催促骑着的女妖龙360度绕树，势必让观众看清对手的狼狈体位——尤其是贴着树的小肚子。 　　“罢了，念在我们炒过CP的份上，”他笑眯眯开口：“给你个痛快。” 　　正在树上摇晃的凯撒正要回喷，忽然定睛往远处一看，哈哈大笑：“你话真多！” 　　薄传火挑眉。 　　凯撒对着薄传火身后挤眉弄眼。 　　薄传火不声不响把麻醉枪戳到凯撒屁股上。5米近距离之内的凯撒早已和静态靶无差。 　　“麻醉剂还有9分钟生效，咱们好好聊聊——”身后嗖嗖两声传来，薄传火猛然回头，突然一声粗口捂住大腿，拔去麻醉剂。 　　远处树后，明尧远远和他打了个招呼。 　　薄传火咬牙一声令下，数不清的彩虹色女妖龙从丛林中对着明尧飞扑而出，像是扑楞着翅膀的妖艳野鸡——三米多长的那种。 　　巫瑾一声大喊：“跑！” 　　明尧一个侧身避开女妖龙的手刀，利索翻滚而出，巫瑾正蹲在剑龙背板之间，于电光石火伸手。 　　明尧借力一跃而上，剑龙鼓动尾锤向追的最快的女妖龙砸去，巫瑾似乎早算到如此，借着偏转力矩带着明尧就是一个纵越——扑腾扑腾爬上了腕龙尾巴。 　　明尧比巫瑾晚上一步，吊在空中晃荡，离地面不足两米：“啊啊啊要死要死要死！” 　　腕龙颈部高举，从头至尾巴呈的60度-30度渐变角，明尧不断下滑，正好卡在尾长的sin30度高度，使劲儿缩着身子。身下，一群红橙黄绿青蓝紫的女妖龙齐齐对他张开尖喙—— 　　林客终于气喘吁吁赶着迷惑过来。 　　巫瑾火烧火燎大喊：“换迷惑龙！迷惑龙斜率只有10度，一会儿再换梁龙，梁龙和地面平行……” 　　明尧纵身一跳，在林客的接应下换龙，吭哧吭哧爬了有将近5米，终于望着脚下的彩虹战队松了口气。 　　9分钟后，腕表数字一跳。 　　当前存活35人。 　　明尧扑通一下趴在了梁龙背上，一面等着队友去扫荡薄传火装备，一面给林客夸张描述：“说时迟那时快，七七四十九只野鸡向着本狙击手扑来。幸亏我反应迅速，还有平时队长给我加训得当——哎，你看过我们队长的solo赛吗？啊？没看过？来来来我给你讲讲……” 　　明尧忽然一顿，大喊：“小巫，你你你身后——” 　　巫瑾猝然回头。 　　林中光线幽暗，五米多高上方，硕大的头颅骨带着隐约腥臭，无声向巫瑾靠去，它双眼滚圆暴出，皮肤因为防御角质密密麻麻堆积而呈现鳞片一般暗色的纹路。 　　脖颈之下，是两只与身体明显不成比例的短手。 　　霸王龙。 　　血盆大口赫然张开。 第97章 白垩纪 　　巫瑾心跳剧烈一窒。 　　向外鼓胀的兽眼冷冷盯着巫瑾, 映出吓得圆溜溜的琥珀瞳孔，和被巫瑾抱着的、一直堆到少年下巴的缴获物资—— 　　巫瑾将物资一扔，掉头就跑：“卧槽啊啊啊啊啊——” 　　丛林剧烈震动。 　　巫瑾甚至连麻醉枪都没有拔, 埋头狂奔逃命。 　　即便四个月的训练让巫瑾脱胎换骨，从蹦蹦跳跳的男团主舞进化到蹦蹦跳跳的逃杀练习生, 也没有抹去他的基本理智。 　　物种间的差距是巨大的, 主观能动性是依托客观条件存在的。 　　在霸王龙面前搬运物资的巫瑾……就等同于在巫瑾面前搬运绿豆的小蚂蚁。 　　身后无数枝叶噼里啪啦折断, 巫瑾在路障间疯狂穿梭。 　　暴龙的最高瞬时跑速能达到35KM。智人号称最高时速为45KM……然而这是奥运冠军的短跑爆发记录。 　　——如果巫瑾能跑出45巅峰时速, 当初包装他出道的娱乐公司一定不会让他去选秀, 而是会买水军炒作《惊！男团练习生跑出奥运成绩，终点线定制主题曲打榜》 　　实际上，即便体质健硕的人类，长跑速度只有16~18KM/小时，远低于霸王龙追猎爆发速度。 　　沉重的头颅再一次砸来, 巫瑾一个踉跄飞扑躲过，跌坐在地上，仓促回头。无数枯枝碎叶当头砸下, 身后是一片空旷的清场区。 　　暴龙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暴龙终于又露出了尖牙。 　　视觉在瞬间逐帧分解，巫瑾勉力抬头, 能看见近两米长的头颅骨砸下漆黑的影，紧密排列的尖牙向弯刀, 在光线下分泌带着血沫的粘液，布满牙床前后缘的锯齿。 　　霸王龙是恐龙统治中生代一亿六千年的掠食者优势集大成。 　　它的每一道基因都经过最残酷的筛选——和它相比较, 仅有40万年演化史的智人就像是进化树上的残次品。 　　腥臭味益发浓烈，巫瑾暗骂一声，两手撑地尽全力向后退去，正要拼命向队友呼救，才发现远处林客指着这里，嗷嗷嗷鬼叫的比他更凄厉。 　　黑影当头将巫瑾笼罩，暴龙粗壮的颈椎像是重锤，支撑着每一寸都为咬猎物咽喉设计的颌骨猝然下沉—— 　　明尧心中一悬：“小巫！” 　　少年原本躲藏的巨木折断，暴龙尾巴猛甩，拖着6公吨沉重身躯旋转——巫瑾悄无声息从另一方向钻出。 　　明尧正要狂喜，神色突然一肃。巫瑾的右手猛烈握紧，左手吃痛，脸色发白。 　　他可能撞到了折断的蕨木上。 　　少年微一咬牙，将疼痛后的眩晕感驱散，霸王龙已是于瞬间再次锁定方位，低沉怒吼—— 　　天空骤然一声长鸣。 　　包括明尧在内，在场几人都愕然抬头看去。 　　盘旋于三千米晴空之上的风神翼龙堪堪俯冲而下，正是卫时带过来的其中一只，对着暴龙和巫瑾所在的方向厉声怪叫。 　　它似乎焦躁想要降落，又碍于某种指示不能下来。 　　明尧喃喃开口：“它在等什么……” 　　霸王龙暂时放下巫瑾，抬头不甘示弱挑衅。 　　巫瑾陡然睁大眼睛。 　　——“送你。” 　　——“它会在上面转悠。你一挥手，它就下来接你。” 　　巫瑾突然一扯嘴角，瞳孔发亮。 　　原本握紧的拳头微微松开，又重新握紧。 　　这是大佬送的礼物。 　　但他不能躲在大佬的护佑下，他要正大光明的赢。 　　巫瑾不再看向翼龙，悄无声息起身，出手如电打开动力推进装置。 　　0档，预设6档，加速缓冲56秒——56秒后将耗尽推进器全部能量。 　　不成功，便成仁。 　　重达6吨的霸王龙从骨骼武装到皮肉，是整个中生代最具效率的杀戮机器。它能催动全部力量爆发出不逊于巫瑾的速度，就必然要牺牲一定机动性。 　　就在刚才，它的转身扫尾，比体型较小的巫瑾要慢上不少。 　　巫瑾微微眯眼，脑海中迅速核对模型。 　　6吨重，13米长，转身时作用于重心中轴的力量甚至要超过一只大象。任何生物，往大型化发展必然意味丧失灵活——就像从来没有人看到过一只大象转成陀螺。 　　以及—— 　　高体重意味高代谢，霸王龙无法长时间维持捕猎速度，只要能从转向上消耗它积蓄的热量，霸王龙未必会追着巫瑾不放。 　　少年悄无声息拿出了麻醉枪。 　　左手划了一道口子，但并不被巫瑾放在心上。以霸王龙精准的嗅觉，流血不流血没有任何区别。 　　在推进器启动之前，巫瑾骤然一个急退和霸王龙拉开距离，反手就是一枪戳到龙肚子上！ 　　正在和风神翼龙大声逼逼的霸王龙措不及防，怒吼低头。 　　巫瑾干脆果决，撩完就跑！ 　　身后霸王龙一个提臀，轰轰烈烈追来。一旁急吼吼给巫瑾开路的明尧惊了个呆：“这么刚——” 　　远处，正在给霸王龙压阵的卓玛选手同样神情恍惚：“这是撩虎须啊……”显然对倾全队进化点砸出来的霸王龙颇有信心。 　　然而巫瑾却知道，霸王龙和老虎相差深远。 　　它缺少猫科动物的延展和柔软，且霸王龙的大脑——与其说是大脑，不如说是一台高速运转、将所有条件反射一板一眼刻在硬件板上的集成装置。 　　恐龙不需要学习，不需要思考，只需要保持着它们经验主义的世界观简简单单活下去。 　　它们更无法完成运算。 　　腥臭味紧跟而来，霸王龙距离巫瑾不足两米——少年突然Z字转向！ 　　中生代并不缺乏蛇形走位的猎物，霸王龙在几微秒内反应过来，控制着庞大的身躯旋转，转眼就被巫瑾拉离了身位，但它有足够的信心能够追上。很快两者再次逼近，巫瑾毫不犹豫又是一个转向。 　　霸王龙显然被激怒，掉头跟着巫瑾狂奔。 　　第三个转向，第四个。 　　硬刻在霸王龙颅腔内的条件反射集成装置终于适应了巫瑾走位的节奏，它就像是被输入训练集数据的程序，输出越来越快，预判越来越精准，终于抵消了转向时的速度差异，把和巫瑾的距离拉到2米之内—— 　　卓玛娱乐练习生大喜，一拍大腿：“成了！快快，快给大王击鼓！” 　　明尧爆了一声粗口，再不顾忌暴露方位，扛着把枪就要上去支援。林客则慌不迭赶了只小梁龙进去，对着霸王龙喃喃有声：“吃鸡腿啊……别吃巫哥……”继而和索拉去联手截下卓玛。 　　就在此时，巫瑾第七个转向。 　　少年陡然变速。推进器切入预设2档，25KM/小时！ 　　原本以为能一口咬中食物的霸王龙扑了个空，经验主义搭建的模型崩塌，因为收拾不住冲力差点摔倒—— 　　对于6吨重的庞然大物来说，没有什么比摔倒更为致命。 　　巫瑾反手，嗖嗖两枪射出，明尧与他同时开狙！ 　　共中7枪。巫瑾默数。 　　追击战没有停顿，再次无缝开启。这一次巫瑾依然用原速度放着霸王龙风筝，直到转向——推进器切入速度4档，30Km/小时！ 　　霸王龙又是差点一个跟头，步履却迟疑不少。 　　巫瑾抽空回身，15枪。 　　麻醉剂量够了！ 　　他长舒一口气，终于加速到六档拉开距离。56秒一过，推进器能量耗尽，屏幕微闪关闭。霸王龙在身后跌跌撞撞跑着，明尧仍在后面拼命追击补枪，他的推进器同样也已经耗能完毕。 　　霸王龙身形微晃，动作终于迟缓。 　　麻醉开始起效。 　　巫瑾不再奔跑，他死死卡在树后猛烈喘息，右手依然警惕扣住麻醉枪。 　　直到霸王龙轰然坠地。 　　明尧上气不接下气跟过来，一脚揣在霸王龙的小短手上，使劲儿龇牙：“后……后面在打打打……” 　　两人互相搀扶着循声而去，索拉还在卓玛的围攻下负隅顽抗，林客已经身中麻醉枪睡的人事不知。 　　九分钟后，卓玛两人淘汰的，明尧使劲儿把林客摇醒：“别睡、一会儿比赛结束，睡着要算淘汰的！” 　　还剩20人存活。 　　四人迅速收缴了卓玛、薄传火的装备，将仅剩的食草恐龙聚集到一起。 　　明尧正在苦口婆心给林客讲巨型昆虫恐怖故事，防止人一个不留神睡着。精疲力尽之后，又由巫瑾接上，拉着林客强行做广播体操，跳克洛森主题曲。 　　然后再换索拉。 　　草原上接近黄昏，散乱的大恐龙、小恐龙和形状各异的恐龙专用救生舱混在一起。 　　明尧累到摊着，喃喃出声：“好累，几天没睡个完整觉了，我还是个宝宝，等比赛结束……” 　　他抬头看了一眼巫瑾，顿时傻眼。 　　人家睡的比他还少，竟然还兴致勃勃仰着脑袋在看翼龙。 　　——看大的那只，风神翼龙。小翼龙被巫瑾当玩具抱着，正在和巫瑾的作战服拉链打架。 　　夕阳下的云像是粼粼的水纹。 　　明尧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听索拉说你家队长和我家队长刚才混战来着……哎凯撒怎么回事啊，咋什么装备都没……还有白垩纪副本啥时候开始……” 　　巫瑾忽然一顿，愣愣看向天上的细云。 　　“地震云……”他猛地从梁龙背上爬起，脑海中不少被忽视的细节浮现：“侏罗纪——从第三次进化游戏开始，就没有明确的侏罗纪、白垩纪区分。霸王龙、帝鳄和似鸟女妖龙都是白垩纪末期出现，也就是说现在是一半侏罗纪、一半白垩纪，薛定谔的白垩纪……” 　　明尧瞬间绕晕：“所以？” 　　巫瑾：“白垩纪的结束，以所有恐龙、翼龙灭绝为终止。” 　　明尧一个惊吓，鲤鱼打挺坐起，看向右手腕表：“都半小时了，还剩20个选手，如果现在是白垩纪——你是说，最终战是灭绝之战……” 　　旁边的索拉瞬时看向这里，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当下拖着林客就往上一次躲火山的掩体跑去。 　　明尧一面跑，一面数着手指总结：“250名练习生，第一次大规模减员是二叠纪灭绝战，第二次是三叠纪物种殖民战，第三次是三叠纪灭绝战，第四次是侏罗纪掠食者，比如咱们遇到的异特龙，第五次是刚才的混战，第六次……” 　　明尧声音像是被突兀掐断：“第六次。灭绝之战……就是现在。” 　　草原轰然开始震动，无数恐龙惊慌奔逃。鸟类遁入密林、洞穴，火山灰与地震同时袭来，河水带着酸味泛滥，很快，包裹恐龙的救生舱如同下饺子一般扑通扑通往地缝掉去。 　　曾在三叠纪末期是安全区的山脉，成为一片混乱中唯一的高地。 　　巫瑾大声提醒：“快！” 　　几乎所有躲藏在各处的小队出动，齐齐奔向安全区。 　　斜地里突然两只小龙蹿出，对着明尧就要咬去，被他一脚踹开。 　　“小心！”巫瑾迅速拔枪把明尧护住：“天灾。恐龙不会在这个时候掠食，除非人为控制——有别的小队在附近！” 　　五分钟后，巫瑾明尧终于狼狈从灰尘内奔出，巫瑾的击杀数字又上跳1单位。 　　还剩15人。 　　山峦嶙峋险绝，中了麻醉剂的林客终于在一处停下。 　　巫瑾毫不犹豫：“我背你——” 　　林客摇头，表情异常轻松：“哎别，巫哥别！我就等着开舱睡一觉……” 　　巫瑾眼神微眯，固执不肯先走。 　　林客大手一挥：“我是挡了卓玛，这不巫哥还挡了霸王龙咧！15名，这场淘汰赛妥妥值了，要不是巫哥明哥还有索拉哥，我估计开场就被蜻蜓给端了——” 　　他爽朗一笑：“回见！” 　　银色救生舱主动打开。 　　还剩13。 　　火山灰烟雾缭绕，剩余三人不得不换上应急氧气罩。明尧于混乱中再度淘汰一人，突然惊喜出声：“队、队长？！” 　　巫瑾强行打断：“现在哪里都是非安全区，是无差别放毒了。只有两种选择，继续往上，或者进洞——” 　　狭小的洞口入口再次爆发混战，直到腕表数字跳到10。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出道位。 　　巫瑾勉力睁开眼睛，向山洞内看去。有索拉、明尧、左泊棠、魏衍、佐伊…… 　　没有大佬。 　　天空突然一声尖鸣，巫瑾猛地抬头。 　　翼龙载着卫时孤身盘旋向上。 　　十二米长翼破开蒙蒙灰烬，向着最后的夕阳冲去。 　　天地变色，山河摇动。 　　剩下的一只风神翼龙对着即将被遮蔽的霞光凄厉长鸣，膜翼颤动。 　　明尧呆呆问道：“它怎么了……” 　　巫瑾直直看向卫时离去的方向，忽然撸起袖子招手。 　　——“它会在上面转悠。你一挥手，它就下来接你。” 　　被留下的那只风神翼龙一顿，急速俯冲而来。 　　明尧大惊：“小心——” 　　巫瑾不动声色抓住翼龙脚爪，身形摇晃如在殊死搏斗。小翼龙一吓，赶紧帮着去啄大翼龙，却被巫瑾一把按到怀里，怎么都扑腾不起来。 　　明尧：“卧槽，小巫被翼龙抓走了，救——” 　　剩下半句埋没在簌簌灰烬之中。 　　翼龙带着巫瑾离开山洞、穿过云层，进入两千米之上稀薄的高空，巫瑾借力翻身而上。 　　透过重重叠叠渐染的霞光，他看到自己追逐的影。 　　余晖将敛，双月初悬。 　　两只翼龙在云间重逢，亲昵纠缠到一起。 　　卫时扬眉看向他，巫瑾扑腾扑腾凑过去，终于安心。 　　男人一个唿哨。两只上蹿下跳的翼龙立刻收敛，拼成一排。 　　比翼双飞。 　　下方是熔岩洪流，火山口附近热气蒸腾，岩浆淌过如被斧钺劈开的峡谷地缝，金黄色的硫磺冒着白烟，河水激荡出泛黄的白沫。 　　风神在熔岩之上振翅。 　　它们曾经向大型化义无反顾，它们飞得最高，看过最悲壮的风景，与鸟类最终殊途。 　　白垩纪的最后一条生路却不会在属于它们的天空。 　　天空比陆地更危险。 　　巫瑾怀里，小翼龙刷刷两下叼着拉链下滑，从作战服里探出一个脑袋，一会儿看看大翼龙，一会儿看看卫时。 　　巫瑾把小翼龙塞回去，脑袋又刷的一下冒了出来，眼里满是好奇。 　　右手腕表，存活人数降到8。 　　视野之下，火山口再度沸腾。 　　男人向巫瑾伸手：“要开始了。” 　　巫瑾看向那只手，恍惚觉得大佬是在诱惑自己殉情的妖姬—— 　　他心甘情愿握住。 　　还剩6人存活。 　　少年一跃换为与卫时同骑，密密麻麻的吻循着温软的卷毛落下，到少年鼻梁，脸颊。 　　小翼龙伸了个脑袋，眼巴巴在两人中间左右张望，似乎笃定巫瑾被欺负了，愤慨啄向卫时的手—— 　　男人按住翼龙，把它塞进巫瑾怀里：“抱着。” 　　“闭眼。”男人又命令。 　　巫瑾听话闭眼，眼皮子底下动来动去满是期待。 　　肩膀忽然被箍住，灼热冲击而来。 　　火山再次爆发，汹涌的蘑菇云向上席卷而去，两只风神翼龙纷纷化为救生舱跌落。 　　众神陨落。 　　近两亿年的王朝终于覆灭。 　　卫时替巫瑾挡住第一波冲击，两人的救生舱相继弹出—— 　　卫时选手淘汰，最终名次，第六名。 　　巫瑾选手淘汰，最终名次，第五名。 　　救生舱内，还在等待亲吻的少年一瞬沉睡。 　　他怀里的小翼龙动了动，脚爪勾上少年的手，同样呼噜噜睡去。 　　少年嘴角微扬，在白垩纪的最末与芸芸众生一并凝固—— 　　纪元落幕，时间封印。 　　克洛森秀第四场淘汰赛结束。 第98章 回航 　　殖民星一侧港口, 喷漆着克洛森秀LOGO的星船从接驳口返航。 　　浓郁翁翠的原始森林、黑沉的火山灰和烟雾缭绕的大气层逐缩小，最终凝聚为恒星光下的遥远的亮点。 　　星船内，救生舱被逐个撬开。 　　选手大多严重睡眠不足, 出舱后困到人事不知。几个小剧务麻利给人塞上睡袋，娴熟指向旁边箭头：“哎哎别在这睡, 前面左转……” 　　巫瑾于光亮中睁眼。 　　船舱光线橘黄, 队医的手电筒正对着他的左臂, 白手套架起巫瑾咯吱窝, 显然距离开舱已经有一阵子。 　　“轻微划伤, 做过简单处理，消毒喷雾给我。”队医打开喷头，噗噗两下清完，重新包扎，在巫瑾肩头一拍：“行了！休息去吧, 比赛结果明天公布。” 　　正在努力坐正的巫瑾一个不留神被拍回救生舱，一张纸条从怀里落下。 　　检疫隔离通知单，B44号。观察隔离时长：12小时, 物种：蓓天翼龙（蜥形纲-翼龙目），原生产单位：进化天平实验室。 　　巫瑾愣愣看了几秒，连忙捡起纸条：“请问——” 　　队医扫了眼：“哦, 你那只翼龙被送去检疫了。得去右转楼上问问，怎么走流程给它办个宠物证之类。”他又思忖： 　　“这种小翼龙也就几十信用点一只, 我读书那会儿在餐桌上流行过几年，什么三叠纪本格烧烤, 搞得各个实验室一窝蜂去养，跟养竹鼠似的！结果热度一过，嘿！养多了，亏本了！” 　　“……”巫瑾赶紧收好纸条，松了口气。 　　还好节目组不计较他偷渡物资！！！ 　　巫瑾立即向队医道了谢，穿过困得两眼乌黑的练习生，向检疫室走去。 　　选手开舱在一楼，工作人员大多聚在二楼。 　　刚一开门，耀眼的背景光和嘈杂忙碌声响如潮水涌来。 　　二楼船舱被分割成大大小小几个功能区。 　　走廊一侧，节目PD正在联动血鸽搞第四轮淘汰赛周边拍卖会，旁边坐了一个仙风道骨的保健专家。 　　“这个，是咱们凯撒选手最常烤的蜥蜴对吧？”PD问道。 　　“对。”老专家点头：“这个啊，不是蜥蜴。它的学名叫做鳞龙超目，这个鳞龙啊，它的皮营养价值很高的啊，特别是我们气血虚的朋友拿来泡酒，很好的啊！血鸽老师你说对不对……” 　　血鸽僵硬点头。 　　巫瑾伸着脑袋看了两眼，这才发现血鸽导师平时用来泡枸杞的茶杯里被强行塞了一只小蜥蜴。 　　直播室旁边，在副本中主宰选手生死的场务正拿着话筒激情配音：“好消息，好消息，迎中秋有好礼！鳞龙大礼包直降50%，前一百名订购送克洛森月饼……” 　　巫瑾悄悄穿过拍摄间，终于找到了检疫室的大门。 　　门一打开，他就看到玻璃罩里委屈扑腾的小翼龙。 　　玻璃罩旁边，两个赞助商公司职员立刻起身招呼巫瑾，有个还掏出笔让巫瑾给签了个名。 　　“小巫啊，我妹妹可喜欢你。”这位科研人员热情洋溢，听到巫瑾要驯养翼龙立刻给他打印了一份食谱指南： 　　“蓓天翼龙是三叠纪物种，三叠纪和咱们现代含氧量差别不大，就二氧化碳高了点！你要养没问题，带出去溜也行，就是空气成分有差，翼龙容易困。” 　　巫瑾终于放心，眼角弯弯道谢。 　　12小时隔离检疫遵从联邦进出口法规。小翼龙在罩子里出不来，巫瑾趴在玻璃上陪它玩了一会儿，临走前把作战服塞了进去。 　　小翼龙终于满意，和外套拉链打的飞起。 　　一刻钟后，巫瑾从检疫室走出，闲聊间终于对3018年的生物科技公司有了模糊认知—— 　　殖民星大半用于栽培养殖，小半发展娱乐产业。克洛森秀节目组离开后，立刻又有新剧组无缝进驻布景拍摄《星际网红大战恐龙人》网剧，此外还有定制豪华游、狩猎包场等等。 　　第四场淘汰赛的最终结果也被热心研究员提前透露。 　　左泊棠实至名归第一。 　　最后的决战岩洞，这位井仪狙击手豢养的伶盗龙所向无敌。佐伊的帝鳄爬不上山，明尧的梁龙又塞不进洞，剩下一个魏衍起手就被4只伶盗龙团团围住，走位限死，左泊棠一狙得手。 　　至于明尧……据说被弹进救生舱的时候还在傻笑，又在救生舱闷了两个多小时，苹果肌都僵了，只能由应湘湘的御用化妆师帮着揉脸。 　　巫瑾下了楼，光线再度昏暗。 　　即便赛程中昼夜轮回短暂，从开始到结束也过了百多个小时。250名练习生都要补觉，船舱位置不够，后勤组就撤了餐厅桌子给大家打地铺。 　　巫瑾去领睡袋时，只剩下最后几个剩余。 　　在旁边闲着看电子书的应湘湘见到巫瑾，立刻笑眯眯招呼：“小巫，来！老师给你留了一个最暖和的……” 　　十分钟后，巫瑾冲完澡，僵硬捧着小白兔睡袋从更衣室走出。 　　趁着所有选手呼呼大睡，他赶快找了个靠墙的角落把睡袋铺开，以防丢人现眼。 　　左右扫了两下没人，巫瑾嗖的一下钻进白兔毛毛，舒适摊平——下一秒迅速捂着屁股弹起。 　　硌到了！ 　　巫瑾狼狈钻出，气愤看向刚才硌到他的兔子尾巴，圆溜溜，毛绒绒。巫瑾只能把睡袋翻了个面，睡在兔子肚皮上，小软毛搭着带兔子耳朵的配糖棉枕头，在暖洋洋的棉花香味里面小幅度翻滚—— 　　枕头上的兔子耳朵突然被人压住。 　　巫瑾赶紧坐起。餐厅内关了灯，选手睡的乱七八糟，他半天才分辨出来旁边摊着的胖了不少的凯撒。凯撒睡的非常放肆，东踹一脚西推一肘，竟然睡成了一个突击位。 　　巫瑾只能把兔子耳朵从他肘子下面扒拉出，小心翼翼卷到枕头下方，在安静的餐厅内微微阖眼。 　　直到有人进门。 　　门口就着昏暗的光描摹出一个影。 　　昏昏欲睡的巫瑾突然清醒。 　　练习生密集的餐厅内，巫瑾使劲拱着睡袋，像一只执着的毛毛虫朝门口挪腾，一路拱到大佬旁边—— 　　卫时把送上门的巫瑾利落捉住。 　　圆溜溜的瞳孔在黑暗里发着光。男人手臂揽过巫瑾带着沐浴露香味的肩，手指捻住被拖了一路的兔子耳朵玩弄。 　　眼神微动。 　　谁给的。卫时无声问。 　　巫瑾做出口型：应湘湘导师—— 　　卫时铺开睡袋。 　　巫瑾赶紧再往大佬身边挪了挪，美滋滋拱着，冷不丁又被兔子尾巴硌到。 　　巫瑾悄悄捂住屁股。 　　“不舒服？”男人低头看向他，命令：“把睡袋拉开，靠过来。” 　　静悄悄的餐厅内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练习生，人造风卷起此起彼伏的梦呓。 　　巫瑾靠在卫时怀里，占了大佬一小半睡袋后果然舒服许多。 　　半梦半醒之间，似乎还是三叠纪搭建的临时帐篷。 　　翼龙在帐外长鸣。 　　卫时俯身，把乱动的兔子精按住，防止他继续煽风点火。 　　“睡觉。”男人的声音略带沙哑，意味不明。 　　巫瑾困得厉害，又不甘心就此睡着，撑着仰起脸，闭着眼睛在男人脸颊上软软的吧唧一声。 　　小卷毛枕着的肩膀骤然绷紧，黑暗中蛰伏的巨兽锁住猎物—— 　　巫瑾砸吧着嘴，心满意足地陷入梦乡。 　　许久。 　　男人转过脸，借着月光沉沉打量着巫谨没心没肺的睡颜，他咬了咬牙，最终在均匀的呼吸声中合上了双眼。 第99章 同寝 　　八小时后。 　　舱体灯光渐亮, 早餐香气循着走廊飘来。 　　巫瑾迷迷糊糊睡醒，大佬已经不见踪影。 　　自己半边还塞在纯黑睡袋里，半边枕着小兔子睡袋的白肚皮, 怀里抱着多余的枕头—— 　　枕头忽然被抽走。 　　“！！！”巫瑾一秒清醒，下意识就要去找麻醉枪、抬头招呼小翼龙备战, 冷不丁对上金碧辉煌的屋顶与璀璨绚丽的水晶灯。 　　身后, 抢了巫瑾枕头的明尧哈哈大笑。 　　星船还有两个小时抵达港口, 此时练习生才起床不足小半。走廊上, 巫瑾正抱着两个睡袋吭哧吭哧朝后勤部走, 准备提前归还。 　　特别是小白兔睡袋—— 　　夹在一群纯色睡袋中尤其显眼，黑灯瞎火还好，灯光一亮简直能闪瞎眼。 　　软绵绵，毫无尊严！ 　　长长的走廊上，明尧好奇心旺盛地玩弄两个兔子耳朵, 一面在巫瑾旁边吵吵嚷嚷：“哎小巫你知道最后谁第一吗！不知道吧我给你讲讲哈哈哈哈——” 　　巫瑾把两个睡袋叠好，礼貌递给剧务。 　　明尧一拍桌子：“那一战可是惊天地泣鬼神！这故事啊，得是要从第一只伶盗龙孵化讲起……” 　　剧务被明尧吓了一跳, 回头思索嘀咕：“不应该啊，怎么有选手领了两个睡袋？发出去250个，难道有人睡了地板……” 　　巫瑾一僵, 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身旁，明尧撵起兔耳枕头充作惊堂木, 又是奋力一掼：“却说那伶盗龙打在蛋内就饱受熏陶，聆训受教, 师从井仪七子之首，左枪圣！哎不是人字旁的那个左啊！这伶盗龙留着一口先天真气，加上高人点化，刚一出壳就是筑基二阶修为！开口即吐人言：大楚兴，井仪王——” 　　剧务立刻转移注意力：“抬个肘子，收枕头了啊！哎小明选手你别抓着枕头不放啊，要说书，去后边餐厅拿个牛奶盒子拍桌子去，拿两个还能打快板……” 　　巫瑾领着说个不停的明尧穿过餐厅，又领着明尧去探视了还在隔离期的小翼龙，临下楼时明尧忽然狂喜大喊：“队——长——” 　　巫瑾松了口气，小明选手终于消失。 　　星船抵达克洛森基已经临近傍晚。 　　250名选手着陆之后，就被依次推入导播室等待采访。 　　巫瑾排在第五，前面凑巧又是魏衍。 　　来自进化天平的女研究员对魏衍嘘寒问暖，最终拉着他的手慈祥鼓励：“小伙子，好好干！这次没拿到进化点，还有下次，下下次。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魏衍面无表情，出门之前却向她轻轻鞠了一躬。 　　女研究员往他离开的方向望了许久，才回头微笑看向巫瑾。 　　她的一头银丝被发网绾起，眼角有细微的皱纹，作为进化天平首席研究员之一，平时多数时候表情严肃，笑起来却温柔可亲。 　　屏幕上轻轻闪烁，投影出巫瑾小队的草食恐龙养殖场。 　　“整场比赛中，我最欣赏的通关方案。几乎所有选手都选择了掠食者进化方向，除了小巫选手。” 　　“自远古至今，从来都是适者生存，而不是强者生存。”她赞许：“不过，和选手们的第一选择一样。直到现在，人们还在追求最顶端的基因，而不是最适合的基因。” 　　女研究员的表情微微转冷，似乎想到了什么，少顷回归话题：“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四色视觉。” 　　巫瑾一顿。 　　她指向虚拟投影中遮天蔽日的恐龙：“恐龙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视锥细胞之一，能清晰辨认出自然光中的紫外线光谱。这一优势是哺乳动物所不具有的。” 　　“恐龙统治整个中生代近两亿年，不断压迫哺乳动物——也就是我们的祖先的生态位。如果咱们不幸生存在那个年代，多半是需要穴居、夜晚才敢出来捕食。”这位研究员一笑：“晚上出门，还住在洞里，自然就没有对高感光度的需求，视锥细胞也就渐渐退化了。” 　　“后来灵长目出现，把哺乳动物的二色视觉进化为三色视觉。人类就是三色视觉，要想从三色再到四色——仍然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她轻轻比划：“几百万年，千万年。” 　　“至少不该是现在。” 　　巫瑾正听的入神，这位女导师却突然岔开话题，照着台本对巫瑾采访。 　　十五分钟后，工作人员向两人打出OK手势，巫瑾离开备采间等待。 　　巫瑾接了杯水，刚在椅子上坐定就听到帷幕后隐隐有谈话声传来。 　　节目PD似乎含了半截烟，吞云吐雾悠悠开口：“我说老同学，你都一把年纪了，愤世嫉俗，采访还夹带私货！嘿！” 　　女研究员：“闭嘴。” 　　巫瑾立刻要起身离开，旁边带着监听耳机、回放采访的场务立刻打手势让他坐下。 　　巫瑾：“……” 　　帷幕后，女研究员冷淡说道：“要编码出任何一段基因都是有代价的，改造人六年存活率不到50%。视锥改造，代表高概率视网膜剥离。骨髓改造，代表高概率骨骼纤维化，更不提造血改造、免疫改造、神经元改造、情绪枷锁。” 　　“6年前R码基地解散，收编为R码娱乐。联邦破产法只保护失败的企业家，可不会保护失败的实验品。当时遣散那么多改造人，没有昂贵药物维系身体机能，放出去就等于人道毁灭，就算能活下来——”她顿了顿，冷笑： 　　“没有情感，没有过去，没有未来。” 　　“谁又会对他们负责。” 　　两人拿了咖啡，在帷幕后渐行渐远。 　　巫瑾在帷幕后坐了许久，脊背冰寒。 　　直到场务示意巫瑾可以自由走动，他浑浑噩噩打开门，忽然朝一个方向拔腿就跑。 　　门口的小编导微微吃惊：“找谁？卫时选手？哦卫选手刚进去——” 　　备采间门扇紧闭，巫瑾吧唧一下趴在落地窗上，冷不丁脚下喵喵直叫。 　　巫瑾低头，把使劲儿拽他裤脚的黑猫抱起。 　　门内，正在和剧务交谈的卫时忽然回头。 　　落地窗外，少年抱着猫，脑袋一并贴在玻璃上，眼巴巴看向他。 　　剧务也跟着转身：“哟小巫来了啊。你们俩在比赛里不死不休的，私下里感情还真好……” 　　他眼睁睁看着卫选手放下台本，打开门，伸手在小卷毛上撸了一把，然后才轮到猫。两人低声交谈了两句，巫瑾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 　　少年摇摇头，走出备采间，和卫时挥手告别。 　　等卫选手回来，剧务再次摊开台本：“那咱们继续！这一段采访不要绷这么紧，这个……” 　　他抬头，忽然一愣。 　　卫时依然面无表情，瞳孔里凌冽的寒意却微微松融。 　　“……对就这样，保持，保持！”剧务终于松了口气，合上台本递了过去。 　　赛后采访结束，佐伊立刻恪守白月光队长职责，召集小队成员开会。 　　在资源匮乏的练习生时期，佐伊一力承担了训练计划制定、赛前动员、赛后复盘和小组绩效等多项职能，如同幽灵一般游走在克洛森基地各处—— 　　操场旁，正在追着球跑的凯撒忽然一个哆嗦。 　　佐伊的战靴冷冷踩在球上。 　　凯撒：“咦你们怎么来了……哎手下留情，我自己走，这就走！小巫、文麟别别别……” 　　凯撒很快被三人押着缉拿完毕。临走之前，巫瑾蹭的一脚把足球再次踢回操场。 　　克洛森双子塔南塔，佐伊反锁上门，翻开墨迹未干的记录本，当先第一件事就是严厉批评凯撒。 　　“三天，第四轮淘汰赛的个人反思要交到我手上，一式两份给公司留档。还有，”他扫眼一眼凯撒的小肚子，凯撒立刻吸气憋气试图遮掩。佐伊冷笑：“一周内我要看到体脂降下来，如果降不下来——” 　　凯撒瞪大了眼。 　　佐伊：“就送你去和曲秘书一起上健美操提高班。” 　　凯撒：“卧槽！太狠！” 　　佐伊威胁：“再这样下去，我会和公司申请约束练习生谈恋爱……” 　　凯撒一抖，连忙大声求饶。巫瑾也跟着一抖—— 　　文麟茫然开口：“小巫你抖什么？” 　　巫瑾使劲儿摇头：“没……没没没！” 　　佐伊给笔记本翻了页，再抬头时心平气和：“小巫，第五名，再接再厉。大局观值得表扬，近战格斗这周起要加训。” 　　“阿麟，”他看向自家辅助，表情温柔：“19，离出道位不远，努力。” 　　文麟微笑点头。 　　“还有，这一次回公司非常重要。”佐伊打了个说正事专用手势：“战队那里要把今年的预备役甄选提前。” 　　巫瑾一愣：“提前——” 　　佐伊点头：“肯定有事情发生，不好说。还有，这次换凯撒、阿麟去浮空城的参加特训，其余练习生自由选择跟训。我不出意外会一起过去，小巫的话我也建议……” 　　巫瑾思绪电转。 　　夏季赛结束是逃杀秀转会高峰期，白月光临时将甄选提前很有可能也和选手转会有关。 　　等等，浮空城特训—— 　　巫瑾刷的一下抬头。 　　佐伊：“小巫去不？” 　　巫瑾眼睛晶晶亮亮，嗖的点头：“去！！” 　　临近晚饭，佐伊终于宣布散会。几人走出南塔时，正看到一群机器人在北塔门口忙忙碌碌，又是松土又是栽花，还有扛着粉刷亮丽的家具、床位往北塔里头送。 　　凯撒看了半天，忍不住拉住巫瑾比划：“250个人淘汰到180个，咋床位还增加了？还有蚊帐——夏天都过去了抠门节目组也没想着给咱买过蚊帐。咋回事啊这？” 　　佐伊想起来什么：“下一轮淘汰赛，听说是室内赛，有特邀嘉宾参加。早上应老师还说过，要把所有选手搬到南塔，北塔空出来重新布置。” 　　凯撒瞠目结舌：“一个塔都给嘉宾住！这什么嘉宾？巨型哥斯拉？” 　　巫瑾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机器人们似乎还在把花盆聚起来拼字，夜幕中却并不真切。 　　克洛森秀碗型大厅，在原始丛林饿了一百多个小时的选手刚一走进，立刻看直了眼。 　　红烧蹄髈、烤乳猪、香煎鱼、佛跳墙等等一贯盛筵整整齐齐排列在长桌上，节目PD于灯火通明处发表讲话—— 　　台下狼吞虎咽，愣是没有一人抬头。 　　凯撒当机立断，卷起袖子就要往东坡肉猛冲。 　　文麟提醒：“体脂……” 　　凯撒大手一挥：“管它呢！胖都胖了，吃完还是胖，反正都得减！” 　　巫瑾向文麟解释其中的哲学意义：“胖是具有幂等性的……” 　　台上，节目PD发表完对赞助商爸爸真情实感的谢意，继而一拍话筒。 　　刺耳爆裂声传来，台下响起练习生此起彼伏的呛嗝儿。 　　“我宣布两件事啊，”节目PD拍着桌子：“都停都停！第一件，咱们之前提过，要给所有选手重新分寝，这次还是按照观众投票来。” 　　“第二件，明天开始7天长假，放假前记得去找咱们湘湘老师，学习下一轮淘汰赛需要用到的生存技……” 　　练习生一片茫然：“应老师？……不是找血鸽老师？” 　　应湘湘在一旁笑眯眯点头。 　　聚餐结束，晚八点一到，选手分寝的投票通道立刻开启。 　　等待间隙，摄像头扫过仅剩的180席选手位，正在晃悠消食的秦金宝、妆容妖艳的薄传火、和佐伊小声交谈的巫瑾，和红毛gay在一起的凯撒…… 　　直男血鸽纳闷：“那两个人在作甚。光着膀子靠在一起，成何体统！” 　　应湘湘嗑着瓜子：“应该是凯撒不想和小薄分一个寝，带头下场炒二傻CP，”她看了眼后台投票统计：“唔，估计咱们克洛森二傻都没想起来，寝室是四人一间，不是两人。” 　　两小时后，投票结果公布。 　　凯撒鬼叫狼嚎向节目组申诉：“不可能，不应该，我举报，这骚男要是同寝会对我图谋不轨——” 　　负责解决民事纠纷的剧务乐了：“你们两又不是没住过，再说人家小薄……” 　　凯撒立刻生硬改口：“那我举报，住一起我会对那骚男图谋不轨。” 　　剧务：“……行吧，那你们互相不轨去吧。” 　　继而手速如电打印寝室成员名单：“改不了了，要对观众投票负责！记得回头贴你们寝室门上。” 　　南塔602：凯撒，薄传火，毛秋葵，魏衍。 　　浩浩荡荡的练习生大军终于赶在宵禁前回寝。 　　凯撒左右琢磨着不是个意思，开门伸头一看—— 　　隔壁603寝室，井仪双C正在和卓玛娱乐友好沟通，乐于助人的明尧选手帮秦金宝搬了凉席，两人就现代评书发展进行了深切探讨，秦金宝还提出送了他一块肥皂当惊堂木。然而还没等明尧在走廊上吹起自家队长——左泊棠赶在千钧一发之际按下明尧静音键，把人领回。 　　凯撒又看向601寝室，佐伊文麟小巫……剩下那位卫选手依然不见踪影。 　　601寝室，三分之一选票都是由围巾CP一手撑起。 　　凯撒哇呜扑向巫瑾：“巫啊，哥不能陪你住了，不过咱俩就隔那么一面墙，要是那骚男半夜对你凯撒哥做啥，我一敲墙，咱们就一起抄家伙打他丫的！” 　　巫瑾被凯撒摇摇晃晃，勉强点头，连带着怀里抱着的小翼龙被摇的晕头转向。 　　小翼龙愤怒伸出脑袋。 　　“……”凯撒愣是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到现代社会：“小巫你还把这个带回来了！哎这玩意儿我吃过……它干啥呢，别啄别啄！” 　　宵禁前最后一秒，神出鬼没的卫选手卡着点抵达601寝室。 　　早在五分钟前，佐伊就召集文麟巫瑾开小会。 　　“寝室关系是社交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咱们同属白月光娱乐，只有卫选手是个人练习生。我们要让他感觉到家一样的温暖，而不是三对一的排斥！” 　　文麟点头点头，巫瑾也跟着点头点头。 　　佐伊：“特别是小巫。往届克洛森秀里面，很多选手因为炒CP反目成仇。切记，一起战斗的友情是无价的，不能让节目组的营销手段干扰你和卫选手之间纯洁的战友情！” 　　巫瑾继续点头，脸颊微微泛红。 　　佐伊满意：“具体落实到方法论层面，什么叫室友关心。比如咱们可以每周日晚上一起看个电影……” 　　寝室外传来声响。 　　佐伊迅速站起，热情洋溢和卫时握手，顺便介绍了自家辅助文麟。 　　卫时抬眼。 　　巫瑾站在佐伊文麟后面，伸个脑袋往里面看，咧着嘴巴笑的像个小傻子。 　　趁着还没熄灯，三人帮着卫时往房间内搬箱子。 　　脚下喵呜一声，一只毛茸茸的黑猫脑袋自然而然蹭上巫瑾的小腿肚子。 　　路过客厅吊灯时，趴在上面的小翼龙瞅了卫时几眼，突然扑了两下翅膀停在箱子上，脸上写满了“要抱抱”。 　　黑猫顿时不蹭了。 　　戒备嫉妒的猫眼看向箱子上的小翼龙，罪恶的猫爪爪伸向猎物，黑影突然暴起—— 　　半空中龙飞猫跳，长喙对着毛脑袋就是猛捉，黑猫哇哇呜呜挥舞爪子，全身毛毛炸开。 　　佐伊：“！！小巫——” 　　巫瑾与卫时同时出手。 　　少年一把抱住还在扑腾的小翼龙，安抚拍拍它的翅膀。卫时拎起猫，黑猫立刻谄媚狗腿舔他指尖。 　　然后推着箱子继续走。 　　“……”佐伊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又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 　　两个人从出手到收手节奏一致，半拍不差，如果刚才一幕是在逃杀秀——算得上相当默契。 　　再看着一屋子猫咪翼龙兔子…… 　　佐伊忽然想起自己瞅过一眼的论坛生子条漫：冲呀——第三胎呀——生呀—— 　　佐伊微微一晃，被雷的外焦里嫩，赶快转移注意力。 　　601寝室比701略小，选手各自有单间、洗浴、露台，共用宽敞的客厅。等卫时安顿完毕，巫瑾乖乖跟着自家队长撤出。 　　黑暗中红外摄像头泛着幽光，代表此时处于节目录制之中。 　　巫瑾照常洗漱，摸摸小翼龙，把它留在客厅和兔哥隔离开来。两只小动物的和平相处还需要一段时间来磨合。 　　还有猫…… 　　巫瑾躺上床。 　　摄像头跟随他缓缓移动。 　　少年故作无事卷在被子里，心跳却比平时微快。 　　——像是在家长眼皮子底下谈恋爱的小朋友。 　　时钟嘀嗒、嘀嗒指向十二点，枕头上睡的软乎乎的小卷毛微微翕动，像是被夜风吹拂。 　　十二点一到。 　　红外摄像头熄灭。 　　拍摄结束。 　　巫瑾高高兴兴蹿起，光着脚丫子就往外面摸。 　　他向兔哥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无声地打开门。 第100章 风信子 　　寝室客厅。 　　巫瑾撒着欢跑了出去, 正要一个急转摸进大哥房间，面前突然一道黑影出现。 　　借着微弱的夜光，隐约能看到他皱起的眉, 无意识在茶几上扣着节拍的手，和旁边歪着脑袋、睡眼朦胧的小翼龙…… 　　他缓缓转过了头。 　　巫瑾蹭的一下贴在墙上：“！！！队、队长……” 　　佐伊嗯了一声, 示意巫瑾过来, 沉声开口：“我思来想去觉得不对。” 　　巫瑾紧张落座, 脑海里一片空白, 像极了被抓包审讯。 　　佐伊：“你来的正好,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小翼龙砰的一下跳到巫瑾怀里，一脸困了，要抱抱。 　　巫瑾抱住翼龙，掌心在微凉的翼膜上摩挲，最终下定决心。 　　有胆子谈恋爱, 就要拿出勇气供认不讳！巫瑾深吸一口气—— 　　佐伊：“小巫，下一轮淘汰赛必有蹊跷。你怎么看？” 　　巫瑾差点一脑袋栽到茶几上：“！！！” 　　佐伊郑重：“第五轮淘汰赛，180进100, 淘汰率将近一半。走到最后，运气、实力都同等重要。尤其是最后几轮，50进20, 20进10。就算是S等级练习生，也不能保证每一场防着不进套。” 　　巫瑾点头, 视线不着痕迹扫过大佬紧闭的房门，神思不属：“……下一场是室内赛……” 　　佐伊颔首, 继续坐在原地，盯着远处月色下的双子塔北塔。正在巫瑾伺机开溜的间隙，他示意巫瑾向塔下草坪看去。 　　一整个傍晚，勤劳的机器人们都在草坪上搬运大大小小的花盆。 　　“你看下面那花坛——是不是暗藏机巧，有没有可能在向选手暗示什么。”佐伊沉吟。 　　巫瑾只能伸着脑袋向下看去，沉沉夜幕中最多隐约拼出个大致轮廓。 　　然而巫瑾实际并不赞同佐伊的猜测，克洛森秀的线索要么会“高级的”隐藏在字里行间，要么就正大光明贴在告示板上。一般花坛拼字顶多就是个“欢迎各位领导参观”—— 　　巫瑾忽然一顿。 　　他迅速打开终端，调整为拍摄模式，焦距拉到最长，对着远处花坛咔擦咔擦猛拍，紧接着缩放拓出轮廓。 　　佐伊紧紧盯着巫瑾的动作。 　　一行还未拼接完整的字迹隐约浮现。巫瑾眯起眼睛：“欢迎……风……全体……师生……莅临指导……” 　　佐伊猛然一顿：“风什么？” 　　巫瑾：“风信……” 　　佐伊迅速补全，脸色惊了个呆：“风信子秀！” 　　还没等巫瑾拿出终端搜索，佐伊已是秒速号召白月光全员来阳台集合。半夜十二点，凯撒还在和女朋友磨磨唧唧，文麟也在寝室内刷剧，随着小队集合完毕、阳台大门关闭—— 　　巫瑾恍惚收回视线。 　　月色极佳，夜风正好。 　　如果自己乖巧躺在床上，不出门搞事，还能和大佬还能更近一点。毕竟之只隔了一面墙…… 　　紧接着佐伊严肃宣布了两人的调查结果：“下一轮比赛，参与嘉宾是风信子。” 　　凯撒文麟齐齐一愣：“什么？！” 　　巫瑾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队友中唯一没有听懂的……不对他似乎一直是常识匮乏的那个。 　　佐伊转向巫瑾，解释：“第五轮淘汰赛，参赛人数不止180人，而是360人。怪不得北塔要清空——克洛森秀要联动风信子逃杀秀。” 　　巫瑾：“联动什么——” 　　佐伊凯撒同时回答：“联动女团！” 　　巫瑾睁大了眼睛，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穿越前、同公司的女团练习生。俏皮可爱，温柔恬静，成熟知性，唱唱跳跳—— 　　不对，是逃杀女团！ 　　“！！”巫瑾迅速回神，那边佐伊已是和文麟在飞快交流。 　　“风信子秀这一季流量可观……” 　　“节目组主要炒双女神相爱相杀阵容——银丝卷和蔚蓝人民娱乐那俩。她们现在也是刚过第四轮？” 　　“对，还有几个也不容小觑，”文麟见巫瑾一脸茫然，回头向他解释。 　　“逃杀秀女选手不多，但绝不比男选手逊色——甚至代言吸金的商业价值有可能会更高。” 　　“风信子秀走的就是女练习生选秀line，她们战斗方式灵活，战术风格也很有特色，穿着高跟鞋都能比恐龙跑得快。还有，”文麟想起一事：“风信子秀的艺术性、综合观赏性在业内是毋庸置疑的第一梯队。” 　　巫瑾了然，比起丝毫不注意形象的克洛森秀练习生，女团绝对可以称得上“赏心悦目”。 　　凯撒却是嚷嚷：“哎我这一大老爷们儿，怎么对人小姑娘下得去手……” 　　佐伊文麟对视了一眼，白月光狙击手补充：“还是说不定能一拳把你揍扁的小姑娘。” 　　在凯撒扯着脖子反驳之前，佐伊示意他闭嘴：“行了……男女练习生之间体力耐力确实存在差距，不到万不得已别先动手，要不蔚蓝之刃明天就能开贴挂你踩着人小姑娘出道。” 　　“都过来商量商量战术！” 　　四人迅速围拢，佐伊沉吟：“女团……” 　　他忽然看向巫瑾。 　　另外两人也齐刷刷看向巫瑾。 　　巫瑾懵逼：“？？？” 　　佐伊一拍阳台栏杆：“好了就这么定了，方案A，小巫负责色诱！” 　　巫瑾两眼一黑，凯撒已是迅速提出第二方案：“方案B，小巫和咱队长一起去色诱！” 　　佐伊：“胡扯！别闹，小巫你记着啊，女团练习生不少走高冷女神那褂的，面冷心热，特别是喜欢你这种活蹦乱跳、积极向上的……凯撒！” 　　凯撒一个立正：“到！” 　　佐伊：“表演一个。” 　　凯撒立刻露出傻子强行甩酷的笑容，手上拿了两根遥控器嘿嘿嘿嘿递给巫瑾：“巫啊，哥给你做个示范。咳，小姐姐，这有两把枪，难道是天定的缘分在这里等我们？” 　　凯撒又嗖的撤回一柄：“看好了啊，现在只有一把。小姐姐，这里竟然有一把枪，难道是上帝的旨意让我扛着它守护你？” 　　凯撒把最后一柄遥控器塞到口袋里，两手空空：“小姐姐，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枪！你靠到我这里，我用血肉之躯挡着你！” 　　巫瑾忍无可忍：“凯撒哥——” 　　佐伊在一旁大笑：“行了，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小巫你这个联邦工作签证，隔几年就要续一次，绿卡排期遥遥无期。还不如靠结婚证入籍实在……” 　　阳台内，突然传来轻微声响。 　　佐伊一顿，缓缓回头，正对上面无表情走出卧室，在客厅倒水的卫时。 　　“……！！”佐伊强行打了个招呼，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卫选手发现白月光的军事机密。 　　佐伊秒速回头，又强行爱怜看向巫瑾：“这么晚了，小巫怎么睡不着啊。” 　　巫瑾一个没反应过来，和佐伊配合默契的文麟迅速补上：“是啊是啊，小巫怎么睡不着啊，没事大家都在这……” 　　文麟一脚揣上凯撒。 　　凯撒捂着屁股龇牙咧嘴：“哥、哥也特地跑来陪你说会话啊……” 　　巫瑾冷不丁被三双大手轮流拍肩、拍背，眼神绝望穿过人群，进入光线幽暗的寝室客厅—— 　　卫时目光意味不明。 　　约莫是刚洗过澡，男人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袍，壮硕的肌肉线条在视野中一路纠葛入袍袖、衣领，阴影中的轮廓如同令人心悸的雕塑，明明运笔冷淡，混在一起却能轻易勾起巫瑾心跳。 　　卫时向他颔首，转身。 　　小卷毛刷的一下耷拉下来，凯撒精神振奋继续会议，佐伊倒是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向巫瑾分享感悟：“咱们这个室友……确实很有气质！怪不得红的这么快，回头咱们给凯撒理个发……” 　　等白月光散会已经是凌晨两点。 　　巫瑾灰溜溜回到卧室，眼皮子都不大抬得起。再一想佐伊哥明早要督促大家收拾箱子，刚把兔哥抱起就控制不住沉入梦乡。 　　两间相邻卧室中的墙壁厚实冰凉，巫瑾睡着后，却像是能听见对面的心跳，缓缓翻了个面，磨磨蹭蹭靠墙蜷成一小团。 　　隔壁。 　　正在与终端对面通讯的卫时一顿，看向雪白的墙壁。 　　“嗯。”男人声音放低。 　　“第三个疗程，我知道。” 　　“不需要，这件事情和他无关。” 　　男人挂了通讯，黑猫立刻乖巧蹿上床，摊平等摸。 　　他随手安抚了两把，吞下柜子上最后两粒药。 　　在少年浅不可闻的呼吸中入睡。 　　@ 　　第二天天亮。 　　南塔一阵鸡飞狗跳，到处充满七天长假前的快活气息，卫时已经人去屋空。 　　练习生的脏衣服臭袜子塞得箱子合不拢，家务机器人不得把往行李箱上硬坐的选手们拉走，细心叠衣叠被，送去楼下悬浮车。 　　难得有一天不用穿训练服，克洛森基地顿时五颜六色。 　　薄传火的粉红衬衫尤其醒目，秦金宝穿了件休闲马褂，佐伊白衬衫竟然还配了条休闲领带，分分钟像是要参加商务洽谈。 　　三个月从没逛过服饰店的巫瑾套了件公司救济他的文化衫，正遇上迎面走来的明尧。 　　明尧一身高订低调奢华，英姿飒爽，意气风发跟在左泊棠身后。 　　巫瑾小白T恤一看就质量不佳，正面烫白月光LOGO加五个大字“练习生来了”，反面五个大字“练习生走了”。 　　巫瑾镇定打完招呼，走出十几步，终于露出了被土豪震惊的表情。 　　佐伊拍拍他的肩膀：“咱不能和他比！明尧那家境，实打实的联邦贵族！不好好逃杀就得回去继承亿万家产那种……” 　　巫瑾神情恍惚。 　　佐伊想起来：“哦对，有个逃杀秀吃瓜群，回头把你拉进去。正好缺个位置，上次凯撒吃瓜太多耽误训练，被曲秘书踢了。” 　　临走前佐伊最后点了一遍名，带着队员走进应湘湘的办公室。 　　这位女导师巧笑嫣然给他们下发了所谓“淘汰赛生存技”的电子资料，以及人手一张第五场淘汰赛的邀请函。 　　钻进悬浮车后，几人手速飞快打开—— 　　邀请函封口印火漆，图案是个花体的字母V，带着浓厚的西欧中世纪风格。信纸呈复古浅黄，暗纹侧对阳光能看出玫瑰与剑的轮廓。 　　“宫廷舞会……”凯撒读着请柬内容：“啥玩意儿啊这？” 　　巫瑾打开应湘湘给的资料：“宫廷舞，15世纪晚期起重要的贵族礼仪之一，每一位骑士必须掌握娴熟的舞步……” 　　文麟迅速反应过来：“宫廷舞，交际舞——女选手是入场舞伴？” 　　佐伊附议：“估计是的。先学着吧，也不知道是先杀再跳还是杀完再跳。” 　　凯撒夸张嚷嚷：“说不定是一边逃杀一边跳！就那种，高跟鞋扒下来全是血，骑士分分钟被砍头，宴会随机下毒……” 　　佐伊喉咙动了动：“才吃早饭，你能不能别乌鸦嘴——回去好好练，说不定是从舞跳的最烂的开始淘汰！” 　　凯撒：“那还用比？小巫稳坐第一了！” 　　半小时后，白月光大厦出现在几人眼前。 　　巫瑾下了车，才发现过来接人的曲秘书嘴唇紧抿，只朝几人无声点了点头。 　　即便早有佐伊铺垫，公司内的气氛仍比巫瑾想象要凝重。 　　公司战队，队长林珏和副队陈希阮在二楼坐着，偶尔交谈，整栋大楼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地都能听清，战队经理不见踪影。 　　“主侦查位赛季末转会坐实，去商鹰娱乐了。”佐伊去问明情况，低声说道：“消息要两周后才公布，算是提前让我们知道。” 　　巫瑾点头。 　　夏季赛之后大换血很少发生于豪门——白月光侦查位挑这个时候走，就是在战队连连失利的情况下雪上加霜。 　　“走的太仓促。”佐伊语气甚至有愤怒：“商鹰是笃定了白月光没有能接侦查位的苗子。预备役侦察夏季赛前就被挖走了，补位练习生都还经验欠缺。” 　　巫瑾想了想：“只有换配置，或者挖人。” 　　白月光两赛季都是狙击突击、加侦查辅助首发，主力被挖走必然元气大伤。 　　“来不及磨合了，马上就是星尘杯蔚蓝区域赛。”佐伊摇头：“这次经理PR哪里会试着处理，阵容……尽量还是用公司现有的。” 　　巫瑾一顿，主战队明显人手不足。 　　佐伊：“凯撒会以突击位预备役身份参加星尘杯，这次从浮空城集训回来，我也会申请替补陈副。还有——” 　　佐伊看向巫瑾，终于露出点笑容：“你和阿麟都要做好跟队打比赛的准备。” 　　巫瑾措不及防，说不出是惊吓还是惊喜—— 　　佐伊哈哈一笑，给他竖了个拇指：“枪械还差了点，近战搏斗差的更远了。但是小巫啊，记住，你是咱们练习生部的秘密核武！行了，收拾收拾准备去浮空城。” 　　巫瑾的卷发蹭蹭扬起，虽然知道佐伊话中鼓励居多，仍是振奋不已。 　　几人只回寝稍作休整，就马不停蹄拖着箱子朝浮空城进发。白月光队长林珏坐在二楼单面玻璃后面，副队陈希阮看着巫瑾套着小白T恤窜来窜去，失笑：“没人给他买衣服啊？” 　　曲秘书立刻回答：“买好了，赛箱子里啦！” 　　陈希阮点头，看向林珏：“气完了？完了就送小战士们出发吧。” 　　悬浮车旁，四人对于战队核心的送行受宠若惊，一向板着脸的林珏难得说了几句鼓励。 　　等上了车，在队长面前安静如鹌鹑的练习生顿时嬉皮笑脸闹了起来。 　　“蔚蓝深空，浮空城！”凯撒拍着椅背，摇头晃脑：“那叫一个纸醉金迷……” 　　佐伊给凯撒、文麟发了几周前的训练手册，并重点叙述了封闭训练模式：“还有，面具都给我带好了。尊重文化习俗，特别是凯撒，管住你的爪子，别去揭人家面具！” 　　凯撒：“揭面具啥意思来着？” 　　佐伊点名：“小巫，把你看得那本什么，浮空王强行揭开面具迎娶绿帽小娇妻，拿出来给凯撒看看……” 　　佐伊：“小巫？” 　　佐伊回头，突然发现巫瑾美滋滋靠在车窗上，也不知道在瞎想什么，半句话都没听进去。 　　佐伊啧啧称奇。 　　等几人到了港口，登上前往浮空城的星船，凯撒倒了杯白酒摊在沙发上。 　　终端忽然传来一条讯息。 　　“克洛森秀……”凯撒扯着嗓子忽然一嚎：“投票界面出来了！还有下一轮淘汰赛主题！” 　　巫瑾刷的一下凑上来。 　　虚拟屏幕中，喷泉在阳光下涌动，朗朗晴空下建筑群雄伟壮阔，大理石庭院熠熠生辉，贵女三五成群嬉戏，骑士手持着刻有金色祈福诗句的佩剑微微躬身，数不清的壁画、浮雕跃动如真——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片空白。 　　像是失却了灵魂的躯壳。 　　下书一行花体字。 　　Chateau de Versailles 　　巫瑾立刻认出了与邀请函火漆纹章如出一辙的V。 　　Versailles 　　凡尔赛。 　　在队友思索间隙，他迅速反应过来，巫瑾的中世纪史比一千年后的普通人都要好。 　　“凡尔赛宫，”他脱口而出：“骑士时代最末，国王、军权的最高象征——” 　　巫瑾看往屏幕中姿态各异的人物：“皇室、神职、贵族、贵妇、骑士、扈从、仆役。”以及最中间的男人：“太阳王，路易十四。” 　　佐伊愕然：“他们是……” 　　巫瑾指向那些空白的面孔：“第五轮淘汰赛开启，我们就会进入凡尔赛宫，变成他们。” 　　凯撒：“等等——角色扮演？抽卡？！” 　　巫瑾点头。 　　凯撒：“那要不咱抢个国王当当——” 　　巫瑾思索：“不一定，抽到路易十四，就是在位最久的君主，抽到路易十五也能情妇遍地，如果抽到路易十六……” 　　凯撒：“然后？” 　　巫瑾认真道：“就会被……砍头。” 第101章 绶剑 　　星船穿过悬浮的陨石带, 窗外复被照亮，凯撒咂舌拍桌： 　　“这特么抽到国王会被砍头，抽到别人要被国王砍头, 最惨是抽到宫里头的太监——” 　　佐伊：“……这是凡尔赛宫，不是紫禁城。” 　　凯撒松了口气：“哦哦, 那要是抽到贵妇——” 　　佐伊冷漠：“那你就乖乖穿女装。” 　　凯斯神情一变：“我万一要是被变态皇帝召过去侍寝……” 　　佐伊烦不胜烦：“谁他妈眼睛瞎了找你侍寝？你睁着眼睛看看！” 　　凯撒虎目睁睁, 回头看了眼巫瑾, 两相比较之下松了口气。 　　巫瑾骤然反应过来, 瞳孔溜圆：“！！！” 　　女团、凡尔赛宫——两项提示集齐, 白月光小队有条不紊进入战略布置。有了前四轮淘汰赛的充沛经验，佐伊早已熟门熟路。 　　“既然是凡尔赛宫，战斗方式不出意外以冷兵器为主，骑士剑、长矛、盾牌、匕首。可能包含少量火铳。”佐伊看向队友：“小巫、阿麟，你们这这两周的核心训练是近战, 器械和非器械都要有涉及。” 　　巫瑾飞速应声。 　　“凯撒继续综合训练。行了，”佐伊一顿：“哦对还有宫廷舞。抵达浮空训练基地之后，每天晚上11点在我的寝室集合。有别的问题吗？” 　　众人齐刷刷摇头。 　　佐伊关掉终端投影。 　　巫瑾最后看了眼宛如油画中的凡尔赛宫, 和五官一片空白的宫廷人物。等比赛开始，他们就要进入这些人物的躯壳，太阳王、路易十五、路易十六、玛丽皇后, 代替他们去宴饮、狩猎、舞会……以及权斗。 　　佐伊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加油，像个骑士一样去战斗！” 　　两小时后, 星船抵达浮空城接驳口。 　　星港一侧吞吐来往旅客、货物，一侧通往浮空城池—— 　　峡谷天堑将地脉凶险凿断, 铁索悬着石板在万丈深渊之上凌空架桥，从星港出来的悬浮车驶入稀薄的云雾，视野一片混沌。等光芒再次跃进，所有人齐齐倒吸了一口气。 　　浮空之城。 　　整座城市就建在迷雾之中，凌驾沟壑渊薮。照亮天空的灯光来自于手持枪械的执法机器人，湿润的空气带着淡淡白兰香。行人中有不少带着面具，路边商家以在广告牌上印刻银色面具标识为荣。 　　即使来过一次，巫瑾仍是控制不住被震撼。 　　食指在大佬赠与的面具徽章上轻轻摩挲，再次亲眼目证浮空城庞大势力，巫瑾有一瞬甚至分不清虚幻与现实，甚至迷蒙中有种错觉—— 　　只有克洛森秀中的大佬是真实可触摸的。 　　巫瑾突然清醒，金属徽章从冰凉被焐热，和体温融为一体。 　　身后，佐伊依次给队员检查完面具，开始介绍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银色面具是浮空城新王的标志，在此之前，这位浮空王蝉联过地下逃杀秀三年冠军，后来还推进了浮空城生物产业改革、收容联邦废弃改造人进入产业链——” 　　“在民众中呼声很高。改造人那事算是将了联邦一军，咱们这里报导不多，帝国媒体都吹捧翻了。还有，蔚蓝深空这种地方，本来就是强者为尊，城主就是绝对权威。” 　　“浮空王在这里，就是高于一切的神。” 　　佐伊突然看向巫瑾。 　　巫瑾下意识握紧徽章，脑海中一个没反应过来—— 　　佐伊盯着巫瑾那件“练习生来了”的小白T恤，语重心长：“小巫啊，咱不能太张扬！” 　　一分钟后，巫瑾裹着的佐伊的外套，终于爬上通往训练基地的计程车。 　　城市的上空，下午的阳光穿过薄雾。 　　此时浮空基地大批学员抵达，多半计程车都通往一个方向。 　　文麟看向窗外，沉吟提到：“我在想，应该不止白月光一家娱乐公司送练习生来浮空城。集训的时候，有可能还会遇到别人。” 　　佐伊赞同：“咱们不招惹是非就好。” 　　几人抵达基地，便拖着箱子分头行动。 　　巫瑾与凯撒寝室相邻，和佐伊文麟隔得较远，刚一进门，浅淡的花香自书桌上飘来。 　　一朵香槟玫瑰插在细瓷花瓶之中。 　　显然不是训练生单人寝室的标准配给。 　　巫瑾镇定自若和凯撒道别，关上寝室门，然后扔了箱子高高兴兴一个扑腾—— 　　浅香槟色的玫瑰在阳光下描出铺金边的影，新凝的露水闪烁。 　　十二管深紫色高级体力补充剂平放在桌上，绒缎般的花瓣被捻下两三，压在补充剂试管下。 　　没留纸条。 　　微风拂过，无声撩动。 　　浮空基地的日程与几周前相仿。 　　巫瑾换上训练服，在开营大会上勉力认出了小肚子依然没消下去的凯撒。凯撒和所有初入浮空城的学员一样，对面具文化产生了极大热情，一个招呼砸在巫瑾身旁的地板坐下，随手在终端翻阅相关读物。 　　《强娶豪夺：霸道校草摘下我的面具》 　　凯撒：“哈哈哈哈这他妈带了面具还能被选出来当校草！看啥选？看发型选吗！” 　　《甜婚百分百：看错面具嫁对郎》 　　凯撒：“有趣，这玩意看错了，是不是还找卖面具的商家赔钱……” 　　《活色生香：极品凤凰面具邪君》 　　凯撒：“卧槽，有点意思。小巫这书点咋充啊，佐伊说你每天追那本什么浮空王来着……” 　　巫瑾抓狂：“没没没没——” 　　台上，迟到十分钟的训练讲师姗姗来迟，依次按志愿给每人分配训练场地。 　　“近战搏击，冷兵器专项C组，W13训练室。” 　　巫瑾领了钥匙，推开训练室大门。 　　房间开阔宽敞，开灯后顶光自上而下投射，全息投影触发，自动扫描巫瑾全身，示意他披上铁叶甲胄。 　　右侧兵器陈列，长矛、利斧与匕首泛着烤蓝后的幽光。 　　巫瑾握住其中一把骑士剑，其余兵器列次撤下，包裹着粗布的稻草人靶位出现。他掂了两下剑身的重量，手指向掌心握住剑柄，与投影中的示范姿势重合。 　　剑锋骤然劈下。 　　靶位窸窣作响，稻草人支架传来阻力。屏幕一闪，显示出初步测评分2.3/5。红色扫描点停留在少年的左臂，巫瑾立刻放松左腕，将双手持剑的受力点集中在手肘。 　　第二次挥剑，调整姿势，第三次……直到第五十四次。 　　稻草人靶位颓然崩散，三架移动靶悄无声息出现。 　　铁箭破空而来，巫瑾被重甲所限，一个回撤抗住冲击反击，第一架目标消灭，紧接着更多敌人蜂拥而出—— 　　许久，稻草散落一地，少年急促的喘息声中评分上升到3.1/5，微微震颤的剑身几乎与手臂黏着在了一起。 　　纠错用的红点终于停歇。 　　不远处的刷卡机滴滴作响。 　　少年一把摘下头盔，卷发濡湿凌乱，瞳孔比平时更亮。长达几个小时的鏖战轻易激起了骨子里的血气，握住佩剑的手与脸颊同样泛红。 　　黑色的学员卡应声插入机器。 　　“滴，教官监护包年套餐使用中。” 　　门骤然从外拉开。 　　黑黑沉沉的走廊被拉出修长的影，光线浮沉之中，军氅因为男人停步而微微翻动。 　　卫时眯眼看向身被甲胄的巫瑾。 　　剑、链甲、铁叶将甜软的少年包裹成锋锐的战争机器，冰凉的寒铁与微红的脸颊相抵，当少年举剑时就像是举起十字架的骑士，映出寒光的瞳孔闪动，混杂了神性与野性。 　　男人解下皮质手套，随手去武器架挑了一把与巫瑾相仿的骑士剑，示意他准备对招。 　　巫瑾咧嘴一笑。 　　卫时看向他，手掌与剑柄的十字扣合，视线张狂侵入——明明是在看他的骑士，却像是特洛伊的继承人在凝视海伦，兰斯洛特在凝视桂妮薇儿。 　　指示灯亮起，两人背后出现记分牌。沙漏倒悬，两把剑同时挥出—— 　　巫瑾手臂巨震，铁甲碰撞作响，顺着卫时的喂招发力，刚才还看上去绵软无害的小白牙死死咬起，眸中敛入寒光。 　　男人将巫瑾力道带偏，在少年一个收势不住时开口：“重心下沉。” 　　巫瑾点头，爬起就是继续。 　　剑锋像是燃起炽热的焰，腾然纠缠男人的剑势而上。这一次比刚才更稳，指尖甚至因为太过专注用力而泛白，猝然带着巨力挥击。 　　卫时：“收紧，注意平衡。” 　　铁叶被汗水浸透，窗外云霞从雾霭中褪去。 　　起初限制巫瑾动作的铁甲、锁链逐渐成为与骑士剑融为一体的钝锋，少年挣开桎梏，虔诚握住剑，遵循教导者的每一句命令。 　　卫时终于颔首。 　　剑锋格挡在身前，他示意巫瑾尽全力劈砍—— 　　评分闪烁刷新，3.5/5，合格。 　　虚拟场景消失，露出训练室的本来面貌。天鹅绒窗帘高高撩起，墙壁上有浅浅的洛可可浮雕。 　　大佬似乎在笑。 　　巫瑾急促喘息，沸腾的血液瞬间涌上大脑。他随意撩开凌乱的碎发，目光恋慕追逐一身戎装的教导者，嘴唇轻动，鬼使神差：“这样……够格成为您的骑士吗……” 　　卫时勾了勾嘴角，神情故作肃穆：“还差一个授剑礼。” 　　巫瑾睁圆眼睛，忽然被灼热的手掌覆上肩臂，拆下繁琐的铁叶。少年像粽子一样被一层一层剥开—— 　　卫时：“授剑是骑士的册封。” 　　巫瑾立刻挺起胸膛。 　　卫时：“在此之前，需要考较骑士的品格。” 　　稻草人靶位再次出现，巫瑾条件反射拿起剑。 　　卫时：“勇武。” 　　巫瑾骤然出击，力贯手臂劈砍，顺着剑锋的走势拖割。 　　卫时：“忠诚。” 　　副本骤变，无数靶位蜂拥。巫瑾毫不犹豫换点刺为横扫，挡在大佬面前清出扇形安全区，身后的敌人却无暇顾及—— 　　卫时拔出佩剑，护住巫瑾背侧。 　　卫时：“慷慨，狭义。” 　　副本再度变换，这一次稻草人靶换成了与巫瑾装束相近的骑士。少年踏出一步，钝击避开对手要害，像一名强大而悲悯的击剑者，直到对方身影散去—— 　　投影消失。 　　少年侧身，眼神晶晶亮亮看向卫时，手中握紧十字剑，似乎任何关卡都无需畏惧。 　　卫时看向他，终于说出最后一道品格： 　　“浪漫。” 　　巫瑾一顿，军靴击打在厚实的地板上，男人径直向他走来，阴影铺面而下。少年扬起脖颈，突然前倾—— 　　呛的一声，两柄骑士佩剑撞击在一起，巫瑾跌跌撞撞压住男人的薄唇试图亲吻，然而很快被炽热温度吞噬、抢走主动权。卫时毫不留情在少年口腔中肆意扫荡，手掌蛮横扣住巫瑾五指。 　　少年呜咽出声，佩剑自湿透的掌心滑落，睫毛不停颤动，双眼似阖微阖。 　　像被剥开的奶糖。 　　男人终于不满足于舔舐，粗糙的手指顺着纯黑训练服从腰间探入，在紧绷的腰腹间游走。 　　巫瑾浑身巨震，练舞多年最敏感的要害被挟制，几乎一秒被抽干力气，软塌塌在男人怀里扑腾挣扎。生理性泪水因为欢愉不受控制涌出，很快被男人觊觎已久的舌尖卷走。腰间微微发烫，以及被一处抵上—— 　　刺耳的下课铃骤然响起。 　　巫瑾像是被突然捏住长耳的兔子，小卷毛抖抖索索蓬开，从耳后开始迅速红到脸颊。 　　带着枪茧的手指一顿，最终没狠下心，在少年头顶微微安抚，捂住了巫瑾被铃声摧残的耳朵。 　　直到铃声停止。 　　“怕？”卫时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情欲，指尖不甘地在曾经留下牙印的颈侧反复摩挲。 　　巫瑾呆呆低头，似乎已经被什么吓傻了。 　　紧接着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视线，慌乱抬起对上大佬风暴酝酿的双眼。 　　巫瑾的脑袋嗖的一下转走，又嗖的一下转回：“没，我没有……” 　　卫时看向怀里的小傻子，弯腰在他耳侧轻吻：“伸手。” 　　巫瑾恍恍惚惚伸出右手。 　　男人覆上他的手掌，缓慢靠向自己。巫瑾的眼睛越睁越大，呼吸不断急促，少年紧张到极致，几乎要抵达沸点，在激烈的心跳中使劲喘息，试图压抑体内的异样。 　　继续压，努力压。 　　最后猝不及防压不住—— 　　巫瑾带着哭腔软乎乎打了个嗝。 　　卫时：“……” 　　十分钟后，巫瑾恍惚洗完澡，觉得自己已经变成没用的练习生了。 　　淋浴下的少年就像一个标准节拍器，没隔个十几秒就嗷的一下打个嗝，或者定期喷水的小蓝鲸。 　　磨磨蹭蹭许久之后，他竟然还是比大佬从浴室出来的早。 　　男人裹着浴巾走出，在训练室衣柜中换上衬衫，正在言简意赅回复通讯：“我知道。嗯，晚上开始。” 　　…… 　　巫瑾这才发觉，整座训练室的处处都能见到大佬留下的痕迹。 　　合身的衬衣，久远到六年前的、近乎满分的训练记录——除去巫瑾可怜的3.5分，评判清一色都是“地狱难度”、“完美通关”。 　　这是大佬的私人训练室。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巫瑾立刻佯做无事踱步到武器架前，在各种剑柄上偷偷蹭蹭。 　　男人扬眉：“退后。” 　　武器架后的机关轰然响起，巫瑾刷刷后退，第二排器械出现——锋利的轻剑、带着血槽的重剑、修长的火铳和长短不一的双匕首。 　　锋刃在灯下凌冽冰寒，像是真正用于砍杀的利器。 　　卫时挑出一把，递给巫瑾。 　　通过考核的骑士终于被授予他的佩剑。 　　少年扬着脸颊接过，入手的一瞬坚定握上。 　　这柄比他训练时用的更重，卫时侧身，覆着他的手替他纠正握姿：“骑士剑的剑身和横档组成十字，用于保护持剑的手。” 　　“——还有，十字架具有宗教护佑意义。”男人示意巫瑾在剑柄上扣住食指：“上战场前，骑士会在剑柄刻上金色诗句，被祭祀加持祝福。每位骑士的剑柄篆刻都不一样，因为支撑他们战斗的信念不同。” 　　巫瑾突然抬头，看向卫时：“如果是我的剑……” 　　卫时：“嗯？” 　　巫瑾忽然脸红住嘴。 　　少年高高兴兴拿了剑，不出一会儿又活蹦乱跳。卫时看他没心没肺地在训练室里蹦跶，直到把自己玩得饥肠辘辘。 　　距离浮空训练基地的饭点结束还有10分钟。 　　巫瑾立刻惊醒，拿了外套就要往外冲，忽然被大佬递了一张白色面具。 　　男人披上大氅，拎起车钥匙，示意巫瑾跟上：“出去吃。” 　　少年嗷的一声蹿起，与男人一并消失在薄雾蒙蒙的夜色之中。 　　悬浮车在高楼广厦中飞驰，最终停在一处夜市。 　　香甜带油炸的食物气味循着巷口传来，一对小情侣正手拉手坐在石凳上啃手抓饼。 　　巫瑾看手抓饼几乎看直了眼睛。 　　两人下了车，巫瑾立刻眼神亮晶晶看向对面，又看向卫时，那意思昭然若揭。 　　男人颔首表示知悉，缓慢从大氅里拿出手，随后在大庭广众下握住巫瑾，与对面发狗粮的情侣如出一辙。 　　“满意了，嗯？” 第102章 暴雨 　　浮空城夜景烂漫。 　　灯光把蒙蒙薄雾染的火烧火燎, 夜市里五光十色的霓虹被湿漉漉的水汽晕开，走路时视线都打着飘儿。 　　巫瑾认真吃着手抓饼，空出来的一只手乖巧牵着卫时。 　　卫时低头, 两分钟前他给巫瑾买了个大饼，现在只剩下一小弯月牙。 　　少年面具微微掀开, 啊呜啊呜啃得不亦乐乎。 　　他不得不再带巫瑾买了个饼, 走进小巷时轻轻捏了一把掌心的小软肉, 敢情小傻子是来饥荒逃难的。 　　探饼子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叔, 看到巫瑾开开心心趴在窗口前, 伸了个脑袋，也是乐了。 　　“培根要不要？” 　　巫瑾点头：“要！” 　　“奥尔良鸡腿肉？” 　　巫瑾点头点头：“要要要！” 　　“九层塔？” 　　巫瑾看了眼大佬：“别……这个不要！” 　　大叔了然：“哦，男朋友不吃啊。这玩意儿和八角茴香似的，喜欢的人喜欢不得了，不喜欢的碰都不碰。” 　　巫瑾听到“男朋友”, 美滋滋闷着脑袋点头点头。 　　大叔往手抓饼里头摊了个蛋，加上香菜小葱顿时香气四溢：“认识多久了啊？” 　　巫瑾咧嘴：“三个月啦。” 　　“哟嚯，”大叔挥着铲子吹嘘：“我和我老婆就是三个月结婚的, 你们小年轻也该早点考虑……喏，好了，拿着。” 　　对半折起的手抓饼被一堆酱汁、培根、蔬菜填满, 合都合不拢。巫瑾连忙把塑料袋接过，最上面的生菜叶子扑簌簌往下掉。 　　卫时伸手捻了两片叶子, 给小兔子精喂草。 　　巫瑾一口啃上，舌头一卷, 腮帮子鼓鼓的往下咽，然后迅速呵气。 　　卫时扬眉。 　　巫瑾：“辣……” 　　辣酱汁最后才被挤上，这两片生菜硬是被浇了不少。 　　卫时嗯了一声，把剩下一片红彤彤的生菜从巫瑾嘴边撤了，递到自己嘴里。 　　巫瑾鼓起脸告状：“辣吧辣吧！” 　　卫时三两下消灭，替巫瑾复仇：“还行。” 　　两人坐在路边长椅上，夜风嗖嗖吹来，小卷毛高高兴兴蓬松着。两个人安安静静等刚出锅的饼子降温，灯下只有塑料袋猎猎作响。 　　巫瑾抬头，视线略过灯火璀璨如长龙的夜市，和远处雾气中的广厦高塔。他在很认真、很认真的想自己和大佬的未来。 　　纸醉金迷的浮空城过于神秘，他对大佬也了解的太少。 　　漫长的一生中，也许永远只能追逐在大佬的背影之后，但他至少想在荧幕和恋人并肩而行。 　　记忆回闪到刚才和店主的闲聊。 　　“……三个月结婚，你们小年轻也该早点考虑……” 　　巫瑾晃了晃脑袋，作为贫苦的小练习生他还没有任何求婚的资本！至少要出道，要成为职业逃杀选手，还有星际联赛……巫瑾忽然侧过脑袋，眼神闪亮看向大佬的侧脸，思维飘呀飘。 　　如果能捧着星际联赛的冠军奖杯向大佬求婚—— 　　卫时：“嗯？” 　　巫瑾刷的一下挺直脊背，手忙脚乱关掉脑海里正在放映的“夺冠凯旋、抱得美人归”小视频，磕磕绊绊承诺：“我、我会努力的！” 　　男人看向傻里吧唧的少年，竟是把毫无上下文的这句给听懂了。 　　粗糙的手掌在小卷毛上撸了把：“行。” 　　好好打比赛，想蹦跶就蹦跶。 　　等巨大的手抓饼凉下来，巫瑾立刻从左边开啃，嘴巴张到最大。 　　卫时：“就这么吃，嘴巴张的不累？” 　　巫瑾不好意思：“好像是点多了……” 　　男人卷起袖子，壮硕有力的手臂越过巫瑾，惯于持枪的手抓起油腻腻的塑料袋，替他把手抓饼聚了个角：“从这吃。” 　　巫瑾眼神景仰，啊呜咬了一小口，把完好的另一边递给大佬：“没放九层塔……好吃不？” 　　男人顺着他的牙印咬下去：“不错。” 　　巫瑾喜滋滋要回来，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直到把饼子吃完。巫瑾半天也没找到洗手的地方，一回头才看到大佬在长椅旁，找清洁机器人慢条斯理挤了点泡沫。 　　没见识的小练习生睁大了眼睛。 　　卫时招呼他过来。 　　巫瑾不懂就问：“这种是搓搓就行……” 　　男人点头，示意巫瑾伸手，一把捉住搓呀搓，亮晶晶的透明泡泡从两人间飘起。 　　巫瑾呼呼吹气。 　　泡泡打在卫时脸上，吧唧破了一个。 　　卫时：“……” 　　巫瑾：！！不是我，我没有…… 　　正一阵风吹来，乱七八糟的肥皂泡泡全打回了巫瑾脸上。 　　卫时低笑：“闭眼。” 　　巫瑾闭眼，下意识握住大佬的手，丝毫没有发觉男人正定定看向他。 　　像是要把人死死记在脑海里。 　　夜宵之后，悬浮车再度把巫瑾送回训练基地。 　　“我会出去一趟，两周后回来。”黑暗中，卫时突然开口。 　　巫瑾一愣：“两周——”甚至包括克洛森秀开课的一周，然而再问却撬不出更多信息。 　　巫瑾稍有失落，少顷振作，一面磨叽时间一面向大佬阐述自己的推断，女团、凡尔赛宫、舞会……终端投影在悬浮车狭小的空间内，前排躺椅放下，两人并肩靠着，呼吸打着呼吸，多数是巫瑾在说，偶尔卫时加入分析。 　　“甚至有可能，选手之间不存在初始组队机制，结盟也随时会因为派系斗争 　　、身份卡牌调换而拆散……唔！”巫瑾咕叽咕叽说着，突然瞪圆了眼睛。 　　卫时表情不显，满意撤回座位，命令巫瑾继续。 　　巫瑾眼神控诉，嘴唇湿润温软，磕磕绊绊解释：“……卡牌调、调换之后，就就就……” 　　男人突然把人往怀里揽了揽：“嗯。” 　　巫瑾抬头等大佬剖析规则。 　　卫时琢磨：“……嗯，再亲一下。” 　　巫瑾：“！！！” 　　左臂突然被拉扯，巫瑾被迫扬起脑袋，铺天盖地烧灼的荷尔蒙在悬浮车狭窄的前座轰轰烈烈蔓延，卫时几乎是以胁迫的姿态在少年唇齿间扫荡，紧实坚硬的肌肉硌的巫瑾生疼。 　　许久，卫时才停下动作。 　　近乎偏激的占有欲消退，激素依然在血液内沸腾。 　　情绪波动在刚才有一瞬甚至超出阈值。 　　第四个疗程。 　　他眼神微暗，覆上巫瑾头顶的卷发，把委委屈屈的小软毛摸顺。 　　就这么零星半点规则，两个人硬是“讨论”了半个小时。等巫瑾晕晕乎乎走下车，突然想起什么回头：“两周……” 　　卫时颔首。 　　巫瑾记下，挥挥手和大佬告别。 　　然后径直走入夜色中的训练基地。 　　不能站在大佬身边，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自己还不够强大！ 　　巫瑾风风火火跑进训练室，举起十字剑，打开副本——还在傻笑的表情收敛，目光凌冽如刀锋，在灯下熠熠闪烁。 　　刺击，劈砍。 　　虔诚笃定。 　　深夜，浮空城军事基地。 　　金属器械在无影灯下泛着寒光，宋研究员最后一次和卫时沟通疗程细节：“……两周内的事务会由毛执法官处理，炙薇那里有阿俊跟进，请放心。记忆回溯——和前三次疗程不同，会激发大量负面情绪，包括暴虐欲、嫉妒、愤怒等等。我想再确认一次，您可以选择拒绝疗程，维持现状，也可以选择承担风险继续……” 　　卫时：“继续。” 　　宋研究员点点头，感叹把签字单递给卫时：“负面情绪调动的时候，被治疗者潜意识仍然会对外封闭——我们无法替您梳理，只能依靠您自己。第四疗程是高危治疗，就算在帝国，成功率也不超过85%。” 　　“记忆回溯类似一次性注射200毫升MHCC，被治疗者有极小可能被困在潜意识里。当然，我想让您知道，您身后还有整个实验室和浮空城，就算这次疗效失败，我们也会全力以赴把您带出去。” 　　卫时颔首，拿起笔径直签字。 　　情绪枷锁。 　　比起控制改造人情绪波动阈值，在设计最初，它更重要的职责是作为一道自毁锁。 　　就像加持于武器上的鞘，以防它对控制者倒戈。 　　违令者死。 　　六年前，唯一的密钥被摧毁在R码基地之中，包括他在内，邵瑜、毛冬青、魏衍和所有改造人体内的枷锁都变成了不定时炸弹。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会触发，唯一退锁的方法，就是用漫长的疗程一道一道解开。 　　宋研究员收了签字单，走廊上，等候已久的毛冬青推门而入。 　　无影灯下，卫时进入冰凉的仪器。两位身着白大褂的助理与宋研究员一起，反复确认预设无误。 　　毛冬青点头，宋研究员一咬牙打了个手势。 　　灯光熄灭，仪器缓缓运转。 　　指针微顿，靠向夜晚11点整。 　　叮咚一声。 　　浮空基地，巫瑾被挂钟惊起，慌不迭关了训练设备，囫囵吞下体力修复剂，将训练服顶在脑袋上，飞奔回寝。 　　寝室楼内，在楼上看小说的凯撒一拍栏杆：“哎回了回了！我说这大半夜的怎么有一块布在底下跑！” 　　巫瑾闪速洗了个战斗澡，湿唧唧挤到隔壁，比预定的组会时间迟到5分钟，赶紧道歉：“外面下雨……” 　　佐伊毫不在意，大手一挥征用了凯撒的毛巾把巫瑾裹上，并大力夸赞了爱学习、能吃苦的训练楷模小巫酱。 　　良好的小队氛围却在开启当天组内特训后陷入诡谲。 　　投影屏幕正中，应湘湘千叮咛万嘱咐的“学习资料”正在缓慢播放。一男一女两位舞蹈老师笑靥如花，在红毯上旋转、跳跃、旋转、跳跃—— 　　佐伊按下暂停键，慢吞吞开口：“谁跳女步？” 　　放在桌子上的几只手秒速收到桌板底下。 　　佐伊和颜悦色：“有没有有想法的练习生愿意为大家牺牲一下。” 　　一片寂静。 　　佐伊一声轻咳：“有没有打突击位，还很有想法的练习生愿意给大家奉献一下。” 　　凯撒大喜：“有有有！”刷的一下举起了巫瑾的手。 　　巫瑾懵逼看向自己的手。 　　佐伊一拍桌子，严肃：“行，就是这位有小肚子的凯撒选手了！” 　　半小时后，被轮流蹂躏到精疲力尽的凯撒摊在床上：“跳、跳不动了，今天不接客了……” 　　佐伊一脚揣在他的大肥腿子上：“你特么减脂了没啊？怎么又胖了？！” 　　巫瑾于心不忍，替凯撒拆了一管修复剂，和队友打了个招呼，赶在十二点前回到寝室。 　　松软的床被带着淡淡的阳光香气。 　　香槟玫瑰在花瓶内轻轻倚着，窗外小雨霏霏。 　　巫瑾照例打了个两个滚儿，小圆脸在枕头上蹭来蹭去，直到整个被窝都热烘烘的，眼睛一闭就陷入沉睡。 　　梦境里洋溢着暖融融的光。 　　身着白袍的祭祀在为出征的骑士祈福，光影虚化了殿堂上的神像，有人在悲悯微笑。 　　巫瑾看向腰间的佩剑。 　　同僚嘻嘻哈哈推搡着，烫金的诗句环绕他们的剑柄。祭祀笑眯眯对巫瑾洒水：“神灵会因为诗句站在你的肩侧——告诉我，你的剑柄上写着什么。” 　　巫瑾低头：“卫……” 　　神光骤然耀眼如昼火，整座殿堂熊熊燃烧，巫瑾慌忙向神龛中的神灵。祂有着和卫时一模一样的五官，眉眼低垂，穿过遥遥虚空相望。火舌顺着他的长袍蔓延向上，吞没男人的衣摆、握剑的手、宽厚的肩—— 　　巫瑾在火海中急促喘息，下意识伸出手，被火舌吞噬的指尖却不像被灼烧，而是如坠冰窖。 　　巫瑾猝然惊醒。 　　急剧的风声在耳边呼啸，窗外暴雨如注。 　　雨水顺着半开的窗扇涌入，打湿了床铺边沿。香槟玫瑰被妖风吹的歪歪斜斜，花瓣零碎散落。 　　在巫瑾准备关窗前的一瞬，心跳骤烈。 　　几十公里外的浮空军事基地。 　　冰冷的仪器突然发出刺耳警报。 　　值守在旁边的小研究员一个哆嗦，脸色惨白：“卫哥……仪、仪器……” 　　他哐啷撞开大门奔出：“——出事了！” 第103章 幼鹰 　　暴雨滂沱而下。 　　第二天清晨, 所有学员湿淋淋抵达训练室。 　　窗外是阴郁凝重的雨幕，轰隆隆闪电划过，围墙骤然一片惨白。 　　学员几乎是泡在雨里过来的, 讲堂内水滴接连不断，在嗡嗡沉闷的交谈中汇聚成打在地板的水洼。 　　直到阶梯教室的大门打开。 　　“咦, 不是阿俊老师？”坐在前排的学员愣愣抬头。 　　按照宣传手册, 培训第二天将由浮空基地知名训练顾问阿俊老师进行成功学演讲。 　　来人挥挥手：“都是灌鸡汤, 换谁都一样！阿俊老师临时有点急事……行了都看讲义！成功是一门科学, 参加咱们培训, 就是用少量的学费换取通往成功的捷径——” 　　教室后排，巫瑾一顿。 　　不止阿俊，浮空基地几位高层都像是在暴雨中凭空消失。 　　身旁，文麟低声问询：“小巫怎么了？” 　　巫瑾摇摇头，心跳猛烈加快。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 　　终端第十二次的打开, 给大佬的讯息仍然没有收到回复。巫瑾沉默许久，飞快在通讯录中找到红毛。 　　按下发讯。 　　浮空军事基地，L2地下实验室。 　　仪器数值依然显示异常, 在警戒阈值之外。几乎整个实验室研究员全部出动，房间内密密麻麻挤了十几个人，却硬是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一门之隔, 有人在激烈争吵：“是仪器被动过手脚——” 　　“排查一整夜了，从两周前到现在, 监控、物质监测，都确认没有一个人进来过。” 　　“仪器正常？那卫哥也不会在这一步出事！” 　　一旁, 面色凝肃的毛冬青终于开口：“哪一步。” 　　宋研究员咬咬牙：“浸入记忆那一步——最容易把患者困在潜意识里的那一步。” 　　沉默如冰寒刺骨。 　　宋研究员再次抬头，下定决心：“不行，我必须进去。” 　　备用仪器从军械室运送过来，放置于卫时身旁，在反复检测后两者连通、启动。宋研究员进入第二架设备，许久绿色指示灯亮起。 　　毛冬青无声看着，扶在椅背上的手掌攥的铁青。 　　第四个疗程，不是“疏导”而是“重现”，不看向未来，只回溯过去。 　　仪器电波会迫使受疗者面对他们内心深处的恐惧—— 　　如果没有恐惧，就会呈现受疗者最厌恶的一段记忆。 　　宋研究员要做的，就是进入困住卫时的记忆。 　　旁边，小研究员低声向毛冬青汇报：“宋院长有过两次辅助治疗经验，对思维同步造诣很高，只要宋院长能进去，就能把卫哥带出来——” 　　红灯猝然闪烁，两位实验室成员大惊失色，仓促关上宋研究员与卫时的同步。 　　仪器内咚的一声，宋研究员捂着左肋出来，脸色惨白，胃里翻江倒海。 　　“是我强制退出的，”他勉强说道：“进不去，被卫哥抗拒的厉害。里面，”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拧眉描述：“大雾天，到处灰蒙蒙，味道呛鼻，就像人在烧硫磺和粗煤，能看到铁塔，还有铁门。” 　　“就是这道门，进不去。” 　　毛冬青的手攥的更紧，几乎能崩出青筋：“门上有什么。” 　　宋研究员一顿，因为搜罗记忆末节而更显苍白：“门上……有锁链，锁链生锈……还有挂牌。” 　　“挂牌！”他突然吸入一口凉气：“联邦九处研究基地。” 　　他看向毛冬青。 　　毛冬青点头：“我记得。九处研究基地，又叫R码军事基地，基因武器研发基地。你出来，我进去。” 　　宋研究员眼睛血红，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你疯了？我都进不去你能进去？” 　　毛冬青：“我对基地有印象，换我。” 　　宋研究员咽了口唾沫，断然回绝：“不可能。我都进不去，你一个外倾性A的怎么进去？就算进去了，是要和卫哥在里面打到自毁？两个人一起脑死亡？”他严厉训斥：“他思维排斥很厉害，就算你了解基地，你敢说你了解卫哥。” 　　“外倾性A不可能进去，C都不可能。那道铁门就是意识壁垒，没人愿意把最脆弱的意识暴露在别人面前——” 　　毛冬青冷冷打断：“解决方案。” 　　男人站在年轻的研究员面前，气势逼仄：“我只需要你告诉我，怎么解决。” 　　宋研究员动了动嘴唇，最终咬咬牙开口：“……去找人。” 　　无影灯打开，几位研究员走出，在走廊上沉默集合。这里聚集了几乎浮空基地所有高层——六位执法官，阿俊，护卫队队长和行政副长。 　　“我们需要在基地找这么一个人，或者一类人。外倾性E，经过专业训练，心理抗压能力强。” 　　护卫队队长叶催迅速查阅资料：“基地内编制3077人，登记外倾性E的只有12个人，全部为非战斗人员。基地之外……” 　　阿俊突然想起：“几周前特训基地也收到过一位外倾E的学员，下面有向我提过。” 　　宋研究员摇头：“限制在军事基地内。” 　　毛冬青漠然开口：“让所有符合条件的都过来。” 　　宋研究员一顿：“基地之外，就算外倾性E，不会自愿进仪器……” 　　毛冬青面无表情：“不愿意进去，就拿枪逼他进去。” 　　五分钟后，数辆悬浮车在暴雨中离开，警报急促拉响三声，浮空基地霎时进入战时戒备。 　　“怎么了——”紧急集合的护卫队员紧张询问。 　　“我点到名字的出列，还有，”队长叶催一顿：“基地全部封锁戒严，去找最近两周所有监控资料。” 　　“实验室那里，有人入侵。” 　　雨水瓢泼而下。 　　乌云、暴雨、大雾几乎将整个浮空城倾覆，毛冬青走出走廊，宋研究员最终开口：“你……” 　　毛冬青点点头，从副官那里接过豚鼠，攥紧的左手才稍微松开。 　　豚鼠嗅到掌心的血气，瑟缩着想要后退，最后还是在毛冬青手上蹭了蹭。 　　走廊外，屋檐下嗖的蹿起来一个人，竟然是蹲了许久的红毛。 　　“哥！”他梗着脖子，手忙脚乱，通讯想接也不是挂了也不是，熬了一整夜头发乱成稻草：“哥，唉你说，卫哥家属有知情权吗……” 　　宋研究员一窒：“——什么家属？” 　　毛冬青突然开口，眼里光芒骤聚：“巫瑾？他在浮空城？！” 　　浮空特训基地。 　　原本正在各练习室和动态靶不死不休的学员纷纷被挖出，进行不知所谓的心理测试。 　　凯撒直接一个招呼搂住巫瑾：“这题啥意思？在下列线段中选择一条延伸为射线？射线是啥玩意儿？哎小巫——” 　　凯撒犹疑，隔了个面具也能察觉巫瑾状态不好。 　　台上，两位导师亦是神色严肃。 　　特训基地保障每位学员隐私，他们只知道几周前外倾性E的学员已经回来复训，却无法从清一色的纯白面具中把人挑出来。 　　直到巫瑾交上试卷。 　　两人齐齐松了口气，正打算把人骗走，教室大门突然被强硬推开。 　　“第四执法官先生……”一位导师愕然。 　　巫瑾骤然回头看向毛冬青。 　　毛冬青言简意赅：“你跟我来。” 　　巫瑾急剧跳动的眼皮子一瞬聚焦，转身跟着毛冬青离开时是手脚冰凉。 　　出现在这里的是毛冬青。 　　不是大佬，甚至不是红毛。 　　他强迫自己深呼吸，不去想那个诡异的梦境—— 　　集训导师忽然追上：“等等，执法官先生，这位就是你们要找的学员。” 　　心理测评报告递到毛冬青手上。 　　开放性S，稳定性S，外倾性E，承压能力A。初训项目：动态射击，近战格斗。复训项目：近战格斗。绑定教官卡ID：0001 　　毛冬青一顿。 　　五指再次攥紧，紧绷的肩膀却终于放松。 　　“有劳，我负责把他带走。” 　　身后，抄完巫瑾试卷答案的凯撒愣愣看了半天，突然跳起：“卧槽什么情况？这这这……你们是拐卖人口还是——” 　　两位导师立刻和颜悦色安抚：“没没！哎哎我们这个是每期特训都有的彩蛋活动，答题答的又快又好的可以免费赠送额外辅导一次！” 　　凯撒：“怎么不在基地里面辅导？！” 　　导师：“哦，咱们这个辅导很特殊，还能带刚才那位幸运学员去参观浮空城护城河里的大黄鸭。” 　　凯撒：“就这大雨鸭子放外面不被砸漏气了才怪——” 　　导师一个头大：“行了行了，这位同学稍安勿躁。”他低头看向读卡器，突然一呆。 　　凯撒抄了巫瑾全部答案，得分也大差不差。 　　导师瞠目结舌：“这、这位学员也是外倾性E……” 　　悬浮车内。 　　雨水不断冲刷窗扇，毛冬青看向巫瑾。 　　巫瑾缓缓开口：“执法官先生，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毛冬青：“我希望你有心理准备。” 　　巫瑾沉默，最终点头。 　　沉闷的悬浮车内，浮空城的第四执法官平静解释了昨晚发生的一切，出乎他意料，巫瑾比他想想要镇定。 　　只有脸色显见苍白。 　　毛冬青：“我起初的猜想是，卫哥的意识更容易接纳你，没想到你凑巧又是外倾性E。” 　　“不过，即使外倾性E，进入他人的意识世界也会有一定危险。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危，你可以拒绝。” 　　巫瑾打断，直接同意：“我要进去。” 　　毛冬青看了他许久，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胖乎乎的豚鼠被递到巫瑾手上。 　　少年没有拒绝，沉默抱着豚鼠，胖乎乎的小脑袋在他脖颈上乱蹭。 　　毛冬青：“我想还是要坦诚告诉你。刚才——如果你拒绝，我也会强迫你过去。” 　　巫瑾看向窗外，丝毫不为所动。 　　毛冬青：“因为他对于浮空城比任何都重要。告诉你，是想让你放心。包括我在内，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他带回来。” 　　巫瑾终于有了反应，向毛冬青轻微点头。 　　@ 　　浮空军事基地。 　　实验室大门推开，所有人齐齐张望走在前面的毛冬青—— 　　继而是身被雨披的巫瑾。 　　黑漆漆的防水布把少年包裹大半，他随手把雨披解下扔到门外，雨水顺着训练服滴落如河流。他目光直直看向着最正中的仪器。 　　宋研究员一愣，反应过来。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巫瑾，克洛森的转播他看过四期，他甚至做好了一切应对准备。 　　外倾性E在基因改造产业中并不罕见，对于改造后的人形兵器，他们是唯一可以在高危状态下进入改造人意识的“天赋者”。 　　他们是“人形兵器”的反义词。天真、内敛、情感充沛，但巫瑾却与他想象的并不相同。 　　白炽灯下，脸色苍白的少年更像一把手术刀，直直插入视野之中。 　　毛冬青和他站在一起。 　　只代表一个含义——巫瑾和他一样，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卫时带出来。 　　宋研究员起身，大步走过去。 　　巫瑾低头，只说了一句话：“我想见他。” 　　仪器的遮罩层缓缓上升，实验室内只剩下最后三人——和像在沉睡中的卫时。 　　男人拧着眉，在耀眼如白昼的灯下陷入不可挣脱的梦魇，明明伸手就能触及光，闭眼时却投下深邃的影。 　　巫瑾安静看着他。 　　和梦境中的神祇一模一样。 　　巫瑾再抬头，抿着的唇毫无血色，依然认真向宋研究员求教。 　　“两台仪器会连接在一起，等你做好准备，就能进入卫哥的意识。”宋研究员解释：“我需要你做好心理预设，一旦进去——你的意志会受他主导，你会被迫与他共同承担情绪，还会被拖入记忆旋涡。” 　　“可能是任何一个记忆时间点，我们唯一知道的，是记忆场景。场景在R码基地。” 　　巫瑾：“需要我怎么做。” 　　宋研究员：“让他信任你，愿意被你入侵意识本源，然后——带他出来。” 　　“信任是一把双刃剑，”宋研究员微微停顿，郑重开口：“如果操纵不当……” 　　巫瑾看向他。 　　宋研究员：“你也会被留在那里。” 　　巫瑾干脆点头。 　　毛冬青赞赏看向他。宋研究员再不耽误，迅速给巫瑾反馈他所收集到的信息：“灰雾，高塔，铁门，还有诡异的哭泣，堆在门内的机械废墟。最重要的那道门——我们试了三次，没人能走过那道门。” 　　“你试着进去，不要完全沉浸，我们会在这里指导你。” 　　巫瑾知悉。 　　第二台仪器再度打开，绿光闪烁。 　　毛冬青看向浅绿色的灯光。 　　一旦巫瑾成功，灯光会平稳熄灭，失败会以红色示警。 　　身旁，宋研究员替巫瑾做最后准备：“好了吗。” 　　少年颔首，突然回头，走向沉睡的神祇。 　　他弯腰，在男人冰凉的手背落下轻吻，大步跨入另一架仪器。 　　冷硬的探针刺入，巫瑾下意识捂住胃，视野天旋地转。 　　骨髓像是被抽空，肌肉不受控制颤抖，眼前一片黑暗。巫瑾咬紧牙关，直到意识接近模糊—— 　　第一道光点终于亮起。 　　第二道，第三道。所有光芒汇聚，他蓦地睁眼—— 　　灰蒙蒙的空气夹着呛人的黑烟，巫瑾虚弱蜷缩在地上，许久勉强爬起。 　　继而差点翻了个跟头。 　　重心不稳。 　　巫瑾茫然举起自己的双手。 　　有点小。 　　身高也缩水了……大概只有十四五岁。 　　他不再细究，竭力向前看去。 　　铁门，锈迹斑驳的锁，联邦九处研究基地。 　　R码基地。 　　巫瑾拖着极度不平衡的小身板缓慢走向铁门，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就是这道门，他必须想办法进入—— 　　门内，一道视线向他扫来。 　　巫瑾下意识看去，惊喜睁大了眼睛。 　　十五六岁的少年正眯眼看向他，右手伤痕累累，饶是如此依然撸起袖子，左手拎着木棍像是提着他的剑。 　　他的瞳孔漆黑无光，眉目与十年后相比要稚嫩不少。 　　抬眼时却仍然锐利。 　　像山间的鹰。 第104章 R码 　　还没等巫瑾来得及激动, 注意力立刻被少年手臂的伤口攫住。 　　巫瑾眉心重重一跳。 　　对方的身上布满青青紫紫的淤痕，从裸露在外的小腿，到被半长不长灰色训练裤覆盖的膝盖, 甚至脸颊都有擦破。最显眼的还是纵贯右臂的红肿道子，像是被利器隔着布料划伤。 　　巫瑾刷的一下跑到铁门前, 心疼得要命。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大佬。 　　十年后的卫时身被金甲, 受万人崇敬, 十年前却伤痕累累, 独自坐在R码基地门口斑驳的台阶上。 　　铁门内, 少年看向巫瑾的目光微凝，低头望了望自己的手，再看向巫瑾。视线戒备警惕。 　　刚要开口的巫瑾一顿。 　　十多年前的大佬显然并不认识自己。 　　潜意识同步后，巫瑾的胃部依然在翻江倒海，眼前天旋地转。耳边刺耳的电流声像是从遥远的另一个世界传来—— 　　“让他信任你。我们会在外面指导……” 　　巫瑾捂住冰凉的额头, 终于勉力抓住思维中飘忽不定的通讯电流：“宋——” 　　实验室内，面色焦急的宋研究员开口：“连上了！你那里怎么样？” 　　毛冬青神色肃穆，沉默听研究员转述：“十五六岁, 带伤，灰色训练服，捡了根棍子当武器——” 　　毛冬青：“是卫哥第一次改造后。小巫, 想办法让他放你进去，跟着他。” 　　铁门外, 巫瑾暂时切断连接。 　　他眼巴巴看向门内的卫时，手臂透过锈迹斑斑的铁栅栏伸进去, 思维被大佬潜意识压制，连思考都变得极端困难。 　　卫时面无表情看着。 　　门外的小矮子穿着明显大了一号的衣服，皮肤是淡淡带着奶香味的瓷白色，小圆脸就卡在的镂空铁门上，也不知道他自己拔不拔的出来。眼神湿漉漉的像是带着雾气—— 　　似乎欺负一把就能委委屈屈滴出水。 　　卫时终于从台阶上站起。 　　他冷漠开门：“谁把你丢出去的？” 　　还有，R码基地什么时候收了一个傻子。 　　巫瑾眼神骤亮，刷的一下把脑袋从铁门上拔出来，三步两步跟上。 　　卫时扫了他一眼。改造人身上不少融有凶兽基因，苍鹰、狮子、科莫多蜥，旁边这个矮子大概是兔子、仓鼠，也不知道基因设计者怎么想的。 　　巫瑾一面跟在卫时身后，一面努力适应大佬的意识世界，终于努力扒拉出了少许思考判断能力。 　　面前的少年大佬走路并不快。他并非被腿上的淤青阻滞，而是看路非常仔细，眼睛微微眯起。不像看不见，而像—— 　　记忆翻滚，黑夜、三叠纪、火山口翼龙盘旋。 　　——“四色视觉是人工改造基因，后来视锥细胞不再分化，视觉退化。” 　　现在是第一次改造结束，大佬视觉退化的时间点。 　　巫瑾心跳微窒，下意识就要去牵少年的手。 　　卫时反应极快，刷的一下缩手。 　　他莫名有些生气，捡回来的小动物竟然还不知检点！对着陌生人就要亲昵，看着就是被驯养过的！ 　　卫时冷漠回头，就差没在脸上写了三个字。不给牵。 　　巫瑾只能磕磕绊绊跟着，因为没有和意识世界完全同步，走起路来同样一脚深一脚浅。 　　“你……你叫什么呀？”巫瑾凑过去套近乎。 　　“我叫巫瑾。”巫瑾又自顾自说道：“你的手怎么了？” 　　小矮子不停呱唧呱唧说着话，卫时只扫了几眼就不去看他。 　　太弱了。眼睛和脸颊都圆溜溜，整个人软乎乎的，估计一个手指就能戳出红印子。自己果然捡了个被抛弃的改造品回来——傻乎乎站在门外，如果不是自己好心，估计都活不过明天。除了自己可没人会要他！ 　　正在此时，刺耳的集合铃声突然响起。 　　呛鼻的黑烟被铃声扰动，远处、近处不断有人奔跑，卫握紧了手中的木棍。 　　黑烟中有人在幽幽哭泣，有人在诡谲大笑，有人在对着空气说话，有人四肢扭曲着地，像虫一样慢慢爬动。 　　巫瑾愕然抬头。 　　卫时看了眼没有见识的小矮子。 　　距离上一次改造不过两周，R码基地里多的是适应不了新基因的疯子。他的敌人不是他们—— 　　卫时提着木棍，缀在人群后面，缓缓走进黑雾中低矮的厂房。 　　巫瑾立刻亦步亦趋跟着。 　　比起厂房，这里似乎更像一间“教室”。投影打在前面，用于教授被改造者最基本的读写，两位教导员正在台上低声交谈。 　　巫瑾跟着卫时坐到第二排。 　　几个高矮不一的少年立时向两人方向看去。他们与卫时差不多年龄，说话故意大声：“他还敢进来？等下课，哥几个就给他点颜色看看——”、“妈的，早上没弄断那只手，必须让他赔两只。”、“改造前狂成这样，他以为自己是邵哥？！改造后还不懂得夹着尾巴做人……” 　　巫瑾皱起眉头，终于听懂几人的叫骂。 　　大佬在两周前第一次改造——视锥细胞改造失败，基因评级从原本的S跌落到B，基地里多得是落井下石的小人，一身淤伤也来自他们。 　　两排桌椅前，教导员们视若无睹，对学员之间的冲突习以为常。 　　巫瑾沉默看着，手掌攥紧。 　　对外封闭的R码基地就像一个扭曲的世界，被改造者自相争斗，促成这一切的改造者们冷眼旁观。 　　上课铃再一次打响，试卷从前往后分发。 　　教导员对课程、考试都并不上心，两人甚至还在间隙谈论家长里短，显然没发现多出来个巫瑾。 　　讲台之下，右手受伤的卫时，用左手别扭握住笔。 　　巫瑾忽然捏住卫时的试卷。 　　少年警戒看向他。 　　巫瑾一声不吭，拿起笔，示意大佬自己可以帮他写。 　　试卷一侧选择题，巫瑾轻轻写个胖乎乎的D，下一道就是个胖乎乎的B……再下一道被卫时手肘压住。 　　巫瑾眼巴巴抬头。 　　琥珀色瞳孔微微发亮，浅色的小卷毛差点要蹭到卫时身上。 　　少年的视线在小软毛停顿许久，最终移开手肘。 　　巫瑾松了口气，拿着大佬的笔开始奋笔疾书，丝毫没注意到身旁少年沉沉的目光，再抬头时，卫时又嗖的移开视线。 　　巫瑾把写好的试卷还给他，卫时勉强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一个小时后，试卷上交，下课铃响起。 　　教导员前脚出门，刚才那群少年就嘻嘻哈哈围了上来：“喂，瞎子。” 　　嘲笑的是视觉退化的卫时。 　　卫时掂量了两下手里的棍子，终于站了起来：“出去。” 　　巫瑾这才发现，“出去”是对他说的。 　　巫瑾当然不可能出去，又往卫时身边凑了凑。 　　卫时冷冰冰看向他：“我让你出去。” 　　那群霸凌者终于注意到巫瑾存在，教室内清场完毕，门被一个马仔反手带上。 　　为首那人惊讶看向巫瑾，眼里兴味异常：“那个谁，你过来。” 　　巫瑾转头看他。 　　软乎乎的小圆脸带着奶凶奶凶的意味，也不知道卫时是从哪里捡来的，看着有趣的很，长得还很漂亮——在男性改造者占80%以上的R码基地，漂亮并不是什么好事。 　　几人低声说了些什么，继而哈哈大笑，过去就要捉巫瑾，又对着卫时嘲讽：“人我们收下了，留你一只手——” 　　沉默的卫时突然开动，木棍对着人砸下。 　　“我操！”那混混措不及防闪避，被砸到右肩，疼嗖嗖咧着嘴，骂骂咧咧就要反击，一脚横踹。 　　六人中有五人都往这里聚拢，剩下一人刚要对巫瑾动手——巫瑾突然举起椅子，对他当头就是一抡。 　　咯嘣一声。 　　那人脑袋一凉，接着反应过来，一声怒吼从口袋里拿了个餐刀就上。 　　巫瑾终于知道大佬右手的伤口是哪里来的。胸膛里愤怒酝酿，他也不废话，一个侧闪堪堪避过的刀刃，反手就是回抢。巫瑾眼中一片冰凉，压出湛湛寒光，电光石火之间，对手被他硬生生压制了两个照面—— 　　巫瑾再抬起手肘。 　　银光一闪，餐刀已是夹在他的两指之中。 　　战术动作A12衔接C8，十年后，大佬手把手教会他的连招。 　　教室内一片静默，就连卫时看向巫瑾的视线都带着惊讶。巫瑾回头对上他的目光。 　　R码基地内，这群十五六岁的学员还停留在混混打架的初级阶段，巫瑾这个半吊子逃杀选手，只要出其不意，未必不能一战。 　　那群少年的头目终于狠下心：“妈的，不留手，给我直接干！” 　　巫瑾看了一眼年少的大佬，两人不发一言，默契替对方挡住后背。巫瑾径直把刀递给大佬，自己继续抄起椅子——还是最原始的重型武器趁手。 　　卫时也不废话，受伤的右手握住小刀，左手棍棒刁钻狠辣，几乎从未有过失手。 　　两人以少对多，脊背挨的更近。巫瑾打的上了头，加上找到大佬，头一次参加群架，血液里兴奋劲儿一股冒出来，像是嗷嗷乱叫的小豹。 　　卫时贴着背后软乎乎的小矮子，根本不知道他兴奋个什么劲，脊椎骨微微僵硬。 　　等对手只剩下最后一个，卫时毫不犹豫蹂身而上，餐刀在霸凌者身上利落划拉——和他手臂上的伤口一模一样。 　　等报复完毕，卫时蹲下，在满地求饶的几人口袋里翻找，搜出几张绿色卡片，抽出一半递给巫瑾。 　　“你叫什么。”他突然对着巫瑾开口。 　　巫瑾瞳孔一亮：“我叫巫瑾，”他又紧紧看向大佬，高高兴兴道：“我知道你叫卫时。” 　　卫时视线扫过突然蓬松柔顺的小卷毛。 　　小矮子得意洋洋告诉他：“你的名字，我在试卷上看到的。” 　　卫时嗯了一声，面无表情带巫瑾离开教室。 　　掌心微微发痒。 　　两人顺着黑烟走出厂房，天色已经偏暗。巫瑾拿了那几张绿色卡片，不久后摸清了用途。 　　R码基地内食物、药品、补给都需要定时定点换取，绿色卡片就是通用于改造者之中的“兑换券”。被成为“食堂”的补给战内，仅在十分钟内就爆发了两次改造者之间的冲突。 　　他们大多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也有个别年纪差距稍大。教导者沉默地看着改造人互相争夺，甚至会以此作为“是否有攻击性”、“是否有生存能力”的评分依据。 　　等到了晚上的训练，巫瑾思维一片冰凉。 　　没有接受完整改造、没有套上情绪枷锁的改造人不被允许学习枪械、格斗。所谓的“训练”不过是教导者提出各种无意义的、甚至有挑拨学员间争端性的指令，少年们却疯了一般前仆后继去做，以此换取极其微小的奖励。 　　R码基地是分等级的。 　　地位最高是不常露面的研究员，他们决定改造者的“分数”和“适配基因”，其次是教导者，最后是改造人—— 　　改造人在极端压抑环境下倾向于社会屈从性，作为等级制度的最后一层，会用尽手段讨好教官和研究员。甚至在巨大心理落差下，他们会自发利用霸凌和暴力制造出改造人与改造人之间的“差距”。 　　每个人都有被认同的需求，R码基地正是利用默许、漠视与心理压力，在基地内挑选出最适合改造的人形兵器。 　　巫瑾跟在卫时身旁，在一群不被教导者重视的改造人中把训练蒙混而过。 　　他的眉心紧紧拧着。 　　改造人大多只有十几岁，在心智、价值观最模糊的时候被强行塑造成最卑微的服从者，为了生存，只能不惜一切代价融进去。 　　操场另一边，训练结束后，教导者讲了一个简单的故事：一位C级学员在接受高危改造后直接飚入A级，即将被实验室派遣第一个任务。 　　身旁是一张张跃跃欲试的脸—— 　　巫瑾转过头。 　　在颠倒扭曲的R码基地，“接受改造”、“接受高危改造”都被视为英勇荣耀。 　　这是所有改造者的童年，也是大佬的童年。 　　他忽然转身。 　　卫时看向小矮子，示意他别傻站在训练场，赶紧跟上。晚上十点之后是医疗器械的兑换时间—— 　　两人守在兑换机器前，巫瑾赶紧抢着插了卡，绷带、药品缓缓从传送带吐出。 　　卫时一把把东西护住，大喊：“跑！” 　　不远处，另一队改造者正虎视眈眈，换到手的物资立刻被抢在R码基地也是稀松平常。 　　两人一直跑到小树林内才气喘吁吁停下，卫时隐约露出快活的笑意，下一秒又迅速收敛。 　　巫瑾见大佬坐定，赶紧挨着也坐下，少年们汗涔涔的手臂贴着，卫时肩膀微微一僵。 　　这小矮子跟果冻似的，忒软乎，走哪儿都要黏一起！ 　　然而等巫瑾主动要给自己包扎，卫时顿了一下，最终没有拒绝。 　　布满伤口的手臂被缠了一层一层绷带的，小矮子的脑袋暖和得很，绷带上像是被涂了一层蜜，香香甜甜。 　　卫时无意识舔了舔嘴唇。 　　小矮子的手看着也挺软。 　　巫瑾很快把大佬的手臂包扎成了猴面包树，打了个胖胖的蝴蝶结，然后假装不经意想要拉手手—— 　　卫时蓦然被戳中心里所想，瞪大眼睛，扭头缩手。 　　捡回来第一天就这样，不检点！以后还不知道会什么样！ 　　巫瑾丧气收手，然而很快就打起精神。他需要一步一步获得大佬的信任，不急于现在。 　　身边的空气忽冷忽热，耳边电流声再次响起，巫瑾几乎能看到仪器绿光闪烁。他在意识世界待不了太久，必须撤出休息再行继续。 　　等到两人包扎完毕，卫时看了眼昏昏欲睡的小矮子，自觉把人领回宿舍。 　　宿舍有两张简陋的行军床，一张垒着被子，一张空空如也。巫瑾看了眼贴在空床上的编号——比大佬要靠前60号，共用的桌子上还留着写有前一任室友名字的教材。 　　从寝室消失私人物品却无法带走，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改造失败。 　　卫时从柜子里抽了床被子扔给巫瑾。 　　巫瑾乖巧抱着，一会儿看看自己，一会儿看看大佬，忽然嗖的靠近。 　　“没床垫，冷……”小矮子拖着被子就要往卫时身上扑。 　　“！！”卫时措不及防，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的，耳后微微发红：“手、手放哪儿呢！” 　　巫瑾哦了一声，爪子从大佬肚肚上拿下。眼睛晶晶亮亮，把被子挪腾到前面，隔着被子继续扑—— 　　年少的大佬比十年后青涩许多，没经过专业训练，甚至还不一定打得过他！只要自己争取，一定能抢到半个床位！ 　　巫瑾斗志满满。 　　卫时冷不丁被扑到被子里头，被巫瑾捉住到处乱拱。他忍无可忍出手，把小矮子死死抓住，偏浅褐色的小软毛让他鼻翼不断翕动，淡淡的薄荷甜奶香味充斥鼻腔。 　　卫时脸上突然一红，又偏偏冷漠板起脸：“不许闹！” 　　巫瑾终于不冷了。 　　他吸了吸鼻子，原来十年前，大佬是松软的阳光干草和坚果味的！巫瑾又往大佬怀里钻了钻，说不出的兴奋。 　　卫时哼了一声扭头，默许他在床上挤着。 　　“卫……”巫瑾在大佬的潜意识内思维沉浮，迷迷糊糊叫了声。 　　卫时默数三秒，才不浅不淡应了一声。 　　“大佬……” 　　卫时茫然：“什么——”再低头时，小矮子已经呼呼睡着。 　　“……”他把人往被子里塞了塞，决定不与他计较。 　　夜风从轻轻拂动窗扇，过了许久卫时突然睁眼，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看了一眼，才放心去睡。 　　少顷，雨水轻轻打落，卫时警觉醒来，又把小矮子捞出来看一眼，下床关窗。 　　就像害怕人会突然消失。 　　捡到的就是他的，别人扔出铁门不要的，所以只能是他的。 　　巫瑾翻了个身，手露在被子外面。 　　卫时给他塞回去，又想到这小傻子第一次见面就想牵手！十分不检点！他生气捏了捏，立刻斥责。 　　果然是仗着手很好捏就勾引自己。 　　借着月光，卫时又仔仔细细看了看巫瑾的脸，最终别扭睡着。 　　浮空城实验室。 　　巫瑾捂着胃部从仪器内走出，立刻被宋研究员扶住。他呼吸微弱，脸色泛白，仪器已经红灯闪烁。 　　宋研究员迅速试探巫瑾脉搏：“M7助眠药物给我，加两管体力恢复剂。” 　　一旁小研究员立刻去拿。 　　巫瑾摇头：“不用，我马上再进去——” 　　宋研究员皱眉：“休息两小时，否则有可能造成不可逆损伤。” 　　巫瑾还待再说，宋研究员安慰：“潜意识可以逻辑自我补全，没事，只要2小时。卫哥不会发现。” 　　巫瑾顿了一下，终于点头。 　　R码基地， 　　卫时突然睁眼。 　　怀里的小矮子不见踪影，宿舍内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 　　少年神色骤变。 第105章 驯养 　　实验室内灯光幽暗。 　　巫瑾骤然惊醒, 一管体力补充剂、一杯清水被送到他的手里。 　　“信任、潜意识安抚。”宋研究员低头浏览刚刚生成的分析报告：“卫哥那里，检测波动已经接近降到安全阈值以下，是个好现象。” 　　巫瑾快速咽下补充剂, 松了口气。 　　宋研究员看向巫瑾：“带他出来，还需要一个契机。” 　　“从潜意识里出来, 需要一个极端应激环境——前提是卫哥绝必须绝对信任你。” 　　一份资料递到巫瑾手中。 　　短短12页, 详细描述了R码基地布局、人员架构以及几个重要时间线。资料对基地相当熟悉, 编集仓促, 像是临时搜刮记忆—— 　　巫瑾下意识望向毛冬青。 　　毛冬青微微颔首, 郑重道谢：“略尽棉力。” 　　一刻钟后，巫瑾再次进入仪器。 　　等待应激契机需要时间，在这之前必须稳固少年大佬对他的信任，俗称固宠—— 　　天旋地转之后，巫瑾瞳孔骤缩。 　　他站在R码基地临近指导员居所的开阔空地, 和昨晚的寝室相距近半个山头。浓浓黑雾遮蔽视线。 　　他没有跟在大佬身边。 　　巫瑾一顿，拔腿往回狂奔。 　　脑海中电流嘈杂，与外界的联络通路终于建立, 宋研究员的焦急问询，连接断断续续：“小巫，看到卫哥了吗……仪器波动刚才又和阈值拉开, 不对劲……要找到卫哥……” 　　时间流逝在潜意识与现实不对等，仅仅两个小时, R码基地已经从深夜推移到正午。巫瑾穿过呛鼻黑雾，在快速奔跑中捂住左肋, 呼吸几乎要从胸腔中炸开，直到宿舍楼近在咫尺—— 　　寝室空空荡荡，门没上锁，本该叠的一丝不苟的被子凌乱散着，柜子也被拉开缝隙。 　　训练服、枕被一样不少。 　　不像是有人闯入，更像是大佬在固执翻找。 　　大佬从昨晚到现在，只可能少了一样东西。 　　巫瑾如坠冰窖。 　　他咬咬牙，再次冲出寝室，飞快联系上宋研究员：“潜意识会自我补全？” 　　宋研究员肯定答复，突然惊悚意识到什么。 　　巫瑾攥紧拳头：“卫哥……潜意识里没有安全感。” 　　他早该想到，早该想到——十年后大佬睡过的床上枪械齐备，堪比军械库，心理防线的成因溯源就在R码基地。 　　没有安全感。塞到被子里、抱在怀里的东西都随时可能消失。 　　只不过这一次消失的是巫瑾。 　　巫瑾没有被挟持，是自己“走”的，出现在2公里外比卫时“更强大”的教导者附近。 　　无异于捅刀背叛。 　　巫瑾抿住唇，心跳猛烈，从一间一间平房搜去，无数陌生、惊奇、扭曲疯狂的面孔闪过，未改造者指着他窃窃私语，改造失败者神志不清、口吐白沫对着他哈哈大笑。 　　操场边沿，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在激动比划什么，一眼张望到巫瑾，夹着尾巴就要避开。 　　那两人正是昨天打群架的喽啰，被巫瑾卫时抢了武器，还抢了兑换券饿了一晚上肚子。眼见巫瑾直直走来，一声不吭撸起袖子露出手指间翻飞的餐刀，两人脑袋后面隐隐一抽。 　　这他妈哪里来的凶神？看着还矮一脑袋，人狠话不多—— 　　巫瑾还没动手的，一人立刻嚷嚷：“别，有话好说！……您找、找谁？卫时？他他……听人说他昨天晚上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从半夜到早上一直在铁门那边晃悠……” 　　巫瑾眼皮跳动，铁门是自己昨天出现的地方。 　　那少年又急促补充：“……就刚才，教导员来问改造意愿，卫时直接签了二次改造……” 　　巫瑾呼吸一窒，耳边嗡嗡电流纷扰：“在哪。” 　　“CL04楼……” 　　巫瑾掉头狂奔。 　　意识最远处，正在指导他R码基地布局的毛冬青脱口而出：“不对，卫哥二次改造不应该是这个时间——” 　　“基因改造”是R码基地中扭曲的荣耀，是改造人向上攀爬的唯一手段。巫瑾视线扫过浓烟滚滚的基地，受害者在加害者的鼓励暗示下相互争斗、霸凌，每个选择签下改造协议的少年，都由不同的内因驱动。 　　有人是为了凌驾于其他改造人之上，有人是为了能填饱肚子，有人是为了能走出基地，有人是为了更高难度的训练准入，大佬提前申请改造—— 　　巫瑾心疼得一塌糊涂，闷声道：“他想赶快变强。” 　　CL04楼出现在视野之中，巫瑾切断通讯，深吸一口气推开大门。光滑的大理石地、浅色的训练场高级涂料，比昨天简陋的操场高档了不止一级。 　　这里是少年们只有在改造前才能踏入的训练场。 　　是R码基地对“自发、英勇接受改造”的嘉奖。 　　巫瑾没有准入芯片，只能顺着巨大的玻璃窗一扇一扇找，最终在一处停下。 　　射击训练室。 　　卫时侧对着他，训练服脱下只剩背心，汗水顺着少年略先消瘦的脊背滑下。他皱着眉头，手中是一把老旧款的手动步枪。 　　他握枪的姿势并不熟练，还显得有些可笑——如果在克洛森秀，第一批淘汰的F级练习都有可能嘲笑此时的卫时。他正对着一小块落后的投影屏幕，尽力调整射击体态。 　　巫瑾趴在窗户上，对这样的少年几乎看入了迷。 　　签下改造后，这是卫时第一次被基地准许握枪。明明青涩得一塌糊涂，却将每一个动作都落在了巫瑾的心尖尖上。 　　扑通扑通。 　　一整片巫瑾黏着明亮的落地玻璃，使劲儿敲打窗户。 　　卫时一顿，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最终侧过脸冷冰冰扫过巫瑾方向。 　　他漠然回头，视若无睹继续摆弄枪支，原本差一点接近靶位的弹道却再次因为抖动失准。 　　大佬在生气。 　　巫瑾继续砰砰敲窗，使劲儿做出口型，手忙脚乱比划——卫时！卫、卫时！ 　　卫时毫不理会，甚至换了个方向。 　　巫瑾赶紧又厚着脸皮换了面玻璃粘着，可怜巴巴对着玻璃道歉。 　　卫时近乎恼怒。准镜内视野扭曲，夹着黑雾的冷风从凌晨一直刮到清晨，他在冷风中找遍了整个基地，在铁门外执拗等到日出—— 　　少年冷冷扭头。 　　正午的太阳从一侧移到另一侧，巫瑾几乎换遍了每一面玻璃。 　　卫时收了枪，一眼扫到小矮子软唧唧扒拉在窗户上，被晒得蔫蔫巴巴，就像是一块奶油棉花糖被烤化，在阳光下滋滋冒着奶香。 　　见大佬训练结束，巫瑾嗖的一下振奋精神，使劲儿在玻璃上拉伸自己，又生怕大佬看不到，高高举起的小胖手努力比心心。 　　卫时终于推开练习室大门。 　　巫瑾拖着冒烟儿的小身板追上，糯糯开口：“卫时！” 　　大佬步伐加快，巫瑾又凑上去：“卫、卫时……我错了……” 　　大佬回头，眼神冰凉。 　　巫瑾呆呆愣了两秒，几乎控制不住慌乱，小短腿却执着跟上。卫时一言不发，巫瑾就在后面失魂落魄跟着，大佬走哪儿他去哪儿。 　　他跟着大佬经过人声喧嚣的操场，大佬去兑换物资他就在旁边守着，大佬去食堂吃饭—— 　　R码基地，食物和任何物资一样需要用券兑换。巫瑾消失前把所有绿券塞到了大佬抽屉，没有食物不能上桌，只能默默找了个角落，可怜巴巴蹲着。 　　卫时的拿碗筷的手一顿。 　　巫瑾又往角落缩了缩，小动物一般敏锐的直觉瞬间警惕——大佬好像比刚才要更生气。 　　巫瑾下意识眼睛睁的溜圆，使劲儿把自己藏在阴影里，努力表现出乖巧、不占地儿、不吃东西很好养的……等一系列无害形象，以期再次被大佬捡走。 　　卫时吃饭速度极快，几分钟后，碗碟重重掼在桌上，转身漠然离去。 　　塑料碗下一角，隐隐压着一张绿色纸条—— 　　巫瑾心跳急剧攀升，从角落蹿起将绿券攥在手中。 　　R码基地物资兑换券，1点。 　　折合一顿标准餐。 　　压在这个角度，只有在墙角种蘑菇的巫瑾能够看到。 　　小圆脸突然扬起，巫瑾抑制不住傻笑，迅速把绿券珍重收好，向着大佬消失的方向冲去—— 　　食堂一侧，树林边缘，卫时终于肯正眼看他。 　　大佬笔直站在树荫之中，稚嫩却初见英挺的轮廓于光影中明明灭灭。他抱臂站着，有那么一瞬，巫瑾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十年后的卫时。 　　眼中光芒灼灼，薄唇抿起的角度都一样冷硬。 　　像一把刚刚出鞘的刀。 　　巫瑾乖巧走到他面前，正要开口解释—— 　　肩膀忽然被巨力按住，脖颈、锁骨一应被卫时钳制。阴影兜头而下，巫瑾猝不及防被制，小卷毛傻乎乎翘着，倏忽反应过来，不是亲吻而是质问。 　　大佬的动作和十年后出离一致，快准、狠辣，做出威逼胁迫的架势却远没有十年后熟。 　　卫时表情紧绷，哑声开口：“你到底是谁。” 　　巫瑾被迫靠在身后冰凉的树干上，脖颈泛红，理智飞速运转：“B、B区改造者……” 　　B区，非战斗类改造试验区，毛冬青给巫瑾找的理由。 　　卫时：“昨天晚上去哪了。” 　　巫瑾可怜兮兮回答：“回B区拿东西，回来的时候路封了……” 　　基地内各区互不相连，只偶尔才有教导者打开通路，回答并不违背常理。至于是否封路——潜意识中，如果卫时愿意相信巫瑾，逻辑会自动补全借口，如果不能信任，再多理由也是百搭。 　　巫瑾紧紧盯着大佬的眼睛，不反光的瞳孔有风暴酝酿，直到自己的影子在瞳孔中亮起。 　　卫时面无表情：“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巫瑾终于松了口气，指尖微微发颤。 　　大佬选择相信。 　　巫瑾小声道：“我怕吵醒你。” 　　小矮子小心翼翼蹭着少年挟持他的手，最脆弱的咽喉像稍微使力就能掐断，就刚才稍微吓唬一下都能冒出娇弱的红印，还眼睛湿漉漉看着他。 　　不仅矮，而且傻。 　　卫时眼神微深，竟是有些不知所措，少顷才想起来架起气势。他必须要在小矮子面前树立起威严。 　　少年眯着眼睛开口呵斥：“站好。” 　　巫瑾嗖的一下站好。 　　卫时命令：“我只说一次。在我面前，不许隐瞒，不许逃跑。如果被我发现——”他捏了捏手指，骨骼咔嚓作响。 　　巫瑾瞪大眼睛，卫时数了几秒，直到确认小矮子被吓唬了个够，冷冷开口：“我会把你抓回来。”他有凶狠补充：“你跑不掉，我有枪。” 　　巫瑾一呆。 　　卫时略显稚嫩的眉目又变为倨傲，熟悉少年微表情的巫瑾却是能看出他在紧张。 　　“刚才，”他开口：“在靶场，你看到了。那把步枪是我的，你不可能跑掉。” 　　R码基地，没有任何东西比枪更珍贵。巫瑾睫毛微微抖动，大佬一定花了很多代价才换来那把枪。 　　卫时看他皱眉，心里咯噔一声，又怕把人吓坏了。这小矮子虽然能打群架，看着胆子就挺小。他又故作厌烦补充：“作为义务，欺负你的人我替你记着。喂，听懂了？” 　　这种没有人要的小傻子，只有自己才会花费这么大代价驯养！ 　　巫瑾连忙点头点头，跟着大佬重复：“不隐瞒，不逃跑……” 　　卫时满意，继续把人压在树上逼供。 　　“你的基因改造供体是什么？” 　　巫瑾赶紧搬出准备好的说辞：“雪豹！就那种，白白的、有斑点、捕猎很灵敏的小豹子！” 　　卫时气压沉沉，巫瑾的答案显然没通过潜意识判断。 　　巫瑾紧张补充：“还有一点远古翼龙基因……” 　　卫时面无表情看着他：“不许隐瞒。” 　　巫瑾抓狂，只得尝试性添加：“还、还有兔子……” 　　卫时哼了一声，终于通过答案。 　　巫瑾：“……”你根本就是想用步枪打兔！ 　　不料下一秒大佬又扔出史诗级难题：“什么兔。” 　　巫瑾磕磕绊绊：“好像就是普通白兔……” 　　大佬不咸不淡嗯了一声，慢吞吞开口：“食堂有，炖的不好。” 　　巫瑾：“……”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卫时：“你的改造方向是什么。” 　　巫瑾努力比划：“非战斗方向，艺术类……唱、唱歌，主要是民谣，带一点流行。” 　　卫时指示：“唱。” 　　巫瑾被迫唱了一整首克洛森主题曲，最后终于消除大佬疑虑。 　　卫时颔首：“怪不得会被仍到铁门外面，果然没什么用。” 　　巫瑾呜呜嗯嗯应着，冷不丁又被大佬扯着领子往他拉了拉。卫时吓唬巫瑾完毕，最后准备给小矮子盖章了事：“喂。” 　　巫瑾扬着小圆脸看他。 　　卫时手指紧了紧，少年修长的手还没有十年后厚重的枪茧，驱使人做事也不甚熟练。他指了指自己，让小矮子利索做事。 　　巫瑾茫然。 　　卫时催促：“向我表忠心——” 　　巫瑾诶了一声，脑袋高高兴兴凑过去。少年比他高不少，脸虚张声势绷着，握住自己衣领的手却刻意控制力度，像在拎着一袋易撒的糖果。巫瑾又是心疼又是暖乎，下意识踮起脚尖扬起脸…… 　　卫时一僵。 　　等待的那声“大哥”没有听到，脸颊却微微湿润—— 　　被啾咪亲吻的地方火烧火燎。 　　少年蓦地脸色通红。 第106章 情绪锁 　　小矮子软软的, 踮起脚尖时带着淡淡的甜香。 　　卫时如同被烫到一般刷刷后退几步，脸颊上像是落下了轻飘飘的棉花糖，腐蚀得他脑袋酥麻。 　　放浪！不检点！这——这是什么歪门邪术！ 　　少年眼看就要呵斥巫瑾, 却突然愤愤掉头就走。 　　巫瑾赶紧迈着小短腿在后面追，又试图去拉大佬的手。 　　卫时奋力甩开, 脑袋一团浆糊, 脚下越走越快, 最后拔腿狂奔。 　　巫瑾在后面蹦蹦跶跶的追：“卫时、卫时卫时卫时……” 　　两人你追我赶跑过整个操场, 路边正在双杠上认真锻炼臂力的灰衣少年：“……” 　　两人绕过黑烟浓郁的矮房, 再出现在操场，卫时终于放慢脚步和巫瑾并排。巫瑾依然高高兴兴：“卫时！大哥！卫时卫时！” 　　在双杠上翻滚的灰衣少年：“……” 　　两人从树林缓慢走出，又一次经过操场。卫时表情倨傲，勉勉强强被巫瑾扯着袖子。巫瑾央求：“我能不能陪你一起训练……” 　　双杠上孤单的灰衣少年终于大声开口提醒：“卫时，基地里不许偷偷谈恋爱！” 　　卫时冷冷转头看他。 　　自己和小矮子是纯洁的驯养关系, 由不得他来污蔑，再说——和他又有什么干系。 　　卫时：“闭嘴，毛冬青, 先管好你弟弟。” 　　巫瑾好奇向灰衣少年看去。比起严肃的毛冬青，他更像是没染头发的红毛，和大佬互相认识——似乎是某种暂时同盟。 　　此时毛冬青表情尤其复杂, 又想吃瓜，又想撸起袖子和大佬干一架。 　　卫时一肘子推向巫瑾。 　　巫瑾回头。 　　卫时眯着眼睛质问：“你看他做什么。” 　　还没等巫瑾反应过来, 手腕突然被捉住，被大佬连拖带拽拉到了操场之外。 　　“现在是12：40, ”卫时看向表，对小矮子发号施令：“我要去训练，2小时内不许烦我。” 　　巫瑾失落哦了一声：“那我干啥！” 　　卫时：“自己去吃饭！” 　　卫时扫了眼蓬松晃动的小卷毛，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卷毛。小矮子就像是过时的机械宠物兔，不仅晚上乱跑，自己吃饭都不会！发条拧一下动一下。 　　作为饲养者真是煞费苦心！ 　　卫时冷酷把巫瑾丢在原地，绕了个弯消失在视野。巫瑾坐在草地，伸着脑袋看着，等大佬消失，忽然嗷的一声在草坪翻滚。 　　好……好可爱！ 　　巫瑾在阳光下翻滚成了一个蓬松的练习生球球，少顷才坐起来揉脸。他把绿券认真折好塞到口袋，然后拔腿就向枪械训练室跑去。 　　他要躲在窗户后面偷偷看。 　　午后的枪械训练室眼阳光灼热，巫瑾起初还偷偷摸摸猫着腰，然后才想起十四岁的自己本来就矮！ 　　于是巫瑾肆无忌惮循着窗户一间一间找去，却愣是没看到大佬的身影。 　　巫瑾眼皮忽然一跳。 　　他迅速接通与实验室的联系，杂乱电流传来。 　　“……波动趋于稳定，做的很好。先巩固信任，不急于采取动作，等第二次改造——你那里怎样？”通讯另一端，宋研究员说道：“找不到人？不在枪械室？” 　　“去北区找找……” 　　北区平房前，下了课程的改造人三三两两走出。 　　巫瑾蹲在矮墙下，正在人群中努力搜寻，不远处有交谈声飘来。 　　“卫时去CR7做情绪锁适配了？” 　　“我说他怎么会有那把枪！那可是枪——如果是我的——” 　　“闭嘴，适配失败崩溃的大有人在。谁他妈会为了一把枪去进锁——” 　　“不只是枪。你难道不想变强？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巫瑾眉心猛烈一震。 　　他毫不犹豫向CR7奔去。 　　R码基地，情绪锁就是嵌在改造者身上的遥控芯片，将任何施加于改造者的指令凌驾于他们自身的意志之上。按照毛冬青给的资料，改造者会在4~5次改造之间进锁，进锁之前会进行适配。 　　他知道大佬为了那把步枪付出了代价，没想到却是提前适配情绪锁—— 　　电流声时断时续，浮空城实验室，宋研究员急切出声：“小巫你说什么？！” 　　“适配情绪锁——千万不能让他进锁。这是第四疗程，只能往前不能倒退——别急，还好、还好只是适配——” 　　CR7大楼前，巫瑾被突然出现的教导者拦住。 　　“卫时？他刚结束。” 　　大门从内打开。 　　巫瑾眼睛骤然一缩。 　　卫时站在门口，只差一步就要走入炽热的阳光。他脸色发白，嘴唇紧抿，和二十分钟前高傲的少年截然不同。 　　他的手指紧紧扣入掌心，从肩膀到手掌都在不断颤抖。 　　在看到巫瑾后，卫时突然用力握紧拳头。 　　小矮子果然跑了过来，眼睛还在发红。 　　“走开，”卫时低声训斥，眼神说不清是厌恶还是遮掩：“我说过，两个小时……别来烦我……” 　　巫瑾一声不吭扶住卫时。 　　大佬的手臂冰凉冒冷汗，适配即使不同于进锁，依然能唤起所有负面情绪。 　　他显然已经脱力。 　　两个小时——卫时是算准了要避开巫瑾，把适配的事瞒过去。 　　少年额间布满虚汗，执拗不去看巫瑾，似乎此时的狼狈比刚才的煎熬更为耻辱。直到被扶进树荫。 　　“你……”小矮子的声音也在发颤。 　　强烈的阳光被树冠遮挡，卫时终于找回知觉。少年竭力扬着下巴，像在泥潭之中维持最后尊严的孤狼：“我没事……” 　　他的心跳远比平常急促，吐出来的气息发冷：“训、训练而已，你走开……” 　　冰凉的身体突然被冒着热气的小矮子覆盖。 　　卫时陡然被打断，呼吸错乱低头。巫瑾正在努力伸展抱住他，软乎乎的手臂绕过他发寒的肩臂，脑袋贴住他的下颔，脖颈被小卷毛抵着—— 　　他在艰难地把自己焐热。 　　巫瑾小心翼翼用自己暖和虚脱的大佬。从少年发抖的手掌、到小臂，肩膀。巫瑾体质不热，等到自己也全身凉透，就赶紧跑到阳光下，晒热乎了就冲回来继续给大佬捂着。 　　卫时突然消声。 　　许久。 　　“喂，”他用最后的力气闷声开口：“我没事，我不会有事。” 　　阳光倾斜，树影拉长。 　　卫时突然睁开双眼。 　　自己身上盖了两件训练服，小矮子坐在旁边昏昏欲睡。 　　知觉逐渐恢复，几小时前情绪锁适配的后遗症依然在脑内震荡，压抑所有感官。巫瑾紧跟着醒来。 　　“走，”卫时看了眼时间，估算着恢复的体力，把小矮子拉起：“我们去吃饭。” 　　食堂内人声嘈杂，打从卫时进门，十几道目光若有若无看来。少年脊背挺直，把比他矮一头的巫瑾挡在身后，用绿券兑换了两份标准餐。 　　米饭刚一入口，卫时微微皱眉，很快又恢复表情冷淡。 　　巫瑾却是迅速想起了刚才宋研究员给的资料。情绪锁适配会驳乱感知，最普通的米粒、清水都会让舌根发苦。 　　卫时果然吃了几筷子就放下。 　　巫瑾三下两下扒完饭，借着洗手的功夫嗖的奔向兑换口，然后啪嗒啪嗒跑回—— 　　卫时低头，小矮子护着一碗焦糖布丁艰难挤出人群。 　　甜点到手，巫瑾终于松了一口气，满怀期待递给大佬—— 　　“你中午没吃饭？”少年声音骤然冷硬。 　　小矮子兜里只有唯一一张绿券。 　　巫瑾一愣。 　　他看向卫时，少年的脸色依然苍白，饭菜只动了两口，第一反应却是从布丁反推自己吃了没。 　　胸腔猛然酸涩。 　　卫时怒气酝酿，正要给瞒着自己饿肚子的小矮子一点教训，见巫瑾呆呆抱住布丁站着，心里突然咯噔一声。 　　小矮子在难过。 　　卫时停顿几秒，终于伸手接过布丁。 　　小矮子还在为没有绿券难过。 　　“喂，”卫时立刻慌了，表面不动声色：“等我改造完了，就能搬到大一点的寝室。你住着，跟在我旁边没人敢欺负你。到时候我们一天能分到8张绿券，你不许乱跑，留在家里看兑换券。” 　　卫时板着脸命令，特意用手比划了八张：“听清楚了没？” 　　巫瑾闷闷开口：“那你呢。” 　　卫时：“第二次改造之后，我就能接任务了。我接任务养你……” 　　他忽然一顿，又立刻强调：“除了我可没有人会养你！听懂了？听懂了就过来吃布丁。” 　　巫瑾哎了一声，把小胖手里握着的勺子递给卫时，眼睛晶晶亮亮。 　　卫时挖了一块，放进嘴里，甜丝丝的糖份顺着舌尖滑动。他把勺子还给巫瑾。 　　巫瑾也挖了一小块，啊呜啊呜。 　　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到最后挨的极近。 　　巫瑾的吐息就打在卫时脸上，少年耳后微红，分不清空气中的香甜是来自哪里。 　　巫瑾忽然凑到他耳朵旁。 　　卫时：“！！！” 　　巫瑾：“卫时！你想去外面吗！” 　　少年措不及防，瞪眼：“基地外面？我不知道……教导者说外面很危险。你不许出去，我出任务的时候先看一眼。” 　　巫瑾心情微沉。R码基地的惯用伎俩，高压、恐吓。 　　改造者潜意识中的安全区只有基地，实力、荣耀都来自于“改造”。他们唯一存在的意义就是作为联邦的试验品。 　　巫瑾：“我去过……”见卫时惊愕，他立刻补充：“就、就是被扔到铁门外的时候。” 　　“外面和他们说的不一样。”巫瑾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有高高的楼，干净的街道。” 　　小矮子轻轻、软软的声线打在耳朵上，像是轻轻翕动的蝴蝶翅膀。卫时下意识开口：“什么……” 　　巫瑾认真道：“有很漂亮的蓝天、草坪，双子塔。” 　　“还有游乐园，过山车，摩天轮。住在外面的人，大都没有枪。最多只是游乐园的气枪——就是一排小气球，扣下扳机，碰的一声气球就破了！打到很多很多气球，就可以兑换毛绒玩具。” 　　“这么大、这么大一只兔子！” 　　你替我开了最后一枪。 　　卫时眼神微闪，巫瑾紧紧看着他，执着于大佬细微的表情变化。少年似乎在一瞬间与记忆相接，下一秒又被潜意识牢牢压下。 　　但他明显想听到更多。 　　指针指向7点，铃声再次督促改造者们集合。 　　两人谁都不舍得挖完最后一勺，焦糖味的布丁被越分越小，最后被卫时强行塞到巫瑾嘴里。 　　两人踩着铃声融入冲向操场集合的改造者大军。 　　教导者在台上指挥少年门列队，例行懒洋洋驱使他们操练。 　　巫瑾仗着断胳膊短腿儿，混在人群里看不到，刷的一下偷了根落在地上的树枝。 　　卫时扬眉。 　　等操练结束，改造者齐齐坐在沙地上。喇叭里放着昏昏沉沉的基地规章。 　　两人猫在树阴之中，巫瑾用树枝在粗沙中写写画画，卫时低头凝视。 　　“外面的人，会养很多宠物。”巫瑾刷刷画了个胖乎乎的兔子脑袋。 　　卫时：“你这种？” 　　“！！！”巫瑾鼓起脸：“不可能，我不是——” 　　卫时：“哦，你亲戚。” 　　巫瑾放弃辩解，在简笔画兔子上写了一个1：“这是第一只！” 　　接着是一只黑色喵喵：“第二只。” 　　然后是扑腾扑腾的小翼龙：“第三只。” 　　台上，喇叭中换成改造者们在任务中的荣誉通报，其中又夹杂了一道“某某学员自发接受高危改造，资质大幅提升，成为27营首席”的消息。一众少年表情狂热，不断有人兴奋低语。 　　台下，巫瑾把三只小动物圈到一起，旁边画了两个小人，笑眯眯道：“我们。” 　　卫时心脏猛烈一动，似乎有温暖的洪流冲过，表面却断然否决：“养三只，太贵。绿券不够，只要这一只。” 　　卫时圈起兔子。 　　巫瑾赶紧解释：“外面不需要绿券——而且，兔子吃草，翼龙吃虫子，只有猫粮贵一点！但是我们可以挣！” 　　卫时：“怎么挣？” 　　巫瑾高高兴兴：“真人秀！打副本！” 　　台上，喇叭开始播报下一周的训练安排，和空余的改造名额。少年们疯了一般涌去。 　　台下。 　　卫时琢磨：“副本打不赢怎么办。” 　　巫瑾紧张：“……我、我还可以写歌赚钱……” 　　卫时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微微勾唇。 　　少年的脸颊几乎要融入漆黑的夜色，熟悉却稚嫩的五官牢牢吸住巫瑾的目光。 　　卫时：“有点意思。” 　　巫瑾忽然开口：“那你——不要上情绪锁。” 　　卫时拧眉，巫瑾立刻改口。大佬有记忆以来就在R码基地，潜意识中知道自己必然会进锁。改变既有思维太难，但不妨一步一步走。 　　“第二次改造前，可不可以不要进锁。”巫瑾央求。 　　卫时一顿：“为什么。” 　　巫瑾看向他：“我们才认识两天。进锁了，你就不记得我了。” 　　少年低头看着巫瑾。 　　夜风中的小矮子带着淡淡的甜味，改造后受损的视觉似乎只有聚焦到他身上才会明亮。如果没有自己，没用的小傻子一定会被丢到门外。 　　卫时缓缓开口：“好。” 　　巫瑾骤然雀跃。 　　刺耳的铃声再次炸开，晚课结束，定点物资兑换开启。 　　卫时条件反射弹起，还没跑两步，回头迅速示意小短腿巫瑾拉住自己的手。 　　两人顺着人潮穿过样式各异的兑换机器，直到人头攒动的一角—— 　　淡蓝色的兑换机中，摆放着近乎于“天价”的玩偶、气球、游戏机。最少也要100张绿券起步，多数聚集在这里的少年都只是看看而已。 　　卫时扬起下巴，示意巫瑾看好：“第二次改造，奖励60绿券，第三次奖励100券，第四次奖励200券。第四次之后能接高级任务，每次200券起。这些，你想要的，我们总有一天都会有。” 　　“等攒到能换功勋——”卫时压低声音：“嗯，我们搬出去。” 　　巫瑾咧嘴一笑。 　　十分钟后，兑换时限结束。 　　两人跟着大部队慢慢回寝，巫瑾一面走一面左右张望，对照毛冬青的地图熟悉R码基地各处。 　　地图中有3处标红，注释为需要尽量避开的禁区。在基地一天半，巫瑾已经见到两处。 　　能源站，军械库。 　　黑夜中，循着一处道路尽头，巫瑾终于见到了第三处的轮廓——一扇有着橘红色涂漆，紧锁的大门。 　　卫时捕捉到他视线，立刻警告：“不许过去。” 　　巫瑾好奇。 　　卫时皱眉，许久开口：“只有一种人会被送进去，需要基因复刻的人。” 　　巫瑾：“什么——” 　　卫时：“死人。” 　　巫瑾愕然长大嘴巴，下一瞬被卫时强硬拖走。 　　正在此时，人群中忽然一阵喧哗，两位教导者带着一张名单出现。 　　“都安静！我报到名字的出列……” 　　握住卫时的手忽然一紧。 　　卫时抿住唇：“无事，他们不会——” 　　“A区6634号，周恪，第三次改造。” 　　“A区8205号，卫时，第二次改造。” 　　巫瑾一顿。 　　改造需要整整一天，不会在晚上，能在几分钟内完成的只有情绪锁。巫瑾猝然开口：“别——” 　　卫时神色一变：“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申请延后进锁。”他停了下：“如果我没回来……你在寝室等我。” 　　巫瑾急促拒绝：“不行，你听我说——” 　　不远处，两位教导者已经注意到这里。几位带着枪的基地执法者向两人走来，人群畏惧分开。 　　卫时攥紧拳头，打断：“听着，我走不了。” 　　执法者比十六岁的卫时高壮，装备、火器一应齐全。很快卫时就被带上黑色手环拉走，夜色中，他在激烈和执法者争论什么，最终只得到冷冰冰的否决。 　　身后蓦然一阵骚动，一位教导者走出，耸耸肩：“有个改造人闹事，抓了。” 　　卫时眼皮一跳。 　　巫瑾被人狼狈捉了出来，很快又被分开带走。卫时骤然开口：“等等！” 　　卫时一字一顿：“把他带过来，我现在就进锁。” 　　教导者微愣，干脆点头：“成。” 　　几分钟后，巫瑾再次被押送出现。 　　夜风将他的训练服凉透，如果卫时离他更近一点，就能看到巫瑾额间细密渗出的冷汗。 　　大佬一旦进锁，就再也无法从潜意识出去。 　　巫瑾的掌心几乎攥出斑驳血迹。 　　脑海中，电流驳杂紊乱，宋研究员、毛冬青似乎还有别人，断断续续的通讯将思维挤压到极致。 　　“波动幅度过阈值——” 　　“小巫你冷静——” 　　“伴疗者是可以替治疗者承担，但是，小巫你抗压能力等级多少，会不会情绪崩——” 　　咔擦一声。 　　大脑中如同一根弦绷断，毛冬青切掉了宋研究员的通讯权限。 　　他沉默许久，哑声和巫瑾说了两个字：“去吧。” 　　“谢谢。” 　　巫瑾挂起通讯。 　　他清楚知道自己将作出的决策会有怎样的后果。 　　训练服口袋中，那把抢来的餐刀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卫时就在几米外死死看向他。 　　巫瑾嘴唇动了动，开口：“我能不能过去陪着他。” 　　教导者起初不愿，想到卫时是个刺头，最后也答应了。 　　巫瑾走过去，背对教导者站立，轻轻握住大佬的手。 　　少年眼里血丝密布，依然倔强冷着脸，他把巫瑾反握住：“放心。” 　　不会忘了你。 　　教导者熟练激活卫时右手的黑色手环。 　　尖锐的刀锋从手环内侧突然刺入，卫时吃痛，一声不吭。腕动脉刺破，鲜血顺着血槽淌下。 　　再下一秒，情绪锁会从手环逆着血液注入。 　　所有恐惧、愤怒焦虑抑郁会在一瞬堆积，记忆会被搅得天翻地覆，所有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伤口都会再度捅开，从皮到肉翻个底朝天。 　　情绪锁进锁时，载体崩溃几率高达40%。卫时知道，他绝不可能是40%。 　　手腕忽然被温热的掌心覆上。 　　似乎有滚烫的液体掺入脉搏的伤口之中，卫时于电光石火间低头。 　　巫瑾收回手。 　　十几米外，被同时注入锁的两位改造者同时吃痛嘶吼，一人声音接近癫狂，继而嚎啕大哭。 　　“没了。”教导者啧啧感叹。 　　40%崩溃率。 　　卫时拧起眉，沉默等待记忆爆开。 　　一秒，两秒。 　　除了手腕的刺痛，知觉没有任何变化。就在卫时以为手环侥幸发生故障的时候，握住自己左臂的手掌突然冰凉—— 　　巫瑾双目紧闭，浑身一颤，脸色惨白近乎虚脱。 第107章 进锁 　　有那么两秒, 卫时愣怔看向巫瑾，顿时被他惨白如薄纸的脸颊刺痛—— 　　下一瞬心跳骤停。 　　少年不敢置信，踉跄握住巫瑾手臂给他支撑, 喉间发出低吼。 　　怎么可能，怎么会, 明明该上情绪锁的是自己—— 　　黑色手环吸完了血液, 由深变淡。 　　教导者点头：“成功了两个, 疯的那个明天处理。”教导者走来, 低头就要检查卫时手环。 　　卫时猝然反应过来, 竭尽全身力气不去看巫瑾。他红着眼眶低头，与一旁同时进锁的改造者情状相似，手腕肌肉因为紧绷而抽搐，不露出半点端倪。 　　另一只与巫瑾相握的手却抖得更厉害。 　　小矮子连呼吸声都要消失，就像是不断融化的冰块。 　　手环滴滴两声。教导者满意看向卫时。 　　“这个行了, 上过锁了。” 　　教导者卸了手环，又转头看向巫瑾。 　　卫时猛地挡在巫瑾前面，血丝密布的双眼把教导者吓了一跳。卫时就像基因改造失败的怪物, 比起人更像令人战栗的凶兽，他嗬嗬低吼出声：“滚……” 　　教导者怒骂了一句，淬了一口唾沫, 转头想到情绪锁后遗症，暗自阴阴畅快：“小兔崽子, 合该你被上锁……还真他妈把你自己当人看？” 　　那教导者大摇大摆转身，又有R码基地工作者与他安慰：“和改造人置什么气？同他计较, 掉了份！” 　　说话声渐远，几人在阴郁的夜色中消失。 　　卫时猛地转身，顾不上满手臂的鲜血，仓促抱住巫瑾。 　　小矮子的呼吸接近于无，嘴唇先是被抽去血色，继而接近反常的淤青。整个人都脱力倒在卫时身上，唯一昭示人还活着的体征就是颤抖—— 　　巫瑾一直在抖。 　　卫时慌乱把人按到怀里，搁在巫瑾颈后的手只触摸到一片冰凉，脉搏弱的可怜。 　　小矮子的下巴轻轻靠在他肩窝上，卫时忽然一顿。 　　肩膀被泪水打湿。 　　巫瑾在哭。 　　卫时整个人如遭重击。他摸出巫瑾的手，果不其然在手腕内侧看到了餐刀留下的划痕。 　　情绪锁毒素遇血即融，瞬间蔓延，直到侵蚀中枢神经才会向教导者回馈“激活”信号。手环启动之前小矮子背对教导者站着，忽然伸手握住自己——那时候有温热液体流入自己伤口。 　　把毒素从尖刺上带走的不是自己而是巫瑾，被侵蚀中枢神经的也是巫瑾。 　　黑夜中蓦然划过闪电。 　　雷声轰鸣。 　　卫时一把将陷入梦魇的巫瑾抱住，给他披上训练服外套，声音带着惊惧，近乎于哀求：“小矮子……你、你别有事，我求你——” 　　肩侧再次有泪水落下，像巨石砸在卫时心坎。 　　他抖着手臂抱住巫瑾，冲进淅淅沥沥的雨幕，在闪电照得惨白的R码基地狂奔。 　　寝室门“砰”的一声被大力推开。 　　昏黄破旧的顶灯被打开，卫时身上湿了大半，怀里小心翼翼护着的巫瑾虽没有淋到一滴雨水，体温却依然低得吓人。 　　少年一把脱了外套，将湿衣物仍在门口，想尽办法替巫瑾取暖。厚厚的棉被从柜子里哐当拽出，把他从头到脚掖着，屋内甚至烧起了什么——火舌在简陋的小盆里晃动，卫时将火盆搬到床前，紧张看向巫瑾。 　　巫瑾依然在颤抖，浓密的睫毛在凹陷的眼廓中落下揪心的影。 　　卫时尽量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些情绪崩溃的改造者，小矮子没有大嚎，没有惨叫——但他太安静，一声不吭在所有情绪中挣扎。 　　像是被钉到献祭架上的天使。 　　随时会融化消失。 　　卫时无助地看着，拳头攥紧时刺破了掌心都毫无所觉。 　　直到被手环划破的创口靠近火盆，血滴在火舌中落溅。他冷冷看向创口——甚至凝固的血块都碍眼。为什么被上锁的不是他，是巫瑾？本来就得是自己，小矮子怎么就傻里吧唧替自己挡了，根本不值得—— 　　床上，巫瑾终于发出了微弱的声响。 　　卫时嗖地起身，听到巫瑾轻轻喊着“冷”。 　　寝室内所有被子都叠到了巫瑾身上，取暖设备只有教导者的住所才有。卫时一咬牙，撩开被子挤了进去。少年不算壮硕却炽热的身体瞬间将巫瑾笼罩，他小心翼翼把人圈在怀里，软趴趴的小卷毛被下巴抵着，温度最高的胸腔贴着巫瑾。 　　一无所有的少年甚至想把心脏挖出来给巫瑾焐热。 　　泪水依然在小矮子的眼眶积蓄。 　　卫时笨拙重复安慰“别哭”，冷不丁听到小矮子又软软叫了一声。 　　“卫时。” 　　卫时眼眶一涩，差点要用力把人揉到骨头里，又怕疼着巫瑾。他使劲回答：“我在，你别怕……” 　　巫瑾又小声喊道：“卫时……” 　　卫时：“我在！”他顿了一下，怀中软乎乎的小矮子如同终于从梦魇唤醒，用尽所有力气向他凑了凑。 　　卫时又惊又喜，他一声声惶急应着，恨不得自己能冲到梦魇里护着小矮子，直到巫瑾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卫时赶紧捧起他的脸。 　　睫毛带着水汽颤动，巫瑾终于在火光中睁眼—— 　　脊背因为梦境冷汗淋漓。 　　负面情绪铺天盖地袭来。 　　他甚至分不清哪些是大佬的记忆，哪些才真正属于自己，记忆线混乱驳杂。 　　先是一千年前低矮的平房、水泥地，空气陌生逼仄，密密麻麻的冷，年轻的女警官蹲下来把他抱起：“……怎么走丢了呀……” 　　冰凉的实验室，实验体像行尸走肉一样沉默排队。胳膊沉重太不起来，尖锐的探针突然打入皮下，人群中一阵骚动。 　　巫瑾呆呆抬头：“不是……走丢。” 　　记忆再次扭曲，灰褐色大门紧闭，除了金属机械声就是哭泣声，畸形试验品从手术台下来，下一秒就会被拖出去—— 　　“6万！你他妈就为了6万把人送给领养了？你们不知道申请人有猥亵前科？！”女警官怒气冲冲：“我告诉你们……” 　　女警官摸摸巫瑾脑袋：“真聪明，还知道自己……”她忽然不说了，巫瑾抬起软乎乎的小手踮脚替她擦眼泪。 　　灰褐色的大门又一次打开，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把他送上手术台：“第一次改造，直接上最高剂量。” 　　“什么？！” 　　“上面说了，只要S级适配，只差一个。以后都这么来。九处不需要残次品。成功了就是他的荣誉……邵瑜是联邦的第一把剑……他就是剑鞘……” 　　沉重的药水味弥绕鼻尖，巫瑾上一秒还在公司练习室，下一秒却沉默地坐在床上，看着灰褐色的大门浅浅打开一条缝。 　　他想出去。 　　窗外，黑雾滚滚，他似乎看到有人从远处快步走过。 　　巫瑾忽然赤脚冲下床，拼命敲门：“卫时！” 　　大佬恍若未闻。 　　巫瑾绝望：“卫时！卫时！” 　　大佬消失在视野尽头，巫瑾转身，鼓足力气拼命推门，直到缝隙越来越大—— 　　怒气冲冲的科研人员出现，视野骤陷入无尽深渊。 　　雷声轰鸣。 　　R码基地寝室。 　　自己被塞在厚厚的被子里，大佬红着眼睛捧着他的脑袋。 　　巫瑾慢慢抬头，生理性眼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落下。 　　少年猝然慌乱，又是后悔又是揪心。顺着火光，他下意识低头去亲吻巫瑾掉落的眼泪。 　　“对不起……” 　　卫时沙哑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这是巫瑾第一次见到大佬哭。 　　火光暖融，少年三两下抹去眼角的湿意，继续给巫瑾捂着。 　　床头的水杯蒸汽腾腾。 　　“不想做噩梦就不睡，”卫时小声紧张道：“说会儿话，或者我说，你听。” 　　巫瑾反应迟缓，慢慢摇头。 　　梦魇里一半是自己记忆，一半是卫时的。两道脉络先是分开，最后掺杂到一起，攘攘挤在脑海里。到了最后——巫瑾甚至清晰能感觉到，自己坐在R码基地的改造室内，还能看到窗外年少的大佬。 　　“我……在门里看到你，一直在喊你。”巫瑾闷声道。 　　“然后呢？”卫时急切问。 　　巫瑾：“你没听见，就走了。” 　　卫时心疼：“那是噩梦。不可能，永远不可能。” 　　他慢慢搂紧小矮子，少年吐出的热气吹着无精打采的小卷毛：“以后你在哪儿我都会去找你，看，我们住一起！” 　　“……就算不住在一起，我也三更半夜偷偷跑过去陪你。” 　　巫瑾顿了一下。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克洛森秀第一次海选——大佬拿着把枪，说话冷冷冰冰拽的二五八万，但每次出现都是半夜三更偷人摸兔。 　　他轻轻嗯了一声。 　　卫时恨不得他再嗯一声，嗯两声，变回活蹦乱跳的小矮子，心里像被刀子划拉了一道。 　　第一道生死关迈过去了，但情绪锁的后遗症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消失。 　　他要替小矮子做好一切准备。 　　“对不起。”许久，少年哑着嗓子开口：“我、我现在太没用了。你……等我一下。” 　　卫时似乎鼓了很久很久勇气，小声说：“我想照顾你一辈子。” 　　“认真的。” 　　被窝里稍微暖乎点的小矮子动了一下，卫时表情严肃，心脏却跳个不停。然而半天也没等到小矮子有反应，他轻轻低头，巫瑾已经再次沉睡。 　　少年安静看了他许久。 　　窗外雨声渐大，卫时又往火盆里添了点。 　　一会儿又不放心，把小矮子的手悄悄牵过来，数着脉搏。数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卫时也没理由继续数下去，却又舍不得放。 　　被子轻轻翻动，卫时把偏凉的小胖手放到自己心窝子前面。 　　小心翼翼暖着。 第108章 后遗症 　　浮空城实验室。 　　仪器数值趋于正常, 紧紧盯着监控的宋研究员终于扶了下眼镜，长舒一口气：“还好人没事……” 　　柜子里叮铃哐啷一阵响，十几支深紫色高级精神安抚试剂被宋研究员拿出, 他显见的比刚才放松许多，感叹：“一会准备接小巫出来, 这在我知道的个例里面都算好的。是不是卫哥潜意识里也在保护小巫……” 　　“毛冬青？”宋研究员半天没听到声响, 回头瞧见毛冬青在走神, 肩膀沉默僵挺。 　　这位浮空城执法官终于反应过来, 局促开口：“对, 可能……应该是。” 　　R码基地。 　　巫瑾在暗淡光线中醒来。 　　卫时嗖的出现，小心翼翼端了一碗粥呼呼的吹。 　　南瓜粥冒出淡淡的芝士甜香，少年吹好了，把勺子小心递到巫瑾面前：“张嘴。” 　　巫瑾乖巧张嘴，小舌头在勺子上舔了舔, 然后才卷掉喝下。 　　巫瑾吃了两口就不再继续，浑身上下乱七八糟的疼。卫时又连哄带骗灌了几口，最后巫瑾刷的一下咬住勺子, 鼓着脸颊不让卫时再喂。 　　“好好好。”卫时只能举手投降，才把勺子拔了出来。 　　他原本要同往常一样把剩下的热粥一碗端喝了，却是视线一停。 　　捡起巫瑾的小勺儿慢吞吞舀了一口。 　　早餐之后, 卫时立刻扯了一件小棉袄出来给依然发冷的巫瑾套上。 　　“去外面晒晒太阳，我抱着你。”卫时给小矮子搓揉了两下手, 向他预报行程。 　　小棉袄只比巫瑾大上一点，显然不是卫时自己的衣服。 　　少年轻描淡写介绍这是从隔壁借的, 巫瑾却能借着模模糊糊的光看到大佬身上的打架痕迹。衣服应该是抢来的，或者至少是暴力借来的。 　　袖口内侧，用针线封着三个歪歪斜斜的小字。 　　巫瑾眯眼睛看了半天，最后伸手摸了摸，才勉强读出。 　　毛秋葵。 　　“穿裤子。” 　　小矮子被手法不甚熟练的少年倒腾来倒腾去，在床上软绵绵表示拒绝，最后还是被大佬强行套上秋裤。 　　“你穿什么都好看！”卫时满头大汗，信誓旦旦道。 　　“……”巫瑾扯着被子挡住这条同样属于红毛的咸菜色秋裤。 　　于是少年又转头哄着他伸腿穿鞋—— 　　两只雪白的小脚丫子从被子里不情不愿冒了出来。 　　卫时眼疾手快捉住一只。 　　少年单膝跪地，替巫瑾捂热，然后认真穿好鞋。 　　巫瑾歪着脑袋，迟钝看了几秒才慢慢开口，另一只腿往里面缩：“我自己……” 　　声音虚得发轻，淡淡的在屋里打着飘儿，卫时却愣是听得骨头发酥。他掀开被子，在巫瑾背后放了个抱枕，顺便偷走另一只脚：“你歇着。” 　　脚丫子在微凉的空气中微微发颤，卫时捂了半多分钟，塞进鞋子里时还有些不舍，怀里空空荡荡，于是下一秒就把巫瑾抱了起来。 　　“咱们出发。” 　　寝室楼草坪上只有三三两两少年。 　　现在正是操练时间，能留在宿舍楼内要么就是被批了病假，要么就是有点路子不怕缺勤。 　　卫时把人里三层外三层毛茸茸裹好，出门时就像抱着易碎品。 　　草坪一角正有小朋友嚎啕大哭。 　　“哥呜哇啊啊——他抢我衣互呜哇哇——” 　　毛冬青镇定：“抢就抢了，没到冬天，你又不穿。” 　　“我不呜呜呜——” 　　毛冬青教导：“他刚上了情绪锁。就这两天，揍人都不算违规的。小不忍则乱大谋。” 　　小朋友毛秋葵就地一摊，开始满地打滚：“我就要衣互啊啊啊——”毛秋葵从草坪一边滚到另一边，又轱辘似的滚回来，正哭哭唧唧赖着，猛然望到什么，吓的连滚带爬躲到亲哥身后。 　　毛冬青抬头，看到卫时从宿舍楼走了出来。他丢下亲弟，径直向卫时走去，从口袋里拿出一管淡色精神修补剂：“你要的。” 　　卫时一言不发接了。 　　毛冬青从来不做亏本买卖。他比卫时迟半年进锁，现在一管试剂，能换到时候卫时还他三管。两人熟练交易完毕，毛冬青刚一好奇看向巫瑾，立刻被面色警惕的卫时挡住。 　　他面色了然，耸了耸肩，回头走向毛秋葵。 　　毛秋葵哭的鼻涕泡乱冒：“我的衣互……他把我的衣服给别的小朋友了……” 　　毛冬青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警告弟弟：“以后别向他学坏。卫时他——违反基地规定，他早恋！” 　　卫时抱着巫瑾走到草坪正中，阳光倾泻而下，视野明晃晃镀了一层光。巫瑾轻声问道：“是不是要下雨。” 　　少年一僵，缓缓点头，在巫瑾看不到的地方拳头握紧。 　　巫瑾趴在他的肩膀，小声道：“没有太阳。” 　　卫时把他放到台阶上，下面铺了一层软软的毯，替巫瑾拆开修复剂：“一会儿太阳就出来了。” 　　巫瑾咕噜咕噜喝完，被卫时塞了一颗糖，安安静静乖巧含着。 　　远处早课上，少年们正在教导者的命令下跑圈，巫瑾看了许久，突然开口：“我看不清他们……” 　　卫时岔开话题：“你闭眼歇会儿。” 　　巫瑾却依然睁着眼睛，直到卫时捂住他的视线。 　　巫瑾轻轻说：“有太阳的，对不对。我好像……不太看得见光。” 　　卫时肩膀一震。 　　情绪锁后遗症影响五感，方向不可测。卫时适配的时候被影响的是味觉，小矮子却是抽中了最严重的后果——视觉受损。 　　小矮子的运气好像一直不好。 　　被扔到门外，视觉受损……最差的是遇到自己，替自己挡锁。 　　卫时：“睡一觉，起来什么都好。 　　巫瑾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乖巧嗯了一声：“好。” 　　卫时却立刻慌了，小矮子果然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卫时哑声解释：“后遗症……后遗症只有三个月。你到哪我都跟着，你看不见还有我。” 　　巫瑾弯了弯眼角，神情信赖。 　　卫时胸腔猛烈一撞。 　　后遗症，三个月……到一年。小矮子越是信任，他越是自责，直到左手被小矮子握住。 　　巫瑾一脸理所应当：“看不清，拉着你——” 　　拉住的手臂突然僵硬。 　　巫瑾捏了捏大佬的手。 　　卫时闷声生气开口：“我……太弱了。” 　　如果不是自己—— 　　小矮子忽然凑了上来，淡淡的甜香顺着鼻翼钻入。 　　巫瑾软软抱住卫时。还在病中，力气究竟不大，思维还能缓缓转动。 　　他在情绪锁里看到了自己记忆中没有的过去。 　　实验室、改造、注射、囚禁环境。如果自己不记得……只有可能是大佬的记忆。十年前，大佬的生命里没有自己，真正上锁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撑着熬过去。 　　“没有！”巫瑾否认。 　　以后的你会强大到让人战栗……但我也可喜欢现在的你！ 　　少年顿了顿，终于伸手回抱住巫瑾。炽热的呼吸打在他的珍宝上：“别想太多。睡一会儿，我看着你。” 　　巫瑾慢慢点头，合上双眼。 　　@ 　　仪器滴滴作响，幽暗的光线下不断有人急促穿梭忙碌：“准备接人——”、“血压62毫米汞柱，不能休克——”、“精神安抚剂C管两只，兑MHCC”、“MHCC？只有改造者才能……” 　　“不用确认，直接兑。” 　　“心率缓过来了，55每分钟。”、“把灯调暗，准备关仪器——” 　　巫瑾睫毛微动，缓缓睁眼。 　　浮空城实验室。 　　宋研究员轻声安抚：“放松，看我。” 　　脑海突然尖锐刺痛。 　　巫瑾一声闷哼，很快被两位研究员扶住。热水递到他的手中，窗外依然在下雨，实验室内暖气开到最大，彻骨寒冷终于略微从骨髓驱逐。 　　探头撤出，造影显示在虚拟投影上。 　　宋研究员松了口气，终于跌坐在椅子中：“没事……情绪锁没带出来，还好……” 　　他又递了两管试剂给巫瑾：“后遗症会持续一段时间，小巫你要有心理准备，不过药剂辅助下不会超过一个月。以及我们建议你参与至少半年的心理干预治疗。”宋研究员一顿，定定向巫瑾： 　　“还有，谢谢。” 　　巫瑾虚弱看向他，许久点头轻声：“不客气。” 　　实验室灯光缓缓调亮，巫瑾躺在病床上，带着温热的眼罩。短短一刻钟内，宋研究员至少在他眼睛上换了十种热敷药剂：“视网膜、视觉神经完好，损伤的是处理视觉画面的中枢——” 　　“我们称为可逆视觉障碍。最普遍的视觉画面由内容、方位、外形色彩构成，小巫你的障碍区域在色彩，对光的感知度下降。白天影响不大，一个月内最好不要晚上出门。” 　　“行了。” 　　眼罩固定在巫瑾脸上，巫瑾眨了眨眼。 　　“可逆视觉障碍没有特效药，不过一会儿进仪器带着，心理上能舒服不少。”宋研究员叹息：“情绪锁——” 　　“情绪锁后遗症和进锁时候的主要负面情绪有关。卫哥当时丧失的是味觉，毛执法官丧失的是听觉——小巫你是视觉。仅出于治疗目的，我想试着了解你在进锁时看到了什么，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跳过这个话题。” 　　巫瑾慢慢点头。 　　“进锁的时候，我看到……” 　　记忆自脑海划过，大概是喝了太多药剂，巫瑾就像是在讲旁人的故事，明明异常熟悉，又能将感受剥离，只剩下奇异钝痛。 　　“看到……一扇门。我被关在门内，看着R码基地的研究员进进出出。” 　　宋研究员和毛冬青对视一眼，点头确认：“是卫哥的记忆，有可能是第一次改造。” 　　巫瑾继续：“我看到他……卫时从门外走过。” 　　宋研究员记录的笔一顿，神色讶异：“在卫哥的记忆里看到卫哥？是潜意识交叠？非常罕见——至少我从来没见过。那扇门是什么样的？” 　　巫瑾努力思索：“灰褐色。” 　　“什么质地？花纹？镂空还是——” 　　“铁门，很重，菱形花纹，菱形正中嵌圆，”巫瑾缓缓呼出一口气：“像……眼睛。” 　　碰的一声。 　　就连宋研究员都吓了一跳，和巫瑾同时转向毛冬青。这位浮空城执法官向来稳定的手臂像是忽然抖动，将放在桌子一角的茶杯打碎。 　　毛冬青突然站起，抽走宋研究员的笔记：“以后再问，现在让小巫休息。” 　　宋研究员愣怔许久，迟疑点头：“我还是建议，小巫再次进入潜意识前接受心理疏导——但他的状态确实比我想象要好。” 　　甚至比他接手过的几乎所有类似案例都要好。 　　不仅可以抵抗情绪锁，还能轻易获取卫时信任——巫瑾就像是天生为情绪疏导而生。 　　他看向巫瑾：“过了这一关，后面要容易很多。等卫哥第二次改造，趁着应激把人直接带出来。越快改造越好——当然，小巫你要记得，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自己。” 　　“你和卫哥都是病人。” 　　两小时后。 　　仪器再次启动，宋研究员看着巫瑾进入，终于松了口气：“我去睡个后半夜，你守着？” 　　毛冬青点头。 　　宋研究员离开之后，毛冬青才拿出刚才的问诊笔记。 　　毫不犹豫地塞进了碎纸机。 　　他沉默地坐了许久，才打开通讯：“我需要当年R码基地未销毁的资料，对，加密之后传到实验室。” 　　仪器嗡嗡作响，巫瑾慢慢睁开眼睛。 　　寝室里一阵叮铃哐啷，正在捣鼓着什么的卫时惊喜地跑了过来。模糊视线下，巫瑾能看到曾经杂乱的地面被清出一条干干净净的通路。 　　卫时腿长，在障碍物上跨栏毫无问题。 　　又矮又腿短还看不清光线的只有巫瑾。 　　少年显然收拾得笨手笨脚。 　　锅碗瓢盆大多被扔到床底下，柜子塞得合都合不上。卫时小心翼翼把缝得歪歪斜斜的眼罩给巫瑾戴上。 　　针脚和毛秋葵的小棉袄如出一辙——合着大佬把针线也抢了过来。 　　“铁粉，蛭石，活性炭，”卫时给巫瑾调整好：“加了点水，一会儿就热起来，你闭着眼。去哪儿我抱着你。” 　　巫瑾乖巧点头：“我睡了多久了？” 　　卫时：“没多久。” 　　巫瑾：“卫时！你是不是没睡……” 　　卫时严肃：“睡了！” 　　巫瑾：“你眼睛红了！” 　　卫时胡乱抹了一把，估摸着眼白血丝泛滥。他看了眼巫瑾，忽然鬼使神差开口：“那我也捂一下。” 　　巫瑾正要把眼罩解下，卫时却凑了过去。对着小矮子的眼罩外侧就是一扯。鼻子撞上鼻子。 　　少年的喉结控制不住动了动。 　　卫时哼了一声：“好了。” 　　巫瑾：“没……” 　　卫时：“我说好了就是好了！闭眼，不许乱动。我看到你睫毛在抖了！” 　　巫瑾申辩：“我没睁眼！” 　　卫时一声咳嗽，自顾自分析：“那就是你睫毛太长了！”勾勾搭搭的！“行了，我们出门，今天去训练室！” 　　少年熟练地给巫瑾套上鞋子秋裤，抱着人快步往训练室走。在克洛森秀随处可见的靶场，于R码基地都是珍贵的“兑换资源”。 　　卫时交了绿券，把巫瑾放在地板上，垫了毯子。小矮子软软的手摸了摸毯子，就像在摸自己的固定底座。 　　卫时给他塞了一双耳塞，和一袋小金鱼饼干：“乖。” 　　说完，少年转身脱掉训练服，拿起枪。 　　十五六岁的卫时摸过枪的次数寥寥可数。子弹只有三板，他每一枪都打得极慢。和十年后精通器械不同，现在的少年拿枪时还如临大敌。 　　卫时眯着眼，脊背挺得笔直，估算好弹道之后谨慎扣下扳机—— 　　巫瑾悄咪咪拉下眼罩。 　　焦点虚化的视野中，大佬的身体泛着微弱的光。暗淡的光线在几处莹莹发亮，应该是有汗水滑落。 　　卫时每开完一枪都会闭眼回顾下弹道。少年皱着眉头，静态环数明显不能让自己满意。等到半小时后，少年回头蹲在巫瑾面前。 　　巫瑾连忙把眼罩戴好，乖巧等着大佬给自己亲手摘下。 　　“饼干没怎么吃？”卫时皱眉。 　　巫瑾睁着圆圆眼睛看向他。大佬似乎天生就合盖和枪械融在一起，从靶位下来之后整个人都带着尖利的锐意，混合出矛盾的气质—— 　　就像是刚刚出鞘的剑。 　　巫瑾捡起一粒小饼干塞到卫时嘴里。 　　少年脖颈突然变红，严厉批评：“你怎么这么熟练？算了——过来。” 　　卫时牵着巫瑾的手，把走路还带踉跄的小矮子拉到靶位前：“我每开一枪，你就吃一块金鱼饼干，9环吃两粒，10环吃三粒。挺清楚了没？” 　　巫瑾点头点头，转身看向大佬的步枪。 　　卫时立刻献宝似的给他拿了过来：“小心，不许乱按！这个很危险知道不——好吧如果你特别想摸的话，我允许你碰一下扳机，我给你卡着。” 　　软软的小手扣到扳机内。卫时紧张抵在后面，少年半跪在地上，从身后将巫瑾环起，记忆深处突然一顿。 　　好像曾经有过同样一幕，又偏偏想不起来。 　　巫瑾安静靠在他的怀里。 　　两人的姿势与记忆完全重合。 　　“猴子拿着也能打人。”大佬在克洛森赛场扬眉—— 　　小猴子顿了顿，窸窸窣窣握住身后少年的手。卫时瞪大眼睛，自己是让小矮子摸枪，不是摸自己！ 　　巫瑾轻声道：“肩膀放松。” 　　肩膀放松——男人在白月光训练室抵着他的脖颈命令。 　　R码基地年少的卫时一顿，跟着巫瑾的指示控制肩臂。 　　“保持重心”浮空城训练基地，男人替巫瑾托着枪，军靴抵住颤颤巍巍的小白鞋。 　　巫瑾用小脚丫子示意大佬两腿分开：“重心。” 　　他慢慢握住大佬右手：“开枪。” 　　碰的一声。 　　最高记录刷新，8环。 　　卫时惊愕看向巫瑾，猝然把人抱住，像是惧怕巫瑾从指缝里溜走。 　　小矮子扬起脑袋，笑眯眯在他脖颈上蹭了蹭。 　　时间缓缓推移，巫瑾在训练室内睡睡醒醒，每次醒来都能听到缓慢的枪声——他把毯子挪腾到积分板前，眯起眼睛，看到靶位准星在一路飙升。 　　等到一天结束，巫瑾借着昏暗路灯看向自己的双手。 　　他能感觉到自己在缓慢恢复。 　　卫时喜出望外，却依然执着给小矮子脱衣脱鞋洗洗涮涮。等上床时还是一溜烟先把被子捂好。 　　巫瑾被严严实实裹在棉被里，也不知道大佬怎么忍受温度——硬是和他挤得大汗淋漓。 　　少年对着巫瑾的小身板比划：“吃太少了。” 　　巫瑾睁圆眼睛：“像在买肉称排骨！” 　　卫时板起脸吓唬：“是啊，不好好吃饭会被吃掉的。” 　　次日一早，第二轮改造时间发布。所有申请者必须通过考核才能确定改造方向—— 　　卫时比其他改造者的申请时间都要短，只能抓紧一切机会拼命。 　　少年几乎完全泡在了枪械室内，从脱靶，到平均4环，7环，9环。 　　他有着令人战栗的天赋，却比巫瑾见到的任何人都要努力。 　　入夜。 　　巫瑾沉沉入睡，卫时准点醒来，替人吧被子掖好，径直翻墙而出直奔训练室。 　　浮空城实验室。 　　巫瑾捂着胃从仪器出来：“准备带卫哥出去——应激反应资料再给我一份。” 　　训练室中，卫时看向靶位，突然关了灯，凭借记忆尝试盲狙。额头因为毫无参照坐标的精准计算沁出汗水。 　　宋研究员拦住巫瑾：“别看，我读给你听。” 　　巫瑾点头道谢，安静听着，眉宇因为快速思考而微微敛起：“稍等，这一段实操……” 　　清晨降临。 　　巫瑾缓缓睁眼。 　　刚从训练室回来的卫时打了个哈欠：“昨晚睡得不错。” 　　小矮子眼角弯弯：“我也是！” 　　卫时娴熟替他穿上鞋子：“今天考核。” 　　巫瑾立刻为大佬鼓气。 　　卫时给巫瑾系上鞋带，突然开口：“你等着。” 　　所有荣耀我都会替你挣到——替你护航，替你复仇。 　　“行了，”卫时起身，拍拍巫瑾脑袋，扬起下巴。 　　巫瑾：“？？” 　　卫时梗着脖子：“表示下。” 　　巫瑾立刻哎了一声：“大哥加油！大哥冲鸭——” 　　卫时：“……” 　　临走前，少年突然回头：“以后——” 　　巫瑾扬起脑袋。 　　卫时努力保持冷静：“以后……你没哭的时候，我能不能……像上次那样亲你。” 　　巫瑾一愣，想起情绪锁之后，少年赤红着双眼亲吻他的眼泪。 　　卫时握紧拳头：“因为我想好了，以后一辈子都不会让你再哭！” 　　巫瑾失笑。 　　少年似乎看到默许，磕磕绊绊地凑上去。 　　小矮子在视野中泛着光。 　　他轻轻在巫瑾脸颊上落下一个干燥的吻。 　　紧接着，少年急速蹿起，脑袋打到床柱碰的一声。 　　“我、我先去了，你等着我——” 　　等我。 　　巫瑾和他挥挥手，眉眼弯弯地盯着少年离去的方向，等远去的脚步已经完全听不到时，下一瞬，他转过身连接通讯： 　　“我准备带他出来。” 第109章 离开 　　上午倏忽而过。 　　R码基地内消息疯传——卫时在考核中大放异彩, 直接抢到了S级改造名额。 　　这还仅仅是“第二次改造”，如果第三次、第四次乃至第九次都是S，他将会成为仅次于邵瑜的再一个基地传奇。 　　前途远大。 　　基地更是直接奖励了他120张绿券。 　　食堂餐桌。 　　巫瑾眼睛发直看着连续不断端上来的餐盘, 前菜、二道、主菜甜品应有尽有，最后还配咖啡和清茶。 　　大佬神色倨傲, 替他理好餐巾。 　　远处毛秋葵可怜巴巴暗中观察, 毛冬青在大声呵斥：“看什么看？我是饿着你了还是怎么了？！回家！” 　　卫时给巫瑾切好抹茶小蛋糕, 看他腮帮子一鼓一鼓。 　　巫瑾咬着小蛋糕问：“什么时候改造！” 　　卫时低头, 面无表情吸了一口抹茶味的小矮子：“晚上。” 　　巫瑾点头。 　　如果说情绪锁是负面应激, 基因改造就是被R码基地矫做“荣耀”的“正面应激”。他与宋研究员意见一致，第二次改造是带大佬出来的最好机会。 　　巫瑾略微好奇：“改造是什么样的？” 　　卫时想了想：“看具体。考核是一道分水岭，分数高的会去更‘稳定’的改造方向，分数低的会变成‘试验品’。” 　　巫瑾立刻想起了大佬的不稳定视觉改造。 　　卫时示意他张嘴吃蛋糕：“第一次改造前看不出实力差距，每个人都是试验品。这一次, ”卫时扬起下巴：“我选的方向是速度和力量。” 　　巫瑾睁圆眼睛：“为什么呀？” 　　卫时故作不耐，用指节敲着桌子：“我不选战斗方向，怎么罩着你？” 　　大佬撸起袖子, 紧实的肌肉贴在线条流畅的手臂上，没有十年后那种极致的力量贲张，在同岁数少年之中却算非常了不得。 　　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珠子立刻被手臂勾了过去。 　　卫时啧了一声：“想摸就摸。” 　　巫瑾伸出小爪子捏捏捏。 　　卫时：“……行了, 什么眼神！怎么看着还想啃两口！吃饭吃饭。”少年敲着桌子，差不多要吃撑打嗝儿的巫瑾只能乖乖张口。 　　“太瘦。”卫时挑剔。 　　巫瑾吭哧吭哧扒了两口饭：“卫时, 你真会罩着我呀！” 　　卫时扬眉：“废话！” 　　临近傍晚，R码基地内。改造人再次集合时, 大喇叭里已经换了一批“勇士表彰名单”，其中赫然有申请第二次改造的卫时。 　　教导者念着毫无新意的说辞，将今晚改造的几人鼓吹为“为联邦基因产业、人类发展”贡献的先驱，巫瑾则坐在人群外低头默算。 　　晚霞铺了整个天空。 　　一旦夜晚开始——以他受损的视力，夜间行动会极大受限。 　　脑内嘈杂的电流中，宋研究员正在和他核对最终计划。 　　第二次改造的正面应激，能将改造者脑电波激发到最活跃状态。巫瑾需要做的，就是借助大佬记忆的这一阶段，将人直接拉出心理封闭区—— 　　改造人的封闭区只有一个。 　　R码基地。 　　他要带着大佬逃出去。 　　对于少年卫时来说，基地外的世界未知。越往外走，潜意识的触动就会越大。只要意识振动能超出这段“年少记忆”的范围，巫瑾就能一举把人拉回现实。 　　不远处，掌声轰鸣响起。 　　少年们艳羡看向即将接受改造的“英雄”，在教官的鼓动下争先恐后为英雄送别。其中有两个考核分低、被指派去试验性高危改造的十六七岁男生，几分钟前还麻木惧怕，此时竟是被畸形狂热的气氛影响，脸上生发出两团不正常的红晕—— 　　连他们自己都被说服。 　　他们是“联邦的荣耀，年少的英雄”，哪怕他们从没去过除基地外的任何地方。 　　卫时冷静站在人群中，无悲无喜。巫瑾只模糊不清看到台上，却能精准在一群混杂的色块中找到大佬。 　　似乎有位教导者开口指责卫时，为什么不为自己鼓掌。 　　大佬敷衍抬手拍拍巴掌。 　　表彰结束，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打开。 　　巫瑾眉心一跳，约莫是受大佬记忆影响，潜意识里排斥的很。他迈着小短腿跑到门口，使劲和大佬挥手—— 　　卫时向他点头，终于露出细微笑意。 　　巫瑾目送大门合上，快速开启通讯。 　　“改造后的黄金波动期只有2个小时，”宋研究员与他做最终确认：“必须在2个小时之内离开。卫哥这个阶段，R码基地之外的认知还是空白，记住，你的语言、行为都能诱导他的潜意识。” 　　巫瑾点头，在人群边缘默数到教导者消失：“——可以开始了。” 　　通讯另一端，对R码基地熟悉的毛冬青接过联络线：“按照之前设计的路线走。我会替你报摄像头方位，记住，最重要的是把握两个小时时限。” 　　巫瑾眯起眼睛，在暗淡的光线下小心行走：“我看到了。” 　　R码基地A区外接能源箱9号。 　　巫瑾从口袋里翻出餐刀——两把，交界处被铁丝简易箍住，像剪刀又像是钳。 　　毛冬青：“先断红色线。” 　　巫瑾凑着微弱的的光低头看着，蹭的一声，火光与刀刃擦过。巫瑾状若未觉，握住刀柄的手稳稳当当。继而是蓝色线——默等三分钟，绿色线钳住，最后是白色线。断线之复杂如同设置密码，巫瑾脊背甚至有汗水渗出。 　　咔擦一声。 　　细微金属零件跳动。 　　“这是基地上层留给他们自己的底牌，”毛冬青冷淡嘲讽：“一旦改造人暴乱，电网会在设定时间内下降，把它他们保护在里面——当年卫哥找到的。” 　　“我们刚才设置的是40分钟。” 　　“只要把绝大多数教导者关在电网内——你们需要面对的，只有外面做手术的7个。” 　　毛冬青身旁，宋研究员紧接着开口：“小巫，准备破坏禁区防御装置。把人引过去。R码基地禁地有三处，能源站，军械室，和离你最近的基因……” 　　毛冬青忽然打断：“不去那里，让他去能源站。” 　　巫瑾转瞬反应过来，能源站一旦起火，蔓延的速度最快。 　　“去能源站。”他毫不犹豫认同毛冬青的布置，在转移阵地时微微侧目。 　　最近的那处“禁地”，橘红色涂漆大门紧闭，在视野中模模糊糊看不清纹路。 　　巫瑾不再注目。 　　半小时后，空气噼啪焦灼，电流因为猝然相接而短路，电弧凭空燃起。细绒干草被迅速堆积到火苗上，巫瑾确认之后转身就走—— 　　宋研究员惊喜开口：“波动幅度122，卫哥手术结束了！” 　　大门碰的一声开启。 　　卫时慢吞吞走出来，脸色略微苍白，看向巫瑾的眼神却闪着光：“小矮子，过来。” 　　巫瑾蹭蹭跑去。 　　卫时把脑袋埋在巫瑾肩上吸了一口：“手术挺好。以后哥说罩着你就罩着你。” 　　巫瑾踮起脚尖，在大佬脑袋上蹭了蹭，将沾染了焦灰的手偷偷塞到口袋。 　　此时晚霞散了大半，基地内的路灯还没亮起。卫时惦记着巫瑾眼睛，不容分说就把人抱起，直到寝室才小心放下。 　　寝室床垫下，正藏着卫时唯一一把猎枪。 　　巫瑾看向枪，慢慢默算时间—— 　　尖锐的基地警报猝然响起。 　　卫时一愣，第一反应就是把巫瑾护在身身后。 　　少年捞出枪，在枪托入手的一瞬像是有了底气。他眯眼看向窗外：“有地方失火了，教导者都在往那跑，咱们躲着别出去。” 　　然而很快，寝室楼就惊叫此起彼伏。 　　火势在蔓延。 　　卫时皱起眉头，迅速披上外套。一手背着枪一手就要抱起巫瑾：“走，这里也不安全。我们去操场上等着——” 　　巫瑾突然扬起脑袋，眼睛在远处火光中晶晶亮亮：“我们……要不要出去。” 　　卫时猝不及防：“什么？” 　　巫瑾小声分析：“能源站失火，到处都在调动，基地门口缺少警卫支援。铁门那里，这个点没有人——” 　　卫时猛烈一震，眼神紧紧看向巫瑾：“你知道是能源站失火？” 　　巫瑾点头。 　　卫时再看了眼窗外，拳头忽然握紧：“他们，教导者还不知道。” 　　窗外火光一片，远处隔离带后，教导者、执法者、机器人还在寻找火势源头，有人在大喊着需要灭火设备，教导者、研究员的居所内却像是发生了某种骚乱，人群嗡嗡挤在一处，被突然出现的电网挡着出不来。 　　离着最近的几个低等级改造人已经被撵着过去，喇叭嘈杂响起：“所有人操场集合，经过第二次改造的都过来灭火，找到火源的奖励S级改造——” 　　人群哗然而动，争先恐后扛着灭火器往火海冲去。 　　卫时转过头。 　　诺大的人群如无头苍蝇乱飞，没人知道任何线索。这个时候能一口说出是能源站失火的，只有一种可能。 　　卫时看向巫瑾：“放火的是你？” 　　巫瑾干脆点头，又可怜兮兮开口：“我想和你出去……” 　　卫时低声爆出粗口。 　　巫瑾安静等待他的抉择。 　　逃出基地，在任何人看来无比正常的选择，对于年少的卫时来说无异于天翻地覆。大佬在基地生活了十几年，在R码刻意的恐吓氛围下对外界排斥多于好奇。加上二次改造成功，如果没有巫瑾，如果他按部就班走下去。 　　他的生活只会比过去更好，前途光明。 　　卫时一言不发背起枪，在柜子里飞快收拾东西。 　　巫瑾一顿，骤然惊喜：“你同意了——” 　　卫时凶狠开口：“你不知道基地有摄像头？要是被他们抓到，头都能给你打飞，我们走。” 　　小矮子急促欢呼，在旁边蹦蹦跶跶：“教导者被电网拦住了，咱们绝对能出去！外面有双子塔，摩天轮，气球！咱们出去之后就打比赛，养兔，还可以谈恋爱——” 　　大佬怒气冲冲：“你和谁谈恋爱！” 　　小卷毛蹭的一下雀跃扬起：“和你啊和你啊你啊——” 　　卫时一个踉跄，竟是被凭空绊了一脚：“谁教你的！闭嘴……出去再说。” 　　R码基地操场人山人海。 　　火光烧了半边天，照亮巫瑾视野。刚才还为奖励疯狂的人群陷入诡谲恐慌，有人在战战兢兢议论。 　　“烧伤了基地不会管。”、“那边被电网拦着，人出不去。这里说是被烧的资料比人重要——现在没人敢进去灭火，他们开始从等级最低的抓人。” 　　“教导者……不进去，只看我们进去。”有人打了个寒颤：“现在在灭火的是谁？” 　　“两个改造者，都是上了情绪锁的。” 　　此时就连最硬的刺头都脊背发寒，面前摆着的是两条绝路。不听话会被基地销毁，就算听话——等上了情绪锁，也能被基地轻而易举操控。 　　直到人群尽头突然骚乱：“铁门！铁门开了，有人跑出去了！” 　　R码基地边缘。 　　电路损坏的警戒设备毫无反应，临走前卫时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这是他捡到小矮子的铁门。 　　猎枪背在卫时的身后，这一段路的光线极暗，巫瑾被他单手抱着。少年神色凝肃，撸起的袖子下手臂肌肉收紧，显露出少年浅浅的力量轮廓。他眯着眼睛，将R码基地于黑暗中的牢牢记住。 　　巫瑾小声道：“咱们会有别的家的！外面虽然地价很高，但咱两一起努力肯定能买到比寝室更大的房子……” 　　卫时扭头：“闭嘴，谁说这是家。”他不再看基地：“我记着出去的路，以后回来给你报仇。” 　　巫瑾乐了，笑眯眯露出看着都不能咬人的小白牙。 　　身后的铁门处一阵异动，不断有脚步传来，伴着呼吸急促，听不清是仓皇还是激动。 　　卫时不再细究，R码基地想逃出来的显然不止他们两个。 　　还有改造失败者—— 　　那名平日在操场上哭嚎，像蜈蚣一样四肢着地、诡异爬行的少年竟然也趟着铁门外的淤泥拼命挤出。 　　抬头痴痴看着基地外的光景。 　　那是远处黑雾外的城市，在山坡遥远的另一端。璀璨灯光像是镶嵌在夜幕中的繁星，巨大的广告牌在楼顶森然林立，粼粼发光。 　　改造失败的少年突然大声怪笑了起来，在黑夜中让人毛骨悚然。向外逃窜的少年们纷纷将他避开，慌不迭的往山丘冲去—— 　　警笛猝然响起。 　　卫时毫不犹豫抱紧巫瑾：“跑！” 　　巫瑾竭力抑制的脑海中的震荡，火光消失后，情绪锁后遗症再度上浮。意识末端宋研究员惊喜开口：“卫哥潜意识波动到130了，很好。” 　　巫瑾霎时找回力量，趴在大佬耳边：“咱们能出去——一定能出去！你记得的，咱们说好的。” 　　探照灯从基地内打来，卫时咬牙：“嗯，说好的。” 　　肾上腺素急剧上升，少年眉目紧紧拧起，用后背护住巫瑾。 　　波动140。 　　身后已是有跑得慢的改造者被抓住，人群开始骚动，退后的也有，继续往前冲的也有。巫瑾顺着微弱的视野看去，克制住生理性反胃。 　　被驱着捉改造人回来的，也是改造人。 　　他们中不少是低等级改造者，终其一生都没有拿枪的机会。此时他们被教导者发了枪，显得激动亢奋。子弹自从未开过枪的一双双手上蹦出，没有既定弹道，没有目标—— 　　甚至分不清他们是在为基地效力，还是在宣泄。 　　嚎哭再次传来，那位改造失败的疯癫少年视若无睹，对着基地外的地平线痴痴的笑，突然变成惨叫。 　　有子弹贴着他擦过。 　　巫瑾急促开口：“我下去自己走，你拿枪。” 　　卫时点头，伸出一只手牢牢握住巫瑾，两人一脚深一脚浅在丛林中跋涉，直到黑雾将近散去，背后突然有探照灯亮起。卫时示意巫瑾躲到树后，抬手给步枪上膛。 　　宋研究员于意识深处通知巫瑾：“波动150——200是阈值，快了快了！” 　　视野陡然明亮。 　　全副武装的教导者惊怒看向两人。卫时一言不发上去就是刚枪—— 　　巫瑾心跳一窒。少年仅仅在靶场训练了一周不到，战术躲避、走位都是野路子，但他却像是天生的天赋者。大佬紧紧眯着眼，直觉敏锐放在教导者的手臂上，而不是他的枪。 　　对面子弹骤然出膛。 　　巫瑾：“小心！” 　　子弹破空呼啸，急促划过空气带出嗡鸣，在碎土上爆开。 　　巫瑾抿着嘴。 　　空心弹。目标侵彻能力强，杀伤力大，R码基地下的是死手。 　　几乎在巫瑾出声的一瞬，大佬的潜意识波动跳上171。出乎所有人意料，卫时没有急退，而是径直向教导者飞扑。少年的肩臂、腰腹紧张到极致，在来人错愕的目光下调转枪头，一枪柄砸了上去。 　　教导者的步枪掉落在地上。 　　巫瑾悄无声息摸了过去。 　　教导者狠狠看向卫时，却是毫无畏惧，按动掌心按钮：“小杂种，上了锁还敢……什么？！怎么会——” 　　情绪锁发动，卫时却像是毫无影响，只突然惶乱回头，看向替他进锁的巫瑾—— 　　巫瑾眨眼。 　　好像……并没有什么感觉。大佬却显而易见炸了，少年拿起猎枪就要对着教导者崩去，却突然想起什么。 　　卫时弯腰，眼神骤厉在教导者身上翻找。小矮子抱着步枪在旁边狗腿守着，直到卫时挑出还未开封的黑色手环。 　　教导者瞳孔骤缩：“你不能、小畜生你敢——” 　　卫时面无表情给他套上手环，顺手摸出控制器丢给小矮子：“左边上锁右边自爆，自己拿去玩。” 　　巫瑾眼睛骤亮，想都不想按下左边，给右侧设下定时—— 　　凄厉惨叫自教导者传来，空气中腥臊味蔓延。上锁时改造者的惨状时常被教导者拿来嘲笑，甚至模仿，没想到真正套到他们身上却是屎尿齐流。 　　卫时向巫瑾竖了个大拇指：“走！” 　　两人顺着丛林狂奔，竭力躲避改造人的攻击。 　　卫时抱着猎枪，巫瑾捧着步枪。打从巫瑾开枪的一瞬——卫时一句不问，直接把后背交给小矮子。 　　两个少年汗湿的后背紧贴，卫时微微一动。 　　波动183。 　　接近鏖战整夜，远处的城市终于在视野中清晰。巫瑾愕然抬头看向大佬。 　　星星点点的灯光中摩天轮缓动，翼龙在城市上空盘旋，野猫在的琳琅满目的店铺上优雅踩步。 　　这就是大佬潜意识中，巫瑾形容过的“城市”。 　　每一寸都带着小矮子的影子。 　　身后脚步声急促传来。宋研究员兴奋开口：“波动187——” 　　卫时眼神骤深，带着巫瑾于流弹中逃窜。子弹堪堪擦过两人，卫时于电光石火间把人推开—— 　　巫瑾拍拍屁股，赶紧站了起来。 　　人没事，卫时狠狠松了口气。 　　宋研究员：“波动降低到185……” 　　“……”巫瑾差点爆出粗口，这什么见鬼的波动幅度！正在此时，一颗流弹直冲着卫时而去—— 　　巫瑾眯起眼睛。 　　逻辑先于一切做出清晰判断，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继而思维带动意识、控制身体。巫瑾一个蹿起替大佬挡住子弹：“快跑——” 　　鲜血滋溜一下冒出。 　　巫瑾狠狠一震。 　　“波动198，小巫可以了，准备出来——” 　　他似乎正在从大佬的意识中慢慢抽离，分不清是因为意识沉浮，还是情绪锁之后对疼痛的忍耐力急剧上升，巫瑾竟然并不觉得疼。 　　他伸手摸了一下创口。 　　侵彻之后弹头爆开，自己的腰子好像都要被打穿了。 　　巫瑾立刻捂住腹部，指尖被颤抖的手掌覆上。鲜血渗出创口，继而是自己的指缝，卫时的指缝。 　　大佬的眼中布满血丝，绝望嘶吼。 　　第一次，第二次。 　　整个意识世界都在交替震荡，时间轴终于冲出束缚。巫瑾能看到天光在一点点亮起，基地在烈火中灼烧，城市天旋地转，大佬的记忆、认知都在迅速蜕变。 　　少年死死抱住巫瑾，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小矮子软塌塌靠在他怀里。 　　巫瑾用尽最后力气踮脚，亲了一下大佬：“卫时！” 　　耳边嘈杂响起，他几乎能听到实验室中忙碌脚步。巫瑾抓紧一切时间安抚。亲一下，再亲一下，直到视线发黑：“你好好想想，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你别管这个腰子，我……等你出来。”巫瑾努力扬起脸，正想抱抱大佬，看到一手血赶快藏到背后。 　　卫时的眼中几乎失去了光亮，脑海因为的乱窜的记忆近乎炸开，基地、联邦、帝国、浮空城，最后视野聚焦在巫瑾身上，沙哑开口：“你——” 　　巫瑾想解释，力气却软绵绵的是不上来，他最后勇气往大佬耳边一凑，废力扑腾像是翅膀染血的蝶。 　　“我是——来接你的骑士。” 　　失去意识支撑的身体在卫时怀里倒下。 　　少年瞳孔骤缩。 　　浮空城实验室，宋研究员长舒一口气，猛然站起： 　　“波动202，超过阈值。准备接他们两出来——” 第110章 醒来 　　浮空城暴雨连下了几天。 　　心理医师周楠从诊室出来, 等在门外的助理立刻起身要替他关门。 　　“不用，”周楠从助理手中接过白大褂，温和道：“掩着就好。” 　　这位年轻的心理医穿过灯光暖融的走廊, 在研究室外等待。 　　一墙之隔，宋研究员正慷慨激昂汇报：“从数据反馈来看, 卫哥的意识波动一切正常, 情绪锁有退锁现象, 比预想的第四个疗程要推进更快、更好。” 　　阿俊：“你确定？仪器都出了这么大篓子……” 　　“卫哥的潜意识已经从记忆里出来, 人预计再过两天能醒, ”宋研究员一顿，把白板敲得邦邦响看向阿俊：“要相信数据，数据。” 　　阿俊看向曲线图，瞠目结舌。 　　卫时的退锁速度以“突飞猛进”形容也不为过，就像是下了一剂灵丹妙药, 颠覆了浮空城对所有案例的认知。 　　敲门声响起。 　　毛冬青打了个“稍等”的手势，和宋研究员一起走出研究室。 　　“病人情况比我预想要好，”医师周楠温声道：“基本看不出心理创伤, 反应速度快，逻辑清晰。” 　　宋研究员松了口气，瞅到走廊尽头：“门是不是忘关了？” 　　周楠摇头：“是我让他们掩着的。” 　　“我刚才说的, ‘基本’看不出心理创伤。”周楠说道：“我注意到一个细节，如果门是关死的, 患者会比平时更紧张。差异非常微小，可能连患者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宋研究员一愣：“幽闭恐惧症？我不记得小巫有——” 　　周楠：“症状要轻, 而且需要触发条件。” 　　毛冬青看向周楠搭在臂弯的外套，忽然开口：“白大褂？” 　　周楠点头：“可能还有别的。” 　　毛冬青：“走，去看看。” 　　同样半掩的玻璃窗内，巫瑾正在手忙脚乱听收音调频。 　　仿古收音机是红毛替他从大佬房里拿的，还顺手捞了一只猫给他解闷。 　　巫瑾戴着半透明眼罩，指尖正在终端屏幕上划拉，黑猫在被子里拱来拱去，偶尔蹿出来喵喵乱叫。 　　周楠笑道：“他很有动物亲和力，而且活力充沛。头三十分钟，我还以为你们指派错了病人给我。” 　　毛冬青的视线在病房内扫过，终于定格在病房的红褐色实木大门上。 　　装饰性菱形花纹非常普通，如果不是刻意留心必定会忽略。 　　宋研究员一瞬反应过来，惊讶开口：“这——” 　　毛冬青：“让他去六楼住，玻璃门视野开阔。” 　　宋研究员立刻点头：“还是被潜意识影响了。” 　　周楠好奇抬眉，和宋研究员轻声交谈：“……受潜意识影响？……进锁时看到卫哥的记忆……在封闭门内被改造……原来是这样。”他颔首：“我知道了。” 　　周楠说道：“病人心理创伤来源于卫哥的记忆，隔离治疗，分开一段时间就能自愈。暂时性，不严重。” 　　宋研究员赶紧应下：“好，先观察一天试试。” 　　门内，巫瑾被告知换病房，嗖的一下蹿下床，红着脸拒绝了护士妹子的爱心小轮椅。一手抱猫一手抱收音机走进电梯。 　　周楠：“找个人陪他说会话。巫先生既然拒绝了后续心理治疗，不妨多和人群接触，参加参加社交活动，出去走走也好。” 　　宋研究员哎的应下，看向毛冬青：“你弟呢，让他给小巫讲笑话去！” 　　浮空研究院六楼。 　　巫瑾一边撸猫，一边乖巧卡着时间。等半小时一到，他立刻准备下去溜达，摸摸蹭蹭沉睡中的大佬—— 　　护士妹子歉疚给他递上处方单：“周医师说了，今天是隔离治疗。” 　　巫瑾睁圆了眼。 　　护士妹子殷勤安慰：“巫先生要不四处逛逛，卫哥后天才醒，都来得及哒。” 　　巫瑾用终端向宋研究员发讯，果然得到同样回答，只能重新摊到床上，继续研究大佬的复古收音机。 　　电流嗡嗡响着，热键绑了几个常用调频。 　　头两个都是军政相关，第三个绑了财经，第四个频道只有长短不一的敲击声，像是某种摩斯密码变种。 　　第五个。 　　“好消息好消息！浮空城出版社精装《和人气爱豆谈恋爱》第三部 火速推出！前两部热销两千五百本！ 已有读者五星反馈打赏！详情咨询069-419-……” 　　“！！”巫瑾赶紧转到最后一个频道。 　　“同走农业经济路，共创养殖新生活。您好，蔚蓝深空《养兔经》节目为您播报——” 　　门吱呀一声推开。 　　红毛带了一沓子A4纸进来，往沙发上就地一摊。 　　原本趴在柜子顶端的黑猫眯起眼睛，估摸觉得沙发更软，喵的一声跳下把红毛挤走。红毛只得投降，让出沙发坐到巫瑾床边。黑猫又扑通占了床，红毛最终只能再回到沙发。 　　“它这两天不太高兴。”巫瑾抱住黑猫挠挠下巴，赶紧解释。 　　红毛苦着脸：“唉，可不就是基地的猫祖宗吗。”他刷刷拿起文件：“小巫，我读你听着哈！” 　　巫瑾：“什么——” 　　红毛：“从前有一个逃杀练习生，他……他哈哈哈他哈哈哈哈哈哈……” 　　巫瑾好奇开口：“他怎么了？” 　　红毛：“哈哈哈他在比赛前逃跑了，跑到了沙漠里，变成了淘沙练习生哈哈哈……” 　　巫瑾：“……” 　　红毛：“从前有个突击位，掉到了水缸里。队里的辅助位急中生智，不停的往缸里面丢石子，然后、然后哈哈哈哈……然后他终于和狙击位喝到了水哈哈嘿嘿嘿……” 　　巫瑾艰难看向在沙发上笑成鬼畜虚影的红毛。 　　红毛：“哈哈哈哈从前……” 　　十分钟后，巫瑾神情恍惚。 　　二十分钟，巫瑾终于借口接通讯，头重脚轻出门。 　　通讯另一端，佐伊看到两天未见的巫瑾终于松了口气。 　　巫瑾努力对着口供：“对，是答题抽奖抽中的特殊培训。不在附近，有点远……” 　　“不是病号服！是特别训练服。脸色苍白？没有没有！这里光太亮。谁在怪叫？哦哦是有人在笑，他在房间里给他自己讲笑话……没、没傻……” 　　佐伊略微狐疑，最终是对巫瑾、以及对昂贵浮空基地学费的信任占了上风：“那行，小巫别和傻子一起玩，玩久了会变成凯撒那样。对了小巫，凯撒是不是也跟你一起？” 　　巫瑾一愣。 　　房间内，红毛正在向自家兄长汇报：“小巫心情看着不好啊，都不带笑的！” 　　“啊，对小巫照顾点？知道知道，这不肯定……” 　　“带他出去走走？哎行，啥？顺便把楼下谁带走，别让他再出现在基地？？” 　　对面挂了通讯，巫瑾推门而入：“上次问卷答题，其他外倾性为E的学员是不是在这里——” 　　巫瑾顺着红毛的目光向窗外看去。 　　带着白色面具的凯撒身强体壮，正指挥几个外倾性E的学员在执法官办公室门口抗议。 　　“说好的每期特训彩蛋活动呢？” 　　“说好的送学员去浮空城护城河看大黄鸭的呢？！” 　　“我们要大黄鸭——” 　　“我们要见其他学员——” 　　巫瑾眉心一跳，赶紧下楼把凯撒拖走。 　　红毛一个蒲扇大手砸在凯撒肩膀：“兄弟！！” 　　凯撒虎目睁圆：“卧槽，兄弟！！你怎么也在这里！我还在想他们是不是把小巫偷走了，正要用民意逼问出来，没想到他们连你也一起偷走了！——连你也偷，这图个什么啊！” 　　一旁的工作人员头疼脑大，见凯撒要走恨不得击掌相庆：“行了行了，快把人带走。这什么外倾E，他到哪儿都鸡飞狗跳！还到处振臂一呼撺掇人抗议——再不走我怕他要原地称帝！” 　　凯撒给了红毛一个熊抱，大刺刺揽上巫瑾：“走着，哥带你回去！” 　　巫瑾使劲儿从凯撒的肱二头肌里面挤出半个脑袋：“凯撒哥，等等……” 　　他正要找理由拒绝，却忽然收到宋研究员的短讯。 　　“放心，卫哥后天才醒。回去看两天，隔离治疗也好。” 　　@ 　　浮空城训练基地。 　　两人的回归受到了全队上下——也就佐伊文麟的热烈欢迎，狙击手、辅助分别给了巫瑾热情拥抱，继而寒暄招待克洛森同窗毛秋葵。 　　凯撒：“卧槽，我是透明的吗？” 　　佐伊敷衍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于一向撒手丢的凯撒浑不在意：“才发现你也在。来，鼓励一下，恭喜归队，白月光喜提凯撒一只。” 　　对于红毛的出现，白月光几人毫不意外。不说红毛原本就住在蔚蓝深空，在训练之初，佐伊就猜测，会有其他战队把选手送来。 　　毕竟谁家小朋友不偷着上辅导班呢！ 　　文麟又透露给巫瑾：“井仪的左泊棠也在。” 　　巫瑾：“哇……” 　　文麟感慨：“井仪左队把咱们佐队的训练狙击分刷新了，我看这两天队长都在一怒刷榜。”见佐伊若有如无看过来，文麟立即严谨补充：“当然，左泊棠是单项狙击特长，咱们队长是全面发展，不能以偏概全。” 　　佐伊满意：“行了，都记着，今天晚饭后过来开个短会。公司PR那里给回复了，今天开始准备下一场淘汰赛。” 　　巫瑾哎的一声答应，正要蒙混过关溜走，却愣是被狙击手敏锐的洞察力发现。 　　佐伊皱眉：“小巫生病了？怎么脸这么白，过来。”白月光队长刷的一下拎住巫瑾的爪子：“手心怎么还冒虚汗。” 　　小卷毛嗖的紧张起来，巫瑾搪塞：“下雨去看大黄鸭……感冒了！” 　　佐伊：“感冒了？感冒你为什么捂着腰？感冒伤肾？”佐伊略一思索，好像也说得通，当即划自己训练卡给巫瑾预点了一份腰花：“郡肝要不要？再来点毛肚，给小巫做一锅毛血旺……” 　　巫瑾十分感动，并支支吾吾点头。 　　打开训练室大门的一瞬，巫瑾微微一顿晃了晃脑袋。 　　光透过玻璃窗，景物与翻覆的记忆离奇重叠。对光线接纳薄弱的视力下，他似乎还能隐隐看到年少的大佬架着猎枪，打个几枪就回头监督他吃小金鱼饼干。 　　巫瑾抽出骑士剑。 　　从潜意识出来之后，他因为情绪锁虚弱不少，却几乎每时每刻都能感觉到身体在缓慢恢复。按照宋研究员的说法，巫瑾看着不显，身体素质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好，情绪锁的痊愈速度更是闻所未闻。 　　巫瑾对着阳光握剑，双手卡在十字正中。 　　佩剑湛湛劈下—— 　　还没完全痊愈的神经中枢被动作牵动，巫瑾轻微嘶了一声，赶紧把剑放下，蹲在墙角揉脸——揉了半天才想起来该揉脑袋。 　　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R码基地手持猎枪的少年。 　　巫瑾这才发现，这座大佬专用训练室和R码基地布置的十分相似，从武器架到靶位到镜子，估摸是大佬用顺手了。 　　年少的大佬—— 　　松软的阳光干草和坚果味味道的！巫瑾嘿嘿傻笑，半天才再拎起武器，像老干部健身一样慢吞吞挥个太极剑。 　　饭后，巫瑾赶在夜幕降临之前回到了学员寝室。 　　一盆毛血旺摆在佐伊寝室正中，白月光四人开始围炉商讨淘汰赛大计。 　　“女团，”佐伊把公司团队研究的资料打到投影上：“俗话说得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下一场淘汰赛，初始入场组队很可能就是和女团一起。” 　　佐伊将节目组给的凡尔赛请柬敲在桌上，指向选手名字后空白的一栏：“比赛前我们需要挑选舞伴。” 　　巫瑾文麟点头点头，凯撒趁佐伊不注意抓了个毛肚就往嘴里送。 　　佐伊：“经核实，风信子女团逃杀秀的成员170人，克洛森秀180人。也就是说，至少有10位选手，连女练习生的手都摸不到。” 　　凯撒又偷了根肥肠。 　　佐伊：“按照女士优先选择，是风信子挑选我们，而不是我们挑选她们。根据公司大数据分析——” 　　屏幕刷刷变换，巫瑾一呆。 　　密密麻麻的头像连线图占了大半个屏幕，白月光四人包括大佬、魏衍、薄传火都赫然在列。 　　“组队概率图。”佐伊解释：“主要分析依据是看选手人气，看女练习生娱乐档案中的择偶偏好，和看脸。小巫不用说，等着被捡走就行。凯撒——” 　　佐伊皱眉：“凯撒。” 　　正抓了块肺叶的凯撒被当场抓包，吓得直接把肺叶塞到了巫瑾嘴里。 　　巫瑾一噎：“——汪呜呜呜！” 　　佐伊：“女选手里有24个喜欢‘活泼单纯的小狼狗’，从今天开始，你星博往这个方向包装。” 　　凯撒：“啥玩意儿？？” 　　“你不用发博，反正账号也不再你手里。”佐伊温和看向自家辅助：“阿麟继续走温柔line。”然后打了个响指：“行了，下面看看我们的对手——” 　　“第一个，卫时。” 　　巫瑾差点打了个嗝。 　　佐伊：“卫选手上场比赛吸粉很严重，在女粉丝中又被称为‘吾王’、‘风神’——因为那两只翼龙，咱小巫上场就是被卫选手派遣翼龙抓到天上淘汰的！” 　　巫瑾附和点头。 　　佐伊警告：“一旦你的搭档舞伴在比赛中对卫选手有意，请立刻更换舞伴防止被绿。” 　　巫瑾：“……” 　　佐伊：“下一个，魏衍。”他看向发来的资料：“风信子秀有12位籍贯在帝国的女练习生，大部分都是魏衍后援团成员。” 　　文麟向巫瑾做了个口型：出口转内销。联邦逃杀选手，以薄覆水为例，去帝国转一圈回来就能被称为星际薄，风信子秀也不乏来联邦“镀金”的帝国练习生。 　　佐伊将光标指向魏衍：“在帝国，改造人、人形兵器可是全民偶像。” 　　“行了，再下一个，薄传火。” 　　…… 　　一顿毛血旺结束，巫瑾回到寝室，迷迷糊糊躺在床上翻滚。 　　窗外雨声不断，香槟玫瑰凋落大半巫瑾还是小心翼翼养着。 　　凯撒隔壁寝室开着窗子哈哈大笑：“下面怎么有个傻子在摆心形蜡烛！” 　　很快凯撒就和楼下摆蜡烛的学员吵了起来，学员音色十分耳熟，说话一连串蹦个不停。 　　巫瑾再看了眼终端，依然没有大佬的消息，便卷起被子沉沉睡去。 　　梦境中是R码基地暖呼呼的被窝，巫瑾被子裹得极热，半夜三更就想蹬一脚大佬让他去换被子—— 　　巫瑾突然在雨声惊醒。 　　黑暗如潮水涌来，记忆中像是有什么突然被黑暗撕开。灰褐色的铁门外重重叠得分不清是人影还是鬼影，巫瑾捂住脑袋，仓促摸索着去开灯—— 　　灯光点亮。 　　他走下床，把通向阳台的门微微打开一条缝，松了口气继续卷着被子入睡。 　　巫瑾第二天起的极早，一觉醒来精神焕发。 　　大佬还有一天才醒，宋研究员又给巫瑾开了张“隔离治疗”的单子。巫瑾在通讯中鼓着小圆脸费力辩解，隔离治疗好像并没有什么用，最终不仅没驳回处方单，还收获小护士们的爱怜无数。 　　“人家只是想看一眼卫大人啊咿呜呜咿！” 　　“问世间情为何物，我呜呜呜呜……” 　　宋研究员被吵的头昏脑胀：“你们问周医师去，别问我——等等，外面什么声音？” 　　几秒后，宋研究员忽然站起：“出门，拿仪器，卫哥估计要醒了！” 　　浮空训练基地，巫瑾只能整装出门继续训练。门外，暴雨之后，昨天摆在楼下的爱心蜡烛倒了一半。 　　“……”巫瑾认同凯撒的看法，好像是有点傻。然而他很快就遇到了又抱了一堆拉住过来修修补补的基地学员。 　　巫瑾这才发现，每一只蜡烛都是高档奢华防水室内香氛，这位土豪不仅一口气买了99只，还把室内香氛摆在外面……巫瑾突然一顿。 　　土豪的背影十分熟悉。 　　土豪昂首阔步，一身高订。土豪大概二十岁左右…… 　　巫瑾：“明尧？” 　　明尧刷的回头，惊掉下巴：“小小小小巫？？！！！” 　　十分钟后，巫瑾还没来得及辩解小巫理论上没有这么小小小小，明尧已经把人拖回寝室，呱唧呱唧义愤填膺说完前因后果。 　　“我们队长今天生日——” 　　“什么？你连我们队长的生日都不知道！小巫这就不应该了啊，你看不看蔚蓝之刃未来新星爆料板块啊！我们队长生日都有板块开屏的诶！算了现在告诉你了下次不许忘了——啥，你问我生日什么时候？这个不重要！” 　　巫瑾：“……我……记住了……你别晃我……” 　　明尧不摇巫瑾了，一拍桌子：“然后把，队长今天生日，结果连他女朋友的电话都没收到！”明尧拍完桌子，开始愤怒绕桌团团转：“连我——一个普通队员都知道摆爱心给队长庆生，她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不仅如此，她还在和男闺蜜背着我家队长，沙滩度假！那种夸克级柔软的人造白沙！” 　　巫瑾：“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明尧抓狂：“这不是重点，我关注她星博小号不行吗？我从200条转发抽奖里面扒出来的不行吗？问题是我家队长怎么办！” 　　巫瑾安慰：“当然是选择原谅她……” 　　明尧眯眼：“嗯？” 　　“！！！”巫瑾改口：“分手，下一题！” 　　明尧点头：“这才对嘛！行了，今晚我定了个酒吧包间给队长庆生，红毛凯撒也去，你也得去啊。” 　　巫瑾一顿：“等、等等！”以他现在的视力，晚上出门就是小瞎子。 　　明尧不满，伸手就要去撸巫瑾的小卷毛：“是不是兄弟啊！要不要给兄弟撑场子啊！不答应我撸秃你啊！” 　　“……”巫瑾股起脸颊飞快闪避，脑海中微微一顿。昨晚的暴雨、黑夜、门缝相继涌来，他努力不去想像刻在记忆深处的灰褐色大门。心理医师的建议再度浮现。 　　心理创伤独处很难自愈，小巫不妨多和人群接触，参加参加社交。 　　在明尧卷起袖子准备开撸的时候，巫瑾赶紧喊停：“行了行了，我去！” 　　明尧哼唧一声，又落下袖子，不满嚷嚷：“小气！明明这么好摸，干嘛不让摸！” 　　日头推移。 　　白天迅速而过，巫瑾赶在天黑前就跑到明尧的训练室当背景板，绝不在黑夜中独自行动。 　　明尧啧啧感叹：“你怎么这么粘人啊！” 　　巫瑾：……我找惹谁啦我！ 　　临近约定时间，明尧却越来越像热锅上的蚂蚁：“先去酒吧啊，12点有凌晨惊喜，小巫你要记得营造气氛，回来之后我拉开窗帘让队长看到蜡烛。然后唱生日快乐歌——” 　　巫瑾安慰：“我都帮你记着啦！” 　　明尧嗖的一声蹿起：“小巫我好紧张鸭！” 　　巫瑾：“……” 　　明尧提议：“咱们不如一起上逃杀新秀星给队长打CALL叭。” 　　巫瑾：“什么？你说话语气怎么这么奇怪！” 　　明尧立刻掏出终端，满屏幕的“你的小宝贝左泊棠被井仪官方星博@了”、“你的小宝贝左泊棠发星博了”。他按部就班做完话题热度日常，把#狙击新秀、#井仪希望、#井仪双C、等等话题各自顶了一遍，长舒一口气：“行了，晚上再换小号。” 　　顺便鄙视了一下热度在井仪双C之上的围巾CP拉郎配。 　　巫瑾一噎：“……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明尧：“我和队长竹马竹马长大的！围巾不rio！” 　　巫瑾迅速争论：“我和卫哥……小时候也认识！” 　　明尧严肃：“我们从小就睡一张床！” 　　巫瑾正经：“你以为围巾不是吗！” 　　明尧笑容光辉：“我能为队长淘汰自己，奉献自己，只要他晋级！” 　　巫瑾：“我能……” 　　明尧突然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蹿出：“队——长——” 　　巫瑾看了眼远处一脸无奈的左泊棠，忽然有些闷闷不乐。 　　他想大佬了。 　　很快两辆高档悬浮车停在基地门口，明尧紧紧跟在左泊棠身后上车。巫瑾看了一眼，直接踏入后一辆和凯撒红毛一起。 　　上车的时候巫瑾突然心跳一快。 　　“咋了小巫？”红毛回头问道。 　　巫瑾摇头摇头，拿起终端问明尧：我们去哪儿来着！ 　　明尧：酒吧啊，那家叫蓝涩！ 　　巫瑾：等等、这个名字好像—— 　　明尧：甭管了，环境肯定好，那条街就它最贵！ 　　巫瑾哦了一声，收起终端，对着窗外发呆。 　　浮空军事基地。 　　几乎在同一时刻，男人修长粗糙的指节叩向实木桌板。 　　“仪器是在一周内被人动了手脚。”毛冬青汇报：“监控在三天前凌晨2点到4点被人为改动过，循环了一段上周的录像。” 　　“继续查，”男人开口：“去比对实验室哪些资料被动过。” 　　毛冬青点头。 　　“核实浮空城入境记录，重点关注持帝国护照芯片的。” 　　“还有，他人在哪。” 　　毛冬青打了个通讯下去：“我问问。” 　　卫时披起外衣：“给我拿两支精神安抚剂。” 　　门口，宋研究员愕然看向卫时：“卫哥，你这还在情绪非稳定期……” 　　卫时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眼皮微微抬起让人大气都不敢喘，宋研究员刷的退缩一步。 　　“……诶好。”宋研究员乖觉道：“您记得按时吃药。” 　　卫时给自己灌下一支安抚剂，另一支未动。 　　他看向毛冬青。 　　毛冬青沉默少顷开口：“查到了。” 　　“在，C6区的蓝涩酒吧。” 　　卫时眼神一暗，拎起车钥匙推门而出。 第111章 蓝涩 　　晚上九点, 蓝涩酒吧门口。 　　豪车泊了一地，灯光在浮空城湿润的空气中妖娆乱舞。明尧扫了一眼，就门儿清地把自家队长往里面推：“队长走！舞池卡座——” 　　光线暧昧昏暗, 巫瑾勉强眯起眼睛，路过的酒保大哥向他妩媚一笑。 　　深V从领口开到了肚脐眼。 　　巫瑾蹭的后退两步：“……！！！” 　　身后, 凯撒一拍大腿：“小明真有钱啊！” 　　巫瑾扬起脑袋：“啥！” 　　“还卡座！就这家的布置, 在联邦, 卡座少说得4W信用点一晚！最低消费！”凯撒兴致勃勃给他比划：“当年你凯撒哥泡吧的时候, 都是超市买瓶酒混进来, 在散台溜达！” 　　“不过撩妹这玩意，看的不是兜里，是——哎不过你凯撒哥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低调低调，一会儿教你两手。” 　　台上DJ从慢摇改为HIPHOP, 原本松松垮垮的人群顿时群魔乱舞。 　　巫瑾在一片噪音中勉强开口：“凯撒哥！这里没有……” 　　凯撒：“没有啥！你大点声！” 　　巫瑾给自己调大音量：“好像没有妹！子！” 　　两个隔了一米不到，凯撒梗着脖子，愣是半句也听不清, 还要再问却被红毛一把捞住：“兄弟走走走嗨皮去——” 　　舞池吵作一团，巫瑾头昏脑涨忍不住捂住腰子，想想不对赶紧捂住耳朵。 　　斜刺里突然钻出来一个水灵灵、年轻俊俏的安保小哥, 笑眯眯提醒：“几位哥哥，记得前头左转换特质面具, 咱们蓝涩今晚的主题是‘心动’……” 　　明尧挥挥手，立刻有服务生替他把面具取了, 依次分发。 　　明尧递给巫瑾，好奇：“哎小巫这脸怎么比凯撒小这么多，原来凯撒头这么大！” 　　“！！”巫瑾善意提醒：“你不紧张了？” 　　明尧嗖的一下蹿起：“卧槽你提这个干啥？我特么又开始紧张了！” 　　一行人高高兴兴换了面具，终于挤出人群在卡座坐定。 　　沙发正对着舞池，视野宽敞明亮，掠过灯光、人海、背景墙，处处一览无余。 　　等庆生开始，三层蛋糕插着爆炸烟花棒次溜溜端上来，明尧两杯酒下肚，顿时把小富二代游手好闲、爱搞事的劲儿表现的一览无余。 　　一会儿逮着自家队长灌酒，一会儿和凯撒哥俩好，和红毛摇筛子，中途还醉醺醺问巫瑾翼龙好吃不。 　　“……”巫瑾深切怀疑，如果明尧不参加逃杀秀，肯定会变成每天胡吃海塞的酒囊饭袋！ 　　就当明尧的智商直线下坠的档口，酒吧内蓦地疯狂欢呼。 　　巫瑾微微抬头，持续近一个小时的R&B放完，DJ正在台上甩着头发扭动，背景音换成了某种奇异的电音HOUSE套曲。 　　凯撒哟了一声：“到中场了。” 　　凯撒话音刚落，才发现除了快醉成狗的明尧，其他人都齐刷刷看着他。黑暗中像是有一道神圣的光束照耀着凯撒老司机。 　　凯撒：“卧槽？你们都没来过？” 　　左泊棠颔首微笑，坦荡承认：“平时训练忙。” 　　红毛诚恳：“那啥，我哥管着！” 　　巫瑾乖巧：“我哪儿都没去过。” 　　凯撒恍惚以为自己面前小板凳上坐了三个小巫，半响才反应过来，得意洋洋打了个响指：“这种夜场，到中场就该High了，等着。” 　　台上，随着DJ搓盘打碟飞歌，气氛越来越热、越来越热，凯撒一瓶酒灌下砸在桌上：“小巫，听出来了没，节奏变快了！” 　　巫瑾摇头：“不是节奏，是重鼓点频率增加了，贝斯从副旋律切到主旋，和旋变多，还有音量落差增大，欢呼声变强，造成一种节奏加快的错觉，实际鼓点cue得非常准……” 　　凯撒：“啥玩意儿？我让你看台下！” 　　夜场中央，猝然一道光束打中一侧散台，被照到的是个胸大肌发达的汉子，二话没说接过侍者的酒呼呼就往嘴里灌。 　　舞池里妖娆蹦跶的群魔顿时齐刷刷鼓掌起哄，很快有个染蓝发的男人凑过去，和胸大肌开始勾搭。 　　光束再次一闪，又是一个汉子被照到，他向人群招招手，毫不犹豫一口闷完。欢呼再起。 　　巫瑾眼皮一跳：“这这这个是照到谁谁就得喝……” 　　他突然一噎。视野中，光束缓慢、缓慢从舞池移到卡座，在五人中间微微颤动—— 　　巫瑾毫不犹豫就要往桌子下面钻。 　　凯撒：“卧槽，小巫你咋这么迅速——”。 　　光束停在了明尧身上。 　　左泊棠一顿，下意识就要挡住明尧。红毛小声道：“等等，小明不是已经喝断片了吗。” 　　谁知明尧刷的站起，不等酒保过来就豪情万丈捞了一杯Four Loko，对着光束就是一个举杯：“敬自由，理想和队长！！” 　　左泊棠一个没拦住：“……” 　　人群轰然炸开，舞池中不少人都对着此处蠢蠢欲动，尤其在灯光给两位突击位、两位狙击手带着伤疤的肌肉镀了一层金—— 　　酒吧保安迅速拿起对讲机：“注意一楼，那群小零要疯。” 　　光束下，明尧咕嘟嘟喝了一半，突然砸砸嘴往沙发一歪，抱着枕头酣然入睡。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红毛一拍大腿：“我就说，小明早就断片了，刚才那是回光返照——哎这光怎么还在咱们这儿？” 　　凯撒摊手：“酒没喝完啊！这要不再把人捞起来？” 　　一旁的左泊棠摇头。这位井仪队长接过明尧的半杯酒，风度雍容，明明和夜场格格不入，但井仪君子人设不倒，分分钟吸引一片目光。 　　左泊棠温和道：“我替他喝吧。” 　　人群一静，顿时吵的更欢。吹口哨、嗷嗷叫的比比皆是，DJ一连飞了三首曲子助阵。 　　台下正要上去搭讪的小零们顿时怏怏：“唉，人都有主了。” 　　“那上面不是还有两个吗！不对三个……我说桌子下面怎么还有一个在暗中观察的？！” 　　台上，凯撒赶紧反应过来按住左泊棠，把酒杯子一抢：“哎左队别，这玩意儿一杯倒，你不常来就别喝。哥几个今天沾了井仪的光才过来，没事！哥替你喝！” 　　台下一滞。 　　几个小零咬牙切齿：“什么关系啊他们？两个都抢着替喝？争风吃醋？！” 　　光束终于移开。 　　卡座再次回复其乐融融，左泊棠向凯撒道谢，红毛翻开桌布等巫瑾出来，思索：“要不咱把小明也塞桌子底下去？”看到左泊棠的目光立刻住嘴。 　　安静的舞池一隅，巫瑾继续咬着他的牛奶百利甜吸管，安安静静听凯撒大吹特吹夜店经。 　　凯撒挠头：“说起来我怎么觉得这个酒吧有点不对。” 　　“到现在都没有妹子啊！我说你们浮空城夜场都这么没意思啊，事先说好，我是有老婆的人，我这是没啥遗憾，倒是你们几个……” 　　身后突然有清脆的开瓶声响。 　　凯撒转头，一旁一位皮裤、紫色紧身上衣的青年向凯撒抛了个眉眼：“呢，请你喝酒。” 　　凯撒立刻感激，自来熟凑过去，哈哈大笑给了他一个熊抱：“谢了大兄嘚！” 　　青年茫然：“大、大胸什么……” 　　台下叽叽喳喳的小零们吃了一惊：“什么？给他得手了？真请到酒了？走走走咱们也过去，有肉一起吃。” 　　一群小零手拉手冲上来把凯撒红毛团团围住，很快卡座就少了两个人。左泊棠向巫瑾点了点头：“我先送他去洗个脸。”言毕同样带着明尧消失。 　　巫瑾孤零零坐在卡座咬着习惯，直到万恶的光束再次移来—— 　　巫瑾一个激灵，赶紧蹿出沙发往舞池里躲。 　　蓝紫色的光线下，一大群汉子们扭来扭曲，像极了薄传火直播里的社会摇。巫瑾在人群里游了个泳，正要转向回来，冷不丁被路人叫住。 　　“你怎么不跳啊？”路人凑过来问道。 　　巫瑾呼吸困难，觉得自己要被挤成了一块小巫饼：“我我没——” 　　路人感叹：“这么大舞池就你一个人不跳，很容易被吃掉的。” 　　巫瑾：“什么——” 　　巫瑾突然睁圆了眼，那道光束又穿过人群直冲他而来！ 　　路人摇头晃脑：“你嗨不起来，DJ要扣工资的！所以人家只能请你喝酒了，不喝酒是干嗨，喝了就是mountain嗨，要不你还是跳舞叭。” 　　巫瑾一咬牙，只能点头：“那行……您能不能稍微让一下。” 　　路人哥刚刚借机凑过来，正盯着少年微微露出的脖颈发呆，连忙应了一声好嘞：“当然当然，你跳你跳，那个咱、咱们……要不要交换下星网联络号……” 　　路人突然一顿。 　　面前小白兔似的少年稍微拉开外套拉链，露出内里矫健的腰身，几乎不少人都齐齐向这里看来。 　　台上中场舞曲正是SOULFUL HOUSE。 　　HOUSE是20世纪电音分支，混了4/4拍蓝调，加高亢女声唱调富有表现感层次。在DISCO里面能称得上是“空灵”范畴。 　　“空灵”就代表它不好跳，比起常见的动次大次，任何土嗨乱扭放到HOUSE里都容易出错—— 　　巫瑾一个节拍踩下去，路人哥呆呆看了几秒，突然像是踩到了尾巴：“卧槽！” 　　少年跳的是最标准的HOUSE舞。他鼓点踩得太准，每一步都像恰好凿到冰上的刀锋、音游里10微秒之间的Perfect，在混乱的人群里硬生生拉扯出一道光。少年动作幅度不大，但四肢控制的太好，几乎能让人想象出深色汗衫下趋近于完美的、收紧的腰肢。 　　HOUSE是最容易跳“妖”的舞蹈之一，甚至一度和NEW JAZZ被划归为“女团舞首选”，然而巫瑾却跳的异常冷峻。他嘴唇微抿，整个人像拧紧的精巧机关，在爆发时毫无意外勾住所有人目光—— 　　冷冷淡淡的性感和遮掩不住的少年气纠缠在一起。 　　路人哥倒吸一口冷气。 　　正在此时，蓝涩大门轰然打开。 　　还在监视那群小零的保安刷刷回头，错愕压低声音：“怎么回事？不是十点就准入结束了吗，咋这会儿还有人进来？！” 　　他的同事一脸激动：“卧槽你懂什么？来的、来的人是……” 　　蓝涩舞池内早就嘈杂成一团，自然没有人注意到门口。 　　逆着幽微光线，戴上半面具的男人看向夜场一处，视线骤暗。 　　舞池。 　　巫瑾睁着眼睛，滴溜溜看到光束移开，终于松了口气往卡座走，丝毫不觉周身无数视线炽热发烫。路人哥直愣愣看了他背影两秒，只觉得少年就踩着节拍、啥都不干都性感的一塌糊涂。 　　他赶紧跟上：“交个朋友吗！” 　　“换个联络号呗！还是我送你回家——” 　　巫瑾赶紧变作小跑，看向同样再往卡座走的左泊棠。 　　这位井仪队长面色慎重，正护着明尧往外走：“小明面具出了点问题，我再带他去趟洗手间……” 　　明尧原本的白色面具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头上莫名其妙冒出一对猫耳缓缓拍动。 　　巫瑾神色恍惚，赶紧摸摸自己脑袋。 　　没有猫耳。 　　等等面具上怎么有两个机关槽，里面毛茸茸的装了什么东西—— 　　那厢，左泊棠连哄带劝拖着明尧离开：“别赖到地上……小明你多大了？……什么？……什么女朋友？我什么时候有？……” 　　巫瑾警惕捂住面具：……这什么玩意！ 　　他艰难又挤入舞池旁的人群，正要提醒凯撒红毛注意面具，却只能看见两人被一群幽怨的青年围住，如何也蹭不进去。 　　人群外围，两个小零磕着瓜子儿，看着一副哥俩好、搂在一起的凯撒红毛义愤填膺，嘴里嘎嘣嘎嘣连连：“我呸！两个极品1号凑一块儿，浪费资源……这瓜子挺好磕的，再给我来点。” 　　巫瑾一顿，好像有哪里不对！ 　　身后，路人哥还在锲而不舍推销自己：“你第一次来啊？留个联系方式呗？那面具就这样，今晚主题叫什么心灵派对、一见钟情来着！那猫耳连脑电波的，要是一见钟情就冒出来，温情摸摸就慢慢晃，干柴烈火就使劲儿摇……哎你要不要回头看看我这猫耳！” 　　路人哥使劲儿把面具固定机关里的猫耳往外面扯：“你看你看，一见钟情！不是我的拽的啊，它自己冒出来的……” 　　“咱们浮空城第一GAY BAR的高科技……” 　　巫瑾一顿：“什、什么BAR！” 　　他刚一扭头，表情愕然僵硬。 　　阴魂不散的光束再次跟着他过来，台上的DJ遥遥向他举杯。路人哥愤慨跳脚：“卧槽，这DJ想泡你！” 　　逃跑的路已经被堵死，侍者笑眯眯端着酒杯过来。 　　人群疯狂起哄，甚至有不少人向巫瑾的方向蜂拥而来。就连那群嗑瓜子的小零都眼神水汪汪看向巫瑾：“虽然看上去是可爱褂的，但刚才跳舞真是帅的让人合不拢腿呢……哎那谁呢？怎么先跑了？” 　　“去门口了。” 　　“这个点去门口？！” 　　“说是在门口看到一个极品抖S，跑的比谁都快，拦都拦不住……” 　　侍者将托盘递向巫瑾，躬身。 　　果香从赤红色的酒杯里传来。 　　周围无数目光如狼似虎，巫瑾只能被迫伸手接过。玻璃杯在接触指尖的一瞬微微发凉，巫瑾正要端起—— 　　带枪茧的手将他按住。 　　卫时：“我替他喝。” 　　巫瑾猝然回头。 　　男人戴半边面具，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唇。他像是刚刚从实验室出来，衬衫解开到第二个扣子，有侍者在身后恭敬替他拿着外套。 　　他居高临下看着巫瑾，周围因气场硬生生清出一片窒息的空地，眼神深邃冷淡，薄唇线条锐意锋利。 　　巫瑾呆呆看着，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卫时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把酒递过来。 　　巫瑾乖巧递酒。 　　男人接过。修长的手指叠放在杯颈下部，烈酒像在手中流淌的光，沉淀出妖异的黑红。 　　卫时利落仰头。 　　浓郁的酒香于一瞬炸开，男人将空杯随手掼在托盘内，面容冷淡依旧，却与烈酒混合成近乎一种让人心悸的性感。 　　舞池瞬间静止。 　　卫时点了点桌子，示意巫瑾过来。 　　巫瑾下意识蹭蹭两步，翘着小卷毛踮脚—— 　　卫时蓦然把人困住，径直一个吻狠狠压上。 　　蔓越莓味儿的伏特加。 　　酒精在唇齿内肆意流淌，巫瑾几乎在一瞬眩晕，男人蛮横侵略毫不怜悯，熟悉的气息震颤交融—— 　　路人哥：“卧槽——” 　　整个夜场爆发疯狂欢呼。有人在大笑：“真他妈玩得开！”、“66666大兄弟有勇气！”、“学到了……卧槽这什么老司机！” 　　舞池边缘高卡，正在和一群“大兄弟”交流感情的凯撒扭头：“这咋这么吵，哎兄弟你去哪儿——” 　　红毛扫到台下动静，先是一呆，继而慌忙不迭蹿上舞台：“场控呢？让场控赶快把那道光挪开！” 　　凯撒跟在后面嚷嚷：“咋了咋了？他们都兴奋个啥？有妹子进来了？” 　　台下，给明尧换了个面具的左泊棠注意到场内混乱，这位狙击手凭借过硬的鹰眼视觉，一眼认出主角之一的巫瑾。 　　左泊棠：“……” 　　左泊棠：“等、等等，小巫——” 　　井仪队长二话不说就要撸起袖子把人捞出来。站在他前面的围观群众吃瓜正香，冷不丁被挤了一肩膀，不满：“排队呢排队呢，看热闹也要讲基本法。” 　　左泊棠急切拧眉：“劳驾，让一下，里面那是我朋友。” 　　吃瓜群众嘿了一声：“棒打鸳鸯啊，人家这你情我愿的。” 　　左泊棠：“什么？抱歉，我要进去一下——” 　　群众：“你看人家猫耳啊！” 　　巫瑾脑袋上，一对黑色猫耳几乎要摇成虚影。 　　左泊棠：“猫耳什么意思？”他一面奋力往人群里挤，一面差人通知巫瑾队友凯撒。 　　群众：“摇成这样……干柴烈火啊！多巴胺激增啊！陷入热恋啊！唉，我看你这个样子，应该也是个无知的单身狗吧……” 　　左泊棠一顿：“你说什么？” 　　他不可思议看向身后醉成一滩的明尧，肩膀狠狠一震。 　　舞池一侧，卫时领着晕晕乎乎的巫瑾进入走廊。 　　临走时指尖刀光一闪，一群小零立刻嗷嗷乱叫：“妈耶，就好想被他用那把酒刀调教……” 　　两人路过灯光幽暗的转角，巫瑾突然一个踉跄。 　　卫时伸手就要抱他。巫瑾原本还乖巧等着大佬搬运，半天才反应过来不是在大佬的记忆里，自己也不是那个十四岁小矮砸。 　　他立刻为了尊严扑腾扑腾，小卷毛在挣扎中蹭的乱成一团，最后被卫时强行按进房间。 　　巫瑾：“卫……呜呜呜！” 　　激吻如狂风暴雨，让巫瑾分不清是舒适还是被压迫，脊背不停战栗。男人炽热的气息像是要把他烤熟，巫瑾软绵绵靠在墙上，眼眶被欺负的发红。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像在耳边摩挲：“谁带你来的。” 　　巫瑾断断续续开口：“明、明尧……给他队长庆生……” 　　卫时：“在舞池跳舞？” 　　巫瑾：“不不不……” 　　卫时：“随便喝陌生人送的酒？” 　　小卷毛紧张炸开，和依然晃成虚影的猫耳打起架。巫瑾：“没、没没我我我……” 　　卫时面无表情，阴影自而上下笼罩。 　　巫瑾“嗷”的一声叫了起来，然而很快被按住，意识淹没在唇舌交织之中。这是一个趋近于凶狠的吻，甚至带了惩罚意味，占据主动权的男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蛮狠，甚至于急躁。 　　像是要把所有物狠狠桎梏在怀里，揉于血骨。 　　巫瑾下意识抱住大佬，意识七零八落拼不起来，只是眼眶越来越红，生理性泪水顺着眼角滑下—— 　　男人微微侧过脸，粗糙的舌尖舔去巫瑾的眼泪。 　　巫瑾瞳孔一缩。 　　这一幕和记忆中年少的卫时重叠，意识深处隐隐被牵引——脑海突然刺痛，巫瑾猝不及防捂住脑袋。 　　卫时一顿。 　　他立刻替巫瑾按住太阳穴，眼中光芒一动，眉毛拧起：“靠过来。” 　　指节在太阳穴轻轻扶动，男人算着巫瑾脉搏，许久才放下心来，用手掌去试探少年额温，表情依然沉肃。 　　巫瑾却悄咪咪抬头。 　　大佬拧着眉头，却看上去特别可爱。和他小时候一样可爱！ 　　卫时：“还难受？” 　　巫瑾小声道：“没，还……” 　　卫时紧张低头。 　　巫瑾乖巧：“还想继续亲亲。” 　　卫时：“……” 　　下一瞬，男人拿出酒刀。 　　巫瑾刷的弹起，卡在墙角瑟瑟发抖，直到大佬用酒刀开了瓶矿物纯水，先让巫瑾抿一口，再把精神安抚剂灌下，最后还给擦擦嘴。 　　巫瑾啊呜张口，咕噜咕噜咽下，再啊呜张口。卫时的动作比R码基地的少年更熟练，一切亲力亲为别无二致。明明面无表情，一套动作下来却把巫瑾伺候得服帖妥当。 　　巫瑾喝完药，美滋滋的冒泡。约莫是酒精作用，加上和少年大佬混的久了，胆子肥的很，对男人一会儿摸摸一会儿蹭蹭。 　　卫时喉结动了动，最终严厉警告他屏住呼吸，等脑电波测完。 　　巫瑾屏着呼吸，小声开口：“你什么时候醒的！” 　　卫时：“一小时前。” 　　巫瑾又想起自己在大佬记忆里瞎瘠薄乱撩，立刻紧张兮兮：“那你还记得——” 　　卫时按住巫瑾：“嗯。” 　　“一觉醒来，还没养够，小矮子都长这么大了。” 　　巫瑾突然觉得鼻子一酸。 　　大佬漠然：“小时候不能的事情，现在可以做了。“ 　　还没感动完的巫瑾：“……” 　　二十秒后。 　　巫瑾嗷嗷乱叫：“屏气！屏不住了屏不住了……” 　　卫时：“刚才就测完了，仪器都收了。” 　　巫瑾赶紧：“呼呼呼……” 　　卫时思忖：“是不是变傻了。” 　　巫瑾奋力反驳：“没！不可能！我怎么会傻……” 　　大佬干脆俯身，伸手去撩巫瑾衣服。 　　巫瑾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啊啊啊我没傻！” 　　卫时严厉：“我看一眼。” 　　巫瑾突然反应过来：“看什么……不对！傻了也是看脑子，为什么要掀我衣服！” 　　大佬面无表情：“看你那只腰子。” 　　巫瑾一呆，立刻摆手表示腰子不重要不重要，却被男人毫不费力掀开训练服。昏暗的灯光下，少年白皙的腰身微微泛红，无声惑人。 　　卫时还没伸手，巫瑾突然没力气一抖。 　　巫瑾抓狂：这不是我的腰！它为什么会变红！它为什么会发抖！难道腰子坏了！ 　　男人喉结动了动。 　　正在此时，包厢门碰的打开。 　　凯萨红毛、井仪C位和醉醺醺的副C位挤挤嚷嚷冲了进来。 第112章 不许作妖 　　当先带路的正是井仪队长左泊棠, 面容严肃谨慎：“小巫是在这个包厢里……” 　　门应声而开。 　　咔擦。 　　井仪队长仿佛听到了世界观碎裂的声音。 　　白月光新秀、克洛森A级练习生巫瑾正眼眶泛红蜷缩在沙发，外套胡乱扔在地上，训练服暧昧撩起, 裸露的腰身被男人背影挡住—— 　　左泊棠蹭蹭连退两步，撞在了正往里面凑的红毛身上。 　　红毛一探脑袋, 霎时魂飞魄散, 满脑子都是坏了好事坏了好事秋葵要完秋葵要完！好在浮空城的高强训练让他反应贼快, 红毛一个猛子扎进身后人群, 硬是以勇夫之势把凯撒挡住。 　　凯撒：“啊？” 　　走道里, 因为紧急刹车挤在一起的红毛凯撒明尧如多米诺骨牌般倒塌，半醉不醒的明尧奋力挣扎：“队长救命有人压我啊啊啊——” 　　巫瑾于电光石火之间捂着脑袋跳起。 　　卫时坦然回头，向左泊棠淡漠颔首示意。 　　左泊棠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认识的，克洛森秀的卫选手嘛…… 　　等等！就算是卫选手，刚、刚才他们—— 　　身后, 红毛咳嗽连连，凯撒终于顺利挤入房间：“卧槽，卫选手也在？！” 　　左泊棠张着嘴巴, 看卫时面无表情地捡起巫瑾皱成一团的外套，在灯光下尤显暧昧。 　　卫时拎着巫瑾的外套向凯撒点头。 　　凯撒哈哈大笑，一拍大腿：“巧了！来来兄弟一起吹一杯！” 　　卫时熟练地替巫瑾套外衣, 巫瑾反应过来，嗖嗖两下钻进领口, 接着袖子左摇右晃。 　　左泊棠简直没眼看了，转头试图提醒凯撒一二, 结果人正在乐颠颠倒酒，刷的一杯递给卫时。 　　卫时直截了当干了个满杯。 　　凯撒竖起大拇指：“牛逼啊！”顿时对卫选手另眼相看，热络挤上：“哎小巫，你们俩……刚才在包间干啥来着？” 　　喝的脑袋膨胀的明尧哼了一声，含糊不清道：“包、包间，还能干啥，嘿嘿。” 　　巫瑾：“……” 　　卫时：“讨论比赛。” 　　红毛赶紧附和打圆场：“是啊是啊，我这刚才也想拉小巫讨论比赛来——着——”对上卫时视线，他立刻住嘴。 　　凯撒摇摇脑袋：“巫啊，哪有在夜场讨论比赛的，伤感情！来来你也和卫选手走一杯！” 　　凯撒咕噜倒了两杯酒，塞给两人。威士忌酸冒着白泡儿，柠檬蛋清藏住了酒味，卫时晃了晃杯，脑袋还转不过弯来的巫瑾乖巧碰上——大佬一饮而尽。 　　那边巫瑾还在用小猫舌头舔着，蛋清舔完还打了个嗝儿。喝了一晚上甜酒牛奶，巫瑾愣是对酸烈酒下不了口。卫时伸手，巫瑾想都不想把酒杯献上，男人又面无表情替他喝了一杯。 　　“……”左泊棠几乎要按住自己双眼，身后红毛已经急吼吼在岔开话题。这位井仪队长毫无意外想到了当初意外淘汰自己的“恋人牌”。 　　就是这种闪瞎眼的默契。 　　所以，为什么黑子眼里只有井仪押枪是睡出来的默契？？明明大家都是，不对明明只有围巾才是—— 　　后半场庆生趴，左泊棠完美维持了破碎世界观表面的翩翩风度，中途只隐晦提醒凯撒一句，卫选手对夜场“过于”熟悉，甚至可以订到蓝涩的天价包厢。 　　凯撒哈哈一笑，蒲扇大手拍拍左队肩膀：“这你就不懂了。” 　　“玩儿夜店都是要去卡座散台的，订包厢？没人搭讪，嗨不起来，那是初哥才订的玩意儿。哦，要不就是把人带进来好下手……” 　　凯撒：“这不卫选手身边也没人吗！都说了，这酒吧一个妹子都见不到，嗨！没个意思！” 　　左泊棠：“……” 　　然而等零点一过，明尧开始半醒不醒、傻笑跟在自家队长后面转悠，左泊棠立刻无暇顾及其他。 　　当晚夜场结束，两辆事先定好的豪车停在蓝涩门口。车前后盖上还都粘着粉红色气球“祝队长生日快乐”。 　　左泊棠带着明尧坐进一辆，剩下四人自动配成一车。 　　去往停车场间隙，夜店窄项灯光幽微，伸手不见五指。巫瑾勉强眯起眼睛，黑暗中和大佬悄悄牵手。 　　男人五指修长，手掌干燥有力。路过障碍物时微微揽过巫瑾肩臂——少年全身放松，叫转就转，一戳就动，愣是顺利越过一路弯弯绕绕，自觉跟着大佬闭着眼睛都能走。 　　等到了悬浮车前。 　　凯撒秉承幼儿园毕业生本质迅速抢了个前排，红毛占了副驾，巫瑾和大佬齐齐坐在后排。 　　悬浮车自动驾驶，窗外浮空城后半夜迷离夜景一览无余。因着内视镜缘故，巫瑾就像是在家长面前偷偷恋爱的小朋友，和大佬坐的泾渭分明循规蹈矩—— 　　男人低头，把巫瑾洗的干干净净的小爪爪拎过来把玩。 　　巫瑾：“！！！”紧张！！ 　　窗外雾气翻滚，冷风透过玻璃缝隙带着湿气卷入。卫时面无表情把巫瑾微凉的右手焐热，示意他换一只爪爪。 　　巫瑾见凯撒已经黏到玻璃上看的目不转睛，乐颠颠递去左手，在大佬掌心挠呀挠。 　　凯撒突然回头：“哎小巫咱们今晚是不是还有组会来着——” 　　巫瑾一抖，慌不迭就要撤手，被卫时眯着眼睛按住。 　　红毛赶紧狗腿关了车内灯。 　　“改、改明天了！”巫瑾磕磕绊绊开口。 　　凯撒哦了一声回头，巫瑾抿着嘴唇，刻意不去看身边的大佬。男人粗糙的指腹就像夹了火，反过来在自己掌心无声撩动。 　　红毛一声咳嗽：“凯撒喝醉了睡会儿睡会儿！” 　　凯撒瞪大眼睛：“我怎么会喝醉？！” 　　红毛赶紧分散凯撒注意力，给他讲自己昨天才学到的笑话。后座，巫瑾被欺负狠了，呼吸又软又促，像一颗不断抖动的棉花。 　　红毛：“从前有一只小老虎对练习生说，你不要打我我帮你晋级。然后，然后哈哈哈哈哈……” 　　卫时示意巫瑾凑过来点，巫瑾颤颤巍巍挪了挪，被大佬捉住狠狠吸了一口奶味儿兔子棉花。 　　凯撒亢奋：“然后，然后呢！” 　　红毛：“然后练习生就把小老虎抓起来了，因为会说话的老虎还是很少见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凯撒：“卧槽哈哈哈哈哈哈！” 　　前座两人笑的滚成一团，后座大佬摊开手臂，把巫瑾牢牢圈住，悬浮车在上升到既定高度后陡然加速，卫时坦然飙车吸兔。 　　红毛：“从前有一位普通练习生……” 　　凯撒：“妈耶哈哈哈哈哈哈！” 　　卫时缓慢将手指插入少年卷发的缝隙，松松蓬起的小软毛原本就被猫耳搅和的一团糟，此时被温温柔柔顺着毛，很快又被安抚下来。卫时低头，在幽暗的车内两指捻起巫瑾下巴。 　　呼吸急促相交。 　　有那么一瞬间巫瑾差点就要亲了上去。队友就坐在前座，黑暗中酒精释放，似乎一切禁忌都能抬脚跨过，甚至血液被这种脱轨的念头激扬到沸腾。 　　前座。 　　红毛：“从前有一只小老虎……” 　　凯撒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红红火火哈哈嚯嚯嚯哎怎么觉得这个好像听过！” 　　红毛笑的抖成筛子：“哎对，好像是刚才讲过！不管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卫时微微舔唇。 　　浓郁的酒气无损男人的性感，甚至让巫瑾着了迷似的凑的更近。伏特加、朗姆和杜松子掺杂出错落层叠的基调，只要再近一点，一点点，唇齿相交，就能汲取到对方淌酒燃烧的灵魂。 　　巫瑾仰起脖颈，因为醉酒眯起的瞳孔水光湛湛。 　　红毛：“从前……” 　　巫瑾一头栽过去，啊呜对着大佬就啃—— 　　凯撒疑惑回头：“什么声音？” 　　卫时把僵硬如咸鱼的少年按在自己怀里：“小巫，喝醉困了。” 　　凯撒立刻批评：“小巫不能喝啊！回头哥多带你练几次……” 　　悬浮车终于缓缓抵达基地。 　　在凯撒红毛还笑的手软脚软的功夫，巫瑾逃也似的飞蹿下车，酒精缘故脑袋还不甚清醒——他赶紧把更不清醒的明尧摇醒：“蜡烛蜡烛蜡烛！” 　　明尧上一秒还醉成柴犬，下一秒就精神抖擞如哈士奇，大着舌头拍巫瑾肩膀：“难为……你还……记得，哥没白疼疼疼你……我现在就带队长上去，等窗户一开你们就唱生、生日快乐歌。还有，切记，记、记住住——” 　　巫瑾竖起耳朵使劲儿听。 　　明尧艰难打了个酒嗝：“记住，一定不要——不要跑调！行了回见！” 　　“……”你们富二代要求真高！ 　　明尧走后，巫瑾只能迅速带着凯撒红毛排练。凯撒一脚如踩在云里：“哈哈哈哈哈这什么神仙笑话……哎卫选手不和咱们一起唱吗？” 　　红毛赶紧拖着兄弟岔开话题。 　　三人趁着井仪上楼的功夫第一次彩排，调子果然完全不在一起。 　　巫瑾抓狂：生日歌而已！ 　　他不得不暂替了男团VOCAL位置，给两人一一调和音准。摇曳烛光下，巫瑾硬是凭一己之力把逃杀男团带成了阿卡贝拉合唱组。然而红毛也喝高了，巫瑾一不注意他就往生日歌里乱加RAP。 　　卫时站在一旁的树影之中，脸上带着晏晏笑意。 　　等到井仪的寝室灯亮。 　　巫瑾刷的抬头：“准备！准备！” 　　红毛呼出一口酒气：“DJ，Drop the beat！” 　　窗户刷的打开。 　　左泊棠在楼上皱眉训斥：“掉下去了怎么办？你一头栽到窗户外面，下场淘汰赛坐着轮椅打——” 　　窗外闪闪亮亮的心形蜡烛像是织好的星星。 　　左泊棠一顿。 　　巫瑾：“一、二！祝你生日快乐~” 　　巫瑾、红毛凯撒接第二句：“祝你生日快乐~~” 　　明尧一个扑腾，从抽屉里拽出蜡笔画得纸王冠就要带在队长头上。左泊棠下意识就躲，然而明尧上蹿下跳折腾的不停，左泊棠定定看了他一眼，表情混杂了六分感动两分无奈一分无措一分僵硬—— 　　就像是可以无限微分的量子言情小说男主。 　　楼下。 　　巫瑾凯撒：“祝你生日快乐乐乐乐乐~” 　　红毛豪情万丈：“嘿哟切克闹，what's up buddy，yo yo yo今天咱们左队生日，来段freestyle 给哥们壮个声势，skrskr……” 　　左泊棠终于带上了纸王冠。 　　明尧满意，放声大笑。 　　庆生落下帷幕，红毛欣然去凯撒寝室凑合一晚。卫时自然就被安排和巫瑾一起—— 　　明尧已经在寝室呼呼大睡，下楼收拾蜡烛的左泊棠隐晦提醒凯撒：“你们让卫选手和小巫一起？” 　　红毛晕晕乎乎揽住左队：“是啊是啊！哎兄弟要不你也来挤一晚上，咱们把小明摇醒凑一桌麻将……” 　　卫时无声站在巫瑾身旁。 　　左泊棠看了他一眼，狙击手的危险直觉立即涌上。他打了个没有敌意的手势，感慨回寝。 　　凯撒红毛勾肩搭背消失，巫瑾打开寝室门的一刻，恍惚中像是回到R码基地。 　　少年一蹦三跳上了床，在被子上嘿嘿乱蹭。 　　卫时撵着巫瑾去洗澡。 　　巫瑾抱着枕头挣扎：“困、困困……明天再洗……” 　　卫时漠然把连人带枕头从角落拖出，在被单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小巫印子。 　　最后巫瑾只能拖着枕头去了浴室，不一会儿一个蓬松的枕头被扔了出来：“怎么带进来了，忘了！” 　　卫时随手接住，看向表：“还有五分钟。” 　　巫瑾努力搓着沐浴露泡泡：“什么！” 　　卫时：“五分钟，你不出来我进去。” 　　花洒嗖嗖开到最大，三分钟后巫瑾瑟瑟蹿出，床上乱七八糟的被单已经重新平整。 　　卫时低头，原本有二十几度酒精的兔子精洗涮完了只剩四五度，像是刚开瓶的果酒。 　　他捞起人尝了口，巫瑾起初还挣扎，半天哼哼唧唧张着唇，享受得要命。 　　一吻辄毕。男人脱下外衣，从第三个扣子解开衬衫。巫瑾看的眼睛发直，等到大佬要解金属皮带，突然跳起：“你你你要——” 　　卫时：“洗澡，做爱。” 　　巫瑾脑袋一红，故作镇定摸摸洗的松软的小肚皮，啪嗒啪嗒跑上床，把自己掖到最里面，卷好被子，给大佬腾出地儿。 　　这么一卷巴，不出几秒巫瑾就昏昏欲睡。等炽热带水汽的身躯从背后贴上，他迷迷糊糊转了个身，用小软毛蹭蹭。 　　灯光啪的关闭。 　　巫瑾下意识一蹬腿，在黑暗中像个小瞎子。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畔撩动：“睁眼，我看看你视力。” 　　巫瑾费力睁眼，眼皮耷拉耷拉就要睡着。 　　大佬：“这是几。” 　　巫瑾自然什么都看不清，但从心理学角度揣摩，和男性石头剪刀布第一次总会出石头一样，比划数字的时候会习惯性先伸出两个！ 　　巫瑾志得意满：“二！” 　　大佬：“我还没伸手。” 　　巫瑾：“……” 　　卫时知悉，不再询问，巫瑾整个人洗的香香软软，被被子裹着还打了个轻轻的嗝。 　　卫时：“晚上喝了多少？” 　　巫瑾数了数：“就3杯牛奶！” 　　卫时：“然后就醉了？” 　　巫瑾严肃：“没！” 　　男人扬唇。巫瑾不满：“不许笑！” 　　大佬：“不是看不见吗。” 　　巫瑾蹬腿表示：“能感觉到！” 　　大佬笑起来的时候，有松软的、阳光下晒了很久的干草和暖融融的坚果味道。 　　下一瞬，男人低声开口：“喂，小矮子。” 　　巫瑾扬起脑袋。 　　卫时一字一顿：“眼睛养好了，跟我去领证。” 　　巫瑾呼吸一促。 　　卫时定定看向他：“等克洛森秀结束，想打比赛就打比赛，不想打——” 　　巫瑾：“哎？” 　　卫时：“捧你去娱乐圈出道。”男人分析：“给你凑个男团也行。要是想当制作人，就在家里写歌。你那歌要是没人听，就砸上排行榜。” 　　巫瑾听得晕晕乎乎，给自己小声正名：“我、我歌写得其实还好！” 　　卫时：“嗯，枪口的蝴蝶，红色的番茄，正好过个儿童节。” 　　“！！！”巫瑾立刻裹着被子往大佬身上扑：“忘掉！忘掉！” 　　卫时陪他扑了会儿，直到小傻子又酒意上涌，昏昏欲睡。 　　临睡前巫瑾还不忘喃喃说道：“要是能每天都这么靠着睡就好了……” 　　卫时想了想：“那就再靠近点。” 　　男人伸手撩起少年睡衣，作势要欺身而上。巫瑾脑袋不清一缩：“啊啊啊啊别挤我，要变扁了！很难圆起来的！” 　　巫瑾立刻训斥，表示要乖乖盖着被子睡觉，不许作妖。 　　卫时：“什么都不做？” 　　巫瑾强撑着最后的意志批评：“能做什么！你才16岁啊崽你不能这样！” 　　卫时：“……” 　　搭在臂弯上的脑袋一沉，巫瑾高高兴兴陷入梦乡。 第113章 钥匙 　　夜风微凉。 　　巫瑾惊醒, 看向闭锁的寝室门，意识在半醒不醒之间挣扎。 　　肌肉猝然绷紧。他下意识要把终端调亮，胳膊忽然被大佬按住。 　　“噩梦？”男人低声问。 　　少年一呆, 慢慢蜷缩回去，在大佬怀里舒适摊开, 心跳于胸腔中平缓, 睡意再次浮起, 含糊不清开口：“嗯……门, 锁着……” 　　梦境记忆如潮水退去, 巫瑾砸吧着嘴，眉头终于舒展。 　　“想开门？”卫时在黑暗中观察少年细微的表情变化。 　　“想……”巫瑾翻了个面，趴在枕头上开心蹭蹭：“想吃手抓饼……” 　　说完就睡，小呼噜蹭着枕头往外冒。 　　卫时一顿。 　　男人慢慢把巫瑾翻成正面朝上，手臂越过枕头把人拢起：“继续睡。” 　　“我守着。” 　　日上三竿。 　　巫瑾宿醉后起床, 除了昨晚好吃好睡之外其他一概记忆模糊。 　　身旁大佬已经不见踪影。他一面刷牙一面嗖嗖翻阅终端——卫时正在浮空基地彻查研究室。 　　书桌上，寝室学员卡槽滴滴作响：“您有[1]位访客在门外等待。” 　　巫瑾蹬蹬跑去开门，红毛大咧咧从门口搬了个兔子灯进来：“小巫设个语音口令, 晚上这灯喊一声就亮。” 　　巫瑾赶紧道谢，红毛拍拍灰，看向卫哥给列的清单, 划去一条：“走，吃早饭去！” 　　凯撒还在寝室呼呼大睡, 浮空训练基地一派繁忙。巫瑾队尾排到队首，食堂机器人扫完芯片, 立刻给他塞了两个手抓饼。 　　巫瑾感动跃起，被手抓饼的芬芳笼罩。 　　吃完早饭，红毛继续对着清单，撵着两个小机器人搬东西：“哎龙眼冻上再送过去，酸奶冰淇淋来一箱……” 　　巫瑾打开训练室大门，一伸脑袋差点宕机。 　　零食堆了一地，虚拟屏幕3000+个娱乐频道全亮，原本简陋的休息室长凳不见踪影，放了座羊皮小沙发。 　　机器人殷勤替巫瑾拆开一袋爆米花，再往牛奶插一根吸管，恭敬递上。 　　巫瑾觉得自己要被万恶的物质社会腐化了！ 　　门外，红毛还在琢磨：“再给小巫送箱荔枝，那什么唐诗里面写的一骑红尘……” 　　霸道城主小宠妃·巫瑾开门。 　　红毛啃着荔枝向他招手：“吃的够不？咱今天不用讲笑话，任务就是让小巫你玩的开心！” 　　巫瑾赶紧道谢，并隐晦表达自己再摊会变成一个咸鱼味的傻子，不如一起去浮空基地找大佬，云云。 　　红毛一口答应，指挥机器人直接把荔枝搬到车里：“成，等我去个训练室。把今天指标完事儿就带你过去！” 　　巫瑾高高兴兴应下。 　　十分钟后，巫瑾抱着高高叠起的零食抵达小队组会。佐伊正在激情训斥凯撒：“带小巫去夜店？带小巫去夜店，啊？” 　　凯撒哎哟一声：“卧槽不是我带的，是明尧啊！而且小巫聪明的很，一下就躲到桌子底下去了！下次再去夜店，咱们也把小巫塞桌子……” 　　佐伊痛心：“你就不能不带他去？看看人家卫选手，就知道把小巫接回来，早上走的时候还给我发了个短讯，多懂事啊！啊？学学人家！” 　　文麟笑眯眯打开门。 　　视野中当先见到的是棉花糖薯片酸奶冰棒，然后才是零食后努力挣扎探出的小卷毛。文麟帮忙接过，寝室内很快咯嘣嘎嘣响成一片。 　　佐伊嗑着瓜子儿，语重心长：“巫啊，你还小，不能和他们闹。” 　　巫瑾睁大眼睛：“我……” 　　佐伊把瓜子磕成虚影：“尤其是这段时间。白月光在风口浪尖上，小巫你也是。一旦没有出道——或者更长远，没有晋级星际联赛，包括夜店宿醉、恋情曝光——” 　　巫瑾一抖。 　　佐伊：“我说凯撒啊，当然小巫你也听着，以后用得上。记住，任何变数都会成为别人攻击你的理由。” 　　“咱们逃杀秀虽然不属于偶像产业，也算是在娱乐圈。公司不限制练习生私生活，但只有真正出了成绩，观众才会对你的花边小料给以尊重。” 　　“当年咱们战队副队被狗仔偷拍到恋情，正值白月光战绩下滑期，女方星博被黑子围攻到注销。R码那位邵队就不一样，神他妈和男公关玩一夜被粉丝吹成‘舒缓赛间节奏’、‘风流韵事可以理解’……” 　　巫瑾点头。 　　逃杀选手放在一千年前，定位介于艺人和运动员之间，但“竞技成绩”才是最重要的衡量标准。 　　如果要和大佬公开……自己必须要拿到出道位，预备役，甚至走的更远。 　　克洛森秀只是起点。 　　想到未来，巫瑾又忍不住开起小差，小卷毛悄悄迎风飞舞。昨天睡着前大佬提过领证！脑海中克洛森论坛同人咕噜咕噜冒出，自己……一定要尽到责任，未雨绸缪！做好技术准备…… 　　佐伊疑惑：“小巫，你不跟着凯撒点头，在那边揉什么脸？” 　　巫瑾：“！！！” 　　阶段总结结束，克洛森秀投票界面投影在几人中间。 　　除佐伊外，白月光三人很快长大了嘴巴。 　　凡尔赛宫镜镜厅金碧辉煌，拱门、落地镜与蜡烛延伸出重重叠叠的绚光。三头身、身着纯白麻衣的选手们正在长廊内嬉戏玩耍，背后小天使翅膀扑腾扑腾，头顶光环耀眼。 　　佐伊用动了动光标，把胡子没剃、还满地乱跑的凯撒小天使拎起，扔到一边，亮闪闪的喷泉旁，一队弹竖琴的小仙女印入眼帘。 　　巫瑾：“女、女选手！” 　　风信子秀的练习生妹子们竟是也加入到了场景之中。她们倚着泉水欢歌，或坐或立，温柔含笑气质卓绝。 　　巫瑾看向其中最显眼几人。 　　宁凤北。黑长直御姐，银丝卷练习生。 　　薇拉，蔚蓝人民娱乐练习生。亚麻色卷发绾起，如同从希腊神话中走出。 　　楚楚，脖颈后纹了开机键LOGO的帝国白银娱乐练习生…… 　　水池边的小仙女让人眼花缭乱，巫瑾移开目光，很快在角落找到自己。 　　胖乎乎的巫瑾小天使正在和卫时小天使玩耍，巫瑾怀里抱了一朵红色心型枕头。 　　巫瑾蹦起，把怀里的红心抛给卫时。 　　卫时接住，又扑扑翅膀，把自己的红心送给巫瑾。正在此时，刚刚被佐伊一光标撵走的凯撒蹬蹬跑来，伸手就要抢玩具——天使巫和天使卫齐齐伸出小胖手，三人乱揍成一团。 　　屏幕外，巫瑾看的眼睛一眨不眨。 　　队长佐伊的声音像从远处传来：“……从目前投票统计，魏衍第一，小巫排在第二，左泊棠第三，后面我、卫选手还有骚男票数咬得很紧。最终投票才决定组队先发顺序，但是选手可以在页面中事先表达意向……” 　　“那咱们先从票数高的开始吧。” 　　“说起来，小巫你要不要自己打理星博？” 　　巫瑾立即表示交给公司就好，就自己写歌词的水平，发星博怕掉粉。 　　佐伊：“行，那给你随机选一个。” 　　巫瑾好奇：“选啥！” 　　佐伊：“红玫瑰还是白玫瑰？” 　　巫瑾一愣，想起了大佬送的香槟玫瑰：“白……白玫瑰吧！” 　　佐伊发讯通知白月光PR团队，一会儿回复：“选好了。” 　　投票页面微微一变。 　　卫小天使的和巫小天使刚刚赶跑凯撒，正热热乎乎靠在一起撸枕头——巫小天使突然站起。三头身的大佬一呆，拉住巫瑾衣角，巫瑾却执意拿走了自己的那颗红心，阔步向前走。 　　卫小天使急急忙忙在后面跟着，举着自己的红心晃来晃去，巫瑾却是蹭蹭走到一位女选手面前，吧唧拿出心心送给她。 　　佐伊满意点头：“那小巫的组队意向就这么定了。下一个……” 　　巫瑾眼前一黑：“等、等等，能撤回吗！” 　　佐伊扫了眼界面：“没取消键！” 　　屏幕中央。 　　蔚蓝人民娱乐的女选手薇拉礼貌接了巫瑾的小心心。 　　巫瑾顺利挤入小仙女之中。 　　咔擦一声，卫选手的红心伴随音效碎裂。他默默看了眼巫瑾，默默走到角落，默默向薄传火借来针线，对红心缝缝补补…… 　　巫瑾抓狂：这特么谁写的AI啊啊啊啊！！！ 　　十分钟后，白月光组会散会。巫瑾头重脚轻从寝室楼走出，一把拉住刚洗完澡的红毛。 　　红毛给他塞了颗荔枝。 　　巫瑾措不及防：“唔唔唔——荔枝好大——” 　　红毛晃了晃车钥匙：“走不！” 　　巫瑾火速啃完荔枝：“走走走，现在就走，我要去解释——” 　　悬浮车在雾气中穿梭。 　　巫瑾抵达浮空军事基地时，大佬还在顶楼开会。坐在树荫下吃瓜的心理医师周楠一眼瞅见巫瑾，把人拎回办公室复查。 　　“恢复不错啊。”仪器报告打出，周楠感慨。 　　巫瑾点头点头，并隐晦纠正自己并不存在心理创伤。 　　周楠笑笑：“情绪锁没你想的这么简单。当年R码基地几百个人都对它束手无策。说起来，每个人的情感宣泄方式都大同小异，只有小巫很特别。” 　　巫瑾好奇。 　　周楠在纸上写写画画：“正常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像盛水的容器。负面情绪是吞没容器的水——超出容积，要么需要疏导，要么就会溢出。” 　　“拿溢出比较，就相当于情绪崩溃、人格毁灭。不想让水溢出，只能给上了情绪锁的改造人，进行心理疏导。疏导方式有很多种，浮空城常用的MHCC精神药物，或者帝国的法子——把改造者和疏导者绑定。” 　　“类似于，把水从一个容器倒入另一个容器。” 　　周楠看向巫瑾：“至于小巫……”他思索：“倒进容器里的水，消失了。” 　　巫瑾瞎瘠薄猜测：“负面情绪消化了？” 　　周楠摇头：“这种人为注入情绪很被难消化，就像火锅里的金针菇。” 　　巫瑾：“……” 　　周楠：“咦，那换个例子。咱们意识中很少存在降解这类情绪的‘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小巫的情绪容积很大，所以看不到水位上升——从脑容量来看倒也不像……” 　　“……”巫瑾鼓气脸：脑容量明明还行！我又不傻！ 　　周楠摊手：“最后一种解释。小巫的情绪容器没有内外之分，没有边界，表面也不会终结，永远装不满水。” 　　巫瑾一顿：“克莱因瓶。” 　　德国数学家菲利克斯·克莱因提出的无定向平面。 　　周楠啧啧称奇：“这都知道，你吃西瓜不。” 　　巫瑾被这位心理医师迅速转换话题的速度唬的一愣一愣，几分钟后和周医师分了最后半块瓜。 　　“克莱因瓶……在三维空间是不存在的。”巫瑾认真道。 　　周楠用绷带擦了擦西瓜汁，摇摇手指：“意识可不是三维的。对于疏导者来说，最理想的容器就是克莱因瓶。行了，楼上找卫哥去吧！” 　　西瓜味儿的巫瑾蹬蹬上楼。 　　浮空城的薄雾缭绕基地塔楼向上，红毛在走廊使劲儿吃荔枝，毛冬青向巫瑾微微点头，宋研究员在楼下和巫瑾招手。 　　顶楼的门半开。 　　巫瑾眼睛一亮。 　　卫时一把捉了兔子，低头交换了一个西瓜味的吻。 　　“挺甜。”大佬点评。 　　巫瑾殷勤：“楼下还有瓜！” 　　卫时：“就在这吃。” 　　微风夹杂雾气，潮湿绵密。 　　唇齿温柔交叠。 　　两人下楼时，巫瑾按住乱七八糟的小卷毛，一手牵着大佬。 　　宋研究员啧了一声。 　　红毛正龇牙咧嘴：“疼啊……口腔溃疡，我这咋上火了？？” 　　宋研究员：“你荔枝吃多了。” 　　红毛赶紧：“我去拿个药，哥你给我留个瓜！！” 　　毛冬青面无表情：“从那边走，不要把西瓜汁滴到豚鼠身上。” 　　卫时吃了几口瓜就放下，把巫瑾带到仪器室。 　　一小截芯片附着到了巫瑾终端。巫瑾晃晃悠悠读完集追踪、预警、智能开救生舱、体征检测、自主防护等功能于一体的的芯片说明，不由感慨，比白月光的儿童防走丢系统先进了不知道多少数量级。 　　大佬看向心理医师刚送来的报告，示意巫瑾过来：“等修养好了，回头把R码基地的事告诉你。” 　　巫瑾点头点头。 　　还有，他也打算告诉大佬…… 　　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不过男团主舞毕竟是一份自食其力的正当职业！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交换最深的秘密——巫瑾摸摸芯片，笑的傻里傻气，一高兴立即忘了身在何处，不知自己来干啥，也不知今夕何夕。 　　晚饭后。 　　凯撒文麟的一周训练临近结束，即将去蔚蓝深空的地下逃杀秀场做结业考核。巫瑾先行一步回训练营给队友打CALL。 　　浮空基地内。 　　调查线索逐渐收拢。 　　阿俊打开监控视频汇报：“入侵者持帝国电子护照，29岁上下。在12天前入境抵达蔚蓝深空，当日下午进入浮空城……” 　　卫时看向监控，和毛冬青对视一眼。 　　“邵瑜。” 　　许久，阿俊开口：“邵瑜……六年前基地解散，他去给R码娱乐服役。然后叛投帝国，现在又回来，对卫哥阴着使绊。他到底为了什么？” 　　卫时指节叩向桌面：“情绪锁。” 　　“他在找退锁的方法。” 　　男人抬眼：“被邵瑜拷贝的资料找到了？” 　　宋研究员立即应声：“邵瑜一共偷走三份资料，一份是关于治疗仪器，一份是浮空城内改造人的用药报告，还有一份……是关于R码基地情绪锁，那把消失的‘钥匙’。” 第114章 决斗 　　白月光小队在浮空城的最后一天倏忽而过。 　　等文麟在地下逃杀秀场积累到三胜，巫瑾、佐伊抱着礼花筒从帷幕高高兴兴冲了出来。 　　一周训练落下帷幕。 　　四人再次回到白月光大厦之后, 不仅要为克洛森秀做准备, 还要留心即将到来的星尘杯预备役选拔。 　　巫瑾咬着根酸奶吸管, 在走廊排号等待PR团队的包装评估。凯撒正在里面吵的不可开交。 　　白月光公关部助理：“你这个眼看就要出道了，不能傻子人设一路走到底吧……” 　　凯撒大声逼逼：“谁是傻子？傻子在哪？！” 　　等待间隙, 巫瑾看向墙上的宣传栏。 　　克洛森秀招募练习生的宣传标语已经被撕下，露出被掩盖的、泛黄的《星际联赛蔚蓝赛区白月光十六强入围》海报。 　　日期在3013年6月，白月光战队的赛绩巅峰。那时候血鸽还未退役, 应湘湘还在十八线挣扎, R码、白月光风头正劲, 井仪也没有没落。 　　巫瑾看向被压在最后的一张海报。 　　海报中的男人捧着奖杯，布满纹身的手臂缠绕绷带, 气势凌冽如荒漠。 　　甚至有些神似大佬。 　　文麟见巫瑾瞅个不停, 温声解释：“这是当年的R码战队队长, 邵队。曾经的蔚蓝赛区种子选手, 后来销声匿迹。” 　　“只有咱们战队队长才会把他的海报留在这里——大概是为了时刻提醒白月光，当年被R码零封败北的耻辱。” 　　巫瑾好奇：“他为什么要离开R码？” 　　文麟摇头：“不知道, 听说是身体原因退役。”他感慨：“退役之前, 邵队统治了蔚蓝逃杀秀整个时代, 被称为最完美的基因改造者。” 　　巫瑾：“他叫什么？” 　　“邵瑜。” 　　巫瑾一顿，记忆猝然翻覆。 　　“邵瑜是联邦的第一把剑……他就是剑鞘……” 　　公关部的大门吱呀推开。 　　凯撒愤愤出门，曲秘书盈盈一笑：“小巫, 到你了哦！” 　　巫瑾哎了一声，赶紧揉着脑袋进去。 　　等宣传定位结束, 紧接着的就是综合素质测试、抗压训练。 　　巫瑾忙忙碌碌直到深夜。 　　练习生单人寝灯光微亮，小兔子夜灯在床头蹲着。巫瑾边撸兔哥，边打开终端，对着白月光最近复盘的几次比赛视频做笔记。 　　反复揣摩自己和职业选手的差距。 　　凌晨一点。 　　贴在床头的训练计划被撕下，崭新的训练表换了上去。近战搏击、战术指挥比重增大。 　　巫瑾揉揉兔哥，把它放回拉开的抽屉内。 　　小翼龙又飞出去玩了，几小时前回来过一次，给巫瑾送了一只死老鼠，吧唧扔在阳台窗户上——随后被清洁机器人大惊失色扫走，巫瑾回来的时候还看到机器人在水龙头下反复洗手。 　　巫瑾翻滚两下，蹭蹭被子。 　　距离克洛森秀最终出道总选只剩三场淘汰赛。 　　全力以赴。 　　@ 　　次日下午，白月光全员抵达克洛森基地。 　　巫瑾瞬间惊叹。 　　在选手放假的一周内，整个基地被布置的花团锦簇，各色玫瑰四处绽开，节目PD甚至舍得建了两架花丛秋千，代替了遗留了3个克洛森赛季的劣质跷跷板。 　　比往常多出一倍的摄像在花丛中扛着镜头游离，不少都打着蓝色风信子的LOGO。 　　隶属风信子秀的女团选手已是先一步抵达。 　　女练习生们妆容浅淡，气质优雅。三三两两与克洛森选手交谈，欢声笑语，气氛一时温和融洽。 　　佐伊赶快指给的巫瑾看：“那边那个！穿红色连衣裙，抱着个箱子的——银丝卷娱乐宁凤北，她就是红玫瑰！” 　　巫瑾睁圆眼睛看去。 　　佐伊：“风信子秀双女神之一，还有一个白玫瑰薇拉，我找找。” 　　巫瑾突然想起：“银丝卷……和薄哥一个公司？” 　　佐伊点头。 　　远处人群一阵喧哗，红玫瑰宁凤北把箱子塞给薄传火：“你让我代购的面膜。” 　　薄传火惊喜连连，立刻接过箱子，给宁凤北使了个眼色，笑眯眯和一众女选手热络：“……对，邀请小姐姐们晚上来我那儿开面膜派对……” 　　“不麻烦不麻烦！这种水疗面膜很特别，要把精华液和精华粉搅在一起，才能激发修复活性，必须在5分钟内上脸，我脸小用不完，正好一起分分，用完之后脸上就跟拨了壳的鸡蛋一样……” 　　悬浮车下。 　　凯撒夸张干呕：“这骚男说他自己脸小？！” 　　佐伊却是琢磨：“高啊！这一着棋，是要在比赛前获取女选手好感。而且一举两得，还能帮红玫瑰排挤白玫瑰。女选手最讨厌啥！当然是闺蜜茶话会不叫上她！” 　　巫瑾立刻对佐伊露出钦佩的眼神。 　　凯撒感叹：“女人的世界……” 　　他又回过来纠正：“女人和骚男的世界……” 　　四人拎着行李抵达寝室，小翼龙立刻嗖嗖在灯上倒挂好。 　　佐伊琢磨：“下次别让曲秘书给它看动物世界了，都把自己当蝙蝠了！” 　　巫瑾赶紧把小翼龙摆正：“你是蓓天翼龙，不是蛙嘴翼龙，这么挂着会掉下来的！” 　　巫瑾松手，小翼龙又快活的倒了过来，咂咂嘴示意巫瑾再玩一次。 　　“……”巫瑾只能在灯架下铺了块毯子，以防小翼龙睡着砸下去。 　　此时距离第五轮淘汰赛不足一周，入场组队必须在两天内定下，练习生不可缺勤—— 　　巫瑾再一次回到寝室时，终于看到了大佬的行李。 　　少年眼神一亮，雀跃下楼。 　　克洛森主播大厅。 　　众人熙熙攘攘混坐在一起，薄传火周身三圈围聚了不少女练习生，顿时被其他选手恨的牙痒痒。 　　节目PD正在台上，举了个喇叭宣布比赛规则：“……安静安静！比赛时候，咱们第一支舞非常重要！舞伴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首先由咱们克洛森秀选手表达意向，然后由各位女神在备胎……哦不是，在咱们男选手中选择……” 　　台下，白玫瑰薇拉终于姗姗来迟。 　　这位少女有着明显西方风格的长相，轮廓细腻深邃，浅亚麻色的长发，长裙飘飘，一路走来吸睛无数。 　　宁凤北高傲看了她一眼。 　　薇拉同样高傲回看。 　　佐伊文麟凯撒一瞬改变坐姿：“有戏有戏！小巫速来围观！” 　　正隔着人山人海遥望大佬的巫瑾被强行扭了个方向：“……” 　　橘红落日妆宁凤北对初恋桃花妆薇拉展颜一笑：“眼线不错，不愧是勾了两个小时。” 　　薇拉：“彼此彼此，姐姐组队定了吗，听说还在悬着，要不就和薄选手凑合了叭……” 　　摄像机忽然扫来。 　　两位女神瞬间挺直脊背，笑容雍容大气，姐妹情深。 　　摄像机移走。 　　塑料姐妹花立刻弹开。 　　宁凤北感叹：“你说组队？挑花了眼，都不知道该怎么选。难道你已经选好了？” 　　薇拉勾唇，转身。 　　凯撒：“她怎么在看咋们这边……哎哎哎她在看小巫！” 　　薇拉向巫瑾眨了眨眼，回头对着薇拉：“姐姐还要等结果出来再选选，我就不一样了。” 　　“我呀，已经收到意向了。” 　　巫瑾一呆，下意识看向远处大佬。 　　大佬抬眉。 　　巫瑾刷的一下站起：“我我我出去一趟！” 　　佐伊按住巫瑾：“别，组队匹配要开始了。” 　　场馆正中，球幕瞬间变换。投票界面再次展开，180名克洛森选手中已有近三分之一表达组队意向，其中排列名次最高的是巫瑾。 　　纸醉金迷的凡尔赛宫镜厅。 　　巫瑾正抱着小红心围着薇拉蹦来蹦去，软软的天使翅膀都开心蓬起。旁边还围了两三选手，再外一圈—— 　　卫时小天使孤零零抱着缝好的红心枕头，哭唧唧看向巫瑾。 　　台下，巫瑾瑟瑟发抖。 　　卫时眯起了眼睛。 　　屏幕中。 　　等巫小天使蹦跶完，卫小天使立刻捧着心心去拽巫瑾袖子。 　　这是我的心心呀！你要不要拿去呀！ 　　巫小天使抽出袖子，扑腾扑腾扭头离开……卫小天使哇呜一声哭了出来！ 　　台下，红毛一声卧槽。 　　卫时面无表情，缓缓转向巫瑾—— 　　佐伊疑惑：“咦，怎么有点虐？还有点凉，冷气放多了？” 　　被公开处刑巫瑾一脸呆滞。 　　导播室内，直播弹幕瞬间爆炸。 　　节目PD悠悠然拿了张名次表，从上往下念：“魏衍。小魏来来来选个舞伴。” 　　魏衍接过人群里传来的话筒，麻木：“不用。” 　　节目PD摇头：“这孩子，都3018年了还有拒绝自由恋爱的！你这个没表示我就给你随机了啊！行了下一个小巫——” 　　“哦对小巫选过了。” 　　一旁的小剧务立刻把巫瑾的名字贴到薇拉旁边。 　　“小薄！” 　　薄传火很给面子的选了同公司练习生宁凤北。 　　红玫瑰微笑示意。 　　“泊棠！”左泊棠上台选人，明尧竟然连队长选人还在下面打CALL。 　　“卫时！” 　　场务赶紧拿着话筒奔去。 　　男人坐在台下最边角，在暗淡光线中起初并不显眼。站起时身材颀长壮硕，加上表情不多，很快引起女选手的窃窃私语。 　　话筒还没开，场务一个趔趄拦住卫时，压低声音不让旁边听见：“不行啊！规则不给啊……不不不不能选克洛森选手，只能选风信子……卫选手、卫卫哥您别激动！” 　　卫时嗯了一声。 　　场务颤颤巍巍递过话筒。 　　PD笑眯眯问：“想好了吗，卫选手要锁谁？” 　　卫时漠然：“蔚蓝人民娱乐练习生，薇拉小姐。” 　　场内一片寂静。 　　“同一个？和小巫选了同一个？”咯嘣一声，蹲在观众席的应湘湘一个用力把瓜子磕飞：“情敌，第一对情敌产生了啊！” 　　应湘湘脸上洋溢着吃瓜的光芒，她像是在看戏，又像是在透过一出戏玄而又玄的看透选手们的灵魂。 　　血鸽点头：“是选了同一个，按照比赛规则——” 　　台上，节目PD一拍桌子，激动万分： 　　“好好好！情敌，情敌是要决斗的啊！” 　　台下巫瑾骤然宕机。 　　克洛森直播间。 　　紧紧守着直播的观众近乎沸腾，此时公共频道聚集了克洛森、风信子两个逃杀秀的忠实粉丝，场面一度极端混乱。 　　“卧了个大槽啊！” 　　“薇拉女神美颜盛世！玛丽苏本苏了啊啊啊啊！！吹爆我女神——” 　　“这拿的是《参加克洛森秀后499位练习生向我表白》的剧本吧？一般选队友都不会这么杠的……第2、第5两名选手同时锁薇拉啊！” 　　“醒醒啊啊啊！美颜盛世能美过小巫？？我怎么觉得卫哥是在伺机报复——” 　　“卫选手冲鸭——把不听话的小巫拎回家鸭——让小巫给你生猴子鸭——麻麻替你们把门锁了，别让小巫出来鸭——” 　　“？？楼上啥玩意儿？”风信子秀直男死忠粉一脸懵逼。 　　“意思就是围巾锁了！解不开了！！” 　　台上，节目PD洋洋洒洒宣布决斗规则：“巫选手和卫选手的决斗定在明晚八点，结束后薇拉小姐可以在胜利一方和失败一方中挑选一位作为队友……” 　　巫瑾抓狂：“导、导演，决斗的意义在哪里？！” 　　节目PD：“在收视率啊！” 　　PD继续阐述：“……中世纪的骑士决斗以英勇、浪漫著称，此外决斗还出现于《圣经》、《三国演义》等等书目……” 　　一条弹幕幽幽飘过：“抗议，这不是三英战吕布，这是吕布战貂蝉！拒绝决斗反对家暴！” 　　PD毫不理会：“……无论最终薇拉小姐选了那一方，另一位骑士也可以在比赛中随时带走我们的白玫瑰，当然白玫瑰也可以退队抢走其他骑士……” 　　台下众选手一呆：“导演，组队的意义呢？！” 　　节目PD敲桌：“组个队又不是宣誓！咱们西欧中世纪啊，骑士大多是婚外恋！为什么呢！你们仔细想想啊，贵妇可以得到爱情的奉承，丈夫间接得到称赞，骑士勇敢的名声还能远传，三赢啊！行了行了，你们三个自己去商讨角色代入去！” 　　巫瑾一噎，等等，这场比赛是NTR大赛吗—— 　　等节目PD念完名单，远处一道视线冷漠扫来。 　　“！！！”巫瑾求生欲极强：“佐伊哥我、我出去一趟！” 　　佐伊：“小巫不跟咱去吃饭？还是要找白玫瑰？” 　　巫瑾：“没没没！” 　　然而等他挤出人群，大佬已经不见踪影。 　　凯撒在后面喊了声：“小巫去吃不？白玫瑰都走了！” 　　巫瑾颤颤巍巍转身：“不了，给我带点饭就好。我这个，明天决斗还得加训……” 　　凯撒大手一挥：“成，小巫加油！你是最胖的！” 　　训练室无昼夜。 　　巫瑾握住骑士剑，对照视频一轮轮纠正剑术姿势——严格来说，这不叫训练，这叫垂死挣扎。 　　近战搏击一直是巫瑾的弱项。即使不为了决斗，之后比赛也会用上。 　　反正决斗也赢不了，巫瑾很快浸入其中。 　　清洁机器人收了巫瑾吃完压扁的饭盒，六个小时后再进门一探脑袋，呆呆缩回。 　　巫瑾还在训练室。 　　直到夜色艰深，巫瑾才冲了个战斗澡，沿着路灯跑到食堂，趁最后十分钟狼吞虎咽。 　　回训练室的途中，一群脸颊莹莹发光的练习生妹子正慢悠悠散步，似乎刚从添加荧光剂的面膜派对回来，见到巫瑾笑眯眯打招呼。 　　巫瑾向妹子们礼貌问好。 　　再走几个路灯，巫瑾又遇上了白玫瑰薇拉。 　　这位风信子女神粉唇轻启，热络询问了巫瑾的练习室所在方位。巫瑾原以为女神在找训练靶场，热情给她发了一份克洛森地图…… 　　薇拉慈祥道：“晚上煲汤煲多了，回头给你带点。” 　　巫瑾：“！！！” 　　女神真好…… 　　等等她怎么煲的汤！克洛森寝室不是限电吗……还有她哪来的锅！ 　　薇拉微微颔首，与巫瑾擦肩离去。 　　随后在寂静无人的路灯下掏出终端。 　　她按照惯例登陆星博小号，刷完今天的风信子热搜，给所有“白玫瑰”相关点赞。其中有几个粉丝站子出图极快，晚饭时间就把直播中红白玫瑰的互动逐帧截出，并且只P了白玫瑰，没P红玫瑰。 　　薇拉眼神满意，飞速在站子下留言，写了两百字彩虹屁。 　　再然后，登上小小号。 　　“小巫啊啊啊啊！！麻麻来看你了——！！！” 　　“随手截图就是这么史诗级美颜啊啊啊！！根本不用修图！！！巫不修1551！儿砸快给麻麻抱抱！Prprprpr” 　　“儿砸你选位很棒棒哦！明天决斗要加油哦啾啾啾！” 　　“卫选手太坏啦！看麻麻替你揍他！[拳头][拳头][拳头][哼]” 　　最后施施然关上终端。 　　晚九点。 　　双子塔北塔，巫瑾正努力挥动骑士剑劈砍。 　　练习室大门突然打开。 　　修长的影逆光拉出，巫瑾一个反应过来，瞳孔骤亮，哐当就要扔了骑士剑。 　　“继续。”消失了一整天的大佬冷淡开口。 　　巫瑾赶紧把松松垮垮的骑士剑握紧。 　　男人走到他身后，巫脖偷偷咽了口口水。 　　卫时伸手，替他调整握剑起手式。 　　呼吸打在少年颈侧。 　　巫瑾指尖与大佬食指擦过，掌心的十字剑柄如同被点燃，因为撩拨而发烫。肩臂、腰身在熟悉的荷尔蒙下微微颤栗，小卷毛软趴趴蹭着。 　　他抬头，对上大佬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巫瑾赶紧解释。 　　等巫瑾咕叽咕叽说完，卫时：“哦。” 　　巫瑾更加紧张，哦是什么意思？ 　　他小心翼翼开口：“明天的决斗……” 　　大佬：“两个方法。” 　　巫瑾竖起耳朵。 　　大佬：“打败我，或者——” 　　巫瑾乖巧等第二个。 　　卫时：“取悦我。” 　　少年一呆。 　　他茫然仰起脸，大佬抱臂而站，用眼神指示巫瑾自己主动。 　　整间训练室在第五场淘汰赛之前就布置成了中世纪古堡模样，男人背对甲胄、重剑与壁炉站立。 　　如果说冷兵器是男人的浪漫。浓郁的金属铁锈味，混杂的阳光、坚果气息与近在咫尺的恋人简直轻而易举就能激起少年的情欲。 　　大佬眼中光芒微闪。 　　和投票页面的卫小天使几乎是天堂地狱两个极端。 　　像是诱人沦陷的撒旦。 　　巫瑾喉咙动了动。 　　颠三倒四，神魄出窍，忍了又忍。 　　最后一个忍不住—— 　　少年嗷的一声扑上。 　　卫时视线深不见底。他抬起左手，在巫瑾脆弱的颈动脉上摩挲，继而覆上已经消失的牙印。少年毫无章法胡乱啃着，就差没糊了一脸口水…… 　　卫时一把把人困在墙上。 　　甲胄被震得哐啷作响。 　　两人离壁炉极近，火苗蹿起映出一片光亮。卫时带了个节奏就放弃主动权，肆意享受猎物的献祭与供奉—— 　　门再次推开。 　　噗通一声。 　　站在门口的风信子秀·白玫瑰·薇拉，一个趔趄差点把汤给摔了。 　　她愤怒看向卫时。 　　又颤抖看向主动啾咪的巫瑾。 　　巫瑾傻了似的回头。 　　白玫瑰深吸一口气，义正言辞开口：“小巫你……要是被控制了，你就眨眨眼。” 第115章 论剑 　　半夜十一点。 　　巫瑾揉揉眼睛，接过汤, 向薇拉礼貌道谢分别。 　　白玫瑰在递去保温盒的时候微微一颤, 脸庞被幸福的光芒笼罩, 很快又目光挑剔看向卫时。 　　太高了！小巫会吃亏！扣十分。 　　冰块脸，不温柔, 还有肌肉！儿砸的小胳膊小腿肯定会被欺负的泪水汪汪，会心疼死麻麻！扣十分。 　　他还非要决斗！这是要当众殴打小巫！扣一百分。 　　薇拉越看越不满意。 　　引诱小巫在训练室做此等事情！狐狸精！再扣一百！而且不是麻麻最喜欢的小圆脸！这样还怎么给小巫延续萌萌的基因！扣扣扣扣光他—— 　　卫时毫不理会，漠然领巫瑾回去。 　　巫瑾乖巧跟着。 　　卫时：“你还真不眨眼。” 　　巫瑾认认真真：“哎！” 　　卫时用示意巫瑾把汤递过来。巫瑾抱住汤犹豫：“这是薇拉小姐的一片心意……” 　　大佬无半分表情：“汤放我手上, 你揉眼睛。” 　　巫瑾反应过来, 乖乖做眼保健操。甜汤清香顺保温盒滋溜溜往上冒, 巫瑾吸了吸鼻子，又往大佬靠近一步。 　　卫时看向把自己揉的肚子咕咕叫的巫瑾, 微微扬眉。 　　卡在宵禁最后一秒, 薇拉精神恍惚回到北塔寝室, 并在门口遇到一脸荧光、刚刚做完面膜的宁凤北。 　　薇拉一瞬挺起脊背, 开启女神攻击模式，经过一番唇枪舌战冷傲回寝—— 　　然后像咸鱼一样扑通摊在床上。 　　薇拉艰难拨动鱼鳍, 拔出终端, 用小号发出一长串嘤嘤嘤嘤嘤。 　　十分钟前。 　　巫瑾小脸红扑扑说道。 　　“我们是正常的恋爱关系, 只是暂时没有向外界公开……” 　　正常的恋爱关系。 　　正常的。 　　正……那是我养的崽啊呜呜呜咿呜呜！从他在第一场淘汰赛，傻乎乎到处转圈，我就开始养崽了！那么一小只！软软的, 在克洛森秀就里面就跟进了狼窝似的！ 　　每天晚上我都去给他打榜！刷话题！买生写，买应援！拉票！吹彩虹屁！还下了克洛森合作端游《500爱豆环游星际》！每天这么努力的去肝任务、氪金, 就是为了给崽穿上漂亮的小衣服！把隔壁的小小薄比下去！ 　　可是他才那么小就被居心叵测的大坏蛋给抢了—— 　　我的崽呜呜呜！ 　　一墙之隔，红玫瑰宁凤北愤愤坐起：“怎么有人在嘤嘤？哪里来的嘤嘤怪？还让不让人睡了？！” 　　双子塔南塔。 　　巫瑾用小勺喝着汤，小翼龙几次三番想“不小心”掉到汤里蹭一口，被大佬无情压制不敢动弹。 　　小翼龙在卫时掌心瑟瑟发抖。 　　卫时：“记住我说的。近战决斗有两种打法，秀场的打法，和最有效率的打法。” 　　小翼龙悄悄伸着脖子，被强敌所制，只能用长喙拉了一下巫瑾衣角。 　　巫瑾扬起脑袋，眼神闪闪：“明天我会尽力。” 　　男人颔首。 　　小翼龙又可怜巴巴拉了一下。 　　巫瑾向小翼龙伸手。 　　卫时看向桌子底下的小动作，就在分神间隙忽然一勺子递过来—— 　　巫瑾声东击西，果然打了个大佬措不及防：“啊啊呜！张嘴张嘴！” 　　卫时：“……” 　　巫瑾努力晃着小勺儿：“啊呜！啊呜！” 　　竹鼠甜汤泛着草木清香。 　　少年凑过来，软乎乎问：“好喝？” 　　卫时看向他，两人唇齿间都带着淡淡的油光，巫瑾当先越过桌子凑上—— 　　小翼龙嘎嘎两声，见敌人已经被主人制住降服，立刻高高兴兴飞上桌，在残余的最后汤汁上一啄。 　　满意咂嘴！ 　　次日清晨。 　　清洁机器人在训练室门口滴溜溜打着转儿，见到巫瑾立即打开大门。 　　窗外旭日初升，选手大多还在被窝睡得热乎。巫瑾刚吃完早餐，钻进训练室便不再出来。 　　半小时后，两位女练习生咬着紫薯包经过，愕然抬头：“怎么还有更早的……克洛森选手是魔鬼吗！” 　　中午十二点，第五轮淘汰赛课表终于发布。 　　巫瑾风也似的冲出训练室，吃完午餐瞄了一眼便再次消失，直到下午四点才回到寝室，卷上被子秒睡。 　　几百米开外，在巫瑾走后进入训练副本的练习生无意间看向战斗数据，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晚上七点半，巫瑾晃晃悠悠来到克洛森导播大厅，选手已是人山人海。 　　决斗将在八点整开始，剧务正在台上麻溜布置场景。之前的队友备选环节中，共有12组练习生需要“为爱情决斗”，其中第一组就是巫瑾卫时。 　　场内泛着冷兵器银光，武器架分布在入口两侧，观众熙熙攘攘。席位第一排中央放了个粉红色夹白点点绒面小公主专座—— 　　薇拉正在崩溃和场务沟通。 　　这可能是她进入逃杀界以来坐过最丑的椅子。 　　场务一拍大腿：“行！要不我让他们给你加个蕾丝？” 　　薇拉礼貌：“谢谢，但是……” 　　直男场务：“给椅背套个泡泡袖？纱裙？” 　　薇拉忍无可忍：“要不我还是站观众席里面吧。” 　　八点整。 　　铃声清脆响起。台下迸发出热烈欢呼，练习生们难得当一次观众，纷纷自带啤酒瓜子薯片鸡翅，差不多把食堂搬了个空，只抢了碗南瓜汤的都有。 　　等两位决斗者从升降台出现，观众席嗷嗷吵成一片。 　　巫瑾身披锁子轻甲，领口裁片，穿在纯黑布料之内。他一手执骑士剑，一手有力握住盾牌，笔直双腿蹬在长靴之中，刘海向上撩起。 　　风信子区域立即吸气声一片。 　　薇拉：嘤。 　　凯撒一轮胳膊喊起号子：“小巫！最棒！小巫！最……” 　　红毛直接给凯撒灌了一瓶酒，凯撒汪哇一阵乱叫：“小呼，最胖……” 　　红毛大声盖过：“加油卫哥！！”很快就有一叠子练习生帮着红毛捧场：“给卫选手打CALL！” 　　几米开外，明尧生怕巫瑾大兄弟落了排场，三下五除二卷起袖子：“小巫冲鸭——” 　　卫时就站在巫瑾对面。 　　男人壮硕的身材被轻甲勾勒，一柄大剑提在手上，布满枪茧的指尖卡入倾斜的护手，与巫瑾遥遥对视。 　　无人机载着镜头高飞，将两人拢入同一视框—— 　　弹幕一瞬密集如同狂欢。 　　巫瑾骤然出动。 　　台上，血鸽拿起话筒娴熟解说：“给小巫一个镜头。锁子甲由铆接锁环制成，与东方环锁铠类似，骑士刺剑剑身扁平，适于穿刺。非常经典的圆桌骑士装束。” 　　巫瑾单手剑剑势极厉，从腰间劈出一瞬如白练银光。少年抿着唇，眼神因为战意昂扬而光芒凛冽。单手盾增加了半边负重，他牢牢卡着平衡，继而裹挟雷霆万钧之势向卫时劈去。 　　男人侧身避过，反手大剑斩击。 　　血鸽：“漂亮！大剑——由早期苏格兰的巨剑衍生。在十字军东征之后演化到繁盛，这把是阔刃斩剑，复刻了15世纪苏格兰抗击英格兰的骑士配置。值得注意的是，几乎所有大剑都是双手剑，需要骑士全身力量支撑。” 　　应湘湘点头：“骑士剑重刺击，大剑重劈砍、猛斩。两把剑缠斗了大半个骑士时代——400多年，将近5个世纪。” 　　决斗场地正中，阔剑冰冷森直击要害。 　　巫瑾毫不恋战急退，笔直长靴在尘土中重踏，腰腹有力收紧，留下的脚印毫不杂乱，出乎意料平整。 　　应湘湘一瞬开口：“交替步！” 　　“欧剑套路中对角度控制最精确的后手步法之一，在波兰军刀中发扬光大。” 　　巫瑾退的不疾不徐。 　　少年的视线多数集中在卫时的剑刃，却更注重于男人的重心。他的步伐以丁字形足迹变换——然而他甚至不是在撤退。 　　无论踏出哪一步，巫瑾必然有一只脚呈防守之势抵住盾档拒在前，另一只脚则踩住反击契机，逼迫卫时在进攻时分神防守。 　　摄像迅速拉近镜头。 　　人群蓦然惊呼。如果刚才的远距还分辨不出，镜头聚焦后就能分明看到巫瑾走位的节奏感。从第一步始，每一步都与前脚交替，攻守不断变换，他对角度的计算精准到匪夷所思。 　　有那么一瞬，应湘湘几乎怀疑巫瑾是在魂魄抽离，以第三视角观看这场决斗，并飞速演算。他走的太炫技，甚至好几次差点预算出卫时走位…… 　　或者是因为对对方太过熟悉，无声默契。 　　应湘湘一顿。 　　场内，直到卫时一个侧击将战场拖割—— 　　巫瑾骤然出动。 　　骑士剑迅猛无俦，左手盾挡住剑刃，右手如灵蛇出动，剑花抖出。 　　男人剑身宽阔，无需转腕便再次劈下。白刃于电光石火间相接—— 　　观众席猛地一声爆喝：“好！” 　　剑光猝然交织。剑身湛湛，将两人同时映亮。 　　少年面容冷峻，五官俊美不似人间。卫时沉沉看向他，眼神在轮廓阴影中微动。 　　下一秒，金属呛的一声相击！ 　　一触即分。 　　巫瑾蹂身而上，再次挤入剑影。 　　此时不仅观众弹幕，观战选手都趋于疯狂。两人决斗极其凶残，单看一眼都热血沸腾—— 　　如果说巫瑾像是手持轻剑的亚瑟王，卫时就是重剑开合的威廉华莱士。纯正苏格兰血统的重剑绞着十字骑士剑的锋刃，在决斗台上澄然铺开光影。 　　有那么几秒，就连血鸽都怀疑两人打的是套路，然很快就抛出脑海。 　　台上几次变故突生，两人鏖战到现在，凭借的是巫瑾精准的算力，和卫时近乎于直觉的作战经验。 　　观众看台。 　　红玫瑰宁凤北啧啧称奇，两位骑士苏倒全场，看着也没白玫瑰什么事儿了——她一侧头，差点一口水喷出。 　　薇拉站在人群之间，表情混杂了激动、慈祥、欣慰、亢奋，嘴里喃喃有词：“儿砸，呜呜麻麻爱你……” 　　克洛森区域，凯撒就差没站到桌子上给巫瑾嚎了，自己嚎还不尽兴，非要拉着佐伊一起—— 　　佐伊并不理会，眼神直直看向台上，似乎在拧眉思索，视线在两人间反复扫过。 　　8分钟，处于劣势的巫瑾将左手盾掷出，双手握剑而上。 　　血鸽眼神赞叹。 　　破釜沉舟。 　　10分钟，大剑在巫瑾锁子甲要害划出了高得分伤害。PD在中间挥旗提醒。 　　10分半，巫瑾抓住卫时攻势撤退的契机，以剑搏剑，以分换分—— 　　11分50秒。 　　PD扛着喇叭提示：“最后十秒！” 　　整个克洛森导播室呼声震天，逃杀选手们在看台燥成一片，纷纷起立鼓掌，向两位决斗者致敬。 　　卫时再次举起阔刃剑。 　　少年双手同时扣入剑柄十字之中。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放弃技巧，锋刃裹挟巨力撞击，蛮力交抵—— 　　哨声响起。 　　汗水布满巫瑾脊背、脸颊和划开的铠甲。比赛结束，少年骤然绽开笑容，向对手伸出手。 　　卫时牢牢握住，向内一拉。 　　肩膀相撞。 　　顺手抽走巫瑾的轻剑。 　　巫瑾一愣，迅速反应过来，赶紧抢了大佬重剑。 　　观众台一阵哄笑。 　　节目PD笑眯眯宣布：“小巫差了卫选手九分，还得继续努力。那咱们这场比赛的胜利者就是卫时选手……” 　　薇拉不知何时转悠到台上，表情优雅像嘉许胜利者的雅典娜：“谢谢他们。” 　　“非常精彩的比赛。我的最终组队选择是巫瑾选手，我从巫选手身上看到了顽强的意志，拼搏的精神，朝气蓬勃的面貌……” 　　台上，选手纷纷傻眼：“她这个，在卫选手身上不也能看到？”、“果然是不看决斗结果，只泡咱们小巫！”、“瞎扯！人家可是风信子女神！” 　　“粉丝定位吧，这要选了卫选手，女神粉肯定要闹。不像小巫，看着萌萌哒，女神一定是把他当弟弟……” 　　“这，我咋觉得她看小巫的眼神像看儿子……” 　　台上，凯撒对薇拉竖起大拇指：“有眼光！给咱们小巫面子！” 　　说完还打开风信子秀APP给薇拉连点了101个赞，点完赞他一肘子锤向佐伊：“来来晚上给小巫庆祝庆祝——哎你这啥表情？” 　　佐伊沉默转身。 　　又回头看向文麟。 　　“他们两个，是不是太默契了——” 　　“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小巫和卫选手，什么时候认识来着的？” 第116章 第五场淘汰赛【已改】 　　文麟：“小巫和卫选手认识……从比赛开始，大概3、4个月？” 　　佐伊还没开口, 凯撒嘿的一声过来勾肩搭背。 　　“你说他认识四个月就和小巫抢女人？这大兄弟有点意思！够刚！” 　　佐伊推开凯撒：“我总觉得他们……” 　　文麟微笑：“感情好, 是好事。” 　　台上, 巫瑾终于输得美人归。 　　场务麻溜儿地在女神ID旁边写上巫瑾名字，刚回头就被塞了一终端。 　　薇拉温柔道：“劳驾, 给我拍个合影，把两个名字都带上。” 　　决斗台上。 　　卫时被薇拉决绝抛弃，直接更换第二志愿, 选了风信子秀帝国女练习生楚楚。节目PD立即殷勤替他安排下一场决斗。 　　台下红玫瑰招招手, 和闺蜜凑到一起。 　　“卫选手实力不错啊, 镜头还多，有后台没？” 　　“哪有！”闺蜜刷刷摇头：“听说是没给节目组赛钱, 连着几场比赛都没露脸, PD当时都傻了, 还问这个人是哪儿冒出来的！后来PD怜惜他是被耽误的王昭君, 什么镜头、广告，一个接一个拿出来补偿。” 　　“所以啊, 你看这克洛森秀。明面上稳坐PD后宫的是魏衍……但人家是个不知趣的榆木脑袋。贵妃小巫薄哥倾国倾城, 看似荣宠一身, PD的心呀，却在卫选手身上系着！都说让一个男人忘不掉你的方法就是让他愧疚，PD就像是多情的太阳王路易十四……” 　　红玫瑰听得起劲, 忍不住一连磕了66个瓜子儿。 　　晚十点半。 　　所有决斗终于结束，第五轮淘汰赛分组名单出炉。 　　红白玫瑰分别为薄传火、巫瑾女伴, 卫时、毛秋葵各自选了帝国女练习生。 　　而克洛森头号种子选手魏衍，最终仍是没有逃脱被PD随机配对的“厄运”。很快就有一位腼腆的小妹子抽签抽中，站到魏衍旁边，面带被巨大惊喜砸中的恍惚。 　　不过魏衍看上去比她更恍惚就是。 　　吵吵闹闹的分组终于定下。 　　PD在台上举着喇叭宣布一周安排，台下卫时已经简单粗暴收拾完行李，打了个飞的回浮空城。 　　他的女伴楚楚差点没绷住表情，身旁的女练习生小声安慰：“他组队的时候跟你说什么啦？你怎么一下就答应啦。” 　　楚楚动了动嘴唇：“他就说了一句……带躺，包赢。” 　　分组晚宴结束，佐伊有意无意绕到红毛身旁，热络灌酒：“卫选手多大了？我这边有个远房表弟需要介绍对象……” 　　在啃螺蛳粉的红毛一回头：“啥？不用，卫哥有男朋友了！” 　　佐伊一顿，心思电转。 　　果然被诈出来了！卫选手竟然不是直男！ 　　而且还是有家室的练习生—— 　　他掌心一紧。 　　脑海中一会儿浮现白月光大厦画面，一位面容模糊的肌肉壮汉哭唧唧提刀来找小巫：“还我卫时！嘤嘤嘤狐狸精！” 　　一会儿又是曲秘书谆谆教导：“小巫不能被偷！小巫是全公司的财富！” 　　身旁，红毛打了个螺蛳粉嗝儿，同样热络给佐伊满上：“那啥，刚才说的，你那个表弟。今年多大来着的，我这……嗨，这不是我还有个哥哥，单身快三十年了！操碎了心！人绝对靠谱！要不给他俩牵牵线，佐伊队长？哎佐伊大哥？” 　　佐伊阔步走出导播大厅。 　　身后红毛挥着酒瓶叫喊：“让你表弟留个通讯号啊！我哥他——” 　　佐伊忽然急刹车。 　　整个克洛森内，众人对卫时背景一概不知，倒不如从红毛下手。 　　佐伊温和：“你哥……和卫选手差不多大？” 　　红毛赶紧凑上：“我哥稍长！哎不重要、不重要！他俩都一起长大，一家人一家人！那啥男人三十一枝花！” 　　佐伊：“一起长大？怎么长大？” 　　“这……吃吃喝喝不就长大了呗！”红毛一顿，模糊叙述：“当年都住一个大杂院，然后一起出来找工作，住的也近。您看卫哥气质多好！我哥也那个模子刻出来的！名字还比我这名儿好听！” 　　佐伊点头：“你哥做什么的？” 　　红毛：“城管！还有养……养殖豚鼠……” 　　佐伊终于脑补出隐约画面。 　　出生贫寒的卫选手来克洛森秀打拼，平时在真人秀里安静比赛，偶尔逃课帮着家里养鼠插秧。武力值9分，颜值9分，无经济公司，侦查位稳扎稳打，近战可圈可点，适合来白月光应聘战略替补…… 　　想岔了。 　　这样一位不打比赛就跑的没影儿的练习生—— 　　这两人要真是有什么，绝对是7X24小时黏在一起，卫选手可是分完组就走！这得有多重要的城管才能让他头也不回赶回去？城主？ 　　退一万步，自己和小巫同寝，人不是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吗！ 　　佐伊松了口气，再喝了两杯酒才平复心情。随手刷了一两页论坛更是理智回归，这些CP粉看小巫打个嗝儿都能脑补出怀孕被喂多了，这世间又哪有这么多捕风捉影！ 　　佐伊拍拍红毛肩膀：“多谢。” 　　红毛乐了：“这哪能谢我呢！给单身少男牵线，为人民服务，哎你表弟联系方式呢……” 　　次日上午。 　　三百多位练习生将阶梯教室挤得熙熙攘攘，克洛森秀的赛前指导老师终于冒着小雨抵达。 　　这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年轻绅士，进门时挤入一身水汽，和淡淡的雪松木调男香。他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垂下斯文的复古链条，撑一把长柄黑伞，半边身子微湿，却把讲义护的严严实实。 　　进门后，他一丝不苟将长伞套入透明伞袋，没在地上甩出一丝水迹，接着笑眯眯地向坐在前排的练习生分发名片。 　　卡佩王朝（瓦卢瓦、波旁、奥尔良及勃艮第）复刻景区运营主管，夏佐。 　　讲义自前向后的分发，油墨味自纸间透出。这似乎是克洛森秀历轮淘汰赛中讲义印刷最优的一次，厚重的纸页间印有人物像、雕塑、战争油画，封面封底烫金。 　　凯撒纳闷瞅着烫金纹路：“这咋有人把扑克牌草花印书上？红心方块不要了？” 　　巫瑾赶紧解释：“不是草花，是鸢尾花。” 　　“鸢尾是中世纪法国皇室标识，常见于盾徽、纹章，用于分辨法兰克部落骑士，伴随波旁王朝的鼎盛成为法兰西王国象征。这次的赞助商卡佩家族，就是法兰西波旁王朝的源系……” 　　巫瑾窸窣翻开书页，手中的与其说是讲义，更像是一本旅游纪念册。第一部 分是四叠景区地图，囊括了凡尔赛宫、大小特里亚农宫、十字运河和附近庄园等等，甚至连游览路线都贴心标注。 　　巫瑾左侧，白月光队长佐伊眼神一顿，未雨绸缪，迅速提笔在地图圈出可能的埋伏区。 　　“……”巫瑾小眼神崇敬地看向队长，再次向后翻去。第二部 分是景区内的历届展品，第三部分简述法兰西宫廷艺术史…… 　　台上，夏佐导师做完自我介绍，打开了主投影。 　　“法兰西艺术登峰造极，始于十七世纪。”屏幕中央，伴随着轻快的宫廷牧歌，大理石庭院、青铜浅浮雕与层叠起伏的建筑立面光影斑驳，紧接着出现的是众人簇拥下的国王：“路易十四。” 　　夏佐露出欣赏的目光，声线如同大提琴一般因尊崇而低沉悠扬：“凡尔赛因路易十四而建城。直到现在，几乎所有光鲜亮丽的‘法式优雅’都源自于那时，那地——也就是凡尔赛宫。” 　　“凡尔赛宫历经三位帝王。太阳王路易十四推崇芭蕾舞、歌剧、经文曲，一生研制香水无数，聘用几乎整个巴黎、佛罗伦萨的画师、雕塑家为他所用。他的曾孙，路易十五是洛可可艺术的倡导者。如果以路易十五的执政为分界线，我们能清晰看洛可可从俗丽凌乱的巴洛克艺术中诞生。” 　　“直到路易十六——宫廷艺术演化至鼎盛，玛丽安托瓦内特皇后以‘洛可可皇后’盛名传世，与此同时的凡尔赛也是新古典主义的萌芽之地。” 　　投影像是进入漫长的画廊，无数绚烂迷离的艺术品交错呈现，画廊尽头是玛丽皇后的肖像，素白长裙典雅摄人。 　　“新古典主义。”夏佐介绍道：“洛可可是华丽的极端，新古典主义是朴素的复行。不过，这幅画很快被皇室撤了下来。穿着简朴的皇后被视为‘侮辱了法兰西皇室脸面’，玛丽皇后被民众要求必须以华服示人。当然，十年后法国大革命爆发，玛丽的‘合理穿着’再次成为皇室铺张浪费的罪证……” 　　台下。 　　笔记声刷刷连成一片，到最后巫瑾甚至只来得及记下几个关键词。 　　刚一停笔，凯撒立刻眼巴巴过来扫描。 　　佐伊皱着眉头和巫瑾核对自己的笔记：“路易三连号，宫廷艺术，肖像画、壁画、歌剧、芭蕾舞、雕塑和太阳王香水……第五轮淘汰赛是凡尔赛宫作品展？” 　　巫瑾摊开课前的分析：“不止，还有，”少年视线扫过壁画中一张张空白的面孔，像是等待选手进入游戏填补：“宫廷角色扮演。” 　　凯撒刷刷扫完十几页，把笔记合上往巫瑾桌子一拍。 　　佐伊训斥：“就你会扫描，看得懂吗你。” 　　凯撒空口嚷嚷：“看不懂咋地，人人都有追求艺术的权利！……我要是不打逃杀秀说不定还能是个画家！” 　　台上，夏佐导师温柔合上讲义，投影出接下来一周的修习课程。 　　人群瞬间喧哗。 　　夏佐示意众人安静，语气像是华丽的咏叹调：“波旁王朝湮灭于历史长河，凡尔赛宫也几经修缮。唯有艺术长存不朽。” 　　“当我们想了解一个逝去的王朝，了解其中形形色色的人，一个最简答的方法就是观摩学习当时的艺术作品。记住，艺术风格是一种气质，是艺术家情感、阅历最率真的表现。那么接下来的七天中，会由我带领大家每天研修一门基础课程……” 　　周一石膏雕塑，周二油画，周三调香，周四周五古典音乐及舞蹈，周末时装珠宝、建筑家具。 　　巫瑾迅速和佐伊对视一眼。 　　课程是新线索。 　　然而—— 　　几个小时后。 　　巫瑾双眼无神拿了根小木棍在搅拌石膏灰，整个工作间气味呛鼻。只有导师走来视察时，巫瑾才赶快往雕塑磨具抹两把泥，露出一个歪七扭八的片状物。 　　夏佐和蔼问询：“蝴蝶？” 　　巫瑾摇摇脑袋。 　　夏佐又认真看了几秒：“甲状腺？” 　　巫瑾：“……翼、翼龙！” 　　导师弯腰，替巫瑾把翼龙磨具的翅膀拍拍扁，再给小翼龙添了根直戳戳的长喙。巫瑾赶紧道谢，开始向磨具撒石膏泥。 　　三百余位练习生此时在工作间挤成一团，有雕塑成型的，有还在同磨具奋斗的，也有凯撒红毛这类手上一坨灰泥，砰砰大战麒麟臂的。 　　佐伊在一片噪声中艰难开口：“小巫找到线索没？” 　　巫瑾恍惚摇头，直到腰酸背疼上交雕塑作业，吭哧吭哧抱了个写着“70”分的石膏翼龙回来。冷不丁看到凯撒在炫耀他的“85”。 　　巫瑾揉了揉眼睛。凯撒红毛打完架，终于把手从泥浆里抽了出来，哗啦啦倒入石膏水，正好是两只大粗手。 　　凯撒《路易十四的凯旋之手》得分85。 　　红毛《法兰西劳动人民的手》得分86。 　　“……”巫瑾默默抱住了自己费劲千辛万苦铸成的70分小翼龙。 　　周一一晃而过，等近战搏击训练结束后，油画课开始了。 　　巫瑾断然挑选了难度最低的“抽象星空”。 　　课程间隙，他悄悄把画架搬到教室角落，和白月光小队讨论讲义内容。 　　“讲义像是从某个旅游宣传手册直接拷贝过来……”佐伊皱眉。 　　“凡尔赛宫参观导览图，藏品简介，游客合影。”文麟点头。 　　巫瑾借着画架遮掩，翻开到讲义一页。 　　正是游客合影部分，两位身着黑色长袍的女士优雅慈祥，并肩站在一起。 　　“黑白照片，看着是在二十世纪以前……”佐伊摸摸下巴。 　　“1901年。”巫瑾开口：“我尝试搜索了这张照片。左边是莫伯利小姐，牛津大学圣修斯学院院长，右侧是卓丹小姐，一所伦敦女子学校校长。这张照片最出名的不在于这里。” 　　画架的阴影下，巫瑾的终端屏幕小幅度投影在画布上。 　　佐伊文麟齐齐张大了嘴。 　　1901年，莫伯利-卓丹事件。 　　又称翠安农宫幽灵事件。 　　“两位德高望重的英国女性向凡尔赛的皇家小别墅走去，这里名为翠安农宫，曾被路易十六送给皇后玛丽安托瓦内特。她们穿过一条长满草的小径，突然看到一位妇女在向窗外面无表情抖动白布。莫伯利院长毛骨悚然，但卓丹校长确信，附近并没有‘拥有窗户的建筑物’。” 　　“当走出小径时，两位女士同时受到惊吓。” 　　“路人穿着一个世纪以前的宫廷华服，露出意味不明的诡异微笑，耳边是莫名其妙的跑步声，却看不到任何人在奔跑。她们本能厌恶这里的一切，空气粘腻，人影虚幻，‘几乎是鬼一般的性质’。她们甚至看到了一位金发浓密的妇女坐在草地绘画——” 　　“两人匆忙从凡尔赛宫逃窜，直到和其他游客汇聚在一起，看到凡尔赛博物馆墙壁上的油画。” 　　“那位朝她们微笑的妇女，是存在于一个世纪前的玛丽安托瓦内特。” 　　“她们一路所见到的，都是曾经生活于凡尔赛宫，不曾离开的幽灵。” 　　佐伊一愣，直接把油画布上的鸡蛋画出一个突角：“这是……小说？传奇文学？” 　　巫瑾摇头：“真实事件。以她们当时的名誉，牛津院长和女校长，没有必要故弄玄虚，之后几十年中，这件事经常被作为时间穿越和幽灵存在的论证。” 　　巫瑾摊手：“当然，对于第五轮淘汰赛，我们不需要探究翠安农宫幽灵事件的真相。” 　　文麟看了终端许久，唏嘘点头。 　　佐伊从沉思醒来，接过巫瑾的话：“对。我们只要知道节目组给出的线索。” 　　“艺术品，幽灵，和凡尔赛宫。” 　　一周课程迅速结束，周末的时装珠宝设计中，风信子秀女选手以高出克洛森直男们近15分的均分遥遥领先，除薄传火外无人能敌。 　　等课程总分出来，夏佐导师欣然为“最具有艺术细胞”的练习生们颁奖——凡尔赛宫游览年票。 　　当比赛进入倒计时，终于不用调香作画的众练习生纷纷松了口气。格斗训练室再次挤成人山人海。 　　在白月光小队率先扒出线索之后，又有几组选手紧跟其后。 　　“凡尔赛宫的幽灵”成为几大娱乐豪门练习生间心照不宣的隐秘。据凯撒所说，就连魏衍都面无表情地看起了鬼片，明尧则是深更半夜在阳台上跟着教学视频练习画符。 　　“然后就被左队拎回去睡觉了。”凯撒最后给自己塞了块牛肉，含糊不清道。 　　此时的克洛森秀食堂人山人海，比赛前的最后一顿断头饭具有标准的法式大餐特色——练习生一律使用刀叉，巨大的白色瓷盘中间仅盛有一小口食物，在素白的圆盘衬托下，就连半块豆腐乳都显得优雅贵气。 　　巫瑾低头，银叉上的一小块鹅肝入口即化。对面嘎嘣声不断，凯撒把一盘焗蜗牛嗑成了开心果。 　　从断头饭的质量来看，第五轮淘汰赛难度不容小觑。 　　等选手纷纷收了盘，白玫瑰薇拉施施然走到队友巫瑾面前。 　　佐伊赶紧替女神拉了张椅子，感慨寒暄。 　　薇拉眼神激动，面容慈祥：“……佐伊队长放心，小巫就交给我保管——哦保护了！” 　　巫瑾一噎，赶紧郑重表示会保护薇拉。 　　女神不着痕迹搬着小板凳向他凑了凑，看着巫瑾脑袋一点一点，恨不得把人卷吧卷吧团起来揣着走。 　　儿砸放心呜呜呜！！麻麻一定会帮你晋级的！ 　　备战前的最后半小时，逃课一周的卫时终于姗姗来迟。 　　就差没报警人口失踪的楚楚松了口气，泪眼汪汪：“你还活着呀……” 　　巫瑾摸了摸终端。一周内，每晚长达三小时的视讯时间让他差点忘了大佬不在基地，两人隔着投影屏幕，一个撸兔查资料，一个摸猫批文件，除了不能摸摸蹭蹭皆和平日无异。 　　临出发前，巫瑾领了套崭新的作战服，钻到更衣间—— 　　门轴咔擦一声轻动。 　　还没穿好的作战服迅速滑落到少年的肩膀以下，撸猫的手探入少年脑后，粗糙干燥的手指在小卷毛中肆意逡巡。巫瑾立刻兴奋劲儿往外冒，像是只精力充沛的的幼兽，跳起来就一阵乱拱。 　　卫时将人按住，瞬间把人吻的不着南北。 　　然后替少年重新穿好作战服。 　　巫瑾这才发现，失联一整天的大佬比往常更沉默。 　　“去哪儿了？”巫瑾背对墙壁悄悄问。隔壁更衣间薄传火正在直播换装，送个大宝剑就脱一件，吵的不行。 　　卫时：“R码基地。” 　　男人的目光定定落在巫瑾身上，眼神沉沉让巫瑾一愣：“怎么——” 　　卫时：“比赛后再说。” 　　巫瑾乖乖点头，认真坐在墙角的小板凳上看大佬换衣。男人壮硕的身躯和笔直的长腿没入特殊材质的裁线之中。 　　巫瑾伸着脑袋，看的一眨不眨。 　　卫时转身给他塞了两样物事。 　　巫瑾低头，小小的药盒上写着一行字：感光石墨烯夜视隐形眼镜（美瞳红色偏光款）。旁边画了只眼睛红扑扑的小白兔。 　　“！！！”巫瑾赶紧塞回去，好在另一盒是普通夜视无色款。 　　巫瑾视力还没痊愈，卫时让小瞎子自己做决定：“现在去找PD批个带病条，节目组大概率会通融。” 　　巫瑾拿着小药盒翻覆看了两眼，最后恋恋不舍放下：“还是不用了。” 　　以带病参赛为由，在黑暗环境下利用夜视镜，对其他选手并不公平。 　　卫时颔首，无条件支持巫瑾的任何决定。 　　“记住，”男人开口，漆黑的瞳孔直视巫瑾圆乎乎的眼睛：“你的劣势也可以是你的优势。” 　　半小时后。 　　停机坪前。 　　最后一个整装完毕的薄传火终于归队，选手纷纷与队友会和。巫瑾最后同薇拉互查了第五轮淘汰赛的“舞会请柬”，在巨大的噪音中登入机舱。 　　卡佩旅游公司显然财大气粗，选手进入蜂巢般相互隔绝的房间后，依然可以享用柔软的绒缎沙发、皇家红茶和甜点台上精致的小食。 　　讲义、旅游手册随意放置在花架旁，鸢尾花图腾暗纹随处可见。 　　巫瑾小声同薇拉探讨可能的进场方式。 　　“舞会前应该要再次换装，路易十四宫廷舞有极其严苛的着装标准。”巫瑾快速翻阅旅游手册：“还有，选手该如何选择宫廷角色……” 　　薇拉补了下高光：“你想选什么——” 　　温柔的女声突兀被打断，刺耳的鸣笛声响起，整个机舱因为加速度变化而猛烈摇晃。 　　两人陡然抬头。 　　机舱通报在此时响起。 　　“尊敬的350名选手，淘汰赛赛场已经到达。现在你们被允许打开遮光板，并有3分钟时间决定落点。降落伞背包在你们的座位密码箱中，权限码1789。” 　　“祝您旅途愉快。” 　　巫瑾一顿，和薇拉同时蹿起。 　　锁死的遮光板终于能打开，脚下是午后阳光中的凡尔赛复刻景区。宫殿森然雄伟，运河波光粼粼，农庄间错铺就。 　　机舱底板轰然打开。 　　巫瑾在耳膜震荡的声响中迅速开口：“正中是凡尔赛宫，物资应当最密集，西北是大特里亚农宫，国王情妇居所以及宴饮场所，还有送给皇后的小特里亚农宫，运河，橘林，动物园——” 　　“跳哪里？” 　　薇拉看向巫瑾，努力做出口型。 　　巫瑾点头，飞快背上跳伞包，向薇拉伸出手。少年有力的手臂握住淑女泛红的指尖，在下坠的一瞬把薇拉护住。 　　气流寒冷刺骨。 　　选手如同下饺子一般扑通掉下，700米，500米。 　　巫瑾大喊：“开伞！” 　　伞翼同时打开。 　　凡尔赛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是在地平线张开双臂，肆意展示十几个世纪前的绚丽辉煌。 　　空无一人的宫殿内光影重重，在临落地时，巫瑾甚至能分辨出其中漫长的战争画廊和镜厅。 　　巫瑾松开队友的手，对薇拉扬起笑容：“赌一把，去凡尔赛正殿——” 　　少年声音陡顿。 　　北侧翼楼的窗户内，似乎有个惨白的人影一晃而过。 　　练习生此时基本还在天上飘着，最快也才冲到门口，那人却像是在窗栏前站了许久。 　　巫瑾揉了揉眼睛。 　　选手降落后，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暗。远处河畔、大小特里亚农宫和农庄相继亮起，两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向着宫殿内奔去。 　　北侧翼楼悚然有女选手的尖叫传来！ 　　“先拿武器！”巫瑾开口提醒：“凡尔赛宫有2300个房间，67个楼梯，我们往二楼走。” 　　冗长的走廊上，两副装饰盔甲安静累在烛台两侧，被摆作中世纪武士造型。巫瑾眼睛一亮，抽出一副盔甲的佩剑递给薇拉，再伸手够向另一座。 　　薇拉突然拉开巫瑾，长剑横抵在前。 　　金属哐啷相交。 　　武士装饰的零部件缓缓扯动，先是窸窣碰撞，接着那只持剑的铁锈手臂抬起—— 　　毫无声息的盔甲武士缓缓睁开死灵般的血红双眼。 　　场内，350名选手终于降落完毕。 　　凡尔赛宫像是从沉睡中被唤醒，冷风中飘荡着选手四处逃窜的声响，和几不可闻的轻吟低语。 　　宫殿中，机位盘旋而起。场外，小编导赶紧晃动手上的旅游宣传手册，后勤部手忙脚乱在屏幕上打出当季游览套票打折价格—— 　　翠安农宫的绿茵草地上，剧务麻溜儿插了个小木牌进去。 　　镜头切入对焦。 　　“第五场淘汰赛，卡佩旅游赞助——复活，凡尔赛宫。” 第117章 幽灵【已改】 　　巫瑾瞳孔骤缩，向后急退。 　　长剑擦着他的鼻尖斩过, 冰冷的铁锈味顺着鼻翼钻入, 似乎混合了苔藓、泥土和干涸的血迹, 在盔甲晃动时散出潮湿的霉味。 　　像是盔甲里闷了十几个世纪的幽魂猝然被惊醒，血红的瞳孔悚然粘腻在头盔内, 看不见一丝眼白。 　　“小心！”巫瑾一脚踹在盔甲武士还不甚灵活的膝盖关节上。铁叶护膝当啷相撞，在火舌妖异的灯光下尤其渗人。 　　“铁叶甲下是空的！”巫瑾听到声音，迅速开口提醒——没有骨架, 没有躯体, 鬼知道盔甲是怎么动起来的？ 　　那位幽灵武士恍若未觉, 瞳孔转向薇拉，再次蓄力斩下, 力道比上一剑更甚。 　　巫瑾屏住呼吸, 眯起眼睛竭力寻找破绽, 视线陡然锁住一处：“它的右手, 握剑的手！” 　　薇拉低头看去，目光一亮。盔甲武士的掌心, 扣在剑柄的两指上光芒微闪—— 　　一张紫色卡牌。 　　逃杀秀中, 紫色资源相当稀有, 仅次于橙、红两色，直到比赛中后期都是支撑小队的重要物资。 　　这位风信子秀女选手瞬间气势暴涨，骑士剑直刺幽灵手腕, 剑刃与铁叶交接，几乎激出火星崩裂, 两人却同时色变。 　　盔甲完好无损，薇拉的手中的骑士剑寸寸碎裂。 　　血红的瞳孔闪烁，幽魂再次向薇拉举剑—— 　　“跑！”巫瑾拽住还在愤愤不平的薇拉，拔腿狂奔。 　　薇拉跑得相当抗拒：“……等着我去抢了它的剑，还有紫卡……”说着就从墙上挖了柄火炬要回头空手对白刃。 　　巫瑾慌不迭拦下队友。比赛前他观摩了大量风信子秀逃杀视频，红白玫瑰两位都是传说中的斯巴达选手——“头铁枪刚，对线敢退一步算我输”。 　　然而武士的战力不亚于A级练习生，还比他们多出一柄武器。 　　巫瑾赶紧劝说：“我们的对手是348名练习生，不能在小BOSS上消耗前期，先找资源发育。” 　　薇拉：“紫卡……” 　　巫瑾：“紫卡会是我们的，等我们找到合适的武器。” 　　盔甲武士剑刃锋利，臂力惊人，除了“保护卡牌之外”并不能达成其他指令，显然智商不高，很快被两人甩在身后，巫瑾率先奔出光芒昏暗的走廊，视线飞快向四周扫视。 　　“这里。”少年一脚踹开半掩的贮藏室门，将把手递给薇拉，转身迎向武士幽灵做出夺剑挑衅动作。 　　武士瞳孔血红，在薇拉眯起的视线下追着巫瑾一头闷进贮藏室，房间内哐啷响成一片，接着巫瑾扑腾着蹿出——薇拉伸手把一身灰的爱豆拉出，狠狠关上大门。 　　撞门声自贮藏室响起。 　　许久才归于平静。 　　巫瑾擦了把汗：“还好不会开门。走，我们去找个书柜。把门挡起来，别让其他组抢了。” 　　薇拉看着灰扑扑、垃圾堆里捡来的爱豆，默默回头把武士记上小本本。 　　等两人吭哧吭哧搬完书柜，贮藏室毫无声息。 　　巫瑾最后看了眼被遮挡的小门，轻声开口：“女式盔甲。” 　　薇拉茫然：“什么！” 　　巫瑾：“攻击我们的是女士盔甲，铁叶甲，盔甲上烫了一个花体的字母J，做工精细，工艺水品至少在17世纪之后。从中世纪末期，西欧女性地位开始下降，贵族妇女在军事活动中被边缘化，女武士相当罕见。我猜，她的身份有可能和她手中的那张卡牌有关。” 　　薇拉点头，突然开口：“这座凡尔赛宫还有多少幽灵？” 　　巫瑾：“不知道，我希望越多越好。” 　　少年展眉一笑：“毕竟我们要从幽灵手上抢夺卡牌。” 　　薇拉看了半天，脸颊也漾出笑意：“还有，第五轮淘汰赛的线索是艺术，盔甲也是艺术品。” 　　巫瑾点头：“现在要找第二张卡牌。至于艺术藏品……我们去国王套间绘画长廊碰碰运气。” 　　少年低头看向腕表。 　　349人。 　　有人已经被幽灵或者抢到武器的选手淘汰。两人不再耽搁，顺着楼梯一路向上，在打开一扇木门后突然屏息。 　　彩色大理石在黄昏的余光下璀璨发亮，高耸的长廊连通整个国王套间，壁画留有岁月斑驳痕迹，数不清的油画镶嵌在墙壁、窗扇之间，走廊另一端远远有脚步声传来。 　　两人悄无声息踏上天鹅绒地毯。 　　薇拉走在前面，巫瑾断后。脚步声渐行渐远，似乎另一侧的选手已经折入其他房间，走廊上安静到只剩心跳呼吸。 　　薇拉极善于卡视线死角，在步入一处阴影后突然示意巫瑾停下。 　　有人。白玫瑰做出简单口型。 　　长廊安静如昔，从两人猫者的角度只能看到画廊尽头逐渐消逝的光、和古旧的木质三角钢琴，巫瑾使劲眯起眼睛，半天也没看到人影—— 　　哪里。巫瑾问询。 　　钢琴。薇拉动了动唇。 　　巫瑾睁大眼睛看去，钢琴前光线昏暗，琴凳上空无一人。 　　巫瑾：没看到！ 　　薇拉蹙着眉头，刚要开口—— 　　刺耳的琴声突然响起！ 　　巫瑾吓了一跳，琴键却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按下，7个琴键毫无规律组成杂乱的和声。不远处轰的一声，似乎有选手被吓得踩错了楼梯。毫无征兆的和弦之后，缓慢的琴曲自音箱流泻而出，巫瑾能分明看到琴键在上下浮动，却愣是看不见弹琴的手。 　　就在此时，一张蓝色卡牌突然自窗帘顶端掉下。 　　薇拉毫不犹豫拔腿：“抢！” 　　不过刚才那位一脚踩空的选手却是离得更近，快她一步将卡牌抢入手中，琴声在安静的凡尔赛宫中很快吸引了不少人，同时从各个角落冲出大量选手。 　　又有几张类似的蓝色卡牌在钢琴旁洒下。 　　薇拉距离人群还有十几米，比三角钢琴高了一个跃层，正要直接翻过栏杆跳下，却突然被巫瑾拉住。 　　右侧长廊，一副银框油画与墙壁的缝隙，插了一张薄薄的深蓝色卡片，纹路似乎与钢琴旁的蓝卡不同。 　　巫瑾迅速伸手将卡牌抽出，薇拉着急看去。 　　巫瑾愕然，牌面一片空白。 　　跃层下方，钢琴周围，选手已经把卡片抢了个七七八八，凯撒、林客赫然在列。 　　凯撒一低头也是傻眼，强势把一个大兄弟逼入墙角：“哎你那卡有字儿没，我这咋没字？来来我们换一张，不同意就决斗啊……” 　　那大兄弟苦笑：“我这也没字儿啊——” 　　斜刺里又冲出个小姑娘，把钢琴旁最后一张卡牌捡起。三角钢琴周围，几人齐齐一顿。 　　凯撒一喜：“出字儿了出字儿了！”然后赶紧凑到队友面前：“这什么？曲谱？” 　　“人数。”跃层上，巫瑾飞快开口：“牌面触发条件是人数。捡到相同卡牌的选手人数不够，牌面就不会显示。钢琴蓝卡选手够了，线索触发。油画蓝卡只有我们手上有，所以还是一片空白。” 　　薇拉恍然：“我们怎么办？” 　　巫瑾摊手：“翻翻长廊，把所有油画后面的蓝卡抠出来，送人。” 　　跃层下，更多听到琴声的选手涌来，混战一触即发。捡到蓝卡的练习生赶紧四散跑走，很快就有人冲到巫瑾小队面前。 　　“……”这人正是林客，看到巫瑾赶紧抬手：“巫哥晚上好啊！吃了没！没吃下次一起啊，那我走了……” 　　正在抠第二张卡油画卡的巫瑾一招手：“来，咱们换张卡。” 　　林客自知打不过巫瑾，旁边还有薇拉笑盈盈看着他的女伴。林客苦着脸乖巧走来：“那行，蓝卡换蓝卡啊，巫哥不能驴我，刚才还看到三个人拿着绿卡吵架……” 　　钢琴卡和油画卡易手之后，巫瑾低头看了许久，突然开口：“你给我这张卡上面有什么？” 　　林客：“啊？巫哥你问我？曲谱啊！上面不是画着吗……” 　　巫瑾将牌面摊开，钢琴卡一片空白。 　　林客一愣：“这……刚才在我手里还有……” 　　巫瑾嗯了一声，笑眯眯道：“行了，开个玩笑，换回来吧。” 　　“……”林客只得乖乖换回。 　　等林客走后，巫瑾才看向薇拉：“同组选手只能持有一张未破解的卡。油画卡在我们手上，钢琴卡就会对我们屏蔽线索。” 　　薇拉低声总结：“钢琴旁有7张蓝卡，油画卡至少有两张。一组选手只能持有一张卡……” 　　巫瑾深吸一口气：“第五场淘汰赛的副本。”他顿了一下，开口：“第五场淘汰赛，副本形式和过去不一样。” 　　“前几轮比赛，踏入同一地图的选手视为进入同副本搏杀。这轮比赛，捡到相同卡牌的视为进入相同副本。” 　　薇拉睁大眼睛。 　　巫瑾指向钢琴：“钢琴副本，油画副本。还有我们之前锁在贮藏室的紫卡，女武士副本。” 　　“难度级别，紫卡高于蓝卡，蓝卡高于绿卡。刚才林客说的，绿卡参与人数是3人，蓝卡7人。紫卡——我的猜测是，至少有10人。” 　　薇拉顿了许久，终于理清：“油画是蓝卡。一旦找到油画卡的队伍达到7组，这张卡的牌面线索就会开启。” 　　“钢琴卡的线索是曲谱，油画——至少该是一张画。” 　　“从副本难度考虑，在油画卡牌副本获胜的最好方式——” 　　薇拉勾起笑容：“把其余6张卡牌交给实力E以下的队伍，才能不对我们构成威胁。” 　　薇拉指尖微挑，很快把巫瑾扒拉出的第二张油画卡拿走，几分钟后返回：“给了，妥了。” 　　巫瑾向她竖起大拇指，继续在画廊间当勤劳翻找的土拨鼠。 　　克洛森秀导播室。 　　应湘湘笑盈盈称赞：“又是第一组破解规则的队伍，小巫和薇拉这个经营，很不错啊。” 　　血鸽也笑了笑：“是不错，但是——” 　　导播把镜头一切，正是国王套间另一侧的绘画长廊。 　　一个脸色通红的小妹子正磕磕绊绊向魏衍开口：“画框后面……好像有什么……” 　　套间西侧。 　　巫瑾扒拉出第五张卡，被薇拉再次送人。 　　还没找到第六张之前，空白牌面微微一热。 　　两人同时动容，低头向卡牌看去。 　　“另外两张被其他选手找到了……”薇拉凝神眯眼：“……这是什么？” 　　卡牌正中，浮现出似乎是一副油画的某一部分。 　　须发皆白的男人被天使簇拥，在云间仰望众神之门。光自上而下挥洒，圣洁庄严。 　　巫瑾看了许久，最终摇头：“希腊神话。其他……这幅画必然在凡尔赛宫，先找画。” 　　薇拉知悉，努力看了一眼卡牌中的画作局部，帮着巫瑾一画框一画框找去。国王套间以及整个翼楼，凡是有墙壁的地方都被大幅壁画覆盖，法兰西宫廷画作风格相似，细节繁多，等两人找遍整个长廊已经接近天黑。 　　整座宫殿烛台终于完全燃起。 　　薇拉苦笑：“我以为我们是来参加舞会，没想到是来找画的。” 　　巫瑾安慰：“至少咱们这里是个爱好和平的幽灵——没弹琴恐吓，卡牌都塞到画框后面。”说完又补充：“到现在也没和我们碰面。” 　　巫瑾忽然一顿，脑海中隐隐闪过跳伞落地时，在窗户旁看到的白影。 　　然而最终他还是将这个画面甩到脑后。 　　找完翼楼，两人又接着找战争长廊，中间遇到大声唱歌的凯撒2次，扛着雕塑的佐伊1次，对着瓷器灌水的薄传火1次，站在墙壁前前安静如石像的魏衍3次。不愿折损战力的A级、S级练习生们纷纷展示表面友好的塑料兄弟情。 　　巫瑾慢吞吞看向窗外，大佬似乎并没有降落到凡尔赛主殿，很可能在农庄打野。这个点说不定还能给自己烤只兔子吃…… 　　巫瑾松了口气，抽到同一张卡，自己并没有把握将大佬淘汰。 　　他突然一顿，转头看向薇拉：“刚才——魏衍哥在看什么？” 　　薇拉耸肩：“不知道，盯着墙。” 　　巫瑾缓缓开口：“墙上有壁画。” 　　薇拉一愣，秒速反应过来：“他在找画？他也在找画？” 　　巫瑾微微闭眼，记忆闪回：“3次遇到魏哥，前两次都在看壁画，第一次他在看我们——我们身后的油画长廊。” 　　“他的卡牌和我们一样。” 　　薇拉倒吸一口冷气，半天苦笑：“怎么说？” 　　巫瑾看了眼手中的卡牌：“只有一个方法，淘汰魏衍。我们找过哪里了？” 　　薇拉：“镜厅，战争厅，翼楼长廊，有画框的地方都找过——这里已经是第二次来了。” 　　巫瑾轻轻呼了口气。 　　他们和魏衍都没找到卡牌上的线索，巫瑾索性岔开话题：“刚才的三角钢琴，我没有看到弹琴的幽灵……” 　　薇拉笑了下：“幽灵不在琴凳上。” 　　巫瑾一愣。 　　薇拉：“幽灵是4D投影，刚才还是黄昏，光线太亮看不到实属正常。” 　　“幽灵悬浮在三角钢琴旁，他的手不在琴键，而是放在琴箱，在按……” 　　薇拉半天没找到词儿，巫瑾立刻接上：“按住木椎，木椎带动击弦器，从三角钢琴正面看，琴键也会陷下，就像有无形的手在弹琴——” 　　薇拉笑眯眯点头：“后来挤过来的选手多了，本该有人看到他，但大家都注意琴蹬，他就慢慢飘到天花板开始撒牌。这幽灵挺有意思的，弹个琴，吸引选手注意，深藏功与名。” 　　巫瑾又询问了幽灵的装束，知悉：“是某个宫廷乐师。” 　　薇拉：“对。钢琴牌是宫廷乐是，把卡牌塞到画框后面的，按理也该是个宫廷画师？” 　　巫瑾颔首，又在脑内回溯了一遍钢琴旁的场景，突然直愣愣冒出三个字：“天花板。” 　　薇拉茫然：“什么？” 　　巫瑾语速飞快：“宫廷乐师最后飘到了天花板。我们找过所有画廊，始终没看到给我们蓝卡的幽灵，有没有可能它一直飘在天上，没有下来。” 　　“还有——”巫瑾突然想起什么，再次掏出卡牌，指尖在云朵上划过。 　　“云，天使。凡尔赛宫不仅有装裱画，壁画，还有一种画。我们没有找过。” 　　薇拉眯眼看向巫瑾所指的云朵，脑海中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 　　她突然开口：“……天顶画。” 　　巫瑾长舒一口气，带着薇拉从大理石庭院往回走去，尽量避开魏衍的视线：“天顶画多出现在教堂，通常是宗教题材，路易十四执政后统一君权神权，弱化宗教地位，在天顶改画希腊神话也存在可能。祥云、天使和众神之门原本就是适于天顶绘画的意象。” 　　“我们回国王套间开始找。” 　　薇拉干脆应下，眼神熠熠发光。 　　巫瑾甚至隐隐生出一种错觉，对于这位斯巴达选手来说，比起找到线索，她更向往的是“推动副本进程”、“有架打”、“回去和女武士决斗”云云。 　　两人穿过套间前的长廊，跃层下，有选手正在试图拆钢琴，遭到凯撒的暴力阻拦。 　　第一扇大门打开，灯光灼灼的天顶上，月神正在颔首微笑。 　　第二扇大门，阿波罗于穹顶意气风发。 　　巫瑾益发肯定：“月神，太阳神。卡牌线索不出意外就在这里——” 　　第三扇门。 　　巫瑾抬头的一瞬终于睁大了眼。 　　将近500平方米的穹顶巨幅画覆盖了整座海格力斯厅，绘制了整个神话故事。奥林匹斯群山、众神近百张面孔带圣洁微笑，画面正中与卡牌上的提示别无二致。 　　身材健硕的大力士骁勇善战，征服古老而原始的力量，庇护希腊万民，为朋友出生入死，最终在众神指引下飞升神国。 　　“是海格力斯，这幅画描述的是大力神海格力斯。”巫瑾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回头正要同薇拉说话，却发现队友死死盯着墙角一处。 　　巫瑾抬头，除了色彩斑驳的穹顶空无一物。 　　薇拉嘴唇微动开口：“我看到它了，就在这里——刚才还在，然后突然消失——” 　　碰的一声。 　　有什么东西循着墙角落下。 　　巫瑾伸手，在薇拉肩侧拍了拍作为安抚。这位女选手比他稍矮半个头，见到幽灵偶尔也会被吓住。 　　“我去看看。不怕。”巫瑾绅士安慰。 　　薇拉顿了半晌开口：“它——那个幽灵，有点不一样——” 　　巫瑾走到墙角，捡起一本黑革面羊皮纸。 　　刚一落手他就微微拧眉，纸本后半部分纸张扭曲变形，被深褐色液体浸染后凝固。 　　薇拉凑了上来。 　　——“没有人比他更想当首席画师。他对荣誉的渴望比谁都强烈。他接下了天顶画的差事，可惜路易十五并不能轻易被取悦。” 　　——“他真的做到了。《海格力斯的升天》，142个人物，他用43块画布画完，贴在了穹顶上。甚至连弯曲面的人物变形都和他事先预想的一模一样。” 　　——“他真的成为了路易十五的首席画师。” 　　——“他死了。弗朗索瓦·勒穆瓦纳。他用剑在自己的喉咙和胸部上劈了9下。” 　　——“他死于最后一幅画，最杰出的一幅画。” 　　薇拉忽然惊呼。 　　巫瑾抬头，神情骤凝。 　　卷长发的画师幽灵不知何时站在两人面前，他的五官因为痛苦而扭曲，眼神悲戚。 　　自脖颈以下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小心——”薇拉急促开口。 　　幽灵突然向巫瑾伸出苍白染血的双手！ 第118章 巨人【已改】 　　“没事。” 　　在薇拉浑身炸毛的瞬间，巫瑾突然伸手拦住队友：“笔记本是他给我们的。”巫瑾低声解释：“看看他要做什么。” 　　幽灵血迹斑驳的双臂和巫瑾挨得极近, 甚至能看到它干涸的血块与翻出的森森的白骨。自脖颈以下皮开肉绽, 触目惊心。 　　薇拉喉咙微动, 握住巫瑾手肘。 　　巫瑾轻声安抚：“只是四维投影而已。” 　　画师的面容清俊苍白，身形也显瘦削。除开血污和小半腐烂的皮肉, 他有一双很漂亮的手。 　　很难相信他就是用这支手拿着剑向自己刺了九下，让画师倒在血泊之中。 　　这双手颤颤巍巍的划过纸页，在笔记的一侧反复摩挲, 最终停留在一句。 　　——“他死于最后一幅画。” 　　古旧厅室空气沉闷, 海格力斯厅的灼灼烛光下, 幽灵转瞬变淡。 　　巫瑾还待再问，画师身影已是迅速散去。 　　最后一幅画。 　　巫瑾翻过纸页, 终于看到画名。 　　《时间从谎言和嫉妒手中拯救真相》勒穆瓦纳, 1737。 　　巫瑾啪的合上笔记本。 　　新线索。 　　少年最后看了眼画师消失的方向, 视线透过穹顶庞然浩瀚的天顶画, 最终将笔记本塞到作战服，迈开步伐快速向门外走去。 　　薇拉紧随其后：“我们去哪？” 　　巫瑾深吸一口气：“去资料室。去找弗朗索瓦·勒穆瓦纳生前的最后一幅画藏在哪。” 　　凡尔赛宫有着整个法兰西最富饶的史料藏书。勒穆瓦纳作为路易十五的首席画师, 生平事迹、画作必然记录在案。然而就在两人踏出海格力斯厅的一瞬, 薇拉忽有所觉, 低头看向卡牌。 　　牌面微微发热。 　　“牌面变了！”微拉急速开口。 　　原本绘制在卡牌上的天顶画淡去，变成了一行字迹浅淡的花体签名。 　　弗朗索瓦·勒穆瓦纳。 　　薇拉心下一沉：“只有这张卡牌变了，还是所有的卡牌都变了……” 　　巫瑾表情并不乐观：“副本提示第一次出现, 就是所有卡牌同时变动。最大可能，一旦有一组选手推进副本进程, 所有选手都将从线索中受益。” 　　薇拉吃惊开口：“这不公平！” 　　巫瑾摇了摇头，不再探讨。利用卡牌，所有选手同时从线索中受益——这类微小的规则改变旨在削减选手间“信息不对等”的差距。 　　自己不再会像前几轮淘汰赛一样轻松获得优势。 　　对于多数克洛森参赛选手来说，才是“公平”。 　　“要快。”巫瑾几乎可以想象，所有选手都在飞快的向资料室冲去。 　　画师名讳浮现后，两人在副本中的线索优势，仅剩巫瑾怀里的一本笔记本而已。 　　走廊上脚步繁急，两人踏过深红绒毯长廊，压低声音交谈。 　　“我在想，副本胜利的条件是什么。”巫瑾低声说：“第一个线索，《海格力斯升天图》，是为了引出勒穆瓦纳这位宫廷画师。第二个线索，在指引选手注意关系画师死亡的‘最后一幅画’。类推第三个线索——” 　　“整个副本，最大的可能是要让选手找出勒穆瓦纳真正的死因。” 　　薇拉抿唇：“九刀，每一刀都劈中要害，有没有可能是他杀？” 　　“从幽灵身上的伤口走向单看，不像他杀——”巫瑾突然一顿，看向前方。 　　资料室的大门就在眼前，却是有人先他们一步快步踏入。 　　同样在查找画师资料魏衍。 　　薇拉眼皮一跳。 　　“不急。”巫瑾赶紧把薇拉拉住。在门口又等了三两分钟，才混杂在另一组练习生中慢吞吞走进资料室：“魏衍那组……我们尽量避免正面冲突。” 　　木质香夹杂淡淡的皮革味在书架间漂浮。这座资料室在是几个世纪前曾是法国皇室的藏书间，巨大的木质书架触碰天顶，书籍、史料分门别类堆积。 　　资料室内已经聚集了不少选手，书架间人员冗杂。 　　巫瑾略一扫视，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带着薇拉走到了选手扎堆的宫廷乐资料旁。 　　距离魏衍刚好隔了两栏书架。 　　就在两人妥善藏好的一瞬，资料室外，走廊另一端突兀有琴声响起。 　　原本还在查谱的选手们一惊，纷纷扔下书目向外跑去。一列中顿时只剩巫瑾薇拉两人。 　　“大经文歌，感恩赞。”琴声与昨天跃层下幽灵弹奏的一模一样。巫瑾仔细听了一段开口。 　　薇拉瞬间傻眼：“你……能听出来？” 　　巫瑾赶紧解释，之前的音乐课程中导师有略微提过。这首本是管弦乐，在副本内被改编成了钢琴曲。 　　“小巫听力真好，”薇拉丝毫不吝啬对爱豆的赞美：“还有记忆力，这是天赋。” 　　巫瑾赶紧摇头摇头，耳后微微泛红。他的听力的确一向很好，尤其是在黑暗环境中，记忆深处似乎有什么被忽略，但很快就被巫瑾抛到脑后。 　　薇拉笑眯眯看着自家队友的小圆脸，恨不得上手摸摸捏捏。 　　书架另一侧，还在面无表情翻找资料的魏衍毫无意外捕捉到两人。巫瑾镇定自若在曲谱中佯做翻找，修长指尖穿入书页，窸窣有声。 　　魏衍终于回过头去。 　　书架后。 　　等魏衍先走。巫瑾无声开口。 　　薇拉点头。 　　书架间隙光影斑驳。巫瑾极沉得住气，一眼也没看向魏衍，披着完美的“钢琴卡副本参与者”伪装。魏衍似乎在“洛可可油画”书列中徘徊许久。巫瑾为缓解焦躁，强迫自己视线略过喜剧芭蕾、嬉游曲，最终找到大经文歌。 　　他小心翼翼按住书脊，将乐谱从缝隙抽中。 　　曲谱封面素黑，布满灰尘，显然无人触碰。走廊外琴曲悠扬婉转，在翻开曲谱的一瞬巫瑾的心跳终于平复。 　　他把曲谱递给薇拉：“他们在找的谱子，《感恩赞》，作曲者让-巴普蒂斯特·吕利。” 　　薇拉凝神看去，半天才从线谱中拼凑出旋律，与走廊的琴声别无二致。 　　少女看向巫瑾，肃然起敬。 　　“吕利，路易十四宫廷首席作曲家。”巫瑾解释道。 　　感恩赞写的是神灵，赞颂的却是太阳王的丰功伟绩。这位作曲家在凡尔赛百年中的地位无人能及，他几乎将一生都献给了太阳王路易十四。吕利曲风千变万化——行谱恢弘绝伦，像是“字里行间”有阳光所笼罩。 　　——“有太阳的地方才有我存在的意义。” 　　巫瑾看向吕利自述中的一句。 　　薇拉感慨：“他们现在也没找到这本曲谱。” 　　巫瑾：“找曲谱总比找油画要难。” 　　薇拉扬眉：“对你来说可不难……”少女遗憾叹息：“如果我们当时抽到的是钢琴卡就好了。” 　　巫瑾赶紧安慰：“说不定还是能用上……” 　　两人交谈间隙，几个书架外的魏衍终于停下动作，反复看向书中一页。 　　巫瑾薇拉齐齐一顿。 　　他找到线索了。薇拉拧眉，无声做出口型。 　　几秒钟后，牌面果然再次发热，两人同时低头——与在海格力斯厅中发生的相似，在魏衍找到新线索后，所有卡牌牌面再换。从画师名讳勒穆瓦纳变成一段潦草的记叙。 　　“遗体告别仪式，皇家礼拜堂。1737。” 　　“皇家礼拜堂——”薇拉轻声道：“要不要先过去？” 　　“等魏衍走。”巫瑾低声道。他们手中并非没有筹码。 　　第三份线索在魏衍手上，笔记本却在巫瑾这里。皇家礼拜堂中定然存在某种重要道具，但却只有自己和薇拉知道，达成通关之前，选手仍需要找到勒穆瓦纳生前的最后一幅画。 　　几个书架外，魏衍终于行动，脚步声向远处消失。 　　巫瑾隐约听着渐远的脚步觉得怪异，理智与逻辑又强行把自己拉回。 　　巫瑾估摸着这位S级练习生和他队友已经离去，伸手取出两本曲谱，试图从书籍缝隙中一探端倪。 　　此时凡尔赛宫外天色漆黑，照明全凭烛火供给。巫瑾视力还没恢复，低头时仍需要几秒适应书柜打下的阴影。 　　少年微微眯眼。 　　他分明记得这两本曲谱后的书目已经被选手抽走，应当能看到书架另一侧的光亮。巫瑾揉了揉眼睛，书脊缝隙中阴影更重。 　　似是有什么挡在眼前—— 　　阴影森然一动。 　　巫瑾瞳孔骤缩，险些把曲谱扔到地上。透过书架、书脊的间隙，他竟是直直对上了魏衍毫无情绪的双眼。 　　巫瑾一个手抖，下意识冲魏衍一笑，低头佯做观看曲谱。 　　魏衍不知道在书架后站了多久，悄无声息，甚至比勒穆瓦纳更像是凡尔赛宫中的幽灵。 　　薇拉也是吃了一惊，立即上前一步挡住魏衍的视线。 　　约莫过了几十秒，魏衍才终于带着队友离去。 　　“他发现了我们了？”薇拉蹙眉问道。 　　巫瑾深吸一口气：“无事，顶多防备我们——尽量避开魏衍，再去皇家礼拜堂。” 　　巫瑾脑海中隐隐闪过之前的几轮淘汰赛，第二场自己利用规则胜出，第三场干脆和魏衍在塔罗祭坛上同归于尽。巫瑾突然想到魏衍说过的那句——“下次再战。” 　　魏衍走后，两人迅速摸到了书架对面。 　　书架另一侧相当凌乱，魏衍已经把带有重要线索的书籍带走。巫瑾又粗略翻了几本，临走之前忽然将幽灵送予两人的笔记本从作战服抽出，小心压在了一本厚重古籍的书页内。 　　“以防万一。”巫瑾解释。 　　首席宫廷画师，勒穆瓦纳生前的最后一幅画，还有举行遗体告别式的皇家小教堂。线索密密麻麻不断冒出，似乎距离拼凑出整个故事只差毫厘——自己和魏衍之间，必然有一组会首先挑起决战。 　　在此之前，他要确保筹码安全。 　　夜晚的凡尔赛宫空气凝滞。 　　走出藏书室时，两人腕表上存活数字已经从349降到了342。更多的选手依然选择保存实力，避免在最终战之前过渡损耗。 　　“才淘汰了7人。”薇拉扬眉。 　　巫瑾点头：“副本的通关奖励、失败惩罚还没出现。从目前来看，绿卡获胜几率1/3，蓝卡1/7，节目组不会在一次副本淘汰全部失败者。选手处境安全，没有动手的理由。” 　　薇拉微微一笑：“还有一种获胜的方式，只要把同副本的所有选手强行淘汰——我指的是激出救生舱，自己就一定是副本胜利者。” 　　巫瑾想了想，克洛森秀似乎并没有这类风格的选手—— 　　薇拉打了个响指：“风信子秀有。” 　　巫瑾睁大眼睛：“她——” 　　薇拉：“她叫岚。” 　　一小时后，凌晨钟声敲响。 　　皇家礼拜堂正在海格力斯厅西侧。两人再三确认魏衍已经离开礼拜堂，才相继摸黑进入。 　　这座礼拜堂在路易十四当政期间尊荣一时，路易十五之后被改作他用。墙壁上挂满人物肖想，从国王、亲王到贵族骑士，近臣，以及凡尔赛宫的卓越贡献者。 　　礼拜堂中一片漆黑，松香弥漫。巫瑾不得不提了盏油灯，跟着薇拉一副画一幅画找去。烛光为油画中的脸庞蒙上一层偏色，上了颜料高光的一双双瞳孔像是在凝视提灯的两人。 　　薇拉视力极好，很快喊来巫瑾。 　　正对着薇拉的墙壁上钉着一副约莫半人高的画框。 　　皇家首席画师。勒穆瓦纳（1688-1737）。 　　巫瑾向薇拉竖了个拇指，借着微光研究画像。画中的男人约莫三十来岁，肃穆，忧郁，穿着朴素的长袍。 　　“他……并不开心呢。”薇拉看了许久，开口。 　　薇拉半天也没找出个所以然，索性收回目光向四周看去。约莫是房间内太过黑暗，微弱的灯光打在诡异林立画像上，似乎每人的脸上都蒙了一层青色。 　　宽长的座椅密集排列，在视线中挤的人喘不过气。似乎遗体告别式就发生在几天之前。 　　薇拉一个恍惚，隐约能看到无数张面孔坐在一列列座椅间。或沉默哀伤、或无声哭嚎，或猖狂大笑。 　　薇拉忽然打了个喷嚏。 　　眼看巫瑾就要脱下作战外套给她，薇拉赶紧摇手：“这里有点冷。” 　　巫瑾点头，在画框一侧继续摸索：“温度确实和外面不一样。” 　　薇拉迟疑：“我是说……就像有幽灵飘在旁边，不止一个，很多。我好像能看到。” 　　巫瑾一顿。 　　他顺着薇拉的视线看去，漆黑视野中就连座椅都模糊不清。 　　“你能看到，就代表他们都在这里。”巫瑾在薇拉愕然的目光中开口：“翠安农宫幽灵事件中，凡尔赛宫存在一个世纪前的幽灵，两位女教师是通灵者。如果这场比赛完全复刻了当年——” 　　薇拉不着痕迹捂住鸡皮疙瘩，向巫瑾挪了挪。 　　“幽灵是4D投影，穿梭在选手之间。”巫瑾以极其科学的口吻分析：“幽灵的出现和控制，决定于一个参数——” 　　“投影透明度。” 　　薇拉一呆。 　　“视锥细胞在光线极亮和极暗的地方不易察觉四维投影，尤其是在幽灵透明度刻意下调之后。白天的钢琴旁，和现在的礼拜堂，都只有你一个人能看见它——或者它们。” 　　“在这场比赛里，‘通灵者’就很容易解释了。”巫瑾摊手：“视力更好的练习生。” 　　薇拉：“……” 　　巫瑾安慰：“这是天赋。” 　　薇拉点点头，少女的肩膀终于放松，安静替巫瑾提着灯。 　　就在此时，巫瑾眼神微闪，手指精准摸到画框某处微微凹陷的机关—— 　　薇拉赶紧替巫瑾照亮。 　　巫瑾弯下腰，研究许久动手。他将遮挡视线的碎发撩起，眉目肃穆收敛，手指快速精准。 　　咔擦一声。 　　并不复杂的机关应声而开。 　　烛光在少年半边脸颊上投下暖融的光晕，挺直的鼻梁与浅色的唇没入轮廓阴影之中。 　　“好了。”单膝支撑在画框前的巫瑾起身。 　　薇拉捂住脸颊，神志不清点点头。 　　两人合力推开画框，立时就露出了墙壁上黑黢黢的通道。 　　巫瑾接过灯：“我进去看看。” 　　薇拉立刻拍着胸脯表示要替巫瑾守好出口。 　　两架悬浮的摄像机随即紧跟巫瑾进入暗道。 　　克洛森秀直播间。 　　在特写了整整两分钟小巫选手之后，弹幕果不其然气氛热烈。 　　“认真的儿砸好帅！！在幼儿园玩玩具的儿砸好帅！！” 　　“小巫别再探秘啦！快跑鸭——你后面有——” 　　应湘湘笑眯眯做出了一个“嘘”的手势，回头看向血鸽：“这一局，我们的魏衍选手表现如何。” 　　血鸽点头：“不错。”接着补充强调：“相当不错。魏选手和上几场——尤其是第二场淘汰赛相比，进步非常大。这也是我所希望看到的。一个讲究策略、会利用自身优势甚至他人优势的人形兵器。” 　　镜头一转。 　　凡尔赛皇家礼拜堂外，魏衍悄无声息看向巫瑾、薇拉所在的大门，下一瞬又从镜头中消失。 　　礼拜堂内。 　　画框后的暗道极浅，巫瑾仅仅走不到两米就看到尽头。 　　巫瑾的视力还没完全恢复，仅能借着灯光看到密道底端漆黑的墙壁，墙壁上竟也挂着画框，画布却一片空白—— 　　或者说，像是在等着选手将画框填补。 　　脚下吱呀一响。 　　巫瑾像是踢到了某样东西，他蹲下身，伸手触及固定在画框底端的小盒。 　　密码箱。 　　巫瑾讶然睁大眼睛。 　　密码锁在十七、十八世纪罕有存在，或以当时的工艺水平极易破解。但画框下的锁箱却是神乎其神。节目组似乎用现代材料精度和中世纪技艺完美熔造了一个“无法暴力打开”的密码箱。 　　密码是八个字母。 　　巫瑾最后确认了一眼，退出暗道，换薇拉进入。少女干脆点头，接过烛灯的一瞬巫瑾突然抬眼。 　　薇拉眼神问询。 　　巫瑾示意薇拉停下动作，眯眼仔细倾听。礼拜堂内安静如昔。 　　几分钟后，薇拉从密道退出。 　　“要找到一幅画，和一道8字母密码。”巫瑾低声说道：“画的提示在笔记本里——勒穆瓦纳生前的最后一幅画，《时间从谎言和嫉妒手中拯救真相》。密码的提示应该在魏衍那里。” 　　薇拉点头，突然开口：“170x140厘米，画框内径长款，我们要找的画，只可能是这个尺寸。” 　　巫瑾惊喜看向薇拉。 　　这位女选手勾唇一笑。薇拉是蔚蓝人民娱乐资深练习生，比赛经验、细节捕捉比巫瑾更为老练。 　　两人不再耽误，径直向礼拜堂门口走去。巫瑾凝神分析：“画师死前刺了自己9刀，密码箱的线索无非是执念，真像，死因。我更倾向于死因——” 　　巫瑾伸手推开礼拜堂大门，即将踏出时再次一滞。 　　他听到门外极其微小的声音，像是衣料摩擦，又像是金属慢慢划过寒冷的空气。 　　脊背微微一凉，直觉在猛烈警示，理智却与直觉分割。 　　巫瑾清楚知道，他的听力很好，却远没有这么好。 　　隔着一道门，在对方刻意隐匿的情况下，自己绝不可能博捉到如此微小的细节，又不是改造人的听力—— 　　脑海中却猛然闪过几小时前的藏书室书架。 　　那时候也是听觉直觉先于理智做出最接近真相的判断。 　　就像是在第四轮淘汰赛之后，第五轮淘汰赛之前，仅仅去了趟浮空城，听觉就在应激下发生了极不科学的质变—— 　　巫瑾不再犹豫，转身示意薇拉做好战斗准备。 　　毫无察觉的薇拉一愣，果决抽出佩剑。 　　巫瑾同时握住腰间的剑柄。两人的武器同样来自凡尔赛宫中数量庞大的盔甲，即便没有那位幽灵武士手中的器械精良，却足以应对来自选手的袭击。 　　巫瑾一脚将大门踹开。 　　魏衍的剑光劈脸而来！ 　　克洛森秀直播间，兵刃相交的一瞬弹幕爆炸。 　　——“小巫啊啊啊！魏大大不要虐待我们家小巫！——等等，卧槽，6666！” 　　——“白玫瑰威武！这种埋伏都能发现！魏选手你行不行啊？”风信子秀忠实观众叫嚣。 　　镜头刚从魏衍转到巫瑾两人，恰恰略过了巫瑾向薇拉做口型的一幕。 　　台上却是连血鸽都愣了，疑惑琢磨：“最标准的开门伏击，站位、光线、影子都算到了，他们怎么发现的？” 　　应湘湘感慨，与观众猜测相同：“风信子白玫瑰，经验上并不逊于咱们魏衍。” 　　皇家礼拜堂走廊。 　　长剑猝然从上往下劈下，带着贯彻手臂的力道，巫瑾向左一个翻滚堪堪躲避，紧接着薇拉持剑迎上。 　　魏衍对于巫瑾的反应明显惊讶，剑尖却始终指向巫瑾。而他的队友，那位风信子秀的小妹子正竭力试图引开薇拉。 　　对面两人站位精准，巫瑾几乎一瞬就反应过来魏衍的布置。 　　魏衍与队友评级一S一C，巫瑾和薇拉双A。魏衍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却没有完全把握在薇拉的干扰下挟持住巫瑾。魏衍所需要的，是一次干脆利落的伏击。 　　礼拜堂门口的陷阱，为的是在薇拉反应过来之前制住巫瑾。 　　他容许巫瑾看到密码箱线索，因为他要的不仅巫瑾手中的那本笔记，还有巫瑾对于副本的判断。他要将剑锋抵在巫瑾脖颈上，以“淘汰出局”胁迫巫瑾全盘吐出，获取第一个副本的胜利。 　　魏衍显然没预料到伏击会失败。 　　巫瑾的手腕被这位人形兵器的剑势震得嗡嗡发颤，他很快咬牙爬起，替薇拉解除围攻。 　　按照大佬的说法——巫瑾经验比不上别人，力量比不上别人，灵巧也比不上，比起出彩不如守拙。有了两周来从不间断的训练，巫瑾虽不至于能逆袭魏衍，却与薇拉配合默契，防守极稳。 　　相比之下，魏衍的队友要吃力许多，很快就成为对面的弱点。 　　眼见魏衍再一剑挑向巫瑾，薇拉毫不犹豫刺向那位力气不支的小妹子—— 　　长剑嗡鸣。 　　魏衍反手架开薇拉，把人护在身后。小妹子一呆，脸色通红看向魏衍。 　　魏衍伏击不中，再不纠缠。最后扫了眼巫瑾，利落带队友离开。 　　身后，薇拉缓缓松开剑柄。 　　掌心到手腕内侧一片绯红。 　　巫瑾眉心一跳，立刻就要替她找外伤药。薇拉却愣愣看着自己的手，半天笑了起来：“这比欺负宁凤北有趣多了。” 　　“……”巫瑾一噎，却见薇拉对着魏衍的背影握拳比划：“总有一天，我要把他打的哇哇乱叫。” 　　巫瑾想象不出魏衍会在哪种情况下哇哇乱叫，却确信此时魏衍已经在向重要线索走去。 　　“所有副本的进度都加快了。”巫瑾一字一顿：“我们跟着魏衍。” 　　凡尔赛深夜两点的长廊烛影诡谲，魏衍竟是丝毫不遮掩他的行踪。巫瑾简短解释：“他缺少笔记本线索。加上伏击失败。最省力的方式是等着我们上门找他。” 　　薇拉恍然：“他在等我们过去……他在等一个后手开团。” 　　视野中，魏衍终于消失在一扇银色小门内。 　　烛灯照入被铁锈侵蚀的门牌，橘色的光晕轻舔字迹。 　　——“陈列画室VII” 　　“他在找画！”薇拉一瞬反应过来，握紧手中长剑：“我们跟进去？” 　　巫瑾定定看了字迹几秒，最终点头：“好。” 　　巫瑾分明记得，这所陈列室在几小时前还是紧锁。 　　“等我一刻钟。我回趟藏书室，拿笔记本。” 　　紧锁的大门敞开，未知的场景开放，从布置手笔开来，副本角逐之战极有可能就在陈列室内。 　　他需要带上筹码。 　　“通关条件。油画、密码缺一不可。魏衍有密码线索，我们有油画线索。不巧的是，密码不能暴力破解，魏衍却能暴力枚举整座凡尔赛宫大小符合画框的画作。” 　　“我们只能从魏衍手中获取密码。” 　　“最利于我们的形式是——” 　　“筹码换筹码。” 　　一刻钟后，巫瑾揣着笔记本，快速奔跑在凡尔赛宫翼楼的走廊上。似乎在昼夜之间，所有副本都推进到尾声，走廊上脚步嘈杂。 　　间或能遇到四处流浪的钢琴副本选手。 　　林客再见到巫瑾，表情一喜：“哎巫哥，听曲儿不？” 　　“我们那副本幽灵简直了！嗨！这轮任务是让我们给他找200个听众过来，人不齐就不给弹琴！哎哎巫哥给个面子！就当是宫廷音乐会了，小弟我这也没办法啊——” 　　“密码箱藏在钢琴机械箱里，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只有幽灵弹琴的时候密码箱才会冒头，他一生气，弹错了密码箱又给沉回去，你说这什么事儿啊！我上哪儿给他找200人去？！” 　　“哎巫哥别跑，巫哥你哪儿啊？那个方向？那房间里刚才噪音真大，把我们那个弹琴的幽灵气的当场升天——” 　　巫瑾一顿：“噪音？” 　　林客点头：“是啊，轰隆隆的，开火车似的。也不知道谁在里面。” 　　巫瑾心思电转，陈列画室放的是油画.jpg，又不是油画.avi，哪里来的噪音？他拍拍林客肩膀：“谢了大兄弟，我去找魏衍他们过来听琴。” 　　然后迅速同薇拉会和，消失在银色小门内。 　　进门的一瞬，两人齐齐做出守备姿态，继而愕然的看向眼前。 　　门内是弯曲冗长的画廊，其中空无一人。 　　魏衍不在，他的队友也不在。 　　空气逼仄沉闷，周围安静到窒息，似乎连一根针掉落也能听见。丝毫未有林客所说的“噪音”。 　　惨淡的灯光下。 　　地上铺着猩红色长毯。无数幅内容各异的油画框表在雪白的墙壁上，昏黄的烛灯映出画布内形形色色的神灵、鬼怪。有躺在血泊里舔舐内脏的恶魔，有手持火种的普罗米修斯，有温柔赤裸的神女，有驾驭海中战车的波塞冬。 　　“先找到画。”巫瑾轻声道。 　　一刻钟前，魏衍他们就是消失在了这道迷宫似的画廊内，再未出现。 　　两人控制放轻脚步，提灯向走廊深处走去。越往里就烛光越暗，直到薇拉突然停步。 　　“手印。”薇拉将灯光靠近一处：“力气很大，这里发生过打斗——” 　　巫瑾异常努力才看到薇拉所说的手印，就卡在一副金边画框旁，甚至原本标准90度的装裱包角铜片都因为力气过大而弯曲。 　　他微微皱眉，以魏衍的战斗能力，鲜少有人能迫使他如此狼狈。除非大佬…… 　　巫瑾摇头，大佬至今没有出现，而且长期卡前十划水晋级态度消极散漫，不至于躲这儿欺负魏衍小选手。 　　从手印来看，甚至不像是魏衍情急之下撤下画框作为武器。油画约莫一平米大小，要想拿稳，算力矩也该扯画框而不是扯包角。 　　薇拉还在研究手印：“55千克握力左右，是魏衍没差，这个痕迹看不出是怎么受力，好像魏衍整个人都被甩到墙上——” 　　巫瑾提着灯，看向金属框内的油画。 　　画面阴郁灰黑。乌云密布的天幕下是被阴影笼罩的城镇，人们四散逃逸，面色惊恐万状。小镇的上方—— 　　站了一位沉默的巨人。 　　底端写了一行小字：1812 　　画风比勒穆瓦纳更接近巫瑾所知道的“现代油画”，不强调工笔，阴影轮廓细密浓烈。 　　薇拉起身，端量这幅画作：“它在寓意什么？黑死病？” 　　巫瑾摇头：“不一定。这幅画在勒穆瓦纳以后。从时间推断，放在凡尔赛宫不仅有波旁皇室藏品，还有雅各宾派手中的，以及后来的拿破仑——”巫瑾再次眯眼看去：“没有画名，没有署名。” 　　似乎整座长廊的油画都没有标注它们的来历。 　　正在巫瑾思考的间隙，薇拉猝然开口：“巨人，巨人在动！” 　　巫瑾一惊，迅速抬头看去。油画中原本静止的巨人似乎被什么惊醒，缓慢、诡异转过身，露出空洞洞的双眼。 　　“小心！墙上——”薇拉的后半句被轰鸣掩盖。随着巨人转身，整座墙开始晃动，墙面骤然翻转，甚至铺了红毯的走廊都开始倾斜，形成直角的地板与墙体在几秒之间形变成了巨大的漏斗，将两人向墙体后倾倒去。 　　巫瑾心跳急速，下意识拉住就要跌落的薇拉，左手试图去够画框一角，却偏偏差了毫厘。 　　散乱的线索终于联系在一起。 　　——墙体摩擦滑道，发出火车轰鸣的噪音。 　　——空无一人的画廊和包角铜片上的手印。 　　一刻钟前，魏衍也是在这里着了道，与巫瑾直觉做出一样的反应。他握住了画框，最终还是跌落到未知的深渊。 　　两人齐齐在失重状态下坠，巫瑾毫不犹豫重心下沉，护住薇拉。紧接着脊背被巨力挤压—— 　　“巫瑾！”薇拉惊慌开口。 　　巫瑾倒吸了一口凉气，半天爬起：“没事，有缓冲软垫。这里是……” 　　视野一片漆黑。 　　紧接着有光点亮起，在虚空中投影出一行小字。 　　《巨人》弗朗西斯科·戈雅（西班牙）。1808。 　　周围场景逐渐在光亮中显现，嶙峋的山坡石块，在其中惊慌奔走的人物幽灵——同样是4D投影，他们说着巫瑾听不懂的语言，带着标志性的弱化辅音和颤音。有人在背离巨人逃跑，有人在迎着巨人走去。 　　“是西班牙语。”巫瑾语速飞快说道：“1808是年份，拿破仑执政最辉煌时期。这幅画是拿破仑在凡尔赛宫的藏品，1808年半岛战争开启——法军入侵西班牙，反抗者无力对抗—— ” 　　“巨人就是拿破仑。” 　　提示字迹飘散，顶灯终于照亮视野。 　　这里是看不到边际的副本布景。 　　阴影笼罩下的城镇绝望哭嚎，巨人已经近在咫尺，他全身赤裸，光脚板就能盖住四五个巫瑾。 　　巨人缓缓迈开步伐。 　　“跑！”巫瑾带着薇拉向山坡后避开，却冷不丁听到有脚步向两人兜头袭来。 　　身后是大型范围攻击巨人脚掌。 　　身前—— 　　克洛森秀人形兵器魏衍，提一把豁了口的长刀，面无表情站在两人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弗朗西斯科·戈雅（1746年3月30日－1828年4月15日）西班牙浪漫主义画派画家 第119章 贵妇人【已改】 　　腹背受敌，两面夹击。 　　薇拉比巫瑾回神更快, 手中佩剑悍然就向魏衍挥去—— 　　咔擦一声。 　　与两人之前对上女武士相同, 佩剑清脆断裂。薇拉眼皮一跳, 巫瑾却瞬间拦住薇拉。魏衍能换成长刀，定然是长刀比凡尔赛宫中随处可见的装饰骑士剑坚固。 　　“勒穆瓦纳——”在魏衍动手之前, 巫瑾脱口而出。 　　魏衍动作一顿。 　　果不其然。 　　魏衍有足够自负可以淘汰巫瑾，但他不可能不需要巫瑾手中的副本线索。 　　关于那位倒在血泊中死亡的画师勒穆瓦纳，密码、油画的提示一分为二, 一半在魏衍手中, 一半被巫瑾所有。 　　除非线索拼合, 两人都只能在诺大的油画迷宫中“暴力枚举”攻破关卡。 　　“线索。”魏衍言简意赅逼问，刀刃在阴云密布的《巨人》油画中泛着湿冷的寒光。 　　巫瑾强行平复心跳, 就在慢吞吞似要开口妥协的同时—— 　　少年陡然跳起, 拉着肌肉反应同样迅速的薇拉, 火速转身在“巨人”和魏衍的夹缝中逃窜。 　　没有武器的两位A级练习生, 在扛着大砍刀的S级练习生面前胜算渺茫。 　　魏衍盯着巫瑾逃跑的背影半晌，低头擦拭刀锋。 　　然后双手握住刀柄。 　　巫瑾身后, 脚步声再次响起。 　　魏衍的形式预判极其精准, “巨人”的走位杂乱无章, 却硬是被这位S级练习生在有限的时间内摸清了十之七八。捉拿巫瑾的方式有很多，他选择了最省力高效的一种。 　　给巨人打辅助。 　　巫瑾、薇拉无论逃窜到哪里，必然要避开巨人在西班牙城镇中胡乱踩踏的脚掌, 然后闷头撞上魏衍。无论两人如何蛇形走位，愣是逃不出魏衍的计算。 　　等体力耗尽, 魏衍会有绝对优势逼问出他想要的线索。 　　——而整个副本场景中的“武器”都尽数被魏衍收集，由那位被保护在大后方的小妹子看管。 　　只有一处。 　　巨人身后肃立不动的法军。 　　五分钟，巫瑾捂住肋骨急促喘息。骤雨自副本顶端砸下，电闪雷鸣之间，为他所剩无几的视力又蒙上一层灰影。 　　薇拉一咬牙，就要从战后废墟中抽出根火炬找魏衍决斗。 　　巫瑾赶紧把脸上的雨水擦去，大风将不知名的书页挂到他的脸上。整座副本中都是被飓风卷席的碎尸、杂草、与镇民逃离战场时的随身行李。巫瑾扫了眼书页，见是毫无作用的相关史料就挥去一边。 　　“半岛战争（1808年－1814年），西班牙称独立战争，是拿破仑波拿巴冕下的辉煌战绩之一，重塑法兰西在路易十四执政时期的辉煌……” 　　《巨人》是嵌入宫廷画师副本中的连环副本。既然是副本，就一定有破解之法。 　　巫瑾的卷发已经尽数被雨水打湿，他强行拉住同样湿唧唧的薇拉：“先找到武器——” 　　又是一页记叙飘来。 　　“尊敬的约瑟夫波拿巴冕下于1808出人西班牙国王，澳洲北领地以他之名命名。宫廷画师弗朗西斯科·戈雅阁下于同年绘制……” 　　巫瑾瞳孔骤缩。 　　“宫廷画师……” 　　薇拉跟不上他的思路：“什么？” 　　巫瑾迅速开口：“宫廷画师——《巨人》的绘者，弗朗西斯科·戈雅也是宫廷画师。” 　　见薇拉面色茫然，他再度解释：“1808，拿破仑大胜西班牙抵抗军，任命兄长约瑟夫为西班牙国王。戈雅在1808的西班牙宫廷，只可能是约瑟夫的御用画师。” 　　“当时的半岛战争。西班牙不仅有反抗者，还有支持拿破仑，认为拿破仑会为西班牙带来希望的自由派。约瑟夫不可能委任反对派为宫廷画师——” 　　也就是说，“戈雅是西班牙自由派。” 　　薇拉绕了许久才听懂，抿唇：“但是——” 　　逃杀副本并不是一张历史试卷。 　　巫瑾近乎脱力的手再次握住剑柄，他缓慢道：“戈雅的立场很重要。” 　　任何一幅画，都是在直剖画师的本心。 　　“1808年开始绘制，1812年成稿的《巨人》，描述的不是拿破仑对西班牙的侵略，而是自由派最初的期盼——” 　　“拿破仑会像守护法兰西一样，守护被他所兼并的西班牙。” 　　“《巨人》的主旨不是侵略，而是歌颂。因为巨人就是拿破仑。”巫瑾看向薇拉：“我们去E120方向。” 　　薇拉：“E120，巨人在那里。”她猛地恍然：“你是说拿破仑——” 　　巫瑾点头：“赌一把，巨人会不会对我们下手。” 　　不远处，法兰西的号角再次响起。只静止了不到半分钟的巨人再次向小镇轰然走来，大地都在因为他的重量震颤。魏衍于同时提起了长刀，在一侧截住两人走位。 　　他眼神突然一肃。 　　巫瑾竟是毫不犹豫向正在进行范围攻击的巨人走去。 　　巨人高耸入云，脚掌布满泥土和建筑物的碎屑，像是盘踞于城镇之上的凶神，随时可以将整张地图吞噬—— 　　巫瑾慢吞吞朝它面前走来，穿过两只巨大脚掌间的缝隙。脚掌震了震，却没最终没有碾向微小如蝼蚁的巫瑾两人。 　　两人终于走出巨人庞大的阴影。 　　出乎巫瑾意料，巨人身后竟然阳光湛湛——画布中戈雅不曾描绘到的地方格外安宁。 　　“戈雅所希望看到的。”巫瑾终于长舒一口气开口。补充的画布中，法军肃穆列队，被吞并的西班牙土地一片欣欣向荣，所有人目光崇敬看向守护他们的巨人背影。 　　薇拉一眼就在装满军械的推车上找到了魏衍的同款长刀，甚至还有几发生锈了的火铳，动作利索扒拉出两份。 　　巫瑾迅速给自己装备好，远处，魏衍终于发觉。 　　原本以为是副本BOSS的巨人竟然不会对选手动手。 　　这位人形兵器立刻反应过来，薇拉却是先一步用火铳对准魏衍。 　　“巨人踩踏的地方都是废墟，没有伤及平民。拿破仑要的是西班牙的领土，不是无止尽残杀。”巫瑾抓紧一切机会恢复体力，少顷才站了起来：“到了19世纪，比起‘剿灭’，巨头们更在意的是战争殖民带来的经济收益。” 　　戈雅的笔下，对抗拿破仑的西班牙人陷入恐慌苦难，愿意被拿破仑庇佑的臣服者幸福安宁。 　　巫瑾回过头去。 　　魏衍看到了火铳。 　　原本胜券在握的面孔变色，虽然以魏衍面部动作幅度上完全不显。 　　“我们过去。”巫瑾抱住火铳。 　　以魏衍的体能，躲个19世纪基础款火铳并不难。但这无疑是个绝好的机会—— 　　“我们去和魏衍做个交易。” 　　十分钟后。 　　战争号角第三次吹起。 　　薇拉的火铳紧紧指着魏衍。 　　巫瑾终于将怀里的笔记本抽了出来：“交换线索。” 　　此时的情形已经与之前完全不同。虽然双方依然无法一击得手，魏衍却不再处于上风。 　　做工精良的长刀也比不上火器。如果两队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哪怕巫瑾的迷之枪法也能对魏衍造成不小压制。况且巫瑾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 　　交换线索，两队还能在公允的规则基础上再战，并不触及魏衍的底线。 　　魏衍沉默许久，最终点头。 　　两本封皮相近的笔记本被交换。 　　第六次战争号角终于响起。 　　巨人带领法军冲破最后一道抵抗防线，阳光击溃阴云，自由派振臂欢呼。 　　“结束了。”巫瑾放松肩膀。 　　宫廷画师戈雅的笔下，拿破仑最终征服了西班牙，成为帝国崭新的守护者。 　　副本出口轰然敞开。 　　魏衍抢先带着队友走出，巫瑾紧跟在后。薇拉好奇看了眼缓缓关闭的副本大门：“后来拿破仑真的统治了西班牙？” 　　巫瑾翻开笔记本，摇头：“没有。《巨人》是画师戈雅的幻想。拿破仑第一次来到西班牙，受到几乎所有平民的热切欢迎。” 　　“但他违背了自己的诺言。” 　　“民众发现被欺骗，开始反抗法军，遭到暴力压迫——那是西班牙最痛苦混乱的历史。直到第六次反法同盟抗击法军成功，拿破仑才被赶走。” 　　巨人的背后，只有比雨幕更凝重的黑暗。 　　“走了。”巫瑾打了个手势。副本外依然是冗长静谧的画廊。 　　《巨人》安静悬挂。 　　周遭几幅油画有着相同的笔触，似乎也是出自戈雅之手。 　　从1808，1812，到1814，乃至1824，画风骤然聚变。从为法国侵略者绘制辉煌肖想，对拿破仑兄弟的礼赞，到斑斓的静物，绰约的少女，再到凄惨沉郁战场、起义者被法军虐杀—— 　　巫瑾示意薇拉去看一副悬挂于高处的油画。 　　巨人在吞噬惨白的肉体。 　　绘制于1819。 　　巨人的意向全然不同。 　　薇拉凝视许久，终于感慨：“戈雅也在改变。” 　　走廊尽头再度传来机关声响，魏衍似乎推开了另一面墙。两人的火铳都被强制留在副本内，薇拉对此耿耿于怀。 　　“拿破仑时代结束了，”巫瑾扛着大砍刀，小圆脸笑眯眯安慰：“欢迎回到波旁王朝。” 　　薇拉动了动手指，忍住没去揉小卷毛。 　　两人再度循着走廊找去，巫瑾分析：“勒穆瓦纳卒于1737年，在完成最后一幅画作之后自杀身亡。我们要找的油画，高宽170x140厘米，年份标注是1737……” 　　薇拉好奇：“魏衍的笔记本上，密码写了什么？” 　　巫瑾摇头，缓道：“没有密码。他手上的线索，是勒穆瓦纳的死因调查。” 　　薇拉长大了嘴。 　　黑色笔记本再度摊开。 　　“——宫廷画师勒穆瓦纳站在了一生的最顶点，万众瞩目，路易十五宠信。但他却无力对抗抑郁症和妄想症。他从一年前开始精神分裂，将自己想象成宫廷阴谋的牺牲者，想象同僚因嫉妒他的才华不择手段——在完成最后一幅杰作后，勒穆瓦纳自刺9刀去世。” 　　长久沉默。 　　薇拉为这位画师默划十字，接着犹疑开口：“……密码是妄想症？” 　　“……”巫瑾看了眼美白甜薇拉，摇头：“不会这么明显。抑郁、妄想——总该有个原因。我们先找画。” 　　烛光再次顺着画框照去。 　　薇拉小声推测：“《时间从谎言和嫉妒手中拯救真相》，画面中至少该有4位主角，落款在1737。从画廊只能看到年份，只有推开画框后的墙壁，才能进入油画后的世界——” 　　薇拉突然一顿，看向一侧角落的油画：“170x140cm，1737。” 　　画面正中，四位古希腊神话勇士正在角逐决斗。 　　“推。”巫瑾毫不犹豫。 　　薇拉一脚踹上墙壁，画布中的勇士抡起拳头，机关骤响。墙壁、地板夹角露出黑黢黢的大洞，两人纵身跃下—— 　　一刻钟后，巫瑾灰头土脸爬出。这张画是不具名作者的《古希腊奥林匹克》，主题运动会。薇拉作为贵女还能在看台观看，巫瑾愣是被副本NPC拎过去跑了个1800，一不小心小组赛跑出线后还愣是被逼着参加决赛。 　　薇拉替他拍拍：“我的锅……” 　　巫瑾赶紧安慰，几分钟后，两人找到第二幅符合条件的画作。 　　神女戴着兜帽悲悯低头，三位勇士向她虔诚行礼。 　　“只有这一幅符合……”薇拉轻声提醒。 　　巫瑾终于点头：“再推。” 　　墙壁翻覆，这次过了整整二十分钟—— 　　两人一脸麻木走出副本，正对上刚跑完1800米的魏衍。 　　这幅《阿耳忒弥斯在满月时祈祷》同样出自不具名作者。巫瑾被副本规则强迫挤在勇士中大唱月光女神赞歌，薇拉则得跟在阿耳忒弥斯身边挥剑斩除袭击女神的邪恶亡魂。 　　两队擦肩而过，远处咚咚作响，门外似乎又有其他油画牌副本选手摸入。 　　魏衍走后，薇拉终于出声抱怨：“我猜节目组是故意的——” 　　少女突然熄声。 　　两人穿过画廊的一处，周遭画风再变。 　　画廊中，同一位画家的化作时常被挂在一起。这里有五、六幅多绘制的是一位女性，从少女到妇人，再到躺在入殓前的灵床—— 　　薇拉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却是恋恋不舍再看几眼。 　　最后一张画作的正中，只有冰冷死去的贵妇人。 　　“只有一位主角……不像《时间拯救真相》，装裱不是在1737。”巫瑾提醒。 　　薇拉看了眼画作一角的1736，遗憾：“大小合了，是170X140……虽然不是我们找的那副。” 　　薇拉又冒出一句：“她一定很幸福。” 　　巫瑾一愣。 　　薇拉扯了下爱豆的作战服：“她在看画师，带着爱意的那种。” 　　巫瑾认真看了几眼，似懂非懂点头。 　　接下来的一小时漫长枯燥，两人再度进了一次副本，碰到魏衍一次，C级练习生4次。薇拉深切表示，再这么找下去，再好的视力也吃不消。 　　巫瑾微一思索：“我们放弃一个假设。” 　　薇拉：“什么……” 　　巫瑾缓缓开口：“画布绘制《时间从谎言和嫉妒手中拯救真相》，装裱在1737年，大小170x140cm。符合后两个假设的都不符合第一个——” 　　“只能代表，同时满足三个条件的画作不存在。” 　　薇拉眉心一跳：“那我们怎么找——” 　　“放弃关于画框高宽的假设。”巫瑾终于抬头：“我在想，有没有可能存在这么一种情况。笔记本上提到的‘最后一幅画’，和密码箱上的那幅画，并不是一幅。” 　　“！！”薇拉瞬间反应过来，灵光骤闪：“那我们可以直接找任务需要的170X140……” 　　巫瑾摇头：“用前两个条件去找。出现在笔记本上的，还被幽灵重点指出的，一定是重要线索。” 　　就像是考试前教导主任亲自划下的考点。 　　两人思路终于清晰，抛去画框大小限制，薇拉不再在和《拯救真相》相差深远的画作上浪费时间，直到他们步入某个途经几次的转角—— 　　薇拉小声吸气。 　　高宽180X148，不符合第三个假设。画布中央，长须男人手持镰刀，右手托起赤裸的女神，将两名敌人打翻在地。其中一人手持虚假面具。 　　巫瑾眯眼看去：“手持镰刀的时间，被拯救的真相女神，头戴面具的谎言，最后一个是嫉妒。” 　　不用巫瑾开口，薇拉一脚踹开墙壁。 　　两人在缓冲点精准落下，一行小字终于浮现—— 　　《时间从谎言和嫉妒手中拯救真相》弗朗索瓦·勒穆瓦纳。1737。 第120章 琴声【已改】 　　副本场景开启的一瞬，巫瑾松了一口气。 　　《拯救真相》的画布背后, 出乎意料没有剧情, 没有战斗, 只有黑暗中浅淡的投影。 　　像是在播放一步冗长枯燥的电影，通篇到尾只有一个长镜头。 　　是1737年在画布上绘制最后一幅画的宫廷画师, 勒穆瓦纳。 　　他有着与海格力斯厅幽灵一样的白色卷发，穿着朴素的长袍。他的画室中摆放不少画板，却皆用黑布蒙住。他在一座光线并不亮敞的小房间内作画, 显得阴森寒冷。 　　他侧对着巫瑾两人, 带着憎恶描出被击倒在地的谎言和嫉妒。 　　薇拉小声开口：“我们这么看下去……是不是能看到他自杀前的画面？或者一场突然的他杀？” 　　巫瑾摇头：“整座画廊, 副本都最多只有20分钟。不够他画完这幅画。” 　　“但一定有关键线索。” 　　两人向勒穆瓦纳的投影靠近，画师丝毫未觉。 　　这只是一部电影, 巫瑾想, 甚至在这一刻, 对于1737年的勒穆瓦纳来说, 他和薇拉才是闯入画室的幽灵。 　　在走到画师正面一瞬，巫瑾一顿。勒穆瓦纳的双眼血丝遍布, 像是很久都没有合眼。 　　画师点揉笔尖, 在调色盘中沾取, 他像是在带着怒意构图——落笔时却又被理性掌控，安详填色，笔尖在画布搓动。 　　一笔, 第二笔。巫瑾此时完全相信了勒穆瓦纳的死因调查，他有极度分裂的精神状态。 　　画师放下油画笔, 开始用一种类似石墨的长条勾勒真相女神。女神仰着脸颊，画师落笔时轻而温柔，寥寥几画就勾出脸型，五官。 　　“他在悲伤……”巫瑾愣怔道：“线索是真相女神？……” 　　薇拉却突然倒抽一口冷气，抓住巫瑾的袖子：“你看，看他的线稿！” 　　巫瑾睁着小瞎子眼看了半天，只觉得似曾相识，薇拉终于忍不住提醒：“刚才走廊上那幅画，灵床上的死去的贵妇人。” 　　“那是他的亡妻。” 　　勒穆瓦纳画了一遍线稿，又擦去，重画，再擦去。如此反反复复，就连巫瑾都将那张面孔牢记在脑内—— 　　脑海中纷纷扬扬，无数线索杂乱出现。 　　“他从一年前开始精神分裂，无力对抗抑郁症和妄想症。” 　　“大小合了，是170X140……虽然不是我们找的那副，装裱时间是1736。” 　　勒穆瓦纳卒于1737，亡妻入殓在1736。 　　他将真相女神绘制成亡妻的面容，将妻子的逝世幻想成“谎言”，妄想自己是逆转时间的勇士，用镰刀击倒谎言，从死亡手中将爱人带回—— 　　“他用剑在自己的喉咙和胸部上劈了9下。他死于最后一幅画，最杰出的一幅画。” 　　副本光线暗淡，画师消失在视野，出口轰然打开。 　　巫瑾和薇拉同时对视—— 　　“去抢画！” 　　巫瑾迅速点头，在出门的一瞬放缓脚步。 　　一位仍在找画的练习生焦头烂额路过，薇拉立即扯住巫瑾：“小巫别灰心啊！咱再找找鸭，肯定有鸭！” 　　巫瑾：“……” 　　练习生放心离开。 　　绕过三个转弯口，那副“灵床上的贵妇人”终于出现。 　　高宽170X140，右侧一行小字代表装裱时间：1736。 　　“在想什么？”薇拉侧头。 　　巫瑾低声道：“我在想，这位夫人叫什么。” 　　两人推开画布后的墙面，走廊再次翻覆，几分钟后从副本走出。 　　薇拉眼眶微红：“太压抑了。勒穆瓦纳就这么对着……她的遗体画了三天？不吃不喝？” 　　巫瑾拍了拍她的肩膀。 　　薇拉提醒：“还有，密码还没找到——” 　　巫瑾带她走向旁边的那幅少女肖像，显是这位夫人年轻时勒穆瓦纳所绘：“再试试。” 　　光影斑驳交接。 　　少女坐在花圃旁，即便在未婚夫替她画像时，还在笑嘻嘻乱动。年轻的勒穆瓦纳焦头烂额，忍不住无奈呼喊少女：“Stiémart……” 　　破天荒第一次，画名没有在副本开始出现。 　　而是在副本中闪过。 　　《Stiémart》弗朗索瓦·勒穆瓦纳。1712。 　　巫瑾：“她叫Stiémart。” 　　薇拉瞪大眼睛数了三遍：“……8个字母。” 　　巫瑾点头。 　　陈列画室的大门终于打开。 　　巫瑾抱着油画，薇拉提着长刀以防备姿态跟在他身后。 　　已是将近7点的凡尔赛宫被晨光笼罩，选手大多挂了两个黑眼圈，为破解副本一宿没睡。 　　薇拉突然爆出一声粗口：“卡牌又变了！通知选手回皇家礼拜堂——” 　　巫瑾眼神陡凝。如果魏衍还在副本，他们还有足够时间—— 　　薇拉惊呼：“魏衍，他们也出来了！” 　　巫瑾猝然对上魏衍视线。 　　这位人形兵器毫不意外是巫瑾最先破解副本，他向巫瑾点了点头，像是在克洛森秀寝室某个周日，道个早安，然后带着队友径直离去。 　　薇拉一眼恍惚：“他不抢画？” 　　“……”巫瑾看着魏衍的背影，艰难开口：“他直接去了礼拜堂。他在等我们过去，然后截胡……” 　　薇拉一脚提在扶手上：“我%@#……” 　　走廊另一端，红玫瑰宁凤北推着一身灰有气无力的薄传火路过，看着薇拉嘻嘻一笑。 　　薇拉一秒挺直脊背，眼神冷淡威严。扫了眼薄传火，又看了眼巫瑾，眼神满意。 　　宁凤北逐渐冷脸，对着薄传火“啧”了一声。 　　“？？？”薄传火懵逼：“姑奶奶，我哪里得罪你了？” 　　等两人消失，巫瑾放下画框，低头思索：“魏衍至少要两个A级练习生才能拦住，如果我们两都上，他必定会让队友上来抢画。如果只上一个，魏衍会直接过来抢画，如果一个都不上就会一起被魏衍揍……” 　　正在此时，在走廊上晃荡的凯撒两眼放光走来。 　　“巫啊！听音乐不，我们这儿有个傻逼幽灵要弹琴，还非得要找200个听众——” 　　薇拉扶额：“你们还没找齐人啊？” 　　凯撒一拍大腿：“可不！谁叫那幽灵傻逼呢！那啥，密码箱就卡在钢琴机械箱里，非得他弹琴才能冒头。” 　　巫瑾猛地将腰脊挺直。 　　薇拉茫然看向他。 　　巫瑾一字一顿开口：“密码箱放在琴箱，击弦器按照固定顺序落下，就是让密码箱浮出的‘第一道密码’。” 　　凯撒虽然没听懂，还是习惯性点头点头。 　　巫瑾耐心解释：“只要能弹幽灵那首曲子，谁都能拿到密码箱。” 　　凯撒琢磨半天：“我这要是会弹琴，还来当练习生干啥！” 　　巫瑾把画框递给薇拉，三人穿过走廊，琴凳旁已经围了不少人。借着窗帘挡住刺眼的阳光，巫瑾终于看到了浮在三角钢琴上的幽灵。 　　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宫廷乐师，高傲贵气，与勒穆瓦纳气质截然不同。 　　《感恩赞》的作曲者，太阳王首席乐师，让-巴普蒂斯特·吕利。 　　巫瑾砰的坐上琴凳。 　　人群一愣，傻傻看着巫瑾。那幽灵也呆了几秒，继而怒气冲冲向巫瑾扑去，嘴巴开合无声叫嚣。 　　我的琴凳。 　　你走开，走开！走开啊啊！ 　　巫瑾任由吕利的投影在他周身穿来穿去。 　　脑海中最后过了一遍在藏书室看过的曲谱—— 　　修长的手指略过琴键，和幽灵如出一辙的琴声倾泻而出。 　　这位白月光的颜值练习生优雅坐在琴凳上，晨光为卷发镀了一层铂金，小圆脸深不可测。周围选手齐齐瞪大了眼。 　　凡尔赛宫门外。 　　正在美滋滋数着一把卡牌的楚楚和卫时叨叨个不停，即便这位Carry型队友毫无反应，全作她是透明。 　　楚楚：“大佬！咱们要不再抢一张公主牌？就那种穿小裙子的，蓬蓬的，带蕾丝小物的。您要是能抢到，我保证一小时都不说废话——” 　　“大佬，大哥，大爷！——诶谁在里面弹琴？” 　　卫时眯眼看向不远处的琴声源头，半敞开的皇家大厅，破天荒嗯了一声。 　　楚楚愣是从中听出了“心情不错”，赶紧凑上去巴结。 　　三角钢琴旁。 　　随着曲谱被精准演绎，击弦器不断打动像是古早的电报机，汇合成冗长的电报码。 　　密码箱缓缓显露出边角。 　　包括凯撒在内，所有选手眼睛一亮，就要向钢琴冲去—— 　　巫瑾突然停手。 　　凯撒当头嚷嚷：“小巫，来，继续继续！” 　　巫瑾笑眯眯道：“弹完也成，帮我去拦一个人。” 　　“魏衍。” 　　人群两秒静止。 　　魏衍有人形兵器威名在外，因为密码箱被魏衍淘汰得不偿失…… 　　巫瑾果断加码：“保证人身安全！还有，取密码箱附赠密码！” 　　练习生们一顿，紧接着奋勇扑上—— 　　“拦拦拦！必须拦！怕什么魏衍！”、“成交成交！”、“来，巫哥咱们详谈——” 　　凯撒一马当先挤出人群，硬是凭借突击位强悍的躯体优势扒拉住三角钢琴。300斤的白月光选手把钢琴机械箱堵得严严实实。 　　那位宫廷乐师幽灵被气的七窍冒烟，当即放弃骚扰巫瑾，对着凯撒无声怒吼。 　　放手！滚啦！ 　　离我的钢琴远点！你这个粗鄙之人—— 　　一刻钟后，凯撒毫不意外以壮硕的拳头击退一系列钢琴副本竞争者，获得了和巫瑾做交易的“优先权”。 　　那位幽灵早已被气到自闭，不见踪影。 　　凡尔赛清晨的走廊里，巫瑾重新抱起油画。凯撒洋洋得意拍着胸脯打包票：“巫啊，你这别说是一个魏衍了，十个哥也能给你拦下——” 　　魏衍俨然成为不懂事儿、欺负宝贵艺术家的大恶霸。 　　场外，克洛森-风信子秀直播间。 　　镜头再次回放巫瑾抢到琴凳的瞬间，6个机位在反复筛选之间被导播挑出最佳视角—— 　　刚从画室搏杀出来的少年将手中砍刀卸下，坐在晨光挥洒的三角钢琴前，脸颊一侧约半指长的细小划痕还未愈合，眼神自冷冽到平静。 　　暴力美学被复古机械钢琴声抚平。 　　温柔献奏。 　　应湘湘嘶了一声，笑盈盈捂住胸口，夸张表示心脏砰砰乱跳。 　　弹幕密密麻麻，一众操碎了心的麻麻粉们纷纷为表示为儿砸感动爆哭。 　　“#惊！儿砸竟然对三角钢琴做出这种事情——” 　　“#宝藏小巫！” 　　“#一人1信用点，众筹小巫演艺圈出道！” 　　血鸽皱眉思索：“我没看到巫选手把曲谱带身上……他怎么做到的？” 　　应湘湘解释：“拿到曲谱看一遍就能弹，我们叫做视奏能力。和音乐理论知识储备、听觉反应有关。当然，刚才小巫选手的操作还涉及到背谱——” 　　应湘湘一笑：“记忆能力，一直是小巫的特长。” 　　屏幕正中。 　　直播镜头切回， 　　皇家礼拜堂的大门吱呀打开，薇拉当先进入，看到了意料之中的画面。 　　魏衍已经站在勒穆瓦纳的肖像旁，卓然负手而立，砍刀背在身后，似乎下一秒就能汇成银光白练兜头劈下抢画。 　　凯撒嗖的从门外蹿入，举着巫瑾的同款砍刀哇哇乱叫：“呔，来战！” 　　薇拉利落切入补位。 　　魏衍瞳孔骤缩，表情一片茫然。 　　这位人形兵器第一反应就是要举报非法组队，腕表却显示一切正常。赶在魏衍反应过来之前，凯撒一个突进把人逼退—— 　　“3分钟！”薇拉飞速估算。 　　巫瑾无声点头。 　　魏衍手里再不是那把小破剑，而是精良的砍刀。此时双A对一S，薇拉能拖住魏衍的时间，保守估计有只3分钟。 　　巫瑾将油画放下，手速飞快地打开礼拜堂墙壁上勒穆瓦纳的肖像，抱起画框向密道内冲去。 　　1分半。 　　高宽170X140。勒穆瓦纳的亡妻绘像与任务画框严丝合缝，巫瑾将空白画框卸下，换上那位灵床上的贵妇人—— 　　5秒。 　　密道外，魏衍终于在凯撒和薇拉的围攻下找到破绽，长刀一压震得薇拉手臂发麻，打斗声渐渐逼近巫瑾。 　　巫瑾的呼吸在沉闷空气中异常急促。密道内气流密封，光线灰暗，似乎诱发了某种记忆与本能反应。 　　他缓缓阖眼，再睁眼时双手终于稳定。 　　密码箱。 　　八个字母。记忆中闪回年轻的宫廷画师与他娇俏的未婚妻，画师反复呼喊少女让她在画架前坐好，少女笑声如银铃。 　　她叫Stiémart。 　　字幕转轴上，第五个辅音调整完毕，身侧隐隐有幽幽光亮传来。巫瑾回头，差点吓一大跳。 　　浑身血迹的勒穆瓦纳悄无声息站在巫瑾身边，悲哀凝视画中的亡妻。 　　密道外，魏衍距离冲破防线似乎只差一步—— 　　“兄弟抱歉，节哀。”巫瑾于再不耽误，电光石火之间拼好最后三个字母，拍了拍幽灵虚无的肩臂。 　　机关声咔擦响起，从轻微到轰鸣。密码箱骤然打开！ 　　一张深蓝色的卡牌躺在密码箱正中，质地柔韧厚实。 　　——人物卡-弗朗索瓦·勒穆瓦纳（1688-1737）。 　　巫瑾秒速捡起卡片塞进作战服，伸手顺起备用砍刀，一脚踹开密道大门—— 　　光线自礼拜堂内透入。 　　画师的幽灵靠近画框，亲吻灵床上的Stiémart，最终消散在凡尔赛的晨光中。 　　副本通关。 　　薇拉、魏衍口袋中同时咔擦一声，两队原有的线索卡碎裂。魏衍猛然抬头。巫瑾自密道出口一跃而下，强势加入战局—— 　　3位A级练习生联手。 　　魏衍再难突围挟住巫瑾，刀锋一挑向后急退，再无踪影。 　　巫瑾长舒一口气，伸手探向作战服中的卡牌，向薇拉点头。 　　薇拉眼神骤亮。 　　凯撒嘿嘿敲着刀：“巫啊！哥帅不！你看那个密码箱……” 　　巫瑾笑眯眯道：“走，去藏书室。” 　　凯撒嚷嚷：“去那作啥！” 　　巫瑾解释：“拿曲谱，我只记了第一个乐章——还有，去确认密码。” 　　松香、苔木和蓝风铃熏香自书架间传来，三人避开人群，在一处落灰的实木书柜中抽出曲谱。 　　《感恩赞》，让-巴普蒂斯特·吕利。 　　凯撒赶紧给曲谱掸掸灰，瞪大眼睛：“叫这名儿啊……” 　　巫瑾循着吕利的名字在档案中翻找，又抽出两本大部头。薇拉凑近，跟着翻书。 　　“吕利的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为国王路易十四作曲。这位意大利作曲家自年幼第一次进宫，就被国王的迷人气质所倾……” 　　凯撒：“？？？吕利是女的？幽灵是男的啊！” 　　“……”薇拉面色恍惚，指着书看向凯撒：“吕利是直男，有家室。还有，路易十四也是直男。” 　　凯撒琢磨：“这还能一见倾心——” 　　薇拉拍桌：“倾慕，景仰懂不懂！” 　　巫瑾指了下藏书室一侧的波旁皇室画像：“左边第二幅。” 　　凯撒：“卧槽，这萝莉好看！” 　　巫瑾赶紧纠正，因为油画牌的缘故，他与薇拉对整座凡尔赛宫的肖像画就差没了如指掌：“……这幅叫《王太子路易十四》，是国王小时候。”他看向资料，解释：“吕利比路易大6岁，年幼的国王性格内向，是吕利教授他音乐，亲手替他制作了第一双舞鞋，鼓励他在宫廷贵族前表演芭蕾，以培养自信。” 　　凯撒了然：“懂了！玩儿养成啊——” 　　资料哗啦啦翻到后页，凯撒突然想起：“我这牌上还有个提示，什么1687，密码箱是11个字母……” 　　薇拉翻往1687，看到吕利那句流传甚广的话—— 　　“有太阳照耀的地方，才有我存在的意义。” 　　“他是在指太阳王。”巫瑾对着书本开口。当路易十四征战欧洲，名声显扬，吕利无疑为他的荣耀骄傲。路易十四落水，生命垂危，吕利放弃了临盆的妻儿在窗外为他拉了一宿琴。 　　“1687。”薇拉凑近书页，轻声道：“1687年路易十四手术康复……吕利排演《感恩赞》演出为国王庆祝。这是吕利谱给路易十四的最后一首歌，然而这位乐师已经失去国王的宠信，在演奏室孤独等待太阳王的到来。” 　　“路易十四缺席了整场演出，国王是本该是唯一的听众。吕利对着空无一人的观众席演奏完整首《感恩赞》，在这场表演之后重病去世……” 　　巫瑾点头：“幽灵漂浮在凡尔赛宫，每当深夜演奏《感恩赞》，等候国王驾临。他渴望听众，所以钢琴牌的第二个任务才是‘找齐两百个听众’。” 　　“但他真正想要的听众只有一个。” 　　薇拉叹息：“路易十四，密码是路易十四。” 第121章 情妇【已改】 　　第五轮淘汰赛，每章副本都是在溯源幽灵的死亡, 而密码则代表幽灵的执念。 　　凯撒赶紧贡献自己的智慧：“密码11个字母啊！lu-yi-shi-si……” 　　薇拉嘴角抽搐, 从旁边抽了一本路易十四传记：“Louis XIV, 8个。” 　　巫瑾思索：“路易十四的本名……” 　　薇拉：“Louis-Dieudonne，14个——”她突然一顿：“太阳王, le Roi Soleil，11个整！” 　　巫瑾带走曲谱，三人飞速走在凡尔赛长廊中。 　　三角钢琴前, 正在啃腰果的凯撒队友妹子一愣：“你没走丢啊！” 　　凯撒不满：“啥叫走丢！咋个用词啊！” 　　那小妹子往后看了眼：“嘻嘻, 不怪你了。还把薇拉姐和小巫带来了。” 　　然后给三人一人塞了一把腰果。 　　“小染。”薇拉向那妹子打了个招呼, 和巫瑾知会：“投机自保型选手。特长隐匿，又称风信子幻影坦克, 之前有一场她把食物都藏了, 等着其他选手饿晕淘汰完, 一个人躲在树上偷偷摸摸活到最后。” 　　小染眯眼一笑, 又给巫瑾递了两个腰果，眼神关爱：“小巫, 我能不能喂你吃一个……” 　　巫瑾一呆, 被兴奋的凯撒拉走：“走走走, 密码箱密码箱！” 　　薇拉杏目上挑，气场外放。 　　小染哼了一声，把腰果塞到自己嘴里：“小气, 当初你搞应援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什么有糖一起吃，有油一起揩, 后来还非要把CP粉肃清——” 　　薇拉缓缓抬起手臂。 　　小染嘤咛一声，去钢琴旁粘着了。 　　《感恩赞》的曲谱被摆放在谱架上，等凯撒清场完毕，琴声悠扬响起。 　　这首法国大经文歌的重要奠基石，将吕利谱曲中恢弘昂扬的风格发挥到极致，五声部弦乐、小号和合唱团被缩影在黑白相间的琴键，在巫瑾指尖缓慢流淌。 　　少年逆光凝起视线。 　　曲谱下方用小字写着17世纪时的合唱团唱词。 　　我们认你为主。 　　普天之下都敬仰你—— 　　琴声自国王套间起始，在整座古老的城堡飘扬。 　　凯撒和小染同时两眼放光：“密码箱浮出来了！” 　　吕利的幽灵再次被惊动，放弃自闭试图掀走一切触碰钢琴的练习生。镜厅走廊，魏衍举起大砍刀，从瑟瑟发抖的C级练习生手中抢来一张崭新的副本卡牌，正在端详牌面线索。 　　授冕厅外，佐伊终于通关副本，正在翻找下一张卡牌。明尧突然在战争长廊狂奔，队友被他吓了一跳：“跑这么快……你不饿？”明尧兴高采烈：“我刚看到我们队长了！” 　　小特里亚农宫，文麟被秦金宝暴力抢走任务物品，安慰眼眶发红的队友：“不怕，会有卡牌的。” 　　凡尔赛宫和平厅。 　　楚楚拎着小裙子狗腿恭维卫时，抓紧一切机会和大神搞好关系：“这招高啊！妙啊！666啊！大特里亚农宫都被咱布置好了，把人手不够的卡牌扔到凡尔赛宫，等选手自投罗网，这是钓鱼——哦不对，炸鱼，炸鱼！” 　　“有这些选手为您所用，咱们何愁大计不成哇哈哈哈！——咦，又开始弹琴了？” 　　卫时打了个手势：“安静。” 　　阳光照耀大地，凡尔赛宫从晨后走到午前的。琴声在进入高潮前放缓，琴键低昂有力，持续四小节的传统三圣颂飘扬到心跳最顶端—— 　　让你的众民得到救赎。 　　你遁入永恒的荣光。 　　咔擦一声。 　　密码箱彻底弹出。凯撒一把抢过字母转轴，按照薇拉给的纸条依次拼出单词。 　　le Roi Soleil，太阳王。 　　原本在对着凯撒无声斥责的幽灵一顿，迟缓转向拼出的这行小字。 　　他嘴唇颤动，像是在念念有词。 　　他甚至忘记了去驱赶钢琴旁的练习生，到凯撒将密码箱中的淡蓝色卡牌拿走都无动于衷。 　　巫瑾抬头看向吕利。 　　这位17世纪的宫廷乐师在默背《感恩赞》的唱词。 　　最后一段琴声终于与乐师的口型相合。 　　——你是我永恒的仰仗。 　　——光荣的君王，请让我永远不要陷入迷惘。 　　宫廷乐师抬头看向远处的阿波罗厅，那是路易十四曾经停留最久的地方。他或许看到幼年时安静从自己手中接过舞鞋、在表演前依依不舍看向自己的小路易，或许看到了在凡尔赛接受万民朝觐的太阳王。 　　乐师走到三角钢琴前，略显苍老的透明双手与巫瑾弹琴的手重合。 　　最后两个小节回旋重复。 　　——光荣的君王，请让我永远不要陷入迷惘。 　　幽灵淡去消散。 　　吕利副本通关。 　　凯撒不出意料地拿到了让-巴普蒂斯特·吕利的人物牌，小染一高兴把剩下的腰果分了一半给巫瑾薇拉：“吃呀吃呀对腰子好！” 　　薇拉扬眉，勉强接过，经过一整个昼夜，所有选手都是饥肠辘辘。 　　“找了一圈只有零食，”小染叹息：“估计得舞会才有正餐。” 　　巫瑾这才想起自己口袋里还有张舞会请柬，时间定在西元1680，9月5日当晚。钢琴旁的日历停留在1680，9月4日。 　　“还有一昼夜。”巫瑾把画师勒穆瓦纳的卡牌交给薇拉，从安全性来看，保管重要副本物资上，薇拉的战斗力远比巫瑾来的靠谱。 　　薇拉接过，再次翻出舞会请柬，字迹已是发生微小变化。 　　请柬（已激活）诚邀，首席宫廷画师薇拉，携舞伴巫瑾。 　　“请柬激活了！还有头衔。”薇拉惊讶。 　　巫瑾略一思索，并不意外：“身份卡是进入舞会的关键。如果在舞会开场前，同一小队还没抢到卡牌——”他微顿：“很大可能会被舞会拒之门外。” 　　薇拉想了想：“第一批副本结束，卡牌的争抢会比之前更激烈。” 　　巫瑾点头，还没等他开口，薇拉断然决定：“我们再拿一张人物卡，以防万一。” 　　巫瑾并不反对，即使从请柬来看，他完全可以蹭薇拉身份进入舞会。但多出来的一昼夜完全可以用来继续积攒小队物资。 　　腕表上，生存数字已经降到了322。 　　“开场时选手只有拳头，后来有长剑、砍刀，部分特殊副本里还存在火铳。”巫瑾解释：“淘汰速率只会越来越快。我们要尽快找到下一张副本牌。” 　　两人嗑完腰果，第一件事就是躲着人群查看那间关了“持剑盔甲女武士”的储藏室。出乎两人意料，即便是从拿破仑副本拖出来的大砍刀都拼不过那把开了挂的长剑。 　　巫瑾不得不再次把女武士关入房内。 　　“紫卡还没激活，牌面一片空白，”巫瑾摊手：“毕竟紫卡的难度更高于蓝卡。” 　　之后两小时内，两人几乎是翻箱倒柜寻找卡牌，最终由视力极佳的薇拉从某个矮桌的桌脚下捡起一张。 　　卡片荧蓝透亮，牌面一片空白。 　　“如果放在这里，理应更早被人发现……”薇拉思忖。 　　按照节目进程，一旦同副本中有一张牌被选手捡到，节目组会采取包括幽灵在内的各种方式催促其他练习生拿牌，以激活副本线索。 　　巫瑾并不着急，线索牌到手就抽空去补了个觉。 　　两小时后，薇拉从浅眠中醒来，吸了吸鼻子：“好甜。”再看了眼牌面，依然空白如旧。 　　后两个小时换巫瑾补觉，薇拉值守。等临近傍晚，巫瑾揉揉眼睛睡醒，差点被一口呛住。甜腻的香气在房间内飘荡，像是打翻了10个生日蛋糕。桌面上，牌面空白未变—— 　　薇拉见巫瑾清醒，美滋滋看爱豆从暖烘烘的小被子里把自己扒拉出来，小圆脸睡的又红又软。 　　“香味是从卡牌发散出来的，大概是在3小时前。”薇拉小心研究卡牌的构造，指着两片粘合面的间隙：“这里有个夹层，两遍都是防水涂料，里面应该事先预装了香精，在接受到某种指令之后打开挥发。” 　　巫瑾接过卡牌。 　　牌面既无曲谱，也没有油画。这张牌的线索只提供给选手的嗅觉—— 　　“香水卡牌。”巫瑾开口。 　　休整完毕，两人在黄昏前快速向藏书室走去。 　　五感中，人类最少依赖的就是嗅觉，甚至于嗅觉消失也能正常生活，能从香水牌上推测出的信息少之又少。即使拥有少量香水藏品的薇拉也只分辨出一两味。 　　“中调、后调都有香草，甜到呛人，前香好像有青柠，酸上几秒就没了，层次感不佳，考虑到是17世纪调香也可以理解……”薇拉吸着鼻子分析，似乎瞬间进入副业美妆博主模式，几秒后下了个定论：“花香调，女香。” 　　巫瑾推开藏书室的侧门，补充：“不一定，国王用的香水也是花香调。路易十四常用的‘太阳王巴黎美爵香水’就是皇室象征鸢尾花调。” 　　薇拉一呆：“国王用花香调？不用木质？” 　　巫瑾背诵课后补充材料：“木质香是20世纪后主流审美对男香的要求，路易十四时期，洗澡被是为‘不洁、会引入疾病’，即使国王一生也只洗三次澡，法兰西贵族依赖花香调掩盖体味。” 　　薇拉捂住胃：“呕——” 　　两人终于找到了“调香”书架。 　　有了上两次的合作，巫瑾薇拉分工明确，各自从书架一端下手。 　　“‘香水’在梵语中和毒药‘红砷’是同一个词……”薇拉抽出书架上最明显的一本，读了一行扔回，吐槽：“毫无意义的背景信息，这张牌难不成还能是太阳王的绝世小毒妃？” 　　巫瑾仰着脸，就着书架高处看书：“香水，谋杀犯的故事……这本怎么在这里？”他同样把书放回，见薇拉好奇，略读简介：“19世纪小说，取材于波旁皇室统治下的法国，呃，”巫瑾耳后微红：“凶手杀害了12位香味迷人的年轻女子，调配出最完美的欲望香水。” 　　薇拉点评：“有点意思。” 　　接着抽出第三本：“国王亲自参与调配香水，巴黎美爵世家进贡的特质香深受路易十四喜爱，国王甚至在大特里亚农宫内设有调香工作室，放置有香精、原材料和大量书籍——” 　　两人一顿。 　　“线索在大特里亚农宫。” 　　黄昏即将降临，趁天黑之前，两人迅速收拢物资、武器向大特里亚农宫进发。大特里亚农距离凡尔赛宫有近20分钟脚程，途径皇家庄园与运河的支流，巫瑾还伸着脑袋看了眼国王的马厩。 　　泥地上压了一张绿卡，骏马正嘶鸣，像是在提醒选手发现。 　　“是真马，不是投影。”薇拉表示：“节目组总算花了点钱……” 　　夜幕笼罩之前，浅红色大理石砌成的大特里亚农终于出现。周围树林蓊郁，绿草青葱，巫瑾又走了个神，想着大佬不知道还在哪里打野。 　　“大特里亚农的卡牌怎么会在凡尔赛宫。”巫瑾还在思索：“这里……好像没有其他选手。” 　　薇拉循着书籍上的资料，在这座浅白色的建筑中到处穿行，终于停在了调香室的门前。 　　顺着温驯的落日橘光，两人推门而入。 　　薇拉小声吸气。 　　这里几乎是每个少女梦想中的天堂。柔软的羊毛毯铺在地上，淡色陈列架上摆放着一排排瓶瓶罐罐，数百种香精用水晶瓶分门别类避光盛放，除此之外还有数不清的化妆水，面油，花水纯露—— 　　巫瑾艰难拉住薇拉：“别往脸上拍水，克洛森秀能省则省，谁知到里面灌的是什么！” 　　薇拉只能作罢：“17世纪就有这些了吗……” 　　巫瑾点头点头：“是啊，法国时尚。” 　　两人再次分工，巫瑾去翻查书籍，薇拉对照香精分辨卡牌上的调香：“对，前调有青柠，中调香根草茉莉，后调香草琥珀。” 　　巫瑾指尖于书页划过，飞速开口：“路易十四，太阳王香水是鸢尾花调，调和树脂于佛手柑，路易十五喜好浓烈的龙涎香。皇后玛莉泰瑞莎喜好蔷薇，曼特浓夫人偏爱橡木琥，香草和茉莉是蒙特利潘夫人的挚爱……” 　　巫瑾一顿。 　　薇拉迅速反应过来：“对，香草茉莉。是蒙特利潘……等等这位夫人是谁？” 　　巫瑾看向后页：“……路易十四的盛宠情妇，法兰西第一美人。” 　　薇拉呀了一声：“第一美人——等等谁在外面？” 　　巫瑾同时捕捉门外的声响，愕然回头。 　　一刻钟前，大特里亚农宫分明空无一人—— 　　修长壮硕的人影靠在门上。 　　巫瑾赶紧按住小卷毛。 　　薇拉一口气没提上去，条件反射挡在巫瑾面前。 　　走廊尽头，楚楚抱着一堆卡牌扑腾扑腾跑来：“真有人捡到卡牌啦！咱们捉到鱼啦！看看都捉了啥……哎呀一只小巫鱼！” 　　靠在门上的卫时扫了眼楚楚。 　　楚楚赶紧站好：“薇拉姐，巫选手，你们那张卡牌是谁？” 　　放弃抵抗吧！你们两个已经被大神一个人包围了！整座大特里亚农宫的线索都握在卫大大手里！ 　　楚楚正要欣赏巫瑾惊慌无措像受惊小兔一样的表情，冷不丁看到巫选手在对着卫哥软软微笑—— 　　不过巫瑾一秒反应过来，做出警备姿态。 　　楚楚揉了揉眼睛，继续聒噪：“薇拉姐姐，是谁呀是谁呀！” 　　卫时：“蒙特利潘。” 　　楚楚懵逼：“谁？” 　　巫瑾终于理清，两人在矮桌脚下找到的卡牌不属于凡尔赛宫，因此线索才会直指大特里亚农。而整个特里亚农宫都是大佬布下的圈套。 　　大佬能上来堵人，手中一定握有筹码。 　　巫瑾干脆坦诚，两队不处于同一副本，不成对手必然能做交易。 　　“蒙特利潘，路易十四情妇。”巫瑾冷静开口。 　　卫时：“谁的情妇。” 　　巫瑾一愣，重复：“路易十四……” 　　卫时一招手，楚楚赶快在牌堆里翻找。巫瑾薇拉差点没看直了眼——这人哪里来的这么多张牌？ 　　楚楚把一张紫卡恭敬递给卫时。 　　“过来。”卫时用下巴点了下巫瑾，冷淡开口。 　　法兰西第一美人·蒙特利潘·巫异常理智的没有过去，反而蹭蹭退了两步。 　　卫时亮出紫卡牌面，示意巫瑾利落跟上。 　　熟悉至极的人物画像印在牌面，甚至不少历史教科书上都曾出现过这位法兰西的君王—— 　　路易十四。 第122章 蒙特利潘【已改】 　　“噗”的一声。 　　克洛森秀导播室，应湘湘差点没把养颜茶喷出。弹幕一时激动如狂欢——“妈呀围巾锁了！”、“我想当皇后你却只给个情妇？？！WTF！”、“小巫冲鸭！法兰西第一美人冲鸭！”、“卫哥, 妙啊！给大佬递大宝剑！” 　　弹幕中夹杂着风信子秀直男观众的一连串问号：“什么围巾？” 　　“卫时选手路子这么野, 资料不多啊……哦来了, 因塔罗牌副本与流量练习生巫瑾组‘恋人牌’第一次上镜，期间交流不超过两句。后因克洛森秀强行组‘围巾CP’怀恨在心, 于恐龙纪元淘汰赛中指使两只风神翼龙，将原本可冲击冠军的巫瑾选手强行虏走，巫、卫选手殊死搏斗, 以5、6相邻两名同归于尽——这也能组CP？？” 　　台上, 血鸽捡起话筒语气如常点评：“非常有意思的策略。紫色卡牌的线索冗杂分散, 比起按部就班‘解题’，挟持智囊型选手‘代考’并作利益交换才是最快速的通关方法。” 　　“当然, 所有前提建立在卫时过硬的选手实力上——” 　　画面回闪, 卫时开场跳伞大特里亚农、两小时内霸道清场。最终留在特里亚农的小队都和卫时小队存在服从、协议交易关系。 　　卫时几乎掌握了整座宫殿所有蓝、紫卡牌的动向, 并在第一时间“暴力接手”了路易十四线索牌。 　　这位突然冒出的“王昭君式”A级练习生卫时, 起初并不被多数选手重视，大众印象还停留在“脸好”、“炒CP”、“养龙”上, 此时无疑让不少练习生胆战心惊。 　　屏幕正中, 巫瑾被迫跟在卫时身后。 　　薇拉一脸揪心, 一双会说话的眸子似乎下一秒就能冒出“小巫麻麻不允许你为了副本做出这么大牺牲嘤嘤嘤！” 　　楚楚在旁边笑眯眯跟着：“两位，我们的路易十四大王非常仁慈，想解锁第一情妇蒙特利潘夫人并不困难, 小巫选手甚至不需要向国王贡献美好的躯体！只要出卖脑力就能……” 　　薇拉内心抓狂，这辣鸡国王明明要的就是小巫贡献美好的…… 　　她冷冰冰开口：“凡尔赛宫每张卡牌相互独立, 我想，我们的任务并不需要和国王纠葛。” 　　卫时无动于衷。 　　楚楚赶紧纠正：“香水架旁的资料有90%都在我们手上，不能说‘纠葛’，我更倾向于这是一场交易。你们是买主，我们贩卖的是关于‘蒙特利潘夫人’的信息。” 　　国王书房的大门砰的打开，两本路易十四传记放在桌上。 　　“放轻松，”楚楚给两人发下羊皮纸：“只是一场非常简单的开卷考试。考题就写在纸上，能解出多少，蒙特利潘的资料就换给你们多少。” 　　羊皮纸上画了几个歪歪斜斜的长方形，和散乱的部分年份。 　　“……”不仅薇拉，就连巫瑾也瞬间宕机。 　　卫时瞥了一眼楚楚：“这就是你抄的题目？” 　　楚楚立即谄媚：“虽然有微小差距，但基本保留了原题的神韵。就这几个数字，几个矩形，大差不差！大差不差！”然后小手一挥：“开始解题吧，各位。” 　　长桌一侧，薇拉反复思索觉得不对：“我们要不要跑路？” 　　巫瑾艰难开口：“所有蒙特利潘夫人的线索都在这里，离开大特里亚农就是放弃解牌。没事，我们做这个交易。” 　　薇拉再次恍惚看向那一群扭曲的几何图形：“这到底是个什么？？” 　　巫瑾扫了眼被大佬敛在手里的卡牌，轻声开口：“那是路易十四的牌面线索。” 　　薇拉一愣。 　　“他们还没把牌解出来，”巫瑾说道：“从密码箱拿出来的人物卡，至少有名讳、生卒年份，不该只有路易十四画像。最大可能，他们手里那张紫卡只是未通关的副本牌，牌面线索就是这张几何图，他们占领特里亚农宫，是为了挟持选手替他们解题。” 　　许久，薇拉轻轻动了动嘴唇：“用蓝卡的任务书籍去换紫卡的线索……他们可真是稳赚不赔。” 　　巫瑾摊手：“我们别无选择。” 　　夜幕终至，特里亚农宫烛火初燃。纸笔相交莎莎作响，房门略开一条缝，深秋的夜风依稀飘入。 　　巫瑾已经将传记翻了大半，羊皮纸上间或记下密密麻麻的年份、地点，旁边还摊开一张法兰西17世纪行政地图，几大战役用杂乱线条标注。 　　薇拉靠在房间最远处的软塌上，脑袋上盖着传记，有巫瑾守着，早已睡的人事不知。 　　大佬中间出去一次，再回来时带着一身寒气。 　　巫瑾嗖的挺直脊背，心思显然已经不在资料上。男人慢吞吞沿着长桌走近，就像是开卷考的监考老师。 　　卫时在巫瑾身侧站定。 　　一旁的自动机位赶紧追上来拍了几镜，少年在羊皮纸上苦大仇深奋笔疾书，监考老师恶劣在身后施压，巫瑾愤懑红起耳廓。 　　摄像机拍完，咔擦熄灯省电。 　　楚楚还在外面溜达，薇拉睡梦香甜。巫瑾头顶一暖，粗糙的大手在软乎乎的卷发上肆意揉弄—— 　　巫瑾乖巧扬起脑袋。 　　卫时弯腰，粗粝的唇舌抵住巫瑾长驱直入。 　　少年立刻怂成鹌鹑，生怕薇拉惊醒。 　　天旋地转，一吻而毕。男人把软成棉花糖似的巫瑾重新搓揉好形状，温柔舔舐少年牙关。 　　“琴弹的不错。”卫时低声点评。 　　巫瑾心中得瑟，又想起什么，同样压低声音咕叽咕叽指责：“我要看你那张原牌。” 　　男人干脆抽出，巫瑾这才重新拓下一行矩形的间隔排布，和大佬打了个手势表示“没你事了”。 　　卫时面无表情搬了个椅子，坐在巫瑾身旁，大长腿愣是不嫌膈着，非要和巫瑾翘在对面凳子上的脚丫挤在一起。 　　笔尖在羊皮纸上窸窣滑动，巫瑾对那排矩形灵感全无，只能转而研究年份：“1672，法荷战争。1685，枫丹白露敕令，1688，大同盟战争。1701，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所有年份都是路易十四的执政功绩。以时间为坐标轴，矩形为重大事件，间隔又和年份对不上。” 　　灵感枯竭，两只脚丫无意识在大佬腿上踩来踩去：“想不出来啊……” 　　卫时表示：“那就再踩踩。” 　　巫瑾一僵，就要无声无息收回双腿，却硬是被卫时压住。 　　男人纯黑的瞳孔在烛光下微闪，像有簇火苗静谧挑动，炽热的荷尔蒙让巫瑾瞬间找不到北：“靠过来，睡会儿。” 　　巫瑾小声做出口型：薇！拉！ 　　卫时：“怕什么，她又不是没见过。” 　　巫瑾一个头昏脑热，丧失思考就美滋滋凑上：“那，薇拉醒了喊我……”。 　　他狠狠吸了一口副本中的大佬，一会儿趴这里，一会儿趴那里，拱来拱去一秒也不安分。迷迷糊糊中似乎回到了R码基地，自己还在欺负十来岁的卫时小天使，就差没美的冒了泡。 　　“别动。”男人声音微哑。 　　巫瑾瞬间乖巧，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卫时眼神一深，想把人弄醒又下不去狠手。只能报复性在少年颈侧摩挲了两下，粗糙的枪茧和曾经愈合的压印扣合。不想正在此时，远处壁炉旁的薇拉睡眼惺忪醒来，就要把扣在脑袋上的传记撸下。 　　巫瑾嗖的惊醒。 　　少年眼睛睁的溜圆，眼见薇拉快要揭下那本传记，手忙脚乱就想和大佬拉出距离，不料脚踝还搁在大佬腿上，整个人重心不稳，碰的从移出椅子的屁股向下摔去。 　　卫时眼疾手快把人揽住，巫瑾却一个咸鱼翻滚愣是把自己扑腾了出来，吧唧摔在绒毯上。 　　卫时：“……” 　　薇拉瞬间清醒。看到巫瑾惨兮兮摔在地上，卫时坐在椅子干看着，顿时火冒三丈：“他不就是解不出题吗！你踹他做什么！把小巫踹坏了怎么办！” 　　她扫了眼摄像机，见录制灯熄灭，才痛快又补了一句：“渣男！” 　　一刻钟后，巫瑾口干舌燥解释完毕，薇拉却犹豫开口：“咱们一开始找画的时候多好！小巫别怕，咱们赶跑了魏衍大魔王，也能赶走卫时！” 　　巫瑾赶紧接着解释，余光无意中扫到拓下的矩形—— 　　他骤然一顿。 　　“找画……矩形是画框。” 　　薇拉茫然：“什么画框——” 　　巫瑾飞速开口：“法荷战争，大同盟战争是绘画主题，矩形是依次排列的画框。整座凡尔赛宫，只有一个地方以油画叙述了整个法兰西战争政变史。” 　　“战争长廊。” 　　“路易十四卡牌的下一个线索在战争长廊。” 　　巫瑾推开椅子站起：“走，我们去做完这笔交易。” 　　夜晚9点。楚楚在得知线索破解后立刻找来调香室内的卫时。这位准国王收下线索，瞬间消失在了凡尔赛的黑夜中。 　　“等等，蒙特利潘夫人的信息……”巫瑾抓狂伸手：“交易！交易！”。 　　楚楚安慰：“放心！大神会给哒！” 　　等几人再回到长桌，不仅薇拉，包括楚楚巫瑾在内都睡的天昏地暗，克洛森秀高强度赛程中，一昼夜最多也只能睡3、4个小时。 　　直到有人敲了敲桌子。 　　巫瑾迷糊睁眼。 　　大佬把一串钥匙递给楚楚：“你带薇拉小姐去客房。” 　　楚楚有喳了一声，把薇拉摇起。赶在白玫瑰清醒之前，巫瑾连人带毯子被裹着抱起。 　　挣扎的巫瑾：“……” 　　下一秒主卧打开，裹好的巫瑾卷直接被扔到床上。 　　“！！！”巫瑾终于理智回归，使劲儿打起精神问了句：“找到了没——” 　　“嗯。”卫时命令：“乖，去睡。” 　　没想一回头巫瑾就横在了床上，以游泳姿势趴了一个斜对角，小圆脸蹭着床边，飘飘然如在云端，显然不知今夕何夕。 　　巫瑾睡眼惺忪又强撑开口，还拍着床要挟：“蒙特利潘……资料……” 　　卫时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脱衣服。” 　　巫瑾：“什、什么！” 　　卫时：“等你钻进被子，蒙特利潘的资料会以睡前故事的形式发送。” 　　巫瑾迟钝想了想，觉得不亏。于是慢吞吞脱下作战外套，在床上滚着滚着又扔了条防水作战长裤在地上。 　　然后摊平不动。 　　卫时把困成一片的巫瑾塞进被子，作为报偿在白晃晃的小细腿上捏了两把。 　　巫瑾被捏一下，叫一下：“哎哎！” 　　卫时打开路易十四的橱柜，极其有主人公意识的换上路易十四的睡袍，即将熄灭烛灯的前一瞬，又被巫瑾扯了睡袍袖子。 　　巫瑾：“睡前故事睡前故事！” 　　卫时颔首，去书架取了本书：“路易十四最知名的情妇名叫蒙特利潘，国王在舞会对这位夫人一见钟情，大特里亚农宫就是国王送给蒙特利潘的礼物。” 　　幽暗的烛灯放在床头，见大佬靠过来，巫瑾刺溜儿把被子掀了一个角。 　　男人体温灼热，被子内狭小的空间像是被阳光烤炙。 　　巫瑾往他身边挨了挨。 　　“后来，国王移情别恋。蒙特利潘被指控……” 　　巫瑾继续向卫时蠕动。 　　男人合上书，灭灯：“好了，睡觉。” 　　巫瑾一呆，愤愤把刚才蠕动的距离都滚了回去：“骗人！关键信息呢！” 　　卫时面无表情忽悠兔：“剩下一半会以起床故事的形式发送，你该睡了。” 　　巫瑾还待再说，冷不防被卫时按住惩罚性浅吻。 　　房间一片黑暗，巫瑾只能做小瞎子哼哼唧唧挣扎。 　　大佬的声音沙哑，像有电流扫过耳畔发麻：“情绪锁后遗症，周楠医师让你一天睡几个小时？” 　　巫瑾心虚：“7小时……不过比赛是特殊情况……” 　　卫时漠然：“我不是来给你解决特殊情况了吗。” 　　巫瑾一愣，猛然想起第五轮淘汰赛，大佬一改往日风格，落地就清场了整个特里亚农宫，凶残程度与先前藏拙完全不符—— 　　卫时下最后通牒：“睡觉。” 　　巫瑾赶紧闭眼，眼珠子在眼皮底下浅浅乱动，直到灼热气息逐渐侵袭方寸之间。少年砸了砸嘴，最终挡不住疲惫陷入梦乡。 　　十分钟后，已经差不多熟睡的巫瑾又向前挨了挨，到和卫时贴在一起才舒适把自己团起。 　　卫时低头看向巫瑾。 　　脑海中无数声音嘈杂—— 　　“从没见过这样的案例”、“最好的剑鞘”、“检验结果出来了，数值和常人完全不同，如果他本人愿意，我们想跟进了解一点——巫先生有没有在15岁前大量，准确来说，是过量、滥用MHCC类精神药剂。” 　　国王寝宫开了一条缝的侧门被吱呀关上。 　　巫瑾起初还未察觉，几分钟后呼吸逐渐急促。 　　“放松。”卫时在他额头上浅吻，把人固到怀里。 　　等巫瑾恢复睡熟再将侧门打开。 　　夜风自门外透入。 　　药剂残留，听觉过分敏锐，轻微幽闭恐惧。 　　卫时眼神锋利如刺刀。 第123章 黑弥撒【已改】 　　清晨六点。 　　睡了整整七个小时的巫瑾愉悦苏醒，在枕头被子上软塌塌蹭来蹭去, 心满意足后才的赤脚跳下真·King Size大床。 　　大特里亚农宫正厅, 薇拉把切好的黄油小面包分给巫瑾, 卫时从与巫瑾截然相反的房间方向出现。 　　克洛森秀直播间，血鸽也刚起床, 观众大多还在补觉，零星几条弹幕在卫时出现后发出“唉唉~~”叹息。 　　血鸽：“？？？” 　　节目PD把台本递给他，打了个哈欠：“不用管, 这些CP粉恨不得小巫小卫打一半干柴烈火, 非得抱一起睡着才好……哎哎给我分根烟, 正好懒得刷牙……” 　　直播镜头再转，已是切成昨晚8小时精彩打斗集锦。 　　大特里亚农宫。 　　卫时果然遵守诺言, 把资料递给薇拉, 旋即和楚楚消失在了凡尔赛宫方向。 　　“他们是要去通关路易十四那张卡。”巫瑾思索：“很可能是比赛开场第一张通关紫卡。” 　　薇拉粗略翻了翻书籍, 猛然想起什么心有余悸：“还好是早上交易线索给咱们, 要是昨天晚上——等蒙特利潘的第二轮线索出来，其他选手看到卡牌, 都会不顾半夜往大特里亚农赶。” 　　薇拉摊手：“就不能补觉啦。” 　　巫瑾被小面包一噎, 脑海中嗖的蹿出两句“线索会以起床故事的形式发送”、“我这不是来给你解决特殊情况了吗”。 　　少年赶紧埋下脑袋, 嘴角控制不住往上扬。 　　等两人休整完毕，薇拉最后看了眼腕表：“305存活，舞会晚上20点开始, 还有13个小时。” 　　巫瑾点头，动手在资料中飞速翻查。 　　“蒙特利潘夫人是路易十四最富盛名的情妇, 权力、仪仗都高于皇后，被称为‘法国实质上的皇后’。”薇拉随手反差一部太阳王情史野史：“蒙特利潘为路易十四孕育有7个子女，正式被驱逐于1680年。最终国王禁止子女与她见面，禁止任何人为她的死亡哀悼……” 　　巫瑾点头，迅速捕捉关键词：“1680……1680年蒙特利潘被警察指控参与一桩知名的……事件。” 　　巫瑾一顿。 　　薇拉凑过来看去，只见一个法文词汇赫然出现在记录中：messe noire。 　　“这什么意思？！” 　　两人面面相觑，在翻查了所有指控资料后却只得到寥寥几语。 　　“如果这是一桩皇家丑闻，国王第一情妇被指控，”巫瑾合上书籍：“路易十四很大可能会采取一切措施替蒙特利潘夫人洗脱，抹去相关记叙。线索不在这里。” 　　薇拉揉了揉眉心，看着巫瑾翻开大特里亚农地图。 　　“我们去蒙特利潘的房间，”巫瑾指向一处：“还有，我们需要知道她是如何失宠。” 　　粉色大理石堆砌的走廊上，巫瑾快步走在前面。 　　整座大特里亚农宫在阳光下如梦似幻，粉色晶体折射出绚烂的光芒，草地点缀鸢尾花与橘树。 　　——这两样都是波旁皇室最推崇的自然图腾。 　　整座宫殿都曾经是路易十四送给蒙特利潘夫人的礼物，她的荣耀没有任何一位法兰西皇后可以比拟。 　　路易十四对情妇相当大度，很难想象这位夫人最终是如何被国王驱逐的。 　　身后，薇拉翻书声不断。这位风信子秀女选手动态视力异常强悍——能在长跑速度中精准、无负担分辨出书页上的小字。 　　“1669年，蒙特利潘夫人为国王诞下第一个孩子，并聘请了一位家庭女教师。这位教师不能是年轻貌美的少女，所以她选择了一位年长的寡妇——也就是后来的曼特浓夫人。” 　　巫瑾一顿：“曼特浓夫人？” 　　调香室的配方记录中，与路易十四、皇后、蒙特利潘夫人同时被提及的就是这位女家庭教师，曼特浓。 　　薇拉往后翻了几页，一愣：“后来，国王无可救药爱上了女教师曼特浓。” 　　书本啪的合上。 　　与此同时，特里亚农宫国王寝宫一侧，蒙特利潘夫人房间终于打开。 　　浓郁的香草、茉莉与桔梗混香袭来。红色天鹅绒帷幔自高耸的房顶垂下，打在绣工精致的床被上。正对着这座大床的是女主人的油画。 　　法兰西第一美人，蒙特利潘女侯爵。 　　画中的妇人年轻貌美，有着在几十年、乃至几个世纪后都不会过时的衣着品味。她苹果肌高耸，高傲、尖刻，却无法阻挡骨子里的迷人。 　　“任何国王的情妇最终都会失宠，”薇拉耸肩：“介于国王下一任情妇是她聘请的家庭女教师，蒙特利潘手里依然是一副好牌。虽然——” 　　薇拉叹息：“不仅国王爱上曼特浓，比起母亲，孩子们也更喜爱这位家庭女教师。” 　　巫瑾看向画中的贵妇人，点头：“心理落差。” 　　两人卷起袖子，开始着手翻找蒙特利潘的房间，薇拉表示：“国王的宠爱没了也就没了，大特里亚农宫的房产拿在手里才是最重要的！31世纪最重要的是什么，房呀！” 　　女选手推开一扇衣柜，嘴角微微抽搐：“裙子少了好几条。” 　　巫瑾立刻开口：“会不会是新线索——” 　　薇拉合上柜子，摇头：“不会，应该是楚楚顺走了。能被楚楚挑走6件衣服，只能说明这位夫人衣着品味非常出挑，至少是个聪明的情妇。” 　　巫瑾想起楚楚临走时背的一大筐不知道什么物资，神情恍惚点头。等两人揭开套间的第二重帷幕—— 　　巫瑾蹬蹬倒退两步。 　　这是一幅陈旧的挂画，女性浑身赤裸躺在草地，背后用赤色画出诡谲图案。牧师将婴儿递给她——准确来说，是脖颈不自然下垂的婴儿，脸颊甚至贴到了青紫的胸口。 　　“牧师左手。”薇拉突然颤抖开口。 　　那是一把滴血的匕首。 　　“这是什么？！”薇拉几乎露出作呕的表情，画面并不复杂，除去匕首、死去的婴孩，对于那位貌美女性、神父和场景的刻画与18世纪的烂漫肖像如出一辙。画中阳光明媚，却让人脊背生寒。 　　巫瑾看向那位女性的侧脸：“是蒙特利潘夫人。”视线上移，粉红的大理石墙壁闪闪发光：“在大特里亚农宫东侧——”他眯眼分辨：“橘林草坪。” 　　话音刚落，巫瑾口袋中的卡牌一热。 　　标识第二轮线索的红点出现在线条简略的地图上。 　　大特里亚农宫东侧，E110。 　　两人对视一眼，转身向目标点奔去。 　　巫瑾在奔跑中飞速整理线索：“蒙特利潘1680年被驱逐，被指控的原因是意义不明的‘messe noire’——很大几率和挂画有关。在此之前她育有7个儿女，也就是女家庭教师曼特浓夫人代替了蒙特利潘的位置，估计至少有7年。” 　　“时间线上是得宠，失宠，被指控。” 　　“新提示是牧师，死婴，法阵——” 　　巫瑾抿住唇：“献祭。” 　　薇拉长大了嘴巴。 　　此时多数选手都在凡尔赛宫，两人显然是第一波赶到线索点。地上的布置几乎能以假乱真，红褐色液体凝固在脚下，泥土有新翻过的痕迹。 　　不远处树下，胡乱扔了几把铁锹。 　　“我来吧。”巫瑾毫不犹豫卷起袖子，让薇拉在旁边放风。 　　干硬的泥土远比巫瑾想象要难对付，几乎过了有一刻钟，才有一张羊皮纸显露。 　　巫瑾弯腰捡起，像是手记破碎的一角：“她却可以轻而易举获得他的心。而我十几年间为了稳固路易的爱，每个月都会求助于凯瑟琳，以死婴于弥撒献祭，以祈求他回心转意。——蒙特利潘。” 　　“凯瑟琳。”巫瑾皱眉：“我们要在蒙特利潘的手记里面找到凯撒琳。她应当是一位皇后的常客，女性，知晓宫廷隐秘，地位不低，还有足够的渠道去提供成千上百的死婴，以供这位国王情妇，完成用于祈求固宠的——”巫瑾脑海中再次划过几个关键词。 　　献祭，牧师，弥撒。messe noire。 　　Messe。 　　“献祭弥撒，黑弥撒。” 　　蒙特利潘将死婴碾碎在赤裸的身躯上，利用血骨、皮肤组织溢出的粘液施法，以稳固国王对她的爱情。 　　薇拉倒吸一口凉气，对于蒙特利潘夫人的同情终于尽数变成厌恶。 　　巫瑾看向硬土：“下面还有东西，我继续往下挖——” 　　薇拉突然抬头。 　　远处，两名选手快速跑来，当先一人身形如风。见到巫瑾拿了个铲子，赶紧也去树下抢了个铲子，嗖的向巫瑾靠拢。 　　明尧笑眯了眼，看着就像只大尾巴狐狸，和巫瑾一身同款情妇香水还没消散：“小巫玩泥巴呢！一起一起呗！” 　　“……”巫瑾从没见过蹭副本线索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薇拉不动声色向明尧的队友靠近，分割战场。 　　巫瑾略一思索，想着泥土坚硬难破，索性点头：“一起。” 　　换做明尧警惕看向巫瑾。 　　两人你一铲子我一铲子挖了有几分钟，巫瑾不着痕迹把挖掘方向避开先前铲头碰到的硬物，明尧突然把铲子一丢：“你偷懒！” 　　巫瑾狡辩：“我没！” 　　明尧抱臂就要离开：“我不挖了，你自己玩。” 　　巫瑾乐意之极：“好鸭好鸭！” 　　明尧一步三回头，眼见巫瑾凝神看向土里，又于电光石火之间蹿回，拿着铲子就要截获战利品。 　　土里空无一物。 　　巫瑾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铲子一扔，向薇拉一招手：“我们走。” 　　明尧顿时傻眼。赶紧蹲在挖出来的大洞旁边参禅，还招招手让队友过来：“你看看这里面都有啥，我是不是傻了——” 　　队友简直心累：“你可不就是傻了！里面什么都没有，他驴你呢！我们去追上小巫那队啊！” 　　明尧一拍脑袋，拔腿狂奔。 　　大特里亚农宫，巫瑾薇拉在走廊之间飞速穿梭，身后脚步追逐急促，路过蒙特利潘房间时，薇拉一石子扔到对面走廊，刷的推开大门带巫瑾躲入。 　　追逐声终于远去。 　　“我们时间不多。”薇拉抽出砍刀：“他们很快就能找到这里。” 　　巫瑾点头，在蒙特利潘的书柜中手速如电翻找。浪漫小说、法律文献、法律文献，依然是法律文献—— 　　巫瑾指尖一顿。 　　一本1677年的访客札记。 　　4月到7月之间密密麻麻写了几百条，巫瑾扫了一眼就把记录塞到作战服，又挑了几本和书架上的宗教相关。 　　薇拉：“准备走？” 　　巫瑾：“等我半分钟。”少年迅速抽出书桌上的纸笔，写了一行小字 “凡尔赛宫和平厅，左手第三个柜子”在画框右下角。 　　“……”薇拉眼睁睁看着巫瑾伪造线索，赶紧竖起拇指。除了字体圆乎乎太可爱以外，没毛病！ 　　两人从房间侧门悄无声息撤出，明尧的脚步正巧自正门进来。 　　巫瑾缓缓、缓缓带上房门。 　　两人迅速猫腰离开走廊，正要找一块安全区域—— 　　薇拉突然看向窗外。 　　巫瑾挖出来的大洞旁，薄传火刚跟着线索赶来，正蹲在洞口参悟。 　　两人立刻躲回窗户，薇拉心跳加剧：“是不是还有东西没挖出来，他会不会继续——” 　　巫瑾摇头：“按照正常选手心理，只会认为东西已经被取走了。” 　　窗外，薄传火思忖半天，终于哭丧着脸看向红玫瑰宁凤北：“被人抢了一步。” 　　宁凤北露出关爱智障的眼神：“开线索的人本来就在特里亚农宫里。不拿走还能让给你？你当人家是孔融？” 　　红玫瑰玉手一挥：“走，去搜特里亚农宫！” 　　薇拉长舒一口气，眼神晶晶亮亮看向巫瑾。就着情形，巫瑾再说什么她都信。 　　巫瑾安慰：“只要别碰到思路跑偏的，都是会往宫殿里搜。” 　　侧门吱呀一开，两人猫在一间客房内研究蒙特利潘的待客手记。4月到7月间共出现过26位“凯瑟琳”。薇拉几乎两眼一黑。 　　17世纪法国，名媛们显然喜欢扎堆取名安妮、玛丽、凯瑟琳。 　　巫瑾循着记录依次看去，这些“凯瑟琳”们大多是某某伯爵夫人，某某女侯爵，某某贵族小姐—— 　　他视线突然停在一处。 　　巴黎来的凯瑟琳，一位助产士夫人。 　　“助产士——”薇拉一瞬反应过来：“那些用于黑弥撒的死婴！” 　　书页被迅速翻过，这位巴黎来的凯瑟琳在4月拜访2次，5、6月各一次，7月甚至有三次。 　　每次都住在左翼楼第6个客房。 　　“是她。”巫瑾终于确认。窗户另一侧，却是明尧突然与队友跑出，向着凡尔赛宫方向奔去。 　　“……”薇拉感慨：“还真去找左手第三个柜子了。” 　　大门响起脚步，薄传火与红玫瑰同时进入宫殿内。 　　“等他们离开走廊。”巫瑾简短道。 　　草坪大洞旁，又呼呼跑来两个B级练习生，接着原来的薄传火的姿势蹲着参禅，半天一拍大腿：“我说这洞怎么空了，早被人拿走了！” 　　走廊对面，蒙特利潘的卧室门推开，巫瑾从门缝里确认薄传火一队进入卧室。 　　“走。” 　　薇拉迅速跟着巫瑾离开藏匿点，向助产士凯瑟琳的客房摸去。 　　左翼楼第6个客房装饰简朴，纯白的窗帘在微风中飘动。薇拉看了下腕表：“距离舞会开始还有4个小时。” 　　巫瑾点头，两人配合熟稔开始翻找。 　　墙壁一侧不出意料挂着凯瑟琳的肖像，作为对选手的提示。 　　“的确是她。”薇也拉松了口气，仔细端详肖像。画中的凯瑟琳约莫四十岁左右，裹着助产士头巾，肖像被恶魔举着。 　　“她的风评应该并不好。”薇拉琢磨，指尖在书脊逡巡。有了无数次找书、翻书的经历，她这次下手尤其精准，翻开正是对凯瑟琳的法院审讯：“……利用助产士身份，盗取数千死婴、胎盘，举行邪恶宗教仪式，经调查，客户涉及数位大贵族以及国王情妇……此外出售毒药，试图刺杀国王……施以火刑……” 　　“蒙特利潘应该是她供出去的，凯瑟琳被捕在1680，和蒙特利潘被驱逐的时间吻合。”巫瑾说道，打开一本署名凯瑟琳·拉瓦赞的笔记。 　　——应当是我最后一次拜访蒙特利潘夫人，她找讨要托法娜仙液。上帝呀，黑弥撒还没能满足她的胃口。 　　——这位夫人说，如果国王已经不爱她了，她要像那些意大利的妇人一样…… 　　巫瑾把最后一本手册藏好。 　　几乎所有线索已经收集完毕。 　　薇拉扬眉一笑：“去挖洞？” 　　巫瑾点头：“挖洞，准备通关。” 　　两人正待出门，走廊外突然有交谈声传来。 　　宁凤北：“？你竟然还有点用？！” 　　薄传火表示：“那字一看就是小巫的，跟他画画一样胖乎乎的。得，这副本简单极了，找什么线索。抓小巫啊！” 　　“……”巫瑾一噎。 　　正在此时薇拉却突然提醒：“等等，牌面变成‘托法娜仙液’了！还有那个洞——” 　　窗外远处，凯撒和小染蹲在洞口，凯撒手里还拿了个铲。 　　小染气急败坏：“都跟你说了！别人早把线索拿走了，你还挖，你还挖！” 　　凯撒不服：“怎么着不能挖了！那算塔罗牌的说了，哥可是天命之子，说不定人家挖漏了——” 　　说完蹬蹬就开始掘土。 　　薇拉颤颤巍巍回头：“按照正常选手心理，只会认为洞里的线索被取走……” 　　凯撒压根儿就不是正常选手！ 　　巫瑾心中咯噔一声，等凯撒把东西挖出来，从凯撒小染手上抢道具的难度不亚于再推一个副本—— 　　只有一个办法。 　　巫瑾当即立断，一脚利落踹开房门，扯着嗓子大喊：“薄哥！” 第124章 舞会【已改】 　　走廊尽头，薄传火傻愣看向巫瑾：“……哟, 找到小巫了。” 　　巫瑾一扯薇拉：“薄哥！你那儿的线索——” 　　窗外。 　　凯撒左右看看：“我怎么听到有人在喊薄传火那孙子？？” 　　几秒后, 大洞旁凯撒突然站起：“听到没, 那骚男还有线索！” 　　薄传火懵逼：“啥？我有啥？” 　　脚步声自宫门外传来，凯撒一伸脑袋, 哎呦一声砍刀瞬间到手。追着薄传火就气势暴涨：“交出来交出来！” 　　薄传火一声粗口：“傻逼啊你，不追小巫打我？？” 　　凯撒乐了：“线索在你这，我追小巫干啥！”长刀呼呼砍去：“爷爷我打的就是你这傻逼孙子！” 　　身后巫瑾拉着薇拉秒撤：“卡死角, 回调香室。” 　　薄传火近战比凯撒稍逊, 宁凤北不得不帮着薄传火招架, 小染却是思索一瞬，毫不犹豫朝着巫瑾追去。 　　调香室大门近在咫尺。 　　薇拉划拉推开, 忽听身后风声—— 　　巫瑾径直压住薇拉肩膀：“你进去找。”接着按住长刀守在门口。 　　正对上追来的小染。 　　小染嫣然一笑：“得罪了。” 　　骑士剑如白练抽出, 这位女选手悍然劈下, 巫瑾持刀迎战—— 　　小染一声闷哼挡住巫瑾的刀势。巫瑾锋刃骤转, 从拖割变为点刺，拉开与对方剑刃距离。从刺击要害转为进攻对方手腕。 　　几十公里外, 克洛森秀直播室。 　　血鸽一看乐了。 　　应湘湘挑眉。 　　血鸽：“最绅士的打法。” 　　夕阳照耀大特里亚农宫, 粉色大理石在一侧投下浅浅的影。小染遁入雕满鸢尾花的石柱后, 剑刃翻转。少年倒退一步，踹开一间调香室侧门。 　　小染毫无意外身形骤顿，剑刃失控划入一侧香精陈列架。 　　无数香味驳杂奔涌而出—— 　　檀香、雪松是最基础的木调, 和小豆蔻混杂在一起，从清苦交叠到厚重。小染急促喘息, 巫瑾双手重压刀柄，瞳孔在昏暗的调香室内波澜不惊，像压住浮风的横粱。 　　刀锋劈开陈旧的木料，将在陈列架中躲闪的小染逼出。 　　第二排木架轰然倒塌，橙花、醛与脂粉铺面而来。皂与脂肪醛是最奇异的香水原料，像是古灵精怪的少女。它起初隐匿在橙花之中，甚至可以似模似样做出山楂和紫罗兰香调，却在最出其不意时露出本来面貌，浓烈甚至于刺鼻的皂香—— 　　小染再次出现出剑，这一次的她毫无保留，将招牌式的诡异身段发挥到极致。 　　女选手向来以速度见长，巫瑾比她稍慢，却守的更稳。 　　第三排木架被战火殃及。 　　小染的剑锋愈来愈快，细密剑光像是无孔不入的水。 　　清冷的青草与薄荷香料洒落，但很快就被皂香覆下，皂与脂肪醛终于在的无序、紊乱的香氛盛筵中占得上风。一身皂香的小染抓住巫瑾破绽，一剑刺向少年脖颈—— 　　哐的一声。 　　小染愕然张嘴。 　　骑士剑应声跌落。长刀刀柄直击少女手肘，接着巫瑾跟着挤入狭小的墙壁缝隙之间，抬手精准制住试图逃跑的小染。 　　雪松与檀木终于将皂香镇压。 　　少年眼中光芒淬亮，握住刀柄的左手肌肉紧实流畅，浸染木质香料的作战服拉链半开，不留情面地收缴了小染的佩剑。 　　小染吸了吸鼻子，耳后微红，直勾勾看向巫瑾：“喂，我认输，你能不能——” 　　房门吱呀被推开。 　　薇拉断然开口：“找到了！托法娜仙液！” 　　白玫瑰捧着两三本书合两瓶香水，不着痕迹用眼神剜向小染。 　　小染：“……” 　　巫瑾立时惊喜，拎了新收缴的佩剑朝薇拉集合。身后，薄传火已经带着宁凤北就要追上—— 　　薇拉扯住巫瑾：“跑！” 　　巫瑾：“稍等。” 　　刀刃横推，剩余六列香精木架齐齐倒塌。玫瑰、茉莉、朗姆酒忍冬混出辛辣到让人作呕的浓郁香调。整座调香室嘈杂到极致，似乎只动一下鼻翼就要窒息而亡。 　　巫瑾不再耽误：“我们走。” 　　打斗中身上沾染的香料终于被一地破碎的香精掩盖。 　　落日西斜。 　　两人隐匿在凡尔赛农庄内，远处大特里亚农仍能依稀看到人影在翻找。 　　“还差最后一样通关道具。”夜幕降临，薇拉皱眉。 　　“凯撒，薄传火他们都在里面，我们等人走再挖。”巫瑾安慰：“还有一小时舞会，他们一定会撤。” 　　农庄旁，从调香师顺走的书籍摊开到线索页。 　　“托法娜仙液，是一款没有气味的香水，贩卖时也偶做美白化妆水——却没有人会把它真正拍在脸上。”薇拉轻声读道：“托法娜仙液起源于意大利，由火山析出的矿物组成，含有亚砷酸，毒性致死。17世纪意大利，饱受丈夫欺凌的女性从女巫处购买托法娜仙液，以毒药谋杀丈夫……” 　　“也被女性用于‘处决’负心男子。” 　　薇拉感叹：“蒙特利潘夫人，为了得到路易十四的宠爱向魔鬼献祭，最后果然也要拉他一起下地狱。” 　　两瓶香水，一瓶处决路易十四，一瓶处决她自己。 　　“投毒事发——”薇拉看向资料的最后一行： 　　“一位宫中的贵妇被永久驱逐，终生不得返回凡尔赛宫。” 　　夜色终于将凡尔赛笼罩，烛灯渐次亮起。 　　“还有半小时舞会。”薇拉终于开始紧张。 　　巫瑾安静看向远处的大特里亚农，突然伸手：“托法娜仙液给我吧。” 　　薇拉：“你——” 　　巫瑾示意薇拉放宽心：“你先去舞会。” 　　见薇拉还要再争论，巫瑾笑笑：“放心。最差情况，舞会开始前拿不到卡牌，我就折回与你汇合，蹭勒穆瓦纳的身份牌进去。” 　　“如果舞会5分钟前我还没有回来——” 　　“只可能是拿到了蒙特利潘卡牌。舞会意义不明，我们必须分一个人提前过去打探。” 　　薇拉嘴唇动了动，最终给了巫瑾一个拥抱，两人火速分摊物资。 　　“尽力即可，不要勉强。”薇拉说道。 　　远处大特里亚农宫，凯撒终于放弃搜查，与小染一同向凡尔赛宫跑去。五分钟后是薄传火。 　　巫瑾在黑夜中视线模糊，却把路记得极熟，很快就摸回到大特里亚农。 　　幽暗的烛光燃起。 　　巫瑾迅速捡起铁锹，对着之前的大洞凿去。 　　舞会前19分钟。 　　惨白的4D投影突兀飘出，被做黑弥撒献祭、眼眶带血的婴孩穿破浓密的夜幕，瞳孔一片漆黑怨恨。就连场外弹幕都吓了一跳—— 　　巫瑾睁圆了眼，辣鸡视力半天也只看到个马赛克到处飘动。 　　“小巫胆量不错。”应湘湘赞叹赞叹。 　　舞会前17分钟。 　　铁锹终于将硬物翻出，巫瑾迅速凑近烛光研究。 　　与此同时，凡尔赛宫内。 　　薇拉已经换上一身画师长袍，低头傻眼看向规则—— 　　当前存活289/350。比赛进度即将加快，卡牌持有者依照身份优先顺序挑选舞伴结对，作为下一轮次搭档。 　　作为宫廷舞池的镜厅还未开放，门外瞬间喧哗。此时不少选手还在被节目组强行拖过去换装，剩下的七嘴八舌。 　　“蓝卡先选人？然后才轮到绿卡——” 　　“等等，万一有紫卡，岂不是在所有人之前挑人？” 　　“哎兄弟你那卡是谁？是贵族不？我这看着就是个卫兵……” 　　大特里亚农宫。 　　被挖掘出的硬物终于露出全貌。一只小巧、精致的水晶圣杯，杯内弯折放置一张空白卡牌。没有纸条提示，甚至没有输入字母的密码转盘，巫瑾研究许久才看到杯底一行小字镌刻。 　　路易赠蒙特利潘夫人。 　　杯口有个小小的倾倒标识。 　　巫瑾恍然醒悟，迅速将两瓶托法娜仙液打开倒入—— 　　卡牌被化学物质浸泡，最外层遮挡褪去，终于露出牌面复杂的纹路。 　　一行小字出现。 　　人物卡-蒙特利潘夫人（1640-1707）。 　　卡牌到手。 　　巫瑾迅速捻起人物卡，扔掉一切负重向凡尔赛宫跑去。牌面还残留着不知名的液体，带着浓郁的苹果醋气味。 　　巫瑾松了口气。 　　不管节目组的道具托法娜仙液是什么，总归不会是亚砷酸—— 　　舞会前2分钟。 　　悠扬的管弦乐自凡尔赛宫镜厅响起，大厅中无形的幽灵将香槟递给远道而来的客人。乐池中所有器乐像是被透明的手演奏，咋一看诡异至极。 　　巫瑾上气不接下气，终于从大特里亚农宫赶来，就差没累到爬进凡尔赛宫大门—— 　　却突然被执法机器人拦下。 　　舞会前30秒。 　　镜厅所有灯火点亮。483块镜片将珠光映成熊熊天火，舞池极尽奢华，敞亮如白昼。一道道法餐被无形的手送上，饥肠辘辘的选手几乎看直了眼。 　　舞池旁的选手此时着装各异，只能依稀分辨出宫廷侍卫、吟游诗人，名媛与学者。楚楚趁舞会还没开始，一口吞了个小蛋糕，再优雅整理裙撑。 　　“我想要蒙特利潘夫人的小裙子……”楚楚哀怨道：“安妮公主的裙子柄图不好……” 　　卫时无动于衷。 　　楚楚吃太快打了个嗝：“早知道咱们就拿蒙特利潘那张卡……呜呜呜现在肯定在薇拉手上。呜呜呜她穿得会比我好看……我好不容易才挑了六件裙子，全被节目组抢走了……” 　　楚楚忽然一顿，呆呆看向门口。 　　薇拉正神色焦急从侧门走来，分明穿着宫廷画师的长衫。 　　舞会即将开始。 　　“……薇拉是宫廷画师装束？他们没抢到蒙特利潘那张卡？”楚楚思索：“等等，怎么不见小巫？薇拉姐这么急，不会吧难道她也不知道小巫在哪……” 　　此时选手已尽数进场。 　　门外。 　　正在绝望拍门的巫瑾强硬被两位执法机器人拦住，拼了命的挣扎：“这不合理！不可能！我能不能先进去和我的队友交换卡片——” 　　执法机器人毫不留情，架住巫瑾就往走廊的小隔间一丢。 　　再对着巫瑾的入场卡牌扫码：“蒙特利潘夫人，卡牌已验证。道具发放，请选手装备道具。” 　　地上扔了个大布包，散了一角，华丽繁琐的衬衣、长裙、内裙衬裙底裙、假发胡乱摊开。 　　“……”巫瑾心中警铃大作，掉头就往门外跑—— 　　十几架摄像机齐刷刷对准他。 　　左手，腕表滴滴响起：“300012号选手巫瑾，消极比赛警告第一次，警告第一次。” 　　巫瑾抓狂：“别，别！我穿还不行——” 　　镜厅舞池。 　　和缓的暖场弦乐变为小步舞曲，小提琴轻快高昂。卫时眉头微拧，整座舞厅都不见巫瑾。 　　正在不远处拉帮结派痛数巫瑾“伪造线索”罪状的明尧也是一乐：“妈呀……小巫不会淘汰了吧？” 　　正在此时，舞池大门突然打开。 　　香槟色衬裙颤颤巍巍露出，向上是重叠繁琐的深红刺绣裙摆。裙摆堆成弧形帷幔，高踞于垂坠的衬裙。在往上是纤细的腰身，柔软卷曲的金发—— 　　巫瑾一脸生无可恋。 　　大厅唯余琴声婉转。 　　所有选手宕机。 第125章 舞伴 　　（前排提醒18.12月之前看文的宝宝们，白白把116~124都改啦！从116看起就好~~） 　　舞池边沿。 　　先是明尧的高脚杯啪嗒掉地碎裂, 这位井仪狙击手的嘴巴大到能塞进一个红油鸭蛋。 　　接着整座镜厅如梦初醒, 喧哗暴涨。 　　有练习生目瞪口呆转向女伴：“你们……你们风信子这个女选手挺好看的啊, 怎么之前没注意到……就是长得有点像、像那谁……” 　　女伴有气无力：“大兄弟你再瞅瞅，这是女选手吗？” 　　镀金雕花大门前, 金发美人板着小圆脸，神情毫不开心。然而这都无损他的美貌，洛可可式的华丽繁缛把他略显冷淡的气质晕染成一种恰到好处的疏离, 泛着冷光的琥珀色瞳孔在水晶顶灯下光彩流淌。 　　十几米外, 凯撒咽了一口口水。 　　激动至极两眼昏花的小染一惊, 难以置信看向凯撒：“你你你！难道对小巫心怀不轨……” 　　凯撒茫然：“啥？卧槽，这是直男的正常反应……哎让让, 让让！”凯撒立刻跟个炮仗似的挤出人群：“我得把小巫挡起来, 别要有其他选手把持不住, 不好跟公司交代！” 　　小染一口水喷出来, 这特么是跟公司交代的事吗？她一连做了三次掏出终端抓拍的动作，才突然反应过来是在淘汰赛内。再一回头, 薇拉简直都傻了, 双手合十两颊绯红：“儿砸, 麻麻爱你，麻麻给你买小裙子！都买都买！……” 　　舞池门口，凯撒终于摸到巫瑾所在, 胳膊肘一身挡住一个想摸巫瑾裙摆的小妹子，没想又有无数只手伸来：“哎别别别！别把小巫摸坏了！修不好咱公司得血亏——” 　　巫瑾被群众热情一惊, 粗暴拽着裙子往安全区跑去，衬裙裙摆轻纱蕾丝如翻飞的玫瑰花瓣，还带出在大特里亚农沾染的一身淡香。巫瑾此时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猛然抬头对上远处一道视线。 　　少年秒速低头，满脑子都是“在男朋友面前丢脸”、“这是什么副本我要不要给自己一刀当场淘汰算了”，本来就被女式假发压的有气无力的小卷毛更加耷拉，低头时长长的睫毛简直让人心碎—— 　　楚楚看够热闹，往自家队友一扫。 　　蹬蹬后退两步。 　　卫时这眼神……就跟独狼在挑猎物似的，深不见底还泛绿。 　　楚楚试探：“大神，饿了？” 　　卫时喉结动了动，阔步向前走去。 　　舞池另一端，左泊棠目光欣赏，理性点评：“小巫怎么穿都都好看，女装也适合。”思索几秒补充：“五官很温和，没什么攻击性，挺治愈，百搭……” 　　巫瑾身旁，明尧嗖的挤入人群。对着巫瑾大声哔哔：“你骗我！” 　　巫瑾一面往人群外挤，一面赶紧堵回去：“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明尧斜眼：“你让我……我就原谅你了！” 　　巫瑾：“什么？” 　　明尧比划：“摸一下你那个腰！有这么细吗，平时不觉的啊——” 　　巫瑾蛇形走位：“不行！别碰，啊啊啊——” 　　明尧愤懑：“不是吧这么小气！小巫你还香香的，要不给我抱一下，我长这么大还没抱抱女生！” 　　巫瑾抓狂：“和我有什么关系？” 　　明尧伸出罪恶之手：“说，你有没有妹妹可以介绍——别跑！我就摸一下！” 　　明尧眼前突然一黑。 　　卫时选手冷硬拦住人群，身材高大壮硕，直接把巫瑾挡在身后阴影，再一转身—— 　　巫瑾呆了两秒，大脑内纷纷闪过“伤风败俗”、“成何体统”、“惊！某练习生相处一月发现男友系伪娘，一怒分手”。 　　嗖的一下以最快速度溜走。 　　卫时扬眉：“……” 　　克洛森秀直播间。 　　无论现场观众、弹幕早已乱成一团。屏幕长期被毫无意义的“啊啊啊啊啊啊——”霸屏，应湘湘手忙脚乱清屏。 　　后台，节目PD拎来两个小编导，砰砰敲着桌子：“说说，你们都看到什么！” 　　编导打起十二分精神赞美：“看到一位女装新星冉冉升起……” 　　PD不满：“不灵光啊！这看到的得是勃勃商机！现在就给我插个滚动广告，巫选手淘汰赛女装写真官方精装80信用点预定，搭买其他周边包邮。快去！” 　　凡尔赛宫舞池。 　　食物上的银色餐盘盖被撤下，一群饥肠辘辘的练习生瞬间看直了眼，轰然跑去争抢。 　　舞会前的抢卡阶段已经淘汰了近70名选手，蓝卡获取难度大，绿卡适中，此外还有纯粹靠拳头的白卡。为了抢夺进入舞会的“身份”，最后两小时内凡尔赛宫打的不可开交，规则却也也保证选手凭实力晋级。 　　此时的镜厅中，选手难得和平相处，纷纷抓紧机会大吃特吃。 　　凯撒打了个嗝，指着远处面向墙角乖巧静坐的巫瑾：“小巫怎么不吃饭？自闭了？我给他拿个盘！” 　　文麟：“应该是不想看镜头。” 　　盘上嗖嗖多了两块牛排—— 　　文麟赶紧制止肉食性凯撒，往牛排上加了点蔬菜。 　　餐桌另一端，卫选手似乎也弄了个盘，刚要走向巫瑾，周围一圈摄像机瞩目升起，就要捕捉围巾互动。巫瑾嗖的警觉，搬着小椅子逃窜到另一个角落。继续乖巧面壁坐着。 　　“他就这么两个墙角换来换去，种蘑菇啊。”凯撒说着，佐伊也过来，往盘里放了两个鸡蛋：“蛋白质。” 　　眼看盘子高高累起，凯撒打了个响指：“行了！我送个外卖给小巫。”——路走一半，正好经过卫时。 　　卫选手往盘里叠了两张手抓饼，递了双筷子。 　　身后佐伊看呆：“这都能叠上去？”白月光队长忽然沉思：“他怎么知道小巫吃手抓饼？” 　　文麟笑笑：“都知道吧。” 　　佐伊松了口气。 　　等正餐结束，视线焦点终于集中在舞池。巫瑾偷偷摸摸送回餐盘，见摄像机差不多跑得没影儿，才赶紧和薇拉会和。 　　白玫瑰眼神柔软慈祥，状似无意摸了摸巫瑾的裙摆。 　　“卡牌持有者依照身份优先顺序挑选舞伴结队，”薇拉戳了戳蕾丝，幸福冒泡：“蒙特利潘夫人的身份牌应该相当靠前。等轮到咱们，就立刻结队。” 　　巫瑾点头，猫在暗处扫视人群。 　　穿了将近7层裙子的巫瑾只觉得自己就是个移动炮台，走得贼慢，近战防御力max——多数骑士剑并没有他裙撑半径长。要想戳到他，敌人得一只脚翘到后面，横着身子砍，跟梁龙似的。 　　舞池音乐终于响起。 　　“淘汰赛进度加快，”巫瑾鼓着脸颊琢磨：“按照往常惯例——节目组会把原本零散的小副本拼合成大副本。” 　　薇拉隐隐捕捉到什么：“混战？阵营战？” 　　巫瑾：“就现在来说还不明了，至少要等离开舞池。”他走向墙壁，示意薇拉贴住耳朵。 　　几秒种后，这位女选手惊讶睁眼：“舞池外有声音……” 　　巫瑾比她听的精细许多，在墙角自闭的时候就能精准分辨出地毯拖动、机关磨合，金属零件相互撞击。 　　“地图在改变。”巫瑾轻声道：“舞会把选手聚到镜厅，因为镜厅外在更换场景。” 　　“舞会前副本大小平均在20X20，通常是4人以下副本规模。如果节目组要开启混战——地图一定会改。反推亦然。” 　　舞池内，第一支舞曲淡入。 　　薇拉点了点头，更加确信不能弄丢小巫智脑。此时她的思考能力大幅度下降，正停在一种非常玄妙的亢奋状态。 　　几分钟后，就可以摸着爱豆的小软手，带着眼神湿漉漉的爱豆在舞池跳舞！ 　　薇拉似乎想放声大笑，又强自忍住，表情相当扭曲。 　　远处，红玫瑰敲着薄传火去看：“你看她那苹果肌！我说她打针打僵了你还不信！啧！” 　　薄传火思忖，忽有所得：“你说我也穿个女装，能涨人气不？” 　　舞步进拍的一刻，几乎所有选手都直勾勾看向舞池。 　　腕表会按照身份顺序依次提醒选手出列，第一位至少是蓝卡，甚至有可能是传说中的紫卡—— 　　有两位选手嘴角抽搐，接着惊喜对视。 　　“你也是跳大特里亚农宫的？” 　　“你也被……清场了？” 　　“兄弟啊！” 　　舞池角落，巫瑾毫不意外大佬会出列领舞，更不意外如果大佬下一秒秒选楚楚。巫瑾别扭坐着，就像一块黏在椅子上的千层饼，恨不能把裙撑翻上来套头上，还能舒服点。 　　舞池中央，人群哗然看向出列的卫时。 　　“红衣主教卡在左泊棠手里，”宁凤北怔怔开口：“比左泊棠更高，他是什么？路易——” 　　宁凤北忽然屏息。 　　卫时方才还一身戎装，此时站起时披上白色披风，和画像里的路易十四极其相似—— 　　路易十四一米五，卫选手直迫一米九。 　　男人像是一座沉沉压迫的山峦，湛蓝的旧式戎装肆意挽起袖子，佩剑、马靴锃亮，眉眼冷峻英挺。 　　正在所有人以为卫选手要秒选楚楚的间隙。 　　楚楚比了个V字手：“去吧，伊布——不对，大神冲啊！” 　　男人在无数双视线间穿过舞池，走到阴影中的一角。 　　巫瑾一呆。 　　卫时脊背挺直，面无表情向他伸手。 　　巫瑾一抖，腕表滴滴滴乱叫。——卡牌持有者依照身份优先顺序挑选舞伴，弱者没有拒绝的权利！ 　　在腕表即将发出二次消极比赛警告之前，巫瑾火速伸手，颤颤巍巍碰了一下。 　　略带汗湿的手在男人粗糙的掌心一触。 　　卫时握住，弯腰在少年手背轻吻。 第126章 砍他 　　舞池齐齐呆滞。 　　G小调西西里舞曲悠然奏响。 　　大提琴与长笛像是温柔咏叹，一身戎装的卫时极其霸道, 不容反抗将神情恍惚的金发美人拉到怀里。 　　那只原本被珍重亲吻的手终于反应过来, 下意识就要挣扎——带有枪茧的指腹立时将其固住, 蛮横侵入。少年被迫扬起脖颈，十指与对方牢牢扣合。 　　第一个重音舞点响起。 　　马靴向前一步踏入如同领域侵犯, 巫瑾刷刷后退，正好巧不巧踩在第二个舞点。卫时另一只手借势揽住少年腰身—— 　　巫瑾被欺负似的睁圆眼，全身猛地一颤！ 　　男团主舞的腰不能碰—— 　　大提琴上滑转调, 卫时就着两个小节强行带着巫瑾一个转身。披风利落带起, 怀中香槟与酒红色裙摆翻滚如玫瑰盛放。 　　远处, 舞池哗然吵开！ 　　卫时面无表情，眼神幽深骇人。指腹下的线条柔韧瘦削, 平时还能炫耀的几块小腹肌塞到洛可可礼裙里就没了影。巫瑾睫毛动个不停, 琥珀色瞳孔愣是被吓的圆溜溜映出自己面孔, 垂在腰间的铂金色蜷曲长发在男人指侧戳动如挑逗。 　　男人在少年腰间微微摩挲。 　　“！！！”巫瑾瞬间来不及思考：腰, 腰子！腰！！！ 　　卫时俯身错位如亲吻。 　　大提琴转调，裙摆再次翻滚。 　　墙角, 薇拉强吸了口气, 心情最终难以平复, 猛然一脚踹开椅子：渣男！抢我儿子——！ 　　更多角落，练习生轰然笑开。 　　“强行组队巫哥，6666！”林客赶紧给卫时鼓掌。 　　“这才叫善于利用卡牌优势……”薄传火思忖。 　　明尧拍桌狂笑：“跳女步！你也有今天, 傻了吧！要是不拿假线索骗我，你现在还是一个有尊严的全乎巫……你说对吧队长队长！” 　　左泊棠状似冷静嗯了一声, 心中却翻起惊涛骇浪。脑海再次闪回浮空城酒吧内卫、巫两位练习生的激吻。此时全场竟却没有一位选手察觉！ 　　这两个人是真-搞-在…… 　　明尧：“哈哈哈哈队长你怎么不笑！哈哈哈哈笑死本狙击手了！” 　　舞池另一角，同样笑不出来的是白月光队长佐伊。 　　佐伊皱眉：“他手放在哪。” 　　文麟安慰：“交际舞，你和凯撒练习的时候不也按着他的腰。” 　　凯撒：“哈哈哈哈哈哈小巫哈哈哈——” 　　佐伊咬牙：“……他的眼神怎么不对。” 　　文麟思考：“正常眼神。” 　　凯撒：“妈耶小巫哈哈哈哈哈哈——” 　　佐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怎么觉得他在吃小巫豆腐？！” 　　凯撒：“哈哈哈——啥？” 　　红毛赶快拉住凯撒：“哈哈哈哈哈——” 　　凯撒瞬间被感染，快乐得无忧无虑：“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比赛之外。 　　正在围观直播的CP粉浑身一个哆嗦。 　　如果说起初打开直播是为了在刀光剑影里扣糖，此时就是被糖包裹不知所措，漫天糖雨洋洋洒洒，天边一道彩虹搭桥，两位蒸煮乘云而上高歌官宣—— 　　CP粉颤颤巍巍一个截图。 　　再截图，再截，录屏，再录—— 　　等屏蔽已久的弹幕再次打开，到处都飘荡近乎疯狂的文字泡：“啊啊啊啊啊啊围巾is RIO！！” 　　正在监控室抽烟节目PD赶紧咳出一口烟圈：“还傻愣着？！快去广告条推销粉红色会员弹幕泡！” 　　凡尔赛宫舞池。 　　巫瑾终于用眼神交涉为自己争取到了“不被捏腰间软软肉”的权利，口型微动无声申辩：“不行！我答应了薇拉，组队要有始有终！” 　　两人声音极低，又刻意避开收音。 　　克洛森秀弹幕，立刻有热心网友瞎瘠薄翻译：“小巫选手：阿时OwO！为你罗裙九叠临妆镜，献君一舞终不悔！” 　　卫时：“无妨，楚楚会邀薇拉。” 　　热心网友传译：“卫时选手：小瑾！我亦心悦于你！（￣▽￣）=！” 　　巫瑾：“！！我得给薇拉一个交代——” 　　网友：“小巫：！！我得给阿时生一个猴子——！” 　　直播室内，血鸽忍无可忍关掉弹幕：“什么跟什么！” 　　舞池。 　　少年声音清清亮亮，穿着女装也别有一份意味。卫时视线在少年裸露的锁骨、一马平川的胸膛和纤细的腰身上逡巡。接着一个转步，背对摄像机俯身与少年耳垂擦过，呼吸电的巫瑾酥酥麻麻。 　　卫时：“穿成这样，我有义务对你负责。” 　　巫瑾一傻：“……嗝。” 　　第一支舞曲临近末尾，第二位身份顺位选手进入舞池。楚楚扬了扬手中的“曼特浓夫人”卡牌，这位陪伴路易十四生命中最后三十年的女士朴素、虔诚、豁达，既是路易的心灵救赎者，也是他最信赖的政治幕僚。 　　她拥有蒙特利潘夫人最想要的真心，曼特浓夫人才是法兰西真正的无冕之后。 　　楚楚提着小裙子，走路都欢快不已。她迅速跑到薇拉面前，提起裙角躬身一个淑女礼，笑眯眯向薇拉伸手。 　　薇拉木然接过她的手。 　　楚楚低头，MUA亲了一下。 　　薇拉脸颊陡红：“你作甚！” 　　楚楚表示：“跳舞之前不都要这样？我看卫神就亲了下！薇拉姐咱俩跟着卫神小巫他们走流程，肯定不出错！信我信我——”然后接着叽叽歪歪：“你想啊，舞会请柬上你和小巫一组，我和卫神一组，现在换个舞伴，请柬也没改，咱们再找他俩也不算非法组队。” 　　“所以说，换个舞伴不是拆队！而是两队联谊！联谊！从此之后我们4人就拥有并肩作战友谊，你突击来我狙击……” 　　几米开外，巫瑾陡然领悟。 　　只要原本两组选手同时挑选对方为舞伴，就能建立牢不可破的4人小队合作模式。如果将模型拓展为3队、4队——巫瑾迅速排除可能。小队成分太杂，尾大不掉。 　　舞池边沿，不仅是巫瑾，有几位选手也瞬间知会。 　　当第二支舞曲响起，第三顺位身份终于进入舞池——手执红衣主教卡牌的左泊棠。 　　吱呀一声。 　　正在此时，舞会出口开启，巫瑾、卫时腕表同时一亮，示意两人可以离开镜厅。 　　身后却是不少选手神色微变。 　　巫、卫两位选手擅长不同，优势互补，默契众所周知。一旦强强联手，对于任何小队都是严重威胁，除非能壮大自己队伍，为小队找到可靠的联盟—— 　　左泊棠身形坚定走向明尧。 　　向他伸出手。 　　还在吃瓜的明尧一顿，整个肾上腺素、多巴胺却先于意识做出反应，脖子后侧不受控制变红，眼皮子眨个不停—— 　　左泊棠猛的清醒。最终目的是和小明结盟，自己完全可以去邀请小明那位队友跳舞。那只伸向明尧的右手一滞，硬生生转向明尧身旁的小妹子，左泊棠绅士俯身，狙击手修长如精美杀气的手掌心向上。 　　小妹子慌不迭搭上。 　　左泊棠“按照惯例”礼节性一吻。 　　明尧一僵。 　　在队长转头时又赶紧露出招牌式笑容：“妥！懂了，一会儿到我就去邀队长你的队——！” 　　左泊棠循着音乐走向舞池正中，井仪狙击手在水晶灯光下温柔向最儒雅的绅士，女伴脸颊微红。 　　明尧顿了两三秒，才自顾自接着刚才说完：“……嗯，去邀……队长的队友。” 　　舞池出口，巫、卫两名选手终于消失。 　　临走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位幽灵侍者，向着两人浅浅躬身：“国王的客人，请不要忘记明晚9点的议会大厅，等候您的莅临。国王嘉奖每一位为法兰西荣耀而战的勇士。” 　　巫瑾凝神聆听。 　　侍者却没有多提，只恭敬替两人打开通往走廊的大门：“……您走的真早，一定是舞会太过吵闹。请您放心，下一次舞会……国王只会邀请真正的贵族……” 　　幽灵穿墙而走，投影消失在了通往舞池的那面空墙。 　　巫瑾望着它的背影开口：“邀请真正的贵族，下一场舞会的准入机制变窄了！第一局抢到身份卡就不会被淘汰，第二局，只有‘贵族身份’才能继续游戏。”巫瑾迅速计算：“凡尔赛贵族只占极小部分，如果要去找卡——” 　　走廊隔间灯光灰暗。 　　摄像机拍了几镜就悠悠飞回镜厅，大佬神色不明看向自己。 　　巫瑾猛然警觉，往墙角就是一缩。 　　大脑再次翻来覆去，女装，女装，分手，女装，退货，女装…… 　　卫时开口：“还有两分钟。” 　　巫瑾捂住脑袋：“什么！” 　　卫时：“她们还有两分钟出来。” 　　巫瑾立即恍然，大佬说的是薇拉和楚—— 　　巫瑾猛然被压在了摄像机死角。卫时径直索取应有的福利。 　　恋人温婉的长裙露出锁骨、肩臂，为少年蒙上一层出离诡谲的魅力。和平时的活泼耀眼不同，此时的巫瑾就像是一道被刻意装饰柔弱无害的饭后甜点，让人想肆无忌惮品尝。 　　把香槟玫瑰布丁欺负到在狂风暴雨中哭泣。 　　巫瑾：“唔唔唔——！” 　　半分钟。 　　粗糙的手掌穿过蜷曲的金发，从鬓角、脖颈到锁骨、腰身。 　　巫瑾眼角发红：“啊啊啊——别碰！腰子别碰！！” 　　巫瑾在卫时怀里扑腾扑腾，泄愤的捏上大佬的腰子，壮硕的肌肉在虎口坚硬如铁。 　　卫时声线沙哑：“喜欢？” 　　巫瑾：“……” 　　一分半。 　　卫时把神情溃散的巫瑾按下重启。 　　“我要换衣服，我要换衣服……”巫瑾机械重复。 　　卫时点头：“好，回头把这件衣服买下来。” 　　巫瑾换了一段程序循环：“不买！不买！不买……” 　　身后，从舞池出来的大门再次敞开。楚楚提着小裙子一蹦一跳跟在后面，薇拉快步走在前面，看到爱豆终于松了口气。 　　四人小队汇合。 　　巫瑾推开走廊大门，冷风中终于清醒。 　　与来时不同，幽暗的走廊此时灯火通明，远处隐隐有脚步。 　　“副本进度加快了，”巫瑾向三位队友解释：“刚才舞会，镜厅外机关翻新，我们要抢到至少两张贵族卡牌才能确保两队同时晋级——” 　　脚步声走近。 　　几人齐齐看向走廊。 　　三两幽灵侍女仓促走来，表情尖刻嫌恶：“她？玷污皇室的平民，如果我是国王，十年前就会把她赶出凡尔赛……”、“我只能从她身上闻到巴黎市井的鱼腥味，上帝啊！让法国蒙羞的情妇！” 　　侍女们迎面撞上走在最前面的卫时，突然一愣。在看清卫时装束后立即躬身行礼，其中一位还脸颊微红。 　　巫瑾感慨，这AI写的真好！ 　　其余两人视线止不住瞄向巫瑾，又是好奇又是兴奋，巫瑾分明从中辨认除了吃瓜的眼神。 　　侍女在走廊另一侧消失。 　　“幽灵现身了？”薇拉愕然开口。 　　巫瑾点头：“她们能看见我们，我们也能看见她们。”此时已经与翠安侬宫幽灵事件完全一致——选手不再在十几个世纪后遗失的凡尔赛宫中追寻传说，而是深陷历史本身。 　　巫瑾突然看向墙壁一侧的挂画。 　　“路易十五。” 　　侍女来时的方向，突然有一群男男女女如风一样飞掠走来。他们正中簇拥着一位美丽的女士，眉眼温柔娴静，手中持有一封信封。 　　身旁是略显傲慢的信使。 　　“您见过腓特烈二世？”这位夫人温声问道：“谢谢您送来伏尔泰阁下的来信，我会告诉国王——替我向伏尔泰阁下传达来自蓬帕杜夫人的问候……” 　　她忽然停下，惊讶看向前方，继而向几位选手微微颔首。 　　“正巧，我的客人们也到了。” 　　这位蓬帕杜夫人的视线扫过四人面颊，在经过巫瑾时微微停顿。 　　楚楚嘤咛一声抓住薇拉袖子。 　　薇拉：“？？？” 　　楚楚悲伤：“蓬帕杜是路易十五的首席情妇，她看咱们，肯定要挑对她最有威胁的。说实话，我是不是……没有……没有小巫好看？” 　　薇拉恍惚：“咱不说实话了……等等，又是情妇？！” 　　这位夫人的侍女小碎步赶来，为几人引路。巫瑾低声道：“不止是情妇。” 　　“还是法兰西翻云覆雨的铁腕女政治家。” 　　卫时：“七年英法战争。” 　　巫瑾点头。 　　薇拉、楚楚还在云里雾里，侍女已是带领众人走进蓬帕杜夫人的会客室。地图、沙盘铺满整张长桌，冗杂的书籍堆在架上，从百科全书，到历史传记、法律、哲学。 　　会客室房门大敞，侍女在巫瑾问询时甜美微笑。 　　“侯爵夫人说，她还有4位客人没到。” 　　8人副本。 　　巫瑾终于确认。不出意外，这张牌就是蓬帕杜夫人牌，只是等下一组选手出现—— 　　镜厅舞池。 　　选手一个接一个挑选舞伴，结盟，亲吻对方手背。直到佐伊轮次。 　　这位白月光队长走向文麟的队友，伸手。 　　女选手欣然答应，还没等到“礼仪性”亲吻，就直接被拉进舞池。 　　女选手：“……” 　　一曲完毕，文麟、佐伊正式结盟，在走廊会和。 　　“结盟果然不需要吻手礼。”佐伊压着怒气开口。 　　文麟：“诶……” 　　佐伊断然肯定：“这禽兽就是在吃小巫豆腐！！” 　　佐伊从身后抽出光芒锃亮的1.5米大砍刀。 　　文麟：“你要……” 　　佐伊握住刀柄，冷酷残忍：“砍他。” 第127章 蓬帕杜夫人 　　离开舞池的大门被白月光队长一脚踹开。 　　身后，两位叽叽喳喳的女选手表示佐伊就像出笼的小鸟, 比赛干劲十足, 令人欣慰。文麟只得大阔步追在自家狙击手身后, 和他保持1.5米距离。 　　文麟：“怎么砍？！” 　　佐伊冷漠：“用他喂刀。” 　　文麟劝说：“你是狙击位，卫选手是突击侦查位……” 　　然而还没等文麟说完, 就见佐伊冲上去揪了个到处晃荡的幽灵：“看到第一组没？” 　　幽灵內侍吓了一跳：“走开，你这个粗鲁之人！” 　　佐伊描述：“一位红色长裙的金发淑女，非常耀眼耐看, 身边还有两位高贵的女士和一位变态。” 　　那侍者恍然：“阁下是说三位女士和一位绅士, 他们在蓬帕杜夫人的会客室, 等等变态是什么，难道是启蒙沙龙后用来形容绅士的新词……” 　　眼前一晃, 那位砍刀战士已是不见踪影。 　　蓬帕杜会客室。 　　女主人自內间出来, 向几位客人送上温热的红茶。巫瑾从4D投影与悬浮送餐设备组成的“侍女”手中接过, 眼神嗖嗖扫射四处。 　　他必须尽快找到更衣室, 脱下繁冗的长裙…… 　　卫时：“嗯？” 　　这一刻，巫选手又想起了舞会前的阴影。三架执法机器人齐齐把自己按在地上, 轮流往无助的练习生头上扔束身马甲、撑架、衬裙罩群, 最后还闷头套上假发。 　　巫瑾低头戳了戳肚皮上的束腰：“这裙子我自己脱不下来……” 　　卫时满意：“我帮你脱。” 　　身旁, 薇拉差点喷出一口茶水，眼神恍惚惊悚：“你你你敢在比赛——” 　　楚楚毫无知觉，赶紧举手：“小巫不急, 我会我会，我也能帮！” 　　卫时扫了眼楚楚。 　　楚楚“啊”了一声, 茫然闭嘴，半天又小声来了句展示自我价值：“真的！我是专业的，我是住在小裙子里的……” 　　会客室书桌，蓬帕杜夫人正坐在主位赏弄清晨送来的玫瑰。侍女在一旁展开信纸，这位贵妇人随手从柜中抽出小巧的花剪，将六朵鲜红娇艳的玫瑰修的层次错落。 　　侍女低头接过：“用白瓷瓶吗？” 　　蓬帕杜夫人点头。 　　侍女：“要送给陛下吗？” 　　蓬帕杜在淡色信纸上精巧署名，插入花卉之中：“不用。去送给皇后，告诉她，阁下今天的红裙让我着迷。” 　　客座一侧，楚楚看的目瞪口呆：“她是国王的情妇，皇后是国王的法定妻室，还能这么玩？” 　　巫瑾直愣愣看了半天，终于应了一句：“很有想法。”情商很高。如果整座凡尔赛宫是蓬帕杜的大型攻略游戏，那她已经完全精通该如何增加每一位重要人物的好感。 　　路易十五身边周旋的女性成百上千，也只有蓬帕杜夫人能得到皇后支持。 　　巫瑾微微眯眼，开始思索蓬帕杜夫人的副本任务。从“国王情妇”的角度来看，她拥有的一切足以让半个世纪前的蒙特利潘夫人都嫉妒不已。从灰姑娘到影子皇后，从情妇到政客，之后即便从情妇职业退役，蓬帕杜也是国王的至交密友，这样一位人物，理应不存在“执念”。 　　窗边，小侍女轻声朗读伏尔泰的来信：“尊贵的蓬帕杜侯爵夫人，请宽恕我像过去一样直呼您为让娜。亲爱的让娜，这一小片信纸无法诉说我对你的思念。这几月我在腓特烈二世宫廷接受他的召见，时时会想起……” 　　楚楚打从听到只言片语就听八卦似的竖起耳朵，忍不住把凳子往前挪了挪，又挪了挪—— 　　薇拉眼疾手快，一把将脑袋要塞到信纸上的楚楚拉住。 　　楚楚两眼放光：“伏尔泰和她……” 　　巫瑾解释：“历史上有过传言，谁都不能确信。就算有，情妇被文豪恋慕，对国王路易十五也是一种间接奉承。” 　　楚楚满脸向往：“这么好！我也想穿越过去养九十个备胎……” 　　薇拉皱了皱眉头，明显并不赞同这种扭曲的爱情观。以白玫瑰的武力值，如果恋情有人插足，她能一刀劈死渣男。 　　薇拉岔开话题：“蓬帕杜夫人是平民？她怎么会和国王搞上？” 　　巫瑾思索中，旁边大佬懒洋洋提醒：“伏尔泰。” 　　巫瑾灵光一闪，赶紧点头：“对。蓬帕杜夫人出生于中产阶级家庭，先是大肆宣传‘巴黎第一美人’名号，在十九岁嫁给贵族。然后借助贵族沙龙认识了伏尔泰，布置了史上最早的营销策略之一——” 　　“她借用伏尔泰的笔开始包装宣传自己为‘法兰西第一美人’，确保路易十五有所耳闻后请来无数画师绘制肖像，想方设法塞进凡尔赛宫。等时机成熟，直接去国王猎场定点刷脸。” 　　“然后和路易十五一拍即合。” 　　楚楚激动不已：“腻害！” 　　薇拉不屑。楚楚嚷嚷：“这不跟我们帝国一样吗！那些女明星、小鲜肉、网红都一个个包装好了嫁给贵族，都31世纪了，一点没变！” 　　巫瑾却是脑袋打了个岔，那本《帝少秘恋：我成了他的神秘未婚妻》里也有无数软妹前仆后继把照片发到“浮空王执政利民小信箱”，和蓬帕杜夫人如出一辙。 　　巫瑾斜眼看向卫时。 　　卫时扬眉。 　　楚楚还在嚷嚷着想去亲亲蓬帕杜的小脸蛋，巫瑾在向两人解释这位夫人比宫斗更出名的是政斗——正在此时，会客室敞开的大门忽然落下几道阴影。 　　冷光一闪。 　　巫瑾嗖的挺直脊背，目光第一时间捕捉到对方的1.5米大砍刀。再往上，一人横刀而立杀气腾腾。 　　白月光队长逆光于门口夹缝，训练服外套扔给文麟，露出虬结骇人的肩臂肌肉。他眼神肃杀，刀锋斜斜指地，三位队友从他的身旁奔涌而入，只有佐伊冷然站在那里—— 　　碰的一声。 　　大门径直关闭，佐伊被一个撞击向前踉跄一步。关门的小侍女抱怨开口：“别傻站着！夫人在等你们呢！” 　　会客室光线骤亮，巫瑾只来得及高高兴兴给队长打了个招呼，就有无数摄像机盘旋升起。 　　蓬帕杜夫人副本激活。 　　文麟给巫瑾使了个眼色。 　　巫瑾茫然睁大眼睛。 　　文麟做出口型。 　　巫瑾……佐伊看向文麟，文麟最终闭嘴。 　　主座上的蓬帕杜夫人终于起身，迎接的却不是8位客人，而是那位送信的信使。信使约莫三十来岁，有着标准的日耳曼人相貌，神态倨傲冷淡，似乎是一位普鲁士贵族。 　　蓬帕杜夫人笑容依旧礼貌疏离。 　　“夫人，伏尔泰阁下向腓特烈陛下提及过你。”信使慢吞吞开口。 　　蓬帕杜夫人面露好奇。 　　“腓特烈陛下说，”信使终于露出一个施舍的笑容，比起懦弱、私生活混乱的法王路易十五，他显然认为普鲁士国王腓特烈要高了不止一等：“陛下说，他从未听说过您，他对法国的平民情妇毫无兴趣。” 　　蓬帕杜夫人的笑容终于消失：“是吗，那还得感谢您的告知。” 　　信使不依不饶：“他还说，法兰西的军队，什么时候被国王扔到了情妇的衬裙底下。” 　　侍女倒吸一口冷气。 　　客座，巫瑾立即凝神倾听。 　　衬裙是女性的最贴身衣物。 　　如果说之前还是讽刺，当“衬裙”从信使口中说出，就是赤裸裸的羞辱。不仅是对于情妇职业，也是对于这位女性本身。 　　蓬帕杜夫人安静顿了三秒，再开口时依然温柔而慢条斯理。 　　“如果我没有记错，腓特烈陛下可从来没有赢过任何一条‘衬裙’。” 　　“神圣罗马帝国皇后，玛丽特蕾莎冕下在推行改革、训练军队，维也纳以她命名的战争学院无偿传授整个哈布斯堡家族的几何、地理、防御知识。她的军队曾将腓特烈陛下打的落花流水。” 　　“莫斯科第一美人，伊丽莎白一世陛下，刚刚把冬宫中的普鲁士暗线清理干净。腓特烈陛下想必损失不小。” 　　“如果腓特烈陛下穿上衬裙，或许还能与她们一战。” 　　巫瑾立时看向蓬帕杜，这位贵妇人浅浅抿了一口茶水，再度恢复温柔安静的气质。信使却神色陡变。 　　蓬帕杜在还击他的侮辱。 　　十八世纪的欧洲，女性地位比中世纪还要不如。让国王穿衬裙，就像是在往普鲁士国王的脸上吐唾沫。 　　“她很聪明。”巫瑾低声说道。冷静，反应极快，气度雍容，蓬帕杜拥有成为政客的所有潜质。 　　楚楚眼神晶晶亮亮。 　　信使刷的站起，这位AI已经发怒：“法兰西，奥地利和俄罗斯的联盟是非正义的，你们触怒上帝，必然会击溃。” 　　客座，巫瑾快速向队友解释：“奥地利是玛丽特蕾莎皇后的地盘，这位皇后不愿把土地拱手让人，和法兰西，以及俄罗斯帝国的伊丽莎白女王结盟，共同抵抗侵蚀奥地利土地的普鲁士，也就是腓特烈二世的王国。” 　　——这是三位女性的同盟。 　　蓬帕杜的冷静与信使形成极端对比。她终于站起身：“腓特烈陛下无法打胜仗，还要寄托希望与上帝？难道战争靠祈祷就能胜利？” 　　信使冷笑：“夫人难道没有听说过罗布西茨战役？” 　　巫瑾低声补充：“罗布西茨战役，腓特烈早期军事胜利之一。普鲁士大胜奥地利军队，腓特烈二世是个军事天才……” 　　蓬帕杜向侍女做了个手势。 　　蒙在沙盘上的白布终于被揭开。地形、军队旗帜密密麻麻摆了一圈。 　　蓬帕杜夫人显然已经不知在沙盘上推导了多少次，在其中耗费的心力和做职业情妇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罗布西茨镇，河道，山脉，骑兵，加农炮。”蓬帕杜开口。 　　信使皱眉：“你想复盘？” 　　蓬帕杜夫人傲然开口：“我要证明，腓特烈在罗布西茨战役的胜利只是一次偶然，他能赢得了奥地利，却赢不了法兰西。” 　　信使：“棋子呢？” 　　蓬帕杜忽然勾唇。 　　这位夫人缓慢移开了长桌一端、原本用来摆放玫瑰的花瓶。一张卡片正压在瓶底。 　　客座，8位练习生齐齐眼神骤亮。 　　紫卡。 　　不出意外就是蓬帕杜夫人角色卡，能确保进入下一次“舞会”的身份凭证。 　　蓬帕杜夫人终于看向客座：“法兰西的勇士们，请在普鲁士的客人面前展示你们的英勇，我手上的这张牌。就作为能赢下战役复盘的奖赏。” 　　巫瑾一顿。 　　普鲁士、奥地利、复盘、罗布西茨镇战役。卡牌的获取条件已经清晰，但是战役在哪—— 　　轰的一声。 　　巫瑾猝不及防抓住长桌边沿，脚下机关骤响，会客室地板旋转，与身后的墙壁形成漏斗。这一幕熟悉至极，在画廊副本中不止一次出现，选手将被迫下落到战斗场景。 　　楚楚一声尖叫。 　　巫瑾急促抬头，包括佐伊、文麟和大佬在内所有选手都在急速下坠、不对，只有大佬是自己跳下去的…… 　　巫瑾不再支撑，习惯性护住薇拉就往下跳。会客室下层一片漆黑，看不到光线更看不到底。巫瑾保护薇拉缓冲，仗着身上有7层裙子丝毫不怕摔坏，直到扑通一声触及海绵。 　　8位选手着地。 　　光线微亮，这是一座足足有一个足球场大的地图。河道、山峦、小镇渐入视野，巫瑾还看的不甚清晰，视力健全的队友已然惊呼“罗布西茨镇战役”。 　　和沙盘上一模一样。 　　普鲁士帝国的神鹰旗帜插在一侧，神圣罗马帝国的双头鹰插在另一侧。 　　蓬帕杜夫人和信使的交谈从上方传来：“为了公平，4位勇士为普鲁士而战，4位为神圣罗马……” 　　巫瑾陡然反应过来，招呼队友：“是4V4阵地战！” 　　“旗子代表阵营。我们先手抢双头鹰旗！这里是蓬帕杜夫人的沙盘，神圣罗马帝国才是法兰西的同盟……”巫瑾秒速站起，接着又咚的一声扑地，7层裙子愣是让他重心不稳。 　　光线终于全亮。 　　巫瑾眯眼抬头。 　　大佬面无表情看着自己，金发美人·巫此时还保持着保护薇拉的姿势，手臂护着少女腰间，薇拉双颊绯红。 　　“！！！”巫瑾求生欲极强，三两下和大佬靠拢，直接抓着恋人的手就往后腰上放：“裙子，替我解开，穿这么多打不了——” 　　卫时背对镜头，在少年腰间报复性捏了一把。 　　巫瑾瑟瑟发抖。 　　不料正在此时，1.5米长刀斜刺劈来。 　　佐伊怒气汹汹：“放手！” 　　几人腕表齐齐一跳。 　　战斗开始。 第128章 罗布西茨战役 　　克洛森秀直播间。 　　屏幕正中，魏衍与薄传火正在烟雾缭绕的北欧水镇打斗, 最终以宁凤北被火枪擦边击中收尾。 　　血鸽长舒一口气, 就着镜头做完最后两句点评：“从战斗观赏性角度, 很少有选手能超过小薄……” 　　台下导播忽然打了个手势。 　　镜头切换。 　　奥地利小镇边陲，巫瑾正在土坡吃力往下冲, 罩裙裙角塞给卫选手手里：“拽鸭！快快快快——” 　　镜头边沿。 　　佐伊眼神可怖，怒意勃发，长刀惨白如练。 　　薇拉犹自神情恍惚, 文麟复杂看着佐伊。楚楚静默两秒, 大吃一惊, 跌跌撞撞爬起来伸手：“不、不能拽！蝴蝶结是堆褶出来的，真的很贵！卫神放手, 我、我给小巫脱——” 　　刺啦一声。 　　战场如同从魔咒中被唤醒, 巫瑾欣然被大佬撕下第一件外裙, 借着惯性连滚带爬朝双头鹰旗帜跑, 一面还招呼大佬跟上。 　　卫时摩挲了两下捻着裙角的指尖，眼皮微抬, 毫无情绪看向佐伊。 　　佐伊双臂猝然发力, 长刀昂然砍下！ 　　卫时身如鬼魅闪避。 　　楚楚颤抖围观裙子残驱：“裙裙……阿裙……” 　　巫瑾则拖着剩下6层裙子蹦上高台, 在拔起旗帜的一瞬光芒一闪—— 　　副本上层，蓬帕杜夫人温柔声线终于再次响起。 　　“4名勇士已经选择了奥地利，那么剩下的, 就送给普鲁士。罗布西茨镇背山邻水，罗波许山, 艾格河。” 　　山峦与河水在浮光中微动，整个副本腥湿泥土气息更重。一道战渠如突然被利斧凿开，将两队站位一分为二。蓬帕杜缓慢道：“奥地利军多于普鲁士四成，普鲁士拥有更精锐的骑兵，多出40门加农炮，20门曲射野战炮。为了抵御普鲁士军，奥地利在几日前就布置好阵地优势。” 　　湿润土地猛然裂开，河床边沿，炮台、辎重逐一浮现，晴空被乌云侵蚀一半，接着雷电轰鸣！ 　　炮台、火铳，旧式枪在豆大的雨点中刺目入眼。 　　副本道具出现。 　　“武器！”薇拉终于反应过来，矮身捞起两把，另一把扔给巫瑾。电光照透视野边缘，阴雾弥漫的艾格河畔，竟是有无数穿着两军军装的士兵浑浑噩噩走来。他们身体呈现乳白的半透明，有的肩缠绷带，有的被火器炸的面目模糊。他们还保持着死前的面貌。 　　当战争号角响起，走在最前面的骑兵——或者说，亡灵骑士竟然还保有最原始的意志，沙哑、赫赫叫着操纵同样血肉腐烂的战马向战壕冲去。 　　薇拉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被困于蓬帕杜夫人的沙盘。而沙盘完整复现了罗布西茨战役的原貌—— 　　黯兮惨悴，风悲日曛。往往鬼哭，天阴则闻。 　　“水鬼。”巫瑾喃喃道。 　　薇拉：“什、什么？” 　　巫瑾：“你看他们，”奥地利阵亡的士兵：“面部浮肿，腹部鼓气。他们中有近半是淹死的。”这在一场战役中极其不正常。 　　巫瑾眯眼，几秒后快速开口：“野战炮弹道弯曲，用作远程突袭，楚楚你是狙击位？” 　　楚楚赶紧点头：“我去。” 　　巫瑾握住薇拉递来的枪柄：“加农炮直射攻坚，我们没有重装位，两个突击轮流兼顾。薇拉？” 　　薇拉爽朗一笑，和巫瑾站在巫瑾身旁：“一起。” 　　“卫——”巫瑾最后看向卫时：“卫哥！” 　　少年喊卫时的时候语气飘了半个调，意识过来之后赶紧板起小圆脸。 　　卫时点头：“行。” 　　楚楚，薇拉：？？？你两交流了啥？ 　　卫选手掂了两下枪管，又麻利装上刺刀，迎着薄雾左臂下曲，颈部向右侧倾斜，视线水平与瞄准线重叠—— 　　子弹猝然出膛。 　　沟壑对面，佐伊一声闷哼。 　　还在装枪的巫瑾一呆，大佬不会就这么把队长淘汰…… 　　卫时收手。 　　十几米开外，堪堪躲过子弹的佐伊断然开口：“你们打狙击，这场换我突击。” 　　卫时示意巫瑾。 　　巫瑾啪嗒啪嗒跑来，腰上微微一热。大佬：“继续。” 　　第二件蓬松的蕾丝长裙落下。男人动作利落到粗暴，低头视线专注，不像替美人解衣，倒像是替小将军卸甲。布满枪茧的指尖显然不熟于这类精巧暗扣，撤下蕾丝时却有一种莫名的暴力美学。 　　香槟色丝线扯断，少年乖巧坐等被层层剥开，在敏锐察觉到对面脚步的一瞬突然连带大佬卧倒，反手抽出男人腰间的长枪—— 　　砰砰两声，沟壑两侧同时对狙。 　　佐伊翻身躲入掩体，在看到巫瑾掩护卫时的一刻差点呕血，当即利落掏枪。 　　巫瑾把大佬一推：“跑！” 　　薄雾散去，视野终于再次明朗。当看清战壕对面时，两方都是同时一震。佐伊持枪一马当先，两位女选手分守双翼，文麟沉静把守炮台。身后无数普鲁士亡魂列队。巫瑾一侧，两座炮台坚守战壕，奥地利军士密密麻麻占满满整座山谷。 　　加农炮突然炸响！ 　　巫瑾一个滑步把自己丢到炮台后面，终于举起了双头鹰旗帜，对面炮台，文麟同时挥旗—— 　　这场是真正的国战。 　　选手奇袭是为了打开缺口，为的是给身后数不清的亡魂制造机会，代领十几个世纪前的战争亡魂翻盘这场必败的战役。 　　巫瑾：“掷弹兵清理战壕！加农炮防守正面！” 　　对面，文麟不再正面纠缠，一列普鲁士军在他的指挥下消失在河畔。巫瑾眯眼看向队列消失的方向，立即补充：“我送两门炮台去南翼——” 　　薄雾再次升起，少年推着简易炮台飞奔。 　　交战火力线，佐伊已然和卫时白刃相接。 　　克洛森直播间，血鸽点头称赞：“佐伊突击位打的很有天赋，假以时日，会成为白月光最需要的全能型选手——” 　　“当然，卫选手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弹幕刷刷横飞一片：“抢小巫啦！娘家不甘心啦！！！暴揍卫选手啦！！！” 　　应湘湘：“我记得，他们四个是室友？” 　　血鸽点头，略微思索又补充：“佐伊选手的策略非常正确，巫选手被服装困扰很难有所作为，只要拦下替他解开裙子的卫选手，就能不废一子先将敌方一军。” 　　应湘湘恍惚看向“一切皆合理”的血鸽：“……” 　　场内，雨水蛮横砸下。 　　数架摄像机围绕佐伊、卫时两人，佐伊任是有万般质问也只能咬牙切齿。近距离搏击下18世纪枪械形如无物，两人纷纷上了白刃。中途巫瑾推完炮车还猫过来伸了个脑袋—— 　　卫时一刺刀划下。 　　佐伊瞳孔骤缩：“你作甚——”吃了豆腐还要淘汰小巫，为了名次不择手段，渣男！人渣！ 　　巫瑾嗖的缩回脑袋，高高兴兴借着大佬的刺刀轨迹再撕了两层裙子。 　　佐伊：“……” 　　卫时：呵。 　　佐伊眼神微眯，放出剧烈脑电波：让开。 　　卫时：你确定。 　　佐伊：渣男，把小巫放出来。 　　卫时一个侧肩，放水佐伊。 　　悉听尊便。 　　剩下的3条长裙巫瑾终于能自己揭开，少年躲着炮弹，在薄雾中左跳又跳，扯着脱一件扔一件，就像是随手乱扔小袋鼠的大袋鼠，直到还剩最后2件衬裙。 　　巫瑾长舒一口气。 　　雾气再次散去，果不其然战场转移到南翼。不远处枪炮声逐渐吃紧，薇拉在雨水中大声开口：“要不要撤主战场支援南翼……” 　　巫瑾却立即开口：“不用，再撑一下——” 　　奥地利军士比普鲁士多出三成，以对方的攻势，普鲁士至少有一半都被文麟拨去冲锋。但巫瑾一边却有个显而易见的弱势。 　　一个文麟不可能放弃利用的弱势。 　　河道。 　　奥军论蛮勇不及普鲁士一半，在巫瑾抢旗子的一瞬却是注意到河水在奥军扎营的南翼背侧。 　　不具备背水一战的勇气，却做出了背水一战的架势，历史上的奥地利大败情有可原。一旦文麟指使普军将奥军逼入河道，普军崩盘只能比预想更快。 　　而河道在南侧，要达成奇袭，文麟只会从北侧攻入。 　　巫瑾沉声道：“南翼是佯攻。” 　　薇拉睁大了眼，南面依然有源源不断大军压来。她咬牙：“炮弹不够，如果再不支援……” 　　巫瑾一字一顿：“继续抗压，人手我抽到北翼了，这里我来接手——” 　　薇拉忽然开口：“小心！” 　　身后，佐伊身形如电扑来。 　　巫瑾一个侧身躲过强袭，仓促举枪格挡。摄像机嗖嗖飞舞，几息之间两人竟是又已经交换了不下8招，佐伊天赋卓绝，巫瑾战术躲避基础扎实，即便有所疏漏，旁边卫时一个走位就能迫得佐伊震开。 　　摄像机又跟了几拍，最后绿灯一闪飞出战局。 　　巫瑾心念骤转，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必然是文麟那边有所动作—— 　　佐伊突然开口：“小巫！” 　　巫瑾一呆。 　　队长竟然在比赛中主动聊天，巫瑾赶紧表示配合：“队长好！” 　　佐伊一刀把巫瑾劈的假发乱飘，皱眉压低声音：“你离卫选手远点！” 　　“！！！”巫瑾睁圆眼：“什、什么！” 　　佐伊恨铁不成钢：“他乱摸你！” 　　巫瑾刷的脸红：“这、这样，我下次会注意……” 　　佐伊放心：“留个心眼就好！回去让凯撒替你揍他！” 　　巫瑾继续磕磕绊绊说完：“注意不在镜、镜头前……” 　　佐伊气急：“小巫别傻，镜头后难道就可以？！他摸你小手你也给？你是小动物吗？随便谁路过都能薅个毛！” 　　巫瑾点头又摇头：“可以，没没没！不是——”心中立刻记下，队长在提醒自己不能将恋情曝光在镜头…… 　　巫瑾身旁，卫时突然开口：“摄像机来了。” 　　巫瑾赶紧站直。 　　佐伊不爽：“废话，谁没看到——” 　　卫时：“摄像机，还有20秒。”继而迅速把巫瑾往自己方向按了按，熟练低头，在额头盖戳：“打的不错。” 　　奖励。 　　佐伊：“……” 　　围观正欢的薇拉：“……” 　　巫瑾熟练揉揉脸，对上队长空茫愤怒的视线，心中咯噔一声。 　　等等，自己推敲战役推傻了，完全没想到队长不是在提醒自己曝光恋情危机，队长是压根不知道这事…… 　　“！！！”巫瑾：等等，听我解释—— 　　两三架摄像机幽幽降落，几人齐齐闭嘴。佐伊的刀尖颤个不停，手臂肌肉鼓胀，目光直戳戳锁住卫时，像是要灼烧斩杀惩戒终结狂暴。 　　轰隆一声。 　　正在此时。 　　文麟带着两位女选手如尖刀插入北侧防线，佐伊在震耳欲聋的枪炮声中猛然怒吼，人刀合一就冲着卫时剁去。 　　雾气在火光中炸散，文麟半边肩臂缠着绷带，在冲破防线的一瞬神色微凝。 　　北翼看似薄薄一层防守之后，严阵以待的却是数百位幽灵骑兵。 　　巫瑾指令旗下的防守不是一字型，而是等待普鲁士入套的U字。河水不是奥军的绝路，而是借势布下的陷阱。 　　文麟身边的女伴瞳孔周所，抿唇：“……怎么办？” 　　文麟掏出刺刀，向女伴飒爽一笑：“拼一把，杀。” 　　对面三人如一把尖刀冲入巫瑾布下的圈套，楚楚操控下的野战炮立时斩断几人退路。薇拉再没时间吃瓜，扛着刺刀就冲锋而上。 　　那厢，佐伊一击不中，怒极之下理智回归，与文麟迅速换位：“先抓小巫。” 　　战局陡变，文麟换下佐伊，对巫瑾发起冲锋。 　　少年还踩在最后的衬裙里，一手却同时提起刺刀—— 　　炮火与雷声炸响在耳膜。 　　雨水溅着腥湿的泥，山峦、河道都被密密麻麻的幽灵军士阻挡。神鹰旗与双头鹰的操纵者狭路相逢。文麟冲入的一瞬，整个罗布西茨战役的脉络在巫瑾脑海中完全复盘清晰。 　　普鲁士终于从南翼佯攻。 　　与副本中不同的是，18世纪历史上这场真正的战役，奥地利将军抽走了北翼、正面的防守，让腓特烈二世有机会从北翼冲入。 　　腓特烈在近战中换上刺刀，南翼强烈的炮火和雨水遮挡了普鲁士行军声响，等到奥地利发现已是被逼入河道。士兵退无可退，慌乱中跌入湍急河水，留下的多数被俘虏，落水的化作水鬼。 　　刺刀呛的一声相交。 　　亡去的军士们哭嚎着冲入战场，炮火中央像是绞肉机，选手尚且知道躲避，士兵们却毫无意识的冲上去，倒地，下一排踩着尸体继续—— 　　七年战争自罗布西茨伊始。 　　绞肉机中随后将加入日不落帝国、欧洲霸主法兰西、远东沙皇以及数不清的小国，其中缴获的丰富的军事经验又将用于一战、二战，周而复始，生死不息。 　　巫瑾深吸一口气。 　　最后两件衬裙终于卸下。穿着作战服的少年陡然跃出，和文麟胶着厮杀，摄像头嗡嗡绕了几圈，转过去拍摄佐伊。 　　巫瑾慌不迭开口：“文麟哥，我……” 　　文麟微笑：“行了。你那翼龙和兔子，见到卫选手就跟黑猫见到你一样。好好比赛，其他回去再和你佐伊哥说。” 　　巫瑾睁大眼睛，兴奋感动：“谢——” 　　摄像机飞回。 　　两人面无表情对战。 　　两分钟后，落入陷阱的普鲁士军士终于被绞杀过半，蓬巴杜夫人的笑声轻轻飘来。副本即将结束，摄像机提前回到会客厅布置，巫瑾趁间隙往旁边战局一冲—— 　　“佐伊哥！” 　　巫瑾一把抓住佐伊，脸颊泛红。 　　然后赶紧抓了大佬衣角，扯到队长面前。 　　“队长！我我我……两周前恋爱了，还隐瞒不报。” 　　巫瑾又飞快解释，生怕队长误会：“是是是我先追的卫选手！！” 　　卫时眼神微闪：“嗯？” 第129章 七年战争 　　罗布西茨古战场。 　　寒风凛冽，岚气复敛。佐伊表情如被寒雾冰冻, 双眼气势汹汹看向巫瑾。 　　少年一脸诚恳扯着狐狸精。 　　少年脸颊微红护着狐狸精。 　　少年急急切切、口口声声说是自己勾引的狐狸精, 就差没在额头上写六个大字“我背锅, 我光荣”。 　　谁特么信？！ 　　佐伊大脑一片混乱，下意识拉下枪支保险, 装弹，扣住扳机，黑洞洞枪口对准卫时—— 　　白月光队长面色冷酷。 　　他几乎可以想象出两周前, 选手更换寝室时的光景。卫选手身着露背鱼尾晚礼服, 搔首弄姿风情万种半夜三更敲开小巫房间, 强硬抢走了曲秘书特意买给小巫的600信用点保健小枕头！ 　　渣男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勾搭上了小巫！变态！小巫只有9岁——不对，19岁！ 　　只要淘汰卫选手, 小巫一定还能修好！ 　　咔擦一声。 　　佐伊从牙缝里对卫时冷冰冰挤出两个字：“拔枪。” 　　“队长！”巫瑾嗖的睁圆了眼, 慌不迭上前阻拦。文麟在旁边温言缓语劝着, 卫时面无表情抽出腰间波茨坦制式步枪, 在佐伊勾下扳机的前一瞬陡然把枪口击飞—— 　　步枪朝着不远处河畔走火。 　　两人左腕腕表同时滴滴响起，警告在副本清理期间违规械斗。佐伊枪械被击飞, 面无表情换上腰间刺刀。卫时眼皮子微抬, 随手扔了佩枪以示公平。 　　巫瑾使劲儿蹿到中间蹦跶：“队长队长！！——” 　　佐伊娴熟拎走巫瑾, 两把刺刀在湿润的空气中猝然相交，崩出零星火光。卫时手臂一揽就把呆在旁边的巫瑾按在怀里，刀式肆无忌惮耀武扬威。 　　佐伊一顿。 　　沉沉怒气自狙击手背后升起, 巫瑾赶紧把自己扒拉出来：“别！卫哥卫哥——”不知是哪个动作触动判定，巫瑾腕表紧跟着响起警告。 　　两把刺刀再次陷入焦灼。 　　副本内滴滴响个不停, 远处正在休憩补妆的女选手们惊异站起，七嘴八舌讨论：“他们打个啥？咱们这要不要也意思意思打一下，免得被观众吐槽划水……” 　　察觉不对的摄像机终于慢吞吞飞回。 　　巫瑾心跳陡悬，却只见大佬一个凶悍钝压把佐伊迫到掩体后，刀锋横在队长脖颈前吐出几个字—— 　　“克洛森，狙击训练室，来战。” 　　摄像机降落的一瞬，两人身如鬼魅分开。 　　昏暗灯光下副本出口终于亮起。卫时反手收刀，选手依次从副本走出。佐伊沉着脸，走到与文麟并肩，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远处巫瑾背着摄像头，趁机转身，小圆脸暗淡无光，向队长做了个口型“对不起”。 　　“现在打，打给观众看？”文麟：“干扰队员恋爱，嗯？” 　　佐伊扭头，一脸“别惹我，想狙人”。 　　佐伊凶悍开口：“给我枪。” 　　文麟随手把拎着的指挥小蓝旗塞给佐伊：“拿着。” 　　出口外坡度向上，几分钟后两队四组选手再次回到蓬帕杜夫人的会客室。楚楚趁着剧情没开始还给小裙子举行了一个简短的葬礼，薇拉竖着耳朵吃瓜，只隐隐听到卫时简短说了句“我来解决”就没有下文。这位白玫瑰的视线左飘右飘，最终美滋滋停在巫瑾的脸颊上看出了神…… 　　会客室大门吱呀打开。 　　蓬帕杜夫人像是裹挟晚香玉的微风，优雅走在前面，那位来自普鲁士的信使绷着脸跟在后面：“夫人真的不想更改决定？” 　　蓬帕杜夫人微笑。 　　信使长吸一口气，最终冷声道：“您要做的不仅是普鲁士的敌人，还有要将法兰西推入万丈深渊。” 　　蓬帕杜摇头：“您错了，我只是在维护法兰西的荣光。” 　　镶金门扇砰的被甩在墙上，信使气势汹汹离去。蓬巴杜夫人目送他离开，将目光落在选手身上。 　　她最终看向巫瑾，做了个手势。 　　两位侍女脆声应下，从花瓶底抽出那张人物卡，送到巫瑾手中。背身时窃窃私语：“这位小姐穿男装也很可爱呢！”、“什么，我怎么觉得是位有特殊癖好的绅士！” 　　被选中为MVP的巫瑾：“……” 　　蓬帕杜夫人温柔开口：“这张卡牌就作为我的礼物，当然，即便是失败的一方也值得称赞。” 　　侍女将一卷羊皮纸悉心捆好，送给了作为普鲁士指挥的文麟。 　　“宫中还有另外几位阁下在等待客人，不妨去试试运气，他们的名单就作为我赠与你们的补偿。” 　　文麟眼神微亮，被惊喜砸中。 　　巫瑾舒了一口气，他绝不希望队长与文麟哥在第二轮中因为遭遇战淘汰。 　　第一轮中集卡优势大的选手最先离开舞池，也最可能在高级副本中相撞。好在最终胜方直接获取卡牌，负方仍有去其他副本一搏的机会。 　　蓬帕杜会客室，佐伊深深看了眼巫瑾，走在小队最后离开。 　　宽敞房间内，壁炉火舌噼啪作响，蓬帕杜夫人亲手为胜利者沏上浓茶。巫瑾仍在低头摩挲牌面。紫色卡牌正中绘制这位夫人的肖像，却并未出现她的生卒年月。这是一张“还没有完全达成任务”的紫卡。 　　翻过牌面有一行小字—— 　　“接受馈赠，继承意志。” 　　巫瑾猛然抬头，正对上蓬帕杜夫人的视线。 　　这位女士浅浅勾起唇角，发布了这张卡的剩下一半任务：“两小时后，议会结束之前。我要看国王亲自批下对普鲁士开战的军令。” 　　蓬帕杜夫人缓慢说道：“法兰西的荣耀，将在他的手中重回辉煌。” 　　一刻钟后。 　　会客室大门再次打开，楚楚叽里呱啦说个不停：“我们现在做什么？去找国王？为什么要打普鲁士，啊啊啊脑子糊了！” 　　巫瑾在走廊扫了一圈，队长果然已经消失。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副本。 　　“去藏书室？”巫瑾提议：“查查蓬帕杜夫人——还有，以我们现在的身份，不可能见到国王。” 　　凡尔赛宫走廊。数不清的淑女、绅士与侍者匆匆穿行在宫殿之间，欢声笑语连作一片。窗外的喷泉为取悦国王而潺潺流淌，远处的国王行政厅被里三层外三蹭围起，侍卫恪职阻拦每一位试图闯入的选手。 　　腕表，存活数字降到206。 　　楚楚吃了一惊。 　　“因为枪。”薇拉开口。路易十五执政时期，步枪已经是军队标配，热武器比起冷兵器更容易淘汰选手。 　　此时不仅巫瑾四人，视野中匆匆经过的选手不少也有佩枪。大理石庭院一侧，零散有救生舱在阳光下晶晶发亮。 　　一行人快速走过回廊，藏书室零星有一两组选手在翻查。 　　“蓬帕杜夫人……让娜……”巫瑾眯着眼睛一排排扫视，卫时径直从旁边抽出了一本《侯爵夫人》递给巫瑾。 　　少年赶紧道谢，迅速翻看，旁边一左一右凑了薇拉楚楚。 　　“她知道用最巧妙的方法去讨好国王，已经对任何事物厌倦的路易十五很快被她迷惑，因为她而重燃起了快活的兴味。蓬帕杜侯爵夫人非常清楚知道国王想要什么——” 　　巫瑾翻向后一页。 　　“——路易十五，一生都活在曾祖父路易十四的阴影之下。” 　　“？？”楚楚一脸懵逼：“国王到底想要什么？” 　　“荣耀，爱戴，名声，开疆扩土。”巫瑾解释：“路易十四有的一切，路易十五都梦寐以求。作为太阳王的继任，无论他做出什么都会用来和旧王比较。” 　　“蓬帕杜夫人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是对普鲁士开战的坚定支持者。她用来固宠的不是容貌、谈吐，而是无条件支持君王的理想。” 　　巫瑾快速合上书，在地图上查找议会大厅。 　　“路易十五治下的法国并不适合开战，”巫瑾向队友科普：“七年战争起始于罗布西茨战役，原本是普鲁士与奥地利之间的战争。奥地利转而向法国求援——路易十五有充沛的理由拒绝，但他的野心让决策动摇。” 　　“他想让法兰西重回欧洲霸主。就像太阳王当年做到的那样——找到了，议会在北翼楼！” 　　薇拉率先推开门，巫瑾道谢，跟着队友走出：“凡尔赛绝大多数贵族都是反战派，路易十五想要开战，必须有人替他做那把政斗的尖刀。蓬帕杜夫人就是那把刀，她抓住机会，从情妇变为国王的政治伙伴。” 　　“她的政治手段太熟练，不仅凡尔赛无人可敌，就连普鲁士国王腓特烈都畏惧她。” 　　楚楚张大了嘴：“那……最后开战了吗？” 　　薇拉替巫瑾点头。 　　楚楚好奇：“赢了吗？” 　　薇拉摊手：“七年战争，法国是最大输家。如果不是蓬帕杜夫人的开战提议，就算是31世纪，联邦通用语里面，法语也该排在英语前面。” 　　“到了。”巫瑾推开大门。 　　几人齐齐抬头。议会厅灯火辉煌，显是在舞会之后才被节目组分割而出。六张椅子整整齐齐摆在下首，最中是一张高高在上的王座。 　　王权高于议会，王权高于一切。 　　“路易十五接纳议会的建议，但国王才拥有一票决定权。”巫瑾贴着玻璃彩窗，轻轻道：“国王上任后的一件事就是效仿太阳王自任首相，即使他并不具备担当首相的能力。” 　　六把椅子之后，分别是通往议会厅的六道紧锁的入口。 　　“6把椅子，6票。”卫时说道。 　　巫瑾点头：“要让国王签下战令，稳妥起见我们要至少抢到一半椅子，最好能抢到4个。” 　　卫时低头看向腕表：“还有一小时。” 　　楚楚猛地反应过来：“我们要投开战？等等，这场仗不是不该打——” 　　薇拉安慰：“我们只为卡牌行事。记住，这场比赛里，我们不是历史的参与者，只是历史的见证者。” 　　巫瑾点头。在窗户上趴着趴着，思绪又飘到队长那里，也不知道队长还生不生气找到副本没找到枪没吃了没冷着没…… 　　卫时伸手把巫瑾一拎，看向窗户：“怎么把自己黏上去了？” 　　巫瑾：“！！！”他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在其他选手赶来之前，我们埋伏两个门。” 　　薇拉诧异：“不是要抢四扇门？” 　　巫瑾摸了摸窗户板：“找两个大柜子，把门窗都堵了。别被其他选手看见。4个门我们守不过来，先偷两个！” 　　几百米开外，凡尔赛宫三楼。 　　被巫瑾牵挂的佐伊打了个喷嚏，眼神郁郁，手中攥着刚拿到的绿色卡牌，一位身份并不高的男爵。 　　文麟：“气不过？” 　　佐伊一声不吭看向手中的贵族名单。 　　文麟：“不说话了？” 　　佐伊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文麟：“咦，不气了？” 　　佐伊忽然一掌把名单拍到桌板上。 　　正在垫着一本《英法七年战争考》吃饭的女队友吃了一惊。 　　佐伊伸手向队友索要书目。 　　队友把油腻腻的书籍递过来。 　　“这些，这些，和这些。”佐伊几乎圈出了名单上的所有贵族：“都是蓬帕杜的政敌。” 　　文麟点头，突然开口：“你不会是要——” 　　佐伊用指节敲了敲名单：“小巫和卫选手只有一张卡牌，放在小巫手里。如果他们再也拿不到第二张贵族牌，两队里只有一队能晋级。” 　　佐伊目光转凉：“我倒要看卫选手会不会抢走小巫那张。” 　　“如果他敢，”佐伊摩挲枪柄：“我就找个位置狙他出局。” 　　然后小巫会看透渣男，重投白月光温暖大家庭怀抱！ 　　“如果他不敢，那就等着淘汰降级，收拾收拾搬出701寝！” 第130章 贵族 　　钟声自凡尔赛宫外小教堂响起。 　　沉静的皇宫突然被唤醒，侍女、侍卫匆匆奔波在走廊之间：“注意地毯, 窗帘上的灰尘……”、“还有要呈递的议会文书”、“国王五分钟后会到……” 　　当先的侍卫长抬头, 向眼前的选手躬身：“侯爵夫人。” 　　巫瑾掌心扣着卡牌, 不动神色接受了蓬帕杜侯爵夫人身份，安安静静搬了张椅子坐在议会厅门口, 和薇拉轻声交谈。 　　侍卫小声和值班同事议论：“侯爵夫人为什么坐的这么……乖巧？” 　　“……”巫瑾赶紧变换坐姿，企图霸气四射。 　　十几米外，卓玛娱乐秦金宝正严密监视巫瑾动向, 并和队友严肃探讨：“巫选手坐在那里……此举用意？”、“细推缘由——”、“何如？”、“跟。” 　　一分钟后, 秦金宝与队友痛快搬了椅子坐在巫瑾附近。 　　侍卫长再次向秦金宝躬身：“萨克斯元帅！” 　　巫瑾笑眯眯回头, 和秦金宝友好握手，脑海中两本大部头战争史簌簌翻页。 　　他压低声音向薇拉解释：“法国三大元帅之一, 军事理论对拿破仑影响极大。作战拥有非常鲜明的个人特色——” 　　磨磨唧唧。这位元帅开战前能和对面就“请英国绅士先开枪”还是“请法国绅士先开火”理论半天。 　　薇拉做出口型：“主战派？” 　　巫瑾不动神色比划出一个平向手势。中立派。英法七年战争开始前, 秦金宝手中的萨克斯元帅就因纵欲过度离世, 历史上自然没有对这场战争表达过立场。 　　一分半, 薄传火宁凤北，并红毛等四人组出现。宁凤北似乎与红毛的队友妹子关系极好。 　　侍卫长问候薄传火：“汤森主教……” 　　巫瑾赶紧挥舞手臂和薄传火热情握爪, 背身和薇拉做了个向下的手势暗号。红衣主教汤森, 反战派。 　　三分钟, 井仪双C姗姗来迟。明尧迅速瞪起眼睛：“他们怎么都搬了把椅子坐着！队长队长小心有诈——放着我来！” 　　明尧迅速搬了把椅子，哐啷放在巫瑾对面。 　　刚要开口质问巫瑾，突然质问内容一变：“还没让我摸下就把衣服脱了, 小巫你不够意思！” 　　巫瑾一呆：“等、等等……” 　　明尧转头问秦金宝：“秦哥，你们坐这儿干啥！” 　　旁边侍卫躬身向明尧问候：“香槟总督苏比兹阁下……” 　　巫瑾眼神一亮, 赶快站起抓住明尧握手握手。明尧抗拒：“哇你别gay我！放手放手！队长他非要摸我手！” 　　巫瑾毫不犹豫给薇拉打出暗号。苏比兹，蓬帕杜夫人宠臣，不出意外，整个凡尔赛宫唯二的主战派！ 　　议会室只剩4个出口。薄传火4人反战，井仪双C主战，秦金宝中立。几乎已经确保万无一失…… 　　走廊上，密集的脚步声传来，路易十五终于将在议会厅露面。 　　秦金宝依然和队友面面相觑。 　　巫瑾已经把椅子还回去了，他们跟巫瑾坐这儿干啥？薄传火更是懵逼看向秦金宝，你不知道你坐这儿干啥？害的我们也跟着—— 　　宁凤北突然醒悟站起，冷冷开口：“选手过来一个，侍卫就报一次身份。现在巫瑾知道我们所有人身份，你们又有谁知道他的身份？” 　　明尧：“……卧槽，小巫套路我们！” 　　走廊远处的脚步声正在此时逼近。 　　国王带着白色假发走在最前，侍卫纷纷躬身行礼。正对选手的四扇大门碰的敞开，议会室中六张座椅正中王座闪闪发光—— 　　巫瑾嗖的向议会室冲去，突击位秦金宝卡在0.1秒极限反应过来，眼疾手快扯住巫瑾胳膊，扒住门框就向里面挤！巫瑾手肘回击防守，径直托住秦金宝动作，给队友创造机会——薇拉第一个进门！ 　　薄传火眼睛一眯：“要抢椅子！” 　　宁凤北瞅到离她最近的门框，刚要疾跑过去，红毛却比她还快。宁凤北折身的一瞬突然被明尧拦住：“队长冲——快快快！” 　　混战一触即发。前两张座椅被薇拉、红毛到手，紧接着第三张给左泊棠。明尧薄传火在一边打的不可开交，宁凤北正要趁机钻入—— 　　巫瑾突然把秦金宝往议会室一推。 　　秦金宝瞬间懵逼，一脸警惕捉了第四把椅子。还没回头看眼巫瑾，会议室四扇大门猛然关上。 　　4主战，1中立，1反战。 　　足够。 　　巫瑾拔腿就跑。 　　所有选手被留在门外，许久，薄传火突然开口：“关门怎么有六声？还有另外两扇门？！等等，还真有两扇门被书柜藏着，哎，巫瑾呢？” 　　走廊尽头脚步渐远，连着套路选手两次的巫瑾竟是跑的比兔子还快。薄传火暗骂一声——与此同时，议会正中。 　　偷了两扇门的卫时楚楚卡着点出现。近侍向国王递上议题文书，恭敬开口：“是否与奥地利结盟，同英国开战，国王需要诸位今天商讨一个答复……” 　　半小时后，躲在厨房角落啃饼的巫瑾腰侧一热，放在作战服口袋的卡牌终于解封。 　　蓬帕杜侯爵夫人（1721-1764），紫色贵族卡牌。 　　任务一（罗布西茨的沙盘）达成。 　　任务二（七年战火）达成。 　　巫瑾再次掏出上一轮次中的国王情妇卡牌，牌面中的贵妇已经褪色为黑白。 　　蒙特利潘夫人（已销卡）。 　　两张卡牌被再次放回。巫瑾慢吞吞把饼从满月啃成半圆，整个游戏机制已是基本摸清。 　　第一轮次路易十四，所有获取卡牌队伍晋级。第二轮次路易十五，只有获取贵族卡牌队伍晋级。卡牌身份优势能给下一轮带来先发优势——选手在舞会上依次挑选队友、结盟，但上一轮次获取的卡牌无法用于下一轮次。 　　他要尽快给大佬楚楚找到第二张贵族牌。 　　厨房大门吱呀开启。巫瑾抬头，楚楚嗷嗷叫着扑入，扯了个饼就往嘴里塞。此时桌上只剩最后一张饼，薇拉眼疾手快举起舔了一口，得意看向卫时—— 　　卫时伸手。 　　巫瑾赶紧交出自己吃了一半的饼。 　　薇拉露出后悔万分表情，在看到卫选手顺着巫瑾咬痕直接开吃之后更是青筋直跳。好在楚楚很快含糊不清开口：“妥了。投票的时候毛秋葵选手都傻了，秦金宝帮他投了一票反战，不过最后还是4比2开战。” 　　“国王看着高兴的很……”楚楚思索：“我记得，这场仗是不该打？” 　　巫瑾点头：“路易十五渴望胜利超过一切。” 　　后世只记得他是法国史上最平庸的国王，却并不关注他也是法国史上最有野心的国王之一。只是连年战争失利、财政赤字将这位国王折磨到意志消沉。 　　巫瑾拿出激活的蓬巴杜夫人卡牌，向几位队友展示。卫时突然开口：“主布景十分钟前换过一次。” 　　巫瑾愕然，楚楚打了个响指：“对，壁画换了。侍女们都在讨论前线战事，内阁议会据说下次要讨论海战布兵，就像——就像时间往后推移了一段。” 　　时间往后推移一段——巫瑾眼神微顿开口：“时间在推，第二轮比第一轮结束更快，贵族牌数量有限，我们要尽快。” 　　厨房门吱呀打开。 　　吃饱喝足的四人小队再次回到走廊游荡，在遇到等待客人的侍女时，巫瑾终于松了口气。 　　4人组爆发战斗力强悍，但两队无法平分一张卡牌。蓬巴杜夫人牌给了巫瑾，他有义务确保大佬和楚楚也能晋级。 　　触发新副本，就有希望—— 　　那位侍女向几人微微躬身：“阁下，非常抱歉。大公并不接待蓬帕杜夫人。” 　　巫瑾一顿，立刻和大佬打了个手势，淡出侍女视线。在楚楚问询时，侍女却依然机械回答：“大公不愿接待蓬帕杜夫人的客人们。” 　　大佬毫不留恋：“换。” 　　走廊上不断有选手穿梭，遭遇新副本的频率也在不断降低。凡尔赛宫中此时仍充斥着不少平民、资本家卡牌，但此时几人目的明确。他们只要能晋级的贵族卡。 　　“雷瑟夫侯爵——” 　　“蓬巴杜夫人发起了全法兰西反对的战争，侯爵因此失去了在加拿大的殖民领地。请回吧，侯爵不会款待蓬巴杜夫人的客人。” 　　“抱歉，塞纳主教也……” 　　窗外轰然有雷声响起。雨滴顺着凡尔赛宫敞开的玻璃大门落下。巫瑾收回目光。 　　副本频次，恶劣天气，不断在推时间轴的路易十五时代的—— 　　第二轮次的难度远远比他想象要高。 　　楚楚淋雨跑来时，巫瑾正顺着楼梯往下看：“刚才打起来了。” 　　楚楚低头，吃了一惊。两架救生舱丢在角落，墙壁与天花板有被子弹击中的痕迹，选手却不见踪影。 　　“贵族副本越来越少，刚才有一组伏击抢卡。”巫瑾顿了一下：“不过选手淘汰后，拥有的卡牌并没掉落。” 　　“什么？！”薇拉，楚楚同时长大了嘴。两队结盟，至今仍缺一张晋级卡牌。凡尔赛宫中几乎所有贵族都拒绝了他们参与副本，原本抢夺其他选手卡牌是仅剩希望，此时竟连希望都被摧毁。 　　楚楚的表情比薇拉变化更快，蓬帕杜夫人在巫瑾手上，她依然无法晋级—— 　　巫瑾深吸一口气。大佬是蓬帕杜的客人的，除了他们只有队长、文麟哥两队，而此时整个凡尔赛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有义务对大佬和楚楚的晋级负责。 　　雷声再响，卫时从隔间进来。巫瑾看向薇拉。 　　薇拉少顷明白，弯了弯眼角：“走吧，我总不能看着楚楚淘汰。” 　　巫瑾眼睛一亮，感激道谢。接着迅速带领几人穿过光线幽暗的走廊：“第一轮次，我们把一张紫卡藏在了贮藏室。如果她，那位盔甲女武士还在，紫卡有很大可能是法兰西贵族——” 　　贮藏室大门吱呀打开。 　　盔甲愤怒举剑，巫瑾熟练闪身躲过，精良的刺刀直接抵住对面挥来的骑士剑。薇拉轻易取走盔甲手中的卡牌。 　　巫瑾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然而还没等他摸摸石头，薇拉却表情一变：“这张牌……” 　　卫时伸手接过卡牌。 　　卡牌还保留着第一轮次的线索-提示牌面，简单继续一位女性的生平。楚楚凑过去读道：“朱莉，路易十四马厩总管的情妇，一位出身并不光鲜的平民少女……” 　　几人同时一顿。 　　平民。 　　楚楚颤抖着声音又读了一遍，却依然无法改变这张也是平民牌的事实。甚至马厩总管的情妇是一张紫卡都显得匪夷所思。楚楚一咬牙：“要不要把这张牌解了？” 　　巫瑾还没开口，几人腕表同时响起提示。 　　路易十五的舞会将在今晚8点开始。 　　“还有6个小时——” 　　巫瑾心跳骤快，6个小时，到手蓬帕杜夫人牌也接近6个小时。他急促开口：“这张卡先放。解密紫卡线索太杂，我们耗不起时间。” 　　“舞会还有6个小时，存活171名选手，截止现在最多只有30队拥有晋级卡。这个比例不对。” 　　楚楚：“什么比例——” 　　巫瑾微微眯眼，脑海中快速计算：“除了副本，应该还有获取贵族卡牌的其他晋级方式。” 　　副本，身份卡。 　　18世纪的凡尔赛宫中，时常来往的除了贵族，侍者，平民，还有—— 　　有一类卡牌，只有在路易十五轮次出现。 　　巫瑾迅速起身，差点撞到贮藏室堆积如山的杂物。粗糙的手掌在小卷毛上不动声色护了一下。 　　原本急促的心跳终于平缓。 　　“我们需要拿一张牌。”巫瑾飞速开口：“不一定是贵族，但要和贵族关系紧密。” 　　幽暗的走廊被推开，寒风凛冽穿过窗扇敞开的回廊。 　　“如果无法获取贵族卡牌，那他们就是最接近的‘贵族’的角色。他们没有贵族身份，但掌握贵族的一切秘密，包括掌握贵族的家产、特权，他们甚至可以左右政局，影响皇室。” 　　“好比伏尔泰。他并非出身贵族，却是凡尔赛宫中许多贵族的债权人，他向他们放贷，他是——” 　　楚楚薇拉一脸茫然，卫时扬眉：“资本家。” 　　凡尔赛宫南翼楼。 　　巫瑾在一间间客房中寻找等待客人的幽灵：“法兰西连年战争负债累累，贵族为了维持体面不得不向资本家借贷。” 　　薇拉终于了然，却依然皱眉：“即使这样，也没有理由推测，富裕中产阶级角色牌中有隐藏贵族卡牌的线索。” 　　楚楚推开一扇门，突然拽住走了一半的薇拉。 　　门内是一间狭小的会客室。 　　一位穿着富丽堂皇的绅士正在静静等待他的客人，门牌上写着银行家·弹药总司·烟草专供商，杜威尼。 　　“真有钱啊。”楚楚过了两秒才感叹。 　　巫瑾点头，向薇拉解释：“我们不需要得到贵族卡牌的线索。” 　　“英法战争失利，贵族俸禄削减，这里任何贵族都是蓬帕杜夫人的政敌。我们拿不到哪怕一张贵族牌。” 　　巫瑾目光再次划过门牌上一长串头衔。 　　银行家·弹药总司·烟草专供商。 　　“发战争财的富裕银行家，甚至是整个凡尔赛宫的债权人。我们需要的，是他的身份和背后的资本。” 　　“假如杜威尼先生能为法国皇室平账，把路易十五从战争亏空中拉一把出来，解决法兰西几十年的财政赤字。” 　　“要求只有一个——为这道头衔加上一段，法兰西的男爵杜威尼。” 　　“如果你是国王，会不会同意。” 　　楚楚干脆果断：“会！赤字都要炸了，册封一个男爵又算什么——” 　　楚楚忽然睁大了眼睛。 　　她喃喃开口：“……没有贵族卡，就胁迫国王册封贵族。——！！！还能这么玩？！” 　　一小时后。 　　楚楚气喘吁吁跑到议会大厅，与巫瑾会和：“杜威尼先生是蓝卡，任务简单的多。卫神半小时暴力清完——” 　　巫瑾看向在雷声轰鸣中踏着水汽走来的大佬，眼中映出烛灯，晶晶亮亮。 　　“下一轮议会还有一刻钟开始。”巫瑾简短交代：“6个位置，我们尽量能抢2个。还有其他选手会替我们投票——” 　　议会室周围，此时围聚了不少湿漉漉的平民白板练习生。 　　贵族牌果然只有30张不到，能否让路易十五答应这笔交易不仅是爵位之战，更是晋级之战。此时距离下一轮舞会开始不到4小时，巫瑾迅速拉扯了不少平民盟友。凡尔赛的资本家卡牌更是在短短一小时内被哄抢而光。 　　已经拥有贵族卡牌的练习生自然不会轻易让这笔交易通过。白板练习生们则热情的多。 　　同样没抢到贵族牌的凯撒正蹲在墙角，不知道哪儿弄了个铁碗敲个不停：“打倒封建主义！！推翻贵族统治！！” 　　卫时伸手，巫瑾把怀里抱着的议会提案递给大佬，顺便把冷飕飕的手放在大佬腰上暖暖。 　　巫瑾呱唧呱唧解释：“直接写买卖爵位不太好，就给改善了一下措辞——” 　　议题上写着一行圆乎乎的小字。 　　《法兰西融资创新！论贩售集土地经营权，税收减免，贵族红利为一体的新型国债金融产品（男爵爵位贩售）》 　　卫时勾了下唇角。 　　远处走廊，国王再次出现。议会厅六扇大门同时打开，巫瑾慌不迭拽着大佬薇拉楚楚向里面冲去—— 　　一面信誓旦旦。 　　巫瑾：“等我给你挣个名分——不，爵位回来！！” 　　大佬的声线低沉，向在耳廓旁撩动：“好。” 　　巫瑾：“……” 　　巫瑾嗖的脸红，使劲儿扒住门框往里面挤。 　　楚楚在两人背后激动感叹：“薇拉姐，你不觉得他们两之间情谊深厚吗！” 　　薇拉：“呵呵。” 　　楚楚：“就像是养大的儿砸对麻麻说，我一定要给你挣个诰命夫人回来。卫哥真的像小巫亲妈啊！” 　　薇拉：“……”你是什么观察力？混在女选手里面直男吗！ 　　无数选手自会议室外奔涌而入，国王几乎看了个呆。 　　大佬抢了第一把椅子，接着是魏衍、凯撒、宁凤北…… 　　巫瑾小身板愣是连个椅子边也没抢到，只能在卫时身侧站好。 　　6扇大门砰的关闭。 　　第二轮次最后一场内阁会议开启。巫瑾向大佬打了个手势。 　　少年迎着洋洋洒洒的鸢尾花帷幔，恢弘的浮雕与王座，径直向前走去。 第131章 辩战 　　六人议会长桌。 　　选手两侧依次而坐，左右泾渭分明。 　　烛光明晃晃自穹顶洒下, 帷幔长达四米, 厚重的布料上银丝鸢尾绣纹光华流淌。一片寂静中, 巫瑾视线扫过六位抢到座椅的“议员”。 　　魏衍实力强劲，贵族卡牌在握。魏衍左手是宁凤北, 这位风信子红玫瑰同样可以依靠薄传火的主教牌晋级。再往后，是元帅身份的秦金宝。 　　三组都有充裕的贵族卡牌，晋级铁板钉钉, 任何新选手授勋贵族都会被三组视为争夺名次的威胁。 　　而巫瑾一侧。除去大佬外, 平民凯撒还在砰砰敲碗, 明尧半边屁股贴着凳子，一手卡着步枪鹰眼四处扫射, 表情略显焦躁—— 　　以明尧反应, 左泊棠必然没有拿到贵族卡。 　　3对3。巫瑾微微眯眼。 　　长桌上首。 　　国王放下巫瑾递交的提案, 缓慢开口：“爵位？买卖？” 　　路易十五比他的曾祖父太阳王更高, 更富态，却面容疲倦。太阳王的丰功伟绩像是压在新王肩头的重石, 让路易十五一刻都喘不过气。他在尽全力模仿太阳王的装束, 神态。哪怕记忆里的曾祖已经完全模糊。 　　提案被撂在桌边。国王秘书向几人递来羽毛笔与光滑的纸张：“投票吧, 诸位阁下。” 　　六张信纸上缴。巫瑾仗着身高偷瞄，毫不意外明尧写了个大大的“YES”，凯撒打了个勾—— 　　国王皱起眉头：“票数一样”。 　　魏衍、秦金宝与宁凤北都无疑投了否决票。巫瑾看路易十五。这位国王罢黜了宰相, 内阁之中只有他有一票否决权。 　　“勋爵是法兰西荣耀的根基，我想听到你们的意见。”选票信封在国王的手中扣合, 路易十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他用指节敲了敲桌：“用你的理由说服我。” 　　视线却直直看向递来议案的巫瑾。 　　巫瑾向国王微微点头，语速缓慢有力：“陛下，授勋是削减战争财务赤字的最好途径。资本家心甘情愿为您贡献资产，您得到的不仅是资本援助，还有他们的效忠。他们会和整个法兰西的贵族一样，聚集在凡尔赛宫，簇拥在您的周围。” 　　“这是一桩没有损失的生意。” 　　路易十五眼中微微发亮，却秉持国王的公平，看向长桌另一侧。 　　宁凤北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 　　巫瑾身后，楚楚瞬间惊醒，赶紧用气声提醒：“宁姐嘴炮从来不输，曾经开8个星博小号奋战两百黑子，还能立于不败之地……” 　　薇拉视线冷然看向宁凤北。 　　红玫瑰向着国王轻笑：“法兰西的贵族一向减免税务，如果对大资本家授勋免税——我来猜猜，明年的税收会减少多少？一半？四分之三？” 　　路易十五陡然警醒，面色冷沉看向巫瑾。 　　“……”巫瑾被墙头草国王的变脸速度吓了一跳，然而历史上的路易十五似乎的确将摇摆不定的性格发挥到淋漓尽致，并成功遗传给了上断头台的路易十六—— 　　巫瑾冷静听完宁凤北反驳：“我赞同宁小姐的顾虑。不过，一旦资本家晋升为勋爵，”少年微微扬眉：“国王以仁慈减免薪俸税。利得税却并不在减免范围。” 　　“好比银行家杜威尼先生，”巫瑾毫不犹豫拿大佬举个栗子：“一旦晋升男爵，薪奉20法朗免税，名下烟厂、酒庄银行利得课税6000法朗不变，再加上工厂课税，杜威尼先生依然是法兰西财政收入的忠实贡献者。国王陛下损失的，仅仅是20法朗而已。” 　　宁凤北神色微变，路易十五却迅速被数字说服，再次发挥墙头草作用：“原来如此，既然这样——” 　　“等一下！”宁凤北突然推开椅子，凤目挑衅，一字一顿上前：“贵族生而血统高贵，如果平民授勋却为爵位蒙羞——法兰西的名誉将毁在他们手里。” 　　路易十五面露迟疑。 　　巫瑾气势丝毫不逊，语速飞快反驳：“以资本家的社交影响力，他们显而易见并不逊色于贵族。” 　　宁凤北勾唇，死死咬住论据：“陛下，请您记住。您售卖出去的任何爵位，都是在消耗法兰西的名誉，也是您的名誉。” 　　巫瑾眼中光芒微闪。座首，路易十五再次纠结，比起财政赤字，他明显更在意一位国王的风评。 　　许久，这位国王终于拧起眉毛，似乎要一票否决提议。 　　台下瞬间哗然。 　　决断议题是否通过的是路易十五，宁凤北手段极高。她抓住的不是法兰西的赤字、经济甚至未来，她的论据只戳向国王的痛点。此时就连明尧都神色略显空白，明尧低声同队长交换意见，楚楚也不知道嗷嗷叫着什么，薇拉似乎在琢磨着把宁凤北一枪狙掉—— 　　巫瑾终于开口：“爵位确实是‘售卖法兰西荣誉’。但这种售卖限制在陛下约束之内，合情合理。” 　　众人齐齐看向巫瑾。巫瑾：“资产家晋升勋爵，将名下资本与法兰西荣誉牢牢捆绑在一起，大幅度削减七年战事中频发的资本外逃几率。这是其一。” 　　“爵位等同领土授予、薪奉免税。”巫瑾顿了一秒：“也就是资本家并非无利可图——交易中，爵位就是集领土期权、免税红利为一体的混合金融产品。法兰西大胜，资本家分少量红利，即使战败，也有资本家扶助兜底。这是其二。” 　　“我更愿意将这类交易称作——法兰西发行国债。将国运、国家荣耀和流通资本联系在一起，资产入股国债，削减赤字，前线作战而后方无忧，这是其三。” 　　一片寂静。 　　少年直直站着，像是牢牢抓住整座穹顶之下的光。路易十五在郑重思索，明尧砰砰拍桌给巫瑾竖起大拇指，卫时视线穿过人群，在光芒汇集处紧锁。 　　宁凤北已然眯起眼。 　　她突然开口，语气不善：“资本家一次性买断爵位，却享有法兰西世代相传的贵族红利，未免占了太多便宜。” 　　巫瑾秒速回击：“爵位世袭削减，红利也有穷尽。当然，国债也可以多次发行，多次购买，波兰王位战争国债、奥地利战争国债……陛下甚至可以运用爵位贩售调控法兰西金融市场。” 　　宁凤北顿了足足几秒，做出最后挣扎：“区区几个资本家的资产，并不足以支撑前线战事……” 　　巫瑾静等红玫瑰说完，加上四个字：“金融杠杆。爵位贩售只是第一步，资本家注资可以成为法兰西金融产业的启动资金。不仅国债可以贩售，殖民地战争得利也可以股份化。” 　　“如果一位资本家注资不够。那么两位，三位……甚至全民入股。” 　　宁凤北神色再变，巫瑾所说的简直荒谬到极致，但糊弄个十八世纪孤陋寡闻的君王却又并不困难—— 　　巫瑾再无顾虑，把文件递给路易十五：“以商养战，以战养商。以陛下英名，皆时，法兰西将是不能动摇的欧洲第一霸主。” 　　啪的一声。 　　路易十五欣然在文件盖章：“你刚才说的，那位银行家杜威尼先生……” 　　少年一秒抽出兜里揣着的大佬卡牌，往国王印章下一凑。 　　卫时随手签了张不可能兑现的十八世纪支票，路易十五笑逐颜开，当场为卫选手授勋。内阁会议结束，抢到资本家卡牌的红毛蹭的挤入，举了张空支票大喊：“我也买我也买！” 　　国王秘书迟疑：“封地不够啊……” 　　红毛大手一挥：“要啥封地，你就给我绶个，傲天秋葵男爵！” 　　凯撒赶紧汲取灵感，拍着手上那张卡牌：“我要霸天幻影凯撒黑暗公爵——” 　　小染忍无可忍：“你傻啊！你出多少钱能封你公爵？！啊？男爵顶天了！要公爵你出门左转买挂吧你！” 　　身后，无数选手蜂拥而入，与此同时，凡尔赛宫几张最后的资本家卡牌使选手再次陷入胶着战。巫瑾护着薇拉掉头就走：“魏衍刚才好像有点要动手的意思，人太多下不了手。还有宁凤北——” 　　楚楚正竖着耳朵等巫瑾吐槽。 　　没想巫选手赞叹：“她很不错。” 　　薇拉傲气道：“她能搞事，就是打不过我。” 　　巫瑾弯弯眼角。风信子红白玫瑰各有所长——宁凤北倒是像克洛森秀的巫瑾，装在小队里能当智脑，单打独斗也就是个B+，A-。 　　巫瑾侧过脑袋，眼珠滴溜溜看向大佬。 　　新出炉的男爵身量颀长壮硕，英俊无俦。 　　男人伸手。 　　巫瑾把卡牌交给大佬，隔了一张身份牌的手掌猝然交握。卫时将人往自己拉去，巫瑾和大佬熟练撞肩：“幸不辱命。” 　　男人嘴角线条松融。 　　养大的兔子不仅学会了蹦蹦跳跳，还能背着胡萝卜挑翻全场。 　　巫瑾突然想起，授勋时路易十五似乎被大佬要求的勋爵名号惊的一愣，问道：“册封的是什么男爵？” 　　卫时扬眉开口。 　　巫瑾瞬间宕机：“什、什么！……” 　　旁边楚楚叽里呱啦凑过来：“走走走去休整！小巫你说的都是真？！依靠金融杠杆——” 　　巫瑾赶紧摇头：“杠杆也不能无中生有！法兰西战败，霸主地位国家信誉同时下跌，萧条是必然。以商养战里的商指的是实业，不是歪门邪道……” 　　楚楚依然不死心：“如果在18世纪引入先进金融制度——” 　　巫瑾思索：“金融的基石是信任。大概率会资本信任、民众信任一齐下跌，大萧条下物价飞涨，被送上断头台的估计不是路易十六而是十五。” 　　薇拉宁眉：“这场仗，法兰西赢不了？” 　　巫瑾点头。 　　钟声响起，走廊上布景再换。当资本家卡牌差不多被掠夺一空时，腕表存活数字开始大幅度下降。 　　114。 　　“还剩一百人。”巫瑾提醒队友：“按照克洛森惯例不可能一路避战到尾。第三轮——路易十六，会有硬仗要打。” 　　舞会还有半小时开始。 　　等巫瑾给枪支装弹完毕，擦亮刺刀，布景再换。墙上一副油画笔触匆匆，似乎是遥远的俄国冬宫。 　　“冬宫改朝换代，”巫瑾看向油画：“是七年战争的转折点。法国盟友——或者说，蓬帕杜夫人的盟友，俄国伊丽莎白女皇去世，继任者是个普鲁士控。” 　　楚楚：“什、什么！” 　　巫瑾视线微移，看向一副《黎塞留将军击退腓特烈二世》。 　　“腓特烈二世，普鲁士国王。”巫瑾说道：“俄国新皇是他的崇拜者，疯狂迷恋腓特烈二世，甚至收集腓特烈用过的勺子，下令原本对普鲁士作战的俄军倒戈攻杀法兰西。” 　　楚楚：“……挖槽这什么操作？！然后法国就败了？败了？！” 　　巫瑾：“路易十五几次战略失误，心态崩了。” 　　路易十五优柔寡断，情绪脆弱，并不适合做一位铁腕国王。相比之下，曾经多次被法兰西逼入绝境的腓特烈要顽强的多。 　　腓特烈硬撑了整整七年。最失意时只有三千兵马，几次濒临战死才等到来自俄国的盟友。 　　——“至于我，必须在沉船的威胁下，在遭遇暴风雨之际，思想、生活和死亡，都必须像一位王者。” 　　他打赢了一场近乎不可能的战争。 　　舞会前一刻钟。 　　一片死寂的凡尔赛宫突然有侍者匆匆奔跑：“国王下令了，法兰西……会在一周后投降。” 　　脚步声自远处响起，蓬帕杜夫人再次出现于走廊。 　　失意的国王向她走来，眼中带着后悔与迁怒。 　　楚楚作为蓬帕杜粉十分不满：“本来差点要赢的，而且这场仗又不是蓬帕杜夫人打的！开战也是国王授意呀！喂喂，这位国王也太喜欢甩锅了吧！” 　　楼下。 　　国王缓慢开口：“印度、加拿大、密西西比河都要割让。基伯龙湾战役本来不该败。” 　　蓬帕杜夫人静默几秒，温声开口：“我知道了。” 　　这位夫人从侍女手中取来一只眉笔，略显虚弱的手在纸张上浅浅画下作战地图：“送到前线。” 　　国王看了她一眼，漠然离去。 　　楚楚：“什么意思？！” 　　薇拉慢慢开口：“基伯龙湾战役失败，国王不愿担责。蓬帕杜夫人用眉笔画的作战图出现在前线，民众会把矛头指向她——然后归咎于这位平民情妇指挥错误。” 　　薇拉最后看了眼蓬帕杜。她静静站在那里，望着远处的窗外出神。 　　她看过巫瑾那张卡牌。蓬帕杜夫人会在战争结束后第二年郁郁而终，国王会冷漠看着她的棺材被送出凡尔赛。 　　舞会开始前五分钟。 　　巫瑾火速把蓬帕杜卡牌交给薇拉，在看到薇拉被强行拉入更衣室时松了口气。少顷，大佬再次出现，马靴刺刀皮革好看的很。 　　走廊光线幽暗，路过的侍者交谈纷纷传来。 　　“新王……总会比旧王要好。” 　　“路易十五陛下去世的时候，据说全身散发恶臭……” 　　巫瑾迅速与大佬对视。 　　路易十六时代开启。 　　最后一道关卡。硬仗开打。 　　乐声自镜厅舞池响起，选手纷纷涌入—— 　　薇拉一身洛可可蓬蓬裙出现，高洁秀雅。红玫瑰美艳不可方物，薄传火主教长袍竟然穿的异常妖艳，约莫是眼线画太浓眼影没晕开。凯撒果然没要到公爵，因为出钱太少只给了个普通小贵族身份，此时正在和某个选手哔哔：“注意你的措辞！你是在和尊贵的红钻贵族说话！” 　　第一支舞曲响起。 　　薇拉腰间卡牌微微一热。她立刻把卡牌递给巫瑾：“你先去探地图，我还得脱个裙子……” 　　巫瑾点头。 　　少年捻起卡牌，向舞池边缘走去。 　　路易十六时代的第一位领舞者走向他的舞伴。 　　楚楚刷的抬眼：“卫神卫神！小巫过来了惹！！” 第132章 土豪 　　舞池陡然静谧。 　　克洛森秀导播室。 　　比赛如火如荼，后台一片繁忙。 　　应湘湘那厢刚介绍完路易十六末期法国历史, 镜头缓缓转向舞池外, 墙壁一角悬挂着玛丽安托瓦内特皇后肖像。 　　寒风透过彩色玻璃窗扇击打画框砰砰作响, 却依然能借着微弱的天光看清这位皇后的美貌。 　　“玛丽出生于没落的奥地利皇室，母亲是七年战争中战败的神圣罗马帝国女皇。奥地利财务赤字巨大, 女皇为了偿还债务不停生育，将公主们嫁到各处去换取和平。” 　　“玛丽从小就被告知，她将会成为法兰西的皇后。幼年的玛丽时常跟随母亲去救济穷人, 学习皇后所需的一切礼仪、法律、政治, 她博学而富有爱心……” 　　后台, 小编导急匆匆打了个手势：“妥了！4个程序员赶工6小时，刚测试上线！” 　　直播画面一切。 　　当前排名41~50位的选手投影在屏幕中央, 分两行五列展示在比赛中的“高光时刻”。下方赫然是一栏“人气值投票通道”。 　　“……”应湘湘、血鸽嘴角抽搐。 　　节目PD表情满意：“第三轮情节不复杂, 只要动用一半画框。咱们现在就把另外一半拍卖出去！” 　　应湘湘：“一张应援票0.01信用点……一张票买一画框？” 　　节目PD语重心长：“哪能呢！一张票买一个像素点！凑齐1920x1080就放上选手应援图, 鼓励咱们在比赛中鏖战的练习生！” 　　屏幕正中, 先是有一位选手票数变动，紧接着10人票数齐动！ 　　画面切到排名31~40, 文麟赫然在列。此时票数角逐更比刚才激烈。21~30, 11~20, 直到前十—— 　　正在读取实时数据的屏幕微微一卡，继而数字疯狂上窜。 　　小编导目瞪口呆：“这也行？！” 　　节目PD提点：“直播投票！咱要让观众有参与感！选手在里面比赛，咱们也得调动粉丝情绪在外面比赛不是？！这个道理, 和主播直播打赏是一样的。” 　　“小哥哥线索找的好，买票, 赏！小哥哥大刀耍的好，也赏！到时候奖金池咱们和选手五五分。讲真，一群不愁吃穿的小哥哥小姐姐在屏幕里真刀真枪就为了讨你开心，这钱要我我也愿意花！看看票数多少了。” 　　0.01信用点的应援票标价极其低廉，总票数以指数级别一路上窜。 　　前十选手中。魏衍、巫瑾以及红白玫瑰票数高距前列，往后是左泊棠、薄传火佐伊楚楚、岚第二梯队，最后两位名次不断替换，眼花缭乱。 　　“咱们这几个选手很平均啊！”PD思忖：“得想个法子激励竞——” 　　PD身前，小编导突然张大了嘴：“小、小巫……” 　　PD：“啥？” 　　一回头，就连节目PD也一愣。巫瑾的票数竟是突飞猛进，直直往前推了10，000，00……眼花缭乱的数字被嗖的简化，变成一个“40M”，将其余选手远远抛在身后。 　　“40、百万……40万信用点？！一秒涨了40M票？” 　　小编导赶紧查看后台：“对，都是一个观众贡献的。还是新在咱们直播平台注册的小号，一秒砸了40万。卧槽，还在砸？” 　　节目PD眼冒金光：“切，镜头快切小巫。对于这种白富美富家小姐，咱们要和她搞好关系。人家扔了40万不就为了看看小巫，快把小巫放出来溜溜！” 　　“不是富家小姐，身份信息是男……”小编导说着，把镜头火速切向凡尔赛宫舞池。 　　凡尔赛宫镜厅。 　　烛台、吊灯金碧辉煌，所有视线紧紧集中在一角。 　　巫瑾一身纯黑作战服，偶有露出包扎好的擦伤，与上轮舞会的舞伴距离一个身位。 　　卫时。 　　两道锋芒在视线中相错。 　　卫时冷峻壮硕，气质森寒。巫瑾此时没穿蓬蓬裙，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身量矫健显露。他站的笔直如青柏，肩臂、肌肉都是最流畅的弧度。巫瑾卡了一个最能攫住目光的机位，与卫时气势丝毫不让。 　　小卷毛张狂翘起，巫瑾在人影瞳瞳之中眼皮子微抬，像是露出深藏的爪牙，瞬间让无数摄像机瞩目。 　　目光交汇，脑电波离奇相接。 　　巫瑾：再卡5秒机位！！让我一雪前耻！！ 　　卫时：你再站5小时，PD也不会删了前面的女装。 　　舞曲第一乐章悠然飘进。 　　人群再次恢复嘈杂。凯撒跟小染纳闷：“看小巫现在，我还真忘了他刚才女装啥样……” 　　薄传火谨慎给宁凤北分析：“第三轮围巾又要强强联手，是咱们夺冠大敌，不得不除……”宁凤北一肘子过去：“废话，还用得着你分析？！” 　　佐伊怒目：“眉目传情？大庭广众之下勾引小巫！”文麟赶紧解释是小巫没关好自己跑过去的，贵族牌也是小巫给卫选手弄来的。佐伊顿了几秒，最终又从牙缝里突出三个字：“吃-软-饭。” 　　克洛森秀应援页面。掷了40W信用点的土豪粉却再无动作。 　　巫瑾安安静静站满了整个镜头。 　　巫瑾算着差不多所有观众都忘了女装。 　　然后兴高采烈向大佬伸手—— 　　掌心向左。 　　卫时伸臂，正要借势把人拎到怀里，忽然被巫瑾热情握住。软软的掌心在粗糙的枪茧上蹭蹭。巫瑾郑重其事：“咱们照旧结盟！” 　　然后手一缩牵着旁边还在撸裙子的楚楚就兴高采烈走向舞池。 　　卫时：“……” 　　楚楚：“……” 　　等着看卫哥跳女步的红毛：“……” 　　直到几秒种后，楚楚才猛地反应过来。反正两队也是结盟，小巫邀自己不和邀卫神一样！真是个小机灵鬼，这下小巫卫神都不用跳女步！ 　　舞池一角，卫时逐渐眯眼，轮廓隐在烛火下幽深莫测。 　　巫瑾毫无所觉，场内的少年舞步优雅贵气，照顾楚楚歪七扭八的舞姿绅士体贴。 　　等第一只舞曲完毕，身为苏比兹亲王牌的明尧第二位入场，舞池出口轰然打开。 　　巫瑾最后给薇拉一个鼓励眼神，和大佬高兴挥手，带着楚楚迅速走出。身后，明尧正同手同脚走向队长—— 　　大门猝然关闭。 　　楚楚娴熟扔了几件罩群，找了个隔间换上作战服。 　　再出门时被冷风吹得一个激灵。 　　巫瑾正开窗看向宫殿之外。 　　窗外鹅毛雪片纷纷扬扬，整座凡尔赛堡垒被积雪覆盖。原本秋日的阳光被遮了大半，在雪地里隐隐衍射出幽蓝的地形轮廓。 　　楚楚倒吸一口凉气。 　　巫瑾迅速把武器递给楚楚，替她解下勾在作战服拉链上的蕾丝：“最后一轮，恶劣环境。” 　　走廊上飘荡于路易十五时代的幽灵们不见踪影，整座城堡陈设如旧，却愣是透出幽冷破败。墙上依然悬挂太阳王的肖像，路易十六时代，人们似乎不再提及路易十五，茶几上却随处摆放着《巴黎和约》、《胡贝尔图斯堡和约》等法兰西战败协定。 　　路易十五之后，凡尔赛宫再也不是欧洲霸主的堡垒。 　　“雪天，重霾。”巫瑾飞速说道：“从这里到任务地点，至少要在雪地跋涉40分钟。”巫瑾从楚楚扔的一堆裙子里挑出两间递还楚楚：“注意保暖，我们等卫哥薇拉出来，先摸索地图。” 　　楚楚立刻问：“任务地点？任务地点在室外？” 　　巫瑾点头：“翠安侬宫幽灵事件，玛丽皇后出现在小特里亚农宫。要触发剧情，选手必然需要跑地图。” 　　楚楚赶紧把裙子当披风裹了裹：“我们要去找牌吗！” 　　巫瑾却微顿：“路易十六是最后一轮。刚才是这场比赛最后的舞会——卡牌没有意义了，我们要做的就是活到最后。” 　　“这一轮是生存战。” 　　解谜，政斗都只是踏入决战轮次的手段。 　　路易十六时代，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淘汰敌人，活到最后。 　　腕表上，存活数字停在整整100。巫瑾视野投向窗外，纷扬的雪片像是某种意向，和记忆中一处隐隐联系在一起，又想不真切。寒风将雪片卷入窗内，楚楚下意识伸手—— 　　雪片刮在掌心冰凉。 　　楚楚左手冻得没什么知觉，索性揉了揉，接着一声尖叫：“这什么！怎么有血——” 　　少女头透明的指尖红褐色刺目，“雪片”自指缝掉落。巫瑾眼疾手快接住。 　　不是雪片。 　　“是……碎纸。”巫瑾惊讶开口。碎纸揉成一小团，似乎是从某张纸上撕下的一部分，内里红色颜料糊成一团，楚楚一搓就染到手上。 　　巫瑾打开窗户，越来越多碎纸飞入， 　　空气沉闷呛人，似乎上风口在烧什么东西，烟灰弥漫在大雪中。 　　少年陡然爬上窗框。 　　楚楚一惊：“巫瑾——” 　　巫瑾突然伸手，从飞来的纸片中攥住一张，从窗框跳下摊开。 　　所有纸屑都是血红色未干颜料，像是有人画了无数张诡谲的图案，撕碎后扔到暴风雪之中。 　　“怎么会有人敢在凡尔赛宫乱扔垃圾！”楚楚抱怨。 　　巫瑾手中这张还有大半，图案较为完整，摊开后两人齐齐凑上。 　　这是一张宣传单。 　　冰天雪地之中，从凡尔赛城墙外借着风雪送来的是无数张一模一样的宣传单。 　　血红色涂料绘制着一个丑陋的女人，赤裸上身只着衬裙，在椅子上张开双腿。有男人钻在她的裙子下，椅子边还有位贵妇人在与她接吻。 　　楚楚嫌恶皱眉。 　　图案下只能看到残留的只言片语：“皇后……通奸大公……豢养情妇……奥地利来的恶魔……” 　　楚楚突然反应过来：“奥地利？奥地利来的皇后，玛丽安托瓦内特？！这是造谣！教科书上写了，玛丽皇后从没做过这些！” 　　巫瑾把宣传单收好，远处还有无数碎纸、烟灰飘来：“是有人扔进凡尔赛宫的，目的是造谣皇后。国王维护皇后声誉，才会让宫人把传单收集烧毁。” 　　“事实上，无论她有没有做这些都不重要。法兰西地位衰退，国民认定了要用她来发泄。因为奥地利是法兰西战败的导火索，玛丽皇后是奥地利的公主。” 　　楚楚愤慨抗议，巫瑾重新关上窗，安慰：“这轮淘汰赛，我们不是历史的改变者，只是见证者。” 　　规则会以既定的历史轨迹推移，选手也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棋子。 　　“我们尽量避开所有卡牌，不进入卡牌就不用承担人物身份。路易十六时代，多数贵族以悲剧收场。尤其不能碰两张牌。” 　　“路易十六，和玛丽皇后。” 　　楚楚裹好“披风”，将步枪握在掌心，终于与巫瑾踏入一片森寒的凡尔赛宫。 　　旁边废弃的几个画框一闪，突然冒出巫瑾的LED官方应援图，紧接着是楚楚的应援——这位风信子女选手这才笑眯眯振奋。 　　克洛森秀后台。 　　镜头切到明尧领着左泊棠队友走出舞池，场务正在向节目PD汇报：“那位……土豪又开始砸钱了，在小巫和楚楚分头行动之后……” 　　PD吐了口烟：“把投票停了。” 　　场务一呆：“什么？现在票池吸金80万了，光投小巫那土豪都已经砸了60万信用点了，这个还有希望继续冲……” 　　PD敲桌：“现在就停。” 　　场务只得关了应援通道，挂上“应援票池已满，敬请期待”公告。回头就听到PD在那教训人。 　　“咱们是拿选手当摇钱树，但你得记着。任何付费都是得有回报的。60万不少，再多点肯定有蹊跷，咱们小节目，不能拿这钱。” 　　“要是土豪来问，让接线客服知会我。粉丝竞票我见得多了，小巫现在把第二名超了50M票仓，这人还往里砸，不对劲。不是傻就是疯。还有，选舞伴的时候不砸票，和楚楚组队也不砸票。单独行动才砸，这叫啥？” 　　“极端唯粉！等人花钱多了，什么要求不敢提。懂？” 　　一群编导神情恍惚，齐齐点头。 　　PD突然想起什么：“把那土豪账号给我看看。” 　　程序员喳了一声，调出页面。 　　投了几百万票，中途换了上千次IP，定位在帝国、联邦跳来跳去。 　　“用了IP跳板。”后勤慢吞吞道：“不管他人真实在哪……反正肯定很有钱。” 　　“废话！”PD继续在监控室吞云吐雾，往土豪ID一瞧：“有意思。” 　　“这ID取的，是唯粉没差！” 　　旁边有人小声问道：“啥意思？这土豪ID不就一个‘瑜’字吗！” 　　PD恨铁不成钢：“巫瑾，瑾。握瑾怀瑜，瑜？懂不懂，啊？！” 　　克洛森秀，凡尔赛宫舞池。 　　明尧过后就是手持主教卡牌的的薄传火。 　　目光聚集之处，这位薄主教却再次小声问询：“能行吗？” 　　宁凤北：“那你想怎么样？坐以待毙？等一会儿卫时去邀请薇拉，你是能打得过卫选手，还是能算的过巫智脑？” 　　红玫瑰眼神一眯：“围巾不拆，我寝食难安。” 　　薄传火赶紧给女王大人递卡：“成。你去邀卫时，我一会儿去找薇拉跳舞。” 　　宁凤北冷声开口：“不行。你去邀卫时。” 　　薄传火：“？？？姑奶奶，我两都男的啊！再说你去邀薇拉作啥？” 　　宁凤北肆意一笑：“不做什么。” 　　“恶心她。” 　　众目睽睽之下，一身黑色哥特长裙的红玫瑰优雅出列。 　　文麟在一侧推算：“应该是去找红毛，挑魏衍也有可能，毕竟人形兵器实力在那——” 　　宁凤北走入舞池，脑海中最后过了一遍计划。 　　抢走薇拉，孤立巫瑾。 　　再斩断卫时支援。 　　妥了。 　　宁凤北走向薇拉，娇笑伸手：“小美人，跟我走。” 第133章 暴雪 　　镜厅舞池。 　　刺刀刷的从亚麻色长发少女的腰间抽出，与此同时步枪被薇拉愤怒上膛, 继而是腕表滴滴不停的违规警告。 　　警告一次。 　　警告两次—— 　　宁凤北得意轻笑。 　　当舞曲再次响起, 众人齐齐呆滞的目光中, 镜厅终于恢复平静。 　　隔了一道镀金大门，弯曲冗长的走廊之末。 　　明尧、巫瑾两组都在飞速翻箱倒柜。巫瑾的表情凝肃。楚楚不断向两只手哈气, 简陋的披风把自己裹得紧紧。 　　凡尔赛宫太冷了。 　　四处窗户大开，寒风呼啸。窗外就连风雪都如同凝固，一眼望去, 每一片雪都与上一刻无差。选手在灰暗的凡尔赛宫中摸索, 就像是被冻入阴森的油画。镜厅往外, 没有一处壁炉点燃，就连墙壁偶尔的烛光都微弱不堪, 看余蜡随时可能熄灭。 　　“嘶”楚楚倒吸一口冷气：“我真想拿着枪口对自己来一下, 怎么着也比冻死淘汰要好。” 　　巫瑾的作战服抗寒能力几可忽略。有那么一瞬, 他甚至被冻到神情恍惚, 如果这时候给他套个7件罩裙自己说不定真不会反抗—— 　　“再找找，”巫瑾安慰：“肯定有取暖设备。否则按照这个温度, 除非杀回镜厅, 所有选手都会被极寒淘汰。” 　　从室内温度推算, 节目组至少把室外温调到了负10摄氏度以下。巫瑾思索，规则再荒谬，也不会变成“先跳完舞的先冻死”, 先发队伍必然有先发优势。 　　两人经过一处回廊，楚楚瑟瑟发抖往门上一靠：“走不动了, 还是靠着暖和。” 　　楚楚忽然一顿，难以置信睁眼，接着惊喜开门——微热、干燥的空气扑面而来。 　　巫瑾立时跟着进入，反手带上门。 　　巨大的议会厅堂里共有近百张座椅，每张座椅上都放置了样式不一的便携供暖设备。 　　楚楚迅速扫过视线：“左边两列，最长供暖8小时。再靠右两列供暖9小时，其余供暖4小时。我们选哪个？” 　　近百张座椅，对应100名选手。 　　三组供暖设备截然不同，巫瑾微一沉吟：“不把苹果放在一个篮子里。” 　　他挑出中间一组的9小时供暖递给薇拉，自己装载了8小时自热背心。铁锈、碳粉和奇异胶质的味道在空气中漂浮，巫瑾按下电流按钮，防护服内薄薄的衣料立时开始发热，就连冻僵的心跳都开始复苏。 　　楚楚尝试想顺走第三套供暖设备，却被规则腕表制止。 　　“暴雪，100套设备，供暖刚需。议会厅，三组座椅。只能取走自己那套——”楚楚呢喃：“这和路易十六有什么关系？” 　　巫瑾带着楚楚走出房间：“至少暴雪和他有关。法国大革命的诱因就是暴雪，土地歉收粮价飞涨，平民暴乱。我们去等卫哥他们。” 　　门吱呀开启，又悄然闭合。 　　等壁钟指针转了一圈，两人同时向镜厅走去接应。 　　“按照男爵身份，卫神他们该出来了。”楚楚掐着点，眼神突然一亮，俨然是卫时的小迷妹。舞曲3分钟一首，不出意外就在现在—— 　　舞池大门打开，红毛一愣，给巫瑾打了个招呼，露出试图透露线索的眼神，然而很快就被队友拉走。 　　接着出来的是一对B级练习生，再然后是运气极佳留到这一轮的林客…… 　　卫时、薇拉皆不见踪影。 　　楚楚蹙眉：“他们先出来了？” 　　巫瑾却突然看向窗外。不远处的雪地留下浅浅脚印，风雪中有两个人影正在向远处跋涉。两人都偏瘦削，其中一人与薇拉装束相同，另一人绝不是大佬—— 　　楚楚猝然开口：“宁凤北？！宁凤北和薇拉姐一起！她们组队了？” 　　巫瑾脱口而出：“不可能。凡尔赛副本组队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初始请柬，同一请柬上选手结队自始至终不变。第二种是舞会。只有两队同时选择对方才能合法组成四人小队，宁凤北单组薇拉，薄哥，还有薄哥的队友无法和薇拉‘合法结队’，相当于损失小队战力，两败俱伤——” 　　楚楚却动了动嘴唇：“……我怎么觉得是宁姐做得出来的事……” 　　巫瑾分析：“如果要晋级——” 　　楚楚终于打断解释：“宁凤北的目的从来不是晋级。她和薇拉姐两人，轮流霸占风信子秀榜首。对她来说，掉名次远没有‘输给薇拉’来的丢脸。” 　　——与其让薇拉胜过自己，不如拉薇拉下水，要么同赢，要么同输。 　　楚楚的思路瞬时打通，明显懊恼：“我早该想到！宁凤北肯定要下手拆掉薇拉姐的完美联盟。我们现在怎么办？” 　　巫瑾神色顿凝。 　　舞会邀请楚楚，是因为他的预设模型中，每位选手都会为“名次”而战，在“4人结队”与“2人结队”的博弈中都会选择最优方案。而宁凤北的特殊目的却将他的所有预想打乱。 　　大佬、薇拉落单。大佬就算单独一人，闭着眼睛也能卡到名次前10。 　　情境对于薇拉却要复杂的多。 　　“我去找薇拉。”巫瑾迅速开口。结队只能保证宁凤北不对薇拉动手，不能保证薄传火不会淘汰薇拉。 　　楚楚瞬间反应过来，巫瑾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然还没等楚楚开口，巫瑾安抚解释：“你去议会厅等着，卫哥一定会过来汇合。” 　　而自己再和大佬组队，此时已经被规则视为违法。把楚楚交给大佬之后，他必须走。 　　楚楚不满：“你都邀我跳舞了，咱两也是队友！要不我们偷偷跟在卫神后面，我把卫神找到的物资偷偷匀给你……” 　　巫瑾一噎，失笑摇头：“走吧，我送你过去。别忘了，卫哥说了要带你躺赢。” 　　狭小的议会厅内，供暖设备已经被领走了近1/3。左侧腕表的存活数字跳到了98，一旦选手没有在体能承受范围内找到这里，最有可能被冻晕淘汰。 　　巫瑾送走楚楚，视线飞快扫过所有座椅。 　　9小时供暖设备已被尽数领走，8小时那档还剩2件。剩下的则是无人动过的4小时御寒装置。 　　4小时，连比赛流程都撑不过就要再次濒临砭骨寒冷，显然是下下之选。 　　薇拉与宁凤北挑走的都是9小时。 　　从两人离开的轨迹来看，方向是小特里亚农宫。 　　她们是要去找翠安侬宫幽灵事件中的玛丽皇后—— 　　议会厅门外，大佬终于出现。 　　两人眼神相错，无数摄像机飞起。巫瑾立时警觉，就这个架势再看一眼都要判非法组队！少年赶紧起身准备去追薇拉。 　　议会厅大门狭窄，巫瑾不可避免和大佬撞肩。 　　卫时似是从凡尔赛宫外进来，有霜雪落肩头。错身一瞬冷意直直钻入巫瑾鼻腔，还带着阳光下的坚果干草味道。 　　巫瑾突然一顿，逃窜奔走。 　　毫无所觉的摄像机追着巫瑾飞出—— 　　楚楚瞪大眼睛：“小巫送我过来的诶！卫神不要欺负小巫，捏他的手干什么！小巫整个人都被捏红了！！” 　　卫时随手捞了个供暖设备，楚楚这才反应过来：“你你你从外面进来的！你没用供暖背心？！肉身进出暴风雪，妈耶卫神你是正常人吗！……等等我们去哪儿？” 　　卫时面无表情：“去小特里亚农，带你躺赢。” 　　凡尔赛宫外。 　　巫瑾甫一踏入大雪，寒风如刀割面而来。远处的特里亚农宫隐在一片灰暗之中，轮廓都看不清晰。 　　比赛三天，巫瑾的视力稍有进步，却仍比不上正常选手。他眯着眼，尽量避开直视雪地，防止雪盲瞎眼。红白玫瑰的脚印已经在暴雪中被覆没到只剩两列浅痕，远处还有一道43码足迹，不出意外应当是去和宁凤北会和的薄传火。 　　巫瑾很有理由猜测，与宁凤北相似，薄传火邀了大佬做舞伴，然后被逼仓促跳了女步，最后大佬走出舞池，潇洒撕毁联盟做独行侠…… 　　巫瑾突然眯眼。 　　远处还有一道痕迹。 　　不像是脚步，倒像是某种动物的蹄印—— 　　又几张碎纸飘来。 　　依然是焚烧的传单。巫瑾在雪地里艰难读了几句：“国王倒戈贵族，第三阶级与巴黎在寻求义士相助……” 　　“她是奥地利来的恶魔，将法兰西军情泄露给奥军，要得到应有的惩罚。寻求义士……刺杀……刺杀玛丽安托瓦内特。” 　　玛丽皇后？ 　　巫瑾一愣，整个凡尔赛宫一只幽灵也没，怎么刺杀？皇后在哪？ 　　雪地中光芒更暗，约莫又走了五六分钟，焦糊味再次传来。这一次已是下一批传单：“皇后在小特里亚农宫……戴着臭名昭著的项链……一旦刺杀成功，将在大理石庭院接应庆功……” 　　造谣传单变本加厉，与其说是在引导舆论，不如说是在发布杀手任务。 　　巫瑾表情一顿，无论玛丽皇后在哪，他必须尽快告知薇拉。 　　此时已隐隐能看到小特里亚农宫黑影，他走的这条路略偏，远处却已是有人抄近道赶去。整个暴风雪中都飘着残缺的传单，对方很可能就是接任务的练习生—— 　　然而以他的速度，赶到小特里亚农还要至少20分钟。 　　雪地上红白玫瑰的足迹已尽数消失不见，薇拉与宁凤北提早抵达小特里亚农宫，自然不知晓传单上的变化。 　　那道动物蹄印却仍未被风雪掩盖。蹄印从右侧起始，一路奔向小特里亚农宫，又返回凡尔赛。 　　大佬。 　　只有大佬是没拿供暖装置，戴一身风雪出现在凡尔赛。也就是说大佬在十分钟内从这里返回凡尔赛宫，决计不可能是脚力能达到—— 　　巫瑾猛然调转方向，向右走去。借着夜色降临之前，他嗅到寒冷空气中的动物气味，还有耳边逆风的嘶鸣。 　　马厩！ 　　法兰西皇家马厩。巫瑾立时向声源冲去，一只枣红色母马鞍蹬俱全，正在冒暖气的棚沿下甩着尾巴。 　　半小时前，大佬显是走过来，骑马回去。巫瑾极度怀疑大佬骑走了公骏马，留下一只眼睛水灵灵的母马——巫瑾再不多想，依照克洛森课程经验翻身而上。 　　节目组的马驹被驯养的极好，除了起步几秒外毫不颠簸。巫瑾在马驹动身前一瞬看到草垛里光芒一闪。 　　一把剑，剑柄刻着花体“J”字的骑士剑，纹路颇为眼熟—— 　　马驹向着小特里亚农飞奔。 　　小特里亚农宫。 　　薇拉冷冷看着宁凤北，宁凤北冷冷看着薇拉。 　　嵌满珠宝的权杖就放在两人中央的长桌上，光芒流转杖柄中央还嵌了个针孔摄像头。就差没把“我是任务物品”写在杖柄上。 　　红白玫瑰僵持不下。 　　薇拉：“是我先找到的。” 　　宁凤北：“充公，我保管。” 　　旁边，薄传火正一脸正经分析：“议会厅，三列座椅。这代表什么？！” 　　薇拉，宁凤北：毫无兴趣。 　　薄传火尽量和薇拉保持距离，以免触发非法组队警告：“三权分立、三民……哦不对三阶级议会！路易十六时代，教士、贵族和平民分别代表三阶议会，议会长老手持权杖，代表议会法案颁布的神圣性！” 　　薄传火瞳孔发亮：“权杖就是法兰西的权柄！只要咱们三个组队，又有整个法兰西古文明权柄。何愁大事不成！” 　　宁凤北：“你确定？” 　　薄传火点头。 　　宁凤北：“既然这样——”红玫瑰骤然如闪电出手，一把抢走权杖。 　　薇拉眼神骤闪，伸手就要箍住权杖顶端繁复华丽的装饰，没想竟是一个捞空，扯下一堆细丝串联的珠宝。 　　像是一副项链。 　　权杖手柄摄像头忽闪。 　　剧情触发。 　　整个小特里亚农宫突然烛光亮起，像是雪地里猝然换发光芒的宝石。宫殿之中消失已久的幽灵侍者们出现，纷纷涌来对着宁凤北鞠躬：“国王陛下。” 　　宁凤北，薄传火：“……” 　　薇拉满意一笑：“路易十六？恭喜了啊。” 　　断头台提前道贺！ 　　宁凤北脸色骤变，拿起权杖就要殴打薄传火，反手又斟酌要不先淘汰薇拉。 　　侍者赶紧又向拿着项链的薇拉行礼。 　　“皇后阁下！” 　　薇拉：“……” 　　宁凤北哈哈大笑：“断头台同喜同喜！” 　　薄传火一声“卧槽”，喃喃自语：“我要不还是脱队单干算了……” 　　烛火自大厅点燃，接着是走廊、旁室，所有光芒向红白玫瑰汇聚。薇拉不得不戴上项链，宁凤北嫌弃扯着权杖。正在此时，宫门突然打开！ 　　寒气自冰凉的大理石地面袭来。 　　一道黑影手持步枪，在看清薇拉脖子上的项链后猛然拉下保险栓，黑洞洞枪口笔直对着薇拉—— 　　“砰”的一声。 　　枪声自门外更远处传来，直直狙向黑影。 　　那黑影翻滚了三两下才试图躲入掩体。 　　薇拉一秒掏枪补刀，银色救生舱弹出。她突然又看向窗外。 　　雪如银屑，马蹄骤停。 　　巫瑾玄衣于马背之上，仰头看向眼神晶亮的薇拉和飘洒与雪地的月光。 　　少年随意用黑色作战服擦了擦枪。 　　然后赶紧握住炽热的枪口，小圆脸凑近枪口白烟，两手摩擦摩擦：“太冷，我先暖暖。” 第134章 第三阶级 　　巫瑾摸着枪，翻身而下, 直接把小母马牵进了小特里亚农宫。 　　薄传火思忖：“我记得下面有停车位, 不对, 有马厩……” 　　薇拉，宁凤北同时反驳：“拴外面, 被别的选手抢了怎么办？！” 　　事到如今，国王皇后身份把红白玫瑰捆在一起，巫瑾薇拉、薄传火宁凤北又是请柬上盖了戳的队友, 两队已经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把壁灯都熄了。”巫瑾简要开口。 　　薇拉不问缘由, 利索照做。熄灯后幽灵侍者又尽数消失。 　　薄传火自告奋勇去摸救生舱, 半天只提了那位已淘汰选手的自热装置过来：“还剩3.5小时供暖。” 　　巫瑾谨慎和薄传火保持距离，防止非法组队判罚。壁灯被熄了大半, 只剩几位选手手中的微弱烛光。 　　“这里是国王主间。”巫瑾低声道。小马驹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跟着, 眼睛水灵灵的, 温温柔柔朝巫瑾靠。宁凤北撸了把马驹脑袋：“为什么要熄灯？” 　　融融烛光下, 巫瑾把雪地里飞来的传单递给几人：“任务派发。刺杀玛丽皇后。” 　　薇拉瞬间一惊。 　　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宿命迟早要来，没想却来得这么快。 　　“现在时间线应该在对奥地利战争之后, 法兰西战败, 民众把仇恨强加于奥地利血统的玛丽皇后身上……”巫瑾飞速解释：“当然, 这些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这个。 　　巫瑾展示腕表，腕表一侧亮着与刺杀传单上相似的纹路，表盘朝向薇拉的一侧散发微弱荧光。 　　巫瑾换到薇拉左侧, 荧光同时变换方向——至始至终指着薇拉。 　　宁凤北一秒反应过来，这特么简直是害怕刺杀者找不到路, 特地搞了个自动引路荧光灯——她拍拍巫瑾肩膀就要和薇拉摆脱干系：“那行，小巫玩的开心，我们先走！” 　　巫瑾指向传单与腕表上一致的纹路，椭圆徽章内藤蔓包裹着几行小字：“Jacobin Club，雅各宾派。” 　　宁凤北一顿。 　　“雅各宾派是把国王、王后送上断头台的主要推手，近代……古代史上少数‘正大光明’奉行高压恐怖统治的政权之一。现在他们能发刺杀王后的号召令，难保几小时后不会发布任务针对国王。” 　　宁凤北眯眼。 　　几乎每一本历史教科书都会提到雅各宾派，推动法国大革命背后最后影响力的政治团体之一。 　　路易十六的队友只会是皇后，绝不会是雅各宾派。 　　“这场战斗至少有两个阵营。”巫瑾慢慢开口：“国王阵营，激进革命阵营。我想我们隶属同一阵营。” 　　昏暗烛光中，巫瑾向宁凤北伸手：“结盟。” 　　宁凤北微微侧头，薄传火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少女点头，握上巫瑾的手。 　　巫瑾松了一口气，冷不丁听到宁凤北疑惑：“小巫手怎么这么冰？” 　　巫瑾赶紧搓手搓手，他的基因比所有练习生落后了一千年，不抗冻也在常理之中：“没事没事！” 　　薇拉自告奋勇要帮爱豆捂捂小手，巫瑾慌不迭拒绝。紧接着薄传火试图展现盟友魅力，要给巫瑾搓搓，不料一靠近腕表就红光直冒警告非法结队。 　　巫瑾只能把手放在小马驹身上，一会儿手心朝外一会儿手背朝外。 　　小马驹眼睛水汪汪，乖巧看着巫瑾。 　　巫瑾赶紧对这只用来捂手的小生灵喊了声对不起，思绪飘到刚才马厩。那把刻有花体J字母的骑士剑，还有被大佬牵走的另一匹马，估摸着也水灵灵甜美可人…… 　　等体温恢复，巫瑾迅速站起，加入3位盟友的场地布置之中。 　　“小特里亚农宫陈设密集，一旦熄灯，易守难攻。”结盟时，巫瑾向几位队友解释。 　　战斗经验老道的薄传火干脆担当布阵指挥：“南、北两个方向石阶，选手只可能从两条路上来。我们需要一个狙击手，一旦对方亮灯直接开枪。” 　　薇拉勇担重任。 　　“如果对方不亮灯——我们要确保刺杀者进入火力线后，第一时间发现他的位置。南、北埋伏两个突击位。” 　　巫瑾和薄传火各自接下。 　　“最后一道防线。” 　　顺着巫瑾手中微弱的烛光向薇拉的狙击手位置看去，长椅、书柜与盆栽横倒一地，任对方是只猴子一时半会也挤不进来，墙角一侧靠门搭建掩体。 　　薄传火把腰间的普式步枪递给宁凤北，替她把掩体固好。 　　交叉火力。 　　几分钟后，窗外又有脚步声渐进。 　　巫瑾安静贴服在墙壁上，进入静止伏击状态。他守在北门，寒风瑟瑟从通道刮来，冰凉的大理石面刺得脚底、脊背发寒。取暖装置传来的热量刚好够正常练习生抵御负十几度严寒，对于巫瑾却并不够用。 　　巫瑾对着双手哈了口气，石阶南侧有微弱火光亮起—— 　　薇拉一秒开枪。 　　腕表闪烁了一下，存活数字还没跳动，薄传火已是一跃而上把人淘汰结果。 　　存活92降为91。 　　第一位刺杀者走的南门。 　　北门，巫瑾耳朵微动。 　　他听见细小、几不可闻的橡胶鞋底摩擦在大理石台面声响。黑暗中空无一物，他死死盯着面前，借着月光他能勉强看见飞雪落在石阶，甚至远处幽幽稀疏的灌木，但愣是不见一人。 　　鞋底还在摩擦。 　　似乎因为寒冷，底胶下还没融化的雪水连通淤泥一起把来人的脚步和地面粘腻在一起，发出像把胶水揭开的声响。 　　他，或者她离巫瑾很近。 　　对方也许已经发现自己，从声音传来的方向—— 　　巫瑾毫不犹豫侧身躲入掩体，火烛点亮就像对面扔去。 　　北门光线骤亮！ 　　台阶上依然空无一人，跃层走廊扶手上却弓着一道黑影。她的脚黏在光滑、有弧度的扶手上，却能近乎诡异的维持平衡。她卡在巫瑾的监视死角，像没有骨头的猫，或者修炼了柔术的异人。火光照亮她的脸庞。 　　这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面色苍白如纸，瞳孔带着幽幽绿光。 　　薇拉猝然开枪：“小巫，跑！” 　　巫瑾撒腿就跑。 　　能让薇拉不惜暴露位置提醒，对方至少是风信子秀危险人物之一。巫瑾飞快翻过脑中资料，擅长伏击、刺杀的有一位—— 　　第一轮中，薇拉曾经提过。 　　“还有一种获胜的方式，只要把同副本的所有选手强行淘汰，就能成为唯一获胜者。风信子秀就有……” 　　岚。 　　巫瑾一个滑步，在躲入墙体的一瞬开火。 　　岚呼吸急促，又是一个诡异的侧身躲过巫瑾火力。巫瑾紧接着把人带入宁凤北火力区，岚却意识到什么，轻轻一顿，消失在错综复杂的房间之中。 　　“别去。”宁凤北提醒：“小巫你过来，换我去追。” 　　巫的战斗实力和宁凤北差了一截，而岚显然和红白玫瑰是一个档次。如果他能再强一点——就能在看到岚的一瞬反击，但在真正的A级练习生看来还是远远不够。 　　巫瑾和宁凤北换位，向薇拉靠拢。 　　“岚有点难搞，”薇拉低声安慰：“各种意义上的。” 　　巫瑾点头知悉。打不过就不能硬刚，正式淘汰赛，他自然不会去硬追送人头。掩体之后，巫瑾安静观察南翼动向。 　　薄传火正在雪地里翻找救生舱周围，半天再次捡起个供暖装置。 　　“4小时供暖那款。”巫瑾眯着眼睛说道：“接任务攻进来的，都是供暖系统只有4小时的练习生。” 　　薇拉：“要想赢，他们必须要在4小时内结束比赛，合情合理。不过，另外两套供暖，8小时和9小时差别倒是不大。” 　　巫瑾：“大雪是法兰西起义的诱因，粮食歉收平民不得温饱。当然，也仅限于平民。自平民往上，还有教士、贵族两大阶级，掌握整个国家用之不竭的资产。” 　　薇拉立刻想起薄传火所说：“平民，教士，贵族，是三……三阶级议会？” 　　巫瑾点头：“1789法国大革命是粮食刚需动荡，放到这场比赛——逼迫选手动手的是取暖刚需。4小时供暖，平民。8小时，教士。9小时，国王与贵族。” 　　巫瑾还在思索：“具体每阶级职能还不清楚——唯一能知道的是，第一批选手停止供暖的期限是4小时。战斗会在供暖压力下尽早爆发，不过。” 　　“真正螳螂捕蝉，想要把所有人一网打尽的，会起手选贵族身份，卡在4小时整。平民淘汰完毕，国王、王后战斗力衰竭的时候进来。” 　　薇拉深吸一口气，恨不得扔了手上的项链：“我能把这项链套岚的头上吗？” 　　“……”巫瑾一噎，赶紧安慰：“国王、王后身份应该也能有左右比赛的权力，就是不知道该怎么使用……” 　　薇拉点头，把玩手中项链：“项链到手的时候，腕表提示过。国王可以在议会重新分配物资。” 　　“分配物资？！”巫瑾忽有所觉，正此时寒风凛冽刮来。 　　巫瑾被冻的一抖，往后缩了缩，半天又缩了缩。热源似乎来自身后——等薇拉再回过神，巫瑾正整个儿黏在淘汰选手的救生舱上，就像抱着一个银球。 　　薇拉：“……” 　　巫瑾赶紧解释：“救生舱里有暖气！” 　　薇拉爱怜看着巫瑾抱球。 　　巫瑾突然想起什么：“刚才在马厩，我看到了那张紫卡盔甲上的花体字——等、等等又有人来了！” 　　巫瑾瞳孔骤缩。 　　来的不止一位练习生。 　　视野中，地平线上浩浩荡荡，至少有14、15名练习生成群结队而来。他们互相保持着非法组队监控距离，但无疑互为同盟。 　　他们是来协力拿取刺杀玛丽皇后的赏金。 　　走廊上，宁凤北迅速同几人汇合，面色并不好看：“岚跟丢了。还有这些人……” 　　十几名练习生，纵几人布置再好都无法全身而退。 　　宁凤北突然开口：“等等，他们停下来了。他们……”宁凤北讶然：“他们想要谈判？” 　　巫瑾轻声提醒：“国王王后掌握凡尔赛宫最高权力。” 　　国王可以在三级议会重新分配物资。 　　取暖物资。 　　人群中，却是有一位小姑娘高高兴兴走出。 　　巫瑾一眼认出是凯撒的队友小染。凯撒上一局以贵族乡绅结尾，舞会中先发名次必然不高，无法优先挑选贵族、教士身份。从小染的取暖设备来看，也是属于平民的4小时款。 　　众人对小染带头走出毫无异议。 　　巫瑾喃喃开口：“最占优势的身份不是贵族，而是平民。” 　　薇拉：“什么？” 　　巫瑾解释：“利益相关，只有平民开局才能在短时间聚起最多盟友。贵族、教士没有生存压力，倾向于各自为营。” 　　小染笑眯眯开口：“国王陛下！” 　　宁凤北哼了一声。 　　小染呱唧呱唧说着：“……咱们就一个要求，议会提前，三阶级供暖物资平分！……您答应了我们就一起高高兴兴回凡尔赛！” 　　“挺公平。”薄传火琢磨：“咱们保证自己的供暖就行，管其他贵族教士干啥？！除了小巫有谁过来表示下的？这座凡尔赛宫太冷漠了！保皇党呢？冻死球了？” 　　宁凤北又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小染显然看到希望，开开心心露出小虎牙：“那咱们也不刺杀皇后啦！就是……” 　　巫瑾看着小特里亚农宫栏杆下的小染。 　　风信子秀——或者说逃杀女选手大多有一种条理分明的沟通气质。像是路易十五议会中的宁凤北，还有此时的小染。约莫是性别优势，她们极其擅长提出“恰到好处”的条件，让对方无法拒绝。 　　宁凤北勉强点头：“去凡尔赛。”这位英姿飒爽的国王背起枪，威慑力十足。 　　巫瑾却突然轻声开口：“15个人。” 　　薇拉茫然：“什么——” 　　巫瑾神色陡肃，语速飞快：“下面只有15个人。无论是2人组，4人组，选手结盟一定是双数。还有一个人在哪——” 　　小染又呱唧呱唧说道：“就是……三阶级议会各持一票。平民投通过，贵族教士肯定投反对。2：1咱也没辙！所以咱们还有个要求！” 　　巫瑾猛然一顿。 　　脑海中簌簌翻过课程史料。 　　1789，法国大革命。平权法案第一次提出，与小染所说一致，贵族、教士同时投出反对票。平民无法撼动贵族统治，将枪口齐齐对准教会阶级——彼时天主教会是法国领土的最大持有者，13万教士拥有可以比拟贵族的财富。 　　短短一年间，巴黎民间政治团体开始大量打击教会威信，宗教体系近乎废除。权力从教会转移到国家、平民。教士丧失投票权，第三阶级跻身议会次席—— 　　曾经作为皇室同盟的教士大量逃亡或被处死。 　　没有永恒的盟友，只有利益既得者的角逐。 　　如果映射到淘汰赛—— 　　所有取暖设备被贵族、平民所分，教士将一无所有。 　　此时红白玫瑰、薄传火均为贵族身份。 　　巫瑾在这轮之初把9小时供暖设备给了楚楚，自己戴着的是橙色的8小时供暖装置。 　　就差没在脑门写着“巫小教士”…… 　　小染咧嘴一笑：“我们想和陛下结盟。” 　　“希望陛下同意，凡尔赛宫第一批被清出去的选手。不该是我们，也不该是陛下，而是与我们都无干的教士阶层。” 　　薇拉、宁凤北下意识看向巫瑾。 　　巫瑾还未开口：“我——”身后猛然一道劲风。 　　淡淡的茉莉香味从鼻子尖飘来，巫瑾抓住刺刀的手硬是一顿，接着突然换为肘击。 　　“小巫！” 　　巫瑾反手出刀，身后人如鬼魅，冰冷的枪口正抵在他后脖颈。 　　正是栏杆下消失第十六人。 　　岚。 　　少女清脆冷淡的声音传来：“别动。” 　　薇拉瞬间枪口对准岚。 　　“小巫犹豫了。”薄传火皱眉，低声道。 　　——半公里雪地之外。 　　在雪地跋涉的楚楚同时脱口而出“小巫犹豫了”，然后拍着裙子叹惋：“这时候讲什么绅士风度！冲鸭！上去就是揍鸭！”然后又自顾自说道：“哎呀，不过小巫一看就是从小到大乖乖哒，教养很好鸭，没怎么和女孩子接触才会犹豫……” 　　一回头，卫时面无表情。 　　卫神的眼光在岚挟持巫瑾的手上逡巡。 　　男人突然夹紧马背。 　　楚楚风中凌乱：“卫神，慢慢慢点……我这要掉下去了啊啊……这马好疯啊眼睛还长这么奇怪……妈呀真要掉了啊啊啊……” 　　小特里亚农宫露台。 　　巫瑾呼吸终于平缓，摊手：“我同意。如果你们能保证皇后安全，我可以退出议会投票。” 　　岚却轻轻一笑：“你也可以选择退出比赛。” 　　巫瑾无论在哪个阵营都是比赛中的不定数。 　　巫瑾表情无奈，双手轻轻举起刺刀并步枪，眼神平静扫过薇拉，示意无害：“你误会了——” 　　少年突然翻身对岚亮刀。 　　岚措不及防就要扣动扳机，薇拉却抢先一步作势扣下—— 　　岚动作骤停，不得不放开对巫瑾的胁迫。 　　巫瑾心跳急剧。 　　太想赢的人，一定舍不得一命换一命。 　　他赌对了。 　　小特里亚农宫下一片哗然，巫瑾飞速藏入楼道，接着刺刀雪亮斩断绳索。 　　宁凤北断然开口：“我以为你们是来谈交易的，原来是来强抢的……” 　　在盟友掩护下，马驹一声嘶鸣载着巫瑾从后院冲出。 　　巫瑾猝然矮身，两三流弹顺着身侧擦过。他一把捉住缰绳，没想这匹水灵灵的马驹竟是跑得贼快，撒着欢就向雪林一处冲去。 　　那里有另一匹骏马。 　　还有马背上的人。 　　楚楚上气不接下气：“卫神别折磨我了……我能跟小巫坐那匹吗？吗吗吗吗？这马要把我颠吐了……” 　　卫时敷衍嗯了一声。 　　楚楚眼睛骤亮：“您同意了？啊？咱要不找个地方把马换了，不对，把我换给小巫——” 　　卫时突然拉住马缰：“下去。” 　　“……哦。”楚楚乖巧提着裙子下马。 　　身边一道枣红影飞过，巫瑾眼睛睁的溜圆看向卫时。 　　楚楚赶紧挥手挥手，小巫这小圆脸和小马驹圆溜溜水汪汪的眼睛倒是交相辉映，可爱的紧—— 　　卫时突然伸手。 　　巫瑾下意识伸手，两匹马错身的一瞬听大佬开口：“跳。” 　　掌心沉稳有力。 　　巫瑾一个悬空，被卫时拉上骏马马背，炽热有力的手臂把人稳稳按住。 　　然后卫时漫不经心示意楚楚去追那匹蹦跶蹦跶的小马驹：“自己上马。” 　　楚楚：“……” 　　巫瑾一呆，赶紧扑腾挣扎着要跳下。 　　卫时：“作甚。” 　　巫瑾赶紧解释：“卫哥！我得杀回去——” 　　卫时：“嗯，我们杀回去。” 第135章 最终战 　　寒风凛冽如刀。 　　雪片像翻飞的银刃，在气流中划出斑驳的碎光。骏马踏寒流而来, 漆黑的马蹄在漫天大雪中劈开一道浅窄的路径。马背上少年衣衫猎猎翻飞, 迎着冰雪的眼眸微微眯起, 瞳孔如被寒意浸染。 　　覆住缰绳壮硕、沉稳而有力。 　　“这里。”男人哑声道。 　　马辔骤紧，骏马立足长嘶, 巫瑾紧紧抱住马脖子，身后大佬一跃而下，将积雪从深灰色男爵斗篷上掸落。 　　巫瑾这才惊悚发现。 　　大佬好像自始至终都被节目组打扮得很俊俏, 在多数综艺中, 这是得给节目组塞钱才有的待遇…… 　　富可敌国·卫时：“嗯？” 　　巫瑾赶紧摇摇脑袋, 殷勤去帮大佬坐骑掸雪掸雪，骏马活泼得很, 亲昵向巫瑾蹭来, 后面小马驹哒哒赶上。 　　巫瑾这才猛然想起：“楚楚！……” 　　楚楚气愤下马：“你们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 　　卫时冷静陈述：“你自己要骑。” 　　楚楚强调：“我是要让小巫*带着*我同骑, 不是把小巫挪出来让我一个人骑——算了和你这种直男讲不清！” 　　小马驹甫一见到巫瑾就凑了上来, 尾巴悠闲甩着去拱。先前那头骏马又转过来蹭小母马，看那架势就是个种马…… 　　巫瑾抬头, 在漫漫风雪中看向远方。 　　这里有两间房舍, 像是路易十六在凡尔赛宫与别院往返间的“小型驿站”。北面有座几米高的小山坡, 地势一路向上。越过灌木林能就看到小特里亚农宫的情景。 　　此时远处的小特里亚农宫再次回复安静，风雪中的肉眼视线距离不到2公里，巫瑾只能隐约看见有人从小特里亚农走出。 　　与其说是“协定结盟”, 不如说薇拉三人更像是被“平民阶层”选手劫持。巫瑾正要开口，忽然被蹦蹦跳跳的小马驹不经意往后一撞—— 　　巫瑾使劲儿摇晃：“！！！” 　　砰——跌到雪地里时, 小马驹立时惊动，又恢复了乖巧湿漉漉的眼神。 　　卫时随手把热腾腾的巫瑾从雪地里拎出，像是在挖起地里的笋尖儿。 　　巫瑾趁着重新掸雪的功夫，简要叙述了小特里亚农宫的事情经过。 　　“薇拉姐是玛丽皇后？”楚楚一呆：“我们要不要等人往凡尔赛宫走了，半路去截？” 　　巫瑾摇头：“我们等议会开始。现在人手太少，保皇党都窝在凡尔赛宫不愿出来。只有议会能让他们出头。” 　　保皇党不愿露头。似乎历史车辙也和此时情景扣合，只有当法兰西贵族的利益受到切实侵犯，他们才真正开始活跃。他们所维护的不是皇室，不是君主制度。这场法国变革的棋盘上，任何人只会维护自己。 　　卫时表情冷淡，熟练给巫瑾拉好作战服拉链，像是把冬笋拆开之后再一圈一圈包好。 　　巫瑾琢磨，一旦等议会开始，他们就从这里杀回去—— 　　巫瑾冷不丁被人递了一杯温水。 　　等等，大佬哪里来的温水？ 　　巫瑾咕噜咕噜喝下，呼出暖暖的白气，小圆脸再次回复红润。 　　卫时满意，继续面无表情给冬笋浇水浇水。 　　正在此时，远处小特里亚农宫，浩荡的选手队伍终于开始挪动。 　　“我们也准备！”楚楚立刻嚷嚷。 　　卫时翻身上马，刮起一道劲风。此时不少摄像机都在四处飞旋，巫瑾胆小如兔，愣是没往大佬再看一眼，笔直长腿一跨骑上原本的小马驹。 　　楚楚赶紧乐颠颠坐到巫瑾背后。 　　卫时淡淡扫了眼两人。 　　巫瑾一个激灵，磕磕绊绊：“楚、楚楚你要不坐前面……” 　　楚楚大手一挥，得意洋洋：“不用，你挡风！” 　　巫瑾、卫时同时夹住马背。 　　马蹄骤响。 　　楚楚坐的稳固，前面小巫挡着风，像是热腾腾的一块小烧饼。楚楚顿觉心喜，脑海中美滋滋便是自己和小巫蹭个同框，比赛结束刷一波通稿“金童玉女兄妹情深”…… 　　忽然一阵寒风飞过。 　　两匹马骤然挨近，鼻息凑着鼻息，卫时缰绳放松，那匹骏马速度放慢，连着小母马也跟着慢跑。 　　两位相隔甚远的骑士蓦然拉近。 　　卫时微微侧头。 　　雪地里光线跃动如撒金。 　　雪泥被踏出碎屑飞溅，晨光笼罩下的整个凡尔赛熠熠璀璨，两人抵肩并骑。 　　“……”楚楚彻底沦为背景板。 　　摄像机飞速追来。巫瑾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一个加速，小马驹乖巧冲出。那骏马紧跟其后，一行人最终在灌木林边微微一闪，消失在了去往凡尔赛宫的通路。 　　@ 　　凡尔赛宫议会厅。 　　钟声于9点响起，彩绘玻璃下坐着悄无声息的选手——第三轮到现在存活的所有选手。 　　67人。平民41人，教士14，贵族12。 　　腕表显示存活数字69。 　　“魏衍不在……”楚楚数来数去，小声道。当然卫神也不在。 　　严寒使得选手存活极大依赖于供暖装备，议会厅门外乃至几公里外的雪地，被淘汰的救生舱随处可见。取暖设备皆被行凶者抢夺。 　　分针合向整点。 　　皇室身份的红白玫瑰推门而入，身后是一长列侍者，手中提着18世纪巴黎随处可见麻编织袋。 　　是第二批供暖设备。 　　所有选手瞬间瞩目。 　　宁凤北凤目微挑，冷冰冰读着议会条例：“……会议将决定第二批供暖设施分配……各阶级持有1票，统共3票……” 　　台上，薇拉视线扫过巫瑾、楚楚时终于表情微缓。 　　而当小染以清脆声线提出“9小时供暖给贵族，8小时给平民，4小时留给教士”时，场内突然哗然。 　　同为贵族的佐伊眉头微皱，明尧一秒炸毛。即便明尧是贵族身份，队长左泊棠却选了教士。投票乱哄哄开始，平民阶级几乎是以秒速交出投票，其余两阶级却措手不及。 　　“组织性。”巫瑾低声道：“他们——平民阶层之中应该有一个指挥者。” 　　指挥者先是在最短时间内笼络了绝大多数平民牌，然后策划了小特里亚农宫的“胁迫国王同盟”，接着还在议会布局—— 　　“如果不是指挥者，平民会在开局4小时大量自相残杀。指挥者能相互沟通笼络，还能协调好利益分配，”巫瑾脑海中突然闪过零碎的书本记忆。 　　——聚集有共同政治立场、政治目标的联盟，协调利益分配。 　　“党派。” 　　指挥者就是党魁。 　　此时竟是完全复现了路易十六执政末期的议会景象。贵族缺乏对时政、舆论控制，权柄掌握在各民间政党手中。而平民阵营指挥者，正是用诡谲的凝聚力在塑造暴力反对君主制、提倡平权的“雅各宾派”。 　　“指挥者……是岚？”楚楚推测。 　　巫瑾并不确信：“岚走隐匿刺杀路子。历史上只有荆轲刺秦王，没有太子丹刺秦王。” 　　“小染？” 　　巫瑾：“小染在明……如果我是指挥者，我会在暗。” 　　楚楚赶紧问：“这个，资源重新分配，损害教士利益……议会能通过吗？” 　　巫瑾想了想，最终给出一个“能”。 　　“这一轮包括上一轮，绝大多数选手都是4人组队。4人能同时拿到高级供暖设备的几率太小。也就是，比起2贵族+2教士，2贵族+2平民才更常见。贵族选手为盟友考虑，也会把票投给平民阶级。” 　　“再者，平民阶级相对实力比教士更差。8小时供暖设备，如果必须给敌人，他们更愿意给弱小的敌人。” 　　他能想到，对方指挥者必然也能想到。 　　此时12名贵族中，竟是有6人已经投了赞成，明尧还在嚷嚷着拉票，试图给自家教士队长争取供暖资源，然而票数竟是呈一边倒态势—— 　　明尧：“这不公平！” 　　8位贵族投给赞同。 　　明尧：“……” 　　9位。 　　明尧一秒怂，赶紧把自己身上的供暖设备搓灭，冻得瑟瑟发抖：“我得省着点用，才能给队长留一套……” 　　议会票投临近结束。贵族、平民两阶级同时投给“赞同”。此时被抢走资源的教士阶级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挽救命运。侍者唱票到教士巫瑾。 　　“弃权。” 　　全场瞬间哗然，竟是连巫瑾都放弃抵抗。左泊棠拧眉，明尧恨铁不成钢。岚饶有兴趣看着巫瑾。 　　巫瑾摊手：“不做无谓挣扎。” 　　少年在无数视线中巍然不动，楚楚倒是紧张极了：“等投票结束，岚他们拿到供暖设备，肯定要卸磨杀驴！对你和薇拉姐下手。保皇党呢？保皇党在哪？” 　　巫瑾低声道：“不急，我们等保皇党站出来。”作战服旁的指尖无声扣向腰间刺刀。 　　台上，似乎因为平民阶层的胁迫，国王宁凤北提笔就要在议案通过上签字—— 　　枪声伴随呼啸骤响！ 　　子弹飞旋飚向高台上的宁凤北，却在激出的一瞬仓促偏移。薇拉一肘子把还在和薄传火哔哔的宁凤北掼到掩体后，冷然举起枪保护国王。 　　黑洞洞的枪口锁住袭击者。 　　那袭击者一顿，左泊棠却在0.1秒急速反应时间内把袭击者护住。火力线紧对薇拉，目光却不断瞄向巫瑾。 　　一把刺刀插在左泊棠脚下。 　　明尧的枪口还在发烫。 　　任是谁都没有想到，向国王宁凤北开枪的是井仪明尧。 　　但巫瑾却比他动作更快，刺刀横贯小半个议会室破空而来，硬生生把明尧的射击预判扰乱，让红白玫瑰有了反应时间。 　　一秒沉默，两秒，三秒—— 　　一片惊愕目光中，楚楚嗖的吸气：“小、小明袭击国王，要造反？！” 　　议会室硝烟密布，只能听到有人目瞪口呆：“这、这是井仪双C 对上围巾？巅峰CP之战？明哥为啥要开枪……” 　　“什么围巾？卫选手连个影子都不见！利益相关啊，红玫瑰一签字，左队供暖就得被砍。狙击手长时间伏击很依赖恒定体温，供暖设备对井仪比对任何队伍都要重要！明尧绝不能让这议案通过，懂？” 　　明尧此时调转枪口直指巫瑾，嘴里不断嚷嚷：“我不想这样啊！小巫你怎么能和平民勾结！你这好歹也是个教士……” 　　巫瑾微微整理呼吸。 　　整座议会厅人声喧杂。议会厅与路易十四、十五时期相似，见证过太阳王的辉煌，也曾被蓬帕杜夫人翻云覆雨。节目组似乎自始至终都把剧情走向控制在“真实历史”的范畴之内，包括法兰西的兴盛，包括衰落，包括动荡。 　　包括此时。 　　时间线被节目组推移到了1789。 　　革命分化了天主教权力，利益大量向其余两阶级转移，三级议会激化了民众对天主教的愤恨。而曾经作为皇室同盟，此时却利益受到动摇的教会、教士——就像明尧、左泊棠，则开始严厉反对代表“自由、革命”的选举投票系统。 　　以及反对在法案上签字的皇室。 　　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盟友。 　　巫瑾放下枪，径直向明尧走去。明尧戒备看向巫瑾，没想巫瑾却和他擦肩而过，在耳畔轻飘飘丢了几个字，越过井仪双C去和红白玫瑰汇合。 　　台下，岚饶有兴趣看着发生的一切。 　　左泊棠低声问：“他说什么？”这位井仪队长的视线不自觉扫向明尧，眼神有一瞬复杂，又因为明尧能第一个跳出来维护自己而百感交集。 　　明尧困惑：“他说……保、保护国王……” 　　巫瑾终于走到红白玫瑰面前。 　　宁凤北与他低声交谈两句，点头，再次站到高台前：“那么，因为明尧公爵的强烈反对。很遗憾，我们将最终否决这次提案……供暖设备将依然按照开局比例分配，贵族9小时，教士8小时，平民4小时。不做修改。” 　　议案驳回。 　　台下一片哗然，平民脸色骤变，明尧喜色顿生，岚和小染同时冷哼。两人竟是没想到宁凤北敢公然违抗雅各宾派，看来小特里亚农宫的威慑还是不够。 　　小染一挥手，几架长枪同时向国王王后架起。她显然并不担心实力差距，雅各宾派有近20名选手，巫瑾那里满打满算也只有3人。 　　楚楚紧张问起巫瑾：“这就要要要打了？等等，保皇派还没——” 　　巫瑾：“保皇派已经站出来了。” 　　楚楚东张西望：“哪儿？！谁！” 　　巫瑾重新将刺刀插入腰间，指尖摩挲枪身：“井仪。”还有全部教士。 　　固有的资源分配象征“秩序”。无论秩序好坏，终有一方将被秩序“压迫”，只能取得4小时供暖，其余两方从秩序中“获益”。 　　平民资源最少时，小染、岚所代表的雅各宾派厌恶秩序，企图推行改革。教士资源最少时，换成井仪双C要不惜一切代价发动暴力变革。 　　比赛中，秩序化身为一人——唯一能签字通过议会法案的国王。 　　“重新分配取暖资源”的提案激化教士与雅各宾派之间的利益矛盾，而与历史相似的是——只有利益冲突时才会出现保皇派。 　　保皇派要护住的不是皇室，而是收到皇室支持的“固有秩序”。 　　议会之前没有保皇派。 　　矛盾激化之后，保皇派就被生生“制造”出来。 　　一旦宁凤北再次倒向教士阶层，井仪必然会出手保护宁凤北。 　　台下身影一闪，岚倏忽向宁凤北冲来！ 　　红玫瑰一声冷笑，径直亮出刺刀。巫瑾单手撑桌，一个腾身开枪截下与岚同盟的秦金宝，小染无人阻挠，正在十几米外堂而皇之架枪—— 　　嗖嗖两声。 　　两道子弹飙出近乎一致的弹道，凶猛向小染周身袭来，接着是第三枪、第四枪。 　　——四矢贯侯，为之井仪。 　　小染猛地侧身，如果不是站在文麟身旁的凯撒突然把她推开，小染怕是立刻化身救生舱。 　　“躲着，别刚正面。”凯撒断然开口。这位同样处于平民阶级的白月光突击位皱眉盯着左泊棠，向一只远远与强敌对峙的兽：“井仪有点麻烦。” 　　小染看了眼在前面300斤肉身替自己挡着的凯撒，竟是难得露出了有点钦佩崇拜的眼神…… 　　凯撒：“哎我这一进议会厅，脑子就不带转了。还是打枪能转！” 　　小染：“……” 　　乱战一触即发。 　　楚楚因为井仪支援大喜过望，台下几乎所有平民都愤然拿起武器要向国王冲去。利益相关，教士选手毫不犹豫站在国王一方，贵族即使能以立场避战斗，但又不得不因同盟结组缘故加入双方阵营—— 　　腕表骤跳。 　　存活数字再减。 　　火线压力激增，井仪边打边退，很快和巫瑾、薄传火与红白玫瑰汇合。 　　左泊棠顶着枪林弹雨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明尧急吼吼问巫瑾：“你家卫时呢？！你们围巾怎么缺一个？” 　　巫瑾眨眼眨眼：“什么！我听不见！” 　　明尧：“卧槽不会被你坑了吧，少一个打不过——” 　　对面，凯撒、佐伊同时攻进。 　　巫瑾这才注意到，文麟也处于平民阵营。佐伊与文麟结盟，加上个别原因怒气槽爆满，把枪口对准国王时那叫一个爽快。明尧被佐伊狙的嗷嗷乱叫：“队长，点子扎手！” 　　左泊棠：“你退后。” 　　两人站位骤变。巫瑾于百忙之中扫了眼，记忆中忽然划过一句。 　　——君子五射，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襄尺作让尺，臣与君射，不与君并立，襄君一尺而退…… 　　明尧比左泊棠后退半步，左泊棠站君位，明尧为辅，两人心有灵犀一般同时押枪—— 　　佐伊顿时被迫与凯撒从战场分割。 　　“注意小染，秦金宝！”明尧急促提醒。井仪击退佐伊，压力却并未缓解，背后红白玫瑰鏖战正酣，正此时岚与秦金宝却同时冲来，欧皇凯撒更是诡异躲过枪林弹雨直接一拳头朝着薄传火面门。 　　薄传火：“哪个傻逼打我！” 　　凯撒：“卧槽真巧，你咋每轮淘汰赛都被爷爷揍……” 　　岚直直向巫瑾逼近，一面幽幽道：“小巫，你使坏！” 　　“……”巫瑾努力分出心思掐算时间，应该快了：“我、我什么……” 　　岚一双眼睛偏绿，像是天真的猫瞳：“你让北北在提案上签字，我们就能结盟了，可惜……” 　　可惜没说完，一刀直直扫向巫瑾腰侧。 　　巫瑾赶紧扑腾闪避：“结、结盟？” 　　岚：“是呀，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巫瑾一肘子击开秦金宝戳来的枪口，苦笑：“怕是提案通过，你们第一个就要对国王下手。” 　　岚故作惊讶：“咦？怎么会。”横刀如练，不疾不徐。 　　巫瑾急促喘息，肌肉因鏖战而紧绷，眼中光芒凛冽：“第一道议案是的排斥教士，第二道就会针对贵族。如果我猜的没错，出于保存实力考虑，你们不会直接抢夺9小时供暖，而是采取更温和的方式。比如修改议会制度为一人一票，而不是一阶级一票。再比如，废除国王签字权……” 　　岚歪着脑袋：“我们怎么有资格影响国王？” 　　巫瑾刺刀骤转，猛然退向门口：“平民没有，有一样却可以。让我猜猜看，颠覆议会的下一步就是逼迫国王修宪，你们的指挥者是不是说过，利用宪法提案为缘由限制国王签字权……” 　　岚眼神一变，唇角却微勾，有些赞叹：“小巫，你怎么不相信我们呢！” 　　巫瑾在岚的诡异攻击下艰难后退，脊背终于撞上通往议会出口的大门。 　　隔着门扇，似乎有脚步声传来。 　　存活52人。 　　整个议会室呛着硝烟的光钻入眼眸。 　　巫瑾深吸一口气。 　　排斥教会、修宪、架空国王、夺权，颠覆君主制度，绑架皇室，送路易十六上断头台……他甚至不用猜测那位指挥者“党魁”的心思。 　　一切不过是历史的重演。 　　18世纪法国大革命，平民起初索求的只是一块面包，最终却是掌控整个法兰西的野心。 　　纵贯历史长流，变革是翻覆，是人权于废墟中崛起。 　　但单看路易十六治下的法国——越是开明的君主制度，越无法掌控治下的国民。路易十六一生致死都在为平权努力，哪怕他优柔寡断。甚至直到这位君主被送上断头台，他都拒绝动用军队。 　　路易十六永远不会把枪口对准他的子民。 　　即使路易十六的存在本身就是矛盾的根源。君主首脑制度，和民众要求的共和截然背离。 　　路易是必定要被摧毁的符号。 　　秦金宝示意岚快速解决：“小巫，对不起了哈！” 　　这位卓玛娱乐队长举枪。 　　岚叹息：“小巫还是不愿结盟呢，我们本来还想拥护路易陛下……” 　　巫瑾悄无声息抵住一侧门扇。 　　“第三阶级不可能和路易十六结盟，对于你们来说……”巫瑾深吸一口气。 　　“路易必须死，因为共和必须生。” 　　岚瞳孔骤缩。 　　正要开枪处决巫瑾的秦金宝突然爆喝：“小心！” 　　议会厅的门扇从外拉开。 　　一人悍然补上巫瑾在夹攻下左支右拙的战术缺口。 　　被打的满地乱窜的楚楚眼睛一亮：“卫卫卫卫神！！！” 　　卫时废话不说，一枪抵着秦金宝开火。 　　救生舱瞬间弹出。 第136章 存活32 　　空气一窒。 　　不少选手都在此刻思维有一瞬空白。 　　秦金宝被一击毙命。 　　卫选手有这么强？！就算是偷袭……也许突然推门也能算、算的上偷袭…… 　　无论如何，第四轮淘汰赛决战, 终于被一枪鸣响。 　　存活47人。 　　卫时身形矫健如凶兽, 一枪震慑之后毫不拖泥带水, 反手抽出秦金宝掉落的步枪扔给巫瑾。 　　巫瑾伸手，利索揽过, 指尖一摸知晓大概。 　　德莱赛M1841，军用后膛装填步枪。普鲁士制——比起深陷泥潭的法兰西，普鲁士在18、19世纪间秉承腓特烈二世大帝意志, 将军工发展到极致。 　　德莱赛步枪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支后装弹步枪, 俗称“灌肠枪”。在这种超前设计下, 枪支填弹机动性强，且士兵卧倒亦可以从枪支尾部装弹, 射速是前装枪的5倍不止。 　　它也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巫瑾甫一开枪, 恍然明白大佬夺枪用意。 　　德莱赛步枪密封性远比后世枪支要差, 灼热的气体从枪支尾部喷出——冻了将近半小时的巫瑾脸颊升起暖融融的红晕, 忍不住打了一个暖和舒适的小嗝！ 　　冻僵的手迅速回温。 　　这是大佬给他抢的小暖炉！ 　　对面，被子弹擦过的岚不得不高声呼叫支援。 　　巫瑾一个斜步, 左臂微曲, 换标准韦氏射击站姿, 脊背倾斜时蓦然一热。 　　大佬就在身后，两人脊背紧贴，互相为对方防守视野盲区。 　　子弹自巫瑾斜右方飞速飚来—— 　　“1点钟方向。”巫瑾一枪回击, 对面急速撤入掩体，正好被旁边苟着的楚楚检漏, 拿枪狂扫。 　　卫时侧身以毫厘之差躲过，男人声线像是掺了粗砂的烈酒，让巫瑾血液蹿上耳廓：“11点钟方向，杀出去。” 　　巫瑾兴奋：“妥！” 　　人群如同被刺刀穿入。 　　存活44。 　　流弹在巫瑾大腿根部划过细长的血痕，血珠在凝滞空气中迸溅。明明热度自步枪尾部、创伤口不断烧灼，但所有血液热量的源泉都来自于两人靠近的脊背。 　　枪流弹与血液将神经末梢挑拨到极致。 　　他能听到大佬低沉的呼吸，催生心中蓬勃战意。巫瑾枪速在变慢，准心却不断上提—— 　　存活42。 　　存活41。 　　平民阵营。 　　文麟惊讶一顿，低声和佐伊交流：“小巫状态很好。” 　　白月光娱乐内，巫瑾基础最差，提升空间也最大。逃杀选手的进步在初期能靠努力弥补，中期却需要契机突破瓶颈。巫瑾自打动态射击达B之后，似乎从来没有在比赛中实战发挥这么顺畅。 　　佐伊冷声：“你看看他和谁靠在一起。” 　　文麟：“……” 　　4小时还差5分钟。 　　交火声稍缓，小染不出意料打出停战手势。 　　巫瑾赶紧和大佬换位，趁机问询：“怎么样？” 　　卫时：“供暖设备是从北翼楼出来……”后半句淹没在楚楚撒欢式的突突突枪声之中。 　　巫瑾一喜。 　　第三轮开始，供暖设备出现过两次，凡尔赛宫没有空投，则存在某个资源丰饶角。自己与楚楚两组之间，只有大佬有过侦查位经验能顺着追查。只要找到资源角—— 　　小染缓慢放下武器，向宁凤北示好。 　　开局4小时，贵族、教士阶级还能耗下去，平民供暖设施却仅有4个小时。此时存活数字降到36，已经有选手避战逃出议会厅。继续打下去只会以国王阵营全歼雅各宾派收尾。 　　小染果然咬牙妥协：“我们同意，如果供暖分配照旧，第三阶级也附议投票……” 　　巫瑾终于停枪。 　　“果然运动完了比刚才暖和点……还是说温度上升了……”楚楚咕叽咕叽说着，嗖的冒头：“这就不打了？！” 　　巫瑾点头：“打下去两败俱伤，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没有利害相关的贵族选手都在避战保留实力、包括魏衍也不在。”巫瑾收了枪，视线在人群中轻扫：“停手罢战对双方都是最优选择。” 　　楚楚恍然，又好奇：“小巫找谁？” 　　巫瑾轻声道：“指挥者。” 　　对面指挥者异常警觉，直到现在都没有冒头。只能说明整个局势、包括提案否决后的planB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他甚至对巫瑾的布局也非常了解。 　　巫瑾视线略过凯撒，岚。 　　两人是平民阵营的最强战力，指挥者站位极有可能被同时覆盖在两人的保护范围内。凯撒身后，除了正在给佐伊哥装弹的文麟哥之外，还站着林客，和两位负责狙击的风信子女选手。 　　巫瑾突然想起大佬说了一半的话：“供暖设备是从北翼楼出来。还有，……还有什么？” 　　卫时：“魏衍也找到那里了。” 　　巫瑾一愣：“魏衍……他还没回来。” 　　从北翼楼到议会厅至多一刻钟脚程，以魏衍性格不大可能有架不打到处游荡，现在还没出现多半是因为某种缘由，或者受到某种指令。 　　巫瑾脑海骤然一闪。 　　失踪的魏衍。 　　雅各宾派的神秘党魁指挥者。 　　楚楚还在嚷嚷：“是暖和了点啊，还有点干啊。湿度下降了，我娇嫩的肌肤很敏感的……” 　　“魏衍有没有可能结盟？”巫瑾一顿。 　　魏衍不可能，但魏衍第一轮的女队友，似乎自始至终都被平民阵营照顾的极好，连一颗流弹都没有向这位“女贵族”飞去。 　　一切支离破碎片段陡然串联在一起。 　　台上，岚和小染略一商议，由岚上台代替平民阵营在法案上签字。 　　台下，凯撒表情懒散，左手似乎在拍小肚子，一侧却刀光微闪—— 　　巫瑾猛然开口：“小心！” 　　凯撒骤然暴起，和岚同时出手，在佐伊文麟的双火线掩护下径直制住措不及防的宁凤北，接着岚身如鬼魅，刀锋扼住薇拉咽喉。 　　“……”楚楚突然跳起：“他们……他们怎么敢对国王出手？议会没有国王签署，他们是不要供暖设备了？等等，4小时到了，怎么没有人被冻住淘汰，这屋里还有点热……” 　　巫瑾一枪打出，弹道却与预想偏离了十万八千里。 　　气温变了，灼热的空气影响弹道。 　　巫瑾猛然看向窗外。 　　凡尔赛大雪簌簌一片。 　　气温没变，变的是室温。 　　皑皑积雪映出蓬勃的艳光，光源不是接近正午的旭日，而是倒映于雪中的凡尔赛宫—— 　　是火。 　　整座走廊在着火。 　　议会厅大门突然被推开。 　　魏衍就站在门外。 　　热浪从走廊传来，靠的最近几人差点没站稳，走廊尽头早已被火焰吞噬。 　　巫瑾突然想起同样是以大火结尾的第二轮淘汰赛。 　　凡尔赛副本中，节目组没有任何理由纵火。纵火的是选手。是消失整整半小时的魏衍。 　　克洛森野外求生课程第一节 ，起火的两个基本要素，助燃物和着火源。火源可以来自于魏衍手中的枪支。凡尔赛零下20度的条件却足以使任何助燃物，干草、纸张、木条，全部失灵。除非助燃物本身就是高质燃料—— 　　取暖设备燃料。 　　巫瑾急促开口：“他把取暖设备都烧了。” 　　摧毁资源远比抢去资源要简单。 　　巫瑾眉心一跳。：“凡尔赛宫起火，议会室温度上升。取暖设备用尽的平民选手当然不会淘汰。” 　　取暖设备消失，意味所有选手都将在火势熄灭后陷入极端寒冷境地。这一把火竟是生生将贵族、教士、平民三个阶级扯到了统一起跑线。 　　一着好棋。 　　火势向议会室蔓延，魏衍面无表情走向小染，他的队友，那位小妹子很快从人群走了出来，慌不迭同魏衍会和。 　　“卧槽，”楚楚看了半天，终于明白：“小染他们，是挟持了魏衍的队友？所以魏衍才帮他们纵火——有点厉害啊！” 　　台上，小染笑眯眯看向巫瑾，做了个咔嚓的手势：“小巫，我们等你来找薇拉姐。还有薄哥也是！” 　　与火势背离的房门打开。 　　凡尔赛宫最后的国王与王后被第三阶级挟持而去。 　　宁凤北凤目冷然，即便被威胁下巴也扬的老高。羁押薇拉的是一位男练习生，他步子比薇拉更慢，出门被踩了一脚，一个踉跄。 　　薇拉面无表情：“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巫瑾突然反应过来：“薇拉！” 　　岚关上门，薇拉刚要回头，就消失在视野之中。 　　巫瑾深吸一口气。 　　他指挥失误了，原本不该：“我——” 　　楚楚眨眼看着他。 　　卫时：“救不救。” 　　巫瑾那充斥着愧疚感的大脑勉强被拉回当下，如果救，打的是雅各宾派主场，他们胜算并不高。如果不救…… 　　不可能不救。 　　巫瑾认真道歉：“对不起，是我没有想到——” 　　卫时：“指挥位不需要道歉。你要做的是补救。” 　　巫瑾一个激灵。 　　热浪蓬勃扭曲，节目组的劣质刺刀在高温中逐渐变形。不仅是刺刀，几分钟后当大火烧来，一地武器都将被吞噬。 　　存活数字跳动到32，不再变动。 　　不救，他们能苟到大火结束，保留实力再与雅各宾派决战名次。但数字会在此之前跳到30，红白玫瑰会被平民斩首。 　　救，下一位被淘汰的，最大可能就是自始至终被雅各宾派针对的，巫瑾自己。 　　巫瑾抬头。 　　佐伊说过，指挥位不需要尊重队员意见，而需要的是冷静、判断，责任和绝对权威。 　　巫瑾缓慢开口：“救。” 第137章 尊重 　　走廊焰光冲天。 　　在大火吞噬议会室之前，选手蜂拥向门外逃去—— 　　枪声、凌乱呵斥声响成一片, 金属刮擦着墙壁、门框, 战线沿着着火的回廊排布, 烈焰噼里啪啦作响，有一堵墙壁轰然倒塌！ 　　先跑出的选手回头想要崩上一枪子儿捡漏, 瞳孔却蓦然微缩。 　　一发子弹擦肩而过！ 　　第二发！ 　　议会室内，德莱赛M1841步枪两次点发，将墙壁外扫出近20米的真空区。 　　巫瑾抿住唇, 抱住枪托的手臂沉稳有力, 表情冷淡危险。他回头伸手, 从废墟里拉出摔了一跤的楚楚。 　　卫时殿后。 　　议会室被几人搜刮了大半，楚楚殷勤从卫神手中接过物资清点：“纸壳定装枪弹12枚, 没有更多。基本都是从选手救生舱弹出掉落, 估测有6枚适配德莱赛步枪, 另外捡到一盒黑色子弹, 看口径目测……” 　　巫瑾视线在弹盒上停顿：“前装滑膛枪子弹。” 　　17、18世纪，枪支还处于火器的最初雏形。射速低、单发, 装弹缓慢, 枪体沉重。 　　但如果“将就”下来, 倒也能临时武装起一支逃杀秀标准小队。 　　巫瑾手中的德莱赛步枪能充用近距狙击，而前装滑膛枪则能勉强替代一百多年后的霰弹枪。 　　大佬手里的那柄普鲁士波茨坦制式步枪就是前装滑膛枪的分支之一。 　　巫瑾把弹盒向卫时抛去，男人默契伸手截住。 　　“狙击弹6发, 滑膛枪弹30发。”巫瑾低头估算：“火势还在蔓延，如果烧到5小时后……平民、贵族教士, 所有取暖设备都会停止运转。选手命运将由火势决定。” 　　楚楚表情焦虑：“弹药太少了。” 　　巫瑾点头：“外面还在打。从时间线推，现在是议会后第一次大规模交火，第二次将在贵族、教士失去供暖之后，也就是5小时后。第三次——” 　　卫时：“火势熄灭之前。” 　　巫瑾打了个响指：“对。我们省着点子弹，撑到第三次交火。平民阵营那里，子弹储量也不会太多。现在——” 　　“我们去找薇拉。” 　　火舌吞噬富丽堂皇的墙壁，留下焦黑可怖的影。 　　巫瑾并没有废太大功夫就找到了雅各宾派的扎营。开局5小时，贵族、教士还能满地乱窜，平民阵营却只能倚靠大火取暖。 　　大理石庭院一侧，外交厅上方，参与羁押皇室的林客一闪而过。 　　楚楚握紧了手里刺刀，蹬蹬就要跑上去第一个组成头部——巫瑾赶紧按住铁头楚楚：“等。” 　　远处，林客手中同样一把滑膛枪，晃晃悠悠转了圈。 　　少顷，一位挑染着粉色的长发女选手与他换班。两人相隔极远，视线交接却并不靠近。 　　巫瑾打了个手势，在换班的一瞬——卫时身如鬼魅，身影在墙角一闪而逝，片刻回队：“岚和小染组队巡逻。” 　　巫瑾点头，脑海中无数零碎记忆闪过，突然伸手，卷起起沾满尘土、碎屑的作战服袖子，用残垣碎石沾着焦炭开始写写画画。 　　楚楚迷迷茫茫看了半天，猛地讶然低呼：“组队……组队机制？！” 　　巫瑾点头，语速飞快：“第三轮组队机制。存在舞会请柬、舞伴两种关系。” 　　火光诡谲舔舐半个凡尔赛宫，几人躲藏的角落逆着光，黑咕隆咚里只能看到巫瑾两只琥珀色瞳孔在扑闪扑闪。巫瑾早把自己蹭得灰溜溜不太反光，小卷毛上灰扑簌簌往下掉—— 　　卫时随手在小卷毛上撸了一把，手指状似无意地在巫瑾脸颊擦过。 　　巫瑾晃晃脑袋。 　　楚楚看看巫瑾，又看看自己的手，表情期待，欲言又止—— 　　卫时把弹匣扔给楚楚让她抱着：“继续。” 　　巫瑾赶紧继续，手中示意图画完大半：“选手通过请柬、舞伴结队，但组队关系只能衍伸一次。” 　　楚楚与巫瑾、卫时画作三个小人，之间互相有箭头，三人为合法结队。巫瑾再次延伸出薇拉——巫瑾在薇拉与卫时中间连了一条虚线打叉。 　　“薇拉是卫哥‘队友的队友的队友’，延伸两次，无法同卫哥在规则下组队，所以必须保持警戒距离。” 　　正如同小特里亚农宫中，有非法结队警告，巫瑾始终不能接近薄传火。 　　“平民阵营雅各宾派，到现在存活至少有20人，是凡尔赛宫现存规模最大阵营。但相应的——尾大不掉，零散组队机制是大规模阵营下最容易攻陷的软肋。”巫瑾看了眼远处：“好比刚才，林客与换班值守的女选手不具有组队关系，所以间隔较远。而——小染和岚同时巡逻，类推小染与岚为舞伴，凯撒也是岚的队友。” 　　示意图中，佐伊、文麟一并被加上，正是雅各宾派最强5人。巫瑾迅速在人物间划出分割线：“佐伊哥、文麟哥互为队友，必定不可能是是小染的队友。甚至因为规则限制，他们与小染无法靠近。一旦我们在打斗中限制对面阵营选手走位——” 　　“……如果小染被迫和佐伊他们靠近，雅各宾派就会分崩离析。”楚楚倒吸一口气，眼神一秒燃起：“好！” 　　枪声稍歇。 　　凡尔赛宫一片沉闷，窗外是鹅毛大雪，屋内火焰熊熊燃烧。 　　林客第四次换位巡逻时，存活数字降落到30。 　　这位克洛森选手一阵恍惚，30可以完全保证自己晋级下一轮淘汰赛，更何况还是两节目组选手加起来的存活数字……自己似乎很有躺赢的潜质。 　　上一轮是巫哥带赢，这一轮是—— 　　尖叫声骤响！ 　　林客刚要架枪，冷不丁的对面哐当一声，楚楚扛着黑洞洞枪口指向自己。 　　林客哭丧着脸，深知比赛进程到现在，自己就是个弟中弟：“楚楚姐……” 　　楚楚逼迫：“叫。” 　　林客：“什、什么？！” 　　楚楚毫不客气上膛，林客吓得叽哇乱叫：“别别别啊啊啊啊——” 　　被挟持的房间内，宁凤北与薇拉被卸下所有武器，宁凤北正在百无聊赖撩薇拉，往人脖子上吹气儿：“梓童……” 　　薇拉毛骨悚然：“滚！——外面、外面什么声音？” 　　宁凤北立即推门，凯撒正如同小山一般堵在门外嚷嚷：“不许出，大妹子们不许出来啊！……” 　　门外。岚的巡视路线同时遭遇敌袭，她冷冷看向面前的卫时，急速开枪，子弹飚出！ 　　身后小染脚步声传来，正要跳下支援，远处却突然传来林客惨叫。 　　小染脚步一顿，硬生生转头，就在此时卫时已然装弹完毕，滑膛枪枪口溅出火星。小染被迫急退，她始终贴着墙，保持与翼楼使节接待间的最大距离。紧接着一声招呼——使节间侧门打开，佐伊火力接上，弹道狠狠对着卫时鞭笞而去。 　　佐伊终于出现。 　　他不是小染的队友，却因为阵营关系卡着警报距离给小染火力支援。 　　巫瑾沉声静气，在心中默数3，2，1，接着枪口暴烈炽热！ 　　德莱赛步枪弹与前装滑膛弹几乎同时弹出！佐伊瞳孔一缩，两把枪潜伏在截然不同的角落，滑膛枪的操纵者是卫时，德莱赛的操纵者必定是巫瑾。听辨枪声，两人间隔至少有五十米，在一片残垣废墟之中形成交叉火力。 　　不仅佐伊的视野与巫瑾藏匿处隔绝，就连卫时都未必看得到巫瑾—— 　　这两个人怎么做到同步刚枪的？！ 　　小染闪避及时，两颗子弹一齐落空。她刚松了口气，冷不丁一抬头却看到佐伊表情凝肃。 　　佐伊：“跑，别被押枪。” 　　小染：“什么……” 　　第二波子弹再次从巫瑾阵营飚出！ 　　小染仓促再退，一个折腰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右侧腕表突然红光湛湛！ 　　非法组队提示。 　　小染愣了几秒，使节间内佐伊已是先她之前跳窗而出。红光时闪时灭，小染猛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了同佐伊的非法组队距离。 　　是自己无意识跑进来的，不对，是巫瑾卫时押枪押她进来的—— 　　抢先预判她的走位，再开火逼迫她调整走位，最终撞上佐伊。 　　“围巾”的押枪技术不如井仪精湛，但角度却算的太过刁钻。凡尔赛宫被烧毁大半后进入巷战，墙壁、掩体之错综复杂难以穷举——小染一顿。这些个掩体，在巫瑾脑子里可不就是跟初中生解几何题一样简单？！ 　　小染心跳骤急！巫瑾的目的不是击杀自己，而是…… 　　原本就脆弱的墙体因交火而倒塌，浓烟飞起。 　　掩体之后，巫瑾终于出现。少年端着普鲁士时代沉重、繁长的旧式步枪，面前一片坦荡。 　　佐伊已经跳下翼楼，放弃火力支援。岚依然被卫时狠狠压制，小染则被刚才的枪线逼退到视野之外。 　　卫时远远对他竖了个拇指。 　　巫瑾唇角微扬，紧接着一脚坚定踩进烟雾缭绕的废墟，留下虚无的背影。 　　他还剩4发子弹。 　　三楼传来宁凤北嚣张的叫喊，很快被淹没在滚滚浓烟之中。巫瑾消失的方向，突然再次响起德莱赛针发出膛声。少女尖锐的叫喊响起，很快就被按住，再次悄无声息。 　　还剩3发。 　　岚还在疯狂反击卫时，其余几名平民选手正在快速赶来。佐伊和女伴已经转为支援林客，楚楚夺命狂奔—— 　　楚楚别的不行，穿衣品味和逃生本领一流。巫瑾眯眼倾听浓雾外的枪声。佐伊在迟疑。他此时开枪的速度远比装弹的速度要慢，只有一种可能。 　　雅各宾派的子弹也不多了。 　　黑烟呛得巫瑾眼睛泛红，步枪被他背在身后，手中赫然已经换上刺刀。第五轮淘汰赛的冷兵器相当劣质，仅大火燃起的温度就让刀刃弯曲，但挟持小染绰绰有余。 　　小染哭唧唧。 　　巫瑾赶紧安慰：“抱歉，就一会儿！” 　　小染喃喃：“萌上的墙头小哥哥竟然在比赛里公然拉着我走！光天化日敢萌煞我……” 　　巫瑾：“什、什么！” 　　三楼就在眼前。 　　巫瑾深吸一口气，从楼梯踏出——面前凯撒正用枪指着薇拉。 　　硝烟沉闷刺鼻。 　　薇拉眼神骤亮，少年披一身焦黑的灰烬，刺刀卡着小染颈动脉从黑洞洞的楼梯出现。脸颊蹭的灰黑，只有小圆脸浅浅的酒窝附近被擦出一道干净的白印，像是被谁做了个记号。 　　指印。 　　薇拉一个走神。看形状肯定不是楚楚的，所以只能是…… 　　巫瑾看向凯撒，只吐出一个字：“换。” 　　人质交换。 　　凯撒一脸卧槽看向巫瑾，似乎怎么也想不到人是怎么从下面冲上来的。半天还是点了下头，大手一挥：“行！” 　　巫瑾紧紧盯着凯撒的微表情，还有他的眼神方向，试图猜测出那位“指挥者”藏匿的方向，但最终毫无所获。 　　“……”巫瑾：凯撒哥的思维根本读不出来，听队长说凯撒哥比赛的时候根本没有思维…… 　　凯撒咋咋呼呼表示：“进里面换。” 　　巫瑾点头，带着小染紧跟进入内间。 　　这里帷幔重重，家具简约小巧，墙壁摆放玛丽皇后的肖像——这是皇后在凡尔赛宫中的寝室。她在这里出嫁、为皇室履行义务，甚至也在这里分娩。在法兰西，皇后分娩被视为整座凡尔赛的庆典，为了确认皇子“为皇后亲生”，所有民众都被允许在皇后分娩时参观。 　　当玛丽安东瓦涅特诞出皇子、皇女时，整座房间的墙壁前、柜子上、桌椅上都挤满了好奇参观的国民，并在婴儿呱呱坠地的一刹依据政治立场贺出赞叹或倒彩。 　　很难分辨，玛丽在这里获得是荣耀更多，还是耻辱更多。 　　凯撒把薇拉塞到帷幔后，示意巫瑾把小染的手递给自己：“我数三，二，一。谁不放手是小狗啊！” 　　巫瑾点头，帷幔后，薇拉向他伸手。 　　腕表一切如常，没有非法组队提醒。至少凯撒没把岚瞒天过海塞给他—— 　　凯撒嚷嚷：“三！” 　　巫瑾握住薇拉的手，放开对小染的挟持。 　　凯撒：“二。” 　　“一！” 　　凯撒一把把小染拉到面前，巫瑾于电光石火之间护住薇拉。 　　人质交换成功，凯撒不出巫瑾意料就要反杀两人。巫瑾迅速把背后的步枪递给薇拉，自己则换上刺刀—— 　　身旁嫣红一闪，步枪猛然逼退凯撒。 　　巫瑾一顿。 　　薇拉的作战服是白色…… 　　他倏忽转身，一身红衣的宁凤北正抱着他的步枪，一脸兴奋，充满了NTR薇拉的快感：“小巫！我们现在去救薇拉——” 　　等等，薇拉呢？！被换出来的怎么是宁凤北…… 　　弯曲的刺刀猛然划开帷幔。 　　薇拉就在帷幔后，被另一把枪控制。 　　文麟笑眯眯站在薇拉身旁。 　　巫瑾表情一顿。 　　雅各宾派的党魁指挥者，完全熟悉自己的指挥路子，甚至能逆推预判巫瑾的布置，并抢在之前设好陷阱。党魁的布局风格偏保守，与辅助位作战风格类似—— 　　党魁就是白月光的辅助，文麟。 　　红白玫瑰同时被劫持。用宁凤北换小染，并不违背凯撒和巫瑾的君子协定。但只要薇拉没有被解救出来，巫瑾就一定会再次送货上门—— 　　算无遗策。 　　巫瑾轻轻呼出一口气，由衷赞叹：“厉害了！文麟哥！” 　　文麟笑笑：“小巫也是，等比赛结束……” 　　巫瑾突然拔刀出手，直直劈向凯撒，同时飞快提醒拿枪的宁凤北：“还有一发子弹！” 　　砰—— 　　救生舱猛然弹出，巫瑾只扫一眼就知道宁凤北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她击杀了最没有防备的小染。 　　存活28。 　　文麟终于变色，手腕使力就要处决薇拉。宁凤北正要一枪托解救薇拉——反正她也不在乎这位白玫瑰死活，却愣是被巫瑾拖着下楼：“跑！” 　　宁凤北：“跑跑跑什么……” 　　巫瑾在浓烟中使劲解释：“薇拉变成人质的价值比变成救生舱来的大。” 　　身后枪声再响，对方笃定两人再无子弹，打得肆无忌惮。 　　巫瑾伸手递向宁凤北。 　　宁凤北眼睛一亮。 　　巫瑾轻声道：“最后两发子弹。我们卡视角。” 　　硝烟弥漫。 　　五分钟后，宁凤北贴门开枪。 　　存活27。 　　十五分钟后，两人从翼楼疯狂逃出，身后枪线已是比刚才弱了一半。宁凤北上气不接下气：“能开枪吗？现在能吗？” 　　巫瑾咬牙：“再撑一会。用最后一颗子弹换他们弹尽粮绝，不亏——小心，开枪！” 　　宁凤北回身还击。 　　一人隔了几十米被狙，仓促从楼上掉下，银色救生舱瞬间弹出！ 　　存活26。 　　不远处有沉闷枪响，旋即复为沉寂。雅各宾派再也没有弹药支撑，可以向两人开枪。 　　存活猛然跳到25，24，巫瑾不再多想，不是魏衍就是井仪双C动手。 　　撤退目标点，楚楚一阵欢呼：“薇拉姐回来了——等等，是谁来了？我这提示非法组队——宁、宁宁姐？！” 　　警报声滴滴响起，巫瑾赶紧把宁凤北带走：“跑，去找薄传火！” 　　宁凤北点头，临走时向巫瑾郑重道谢：“你要把薇拉带出来？” 　　巫瑾点头。 　　宁凤北面色纠结：“你一个人？要不要我……”半天却是熄声。 　　巫瑾平静解释：“雅各宾派没有弹药了。” 　　薄传火手上还有枪，大佬也有半板子弹没有用完。两组晋级前十板上钉钉。他们都没有再跟着巫瑾救薇拉的理由。就算大佬楚楚愿意友情援助—— 　　大佬并非薇拉盟友，且结盟的两组最终也需要决出名次。 　　薇拉还被雅各宾派关押在翼楼。 　　比起最终干戈相向，和盟友楚楚、大佬一决胜负，巫瑾更愿意去为了救薇拉而独自冒险。 　　这场比赛，他不能让大佬代练躺赢。 　　存活22人。 　　终于只剩为巫瑾一个人的战斗。 　　巫瑾打了个加油的手势，掉头就走。 　　宁凤北在身后突然喊到：“要不要我把小薄那把枪借给你——” 　　巫瑾抬手示意宁凤北无需顾虑，小圆脸笑意不减，黑漆漆的脸颊依然留有大佬那道擦开灰尘的指印。 　　风尘仆仆，一往无前。 　　宁凤北一顿，露出罕见欣赏的神色：“决战见！” 　　巫瑾点头，在踏出战场的之前视线扫向掩体。大佬靠残墙边，娴熟给枪装弹，五指翻飞如同最危险攫人的艺术。 　　两人擦肩而过。 　　巫瑾伸手，男人低头顺应一个击掌：“去吧。全力以赴。” 　　认同他的决策、予以他尊重。 　　巫瑾笑容陡然璀璨。 　　门外火势渐弱。巫瑾略微估测，魏衍纵的火会在两小时后熄灭，介时平民阵营没有供暖，必定会在淘汰前处决薇拉。留给他的时间不多。 　　雅各宾派用尽弹药，只剩下冷兵器——节目组的劣质刺刀。巫瑾情况相似，但他却有更好的兵器。 　　不在他的手里，但他清楚知道该怎样去找。 　　巫瑾踏出走廊，身后，楚楚正在同卫时闹：“我们再去帮帮小巫怎么啦！……怎么让他一个人去……” 　　卫时：“那是他的选择。” 　　寒风从掉落的窗扇外刮入。 　　巫瑾避开交战选手，迅速向地下室冲去。那里有他和薇拉开局时遇到的第一位NPC——盔甲女武士。地下室大门打开，没有解开的紫色卡片静静躺在地上。巫瑾径直捡起人物卡牌。 　　“朱莉，路易十四马厩总管的情妇，一位出身并不光鲜的平民少女……” 　　脑海中线索微动，记忆中所有细节串联。 　　巫瑾冲出凡尔赛宫，一声唿哨。小马驹蹦蹦跳跳跑来，载着巫瑾向马厩冲去—— 　　蹄踏飞雪。 　　寒风自耳边呼啸。巫瑾清楚记得，马厩里有一柄上锁的利剑，剑柄与女武士的盔甲上同样篆刻着花体J字，明显是任务物品之一。 　　紫卡，盔甲，武士与剑。这位“朱莉”的身份并不高贵，身为紫卡的必当另有缘由，比如她的那把剑…… 　　巫瑾拉紧缰绳，一跃而下在马厩中翻找。那柄骑士剑依然埋藏在雪地中，剑身被锁链缠绕，能看到锁链末端小巧的密码箱——与第一轮不同的是，巫瑾仅仅有一个小时时间能用来解码，否则就只能继续拿着劣质刺刀去单骑救队友。 　　少年心跳急促，掌心冒汗。 　　小马驹瞪着乖巧的眼神看着巫瑾，半天从雪地里踢出一样物事。巫瑾立时捡起，书本到手时一愣。 　　曲谱，这本依然是吕利的曲谱。但吕利的副本明明已经解开——巫瑾飞速翻看，在扫过第二页时一顿。 　　主唱，巴黎歌剧院首席女演员。Julie d'Aubigny。 　　主唱朱莉。 　　巫瑾飞速上马：“回凡尔赛宫，去吕利的歌剧院！” 　　凡尔赛宫，火势比方才更弱。好在大火只烧掉半边翼楼，巫瑾一最快速度向歌剧院冲去，终于在无数本人物小记中找到朱莉。 　　“她曾是马厩总管的情妇……这位十四岁的少女不向情夫祈求珠宝，不愿穿着华服，她请求像他的扈从一样学习剑术……” 　　“在她的生命中，曾经只有歌声和剑能夺取她的注意，直到她遇到那位富商的女儿，安娜。朱莉不可自拔爱上了安娜。她带着安娜私奔，遭到了整个巴黎警察的通缉。她不得不回到凡尔赛，祈求路易十四的赦免……” 　　“朱莉最终用歌声打动了太阳王。她闯入了安娜的舞会，向追求安娜的三位男士提出决斗。朱莉以一敌三，对方不死即伤，这位女剑客声名大噪……” 　　“安娜最终嫁给了佛洛朗萨克侯爵。” 　　“朱莉带着她的佩剑始终跟随安娜，她是安娜最忠实的骑士。朱莉的一生中未尝逢过一败。” 　　“她是花剑的创始者之一，她是少女闺阁的守护神。她是法兰西人人景仰的第一剑姬——朱莉·奥碧妮。” 　　巫瑾再度跨上马背：“走，我们去取剑！” 　　鹅毛大雪铺天盖地而来，等巫瑾回到马厩，距离大火熄灭只剩半小时。马厩一片灰黑，巫瑾眯眼看去，视线陡然一凝。 　　那把锁链缠绕的骑士剑旁，似乎有个半透明的身影一闪而过，在黑暗中又看不真切。然而巫瑾无暇顾及，下马一个滑步靠近密码锁，键入女骑士的恋人，“安娜”的姓名…… 　　锁链咔擦打开！ 　　巫瑾毫不犹豫伸手握住剑柄，剑身光芒流转，甚至能看到剑锋上细小的电光——巫瑾几乎笃定节目组在骑士剑里塞了电源！ 　　在巫瑾上马杀回去之前，却突然有一双半透明的手同样握住剑柄。 　　巫瑾一顿，抬头看向这位女骑士的幽灵。 　　与巫瑾想象的大相径庭，朱莉温婉貌美，穿着覆雪的斗篷与花边小帽。她笑起来有着罕见的含蓄美丽。很难想到，这是一位打遍法兰西无敌手的女剑客。 　　朱莉轻声说道：“拿上它，去为你的恋人而战。” 　　巫瑾脸色微红，赶紧解释自己是去救薇拉：“不、不是恋人……” 　　朱莉微笑：“那或许有一天，你会为恋人而战。” 　　“愿你与我一样，英勇，虔诚，绝不后悔。” 　　“去吧。” 　　幽灵缓缓消散。 　　巫瑾愣了几秒，这才跨上马驹，再次冲着凡尔赛宫奔去。 　　大火接近熄灭。 　　存活18人。 　　翼楼，玛丽皇后内间。 　　就在凯撒犹豫怎么淘汰薇拉的档口，窗外突然马声嘶鸣。 　　高塔楼下，巫瑾单骑负剑而立。 　　守在门口的岚眯起眼睛：“你一个人？” 　　巫瑾点头。 　　岚看了半天，突然一笑：“君子战？” 　　巫瑾想了想：“怎么都行，别动薇拉。” 　　岚一拍窗：“有意思，”回头：“这里有个A级练习生积分，你们谁要？” 　　佐伊面无表情：“卫选手呢？决战临头各自飞？”文麟无奈：“你这……卫选手跟小巫身边你也不爽，不跟旁边你也不爽……” 　　那位粉红色挑染长发的妹子立即举手请战：“我我我！” 　　岚：“准了！” 　　两分钟后，巫瑾走上塔楼，身后长剑出鞘。 　　骑士剑与刺刀猝然向击，刺刀一晃，断成两段。那小妹子一怔，就着半截断刀猛然戳向巫瑾颈动脉—— 　　少年一个斜身躲过，剑锋化守为攻，锋刃陡亮。救生舱在两个回合交锋内弹出。 　　存活17。 　　巫瑾轻微喘气，支撑膝盖站起，动作毫不拖泥带水。目光战意凛冽：“下一个，谁来。” 　　岚表情微凝，少顷轻笑：“我。” 　　匕首如鬼魅出鞘，巫瑾甚至能看看到鲜红凝固的血槽。他一个下腰躲过刺击，剑锋直直劈下，一如在浮空城训练室的几万次挥剑。岚匕首诡异灵巧，巫瑾走沉稳守拙，短短十回合内，两人对招愈来愈快，直到巫瑾一个闪身—— 　　岚收拾不住冲出窗外，跌落时突然拉住巫瑾手腕。 　　两人齐齐从二楼落下！ 　　咔擦一声，继而是无数浮冰碎裂的细微声响。佐伊眉心一跳，半天才想起来巫瑾是这一轮的对手：“下面是什么？” 　　“是河。冻住了，冻的不太结实。”文麟揶揄：“心疼了？” 　　佐伊冷哼。 　　窗下。 　　巫瑾先于岚一步爬起，两人所过之处无不绽开碎冰裂纹，像是冰晶聚成妖花在脚下绽开。巫瑾一剑裹挟湿气寒风，向岚以雷霆之势斩去。少女蓦然翻滚，站起时一脚揣在巫瑾小腿。 　　第一个冰窟窿裂开！ 　　巫瑾断然向后划去，脚下冰面把他推的极远。然而紧接着岚糅身而上——冰面蓬开碎雪如珠，薄冰开始向着窟窿的方向塌陷。巫瑾一剑横断岚的退路，少女一匕首袭来，在侧身时突然探出另一只手—— 　　巫瑾倒吸一口冷气。 　　碎冰赫然夹在岚的两指之间，自己面颊自手臂被划拉出一长道血口。巫瑾瞳孔微缩，气势猛然暴涨。 　　佐伊文麟、凯撒同时一声嘶气。凯撒直接爬窗：“太阴了！卧槽——” 　　文麟废全力把300斤的凯撒从窗户上揪下来：“别下去，这是比赛。” 　　不远处，凡尔赛宫楼顶。 　　卫时眼神微压。 　　冰面上金属呛然交击。巫瑾与岚同时开始下沉，巫瑾第一个脱下吸水外套，毫不介意半边身子浸在冰冷的河水中。岚的秀发已经尽数濡湿，背后同样剑伤渗出血迹，但眸子里还带着狠意。她始终贴近巫瑾身躯，倏忽突然浸没于水中—— 　　巫瑾同时沉水！ 　　碎冰在两人周身漂浮，额而一道血迹从河水翻上。文麟眼皮一跳。 　　这两人打的太惨烈。 　　无论风格，他们都是最值得尊敬的竞技者。 　　腕表存活数字一跳。 　　16人。 　　河底，救生舱终于弹出，缓缓向浮出水面。无数双眼睛同时盯着河水—— 　　终于有人从水底钻出。 　　巫瑾。 　　他一手拿着岚掉落的匕首，卡入河畔石缝，艰难从河水中爬上来。半天将脸上的冰水胡乱一擦。 　　少年原本颇深的伤口被冰水洗的发白，还在慢慢泛出血迹。那把朱莉剑姬的剑还在他的手中。他用剑身支撑着试图站起。 　　文麟终于开口：“把薇拉带出来。” 　　远处，宁凤北愣是看得于心不忍：“岚是疯子，小巫也跟着拼？他还不开救生舱？” 　　薄传火带着宁凤北疯狂躲避井仪双C狙击：“姑奶奶，咱先逃命好不？小巫基础差，他要是不拼，第一轮淘汰赛就该出局了。能留到现在，他比岚还要疯。” 　　“第五轮了啊。小巫粉丝多，黑子也挺多。这场是他的正名之战……哎卧槽，魏衍怎么也狙咱们？？” 　　顶楼，卫时随手一枪。 　　存活15。 　　巫瑾试了几次，终于勉强站起，脊背挺直，对着楼上低声开口：“下一个。” 　　佐伊定定看了他几秒，最终深吸一口气下楼：“我来。” 　　无数摄像机盘旋飞舞。 　　佐伊伸手找凯撒借来一把骑士剑。 　　凯撒愤愤不平：“小巫已经这么惨了，佐伊咱们还要这么欺负他——” 　　文麟叹息：“不是欺负。” 　　窗沿下，巫瑾再次持剑。此时供暖设备泡水，已经完全停止运转。少年手臂略微发抖，剑却握的极稳。他无疑已经用了全身所有的力量。 　　佐伊：“来吧。” 　　巫瑾点头，横劈而上—— 　　任何人都能看出巫瑾接近脱力，剑势虚浮轻飘。此时不止佐伊，任何一个哪怕是淘汰了的F级练习生都能轻易把他推翻在地。 　　屋顶，卫时指节罕见泛白。他直直看向巫瑾，却没有丝毫动作。 　　认同他的决定，予以他尊重。 　　佐伊一剑划过，干净利落。 　　巫瑾所在之处，救生舱毫不意外弹出。 　　存活14人。 　　巫瑾淘汰。 　　朱莉的剑失控落下，拴在不远处的小马驹焦躁乱跑。 　　楼上，文麟解开对薇拉的挟制：“恭喜，你自由了。” 　　楼顶，蓦然一道黑影落下。 　　魏衍一顿，极速撤退，躲闪不及的两个练习生转眼化为救生舱。继而淘汰的是到处乱窜的凯撒，紧接着明尧、文麟。卫时像无声的利刃插入人群—— 　　最终对上魏衍。 　　存活，3。 　　存活，2。 　　楚楚瑟瑟发抖：“卫、卫神……我这就躺赢了？！……” 　　右侧腕表突然炸开一道烟花。 　　第五轮淘汰赛结束。 　　克洛森秀首名：299976号选手卫时 　　风信子秀首名：FX63522号选手楚楚 　　整场的摄像机同时向两人聚拢，直升机盘旋而下，机器人从赛场各个角落蹿出，赶紧回收救生舱…… 　　@ 　　壁炉噼啪作响。 　　巫瑾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睡醒。 　　然后茫然看向周围。 　　练习生横七竖八睡了一地，凯撒红毛一个赛一个鼾声震天，自己躺在两层小垫子上，盖着卡通被子，也不知道被谁整整齐齐塞进去卷好的。 　　身侧灯光微弱。 　　巫瑾转身，美滋滋凑过去。 　　大佬靠在墙上，戴无框眼镜，斯文俊朗，正在读一本纸质书。 　　扑通一声，卫时半敞开的被子里挤进来一个暖烘烘的巫瑾。 　　男人翻到封面。 　　《双城记》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巫瑾在被子里挤着，大佬看一页，他就跟着看一页。 　　“恐惧和仇恨的阴影笼罩着法国，没有人知道明天会带来什么危险……” 　　如果说第五轮淘汰赛展示是伏尔泰眼中的法国，那狄更斯眼中的法兰西与他截然不同。 　　大佬把人按进被子：“再睡会。” 　　巫瑾盯着大佬的无框眼镜，咽了一口口水。 　　卫时随手关了灯，把人按在枕头上，低头俯身。 　　干燥的吻落在眼尾、愈合的创口和颈侧。 　　巫瑾在大佬侧脸吧唧一下。 　　卫时封住少年的唇。 第138章 靶场 　　清晨。 　　载有350名练习生的星船在克洛森基地缓缓降落。 　　练习生下饺子似的从星船往外冒。节目PD拿着个喇叭，还没来得及开始赛后总结, 就被饥肠辘辘冲向食堂的练习生们挤到一边。 　　克洛森食堂。 　　机器人捧着一大笼叉烧包, 还没上菜就被凯撒半途截住, 整笼撸走。第二笼上来后再次被凯撒撸走，第三笼…… 　　排在窗口前第一个的薄传火投诉：“包子, 包子呢？！都等了有快十分钟了！” 　　佐伊赶紧放下筷子，连拖带拽把凯撒弄走。 　　佐伊：“不是让你看着小巫吗？！” 　　凯撒拍胸脯担保：“一整夜啥事儿没有，他肯定躲小被子里面睡得呼呼的！” 　　文麟把豆奶递给凯撒：“行了, 有情况再汇报。” 　　吃完早饭, 凯撒给包子豆奶都扔进打包盒, 晃晃悠悠回到星船，往巫瑾的隔间门口一坐, 打了个饱嗝, 警惕看向门外。 　　一面对佐伊的任务嗤之以鼻。 　　这大清早的, 哪有人来隔间搞小巫？！ 　　身后吱呀一声, 卫时从房间推门而出。 　　毕竟是浮空城一起喝过酒的友谊，凯撒兴高采烈：“大兄弟, 吃了没！” 　　卫时点头。 　　然而凯撒还是热情洋溢塞了个包子给他：“你和小巫睡一间啊, 怪不得昨天没看到……哦, 佐伊让我守小巫门口，别让人进去……刚才红白玫瑰来了一次，嘿嘿, 都被我赶走了！那行，回见！” 　　几分钟后, 巫瑾洗漱完毕，跟在凯撒身后慢慢回寝。比赛之后克洛森队医把选手挨个儿看了遍，给巫瑾和岚一人批了一张“静养三天”的纸条儿。 　　凯撒不大放心：“小巫咋样了？” 　　巫瑾笑眯眯点头。比起刚出救生舱，他的状态已经恢复不少。 　　大佬就像高级人形充电宝，一晚上无私奉献体温！巫瑾感觉自己被充满电，头上的小卷毛都能发出皮卡丘尾巴的滋滋声。 　　就是大佬看上去好像没怎么睡好！ 　　巫瑾突然想起：“岚怎么样？” 　　凯撒：“哦，没啥事！楚楚早上把人接回寝了。” 　　巫瑾好奇：“楚楚？” 　　凯撒对女选手背景了如指掌：“啊对，楚楚和岚，她两都是帝国户籍，来联邦参加逃杀秀，为了以后回帝国出道。那啥，出口转内销！” 　　巫瑾了然。 　　凯撒一肚子八卦，也不知道从哪吃的瓜，表情高深莫测：“小巫知道不，楚楚背景挺深的，家里在帝国是大贵族。听说楚楚还是皇位顺位继承人——” 　　“！！！”正在啃包子的巫瑾差点呛住。 　　凯撒补充：“顺了600多位的那种。” 　　“……” 巫瑾了然。600多位，怎么顺也顺不到楚楚继位。不过31世纪贵族小姐选择职业的自由度还挺高。 　　临近寝室，巫瑾和凯撒道别，门内空无一人。 　　文麟哥排名靠前，这会儿应当还在赛后采访。佐伊作为白月光队长，比其余三人要忙碌的多。 　　飘窗旁“喵”了一声。黑猫懒洋洋甩了甩尾巴，跟巫瑾打个招呼。巫瑾赶紧把被黑猫强行舔毛的兔哥解救下来。 　　有了大佬的警告，黑猫早不敢对兔哥下手，但不知为何经常趁兔哥不备上去就是舔舔舔。 　　巫瑾顺手追踪了下小翼龙，定位显示在克洛森小树林里愉快玩耍。 　　透过小翼龙爪环监控，巫瑾似乎看到它在泥地上滚动一个——一个克洛森剧组小型摄像头。 　　“！！！”巫瑾赶紧出门，一刻钟后抱住一身泥的小翼龙跟剧组道歉。 　　场务哈哈大笑：“我说怎么少了个机位！这编号，是安在你们寝室外走廊上的吧。这翼龙捣乱啊！来来调个监控看看。” 　　监控调出，一室沉默。 　　把摄像头挖出来的根本就是黑猫。摄像头在黑猫爪子底下玩了三天，直到一小时前佐伊文麟回寝——黑猫一爪子踹给小翼龙让它背锅。 　　“这猫真有意思。”场务一脸感慨。 　　小翼龙无罪释放，毫无所觉，在巫瑾身上亲昵乱蹭。临走时场务突然喊住巫瑾。 　　“打的不错。”场务小哥给巫瑾竖了个大拇指。巫瑾笑眯眯扬起小圆脸。 　　午后两点，巫瑾通讯振动，通知他去备采间准备。 　　巫瑾把小翼龙放回树林，进入采访室前恰巧遇到队友文麟，抱着某个长型物体。 　　“文麟哥！”巫瑾眼睛一亮。 　　文麟微笑：“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巫瑾点头，等采访结束，他就去向文麟佐伊哥坦白，认真交代和大佬的恋爱经过，努力让大佬融入温暖的白月光大家庭—— 　　带路的小编导看见，赶紧安慰巫瑾：“放松，放松！又不是第一次采访了，紧张什么！小巫别打嗝啊！”然后把人往小房间一推：“就这儿！导师在里面等你。” 　　采访室光线敞亮，帷幔后有人声温柔交谈。 　　那位凡尔赛复刻景区的经理人，夏佐导师还在帷幔后做准备。巫瑾将视线转向不断滚动的屏幕，此时正是赛后回放，弹幕讨论热火朝天。 　　“小巫啊啊啊啊啊——我哭死，麻麻爱你！打的太漂亮了呜呜呜！麻麻明年就要参加联邦高校统考了，麻麻要像小巫一样努力QAQ！” 　　“薄家军路过！顺便兜售瓜子儿安利，绅士小薄吃不吃！BG薄宁CP吃不吃！” 　　“你看到我家儿砸了吗！最聪明的那个，穿小裙子的那个，打的最帅气的那个——” 　　巫瑾一噎，耳后微红，手忙脚乱翻过弹幕，视线停留在评论区一处。 　　“卫时陛下从屋顶跳下来，清场一共多久？九分钟！心脏苏死！求8卫选手有签约战队了吗？！目测这场比赛下来身价要翻。球卫选手考虑银丝卷啊！！风格这么刚，绝对适合大小薄和宁凤北！” 　　“求考虑白月光！围巾CP同战队了解下呜呜呜！” 　　“白月光全员粉实名反对！佐麟&双突击完美！抱走白月光全员不约。四小只磨合这么好，卫神进来你让他打替补？！” 　　“真心想知道卫选手签哪家站队。” 　　“真心+1。卫神肯定是奔着出道位来的，保守估计他会在决赛名次出来之后签约。保持上一场的水准，身价只会涨不会掉。” 　　“真心+2。顺便想知道我家秋葵签哪个战队！公认有出道实力的选手里面……只有他们两是个人练习生吧？干脆他们组个战队算了，刚好打蔚蓝联赛的战队资质是至少有2名出道选手（笑” 　　“……楼上别YY啦！组建战队要多少人力财力？谁投资？谁做经理人？谁当教练？找谁打训练赛？从来没有练习生直接出道搞战队，除非人家第二身份是霸道总裁……” 　　夏佐导师仍没出现，巫瑾左看右看，悄咪咪把进度条往前拉了一点。正是决赛最后几分钟的回放。 　　大佬站在凡尔赛宫顶端狙击。 　　熠熠日光刺破云端。凡尔赛宫顶并非一片平坦，路易十四将他的战利品融为雕塑装饰在这里。甲胄、头盔、火把铜饰反射阳光，卫时就站立在明晃晃的视野正中。 　　巫瑾猛然响起凡尔赛宫中的天顶画。 　　神祇在拱顶的碧空中，圣光自浓云射出。大佬手中的滑膛枪就像神祇手中的权杖，当他从楼顶自窗沿、露台跃下，所有对手都将被这把枪审判。 　　巫瑾眼神发亮。 　　没有人不崇拜征服一切的力量。 　　此时意念像是被一分为二。 　　一半如有熊熊烈火燃烧，如果再努力一点，再努力——就能像大佬一样成为赛场上的统治者。还有三轮淘汰撒，卫时也是他的对手，他必须在决赛前想出制裁大佬的战术，哪怕希望微渺。 　　意念另一半…… 　　巫瑾嘴角上扬一下，被使劲压下去，再一下，恨不得倒回来再看一遍。 　　采访导师夏佐：“小巫要再看会儿吗，还是我们开始采访？” 　　“！！！”巫瑾一秒转椅，乖巧坐好：“……导师您好！现、现在开始。” 　　夏佐导师温和一笑。 　　屏幕中央，比赛中巫瑾所见到过的任务物品依次浮现。吕利的曲谱，勒穆瓦纳的画，到蒙特利潘的香水……甚至包括了路易十六的权杖、玛丽皇后的项链，最终是朱莉的剑。 　　“巫选手印象最深的是哪一样？” 　　巫瑾略微思索：“剑，朱莉骑士的剑。” 　　夏佐扬眉。 　　巫瑾解释：“选择其余任何人物卡，都会陷入他/她的立场，被他们的命运所推动，完成救赎他们的任务。” 　　夏佐导师：“朱莉呢？” 　　巫瑾：“朱莉送出那把剑，只让我去英勇赴战。不问缘由，不计后果。” 　　朱莉一生与许多凡尔赛宫中的人物相似，平民出身，为了父辈的前途委身权贵作情妇，她的美貌足以让她一生无忧无虑。但她却骑马逃出凡尔赛，一生为信念负剑。 　　夏佐少顷颔首：“也对。朱莉不会发布任何任务——因为她做了一切她想做的，她没有执念。” 　　夏佐的目光扫过剩下的任务物品：“蒙特利潘夫人，一手好牌成最终输家；蓬巴杜夫人，她的目光太远，野心太大；玛丽安东特涅瓦，即便没有项链诈骗事件，也会有耳环事件让她声望跌入低谷。她太想做好一个皇后，太想成为‘奥地利送给法兰西的天使’，就像她从小被教育的一样。” 　　“凡尔赛宫里的故事不过是上帝对命运的选择。”夏佐在笔记本上简要写了几个字，钢笔划过纸张沙沙作响。 　　“小巫知道自己的名次吗？不是总名次，我是说克洛森晋级名次。” 　　巫瑾摇头，好奇。 　　他淘汰的时候存活15人，自己应当是总名次第15。剩余14人中包括了克洛森、风信子两节目选手。 　　夏佐导师点头：“猜猜？” 　　巫瑾给了个预估，不激进不保守：“……第10？” 　　夏佐：“第11。” 　　这位第五轮淘汰赛导师不放过巫瑾最细微的表情，少年眼睛圆溜溜的，看上去毫无攻击性，甚至像某种无害的小动物。很难想象他在比赛中有那样能攫住眼球的爆发。 　　巫瑾不出意外有一瞬遗憾，但很快就抛到脑后，继续乖巧坐好。 　　夏佐问道：“小巫掉出出道位了。按照克洛森秀规则，每一轮淘汰赛前10都会在最终决赛有特殊奖励，每一轮奖励都比上一轮丰厚。如果当时不去选择救薇拉小姐，你有很大可能进前10。你后悔吗？” 　　巫瑾摇头，笑眯眯道：“不留遗憾，下一轮再战。” 　　夏佐终于露出欣赏的目光。 　　一刻钟采访结束，临走时导师助理递给巫瑾一个长盒。 　　巫瑾没估算好重量，接手时差点被盒子压趴。 　　助理赶紧道歉：“小巫没被压坏吧！不好意思啊，忘了你这几天要休养……” 　　巫瑾摇头摆手，怀中重量似曾相识—— 　　巫瑾把盒子悄摸摸拉开一个角，正看到镀漆的骑士剑剑柄，和一个花体的字母J。 　　巫瑾惊喜。 　　助理笑呵呵道：“你选的任务道具，就当礼物送给你了！拿回去收藏吧。PD说了，以后要是哪个练习生红了，等记者来家里采访，一定要记得把任务道具拿出来展示！台词都给你们想好了……” 　　“‘回忆起当年作为练习生的艰苦岁月，多亏了克洛森节目PD对我的悉心照料和鼓励，没有PD就没有今天的我……’” 　　巫瑾自动从耳边过滤。 　　剑柄下塞了一张纸条，应是从笔记本中撕下。 　　“英勇，虔诚，绝不后悔。” 　　夏佐的字。 　　身后，这位克洛森临时导师在远处对巫瑾一笑。 　　几分钟后，巫瑾抱着骑士剑与文麟汇合：“文麟哥，久等！” 　　文麟微笑：“小巫看上去挺开心。” 　　巫瑾赶紧把骑士剑抱好，探头去看文麟选择带走的道具。 　　文麟解释：“是斩刀。路易十六亲手设计了这把斩刀——用于在断头台上斩首重犯。如果不斩首路易，被送上断头台的就是雅各宾派的党魁。” 　　巫瑾恍然。 　　如果他选到文麟的角色，必然也会与文麟做出相同的选择。 　　“行了，走吧。”文麟站着，看巫瑾把斩刀摸摸蹭蹭了个够，等人收了爪子后开口：“对了，刚才PD通知，这次比赛后的团综取消，大家准备准备一起上《冲啊，人气少年》。” 　　巫瑾：“冲、冲什么？” 　　文麟解释：“一档无界限乱炖综艺，娱乐公司练习生、网红、模特都有，下周录制。” 　　“这个不用准备，逃杀圈没人关注这个，PD就是想让咱们跨圈吸点粉，再炒个‘克洛森小鲜肉’热搜。” 　　巫瑾了然。 　　巫瑾跟在文麟后面走。 　　巫瑾突然想起：“文麟哥，咱们去哪！” 　　文麟笑眯眯道：“靶场。” 　　“就刚才，卫选手和你佐伊哥，他俩提着枪，气势汹汹进去了。” 第139章 斗枪 　　克洛森基地，巫瑾顶着烈日撒腿狂奔。 　　草坪上, 剧务还在给一众练习生讲解下周综艺。 　　“赞助商是雪豹网娱, 今晚之前每个人去应老师那里领一个直播房间号, 上传综艺嘉宾头像一张。不会修图的去找摄像组，拍照之前记得洗头……” 　　人群中, 薄传火诧异瞅了眼还在狂奔的巫瑾：“队医不是要小巫静养吗？他怎么跑起来了，文麟还跟着。” 　　明尧琢磨：“莫非是白月光不传之秘？动态养生！” 　　靶场。 　　工作人员笑呵呵扫完巫瑾的身份芯片，给两人登记：“你们问谁？卫选手和佐伊选手, 哦, 他俩在里头, 斗枪！年轻人血气方刚啊！果然女选手们一来，咱们克洛森秀就充满活力……” 　　巫瑾底气不足, 唯唯应下, 同手同脚走进场馆。视线所及之处, 光线昏暗不明, 纵深百米的地下射击室被防护玻璃遮挡。 　　看台席位上空无一人，靶场内人影一闪—— 　　还没等文麟反应过来, 巫瑾吧唧一下贴上钢化防护玻璃, 开始扑腾, 试图从队长枪口保护大佬：“队长队长队长队长……” 　　射击室内，佐伊面无表情冷哼。 　　这位白月光队长冷酷打了个手势，示意文麟把巫瑾撸下。 　　玻璃上这一片小巫太不让人省心！！才几个月就被卫选手骗色—— 　　不过, 佐伊冷漠看向卫时。 　　男人之间的事情，就该用男人的方式解决。 　　此时靶位还没出现, 佐伊、卫时身后各自摆放一张长桌。数百个通体漆黑的枪械零件散乱地放置在长桌上。 　　倒计时40秒起始。 　　计时板红光一闪，下方浮现一行小字：毛瑟枪，Kar 98K。 　　原本静止不动的两人蓦然转身，在金属零件中手速如电挑捡。 　　巫瑾陡然睁圆了眼。31世纪对于古董枪械的热爱就如同21世纪之对于冷兵器。原本以为斗枪近似于击剑——没想决斗者双方竟是要从拼装枪支开始。 　　射击室内，两人动作行云流水。12秒，佐伊手中膛室刚具雏形，大佬已经开始拼装击锤。20秒，佐伊一掌按下隔热护木，大佬已经握稳枪托。26秒，大佬装好目镜校枪，佐伊还在调整弹匣—— 　　40秒。 　　掩体、靶位同时出现！ 　　“斗枪，1V1 SOLO战。赢下的规则是，抢下100个靶位，或者，一枪把对方爆头。”文麟解释。 　　场内，佐伊卫时同时出手！ 　　逃杀秀中，最具艺术感的位置毫无疑问就是狙击手。他们必须冷静，理智。狙击手可以吃下全队最优渥的资源，他们甚至有权在掩体后等上数个小时——出手必熟虑，一击决胜负。 　　“靶位”微微发亮，大小如硬币，边缘模糊融入漆黑背景，浮空乱窜，乍看如洒下一把繁星。佐伊一个滑步把自己反推入掩体，开镜，目光精准锁住一处靶位运动轨迹。他的手腕静止不动，稳稳架住枪托，枪口在几毫米间精准移动—— 　　“等狙。”巫瑾道。 　　佐伊执行的正是最标准的等狙微操，默算目标运动轨迹，等待靶位与准心重合，一击毙命。 　　“砰”的一声，毛瑟98K击锤清脆敲响，两枪前后响起！竟是卫时先得一分，旋即佐伊击中靶位追上。 　　巫瑾赶紧顺着防护玻璃奔跑，在暗淡光线之间瞅到大佬—— 　　“瞬狙？”文麟愕然开口。 　　卫时几乎没有瞄准，随手一枪就准确打下动态靶。从常识来看几乎不可能，细节却又偏偏找不出差错。从抬枪到开枪，他只有最后0.3秒在看4倍狙击目镜。 　　只有一个解释。 　　“这！”文麟罕见失态：“这是什么怪物？抬手就用肉眼瞄准了90%，然后半秒扫一眼刻度直接瞄准？这把枪他就校准了不到10秒，怎么做到的？就连魏衍……” 　　巫瑾恍惚，不说瞬狙了，让他在那儿站个十几秒瞄准都打不到。巫瑾自己的动态靶平均命中只有的7环，更何况此时射击室内动态靶只有硬币大小，也就是说——除了10环就是0环。 　　比分几次上跳，卫时24分，佐伊17分。 　　红色指示牌再换：勃朗宁M2，重机枪。 　　两人同时扔下大狙，组装第二把枪。这一轮依然是卫时略快，佐伊却只堪堪慢了2秒，继而端起枪体瞄准靶位——然后枪口左偏，赫然向卫时扫去！ 　　胜利的两个条件，爆头，或者最先100枪中靶。 　　卫时瞬狙优势太大，只第一轮就把佐伊压了7枪。佐伊眉头紧皱，毫不犹豫做出了唯一选择——爆头卫时，把他淘汰出局。 　　重机枪哐啷啷响起，这座曾经服役百年的重机枪有着毫不逊色的点射压制能力，为了抢先手，佐伊蓦然从掩体后跳起—— 　　抬枪，开镜，甩狙。 　　能在1秒内把重机枪抬起，佐伊的肌肉爆发能力在狙击手中已属顶尖。重机枪当狙，预瞄，压制与甩狙，狙击手的所有炫技在此刻佐伊身上表现的淋漓精致。 　　文麟顿了许久，低声笑：“进步不小。” 　　两架机枪同时对轰！ 　　掩体如山峦倒塌，灰尘漫天飞舞，震耳欲聋的机枪声摇天撼地，一板板子弹掉落如银屑。 　　——直到规则器“滴”了一声。 　　佐伊一声闷哼，防护头盔弹开。 　　这位白月光狙击手猝然跌落在身后掩体，半天挣扎爬起。 　　卫时用机枪爆头佐伊。 　　斗枪胜出。 　　射击室外，巫瑾嗖的冲到门口，敲门，打不开。继续趴到玻璃上，央求，蹿回去，敲门。忙忙碌碌成一道虚影。 　　射击室内。 　　佐伊漠然坐起，就这枪法，不说练习生，不说血鸽，白月光联赛战队狙击手，甚至巅峰时期的R码队长邵瑜都有的一拼。 　　对面，卫时抱臂，刚完枪一身煞气。这个人应当不止打过比赛——佐伊甚至有种狙击手的本能直觉，卫时的危险程度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人都要高。 　　佐伊：“为什么参加比赛。” 　　卫时居高临下，身形沉沉压着气场冷冽，倒是没什么敌意：“出道位。” 　　佐伊讥讽：“你还需要出道？” 　　卫时没什么表情：“组建战队。” 　　佐伊一窒。素人，个人练习生出道，直接搞站队，任何一个看过逃杀秀的都觉得卫时要疯。 　　但他还真有这个实力。 　　佐伊停顿许久，一字一顿开口：“小巫怎么招惹你了。” 　　卫时冷静陈述：“我准备和他登记。” 　　“……”佐伊一抖，登记什么？登记……领证？！ 　　你们才认识几个月，你们什么时候恋爱的？小巫才9岁，不对19。蓝星有房产证吗？知会双方家长了吗？告诉凯撒和曲秘书了吗？！ 　　佐伊胸腔陡然激愤，原本满脑子的“渣男”、“对野生小巫出手”、“玩弄无辜小巫感情”却像是扑了个空。卫时表情太郑重，佐伊也算半个情场老手，比凯撒多带个脑子的那种，竟能相信卫时在坦诚交代。 　　佐伊哑然：“你他妈……你认真的？！” 　　卫时点头，阴影分明的眼部轮廓下，瞳孔漆黑冷冽，不容置喙：“我认真的。” 　　射击室外，巫瑾使劲敲门，文麟乐呵呵看着，直到射击室内像是猝然爆发争吵。佐伊言辞极快，表情激烈，防弹玻璃将两人的对话隔绝，巫瑾慌不迭跑去隔空劝架—— 　　佐伊：“人是你追的，小巫抢着背锅？” 　　卫时：“对。” 　　佐伊：“恋人牌那次，是你把我狙走，要挤到副本里跟小巫炒CP？！” 　　卫时：“嗯。” 　　佐伊：“白垩纪副本，小巫是自己骑着翼龙去找你的？！” 　　卫时：“是。” 　　佐伊终于冷静，然后又颇为愤慨。小巫傻子根本就是把自己往火坑里送——瞒着家长谈恋爱，这下一步是不是就得私奔了？！ 　　但原本积攒好的历历罪状竟是打了个空。卫时竟然是认真的。 　　作为白月光队长，他应是巫瑾的家人、坚盾，替他撵走情感诈骗犯，而不是阻碍巫瑾去自由恋爱。 　　佐伊沉默许久，终于开口：“他的枪法也是你教的。” 　　卫时点头。 　　每个狙击手都有最细微的操作习惯，风格，就像指纹与笔迹一样带着强烈个人印记。巫瑾入行不久，还没形成自己的用枪偏好，预瞄、开枪本该是佐伊和血鸽传授。但打从第二场淘汰赛开始，佐伊就觉着巫瑾的风格谁都不像。 　　直到刚才，卫时真真正正当着他的面开枪。 　　佐伊清楚知道巫瑾的天赋。能让巫瑾在5个月内打出“风格”，卫时至少校准了巫瑾的开枪姿势不下千次。 　　才能把自己的印记完全留在巫瑾的战术习惯上。 　　射击室内许久沉默。 　　佐伊冷硬开口：“今天先这样。开门放小巫进来。” 　　卫时颔首，转身前向佐伊伸手。 　　佐伊僵了几秒，又矛盾半天，最后决定给他这个面子，刚刚被“一枪爆头”的白月光队长借力爬起。 　　门外，文麟对感慨：“妥了。让你队长再纠结几天，他就拉不下这个脸。” 　　巫瑾：“诶——” 　　射击室防护门解锁。 　　巫瑾赶紧弹上去，表情坚定，诚恳认错：“是我没有上报组织……” 　　佐伊在巫瑾肩膀上拍拍：“行了，进去练枪吧。晚上回去复盘。” 　　巫瑾一顿，长舒一口气，喜滋滋点头。 　　等佐伊走后。 　　卫时扬眉：“我说过。” 　　“我会解决。” 　　克洛森靶场，佐伊冲完澡出来，一言不发。半响又愤愤不平：“领证是不可能现在领证的！小巫这签证——”佐伊放心：“他这签证，注册结婚还有点麻烦。” 　　文麟：“你不就是被人一枪爆头了吗。不服气？” 　　佐伊不满：“不是我弱，是对手太强，而且据我观察，这人很能装逼，”佐伊冷静分析：“他当他是谁，克洛森逼王？我总觉得不能然他这么轻松过关……” 　　文麟：“那还要怎样？给他出几道题考验下？你这是嫁文成公主啊？” 　　佐伊：“……” 　　过了几秒。 　　佐伊琢磨：“有点道理啊。你说松赞干布求亲的时候，是给他出了几道题来着？” 　　文麟诧异：“你当真了？你是不是和凯撒呆久了，逐渐凯化？！” 　　佐伊：“……我没有，我不是，我就问问。” 　　克洛森靶场。 　　趁大佬洗澡的功夫，巫瑾琢磨了会儿瞬狙，等人出来突然想到：“你之前去了趟R码基地……” 　　正在此时，两人终端同时亮起。 　　克洛森秀通知。 　　半小时后在演播厅集合—— 　　发放上一轮比赛中应援投票选手抽成，以及发放综艺台本。 第140章 热度 　　克洛森导播大厅。 　　地上乱七八糟坐了近百位练习生——第五轮淘汰赛后，能进入下一轮角逐的只剩90人。 　　节目PD正在用扩音器宣布接下来的比赛章程：“第六轮淘汰赛, 按照历年老规矩, 咱们不打自定义, 改打固定图，90进50……” 　　台下, 巫瑾赶紧打开终端，查阅往年克洛森赛制。 　　固定图，往往是由节目导师在若干个既有地图中抽选比赛主题。克洛森秀海选复赛、与第一轮淘汰赛均是固定地图。 　　然而下一轮淘汰赛, 地图难度要比第一轮大的多。 　　巫瑾粗略扫过。克洛森第六轮淘汰赛—— 　　去年是鬼屋, 前年是辐射城市, 大前年还是鬼屋……往几年中，鬼屋、游乐场、辐射城市和荒岛均有被抽到。 　　PD：“因为和星尘杯逃杀赛撞了档期, 咱们下次比赛在两个月后, 这中间最重要的是什么？？” 　　练习生拖拖拉拉喊起口号：“训练, 训练和训练……” 　　PD一拍桌子：“错！是热度！” 　　嗖的一声, 两位场务齐齐在PD身后张开虚拟投影，一系列图表、数据错综复杂, 无疑出自克洛森市场营销部手笔。 　　“星网, ”节目PD把桌子敲的梆梆作响：“日新月异, 变化万千。逃杀秀的热度主要集中在每年2、3两个季度，从星际联赛开始，到蔚蓝赛区星尘杯结束。观众最期待的是什么？” 　　“职业选手！能打出成绩, KA数据（杀人率，支援率）高, 带领战队夺冠的职业选手！那练习生是什么？练习生对观众是次要的，练习生就是每季度冒出来的韭菜，割完一茬还有一茬！” 　　“在马上的两个月休假里，记住，一个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让观众保持记忆！——怎么做？” 　　投影刷刷一换，赫然一行大字。 　　综艺，星博，炒人设，炒绯闻，蹭自家战队热度。 　　巫瑾&所有练习生：“……” 　　台上，节目PD开始洋洋洒洒介绍以往练习生营销案例：“当年大薄在咱们节目的时候，平均每两周爆一次绯闻。不要小看绯闻，观众不看逃杀选手的绯闻，也会跑去看艺人、网红的绯闻！” 　　“前几年有两个战队，被十几流小报报道‘深夜正副队先后进入同一宾馆’，虽然两人只是在讨论荧光战术本，但观众反响热烈，热情高涨！所以公司高层一拍板，决定就开个发布会‘坐实恋情’。当天两人星博粉丝暴增，公司股价上升……” 　　台下，左泊棠身形一顿。 　　秦金宝：“咋了？PD又没明说是你们井仪。” 　　不远处，明尧还在拉着巫瑾叽里呱啦说个不停，热情高涨也不知道在讨论个啥。台上投影再换。 　　“当然，要保持热度，咱们综艺上镜率也不可或缺！”PD一脸雄心壮志：“下周末的《冲啊！人气少年》就是节目组为大家争取到的宝贵机会！介时我们的逃杀选手要和网红、时尚博主、艺人练习生、新人模特同台献艺……” 　　台下骤然炸开。 　　练习生神态夸张，表情各异，根据有才艺/无才艺划分，反应大相径庭。 　　薄传火欣喜若狂，故作谦逊：“我也算是身兼网红、时尚咖、逃杀练习生多职，多才多艺，文体两开花……” 　　凯撒嚷嚷：“献艺？我这也没艺可献啊，最多也就献个身——”终端迅速响起，哔哔提醒凯撒还在录制中，注意言辞，剪镜头警告一次。 　　魏衍依然面无表情，眼神里却露出一秒的放空恍惚。红毛倒是兴奋的很：“我有机会喊麦不……” 　　凯撒身边，佐伊正在查询《冲啊！人气少年》的节目环节，文麟凑过去一瞧，巫瑾也赶紧探出脑袋。此时十几架摄像机漫天飞舞，巫瑾理智和大佬保持在警戒距离之外，和自家队友安全扎堆。 　　“《冲啊！人气少年》隶属雪豹娱乐，收视指数24.2（52%分位），网络传播指数36.1（31%分位），”佐伊调出页面：“口碑比收视率好，至少不会太掉档次。” 　　“综艺拍摄中，嘉宾需分组完成规定游戏环节，跨行业互动合作……录制前一周需提交嘉宾人设……” 　　巫瑾立刻想起，克洛森秀的选手个人资料页面，四人小队都是交给白月光宣传部门管理：“队长，咱们从个人页复制一份？” 　　佐伊看了眼巫瑾，半天嗯了一声。脑海控制不住开始设想如果巫瑾资料页改成“已婚”…… 　　“不行！”佐伊冷然开口。 　　巫瑾一呆：“不、不能复制的吗……”立即乖巧点头，等回寝就重新手打一份发给节目组。 　　人群中，综艺台本一一下发。巫瑾大致翻了几页，有等于无。 　　台上，节目PD正在做发言总结：“打的好不好是主观决定的，流量炸不炸是客观决定的，但是客观世界是主观意识推动的，希望大家好好在两个月里发挥主观能动性。行了，下面我点到名字的请后勤老师重点关注下，一定要监督他们在上节目前洗头。毛秋葵——” 　　红毛：“哎哟，别，别啊，怎么公开处刑呢！” 　　晚饭铃声一响，练习生纷纷散去。 　　克洛森食堂的赛后菜色远远比不上赛前一顿断头饭。不仅克洛森秀选手，风信子秀选手都难以忍受。 　　好在风信子女神们对生活质量要求极高，饭点一到，薇拉就提着干锅竹鼠饭煲，慢悠悠踱步到白月光餐桌上坐好。 　　女神慷慨把干锅分给几人。 　　轮到巫瑾时毫不掩饰心中喜爱，给自家爱豆塞了两只竹鼠腿子，加一勺干煸了的虫草花。 　　过来找凯撒蹭饭的红毛也分了两勺干锅，欣喜若狂连连道谢。 　　这会儿红毛还惦记着PD单cue他的事，愤愤不平：“咱们逃杀选手是靠实力吃饭的，洗不洗头有什么关系！” 　　薇拉一笑：“这两年逃杀秀大火，吸的不止是硬核粉。有观众不怎么看逃杀赛，但略有耳闻，拾掇拾掇自己也好，总不能摧毁观众想象。” 　　“之前热度挺高那个奇葩连载帖，《克洛森迷情：女扮男装参赛后499位练习生向我表白》就挺吸粉，别上综艺让观众一看，说好的克洛森男神呢？怎么不洗头？怎么跟连载帖里不一样？” 　　红毛琢磨：“就算拾掇好了，拼唱歌跳舞颜值也比不过人家艺人练习生……” 　　一桌目光齐刷刷看向巫瑾。 　　巫瑾：“……”等、等等，我也拼不过啊！都多久没跳舞了！ 　　薇拉笑容益发慈祥。她粗略扫了一眼白月光，倒是满意点头。桌上5人连着红毛在内颜值都能打，这届白月光可以全员pick…… 　　薇拉视线突然一顿。 　　不远处，一人走近：“劳驾。” 　　红毛赶紧把屁股挪挪，就差没鼓掌恭迎卫哥入座。 　　卫时坐在巫瑾旁边。 　　巫瑾本来还咬着勺子，瞬间眼睛亮起，又故作镇定。 　　薇拉：“……”坐什么坐！你挤到我家小巫了！！！ 　　佐伊：“……”这人不仅爱装逼，还脸皮厚！这是白月光占的桌子！ 　　凯撒虎目一张，端的是热情好客：“小巫往旁边挤挤，来来给卫兄弟腾个位置！” 　　红毛见状，赶紧机制岔开话题：“那个《499练习生》写这么来着，我看看哈……”红毛打开终端，在一片诡异沉默中大声朗读： 　　“最新连载：我哭着对两位恋人说，小薄，凯撒，我喜欢你们，但我的心是公平的，它告诉我，我也爱着小巫，爱到难舍难分，还有卫神，佐伊，泊棠，阿麟，放弃你们之中的任何人都会让我的心撕裂，它好痛，好痛好痛……” 　　“凯撒邪肆一笑：宝宝，我怎么忍心让你那么痛，我能接受传火，就也能接受他们。” 　　沉默更加诡异。 　　红毛适时转移话题：“呃，来，吃吃吃，夹菜！” 　　凯撒愤然放下碗：“这写的什么？这不OOC吗！开后宫也要讲基本法，我特么能接受骚男？怕不是一拳就把他锤出克洛森。这玩意儿比小巫生子条漫还扯——” 　　餐桌众人：“……” 　　巫瑾差点被米饭呛住：“……” 　　卫时把水递给巫瑾，面无表情，嘴角冷硬的线条微微松融。 　　晚饭后的训练时间到22点截止。 　　巫瑾还在被要求“静养”，终端刷不开训练室，和队友一起复盘后就到处溜达着闲逛。中途路遇背着手听评书的秦金宝两次，到处拉人唱K的明尧一次，小树林里开直播的薄传火一次。 　　21点，巫瑾特地去探望了岚。这位妹子年龄不大，性格耿直，就是喜欢直勾勾看向巫瑾。临走时骄傲开口：“下次再战。” 　　好在有楚楚活跃气氛，巫瑾也和岚初步建立友谊。 　　楚楚与岚同寝，床位乱七八糟小裙子堆积成山，大咧咧邀请巫瑾进门时也没想过收拾。巫瑾毫不知晓小裙子的实际标价，只觉得楚楚怎么看都不像是帝国顺位继承人。 　　21点半，巫瑾从小树林捉回小翼龙，开始在水龙头下洗洗刷刷。 　　小翼龙不怎么怕水，就是翅膀扑腾个不停，洗个澡给方圆十几平米的花圃都强行浇了水。 　　22点整。 　　所有练习生赶在宵禁前一窝蜂赶回双子塔，巫瑾用毛茸茸的洗脸巾包裹小翼龙，抱着它就往寝室走。 　　明尧喝高了回来，眼神不大聚焦问起巫瑾：“洗干净了啊，明天炖了不……” 　　巫瑾严肃申明小翼龙是宠物，顺便领着路都走不利索的明尧回寝。 　　小翼龙被洗的香喷喷，回寝后就把自己倒挂在衣架上玩。 　　黑猫鄙夷看向翼龙，占了沙发动也不动。等巫瑾打开卧室门，小翼龙嗖的一下跟了进来。 　　确认过兔哥不在蓓天翼龙食谱上，巫瑾并不阻止小翼龙进门。 　　灯光微开，巫瑾这才察觉自己的视力已经恢复大半。书桌上整整齐齐贴着第五轮淘汰赛前的训练计划，巫瑾把计划表撕下，重新抽出一张写字纸。 　　第六轮淘汰塞，90进50，容错率比上一轮更低。 　　以他现在的实力，真刀真枪搏斗只能被打个B+。要想最终站在出道位—— 　　笔尖沙沙摩擦，巫瑾逐条写下月度计划。 　　动态靶9环。 　　固定地图背图。 　　进阶近战格斗。 　　给队友、大佬、明尧薄哥……还有兔哥小翼龙黑猫买新年礼物。 　　…… 　　终端滴滴作响，提醒巫瑾检查个人账户余额。巫瑾扫了眼数字，猛然被吓一跳。 　　30W信用点应援投票分成——巫瑾决定还是等明天白天去问问PD，是不是把下场淘汰赛的预算都错手打给他。 　　写完计划，巫瑾抱住跳上来的兔哥大撸特撸，小圆脸在软乎乎的兔毛里猛蹭，发出吸兔的舒适喟叹。然而一回头才反应过来寝室床上砰砰作响。 　　小翼龙正在努力啄他的枕头。 　　“哎别！这是曲秘书买的保健枕头！”巫瑾赶紧把小翼龙拦下，小翼龙却嘎嘎叫着，对枕头敌意很大。 　　巫瑾捡起枕头，翻来覆去看了几眼，愣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小翼龙嗅觉极好，性格乖巧，沾有主人气息的东西基本不会乱拆，只有陌生人的物品、或是巫瑾给它带的玩具才有兴趣肢解。 　　竹炭纤维枕头散发淡淡的清香，占了小翼龙口水之后，巫瑾只能拆了枕套。巫瑾摸了摸小翼龙的脑袋，关了灯，给它留了扇窗户就盖着被子躺好。 　　晚风依依，被窝舒适宜人。 　　就是枕头没有套枕套—— 　　兔哥暖烘烘团在脸颊旁。 　　就是枕头没有套枕套—— 　　入冬后，空气夹杂淡淡的山茶花香味。 　　就是枕头没有—— 　　巫瑾突然兴奋爬起。 　　这简直是个绝好的理由！少年向兔哥道了晚安，悄然无声打开门，再三确认队长、文麟哥已经入睡，继而理所应当敲响大佬的房门。 　　门应声而开。 第141章 剑鞘 　　克洛森练习生寝室。 　　窗扇半开，男人声线低沉, 在通讯中交谈：“体征指标接近正常, 嗯, 活蹦乱跳。上次给他的精神安抚药物，MHCC, 没有发现任何副作用症状。” 　　通讯对面许久沉默。 　　宋研究员犹豫开口：“卫哥，那管MHCC，在巫先生血液中峰值有每毫升0.2mg。理论上不是普通人类能承受的药物浓度。” 　　“我依然保持之前的判断, 巫先生15岁之前已经大量接触过这类精神安抚药剂, 以及存在明显药物滥用情况——没有后遗症, 对药物浓度无明显反应，就是最大的后遗症。” 　　宋研究员缓慢说着。 　　山风掺着山茶花香在夜空中浮动, 卫时看向窗外, 神色沉沉凌冽如刀。 　　通讯对面, 宋研究员斟酌分析：“……MHCC精神安抚药剂造价高, 如果是几年前，唯一的可能流出渠道就是联邦R码军事基地。” 　　“我查过当年资料, MHCC存在非常罕见的民用、医用案例, 但没有一例和‘药物滥用’有关。我猜想, 巫先生是否当年也在R码基地，进行某种改造——” 　　寝室外，敲门声响起。 　　卫时挂断通讯。 　　对面语音自动转为文字。 　　卫哥, 你们上周去了趟R码基地，听二毛说把基因复刻仓库都给炸开了。 　　门打开一条缝, 小圆脸立刻挤入。房间内一片漆黑，卫时签收了半夜三更送上门的巫瑾兔，扫了眼在被子里乱钻的黑猫。 　　“……”黑猫可怜兮兮下床，出门。侍寝争夺失败生无可恋。 　　床上，巫瑾乖巧坐好，开始夸张描述隔壁被蹂躏的枕头、糟糕的睡眠环境，和让大佬收留自己一晚的美好愿景。 　　卫时应允。 　　巫瑾一秒扑在大佬床上，抱住枕头兴奋非常——像是浑身有劲儿没处使！ 　　克洛森学员单人床不宽，和太阳王的King size大床毫无可比性。但巫瑾却驾轻就熟，毕竟当初在R码基地——大佬潜意识里，两人就这么暖烘烘挤一张床！ 　　巫瑾往床内一缩，抬头才察觉大佬要比记忆里16岁的崽崽壮硕的多。 　　巫瑾赶紧表示：“我不占地儿！” 　　卫时看着巫瑾把自己在被子里卷吧卷吧好，又给自己留出半个空隙—— 　　男人霸道挤进被子，还在翻腾的巫瑾瞬间被压制在套了枕套的枕头上。炽热的吐息与粗糙的吻自肩头、脸颊烧灼，接着双唇相接。 　　巫瑾努力扑腾。 　　巫瑾无力露出肚皮。 　　带着枪茧的手精准探入巫瑾毛绒绒的睡衣，在精瘦的腰身上肆无忌惮享受福利—— 　　巫瑾挣扎：“啊啊——诶！别，啊啊啊不要——哎哟——” 　　卫时给他把睡衣展平：“怎么还能叫出音阶的。” 　　巫瑾向一条翻出肚皮的咸鱼，眼角泛出生理性水光。嘴唇翕张，努力抢过枕头做防御武装：“学、学过音乐的，怎么了！” 　　少年强行辩驳，活色生香，摊平予取予夺。男人瞳孔再深，欺压而上。 　　几秒浅尝辄止，卫时顾着巫瑾还在休养中，卡在了收势不住的临界点上。 　　等卫时从洗手间回来，巫瑾已经昏昏欲睡，勉强撑起眼皮。枕头一半扣在脸上。 　　卫时在他身侧躺下，随手把巫瑾圈住：“等综艺结束，跟我去浮空城。” 　　巫瑾哼哼唧唧。 　　卫时：“秋日祭，领证。然后需要你做个决定。” 　　巫瑾勉强清除睡意，没有丝毫犹豫，热情高涨：“行！领！” 　　卫时定定看向巫瑾。 　　脑海中闪过在R码基地遗址收缴的资料。 　　“‘剑鞘’和‘利剑’同为改造人，他们之间吸引力来自于基因，却不完全取决于基因。他们甚至可以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对方。成长经历、性格决定他们的相处模式。” 　　记忆回溯。克洛森海选初赛，卫时一枪指上蹲在树墩上的巫瑾。枪口对准软趴趴的小卷毛，就像捏住兔子耳朵：“这么弱，来做什么的？” 　　“当剑鞘与剑完美适配，剑鞘替利剑疏导情绪，施加于剑上的“锁”将不复存在……” 　　——浮空城十几例治疗案例中，只有卫时在“伴疗者治疗方案”中有显著治疗成效。 　　“剑鞘是情绪锁的钥匙，最完美的剑鞘能匹配不止一把剑。” 　　“就像是万能钥匙。” 　　床上，巫瑾继续蹭着枕头就要入睡。 　　卫时突然缓慢开口：“进锁的时候，你都看到什么。” 　　巫瑾打了个哈欠：“看到小时候的事……还有小朋友们排着队进改造室……应该是和你的记忆混了……” 　　卫时把人往怀里按了按。 　　巫瑾抬头，想睡前再瞅瞅大佬，却硬是被卫时按着，没让他看见自己眼神。 　　最后一道证据终于被摆在面前。 　　卫时第一次改造在16岁。改造室那段，巫瑾看到的不可能是卫时的记忆，只能是他自己的记忆。 　　巫瑾被枕头闷的不行，呼出来都是湿湿热热的水气。他拍拍自家恋人的腰线：“都过去了。” 　　然后抬头琢磨，试图把大佬注意力引开R吗基地的‘艰苦过去’：“卫哥，来个晚安吻？” 　　一分钟后，巫瑾再次被亲的哇呜乱叫，几次反扑皆以失败告终，深切斥责自己人菜瘾又大。 　　“是困了。”卫时陈述：“音阶都走调了。” 　　巫瑾：“！！！” 　　夜色沉沉如水。 　　巫瑾终于高高兴兴睡着。 　　枕侧，卫时终端调到亮度最低。 　　宋研究员：卫哥，你们找到‘钥匙’的下落了？ 　　宋研究员：卫哥，你……应该已经知道钥匙是谁了。我这里随时可以做基因匹配测验，还有，你需要做一个决定…… 　　卫时：基因检测不用。另外，决定由他本人来做。 　　男人关闭终端。 　　床头，枕头早就被巫瑾无意识抢走。男人枕着手臂，另一只手摩挲巫瑾曾经被咬过烙印的颈侧。 　　基因只决定注定相遇，此后万般与基因无关。 　　@ 　　第五轮淘汰赛后第二天。 　　两个月长假让一众练习生彻底放飞，啤酒烤肉炸鸡成堆成堆被练习生往寝室搬。 　　佐伊赶在一大早就往凯撒寝室蹲点，不出意外抓了个现行。 　　从凯撒卧室收缴的速食炸鸡很快被转移到了佐伊寝室，巫瑾循着香味出来，对上文麟感叹的目光：“幸好你队长不在。” 　　巫瑾反应过来，火速把大佬的房间门带好，镇定撸兔。 　　早上九点，小翼龙还在睡觉。 　　剩了个枕芯的枕头被它一爪子踹到了巫瑾床底下，过来收拾屋子的家务机器人只能可怜兮兮趴在地上找枕头。 　　黑猫神色恹恹，对着重新安装好的摄像头张牙舞爪。 　　在节目组友善提醒卫选手，他养的猫会抠摄像机之后，大佬明显采取了某种教育手段。 　　“这猫真可怜啊，早上卫选手把它所有玩具都没收了。”文麟怜爱道。 　　吃完队长没收的炸鸡，巫瑾立即找到了节目组后勤。 　　“40万信用点打赏对吧，”克洛森财务员一核对，拍拍巫瑾肩膀：“没算错，应该是有土豪粉给你打榜，喏，就这个土豪。” 　　巫瑾战战兢兢围观完ID为瑜的土豪主页，转身就给公司发了讯息。曲秘书回复很快，表示收悉了解，巫瑾安心比赛即可。 　　等巫瑾回到克洛森南塔，隔壁寝爆发出杀猪式的笑声。 　　“哦豁！”明尧直接从窗户里伸出个脑袋：“抓到小巫了！过来一起看综艺！” 　　屏幕正中，播放的正是往期《冲啊！人气少年》。 　　凯撒红毛笑的嘎嘎不停，小富二代明尧在对薄传火吹牛：“这个明星我见过”、“那个被雪藏几年了吧，后来跟我哥一发小结了婚，马上爆红” 　　“哎哟这个牛X了，这个节目主持籍贯不在联邦，在蔚蓝深空。节目组和嘉宾都不敢得罪她，据说是黑白两道通吃”…… 　　此时节目环节正进行到第二轮，一群小明星为了完成野外烧烤任务，正在挨家挨户刷脸，借食材借调料。 　　旁边一圈练习生立即陷入探讨。 　　“食材刷脸也借不到啊，我们自己打猎行不？”、“这拍摄又不是荒郊野外，地上跑的都是农民伯伯养的家禽！要不抢其他嘉宾食材……什么？不给抢？一个综艺不给打架也不给抢，我们这些逃杀选手不就废了吗！” 　　巫瑾这才发现，《人气少年》是一档户外综艺。 　　这类综艺每期任务都会变换，形式倒不会有太大变动。然而比起户内，户外无疑是巫瑾的弱项。 　　他对这个时代了解太少。 　　当初一不留神就出现在白月光娱乐大厦，往后多数时间也是待在克洛森的象牙塔里。出门次数屈指可数，唯一能摸得清路的还是蔚蓝深空浮空城—— 　　巫瑾心中警铃大响，不说其他了，他可能连交通规则都是一知半解！ 　　接下来一周，自己必须得出去走走，以免被写出《惊，某逃杀选手日常生存能力堪忧，退役后恐成流浪汉》的通稿。 　　然而等巫瑾回寝，很快另一件事占据他的注意力。 　　小翼龙还躺在沙发上睡得香甜。 　　从昨晚开始，它加起来约莫睡了12个小时。在给小翼龙领宠物证的时候，巫瑾仔细咨询过，蓝星含氧量低于它的原始生存时代，在供氧不足情况下一天睡8~10个小时也有可能，但12个小时已经超出“健康”范畴。 　　巫瑾摇了摇小翼龙，它扑扑翅膀，钻进巫瑾训练服领子里继续睡。 　　巫瑾终是拨出了当时“进化天平”工作人员留给他的终端号。 　　“睡眠时间过多？攻击枕头？”终端对面，工作人员思忖：“我知道了，它附近有其他翼龙吗？” 　　巫瑾摇头摇头。 　　“应该是孤单了。”这位实验室研究员解释：“带它出去，认识认识新朋友就好。” 　　通讯挂断，巫瑾一呆，赶紧向小翼龙深切道歉。打开终端飞快搜索。 　　——“南十字星神龙翼龙妹妹相亲~[图片][视频]，性格佳，温顺能打。有意私。” 　　这个不行，翼展太长了……应该看不上自家小翼龙！ 　　——“十三香蓓天翼龙惊爆价，一只30点，三只100点。” 　　这个熟了，也不能做朋友！ 　　——“霸天龙宠专卖，翼龙50点起……” 　　正在巫瑾犹豫要不要买个同伴陪小翼龙一起玩的当口，寝室门从外打开。 　　卫时：“怎么。” 　　巫瑾赶紧陈述事实，并检讨自己作为主人的失责。 　　大佬知悉，按下终端。 　　一辆悬浮豪车飞驰而来，正停在寝室飘窗外。 　　飘窗嗡嗡作响，窗扇旋转90度展平，与悬浮车接驳。 　　巫瑾：“……”31世纪窗户竟然能动！还有这车看着好昂贵—— 　　卫时示意巫瑾把小翼龙递给自己：“上车。” 　　巫瑾跟在后面，一路磨磨蹭蹭，好奇不已：“我们……是要带小翼龙出去溜溜？帮它找小伙伴？” 　　卫时点头。 　　车内装饰炫目豪华，巫瑾看到目不转睛：“出去一趟，开这辆会不会太拉风了？毕竟只是溜下小翼龙……” 　　男人转动车钥匙，带上墨镜，把另一副递给巫瑾。驾驶座上，卫时墨镜下的五官俊朗深邃，一件纯白衬衫解开两扣，挽起的袖口下手臂肌肉壮硕。哪儿都与“低调”不沾边。 　　卫时：“嗯，溜下翼龙。顺便溜你。” 第142章 出门 　　克洛森基地。 　　豪车腾然滑翔，车身被昂贵的裂变引擎助力反推, 飒沓如流星掠过。 　　不少草坪上摊着的练习生惊异抬头。 　　隔壁寝室, 原本还守着综艺嗑瓜子儿的几名A级练习生嗖嗖围上窗户。 　　明尧一脸艳羡：“这、这谁的车？！” 　　佐伊从鼻子里冷哼：“逼王的车。” 　　车内。 　　天风从敞篷涌入, 滤网精准调节车内温湿度。等待被溜的巫瑾兴奋抱着同样等待被溜的小翼龙。 　　打从悬浮车升起，小翼龙就兴致高昂, 秒速转醒，翅膀拍打激动的不行。 　　巫瑾揉揉小翼龙这里，又捏捏那里：“不困了？” 　　悬浮车终于减速。 　　克洛森基地距离市区约莫几十公里, 几分钟后两人已是抵达闹市。 　　面前一座高楼耸然入云, 下方无数虚拟投影广告汇集：“蓝小象幼儿园”、“晏氏家用机器人”、“YBB购物中心”…… 　　巫瑾视线突然一顿。 　　大厦六层, 赫然挂着一道广告——“宠物托管贴心陪伴” 　　悬浮车缓缓驶入泊车位。 　　侍者礼貌迎接两人下车，周围不少车主都有意无意地盯着豪车啧啧称奇。 　　旁边还围了一群眼睛亮晶晶的引路机器人, 发出或可爱或性感的电流音：“小哥哥扫码吗！先生扫码吗！导购需要吗, 电子捏脚有需要吗！今天的电影票有需要吗！……” 　　卫时随手招来一个戴兔耳朵的机器人。 　　巫瑾伸着脑袋往外看, 宠物托管旁边已经站了不少人：“哇……我要不先带小翼龙去排队！” 　　卫时点头：“过来。” 　　男人靠在悬浮车上, 枪茧厚重的手指给巫瑾调整墨镜，顺着按了把蓬松的小软毛。 　　巫瑾终端发出细微电流声。男人满意：“去吧。” 　　巫瑾抱着小翼龙在人群中挤来挤去, 直到站到队尾, 才想起电流声源自哪里：两周前, 浮空城实验室，大佬给自己终端装上的芯片。 　　虽然从功能上看，芯片可能和曲秘书的儿童防走失手表没什么区别…… 　　队伍里小朋友极多, 有的抱着小白兔在揉，有的在和小仓鼠说话, 有的还笑眯眯对着巫瑾招手，还有要玩小翼龙翅膀的——很快被家长拖走教育。 　　“真年轻啊。”一位娃爹对着巫瑾感慨。 　　等巫瑾排到队首，一位中年女士把登记表递给他：“进去之前先填好哦！” 　　巫瑾接过表单。 　　宝宝姓名。 　　巫瑾这才想起还没给宠物取名，只能填了圆溜溜的三个字“小翼龙”。 　　宝宝年龄。 　　巫瑾按照领养时的信息表，认真填上“9个月05天”。 　　家长姓名。 　　巫瑾签完名，旁边却还有一个空格。31世纪托管宠物竟然要填写两个主人……巫瑾迅速瞅了眼旁边的填写参照，两格均有填写。巫瑾恍然，应该是为了防止主人联系不上，才加了一个紧急联络人。于是大笔一挥，写上“卫时”。 　　身高：20公分。学龄：0天。主要科目：嗯？科目？蜥形纲翼龙目！ 　　等填写完毕，巫瑾乖巧跟在人群里递表。一位二十来岁的实习保育员妹子正在收表，在看到巫瑾时小姑娘一愣。 　　巫瑾把表单往窗口里塞了塞。 　　小姑娘颤抖接过，脸颊泛出红晕：“您、您好，您真好看……”说到最后声如蚊呐，再低头往表单上一瞅—— 　　她扑通一声把表单攥紧，眼里露出诡谲的亮光：“巫先生这、这边请，宝宝带来了吗？” 　　巫瑾欣然递出小翼龙。 　　保育员姑娘：“好、好的小朋友要带宠物一起入园对吧，我给您登记——” 　　一旁的同事盯着“小翼龙”三个字，猛然反应过来，赶紧站起给巫瑾道歉：“先生不好意思，这里排的是是蓝小象幼儿园的队！” 　　“今天有入园面试，地方不够用就把宠物店的门面给占了！太对不起了，宠物托管得从后门走，我带您过去。” 　　“！！！”巫瑾赶紧把小翼龙抱回，自己丢脸的就像是从克洛森秀放出来的傻子。 　　按照常理，保育员应当立即归还错填表单，小姑娘却是依依不舍，颤颤巍巍，万分纠捏，仿佛下一秒就要嘤嘤嘤出来。 　　家长：巫瑾，卫时。 　　她的同事连忙提醒：“快点啊，人还在外面等着。” 　　突然窗口外阴影笼下。 　　身材高大壮硕的男人伸手。即便戴了墨镜，依然能看出表情淡漠，气场冷肃。 　　小姑娘求生欲极强，手忙脚乱交出表单。 　　卫时低头看了眼，面部线条微微松融。没等巫瑾回过神来，男人已经迅速叠好那张纸揣进口袋，对小姑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唇角微扬拉着巫瑾往外走。 　　小姑娘慌不迭点头。 　　两人消失在人流之中。 　　小姑娘直愣愣看了十秒，然后猛然从椅子跳起。 　　卫神好帅，小巫软绵绵好温柔！ 　　刚才——叠好，揣进口袋，拉手—— 　　麻蛋让你天天搞围巾！搞围巾！ 　　你搞到真的！搞到真的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蓝小象幼儿园的队伍停滞了少许，就继续往前推进。 　　卫时把刚买的口罩递给巫瑾，溜着自家恋人，一路走到宠物店门口，这日的客人寥寥无几。 　　年轻的店长热情接待了两人，在给小翼龙做完身体指标检测后很快给出报告：“小家伙很有活力。基因改良过，脑部发育比正常蓓天翼龙优异很多。嗯？你说孤单？对，翼龙是有自己的生态群，个体行为会产生相互关系……我再测一下。” 　　几人坐电梯上楼，打开“标有蜥形纲-晚三叠纪”的宠物温室，三只比巴掌略大的小翼龙欢快扑腾而来。 　　“白果！别乱扑客人——”店长笑着训斥：“它们叫白果，银杏和公孙树子。” 　　小翼龙一脸好奇，往前飞了几步，又回头看看巫瑾，再往前挪挪，再回头看巫瑾。 　　巫瑾笑眯眯鼓励。 　　小翼龙嗖的蹿起，撒欢儿似的冲向三名同类。四只翼龙短暂凑近，互相嗅闻对方的气息。白果性格最皮，很快就要去拱小翼龙的尾巴，银杏却警惕用长喙呵斥，公孙树子暗中观察。 　　小翼龙嘎嘎叫着，像是无依无靠的转学生。 　　卫时突然开口：“那些是售卖品？” 　　宠物温室一侧，玻璃隔绝了翼龙的活动范围和走道。走道旁展示柜内，陈列了不少亮晶晶的小玩具。多数做成三叶虫、银杏树果和鹦鹉螺的样式，大小设计精巧，不会被翼龙长喙误吞。 　　店长点头：“是，专门给小型翼龙宠物设计的玩具……” 　　很快，店长表情恍惚给卫时刷卡。 　　开在闹市的宠物店，任何小玩意儿都价值不菲，这位英俊多金的土豪竟然直接把展示柜敞开，让小翼龙随便挑！ 　　小翼龙毫不客气挑走了2只橡胶鹦鹉螺和6只袖珍板龙手办。 　　宠物温室内，另外三只翼龙简直看红了眼！ 　　巫瑾感激捏了把大佬紧实的腰线，摸摸小翼龙脑袋：“去吧，有玩具要和朋友分享。” 　　卫时：“……” 　　小翼龙兴致高昂，叼着玩具们就向新朋友扑去。白果嘎嘎两声抢下玩具，和小翼龙黏糊在一起，银杏似乎还在犹豫，小翼龙却丝毫不记仇刚才的排挤，把鹦鹉螺扔给银杏。 　　温室外。 　　宠物店店长默默感慨，信用点果然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如果有问题解决不了，那一定是信用点砸的不够多！ 　　两人离开时，小翼龙已是被留在了店内玩耍。 　　“再向您核对下刚才订购的宠物托管套餐，每天早、晚会有我们的保育机器人去地址……克洛森基地双子塔南塔7楼，接送您的爱宠‘小翼龙’来店内玩耍。” 　　巫瑾确认无误，签字。 　　店长赚的盆满钵满，乐呵呵送两人出门：“其他详细检测数据会在一周内出来，届时我们会通知到您的终端……祝您今日愉快！” 　　门外，巫瑾振奋期待：“下面去哪！” 　　卫时投影出虚拟地图，翻转到巫瑾方向：“你想去哪。” 　　联邦闹市处处繁华。 　　一小时后，巫瑾打着有规律性的饱嗝，捧着一大桶冷串串胡吃海塞 ：“……电影票几点……嗝……” 　　大佬看终端，漠然开口：“还有五分钟。” 　　“！！！”巫瑾赶紧又往嘴里塞了一串，眼睛也被撑得圆溜溜：“坐、坐下来吃。” 　　卫时领着的巫瑾坐下，复盘两人刚才的争论：“嗯。我说过买20串。” 　　巫瑾狡辩：“什么！20串怎么够，40串肯定能吃完……在电影开始前！” 　　大佬：“还有四分钟。” 　　纸桶里还剩12根冷串串。 　　巫瑾绝望：“真不能偷偷带进去？” 　　大佬明确点头。 　　巫瑾左右为难，艰难下决定：“我们要不迟到个10分钟，或者——”油腻腻的爪子突然伸向大佬。 　　“……”卫时洗干净的手再次被巫瑾污染。 　　大佬终于撸起袖子：“最后一次，对半分。” 　　男人飞速把6根串串消灭，明明和巫瑾一起坐在街边啃串儿，气度却还像优雅进食的化形猛兽。 　　巫瑾刚啃完一串，还剩5串，乖巧开口：“再对半分？” 　　“……”卫时消灭3串，还剩2串甜不辣。 　　巫瑾大喜：“再对半！你一串我一串！” 　　卫时深深看了眼巫瑾，少年啊呜把甜不辣吞下，猛灌一口可乐，摊手示意完成任务。 　　卫时把最后一根甜不辣消灭：“还有两分钟。” 　　巫瑾高高兴兴扔了纸桶，就要往电影院狂奔——卫时突然把人按住，在烤串儿味的少年唇间大肆侵略。 　　电影开场后3分钟。 　　迟到的巫瑾不得不在检票机器人控诉的目光下灰溜溜摸黑进门。 　　好在放映厅宽敞舒适，观众直接间隔极远。屏幕上正是巫瑾挑的恐怖片《诅咒布偶大战荒野僵尸》。 　　“刚才不该接吻。”巫瑾压低声音控诉。 　　卫时：“不该买串串。” 　　巫瑾：“不该接吻！” 　　卫时：“最后谁说要续一分钟。” 　　巫瑾抓狂：“！！你胁迫我说的。” 　　卫时：“这个不重要。” 　　屏幕中，诅咒布偶开始暴揍僵尸，5D座椅疯狂抖动，相互碰撞，前排的妹子们激烈尖叫。 　　巫瑾卡着椅子问：“为什么不让我看《密室暹罗大战远古蛇精》！” 　　卫时：“密室，幽闭恐惧症。” 　　巫瑾：“！我才没有。” 　　卫时：“嗯，我有。” 　　前排尖叫声稍歇，僵尸突然站起，疯狂啃咬被诅咒的血红色布偶。放映室内，惨叫声再次穿破耳膜，椅子不断翻腾折磨系着安全带的观众。 　　巫瑾咣当咣当又嗝出一口可乐气：“打嗝……停不下来啊！” 　　卫时：“手给我。” 　　巫瑾立时对大佬刮目相看，大佬不愧为大佬！文能治城武能刚枪，还懂这种捏捏手指止嗝的小偏方！ 　　屏幕中央，僵尸和布偶同归于尽。 　　一片黑暗的电影院内，十指终于交握。 　　五分钟后。 　　巫瑾小声提醒：“没用啊，还在打嗝！捏手心真能止嗝？？” 　　卫时：“不能。我想捏而已。” 　　一场电影2小时结束。 　　巫瑾兴致勃勃拖着大佬去街边打气球。有了将近6个月的特训，巫瑾很快用气枪打下500积分的兑换玩偶：“再兑一个再兑一个，给黑猫换着玩——” 　　计算积分的机器人突然滴滴提醒，射击数据异常，将不再提供装填粒弹。 　　巫瑾：“……这不公平！” 　　卫时接过气枪，只剩最后一发填弹。 　　扳机利落扣下，男人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子弹凶猛弹出，击破了靶位正中只有米粒大小的超微干瘪小气球。 　　500积分。 　　巫瑾飞速兑换第二只猫咪玩偶，机器人滴滴作响：“射击数据异常，射击数据异常，疑似专业人员参与游戏——” 　　巫瑾拉着大佬就逃：“跑跑跑跑跑——” 　　…… 　　华灯初上。 　　被大佬没收所有玩具的黑猫收到巫瑾送的礼物，对巫瑾好感度大增。 　　此后一周时光过得飞快。 　　周末，前来接载练习生的《冲啊！人气少年》节目组大巴停在克洛森基地门口。 　　临上车前，巫瑾挨个向小翼龙、兔哥、黑猫告别。接着终端响起。 　　通讯对面正是宠物店店主。 　　“巫先生，您的爱宠检测报告已经出来了。” 　　“一切指标正常，睡眠正常，与人相处友好。您说它之前睡到中午——它是几点入睡的？入睡前有什么异常行为？” 　　“拆枕头？我懂了，它应该是和枕头打架导致睡得太迟。哈，说不定还是枕头先动手的。” 　　“话说回来……您的爱宠攻击性不强。蓓天翼龙嗅觉灵敏，是不是枕头出了什么问题？” 第143章 娱乐综艺 　　巫瑾一愣。 　　道谢挂断通讯后，他直接连通了克洛森后勤部。 　　“哦, 小巫有东西落在寝室了是吧！”剧务直接帮巫瑾申请了勤务机器人的操作权限。 　　巫瑾用终端充作遥控器, 操纵机器人进入自己卧室。被晒的干燥温暖的保健小枕头正套着洗净后香喷喷的枕套, 安静躺在床上。 　　卧室外，还在等宠物店接送的小翼龙欢脱飞入, 嘎嘎跟机器人打招呼，停在床头歪着脑袋，开始每日例行参观兔哥。 　　巫瑾让机器人把洗好晾干的枕头递给小翼龙。 　　小翼龙瞅了眼, 没什么兴致, 继续快乐参观兔哥。 　　枕头…… 　　巫瑾快速思索, 勤务机器人几天前换过床品，所有织物都在洗衣机里过了一遍, 之后小翼龙对枕头的敌意消失。克洛森基地南塔7楼, 替选手整理内务的时间是每周四。 　　也就是枕头出现问题在上周四之后, 周六选手比赛回寝之前。 　　最大的疑犯是寝室里的心机黑猫…… 　　巫瑾切断与机器人的联络, 再次打给克洛森后勤组。 　　“宠物打架？没问题！小巫要哪几天的卧室监控？我整理一下晚上发给你……” 　　大巴缓缓浮空。 　　耳边噪音嘈杂，明尧凯撒直接包了大巴后半截激情唱K, 不少练习生跟着起哄。趁明尧鬼哭狼嚎的档口, 凯撒一把捞起巫瑾, 拎着个音箱快活无边：“小巫——起立！来来唱歌唱歌……” 　　窗外，景色瞬息万变。 　　郊区青葱碧绿，零星有机器人在勤劳耕种, 进入闹市后才人口密度陡增。 　　《冲啊！人气少年》节目组雪豹娱乐大厦就坐落在几百公里外的市中心。31世纪的交通变革与物联网发展使得城市规划向多中心变迁，经济、生态绩效大幅度提高。城市繁华而不过分拥挤。 　　等一众练习生下饺子似的从大巴蹿出, 才发现门口已经围了一大圈交通工具。 　　“导演啊，为什么其他嘉宾跟保姆车来，咱们90个人就挤了辆大巴？！”明尧一眼发现盲点。 　　带队PD掏出喇叭：“人家是艺人！精贵的很，不小心被磕了碰了怎么办？都给我记着，节目里不许打架，游戏环节下手轻点。特别是那些男团主唱、主舞，别看人家有腹肌当成自己人，碰坏了你替他上台表演？……” 　　PD提点完了，招手喊了个小剧务去替练习生们区号排队。 　　此时日头毒烈，大太阳下熙熙攘攘挤了不少人。带着墨镜、口罩的其他参赛嘉宾都在树荫里躲着，一众最迟过来的逃杀选手只能马路牙子上蹲着。 　　来往各娱乐公司经纪人、助理络绎不绝。偶然往路边扫一眼最先看到的也是红毛。衣服脱到只剩一件大汗衫，背上纹身延伸到脖子，头发染色剂掉一半，半黑半红惨不忍睹。 　　就差没在脸上写着“社会闲散人士”。 　　很快就没人再注意这里。 　　出于节目娱乐性考虑，几方嘉宾互不知晓对方身份。来的都是练习生、小博主、小网红，更是谁也认不出谁。 　　佐伊出去晃荡了一圈，回来时瞅着巫瑾看了半天：“……小巫别跟他们一起蹲着。” 　　凯撒红毛秦金宝蹲在旁边，尚能气势汹汹，工作人员处于安全考虑都得绕着走。只有巫瑾夹在人群极其突兀，就像一只乖巧蹲在草丛里的野生小白兔。 　　巫瑾听话站起，拍拍草。 　　不远处某经纪人视线扫过，突然一顿，诧异好奇看向巫瑾，显然是把人当成了自家艺人的潜在对手。 　　佐伊：“……算了，小巫还是蹲着吧。” 　　半小时后，综艺录制方终于开始叫号。嘉宾分批次进入，由专职人员有序组织，杜绝一切拍摄前互相交流的可能。 　　薄传火琢磨：“这怎么着？” 　　秦金宝发挥想象：“大乱斗？逃杀选手打输出，会唱歌的在后面释放魔法，跳舞的当德鲁伊辅辅助，还有那个skrskr的……” 　　巫瑾：“RAP！” 　　秦金宝：“哦，rua普，那个是无差别攻击，听见的头昏脑涨全部减速——” 　　PD：“行了行了！排好队排好队，前20名跟导播走，其他选手跟我走！” 　　雪豹大厦顶层，节目组正在做最后筹备：“艺人练习生36人，超模12人，星歌手16人，还有……最后是克洛森逃杀秀20人，选手名单都在这里。” 　　“OK，准备开始。” 　　《人气少年》节目组，所有嘉宾终于入场，就连神出鬼没的卫时也好整以暇站在队伍最后。 　　百余人抵达录制厅时，列队顺序已经完全打乱，由节目组挨个检查关闭嘉宾的终端通讯功能。 　　当所有嘉宾终端屏幕灰暗，主持人沉戈出场。 　　“欢迎来到《冲啊！人气少年》。” 　　“场内共有125位嘉宾，你们将被随机分为25个5人小组，在两天两夜中角逐游戏胜利。” 　　“你们之中有街舞新秀，有未来偶像，有职业逃杀选手，也有直播达人、竞技王者，超模之星。” 　　“——但是，你们的身份仅有少部分人知道。” 　　“从现在起48小时内，你们会被切断一切网络、通讯。能在节目录制中引领你们走向胜利的，只有逻辑推理，和敏锐的洞察力。” 　　“每天上午你们将会以小队为单位被派发任务，全部完成则整小队晋级，失败则整小队淘汰。” 　　场内瞬间哗然。 　　主持人沉戈又道：“当然，你们也有一项福利。” 　　“每天晚上，排名第一、第二的小组可以向任意名次更低的小组发起挑战，并决定挑战内容。5位小组成员轮流SOLO，可以斗舞，RAP BATTLE，飙歌，可以虚拟竞技对战——甚至是真人近战搏击。” 　　“失败组整组淘汰。” 　　巫瑾眼神一动。 　　此时不少选手已经反应过来。SOLO赛远比任务危险。 　　如果4人小队内有3位逃杀选手，完全可以挑“近战格斗”为SOLO主题，同理如果己方有强力舞者，斗舞是SOLO赛的不二选择。 　　但只有两组能发起挑战。 　　从概率角度来说，“被挑战”的可能远远大于“挑战别人”的可能。各小组为了保护自己，必须对外隐藏组员弱点，甚至于隐藏身份。 　　“节目中，选手不允许向任意人透露他人已知场外身份。” 　　“下面，请第一位选手上台抽取队友。” 　　舞台骤然亮起，镁光灯打在帷幔中央，序号洗好、打乱。灿烂的白光让巫瑾突然血液沸腾，目眩神迷。 　　选手依次抽卡，等巫瑾回到座位席，一张序号“12”展开在掌心。 　　“请选手与同序号队友汇合。” 　　一片安静的演播厅终于骚动，巫瑾还没站起，身旁一位眼影眼线高光唇釉齐全的选手突然伸爪：“幸会，我是16组阿元，素人模特。” 　　巫瑾反手握上，笑眯眯：“幸会，12组巫瑾，虚拟游戏主播。” 　　阿元一顿，掌心擦过巫瑾虎口枪茧，若有所思。 　　巫瑾老老实实开口：“FPS射击游戏主播。” 　　两人友好会晤，擦肩而过。 　　十分钟后，巫瑾终于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队友。放眼望去，克洛森秀20名逃杀练习生被分配到了20个不同小组，显然所谓的“随机”也经过了节目组调整。 　　极端敏锐的听力在人群中捕捉到了阿元与队友间的交流：“12组那个小白兔，看脸就知道是偶像预备役，就不知道是哪个节目里的，骗我说是游戏主播，看着不乖啊……” 　　巫瑾：“……！”看唇釉也知道你是男团练习生好吗！ 　　再一回神，自家四位队友已经自我介绍完毕，齐刷刷看向巫瑾。 　　巫瑾礼貌微笑，坦诚摊牌：“巫瑾，克洛森秀逃杀练习生——” 　　“停。”一人冷冰冰皱眉：“我以为，五人小队之间，信任是合作的基础。” 　　巫瑾一呆：“……” 　　那人飞快拷问：“几岁被星探找到的。” 　　巫瑾：“十、十八？” 　　那人连珠炮式发问：“真声高音区在哪个key？后空翻会不会？写过自己的flow没有？能battle freestyle吗？” 　　巫瑾老老实实：“真、真声高音差一点能上G4，后空翻可以，flow写过一般，只能唱hook和melody rap，freestyle不太行……” 　　那人嗯了一声，下定论：“男团副舞。” 　　巫瑾：“……” 　　那人高傲开口：“艺人练习生没错了，如果你不是，刚才第一句就该问我‘什么是真声高音’，上不了G4不能唱vocal，能后空翻代表肌肉爆发力还行，flow一般唱不了RAP。” 　　其余三人一脸崇敬看向这人：“樊哥真厉害！！” 　　“！！！”巫瑾飞快为自己正名：“为什么不是男团主舞！” 　　那位樊哥：“这么傻，怎么做主舞？！” 　　巫瑾：“……” 　　樊哥扬起下巴：“行了，跟我混没错。那我就当队长了，嗯，我在自己团也是队长，大家没意见吧？你叫啥，巫瑾？看着年龄不大，那就小巫了。有你在，加上我，咱们SOLO颜值也很难输。好了，跟我下去等任务——” 　　巫瑾强行作最后挣扎：“但我真的是逃杀练习生——” 　　四人齐刷刷地戏谑看向巫瑾。 　　樊哥摊手：“你看，谁信？” 　　场外，在嘉宾被切断网络之后，《人气少年》的当期参与名单终于放出。 　　几位男团练习生的粉丝几乎是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拉横幅铺花墙看，应援手幅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原本还在哀嚎克洛森秀停播2个月的逃杀粉们，迟了整整两个小时才看到活动通知。 　　“……”粉丝们一阵眩晕：“看我刷到了什么？这群直男终于被PD从厂子里放出来了？！！” 　　“等等，我儿砸/老公怎么可能没有应援？怎么应援来着？嘿，第一次看逃杀选手上娱乐节目，不会搞啊！过去搞搞逃杀秀，只要去论坛里撕谁背锅谁抗压就行，现在怎么还要做横幅？” 　　“横幅管用吗？我做个荧光PPT一页一页宣传爱豆岂不是比横幅更好？” 　　“还有探班是什么流程？是直接去，还是直接去还是直接去……” 　　一众追星粉丝终于看不下去，赶紧在论坛紧急组织一盘散沙：“不要单去！不要单去！《人气少年》的开放探班时间是明天下午，想去先找应援站报名啊宝宝们，应援物资不要自掏，站子会集资，探班礼物不要贵重，名额在100个以内……” 　　克洛森论坛猛然炸开。 　　“可以送礼物？啊啊我要给凯撒小哥哥送烤全羊！看他每天被佐伊队长没收吃的都心疼死了！” 　　“啊啊啊啊啊要送小薄香吻一个！不许他拒绝！” 　　“想去现场——麻蛋等这么久节目组终于舍得把小巫放出来了！姐妹们冲啊！！现场搞小巫啊！搞小巫啊！！” 　　…… 　　雪豹娱乐大厦门口。 　　125名选手严阵以待。 　　第一轮任务卡派发，12队队长庄樊亲自接卡。 　　门外声音嘈杂，剧组人员正在礼貌谢绝散粉探班。 　　庄樊回来时眼神疑惑：“外面谁在喊？什么搞笑巫啊——” 　　巫瑾也没听懂，大家纷纷表示不知。 　　庄樊点头，拆卡。 　　第一轮任务赫然纸上。 　　庄樊慢慢呼出一口气：“还好，挺常见综艺任务。下午四点之前，去往城市北郊，赚取1000信用点，条件是——” 　　庄樊突然瞪大眼睛：“什么？！” 第144章 成王败寇 　　——“条件是隐藏身份？不能刷脸？！” 　　雪豹娱乐大厦门口。 　　随着125位嘉宾选手如离弦之箭奔出，守在外面的粉丝兴奋高亢——“哥哥啊啊啊哥哥！”、“我儿砸呢！糟糕人这么多会不会把儿砸挤扁！” 　　应援粉丝团激动非常, 尖叫声此起彼伏, 然而很快场外的沸腾一滞。 　　125名嘉宾。 　　清一色的墨镜、宽大深色口罩加棒球帽, 外罩深绿军大衣，身高密集集中在170~190, 一窝蜂冲出谁还能看出是自家哥哥？！ 　　选手们慌不迭向粉丝招招手，夺门而出撒腿狂奔。粉丝群里只沉寂了零点几秒，继而再度喧哗上天：“染白头发的是阿元！”、“最胖的绝逼是凯撒！”、“小巫！啊啊那个跟在后面跑的是我儿砸, 他还回头给大家鞠躬, 要不要这么乖啊啊啊——” 　　组织最散乱的一处粉丝堆里再度骚动, 哇呜乱叫：“搞到小巫啦！搞到小巫啦——” 　　这群粉丝乱七八糟站在一起，穿的花里胡哨都没个应援色, 应援牌、手幅更是一样没有, 倒还有人怀里揣着炸鸡、花枝丸, 看着简直不像是跟飞过来给爱豆撑场子的, 倒像是逛街逛一半走来凑热闹的。 　　其中只有几个零零散散推举出来的粉丝头头，在人群上方投影自家爱豆视频剪辑, 也不知道从哪儿抠下来的, LOGO水印里里外外都盖了五层。 　　旁边的某男团团粉终于忍不住：“你们家……管理呢？不组织组织？” 　　啃炸鸡的小妹子兴高采烈：“管理？她自己还在开车往这儿赶呢！嘿嘿我们比她先到。” 　　团粉吃了一惊：“……你们, 你们事先都不知道他们要在这里开机？怎么这么仓促？” 　　小妹子：“是不知道啊！咱也不是专业搞这个的，过去也没追过星！我家儿砸本来是被关在郊区克洛森厂房里面，哪知道今天就被放出来玩了呢！我本来也是和闺蜜约好出来SPA的, 这不，饭吃一半听到消息就赶来了！搞搞小巫, 吃嘛嘛香！” 　　“……”团粉表情恍惚，但还是善意提醒：“你们应援图修太过了吧？” 　　小妹子昂首挺胸：“没有！修什么修！我儿子就长这样！来，再给你看看我儿媳照片，喏，这个骑翼龙的——” 　　场外，百余名选手终于气喘吁吁狂奔到磁悬浮地铁口。 　　“刚才、粉丝喊谁、这、这么响，难道咱们、里、里面混进来一个、超人气大、大佬……”12队队长庄樊差点跑岔气，约莫是嘻哈唱多了大喘气也能出flow，此时一手撑柱子就要勉力站起。 　　短暂交流后，他已经对其余四人迅速摸清根底。知名虚拟竞技游戏主播洛洛，走冷酷人设的男团饶舌担当陈少，刚签约两个月没分专长的16岁小练习生hudi，和颜值担当巫瑾—— 　　庄樊愣了一秒，脱口而出：“你跑的不累？！” 　　此时12小队内，除巫瑾外4人脸色发白，胸膛剧烈起伏。只有巫瑾在旁边乖乖站着：“我受过专业训练，逃杀比赛……” 　　庄樊恍然：“懂了，练舞，练肌肉爆发！”接着迅速打消疑虑，神情郑重抽出任务卡。 　　下午四点之前赚取1000点。 　　不能向粉丝伸手。 　　不能靠颜值，因此必须佩戴墨镜、口罩——庄樊抓狂：“不能靠脸，这不是削减我傲视全场的优势吗！” 　　“……”巫瑾终于琢磨出这是一句自夸，然而随后庄樊就怜悯拍拍巫瑾肩膀：“小巫更惨！” 　　Hudi点头，郑重开口：“巫哥没事，这场我们carry你，等后面要拼颜值了你再carry我们！” 　　巫瑾很快被队友义气感动，看向任务卡下方的小字。 　　庄樊：“为任意小队成员摘下口罩需花费100信用点，墨镜200信用点——合着想跳脱衣舞还得给节目组交一万点？？” 　　五人齐刷刷聚成一团研究任务，巫瑾突然感觉脖颈后一热，似乎有目光从极远处投射而来，颈后甚至汗毛倒立微微发麻。 　　他突然回头，背后却只有来往络绎的行人。 　　庄樊还在琢磨战略：“从目前阵容来看，咱们小队最拿得出手的是RAP和颜值，弱点是vocal和……打架。最后这个有点难度，但这一轮我们可以先尝试伪装实力，所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 　　巫瑾一眼瞅到远处：“樊哥！有人上地铁了！” 　　庄樊拔腿就跑：“……还愣什么，咱们也上！跑！” 　　所有选手都要从此处乘地铁去北郊，门口熙熙攘攘围了一圈人，地铁票明码标价写着2信用点/人。还没等巫瑾反应过来，庄樊熟门熟路去地铁口找了个餐饮店：“大爷好啊！我们这拍综艺，5个摄像头！收视率300万起，我们全程替你念50遍广告词，只要10信用点，大爷好不啦？” 　　那店主欣然同意：“行，记住我这叫白白火锅。10信用点拿好！” 　　庄樊接过店铺名片，随手塞给巫瑾：“队长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反正这局带你躺，你念！” 　　巫瑾诶了一声，字正腔圆：“白白火锅，蓝月湾大厦67号浓香菌菇汤底……” 　　一刻钟后，几人终于抵达北郊。 　　庄樊询问hudi：“怎么着，先圈个地方跳个跳舞卖艺？” 　　巫瑾认真：“白白火锅，蓝月湾大厦67号……” 　　Hudi：“行！就是没有伴奏……” 　　巫瑾对着摄像头：“白白火锅……” 　　庄樊大手一挥，浑身散发出救世主的光芒：“没事，我会b-box。” 　　其余三人大喜，齐齐看向庄樊面露崇敬。庄樊装逼完毕一身舒坦，正要回头提点巫瑾，冷不丁看着人还在念：“白白——” 　　庄樊：“别火锅火锅了！50遍有了吧？你这怎么还在念？” 　　巫瑾连忙解释：“还差6遍，刚才地铁上摄像头关了。” 　　庄樊：“……我说50遍你还真来50遍，哎，怎么傻乎乎的。行了，开工！——小巫你看那儿发呆干啥？？” 　　巫瑾回头，表情茫然：“是不是有人在跟着我们？” 　　庄樊：“废话！这不全是摄像机跟着吗！” 　　北郊市民广场，随着无数摄像机奔腾而来，路人聚集愈多。 　　12队挑选的位置并不偏僻，街对面却很快被另一组占据。此时选手们身无分文，几乎无一例外选择街头卖艺。抢在庄樊之前，街对那组迅速圈起场地，动次打次动次打次b-box响起，剩下4人作海带乱舞。 　　“……”巫瑾眉心一跳，不忍心看对面组惨不忍睹的踩点和重心。 　　庄樊却一声冷哼：“他们也是RAP-dancer组。”Hudi、陈少同样面色凝重，同为男团练习生，三人对圈子内未出道的竞争对手还是有所耳闻。如果说巫瑾与更为腼腆的游戏主播洛洛是他们的“圈外人”，那对面组无疑就是“圈内人”。 　　远处有别组vocal的清唱歌声传来，庄樊再不迟疑，直接起了个节奏，Hudi尖叫造势，陈少开始跳breaking。 　　“……”巫瑾眉心再一跳。庄樊的节拍比对面准确，陈少的舞蹈也炸，但却完全跟不庄樊的节拍。约莫是主攻rapper的缘故，陈少对肌肉的控制并不完备，视觉全靠toprock、倒立来带，实际却连一个freeze都招不出来。 　　街边路人虽然看不大懂，但也能隐约察觉，很快对面就有路人喝彩打赏。 　　巫瑾赶紧走到庄樊旁边：“队长！我能跳吗？” 　　庄樊摆手：“没到最后关头你别出来，我们这队就你一个dancer，125人里有至少26个dancer，先把你身份保了再说。” 　　巫瑾：“哦……那我一会儿再问问！” 　　庄樊：“……” 　　身边，巫瑾小声提醒：“队长！节奏放快。” 　　庄樊一愣，眉头拧起：“不能再快了。陈少跟不上。” 　　巫瑾轻声道：“没磨合，节奏慢也跟不上。节奏是给观众听的，重鼓点慢给就行。” 　　庄樊猛然醒悟，回头就招呼队友重来。等鼓点再响起，陈少错了2个八拍，接着终于与节奏融合，庄樊加快速度后，炫技式喊拍让人眼花缭乱—— 　　庄樊向巫瑾竖起了大拇指。 　　十分钟，第一位路人向12组打赏——5信用点。 　　一旁，小练习生hudi也热身完毕，洛洛主动提出自己也帮不上忙，不如和队友分头行动。巫瑾看着洛洛走到一处虚拟网络会所，开机时广播悠然响起：“B区99号几位，偃甲之锋七区，最强王者上机！” 　　广播播了整整三遍，周围已是有人愕然看向这里。 　　洛洛腼腆：“我在这里看看，能不能接到代打。1小时30点没问题，但现在到4点……只有6小时。” 　　巫瑾肃然起敬：“不急，我们慢慢解决。” 　　离开虚拟网会所，巫瑾没有立即同队友汇合，而是在路边站了许久，继而向广场周边探索。 　　十分钟5信用点，12队的卖艺所得太少，甚至放在21世纪也惨不忍睹。庄樊实力够看，剩下只有一种可能—— 　　市民广场周边，人员流动络绎不绝。巫瑾站在高处，视线很快扫到脚下的几组选手。dancer过多了，rapper也太多，停下驻足的游客寥寥无几。而远处则活泼的多，巫瑾看到红毛圈了个地儿在激情喊麦，左泊棠不知道哪儿弄的文房四宝在卖山水画，明尧在能看到队长的街拐角舞剑…… 　　巫瑾收回视线，迅速同队友汇合。 　　那厢，庄樊已经喊得口干舌燥，节奏都要跟不太上——巫瑾一拍他的肩膀，右手虚握，偏低却精准有力的节拍自喉腔振动而出。 　　“……”庄樊惊呆：“什么情况？你也学过b-box？！” 　　巫瑾点头点头。 　　等hudi跳完，巫瑾示意队友聚集：“北郊广场这里，过来的全是rapper和dancer。应该是节目组刻意安排，现在已经形成同质竞争了。” 　　同质竞争意味游客审美疲劳。 　　游客从广场东边走到洗边，早就看腻了千篇一律的表演。饶舌跳舞卖艺的收成远不该这么低，但因为同质竞争，收益却远逊于洛洛的代打、左泊棠的卖画。 　　“两个解决方案。”巫瑾伸出两个手指，约莫是上周跟在大佬后面吃多了显得有点胖乎乎：“第一个，我们离开广场换个地方跳舞。” 　　庄樊一口否决：“小巫你第一次上综艺吧？机位都布置在广场周围，就算我们离开，节目组也会把人拉回来。” 　　巫瑾点头：“那第二个方案。” 　　众人齐齐看向他。 　　巫瑾认真道：“广场喷泉，那里人流量最多，也是广场游客入口。我们迁到那边。” 　　这会却是hudi把头摇成拨浪鼓：“那……那谁在喷泉。”节目中，选手不得透露已知对手身份，另外两名艺人练习生却齐齐眉头一皱。 　　他们显然知道hudi说的是谁。 　　Hudi哀叹：“他挺强，出道水准。咱们在那儿跳肯定拼不过他。还有，咱们过去他也不会走……” 　　巫瑾看向远处的喷泉，那里已经聚集不少游客。 　　“嗯，黄金地段只有一个。”巫瑾扬起小圆脸，确认开口：“走吧——哎队长，我现在能跳了吗？” 　　“……”庄樊在b-box中略逊一筹，底气不足，不由开始反思自己怎么让巫瑾这个rapper补位去念火锅广告词：“行吧行吧，咱们先过了这关再说。” 　　巫瑾眼睛亮起。 　　庄樊又问：“怎么抢喷泉那块地盘？” 　　巫瑾脱下外套，棒球帽压低，再抬头时气势陡强，与棒读白白火锅时截然不同，他一字一顿开口：“两队只能留一个。很简单。” 　　“街舞Battle，成王败寇。” 第145章 battle 　　市民广场，音乐喷泉。 　　午后日光暖融融烘烤地面, 四溅的水花在阳光下虚幻不真。 　　广场中央同样有一队少年。与其他组粗糙的b-box伴奏不同, 喷泉四周布有音箱, 低音炮震的人浑身酥麻。节奏富有律动的流行乐立体环绕，视野正中人潮涌动。 　　——天时地利, 得天独厚。 　　其中一人从地上弹跳起，隔着墨镜口罩抹了把脸，周遭掌声如雷鸣。 　　这一小队中, 五人分别来自不同男团。短时间难以磨合齐舞, 卖艺也是选取轮流SOLO模式。 　　刚才跳Hip-hop的大男孩黑发挑染深蓝, 看着桀骜不驯，眼神却格外紧张。他先是抬头看了眼队长鹰刃, 直到鹰刃微不可查点头, 才像获得嘉许般突然放松。微笑向四处观众鞠躬。 　　此时却有不少视线依然停留在靠着墙壁的鹰刃身上。 　　“什么时候能再看他跳？”有少女们对着鹰刃的侧影唧唧喳喳：“他跳, 直接炸场。” 　　这一小队正是《冲啊！人气少年》6组。 　　鹰刃是当之无愧的S级练习生, 还没出道就粉丝众多，堪称唱跳饶舌创作无一不精, 人设还是数位大经纪人精心修过。此时他只静默站在队友身后, 就有无数路人心甘情愿等着他再跳一首。 　　“多少了？”鹰刃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一名队员看向终端, 兴奋非常：“650信用点！” 　　不出意外，他们将是第一组完成任务的选手—— 　　不远处突然骚动。 　　队员愕然伸头，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赫然有另一组选手堂而皇之招摇过市、不对，是毫无眼色抢了喷泉的另一侧。 　　两队相聚不足20米。 　　“……”这难道不是公然挑衅？！队员颤颤巍巍看向鹰刃…… 　　周围观众也是一愣, 接着兴味突起。数架摄像机循着火药味嗖嗖飞来，靠在墙上的鹰刃终于脊背挺直，墨镜下眉头皱起，冷气直嗖嗖往外冒。 　　一位队员终于认出：“Hudi？这是12组？” 　　不远处。 　　Hudi郑重看向巫瑾：“巫哥，接下来就靠你了。” 　　巫瑾默契伸手，拳头互碰。 　　喷泉切歌完毕，一首动次打次响起，Hudi不浪费一分一秒，直接清了块地就开跳。背景音乐比b-box舒心太多，Hudi起初还有顾虑，接着越跳越勇直接把鹰刃抛到脑后。 　　鹰刃再也站不住，他从队员里挑了个基础比Hudi更好的：“你去解决。” 　　那人干脆答应。 　　他向12组走去，周围游人自动清场，几秒种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这是，要battle抢地盘？” 　　人群轰然喧哗炸开！相隔20米抢场子无异于按头羞辱，无论输赢，第一个敢上去battle的都是英雄。 　　先前那嗑瓜子的小妹子眼神骤亮，呼啦呼啦往里面挤。 　　Hudi做练习生不久，肌肉力量还没跟上，蹦跶起来弹性极佳，踩点却略飘。鹰刃叫出战的队员往Hudi旁边一站，突然肌肉有节奏抖动，脚下踩太空步后滑！ 　　人群一愣，接着猛然有人喝彩。那小妹子赶紧开口：“Poppin，机械舞！你看他的wave，爆发力好强，还有他在模仿对手——” 　　这位队员模仿的正是Hudi的动作，只是肌肉收缩有度，力道强硬。他紧跟Hudi步伐，一拍一拍就像对Hudi的嘲讽。周围看热闹的还罢，懂行的直接哈哈大笑，示意Hudi下场。 　　有个戴眼镜的小男生喏喏开口：“这样不太好吧？不尊重人……” 　　那瓜子妹儿直接开口：“什么跟什么！街头文化好勇斗狠，敢抢场子就要做好心理准备！Battle就这样，你不DISS输家才是对胜者的不尊重！再说了人家王牌还没打出来！” 　　周围观众纷纷起哄：“不行啊，下一个下一个！” 　　Hudi摊手，作为Rapper输了也毫无心理负担。那位胜利者得意洋洋看向对面，冷不丁一人走出，一米八不到身高，棒球帽压得极低，墨镜、口罩中露出的五官舒服耐看，没什么攻击性，就像是偶然路过喷泉的小动物。 　　那人思索半天，硬是不知道对面是谁。至少不是他所认识的任何练习生或者出道艺人，顿时负担减轻—— 　　第二首音乐响起，对面倏然而动。 　　同样是Popin！ 　　周围猛然沉寂，甚至有人瞠目结舌。 　　无他，这位代替Hudi出场的少年气势转变太快，上一秒还温温吞吞安安静静，下一秒猛地气场飚起。同样的机械舞，同样仿照Hudi的动作，肌肉震感却细节到几乎惊悚。 　　细微、如同有电流蹿过。 　　第一个重音！ 　　少年突然踩点。Popin靠“收”，前两个八拍中，他的肌肉收的非常到位，甚至控制到了近乎苛刻，此时力度随着重音爆发，离得近的几乎能看到静止前的衣摆随风扬起，肌肉弧度完美的腰腹露出一线—— 　　一个静止，无声无息的Freeze凶狠而耀眼。 　　胜负立分。 　　鹰刃突然站起，向少年走去。 　　少年模仿的是Hudi，自然也连带着“模仿嘲讽”了那位击败Hudi的6队队员。那队员知道自己落败，歉疚看向鹰刃：“队长……” 　　鹰刃摇头：“换我。”他径直对少年开口，冷冰冰没什么波动：“鹰刃。” 　　少年同样干脆利落：“巫瑾。” 　　迟了几秒种，围观人群终于爆发欢呼，离得最近那妹子甚至喃喃开口：“妈呀有点苏，他那个Freeze怎么让我看的都腿软……小哥哥叫什么？巫巫巫什么！” 　　6组，几人齐刷刷看向巫瑾。能让鹰刃亲自动手解决，就代表6组里其他3位dancer都不是这人对手。但这人名字根本没听过—— 　　鹰刃停顿几秒：“我知道你。” 　　队员齐齐茫然，等等这人是谁？！怎么连鹰刃大大都知道——鹰刃傲然：“我看过你的比赛，可惜Battle不是解数学题。” 　　鹰刃脱下外套，随手往身后一扔。耳边有人嗷嗷尖叫。 　　“……”巫瑾静默，扔衣服是每个主舞必备舞台技能。他瞅了鹰刃一眼，毫不犹豫跟着卸甲脱衣。 　　阳光熠熠璀璨，少年流畅的肌肉曲线和上轮淘汰赛还未愈合的疤痕如刀芒刺入眼底。 　　“……！！卧槽！”不仅路人，就连巫瑾身后12组队员都愕然开口。 　　肌肉和疤痕是男人的终极性感。巫瑾穿着衣服还像是无害的小白兔，脱下就是妥妥儿一行走的荷尔蒙，岚留下的匕首痕迹，最深一道自肩膀到选手T恤衣领，像是惑人不管不顾把衣服撕开。 　　鹰刃并不意外：“走。” 　　巫瑾跟在他身后，很快到了鹰刃的battle选地——就在音乐喷泉的观赏台。观赏台比平地高出约半米，四周没有围栏，对舞者多一样考验。地面材质光滑带木纹，跳Breaking也能适用。最重要的是喷泉—— 　　按照曲目循环，喷泉再过2分钟必然会扫过观赏台。 　　鹰刃是要在2分钟内结束战斗。 　　鹰刃扬眉。 　　巫瑾与他站开：“请。” 　　第三首歌响起！ 　　鹰刃首先开动，他肩臂宽阔，比巫瑾略高。动作凶悍直接，开头就是两个power move，接一个Tribal单手着地，10秒炸场！ 　　喷泉下，已经被完全兴奋激起的人群嗷嗷乱叫。 　　鹰刃停下，抱臂看向巫瑾。巫瑾利落点头，把棒球帽随手往下一压，三个power move卡节奏连接—— 　　台下，包括Hudi、庄樊在内，众人眼花缭乱。庄樊简直匪夷所思：“5秒3 combo？他他他怎么练的？！”这种衔接每个二十年苦练根本不可能，可巫瑾才多大？正好……20？ 　　鹰刃墨镜下表情凝肃。 　　紧接着巫瑾也单手撑地，T恤因为重力翻下，瘦削却有力的腰线露出，随着旋转与呼吸收紧—— 　　Hudi也跟着呼吸一紧，心直口快：“巫、巫哥好漂亮……” 　　庄樊打断批评：“什么用词？！这叫帅！1990，”他声调压低：“是1990旋转，breaking里面难度系数最高的动作之一，小巫那个手臂，这个力道，把2米大汉压着暴揍也没什么问题。比爆发力，鹰刃拼不过他。” 　　台上，鹰刃骤然变色。 　　庄樊一语中的，1990是职业舞者动作，需要的爆发力太强。练习生再啃吃苦也不会去啃1990，巫瑾却是逃杀选手，打打杀杀，在这方面远比他有优势。 　　观赏台，鹰刃动作一改，柔韧性陡增。力量与柔韧往往是身体两个方面，此消彼长。鹰刃一个前空翻接Freeze，流畅帅气。 　　巫瑾跟动作，这次全盘照抄。前空翻，freeze，然后背部平摊着地—— 　　Hudi心脏一跳：“失误？！” 　　台上，巫瑾只着地半秒，接着弹起再combo—— 　　庄樊盯了巫瑾许久，终于心服口服：“前空翻，背部完全着地通常代表事故，能站起来代表，做这种高难度动作根本伤不到自己。Battle嘲讽绝技。” 　　“我很少看到有人这么玩。这套连招危险太大，又被称为Suicide。” 　　台上巫瑾毫发无伤。 　　还剩30秒。 　　喷泉缓缓向观景台转去，水花溅开打湿两人衣角，音乐接近高潮，最后一段是最好发挥的RAP。 　　阳光像是拢入舞台的镁光，水汽愈打愈厉，巫瑾目光扫过观景台下的游客，心脏、血液因此一并沸腾。 　　真正到Freestyle，套路、连招都被抛开。 　　少年腰腹与脊背明明挺直，却因为动作爆发而无声撩动。他在墨镜后微微抬眼，如同震慑攫住所有视线焦点，每一个动作都接近old school，却致力于把骨子里的凶悍性感发挥到极致—— 　　他也曾经是S级练习生。 　　主舞预备役，舞蹈单项S级。练舞室里，他比鹰刃付出的努力远远要更多。 　　当年还是男团练习生的记忆并没有间隔太久，却模糊如同被尘封，甚至恍惚不真。 　　倒计时停。 　　喷泉水哗哗洒下，巫瑾倒退一步，衣衫沾了一半，棒球帽下的小卷毛湿哒哒黏糊着，嗖嗖拔腿就跑。直到和鹰刃跑到安全区。 　　鹰刃盯了巫瑾足足几秒：“我输了。地盘是你们的了。” 　　观景台下，Hudi、陈少等几位队友手忙脚乱帮巫瑾收卖艺钱，一脸喜色：“420点了！等会儿我们说不定能第一个完成任……” 　　几人腕表同时滴的一声。 　　“第22组完成任务，当前募集6554信用点。” 　　“……”6组全体，12组全体。 　　庄樊大惊：“咱们任务是只要募集1000点就够了对吧？22组是谁？怎么都6000点了？这年头抢劫机器人去卖废铁也不能一上午6000点吧？？？” 　　Hudi倒是想的更多，羡慕非常：“6000点，别说任务了，他们都能资助其他小队晋级了，比如卖艺打赏什么的……” 　　面前阴影一罩。 　　Hudi张大嘴巴，看向走来的选手。约莫一米九个头，身材壮硕，戴标配口罩墨镜。 　　Hudi不知为何连话都说不利索：“您……好，找人还是打赏……” 　　卫时：“打赏。” 第146章 直播 　　Hudi一个激灵，抖抖霍霍把终端递过去让人扫码。 　　有那么一瞬, 明明对方墨镜、口罩、选手T恤俱全, Hudi愣是没认出对方也是《人气少年》的选手嘉宾。 　　男人气势太强, 站在人群中硬是造成了近乎清场的错觉。墨镜下的五官棱角分明，脊背笔直硬挺如刀。 　　庄樊探头一看, 喜笑颜开：“谢了，以后咱们12组和22组就是一辈子兄弟。感谢大兄弟对小巫的支持——小巫小巫过来！” 　　那厢，巫瑾一不留神又在对着镜头补齐没说完的广告：“白白火锅, 蓝月湾大厦67号浓香菌菇汤底……” 　　巫瑾闻言“诶”了一声, 目光赶紧向队长靠拢, 在看到来人的瞬间动作微不可查一飘。少年棒球帽下的小卷毛在微风里直晃。眼神瞄了一下，然后嗖的收回, 小圆脸正经无比道谢。 　　巫瑾刚斗舞结束, T恤被细汗洇湿, 懒懒散散坐在台阶上让人移不开眼。 　　卫时墨镜下看不出表情, 他亮出终端，离得最近的Hudi吸了吸鼻子, 空气中像是有硫磺、硝烟涌动…… 　　卫时随手从终端划了500点。 　　“！！！”12组几人齐齐宕机。 　　这哪是来扶贫？ 　　这简直是霸道总裁把500万拍到12组脸上, 霸宠落跑小舞姬—— 　　周边, 正在跟拍卫选手的摄像机却是一呆。 　　雪豹娱乐大厦，《冲啊！人气少年》后台，场务火烧火燎找上编导：“这个, 选手间转账在不在规则允许范围内？” 　　编导措手不及：“转账？等等6000点？他哪来的这么多信用点？！这年头钱这么好赚？要打赏500点？别，不能给他转——” 　　500点打赏到账前一秒, 卫时与负责收款的Hudi终端同时“滴滴”两声。 　　“……”Hudi一傻，12队队长庄樊第一个嗷嗷抗议：“这这这，规则一开始也没说不给啊！” 　　此时500点已是从卫时终端划出，男人面无表情降低额度。300点，节目组再次警告。100点—— 　　打赏入账。 　　巫瑾松了一口气，任务完成需要1000点整，十分之一打赏在不破坏游戏平衡的范畴之内，但大佬多划了400点出来不知道能不能退还…… 　　卫时向路边招手。 　　正凑在人群里看热闹的零售机器人感受到召唤信号，赶紧朝招手的土豪撒腿跑去。这类零售机器人类似于的十个世纪前的自动售货机，不过长腿能跑，而且货存丰富服务周到，从生鲜饮料到药品套套随时供应。 　　卫土豪随手刷完剩下的400信用点，下单。 　　零售机器人就差没眼冒红心，400点几乎能抵得上它一天的盈利额度！而且土豪只下了一单，多出来的都是小费—— 　　机器人顿时殷勤至极，刷刷从背后货仓中的取货。 　　一支娇嫩欲滴、沾染晨露的香槟玫瑰。 　　电流声滋滋乱窜，机器人小心翼翼把玫瑰剪好递给卫时。 　　男人径直走向巫瑾。 　　12队瞬间炸锅！ 　　庄樊喃喃开口：“这、这人什么来头？好会撩——这是哪个娱乐公司新研究出来看的男团人设？？” 　　Hudi恍惚：“气场强啊，我怎么能闻到火器的味道，这真的是练习生吗？怎么看着跟电视里的雇佣兵一样——” 　　卫时把玫瑰递给巫瑾。花枝上锋利的硬刺不能割伤布满枪茧的手掌分毫。 　　摄像机嗡嗡飞起，此时不仅12队，就连刚才battle认输的6队都齐刷刷看向卫时。和多数时候没什么攻击性的巫瑾不同，这位过来打赏的22组土豪侵略性太强，甚至能在出场1分钟内就同时引走3个小队的跟拍镜头—— 　　纵贯整个蔚蓝娱乐圈都没有这样。这人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上位者。如果他出道，蹿红指日可俟。如果他是练习生，那就是在场所有选手的同期劲敌。 　　“！！！”巫瑾磕磕绊绊接过玫瑰。 　　卫时命令：“把衣服穿好。” 　　巫瑾飞快套上外套。 　　卫时颔首，转身离去。 　　卫时走后，12队一窝蜂围上巫瑾：“太拽了吧？打赏买玫瑰就为了说一句话？”、“小巫你俩是不是认识！” 　　巫瑾点头点头。 　　“一个团的？！” 　　巫瑾赶紧摇头。 　　庄樊却似乎猛然明白什么，瞠目结舌：“你们这是哪家娱乐公司，藏的深啊，你和刚才那兄弟评级都有S吧？一点风声没放出来过，这是要出道炸一波头条——” 　　陈少却抓住盲点：“不是艺人圈的吧？小巫身上还有伤疤……” 　　庄樊指着巫瑾：“逃杀练习生？小巫，还有刚才那兄弟，长这样靠脸吃饭就行，怎么可能拼死拼活打逃杀赛？” 　　陈少：“刚才人不是带着墨镜吗，怎么看的？” 　　庄樊：“看骨相，看骨相！” 　　之前还甚是活跃的Hudi突然颤颤巍巍开口：“刚才那位选手经过，我好像闻到金属硫磺味道，你们说他怎么一上午赚了6000点，这普通行业做不到吧……” 　　巫瑾赶紧替大佬解释：“没没没！放心，对面有个射击靶场，估计周末搞比赛吧。” 　　众人往街对面一看，射击娱乐场馆已经聚了不少人，在大佬走过时齐刷刷致以崇高敬意。门口还能见到后知后觉的明尧在大声嚷嚷：“不是说累积奖金吗！怎么只有12信用点？” 　　店主反驳：“说了累积就是累积，刚才有人进来把我们一周的奖池都赢完了！喏，就是他，不服和人家斗枪去！” 　　喷泉广场。 　　鹰刃向巫瑾微一点头，毫不留恋带着队伍就走，12队继续紧锣密鼓卖艺。 　　有了音乐喷泉伴奏，团体表现力直线上升——然而临近目标1000点，鹰刃的6队却最终比12队更快一步。 　　“他们基础更好。”庄樊安慰小队：“我们来之前他们都好几百点了！” 　　等Hudi收款集到900信用点，打了一上午虚拟竞技的洛洛出现，小队总资产的终于达到1100——终端滴滴两声： 　　“请选手完成下半轮次任务，登入系统分配直播间，在1小时内获取10万观众流量。” 　　“……”小队突然炸开：“10万？10万？？！只有一小时！” 　　巫瑾差点没抓稳玫瑰，小主播积累100浏览量也属不易，就算31世纪人口大爆炸，哪里能快速积攒十万？ 　　那边，小队已是由手速最快的洛洛输入直播间账号密码。节目组分配给12队的直播间名是一长串乱码可更改，头像为雪豹娱乐不可更改。 　　直播间人数：0。 　　庄樊严肃：“先摸清环境，观察敌情。” 　　洛洛迅速退出。该直播平台似乎还新兴，排行榜首位以歌姬、舞姬和游戏达人为主。庄樊扫了眼大主播标题，顺手给小队直播间改名：“潜力男团幕后放送。” 　　直播间人数：1。 　　五人齐齐露出微笑迎客。 　　直播间人数：0。 　　庄樊瞬间抓狂，料想此时22组、6组都在直播，再次打起十二分精神，给直播间改名：“点我~小姐姐们~点我点我~” 　　直播间人数：0。 　　巫瑾提醒：“勾太直。” 　　正在此时，腕表再次响起，已有5个小队完成第一轮，进入第二轮，同时22小队率先完成任务—— 　　几人齐齐一怔，飞速进入直播网站首页，赫然看到排名前50的直播室中，某个乱码房间流量恰好十万，房间内清一色白色游客马甲，ID乱七八糟。 　　“怎么回事？！”庄樊表情近乎玄幻。 　　“合约号。”巫瑾猛然想起。之前和薄传火同寝，这位室友对直播圈门儿清。薄传火给巫瑾讲过，直播平台上，大主播流量基本都是虚高，有专门工作室开几十万个马甲在房间内挂人气，就是所谓的“合约号”。 　　大佬完成第二轮任务，估计连脸都没露，直接用第一轮赚取的6000信用点租了10万个合约号—— 　　巫瑾静默，大佬在综艺上求胜欲很强啊！不对，头一、二名两组可以向其他组发起battle，大佬应该是不想被SOLO跳舞……巫瑾走了个神，正在兴奋脑补大佬跳街舞的档口，终端再次提醒。 　　第6组完成任务，顺利晋级。 　　庄樊愕然：“他们怎么？这才一刻钟不到，虽然鹰刃人气高，但这不戴着口罩墨镜——” 　　巫瑾突然想起，重复规则：“为任意小队成员摘下口罩需花费100信用点，墨镜200信用点。” 　　四道视线猛然飚向巫瑾。 　　巫瑾嗖嗖倒退两步：“看我作甚！” 　　庄樊毫不犹豫把300点划给节目组：“摘！给咱们队颜值担当摘墨镜口罩！”接着手速飞快撸下巫瑾墨镜，再改直播间名：“一起围观圆脸美少年。” 　　巫瑾：“……” 　　直播间人数：2。 　　三秒钟后，直播间人数：5。 　　Hudi大喜：“再改个能搏眼球的！” 　　庄樊：“惊！蔚蓝市民广场，野生圆脸美少年竟然做出了这种事情……” 　　直播间人数：79。 　　巫瑾：“……” 　　庄樊继续改：“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可以对直播间内的美少年做出这种事情……” 　　巫瑾抓狂：“会被封的吧？” 　　直播频道内，已是有游客积极敲字发言：“妈耶，本来想进来踩一脚，竟然真的有野生美少年！大召唤术@亲友团。还有旁边的小酷哥，能摘墨镜不？” 　　庄樊冷酷：“流量1000再摘。” 　　身旁Hudi、陈少踊跃入镜，就连洛洛都被强硬拉来在镜头前溜溜。观众很快被调动气氛，呼朋唤友对着巫瑾嗷嗷乱叫。 　　“萌化了呜呜呜！”、“这是真实存在的盛世美颜吗！！”、“小哥哥是艺人吗！对着这张脸午饭都能多吃两口——”、“谁给你的玫瑰？太嫉妒啦呜呜！宝宝要给你送99朵！” 　　巫瑾：“……”。 　　庄樊灵光突闪，询问队员：“饿不饿，想不想吃午饭？” 　　饥肠辘辘的四人齐齐点头。 　　几分钟后，流量终于飚蹿到1000。庄樊信守承诺摘下墨镜，直播间再次沸腾。这位12队队长给每位队员买了热乎乎的肉夹馍，接着镜头对准巫瑾。 　　巫瑾啊呜啃馍。 　　庄樊低声指导：“吃性感点。” 　　巫瑾皱眉啃馍。 　　庄樊：“……色气点。” 　　巫瑾瞪圆琥珀色眼睛啃馍。 　　“……”庄樊感觉就跟自己欺负巫瑾似的，于是耐心说道：“咱们得搞个爆点，现在人气才3900，到十万还有一段。没办法，咱们不是鹰刃，没那么几十万几百万的粉，放哪儿哪儿都不认识，只能靠颜值，要不我牺牲一下，咱们卖个腐……” 　　直播间公屏忽然一跳，有观众打字：“……儿子？！” 　　几人起初还没注意，不料公屏越跳越快：“真是……我儿砸？！啊啊啊啊啊啊麻麻竟然在直播间看到了麻麻的宝贝小巫！” 　　庄樊一奇，示意巫瑾：“这谁？” 　　巫瑾一噎，脸颊泛红向观众点头示意。 　　公屏一片平静。 　　庄樊：“？你把她吓跑了？” 　　克洛森论坛。 　　版主正在紧急发布公告：“请大家不要无组织无纪律探班，请多向隔壁男团粉丝学习。尤其提醒：1.井仪粉不要带□□应援，已经有人被城管罚款了。2.小巫粉不要聚众K歌，你们的粉群管理路上堵车了，正在骑共享单车过来。3.凯撒粉不要在雪豹娱乐门口组织烧烤，你们明明知道凯撒吃不到只有你们自己能吃到……” 　　猛然有一贴蹿起：“直播间7039XXXXX882，可围观小巫吃饼。速来！” 　　“饼只剩一半了！再不来看不到了！” 　　“报——饼子只剩三分之一！！” 　　市郊广场边沿。 　　庄樊吃完肉夹馍，往直播间一瞅，差点吓的扔了纸袋。 　　人气53万。 　　公屏弹幕浩浩荡荡，有如百万大军国境—— 　　“巫呜呜呜呜——搞小巫啊呜呜呜——” 　　“儿砸麻麻来看你了——我儿砸吃馍也这么帅呜呜呜呜呜——” 　　“小巫冲鸭——围巾少女冲鸭——” 　　庄樊：“……” 　　庄樊：“！！！” 　　庄樊一脸呆滞看向巫瑾：“你咋有这么多粉……” 　　“不对，你这粉丝规模，都要比我们公司出道主舞要多了！！！” 　　Hudi也吓了一跳。 　　只有眼速手速俱快的洛洛在飞速翻看观众刷屏，好奇地一句句念出来： 　　“白月光最可爱的突击位！”、“做你的霰弹枪，做你的骑士剑，望你斩诸天妖魔，愿你一世如少年——”、“从克洛森秀起始，到无穷尽终点——” 　　“啾咪麻麻最爱的小巫，我的小战神，愿你往浩瀚星际，愿以联赛之杯为你加冕。” 　　Hudi停顿了整整五秒，不可置信开口：“克洛森秀，我听过这个，巫哥真、真是逃杀练习生？？？” 第147章 切磋 　　——四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巫瑾。 　　Hudi当先腰腿一软，口罩后嘴巴呆呆长大。庄樊也没好到哪儿去, 眼神惊悚复杂。 　　不远处, 巫瑾坐在直播镜头前啃完最后几口馍。 　　此时腕表已经提示任务完成, 12队以第三名晋级，直播间即将关闭。 　　巫瑾刚把自己投喂完毕, 正打着软软的嗝，一遍一遍向粉丝道别道谢鞠躬。小圆脸认真诚恳，末了也不忘把镜头分给4位队友, 要有粉丝送特效大宝剑, 还能把巫瑾吓一跳—— 　　跟勤勤恳恳的小白兔似的, 怎么可能是逃杀选手？！逃杀选手不都是气势汹汹，五大三粗的壮汉吗？？ 　　Hudi喃喃开口：“我来参加综艺的时候, 进导播室前面那会儿, 才知道会有逃杀练习生出镜。公司经纪人都吓了一跳, 告诉我们遇上一定躲着, 要被揍了先保护脸，我是万万没想有到……” 　　这年头逃杀选手的颜值都高到没谱了？！还斗舞全能？ 　　庄樊表情僵硬, 说是三观颠覆也不为过。就巫瑾这个软绵绵、谁都能上去欺负一下的气场, 怎么搞逃杀？他甚至可以隐隐脑补出所谓“克洛森秀”的放送内容： 　　巫瑾哭唧唧、眼神湿漉漉躲在山洞里, 每当镜头切向盛世美颜，粉丝们就疯狂氪金给爱豆集资，送干粮送子弹送枪, 不至于让落难美少年饿晕。等巫瑾在决赛圈和对手相遇，少年泫然欲泣瑟瑟发抖, 端起冲锋枪闭着眼睛一通乱打—— 　　庄樊：“……” 　　好像是有点，该死的可爱。 　　腕表滴的一声，网络直播关闭，12队正式晋级。 　　Hudi、洛洛陈少齐刷刷围上巫瑾，叽里呱啦恨不得把问题一股脑问遍：“巫、巫哥，真是逃杀选手？！” 　　巫瑾听到这声“哥”一呆，摇头纠正：“没没，还是练习生！没出道不算正式逃杀选手。” 　　Hudi兴奋至极：“巫哥摸过枪吗！” 　　巫瑾乖巧：“摸过，准头一般。” 　　庄樊了然，果然和自己脑补一样。 　　Hudi：“巫哥会打架吗？那叫什么来着的，近战搏——” 　　巫瑾：“近战搏斗！” 　　庄樊一声咳嗽，直切问题重心：“男团练习生转行打逃杀？” 　　巫瑾点头点头。 　　庄樊思忖，也不知道是那家娱乐营销公司想出来的法子，倒不失为博眼球的一招好棋，炒个群狼环伺下的美少年人设，逃杀秀捧红后再回男团包装出道，不过小白兔终究是小白兔…… 　　Hudi两眼红心直冒：“这下妥了！咱们组也不怕被battle搏斗，有巫哥在甚至还能battle别人——” 　　庄樊赶紧打断：“不行。” 　　四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庄樊心道，巫瑾一看就不是正儿八经的逃杀选手，看上去就弱弱的，要是在节目里被打坏了怎么办？ 　　此时12组顺利晋级，周围直播镜头纷纷关闭。庄樊犹豫几秒，终于下定决心，把几人拖到小巷，撸起袖子对巫瑾开口：“切磋一场。” 　　众人：“……” 　　庄樊瞪眼：“我好歹也是在校外打群架时候被星探找到的！” 　　Hudi艰难开口：“樊哥，这个街头群架，体量和职业逃杀赛不一样……吧？” 　　庄樊扬起下巴。文艺圈儿自古就有鄙视链，地下rapper鄙视学院rapper，民间歌手鄙视男团主唱，自己好歹也是当年街头小霸王，打赢巫瑾这个半吊子逃杀练习生绰绰有余。 　　巫瑾眼睛发亮，对庄樊的战意钦佩有加。血鸽导师曾经教导大家要尊重每一个对手…… 　　庄樊率先出拳，一往无前气吞山河——然后被巫瑾秒速躲过，少年眼手臂一抬，干净利落把庄樊撂翻在地。 　　庄樊：“……” 　　众人小眼神崇敬看向巫瑾！ 　　巫瑾伸手，把队长庄樊拉起，变回软蓬蓬无害模式，给庄樊纠正：“出拳的时候食指、无名指固好中指，大拇指扣上中指指甲，就能用拳尖对敌——” 　　庄樊刷刷站起，突然问巫瑾：“克洛森秀这届多少选手？你打什么位置？排名多少？” 　　巫瑾：“500选手？至于我自己……” 　　少年诚恳回答：“主突击位，副指挥位。团队赛前三，单双排第11。” 　　庄樊大惊：“……！！！”——这特么哪里来的暴力小白兔？！这不科学！！ 　　半小时后，12队顺利乘地铁返回。 　　出站时还遇到先前给了10信用点的火锅店店主，老大爷远远跟庄樊打了个招：“小娃子，你这广告没用噻，半天也没个人来。” 　　庄樊赶紧给大爷解释：“放心这不节目还没播吗！一会儿晚上播了，您这外面一圈还得加几十个座！”然后指着小巫：“他真给您念了50遍，我都能背了，白白火锅……” 　　店主乐呵呵，隔着马路给巫瑾点了个赞。 　　庄樊继续回头和队友商议：“刚才说到哪？为什么不会有队伍提出battle搏击？” 　　巫瑾解释：“问题在battle机制。参加综艺的逃杀练习生太少，每个队最多只分到一个。5V5 SOLO，有逃杀选手的小队也只能保证赢下其中一场。” 　　“剩余四场随机性太大。” 　　几名队友恍然。Hudi连忙插入：“巫哥意思是说，逃杀选手在小队里面占比太少，还只能出场一次，就没法以压倒性优势在battle里胜出！那晚上的battle比的是——” 　　巫瑾：“按照嘉宾比例，男团练习生、艺人最多。舞蹈，声乐，器乐和饶舌应该都是热门选项。” 　　众人了然，在坐上节目组巴士的前一瞬，走在最后的巫瑾突然回头。 　　庄樊：“小巫？怎么傻站着？” 　　巫瑾诶了一声，三步并两步蹿上车，琢磨开口：“我总是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 　　下午四点。 　　两轮任务结束，所有嘉宾回组，剧务编导忙的团团转，进入最后的紧锣密鼓准备时段——“还剩两小时。” 　　傍晚五点五十，有了之前的直播预热，《冲啊！人气少年》搜索流量在短时间内冲上地域周边热搜顶峰。临节目播出之前，雪豹娱乐大厦门口浩浩荡荡围了数不清的粉丝—— 　　综艺嘉宾终于出现！ 　　应援口号与荧光汇聚成星光绚烂的洪流。选手如流沙散落于洪流之中，警戒线外尖叫声疯狂响起。 　　“魏衍大大嗷嗷嗷嗷——” 　　魏衍没什么表情，同手同脚点头。 　　“Hudi阿元！！表白AKK全团啊啊啊啊——” 　　几位少年潇洒挥手，然而愣是谁都没有旁边的薄传火博眼球，这人一边走一边媚眼飞吻，沿途几个靠的最近的“薄家军”就差没撩昏过去。夹在声势浩大的男团粉之中还有被没收了所有仿真枪械的井仪粉，路边又有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举牌“小[爱心]明[爱心]超[爱心]帅”。 　　“……”明尧一把挤进去，神色不悦：“你们怎么过来了？！” 　　当先一人恭恭敬敬：“小少爷，大少说这是您第一次上娱乐综艺，让我们几个先过来举牌，应援热气球横幅甜点台随后就到。” 　　明尧抓狂：“谁让你们搞热气球了？我特么还没打到星际联赛呢！都撤了撤了！还有这牌子也给我换了！” 　　西装男赶紧把“小明超帅”的LED亮灯抹掉。 　　明尧指示：“字儿都换成‘井仪双C’！” 　　路边，凯撒粉不出意料半块应援牌也没带，倒是有长得高的在帮友军举着“佐麟出道”、“围巾冲鸭”等等。当凯撒出现，粉丝热情洋溢挥舞手中的烧烤串残签—— 　　凯撒虎躯一震喜从中来：“谢了大妹子们，有牛板筋没！”粉丝继续热情洋溢：“没啦！早吃完啦！” 　　夹杂在混乱人流之中，又有两支团体声势浩大，一方是鹰刃铁粉，一方高高兴兴声称要搞小巫。赶在粉丝挤入警戒线之前，一众选手终于走进演播室—— 　　首轮Battle开启。 　　25组选手依次进入等待区，神情各不相同。 　　庄樊数了数“晋级坐席”，低声和队员交谈：“16个座位，也就是第一天淘汰了9组。就刚才外面那情形，小巫、鹰刃人气高，威胁大，很可能就是最先被battle掉的。” 　　远处，小队排名第二的鹰刃时不时看向巫瑾。 　　台上，16组晋级名单放出。前三依次是卫时队、鹰刃队与巫瑾所在的12队，第四名队长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团练习生阿元，薄传火所在的小队第五，魏衍队压线晋级。 　　凯撒小队只集齐899点信用点，惨遭淘汰。同时被淘汰的还有3名克洛森秀练习生—— 　　主持人笑眯眯回放了几个精彩片段，其中就包括薄传火风骚直播，大佬包揽狙击奖池，巫瑾与鹰刃斗舞。 　　场内猛地哗然，无数视线齐刷刷向巫瑾看去，如临大敌—— 　　“估计都把巫哥当dancer了！”Hudi幸灾乐祸：“以假乱真，以假乱真，到时候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台上，话筒被递给大佬所在的22组。 　　第一、二名胜利者有权从名次更低组中挑出对手SOLO，庄樊压低声音：“他们组Vocal多。 　　22组直接找上了第六名，毫不意外选择battle vocal。巫瑾眼睛亮晶晶看向大佬，他还从没听大佬开嗓唱歌，其余克洛森秀练习生齐齐露出看好戏表情…… 　　不料22组安排完备，三位vocal轮番上阵，直接0封对面，不用卫时出场就顺利晋级。 　　巫瑾小圆脸满满遗憾。 　　卫时：呵呵。 　　等话筒递给第二名鹰刃，这位S级练习生视线扫向巫瑾。 　　气氛陡然灼热，主持人饶有兴趣：“鹰刃是不是要为上午的失误找回场子——” 　　鹰刃摇头，利落坦荡：“斗舞输了就是输了。” 　　主持人兴奋：“是想要比试点别的？！” 　　鹰刃点头，目光直直看向巫瑾：“但不是现在。” 　　鹰刃转手就挑上了排名第五的薄传火组，凭借队员们扎实的舞蹈功底，三下五除二把这位逃杀练习生兼主播按在地板上摩擦。 　　无辜躺枪的薄传火：“……”我特么招你惹你了！！ 　　那厢，Hudi一个紧张，赶紧给巫瑾吹耳边风：“巫哥，鹰刃这话，合着明天肯定会挑你battle，不是唱歌就是RAP……” 　　晋级队再次减少，场内只剩14支队伍。虚拟屏幕中开始依次揭秘淘汰者身份，等到了薄传火时众人齐齐一呆。 　　这人不是个跳社会摇、喊麦的网红主播吗，怎么还能是逃杀选手？！ 　　此时却有艺人恍然认出，薄传火和当红银丝卷在役选手薄覆水长得相当相似，敢情还是从逃杀世家培养出来的…… 　　巫瑾走了个神。 　　逃杀练习生，在役选手。其中相距不过几年，名气却是天差地别。各大星台中类似克洛森秀的选秀活动难以计数，练习生中能最终蜕变为“知名战队主力逃杀队员”的却寥寥无几。 　　场内有小半嘉宾都听过薄覆水，至于逃杀练习生——能认出巫瑾的也只有鹰刃一人而已。 　　前路漫漫，逃杀圈中的竞争和演艺圈同样残酷。 　　一小时后，当日录制结束，选手以小队为单位自由活动。 　　巫瑾拿餐具时正听到远处阿元在给队员分析：“卫时，逃杀赛狙击手。巫瑾，男团主舞。鹰刃，全能S级练习生，这几个是我们的头号敌人……” 　　12小队的桌子在大厅一角。 　　Hudi依然抓着巫瑾叽里呱啦问个不停，庄樊自从切磋认输后对巫瑾格外敬重，灌了两杯啤酒兴致颇高：“当年我在校外打架，被警察带到局子里写检讨。正好我那经纪人在街上发小广告被查了，也搁哪儿写检讨！他一看我，刷的撕下半张纸，让我一小弟给我递过来，我一看——嚯！签约练习生，五险一金，待遇从优。从此人生轨迹改变！哎小巫你怎么被抓进逃杀比赛的……” 　　巫瑾：“……”我我我也不知道啊！ 　　闲聊中，巫瑾终端亮了下，因为节目组信号屏蔽又再次暗淡。 　　克洛森秀后勤部说过，今晚会把寝室监控发过来。估摸着打开视频就能看到，黑猫如何偷溜进寝室对保健小枕头乱挠乱啃—— 　　巫瑾看向窗外。 　　综艺拍摄不像逃杀直拍，地形、环境更加简单，摄像头体积重量不做限制，拍摄起来要有存在感的多。估摸是自己还没完全适应，一整天总觉得像是有人在身后跟着，脊背发凉。 　　20点。 　　巫瑾刷完牙，愉快加入男团练习生们的娱乐活动，听大家吐槽练功房里的艰难困苦，并忆苦思甜——不对自己好像是转行之后才更苦…… 　　21点，庄樊突然往巫瑾肩膀上一拍：“到晚间档了，咱节目该播了！” 　　星网，克洛森论坛。 　　原本吵闹不停的公共聊天频突然安静。 　　几十万“克洛森天团”粉丝屏住呼吸，齐齐盯住缓缓淡入的《加油！人气少年》综艺片头。 第148章 播出 　　雪豹娱乐大厦，选手们一没信号二没网, 出去之后才能看回放, 此时只能盲猜节目效果。 　　而雪豹娱乐大厦之外。 　　蓝星, 某某娱乐工作室。 　　120寸虚拟屏幕上投影的正是《冲啊！人气少年》当期节目第一集 ，十几位员工守着文稿界面严阵以待。 　　该工作室拥有4个知名娱乐自媒体账号, 26个跑速超200迈的娱记机器人，和80万个可自动更换IP的水军账号—— 　　堪称蓝星娱乐行业掘金者中的佼佼者。 　　31世纪，偶像行业额外丰富多彩。发第一手通稿能赚钱, 替粉丝们刷榜能赚钱, 作为粉丝经济生态链中的“重要一环”, 该工作室当然不会放过拥有造星潜力的综艺《冲啊！人气少年》。 　　这家自媒体出稿堪称神速，铺垫、转折、纪实、润色、引战分由不同员工负责, 此时的第一版文稿已经写好：“他, XX娱乐里名不经传的Rapper, 身怀天赋, 努力拼搏，甚至不惜口含沙子练习flow节奏, 只为了更好的舞台表现, 十年努力一朝成名——” 　　文稿写成这样, 主要是盲狙《冲啊！人气少年》里的Rapper最多。文稿下还压着主舞版本、vocal版本等等，一旦节目里有嘉宾表现突出、有短期内蹿红潜质，该文稿就会立刻作为第一手通稿发出。 　　虚拟屏幕中, 125名嘉宾剪影终于出现，用于监控弹幕、星网实时舆论的侧屏同时打开。 　　“注意鹰刃。”主管吩咐。 　　小员工立刻全神贯注阅览弹幕, 许久茫然开口：“鹰刃热度指数7.88排名第二，上面还有一个热度8.31的，叫巫……巫瑾？想起来了！是逃杀练习生。” 　　主管摇头：“暂且不管。” 　　屏幕当中，主持人暖场完毕，抽签分组环节终于结束，一众嘉宾乱哄哄在演播室跑来跑去。主管突然用光标圈出一处，两眼放光：“这谁？留意下。” 　　抬头的几人同时眼前一亮。 　　被高亮标出的男人约莫二十六、七，脸上冷冷淡淡没什么表情，五官却刀削斧凿般英挺，正是时下偶像人设中相当稀缺的“Alpha”型。 　　小员工急急忙忙翻过男团选手们资料，愣是半点信息都没。等他再翻其他，表情更是惊愕：“卫时，怎么还是逃杀练习生……” 　　那厢，主管再次圈出一人布置任务：“这又是谁？” 　　员工：“叫左、左泊棠，”继而差点抓狂：“又是逃杀选手？” 　　第四五次，当男团练习生Hudi、阿元被主管钦点，员工这才松了口气，仿佛一切回归正轨。然而紧接着主管突然站起，手速飞快划拉了个侧影：“这个也有点意思，不声不响乖乖坐在旁边，等庄樊来了就跟着走，像个大玩偶似的——” 　　屏幕中，大玩偶转身，扬着小圆脸看向镜头。 　　主播，所有员工：“……！！！”这到底是什么盛世美颜？！ 　　小圆脸看上去软乎乎的没什么进攻性，刘海细碎的小卷毛也软软蓬起，就像悄悄混入人群的小动物。就连脾气向来不佳的庄樊都对他多了几分耐心，只有在该选手声称是“逃杀练习生”时才面露鄙夷。 　　主管：“快，查查是哪个娱乐公司的。” 　　员工：“呃，白、白月光，好像过去没听过，白月光娱乐，旗下拥有3支联赛级逃杀战队——什么！？” 　　与此同时，原本还在匀速滚动的弹幕猛然刷屏飚起！ 　　“哈哈嘿嘿嘿儿子太可怜了！！幼儿园里别的小朋友都不信他呜呜呜我一个爆笑拎起儿砸就跑！小巫可委屈啦！妈耶委屈到小卷毛都塌了——怎么这么可怜哈哈哈哈哈！” 　　“66666！怎么可能是逃杀练习生！小巫别遮遮掩掩啦，你就是个dancer！！跳兔几舞的那种！！” 　　克洛森论坛，原本眼巴巴等着为爱豆应援的粉群管理一噎：“大家注意！注意！不要自由散漫，说好的这会儿一起刷比赛锦集卖安利的呢——” 　　然而逃杀粉“向来自由散漫”，加上年龄层次偏大，完全不具备普通偶像粉们“被组织”的基本可能，此时纷纷热衷于RPG，同路人激烈探讨。 　　路人：“！！这个小哥哥好帅？是哪个男团的副舞？” 　　克洛森粉：“帅的飞起对吧！克洛森直男天团的！主舞是巫瑾，RAP是旁边那个和人勾肩搭背的红毛，Vocal是明尧，暖场综艺担当是魏衍！” 　　路人：“……我怎么从没听说过！他们什么时候出道？有单曲了吗？” 　　克洛森粉：“有啊有啊！还有三轮淘汰出道，发型单曲有《塔罗之我的恋人》、《恐龙之原始迷情》、《迷宫和扑棱蛾子》……” 　　“……”粉群管理一怒掀桌，忍无可忍加入探讨：“还有《克洛森主题曲》！” 　　某某工作室，此时除主屏幕外几乎所有虚拟屏都用来查找克洛森秀选手资料，事态向着完全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怎么可能是逃杀练习生？！”不仅弹幕观众，就连工作室主管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通稿在以时速3000字被飞快修改。 　　“他，白月光娱乐里名不经传的突击位，身怀天赋，努力拼搏，甚至不惜——”猛然有员工抬头，对着屏幕喃喃开口：“不可能是突击位，这，真的是dancer啊！” 　　屏幕正中不知发生了什么，弹幕密密麻麻一长串啊啊啊啊啊啊，仿佛有无数只土拨鼠疯狂喊叫，仅能从弹幕间隙看到街舞battle凯旋的巫瑾。 　　主管飞快屏蔽弹幕。 　　那名叫巫瑾的练习生正伸手把鹰刃拉起，笑容如熠熠朝阳。 　　主管一顿。吃“单纯无害”人设的偶像一数一大把，然而万事万物有光面就有暗面。这类艺人通常不会主动挑衅、battle，任何越界行为都与“无害”人设不符。 　　但巫瑾却是一个异类。节目中分分明明是他在挑起battle，少年把棒球帽下压，带着全队去找场子时显得意气风发，活脱脱儿少年气穿出屏幕。 　　想赢，想战。几名少年直白坦荡，摄像机扫过，喷泉下的光面与暗面一样耀眼。 　　星网平台。 　　《冲啊！人气少年》的收视率已经在短短一小时内翻了不止两番，观众留存率更是直击惊人百分比。节目以鹰刃、巫瑾斗舞为第一个小高潮，继而是阿元十指纷飞弹琴，洛洛虚拟网咖排位8连胜，左泊棠当街舞文弄墨被逛街少女调戏表白，凯撒带领队友打破自助餐厅记录特许免单，以及戴着狙击手套、清空射击馆奖池的卫时—— 　　弹幕再次踊跃。 　　游客纷纷表示：“这也是克洛森天团的？我决定把之前每一集都补了……哎我是不是搜错了，怎么搜出来一个逃杀选秀……” 　　更多却是嗷嗷乱叫的天团粉：“围巾！围巾围巾！用你的枪去狙击小巫的心！冲鸭——” 　　卫时收枪。 　　卫时转身，在一群射击爱好者发绿的目光中毫无留恋出门。 　　卫时买花…… 　　弹幕突然一卡。 　　能让雪豹娱乐服务器卡顿，流量显见已经超过历往所有期峰值。 　　工作室主管市场直觉极其敏锐，他飞快发问：“卫时巫瑾？是克洛森官定CP？看看人家这CP炒的！冷血狙击手就是爱你宠你 X 绝色小舞王当佩一枝玫瑰，同样是兄弟卖腐，比某些娱乐公司不知道高明到哪里去！ 　　“克洛森那个导演真懂啊！市场千篇一律，唯有人设得人心。” 　　“通稿再改改！顺便把那个你们说的什么井仪双C、薄家骨科、克洛森双煞——” 　　员工：“双傻！” 　　主管：“哦哦，反正全都放到通告里，单独弄个篇幅，迎合读者口味！！” 　　当晚，克洛森秀与《人气少年》同时流量猛蹿。 　　改工作室通稿再第一时间被各大平台推送，雪豹娱乐总导演在酒桌上和克洛森PD宾主尽欢. 　　回程时，PD吃的晃晃悠悠走不动路，拿出终端一看：“嘿，流量爆了！” 　　同样吃的打嗝儿的小剧务谏言：“也就比咱们发布主题曲那会儿多一点。” 　　PD摇摇头，手插进衣兜：“不一样，这回出圈了。” 　　剧务恍然，望着夜色中PD的背影，突然萌生一种崇高的敬意，这位吃苦耐劳的导演为选手的未来人气打下坚实基础—— 　　PD喜笑颜开回头：“咱们前五轮淘汰赛周……嗝、周边，立刻给我加制再贩！！特别是CP联名版，随便设计个包装把两人周边捆一起，比如井仪双C，这样咱们捆包卖不仅不用打折还能加价！” 　　剧务：“……” 　　几千星里之外。 　　蔚蓝深空，浮空城。 　　地下训练营的教官室俨然变成综艺观摩场所，阿俊拿着终端愤愤不平：“当初要不是二毛打靶略胜过我半环，就是我跟着卫哥去上综艺吸粉了咿咿咿哇哇哇……” 　　宋研究员被吵的头昏脑涨：“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他闭嘴？” 　　毛冬青安静堵住豚鼠耳朵。 　　不过很快阿俊就发现了新乐子：“卫哥诸事缠身，所以卫哥的粉群管理——由我来担当可谓非常合适！” 　　紧接着阿俊迅速混入粉群，试图以星网账户余额截图恐吓大管理交出职位。 　　阿俊被众人齐心协力踢走。 　　“……”阿俊坚持不懈切换小号登陆，继续愤愤不平：“什么意思？我粉丝值太低，肯定是对家安插到卫神粉群的奸细？粉丝值怎么攒来着？” 　　这位浮空基地教官伸着脖子，对照群主给出指导流程逐一操作：“安装应援插件，在卫哥星博献花，打开通知，安利亲朋好友一起为卫哥打CALL……” 　　几分钟后，宋研究员、夏医师、毛冬青和护卫队队长小叶的终端被阿俊强硬装上插件。众人终端齐齐“滴滴”两声。 　　你的小宝贝卫时进入《冲啊！人气少年》相关热搜。 　　小宝贝。 　　众人：“……” 　　宋研究员脊背发麻：“你信不信卫哥能剁了你？！” 　　毛冬青直接出手就要把阿俊拖出门外，阿俊不得不吃力扑腾：“怎么着？小宝贝多亲切啊，哎哎别赶我出去不是说今晚要汇报任务吗——邵瑜找到了没啊你们！” 　　教官室突然沉寂，毛冬青开门放阿俊进来。 　　星台综艺被切，取而代之是密密麻麻的网格图。 　　宋研究员叹息：“找不到，网格上每个点都是邵瑜可能在的位置。以现有科技，我们拼不过他。邵瑜背后有技术支持，我甚至怀疑他不是一个人来的。或者，邵瑜是在某位帝国上层的默许下来找茬的。” 　　毛冬青点头。 　　阿俊唉了一声，摊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身旁，护卫队队长叶催迟疑：“邵瑜，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月前治疗舱被邵瑜入侵，整个浮空城高度戒严，卫哥还险些着了道。实际上，整个联邦对邵瑜并不陌生：曾经的R码基地头号改造人，基地解散后的R码战队队长，并在某次比赛中失踪叛逃帝国。 　　众人齐齐看向毛冬青。 　　毛冬青：“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 　　这位同样有着改造经历的浮空城执法官站起：“R码基地三大利刃，卫哥第二，魏衍第三。第一位就是邵瑜。当年R码基地，只有邵瑜出身高贵。” 　　在场几人一愣，唯独宋研究员看了这么多资料早已知晓。 　　毛冬青：“邵瑜父亲是联邦高官极端左翼份子，母亲是帝国563位顺位继承人，政治联姻。这对夫妇是基因改造的狂热支持者，邵瑜从小就被内定为‘改造体’。” 　　“某种程度上，他继承了父母的意志。” 　　“他被情绪锁打击过，不过他享受情绪崩溃、分裂的过程。同样，痛感只能让邵瑜更兴奋。他被誉为‘联邦第一把利刃’、‘没有痛觉的完美战斗体’。” 　　阿俊：“……卧槽，变态？！” 　　宋研究员打开虚拟屏幕，几段视频被连接在一起。 　　邵瑜在蔚蓝逃杀赛事中出线，于万众瞩目下冷漠捧杯。 　　某处联邦军事基地监控下，邵瑜面带微笑，用一把钝刃匕首虐待战俘。他穿着拖鞋，似乎是刚从寝室出来，脚趾因为兴奋而弓起。接着——邵瑜突然给自己手臂也来了一刀，表情因为享受而扭曲。 　　阿俊跳起：“神经病啊！我施法之后也这个表情，他是不是还得事后一支烟啊——” 　　视频再转。 　　媒体蜂拥采访，R码战队邵队比赛期间留宿两名男公关玩一夜，邵瑜冷淡表示留宿一个是身理需求，留宿两个只是因为第二个半价而已。 　　宋研究员：“我这里还有从宾馆调取的当晚监控——” 　　阿俊：“这个有价值！” 　　屏幕中央，两位浓妆艳抹的男公关躲在床角瑟瑟发抖，地上也不知道是谁的血。 　　邵瑜在洗手间呕吐，脸上显出一种类似于洁癖的厌恶。 　　宋研究员：“我猜，早在六年前，卫哥刚带我们来浮空城那时候。邵瑜的情绪在锁的压制下已经完全崩溃了。” 　　“没有剑鞘的利刃。亡命之徒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 　　清晨。 　　雪豹娱乐大厦，选手们困唧唧挤在一起刷牙。 　　Hudi对着走廊探头探脑，喜上眉梢：“巫哥，我刚看到剧务了！眉飞色舞的，咱昨天综艺播出肯定反响不错！” 　　“巫哥，等今天拍摄结束了，能不能……嘿，那啥，留个联系方式？” 　　巫瑾笑眯眯和Hudi交换星网账号。 　　门外突然有个小后勤敲门：“巫瑾选手是吧！” 　　巫瑾哎了一声。 　　小后勤把一大束黑色玫瑰递给他：“粉丝送的。” 　　落款单字，瑜。 第149章 地下 　　15朵漆黑如墨的玫瑰沉沉挤在一起。 　　包装纸柔软洒金，即便如此花束沉闷压抑, 玫瑰香浓郁渗人, 点缀与中的满天星像是要被黑海吞噬的藻荇。 　　巫瑾一呆, 看向随花附赠的落款短笺。 　　Hudi两眼放光：“哇哦土豪！我也想有粉丝给我送花！” 　　同组的洛洛刷完牙，穿好白T恤伸头一看：“对你们来说, 粉丝送花不是很正常吗？” 　　Hudi立刻纠正：“能当做探班礼物送进来的，还有，能在这个时候送进雪豹娱乐的, 买花人非富即贵。再说, 黑玫瑰啊！花市里最贵的就是它了, 咦这人该不会是极端唯粉吧！昨天八成节目里看到卫时选手给巫哥送了玫瑰，所以他也送一束来争宠——” 　　巫瑾看向落款, 记忆一顿。 　　第五轮淘汰赛凡尔赛宫投票应援, 给他投了80万票仓的土豪粉ID也是单字, 瑜。 　　没等两位队友反应过来, 巫瑾飞快叫住刚才那位后勤：“您好，请问送花的是……” 　　后勤摸摸后脑勺：“一位先生, 戴墨镜, 看不太清脸, 喏就在下面站着——” 　　窗帘刷的拉开，雪豹娱乐大厦广场空空如也。 　　身后，洛洛还在小声问Hudi：“怎么是黑色？总感觉瘆得慌。” 　　Hudi：“……黑玫瑰是花语, ‘你是恶魔，且为我所有’。我见过走性感Line的女艺人被送过黑玫, 谁知道怎么被塞给了巫哥。不过话说回来，有这种级别的土豪粉，别说花语是恶魔了，就算花语把我当做草履虫我也愿意！” 　　巫瑾傻傻捧着花，庄樊走过来：“收着吧，好歹也是粉丝一片心意。” 　　巫瑾立即“诶”了一声，小心翼翼抱着花放上窗台。 　　庄樊看他磕磕绊绊，鄙夷：“什么表情，还怕这花吃了你不成？” 　　巫瑾认真琢磨，他还是要给公司知会一声，毕竟自己只是个一穷二白的小练习生—— 　　庄樊打了个响指：“走了，今天又是场恶战。” 　　巫瑾乖巧跟上，身后Hudi还在滔滔不绝给洛洛科普：“15朵玫瑰代表歉意，我现在琢磨，给巫哥送花那土豪该不会是个花盲吧！” 　　落在最后的巫瑾突然一顿。 　　他回头看向窗外。 　　广场空无一人，约莫是晨光刺目强烈，竟生出了一种被人窥探的错觉。 　　几分钟后，综艺嘉宾齐齐在大厦门口集合，巫瑾斗志昂扬，重新进入满血满状态。 　　原本的25组嘉宾小队在第二天只剩余16队。两大人气男团练习生鹰刃、阿元遥遥相望，间或对巫瑾卫时左泊棠等等投去审视目光。 　　任务卡下发。 　　“半小时内抵达城市南郊225仓库，并……”读卡的Hudi一愣：“并在4小时内赚取1000信用点。怎么和昨天任务一样？还有225仓库，我怎么从没听过这地方？” 　　其余队员纷纷表示茫然，庄樊却眼神一肃，打起十二分精神： 　　“不一样，这次任务难的多。” 　　“225仓库，是地下酒吧。” 　　随着导播一声令下，16组选手如离弦之箭蹿出。中途路过地铁站，那火锅店老大爷精神抖擞：“拿着，10信用点！昨个晚上生意爆了，几个小娃有意思的很——” 　　庄樊打了个手势，奔跑时刮出一道劲风。 　　巫瑾不懂就问：“樊哥！手势什么意思？” 　　庄樊：“意思是谢了， love and peace——哎我对老大爷打这个作甚！” 　　这位男团Rapper从刚才开始就显得异常激动，等地铁到站，225仓库门口，庄樊迅速召集队员：“妆卸了，眼线也擦了，里面都是暴躁老哥，看不惯娘们唧唧的的。小巫你假睫毛也扔了——” 　　巫瑾努力揪眼皮辩解：“真、真睫毛！” 　　“……”庄樊一声咳嗽，岔开话题简短向队友科普：“225仓库是这片儿地下乐队、Rapper，DJ的地盘。乱的很，对了，别随便暴露身份。” 　　Hudi悚然：“地下Rapper，就一天到晚DISS练习生的那种？！” 　　庄樊点头，示意几人把T恤随便扒拉扒拉，头发也揉乱：“越没有秩序的地方越看实力说话。行了，摄像头都收成针孔，进去再找活干。这里唱歌跳舞不炸场，或者饶舌battle输了都有被揍的可能，里头根本没秩序——” 　　庄樊一停，只见所有队友齐刷刷看向巫瑾。 　　Hudi喜从中来：“有巫哥在，咱们不怕被揍！” 　　巫瑾：“……”我靠不住啊！ 　　仓库门轰然打开。 　　巫瑾一个恍惚，终于知道在嘉宾里安插逃杀练习生的“真正含义”。暗淡不见天日的225仓库烟雾缭绕，门口几个抽雪茄的男人懒洋洋蹲着，面色不善，眼白见血丝，估计一宿没睡已经成仙。 　　再远处电吉他贝斯轰轰炸的耳膜生疼，有人在battle霹雳舞，最近的台上是两个Rapper激情Freestyle，每当一方被DISS，台下群魔乱舞的酒客就哄然大笑。 　　其中一名地下Rapper满头脏辫，cue点带flow样样玩转，请他喝酒的人几乎排成长队。等他的对手满面涨红下台，酒保立刻给他扫了个信用点红包。 　　门口，当头一位安保人员瞅了庄樊几眼，漫不经心。 　　庄樊面无表情移开目光，视线盯住台上的Rapper。 　　巫瑾转头看向庄樊。 　　庄樊身为Rapper兼队长，在多数时候都狂傲的很，此时庄樊的目光直直看着台上，缓慢开口：“地下酒吧，排的上号的场子都在晚上，白天都是杂鱼。” 　　巫瑾看向终端，上午10点。255仓库内的酒客通了整霄，不少都在勾肩搭背往回走。从卡座、舞池来看，仓库的客容量应当不止于此。 　　也就是现在处于客流低谷，早场Rapper只有二、三流——庄樊未必不能一战。 　　庄樊哗啦拉下外套拉链：“他双压，重音都不行。” 　　Hudi陡然反应过来：“樊、樊哥，你要上？？” 　　庄樊点头，和瑟瑟发抖的练习生Hudi不同，他自小就是在这种场子长大，即使后来当了练习生，路子也要更野。他回头看巫瑾，正要嘱咐—— 　　巫瑾眼神钦佩，嗖的站到台下：“樊哥放心，我给你压阵！” 　　庄樊伸手，巫瑾与他击拳。有巫瑾在，总不至于担心Hudi几个被人随便欺负。 　　台上，地下Rapper把一整瓶矿泉水灌下，神情极其狂傲，直到庄樊上台。 　　“要开始了！”Hudi紧张，那边庄樊直接把兜帽套到头上，气势在一片哄笑中陡升。 　　“小白脸？”那Rapper嘲讽，伸手做枪虚虚往庄樊脑门上崩。 　　庄樊一言不发，DJ吹了个口哨，碟片摩擦声吱吱呀呀响起，庄樊直接抢了个八拍，二话不说开始压麦：“Put you motherFucking hand up I go acapella n u scared to death...” 　　台下一顿，尖叫声蓦然炸开！灯光围着庄樊转个不停，有人提着酒瓶子给庄樊助阵，重音踩上去一瞬巫瑾突然出口：“稳了！” 　　庄樊的节奏太好，freestyle也不跑。更关键的是这人会喷，明明还是综艺拍摄期间，庄樊愣是一点都不怕歌词被[哔——]，battle起来就像穷凶极恶的悍狼。 　　他对面那rapper一下落了气势，还不服输想要挣扎，只是前言不搭后语。Hudi一急：“巫哥——” 　　巫瑾随手往旁边顺了个酒瓶，一哐当：“他在套词啊，樊哥DISS他！” 　　庄樊一个激灵，狠狠压上节拍，两段Diss track直接打乱对方背好的flow—— 　　台下欢呼一片！ 　　地下酒吧的竞争远比昨天街角还要残酷。和庄樊对战的rapper一僵，恶狠狠比划了庄樊一道就灰溜溜离去。 　　舞台边，12小队还没来得及给庄樊接风，腕表突然响起。 　　“有两组淘汰了？这么早？！”Hudi惊讶：“这什么情况？没赚到1000信用点也不用这么早出局——等等那是，哇靠，鹰刃？他刚才不是在台上弹贝斯吗，怎么这会儿被赶下来了，信用点没拿到？？” 　　巫瑾眯眼看向远处。 　　这类battle都有赏金，庄樊从舞台下场，伸手理所应当向吧台索要报酬。那酒保明明就要给庄樊扫码，却忽的头一抬，收住动作。 　　巫瑾骤然回头。 　　舞台另一端，鹰刃、阿元面色不善，正在和一位彪形大汉理论。 　　那人一胳膊纹身青龙白虎，嗓门粗犷：“什么全额？我管你们什么1000信用点，我的场子就是要抽九成，你们拿一成。还嫌少？那没了！规矩？我这里谁的拳头硬就是规矩。” 　　先前那battle失利的rapper也跟在纹身男旁边，点头哈腰，在告庄樊的状。 　　纹身男对酒保一个招呼，同样扣了庄樊9成赏金。旁边有小弟从人群钻出：“虎哥，刚才三哥那场子好像出了什么事，远远看着我怕被谁端了……” 　　庄樊还在愤愤不平嚷嚷：“225仓库从来只抽四成，你特么！” 　　纹身男伸出一只手指摇了摇，看向几名练习生：“来场子赚钱可以，怎么分我决定，不服直接来刚我。看不惯你们这些娘们唧唧的艺人，一只手指就能掀翻——” 　　纹身男一顿。 　　面前一只巫瑾小跑步迅速穿过，和庄樊汇拢。 　　那纹身男看了巫瑾一眼，睫毛长长翘翘，卷发细细软软。 　　纹身男琢磨半天，指着巫瑾：“你长这样，还敢来我们这儿溜达？荒唐！” 　　众人：“……”这不是节目任务需要吗！花样美少年身陷地下酒吧！ 　　那厢，巫瑾还在小声问庄樊：“打不打？” 　　庄樊看了眼巫瑾。 　　这特么也不知道刚才哪儿蹦出来的，眼神晶晶亮亮，和不远处凶神恶煞的纹身男形成鲜明对比。庄樊沉默：“……你真打得过？” 　　巫瑾点头点头：“以前卫哥教过，估算一下对方体重然后看步伐，没练家子的走路轻飘飘，随便撂倒！” 　　旁边，阿元也跟巫瑾打了个招呼，表情茫然问鹰刃：“他两在说啥？” 　　“……”鹰刃突然开口：“巫瑾，你别去。这轮是节目组事先没布置好，回头加赛，我说过要和你solo。” 　　巫瑾：“哎，不冲突！” 　　然后看向庄樊。 　　庄樊深吸一口气，地下酒吧乱归乱，好歹也讲江湖规矩。巫瑾上去和龙哥拼拳头，对方肯定也不会搞车轮战。再不济—— 　　庄樊一个侧目。 　　再不济，那个一看就很能打的卫选手不是正走过来了吗！ 　　庄樊点头：“行，想去就去。” 　　巫瑾活动了下关节，高高兴兴站到纹身男面前：“打一场，赢了六四分，输了我们一成不取。” 　　身后。 　　阿元：“……” 　　阿元：“？？？” 　　阿元：“他他他他他怎么去单挑了？这是斗、斗舞？？不像啊，妈呀那人怎么出拳了……那个谁，巫瑾，他哪个娱乐公司的？他们团给他买保险了吗？” 　　鹰刃冷笑：“你真以为他是男团练习生？” 第150章 角逐 　　地下仓库。 　　灯光颓靡迷离, 五光十色如群魔乱舞。 　　巫瑾走出时一片哗然，纹身男瞪眼看了他半天, 嘿了一声：“有点意思。” 　　那男人说完就把外套一脱, 露出前胸后背青龙白虎、堕落天使、“罪、忘了爱”等一溜子纹身，旁边围观群众皆是狠狠一惊。 　　杀马特！是个狠茬！ 　　纹身男活动两下筋骨，看着巫瑾嗓子眼发干。 　　这小朋友简直好看到邪门, 眼睛圆溜溜，脸颊红扑扑。正常人哪有长这样的？！不过此人是个钢铁直男，丝毫爱怜之心也无，当下抢了个先手就要把巫瑾当妖精打了—— 　　一拳对着巫瑾砸出，虎虎生风！ 　　那拳头还没砸中, 围观者已经嗷嗷乱叫：“别下狠手啊，欺负美少年啊你这是毁坏人类财富……” 　　巫瑾急促闪避。 　　他左肩一低, 正好与攻势擦肩而过, 纹身男突袭轨迹、惯用力矩在一瞬清晰浮现脑海。 　　一秒。 　　少年陡然拧身抬头，逆光下原本温温柔柔的瞳孔幽深不见底，发亮的轮廓剪影能看到清晰、紧绷到极致的肌肉曲线—— 　　巫瑾猝然回击！ 　　肌肉记忆在短短瞬息爆发，战意自笔直的脊背如酥麻电流打过, 到精准于毫厘的神经末梢，接着血液沸腾聚力于拳尖，以裹挟雷霆之势反守为攻。 　　纹身男表情骤变，重心一低就要改攻巫瑾下盘。但巫瑾反应太快。少年跳起, 修长笔直的左腿横扫，右手径直对男人颈关节擒去, 在男人避开时卡着角度按住对方塌下的肩膀一摔！ 　　纹身男悚然倒地，砸开一片灰尘漫飞。 　　围观的阿元：“卧……卧槽！！！！” 　　人群哄然欢呼！ 　　即便如庄樊所说，早场的225仓库里都是杂鱼，但巫瑾也是打的太帅气。如果纹身男是街头混战中的佼佼者，巫瑾所展示的就是真正的徒手格斗术。 　　迅速、利落。所向披靡。 　　阿元两眼一黑。 　　记忆回溯到昨天，自己一进门就看到巫瑾坐在墙角，听编导讲规则听剧务讲规则再听后勤。全场选手昏昏欲睡，就巫瑾一脸“超好欺负的样子”认真听讲。 　　然后分组，握手。 　　手也软软的很好捏。再后来听说他和鹰刃battle街舞竟然赢了，再后来—— 　　阿元如梦似幻，再看了眼巫瑾的脸。 　　神他妈，真的是逃杀练习生？！！那天硌手的是真·枪茧？！ 　　此时人群沸腾如潮水，DJ换了首快歌跟着起哄，有人嚷嚷要给巫瑾请酒，还有拿出终端对着巫瑾猛拍，甚至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个场馆负责人员询问巫瑾要不要接班纹身男“虎哥”看管上午的场子，什么都不干做灯下当吉祥物也行。 　　Hudi一溜子蹿上桌子，挤在人群外围心服口服起哄：“巫哥帅啊啊啊啊！！” 　　人群正中，巫瑾把刘海撩起，刚打完架，此时整一荷尔蒙散发器，特别是慢慢恢复正常的那么几秒，气势还摆着小眼神就逐渐乖觉起来，卷发软趴趴，挠心似的翘起。 　　反差萌。 　　这谁遭得住啊！ 　　周边蓦然混乱，数不清多少小姑娘小青年对着巫瑾嗷呜乱叫…… 　　庄樊却突然看向一侧。 　　卫时选手刚才就站在这里。按照巫瑾所说，他的格斗也是卫选手教的，只是这会儿卫选手不见踪影—— 　　人堆子里，一浓妆艳抹的小零嗖的终于扒开人群，往巫瑾跟前一凑就要黏糊糊泡他，冷不丁一人把巫瑾挡在身后。 　　卫时居高临下，眼皮子半抬不抬。 　　“呜哇！！！”小零吓得掉头就跑。 　　巫瑾毫无所觉，跟大佬一个招呼就美滋滋去找纹身男的交易：“赢了六四分，六四分啊！” 　　纹身男一噎：“别打别打，我这就给钱啊啊啊！” 　　两分钟后，巫瑾顺利拿回庄樊报酬，春风得意。 　　阿元神色恍惚钦佩，鹰刃深深注视巫瑾，Hudi狂热崇拜，只有庄樊冷静：“你为什么不拿十成。” 　　巫瑾抓狂：“……！！！对啊！我为什么不拿十成！” 　　卫时面无表情，手速如电在软蓬蓬的小卷毛上一撸：“吸取教训。嗯，继续任务。” 　　众人陡然反应过来，距离节目组的1000点还剩……几组再来不及瞎看热闹，各自飞速出动。 　　被“暴力肃清”后的225仓库很快成为十几组选手相互角逐的战场。 　　不仅巫瑾这里，红毛小队也与人发生争执。红毛在一拳打倒对方后，迅速以胜利者姿态、在队友始料未及的情况下爬上舞台，捡起麦克疯就开始激情喊麦：“一人我饮酒醉……逃杀我征战累！出道我打天下，我斩断情丝无牵挂……” 　　被击倒的壮汉痛苦捂住耳朵：“这他妈就是强者的艺术吗？！” 　　与打赏缓慢增长的红毛小队相比，Rapper battle、乐队与斗舞三个大包间在短时间内吸金无数，成为小队间白热化争夺的舞台。 　　庄樊、陈少、Hudi，3位Rapper毫无意外留在了门口包间。巫瑾往Dancer舞池一看，差点吓呆，约莫二十几名练习生煮饺子似的挤在一起，台上主持人痛苦无比：“想battle先拿号，真不好意思你们长得太像了，从1号先跳……” 　　巫瑾火速关门，向着不远处声嘶力竭的重金属音乐奔去。 　　那厢，阿元好不容易从鹰刃手里抢到贝斯，看到巫瑾两腿一软：“巫、巫哥，忙着揍人哪，想揍谁我给你指路……” 　　巫瑾不好意思指了指贝斯。 　　阿元一噎：“其他都被抢走了，只剩这玩意儿，您还会这个……要不一人一曲？” 　　巫瑾点头，接过阿元递上的贝斯。 　　背后，鼓手吹了个口哨，示意巫瑾自己找拍儿。这里是舞台最偏僻一角，台上台下早就乱成一锅粥，不远处还能看到明尧抱了个电子键盘在跑——富二代学钢琴的传统似乎到31世纪都没变！ 　　巫瑾抓起贝斯调了几弦音。刚才没赶上第一波抢乐器，剩下的只有最没存在感的贝斯。贝斯低调，比电吉他少两根弦，基本没有繁复技巧，打板也不清脆—— 　　贝斯拨弦。 　　远处是红毛声嘶力竭的喊麦，明尧的电子键盘版《幻想即兴曲》，旁边是吵吵嚷嚷的酒客，还有大惊小怪的阿元：“卫选手怎么坐在专属卡座上？！那不是‘三哥’的地盘吗，哇我想起来了刚才有人说三哥的场子被人端了？难道是他——” 　　巫瑾认认真真凑近麦克风。 　　台下依然乱的一团糟，酒客对这位临时驻唱毫无兴趣，愿意听歌的也大多跟着抢走吉他、键盘的选手跑了，只有星星点点刚才看巫瑾打架的迷弟迷妹，还有远处端着一杯烈酒的大佬。 　　少年低沉又清亮的声音响起：“枪口的蝴蝶~红色的番茄~软软的咩咩~” 　　“……”阿元一个踉跄，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什么、什么词？” 　　巫瑾再起了个低点的调子，终于满意，全神贯注看向拨弦的手：“枪口的蝴蝶，训练室的昼夜。” 　　“梦想明明灭灭，要再努力一点，才能不与你分别……” 　　巫瑾声线微哑，带着十八九岁特有的少年气息。 　　像晨风略过山涧。 　　喧哗逐渐停息，有人抬头看向巫瑾。歌声仍有瑕疵，气息不稳，调压低，却依然好听的很。 　　巫瑾指法起初并不熟练，约莫唱了一半才终于放松肩膀，视线离开琴弦看向远处。 　　卡座。 　　卫时手指交叠在光华流转的杯颈。 　　抬手举杯，唇角微扬。 　　两小时后，当先几组任务结束，飞速在225仓库门口汇合。 　　“按照小队五人全部抵达演播厅时间排序决定名次——”12队队长庄樊一惊：“比谁跑得快？！” 　　12队赶不及地离开仓库，乘坐地铁撤离，却在即将抵达雪豹娱乐时眼前一黑。 　　庄樊：“……” 　　数不清的粉丝将节目组大门围堵的水泄不通，当先就有几人在举牌：“你看到我家的儿砸了吗！长这样->[卡通巫瑾][女装巫瑾]。” 　　庄樊琢磨看向女装：“没想到你有这种爱好……” 　　巫瑾：“！！我没有，不是我！” 　　庄樊往巫瑾肩膀一拍：“早点进来，自求多福。”接着带着其余三位组员迅速撤离。 　　巫瑾一呆，赶紧戴上棒球帽就要向内挤去，冷不丁旁边一位小妹子喃喃开口：“咦，我好像闻到了香甜的鹅子味道，这个人侧影好像是我儿子小巫啊——啊啊啊啊真的是啊啊啊啊！” 　　“！！”巫瑾吓得抱头乱窜。 　　人群轰然喧哗：“啊啊啊野生小巫啊！”、“捕捉到了可以带回家养着玩啊！”、“呜呜呜小巫爬树也这么可爱！”、“啊啊啊树上长小巫啦！在下明教教主张无忌，若树上的小巫信得过在下。就从树上跳下来，我会用乾坤大挪移接住……” 　　“小巫怎么又跳到墙上啦！原来小巫的本质就是跳棋！”、 　　“他在往节目组跑——等等，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竞速任务啊，我看有好多选手都在跑！”、“啊啊啊大家让让先让我儿砸去交任务啊！！！” 　　巫瑾终于松了口气，进入演播厅前再次向粉丝们鞠躬。 　　庄樊掐着表等巫瑾进来，竖了个拇指：“还好，第四名！” 　　半小时后。 　　所有小队到齐，原本16组中完成任务的只剩10组。 　　演播厅突然亮起。 　　Hudi吓了一跳。 　　近千名观众坐在台下，有刚才场外的粉丝，有公司内未能参加《人气少年》的练习生，还有70名克洛森秀选手…… 　　BGM放出，决赛Battle终于开始。 　　庄樊迅速扫视四周，低声与队友交谈：“第一、二名必须挑选对手对决，赢则留，输则走。” 　　巫瑾点头。第一名依然是大佬所在组，第二名变成了刚才竞速赛中跑的最快的林客组。大佬挑人无规律，从林客组的处境来看—— 　　“他们会挑选最有把握战胜的组。”庄樊知晓其中几个练习生实力，他开口：“以保证晋级。” 　　台上，卫时组故技重施，再次凭借3Vocal优势迅雷不及掩耳淘汰第十名。 　　林客组选中第九名对决，艰难晋级。 　　轮次再开。卫时淘汰第八。 　　第七——明尧组。林客小队迅速制定战略，SOLO舞蹈。林客队中有2名dancer，一名vocal，一名rapper，本该顺利依靠优势3：0晋级，没想在vocal对战明尧时却险些翻了车。明尧竟然能跳不错的剑舞……好在最后rapper扳回一局，林客组险胜。 　　“如果是我们，应该去选择SOLO 街舞，而不是广义的‘舞’。”巫瑾轻声道，庄樊赞同。 　　接着卫时再砍第六。 　　林客组在数字“5”前犹豫太久，进入激烈探讨。最终竟是直接越过，选取了第四名—— 　　巫瑾、庄樊小组。 　　两人同时一顿。 　　前一日巫瑾battle鹰刃的消息已经放出，12队至少有巫瑾、庄樊、Hudi陈少四人可以斗舞，组内声乐实力也不差，没有理由被林客挑上，除非比起他们，12组有显而易见劣势。 　　Hudi小声说：“咱们比他们矮啊！” 　　庄樊猛然醒悟，对手组各个人高马大，尤其是林客，看着就像是个逃杀选手—— 　　对面。林客最后与队友交流，由于规则所限只能隐晦提醒：“对面有个特别能打的，你们都知道吧！” 　　队友齐齐点头：“知道！放心！” 　　林客：“行，我们把他放了，拿下其他三局就行！” 　　5局SOLO，田忌赛马。林客组内有两名搏击好手，两名略有散打基础，一名宅男。十分钟后，当战斗力只有5的宅男队友挑上庄樊时，林客一脸着急：“你们怎么把庄樊放了？！” 　　队友拍着胸脯：“不是说了吗，樊哥特能打，咱们只要斩杀三人，特别是对面那个长的最好看的——” 　　林客：“卧槽，我说的那个能打的不是庄樊，就是长得最好看的那个啊！” 　　场内2：2。己方庄樊、Hudi胜出。对方林客与一位Rapper胜出。 　　巫瑾最后从小队出列。 　　台下震天价响起尖叫、口哨，70名担当裁判的练习生提醒巫瑾：“小巫别下重手啊！”、“不能欺负人家艺人，要不然PD得把你赔给他们经济公司！” 　　巫瑾哎哎，连连挥手，翻身跳上台。 　　“！！！”林客队友大惊失色：“咱们都是爬上去的，他这个体能——” 　　镁光灯下的少年笑容带歉意—— 　　战斗于三秒钟解决。 　　巫瑾赶紧把对手拉起，整理好，拍拍灰，交还。 　　场内欢呼震天，一众练习生露出匪夷所思表情。 　　林客苦笑：“哎哟，你们对力量一无所知。” 　　林客小队淘汰，12队代替进入第二名位，具有先手优势。 　　台上此时只剩四组，鹰刃表情陡变。然而在卫时组淘汰掉另外一组后，12队直指上鹰刃对。 　　Battle 饶舌。 　　庄樊首当其冲拿下一分，接着是陈少，Hudi还没来得及上去零封对面，巫瑾却出战迎上鹰刃。 　　巫瑾果不其然在S级全能练习生面前败北。 　　后场休息间，鹰刃缓慢开口：“你明明可以选斗舞，vocal也不差，为什么要用最弱的rapper来挑战我。” 　　巫瑾笑眯眯：“因为你说过想要想SOLO。还有，”巫瑾眼睛亮晶晶：“你要出道了。” 　　鹰刃一顿。 　　巫瑾竟然对娱乐圈门儿清。这场综艺，原本就是克洛森与自家经济公司双双捧人用的，只不过克洛森秀是在为最终决赛造势，自家经济母公司却是在为自己、庄樊和阿元的出道造势。 　　娱乐圈与逃杀圈相差甚远，几乎毫无交集。一位即将出道的S级练习生在处处被逃杀练习生碾压，很可能成为自己暴露给黑子的攻击点。 　　巫瑾愿意牺牲一局battle给自己铺路。 　　铃声一响，两组再次上台。Hudi出战，干净利落3：1胜出，保住第二名位。 　　两队握手时，鹰刃和巫瑾撞了下肩：“终端号给我，出道内场式，你得来。” 　　台下呼声更胜。 　　台上。 　　再淘汰了其余8组之后，卫时与巫瑾两队最终轮到兵刃相向。 　　卫时先手。 　　观众席兴奋非常，围巾少女简直恨不得印出几万张CP手幅到处安利，一线站姐拍照时手都在激动颤抖—— 　　主持人微笑询问卫时：“这一轮想要Battle什么。” 　　卫时：“Vocal。” 　　他遥遥看向巫瑾，用眼神示意。 　　“……”巫瑾秒懂。 　　这根本不是Battle——！ 　　大佬这是在点歌—— 　　他还要听那首。 　　@ 　　晚六点半。 　　《冲啊！人气少年》终于录制散场。 　　选手终端再度联网，按照Hudi的话来说就是重回人间！嘉宾们纷纷在后台交换联络方式，中间甚至穿插几个找卫时巫瑾鹰刃要签名的—— 　　久违的克洛森节目PD终于出现，旁边小编导捧着一沓子磨砂纸：“大家注意，一会儿买周边会给观众送握手券……” 　　逃杀练习生：“……” 　　明尧哀嚎：“我的小手啊！PD你终于要出卖我们的肉体了——” 　　PD敲桌：“怎么叫出卖？啊？每人领点砂纸，把枪茧磨磨，别把粉丝的手给戳了！” 　　凯撒：“卧槽，有没有人性！” 　　然而几分钟后，克洛森秀90名选手依然被推到雪豹娱乐楼下贩卖。 　　A级、S级练习生的桌子前很快排上长队，失踪已久的魏衍也面无表情出现。这位人形兵器在225仓库幽灵一样游荡许久，严肃拒绝了一位“想把小酷哥带回家”的小姐姐之后，最终只赚了230信用点，惨遭淘汰。 　　巫瑾报以同情。 　　然而桌子一字排开，他离魏衍距离太远。大佬也不在握手会现场，据说大佬直接把活动给拒了…… 　　巫瑾认认真真在海报上签名。 　　粉丝：“咿呜呜咿小巫的字圆溜溜的好可爱！小巫来，给麻麻伸手——” 　　巫瑾耳朵尖泛红，伸手，只比他大两岁的妹子高高兴兴捏了捏，神情如梦似幻飘走。 　　巫瑾再签名。 　　粉丝：“小巫冲鸭——我守着出道后的团综等你！” 　　巫瑾立刻道谢。 　　握爪。 　　巫瑾再签名。 　　粉丝—— 　　阴影罩下，巫瑾忽有所觉抬头。 　　面前是西装革履的男人，眼神让人微微颤栗，他的上装口袋插了一只纯黑色玫瑰。 第151章 匹配者 　　巫瑾瞬间睁圆眼。 　　思维在电光石火间跳跃, 他似乎在哪里看到过这么一张脸—— 　　“抱歉。”那人嘴角微勾，两指捻出上装口袋里的玫瑰。裁剪合宜的正装低调奢贵, 抬手时露出衬衫平整熨帖的一角。 　　他戴着银框眼镜, 就像小报中所描述的“帝国绅士”。镜片后的眼神诡异炽烈。 　　巫瑾下意识抬起板凳往身后挪了挪。他分明记得自己在哪里见到过。白月光战队大厦走廊，公告栏，有张泛黄的旧海报—— 　　那人捻着玫瑰递给巫瑾。衬衫下肌肉曲线极其夸张, 肤色偏深，从手背到小臂布满凶悍诡谲的纹身。 　　他不给巫瑾任何拒绝的余地。似乎是久居上位，那人眼中有着荒漠一样的气势。 　　玫瑰枝干光滑平整，利刺被精准刀工斩去。 　　“抱歉，我本应早点来接你。”他对巫瑾说道。 　　巫瑾傻眼：“我我不认识……你你你是……” 　　黑色玫瑰被强硬塞给巫瑾, 那人突然握住，少年毫无防备的右手被勒出红印。 　　那人俯身轻吻, 巫瑾一个瑟缩, 手背像是被蛇信扫过。 　　巫瑾倏的想要回撤，却硬是被巨力扯住挣脱不开，正此时终端滴滴鸣叫—— 　　“卧槽！”身后还在吃瓜围观的粉丝差点没瞪出眼睛，接着已是有小妹子大声喊叫：“有有有私生饭啊啊啊！救救小巫啊啊啊！！” 　　雪豹大厦霎时被惊动, 四、五个还在拉警戒线的保安纷纷冲来，却有一人比他们更快。 　　轰隆一声！ 　　漫天飞土浮尘崩开，似乎有硬物从中被撅断。小保安们第一反应就是推着粉丝后撤，再抬头时齐齐张大嘴—— 　　卫时冷然护在巫瑾身前, 身形挺拔森寒如利刃。 　　用于签名的长桌被卫时一脚踹翻，原本挟持巫瑾的那人在躲避之中被迫撤手。桌椅残屑、纸张、签字笔撒了一地, 卫时直直对上来人，把巫瑾挡了个严严实实。 　　离得最近的小妹子倒吸一口冷气。 　　她从没看过卫选手发怒，此时离得近的都觉得瑟瑟发抖。 　　那人把目光移向卫时，眯起眼。 　　巫瑾这会儿神情愤愤，还傻拎着被塞过去的玫瑰，软软的卷发已经炸毛。那人舔了舔嘴角，竟是笑了，用仅有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小瑾，我才是的你的匹配者。等我。” 　　“记住，我叫邵瑜。” 　　卫时毫无征兆出拳，邵瑜却像是清楚他的路数，旋即两人攻势如劈山顿地般砸在一起。卫时显是动了真格，很快邵瑜闷哼拧眉—— 　　身旁，魏衍佐伊正快速向这里奔来，凯撒更是直接抄起椅子就要把人轰走，明尧异常机智：“拍照！曝光他，给他上黑名单！” 　　邵瑜毫不留恋，转身于人群消失。 　　魏衍刚刚靠近，只看到个背影，蓦地身形巨震。 　　雪豹大厦内，《人气少年》后勤和克洛森剧务人员纷纷向外跑来。粉丝终于从震惊中回神，“围巾真爱”、“骑士救小巫”等等议论不觉，甚至不少都拿出终端嗷嗷向两人拍去—— 　　卫时先前拒了握手会，作战服似乎刚脱下，换上的白衬衫还没系好上三个扣，刚打完架一身杀气。 　　他面无表情转身，在镜头前强势护住巫瑾向楼内走去。对周遭呼喊毫无反应，最多只朝远处忧心忡忡的佐伊点了个头。 　　两人消失在楼内之前，挨得最近的小粉丝看到巫瑾乖乖交出被捏的右手…… 　　楼外排队的粉丝猛然炸开。 　　“卫神帅炸，男友力MAX啊啊啊——围巾is RIO我爆哭！” 　　“给卫神打CALL！真仗义啊，心疼儿砸，敲敲小巫软毛。都吓傻了！傻小巫哦，他敢对你动手你就不要顾着他是粉丝了，直接揍就完事儿了！” 　　“大家都替小巫出头了啊！不关CP的事儿，不过卫选手真贼特么酷啊——” 　　“举手！导演，小巫的握手会还继续吗？”有粉丝怯怯问道。 　　克洛森PD终于气喘吁吁赶来，刚才那一下吓得差点把烟屁股塞嘴里。他给大家打了手势，先表示歉意，然后直接拨通巫瑾通讯：“……小巫没事吧？嗯，队还在排，握手券大概发出去300多张吧我这里……” 　　通讯挂断，PD舒了口气：“没事儿，稍等个几分钟！” 　　人群再度气氛高涨。 　　五分钟后，巫瑾搬着小板凳再次回到座位，继续认认真真给粉丝签名儿，旁边多了个面无表情的大佬坐镇。 　　节目组被卫选手气势所摄，赶紧蹭蹭给他也搬了个桌子，完了还加了个小纸牌“不参加握手会”。 　　“……”巫瑾战战兢兢瞅了眼就差没被贴上“非卖品”的大佬。 　　思绪微闪。 　　邵瑜。联邦九所三大改造人之首，白月光海报墙上捧杯的R码战队队长。 　　四年前叛逃至帝国。 　　认出邵瑜身份时，巫瑾脑海里咯噔出现的就是“帝国科研机构抓捕穿越黑户，派遣邵瑜捉拿巫某进行切片实验”…… 　　但自己穿过来到现在都稀里糊涂，邵瑜又怎么会知道？他说的“匹配者”又是什么意思？ 　　巫瑾乖巧给粉丝签完名。小粉丝一脸心疼看着巫瑾被包裹成棉花糖的右手，怯怯转向气场冷峻的卫时：“卫神，您能不能也签……” 　　卫时扫了眼巫瑾。 　　“！！”巫瑾一个激灵，脑海里原本的“切片研究”、“切成哪片油花分布最均匀”、“大理石肉质西冷小巫”迅速消失。 　　卫时放下看了大半的《双城记》，在巫瑾签名后铁画银钩落笔。“卫”字起笔与巫瑾笔画交叠。 　　入夜。 　　握手会落幕，选手匆匆扒了几口饭就坐上再回克洛森基地的大巴。 　　巫瑾上车时，编导正压低声音向节目PD汇报：“6个摄像头，加上粉丝提供的视频，愣是都没拍到那个私生饭正脸……怎么会所有摄像头一起出问题，还是说他卡了死角……” 　　停车坪外，红毛汇报：“卫哥，我的锅，没跟上。” 　　卫时看向终端，不置可否。 　　大巴缓慢悬浮，在夜风中静默漂移。 　　窗外灯影霓虹，选手睡了大半，卫时坐在巫瑾身侧，掌心覆住巫瑾被包扎里外三层的小胖手。 　　“应该好了！”巫瑾用气声悄悄说道。 　　绷带拆开，愈合如初。 　　巫瑾满意，手背拍拍，手心拍拍。 　　被拍大腿的卫时：“……” 　　巫瑾琢磨，邵瑜和大佬水平相当，要自己被抓落单，横竖都是个被带回去切片的下场。不如跟在大佬后面狐假虎威…… 　　卫时吩咐：“明天同我去浮空城，准备秋日祭。” 　　巫瑾：“！”美哉！ 　　巫瑾精神放松，不料忽然被大佬捏住手。 　　男人瞳孔幽深冷漠，在一片漆黑的大巴车厢里，如同狩猎领地被入侵的猛兽一般泛着绿光。 　　卫时：“那个邵瑜，你怎么看。” 　　巫瑾这才想起邵瑜好像在自己手背舔了一下，不过邵瑜又不是妹子，不对大佬不是直男，哦对自己也不是直男…… 　　巫瑾义正言辞摆清立场：“是个变态！” 　　卫时颔首，眼中划过一道凛冽寒芒。 　　大巴在克洛森基地缓缓降落。 　　选手睡眼惺忪醒来，还没回神就被凯撒带了节奏：“有吃的没，有吃的没！” 　　巫瑾不由自主汇入练习生们快乐的洪流：“有吃的没……PD说食堂在煮夜宵了！卫哥你想吃什么——” 　　卫时嗯了一声，低头看向终端。 　　克洛森秀地图外围，定位红点正在200公里之外。 　　几小时前，自己一拳砸向邵瑜的时候的把追踪设备黏上对方皮肤角质。 　　卫时命令：“给我随便留点。” 　　巫瑾：“行，你去哪儿——” 　　卫时离开大巴，向悬浮豪车走去。 　　男人打开后备箱，随意挑拣了点零件，抬手漠然示意不用再管。 　　巫瑾“哎”了一声，看大佬驾车绝尘而去。 　　然后高高兴兴跟着大家冲向食堂。 　　一连抢了6个手抓饼。 　　白月光长桌。 　　佐伊严肃总结了曲秘书最新倡议的“小巫保护出台办法”，突然看向巫瑾：“怎么吃饼还噎住了？” 　　巫瑾：“……” 　　巫瑾：“！！！” 　　他猛然想起，先前坐大佬悬浮车兜风那会儿，后备箱全是一堆金属零件撞来撞去。 　　他只见过大佬组装一种零件。 　　枪支。 第152章 秋日祭 　　窗外, 夜风冷冽划过。 　　山峦环绕的克洛森基地雾气弥漫，车舱内滋滋电流声不断回响。 　　虚拟屏幕悬停在挡风板前展开, 追踪目标被精细定位。无数冗杂繁复的数据在屏幕中快速滚动。 　　稳定、有力的手在驾驶舱内翻飞如虚影。光子枪高射瞄具与夜视镜精准扣合, 照准镜清脆卡在枪身，金属零件细微碰撞，枪管抬起—— 　　屏幕密密麻麻显示出一系列校枪数据。 　　男人漠然扫了眼面板, 枪茧厚重的虎口再次下压。 　　咔擦一声。 　　刀型准心卡中校准位，在弱光环境下荧荧闪烁。 　　第二把枪组装完毕。 　　通讯响起，毛冬青汇报：“卫哥，S195方向，600米。目标体征无变动, 心率90次/分钟。支援7分钟后到。” 　　卫时嗯了一声。 　　悬浮车车窗下沉，寒风呼啸如动脉搏动—— 　　男人随手脱下克洛森制式外套, 露出作战背心下精壮剽悍的身躯。 　　卫时一跃而下。 　　浮空基地。 　　宋研究员呼吸一窒, 大惊失色：“卫哥就这么下去了？？” 　　阿俊伸了个懒腰：“你以为？又不是逃杀比赛，没的套路，上去就是刚！” 　　屏幕正中，代表卫时的蓝点与邵瑜愈来愈接近—— 　　光子束流猝然崩出, 绚烂斑驳的射线在红外监控镜头下如烟花炸开。邵瑜措不及防被打到劣势，却于零点零几秒之间抽出配枪对卫时反击。 　　邵瑜呼吸急促，作战经验却丝毫不逊色与卫时。他甚至低声骂了一句：“杂种。” 　　卫时毫无所动。 　　这是一处档次奢华的郊外别墅。警报器因为交火全面激起，鸡翅木家具被光子束流击中, 还未燃出火簇就瞬间融为焦炭。 　　附近的巡逻安保机器人如流星向这里涌来。然而比它们更快的是—— 　　窗外，两队浮空城支援终于抵达。 　　邵瑜陡然曝出粗口。 　　光子束擦着他颈动脉射击, 邵瑜终于嗅到蛋白质烧焦的糊味，让人悚然颤栗的刺痛从颈侧传来，邵瑜紧跟着身体也是一颤。 　　痛觉自肤表，脊髓，到颅内，所有神经末梢兴奋张开像是被温水浸润。桃花眼内瞳孔骤然张大。 　　时间缓慢凝滞。 　　痛觉是颅内最完美的高潮。 　　邵瑜低头，他甚至能嗅到衣襟前黑玫瑰残余的芬芳。情绪锁后完全失控的本能竟然依照玫瑰香拼凑出了驳杂不真的幻觉。 　　少年接过他的玫瑰，他顺着玫瑰抢到了那把钥匙。 　　他的剑鞘，踩着他的脸颊，给予他至高无上的痛觉。自己在泥泞中舔舐少年珠圆玉润的脚趾—— 　　又一枪扫来！ 　　邵瑜于电光石火间躲避，痛觉将他的感官和反应能力激发到最大。卫时抽出第二把枪，凶悍轰向邵瑜脑袋—— 　　没有废话，没有犹豫。 　　邵瑜眯起眼。 　　卫时竟然不是来活捉，而是剿灭。 　　邵瑜仓促喘息，讥讽：“这么恨我？” 　　“你叫什么来着。卫时……哦，是杂种，所以也要顾着那些杂种？” 　　“因为嫉妒，所以要抢走我的剑鞘？” 　　监控器外，毛冬青尚无反应，阿俊一脚踹翻桌子：“我草他妈的！当年基地销毁，留下所有改造人六个月的药量，操他妈邵瑜全给卷走了！谁都知道，要不是卫哥，这渣滓手上就是几百条人命……” 　　毛冬青：“安静。” 　　监控内。 　　两支支援小队同时悄然包抄。 　　邵瑜靠着窗户，五官在月光下棱角分明。他肤色偏深，面部有着鲜明的帝国贵族血统特征，鼻梁高挺，瞳孔像荒漠边缘灰蓝的天。 　　“你知道什么叫基因定制吗？”邵瑜抬起枪。 　　“他就是为我而生，只要我勾勾手，他就会哭着让我把他带走。至于你……” 　　卫时略去所有废话，扣上扳机，面无表情吐字：“我？” 　　卫时利落开枪。 　　粒子光束淹没一切，如利刃向邵瑜冲去—— 　　哗啦一声。 　　别墅落地窗整个碎开，邵瑜型号不明的救生舱弹出，飞向远处山峦。毛冬青厉声播报监控：“心率139！”、“心率170。”、“心率65。”、“43。”、“30。” 　　“心率……0。” 　　屏幕中，卫时的悬浮车倏忽抵达。车翼如尖刀张开，车身原本的亮色漆毫不反光，驾驶座外甚至有小型核磁炮浮起。 　　克洛森节目PD如果知道，基地停车场内、卫选手那辆被多次当做“拍摄背景”的豪车是一辆改装核武库，一定会吓得扔了烟头当场报警。 　　卫时坐上悬浮车，向邵瑜的落点飞速飚去。 　　支援人员立即跟上。然而找了许久却也不见救生舱。 　　“回别墅，采集生物信息。”卫时最后下令。 　　浮空基地。 　　阿俊一脸空白：“这人是……死了还是丢了？” 　　毛冬青并不意外：“重伤，逃了。” 　　阿俊：“没抓到？！” 　　旁边宋研究员一声咳嗽：“人家和卫哥是一个级别的，心率归零估计是邵瑜把追踪器抠下来了。他搞不死卫哥，卫哥也搞不死他。” 　　不过这位研究员却喜上眉梢：“能重伤不错了，看到实力差距没？卫哥第四疗程过了，邵瑜只有挨揍的份儿！估计也是因为想到这茬，这变态才会对治疗舱动手。” 　　“这次还能带回来点生物样本，邵瑜的基因对咱们有重大研究意义，浮空城这么多改造人……说起来咱们研究院也好久没出成果了，财务部都想扣奖金。可我们也要恰饭的啊……” 　　阿俊琢磨半天，伸手撸了把豚鼠：“我想不明白。” 　　“邵瑜明知打不过卫哥，还来挑衅干啥？” 　　毛冬青打掉阿俊的手：“不是挑衅。” 　　“他必须亲眼看一眼巫瑾。” 　　“你低估了他对剑鞘的执念。” 　　@ 　　克洛森双子塔。 　　巫瑾第七次打给浮空城基地，依然是心理医师周楠笑眯眯接过。 　　“咦，小巫还睡不着吗？正好。这个页面是我的公众心理咨询评价页，小巫帮我刷十个好评，乖啊回头买小橘子给你吃。” 　　巫瑾抓狂：“可是卫哥他……” 　　周楠大手一挥：“放心！卫哥在回去路上了。” 　　巫瑾这才松了口气。 　　月光幽幽探入窗扇。 　　巫瑾任由兔哥在自己肚皮上趴着，心中暗暗规划。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以后才能给大佬打下手！否则出门就是送人头，想追又不敢去。 　　巫瑾困到迷迷蒙蒙，撑着眼皮打开网页，给周医师认认真真写了十个好评。 　　终端上还有Hudi发来鬼哭狼嚎的单曲Demo，鹰刃给的网址还没点开，还有凯撒偷偷塞给巫瑾的炸鸡外卖地址…… 　　房门吱呀打开。 　　卫时闪身而入。 　　焦灼的硝烟硫磺气息钻入鼻腔。大佬脱下外套随手扔到地上，背心被汗水黏湿，没有新伤、血痕，陈年伤疤依然可见。 　　巫瑾秒速扑上去：“！！受伤了没？” 　　卫时摇头。 　　巫瑾放心。扑也扑上去了，索性伸手摸摸蹭蹭，就像抱住了大型草垛，阳光与坚果气息混着枪膛的热度在狭小的寝室内打转。 　　洗澡之前，卫时直接把人压在墙角，肆意在少年唇齿与脖颈之间掠夺，男人喘息粗重，眼部轮廓阴影下光芒幽深。 　　“事情解决了。”卫时声线沙哑，在巫瑾耳边说。 　　巫瑾啾了两下大佬，半天不说话，又冒出一句：“……以后一起。” 　　卫时把巫瑾倒腾上床，关门时浴室水声哗哗。 　　等再出来，巫瑾已经在床上睡成一团。 　　不占地，卷着被子，脸颊软乎乎蹭着枕头，肩膀随着不出声儿的小呼噜上下起伏。 　　吸气时稍微膨胀一点点，呼气了又变小一点点。 　　似乎感觉到大佬过来，巫瑾闭着眼睛让出半个枕头。 　　卫时把蹲在枕头另一边的兔子拎走。 　　巫瑾批评：“……兔哥得轻拿轻放……” 　　卫时表面嗯了声，实际对巫瑾的兔亲戚毫不手软。 　　巫瑾半天又冒出来一句：“卫哥，匹配者是什么……” 　　卫时：“睡觉。”巫瑾这回儿脑子不带转，说了也不过脑。 　　巫瑾哎哎两声，听话睡觉。 　　一片黑暗中，卫时与少年共枕躺下，视线在巫瑾的脸上逡巡。巫瑾最后还有点意识：“在想啥……” 　　卫时坦然：“在想，你有没有兔基因。” 　　@ 　　次日清晨。 　　综艺结束后，克洛森练习生进入长达两个月的假期。 　　等巫瑾匆忙收拾完毕，一手抱兔、头上顶着小翼龙下楼时，明尧正和秦金宝隔空对唱：“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凯撒在拍胸脯给兄弟红毛保证：“你来白月光玩，妥！咱们那娱乐大厦外头，黑白两道我都认识，公司里管事儿的，曲秘书，那是我姐，咱们包个会议室玩它个花天胡地……” 　　佐伊把凯撒赶走，和文麟抱怨：“凯撒怎么比我那熊侄子还难带？” 　　两个月假期，在整个练习生生涯中都属难得。目前克洛森秀还剩90人，再相聚时却要真真切切厮杀到最后10人。 　　节目PD正在台上慢吞吞朗读寒假须知：“各小队长请督促队员按时完成训练，开学前、不对，开赛前准备：熟习进阶格斗第二册 ……今晚综艺播出也要记得去看……” 　　应湘湘还在台下温柔指导一众直男冬季穿搭：“艺人街拍都是摆拍，和媒体约好当天，早上要注意穿搭……” 　　巫瑾注意到应湘湘无名指戴了个素环。 　　“应导师终于订婚了，”佐伊感慨：“听说对方不是圈内人，就普通职员，和应导师是青梅竹马，挺好。” 　　井仪临走前，明尧还兴奋拉住凯撒巫瑾：“有空找我玩啊！我家星球超大——” 　　“小明。”左泊棠一声轻咳，制止明尧无意识炫富。 　　克洛森广场终于只剩下寥寥几人，巫瑾还在琢磨，去浮空城这事儿怎么跟队长开口，冷不丁终端一响。 　　曲秘书：“小巫，卫选手已经和咱们说了，公司都知道啦。在浮空城好好玩！这个月工资打给你了，别省吃俭用[花花]。” 　　巫瑾：“……！！！”什么？公司都知道了？大佬——这么、这么厉害—— 　　曲秘书：“卫选手真是个好孩子，抽奖抽中两张浮空训练基地月卡，说他自己没什么朋友，就把另一张送给咱们小巫了。” 　　巫瑾：“……” 　　佐伊、文麟：“……” 　　凯撒琢磨半天，一拍大腿：“卧槽，不对啊！这不是什么，我老婆说的，你同桌抽奖抽中两套模拟真题，送你一套，有难同当……” 　　“小巫，卫选手是不是跟你有仇啊！” 　　一分钟后，卫时坦然接走巫瑾，镇定自若同佐伊等人告别。 　　半小时后，蓝星星港，蔚蓝深空隶属第6接驳口。 　　巫瑾好奇看着遍布各处的虚拟广告。 　　“浮空秋日祭，六星悬浮酒店半价，信用点打折，心意永不打折。” 　　“无暇透明肌，0添加养肤面具特供出售（执法官夫人也爱用！）揭下面具，让他/她拥有最美的你” 　　“秋日祭求婚式策划，不成功全额包退！” 　　“秋日祭，筹办告白/婚礼/比武招亲……” 　　星船缓缓入港。 　　张扬的粉红色爱心涂漆在一众普通星船中额外醒目。 　　巫瑾：“……” 　　卫时自然而然牵手：“嗯，因为秋日祭。” 第153章 断点 　　蓝星星港。 　　以粉红为主色调、点缀马卡龙色的星船很快吸引无数少女捂心口惊叫。亮晶晶的星船被堆砌成独角兽形状, 小兽幻彩莹莹的脖颈还悬下浮空城特有的银蓝色面具标识。 　　“这是什么？！” 　　有人一拍大腿：“我知道！蔚蓝深空，浮空城！” 　　“怎么会？听说那里特别危险——” 　　“没有没有, 现在治安可好！上个月我们还举家过去旅游, 再过三天是浮空城秋日祭，据说满城都是玫瑰、气球、粉红色泡泡和跑来跑去的火烈鸟！太有意思啦！” 　　“真、真哒？！” 　　6号接驳口。 　　巫瑾蹭了大佬的终端芯片，美滋滋混入贵宾登机通道。 　　天鹅绒缎铺满整条走廊, 两张淡色面具静放于银色托盘之上。从干净的落地窗往下，能看到星港川流不息的人群。刚才开口两位少女突然出现在更远处，熟悉的对话再次响起： 　　“这是什么？！”、“我知道！浮空城！”……“一点儿都不危险，现在治安特别好！” 　　“……”巫瑾一呆：“她两是浮空城的旅游托？！” 　　卫时把黏在玻璃上的巫瑾一整片扯下，娴熟替他戴上面具：“嗯。走了。” 　　星船与登机口对接。卫时陈述：“这个季度浮空城在推动旅游业创收。” 　　巫瑾瞳孔里被映出一片粉红：“这、这么夸张？！” 　　乘务员恭敬替卫时打开舱门, 小翼龙嗖的一下蹿了进去，兴奋至极。黑猫懒懒趴在宠物袋里不肯动弹, 兔哥白白的小软毛也被灯光照的粉汪汪。 　　卫时：“一开始是阿俊在做。他进口了20万只粉红色动物。” 　　巫瑾：“然后？” 　　卫时：“居民投票, 把他买的粉色鬣蜥，粉色千足虫都赶跑了。只剩火烈鸟还在。” 　　巫瑾：“……” 　　两人的船舱位于星船顶层，巫瑾一脚踏入，立刻“哇呜”惊叹, 露出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快乐。 　　整面墙壁的红酒、柔软的沙发和花纹繁复的红木家具高调奢华，顶端灯盏是两只温柔私语的水晶火烈鸟，暧昧灯光顺着琳琅璀璨的水晶切割面撒下。靠墙角处零星分布着头等舱客座，朝外时可与邻座交谈, 朝内时则私密性绝佳。 　　侍者躬身为两人递上手巾与香槟。 　　船舱内气氛活跃，时时传来客人的交谈与笑声, 除头等舱之外，商务、经济两舱全部满客。 　　巫瑾恍然察觉。仅仅几个月前，浮空城还鲜少有人光顾，甚至网店都拒绝提供送货。此时已经真真正正有了“旅游景点”的架势。 　　曾经的地下逃杀与边缘之都，做起产业转型也是效率飞起。估摸着下一步就是进军联邦逃杀业界，再染指暴利娱乐产业…… 　　那厢，小翼龙很快与别人家的鹦鹉玩在一起，黑猫终于肯从袋子里出来，喵喵叫着命令小翼龙把鹦鹉抓过来给它玩。 　　巫瑾只能把黑猫抱起，找了个塑料袋给它钻。 　　旁边有两个姑娘小声惊叫：“这只喵好可爱！” 　　巫瑾捏起黑猫的梅花小爪向她们挥了挥。其中一位软妹立刻嘻嘻笑了起来，旁边的短发御姐表示“以后咱两也养”。 　　然而不料自家女友立刻变心：“啊啊啊！兔兔更可爱！” 　　巫瑾回头，大佬从身后走来，把兔哥塞给自己。 　　两位姑娘立刻对着兔子嗷嗷尖叫：“太萌啦呜呜呜——你们也是去秋日祭游玩的恋人吗？！” 　　巫瑾接过兔哥，下一秒被男人手臂强势揽住。卫时没什么温度的眼神在试图凑近吸兔的妹子身上划过，那小妹子下意识蹭蹭后退。 　　巫瑾赶紧表示：“对对！” 　　小妹子笑嘻嘻点头：“广告上说是求婚圣地呢！要是实景真有那么漂亮，我也想在浮空城里面……” 　　卫时扫了眼黑猫。 　　黑猫一个激灵，“喵呜”一声蹿走。巫瑾赶紧回头看大佬。卫时漠然撸兔，巫瑾只能向这对情侣告别，追着黑猫撒腿狂奔。 　　等星船缓缓出港，巫瑾已经舒适躺在双人独立舱的沙发床上。 　　两人面具揭下，随意堆在桌上，卫时把虚拟屏幕打开。《冲啊！人气少年》当期最后一集正在回放。 　　屏幕正中，乌烟瘴气的225仓库，庄樊还在与地下Rapper对战，巫瑾拿了个啤酒瓶激动挥舞。 　　巫瑾批评：“这么傻！”再低头刷两下克洛森论坛，还有更傻—— 　　最后选手竞速那段，巫瑾爬树爬墙上蹿下跳，不知道被哪个技术粉做成了“小巫跳跳乐”休闲游戏。此时论坛专版一片火热，粉丝纷纷贴出自己的跳跳乐最高记录。 　　——“麻麻对你有多爱，小巫爬树有多快！” 　　——“第7关太难了叭！稍不注意小巫就被凯撒吃掉了，连着跟在小巫后面的卫神都被凯撒吃了？？” 　　“……”巫瑾秒速关闭终端。架不住大佬已经面无表情点开游戏。 　　小巫跳跳乐，单人模式。 　　一只圆不溜秋的2D小巫正在平地瞎蹦跶，空格键起跳。 　　巫瑾：“哎哟！” 　　3D巫瑾火速抢走大佬虚拟键盘，2D小巫吧唧一下撞到墙上，哭唧唧摔倒。 　　卫时索性换成光标，地上的2D小巫爬起，跟着大佬的微操一路躲避障碍，6的飞起。 　　巫瑾看了半天，眼睛越睁越圆，最终眼巴巴开口：“那个……我也想玩！” 　　屏幕暂停，光标传送给巫瑾。小卷毛蹭蹭凑过来，认认真真带着2D巫瑾跑步。卫时低头，在少年耳侧亲吻如啃噬。 　　巫瑾耳尖发痒，回头按住大佬凶残扑上。 　　屏幕正中，2D小巫再次哭着撞树。 　　等巫瑾再捡起光标，2D小巫都要把树哭塌了。 　　卫时：“换双人模式。” 　　两人一人虚拟键盘，一人光标。双人模式果不其然是巫、卫两位选手。巫瑾眼疾手快抢了圆溜溜的2D卫时，大佬继续操纵巫瑾。游戏中两人同时起跳。 　　2D巫瑾顺风顺水跑在前面，2D卫时磕磕绊绊跟在后面。巫瑾操作失误不断哇呜乱叫，直到第7关，中间蹲了个胖乎乎的凯撒，见谁吃谁！2D小巫快速从凯撒身边略过，笨拙的2D卫时却直接被凯撒拖走烧烤—— 　　巫瑾嗷的一声去挤旁边的大佬，晃动光标：“有难同当！” 　　2D小巫失去操纵，被凯撒残忍拖走扔上烤架。 　　双双殉情。 　　星船此时正飞过陨石带，船体微微颤动。 　　巫瑾赶紧捞起旁边要滑下桌子的兔哥，放怀里双手揣着。 　　卫时递给他一个大号高脚杯，还没倒酒，巫瑾恍然大悟，直接把温驯的兔哥塞了进去。 　　巫瑾晃荡兔子杯：“这样就能单手……” 　　卫时给自己倒了杯香槟。 　　窗外光线骤亮，碎石带后豁然开朗，遥远的恒星光自远方透射，视野下的浮空城越来越近、大气层激烈摩擦，视线猛然放大。 　　被人工光照染成粉色的云朵与鲜花汇聚成梦幻海洋。 　　卫时举起香槟，与装了大白兔的高脚杯轻轻碰撞。 　　“浮空城秋日祭，Cheers。” 　　几分钟后，接驳口再次打开。 　　花香于空气中浮动，银蓝色面具在海关窗口闪耀。入境后原本超现实主义的赛博朋克画风摇身一变，就连执法机器人都穿上粉色围裙，满大街跑来跑去都是火烈鸟。 　　刚刚落地的游客兴奋拍照，街边商贩乐呵呵兜售纪念品，不厌其烦回答游客们乱七八糟的提问： 　　“黑帮械斗？不存在！黑帮又打不过执法队”、“浮空王？哦市民意见信箱旁边有个盒子，贴着‘对王说的话’，投信可以，别投巧克力，卡住了要罚款”…… 　　面向联邦普通游客们敞开的浮空城，正展示出超乎寻常的热情。 　　巫瑾思索，产业转型这一着妙棋，估计能给浮空城赚取不少外汇。浮空城本位货币是相当稀少的“深空点”，直接和灰色产业挂钩。而能够兑换“深空点”的信用点此前大多来自去往浮空城寻欢作乐的帝国、联邦贵族。 　　两类货币同样稀缺，带来结果就是交易成本增加，城内长期通货紧缩——而开放旅游业带来的外汇，无疑能充盈货币市场，狠狠拉动一笔浮空城GDP。 　　巫瑾跟在大佬身后，左顾右盼，再走几步又盯着某金融机构挂出的横幅猛看：“浮空期货”、“火烈鸟博彩”。 　　卫时慢慢溜着巫瑾往前：“走了。” 　　进入主城区，秋日祭集市已见雏形。 　　样式各异的面具、仿真枪械随处可见，商贩中不乏面无表情的改造人。游客起初并不敢接近改造人，在发现“改造人诚实守信好砍价”之后又美滋滋哄然而上。 　　集市中又有某家婚庆公司相当显眼。 　　店主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秋日祭？那是浮空城的传统情人节！咱们这个，求婚策划，失败包赔付！两年好评率99.9%！” 　　“咱们有，水台求婚，彩虹桥求婚，火烈鸟拼字求婚，峡谷求婚……上个月甚至还有大佬匿名找上咱们筹划在军火库——” 　　巫瑾听的正欢，突然被卫时扯出人群。 　　巫瑾：“诶！” 　　卫时周身寒意发散看向店主，掉头就走。 　　巫瑾只能乖巧跟上，眼神回味无穷。 　　军火库啊！帅翻了啊！！ 　　几分钟后，两人沿街吃饼。 　　一大群火烈鸟哗啦啦跑过，巫瑾吃的飞快。 　　又一大群火烈鸟扑扑跑过。 　　巫瑾跟在后面兴高采烈的跑。 　　又一大群…… 　　卫时把快变成火烈鸟的巫瑾带走，挂有“浮空执法官”标志的悬浮车召之即来，载着两人向浮空基地飞去。 　　脚下是迷离梦幻的城市，巫瑾趴在窗口，能看到满天云霞外的天堑沟壑，远处迷雾中的训练基地，还有之前明尧带着去的蓝涩酒吧…… 　　浮空军事基地门口。 　　毛冬青向巫瑾颔首问好，旋即朝卫时微微躬身：“宋研究员那里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巫瑾立刻表态，绝不耽误大佬商议大事：“我在这里等着！”不占地，不碍事！ 　　卫时点头，离去前看了巫瑾一眼。 　　门后，心理医师周楠晃晃悠悠踱步过来，看到巫瑾喜上眉梢：“哟，小巫来了！” 　　巫瑾乖巧坐在小板凳上，高高兴兴问好。 　　周楠越看越觉得不错，恨不得立刻把巫瑾骗来当儿子养，和颜悦色道：“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巫瑾总觉得听得耳熟，又一时半会想不出来。 　　等两人一人一板凳啃上橘子，实验诊疗室内，几人推门而出。 　　宋研究员解释道：“世界上不存在删除记忆。失忆只可能由脑部受创造成，分为心因性，和解离性两种。小巫多半是心因性，他对自身身份存在认知，并且逻辑可以自洽……” 　　卫时重复：“心因。” 　　宋研究员：“理论上，我们能够提供最好的催眠设备，只要设备启用——” 　　卫时：“先不启用。” 　　宋研究员一愣。 　　卫时透过窗户，看向远处吃橘子的巫瑾。 　　卫时：“他的事，我无权替他决定。是否恢复记忆，按照他自己的意愿来。” 　　许久。 　　宋研究员终于点头：“也好。” 　　“不过。无论如何，启用仪器之前，我需要知道巫先生——对自身身份的认知是什么。我所掌握的资料上，断点是他15岁从R码基地消失。” 　　“那之后，参加克洛森秀之前。他在哪里。” 第154章 橘子 　　窗外云霞漫漫。 　　整个蔚蓝深空, 居住环境皆由人为改造。4座大城各自维护附近氧气、温度流层，在原始的荒芜地貌上大刀阔斧凿出宜居地。 　　浮空城的季节变换通常由气象研究室、旅游局一并决定。因而秋季格外漫长, 短暂冬季之后就是初春。 　　秋分当天, 又称“秋日祭”。 　　此时距离秋日祭只剩两天，整座城池在装点下奢靡瑰丽。 　　顺着浮空军事基地高塔向下看去，是光影迷离的城、被浅粉色改良樱花瓣晕染的护城河和河畔栖息的火烈鸟。 　　再近处, 执法卫队正围在刚刚回来的红毛旁边听他吹逼。阿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用绳子牵了个火烈鸟，模仿毛冬青溜豚鼠的姿势在踱步，边走边模仿毛冬青说话。 　　护卫队小伙子们想笑又不敢，墙角的心理医师周楠笑眯眯又剥了一瓣橘子塞给巫瑾。 　　高塔上, 卫时收回目光。 　　宋研究员打开终端投影：“所有相关的资料都在这里。” 　　“为‘利剑’打造剑鞘的研究，四十年前就已经立项。不过这项技术远不如人形兵器改造来的纯熟。” 　　“根据巫先生进情绪锁时候的记忆, ‘小朋友们排着队进改造室’, 应该是在他幼年6~8岁之间，第一次改造的经历。还有，听毛冬青说过，小巫在记忆里看到过一扇紫褐色紧闭的门, 密密麻麻的菱形装饰图案像——眼睛。” 　　卫时眉心拧起，眼神沉沉骇人。 　　宋研究员叹息：“周楠医师说，小巫的幽闭恐惧就和这东西有关。不过上次去R码基地遗址，也没人找到那扇门。单看图案的描述——和基因复刻室的外门倒是很像。” 　　“小巫的血液检测, 高浓度MHCC抗性也从侧面验证了曾经被改造的事实。而且我猜，第一次改造的药物剂量相当大。” 　　“当然, 这些都不如直接证据来的有说服力。”宋研究员看了眼卫时，缓慢开口：“技术组那里昨天传来的消息。” 　　“R码基地遗址被摧毁的监控芯片，尽全力恢复的了一张，能提取十年前的录像。” 　　卫时一顿：“打开。” 　　抢救恢复后的监控录像并不清晰，却仍能看到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走来走去。这段监控对准的正是R码最高规格的改造室，试管、针头与监测探头随处可见。 　　有人带着一队小朋友走进。 　　监控停在其中一帧。 　　卫时突然攥紧拳头。 　　宋研究员把细节放大。清晰度不高的录像中，仍能看到人群中卷发的小男孩，约莫八、九岁，看上去软乎乎的，跟在小朋友后面一刻也不敢掉队。 　　幼年的巫瑾。 　　“视频我让技术组拷贝一份给您。”宋研究员不再看屏幕，声音透出情绪起伏：“这些都是‘剑鞘’的实验者。” 　　“六年前R码基地解散。从遗址里找到的名册推测，他们当时应该和魏衍、邵瑜一样，还在基地。问题是四年前。所有记录消失，邵瑜也是在那个时候突然离开R码娱乐，叛逃帝国。这中间一定发生过什么。” 　　许久，卫时命令：“继续找邵瑜，警戒R码基地。” 　　宋研究员点头：“还有小巫那里——” 　　“我希望您能问出尽可能多的线索。” 　　浮空高塔下。 　　黑猫和火烈鸟打成一团，周楠洗完手，突然收到卫时传讯。 　　“问话？也不是不行，”周楠提醒：“R码那个万恶之源，当年就算卫哥你还有冬青哥，都接受了两年心理干预才回归正常。其实照我看，小巫把过去忘了也没什么不好。” 　　“你要问，最好能找点事给他转移注意力。别问一半又唤起心理阴影了！” 　　几分钟后，卫时提了袋橘子在河边找到在给小翼龙洗澡的巫瑾。 　　巫瑾一呆，他好像从没见到过大佬提个塑料袋，不过看上去别有一番风味！ 　　河边人不少，旁边红毛平地蹦起：“卫哥您来了啊，这地儿浪漫的很，嘿嘿嘿我就不打扰了——” 　　卫时走到河畔，与巫瑾并肩坐下。 　　男人笔直的长腿随意曲起，衬衫衣领解开，刚从高塔出来眼中还带着没散去的煞气。 　　大佬一言不发开始剥桔子。 　　巫瑾正在给小翼龙人力甩干，啊呜张嘴等投喂。 　　卫时塞了一瓣进去。 　　巫瑾：“……卫哥，这个是不是有点酸？” 　　卫时再塞一瓣。 　　小圆脸刷的坍塌，巫瑾鼓起脸颊：“酸啊酸啊酸啊——” 　　卫时：“几岁学的跳舞？” 　　巫瑾嘶嘶吸气，注意力全在橘子：“七岁那会儿吧，院长说有个兴趣班。” 　　卫时：“院长？” 　　巫瑾努力消化橘子：“小时候走丢了，被送到福利院！” 　　卫时眼神微闪。联邦生育福利丰厚，即便未婚先孕也鲜有幼崽被抛弃。公民自出生起录入基因库更不会走丢。再退一万步，乖巧可爱的男孩子，在福利院领养名单上炙手可热。 　　卫时：“然后？” 　　巫瑾终于明白，大佬这是来查户口的！然而黑户巫瑾毫无畏惧，就自己也没搞懂是怎么穿越过来的，大佬要能查出来，那就是神仙大佬！自己干脆不叫大佬，改口叫爸爸得了！ 　　巫瑾乖巧诚实：“然后上小学，成为光荣的少先队员，还当过一年小队长。小升初不用考试，摇号随机上。然后上初中，中考年级第一，上高中，文理分科选的理科，高考……” 　　男人眼廓阴影一片漆黑，目光直直看向巫瑾，捕捉少年最细微的面部表情。 　　毫无破绽。 　　如果不是有血液检测、情绪锁和监控佐证，就连巫瑾自己也对“记忆”深信不疑。 　　卫时又剥开一个橘子，分散巫瑾注意力。 　　巫瑾看着瑟瑟发抖。 　　卫时：“七岁之前呢？” 　　巫瑾：“记、记不得啊！院长说我小时候傻乎乎的，大脑发育比较慢吧……啊啊啊别剥了我不吃啊啊——” 　　一旁正在河边钓鱼的中年女士终于看不下去，横插进来语气不善：“你别欺负人啊！这旁边就是军事基地，你再用酸橘子家暴男朋友信不信我报警啊？” 　　然后训斥巫瑾：“还有你也是。怎么这么听话啊？他让你吃你就吃啊，你不会揍他啊……” 　　几分钟后巫瑾顺利逃跑，在基地门口咕嘟咕嘟喝水。 　　红毛哈哈大笑：“怎么可能？！咱们基地哪有这么酸的橘子！哎对，刚才有人给我哥送了一沓子优惠券，你要想买点武器防身就从我这儿拿，送刷漆送刻字儿的——” 　　“本来还想带你参观下军火库的，谁知到这两天被卫哥封了，一堆装修队进进出出吵得很……” 　　高塔。 　　宋研究员接到反馈，也是瞬间傻眼：“时间线对不上。” 　　“从监控看，小巫至少上学那会儿都在R码基地。一个人绝不可能拥有两条完全不同的记忆线。还有，文理分科——联邦几百年前就是十年级文艺理工四门分科了，另外小队长又是什么？！” 　　一旁的助理簌簌翻阅资料：“800年前扩充的文理分科，从巫先生的生活环境描述来看像是在20~22世纪之间。巫先生的基因谱序，有90%以上可以和20世纪初载录的东亚基因拟合，祖源成分为62.7%南方汉族和12.2%彝族……” 　　卫时：“他的科技常识，只到21世纪为止。” 　　助理一顿。 　　研究室陡然沉默，半天助理颤颤巍巍开口：“宋教授，您说有没有可能，发生时空扭曲，把人从一千年前送过来——” 　　宋研究员转头。 　　“猴子能敲出一本《莎士比亚全集》吗？只存在于臆想中的事情，几率就是0。” 　　绝不可能。 　　然而从现有线索推断，所有猜测都进入死角。 　　沉默中，卫时开口：“如果他是从基因复刻室出来，”男人声线冷峻：“去查查，基因复刻了谁。” 　　宋研究员一个激灵，陡然醒悟。 　　基因复刻，复刻解决了巫瑾的基因溯源问题。如果能找到复刻源，就能换个方向反推R码基地制造“巫瑾”的用意。 　　助理迅速点头。 　　虚拟屏幕，每秒万次太兆的运算核心将巫瑾的基因谱序与源库数据样本拟合。 　　“找到了！”助理兴奋开口：“编号C72235AY8 基因样本，和巫先生基因相似度70%，样本储存地在——蓝星底城6号仓库，R码基地4年前以资抵债交出去的仓库之一。” 　　“C72235AY8 样本主人的资料只有纸质，和遗物一并储存在同一仓库。” 　　卫时一顿。 　　男人指尖如电在终端发讯，很快技术组把6号仓库的监控影像黑了进去。 　　“仓库很偏，R码解散之后的几年都没人光顾。”宋研究员凑过来：“我尽快派人过去。” 　　卫时目光移开，看向标有“C72235AY8”的样本条码。 　　“小巫是基因复刻，不是克隆。”宋研究员低声道：“而且成长环境、性格和情感应激决定了唯一的生命体。” 　　卫时点头，视线循着夜晚前的斜晖到塔下。正在和护卫队虚心学习用麻醉匕首的巫瑾眼睛晶晶亮亮。 　　独一无二。 　　入夜。 　　红毛开着拉风的悬浮车，在向卫时请示后带着巫瑾往集市奔去。等两人回来，都吃撑躺在悬浮车爬不下来，红毛的一沓子优惠券里少了张“枪支定制·一对”。 　　巫瑾再三叮嘱红毛保密。 　　红毛拍胸脯，妥！ 　　浮空城不同于克洛森基地，没有佐伊队长监视，巫瑾厚颜无耻住进了大佬的豪宅。 　　有了满城火烈鸟可以玩，大晚上的就连黑猫也不愿意回家。 　　窗外薄雾染花香，灯火星星点点。窗内，床上大字型摆一个洗完澡软趴趴的巫瑾。 　　不远处是大佬所在的高塔。 　　旧式仿古收音机里频道也不带变。 　　“再走农业经济路，节日版养殖教程调频126.X。您好，蔚蓝深空《养兔经》节目为您播报，如何染出适应节日气息的粉色兔兔——” 　　机器人深切关怀巫瑾，送了夜宵、游戏机、虚拟影院账号和手游氪金卡进来，并一枝香槟玫瑰。 　　巫瑾关了收音机，趴在床上回复终端消息。 　　Hudi发来一段音乐DEMO。巫瑾哼哼半天，给他改了个高音伴奏。 　　薄传火：我参加了XX直播平台最有魅力的[竞技]女装男主播评选，点击链接给我投票吧！ 　　巫瑾投票，帮转。 　　凯撒：wm 　　巫瑾收到暗号，赶紧给凯撒哥定了个外卖偷偷送到白月光。 　　自从佐伊定期监测凯撒终端“发出消息”之后，凯撒发消息只用首字母。 　　凯撒：wyesl 　　巫瑾：凯撒哥放心！一般来说凯撒哥很难饿死的！ 　　凯撒：npydxtwl，wygzyndw，qdnbd 　　巫瑾两眼一黑：“……”看，看不懂。 　　消息翻到最下，是克洛森后勤部发来的寝室监控录像。 　　巫瑾恍然想起还有这一茬。第五轮淘汰赛期间，黑猫似乎对保健枕头做出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致使小翼龙十分愤怒。 　　一周监控迅速拉完。 　　几只宠物各自进了巫瑾寝室几次，却谁都没有碰过枕头。 　　巫瑾：“咦？” 　　监控又拉回，黑猫跑进来舔了兔哥两次，中间相隔6小时，两次猫步、动作一模一样。 　　像是同一段监控又回放了一次。 　　浮空城高塔。 　　卫时刚从军械库出来，突然收到毛冬青消息。 　　载有“C72235AY8”基因样本的6号仓库，就在刚才，监控摄像头下出现了一个人。 　　消失的邵瑜。 　　毛冬青：“邵瑜的目的，很可能也是样本。” 　　卫时眼神一暗，悬浮车飞速飚来：“等我过去。” 第155章 供体 　　“确定是邵瑜在那里？”悬浮车轰然冲向星港, 隶属浮空护卫队的私人星船已经准备就绪。卫时沉声开口。 　　事态似乎被诡异的巧合推动，自邵瑜第一次出现起始, 尘封六年的旧事被不可抗力猛然撕开。 　　视讯另一侧, 毛冬青点头：“他应该没有发现监控存在。” 　　毛冬青传来一段视频。 　　封存有R码基地基因样本的蓝星6号仓库，邵瑜谨慎用终端扫向各处。卫时甚至能看见他左半边身体缠绕的绷带在慢慢渗血。 　　浮空星港。 　　卫时跳下悬浮车，自封锁的接驳口阔步走向星船。四小队亲卫替他开门。 　　毛冬青：“还有, 6号仓库附近监测到了微弱的R码基地S等级情绪锁电流。” 　　S级情绪锁电流，几乎是R码基地三大人形兵器的标识。在高敏探测仪器下，卫时无法遁形，邵瑜也无法遁形。 　　卫时下令：“出发。” 　　驾驶室内虚拟星图全开。浮空城边境戒严，星船窜空如流星, 全速驶向蓝星。 　　同一时间，浮空基地。 　　巫瑾终端微微一亮, 正是大佬发来的消息。 　　“晚归勿念。” 　　巫瑾立刻表示十二分理解, 大佬公务繁忙，每分钟几万信用点上下，不像自己只是一届普普通通的小练习生儿！ 　　床头还压着“情侣定制双人刻字袖珍笔枪”的收据回执，终端微微一亮, 已是店主传讯笔枪刻字完毕，随时可以领取。 　　巫瑾摊在宽敞的床铺上，继续琢磨克洛森寝室内、第五轮淘汰赛期间的监控。 　　克洛森后勤部工作相当麻利，除发来的这段视频外, 还给巫瑾开通了监控后台权限。南塔的四人寝室中，客厅以及巫瑾自己的卧室监控均可登陆查看。 　　巫瑾点开客厅, 摄像头A起初一切如常，黑猫进入巫瑾卧室两次，动作再次出离一致—— 　　巫瑾一顿。 　　被“重复”的这段监控并不明显，如果不是自己刻意查找，绝对不会被任何人注意。 　　他接着点开摄像头B。 　　监控内异常平静，拉到进度1/3后，一只猫爪嗖的出现，视野天旋地转。 　　巫瑾这才想起，这段他在克洛森后勤组看过。正是黑猫抠出摄像头在爪子下转儿着玩。 　　很快摄像头就几乎与连线脱离，因着是在盆栽后侧面的缘故，就算是长期居住在寝室的练习生也很难发现。圆圆的大猫脸凑了上来，黑猫高高兴兴咬断导线，笑纳新玩具。 　　此后镜头对焦翻江倒海，黑猫一直玩弄到下午，才一爪子踹到巫瑾床底，逮着兔哥猛舔。 　　巫瑾又往后拉了一个时间段。 　　克洛森PD治下的基地一切从简，摄像头自带储存芯片，流媒体通过墙后导线接入克洛森内网，可远程操纵监控读写。这颗摄像机被黑猫咬下后，自发进入离线状态，视野也略显昏暗。 　　黑猫第一次舔兔的时间再次与前两次监控所摄吻合。 　　紧接着该是黑猫第二次舔兔—— 　　唯一的离线摄像头中，镜头内空空如也。 　　巫瑾一愣，手速飞快把三段监控的时间线拉到同一断点，从左到右依次看去。 　　有猫，有猫，没猫。 　　巫瑾倒吸一口冷气。 　　他直接关闭了前两段监控，专注看向唯一代表“真实”的离线监控。 　　五分钟后， 　　有微不可查的开门声传来，以巫瑾的听力都几乎像是幻觉。似乎只是夜风吹动—— 　　屏幕里，浓重夜色中。 　　巫瑾眯眼看向藏于床底的监控拍摄。视野晦暗不清，却仍能依稀分辨有两条腿。 　　一片静谧中，有人无声站在床前。 　　正对着自己的枕头。 　　巫瑾：“……！！！” 　　监控中，他听到那人终端微弱“滴”了一声，像是探测到了床底的摄像头。于是那站在床前、诡异的两只腿慢慢、慢慢弯曲。 　　有那么一瞬，巫瑾大气都不敢喘。他几乎可以肯定，如果这人半夜三更拿了把刀站在自己床头，自己绝逼发现不了，会直接被乱刀剁成小巫饼！ 　　这人的关节动作非常奇异。正常人下蹲时，膝盖会惯性大幅度前移，他的膝盖却绝不超过脚趾，不外旋不内旋。就像是某种训练有素的人形机器。 　　巫瑾拧眉。 　　这个视角，就像是自己代替摄像头躲藏在床下，床边是某个杀人狂魔—— 　　那人下蹲，接着露出肩膀、脖颈。 　　脖颈没有骨头似的扭曲，那人向摄像头方向看去。 　　一张在月光下惨白的人脸出现在床底。 　　“！！！”巫瑾吓了一跳，这监控怎么跟恐怖片似的！ 　　那人的终端不再发声。沾满猫毛与灰尘的摄像头不知为何躲过了那人的第二次探查，又或者——那人以为，床底的摄像头同样可以篡改。 　　他重新站起，依然正对巫瑾的枕头。 　　巫瑾记得这张脸。 　　脑海中飞快略过无数记忆，综艺拍摄时始终跟随脊背的冰凉的视线，蛇信扫过的手背，香味让人头昏脑涨的黑玫瑰—— 　　巫瑾猛然跳起。 　　终端列表内，大佬的通讯显示暂时屏蔽，他飞快打给毛冬青。 　　毛冬青过了整整半分钟才应答通讯：“小巫说什么？！监控里的邵瑜？” 　　@ 　　凌晨一点。 　　蓝星底城6号仓库。 　　卫时从星船落地，立刻有侦查小队汇报：“仓库有两道门，里面找到了新的废置监控。从摄像来看，目前邵瑜还在在尝试破解第二道门。” 　　卫时漠然点头。 　　身位联邦的第一把利刃，R码基地内唯一自愿接受改造的“血脉高贵者”，邵瑜手中掌握的重要信息远比他和魏衍要多。 　　暴力破坏R码基地仓库，很容易连带毁去里面基因样本。如果邵瑜能解决这道关卡—— 　　小队长：“卫哥，我们现在怎么做？” 　　卫时：“等。” 　　夜风沉沉。 　　卫时看向夜色中的仓库，指尖在粒子佩枪上摩挲。 　　基因复刻，改造。 　　卫时眼中光芒冷冽，寒流扫过瞳孔如无机质冰凉。巫瑾毫无疑问是“剑鞘”的改造成品，但是改造机制成谜。 　　过量药物注射、抹去记忆，匪夷所思的身份认知，还有与改造经历毫无关联的器乐、舞蹈肌肉记忆。 　　粒子枪的枪支保险被拉下，卫时卡上扳机，视线几乎融入远处的漆黑。 　　巫瑾是最完美的情绪容器。外倾性E，亲和力S，抗压能力S。能疏导精神疗程，甚至替代承受情绪锁。如果“利剑”是体格、作战能力方向的改造，那么“剑鞘”就是精神、性格层面。 　　卫时微微眯眼。 　　第二道监控中，邵瑜终于打开仓库大门。 　　门内一片漆黑。 　　在邵瑜就要一脚踏入之前，卫时毫不犹豫向远处仓库架枪。视野内一片漆黑，预瞄与作战本能让卫时没有任何停顿，仅凭监控中的“大致预估方位”悍然狙出！ 　　仓库门口“砰”的一声！ 　　有黑影仓皇逃窜。 　　卫时扫了眼临时据点内安置的信号扫描仪：“能追上？” 　　小队长点头：“能！”屏幕中央两个红点，正是能侦测出S等级情绪锁电流的两个目标：据点内的卫时，和正在逃跑的邵瑜。 　　卫时嗯了一声，径直向敞开的仓库走去：“你们跟上邵瑜。” 　　亲卫队领命出击。 　　6号仓库坐落于底城郊外，在一片麦田的边沿，黑沉沉像吞噬一切的巨兽。卫时与一小队技术组踏入，积攒了数年的灰尘被步伐激起，沉闷呛人。 　　门内是一座座做工精良的置物架，架上堆满编号冗长的银色金属盒。 　　盒内是无数逝者甚至是生者的生物提取物。可能是冰冻的唾液，可能是一根永不腐朽的头发，也可能是自愿上缴的微型组织切片。 　　所有人都知道联邦基因产业的宣传词：珍藏永续，传承新生。 　　基因在28世纪之后从“公民个人私有”变为“联邦战略储备”，数不清的改造人因此产出。于是1951年起始的，名为“海拉细胞”的梦魇逐渐发生在每一个人身上。 　　生而短暂，死后长存。 　　货架上冰冷的金属盒连成和一座座生死不知的墓碑。 　　巫瑾的原始基因供体就在这其中。 　　卫时：“去找C72235AY8号样本。” 　　这批在联邦生物院走投无路、被挖到浮空城的研究员们迅速在货架间娴熟翻找：“大人，这里有密码锁——” 　　卫时在密码箱前单膝俯身，终端芯片被仓库内杂乱的信号干扰。卫时对密码箱校准芯片，咔擦一声，密码箱应声而开。 　　里面只有一本落灰的记事本。 　　卫时捡起。 　　2999.10.6 - 第17批次B类改造人成年，“剑鞘”实验再度宣布失败。 　　2999.11.7 - 6亿研究资金到位，C72235XXX 基因样本购入，核对入库。 B类改造人研究重启，阿法索教授加入。实验方向大幅改动。 　　旁夹潦草笔记：“利剑”排他性强，外倾性强，故“剑鞘”亲和力、感染力要求在SS级以上，外倾性F以下。此批次基因样本原主基本符合（已核对）。 　　2999.11.25 - 实验启动准备。根据阿法索教授观点，基因与“成长经历”共同决定性格表现。新批次“剑鞘”实验者将以“浸入式情景再现”方式重新经历原主生平。 　　2999.11.29 - 项目审批完毕。 　　3000.1.2 - 千禧年。邵小公子来访仓库，挑选定制“剑鞘”基因。发色、瞳色、特殊匹配基因已记录。“剑鞘”姓名已拟定。 　　3000.2.14 - 实验开启。C72235AY8样本确认为实验供体。 　　安静的6号仓库内，突然有研究员惊喜开口：“找到了！C72235AY8样本，还有相关材料——” 　　卫时转身，眼神暴虐如疾电，又一瞬隐下。 　　C72235AY8基因样本是一根漆黑的发丝，比巫瑾要色泽更浓，柔软平直。 　　样本资料占了厚厚半个架子，似乎是有不少人在用心收集原主生前的一切。 　　卫时拿起第一份资料。 　　“某某偶像团体主舞，于2017年XX选秀节目出道。” 　　“亲和力SS——两度受评‘XX奖最受欢迎艺人’、‘最吸眼缘艺人’，参与慈善公益数百次……” 　　“感染力SS——于2023年巡演期间遭遇绑架，10天后罪犯自首。资料记载，该挟持人为惯犯，但在劫持期间意外表现‘利马综合征’相应行为，为受害者感动，对其产生好感、依赖心，愧疚……” 　　卫时放下资料。 　　显然对巫瑾的“基因供给源”生平毫无兴趣。 　　资料下压着一本文件夹。 　　里面是泛黄却保存完整的纸张，粘着复写纸。原本应当是一式几份，此时却不知为何只剩下一张。 　　《XXX偶像选秀综艺 S市报名点练习生报名表》 　　签字人，巫槿 　　木槿花的槿。 　　卫时眼神一顿，无数线索铺天盖地涌来。 　　邵小公子、“剑鞘”姓名已拟定、握瑾怀瑜、“浸入式情景再现”经历原主生长环境—— 　　浸入式。 　　——“几岁学的跳舞？” 　　——“七岁那会儿吧！” 　　男人手速飞快抽出一沓子资料里唯一的照片。 　　那位木槿花巫槿画着夸张的眼线，在人群里腼腆笑着。和巫瑾有七八分相似—— 　　气质截然不同。 　　长得不怎么像兔子，还娘们唧唧。 　　一旁，亲卫队队长大气不敢喘：“卫哥，这些都要销毁吗？” 　　卫时翻完，点出一张，竟然是意外夹在资料里，巫瑾的千禧年出生证明。上面一个红红的小脚丫子印子，也不知道是谁想起来给他印的。 　　软软的、小只的、乖巧的脚印，怎么看怎么戳心坎儿。 　　就这小脚印，比那个木槿花也不知道好看多少倍。 　　卫时面无表情把这张收走，漠然揣进作战服胸口口袋里：“其他都送研究室。” 　　于是亲卫队队长一锅端了资料。 　　卫时向仓库出口走去的间隙，终端突然“滴”了一声。 　　小队长：卫哥，跟着情绪锁电流，人找到了。不是邵瑜…… 　　小队长：是魏衍。 　　卫时脸色陡变。 　　探测仪上一共只有两个点，魏衍在仓库，邵瑜就绝不可能在，也就是两道监控都是伪造。 　　小队长急促汇报：魏衍说，是邵瑜约他今晚来这里。他要替阿法索导师向邵瑜讨个公道…… 　　卫时以猛然转身，打开终端发讯，声音喑哑粗粝，目光像燃刀淬火：“回撤，浮空城。” 　　悬浮车如流光冲出，巫瑾通讯一片忙音。 　　毛冬青掐断线路，声音罕见慌乱：“卫哥，小巫不见了。” 　　“没人看到他出来。” 　　“房间里有少量血迹。” 　　咔擦一声。 　　通讯对面，终端耳麦被盛怒中的卫时捏碎。 第156章 绑架 　　电流嘈杂凌乱, 星船在强烈震荡下着陆。 　　“大人！”、“海关全面封禁，所有蔚蓝深空通路都在监控内”、“魏衍抓住了, 测谎仪结果出来, 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赴约是为了找邵瑜报仇……”、“半小时内出港船只有46艘，目前还、还不能定位巫先生在哪……” 　　浮空基地。 　　军用悬浮车出现, 毛冬青表情凝肃如霜，带着卫时向住宅区跑去。警戒线早已拉开，所有基地监控被重新提取分析。 　　周楠和两位军医正站在巫瑾消失的房间内，低声讨论。气氛沉闷压抑。 　　脚步声急促传来。 　　周楠回头，心跳猛的一紧：“卫哥——”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卫时。 　　男人脊背笔直, 面孔寒意凝结，眼白血丝蔓延如鲜红雷电触怒。 　　“你先冷静, ”周楠艰难吐字。 　　卫时：“说。” 　　周楠：“血液检测出来了, 是小巫的。从组织提取物看，伤口在左侧挠动脉附近，刀伤。” 　　房间陡然寂静。 　　左手动脉割伤。毛冬青眼皮一跳，卫时拳头紧握, 指尖因抑制巨力划破掌心。周楠不敢再看卫时的表情，他急忙开口：“凶器是果盘上的水果刀，但刀柄只有小巫自己的指纹。” 　　“医疗箱里的速效愈合喷剂少了一罐，箱口有戴手套陌生指印, 小巫终的端被卸下来扔在窗外——” 　　邵瑜在挟持巫瑾之后，显而易见切断了他与外界一切联络。 　　先是伪造监控调虎离山, 得手后逃跑果断。 　　周楠深吸一口气：“现场有打斗痕迹。据推测，邵瑜先屏蔽了房间内的信号，然后砸碎玻璃跳了进来，把巫瑾劫持，开门上车逃走。” 　　顶着卫时不似人类的寒凉目光，周楠仿佛喘不过气：“打斗中，巫瑾拿起水果刀防卫，被邵瑜扭转刀刃划伤左手动脉——” 　　气压沉闷让人毛骨悚然。 　　没人敢在这时出声。 　　毛冬青直直看向卫时。作为基地护卫统帅，他需要为巫瑾失踪负全责。但在领罪之前，他必须先找到巫瑾。 　　他知道没有人比卫时更愤怒。 　　出乎所有人意料，卫时低声沙哑开口：“他的终端在哪。” 　　立刻有亲卫把草丛捡回的终端递给卫时，黑色终端夹在透明物证袋里。 　　周楠面带不忍，劝解：“邵瑜不会对小巫动手，他要的是完整的‘剑鞘’。邵瑜离开时扔下包括终端在内所有重物，只带走愈伤药物——” 　　这位心理医师一顿。 　　邵瑜不得不带走愈伤药物，代表巫瑾的创口比想象中更深。 　　然而紧接着，所有人愕然看向卫时。男人蛮横从物证袋中取出终端，被唤醒的虚拟屏幕上，六十几个未接通讯触目惊心。 　　卫时恍若未见，手速疾如虚影，拆开终端一侧。 　　那里有一痕直径3毫米的芯片插槽。 　　附着芯片无影无踪。 　　毛冬青直直看了几秒，脱口而出：“这是——追踪芯片插槽？” 　　一个月前，卫时出事之后，趁着巫瑾还在浮空城，技术组特地在巫瑾终端切割出了暗槽，附着能够短程追踪预警、监测体征的特制芯片。3毫米直径，预存能源太少，只能用于100公里内定位。 　　周楠一愣：“芯片在哪？等等，难道是小巫自己——” 　　浮空城II型芯片研发不久，邵瑜并不知道。 　　巫瑾阅读过详细芯片使用说明。 　　推理中最重要的一环是巫瑾手腕的刀伤。邵瑜对人体结构了如指掌，缴械巫瑾时几乎不可能误伤少年手腕动脉。 　　所有论点在一瞬间推翻。 　　卫时看向水果刀上标出荧光的指纹，伸手虚握。 　　比巫瑾更宽阔的指纹虚虚扣合。卫时精准模拟出了两小时前巫瑾的动作。 　　拇指按住刀柄，食指于底端固住，在左手手腕利落横划。 　　眼睛眨都不眨。 　　周楠肩膀一抖。 　　他站在提取血迹的位置，猛然抬头。所有线索最终缀连—— 　　两小时前。 　　首先是房间内信号被封锁，巫瑾比想象中更快意识到危险临近，由于卫时在几千星里之外的蓝星，整个浮空基地没人是邵瑜对手。 　　终端毫无疑问会被邵瑜收缴。 　　在邵瑜下手劫持之前，巫瑾几乎预判了自己的全部待遇，分析推理和任何一场逃杀比赛中同样精准。 　　巫瑾于电光石火之间自救。 　　没有大声呼喊，没有试图在S级危险分子手下逃生。他没有半分犹豫割开手腕，把追踪芯片塞了进去。体表律动最激烈的腕动脉脉搏瞬间遮掩了微不可查的芯片信号波。 　　孤注一掷。 　　没有人知道他用什么方法瞒住邵瑜。 　　卫时抬眼，漆黑眸色内无机质涌窜：“去追踪芯片。” 　　门口迟迟赶来的宋研究员一个激灵：“芯片一直没有波动，邵瑜应该屏蔽了小巫附近所有信号。” 　　“但他不可能一直屏蔽下去。” 　　卫时缓慢点头：“继续找。” 　　屋内众人涌出，毛冬青叩住胸膛向卫时欠身。作为基地主管他罪在失职，但他必须回到中控室继续执行戒严。 　　身后。 　　血腥味弥漫的房间内，一声沉闷巨响，墙体微震。 　　周楠回头。 　　卫时一拳砸在墙上，低头看不清表情。 　　“走吧。”周楠催促毛冬青：“给卫哥点时间。” 　　“比起邵瑜，他更不能原谅自己。” 　　@ 　　巫瑾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星海中睁眼。 　　落地窗干净、明亮，像是要融入漆黑的以太风中。遥远的恒星光璀璨耀眼，星辰散落如苍莽之中莹莹尘埃。 　　有人在身后弹琴。 　　每分钟66拍，含蓄的行板自三角琴箱流泻而出，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琴键击锤动弦，窗外碎石带被星船防护罩撞裂，逸散于宇宙苍穹。 　　巫瑾猛然清醒。 　　左腕创口接近愈合，疼痛被酥麻取代。单看窗外防护罩，这艘星船体量至少在9万吨以上，近乎于曾经横行无忌的航母。 　　这是一艘长途星船。 　　巫瑾了解的航线不多，航行最远只去过浮空城和恐龙培育基地，长途—— 　　记忆中粗浅背记的星图上，自浮空城起始，最远的航线甚至可以抵达帝国首都。 　　琴声缓停。 　　巫瑾强烈抑制自己，不去检查左腕伤口内的芯片，大脑因为药物迟缓转动。 　　“碎石带，”咏叹调式的声线自耳畔响起：“每一块碎石都像恒星，生于星尘汇聚，死后又散为浮尘。不过，碎石的死去只是死去，恒星却会以璀璨爆炸为生命终点。” 　　“恒星生而高贵。” 　　“碎石不过是低贱的粉尘，残骸，碎片。” 　　一枝纯黑玫瑰递到巫瑾身前。 　　邵瑜温柔开口：“我找回了我的恒星。” 　　巫瑾抬头。 　　邵瑜穿着深色帝国长袍，戾气消散。他单膝跪在巫瑾的躺椅前，琴声完美无可挑剔，礼仪精准优雅，就像是最标准的贵族。 　　还没等巫瑾反应过来，左手就被抬起，只剩下狰狞一道的伤疤被冰凉的舌尖舔过—— 　　巫瑾猛然挣扎，胃中翻腾。 　　邵瑜低头，少年脸色苍白，被注射了镇定药物之后安详柔美，像是孱弱精致的艺术品。巫瑾的发丝柔软卷曲，脸颊轮廓是一种活泼可爱的柔光弧线。眼睛圆溜溜发亮。 　　每一寸都让他血液沸腾。 　　可惜了。邵瑜指尖摩挲伤疤：“小瑾，你果然不记得我。” 　　“你甚至为了拒绝我，用割腕要挟我。”邵瑜的呼吸突然灼热，深刻俊朗的五官呈现一种妖异的潮红：“还是说，你知道我会心疼。” 　　邵瑜心跳急促，将脸颊贴上伤口：“小瑾放心，我会替你纠正错误。” 　　巫瑾毛骨悚然，终于忍不住反驳：“邵……邵先生！” 　　声音沙哑，空洞无力。 　　邵瑜却耳膜微微痉挛，像是听到最曼妙的呻吟，眼神痴迷在巫瑾脆弱的咽喉扫动。 　　“！”巫瑾吓一跳：“有话好好说！！”这什么见鬼的私生饭啊啊啊！ 　　私生饭绑架艺人，难道不是为了逼着唱歌跳舞给他看！但鬼知道邵瑜给自己注射了什么，这会儿手脚发麻头脑不清—— 　　邵瑜吃吃一笑。 　　有那么一瞬，巫瑾在他脸上看到了近乎精神错乱一样的诡异表情。邵瑜有得天独厚的五官，巫瑾清晰记得白月光张贴的海报上，邵瑜那张凶悍威严的脸。但此时却阴柔诡异。 　　只有一个解释。 　　邵瑜荷尔蒙激素严重失调！！ 　　巫瑾抓狂得出了一个对逃跑来说毫无乱用的结论，邵瑜已经再次开口。 　　“既然不记得了，那我再告诉你一次。”邵瑜拉了把椅子，坐在巫瑾身侧，笔直的双腿靠近巫瑾膝盖：“九岁那年，我‘创造’了你。你要有琥珀色的瞳孔，漂亮的脸，棕色的细软卷发。我要你生而与我同源，因此你的身上，甚至有一部分基因来自于我的父亲。” 　　“我要你一心一意，要你满足我的所有幻想——” 　　巫瑾悚然，小心翼翼指着脑袋：“我、我这头发是为了选秀节目临时染的……” 　　邵瑜：“你没有发现，这么久都没有褪色吗。” 　　巫瑾竭力平复这位绑架犯的情绪，尝试与他沟通：“因为染发剂质量太好？” 　　邵瑜微笑：“不。巫槿是染的，你不是。” 　　巫瑾：“？？？” 　　邵瑜喟叹：“但你终究还是背叛了我。” 　　巫瑾傻眼：“我我我我……我是良民啊我，什么都没做——” 　　邵瑜定定看向巫瑾，眼中波澜汹涌。他像是在看自己多年前的过去，又像是再看血脉相连的艺术品。少年被劫持时手持尖刀，像凶悍不服输的小兽。此时半身麻醉，美好温驯。 　　如果当年在R码基地，如果不是自己误认为巫瑾是“失败品”，带他走向荣耀的该是自己。而不是卫时那个杂种。不过命运的错误，就像是脆弱的铅笔印记，总可以轻而易举被擦除改变。 　　邵瑜娴熟打开医疗箱。 　　取出针头与试剂。 　　“抱歉，”邵瑜安抚：“不过。你的记忆，必须再次做出一些修正。” 　　巫瑾愣愣看向针头，直觉先于身体反应之前急剧畏惧。脑海中像有无数碎片浮浮沉沉，药剂刺鼻的味道冲破记忆桎梏—— 　　他记得这管针剂。 　　不仅仅是记得。 　　金属针头刺入静脉前一秒，巫瑾眼神陡变。寒光自瞳孔迸发而出，少年猛然挣脱麻醉药效，右臂轻薄流畅的肌肉紧致收缩，爆发出近乎于体能巅峰的力量。针头被巫瑾一拳砸偏，向邵瑜方向飞去—— 　　邵瑜伸手，两指轻而易举夹住针剂。 　　“真是不乖啊。” 　　邵瑜把价值近百万信用点的针剂随手扔下，重新开了一管。 　　仅仅训练6个月的逃杀练习生，在成名多年的人形兵器面前仍然不堪一击。 　　针头探入巫瑾右手皮下。 　　巫瑾面色骤然惨白。 　　邵瑜表情隐隐兴奋，针管推入。 　　巫瑾急促喘息，额头虚汗滴下。有一瞬瞳孔近乎于涣散，脑海中像是有星尘崩裂，碎屑纷纷扬扬撒下，失去覆盖后，便赤裸裸露出记忆最深处的废墟。 　　3000.2.14。千禧年，‘剑鞘’实验重开。实验体命名，巫瑾。 　　基因与“成长经历”共同决定性格表现。新批次“剑鞘”实验者将以“浸入式情景再现”方式重新经历原主21世纪生平。 　　——“浸入式情景再现而已，学个舞，这么卖力？那是别人的故事，和你这个复制品有什么关系？” 　　巫瑾动了动发白的嘴唇。 　　有关系。 　　等待一个月，被扎了无数试剂，才能等到一次进入实验舱。舱内有“浸入式模拟”出的，温柔的孤儿院院长，打闹作一团的同学，明亮的练舞室。 　　那只是别人故事里的一页。 　　却是我的全部。 　　星船船舱，针剂推到最低。 　　邵瑜痴迷看向被重新“清零”的巫瑾。 　　少年在躺椅上双眼紧闭，分不清是熟睡还是昏迷。 　　邵瑜激动站起。 　　窗外是耀眼的恒星星光，灼灼燃烧如同新生。 　　邵瑜急切整理好自己仪容，紧张得像是初次奔赴约会的少年。他在船舱内放出轻柔的交响乐，一束束昂贵的黑色玫瑰装点在铺满天鹅绒段的长桌上，花团锦簇秾艳。复古木质相框摆在桌前。 　　相框内，巫瑾和邵瑜温柔相拥。 　　音乐低缓曼妙。 　　邵瑜最后核对一遍“愿望清单”。 　　巫瑾在最后一个音节落地时醒来。 　　邵瑜低声哄道：“你终于醒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巫瑾眼中雾蒙蒙一片空茫。 　　邵瑜轻笑：“不会傻了吧？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巫瑾停顿了足足有几秒，摇头。 　　邵瑜试图握上他的手，歪头：“小傻子。我向你求婚，你竟然高兴到晕过去了。” 　　巫瑾缓慢抬头。 　　左手无力下滑。 　　衣袖挡住了藏于皮肤表层下的追踪芯片。 第157章 警报 　　星海浩瀚。 　　9万吨重的长途星船像是徜徉于星辰的巨鲸, 在核磁风浪中撑起宽阔的脊梁。 　　距离抵达帝国首都还有6小时整。 　　窗外碎石滚滚黑云蔓延，窗内平稳如陆地, 奢华的厚羊毛毯铺满贵族头等舱, 穿着红底高跟鞋的侍女踩着优雅的步伐，恭敬将红酒送入船舱。 　　繁复的雕花大门内极尽奢华，酒光与烛光摇曳。侍女只匆匆一瞥就低下脖颈, 向面前的大贵族行礼，悄无声息退出船舱。 　　直到回到的后厅。 　　一群小姐妹叽叽喳喳围了过来，满脸兴奋：“真开酒了？那瓶60万信用点的红酒？！天哪是什么样的贵族，至少也得是侯爵——” 　　侍女深吸一口气，她当然认得里面那位大人！ 　　邵瑜公子, 曾经的逃杀新秀，之前一直流落联邦, 四年前才机缘巧合被女公爵认出。帝国媒体争相报道, 这位女公爵、铁腕女强人抱住失散多年的幼子失声痛哭，感人肺腑。 　　当天女公爵的投票支持率就上浮了12个百分点！邵瑜小公子也成为帝国当之无愧的首席单身贵族—— 　　小姐妹们争相问询：“头等舱里面到底是谁？霸道侯爵吗！电视剧里不都是，一不小心把酒撒了然后对方不仅不责怪还一见钟情——” 　　“……”侍女：“怎么可能！这可是60万信用点的酒！而且这位大、大人已经有恋人了，特别好看, 比娱乐明星还要就漂亮！” 　　大家纷纷八卦：“他们感情好吗？” 　　“应该是……不，一定是很好。”侍女低声道，回忆起刚才船舱内气氛，却突然打了个寒颤。 　　好像有哪里不对, 又说不出来。 　　帝国“冰霜号”星船，头等舱船舱。 　　交响乐轻盈回荡, 邵瑜殷勤拿出酒刀，精致漂亮的手指在瓶口下沿轻划，60万信用点的红酒与甜腻空气接触。 　　浓郁的黑玫瑰香味沾染，带着妩媚的酸甜。 　　巫瑾神色淡淡，没什么表情，眼中映出金碧辉煌的船舱，却看不到眼神光焦点。 　　邵瑜把酒杯递给他。 　　“你最喜欢的酒。”邵瑜声线优雅，有如大提琴声流泻。 　　他的声音没有毛刺，似乎连发声系统都做过最精准的基因优化，只是呼吸时急促尖锐，像吐信的蛇。 　　巫瑾看向杯盏，烛光中红酒激荡，潋滟妖媚。 　　巫瑾沉默了有几秒，才缓缓开口：“我不记得了。” 　　邵瑜微笑看向巫瑾，用无可挑剔的礼仪替他系上餐巾，灯光下的少年刚刚擦去虚汗，脸色苍白，唇瓣沾染特制的红酒鲜艳如血。少年似醒非醒，反应迟缓可爱，浓郁睫毛无意识翕动，像可以肆意囚禁蹂躏的蝶。 　　巫瑾干净的就像一张白纸。 　　纯净初始，美好而无瑕疵。 　　“幸好，还有我替你记得，”邵瑜温柔道，眼中的倾慕甚至要变成诡谲媚意，他慢慢、慢慢抵住巫瑾膝盖，喉结因为激动而上下滑动：“你看。” 　　“你最喜欢的玫瑰，和你最喜欢的酒。” 　　秾艳的玫瑰散发大片大片炽烈的浓香。 　　邵瑜抽出一支黑色玫瑰，沾水的植物根茎在巫瑾没有血色的手背上轻轻打圈：“喜欢吗？” 　　巫瑾一言不发。 　　邵瑜靠近，一字一顿重复：“喜，欢，吗？” 　　巫瑾低下视线，沉默看向玫瑰。 　　邵瑜换了种问法：“讨厌它吗？” 　　巫瑾缄默无言，脊背冰凉。 　　邵瑜却是欢喜，自言自语：“果然不讨厌。”他微笑捻起那支玫瑰，修长的右手一撕，两片花瓣揉入掌心。邵瑜慢慢搓起漆黑的花瓣，张开嘴塞入口中，眼神紧紧盯着巫瑾，将花瓣温柔咀嚼下咽。 　　桌上，那份字迹稚嫩的“愿望清单”上，写着黑色玫瑰的条目后面，被邵瑜愉悦打了个勾。 　　接着是“血多兰2767红酒”，巫瑾还没喝完的酒杯正放在桌沿。邵瑜欣然据为己有，一饮而尽，在愿望清单的“红酒”条目上同样打勾。 　　下一条，“看德罗义人表演原始赛马”。 　　虚拟屏幕展开，邵瑜贴心替巫瑾调整座位：“这是我九岁时的愿望，和初恋情人一起看赛马。既然你忘了，我们就重新来过。毕竟我们自那时起就青梅竹马。” 　　屏幕上，皮肤黝黑刚健的帝国原住民手持长矛表演赛马。 　　邵瑜也不知道被戳中了什么，对着屏幕哈哈大笑，几乎要笑出眼泪。巫瑾继续安静如盆栽，左手于身侧下垂。 　　等赛马完毕，邵瑜在众多星台中随意切换。 　　帝国的地貌、文化与联邦大相径庭，偶尔出现的新闻中随处可见贵族、政客、贵族与政客的结合体…… 　　邵瑜切换到联邦星台。 　　某地方星台，某某财团团长正带着小儿子去给工业基地剪彩。那位财团小公子神色恹恹，百无聊赖在座位窝着，只要没镜头正对就偷偷摸摸刷终端—— 　　邵瑜猛然回头，目光紧紧看向巫瑾，像锐利洞察的鹰。 　　他仔细审视巫瑾最细微的表情，瞳孔大小，眼皮弧度甚至于暴露在近处空气的体温：“认识他吗？” 　　巫瑾又看了眼屏幕，略显消瘦的脸颊没什么反应，他缓慢重复：“我不记得。” 　　邵瑜满意，回头。 　　屏幕正中，记者终于捉到了始终在偷玩终端的财团小公子：“明尧小公子！请问您是否会放弃练习生身份回来继承——” 　　虚拟星台再次更换。 　　邵瑜身后，巫瑾胸膛缓慢起伏，瞳孔有一瞬收缩，紧接着又恢复原状。脊背有汗水渗出。 　　叮咚一声，船舱广播响起。距离抵达帝国首都还有5个小时。 　　邵瑜对星台失去兴趣，再次热衷于向巫瑾展示自己的“愿望清单”。长长的清单上，字迹由稚嫩到成熟，越到后面越晦涩难懂。邵瑜还会时时拿起桌上的相框，向巫瑾复述失去的记忆。 　　“我们在R码基地定情，毕业之后双双来到帝国。你第一次拿枪，就是我教你的。我们还共同养过一只兔子——” 　　邵瑜热切展示自己的终端，照片里巫瑾正抱着一只黑色的垂耳兔，傻乎乎笑着。邵瑜安抚：“不记得也没有任何关系。” 　　“今天对于我就像是初恋。” 　　巫瑾安静看向兔子。 　　邵瑜微笑：“喜欢？” 　　愿望清单上，“宠物”一栏终于被打勾。邵瑜一刻不停的说着，巫瑾或沉默，或被迫开口，永远迟上一两拍。 　　邵瑜却不以为意。他甚至很是餮足，巫瑾自设计之初就该疏离高贵，和杂种混在一起的时候反而像是个同样是杂种的傻子。少年此时越是冷漠，就越是矜贵迷人，饶是知道这是记忆药物的副作用，却依然能让邵瑜激动的心尖颤抖。 　　虚拟屏幕上背景音嘈杂。 　　交响乐却像是踏准了欲望深处的鼓点，邵瑜看着巫瑾淡漠的、琥珀色的瞳孔，不断更换坐姿，脑海中飘飘洒洒都是凌乱的画面。巫瑾赤脚踩在他的脸颊、巫瑾眼中水光潋滟、用沾了蜡油的皮具勒住自己脖颈—— 　　邵瑜再次展开愿望清单。 　　记忆药物生效之后的最初几小时，是书写“白纸”的最佳时机。 　　他站起，俯身在巫瑾手背亲吻：“我想，你还忘了另一件事。” 　　“不过，我可以再破例教你一次。” 　　邵瑜背身，打开终端给星船经理：“两个……男性，嗯，一个乖点，另一个随意……和上次一样……快餐。十分钟内过来。” 　　巫瑾直直看向邵瑜。 　　邵瑜：“你会喜欢的。” 　　星船酒吧，正在A房的两名男士仓促赶来。头等舱侍女抿唇替他们带路。旁边围观的小侍女们惊了个呆：“真是去头等舱……”、“不是说那位大贵族是带着恋人来的吗？怎么还能这样！”、“嘘，贵族的快乐你想都不敢想”…… 　　舱门砰的打开。 　　两位男公关看到邵瑜，立刻躬身行礼，其中一人目光扫到巫瑾，先是一愣，然后迅速移开目光。他见过的阵势并不算少，只是没想到这位大人，有这种极品美人在侧还喜欢玩儿…… 　　邵瑜厌恶看向两人：“都说说看。” 　　两人依次开口：“入行3年，M，能乖，听话，体检证书随身带了。”、“5年，看您需要……” 　　邵瑜：“跪下。” 　　邵瑜气势太盛，两人齐齐一抖，对着邵瑜刷刷跪下——邵瑜冷冷开口，指着巫瑾：“对他跪下，他才是你们要认的主。” 　　两人：“……” 　　巫瑾：“……” 　　在巫瑾试图攥紧左手的间隙，两人跪次秒变，邵瑜娴熟从房中取出一应工具，把散鞭哄劝似的塞到巫瑾手中：“试试，这个不出事。” 　　巫瑾脚下，两位小M呼吸急促，似乎第一次接这种奇葩单子，想想少年冷漠瑰丽的容颜又觉得格外带感。 　　邵瑜怒斥：“谁让你们抬头的！” 　　两人慌忙低头：“……” 　　巫瑾胃中疯狂翻腾，简直就像是吃了一整只凯撒。少年神色不悦，坚决不愿接过鞭子。邵瑜的力气却比他要大上不知多少，握住巫瑾的右手手腕刷刷几下，两位小M脸色快乐而通红。 　　邵瑜：“换皮鞭。” 　　修长的亮黑色皮鞭拿出，场内除巫瑾外三人同时呼吸急促。邵瑜把鞭子递给巫瑾，痴迷看着此时的少年。水晶灯下的少年眸色冷淡如剔透琉璃，略显苍白的脸颊与皮具比对，脸上没有半分欲望，如同灼灼烈火中浇下的一盆冰水。 　　克制、禁欲，惊醒动魄。 　　邵瑜伸手，就要痴痴握住巫瑾藏有追踪芯片的左腕。 　　巫瑾猛然放弃反抗，垂下左手，抬起握着皮鞭的右手。 　　脚下两位雇佣人员齐齐面色潮红，期待看向鞭尖—— 　　邵瑜喉咙微动，猛然沙哑开口：“都出去。” 　　两位男公关傻眼，不情不愿：“先生，我们服务钟点还没结束……” 　　邵瑜阴沉，气场如黑云迸发：“滚。” 　　两人一愣，求生本能下迅速抓起外套，慌不迭往外跑。头等舱房门轰隆关闭。邵瑜直直站起，看向巫瑾手中的皮鞭，面色因为急切欲望而通红秾艳。 　　脚下，手铐、散鞭、红绳撒了一地。 　　邵瑜走到巫瑾身前，瞳孔通红而威慑，眼神光聚焦于巫瑾带着冷冰冰的胁迫。 　　巫瑾抿唇，小圆脸一片煞白。 　　邵瑜声音如毒蛇吐信：“乖。” 　　然后缓缓在巫瑾脚边跪下，匍匐沉沦。 　　一小时后。 　　巫瑾推门进入洗手间的，胃中一片翻涌，在洗脸池旁干呕。 　　邵瑜挨了一小时鞭子，神情因为痛觉蔓延而餮足。他娴熟喷上没用完的半瓶治愈药剂，等巫瑾出来时，表情温存而安宁。 　　“你只是忘了。”邵瑜诱哄：“总有一天，你也会喜欢上的。” 　　“你是坦达罗斯，赫尔墨斯和缪斯。最完美的造物，就是折磨，献祭和艺术。” 　　远航星船驶过帝国首都星外的碎石带。 　　同样蔚蓝的星球终于出现在窗外。 　　旅客依次从星船走出，进入帝国港岸海关。进入大气层后，似乎所有无线终端都在一瞬恢复信号。 　　巫瑾手腕空空如也。 　　邵瑜：“你的终端弄丢了，不过，我们可以再买一个。” 　　头等舱的接驳口打开。 　　邵瑜厌恶：“贱民也能和贵族同时入境？” 　　巫瑾看向窗外。 　　海关入口，机器人正用探头严密测探入境者全身上下，连头发丝都不放过。旅客在过海关前纷纷摘下终端，甚至包括金属饰物。 　　巫瑾微微低头。 　　右手按住藏有追踪芯片的左腕。 　　邵瑜欣然开口：“走了，回家。” 　　身后，巫瑾在座椅上微微俯身。似乎是要捡起落地的、原本盖在他身上的绒毯。光影下的少年静谧美好。 　　邵瑜上前，扶起巫瑾像礼仪完美的绅士。 　　两人走出头等舱接驳口。 　　入境机器人恭敬挥了挥手上的探头。 　　邵瑜讥讽：“贱民用过的？” 　　机器人赶紧回答：“侯爵阁下，是新启封的。” 　　邵瑜皱眉走上前。 　　探头在接近金属纽扣时叫了两声，最终顺利放行邵瑜。 　　接着是巫瑾。 　　机器人小心翼翼检测这位贵族的同行者，探测器安静无声。 　　探头接近巫瑾左腕。 　　红光骤亮，警报声“滴滴”响起！ 第158章 救援 　　浮空城监控室。 　　警报昂然长鸣—— 　　宋研究员猛然站起：“捕捉到小巫的追踪信号了！帝国首都阿尔克星港, 波动频次确认无误。去查查刚才有哪班星船接驳……” 　　浮空高塔从长久的压抑中醒来。 　　脚步声匆匆忙乱，毛冬青迅速调动总控, 卫时目光死死看向屏幕中的信号波动。 　　相隔几万星里之外的脉搏搏动缓慢轻微。 　　宋研究员眼皮一跳, 他能想象出来，暴露在帝国寒冬的湿冷空气中结痂的手腕。 　　毛冬青低声开口：“星船十分钟后出发，从这里到帝都星最快5个小时——” 　　卫时打断：“4个小时。” 　　军用接驳口在紧急模式下开启, 宋研究员跟在两人身后飞奔，只听到卫时强硬开口：“换新能源，能量遮罩全开，关预警巡航，从高危巨碎石带直穿。” 　　能源装载完毕。 　　宋研究员呼吸急促, 手指在虚拟键盘敲击，智脑迅速拟合数据给出测算。 　　“……4小时05分钟, 最快。”宋研究员瞠目结舌。 　　舱门轰然关闭, 小型战舰星船直冲天际，几万星里之外，几乎在同一时刻—— 　　帝国，首都星。 　　安检机器人和邵瑜齐齐将目光对准巫瑾。 　　探头依然在滴滴作响。 　　巫瑾沉默不语, 全身上下没有一粒金属纽扣。他左手插在口袋，表情冷淡不配合。 　　邵瑜目光如电，紧紧锁在巫瑾手腕。 　　他能看到口袋里鼓出的一角。 　　“拿出来，”邵瑜微笑：“让我看看宝贝你到底藏了什么玩具。” 　　巫瑾缓慢抬了抬眼皮, 不悦抿住嘴。 　　少年掀起口袋一角，银光一闪而过。邵瑜却陡然挺直脊背, 眼中划过兴奋的光芒，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巫瑾从星船偷走的金属手铐大力扯出！ 　　“给我。”巫瑾一字一顿，下巴扬起：“还给我。” 　　邵瑜呼吸一滞。他爱极了巫瑾这幅高傲的样子，舌尖不自觉舔舐唇角，望向手铐：“原来你喜欢这个。” 　　巫瑾瞪眼看着他，明明脸色苍白，却像只张牙舞爪的护食小豹子。 　　邵瑜冰凉的指尖摩挲着手铐，甚至激动的微微发颤。他最完美的定制，果然和他享有一样纯粹的欲望。 　　手铐被邵瑜侯爵恭恭敬敬还给巫瑾，沙哑不自然的声调深处喉咙咯咯作响：“遵命，我的小主人。” 　　巫瑾一声不吭，漠然把手铐塞回左边口袋，机器人继续恪尽职守安检。 　　少顷，绿灯亮起。 　　两人被顺利放行。 　　悬浮豪车早早等在了星港附近，戴白手套的侍者殷勤为两人开门。车体升空，脚下万千繁华作浮影掠过。 　　帝国风貌，优雅迷人。 　　和金属丛林式的联邦大都市不同，帝国高调仿制了曾经盛行一时的巴洛克式建筑。大理石石砖铺地，灯光摇曳在微湿的地面，映出千变万化的影。 　　邵瑜打开车窗，巫瑾脊背更冷，后颈因寒风而瑟缩。 　　“你会喜欢我的庄园，我的马厩，”邵瑜温柔道：“还有我特意为你定制的南瓜马车。在你之前，想爬上马车的人，被我打断了腿。” 　　巫瑾眉心微微一跳，表情在寒风中僵硬。 　　悬浮车载着两人一路飞驰到市郊，最终停在了一处小型庄园门外。凛冽寒风之中，站了一位翘首期待的贵妇人。 　　庄园门外，有人好奇看向这里。妇人显然等待已久。 　　她有着和邵瑜略微相似的面貌，穿着大衣上并未点缀皮草，眼位有几道浅浅的皱纹。这位妇人保养的极好，却像是刻意忽略了这几道纹路，让她时时严肃的脸上多了几分融入岁月的慈祥。 　　“阿瑜！”贵妇人轻声呼唤。 　　邵瑜嗤笑，开车的佣人却吓了一跳：“夫人，您怎么出来了。” 　　这位就是帝都大名鼎鼎的女公爵，上议院议员长，曾经的高等法院荣誉法官。也是邵瑜的生母。 　　“这位就是小瑾，对吧。”女公爵露出温和的微笑，轻轻招手，立刻有侍女上前把大衣披在巫瑾身上。 　　邵瑜猛地看向侍女，神色危险厌恶。 　　侍女吓得连忙后退。 　　“我听阿瑜说过你，”女公爵挥手让邵瑜冷静，走到巫瑾面前，慈爱端详：“我不是古板的家长，不用害怕。实际上，我并不反对你们在一起，我甚至希望阿瑜能和你结成伴侣。” 　　女公爵感慨：“阿瑜早年和他父亲生活在联邦，有一段并不快乐的经历。我没有保护好他，只希望他以后能顺心遂意。你也是联邦籍贯，这样很好。这样阿瑜想起联邦，也不只有仇恨。” 　　“走吧。”女公爵看了眼邵瑜，巫瑾看不清她的表情。 　　旋即她牵起巫瑾的手，掌心和邵瑜一样冰凉：“不要把我当做公爵，我只是一个见到你时，同样会紧张的母亲。毕竟我的儿子喜欢你。” 　　巫瑾沉默看向公爵夫人。 　　这位贵妇人真诚，慈祥。庄园外匆匆路人也面色尊敬，花园里的仆从同样在她走过时的面露感激。 　　她温柔，体贴。和邵瑜除了容貌没有半分相似。 　　进入城堡似的别墅时，她立刻催促邵瑜去给巫瑾收拾房间。女公爵在家中有着不容忽视的权威。 　　她带着巫瑾走入侧室，然后微微抿唇。 　　巫瑾一言不发。 　　许久，她像是权衡了无数次，终于盯着巫瑾的瞳孔开口：“小瑾，如果你有任何不方便在他面前透露的，可以私下和我说。” 　　巫瑾微微一顿。 　　女公爵像是在艰难下定决心，将椅子靠近，眼中温柔悲悯：“阿瑜性格孤僻，在这之前从没带你回过家。我们都不相信他凭空就有了一个恋人。如果你不是自愿跟他回来的，可以告诉我。我现在就把你送走。” 　　傍晚的庄园安静无声，邵瑜还在庄园另一侧别院，悬浮车就停在门口。公爵夫人陈恳、温柔，许诺像是最美的诱惑。墙上悬挂着她年轻时的相片：身着公平正义的法官长袍，戴白色假发，手捧宪章，坚定、毫不徇私，一往无前。 　　从浮空城到帝都不到6个小时，只要他能得到女公爵许诺，拿到门口那辆悬浮车—— 　　女公爵直直看向巫瑾的瞳孔。 　　巫瑾开口，迟缓而安静：“我不记得了。” 　　女公爵叹息，欲言又止送巫瑾出门。 　　侍女殷勤领着巫瑾去休憩：“请您暂且稍等。” 　　巫瑾点头，关门，缓慢坐到沙发上，呼吸突然冰凉而急促。 　　她自始至终在看自己的瞳孔。 　　瞳孔受副交感神经支配，是主观意识最无法控制的体征之一。女公爵的视线从来没有停留于其他地方，与自己在星船醒来时，邵瑜的表现如出一辙。 　　楼下。 　　所有仆从被呵斥，女公爵缓慢开口：“没有任何问题。” 　　邵瑜知悉，掉头就走。 　　女公爵再次强调：“人我协助你带回来了。记得你答应我的，明年三月去竞选改造人工会会长，确保票仓在我这里——” 　　邵瑜步伐不停。 　　女公爵厉声呵斥：“邵瑜！” 　　邵瑜冷笑。 　　女公爵脱口而出：“你像什么样子？”她深吸一口气，突然又诡异恢复一个母亲的慈祥：“这四年，你用了多少精神安抚剂？现在你的剑鞘回来了，答应我，停药吧。医生说过，药物滥用影响整个激素系统，甚至你的性格——” 　　邵瑜回头，直勾勾看着她：“当年是谁给我加的药量？” 　　“——你谎称会给我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我允诺同你作秀。然后？最好的医疗条件就是滥用安抚剂？4支精神安抚剂，可是你亲手给我打进来的。现在又后悔了？公爵的儿子怎么可能是一个疯子？” 　　女公爵一时语塞。 　　邵瑜阔步向巫瑾的房间走去，一路走廊墙上悬挂着公爵几位子女的肖像。 　　肖像中，六年前的邵瑜眉目拧起，威严肃穆，眼中像有无边荒漠，他是荒漠中的鹰。 　　肖像外，六年后的邵瑜哈哈大笑，表情扭曲，脚步畅快。 　　此时的他犹如初恋赴约的少年。 　　他将踏着剑鞘，重归王座。 　　几分钟后，巫瑾被迫跟在邵瑜身后。两人穿过繁复的走廊，最终停在一处地下室前。 　　邵瑜优雅替巫瑾开门，俯身附在巫瑾耳畔：“你以前说过，要送给我一个礼物。” 　　两架精神治疗仓放置地下室正中，几位医师快速上前，把巫瑾按到椅子上。 　　巫瑾一顿，迸发出全身力气拼命挣扎，却因为脱力太久被狠狠塞进治疗仓内，脊背剧烈撞击到金属舱体，麻醉气体让他陡然失声。 　　“乖一点，”邵瑜声音虚无而虔诚：“你我都是最完美的造物。” 　　“你是我的所有愿望啊。” 　　“小瑾，我那么珍惜你。” 　　“我创造你，你为我献祭，本该如此。” 　　“乖，替我打开情绪锁。等你出来，我们就会遵从宿命指示在一起。” 　　舱体沉沉合上，巫瑾仍在用最后力气挣扎——邵瑜看着被囚禁在内的巫瑾，就像看到封存珍宝的棺椁。 　　邵瑜下令：“给他注射MHCC。” 　　他转身踏入另一架治疗仓，似乎又不大舍得，侧身看向巫瑾。 　　医师小心翼翼问询：“大……大人，您看现在开始吗？” 　　邵瑜愉悦打了个响指：“嗯。放点交响乐吧。” 　　这将是他和巫瑾的第一次重要约会。 　　音乐烂漫如流水，A大调2/4拍轻盈柔和，邵瑜哼着小调闭眼，两架仪器同时连接。 　　乐曲推入第二乐章。 　　治疗舱内，意识世界深处，巫瑾、邵瑜同时睁眼。 　　R码基地漫天飞雪，教官们缓慢走来，他们手上缠绕着锁链，眼白浑浊，像是串成一串的行尸走肉。 　　“我杀的。”邵瑜突然在身后出现：“因为他们解不了锁。” 　　邵瑜向巫瑾伸手。 　　交响乐渗入意识世界之中，雪花随着乐声飘扬。 　　邵瑜卸下手上的情绪锁手环，不容分说就要给巫瑾戴上。 　　巫瑾猛然出手。 　　少年眼中迸发出超越一切的求生欲，骨骼、肌肉在意识深处协调到极致，拳尖一往无前刺向邵瑜的颈动脉。 　　邵瑜叹息，轻而易举制住巫瑾。 　　意识内场景再变。 　　R码基地的操场外，有不少改造人零零散散出现。他们自两人身边走过，却似乎完全看不见两人。他们不过是邵瑜的记忆。 　　巫瑾在邵瑜的挟制下急促喘息，他看到了走过的毛冬青，走过的魏衍，还有—— 　　“卫时……”视线中黑影弥漫，由于过于虚弱，似乎下一秒意识就要归于沉寂，巫瑾拼命撕扯邵瑜的手腕，他用尽一切力气大喊：“卫时！卫时！” 　　邵瑜终于收敛表情：“你还是记得他。” 　　“不过，他可不记得你。” 　　情绪锁开启。 　　第三乐章的犹如波澜壮阔的悲吟。 　　雪片纷纷扬扬而下，邵瑜记忆里，十七岁的卫时对巫瑾的呼救毫无所觉，背身离去。 　　邵瑜大笑。 　　巫瑾狠狠盯着邵瑜，像是满身伤痕无法复仇的兽。顺着情绪锁手环，剧烈疼痛袭来—— 　　雪片猛然迸散。 　　疼痛被阻断。 　　剧烈的强光从现实透入意识深处，耳边是巨大的碰撞声响、枪声，交响乐，硫磺与弹药气息窜入鼻翼。 　　偏僻的庄园燃起熊熊大火，4个小时，卫时冲下星船一路杀入。地下室内的医师惊恐尖叫，被迫带路的女公爵仓惶求饶。 　　浮空城十二队亲卫队将整座庄园对外截断。有人在大喊：“卫哥别冲动——” 　　卫时用蛮力打开治疗舱。 　　巫瑾蜷缩在内，昏迷不醒。 　　意识深处。 　　R码基地。 　　十七岁的卫时消失在视野之外。 　　几乎同一时间，二十七岁的卫时于狂风暴雪之间出现。男人一把抱住巫瑾。 　　邵瑜的意识塌陷。 　　天崩地裂。 　　数不清的砖瓦、碎石砸下。 　　卫时用脊背把巫瑾护的严严实实，手臂抑制不住发抖。 　　巫瑾用全身力气回抱。 第159章 检测报告 　　船舱一片静谧。 　　吊瓶内的营养剂“嘀嗒”、“嘀嗒”顺着胶管滴落, 巫瑾阖眼躺在床上，睡得并不安稳。 　　门外, 心理医师周楠正在与护士沟通。 　　“巫先生睡了两小时, 中间醒来三次，血压有点低，不怎么说话……” 　　周楠点头, 用纸杯接了一杯热水。 　　水温偏烫，周楠同样打过真枪的手一摸就知道温度。在等待热水冷却的间隙，他低头看向终端。 　　距离刚才的那场救援，仅仅只过去6个小时。 　　虚拟终端屏幕上，毛冬青正在与突击队员做战术复盘。13个小时前, 巫瑾被劫持。12个小时前，全城戒严, 追踪芯片信号下达所有浮空城暗线, 近700台高敏信号侦查仪器，在星域各处同时启动。7小时前，追踪信号准确定位。 　　6小时前，浮空城两艘星船悄无声息降落在某私人星港。和任意一次演习效率相同, 亲卫队以雷霆万钧之势围剿了整个公爵庄园—— 　　卫时用毯子裹住陷入昏迷的巫瑾，向外面冲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抖，直到医师再三确认病人体征正常，卫时这才恢复正常。 　　卫时一直守到巫瑾醒来。 　　期间周楠去看了几次, 手术室的无影灯苍白打下，卫时始终按住巫瑾刚取出芯片的左腕, 坐在那里像无声的雕塑。 　　等巫瑾再度睡着，他才离开。 　　直到现在。 　　热气氤氲，水温适宜。 　　周楠轻轻推开门，毫不意外巫瑾警惕转醒。 　　“喝点水。”周楠安抚，给他递去两片小药片：“助眠。” 　　巫瑾缓缓坐起，还插着针管的右手苍白，指甲也不见血色。纸杯冒着暖和的热气，这位心理医师温柔将纸杯递到巫瑾面前，温度传递。 　　人类总是眷念温度和水源。 　　这是周楠让病人卸下戒备的小窍门之一，巫瑾用左手接过纸杯，肩膀终于微微放松。 　　周楠看向巫瑾，内心却并不乐观。 　　少年安安静静坐着，视线却也安静空洞，看向窗外时没有焦距。 　　“我们在回程路上。”周楠有技巧地调动他的情绪：“还有4个小时抵达浮空城，明天晚上就是秋日祭典。” 　　“你要做的，就是睡满8个小时整。” 　　巫瑾停顿了几秒，终于点头，问询：“卫哥——” 　　周楠打开终端屏幕。 　　隔壁房间，卫时正在与女公爵视讯。 　　仍在庄园内的女公爵似乎在争辩什么，表情歇斯底里，卫时冷冰冰吐出几个字。女公爵冷汗直冒，脱力从座椅上滑落。 　　“不同的人适合不同的结局。”周楠像是在叙述一段故事：“她也是R码基地的始作俑者之一。联邦的改造人技术落后帝国几十年，她的前夫是联邦高官。通过这位女公爵，大量高危实验方案从帝国流入联邦，间接促成R码改造基地立项。” 　　“联邦需要技术，帝国需要免费的实验场。” 　　“这些方案中，不少实验体存活率不足30%。死去的改造人身上，大多有情绪锁和遥控爆炸芯片。” 　　巫瑾抬头。 　　终端屏幕内，卫时结束视讯，快步推门而出，正匆匆向巫瑾的房间走来。 　　周楠收起终端：“用于控制改造人的芯片上，刻下的花体字母，正是她和她前夫的姓名缩写。据说流水线上的第一张控制芯片，就是那位联邦高官向她求婚的信物。” 　　“不过刚才，”周楠微笑：“卫哥亲自操刀，把控制芯片被植入到了这位女公爵的神经中枢。” 　　巫瑾睁大了眼，瞳孔外眼白略显灰黑。 　　周楠想了想，小巫外倾性E，往往对他人怀有同情。又安抚小白兔似的解释：“复仇是一个过程。并不是为了折磨、以牙还牙，而是浮空城内有太多改造人。只有控制她，才能渗透帝国科研院。” 　　“改造人太需要这些生物技术。还有，他们也在等一个公道。有的人终此一生都没有等到，只能由还活着的那些，替他们继续等。” 　　“女公爵是一个契机。” 　　周楠仔细观察巫瑾的表情，揣测他的看法。 　　巫瑾缓慢开口：“芯片植入了，还欠她一个情绪锁。” 　　周楠讶然，许久哈哈大笑：“是个好想法。” 　　房门吱呀而开。 　　卫时疾步走入，周楠笑眯眯打了个招呼，关门而出。 　　接着周楠笑容陡然消失。 　　“小巫状态不太对，”他打开通讯，对守在浮空城的宋研究员说道：“血象检测结果出来了吗？小巫那个状态，我只在之前被R码抹了记忆的改造人身上看到过——” 　　宋研究员一顿：“血象初步检测正常，就是要疲惫不少。小巫应该被注射了相当剂量的MHCC，但他本身体质就有抗药性，应该问题不大。药物测试里还有一个杂点，小巫自己说是N型记忆药剂。我们还在筛查。” 　　周楠：“他对这个也有抵抗？不会有后遗症吧？” 　　宋研究员叹息：“剑鞘啊，你以为呢。” 　　周楠也给自己倒了杯水：“小巫状态不好，要不一会儿我把卫哥喊出来得了——” 　　宋研究员敲了敲病床旁的监控屏幕，示意周楠自己去看。 　　卫时坐在巫瑾床边，脊背挺直，右手覆在巫瑾插了点滴针头的手背上，低声在说什么。 　　巫瑾把自己卷在被子里。 　　往卫时方向挪了挪。 　　几秒钟又又挪了挪。 　　“……”周楠终于放心：“还是让卫哥待着吧，就在里面，哪儿也不去。” 　　星船船舱，病床位。 　　卫时替巫瑾把点滴焐热，再次上调了房间温度，少年手背冰冰凉凉，两天前还软乎乎的，现在却露出浮起的蓝色血管。 　　助眠药效逐渐上涌。 　　巫瑾迷迷糊糊反握住卫时的手，被男人覆上按住，男人的视线自始至终定定看向他。 　　“邵瑜情绪锁失控了，”卫时言简意赅：“其他等你状态好了再说。睡会儿。我不走。” 　　巫瑾让出半边被子，乖乖的，一言不发。 　　卫时关闭病房监控，躺倒巫瑾身侧，坚实的手臂穿过巫瑾，把人牢牢揽到怀里：“暖和点没。” 　　巫瑾点头。 　　小卷毛在布满胡茬的下巴上扫过，卫时同样一天一夜没合眼。他把人往怀里按了按，几乎是抱实了，瞳孔深处的焦躁才终于缓解。 　　视线顺着巫瑾透明似的脸颊、耳垂扫过，每看一眼，就像在心尖尖上划拉一刀。 　　巫瑾慢慢呼气，陷入浅眠，几分钟后突然痉挛似的抖动。 　　卫时抱得更紧：“放松，没事。” 　　巫瑾从梦魇醒来，没睁眼，轻声开口：“下雪了。” 　　卫时：“我在。” 　　巫瑾：“我怕我消失了。” 　　卫时低头，在少年颈侧落下密密麻麻浅吻，不带任何欲望安抚：“不会，我能找到你。” 　　巫瑾抬头，缓慢问道：“你……是不是哭了。” 　　卫时一顿：“什么。” 　　巫瑾：“你带我出去的时候。” 　　那时候意识深处R码基地风雪交加。意识之外，卫时抱着他在庄园的熊熊烈火中狂奔。他撑起半个眼皮，能看到男人眼眶里骇人密布的血丝，痛苦扭曲的面容和眼底泛起的水光，嘴唇动来动去就那么三个字：对不起。 　　卫时沉默。 　　病床另一侧，男人拒不承认。 　　巫瑾咧了下嘴角，默契不再询问。 　　与此同时无数记忆翻覆而起—— 　　被强制注射的记忆药剂生生掘出了支离破粹的记忆，年幼的自己在R码基地基因复刻室内，呆呆顺着门缝往外看。 　　巫瑾压下回忆。 　　他伸手同样抱住大佬，像是满足一个十九年的心愿，一字一顿开口：“卫时。” 　　有些事你一定不知道。 　　感谢我还能再遇到你。 　　@ 　　四小时后。 　　星船于浮空城降落，巫瑾睡得昏昏沉沉被大佬一把捞起，强烈抗议被“抱下星船”之后获得轮椅X1。 　　然而卫时仅仅推了五分钟不到，就再次把松松软软的巫瑾抱起。 　　巫瑾：“……” 　　卫时：“上车。” 　　浮空城的戒严终于在此时结束，邵瑜也被押送到浮空城内。悬浮车中，巫瑾脑袋一点一点，依然昏昏欲睡，偶尔抬头一眼，确认卫时还在。 　　就这么一直半梦半醒到傍晚，卫时再三和医师沟通之后，把人撬起来说话。 　　“别睡太久，”卫时给巫瑾剥了几个桔子，补充维生素：“第六轮淘汰赛抽签结果出来了，主题场景是游乐园。” 　　巫瑾：“诶诶——” 　　卫时：“到时候拎你玩一圈。” 　　巫瑾：“哇哇——” 　　卫时：“给你新配了个终端，带兔子耳朵的。” 　　巫瑾：“……” 　　卫时：“不喜欢再换。” 　　银白酷炫的终端递到巫瑾手中，背面有两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雕装饰兔耳。巫瑾打着哈欠，勉强撑起意识回复了队长的消息，约莫是脑袋不大转，凯撒的字母缩写怎么都猜不出来。 　　给自己发讯最多的竟然是明尧：小巫你人呢人呢？哎卧槽我回家过个年要被叨叨死了，我哥非要给我加零花钱，家里还要搞我相亲，你相亲了没啊？哎哎你人呢…… 　　巫瑾竟然看睡着了。 　　他吃完橘子，蹭蹭椅背，再次打起不出声的小呼噜。 　　卫时：“……” 　　卫时把人重新抱到床上，盖上被子。 　　入夜。 　　卫时从实验室走出，留在其中的宋研究员和阿俊各持己见。 　　阿俊怒气冲冲：“杀了杀了！一子弹崩了他。打他丫的敢碰小巫——” 　　宋研究员谨慎提议：“邵瑜是最好的研究对象，浮空城相关资料稀缺，如果能用他试手——” 　　有人敲门而入。 　　红毛探个脑袋：“卫哥让我来拿小巫的血象监测报告！还有上次我那本笑话书哪儿呢？是不是丢这了！我哥让我去给小巫讲——” 　　阿俊哀嚎：“谁他妈能听懂你的笑话？你这是要把小巫跟你拉到一个智商水平线啊。” 　　检测仪器亮了亮，显示还有两分钟出结果。 　　两分钟一到，阿俊边啃苹果，边抽出报告纸—— 　　啪嗒一声。 　　苹果失手滚落在地。 　　阿俊嘴唇发抖：“卫、卫哥，快去找卫哥！” 　　作者有话要说：——————白白的快落分割线—————— 　　啪嗒一声。 　　苹果失手滚落在地。 　　阿俊嘴唇发抖：“卫、卫哥，快去找卫哥！” 　　“小巫……小巫怀孕了！” 第160章 意识 　　浮空高塔下。 　　卫时刚刚打开宅邸大门。 　　他脱下外套, 走进卧室前等暖气将周身寒意驱散，低头看了眼终端。 　　巫瑾已经一连睡了十四个小时。 　　卧室内仅亮着一盏橘色地灯, 光芒温柔舔舐巫瑾的侧脸, 小卷毛被镀了一层柔和的描边。 　　巫瑾呼吸轻浅匀称，乖乖睡在大床的边缘。 　　卫时走近，布满枪茧的手指在软乎乎的小圆脸上摩挲：“先起床, 喝碗粥再睡。” 　　巫瑾睡梦香甜，丝毫不觉。 　　卫时在睡美练习生的微微开启的唇上惩罚性浅吻。巫瑾扑腾两下挣扎，慢吞吞睁眼，他呆呆看了卫时几秒，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什么粥, 有没有饼……” 　　卫时：“坐着，等我端过来。” 　　巫瑾终于坐起, 哈欠连天。等卫时再次回到卧室, 巫瑾却又是把自己扔到了被子里。 　　“起来，先吃。”卫时再把人捞出来，巫瑾却闭着眼，毫无反应。 　　卫时一顿。 　　昏暗灯光中, 男人迅速按住巫瑾脉搏。搏动轻微迟滞，他再扒开巫瑾眼皮。少年瞳孔外一圈眼白不正常泛灰。 　　正在此时，终端振动响起。 　　宋研究员表情凝重：“卫哥，小巫血样检测……结果有问题。现在能把他叫醒吗？” 　　卫时神色陡变。 　　十分钟后, 卫时抱着昏睡不醒的巫瑾疾奔进入高塔病房，六位值勤医师匆匆赶来, 随后是刚开悬浮车抵达的周楠。所有血液灌流器同时启动备用。 　　“卫哥，”周楠直接接过巫瑾，迅速准备好胶带、软管、止血钳：“交给我，马上准备血液透析。” 　　卫时眼底布满通红血丝，除了周楠没有一个人敢同他说话。 　　周楠叹息。 　　走廊上，宋研究员手中握着化验单，掌心因为紧张汗湿。 　　“刚才，检测仪器对血样数据预警了。” 　　“我们给小巫抽取化验了两次，相隔4小时。比对样本，血氨上升，血氧下降非常快。初步推测是过量镇定剂中毒。” 　　“过去24小时内，小巫被注册了两种针剂。N型记忆药剂，和大量MHCC。小巫对两种药剂都存在抗药性，但——”宋研究员深吸一口气：“药剂成分很有可能冲突。” 　　病房内，透析仪器滴滴尖促鸣叫，功率开到最大。 　　卫时猛然把的视线从巫瑾身上移开，哑声开口：“才发现？” 　　宋研究员解释：“浮空城没有N型记忆药剂的成分列表，而且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中毒，所以没有预先——” 　　卫时直切重点：“除了成分列表，还要什么。” 　　宋研究员定定看向卫时眼底：“邵瑜注射的具体药品剂量，时间。” 　　走廊脚步迅速响起，毛冬青跟在卫时身后离开。浮空高塔底层很快传来邵瑜的惨叫。 　　那厢，视讯中的女公爵竭力争执，最终仍在芯片胁迫下向卫时交出药剂配方。 　　研究组收到配方。 　　虚拟智脑以最大计算速度分析，宋研究员的额头不断冒汗，周楠那里已经在第四次催促数据，透析结果并不理想。 　　卫时雷厉风行踏入地牢。 　　毛冬青表情凝重：“邵瑜情绪锁崩溃，不能为审讯提供任何有价值线索……” 　　卫时漠然打断：“调用他的虹膜，指纹和基因特序列。把去帝都的那艘星船上，还有公爵庄园，所有监控权限解锁。” 　　阿俊猛然跳起：“对，我怎么没想到——” 　　一刻钟后，阿俊在终端频道急速叫唤：“监控出来了！注射N型记忆药剂是在标准时区凌晨3点35分，第二支MHCC在14点——” 　　宋研究员看向拟合数据，终于露出喜色：“快，给周医师送过去。冲突成分是肾上腺素β受体阻滞剂，会截断被注射者的情绪、记忆认知……” 　　病床上。 　　透析了近40分钟罕有起色的巫瑾终于被注入反阻滞药。 　　卫时拧眉看粗大的针管对巫瑾脊背打入。 　　周楠长舒一口气。 　　血氧指标终于缓慢上升。 　　监控表由红转橙，有人冒着虚汗看向巫瑾的病床。盘桓在病房内，无形的死神终于离开。 　　两位执勤医师在病房留下看护，周楠向卫时点头，出门同宋研究员说话。这会儿两人脊背都一片汗湿。 　　临出门前，周楠看到卫时坐在的金属椅上，缓缓低头俯身，前额与少年冰冷的手背触碰。 　　就像教堂里的罪人在告解。 　　病床上巫瑾安静沉睡。 　　卫时按住他的脉搏，呼吸和少年融为一体。 　　房门轻轻关上。 　　灯光照走廊一片惨白。病房外，周楠皱眉：“卫哥快36小时没休息了。” 　　宋研究员默默走到露台，点起一根烟：“小巫也是。” 　　周楠一愣。 　　宋研究员抽完烟，把所有资料、病例留档，带周楠去读脑电波图：“你是医科出生，你们看这个，首先就是要滤除噪声，然后读β波、脑内吗啡，睡眠波。” 　　“我不一样。我专攻的生物科学，当年进入R码基地研究员，第一堂课就是脑电波对药剂的应激反应。” 　　宋研究员指出两个峰值：“小巫对N型记忆药剂有抗药性。不过抗药性这种东西，发生抵抗的是全身免疫系统，而不是意识。意识本身，比作为载体的神经中枢更脆弱。” 　　“小巫一直没睡着，他只是被梦魇招进去了。之前没发现，一部分原因也是小巫没和卫哥说。” 　　周楠：“他在做什么梦？” 　　宋研究员：“还能是什么梦，R码基地的事情呗。那一管针剂，把他失去的记忆应该都带回来了。做这种梦，醒来也比睡着要好。” 　　实验室的窗扇微开，夜风围绕两人身旁。 　　两人懒散靠在窗户旁，周楠抢了宋研究员一根烟，烟圈徐徐吐出：“不回去睡？” 　　宋研究员摇头：“不睡了，通个宵。明天不是秋日祭吗。” 　　周楠点头，斜眼看他：“当年你怎么想到去R码应聘的？” 　　宋研究员摊手：“我又没去基地。我是技术人员，不直接隶属R码，而是挂靠联邦科研院所工作。当年刚毕业，发了几篇顶会论文风头正盛，R码给我开的年薪最高。去了就是去了。” 　　周楠：“哟，怎么着又金盆洗手了。” 　　宋研究员感慨：“卫哥黑了整个科研大楼，从窗户撞进来，碎玻璃落了一地。我还想是哪里来的帅比，下一秒他直接拿着刀子的逼着我来浮空城，我敢不来吗我！” 　　“跟他来了之后，我才知道上面发给我的研究项目，什么‘仿真拟合基因改造计划’，根本不是用在死刑犯身上的。再后来，我经手治疗的改造人多了，也就不想回去了。跟着卫哥在城里呆了六年。” 　　“现在家里老头子也接来同住了，七老八十的，天天戴个超人面具在外面买菜，也不嫌躁得慌。除了浮空城欠我一个女朋友，其他我倒是没什么遗憾。” 　　宋研究员掸掉烟灰：“在联邦那几年，我经手的项目都是沾了人命的。我啊，搞研究害人，再搞研究赎罪。” 　　周楠踢踹了他一脚：“去你的吧。天天格子衬衫白大褂的，就算要分配女朋友也是先给我分配，哪里轮得上你？” 　　窗外，旭日在薄雾中缓缓升起。 　　秋日祭当天，浮空城苏醒的比往日更早。 　　大批大批的旅客从星港吞吐，火烈鸟又进口了五万只，满城跑来跑去，看旅游局的意思是要长期养殖。 　　秋日祭集市按习俗从中午开始，大清早却就已经人头攒动。 　　浮空军事基地旁两公里，某军械仓库，一群施工队员正忙活的如火如荼。看外套LOGO，正是“某某婚庆策划公司”下属员工。 　　该公司不具名的策划经理透露，这是他接到过的最奇葩的求婚策划单，没有之一。 　　浮空基地病房。 　　清新晨风从窗缝卷入。仅仅一夜之间，卫时已经能够娴读取仪器监控面板，换点滴，找血管。 　　按照主治医生的话，拿过枪的手比医疗仪器还要精准。 　　巫瑾安安静静，双目阖起蜷缩在床上。 　　卫时在床边看书，偶尔有翻页窸窣声响。 　　“卫哥还不睡？”门外有人小声问道。 　　“应该是在等巫先生醒来吧。” 　　太阳缓缓上升。 　　卫时打开视频教程，严肃学习了如何为卧床不醒的病人全身按摩。 　　接着遣散医护人员，对着病床捏了半小时兔。 　　午时。 　　秋日祭集市开启，粉红色气球处处飘荡，就连浮空基地也破例轮休放了半天假。一群年轻战士在楼下篮球打的飞起。基地外长街游客如云，食物的香甜气息顺着微风传来。 　　卫时在终端传讯。 　　红毛骑手迅速接单。几分钟后，红毛提着两袋手抓饼乐呵呵送入病房。 　　医师正在检查巫瑾脑电图，表情疑惑：“一切正常，除了累了点，血象指标没有任何问题。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没醒……” 　　下午。 　　快递员恭恭敬敬送来几个月前订制的工艺品，被亲卫队转交给卫时。 　　卫时徒手拆了包装盒，两副银蓝色面具熠熠发光。整座浮空城，蓝色面具就是王的象征。男人把其中一副面具对着巫瑾的小圆脸比了比，满意签收。 　　傍晚。 　　几小时间，剩下的一袋手抓饼被热了不知道多少次。同样频繁进入的还有病房医师。主治医生间不断商讨，门口的人聚的越来越多。 　　“睡了快30个小时了，除了脑电波活跃，一切指标正常，这不可能……” 　　卫时自座椅猛然站起，威压抑制不住散开。 　　正在此时，宋研究员披着白大褂疾步跑来：“卫哥冷静，指标没事就是人没事，唤不醒别强行把人弄醒，这个情况有点像——” 　　实验室的灯光打开。 　　文件在迅速翻找中散落一地，宋研究员催促：“去找卫哥上个疗程，治疗舱出问题那时候，留下的病历记录……这里！” 　　宋研究员戴上眼镜，重新翻阅了一遍自己当初写下的假设、记录和验证，低声开口：“精神抵御。” 　　“意识在突然受到创伤时，会自发产生抵御。卫哥上个疗程出事，和小巫情况类似。小巫这次——原因是被注射了过量N型记忆药剂。让身体进入睡眠机制是通常的抵御反应之一，醒不来是因为——” 　　宋研究员看向卫时：“小巫被困在了自己意识世界里，应该是过去的记忆，在R码基地。” 　　灯光阴影下，卫时瞳孔紧缩：“意识被困？和上次一样？” 　　宋研究员点头，还没开口就被卫时打断：“准备两个治疗舱，我把他从意识里带出来。” 　　宋研究员一愣，连忙开口：“卫哥，别！当时让小巫去救你，只因为他是外倾性E。你外倾S，能不能进去都不一定，就算进去了，意识世界小巫也不认识你。而且小巫对危险警觉性很高，S进犯E，他不仅会躲着你，潜意识还会怕你。他不信任你就没法把人带出来——” 　　卫时站起，男人目光掺杂冷意，眼部轮廓深重的阴影让人不敢直视。 　　卫时一字一顿：“我怎么不能带他出来？” 　　宋研究员：“卫哥，虽然你们匹配性最高——” 　　卫时表情强势：“他的记忆在R码基地，只能我护着他杀出去。” 　　治疗舱准备完毕。男人抱着巫瑾，俯身把他放入舱体，盖上毛毯。 　　宋研究员哑然。 　　把人从意识世界带出去，必须让巫瑾对救援者产生过命的信任。救援者的最好选择是外倾性E。但要从R码杀出去，没有一个外倾性E能比卫时可靠。 　　宋研究员终于开口：“……卫哥，先试试吧。” 　　“不能勉强。别忘了，你自己也在被治疗中。” 　　两架治疗舱同时打开，同一个月前一样被连接在一起。只是此时清醒的是卫时，昏迷不醒的是巫瑾。 　　所有仪器数据检查完毕。 　　窗外夜色降临，烟花飚上天空，烂漫散作流星。 　　整座浮空城被节日炽热的狂欢浸染。 　　病床上的手抓饼温度冰凉，两公里外，用于求婚的银蓝色烟花同样定时炸开。 　　军械库内，本该出现的求婚者和被求婚人却不见踪影。 　　治疗舱，卫时缓缓闭上双眼。 　　冷硬的探针刺入，意识被强烈搅动。宋研究员的声音像在千里之外：“小巫是R码基地的‘剑鞘’，你试着同步当年在基地的记忆，去R码基因复刻室找他。” 　　卫时拧眉。 　　视野天翻地覆。 　　意识世界中，白雪皑皑的R码基地出现在眼前。 　　他猛然想起巫瑾还清醒时说的那句“下雪了”。 　　雪地里，卫时迈开步伐，以最快速度向基因复刻室奔去。然而整座R码基地像是一座死城，不仅看不见改造人，连教官都无踪无影。 　　卫时意识强大，与宋研究员连接稳定。 　　“小巫应该一直被关在复刻室里，所以从来没见过外面的景象——合情合理，毕竟未知的记忆不会补全。” 　　卫时终于站在基因复刻室门口。 　　大门上的图案像是无数只密密麻麻的眼睛。 　　两扇门间有一条细细的门缝，门口有一堆坍塌的小雪人。 　　卫时看向小雪人，一段几乎被埋没的记忆被勾起，身形蓦地巨震。 　　他一脚踹开大门，冲入从未到访过的基因复刻室—— 　　门内同样空空如也。 　　巫瑾不在门内。 　　意识连接中，宋研究员也是一愣：“不在？怎么可能不在？！” 　　卫时从复刻室踏出，眼白遍布通红血丝。他在凛冽寒风中把整个R码基地都找了个遍，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巫瑾。 　　他把巫瑾丢了。 　　不知过了多少个小时，整个基地天昏地暗。宋研究员终于艰涩开口：“卫哥，先出来吧。只有一种可能，你没有同步到小巫的意识，外倾性S不可能找到……” 　　漫天雪花飞舞。 　　卫时直直站立在雪地之中。 　　雪片在冰凉的肩膀堆积，久到宋研究员以为已经失去和卫时的意识连接。 　　卫时突然开口：“他有两道记忆线。” 　　宋研究员：“什么——” 　　卫时：“剑鞘实验者，会通过浸入式情景再现方式经历原主生平。去翻那个木槿花的资料、去查基因供体，那个木槿花的经历就是巫瑾的经历。” 　　宋研究员：“可是……” 　　卫时厉声喝道：“去查！” 　　几分钟后，宋研究员送来新的资料：“巫槿，某某偶像团体主舞，于2017年XX选秀节目出道。地点在Z国S市……” 　　卫时于冰天雪地中闭眼。 　　“巫槿”的一段故事，是巫瑾在暗无天日改造中，唯一能够珍视的“记忆”。 　　他不在R码基地，就必然在那里。 　　卫时控制自己的意识世界重构。 　　治疗舱中，冰凉的金属针头突然一暖，像是有什么无形无质的热流向自己靠近。自己也在向它靠近。 　　意识终于通过治疗舱与巫瑾接驳。 　　视野再次反复。场景骤变。 　　刺眼的阳光洒下，街道拥挤成一团。十个世纪前才能看到的古董车密密麻麻排列在一起，汽车喇叭格外嘈杂。 　　卫时猛然睁眼。 　　旁边有几个小妹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5980软妹币，这一波狠赚了！一会儿等青鸟娱乐的小哥哥一上台，咱们立刻举牌尖叫哭晕。哭的时候记得对着摄像头哭！上镜了还能找经纪人要个红包！” 　　“咱们是专业团队，老板花钱，我们办事！” 　　“那小哥哥特别好认，人间绝色，天上地下，绝无仅有，颜值巅峰，人类瑰宝——” 　　卫时转身，目光直直看向远处一辆保姆车。 　　保姆车内。 　　经纪人陈哥爱怜拍拍自己的小摇钱树：“小巫啊，这是可你的出道之战！咱们节目组高层都打点好了！职业粉丝给你买了！水军小号也注册完了！” 　　“等你把这个饼吃完，咱们就准备开工了！练习生选秀，咱们争取当主舞，当不了主舞当副舞，当不了副舞当花瓶！” 　　经纪人陈哥豪情万丈，冷不丁看到巫瑾换了个方向乖巧吃饼。 　　“？”陈哥恍然大悟：“不错，参加节目也知道看黄历了！今天喜神东北财神东南，确实应该在东边吃饼——” 　　巫瑾诚恳摇头：“没。刚才坐在那里，有人一直盯着我吃饼。” 第161章 举牌 　　陈哥闻言, 立刻谆谆教诲：“小巫，你可是要C位出道的巫。怎么C, 要拿出气势来控场。气势！气势知道不！区区路人, 他盯着你吃饼，你盯回去就是了。” 　　巫瑾恍然大悟。 　　等节目组开始叫号，巫瑾一溜烟小跑下车, 果不其然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男人，身形颀长，视线锋锐如利刃，正死死钉在巫瑾身上。 　　……有点酷帅。 　　还没等巫瑾反应过来，男人迈开长腿, 翻山越海自人群中大步穿出，侵略性有如实质。 　　“！！！”巫瑾下意识打了个嗝, 接着牢记经纪人教诲, 以吃了四张饼的气势努力盯了回去！ 　　视线越过无数攒动人头，遥遥相接。 　　人生若只如初见。 　　卫时攥紧的拳头终于放松，光芒激荡于眼底，对着通讯直接丢出四个字：“人找到了。” 　　浮空城研究室, 宋研究员大喜过望。 　　然而还没等卫时跨入警戒线内，蓦地一大群妹子快步跑来，把前路堵得水泄不通：“就是这个小哥哥，青鸟娱乐练习生, 5980软妹币套餐！一、二、三预备——叫！” 　　选秀节目大门外爆发出震天价尖叫。 　　“巫瑾哥哥我爱你啊啊啊啊——” 　　“呜呜呜出道啊走花路啊，我们永远陪着你啊啊啊——” 　　巫瑾惊得蹬蹬退后两步, 摄像头慢悠悠向这个方向扫来。远处经纪人做出口型：粉丝安排上了！都是花了钱的！去吧皮卡巫—— 　　巫瑾最后看了眼被堵在职业粉丝后面的男人，深吸一口气，向选秀节目组大门走去。 　　门外。 　　一群职业粉丝嚎完，卫时才堪堪挤出人群。21世纪的每平方米人口密度远远超出31世纪。此时节目组大门敞开，卫时强硬挤入。 　　两三保安连忙追上：“干什么的？登记了没？” 　　卫时毫不理会，刚从R码基地出来一身煞气。保安大惊失色嚷嚷就要喊人，前脚进门的巫瑾听到声响微微回头—— 　　通讯连接另一端，才松了口气的宋研究员差点把茶水喷出：“卫哥，别！小巫那里有抗拒性意识波动，你做了什么？？啥？哎卫哥不是我说，你得遵纪守法。小巫外倾性E，乖的不行，你在他意识世界悠着点。别跟大灰狼逮兔子似的，把‘坏蛋’两个字写脸上就没戏了。遵纪守法，遵纪守法！” 　　两分钟后，巫瑾的抗拒波动终于消失。 　　卫时一脸不悦地被两位保安“请出”，又径直往观众入口走去。 　　“检票了吗？啊，没票，没票还想进来？？” 　　工作人员通道。“工作证拿出来检查一下？什么？没有？您别驴我啊——” 　　门外，职业粉丝们还在四处兜售套餐：“举牌120块一天，尖叫再加20。6000，只要6000，今晚应援站都给您搭好了，职业站姐，保证能给您拉粉！” 　　卫时面无表情向她们走来。 　　该粉丝团队一惊：“有生意上门了！”、“有点帅啊，也是参赛选手？”、“这届颜值有点高”—— 　　卫时：“黄牛票怎么出。” 　　“……”领头那小妹子愣是万万没想到事情发展。团队中立刻有人拿着计算器敲数字儿：“帅哥，900一张。” 　　卫时伸手触碰终端。 　　手腕空空如也，他猛然察觉，融入巫瑾意识之后终端早已不见踪影。浮空城主那张无限额度的信用芯片自然也没跟来。 　　小妹子乐了：“帅哥扫码也行啊，吱吱宝还是灰信？” 　　卫时缄默少顷：“等我取钱。” 　　“……”小妹子表情又是一呆，然而看在小哥哥好看的份上，温言细语解释：“行，再过两小时就开场了。到时候您不来，咱们就自己检票进去了。” 　　卫时颔首，回头踏入炎炎烈日。 　　转手给宋研究员扔了个世纪难题：“21世纪，没身份证，没银行账户，怎么在2小时内赚900。” 　　浮空城实验室。 　　长久沉默后，猛然爆发出激烈争吵。 　　阿俊：“靠脸吃饭啊！看看附近有没有小姑娘愿意资助一下卫哥——” 　　宋研究员：“你和卫哥说，看他不切了你！卫哥孔武有力，当时物价多少来着，搬砖两小时够不够？” 　　毛冬青严肃谨慎：“S市是国际大都市。有雇佣兵悬赏机制吗？” 　　红毛突发奇想：“反正也是小巫的意识世界，就不能随便糊弄糊弄——” 　　宋研究员纠正：“意识世界里的脑域开发度比现实都要强，你平时糊弄不了小巫，现在还想糊弄他？？” 　　整座实验室吵成一团，继而发现浮空城城主连办假证的零钱都没有。就算买彩票也不能在2小时兑奖，宋研究员头昏脑涨朗读XX百科：“21世纪初期，信息革命演化生产力……电子商务、娱乐兴起，金融大力发展，虚拟电子货币进入历史舞台……” 　　链接另一端，卫时一顿。 　　男人声音沉沉传来：“意识链接能传输多少数据。” 　　宋研究员茫然：“仪器链接脑电波，读出和仪器有关，写入和大脑接受能力有关。咱们通过链接通话是上行5M/s，下行24K/s左右……” 　　卫时：“浮空城智脑中枢，现在空闲计算能力有多少？” 　　宋研究员闻言检查：“秋日祭活动太多，剩余计算量只有每秒2万次太兆——” 　　卫时：“够了。” 　　实验室众人继续茫然。 　　意识世界，S市。卫时毫不犹豫跨入一家街边随处可见的网咖，店员小妹被美色迷惑，欣然同意让“丢了手机”的小哥哥欠费上网，等“朋友送来现金后”再结付网费。 　　卫时摸索着10个世纪前的电脑开机。 　　卫时：“你说的虚拟电子货币叫什么？” 　　研究室内，宋研究员猛然反应过来，脸上露出离奇兴奋的神色：“是比特币！” 　　一脸懵逼的红毛：“啥？！” 　　宋研究员迅速转身，一脸激动：“我怎么没想到，我特么怎么没想到！虚拟电子货币，以比特币为代表，也是现在‘浮空点’的原型。去中心化，匿名，加密。卫哥都不用办假证，随便注册个电子邮箱就能直接交易——” 　　红毛：“没听懂啊，怎、怎么赚钱？” 　　宋研究员飞快启动浮空城中枢智脑：“挖矿！区块链知道不？算了你肯定不知道，比特币是基于密码学计算产生的，21世纪人民消耗大量计算量，挖掘比特币，被称为‘挖矿’。”宋研究员举了个例子：“比如，卫哥搞200台电脑，不眠不休挖100个小时的矿，运气好了就能挖出1比特币，价值，嗯，价值多少来着？” 　　“1比特币3000多美金！” 　　红毛傻眼：“卫哥连上网费都是骗小妹子来的，他哪里找得到200台电脑？” 　　宋研究员将意识链接与浮空城智脑接驳：“31世纪的计算力，比21世纪的200台电脑强太多。” 　　意识另一端，卫时将挖矿脚本作为数据流上传。 　　浮空城研究院，宋研究员手速如电启动脚本。21世纪中想都不敢想的“每秒2万次太兆”计算能力飞速运行脚本。 　　很快一行行数字被吐出。 　　宋研究员表情顿肃：“卫哥，矿挖出来了。我读给你听，第一个密钥，52比特字符，K343……” 　　S市，盛夏。 　　网咖中的店员小妹时不时笑眯眯看几眼卫时，和同事窃窃私语：“网费也就20块钱，他要是真还不上，绑到对面娱乐公司以身还债，给的介绍费绝对不止20……” 　　说话间，猛然有人大汗淋漓一头冲进网吧。在众目睽睽之下顺着机位找到卫时：“您、您真要交、交易这么多……”这位家中有S市静安区16套房的男性，看卫时神情小心翼翼，俨然像是在看某位业界大佬。 　　卫时毫无耐心：“快点解决，我赶时间。” 　　那人赶紧点头，对卫时肃然起敬，不敢用网吧电脑，便换上自己笔记本，当着卫时的面一条一条确认密钥对应的比特币。二十分钟后，一张瑞士银行不记名卡被郑重交到卫时手上。 　　“400万，成交。” 　　距离XX选秀节目开场只剩一刻钟。 　　卫时补交了网费，办了假证，换下被R码基地大雪浸湿的外衣，再出现在节目组门口时已是与刚才天差地别。 　　白衬衫下肌肉曲线壮硕性感，银灰色西裤勾勒出笔直长腿，孟克鞋低调正式。 　　像是奔赴一场精心准备的约会。 　　职业粉丝团的小妹子怔怔看着他，依依不舍把门票递过去：“收您900，现金……” 　　卫时头也不回踏入大楼，走进观众席。 　　身后，有人喃喃自语：“这人是去干啥的？追星？不可能啊！他这是进去抢镜头的吧？艳压所有练习生，做全场最靓的崽？？” 　　选秀节目楼内。几百个练习生挤成一团，台上三位导师依次叫号。 　　后台，拉筋压腿下腰开嗓的练习生处处都是。帷幕后一片嗷嗷乱叫。 　　巫瑾给节目组交了钱，排号相当靠前，上场顺序在第6。等剧务终于叫到6号，在一片乌压压人群中把巫瑾捉出：“对对，就捉那个看上去最乖的——” 　　巫瑾在帷幕后，整装待发。 　　灯光自帷幕外透出。 　　他习惯性检查枪支保险—— 　　巫瑾摸了个空，表情一滞。 　　不对我不是去跳舞的吗我为什么要检查枪我在哪儿我是谁我在做什么—— 　　帷幕骤然拉开。 　　强烈的舞台灯光让巫瑾陡然清醒。 　　少年直直看了舞台两秒，血液如同被点燃沸腾。脊背在强光下挺直，像是演练了一万次般，巫瑾走上舞台。 　　镜头缓慢转向巫瑾，观众席突然沸腾。 　　“卧槽，看着又乖又帅——” 　　“这个颜值能打！新墙头预备，是哪个公司怎么以前没见过——” 　　台下，训练有素的职业粉丝趁机疯狂尖叫打CALL。 　　卫时的黄牛票座次靠后，因着是从职业粉手里买的，也和那群叽叽喳喳的小妹子们靠在一起。 　　再后排的青鸟娱乐经纪人陈哥不断提醒：“5980！5980！上镜了有200红包，喊呀！喊呀！” 　　卫时旁边一位姑娘为了红包异常卖力，喊到声嘶力竭：“小巫！我喜欢你啊啊啊啊，My Center My Ace 呜呜哭晕呜呜呜……” 　　卫时拧眉。 　　他看了眼小姑娘手上的荧光牌。 　　转头。 　　又侧身看了眼。 　　台上，负责舞蹈的女导师和蔼慈祥：“叫巫瑾是吗？你的粉丝很可爱。” 　　巫瑾瞬间脸红，陈哥绝对买粉买多了—— 　　下一秒，女导师收到导演提示：这个是塞了钱的，还前后塞了两次！要求是多给点应援镜头。 　　女导师秒懂，笑眯眯看向台下：“不用紧张，导播把镜头给下观众。在你们的小哥哥表演之前，让我们听听观众的声音。” 　　台下，正在尖叫的职业粉丝团猛然出现几秒慌乱。 　　“听听观众声音？突然采访？什么为什么要采访我们？！” 　　经纪人陈哥同样懵逼：“什么情况，我就塞了一次钱，让节目组给小巫评级C以上，怎么还附赠了一个应援采访？！” 　　镜头缓缓转来。 　　好在职业粉丝团训练有素，很快第一位哭喊应援妹子镇定接过话筒：“我是……小巫的，麻麻粉……呜呜儿砸加油……” 　　第二位：“我是巫瑾女友粉！呜呜呜我爱他一辈子……” 　　第三位。 　　镜头即将移向第四位。 　　拿应援牌的妹子还在磕磕绊绊和卫时争执：“小哥哥，不行啊，我是拿钱办事的，这个牌子不能给你……” 　　卫时：“1000。” 　　小妹子：“可是职业道德不允许我这么做……” 　　卫时抬价：“3000。” 　　小妹子倒吸一口冷气。 　　卫时：“一万。” 　　小妹子猛然把写着“我爱巫瑾”的应援牌塞到卫时手里，表情恭恭敬敬：“妥，您拿好了！一会儿扫码付款就成！” 　　应援牌持有人瞬间更换。 　　此时轮到刚才拿牌的小姑娘接受采访：“我也是巫瑾的女友粉哒！小哥哥走花路鸭——” 　　镜头惯性转向卫时。 　　摄像突然一愣，焦距突然拉近。举着“我爱巫瑾”荧光牌的赫然是一位长得非常上镜的男粉—— 　　后台，剧务也是傻眼：“这不就是刚才给咱们塞钱的那位？” 　　镜头正中，卫时坦然直对摄像，气场冷峻，眼神如淬了刀光。 　　台上巫瑾一顿。 　　巫瑾清楚认出这位是刚才盯着他吃饼的那位。然而脑海中却像是有丝丝缕缕杂乱不清的认知冒出，又找不到头绪。 　　话筒递给卫时。 　　那位女导师乐了，对男粉额外稀罕：“你也是巫瑾选手的粉丝吗？” 　　卫时：“嗯。” 　　女导师吃惊：“男友粉？” 　　卫时纠正：“老公粉。” 第162章 建站 　　老-公-粉。 　　场内陡然寂静。 　　摄像师经验老道, 下一秒镜头直转台上的巫瑾！观众导播主持齐齐好奇，巫选手究竟是义正言辞拒绝求爱, 还是冷面无情忽视表白, 还是对采访插曲一笑而过—— 　　舞台正中。 　　巫瑾呆呆睁圆眼睛。 　　原本蓬松小卷毛几乎被吓蔫了。面部表情还能强做镇定，耳根到脸颊明显泛红，小圆脸可怜又无辜。 　　在意识到摄像头切向自己之后, 巫瑾优秀的表情管理系统一秒激活，青鸟娱乐分配的“忧郁贵公子”人设迅速替代巫瑾本我。 　　然而巫瑾还是没控制住。 　　在镜头前打了个小小的、没有声音的空气嗝。 　　女导师、无数场内观众猛然捂住心口。 　　“好乖啊啊啊啊啊啊——” 　　“吓到打嗝？哈哈哈哈怎么这么萌哈哈嚯嚯嘿嘿嘿嘿！巫选手软软的好可爱哈哈哈哈见到老公粉当场受惊！” 　　“新墙头Get！快到麻麻怀里来，和我家养的仓鼠一模一样啊！受到惊吓后要一直抱着它安慰，给予食物安慰，抚摸脊背安慰, 夸它今天乖乖哒继续安慰……” 　　女导师乐不可支。 　　摄像机再次敏锐转向卫时观众，这位“老公粉”气势迫人, 表情专注坦荡, 目光直直锁住台上，举牌像在举重机枪，应援牌莹莹发光： 　　“我爱巫瑾” 　　气氛瞬间灼热！ 　　尖叫声与掌声同时响起。观众们纷纷跟着起哄，对卫时报以理解和鼓励。好帅！炫酷Boy！汉纸怎么了！小哥哥为什么不能追星！大胆表白什么的不要太带感！ 　　女导师哈哈大笑：“老公粉你很苏哦。姐姐看好你！好的那么就让巫选手进入他的表演——” 　　舞台逐渐暗下。 　　唯一的束光灯亮起, 巫瑾慢了半拍才开始调整耳麦。 　　少年微微低头，侧脸被温柔的舞台光舔舐。卷发、精致高挑的鼻梁勾勒出淡色光晕。睫毛微微翕动。 　　背景音乐淡出，束光灯转为冷色调。 　　重鼓点响起。 　　巫瑾蓦然抬头。 　　蓬松的刘海因为动作剧烈而在光影下掠动。鼓点炸响，巫瑾一套footwalk踩点精准, 眼神专注冷峻。等toprock加入，肢体在强大控制力下完美卡点。动与静形成几乎离奇炫目的视觉反差—— 　　最后三次炸点。 　　后空翻接combo freeze, 定点时从极度的收缩到张扬，落地屈膝缓冲，表情冷淡的少年直直看向镜头。 　　略带腼腆的笑容绽开如冰雪初融。 　　摄像镜头毫无意外捕捉到了三位导师的满脸惊愕。 　　大片灯光再次亮起，观众席杂音越来越多，最后汇聚成震天价的掌声。女导师弯弯眼角，就着手中的话筒同样给巫瑾鼓掌。 　　观众席，经纪人陈哥喜上眉梢：“有C了吗！评级有C了吗！” 　　卫时身边，那个卖了应援牌的小妹子喃喃开口：“这得是个评级A啊……啊啊我怎么把牌子卖了，小哥哥要红！” 　　卫时目光紧锁于巫瑾。 　　回忆倏忽翻过，有克洛森主题曲表演时的C位巫瑾，广场喷泉旁斗舞的巫瑾，地下酒吧里温柔献唱的巫瑾。 　　通讯连接中，宋研究员早撑不住回去睡了，阿俊在边嗑瓜子边随时待命。 　　阿俊废话极多：“卫哥见到小巫了没？拉上小手了没……” 　　卫时终于回应：“怎么包装出道发专辑？” 　　阿俊赶紧敲键盘回复：“在21世纪灌唱片需要，呃，词曲，编曲，混音修音，发行企划，营销宣传……” 　　卫时：“我问31世纪。” 　　阿俊：“啊？！” 　　台上，巫瑾在导师要求下试了Vocal，最终因为真假音转换不过关给了评级B。不过女舞蹈导师表示，小巫选手真声基础摆着，晋升A只是时间问题。 　　等巫瑾四处乖巧鞠躬下台，帷幕后的练习生们纷纷表达钦佩。其中一个唱RAP的小红毛对着巫瑾一个熊抱：“兄弟，下一轮分组记得选我！” 　　巫瑾赶紧答应。 　　回到后场时果不其然有练习生拿“老公粉”揶揄，舞台上评级仍在继续。 　　旁边短暂相熟的练习生唏嘘：“你应该是A的！你是不是交钱交少了呀！” 　　巫瑾赶紧摆手：“没，我应该拿不到A。战术基础太薄弱了……” 　　练习生：“？？？” 　　“……”巫瑾抓狂：等等！什么是战斗基础，我在说什么我在做什么…… 　　屏幕中央，镜头在舞台与观众中来回切换。 　　每次扫到“老公粉”巫瑾都眉心一跳，陈哥怎么什么……粉都买！然而巫瑾又控制不住去盯着人研究观察，左看右看左看右看。 　　看完还揉了揉脸。 　　三小时。 　　所有练习生等级定位结束。观众心满意足准备离场。 　　卫时利索给旁边的职业粉划了一万RMB，“手机”新安装的“吱吱宝”自动添加好友，对方签名上赫然挂着“职业粉丝详情联系139XXX，举牌120尖叫加20，应援站建站6000，站姐修图60……” 　　卫时随手关了手机屏，夹着应援牌就向后场走去。 　　男人直逼一米九身高格外显眼，久居高位神色冷峻，衬衫西裤皮鞋活脱脱一小说里走出来的霸道总裁，时时引人注目。 　　除了健硕手臂下夹着的那块黑底粉红心荧光闪闪爱豆应援牌。 　　“这不就是个那个老公——”有小粉丝恍然想起，神情复杂：“这年头霸道总裁都追星了！还有男粉颜值都要赶上爱豆了，还要不要咱们活了！” 　　堵在后台的直男保安却看着卫时愣是纳闷。 　　好俊一大小伙子，夹个应援牌花里胡哨的，嘿！保安大哥当即拦下卫时：“去哪儿？后台不给进，找选手？选手这会儿也不在，都搁后门准备进寝室呐……” 　　卫时当即阔步向后门走去。 　　不料后门早已堵得水泄不通，数不清的粉丝扛着长枪短炮对才认识3小时的“哥哥”、“儿砸”们热切问候。练习生在警戒线里面艰难行进，卫时眉头微拧，借着身高优势在小女生之中迅速穿行。 　　——然后一秒被保安大叔拦下：“干啥呢干啥呢。” 　　卫时冷静：“追星。” 　　保安大叔狐疑：“追星长那么高干哈？我怎么看你跟寻仇的似的。追星？设备带了没？” 　　卫时：“什么设备。” 　　保安：“……拍、拍照啊！你不出图当什么前线？这不浪费站位吗！” 　　卫时面无表情拿出卖比特币买的POPO手机，前后2000万（画素），拍照更清晰。 　　保安憋紧了脸。 　　保安脸色涨红。 　　保安哈哈大笑：“这里有个前线用手机拍照哈哈哈哈这不是前线站姐是私生饭吧哈哈哈——” 　　卫时迅速被赶出该选秀节目基地。 　　卫时：“……” 　　男人站在马路中央的，像一把戾气四溢的刺刀。S市盛夏的阳光下他站的脊背挺直，右手习惯性在腰间摩挲，只要能摸出一把手枪就能杀入选秀基地把松松软软的小练习生一把扛起—— 　　卫时的目光停留在马路对面宣传标语：过马路，讲文明，遵纪守法好公民。 　　遵纪守法。 　　从没有遵过纪守过法的卫时强压下不悦，最终迈步走向马路对面某电子大厦，并在通讯中冷然质问：“什么是‘前线’。” 　　浮空城实验室。 　　阿俊扑通一声，差点没从椅子摔倒：“卫、卫哥，这好像是粉丝站里的黑话，站姐是站子老大，负责抠行程、组织应援，前线是冲在前面拍照的，一般艺人、经济公司和大站站姐都有来往，有活动能见到真人，说是站姐也好放行……” 　　卫时火速买完莱卡相机，柜员都为这位大佬“不差钱”的态度惊了一惊，这特么还有做活动送镜头不要，拿了相机直接付款掉头走人的…… 　　等卫时再次回到选秀基地，练习生早已散了一大半。巫瑾更是不见踪影，只能从几个小粉丝那里听到“小巫好可爱！”、“一直鞠躬一直鞠躬，像个懂礼貌的弹簧棉花糖！” 　　基地警戒线外围，节目组剧务正拿个喇叭礼貌请各位粉丝回家：“谢谢大家的支持，路上注意安全，关于下一期节目，我们明天就会奔赴XX影视基地拍摄，接基地方要求，请大家尽量不要影响影视基地日常秩序。同一位选手所有应援站只放一个进来……感谢支持，感谢支持！” 　　卫时秒速连上通讯。 　　浮空实验室。 　　阿俊还在通讯里不断科普。 　　心理医师周楠一觉醒来，也泡了杯枸杞茶过来探探。周楠越听越觉得趣味横生，喃喃琢磨：“是个好主意，卫哥这会儿就算去节目组应聘保安也来不及，做投资人吧，娱乐圈水这么深，还真不好搞，夜探寝室又容易把小白兔吓跑。要是用这种身份接近小巫——” 　　旁边，阿俊恭敬听卫时说完，猛地傻眼：“卫哥您要、要做站姐？还要狗、狗前线？不做幕后？？” 　　周楠连连咳嗽，拍上阿俊后脑勺：“会不会说话呢！站哥，站哥！” 　　S市。 　　黑夜月朗星稀，卫时穿着睡袍，坐在XX酒店总统套房办公桌上。 　　酒店提供的上网本打开，古老的21世纪屏幕中赫然显示“XX影视基地”的搜索结果。 　　同班次高铁还剩16张票。 　　在确认几百块办的假证无法注册“12307”之后，卫时果断砸了十万美金搞了张巴西假护照，附带Z国假签证一张。 　　接着火速预定高铁一等座。 　　万事俱备。 　　就差粉丝站。 　　卫时打开吱吱宝，直接敲了白天卖应援牌的职业粉：“6000建站？” 　　那小粉丝诈了卫时一万RMB，对土豪毕恭毕敬：“是的，大大。我们是专业的，大大。” 　　卫时秒划一万二：“半小时内交货。” 　　该工作室迅速领命，六个程序员齐齐上线改模板、换壳、替换爱豆姓名，放应援图。25分钟后，“巫瑾全球后援会”顺利出炉。 　　等站子上线，微博十万火急宣传，交稿。 　　卫时收货，站长后台赫然显示一行字。 　　点击：3。 　　卫时：“……” 　　该职业粉团销售经理立刻大呼：“亲，不是我们的问题啊亲。下午那会儿已经有应援站上线了，名字也叫巫瑾全球后援会。粉丝都被引流了，咱们做个姊妹站也不错啊，亲。” 　　卫时言简意赅：“十万，挤掉他们。” 　　经理：“……” 　　经理痛哭：“亲，我们做不到的啊亲！他们上午就出了好多张神仙图图了，”经理努力讨好这位金主大大：“也是您家小哥哥长得太好看了，怎么拍都好看！所以粉丝都涌过去了！” 　　“前面那帮子建站的都是‘职业短期站姐’，她们就守这种流量选秀节目，看到哪个小哥哥能红，就赶紧扛着长焦红圈建站割一波韭菜，募资应援再转战阵地。这个，咋们出图没她们好，真的比不过啊！” 　　卫时：“要图？” 　　POPO手机里，白天拍下的几张图发了过去。 　　看到一系列角度不对、补光不对的直男式拍照照片，经理差点晕厥：“……大佬，您、你这图，不会是手机拍的吧……这图真修不了啊……” 　　卫时拧眉：“要修好的图？” 　　经理应声，终于松了口气。这位大佬也是人傻钱多，谁不知道修图没人能比过站姐，大佬要是能把这几张直拍修出花儿来，自己这经理也不用再干了…… 　　酒店套房。 　　卫时径直连上与浮空城的通讯。 　　阿俊火速领命，登陆星博，把几张拍的歪七扭八的照片发送给“白月光巫瑾宝贝星际后援会”民间博。 　　阿俊谄媚讨好31世纪的站姐：小姐姐，拍了几张小巫，能给修修不？ 　　后援会：…… 　　后援会：！！！啊啊啊啊啊啊卧槽活的小巫啊啊啊快说你是谁这是哪档节目！克洛森秀停播，看不到儿砸麻麻要枯萎了！终于有新图可以舔了我爆哭啊啊啊！ 　　后援会：嗯？不对，这是谁拍的图？怎么这么高糊？像素不会才两千万吧？格式还是JPG？这是十一世纪还是二十一世纪的格式？？讲真，拍成这样还不如直接对着小巫画素描呢…… 　　几分钟后。 　　后援会用200信用点感谢了来自阿俊的供稿，粉丝站公布新图。 　　巫瑾站在烂漫的灯光下，静态JPG硬是被拟合插帧变成了动态live照片。少年穿着十个世纪前的古典KPOP服饰，眼中是细碎的浮光。 　　“浮光粼粼，瑾玉生辉。” 　　阿俊给小姐姐点了个赞。 　　接着赶快抄袭修图、排版、并文案一起发给卫时。 　　21世纪，S市。 　　信任站哥·卫时迅速把宣传站内容替换，发博宣传。 　　微博先是有几分钟沉寂，接着数不清的粉丝嗷嗷涌来：巫瑾小哥哥太好看了吧！还有这是什么神仙修图？这真的是人类现有的修图技术？ 　　几百公里之外，围观事态的职业粉团销售经理突然把茶水尽数喷出。 　　“就那几张图，还真、真被他修出花了？？” 　　次日清晨。 　　赶在练习生出发拍摄之前，所有应援站齐齐向XX选秀节目组提交应援申请。 　　“巫瑾全球后援会（2）”以压倒性流量优势打败“巫瑾全球后援会（1）”，暂时成为官方指定许可前线。 　　许可凭证发到了卫时邮箱。 　　卫时用护照取了高铁票，叫车前往。 　　高铁车站。 　　昨日晚上节目首播之后，小幅度激发了一次热搜。 　　门口堵着数不清的前线、站姐。候车室内，节目组一遍一遍清点练习生人数：“大家准备取票出发，第一轮比赛是MV拍摄对决——” 　　剧务数到一处：“咦，大家都在排队上车了，你怎么才来？” 　　面前的帅哥身长腿长，饶是有墨镜挡着，也俊出了一种引人注目的气质。 　　卫时摘下墨镜：“我不是。” 　　剧务傻眼，这人还真不是节目组里的练习生！他连声向卫时道歉，这位帅哥却转向不远处。 　　队伍最末，巫瑾惊呆了看向卫时。 　　卫时三两步走到巫瑾面前，伸出枪茧厚重的右手，声音沉稳带磁性。 　　“真巧，又见面了。” 第163章 钓鱼 　　“！！！”巫瑾被迫颤颤巍巍伸出右手。 　　门外高铁呼啸而过。 　　灼热的夏风从敞开的安检口大门急速灌入, 男人掌心干燥，身上是淡淡的、阳光下干草与坚果的气息。巫瑾握的小心翼翼, 就像是偷偷蹭一了下坚果的小松鼠。 　　蓬松细软的卷发被飞驰的高铁撩起。 　　卫时虎口宽厚有力, 径直覆住巫瑾整个右手：“卫时。” 　　掌心相触。 　　男人布满枪茧的指节侵入性太强，像是燧石镰刀擦过火绒，无端击出火星溅射。 　　巫瑾一顿。 　　安检口外高铁疾驰。 　　脑海中分辨不清的纷杂回忆被劲风簌簌翻动, 似乎有硝烟弥漫，有漫天黑烟中噼啪燃烧倒塌的高楼，火光中的神像和叫不出名字的卡牌，十二米翼展的巨物在空中飞掠。俱都模糊如虚影。 　　卫时还在等待他的答复。 　　少年愣愣开口：“巫、巫瑾。” 　　意识再次翻动。这回是自己与和“卫时”极度相似的男士温柔浅吻—— 　　巫瑾：“！！！” 　　啊啊啊自己竟然对陈哥买的粉丝脑补出了不适时宜的亲密关系！！ 　　三观崩裂之际，又一辆火车飞掠, 脑海尽是诡谲绮念，唯有车头两个大字如警钟巨震, 护灵台清明！ 　　和谐号电力动车组！ 　　和谐！ 　　身后, 练习生还在挤成一团慢吞吞排队。 　　旁边小剧务对卫时左看右看，半天蹦出来一句：“这、这不对啊！这人是申请应援的站哥啊！我早上才审核了他的照片……” 　　安保人员大惊，赶紧将巫瑾捉回，顶着卫时大灰狼似的视线压力, 把自家吓傻了的练习生重新堆入羊圈。 　　卫时不以为意，抽出尊贵的一等座火车票，在剧组消失后检票。 　　浮空城实验室内。 　　负责监控数据的阿俊猛然看向仪器输出信号，惊喜开口：“卫哥, 刚才小巫意识波动强烈！你做了啥？等波动到达阈值就能试着把人带出来——” 　　卫时低头，掌心尚有余温。 　　高铁缓缓启动。 　　充满练习生的车厢内欢声笑语洋溢, 平均一节车厢安装6个摄像头，此时几乎所有练习生都不遗余力在镜头前稳固人设。 　　除了偷溜到两节车厢之间的巫瑾。 　　后方是整个剧组，前方是尊贵的头等舱。列车飞驰，乘务员小姐姐忙忙碌碌，一时半会儿巫瑾缩在角落，把自己藏的极好。 　　巫瑾偷偷拿出手机，给经纪人陈哥打电话。 　　窗外是市郊工业基地，信号3格正好。 　　陈哥：“哎，巫啊！谁欺负你了你说……” 　　巫瑾：“没有！没有！陈哥，你上次雇佣的那位举牌粉丝……” 　　高铁呼呼驶过一片油菜花田，信号降到1格。 　　陈哥：“你说什么什么粉？” 　　巫瑾有点不好意思，用气声回答：“老、老公粉！” 　　陈哥：“老公什么？信号太差听不清！” 　　巫瑾：“老公粉！” 　　陈哥：“什么公粉？” 　　巫瑾两眼一黑，鼓起小圆脸一字一顿：“老-公-f……” 　　车厢门蓦然被打开，卫时应声而来。 　　卡了一半的“粉”字被巫瑾惊恐吞没。 　　巫瑾嗖的贴墙站好。 　　卫时陈述：“这里没信号。” 　　巫瑾傻笑，背在墙壁上的手拼命按音量减号键：“是、是吗嘿嘿嘿……” 　　卫时靠近一步：“去前面车厢试试，我带你进头等舱。” 　　巫瑾刚想乖巧道谢，强大的逻辑直觉猛然反应过来，在以350公里/小时运行的高铁上，客运车厢长24.4米，站在头等舱前后两点，坐标重合的时间差只有0.25秒—— 　　所以，在这里打电话和在头等舱有什么差别？！ 　　巫瑾一秒警觉。 　　卫时见状也不强求，看向窗外：“信号来了。” 　　火车刚进入山中隧道，巫瑾茫然。 　　卫时从口袋抽出POPO手机，有那么一瞬巫瑾总觉得男人拿手机的方式像在拿枪。卫时向巫瑾展示界面：“信号3格。” 　　巫瑾看了眼自己手机。 　　一格。 　　“……”巫瑾怀疑自己手上拿了个小灵通。 　　卫时冷静引诱：“运营商不同，要不要用我手机。” 　　巫瑾赶紧道谢、摇头。 　　卫时：“行。有需要再找我借。你的通讯号多少？” 　　巫瑾底气颇虚，卫先生助人为乐真诚友善，自己刚才还在找陈哥询问虚实……当下愧疚非常，立即报出手机号：“188XXXXXXXX。” 　　卫时点头，拨了两下果然是没接通。巫瑾知悉，安然挂断了和陈哥的通讯，正此时列车一个颠簸—— 　　巫瑾的肩膀被扶住，像是有电流刺啦涌来，脑海中再度是翼龙振翅时的深吻、沐浴后仅裹着一条浴巾、沟壑分明的肌肉中夹着枪伤刀疤的卫时。 　　巫瑾悚然看向卫时：“！！！”这这这是什么电影放映机成精了！ 　　两人身后车厢，已是有剧务过来要找巫瑾。 　　卫时把巫瑾重新摆正，绅士后退：“那么，再会。” 　　男人转身，阔步离开。 　　剧务进入隔间时，正巧卫时消失。小剧务看了巫瑾几眼，笑呵呵提醒：“小巫啊，刚进山洞呢，全车都没信号。回去坐着吧……” 　　巫瑾回到座位，安静坐好。回想刚才卫时表情熟稔，绝对是经纪人陈哥安插到身边的“假前线”了。就说嘛，自己还没出道哪里会有前线站姐！ 　　但卫先生这张脸完全可以进演艺圈，做前线太大材小用…… 　　列车再次经过某某工厂，信号终于满格。陈哥给巫瑾重新打了个回来，一拍脑袋响起：“哦哦你说那个老公粉！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他咋冒出来的，没找我领红包啊这人——” 　　巫瑾惊呆：“！！什么！” 　　头等舱内。 　　坐卫时旁边那座的商务男士看向卫时，欲言又止：“终于有信号咧，我这月租200块的套餐都哑了，大兄弟你啥子手机，咋一直信号3格……” 　　卫时面无表情把用来诱骗巫瑾的“信号3格”屏幕截图关闭，露出只有1格信号的真实手机状态栏。 　　旁边的大哥：“……” 　　卫时毫不理会，行云流水拿出随身商务本。笔记本厚重有质感，红点、冲压金属防护层、防水高加密图标都昭示了低调奢华的特性。就差没在空格键上贴着“成功人士专用”。 　　那位商务大哥喝了一口茶水，又忍不住看向卫时屏幕。 　　卫时娴熟联网，一眼扫过巫瑾全球后援会（1）的站长吐槽： 　　“（2）站一看就是抄袭！”、“图源我们也有，现场没看到其他站姐，他们绝对是买图！”、“就是！一点诚意都没有！” 　　卫时打开阿俊发来的小体量一键美图软件。直接勾选“梦幻特效3018新版”，刚才高铁站内抓拍的巫瑾一张一张读入。 　　笑眯眯的巫瑾。 　　睁圆眼睛的巫瑾。 　　困的脑袋直点的巫瑾。 　　修图，上传，发布。一群住在微博的粉丝齐齐出现，呜哇叫着收图：“这是什么神仙站子啊啊啊——” 　　商务大哥直愣愣看着卫时屏幕上的照片，肃然起劲：“大兄弟，搞摄影的？” 　　卫时：“站哥。” 　　那大兄弟听得似懂非懂：“坐火车……去采风？” 　　卫时面无表情：“去追星。” 　　“噗”的一声。 　　大兄弟连连道歉，面色恍惚，差点把茶水喷出。 　　高铁飞速驶往目的地。 　　卫时微微阖眼，通讯另一端电流杂乱。已是刚刚上班的宋研究员接过意识连接中控。 　　浮空城研究室内，宋研究员正在冲阿俊批评：“卫哥进治疗舱多久了？都快24小时了，他胡闹你就这么让他胡闹？” 　　阿俊委屈：“卫哥这不是想快点把小巫带出来……” 　　宋研究员：“他上个月自己还在治疗舱躺着呢！搭把手快点把人弄出来，别在里面出了事——” 　　阿俊大惊：“会变傻？” 　　“……你才变傻！”宋研究员琢磨：“顶多就是精神分裂，上个月那会儿，卫哥在意识世界里是什么样来着……” 　　治疗舱黄灯微亮。 　　卫时从舱体内将舱门推开，笔直长腿跨出。 　　宋研究员终于长舒了一口气，阿俊喜上眉梢，赶紧狗腿给卫时倒水。 　　“意识会自动补全，”宋研究员劝慰：“卫哥放心！小巫这种逻辑过硬的，怎么着也不会把您给弄丢了——” 　　卫时微微抬眼。 　　宋研究员瞬间噤声。 　　男人将一整瓶水灌入，水滴顺着喉结淌下。 　　他轻轻打开另一侧救生舱，巫瑾安静蜷缩，沉睡不醒。 　　记忆被风雪撕裂，卫时闭眼，脑海中依然是空无一人的R码基地，紧闭的基因复刻室大门和倒塌的小雪人。 　　粗糙的手掌插入少年柔软的卷发。 　　心跳找到柔软落点。 　　卫时下令：“搬张行军床过来。” 　　宋研究员一愣：“卫哥你就在这儿睡？！” 　　阿俊连连答应，把没眼力见的宋研究员拖走。实验室房门关闭，阿俊立即批评宋研究员：“卫哥不可能走啊！你没看，不管上个月还是这时候，不管是卫哥出事还是小巫出事，潜意识里面最怕把人弄丢的，一直是卫哥……” 　　意识世界中的正午已是浮空城的傍晚。 　　持续三日的秋日祭还在继续。 　　窗外烟花烂漫，住在十层以上都没人敢开窗。人造云霞被蒸腾成一片温柔缱绻的淡粉，集市喧闹欢畅。 　　只是以往会在秋日祭现身的城主不见踪影。 　　卫时走出房间，在高塔的露台俯瞰。 　　火烈鸟成群结队跑过。 　　卫时传讯：“最肥的那只扣下。” 　　塔下，红毛撸起袖子，给最胖的那只火烈鸟盖了个二维码，表示“为巫瑾所有”。 　　几分钟后，红毛坐电梯上楼。 　　还根据卫哥指示送来一系列唱片发行商报价：“等咱们逃杀战队搞好了，不如再一脚踏入娱乐圈，搞搞娱乐产业，免得小巫被发行商经销商层层剥削——”红毛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又挠了挠脑袋。 　　“卫哥，那啥，您找的那个婚庆公司过来退款了，他家都是不成功包退……” 　　卫时从终端屏幕抬头。 　　屏幕内是简洁大方的“白月光巫瑾宝贝星际后援会”信息流排版。 　　卫时：“不用退。” 　　红毛赶紧记下。 　　卫时：“加一半价送回去。仪式改到三天后。” 　　红毛猛然惊喜：“诶，成！” 　　深夜。 　　卫时从6小时浅眠中清醒，再度踏入治疗舱。 　　宋研究员一面翻阅白天记录的波动峰值数据，一面欣慰强调：“对，就这么做。方向没问题，多摸摸小巫……哦，或者有条件的话，被小巫摸摸也行，说不定人就想起来了！还有，要从各个方面对他的记忆试压，尽量复现小巫在现实世界的经历。” 　　“潜移默化，把人带出来指日可俟！” 　　治疗舱缓缓闭合。 　　视野天旋地转。 　　卫时睁眼。 　　天色入夜。 　　正逢XX影视基地关门，意识世界中时间线飞快。当日的选秀节目分组选位已经拍摄结束。剧组为练习生们包下一整栋宾馆，剩余连个空房都无。 　　宾馆前台，小姑娘连连道歉，不时偷看这位帅哥侧脸。 　　卫时收了假护照，转身就入住了旁边的度假村。临走时还能听到酒店小花园内，练习生嗡嗡闹做一团。 　　S级改造人听力精准，很快就能循着声源定位到正面对矮墙的巫瑾。 　　——巫瑾在练习RAP。 　　鬼知道他怎么抽到了RAP位，估计还得自己写词。 　　巫瑾对着墙边认真RAP边改词：“Hey 哦来到这个节目！哦汗水挥洒无数！哦练习生的国度！路边还有美丽的小麋鹿——小驯鹿——小马鹿——诶林哥！您能帮我看看哪种鹿比较好押韵……” 　　“不是我说，小巫啊，你这怎么路边还有马路？双行道啊？” 　　歌词除了押韵一无是处。 　　卫时了然，果然是他自己写的词。 　　等卫时入住度假村，天色已经一片漆黑。 　　度假村内设施豪华，比宾馆高出不知道几个等级，房间内按摩椅、睡袍、钓鱼渔具都一应俱全。据说这里时常有影视城内明星光顾，度假村后面连着当地村落，夏日集市热热闹闹，吃食没有城里多，也能看到个小姑娘在烙煎饼果子。 　　北果南烙，别有一番风味。 　　卫时买了两个饼。 　　再低头看下手机屏幕，巫瑾全球后援会（1）还在闹腾。 　　后援会（1）募资了一波应援，做了个满天星应援墙——大概因为玫瑰太贵做不起——并借此抨击后援会（2）没有组织探班。 　　卫时不予理会。 　　岂止探班，连爱豆的小手他都摸过了。 　　十万块砸下，某职业粉丝团队立刻纠结大批水军来替后援会（2）站队。 　　31世纪，浮空城。阿俊见状赶紧老老实实替卫哥继续挖矿。 　　此时手机显示正是晚上9点。 　　夜宵时刻。 　　卫时给巫瑾发短信：出来吃饼？ 　　巫瑾那边，愣了足足三分钟才打字回复。 　　巫瑾：谢谢！今天还是先不吃…… 　　卫时知悉，转身进入度假村，拿上钓杆，换了个崭新锃亮的吊钩。 　　慢悠悠骑车抵达宾馆。 　　矮墙后，巫瑾还在RAP：“哦练习生的国度！路边还有美丽的小麋鹿！和打鱼归来的小鹈鹕！……” 　　卫时发短信：“真不吃？” 　　矮墙后RAP停顿，窸窸窣窣传来细微声响。 　　约莫是巫瑾在回短讯。 　　卫时把折叠吊杆张开。 　　吊钩挂上装有热腾腾煎饼果子的塑料袋。 　　卫时甩竿，钓线越过矮墙。 　　稳稳妥妥停在巫瑾面前。 　　煎饼果子的鲜香传来。 　　巫瑾吸了吸鼻子，嗖的抬头！ 第164章 群演 　　影视城边, 酒店矮墙下。 　　鸡蛋煎饼、芝麻辣酱拌着葱花，顺着夜风袭来。 　　巫瑾看了眼煎饼果子, 又看了眼鱼竿。 　　钓线晃荡上提。 　　巫瑾扬起脑袋。 　　鱼竿继续上扬。 　　巫瑾蹭蹭站到了人造园林石块上。 　　钓线收短, 煎饼果子被拎起超过墙沿—— 　　卫时收竿。 　　昏黄路灯下，矮墙上先是冒出蓬松的小卷毛，然后是只露出眼睛的小圆脸。 　　巫瑾眼睛瞪得溜圆。 　　卫时摇晃鱼竿, 引诱墙上长出来的野生小巫：“出来吃。” 　　几分钟后，巫瑾戴着鸭舌帽，从酒店后门蹿出。 　　卫时却是把先前当做诱饵的煎饼果子留给自己，怀里捂着还热乎的那袋扔给巫瑾。 　　路灯将人影拉长交叠。 　　还没等巫瑾绞尽脑汁想个开场白再道谢，卫时从单车篓子里拿出一瓶免洗消毒净手液。 　　巫瑾乖巧排队等洗手。 　　卫时在自己掌心挤了不少, 琢磨：“多了。”然后用眼神命令巫瑾摊开爪爪。 　　巫瑾：“……” 　　卫时霸道覆上，把挤多洗手液直接蹭上去。 　　掌心相触。 　　似是有酥麻电流从皮肤交接之处蹿入脊髓、大脑中枢, 巫瑾陡然一顿。 　　——又来了！ 　　——啊啊啊成精的电影放映机又来施法了！ 　　巫瑾挣扎着不被卷入支离破碎的“回忆”, 脑海却像是有棱镜碎裂。 　　科幻频道，卫先生在一片梦幻的赛博朋克背景中戴着银蓝色面具转身；历史频道，卫先生穿着巴洛克时代国王战袍，宣称巫瑾为法兰西唯一官方指定国王情妇……玄学频道枪战频道自然频道, 面无表情的卫时，唇角微扬的卫时，性感而情动卫…… 　　巫瑾：“！！！”怎么能跳台还能回放？这是电视机顶盒成精吧—— 　　记忆终于在一处停顿。 　　浮空而建的城池中灯光萤萤，男人戴着面具, 低头把不知材质的洗手液抹上自己掌心，彩色泡泡升起。巫瑾呼呼吹气, 泡泡吧唧打在卫时脸上，男人低声笑道：“闭眼。” 　　画面与此刻重叠。 　　影视基地旁，温暖如织的路灯下。 　　洗手液早就被卫时搓干，少年于意识世界中呼吸急促，几乎陷入共情。他猛然睁眼。 　　卫时与他靠的极近。 　　男人眼神深邃不见底，以一个极端强势的姿态把巫瑾抵在墙上，顺遂心意就要把手指插入吓呆了的小卷毛。 　　意识通讯中阿俊正在敲桌狂嚎：“小巫那边波动幅度起来了，加把劲上阈值，卫哥冲啊办了小巫——” 　　宋研究员一把捂住阿俊的嘴：“卫哥悠、悠着点，小巫咋又警惕起来了？你别蛮干……” 　　巫瑾嗖的挪腾，一个战术躲避从卫时手下逃生。 　　卫时看了眼手感极好的小卷毛，绅士撤退。 　　夜风徐徐。 　　巫瑾抱住煎饼果子，吃的不亦乐乎：“卫先生住哪儿……” 　　卫时指向远处度假村。 　　巫瑾崇敬看着土豪大佬：“卫先生是来度假的吗？” 　　卫时：“追星。”下一刻卫时随手解开车篓子里的塑料袋，洗手液、莱卡相机、应援手幅、站哥工作证、巫瑾应援小贴纸一应俱全。 　　巫瑾倏的脸红，磕磕绊绊道谢。 　　每个爱豆对他的站姐、前线都有着非同寻常的感激。本来巫瑾就对卫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更何况卫先生还没有的领陈哥发的红包—— 　　临分别时，巫瑾努力掏心掏肺表达感激。 　　卫时想顺手再撸一把小卷毛，却被巫瑾机警躲过。 　　两人分别消失于夜色的不同方向。 　　巫瑾进入酒店大堂，火速掏出手机。 　　卫时回到度假村，一秒切出治疗舱。 　　巫瑾颤颤巍巍查询：“幻想症”、“脑补过多是不是病”……然后迅速在某论坛咨询：“认识一天就幻听幻视，总觉得对方想亲自己怎么破？？” 　　卫时走出治疗舱，直接从旁边舱体捞出还在沉睡的巫瑾，肆意揉弄小卷毛。 　　不让摸？意识世界里不让摸，嗯？ 　　意识世界内，巫瑾看向网友答案，一秒哆嗦。 　　意识世界之外，卫时撸完巫瑾，表情勉强满意。 　　隔壁数据监控室，宋研究员检测到卫时出来，立即敲门而入：“卫哥，之前小巫化验单出来了。他对N型记忆药剂是有抗药性，不过只持续了24个小时。我在想，他第一次被注射药剂抹去记忆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延迟起效？” 　　“小巫第一次出现是在哪里来着？白月光大厦练习生报名处？……” 　　宋研究员：“还有，意识世界的确影射现实。卫哥您说在里头看到了唱RAP的红毛，八成是小巫在基地里，从门缝看到过毛秋葵。我个人更倾向于，当年R码基地内发生的一些事情，投射到小巫意识里以另一种方式呈现……” 　　等卫时再度躺入治疗舱。 　　影视基地外，天光已经大亮。 　　时间流逝再度往后拨快，卫时看向手机，猛然一顿。 　　比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一周。 　　卫时立刻出门。 　　计程车在去影视城的路上飞驰，卫时于手机端翻阅资料。一周内，选位battle已经播出，巫瑾的RAP让他瞬间从评级A跌落到B，微博频繁有质疑。 　　倒是收了卫时十万RMB的职业粉丝团队在兢兢业业反黑，不断安慰粉丝：“小巫运气不好才抽到RAP。下一轮MV拍摄肯定能翻盘！《精灵国度小王子》就是专门给他量身定做的主题——” 　　影视基地，卫时迅速下车，眼前景象完全出乎意料：“……” 　　X店影视城正值旺季。 　　数不清的记者狗仔艺人粉丝前线把影视城正门堵得水泄不通，长枪短炮随处可见，旁边还有几位练习生站姐被挤到贴墙。 　　卫时当机立断朝侧门走去。 　　门卫娴熟栏下卫时：“这儿是演员通道，演员证带了没？” 　　卫时转身，走到门卫视野死角，从口袋里抽出6张百元大钞——很快手里就多了一张群演证。 　　门卫纳闷看了半天：“张……翠花？男的？” 　　卫时：“名从武当七侠之五，张翠山。” 　　门卫：“……哎你这脸对不上号啊，帅了好多！” 　　卫时面无表情，示意门卫加速审核：“整容，想红。” 　　门卫恍然，放行：“行了，核对过了是本人！” 　　卫时取回群演证，当即便向XX选秀节目组走去。不料该综艺组经费吃紧，竟然不招任何群演。 　　卫时绕着场地走了半圈，终于找到了选秀节目旁的某某拍摄组，调整好相机机位。 　　这里和巫瑾所在的场地挨得极近，中间没有掩体阻隔，就拉了一道绳算作分界。 　　此时练习生大多在室内，巫瑾刚给《精灵小王子》编舞完毕，视线透过窗户，蓦然欢喜。 　　为了给“站哥”合适的镜头，巫瑾在窗户里蹦跶来蹦跶去。 　　卫时调整焦距。 　　耳边，阿俊还在给他科普新收集的资料：“站姐最开心的时候，是偶然拍到对视的时候……” 　　然而镜头里，巫瑾就差没把脑袋伸出窗户盯过来了。 　　阿俊：“追行程，跟拍，做前线。你在我的镜头里成为我的全部，这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盛大暗恋……” 　　手机微微振动，巫瑾发短信说太对不起了天太热了，让卫先生到树荫里，那里藏了个小马扎。 　　阿俊：“卧槽这条好煽情！作为爱豆，你拥有全部的我，而我却只拥有此时的你——” 　　卫时拿起手机，刚要回复巫瑾，猛然肩膀被一拍。 　　隔壁拍摄组剧务脸色不善：“追星的？这是我们地盘，不当群演别进来碍事——” 　　卫时晃了晃口袋里的群演证。 　　剧务一愣。 　　这人黑西裤，白衬衫，墨镜俱全，看着怎么着都不像群演。 　　倒像是个群特。 　　群特，全称特约群众演员，要求气质好，形象佳。可以在主要镜头内频繁出现，适用于主角身边的士兵、保镖、大臣一类…… 　　卫时很快被带进隔壁《倾世毒妃在现代》剧组。 　　正在吃午饭的副导接过群演证，差点笑到喷饭：“张翠花？男的？我瞧瞧——” 　　卫时摘下墨镜。 　　副导：“……就是他了！炮灰反派还缺个群演，和女主枪战的那种……武术指导呢？过来给人讲讲怎么拍打戏——” 　　隔壁。 　　巫瑾终于保证每位队友都学会了《精灵王子》编舞，长舒一口气。 　　再看向窗外时，卫时已经不见踪影。 　　室外日头毒烈，巫瑾终于放下心来，就到处转悠混个脸熟。 　　自从巫瑾A降B之后，练习生们隐隐的敌视削减不少。隔壁房间正是布置好的靶场，《特战精英》小组正在兴味盎然研究道具枪支。 　　“这枪肯定是假的！” 　　“真的吧……这下面还有编号。” 　　“道具怎么可能是真的？！” 　　枪支旁还放了几发空壳弹。不怎么伤人，有视觉效果，方便后期渲染。 　　其中一位练习生家室优渥，自小就被带着去室内靶场，当即自告奋勇教队友玩儿。房间内的镜头很快被调整对准几人。 　　那位练习生握住队友的手臂，替他纠正姿势，两发空壳弹连发，道具枪被后坐力震歪—— 　　“别！” 　　持枪的手猛然被巨力按下，两人同时一个踉跄，那把道具枪已是瞬间被巫瑾夺走。紧接着巫瑾手速如电，拉上枪支保险卸子弹推空膛把枪放到两人接触不到的地方。 　　先前出头儿的练习生愣了整整几秒才反应过来，脸色不善：“巫瑾你做什么呢？” 　　巫瑾抬头。 　　几人脊背猛地发凉。巫瑾平时看着软乎乎的，这会儿眼底像是淬了火光，神色冷峻冰凉。有那么一瞬，为首的练习生甚至有种，巫瑾拿枪杀过人的错觉。 　　巫瑾示意刚才开枪的练习生站回原位，把卸了子弹的空枪递过去。 　　“看到了吗？”巫瑾一字一顿说道：“他是右利手。右手比左手力量强，左手控不住枪，枪口必然被后座力带着往左偏。你站在他的左手弱手旁边，子弹第一个扫到的就是你。” 　　“射击连发教学，教练必须站在学员强手的一侧。是最基本的安全保障。懂？” 　　那原先自诩为射击教练的练习生语塞，像是猛然想起什么。 　　然而这会儿镜头还拍着，他一言不发悻悻离开。剩余几人齐齐吃惊看向巫瑾。 　　涉及人身安全，巫瑾是真的在生气。 　　先前握枪那人连忙向巫瑾道谢。巫瑾摇头表示不是他的过错，再冷静下来时一愣。 　　我是谁。 　　我怎么会的射击。 　　我怎么知道强制保险在哪我怎么把子弹推下来的—— 　　巫瑾：“！！！” 　　然而事情却是没过。先前离开的练习生不知道同编导说了什么，几分钟后编导和颜悦色来找巫瑾：“有人向节目组反应说，小巫你干扰了《特战精英》这组彩排。每组编舞都很耗心血，被提前知道了对其他选手不公平。” 　　“我们和导演商量了一下，正好对方想进《精灵》排演组，要不就小巫你和他换一下签，你来《特战》……” 　　《特战》其余三位组员齐齐惊喜。 　　这组普遍实力不高，两天过去了编舞也没完成。枪斗舞在国内外都少见，就算抄袭也没得抄，有巫瑾在着实是一大助力。 　　小组3：1通过投票。 　　巫瑾愕然睁大了眼睛。 　　直到傍晚，练习生终于被三三两两放出。 　　先前那位选手已经被换到《精灵》组，跟着队友学习巫瑾编好的成舞。 　　巫瑾看了许久自己编的舞蹈，直到有队友小心翼翼上来询问，才露出微笑：“没事！枪斗舞我得想想——” 　　快入夜。 　　巫瑾最后一个从舞蹈室走出，替节目组锁起门。 　　卫时站在门外。 　　巫瑾一愣。 　　卫时：“怎么？” 　　巫瑾琢磨：“在、在想编舞……跳舞的时候手上得有把枪，怎么看都不太对。” 　　卫时一个招呼：“过来。” 　　巫瑾哎了一声，依据直觉熟练跟着大哥走到隔壁剧组。 　　隔壁剧组已经收摊。 　　剧务还在眉飞色舞同同事八卦：“那位翠花哥，咱们武术指导都想拜他为师！嚯，那拿枪的气势，惊天地动鬼神！导演要用1000块雇佣他，他还不要！就拿个摄像机对着那帮练习生，你说这人是来干啥的。不想上镜还当群演，总不会是来追星的吧……” 　　卫时靠近。 　　两人一急，齐齐恭敬：“翠花……张哥！” 　　巫瑾：“？？？” 　　卫时：“借用下道具库。” 　　剧务大手一挥：“您用您用！能被您用那是咱们道具的荣幸——” 　　卫时点头。 　　道具库大门打开。 　　无数只仿真枪支密密麻麻陈列。 　　巫瑾陡然呼吸急促。 　　卫时扔了一把枪给他：“仿史密斯维森，XVR460，初速度最快的左轮手枪之一。” 　　“你最喜欢的枪之一。” 　　巫瑾傻眼：“为啥！” 　　卫时：“因为活泼可爱。” 第165章 猎户座 　　巫瑾一噎。 　　理智还没能把“活泼可爱”四个字参透, 直觉已经求生欲极强开始辩解：“没没没没……” 　　卫时审讯：“嗯？” 　　巫瑾倏地闭嘴，眼神转来转去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手里的枪, 表现之诚恳乖巧可圈可点。 　　卫时拉开道具室的顶灯。 　　巫瑾松了口气, 赶紧进入状态。 　　《特战精英》的音乐DEMO放出，风格是House DJ混了电音爵士。事实上，这类练习生选秀节目的编曲水平远远称不上“专业”。通常单音轨很难出彩, 就十几个音轨群魔乱舞混在一起，做出气势汹汹的“电音”效果。 　　第一次听到DEMO的时候，巫瑾差点被吓到劈叉。 　　“House舞注重肢体表现，情绪奔放，和枪斗不好接。”巫瑾犹豫开口：“能参照的枪斗舞太少。我查了几个狙击射姿, 跟House配乐不搭。” 　　“不过这段Demo有个优势，重音在4/4拍第三个点。” 　　重鼓点从手机扬声器里飘出。 　　巫瑾卡着点, 空手做出枪指, 对着卫时做了个精准狙击的手部动作。 　　男人扬眉。 　　“！！”巫瑾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和卫先生认识不过寥寥两天，怎么就一个控制不住，在他面前皮的不行—— 　　卫时扫了眼巫瑾指法：“韦氏射击法？” 　　巫瑾瞬间眼神崇敬。卫时站到他身后, 把仿史密斯维森左轮手枪平递给巫瑾。男人虎口枪茧厚重，递枪时握把对着巫瑾，枪口朝向自己。 　　巫瑾不假思索接过，就像两人间曾经无数次重复相同动作。 　　卫时示意巫瑾右手平直持枪, 左手掌稳固拖住枪柄：“继续。” 　　巫瑾对着远处比划：“就这么开一枪，然后接下一个footwalk, 好像有点单调。” 　　男人颔首。从巫瑾手中接过枪。 　　接着手速如电连续两下空扣扳机，再瞬间提高瞄准位，居高临下拉出第二道枪线。 　　持枪、开保险、上空弹，射击。一套下来行云流水，原本只卡了一个重音的“狙击动作”占据了两个4拍。 　　巫瑾瞳孔骤缩。 　　卫时没有在示范任何一个“舞蹈动作”，他所做的仅仅是“开枪”。但开枪本身却具有巨大的视觉凝滞力，以至于道具室内聒噪的背景音乐都变得可有可无。 　　卫时：“莫桑比克射击法，两次身位打击，最后一枪爆头造成致命打击。雇佣兵和反恐队员的打法。” 　　巫瑾猛然反应过来。 　　男人的身位、站姿、重心与枪线在脑海飞速析出，继而像是素描中抽象出的躯干线，于潜意识里不断归纳、重构。 　　巫瑾揪准曲谱的空白处，笔头刷刷摩挲纸张。 　　接着整个人东看西看左看右看—— 　　卫时把被灵感炸傻了的巫瑾领到墙角。 　　一面灰蒙蒙的穿衣镜卡在门后。 　　巫瑾乐了，赶紧道谢。 　　此时整座影视城都空了七七八八，道具室里唯一的橘黄色灯光像是黑夜里唯一的热源，巫瑾就站在热源之中，脱了外套，就着一件漆黑的纯棉背心调整编舞。 　　卫时抱臂站在身后，定定看着巫瑾。 　　巫瑾高高兴兴：“妥了！卫……卫哥，这段我打算直接改Poping，用肌肉振动突出持枪表现力——还有后面这段近身搏击——” 　　昏黄的镜面反射中，卫时又挑出一把短枪，掂量两下示意巫瑾回头。 　　巫瑾乖乖回头，立正。 　　卫时做出一个简单的“换弹”动作示范，接着迅速收束武器，做指向性高位射击。 　　巫瑾看直了眼。 　　卫时：“中轴重锁射击术，过来。” 　　巫瑾快乐弹了过来。 　　卫时替他一一调整发力，指尖与少年汗湿手臂相触。巫瑾突然闭眼。 　　出乎意料之外，脑海中没有再飘乱七八糟的无关画面，而是有无数细小的声源重合。 　　“开枪。”、“这把枪是自动瞄准，你就是那只猴子。”、“复赛评级，想不想拿A。”、“教官监护包年套餐，已激活”、“喂，小矮子，我想照顾你一辈子”…… 　　巫瑾茫然睁眼，嗓子眼里像是不受控制崩出字：“卫——” 　　卫时俯身。 　　男人替巫瑾纠正射姿的动作类似环抱，和当初在意识深处R码基地，替巫瑾挡住坍塌的漫天风雪时如出一辙。 　　卫时嗯了一声：“我在。” 　　巫瑾侧头，看了眼这位什么都会的卫先生，也不知道高兴个什么劲，傻乎乎咧嘴。 　　潜意识通讯另一端。 　　阿俊再度兴奋：“卫哥，卫哥，小巫意识波动又上来了！都快摸到阈值了，再努力一下没准真能把人三天内带出来——” 　　影视城，道具室。 　　巫瑾奋力编舞，再看卫时就像看提供灵感的缪斯。 　　卫时：“中轴重锁射击术，速称C.A.R.，高位射击表现力强于伏击。只适用正面作战，和雇佣兵式作战不同，C.A.R.的创始人是英国女王保镖。” 　　巫瑾恍然：“续航超久的那个女王？！” 　　卫时点头。 　　巫瑾灵感顿生，又乱七八糟往编舞里加了不少互动。最后还差一个RAP伴舞—— 　　卫时慢慢卸下手枪，按零件次序拆开。 　　巫瑾愣怔看了半天，突然嗷了一声，眼睛扑扑发亮。 　　等两人分别已是临近深夜。 　　巫瑾抱着一沓子草稿纸心满意足塞进车篓，就差没拉着卫时当场拜个把子。 　　天空星光点点。 　　两人一人一辆共享单车在野地里慢悠悠骑着曲线。 　　巫瑾有点不好意思地想着，要是骑直线，就太快回到宾馆了…… 　　然而剧务已经发短信过来催了三次。 　　临近“晚间采访”不足两分钟，巫瑾硬是拖到了最后一秒，慌不迭往酒店电梯冲去：“卫哥，我那车就麻烦——” 　　电梯啪嗒一声闭合，差点没夹到小卷毛。 　　卫时慢慢悠悠下了车，把自己那辆单车扫码停在酒店门口。然后直接换上巫瑾那辆小白车，骑回度假村。 　　酒店内，巫瑾做完“晚间采访”，写“练习生日记”之前被编导和颜悦色拉去谈话。整整一刻钟才放了出来。 　　门口还站了不少参赛选手，那位拿到《精灵王子》组主舞名额的练习生热络和巫瑾打了个招呼，人前人后两个模样。 　　巫瑾回了个招呼，抱着一沓子草稿纸高兴回寝。 　　隐约摸到半个缘由的室友，唱《精灵王子》RAP的小红毛义愤填膺：“小巫，你不生气啊！刚才吃饭那会儿我偷偷藏了个棒槌……擀面杖，你要是气不过我们绕着摄像头摸过去——” 　　巫瑾赶紧拽住室友。 　　“不气不气！”巫瑾安慰。 　　注定会被自己打败的对手，有什么值得生气！巫瑾豪情万丈想到，又郑重开口：“《特战精英》的RAP缺个人，你想一起吗？” 　　红毛一拍大腿。 　　哪个嘻哈爱好者不想拿着枪唱RAP，再加上有巫瑾编舞—— 　　红毛：“成，来来咱两绑定绑定！” 　　凌晨。 　　酒店内一片安静。 　　巫瑾带着15块钱临时买的耳机，对着配乐DEMO一声部、一声部死磕，这会儿超出了平时的作息时间，听久了还会打瞌睡，恍惚就回到刚才在影视城内，卫先生替自己纠正枪姿。 　　男人心跳沉稳有力。 　　巫瑾一个激灵清醒，刷刷删了小号、贝斯、三角铁等一系列的杂音。只留下主、副两个声道，再把鼓点加重。 　　鼓点最终与心跳扣合。 　　巫瑾满意，扑腾上床入睡。 　　浮空城实验室。 　　卫时再一次出舱已是清晨。秋日祭第三天，整座城池依然烂漫炫目。 　　MHCC的药剂配方让实验室一连突破了几个瓶颈。一位原定于秋日祭手术的改造人因此受益，特意从经营的农场内送来三车草莓—— 　　整座浮空高塔，处处可见一边喝草莓汁，一边打嗝儿的研究人员。 　　宋研究员行程再次繁忙，只抽空让阿俊盯着卫时悠着点，不能进治疗舱再超过6个小时，否则……呵呵呵呵。 　　阿俊委屈：“呵呵-呵呵，是宋研究员的原话！” 　　卫时面无表情。 　　阿俊赶紧表忠心：“就是，这人什么态度！削他！哎卫哥悠着点啊，我这儿给你掐着表呢，5小时一到八个闹钟一起响……卫哥冲啊！小巫这个状态，再进去几次妥妥儿被带出来！” 　　窗扇半开。 　　小翼龙扑扑翅膀飞进来，停在巫瑾的治疗舱旁嘎嘎叫个不停。 　　动物的直觉比人类更精准，约莫是察觉巫瑾要醒。小翼龙“从看一眼就走”变成在治疗舱上面磨爪子，就差没在脑袋上挂满文字泡“陪我玩”、“要玩！”、“出来玩！” 　　卫时揉了把翼龙脑袋，把它送回窗外。 　　接着一脚踏入治疗舱。 　　与上次入舱相同，时间线再次飞速拉快。 　　XX娱乐选秀活动拍摄到第三期，小组曲目终于公演。卫时径直叫车驶往公演舞台，查证，进入。台下粉丝、站姐挤成一团。 　　此时刚值《精灵王子》表演完毕，场内掌声如雷鸣。女导师笑问领舞：“很有张力，是你自己编舞的吗？” 　　练习生谦逊：“是的。但是感谢我的兄弟给我灵感。” 　　镜头拉近，练习生转身向下一组选手微笑。 　　摄像机精准捕捉到坐在那里的巫瑾。 　　旁边的小红毛立刻冷了脸，巫瑾茫然了一下，也不反驳，小圆脸笑了回去。 　　观众立刻嗷嗷欢呼：“XX儿砸进步了呜呜！”、“麻麻为你和小巫的友谊而高兴！” 　　与此同时微博超话内逐渐顶起一条：“小朋友们就要好好相处呀！果然之前都是谣言吧……麻麻同意你和小巫炒个CP了！” 　　卫时利落登陆“巫瑾全球后援会（2）”站子账号。挂墙头，回复四个字：“我没同意。” 　　微博猛然炸开！ 　　后援会（2）的粉丝察觉事态，私信纷至沓来让站姐不要给爱豆招黑。与此同时后援会（1）再次出来搅风搅雨。 　　台上，《精灵王子》表演结束，《特战精英》即将上场。时不时有观众低声讨论“特战能不能超精灵”、“我觉得编舞应该很难赢《精灵》”…… 　　舞台光逐渐熄灭，道具组忙忙碌碌终于退场。 　　背景鼓点响起。 　　卫时直接给吱吱宝里的某职业粉丝团队打了5万RMB。 　　团队经理战战兢兢，一秒收款：“大佬什么事？” 　　卫时：“你们什么活都接？” 　　经理谦逊回答：“当然，我们为客户提供最卓越的服务——” 　　卫时打断，应援会（2）站账号、密码直接发过去：“上线，掐架。替我掐5万块的。” 　　经理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嚎！！” 　　卫时关了手机，直直看向舞台。 　　光束打开布景正中，视野再次亮起，地形复现了21世纪影视剧中常见的巷战，布景像是咖啡厅，断壁残垣在舞台干冰中模糊不清—— 　　第一个人影终于出现。 　　台下沉静一秒，突然齐齐沸腾：“卧槽！！！” 　　巫瑾站在烟雾缭绕的废墟之中，背靠咖啡厅坍塌一半的墙壁，深棕色护目镜挡住半边脸。他的半边手臂缠绕绷带，手腕以下是露指狙击手套。 　　巫瑾循着音乐缓慢抬手作枪指，勾唇。 　　狙击人心。 　　主旋律正卡在此时响起，身后4位队友齐齐出现。Vocal代替巫瑾站C，干冰烟雾在鼓风机下散去，毫不拖泥带水的刀群舞在强光下亮相。 　　卫时周围，数不清有多少个小妹子尖叫：“酷毙了嗷嗷嗷——” 　　巫瑾果不其然把风格从House改成了Poping。 　　削去繁杂声部的伴奏被重鼓点控场，巫瑾几次换位最终站在了副C，每一次卡点伴随枪响，镜头下的少年肌肉如同被电流导过。强烈的爆发力在视觉中像是能攫出迸溅的火花。 　　巫瑾动作的太到位，高强肌肉控制下的定点几乎是每个强迫症患者的福音。 　　他在炸场。 　　每一个Freeze都在炸场。 　　尖叫声差点要淹没音乐。又一位Vocal唱完，到群舞部分，副主唱再次和巫瑾换位。 　　巫瑾站到舞台正中。 　　所有小队成员同时卡节奏持枪，开保险，上弹，瞄准—— 　　不远处一位小妹子猛然反应过来：“这是……格斗枪术？枪械格斗……以色列的马伽术？！我的天——” 　　旁边的友人好奇：“什么什么！” 　　那小妹子激动的声音都在颤抖：“是马伽术啊！我暑假那年去美帝考过就是没拿到证书，好帅啊啊啊！不是，能把这个放到编舞里，你知道有多难吗！一个是FBI必修课，一个是地下Poping。绝了吧！” 　　友人茫然：“我只知道小巫气场好强啊！有点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是——” 　　小妹子颤颤巍巍咽了一口唾沫，表情突然严肃：“我跟你说。” 　　“小巫绝对拿过枪，真枪。不然不可能——他这个标准姿势，和我们教官都有的一拼。”然而紧接着她又惊愕连连：“C.A.R.？韦法射击？后空翻好帅——啊啊啊跪射太苏了趴呜呜爱了爱了这是什么小可爱，怎么这么能打！” 　　临近曲终，RAP切入。 　　小红毛活力四射蹿上C位，节奏加快，精英特战队的敌人终于被剿灭。直到歌曲结尾—— 　　两位友情串演“警察”的练习生终于在枪战之后姗姗来迟。 　　四位“特战小队”成员连忙把手枪藏好，除了正对咖啡厅布景门口的巫瑾。 　　镜头直直推去，从巫瑾冷酷的狙击目镜、到微微扬起的唇角，到汗湿的脖颈锁骨，到手臂—— 　　巫瑾在拆枪。 　　一枚完整的、被淘汰的手枪被精准卸下每一个部件，弹匣、握把护板、击锤、罩门、铰链逐一散落，枪筒同样设有机关可折叠。 　　巫瑾手速快到凝成虚影。等两位“警察”即将出现，巫瑾迅速把一桌分解好的零件扔到花瓶。狙击目镜摘下，露出温柔的浅棕色瞳孔。 　　少年从袖口缓缓抽出一朵香槟色玫瑰，插入用于毁灭物证的瓶口之中。 　　“警察”路过，疑惑看了巫瑾几眼，掉头离去。 　　《特战精英》小组表演落幕。 　　台下沉寂几秒，突然爆发振动耳膜的掌声！ 　　镜头给到三位导师。 　　女导师哑声，许久感叹：“完美的艺术品。” 　　选手等待席上，那位《精灵王子》主舞表情并不好看，但仍是跟着观众一起鼓掌。女导师身边，一位长相酷似R码基地某位研究员的导师突然开口：“小巫的编舞个人风格很强，强调爆发力、律动，每个队员都有相当长时间的SOLO。这种分配虽然不成熟，但很可爱。” 　　“同样的风格，我只在《精灵王子》那组看到过。” 　　镜头扫过《精灵》组，那位偷了巫瑾编舞的练习生面色陡然发白。 　　好在导师只是一带而过，并未再作纠结。 　　那人微微松了口气。 　　台下。 　　卫时打开手机，收了5万掐架费的职业粉丝竟然退了4万：“大佬，刚才突然粉丝暴涨，先前您说的话题也被压下去了，这个……也用不上我们了，不能多收您费用。下次再光顾，下次再光顾啊！” 　　巫瑾全球后援会（2）站。 　　新粉丝气势昂扬：“炒什么CP！拒绝捆绑。站姐不同意，麻麻我也不同意！小巫有这个实力，未来肯定走得更远。有资本，狂一点，怎么了？！” 　　卫时顺手将一段视频直接上传到应援站。 　　正是影视城内的卫站哥对爱豆的直拍。 　　视频略微模糊，却并不妨碍看完。理论上前线拍照大多偷偷摸摸——实际上，自从卫时担当了隔壁剧组的武术指导，整个剧组心服口服，干脆派了个闲置摄像替他拍起爱豆。 　　视频开始，一位练习生正以错误姿势教授队友打靶，窗边路过的巫瑾一呆，火速推门闯入。 　　接着是夺枪、换签、《精灵》组一位Rapper给新来的练习生教舞。 　　视频上传完毕。 　　台上，巫瑾刚表演完，再次回复安静坐好模式。就是视线在观众席不知在找什么，扫来扫去。 　　卫时熟练举牌。 　　“我爱巫瑾”。 　　巫瑾嗖的耳后泛红。 　　意识通讯中，阿俊再次嚎叫：“卫哥，波动离阈值只有8个百分点了，卫哥冲啊——把小巫捉出来啊——” 　　卫时嗯了一声。 　　低头给巫瑾发讯。 　　巫瑾趁着镜头拍摄不到，偷偷拿出手机。 　　然后赶紧放下，悄悄看一眼应援牌，揉脸。 　　公演前前后后持续了近6个小时。 　　等卫时再次进入治疗舱，几分钟功夫，意识世界内已是公演结束一周后。 　　先前上传的视频很快在微博发酵，应援站（2）站神秘站姐直接被捧上神坛—— 　　“神仙站姐啊啊啊替儿砸谢谢你了呜呜！！！幸亏有小姐姐，不然儿砸就受委屈了！” 　　“气愤！节目组是这样的吗？这是窃取他人的劳动成果，换组想换就换？” 　　“抱紧我的小巫，一周编了两支舞累坏了呜呜……” 　　节目组并未解释，倒是迅速剪了个花絮发出来，侧面验证“换组”的存在。 　　“练习生换签”瞬间被定论成“为了节目效果”。导师偶然揪出来的真相也被大吹特吹成“节目组从未欺骗观众”。 　　卫时不再关注。 　　影视基地旁宾馆内，卫时拿了根钓竿，直接甩入矮墙。 　　巫瑾正在墙后“啊啊啊~哦哦哦”突破自我练习高音上G4，从矮墙后冒出来的时候，卫时还以为自己钓出来一只鹅。 　　巫瑾抓住空钓钩晃晃，像是在敲碗：饼呢！ 　　卫时：“一起去买。” 　　巫瑾美滋滋哎了一声，这下直接翻墙蹦出来了。 　　意识通讯内，阿俊再次提醒：“波动起来了！就差4个百分点了啊，卫哥抓小巫啊！抓了小巫就往外跑啊——” 　　吃完饼，巫瑾回节目组，卫时找地方下线。 　　巫瑾又悄悄拿出手机搜索：总是梦到和挚友接吻怎么破，难道是对粉丝产生了不正当感情…… 　　第一条回复：“哇，楼主直播草粉吗。” 　　巫瑾：“……” 　　巫瑾：“！！！”删掉！删掉！ 　　卫时再进入意识世界，时间线在此时拉到最长。 　　距离公演四周后，该快餐选秀节目已是要迅速决出出道位，再着手准备割下一波韭菜。 　　巫瑾赫然排在投票第3。 　　前2都在决赛前爆了话题，第二名被扒出凄惨童年，第一名干脆出了柜。 　　按照经纪人陈哥的说法：“早知道我们先出柜了。” 　　巫瑾颤颤巍巍：“……万、万一我是直的怎么办……” 　　陈哥：“嗯？巫啊，要记住，你只是个没的感情的练习生！” 　　与疯狂角逐的总选投票相同，练习生应援比拼也同样激烈。 　　花墙、屏幕、微博买转赞超话、公益应援层出不穷。 　　卫时的后援会（2）站交给职业粉丝打理，今天集资在大西北种“小巫树”，明天募捐在大凉山助学小朋友，忙来忙去不亦乐乎。 　　然而还是被（1）站喷了应援不够高大上。 　　卫时收悉。 　　夜晚，繁星遍布夜空。 　　巫瑾正在窗台给粉丝寄来的“小巫树”树苗浇水，突然眼睛睁圆。 　　巫瑾快速下楼。 　　卫时恢复了第一天见面时的装束，白衬衫，皮鞋西裤，像是奔赴一场精心策划的约会。 　　巫瑾穿着陈哥寄来的、强调必须符合人设的毛绒白兔子睡衣：“……” 　　卫时递给他一架双筒望远镜，和一本“XX天文协会”颁布证书。 　　巫瑾套上望眼镜，两只镜筒差点戳到卫时下巴上。 　　卫时把小圆脸抬高向上，命令：“不用看我，看星星。” 　　巫瑾听话：“诶，哪一颗……” 　　卫时用手机屏幕检查巫瑾视野：“左边，再左，上面。” 　　巫瑾恍然，兴奋：“梅西耶天体？深空天体？” 　　卫时点头：“深空天体大多不被肉眼所见，直到18世纪才被梅西耶收录发现。其中最明亮的，是最接近地球的恒星形成区。猎户座大星云。” 　　“梅西耶编号M42，本质为弥漫星云。” 　　巫瑾使劲儿盯着星云。 　　卫时：“不过人类还是习惯叫它深空天体。” 　　“星云后面就是猎户座，深空后的第一颗带大气层行星呈蔚蓝色，地质环境与蓝星的古太古代相似。” 　　巫瑾傻眼：“你你你怎么知道……” 　　卫时嗯了声：“我把这颗行星的命名权买下来了，给你应援。” 　　巫瑾：“！！！” 　　卫时继续陈述：“第一批抵达这颗行星的星际航海者，把它命名为蔚蓝深空。” 　　“其中一块板块，在地表凝固时留下峡谷奇观，以峡谷为屏障建城，城中终年有雾。又名浮空城。” 　　巫瑾不受控制一顿。 　　卫时：“那是我们最初相遇的地方之一。” 　　巫瑾身形巨震，脑海中嗡嗡飞起无数记忆，与这两个月来的碎片一起拼合。 　　浮空城，克洛森秀，白月光，卫时—— 　　男人低头把巫瑾整个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中，伸手摘下他的天文望远镜。 　　“想起来了吗。” 　　巫瑾抬头。 　　卫时一字一顿，眼中如同拢入星光万点：“醒来和我领证。这座城就能属于你。” 　　男人把巫瑾按在墙上。 　　头顶是浩瀚星云。 　　通讯另一端，宋研究员和阿俊惊喜叫喊：“小巫意识波动起来了！离阈值还差最后2个百分点……1个百分点……” 　　卫时低头吻住巫瑾。 　　星云飞旋流转。 　　猎户座是天赤道上最耀眼的星，它是神话中熊熊燃起的炉火，是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传承里“从天空越过绵羊”，是华国的“参宿”，是被古埃及视为送给光之神灵的信物。 　　21世纪的蓝星歌舞升平。 　　31世纪的猎户座蔚蓝深空浮空城，却有更值得眷念的人和物。 　　意识自遥远处回归。 　　巫瑾热烈回抱住卫时。 　　浮空城实验室。 　　宋研究员迅速开口：“波动到阈值了！拿两只营养剂，准备接小巫出来！” 第166章 周而复始 　　夏风与繁星在天旋地转中塌陷。 　　巫瑾意识回归, 从卫时怀中消失。 　　卫时再次睁眼。 　　耳边风声猎猎。 　　眼前是白雪皑皑的R码基地。 　　意识通讯中，宋研究员问明情况, 恍然：“是这样的, 意识和梦境存在分层，小巫先是陷入到R码基地的现实记忆，然后才陷落到模拟出的‘21世纪记忆’。” 　　“卫哥你是跟着小巫一层一层掉下来的, 要想出来也得一层一层上去。不过反正这会小巫也快醒了。给您推荐一个快捷通道！直接切断连接走出治疗舱——” 　　卫时没有理会，踏上柔软的雪地。 　　风雪将R码基地上空的黑烟吹散，取而代之的是浓重呛人的霾。雪片在视野中浑浊不清，周围建筑物零零散散，能看出和全盛时的R码基地还有相当大的差距。 　　告示栏上一块电子频亮着日期。 　　3004年1月31日。 　　巫瑾4岁记忆中R码基地。 　　大概是因为意识主人回归到了这层记忆, 漫天风雪中的基地多了不少生气。改造人、教官、研究员与基地人员在雪地中匆匆行进。 　　卫时逆着人群走过，却没有一人真正看见他。 　　此时他是巫瑾记忆中的幽灵。 　　卫时走到基因复刻室的大门前, 阴森的菱形花纹像无数只密密麻麻拼合在一起的眼睛。 　　他推开门, 视线直直看向门幼年的巫瑾。 　　和从R码恢复的那盘监控录像中一模一样。 　　矮矮的，小小的，胳膊脸颊都软乎乎带着奶香，乖巧坐在板凳上, 用一块棉花按压药剂注射针孔里蹿出的血珠。 　　“门被风吹开了？”一位带着口罩的研究员问道：“外面风那么大，谁忘记锁门了？” 　　没有任何人能看见卫时。 　　微开的门扇带入一道微弱的光源，带着寒凉的冷风打在地上、医疗仪器上、病床上、巫瑾靠坐的墙上。 　　小小的幼崽睁大眼睛看向光束，然后表情立刻雀跃, 止血棉也不按压了，伸手去追逐墙壁上的光斑。 　　“这是怎么了？”立刻有研究员过来训斥巫瑾坐好：“不是说他是这一批次里面最乖的吗……” 　　卫时大步走上前, 就要抱着巫瑾从实验室离开，半透明的手掌却直直穿过小幼崽的胳膊。 　　卫时看向自己的手。 　　他只是巫瑾记忆里的幽灵。 　　意识通讯中，宋研究员还在观察巫瑾治疗舱波动：“卫哥，你不出来，守着看电影呢？这会儿小巫和你都没交互……” 　　意识世界再度场景翻覆。 　　卫时依然站在基因复刻室内，虚拟屏幕显示为3007年9月，门外暖阳高照。原本的病床被“浸入式情景模拟”操作仪器取代。 　　仪器内不见巫瑾。 　　桌上散落着21世纪偶像巨星“巫槿”的纸质生平资料，和载有录像的存储芯片。 　　有两位研究员在闲扯。 　　“他在练舞？这是真把自己浸入进去了？做个实验而已，他还把自己当成那个21世纪巨星了？” 　　“阿法索教授说了，也别总把人当成实验兽，小朋友看着怪可怜的。想学什么就学，也不耽误实验。” 　　“行吧，对了明天开始做第一次筛选，给所有‘剑鞘’过一遍被父母遗弃那段场景，检测一下性格和服从度……” 　　卫时表情冰冷。 　　耳边是宋研究员的呼喊：“哎卫哥你怎么回事，你自己的情绪波动怎么上来了——” 　　场景再变。 　　九月的炎热倏忽褪去，时间线再次推移，已经是3012年的深冬，距离R码基地解散只剩一年。 　　巫瑾终于出现在基因复刻室内。 　　仪器屏幕显示，此时给巫瑾注射的MHCC精神安抚剂已经是正常改造人的15倍，12岁的巫瑾安静沉默，坐在病床前目光看向窗外。 　　一片寂静之中，少年突然站起，脸色苍白飞快拍打着基因复刻室的门窗。 　　卫时从背后覆住巫瑾单薄的肩膀，目光顺着巫瑾视线看去。 　　男人身形巨震。 　　那里是19岁的自己。少年卫时刚打完架一身戾气，正快步向改造人寝室走去。巫瑾在用最大的力气拍打改造室的窗框，然而复刻室墙壁厚重隔音。年少的卫时顿了一下，最终当成了幻听，头也不回消失在视野之中。 　　巨大的声响却是惊动了隔壁的研究员。 　　“怎么了怎么了？” 　　“把人按住，教授说了，他算是初步改造成功了。这会儿是感应最强的时候，估计他看到和他能匹配上的改造人了。” 　　“这……要跟上面汇报吗？” 　　“汇报个锤子！邵小公子今天出任务不在基地，他是邵公子钦定的剑鞘。懂？” 　　两位研究员立刻就要把巫瑾从窗户口扒下，突然一人“哎呦”一声：“上头那画框怎么掉下来了——” 　　卫时攥着画框一角，狠狠砸下，如同幽灵一般护在巫瑾身前。 　　眼前再次光影翻覆。 　　3013年2月。 　　时间仅过去两个月。 　　巫瑾从“浸入式情景模拟”舱出来，在洗手间吐完。 　　门外大雪纷飞。 　　基因复刻室的所在的角落偏僻，鲜有人光顾。巫瑾不抱希望往窗外一瞅，暗淡的眼神突然亮起。这一次他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距离R码基地解散只剩7个月。 　　基地内风声不断，毛冬青把刚满二十岁的卫时拉到偏僻一隅，给他递了根烟。 　　香烟在基地内标价昂贵，需要足足200贡献点才能兑换。毛冬青上了情绪锁，又出了几次任务，才攒了不过一两千点，能掏出来是下足了血本。 　　等基地解散，再多贡献点也没有用。 　　两人狠狠吸了几口。 　　毛冬青：“你下个任务要出国界。” 　　卫时嗯了一声。 　　毛冬青：“解散之后的事我打听过了，一人分配2管子MHCC，以后就不管死活了。这次出任务，你把我弟带出去。我那两管安抚剂也归你。” 　　卫时抬起眼皮子。 　　两人沉默把烟抽完。 　　半小时后，一脸不服的毛秋葵被哥哥强扭着送给卫时。 　　基因复刻室门外，毛冬青头也不回地走了，毛秋葵蹲着，红着眼眶巴巴掉眼泪。 　　卫时也没耐心：“小崽子，自己起来。” 　　毛秋葵竟然哇的一声哭了：“我操……#￥&#￥我才不跟你走！我要找我哥，凭什么……” 　　卫时一言不发。 　　毛秋葵也才十几岁出头，哭的稀里哗啦没了形，还能吸溜鼻子自说自话：“我以后要开飞机炸了这里！” 　　“我要出去赚钱给我哥买精神安抚剂……” 　　“我不想走！我要我哥，我哥早、早上还答应了给我堆个雪人……” 　　卫时早就听得不耐烦，最后忍无可忍站起。 　　毛秋葵哭了仿佛得有半天。 　　“抬头。” 　　一个歪七扭八的雪人堆在毛秋葵旁边。 　　毛秋葵呆呆看向雪人。 　　卫时突然一脚把雪人踹倒。 　　脑袋、充作双手的树杈、鼻子散落一地。 　　卫时最终忍着没去揍毛秋葵。 　　“看到了没？” 　　“被你哥护了十年，你他妈也该长大了。”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基因复刻室内。 　　巫瑾看着没人要的散落一地的小雪人，眼睛一闪一闪。 　　他擦干窗户上呼出的湿气，继续守着门口的雪人。直到小雪人完全被积雪覆盖，才依依不舍离开实验室。 　　浮空城实验室，警报突然大作。 　　宋研究员一惊：“卫哥你该出来了。你那波动都要比小巫更高了，还有快要6个小时了，你自己也是病人，不能在意识世界逗留太久——卫哥，里面无论看到什么都只是发生过的事情。过去不能代表现在……” 　　意识世界再次天昏地暗。 　　时间线拉到R码基地覆灭当天。 　　记忆在飞速快进。 　　基地到处一片火光，13岁的巫瑾看向窗外。 　　卫时最终没有按照毛冬青的计划悄悄逃出基地，也没签下R码的S级人形兵器实验合约，相当于放弃了供应不绝的精神安抚剂。 　　卫时直接叛变了。 　　两辆军用物资车被他用枪压着，向着联邦最混乱的边界进发。有教官在厉声叫骂：“当初谁说卫时可靠，能去浮空城出任务的？浮空城两个暗线都被他杀了，那个叫阿俊的投靠他了，里应外合——” 　　基因复刻室内。 　　阿法索教授抬了下眼镜，看向巫瑾：“你恨他吗。邵家失势，R码基地解散。如果卫时不叛变，按照最适优先匹配准者，明天你就该是卫时的剑鞘。” 　　“他是最匹配你的改造人，你等了很多年吧。” 　　巫瑾摇头，对于这位醉心于学术、敌视R码高层、尽己所能给予改造人庇护的教授极其尊敬。 　　阿法索叹息：“明天起，剑鞘项目会转给联邦科研所。” 　　“利剑搭配剑鞘，在帝国有近百年的研究历程，”阿法索声音苍老，讲起自己的研究项目，就像在陈述一个故事：“能匹配的上几率太小了。你匹配频域广，给谁解锁都行，但卫时只有一个。” 　　“错过了，以后就再没机会了。” 　　巫瑾想了想，咧嘴：“也是。如果以后再也遇不到他，我希望他能在外面能过的比我好。” 　　阿法索失笑。 　　身后，卫时像记忆里徘徊的幽灵，他死死看向巫瑾，像是要把人牢牢印刻在意识最深处。 　　时间线摧枯拉朽推进。 　　3014，邵瑜适配巫瑾出乎意料失败。阿法索怒斥赶走邵瑜：“你是想解锁还是想在意识里杀人？直接跳过意识融合期就让小巫帮你解锁？你以为你爹还在，还能护着你？！” 　　3015，邵瑜叛变。 　　3017，3018。 　　意识通讯，阿俊抓狂：“卫哥！6小时30分钟了，卫哥你该出来了……” 　　宋研究员早就放弃和卫时沟通，技术人员的脾气极大，不仅不劝卫时还拉着阿俊出来：“不管他了，爱看电影就看吧。6小时不出来也没啥事，就是后遗症，呵呵-呵呵。” 　　3018年夏。 　　邵瑜利用帝国侯爵身份便利，向联邦媒体曝光“原XX高等科技院校校长阿法索主持R码人体改造实验”，舆论瞬间挑起全民公愤。 　　只有R码名不见经传的练习生魏衍替这位教授辩解，然而很快被埋没在舆论之中。 　　幕后同样有联邦高层在推波助澜，仿佛只要阿法索担责，所有关于R码的民愤都能找到宣泄点。 　　巫瑾依然不被允许接触任何报刊网络。 　　清晨，阿法索照例走进实验室。 　　研究助理颤抖替这位老教授接过大衣。 　　阿法索温柔道谢：“谢谢。劳驾，能不能再借我一辆悬浮车，要有自动驾驶档位的。还有，请把我的研究院外门备份钥匙找给我。” 　　几分钟后，阿法索出现在巫瑾面前。 　　和邵瑜适配失败的巫瑾被视为失格，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太阳。巫瑾正拿着属于“巫槿”的XX选秀节目报名表，安静等待今天的“浸入式情景复现”训练。 　　阿法索调亮实验室的光照，等巫瑾慢慢适应。 　　然后示意少年抬起手臂。 　　“N型记忆药剂，你的抗药性强，打完之后应该还有2小时记忆清醒。” 　　巫瑾愕然。 　　阿法索怀念：“我的父亲养过很多鸽子，它们是为了赢下比赛而生。就像是为了匹配利剑而早出的剑鞘。” 　　“但它们比剑鞘更幸运。” 　　“无法匹配的剑鞘会被销毁，在比赛中失格的鸽子却会被放飞。” 　　阿法索把悬浮车密钥设置为巫瑾的虹膜，将研究院钥匙递给巫瑾。 　　“我经手了这么多只鸽子，却只能放飞这一只。”老教授笑了笑，把N型记忆药剂注射给巫瑾，祝福：“希望你把所有不高兴的都忘掉。” 　　“悬浮车是自动驾驶。在目的地坐标，我给你设了个惊喜。” 　　巫瑾猛然意识到什么，竭力想要开口，却在药剂作用下昏沉无力。 　　阿法索看着机器人把巫瑾推上悬浮车，愉悦开口：“今天的浸入式情景复现训练取消。明天的、后天的，以后的都取消。” 　　悬浮车消失于天际。 　　门外，无数民众叫嚣着让研究员交出臭名昭著的老教授。 　　助理接到顶头上司电话，颤抖着去敲阿法索的办公室大门：“教授，研究员希望您能够出席公审……” 　　房门吱呀打开。 　　老教授的双腿在半空中无力悬挂。 　　助理尖叫：“救、救人啊——” 　　意识世界，卫时最后看了眼老教授，跟着意志昏沉的巫瑾上车，以幽灵身份护着巫瑾。 　　悬浮车目的地设为坐标追踪模式，追踪的是一段芯片信号。 　　R码基地三位S级改造人体内都植有芯片，此时邵瑜远在帝国，魏衍在R码娱乐当练习生，追踪的目标只可能是卫时。 　　目的地在白月光娱乐。 　　巫瑾依然在与药性僵持挣扎，手中还攥着用于“浸入式情景复现”训练的21世纪报名表。报名表原本在实验室内保存完好，接触夏日强烈光照后迅速加快氧化、泛黄。 　　几百公里之外。 　　距离巫瑾初遇卫时只剩12小时。 　　浮空城内刚刚猜拳决出由红毛代替阿俊，跟着卫哥去克洛森秀出道，搞战队、掺一脚娱乐产业洗钱。 　　红毛突然想到：“不对啊，咱们连克洛森秀报名表都没。那报名表还不能打印，做了防伪的，怎么参赛？！” 　　宋研究员冷静分析：“去大战队去拿。井仪、白月光那种，每年都有好几百张。用不完也是浪费。” 　　卫时收到传讯。 　　距离两人初遇只有11个小时。 　　卫时扫荡完白月光库存，保安纷纷向警报处涌去：“卧槽，这什么人？就偷了两张报名表？没损失其他贵重物品？有病吧他！” 　　后门安保空缺，愣是没人发现进来一只巫瑾。 　　巫瑾下了车，眼神茫然。 　　N型记忆药剂终于开始作用。 　　门口竖了个“报名处”指示牌。 　　巫瑾高高兴兴走去！ 　　距离两人初遇10小时。 　　巫瑾被快速送往克洛森秀初赛的悬浮车，曲秘书在身后忧心忡忡：“多漂亮的小宝贝，千万不要被打傻！” 　　初遇前6小时。 　　巫瑾、卫时分两架直升机进入比赛。 　　6小时后。 　　树墩上的巫瑾脸色惨白：“救命啊啊啊啊啊——都是误会——” 　　一把枪抵在小卷毛上，卫时扬眉：“哪里来的兔子精？” 　　巫瑾第一个反应竟然是看向虚空。 　　那里有幽灵一样守着他的卫时。 　　巫瑾或许看不到，但直觉似乎又能感觉得到。 　　幽灵卫时给了记忆中的自己一枪托。 　　刚刚参赛的卫时猝不及防被砸翻在地。 　　幽灵卫时最后抱住巫瑾，在他额头虔诚亲吻。 　　去吧，他会保护你。 　　卫时守了巫瑾一路，从4岁到虚19岁，最后面无表情看了眼被枪托砸翻的自己。 　　我把人交给你了。 　　意识世界中，所有亮光终于熄灭。 　　仪器滴滴作响。 　　宋研究员惊喜：“小巫醒了，让红毛把人弄出来，别管卫哥，这人看电影上瘾了——” 　　卫时一脚跨出治疗舱。 　　巫瑾所在的舱体开启。 　　治疗舱前，刚刚站稳的红毛被挤开。 　　卫时低头，正对上巫瑾还傻愣的视线。 　　巫瑾终于反应过来，挣扎着就要坐起。 　　卫时一把将人抱住。 第167章 子弹 　　浮空城。 　　秋日祭最后一天人声鼎沸。浮空高塔向下, 薄雾中掺着花香、食物焦香和小型烟花燃烧的白烟。 　　巫瑾乖乖等在就诊室内，抽空刷起终端。 　　佐伊收到回复, 在巫瑾消失三天后终于放心。 　　文麟给巫瑾转发了不少公众星博号文章。 　　《秋到冬季是这种变质水果中毒的高峰期》、《浮空城10大必玩景点》、《警惕！千万别点, 打开这些红包有被拐卖风险》、《扩散！境外遇到危险可拨联邦外交部应急电话》、《家暴？囚禁？今日社会法制案件：关注失联少年！》 　　巫瑾：“谢、谢谢文麟哥……” 　　文麟也松了口气，赶紧把巫瑾、曲秘书拉到同一个讨论组，展示活蹦乱跳的小巫。 　　凯撒丝毫没意识到巫瑾失踪。 　　从历史记录来看, 凯撒只有到饭点才会联系巫瑾。 　　凯撒：e 　　凯撒：eeeeeeee 　　凯撒：awsl 　　巫瑾赶紧给凯撒定了个全家桶，下单即送餐。 　　正在此时，诊室的内门吱呀推开。 　　心理医师周楠微笑看向巫瑾，把脑电波报告递给他：“问题不大。这两周好好休息，下轮比赛让红毛他们带你躺赢。回来再进治疗舱复查。” 　　巫瑾哎了一声, 高高兴兴接过。 　　整个诊疗室都是弥漫的草莓甜香，周楠慈爱地给巫瑾倒了一杯草莓汁, 趁其不备悄悄撸起小卷毛。 　　巫瑾机警抬头。 　　周楠火速收手, 感慨万千。过去多可爱的一小巫，能唱能跳，傻乎乎的羊毛随便给薅，怎么记忆回来的就变警觉了呢！ 　　周楠看了下表, 温和道：“卫哥马上过来。还有，”这位医师露出郑重的表情：“谢谢你。” 　　巫瑾笑眯眯摇头。 　　昨晚卫时守着巫瑾到凌晨4点，确认一切体征正常后才进入浅眠。 　　此时诊室大门打开，卫时像一把锋锐的兵刃, 脊背挺直等在门外。 　　巫瑾嗖的站了过去。 　　男人低头，和巫瑾交谈了两句, 肩膀显而易见放松。周楠在诊室内看着，内心啧啧称奇，卫哥也太绷着了。 　　要是卫哥是大灰狼，小巫是小白兔，那卫哥简直恨不得一天24小时把兔子叼着走。 　　巫瑾出门，换卫时进来。 　　周楠准备好卫时的情绪锁诊疗病例，翻开到最新一页：“卫哥，都说说吧。” 　　“小巫那里我问过了，你在里面看到的任何记忆片段，都可以告诉我。” 　　窗外，冬末的冷风卷入，夹着不易察觉的暖意。 　　浮空高塔下是一大片被阳光笼罩的草坪，巫瑾正在草坪上晒兔。宠物兔不能洗澡，晒晒太阳有助于杀菌。 　　旁边一只圆圆胖胖的火烈鸟正在梳理羽毛。 　　短暂的叙述过程中，卫时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窗外的巫瑾。 　　周楠终于停下做记录的笔尖。 　　“节目组里有和秋葵相貌相似的红毛，还有和阿法索教授差不多的剧组导师，还有和魏衍一样不大说话的练习生……”周楠点头，并不意外：“梦境是现实的映射，小巫在基因复刻室看到过不少人和事，投影到潜意识里，演化成补全‘虚拟记忆’的载体。” 　　周楠突然提及： “R码基地不止创造了一个剑鞘，幽闭的环境，形成同质竞争的改造人，和冷眼旁观的研究员，小巫那时候日子八成不太好过。改造人之间的内斗你也经历过，那段‘抢夺小巫编舞作品’的记忆，应该也是从他的现实经历衍射出来的。” 　　卫时眼神微闪。 　　周楠笑了笑：“小巫这不也活蹦乱跳过来了，很可能那段记忆里还打了胜仗。剑鞘失败了那么多例，他能安然存活下来，只有一个解释。” 　　“小巫绝对不弱。现在也是，过去也是。” 　　说完，周楠合上病例，思忖：“21世纪那个梦境，小巫差不多梦到了R码基地所有人，就是没有卫哥你。我今因病魂颠倒，惟梦闲人不梦君。嗨……” 　　窗外，巫瑾晒完兔，准备捉小翼龙去洗澡。 　　周楠送卫时出门，门口阿俊正在晃荡。 　　“哎卫哥！”阿俊赶紧截住卫时：“您在治疗舱里呆了快8个小时，宋研究员差我过来问，您那个后遗症这么着？下场比赛还能打不？要不咱们给节目组塞点钱……” 　　卫时冷漠：“不用。” 　　阿俊试探：“规则说是两两组队，要不让魏衍带您躺赢？这个，红毛已经主动请缨去带小巫了……” 　　卫时眉头一拧，气压森寒。 　　阿俊赶紧改口，谄媚表忠心：“哎好嘞，那您还是和小巫一队，我站围巾，围巾冲啊！” 　　旁边周楠斟酌开口：“卫哥，你和小巫两个，一个后遗症一个还在养病。老弱病残都要占全了，真不考虑——”对上卫时眼神，周楠赶紧举手投降：“那行吧，你那后遗症最好提前跟小巫说了，提个醒。” 　　阿俊好奇：“所以后遗症到底是啥……” 　　周楠扬眉，闭口不语。 　　周楠一直送卫时走到浮空塔下。 　　巫瑾不在视线之内的时候，卫时始终肩膀紧绷，像是随时蓄势待发的战斗兵器。 　　周楠突然开口：“卫哥，你也别后悔，当时R码叛乱的时候没把小巫带出来。你那时候，拿着枪指着管物资那教官，带着人质跳上辎重车，光子枪点射了秒了两个重火力。然后几百个改造人轰轰烈烈就跟着你走——” 　　“小巫从基因复刻室里看到你，把你当成了传奇里的英雄。” 　　周楠微笑：“是小巫他自己给我说的。” 　　浮空高塔大门打开。 　　明晃晃的阳光倾倒而下，终于将所有阴霾驱散。 　　卫时吩咐下去查了个人名，下属好奇：“巫先生上午也让我们查了这位阿法索女士，她大概是在六年前迁出联邦国立实验室家属宿舍……” 　　草坪上，宋研究员听说巫瑾恢复记忆，能默写出实验室里见到过的情绪锁部分序列，当即大喜。拖着巫瑾连连道谢。 　　半空中被洗了一半的小翼龙不断扑腾出水珠四溅。 　　等巫瑾提出要尝试帮助其他改造人解锁时，宋研究员恨不得当场申请浮空城特等功勋奖章贴在巫瑾脑袋上：“这奖章特稀罕！二十年来就一个人有……” 　　“剑鞘”生来就能悉知改造人的情绪。 　　比起一个月前被动替卫时解锁，主动解锁的风险要大大下降。 　　即便能完全破解情绪锁的几率不大。 　　但已经是六年来希望最强烈的一天。 　　宋研究员说了一句似曾相识的话：“有的改造人终此一生都等不到希望，只能由还活着的那些替他们继续等。” 　　卫时走到两人身旁。 　　娴熟接过小翼龙继续洗。 　　洗完晾干。 　　宋研究员终于喜气洋洋离开。 　　晚霞在薄雾中蔓延，空荡荡的草坪上只剩两人，一只蓓天翼龙，一团兔和火烈鸟。 　　卫时把翼龙放飞。 　　巫瑾抬头。 　　双唇相接，两人疯狂在彼此唇齿间扫荡，卫时紧紧抱住巫瑾，像是要把人揉到血骨之中。 　　巫瑾微微闭眼。 　　卫时粗糙的拇指抹过少年眼位，沙哑开口：“怎么。” 　　巫瑾睁眼，看了他半天，突然咧嘴：“卫时。” 　　卫时：“嗯。” 　　巫瑾：“卫时！” 　　卫时：“……嗯。” 　　巫瑾可劲儿撒欢：“卫时！卫时！卫时！” 　　几分钟后，巫瑾美滋滋跟随大佬上车。 　　此时接近日暮，秋日祭最后一天遍布甜香，浮空基地外迷离疯狂。 　　巫瑾系好安全带，趁机继续用终端回讯。 　　克洛森秀PD还在大力号召选手多互动、炒热搜、齐心协力稳固热度。巫瑾的官方后援论坛则在两日前发布了《小巫跳跳乐游戏》联名《围巾CP虚拟写真》的应援活动。 　　应援站首页一片花里胡哨。 　　卫时扫了眼，冷峻点评：“配色乱了。” 　　巫瑾对卫站哥肃然起敬。 　　悬浮车驶过人头攒动的商业街，深蓝色的天然湖泊，湖边零星散落的庄园别墅，最终停在一处庞然伏地的建筑外。 　　建筑内灯火通明，厚实的钢筋混合钛材隔绝了一切来自外界的探视。临下车前，卫时替巫瑾戴好纯白面具，自己脸上的面具则呈现银蓝色泽。 　　巫瑾屏住呼吸。 　　银蓝面具在浮空城只有一个含义。 　　王权，王座，王冠。 　　卫时为巫瑾打开建筑物的大门。 　　守门的亲卫一愣，接着响亮立正，对卫时肃穆行礼，脸上的红光差点都要溢出。 　　巫瑾能清楚洞悉，整座浮空城对大佬绝不是对王权的臣服，更像是对强者的敬慕，他此时脑海里全是大佬离开R码基地之后的场景，劫持星船，带着几百改造人杀入浮空城—— 　　两人一直走到地底，建筑物内门开启。 　　巫瑾蓦地一震。 　　门内灯火通明。 　　密密麻麻的武器、弹药，不知名的器械排布，一挺挺机枪在强灯下幽幽发光。数不清的货架自视野起始蔓延，陈列其上的热武器款式繁多，自20世纪起始横跨千年光景，火铳、手枪、火箭筒、轻核武、镭射枪刀—— 　　卫时回头。 　　光影斑驳之下，热武器与恋人的视线，皆具让人心跳加剧。 　　这里竟然是一所军械库。 　　地上铺满猩红的毯。 　　卫时伸手。 　　掌心扣合。 　　两人走过前几排陈列架，视线豁然开朗，起落架上是层层堆叠的作战坦克单位，整座军械库埋在地底，校准维护机器人闪着绿光，在电梯频繁上下。楼层显示数字从B147到地上29层，纵深无穷无尽。 　　卫时带着巫瑾进入地底更深处。 　　男人手心微湿，巫瑾赶紧偷偷蹭蹭。肯定是自己在紧张！总不可能是大佬—— 　　B120往下，成框的弹药堆积。 　　卫时找出一颗子弹，扔给巫瑾：“预制破片弹，杀伤有生力量。辉煌时期在20~22世纪。之后从军用退居警用。” 　　巫瑾比了下子弹，炸裂后的高速碎片撞击可摧毁人体。 　　卫时缓缓开口：“我从R码基地得到的第一枚子弹。拿好。” 　　巫瑾赶紧郑重收好，拿在手上盘。 　　卫时递来第二枚子弹，约有保温瓶大小：“破甲弹。爆炸激发高能金属射流，穿透装甲造成二次击杀。可摧毁装甲内的操作人员。” 　　巫瑾睁大了眼，心跳因为触碰杀器而飞快跳动。 　　卫时：“叛逃R码当天，一枚破甲弹击穿了我劫持的辎重车。” 　　巫瑾一顿。 　　卫时轻描淡写：“我从车里爬出来，断了两根肋骨，狙掉了炮台操纵员。” 　　还没等巫瑾反应过来，卫时把第三颗子弹扔来：“光子炮射弹，末端制导，除去核磁干扰环境，中程狙击无解。六年前，我用它冲破了联邦对蔚蓝深空的最后一道边界防线。” 　　第四颗。 　　“手持轻核碎甲弹。攻城重装子弹。” 　　“攻下的就是这座城。” 　　“浮空城。” 　　强烈灯光下，男人直直望向看呆了的巫瑾。 　　“我们站立的地方，一共负147层，这里不止是地下仓库。” 　　机械声轰隆响起！ 　　楼层顶端分开——往上每一层都依次从中开裂，隔板收回。巫瑾赫然发现，整座军械库的正中是深不可测的天井，天井周边遍布减震平台、备用电力装置，抗压防护屏蔽网。 　　这不可能只是天井。 　　巫瑾飞速预估，整座“天井”抗力至少在200兆帕向上—— 　　巫瑾猝然开口：“导弹发射井？！” 　　卫时点头。 　　“最后一颗子弹。” 　　“远航巡回星际导弹，四年前发射。为了护城之战。” 　　巫瑾抬头。 　　数不清的机械手臂正在组装另外两只巨型备用导弹。 　　头顶是天井末端的万丈星空，五颗子弹代表了卫时生命中所有起始、转折、浮沉、是巫瑾不曾亲见的骁勇与光辉战绩。 　　从第一次持枪，到叛变，到成为真正的领袖，到入主浮空城。 　　巫瑾看向卫时，浑身血液随着他这二十六年的轨迹而沸腾。 　　那些自己被关在R码基地、因一墙之隔而错过的传奇。 　　两对视线交会，炽烈相撞。 　　像淬了火的枪膛。 　　卫时沉沉看向巫瑾，瞳孔里是几乎能吞没一切的光：“我的所有战功都在这里。” 　　“你愿不愿意接受它们，让我的全部荣耀归属于你？” 　　巫瑾的心脏似乎要跳出胸膛。 　　万千星辰高悬，无数错过终成一次相遇。 　　他动了动嘴唇， 　　回应如同宣誓。 　　“我愿意。” 第168章 宣誓备案 　　卫时视线骤然亮起。 　　原本惯有的寒芒汇成尖锐明亮的光, 男人把巫瑾完全罩在自己的阴影下，铺天盖地都是灼热的强劲侵犯性气息。 　　巫瑾喉咙动了动, 有那么一瞬他以为大佬要吻下—— 　　卫时从堆积成山的金属弹头中抽出两张严密埋藏的银蓝色面具。 　　巫瑾一呆。 　　冷硬的面具金属轮廓与巫瑾脸颊触碰, 给巫瑾戴上时，他甚至能感觉到大佬一向稳定的手略微汗湿，有极不明显的颤抖。 　　就像是要把余生郑重给予。 　　巫瑾抬头, 细碎星光从厚重的面具的缝隙中透入。 　　卫时盯住巫瑾将要被面具遮挡的双唇，突然哑声开口：“等会再戴。” 　　接着男人凶狠把巫瑾压在导弹发射井的金属墙壁，如同悍兽一般封住伴侣温软的唇，在戴上面具前最后一次肆意掠夺。 　　气息炽热纠缠。 　　巫瑾用尽一切热情回应。 　　卫时阻隔墙壁、护着巫瑾脑袋的左手插入欢欣鼓舞的小卷毛，右手自少年脸颊、脖颈、愈合的曾经咬下的烙印, 瘦削的肩、肌肉紧实的手臂一直到巫瑾的左手。 　　十指有力相扣。 　　漫天星光被拢入掌心。导弹发射井的金属墙壁泛出激烈的光泽，减震平台不断摇晃、双排焰道中像是有星点火光流窜如彗星。 　　继而数百丈火光昂然升起！ 　　亲吻凶狠交换完毕。巫瑾急促喘息, 大佬依然把他抵在墙上, 他能听到对方猛烈有力的心跳。 　　巫瑾抬头。 　　苹果肌动了动，巫瑾唇角扬了一下，接着忍不住开始傻笑。 　　卫时：“……笑什么。” 　　巫瑾傻乐：“卫时！大佬！卫时！” 　　卫时：“嗯。” 　　巫瑾从小卷毛到指尖都快乐洋溢，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你求婚了！” 　　卫时干脆点头。 　　巫瑾看向刚过门的大佬, 整个人晕晕乎乐得不行。 　　接着吧唧在大佬脸上又亲了口，郑重其事：“我会对你好的——” 　　卫时唇角上扬。 　　我会对你更好。 　　用我的生命和荣耀起誓。 　　此时整座发射井都在剧烈震颤，像是在不断催促。 　　红蓝焰火在井口排气道交替流窜，为星空镶上光华流转的边沿, 巫瑾猛然想起大阿卡那中的最后一张“世界”之门，还有侏罗纪前红蓝交错的火山。 　　卫时给巫瑾戴上面具, 接着巫瑾又给浮空王戴上。 　　两人乘坐电梯上升到B109层。 　　男人径直摘下悬挂在训练室内的军氅，亲手为巫瑾披上。继而是手套，军靴。浮空城的秋冬昼夜温差极大，夜晚能到0度以下。军靴鞋带散落在地上，巫瑾还没弯腰，卫时单膝落地俯身，熟练系好。 　　此时巫瑾全身都是浮空城的戎装，唯有象征身份的肩章空空荡荡。 　　卫时取出一枚金色勋章。 　　巫瑾陡然记起，宋研究员曾在白天向他展示过：这奖章特稀罕！二十年来就一个人有！ 　　男人把它佩戴在了巫瑾的肩上。 　　卫时满意：“走。” 　　巫瑾还沉浸在巨大喜悦，大脑不怎么能转：“走走走！去哪……” 　　卫时：“领证。” 　　升降梯把两人送上B100层整。 　　巫瑾恍然发现自己站在了发射井的正中，脚下就是炽热的动力推进器。推进器似乎做了临时改装，上推的不是巡航导弹，而是—— 　　卫时稳稳箍住少年的肩臂：“扶好。” 　　巫瑾：？哪有扶手！方圆几百平方米空空荡荡就一个大佬！ 　　推进器启动，两人所在的平台陡然上升！ 　　巫瑾一把抱住大佬壮硕紧实的腰腹。平台快速略过B80层、B40、B2，平地层—— 　　卫时在巫瑾减速失重的一瞬牢牢把人固住：“抬头。” 　　红蓝焰火在同一时间上窜！双排焰道在强大的冲力下直直刺入漆黑如墨的苍穹，浮空城经年不散的薄雾水珠瞬间汽化，红蓝纠缠如同双龙，将军械库上空的天色染得惊心夺目。 　　遍布整座城池的秋日祭烟火毫无例外被窜空的流焰压下。 　　漫天流光飞做火星，在城池上方飒沓划过。 　　军械库防护罩外，某婚庆策划公司主接到讯号，一拍大腿：“赶快！” 　　平台推动上升的速率以及焰火燃料都经过最精确测算，浮空城雾气浓厚，湿气重，加上此处又临湖，所有燃物废料都会在2小时后迅速遇水分解，不可循环部分将经由浮空城无机质降解系统排出人造大气层。 　　旁边的助理立刻按下发射键。 　　52架小口径火炮同时轰出！ 　　宣传弹在半空中爆开，数不清的香槟玫瑰花瓣纷纷扬扬而下。玫瑰芳香冲盈整座发射天井！ 　　巫瑾呼吸急促。 　　卫时低头，在少年耳边低声承诺。坚定而庄重。 　　导弹发射井外。 　　几十个亲卫兵挤来挤去，还抢了花瓣互相往衣领子里猛塞着玩。 　　那位求婚仪式主策划战战兢兢看了半天，终于没忍住，找到看起来最有身份的阿俊：“大人，这个咱们烟花玫瑰都放了，怎么还不求婚……” 　　阿俊露出看傻子的表情：“求完了啊！” 　　主策：“？？不是应该在烟花里求婚？” 　　阿俊奇了：“不是应该最后再放烟花？” 　　旁边亲卫兵纷纷加入讨论：“肯定是成功了再放啊，要不多浪费燃料！” 　　主策：“明明是烟花先渲染浪漫气氛再求……” 　　亲卫兵：“下面这么多枪炮子弹还不够浪漫？！比烟花带劲多了！” 　　主策两眼一黑。 　　这究竟是什么宇宙直男聚集地！ 　　然而这会儿看发射井中央，携手走出的两人还没温存多久，就直接踏过玫瑰花瓣铺就的长毯进入悬浮车，直截了当往浮空民政局飞去。 　　主策只隐约在光影里看了眼求婚当事人。 　　银……银蓝色面具。 　　主策差点吓软了腿，表情激动恍惚：“是城城城城主？！” 　　阿俊点点头，感慨：“挺不容易的，这两人。” 　　悬浮车在浮空城上空飞驰。 　　秋日祭民政局往往爆满，卫时下车领着巫瑾取了号，因为特权缘故直接取到“1”号。 　　离门口最近、还在排队的“58992”号情侣收到通知，麻溜儿给巫瑾两人让位。其中那位小妹子一点都不恼，反而开心的很：“能插队的都是军婚，很了不起的！四年前守城战那会儿我还读高中，我哥入选亲卫队……” 　　小妹子一抬眼，径直看到巫瑾肩膀上那枚金色勋章。 　　她呆呆睁大眼睛，接着惊喜抬头。 　　“是王——” 　　尖叫声猛然响起，卫时侧头，心情颇嘉，向她微微颔首。 　　领证的房间门闭合，把一切视线隔绝在外。 　　小妹子猝不及防撞到惊喜，高兴的嗷呜乱叫。再一回头，自家男票都恨不得挤到门缝里观察偶像了，还在那里满脸红晕，言辞振振：“咱们结婚证编号和王就差一位！四舍五入你和王妃是妯娌，我和王就是连襟……” 　　浮空民政局。 　　办理业务的小公务员吧唧一声，被吓得差点掉下椅子。 　　巫瑾还在仔细阅读领证章程，面具下小圆脸认认真真。 　　卫时早就看了无数遍，带巫瑾走向窗口。 　　探头扫向两人终端。 　　小公务员颤颤巍巍：“您、您好，要注册哪种宣誓方式……” 　　《浮空城结婚证办理须知》上统共四千多条例，从单一配偶制，到群婚、普那路亚婚、对偶婚、走婚都做了详细说明。 　　巫瑾才读到144条。 　　卫时：“2798。” 　　小公务员迅速翻找：“好的！婚制是单一配偶制，请双方签字。” 　　卫时龙飞凤舞落笔，巫瑾赶快在后面补了个圆溜溜的签名。“巫”字起始和“时”字软乎乎勾在一起。 　　小公务员继续朗读：“宣誓制是物证契约宣誓……两位，需要的子弹带来了吗？是谁做宣誓？” 　　巫瑾茫然掏出一口袋子弹。 　　卫时指导：“挑一枚。” 　　巫瑾伸手，大佬生命中的第一颗子弹，预制破片弹。 　　卫时点头，转交向公证人：“是我做宣誓。” 　　公证人眼神一肃，充满崇敬。把一份红色表单递给卫时：“请您在宣誓词上签字，完成后视为缔约受法律保护。” 　　卫时点头。 　　那边公证人已经迅速对子弹编号、口径大小、出产信息做了备案，放在天鹅绒缎上归还给巫瑾。 　　签字完毕。 　　公务员温声祝贺：“恭喜，从今天起，你们的身份芯片将永远关联在一起。只要代表人类文明的信息网络还存在，你们的婚姻誓约就永远不会抹去。” 　　“那么，祝新婚快乐。” 　　打印机自动吐出“2798号宣誓备案表单”，一式两份。 　　卫时递给巫瑾。 　　临走时巫瑾愕然看向表单：“上面说说说说我我我可以……” 　　卫时点头。 　　悬浮车再次载着两人离去，巫瑾通读了一遍缔约备案。 　　2798号物证契约婚誓条例。 　　婚约缔约人（双方）：卫时，巫瑾。 　　物证缔约人（单方）：卫时。 　　备案子弹：C7223掷弹枪配用预制破片弹，生产源3018年联邦军事九处（仿3008款）。 　　缔约人（卫时）单方发生婚姻过错（重婚、与他人同居、实施家庭暴力、遗弃家庭成员）时，伴侣（巫瑾）有权使用备案子弹，无需经过民事（或刑事）诉讼法对缔约人执行…… 　　巫瑾：“……” 　　巫瑾：“！！！” 　　悬浮车自动驾驶。 　　副驾驶舱内，巫瑾蹭的往卫时身上弹，表情反抗：“我也要找子弹缔约！我这里还有3颗……” 　　整个驾驶舱都是少年软乎乎的气息，像是晒足了阳光的兔子绒毛味。卫时不动声色吸了一口：“要子弹？” 　　卫时沙哑开口：“嗯，等今晚。” 　　巫瑾傻眼：“什、什么！” 　　然而两人甫一回到浮空基地，宋研究员就大阔步冲出，旁边跟了个阿俊：“领证？卫哥带小巫去领证了？不行我得赶快找到卫哥——” 　　宋研究员赶紧拦下卫时。 　　把人拉到小角落。 　　背对巫瑾。 　　一盒白色电磁探测试纸悄悄递了过去：“卫哥，领证归领证，先别下手。” 　　“小巫那个，才出院，情绪不能激动，那个……激素也不能超标。你等试纸贴小巫身上能变紫了才能……” 　　卫时看了试纸半天，面无表情接过。 　　宋研究员抗住压力：“估计得一个月后吧。” 　　卫时掉头转身。 　　一张试纸“啪嗒”贴在巫瑾手背上。 　　巫瑾：“？？”糟糕，有人贴我！ 　　试纸颜色不变。 　　卫时收回。 　　两人走过草坪上做咸鱼摊地的黑猫，到处乱跑的火烈鸟。 　　卫时再次伸手，试纸“啪嗒”贴在巫瑾手背。 　　身后，宋研究员木然看向阿俊：“我说的是一个月吧？一个月和10秒钟有区别的对吧？” 　　两人走到宅院门口。 　　卫时再次“啪嗒”。 　　逃杀练习生·巫瑾反应飞快，揭下试纸往大佬手背一贴。 　　白色转淡紫，淡紫转深紫，深紫转浓黑。 　　“！！！”巫瑾吓了一跳，赶紧揣着大佬就要往回跑：“你是不是生病了！纸都紫了！要不要找宋研究员看看……” 　　卫时直接把巫瑾拎进房间：“不看，吃药。” 　　巫瑾只能在大佬监督下吃完今晚的的药丸制精神安抚剂。 　　小药箱关闭，巫瑾一个眼尖：“怎么还有四版安抚剂？我吃一周就够了啊。” 　　巫瑾逻辑推理飞快，神色陡肃：“不对，你也进治疗舱了，会不会有后遗症……” 　　卫时断然开口：“没有。” 　　巫瑾想了想，小药箱放备用药也不是没有可能。当即不再纠结。 　　卫时终端。 　　周楠再次发讯：“卫哥，你那后遗症有50%几率在比赛前还不能痊愈，我建议你还是告诉小巫，没什么丢脸的，真的！小巫也是看着你长大……哦不对……” 　　卫时冷然删除信息。 　　那厢，巫瑾吃下小药丸。 　　一边喝水一边看终端里的电子结婚证。 　　看看结婚证再看看卫时。 　　巫瑾发出快乐的声音：“嘿嘿嘿嘿嗝。” 　　卫时坐在他的身旁。 　　两人挨得极近。 　　卫时打开终端遥控，扔了个枕头给巫瑾抱着：“看哪个台。” 　　灯光橘黄。 　　巫瑾美滋滋和大佬挨着：“随意！” 　　卫时打开终端投影。 　　从来没用过的虚拟家庭影院还是“未初始化”模式。17个环绕扬声器，在没有“家庭”的时候怎么看都算浪费。 　　两人凑一起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把影院模式打开。 　　卫时把沙发靠背放平。 　　球幕在两人上方展开。 　　《蔚蓝星空养兔经》 　　几十只被染成粉红色的兔子球球上蹿下跳。某养殖大户正在向记者示意如何为安哥拉长毛兔打理毛发。 　　巫瑾：“……换台？” 　　卫时侧目。 　　巫瑾严肃：“石头剪刀布。” 　　巫瑾胜利。 　　遥控权限迅速换到眉飞色舞的巫瑾手上。 　　屏幕切换为《浮空浪漫179台》新购入某某小说版权改编肥皂剧：《嫁给浮空王的日子里》 　　剧中，浮空王已经从联邦征战到了帝国。由于长期在外，干脆拉了个通讯群，内有贵妃昭仪才人采女采男数百，每天早晚呼啦啦无数人向浮空王请安、浮空王发红包，所有嫔妃一起Roll红包。 　　林才人：“陈公子运气真真是极好的，Roll到了20万信用点了呢今天。” 　　男主：“昨天王上说我冰雪可爱，竟是给我打了100万点！” 　　林才人脸色惨白：“你！” 　　卫时：“……换台。” 　　巫瑾：“哈哈哈哈哈哈哈嚯嚯哈哈哈哈！” 　　卫时：“石头剪刀布。” 　　卫时胜出。 　　屏幕终于切换到新闻频道。 　　卫时一面把“廉政公示页”中的个人资料该为“已婚”，一面带着巫瑾熟悉少年并不了解的“未来”。 　　巫瑾听着听着，脑袋直点。 　　卫时拖来毯子：“困了就睡。” 　　巫瑾闭眼，再次确认：“咱们领证了，对吧！” 　　卫时勾唇。 　　巫瑾高高兴兴扔了抱枕，树袋熊一样抱住大佬，小圆脸一阵乱蹭。 　　灯光渐暗。 　　半天莹莹亮起一个光点。 　　卫时揪住偷偷摸摸的巫瑾：“还不睡？” 　　巫瑾还在傻乐：“睡！等我发完这个短讯——” 　　卫时顺手又贴了巫瑾一纸条。 　　啧，没变色。 　　巫瑾关了终端，钻进暖烘烘的毛毯，乖巧窝着。 　　与此同时。 　　数千星里之外。 　　白月光小队成员终端微微振动。 　　佐伊夜跑归来，给自己灌了瓶水，打开终端。 　　接着直接半口水喷出，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岔了气。 第169章 阿法索 　　白月光娱乐宿舍。 　　佐伊踩上楼梯, 杀气四溢。路过练习生纷纷避之不及。 　　喝空了的矿泉水瓶被这位狙击手愤怒捏扁，发出粉身碎骨的塑料挤压声响。 　　佐伊气势汹汹站在文麟寝室门口。 　　怒然拉门—— 　　刚给文麟打扫完内勤的小机器人殷勤走到门口：“矿泉水瓶, 回收, 谢谢。回收，谢谢！” 　　佐伊凶狠推开机器人，挤入寝室：“小巫被人骗婚了！” 　　终端打开。 　　巫瑾：突然结婚！[浮空城结婚证件图片][耶] 　　文麟摊开终端, 一模一样的群发消息。 　　佐伊拍桌：“像样吗，像样吗！小巫才9岁，就被骗去领证了，卫时此人心机深重不可小觑——” 　　文麟思忖：“年轻人定下来也好。上个月人家不是当着面跟你说要领证的吗？” 　　佐伊：“不行！不行！” 　　机器人：“矿泉水瓶回收，谢谢。” 　　佐伊：“不像话！” 　　机器人：“矿泉水瓶回收, 谢谢。” 　　佐伊咆哮：“不是说卫时那厮抽中了两张浮空城特训月卡吗？小巫不是该在训练室里举铁吗？怎么被骗去——” 　　文麟微笑打开门，把佐伊和机器人一并请出门外：“多大点事。你俩聊！” 　　机器人：“矿泉水瓶——” 　　佐伊攥紧拳头把矿泉水瓶扔进机器人口袋。 　　走廊恢复安静。 　　佐伊凝神思考几秒, 终于被文麟的沉着冷静影响。浮空城结婚证和联邦并不互通, 不少情侣去浮空城旅游时都喜欢顺带蹭证。想到这里佐伊松了口气，小巫在联邦法律上还是单身，结婚不急于一时。 　　卫时也……勉强算是经过白月光小队承认的小巫男友，现下这番操作太骚, 自己作为队长着实不喜，但也从侧面表示卫选手没有玩弄小巫感情。 　　佐伊站在门口，琢磨良久，猛然反应过来。 　　问题不在这里。 　　问题在于小巫究竟群发了多少条, 会不会被媒体知道，会不会被三流小报添砖加瓦、引导观众质疑围巾CP在克洛森秀打假赛—— 　　佐伊大跨步穿过白月光走廊。 　　路遇正在作月光瑜伽的曲秘书, 曲女士表示，小巫并没有发任何讯息。这个点，小巫一定看完动画片萌萌哒睡着啦！ 　　凯撒寝室。 　　佐伊敲开大门，眉心一皱。 　　凯撒正在和红毛隔着屏，鬼哭狼嚎远程K歌。 　　凯撒：“天南参北斗！”红毛：“嘿！” 　　红毛：“好汉地上走！”凯撒：“嚯！” 　　佐伊气沉丹田压过凯撒：“收没收到——小巫讯息——” 　　凯撒把终端扔过去，被冤枉后虎目瞪大如铜铃：“没！今晚没定外卖！” 　　佐伊打开未读消息列表，果不其然看到巫瑾的“突然结婚！耶”。凯撒这人根本藏不住事，佐伊冷静把消息删掉，终端扔回给凯撒。 　　出门后，佐伊反复琢磨，还有可能收到消息的，是井仪的明尧！ 　　小明和小巫，两个人就是小朋友坐跷跷板的感情！ 　　佐伊有技巧给明尧发去讯息，旁敲侧击。 　　明尧很快传来一张截图。 　　巫瑾：突然结婚！[浮空城结婚证件图片][耶] 　　明尧：卧槽！就你会P图？！[浮空城结婚证件图片主角替换井仪双C][耶] 　　明尧：人呢呢呢呢呢？？？？ 　　明尧：好了，五分钟还不出现。我单方面宣布小巫被我打败了！ 　　佐伊终于放心，打开自己终端，给巫瑾郑重发了四个字：“回来详谈。” 　　@ 　　秋日祭之后的浮空城再次陷入准备过节的快乐氛围。 　　由于人工气候调节，两个月之后就是迎春游园会。 　　浮空城如果不是在过节，就一定是在等待过节的路上。 　　巫瑾吃吃睡睡练了几天静态射击，这天居然看到了窗外从浮空高塔走下的魏衍。 　　魏衍上悬浮车之前，毛冬青拍了拍他的肩膀。 　　祝一切都好。 　　送走魏衍，见巫瑾还在窗户里伸着头看。毛冬青平和解释：“他要回R码基地了。” 　　“他也是被邵瑜设了套，才出现在当初浮空城准备突击的仓库。卫哥给魏衍提供了浮空城公民身份，被魏衍婉拒了。” 　　巫瑾一愣。 　　浮空城手握联邦帝国基因技术，城中改造人与公民平权，未来还会组建浮空战队。对于魏衍来说，无论如何都比回R码娱乐的选择要好。 　　毛冬青说道：“当初有大半改造人跟着卫哥来了浮空城，还有极少部分留在联邦。他们要么不敢走，要么走不了。现在的R码只靠逃杀娱乐行业撑着，投资人花钱是希望能看到回报。” 　　“魏衍是唯一能支撑R码的人。因为邵瑜走了，卫哥也走了，所以他不能走。” 　　“魏衍一走，就再不会有别人了。只有魏衍打出成绩，价格高昂的精神抑制剂才能送到R码，分配给其他改造人。” 　　巫瑾看向悬浮车消失的背影。 　　再回头。浮空高塔12层往上，身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们还在匆匆忙碌汇集关于“情绪锁”的资料。 　　宋研究员忙了个通宵，还在落地窗内的躺椅上靠着呼呼大睡。 　　毛冬青露出了一个类似于笑容的表情：“小巫默记的那些研究资料，给研究院提供了新的思路。我替卫哥、魏衍还有我自己，谢谢你。” 　　身后。 　　卫时给巫瑾打了个手势，带着人走入冰冷的地牢。 　　他递给巫瑾一把左轮手枪，一管N型记忆药剂和植入控制芯片。 　　男人替巫瑾打开关押重犯的电子门。 　　几分钟后，卫时送巫瑾走出。 　　少年缓缓舒出一口气。 　　三天时间飞速飚过。 　　巫瑾跟大佬练了一个“闪狙”，成功率从0%荣耀晋升到了20%。 　　卫时在用所有方式帮助巫瑾融入记忆断层后的“未来文明”。 　　等两人再次接到克洛森秀传召，巫瑾已经能熟练背诵扩充了10倍的化学元素周期表，背记了十几个电磁/引力波无力定律，外加通过了悬浮车驾照考试科目一。 　　临出发回克洛森基地前，两人还在对着《蔚蓝深空新编基础物理》教科书较劲。 　　习题21b.6： 　　卫时给出答案23囗μ0/4π。 　　巫瑾答案21囗μ0/4π。 　　巫瑾咽了一口口水，一脸神圣翻开答案。 　　23囗μ0/4π。 　　巫瑾一头栽到习题册里，抓狂：“啊啊啊啊啊啊！我这一步积分积错了！” 　　愿赌服输。 　　巫瑾打开终端，磨磨蹭蹭开始敲字。《克洛森秀练习生寒假实践汇报》，两人各1000字。 　　巫瑾先敲自己那份：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我学习了一套A级难度战术闪狙…… 　　再敲大佬的：今天天气晴朗，天上飘着朵朵白云，我学习了神奇的中轴重锁射击术…… 　　卫时趁巫瑾敲字的档口。 　　往人脖颈后面“啪嗒”贴了张试纸。白的，揭下。 　　巫瑾一边替大佬写实践汇报，一边抬头偷瞅合法伴侣。卫时戴着无框平光镜，在用右耳上的微型耳机听一宗浮空城的军火贸易谈判。 　　卫时偶尔手速如电，在终端查证核实数据。 　　王是浮空城的象征。 　　卫时未必需要精通这些。 　　但他在学。 　　宽敞的书房木桌上，教材、虚拟投影百科和专业书籍堆积。卫时巫瑾一人一边，笔尖键盘交替作响，一同补全当年耗费在R码基地的光阴。 　　等谈判结束，巫瑾脸皮极厚，把平光镜要过来自己玩。 　　巫瑾五官柔和，遮挡在镜片下温柔隽秀。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面颊此时更偏成熟。 　　卫时眼神微深。 　　指尖熟练插入小卷毛，把人舀过来啃了口。 　　过了会儿，巫瑾突然愤慨抗议：“刚才是五分钟贴一下，现在怎么每分钟都贴！” 　　卫时敷衍：“嗯，是吗。” 　　当晚18点，卫时照例消失，直到深夜23点才再次出现。 　　与此同时，浮空高塔病房。 　　周楠指挥几个医疗机器人把卫时的治疗舱收了，同毛冬青说话时，再次对“卫哥能够参加下一轮淘汰赛”表示怀疑。 　　周楠性质昂扬比划：“卫哥进入潜意识太久了，自己也被拖到潜意识里。就跟上次小巫去救生舱找卫哥出来那时候一样。他要是和小巫组队，这两人老弱病残幼都得占齐了！嘿，保不齐第一个淘汰的就是他们！” 　　毛冬青：“不一定。” 　　周楠：“哦？” 　　毛冬青：“卫哥16岁那会，就算没摸过枪，作战意识还是有的。退一万步，真在比赛里后遗症发作了，肌肉记忆还在。” 　　次日清晨。 　　漫长的假期之后，克洛森秀再度紧锣密鼓进入拍摄。 　　巫瑾告别了浮空城，跟着大佬高高兴兴坐上星船。 　　扫描芯片时的“已婚”两字，像是在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巫了！你要承担起家庭责任！ 　　于是巫瑾叫爆米花时直接叫了家庭装。 　　吃到下船还在打嗝儿。 　　落地时，巫瑾还没反应过来。 　　窗外是青葱蓊郁的绿树，降落点不在距离克洛森秀基地最近的C市，而是像在蓝星的另一侧。 　　卫时：“带你去见一个人。” 　　悬浮车在低矮的村庄房舍之间穿梭，少顷停在一处小院前。 　　栅栏门上挂着木牌。 　　“丽莎·阿法索” 第170章 战书 　　巫瑾一顿。 　　院门内, 等待已久的年轻女主人热情招待了两位客人。 　　丽莎·阿法索莫十七八岁，与阿法索教授眉宇些微相像, 脸颊泛着可爱的红晕, 穿着一身淡色布裙，活泼的红发在脑后随意捆札。 　　进门时，卫时握住巫瑾因为情绪激动而轻微颤抖的手。 　　丽莎的宅邸温暖朴素, 小姑娘忐忑而兴奋：“感谢你们能来！我是昨天才收到魏衍哥哥的讯息，这个月有事拜访不了，所以让朋友代替他来。太麻烦你们了……” 　　墙上贴着克洛森秀官方周边，魏衍的大幅应援海报，和左泊棠的应援手幅。 　　少女显然是一位忠实的逃杀秀观众。 　　“谢谢你们对魏衍哥哥的照顾。”丽莎真诚开口：“哥哥性格闷了点, 去参加克洛森秀之前，我一直担心他交不到朋友。” 　　只是每次看向两位客人, 丽莎都会脸红。 　　墙上贴着少女自小到大的相片。 　　先是全家福, 接着只剩下丽莎和祖父，最后只剩下丽莎自己。 　　巫瑾看向照片中丽莎的祖父，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怔怔站了许久。 　　卫时示意他去看最近几张相片。 　　魏衍, 以及另外几位同龄改造人表情僵硬和丽莎合影。 　　在少女倒茶的功夫，卫时低声说道：“她过的很好。虽然科研院克扣了阿法索教授的抚恤金，这些年魏衍一直在资助她。” 　　丽莎从厨房出来，看向两人时目光晶晶发亮。看了这么多期克洛森秀, 活生生的卫神、小巫就站在眼前，心跳几乎能钻出嗓子眼。 　　卫时将手提袋递给巫瑾, 眼神鼓励。 　　他看着巫瑾把礼物交给丽莎。 　　阳光湛湛的小院中，很快气氛活跃。 　　丽莎笑个不停，问题一个接一个像是好奇宝宝。巫瑾笑眯眯给她讲克洛森秀，讲节目PD，讲井仪，讲凯撒。偶尔记忆模糊，和旁边一个对视，卫时立刻冷静加入补充。 　　临走前，巫瑾特地找丽莎要了通讯号。 　　悬浮车驶来，丽莎终于脸色通红，像是鼓足了全部勇气，佯做不经意发问：“你们……在淘汰赛里配合真好……” 　　丽莎绞尽脑汁，想隐晦表达对围巾的支持，又不敢在真人面前KY。 　　巫瑾小圆脸眼角弯弯。 　　“谢谢。”然后表示：“还要再磨合，我们上周才领的证。” 　　丽莎：“……” 　　丽莎：“！！！”啊啊啊啊啊啊啊！ 　　悬浮车驶向附近的墓园。 　　路边是大片大片花田，初春暖风微醺。 　　两人下了车，卫时从后座抱出花束。 　　阿法索教授的墓碑旁是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花，和盘在丽莎小院篱笆上的野花同出一辙。 　　巫瑾把花束送给教授。 　　墓碑上刻着一行小字。普拉·阿法索（2942~3018） 　　少年膝盖跪在冰冷的墓地石砌砖上，和老教授的墓碑低声轻语。 　　卫时在不远处看着。 　　直到巫瑾站起。 　　他回头看向暖阳下的墓碑，揽住巫瑾冰凉的肩膀。 　　阿法索一生参与R码无数立项，但也只有他在晚年尽己所能给了巫瑾、魏衍甚至邵瑜在内的改造人最大的庇佑。 　　卫时向这位教授的墓碑肃穆致敬。 　　“感谢。” 　　悬浮车载着两人消失。 　　有的人的故事已经结束，有的人的故事还在继续。 　　鲜花小院内，丽莎兴奋给魏衍打去通讯，热情洋溢表达感谢。并再次提醒魏衍“要多结交朋友，自己寄给他的土特产记得分发”。就在同时，丽莎突然收到学校发来的祝贺短讯。 　　丽莎因为上学年生物成绩优异，收到了“浮空教育学会”发来的定向奖学金，并收到了去梦中情校参与暑期实践的特别offer。 　　联邦研究院。 　　阿俊正在翻箱倒柜，和宋研究员通讯：“这些资料够不？监控我破解不了啊——” 　　宋研究员：“你不会把监控芯片挖出来带回，啊？行了，差不都够了！” 　　阿俊纳闷：“这玩意儿真能帮那位教授翻案？” 　　宋研究员表示：“卫哥说了，把这些直接卖给在野党！联邦执政党连任12年了，碰到这种丑闻，反对党肯定喜闻乐见。唔，估计他们不仅会急吼吼替阿法索翻案，还会大张旗鼓把教授塑造成人权英雄！不懂了吧你！” 　　浮空高塔，一室之隔。 　　周楠正在监督试药实验准备。 　　受试者是一位刚刚从重型监狱提出的犯人。改造人，S体质。 　　受试者相貌俊美，目光空茫。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可以随时打断我。”周楠说：“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会主导一系列用药实验。记住，我的目的不是摧毁你的身体，而是为了在最安全的情况下尝试移除情绪锁，并推广到每一位改造人的治疗上。” 　　受试者缓慢点头。 　　他看向还没换下的囚服，突然开口：“我是重刑犯。这是我的刑罚？” 　　周楠摇头，把病号服递给他：“是新生。” 　　门外。 　　有人感叹：“卫哥把枪和N型记忆药剂同时递给巫先生，让他去选择邵瑜的结局。巫先生果然还是心软了。” 　　宋研究员摇头：“小巫说。活着的邵瑜是最好的药物受体，他能救更多的人。” 　　门内。 　　周楠看向换好病号服的邵瑜。 　　没有人是绝对的善，或是绝对的恶。邵瑜在幼年照拂过巫瑾，也在成年后绑架过巫瑾。但不可否认，没有他就没有剑鞘项目中的巫瑾。 　　巫瑾还了他一个新生。 　　对于浮空城。当初邵瑜卷走了数百改造人的精神安抚剂，现在就由他来替他们试药。 　　邵瑜坐在病床上，沉默看向窗外。阳光，草坪，浮空城的薄雾和火烈鸟。 　　“先生，有纸笔吗。”他突然问道。 　　周楠递给他。 　　邵瑜在纸条上写下一行字。因为记忆被N型药剂清空的缘故，一开始书写滞涩，往后才慢慢流畅。 　　——“在草坪上触摸火烈鸟的羽毛。” 　　周楠：“在写什么？” 　　邵瑜慢慢道：“愿望清单。” 　　周楠笑了：“嗯。等试药成功，你就能出去，一条一条实现。” 　　@ 　　蓝星，克洛森基地。 　　按照原计划，巫瑾本该先回一趟白月光娱乐大厦—— 　　然而克洛森节目PD愣是把集合时间提前了两个钟头。 　　巫瑾扑通下车。 　　克洛森基地广场草坪已经聚集了全部89名练习生，除了再次进入失踪状态的大佬。 　　PD正拿着个大喇叭敲打：“31世纪，最重要的是什么？” 　　台下稀稀拉拉：“人才！”、“奖杯！”、“冠军！”、“节目PD！”、“应老师！” 　　PD一拍桌子：“错！” 　　巫瑾在人群里艰难穿梭，被破了音的喇叭惊地一跳。 　　佐伊站在队伍最后，看到人群某处突然冒出来蓬松的小卷毛，突然又掉下去不见。 　　巫瑾没到1米8的身高，扔到逃杀练习生里妥妥儿就的找不出来。 　　佐伊表情一沉，向着巫瑾方向走去。 　　几分钟后从人群里拎出来一个巫瑾。 　　佐伊严肃示意巫瑾交代。 　　巫瑾高高兴兴展示了结婚证。 　　节目PD：“错！31世纪最重要的是流量！什么是流量？爆炸性，抓住观众眼球的话题！过去一个月里，我对你们炒流量的积极性非！常！失！望！” 　　佐伊脸色铁青看向结婚证。 　　巫瑾握拳表示自己是认真的，会担负起一家之主的责任。 　　节目PD大声训话：“上个月，主动发星博的选手只占到72%！传出恋情、绯闻的选手只占25%！” 　　巫瑾眼睛亮晶晶看向队长。 　　佐伊艰难开口：“……让我缓缓。” 　　然后转身就找文麟愤怒抱怨：“他凭什么和小巫结婚？！一穷二白单身汉！就想空手套小巫！这人连签约战队都没有！我前两天特意找咱们经理要了个白月光特训练习生的位置，给卫选手发讯，结果你猜人家说什么？？” 　　“他要自己组-建-战-队！” 　　“一个练习生还想组建战队？这话说的，就像是大学生撸了400万网贷去创业炒虚拟币一样不靠谱！” 　　文麟：“你回头看看。” 　　佐伊：“回头？一意孤行的又不是我，需要回头看看的是小巫——” 　　文麟帮助佐伊转动颈部中斜角肌颈夹头夹肌。 　　佐伊回头。 　　克洛森PD正用眼神在人群里点射佐伊。 　　PD：“在这里我们要重点批评白月光战队！整体流量比一个月前少了60%！什么概念？30天前还在每天真情实感狗白月光的粉丝，今天已经迷上了新的哥哥！过去把佐伊海报贴在床头的少女，今天就会追着其他练习生大喊‘其他练习生好帅’。” 　　“你们白月光自己算算，马上第六轮淘汰赛要开始了。你们一共发了多少星博？！” 　　佐伊：“……” 　　PD痛心疾首：“行了，好好跟小薄、井仪他们学学。后天比赛开始前必须爆个小话题！” 　　台上，节目PD终于进入正题。 　　小编导穿梭在人群里，给选手们分发游乐园门票。 　　PD：“下一轮淘汰赛是固定地图，游乐园主题。战术没什么好教的了，有问题自己去问两位导师。下午4点所有人集合，去离咱们基地最近的游乐园观摩体验一下……散会散会！” 　　佐伊只能承担起队长责任，会后找应湘湘导师请教星博营销。 　　应老师幽幽开口：“卖人设就行。” 　　佐伊回归小队，和文麟略微商议之后，把和秦金宝玩的的凯撒捉回，和明尧在玩的小巫一并捉回：“应老师今天都没化妆，看着憔悴的很……嗯，中午开个战术会议，商讨一下下轮比赛的分组，还有人设……” 　　饭后。 　　白月光小队排排坐。 　　佐伊好找群思群策：“大家都说说看，最近有什么可以当做爆点的新闻发出去给粉丝。” 　　巫瑾：“我结——” 　　佐伊飞快打断：“小巫过，下一个，凯撒。” 　　凯撒嚷嚷：“佐伊你还让不让小巫说完啊！哎，那个，我最近瘦了……” 　　佐伊反驳：“这个不行。你的体重对外一直宣称保持不变。” 　　讨论过后，最终由佐伊拍板，炒一个“白月光团结大家庭”的逃杀男团设定。 　　至于比赛分组。 　　佐伊表情逐渐严肃：“第六轮淘汰赛，90进50。淘汰率45%。” 　　“第六轮比赛是最后一轮‘自选队友组队赛’。练习生两两组队，同时晋级。我的想法是，按照最稳妥方向组队。确保万无一失。” 　　投影刷的拉开，克洛森单排（单人排位）名次预估表格展示。 　　第一位赫然是魏衍，由于凡尔赛宫的表现，卫时超出所有选手飙升第二。第三是薄传火。白月光小队中，凯撒排名最高，位列第5。 　　和通常名次相比，巫瑾、佐伊、文麟以及井仪的“预估名次”都略有下降。 　　“单排尤其考验个人战斗水准。”佐伊解释：“狙击位、指挥位、辅助位在单兵作战环境中实力下降，突击位、侦察位提升。合情合理。” 　　“这一轮比赛，我希望所有人都能争取选到预估胜率最高的队友。” 　　投影翻页，“双排（双人排位）”估测名次展示。 　　巫瑾卫时组合名列第二，井仪双C位于第一。佐伊文麟上升到第四。以井仪为例，分散开的两位练习生未必单排排名都高，组队之后却不容小觑。 　　结果显而易见。 　　佐伊：“我会和阿麟组队。小巫那里——” 　　巫瑾点头：“我和和卫哥说过，妥！” 　　佐伊松了口气：“好，那剩下一个凯撒放生。” 　　突然变成野生的凯撒丝毫不以为意：“没问题！我找我结义兄弟去！” 　　散会之前，佐伊最后提点了下一轮淘汰赛的固定地图。 　　“地图是游乐园。但赛制、规则千变万化。” 　　“上一次抽中这张地图，主题是游乐设施惊悚故障。” 　　“再上一次，主题是寻找游乐园中血衣男孩。” 　　“再往前一次，微缩玩具能遥控设游乐设施，抢到‘海盗船’玩具的练习生直接改变了摇柄角动力，一次性甩飞淘汰了12名对手。” 　　“到比赛开始前那一秒，都没人知道真正的‘规则’和‘主题’。” 　　下午。 　　比赛前倒数第二个黄昏。 　　巫瑾一面在终端搜索“固定逃杀地图”资料，一面捏着游乐园门票，等待节目组大巴。 　　明尧背着一包零食出现，哈哈大笑：“你怎么跟等郊游的小朋友一样！” 　　转头看到凯撒又笑的前仰后合。 　　佐伊的“白月光是个团结的大家庭”短视频已经在星博放出。 　　由巫瑾、文麟假装午睡，佐伊、凯撒轮流进门，友爱给队友盖被子。 　　佐伊进门时的弹幕：队长好暖嗷嗷嗷嗷嗷！ 　　凯撒进门看看巫瑾再出门，进门看看文麟再出门。弹幕：嘿嘿嘿嘿看看我的储备粮还在不在！今天吃这个，明天吃那个！ 　　巫瑾明尧站着的不远处，同样在等车的凯撒正在吃红毛用来接济兄弟的零食。 　　明尧斜眼看向巫瑾：“听说围巾组队了？” 　　巫瑾高高兴兴点头。 　　明尧一声咳嗽，豪情万丈，意气风发：“我要代表井仪双C向你们围巾下战书！” 　　巫瑾一呆。 　　正此时，练习生集合哨吹响。 　　通往游乐场的大巴驶来。 　　90名练习生哗啦啦跑过，空气中洋溢着要去游乐园玩耍的快乐。 　　明尧格外嚣张：“敢不敢接！” 　　巫瑾雄心万丈：“接！” 第171章 第六轮淘汰赛 　　半分钟后, 两人就被克洛森秀剧务一左一右撵着，强行推上大巴。 　　游乐园郊游一方面是为了让选手提前熟悉赛场, 一方面又是克洛森员工的福利活动。此时导演场务摄像纷纷携妻拖儿带女蹭福利, 大巴内挤的满满当当。 　　巫瑾、明尧上车时，节目PD正耐心牵着小女儿的手挨个辨认“小哥哥”，龙凤胎儿子扔在墙角, 似乎刚和副导二胎打完架，正在嚎啕大哭。 　　PD被吵的头昏脑涨，瞥了巫瑾明尧一眼：“嘿，我说怎么数来数去少了两个。” 　　剧务表示：“他俩也不上车，在站台上吵的飞起。” 　　PD大手一挥：“行！那就让他们坐前面, 和小朋友们一起管着吧。” 　　巫瑾、明尧：“……” 　　悬浮大巴开动。 　　后座直男纵声欢笑，中间学霸聚集一堂探讨第六轮淘汰赛赛制, 前排—— 　　巫瑾抱着小萝莉A, 旁边挤了萝莉BCDE，克洛森PD小女儿正在高高兴兴往明尧身上扑，走廊上还有源源不断的幼崽向两人涌来。 　　明尧窒息：“……救命，我感觉我要呼吸不畅了！！” 　　巫瑾哔哔：“是你要下战书的！” 　　明尧哔哔：“那也是你接的！” 　　巫瑾抱着的四岁小萝莉甜甜软软：“哥哥你真好看……等窝长大嫁给你好不好哒！” 　　巫瑾吓得磕磕绊绊, 耐心解释：“哥哥其实已经结婚了！” 　　小萝莉：“嘤嘤嘤。” 　　明尧表示不屑：“听到没！男人都是大骗子！” 　　后排，应湘湘轻轻一叹。 　　明尧拧着眉头看了半天，伸着脖子悄悄问巫瑾：“应导师怎么了？” 　　巫瑾回头，也是一愣。他犹豫许久：“应老师的婚戒, 一个月前是戴在无名指上的，现在是小指。” 　　明尧茫然：“什么意思？” 　　巫瑾：“无名指是订婚, 小指是单身和丧偶。” 　　明尧大惊失色：“卧槽！难道应老师和青梅竹马苦尽甘来，订婚前夕恋人突然绝症，还是车祸前男友推开了应老师，自己被卷入轮胎——不对，现在都是悬浮车来着……” 　　巫瑾听得一愣一愣。 　　几分钟后，巫瑾终于坐不住，起身，把怀里甜甜的会撒娇的萝莉团子抱起。 　　巫瑾询问小萝莉：“乖，教你的都记得了吗？” 　　小姑娘嘻嘻点头，巫瑾把四岁的萝莉团子递给应湘湘。 　　小萝莉乖巧坐好：“姐姐，我可不可以唱歌给你听呀！一只一只小麋鹿，两只两只斑点兔……” 　　应湘湘顿了许久，温柔接过唱歌的小朋友。 　　巫瑾带着身后一连串小幼崽再次回到座位。 　　后座，卫时戴着墨镜，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巫瑾。 　　前排，魏衍气场淡漠，眼神机械在小朋友身上移过来移过去。 　　红毛终于忍不住开口：“盯那么久，喜欢就撸一个过来玩呗。” 　　魏衍：“……” 　　红毛傻眼：“不是把！你没撸过小朋友，地上跑的不是随便撸吗？” 　　魏衍：“……” 　　红毛：“行吧，我给你弄一个，下轮比赛别针对我就行。” 　　红毛离座，从幼崽的海洋里找了个最可怜的。PD那个打架打输了的小儿子，牵过来给魏衍抱着：“哎你别紧张啊，肩膀僵的跟什么似的！算了你就当抱一杆重机枪好了。手上来点，没枪托。行了，这娃子连比他小2岁的都打不过，你看着随便教他几招吧！” 　　半小时后。 　　悬浮大巴终于抵达距离最近的游乐场。 　　先是小朋友们手牵手下车，然后是摄像，最后选手一窝蜂冲下车厢—— 　　售票员惊恐看到90名肌肉壮汉前仆后继向窗口冲来。 　　节目PD在后面大喊：“晚饭每个人只能报销400信用点！牛排鹅肝佛跳墙都不给点，听到了没——” 　　话音未落，已是有大半选手狂奔消失在视野之中。 　　PD转头看向血鸽：“他们在比赛里，跑得有这么快吗？！” 　　游乐场闸机内。 　　进门后，选手迅速两两分队。巫瑾扫了眼价目表，毫不犹豫取了两张团体通票，拉着大佬就往里面冲：“云霄飞车！云霄飞车！” 　　卫时步伐迅疾，巫瑾跑起来蹦蹦哒哒，倒也不落后于人。 　　两人很快抢到了过山车下一批的座次。 　　安全纽系好，倒计时开始。 　　超重感迅速累积，两人飞快以70度角上升！ 　　前排小情侣：“啊啊啊啊啊啊——” 　　巫瑾在极速超重中喃喃测算刚才的模型：“过山车从轨道底部0Km/h开始加速，上升时产生重力势能，到达最高点之前会不断累积速度……” 　　过山车靠近第一个轨道下降点。 　　所有游客猝然凌空！ 　　前排小情侣：“呜呜呜呜呜哇——” 　　巫瑾宕慢慢琢磨出来：“人体能承受的极限加速是45g左右，云霄飞车作战环境苛刻，最理想的枪战加速度是10g以下……” 　　风声猎猎！ 　　过山车再度落入低点，准备下一个360度旋转。所有游客惶恐尖叫—— 　　卫时凑到巫瑾身边：“靠近点” 　　巫瑾：“诶诶！” 　　卫时：“听不见。” 　　巫瑾大声对着大佬说道：“过山车在最高点，离心力约莫等同于重力，下降时势能转变为动能，速度会越来越快。这架过山车巅峰速度是100Km/h，子弹飞行初速度是400m/s，咱们预先算好模型，就能在比赛前背好公式，知道哪一段轨道能开枪，哪一段要拼刺刀——呜呜哇！” 　　云霄飞车冲上制高点。 　　卫时把倒挂着的、晃晃荡荡的巫瑾按在怀里，低头在少年颈侧咬了一口像是磨牙。 　　耳边是如同雷鸣的尖叫。 　　卫时：“不错，奖励。” 　　倒挂着的巫瑾表示抗议：“哪有奖励是咬人！” 　　巫瑾精准找到大佬的薄唇，接着飞车咆哮下降—— 　　唇齿相撞。 　　巫瑾没有攻击力的小白牙被撞，眼冒金星。 　　卫时低笑。 　　云霄飞车下方，红毛背着凯撒偷偷和毛冬青通讯。 　　“哥我在看着，放心放心！药给卫哥拿着了，卫哥？他人好着呢！你不知道，就刚才，我的天哪，四舍五入都要一个车震了……” 　　巫瑾下了云霄飞车，很快在轨道上标注好超重、失重和高速率点。 　　接着是风火轮、跳楼机…… 　　途中路遇克洛森秀粉丝17次。 　　巫瑾笑眯眯给粉丝签名。 　　然后附赠在地图上画几个圈圈：“明尧在这里！魏衍在这里！” 　　地图一角。 　　明尧神色恍惚询问左泊棠：“队长，为啥小巫能自由走来走去，咱们这里粉丝却越聚越多！” 　　天色渐晚。 　　巫瑾悠哉悠哉骑着双人自行车，在游览街道上乱逛。 　　同时有一搭没一搭探讨“游乐场”比赛赛制。 　　“每场比赛核心各不相同，但都有唯一的‘最终决赛场地’。” 　　巫瑾思考：“七年前的抽到这张地图，主题是血衣小男孩凶杀案，线索大多埋藏在儿童乐园附近，最终决赛在鬼屋。十二年前，主题是玩具复活，线索藏在娃娃机里，决赛在纪念品店。” 　　“拿到线索那一刻，就应当快速赶往决赛场地布局。” 　　巫瑾琢磨完毕，又想起一事：“从公平性考虑，第六轮淘汰赛，推理成分很可能会削减。” 　　卫时：“不一定。” 　　巫瑾侧目。 　　卫时把巫瑾偷偷摸摸往手抓饼门店转去的双人自行车掉了个方向，朝粥品店驶去。 　　巫瑾向手抓饼伸出绝望双手：“啊啊啊——” 　　“营养均衡。”卫时丝毫不为所动：“至于比赛。指挥位、辅助位在单双排里很难依靠刚枪出线。逃杀秀不会因此埋没这一类出色选手。” 　　“第六轮淘汰赛，会有不止一种通关方法。” 　　巫瑾竖起耳朵。 　　卫时：“狙击位的方法，突击位的方法，和推理方法。到了。下车，喝粥。” 　　游乐园收入很大一部分来自餐饮行业。 　　粥店食物标价昂贵。巫瑾吃完热粥、蛋挞、五香蹄膀、烧鸭、西蓝花、莲藕排骨汤，400信用点一干二净。 　　卫时再次与周楠沟通，确定“巫瑾还在长身体”。 　　饭后一贴。 　　白色不变。 　　巫瑾：“？这到底什么玩意！” 　　卫时面不改色：“含巫量测试，比例越高颜色越浅。” 　　巫瑾：？？？ 　　然而还没等巫瑾再问，卫时动作突然一顿。 　　男人表情微变，瞳孔中光芒攒动，桌下的掌心攥起，嘴角蓦然紧绷，松开又紧绷。有那么一瞬，吃到瘫坐的巫瑾甚至有一种诡异的错觉。 　　就像是有两个灵魂在争夺大佬的身体。 　　然而很快就归于错觉。 　　卫时提起一瓶矿泉水：“去打个通讯，在这里等我。” 　　巫瑾呆呆开口：“诶好……” 　　大佬直到十分钟后才回来。 　　矿泉水水平面下降一小截，巫瑾猛然想起什么：“你在吃药？MHCC？” 　　卫时坦然：“嗯，吃了十年。” 　　巫瑾想想也有道理，顺便就着大佬那瓶水，把自己该服用的药也给吞了。 　　晚上九点。 　　大巴把玩到心满意足的练习生接回基地。 　　克洛森寝室摄像头下，佐伊不得不和卫时表现出“表面兄弟”情谊，实际仍在忧心卫时的找工作问题。 　　巫瑾悄咪咪抽出一张测试纸条，趁串门的功夫往凯撒身上一贴。 　　深紫。 　　这东西难不成还真是测试含巫量？！ 　　自己又不傻！ 　　然而在星网搜索又一无所获。 　　卫时寝室。 　　通讯另一边，宋研究员声音传来：“……后遗症好多了啊，卫哥加油比赛！就是别刺激自己。” 　　“怎么刺激？你得想想，你16岁那会儿最怕啥！潜意识是意志都控制不住的，一受刺激就得记忆倒退，退到上次你在治疗舱那时候……” 　　卫时自负：“不会。” 　　宋研究员思忖，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记忆倒退了，不是还有小巫！两个人手拉手一起淘汰，互相给对方垫底，说好听的那叫殉情，也不算丢脸！ 　　于是欣然点头：“那行，卫哥你自己看着就好。” 　　夜幕沉沉落下。 　　往后的一天时间飞快流逝。 　　巫瑾照例在训练室温习了所有战术动作，在动态靶位做好热身。 　　此时官网人气投票已经大定。实际上，第四轮淘汰赛之后就鲜有变动。 　　根据投票排名，小队中两人票数综合叠加为总票数。巫瑾卫时首发，其次是魏衍薄传火，接着是井仪双C。 　　清晨，所有选手集合去往赛场。 　　逃杀赛游乐场地图在距离克洛森基地的700公里之外，直升机降落之前，巫瑾最后检查了初始枪械、防弹衣、应急愈合绷带和帅气的队友都在！ 　　窗外是绵延不断的山麓。 　　接着能看到星星点点的度假村别墅、景区商区，最后是飘动的横幅：“蔚蓝赛区逃杀秀指定赛场。图瓦拉游乐场。” 　　舱门打开，巫瑾收回视线。 　　小编导进来，把任务卡送给人气排名更高的巫瑾。 　　卡片拆开。 　　巫瑾一愣。 　　与“血衣男孩”、“玩具复活”不同，这一轮固定图淘汰赛没有任何背景提示。 　　只有一张行程单。 　　9：45 摩天轮 　　11：19 激流勇进 　　15：00 海盗船 　　16：03 云霄飞车 　　17：22 鬼屋 　　17：39 　　最后一行被抹去空缺。 　　巫瑾第一反应就是快速拉出数字中的规则，然而毫无所获。此时比赛腕表已经装置完毕，巫瑾还未低头，卫时开口：“8点57分。” 　　巫瑾点头：“先去摩天轮。” 　　少年视线却微顿。 　　按照克洛森秀惯例，只有将选手分散到无数个小副本厮杀之后，才是最终决战。让“所有选手”在“同一时段”去挤摩天轮显然违背常规操作。 　　腕侧滴滴提醒，“500信用点”的字样同时在两人腕表出现。 　　还有3分钟开赛。 　　直升机舱体内，虚拟屏幕同时为90名练习生展开—— 　　“第六轮淘汰赛，竞速晋级模式。” 　　“优先完成游乐场行程的小队即可按名次晋级。” 　　“选手初始信用点（可购买游乐项目门票）：500” 　　“击杀可额外获取信用点：300” 　　巫瑾深吸一口气。 　　直升机缓缓降落。 　　游乐园所处海拔极高，被山中浓雾笼罩。卫时手速如电，根据湿度温度校枪，然后将校正好的步枪扔给巫瑾。 　　继续校准第二把。 　　两人踏入园区，同时消失在山岚中。 　　不远处，浓雾中的摄像机检测到有选手出现，吱呀转动镜头。 　　与此同时，克洛森基地。 　　直播大厅布置完备。 　　直播间弹幕一片雀跃。 　　血鸽、应湘湘向观众微笑问好。 　　血鸽看了眼台本，感叹：“很有意思的规则。” 　　后台，节目PD打了个响指。 　　屏幕中标题字幕淡出—— 　　“第六场淘汰赛，图瓦拉游乐场固定地图——扭曲的时间。” 第172章 摩天巨轮 　　雾岚将整座山峰笼罩。 　　空气带着浓重的湿气, 夹杂着生涩的铁锈腥味，仿佛所有的游乐设施从金属骨架里已经腐朽。 　　巫瑾正对着破旧的游乐园售票机, 腕表滴滴几声, 很快两张团体票被机器吐了出来。 　　单张票面值300信用点，可优惠搭乘8次游乐项目。 　　票面沾了水汽，触感粘腻。 　　“图瓦拉主题游乐场, 共126项娱乐设施……”巫瑾朗读通票背面的指南：“主题游乐场？” 　　卫时当先一步检票进入闸机。 　　湿润的山风呼啸而来，有几秒吹散视野中雾气，揭开面纱一角—— 　　游乐园坐落于灰黑的群山之间。 　　阳光从高处投下，却被乌云遮蔽大半。整座游乐场昏昏沉沉带着死气，踏入闸机的一瞬, 巫瑾还以为自己进入了某种封闭空间。 　　此时摄像头遍布整个赛场。 　　巫瑾在大佬旁边乖巧的很，丝毫没有露出半分马脚。好在打比赛一回生、二回熟。进入状态之后, 两人瞬间结成毫无暧昧的队友模式。 　　克洛森秀直播间。 　　观众却毫不领情。 　　趁着血鸽讲解赛事的档口, “围巾”版版主干脆拉了个独立弹幕频道，对着两位爱豆大吹特吹！ 　　卫时给巫瑾校枪。 　　——“为你利剑开锋，持刃伴你左右！” 　　卫时往前一个身位探路。 　　——“荡平魑魅魍魉，许你前路无阻！” 　　卫时把腕表信用点转给巫瑾。 　　——“上交白银500两！” 　　巫瑾买票递给卫时。 　　——“敕赐金牌一张！” 　　密密麻麻的弹幕几乎成为CP粉的狂欢, 不仅围巾版，魏薄围脖、井仪、双傻在选手进入比赛后都极端热情洋溢。 　　只有硬核逃杀粉才能艰难从弹幕间隙关注两位导师的讲解。 　　血鸽嘴型开合，欧洲、两河等词汇吐出。 　　游乐场内。 　　随着魏薄、井仪依次进入赛场。巫瑾跟着大佬一路深入，终于看到了视野中的第一处阴影。 　　巫瑾猛然抬头。 　　面前竟然是修长诡异的人影。他能大致看到尤其竖长的头部、比常人大了近两个号的魁梧身躯。这人不知是何时站在浓雾之中, 沉默如同雕塑。 　　少年精神紧绷，一秒卡住扳机—— 　　接着缓缓放下了手。 　　是石像人。 　　石人雕刻简朴, 手臂指向一处。 　　卫时看向远处，微微眯眼：“迷宫。” 　　两人向石人的指向奔去。约莫两百米后景色突变。巨大石块在草坪中竖列，有时两块巨石还会平托起第三块，无数石门将看不见边沿的场地零碎分割，旁边分布有沟渠和土台。 　　石人指向的正是“迷宫”入口，旁边放了个大半生锈的售票机。 　　迷宫单项目：50信用点/人。 　　巫瑾记了下方位：“先去找摩天轮，还有30分钟。” 　　行程表中，摩天轮的时间刻度在早上9:45。第六轮淘汰赛中，腕表不具备计时功能，就由巫瑾和卫时轮流用脉搏计时。 　　——虽然巫瑾觉着，大佬靠生物钟就可以了。 　　临离开前，巫瑾再度看向身后的石阵。 　　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信息零碎蹿过，又很快消失。第六轮淘汰赛前，克洛森节目组没有给予任何背景介绍，如果存在逻辑推理，要么考验的是常识，要么和前五轮淘汰赛有关。 　　然而诺大的游乐园，怎么看都不像能再造一个“细胞自动机”。 　　摸清游乐设施大致架构之后，巫瑾加快了对地图的探索。迷雾中不仅存在石阵，还有燃起的篝火、刻有十二张铜板的巨型告示栏、矮墙上的希腊神话浮雕—— 　　巫瑾琢磨：“游乐园是古代神话主题？” 　　又一阵山风吹过，下一秒，巫瑾倏忽抬头。 　　阴暗的视野显露出一隅。 　　约莫一公里外，巨大的摩天轮一半藏于雾气之中，仅露出的一半正在顺时针缓缓转动。 　　巫瑾眼神陡亮。 　　少年几乎是沿着直线冲了过去。 　　面前拦着一堵墙，墙体凹凸不平，巫瑾抓住突出点借力就要攀上…… 　　身后，大佬突然打开枪支保险：“后退。” 　　巫瑾一愣，第一反应就是低头看自己抓了个啥，一垂眼却是心跳猛烈一抖。 　　他抓住了一张嵌在墙内的人脸。 　　人脸皮肤斑驳，像是脱落的橡树皮，在巫瑾看向“它”时，“它”猛然睁眼！ 　　“！！！” 　　巫瑾吓得赶紧蹦下。 　　卫时上前一步，牢牢挡在巫瑾面前。 　　此时整座墙体也在抖。与其说是抖不如说是在蠕动，原本坚硬的墙面缓慢柔软、塌陷，那张模糊的人脸逐渐显露、清晰—— 　　墙壁终于恢复平静。 　　巫瑾傻眼看向“人脸”上的奇异花纹。 　　“人脸”是材质奇异的雕塑，描绘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刚才自己触动机关，致使眼珠亮起。“人脸”的眼珠偏左，似乎在指引两人去往一个方向。 　　巫瑾喃喃自语：“这到底是个啥？” 　　卫时：“德鲁伊。” 　　巫瑾一顿。 　　他顺着大佬视线看去，在“人脸”的一角果不其然写了一行小字。 　　Druid。 　　德鲁伊。 　　墙壁布满苍翠的花纹和像树叶描饰，这张人脸无悲无喜，雕刻手法古拙，神秘学意味浓厚。在巫瑾仅有的21世纪中，德鲁伊的意向遍布于电影、游戏。他们通常是远古祭祀的象征，接受供奉，赐予自然之力。 　　巫瑾微微垂眼。 　　德鲁伊。 　　他在31世纪也接触过相关知识，似乎只是偶尔一瞥并不重要，但隐约又和克洛森秀训练有关。 　　摩天轮就在一公里之外。 　　按照两人的计时，此时还剩距离第一个项目不足25分钟。巫瑾却没有直接翻过这座墙。 　　一路走来，所有意象只要再抓住零星线索就能缀连到一起。 　　巫瑾顺着墙壁上的纹路依次看去，丝毫没注意到大佬正紧紧看向不远处的摩天轮，眼神不断闪动，很快又被卫时以意志压下。 　　纹路里描绘的大多是硕大的橡树，还有魁梧的战士，富足的生产工具、战斧、以及—— 　　巫瑾猛地示意卫时向一处看去。 　　那里有一个小巧的图腾。 　　十字中心画圈。 　　巫瑾低声开口：“凯尔特十字。” 　　卫时扬眉。 　　竟是连他都没有想到巫瑾能从记忆里搜刮出第三轮淘汰赛的知识储备。塔罗牌中的凯尔特十字排阵，正是源自于古老文明里的凯尔特十字。 　　巫瑾显然是考完试之后再温习一遍才会舒服的学霸类型。 　　巫瑾终于长舒一口气。 　　“凯尔特十字。凯尔特人，欧洲文明的发端之一，罗马帝国时期声势最壮大的‘蛮族’。我在第三轮淘汰赛之前扫到过资料。凯尔特文明里祭祀又称为德鲁伊，凯尔特全族骁勇善战，族中只有两种人，除了德鲁伊就是战士。” 　　巫瑾看向身后，走来的路再次被迷雾封闭。 　　“文明。”少年眼神极其兴奋：“游乐场的主题是文明！我早该想到……德鲁伊是凯尔特文明，巨石迷宫是史前神秘巨石阵，神话代表的是希腊，告示板象征古罗马十二铜表法——” 　　巫瑾眼神晶晶亮亮看向大佬。 　　就差没撩起刘海，在额头写上“求表扬”三个大字。 　　卫时随手撸了把小卷毛。 　　墙面上下左右，抓住小动作的摄像机飞速挪腾过来。 　　与此同时克洛森秀直播弹幕爆发过年一般的嗷嗷呜呜—— 　　“摸头杀啊啊啊！！——等等这么熟练是要干啥？在摄像机看不到的地方卫神难道经！常！摸！吗！” 　　“小巫一看就很好薅毛啊！软软哒，小巫这么可爱，剃成板寸也一定很好撸！” 　　直播间内。 　　应湘湘毫不意外被巫瑾察觉游乐场端倪：“小巫动作很快。实际上，只要选手们再往外走一圈，看到接下来的金字塔和长城，很容易就能猜到这轮淘汰赛的线索，不过——” 　　应湘湘笑眯眯看向血鸽。 　　血鸽：“不过，这轮淘汰赛的命题是时间。” 　　游乐场内。 　　距离9：45的摩天轮行程时间不足10分钟。 　　巫瑾只粗略扫了眼凯尔特文明所对应的项目设施，单项售票机上写的是“碰碰车”。巫瑾想破脑袋也不知道碰碰车和凯尔特有什么关联。 　　5分钟。 　　两人终于冲向摩天轮。 　　远处隐隐有脚步声传来。 　　巫瑾粗略测算时间，按照节目组从9：00开始，半分钟放行一队选手，所有90名选手都会在的9：45时刻进入赛场。 　　从游乐场入口抵达摩天轮，最快也需要十来分钟，还是在浓雾没有散去的情况下。因此必然有排名靠后的选手会错过第一天早上的9：45，无法在一天内通关。 　　不公平。 　　巫瑾微微皱眉。 　　人气投票决定入场顺位，向来只是节目组用来赚投票钱的噱头。克洛森秀绝不会用观众氪金来决定选手输赢。 　　巫瑾一抬头，大佬背对着他，还在沉默看向摩天轮。 　　“卫……卫哥？” 　　卫时转身。 　　男人眉目拧起，拳头攥紧又放松，面无表情：“想明白了？” 　　巫瑾摇头摇头，看向大佬忽然嘿嘿一笑。脑海里突然冒出了情绪锁治疗那时候，大佬意识中的十六岁卫时。 　　软软的崽！帅帅的崽！十六岁的崽！ 　　最后出锁那会儿，大佬识海里还形成了自己描绘的摩天轮！ 　　大大的！圆圆的！ 　　可惜还没上摩天轮，自己就被打穿了腰子！ 　　9：42。 　　魏衍薄传火小队出现。 　　巫瑾卫时距离摩天轮底部最近，卫时架一把猎枪气势凛冽剽悍，巫瑾同时拉开枪支保险。 　　两队遥遥对峙。 　　50米内的，以巫瑾的动态射击水平也能对薄传火造成困扰。 　　巫瑾远远打招呼：“薄哥好！魏哥好！” 　　薄传火：“……小巫啊，你这枪能放下来说话不？” 　　9：44。 　　凯撒、秦金宝等六小队同时出现。 　　依然没有人开枪。 　　所有人的目标尤其一致，在搭乘上9：45的摩天轮之前没有任何小队敢于轻举妄动。 　　卫时：“雾散了点。” 　　巫瑾却表情微变：“井仪没来。” 　　此时所有选手纷纷涌来，摩天轮处动静极大。 　　井仪要想在第二天9：45之前通关，不可能现在不来。除非他们发现了其他重要线索—— 　　又有什么线索能让左泊棠放弃这里？ 　　还剩最后一分钟。 　　巫瑾看向雾气中高耸的摩天轮。 　　拉索围绕中轴缓缓旋转，轿厢在微风中摇摇晃晃。如果没有迷雾，在最高点就能俯瞰到整个游乐园地形。 　　巫瑾琢磨，摩天轮挂着几十个轿厢，节目组总不能每个轿厢都装摄像头！ 　　一会儿要是碰巧没有，又有迷雾挡着…… 　　还能抓着大佬啾咪一下！ 　　摩天轮下方，V型支架组成一个不满30度的锐角，上面绘满了与凡尔赛宫中相近的壁画，风格大致与15、16世纪相仿。 　　这里描绘的是西欧。 　　巫瑾猜测，围绕硕大高耸的摩天轮，希腊罗马、凯尔特、日耳曼、维京等等汇聚，最终铺出一条通往“中世纪欧洲”的文明天梯。 　　9：45。 　　巫瑾、卫时果断抢下首先落地的轿厢。 　　魏衍不出所料抢下第二个。 　　后面选手蜂拥成一团。 　　井仪依然没有出现。 　　轿厢跟随摩天轮转动，缓缓上升。 　　巫瑾迅速看向腕表。 　　毫无反应。 　　任务卡、游乐园门票同样没有发生变化。 　　巫瑾一顿，也许是坐一圈摩天轮结束才代表任务完成—— 　　正在此时。 　　轿厢内甜美的广播响起。 　　“欢迎乘坐图瓦拉游乐场摩天轮，您的旅途正式开始。当前时间：凌晨1点02分” 　　“……”巫瑾匪夷所思看向头顶微弱的阳光：“凌晨？？！1点02分？” 第173章 意识溯回 　　阳光于浓雾中被水汽折射。 　　看天光应是在午前。 　　摩天轮缓缓转动, 窗外被一大片阴影遮挡，正是轿厢经过摩天轮底座的V型锐角支架。 　　再向周围看去。几十个悬挂在摩天轮最外围的轿厢随风微动, 色彩斑驳不一, 厢壁上绘制15世西欧油画。 　　每一座轿厢都独一无二。 　　巫瑾思索开口：“轿厢绘画各不相同，从逃杀秀成本考虑——能做成这样，唯一的可能就是方便选手再次辨认。” 　　少年接着在轿厢内翻找。四人座, 方形空间狭小。两面是玻璃门窗，两面设有游客座椅。平平无奇。 　　摄像头—— 　　巫瑾再三确认，轿厢内不设有内置摄像头。窗外偶有竹蜻蜓一般的摄像机飞掠而过。 　　摩天轮沿着顺时针旋转，两人高度上升，底座的阴影很快被留在脚下。 　　巫瑾迅速趴在窗口。 　　此时雾气浓厚, 再往上视野就会消失。他必须在轿厢陷入视野盲区之前看清摩天轮周围的地图。 　　还有，找到包括井仪在内消失的其他选手。 　　“凯尔特碰碰车, 巨石阵迷宫, 希腊神话旋转木马……”巫瑾眯眼竭力辨认，在视线被雾气掩盖之前，远处突然传来枪声！ 　　摩天轮上的所有选手同时巨震，向枪声源头看去。 　　巫瑾呼吸一滞：“巨石阵迷宫, 有人在巨石阵迷宫！” 　　迷宫内不止两人。 　　也就是至少有两组选手在巨石阵中。巫瑾几乎瞬间锁住：“是井仪，不怕暴露方位，敢在开局一小时内开枪的只有井仪！他们为什么会在巨石阵？明明摩天轮才是目标项目，还是说迷宫也是任务项目之一, 或者能提供线索……” 　　巫瑾呱唧呱唧连珠炮似说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 　　大佬太安静了。 　　不止因为两人进入比赛前, 所商议的“拿到联赛冠军再公开”，轿厢上升了约二十米，大佬自始至终一言不发，连队友间最基本的交流都无。 　　巫瑾睁圆眼睛回头，只见大佬抱着枪坐在游客观光座椅上。 　　卫时冷酷开口：“继续。” 　　巫瑾刷的凑上。 　　巫瑾练舞多年，对于肌肉、肢体语言的熟悉程度并不亚于浸淫比赛的逃杀选手，甚至对于肢体的情绪的感知更甚。 　　卫时的肩膀相当紧绷。 　　男人拧眉阖眼。 　　风声在玻璃窗外卷着摩天轮呼啸。耳边像是突然被打开某个开关。 　　“卫哥你那后遗症……比赛里别刺激自己！潜意识是无法控制的……” 　　记忆艰难搅动。 　　视野中猛然出现模糊不清的R码基地，仿佛自己还因为邵瑜暗算躺在治疗舱中。 　　——十岁出头的小矮子巫瑾软哒哒往自己跟前蹭个热乎：“卫时！你想去外面吗！”、“外面有游乐园，过山车，摩天轮……游乐园的气枪，打到气球就可以兑换毛绒玩具。”、“这么大、这么大一只兔子！” 　　卫时强硬将摩天轮意向从记忆里排斥而出。 　　意识再次回到克洛森赛场。 　　接着把手中的猎枪扔给巫瑾。 　　摩天轮轿厢内，巫瑾赶紧接住大佬扔过来的萝卜枪，表情紧张：“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还是恐高……” 　　卫时示意巫瑾自己过来。 　　巫瑾脑袋东晃西晃，确认这会儿没有摄像头光顾之后赶紧凑过去，紧张刺激如同偷情，然后卫时猛然把巫瑾按在怀里。 　　吸了一口舒舒服服的兔子气。 　　一触即分，卫时再次恢复正常。巫瑾的“剑鞘”安抚功能真实不虚，只要没有二次刺激，隔三差五吸一口就能丝毫不妨碍比赛。 　　巫瑾也长呼一口气：“你早说嘛！”不就是要抱抱！多大点事！ 　　距离两人下方最近轿厢。 　　薄传火与魏衍相对而坐，此时还在认真观察对手动向，冷不丁看到魏衍表情一僵。 　　“！！！”薄传火条件反射掏枪。按照两人任务分配，魏衍负责盯梢围巾，自己盯梢双傻，魏衍有异动就等于围巾有异动—— 　　魏衍木然开口：“无事。” 　　眼看薄传火就要回头，魏衍急促阻拦：“等等！” 　　薄传火桃花眼一片水光，战意磅礴蓄势待发！ 　　薄传火背后，摩天轮上一个轿厢内，卫时终于停止吸巫。 　　魏衍嗯了一声，表示薄传火可以回头。 　　薄传火：“？？啥？” 　　此时摩天轮已经上升了约40米。雾气浓厚，轿厢内的选手最多只能看到隔壁。 　　距离魏薄下方最近的轿厢。 　　负责盯梢魏薄的凯撒突然站起，风风火火架枪，虎目一瞪：“兄弟准备开干！骚男拿枪了，魏衍那个冰块脸肯定跟他下达什么指令——” 　　红毛热情洋溢：“杀杀杀杀杀吼吼吼——” 　　两颗子弹同时向薄传火狙去！上方轿厢，还没来得及放下枪的薄传火脸色大变：“神经病！这两个傻子不做任务了？？摩天轮还没完就要干架！！脑子里都他妈长得都是肌肉……” 　　再下方，秦金宝当机立断跟随枪声，两面夹击凯撒红毛。再再下方，蔚蓝人民娱乐的轿厢中二人商议：“他们都打了，咋们打不打？”、“打！” 　　摩天轮陡然陷入混战。 　　多米诺骨牌效应最起点，巫瑾一脸呆滞：“不可能，摩天轮还没转完一圈，选手没有理由在这时候开枪——” 　　蓦然一颗打歪了的流弹直冲巫瑾飞来！ 　　卫时眼神骤变。 　　如果宋研究员此时能探测卫时的脑电波幅度，定然会发现卫时还在抵抗上一轮“潜意识刺激”的过程之中。 　　记忆中飞掠的摩天轮、R码基地还未消失，第二轮刺激已是再度出现： 　　——自己拉着小矮子向R码基地外狂奔。 　　——天光被火色熏染，满山是滚滚黑烟。流弹袭来之前，巫瑾突然跳起替自己挡住子弹，被子弹侵彻力击穿腰侧。自己在火光中绝望嘶吼，小矮子踮起脚尖，用最后的力量软塌塌亲吻：“你别管这个腰子。我是来接你的骑士……” 　　克洛森赛场上，卫时猛然闭眼。 　　巫瑾这会儿也被下面扫来的流弹吓了一跳，他自己也才从治疗舱出来没几天，脑子里纷纷扬扬都是21世纪偶像选秀。优异的舞蹈功底先于战术本能反应过来，一个footwalk躲过子弹，freeze在了落地窗上。接着第二颗子弹擦过—— 　　巫瑾负责的逻辑左脑刷刷冒出了躲子弹的数十个战斗动作，负责艺术的右脑又刷刷冒出了躲子弹的数十个breaking toprock。 　　左右为难之际，后背突然一暖。 　　卫时强硬把巫瑾按在怀里，接着一个侧身将他送到安全区。 　　男人后背宽阔灼热，将巫瑾护的密不透风。 　　巫瑾一愣。 　　大佬对自己一向采取放养型训练方法，和训练黑猫一模一样。向来是能扛得住的巫瑾自己扛，扛不住的大佬才会出手。下面扫来的子弹歪歪斜斜，躲避难度绝对是F级以下—— 　　巫瑾似有所觉抬头。 　　卫时眉头紧皱，像在压抑脑海中破之欲出的潜意识。 　　巫瑾在浮空城待了将近一个月，一眼辨认出大佬情况，小圆脸表情陡然严肃：“情绪锁发作？我替你开救生舱，联系宋教授——” 　　卫时从牙缝里开口：“无事，和情绪锁无关。” 　　枪战还在继续。 　　两人所在的轿厢已经接近摩天轮最顶端。此时窗外的摄像机一窝蜂向下方涌去，拍魏衍、拍凯撒、拍卓玛。显然就连节目导师、摄像都完全懵逼，没有任何人预料到摩天轮上升期间会开战。 　　克洛森秀直播间内，血鸽导师强行干巴巴圆场：“那么，我们的凯撒、毛秋葵两位选手非常活泼，率先打响了摩天轮之战……” 　　摩天轮最上方，阳光穿透人造雾气，给两人镀上一层虚幻不真的光芒。 　　卫时突然划向左腕监控腕表。 　　男人将一小块只有芝麻粒大小的芯片拆下后，命令巫瑾伸手，芯片换到了巫瑾腕表凹槽内。 　　巫瑾叹为观止，大佬竟然黑了节目组的腕表！ 　　卫时：“摄像镜头探测芯片，焦距外10米振动提醒。” 　　巫瑾恍然，大佬曾经被称为克洛森王昭君，就是因为参加整整三轮比赛成功规避所有摄像头。观众一致认为是打点费用没交够，才导致画像没有被递交到节目PD手中。 　　卫时继续吩咐：“打不过找毛秋葵。” 　　巫瑾：“啊？” 　　卫时思索：“魏衍也行。” 　　巫瑾：“！！！”不对，大佬怎么像是在交代后事—— 　　两人终于挨近摩天轮顶端。 　　被雾气柔焦了无数倍的阳光下，卫时居高临下看向巫瑾。男人眼神深不见底，带着凛冽的寒芒，气场汹涌压下，像是要在消失前再看一眼巫瑾。 　　这让原本打算在摩天轮最高点抓住大佬啾咪一下的巫瑾完全傻眼。 　　一切诡谲异常。 　　卫时缓慢开口：“两个月前，浮空城。” 　　巫瑾嗖的立正，外倾性E操纵下，下意识做出被审问的乖巧表情。 　　卫时：“第四个疗程出了岔子，你去治疗舱救我出来。” 　　巫瑾谦虚谦虚：“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卫时：“从潜意识撤退之前，被子弹打穿腰腹左侧。” 　　巫瑾摸了摸腰子：“还在！还在！” 　　卫时嗯了一声。 　　“那行，你和他解释去吧。” 　　巫瑾茫然。 　　卫时思考，十六岁那会儿自己也就摸过一次枪，菜的抠脚。于是替巫瑾安排：“如果他拖累你，直接找个没摄像机地方崩他一枪，就去投奔毛秋葵。” 　　卫时把猎枪同样扔给巫瑾：“上次去治疗舱找你，留了点后遗症。” 　　“！！”巫瑾猝不及防受到惊吓，焦急：“卫时你……” 　　卫时：“问题不大。” 　　“最多是意识溯回，到十六岁那会儿。” 　　卫时扫了眼腕表屏幕。 　　“扭曲时间”四个大字如同自己倒下的flag。 　　那厢，巫瑾逻辑思维飞速运转，终于在匪夷所思的情况下反应过来，整个人看上去呆呆愣愣，反应都慢了半拍。 　　卫时估计了一下，距离意识转换还有半分钟。同一时间，打枪打的不亦乐乎的红毛收到卫时传讯，誓保小巫晋级。 　　男人伸手拖住巫瑾后脑，低头，给法定伴侣一个告别吻。 　　咔擦一声。 　　轿厢与摩天轮最高点重合。 　　雾气被渐染成绚烂的金色，脚下是激烈的硝烟战火。 　　摩天轮的最高点双唇相触。 　　两人交换了一个浅淡的、硫磺火药味儿的吻。 　　巫瑾脑海里翻来倒去，终于在短短半分钟内接受了残酷现实。内心简直惊了个呆。 　　摩天轮载着两人缓缓下降。 　　两人还保持着短暂温存的姿势，额头相抵。 　　巫瑾刚要战略性撤退，突然一顿。 　　大佬死死看着他，面无表情，眼眶微红。 　　巫瑾愣愣盯着大佬琢磨，竟然分了个神。大佬的五官其实很俊，只要不是照常面无表情，稍微动一动眉眼就能俊出鲜活的青春气，看着能年轻个十岁…… 　　卫时薄唇绷成一条直线，整个人阴云密布，就像是被抛弃后孤冷傲气的小狼崽子。 　　轿厢经过最高点后下降，此时已是与凯撒平齐，上方是魏衍、薄传火小队，由于此时地势较低，扫来的子弹乍然间不止一发两发—— 　　卫时脸色大变。 　　毫不犹豫架起猎枪挡在巫瑾身前，将突然长高了的小矮子珍而重之、抱得严严实实。 　　软乎乎像一团棉花糖。 　　两人挨得极近。 　　卫时吸了一口，仿佛记忆中无数次这么做过，表情有一瞬茫然，接着从脖颈红到脸颊。 　　巫瑾腕表一侧，芯片微微振动。 　　巫瑾迟了半秒才反应过来：“！！！卫、卫哥！别！有摄像头——！” 　　竹蜻蜓一般的摄像头缓缓飞过，巫瑾嗖的弹开，心脏剧烈跳动，也不知道摄像机拍进去多少。 　　卫时眼神一暗，很快将情绪隐去。他定定看向巫瑾腰侧，出声时微微颤抖，迅速恢复平稳：“你腰伤好了？” 　　巫瑾耳朵一软，大佬声线没怎么变，语调却和十六岁的少年音如出一辙。巫瑾赶紧乖巧点头：“我其实——” 　　卫时伸手，探究一般摩挲对他还属陌生的猎枪，抬头看向轿厢顶端，眼神警惕暴戾：“谁在追杀你。” 　　“！！！”巫瑾赶紧解释：“没人追杀！咱们在真人秀！” 　　卫时扬起下巴：“你说R码外面有摩天轮，所以基地外面是用摩天轮在筛选改造人？” 　　又一颗子弹飞掠。 　　卫时毫不犹豫对准薄传火反击。男人俊朗无俦，眼神璀璨傲气，拔枪瞄准一瞬帅的巫瑾目不转睛，十六岁的大佬果然和十年后的大佬一样能Carry全场—— 　　子弹啪嗒一声，打在了摩天轮钢筋转轴上。 　　巫瑾：“……” 　　卫时：“……” 　　克洛森秀直播间，应湘湘兴趣盎然：“那么我们的卫时选手也最终选择了加入混战！他要首先斩杀的是——” 　　应湘湘秒速改口：“哦，他只是跟其他选手开了个玩笑。” 　　摩天轮还有两分钟着地。 　　巫瑾赶紧夺枪：“你……用过这枪吗？” 　　卫时冷静表示还要练练。 　　巫瑾心中咯噔一声，我的崽崽！十六岁还没怎么拿过枪的崽崽！然而大佬眼角微红，表情看似冷傲实则隐隐歉疚，让巫瑾瞬间爱心泛滥！ 　　巫瑾使劲把不甚清醒的卫时拖出战局。 　　卫时不愿交出枪，视线死死防备着其他选手。 　　潜意识逻辑可以自恰，巫瑾不知道十六岁的卫时如何衔接R码基地那段记忆，看眼前架势，卫时似乎是在想尽办法拦截“其他练习生”让巫瑾逃跑。 　　巫瑾立刻诚恳解释：“这是在真人秀！咱们都是练习生！打比赛赚赚代言费那种！绿色大逃杀，环保大逃杀——” 　　卫时握紧枪柄，再次试图击杀场内最有威胁力的魏衍以保护巫瑾。 　　巫瑾吓了一跳：“别别别别——” 　　见卫时毫不放弃，巫瑾不得不开口：“抬头，看到那面蓝色彩旗了吗。” 　　摩天轮转轴旁点缀有一圈鲜艳的小彩旗，巫瑾熟练拉下枪支保险，推弹上膛，瞄准—— 　　少年卷起的袖子下肌肉紧绷。 　　子弹猝然崩出，准心比卫时精确太多，直接将蓝色彩旗打了个对穿！ 　　巫瑾回头，卫时瞳孔骤缩。 　　他圈养的小矮子原来已经不需要他的保护了。 　　巫瑾扬起小圆脸，笑眯眯：“看到了吗，都是你手把手教我的！” 　　接着少年快速开口：“具体细节再说。先下摩天轮，摩天轮时间不对。我们要等的是9：45的轿厢，不是1：02——”巫瑾瞅了眼卫时，小声说道：“你答应过我，要一起赢下这场比赛。” 　　卫时低头看一眼猎枪，又看一眼巫瑾。 　　巫瑾向他伸手。 　　头顶是枪林弹雨硝烟，卫时覆住巫瑾的手，接触的一瞬指尖颤抖突然消失，就像是攥住了找回的珍宝。 　　一个没中枪伤的、没有情绪锁后遗症、活蹦乱跳的巫瑾。 　　巫瑾扬起唇角。 　　卫时贪婪看着少年。他想，这时候小矮子去哪儿，自己就跟着。 　　摩天轮轿厢落地。 　　巫瑾拉着卫时，飞快向没有摄像头的角落奔去。此时腕表显示存活数字88，摩天轮上却并未有选手淘汰。 　　卫时就跟在他身边。大佬即使意识回溯到十六岁，生物雷达也比巫瑾要好用得多。 　　每当有选手路过，卫时都会条件反射换边、持枪，把巫瑾利索挡在身后。 　　卫时视线不断在周围逡巡，走出R码基地后，任何事物在他看来都显得光怪陆离。 　　巫瑾眯眼看向迷雾中的摩天轮，低声琢磨：“摩天轮，文明天梯，西欧，雅典，巨石阵，凯尔特，项目时间。” 　　“原始文明是中世纪西欧文明的基石，其他娱乐项目一定和摩天轮存在关联。井仪首先选择去巨石阵，应该是为了收集摩天轮线索。所以午夜1：02分是怎么计算出来的时间……” 　　此时摩天轮上刚枪的大部队纷纷落地。 　　巫瑾猫在人群外面，带着大佬狂奔到井仪曾经出现过的巨石阵迷宫入口。 　　此时雾气稍散，和凯尔特碰碰车一样，能隐约看到不远处顺时针转动的摩天轮，色彩斑驳摇晃的轿厢、一列列小彩旗和用于固定摩天轮的倒V字锐角支架。 　　巫瑾当即决定带着大佬刷卡进入迷宫。 　　少年从口袋里拿出游乐园优惠票，突然想起大佬这会儿肯定不记得门票放哪。 　　一回头，卫时已经走到了迷宫单项售票机旁，在捣鼓腕表里的信用点。 　　实际上，连最基础款式终端都没有用过的十六岁卫时很难有所收获。 　　卫时却一声不吭，沉默观察着所谓的“逃杀秀赛场”，不愿给巫瑾增添任何麻烦。 　　十六岁的卫时是一只骄傲的孤狼。 　　巫瑾觉得再看几眼心都化了，如果不是附近摄像机太多，恨不得立刻抓住大佬使劲啾咪。 　　多可爱的崽崽！ 　　巫瑾赶紧上前，试图帮大佬翻出口袋里的门票。 　　卫时猝不及防，见巫瑾对自己上下其手，面色因为不检点的小矮子微微恼怒，耳后却再次泛红。 　　巫瑾笑眯眯给大佬找出门票，视线微微扫过单项售票机—— 　　巫瑾猛然一顿。 　　巨石阵迷宫单项，售票机布满灰尘淤泥的出票口有一个浅浅的指印。 　　有人从这里取过票。 　　最可能的是井仪。大多数选手购买通票的情况下，井仪竟是选择买了一张单项票。然而从左泊棠的战术习惯推断又丝毫不意外。左泊棠比任何选手都要严谨，塔罗淘汰赛中也是他第一个找到了卡牌置换规律。 　　巫瑾手速飞快刷去信用点，同样购买了一张单项票。 　　——迷宫单项娱乐设施门票（1人），取票时间：6：28PM 　　取票时间。 　　巫瑾再次抬头看向阳光。 　　卫时扬起下巴：“时间错了。” 　　巫瑾喃喃开口：“刚才是凌晨1：02，现在是傍晚6：28。会不会每个项目时间线不同——” 　　卫时琢磨：“各不相同？我们是逃杀练习生还是数学竞赛练习生？” 　　巫瑾哎呀一声，立刻反应过来。 　　围绕巨大的摩天轮，整个欧罗巴文化主题区至少有几十个娱乐项目，一旦每个项目时间线独立，所需耗费在破解逻辑上的复杂度将远远超出想象。 　　最大的可能，一整片区域共用一个时间线。 　　巫瑾再次预备买票，伸手前问询大佬：“刚才咱们取票之后过了多久！” 　　卫时哼了一声，生物钟精准无误：“3分钟。” 　　生物钟是每个改造人的必备生存技能，小矮子果然还是弱了点。所以说兔子基因有什么用！卫时说完，又忍不住瞄向巫瑾。 　　一时看，心跳一时加速。 　　一直看，心跳一直加速。 　　巫瑾点头，购买第二张单项票。 　　——迷宫单项娱乐设施门票（1人），取票时间：5：22PM 　　巫瑾一顿。 　　“时间在倒退。”他猛然抬头，看向远处正在缓缓运转的摩天轮。 第174章 碰碰车 　　“坐上摩天轮的时刻是凌晨1：02分, ” 　　巫瑾飞快梳理线索，视线紧紧锁在缓慢转动的摩天轮上, 脑海中隐隐有某个抽象的模型一闪而过, 又很快消失弥散：“第一次取票是傍晚6：28分，第二次取票是傍晚5：22分。” 　　“时间在倒退。” 　　巫瑾看着迷蒙日光下的摩天轮，卫时看着摩天轮光影下的巫瑾。 　　少年按住自己的脉搏, 视线跟着薄雾中摇晃的轿厢起起伏伏。在高度紧张的副本环境下，巫瑾的脉搏稳定在90次/分钟。 　　摩天轮被夹角不到30度的倒V字支架支撑，数十个轿厢将摩天轮圆边平均等分。脉搏每搏动33下会有一个轿厢略过支架边沿。 　　也就是22秒。 　　摩天轮上共挂着60个轿厢。 　　巫瑾低声道：“摩天轮转动一周的现实时间是22分钟。” 　　“从摩天轮跑到巨石阵用了约15分钟，两次取票间隔不到3分钟。” 　　摩天轮上的时间倒退速率与现实时间流逝不成比例。 　　1：02，6：28, 5：22。从时刻来看无疑精确到了分钟。 　　但每个时间点都诡谲至极。 　　时间是怎么算出来的？ 　　薄雾中，巫瑾眉头拧起。 　　卫时站在少年背后, 眼神始终盯着巫瑾蓬蓬松松的小卷毛, 像在看一只伪装成人形做数学题的小动物。 　　见巫瑾一动不动，十六岁的卫时仗着巫瑾看不到背后，虚虚在少年后脑勺比了两个竖起来的白兔耳朵。 　　半天琢磨着不太像，又对着巫瑾比划了一下垂耳兔。 　　克洛森秀直播室。 　　镜头自两人边沿一掠而过, PD饶有兴趣指挥：“推过去看看！” 　　直播间突然兴奋。 　　“卫、卫神在做什么？哈哈哈哈哈哈惊呆了看到一个跟在小巫后面划水的卫神！” 　　“趁着小巫在推理，卫神无所事事、一本正经玩小巫的样子好可爱嚯嚯哈哈！老干部·卫时突然幼化成卫崽崽——” 　　“这两个人是真的吧！我疯了！你们是来比赛还是来约会的！” 　　资深克洛森粉丝哈哈大笑：“镜头前也不避嫌，他两私交该多好！所以说根本不是骗流量炒CP嘛，真人应该是超级铁杆哥们那种！” 　　巨石阵外。 　　三架摄像机气势汹汹奔来, 巫瑾一噎回头。 　　巫瑾机警：你背着我做了什么！ 　　卫时抬起下巴：怎么！不能做？ 　　眼看一架摄像机就差没杵到两人脸上，另外两架摄像机对着两人后脑勺就要往下按！巫瑾一呆, 大惊失色，克洛森节目组果然为了炒CP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世风日下！ 　　巫瑾只能把巨石阵迷宫单项票塞给卫时：“快，我们进去！不用死磕提示，你说过，这场比赛指挥位有指挥位的打法，突击位有突击位的打法，狙击位也有……” 　　两人挤入检票闸机。 　　卫时侧头：“我说的？” 　　巫瑾赶紧把大佬扯离摄像头范围，解释：“在你还没意识转换的时候……” 　　卫时表情冷峻不定：“他说的？” 　　“！！！”巫瑾求生欲极强：“不是！是你是你……” 　　面前的大佬崽崽抿起嘴唇，显而易见炸了毛，将脑袋扭到一边。这会儿卫时情绪沉沉，失落不平混杂在一起。他清楚知道自己能蹦出来是因为潜意识取代了27岁的卫时，也知道意识转换前小矮子在和27岁的自己做……做那等轻浮之事！ 　　光天化日，唇舌相接。 　　像什么样子！小矮子和自己走出R码基地之后，果然还没有检点起来！ 　　卫时扫了眼巫瑾，薄唇就差没崩成一条直线。 　　十年后的自己把小矮子养的白白胖胖，帮他出谋划策。十年前的自己却一无所有，让小矮子又挡锁又挡枪。 　　卫时攥紧了手中的猎枪。 　　“喂，让开。”大佬下达命令，大跨步挤到前面。 　　巫瑾吧唧一下被挤到墙上，再往前推进时，狭窄的巨石阵迷宫通路中，卫时一人一枪护在巫瑾前面，不容半分置喙。 　　巫瑾哎了一声，趁着摄像头没巡逻过来，突然扑腾贴到大佬背后。 　　卫时耳根陡红，眼神故作凶狠回头：“会不会好好走路！” 　　巫瑾兴奋极了，崽崽好帅气，还会勇敢的护在前面。十六岁的大佬戳心窝子可爱！ 　　两人就像被按下开关，一秒回到R码基地模式。 　　巫瑾没脸没皮追着大佬美滋滋的跑，卫时训斥：“不许贴着！黏在一起怎么走！” 　　身上贴着的一小片巫瑾乖乖应声。 　　卫时：“算了……你要是非常害怕。”卫时勉强伸右手，示意小矮子自己麻溜儿牵着。 　　巫瑾笑眯眯捏住。 　　卫时倨傲回头，在巫瑾要捏到掌心时坚决避开。掌心微微汗湿。 　　进入迷宫后，两人腕表微微一亮：巨石阵迷宫，淘汰率， 0%。 　　巨石阵迷宫阴暗冗长。 　　此时第一批抢到摩天轮的选手分散在各处，第二批选手还在挤摩天轮。迷宫内仅有围巾一组。 　　巫瑾不费功夫找到了井仪之前开枪的弹痕，弹出的救生舱已经不见踪影。无论如何，淘汰的不可能是井仪，甚至左泊棠提前所有人一步在迷宫中找到了线索—— 　　迷宫尽头出口。 　　薄雾里的霓虹彩灯不断闪烁，写了四个五彩斑斓的大字“通关成功”。指示牌下摆放了简陋的长桌，和游乐园中常见的通关纪念印章和蓝色印泥。 　　“通关奖励。”巫瑾眼前一亮。 　　印章手柄有人为移动的痕迹，一端紧锁在长桌上，无法被选手带走。巫瑾拿起印章，在迷宫门票背面轻轻一盖。 　　印章图案繁复，是一位中世纪欧洲男性肖像。 　　肖像主人一手抱着书本，身后投下建筑物的阴影，白色卷发垂下。下书一行小字。 　　克里斯蒂安惠更斯，物理学家，发明家。 　　巫瑾惊喜：“！！惠更斯！伽利略之后，牛顿之前！伽利略发现了自由落体定律，牛顿发现了苹……力学三定律！” 　　卫时嗯了一声：“惠更斯呢。” 　　巫瑾傻眼：“不记得，不是高考必考知识点……” 　　淘汰率0%的迷宫副本提供的线索艰难晦涩。 　　卫时看了眼没什么用的小矮子：“线索先收着，后面那个是教堂？” 　　巫瑾低头，惠更斯身后的建筑只能看到大致轮廓，有着标准的哥特尖顶，像是教堂或是市政厅，窗户开在中间，尖顶往下一片模糊。 　　巫瑾正待细看，远处蓦地两声枪响响起！ 　　枪声默契至极。 　　井仪。 　　卫时大步跨出迷宫出口：“摩天轮脚下东南方向。” 　　巫瑾一顿：“碰碰车。” 　　巫瑾迅速卷起线索收好。 　　之前的枪声迅速与当前情状串联。摩天轮是最终需要破解的“游乐项目”，周围散项则为破解基摩天轮提供“线索”。 　　迷宫门票价格低廉，能提供的线索有限。门票售价昂贵的碰碰车，所能提供的线索价值应当远大于迷宫。 　　且碰碰车是PVP副本。 　　仅仅一小队无法开启“碰碰车”游戏，井仪的两枪，甚至很有可能是为了吸引其他选手过来。 　　巫瑾和现在的大佬，两个人加起来枪法都比不上井仪其中一个准。 　　巫瑾沉思许久，许久呼出一口气。 　　必须去。 　　赌一把。 　　这是个破解摩天轮的机会，而且……项目是“碰碰车”。 　　“我们也过去。”巫瑾开口，冲过去之前突然看了眼卫时。 　　卫时镇定自若。 　　巫瑾给十六岁的大佬做好心理铺垫：“我们要去打架了。” 　　卫时眯眼。 　　巫瑾郑重看向崽崽，豪情万丈：“我会保护好你的。” 　　卫时一窒，凶狠开口：“我用得着你保护？过去，不许废话。” 　　巫瑾被大佬敲了一脑袋瓜儿，倏地一手捂住小卷毛，拉着大佬就像碰碰车狂奔：“没事，不一定打枪，说不定是拼冷兵器……” 　　两人第一次途径碰碰车是从游乐场门口出发，路边绘满凯尔特文名图腾、战士、大德鲁伊。此时从迷宫出口奔去，走的是另外一条岔路，矮墙上的花纹又截然不同。 　　巫瑾边跑边汲取信息：“上面画的是一类叫做‘伊达拉里亚’的古老文明，看地图位于凯尔特文明北边，矮墙上绘制的是‘伊达拉里亚人创造战车’、‘伊达拉里亚战士在决斗中残杀’……” 　　“等等，怎么看着像古罗马角斗场——” 　　两人猛然在一栋建筑物前停下。 　　“碰碰车”游乐设施入口。 　　此时浓雾散了一半，日光大亮。巫瑾终于看清“碰碰车”赛场轮廓。 　　和古罗马斗兽场一模一样。 　　检票口指示牌画着简略文明兼并的地图，下方写着一行小字。 　　“凯尔特，伊达拉里亚。共同筑成辉煌的古罗马角斗文化。” 　　巫瑾看向地图，喉咙微动：“没有毛病。古罗马曾经征服过伊达拉里亚和凯尔特两个文明，吸取伊达拉里亚的战车图纸、角斗文化，也吸取了凯尔特的德鲁伊文化……” 　　“再用战俘和抢来的奴隶，角斗对赌。” 　　两人刷通票进场。 　　微缩的罗马角斗场依然雄伟屹立。 　　伪装成“碰碰车”的是6辆两人高的伊达拉里亚“战车”，通体漆黑，精致的骏马雕塑在前，可供一人骑乘，车身在后，可供一人栖身。 　　车辕旁架着零散的冷兵器，长刀、矛、盾牌、骑兵装备。 　　不远处，井仪果不其然占领了其中一辆战车，明尧扮相类似古罗马骑士，手中架着长刀跨骑在骏马上，左泊棠手拿碧绿权杖，衣袖飘飘稳坐骏马拉扯的战车。 　　两人都没有拔枪。 　　巫瑾缓缓呼出一口气。 　　赌对了。 　　不刚枪，他和大佬胜率能翻不止一倍。 　　当年R码基地，十六岁的卫时用一根木棍就能称王称霸。 　　“碰碰车，”巫瑾抬头看向每辆战车顶部接到透明天花板上的导线：“全称电网碰碰车，依靠电力驱动运作。上、下两个电极位于天花板和地板。随便哪边被枪子儿崩了都会短路。” 　　“这里只可能是禁枪战场。” 　　卫时突然侧脸专注看向巫瑾。 　　少年语速不快，眼神光芒熠熠，像是天生就是个足智多谋的策略型战斗体。 　　巫瑾证实了推断，笑眯眯转头。 　　不远处，明尧热情高涨拿着大砍刀对巫瑾挑衅。整座罗马斗兽场，从地面到透明天顶被具有电势能差的上下两极覆盖，四周贴满禁枪标识。明尧饶是显得格外嚣张，电路没启动也一时半会儿冲不过来。 　　门口，第三、第四组选手推门冲入。 　　接着是第五组、第六组秦金宝小队。 　　碰碰车副本触发人数满足。 　　巫瑾飞快和大佬攀上其中一架战车。 　　两人分拣了各自兵器。 　　战车内横放一只绿色权杖，旁边写着一行小字。 　　“凯尔特只有两种人，战士和德鲁伊。德鲁伊为战士引领方向，战士供奉、守护德鲁伊如神灵。” 　　权杖是德鲁伊的权杖。 　　古罗马斗兽场内，铃声突然响起。 　　两人腕表同时一亮。 　　伊达拉里亚·凯尔特碰碰车，淘汰率，8%。 　　距离两人最近的战车直直冲来！ 　　卫时单手一撑跨坐骏马脊背，长矛划出裂空之声，眉头拧起直指迎敌。 　　巫瑾赶紧学着左泊棠模样举起德鲁伊权杖。 　　战车跟随巫瑾的手臂动作缓缓启动。 　　劲风呼呼于耳边略过。 　　卫时眯起眼睛，低声开口：“为我指路。” 第175章 德鲁伊 　　巫瑾猛然抬起权杖, 直指前方—— 　　战车颤动从轻微到剧烈，骏马被机械齿轮拉动, 电流在上、下电极间激烈震荡。整座两米高的古罗马战车悍然向前倾轧而去, 与一旁直直冲来的对手擦肩而过！ 　　两架摄像机急速飞来！ 　　正逢两架战车以毫厘之差避开撞击。 　　一前一后两位骑士同时举起长矛，当先挑衅的练习生战意昂扬。 　　卫时气势上丝毫不落下风，他眯着眼睛, 十指交握于兵器之上，眼底寒芒盖过隐藏极深的滞涩生疏。 　　卫时以巨力劈下！ 　　克洛森秀直播间，蹲守已久的观众在弹幕嗷嗷大叫：“卫神啊啊啊帅的！帅的！卫神！” 　　碰碰车赛场内。 　　巫瑾却知道卫时此刻全凭本能在战斗。 　　十六岁的卫时所受的专业训练寥寥无几，却丝毫没有藏锋露怯的习惯，他的本能和手中那把长兵顺利交汇在一起, 将对手迫得微微后倾躲避。 　　身后。巫瑾心念电转，压低权杖, 眉眼因拧起而庄严：“杀。” 　　战车随杖尖调转, 复仇一般再向挑衅者扑去。 　　克洛森转播后台，小摄像精准捕捉到巫瑾动向，催促摄像机调转。巫瑾、卫时同时被纳入视框内，正逢卫时回头看向巫瑾, 两人一个短暂对视交流—— 　　手拿碧绿权杖的德鲁伊是生杀予夺的神灵。 　　骑士毫无怨言，甘为替德鲁伊冲锋陷阵的尖刀。 　　观众：“啊啊啊啊啊搞到真的了——” 　　巫瑾没有任何表情。 　　对面再度出手，短暂交锋爆发。少年猛然控制战车回撤，骏马载着两人以诡谲角度避开。 　　直播间内, 就连讲解比赛的血鸽也是一愣：“小巫在求稳，但也太谨慎了。以卫选手的格斗水准, 在碰碰车赛道横冲直撞也没有任何问题……” 　　镜头中央。 　　卫时的节奏竟然没有被巫瑾突如其来的掉头搅乱，这位凯尔特战士很快转攻为守，无条件服从德鲁伊祭祀的任何命令。 　　身后，巫瑾频繁的攻守变换依然让导师琢磨不透。 　　然而少顷摄像就从对准两人变为只对准巫瑾。 　　无他，一特写巫瑾就有粉丝疯狂尖叫打赏。 　　战车上的少年没有逃杀赛场惯有的“血气”，表情冷淡好看，握住权杖右手挥斥即是搅乱战局，和凯尔特中的“德鲁伊”意向近乎完全重叠。 　　直播间，血鸽正看着题词板给观众科普：“德鲁伊是凯尔特文化中，‘和众神对话的人’。在他们存在的时代，德鲁伊甚至就是神灵本身，具有绝对权威。在公园前2000年的西欧地区，德鲁伊就是祭祀、医者、教师、法官和预言家……” 　　“碰碰车赛场，选手两两组队，分为战士和德鲁伊。以小巫一组为例，就算巫选手操纵战车撞墙自毁，卫选手也不能反抗。” 　　弹幕再次炸开。 　　“为你粉身碎骨”、“愿以神恩浩荡，施我无上枷锁”、“我为黎明而战，而黎明即是你”之类乱七八糟的CP打CALL哗啦啦飞过。 　　应湘湘却在仔细看着巫瑾。 　　用来直拍围巾的摄像机此时基本锁死在巫瑾旁边，只偶尔对准卫时。让应湘湘直觉发现异常的是，包括观众在内，似乎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镜头比例严重失衡。 　　“他在抢镜，”趁着关掉话筒的间隙，应湘湘喃喃对血鸽开口：“小巫是刻意在抢镜，抢卫选手的镜头，但是。为什么？” 　　克洛森第六轮淘汰赛赛场。 　　巫瑾依然稳稳抓着权杖，掌心却汗湿粘腻。他稳定保持着和镜头的交互，表情管理控制到最细微，就怕镜头转向大佬—— 　　无他。 　　大佬就开场帅了那么一下！ 　　然后肢体不协调的弱势严重突现。 　　27岁的身量、体重、骨骼密度和肌肉量都与16岁截然不同。卫时对于长矛的控制忽高忽低。如果说卫时是一杆精准优雅的光子束流的枪，现在杀伤能力还在，所有参数却全部紊乱。 　　巫瑾必须给他足够的校枪时间。 　　整个碰碰车赛场内，此时选手正在各个角落三两厮杀。好在近战最强的秦金宝、配合默契的井仪都不在自己战圈之内。 　　他们的对手，是一C一B两位练习生。 　　巫瑾再一次控制战车向对面冲去。 　　卫时蓄力一击，正撞上对方的长斧，空气中近乎迸出火星。这一次卫时的手臂比上一次又要稳上许多。 　　还不够。 　　巫瑾赶紧控制战车逃窜，骏马马背上，卫时脊背笔挺如利剑，正低头微调战姿。 　　再一次冲撞。 　　卫时长矛探去，差点把马背上的练习生砸翻，力度稍差一线。巫瑾微微眯眼，校枪完成85%。 　　再冲。 　　卫时力掼双臂，狠戾把长矛向对面重掷—— 　　校枪完成100%。 　　那位C级练习生猝然跌下马背，战圈内胜负决出！ 　　不远处，井仪、卓玛早已斩下敌人，频频往巫瑾方向看来，像是沉思实力排名第一的“围巾组”为何花费这么长时间。 　　巫瑾却只紧紧盯着卫时。 　　骏马上的大佬倨傲回头，对着巫瑾扬起下巴，剑锋砥砺光芒毕露。 　　巫瑾咧嘴，伸手就要和他击掌。 　　卫时用眼神表示不悦，只是击掌？ 　　巫瑾秒速和大佬脑电波接洽，只能趁着摄像头不注意，急忙表示出去再结算，奖励出去再结算！总不能当着摄像头的面啾咪…… 　　卫时回头，耳后微红，很快就回复镇定。 　　自己只是让小矮子凑过来抱一下，小矮子果然满脑子都是那等靡靡之事！ 　　斗兽场铃声再响。 　　入场时选手分为3组两两对战，此时赛圈决战完毕，斗兽场中央陡然升起决斗台！ 　　井仪、卓玛、围巾的战车同时被控进入决斗圈。 　　大佬的长矛已经掷出，巫瑾赶紧捡了把长剑扔给卫时。还没等巫瑾摸清决斗圈大小，权杖上的小字再次变幻： 　　“德鲁伊是祭祀、医者和法官。” 　　巫瑾茫然：“什么——” 　　决赛圈内，第二轮碰碰车已是再次开启。巫瑾只仓促看到，原本被自己淘汰的对手正在决赛圈外等待，那厢明尧已经激情撞来。 　　明尧果然想撞自己已经很久了！ 　　16岁的大佬能不能打得过明尧还是个未知数，巫瑾调转权杖，用战车一侧接下井仪的撞击，接着秦金宝冲来，连环三撞—— 　　碰碰车轰然巨震！巫瑾不得不抓住战车边沿，再低头时愕然睁大了眼。 　　战车一侧边角脱落，明显很不经撞。再抬头看去，井仪、卓玛的战车也有不同程度破损。 　　正在此时，斗兽场上空蓦然投下一道白色光束，聚拢在石板地上，能隐约看见光束投影中的红色十字。 　　巫瑾一顿：“德鲁伊是医者……” 　　左泊棠与巫瑾几乎同时反应过来，手速却较巫瑾更快。井仪的战车很快冲向白色光束，与红色十字重合——井仪的战车破损迅速被记忆金属修补，完好如初。 　　巫瑾，秦金宝：“！！！” 　　光束竟然是BUFF（增益状态）。 　　两组没抢到BUFF的选手瞬间同仇敌忾。两架战车同时向井仪冲去，卫时长剑直指明尧，第二道光束却再次降落，光束内是两条交叉的黑色锁链。 　　巫瑾喃喃开口：“锁链……刑具，执法权，德鲁伊是法官！” 　　巫瑾：“坐稳！” 　　卫时默契持剑，三架战车竞速飞奔，经过秦金宝时，卫时突然剑锋如电倾身刺向卓玛的德鲁伊。 　　秦金宝的队友：“！！！” 　　巫瑾仓促扫了一眼，大佬真实身长腿长，在马背砍杀中有绝对体魄优势，继而操纵战车精准和锁链光束重叠。 　　碧绿权杖变黑，与锁链同色。 　　巫瑾闪速将权杖指向井仪。 　　咔擦两声，井仪战车被莫名从石缝里蹿出的黑色锁链禁锢！然而还没等巫瑾松一口气，第三束光降下！ 　　白光，投影图案为权杖。 　　祭祀增益。 　　秦金宝终于抢巫瑾一步踩上，斗兽场中央缓缓升起祭坛。在卓玛兴奋冲上祭坛之前，巫瑾径直把权杖插到腰间，低头直接捡起一柄长矛，带着大佬一并向秦金宝冲去—— 　　秦金宝的队友：“卧槽！” 　　两人揣测过卫时会刚，没想到巫瑾卸了权杖也这么刚。殊不知巫瑾此时护崽心切，生怕秦金宝眼光毒辣发现大佬不对！ 　　围巾、井仪的战车终于相撞。 　　巫瑾一矛当先，卫时却蛮横挡在巫瑾前面。 　　秦金宝被打了个措不及防，战局一时混乱。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井仪双C早已偷偷爬下被锁链禁锢的战车，明尧拉着左泊棠快乐跑向祭坛—— 　　腕表滴的一声。 　　“伊达拉里亚·凯尔特碰碰车。选手明尧、左泊棠通关。该副本为竞速对战副本，淘汰率8%，请未通关选手努力。” 　　巫瑾：“！！！” 　　秦金宝：“！！！” 　　两人互相看着干瞪眼。卫时扫了眼巫瑾，又扫了眼秦金宝。气压越来越低，接着突然揪住巫瑾衣领，把人转了个向。 　　卫时冷静撸起袖子，再次一剑向秦金宝劈去。 　　战局再开！ 　　六分钟后。 　　状态完美的卓玛选手以名次第二通关碰碰车，两人爬上祭坛，在长桌前盖章拿取线索。 　　下一分钟。 　　卫时领着被打懵了的巫瑾出门。身后，败者三组接替进入决赛战圈。 　　卫时神色冷漠。 　　巫瑾对着自己啪嗒盖了个章，表示：“真没办法！三辆战车，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就像是呃，三体问题的变种，所有人状态都是不可预测的……没事，咱们下一轮……” 　　卫时捏紧拳头：“等着。” 　　巫瑾：“诶！” 　　卫时比划：“下次看到他们，我要揍回来。” 　　“……”巫瑾爱怜看了眼R码基地一霸·卫时。 　　走出碰碰车赛场，存活依然在85人。然而第六轮淘汰赛是竞速副本，存活人数并不作为考量标准。巫瑾猜测，娱乐项目中的“淘汰率”是减少选手存活人数的关键。 　　换而言之，获取线索，必须付出一定代价。 　　两人在矮墙下隐秘躲藏。 　　巫瑾看向右手手腕。 　　腕表显示竞速总名次，此时已是有2组完成了“1项行程”，其余组皆为“0项行程”。腕表下方，巫瑾手腕上的蓝色印记，正是在碰碰车通关时盖下的线索印章。 　　“井仪已经在‘9：45’坐上摩天轮。”巫瑾低声道。 　　碰碰车所提供的线索，必然比迷宫重要。 　　两人同时低头，脑袋挨着脑袋。 　　卫时一僵，最终还是故作无事抵在了小卷毛上。 　　巫瑾的全部注意力已经被印章图案吸引。 　　巨石阵迷宫中的印章，是发明家惠更斯和他身后的尖顶建筑。而碰碰车所给的印章似乎能和上一戳连起。 　　印章图案正是对着惠更斯身后的建筑物。 　　巫瑾这才发现，惠更斯背后的是一座钟楼。 　　“钟……对，惠更斯发明了摆钟！”巫瑾猛然想到，脑海中所有线索飞快连接在一起。 　　惠更斯，钟楼，钟，1：02分，以及—— 　　卫时把手中的迷宫门票递给巫瑾。5：22分。 　　巫瑾自己手中那张，6：28分。 　　巫瑾突然抬头看向摩天轮。 　　倒V字支架支撑的摩天轮缓慢顺时针旋转，60个轿厢在风中摇摇晃晃。 　　“……60个轿厢。”巫瑾突然站起，脑海中迷蒙不清的思路终于汇聚成猜测：“摩天轮就是钟！但时间为什么会倒退，还有9：45……” 　　卫时捏起巫瑾的小爪爪，示意他自己去看印章上的图案。 　　惠更斯背后的钟楼上，指针显示正是9：45。 　　巫瑾：“？？” 　　卫时看了眼钟面，站到巫瑾左前方，又看了眼摩天轮，嗯了一声：“一样。”继而补充：“指针一样。” 　　巫瑾猛然张大了嘴。 　　他呆呆看向薄雾中的摩天轮，倒V字支架自摩天轮轴心延伸，夹角不足30度，在23~24度之间。 　　再看一眼印章上的“9：45”钟面。 　　时针、分针夹角24度。 　　从大佬的方向看去，表盘几乎能和摩天轮重合。 　　巫瑾骤然呼吸急促开口：“摩天轮的倒V支架是指针，摩天轮是表盘！” 　　“指针不动，表盘顺时针旋转，所以时间是在倒流——” 　　少年低头看向门票上的时间。 　　5：22分，时针、分针夹角24度。时针在前。 　　6：28分，指针夹角24度，时针在前。 　　1：02同样。 　　所有时刻都是与9：45具有相同的指针夹角的“合理时间”。 　　12个小时中，时针、分针只有11次会形成24度夹角。 　　当摩天轮的指针无法形成下一个“合理时间”前，摩天轮将停留在上一个时间段…… 　　巫瑾轻微一震。 　　豁然开朗。 　　巫瑾盯着摩天轮，卫时盯着巫瑾。 　　见巫瑾魔怔进去了，卫时伸手碰了下巫瑾在意识世界里被一枪打穿的腰子。 　　少年肌肉紧实的腰线劲瘦好看。 　　捏一下，巫瑾就无意识抖一下，像拨一下动一下的玩具兔。 　　巫瑾终于开口：“现在……距离‘摩天轮的6：28’过去44分钟。摩天轮周转一圈22分钟，再过15分钟多点，就会迎来下一个‘9：45’。” 　　少年美滋滋看向卫时。 　　专心摸巫的卫时一顿，立刻摆出倨傲架势。 　　巫瑾凑过去：“走啦，走啦！去摩天轮顶上……嘿嘿！” 　　一刻钟后，卫时被两眼放光的巫瑾兴奋拖进摩天轮。 　　两人缓缓上升。 　　甜美的广播提醒“欢迎乘坐图瓦拉游乐场摩天轮，当前时间9：45”。腕表滴滴两声，显示“摩天轮游乐项目”已按时完成。 　　摩天轮下，凯撒红毛翘首以待，见到巫瑾卫时进去，两眼放光：“记住了！下一批咱们就蹭这个轿厢！” 　　巫瑾感慨。凯撒哥果不其然又在等着抄答案，碰巧还能抄对！60个轿厢，每个轿厢经过摩天轮支架时对应的时刻不变。 　　自己这一轮能完成任务。凯撒下一轮也能完成任务。 　　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轿厢内。 　　巫瑾探测完没有摄像头存在，高高兴兴呼出一口气。 　　摩天轮上升20米。 　　巫瑾笑眯眯坐到大佬一侧。 　　摩天轮上升40米。 　　巫瑾往崽崽身边蹭了蹭，16岁的大佬散发松软的阳光干草坚果气息！ 　　摩天轮上升60米。 　　卫时被巫瑾盯得毛骨悚然，脸颊发红，忍不住把小矮子往墙角一压：“看什么看！” 　　巫瑾抬起小圆脸，在卫时脸颊轻轻一碰。 　　卫时措不及防，瞬间如同触电，心跳飚到不知道哪里去，固有的表情上一瞬空白。冷不丁巫瑾又从墙角冒出来，径直往自己身上扑。 　　卫时：“！！！”得寸进尺，小矮子不就是仗着自己喜欢他—— 　　巫瑾直接撞了个满怀。 　　空气带着淡淡的香甜气息。 　　雾岚将小小的轿厢与窗外隔离。 　　就像是许愿的一切成真。 　　卫时手臂一僵，把巫瑾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圈进怀里。 　　抱得松松软软，生怕一不小心把巫瑾吧唧挤破了，一切成梦幻泡影。 　　卫时心想，既然这里是逃杀赛场。等自己学会枪法了，就替小矮子把摩天轮这片打下来，以后天天都来坐摩天轮！ 　　摩天轮上升到最高点。 　　满脑子都是崽崽崽崽的巫瑾，靠近满脑子搞山头主义、摩天轮霸权独裁的卫时。 　　两人越挨越近。 　　满脑子卫时卫时的巫瑾吻上满脑子巫瑾巫瑾的卫时。 　　卫时一顿。 　　少年之间的吻青涩轻浅，温暖微甜。 　　卫时手脚都不知道哪里放，他双眼直直看向巫瑾，甚至有些发红。他试探着想要加深这个吻，又不知所措。 　　巫瑾和他挨的更近。 　　心跳相融。 　　卫时猛然按住巫瑾，骨子里的掠夺欲迸发，凶残在巫瑾唇齿之间胡乱舔舐。巫瑾热切回应。 　　狭小的空间被灼热的气息搅动，巫瑾很快呼吸急促，被迫夺取主动权。 　　雾霭迷蒙。 　　一吻骤分。 　　巫瑾迷茫抬头。 　　大佬神色危险，少年气息尽褪，眉眼锋利如刀，居高临下把巫瑾拢在自己的阴影里。 　　巫瑾恍然！这是潜意识又给按进去了，大佬本我回归—— 　　卫时不悦开口：“你刚才在和谁接吻。” 第176章 激流勇进 　　小小的摩天轮轿厢在酝酿大大的风暴。 　　巫瑾瞬间噎住：“和你、你啊……” 　　卫时眼神一暗。 　　男人深邃的五官在阳光下阴影分明得骇人, 眉目却像浸了冰霜。卫时勾起一个恐吓小白兔似的笑容，接着猛然把巫瑾压在观景玻璃上。 　　巫瑾：“！！！” 　　卫时面无表情, 尖利的齿啃咬在巫瑾的颈侧, 和曾经消失的咬印精准重合。空气凝滞灼热，有那么一瞬，巫瑾甚至有一种要被自然界成熟雄性动物标记的错觉。 　　巫瑾被叼住了要害, 惊得一动不动：“别别咬——” 　　卫时粗糙的手掌牢牢桎梏在巫瑾肩膀，改造人硬度可观的牙齿沿着少年皎白柔软的皮肤恨恨摩挲：“记住，你已经成婚了。” 　　巫瑾：“？你们两不是一个人？……”我和你领证，亲一口怎么了！ 　　卫时沉沉抬眼。 　　巫瑾一个瑟缩。男人视线方向正对着摩天轮上方的炎炎烈日，强光下瞳孔收缩, 眼皮子微抬下三白显露。27岁的卫时无理取闹起来也是一大只凶兽。 　　这只大凶兽还直接把猎枪塞到巫瑾手中，替巫瑾打开枪支保险, 枪口牢牢对准自己胸膛。卫时冷冷开口：“他要是敢对你动手动脚, 就这样，一枪崩了他——” 　　巫瑾：？？哪个他！16岁崽崽吗…… 　　下一秒，带着枪茧的粗糙手指蛮横挤入扳机。 　　巫瑾枪口还对着大佬温热心口，吓得哇呜乱叫：“走火！别别, 小心走火！” 　　就着这个姿势，具有强掠夺意味的吻凶残压来，27岁卫时把16岁的吻霸道覆盖。 　　摩天轮即将落地。 　　卫时拉上枪支保险，将巫瑾乱七八糟的小卷毛按照记忆中的比赛定妆揉顺, 记不得的地方就随便乱揉。 　　巫瑾还一愣一愣。 　　这特么是什么神展开？！大佬27岁16岁难道还不一样？自己醋自己是什么脑回路—— 　　对面，卫时继续审讯：“喜欢他？” 　　巫瑾下意识脱口而出：“喜欢……喜欢你！” 　　卫时眯眼。知慕少艾, 人之常情—— 　　巫瑾求生欲极强：“……我这不是爱屋及乌，化小爱为大爱……” 　　许久，卫时轻点了下头。男用偷藏于腕表的芯片给红毛发讯，巫瑾瞅了眼，又是一呆。 　　大佬在买凶杀人。 　　不对，买凶杀他自己！！ 　　大佬竟然在吩咐红毛狙击他自己。红毛比赛不带脑子，以为是要做衬托大佬英明神武的“托儿”，高高兴兴满口应下。 　　巫瑾脑子咯噔一声。 　　看样子，估计大佬维持现状也维持不了多久。27岁的卫时来十个红毛也打不中，16岁的卫时却是赛场里的动态崽崽靶子。大佬这招妥妥儿就是想把16岁的潜意识的命门牢牢捏在手里。 　　摩天轮着地。 　　凯撒红毛呼啦啦扑上，两张红润的脸庞散发光芒，洋溢着“抄小巫作业”的幸福。 　　擦身而过时，红毛隐晦向大佬点了个头，表示“包在他身上。” 　　巫瑾：要完！ 　　脑海一瞬间纷纷扬扬都是八点档狗血剧情。自己和小卫时在赛场内变成一对亡命鸳鸯！为了保住情夫，自己只能委身与大卫时，大卫时心狠手辣，小卫时心有不甘，大结局时刻，大卫时和小卫时只有一个人能活着，最终战结束，从废墟中走出来的，竟然是…… 　　卫时：“站着不走，傻了？” 　　那厢，红毛凯撒刚爬上轿厢。摩天轮下，薄传火正眉飞色舞跟魏衍解释：“这两个傻子！坐同一个轿厢就能通关？他们当这是幼儿园益智题？摩天轮时间都不是匀速倒退的……” 　　薄传火一顿。 　　所有人腕表屏幕上，竞速排名再变。摩天轮通关小队数量，已经从3跳到4。 　　凯撒、毛秋葵小队任务完成。薄传火嘴巴张大，几乎能塞进去一个鸡蛋，许久才想起来表情管理：“卧槽！” 　　和巫瑾、凯撒乘坐相同的摩天轮轿厢真能通关！ 　　霎时间，无数选手一窝蜂向摩天轮涌来。魏衍反应最快，一人一枪挡在了检票闸机前，伸手迅速把薄传火拉入项目等候区内。 　　头顶，克洛森双傻扬声歌唱，浪得不行，就差没在摩天轮荡起双桨。 　　数不清的人流迎面奔来—— 　　卫时伸手，表情冷峻护住巫瑾。 　　一众选手被卫神气势所摄，赶紧往旁边蹿去。离开摩天轮前，巫瑾最后回看。 　　摩天轮像是缓缓旋转的钟面。 　　两个从圆心延伸出的支架就是在地面固定不动的指针，左边是时针，右边是分针。60个色彩不一的轿厢对应60盏时钟刻度。 　　当表面刻度与指针的位置旋转到9：45。 　　这一刻坐上摩天轮的选手通关。 　　巫瑾收回视线。 　　背后，巨石阵、古希腊、古罗马、凯尔特、伊达拉里亚汇合成蜿蜒向上的西欧文明洪流，最终在摩天轮处汇集。 　　惠更斯发明的摆钟是历史上第一个“航海钟”。 　　自此起始，精准机械钟正式被用于航海定位、机械检定。从无数道海上航线起始，西欧文明正式开始腾飞。 　　摩天轮所代表的“摆钟”是整个欧洲文明的命运之钟。 　　身旁，大佬低头看向行程单：“下一项，11：19，激流勇进。” 　　巫瑾哎了一声，啪嗒啪嗒跟在大佬身后。 　　正常的27岁大佬简直就是“逃杀秀”带飞机器！自古以来，但凡两个人旅游，一定有人负责规划全部行程，另一个专心负责当傻子。 　　巫瑾高高兴兴跟在大佬身后，大脑慢慢、慢慢放空。 　　这么一空还真有点想吃手抓饼。 　　再发散开来，16岁的小卫时肯定还没吃过…… 　　巫瑾身旁，摄像机死角，卫时突然一顿。 　　巫瑾紧张：“怎么了？” 　　卫时的缓缓闭眼，再睁眼时表情已经有哪里不一样，空茫茫看向巫瑾。 　　巫瑾一愣，16岁的大佬回来了！ 　　巫瑾：“崽崽——” 　　卫时表情收敛，漠然低头，视线不悦：“你刚才在叫谁。” 　　巫瑾风中凌乱：“！！！”还有诈着试探自己的？！情绪锁过了四个疗程就能发掘新情绪，所以都用在这会儿了？ 　　卫时：“嗯？” 　　巫瑾求生欲再次爆发，傻笑：“叫、叫你！这不是饭圈称谓吗，我就随便叫叫，嘿嘿……” 　　卫时面无表情看了巫瑾几秒。 　　捞起人，继续向迷雾进发。 　　克洛森秀直播间。 　　比赛过去两个小时，镜头再次切回到排名板。其中，井仪以首先通关“摩天轮”位列第一，蔚蓝人民娱乐的练习生拉斐尔以通关海盗船位列第二，巫瑾卫时位列第三，往后是刚下了摩天轮的凯撒红毛，和正在乘坐摩天轮的魏薄。 　　“第六名……”应湘湘看了下监控：“卓玛抢到了下一轮次摩天轮的等待席，而佐伊文麟这一组很有可能能破解云霄飞车，文麟是一位很有潜力的辅助指挥位。第六名会在卓玛和白月光之间产生。” 　　血鸽点头。 　　屏幕中央，游乐园地图缓缓向观众展开。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摩天轮、云霄飞车、海盗船，跳楼机等等。每样设施都因为喷绘、塑形而显得风格迥异。 　　这其中，高耸的跳楼机干脆斜插在了山坡上，像一根歪了的筷子。 　　不过，选手们的进度都还围绕在游乐园门口一带。 　　镜头切给目前排名前三的小队。 　　“井仪，”血鸽看向进入激流勇进园区的两人称赞：“没问题，稳的很。”左泊棠被视为井仪老C位的继承者，而没有明尧的左泊棠不能称之为真正的“核心C”。 　　“拉斐尔。”应湘湘扫了眼监控中的这位蔚蓝人民娱乐练习生，同样也在往激流勇进进发。拉斐尔一直名次卡前10，首轮定级就在A，镜头量却并不突出，性格尤其自闭。按照克洛森秀的惯例，只可能是蔚蓝人民娱乐充钱充少了。 　　像巫瑾佐伊、左泊棠、薄传火，都属于经济公司“重点关照”的对象，魏衍、卫时秒天秒地，镜头不得不给。至于明尧——家财万贯，经常被粉丝在星博@，让他自己记得花钱打投。 　　“拉斐尔一直是很有潜力的选手。”应湘湘说道。似乎是意料之中，弹幕有粉丝询问，拉斐尔和上一轮的白玫瑰薇拉是不是在同一家经济公司，为何不一起组队云云。 　　应湘湘感慨。 　　蔚蓝人民娱乐战队目前只空出一个名额。薇拉、拉斐尔之间只能有一人成为正选，另一人进入预备役，竞争激烈严苛。而且蔚蓝一向实行高压队内文化——上轮淘汰赛，薇拉和拉斐尔压根就没说过几句话。 　　“拉斐尔和薇拉是朋友，”应湘湘想了想：“练习生阶段，需要尝试更多的可能。他们以后总能成为队友。” 　　镜头最后切给卫时，再移到巫瑾。 　　弹幕突然活泼：哈哈哈哈哈小巫怎么头发乱了哈哈哈哈造型不要了吗—— 　　应湘湘敏锐看向卫时。 　　血鸽想了想，恍然：“战术需要吧。要不然大老远看个发型就知道是巫选手，那不成靶子了。” 　　应湘湘：“……” 　　克洛森秀赛场。 　　薄雾仍在不断散去，可见度明显提高。 　　巫瑾吸了吸鼻子：“激流勇进真在这里？咱们不是来找水吗，一路走来土地看着都沙化了。” 　　指示牌却坚定指向这边。 　　行路中，巫瑾突然一顿。 　　远处透过薄雾传来哗哗水声。 　　激流勇进，水上娱乐设施。游客乘坐特定船只，在水道内快速升降，溅起大片水花。 　　“那里——”巫瑾撒腿狂奔。 　　一路风景变换，土质从摩天轮区域的针叶林红土变为完全沙化的白色干土、甚至沙漠土。等视野中有建筑物出现，巫瑾猛然抬头。 　　茫茫沙土之间，几座神庙庄严排布，越往南方神庙越是恢弘，石柱上、墙壁之上雕刻着至今几乎无人能看懂的“圣书体”象形文字。而在所有神庙背后—— 　　巫瑾终于看到了激流勇进的项目设施。 　　巨大的金字塔的约60米高，砖墙做旧成岁月斑驳，顶端剥落约10米，被额外塑造出了狮身人面像，巨口正吐出奔腾的水练，往下是用于给船只俯冲的水道。 　　激流勇进，应当是一半在金字塔内漂流，一般在金字塔外。 　　“古埃及。”卫时言简意赅。 　　古埃及文明主题区。 　　巫瑾恍然：“激流勇进，古埃及。”荒漠和水本该绝缘，人力却将两者扭合在一起。 　　“古埃及是水力专制帝国，”巫瑾兴奋解释：“水是稀缺资源。法老通过控制水源来稳固统治。” 　　放眼望去，似乎神庙也呈金字塔排布。最外4座小神庙，往里有3座，接着是2座大神庙，尽头才是金字塔。 　　没有直通激流勇进的捷径。 　　“走吧。”卫时揣着巫瑾往里面走。 　　只有从神庙一路走到最里，才能发掘出“古埃及”的时间。 　　“井仪应该已经过来了。”巫瑾提醒，然后拍了拍身边的大腿卫时，做了个扔精灵球的动作。 　　去吧，皮卡卫！ 　　卫时揪了个监控死角，在巫瑾脑袋上又薅了一把。 　　巫瑾哇呜乱叫整理发型。 　　通往金字塔的起点有4座神庙，只有一座传来机械运转，毫无疑问就是井仪。 　　很快机械声停转，井仪通关第一个小关卡。 　　这厢，巫瑾随机挑了另一座小神庙。 　　神庙内以中轴线对称，高度不足6米，内室巨通风，光线温暖敞亮。门口石柱刻画数不清的圣书体文字和壁画。 　　巫瑾仔细阅读壁画内容：“……是文书祭祀的神庙，祭祀在里面抄写法典、医术……文书祭祀跪在所有祭祀的最末，地位估计应该是最低……这是什么娱乐项目？” 　　卫时买了两张单项票：“弓箭乐园。” 　　巫瑾点头，估计和游乐园里的气枪射气球一个道理。两人检票进门，卫时娴熟上手弓箭。 　　巫瑾眼睛一亮。 　　大佬背起弓也是最帅的精灵王！ 　　卫时扬眉。 　　靶位是墙壁上的一排草人，头上顶着各不相同的象形文字。规则极其简单，卫时站在20步开外的，根据亮起的圣书体文字提醒快速出箭，很快完成大半。 　　巫瑾估摸着，要是只有自己，估计得射大半个小时。 　　这类冷门冷兵器的训练也必须早点提上日程！ 　　趁着给大佬送箭的功夫，巫瑾卡了个监控死角，对背着弓的大佬磨磨蹭蹭，上下其手。 　　大佬毫无抗议，所以说领证果然有用！ 　　卫时扫了眼巫瑾，突然从口袋掏出偷渡进比赛的试纸，往巫瑾身上一贴，然后表情不变揭下。很快试纸被巫瑾抢走，往卫时身上又一贴。 　　深紫发黑，变色。 　　“还有6个靶位结束——”巫瑾话说一半，突然停顿，侧身看向神庙入口。 　　卫时装完箭，站到靶位前。 　　入口处，两人快乐交谈眉飞色舞。 　　凯撒：“哇嚯，那么大一金字塔！三个面不会都能进去吧！” 　　红毛机智纠正：“金字塔四个面，底下还有一个面！” 　　凯撒一拍脑门：“啊对！” 　　巫瑾：“……”金字塔不是方锥形，五个面吗？！ 　　卫时毫不关注，最后6个靶位连射狙中，放下弓准备走人。揣上巫瑾的前一秒—— 　　神庙出口，蓦然两声枪响炸开！ 　　还抱着两柄猎枪的巫瑾一顿。 　　卫时抢先一步反应过来，面无表情半抱着巫瑾躲避。男人手速如电捡起刚放下的弓箭，搭箭开弓勾弦，枪茧粗粝的虎口握住弓把，另一只手深推对位—— 　　离弦之箭破空唿哨而去！ 　　巫瑾：“是井仪！” 　　出口处一阵仓促脚步，显然就连左泊棠都没料想到卫时能把弓箭用出鸟枪效果。身后，听到声响的红毛一脑袋探进来，大喜架枪。 　　凯撒：“卧槽，这么快就要开始打小巫了！别吧，咱两刚搞了摩天轮答案……” 　　红毛纠正：“打卫哥，给他一个在小巫面前表现的机会——” 　　神庙内。 　　巫瑾就差没给大佬热烈鼓掌了，刚才那一箭帅惨，巫瑾抬头—— 　　巫瑾一顿。 　　巫瑾一个激灵。 　　巫瑾：“卫……卫哥？你你……” 　　卫时眉头蓦然拧起，眼神逐渐空茫，像是要被不可抗力取代—— 　　巫瑾抓狂：“别！别现在！崽崽你别出来啊崽崽！” 第177章 弓 　　时间像是以细微粒度放慢。 　　先是大佬的羽箭破空飞掠, 在半空中划出金属寒芒，把左泊棠直直逼退。 　　接着身后子弹急速擦来, 热浪奔涌—— 　　卫时动作一顿。 　　男人紧锁的眉宇缓缓展开, 眉梢习惯性上扬，瞳孔中的厉色被少年特有的锐气取代，按住长弓的虎口缓慢卸力, 表情迷茫，仿佛从霸道的成年鹰隼变成了刚刚被赶出家门的雏鹰。 　　卫时缓慢低头，正对上巫瑾惊恐睁到溜圆的双眼。 　　少年颤抖张嘴。 　　16岁小卫时冷哼：“谁欺负你了。” 　　巫瑾：“枪……枪枪枪枪枪枪——” 　　子弹擦着卫时面颊飞驰而来！ 　　巫瑾倒吸一口冷气！脑海中风驰电掣心念斗转，灵魂脱出躯壳，恍惚中两个战斗动作把16岁的卫崽推到安全区内, 然后抢了红毛的猎枪英雄救美，护着崽崽大杀四方—— 　　实际上。 　　井仪、红毛三颗子弹同时袭来。巫瑾哇呜乱叫把大佬推倒在地滚作一团。 　　克洛森直播间。 　　血鸽欣慰看向巫瑾：“卫选手放水了, 为了让巫选手大胆表现。小巫这六个月没白学, 反应能力比过去强得多。就是吧，这个战术动作——” 　　应湘湘表示：“哪有什么战术动作，我家养的两只猫，平时扑来扑去就这个姿势。” 　　克洛森淘汰赛赛场, 古埃及文明主题区域，文书祭祀神庙。 　　左泊棠放了两枪扰乱巫瑾节奏，在明尧的狙击掩护下毫不恋战：“走！”两人一侧，寻常至极的羽箭没入坚硬土块之内, 卫时的臂力让人毛骨悚然。 　　身后脚步仓促，显然有其他组也在向神庙逼近。 　　明尧还在瞅差点没被冲击力折断的箭尾, 突然听队长开口。 　　左泊棠揣度：“他们为什么不反杀。” 　　明尧没反应过来：“什么？” 　　左泊棠微微阖眼，狙击手精准的听觉穿过神庙石壁。那厢巫瑾就差没被狙得满地乱窜了。 　　左泊棠听了几秒：“卫时不对。” 　　明尧：“！要不队长我们杀回去？” 　　左泊棠摇头：“留着，以后有用。” 　　神庙内。 　　卫时猝不及防被巫瑾撞倒，颤颤巍巍的小卷毛蹭了他一脸。胸腔吸入大口大口的兔子气，含巫量极度超标。不远处再次响起子弹上膛声响—— 　　卫时眉目陡肃，一把把巫瑾塞入掩体，视线锐利如苍鹰狠狠刺向远处红毛。 　　卫时厉声开口：“毛冬青？” 　　巫瑾抓住崽崽就往外面扯：“跑跑跑跑跑……不是，是他弟秋葵……具体哪种蔬菜不重要……” 　　两人拉拉扯扯逃离神庙，卫时始终攥紧先前那张用于狙击左泊棠的长弓，临走时巫瑾连忙把通关印章往自己手臂上一盖。 　　文书祭祀神庙入口，红毛对上卫哥视线一呆。 　　凯撒：“咋地！” 　　红毛匪夷所思：“卫哥凶我！” 　　凯撒热心替队友分析：“你都拿枪崩他了，他能不凶你？！” 　　文书祭祀神庙后方。 　　巫瑾刚来得及喘口气。眼前三座更为恢弘的建筑物并立，远处金字塔附近传来的水声更加清晰。 　　巫瑾瞅了眼大佬，卫时持弓的手法比拿枪要娴熟太多。 　　R码基地内的十六岁卫时不被允许触碰热武器，冷兵器却样样精通。小小卫那双直接分明的手在古埃及的青铜长弓上摩挲，虎口在弓把附近反复调整。 　　巫瑾图像记忆能力超群，翻找记忆，按照27岁大佬的射姿微调16岁大佬…… 　　卫时一声冷哼，脸色微沉：“和他学的？” 　　巫瑾足足两秒才反应过来，小卫指的是此时意识浮沉的大卫，所以这两个潜意识到底有完没完—— 　　卫时娴熟捻起弓弦，剑眉肃杀拧起，又平缓展开，如同霜落鹰羽又振雪而飞。 　　巫瑾看了个呆。 　　卫时：“等着。等我能保护你了，就把他取而代之。” 　　巫瑾：“……” 　　巫瑾：“？？？”你是间歇性失忆又不是精神分裂，潜意识还待夺权篡位的！ 　　潜意识是主意识的另一种形态，也就是“梦中的自己”，从记忆线来看小卫是大卫中二的过去，物质产生方式来看小卫是大卫的“衍伸品”。 　　介于自己和大卫已经领证暂未公开，小卫论情理应该叫自己小妈，等等，怎么有哪里不对…… 　　卫时突然低头开口：“他有没对你做什么。” 　　巫瑾一个激灵：“没！这不一直打比赛呢！” 　　大佬果然无论哪种形态都不太正常，照这种情况，自己绝对要把大卫的行径瞒得死死的！ 　　卫时嗯了一声，警告开口：“男孩子要注意保护自己。” 　　接着拿上弓箭，回头冷冷看了眼毛秋葵消失的方向：“走，继续。” 　　第二座神庙安静冷清。 　　只偶尔有水滴落在石板声响，巫瑾抬头看去，蓄水池在石柱的最顶端，薄雾中的阳光夹着水汽透入，光影斑驳不真。 　　卫时就走在身侧。 　　巫瑾低头看向手腕：“上一座神庙的通关线索，文书祭祀在向器皿中倒水，看不出和时间有什么关联……”巫瑾斜眼瞅了下卫崽崽，崽崽抿着唇，一言不发，攥住长弓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16岁的卫时有着同样如少年的骄傲。 　　看情形，卫时八成已经知道红毛是在点狙他一个。石板地上大卫射出的羽箭还耀武扬威插着，背后的猎枪也准头存疑。这会儿的卫崽崽让巫瑾摸不清情绪。 　　摄像机布置在神庙周遭，巫瑾只能先行通关再给小卫做心理疏导。很快巫瑾被神庙墙壁上的壁画吸引。 　　“这是……舞乐祭祀的神庙？”巫瑾恍然：“图案里都是女祭司，看跪拜顺序，古埃及女祭司的地位又在文书祭祀之上。神庙从外至里，祭祀权势依次推进。壁画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 分是起舞奏乐，第二部分……是古埃及神话。” 　　巫瑾竭力辨认人物旁的记叙。 　　“古埃及国王俄赛利斯死后，王后悲痛哭泣，用哭声向天神换来国王的重生。古埃及的音乐，起源于用于哀悼的哭声。” 　　巫瑾猛然想起：“怪不得！女祭司执掌丧葬中的舞乐，所以地位比底层祭祀更高。古埃及文明里，一切和死亡相关的事物都与神灵最接近……” 　　巫瑾一顿。 　　看向卫时背后，愣愣开口：“死亡。” 　　神庙的出入口在缓缓关闭。 　　公元3000年前的哀乐喑哑响起，似乎是某种极其原始粗粝的竖琴夹杂着短笛。 　　壁画上的女祭司翩翩起舞。 　　舞乐从神国接来亡故者，新生替代死亡——十几具木乃伊蓦地从石柱后蹦出！ 　　巫瑾秒速护住崽崽：“竞速赛PVE副本，主动攻击类动态靶的射击考核……我打主位，替我拉枪线掩护——” 　　“等等，这是什么游乐项目，怎么没售票？！” 　　卫时骤然看向巫瑾。 　　小矮子比记忆中高了不少，端枪时帅气利落，像是整座神殿的光辉都熠熠聚集在巫瑾身上。原来逃出R码基地之后，自己错过了小矮子这么多年。 　　他看到巫瑾神采飞扬对着木乃伊瞄准，意气风发给子弹上膛。 　　——哗啦一声。 　　随着笛声响起，水帘瀑布自神殿顶端储水箱奔涌而下。 　　倾倒一半的水箱挂着霓虹标识。 　　“音乐喷泉。” 　　巫瑾嗷的蹿起，拿着枪口触电似的甩来甩去：“进水了进水了！糟糕废了一把枪——” 　　卫时：“接着。” 　　巫瑾愕然睁眼，卫时不假思索把自己手上的猎枪扔给巫瑾，然后按上弓弦。修长的手指在翻腕间露出粗糙的枪茧，拉弓时背肌凶猛用力。 　　16岁的卫时和27岁截然不同。 　　十年后的大佬知道该如何精准控制每一块肌肉，没有人知道他的实力上限在哪里，是最凶残低调的猎手。此时的卫时却因为专注而呈现一种爆发性美感。 　　利箭穿破水帘。 　　16苏的卫时在以匪夷所思的速度与27岁健硕的身躯融合。 　　水花蓬然溅起，巫瑾下意识抹了把脸，迎面两只木乃伊扑来！ 　　巫瑾护着枪，撒腿绕开水柱躲避。卫时冷声开口：“低头。” 　　嗖嗖两声，金属铜锈擦着头发尖儿飞过。又一具木乃伊倒地。 　　卫时摸向箭囊，这一刻起他又变成R码基地的小霸王。 　　巫瑾远远躲离水帘，听声辩位。继而神色一喜：“音乐！竖琴控制木乃伊向最近目标进攻，短笛控制水箱喷泉。短笛结束之后开枪就不会被浇——” 　　乐声短暂停顿。 　　巫瑾冲上，终于和卫时背靠在一起。 　　猎枪推弹上膛，利箭搭弦与两肩平齐。 　　两个不同方向，木乃伊同时倒下！ 　　水帘再次倾泻，场内移动靶位只剩一二，巫瑾长舒一口气抱枪躲避。再抬头时大佬正站在神庙正中。 　　场内一片寂静。 　　乐声停止，小副本结束。 　　巫瑾裂开嘴，给大佬赞了个大拇指，高高兴兴拉着人就要走—— 　　卫时突然从鼻腔里哼了声，示意巫瑾看墙壁。 　　青铜箭身沾染水珠，穿透木乃伊动态靶，直直砸在了克洛森节目组的劣质墙砖里，说是力透金石也不为过。 　　巫瑾秒懂，上去吭哧吭哧拔箭：“要废箭利用啊！都是补给，数量有限——” 　　卫时气势一沉。 　　“54厘米。”卫时眯眼开口：“他的箭簇没入石砖，箭支外露54厘米。” 　　“这个，”卫时用眼神勒令巫瑾自己按头去看：“49厘米。” 　　巫瑾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臂力越大，箭镞穿透力越强，箭支外露部分越短。 　　小卫鼓足力气射出的一箭，比大卫意识回归前那一箭更有杀伤力。 　　巫瑾终于看懂了小卫醒来时看向弓箭的那个眼神。 　　卯足劲的眼神。 　　趁着摄像头不在，巫瑾笑眯眯扑腾上去：“！！！”啊啊啊努力的崽崽最可爱！ 　　卫时陈述完毕，做了个孤高冷傲的姿势。正等着小矮子两眼放光面露崇敬，再趁机敲打，冷不丁一团巫瑾扑上。 　　卫时：“！站好，怎么傻了吧唧的！” 　　巫瑾干脆啊呜亲了下大佬充血的耳廓。还没触碰到，卫时如遭电击，故作凶狠看向巫瑾。 　　巫瑾拍拍崽崽作为奖励：“出去之后我开枪，你射箭掩护——” 　　巫瑾身后，神庙出口再次打开。 　　卫时示意巫瑾回头。 　　神庙出口，顺着硕大的金字塔斜面，无数水流倾泻而下，金字塔脚下的四座人面狮身像不断喷出水柱。再往前走是下坡，地势低处几乎水漫金山。 　　激流勇进周围，水流汇聚成巨大的造浪池。 　　水中阻力是空气的774倍。 　　湿气过重，使得枪支在这里几乎无用。 　　古埃及的神灵，也是用冷兵器的神。 　　卫时背上弓箭，带领巫瑾盖上印章，穿越潮湿的水汽。 　　少年气十足的大佬扫了巫瑾一眼：“走，带你去复仇。” 第178章 殡室 　　游乐场中的人工造雾终于散去。 　　只剩下激流勇进园区薄雾缭绕, 水汽氤氲，距离金字塔最近的一带粘腻湿润, 布满滩涂。 　　园区最里端, “轰隆”一声，石门应声而开。 　　卫时当先从“生命之家”祭祀神庙中走出，脊背挺直负长弓, 右手按着腰间一支青铜箭蓄势待发。 　　巫瑾盖完章，随后跟着出来。 　　零星水珠打在巫瑾脸颊，少年反手擦干。两人齐齐抬头朝着主题园区中的最大型娱乐设施看去。 　　水声震耳欲聋。 　　瀑布自60米高的金字塔顶端，盘踞的人面狮身雕塑口中汹涌而下，如利剑插地, 将砌成金字塔的岩石洗刷出富氧铁红色的道道脉络。此时逼近正午，金字塔向阳的一面熠熠生辉, 水花将光线刺目衍射, 似乎只要再看一眼就会被古埃及的神迹震得眼眶生疼。 　　在一片水声喧嚣中，比30层楼更高的金字塔安静神秘。 　　巫瑾回头。身后，依次通关的文书祭司神庙、舞乐祭司神庙和刚才的生命祭司神庙，在恢弘的金字塔陵墓前都不值一提。 　　巫瑾恍然：“和壁画上祭司的跪拜顺序一样。最末是文书祭司, 负责记录、传承；往上是司掌神乐的女祭司；再往上是实施巫术、治疗的生命之门祭司。但所有加起来，都敌不过‘死亡’来的尊崇。” 　　古埃及文化中，死亡是最重要的一道试炼，将引领亡魂通往神灵的居所。人的一生喜怒哀苦, 也不过是在为之后的试炼做准备。 　　金字塔是法老的陵墓。 　　主掌金字塔建造的殡葬祭司，是整个古埃及最尊崇的祭司。因为最靠近死亡, 他们是无可比拟的“先知”。 　　滩涂中，水汽还在盈聚，几十米开外，井仪所在的神庙内机关依然转动。 　　“准备找入口进去，”巫瑾当即开口：“这种湿度，没人会冒着报废枪支的危险开枪。刚才听到走廊的声音，应该是井仪折回上个关卡去取弓箭。” 　　“我们是最快抵达这里的小队。” 　　就在一脚要踩入泥地之前，巫瑾突然一顿，思索看向前方。 　　“脱鞋，进去之后别留脚印。” 　　两人脱下行军鞋扔回作战背包，赤脚在滩涂中艰难行进。卫时状似不耐烦，催着巫瑾走在前面。长箭却已无声撘在弓弦上，护在巫瑾身后，自始至终对准井仪可能出现的方向。 　　“他两应该不会出现这么快。”巫瑾表示。 　　卫时见小矮子走的一脚深一脚浅，就差没躺在泥地里滚一滚了，揪着巫瑾脏兮兮的胳膊把人提起。 　　这才发现，巫瑾在边走边看刚盖上的印章。 　　卫时：“什么线索？” 　　巫瑾展开集满印章的项目门票：“三个关卡，三份线索。第一张是祭司往容器中注水，第二张是容器底端向盘中滴水，第三张是祭司向容器内壁绘制刻度。” 　　卫时迅速反应过来：“滴水计时？” 　　巫瑾点头：“和沙漏原理差不多。这类通过容器漏水计时的工具，我知道的只有一个滴漏。好像水钟是当年从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传入华夏……” 　　按照古文化主题园区的设计，计时方式必然与文明脉络相关，例如摆钟与中世纪欧洲。 　　以此推断，这类“水钟”应当是起源于古埃及，经由美索不达米亚的古巴比伦，向希腊、雅典与华夏扩散，最终为所有文明推波助澜。 　　巫瑾记忆里，北宋沈括编纂那本《熙宁晷漏》中，在“水钟”基础上再发明的铜壶滴漏已经达到了根据日月盈缩更换刻度、随着二十四时令规约容器的精准程度。但那时，水钟发源的古埃及，已经湮灭了千年有余。 　　巫瑾身后，卫时眯着眼丝毫不惧日光，许久开口：“没看到水钟。” 　　巫瑾哎了一声，继续一脚深一脚浅：“岂止没找到钟，连项目检票口都看不到——！” 　　卫时：“找河道。” 　　巫瑾一顿，陡然反应过来。金字塔四面被岩石封闭，找入口找下去也不知要猴年马月——虽然凯撒哥他们组可能找的更快，毕竟凯撒还以为金字塔只有三个面。 　　相比之下，找河道要容易太多。激流勇进的项目核心就是河道，船只从金字塔顶端冲下之后，总得有个减速缓冲再漂进金字塔的“回漂入口”。 　　巫瑾琢磨：“节目组场地施工也就在这几天，土质肯定有个渐变过程……” 　　卫时俯身，捻起滩涂中粘腻的湿土，两人又走了几十来步，卫时终于断定：“那边，北15。” 　　两人发足狂奔。 　　虽然巫瑾整个人都要陷入泥地里，但时不时被大佬拔萝卜似的拔一下，倒也不耽误时间。两人绕过金字塔某个侧面，巫瑾眼睛一亮。 　　金字塔北面是赤褐色砖石铺就，80米砖壁之下，滩涂与水道泾渭分明。“激流勇进”的入口仍没看到，却能看到墙面上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通往法老王陵内部。 　　“我们进去。”巫瑾一头扎进水里。 　　“……”正要拉着小矮子进水的卫时伸手抓了个空。再低头时，巫瑾已经在水里快乐地冒泡。 　　卫时一声冷哼，跟着入水。 　　27岁的卫时大多数时候在放养巫瑾，16岁的卫时想的确是圈养。 　　大概因为并不自信。 　　就在卫时进入水中的同时。 　　几百米开哇的一声惊叫。 　　井仪刚刚从神庙走出，摄像机蜂拥而来。两人迎面对上的竟然不是意料中的凯撒红毛，而是蔚蓝人民娱乐的自闭型选手拉斐尔。这位选手打了个照面，二话不说举起弩箭—— 　　“他怎么会有弩箭？”明尧大声嚷嚷：“这不科学，咱们和小巫那组都是弓箭……” 　　“他不是从摩天轮那里过来的。”左泊棠眉头微拧，已是洞察：“应该是其他项目给的奖励。” 　　明尧一愣：“但摩天轮没有给奖励。” 　　左泊棠摇头：“给了，我们错过了。如果在大雾散去之后上摩天轮，就能在最高点看清整个游乐园地图分布。” 　　“视野就是奖励。文麟他们没选择先攻克摩天轮，应该就是预料到这点。” 　　明尧还要再说，左泊棠已经张弓直指拉斐尔：“我知道你想赢。” 　　“但你不用在这里耽误时间，因为。”左泊棠扫了眼金字塔：“有的人已经先进去了。” 　　几百米外。 　　巨型金字塔内。 　　巫瑾湿漉漉爬上从河道爬上陆地，潮湿腐朽的气息扑鼻而来。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趁着在行囊里翻找手电的功夫，巫瑾试图快速甩干自己。 　　卫时瞅了眼甩成陀螺的巫瑾：“脱。” 　　巫瑾乖巧脱下作战外套，撩起的纯黑防水作战背心下，奶白色的腰身肌肉分明有力。卫时太阳穴青筋一跳，挡在巫瑾和摄像头前：“会不会好好脱衣服？” 　　克洛森直播间。 　　弹幕突然飘来整整齐齐的“yoooooo~”。应湘湘噗嗤一笑，血鸽则表示卫选手太严格了，脱衣服哪有战术标准。 　　与此同时，浮空城。 　　边喝酸奶边看直播的宋研究员也“哟”了声，赶快拎来心理医师周楠看戏。宋研究点了点一闪而过的卫时侧写：“看到没，耳朵红了！就卫哥那没脸没皮的性子……这会儿，妥妥是副作用发作了！因吹斯听！” 　　不仅宋研究员，精通一切细节发掘技巧的显微镜少女更早一步反应过来。 　　“啊啊啊啊卫神是真护着小巫，脱衣服都不让看，围巾is Rio啊啊啊——” 　　“凶什么凶！人家是脱给观众看的，不是给你看的#姨母笑！卫神心动脸红现场——” 　　“什么跟什么？我是直男，其他直男在我面前脱衣服我也会脸红啊……” 　　镜头中央。 　　卫时终于把巫瑾外套拧干，两人从背包中取出干净无泥的作战靴。 　　巫瑾约莫病还没好利索，穿鞋前控制不住打了个小喷嚏。背对摄像头的监控死角，卫时不由分说胁迫巫瑾坐地，接着挨着小矮子对面坐下，大长腿曲起，把巫瑾的脚丫焐热了再塞进靴内。 　　大佬自己的双脚还满是泥泞。 　　巫瑾又打了个喷嚏，两眼汪汪。 　　卫时思忖：“等出去后，别打比赛了。” 　　巫瑾：“啊啊……” 　　卫时想了想，命令：“我一个人去打，你在家呆着。” 　　巫瑾懵圈，不过16岁的理想主义大佬简直可爱到冒泡！巫瑾故作严肃：“那，我在家能干啥啊！” 　　卫时扬起下巴：“养兔卖兔。你不是有这个基因吗，搞兔子养殖比自然人有先天优势……还是说你不会养兔？嗯？” 　　巫瑾一噎。 　　等两人再踏上征途，已经基本稳定住了体温。 　　金字塔内甬道并不复杂，墙壁雕刻熟悉的圣书体与壁画。巫瑾照上手电，共享线索：“死亡是国王的最后一道试炼，只有通过试炼才能通往神灵的居所。殡葬祭司把写满咒语的《亡灵之书》与木乃伊一起封存在棺椁内，国王在被神灵考验时，可以参考书籍上的答案……类似于试炼中的小抄……” 　　两人一路顺着河道向前，停在一扇小门边。 　　巫瑾作势准备推门，行动前反复叮嘱崽崽：“我们是来找激流勇进入口和水钟的，不是来倒斗的，见到好东西不要摸……” 　　卫时颔首，指节稳定卡在弓弦上，箭尖对着门后。 　　就在巫瑾推门前一瞬—— 　　远处，凌乱的脚步声隔着厚重墙体响起。 　　两人陡然对视。 　　又有一组进来了。 　　脚步伴随水声，说不定还不止一组。 　　巫瑾迅速推门。 　　沉闷的空气骤然涌出。 　　门后石室宽广，军用手电在灰尘中打出长长的光束，直到房间的另一端。巫瑾立刻意识到这里应当是殡室。 　　石室周边密集放着家具、碗、节目组临时准备的食物，和古埃及陪葬制度极其相似，正中是一副巨大的石棺，墙壁上舞乐祭司身姿婀娜。 　　“是皇后殡室，”巫瑾猜测：“国王殡室规格会更高，不该放在金字塔底层——不管了，先把《亡灵之书》捞出来。所有壁画都讲这个，应该是任务物品。” 　　巫瑾快速跑到道具棺材旁：“来搭把手！这个是翻盖还是滑盖——” 　　卫时一顿。 　　两人突然看向门外。 　　脚步声仓促自近处传来。 　　不可能，一路看壁画走过来不会这么快……巫瑾惊呆……不对，如果来的不止一队，被追逐的一方动作一定会快。 　　卫时再次按上弓箭。 　　“不止一队。”巫瑾按住大佬的手，做了个稍等的手势：“三队挟持不下对各方都有利，但如果有队伍先进殡葬室拿到任务物品，肯定会成为其他队伍优先铲除的靶子。我们不能出这个头。这里有没有出口？” 　　16岁的卫时瞳孔一动，也想到其中利害：“没有，空气是封闭的。” 　　门外，脚步声愈来愈近。 　　距离两组先后抵达只剩分分钟时间。 　　巫瑾于电光石火之间开口：“先开棺——等等，给你鞋底蹭点泥。” 　　一墙之隔。 　　拉斐尔与队友沿着河道快速行进。 　　身后是穷追不舍的井仪。 　　拉斐尔曾在金字塔外和井仪达成短暂停火协定，但现在两队间的信任已经破灭。 　　井仪所假设的“第一个抵达金字塔”的队伍并不存在，从入口走到现在，他们没有看到任何泥脚印。整座金字塔在似乎比赛前都封存完好。 　　拉斐尔一眼瞥到河道旁的石门。 　　他的队友惊喜：“走，进去看看。” 　　拉斐尔一言不发跟上。这位蔚蓝人民娱乐的练习生实力强硬，实际在各种比赛都不出戏，不担当指挥位，只会闷头开枪，2米身高，团综还容易脸红。 　　一开始观众都以为他炒的是自闭人设，后来才发现蔚蓝人民娱乐根本没充钱给自家选手炒人设，甚至连薇拉的“白玫瑰”还是粉丝众筹炒出来的。 　　队友首先抵达墓室门口，等着胆儿大的拉斐尔推门。 　　空气寂静到让人发憷。 　　吱呀一声。 　　拉斐尔力掼手臂，门缓缓推开。 　　“石门阻力完好，应该没被人碰过。”队友低声总结。 　　手电筒光束打入墓室。 　　王后石馆微微打开一条缝隙，像是在无声引诱选手伸手探入。 　　殡葬室内气氛沉闷压抑，只能听远处井仪的脚步，和隔了不知道多少道墙的水滴砸落声响。 　　里面空无一人。 　　拉斐尔的手电筒突然照向一处。 　　王后石棺下方，两个泥泞的脚印尤其显眼。 　　“有人进来过了？！”他的队友一惊：“已经开棺了？怎么会这么快？这里只有一个入出口，附近也看不到其他脚印——” 　　拉斐尔突然张嘴咬住手电，两手张起□□对着石棺露出的一条缝隙。 　　“你是说人有可能在棺材里面？”队友反应过来，看两个脚印排布，确实是爬进石棺的姿势。队友忍不住一个寒颤，进石棺躲着暗算别人，这位选手也不嫌瘆得慌。 　　两人终于站在石棺前。 　　拉斐尔屏住呼吸就要守株待兔—— 　　砰的一声！ 　　两人齐齐回头。 　　身后，石门被重重关上！ 　　拉斐尔神色骤变：“阻力。” 　　打开石门时候的阻力，是因为有人站在门后与他的臂力在抗衡。 　　门外。 　　一直躲在门后的巫瑾飞快把《亡灵之书》塞到大佬怀里，拉着大佬就往另一个方向狂奔：“跑跑跑跑跑，倒着跑，倒着跑——” 　　墓室入口方向，井仪也即将抵达。 　　巫瑾松了口气，斗志高涨：“行了，咱们回去！” 　　卫时：“不先走？” 　　巫瑾：“怎么能先走！先走了咱不就穿帮了吗！” 　　石室门口。 　　赶在井仪抵达的同一刻，巫瑾卫时飞速出现。 　　明尧一愣。 　　巫瑾也一愣。 　　赶在小明说话前，巫瑾傻乎乎开口：“你们从那个方向来的？那边还有一个入口？” 　　左泊棠温和向两人问好，点头，目光却精准在地上逡巡。 　　两行脚印自另一个方向延伸过来，围巾是从其他入口进入金字塔没差。 　　接着明尧突然一拍脑袋：“不说这个了！结盟结盟！咱们两组别打，有一队抢先进去了……” 　　巫瑾张大了嘴。 　　正在此时，石门突然打开。 　　拉斐尔以及队友：“……” 　　巫瑾、明尧、卫时、左泊棠：“……” 　　四人凶残拿起武器，齐齐对准拉斐尔！ 第179章 冥船 　　石室一时被手电筒照得透亮！ 　　四道白光齐刷刷打在拉斐尔脸上, 这位蔚蓝人民娱乐练习生肩膀一僵，架起弩箭同时看向门口。 　　井仪, 不可能。 　　巫瑾…… 　　进入金字塔前, 左泊棠就说过，“有的人已经先进来了”。此时石门后抵抗的阻力、王后石棺上的脚印、门口未知的敌人，所有蛛丝马迹串联起来。 　　拉斐尔直直看向巫瑾—— 　　小圆脸写满无辜。 　　拉斐尔眼神一顿, 接着转到看上去更像罪魁祸首的卫时身上。卫时没什么表情，冷漠背锅。 　　拉斐尔身旁，队友已经对着门口警惕惊叫开来：“是你们先开的棺！！” 　　巫瑾嗖地看向明尧，机智调转枪口：“井仪先开的棺？” 　　左泊神情扔存有疑虑，似乎察觉到有哪里不对。明尧却连呼冤枉, 大声哔哔：“他们啊！你瞅我干啥，咱们不一起跑过来的吗！你是不是傻！” 　　说话间, 明尧急吼吼对着拉斐尔张弓：“我们要是拿了道具不早跑了, 还折回来作甚！想抢就各凭本事——” 　　利箭搭弦，弓如满月！ 　　拉斐尔眼神一闪，喉咙动了动却没来得及出声。旁边的队友平时倒是话多，但但反应又慢了半拍。 　　顷刻间, 铜箭疾速向拉斐尔狙去。 　　拉斐尔瞳孔骤缩！ 　　明尧身旁，事已至此，左泊棠不容分说上前一步。没办法，怎么着也是自家孩子先射的箭—— 　　井仪双C瞬间拉开阵势, 左泊棠以弓代枪拉出护住明尧，明尧襄队长一尺而退, 目光灼灼看队长，两箭连珠逼退企图反击的拉斐尔。 　　在左泊棠点狙的同时，明尧已是火速抽出一矢用于防备旁边的巫瑾卫时。 　　形势一片大好！ 　　巫瑾反手抽出长弓，卫时牢牢挡在巫瑾面前。手电光四处乱晃闪瞎人眼，三队之间再无暇沟通，拉斐尔、左泊棠都全神贯注于击溃对方。 　　拉斐尔臂弩张起，悬道刻口发力，比弓箭领先了两个千年的战斗机械射击强劲有力。左泊棠刁钻精准，井仪本就是以五射闻名，论操控箭矢整个克洛森秀都无人能出左泊棠其右。明尧能与队长比肩，实力不容小视。这其中又暗含巫瑾搅局放出的冷箭—— 　　明尧忍无可忍：“小巫你是不是不会射箭？！” 　　巫瑾借着躲避的功夫向门口稍退，有理有据反驳：“会不会是一回事，射不射是我的自由！” 　　冷不丁又一箭与巫瑾擦身而过。 　　巫瑾沉寂捏着大佬手肘：“退退退……金字塔不可能只有这个殡室……” 　　巫瑾呱唧呱唧说着，认怂相当干脆，扯了大佬就走。临消失前还对井仪挑衅：“等着——” 　　明尧得意洋洋：“吓跑了！” 　　少了围巾的冷箭压制，拉斐尔忍无可忍开口：“他们，开棺的是他们！” 　　门外，巫瑾推着大佬撒腿狂奔：“快快快快快，瞒不了左队多久，先找到激流勇进入口——等等，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嘀嗒。 　　短暂停顿后，又是一个嘀嗒，嘀嗒。 　　像是水滴从容器中缓慢淌出。金字塔由砖土所砌，不存在钟乳石构造，水流只可能是人为。巫瑾缓慢闭眼，比常人更灵敏的听觉迅速在整座金字塔内延伸。有那么一瞬，他甚至可以在脑海中勾勒出古埃及最原始的水钟，随着时间流逝水平面缓缓下降—— 　　巫瑾蓦然抬头。 　　水钟就悬挂在他们的头顶的某一处！ 　　“走。”大佬同样敏锐捕捉到声响，带着巫瑾疾跑穿过黑黝黝的走廊，沿着船行铰链轨道向上爬去。 　　16岁的卫时已经迅速熟悉了比赛节奏。大佬眼中光芒明亮，让巫瑾看得一顿。小卫时对逃生游戏并不排斥，甚至可以说是有点热情。 　　反推，大卫时亦然。 　　两人的入口是金字塔中的船只回收入口，故而用于机械提升的轨道一路向上。巫瑾猜测，激流勇进的入口很可能在金字塔的最顶端。 　　要爬整整30层楼。 　　节目PD说好的给选手减负呢？ 　　接近于70度的盘旋上升轨道中，巫瑾叼着的手电与卫时一并在黑暗中摸索。这会儿巫瑾已经接近手脚并用，灯光偶尔扫到墙壁上的古老壁画。 　　“墓道走廊。”到某个缓冲平台，巫瑾摘了手电，边喘息边压低声音：“螺旋上升，和胡夫金字塔设计相同，咱们俩爬的是当年造墓奴隶进出的甬道，按照这种设计，金字塔顶端应该有一座能容纳大型客机大小的空室……” 　　卫时想了下什么是“古董客机”，点头：“够了。” 　　够装下一整套激流勇进船体设备。 　　娱乐设施入口果然在金字塔顶端。 　　巫瑾嗖得蹿到大佬身后，打开卫时背包，翻出那本视为能沟通生死，穿越时间的《亡灵之书》。 　　少年动作很轻，窸窸窣窣翻起行囊也不响，卫时微微侧头。 　　就像背包里装了一只在慢慢啃草叶的兔。 　　“行了——”巫瑾饶有兴趣翻开：“看看节目组都给了什么——” 　　两人低头，齐齐一顿。 　　金字塔底端，王后墓室。 　　拉斐尔的弩箭终于还是在井仪的无间配合下落于下乘，但以拉斐尔的A级实力，淘汰前反扑未必不能带走明尧。 　　此时门口已是传来第四小队脚步声，拉斐尔面色铁青：“任务物品在巫瑾他们手里。” 　　明尧威胁：“不可能！门口脚印又不能造假！” 　　拉斐尔放下弩箭，丝毫不信，示意：“开门。” 　　左泊棠意识到什么，脸色微沉打开石门。 　　围巾出现的方向，两双脚印由远及近，正对着王后殡室。 　　就连拉斐尔也是一怔，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尧表示：“看吧看吧！要是先跑远，再来回来，至少也该是四对脚印——” 　　左泊棠提起弓箭，直接打断：“是巫瑾那队开的棺。两对脚印大小一样，属于同一个人，身高在190左右，是卫时。” 　　明尧傻眼：“他们不是两个……” 　　左泊棠：“巫瑾鞋上没沾泥，故没脚印。卫时沾了泥，两人出门的时候倒着跑，再正着跑回来，所以是两行脚印。” 　　一片沉寂。 　　明尧愤慨大叫：“使诈！心机巫！” 　　井仪队长感慨，回头在明尧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个栗子：“学到了？”接着三指按弓虎口捻住青铜握把，左泊棠当先一步出门带起水汽与劲风，眼神肃穆凛然：“去追。” 　　克洛森直播室。 　　弹幕一片“6666狡诈小巫”、“奸诈小巫”、“油炸小巫”。镜头刚从云霄飞车切回，对激流勇进金字塔扫了个透视。 　　巫瑾、卫时刚刚完成了整段路程的1/3，正在国王殡室水平面上方穿梭；甬道最底端，井仪迅速追逐围巾攀爬；金字塔入口，凯撒、红毛姗姗来迟；王后殡室外，输给井仪而选了另一条路的拉斐尔同样砸开了甬道大门。 　　其中，只有巫瑾怀揣能够加速通关的《亡灵之书》。 　　在应湘湘笑眯眯感慨：“小巫变了啊！想当年，刚来节目的时候，多可爱一小朋友！傻乎乎谁都能欺负一下，闻到饼子香味就乖乖从寝室跑出来东张西望……岁月如梭……” 　　弹幕嗷嗷乱叫：“儿砸黑化敲可爱，但妈妈不允许你长这么快！”、“嗷嗷看在小巫这么帅气的份上，小巫还是麻麻的好鹅几！” 　　屏幕最后拢入的一角，巫瑾汗流浃背，干脆把刘海上撩。刘海下五官还是那个样儿，但似乎在慢慢褪去婴儿肥，比九个月前更显英挺。 　　镜头最后给了个透视远景。巫瑾在攀爬时抓住轨道的双臂沉稳有力，肌肉轻薄而线条流畅。身旁的卫选手呼吸平稳，70度斜坡如履平地。只是目光时不时扫一下巫瑾。 　　巫瑾一扭头，卫时立刻倨傲收回视线。 　　“没眼看了。” 　　“没眼看+1。现在告诉我这两人领证了我都相信……感天动地兄弟情！” 　　“只要有兄弟情，机关墓道胜似鲜花满地。只要有兄弟情，倒斗开棺一路春风十里。” 　　克洛森秀第六轮淘汰赛。 　　金字塔内。 　　上行40米有余，巫瑾终于在甬道中听到井仪声响。 　　然而两人的视线已经牢牢被眼前的墓室吸引。 　　巫瑾缓缓呼出一口气。 　　内螺旋结构搭造的大金字塔，出于建筑力学所限，在顶端留下了空旷庞大的封存密室，而此时整个密室被“河流”环绕。水道最末端，无数蜡烛静静点燃，“激流勇进”的三截船只沉默悬浮。 　　光影印入潺潺流水被揉碎，揉碎后又散为星点光晕温柔如织。 　　船体金币辉煌。 　　它们无一例外被装饰成了人形棺椁的模样，仿24K金涂漆在水波中流淌生辉。 　　船只背后是象征生的烛火，船只前方是黑黝黝的未知。 　　古埃及的死亡，是最温柔“死亡”之一。 　　“就像，”巫瑾思索打了个比方：“乘船漂过冥河水。” 　　卫时颔首。 　　死者在棺椁长眠，殡葬祭祀为他们祈福。他们载着生者的愿景，漂过死亡之河，抵达众神之国，从此不受人间困顿之扰，向死而生。 　　这里是漂流的最起点。 　　也是“激流勇进”的起始点。 　　售票处就在河岸旁，而与之响应的，嘀嗒、嘀嗒的水钟流流淌声愈来愈烈。 　　巫瑾猛然抬头。 　　视线穿过无数与“死亡”相关的壁画，与整个古埃及文明传承密切相连的“水钟”悬挂在密室顶端。古拙的容器正在向下缓慢滴水，容器口插一根箭杆如同浮标，箭身绘制密密麻麻的刻度。随着时间流逝，水位下降，箭身传达相应时刻。 　　巫瑾眼睛骤亮。 　　卫时哼了声，不屑巫瑾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实际上他自己也没见过，R码基地只有武器，没有玩具，更不提精巧的仿古工艺品。于是16岁的卫时也没骨气的多看了两眼，然后抽出弓箭，言简意赅：“你去，我守这里。” 　　听甬道脚步，有三队选手都在赶来的路上。 　　巫瑾二话不说点头。 　　密室墙壁，有简陋凸出的踩踏板以供选手爬往水钟。巫瑾首先翻出了那本《亡灵之书》。 　　《亡灵之书》会成为选手通关金字塔的重要助力—— 　　翻开首页，整整6张“激流勇进门票兑换券”排成一板。 　　激流勇进的项目要求时间11：19。 　　巫瑾喂入兑换券，很快吐出了一张单项票。购票时间：12：05。 　　巫瑾一愣。 　　甬道门口，卫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距离井仪抵达不足5分钟。 　　巫瑾又等了一分钟。 　　再次换票。 　　购票时间：12：06。 　　少年陡然低头。 　　脑海嗡嗡乱做一团。金字塔中的时间流逝时间与现实时间相同，要等下一班激流勇进只能再过11个小时，从副本设计来看绝不可能，除非时间逆流—— 　　时间逆流。 　　巫瑾肩膀一凝。 　　摩天轮时间逆流是因为指针不转，表面转。也就是说，操纵时钟本身可以修改时间，如果要让水钟的时间逆流—— 　　巫瑾想起文书神庙中的第一条提示线索。 　　祭祀向水钟容器内续水。 　　水位上升，时间逆流。 　　“！！！”巫瑾把《亡灵之书》剩下的兑换券飞快扔给大佬，接着用行军水杯舀了大半杯河水，往腰间一挂，撸起袖子就顺墙向密室顶端的水钟爬去。 　　先前的甬道攀爬已经消耗了巫瑾绝大部分体力，这一程他攀得相当艰难，速度只能勉强保持不变，此时距离井仪抵达密室只有不到三分钟。 　　卫时视线四扫，迅速找来几块石块，做好为巫瑾拖延一切时间的准备。 　　密室墙壁。 　　栩栩生动的墓壁画托送巫瑾一路向上。 　　先是红鹤降临尼罗河谷，引领这片土地的国王成为尼罗河神的化身。 　　巫瑾急促喘息，墙壁陡峭落足点单薄。他几乎把所有体力都拿出来才能继续攀爬。巫瑾看一眼顶端的水钟，背着行囊继续向上。 　　再往上一副壁画。死后的国王乘坐小船抵达众神所在的芦苇原，以无畏应对每一次试炼。 　　甬道内猛然传来声响！ 　　井仪首先抵达，拉斐尔紧随其后。卫时二话不说把石块踹下。明尧在甬道内气得嗷嗷乱叫。16岁的卫时纹丝不动，三指夹起两箭直指黑黝黝的甬道出口。 　　密室墙壁。 　　最顶端一副壁画。胡狼头神阿努比斯拿出死者的心脏进行审判，比羽毛更轻则死后永生，比羽毛更重则成为阿努比斯的祭品。 　　巫瑾伸手，终于即将触碰到最高处的水钟。 　　少年嗖嗖上窜两步，双腿借着水钟支架平衡固定，反手从背包中掏出水杯，摸着大致刻度倒进水钟容器内：“现在几点？”巫瑾掌心发汗，用最快速度开口。 　　卫时把兑换券送入售票机：“10点52。” 　　巫瑾点头，又舀出点水。 　　卫时同样心跳加速：“11点10。” 　　巫瑾终于大致看懂刻度，眯眼对着水位又扒拉出少许。 　　卫时抽出第五张票：“11点09。” 　　时刻满足条件，水道内链条吱呀转动，“激流勇进”船组即将出发！ 　　甬道内，另外两组选手正巧抵达，后面还伴随凯撒的哇呜乱叫——大佬扔下去的石头磕磕碰碰，这会儿砸到最底下的凯撒他们了。 　　最先冒头的明尧还没甚看清楚的，两发箭矢直直向他们打来。 　　剑锋锐利，所向披靡。 　　“小心！”左泊棠猛然拉住明尧。 　　甬道门口，项目售票机旁，卫时手中另外两枚箭矢蓄力待发。男人的表情带着罕见的少年气，肆意张扬，死死给巫瑾守住防线，绝不后退一步。 　　巫瑾却呼吸急促。 　　激流勇进设施已经激活，即便他和大佬能居高临下守住防线，也会错过这一班次船只。但如果等自己从天顶爬下，妥妥儿也会错过这班。 　　巫瑾突然开口：“上船。” 　　16岁的卫时一顿，看了眼还在飞快爬下的巫瑾。少年小卷毛湿润，也不知道是沁出汗珠还是被溅到了河水。巫瑾此时距离河道还有垂直距离16米有余，激流勇进船体下冲前刚好会路过巫瑾所在墙壁—— 　　卫时点头，长腿一迈向做成人形棺椁的船只冲去。 　　少了卫时压制，左泊棠、拉斐尔同时从甬道冒头！ 　　克洛森秀直播间。 　　镜头再次切向金字塔副本。 　　应湘湘凝神看了几秒，愕然开口：“小巫……要跳到船体里？16米能跳？” 　　血鸽放大虚拟地图，展示出一处：“激流勇进船体经过巫选手的那一点，是俯冲轨道的开始点。也就是巫选手跳下去之后船只同时开始俯冲失重。双失重缓冲下，可以跳，没问题。” 　　“但看这个轨道，最安全的高度还是在7米内下跳。” 　　屏幕中央，巫瑾贴着墙飞快下窜。 　　在井仪从甬道冒头的一瞬，约莫是和卫时心有灵犀，巫瑾突然借力墙壁转身。 　　手中利箭搭好。 　　巫瑾眉目凛然，因为攀爬过久而微抖的手臂为了稳住弓把而用力发白。长剑呼啸向左泊棠飞掠！ 　　这位井仪狙击手还未站稳，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然而紧接着卫时已经跳上船只，利落接替巫瑾火力。 　　“好！”直播间内，血鸽也对巫瑾这一箭发出赞扬：“小巫这一场，说不出来为什么，状态没以前好。”血鸽琢磨：“力气不够，像是大病初愈。但刚才那下，发力技巧，精准度都堪称完美。” 　　血鸽敲下结论：“小巫的战术基础很扎实，我能看到他在进步。” 　　金字塔顶端。 　　船只缓缓驶动。 　　两队选手见上船无望，毫不犹豫把弓弩对准还在墙面上扒拉着的巫瑾。然而卫时手不离弦连珠齐发，硬生生替巫瑾留出安全下降的缓冲时间。 　　链条转动。 　　人形棺椁船只开始加速。 　　直播间内，血鸽微微摇头：“12米。巫选手只能在12米起跳了。刚才那一箭，他差不多脱力了，所以攀爬降落速度放的很慢。” 　　应湘湘犹疑：“12米……” 　　血鸽摊手：“看运气。或者船上，卫选手能接应一下，不过要求的技巧性太高，这个高度接人，就算是职业选手也说不准。” 　　12米垂直跳并非人类上限，甚至部分杂技选手也能完成。 　　但逃杀选手的体脂率比常人更低，相应危险性更大。 　　船只即将与巫瑾所在的跳跃点重合。 　　轨道咔擦一响。 　　整个船体预备沿轨道俯冲降落，船头栽进湍流溅出巨大水花。 　　巫瑾一个哆嗦，然而现在不能跳也得跳了，再不跳要被井仪当静态靶乱射，回头节目组把自己从墙上揭下来还能看到一个乱箭中空出的小巫形状…… 　　激流勇进船只内。 　　卫时猛然站起，狠狠看向巫瑾。 　　原本以为巫瑾能爬到7米，然而这会儿的12米跳远远超出了他的预估。小矮子不算体能改造人方向，身体平衡能力乱七八糟，而且不得不跳—— 　　卫时整个手臂都在发抖。 　　这时候仅有16岁记忆的少年本能忘记了救生舱的存在，实际上他的全身血液都在急速攒动，手臂肌肉因为用力过度而近乎于痉挛。 　　耳边纷纷杂杂，像是两人逃出R码基地那天重现。意识一半被撕裂，另一半沉声呵斥：“下去。” 　　16岁的小卫时两眼通红：“凭什么？！” 　　另一半灵魂倨傲回应：“就凭我能接住他。” 　　半空中。 　　巫瑾扑腾下挑。 　　整座金字塔在荧荧烛光下天旋地转。巫瑾觉得自己真是失误了，没算好拉弓后的一个脱力。 　　视野中，无数副关于死亡的壁画因为自由落体而飞掠。 　　巫瑾做最后扑腾。 　　这会儿估计掉下去就要落地成球了……唯一担心的是救生舱会不会砸到崽崽，崽崽会不会成为历届克洛森唯一一位被救生舱砸中淘汰的选手…… 　　落船时刻。 　　巫瑾还没来得及推开卫时，猛然有力的手臂将他接住，抱紧，技巧性缓冲。 　　男人炽热的荷尔蒙气息铺天盖地压来。 　　卫时低笑：“坐稳。” 　　运载灵魂的小船急促向下俯冲。 　　水花一波一波溅起，壁画在视野飞掠。 　　水与光影交叠，无数关于“死亡”的传说在壁画中被缀连。 　　古埃及国王俄赛利斯死后，王后以哭声换来国王复活。 　　尼斐尔泰丽死后，拉美西斯二世时常提着烛灯深夜来访，独自在石壁上绘刻哀悼她的诗歌。 　　埃及艳后身缠蟒蛇，平静等待死亡。这位末代女王之后，再没有贵族愿意聆听古埃及的神话，接受他们的文字与神祇。 　　金字塔、神庙与圣书体一并在尼罗河畔封存。 　　视野光线骤亮！ 　　两人直直冲出金字塔顶端的人面狮身像，顺着金字塔坡度向下疾行—— 　　水花越来越大。 　　卫时反手脱下作战外套，挡在湿漉漉的巫瑾周身。 　　哗啦一声。 　　激流勇进船只触底。 　　剧烈蓬起的水雾、白沫挡住了摄像机窥探的视线。 　　卫时低头，狠狠在巫瑾颈侧咬了一口，如同宣誓主权。 第180章 海盗船 　　冲天水花溅散。 　　卫时首先下船, 接着身披卫选手外套的巫瑾一跃而下。 　　克洛森直播间内，气氛陡然热烈。 　　血鸽做出鼓掌手势, 赞叹点头：“没淘汰, 小巫运气不错。” 　　弹幕蜂拥一片吵吵嚷嚷：“这是什么跑酷高跳硬核神仙粮！”、“卫选手路转粉啊，能把外套披在队友身上，超级温柔有男友力……” 　　资深逃杀粉频道, 无数直男却在为巫瑾刚才那一跳奋勇掐架。 　　“12米高度，巫选手肌肉弧度明显，体脂率低。能安全降落不是偶然，主要功劳在于起跳时身体平衡保持良好，加上卫选手缓冲有技巧——” 　　“是体脂率高吧？”另一位观众反驳：“这样才有脂肪缓冲。就看巫瑾选手那张小圆脸, 体脂肯定高，估计全身上下摸起来都软乎乎的！” 　　“不可能, 看肌肉爆发力, 体脂率就是低！同体重下巫瑾想锤谁就锤谁！” 　　两方观众瞬时为“小巫摸起来软乎乎还是坚硬有弹性”吵得不可开交，激烈程度不异于风行于10个世纪前的论战“皮卡丘表面光滑还是有绒毛”。 　　很快有观众向节目组问询证实。 　　血鸽一愣，话筒递给应湘湘。 　　“……”应湘湘一秒反应过来，微笑：“我怎么知道？应该问刚才抱住小巫的卫选手。” 　　十几架摄像机闻言, 一窝蜂向屏幕中的卫时飞去。 　　弹幕却再次炸开，围巾版载歌载舞喜气洋洋，就差没在论坛版头贴一个“官方盖戳”。 　　第六轮淘汰赛赛场。 　　巫瑾笑对镜头，湿漉漉打了两个喷嚏。 　　还能怎么办？！ 　　他总不能当场控诉, 淘汰赛双排队友在镜头死角对自己实施暴虐啃咬…… 　　等无人机摄像散去，大佬缓慢、缓慢回头。 　　27岁的卫时气场远远压制16岁的小卫。 　　巫瑾蹬蹬后退两步。 　　卫时眯眼：“过来。” 　　巫瑾乖巧上前两步, 下一秒被大佬狠狠一只手按在墙上，顺着脸颊亲吻啃噬肆意欺凌。巫瑾哇呜乱叫，一边贴墙一边打嗝一边还有点想打喷嚏…… 　　卫时面无表情撸了把湿唧唧的小卷毛。 　　巫瑾这会儿还在滴水，墙体阴影下瑟瑟发抖，被水花浇了半天，一副要感冒不感冒的样子。好在逃杀选手自愈能力极强，卫时薅着人径直走出金字塔园区，沿着通往摩天轮的小径回折，半路挑了块阳光暖融的草坪，命令：“躺下。” 　　巫瑾只穿着作战背心，呈大字型在阳光下乖觉躺好。 　　刚才在金字塔里不慎脱力，稍一躺下，巫瑾就跟没长骨头似的爬不起来。暖阳夹杂淡青草味微醺，眼皮子一搭一搭。 　　“休息半个小时，把自己晒干。”卫时在巫瑾脑门儿探了下体温。 　　马拉松式的逃生秀中，抓紧一切机会休息也是必备技能之一。 　　巫瑾撑着意识看向腕表，终于松了口气。井仪目前还被甩在金字塔里，巫瑾的腕表赫然显示“当前竞速排名：第一”。 　　身旁，卫时刚替巫瑾把外套拧干。 　　巫瑾眼看没摄像头过来，软乎乎蹭到大佬旁边，安心闭眼。 　　成年的大佬同样带着阳光干草和坚果气息，和崽崽又截然不同。崽崽是坚决要挡在自己身前的小松塔，大佬是沉默坚实的一整棵松树。 　　精神体能骤然松弛之后，巫瑾愉悦陷入浅眠。 　　领一张证，娶一送一，美滋滋……嗝。 　　15分钟。 　　卫时示意巫瑾翻身去晒另一面。 　　巫瑾迷迷糊糊醒来，只感觉粗糙带枪茧的手掌在自己腰子上捏了把，然后身体条件反射弹起。大佬又在后腰一揉，巫瑾扑通趴下，继续睡。 　　卫时毫不费力给巫瑾换了个面，随手拍了拍，把巫瑾拍平整。 　　草坪上微风习习，鸭跖草夹着星星点点的小蓝花。 　　巫瑾煎饼和卫时掌厨一趴一坐，阳光自上而下温柔倾泻，将两人拢在摄像机死角。 　　半小时。 　　巫瑾陡然清醒。 　　少年从草地爬起，撺掇大佬就像另一个项目奔去—— 　　卫时抬了下眼皮。 　　巫瑾似有所觉：“！！！” 　　卫时低头，俯身审讯时产生强烈压迫感。巫瑾求生本能爆发：“没没没什么都没发生……” 　　卫时强迫巫瑾看着自己，野兽般的瞳仁压成一线：“他敢对你动手，你就对他开枪。” 　　然后施施然放开巫瑾。 　　“……”巫瑾表面应和：行吧行吧！脑回路真瑰丽！ 　　两人行进没多久，腕表同时振动，已是有第二队选手完成2项娱乐设施。 　　巫瑾低声向大佬分析：“难度层面，金字塔、摩天轮同样复杂。这轮淘汰赛应该存在我们还没遇上的送分题。” 　　“现有线索来看，钟表一定与文明主题园区契合。例如西欧的座钟、 古埃及的水钟。且时间控制器一定隐藏在娱乐设施之内。” 　　巫瑾琢磨：“摩天轮是旋转的巨大钟面，金字塔顶端是注水的滴漏，按照这类提示反推。古代的计时方式还有绳结、日晷、钟摆……” 　　卫时示意巫瑾抬头。 　　两人面前，散去薄雾的摩天轮园区旁，海盗船左右晃动，上面不知道哪位练习生正在扯着嗓子尖叫。 　　海盗船是“刺激程度最被低估”的游乐项目之一，最高点的失重冲击感甚至可以远超过山车。“海盗船”船体被机械臂连接，以固定幅度、摆场做周期性机械运动…… 　　巫瑾突然跳起。 　　海盗船，左右摇晃。机械臂，钟摆。 　　“走！”巫瑾不容分说拉着大佬跑去。 　　第三项娱乐设施的破解比巫瑾想象的要更快。 　　“海盗船”就是第六轮淘汰赛中的送分题，形状意向简单直白就能与钟摆联系在一起。 　　这会儿海盗船还在运转，巫瑾赶紧跑了个周边小项目。给出的印章线索赫然是伽利略在黑漆木板上书写T=2π开根号1/8。 　　摆长周期机械运动公式。 　　“伽利略！”巫瑾把猎枪扔给大佬。 　　卫时漫不经心开枪，原本守在海盗船旁的选手被迫悚然逼退。 　　巫瑾快乐被大佬带飞：“怪不得这里靠近摩天轮，原来还在欧洲文明主题区。海盗船，船身是17世纪初意大利维京海盗风格，同时期意大利科学家伽利略发现钟摆公式，所以是这么个联系上的……” 　　卫时听巫瑾呱唧呱唧讲着，手中动作不停，一杆猎枪残酷清场。 　　巫瑾蹿到售票机前。 　　时间跟随钟摆摆动匀速行进。巫瑾毫不费力算出海盗船对应的项目开启时间，正此时脚步声凌乱响起，原本围堵围巾的选手被迫后撤。 　　巫瑾向以一敌十的大佬崇敬竖起大拇指。 　　虽然自己这一局混了点…… 　　不过问题不大！ 　　这局大卫带飞，自己混分。下局自己Carry，小卫躺赢。生命不息，则混和躺交替不止！ 　　项目时间一到。 　　巫瑾拖着大佬火速爬上海盗船，直奔最磨一排，系好安全带，眼神振奋异常：“坐最后！坐最后！这里最刺激——” 　　“……”卫时终于确定，巫瑾刚才在草坪上睡了个体力全满，活蹦乱跳。 　　男人点头，毫无异议，登船时不着痕迹提起：“浮空城也有，是这个的三倍大。” 　　巫瑾面露崇敬。 　　海盗船缓缓启动！ 　　灼灼烈阳下，气流自脸颊温热擦过。 　　坐在船尾的巫瑾兴奋蹦跶，在失重最高点突然做了个口型：卫时！ 　　摄像头死角，十指无声交握。 　　卫时侧眼看向小卷毛被吹的风中凌乱的巫瑾，在两人同时凌空的一瞬靠近。 　　呼吸于猎猎风声中纠缠。 　　船摆再次下沉，进入摄像覆盖区。 　　巫瑾乖巧坐好，卫时表情如常。 　　海盗船再次上冲！巫瑾又偷偷摸摸搞起小动作，卫时制住不安分的手，不假思索拿试纸往巫瑾手背一贴。 　　巫瑾凑近观察试纸，睫毛在卫时心底翕动。 　　失重与香甜的空气同时冲击而来。 　　船体再次晃动到最高点。 　　卫时眼神突然一空，潜意识控制不住就要钻出—— 　　卫时强硬压下。 　　海盗船凌空。 　　巫瑾还在船尾欢脱的不行，就差没放声歌唱！ 　　卫时表情逐渐空茫，猛然回头，紧张看向座位旁的小矮子。 　　海盗船荡到另一侧。 　　巫瑾嗷嗷乱叫。 　　卫时表情再变，眉宇深邃压下，多淬炼了整整10年的目光深不可测。 　　海盗船继续摇。 　　横竖只有大佬一个人能听得到，巫瑾唱歌瞎混b-box：“让我们荡起~双~桨~动次打次boom boom boom!” 　　卫时再次茫然，接着警惕看向手中并不熟悉的猎枪，伸手就要急着去找弓箭。 　　海盗船再摇。 　　巫瑾：“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嗡嗡嗡嗡嗡！” 　　卫时猛然闭眼，神情变幻，唇线笔直绷起。 　　巫瑾愉悦下船，看向指示标：“妥了。海盗船完成，去云霄飞车，就在东南方向……” 　　卫时嗯了声，叫住巫瑾。 　　巫瑾茫然回头。 　　卫时冷静给巫瑾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半分钟后。 　　巫瑾听到自己绝望开口：“什么？！” 　　“什么叫浅意识转换频率加快？！” 　　“最快……最快半分钟一次？？？” 第181章 过山车 　　克洛森秀直播间。 　　进入广告时段前, 镜头再次鸟瞰飞跃游乐园的每一处角落，有从金字塔顶端俯冲而下的拉斐尔, 有拽着拉斐尔的小船、死皮赖脸再次蹭答案通关的凯撒红毛, 有云霄飞车下狂奔的魏衍…… 　　还有正在和卫时交谈的、似乎被吓傻了的巫瑾。 　　应湘湘摘下耳机，把转播交给克洛森后台，再看了眼凝固画面中的巫瑾, 一下笑了出来：“他俩在说什么？这是什么表情？” 　　巫瑾呆呆站在卫时对面，就差没在脸上写着：你今天就是要难为我小巫了！…… 　　然而很快，直播屏幕已经被金主爸爸的广告取代。 　　第六轮淘汰赛，游乐园赛场。 　　一群摄像机呼啦啦飞过。 　　“！”巫瑾磕磕绊绊：“半、半分钟？！” 　　大佬嗯了声，冷静为猎枪装弹。男人眉宇冷硬, 低头时暗藏杀机，比常人稍长的指骨是基因精准编排下最精准的凶器, 手中动作不停。 　　“拿着。”男人表情不透喜怒, 声线又比平时沉了两分。 　　卫时把枪托塞到巫瑾怀里，握着少年的手抱住枪把，就像是揪着巫瑾按住萝卜缨子。然后蛮横俯身，在巫瑾耳边冰凉警告：“他动你, 你就开枪。” 　　巫瑾简直生无可恋。 　　卫时眯眼，手臂撑住墙体恐吓胆儿肥的小兔崽子：“不许理他。” 　　巫瑾傻眼：“……” 　　他现在彻底相信大佬的情绪锁疗程起作用了！这哪是情绪感知微弱，简直是一脚踢翻了醋坛子！还不是一个人在踢！大佬精分出来的大卫、小卫互相都把对方当成假想敌！两人对着醋坛子你一脚我一脚，我一脚你一脚…… 　　估计大佬的心眼只有那么一点点小！！ 　　巫瑾内心叽里呱啦吐槽一堆, 在大佬的威压下却只能瑟瑟发抖乖巧抱住萝卜缨子。正在此时腕表滴的一声。 　　巫瑾刷的低头：“有3组并列第一了！” 　　巫瑾瞅了眼身旁，大佬正不悦解下背包, 依次拿出行军包内的绳索、军用匕首、箭支对着自己比划，似乎在翻找一样“刑具”用来恐吓即将出现的小卫崽崽—— 　　巫瑾赶紧鼓气小圆脸谄媚：“卫、卫哥，要不咱们先找云霄飞车，我一个打不来……” 　　大佬站起，看向过山车所在的方向，嗯了一声：“魏衍在那里。” 　　巫瑾分明看出了大佬眼中的满意，这简直是要淘汰小卫把巫瑾作为遗孀转交魏衍照顾的节奏…… 　　卫时揉了把软乎乎的自家恋人，断然开口：“走。” 　　云霄飞车在与金字塔完全相反的游乐场另一端。 　　海盗船高处，巫瑾能隐隐看到过山车繁杂环绕的轨道，视力却无法捕捉再精准的细节。此时从羊肠小径走过，能收集的信息才逐渐增多。 　　这里是海盗船通往过山车的必经之路，路边还能看见海盗船的纪念品售卖点，大航海时代的意大利船只模型、历史故事书、仿制贸易珠琳琅满目，与游乐设施主题契合。 　　巫瑾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克洛森秀历史固定图淘汰赛中，确实有过某个场次，线索隐藏在纪念品售货机内，但这一场却相差甚远。 　　周遭零星能看到冒头的练习生。 　　“云霄飞车这一关应该不难，”巫瑾轻声推测：“鬼屋在后山，距离主设施群最远，应该罕见有选手抵达。云霄飞车、海盗船、摩天轮和激流勇进，四点自东向西渐进贯穿纵深。” 　　“——既然西边金字塔那里的选手不多，就代表肯定有小队是从东边开始清关。”巫瑾看了眼腕表上密密麻麻的计分排名：“而且进展顺利。” 　　走出海盗船园区，地形再次变换。 　　脚下的土壤柔软，从西方贸易文明中常见的贫瘠针叶林土质变为一种湿润、肥沃的黑褐色泥土。 　　巫瑾俯身：“农耕。”视野飞掠过水稻和小麦：“云霄飞车主题，应该是一种起源于农耕的文明……” 　　卫时示意巫瑾去看：“那里。” 　　少年一愣，眼睛陡亮。 　　距离两人最近的娱乐设施隐藏在一段黛瓦白墙之后，靠近时潺潺水声自梅树瘦石中倾泻而出，地上是还在晾晒的宣纸，一半摞纸刚硬劲白，另一半色泽温柔，应是生宣、熟宣。巫瑾猛然开口：“造纸术！” 　　从小院绕过，又是青砖封闭、城门般的大宅院，不知挡住了什么娱乐设施。巫瑾瞅了城门半天：“晋中宅院！” 　　顺着青砖一路向内，墙上镂空的壁画又与西欧中世纪的浪漫、古埃及的神秘截然不同，阴刻、阳刻循规蹈矩，或工笔或写意，描绘了形形色色的士农工商、岁节时令、风雨书声、祖先崇拜…… 　　巫瑾深吸了一口气。 　　华夏文明。 　　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 　　再向内深入，形形色色的娱乐设施在错落院落之中，巫瑾还看到了仿乾清宫的虚拟类竞技项目，两队练习生正在为龙椅争得不可开交，某队辅助被拖下去打了10大板。还有某陵墓倒斗黑暗探险项目，也不知道这时候没有选手下斗…… 　　云霄飞车赫然就在前方！ 　　巫瑾拖着大佬跑去，看向项目指示牌下的小字。 　　——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猃狁于襄。 　　“《诗经》？”巫瑾向指示牌伸手。在经历过无数大小副本之后，指尖与正楷相触，让巫瑾莫名愉悦。说不清是知识储备优势，还是文化脉络护佑下的安心：“天子命我，城彼朔方……意思是在东方建城……？” 　　巫瑾这才想起，自己的语文一塌糊涂，作词也一脉相承。 　　云霄飞车就在不远处刺眼的阳光下。 　　只要经过过山车纪念品店，就能抵达售票口—— 　　售票口另一侧，猛然有脚步传来！ 　　巫瑾一愣，飞快端起步枪，看向身后大佬。 　　……这一眼差点魂飞魄散。 　　卫时抿着嘴，一声不吭看着巫瑾。弓箭帅气利落卡在他的臂弯之中，脸庞别扭似乎还在和谁较劲。 　　巫瑾：“……”大佬早就换芯了！！ 　　这次转换一声不吭差点把巫瑾吓呆，这会儿两人手还牵着，只是上一秒牵了个战斗机器，下一秒就变成傲娇小狼崽。 　　卫时板起脸：“你牵他的手？” 　　巫瑾嗖地放下爪子，试图安抚狼崽！ 　　卫时表情更加难以言喻，质问：“你连我的手都不想碰？” 　　巫瑾迅速举起爪子，乖巧抓住卫时。 　　卫时火冒三丈：“你就这么不情不愿……闪开！” 　　在巫瑾反应过来之前，身后猛然有流弹擦耳边而过。卫时一肘子把巫瑾撞歪避开，接着厉色开弓，对着纪念品店后猫着的魏衍连珠三箭—— 　　箭镞在空气中飚出刺耳声响。 　　巫瑾飞快躲避：“先撤，赛场没有子弹补给，他们能开枪的次数不多！” 　　卫时闻言冷冷扬起唇角，不退反进，对魏衍步步逼迫。少年气息浓厚的面庞毫不服输，多年在R码基地称王称霸经历让他对冷兵器的驾驭出神入化，加上成年卫时的臂力，说是射簇入石都不为过。 　　纪念品店后，薄传火冷不防一声低呼。 　　两羽箭支袭来，魏衍不知为何呆了半秒，差点着道。 　　魏衍依然震惊：“……” 　　薄传火：“？？？” 　　魏衍突然眼神崇敬：卫哥表情太丰富了！一定是浮空城在攻克情绪锁方面产生了重大突破，不愧是卫哥的浮空城！不愧是卫哥！ 　　薄传火压根在这位人形兵器脸上读不出任何情绪，只能委婉询问：“打不打？不能让他们看到重要线索……” 　　魏衍：“我掩护，你去取。” 　　枪声再次响起，与巫瑾预料无差，魏衍薄传火同样子弹紧缺。两人旋即换上了弩箭，与拉斐尔手中同出一辙。混战中，薄传火迅速从纪念品店窗口取下一物，紧接着魏薄毫不恋战急速后撤—— 　　卫时的箭囊已经半空。 　　巫瑾当机立断：“先不追，找到他们用的弓弩，这场比赛的通用武器就是弩。没事，纪念品店还有存货，他们拿走的只是展示品……” 　　巫瑾飞快俯身给大佬捡箭。远处，魏薄已是躲入云霄飞车售票点，紧接着娱乐设施启动，两人跳入车体。 　　飞车尾部陡然燃起装饰性的熊熊火光！像是着了火的羽箭破空射出，拖曳出尾部拉长的赤色光簇！ 　　巫瑾张大了嘴。 　　着了火的云霄飞车气势磅礴。 　　同时火光也照亮了整座设施的布局，簇拥云霄飞车的轨道为砖石砌成，夹在低矮的山峰之中，轨道上城墙、楼台、关隘清晰可见，每当飞车经过，楼台上的烽燧就燃起滚滚狼烟，像是在急速传递战讯。 　　——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猃狁于襄。 　　“城”是指城墙。 　　朔风吹寒雪，万里筑长城。 　　激流勇进是金字塔，而云霄飞车是长城。 　　巫瑾伸手拉住崽崽就要跑去一探，再一回头…… 　　崽崽正在飞快往反方向阔步离去。 　　巫瑾：“？卫哥！” 　　卫时憋着一口气，脸色阴沉：“他要出来了，肯定会对你动手动脚。我先把他跑远点。” 　　巫瑾：“……” 　　巫瑾：“…………”你是下线前把号停到安全区吗？我是危险的小巫炸弹吗！ 　　然而还没等崽崽跑太远，卫时突然僵住。 　　巫瑾用手偷偷做了个打枪的手势：Biu！换芯！ 　　大卫缓缓转身。 　　大佬表情不悦，沉沉看向远处的巫瑾：“过来。” 　　巫瑾乖乖小跑，跑一半突然傻眼。不对啊！你自己跑到那里的，不是该跑回来吗！怎么变成我跑过去了！ 　　大佬面无表情看向巫瑾，久到巫瑾以为刚才大佬背后长了眼睛。 　　卫时点评：“幼稚。” 　　巫瑾终于松了口气。27岁的卫时饱经风霜，成熟老练，比崽崽要稳重太多！肯定不会再做出胡闹之事…… 　　卫时：“等到要换的时候，你自己跑远。” 　　巫瑾悲愤：“！！”这敢情还不如崽崽呢！崽崽是他自己跑，换成大佬就是我跑…… 　　好在大卫不再纠结，捉了巫瑾就利索向长城走去。男人冷酷开口：“两小时结束比赛。” 　　巫瑾肃然起敬。 　　当初克洛森复赛的时候，大佬快速结束比赛是为了回家喂猫。现在可能是要回家揍他自己…… 　　云霄飞车的轨道穿云入雾。 　　两人各自买了张票，显示时间分是6：07与14：00。 　　“时间流速很快。”巫瑾琢磨：“时间是跟过山车走的。” 　　云霄飞车依然在轨道上急速飚进，检票口内，巫瑾“咦”了一声，蹲下检查轨道。车体轨道竟是分为两层。上层是常见的纲轨，下层黑糊糊看不出来是什么…… 　　卫时单膝着地，在轨道前俯身，手指穿过轨道，捻了捻残余的燃料，凑到巫瑾鼻子下。 　　巫瑾使劲吸：“……香料？！” 　　卫时看向远处还在颠簸的过山车：“白烟，无毒，廉价香，凝脂状火焰燃料。” 　　巫瑾听的一愣一愣。大佬的侦查能力没的说！然而所有细节加起来都和时间没什么关联—— 　　正此时，满山的烽火猛然熄灭！ 　　腕表几乎同时振动。 　　通关3项娱乐设施的小组，从3组增加到4组。 　　魏薄通关云霄飞车！ 　　巫瑾陡然反应过来，神色意外惊喜：“这轮可以抄答案了，云霄飞车的需求通关时间是16：03。时间跟车走，就像是金字塔里的时间跟水走——” 　　卫时纠正：“时间是跟着火在走。” 　　巫瑾恍然：“对，金字塔里真正操纵时间的是水而不是船，模型放到长城，操纵时间的是火而不是车。火焰，燃料，轨道……他们在16：03刻度熄灭了车尾的火焰，所以才达成了16：03的时间目标？” 　　巫瑾突然疑惑：“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卫时揉了把软软的小卷毛：“不急，慢慢想。” 　　记忆或是那位木槿花巫槿的记忆翻开。 　　夏天的蚊香盘香在床边缓缓燃烧，早年的蚊香对人体同样有害，一盘烧6个小时的蚊香通常不会一次烧完。 　　孤儿院的老院长慢吞吞把小铁夹夹在蚊香的一处：“两个小时！” 　　巫瑾，或是巫槿笑眯眯点头，乖巧写两个小时作业。 　　当蚊香缓缓燃烧到铁夹，温度被铁夹吸收，蚊香熄灭。巫瑾扔了作业本，高高兴兴去好心人捐赠的小图书馆看书。 　　和线香、盘香相关的古老计时方式原来已经沿用到了21世纪。 　　华夏文明脉络中的时间也与这类意向相关，一盏茶，一炷香。 　　“云霄飞车是的用火计时的钟表！”巫瑾兴奋开口：“错杂的轨道是古华夏用于计时的盘香，香线上记有时间刻度。时间随着香料燃烧流逝，盘香还剩多少，时间就还剩多少……” 　　卫时嘉许：“嗯，火钟。” 　　水与火都是人类最古老的计时方式。水钟源于古埃及，火钟起源于华夏。 　　远处，薄传火从过山车一跃而下，对着巫瑾挥挥手掉头就走。 　　长城城楼上的浓烟熄灭。 　　挨得近了，巫瑾能眯眼看到长城砖石上的一幅幅砖画。 　　砖画与水墨丹青一样瑰丽。 　　这类起源于汉代的艺术品线条粗细转折之间婉转动人，为画稿倒上泥磨具，再由模具倒上砖石烧制而成。 　　长城最起点的砖画是春秋战国。诸子百家、孔圣出世、合纵连横、秦扫六合。再往后是秦王大一统，高祖斩白蛇…… 　　绵延往后，永续不断。 　　巫瑾回头，脸颊发光：“走，去研究16：03的时间刻度！” 　　卫时点头。 　　大佬漠然开口：“他要出来了。” 　　“！”巫瑾了然，十分狗腿地就要自己先跑远。 　　还能怎么办！自己娶的大小老婆，还不是得宠着！ 　　不过看这个架势，大小卫第一次转换还有两小时，现在是15分钟，再过会儿说不定真得半分钟…… 　　大卫临走前再次警告：“不许理他，我会检查。” 　　巫瑾点头点头，继续高高兴兴往外跑。 　　卫时：“等等。” 　　男人居高临下，抽出一截户外绳索，扔给巫瑾。 　　卫时伸手，冷峻开口：“捆起来。” 　　“……”长城起始的楼台上，巫瑾被迫战战兢兢对队友实施捆绑Play。 　　几十秒后，小卫缓缓醒来。 　　卫时低头看向绳索：“……” 　　巫瑾低头看向绳索：“……” 　　卫时慢慢眯眼。 　　巫瑾求生欲再次爆发，灵光一闪狗腿给小卫解绑：“我把他绑起来了！等你回来！” 　　卫崽崽终于的哼了一声，表情放缓：“下面去哪。” 　　巫瑾用最快速度复述了一遍长城、火钟与16：03刻度，说完已是口干舌燥。心中咯噔一声，如果大佬真要半分钟换一次，估摸着所有规则都得解释两遍…… 　　卫时干脆点头，爬上长城前突然扬起下巴，指尖在巫瑾脸颊上擦了一下：“喂。推理太累，我替你一起想。” 　　“至于他，就继续捆着吧。” 　　云霄飞车的轨道长城错综复杂延伸，好在盘来盘去都在一个范围内，两人不需要行走太远。出乎巫瑾意料，除了砖画之外没有看到任何时间刻度。 　　包括目测的魏衍熄灭火焰的一段轨道，同样没有时间刻度的蛛丝马迹。 　　“看砖画。”巫瑾沉吟许久，开口。 　　砖画大体是从春秋战国延伸，到秦汉，北朝，隋，辽金，明…… 　　卫时突然开口：“唐宋不在。” 　　巫瑾一顿，又仔细翻找隋之后，果然没有唐宋。按说以华夏为主题，必然会提及盛唐—— 　　少年微微皱眉，砖画一幅幅找过，期间又划出区域：“过山车在这里，是第一次取票。显示时间为6：04。” 　　砖画中先是战乱，再是一统，又回归战乱。中间穿插着儒释道三教并立、似乎也是这里第一次出现科举。继而是修建长城，数以万计平民开凿运河…… 　　“隋朝。”巫瑾低声开口：“开运河以致于亡国。” 　　“第二次取票。”巫瑾带着卫时走到另一处：“取票显示为14：00。” 　　砖画中逐渐出现迁都、修建长城、朝贡、郑和下西洋以及出具规模的火器营。 　　“明朝。”卫时不用再看。 　　巫瑾思索看了许久明长城那张砖画，恍然：“怪不得没有唐宋，所有出现在砖画上的朝代，都是修建过长城的朝代。” 　　“秦长城，隋长城，明长城……唐朝国力强盛，远人不服而使来之，北方不存在抗衡政权，自然没有修建长城的必要。至于宋代……宋朝辖土不及长城一带，也不会修建长城。” 　　“所以砖画就会存在朝代间的突进——” 　　两人突然一顿。 　　“时间！”巫瑾和卫时几乎同时开口，卫时旋即回复静默，示意小矮子开口。 　　巫瑾顾不上其他：“时间。时间也存在突进！两次取票之间从6：04横跨14：00，14：00到魏衍完成任务的16：03却过了很久——” 　　“时间和砖画朝代是一起突进的！” 　　“砖画就是时刻！” 　　卫时：“隋灭是哪一年。” 　　高考小能手巫瑾秒答：“公元619……6：04分，就是公元604年？！” 　　卫时终于点头：“我猜，刚才他们在纪念品店抢走的，应该是华夏文明断代表。” 　　巫瑾惊喜看向大佬。 　　一团小矮子很快喜气洋洋就往卫时身上蹭，16岁的卫时耳后再次微红，面无表情训斥：“蹭什么蹭！喂。” 　　“我是不是比他有用。” 　　巫瑾仗着大卫不在，使劲点头点头。大佬最帅！崽崽最可爱！ 　　卫时嗯了声，侧过脸：“下次你再跳的时候，我接住你。” 　　巫瑾半天才想起崽崽说的是激流勇进那时候，笑眯眯撸了撸崽崽的手感极佳的腰腹。 　　草稿纸从背包内翻出，巫瑾就着墙火速写下所有线索。 　　6：04。604年，隋末，砖画所在的位置与取票时的过山车位置相符。 　　14：00。1400年，明初，对应砖画再次与第二次取票时的过山车位置重叠。 　　16：03。 　　“公元1603，”巫瑾写了行字，放笔：“明末。” 　　明长城是最后的长城，魏衍熄灭火钟的地方，应该是在轨道最末端。 　　巫瑾长舒了一口气，伸手。 　　卫时默契击掌。 　　克洛森秀直播间。 　　血鸽、应湘湘同时茫然看屏幕里的围巾组。 　　血鸽：“他们就这么解出来了？” 　　应湘湘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们没去辅副本通关获取关键砖画？就这么取了两张票，顺着长城一路走过来……” 　　后台，负责游戏设计的编导也是傻眼。 　　按照起初预判，选手会在乾清宫、明孝陵、晋商大院、造纸术副本中取得“盘香印章”、“明长城砖画提示”，“明末清初的火钟”、“记载有明（1368~1644）的纸条”。 　　结果几乎所有练习生都没有按照常理出牌。 　　魏衍抢走了纪念品店的断代书籍，直接查到1603。 　　至于巫瑾—— 　　小编导哀嚎：“怎么会有选手把断代年份都背下来？这是逃杀练习生？不是应届联邦高等院校统考考生？！” 　　淘汰赛赛场内。 　　巫瑾领着大佬狂奔到过山车上：“走走走走走——” 　　烽火依次燃起！ 　　改装版的轩辕战车-过山车顺着长城轨道上升、俯冲，滚滚狼烟冲天而上。无数砖画自眼前飞掠而过，楼台上，点燃烽火的虚拟投影是穿着各个朝代战袍的戍边兵士—— 　　泱泱华夏，诸子百家，有服章之美，有礼仪之大。 　　城彼朔方，护我国祚安昌。 　　过山车在终于经过明末。 　　卫时果断熄火。 　　腕表微微振动，云霄飞车副本两人同时通关！ 　　过山车飞速驶入隧道。 　　视野被黑暗覆盖。 　　18世纪之后，大航海与资本殖民兴起，工业革命推动热武器诞生，再无君主修建长城，华夏再不会用冰冷的砖石抵御北方外敌。 　　之后的300年，曾有落入低谷，辗转反侧，又最终崛起。 　　过山车抵达终点。 　　阳光洒下。 　　巫瑾回头看了一眼，纵观数数千年砖画，真正看不到光明的隧道也只有这一段而已。 　　两人重回比赛竞速第一。 　　巫瑾高高兴兴拉着小卫就要下车—— 　　16岁的卫时皱眉：“要换了。” 　　巫瑾嗖的反应过来，要向大佬交差，于是从背包掏出绳子：“那成！捆起来捆起来！” 　　卫崽崽点头，嘱咐：“捆紧点，腿也捆上。别让他欺负你。” 　　巫瑾感叹，还捆腿，崽崽更狠！ 　　小卫潜意识下沉。 　　巫瑾乖巧等待大卫出现。 　　几秒种后。 　　卫时抬起眼皮子，冷冷看向巫瑾。 　　巫瑾赶紧邀功：“您醒啦，睡得好不好。都绑着呢！要不要检查……” 　　卫时：“一直捆着？” 　　巫瑾刷刷点头。 　　卫时：“那行。” 　　“我被捆着手，绑着脚。说说看，我是怎么一路从入口蹦上过山车的。” 第182章 鬼屋 　　烈日当空。 　　微风拂过, 气氛却凝结沉寂。 　　巫瑾的表情慢慢、慢慢呆滞…… 　　卫时眯眼。 　　“！！！”巫瑾蹭蹭后退两步！风在吹，云在飞, 小巫要被锤！ 　　卫时冰凉勾起唇角, 瞳孔中寒气可见，抬手示意巫瑾过来。 　　巫瑾吓得差点打嗝，身体先于意识蹭蹭往前两步, 乖觉给大佬手上的绳索解绑。 　　男人大概是觉得巫瑾动作慢了，沉稳有力的手诡谲一抖，自发从绳索挣脱。 　　“！！！”巫瑾再次吓到倒退：风在吼，云在抖，小巫要被揍！ 　　等等, 明明这人自己能挣脱—— 　　卫时大长腿自过山车跨下，面无表情审视巫瑾：“嗯？” 　　巫瑾灵机一动：“哈哈哈是啊我都没注意到他是怎么一路蹦过来的, 哈哈光顾着在前面走了哈哈哈……嗝。” 　　卫时把巫瑾逼迫到墙角, 动作侵略性强烈：“记忆互通。” 　　巫瑾茫然：“什么……” 　　卫时缓慢卷起袖子，一身灰不溜秋的制式作战服愣是穿出了军靴大氅的气魄。男人威胁陈述：“副作用结束，记忆互通。我会检查。” 　　巫瑾彻底吓傻，瞒瞒瞒不住了！ 　　——等等, 巫瑾突然抓狂。 　　他俩记忆最终能互通？那还互相折磨对方、不对、轮流折磨我小巫做什么！ 　　墙边，卫时不给巫瑾任何思考间隙，枪茧粗糙的虎口直接泄愤般在巫瑾腰侧捏了一把。巫瑾立刻哇呜乱叫，男团主舞的腰子是究极敏感区域, 根本摸不得！巫瑾奋起反抗，被卫时不留情面按住, 接着颈侧突然泛红。 　　大佬冰凉尖利的犬齿就在曾经咬下的印记旁磨动。 　　巫瑾：“……” 　　被叼住脖颈要害的小动物一动不动。 　　卫时眯眼，盯着巫瑾颈侧看了半天，突然呼出一口热气。 　　巫瑾：“？？？” 　　然后卫时趁着巫瑾受热泛红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一小条白色试纸贴了上去。 　　巫瑾看得目瞪口呆。 　　……虽然不知道试纸是做什么的，但这分明就是干扰检测结果！不尊重科学实践！这和往试剂里面偷偷倒可乐，然后强行检测出“蓝色石蕊试纸变红，所以该试剂呈酸性”有什么区别！ 　　白色试纸慢慢、慢慢泛出粉紫，然后又迅速变回白色。 　　卫时看了眼试纸，又看了眼巫瑾面无表情：“先记着。”以后再行惩罚：“走，带你躺赢。” 　　云霄飞车脚下，巫瑾终于再次战战兢兢踏上征程。 　　大佬走在前面。 　　刚才自己Carry小卫划水，现在大卫Carry自己等躺，没毛病！ 　　比赛开始后5小时，排名板已经显著拉开差距。 　　竞速赛淘汰率不高，仍有78名选手在场内。巫瑾低头看了眼猎枪。游乐园中找不到补给子弹，武器到弩箭为止。 　　也就是赛程越靠后，选手越不可能被意外淘汰。 　　左侧腕表，场内42组选手排名不断变动。 　　此时大部队多滞留在通关1~2个娱乐设施，有8组选手通关3项，巫瑾、卫时以通关4项拔得头筹。 　　“我们尽快去鬼屋。”巫瑾边跑边分析：“现在的名次不稳固。基本所有娱乐设施都能搭载多位选举手。选手聚集越多的地方，蹭答案通关的机会就越大。拖的时间越久，我们的优势就越小。” 　　巫瑾低头看向腕表。 　　“鬼屋，要求通关时间，17：22。” 　　雾气消失致使整个游乐场温度上升，却也让视野终于完全清晰。 　　鬼屋在游乐园的北面，临近后山，需返回摩天轮才能抵达。 　　再次经过卫时晾晒巫瑾的草坪，穿过摩天轮下的小径，景致又变。 　　巫瑾抬头。 　　两人的注意力同时被群山掩映中的跳楼机吸引。 　　“……怎么是歪的？”巫瑾脱口而出。 　　无他，设备安装太歪了。跳楼机像是一根筷子孤单插在倾斜的山坡上，正对着阳光。炎日自上而下照射，为跳楼在山体坡面投下漆黑笔直的影。 　　节目组给选手的行程单上，除去最后一项“鬼屋”之外，还有一行空白。 　　“做这么夸张，行程单上空白的项目设施是跳楼机没差。”巫瑾松了口气。第六轮淘汰赛，到这里已经是节目组在明晃晃给提示了。 　　跳楼机在深山之中，距离所有其他设备最远。巫瑾略一思索，为了避免长途跋涉在折返，最终依然决定按照原计划，先去鬼屋。 　　“所以——” 　　巫瑾回头，正要寻求大佬意见，不料卫时正愣愣看天，眼中一片茫然。 　　巫瑾大喜。崽崽，单纯好哄的崽崽又回来了！ 　　所以自己根本不可能被频繁换芯的大佬带躺，27岁的卫时果然是大骗子！不过转念一想，巫瑾又美滋滋。 　　带崽崽飞，哄小娇妻，心甘情愿！ 　　16岁的卫时还没反应过来，小矮子嗖的凑上来摸摸蹭蹭迅速撇清责任并告状：“他自己挣脱的！” 　　卫时神色骤冷，干脆点头，看向远处游乐园养锦鲤的小湖，果决表示：“行，下次他出来之前，我先跳进去把他喂鱼。” 　　“……”巫瑾赶紧拖走崽崽并谆谆教导，严防大佬成为克洛森有史以来第一位投湖型选手。 　　十分钟后，两人终于进入鬼屋园区。 　　空气湿润而稀薄，说不清是雨水还是露水从高大繁密的枝叶上滴落，地势层层向上，土豆、玉米随处可见。巫瑾甚至能隐约看出并不明显的梯田痕迹…… 　　巫瑾蹲下。 　　土地并不肥沃，种植稀疏的作物已经是极限，周围靠近石块处有焦黑烧过的痕迹。 　　“刀耕火种……”巫瑾喃喃开口。刀耕火种是几乎所农耕文化的雏形，类似于农业打游击。种植者一把火烧掉荒草，利用焚烧后松软的土地耕种，等土地失肥再换个地方纵火。 　　这类粗犷的耕种方式只有在极少部分区域，才沿用了近五千年。 　　“刀耕火种，高地，热带雨林，玉米，”巫瑾抬头看向远方，莫名期待： 　　“玛雅文明。” 　　繁茂的羽林植被遮挡了更远处的视线，巫瑾只能隐约看到深藏小径之后的高大石材建筑—— 　　在玛雅漫长的近五千年的历史中，神祇和他们开了个玩笑。中南美洲富足到令人觊觎的矿藏或是被埋在雨林深处、或是在干涸的原生矿床之中。终玛雅文明始末，他们都没有来得及找到一条矿脉。 　　玛雅没有冶炼，没有青铜器也没有铁器。以华夏类比，他们被永远停留在了商朝。但他们的文明却是新石器时代原始生产条件下最璀璨的文明，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天文历法数学都远远居于世界最前列。 　　雨林中，巫瑾撒着欢奔向前方。 　　大佬追上时已经再次换芯。 　　巫瑾慷慨表示：随便换！去玛雅旅游，带大老婆小老婆都一样…… 　　卫时扫了眼巫瑾。 　　巫瑾一秒乖巧。 　　卫时：“喜欢？” 　　巫瑾点头点头。 　　卫时：“下次带你出去。” 　　巫瑾立刻欢呼，叽里呱啦边走边说不停：“我记得那时候，玛雅可出名啦！2012那会，到处都在炒‘玛雅世界末日’，义乌小市场的玛雅水晶头骨都卖脱销了……” 　　卫时：“不止玛雅。” 　　男人指示巫瑾去看四周装饰娱乐设施的各种意象。 　　棉线打着复杂的绳结，系在木杆上飘动。羽蛇神的图腾覆满刷了石灰的墙壁，模仿马丘比丘祭坛的小副本大门敞开。 　　卫时：“印加。” 　　巫瑾惊喜：“南美印加文明！” 　　接着是写有阿兹特克图腾的祭祀石柱，羽蛇和太阳神纹纹路清晰。巫瑾思索开口：“是中南美文明聚落群？都是羽蛇崇拜，太阳神崇拜，石器文明……” 　　两人一路走到小径尽头，庞大的石材质建筑出现在眼前。 　　巫瑾看向标识牌：“鬼神祭祀之坛，鲜血与活祭。” 　　这轮比赛中的“鬼屋”。 　　两人先后买票，相隔3分钟，时间都是4：00，似乎祭坛中的时间因为某种原因停滞。 　　“封闭式赛场。”巫瑾不再犹豫，伸手推开副本大门。 　　石门吱呀响动。 　　游乐场中的鬼屋面积庞大，按照巫瑾目测，甚至约莫等同于一个住民区，门后—— 　　巫瑾一顿。 　　门后一片漆黑。 　　下一秒大佬粗糙的手掌利落牵起自己，巫瑾眯起眼睛适应少顷，才意识到周遭并不是完全漆黑。 　　封闭式副本内的天花板隐隐发白，却不明显，就像夏季的凌晨4点抬头仰望天光。远处隐隐传来人声，却听得并不真切。 　　“祭祀是神祇崇拜，活祭在玛雅历来都有。”巫瑾低声给大佬分析：“至于鬼……我记得，南美洲同样以魔鬼崇拜而闻名。” 　　魔鬼崇拜的具体细节，巫瑾却并不知晓。 　　“有人。”卫时示意巫瑾后退，从云霄飞车旁顺来的弩箭迅速装箭。 　　“谁？”巫瑾这会儿还睁眼瞎，只能顺着微弱天光看到副本内一座座集市、石屋，和远处高大的祭坛。祭坛上似乎有人影在晃动—— 　　巫瑾转身看向大佬。 　　紧接着更恐怖的事情发生。 　　卫时缓慢、缓慢放下手中弩箭，眼神依然锋锐如刀，却多了两分奶凶奶凶的气势。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我在哪我是谁我在做什么。正此时，大佬身后，有人影一闪而过—— 　　巫瑾神情骤变，不容分说把大佬扑倒：“小心！” 　　长矛自远处掷来！ 　　巫瑾终于松了口气，长矛力道不强，似乎只是对入侵者的警告。且看刚才的人影，不像选手倒是像某个穿着玛雅部落服饰的NPC…… 　　副本地图遥远的另一端，蓦然有选手惨叫！ 　　副本内有不止一队选手。 　　巫瑾瞬间反应过来，16岁的小卫已经迅速从地上爬起，本能护住巫瑾。惨叫声似乎是在800米开外，又在封闭地图中不断回荡。巫瑾只勉强看到远处祭坛上人影晃动—— 　　原本黑暗的副本内天光乍亮！ 　　巫瑾被吓了一跳。 　　鬼屋副本是在用天花板模拟天空。只在那么几秒之内，天边的鱼肚白迅速翻出一轮旭日，接着太阳战战巍巍升起，悬停在东方。 　　巫瑾迅速看向手中的门票。 　　玛雅副本中的时间突进远远超乎巫瑾想象。 　　刚才进门时还是4：00。 　　现在……看天色至少也该是上午九、十点钟之间，时间转换的唯一预兆就是刚才那声不知名的惨叫。 　　身前，小卫冷峻抿住嘴唇看向四周。 　　巫瑾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讶然惊叹。 　　副本内，是真真正正、完整复原后的玛雅城邦。无数建筑物被石块精密垒砌而成，石料之间严丝合缝，连匕首都很难插进去。城邦的四周是散落的祭祀居所，且随处可见太阳神、羽蛇神神像。最外是雨林中的护城河，最内—— 　　雄伟壮阔的玛雅梯形金字塔沉默矗立。 　　埃及的金字塔是王陵，玛雅的金字塔是祭坛。 　　纵贯整条文明脉络，很少有哪个族群对于神祇的虔诚能超过玛雅。大祭坛之后，又是分错林立的小祭坛。 　　巫瑾深吸一口气。 　　这是玛雅人为神建立的城邦，人只是借住在这里。 　　巫瑾也看见了投掷长矛的NPC。不止一人。矮小的城墙后，是十几个图腾刺青满身的玛雅战士——克洛森AI战斗体，正手持标枪对着巫瑾卫时怒喝，驱逐闯入者。 　　巫瑾终于放心。 　　就标枪这个武器水平，估计玛雅人连弓箭都没发明出来！ 　　“没事！”巫瑾赶紧安慰大佬：“咱们先去交涉。” 　　下一秒，箭支破空而来！ 　　巫瑾一秒被打脸：“……” 　　好在这支箭簇速度不如子弹，又不知怎的飞起来歪歪斜斜像是拖曳了重物，巫瑾轻而易举避过。不料紧接着第二发箭狠狠接上！ 　　准心对着的不是巫瑾，而是第一支箭的箭尾。巫瑾悚然抬头，只能勉强看清箭尾拖的是个水囊—— 　　水囊被第二支箭击破！ 　　靛蓝色染料从破裂的水囊炸裂喷开，浇了巫瑾一头一脸。 　　蓝色巫瑾：“……” 　　“是井仪！”巫瑾顾不上抹开脸上染料，飞快架起猎枪。此时枪膛内只剩3发子弹，但巫瑾已经想不了太多。两矢连珠能射到如此精准的只可能是左泊棠，有左泊棠的地方肯定还有明尧那个粘人精—— 　　“别别！”不料明尧突然蹿出，做了个嘻哈手势：“love and peace！要狙你早就狙了，我们这是在帮你！” 　　左泊棠同时收弓，向两人微微一笑。 　　小卫丝毫不为所动，冷酷挡在巫瑾身前，拉弓满弦。 　　巫瑾在卫时身后揉脸。 　　深蓝色巫瑾揉成天蓝色巫瑾。 　　天蓝色巫瑾揉成淡蓝色巫瑾。 　　巫瑾脑海中心念电转。 　　井仪显然在此埋伏已久，要狙击巫瑾早就能出手了，按照大佬现在这个状态，说不定围巾还真的双双弹出救生舱，殉情玛雅城邦—— 　　巫瑾抹了下脸上的靛蓝染料。 　　按住大佬，等着井仪谈判。 　　“我们是来寻求合作的。”明尧严肃正经开口，扫了眼破裂的水囊：“这个就是我们的诚意。不信你看。” 　　城墙边沿，一众玛雅NPC盯着巫瑾身上的蓝色染料，接着相继露出笑容。灿烂的大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玛雅战士们纷纷丢了武器，上前想要和巫瑾拥抱。巫瑾身前被大佬堵着，只能看到战士们不断伸出大拇指、拍胸脯，表达对巫瑾的崇敬。 　　巫瑾：“……”自从变蓝之后，我好像变尊贵了呢！ 　　明尧嚷嚷：“你看是吧。” 　　然后神色转凝，开口：“这个副本有古怪，我们一队通关不了。” 　　“我们是来寻求合作的。” 　　明尧放下武器，缓缓走上前，向巫瑾伸手。 　　巫瑾和卫时对视一眼。 　　小卫动作不变，弓箭直指明尧。 　　16岁的卫时气势冷峻骇人。 　　巫瑾甚至能看到明尧鼻尖紧张渗出的细小汗珠，不远处，左泊棠抱臂微笑，丝毫不担心。 　　巫瑾谨慎向明尧伸出右手。 　　两人说不清是在握手结盟还是在相互试探。 　　指尖递出之前，巫瑾安静等待左手腕表的非法组队警告。 　　巫瑾与明尧握手。 　　一秒。 　　两秒。 　　三秒。 　　警告没响。 　　“……”巫瑾傻眼。 　　明尧终于松了口气，眉飞色舞：“看吧没骗人！啧啧，以小巫之心度小明之腹！算了不和你计较。” 　　“小巫，玛雅副本应该是默认能够结队。”左泊棠温和开口：“它比我们想象中要难。” 第183章 血祭 　　烈日下的玛雅城邦奇诡而迷人。 　　高大的纪念碑、神像被无数高低绵延的建筑环绕, 城邦的神民低头在神祇之间穿梭。 　　贵族、平民之间极易辨认。 　　平民大多只披一张麻布，怀揣重物、牵着家畜。 　　贵族则衣饰多彩, 纹身珠宝穿环遍布每一寸裸露在外的皮肤。 　　巫瑾甚至看到一位乘着人轿的玛雅贵妇, 刺青从眉骨延伸到舌头。 　　但几乎每人身上都有少量靛蓝涂料。 　　明尧领着巫瑾卫时在集市内闲逛。路边小摊上，精美的石器、骨器随处可见，还有各类雨林药草、烟叶、山货。 　　巫瑾琢磨, 眼前应该是某次祭祀前的赶集。 　　集市中，被放在最显眼位置的，是各式各样的骨刀。 　　时不时有玛雅人停下，以一两枚可可豆交换样式精美的利器。摊主利索给买家开刃，买主拿了刀, 第一件事就是向最近的神像跪拜。 　　“都在买刀，”明尧抖了抖肩膀：“说明祭祀要开始了, 血祭。” 　　刚才买了骨刀的玛雅小贵族跪拜完毕, 接着迅速割开自己的手腕。赤红的鲜血徐徐流出，这位玛雅贵族毫不犹豫就往神像上抹。 　　血液在冰冷的石块上滑落又凝结。 　　巫瑾：“……” 　　巫瑾：“！！！” 　　卫时看了眼，兴趣不大。当年R码基地里的疯子比比皆是。 　　巫瑾转向明尧：“怎么祭祀？” 　　明尧叹气：“这就是我们要找你们合作的原因。” 　　“我们在这里呆了好几轮，不断有选手进来, 不断有选手被捉去祭祀。看到中间那个祭坛没，”明尧伸手：“我建议你们离它远点。玛雅人祭祀太阳神是活祭，被捉上去的人就没有再下来过的。” 　　“现在唯一知道的线索就是这个，”明尧戳了下巫瑾身上的蓝色染料：“这是行走于城邦的护身符。但只能护身, 不能通关。” 　　巫瑾嗖的提问：“你怎么没变蓝！” 　　明尧得意洋洋翻出左手，白白嫩嫩的手腕内测用蓝色染料画了个小小的井仪LOGO：“看到没, 我的护身符！” 　　巫瑾看了眼一小块蓝色的明尧，再看了眼浑身蓝不拉几的自己，于是火速开动，扒住明尧就是一阵乱蹭！ 　　明尧：“！队长救命，小巫盘我！卫选手你也不管管——” 　　再一回头，卫时的弓箭又对准了自己。 　　明尧：！凭什么？！我是小明玩具吗！不让小巫玩就射杀我？卫选手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左泊棠笑眯眯把两人分开，巫瑾这才发现，靛蓝染料干的极快，一点也没蹭到明尧身上。 　　左泊棠走近时，巫瑾又留意了一眼腕表。 　　依然不见非法结队警告。 　　他背过身，向大佬轻轻打了个手势。 　　克洛森组队警告只有在两种情形下不会触发。其一是规则允许组队，其二……井仪根本就是在给他们下套。 　　然而沿路走来，巫瑾的尊贵蓝让他吃尽了福利。 　　有卖食物的摊主硬是要把烤肉塞给巫瑾，也有年轻的少女给巫瑾送上漂亮的小贝壳，甚至还有贵族从轿子上跳下，特意拍拍巫瑾肩膀。 　　路过某个家畜售卖点时，巫瑾眼睛一亮。 　　一只小羊驼正绑在石柱上吃草。 　　羊驼是印加文明中的主要牲畜之一，肉质鲜嫩，介于羊羔肉和牛肉之间，天冷的时候还可以薅羊驼毛织毛衣……最主要是可爱！眼睛水灵灵的，毛毛暖融融的，一小只还没有巫瑾的腿高，吃完草就乖巧蹭蹭石柱，吃的不挑智商也不高，一看就很好养。 　　看管小羊驼的店主热情把牵绳地给巫瑾，示意他随便溜。 　　巫瑾恍惚，仿佛被惊喜砸中：“……”明明只是开了个蓝钻，怎么连宠物贵族福利都有了！ 　　旁边的明尧也看呆了，身上的蓝色颜料面积和收到的优待成正比——明尧嗷的一声，伸出手：“我要抱我要抱！” 　　巫瑾嗖的闪开。 　　少年两眼放光，伸手缓缓托起小羊驼软绵绵的肚皮，小羊驼立刻咩咩叫了起来，悬空的四肢一动一动像在踩棉花。 　　巫瑾飞快躲过明尧的抢夺，把羊驼抱在怀里就是乱蹭乱吸。 　　明尧嚷嚷：“给我玩一会儿，就一会儿！” 　　巫瑾记仇：“不给！” 　　明尧：“……”井仪副C伸手就要抢羊驼。巫瑾一个转身就把小动物幼崽塞到了大佬怀里。 　　男人面无表情接过，举起羊驼的动作像举枪，哑声开口：“喜欢？” 　　巫瑾这才发现，大佬又不知不觉换芯了。 　　巫瑾顿时松了口气，精神振奋，有大卫在还谈什么结盟，稳妥起见现在就干脆把井仪吊打…… 　　左泊棠突然开口：“卫选手。” 　　巫瑾抬头，这位狙击手表情温和带笑，视线却始终锁住卫时。巫瑾微微警觉，左泊棠的感官敏锐程度匪夷所思。 　　巫瑾下意识上前一步，挡在大佬面前。 　　卫时扬眉，示意巫瑾离开。道不同不相为谋。 　　左泊棠点头，像是早有预料：“既如此就分开吧。我的建议，不要靠近神庙。” 　　“祭祀马上就要开始了。” 　　“小明。”左泊棠带上明尧。 　　这位井仪队长娴熟装箭，向巫瑾告别：“有缘再见。” 　　两人最终消失在了通往神庙守卫岗哨的方向。 　　大卫没有耐心去抱羊驼，直接扔给巫瑾：“怎么蓝了。” 　　巫瑾赶紧抱着小羊驼告状明尧，然后快速给大佬总结：“玛雅副本的主题是血祭，一路过来已经看到不止一人割肉往神像上涂血。” 　　整个以金字塔祭坛向外扩散的集市中，血腥味越来越弄浓。 　　“进门时听到的惨叫，应该是淘汰了一名选手。”巫瑾回忆：“因为有选手淘汰，所以太阳升起。” 　　如果是这个机制，鬼屋副本将是第六轮淘汰赛中负责严格把控顺位名次的副本。 　　“其他……”巫瑾摇摇头，一概不知：“我们去祭坛，重要的壁画都在那里。” 　　大佬点头，突然漠然伸手撸了把羊驼脑袋上的毛毛。 　　然后撸了把巫瑾蓬松细软的卷发。 　　巫瑾和羊驼同时瞪眼看向卫时。 　　卫时命令：“这小畜生带着。等他出来，让他抱羊。” 　　巫瑾纠正：“是羊驼……” 　　卫时冷淡：“只许抱羊，不许碰你。” 　　神庙终于距离两人不足百米。 　　巫瑾在矮墙下猫着，周围狂热的人群越聚越多。随着祭祀顺次出现，玛雅民众几乎是欢呼着在往神庙的石墙上兑血，失血带来的疼痛似乎被所有人忽略。 　　巫瑾看了半天，才发现自残式献祭，还伴随着吸食大量原生态毒品，包括烟叶、蛙毒。能塞进嘴里的塞嘴里，能烧着的烧着吸，还有致幻毒性太过强烈的，快乐的玛雅贵族们干脆脱了裤子塞进直肠享用。 　　所有痛苦都因为虔诚转换为欢愉。 　　“祭祀的是……太阳神。”巫瑾看向石柱上的壁画。 　　金字塔下，年长的祭祀反复徘徊，似乎在等待作为祭品的战俘。明尧、左泊棠就守候在长老左右。 　　“大骗子！还说祭坛不能去！”巫瑾吐槽，拉着大佬就走：“我们也过去。” 　　玛雅副本的入口与祭坛方向相反，巫瑾略微估量了一下整个游乐设施大小，祭坛就卡在副本建筑的最尽头。 　　如果副本有出口，最大可能就是在祭坛的某一处。 　　巫瑾静悄悄逆着井仪站位摸上祭坛。 　　石灰底墙上，色彩斑驳的壁画蔓延。巫瑾矮腰躬身，脑袋都要凑到杂草堆里，半天才扒拉出几幅线索内容。 　　“祭祀的是玛雅太阳主神……按照玛雅的五千年传统，太阳被坚信是用血液驱动的。如果神民不向太阳献上鲜血，太阳就会停转，陷入永恒黑夜——” 　　巫瑾看的一愣一愣：“怪不得要放血。” 　　接下来的壁画大多在描述玛雅的征战，俘虏被带上金字塔生取心脏，心头血顺着金字塔边沿的血槽淌下，献祭给神灵，接着玛雅会选出族中勇士，踏着战俘的尸体走上金字塔，神国的门在金字塔顶端敞开…… 　　后面的壁画要绕到金字塔的另一端。 　　绕过去必然要与井仪遭遇。 　　巫瑾终于了然。 　　少年在金字塔墙壁后灵活拉伸，准备接下来的鏖战。 　　“血液驱动太阳，”巫瑾琢磨开口：“只有献祭才能让太阳转动。所以刚进门时的惨叫是被献祭的选手。献祭血让时间从凌晨4点跳到早上9点。” 　　“按照这个跨度，这次献祭后，副本时间会跳到午后。” 　　“再然后是黄昏——也就是行程单中的17：22。” 　　卫时颔首：“怎么出去。” 　　“根据壁画记叙，献祭之后神门会打开。现实中，八成应该是聚众吸毒high了之后产生的幻象。” 　　玛雅文明冶金困难，制毒却技术一流。 　　“无论如何，出口就在金字塔上方。” 　　巫瑾批评井仪：“用蓝色染料贿赂我们是没有用的！该抢出口的时候还是得抢！” 　　如果没有和井仪分头行动，左泊棠极有可能会“友善引导”两人站位远离副本出口，然后在献祭结束的瞬间发动，抢在巫瑾之前通关。 　　只是井仪为何大费周章—— 　　古拙的歌声飘来。 　　梯形玛雅金字塔上，献祭终于开始！ 　　巫瑾目光一动：“先冲！” 　　两人极速自金字塔之后冲出。 　　阳光照耀在庄严祭坛之上，玛雅精确到毫厘的瑰丽建筑线条笔直迫人。战俘被送上祭坛顶端，祭司伸出指甲细长的右手，准确剥出心脏。 　　血腥味大盛。 　　巫瑾严重怀疑，节目组播出这一段会分级打马赛克。然而台下欢呼的男女老少却俨然将其当成一场狂欢盛筵。 　　越是生活困苦的地方就越依赖神灵。 　　在贫瘠高原之上的玛雅，依靠严酷的神训将散沙一般的大小部落聚集在一起。胜利者拥着家人在台下欢呼，落败者在祭坛上被剖心剥皮。 　　随着战俘死去，太阳再次上升至午后—— 　　巫瑾突然蹿出。 　　再献祭一人，金字塔顶端的出口就会开启！ 　　金字塔下，随着祭品血自血槽滑落，玛雅人纷纷拿出开了封的刀口，将自己的鲜血同样混入洪流之中。 　　另一侧，明尧挽起袖子，似乎正在和祭祀长老比划什么，眼神不时瞄着栓有小羊驼的墙角，和看守小羊驼的两人。 　　冷不丁面前嗖的一声。 　　一只巫瑾跑过，三下五除二就开始爬祭坛。 　　明尧一顿：“擦被骗了，他两没看着羊驼，是把作战服给NPC披着了，扰乱视线——” 　　卫时的弓箭却已是快速狙来。 　　左泊棠条件反射把明尧护在身后，巫瑾同时脚步一停。 　　大佬慢了半拍。 　　这是跑着跑着又换芯…… 　　真整成半分钟一换了！ 　　巫瑾大惊，不容分说就要下祭坛去接崽崽，卫时却冷声训斥：“上去。” 　　“我要不着你救。” 　　金字塔下，突然出现的弓箭毫不意外造成了NPC之间的混乱。祭祀不容分说就要抓住井仪卫时。愤怒的玛雅群众纷纷对搅乱仪式的三人表示唾弃，只有沾了蓝色染料的明尧待遇能好点。 　　金字塔上，巫瑾一路神奇畅通无阻。 　　不仅如此，金字塔顶端的祭司正慈祥看向巫瑾，面露狂热—— 　　巫瑾一顿。 　　他猛然回头。 　　副本出口还差一次献祭就能出现。 　　脚下，井仪双C收了弓，向卫时征求短暂和平。明尧举起的手腕内侧，还能看到蓝色染料痕迹。在明尧之外，却还有无数星点靛蓝。 　　这场祭祀中，几乎每一位玛雅人的身上都涂有靛蓝。 　　或是在手臂，或是在脸颊，这些被染料标注的地方此时却大多伤痕累累。 　　玛雅人自己割的。 　　这场献祭，靛蓝竟然是自愿把血肉献祭给神灵的标识。 　　“！！！”巫瑾陡然反应过来。 　　金字塔上关于太阳神的祭祀，是玛雅人在用鲜血向神灵祈愿。将要贡献给太阳神的血肉被靛蓝标注，等祭祀开始，哪里染蓝砍哪里！ 　　明尧标记的是手腕，所以需要划开的是覆盖井仪LOGO的两厘米伤口。 　　巫瑾…… 　　巫瑾看向全身蓝色的自己。 　　这特么是要把自己剁碎了献神啊！ 　　怪不得这么多人崇敬。 　　这不是当众表演自杀吗！ 　　金字塔上，巫瑾跑了一半突然掉头！ 　　金字塔下，原本还在讴歌虔诚巫瑾的玛雅人一顿，愤怒对着巫瑾叫嚷。无数标枪对着巫瑾扔来，刚才有多追捧现在就有多唾弃，怯懦、亵渎，让天神发怒的祭品…… 　　巫瑾被标枪标得嗷嗷乱叫，16岁的卫时神色骤变，当机立断就要冲上护着巫瑾。枪林石雨之间，巫瑾艰难举枪就要对准井仪。 　　大骗子！ 　　所有线索终于串联在一起。 　　——没有非法组队警告，是因为井仪甫一开始就把献祭染料浇在巫瑾脑袋上。 　　——左泊棠的建议，是在诱使巫瑾反其道行之，爬上金字塔自投罗网。 　　——按照这个节奏，进入副本时听到的第一声惨叫，极有可能也是被井仪骗上去的选手—— 　　井仪设计中，最后一次催动太阳运转的祭品，就是巫瑾。 　　台下，左泊棠对巫瑾打了个抱歉的手势，表情温和。 　　明尧大笑：“叫你在金字塔里骗人！哈哈哈哈骗人者人恒骗之！玛雅副本不会淘汰人，最多把你扔到副本外——不过，你的羊驼现在是我的了！” 　　金字塔上，巫瑾被6位祭司按在祭坛上，尖刀就要插下！ 　　左泊棠已经快速收拾好行装。 　　明尧手速如电抱起巫瑾的羊驼，跟着队长就往外跑，边跑还边夸张薅毛：“软绵绵！毛茸茸！你的羊驼，没啦！” 　　“小巫失足！羊驼易主！” 　　“！！”巫瑾此时恨不得把明尧扒了按住薅毛。 　　然而六位玛雅祭祀身怀巨力，尖刀距离巫瑾胸膛只有不足一寸，献给神灵的咒语念念有词…… 　　巫瑾抓狂：“二十六，二十七——” 　　尖刀继续递进，祭坛机关响动预备把巫瑾弹出副本。 　　巫瑾绝望：“二十八，二十九——” 　　明尧纳闷：“他在数啥？小巫傻了？” 　　左泊棠眉头皱起，却只听巫瑾猛然爆发出一声欢呼：“三十！” 　　祭祀台旁。 　　十数位按住卫时的祭司仓皇倒地。 　　男人踏着遍布血迹的祭坛台阶走向巫瑾。 　　有如天神降临。 第184章 融合 　　阳光在玛雅金字塔的顶端照耀。 　　模仿奇琴伊察式的庙宇庄严肃穆, 顶端是通往神国的祭坛。金字塔身，数条精美的血槽蜿蜒向下, 被太阳神和羽蛇神的化身缠绕。祭品血将顺着血槽滑落, 汇聚入金字塔下的溶井，又称“献祭之井”。 　　巫瑾就被狠狠钉在祭坛中央。 　　少年的瞳孔因为刺目的阳光而眯起，全身肌肉奋力反抗而怒张出凶兽幼崽般的气势。 　　克洛森秀直播间。 　　血鸽正对着提词板向观众科普：“玛雅传闻中, 城邦以纯洁虔诚的少女献祭给太阳。实际根据考古资料显示，大多城邦献祭的是纯洁的少年……” 　　弹幕霎时间飘过一整串哈哈哈哈哈嗝。 　　“献祭纯♂洁的小巫！救命玛雅城邦的神灵伙食真好哈哈哈哈！” 　　“有没有天理啦！活祭小巫的呀啊啊啊！祭坛上的儿砸都要被挤扁了哈哈哈——卫神呢——” 　　应湘湘笑眯眯向观众解释；“副本设计中，祭坛对于祭品的力量压制在360公斤左右，小巫不可能挣脱。当然，这也是左泊棠选手选择在这里设套的原因。” 　　血鸽赞同：“即使是最顶尖的逃杀选手, 卧推360kg也需要体重150kg来支撑。对，凯撒那种体型。那么巫瑾选手即将被逐出副本——” 　　祭坛最顶端, 靠近巫瑾的镜头猝然天旋地转！ 　　羽蛇神石雕投下的阴影被壮硕硬挺的身躯遮挡, 离得最近的祭司一愣，下一秒男人粗糙有力的指节在主祭肩膀分错，支撑副本AI的金属材料骨节骤然从衔接处断裂！ 　　卫时没有丝毫停顿，紧接着左肘猛击压制巫瑾的辅祭, 右手随意提起那位用骨刀威胁巫瑾的神庙战士，狠狠掼在白色玉石质地的祭台上！ 　　啪嗒一声，祭台边沿镶嵌的劣质薄石板寸寸碎裂。 　　胡乱旋转的摄像镜头终于在此时捕捉到卫时选手的残影。 　　男人低头。 　　目光冷峻如刀锋，脊背挺直向巫瑾伸手, 表情审视。 　　还在扑腾的巫瑾一虚。 　　他竟然隐隐有了一种，趁大佬不在、外出和小卫崽崽鬼混, 被人欺负完了又抱着崽崽回来找大佬来报仇的错觉。 　　好在此时终于解决了玛雅祭祀的挟持，巫瑾拍拍屁股就要蹦起，不料整个祭坛已经不知何时吱呀启动，巫瑾原本躺着的祭台毫无征兆坍塌，露出将选手送离副本的通道—— 　　卫时俯身，于电光石火之间把人捞起。 　　作战靴一脚踹在旁边祭祀身上，把副本NPC踢入通道。淘汰通道探测到实物重量，滴滴亮起绿灯，将AI祭祀误认为巫瑾送出。 　　玛雅金字塔周围，所有NPC、选手都被几秒之内的变故惊了个呆。巫瑾被大佬半扶半抱，这会儿终于站直。还没来得及架枪，身旁的卫时已然对井仪张弓！ 　　箭簇飞掠。 　　不远处，明尧嗷了一声，当场就扔了小羊驼。小羊驼气愤的咩咩叫，空气中有电光微闪，很快又归于平静。 　　电光是开救生舱的前罩，祭坛启动之后，井仪双C差一脚就要赶到副本出口，竟是又硬生生被卫时狙了回来，明尧还差点被打出救生舱！ 　　巫瑾和屏幕前的观众齐齐崇敬看向卫时。 　　巫瑾给大佬比了个大拇指，迅速填补交叉火力。 　　克洛森秀直播间，气氛热烈蹿起！ 　　“帅的，帅的。”就连应湘湘都连连嘉许：“克洛森秀这届，中近程格斗转狙击，卫时选手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看上去还游刃有余——” 　　刚才一跃上祭坛，不像是营救祭品，倒像是神祇被祭品的鲜血感召，走上的祭台俯身品尝。 　　屏幕中，有了卫时的一箭截断，井仪再不敢把后背暴露给巫瑾两人。 　　那位被卫时扔出的祭祀被当成了祭品，被祭祀血催动的太阳再次运转—— 　　从午后，到临近黄昏。 　　17：22！ 　　副本出口完全敞开！ 　　井仪、围巾和一众对巫瑾怒目而视的玛雅群众再次陷入恶斗！ 　　克洛森秀第六轮淘汰赛竞速排名不断刷新。 　　5分钟后，又有两队选手通关4项。 　　16分钟。 　　云霄飞车裹挟烈焰冲破长空，拉斐尔放开对过山车前排林客的挟持，从云霄飞车一跃而下。 　　所有选手腕表齐齐一震。 　　第一名更新，当前最高记录。通关5项，拉斐尔。 　　包括巫瑾在内的另外两组紧随其后位居第二。 　　拉斐尔随手扔了林客，和队友齐齐奔向最后一项游乐设施——跳楼机。 　　被抄了答案的林客欲哭无泪，转身向队友吐槽：“看吧，抄答案才是最快的过关方式。这一轮强找线索没用！你看巫哥他们，不是也没拉斐尔通关来的快。” 　　第六轮淘汰赛，辅助位能逻辑推理，狙击位能用满地图弓弩搞出火力压制，突击位则能挟持任何其他选手，蹭答案过关。 　　鬼屋副本内。 　　巫瑾、卫时居高临下，再次将井仪逼退至远离副本出口，此时两队弓箭补给基本用尽，随手抄来的都是玛雅战士的标枪，左泊棠与明尧退居掩体后死守不出。 　　半分钟到。 　　巫瑾拉着小卫惊恐就跑：“走走走走——” 　　两人在玛雅城邦的女巫集市中十万火急穿梭。16岁的卫时眼中乌云密布。 　　救下巫瑾之后，围巾组的玛雅城邦声望瞬间下降为“仇恨”，而帮着追捕巫瑾的井仪则城邦声望“友好”。 　　小卫单打独斗井仪还尚可，面对满城追杀却仍显手忙脚乱。 　　井仪显然也摸到了每到30秒就出状况的规律。 　　身后，冷兵器划过空气，气势森寒骇人。卫时猛然推开巫瑾，转身：“你先出去，我殿后。” 　　身后是乌泱泱一片追击大军。 　　卫时对巫瑾比了个手势。虽千万人，吾往矣—— 　　巫瑾一把扯住大佬，拽着崽崽继续跑：“别别，同生共死，同生共死……”还顺手从集市旁抽了一串羊驼烤串，塞到崽崽嘴里：“饿了没！咱们跑完这一场，等一会儿有其他选手进来，就找个办法打破僵局出去……比赛完了带你去吃、吃手抓饼……” 　　卫时咽下烤串，侧身望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矮子。 　　“喂，”卫时抬手接住一杆原住民扔来的标枪，力掼手臂掷回。小卫声线沙哑：“我和他比，是不是就是个废物。” 　　巫瑾吃惊，边跑边赶紧安慰崽崽：“没没！我不是都把他捆起来——小心！” 　　卫时抵着墙角压住巫瑾保护，弓箭擦着背部肋骨划过。 　　小卫皱眉：“你在意他？” 　　巫瑾赶紧花言巧语：“从时间线来看，是先在意你……” 　　下一秒大佬突然扬起下巴。 　　27岁卫时回归，漠然开口：“哦，表白呢。” 　　“！！！”巫瑾立刻乖巧站好，然后“嘎”的一声被卫时死死按到墙壁压扁。玛雅副本内，井仪、围巾30秒一轮回的追击与逃亡早就让摄像机丧失兴趣，此时处处都是镜头死角。 　　巫瑾：“压扁了压扁了！！”一片巫瑾贴在墙上，被压得呼呼漏气。 　　卫时面无表情，醋意横生。 　　巫瑾赶紧转移话题：“井仪！井仪！” 　　副本出口附近，明尧慌不迭奔跑：“30秒到了30秒到了！诶队长你说什么？间歇性失忆？不对啊！卫选手不是还是能跑能跳认得小巫吗？等等，这会儿他们怎么不追了——” 　　明尧：“哎呦！”箭矢突然自远处掼来，卫选手这一箭，从力度看来心情十分不爽。 　　明尧大声嚷嚷：“队长，咱们这一追一逃的得僵持到什么时候！” 　　百米开外，卫时舔了下干燥的唇：“你喂他吃的烤肉？” 　　远处，明尧继续嚷嚷：“什么时候才有其他选手进来——” 　　巫瑾飞快狡辩：“没没没！他自己从集市上顺的——” 　　卫时审问：“他喂你吃了？” 　　左泊棠扶额：“小明别吵，那边有动静。” 　　夹在两队之间的无数玛雅群众：“啊啊啊啊呜噜噜噜——” 　　正此时，副本入口处机关吱吱呀呀转动。 　　玛雅城邦大门再次敞开！ 　　两队同时回头。 　　那位替代巫瑾当做祭品扔出副本的玛雅祭司竟然跌跌撞撞又走了进来——或者说是被人顶着送进门来。 　　头上顶着NPC柔软躯体的红毛得意洋洋进门，边走边向凯撒吹水：“帅不帅？！酷毙！天上掉下来就这一个任务物品，是不是老弟我抢的快！” 　　凯撒竖起拇指：“牛逼！这玩意儿咋用？” 　　红毛：“不知道！这AI怎么还不醒——卧槽。” 　　两人齐齐抬头。 　　玛雅城邦门口，正在追杀巫瑾的战士们一愣，死死盯着红毛顶在头上的、已经被克洛森秀后勤“远程关机”的玛雅祭司AI。 　　一位战士嘴唇动了动。 　　“呜噜噜噜——” 　　所有战士如潮水般向红毛冲去。在玛雅，祭司是绝对不容许亵渎、最接近神灵的阶级。 　　追杀巫瑾的兵力瞬间被分担大半，形式大好。 　　在巫瑾反应过来之前，大佬直接把人从墙壁上摘了下来：“走。” 　　巫瑾顿喜。 　　不远处，井仪同样在往出口以惊人速度跑去。 　　在明尧即将一脚踏出副本之前，卫时一标杆扔去，明尧差点脑袋撞墙，同时惊悚回头看向卫时：“这真的是人类能够拥有的臂力？” 　　那厢，卫时扔完标枪，收了肌肉虬结的手臂，以武力警告巫瑾：“看清楚，谁才是你的法定伴侣。” 　　巫瑾再次变作墙头草，点头如小鸡啄米：“……” 　　随着卫时那一标，场内形式再变。 　　井仪匆忙退让，卫时拖着巫瑾就往出口阔步走去。玛雅金字塔祭坛上是无数环绕的壁画，和仅能容一人通过的出口通路—— 　　卫时示意巫瑾先走，回头再次拉弓。 　　巫瑾急促回头：“等等，30秒——” 　　二十九。 　　三十。 　　左泊棠冷静开口：“小明。” 　　枪声骤响！ 　　巫瑾神色陡凝。 　　赛场内只有弓弩，井仪始终不开枪并非因为他们弹尽粮绝，而是左泊棠在找最完美的狙击机会。他们的目标甚至不是卫时，而是正好卡在出口的巫瑾。 　　通关5项副本足以让巫瑾晋级下一轮淘汰赛，但巫瑾对于井仪是夺取竞速第一的巨大威胁。 　　井仪在做的，是排除这轮淘汰赛夺冠的一切障碍—— 　　这是左泊棠的第二道陷阱。 　　卫时猛然将巫瑾凶狠飞扑在地！ 　　两人顺着粗粝的石子滚过。 　　随着围巾小队两人同时离开出口，玛雅副本关闭，将井仪、凯撒红毛一并关在其中。夕阳在夜色中消失，等待下一次献祭才会再度升起。 　　副本出口一片黑暗。 　　巫瑾一声闷哼抵住墙壁，匆忙站起。 　　血腥味在狭小的出口空间弥漫。 　　巫瑾浑身一震。 　　左泊棠狙击的时间正是大小卫切换的时间，如果是大卫，八成会在左泊棠动手前压制枪线，所以飞过来给自己挡枪的只能是小卫…… 　　卫时靠墙，咬牙屈膝坐下。 　　身边小矮子呼吸急促，手臂微抖替他检查腿部伤口。 　　卫时扬起下巴：“喂。” 　　“这枪不是还你的。” 　　巫瑾一愣，才想起大佬说的是潜意识里，自己帮他挡的那一枪。潜意识里的枪子儿是枪子儿吗！巫瑾心疼看向崽崽，好在井仪选用的弹头特殊，侵入性、贯穿性都极低，不过还是在崽崽腿肚子上哗啦出一道口子—— 　　卫时勾了勾手。 　　沾满泥灰、同样带着血迹的手指强迫性按住巫瑾后脑。 　　两人额头贴近。 　　巫瑾能感觉到透过大佬额头传来的热度，甚至心跳都在黑暗中交织。 　　16岁的卫时就这么静静贴巫瑾了一会儿。 　　“这枪不是还你的，”他闷声重复：“我和他快融合了。” 　　“你欠我一枪，我欠你一枪。” 　　“小矮子，别忘了我。” 第185章 跳楼机 　　克洛森秀第六轮淘汰赛鬼屋副本出口。 　　光线灰暗, 灰尘呛鼻。 　　相抵的额头分开，卫时侧过脸看向巫瑾, 眼神锐利, 锋芒毫不收摄—— 　　就像被驱逐之前，最后凝视领地的鹰。 　　粗糙的指尖摩擦过巫瑾脸颊，脖颈, 如同羽刃盘旋于故土……然后习惯性停留于已经愈合的咬痕上摩挲。 　　卫时的动作一顿，勃然大怒：“他啃的？” 　　还沉浸在伤感之中的巫瑾：“……” 　　巫瑾一秒开启狡辩模式，振振有词：“没！不是啃！是牙齿在咬合力的作用下带动下颌做出的类似咬动……” 　　巫瑾猛然停顿。 　　不对。 　　脖颈上的咬痕几个月前就在基因修复药剂下愈合的完完全全，小卫绝不是看出来的，也不可能是摸出来的, 只有一种可能—— 　　他想起来了大卫啃自己脖子的记忆。 　　巫瑾：“！！！” 　　等等！你想起来的难道不是你自己的记忆？！ 　　被这么一搅和，巫瑾终于智商再次上线。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昔日竹马被迫分手, 再见时一直婚约已成小妈”抖了一干二净。 　　巫瑾飞快纠正：“你又不是消失, 只是……” 　　只是精神分裂治好了！ 　　巫瑾说着，从背包迅速翻出药剂、绷带给大佬熟练包扎。小卫扬着下巴，表情又气又倔。 　　巫瑾这才意识到，小卫已经呆了不止30秒。原本疯狂的潜意识切换终于稳定, 卫时大长腿曲起，视线时而凌厉时而茫然，估计这会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巫瑾的脖子到底是他啃的、大卫啃的还是巫瑾自己扭了180度啃的。 　　卫时16岁、27岁的记忆终于开始缓慢融合。 　　巫瑾长舒一口气，大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复正常, 但就目前状态来看算是废了。还能怎么办！自己娶的大小老婆就要自己护着！ 　　副本内，贴门还能听到激烈的打斗声, 但料想距离井仪通关用不了太久。从凯撒哥的行为模式推断，被井仪当祭品卖了还会帮着数钱。副本外，狭小的出口通道血腥味还没消散。 　　“先走。”巫瑾不容分说把受伤的大佬架起：“井仪也快出来了。” 　　两颗子弹，加上微弱的通关时间差距，废掉卫时战力。井仪稳赚不赔。 　　巫瑾已经没有资本和左泊棠再起正面冲突，他能做的，就是尽快带着大佬通关淘汰赛。 　　右侧腕表，目前已经打卡5项娱乐设施的，包括巫瑾在内仅有2组。 　　卫时被巫瑾架着走了两步，又倔强摆脱巫瑾手臂，扶着墙壁利索站起。 　　似乎所有改造人都不畏惧疼痛。邵瑜是天赋异禀，卫时是意志力对于躯体的掌控严苛到极致。 　　巫瑾见状，只轻轻拉住大佬的手——很快被被干燥粗糙的手掌攥住。 　　两人穿过长长的出口甬道。 　　甬道旁是覆盖于石灰上的玛雅壁绘。祭品被献给太阳神，城民在神祇的恩赐下劳作、打磨石器、骨器，族长带着年轻的勇士探索雨林。 　　巫瑾带着年轻的大佬，一边解释，一边走过R码基地外的未知之域，帮他潜移默化恢复记忆：“甬道绕过了中枢控制区。每个逃杀大秀的机关风格都不一样，克洛森秀是标准的中轴布局式，类似古代机关的‘中有都柱，傍行八道，施关发机’……” 　　壁画接近末尾，是一张残破的玛雅版图。“玛雅”只是后人的误称，实际上的玛雅族民将自己称为“玉米人”。 　　他们生活在丛林旁一切能种植玉米的地方，用接近五千年的漫长岁月和雨林抗衡。在16世纪的最后玛雅版图中，他们的探索域已经无限接近雨林深处—— 　　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触摸到玛雅的第一道矿脉。然后点开全新的科技树，用玛雅无与伦比的数学、物理和天文扭转命运。 　　可惜没有如果。 　　壁画的倒数第二张是海平线上有如庞然大物的船队。 　　巫瑾直勾勾看着壁画，卫时直勾勾看着巫瑾。 　　“然后呢。”小卫扫了眼壁画上有头没尾的故事。 　　“西班牙船队。”巫瑾解释：“十几名西班牙船员灭了整个玛雅、阿兹特克和印加。为了建立殖民，他们把一张天花病人用过的毯子作为礼品送给了印第安人。” 　　“——然后瘟疫蔓延，三大文明全灭。” 　　壁画的最后一张，副本中的祭坛被摧毁，十字架立起，玛雅祭司化作被圣火烧毁的魔鬼。 　　“原来是这样。”巫瑾叹息：“祭祀魔鬼之地，所以是鬼屋。西班牙在南美传播天主教后，原本被人尊崇的神灵就变成了异端、魔鬼。” 　　信仰不同，所以有侵略和血祭，有在玛雅祭坛上被剖心的俘虏，也有逃脱瘟疫、却被当做魔鬼烧死的玛雅神民。事实上，太阳神、羽蛇神和西方诸教诸派的神灵，都未必会接纳鲜血供奉。 　　两人终于快步走到甬道尽头。 　　卫时听巫瑾讲完故事，又侧头盯着巫瑾。 　　软乎乎的小矮子正迅速撸起袖子、撩起汗湿的刘海，娴熟检查完自己的作战防护、游猎枪、子弹，最后把捡到的弩箭、长刀别再腰间。 　　巫瑾再抬头时，气息已经极端内敛，瞳孔光锋芒冷冽。 　　卫时一顿。 　　像是狩猎前的小猎豹。 　　“我们去最后一项，跳楼机。”巫瑾情绪高涨：“走，我带你通关！” 　　卫时伸手，面无表情撸了一把小卷毛，意识深处记忆交融的痛感稍减。 　　原本信誓旦旦的巫瑾立即捂住脑袋，重申：“我虽然不那么能打，但还是有点能打。你这不受伤了，我要承担起家庭责任……” 　　卫时：“家庭责任？” 　　巫瑾笑眯眯凑了过来，因为刘海上撩，卫时这才意识到自己驯养的小矮子已经是个半完全的成年体。 　　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热情洋溢又锋芒毕露。 　　卫时的视线仔细滑过巫瑾身上的每一寸。 　　驯养和被驯养之间本来就没有任何界限。 　　巫瑾仗着大佬主意识还停留在16岁，上去就啾了一口，豪情万丈：“走！” 　　崽崽保卫战，最后一关！ 　　远处群山掩映之间，斜立的跳楼机笔直戳在山体上，阳光投下同样笔直的影。 　　夕阳西下，影子逐渐歪斜拉长。 　　跳楼机坐立于所有娱乐设施的海拔最高处。 　　山脊上有溪水潺潺顺着落差而下，河水在主园区蜿蜒分支，化作文明主题园区内的尼罗河、幼发拉底河、雅鲁藏布江…… 　　它所站立的地方，就像是文明史最本初的起源。 　　日升日落，跳楼机笔直拉长的影不断变短、倾斜、再变长、倾斜—— 　　就像是日晷的影。 　　巫瑾最后一次替卫时检查装备。 　　少年单膝着地，不容反抗按住小卫，把大佬的作战裤脚放下，为队友掩饰住层叠包裹的绷带。 　　克洛森秀第六轮淘汰赛，最终章。日晷。 　　任何文明对于时间的认知都是从日升日落开始，摆钟、沙漏、水钟与火钟发源于世界各地，但却没人能为日晷溯源。 　　它存在于所有文明共通的历史之中。 　　“跳楼机就是日晷指针，”身后，玛雅副本出口陆续传来声响，和凯撒被扔出祭品通道、懵逼似的嚷嚷。巫瑾领着大佬沿小径向后山走去，边走边说：“我们从这里爬上山，坐跳楼机，然后结束比赛，出去带你吃你没吃过的手抓饼！” 　　“山路上掩体多，不怕被井仪狙到，他们差我们一个项目。但是还得赶快……” 　　卫时听小矮子呱唧呱唧说个不停。 　　约莫是最后一个竞速项的缘故，巫瑾丝毫没想保存体力，倒是时时刻刻把注意力放在卫时做了止血包扎的腿上。 　　卫时突然开口：“当初在R码基地，我怎么没早点去找你。” 　　巫瑾拍拍崽崽。怎么找？两个战斗力5的改造人小朋友一起越狱？然后抓回去一起被销毁？ 　　巫瑾不假思索：“因为我先找到了你。” 　　夕阳的斜晖漫山遍野，在80米高的跳楼机下，两个人缩成挨在一起的的影。 　　从主园区通往后山的小径崎岖而长。 　　十分钟后，井仪通关玛雅副本，出现在鬼屋出口，同样准备上山。 　　巫瑾看了眼排名：“有至少4组，目标都是跳楼机——” 　　巫瑾猛然一顿，抬头。 　　刺耳的机械声响从接近山顶处响起，跳楼机原本暗淡的装饰灯光闪烁，一排座椅缓缓升起。 　　“有人启动了！”巫瑾迅速安排：“我去看看，你腿上带伤，不急着。” 　　卫时扬眉，阔步向前，不屑扫了眼伤口。 　　巫瑾：“……”也对，反正是大卫的腿子，小卫可一点不心疼！不对，不心疼也该肉疼啊！ 　　然而大佬速度飞快，两人穿过茂密繁杂的树丛，悄无声息躲在掩体后。跳楼机赫然就在眼前—— 　　80米高的赤红色娱乐设施每一寸都绘制满图腾，从日轮环绕的树木、到托举太阳的三足乌，到俊美阿波罗、到头顶炎日的埃及神祇-拉。 　　整座机械，环绕的是人类对于太阳，和它的恒星光的无上崇敬。 　　“是日晷。”巫瑾终于断定。 　　跳楼机向下是圆形的大理石广场，广场边沿，一圈一圈写满刻度，从楔形文字到圣书体，到罗马数字，到子丑寅卯，到阿拉伯数字—— 　　跳楼机坐落于圆心。 　　逆着阳光落下的黑影正停留在触发时刻。 　　17：39。 　　拉斐尔的队友正坐着跳楼机缓缓上升。 　　拉斐尔持枪守在地面，背靠垂直两面掩体—— 　　巫瑾给卫时打了个手势。 　　“你在这里射击。” 　　巫瑾迅速将原本的小口径游猎枪换管改成霰弹：“我去拉枪线，把他逼出掩体，你找机会，等他探头的时候压制。你改自然站姿——肩臂放松，对。没事，我来承担火力压力。” 　　小卫表情一冷，显然并不同意。然而大脑里纷纷杂杂无数还没融合的记忆碎片干扰思考，腿部伤势也有可能拖缓跑动速度。 　　混乱的记忆里有坐在树墩上抱头的巫瑾。 　　有扛着重机枪跌跌撞撞往前冲的巫瑾。 　　有给兔子喂胡萝卜的巫瑾。 　　眼前的巫瑾弯弯眼角，伸出拳头。 　　卫时终于抬起拳头。 　　双拳相击。 　　巫瑾提起枪，帅气转身，利落向前冲去。 第186章 通关 　　克洛森秀直播间。 　　随着最终决赛开启, 观众大厅流量激增。节目PD生生在决战时刻安插了将近7分钟的超长广告，和2分钟的VIP专属广告。 　　在观众嗷嗷抗议之前, 巫瑾的小圆脸终于再次出现于屏幕。 　　“最后一项, 日晷。”应湘湘控制一架镜头，在赛场上方盘旋。 　　原本云雾笼罩的游乐园在灼热烈日下色彩分明，群山连亘叠翠, 80米高的跳楼机扎在山峰峰顶，数道小径从跳楼机向下延伸，几队选手正在快速攀爬—— 　　“巫选手、卫选手，继拉斐尔之后，成为抵达顶峰的第二小队。”应湘湘调整航拍：“佐伊文麟两位选手还有5分钟加入战场。之后是魏衍小队……和, 这里可以看到，井仪也快速通关第五项, 也在向日晷方向行进。” 　　“那么第一轮次遭遇战, 将会在巫瑾、拉斐尔两队间发生。” 　　屏幕正中，背靠跳楼机的拉斐尔陡然察觉，警惕看向巫瑾发出动静的方向。 　　血鸽点头：“跳楼机升降受到人为控制。最后一关，巫、卫两位选手大概率有优势。” 　　拉斐尔的队友正在跳楼机缓缓上升, 而拉斐尔一人留守孤立无援。 　　应湘湘赞同：“对，有反手优势。竞速排名以小队中完成时间最快的选手为标准——也就是同一小队，只需要一位选手坐上跳楼机即可通关比赛。那么现在的形式非常有意思。” 　　“拉斐尔一人留守时，需要同时抵抗巫、卫两位选手。” 　　“但如果两组妥协, 各送一人坐上日晷，各余下一人留守, 那么留守人数变为两人，可以共同对抗5分钟后到来的佐伊、文麟。” 　　“而一旦场内出现3支队伍——” 　　应湘湘一笑：“每支队伍间都有协作、对抗两种可能。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三体问题是最复杂的宇宙运动之一。不过，实力压制永远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 　　血鸽颔首：“站在巫、卫两位选手角度考虑，把巫瑾安全送上跳楼机，让卫选手压阵是最好选择——” 　　屏幕中央，巫瑾突然从掩体后跳出。 　　拉斐尔微微一顿。 　　不仅是他，就连屏幕前打导师也是微愣。 　　正面突击、用来制约拉斐尔的不是在凡尔赛宫秀翻全场的卫时，而是战斗实力在A等级练习生中排名偏后的巫瑾。 　　“这……”血鸽思索：“他们应该还有其他考虑……” 　　半分钟后，血鸽讶然惊奇。 　　巫瑾根本没有什么其他考虑。 　　算计了一路的白月光小指挥位，到了决赛场地，扛起猎枪就是刚。 　　少年眼神光湛亮，瞳孔因为处于极端警戒状态而收缩。他的枪线拉的非常野，走位轨迹又相当谨慎。拉斐尔战术基础扎实，毫不犹豫就闪身避开巫瑾的预估火力区，同时抬起霰弹游猎枪警示—— 　　巫瑾和拉斐尔视线猝然相对时。 　　冷箭嗖的从身后劈过！ 　　巫瑾微微歪头，给卫时的弩箭让出迫进轨迹，继而左脚猛然踏上日晷的“申时”刻度，上身借力扭转，右手指尖精准卡住枪口套环。 　　咔擦一声。 　　挂枪刀直直递出！ 　　“出刀了！”应湘湘一声惊呼，飞快解释：“刺刀战，通常只有练习生弹尽粮绝才会转为刺刀战。这场比赛出现这么早——” 　　屏幕中，巫瑾借着扭转出刀的惯性向拉斐尔猛扑，右手以最快速度旋转刀柄套环，嵌入制式瞄准器卡死—— 　　骤然亮出的刺刀终于固定。 　　刀光将巫瑾、拉斐尔同时照的煞白。 　　刺刀是近战之王。 　　它远比霰弹枪更野蛮，也更粗鲁。实战法则中，练习生有一万种方法可以防止刺刀突入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 　　拉斐尔却猝不及防着道。 　　他微微抬头，戒备看向远处张弓的卫时。 　　继而拉斐尔后退半步，在非法组队警戒距离之外，谨慎做了个合作的手势。 　　巫瑾笑眯眯扬起脸，终于点头，像是提着刺刀的小恶魔：“把跳楼机降下来，送我队友上去。” 　　克洛森秀直播间，血鸽终于恍然：“不失为一种方法。” 　　“出其不意。巫选手这轮次打的很疯，出其不意制住拉斐尔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他打的太急了。” 　　应湘湘点头：“刚枪的时候出刀，还有刚才卡走位，把拉斐尔往卫选手那一箭上引，都是对半开的豪赌。相反，如果一开始选择由卫选手突击，小巫殿后，能赢的更加稳妥——” 　　应湘湘思索看向屏幕：“所以，为什么不让卫选手上场？” 　　弹幕陡然热烈。比起血鸽的“万事万物都能用战术策略解释”理论，选手间的风花雪月恩怨情仇显然更能激情观众热情。 　　不仅赛场外。 　　赛场内，拉斐尔也很快察觉到这点，快速扫向卫时，然而注意力又迅速被巫瑾拉回。 　　“我留守，”巫瑾直截了当：“你队友和卫哥上去。” 　　半山腰上，不断有窸窣声响，像是有新的小队逼近。两队不再纠结，迅速达成协定。 　　跳楼机座椅下降，巫瑾看着卫时做稳，把设备安全带一一系好，设备启动前两人视线交对。 　　卫时突然开口，转眼又把什么咽下。 　　介于男人与少年之间的眼神一秒几变，巫瑾大惊。大佬这是融合还是精分频率加快？！ 　　然而约莫是融合前的最后挣扎，小卫最终占了上风。趁着摄像机掉过头去拍拉斐尔，卫时猛然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沓试纸，恶狠狠扔到跳楼机脚下：“不许让他贴你，他对你图谋不轨。你保护好自己，记得——” 　　跳楼机再次上升。 　　小卫一下冒出巫瑾视野，巫瑾一愣，接着猛跳：记得记得，记得你—— 　　克洛森直播间，随着镜头放大，血鸽终于捕捉到卫时腿部伤口；“难怪，现在只能依靠巫选手……” 　　巫瑾身后，枪声骤然响起！ 　　跳楼机另一侧小径，竞速排名第三的佐伊、文麟冒头。 　　佐伊第一时间解析局势，毫不犹豫把枪口对准综合实力最强的巫瑾、卫时小队。拉斐尔得到半秒空闲，眼神微微游移向巫瑾，结盟破裂就在瞬息之间—— 　　“卫哥！”巫瑾迅速开口，比他动作更快的是跳楼机上的卫时。咔擦一声，一把枪抵在了拉斐尔队友脑袋上。 　　拉斐尔眼神骤变。 　　结盟再次牢固。 　　巫瑾感叹于小卫的悟性和配合，枪口对准挑衅的佐伊。佐伊抬头看看在跳楼机上安稳坐好的卫时，再看了眼面前埋头奋力苦战的巫瑾，万分不爽化为闪电一枪—— 　　佐伊狙向卫时！ 　　卫时果决就要对拉斐尔的队友开枪—— 　　“……”拉斐尔为了护住自己小队的希望，毅然决然扑向佐伊。 　　跳楼机下。 　　巫瑾却吓得差点打了个嗝，大佬手上那把枪是在古埃及副本进了水的破枪，但小卫又嚣张又中二，在场几人无一发现端倪。 　　场内再次循环。佐伊怼卫时，卫时怼拉斐尔，拉斐尔怼佐伊，文麟怼拉斐尔，巫瑾怼文麟…… 　　跳楼机在一片混乱中缓缓上升。 　　还差两分钟。 　　喘息间隙，巫瑾看向视野最高处的跳楼机座椅默数，只要没有其他小队赶来，就能拖延到比赛通关，然后带着快要融合的崽崽去吃手抓饼—— 　　不远处，杂草内突然跳出一只明尧，大喇喇开口：“不对啊，小巫他们不是只有一把枪能用吗？” 　　站圈内气氛陡凝。 　　拉斐尔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巫瑾，如果巫瑾的枪能用，那卫时挟持自己队友的枪支只是幌子。 　　拉斐尔猛然反应过来，原本尽力压制佐伊的身形一顿。 　　明尧瞬间就差没叉腰大笑，欺负小巫的快乐简直无法想象！一旦拉斐尔反水，围巾被群殴只在瞬息之间—— 　　巫瑾心脏剧烈跳动，于电光石火之间突然低声对拉斐尔开口。 　　少年唇角微微扬起，瞳孔却仍保持狩猎时的收缩姿态：“如果，能用的那柄枪在卫时手里呢。” 　　拉斐尔一顿。 　　记忆如潮水倒退。巫瑾冲进来挟持自己时拿着猎枪，最终递出的却是挂枪刺刀。 　　如果巫瑾手上的枪自始至终就是坏的，如果巫瑾冲进来是为了用刺刀空手套白狼，如果真正的筹码、火力都压在卫时身上—— 　　那么，卫时挟持自家队友的枪才是真的。 　　日晷边沿，明尧还没嘚瑟完，只见远处巫瑾压低声音不知对拉斐尔说了什么，才有反水迹象的拉斐尔再次和巫瑾统一战线。 　　此时距离跳楼机上升到最高点只剩一分钟。 　　“！！！”明尧匪夷所思，夸张开口：“不是把拉斐尔，你被小巫骗了一次还信他第二次，还不知道越好看的男人越会骗人……” 　　“……”拉斐尔嘴角抽搐。只是卫时随时可能一枪崩了自己队友，巫瑾的枪还是假的—— 　　他确实被巫瑾骗了第二次。 　　但他已经别无选择。他要赢，必须和巫瑾结盟。 　　“40秒！”巫瑾急促开口，身形如电凶猛向文麟扑去。拉斐尔配合默契，同时转向文麟—— 　　比起被文佐围攻，井仪坐山观虎斗，不如先废掉佐伊支援，迫使井仪出手加入战局。文麟猝不及防被战斗实力强悍的拉斐尔牵制，巫瑾对拉斐尔大喊：“30秒，坚持住！” 　　井仪见状，果不其然加入混战。 　　弩箭飞速自远处射来。巫瑾、拉斐尔同时狼狈至极。很快巫瑾就嘶了一声，吃痛看向的手臂，手腕却始终死死抱着猎枪。两人在拉斐尔原本占据的掩体中不断躲闪，还剩最后15秒—— 　　拉斐尔同样受伤。 　　“……这么拼。”拉斐尔借势后退，扶了把艰难闪躲的巫瑾，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崽崽在上面！”巫瑾胡乱抹了把脸，两人再次从掩体后冲出！ 　　10秒。 　　左泊棠动作突然一停。视线扫过巫瑾从未按下扳机的猎枪，猛然开口：“不对，卫时的枪是真的，巫瑾手里那把才是假的——” 　　巫瑾、拉斐尔同时颜色骤变。 　　场内却是所有人都迅速反应过来。 　　巫瑾没有枪，真正在负隅顽抗的只有拉斐尔一人，只要制住拉斐尔就能停下不断上升的跳楼机！ 　　最后8秒。 　　拉斐尔心下一横：“你守开关，我去拖延——” 　　井仪、文佐的火力铺天盖地向拉斐尔压来！拉斐尔意料之中一秒都没撑住，下一瞬文麟、明尧同时冲向跳楼机开关，巫瑾手忙脚乱抱住抢刀，右手却再次飞速卡住枪口套环，刺刀转下，瞄准镜旋出，指尖卡入扳机—— 　　“小心！”左泊棠突然意识到什么，对明尧大吼。 　　明尧下意识一个扭转，无条件服从队长一切命令，身旁的文麟观察力毫不亚于左泊棠，两人同时躲闪—— 　　霰弹散作一小簇毁天灭地的流行砸到泥地。 　　巫瑾再次扣住扳机。 　　巫瑾的枪能用。 　　拉斐尔身形一僵。 　　有那么一秒他几乎要当场气倒。 　　巫瑾的枪是真的，卫时用于挟持自己队友的枪就是假的，加上之前两次，一场比赛5个小时，巫瑾已经骗了自己3次，平均每不到两小时，巫瑾就把自己拉出来骗一次—— 　　巫瑾丝毫不惧：“2秒。” 　　最后两秒。 　　捆在一起的蚂蚱再也无法解捆。 　　拉斐尔亲手斩断自己退路，不得不悲愤举枪，再次和巫瑾站到一起，其余两队同时对两人发起猛攻，在火力掩护下，明尧弃枪就往娱乐设施开关撞去，巫瑾艰难举枪—— 　　克洛森秀直播间。 　　负责解说的应湘湘几乎惊了个呆。有枪、没抢，虚虚实实三次反转，除去明尧挑出的第一次外，节奏始终牢牢掌握在巫瑾手里，卫时手中那把不存在的枪，被巫瑾硬生生玩了个无中生有。 　　“拉斐尔太实在了。”应湘湘唏嘘。 　　此时冲向开关的明尧显然要比拉斐尔精明的多，但跳楼机上，卫时却只差一步触顶—— 　　左泊棠的枪口牢牢对准巫瑾。 　　这位井仪狙击手在快速突击时同样准心沉稳，杀气腾腾。被迫卡在掩体死角的巫瑾奋力抵抗，仅仅拖住左泊棠最后一秒—— 　　枪声响起！ 　　巫瑾猛然抬头，按住手腕，救生舱主动弹出。 　　与此同时，跳楼机攀升到最高处。 　　卫时与另一人作自由落体滑落—— 　　拉斐尔、巫瑾的腕表同时震动！ 　　克洛森秀第六轮淘汰赛，游乐场副本，通关。 第187章 新命题 　　微甜的麻醉气体在救生舱内弥漫。 　　在检测到巫瑾无严重伤势之后, 少量麻醉剂抽除。 　　巫瑾在救生舱内上下扑腾，时而翻滚时而旋转。救生舱被机械臂高高拎起, 扔到回收处, 由工作人员统一开舱—— 　　巫瑾使劲拍：砰砰砰！ 　　负责后勤的小剧务听到声音，打开舱门，扑通放出一只巫瑾。 　　“哦, 是小巫啊，”小剧务笑眯眯打了个招呼：“恭喜，这次竞速名次不错!” 　　“嗯？你问队友的救生舱？卫选手的在那里……” 　　巫瑾连忙道谢，趁左右没人，揪出大佬的救生舱就往外推。一会儿开舱完了就得是选手采访, 要是小卫被编导抓走了，可怜的崽崽被推到摄像机前, 茫然无辜又无助…… 　　巫瑾深吸一口气, 使劲推。 　　救生舱纹丝不动。 　　巫瑾气贯丹田，猛然发力，继续推—— 　　救生舱微微晃动，然而还没等巫瑾来得及推到角落, 不远处有编导疑惑：“那里怎么有人，谁在偷救生舱？” 　　巫瑾赶紧停手，作势左右张望，插了会儿腰。 　　“没事, ”副导瞅了眼：“哦，小巫在推球呢, 这会儿选管还在过来的路上，让他自己玩会儿。” 　　见注意力散开，巫瑾立刻推着大佬的救生舱就往摄像机死角跑去。等把救生舱壁咚到墙角，三下五除二弯腰开舱。 　　一切准备就绪。 　　只等大佬自己醒来。 　　节目组的临时工作棚位于游乐园侧门出口，巫瑾靠在墙上坐着，短短6小时比赛简直要把自己掏空！大老婆残酷，小老婆傲娇，一会儿醒来的也不知道是那一房…… 　　墙内，群山掩映中的游乐园露出蛰伏的一隅，火光依然在云霄飞车轨道上炽烈跃动，日晷在夕阳下直直屹立。墙外，游乐园自动贩售机LED灯闪烁。 　　金字塔里的《亡灵之书》替巫瑾省下了大量信用点，此时选手腕表内，巫瑾还剩下最后50信用点没用。 　　腕表划向贩售机。咚咚两声，掉下两瓶纯净水。 　　巫瑾旋开瓶盖，仰头狠狠灌入，没来得及吞咽下的水流顺着脖颈滑落。另一瓶被巫瑾放在大佬救生舱门外。 　　还剩最后30信用点。 　　贩售机最高一排，五颜六色的游乐园纪念币莹莹闪烁。每一式纪念币，似乎都代表曾经来到过“图瓦拉游乐场固定图”的一场逃杀赛事。 　　从左到右，依次是星际联赛、克洛森秀第27季、风信子12季、星尘杯联邦赛45赛季春季赛…… 　　巫瑾划掉所有信用点，贩售机掉落了一枚“星尘杯”纪念币。公司的白月光职业战队，这周应该正在星尘杯鏖战。 　　巫瑾低头，指尖微微摩挲纪念币纹路。凯撒已经是白月光战队内定的突击位预备役成员，很快就会在职业赛首次登场。剩下的替补名额寥寥无几。如果自己不能从克洛森秀出道，进入职业队阵容的可能性岌岌可危。 　　巫瑾对着硬币摸摸捏捏，很快又将危机感扔到脑后。 　　大佬的救生舱内传来声响！ 　　巫瑾把硬币愉悦抛起，正面代表一会儿出来的是小卫，反面是大卫—— 　　纪念币掉落在地，滴溜溜转个不停。巫瑾认真盯着，直到转速放缓，硬币慢悠悠落到低处…… 　　叮咚一声，纪念币卡在了游乐场石砖间的夹缝内，静止于竖立。 　　大佬的救生舱几乎在同一时刻打开。 　　巫瑾赶紧抬头。 　　夕阳霞烧下，两人目光相对。巫瑾一顿。 　　16岁的卫时桀骜不驯，嚣张跋扈，眉宇间都是让人怦然心动的少年气。27岁的卫时老成沉稳，多数时候情绪波动不明，也是巫瑾宣誓的法定伴侣。 　　眼前的大佬似乎介于两者之间。 　　卫时低头，对呆呆坐在墙角的巫瑾伸手。侧目看向少年时，眼神专注而锐利，像是16岁、27岁的卫时在同时透过漆黑如墨的瞳孔看着巫瑾。 　　巫瑾哎了一声，伸手抓住，就着大佬的力道把自己拉起，拍拍作战服上的灰尘—— 　　卫时猛然把人拉进怀里，单手按住，凶残对准巫瑾啃咬。耳尖、耳廓、下巴、脖颈。巫瑾哇呜乱叫，这么恶劣！是成年大佬没差了！！ 　　卫时残暴审问：“比赛里，你绑了我？嗯？” 　　“！！”巫瑾赶紧谄媚：“崽崽，绑的是崽崽……哎别咬！”等等，这是大卫小卫记忆融合了？是大佬恢复正常了还是把小卫压下去了—— 　　我崽崽呢，我崽崽呢—— 　　巫瑾一面在大佬审讯中艰难求生，一面像是丢了小袋鼠的大袋鼠，被欺负得蹦来蹦去，直到编导过来喊人才得空喘息。 　　卫时面色如常，神情略微懒散餮足，靠在墙上抱臂回味。 　　就好像是第一次把巫瑾按着蹂躏。 　　巫瑾：“！！！”气愤！ 　　然而巫瑾还没来得及询问小卫下落，就迅速被编导拖过去进行赛后采访。 　　备采间内，拉斐尔一脸复杂看向巫瑾，露出谨防练习生诈骗的表情。不料巫瑾三下五除二奔去热烈祝贺：“并列第一啊！恭喜恭喜同喜同喜……” 　　拉斐尔被迫同喜：“……” 　　等到摄像头移来，拉斐尔再次生理性局促自闭。巫瑾拉住拉斐尔，认真做完镜头互动，美滋滋打招呼告辞。 　　门口，并列3、4的井仪、文佐姗姗来迟。 　　明尧刚一见到巫瑾，就大声嚷嚷着把巫瑾挤到墙角。两个人在备采间墙角挤来挤去大声哔哔，冷不丁大门推开，卫时缓慢向巫瑾扫了一眼。 　　巫瑾瞬间熄声，瞪圆眼睛乖巧看大佬走入采访室。 　　卫时出来的极快。 　　只要大佬愿意，他可以以比魏衍更快的速度冷场，让克洛森编导在一片合情合理的尴尬中被迫结束采访。 　　等卫时换上私服白衬衫，披上外衣，长腿跨出节目组大棚就要出去溜溜巫瑾——小编导猛然反应过来：“不对啊！卫选手就算坐着不动，拍个围巾完颜互动也有粉丝吃，为啥要放他们两走？！” 　　门口，选管却是已经批了围巾请假条子。 　　悬浮车化作白芒飞掠，两人已经在向附近城市商区驶去。 　　车窗外风景飞速倒退。 　　巫瑾乖乖被安全带捆着，视线在大佬侧脸滴溜溜乱窜。大佬的神情有一种非常引人注目的懒散，唇角并非从往常一样绷紧到笔直，甚至面部每一寸线条都有微微松融的痕迹—— 　　就像是丢失的部分情绪、和情绪感染力，在缓慢被修补。 　　悬浮车停在人流攒动的商区。 　　卫时侧身，娴熟替巫瑾解下安全带。车窗半开，手抓饼的甜香顺着微风飘来，巫瑾瞬间兴奋，小圆脸光彩熠熠，卫时开了安全带，顺势意味不明摩挲了两下巫瑾脖颈。习惯性就要从口袋里捞试纸—— 　　巫瑾快乐吃瓜：哎呀！没啦！ 　　卫时的动作生生止住。 　　面无表情：“他扔了？” 　　巫瑾赶紧给小卫辩解：“没没没，不小心掉了——” 　　卫时眯眼。 　　“！！！”墙头草巫瑾猛然想起，这会儿大小老婆已经记忆互通了，于是立刻缩到墙缝里装傻：“哎哎，不记得了！” 　　卫时不悦，目光微阖，翻查小卫记忆时就像在翻找垃圾桶。 　　巫瑾再次忧心忡忡。崽崽扔了大佬的东西，看这架势，崽崽简直不是被大佬融合了的而是被大佬人道毁灭了！ 　　卫时拎着巫瑾走下悬浮车，把手抓饼递过去的时候巫瑾还在试图东敲西打套出小卫。 　　卫时把食物扔给嗷嗷待哺的巫瑾：“先吃。” 　　巫瑾啊呜一口：“你这个潜意识——” 　　卫时嗯了一声。 　　游乐园在山麓之中，相邻最近的城镇也偏于边陲。过往行人不多，两人一坐下就有一群广场鸽过来试图讨食。被雨水浸润光滑的塑料凳子不长，卫时脱了外套垫在长椅上，隔绝绵绵湿气。 　　两人挨着坐下，手抓饼你一口我一口，鲜香在空气里都串了味。 　　巫瑾啃了一口奥尔良腿子饼，又眼巴巴看向大佬和大佬的芝士爆浆鸡饼。这个世界上永远是男朋友碗里的东西比自己碗里的好吃！ 　　卫时递过去交换，接过被巫瑾啃了一口的手抓饼。 　　巫瑾又转过身继续盯。 　　大卫是他宣誓的法定伴侣，但孤零零的小卫也很招人疼—— 　　卫时看了眼吃了一张饼、还想着另一张饼巫瑾。 　　男人面无表情开口：“吃完再买，小矮子。” 　　“！！！”巫瑾眼睛猛然亮起。 　　眼前的大佬近乎和R码基地里叫他小矮子的少年重合。但27岁的卫时更成熟老练，像是16岁卫时进化的完全形态。 　　——卫时彻底接纳了衍伸出的16岁潜意识。 　　巫瑾终于放心，笑眯眯和大佬挤在一起，呱唧呱唧扯个不停。 　　脚下依然没等到投喂的鸽子咕咕抗议，但巫瑾比它们更吵。 　　“看我最后打的帅不！！……” 　　“你回浮空城复查，我今晚也要回白月光特训。” 　　“今天出下一轮淘汰赛主题，50进20……” 　　“哎试纸是做什么的？崽崽不让你贴我，为啥图谋不轨……” 　　卫时用手抓饼塞住说个不停的好奇巫瑾。 　　巫瑾：“嗝。” 　　卫时低头在少年油光锃亮的嘴唇上舔了一口。少年被迫扬起脖颈，眼中被噎得生理性水光翕动。 　　卫时左右瞳孔同时光芒大盛。 　　还差一点点融合完毕的潜意识在此时达成共识。 　　你看，现在他也想对你不轨。 　　@ 　　夜晚20点。 　　克洛森秀第六轮淘汰赛正式结束。 　　计时沙漏清空，节目组麻溜从赛场内挖出还没通关的练习生，一并塞入节目组大巴带回。 　　直到抵达克洛森秀基地，巫瑾才猛然意识到，从目开始时载有500名练习生的四辆悬浮大巴，现在只剩下一辆。 　　等到这轮淘汰赛名次公布，整个克洛森基地只会留下50名选手。 　　星光下的克洛森广场人影稀稀落落。 　　到天光亮起，就会有悬浮车接走上一轮被淘汰的选手。 　　几小时后，克洛森双子塔灯火通明。室友淘汰的选手们再次自由分配组合宿舍，K歌笑骂声从各个窗户传来，啤酒瓶子扔了一地。 　　等巫瑾同几位要好的的练习生告别完毕，回到寝室时满身气泡果酒味儿。 　　“谁给他灌的？”佐伊开灯，皱眉。 　　“凯撒都喝吐了，小巫还算好的。卫选手只给他喝莫斯卡托。”文麟笑眯眯道。 　　巫瑾却是认为自己一点没醉！ 　　就是坐在沙发上的时候比平时更乖巧一点，说话的时候反应更慢一点。 　　这会儿凯撒喝得昏天黑地，白月光没等齐人复盘，便由佐伊主持简短组会。 　　佐伊先是大力表扬了小巫的比赛表现，并隐晦批评了吃软饭的小巫某队友。 　　“下周之前需要向克洛森节目组上交战队合约影印件留档。战队经理也在接洽排名靠前的几位个人练习生。小巫，卫选手现在签战队了没？小巫？” 　　巫瑾打着哈欠软绵绵靠在沙发上，旁边趴着睡的四仰八叉的黑猫。 　　巫瑾过了半天才哎了一声，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点头：“他已经……” 　　佐伊打了个手势：“行了，我回去和经理汇报。” 　　“还有，下轮淘汰赛主题出来了。” 　　“赞助商是娱乐产业新贵，比赛命题很新，据说还要和星尘杯青训赛合赛。公司那里也摸不准，这周正好经纪人给大家接了广告通告，回去积攒积攒经验，多和接触到的艺人请教请教，说不定下轮比赛有用。” 　　巫瑾睡眼惺忪接过自己那份通告。 　　《XX软糖广告MV》参与拍摄：巫瑾、凯撒。 　　《一吻情迷天鹰座》魔幻都市偶像剧客串：巫瑾、文麟。 　　“……”巫瑾慢慢想了半天，也没琢磨出来“拍偶像剧”和“下轮淘汰赛”的关系。 　　正在此时，终端微微一震。 　　克洛森秀倒数第二轮淘汰赛主题向所有晋级选手下发。 　　克洛森秀第七场淘汰赛：远古综艺大复活。 　　——高度还原十个世纪前的艺人选秀。 　　——为了生存，是该争抢镜头？还是稳固人设？是要宠粉虐粉？还是要刺激打投？ 　　——综艺逃杀，步步惊心！ 　　——拿错剧本的你，能活过第几轮？ 第188章 广告 　　“远古……综艺？” 　　次日清晨。 　　佐伊叼着早餐, 和战队经纪人汇报接下来的克洛森赛程：“具体情况还不知道，赞助商也没公布。克洛森不是向来就那么几个赞助方？怎么这次神神秘秘的。” 　　“队员……嗯, 小巫昨天直接吓跳起来了, 还咧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怎么傻乎乎的。” 　　“好, 对。上午短训完了，直接回公司。” 　　早餐后，克洛森秀教室再次全员汇合。 　　只是这一轮赛前讲师变成应湘湘。 　　此时俨然已经变成这位女艺人的主场。虚拟投影中，星博、论坛页面快速变换，学员低头疯狂做笔记。 　　白月光战队角落。 　　巫瑾被众星捧月一般夹在长桌中间, 手速如电字迹舞动飞快。旁边是等着抄笔记的凯撒红毛文麟，佐伊。 　　下课铃声响起。 　　应湘湘施施然离开, 一众练习生目瞪口呆。 　　秦金宝：“啥玩意？腥风血雨、走花路、吸血放血、门面、nsdd你是弟弟……？！” 　　明尧倒是红光满面, 平时也没少混粉圈，大声嚷嚷给队长解释：“打投就是打榜、投票，营业就是……队长你对我笑一下。啊对，这个就是营业！” 　　身旁, 巫瑾、拉斐尔竖着耳朵认真听讲。 　　佐伊：“小巫你不懂这个？” 　　巫瑾诚恳：“就懂一点点……”没培训过！ 　　佐伊看着满脸红光的巫瑾纳闷：“那你怎么这么兴奋？” 　　巫瑾：“！！！”忆往昔峥嵘！高兴！ 　　长桌边，凯撒红毛在玩自制卡牌。凯撒打出一张“xfxy腥风血雨”，被红毛的“djll顶级流量”反击，最后凯撒只剩下一张“awsl啊我死了”, 摊牌认输。 　　佐伊把打了三局输了三局的凯撒拎起，将awsl扔给红毛。 　　“准备回公司。”佐伊看了眼腕表, 安排：“下午两两分组，小巫凯撒去拍广告，我和阿麟跑个品牌挚友。” 　　巫瑾顿时肃穆，油然而生一种“白月光全员顶流”的自豪感。 　　再低头一看终端，佐伊哥代言的是本市女性户外运动品牌某不知名产品线，至于自己和凯撒哥要拍的广告，金主一共只有两个实体门面。 　　其中一个还在白月光娱乐大厦对面。 　　巫瑾严重怀疑，自己的广告是曲秘书去楼下跳广场舞跳回来的。 　　不过除去克洛森秀资源，练习生的个人资源极其有限。 　　逃杀圈并非娱乐圈，练习生人气再高，只要实力没出道都和一线品牌绝缘，出道后的身价也同比赛成绩息息相关。目前小队四人接到的广告，也多是小打小闹性质。 　　克洛森基地广场，悬浮车再次载着练习生各回各家。 　　临走前巫瑾趴在车窗回看。 　　大佬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红毛走路尤其跳脱——这两天红毛脸上时时出现一种莫名又隐秘的自豪感，似乎有什么八卦要和凯撒说，还和下一轮淘汰赛有关，却几次吞进肚子里。 　　直到此时，克洛森秀第七轮淘汰赛的任务才尽数下发。 　　补充细则不多，但与星尘杯青训赛合赛的传言被敲定为事实。 　　白月光战队的车厢内，四人挤得满满当当。 　　“青训赛，”佐伊来了兴致：“有点意思。各个逃杀战队对于练习生的储备方式都不一样。白月光、银丝卷这种是开放式的。出道之前，为了积累人气都会送出去选秀。” 　　佐伊比划：“但有的战队，练习生只进行封闭式训练。特别是内部定级为S的练习生，是被预定保送出道的‘秘密杀器’。” 　　“他们唯一能参加的比赛，就是青训赛。” 　　巫瑾恍然。 　　记忆里的21世纪，以南韩某M为代表的娱乐公司，有严格的练习生保密制度。各个公司之间为防范挖人，对自家未公开练习生实施7X24小时隔离，只有成团出道之后才会公布身份。 　　综艺逃杀，艺人选秀，青训赛合赛。克洛森秀第七场淘汰赛赛制似乎做了许多更改。 　　“青训赛……秘密练习生岂不是会曝光？”巫瑾不懂就问。 　　“不会。”佐伊笃定：“具体怎么操作，比赛开始就能知道。对了，红毛好像和下一轮赞助商有点关系。” 　　巫瑾：“什么？！” 　　悬浮车风驰电掣。 　　巫瑾心思电转，赞助商和红毛有关系就是和浮空城有关系。神秘赞助商，娱乐产业新晋巨鳄，浮空城娱乐业宏图，浮空战队预热…… 　　答案呼之欲出。 　　终端突然滴滴两声。 　　巫瑾悄悄打开终端屏幕。 　　卫时：送你出道。喜欢？ 　　巫瑾：！！！ 　　少年嗖的弯起眼角。 　　身旁，凯撒探来一个脑袋：“小巫看啥咧——”巫瑾连忙关闭终端，不料瞬间被三百斤凯撒挤扁。文麟在驾驶位调速巡航，佐伊还在闲侃：“红毛也是富二代？现在这些小年轻，怎么一个两个都来当练习生……嗯？车怎么在晃？凯撒坐好！！” 　　半小时后，悬浮车在白月光大厦降落。 　　小队四人放下行李，依次进医疗仓进行了全面体检，等体检单出来后，才拥有短暂的几小时休息时间。 　　临近决赛，小队四人鲜少再有假期。 　　白月光练习生寝室的阳台上，春夏之交，盆里的三色堇和水仙错落开谢。 　　巫瑾在寝室撸了会儿兔，又拍了几张兔照发给大佬。在床上平摊许久之后，还是没闲下来，跑到训练室继续突突突。 　　下一轮比赛，他面对的将不仅是大佬、魏衍、薄传火、井仪这些朝夕相处的练习生。 　　白月光的训练设备不及克洛森基地完善。巫瑾索性找出了最初参加复赛的那座重机枪，扫射靶位时动作纯熟。 　　训练持续到午餐铃响起。 　　巫瑾冲了个战斗澡，端着餐盘坐到凯撒对面。 　　凯撒竟然吃饭时还在和女朋友视频。 　　“宝宝，啊——”凯撒用勺子隔空给女友喂饭。 　　巫瑾一目十行看着下午的《XX软糖广告MV》台本，突然大惊：“凯撒哥，下午可能有吻戏！” 　　凯撒：“啊——啥玩意儿？！咱两的吻戏？” 　　巫瑾认真摇头：“不是咱两的啊！你和女主角的！你是霸道总裁，要强吻女主。要不要和嫂子请示下？” 　　凯撒连忙给女友解释。 　　这位嫂子十分大方，表示职业需要，哪怕凯撒和克洛森PD拍吻戏都能理解。 　　于是饭后，巫瑾和凯撒轻松上车驶往片场。 　　很快，他俩就见到了当天广告拍摄的女主角。 　　《XX软糖》的广告内容十分傻白甜。女主角在满是粉红色泡泡的布景下用侧切牙和第一前磨牙咀嚼软糖，然后巫瑾凯撒被迷得神魂颠倒，最后拍凯撒吻戏，over。 　　巫瑾拉着凯撒向剧组各位职务人员礼貌问好，挨个发印有白月光logo的巧克力——走之前从前台零食篮子里顺来的。 　　几位剧务小姐姐顿时满眼星星。 　　还未开拍，凯撒被带走和女主角试戏，巫瑾乖乖坐在拍摄蓬里，任由化妆师打理小卷毛。 　　不远处，凯撒试镜第一次。 　　凯撒咋咋呼呼向女主走来，决绝砸下自己的大脸盘子。 　　女主：“啊啊啊啊！” 　　导演和蔼说戏：“要有气质，霸总，霸总。来，给小凯读一段剧本描写。他有着冷漠的凤眼，君临天下的霸气，邪魅狷狂……” 　　化妆镜前，巫瑾的小卷毛帅气定型，刘海上推，开始往脸上打高光，巫瑾乖巧闭眼。 　　不远处凯撒试镜第二次。 　　凯撒满脸深沉朝女主走去，表情因为做作的霸道总裁范而异常扭曲。 　　导演：“停！油腻，油腻了啊！放松放松……” 　　这厢，巫瑾化妆完毕，穿上西服像帅气的小王子。 　　凯撒试镜第三次。 　　第四次。 　　巫瑾终于发现问题所在，凯撒哥根本不存在任何表情管理！他仅有的几种面部情绪可以用“嘿嘿嘿”、“哈哈哈”、“卧槽”来完全概括。 　　导演忍无可忍：“邪魅啊！性感啊！你能不能跟站在那里的谁学学……哎刚才站那儿的人呢！” 　　摄像赶紧解释：“不是咱剧组的，出去打电话去了。估计就是路人！路人！” 　　导演点头。 　　目光扫到巫瑾：“算了，换他试试。” 　　无辜围观的巫瑾：“！什么！” 　　那位和凯撒对戏了将近20分钟的小姐姐终于松了口气，目光亮晶晶看向巫瑾。 　　巫瑾秒速反应过来，求生欲极强：“导演……我能不能先出去打个通讯？” 　　导演点了点头。 　　女主角笑眯眯：小巫，可可爱爱。 　　拍摄剧务中的巫瑾粉丝于心不忍：“小巫好软啊，会不会被亲坏啊！”、“心疼！小巫要努力打枪啊，不出道只能拍吻戏……” 　　导演突然一拍大腿：“不用请示。问过你们经纪人了，没问题！吻戏借位拍，又不是偶像，逃杀选手粉丝不在乎这个！” 　　“小巫先过来试试。” 　　巫瑾底气不足，赶紧拨打大佬终端，不料一片忙音。 　　旁边的女主角微笑安慰：“没事，就借位。隔着10厘米都行，让后期把咱两修到一起。小巫刚才说，要问什么？艺人选秀的剧本问题？” 　　10厘米。 　　巫瑾终于放心，大佬心胸宽广，应该不会计较这个！ 　　生活不易！小巫拍戏！ 　　机位再次架起，巫瑾战战兢兢开拍。 　　女主角吃下第10颗软糖，笑容灿烂看向巫瑾。 　　温柔的少年停在20厘米开外，敬业闭上眼睛—— 　　导演：“行8，总比凯撒要好，后期修到一起。” 　　巫瑾松了一口气，点头点头。 　　摄像比了个OK的收拾，当场开始修图。 　　巫瑾被复制剪切，和女主间距从20厘米修到5厘米。 　　巫瑾：“再远一点？远一点好看！” 　　摄像调到8厘米：“哪里好看了？”刷刷一改，又变成2厘米。 　　巫瑾一个哆嗦：“不行不行不行……” 　　摄像琢磨：“要不还是贴一起。” 　　屏幕中央，巫瑾和女主贴近，1厘米，0.5厘米—— 　　阴影自背后靠近。 　　旁边的剧务喊了一嗓子：“……唉你谁啊！就是你，刚才打电话那个路人，怎么进咱们片场了？” 　　巫瑾猛觉脊背森寒。 　　那正在修图的剧务手一抖，硬生生复制粘贴出3个巫瑾排成一排。 　　两人齐齐回头。 　　卫时挂断通讯，居高临下看着屏幕。 第189章 通告 　　夏初的片场气温炎热。 　　修片棚就在化妆室隔壁, 31世纪的影视后期实时处理能力强大，这边拍完, 五分钟就能成片。 　　此时全场一片寂静。 　　小摄像颤颤巍巍看着这位大佬挤开自己位置, 用光标把屏幕里的小巫选手扯到屏幕边缘，巫瑾和女主原本就稀薄的CP感顿时更加稀薄。 　　小摄像一个激灵。 　　等等，这人是谁！没看到小巫选手都吓到贴墙了？这人怎么擅自进入摄影棚, 擅自吓唬小巫！ 　　然而还没等小摄像开口，匆匆走来某个活似秘书身份的青年，金框眼镜儒雅温和，低声同卫时汇报交谈。秘书旁边还站着表情谦逊敬畏的广告导演。导演两手端端正正捧着一张秘书递来的名片，用只有总摄像能听到的音量激动解释：“这位是卫总……” 　　巫瑾：“！！！” 　　有那么一瞬, 巫瑾还以为自己穿到了霸道总裁文里头。再定睛一看，大佬还是那个大佬, 旁边的秘书分明是浮空亲卫队队长…… 　　导演说完, 摆摆手面向众人：“散了啊散了啊，这段就试个镜，不剪正片。凯撒人呐？把他抓回来继续拍吻戏！” 　　卫时起身，对导演面无表情点了个头, 转向巫瑾。 　　巫瑾瞬间乖巧，跟到大佬身后。大佬走哪儿他走哪儿，等软糖广告拍摄结束，自觉挤入大佬的悬浮车。 　　剪刀式的豪车车门下旋, 把巫瑾牢牢遮住在车窗内。 　　摄像组顿时骚动。 　　“刚才那是谁？嘿，导演接了名片, 也不跟咱们透露！”、“一个手势就把吻戏给剪了，什么情况，这是不给拍还是……” 　　众人越说越兴奋，直到唯一知情的导演和总摄出来澄清—— 　　“那是克洛森秀的选手，卫选手。你们到底看不看逃杀秀？” 　　众人面面相觑，一查还真是卫选手。唯有旁边探头探脑的剧务妹子，听说卫时来给小巫探班，还把人接走了，立刻目光盈盈，激动万分。 　　悬浮车上。 　　浮空城亲卫队队长尽职尽责坐上驾驶位，悉心摇上后座挡板，轻柔的弦乐在空气中流淌。 　　巫瑾起初还因为吻戏心里有鬼，乖乖坐在大佬旁边。 　　然后等了几分钟，自以为事儿翻篇，眼神就开始不安分晃来晃去——嗖的一声，巫瑾快速伸出爪子，在大佬西装口袋里拎出一张名片。 　　浮空娱乐董事，卫时。 　　巫瑾肃然起敬，嚷嚷：“你什么时候——” 　　卫时抬了下眼皮，娴熟捻起一张准备好的试纸：“过来。” 　　巫瑾一扬脑袋，脑门儿就被贴上白色试纸。巫瑾立刻嗷嗷乱叫。 　　卫时瞥了眼，巫瑾在比赛里受个伤都一声不吭，这会儿明显被惯得，贴个试纸就要扑腾抗议—— 　　“吻戏？”卫时唇线绷紧。 　　“巫瑾被抓住痛点，赶紧熄声。缩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安静被贴，小声解释：“临时加的，我也不知道！……” 　　巫瑾边说还边悄悄对着试纸吹气。卫时眼神微动。安静无风的悬浮车后座上，巫瑾就像是被贴了符的小白兔精，小幅度反抗一下，歇一歇，再反抗一下，歇一歇。 　　卫时伸手，娴熟按住对方手腕：“接吻戏，不知道给我打通讯？” 　　巫瑾赶紧反驳：“打了打了！”然后掏出终端，给大佬看未接电话：“没打通！” 　　卫时终于放过巫瑾，往他掌心按去一张名片。巫瑾赶紧接住，护身符似揣好，浮空娱乐的卫董事权势滔天！封杀拍吻戏的巫瑾就是分分钟的事—— 　　巫瑾把名片收好的时候大脑飞转。 　　脑海里的一皇双后，大小老婆争宠桥段终于翻篇！转眼大佬又变成霸道总裁，自己是得罪霸道总裁、被发配到白月光娱乐的扑街偶像，工作朝不保夕，拍广告仰人鼻息。不仅时刻有封杀危险，还经常被无情贴上试纸！！！ 　　试纸是测试含巫量的试纸，一旦试纸颜色变色，霸道卫总就会抛弃可怜的小偶像，转为独宠含巫量更高的小巫！只见新巫笑，不见旧巫哭…… 　　卫时眯眼：“在想什么？” 　　巫瑾内心叹惋，表情茫然：“什么？没想什么！” 　　卫时：“吻戏怎么拍的。” 　　巫瑾诚恳：“就是，女主角吃一颗软糖，然后借位……” 　　卫时伸手，从后座捻出一颗软糖。估摸是刚才导演塞过来。男人粗暴解开糖衣，塞到巫瑾嘴里，然后按住少年后脑。 　　两道同样炽热的气息交汇。 　　“！！！”巫瑾兴奋：开始了！开始了！霸道总裁果然要开始强取豪夺——小偶像扬起脖颈，在同样美味的卫总口中肆意扫荡。 　　约莫同样是逃杀选手的缘故，两人起初还是浅吻，接着碰撞愈烈，巫瑾吻技逐渐纯熟，像是毫不服输的小兽与卫时对抗，掌心无意识按住卫时肩颈，像是要把对方揉到血肉之中。 　　“你没事了？潜意识融合了？”软糖甜香在唇齿之间浮动，巫瑾气喘吁吁问道。 　　卫时点头，掌心几乎要从少年撩起的衣摆下探入腰腹，巫瑾猝不及防被捏，嗷嗷乱叫：“不行不行……”巫瑾被迫仰头，大佬瞳孔在车内光下跃动，有那么一瞬他似乎看到R码基地里的小卫，一会儿又是融合后的大卫—— 　　卫时嗯了一声，绅士收手。 　　巫瑾终于放松，然而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男人再次压上。巫瑾丢盔弃甲：“！！！”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卫时再次对男团主舞敏感的腰线伸手：“他也要试试。”卫时冷静欺骗。 　　巫瑾：“谁？！” 　　卫时甩锅给小卫：“你的‘崽崽’。” 　　继而肆意伸手——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 　　巫瑾懒洋洋靠在大佬旁边，眼里是还没散去的生理性水汽。搭在大佬肩膀上的手臂肌肉曲线流畅，虽然小圆脸还能欺人，但和几个月前相比带着不自觉的危险性，非常引人注目。 　　卫时揭下试纸。 　　白色微微泛出不易察觉的的粉紫。 　　巫瑾看向卫时表情，分明从中读出了，收获小巫的季节就要来临…… 　　卫时低头，在巫瑾的小卷毛上浅吻发旋，手臂一收把人按在怀里。 　　巫瑾正大光明和大佬腻着，举起终端查阅下一轮淘汰赛资料。 　　卫时偶尔出声和他探讨，交谈仅限于选手之间—— 　　饶是作为比赛赞助方，卫时丝毫不给巫瑾任何提示。 　　下一轮淘汰赛是他送给巫瑾的战场，而不是静心铺好棉花的宠物笼子。 　　“克洛森赛之后呢。”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到以后。 　　“去选白月光战队预备役！”巫瑾踌躇满志。 　　卫时点头：“嗯。” 　　赛后，浮空战队会正式成立。 　　浮空城的一部分产业将借浮空战队名号，向文娱方向做尝试性转型。六年前作为浮空城经济支柱的地下逃杀赛、博彩等类目将正式洗白，同样因地下产业浮出，此类门类将正式接受浮空军事基地监管。 　　曾经只在阴影下存在的浮空城，将正式与联邦、帝国和广袤的星际接轨。 　　向阳而生。 　　巫瑾选择在逃杀赛事中继续职业生涯，意味着和卫时聚少离多。 　　但卫时表示尊重。 　　尊重巫瑾的一切选择。 　　并尽可能给予他机会。 　　午后，卫时、巫瑾凯撒三人在街边撸了串。等巫瑾吃到打嗝儿，两人告别凯撒，再次乘车驶往下一轮通告片场。 　　《一吻情迷天鹰座》片场在蓝星某影视城内。 　　巫瑾翻开台本版权页，才注意到资方也包括浮空城娱乐在内。 　　这会儿文麟也已经抵达，两人虽然客串的是偶像剧——也是制作成本、情节逻辑在线的偶像剧。 　　巫瑾毕竟在记忆中接受过正规经济公司训练，很快就意识到，《天鹰座》的通告不算特别抢手，但就算是给娱乐圈二三线小生也不为过。 　　这次的通告显然是大佬送给他的。 　　客串角色讨喜，镜头控制在少量范围内，和文麟一起客串不会突兀，逃杀练习生来演也合适，绝不过分捧杀。 　　化妆师没怎么看过逃杀赛，给巫瑾打粉时啧啧赞叹：“哪个公司的？真可爱啊……等播出之后，小哥哥你要不要热搜小范围预定一波……” 　　文麟笑眯眯给巫瑾发信，让他记得感谢卫时。 　　剧组。 　　因为浮空娱乐是资方缘故，卫时受到的待遇极佳。 　　那位兼职董事秘书的浮空护卫队队长不时穿梭于人群之中，卫时就坐在悬浮车内。 　　几次都有主演对着豪车好奇无比，然而只知道资方大佬坐在车内，黑色的玻璃却挡住一切探究视线。 　　没人知道他在等谁。 　　等拍摄结束，巫瑾托文麟给曲秘书带个话，然后绕过人群钻到大佬副驾驶。 　　“走了。” 　　卫时换上驾驶座，把护卫队队长丢在片场。带着巫瑾向影视城深处驶去。 　　距离影视城最近的别墅区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巫瑾一眼就揪出了人模狗样、正对女演员献殷勤的阿俊。 　　卫时抬眼。 　　阿俊立刻利索干活。 　　浮空娱乐成立后，阿俊第一个讨了个名誉总裁的身份，用来追小女生。这一块卫时、毛冬青都不怎么关心，阿俊倒是混的顺风顺水，交际圈广泛。 　　阿俊给两人倒了香槟，引着巫瑾向前走：“小巫不用紧张，这些人想理就理，不想理就算了。老大说了，明天咱们一起回浮空城，要是不满意还有其他制作人——” 　　路上，巫瑾甚至遇到了曾经在娱乐综艺里分到一组的庄樊。 　　这位男团队长兴奋的很，巫瑾也兴奋的很。 　　庄樊还和卫时打了个招呼，俨然把两人当成过来凑热闹的逃杀练习生：“你们怎么来玩了？你们圈里都不熟，有啥事我给你罩着！这次晚宴有几个大咖唱作人，现在还在在楼上包厢，你们这次来了绝对不亏……” 　　“一会儿有空去前面找我，我们整个男团都来蹭红毯了！小巫你要来玩我给你介绍，男团化完妆都一样，你看了肯定脸盲……” 　　分别后，阿俊带着巫瑾上楼。 　　巫瑾猛然想起，庄樊说过的，几个唱作人都在楼上—— 　　阿俊殷勤打开门。 　　卫时拍拍巫瑾肩膀：“进去吧。” 　　阿俊搬来一个吉他。 　　卫时把终端递给巫瑾。 　　里面是巫瑾在克洛森寝室写的零零碎碎的曲谱们，大多是几个世纪前的民谣风。 　　门向巫瑾敞开。 　　卫时：“他们和浮空娱乐都有合作。想灌唱片，学作曲，还是找个MV当主舞。随便你。” 第190章 剧本 　　影视基地旁的慈善晚会厅里灯火通明。 　　门吱呀一声打开。 　　巫瑾再次向房间内的业界泰斗鞠躬, 道别，抱着吉他高高兴兴下楼。 　　门内, 几位唱作人均表示满意。 　　咋能不满意呢！ 　　人家可是浮空娱乐太子爷—— 　　浮空娱乐成立不过半年, 这么郑重其事砸人脉的也只有巫瑾一个。 　　娱乐公司旗下，被捧得最厉害的在业内统称“太子”。捧人又有两种路子，一种砸通告, 一种砸人脉。前者快速爆红，后者如巫瑾这种，根基背景稳固，容易低开高走。 　　经由浮空娱乐总裁牵线，往后无论巫瑾想怎么折腾都能顺风顺水。 　　况且, 浮空娱乐往文娱圈渗透的速度之快，让任何圈内人都叹为观止。 　　主座上, 两位制作人抽烟交谈。 　　“嗓子可以, 就是没怎么受过专业训练。创作有灵气，能捧，没多大问题。他这种，就算不给资源, 也能靠自己小红一把。” 　　“岂止小红，长得乖啊，走流量妥妥的！” 　　先前那位音乐制作人反应过来：“这倒是。成，实力都过得去, 只要他把那词儿改改……” 　　晚宴正式开始。 　　和浮空娱乐有合作的业界泰斗们慢悠悠下楼，用终端随手去搜这位“太子爷”。 　　艺人不见一个, 重名的倒是有：“资讯里叫巫瑾的，都是一个逃杀运动员……等等，什么？” 　　宣传海报上，抱着光子破甲枪，脸上绘迷彩，狙击手套、目镜一应俱全的逃杀选手正是刚才的巫瑾。 　　“……”制作人表情一滞：“这年头不是演而优则唱，唱而优则演——这怎么还有打枪呢！！”继而又摸着下巴揣度：“有点意思，这种路子难得。巫瑾的首专企划，我接了。” 　　晚宴金碧辉煌，觥筹交错。 　　时间一晃而过。 　　等文麟从人群里拎出巫瑾，准备把人带回白月光——巫瑾已经完美混迹于庄樊的男团之中。气氛融洽，浑然一体。 　　文麟差点都要找不出来自家小巫。 　　临走时，巫瑾和喝得半醉的庄樊依依不舍告别，一上悬浮车就扒拉出终端。 　　庄樊所在的男团这周在给金主“某某美妆闪送”宣传，庄樊负责带货的是某个网红“内眼线神器”，作为曾经在综艺里战斗过的队友，巫瑾义不容辞要替兄弟扫货。 　　下单完了，眼巴巴看向文麟。 　　文麟：“嗯？” 　　巫瑾打开车窗，继续眼巴巴望向文麟。 　　文麟：“嗯嗯？” 　　巫瑾：“文麟哥，我能不能在车里唱歌。” 　　文麟笑眯眯把自己这边车窗也打开：“唱吧，你文麟哥听着。” 　　悬浮车飞掠过脚下灯影璀璨的城市，深夜落了点小雨，数不清的高楼大厦在湿润的光影中影影绰绰。 　　巫瑾高高兴兴，在水汽里没个章法嗷嗷瞎唱。 　　终端微微一亮，大佬发来讯息。 　　悬浮车在几十米低空滑翔，讯息栏亮一下，心跳就触一下，就像着了一下家。 　　两人回到白月光大厦已是深夜。 　　巫瑾洗了个战斗澡，例行撸完兔，在暖烘烘的被子里入睡。 　　一觉醒来，公司里再次热热闹闹。 　　“白月光”职业战队从星尘杯挑战赛回来休整。下次再出征时，就要带上已经注册为突击位预备役的凯撒。佐伊、文麟则接了帝国某个逃杀特训营的集训卡，即日就要准备出发。 　　至于巫瑾。 　　浮空训练营再次向白月光发来特训邀请函。 　　巫瑾去过蔚蓝深空不止一次，训练成果有目共睹，从公司批准、接函到出门发车，流程走起来端的是熟门熟路。 　　这次出门巫瑾没有带兔。 　　第七轮淘汰赛50进20，淘汰率60%，特训期间可能无暇分心照顾兔哥。小翼龙、黑猫都是放养型宠物，前者会开窗关窗，后者会开门关门，宠物兔却需要特殊关怀与照顾。 　　曲秘书知悉后，特地替白月光后勤机器人升级了“3019旗舰豪华版养兔插件”。巫瑾十分感动，并送了曲秘书10盒“内眼线神器”。 　　如此下来，给庄樊应援买的12盒“网红神器”还剩下2盒，巫瑾贴心送给了有女朋友的凯撒。 　　午后，巫瑾收拾行李向浮空城出发。 　　打了一晚上游戏的凯撒这会儿才懒洋洋走出寝室，一低头看到巫瑾的礼物和字条。 　　“谢了啊小巫。”凯撒对着墙上的巫瑾海报嘿嘿道谢，想着自己也得给巫瑾送点什么回礼。 　　正巧后勤机器人从巫瑾寝室走出，抱着一小团毛茸茸的兔哥去暖房晒太阳。 　　凯撒一拍大腿，手速飞快在星网下了订单。 　　另一只毛茸茸的小白兔被寄送到白月光大厦。 　　凯撒把小白兔扔到巫瑾寝室。 　　凯撒打开终端，给巫瑾发讯：“巫啊，哥给你的宠物兔送了一个女朋友！让它俩玩！” 　　消息发送失败。 　　凯撒再输入。 　　依然失败。 　　凯撒勃然大怒，冲去找佐伊理论：“咋又不给发讯了？！没让小巫给我订外卖！……” 　　蓝星星港。 　　星船载着巫瑾、卫时出发，抵达浮空城，在黄昏薄雾中进入浮空军事基地。 　　为期一个月的赛前突训正式开始。 　　第七轮淘汰赛为综艺选秀主题，地图基本可以确定为封闭式园区、训练室、舞台。巫瑾毫不费力就能想象出整个选秀场馆的大致轮廓。 　　这一类地图，一旦做成逃杀场景，却远比野外场景来的复杂。仅从舞台来看，机关、帷幕和错综复杂的座位区会形成不可预估的“迷宫”。而在狭隘复杂的室内环境作战—— 　　浮空城主书房。 　　被巫瑾抢占了半边的白板上，圆溜溜的字体写下的所有训练计划，只围绕一个核心。 　　巷战。 　　“砰！” 　　枪声贴着巫瑾耳边炸开。 　　少年迅速躲避，双手在极端逼仄空间下快速剥离弹匣，枪、柄无声咬在牙齿之间，接着换弹、中轴线压低，行进中瞄准射击—— 　　墙体下的敌方突袭者倒地大半！ 　　巫瑾低头。 　　汗水顺着下颌线滑落，腰间绳索解下，勾爪倏忽扔起，越过墙体稳稳固定在另一侧。 　　巫瑾大力扯向绳索，确认稳固之后收枪踩绳攀登而上—— 　　训练腕表滴滴两声。 　　巫瑾扫了眼腕表，攀到墙体最顶端，蓦然从腰间拔枪。 　　火力掩盖下，巫瑾一跃而下从绳索高处滑降，凶猛定点突入！枪声嘈杂成一片，巫瑾被系统判定3处轻伤，训练服被“鲜血”浸染，距离目标地还差20米。 　　少年微微眯眼。 　　打空弹匣的左轮手枪一扬，被巫瑾越肩随手扔到身后。还剩最后一发子弹的AA12霰弹枪拔出。 　　最后一位敌方歼灭！ 　　巫瑾拔旗。 　　“《特种射击28号高级战术副本》通关，时间12分36秒。评级：B” 　　优美的提示音响起。巫瑾脱下作战服，弯腰撑膝盖靠在墙角，尽量把重心放低让血液回流。 　　成绩报告慢吞吞从打印出口吐出。 　　巫瑾看向报告。 　　果然，失分点就在刚才腕表响动的地方，踩绳上比预估时间慢了6秒。 　　踩绳攀岩比岩壁攀登还要困难的多。巫瑾大口喘息，记忆中那位木槿花巫槿拍古装偶像剧时踩绳毫不费力—— 　　巫瑾这才想起人家是吊了威亚的。 　　巫瑾：“……”傻了！ 　　剧烈运动后的大脑有短暂空白，巫瑾把训练调整为攀登专项，咕噜噜灌下一管子体力恢复剂。趁体能休息的间隙继续准备比赛。 　　——准备比赛的主题部分，选秀。 　　咔擦一声，虚拟屏幕投影在半空。 　　一档当红歌手选秀节目正在放映第三集 。 　　巫瑾打开弹幕，拿出克洛森练习生笔记本认认真真做笔记。 　　舞台上两位歌手正在同台PK，评委给出其中一位的评测结果：“很遗憾，你很强，但你的对手更强。你没能通过我们的测评。” 　　弹幕齐齐狂暴：抽签黑幕！抽签黑幕！辣鸡节目啊啊啊！ 　　巫瑾认认真真查阅资料，在笔记本上书写：“抽签黑幕，指选秀节目组通过控制的选手的对垒关系、PK顺序操纵比赛结果……” 　　被淘汰的选手果不其然表示不服。评委冷脸批评了他不尊重赛制，并发散批评到这位选手鲜少在台下和其他选手有互动，没有集体观念。 　　弹幕咆哮：“那是糊逼孤立他！糊逼抱团取暖！！！！” 　　巫瑾再次查阅资料，继续书写：“抱团取暖，指节目中排名落后的选手互相鼓励吹捧……” 　　节目继续。 　　巫瑾：“刷票，指观众投票……这个简单，不记！” 　　巫瑾：“综艺编剧，指在选秀节目中为每位选手设定剧本、营业方向，为选手设置特定台词，以创造综艺矛盾点和剧情的编剧……” 　　终端微微响起。 　　屏幕对面，佐伊接入。 　　在看到巫瑾专心训练、没有和新婚小媳妇卫时鬼混之后，佐伊松了口气，点头表示欣慰。 　　白月光3人的赛前准备资料在终端交换。 　　巫瑾很快收到文麟、佐伊的笔记。 　　至于凯撒。3份笔记整理完之后，佐伊会单独发给不擅思考的凯撒。 　　终端另一侧，佐伊简略翻阅完巫瑾那部分，不放心叮嘱：“这次是城市战，除了行进间射击之外，俘虏、格斗、排障都要练……” 　　巫瑾赶紧点头。 　　佐伊又看了眼手中的资料。 　　“这轮比赛介绍寥寥。” 　　“不过，介绍里提到了剧本。” 　　佐伊在“综艺编剧”四个字上敲了一下，经过几天的突袭对圈内术语自然年来：“小巫有想过没，抽到糊逼剧本怎么办。” 　　巫瑾愣了一下：“概率不高。理论上，选秀节目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线……” 　　佐伊摇头：“每个选秀里也都有几个是来给人当垫脚石的。” 　　“小巫你这个运气，最好能做出预先准备。” 　　巫瑾哎了一声，立即警醒。 　　佐伊又唠嗑了两句，最终决定去放巫瑾吃午饭。 　　“卫选手没和你一起集训？” 　　巫瑾乖巧：“没有！” 　　佐伊舒坦了，再次放心：“那行，好吃好玩。对了，虽然你领证了，但是男孩子一个人在外，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巫瑾点头点头。 　　佐伊挂断通讯。 　　训练营中午饭铃声响起。 　　巫瑾嗖的站起，饥肠辘辘扑出门外—— 　　卫时打开门。 　　夹出一张试纸，伸手。 　　“哎呦！”巫瑾一脑门儿撞在了试纸上。 第191章 换装 　　软软的试纸贴着巫瑾脑门儿, 从原本不显眼的淡紫，变为带了点透明度的马卡龙色的浅紫。 　　剧烈运动后的巫瑾急促喘息, 脸颊是健康的红晕, 像在火炉上烘烤的、差一点点就要烤软的棉花糖。 　　卫时点头。 　　巫瑾还没来得及抗议再次被贴，就被大佬薅起带上车。 　　“吃饭。” 　　巫瑾立刻高高兴兴跟着走。 　　浮空城冬季太短，秋末之后一飞就是早春。 　　整座城市再次被香甜的空气弥漫, 继“秋日祭”圆满引入大量客流之后，浮空城旅游局已是在紧锣密鼓筹划春日祭夏日祭梅花祭水仙祭…… 　　此时街头正在举行“花品冠名节日票选”，下一次旅游节将在“迎春花祭”和“腊梅祭”中投票产生。是蔷薇科爱好者和木樨科爱好者的终极对决。 　　担任两种花品形象大使的是两位浮空城本土动漫形象，一票10信用点。街角另一侧，排长队投票的浮空城居民正在为两位“纸片人”疯狂氪金。 　　闹市区尽头是城主办公处—— 　　浮空城居于这一片星域边陲, 建城最初一直作为城主私人领地存在。即使近几十年改进了城邦制度，城主依然是这座城不可忽视的符号。 　　城主便民小信箱就在街边。 　　半个月前, 适婚男女还在向信箱疯狂投递情书。 　　自从城主“廉政公示板”上的个人状态改为“已婚”之后, 最新流行趋势变为往信箱塞硬币以祈愿脱单。 　　街边熙熙攘攘，店铺琳琅满目。 　　卫时抱臂站在烘培店门口，正对着的店门打了个横幅“热烈庆祝城主脱单，蛋挞买三送二”。没一会儿巫瑾从排队的长龙里钻出, 怀里抱了25个香喷喷的蛋挞。 　　卫时娴熟接过纸袋。 　　巫瑾随手捞出一只蛋挞，把大佬的面具揭开少许，塞到卫时嘴里。 　　动作一气呵成。 　　卫时点评：“挺甜。” 　　巫瑾立刻眉飞色舞表示，自己试吃了整整7种蛋挞, 才挑中这一堆！ 　　两人穿过人流拥挤的闹市，巫瑾吃完蛋挞吃凉粉, 吃完凉粉吃冰淇淋，吃完冰淇淋吃烤串，并郑重其事表示，只有甜咸交错开来才能开胃。 　　巫瑾运动量大，卫时也由着他瞎吃，等估摸差不多了就把人拘着，免得跟兔子似的，吃撑了也感觉不到。 　　巫瑾强烈表示抗议。 　　最后捧了个小蛋挞揣手上，因为是最后一枚允许吃掉的蛋挞，一会儿嗑一口，一会儿再嗑一口，像小鸡啄米。 　　买25枚蛋挞的时候，店主送了一张投票券。街边，“花品冠名节日票选”工作人员笑眯眯邀请两人参与投票。 　　“迎春花和腊梅？”巫瑾看向大佬。 　　卫时：“迎春。” 　　巫瑾附议：“也对。迎春花叶能消肿止痛，野外求生时常用于捣碎冷敷在伤口。” 　　卫时：“能止血。” 　　巫瑾：“迎春花是木犀科，木犀科花叶好像不少都能止血，比如中医药里的连翘。连翘和迎春花什么区别来着？” 　　卫时：“迎春花五瓣，连翘四瓣。” 　　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收了投票券晕晕乎乎离开，临走前送了巫瑾一张“迎春花”小贴纸。 　　巫瑾快速撕下背胶面，啪嗒一声贴到大佬衬衫肩膀上！ 　　叫你贴我！ 　　卫时看了眼肩臂上的贴纸，把蛋挞纸袋递给巫瑾。 　　继而虎口枪茧自少年耳侧摩挲，肆意蹂躏表达抗议的小卷毛，然后猛然将人压在小巷树木蓊郁间的墙壁上，拇指一搓就给巫瑾的面具开了条缝儿。 　　就跟撬开个开心果似的。 　　卫时低头，舔上巫瑾蛋挞奶油味儿的双唇。 　　等两人再次从小巷出来，巫瑾走到极快。 　　巫瑾故作严肃：“我下午还要考驾照……” 　　卫时懒洋洋开口：“行，先去我车里找找手感。” 　　午后两点。 　　浮空城悬浮车手动挡科目二考试，巫瑾果不其然迟到。好在巫瑾看着年龄不大，教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放了。 　　九架悬浮车同时升空。 　　巫瑾紧张坐在座位前，跟随考官指示变速、换档、降车入库。31世纪的悬浮车上下左右三个方向都能制动，自动驾驶机制完善，但紧急手动档位照旧保留，以防驾驶系统被非法指令侵入。 　　三点半。 　　考核圆满结束。 　　巫瑾高高兴兴停车，打开车门就要跳下—— 　　教练赶紧举起喇叭：“这位学员，请注意车门和墙壁的距离！咱们车门都是向外打的！又不是向上翻的，那种是豪车才有！” 　　巫瑾呆呆抬头：“……” 　　卫时扬眉。 　　科目二之后，科目三、四都过的飞快。 　　巫瑾在开车门时被扣了2分，最终以98分总成绩顺利拿到驾照。 　　悬浮车驾校等待区。 　　卫时关闭终端投影，端详这张印刻有银蓝色面具暗纹的浮空城驾照。 　　这是巫瑾在31世纪的第一份、正式受官方承认的身份证明。 　　和联邦工作签证、浮空城结婚证不同，驾照的主人不关联于任何机构、个体，而是独立的行事责任人。 　　悬浮车驾照只是开始。 　　回浮空基地的路上，巫瑾在副驾驶嚷嚷：“什么时候能考机甲驾驶执照——” 　　卫时陈述：“悬浮车驾驶累积30万公里，并且扣分低于5分。” 　　累积30万公里。 　　巫瑾嗖的侧过脑袋，两眼巴巴看向大佬的驾驶座。 　　卫时的私人座驾停在路边。 　　两人换座。 　　巫瑾蹦进驾驶舱，自动改手动，血液因为男人骨子对速度的掌控欲而微微震荡。 　　悬浮车发动之前。 　　巫瑾突然侧身，模仿大佬之前无数次动作，给坐在副驾驶的恋人系好安全带。 　　卫时低头。 　　目光温柔相撞。 　　浮空军事基地，高塔顶层，实验室。 　　宋研究员和心理医师周楠直等到晚上才捉到了回基地的巫瑾。 　　巫瑾刚刚一轮体能-攀爬-滑降训练结束，洗完澡整个人都是软乎乎的皂香。 　　周楠笑眯眯送了巫瑾两个橘子，然后雷厉风行把人塞进治疗舱检查。 　　体检报告弹出。 　　恢复顺利，一切数值接近正常。 　　“行了，小巫去玩儿吧！” 　　周楠大手一挥，把体检报告归档。然而巫瑾还没来得及出去玩，就被宋研究员拖着去讨论最新实验结果。 　　在改造人情绪锁退锁上，巫瑾是宋研究员能找到的最优“剑鞘”范本。 　　实验室大门很快被关闭。 　　门口，红毛抱了个篮球来找过巫瑾三次，最终都无功而返。 　　门内。 　　暗淡光线下，自愿受试的浮空城改造人倒吸一口冷气。宋研究员还在处理血样，巫瑾赶紧出手替人按住伤口，熟练止血包扎。 　　“按照配方合成的MHCC没有问题，”宋研究员表示：“根据小巫你的记忆，还有女公爵供出的配方，现在实验室已经能还原80%的情绪锁进锁-退锁步骤。也就是可以将前三个疗程推广到所有浮空城的改造人居民身上。” 　　“还差最后20%。” 　　“也就是当时促成R码基地建立的那部分‘种子技术’。联邦对于改造人的研究落后帝国几十年。这20%不可能在联邦科学院，只可能在帝国。” 　　巫瑾扎好绷带。 　　那位陌生的男性改造人对巫瑾道谢。有那么一瞬，巫瑾觉得他从某个角度有些眼熟。 　　巫瑾翻找记忆：“阿法索教授，很久以前提到过这部分种子技术。女公爵只是牵线人，芯片到她手上的时候已经经过黑盒封装。” 　　宋研究员点头。 　　与他的猜想无差。 　　“小巫回去吧，这件事我和卫哥解决。”宋研究员开口。 　　实验室大门打开，巫瑾和那位男改造人同时出门。准备右转前被宋研究员拦下：“从左边走。” 　　巫瑾纳闷看了眼右侧的墙壁，突然想起什么。 　　那里是药剂研发区域。 　　试药者邵瑜在那里。 　　巫瑾盯着墙壁看了半天，最终释然。 　　他与受试的改造人一齐走出浮空高塔。巫瑾这才注意到，这位男性改造人背部佝偻，走路一瘸一拐有些吃力。改造人大多体格强壮，有身体残疾的十分罕见。 　　巫瑾佯做不经意放慢脚步，不比他走的更快。 　　“谢谢，不用等我。”那位改造人说道。 　　两人没有再多说一句。 　　直到在浮空军事基地门口分别。 　　门外有个小姑娘，正在紧张兮兮等他出来。改造人见到她，眼神动了一下，他似乎想微笑，但和魏衍、毛冬青一样，他最终只能继续板着脸。 　　小姑娘看到他松了口气。 　　两人搀扶着，一瘸一拐离开。 　　月光洒在他们的脸上。 　　两人长得有几分相似，约莫是兄妹—— 　　巫瑾猛然一顿。 　　他记起了这张脸。 　　大佬潜意识记忆中，R码基地分崩离析那天，所有改造人从基地冲出，火光寒天，鬼哭狼嚎一片。这其中也有失败的改造者——那名平日在操场上哭泣，像蜈蚣一样四肢着地、诡异爬行的少年。 　　少年同样跟着人群冲出，痴痴看着基地外陌生而新鲜的一切。 　　他还活着！巫瑾蓦然松了口气，即便只是在潜意识里萍水相逢，仍然有种莫名的余幸。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宋研究员叹息，似乎不想多说：“回去吧。” 　　夜晚的浮空基地灯光明亮，温暖如昼。 　　巫瑾回到大佬的房间。 　　把自己往床上一扔。 　　翻个面。 　　黑猫从窗帘上跳下来，喵喵两声给巫瑾踩背。 　　巫瑾被踩的哼哼唧唧，然后打开上锁的抽屉，送给它两枚小鱼干以示嘉奖。 　　黑猫吃完小鱼干，又嫌不够，跳上床，用爪子戳戳巫瑾，像是要问加不加钟。 　　巫瑾抱住黑猫乱撸。 　　直到大佬回家。 　　暖黄的灯光打开，房间里的餐具、拖鞋、睡袍成双成对。 　　就连扔到洗碗机里的咖啡杯也是两个，咖啡杯东倒西歪扣在一起，还攒着两个人吃夜宵的碗，黑猫吃猫粮的碗。 　　这会儿家务机器人还在角落里给自己充电。 　　趁着大佬洗澡的功夫，巫瑾打着哈欠按下洗碗机按钮。机器滴滴晃动，就是在洗一家人的碗。 　　然后巫瑾扑通上床，在被子里翻滚乱蹭。 　　卫时擦干头发，掀开另外半边。 　　“明天我会去一趟帝国。”男人汇报。 　　巫瑾一顿。 　　卫时：“三天不到，然后直接飞克洛森参加淘汰赛。” 　　巫瑾拍床表示：“我也要去！” 　　卫时：“行。” 　　巫瑾：“我也要……”继而突然傻眼：“行？！真的行！” 　　男人点头。 　　“星尘杯第一场表演赛就在帝国首都，后天。你下一轮淘汰赛的对手也会出场。” 　　巫瑾了然。 　　下一轮淘汰赛是和星尘杯新秀表演赛合赛，能早一步看到其他参赛新秀，就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更何况凯撒哥还要上场！原本约好了看直播，说不定还能去现场给凯撒哥一个惊喜—— 　　“不过。”男人缓慢开口：“不能用你的真实身份过去。” 　　巫瑾点头点头。 　　大佬是去打探改造人“种子技术”的，自己和大佬一起行动，自然不能用真实身份。 　　卫时：“明天早上7点，和我去研究室植入面部伪装，再以帝国贵族身份入境。” 　　“然后穿这个。” 　　红木衣柜打开。 　　巫瑾期待万分—— 　　衣柜最深处，用深色防尘罩盖上的大件衣物露出真容。 　　巫瑾曾经穿过的那件。 　　凡尔赛副本角色道具。 　　蒙特利潘夫人同款。 　　深空刺绣长裙。 　　巫瑾深吸一口气：“不行！！” 　　“要穿你穿！！” 第192章 极乐之星 　　房间灯光昏暗。 　　深红底衬黑色长裙质感垂坠而庄严, 在幽暗的橱柜中莫名虚幻，巫瑾脱口而出：“要穿你穿——” 　　大佬抬眸, 慢条斯理：“好。” 　　“我穿。” 　　卫时从换衣间缓缓走出, 五官深邃肃穆，漆黑笔直的长发端庄迷人。长裙靡丽拖曳至地，原本的帅气变为不可名状的冷艳, 薄唇鲜红似血，让巫瑾刷的脸颊通红！ 　　人间绝色！ 　　御姐卫时缓缓勾起凉薄的笑容，利箭直直戳穿巫瑾的心脏—— 　　“小巫？” 　　巫瑾嗖的惊醒，在躺椅上差点做了个仰卧起坐。 　　宋研究员也是一跳，险些被巫瑾吓跑, 继而关心表示：“别给自己训练太狠了，瞧这累的, 睡这么香, 做啥梦啊……” 　　无影灯自天花板直直照射。 　　电子钟显示为上午9点。 　　昨夜一晃而过。 　　昨晚睡前，巫瑾就“不穿女装”和卫时闹了个鸡飞狗跳，最后以大佬遗憾拿走裙子收场。 　　女装是不可能女装的。 　　从今往后，一辈子都不可能女装的！ 　　事实上, 在巫瑾大声哔哔“要穿你穿”的时候，卫时只拿小裙子在巫瑾身上愉悦比划了一下：“崽崽也很想看你穿。” 　　WTF？！崽崽不是被你融合了吗！自己想看还拉小卫站队！！还有，咱两又哪来的崽崽！ 　　清晨，早上7点。 　　巫瑾依然不得不顶着两个黑眼圈, 来研究院植入面部伪装。 　　巫瑾靠着的躺椅与地面呈30度，套了一层粉红色天鹅绒, 似乎改装自某种美甲美睫装置。宋研究员站在巫瑾旁边，正探个脑袋观察，同时啧啧称奇。 　　巫瑾眨了一下眼，脸部肌肤有少许粘滞感。 　　负责植入伪装的是一位干练的职业女性，她示意巫瑾伸手。指腹微微发痒，巫瑾低头，指尖被不易察觉的薄膜覆盖，指纹也被全面改造。 　　“好了。”这位女士朗声道：“伪装很快会成膜，最外层能在3秒内揭下。一共两层伪装，以防万一。” 　　“巫先生请去后面换装，”女士白了眼无所事事的宋研究员，把一本薄册递给巫瑾：“你的新身份，背景介绍。还有那只猫——” 　　立刻有工作人员提着猫袋颤颤巍巍递给巫瑾，猫袋划痕咬痕伤痕累累。 　　里面的猫子显然很不高兴！ 　　巫瑾接过猫袋。 　　刷的一声，一只白猫从里面蹿出！ 　　“……”巫瑾看了半天，才认出是大佬养的那只黑猫，染了白色。 　　“伪装需要。”宋研究员赶紧避开白猫的攻击范围，向巫瑾解释：“这猫受过训练，关键时候能派上用场。” 　　R码基地自己跑出来的，基因也不一样。宋研究员用气声补充。还和巫瑾比划，这小破猫一听“R码”就得挠人。 　　“这猫在克洛森上过镜，黑的跟炭似的，太扎眼。昨晚趁它睡觉，给他偷偷染了个色，今早直接炸了！嘿！” 　　闲聊期间，白猫再次把实验室墙纸刨开！ 　　那位给巫瑾做伪装的女士摇头：“它不喜欢白色，也行。把猫捉了。” 　　巫瑾帮忙捉猫，按在实验台上。 　　女研究员拿出生物离子喷漆：“换哪个色？” 　　巫瑾灵机一动打开终端，放出一溜子橘猫三花布偶英短图片，任猫挑选。白猫勉为其难用尾巴点了下布偶。 　　女研究员撸袖子，开始喷漆：“海豹山猫色手套布偶对吧。这猫毛长不够啊，要不还是套假毛得了——” 　　黑猫突然奋力挣扎。 　　女研究员恍然：“懂了。它不喜欢变成布偶，它只喜欢上布偶。” 　　三人一猫在实验室折腾了半天。 　　最终定稿为喷绘成孟加拉豹猫。 　　巫瑾满头大汗，打了个招呼就走进更衣间。衣架上内衬外套风衣饰品一应俱全，即便是纽扣也繁琐奢华。背景资料里，巫瑾的新身份正是某个帝国边陲中等贵族的家中幺子。 　　躺着数钱的小少爷。 　　一面等身镜立在更衣间最里。 　　镜子里的巫瑾只和原本有三分相似。眼窝更深，五官更加张扬，原本圆溜溜的眼镜略显细长。 　　巫瑾怎么看怎么像是自己被混血了，明明原来还是个纯种小巫。 　　少年脱下外套，琢磨着把看上去就很贵的衣料一件件套上。 　　10点。 　　全体出行人员改装完毕。 　　星船在浮空星港安静等待，卫时从审讯室走出，一群机器人将精密仪器搬上运输车—— 　　更衣室打门啪嗒一声，打开。 　　卫时陡然眯眼。 　　一身雪白华服的少年呆呆站在门口。量身定制上衣仿的是帝国礼仪兵式样，线条稍加修改，裁剪流畅帅气。腰间挂一柄装饰铜刀，除此之外，零零碎碎琐琐屑屑无数饰品呈现优雅的亮银。 　　——把不学无术，只会炫富的贵族小公子模样演绎的淋漓精致。 　　但巫瑾并不招人讨厌。 　　看上去呆呆的，没什么攻击力的小少爷。 　　卫时满意。 　　喵呜一声，小豹猫蹭着巫瑾膝盖跳上，在巫瑾脖颈乱蹭。 　　褐色带斑点的皮毛矜贵华丽，圆溜溜的猫眼和巫瑾对视，围了皮草的贵公子伸手挠了把猫下巴。 　　卫时阔步上前，把伪装成小豹猫的黑猫赶跑。 　　亲手将纯白的披风雪笠为巫瑾围上。 　　帝国这个时节还是严冬。 　　巫瑾立刻警醒。 　　大佬压根儿就没上心伪装！不仅没穿女装……这会儿也就随便穿了件常服，脸上盖了一层改装膜—— 　　巫瑾询问大佬身份：“你谁？？” 　　卫时替小少爷系好披风，从口袋里抽出一枚单片眼镜，戴在巫瑾左眼。细金丝镜框给巫瑾偏深邃的眉眼衬出一股书卷气，细腻而精致。 　　小圆脸边缘，镜片垂下的细链斯文温柔。 　　卫时面无表情，心情愉悦。 　　“我是你的护卫长。” 　　星船从浮空基地飞起。 　　卫时一共只带了二十人不到，按照宋研究员的说法，带多了没用。 　　毕竟只是去把“种子技术”中的改造药物配方骗到手。 　　巫瑾紧张：“没骗到怎么办？！” 　　宋研究员毫不在意：“就去抢啊。上了情绪锁的改造人每个都是亡命之徒，你猜搞配方的人怕不怕死。实在不行，还有政治施压。说起来，上次那个公爵——到了。” 　　一行人抵达中转星港。 　　巫瑾迅速换上身份芯片，伪装成帝国贵族进入头等舱通道。 　　接驳口尽头，更大、更豪华的星船静静停泊。 　　巫瑾前面是两位穿蓬蓬裙的贵族小姐，时不时回头看眼巫瑾，又接耳交谈笑声欢快。而巫瑾身边的仅有护卫长陪送。 　　卫时面无表情。 　　巫瑾紧张地小卷毛都要炸了—— 　　乘务员恭恭敬敬请示巫瑾身手，安检。 　　“等等。”卫时缓慢开口。 　　乘务员一顿。 　　孟加拉豹猫在巫瑾怀里撒娇乱扭，这位小少爷扬着下巴，抿着唇，骄傲的很，似乎一句话都不想说。他身边的护卫长尽职尽责接过猫咪—— 　　卫时不着痕迹在探头一触。 　　两人顺利通过安检进舱。 　　这艘写着通往“极乐之星”的星船头等舱占了一半，贵族、商贾与政客穿着舒适的绒毛拖鞋，在宽敞干净的红毯上走动交谈。 　　巫瑾的出现很快吸引了少量视线。 　　抱着猫咪，美丽的贵公子总归是一道宜人的风景线。但少年的饰品、衣料都不过中等偏上档次，甚至于有些花里胡哨。舱位中的乘客大多眼尖，最终除了一两个跃跃欲试想搭讪的，都移开了对巫瑾的注意。 　　卫时护着巫瑾走入私人舱位。 　　房门关闭。 　　少年坐在铺了半边皮草的沙发上，扬起小圆脸等待卫时指示。皎白的脸颊因为长时间被披风包裹而略显红晕，金丝单片眼镜带着莫名的诱惑力—— 　　贵公子的护卫长低头。 　　巫瑾：“！！啊啊啊啊——” 　　巫瑾：“哇唔——唔啊唔——” 　　乘务员礼貌敲开舱门。 　　卫时：“一杯杜松子，一杯莫斯卡托。谢谢。” 　　私人舱位内，那位漂亮的小公子躺在沙发上，用枕头挡着脸。乘务员恭敬戴上舱门。现在的贵族，真是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怪不得漂亮的男爵、王子，长大都会变胖！ 　　卫时转头，把试图用枕头爆破自己的巫瑾拎起。 　　虚拟屏幕缓缓打开。 　　除去酒水单之外，头等舱位还自带私人小吧台，里面是几种常见饮品。巫瑾给自己和大佬倒了整整17个信用点的贵族矿泉水。屏幕中正是帝国某政治新闻。 　　新一轮上议院大选界已开始，新闻报道上的拉票人，正是那位女公爵。 　　邵瑜的母亲。 　　“邵小公子于上月13号抢救无效身亡，兰公爵直至昨日才首次出现于荧屏前……” 　　强烈的闪光灯下，女公爵面容憔悴，向媒体微微颔首示意。新闻左下角甚至出现了几年前的对比图，那时邵瑜刚刚来到帝国，铁腕女强人抱住失散多年的幼子失声痛哭。 　　“谢谢，”女公爵拒绝了递来的话筒，用略显虚弱却坚定的声线回答：“我不会参加这次大选。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刚刚和我的孩子告别的母亲。” 　　巫瑾：“……”等等，邵瑜还活着呢！ 　　那位举着话筒的记着眼睛一酸。 　　身后仍有人在前仆后继提问。 　　女公爵沙哑道：“……平权？是的，去年，我的竞选口号还是‘激进发展’，但现在我只想为弱者发声。我失去了小瑜，但还有千千万万个，和他一样、挣扎在病床上、在痛苦之中的改造人。我可以不继续从政，但我必须为他们说点什么。不止改造人，还有失业者、福利院的孩童、退役帝国士兵、跨性别者……” 　　拍摄画面淡化，显示上议院大选实时投票曲线。 　　宣称“不愿参选”的女公爵赫然投票率排行第一。 　　巫瑾：“……” 　　房门打开，宋研究员提了杯橙汁进来。 　　常居实验室的科研人员必须有不能颤抖的手，宋研究员对酒精饮料一向抵触。 　　这位研究员嫌恶看了眼女公爵。 　　“她是个从政的天才。” 　　“选票的意志就是这样。怜悯失去幼子的母亲，喜欢美丽的口号。”宋研究员耸肩：“不过，我希望她能赢下选举。” 　　“政客大同小异，但她能被浮空城控制在手里。还有，这次我们去探查药物配方，也需要她来牵线。” 　　巫瑾点头。 　　宋研究员拍拍巫瑾肩膀，行动计划书投影在半空。 　　“极乐之星。帝国最奢华的贵族、资本家乐园。嗯，成年人的乐园。” 　　“最重要的——它是公爵几次交接改造试剂的接头点。无论试剂供给方是谁，他们在极乐之星一定有布控。这一次，浮空城的战士会跟随女公爵的科研队出发，拿取试剂。我和卫哥、小巫，你们一组。” 　　“这次要取的试剂是情绪锁的初始诱发试剂，我会在到手的第一时间分出样本，和小巫的活性血液比对。” 　　巫瑾恍然。 　　情绪锁的发端是初始试剂，情绪锁的“万能钥匙”是的作为剑鞘的自己。宋研究员要做的，是用“初始条件”和“最终解”比对，复原被毁在R码基地的“那道题”。 　　然后算出能运用在每个改造人身上的“通用解法”。 　　“所以，”宋研究员举杯：“预祝圆满成功。” 　　香甜的干白葡萄酒在舌尖回荡。 　　虚拟屏幕正在播放某个帝国电视剧，中间穿插广告中就有“星尘杯”赛事播报。 　　星际大航海时代，逃杀秀似乎是星域任何一处都不可或缺的娱乐。英勇、智谋被不同国籍、不同文化的人们一样嘉奖。 　　巫瑾随手翻开船舱内的免税品贩售目录。 　　黑猫在爬窗帘。 　　卫时在看巫瑾。 　　卫时扫向一处：“项链买不买。” 　　666颗白钻簇拥一颗粉钻。 　　巫瑾：“女式、女式的！！” 　　卫时：“枪呢。” 　　极乐之星“机械朋克洛丽塔”复古主题专卖。买OP礼服连衣裙送小物（手作加特林手枪，复古怀表，铜圈项链） 　　巫瑾：“……” 　　宋研究员依然记得卫哥把那件裙子从克洛森秀拍下运回的场景，唏嘘感慨：“泥塑粉的世界啊……” 　　叮咚一声。 　　飞船抵达靠岸。 　　巫瑾把免税品目录往书架一扔，就要抱着小豹猫下船。 　　宋研究员一把拦住巫瑾：“极乐之星，极乐之星！既然来了，就要有点享乐的样子！” 　　卫时勾手。 　　巫瑾乖巧走到大佬面前站好。 　　男人缓慢解开巫瑾领口严严实实的衣扣：“我教你。” 第193章 护卫Play 　　灯光掠过整座城市, 万事万物融入甜甜虚影。 　　半透明豪华加长版悬浮车停在私人城堡门口。 　　晚风是淡甜香夹皂香调，复原了古典香薰中的“第五大道”, 越靠近城堡, 粘软的香草味就越浓。 　　侍者小心翼翼打开车门。 　　在主人下车之前，年轻俊俏的护卫长首先迈出长腿。纯黑的西装让他的帅气多了沉稳肃穆的格调，胸襟是绣有贵族家徽的纯白男士手帕, 露出一角。 　　护卫长抽出手帕，平摊在掌心，躬身向车内伸手。 　　手帕下，男人虎口厚实的枪茧让城堡侍者微微一凛，旋即恭敬垂目。 　　豹猫从车门内优雅跳下。 　　随后是年幼的贵公子, 他漫不经心向随身侍卫递出右手，粗糙灼热的掌心隔着矜贵的手帕扶住巫瑾。 　　贵公子很快被侍卫长厚实的肩背遮挡。 　　卫时向巫瑾递去手帕。 　　巫瑾擦了擦手, 扔回给伪装成侍卫的大佬。立刻有侍者替他们取下悬浮车中的行李。 　　“两间套房。”管家宋研究员随手塞了200信用点小费, 向巫瑾微一点头，跟着行李坐上侧梯。 　　城堡的正门开启。 　　“欢迎来到极乐之星，奥古斯汀堡。” 　　叮咚一声，室内乐在旋转门后响起, 80米人造瀑布悬空而下，半透明水帘后是悬浮于纸醉金迷之中的吧台，通往城堡套房的天鹅绒毯，和奢华地毯上纷纷扬扬的玫瑰、香槟花瓣。 　　无数贵族、贵女就在奢靡的水气与芬芳中享乐。 　　从没见过市面的巫瑾瞬间瞪大了眼睛, 离得最近一桌，三两位穿着淡色裙摆的少女像是天上掉下来的小仙女！ 　　卫时侧身, 如同在少爷耳边恭敬耳语。 　　卫时声线沙哑：“在看谁。” 　　巫瑾一个瑟缩，求生欲极强收回目光。新客人的到来很快吸引了不少零散注意力，极乐之星，过来找乐子的新鲜面孔，从未出现的年轻贵族，这样的事情似乎每天都能发生。 　　但这位贵公子却没有带女伴。 　　城堡首层的管事立刻摇铃，穿着可人的男男女女俱向巫瑾簇拥而去。 　　巫瑾蹭蹭后退。 　　敏锐的听觉捕捉到远处，似乎有细微的机械摩擦声响——像是有几架监控摄像头同时转向这里。在克洛森基地呆了半年，巫瑾对于监控的直觉远超旁人。 　　管事也微微犹疑，很少有来这里的客人会拒绝美酒和美色。 　　巫瑾深吸一口气。 　　贵公子一言不发，偏薄的肌肤是贵族惯有苍白的冷，远远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的瞳孔是漂亮的琥珀色，这样好看的小公子，即便再倨傲，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他向侍卫点了下头，只有看这位男性侍卫的时候眼神才是暖的。 　　侍卫长卫时恭敬凑上，与主人低声交谈。 　　贵公子挂满饰品的手指在侍卫肌肉健硕的腰身上有意无意打圈，像是再把人往自己身上揽。 　　周围莺莺燕燕一时迟疑。 　　卫时点头，走出巫瑾身边和管事交谈。他刚才和贵公子凑得极近，甚至暧昧难言，摄像头下，可以清楚看到小少爷颈侧若影若现的红痕—— 　　摄像机纷纷移开。 　　“没事了，”监控室，城堡守卫给两人录了个人脸识别，打上绿色“危险性低”符号：“又是一个，装模作样带着情人来度假的。” 　　这座私人城堡正式向两人敞开。 　　城堡首层是布置成舞会的复古宫廷庭院，围绕瀑布，数百个卡座慢慢旋转。间或几个卡座被改造成赌桌，貌美的荷官笑意盈盈地发牌。 　　始终有视线在巫瑾脸上停留，若有若无。 　　巫瑾碰了下耳垂。 　　宋研究员正在远程与两人通话。 　　“奥古斯汀煲分上位、中位、下位三个区域。你们目前所在的是下位区。按照惯例，消费信用点砸到10万上下，就会有侍者引领你们去中位区。再继续砸钱，能拿到上位区的入场券。” 　　“女公爵的试剂固定交易地点，就在这座城堡的上位区。记住，他们只接受一种客人。有钱，玩得开。” 　　侍卫卫时尽职尽责为巫瑾取来一支红酒。 　　巫瑾懒懒靠在卡座沙发上，衬衫解开三个扣子，一看就是惯常沉溺于玩乐。这样的美人在奥古斯汀煲也引人瞩目，但卫时却跟的太紧。 　　侍卫不仅替小主人脱下斗篷，还会用崭新的白帕擦拭主人嘴角不存在的红酒，还会擦拭主人被豹猫蹭过的指尖。 　　巫瑾：“……”你在把我当玩具玩吗！ 　　卫时面无表情，对巫瑾摸一下，搞一下，再摸一下，再搞一下。享用其中。 　　他在监控死角对巫瑾耳语：“记住，我是你的侍卫长。” 　　“你可以要求我做任何事情。”男人眼神沉沉不吸光，饶有兴趣开口，巫瑾吓得小卷毛乱翘。 　　几分钟后，巫瑾坐在了赌桌前，点了几千筹码，点了个AI凑桌。输赢一半，随手又扔了几万信用点进去。 　　荷官顿时眼神发亮。 　　小少爷神色懒懒，侍卫长几次劝说少爷停手，却只得到一个不太高兴的后脑勺。这位贵公子明显被骄纵狠了，俊朗的侍卫取走他的香槟，递上一杯水。 　　巫瑾不悦喝下，然后扔回杯子。 　　卫时忠心耿耿接住，在主人看不到的地方，对着唇印一饮而尽，继续视线灼灼看着小主人。 　　巫瑾放纵那只到处乱跑的豹猫，侍卫放纵他年少的主人。 　　荷官瞬间提神，眼珠子在两人中间转来转去。然而随着赌注以指数增量上升，很快有两位管事走了过来。 　　“阁下，”通往中位区的请帖递到了巫瑾手中：“和AI玩牌可没有意思，请您随我们来。” 　　巫瑾哼了一声。 　　卫时跟上，在通过水帘时把斗篷披在巫瑾肩上，再捏一把回本。 　　巫瑾：“！！！”等等，不是说好我才是主人？ 　　金碧辉煌的电梯慢慢升上中位区，管事殷勤为巫瑾指路，在进门前略有迟疑看向卫时—— 　　巫瑾挑起眉毛。 　　被誉为“最符合帝国贵族审美”的琥珀色瞳孔冷冷逼视过来，单片眼镜后泛着倨傲的冷光。管事连忙解释：“请您放心这里的安保，但只有邀请人和女伴、或者男伴才能进入……” 　　巫瑾侧过脸颊。 　　戴着皮质手套的手向侍卫长勾了勾。卫时一个停顿，以一种被小少爷逼迫、不情愿的姿态上前。 　　巫瑾崩溃：“……”你刚才不还是“侍卫暗恋主人求而不得”的剧本吗，怎么现在又改本了！ 　　男人比少年高出半个头，他微微躬身——巫瑾抬了下眼皮，屈尊降贵伸手，然后猛然揽住侍卫脖颈，迫使他低下脸颊。 　　巫瑾面无表情，长驱直入撬开卫时灼热的双唇，然后把人推开。 　　“现在可以了？” 　　管事看了个目瞪口呆：“可、可以……抱歉，刚才十分抱歉……” 　　卫时以情人身份获得进门资格。 　　两人慢慢走入中位区的厅堂。 　　巫瑾突然兴奋：糟糕，刚才这个play有点意思！ 　　再一回头，大佬目光如利刃，光芒沉沉像是要一刀把自己剜出芯子开吃。 　　巫瑾嗖的收回视线，乖巧如初。 　　卫时走到与他并肩，为少年摘下皮质手套。吧唧一声，试纸直直贴到巫瑾手心，再揭下。 　　还差一点。 　　巫瑾身后，大佬气场冰凉。 　　城堡的中位区与下层不同，却无一寸家私、装饰不奢侈到极致。这里的客人更少，为奥古斯汀煲带来的收入远高于下层。 　　巫瑾路过赌桌，视线在整个区域转悠。 　　几位少女在城堡的花园阁楼享用下午茶，两位贵妇人在钢琴前轻声耳语。弹钢琴的是鬓发修剪精致的绅士，城堡错综复杂，按照地图显示，这里甚至有一个室内马场，而一墙之隔，每晚一次的小型拍卖会中写道，在这里可以拍下“任何你能想到的东西”。 　　一向遵纪守法的巫瑾立刻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无论如何，通往上位区，必须经过城堡的中位区。 　　前来度假、无所事事的贵族们将这座私人城堡温养成了流言的温床，他们讨论新来的客人，也讨论旧相识，讨论今天，也讨论过去的几个月。 　　巫瑾放出小豹猫：“去吧。” 　　豹猫晃了晃尾巴，在人群中穿行。耳麦尽头，宋研究员发出讯号，已经开始追踪安装在豹猫身上的窃听器。 　　“无论初始试剂的供给者是谁，他的势力范围一定涵盖奥古斯汀堡。”宋研究员在耳麦另一端说道：“他手中的改造人技术，甚至比帝国实验室所宣称‘拥有的’还要成熟。” 　　“甚至我们有理由猜测，所谓R码基地，就是他们将一部分企图卖给帝国科研院所、却没有卖出去的试验计划，通过女公爵卖给了联邦。” 　　“不过，他们的势力并不强大。” 　　“他们甚至连女公爵都惧怕，所以才会躲藏在这里。” 　　“明天试剂交易时，我们行动。” 　　巫瑾点头。 　　他突然抬头看向城堡的穹顶。 　　卫时：“在想什么。” 　　巫瑾并未回答。 　　“剑鞘”的某些感应能力比“利剑”还要强大，在天顶的上方。他隐隐有些察觉，又模糊不准确。 　　卫时点了下头，抽出房卡：“回去休息。” 　　豹猫喵喵两声，表示它要继续留着自己玩儿。 　　巫瑾告别了豹猫，顺着地图左弯右绕走入套房，打开房门。 　　侍卫长克忠职守跟他进门。 　　房门咔擦关上。 　　伪装了一整天的巫瑾啪嗒一下松懈，正要把自己扔到软乎乎的大床上，冷不丁被大佬捞起—— 　　卫时单膝卡在巫瑾身前，粗糙带枪茧的手指缓慢解开巫瑾的披风纽扣。 　　男人伪装后的眉目更平展，瞳孔却直直在蹿火。 　　巫瑾砰砰敲床：“……”侍卫play还没结束呐！ 　　卫时凑过去，漆黑的瞳孔正对着巫瑾。 　　气氛静默温存。 　　巫瑾突然伸头凑了过去，两人毫无征兆，又像意料之中，交换了一个浅吻。 　　巫瑾嚷嚷：“卫哥——” 　　卫时猛然按住他的肩膀，漆黑的侍卫礼服衬得整个人身长腿长，男人缓慢解开自己外套，把巫瑾整个笼罩在阴影里。空气像被烈火淬烧，巫瑾扑通扑通开始在床上翻腾：“诶！啊啊别压我，压扁了要——” 　　然而猝不及防被压在了床头墙壁上。 　　单片眼镜在震荡中掉下，少了金丝镜框遮挡，少年柔软的脸庞带着生理性湿润的气息。即便做了伪装，也是伪装后的小白兔，卫时一只手就能轻而易举按下，任巫瑾怎么扑腾都逃不出手掌心。 　　冷硬的侍卫终于把主人逼迫到了最底线。 　　贵公子狼狈不堪，扬起的脖颈漂亮又脆弱，仿佛能背一口咬断放血。尊荣矜贵在此时一应被亵渎，卫时不由分说把手掌探入贵公子的衣摆，从脊椎尾骨缓慢向上—— 　　巫瑾呼吸仓促，竟然下意识伸手抱住卫时如同抱住浮木。 　　卫时神色骤暗。 　　树墩上坐着的兔子精、扛着重机枪突突突的巫瑾、翼龙脊背上的巫瑾、摩天轮顶端的巫瑾最终汇聚成眼前这一个。 　　啪嗒一声。 　　巫瑾自觉从卫时口袋掏出试纸，贴到自己脑门儿。 　　离紫色还差两个色阶。 　　卫时：“……” 　　巫瑾乖巧：“你说的，每天晚上睡觉前要自觉贴试纸。今日打卡（1/1）。” 　　巫瑾摘了试纸，随手贴在大佬脸上：“都黑了！卫哥你含巫量不够啊。宋研究员说你现在是第五疗程，第六个疗程怎么办？我这个剑鞘该怎么起作用啊。情绪锁留着总归是个祸患。不仅你的，还有魏衍哥的，红毛他哥的。好在现在也找到线索……” 　　正在此时，两人终端同时响起紧急通讯铃。 　　通讯另一端，宋研究员仓促开口：“计划有变，试剂交换提前到今天。卫哥，你现在就和小巫去上位区。” 第194章 溯源 　　傍晚18点。 　　中位区域晚宴开始, 浮香飞动呛鼻。 　　侍者恭敬向巫瑾递来手巾，好奇的视线瞄向贵公子身后的侍卫长卫时。两人隐晦暧昧的关系似乎已经成为门迎间的谈资。 　　卫时面无表情。 　　细密的议论声又在两人出现的一瞬归于平静。 　　巫瑾接过手巾。 　　他微微扬起眉毛, 大厅内灯光暧昧, 厅堂一侧帷幕笼罩。帷幕绣嵌金钱豹似的斑点纹路，帷幕背后是去往上位区的通路。 　　巫瑾：“那是什么。” 　　侍者躬身：“适当的时候，那扇门会向贵客敞开。” 　　巫瑾颔首。 　　侍者低声提醒：“今晚的拍卖即将开始, 如果您有兴趣……” 　　耳麦中，宋研究员的声音夹杂电流传来：“上位区准入机制不明，拍卖是砸钱进去的唯一机会。女公爵的接头人员会在半小时后进场……对了，记着。别用你自己的卡。” 　　“用卫哥的卡，出公差, 他肯定得包报销！” 　　巫瑾赶紧点头点头，他哪有卫哥有钱！ 　　身旁侍者神色迷茫。 　　贵公子蓦然挺直脊背：“去拍卖会。” 　　巫瑾向大佬试探性伸手。 　　卫时神色微动, 小白兔可怜巴巴向自己讨要零花钱的场景赏心悦目。一张黑卡很快被卫时抽出, 递给巫瑾时尾指在少年掌心擦了两下。 　　巫瑾一个哆嗦，小心翼翼捧住大佬的无限额信用卡。然后立刻反应过来，装出经常买买买的样子。 　　侍者将两人引到座位前，又被巫瑾找理由支走。 　　在豹猫踩着肉垫过来用喵大脸蹭卫时腿肚子的间隙, 拍卖会场中央，展示台布置一新。 　　趁四下无人注意，巫瑾扬着小圆脸东张西望。 　　巫槿的记忆里有过几次慈善拍卖。但“极乐之星”的“拍卖会”却与任何盛大的拍卖集会不同。像是阴影下某个私密沙龙中，每天晚上都能翻出来的那么一角。 　　合法的、不合法的都在这里隐晦流通。巫瑾特别注意到, 白天还徘徊于中位区花园附近的贵族少女们大多不见踪影，倒是远处阁楼传来甜美的欢笑。 　　拍卖会场附近被隔离出一部分“真空地带”。 　　巫瑾猛然想起, 宋研究员说过的，极乐之星是独属于成年人的狂欢之地。 　　“！”巫瑾赶紧滚到阴影里，乖巧询问大佬：“这儿卖啥？” 　　卫时不答。 　　巫瑾看向铺满座椅的皮草装饰，已是了然拍卖会主题，从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开始猜测：“雪豹，大熊猫，丹顶鹤……” 　　卫时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私人定制的动物园。 　　掌声如潮水般响起，肩披貂裘的男性司仪妖艳秾丽。巫瑾还在低头研究触控举牌器，猛然抬头。 　　不适的感知从远处蔓延，改造人对于某些事物的灵敏程度远超常人。 　　巫瑾起初以为帷幔背后是他的同类，但听觉捕捉到的却是细小的牙齿摩擦、骨骼关节撞击金属—— 　　帷幕陡然被拉开！ 　　第一件拍卖品在炫目灯光下呈现。 　　巫瑾脚下，豹猫突然弓起脊背，全身炸毛喵喵直叫。 　　贵公子身边，侍卫长躬身，豹猫跳入他怀中，很快被安抚下来。 　　台上是另一只猫。 　　一只系着蝴蝶结的黑猫，它优雅站在聚光灯中，令人瞩目的是它做了完美金属化改造的四爪，在笼子内的红毯上留下触目惊心的划痕。 　　司仪温柔蹲下，向笼中的猫咪扔了一个小皮球：“接住，宝贝。” 　　满是戾气的黑猫腾空跃起——利爪将球体切割，球皮残骸碎裂于笼中各处！ 　　观众席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司仪笑了笑：“听话，宝贝。”手中按钮按下，黑猫立刻一阵抽搐，被迫乖觉趴伏，司仪将手伸入笼内，缓慢抚摸猫咪脊背。 　　司仪：“S2级机械改造断尾猫，装载神经元中控锁，起价10万信用点。” 　　巫瑾一顿，条件反射举牌。 　　豹猫看到巫瑾举牌，立刻急吼吼要去叼住巫瑾袖子，急于展示出“比台上黑猫更能打”的模样，却很快被巫瑾按下了猫脑袋。 　　拍卖价迅速飙升到了14万。 　　新鲜有趣的机械改造宠物在贵族中炙手可热。 　　巫瑾和大佬交换了一个眼神。 　　所有东拼西凑的线索和流言在这一刻串联。 　　发源于极乐之星的改造技术，前来私人古堡购买改造药剂的女公爵，动物改造的神经元中控锁，R码基地的改造人情绪锁，台上的黑猫，和从R码基地逃窜出来的黑猫。 　　古堡的拍卖会，原本面向的就是改造人技术的需求者。 　　黑猫只是改造样品的一种，最“普通”的一种。 　　“改造动物”不过是他们吸引目标客户的噱头，真正的有需要的买主，会在这座古堡一掷千金，撬开上位区大门，旁敲侧击询问是否有“更有趣的、被改造过的动物”。 　　譬如，改造人。 　　18万。 　　巫瑾顺利将台上的黑猫收入囊中，神经元锁的控制芯片被恭恭敬敬递给巫瑾，紧接着被推来的是黑猫的笼子。 　　豹猫立刻愤怒跳起，试图殴打新的黑猫。 　　巫瑾把两只猫分开，卫时伸手探入笼中：“脚爪在六个月大的时候斩断，接入机械芯片改造。训练期不超过三个月。”然后扔给豹猫：“你弟，自己带着。” 　　无中生弟的豹猫：“……” 　　巫瑾琢磨着所谓的“神经元中控锁”，半晌终于确定：“和情绪锁大概差不离。” 　　巫瑾脊背微微发凉。 　　他抬头看向古堡的顶端。 　　如果所料没错，那里就是一切的发端。 　　很快，第二件、第三件、接连不断的拍卖品被巫瑾包揽。 　　上位区的大门却始终没有对巫瑾敞开。 　　直到最后一件缓缓推上。 　　耳麦中，宋研究员低声催促：“楼上交易要开始了，小巫直接刷卡包场——” 　　巫瑾点头，身边已经堆起了小老虎、小兔子、小青蛇等种种改造动物的电子宠物笼。他径直伸手招来侍者，把黑卡扔了过去，势在必得。 　　侍者蓦然欣喜。 　　无论竞价者如何喊价，这位财力丰沛的贵公子都会开价压过—— 　　任何一家拍卖行都不敢怠慢这样玩得起的大客户。 　　侍者终于按下对讲机，同上级汇报：“是。我去开门，等上面做完交易……” 　　最后一件卖品以260万信用点成交。 　　黑卡被递回时，一张烫金的无字会员卡被附在了卡片下，恰好呈入巫瑾掌心。 　　上位区的大门对巫瑾打开。 　　耳麦中，宋研究员终于松了口气：“小巫可以了，让卫哥先上去。确认布防覆盖之后你再进，让卫哥先取你的血样去比对……” 　　巫瑾知悉。 　　城堡中位区以下都在大佬的掌控之中，上位区却是未知领域。自己这个半吊子逃杀练习生水平，在比赛里还能看，真正对上武装力量还差的远。 　　巫瑾十分干脆，把两张卡片交给随身侍卫长，让大佬先进。 　　古堡的负责人亲自替两人拉开大门。 　　这位负责人深切理解贵族的疑虑，放侍卫先行进入。这对主仆虽然暧昧，但巫瑾的人身安全仍是要交给侍卫长来保护。 　　卫时临走之前。 　　贵公子熟练扯住他的侍卫长，拉低卫时整齐的衬衫衣领。指尖迅疾在采血器上一划，微型储血试管塞到了大佬袖子里。 　　古堡负责人扭头，礼节性微笑回避。 　　大佬旋即消失在了通往上位区的入口。 　　负责人向巫瑾堆笑：“最后一件拍卖品，我现在给您送来。” 　　硕大的金丝笼从远处推来。 　　巫瑾无暇顾及。 　　耳麦中，宋研究员迅速与巫瑾沟通：“卫哥那边消息传回来了。上位区布防不重，仅有一道轻武器防线在门口。问题不大。” 　　“血样。血样比对成功。” 　　“恭喜，我们找对了地方。” 　　巫瑾长舒一口气。 　　就像是漫长许多年的经历翻到最末页。古堡顶端取来的试剂与巫瑾血液中作为情绪锁“万能钥匙”的那一部分完全吻合。 　　“钥匙”终于不仅仅是巫瑾。 　　宋研究员那里已经听不见人声。 　　这位曾经服务于联邦R码基地，后又转投浮空城研究院的技术人员在空旷的古堡走廊上匆忙奔走。 　　耳麦再次响起时，已经是大佬的声音。 　　“上来。”男人声线沉稳低哑。 　　上位区处理干净，一切安全。 　　巫瑾弯起嘴角。 　　正要上楼时，冷不丁旁边推来巨大无比的金丝笼。巫瑾张大了嘴，才想起是自己拍下的最后一件藏品，这个SIZE，难道自己拍下了一只猛犸象—— 　　纱制笼罩褪下。 　　戴着猫耳的改造人少年可怜巴巴拍打笼子。 　　巫瑾：“！！！” 　　那少年一抬头，竟然还是个异瞳，眼底写满不甘，看到巫瑾时却恭恭敬敬从笼中上交他自己的控制锁芯片。 　　巫瑾被这只小野猫吓得蹭蹭后退，赶紧把桌上一盘刺身沙拉给人送进笼子内。那猫耳少年在巫瑾伸手时一顿，像是嗅到改造人同类气息，露出近乎不可思议的表情，很快又被茫然取代。 　　巫瑾谨慎离开装有改造人少年的笼子，迅速紧跟大佬路线上楼。 　　通往上位区的台阶陡峭盘旋。 　　所谓的“上位区”，只是城堡最顶端的两三层。抵达走廊后，巫瑾恰巧与另一队人相遇。 　　浮空城护卫队队长向巫瑾轻轻挤了挤眼睛。他的身后，那位“城堡主人”的房门半开，里面传来厉声咒骂，间或夹杂呜咽呜咽的哀求。 　　所有监控已经提前被替换。 　　巫瑾走进门。 　　两位城堡主事人被反手绑着，一群护卫队成员正麻溜儿听卫时指挥。 　　墙壁四面，是无数光荣陈列的“试验品”。 　　有被解剖了一半的黑猫，有神经还在跳动的不知名畸形生物，还有死去的改造人标本。它们像是城堡主人的功勋，也像是无声围绕着这里的墓碑。 　　其中一位城堡主事人口干舌燥解释：“先生，这些是几代人的研究成果。请您尊重……” 　　卫时转身，看向巫瑾。 　　“走吧。” 　　宋研究员点头，利落接手。 　　一位城堡主人还在孜孜不倦奋力表明立场：“先生、等等，先生，我们的客户有联邦军事九处，有曾经的R码基地，有帝国女公爵，甚至还有帝国皇子……我们要求公正的对待。科学本身是没有错误的，请您正视我们的诉求，我们可以为您做事……” 　　“您不能这样暴力对待我们！我们现仍受到女公爵的庇护！……” 　　宋研究员挥手：“没事儿了！小巫去玩吧！” 　　另一位城堡主事人却始终一言不发。 　　只是在此时死死盯住巫瑾。 　　在巫瑾即将离开的一瞬，他突然开口：“剑鞘。” 　　巫瑾一顿。 　　那人歇斯底里喊道：“我知道您，您是巫槿的克隆体。我参与过研究，不可能认错。请等一等！如果您愿意公开剑鞘成功品的身份，联邦、帝国，有多少改造人都可以为您所用。” 　　“剑鞘的稀缺性远远超过利剑。在我们最初的一次设计里，改造人和剑鞘就像是是虫族和虫后，您可以做任何你想……” 　　卫时眯起眼睛，气势冷冷压下，长腿劈开桌子直踹说话者。 　　那人直接被踹翻在地，躺在倒地的椅子上吃痛恐惧喘息。巫瑾赶紧拉着大佬往外走：“让宋哥他们解决……走走走走走走……” 　　宋研究员生怕卫时当场弄死嫌犯，赶紧给巫瑾使了个眼色，关上大门。 　　巫瑾一直拖着大佬走到楼顶。 　　上位区阁楼的晚风缓缓送来。 　　巫瑾绷著脸，继续绷着，然后哇哇两声笑了出来：“虫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卫时面无表情捏了把小圆脸。 　　天空星云密布，整座城堡像被甩在身后。 　　巫瑾长舒一口气。 　　他侧头看向大佬。 　　脚下，城堡主人还在隔着天花板叫骂。再往下是无数改造人、改造动物的尸体密密麻麻堆叠出城堡的地基。 　　一切俱已经结束。 　　宋研究员只负责撬出种子试剂配方，和破解情绪锁。 　　后施害者会被带回浮空城，那里有无数改造人在等待。 　　没有人关心施害者的缘由和诉求。他们从浮空城前来，只是为了给“R码”的一切画一个句号。 　　豹猫从门缝里呲溜蹿了进来，嘴里叼着卫时分配给他的弟弟，小黑猫。 　　小黑猫被叼住了脖颈后的毛毛，惧怕到一动不动。 　　豹猫在巫瑾卫时脚下蹭来蹭去，见没人理会，又叼着小黑猫跑远了。 　　夜色渐深。 　　巫瑾：“下楼？” 　　卫时点头。两人顺着大门返回中位区，宴会正进行到高潮，宾客毫无所觉。 　　巫瑾伸了个懒腰。 　　卫时扫了眼，男团主舞伸懒腰，就跟饺子皮在自己揉自己似的，尤其柔韧。 　　巫瑾伸完懒腰，眼巴巴望向大佬：“卫哥，咱们是明天回浮空城，还是……那个……玩几天。” 　　卫时言简意赅：“玩。” 　　巫瑾瞬间神采飞扬，嗷嗷拉着大佬就要回套房养精蓄锐：“成，那明早直接坐船去看星尘杯……” 　　晚宴中，一众贵族敬畏目送砸钱最多的贵公子和侍卫离场。 　　并在离场的一瞬猛然兴奋—— 　　纷纷揣测之后的精彩场面。 　　“他和侍卫……” 　　“那只小野猫也不好驯……” 　　“有意思，三个人……” 　　巫瑾高高兴兴拿出房卡，滴的一声打开套房大门。 　　终端传来讯息，拍卖会拍下的改造动物们已经和巫瑾的行李放置一处，随时可以跟星船托运，除去1号和14号拍卖品—— 　　房门推开。 　　门内电视音一顿。 　　刚刚沐浴完毕，头戴猫耳，浴巾下一丝不挂、正在冷静观看农业频道屠宰节目的改造人少年转向门外。 　　三双视线汇集。 　　巫瑾：“……” 　　猫耳少年：“主人。” 　　卫时：“呵。” 第195章 星尘杯 　　灯光暧昧难言。 　　灯下猫耳晃动。 　　巫瑾猛地反应过来, 掉头就要状作无事关门——卫时一肘子撑在门框上。 　　斩断巫瑾退路。 　　房门应声而关。 　　King size大床上，猫耳少年披着浴巾殷勤跳下, 娇娇柔柔就来给主人拎包。巫瑾一个不慎, 手里装了两斤山竹的塑料袋就被改造人少年抢了过去。 　　巫瑾惊悚低头：力气真有点大！！ 　　猫耳少年娴熟把山竹扔到书桌，向卫时点头：“这里没你事了，接下来有我来伺候主人就好。” 　　卫时：“……” 　　巫瑾：“……” 　　巫瑾瞬间一个哆嗦：“没没没他不是！” 　　改造人少年茫然了两秒, 嗖的警惕竖起耳朵：“三个人？！” 　　卫时面无表情观察巫瑾召来的“小猫咪”，桌上皮质票夹露出交易流水的小票一角，铁证如山，触目惊心。随手翻开后，这只“改造/看家/排解寂寞多功能改造灵长类猫咪”竟然价值260万信用点。 　　刷的还是自己的卡。 　　古堡负责人显然深谙此道, 为了方便来往享乐的贵族充账报销，特意把商品品目写到了“餐品/应酬”类别, 小类写了个“刺身”。极尽暧昧暗示。 　　卫时啪的合上票夹。 　　猫耳少年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赶紧自我推荐：“三个人也不是不行。主人我怎么都可以，做中间件也可、边角料都行……” 　　改造人少年一遍可怜巴巴说着，一遍故意睁圆眼睛，做出惹人怜爱的姿态, 要把卫时比下去。不料巫瑾的眼睛也睁的溜圆——被吓得。 　　猫耳少年继续睁圆。 　　巫瑾继续继续睁得更圆。 　　猫耳少年：“……”这不科学！！然而下一秒他又拿出职业素养替巫瑾排忧解难，对卫时公事公办：“体检报告带了吗，开始前必须要给主人看一遍，防伪码给我检查一遍……” 　　卫时一声冷笑。 　　猫耳少年毫无由来悚然一僵, 下一瞬连连后退，绒耳都被压成飞机形状。只见那位长了个大高个的侍卫随意脱下外套, 露出爆发力极强的壮硕手臂，骨节碰撞咯吱作响。男人神色阴冷，寒气缓慢冒出—— 　　猫耳少年极其迅速往巫瑾身旁一贴：“主人，他欺负我！” 　　巫瑾嗖的蹦起，往房间最远处跑去：“误会误会！卫哥，他是拍卖会捡回来的——” 　　卫时寒气稍敛。 　　猫耳少年赶紧追着巫瑾满屋乱跑，惊恐喵喵叫：“主人，他好可怕！主人，我的安全词是‘橘猫’，主人他要打我！橘猫！主人！橘猫橘猫！” 　　“主人，你亲自给我喂了沙拉，我就是你一辈子的喵喵了！主人救我——” 　　卫时一顿，寒气再盛。 　　巫瑾赶紧解释：“没没没喂！卫哥我是清白的——”清清白白一小巫！ 　　猫耳少年：“主人主人！” 　　卫时一字一顿：“滚-出-去。” 　　猫耳少年委委屈屈。 　　巫瑾匆忙往大佬背后一钻，替猫耳少年打开门。改造人少年还在矫揉造作眼泪汪汪：“我的神经元中控芯片写了自毁程序，今晚不侍寝，明天太阳出来就会变成泡沫。主人看过小美人鱼吗，我就是小美人猫……” 　　巫瑾被吵的头昏脑涨，从终端里扒拉出那张拍卖行给他的芯片：“那个，别叫我主人。” 　　猫耳少年：“主人人~” 　　卫时蓦然伸手把巫瑾单手按入怀中，黑沉不吸光的眸子里泛出寒气。男人显然没耐心和猫耳改造人废话，按住巫瑾的手臂强有力宣誓主权，另一只手直直化作手刀就要暴力清人。 　　与此同时猫耳改造人瞳孔骤缩。 　　隐藏的极好的“本性”被杀气激出，猫耳少年脑海在突然而来的惊惧下一片空白，畏缩、委顿与仇恨一闪而过，他几乎确信卫时毫无理由就要结果他，接着猛然闭眼—— 　　巫瑾终于翻出芯片，长舒一口气：“伸手。” 　　“伸手。”巫瑾再次重复。 　　猫耳改造人一顿。 　　巫瑾把芯片还给他：“行了，自己拿走吧。你这种改造不多见，后续支持药物昂贵。要是想领个医保，出门右转B8823套房找宋先生，他那里有有偿药物实验项目……” 　　猫耳少年缓慢接过芯片。 　　芯片对于古堡中的改造人，就像是情绪锁对于R码基地的人形兵器。 　　巫瑾话音未落，蓦地一阵劲风飞过。小猫耳竟是拿了芯片就拼命往门外蹿，直到跑了十几步开外才迟疑回了个头。 　　他依然死死捏着芯片，不放过任何一个重获自由的机会。 　　猫耳少年面无表情，瞳仁竖立，站在远处的阴影里。和巫瑾第一次在笼子里看到他时一样。 　　“喂，你们叫什么，为什么要放了我。”猫耳少年问道。 　　巫瑾：“我——” 　　砰的一声。 　　卫时残酷无情关门。 　　刚刚纠结起一点点感激的猫耳改造人：“……”接着他愤怒跳起：“关门！关你妹！关你个仙人板板！” 　　门内。 　　巫瑾口干舌燥解释完“拍卖所得”，卫时从购买小票上抬头。 　　“主人？”男人意味不明。 　　巫瑾赶紧乖巧：“没有的事！卫哥你才是主人……” 　　卫时：“记着。” 　　巫瑾：“哎？” 　　卫时：“记着，下次用。” 　　沐浴后，两人躺上舒适柔软的大床。巫瑾硬是左磨磨右蹭蹭，拖到最后一个才扔了抱枕跑去洗澡。拖着湿哒哒的脚丫子回来时，大佬正在终端通讯。 　　巫瑾撩开被子，很快被大佬捉了进来。 　　语音通讯例会上，浮空城研究室正在慷慨激昂汇报收缴成果。卫时声线低沉，偶尔回音，一贯沉稳到不行—— 　　右手在巫瑾颈椎上有节奏按动。 　　巫瑾就趴在白白软软的枕头里，被大佬按得就差没哼哼。 　　偶尔按的狠了，还会在枕头里扑一下。 　　套房在古堡的17层，半开合的窗外就是露台和无边星光—— 　　哗啦一声。 　　窗户被生生砸破一个窟窿。 　　“！！！”巫瑾吓得从床上一个咸鱼打挺。 　　卫时暂挂通讯：“嗯，等等。” 　　卫时翻身下床。 　　露台上，突然冒出的猫耳惊恐收回，猫耳少年大声哔哔：“我怎么了？这小破城堡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卫时冷漠：“滚。” 　　猫耳少年气恨恨地顺着外接管道往露台下爬，巫瑾从窗边探出脑袋，只见地上几张不记名卡用皮筋一绑，最上面贴个白条。 　　“1.2/170。” 　　敢情这猫还是来还债的。 　　170万，东拼西凑还上1万2。实际上，巫瑾刚刷完大佬的信用卡，古堡就被浮空城迅速收缴。猫耳少年应当还不知情—— 　　巫瑾还没开口，猫耳少年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不远处的几间套房里，浮空城众人纷纷走上露台探头：“那是改造猫？”、“改造人吧？”、“怎么把卫哥窗户砸了？！”、“这脾气哦，吓死个人”…… 　　几米外的空中小花园。 　　正在自己给自己舔毛的黑猫看到卫时，慌不迭叼起被扔到一边的弟弟，佯做兄友弟恭温情舔毛。直到卫时关上露台里门，才又丢了小黑猫，继续自己跟自己玩。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到处都是猫子的古堡花园。 　　灯光昏暗，直到卫时开完会。 　　巫瑾已经靠着枕头睡得十分香甜。 　　卫时低头，补了个晚安吻，关灯。 　　凌晨三点，雨水顺着窗口被砸出的窟窿撒来，巫瑾突然惊醒。 　　猫耳改造人、围绕私人城堡的改造品墓碑、神经元锁突然勾起回忆，梦中又是R码基地，冰天雪地寒气弥漫。 　　卫时向来需求睡眠极少。巫瑾一抬头，暗淡光线下大佬带着平光眼镜，正在审阅几分还没处理的文件。 　　巫瑾竖起枕头，同样靠在床上。 　　卫时无声安抚。 　　巫瑾东一句，西一句扯完刚才的噩梦，终于舒服了不少。于是礼尚往来询问大佬：“刚才你做梦了没！” 　　卫时嗯了声。 　　梦里小白兔子被欺负到软乎乎水汪汪，哭唧唧不停喊“主人”。 　　巫瑾见大佬点头，十分感慨。 　　果然夜雨时分，往事易上心头——巫瑾：“你看我干什么！” 　　卫时于是转头，继续看文件。 　　巫瑾拿出终端，快乐打游戏。 　　卫时：“继续睡。” 　　巫瑾：“睡不着！” 　　卫时给他一沓子试纸：“数兔子。每数满100只给自己贴一次。” 　　2分钟后，巫瑾给自己贴了一张试纸。 　　6分钟后，再贴一张。 　　16分钟，再来一张。 　　20分钟。 　　雨声细密温柔，巫瑾坠入梦乡。 　　次日清晨，两人在古堡前台退房。 　　“贵公子&侍卫&小猫咪三人进门，两人出门，窗户砸破，剩下一人生死不知”的流言很快传遍古堡，侍者把行李递给卫时的时候，胳膊肘子都在发抖。 　　这人很可能因为在贵公子面前争宠杀人了！ 　　虽然杀的是改造人，虽然改造人在帝国并不算作法律保护下的自然人…… 　　侍卫长掌心向上，包揽了全部拍卖品的贵公子借力上车。 　　悬浮车消失在视野之外。 　　“极乐之星”星港。数不清的笼子在浮空城亲卫队队长的指挥下被搬上星船，刚服役的小士兵换岗下来，正在船舱内绞尽脑汁写《改造雪豹领养申请书》。舱门关闭，豹猫叼着弟弟慢悠悠走进接驳仓。 　　宋研究员最后与卫时道别，笑眯眯向巫瑾挥手。 　　“玩的开心！” 　　巫瑾高高兴兴挥手。 　　送走浮空城大部队，巫瑾又和卫时在极乐之星逗留了2天。 　　第一天去小吃街吃了7顿。 　　第二天在地下拳场训练区，巫瑾在高强训练下就差没散架。 　　当天傍晚，夜幕下许多主城区大屏都换上了崭新的色彩基调，深蓝色银河天文摄影背景下，一把唐刀和一把长剑交叠在一起。 　　星尘杯职业逃杀冠军赛。 　　星尘杯决赛在克洛森秀决赛之后，尚有一个月距离。小组赛已经冒泡完毕，这两天正是表演赛、新秀赛等娱乐赛事的调剂期。 　　巫瑾竟是在极乐之星的某个角落找到了白月光的应援海报—— 　　凯撒以预备役身份站在职业战队的最边缘。 　　然而即使是一角也让巫瑾血液沸腾。 　　触手可及的、真正的职业联赛。 　　傍晚17点。 　　巫瑾在大佬的指导下揭下最表层的皮肤伪装，以第二层伪装身份登上星船，彻底与极乐之星切断一切联系。 　　18点，星船靠岸接驳。 　　两张表演赛贵宾票在“星尘杯赛事”入口检票完毕，巫瑾一脚踏入碗型竞技场—— 　　能容纳整整20万人的竞技场雄伟到近乎炫目，“碗”的底端是选手的杀戮天堂。观众密密麻麻在碗壁排布，长达数十米的虚拟应援LED横幅层层叠叠、被聚集坐落的粉丝们接连打起。 　　巫瑾甚至能看到一个不远处一个蹦来蹦去的Q版凯撒。 　　从观众坐席，“碗底”一览无余。 　　每一个座位配备光学自调焦望远镜，还有AI辅助系统控制镜头在各选手直拍、1号~25号导播选拍之中切换。 　　坐席右手是帆布赠品手袋。 　　赞助方的广告册、表演赛的背景介绍、选手资料和随票赠送手信一一精美封装。 　　台上蓦然一阵轰动！ 　　所有观众如潮水般纷纷站起，向着即将出场的勇士致敬。主持席位上，话筒前的控麦者暂时空缺，缓缓上升的水台中央却有端坐的交响乐队为即将英勇鏖战的选手奏乐！ 　　帝国赛区，第一号种子战队“北方狼”7位正式役队员身披队旗走出。 　　欢呼、掌声微微停顿，接着着了魔一般躁动狂热—— 　　巫瑾目眩神迷，血液沸腾。 　　他听到卫时在他耳边说道。 　　“总有一天，你也可以。” 第196章 傩戏 　　“星尘杯”表演赛现场。 　　帝国赛区头号种子战队“北方狼”的出场把气氛推到了顶点。 　　观众席配备的全息远程观赛VR装置在同一时间开启。 　　巫瑾戴上VR, 几十个“星尘杯”官方、民间解说频道一股脑跳出。频道内解说语言、观赛立场各不相同。相比之下，仅有唯一一个官方解说通道, 且仅有血鸽、应湘湘两位固定MC的克洛森秀着实寒酸。 　　卫时侧身, 给巫瑾调到某个民间解说台：《跟小黄鸭看逃杀》。 　　小黄鸭是AI合成解说员，立场中立，技术分析背后有联网智脑支持, 覆盖全面。在“逃杀圈”只能算做入门粉丝的巫瑾很快就适应了这种“教学性质”的解说节奏。 　　星尘杯与星际联赛大同小异，规格稍低，却是整个季中赛的狂欢盛典。 　　与赛者首先参加冒泡，接着从32强开始决出冠军。32强内，帝国赛区占了16个席位, 堪称逃杀霸主。接着是联邦12席，和所有外卡赛区共享的最后4席。 　　所谓外卡, 就是除联邦、帝国外的各种小星域、小天体…… 　　巫瑾一顿：“浮空城战队以后会是外卡战队？” 　　卫时点头。 　　巫瑾突然兴奋。 　　纵观所有逃杀职业联赛, 外卡战队从来都是给联邦帝国当衬的边角料，几乎场场比赛挨揍。 　　一旦大佬从克洛森秀出道，利用职业选手身份成立浮空战队，就会变成唯一场场都在揍人的外卡战队！简直就是热血少年漫, 逆天翻盘！ 　　巫瑾：“嘿嘿嘿嘿。” 　　卫时琢磨：“怎么傻乎乎的。” 　　台下，又一队帝国赛区战队“星皇”登场。 　　卫时：“仔细看。” 　　巫瑾立刻趴在栏杆上认真观察。 　　“星皇战队”先前7位正役选手人高马大，身着红白相间的队服，后面跟着两位少年, 却是橙白相间。 　　“练习生！”巫瑾猛然反应过来。 　　星皇战队随队参加表演赛的，竟然还有两名未出道的练习生。星尘杯表演赛非正式赛事, 顶多算是娱乐赛，然而能在这种场合带新人出场，捧人的意思十分明显。 　　就像巫瑾记忆中，21世纪的娱乐圈内，总有知名歌手开演唱会间隙，从后台拎出来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小爱豆，然后寒暄介绍这是同门师弟，请大家多多支持云云…… 　　场内，气氛却是再次暴涨，欢呼尖叫几乎溢出。 　　“红桃K。”卫时言简意赅。 　　巫瑾茫然，光学VR望远镜在台上选手之间逡巡，很快惊讶发现“星皇战队”每位选手的队服左臂都印有扑克牌面。走在最前面的星皇队长是黑桃A，副队是方块J。 　　红桃K在—— 　　巫瑾一顿。 　　King牌竟然印在其中一位练习生手臂上。 　　“颓靡了整整2个赛季的星皇战队终于要迎来……”耳机内传来解说小黄鸭的背景介绍。 　　身旁，大佬同时开口：“两个赛季，星皇都在调整配置。” 　　巫瑾：“调整？” 　　卫时：“嗯，换掉了队长核心。” 　　巫瑾快速浏览星皇的比赛统计：“职业战队很少换C，除非迫不得已，星皇队长场均评分看上去还非常稳定……” 　　卫时：“换C，是因为他们签下了红桃K。” 　　并且认为这位练习生比现役队长更有价值。 　　观众席喧哗声振天撼地，尤其是星皇的支持者们，他们高高举起印有“红桃K”扑克牌花色的应援手幅，欢呼汇聚成有力的叫喊。 　　“星皇！” 　　“红桃K！” 　　巫瑾：“！！！” 　　巫瑾嗖的反应过来，红桃King是练习生，跟队参加星尘杯表演赛。克洛森秀第七轮淘汰赛是和星尘杯青训合赛，也就是克洛森秀下一轮淘汰赛的选手之中就有红桃K！ 　　巫瑾：“！红桃K很强？” 　　卫时点头。 　　巫瑾立刻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于是又问：“那他的战斗风格……” 　　卫时：“没出场过，没人知道。” 　　巫瑾知悉。红桃K大概就是之前佐伊所说的“秘密练习生”，战队用最顶尖资源养着，用全部现役选手给他造势。等他出鞘，就是能威胁所有选手的最大杀器。 　　台上，红桃K认认真真跟在队长身后走队形，看上去不声不响，甚至有点不好意思。这一点却为他博来了好感，不超出队长一步，不僭越，作为新C位毫不张扬。 　　星皇之后，帝国赛区的站队已经出场大半。 　　越往后，冒泡赛积分越低。其中也有几队带着练习生、预备役出场的，都没有激起太大水花。倒是某个不知名小战队出来时，有人对着队里的练习生指指点点，哈哈大笑。 　　小黄鸭解说：“冬去春来，时光如梭，这位练习生，已经练习了整整十四年了……” 　　巫瑾摇头。 　　这位十四年练习生，和刚才的红桃King，待遇天差地别。 　　帝国赛区之后，联邦赛区终于进场。首先是R码面无表情的改造人，然后是季中赛赛区亚军卓玛战队，季军蔚蓝人民娱乐，白月光…… 　　巫瑾嗖的蹿起，使劲儿摇晃应援虚拟屏幕：“凯撒！凯撒！幻影凯撒——” 　　凯撒今天果然洗头了。 　　这位练习生竟然比所有职业老将都要自来熟，走起路来步履生风。原本锁定赛区冠亚军的白月光这次就落到了第4，整个战队状态不佳，就凸显出凯撒状态太好…… 　　巫瑾想起来，曲秘书说过。凯撒是不需要任何心理辅导的逃杀选手。 　　白月光之后，是紧咬赛区四强的新秀战队银丝卷。 　　薄覆水和薄传火长得果然相似，出场的瞬间嗷嗷乱叫的男粉女粉们差点把其他观众吓一跳。这次除白月光外，银丝卷也把练习生带来亮相。 　　正是薄覆水领出来溜溜的弟弟。 　　巫瑾了然，银丝卷的出道排期里，薄传火要更快于宁凤北。 　　然后是“没落”的老牌强队井仪。 　　职业选手依次走过，表演赛混战即将开始。巫瑾翻开座位一侧的背景介绍，表演赛的主题只有四个字。 　　“千神千面。” 　　场内，围绕赛场的帷幕降下，古拙的布景铺开。山村、篝火、河流、祭祀台、傀儡、诡谲的吟唱乐—— 　　第一轮次选手抽签完毕。 　　参赛的50名选手各自挑选面具。 　　巫瑾仔细看向面具：“——傩戏？！” 　　卫时点头：“傩戏，借神头鬼面，祈福通灵。” 　　傩戏，华国传统鬼神祭祀仪式，又在几千年传承中吸纳了神秘学与宗教含义。“千神千面”的第一场比赛就是傩戏。 　　第一轮次，凯撒运气极好抽到了首发，和白月光副队狙击手陈希阮一起。两人开场就选择远离村庄打野，武器、巫具收集七零八落，还抢了半个祭坛。 　　鏖战一触即发。 　　两人不远处，银丝卷不凑巧撞上帝国强队“北方狼”，以狙击手牺牲换取薄覆水逃脱。白月光陈希阮趁乱布置好全部巫器。 　　巫器启动。 　　“巫器大阵”兑换的是比赛中的障碍、陷阱。凯撒手持大砍刀，配合陷阱竟然也能把祭坛守到对手轻易不敢进犯。这一局凯撒发挥超常，就连小黄鸭解说都特意夸奖了两句凯撒。 　　然而大佬很快点评：“前期打野，资源容易落于劣势。” 　　比赛中，第一场人造“天灾”降临，野火横生。 　　面具为“河神”、“水鬼”的选手很快借由天赋优势灭火，白月光祭坛上，凯撒的傩戏面具是“钟馗”，陈希阮是“灶神”，两人无从抵抗天火，周遭野草熊熊燃起，不得不迁出祭坛区域。 　　同赛场中，比赛初期就占领城镇的“北方狼”战队已经歼灭了不止三队。资源富集，收缴的傩戏面具应有尽有，队员迅速拿出一张“河神”面具祈福，附近大火熄灭。 　　第二场天灾是“极寒”。 　　白月光借由“灶神”面具，和被烧得只剩一个残骸的祭坛，勉强度过天灾。然而很快第三场“洪水”降临—— 　　凯撒、陈希阮资源耗尽，被迫对上“北方狼”。 　　对面突击手战斗力相当于3个凯撒，巫具富足10倍不止。滴滴两声，白月光两人先后淘汰。 　　巫瑾看的心惊动魄，许久终于呼出一口气。 　　“北方狼”选手战斗力相当于3个凯撒，也就相当于6个巫瑾。假设职业突击选手战斗力为6巫，那么超过职业选手的“红桃K”少说也得有10巫…… 　　卫时侧头。 　　巫瑾赶紧多看了两眼战斗力99巫的卫时。 　　看一次战力涨1巫！ 　　大佬：“看出什么了？” 　　巫瑾赶紧整理汇报笔记：“职业选手比赛，基本功太扎实了，光刚才的洪水泅渡，渡河超过40秒的一个都没……” 　　“还有，塔防战术经验丰富。即使单独作战，任何选手的地形判断都在教科书水准。1小时20分，银丝卷薄覆水单杀卓玛战队1人的小高潮，就是把掩体、短战线分析运用到极致。” 　　“最重要的，”巫瑾翻出笔记本上被反复画圈强调的一行：“近战搏击。” 　　所有塔防、追击战、侦查、反侦察，在弹尽粮绝之后，只会变成近战搏击。 　　卫时：“所以？” 　　巫瑾合上笔记本，小圆脸写满坚毅：“今晚继续训练。” 　　“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千神千面的第一轮比赛“傩戏”以北方狼夺冠结束，节目组赠送了该战队一个做旧的彩陶奖杯，和一整套巫器玉圭玉珏玉章玉璧。虽然场内观众似乎因为没有送玉势而感到十分遗憾。 　　第二轮比赛为“假面舞会”，白月光队长出场。然而这一轮很快变成星皇战队的控场屠戮。巫瑾依然摸不清红桃K实力，红桃K夹在两位队友之间，行动并不出彩，但又恰到好处次次都能歼灭敌队。 　　随着最后一轮“千面佛像”替本场表演赛收官，观众纷纷饕足离场。 　　选手席上，凯撒刚一拿到终端，立刻收到巫瑾数条热烈祝贺。 　　还有来自佐伊、文麟、曲秘书、在家看电视的爸妈、女友、特意买票前来支持的楚楚的信息若干…… 　　副队陈希阮从凯撒身后拍了下肩：“还不走？” 　　凯撒嘿嘿傻笑，望着赛场顶端耀眼的灯光：“陈副，我再看看。回味一下，回味！” 　　观众席上。 　　巫瑾同样对满场星光一步三回头。 　　直到卫时把人领走。 　　远处，“星尘杯”的领奖台已经造好，在整座碗形比赛场馆的最顶端，光芒璀璨如恒星。 　　巫瑾抬头时，眼里就是奖杯。 　　晶晶亮亮的。 　　终端，红毛刚隔空给兄弟凯撒吹了一通彩虹屁，就被阿俊拎着去研究战队手续。 　　浮空战队建队需要7人，整个浮空基地就差没挤破头。红毛刚掰着手指数完，突然一拍脑袋想起：“小巫呢？要不要给他留个突击位。咱们直接带小巫冲进联赛直指冠军——” 　　阿俊鄙视：“你傻啊。小巫不是那种乐意躺赢的人！要不然刚领证就要跟白月光谈解约了。” 　　红毛：“啊？他真要在白月光当练习生啊。” 　　阿俊：“就算当练习生，再过个几年，未必也不能进联赛。卫哥都随他了，就你闲吃萝北淡操心！” 　　星博当晚，星尘杯表演赛很快在热搜冲击出一大片热度。 　　又很快归于平静。 　　逃杀秀是星际观众的生活插曲，却是逃杀选手的全部。 　　时间一晃而过。 　　巫瑾找楚楚要了个帝都游玩行程单，短暂旅游后再次回到浮空城继续集训。 　　直到一个月假期结束。 　　训练室大门打开。巫瑾拖上收拾好的行李，临走前能清楚感觉到，战斗力1巫这个单位已经升值了！！ 　　星船在港口接驳，半小时后发船。 　　勤务机器人把巫瑾的袜子和卫时的晾晒到一起，巫瑾临走时匆匆忙忙，胡乱摘了两只，套上之后才发现有点大。 　　巫瑾只能赶紧给大佬发讯，明天去克洛森基地记得带上自己袜子。然后掐着点坐上星船、扔了行李去商务舱健身房举铁、下船、换悬浮车、回白月光、回寝。 　　“兔哥，我回来了——” 　　巫瑾高高兴兴开门。 　　然后笑容茫然凝固在脸上。 　　他似乎产生了幻觉。 　　一地兔子球球正在他的寝室滚来滚去。 第197章 兔灾 　　“兔, 兔子，Rabbit, 哺乳类兔形目兔科。常见家庭宠物之一, 其中又以小白兔尤其受人喜爱。分布于草原、森林，繁殖能能力强。1202年，著名数学家斐波拉契曾经以兔子举例……” 　　白月光娱乐大厦, 9楼综合功能区。 　　巫瑾抱着一窝小白兔，撒腿在走廊狂奔，终端耳麦悦耳的AI合成音正在朗读兔子百科。 　　九楼，周六中午的白月光医务室门口一片冷清。 　　这个点儿又是周末，练习生大多在外面街上游荡, 职业选手又有私人医师。 　　医务室门可罗雀。 　　当值医师正在座位上读报，冷不丁听到外面有敲门声。声音咚咚沉闷, 不像是用指节敲得倒像是用手肘子敲的—— 　　门吱呀一声拉开。 　　医师笑眯眯看向用手肘子恭敬敲门的巫瑾：“哟, 小巫啊。怎么抱了一窝兔子——哈，你说啥？！” 　　巫瑾看着还有点呆，认认真真汇报：“我出门的时候寝室只有一只兔子，回来的时候有12只兔子。兔哥, 就是我养的兔子，他生理上是一只公兔子，刚才我进门的时候——” 　　巫瑾噎了一下，磕磕绊绊：“他还在对母兔子……对母兔子……” 　　医师嗑起了瓜子儿：“嚯！” 　　巫瑾呆呆问：“您看, 兔哥还有救吗。” 　　“……”医师：“哈哈哈哈哈哈嚯嚯哈哈。救不了，当种兔吧。” 　　巫瑾一噎。 　　他的兔哥, 小小的，软软的，趴在枕头上会卷成一团儿安静睡觉的兔哥！现在只知道进行原始运动。如果把兔哥和母兔子拉开，兔哥就会迅速向母兔子蹦去继续原始运动…… 　　医师一声咳嗽，谆谆教导：“天要下雨，兔要生崽。这是小动物的本性，公兔发情要么是季节性的，要么是诱因性的。你这个兔……兔哥，要是拦着他，你寝室里的枕头书桌椅子都得遭殃，一地兔尿，知道吗？” 　　“实在不行，咱们也能给他做个去势手术，但是把，我这儿做不了。我当医科生那会儿，兔子都是拿来解剖的，精准切割我不太会！” 　　十分钟后，巫瑾抱着一窝兔子落寂出门。临走时试探问：“咱们公司能帮养小兔崽吗？” 　　医师大手一挥：“不成啊，保育机器人只能照顾兔子，最好还是给它们找个主人，负责一生！” 　　巫瑾点头点头，突然想起问道：“您能看出来母兔子是哪天怀孕的吗？” 　　…… 　　医务室大门关上。 　　巫瑾看向手上纸条。31世纪科技令人毛骨悚然，约莫是养殖业发展到顶峰，养殖知识储备齐全的保育机器人，只拎着母兔看了一眼就给巫瑾写出了具体年月日。 　　巫瑾火速把兔崽崽们放回寝室，匆忙找后勤调取监控。 　　白月光大厦后勤啧啧称奇，把巫瑾离开公司时的寝室走廊监控一调—— 　　一个半月前。 　　巫瑾把给庄樊应援买的“内眼线神器”送给凯撒转交其女友。 　　凯撒来巫瑾寝室道谢。 　　巫瑾不在。 　　凯撒网购了一只白兔。 　　凯撒把白兔往巫瑾寝室一扔，在走廊打开终端，给巫瑾发讯：“巫啊，哥给你的宠物兔送了一个女朋友！让它两玩！” 　　佐伊设置的凯撒专用通讯防火墙察觉到“送”、“巫”两个关键字，系统自动判定凯撒要挟巫瑾订购外卖送到白月光。 　　消息拦截成功，发送失败。 　　巫瑾：“……” 　　后勤感慨万分，拍拍巫瑾肩膀：“是凯撒啊，哦哦那就无解了，一切皆有可能……” 　　下午。 　　白月光小队收队，即将驶往克洛森基地的悬浮车停泊在门口等待。 　　佐伊文麟上车时，巫瑾正拿了个垫了干草的购物袋在一只一只塞白兔崽子。 　　兔哥和另一只大白兔坐在后座，大概是为了方便辨认，巫瑾特地给兔哥系了蓝色蝴蝶列，另一只系了粉色蝴蝶结。 　　佐伊神色恍惚：“小巫，你有没有听说过斐波拉契数列？” 　　巫瑾绝望。 　　等兔球装完，巫瑾把稍小一点的母兔塞到水杯插槽，向队友介绍：“这是兔嫂。” 　　然后抱住隔了三层纺织袋、裹了宠物尿布的兔哥，乖巧坐在角落，冷静陈述。 　　十分钟后，迟到的凯撒风风火火上车：“赶紧的，发车发车，哎小巫你拎了个啥，是零食不……哎哟，队长别揍我！” 　　巫瑾只能拦了队长，拿出终端咔擦拍了张照。 　　十只纯白的、毛茸茸靠在一起的、软绵绵的兔子球球在购物袋里拱来拱去。 　　照片发给大佬。 　　巫瑾敲字儿：你的兔侄子，求领养…… 　　还没发出去，对面嗖的传来一条回讯。 　　卫时：嗯，这么多。 　　末了还有第二条。卫时：你生的？ 　　“……”巫瑾鼓起小圆脸：！！！然后刷刷刷删了整条讯息。 　　生气！！ 　　傍晚。 　　久违的克洛森基地晚霞烧灼，后山双子塔霞光四溢。节目PD特地差了俩小摄像去拍照：“看到那宿舍塔没？这意味着啥！意味着咱们这届逃杀秀，能出了不得的练习生！” 　　“但逢异宝出事必霞光万丈，这是要出个逃杀秀星际巨C……” 　　旁边的血鸽：“晚霞是空气对日落光线的散射。照你这么说，这块儿家家户户居民楼、就连后山的奶牛养殖基地都要出巨C。” 　　节目PD掐着烟头批评：“你这把天都聊没了，你咋不找后山奶牛唠嗑去。” 　　操场，原本的克洛森秀500壮汉只剩下零星几十人，还不包括卫时这种逃课惯犯。 　　小翼龙嗖嗖从天空盘旋而下，在巫瑾耳后啄了一下，带着新鲜的泥土气息。巫瑾带小翼龙轮流认识了一下兔侄子，但比起兔兔，小翼龙明显对一天到晚欺负它的黑猫更感兴趣，瞅了几眼就振翼离开。 　　操场上，应湘湘正在教几名练习生声乐发声。 　　薄传火不出意外又站在所有练习生最前面，简直恨不得站在应湘湘旁边当助教，谄媚道：“应老师，我唱歌OK，喊麦更OK！” 　　然而应湘湘却是着重关怀魏衍同学：“魏选手，不要害羞，”这位女导师鼓励：“下一轮淘汰赛，你们需要适应的身份是传统男团艺人，唱跳RAP都要涉猎一点。” 　　魏衍动了动嘴唇：“……” 　　应湘湘诱导：“好的，再大声点，老师听不见。” 　　魏衍被迫加大音量，依然面无表情，就是眼神有点紧张。 　　应湘湘大惊失色，颤抖开口：“小魏，你怎么唱歌没有音调呢。” 　　一群练习生身后，白月光小队有一搭没一搭讨论即将到来的第七轮淘汰赛。 　　巫瑾伸个脑袋往双子塔后面瞅：“没建新赛场。这次也是外景拍摄？” 　　佐伊摇摇头：“还不知道。也不确定是怎么个比法。《远古综艺大复活》，要真是唱歌跳舞选秀——” 　　众人齐齐看向巫瑾。 　　佐伊拍了拍巫瑾肩膀：“白月光的希望！” 　　巫瑾赶紧扬起小圆脸解释：“没没没，比赛肯定是保证绝对公平。就像应老师只是在引导大家开口唱出来，音色，运气发声全不作修正。”巫瑾琢磨了一下：“重点应该不在于唱跳。” 　　佐伊：“嗯？” 　　巫瑾幻想了一下，描述：“废弃的、发生过凶案的厂房，一群被迫在厂房里唱跳的练习生，瞄准谁谁就会离奇死亡的镜头，死神写好的剧本，沾血的寝室大门。对着镜子跳舞时，镜子里在模仿你做同样动作的练习生，未必是你。” 　　“每当深夜，被你亲手淘汰的练习生，会在床头对着你诡异的笑……” 　　几人身旁，负责拍摄的小摄像一个手抖，打了个寒颤。 　　白月光其余三人纷纷表示：“那就好那就好，这就简单多了！只要不用跳舞……” 　　台上，被吵的头昏脑涨的节目PD拿个大喇叭投诉：“凯撒选手，秦金宝选手，请注意这是声乐练习，注意控制音量。你们这K歌呢？！应老师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还有小薄，别跟凯撒犟那儿飙高音。跟着应老师的指导来！” 　　入夜。 　　练习生纷纷冲回寝室洗澡的洗澡，唠嗑儿的唠嗑。 　　春去夏来，秦金宝的凉席又搬出了寝室，复古收音机吱呀呀响。秦金宝拿了凉扇，慢慢悠悠看着云卷云舒白云苍狗…… 　　巫瑾：“秦哥！” 　　秦金宝吓了一跳，才发现巫瑾伸了个脑袋在凉席旁边看。巫瑾没啥气场，外倾性低，站在角落就乖乖的，也不怎么碍事。 　　巫瑾神神秘秘说道：“秦哥，你坐这儿手上没什么拿来盘的，我这里有个宝贝……” 　　几分钟后，卓玛娱乐的小弟路过：“秦哥，你手上咋拿了个兔子？” 　　秦金宝懒洋洋听着评书：“此物乃白月光巫瑾所献……” 　　双子塔，薄传火魏衍寝室。 　　薄传火刚洗完头，正准备吹个造型开始晚上的直播吸金，冷不丁听到门外咚咚敲门。巫瑾跟卖小黄什么似的，拿了个购物袋，傻笑：“薄哥，养兔子不？一小只，不挑食。” 　　薄传火先是一愣，倒是欣然同意：“最丑那只给我。” 　　“行，就这只了。这只就叫凯撒。来，凯撒，叫爸爸！” 　　巫瑾兜了一圈，兔子七七八八送货完毕。 　　井仪那里，明尧揪着巫瑾和兔侄子快乐嘲笑了一番，不过这位富二代选手还是老老实实拒绝了养兔。 　　按照明尧的说法，他家里养了一堆狮子老虎，平时都是散养走来走去，专门驯兽师伺候。怕哪天不注意把兔子吃了。 　　左泊棠倒是深思熟虑之后收了一只，把兔子带回去的时候细心捧着，像是接受白月光对井仪战队的外交赠礼，就跟几世纪前出借大熊猫似的。 　　等巫瑾回到寝室，购物袋里终于只剩下最后一只小雌兔。 　　凯撒因为女友收了3只，转眼就把这事儿抛到脑后。因着卫时还没回来，白月光小队四人聚在客厅里，进行非正式战术讨论。 　　比起“唱跳男团选秀”的比赛主题，几人更关注的是参赛的“神秘嘉宾”。 　　“第七轮淘汰赛，和星尘杯青训赛合赛。”佐伊打出虚拟投影：“也就是，星尘杯青训赛的练习生会来，红桃K也会来。” 　　文麟：“红桃K出道就是正役C位，他为什么要来？” 　　佐伊为下一轮淘汰赛准备良多，混迹粉圈许久，一眼认出操作：“想踩着克洛森秀给他铺路。” 　　“魏衍是R码的正役C位候选，红桃K是星皇的C位。如果能在这次合赛夺魁，红桃K出道前就能压魏衍一头。” 　　凯撒一拍桌子：“爷爷我也是正役预备，打他丫的！” 　　佐伊嗯了声：“鹿死谁手未可知。再说了，咱们也不差，还有井仪，卫选手——哎小巫你怎么袜子穿大了……” 　　巫瑾正在憧憬握拳：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克洛森秀还有我小巫…… 　　接着队长直接打断了巫瑾的YY：“说起来，卫选手现在还没定下签约战队？” 　　克洛森秀职工宿舍。 　　节目PD的三层豪宅顶层。 　　PD正慢吞吞浏览本届练习生的毕业志愿。 　　巫瑾、佐伊等：白月光娱乐。 　　魏衍：R码娱乐。 　　于是节目PD开始大肆发挥下一届招生简章：“克洛森秀拥有2到100位资深授课教师，优质的逃杀秀训练资源，和完善的练习生队友服务平台，行业内顶尖水准的就业机会。” 　　“前50名选手百分百被超一流联邦战队录取，包括R码、白月光……” 　　PD随手翻到卫时的毕业志愿栏。 　　PD：“……” 　　扑通一声，克洛森秀节目PD差点没惊到摔下椅子。 第198章 第七场淘汰赛 　　两张《毕业志愿表》啪的一声被拍在桌上。 　　晨光熹微, 顺着会议室窗户透入。 　　一早被召过来开会的克洛森秀PR公关部门哈欠连天。 　　“自主创业？！”节目PD用指节敲桌面：“这是谁给咱们选手做的思想工作？卫选手、毛选手栋梁之才，实力好, 相貌佳, 追着签约的站队一大把。自主创业？创什么业？！” 　　小助理连忙查找资料：“根据过往资料显示，逃杀练习生如果未能出道，就业方向还有健身教练、户外生存教练、回去继承家族企业、自然景区导游、T台男模, 夜场男模等等……” 　　助理嗖嗖给资料翻面儿：“不过，好在卫、毛两位选手都选择在逃杀产业继续职业生涯！在昨天的就业心理辅导中，两位选手宣称要白手起家创立战队——” 　　噗的一声。 　　节目PD直接把茶水喷了出来：“搞战队？！他们两当自己是小说男主？战队前期巨额投资是大风刮来的？” 　　助理赶紧给PD倒水：“那道不是，莫欺少年穷。君不见甘罗拜相、司马光砸缸、孙叔敖怒斩双头蛇。咱卫选手也二十六、七了，创个业也没啥, 放古代还是大器晚成……” 　　PD一个手势。 　　助理很快被按住，强行封口。 　　上午十点。 　　浮空城悬浮车载着红毛、卫时迟到二人组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门进入克洛森基地。 　　红毛刚下车, 冷不丁旁边嗖嗖冲来一大片编导、勤务, 按着两人就往总导演室跑。PD专用办公室，两扇红木大门砰砰合上，血鸽、应湘湘、PD齐齐坐在长桌后。 　　血鸽一声轻咳：“今天咱们坐在一起，是希望能好好谈谈两位选手的毕业意向。众所周知, 逃杀秀是高盈利、高垄断产业。每年入市竞标的投资方很多，但战队资质只有寥寥几个……” 　　卫时坐在阴影里，气质沉闷压人。 　　倒是红毛跳脱的很：“导演，咱们战队资质已经获批了！” 　　血鸽一顿, 表情匪夷所思。好在MC应湘湘迅速接过，和颜悦色：“还有, 战队初期投资要在六千万信用点以上才有基本抗风险能力。” 　　红毛神采飞扬：“注资八千万已经到位！不够再续！” 　　导师、节目PD：“……”这两位选手不是穷困潦倒，没钱找节目组买镜头吗！他们到底去哪儿拉的投资—— 　　应湘湘好奇：“资方是谁？在联邦还是帝国。” 　　卫时言简意赅：“浮空城。” 　　两位选手再次离去。 　　应湘湘还没反应过来，一回头，血鸽面色凝重、PD大惊失色：“湘湘，你听说过地下逃杀赛吗。就是电影里那种，不装救生舱，淘汰了就直接推去火化！” 　　“那玩意儿大本营就在浮空城！人浮空城又不傻，能投卫选手……卫选手指不定就是地下逃杀赛里的杀人狂魔，我说他怎么来历不明！” 　　应湘湘指着窗户：“杀人狂魔？这种？” 　　楼下，卫时弯腰从悬浮车取出行李。巫瑾站在旁边，正捧了两只兔子球球高高举起，趁卫时不注意往他脑袋上放。 　　卫时面无表情站起。 　　从头顶取下兔子，替巫瑾抱着。 　　“……”PD：“行吧，杀人狂魔，从良的那种。” 　　浮空城的“杀戮之都”恶名终究只是在小圈子内流传，再说，人浮空城最近不是还转型成旅游城市了吗！PD又想想，最终叹息。还能咋地，卫时好歹也是自己节目出来的崽，克洛森秀顶级练习生，卫昭君。 　　真有人拿浮空城的背景给卫选手甩黑料、作妖，自己还不是得护着！ 　　“等选手志愿放出来，让PR公关部筹划一下澄清反黑，以备不时之需。” 　　PD想起什么，一顿：“下轮比赛，那谁，红桃K也要上场？卫选手打得过他不？” 　　血鸽想了想：“不清楚。” 　　“卫选手现在也没暴露出他的真正实力，很难说。红桃K要借克洛森秀造势，未必不可能被卫选手反将一军，踩着红桃K造势，建立战队。还有魏衍，井仪，小薄他们实力也是有的。” 　　应湘湘好奇：“小巫呢？” 　　“也不好说，”血鸽思索：“巫瑾的比赛风格和谁都不太一样。只要淘汰赛还有个逻辑框架，小巫就能从中获利。但要是单打独斗对上K，赢面很小。” 　　“不过下一轮淘汰赛，有个规则很有意思。” 　　“结盟。” 　　克洛森秀双子塔。 　　巫瑾把兔嫂送到大佬房间安家，又附赠了一只乖乖的小雌兔，终于从源头断绝了斐波拉契兔列。 　　两人隔了一天没见，巫瑾毫不客气就从大佬行李里翻找自己的袜子。 　　然后又被一贴。 　　距离紫色只剩最后半个色阶。 　　巫瑾掏出袜子，随手又摸了个奇奇怪怪的盒儿。 　　巫瑾低头。 　　卫生保健用品。 　　巫瑾受到惊吓，啪嗒一扔：“！！！！” 　　卫时懒洋洋按下完全僵硬的巫瑾，把人随手往床上一捞。午后的暖阳慢慢吞吞吹着窗帘，光线虚幻不真。不断扑腾的少年单手就能按住，瓷白的脸颊一啃一个印儿，往下是长年累月锻炼的薄薄肌肉，男团主舞白白嫩嫩的小肚皮。 　　香香软软小兔子。 　　巫瑾呼吸急促，仰头被扑倒在床上，小圆脸都被蒸得冒泡，卫时和他挨得太近，挺直的鼻梁就戳着脖颈最脆弱处，曾经咬下的牙印。 　　然后在最后一步停手。 　　男人用尖锐的牙齿在少年脖颈上、悬挂的那颗子弹上摩挲。带了点铜锈味道的吻慢慢压下。 　　几分钟后。 　　寝室一角猛然鸡飞狗跳。 　　巫瑾吓得呆呆愣愣，磕磕绊绊：“明明明天天天早上还有比赛——” 　　卫时沙哑开口，声线让巫瑾听了腿软：“怕？” 　　巫瑾瞪圆眼睛：“没、没没！谁怕了！”然后故作声势，软乎乎的肚皮抖抖索索：“我得先学习，是不是得先推油……” 　　卫时眯眼：“推油？” 　　巫瑾声音渐弱：“视频里是要推……” 　　卫时气势陡沉，压迫审讯：“谁给你的视频？” 　　巫瑾：“……” 　　巫瑾吓得一秒招供：“啊啊啊别挤我！别摸我腰子，凯撒，凯撒啊啊是凯撒哥！” 　　傍晚，距离克洛森秀第七轮淘汰赛不足24小时。 　　指导员血鸽惊奇发现，卫选手竟然没有逃课。 　　在之后的学员对战中，被分配到和卫时一组的凯撒被打到落花流水。 　　远处，佐伊表示放心：“赛前让凯撒收着点，有益于稳固心态。要是凯撒每次上场前都能被收拾一顿就很好”…… 　　到20点整。 　　哨声响起，所有练习生收队，体力补充剂一箱箱往双子塔运送过去，基地医生和技术人员为选手的体能、救生舱做最后一次赛前检查。 　　巫瑾冲了个战斗澡，躺在床上任由SPA机器人把自己按来按去。 　　等卫时捞人睡觉的时候，巫瑾已经昏昏欲睡，像一片揉按松软的小饼子。 　　“睡觉！”巫瑾迷迷糊糊催促大佬：“明天比赛，保持体力！” 　　22点。 　　克洛森双子塔陆续熄灯，克洛森秀在沉寂一个半月后，终于再度播出物料—— 　　星博，相关群组异常活跃。 　　论坛专版，围巾tag下嗷嗷哀嚎，“#围巾毕业分手”不知被哪个营销号瞬间刷了上来，流量刷刷涌去。 　　“卫神还是没去白月光#大哭#大哭！球球白月光考虑下！这两个人配合真的很可可！围巾+佐麟+凯撒成团，真滴无敌！” 　　“冷静！白月光战队不能全员练习生啊，还能正役选手啊喂，再说卫神是自主创业，也是自己的选择。虽然这选择有点迷……” 　　“一觉醒来我萌的CP BE了？！不同战队还怎么谈恋爱！！” 　　“别，在星际联赛巅峰会面也很浪漫啊。从各种技术分析来看，卫神确实比小巫强很多，卫神需要的是机会，小巫需要的是经验。两种选择对他们都是最好的。只不过吧，现在的竹马竹马同寝小甜饼能多吃就多吃，马上就是相爱相杀的本儿了……” 　　围巾板块同人区，那位以一己之力创下生子漫鼎力辉煌的大手子当天鸡血产出“卫时英勇戍边生死未卜，小巫含泪产下遗腹子”的虐心情节，却仍有不少撒糖产量手坚守阵地： 　　“不可能！我萌的CP绝不BE。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现在小巫对卫时的态度非常有趣，小巫到哪儿都乖乖的，但就会欺负卫神。有时候看多了，我竟有一种这两人已经睡过的错觉……” 　　克洛森板块之外，所有流量却几乎都集中在“星尘杯青训赛合赛”话题上。 　　无他，逃杀粉们对于红桃K的期待度比整个克洛森秀A级练习生加起来都多。克洛森秀几十届年年都有，还没出道就能稳固C位的红桃K却只有一个。甚至有KY粉直接蹿进克洛森论坛发帖，把“星尘杯人气首位”和“克洛森秀人气首位”拉了个表格比较。 　　颜值：巫瑾>>红桃King 　　枪法、战术、近战、实战经验、能力评级：红桃K>>巫瑾 　　巫瑾 1分，红桃K 5分。 　　结论：巫瑾将作为克洛森的脸面被红桃K暴揍。 　　午夜的克洛森秀论坛猛然炸开。 　　不管是巫瑾事业粉、颜粉、CP粉、路人粉、泥塑粉，平时对内混战，此时一致向外：“不行，小巫鼻子眼睛锁骨蝴蝶骨都好看，+4分，还聪明，+1分，我小巫也要5分！” 　　“小巫粉丝多是因为吸圈外粉啊！横向比较请找@克洛森秀-卫时，@克洛森秀-魏衍。顺便说一句，这两个都是小巫他大哥。” 　　“+1，尤其是卫时。” 　　“红桃K敢踩着克洛森秀上位？他知道卫神最强的地方在哪里吗。” 　　“人受到惊吓的时候，瞳孔是会缩小的。任何选手被弹入救生舱前，都能被监控拍到瞳孔缩小的画面，除了卫时。六轮淘汰赛，所有弹舱录像里，卫时瞳孔大小和平时一致。也就是说，这个人的淘汰名次都是自己算好的。” 　　“只要他想，他可以是任何名次。” 　　“还有，巫瑾虽然捆绑炒了CP，但他也不弱。” 　　“红桃K和他的粉丝，未免有点轻视这一届的克洛森秀。” 　　@ 　　直升机盘旋降落。 　　第七轮淘汰赛赛场边缘。 　　巫瑾收回终端，向节目组上交，望向远方。 　　停机坪前是一片普通的厂房园区，周围简易搭着铁丝网，只有一道门通往内里。 　　下午4点，日光下能看到厂房内的宿舍、礼堂轮廓，和搭了一半的露天舞台。 　　和21世纪男团练习生们的封闭式集训营隐约相似。 　　“不要有压力。”佐伊正在做最后的赛前动员，拍了拍巫瑾肩膀：“无论星尘杯那里怎样，我们自己的目标很明确。50进20，冲到前20才能晋级。” 　　“他们来了。” 　　远处，星尘杯合赛的选手同样落地。 　　巫瑾大致数了数，两边人数一样，加起来100人。 　　所有装备下发完毕。 　　巫瑾戴上腕表，突然紧张想起：“这一轮比赛的赞助商是不是忘记铺广告……” 　　旁边小编导哈哈一笑：“小巫咋还替金主操心啊！放心，没忘！这次的广告听说是生物科技相关……” 　　巫瑾还没琢磨过来，就被要求戴上比赛追踪腕表。 　　台上，节目PD拎了个大喇叭，正在组织排队。 　　“抽签，来来来都过来排队抽签！抽啥？抽你们的选秀剧本！” 　　“咋一个个都慢吞吞的？还不快点来抽，要是站到凯撒后面，上上签肯定都被抽走了！” 　　练习生们大惊，纷纷跑到凯撒面前插队。 　　凯撒：“……卧槽，还带这样？” 　　巫瑾被人群呼啦啦冲到前面。 　　伸手在小瓶子里捻了个纸条儿，翻开。 　　“96号选秀剧本。”立刻有剧务带巫瑾去化妆间：“剧本一会儿给你，先进去，在无影灯下躺好。” 　　巫瑾听话，乖巧爬上手术床躺好。 　　旁边的AI机器人示意巫瑾抬手，往选手腕表中注入芯片。 　　巫瑾再次打开腕表时，里面简单装载了几个APP，有该选秀节目的内部通知应用，也有粉丝论坛入口。论坛里仅有个版主公告，帖子冷冷清清。 　　巫瑾研究了半天，才发现自己的“剧本”已经在腕表存储妥当。 　　打开后，当先是一张平平无奇的照片。 　　王平。 　　男。 　　《浮空偶像秀》应届选手。初映象观众投票：96名。 　　——你是“王平”的第一任主人。 　　巫瑾一愣。 　　还没琢磨完最后一句话的意思，身旁AI机器人突然动手！ 　　金属手指快速擦过巫瑾脸颊，生物仿真涂料精准在巫瑾脸上铺开，眼剧、眉形、鼻梁在电光石火之间被调整，接着是改变手部关节形状，训练服外裸露部分的肤色—— 　　十分钟后。 　　巫瑾呆呆站在镜子前。 　　镜子里的自己，和剧本中的“王平”一模一样。 　　克洛森秀直播间。 　　不仅选手自己，就连血鸽、应湘湘都被鬼斧神工的操作看了个呆，观众骤然炸开：“这是什么？！”、“太炫了吧，生物改装黑科技？赞助金主是谁——” 　　节目PD一声大喊：“切，切广告，快快快快！！” 　　一行字幕浮起。 　　“克洛森秀第七场淘汰赛，浮空娱乐、浮空生物科技联合赞助——画皮。” 第199章 吸血 　　“见一狞鬼, 铺人皮于榻上，执彩笔而绘之；已而掷笔, 举皮, 如振衣状，披于身。”——蒲松龄《画皮》。 　　直播间内，喧哗陡然四起！ 　　克洛森秀第七轮淘汰赛赛场。 　　没能看到场外字幕, 选手接触到的信息相较于观众少得可怜。 　　巫瑾按照指示吞下变声药丸。腕表滴滴作响，比赛还有十分钟开始。有过曾经做面部伪装的经历，巫瑾对牢牢贴住肌肤的“人皮面具”适应极快。 　　他再次飞快翻阅腕表中王平选手的剧本。 　　脸平平无奇。 　　才华平平无奇。 　　签约公司平平无奇。 　　背景经历—— 　　“你的训练时长只有半年。因为五音不全、四肢不协调，你在队内担任Rapper。当然，你和你的队都很糊。不过, 你曾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获得道具：黑历史视频。当你发布这段视频时，所有视频中涉及的练习生将受到‘黑历史实锤攻击’, 人气同时清零。” 　　巫瑾点开视频。 　　——留着爆炸头的王平选手、和另一位长相妖冶的小哥, 正穿着骚气夜场礼服在酒吧给富婆陪酒。 　　巫瑾一个后仰，眼神恍惚：“……”96名也就罢了，小糊逼努力一下还有可能逆袭，但是, 有黑历史的小糊逼还有什么搞头！ 　　道具视频更是毫无用处。 　　所谓的“黑历史”也牵扯到王平自己，巫瑾要是发布视频就相当于在逃杀比赛里自雷。 　　腕表再次滴滴响动。 　　距离比赛开始只剩5分钟。 　　巫瑾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最后梳理情绪状态。第七轮淘汰赛，克洛森秀、星尘杯青训赛联赛, 对手远不止几个熟悉的A级练习生这么简单。同时星尘杯的参与大量引入了帝国逃杀选手—— 　　佐伊、楚楚在赛前都曾和巫瑾提过。帝国不少高知名度的逃杀选手都有个追求。 　　华丽的表演式杀戮。 　　然而无论如何，自己的目标很明确。 　　50进20。 　　房间门外, 机关吱呀转动，原本关有选手的阀门即将打开。巫瑾慢慢倾斜上身，靠近变装室内的镜子。 　　他在仔细研究“王平”的每一寸五官。 　　王平的脸颊带细微浮肿，脸型偏大，实际下颌骨偏宽，圆下巴。颧骨偏平，整体看来算作是硬伤。 　　巫瑾对着镜子练习了一个微笑。 　　王平的笑容很朴实，镜头感染力几乎为零。巫瑾琢磨了一下，再笑时露出犬牙。笑容拉扯肌肉削减了厚实的下巴，颧骨上扬，终于和“灿烂”搭边。但整个脸型的硬伤从正面无法补救—— 　　巫瑾把下巴内压，对着镜子侧过脸颊。 　　第三次、第四次。“营业”是每一个偶像出道前必须学习的生存技能。明白自身五官的优势、缺陷，做出最适当的表情管理，是巫瑾记忆里的练习生时期的重要课程。 　　比赛即将开始。 　　巫瑾把易容后偏长的头发向前扒拉，挡住平淡的额头，刘海下直接是细细长长的单眼皮，然后对着镜子侧脸爽朗一笑。 　　“王平”的皮囊终于被灵魂撑起。 　　巫瑾最后扫了眼镜子，径直起身，推开第七轮淘汰赛的大门。 　　选手准备室外，一连串彩色气球搭起，AI选管们热情欢迎选手进入训练营。 　　这所厂房内完美还原了二十世纪初的综艺布景、拍摄设备，当有镜头向巫瑾方向扫过—— 　　少年挥了挥手，毫不客气地抢了个镜头，笑容温暖不刺眼，在像是午后暖暖的太阳，和背景中阴郁的天空形成鲜明对比。 　　原本要一晃而过的选秀镜头破例为巫瑾停留了3秒。 　　此时广场上人声鼎沸，100位刚从保姆车下来的“男团选秀节目练习生们”乱七八糟排成一团，每人都在暗暗预估彼此实力。 　　巫瑾所在的首发点卡在广场一角，周围看了一圈也没见到大佬，能一眼认出的凯撒、明尧、佐伊也都不在视线范围。 　　因为结盟许可的缘故，多数选手都在开场寒暄。巫瑾琢磨了一下，终于理解王平这个“96名”是怎么来的。 　　选秀节目里，观众初映象向来只看脸，这儿漂亮的脸蛋子可真多！ 　　广场上方临时舞台，终于有AI工作人员组织选手列队。 　　“我报到名字的选手去指定大楼分班……” 　　“RAP 2班，王平……” 　　巫瑾穿越长长的人流，挤进贴有“RAP 2班”的标识，视线不断在四下逡巡。伪装成男团选手的逃杀选手，体格普遍偏大。但浮空城的生物易容技术炉火纯青，就算是一米九壮汉配上花美男脸也不显得违和。 　　RAP 2班统共被分了16人，负责领队的选管AI御姐有着细腻的仿真生物皮，与那位易容机器人一般细长、精准的机械手指，脖子以下全是腿。 　　巫瑾终于可以确信，这地狱难度的选秀中，就算是NPC也比王平选手引人注目。 　　AI御姐将任务卡下发到每个人手中。 　　“RAP 2班，你们的第一次公演在三天后。每班级表演后，现场的800名观众会为你们所有人投票。” 　　“也就是你们16人，加起来800票。” 　　“最终票数整合之后，我们将按照场内得票数全员排序。100人内，后40名淘汰。听清楚了吗？” 　　巫瑾混迹人群之中点头。 　　脑海飞速转动运算。6个班级，800名场内观众投票6次。选手100进60。也就能保证晋级的票数是。 　　800 X 6 / 60。 　　“80票。”耳边有人慢悠悠说道。 　　巫瑾回头，正对上那人视线向四下扫去。 　　“4800的票仓，分给60人，所以晋级的安全线是80票。当然，还有一种算法。如果你能在公演前淘汰40人，就能保证剩下的所有人晋级。”那人耸了耸肩：“我叫莱迦，初映象排名39。” 　　莱迦绽开一个笑容：“如你们所见，我在寻找盟友。” 　　原本一片寂静的RAP 2班像是突然被注入活力。 　　练习生莱迦开门长驱直入，在“结盟”上迅速占领先机。很快气氛热络，除去一位叫“银甲”的练习生不屑于结盟之外，其余15人快速抱团。 　　巫瑾混迹于人群之中，起初还猜测银甲可能是魏衍，但改造人气息特殊，不可能带了张面具就认不出来。银甲下盘沉稳，实力应当不弱，就是性格孤僻骄傲—— 　　已经被众人快速推为智囊核心的莱迦再次向AI发问：“如果选手在公演前消失会怎么样。” 　　AI微笑回答：“会被视为退赛，当然，剩下的人还是可以上台表演。” 　　气氛微微一凉。 　　巫瑾轻轻呼出一口气。 　　16个人分800票，平均一人50票。 　　但如果RAP 2班互相残杀到只剩最后一人，那么他就能独占800票。 　　不过，自己这种96名的小糊逼应该不会拿来第一个祭刀—— 　　AI微笑：“都挺听清楚了吗？那我们现在就来拍摄今天的开场采访。请你们稍作等候，报到名字的选手依次跟我来。” 　　“第一位，尼古拉斯，”AI低头看向选手名单：“初印象排名第2。” 　　RAP 2班猛然安静。 　　初印象排名第2，自带的初始人气绝不容许小视。如果和尼古拉斯一同上台公演，对方分走票舱的能力必然如同洪水猛兽。 　　那位被点名的尼古拉斯也是一呆。 　　同班同学能想到，他自然也能想到。100进60，初印象排名越高，对其他选手造成的威胁越大。如果RAP 2班有下位圈选手搏求晋级，第一个需要铲除的就是尼古拉斯。 　　巫瑾站在人群中，扫了眼这位2号种子，一目了然。 　　抽中“尼古拉斯”剧本的练习生脚步轻浮，虽然肌肉结实，但明显水平不济，肱二头肌都在瑟瑟发抖。 　　巫瑾已是隐约摸出了整个比赛的进程规律。逃杀选手们被随机打乱到1-100位置，然后明争暗斗不断洗牌、换位，直到最终名次与实力相符。 　　巫瑾瞄完尼古拉斯体格，再瞄了眼这位2号种子的脸。不得不承认，尼古拉斯这张脸英俊潇洒，符合21世纪主流审美之一…… 　　巫瑾突然一顿。 　　这张脸竟然有些眼熟。 　　正在此时，尼古拉斯的视线也与人群中的王平对上—— 　　巫瑾火速低头：！！怎么会是他？ 　　尼古拉斯之后，被叫进去的是初映象第9名的银甲。 　　巫瑾恍然明白银甲拒绝结盟的原因。这人简直就是上天宠儿——个人逃杀实力强劲，不怕打架，也不怕被阴。而且还运气爆棚抽到第9。只要银甲不失误，保持名次走到决赛都不难。 　　16人依次被叫入采访间，关上大门，少顷又出门。巫瑾毫不意外以96名排在最末。他把“王平”这张脸用的极其服帖。木讷，呆板。选管拨一下，动一下。站在一群Rapper中间像是资深混子，就差没在脸上写着“路人甲”、“一轮游”。 　　直到巫瑾进门。 　　三台摄像机直直对着他。 　　“这也是直播吗？”巫瑾低声问AI。 　　AI摄像点了点头，对王平选手丝毫不以为意。巫瑾知悉，关门，站在镜头前—— 　　“王平”对着镜头爽朗一笑，脊背挺直，开始装逼 　　摄像一愣。 　　巫瑾礼貌：“导演，我能小声清唱一段吗。” 　　摄像随便打了个手势，示意巫瑾早点唱完，然而第一句开口。这位AI立刻露出惊奇表情。 　　两分钟后，巫瑾长舒一口气结束采访。刚才几分钟内，他已经想了一切办法给自己加戏！按照王平目前的排名，除非RAP 2班发生一次惨无人道的组内乱杀，通往公演的阶梯被铺满鲜血……否则巫瑾怎么着都分不到80票观众票。 　　糊逼不加戏，永远只能是糊逼。 　　巫瑾叹息拍桌。 　　采访后后是选秀节目中千篇一律的“感动自我”环节，巫瑾读完了“我可以我能行只要努力我一定会实现梦想出道”的口水台词之后，被要求在一面白墙上按下宣誓手印儿。 　　按手印时，巫瑾略微犹豫，然而很快就被AI抓着手腕强行按下。 　　“好了。”AI御姐微笑拍了拍巫瑾：“唱得很好。希望我还能在公演舞台上看见活着的你。” 　　巫瑾：“……” 　　沾了红色颜料的手印儿在阴暗灯光下堪比恐怖电影。这间独属于RAP 2班的舞蹈室，白墙的另一面也是白墙，用同款红色颜料写了个“16”。触目的血红让人毛骨悚然。 　　仿佛象征着RAP 2班，16个人的团魂。 　　你死我活的团魂。 　　巫瑾打开采访间大门，一秒学霸变学婊。一面呆呆回复同班同学：“采访，不知道啊，我96名采访也没有用……”一面趁人不注意飞快掏出腕表。 　　打开论坛，登陆个人账号，一气呵成。 　　《尼古拉斯好可可！JMS加油，送他上C位[举手][举手]》 　　《为宝藏双胞胎禹初&禹末盖楼》 　　《银甲——百战选秀再翻红！》 　　巫瑾翻了将近三页，终于从角落里揪出某个粉丝帖。 　　《突然发现，王平小哥哥不错？唱歌很戳！》 　　巫瑾偷偷用账号顶了个贴，满意合上腕表。 　　克洛森秀直播间。 　　镜头扫过巫瑾，弹幕嗷嗷嚷嚷：“我biao里biao气的小巫好可爱！麻麻好想穿越进副本当粉丝给你发帖！”、“我儿砸的灵魂果然在闪光，王平也拦不住你哈哈哈哈哈——虽然，[拍桌][拍桌]，小巫的盛世美颜呢！看不到了哭唧唧！” 　　解说台。 　　应湘湘笑眯眯表示：“真把小巫送去男团选秀，也一定很出彩。特别是声乐、舞蹈。当然，就算逃杀秀，巫选手也很会给自己加戏。” 　　血鸽点头：“他的模拟票仓上升了12个百分点，就是因为在采访里唱歌。按照这个趋势，公演进前60没有难度。不过。” 　　“这轮淘汰赛不是这么玩的。游戏还没开始。” 　　练习生训练室。 　　RAP 2班采访完毕之后，AI领着16名练习生进入他们的专属宿舍区。 　　巫瑾低着头，记忆力运转到极致，在脑海印刻下走廊方位、房间分布、逃生通道和一切可能当做武器的利器。 　　很快宿舍地图大体在脑内成型。 　　RAP 2班和其他几个班级相距甚远。巫瑾甚至可以确信，节目组在比赛初实施了赛场分割，他们16个人目前被局限在百人逃杀的“分赛场”。 　　“到了。”AI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巫瑾一抬头，瞬间傻眼。 　　两个窗明几净的单人间溢出优雅的淡香熏香，一个门上贴着“尼古拉斯-No.2”，一个门上贴着“银甲-No.9”。旁边是几间4人上下铺寝室。 　　巫瑾：“……” 　　巫瑾：“！！！”小糊逼没有单人单寝的权利吗！ 　　确实没有。 　　银甲当先往自己单人间一跨，沉默关上房门，从门内锁上。然后是依然在恍惚的尼古拉斯，这位美丽的废物也同手同脚进门。 　　巫瑾认命爬进属于自己的四人寝。 　　进门时，室友纷纷议论：“前十名的房间能从内上锁，安全性有保障，算不算规则给他们的福利。不过能抽到前10就是很欧……” 　　巫瑾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边琢磨自己的真实人气。 　　采访里的民谣哼唱只能把人气抬起一时，要想吸粉，必须再想点别的办法…… 　　寝室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几人齐齐看向门外。 　　门没有关死，微微打开一条缝，巫瑾看到人影，起身。 　　“我出去一下。”巫瑾向室友含糊示意。 　　走到走廊，关门。 　　门外站着尼古拉斯。 　　两人相对无言：“……” 　　巫瑾指了下楼梯，温和：“去下面说。” 　　美丽废物尼古拉斯点头，两人走进消防通道，在铁门合上的一瞬，尼古拉斯迅速抖抖索索开口：“夜场-男模？” 　　巫瑾对上暗号：“黑历史？” 　　尼古拉斯：“富婆？” 　　巫瑾：“……陪酒？” 　　尼古拉斯欣喜若狂，拿出腕表就给巫瑾展示。 　　一模一样的黑历史视频。留着爆炸头的王平，旁边坐着的就是帅小伙儿尼古拉斯。 　　——道具：黑历史视频。当你发布这段视频时，所有视频中涉及的练习生将受到‘黑历史实锤攻击’，人气同时清零。 　　尼古拉斯长舒一口气，眼神发亮：“哥们，咱两结盟吧。你自雷了我混不下去，我自雷了你也混不下去！” 　　巫瑾看他像在看傻子：“你就这么来找我？不怕我把你淘汰了？” 　　尼古拉斯恳求：“大兄弟，我这也没办法，我排第2，占了人家票仓，没人找我结盟。再说咱两应该实力差不多……” 　　巫瑾：“咱两实力差不多？” 　　尼古拉斯点头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蓦然狠狠往墙背上一撞，肩臂被制，从脖颈到腰部被迫扭转。身后巨力悚然迫人。 　　他甚至没有看清巫瑾是怎么动手的。 　　但身后的人绝对不比任何星尘杯的练习生要弱。 　　尼古拉斯惊悚：“！！大哥，王平大哥，别别别。我就一外卡战队小训练生，不能打也不抗揍，我就到处参加比赛混个出差旅游经费……” 　　尼古拉斯冷汗直冒，回头时脊背发凉。王平还是那张脸，眼底寒光如刀，让人不敢直视。 　　巫瑾掂了掂。 　　尼古拉斯确实很弱，弱到……大概能和当主舞时的巫瑾打成一团还不分上下，白瞎了一身大块肌肉！ 　　巫瑾缓慢开口：“把视频删了。” 　　尼古拉斯手脚一僵。 　　巫瑾俯身，吐得气儿都是凉的，打在尼古拉斯后颈都要冒出鸡皮疙瘩。 　　克洛森半年，浮空城两个月，让巫瑾的近战搏斗从F一路晋升到A+，在卫时的地狱式训练指导后，就算对上薄传火也有一战之力。 　　克洛森秀直播间。 　　第七轮淘汰赛中爆发的第一场打斗让所有观众聚焦。 　　“进步很大。”血鸽看了许久，终于欣慰点头：“那么，下面我们把镜头转向红桃K……” 　　练习生宿舍消防通道。 　　尼古拉斯被迫删去两人的“黑历史”视频，只剩巫瑾腕表留有一份。 　　“行了。”巫瑾满意，终于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他这个小糊逼的道具了！！ 　　巫瑾：“结盟。” 　　尼古拉斯一愣。 　　王平选手平平无奇，没想到皮下是个狠茬。但尼古拉斯也没预料到王平竟然没有淘汰自己，反而提出结盟。 　　“结盟可以。”巫瑾开口：“但是我有个条件。” 　　尼古拉斯大喜：“哎哎您说！” 　　巫瑾打开腕表。 　　粉丝论坛，首页齐刷刷一片为尼古拉斯盖起的高楼。安利贴、女友粉转帖、老婆粉专帖、亲妈粉专帖。 　　“你人气很高啊，”巫瑾看向这位排名第2的选手，就像在看一个百万粉丝的超级大血包！这时候说什么互惠互利、共同涨粉都是虚的！ 　　“帮我抬一下咖位，”巫瑾直截了当：“借我吸点血。” 第200章 营业 　　吸血。 　　粉圈专业词汇, 　　常见于双方捆绑营业时，一方艺人消耗另一方人气, 以积累自身人气的行为。 　　“王哥, 那我不是得掉粉了？！” 　　宿舍底层食堂，晚饭时间。尼古拉斯捧个碟子坐在巫瑾对面，表情又惊愕又茫然。 　　巫瑾摇头, 反驳。 　　“真正的粉丝不会这么容易爬墙，”巫瑾冷静诱导：“虽然你的粉丝增量有极小可能会受到影响，但是留下来的都是死忠粉。总量稍减，质量提升。” 　　“我们把这种操作叫做粉丝提纯。” 　　“你看，你提纯了粉丝, 我增加了人气。而且我们总粉丝数不减，这就是双方共赢。” 　　尼古拉斯恍然：“有点道理。” 　　巫瑾：“……”完了, 还真是个傻子。 　　然而巫瑾对美丽废物的怜爱值极高。 　　半小时前, 两人还在消防通道剑拔弩张，互扒黑历史，半小时后，两人已经在食堂拼桌营业。 　　联盟达成。 　　巫瑾慢慢扒拉了一口饭。王平这张脸缺陷很明显, 巫瑾还没来得及对着镜子研究咬肌、咀嚼肌和下颌骨的连锁反应，作为一个仅有96名的爱豆，巫瑾绝不会在摄像机前狼吞虎咽。 　　对面的尼古拉斯也吃的不多，被吓得。 　　巫瑾对现状十分满意。尼古拉斯就是个能够掌控的“移动血包”, 人气排名第二。只要操作得当，这血够自己从入围赛一路吸到决赛！！虽然尼古拉斯目前处境危险, 但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 　　尼古拉斯战战兢兢：“王哥，你怎么保护我？” 　　巫瑾慢条斯理擦拭嘴角：“出寝跟我，回寝锁门。” 　　对面的美丽废物终于放心。 　　与银甲的单人寝室一样，尼古拉斯的寝室一旦从内上锁就是无解密室，能保证绝对安全。而在寝室外——尼古拉斯对王平大哥的身手有绝对信心。只要不是碰上魏衍、红桃K 这种明星级练习生，尼古拉斯坚信，王哥都有一战之力。 　　于是尼古拉斯开始履行诺言：“咱两怎么营业？” 　　巫瑾用指节轻微敲桌。这是他为“王平”定下的微动作，以掩盖自己作为巫瑾时的行为细节：“先试一下兄弟情。” 　　几分钟后，直播摄像头经过桌位。尼古拉斯与王平勾肩搭背站起。 　　摄像头飘走。 　　两人同时低头，打开腕表看向论坛。 　　“尼古拉斯啊啊啊！！老公看我！[爱心][爱心]”——女友粉。 　　“妮蔻宝宝今天也很帅气，女儿人缘好好>w<”——泥塑粉。 　　完全被透明的巫瑾：“……” 　　事实证明，选秀节目初期。选手剧本故事线还没浮出，粉丝连脸都认不全，更不会挖掘选手之间的深层关系。巫瑾再次思索：“换成CP营业。” 　　王平五官老实平淡，做花是绝对不可能。于是摄像机再次经过时，尼古拉斯半边侧脸拢在窗外斜阳下哈哈大笑，王平抱臂宠溺凝视。 　　摄像机飘走。 　　两人同时摸了下鸡皮疙瘩。巫瑾脊背发凉，表情恍惚，怎么着都觉得有点不太对。似乎是两人气场不搭，毫无默契。 　　粉丝论坛终于在此时有了反应。 　　“这人是谁？谁在蹭我家尼古拉斯热度？” 　　“尼古拉斯啊啊啊不要和他玩！听麻麻的话，他长得不好看，完颜和完颜一起拼桌吃饭好不好？” 　　尼古拉斯茫然抬头：“要不要再试试……” 　　巫瑾摇头。心下已然摸清尼古拉斯的粉群生态分布。这种娇滴滴的小鲜肉，颜粉、正苏粉、逆苏粉多于一切。所以炒CP、兄弟情都不好使，但唯有最后一种—— 　　正在此时，服务于练习生食堂的AI路过，将餐盘放在两人正中。 　　尼古拉斯：“？？我们没有加菜。” 　　AI微笑打开银质盘盖：“那也许是别的选手为你们点的，请享用。” 　　椒香掺着酥软的烤肉味儿相当诱人。 　　餐盘正中摆着一个孤零零的麻辣兔头，像是赤裸裸的警告。 　　“……！！”巫瑾猛然回头。食堂一角零零散散坐着RAP 2班，远处是声乐1班，舞蹈1班。脊背后似乎有道视线不悦扫过，再回头时却不见踪影。 　　尼古拉斯被吓到花容失色：“这是什么？” 　　巫瑾拿起筷子：“兔头。” 　　尼古拉斯：“你吃兔头？兔头能吃？……不对，我的意思是，谁给咱们送的兔头？会不会下毒了，王哥你别啃啊你还要保护我啊啊啊啊！” 　　巫瑾三下两下吃完：“挺好吃的。”然后继续擦嘴：“也行，那咱们就不炒CP。” 　　“还剩下最后一种营业方案。” 　　巫瑾敲了敲桌：“营业父子情。” 　　夜幕降临。 　　RAP 2班缓缓向白天的训练室聚拢。16位Rapper，每人的分段饶舌歌词下发到选手手中。巫瑾只看了一眼就收起。 　　100进60，重头戏不在歌词分part。 　　雪白的墙壁上，几人采访时印下的红色手印触目惊心。掺了惨白的灯光，看上去就跟锁了一练习室的冤魂在用血手拍墙。 　　此时16位练习生之间已是隐隐有了结盟的架势。 　　巫瑾和尼古拉斯关系良好，又与同寝三人保持友谊。那位高傲的No.9银甲独自霸占了一扇窗户，从练习室居高临下观察整个破旧厂房的地形。另一团选手中，先前主动作为“智囊”站出、并寻求盟友的莱迦，已是迅速掌握了领导权。 　　很快，莱迦就带领一帮练习生前去走廊开会。 　　“赶紧了。”巫瑾领着尼古拉斯就往摄像机钻。尼古拉斯郑重点头，拿起歌词手稿，做了个嘻哈手势，摇头晃脑就开始嗨：“观众就是我的bro，舞台就是我的flow，为了梦想you know，为了兄弟you know……” 　　巫瑾谨慎怀疑第七轮淘汰赛的歌词是rap生成器随机编写的。 　　然而镜头前，巫瑾就像一位善于教育的慈父，很快走到尼古拉斯身边，教他换气、吐词、处理断点。 　　尼古拉斯的表现则非常自然，一位怎么教都教不会，却因为美丽而难以收到责怪的傻儿子。 　　两人硬生生拖着两个镜头互动了15分钟，扛着镜头的AI摄像才烦不胜烦把摄像机移走，去拍摄其他选手。 　　巫瑾火速低头看向腕表粉丝论坛。 　　“这位选手叫什么？王平！感觉很善良啊。我就说妮蔻到哪儿都是团宠！谢谢王哥对我家女儿的照顾——” 　　“hhh王平好像小尼的麻麻粉！” 　　“感谢比心，谢谢帮助尼古拉斯，多出的选票会帮投！” 　　巫瑾终于放心。 　　旁边窗口，银甲目瞪口呆看着两人。亲眼目睹了巫瑾拿着吸血鬼节杖在尼古拉斯大血包身上狂戳了15分钟之后，银甲的比赛观似乎都收到了颠覆。 　　“王哥，这招有用不！”尼古拉斯兴致冲冲询问，紧接着突然意识到银甲还在一旁观看，连忙压低声音。 　　巫瑾点头，打了个手势，两人离开练习室。 　　“出去逛逛。” 　　临走时，银甲再次恢复冷傲，并对王平、尼古拉斯的XX交易嗤之以鼻。 　　夜色微凉。 　　巫瑾没有离开练习室太远，灯光笼罩的范围只有这么点。 　　远离人群之后，尼古拉斯终于一窝蜂吐出疑虑：“王哥，莱迦他们会不会对我动手？” 　　“会。”巫瑾靠着墙站着，半边身子浸在阴影里。 　　尼古拉斯总有一种错觉。除去王平那张脸，王哥本身应当是个个人气质非常抓人的选手。然而得到的答案直接把他吓了一跳：“真的？王王王哥——” 　　“问题不大。”巫瑾开口：“他们有十几个人，利益分配不均，选票一共800张，不可能人人晋级。” 　　“晋级的方法有很多种。一种是把排名靠前的队友淘汰，一种是借助排名靠前的队友上位。” 　　尼古拉斯抖抖索索听着，猛然明白了什么：“你是说……也帮他们抬咖？” 　　巫瑾点到为止：“你的粉丝数量多，怎么操作在于你。记住，只有利益相关，才会有选手愿意保护你。” 　　尼古拉斯沉思少顷，恍然大悟。突然只听王平开口：“RAP 2班16人，你能认出几个？” 　　巫瑾对于尼古拉斯的咨询极其爽快，作为交换，他也直截了当问出最重要的问题。 　　第七轮淘汰赛，克洛森秀50人，星尘杯50人。任何已知线索都有可能是最终决战时的筹码。 　　作为报偿，尼古拉斯十分干脆：“2个，但实力也就还凑合……” 　　尼古拉斯放在星尘杯就是一学渣，学渣的友情是呈幂等性的，学渣的朋友当然也是学渣。能认出2人已经是尼古拉斯的极限。 　　巫瑾：“莱迦和银甲呢。” 　　尼古拉斯遗憾摊手：“不会吧，我还以为他两是克洛森秀出来的！” 　　巫瑾摇头。 　　尼古拉斯这才意识到，王哥的圈子明显就和他不一样。似乎克洛森秀的A、S等级练习生，王平都熟悉一二，所以才能立即否认。尼古拉斯好奇：“王哥，你又是谁？” 　　巫瑾拍拍傻儿子的肩膀：“我是皮卡丘。行了，回寝。晚上记得把自己锁门里别出来。” 　　巫瑾又突然想起：“莱迦和银甲，他们有没有可能是红桃K。” 　　尼古拉斯也给不出答案，半天憋出来一句：“看着性格都不太想。照我说，如果有哪组将近全灭，八成就是红桃K动的手。王哥，我虽然是外卡，也听说过K之前打的训练赛。” 　　“他的风格很‘隆重’，”尼古拉斯似乎在挑拣恰当的词汇：“因为实力太强，有的时候，他在副本里，就是最接近规则设计者的存在。我是觉得，被红桃K淘汰也不丢脸。” 　　“……”巫瑾恍惚，这可真是个比赛混子啊！还没被淘汰就给自己找理由了！ 　　夜色已深。 　　两人趁着逃出练习室的间隙，快速在附近搜罗了点防身器械。巫瑾找了块钢化玻璃碎片，用食堂窗帘撕下的布料绳料缠着钢质餐叉，大致装了个匕首。预备先用这玩意儿防身，然后再去食堂偷把菜刀。 　　腕表存活数字仍是100整。 　　如果巫瑾猜测的没错，越临近公演，选择的动手的选手越多。 　　“王哥，他们会不会今晚就来砍我啊……”临近食堂后厨，尼古拉斯还在哔哔。 　　巫瑾被吵的头昏脑涨：“看到存活数字了？100个选手，你第一个扑街的可能性是多少，百分之一。约等于零。回去睡觉！” 　　“除非有外因强迫选手动手，明天之前你都没啥危险。” 　　尼古拉斯终于松了口气：“也对，到现在都没人淘汰……” 　　两人腕表猛然振动。 　　巫瑾脸色微变，迅速低头。尼古拉斯同样愕然看向腕表。 　　当前存活：99人。 　　尼古拉斯脸色惨白：“王哥，红桃K动手了啊啊啊！” 　　巫瑾不服气：“……”凭什么是红桃K？你是当魏衍和卫哥咖位不存在吗！！ 　　“拿了刀具就走。”巫瑾瞪了尼古拉斯一眼，示意他小声：“我们回练习室。” 　　食堂后厨一片漆黑。 　　两人摸进去时，刀具已经被扫荡了不少。巫瑾毫不意外有人抢先，远处似乎还有选手在向食堂奔来。 　　“走。”巫瑾做了个口型，随手撸走两三把刀。 　　两人迅速离去。 　　向训练室回跑的档口，巫瑾飞快思索。 　　100名练习生，偶然性太大，第一位选手被淘汰的原因难以推测。但在比赛甫一开始就动手依然出乎他的意料…… 　　训练室的灯光就在不远处。 　　巫瑾藏好刀，领着尼古拉斯向大门走去，透过窗户瞅了一眼，微顿：“人差不多都在。” 　　训练室大门打开。 　　同样从门外进来的银甲看了两人一眼。 　　但紧接着，巫瑾、银甲和尼古拉斯的视线和所有选手一样，死死聚集在一处。 　　训练室墙壁上。 　　原本用血红色涂料写着的“16”被划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的数字。 　　15。 第201章 处决 　　15。 　　红字蘸了浓重的涂料, 是明显张狂潦草的手写阿拉伯数字，15的“5”字最后一划拖长, 蜿蜒而下触目惊心。 　　练习室一片死寂—— 　　巫瑾猛然回头。 　　训练生泾渭分明站着, 在昏暗的灯光下能看到他们额头因为紧张暴起的青筋，惨白的脸。从银甲依次数去。1个，2个, 3个…… 　　15个。 　　巫瑾呼吸微顿。 　　练习室内只有15个人。 　　消失的练习生是一名名叫“林青山”的中位圈选手，巫瑾对他印象不深，只记得是跟着莱迦的一大群练习生之一。巫瑾微微眯眼，视线迅速扫过场内每一个人。 　　莱迦面沉如水，身后原以为抱团就能安全无虞的“拥护者”们脸色铁青。银甲沉默地看着墙壁上的血字, 嘴唇紧抿一言不发。 　　巫瑾的三位“室友”站在人群后方，这个新组建的小联盟的领导者是名叫“望舒”的下位圈练习生, 望舒同样在仔细观察所有人的细微表情。 　　巫瑾和望舒的视线轻轻交错, 又很快分开。 　　最后是尼古拉斯。这个美丽废物的下颚因为受了惊吓而张开，表情管理崩溃之后，显得又不好看又没用。 　　巫瑾的视线在尼古拉斯身上停留了两秒，一片沉寂的练习室终于有人发声。 　　莱迦冷冰冰开口：“林青山在哪。” 　　16人变为15人, 腕表提示淘汰一人。答案呼之欲出。一时间无数双视线聚集在莱迦身上。 　　和巫瑾猜想的无差。第一个要发声抢主动权的必然是莱迦。 　　指挥位选手在练习生中不多，他们的存活方式严苛依赖于盟友、谋略、其他练习生的拥护。莱迦就是其中之一。而原本隶属于“莱迦势力”的林青山第一个被淘汰，无异于对他的公信力狠狠打脸。 　　练习室无一人作答。 　　莱迦等了一个极富技巧的停顿，再次开口：“那我们换一个问题, 刚才，选手淘汰的时候, 也就是腕表振动的时候。你们都在做什么。” 　　“以身作则，我可以第一个交代。” 　　练习室凝重的氛围终于在此时稍有松动。跟在莱迦身后的练习生极多，刚才RAP训练结束后，大多在练习室附近徘徊——虽然巫瑾是不信的。但他们都有同伴互相佐证。 　　接着是巫瑾、尼古拉斯。巫瑾言简意赅：“操场方向。” 　　RAP 2班在整座厂房营地的东南角，操场方向就是去往食堂、其他班级的方向，探索地图无可厚非。 　　至于尼古拉斯。无论是银甲、还是莱迦都不关心尼古拉斯的动向。这人似乎是星尘杯青训赛里出了名的混子，带了面具也能轻易被认出。 　　这一细节和尼古拉斯的交代倒是相互佐证——星尘杯中，“外卡队”的存在仅出于星际联盟对“政治正确”的要求，而外卡队选手作为“比赛邦交”中的必须者，实力基本都涝到不行。 　　接着是巫瑾的3位室友。 　　最后是银甲。这位选手只冷冰冰说了两个字“搜图”。银甲秉承一贯的高傲，甚至对莱迦报出行程都像是施舍。 　　莱迦果不其然拧眉。 　　一圈报完，每个人都“不知道林青山去了哪里”、“事发时各自在自己的路上”。 　　只有银甲孤身一人。 　　莱迦转向银甲：“那么，有谁可以为你做不在场证明。” 　　练习室气氛骤冷。 　　莱迦语气温和，似乎只是伪装成一个例行问话。银甲却毫不意外冷脸。这位高傲的练习生视线巡视一圈，停在莱迦身上。 　　银甲冷漠开口：“没有。我不习惯和弱者结伴。” 　　巫瑾小幅度长大了眼睛，赶紧按下有瓜可吃的预感。这句话像是突然锉出火花，莱迦的脸庞顿时扭曲。银甲扬着下巴，移开视线去看墙上的“15”，似乎莱迦根本不值得他留神，墙上才有他真正的对手。 　　莱迦很快调整情绪：“你以为你是红桃K？” 　　银甲冷哼：“你害怕红桃K？”。 　　莱迦再次迫问：“我还有个问题，是谁最后一个离开练习室的。是不是……你。” 　　眼看两人就要吵成一团，巫瑾终于从人群里冒头，不温不火解个围，跟莱迦虚心求问：“那个……有没有可能是其他班练习生动的手？” 　　然而巫瑾一个小透明饼子脸97名，气场弱外倾性低，和快被剑拔弩张的两人忽略，只有望舒和尼古拉斯瞅了巫瑾几眼。尼古拉斯还好心给巫瑾解释：“王哥，咱们几个班级宿舍隔这么大老远，红桃King神应该不会特意跑来动手……” 　　巫瑾：“……”这个比赛混子都抖成这样了，还不忘尊称K为King。这特么是对隐藏在人群里的红桃K先献个殷勤瑞思拜？ 　　人群正中，莱迦持续控场，对没有找到人证的银甲不依不饶。银甲起初沉默，接着猛然向莱迦走去—— 　　莱迦瞳孔骤缩，肌肉细微紧绷，做好防御反击态势。 　　银甲却是与莱迦擦肩而过，直接走到那面白墙。 　　14双眼睛齐刷刷看向银甲。 　　人群里大多愕然张大嘴巴，谁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只见银甲用右手蘸着红色涂料，在墙上一划。 　　血红的数字“15”被银甲用力抹去，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接着这位男性练习生冷冰冰回头，右手不断滴下的红色颜料让他看令人悚然生具，像是满手鲜血的修罗。 　　墙上一片赤红，再无数字。 　　银甲一字一顿说道：“墙上随手写的破字，你们就怕成这样？” 　　“你们怕红桃K？” 　　银甲冷笑：“真不巧，我不怕。” 　　练习室像是被巨大的冰块砸中，一时沉寂森寒，接着猛然爆发出无数惊惧私语。 　　巫瑾身旁，尼古拉斯一声粗口爆出，被吓得。 　　这厮死死黏住巫瑾：“王哥，完了！这是红桃King定下的规则，King不喜欢不守规矩的人，银甲要完了……” 　　巫瑾被吵的头昏脑涨：“你怎么知道是红桃K——” 　　尼古拉斯欲哭无泪：“不是他还能是谁！你说怎样才能让King不搞我？” 　　练习室里的对峙最终不欢而散。巫瑾落在队伍最后，视线四处逡巡不放过任何细节。 　　从选手陆续离开训练室，到腕表第一次振动，100人变为99人。中间相隔了半小时有余，任何情况都可能发生。 　　巫瑾垂下视线，静默计算。 　　半小时，从其他班级跨越半个营地走过来，留给随机杀人的时间只有7分钟不到，物色目标、动手绝对不够。最大的可能，那位疑似红桃K的“杀手”就潜伏在Rap 2班之中—— 　　巫瑾突然停步。 　　月光从斜斜的走廊上透入，银甲就站在面前的走廊转角。 　　两人之间交际不多，顶多就是练习室里巫瑾替他打岔那一下，但纯粹是因为莱迦瞎瘠薄乱控场的缘故。 　　尼古拉斯也赶紧停步，静候王平大哥吩咐。 　　银甲看了眼巫瑾，突然开口：“喂。” 　　两人视线相对，银甲目光审视探究。巫瑾终于隐约琢磨出来，银甲似乎在给自己找个盟友。但这人找盟友时也像是在施舍。 　　“我不怕红桃K。”在巫瑾还不知道银甲想不想结盟的档口，这位练习生慢慢开口，带着一种奇异引人注目的野心：“因为，红桃K所有一切都不是他自己应有的。” 　　巫瑾一愣：“那他……” 　　“他的名誉是虚假的，位置是战队的前辈给的，名声是经济公司捧的，作战风格是媒体炒的。他不用做‘任何努力’，就能占据多数职业选手一生无法肖想的C位。”银甲缓慢说道，带着讽刺。 　　“我会战胜他。” 　　“这对我很重要。” 　　银甲对巫瑾点了下脑袋，掉头离去。 　　巫瑾被留在原地，脑海里倏忽闪过和大佬一起观看的那场星尘杯比赛。选手进场时解说随意调侃。 　　——这位是红桃K，帝国最具天赋的新秀选手！！未来的逃杀新星！ 　　——那么这位，是练习时常十一年的不具名练习生，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在做练习生哈哈哈哈……， 　　有的人前路星光璀璨，有的人为了出道垂死挣扎。 　　然而巫瑾还没来得及感慨，旁边尼古拉斯嗷嗷乱叫：“完了，完了。王哥咱不能和他走近，辱king了辱king了这个人……” 　　巫瑾训斥：“闭嘴！” 　　尼古拉斯安静如鸡。 　　寝室熄灯之前，巫瑾又拉着尼古拉斯去摄像机前吸了点血。 　　“盛大”似乎是红桃K被渲染最多的杀戮风格，然而却安不进RAP 2班现有15人中的任何一个人设里。 　　两人回寝路上，尼古拉斯一路叽叽歪歪不停。巫瑾甚至想到，“外卡队的尼古拉斯”是让任何选手都嗤之以鼻的角色，一个让人能轻易放下警戒的大傻子。 　　如果红桃K要伪装，把自己巧妙拟合为“尼古拉斯”也未尝不可—— 　　十分钟后，尼古拉斯悚然察觉：“王王王哥，你不会怀疑我吧？！我刚才和你在一起啊王哥，王哥咱们说好做父子的你不能让我做孤儿选手……” 　　巫瑾烦不胜烦：“回寝回寝！” 　　尼古拉斯能作假，肌肉反应不能作假。当初消防通道的擒拿，尼古拉斯实实在在证明了他就是一弱鸡，而且肌肉有明显的蛋白粉催熟痕迹。 　　实战出来的肌肉和健身出来的手感不一样。 　　巫瑾觉着，要是这都摸不出来，自己可真白睡了大佬那么久的被窝！ 　　和选手排名一样，寝室同样按上中下圈分三六九等。 　　尼古拉斯、银甲单人单间，还能锁门。中位圈四人一间，寝室宽敞明亮，还配黑色性感睡袍、拖鞋、化妆品护肤品—— 　　巫瑾深谙其中原委。你以为选秀节目里抓拍的选手素颜睡觉图，其实都是选手在床上爬了几个小时找到的角度打了CC霜晚安粉画了眉毛洗了枕套…… 　　最后是简单的下位圈四人间。 　　临分别时，尼古拉斯要死要活。巫瑾丢给他一句话“锁门”。最后在尼古拉斯的强烈要求下还是商定了两人的远程联系方式。 　　尼古拉斯的单间视野好，窗户能看到楼外两条小径，收集到的都是第一手资料。倒也偶尔有用。 　　巫瑾挥了个手，回寝，然后火速开动。 　　极其微小的细线缠绕在床柱、柜门轴承缝隙之间，不起眼的金属零件以刁钻绳结挂上。最后是一沓子从练习室抽来的报纸。 　　巫瑾在纸页之间折角，留出充足的空隙，铺满床下的每一寸空地，一旦有人靠近，踩上纸页会立即发出声响—— 　　对面床位，那位不打眼的练习生望舒同样在疯狂布置阵地。 　　旁边两位练习生看的目瞪口呆，接着恍然大悟，有样学样。 　　入夜。 　　巫瑾没有戒备太久，迅速入睡保存体力。之后的鏖战不少，能睡多久是多久。逃杀秀中的时钟往往还被调快，很可能几小时后人造光一亮就强行“第二天开始”。 　　梦中一片祥和。 　　尼古拉斯在和凯撒手拉手跳草裙舞，拉斐尔正在和宋研究员快乐荡秋千，大佬嘤咛一声把两只兔子球球扔到自己怀里：“你滚！拿着你的兔头给我滚！” 　　巫瑾越看大佬越觉得内心有什么不清不楚的想往外萌发，对着大佬高高兴兴扑上—— 　　咚。 　　巫瑾陡然惊醒。 　　腕表不断发亮，粉丝论坛某无人问津板块，和尼古拉斯约定的通讯方式——某个废弃的粉丝报数造楼帖不断被顶上首页。 　　尼古拉斯：王哥！！！！ 　　尼古拉斯：王哥救我啊啊啊啊！！！ 　　咚，咚。 　　指节隔着一层皮肤薄膜敲击木质房门的声音隔着遥远的承重墙传来，在漆黑空无一人的走廊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巫瑾因为改造的缘故听力较常人更好。他先是一愣，接着迅速清醒。敲门声沉闷，有序，像是带强迫症一样古板刻意。 　　尼古拉斯：王哥有人敲门，好像敲的是我的又好像敲银甲的啊啊啊啊啊—— 　　咚，咚—— 　　巫瑾一顿。不知是否是巧合，加上刚才把自己吵醒的那声，敲门声一共15声。和RAP 2班存活的练习生数相符。 　　像是被淘汰的林青山在索魂。 　　巫瑾：“等我。” 　　他火速穿衣，一拳砸到床柱上，三位室友先后惊醒：“你——” 　　巫瑾做了个“嘘”的手势：“有人敲门，有可能是红桃K。” 　　一位室友悚然炸毛：“红桃K？不是，我们难道要出去找红桃K？” 　　巫瑾下床，低头居高临下看向室友，眼神闪着些微发寒的光：“4个人的时候不出去，难道等落单再出去？” 　　那人猛的噤声。 　　巫瑾毫无犹豫开门，望舒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两人直直推门看向走廊—— 　　走廊空无一人。 　　通完楼梯的消防通道铁门半开。 　　碰的一声！ 　　走廊最末端，银甲同时开门。这位练习生神色不善，眉头拧起，手中是明晃晃要和红桃K决斗的凶器。然而空荡荡的走廊却让一腔战意却被泼了冷水。 　　声响陆续吵醒了中间几个寝室的练习生，莱迦出来时对着银甲一声嗤笑，似乎扳回了一局。 　　银甲站在门口，板着脸，看了眼漆黑的消防通道，最终没有选择和消失的敲门者硬刚。他回到寝室，机关转动，反锁上门。 　　那厢，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尼古拉斯也抖抖索索把自己反锁在内，巫瑾的两位室友似乎被吓得不轻。巫瑾躺在床上，隐隐听见隔壁传来的谈话—— 　　“K制定了规则。” 　　“K肯定不喜欢违反规则的人……所以他要淘汰银甲。他敲银甲的门，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银甲，嘿，敢擦掉K写的字。不过，只要他反锁房门谁都进不来。运气好，谁叫他抽中第九名……” 　　腕表论坛上，尼古拉斯同样在叽叽歪歪。 　　巫瑾不予理会，靠在枕头上闭眼，脑海中反复复原刚才的模型。 　　15声敲门声。 　　空无一人的走廊。 　　消防通道…… 　　半梦半醒之间，脑海兜兜转转又银甲在走廊说过的话。 　　——“我会战胜他，这对我很重要。” 　　巫瑾于梦境中浮沉。 　　他也要战胜K。 　　因为他想。 　　砰。 　　巫瑾一瞬反应过来，以最快速爬起。望舒与另一位室友同时惊醒，有了上一次敲门事件，所有人警觉提升到最高，紧接着最后一位室友跟上。 　　敲门声尤其急促，从轻到重，巫瑾甚至听不出敲的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是被第几声吵醒。 　　腕表论坛，尼古拉斯又在疯狂求救：“王哥！！这次是在敲我的门，我的门！！” 　　“敲了14下——” 　　14声。 　　比刚才少了一声。 　　巫瑾：“别出来。” 　　巫瑾眉心拧起，走廊像是有看不见的鬼混在四处游荡。隔壁寝室也传来窸窣声响，正是第一位淘汰者林青山所在的寝室。 　　腕表上，存活数字停在94。 　　一晚上又淘汰6人。不止RAP 2班，受到林青山淘汰的连锁效应影响，厂房营地未知的地方还有其他练习生惨遭淘汰。 　　寝室房门陆续打开，神色各异的选手们在走廊齐聚。巫瑾敲了敲尼古拉斯房门，示意安全，尼古拉斯这才猫腰出门。 　　14人。 　　所有人表情骤变。 　　无数道视线死死投向一处。 　　银甲的寝室。 　　只有银甲没有出现。巫瑾毫不犹豫上前敲门，门内毫无回应。突然有练习生悚然惊呼：“你们看！” 　　地上，鲜红而诡异的血迹从银甲的寝室顺着门缝延伸出来，又穿过走廊，一路指向—— 　　有练习生瞬间捂住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脸色发白。 　　“指向练习室的方向。”莱迦闷声开口。 　　“红色颜料而已。”巫瑾单膝蹲下，捻了捻。 　　“踹门。”一旁，望舒言简意赅，示意上来替巫瑾搭把手。 　　银甲的房间从内锁上，窗扇关闭，是教科书式的完美密室。然而在四位练习生合力破门之下，银甲的木质寝室房门终于承受不住被哐当踹开，巫瑾皱眉抬头。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寝室乱成一团，银色救生舱在宽敞的寝室中央静立。 　　银甲……淘汰。 　　“我说过，K讨厌不遵守规则的……就算是上锁的密室，他也能杀死银甲……” 　　“K、K是鬼魂吗……” 　　巫瑾微微低头，脑海中无数毫无关联的线索纷杂，像是把人绕到死角。几小时前，走廊上的银甲在记忆中一遍一遍闪回。 　　不可能。 　　上锁的寝室，绝不可能。 　　巫瑾回撤出门，莱迦已经站在门外。 　　尼古拉斯还沉浸在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喜悦中：“王哥——” 　　巫瑾和莱迦几乎同时开口：“去练习室。” 　　尼古拉斯：“什么？大半夜的这！” 　　莱迦探究看了眼巫瑾，再次占据主动：“颜料往练习室方向延伸，K在引我们过去。走吧，所有人一起。” 　　——哪怕K也在我们之间。 　　无人异议。 　　K可能是任何一个人，只要落单，谁都有下一个被淘汰的可能。一群人浩浩荡荡从走廊穿过，地上零星的红色颜料在昏暗的夜色下像是恐怖电影。 　　练习室大门早已敞开。 　　莱迦第一个进去，紧接着是巫瑾。 　　巫瑾还没踏入房门，只看到莱迦的手臂猛地一颤，虽然很快稳住，但像是受到极大冲击—— 　　房间白墙上，原本密密麻麻盖满的选手手印被整片红色颜料糊上，仿佛一大滩堆叠的血迹。 　　血迹的正中央是一张苍白沾染血迹的人脸！ 　　巫瑾眉心一跳。 　　那是张完整撕下的易容脸皮。脸皮贴在墙上，就像是淘汰者被砌在了血红的墙壁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他认得这张脸。 　　英俊，担得起选秀节目第九名的颜值。 　　银甲。 　　“9。”身后有人颤抖开口。 　　巫瑾回头。 　　另一面墙上，被银甲抹去的“15”之下写着一个崭新的数字。 　　9。 　　练习室里却有14个人。 　　“红……红桃King生气了，”有人颤抖开口：“他下次要处决5个人。” 第202章 彩排 　　天光如鱼肚惨白。 　　水声哗哗响起, 巫瑾洗了把脸，在洗手间镜子中细密观察贴近肌肤的“人皮面具”。 　　这张饼子脸就像是从脖子根部自己长出来的, 浸水之后不湿, 甚至“王平”面部的毛孔都在跟着巫瑾的微表情而收缩。 　　这种匪夷所思的生物仿真技术，几乎可以确定，会藉由这轮逃杀秀掀起一大波争议与热潮。越靠近真实, 越让人生惧。 　　伪装可以由主人自己撕下，也可以被外力强行剥开—— 　　两小时前的画面再次于脑海中闪过。救生舱、一路延伸的血红色颜料、一片腥红糊好的墙壁上黏着的人皮。 　　巫瑾微微呼出一口气。 　　身后，洗手间隔间内冲水声哗啦一响，尼古拉斯连蹦带跳跑出，一步两回头：“邪门儿, 我总觉得跟有人在后面跟踪我似的……” 　　巫瑾领着随身血包出门。 　　走廊的粉刷墙和暗沉的天际线一样惨白，洗手间和练习室隔了10分钟步行路程, 高窗外透进来的天光冷冷淡淡, 像是眼睛上翳了一层霾。 　　走廊七弯八转，空无一人。尼古拉斯愣是要拉着巫瑾才敢出来放水。 　　“王哥，你说银甲那脸皮擦拉一下撕下来，得多疼啊！”尼古拉斯叽叽歪歪：“他也能忍, 一声都不吭！” 　　巫瑾：“不是撕。” 　　就算撕下，也要借助药水。银甲未必在一众练习生中实力最强，但呼救的档口不至于没有。巫瑾隐隐猜测，最合理的解释——救生舱弹出时, 淘汰者脸部浸入舱内药水，面部伪装在化学反应下自动脱落, 落入凶手手中。 　　尼古拉斯茫然。 　　然而很快他又找到了新的吃瓜点：“红桃K连银甲都能单杀……这是，忤逆者死？王哥，你怎么看……” 　　巫瑾琢磨：“挺有意思。” 　　“红桃K大半夜不睡觉，来练习室砌墙。颜料还撒了一地就为引我们过去。要想不沾到颜料，他这一路得弓着身子走。”巫瑾诚实想了想：“不知道他今天会不会腰疼。” 　　就为了装一个逼，至于吗！ 　　尼古拉斯：“……” 　　练习室就在眼前，尼古拉斯猛地把巫瑾往后一拽：“王哥，别别，红桃K就在咱们班，他这次要清5个人，咱们避着点，等重新分组完了就好！” 　　巫瑾慢慢回头，眼里的光和同样翳了一层霾，让人不寒而栗。尼古拉斯一顿，有那么一瞬，他甚至觉得王平在直白了当地怀疑自己—— 　　尼古拉斯猛地反应过来。 　　再往前面铺了两台摄像头。尼古拉斯火速拉住巫瑾，赶在进入拍摄范围之前，把声音压倒最低：“王哥，别。红桃K真在。” 　　巫瑾同样站在监控范围外。 　　你怎么知道。他用口型问。 　　尼古拉斯却一下卡了壳儿，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巫瑾抱臂看向他。 　　记忆中所有极易被忽视的碎片飞快缀连。 　　尼古拉斯。抽到第二名的是他，第一个听到敲门声的是他，与银甲单间最接近的也是他。 　　最重要的—— 　　巫瑾缓慢开口：“在墙上写字的，为什么就是红桃K？” 　　第一个带节奏的，也是尼古拉斯。 　　尼古拉斯蓦然脸色涨红：“王哥，我真没别的意思。咱俩是利益共同体……” 　　监控死角下，两人气氛骤僵。正在此时，练习室大门打开，陆续又有去洗手间的选手走出。巫瑾却转身，就像一切未发生过，带着尼古拉斯进门。 　　门内气氛一片寒凉。 　　莱迦和几位练习生占领了西南角，望舒坐在东南角，又有一批不知何时分出来的，三两坐在房间最终。 　　所有团体的共同点就是，出门必须成群结队。 　　白墙上，鲜红的“9”字终于被透入房屋的阳光爬上，像是宣布下一次处决的序幕开始。 　　训练室中央，休息了一整晚的综艺节目摄影机位自动开动。 　　巫瑾指挥尼古拉斯：“开工，放血。” 　　尼古拉斯一傻，接着喜从中来：“你没抛弃我啊……” 　　巫瑾右手插入口袋。 　　那里躺着一根棉线。2小时前，银甲出事时，他比尼古拉斯更早一步冲进寝室走廊，敲门示意一切安全，解下之前在尼古拉斯寝室门锁系好的棉线，再亲眼看着他从寝室走出。 　　棉线绳结完好。 　　把颜料从银甲寝室一路撒到练习室的，绝不是尼古拉斯。 　　对面，尼古拉斯摩拳擦掌：“咱们今天要不还练习RAP，王哥，王哥……” 　　巫瑾嗯了一声。 　　尼古拉斯可疑，但本质是废柴无差。基本功、警觉性、步伐和肌肉都能作证。退一万步，红桃K真要装成尼古拉斯这样，也就没脸面对盛名广誉了。 　　尼古拉斯一定有问题。 　　但最红桃K的问题不在这里。 　　巫瑾低头。无数思绪从微微下垂的眼皮子底端划过。银甲一晚上只开过一次门，红桃K是如何在随后的密室中完成对银甲的击杀。 　　红桃K的目的是什么。 　　消失的林青山在哪。红桃K又在哪。 　　还有—— 　　巫瑾扫了眼腕表。 　　王平剧本上的最后一句话。 　　“你是‘王平’的第一任主人。” 　　“叮铃铃！” 　　急促铃声响起，练习室像是骤然被惊醒。 　　早晨8点。AI RAP导师、摄像纷纷打着哈欠走进练习室，刷刷在墙面白板写下今天的训练计划。 　　“舞台实景彩排——” 　　全体训练生：“……” 　　那位AI导师一愣，这才注意到贴在墙壁上的银甲脸皮子：“哦，死了啊。” 　　旁边的摄像点头：“好像是的，瓜娃子，被人砌到墙里了呢。”完了还给血红的墙面放了个特写。 　　巫瑾眼神茫然，终于想起这还是直播，赶紧打开腕表终端开小差。 　　粉丝论坛，陆续有观众意识到“银甲被人剥皮贴在墙上”的事实。一群小粉丝嘤嘤嘤呼天抢地： 　　“哥哥还没出道就被暗杀了！”、“呜呜呜哥哥真是又美又惨。”、“宝贝们看看这里，No.45名陆小秋，和银甲哥哥五官神似。银甲代餐不考虑下吗！”、“神似+1，代餐可。想爬墙+1” 　　巫瑾：“……” 　　克洛森秀显然没有对副本剧情逻辑进行优化，但无形中给巫瑾敲响警钟—— 　　银甲尸骨未寒，机灵的小练习生们和粉丝们就知道从中吸血了！自己再不努力，永远只能是No.96小糊逼王平！ 　　训练室内，AI导师下发完表演服之后就开始讲解舞台彩排分part。 　　“Rap，最重要的是要有范儿。台风要炸……” 　　此时仍有不少练习生沉浸在红桃K的威慑之中，不知为何，巫瑾隐隐感觉到RAP 2班的分班非常蹊跷。星尘杯训练生所占名额太多，斗志低迷的不止一个两个。红桃K似乎是施加在他们所有人身上的魔咒。 　　一旁，尼古拉斯狗腿儿抢了两套表演服装。一套递给巫瑾：“王哥，我还没听过你Rap。” 　　巫瑾面无表情，低头扫了眼分配给自己的歌词。 　　尼古拉斯虽然通篇口水歌词“观众就是我的bro，舞台就是我的flow”，但自己比起来更加可怜。 　　整首歌，十几个part，分到王平手上的只有一句——“Let's get it”。 　　还是和声。舞台上镶边凑数无疑。 　　——好在可以发挥的地方还是很多。 　　巫瑾折起歌词儿，挡住背面的写写画画。第一段副歌后面自己可以接个b-box，进入主歌之前的过渡段，自己可以偷偷摸摸freestyle 一段melody rap，间奏还能冲到镜头前来个后空翻，Killing Part还能跳起来抢镜头。 　　只要会抢戏，镶边也能大放光彩。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换上演出服准备去彩排，临走前又耽搁了少许。一位手慢的练习生没抢到演出服。 　　AI导师同样困惑：“不应该啊，刚才是送了14套过来……” 　　然而很快节目组又送了一套过来。练习室大门打开，穿着亮片礼服西装的壮硕训练生们坐上大巴，开了十分钟路进入RAP 2班专用演播舞台。 　　开门的一瞬，巫瑾微微一顿。 　　舞台被布置成繁华夜都市风格，迷离绚烂。 　　能容纳800名观众的场馆不大，所有灯光都汇聚与正中台上。舞台已经初步搭建完毕，幕布灯光自下而上打开，带有朋克重金属色彩的摩天大楼布景颓靡奢华，一座座布景板重叠掩映，选手的升降台就在“摩天大楼”之间。 　　巫瑾轻轻呼气。 　　无论任何时候，舞台都能轻易让血液沸腾。 　　接着练习生们被逐一赶鸭子上架走上舞台。 　　站位随便。 　　表演随便。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侦察幕布、机关、布景板、移动墙体、轨道、升降台、喷火器。复杂的表演机关带来的是近乎于人造迷宫的地形，按照节目要求，表演开始时所有选手都在台下B1层，站在自己的升降台上。 　　轮到自己那part时，升降台会自动上升，把选手送上舞台。 　　“咱们表演分全开麦和半开麦……”AI导播招呼：“每个人想好了就过来登记，要半开还是全开。” 　　尼古拉斯傻眼，这会儿就连望舒也一脸迷茫，不着痕迹向巫瑾靠拢。 　　“唱的时候纯放伴奏，现场拿话筒开唱，就是全开麦。唱的时候放伴奏和人声，现场话筒调低音量跟唱，就是半开麦，容错率更高。”巫瑾解释。 　　尼古拉斯恍然，霎时间选手纷纷登记半开麦——真要在舞台上杀起来了，逃命都来不及，谁还记得唱歌！ 　　巫瑾跟在人后，向导演报备：“全开麦。” 　　导演竖了个大拇指。 　　分配完毕之后，选手被排成一队带入舞台B1层。 　　舞台地下一片漆黑。布景之间是十六个散乱的升降台，只是其中2个已然空缺。 　　简陋的升降台基本仅能容许一人站立，升降台之间隔板复杂，虽然四通八达，但弯弯绕绕难以记路。极端微弱的光线让不少选手瞬间紧张，巫瑾轻微闭眼，再睁眼接受光线，闭眼，再睁眼时已然适应。 　　AI导演正在做最后指挥：“一人一个台，站好。别两人挤一起，升降台承重力有限，两个人它升不起来……” 　　选手互相相隔不远，但因着复杂机关阻隔，能听到最近的呼吸声也十分清浅。 　　黑暗未必意味危险，却与危险同源——巫瑾在记下自己升降台方位后，手速如电从衣领中取出窗帘布条包裹的菜刀，在腰间以警戒姿态插好，再放下演出服挡住刀柄。 　　台上，音乐第一个小节已经给出。 　　刺耳的音箱声透过隔板，巫瑾被吵的头皮发麻。紧接着舞台机关转动，第一段flow的rapper被升降台送上舞台。 　　尼古拉斯。 　　“观众就是我的bro，舞台就是我的flow，嘿嘿嘿you know……” 　　巫瑾痛苦拧眉，尼古拉斯基本就没找到过拍子，好在半开麦事先录音修过声，但整个一flow下来就是侮辱饶舌！ 　　接着是第二位选手被送上舞台，银甲的歌词被他和3、4、5位顺次瓜分，这位音感稍好，第四位竟然是个没经验的全开麦，整座舞台刺啦刺啦震耳欲聋。 　　第五位。 　　第六位—— 　　巫瑾突然一顿，耳朵因为捕捉到极其细小的声音微动，右手在电光石火之中按上刀柄。脊背被极其冰凉的寒意攀上！ 　　像是有人没有骨头似的、在一片黑暗中慢慢俯身。 　　粘腻冰冷的身体往巫瑾的脊背贴去。 　　巫瑾蓦然回头！ 　　少年眼中冷光大盛，刀柄划过空气急速劈去，手肘因为腰部、肩部关节同时扭转而精准蓄力—— 　　背后那人急退！ 　　巫瑾的背后是一片黑暗的舞台机关群，很难想象有人之前就躲藏在这里、一开始就融入黑暗之中。那人的气息很轻，甚至初始隐匿的几分钟里，连巫瑾都未能分辨出来。 　　巫瑾大口喘息。 　　心跳从疾速跃动状态平复，交手的一瞬已经分出高下。 　　对方很强。 　　这种强又和大佬、魏衍截然不同。他明明比巫瑾更强，却比巫瑾更谨慎，一击不得手之后迅速后撤。低调、谨慎，外倾性低，动手时却不假思索—— 　　巫瑾脑海中猛然闪过一张脸。 　　星尘杯表演赛第一轮，帝国首都庞大的赛场中央。红桃K腼腆向观众微笑，永远比在役选手落后半步表示尊敬。平凡到和任何练习生别无二致。 　　红桃K。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刚才那一瞬间似乎是他要挤入巫瑾的升降台。他是什么时候从练习生中走出，躲到机关里，或者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躲在这里，等待所有练习生进入机关？还有，他为什么要设局—— 　　巫瑾眯起眼，攥住刀柄的指节从苍白恢复正常。体能、战斗意志在瞬间恢复到全盛，然而还没来得及出手，蓦然一道光芒照下！ 　　升降台缓缓上升。将他与红桃K隔离。 　　舞台璀璨的光芒拢入。 　　台下AI导师、台上毫无专业素养，满舞台乱跑的Rapper练习生齐齐吃惊看向巫瑾。 　　练习生：“……” 　　尼古拉斯颤颤巍巍：“王、王哥，刀、刀刀……” 　　拿着砍刀的王平突然反应过来，把砍刀往腰间一插，做出嘻哈手势，成为整个舞台第一个找到节拍的Rapper，面无表情喊出自己唯一一句歌词：“Lets get it.” 　　AI导师一愣，点头：“不错，王平选手气势很强，就是自带道具不用了……” 　　台上的骚乱终于恢复正常。 　　巫瑾之后，选手一个接一个从升降台上升。 　　整个舞台因为音响效果吵吵嚷嚷，选手大多半开麦，假唱忘唱比比皆是。倒数第二升降台运行，巫瑾似乎隐约感到腕表一震。 　　存活88人->存活87人。 　　巫瑾一顿。 　　陆续有练习生反应过来，死死盯着舞台机关。 　　升降台顺利上升。 　　最后一个升降台却迟迟不出。 　　直到表演结束。 　　台下，导师挥手表示表演通过，大家回去记得各自练习。散场后，人群快速冲往B1机关层—— 　　“莱迦哥！”手电照射到最后一架没有上升的升降台，里面蹲着的选手猛然激动，对着莱迦打了个招呼。 　　莱迦也松了口气。这位排名89的选手名为塞拉，同样是他的势力范围之一，林青山出事之后，如果塞拉再出事，自己的团体领袖地位必然摇摇欲坠。 　　巫瑾紧跟其后，手腕再次不动声色地握上刀柄。 　　他记得塞拉，住在自己隔壁寝室，宣扬“K因为银甲不敬而动手”的练习生之一。 　　只是他依然没有想明，刚才在台下时，红桃K为什么要爬上他的背部。 　　就像是“附身”。 　　腕表上意味不明的语句再次一闪而过。 　　“你是王平的第一任主人。” 　　“第一任主人。” 　　如果红桃K是要成为第二任主人—— 　　脑海中蓦然翻江倒海。 　　巫瑾突然按住太阳穴。 　　无数数不清的碎片、线索在瞬息之间拼合，结果又近乎匪夷所思。 　　怎么可能？！ 　　身旁，尼古拉斯小心翼翼，压低声音：“王哥没事吧？你刚才为什么拿刀？这地方黑得很，瘆得慌。” 　　巫瑾点了下头，呼出一口气：“遇到了红桃K。” 　　尼古拉斯浑身一震。 　　他不可思议看向巫瑾，似乎从没想过巫瑾能从红桃K手下逃脱。他的指节紧攥，在重新估算巫瑾的价值。 　　升降台机关处，莱迦还在和没升上来的那位练习生塞拉讨论：“升降台没上去？你体重超标了？” 　　“没啊！冤枉啊，我就正常体重，不是说两个人站着才上不去吗——” 　　机关区一隅，尼古拉斯眼神微动，似乎终于做出了决定。 　　“王哥，这次比赛，其实我事先答应了……” 　　巫瑾抬头。 　　尼古拉斯欲言又止，半天给了个手势：“不影响比赛平衡。我们这种外卡训练生，就靠这个生存。我真没别的意思。王哥，要不你保我进前40？关于红桃K，我还能再透露点。” 　　巫瑾缓缓扫了他一眼。 　　这位傻子像是终于回复了正常。 　　尼古拉斯很弱。但能留存到现在的外卡队练习生，说是战队老油子也不为过。 　　巫瑾：“成交。” 　　尼古拉斯终于松了口气：“回去说。” 　　巫瑾嗯了一声：“小心塞拉。” 　　尼古拉斯瞬间领会，他深深看了眼远处的塞拉，露出极端警惕的神情，但很快就恢复正常。B1层机关区光线昏暗，尼古拉斯没待多久就决定跟着其他练习生上去回到“更安全”的舞台。 　　临走前巫瑾把人叫住：“明天的训练是什么。” 　　尼古拉斯：“王哥，这……我这么知道？” 　　巫瑾：“记住，答案是白孔雀。” 　　尼古拉斯一愣，认真点头，记住暗号。 　　练习生一下走了7个，B1舞台机关层少了一半人，空空荡荡。 　　塞拉再次表示了自己的体重绝对没有问题，于是几人爬上升降台，想看看是否机关出了问题—— 　　接着突然有人尖叫。 　　银色救生舱就卡升降台机关接驳处。 　　一张脸皮贴在机关吊索轴承上。 　　脸皮的主人正是失踪的林青山。塞拉的升降台无法上升，是因为承受了两个人重量。 　　塞拉自己，和林青山的“尸体”。 　　巫瑾终于移开目光。 　　最后一道猜测终于验证。 　　远处人群团团把塞拉围住，惊慌讨论红桃K为什么在这里杀害林青山，是否昨天就预言到今天要发生的一切，下一个要对谁动手—— 　　巫瑾再无耐心倾听。 　　他低头看向腕表上的“剧本”。 　　“你是王平的第一任主人。” 　　任何剧本都可能有第二任主人。 　　银甲不可能在上锁的密室被杀害，红桃K也不可能预估出表演彩排的行程。 　　以及，刚才表演时，腕表上的振动代表又有一位练习生淘汰。 　　如果巫瑾不警觉，淘汰的就是他自己。 　　而现在—— 　　淘汰的是塞拉。 　　人群中的“塞拉”，是塞拉的第二个主人，披上塞拉“人皮”新主人。 　　巫瑾从角落站起。 　　远处人群还在闹腾，莱迦的安抚能力一塌糊涂。巫瑾再看时，塞拉却不见踪影。 　　巫瑾阔步走去。 　　“塞拉？他说下面太黑，刚才也跟着回舞台上了……” 　　巫瑾眼神骤变。 　　他快速向通往舞台的直梯走去，楼层却始终显示为舞台地面层，电梯门口似乎被什么堵住，迟迟无法下行。 　　巫瑾再不等待，毫不犹豫冲向安全通道。 　　跟在巫瑾身后的望舒都看的一愣：“等等，你——” 　　巫瑾还未开口，两人腕表同时振动！ 　　存活87人->存活86人。 　　望舒：“电梯来了。” 　　两人迅速进入电梯。 　　楼层从B1进入地面。 　　尼古拉斯正等在门口。 　　望舒耸了耸肩，把空间留给巫瑾-尼古拉斯小团体。 　　尼古拉斯高高兴兴跟巫瑾打了个招呼。 　　看上去像是个没什么胆子的美丽废物。 　　巫瑾一顿。 　　巫瑾：“怎么在这。” 　　尼古拉斯：“王哥，下面太黑。” 　　巫瑾：“明天的训练是什么？” 　　尼古拉斯茫然：“我怎么知道？” 　　巫瑾点头。 　　插在口袋里的指节猛然攥紧。 第203章 戏精 　　舞台光炫目迷离。 　　白炽灯强烈的光线在环绕舞台的金属框架中来回反射, 热量聚集。 　　巫瑾缓缓张开插在口袋的右手，细微的湿润很快蒸腾。 　　巫瑾抬头, 眼神微深, 呼吸匀称如常。 　　王平和尼古拉斯就站在地面层舞台的角落，和早晨、前一天乃至比赛刚开始时一模一样。 　　直到舞台边沿蓦然有人惊声喊叫，银色救生舱体顺着台阶翻滚向下跌去—— 　　“王哥。”尼古拉斯开口, 用巫瑾再熟悉不过的五官、和与上一任尼古拉斯一模一样的微表情。他低头，刻意挨近，压低声音，像是对巫瑾的耳朵吹气。 　　“王-哥，出事了。” 　　选秀节目镜头前, 两人暧昧靠近。 　　巫瑾眉心一跳，周身敏锐的神经、肌肉先于理智一步做出反应, 右手在电光石火之间抬起。尼古拉斯似乎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下一秒又猛然隐去—— 　　巫瑾伸手。 　　不是职业逃杀选手惯有的应激反应， 　　他不轻不重在尼古拉斯肩膀上一推，面无表情：“起开，不炒CP。” 　　尼古拉斯不着痕迹挑了挑眉毛, 下一秒毫无衔接恢复正常：“王哥，真出事了！这人怎么就突然变救生舱了……” 　　电梯门再次打开，B1机关层的选手面色凝重上楼，RAP 2班重新在舞台聚集。场内只剩下13个人—— 　　刚才上楼的塞拉不见踪影。 　　台阶下方, 银色的救生舱反射炽烈的舞台灯光，刺得人眼底发疼, 心底生寒。 　　练习生在一片沉寂中猛然炸开。 　　RAP 2班，存活13。 　　“塞拉什么时候上来的？！” 　　“不可能，救生舱滚过来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在那里，是谁把它推过来的？！除非红桃K能在5秒内完成刺杀，淘汰塞拉——” 　　“和银甲一模一样，无法解释的淘汰手法……” 　　人群中，望舒却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突然看向电梯，又转向巫瑾。 　　巫瑾错开他的目光。 　　尼古拉斯挠着脑袋：“王哥，你怎么看？” 　　巫瑾一言不发。 　　尼古拉斯突然开口，说话语气畏缩，和美丽废物别无二致。话里却耐人寻味：“王哥，你玩过文字冒险游戏吗。” 　　巫瑾侧头。 　　尼古拉斯比划：“一句话不对，游戏结束。王哥，我没别的意思，你说红桃K会不会在暗中监视咱们，然后听咱们说话，选择下一个刺杀对象……” 　　两人目光直直相对。 　　巫瑾的右手距离刀柄不足一寸，“尼古拉斯”就站在对面。 　　“尼古拉斯”的手臂同样随意插在口袋中，毫无心机似的看向巫瑾。几秒钟前，在他攀附耳边的时候，巫瑾却分明能认出冰寒跗骨的气息—— 　　他是红桃K。 　　巫瑾微微垂下视线。 　　脑海无数思绪如惊涛骇浪翻滚。红桃K在B1机关层解决塞拉，披上塞拉的人皮走上电梯，然后干净利落取代尼古拉斯，换皮站在自己面前，然后—— 　　提出了一场游戏邀请。 　　“王平”的第一任主人和“尼古拉斯”的第二任主人。 　　谁先露馅。 　　谁先交出底牌。 　　谁先能试探出对方。 　　谁先动手。 　　如果“王平”能分辨出“尼古拉斯”之间的不同，这句话与挑衅无异。反之，如果“王平”分辨不出，按照人设，他会在毫无察觉之下对盟友尼古拉斯直白吐露、倾囊相授。 　　“尼古拉斯”仍然站在自己对面。即使透过这位No.2偶像选手轮廓好看眼眶，在看自己的，是红桃K冰冷如蛇信的眼睛。 　　K再次问道：“王哥？你怎么看？” 　　巫瑾抬头。 　　既然如此，游戏开始。 　　“电梯，问题在电梯。” 　　远处，混乱的练习生依然在围绕塞拉的救生舱争吵，巫瑾在舞台角落缓慢轻声开口： 　　“红桃K杀死塞拉的时间比救生舱滚落的时间更早。如果我没有猜错，红桃K至少有5分钟解决塞拉，而不是被误以为的5秒。” 　　尼古拉斯立即露出惊奇的表情：“为什么？” 　　巫瑾对上戏精，浑然不惧，甚至露出了王平惯有的、教育傻子的表情：“腕表振动的时间。” 　　尼古拉斯立即反驳：“腕表振动了不止一次，每个班级都有选手淘汰，无法找出哪一次振动对应‘塞拉’淘汰。还有，救生舱滑落时，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巫瑾指向电梯：“因为推动救生舱的，根本不是红桃K，而是电梯。” 　　“很简单，红桃K先处决了塞拉，然后把救生舱卡在地面层电梯夹门内。一旦B1层有人按动电梯——当然，需要B1的选手按住制动按钮很久，直到地面层夹门自动关闭。救生舱失去支撑，向背离电梯方向滚动。” 　　“舞台上障碍物遮板繁多，救生舱滚入遮板后，沿台阶跌落。从B1层坐电梯上来的选手也会因此和救生舱擦肩而过。” 　　“这时红桃K早已补足了他的不在场证明。而救生舱，一直滚到观众席才引起注意。” 　　尼古拉斯立时猛烈夸赞：“厉害，王哥！” 　　巫瑾看向这位尼古拉斯。 　　他有行云流水的作案手法，每一次谋杀都像在制造艺术品。在自己以王平的口吻复述之后，这位红桃K同样也会二次陶醉于场景复现之中。 　　表演性人格，狂欢型杀人犯。巫瑾微微眯眼，但他所掌握的其他线索却与眼前的“红桃K”完全相悖。 　　星尘杯上腼腆的新人K，认真表明要战胜K的“银甲”。 　　不可能，说不通，难道是和比赛风格和个人风格完全不同的特异型选手—— 　　尼古拉斯好奇看向巫瑾。 　　巫瑾开口：“刚才你有没有看到谁走过去。” 　　尼古拉斯：“没啊，王哥，我这不是和他们抱团站着吗，还是说王哥你知道红桃K是谁？！” 　　巫瑾点头。 　　尼古拉斯眼神骤然亮起。 　　巫瑾：“很简单，他根本不在RAP 2班。”没等尼古拉斯开口，巫瑾飞速瞎扯：“表演时，我在B1机关层遭遇过一次K。选手走出升降台必然发出声响，红桃K能在B1层设局，说明他在选手抵达之前就开始埋伏。” 　　尼古拉斯故作震惊：“这……” 　　巫瑾点头：“那么所有线索都能拼合。红桃K自始至终不存在与RAP 2班，能在密室绞杀银甲，是因为他提前躲在了银甲的寝室房间。在舞台B1层伏击，也是他的计划之一，伏击失败后转为向刚刚放松警惕的塞拉下手。” 　　巫瑾定定看向尼古拉斯：“所以真正的红桃K很好辨认。” 　　“一位擅长伏击，脸庞陌生的练习生选手。” 　　尼古拉斯看了巫瑾许久，突然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巫瑾甚至能捕捉到笑容里微不可查的遗憾。对于“王平”无法找出真相的遗憾。 　　这套解释几乎可以算作完美，但却依然无法覆盖银甲密室谋杀的漏洞。但如果巫瑾故意漏掉重要线索“换皮”，这就是他能得出的唯一结论。 　　尼古拉斯伸手，啪啪啪啪给巫瑾鼓掌：“厉害啊王哥，也就是说咱们只要见不到陌生练习生，就安全了……” 　　巫瑾轻轻呼出一口气。 　　视线扫过尼古拉斯鼓掌的双手。 　　那只原本插在口袋里，准备随时“处决”王平的右手，此时终于放下戒备，轻松抽出。 　　半小时后，大巴载着仅剩的13名练习生回寝。 　　巫瑾表现如常，甚至还在摄像头前继续对尼古拉斯吸了点血。尼古拉斯毫无异议，适应伪装配合巫瑾。 　　两人坐在最后一排，霸占了两个直播摄像头，就像是戏精Vs戏精。 　　接着练习生下饺子似的下车。 　　距离红桃K的杀戮数字还有4人，此时没有一人敢掉以轻心。巫瑾走在路上，竟然开始想念第一任大傻子尼古拉斯。 　　还有尼古拉斯没有交代出来的真相—— 　　“……王哥，这次比赛，其实我事先答应了……嗨，不影响比赛平衡……王哥，关于红桃K……” 　　巫瑾微微皱眉。 　　尼古拉斯的真相，红桃K的问题。仪式性质的杀戮，设局，心理恐吓。如果不是尼古拉斯强调“不影响比赛平衡”，他甚至有理由怀疑RAP 2班在打假赛—— 　　RAP 2班不仅士气明显低迷，相比于克洛森秀，组员平均水平低到可怕。且红桃K淘汰的多数选手似乎都存在一种特质。 　　他们都是比赛初始的“红桃K吹”。包括塞拉，包括尼古拉斯…… 　　巫瑾猛然一顿。 　　红桃K的“处决”是有指向性的。 　　几乎被遗忘的细节猛然翻上水面。 　　彩排时，因为银甲的淘汰，第二part的RAP歌词分到了3、4、5位选手手里，后续所有选手出场次序前挪。如果次序没有挪动，那巫瑾本该站着的升降台，是一位名为“卢可可”的91名练习生选手，这位选手同样是比赛初始的“K吹”—— 　　身旁，尼古拉斯突然止步，往巫瑾身旁靠了靠。 　　这里正是当初“银甲”找上两人的走廊。 　　尼古拉斯面色诚恳：“王哥，我怕。” 　　巫瑾：“……” 　　他赶走红桃K，面无表情。红桃K也是你，银甲也是你，你怕什么怕？！ 　　然而他不得不表现出对美丽废物戏精的宽容，领着亦步亦趋的尼古拉斯穿过走廊。 　　脑海中原本的思绪被打断的，似乎只差一线连上—— 　　巫瑾突然一顿。 　　红桃K是什么样的人，最简单的方法莫过于去问他自己。 　　巫瑾状似无意：“关于红桃K，你知道多少。我问的不是这场比赛。” 　　身后的尼古拉斯步伐一停。 　　巫瑾看不见他的表情，紧接着两人先后走过克洛森秀的监控，直到监控死角。巫瑾听到他缓慢开口：“他是一个符号，不是一个人。” 　　入夜。 　　练习生陆续回寝，望舒也领着他的两个跟班溜达回来。 　　银甲房间内，救生舱已经被比赛GM清出，却没有任何人敢接替银甲住进去。晚上9点，几人腕表疯狂跳动。 　　四人寝毫无睡意，四处静默无声。 　　100进60的表演就在第二天，要出手的，今晚一定会出手。不止RAP 2班，营地的各个角落—— 　　隔壁寝室猛然传来惨叫！ 　　几人齐齐一顿，冲出时救生舱已是弹出两具，其余寝室选手纷纷赶来，包括赤脚穿反了拖鞋的大傻子尼古拉斯…… 　　“回去吧。”巫瑾招呼室友。 　　红桃K要在今晚杀到9个人，还得加班。但自己并没有义务陪着红桃K在比赛里996。 　　四人回寝，关门，相顾无言。 　　巫瑾索性开启寝室夜聊：“红桃K是星皇战队？战队成绩怎么样？” 　　望舒之外，两位同样是星尘杯的选手接过话头。毕竟红桃K屠杀到这个地步，就是与所有人为敌：“星皇战队？不太好。” 　　“前年成绩就开始下滑了，去年跌出四强。不过因为有红桃K存在，投资人没撤资，粉丝也在等K出道，照我说，他就是一出道位预定……” 　　旁边，望舒沉默许久，忍无可忍：“你们就这么被他套话？” 　　两位室友愣怔：“王平不是和咱们一起的吗？”、“你两之前认识？” 　　巫瑾赶紧笑眯眯打圆场：“哪有，哪有，一见如故！。” 　　望舒：“……” 　　寝室内一时气氛活泼，两位室友纷纷表示惊喜，4人结盟如虎添翼。望舒面无表情，恨不得离巫瑾十万八千里。然而巫瑾脸皮极厚，为了表达和望舒的深厚友谊，甚至不惜拖着被子爬上望舒的单人床。 　　望舒被gay到浑身发毛：“走开，走开……” 　　两位室友哈哈大笑，巫瑾扑通把人往床内一按。 　　望舒蓦地一顿。 　　巫瑾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极轻开口。 　　带着冰寒凉意的呼吸打在耳垂。 　　“我知道红桃K是谁。怎么说，是想被他一路杀下去还是要反击。” 　　“我们结盟。我解决红桃K，你盯着莱迦。” 　　“合作吧，拉斐尔。” 　　望舒浑身巨震。 　　许久，望舒面色复杂开口：“你知道K是谁？你能解决K？” 　　巫瑾点头。 　　看向腕表。 　　那里，王平的剧本上。 　　有一张无人知晓的，他与尼古拉斯的合影。 第204章 推理 　　练习生宿舍洗手间白炽灯幽幽发亮, 水龙头哗啦啦大开。 　　水声遮挡下，拉斐尔眉心一跳, 脱口而出：“银甲, 尼古拉斯，塞拉都是红桃K？！” 　　巫瑾靠在发黄的白瓷墙砖上，点头：“都是K。” 　　“至于林青山——” 　　“有可能是, 有可能不是。但对结局没有任何影响。” 　　巫瑾微微扬起下巴，语速在水流声中飞快：“血字‘15’在第一晚出现，当时最后一个离开练习室的是银甲。无论K是银甲还是林青山，这个时刻就是他的动手时间。” 　　拉斐尔迅速回忆：“第一位选手的确是在晚间训练结束后被淘汰。” 　　巫瑾：“他是把人敲晕，带到银甲寝室动的手。” 　　拉斐尔表情一顿, 无可避免想到银甲寝室里的密室谋杀案—— 　　巫瑾向他点头：“对，第一位被淘汰的练习生, 就是银甲寝室里的救生舱。然后K拿到了救生舱掉落的‘脸皮’。很幸运, 他成为了全场比赛第一个知晓规则的选手。” 　　“当你淘汰他，你就可以披上他的脸，继承他的‘一切’”。 　　这栋老楼的练习室窗户坐南朝北，湿气重, 水行阴。巫瑾说道这里，拉斐尔眉头狠狠一皱，下意识伸手摸上自己的脸。 　　“望舒”的伪装与皮肤完全服帖，伪装与真皮的接触面是细腻透气的隔离薄膜。他记得上妆前AI在他的脸上涂了一层液体, 如果液体风干，把整张脸皮完整撕下也并非没有可能。 　　如果不是心理素质强硬, 此时听巫瑾说话的人已经打了个寒颤。 　　拉斐尔少顷开口：“你是说，换皮的事情，只有K自己知道。” 　　巫瑾嗯了一声，一字一顿：“所有无法解释的密室谋杀、血字威慑、心理施压都只源于一个武器。 　　“——信息不对等。” 　　哗哗流水声下，巫瑾继续：“K很聪明。他在杀害第一位选手的时候发现了规则。规则给了他游戏的灵感。所以他回到练习室，写下了第一个数字。” 　　拉斐尔：“15。” 　　巫瑾用饼子脸笑了下：“然后K顶着银甲的脸挑衅了‘自己’，为之后的谋杀铺垫。” 　　“当晚各自回寝。红桃K披着银甲的脸，手里还有林青山的脸。夜里第一次传来敲门声，是红桃K为了引所有选手出来——让他们亲眼看到‘银甲开门，并锁上了门’。” 　　“他要让密室的必要条件成立。” 　　拉斐尔眯眼：“但所有人都看到银甲在门内，那到底是谁在敲门——” 　　拉斐尔猛然一顿。 　　没有人在门外敲门，只剩下一个解释。银甲在寝室内敲自己的门！ 　　随着水声和叙述，画面似乎在脑海中具象。有着两张脸皮的红桃K站在银甲的寝室内，看着受害者的救生舱，笑容诡异敲击木门—— 　　巫瑾见他想通，点头继续：“等选手回寝，红桃K开始着手布置现场。包括房间内打斗的痕迹，包括把红色颜料一路撒向练习室，包括把14写成9。” 　　“最后，在练习室，他撕下‘银甲’的脸贴在墙上，为‘挑衅’写上终章。然后他换上林青山的脸，回来第二次敲门，引出所有练习生去看银甲房内的救生舱。” 　　“这就是第一晚我们所看到的‘密室谋杀’。” 　　拉斐尔猛然抬头。 　　巫瑾语速越来越快：“当然，把一大片墙面糊红还有一个原因。指纹。比赛开始时，每个选手都在墙上印下过掌印。现在想来，应该是节目组留给‘换皮者’的破绽。” 　　拉斐尔反应过来：“脸可以换，指纹不能换？” 　　巫瑾眼中光芒微湛：“对，也因此。红桃K把整面墙上刷上颜料。不过，有了‘一路的血迹’和‘银甲的脸皮’干扰，没有任何选手能在第一时间想到，K真正想销毁的是墙上的指纹。” 　　“第二天，身披‘林青山’身份的K隐匿守在了练习室外。截取了‘舞台排练’的行程情报，并且从送往练习室的14件演出服里偷了一件。” 　　“因为——他在准备替代下一个人。” 　　拉斐尔嘴唇紧抿。 　　一切终于串通连贯。早已穿上演出服的K事先守在了舞台机关B层，在一场演出的间隙淘汰塞拉，换上塞拉的脸皮，又将林青山的脸贴在机关轴承上作为威慑。 　　相同的服装让K轻而易举替代了“塞拉”。和所有练习生会和后，那位“第一任塞拉”的救生舱自然被误认为林青山的救生舱。 　　最后是用“塞拉”取代“尼古拉斯”—— 　　拉斐尔缓缓开口：“他在往上爬。”从一开始，到第9名，到第2名，K不断替代身材和他相似的选手，排名一路飙升。拉斐尔看向巫瑾：“你要怎么做。” 　　巫瑾走向水龙头，朝旋扭伸手：“把他留在尼古拉斯的身体里。” 　　“然后，”巫瑾向他递出照片，眼中是锐利的光： 　　“王炸。” 　　水龙头生锈的金属部件碰撞，流水声终于停下。 　　两人一前一后回寝，望舒神色复杂。和巫瑾联手对抗红桃K无疑是当下最好方式，但因为上轮比赛缘故，他本人对于巫瑾依然存在心理阴影。 　　不料两分钟前，巫瑾竟然爽快开出结盟条件。 　　那张“夜店男模黑历史”照片同样传了一张给自己。巫瑾大方表示：“……有可能我会需要你帮助，但也可能永远不会。在那时之前，收下这份礼物。记住，你可以随时淘汰王平。我奉献我的诚意，你只需收下即可。” 　　熟悉的台词让拉斐尔瞬间想起了远古电影中那位西西里岛的教父！出于对自己意大利西西里岛先祖的尊敬，拉斐尔再无犹豫，伸手和巫瑾碰拳。 　　结盟达成。 　　然而此时走在走廊，拉斐尔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自己可以用这张照片淘汰王平。 　　王平可以用这张照片淘汰尼古拉斯。 　　王平可以用这张照片淘汰他自己—— 　　“！！！”拉斐尔猛然反应过来，巫瑾的王炸就是自雷。王平从头到尾都是一张弃牌！巫瑾大方送给自己的“诚意”就特么是一张废图…… 　　拉斐尔猝不及防再次被坑，脚步陡然加快。 　　走在前面的巫瑾听到身后脚步加快，自己也加快。 　　拉斐尔气愤不已要给自己讨个公道。 　　巫瑾赶紧加速，边跑边快乐摸了把自己的饼子脸：“你答应了！说好结盟了！不能反悔啊啊别打我——” 　　扑通一声。 　　两人终于回寝。 　　王平表情慈祥，望舒脸色铁青。剩下两名室友好奇打了个招呼，巫瑾把望舒塞到床上，摆正，坐好，协同两位室友共商大计。 　　夜尽天明，比赛第三天正是“100进60”的第一轮比赛，宿舍气氛已是不如昨晚活跃。 　　“我猜K会优先淘汰能在舞台分票的人气选手。”一位室友琢磨：“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比赛开始3天，不能精准定位自己的排名。” 　　巫瑾恍然：“有道理！”于是大手一挥，打开粉丝论坛，娴熟发帖《RAP2班，小哥哥安利贴，在你喜欢的选手楼层下扣1》 　　几分钟后，样本数据采集完毕。 　　望舒，室友们：“……”你为什么会这么熟练？！你不是逃杀练习生吗！ 　　然而160余份样本到手，RAP 2班的人气再评隐约露出轮廓。尼古拉斯一骑绝尘班级第一，接着是相当会来事儿的莱迦，中位圈两位选手，然后是疯狂吸血的王平，望舒，另一位掉出中位圈的莱迦阵营选手，和两位室友。 　　一时间，众人齐刷刷看向巫瑾：这真的是个初始96名？！ 　　巫瑾嗖的看向望舒：大兄弟你也升段了？！ 　　望舒扭头，克洛森秀A级练习生朝夕相处，不可能认不出来对方。自从分班时发现巫瑾，他确有学着巫瑾给自己加戏…… 　　为了防止两位室友在进60中被末尾淘汰，巫瑾大方分享了种种拉票经验。包括并不限于舞台抢镜头、RAP假装忘词再假装Freestyle假装炫技、选手自我介绍时卖惨，在论坛发帖攻击队友半开麦假唱（这是事实），在镜头前疯狂后空翻博取注意…… 　　两位室友瞬间心服口服。 　　原本对于“王平有可能是红桃K派来的卧底”疑虑瞬间打消，这哪是卧底，这简直是来末尾寝室精准扶贫的！于是在望舒一派木然的目光中，两人义气对巫瑾表决心，四人小团体顺利聚拢。 　　天蒙蒙亮。 　　练习室的铃声响起，几人路过一片狼藉的走廊。 　　“剩几个？”巫瑾轻声问道。 　　拉斐尔比了个手势。 　　9个。 　　练习室中。 　　沉寂无声蔓延，一晚的屠杀让莱迦团体损失惨重，这位“指挥者”脸色阴郁，在几人进门的一瞬就把审视视线剜向望舒，继而是巫瑾。 　　尼古拉斯把自己缩在墙角，见到巫瑾的一瞬跟上。 　　“王哥！” 　　望舒眉心一跳，移开目光。巫瑾直接忽略了戏精K，看向墙壁。 　　9字再次被划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崭新的数字。 　　“1”。 　　AI导师恍若未闻，将9件精心备好的演出服下发给选手。通往舞台的大巴再次停在门口。相比于昨天的14人，车内空空荡荡。 　　尼古拉斯坦然自若和巫瑾坐在一起，背后是望舒以及室友。大巴一分为二，人多势众的莱迦终于以4比5落了下风，眼中隐有敌意—— 　　巫瑾移开目光。 　　从任何角度来说，莱迦才应该是星尘杯下位圈选手的典型。实力未必强，却会抓住一切机会拿到指挥位，用尽所有办法活到最后，对抗红桃K，而非惧怕红桃K。 　　很有可能这就是红桃K把莱迦留到最后的原因。 　　——“红桃K只是一个符号。” 　　红桃K是星皇战队捧出来的符号，是战队成绩下滑时捧出来的“希望”，是拿来饮鸩止渴、为职业战队挡枪的练习生。第一任尼古拉斯，和那些被红桃K亲手淘汰的选手一样，是星皇战队在节目里找好的“托儿”。 　　任何综艺节目，包括克洛森秀，包括星尘杯，本质都是综艺节目。 　　导播任意运镜，在选手之间转换视角，只要“托儿”到位，红桃K就永远是星皇战队的新星。 　　但红桃K似乎并不愿意以这种方式存在。 　　所以。 　　巫瑾扫了眼尼古拉斯，像是透过他再看当初走廊上的银甲。 　　——“他的名誉都是虚的，位置是战队的前辈给的，名声是经济公司捧的。我要战胜它，这对我很重要。” 　　大巴嗖的一个急转弯。 　　尼古拉斯·戏精K立即向巫瑾告状：“王哥，莱迦怎么老是用眼神突突突你。” 　　巫瑾把尼古拉斯推开：“不意外。在他看来，车里每个人都可能是K。” 　　“你不对K动手，K就会对你动手。只有淘汰掉真正的K，才能安全留到下一轮。像不像米勒山谷狼人？区别在于，你还不一定打得过这只狼人！” 　　“到了，下车！” 　　大巴外，100进60的舞台场馆门口人山人海。 　　数不清的AI扮演着观众、选管、厂务、保镖并挤来挤去，这些AI写的非常务实，观众里甚至连不讲文明插队的都有。一处侧门门口，两位观众因为互相插队形成了进程死锁，挤在门框里不进不出，很快有更高级的AI把它们两人分开。 　　“……”巫瑾极度怀疑，大佬把浮空城扫地的AI都搬来了，贴了一张复制粘贴的脸过来当观众。 　　很快就有选管过来招呼，把选手一个一个领进场馆。 　　跨过一道工作人员专用门，场景豁然开朗—— 　　几人齐齐一顿。 　　昨天彩排的舞台帷幕被彻底拉开，巨大的舞台竟然是依附于一座旋转的圆盘！圆盘被均匀切割成6个庞大的扇形，只有一扇正对着观众。舞台装点的灯火辉煌，虚幻不真。每座扇形中分别布景，有苍山雪原、海底深渊，还有昨天排练时的颓废都市。 　　它们隶属于舞蹈、声乐、RAP 合6个不同的组别。 　　从观众席最顶端向下看去，舞台就像是转动的微缩甜品台。每轮到一组表演时，圆盘会将所有场景顺着中轴旋，上一折转入幕后，这一折转入幕前。此时工作人员还在调试的，地面上光彩耀眼的布景灯同样随着实景变换切出各不相同的绚烂投影。 　　目眩神迷。 　　所有舞台的正上方，挂着复古曲面大屏，正是是个世纪前流行的“粉丝墙”。屏幕中疯狂滚动着粉丝论坛内的高楼主题与回复。 　　巫瑾低头，扫了眼腕表，将主题帖编辑好，存为草稿。 　　导播一个招呼，6组选手分别被往布景领去。 　　巫瑾走下观众席台阶，顺着扇形边沿坐电梯通往B1舞台机关层。 　　视线猛然昏暗。 　　耳边机关运行声不绝，巫瑾却突然皱眉，此时的杂音比彩排时多了10倍不止。 　　后勤AI笑眯眯领着几人就位：“RAP 2班。你们是第二个上场，跟在1班后面。另外，为了增添舞台的趣味性，我们特意调整了升降机的大小和运行频率——” 　　AI伸手，手电筒光线扫过昏暗的机关层。 　　9人齐齐眯眼，视线如电跟随光线在复杂精密的舞台机关中掠过，接着同时愕然！ 　　原本的十多台升降机只剩下9台，且拓宽为巨大的方块。升降机交互相接，将舞台分为工整的九宫格！ 　　升降机几乎是以10秒一次的频率交错疯狂运转，整座舞台就像是被精准切割的城市，10秒一到，有的板块下落，有的板块上升。有那么一瞬，巫瑾迅速想起了首轮淘汰赛中的细胞自动机，但升降机运动的规律却明显不同。 　　“九宫格。”巫瑾毫不犹豫甩掉尼古拉斯，和队伍最后的拉斐尔汇合：“9台升降机，9格。规则不变，升降机站立多于1人时无法上升。” 　　拉斐尔迅速反应过来，压低声音：“100进60的最终赛场。K会在这里动手。” 　　巫瑾点头，RAP歌词纸叼在嘴中，双手速度如电从腰间解下一柄西瓜刀，一柄长菜刀，一把自制匕首。 　　拉斐尔同样行动。 　　远处，尼古拉斯已经隐入阴影之中。 　　AI后勤面带微笑离开：“那么，舞台就留给你们。” 　　巨大的轮盘缓缓转动，RAP 1班最先展示于台前，表演已经开场许久。 　　巫瑾低头，腕表不断震动，RAP 1班竟是淘汰了至少7人，竞争之激烈可见一斑。RAP 2班和RAP 1班靠的极近，巫瑾甚至能听见隔壁舞台上的惨叫。 　　这根本不是旋转甜品台。 　　这是俄罗斯转盘中的左轮手枪，唯一的区别在于，6个舞台——6只旋转弹槽全部装有致命子弹，这是奉献给场内800名观众的杀戮表演。 　　巫瑾与拉斐尔装备完毕。 　　拉斐尔直切要害：“抢九宫格中间点。” 　　中间点扼守关隘，直达其余8个区域，巫瑾毫无异议。两人身如鬼魅踩上边沿升降机，升降机承重两人，自动下降，和中间块接轨。巫瑾一脚踏上中间点，拉斐尔还未跟上—— 　　升降机吱呀一声。 　　缓缓下沉。 　　巫瑾瞬间眯眼！ 　　升降机上不止有一个人！ 　　尼古拉斯从阴影中显露，露出微笑：“王哥。” 　　巫瑾点头，神态放松：“你怎么在这——” 　　话音未落，尼古拉斯身如鬼魅出手，尖刀紧紧对准巫瑾咽喉。巫瑾却是比他动手更早，刀刃上挑，冰冷寒芒哐当相撞！ 　　正在此时，巨大的舞台机关转动。 　　RAP 2班背景音乐炸着耳朵蹦出，帷幕上升，观众鼓掌如潮水。 　　拉斐尔一跃而下，和巫瑾并肩而站。 　　尼古拉斯脸色骤冷。 　　王平推进刀锋，在震耳欲聋的噪音中轻声和他说道：“——请开始你的表演。” 第205章 国王游戏 　　舞台光铺天盖地涌入眼眶！ 　　舞台边沿, 莱迦措手不及地挡住刺眼的光线，愕然看向舞台正中对峙的两人。 　　AI观众鼓掌鼓掌：“尼古拉斯哥哥又和王平互动啦！” 　　红桃K直直看向巫瑾, 仅仅半秒之差, 形势就在预料之外。巫瑾笑了下，紧接眉宇间厉色陡盛，右腕猝然爆发, 长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顺着K的刀锋侧滑，狠狠压向他的颈动脉！ 　　K眯起眼睛，左脚顺势急退，平滑的升降机玻璃面在巨力踩踏下咔擦一声，竟是生生崩出了一圈蛛网似的碎裂区！红桃K战斗经验出乎意料的老辣, 他鞋底在裂痕处一锉，蓦然有玻璃碎屑向巫瑾裸露在演出服外的脚腕飞起。 　　巫瑾侧身与玻璃碎片堪堪擦过。 　　紧接着红桃K故意惶恐开口：“王哥, 你怎么反悔！不是说好结盟——” 　　拉斐尔猛地反应过来：“拉住他！”但红桃K却动作更快, 一脚踩在升降机边沿借力，继而整个人向B1机关区疾坠。 　　红桃K消失于黑暗之中！ 　　拉斐尔不甘心抿唇，但红桃K的实力，单打独斗都在他们任意一人之上。 　　“就这么打。”巫瑾却并不担忧, 他指向台下：“看，出舞台事故了。” 　　RAP的第一段flow伴奏响起，尼古拉斯却一跃下台，场内观众纷纷骚动。无他, 第一任尼古拉斯出于大傻子的直觉选了个半开麦。这会儿尼古拉斯都不在场，音箱里呱唧呱唧还有人声。 　　巫瑾眯眼, 读着场馆顶端的大屏幕，一条瞬间几百回复的主题被顶到最高。 　　“[呵呵] 尼古拉斯假唱实锤。” 　　拉斐尔：“……” 　　台上几人猛的恍然，除去舞台，升降机，观众投票。与彩排不同，最重要的隐性规则还有一条。 　　——当轮到你的唱词时，你必须要站在舞台上。 　　对面，莱迦等人同样反应过来，神色警惕看向巫瑾。巫瑾毫不意外莱迦的敌意，向莱迦解释“尼古拉斯就是K”纯属浪费生命。现在对于莱迦来说，尼古拉斯不是K，巫瑾就一定是K。 　　紧随尼古拉斯之后，莱迦flow开始。这位练习生迅速向距离巫瑾两人最远的升降机跳去，跟着音乐对口型：“heyhey 我的buddy我的兄弟……” 　　巫瑾扫视四周，低声开口：“4架。现在正在上升的升降机只有4架。” 　　巫瑾、拉斐尔下降，两位室友各自乘坐单人升降机上升，莱迦在边对口型边上升。而莱迦的小团体中，两位中位圈选手阿阮、塔克抱团下降。 　　但马上就是阿阮的唱段。 　　拉斐尔稍一思索，立即了然：“阿阮要上台，就必须换板块上升，也就是塔克只能留在原地单人下降。红桃K躲在B1层，他的杀戮习惯是寻找落单——” 　　巫瑾点头，缓慢开口：“下一个，塔克。” 　　B1机关层。 　　九宫格板块的交替浮沉立刻让原本的抱团联盟分崩离析。塔克落到舞台底端，刚松了口气，不料颈肩猛然一凉！对方动作极快身如鬼魅，刀刃刺入脖颈前一瞬，救生舱被动激发！ 　　淘汰前最后一眼，尼古拉斯面无表情站在他的面前。 　　麻醉药剂带着无毒卸妆化学药剂从救生舱底端蔓延，比赛中的装扮接触药水，薄分子膜迅速剥落、分离，人皮从“塔克”的救生舱内掉落。尼古拉斯单膝下蹲，伸手就要去捡—— 　　救生舱猛地前滚，将人皮面具压在舱下。 　　推动救生舱的拉斐尔：“快！” 　　尼古拉斯骤然抬头，与巫瑾的刀锋明晃晃对上。升降机缝隙中倾泻下来的舞台灯将刀刃照出惨白的光带，王平就在光带后直直看着自己。光影错视中甚至能看到他伪装下的琥珀色瞳孔原色。 　　巫瑾如闪电出击！ 　　哐当！冷硬的金属撞击声在复杂错落的舞台机关中震荡，铁锈与沉闷的湿气钻入鼻中。巫瑾一击而退，不与K正面作战，闪身躲入附近帷幕，红桃K一脚踹开厚重幕布，正逢下一台升降机降落触底—— 　　光芒透过四面八方的缝隙争相恐后挤入幽暗的视野。 　　升降台制动时带起的的机械风裹挟强光探入，B1层无数厚重帷幕从黑暗死寂的静止开始疯狂涌动，帷幕层层震颤像是噬人魂魄的深渊。 　　王平奔跑的方向，黑色舞台幕布在强风下群魔乱舞。 　　仅仅几秒之差，巫瑾先于红桃K一步跃起，手腕发力勾住边沿，爬上升降机！ 　　升降机触底上升，将两人彻底隔绝。 　　红桃K脚步骤停。 　　舞台排灯与流动的顶光在庞大的升降机上铺开浓厚的银白与碎金，帷幕被强风再度激荡开来。 　　王平依然在不断上升，他居高临下站在光芒耀眼的高处。 　　隔了一道光影的分界线，K站在帷幔翻滚的深渊。 　　两人隔着近4米的升降机落差，视线带着强烈的胜负欲相撞。 　　K身后，望舒早已抢夺了“塔克”的面具，爬上另一架升降台去往舞台与王平汇合。熟悉的战术布置，熟悉的突击指挥风格，熟悉的非正面作战。 　　红桃K突然开口：“我认出你了。克洛森秀，巫瑾。” 　　巫瑾露出一个笑容：“荣幸之至。久仰，红桃K。” 　　咔擦一声。 　　巫瑾上升到舞台层，两人视线彻底隔绝。 　　舞台上气氛凝重。巫瑾、望舒与塔克同下，塔克却没能活着上来，莱迦对巫瑾的视线敌意已成实质。望舒从另一侧跑来，把塔克的“脸皮”扔给巫瑾。 　　巫瑾捻了两下，腕表滴滴传来提示。巫瑾随手塞入内侧口袋：“用不了，只有亲手淘汰的选手才能取代身份。”接着转开话题：“要到和声部分了。” 　　一场硬仗开打。 　　和声，在RAP 2班的分part中，和的是一段melody rap。练习生人人都需露脸。 　　场内此时还剩8人，上升中的升降机却仅有4台。要想升上舞台，这是一个变性的“抢椅子”游戏。区别在于，在抢不到椅子的选手可以坐上“别人的椅子”，拉着他一起共沉沦。 　　10秒后，那位中位圈练习生阿阮终于耐不住首先出击，向王平的室友动手。拉斐尔二话不说就去帮忙，巫瑾替拉斐尔守住背部视线死角。很快，被赶走的阿阮被迫沉入B1层，巫瑾拉斐尔火速追入机关区，只听见阿阮一声惨叫！ 　　红桃K再次祭刀。场内只剩8人。 　　正在此时，台上猛然爆发出欢呼——人气选手尼古拉斯终于登场。 　　巫瑾一顿。红桃K竟然在舞台上，他不是在B1层静止状态下动手的，他是在相邻升降台上下交错时甩出飞刀动手！ 　　阿阮的救生舱跌落。 　　巫瑾却松了口气，红桃K隔空击杀，自然拿不到阿阮的面具。他要确保K的手上永远只有“尼古拉斯”这一张面具。 　　永远只有这一步死棋。 　　台上，一位室友突然大喊：“望舒，王哥！” 　　又一名选手差点遭殃。巫瑾同样搜刮了阿阮的面具，与拉斐尔对视一眼，兵分两路坐上通往上升区域的升降梯。 　　然而巫瑾刚一站好，上方陡然落下一道人影。两人重量相加，升降梯下沉，巫瑾正对上莱迦猝不及防、惧怕与敌视并存的目光。 　　巫瑾摊开手，从腰间拔刀，行了个毫不拖泥带水执剑礼：“请指教。” 　　莱迦面色一变，就要沟通巫瑾结盟。然巫瑾竟是直截了当动手，两人瞬息战成一团。 　　15秒后，巫瑾按住刀柄，手腕下压对莱迦胸膛突刺。救生舱以最标准的姿势弹出。 　　他捡起莱迦的面具：“抱歉，我们是对手。” 　　面具柔软，精细。 　　腕表滴滴振动，几行小字浮现。 　　莱迦。 　　男。 　　《浮空偶像秀》应届选手。初映象观众投票：39名。 　　——“恭喜300012号选手巫瑾成为莱迦的第二任主人。” 　　——“举皮振衣，而披于身。只有双手浸染鲜血，才能揭开比赛规则。再次热烈欢迎来到克洛森秀&星尘杯表演赛联合秀场，《画皮》。” 　　——“请将比赛腕表对准面具芯片。” 　　巫瑾的指尖在“画皮”两个小字上划过。 　　舞台顶端战成一团。 　　而他与上一任“莱迦”主人的救生舱在B1机关层静立。还差1分半结束表演。 　　事实上，王平整场表演中都在像疯狗一样阻拦尼古拉斯收集“新面具”，一句RAP都没冒头唱过，得到0票也不为过。 　　不过，莱迦唱的认真就行。 　　还差1分20秒。 　　巫瑾从腕表切入粉丝论坛，将早已编辑好的主题帖草稿利落点击发送。 　　几架克洛森秀微型摄像头围着巫瑾转来转去。 　　巫瑾将腕表对准“莱迦”的面具芯片，很快身份读入完毕。贴在自己脸上的“王平”自动松落。 　　巫瑾伸手。 　　昏暗的舞台机关层中，平淡无奇的面具被撕下，露出少年略微汗湿的五官，和同样湿润的小卷毛儿。原本软乎乎的脸颊瘦了少许，因为锐利的战意而显出一种少年气的英俊。 　　那是从第一轮淘汰赛，到第七轮，一点一点磨出来的那种英挺。 　　几台摄像机突然一顿，在远程导播的操纵下疯狂围绕巫瑾盘旋。 　　不远处升降机再次传来声响，红桃K已向这里找来。 　　巫瑾把崭新的面具贴在自己的脸上。 　　肌肤与面具毫无芥蒂融合，瞳孔前用于伪装的隐形镜片在芯片控制下被微调出属于“莱迦”的灰蓝色偏光，脸上成膜覆盖的介质正根据巫瑾五官迅速调整出最适合的伪装方案。开场时植入咽喉中的变声设备同样变波转频，巫瑾被迫两声咳嗽，再开口时已经与莱迦音色无差—— 　　他一脚利落踹走第一任“莱迦”的救生舱。 　　升降机承重恢复一人，快速上升。 　　观众席突然传来喧哗，大屏幕似乎转到某一处，数不清的粉丝愤慨抗议，甚至场务不得不出面平息风波。舞台上，望舒刚经历艰难鏖战，正在压低重心调整呼吸。两位室友则再次随升降机沉入B1层，场内仅剩室友、望舒、自己与尼古拉斯5人！ 　　尼古拉斯突然转头，看向莱迦。 　　表演还剩最后30秒。 　　红桃K扬起眉毛，语气肯定：“巫瑾。” 　　巫瑾点头：“抬头。” 　　红桃K不为所动，好整以暇看着莱迦。舞台层，他与巫瑾、拉斐尔两人分站不同升降梯，呈三角挟持之势。 　　巫瑾打不过红桃K。 　　红桃K也打不过拉斐尔加上巫瑾。 　　最后20秒。 　　场内喧哗越来越盛，顶端粉丝屏已经完全被一张照片占据，越来越多的争论自台下传来，“尼古拉斯”、“王平”出现概率频多。 　　“根本不是兄弟情……” 　　“原来他们是那种交情！太气愤了！粉转黑粉转黑！” 　　“有伤风化、不知检点！……” 　　红桃K猛然抬头！ 　　大屏上，傻乎乎的尼古拉斯和平平无奇的王平在那种场合和那种客户左拥右抱。 　　红桃K：“…………” 　　随着黑历史放出，原本粉丝表白墙上对尼古拉斯络绎不绝的彩虹屁变为痛心疾首的唾骂。屏幕旁的支持率预估柱状图上，尼古拉斯在短短几十秒内暴跌到0.2%。 　　票仓清零。 　　红桃K：“…………” 　　巫瑾笑眯眯摊手，一字一顿：“信息不对等。” 　　他顶着莱迦的脸说道：“你用一局，我也玩一局。这才公平。” 　　红桃K终于把视线移向巫瑾。这位星皇娱乐的练习生点头，赞同：“很有意思。” 　　继而K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向巫瑾扑来。 　　拉斐尔脱口而出：“小心！” 　　好在巫瑾反应极快，然K这次却没有用刀，而是一拳砸向巫瑾脸颊。 　　贴身肉搏一寸短一寸险，巫瑾来不及以刀刃防御，胳膊肘死死抵住K的突袭，两人在升降台上扭打成一团，拉斐尔不得不把巫瑾从地上拽起挥拳砸向红桃K的脸。直到表演倒计时还差最后1秒—— 　　K毫不恋战放开巫瑾，从升降台一跃而下！ 　　音乐声停。 　　台下掌声如雷鸣轰动，所有升降台归位，两位室友捏了把汗与他们会合。 　　AI导播过来吹哨，指挥选手腿长：“RAP 2组100进60结束，60进12开赛前不允许对其他选手动手……” 　　此时终于弄懂莱迦等于王平的室友长舒一口气：“是说，下一轮比赛之前咱们都安全？K也找不到新的身份去替代，所以会以尼古拉斯身份淘汰。” 　　巫瑾还在拨动自己的胳膊，刚才一通混战手臂淤青。红桃K愿赌服输，最后没动刀子，这人也算是非常有意思。 　　但是，K为什么要冲过来揍自己！ 　　两位室友集思广益：“气不过吧，下场前把罪魁祸首揍一顿……” 　　拉斐尔琢磨：“就是来吸一口小巫气吧，这词应老师说过的。” 　　巫瑾瞪圆眼睛：“！怎么可能！” 　　台下终于归于沉寂。 　　舞台缓缓转动，下一组“舞蹈1班”表演即将开场。 　　100进60的选票会在所有选手表演结束后放出，巫瑾对着AI导播死缠烂打，因为比赛公平性的缘故，愣是没能留下来看人跳舞。 　　巫瑾表示十分遗憾。 　　万一大佬要跳舞呢。 　　万一大佬要唱歌呢。 　　万一大佬要又唱又跳呢！ 　　AI尽职尽责，死死拖着巫瑾往前拽：“不可能，刚才RAP 1班也不许看RAP 2班的表演，没这个特例……” 　　巫瑾恋恋不舍回头。 　　远处舞台灯光闪耀。 　　血字、密室、升降台和扮作银甲的K在脑内一一划过，最后啪嗒打了个封印。尘埃落定。 　　巫瑾接过拉斐尔递来的创可贴，两人一起在巫瑾青红紫白乱七八糟的手肘、膝盖上一通乱贴，巫瑾龇牙咧嘴。 　　然后拉斐尔郑重表示，为了防止自己再次被巫瑾骗，巫拉拉同盟宣布解散。 　　巫瑾点头。下一轮选手不再划分位置，60人一起大混战，拉斐尔自然会寻找克洛森秀中配合更默契的盟友。 　　拉斐尔扭头，看天看树看就是不看巫瑾。 　　巫瑾却突然亮起星星眼。你想解散就解散，解散前还特意给我找个创可贴，还帮我贴完再开口。你咋这么变扭呢！ 　　表演场馆外，拉斐尔措不及防，恼怒把巫瑾往下扒拉：“别往我身上贴，一身创可贴跟个破布娃娃似的！” 　　巫瑾嗯嗯啊啊答应，突然警觉回头。 　　然后茫然转回。 　　路边，AI剧务示意巫瑾往回走：“那边是选手休息区，你们别走错了。对，所有表演完的练习生都会到那里稍事休息。RAP 1班已经在了。你们可以为下一轮比赛自由寻找队友……” 　　巫瑾哎了一声。 　　拉斐尔终于松了口气，与他猜测无差，下一轮为自由结盟。所有选手以最完备的状态、带着最坚实的后盾参战。 　　路边，两位出来在树荫下给自己充电的AI粉丝正在性质昂扬议论刚才的两场表演，虽然巫瑾也不知道那一块无线充电板，两个AI是怎么分配的。 　　“有钱真好呀，原来成为富婆就可以和尼古拉斯、王平他们交朋友了！” 　　“望舒很可爱呢，以前怎么没发现。” 　　“RAP第一组的C位好帅！全程追着队友暴揍，拿到话筒之后只RAP了两个字——呵呵。” 　　“啊啊啊啊是呢，呵呵真的好酷呀，呵呵，呵呵！” 　　巫瑾听了一耳朵，心想这位C位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逼王，不知道能不能和克洛森逼王一战。 　　选手休息室大门打开。 　　选管AI热烈为大家介绍：“房间很多，不想被人打扰就关门，希望有人进来配对盟友就掩一条缝。门口有张卡牌，可以随便写结盟广告。当然，我们的选手包房还提供一些娱乐游戏道具，有俄罗斯轮盘和左轮手枪，有国王游戏的命令卡，有爆米花霰弹枪……” 　　RAP 2班硕果仅存的几人：“……不需要，不需要，谢谢！” 　　AI微微躬身，为他们关上大门。 　　巫瑾在房间内磕了两口瓜子儿就决定出去逛逛。 　　万一遇到明尧了呢！万一遇到凯撒哥了呢！万一遇到…… 　　走廊七弯八转。 　　一扇门微掩一条缝。 　　巫瑾走近，敲了敲门。 　　然后探进去一脑袋。 　　然后吸了吸鼻子。 　　巫瑾扑通跑进去，突然被房间主人用一把游戏用左轮手枪抵住。 　　男人面无表情：“站住。” 　　枪茧厚重的手掌握住枪柄，带着强进犯侵略性将巫瑾一路抵到墙上。巫瑾啪嗒一下贴墙成饼。 　　巫瑾好奇：“俄罗斯轮盘？” 　　男人：“国王游戏。” 　　巫瑾恍然，兴奋问道：“咱两谁国王。” 　　男人：“……” 　　被枪抵着的巫瑾：“……”我这是问了个什么问题哦。 　　男人低头，陌生的脸庞往下，巫瑾能看到熟悉切肌肉紧实的脖颈，低头时带着爆发性紧绷的线条弧度，衣领往下，带陈旧弹痕的蜜色胸膛—— 　　国王抬起巫瑾下巴，声音微哑训斥：“看哪。” 　　贴在墙上的巫瑾浑身贴满创可贴，青青紫紫带着被凌虐的奇异美感，有的是和人打架打的，有的是自己在舞台机关上撞的。整一个能轻而易举激起内心邪火的小可怜。 　　国王眼神骤深，口袋里一沓子试纸愣是没拿出来贴。 　　贴了就怕得让这小兔崽子出不了门。 　　国王命令：“手举起来。” 　　巫瑾举起两只手，越过头顶鼓掌鼓掌，热烈给大佬打CALL。 　　国王：“……举起来，贴墙。” 　　巫瑾只能乖巧把手背贴墙。 　　国王：“自己比出兔子耳朵。” 　　巫瑾比了两个V字手，放到脑袋两侧，像小兔子软塌塌的耳朵。 　　国王满意了，冰凉的枪口抵着巫瑾脖颈曾经愈合的咬痕，俯身与恋人热烈纠缠。 　　事毕。 　　巫瑾砸吧着嘴，手也不认真比了，两个兔子耳朵都比到大佬腰子上去了。 　　巫瑾琢磨：“咱两顶着这两张脸，现在算不算双双出轨？” 第206章 溜（半更） 　　休息室突然静默。 　　巫瑾继续摸着大佬的腰子放声歌唱：“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哎！哎哎啊啊啊啊别揍我！……” 　　卫时面无表情, 内心迸出想要屠宰大白兔的凶残火星。 　　眼前的小兔崽子成天价在被按倒的边缘试探蹦跶，胆子肥了不止几圈。大半年前刚领回家的时候还抖抖索索要命, 稍微吓一下就竖起兔子耳朵到处找大哥。现在煮的九成熟了, 每天就在锅子里蹦来蹦去。 　　而且还圈不住。 　　就现在一身伤，上轮比赛肯定活力四射——就一小兔子追着其他选手后面凶巴巴乱咬。 　　房间猛然传来声响。风在吹，云在飞, 小巫要被锤！ 　　巫瑾啪嗒一下又被扔回了墙上贴着，只见大佬冷漠眯眼：“出轨？” 　　下一瞬巫瑾被狠狠按在墙角，哇哇呜呜挣扎想跑，但粗糙的掌心带着蛮力把伪装后的小卷毛连带热乎乎的后脑勺一起凶残按向面前这位顶级逃杀选手。 　　巫瑾被迫抬起脖颈，在狭小空间急促喘息, 唇齿再次纠缠。 　　几分钟后。 　　巫瑾为表抗议，脸朝下躺在沙发上：“比赛呢！现在在还比赛呢！” 　　卫时把人翻面。 　　巫瑾嗷嗷抗议, 嗖的一下又把自己翻了回去, 继续脸盘子朝下埋着。 　　卫时剥了几颗开心果，往旁边茶几的空碗里一丢。 　　巫瑾动了动耳朵，斥责：“被摄像头拍到多不好！” 　　卫时看向赛场内无所不在的浮空娱乐的LOGO。 　　“……”巫瑾继续哔哔：“主办方，就算是主办方也不能这样欺负其他选手！” 　　卫时起身, 走向门外。巫瑾立刻把自己从沙发刨了出来：“哎哎，咱这算结盟了……” 　　卫时手中纸笔沙沙作响，完了往门口一贴。 　　302房间已满，请勿打扰。 　　RAP 2班之后, Dancer，Vocal们表演飞快。 　　卫时回来时巫瑾正在打嗝, 桌上剥好的开心果扫荡一空。 　　大佬带回了一沓子创可贴和半瓶碘伏，于是巫瑾龇牙咧嘴重新消毒。 　　第七轮淘汰赛相比于之前多了不少人文关怀，药剂、食物绝不短缺，但分阶段的硬仗却极端残酷。仅一场100进60，红桃K就灭了小组近四分之三选手。 　　直到小半瓶碘伏消毒完，腕表滴滴提醒，前60名顺位终于即将公布。 　　公布前夕，巫瑾千方百计试图哄骗大佬再RAP一次，最终只得到一个单字儿。 　　“呵。” 　　“……”巫瑾掀桌：你在台上好歹还RAP了一声呵呵了呢！怎么现在还打对折了！然而巫瑾终于斗不过这位克洛森逼王，气愤之下用碘伏在大佬手背上画了个兔头。 　　卫时缓慢抬起眼皮：“这就是你说的赛后消毒？” 　　巫瑾赶紧把兔头连着大佬的手背一扔，岔开话题，把自己在舞台上的光辉业绩使劲儿烘托了一番。 　　这一点上巫瑾和绝大多数直男无差。 　　打完一局游戏，反复回味高光操作，一拍大腿，哎我刚才贼帅。半小时后后再回味一下，哎我半小时前贼帅。一小时后再再在回忆—— 　　叙述完毕，巫瑾终于给自己调回了比赛模式。 　　“画皮，选秀，投票，末位淘汰，”巫瑾看向窗外，那里AI观众正在三五成群散场：“决定了比赛的晋级模式。对于选手个人，最重要的就是‘皮’。” 　　“选手身披各式各样的皮，唯一的目的就是讨观众欢心。赢得比赛的方式有两种，第一种，确保选票能脱颖而出，第二种，去抢夺更光鲜的‘皮’。” 　　克洛森暨星尘杯青训表演联赛，选择第二种的将远远多于第一种。 　　远处记忆熟稔的21世纪风格训练厂房、选手宿舍，和窗外叽叽喳喳的比赛观众竟形成了一种荒谬而有趣的不真实感。就像是曾经“选秀”中阴暗一角被刻意放大。如果脸孔、剧本和人气都能抢夺，那么为了红，人设最纯良的小练习生也会不惜一切手段。 　　巫瑾收回目光：“选手按初排名分为高、中、低三位圈。但比赛从一开始就是公平的。高位圈披着的是炙手可热的‘人皮’，被点狙带走概率最大。下位圈初始排名较低，但绑定有游戏道具。” 　　巫瑾打开腕表，展开王平“与尼古拉斯合照”，而初始排名39的莱迦却没有配备任何道具。卫时所抽到的初始身份是位于中位圈的练习生“祝岚”，开局同样裸出装。 　　卫时点头。 　　巫瑾思忖：“不过，这种公平仅限于开局。” 　　“100进60，混战之后名次、身份大洗牌。” 　　“游戏规则不再需要为下位圈做出特殊补偿，即中位、上位圈同样拥有接触到特殊道具的机会。” 　　“我猜，第二阶段比赛的赛制会很有意思。” 　　两人腕表同时振动。 　　在60顺位发布之前，腕表存活数字堪堪停在了“67”。与巫瑾想象无差，在6组同时通票的机制下，为了晋级，每位选手都在试图杀掉足够多竞争者以确保自身分票。 　　顺位从第100名开始倒叙发布。 　　倒数第一名就是首先被红桃K祭刀的“林青山”，巫瑾跟着顺位默数，最先报出的应当是是混战中淘汰的33名练习生。从“67”开始，才是真正存活的练习生们。 　　96名，银甲。 　　93名，塞拉。 　　87。 　　巫瑾微微唏嘘。87的位置本来应该是给到被淘汰的尼古拉斯，但红桃K始终顶着尼古拉斯的身份存活，且上轮中尼古拉斯因黑历史人气清零，名次应当在67左右徘徊。 　　巫瑾低头，在顺位发表间隙在草稿纸上迅速铺出预估的名次范围，等待数据验证模型—— 　　腕表机械音终于响起。 　　倒数87，尼古拉斯。 　　巫瑾剧震。 　　淘汰者，尼古拉斯……不可能，绝不可能！K手上只有尼古拉斯一张身份，就算是自杀式拉起救生舱，淘汰时间也应当其他选手表演期间！ 　　记忆潮水翻涌。 　　尼古拉斯淘汰，换皮，没有问题。RAP 2班表演前所有死者的脸皮都别贴在墙上以作震慑，没有问题。比赛表演自己中抢了塔克的脸皮，同样没有问题—— 　　最后红桃K扑上来揍人—— 　　巫瑾蓦然一顿。 　　右手如电探入作战训练服内侧。 　　那里原本存放塔克脸皮的口袋空空如也。 　　红桃K再次披上了崭新的身份。 　　巫瑾猛然站起，冲出房间就要往RAP 2班房间奔去。 　　“怎么，”卫时抬了下下巴：“谁欺负你了。” 第207章 录制 　　走廊脚步仓促。 　　“6场表演结束, 选手倒序发布顺位排名。名次公布后解除进战限制，红桃K躲藏在塔克皮下, 名次发布后一定会动手——” 　　RAP 2班大门砰的打开！ 　　房内, 巫瑾两位原室友齐齐瞪大了眼：“红桃K没淘汰？” 　　沙发上，拉斐尔向巫瑾微微点头。尼古拉斯低位淘汰必然意味红桃K晋级，非此即彼。 　　此时名次念到58, 紧接着一位室友之后，腕表放出广播。 　　——“57， RAP 2班，塔克。” 　　房间内陡然炸开。 　　散场时无论塔克还是红桃K都未出现，结论显而易见。 　　拉斐尔身边, 那位新加入的、在克洛森秀就时常与他组队的新盟友一脸好奇：“红桃K有这么强？” 　　两位室友纷纷表示：“可不！100进60都被他搞成上帝模式了！” 　　那位新盟友又兴致勃勃看向莱迦，似乎能勉强认个形状又不能确认：“咦, 这是小呜——” 　　拉斐尔一把给盟友捂上嘴。 　　莱迦身旁, 身形高大的练习生突然冷下脸，以保护者姿态居高临下把人挡在身后。 　　拉斐尔向巫瑾点头：“知悉。一切小心。” 　　巫瑾隔空和拉斐尔碰了个拳，与卫时关门离开。 　　房间内，拉斐尔的新盟友迅速嚷嚷：“是他！我认出来了！脸型还是能看出来点, 咱们克洛森就这么一个小圆脸！” 　　两位原室友则对巫瑾身边的男人好奇：“这是王平哥的原配队友？也是克洛森秀的？王哥这么强，队友肯定也不差——” 　　拉斐尔：“岂止不差。”他琢磨开口：“要是这场比赛，晋级全靠拉票热搜炒CP。他俩稳赢。” 　　室友张大了嘴。 　　拉斐尔：“还有，莱迦刚才带进来那人。红桃K打不过他。” 　　室友：“……！！！！” 　　排名报到36, 巫瑾找了几个房间，毫不意外地发现红桃K躲藏近乎完美。 　　24名, 巫瑾莱迦。 　　12名，始终稳站台上的拉斐尔望舒。 　　第2名——在RAP1班舞台控场，只呵呵了两个字的大佬。伪装身份练习生“祝岚”。 　　狭小的走廊上，偶像选秀镜头与克洛森秀镜头同时在光影婆娑处找到正在交谈的两人。 　　卫时冷脸看向一身青紫被K揍成破布娃娃的少年，在得知红桃K翻了巫瑾口袋之后，就跟自家养的兔子被陌生人摸了一把使劲欺负。 　　不爽。 　　不悦。 　　巫瑾却还兀自蹦跶，斗志昂扬：“这是我和他的过节，卫哥你别插手。” 　　卫时眯眼。 　　巫瑾郑重：“我要和他一决胜负！” 　　克洛森秀直播间。 　　久违的围巾同框让观众陡然沸腾，睡醒起来看直播的克洛森铁粉嗷嗷高举“打红桃，吃小巫”的CP大旗。 　　“麻麻的两个儿砸怎么都打扮成这样！纵你容颜千百遍，茫茫人海之中一眼是你是你就是你！” 　　“这两个人怎么组队的？！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摄像机摄像机呢——” 　　直播后台，几位小编导面面相觑。这轮由浮空娱乐赞助的比赛竟还真没捕捉到两人结盟的上下文。克洛森PD异常痛心：“机位没给到？！不给机位怎么让氪金土豪CP粉满意！” 　　“你们错过的是机位，人家CP粉看来，错过的是选手感情突飞猛进的剧情线！万一这两人在组队时候啃上了呢！万一这两人在组队的时候求婚了呢！万一……” 　　后台一片混乱间隙，围巾论坛欢欢喜喜再迎新梗。自“围巾毕业各自签约，CP单飞”的消息传出后，两人同队镜头看一眼少一眼。 　　“娱乐圈PARO，前世今生梗。小糊逼从RAP 2班96名杀出重围，撞见排名第2高高在上的顶流。顶流第一眼看到小糊逼就想把人搞上手……” 　　“时·K·瑾绝美娱乐圈三角恋，两皇一后……” 　　然而很快就被版主清贴。 　　论坛首页打了一个巨大的“禁K”，有管理出来解释：“K在职业赛也是顶流。小巫还没出道，禁K相关是为了保护小巫，拒绝捆绑。为什么不给？星尘杯那里吵翻了，红桃K唯粉女友粉太多，所以不行。” 　　“逃杀选手最重要的是实力。只有小巫能暴揍K的时候，才没有任何人会掐他捆绑。” 　　“为什么不可能？以小巫的成长速度，现在不行，总有一天可以。” 　　“现在？你问现在？对于红桃K，当然还有一个解决方法——” 　　“卫哥，揍他！！！！！！” 　　直播间内。 　　血鸽再度复盘了九宫格上的战斗：“红桃K的战斗经验远超巫选手和拉斐尔，这种肌肉反应和熟练度需要至少两年才能追上，但两人的作战武器都很有意思。” 　　“像小巫说的，信息不对等。” 　　应湘湘点头，切换面前虚拟屏幕：“目前联赛支持率上，红桃K稳占第一，24%，后面是小巫、卫时、魏衍、左泊棠以及星尘杯选手金灿硕的第二梯队……” 　　“那么第二轮次比赛，”应湘湘微笑，屏幕正中，一副特质扑克牌悬空：“游戏规则更改。任何选手可以为了选票使用任何手段。” 　　“我们称之为——真实选秀。” 　　第七轮淘汰赛赛场。 　　选手再次聚集，改装后的舞台天翻地覆。 　　前60名顺位只有59人认领，塔克不知所踪。巫瑾视线扫过人群，红桃K可能是其中的每一个人。 　　原本六等分的赛场此时等分为三块，布景统一变为舞会、城堡与丛林。 　　60进12的曲目主题已经确定。 　　《格林兄弟，安徒生与王尔德童话》 　　巫瑾仔细想了想，三位文学巨匠之中竟然只有安徒生是写童话给孩子看的。王尔德的成人童话不提，格林兄弟压根就是民间志怪的搜集者，第一版格林童话光怪陆离不乏恐怖血腥。 　　选安徒生。巫瑾对卫时无声做出口型。 　　台上，很快有选管AI笑眯眯出现，安排场内59名选手抽取道具。 　　一副54张扑克牌，人数多出时，又在另外一套匀出5张。 　　巫瑾手中是一张红桃3，根据运气基本也就这样。 　　大佬摊手，赫然一张黑桃9。巫瑾迅速睁大眼，自己手中红桃花色如常，大佬的黑桃却微微变形。 　　桃尖锐利向上，像是一个正放的delta上升三角。下方一行小字。 　　黑桃9。 　　[上增三角] 增加镜头9秒。 　　巫瑾看向自己这张。 　　红桃3。 　　[红心] 水军买赞3万次。 　　巫瑾：“……” 　　59张卡牌下发完毕，所有选手表情呆滞。台上，AI微笑宣布60进12比赛规则。节目将由直播改为剪辑录播，每期播出后根据观众投票末位淘汰12人，4期为止。 　　当然，死亡选手自动算作淘汰。 　　当然，卡牌必须在节目播出前使用。 　　当然，杀死选手，未使用的卡牌可以抢夺。 　　巫瑾猛然反应过来。 　　“60进12次有不止一种玩法。”巫瑾凑着大佬耳朵轻声开口：“炒人气，夺取安全线内选手的身份，还有——” 　　“养蛊，再取而代之。” 　　卫时动了动耳朵。 　　人群吵吵嚷嚷，巫瑾语速越来越快：“和上一轮一样，末位淘汰，前位晋级。最安全的是擦边晋级位。第一轮次先留道具，我卡24，你卡前3，根据形式动用卡牌，尽量能留到最后一轮。24进12。” 　　“还有，节目改录播。” 　　巫瑾微微阖眼，记忆中的预习资料场景纷至沓来。 　　“要不惜一切代价抢到镜头，镜头必须和人设相符。” 　　巫瑾继续呱唧呱唧，说话时就像个对卫时耳朵根刺溜儿放气的小气球：“如果镜头能小爆，我这里3万水军随时跟上。资源砸两个不如砸一个，咱两先把你推上去，话题度够了我再吸点血！镜头细节也要注意，粉圈就是放大镜——” 　　卫时耳根酥麻，伸手进口袋，指尖在试纸上摩擦。 　　巫瑾：“打个比方。镜头前面，你给我带吃的，等于你要和我炒CP。你不给我带吃的，等于你要拆CP独自美。你给我带两次吃的，等于人设倒贴重复油腻，你再也不给我带吃的，等于蒸煮暗示打压CP粉洗唯粉。所以在镜头前都得注意——” 　　卫时转过脸。 　　巫瑾眼睛晶晶亮亮：“哎，哎卫哥听懂了吗！” 　　卫时一言不发，凶狠伸手，一张黑桃9直接塞到巫瑾手里，枪茧厚实的户口划过少年湿湿软软的掌心。 　　巫瑾睁圆眼睛，然后嗖的掏出自己那张红桃3，自觉上交：“哦！那行！咱两换着保管！” 　　道具发放结束，紧接着就是选曲。 　　安徒生、格林童话下熙熙攘攘挤了一大群人，相比之下王尔德知名度显著下降，人数寥寥。 　　巫瑾跟着大佬混入人群，准备领取安徒生童话的舞台分part。这一组舞台主题一片绯红，旁边正有练习生在嚷嚷：“安徒生，小红帽啊！这谁不知道！” 　　“……”巫瑾：那是格林童话。这么巧，凯撒哥！ 　　然而无论如何，无忧无虑的凯撒最终还是跟着安徒生洋洋洒洒的大部队走进练习室。 　　AI摄像打了个板，示意第一期录制开始。 　　巫瑾推测，和任何偶像选秀一样，拿到曲目第一环节无非是争Leader，抢C，心机分part。 　　练习室布置同样以红色为主。 　　最中间盖了快幕布，挡住了一块黑板和地上的道具。 　　巫瑾扫了一眼，暗自琢磨。 　　小美人鱼，红色，小美锦鲤。也有可能。 　　丑小鸭，进化成火烈鸟，红色。也有可能。 　　…… 　　幕布猛地被AI摄像拉开。 　　一副被砍断的双腿倒在血泊之中，脚上是鲜红的舞鞋。 　　Dancer组，60进12表演曲目。 　　《红舞鞋》。 　　汉斯·克里斯汀·安徒生。 第208章 女主角 　　人群像是被凝重的湿气浸没, 血腥味从幕布下腾然蔓延，有选手蹭蹭后退两步, 有选手脱口而出：“卧槽, 小红帽被人砍了！” 　　巫瑾看了眼大声嚷嚷的凯撒：“……” 　　练舞室一片混乱，巫瑾恍惚转向大佬：“安徒生是我选的吧？” 　　卫时点头。 　　巫瑾抓狂：“所以我为什么会选安徒生？！”半天又自我安慰：“总比王尔德好，而且至少不是安吉拉卡特……” 　　练舞室镜子前, 台本被AI选管逐一下发。这似乎只是完整台本的残缺部分，A4打印纸封面一片血红。 　　选管顺手打开了练习室内的老旧电视机，雪花与噪音响起的一瞬巫瑾甚至以为有贞子要从电视里爬出。 　　直到电视信号终于恢复正常，屏幕里开始反复播放一段诡异画面： 　　阴沉的天空毛骨悚然，大雨倾盆, 人群拥着棺材无声向前，胶卷画面呈现黑白, 黑又不到位, 旧式屏幕灯管里红绿都没烧够，整个视频阴森森发蓝。 　　等到女主角出现，巫瑾才知道这段视频原是彩色。 　　面色惨白的小女孩穿着血红色的舞鞋，五官都在大雨里模糊, 她一路踢踢踏踏跟着棺材缓缓地走。 　　巫瑾低头，剧本翻开到第一段。 　　“母亲入葬的哪天，珈伦穿着她的红舞鞋……” 　　AI选管暂停了正在播放的录像：“这就是你们的编舞Demo，60进12淘汰赛最后一场会在观众面前表演。” 　　练习室内突然有人举手。 　　然而还没等选管点名, 天空蓦的一道炸雷。 　　不止一人条件反射一个瑟缩。 　　窗外的光线极暗，比刚才选手聚集时昏暗了不止一个色阶, 天色压抑沉闷。 　　乌云阻塞傍晚的余光，有零星雨滴打在练习室玻璃窗扇上。空气一时满溢着腥湿铁锈的腐朽气息，巫瑾摸了下胳膊肘子，在空气里冷飕飕发凉。紧接着雨声越来越大，窗外本来还算清晰的视野糊成一片。 　　“下雨了。” 　　巫瑾开口，回头时一顿。 　　大佬的视线正看向电视机，巫瑾顺着目光转去，猛地瞪大眼睛。 　　昏暗的练习室内，电视屏幕。被暂停的视频里，雨声、棺材和路人同时静止。只有穿着红色舞鞋的小女孩，缓慢、缓慢回头。 　　巫瑾：“！！！” 　　占了眼眶近三分之二的漆黑瞳孔大而无神，她惨蓝的脖子扭转了近180度，看了屏幕外一眼，又缓慢转过头去。 　　几组选手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这视频不是被暂停了吗？！ 　　巫瑾脑海中思绪飞转，然而旁边的大佬早就不看屏幕里的恐怖片了，正卡着摄像机死角趁乱揉自己伪装后的小卷毛。 　　巫瑾：！！哎呀！ 　　练习室窗外雨声愈大，倾盆暴雨几乎和视频中重合。AI选管又点了下刚才举手的同学：“请讲。” 　　那位选手礼貌开口，声线温和好听：“老师。编舞里的女主角怎么办，这里只有男练习生。” 　　那人声音悦耳，开口的一瞬巫瑾立即想起文麟，那人甚至还站在凯撒身边—— 　　然而很快巫瑾就推翻了猜想。 　　说话的选手比文麟微微略瘦，嘴边带着温柔的笑容。他站在凯撒身后半个身位，隐隐成结盟态势，凯撒走突击，那人更像是为队友提供战略保护。 　　辅助位。 　　巫瑾无声敲定。事实上，无论克洛森秀还是星尘杯青训，落单的辅助位都并不多。狙击和辅助在战队中通常需要密切默契培养，例如佐伊文麟。 　　除了—— 　　脑海中闪过赛前收集咨询：“星尘杯青训赛，支持率排名第一的是红桃K，第二名是‘北方狼’青训队替补辅助金灿硕……” 　　巫瑾清楚记得与大佬观赛时，第一个出场的战队就是帝国头号种子“北方狼”。金灿硕得票率高，一方面与多数粉丝爱磕北方狼练习生全家桶有关，另一方面。 　　巫瑾记得文麟所说。 　　“金灿硕是适配性很高的辅助，所以签约不久就做了替补。当然，也因为适配性太高，和谁配合都打不出风格。专业赛事不缺他，让他打低一级赛事又屈才，索性就被丢到星尘杯再打一次青训了。” 　　“至于灿硕本人实力……青训赛上，有他在，狙击位随便牵只仓鼠也能赢。” 　　巫瑾抬头，依然分辨不出这位选手是否是传说中的金灿硕，更不知道凯撒怎么和人搅在了一起。 　　此时一众练习生正安静等待选管的回应。窗外雨声肆虐，屏幕里的红鞋女孩撑着伞，不再回头。 　　“编舞里的女主角，”AI选管点头：“是个好问题。”紧接着这位AI露出了诡异的微笑：“当然，她不会陪着你们训练。” 　　“但她会看着你们。” 　　“当你们训练懈怠的时，她会亲自出来督-导。她无所不在。” 　　场内猛地一顿。 　　AI选管笑眯眯道：“那么，先选出C位来穿鞋吧。” 　　雪花信号跃动，电视屏幕再次开始循环播放，小女孩穿着红鞋，扶着棺材绕教堂走了一圈又一圈，像是永不让棺木内的灵魂安歇。象征C位的舞台道具从橱柜中被拿出，和砍断的双脚放在一起—— 　　那是一双红色亮胶鞋。 　　人群纷纷后退！ 　　巫瑾记忆中“红舞鞋”的故事模糊不清，大致是穿着红鞋的少女一刻不停跳舞，直到被刽子手砍断双脚，在森林中血淋淋爬行，最终在教堂通过忏悔得到救赎。 　　“……她不得不舞，一直舞到黑森林，这双鞋已经生在了她的双脚，她会一直跳舞直到变成骸骨……” 　　女主角的诅咒从穿上红舞鞋的一瞬开始奏效。 　　原本试图争C的选手无一例外熄声。巫瑾视线扫过练习室内每一张脸庞，与他想象无差，不穿鞋未必会出事，穿鞋一定会出事。中位圈、高位圈各自按兵不动，即便是卡位选手也不愿做第一只小白鼠、抗衡“红舞鞋”的核心故事规则。 　　没有一个人想要穿鞋。 　　AI摊手，把鞋收起：“那么，我会让女主角亲手把红舞鞋交给你们。” 　　几位AI撤走，房间终于让给了摄影师和练习生。 　　窗外雷声沉沉，房间内血迹斑驳。 　　黑色幕布重新罩上了两只砍断的双腿，练习室响起了“红舞鞋”的舞台音乐，与视频如出一辙。 　　《红舞鞋》的配乐惊悚诡谲，多数时候没有曲调，反而像金属在液体中被缓慢敲击，带着恐怖片特有的空旷回荡感，亦或是指甲尖在冷硬表面上来回刮动。 　　巫瑾：“……”万万没想到舞台背景音乐还有用水琴演奏的。 　　水琴，恐怖片特用配乐工具，又称“来自于地狱的乐器”。很快就有选手捂住耳朵，觉着脊背发寒，开门向走廊涌去。 　　暴雨中的练习室极为沉闷，四面空旷的镜子又尤其诡异。巫瑾在几位练习生惊愕的目光中闯进练习室后的橱柜，少顷出来。 　　“红舞鞋还在。”巫瑾和蔼向周围几队伸出友谊之手：“问题不大，这是综艺选秀，不是恐怖选秀。” 　　接着拉着大佬就开始疯狂蹭镜头。 　　这一期起始直播改录播，选手得票率大概率取决于镜头、舆论、初始支持度。巫瑾能隐约在脑海中拉出模型，每期12位选手淘汰。必然有人死于明争暗斗，也必然有人死于副本。只是不知道其中的比例如何分配，核心驱动力又由什么决定。 　　安徒生副本此时塞了整整24个人，格林童话其次，人数20，王尔德副本人数15。 　　其他两组主题又是什么，3组是否存在公平制衡，以及，红桃K在哪…… 　　然而按照巫瑾的话说：“红舞鞋绿舞鞋，能上镜的舞鞋才是好舞鞋。” 　　短短一小时录制内，巫瑾创造了一切从大佬身份、No.2练习生“祝岚”身上吸血的机会，堪称克洛森吸血姬。罢了还狠狠消费了一下过世选手尼古拉斯，特意在镜头前留下了“怀念队友、给尼古拉斯生前发帖奋力点赞”绝美兄弟情操作。 　　巫瑾一通乱秀，转眼就忘记了红舞鞋的女主角。 　　周围一群选手目瞪口呆。 　　巫瑾立刻腼腆摆手：“打架是打不过，苟延残喘再混一轮而已。”然后拖拖拉拉带着大佬走向走廊，直到周围空无一人。 　　巫瑾缓慢思索，低声重复：“……当训练懈怠的时，她会亲自出来督-导。她无所不在……” 　　“咱们不选C位，算不算消极怠工？她什么时候出来？” 　　克洛森秀摄像机就在两人附近。卫时抱臂：“你是说女主角？” 　　巫瑾点头，接着开口：“贮藏室橱柜我翻过了，红舞鞋在玻璃柜内，钥匙在选管手上，取不出来。有点奇怪，这里层高比上一轮的练习室更低，还有——” 　　卫时突然眯眼，对巫瑾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巫瑾一顿，耳边指甲摩挲光滑金属表面的声响在一瞬间由远及近，在这一瞬间他才分清《红舞鞋》的背景乐和刮磨声来自于两种声源，脊背猝然寒凉，暴雨中的走廊黑暗无灯，像是有阴风飘过。 　　一道闪电陡然照亮视野！ 　　巫瑾看向大佬背面的墙壁，瞳孔猛然撑到最大。 　　长约十几公分的血印从雪白墙壁无端渗出，卫时眼疾手快把巫瑾往墙角一摁，两人短刀同时如青锋白练抽出，似乎都想抢先护在对方身前。 　　克洛森秀直播间。 　　原本还坐等围巾磕糖的观众一片静默，接着陡然炸开：“雾草啊啊啊啊！！刚才那个是，这是恐怖片吗！” 　　弹幕中早已选择儿童保护模式绿色观影分级的观众纷纷怜悯：“早跟你们说了，我上上上……上轮比赛里全是蛾子那时候就开屏蔽了。” 　　弹幕此起彼伏一片哀嚎，像是方才有什么悚然骇人的物事闪过。 　　应湘湘露出可爱的淑女笑容：“血鸽导师，刚才那一下，选手能看到吗。” 　　血鸽确信摇头：“看不到。我们的镜头是开了夜视的，才能给观众透底。在练习室走廊这种自然采光下，就算是改造人练习生，都捕捉不到原委。” 　　应湘湘点头：“那很有意思了。” 　　走廊，指甲摩挲金属的声响终于消失，周围一片死寂。 　　卫时干脆收了刀，巫瑾上下左右愣怔看去，似乎除了墙壁的血迹，那道声音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墙壁、天花板、走廊一切如常。 　　他甚至不知道墙壁渗出的是谁的血。 　　巫瑾似有所觉抬头。 　　然而下一秒耳膜瞬间刺痛。 　　几十米外，练习生洗手间，有人在以100分贝尖叫：“啊啊啊啊啊——” 　　两人对视一眼，阔步向洗手间走去。 　　同样奔涌而来的还有3、4队练习生，其中就有凯撒和他的新搭档。洗手间门扇半掩，血腥味浓重，一路走来光线依然昏暗，却又有种鬼影重重的约束感。 　　巫瑾看向四周，走廊到这一段，每一面墙壁都是沉默的镜子。 　　据巫瑾所知，除了路易十四之外，很少有人喜欢给走廊装这么整面整面镜子。雨天冗长的走廊漆黑没灯，镜子吸了光，又反射出不清不楚的人影。 　　腕表上的存活数字已是从59停在了58。 　　巫瑾完全没预料到第一次淘汰来的如此迅速。 　　洗手间内救生舱炸开，受害者的队友正惊恐靠在墙上，胸口呼吸急促。凯撒的盟友——那位气质极佳的辅助位大步上前，单膝蹲下与幸存者就对视。 　　好在幸存者与这位辅助并不陌生，很快恢复镇静。 　　巫瑾眯眼看向幸存者，看了许久才移开视线。 　　幸存者名叫“九月”。 　　“是女鬼，”幸存者九月体格强壮，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哑声开口：“被砍掉双脚的女主角。” 　　“我打开隔间门，就看到她站在门口。洗手间的门被她堵住了，我的队友正在这个时候开门。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选择我，而是扑向我的队友，然后——” 　　他看了眼还在晃动的救生舱，惊魂未定。 　　巫瑾与一群练习生挤在门口，将目光扫向洗手间各处。 　　生锈的水龙头、模糊泛黄的镜与厂房无数个洗手间无差，只是不知为何更显压抑。洗手间窗扇微开，门外是接连不停的暴雨。再敏锐的听觉在雨声中也会被削弱。 　　巫瑾为了保持五感，径直上前关窗，窗外是新鲜甜美带花香的空气。 　　巫瑾低头，一大丛红玫瑰郁郁葱葱盛开。 　　身后，一群练习生正在审讯。 　　“你怎么证明是她对你的盟友下手，而不是你自己？” 　　“女鬼是投影还是实质？如果是投影，她怎么对你们动手，如果不是，她怎么从洗手间消失？” 　　中间还混着目瞪口呆的凯撒：“有猫病，人小红帽才几岁。怎么可能偷看你们上厕所？咱们这节目还播不播了？！” 　　众人：“……” 　　那位幸存者九月辩解无门，干脆打开隔间小门。 　　隔间外只是零散血迹，隔间内却是一地一墙凌乱血迹蔓延。 　　空气陡然寂静。 　　逃杀秀中，任何选手淘汰都是“一击毙命”式安全弹舱，绝不存在凌虐、折磨。凯撒那位辅助位盟友弯腰，指尖在墙壁一蹭：“是道具。和砍断的双腿切面一样的红色液体道具。” 　　九月点头：“女鬼被砍断了腿，她一直在滴血。” 　　几人齐齐瞪大眼睛看向九月。 　　那位辅助位轻声叹息：“好吧，那么请你说说看，你见到的女鬼。” 　　九月是排名不高的中位圈练习生，从Vocal 1班晋升而来，受害者就是他在Vocal 1班的原盟友。 　　九月描述中的女鬼比视频里的红鞋女孩更年长，西方面孔，十八九岁年龄，面色惨白。洗手间内几人沉默听着，直到巫瑾开口。 　　“……当你们训练懈怠的时，她会亲自出来督-导。她无所不在……”巫瑾复述选管曾经说过的台词： 　　“她会亲手把红舞鞋交给你们。” 　　那位辅助位猛地回头。 　　凯撒一惊一喜，隐隐约约能认出巫瑾，又不能确定。 　　巫瑾微笑开口：“莱迦，RAP 2班练习生晋升，幸会。如果我猜的没错，只要我们不选出C位，女主角就会用各种方式淘汰我们。” 　　“这是她的规则。” 　　“当然，女主角同样只喜欢向落单的练习生下手。比如，她会在洗手间仅有两人时出现。” 　　凯撒非常给面子，点头点头！ 　　凯撒的那位辅助盟友走来，温和与巫瑾握手：“我叫禹初，幸会。所以您要……” 　　巫瑾礼貌同禹初握手。 　　“我想邀请这位女士再次出现。” 　　几人齐齐愕然。 　　不少练习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巫瑾。克洛森秀直播间，就连观众也一愣：“小巫这是要——” 　　巫瑾坦然开口：“很简单，这里有3个隔间，每次洗手间进2~3人，其他人守在门外。一旦女主角出现，里面的选手立即预警，门外选手冲入支援。” 　　那位幸存者九月愣愣开口：“要是……要是她不出现呢？” 　　巫瑾笑眯眯道：“那就证明，只要选手抱团，她一定不会出现。” 　　人群里很快爆发一小阵讨论，然而节目中毕竟不可能一直蓄水不如厕，整栋楼只有这么一间洗手间，巫瑾的提议很快被赞同。 　　每次洗手间进2~3人，其他人留守。 　　但在选择诱饵时，几人又产生了些微争论。 　　如同没人愿意穿上诅咒的红舞鞋一样。 　　没有人愿意首先被当做诱饵，除非对实力尤其自信—— 　　巫瑾作为提议者，倒是干脆和自家大佬报名。 　　出乎意料竟然还是被凯撒抢了先。凯撒的盟友，禹初有一瞬愣神，但很快苦笑同意被首轮当做诱饵。毕竟早在组队之初就把凯撒的智商摸了一干二净。 　　好在禹初对凯撒的实力同样有信心。 　　首轮诱饵布置完毕。 　　凯撒进门前对巫瑾挤眉弄眼——巫瑾可以百分百确信，凯撒这厮就是想活捉女鬼捞回去炫耀。 　　两分钟后，巫瑾敲门。放凯撒禹初出来，换自己和大佬进去。 　　两分钟不长，巫瑾提前敲门，摆足了诚意不让凯撒、禹初涉险。 　　接着是巫瑾、卫时进门，临走前最后扫了眼忧心忡忡的众练习生，惊魂未定的幸存者九月，兴致勃勃的凯撒和有些脑仁疼的禹初。 　　黑漆漆的洗手间空荡安静。进门前，巫瑾商议十分钟后再换人，像个照顾队员的绅士，很快就赢得了众人的信任。 　　两人预备进入隔间。 　　巫瑾大大咧咧占了中间，把大佬挤到旁边。 　　卫时扬眉。 　　选秀节目中的洗手间隔间并不脏乱，相反十分干净整洁，毕竟在伪装的“21世纪训练厂房”之下，用的还是31世纪的高端排水、垃圾处理循环系统。 　　绝不苦着广大粉丝的宝贝儿子们。 　　马桶盖都是巫瑾记忆中最先进的。 　　巫瑾乖巧坐在隔间的马桶盖上。 　　然后悄咪咪敲了下大佬的塑料墙。 　　卫时回敲。 　　巫瑾压低声音：“卫——哥——” 　　卫时能隔着墙板脑补出巫瑾在鼓着脸颊呼呼吹气。 　　那厢巫瑾莫名兴奋，那语气就跟在浮空城捉住一只最肥的火烈鸟似的：“卫哥，知道咱为啥要进来不！” 　　卫时示意他继续。 　　巫瑾信誓旦旦：“我被坑了一次，就绝不会被坑第二次。”本小巫绝不会在相同的门槛上摔倒两次！ 　　“因为九月。”巫瑾一字一顿开口：“九月就是红桃K。” 　　克洛森秀直播间，粉丝猛地哗然。 　　“妈耶！” 　　“绝了，他怎么认出来的？所以小巫和K又两方认出了，这是要搞计中计碟中谍？！” 　　隔间内，巫瑾飞速开口：“体型、手法都和在RAP 2班一模一样。而且他一定会来找我。不死不休。” 　　“救生舱里选手是红桃K杀的，所以他才能替换成九月。也就是说，绝不可能是女鬼杀的。” 　　“而且——” 　　巫瑾深吸一口气，眼神熠熠发光，语气肯定：“红桃K必然见过女鬼，因为刚才……” 　　卫时言简意赅：“走廊里。” 　　巫瑾果断点头：“对。走廊里那次，我们遇到的应该就是从洗手间撤退的女鬼。” 　　“K知道该怎么对付她。” 　　“暗杀、明杀里面，他最喜欢的杀人手段是心理恐吓、利用信息不对等。” 　　“节目组不会设置必死之局，女鬼同理。如果我没预判错，这一轮，K是要借女鬼的手杀人——” 　　“《红舞鞋》这一轮。他能摸出来的规则，我们一定也能。” 　　巫瑾突然一顿。 　　极端昏暗的洗手间隔间内，右侧正对窗扇、空荡无人的隔间似乎有一道影子。 　　挡住窗外投射而来的月光。 　　巫瑾低头，从影子推断，右侧隔板上似乎趴了一个没有骨头的人。女性，瘦弱，长发。 　　嘀嗒。 　　嘀嗒。 　　鲜血顺着隔板淌下，汇聚成红色的血洼。 　　克洛森直播间。 　　弹幕中原本围巾粉的快乐欢呼戛然而止：“小巫搞他！卫神搞他！围巾合璧冲鸭鸭鸭。围巾磕呀呀呀——啊啊啊啊啊卧槽！小、小巫啊啊啊啊你你你旁边——” 　　“救命！我就是想磕个CP，啊啊啊小巫快抬头啊啊啊——” 　　巫瑾缓慢抬头。 　　一张毫无血色的惨白脸颊越过洗手间隔板，脖子弯了90度正直勾勾从上至下盯着他。 　　《红舞鞋》的女主角。 　　她的皮肤极白，瞳仁又极黑，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她的瞳孔占了整个眼眶的三分之二，长发湿湿漉漉，像是从下水管道钻出的幽灵。 　　巫瑾又低头。 　　没有看到女主角的双脚。 　　女主角的双脚早已经被砍断。 　　伤口处顺着隔板不断流血，不知道她是怎么飘上来的。 　　巫瑾嗖的站起致敬，用冲水声掩盖人声：“小姐姐！” 　　身旁，大佬已是二话不说冲出。 　　巫瑾诚恳：“小姐姐，我能问您个事儿吗，就刚才那个九月——哎卫哥先别动手，咱们先看看能不能沟通！” 　　卫时气势冰冷骇人，从牙缝里开口：“她刚才看你的时候，你穿裤子了没。” 第209章 宣战 　　巫瑾一呆。 　　女鬼还在厕所隔间边缘OB, 巫瑾脑子没转过来，条件反射跳起给大佬开门：“穿、穿穿穿穿一直穿着……” 　　哗哗流水声中, 只见卫时尖刀直入, 凶残推门！ 　　几架微型摄像机秒速捕捉到洗手间内风云变幻！ 　　克洛森秀直播间。弹幕陷入诡异寂静，接着蓦然翻起滔天巨浪。 　　“？？？我新来的，看不懂, 这抓的是什么重点？！这会儿不是该说‘当心，站我身后’、‘快走，我保护你’——卫神你特么关心小巫穿没穿裤子干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小巫被吓得哦，刚才见女鬼姐姐都没事儿，现在, 嚯！这无处安放的小手手！” 　　某非公共版面，围巾少女也被砸了个措不及防, 接着满屏嗷嗷乱叫： 　　“啊啊啊啊围巾是真！！！卧槽卫哥这占有欲, 这还亲自冲进去检查？？《我的老婆谁都不能碰》，今天也特么是看直播磕晕的一天！” 　　“求女鬼视角机位！@节目组，换我趴在上面可不可！” 　　“报！！！——卫神冲进去了！” 　　围巾少女瞬间上头。 　　瞬息之间，克洛森秀直播平台, 爆手速输入身份芯片、验证合法年龄的观众不计其数。 　　就连血鸽都吓了一跳，继而恍然大悟：“真人版《红舞鞋》评级为血腥、暴力，PEGI-12，现在看来, 观众对女鬼类型恐怖电影都非常热情。” 　　应湘湘：“……”想多了，她们只是想看卫选手巫选手在洗手间胡搞乱搞。 　　然而观众热情显然也催发了讲解导师血鸽的热情。 　　血鸽接过话筒, 十分感慨：“我从两位选手身上看到了非常朴实的情谊。多数时候，盟友、观众只在乎你的比赛名次，只有真正的兄弟才会关心你的真正处境和身体状态……” 　　直播屏幕正中。 　　卫时不容反抗挤入巫瑾隔间，目光冷硬不悦，先剜过女鬼，接着是到处盘旋的机位，在看到巫瑾穿着完好时才稍有收敛。 　　巫瑾只能再次冲水以作掩饰，面具下的小圆脸傻傻愣愣：“卫哥，我没……没……”没脱裤子…… 　　卫时视线下移。 　　巫瑾：“……” 　　巫瑾：“！！！”卧槽这眼神背着摄像机，怎么有点不对！ 　　干净、狭小的洗手间隔间立即被挤得满满当当。 　　卫时气势极强，巫瑾不得不战略性后仰。挂在左侧隔板上的女鬼像是没有骨头的液体，惨白的头部继续向巫瑾探来，脖颈根部和脊椎宕180度弯折叠起，腥湿的长发就要落到巫瑾脸颊—— 　　巫瑾把女鬼往旁边拨了拨，借故乖巧提议：“她在这有点挤。” 　　女鬼眯起眼睛。 　　两人交错站开，巫瑾与女鬼拉开距离，和卫时却又挨得极近，呼吸灼热相交。 　　巫瑾诚恳：“我两又有点挤。”然后殷勤替大佬打开门。 　　卫时面无表情：“你先出去。” 　　女鬼苍白的指节因为愤怒颤抖。 　　碰的一声，巫瑾被推出隔间门外，留下大佬一人在内。巫瑾左思右想觉得不对。窗外暴雨不绝水汽氤氲，门内又是孤男寡女，卫哥190左右的个头和蠕动的女鬼形成最萌身高差—— 　　巫瑾再次敲门，探头探脑：“卫哥，要不还是我进去你出去？哎呀！” 　　隔间门板，被忽视许久、忍无可忍的《红舞鞋》女主角猝然爆发！ 　　女鬼原本垂坠的头颅猛然昂起，惨白的皮肤泛出和视频中一样的诡异幽蓝，血盆大口毫无征兆张开，扒在隔板上的双手一并伸出，没有指甲、血肉模糊的指尖对着最近的卫时狠狠抓去！ 　　巫瑾瞬间瞪圆眼睛。 　　全身血液陡然沸腾，肾上腺素激增，巫瑾在电光石火之间同时进入战斗状态！ 　　克洛森秀直播间，直播导师应湘湘迅速拿麦：“女鬼出动了！卫时选手目前是第一仇恨对象，如果巫选手拥有远程攻击武器，那么卫时现在的站位能给他创造出非常有利的机会。但可惜——” 　　镜头中，出乎众人意料，巫瑾压根就没考虑正面支援卫时。 　　少年后撤急退，从隔间门口一侧越过，顺手打开了哗啦啦两个水龙头掩盖打斗声响，接着直直冲入最左侧半敞开的隔间—— 　　应湘湘长大了嘴巴。 　　那是女鬼所在的隔间。 　　隔板上方，女鬼整个身子都要探入中间隔间去袭击卫时，冷不丁巫瑾直接从后背闯入，对着小姐姐两只被砍断的、空荡荡的小腿一个猛拽—— 　　女鬼吧唧一声，被巫瑾强行拽回！ 　　洗手间内情形骤变！少年拖麻绳似的把女鬼扯回隔间，接着动作迅猛如电，膝关节急促抬起，两手反捉女鬼手臂，膝盖猛地压向女鬼脊背，把她狠狠抵在闭合的马桶盖上。 　　巫瑾终于扬起下巴。 　　最标准的近战搏击体术。 　　膝盖抵住的最下方，塑料板被巫瑾和女鬼同时压着，受力过重，竟是“吱呀”一声从中裂开缝隙。 　　场外瞬间哗然！ 　　应湘湘转向血鸽：“小巫、卫选手两人组队，但我记得哪怕是上一轮，主输出位也一直是给到卫选手？这场竟然是小巫……” 　　血鸽点头，眼神赞赏：“主输出位只是个形式。逃杀团队中，一旦涉及到资源、专精分配，就存在输出、辅助等分位。但这张地图不吃资源。所以最完美的双人团队，是双核运转同时能C。” 　　镜头里，巫瑾微微呼出一口气。 　　桎梏女鬼双臂的指节触感冰凉粘腻，按照他与大佬开赛前的约定——这场比赛是大佬与他的最后一场“教学赛”。 　　战斗不过分干涉，线索不提示。无他。这轮以后，无论是克洛森秀出道决赛，还是以后的甲级赛事、星尘杯、星际联赛，都将由巫瑾一人一力担当。 　　身后，大佬推开折扇隔间小门。 　　巫瑾微微低头，试图与女鬼沟通无果，仔细观察时目光却微微一愣。 　　巫瑾的视线在女鬼脸部轮廓附近徘徊。 　　女鬼NPC毫无疑问是节目组的AI，被砍断双腿、在暴雨天徘徊行凶的厉鬼。她的手臂皮肤也呈现明显的机器人硅胶触感，体温冰凉，但脸部却覆盖近乎以假乱真的皮肤—— 　　女鬼扭曲的四肢微微动了动。 　　巫瑾一顿。 　　挟制住的女鬼头部朝下，赫赫作响，四肢在以不易察觉的幅度微微扭动。下一秒，女鬼柔软的关节180度旋转，向下的头部毫无征兆转向朝上，被反手挟持的双臂转为正手—— 　　女鬼再次对巫瑾张开血盆大口。 　　巫瑾：“！！”有没有道理了！ 　　AI女鬼百折不挠，巫瑾措不及防就连连后退，接着女鬼猛地从隔间扑出！ 　　卫时毫不犹豫拔出短刀，直直将女鬼逼退，两人瞬息并肩而战。巫瑾急促喘息，同时亮出匕首，目光如电在洗手间扫视。 　　不对。 　　两人负责值守的10分钟已经过了近8分钟，女鬼战斗力与A级练习生相当，但作为战斗永动机究极难缠。红桃K能单打独斗女鬼，还能从她手上拿走选手人头，绝不会游刃有余。 　　洗手间此时血迹一片混乱，有之前打斗留下的，有女鬼被砍断腿部新淌下的—— 　　巫瑾蓦地一顿。 　　所有血迹在靠近水池处终结。 　　“水池！”巫瑾言简意赅，拉着大佬就像水池靠拢。 　　女鬼神色陡变，在半空中一个扭转就要阻隔两人去路，然而巫瑾动作更快，两手鞠水火速向她泼去！ 　　毫无反应。 　　女鬼果然站在了距离洗手间水池一米开外，张牙舞爪却寸步不进。 　　巫瑾心念电转。 　　二十分钟前，红桃K无疑也躲藏在水池安全区内。女鬼无法踏入水池一步，她怕的不是水，也不可能是铺满洗手间的白色瓷砖。还有，之前自己与大佬在走廊上遇到的，就是头顶上方飘过的女鬼，伤口在墙壁洒下血印。她为什么会选择那里撤离，而不选择洗手间就近的走廊，布满镜子的走廊—— 　　巫瑾猝然回头。 　　水池墙壁上，一面老旧发黄的镜子直直照着自己与大佬。 　　镜子里没有女鬼的身影。 　　“——镜子。”巫瑾轻声开口。 　　卫时点头。 　　无需多言。 　　下一瞬，两人齐齐踏出水池旁的一米安全区，巫瑾直直跃起，抓住女鬼的胳膊就往镜子前面扯。女鬼惨白的脸上竟是罕见露出了痛苦、惧怕的表情，奋力挣扎就要后退！ 　　巫瑾终于呼出一口气。 　　镜子。 　　《红舞鞋》女鬼的约束规则是镜子，虽然这玩意儿和红舞鞋本身没有任何联系，巫瑾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被砍断双腿的少女为何会惧怕镜子，且逃杀秀中很少出现毫无意义的规则—— 　　但这就是规则。 　　巫瑾张开嘴，大声开嗓：“啊啊啊嗷嗷嗷啊啊啊啊啊——” 　　洗手间厚重木门外，等待已久的其余选手大惊，踹开门就向内涌来。首当其冲第一个就是凯撒：“！真有鬼！啥玩意儿？不是萝莉？！” 　　门内，卫时还在同女鬼负隅顽抗，巫瑾似乎正在奋力奔跑求救。 　　然而人群甫一出现，女鬼毫不犹豫翻出窗外，只用惨白的脸颊愤恨看了眼选手们，就再不见踪影。 　　人群瞬时爆发出窃窃私语。 　　女鬼的脸颊瞳孔处处可怖，但很快凯撒的盟友，那位名叫禹初的辅助位就温和安抚：“至少证明了一点。” 　　“她不会在人多的地方出现。今晚大家尽量抱团，不要单独外出……” 　　巫瑾的视线穿过人群，扫了下伪装成“练习生九月”的红桃K。 　　红桃K似有所觉。 　　然而巫瑾极其坦然，扫完红桃K又去扫旁边的练习生甲乙丙…… 　　凯撒偷偷摸摸凑过来：“你咋冲水冲那么多次。” 　　巫瑾睁圆眼睛：“啥！” 　　凯撒压低声音批评：“你是不是最近吃辣吃多了啊！！这比赛呢！算了我不告诉你队长。” 　　巫瑾：“……！！” 　　洗手间的喧哗终于停歇。巫瑾觉着，禹初这人简直是个奇才，他竟然想了个法子，众人拿号排队去洗手间，凑成6个再手拉手过去以防被女鬼盯梢。原理类似于小女生课间手拉手去厕所。 　　然而巫瑾很快就移开了关注。 　　对付红桃K，需要谋定而后动。 　　窗外暴雨连绵。趁着熄灯前的功夫，巫瑾迅速扫荡了一遍整栋练习室大楼。 　　楼中统共只有两层，上层宿舍下层练习室。小半走廊装有镜子。除《红舞鞋》外，格林兄弟与王尔德的童话剧本组别分散在各自的练习室建筑，此时被倾盆大雨阻隔。 　　巫瑾只能在开窗时透过雨水中微弱的光看到不远处的小楼。 　　小楼下无一例外是大片大片的红玫瑰。 　　和远处练习室的镜子反光。 　　腕表微微振动。 　　距离练习生集合、向观众放送当日节目剪辑只剩10分钟。 　　腕表还剩52人。 　　巫瑾用指节戳了下镜子，跟着大佬快速归队。 　　AI选管正和颜悦色站在练习室中央，周围统共聚集了21名练习生，另外三名不知所踪。红桃K同样混迹于人群，跟着从洗手间归来的大部队，倒是没有抽空再下杀手。 　　巫瑾扫了一圈同组选手。 　　能从100晋级60，各个都不可能是善茬。 　　此时电视中反复播放的《红舞鞋》终于被按下暂停，选管首先表达了节目组的不满，由于《红舞鞋》组排演进度停滞不前，本期21人镜头剪辑将只占节目总长度1/5，无法有较长时长在观众面前拉票露脸。 　　但在播出前，选手还有一次修改“剪辑”的机会。 　　之前下发的扑克牌花色含义终于统一放出。红桃能控制论坛舆论风向，黑桃拟形为上升箭头，可增加选手出镜时间。梅花拟形为剪刀，可剪掉任意节目段落，方块则回归本意象征财富，抽中方块卡牌的选手能为自己增加选票。抽中大小王无效。 　　规则公布在下位圈造成了少量轰动，上位圈明显并不在意。 　　巫瑾很快不再关心。 　　这场逃杀秀的精髓在于杀人、换皮，卡牌游戏只是其中无伤大雅的点缀。 　　虽然于卡位练习生来说，卡牌无异于淘汰前的最后救星——在AI宣布可以交牌之后，迅速有练习生隐秘用腕表交牌。 　　几分钟后，节目终于开播。 　　一时间勾心斗角你死我活的练习生们如同小学生围坐屏幕。 　　巫瑾坐在大佬旁边。 　　自己和大佬竟然还没认认真真看过一场电影！！！ 　　虽然这会儿已经变成看综艺。 　　当期节目中，其余两班剪辑放出。 　　“Vocal组，王尔德《夜莺与玫瑰》，综合组，格林兄弟《白雪公主》。”巫瑾低声琢磨。 　　巫瑾对《夜莺与玫瑰》记忆不深，似乎是夜莺在荆棘里穿破胸膛，用鲜血浇灌出世上最美的红玫瑰。 　　节目推进到《红舞鞋》组。 　　12分钟不到的镜头已是用尽全力把所有选手扫了一遍，塑造人设可圈可点—— 　　巫瑾突然一顿。 　　人群逐渐喧哗，不止一人回头看向巫瑾。 　　这位想方设法蹭够了尽头的练习生“莱迦”，在视频剪辑竟是中一次都没有露脸。 　　“练习生莱迦”实时支持率排名，24下跌至36。 　　下一轮卡位。 第210章 镜子（半更） 　　偌大的练习室霎时爆发出窃窃私语。 　　巫瑾表情不变, 向人群微微颔首。 　　实际心思电转。 　　毫无疑问有人用卡牌减掉了他的镜头。 　　此时存活52人， 52名练习生攥着开场时的59张卡牌。梅花花色可减去任意选手镜头—— 　　周遭, 原本投向巫瑾的好奇目光却下意识倾向于戒备。 　　距离巫瑾最近的几位练习生看似同情, 瞳孔里却分明谨慎敬畏。 　　“莱迦”在60进48的表现可圈可点，镜头前长袖善舞，镜头后还能单挑女鬼。一旦莱迦卡位, 一旦莱迦需要被迫夺取别人的身份晋级。 　　整个练习室里能与他抗衡的屈指可数。 　　落地窗前，AI选管啪嗒关闭了播放结束的本集综艺放送。人群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几名先前和莱迦交好的选手纷纷前来安慰，并有意无意露出自己卡牌花色让莱迦验牌。 　　“是谁暗算的？太不要脸，梅花可以剪切镜头, 可惜我这里只有红桃，帮不上莱迦哥……” 　　就连红桃K伪装的那位“九月”, 也有意无意展露出了他手里的“红桃牌”。 　　巫瑾视线微微扫过九月。 　　红桃K淘汰了上一版本的“九月”, 手里至少应当有两张卡牌—— 　　巫瑾拧眉。 　　强烈的违和感涌来。 　　任何逃杀选手，即便面孔、身份千变万化，作战风格只会随着资历增长趋于稳定、老辣。 　　红桃K擅长的是暗杀，追求的是病态华丽的规则, 博弈游戏下的你死我活。如果是K在试图用卡牌淘汰桃子，与他上一轮的作战习惯略微相悖。 　　巫瑾移开目光，脑海中猝然一闪—— 　　“60进12，选手可在休息室内自由结盟。” 　　如果K在这一轮有了盟友。 　　如果—— 　　不远处, 凯撒急吼吼挤入人群。 　　卫时不着痕迹拦住凯撒的猛扑之势，再面无表情放行。巫瑾算是看清了, 第七轮淘汰赛选手互相剥皮尔虞我诈，只有大佬气定神闲，就跟平时出门溜兔无差。 　　凯撒压低声音，想也不想伸出援手：“要帮忙直接喊一声，随叫随到。” 　　巫瑾比了个碰拳的手势，表达感谢。 　　凯撒还不放放心，表面是暴躁老哥，私底下又鬼鬼祟祟把巫瑾拉到墙角，避开所有摄像头给巫瑾比划：“我说你听。这场比赛规则不太对劲，淘汰其他选手能披上他们的皮，你哥我这张脸就是——” 　　巫瑾听了个目瞪口呆。 　　从第一轮到最后一轮，凯撒哥似乎第一次把比赛规则完全抓对！ 　　凯撒一拍巫瑾肩膀，嘿嘿嘿：“想什么！都禹初给我说的。” 　　巫瑾恍然。古往今来，主输出位和优秀的辅助位都有点那么惺惺相惜的意思。百人混战地图中，最优秀的辅助选手更是会在第一时间挑出“最出色”的突击、狙击手迅速抱团。 　　禹初就是凯撒这轮比赛的大脑中枢，从100进60跟到60进12。 　　那厢，凯撒又神神秘秘给巫瑾开口：“留点心……别队友给人整换了都不知道。知道怎么看着你队友不？脸皮子贴上脸到贴合得整整3分钟，你和那谁，别分开超过3分钟，要不被掉包了你也发现不了。” 　　然后以身作则：“你哥就是这么看着辅助的。” 　　“……”巫瑾：所以凯撒哥你从头到尾都和禹初gay在一起，没分开超过3分钟？？ 　　“哦，”凯撒又补充：“这也是禹初教我的。” 　　巫瑾终于了悟。 　　禹初进可号召练习生手拉手一起上厕所，退可把凯撒在身边绑的严严实实。作战风格可谓十分谨慎。 　　人群边缘，禹初终于无奈挤入。 　　这位年轻的辅助位练习生视线直接掠过凯撒，他向巫瑾伸手：“再正式认识一次。禹初，辅助位。” 　　巫瑾回握：“莱迦，突击位。” 　　两道目光相撞，巫瑾竟无端有一种对方和自己略微相似的错觉。 　　禹初温和一笑：“既然如此，队友的盟友也是我的盟友。保持联系，卡位问题不大，这一轮我们一起。” 　　“面具完整粘合时间需要3分钟，也就是说最短的‘完美身份替代间隔’是3分钟。”禹初看了眼凯撒：“只要莱迦也能保证你的队友不被替换，我们的同盟就牢不可破。60进12，《红舞鞋》出线至少会有4席。我希望是我们。” 　　巫瑾终于露出微笑。 　　卫时扬眉。 　　禹初比凯撒察觉的更快，他向卫时礼节性点了点头，领着凯撒掉头离去，与其他练习生搭讪。 　　练习生晚课散场。 　　不出巫瑾意料，腕表迅速由52跳到49。 　　最终前48名名次固定，节目花絮中“疯狂刮赞助商糖果卡、给心仪小哥哥投票”的AI粉丝也终于停止战斗。 　　No.49名被AI选管带出，场内最终定格为“48人存活”。 　　供给48人的寝室已是标准2人寝，比上一轮生活环境优越不少。当然上位圈的寝室“特权”也随之消失。 　　巫瑾想都不想和大佬包下一寝。 　　一小时后，摄像机出于隐私考虑电源熄灭。 　　狭小的寝室逐渐传出诡异声响。 　　寝室床榻，呼吸压抑仓促，巫瑾被迫仰起脖颈，手臂紧绷出线条流畅浅薄的弧线，为了掩饰喘息声，狠狠抿住双唇—— 　　卫时松开对巫瑾的桎梏。 　　巫瑾脱力，吧唧一下摊在床上。 　　扑腾半天又不信邪爬起：“不可能啊，这么捉女鬼真有用？！再来再来！” 　　卫时把人捞起，又麻利按下挟制。 　　巫瑾作咸鱼挣扎，愣是挣不出大佬控制范围，半天惊喜开口：“哇真可以！” 　　卫时：“压住脊椎，你臂展比她长，她碰不到你。” 　　巫瑾恍然大悟，眼巴巴看着大佬，想换位练习。 　　卫时冷静：“不好示范，我臂展比你长。” 　　“……”巫瑾鼓起小圆脸：矮个子就不能拿你练手啦！我好歹也是接近180，吃得饱了还能再长高！ 　　然而在大佬的拒绝下，巫瑾只能自己对着床柱练习。 　　练完了嗖的挤到大佬床铺上，熟练裹起被子。 　　寝室两床并排。 　　巫瑾那张被他自己拱地乱哄哄，被子都团成一团儿，大佬这床干干净净，在雨夜里还暖和的很！ 　　巫瑾占完地盘就开始裹着被子搞起腕表。 　　选秀粉丝论坛，莱迦的投票排名正卡在“第36”，因为镜头一剪没，当晚翻不出任何水花，倒是大佬的“No.2 练习生祝岚”在论坛腥风血雨。 　　大佬在身边躺下。 　　窗外雨声如瀑，巫瑾打了个哈欠，被大佬揉了把脑袋。巫瑾顺势换了个方向卷着玩腕表，小小一块，不怎么占地。 　　“明天排练会选C位。”巫瑾懒洋洋开口：“如果和今天一样，排练进度停滞不前。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如果有一名练习生，实力中上，排名偏低，急需挣个镜头给自己抬咖。那么C位非他莫数。当然，其他选手也乐见促成。因为，如果实力强劲的选手跌出卡位圈，谁也不知道他会动手取代谁的身份。” 　　“这场游戏里，设局者所希望的——这名练习生就是莱迦。” 　　“设局者的目标是莱迦。设局者可能是K，也可能不是。从风格上看，不像……” 　　卫时嗯了一声：“你要拿C？” 　　巫瑾斗志昂扬：“拿，为什么不拿。《夜莺与玫瑰》、《白雪公主》的C位都健在，再说咱们这组的小姐姐——” 　　隔了不知道多少堵，猛地传来闷声尖叫。紧接着是细微金属摩擦声响在天花板游离而过，最后消失。 　　腕表存活数字，从45减到44。 　　“小姐姐又动手了。” 　　两人床头的柜门打开，更衣落地镜对着两张床。“镜子”是防住女鬼的护身符，这一轮知道的选手极少。而女鬼就游离在整座寝室大楼，四处狩猎。 　　“只要有镜子，她就不会出现。”巫瑾笑眯眯开口：“既然找到了规则，C位就一定要拿。不拿C，苟到最后有什么意思！” 　　月光下少年信誓旦旦，就差没握拳在那儿冲鸭冲鸭给自己打气。 　　卫时微微眯眼。 　　巫瑾拿起腕表，开始准备给自己积攒人气。 　　红桃3的卡牌端正放置。 　　——[红心]论坛点赞3万次。 　　腕表读取卡牌芯片，很快给巫瑾开出水军后台。 　　论坛里显然还有不少选手在雇佣水军，其中甚至包括凯撒的盟友禹初在内。这位辅助位约莫同样消耗了一张红桃卡牌，大力宣传了本期节目中的一段高光镜头。 　　关联搜索一水儿“禹初 亮眼”、“禹初 综艺咖”、“禹初 正能量”之类，人为痕迹明显。 　　巫瑾也大肆发帖顶贴。 　　“莱迦哥哥怎么查无此人了！555安利隐形的哥哥！” 　　“防爆剪镜头预警，我们要给莱迦哥哥申请应有的剪辑待遇……” 　　卫时：“……” 　　巫瑾发帖顶贴点赞艹热度一气呵成不亦乐乎，小圆脸洋溢着接触新奇事物的快乐！ 　　巫瑾：“哇啊啊啊啊啊有AI顶贴了！” 　　巫瑾：“啊啊啊啊有野生路人混入了！！！！” 　　巫瑾：“啊啊啊啊我要红了，我要红了！哈哈哈哈哈嗝！” 　　巫瑾在被窝里滚来滚去。 　　卫时眯起瞳孔。 　　紧接着巫瑾被一把按住伪装后的小卷毛，整个人被托着颈部抱起，再扔进柔软的枕头里。窗外暴雨打上玻璃叮咚作响，空气湿润寒冷，被窝里却热气腾腾暖意横生—— 　　巫瑾：“——唔！” 　　热气缓慢蔓延上巫瑾的脸颊到耳垂。 　　卫时喘息低沉，但最终只捏了两下少年的耳垂。 　　“嗯，确实红了。”男人确认。 　　“……”巫瑾猛地爬起，对着卫时就一阵不服输的乱啃。 　　几分钟后。 　　巫瑾餍足地抢了大佬的枕头，不止是否是错觉，连绵暴雨稍减。 　　“先不对K下手。” 　　“我们等他的盟友现身。” 　　“明天说不定能放晴，出去溜一圈。”巫瑾困得迷迷糊糊，有一搭没一搭说道：“看看我上一轮的老盟友还活着没！” 　　“外面这是啥声音，白雪公主那栋楼，是谁家玻璃砸碎了。” 　　“对了，咱们小姐姐那脸是不是能……” 　　“小姐姐咋又动手了，她这次跑得比上次还快。这是吸了练习生精气还是怎么的！这楼层高不高啊，估计天花板上面都是空的，小姐姐就在咱们头顶跑来跑去！” 　　卫时：“睡觉。” 　　巫瑾：“她住那么大一Loft，咱家都没loft！” 　　卫时：“想要？” 　　一回头，巫瑾已经高兴入睡，小呼噜蹭着枕头直往外冒。 　　卫时伸手，在巫瑾软乎乎的脸颊泄愤似捏了一把，反复调整姿势最终入睡。 　　深夜。 　　巫瑾突然惊醒。 　　大佬正抱臂靠在床头。 　　视线对准床前的镜子。 　　巫瑾把脑袋凑过去一看，猛地倒抽一口冷气。 第211章 祭品 　　夜色是凝重化不开的浓墨。 　　镜子模糊不清, 泛黄的镜面里分明只印出巫瑾、卫时两人。空气带着强烈的腥湿气息，像是几个月没清理过的、布满了菌斑黏液被长发堵住出口的下水道。 　　镜子与床的左侧。 　　窗外细浅淡的月光透入, 脸颊惨白的女鬼瞪着比常人大了两倍不止的瞳孔无声看着床上两人！ 　　《红舞鞋》的女主角。 　　与洗手间内第一次见面相比, 此时她更像是女主角的完全体，无声无息，以恐怖片中最常见的狩猎姿态蹲守在狭小的寝室内, 颈椎不正常弯曲。她站在距离镜子最远的一隅，却探出长而弯折的脖颈，带着诡异的笑容看向寝室床。 　　巫瑾：“！！！” 　　少年嗖的一下就要从床上弹起，然后猛地被大佬按住。 　　“衣服穿好。”卫时面无表情命令。 　　巫瑾急的在被子里团团转。 　　这哪是穿不穿衣服的问题！随着女鬼出现，寝室摄像机绿灯直冒。正是直播镜头开启前为不侵犯选手隐私而提前15秒闪烁的提示灯—— 　　半夜三更。两位克洛森秀选手同床共枕, 并和一位Dancer小姐姐在寝室鬼混。可不就是克洛森观众的快乐源泉！ 　　8秒，巫瑾胡乱把睡衣纽扣扣好, 练习生制式长裤早不知道睡觉时被蹬到哪里去。巫瑾想都不想就开始扒卫时长裤往自己身上套。 　　卫时：“……”在摄像机开启之前, 卫时三下五除二把乱穿一气的巫瑾往被子一塞，大长腿笔直迈向另一张床。 　　摄像头滴滴打开，正拍到两位练习生先后醒来，从各自床上掀开被子, 而镜子前的女鬼已是直直向巫瑾扑去！ 　　巫瑾急速闪躲！ 　　视线终于在此时适应了夜晚的黑暗，眼前的女鬼与第一次所见有明显差异。她原本苍白带淤青的手臂、指节此时延伸出一种近乎于拟态的血色，脸颊也更为丰盈。就像是吸足了精血，距离镜子也靠的更近—— 　　巫瑾看向腕表。 　　存活数字40, 一晚上选手淘汰了整整8人，与之相反, 女鬼气焰大涨。淘汰的选手像是成为了红舞鞋女主的“口粮”……腥湿味冲入鼻腔，让空荡的腹部隐隐作呕，在女鬼就要抓着巫瑾脚踝把人拉下床之前，巫瑾右手作掌刀陡然将女鬼手臂劈开！ 　　女主角倾身闪避，软若无骨的上身躯干诡异折叠。正此时，卫时支援抵达。男人一脚揣向女鬼空荡荡的小腿！ 　　女鬼猝不及防后仰。 　　巫瑾反应极快，再不与女鬼纠结，少年瞳孔微眯，右手贯入巨力，狠狠锁向女鬼咽喉，然后借势将人直直往寝室的穿衣镜按去！ 　　利用规则远比恶斗来得轻松。 　　女鬼立时激烈挣扎，在脊背抵住落地镜的一瞬脸色仓促惶恐。巫瑾长舒一口气，刚要低头，被自己挟持的女鬼却突然露出诡异的微笑—— 　　她似乎已经不再惧怕镜子。 　　或者在吸食了数位选手之后，她已经比“镜子里的东西”更加强大…… 　　卫时：“小心！” 　　巫瑾的肌肉反射比意识更先一步对大佬的指令做出服从。少年瞳孔骤缩，右手毫不犹豫放开对女鬼的挟持，身形骤矮—— 　　血淋淋尖锐如五根倒刺的手掌狠狠划来，正是刚才巫瑾脸颊所在的方位！ 　　如果女鬼的实力也能评级。 　　那么短短一个晚上，她已是从克洛森秀C级晋升到A。 　　巫瑾骤然抬头。 　　女鬼漆黑可怖的瞳仁毫无感情，血盆大口带着嘲讽。但即使是此刻，她的脊背始终与镜面留有一丝缝隙，不与镜面相贴—— 　　巫瑾再次动手！ 　　他几乎是不管不顾对着女鬼冲去，正面破绽大开。但凡在被女鬼指尖勾住巫瑾现在就得原地淘汰。但毫无保留的攻势让巫瑾在力量上占了绝对上风，他狠狠举起女鬼冰凉的腰肢，接着用尽全力把她向镜子砸去—— 　　哗啦！ 　　女鬼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褪去，镜面破开一条缝隙，女鬼竟是不再去看巫瑾，而是反复回头，像是害怕有什么东西从缝中钻出。 　　在她身前，卫时与巫瑾并肩已是合力准备第二次撞击。 　　女鬼仓促发出无声尖叫，身形顺着墙缝一挤，挣开巫瑾束缚就掉头逃窜而去，消失在天花板中！ 　　巫瑾仰头。 　　他终于看清了女鬼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整座训练室层高被一分为二，练习生在下，女鬼在上。天花板可从任意缝隙无声分开，女鬼抓着威亚似的细线腾空，或是从天花板降落，无声无息趴在巫瑾床前。 　　女鬼唯一惧怕的是镜子。 　　就像是镜子里有什么东西随时会破出—— 　　卫时撞了一下巫瑾胳膊。 　　巫瑾缓缓抬头。 　　被数道裂痕分割的穿衣镜面内，有一道人影正在直直看着自己。 　　巫瑾瞪大了眼睛。 　　人影模糊不清，看不清脸。它站在自己和大佬的正中。但镜子外分明又只有两人。 　　“它”身着宫廷复古长裙，也是一位女士。 　　巫瑾歪了下脑袋，她跟着也歪了下脑袋。如果说红舞鞋的女主角是镜子照不出来的人，那这位就是只出现在镜子里的人。 　　月光透过轻薄的窗帘。 　　镜中的女士益发清晰，五官、眉眼逐渐成形—— 　　占了眼眶三分之二的瞳孔猝然清晰，和红舞鞋女主如出一辙的苍白脸颊狠狠看向巫瑾。她慢慢、慢慢从镜中伸手…… 　　卫时一把将巫瑾推到身后。 　　正此时，不远处综合组练习生大楼内，尖叫声急促响起，接着是镜面破碎的声响，隔了几十米从雨后湿润的空气传来！ 　　那位女士直接放弃巫瑾，掉头钻回了镜中，了无痕迹。 　　《红舞鞋》、《白雪公主》、《夜莺与玫瑰》三组同时被惊叫声吵醒。练习生陆续打开窗户，窗外鲜艳的血红玫瑰在一晚上暴雨中狂野生长，刺眼的红色花瓣于荆棘几乎要堵住整个窗扇。 　　腕表微微一震。 　　练习生淘汰一人。 　　存活39。 　　脚步声在走廊各处匆匆响起。 　　女鬼、红舞鞋、练习生接二连三消失、其他大楼频出的状况让长夜提前结束。巫瑾眉头紧拧，所有线索东拼西凑也无法联系在一起。 　　女鬼至少有两位。 　　在天花板游荡的红舞鞋女主，和能在镜中穿梭的女士。但《红舞鞋》故事里从未有过提及。巫瑾顺着人流匆匆开门，低头同大佬讨论： 　　“《红舞鞋》女主珈伦曾经有过一位养母，但她不会穿着宫廷装束……” 　　走廊一扇窗户半开。 　　巫瑾突然一顿。 　　整座练习生厂房在雨后玫瑰盛开，黑红相间惊心动魄。所有玫瑰都长在练习生的窗外。 　　不远处，王尔德《夜莺与玫瑰》的练习生大楼，每一扇窗户都牢牢进锁，甚至有练习生用铁丝网糊住了窗扇。其中又间或夹杂几扇被砸破的窗户。 　　窗外的玫瑰格外繁盛，里面黑黢黢一片，无人开灯。 　　安徒生组。 　　训练室内灯光昏暗，电视机还在一遍一遍播放《红舞鞋》女主珈伦扶着棺材前行。凯撒、禹初抵达的最早，在巫瑾进门时，禹初向他微不可查颔首。 　　红桃K也混迹人群，坐在墙角。 　　一群练习生中，禹初极有技巧的拿到了指挥位。 　　这种技巧比第一任“莱迦”要成熟的多。凯撒咋咋呼呼，带个面具跟没带一样。莱迦毫不避讳利用凯撒的“克洛森秀高位圈”身份，向其余练习生隐晦表达能够提供的武力保护。并在几次突发事件中一点一点为自己谋取话语权。 　　“少了5人。”禹初面色终于凝重。 　　《红舞鞋》一晚上减员5人的，而3个节目加起来也才淘汰9人，《红舞鞋》的淘汰率要远远高于其他任何节目。 　　随着众人走进练习室，节目组摄像机打开，开始新一轮的“节目录制”。禹初回头看向练习室旁的橱柜。 　　那里锁着女主角的红舞鞋。 　　“C位，”禹初斟酌了少顷，终于开口：“《红舞鞋》至今没有选出C位。……当训练懈怠的时，她会亲自出来督-导。她无所不在……” 　　“这是她的恐吓。我想，我们需要一个C位。” 　　人群小幅度爆发出议论，没有任何人愿意踏入代表诅咒的红舞鞋。然而禹初很快给出了解决方案：“C位拥有整期节目最多的镜头量。我倾向于，让中位圈的选手去尝试，当然。其他选手有义务给予C位保护，人多的时候女鬼一定不会出现……” 　　台上，禹初温和引导下，竟是真的有卡位选手跃跃欲试。 　　巫瑾的目光在人群里逡巡。 　　红桃K伪装的练习生“九月”安静坐在人群中，不和任何人交涉，无法分析出他的盟友究竟是谁。此时人群中频频有人看向巫瑾，毫无疑问巫瑾作为实力卡位选手，是“担当C位”的最佳人选。 　　万一巫瑾C着C着就被诅咒淘汰了呢！ 　　对剩余选手来说岂不美哉！ 　　然而台上的禹初巧舌如簧，愣是让所有卡位选手同样跃跃欲试—— 　　巫瑾略微感动。 　　禹初为了把自己挪出话题中心煞费苦心，巫瑾无需被形式强推拿C，意愿在他自己。 　　但《红舞鞋》的C位他势在必得。 　　早晨6点，AI选管鱼贯而入，红舞鞋从橱柜中拿出。新一轮选C开始。 　　巫瑾直接了当举手。 　　他需要这个C位晋级。 　　还在犹豫的几位选手惊愕看向巫瑾，就连禹初也是一愣。 　　选管很快露出赞赏笑容，红舞鞋被递到巫瑾手中，因为“排练进度终于推进”，新一轮的剧本下发。 　　巫瑾低头翻阅。 　　“……珈伦不仅穿着红舞鞋参加了母亲的葬礼，她还穿着红舞鞋去了教堂。一位曾经是皇后近卫的士兵拦住了她，大声赞美她的美丽……” 　　选管AI温柔邀请巫瑾：“试试把，穿上你的舞鞋。” 　　节目组终究没有递给巫瑾一双红色高跟鞋，代表C位的舞鞋为男女通用款，红色亮胶面，尺码稍大，但绝不妨碍穿鞋。 　　此时不少练习生都向巫瑾围拢过来。 　　巫瑾脱下作战靴，刚要穿鞋—— 　　少年动作一顿。 　　谨慎是任何抉择的必要前提。 　　在选管饶有兴趣的目光中，巫瑾伸手，径直将一双红鞋倒提，对着训练室地板抖去。红色亮面胶鞋内很快传来不自然声响，紧接着咔擦一声。 　　一块碎玻璃从舞鞋右脚落在了地板上。 　　人群猛地哗然。 　　凯撒立刻就要跟AI选管理论：“咱回事儿啊，你们这还让不让C位跳舞了？！” 　　禹初迅速走来挡住众人目光，不远处，红桃K扭过头去。 　　巫瑾心思电转，玻璃不是红桃K放的。比起庆幸，伪装成九月的K更多是“不屑”。K有绝对的实力正面作战，就绝不会选择暗算。 　　另外C位直到今天早上才被选出，往舞鞋里扔玻璃的人只能是盲狙—— 　　巫瑾低头捡起玻璃碎片。 　　这不是一块玻璃。 　　而是一块镜面。 　　镜面与练习室的无数块镜面一般微微泛黄，边缘锐利如刀，只有半个巴掌大小，背面凹凸不平。 　　巫瑾翻转镜面。 　　一行被截断的小字阳刻在背面。 　　“Mirror mirror ……”。 　　镜子，镜子。 　　巫瑾猛地收回镜片。 　　远处，凯撒还在吵吵闹闹，人群纷纷凑着脑袋围观。背面刻字的镜片，放在红舞鞋中是陷阱，从红舞鞋抖出之后却可以称之为“线索”。 　　巫瑾身旁，禹初看到字样先是一愣，接着火速挡住巫瑾，用眼神示意他收好，然后继续控场掩饰：“我说过，C位很危险……” 　　巫瑾向禹初微微点头。 　　他并不介意和盟友分享手中的线索。凯撒和禹初从没分开超过3分钟，禹初绝不会被替换。最重要的，他想要凯撒哥晋级。 　　舞鞋里的玻璃碎片在练习室造成了小幅度轰动，很快又归于平静。AI选管给不出任何解释，只反复强调“舞鞋一直锁在橱柜里，没有任何人能碰到”，而禹初那边，已是给出了“女鬼报复”的理由。 　　电视机镜头一换，女主珈伦已是长到十三四岁。 　　那位曾是皇后近卫的士兵正在马车前夸张夸赞珈伦的美貌：“……您像宫廷中的皇后一样美丽端庄……” 　　珈伦则与士兵调笑：“为什么不是公主……” 　　巫瑾看了几眼，就准备拉着大佬回撤。 　　练习室一角，无所事事的凯撒也准备跟着巫瑾出去鬼混，但很快就被禹初欲言又止拉住。 　　“分头行动。”巫瑾和凯撒碰了下肩：“我去其他大楼看看。” 　　巫瑾又突然想起什么，转向禹初：“禹初哥，昨晚把红桃牌用了？” 　　梅花卡牌能在录制好的节目中剪去镜头，红桃则能在论坛控制舆论。昨晚的安徒生组别中，除去另外一名卡位选手外，首页被巫瑾和禹初刷频。 　　格式还一模一样。 　　《守护全世界最好的莱小迦》 　　《守护全世界最好的禹小初》 　　在发现水军撞车后，两人才改变思路，一个炒“美+强”，一个单炒“惨”。 　　禹初无奈：“嗯。我排名也不高。” 　　巫瑾点头，善意提醒：“如果再抢到卡牌，尽量留到最后一轮。” 　　两组在寂静的走廊拐角分别。 　　身后，凯撒正对线索表示十分不满：“啥玩意儿？它一面镜子，在背后写镜子，镜子。这不废话吗！跟我在我脑门儿上写凯撒、凯撒有什么区别！” 　　禹初一把按住凯撒：“小点声小点声……” 　　巫瑾与大佬走出安徒生组大楼。 　　巫瑾终于呼出一口，从口袋里小心翼翼拿出碎裂的镜片。 　　红舞鞋、玫瑰、镜子、两位女鬼、安徒生、王尔德、格林兄弟。 　　所有线索加起来都不如这一行字来的有力。 　　像是一切零散的故事被串通。 　　——60进12轮次，不是划分战场作战。而是60人混战。 　　巫瑾把镜片递给卫时，低声开口：“镜片是节目组放进舞鞋里的线索。” 　　“Mirror mirror，第一个M是大写。这是一句话，不是重复复写的两个单词。或者说，是一句魔咒。” 　　“60进12涉及3个童话故事。” 　　“所以只有一种解释。” 　　“Mirror mirror on the wall who's the fairest of them all。” 　　“镜子背面的咒语，连在一起就是——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才是这个世界最美丽的人。线索指向《白雪公主》。” 　　“魔镜的所有者是皇后，《红舞鞋》女主珈伦惧怕的或许不是是镜子，而是镜子里的宫装女鬼，这位女鬼有极大可能就是皇后。录影带中，士兵拦下珈伦，也曾称赞她与皇后相似。” 　　“安徒生第一版《红舞鞋》中，珈伦红舞鞋的诅咒，就是从她被这位士兵拦下开始。” 　　“我在想，红舞鞋的诅咒来源于哪里。” 　　巫瑾一抬头：“……”他终于确信大佬一本童话都没看过，状似专心致志实际毫无反馈。不过转念一想！大佬这种天生杀器估计从小看的都是《红色足部火箭推进器》、《雪地武器重装公主》、《夜鹰F-117隐形轰炸机和玫瑰大炮》。 　　巫瑾开口：“格林兄弟第一版《白雪公主》和现世流传的《白雪公主》有几个显著不同。” 　　“删去了血腥、暴力和现实，才真正成为‘童话’。” 　　“《白雪公主》中，皇后是白雪公主的亲生母亲，王子爱上白雪公主后，抬着她的棺材到处乱跑。不过最重要的一点——” 　　“在故事的结尾，王子强行下令让皇后穿上烧红的铁鞋，不断跳舞致死。” 　　“听起来，像不像《红舞鞋》？” 　　“所以珈伦和皇后至少有一段经历相似。当然，还有《夜莺与玫瑰》。既然两组都有女鬼，没有道理第三组没有女鬼。” 　　“女鬼的诅咒相似，且互相之间克制。” 　　巫瑾看向远处排演《白雪公主》的练习生大楼。 　　“还有，女鬼淘汰练习生之后会变强。” 　　“60进12，随着女鬼间的关系被剧本揭露，安徒生、格林兄弟、王尔德三个战场会汇合。” 　　“这轮比赛是3位腥风血雨的女鬼的博弈。练习生是送给她们的祭品。” 第212章 主场 　　雨后的空气沾染泥土的腥湿。 　　巫瑾把镜子碎片揣到怀内收好, 脑海中突兀闪过某个几乎被忽略的细节。 　　灯光昏暗的洗手间内，第一次把《红舞鞋》女主珈伦制住在隔间, 女鬼脸部轮廓在灯光下晦暗不清的“接痕”, 像是两种相似的肤色被拼合在一起。 　　如果是这样…… 　　巫瑾差点被自己吓了一跳。 　　想法太大胆，赶紧住脑！ 　　第一场雨后，巫瑾跟在大佬身后迅速往《白雪公主》的训练大楼摸去。 　　与巫瑾想象无差, 此时几乎所有选手都默认60进12为分割赛场。当《红舞鞋》的组员出现在《白雪公主》训练室时，众人先是一愣，很快就移开注意力。 　　这栋楼风格与巫瑾的寝室近似，走廊上每一面镜子都镶嵌了富丽堂皇的边框，像是刚刚从皇后奢华的宫殿内抬出。 　　只是不少镜面都有人为破坏的痕迹。 　　《白雪公主》的组员对巫瑾两人并不亲近, 在巫瑾问起镜子时异常冷淡，时刻戒备巫瑾怕他潜入组内“杀人换皮”。 　　两人闲逛到寝室区时, 巫瑾终于确定猜测。 　　寝室走廊上一排镜子被砸了个稀巴烂。这栋楼层高正常, 顶端并无供女鬼行走的loft隔层，但走廊却尤其“狭窄”。 　　“镜子后有隔间。《白雪公主》副本里，女鬼走在‘镜子里’。”巫瑾低声和大佬探讨：“咱们那里女鬼索命的方式是从天上空降，这里是皇后从内打碎镜子, 把站在镜子外的练习生杀死。” 　　巫瑾觉着，这组的淘汰方式比从天而降要浪漫多了！ 　　红舞鞋的诅咒从皇后到珈伦一脉相承，但细节混沌不清。如果能与这组练习生交换剧本—— 　　走廊拐角，零星有练习生路过, 在看到两副陌生面孔后迅速加快脚步离去。 　　巫瑾微微拧眉。 　　《白雪公主》的练习生分明比《红舞鞋》更警戒。可能成因有多种，女鬼杀人方式残忍、高级练习生较多、缺少类似禹初的安抚者和组织者。 　　无论如何。 　　在别人的地盘动手代价太高, 巫瑾很快做出选择，低声同大佬开口：“我们去找克洛森秀选手，直接跳身份，换剧本。” 　　直截了当，经济高效。 　　巫瑾再次琢磨：“身份是你跳还是我跳。” 　　卫时嗯了一声：“有区别吗。” 　　“……”巫瑾：好像还真的没有区别！毕竟围巾和井仪一样通常作为固定作战单位存在…… 　　两人顺着楼层兜兜转转。 　　路过寝室区某个拐角时，巫瑾两眼骤然放光。 　　坐在寝室的一位练习生就差没把身份写脸上。 　　第七轮淘汰赛的选秀综艺十分真实，不仅复古了21、22世纪的远古录制剪辑手法，还完美还原了偶像界未出道练习生的真实生活环境。寝室内从练舞服、晾衣架、护肤品到面膜应有尽有。 　　而这位练习生正坐在寝室椅子上敷面膜。 　　巫瑾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竟然会有人隔了一层面具还要敷面膜。 　　巫瑾礼貌敲门：“薄哥！” 　　门内，薄传火一愣，立刻放松。这位A级练习生的观察力绝不逊色于凯撒，同样一眼认出：“小巫啊，你两咋来了。” 　　说着说着把精华水往脖子上抹的右手就悄无声息探入腰间去抓刀柄。 　　巫瑾赶紧：“哎薄哥，我这儿真没敌意！love and peace， love and peace，我就向找您换个……” 　　薄传火“哦”了一声，左手把精华拍上右手手背，然后左手又接着去捉刀柄—— 　　巫瑾只能把自己的剧本扔了过去：“薄哥，别别别，有话好说，咱们换个剧本看看！” 　　薄传火终于停下动作。 　　在接下来的十几秒内，这位银丝卷练习生表现出了高超纯熟近乎于炫技的职业素养。薄传火先是在训练服上迅速抹干湿润的双手，然后从第一页开始手速如电检查夹在剧本内的易燃易爆物，然后身形一闪躲入掩体后，与门口的巫瑾、卫时遥遥对峙。 　　“验货。”薄传火言简意赅。 　　半分钟后，薄传火的剧本被抛出。 　　“行了，没事就走吧。你薄哥也不容易，这比赛开始几天了，这辈子都没这么久不洗脸……” 　　巫瑾高高兴兴接过，离开时乖巧给薄传火带门。 　　“薄哥，”巫瑾又探一脑袋：“你们这组淘汰几人啊？” 　　薄传火：“0到9人吧！” 　　“……”巫瑾：打扰了！ 　　走廊上，巫瑾迅速翻阅剧本。 　　“……很久很久以前，国王迎娶了舞会上最漂亮的少女，她的美貌无人能及，为了与她共舞，人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没有详写皇后的出身，”巫瑾微微拧眉。薄传火的剧本也仅是到皇后将毒苹果交给白雪公主为止，关于皇后不过轻描淡写。 　　美貌、舞会。 　　巫瑾呼出一口气，再找不出头绪，合上剧本。 　　皇后当然美貌，不然怎么把优良基因传给白雪公主。 　　“去夜莺组。”巫瑾终于开口：“皇后把诅咒传给了红舞鞋里的珈伦，皇后克制珈伦。考虑到闭环公平——” 　　“《夜莺与玫瑰》里的女鬼必然和珈伦、皇后同时关联。” 　　巫瑾突然一顿。 　　王尔德的《夜莺与玫瑰》在脑海中闪过。与安徒生、格林童话不同，夜莺与玫瑰有且只有一版，故事情节并无可发挥空间。 　　如果节目组要加以改编，只能是在故事的开头之前，和故事的结尾之后—— 　　《夜莺与玫瑰》里同样有一位热衷于舞会的美貌少女。 　　学生想与少女共舞一曲，少女便说，只要为她采得一枚红玫瑰，就能与她跳舞。 　　然而花园里并没有红玫瑰。夜莺为了学生的爱情，将自己的胸膛穿破荆棘，用鲜血染红玫瑰的花瓣，用歌声诞出玫瑰的芬芳。拿到红玫瑰的学生请求少女共舞，少女却已答应与贵族共舞，随口把学生拒绝。学生一怒之下将红玫瑰扔在街头，玫瑰被车轮碾碎。 　　这很王尔德。 　　巫瑾微微唏嘘，童话里的夜莺就是王尔德自己，心血结成的作品被随手抛弃。但时过境迁也算终成所愿。 　　卫时冷静：“他们两谈恋爱，关夜莺什么事？” 　　巫瑾：“！！！”这是艺术，艺术！夜莺是为了世间最美丽的真爱牺牲的！改童话用反讽手法表达了夜莺的“真诚”、少女的“虚荣”和学生的“浮躁”的鲜明对比……算了你又没高考过你都不懂…… 　　两人很快向《夜莺与玫瑰》宿舍楼进发。 　　巫瑾脑海中一片乱麻，玫瑰、舞会、舞鞋诸多意向到处飞舞，像是隐隐要连成一线又差了十万八千里。 　　“虚荣。”巫瑾突然喃喃开口：“《红舞鞋》、《白雪公主》、《夜莺与玫瑰》三个故事，讲的都是虚荣。” 　　宿舍楼上。 　　薄传火见两人终于离开，飞快关窗关门。他这是招谁惹谁了，两人堵在门口找他换剧本！巫选手也就算了，人就是要靠走推理智谋这条路出道的！怎么卫选手也跟在后面？还有卫选手那表情，就跟刚下完雨，出来溜溜什么仓鼠兔子之类小动物似的，哪有点比赛的样子！ 　　几十米开外，《夜莺与玫瑰》小组。 　　正在窗边布防的拉斐尔比薄传火更加不幸，被巫瑾直接机智捉住。拉斐尔本欲拔腿就走、把在窗边蹦蹦跳跳的巫瑾一人丢下。 　　不料身后狭窄的寝室门扑通冲进两人，又把自己挤回了窗边。 　　拉斐尔：“……” 　　拉斐尔、巫瑾的前室友们喜出望外：“莱迦、哦不，王平哥！” 　　巫瑾随口询问：“你们淘汰了几人？” 　　“2人！”室友毫不在意回答。 　　巫瑾笑眯眯挥手，顺带缅怀了曾经的战斗友谊。不费吹灰之力和几人交换翻阅了手中剧本。拉斐尔本来已经悄悄退出门外，在看到剧本后又状若无事走了回来。 　　巫瑾批评：“要不是看在咱们100进60共同战斗的份儿上，就不跟你换剧本了！咋这么别扭呢！送上门的线索也不要！” 　　“不要就不给了！” 　　拉斐尔：“……要。” 　　巫瑾得寸进尺，继续哔哔：“那行。拿了我的剧本就是欠了莱迦人情……” 　　巫瑾的视线扫过一处剧本人物对话，瞳孔蓦然一缩。 　　那厢，拉斐尔刷刷翻完，对准巫瑾的伪装后的小圆脸扔了回去。然后啪嗒关窗。 　　窗外，巫瑾迅速和卫时汇合。 　　巫瑾轻声开口：“《夜莺与玫瑰》” 　　方才翻阅剧本时收入眼底的一行行字迹浮出，在脑海中迅速组装成完整的故事，一条条脉络纤毫毕现，大量细枝末节在3份剧本比对中过滤。 　　“故事主干与原文无差。学生带着红玫瑰找到少女，少女却早已接受了王公贵族的邀舞。” 　　王公贵族，王公，国王，皇后。 　　《夜莺与玫瑰》里的少女，拒绝了用鲜血塑成的红玫瑰，在贵族的舞会上结识了年轻的国王。《白雪公主》中，国王则迎娶了舞会上最漂亮的少女的，且剧本隐晦提及“为了能与她共舞，人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巫瑾肯定：“白雪公主里的皇后就是成年后的少女。” 　　“《红舞鞋》呢。”卫时开口。 　　巫瑾呼出一口气，换了个话题：“这组是Vocal组。少女只是配角，C位给到夜莺，夜莺唱的是圣歌。” 　　《红舞鞋》的结尾里，让珈伦解脱的也是圣歌。安徒生的第一版原著中，珈伦日夜在教堂忏悔，唱着死囚的圣歌。最终天使带着一朵红玫瑰指引她飞向天堂。 　　“夜莺对学生的唱词里有这么一句——虚荣也曾让我悲伤，我双脚空荡无法落地，但虔诚予我歌喉和双翼。天使也曾赠我玫瑰，而我今日愿赠你这朵玫瑰。高兴吧，快乐吧，我向你索取的报酬，仅是让你们相爱，让你们去做忠实的情人……” 　　夜莺就是珈伦。 　　巫瑾抬头看向遍布整座草坪、练习生窗前的荆棘玫瑰。 　　《夜莺与玫瑰》的悲剧性强烈聚集在“夜莺”于“人”之间的矛盾。 　　夜莺崇高，学生、少女虚伪虚荣或是卑劣。遍地狂野生长的荆棘丛中，每生出一朵玫瑰，就有一只夜莺死去。 　　“《夜莺与玫瑰》组在过去一昼夜中淘汰2人。”巫瑾开口：“女鬼身披羽翼出现在窗外玫瑰茂盛处，上半身探入窗内，把毫无防备的练习生硬生生扯出，砸在花丛淘汰。” 　　“这一组的涉猎者并非一定被称作女鬼，她是因为学生违背诺言而执行惩罚的夜莺。” 　　“另外，”巫瑾缓缓说道：“她也是珈伦。” 　　“夜莺是《红舞鞋》故事结束后的珈伦。”巫瑾语速逐渐加快：“珈伦因歌唱圣歌而飞升，被馈赠玫瑰而抵达天堂。她虽失去双脚，却被给予羽翼和歌喉，成为夜莺。《红舞鞋》、《夜莺玫瑰》剧本在圣歌、玫瑰、双脚的线索上完全重叠。” 　　“安徒生的写的是虚荣和救赎。王尔德同样，不过却是失败的救赎。夜莺牺牲之后，学生没有履行诺言与少女忠诚相爱。红玫瑰变为对虚荣的诅咒。” 　　“虚荣的少女如愿嫁给国王，然后迫害自己的女儿，也就是白雪公主。最终诅咒兑现，皇后踩着烧红的铁鞋不断跳舞致死。” 　　“皇后死后，诅咒没有结束。士兵将诅咒带到皇宫之外，在母亲葬礼上穿红色舞鞋的虚荣小女孩成为了诅咒的下一个依附者，不得不为了摆脱舞鞋而砍断双脚。” 　　“然后女孩再成为夜莺，夜莺再诅咒少女，少女再成为皇后。” 　　“周而复始，不停不息。” 　　《红舞鞋》、《夜莺与玫瑰》、《白雪公主》。 　　时间像是扭曲成了莫比乌斯环，少女是皇后的过去，皇后诅咒了红舞鞋，珈伦因红舞鞋被砍断双脚，珈伦被救赎为自由的夜莺，少女又被夜莺诅咒。 　　巫瑾猛地脊背发凉！ 　　三份剧本以匪夷所思的方式首尾相连，作为副本狩猎者的女鬼们被困在命运的莫比乌斯环里永世不得超生。除非能在相遇前剿灭对方一切生机，而女鬼唯一积攒实力的方式就是杀掉祭品—— 　　“战场迟早会汇合。”巫瑾笃定。 　　“从时间线推测，皇后克制珈伦，珈伦作为‘过去’拘束夜莺，夜莺诅咒了皇后。三位女鬼的标识又尤其显著，所以——” 　　卫时言简意赅：“镜子克制珈伦，红舞鞋克制夜莺，玫瑰克制皇后。” 　　巫瑾打了个响指。 　　Bingo。 　　然后巫瑾一头冲到花丛中就要抢玫瑰当护身符！ 　　“……”卫时把人拎起，弯腰，干脆利落折断一枝犹带露水玫瑰，递给巫瑾。 　　巫瑾耳后控制不住一热。 　　眼前的红玫瑰和记忆中无数朵香槟玫瑰重叠，大佬搞起这种好看的蔷薇科植物是真的帅气！ 　　巫瑾心跳噗的一下上扬，立刻也刷的折去一朵玫瑰，就要送给大佬。卫时扬起眉毛，小兔子精收了礼物就黏人的很。面前的少年神采飞扬，双唇微张像是索吻—— 　　卫时熟练把人按下，俯身。 　　巫瑾略微犹豫，最终还是试探性把玫瑰插到卫时清爽偏硬的头发丝儿里。 　　“……”卫时于电光石火之间展现出SSR级别职业逃杀选手素质，手臂飞快格挡，粗糙带枪茧的虎口将玫瑰花枝凶狠按下，堪堪保住人设不崩！ 　　巫瑾：“……” 　　巫瑾猛地反应过来：“……你不是让我把花插进去？那你低头做什么！” 　　卫时神色危险。 　　巫瑾嗷嗷乱叫，脸颊发热抗议：“……什么，难道你想、你想……不行！这么多摄像头，浮空赞助也不行。光天化日……” 　　正在此时，腕表猝然振动。 　　存活数字在方才连跳3下。 　　不知是女鬼还是选手出手。 　　存活降至37人。 　　巫瑾收敛表情。 　　“准备回去。”巫瑾把玫瑰收好，扣上训练服袖扣。 　　现在他与大佬具有全场最顶端信息优势，高出禹初、凯撒，不出意外也会远胜于红桃K。 　　万事俱备，飞龙骑脸怎么输！ 　　巫瑾顿时豪情万丈，规则于胸中无比清晰，红K将死，围巾当立，天下大巫—— 　　卫时在巫瑾脖子后面捏了一把：“还不走？” 　　这小兔子又不给亲，又不走，还傻乎乎站着不动。 　　巫瑾赶紧哎了一声。 　　血液中战意激荡。 　　C位，红舞鞋，玫瑰和镜子。这里将是他的主场。 第213章 排舞 　　约是集齐了红舞鞋玫瑰镜子三圣器的缘故, 巫瑾在回程途中竟然走出了人亲不认的猖獗步伐！ 　　等到了练习室门口才稍有收敛。 　　门内，禹初见巫瑾出现松了口气, 凯撒毫无顾忌地打了个招呼。 　　包括AI选管在内, 所有人早已等候在位。 　　巫瑾视线扫过人群。 　　红桃K伪装的九月懒散混入一众练习生中，似乎不与任何人交好。60进12，无论是K, 还是K可能存在的盟友都坚决不冒头。 　　巫瑾思绪飞快翻过。相比于100进60的凶残，K这会儿甚至可以竞选逃杀秀和平大使。K是否结盟，K的下一步策略是什么，如果从K的角度反推分析—— 　　巫瑾卫时结盟。 　　卫时的武力值必成一大隐患。 　　那么K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拆散巫卫两人同盟。 　　练习室台上, AI选管微笑示意巫瑾这名《红舞鞋》C位：“既然人都到齐了，就开始学习今天的舞步。” 　　巫瑾回神。 　　60进12, 不仅是PVP, 也是连环副本下的乌比斯环剧情PVE。与其分辨谁是K的队友，谁又被K替代，不如只信任牢不可破的盟友。 　　卫时，凯撒, 和与凯撒从未分离过3分钟的禹初。 　　要高位晋级，洞悉规则后，四人足矣。 　　练习室木质地板上，巫瑾利索换上了代表C位的红色男士胶面舞鞋, 就像是钦定送给女主角的祭品。 　　《红舞鞋》的舞步相当简单，甚至连逃杀中的QTE（快速反应事件）都算不上, 选手只要绕着舞台中央鲜血淋漓的一双断腿手拉手傻跳即可。C位动作稍复杂—— 　　需要牵着女主的手臂转两个圈圈。 　　巫瑾只看了一眼就恍然领悟。 　　退侧行步转并步侧行转坠落式过度倾斜步。 　　等轮到自己表演时，巫瑾特意放开对肢体掌控，表现得和自己初次接触交际舞时别无二致。 　　场内：“……” 　　禹初使劲给巫瑾使眼色：跳烂点，跳烂点，身份暴露了啊呦喂！ 　　巫瑾慌不迭手舞足蹈，乱七八糟，众人纷纷松了口气，挪开怀疑目光。之后的半小时排练，巫瑾表情不忍直视，镂空层里的女鬼小姐姐也没飘下来，估计是因为练习室里舞技平均值太低羞愤致死。 　　巫瑾倒是瞄了眼女主的编舞。 　　很有点意思。 　　剧本里为珈伦设计的舞步干净利落不矫情，像是安徒生时代爱尔兰吉格舞与木鞋舞的变种，鲜红的舞鞋上下雀跃翻飞，小腿灵活踢踏旋转。 　　虽然小姐姐没有腿。 　　巫瑾最终仍是把编舞仔细抠了两遍。意念恍惚又回到模拟记忆里的练习生时代，那是从“巫槿”身上衍伸出的一段，自己刚进男团没多久，替队友扒舞到凌晨4点，接到电话听说MV女主换成了新十六线小咖，没有唱跳经验，于是挂断电话又开始替女主扒舞。 　　巫瑾是跳过女式舞步的。 　　不过这事妥妥不能让大佬知道！那人简直有特殊癖好—— 　　训练完毕。 　　选管和蔼叫住巫瑾，当期节目录制最后一个环节，需要选手依次去参加女主角的单独辅导。 　　从C位莱迦开始，出来的选手再喊下一个进去。 　　人群蓦然炸开。原本还因为没有抢到C位而心酸的选手再不羡慕巫瑾，巫瑾简直就是替全组首先受难的壮士！ 　　望舒也低声询问巫瑾：“要不要帮忙？” 　　巫瑾果断摇头。 　　半分钟后，巫瑾进入会面间。 　　会面间的墙壁最里有一扇落地镜。 　　40秒，大佬开门，把第二面穿衣镜扔给巫瑾，巫瑾高高兴兴接过，对着墙壁刷刷挥动，想象自己是中世纪的重装盾兵。 　　银镜·奥义之盾。Lv99光反射防御者，巫瑾—— 　　天花板骤然破开！ 　　珈伦幽幽从天而降，眼中怨恨有若实质。 　　巫瑾猛地眯眼。 　　珈伦有脚了。 　　原本两腿下被砍断、血肉模糊的截面像是重新长出了血骨，从膝盖到脚踝延伸出不自然的弧度，似乎只再长出一节大趾骨，就能再次戳入红舞鞋中。 　　被她吞噬的练习生最终汇聚成她崭新的、鲜活的血骨。 　　珈伦猛地出手！ 　　巫瑾不退反进，巨大的穿衣镜一个猛烈盾击向珈伦砸去，女鬼瞳孔放大，一个侧身，腥湿的长发在劲风下扬起—— 　　时间像是拉长成了慢动作。 　　狭窄的会面间内，《红舞鞋》舞乐悠扬响起。 　　苏格兰风笛音色嘹亮纯美，像是穿着红鞋翩翩起舞的女孩。紧接着阴鸷的水琴突兀加入，空洞渗人的回响飘荡！ 　　女鬼凶狠折身，退侧行步转并步侧行，血淋淋的指尖与巫瑾持举镜盾的手肘擦过。巫瑾丝毫不为所动，右脚滑转坠落式过度倾斜步，镜面又是被高举、砸下！ 　　两人在刺耳的音乐中凶狠换位。女鬼的手臂搭在巫瑾肩膀，巫瑾持盾的手错位中就像在托举她的腰部。然舞池中的两人都恨不得对方立刻灰飞烟灭。 　　但巫瑾的视线又极其专注。 　　他在看珈伦惨白惊悚的脸颊，和飞扬发丝下，耳后极其不明显的肤色差异。两块肤色细微到只有粉一白和黄一白的差别，不细看，就算资深妆师也未必能分辨得出来。 　　整个克洛森秀，除改造人外，很可能只有对舞台妆敏感的巫瑾和薄传火才能看出。 　　正此时，穿衣镜正面与女鬼贴近，背面又是镶嵌在墙壁上的落地镜夹击，珈伦仓促折身，墙壁中的落地镜猝不及防被砸出一道裂缝！ 　　珈伦那双把眼白挤到无处容身的瞳孔突然诡谲一动。 　　女鬼手臂一伸，细密丝线从天花板下坠，鲜血淋漓的少女再次消失于天花板上，只留出一道细缝，像是要欣赏巫瑾的“死亡”。 　　墙壁落地镜的裂缝后，灰蒙蒙的镜面终于显露出新的鬼影。 　　雍容的皇后姗姗来迟。 　　她或许是为了珈伦而来，但练习生“莱迦”也不失为餐前甜点—— 　　巫瑾就站立在落地镜前。 　　镜子一端是恶斗后的少年。 　　另一端是心狠手辣的皇后，同样鲜血淋漓的食指跟随着尖锐的指甲陡然从镜面钻出，直直剜向巫瑾心口—— 　　巫瑾突然握住她的手。 　　少年的手炽热，温暖，带着舞会中第一支舞、第一位舞伴的热忱。 　　皇后的面孔却猛然扭曲！ 　　镜面自碎裂的缝隙起始泛出涟漪，皇后手腕骤缩，和巫瑾接触的部分被烧伤似的焦糊、发黑，鲜嫩的皮肉被诅咒—— 　　巫瑾摊开手掌。 　　两片玫瑰花瓣就躺在掌心。 　　镜子克制珈伦，玫瑰克制皇后。 　　所有猜想在这一刻验证。 　　巫瑾甚至能够肯定。 　　如果他现在把皇后从镜子里强行拽出，他也一定可以。 　　但游戏不应这么早结束。 　　通晓规则的人享受游戏，被蒙骗在内的人被游戏折磨。这一次他与K换位。 　　几分钟后。 　　巫瑾气喘吁吁开门。 　　就像被虐待的莱迦号小白兔。 　　AI选管饶有兴趣扬眉，明显在惊奇巫瑾活着出来：“好吧，那么女主角的意思，下一个是谁。” 　　AI问询巫瑾。 　　巫瑾点头。 　　背后房间镜子碎裂一地，玫瑰被重新收好。他看向远处的K。 　　“练习生九月。” 第214章 救生舱 　　十几人的练习室一顿, 纷纷神色微妙向九月看去。 　　死道友不死贫道。 　　几位与莱迦并不交好的选手各自松了口气，看向两人时眼神探究。比起莱迦、禹初的上位气质, “九月”在人群中毫不显眼—— 　　巫瑾与红桃K视线直直相对。 　　像是两把淬了火的刀刃在空中猝然撞击。两人面容、瞳孔分做伪装, 此时却又与王平在看银甲、尼古拉斯再看王平时别无二致。 　　巫瑾勾了下嘴角。 　　自此，60进12所有规则他已知悉。无论红桃K潜伏的目的是什么，盟友是谁, 自己都有绝对优势。 　　不如直接宣战。 　　很快，排练室外，AI选管笑眯眯押送九月去见《红舞鞋》的女主角。珈伦原本实力只有B，在吸食了数位选手之后晋升到A。加上镜子里的皇后，就算红桃K最终能够逃脱, 也必将经历一场鏖战。 　　不过，巫瑾想看到的不止是这些。 　　排练室门口, 红桃K终于露出不达眼底笑容, 目光直直越过巫瑾、卫时，然后毫不留恋进门。 　　门内打斗声哐啷响做一片。十数分钟后，K推门而出，胳膊上有不长不短两条血印。 　　人群瞬间哗然！ 　　就连禹初也吃了一惊, 凯撒终于露出了认真的表情，视线在K的身板上扫视评估。 　　没有任何人能预料九月竟然能活着出来。先前被女鬼淘汰的6位选手，无一不是在单打独斗的环境下被撂倒。也就是说九月的实力至少在他们之上，但九月第一次在洗手间求助时, 分明是伪装成下位圈练习生—— 　　看向K的目光终于在此时警惕。 　　巫瑾扬眉。 　　与其揭穿K的身份，不如直接暴露他的实力。 　　另一边, AI选管毫无所觉，继续微笑询问K：“那么，下一位是谁？” 　　一众练习生纷纷视线眉眼低垂，唯有巫瑾不放过K的任何细微表情。 　　红桃K的盟友至今没有浮出水面。 　　“女鬼与选人”实际是一场有规则的博弈。 　　上位圈实力强于女鬼，中下位圈弱于女鬼。红桃K选择上位圈等于浪费一次机会，而一旦选择中下位，那么就很可能能从选项推出他的“盟友”势力范围—— 　　K转向选管。 　　这柄代表“女鬼”的尖刀终于从巫瑾的手上换到了K的手上。 　　人群中，与莱迦走近的几人面色忌惮，警惕防备被九月拿来复仇，就连禹初都显得不太自然。然而K的目光只是从几人身上轻蔑飘过。 　　“祝岚。”K慢吞吞开口：“下一位选手，祝岚。” 　　众人齐齐看向顶着祝岚身份的练习生——卫时。 　　巫瑾一顿。 　　他竟完全没有猜到K的选项是卫时！ 　　K能识别他的身份，就必然能识别大佬的身份。卫时绝不会在女鬼手下淘汰，也就是K选择直接浪费这轮机会。 　　卫时与K的目光在空气中无声相撞。 　　K腾然升起饶有兴味的笑容，战意如滔天巨浪卷起！ 　　AI选管欣然点头，领着下一位选手卫时进入房间。 　　门外，巫瑾低头，心念电转。 　　K看大佬的眼神是在看对手，K认知中“旗鼓相当”的对手。眼神之炽热，让巫瑾甚至有一种错觉，K潜入《红舞鞋》组，原本就是因为卫时。从100进60反推，K的战斗风格以速击、暗杀为主，而大佬在克洛森秀播出镜头里的“风格”几乎与K重叠—— 　　巫瑾猛然想起银甲说过的话。 　　“红桃K的名誉都是虚的，我会战胜它。这对我很重要。” 　　巫瑾缓缓呼出一口气。 　　K就是冲着击败同样战斗风格大佬而来的。 　　100进60，K表演完了屠杀，此时目的同样明确。这场比赛，原本就是他的正名之战。 　　而围巾同组有巫瑾决策，K向卫时单挑机会都难找。 　　要“击败”卫时，必然需要先解决巫瑾。所以才有了K的盟友。而之前的卡牌删减镜头、舆论逼迫巫瑾选C，所有与K风格不同的决策，应当出自那位“盟友”之手。 　　一人去单挑卫时，一人负责解决巫瑾。 　　巫瑾终于再次抬头。 　　K这个人相当有意思。 　　K和自己的恩怨，竟然真的在台上暴揍一顿之后就了结了。而他的盟友……巫瑾视线扫过整个练习室。两天之内，唯一与K走近的选手只有一位名中位圈练习生，点头之交5名，毫无交集或是避嫌的又有3名。 　　毫无头绪。 　　5分钟后，卫时从小房间走出，人群再次小幅度骚动。 　　AI选管却只是微笑点头：“今天的排练到此为止，节目会在半小时后播出。”他意味深长看了眼巫瑾的红色胶鞋：“女主角的时间很宝贵，不过，明天你们还能再见。” 　　晚饭前最后一场训练结束。 　　等人群散去，卫时开口：“你摸她手了？” 　　“！！”皇后的手确实被巫瑾烧了几个指印，巫瑾赶紧辩解：“当时情况非常特别十分危急……” 　　卫时伸手。 　　粗糙带枪茧的掌心夹着玫瑰花瓣在巫瑾手上蛮横碾过，巫瑾哎呀一声，瞬间被搓来捏去服服帖帖。 　　“卫哥，晚上的节目……”巫瑾趁机笑眯眯开口。 　　莱迦48进36卡位，饶是刷了水军抢了C位，也未必能保证完全稳固。但是，身为“No.2练习生祝岚”的大佬是莱迦的盟友。 　　一个活生生的，没有放过血的，CP史一片空白的良家大佬！这还不趴上去使劲蹭！ 　　卫时：“……” 　　晚间，当期节目准时播出，此时淘汰至只剩37人。 　　37进36，多数选手安全，原本剧烈下窜的存活数字终于稳固。 　　选手中仍有人使用卡牌，但巫瑾稳坐C位，镜头比重极大，动用所有卡牌也删减不完。等训练part结束，选手采访开始，守在论坛上的粉丝们已是活跃到当日巅峰。 　　“《给你的PICK盖-楼》” 　　“《盘点3大Vocal，Dancer，Rapper，谁才是不动C。》” 　　巫瑾嗖嗖扫过论坛密密麻麻的发帖。 　　毫不意外混迹其中六成都是桃浦粉。 　　桃浦粉，又称Top粉，搞选秀只搞高位，高位掉了再换个高位继续搞，享受众星捧月、一骑绝尘，并时刻致力于维护Top荣誉，为任何不符合Top尊荣的事件维权…… 　　比如现在。 　　“祝岚小哥哥一期镜头就这么点？！这是前3应有的待遇吗？？节目组过来挨打！” 　　巫瑾喜上眉梢。 　　节目最后，选手按照名次由低到高依次被剪入采访，等轮到莱迦时，这位卡位练习生乖巧Cue到了祝岚。 　　“我很喜欢祝哥的RAP，祝哥的舞台我翻来覆去看了很多次，特别是那一声‘呵呵’，写词、节奏、押韵flow都是当下顶尖Rapper水平。” 　　卫时：“……” 　　一众练习生表情恍惚：“……”这你也吹的出来？！ 　　论坛粉丝却立刻欣喜：“莱迦选手也是哥哥的粉丝吗！莱迦粉我们联票吗！” 　　然而很快粉丝就陷入了迷之沉默。 　　这位名叫“莱迦”的选手未免也cue祝岚太多了！左cue一下，右cue一下，同寝也cue，训练也cue，和祝岚一起吃麻辣兔头也cue。这人敢情不是来respect，是来蹭祝岚哥哥翻红的吧？！ 　　就莱迦这个努力的态势，如果他是个兔子仓鼠喵喵精什么的，蹭那么大力，这会儿身上的毛毛都要被他自己蹭秃了！ 　　祝岚粉瞬间紧急控制态势：“等等，先不联票，应该只是倒贴我们家哥哥。” 　　访谈顺序从中位向高位挪移，轮到卫时之前，祝粉终于达成统一战线。 　　“这位叫‘莱迦’的练习生上期镜头一剪没这期就翻身抢C，镜头量占到全组1/5左右，请各位理智判他有没有抢走祝哥的镜头。也希望祝哥在访谈中和莱迦撇清关系，为共同出道考虑，上位圈的CP只能是上位圈……” 　　祝岚-卫时终于走进访谈室。 　　赞助商的糖果堆满了整个访谈间，一盒一盒五彩斑斓煞是可爱。祝岚面无表情坐在糖果之间，很快论坛有人惊叫“炫酷boy”。 　　对面，AI导演有技巧的诱导卫时对之前选手的评价做出反馈：“参加节目3天，你印象最深刻的选手是谁。” 　　卫时：“莱迦。” 　　粉丝瞬间哗然！ 　　然而紧接着下一个问题让论坛简直炸锅。 　　导演：“你们是最好的朋友吗？” 　　卫时：“不止是朋友。” 　　腕表粉丝论坛：“祝、祝哥……咱们是不是要尊重祝哥意愿……” 　　节目里，导演笑眯眯问道：“采访最后，给赞助商打个广告吧。” 　　卫时暴力撕开面前的一盒糖果，从里面径直翻出与该选秀节目联运的投票卡，从桌上拿笔，下笔字迹龙飞凤舞锋芒毕露。 　　两张票都投给莱迦。 　　接着借用了导演的手机，扫描投票卡，字迹识别，投给莱迦的票数记入。 　　投票卡背面，粉色的广告词十分可爱：“XX软糖，甜美回忆，送给最动人的他/她。” 　　采访结束。 　　祝岚抽走两袋糖果，打开门。莱迦就等在门外，祝岚不假思索把糖果塞给莱迦。 　　粉丝论坛：“……” 　　还能怎么办？！正主都营业成这样了，就，只能给莱迦也顺便投票了…… 　　节目结束，电视机啪嗒被关闭。 　　最终投票已出，巫瑾从36上升21，两轮晋级无虞。 　　一群练习生顿时被两人秀地眼花缭乱，凯撒更是给巫瑾点了个赞。嚯！战术思路可以！ 　　禹初同样对两人钦佩一笑，K毫无反应。而在选手厂房不远的另外两端，明尧思路打通眼神发亮，薄传火目瞪口呆，拉斐尔被gay到鸡皮疙瘩乱窜。 　　晚课结束之前。 　　AI选管告知：“下一轮36进24，三组选手会同时去舞台彩排。希望你们做好准备。” 　　巫瑾了然。 　　与他猜测无差，《红舞鞋》、《白雪公主》、《夜莺与玫瑰》 的脉络线最终汇聚，珈伦、夜莺与皇后将同台竞技互相残杀，选手也从送给女鬼的个人祭品变为“共享祭品”。 　　混战将从36进24开始。 　　练习室内，选手纷纷仓促回寝。 　　珈伦昨天来过，今天必然也会来。至于红桃K，早在节目播出完毕时就消失到不见踪影。 　　禹初低声向巫瑾问询练习生九月的身份。 　　“九月是A级练习生，”巫瑾模糊透露：“如果他今晚不对我们动手。” 　　“我们对他动手。” 　　禹初一顿。 　　巫瑾语气坚定不容置喙，禹初很快点头：“怎么布置。” 　　晚11点。 　　第七轮淘汰赛的时间以比正常快3倍的速度疯狂推移。因白天选管查房的缘故，练习生九月的房间门并未上锁，而是微微掩起，巫瑾、卫时悄无声息守在门内。 　　这座房间的锁门钥匙隶属于K，K也仅有这一把钥匙。 　　这里是K的安全区，今晚他一定会回来。 　　走廊一片寂静。 　　腕表论坛废弃板块，凯撒每分钟报点一次，禹初守在走廊另一端。 　　按照游戏规则，面具从上脸到与面部贴合至少需要3分钟。因而每3分钟两人碰头交接，以防对方被淘汰并“替换”。 　　而巫瑾、卫时则手握尖刀，站在寝室中央，等待K推门而入—— 　　走廊蓦地传来惊叫！ 　　是禹初。 　　巫瑾一顿，禹初、凯撒的侦查位置相当隐秘，K摸过来的速度远超自己预料。好在禹初很快传讯安全，走廊远处传来杂音，约是凯撒迅速赶去支援禹初，又不知被谁拦住。 　　腕表滴的一声，禹初仓促发讯：不止一个，九月在攻击凯撒！ 　　巫瑾神色骤凝。 　　红桃K的实力绝不逊色于凯撒。 　　K提前出现是他自己的指挥失误，他不能让凯撒在36进24中位淘汰。 　　巫瑾看迅速看向卫时。 　　卫时扬眉，你一个人守着？ 　　巫瑾点头。 　　房间内有一扇禹初确认过的、背对墙扣着的穿衣镜，他口袋里还有玫瑰，脚上穿着红舞鞋。就算K潜入，他也能随时召出女鬼。 　　卫时颔首。 　　按照他与巫瑾的约定，这一轮是巫瑾自己的比赛。即便巫瑾淘汰也不会插手。 　　从第七轮淘汰赛，到第八轮，往后的新秀赛、星尘杯、星际联赛，他都不会伸手干预。 　　这是巫瑾意愿选择的路。 　　房门微开。 　　卫时消失在漆黑的走廊之中，去同凯撒回合。 　　凯撒在远处大声嚷嚷，有脚步急速传来，又急速走远。腕表传来讯息，攻击凯撒的果然是K，卫时已经和凯撒接头换岗，一切安全无碍。 　　正在此时，寝室门外传来微不可查的脚步。 　　“莱迦！”禹初站在门外，气喘吁吁。 　　透过门缝，巫瑾再次确认禹初面具贴合，没有被替换。 　　巫瑾终于松了口气。 　　攻击凯撒的是K，干扰禹初的就是K的盟友。禹初始终没有发讯求援，代表K的盟友与巫瑾猜测出入不大，脑力型，辅助或指挥位，擅长隐匿而非正面强攻—— 　　门外，禹初握上房门扶手。 　　房门虚掩，巫瑾上前替他开门。 　　然而禹初动作更快。 　　耳边传来微不可查的“咔擦”一声。 　　紧接着是钥匙窸窣作响，铜制门锁机关在巫瑾敏锐的听力下相互撞击、锁钥旋转180度将所有铜齿严丝合缝聚拢，然后钥匙毫不犹豫抽出！ 　　禹初把他锁在了K的房间内！ 　　巫瑾瞳孔骤缩。 　　房间外站着的人明明是禹初。禹初怎么可有K寝室的钥匙？？禹初为什么要锁门？刚才追逐禹初的是谁！ 　　巫瑾猝不及防开口：“你——” 　　门外，禹初一言不发。 　　他似乎在门外站了许久，突然温和开口：“巫瑾选手，很高兴遇见你。” 　　“再见。” 　　脚步声自走廊消失。 　　巫瑾神色陡变。 　　他再无犹豫，直接向走廊上的卫时、凯撒呼救，门外却毫无反应！巫瑾迅速转向腕表终端，几人用于通讯的废弃论坛板块中，仅能看到凯撒最后一次报点。 　　——九月把他们引向了《白雪公主》训练楼方向。 　　巫瑾突然抬头。 　　头顶天花板上方隔层，指甲尖摩擦金属的刺耳声响响起，像是有滑轮机关上升下降，有人在巫瑾头顶行走。 　　天花板轻微打开一条细缝。 　　巫瑾毫不怀疑《红舞鞋》女主珈伦就趴伏在他头顶的天花板上，睁着三分之二眼眶宕的诡异瞳孔从缝隙里狰狞凝视自己！ 　　上锁的房间内，巫瑾用有生以来最快速度拉上防护服拉链，左手凌厉拔刀。K的寝室位于三楼，没有窗户，阴气森森。紧接着巫瑾翻开那面藏于柜中的更衣镜—— 　　巫瑾耳朵微动，猛地一顿。 　　远处，隔着墙壁和空旷的厂房院落，《白雪公主》节目组大楼，剧烈的打斗声伴随玻璃碎裂声响传来！ 　　K把大佬和凯撒带到了《白雪公主》方向。 　　然后皇后被K引出。 　　皇后只有一个。 　　皇后出现在《白雪公主》，就绝不会现身于《红舞鞋》楼内。珈伦惧怕的是镜子里的皇后，而不是镜子本身—— 　　房间内，显然意识到这一点的不止是巫瑾。头顶，被珈伦推开的天花板缝隙轻微拉大。 　　巫瑾蓦然抬头。 　　一双阴气渗人的眸子对着巫瑾缓慢、缓慢眨了一下。嘀嗒一声，腥红的血液从天花板落下。 　　天克她的皇后不在，女鬼似乎异常愉悦。她脸色红润，此时接近常人，不知道又吸食了哪位练习生。 　　巫瑾的视线与她直直相撞！ 　　珈伦没有下来，巫瑾也上不去。 　　两人隔空僵持，珈伦更像是在玩弄猎物，被锁在房间内的巫瑾无路可逃。珈伦满意看向门锁——她似乎不是第一次这样接受贡品，动作之娴熟，让结巫瑾甚至怀疑前6位练习生都是被人锁在房内“喂”到珈伦面前。 　　巫瑾握紧拳头，原本隐约的猜测在这一刻浮上水面。 　　珈伦的AI并不比皇后、夜莺强大，但《红舞鞋》一组被女鬼淘汰的练习生却比《夜莺》、《白雪公主》加起来还要更多。如果是有人刻意在供养珈伦，刻意在利用珈伦和门锁“杀人”，再最终利用珈伦和失效的镜子除掉自己—— 　　是禹初。 　　巫瑾深吸一口气。 　　知道镜子克制女鬼的是K，知道皇后魔镜线索的是禹初。如果禹初和K原本就是盟友，信息共享，那么巫瑾能推出红舞鞋-镜子-玫瑰的关系，禹初也可以。 　　红桃K的盟友。辅助位，指挥位，不擅长战斗，心思缜密，善于伪装—— 　　符合所有条件的只有禹初！ 　　天花板上，珈伦依然在享受巫瑾作为猎物的最后挣扎。珈伦不下来，巫瑾也不催促，他甚至爆手速打开腕表在论坛发讯。 　　“禹初是K的盟友。”有内鬼，终止交易—— 　　然而不管大佬凯撒能不能看到，已经无法改变巫瑾和珈伦共锁一室的事实。 　　但是。禹初，怎么可能？！ 　　脑海中无数记忆碎片闪过。凯撒和禹初自100进60开始结盟，逃杀秀中嘉奖拼搏、更嘉奖友谊，背叛结盟背叛誓约为选手和观众所不齿。 　　除非禹初被半路替代—— 　　但凯撒和禹初从未分开超过3分钟。 　　凯撒、自己对禹初的信任都基于此。 　　面具从撕下到上脸服帖，至少需要3分钟。禹初从头至尾都没有更换过面具，行为表现与任何一个合格的队友无差。甚至从巫瑾见到禹初开始，他从未做过一件“超出常理”的动作，除了—— 　　60进48第一晚，禹初在论坛给自己刷了一晚上安利贴。 　　巫瑾心跳猛然急促。 　　被忽略的细节猛地闪回！ 　　禹初居于高位圈，排名稳定，没有任何理由在60进48造势。但大量水帖涌入论坛还有一个作用。 　　新贴挤掉旧贴。 　　任何艺人的黑历史都可以依靠时间和遗忘消除，而加快遗忘的方法，就是用新闻抹去旧闻。 　　巫瑾警惕看了眼天花板上的珈伦，手速飞快如虚影在主论坛搜索“禹初”，在整整80页结果中直接点向最初一页—— 　　选秀开始的第一天。 　　零碎信息夹杂在各类安利贴中。 　　《尼古拉斯好可可！JMS加油，送他上C位[举手][举手]》 　　《银甲——百战选秀再翻红！》 　　《突然发现，王平小哥哥不错？唱歌很戳！》 　　《为宝藏双胞胎禹初&禹末盖楼》 　　双胞胎。 　　巫瑾脊背骤然冰凉森寒！ 　　凯撒确认禹初没有被“替代”的依据只有一个，面具从撕下到上脸服帖至少需要3分钟。 　　但所有人都忽略了比赛中可能有两张完全相同的“皮”。 　　禹初和禹末是一对“双胞胎”。 　　禹末杀死并替代禹初，不需要换脸，远远要不了3分钟！ 　　腕表微微振动，不知哪里又淘汰一人。 　　正在此时，天花板上机关声吱呀吱呀传来！ 　　阴风瑟瑟。 　　原本再看腕表的巫瑾猛地警觉，珈伦从天花板一跃而下，狰狞冲向猎物！ 　　巫瑾急促闪躲，手臂刀尖横放。此时的珈伦全然不惧怕镜子，吸食练习生后断腿重生，已能看出扭曲的红舞鞋虚影！ 　　巫瑾找准站位，不再躲避，凶狠向珈伦扑去！ 　　他退无可退。 　　上锁的房间内，他和珈伦只有一人能存活。珈伦的实力此时在A与A+之间。 　　正巧，自己也是。 　　女鬼指甲尖锐的手指呼啸向巫瑾剜去，少年急促矮身，左肩被迫撞向床柱哐啷一声巨响。巫瑾嘶地倒吸一口冷气，然而下一秒，巫瑾左手精准卡住女鬼脖颈，接着惯性换位，狠狠把珈伦向行军床的锐利尖角掼去！ 　　珈伦吃痛，无声嚎叫！ 　　女鬼眼珠在巫瑾的扼住脖颈的巨力下几乎要从不自然的眼眶里爆开！巫瑾这一砸不仅伤及女鬼，自己半只手臂同样震到发麻，下一秒他毫无怜惜压上膝盖，将女鬼挟持在行军床狭窄的夹角内。 　　不料女鬼再次关节诡异翻转，手肘猝然砸向巫瑾面颊！ 　　“！！”巫瑾猛的后撤，生理性泪水控制不住溢出。女鬼的拳尖精准砸在了自己鼻梁，给了她挣脱的间隙。 　　被挟持的珈伦再次逃开，与巫瑾视线猝然相撞！ 　　巫瑾却比她行动得更快。少年精准递腕，短刀出手如电，直直穿透女鬼左肋。鲜红的血液从AI体内源源不断涌出！ 　　女鬼眼神骤然凄厉，锐利的指甲在同一时间划向巫瑾。巫瑾只堪堪来得及挡住脸颊，左臂猝然被划出二十厘米不到宕的创口，皮肉翻开。 　　巫瑾倒吸一口冷气，肾上腺素瞬间压制痛感。 　　他不管不顾，尖刀再次对准女鬼。一人一鬼竟是同时放弃防守！ 　　但珈伦终究是AI。AI比选手多出太多优势。她们没有痛觉，失血也不会伤及要害—— 　　不料巫瑾突然俯身，刀尖穿过珈伦手掌，趁女鬼躲避间隙，手肘猛击，把女鬼脊背压向墙面。 　　红桃K的宿舍与自己、大佬那间相似。他清楚记得那天大佬在宿舍的演示。 　　——压住脊背，她臂展比你长，碰不到你。 　　珈伦吃痛低头，四肢扭曲胡乱搅动，却被巫瑾死死压制！ 　　寝室内的打斗声终于归于平静。 　　巫瑾抽空看了眼手臂上的伤口。 　　不深，没残，不碍事。 　　只是没有人开锁，他依然出不了门。 　　巫瑾微微扭头，向被压制在墙上的珈伦靠去。 　　他与女鬼挨得极其近。 　　占据绝对上风的少年看向女鬼侧脸的目光带着专注，在打斗时浸了血光，显得残忍而灼热。 　　旁边的摄像头立即飞近。 　　克洛森秀直播间。 　　正在解说的应湘湘瞅了半天，突然眼神放光冒出来一句：“小巫真A！先把对手彻底击溃，再让对手身心臣服……” 　　血鸽：“？” 　　血鸽：“哦，那么巫选手现在终于发现了节目组给出的最后线索……” 　　此时的巫瑾就像是从背后环绕女鬼，温柔深情。 　　只是他的目光在看女鬼脸部轮廓上的细微色差接痕。 　　女鬼的脸颊与脖颈肤色差了一个色阶。 　　AI的皮肤质地也从脖颈起始微有不同。 　　就像……有人给AI戴上了面具。 　　巫瑾猝然伸手。 　　女鬼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目光霎时惊恐，然而巫瑾不管不顾，顺着那道色差缝隙果决下手撕去—— 　　刺啦一声！ 　　一张伪装脸皮应声而落！ 　　巫瑾瞳孔微缩。 　　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珈伦脸皮下的面孔光秃一片，女鬼的七窍不过是漆黑可怖的空洞，只有两只诡异的瞳孔惊恐望着巫瑾。 　　巫瑾也在看向她。 　　“见一狞鬼，铺人皮于榻上，执彩笔而绘之；已而掷笔，举皮，如振衣状，披于身。” 　　蒲松龄的《画皮》。 　　第七轮淘汰赛的主题就是“画皮”。 　　女鬼是珈伦，是皇后，是夜莺，也是《画皮》中的女鬼。 　　能被夺走伪装的不仅有选手，还有NPC。 　　巫瑾倒吸一口冷气！ 　　手中珈伦的面具柔软、精细。 　　腕表滴滴两声，浮现出一行小字。 　　珈伦。 　　女。 　　《红舞鞋》舞剧女主角。当前吸食选手数：6。 　　——“你是珈伦的第二任主人。” 　　——“你因皇后的诅咒被斩断双腿，虚荣是你的原罪，可谁生来没有原罪？你因忏悔走向天堂，但故事的尽头，又真如你所想？你是哭泣舞蹈的少女，是教堂里的忏悔诗，是一只夜莺的忧伤。你飘荡在低矮的天上。” 　　——“如需使用‘珈伦’身份，请将比赛腕表对准面具芯片。” 　　巫瑾攥紧面具。 　　被撕下脸庞的“第一任珈伦”此时萎靡无力，像是随着身份被剥夺而失去了生机。 　　寝室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响。 　　巫瑾一顿。 　　他无法确认现在来到走廊的是谁。 　　寝室钥匙只可能在禹末或者红桃K的手上。 　　而一旦进门的是两人之一，自己刚经过一场鏖战，绝不会是K的对手。并且现在的寝室是上锁的密室，除了门无处可逃！ 　　除了…… 　　巫瑾骤然抬头望向天花板！ 　　继而抬臂，腕表以最快速度对准面具芯片，脸上属于“莱迦”的伪装自动剥落，女鬼珈伦那张被数个练习生供养出的、苍白精致的“脸皮”贴上脸庞！ 　　轰的一声。 　　巫瑾被巨力挤压到墙角！ 　　随着自己替代珈伦，那位NPC竟是突然被弹出的选手同款银色救生舱包裹！ 　　巫瑾愕然睁大眼睛。 　　接着瞬间了悟。 　　选手取代了女鬼，那么女鬼就要代替选手“死亡”。 　　珈伦弹出救生舱对他来说是利好，任何进门的人都会把它当做“巫瑾淘汰后的尸体”。 　　门外窸窣作响。 　　有人握上了寝室门的握把。 　　门内，巫瑾与“珈伦”的身份完全融合。 　　——“你是哭泣舞蹈的少女，是教堂里的忏悔诗，是一只夜莺的忧伤。你飘荡在低矮的天上。” 　　巫瑾仰头，向天花板伸手。 　　层顶骤然张开巨大的缝隙！ 　　两道绳索从顶端隔层向巫瑾探出，巫瑾毫不犹豫在胳膊上缠了几圈，接着被绳索平地拽起！ 　　随着巫瑾被拉入隔层，天花板缝隙迅速关闭。 　　正在此时，空无一人的寝室门外传来开锁声响。 　　卫时面无表情开门，气压沉沉，周身冰冷森寒。 　　跟在后面的凯撒就差没破口大骂：“爷爷我要搞死禹初和那个K，让他们跑了，只抢到钥匙——” 　　两人猝然停顿。 　　从外反锁的寝室空无一人。 　　鲜血蔓延一地，靠近行军床角落还被溅了半个墙壁。 　　屋内陈设因扭打七零八落。 　　那柄属于巫瑾的、原本卡在女鬼肋骨间的尖刀跌落在血泊之中。 　　匕首的主人不见踪影。 　　取而代之是银白色的救生舱。 　　巫瑾的……救生舱。 第215章 战袍（半更） 　　血腥味刺鼻弥漫。 　　在凯撒反应过来之前, 卫时瞳孔猝然张开。 　　巫瑾消失。 　　刚才两小时中淘汰不止一人，淘汰顺序无从考校。此时寝室只剩少年的救生舱。 　　卫时眯起眼睛, 视线在还未凝固的血迹上掠过, 原本和普通人类无差的瞳孔光猛地熄灭。拳头在巨力下攥紧，在被摄像头扫过时一双眼漆黑骇人。 　　就像是猝不及防被扯断缰绳的凶兽。 　　两架摄像机飞过，镜头后远程操控的小摄像竟是无端脊背一凉！ 　　等等, 这只是普通的比赛跟拍…… 　　下一瞬。 　　男人一脚踹开半敞着的大门，剽悍身形如尖刀凶狠挤入乱做一团的寝室，裸露在训练服外的肩臂肌肉生理性绷紧，像是失去拘束、随时会爆发的高危凶器—— 　　然而下一个动作却极尽小心确认救生舱密封口完好。 　　门口，凯撒长大了嘴巴, 接着暴跳如雷：“小巫呢！我小巫呢！” 　　卫时却猛地回头，身形如不可破的墙体挡在救生舱前, 视线冷漠冰凉, 不容置喙拦下凯撒。 　　有卫时在，凯撒甚至无法再接近救生舱一步。 　　“失血过多，去叫节目组。” 　　卫时从牙缝里冒出一句。 　　凯撒立时反应过来。 　　地上的鲜血还没凝固，救生舱只能强制选手进入休眠, 不及时输血依然会对舱内选手造成短期机能损伤—— 　　凯撒火烧火燎打开腕表，紧急呼叫节目组运输救生舱。 　　身后，卫时依然沉默挡住寝室内唯一的救生舱体，不仅凯撒。就连摄像机都难以寸进。 　　克洛森秀直播间。 　　弹幕屏息看着形势瞬息骤变的练习生寝室, 陡然爆发出无限高涨的热情！ 　　解说导师血鸽难得批评了卫时选手的表现：“我们知道，九月和禹末目前还在《白雪皇后》的大楼内逃窜, 掉头追击红桃K才是应当是卫时选手的正确张略选择……” 　　屏幕中央，接到紧急救援通知的克洛森秀搜救AI装模作样抵达现场。 　　装模作样用中型无人机吊走寝室内的救生舱。 　　装模作样飞离赛场—— 　　卫时终于收回视线，男人压下笔直的脊背，单膝俯身。 　　解说员应湘湘睁大了眼睛。 　　紧接着卫时从血泊中捡起那柄原本隶属于巫瑾的尖刀，粗糙带枪茧的指侧腹将尖刀狠狠攥紧，两指如电将“遗物”佩在了自己腰间。 　　那厢，凯撒早已经提起了几十厘米大砍刀，化身暴躁老哥就要去提巫瑾复仇：“这两个[哔——]敢对小巫下手，我[哔——]” 　　卫时嗯了一声，一身血气剽悍可怖，抬起的眼皮让人不寒而栗。 　　他缓慢开口：“去找K。” 　　克洛森秀直播间，弹幕陡然兴奋。 　　“啊啊啊这是朕最爱的假死Play吗！卫神刚才那眼神是要守着救生舱到天荒地老。卫神醒醒，这不是你最爱的巫子！不要为了救生舱自责，你的巫子现在正在天花板上软乎乎爬来爬去——” 　　“感人至深。我要带着你的武器和意志走下去，用你的刀替你复仇。” 　　“围巾都这样了，特么还不is Real？” 　　数千星里外，蔚蓝深空浮空城。 　　阿俊愣是对着虚拟投影看了半天，最终忍不住提问：“不应该啊……卫哥知道这轮规则不？” 　　宋研究员悠闲替豚鼠梳毛：“卫哥不知道啊。” 　　“！！”阿俊：“卧槽，卫哥不是赞助商吗？你们没给卫哥放水？？我说你们怎么搞的，人家赞助商老板打比赛，都是规则提前透好，阵容四保一选好。你工作没了我跟你说！” 　　宋研究员立刻反驳。卫哥高风亮节，是那种会赛前利用职权给自己谋利的人吗！ 　　阿俊：“真没谋私？” 　　宋研究员想了想：“倒也不是。这不没让卫哥唱歌跳舞嘛！” 　　克洛森秀第七轮淘汰赛赛场。 　　《红舞鞋》练习生大楼，天花板隔层。 　　巫瑾嘶地一声给右臂缠上绷带。 　　天花板顶端打空的隔层比想象中狭窄，灰尘沉重呛鼻，顶灯昏暗无光，这里缆线、绳索凌乱。 　　巫瑾抿住唇，在隔层静谧穿行。头顶是数不清的滑轮、轨道，而帮助女鬼珈伦升降的绳索就绑在活动轨道上。 　　这是“珈伦”的秘密世界。 　　十几分钟前的形势与脉络在脑海中梳理完整。 　　NPC是“珈伦”的第一任主人，而自己是“珈伦”的第二任主人。 　　这位被红舞鞋拘束的女主角依靠滑轮、绳索与隔层飘荡在选手的头顶上方。脚下的天花板随时可在“珈伦”的控制下开裂。女鬼牵着绳索一跃而下，击杀选手吸食血肉，再拽着绳索上升。 　　是为一次完整的“狩猎”。 　　此时选手基本配备的绷带已经用完，右臂的伤势依然狰狞。 　　巫瑾咧着嘴刺溜儿吸冷气。 　　视线因为失血微微眩晕，很快又找到焦距。他需要更多的物资，不仅是绷带、药品——还有武器。自己丢掉了顺手的那把尖刀，他现在需要属于“珈伦”的武器。 　　巫瑾微微拧眉。 　　他的状态并不好，现在必须与他的盟友联络。 　　少年翻开腕表论坛，在昏暗的光线中仔细敲字，按下发送键之后却猛地一顿。 　　“权限不足。” 　　不仅是论坛，原本王平、莱迦的故事线和选手剧本统统无法点开。巫瑾愕然瞪圆眼睛，接着手速如电验证猜想。接替女鬼珈伦身份后，自己和普通练习生已经切断一切联络，“阴阳两隔”。 　　“……”巫瑾终于意识到，现下自己只能自救。 　　昏暗的隔层已经被他摸了个遍，物资极其有限。 　　既然如此，物资的来源只有一种。就如同第一任珈伦从皮肉干瘪到丰盈——去吸食献给女鬼的“祭品”。 　　巫瑾低头，盯了脚下的天花板半晌。 　　接着长吸一口气，最后利落处理完伤口。他可能真的要通过淘汰其他练习生来换取珈伦“升级”的物资。 　　脚下能隐约听到练习生行走、交谈的细小声响。巫瑾在隔层反复摸了半天，最终锁定一处方位。与记忆中的地图印证，应当是一位星尘杯C级练习生的寝室住址。 　　巫瑾再次作好爆发性快速战斗准备。 　　接着呼出一口气就要从天花板降落—— 　　腕表滴滴两声。 　　天花板纹丝不动。 　　狭窄隔层内，无数滑轮轨道间隙，机械臂不知从何处幽幽飘来，将珈伦的战袍递给巫瑾。 　　红色长裙。 　　红色高跟鞋。 　　高温丝黑长直假发。 　　巫瑾：“……” 第216章 决赛圈 　　第七轮淘汰赛赛场。 　　《红舞鞋》训练生大楼天花板隔层。 　　少年呼吸凌乱, 略显苍白的嘴唇抿起，额角细汗沁出, 右臂绷带下鲜血渗透。 　　长裙、假发与红色高跟鞋距离手臂仅有一寸, 触手可及。 　　不穿，只能被困在狭窄的天花板内，任由伤口发炎、高烧, 孤独淘汰！ 　　穿，就能身披战袍从天而降！成为这栋大楼的真正黑暗主宰！吸食精气！大杀特杀…… 　　巫瑾表情空洞，眼睛瞪得溜圆。 　　几架盘旋的小型摄像机纷纷向巫瑾涌来，试图捕捉巫瑾最后妥协的一瞬—— 　　巫瑾突然移开目光。 　　看天花板，看轨道, 看滑轮，就是不看女装。 　　镜头前, 托举一整套女装的机械臂又贴心往巫瑾眼底挪了挪。 　　巫瑾状若无事在狭窄逼仄的隔层中爬走。 　　机械臂又往巫瑾身前推了推。 　　巫瑾恍若未见, 开始撬身下的天花板，准备强行对锁定的练习生展开攻势。 　　机械臂探到巫瑾鼻子前。 　　巫瑾嗖的闭眼，没看到就是没看到，少年继续伸手在黑暗中摸索…… 　　克洛森秀直播间。 　　应湘湘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 弹幕陡然爆发出巨大欢乐：“哈哈哈哈哈哈哈#拒绝接受现实”、“我小巫就算瞎了也看不到女装！”、“你强任你强，我自己致盲！” 　　身旁，血鸽思索：“提示这么明显，巫选手不可能不知道要穿特质服装才能捕猎。” 　　“……”应湘湘：不知道和不想穿能一样吗！ 　　混乱中, 这位女导师接过话筒温柔回答观众提问：“为什么每次女装的都是小巫？凡尔赛副本，卡牌是他自己和薇拉选手交换的, 偶像选秀副本，是小巫自己去揭走女主角面具的。古谚语说道，命里有时终须有……” 　　镜头正中。 　　和小瞎子巫瑾耗了许久的机械臂终于忍无可忍！ 　　只见至少有300公斤臂力的机械臂蓦然举起，将一整套装束往巫瑾脑袋上迅速倾倒，然后一把将可怜又无助的巫瑾按住，扒衣！ 　　“啊啊啊呜哇哇哇——”巫瑾瞬间被机械臂撸掉练习生外套，紧接着红裙当头套去，巫瑾疯狂挣扎，然而任何反抗都迅速在精密机械之下被镇压。巫瑾不得不保住最后的尊严：“我自己穿！我自己穿！” 　　机械臂退后半步监工。 　　出于对选手隐私保护，几架摄像头再次挪开。只听见巫瑾仍在和机械臂讨价还价—— 　　“您看不穿裙子，就戴假发行吗？” 　　“高跟鞋？！穿高跟鞋怎么打？把我腿剁了行不？……怎么真要剁？！等等，别吧，怎么还有袜子，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啊啊啊——” 　　天花板隔间回音沉闷，反复爆发出巫瑾讨价还价，以及巫瑾被揍的声音。 　　等巫选手终于换装结束。 　　镜头缓缓转身，上移。 　　面容精致雌雄莫辩的少女鼓着小圆脸，用手挡脸，特别生气。 　　湿漉漉的长发垂到腰间。 　　原“珈伦”的身高比不上巫瑾，长裙这会儿也变成短裙。再往下是红色飞扬的短裙摆，以及—— 　　8厘米红色细高跟鞋，半透明白丝长袜，线条极端引人遐思的两道笔直长腿。 　　弹幕，应湘湘，血鸽：“……” 　　弹幕：“卧槽！” 　　逃杀练习生因肌肉收紧而充满爆发力的腿部线条没入白丝与细高跟之中，身为钢铁直男解说的血鸽导师终于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又隐隐说不上来。 　　第七轮淘汰赛赛场。 　　随着战袍加身，巫瑾终于完全融入珈伦身份。 　　这件“战袍”比巫瑾所想的重量更重，裙摆、收腰处暗藏机关，机械臂甚至强行对巫瑾的指尖做了金属化生物凝胶处理，即便目前看不出效果，仍能猜测有某种特殊效用。 　　巫瑾起先还用手挡着脸，接着猛地反应过来。 　　脸不是他自己的啊！ 　　丢的也不是他小巫的脸！ 　　原本过于气愤的小圆脸终于在此时略微缓解。巫瑾俯身向天花板下层贴耳，最后一次确认“猎物”位置。 　　比起丢脸，他更渴望的是“赢”。 　　腕表存活数字停留在33人，越往后，点子扎手的可能性越大。肩臂的伤口仍不断传来隐痛，自己必须尽快下手。 　　周遭走廊寂静无声。 　　天花板下只偶尔传来走动声响，正在巫瑾准备结束潜伏之前，腕表猛地振动。 　　存活32。 　　存活30。 　　有人在清场！ 　　巫瑾猛地反应过来，赛场上最后留存的三十几人平均也有B+水准，能在这种情况开启屠杀模式，实力至少是S！且绝不可能是另外两名A级女鬼。 　　清场的是谁？K的对手是大佬，没有理由在这时候动手。魏衍也很少提前开启无差别屠杀模式。至于大佬……大佬不是克洛森秀划水王吗？！ 　　然而还没等巫瑾想破脑袋，天花板下，同样收到存活数急速下降讯号的选手一愣，就要走出门外。巫瑾再无犹豫，打开天花板，从黑暗中骤然跃出，腰间唯一一把剩下的短刀，狠狠向那名C级练习生穿喉划去！ 　　刀刃如雪敞亮划开夜幕！ 　　那位练习生瞳孔骤缩，反手对刀刃就是一挡，但巫瑾动作更快，膝关节在半空中陡然扭转，尖锐的鞋跟往对手膝下狠狠一踹，接着刀势骤转化劈砍为上挑。 　　寒光凌冽锋芒毕现。刀刃递入对方咽喉前一秒，巨大的银色救生舱弹出！ 　　巫瑾站定，俯身，撑住膝盖深呼吸等心跳平复。当前赛场再少一人：存活数字29。 　　这一轮次闪电战，是自己依靠制空权打了个出其不意。当然，也与自己捡漏C级练习生有关。 　　巫瑾略微庆幸。 　　对面，那位仓促淘汰的练习生在救生舱完全覆盖之前，愕然看向有什么不一样的“女鬼珈伦”，然后在淘汰的最后关头低头…… 　　下意识看了眼巫瑾的腿。 　　巫瑾丝毫不觉，等待救生舱掉落新面具。 　　镜头却顺着淘汰选手的视角给了巫瑾一个特写。 　　弹幕猛然炸开，“66666腿玩年！！”、“儿子别从上往下跳，跳就是被吃掉”、“不拍写真太可惜”…… 　　克洛森秀后台，小剧务也瞠目结舌：“不对吧，红高跟不是配黑丝吗？谁给小巫配的白丝？” 　　很快同事回复：“一开始是给巫选手穿的网袜黑丝，然后PD看了下效果，还是临时换白丝了。为啥？因为咱节目不能打擦边球！” 　　镜头正中。 　　随着救生舱将废弃面具弹出，巫瑾一瘸一拐杵着脱不掉的高跟鞋走去，接过掉落道具。按照他的设想，只要能再抢到一张面具就能脱了问题很大的女装，然而将腕表对准面具时却是一顿。 　　“珈伦。《红舞鞋》舞剧女主角。当前吸食选手数：6。” 　　巫瑾：“……”淘汰选手身份呢？怎么只有珈伦！ 　　腕表叙述再变。 　　“珈伦。《红舞鞋》舞剧女主角。当前吸食选手数：7。” 　　右臂陡然一凉。 　　巫瑾愕然低头，覆盖右臂的生物凝胶迅速被细小的电流电解外壳，速效基因伤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深入右臂创口之中，接着创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女鬼吸食练习生的血肉，以充盈自身。 　　下一瞬，巫瑾忍不住一声冷哼。 　　指尖拉扯一般刺痛。附着在指甲盖上的延展金属同样从凝胶中释放而出，接着凶狠生长、拉长，10根利刃般的合金刀尖转瞬牢牢附着在了手指之上。与第一任“珈伦”血淋淋的指甲相仿，却显然更加坚固。 　　在腰腹、胸腔与脖颈，原本不合身的战袍凝聚成护住要害的胶质软甲，凝胶中流淌的介质正是能在瞬间溶解金属刀尖的强碱！ 　　腕表叙述再变。 　　“从替代珈伦的那一刻开始，你已不能回头。” 　　“你游荡在世间，吸食无辜者血肉为生。你因杀戮而变强，从不为杀戮而忏悔。” 　　“欢迎觉醒，穿红舞鞋的少女，珈伦。” 　　“……”巫瑾终于反应过来，绝望抓狂：他得变身魔法少女一直到比赛结尾？？ 　　腕表上存活数字仍在疯狂跳动，短短几分钟内从29跳到25，早已不是正常的淘汰速度，但巫瑾无暇顾及。此时此刻，巫瑾恨不得把红桃K摁在地上暴揍…… 　　少年终于恢复冷静。 　　无数琐碎思绪在脑海闪过。 　　他必须先找大佬。 　　腕表再次跳动。 　　存活数字24，36进24即将强行结束。 　　紧接着节目组紧急发出通知：“请三组选手速来演播厅彩排，请三组选手速来——” 　　正在此时，巫瑾身后，寝室门被人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隙。 　　巫瑾猛地回头，只见被拉开的寝室门外，镶嵌与整个墙面的落地镜正对着自己！ 　　镜子中没有自己的倒影。 　　只有皇后模糊的剪影，和那位拉开门的练习生。 　　脱不掉的红色高跟鞋鞋底腾然升起难以忍受的高温！ 　　巫瑾几乎条件反射跳起。《白雪公主》中的皇后天克珈伦，皇后穿着烧烫的铁鞋跳舞至死，这也是她送给珈伦的诅咒原身。 　　落地镜中的皇后半个身子已经探出，而在舞鞋灼烧滚烫的同时，那位练习生凶狠对准巫瑾举起尖刀—— 　　有人在守株待兔！ 　　巫瑾倒吸一口冷气，猝然后仰急退！ 　　@ 　　几百米外。 　　人数从36骤减到24，淘汰赛进度在人为操控下以摧枯拉朽之势推进。 　　天空再度阴沉。 　　雷声于乌云之上劈开，豆大的雨点砸下。整个《白雪公主》练习生大楼灰暗沉闷，灯光无一处亮起，像是被困死在雨水中的死城。 　　楼外。 　　仅剩的几名练习生疯狂逃窜，其中一人终于忍不住抱怨：“谁特么赶这个时候清场？那两个人什么来路？！能撵着红桃K到处乱跑？” 　　暴雨倾盆而下，泥泞的湿土黏软泛腥，大片大片的荆棘与红玫瑰在夜幕下诡异恐怖。身后大楼已经变成K与追逐者的死亡竞技场，《白雪公主》最后几名练习生在听到广播后不得不立即冒雨往演播厅跑去—— 　　薄传火擦了把脸，面色阴沉：“两个都是克洛森秀A级练习生。” 　　盟友吃惊：“只是A？” 　　薄传火：“那个祝岚，就是把短刀别在腰间那个，能避开就避。这个人实力深不可测，而且进入狂躁状态了。别惹。” 　　盟友：“什么——” 　　薄传火不耐：“腰间那把刀不是他的。你看他战斗动作和双利手，这种型号短刀不可能是他的惯用武器。能被他佩在腰间，只会是他‘盟友’的武器。从刀柄改装部件推测，短刀主人为突击位，进展搏斗水平在A与A+之间，臂展比他本人略少，身高178左右，体型偏瘦。” 　　“所以，也不是站在他旁边的那个练习生。” 　　盟友吃惊：“那——” 　　薄传火：“很简单。他的盟友被淘汰了，所以这人狂暴了。这人就是来为偶像、呸，为他盟友复仇的。惹不起。” 　　“不仅咱们惹不起，红桃K也惹不起。” 　　“至于站在他旁边那个，是克洛森秀出了名的傻子，等咱们有空把他揪出来暴揍一顿……” 　　暴雨如瀑。 　　《白雪公主》大楼，闪电陡然照亮惨白的墙壁与无数诡谲相映的壁镜。 　　红桃K在走廊角落急促喘息！ 　　他的心跳要跃出胸腔，周身布满伤痕和凝固的血印，不致命，但已足以说明他与卫时之间的高下。 　　黑暗中红桃K的瞳孔异常闪亮，他的防护服被摧毁大半，皮肤裸露的地方被毫不在意盖上腥湿的泥土。 　　腕表滴滴作响。 　　禹末在废弃论坛版块不断催促：“准备去演播厅集合，你还活着没——” 　　K回复：“不用管我。” 　　禹初：“你疯了？就刚才那场追击战，你打得过卫时？这是直播，你们战队不可能允许你擅自……” 　　K合上腕表，不再理会。 　　得势时，他可以是玩弄血字规则的游戏制定者，失势时，他也可以是一无所有的挑战者。 　　他要战胜虚假不真的“红桃K”，就绝不吝于全力以赴，也不吝于暴露自己的缺陷与差距。 　　他要去找卫时决战。 　　狂风暴雨之中。 　　K提着一柄长刀，满身血污，慢慢悠悠走到走廊转角，终于与卫时相遇。 　　K笑了笑：“奇怪什么，我确实本来能跑。” 　　“但逃跑哪有决战爽快。” 　　刀尖直指卫时。 　　卫时抽出巫瑾的短刀。 　　下一秒，冷兵器交接如龙鸣。血腥与铁锈在湿气中猝然蔓延！红桃K的瞳孔从猝然长大，到收拢，再到光芒暗淡—— 　　救生舱弹出前一秒，K哈哈大笑：“卫选手，幸会。下次再向您请教。” 　　红桃K被救生舱包裹。 　　当前存活数字23。 　　克洛森秀直播间，观众猛地哗然，有K粉、Top选手粉星尘杯联赛粉在弹幕疯狂刷起存在感！ 　　血鸽接过话筒：“他的名次不该是24，如果单看1v1对决，他的名次应该是第2至第3。” 　　“卫选手？卫选手已经放了他一线生机。是红桃K自己选择去决战。对于逃杀练习生来说，最重要的难道是名次？我记得两百年前，第一届逃杀秀举办，为的就是赞颂星际大航海时代应有的英勇无畏……” 　　“我不看广告，不了解粉圈。我个人认为，你们说的‘人设崩塌’在逃杀秀是不存在的。娱乐圈的一套不适用与竞技。红桃K是一位我很看好的练习生，难道要一直赢下去才不会人设崩塌？还有，他今年只有22岁，假以时日，未必不可能追的上卫选手。” 　　“至于卫选手……” 　　《白雪公主》大楼内，除却盯着救生舱的凯撒外，两位临时结盟的练习生齐刷刷看向卫时！ 　　男人站在夜幕暴雨下的惨白墙壁前，于巫瑾那把刀柄上摩挲的右手带着微不可查的血气。 　　除凯撒外，身后几人却齐齐心惊胆战！ 　　这是怎样的战术天赋和格斗技？ 　　除去战队里老队员给新手喂招外，几人再没看过如此恐怖的实力压制，而且被压制的一方还是K。 　　——即使是受伤的K。 　　几人目光毛骨悚然，有人此时看向卫时已不仅是在看这轮比赛的对手，而是在看原本籍籍无名的逃杀新星。印象中，祝岚多数时候都站在莱迦身后，一言不发。有莱迦牵制和没莱迦牵制的祝岚根本就判若两人…… 　　腕表滴滴作响。 　　一位临时结盟的队友看向交流论坛，露出喜色：“珈伦也出现了，女鬼已经被困在那间‘被镜子包围’的寝室！” 　　卫时点头，男人带着一身冷漠的煞气看向远方，重新把巫瑾的短刀佩上腰间。 　　“去解决珈伦。” 　　暴雨愈盛，渗入骨髓的湿气在空气中蔓延。 　　距离节目组要求的“演播厅汇合”时限还有半个小时。 　　《红舞鞋》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守在里面的练习生吃了一惊，走在最前面的卫时撑着一把黑伞，像雨夜中游走收割的煞神。 　　卫时站在门口收伞，惨白的雷电将他轮廓惊悚描绘，五官渗出寒气，线条冷峻如刀锋裹挟冰寒雨水。在莱迦淘汰、禹初失踪之后，这位一言不发的“祝岚”练习生以最快速度接过指挥权。 　　祝岚实力太强，竟无一人有异议。 　　训练室附近，由于24进12提早开启，本该晚间“剪辑”播出的节目在过于迅猛的淘汰速度之下被迫改为直播。 　　事态进展与巫瑾当初猜想的一模一样——发给选手的卡牌不过小打小闹，在绝对力量压制下没有任何作用。 　　卫时扔开伞柄。 　　凯撒此时已不在队伍之中。红桃K的追击战是凯撒离队的重要原因。有卫时在，凯撒出手机会太少。这位白月光练习生毅然决定单干。他要去演播室亲手淘汰“禹初”。 　　缺少了凯撒的练习室走廊上，几人迅速往布置好的寝室走去。 　　留守的练习生表情并不乐观：“原本寝室内值守的选手一个照面就被珈伦淘汰了，甚至没来得及打开镜子。珈伦很可能变强了……” 　　卫时步伐迅速：“门外值守的是谁。” 　　练习生：“白夜。奇怪的是，白夜报讯两次之后就再没传来任何消息……等等，白夜发讯了！” 　　练习生惊讶看向腕表：“他说，镜子出了问题，让人一个一个进来。” 　　这位练习生言语间含糊不清，神色略微躲闪。但很快就主动请缨要一个进入为珈伦设套的寝室。 　　卫时直直看向他。 　　“你要的珈伦就在里面。”练习生抬头，一字一顿：“我们替你捉住了女鬼，交易会兑现。但是我要先进去。” 　　卫时干脆利落，做了个请的动作。 　　眼前的男人多数时候沉默，他的沉默远比开口是令人畏惧。然而这名练习生不再注意。只要他和“祝岚”的交易还成立，祝岚就不会对他下手。 　　按照白夜的传讯，女鬼在大楼间游走的重要道具就在寝室内，一定不能让“祝岚”先进—— 　　房门微微打开一条缝。 　　练习生进门，反手关门。 　　几秒种后，寝室内愕然传来一声惨叫，接着是第二声！隔着承重墙，能听到寝室上方滑轮在铁轨上转动，像是指甲在狠狠刮动金表面。血腥味骤然散开！ 　　卫时眯眼。 　　男人一脚踹开寝室大门！房间内两个救生舱挡住所有行路空隙，头顶天花板红色裙摆一闪。 　　卫时不假思索抬臂，一柄备用匕首凶狠向上掷去，破开空气时发出尖锐气鸣！ 　　天花板上方。 　　被匕首击中的巫瑾忍不住差点爆出粗口！ 　　三分钟前，他在寝室发现埋伏之后便是当头一场恶战。 　　皇后、星尘杯A级练习生两面夹击，脚尖踩着烧红的高跟鞋底，刺痛钻心涌出。 　　好在自己还藏了一枝玫瑰。 　　卫时当初送给自己的那朵玫瑰。 　　碾碎的玫瑰花瓣第一时间逼退了镜中的皇后。A级练习生却远比巫瑾想象中反应要快！ 　　在巫瑾与皇后对峙的间隙，长刀直直贴着他的后背刺来，刀尖在没入凝胶护甲的一瞬被强碱溶解，剩下的木质刀柄却把巫瑾脊背撞的铁青！电光石火之间，巫瑾急速转身，附着在指尖的金属化利刺狠狠对选手划去！ 　　——紧接着巫瑾的幸运值第一次在比赛中起到作用。 　　“珈伦”的伴生武器，指尖利刺中植入的是注有麻药的细小输液导管，和毒蛇的管牙类似。这位名为“白夜”的练习生在麻药效果下迅速昏睡，自己则抓着他的手在腕表上一字一句敲下讯息，骗来第二位练习生，动手，抢走两人面具芯片一气呵成。 　　直到刚才有人向自己扔了一飞镖。 　　“！！！”还没来得飞上天花板的巫瑾骤然吃痛，超出常人的忍耐力让他咽下闷哼，紧接着消失在天花板隔层之中。 　　来人至少是S级练习生！ 　　血腥味微微弥漫开来，昏暗的天花板隔间内，巫瑾靠墙而坐。一遍倒吸冷气一边检查伤口。 　　那位S级练习生扔来的匕首穿过强碱胶质甲，依然在膝盖下方拉出一道口子。 　　巫瑾皱眉。 　　是红桃K？还是魏衍？不可能是大佬，大佬这种投资商爸爸铁定知道游戏规则，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代替了珈伦…… 　　然而无论天花板下是谁。 　　形势都远比想象中要严峻。 　　加上大佬，三位S级练习生至少有2人并未被淘汰，且其中一人与女鬼珈伦不死不休—— 　　巫瑾呼出一口气。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第七轮淘汰赛，珈伦身份给了他无数限制，也给了他无限优势。 　　他要赢。 　　少年低头，腕表读取练习生“白夜”芯片。 　　女鬼珈伦的腕表滴滴作响，献祭成功。下一瞬，巫瑾龇牙咧嘴倒灌一口冷气！膝下伤口在强力基因药剂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吸取练习生血肉”的加成远不止这些。 　　附着在指尖的利刃突兀进化！带有麻醉剂牙管的“金属指甲”倏忽延展出无数细微精妙的轴承零件，原本直戳戳的指甲已是可以自动伸缩收回。覆盖全身的凝胶护甲重新被机械臂修复、注入新的强碱溶剂，红色高跟鞋鞋尖陡然弹出利刃！ 　　普通小巫进化，机械小巫！ 　　巫瑾瞳孔骤然璀璨！ 　　没有哪个直男不喜欢机械，甚至远在巫瑾记忆中的21世纪，多数直男都会在“开一次高达”、“被心仪女神表白”中痛快选择开一次高达。 　　而现在，巫瑾自己就是变种机械姬。 　　无论天花板下是谁，他都有一战之力。 　　但不是现在。 　　腕表不断催促，距离“所有选手”在演播室集合只剩最后10分钟。按照剧本，在灯光璀璨的舞台下，珈伦、夜莺与皇后将与练习生共同演绎死亡剧本。 　　那将是珈伦的盛大出场。 　　暴雨如瀑。 　　天花板下，仅剩的3位练习生同样收到腕表催促。 　　除卫时外，所有人面色凝重。 　　珈伦像是暴雨与黑夜中的幽灵，再次吸食了两名练习生。 　　事态向着完全意外的方向发展。 　　等待最后三位选手的中巴已经停在门外，后面还跟了辆豪华轿车，就差没写着女主角专用。 　　练习室中，AI选管和颜悦色拿出一双崭新的红色胶鞋。 　　“排练马上开始，你们之间需要一个新的C位和女主角对戏……” 　　卫时利落接过。 　　几架选秀节目直播镜头齐齐向卫时转去，这位排名第二的Top位练习生“祝岚”表情冷漠，眼中锋芒毕露。 　　如果这是一场真正的选秀节目，他就是气场十足无可撼动的C位。 　　此时的祝岚和一天前与莱迦快乐炒CP的祝岚截然不同，如同被斩断了某种情感感知设备。 　　男人穿上红色雨胶鞋，指尖在腰间的短刀刀刃上轻微擦过，像是随手告知巫瑾自己接替了他的C位。 　　摄像机在卫时身侧运镜。 　　粉丝论坛骤然爆发出欢呼：“祝哥帅帅帅——”、“祝哥终于知道抢C了！”、“哥哥，莱迦淘汰了，那个RAP舞台上身为魔王的你也该回来了！” 　　选管露出满意笑容。 　　中巴载着最后三位选手向演播室进发，选管最后向这位新C位招手：“那么，期待你与女主角的领舞。” 　　古董汽车运行声很快被暴雨掩盖。 　　第二辆轿车驶来，巫瑾悄摸摸跟着上车。 　　窗外被雨水糊成一片，下车后，巫瑾又从演播厅的窗沿下折了几朵玫瑰，揉碎花瓣塞进裙子口袋。 　　演播厅门口，有AI剧务殷勤为“女主角”巫瑾撑伞。 　　白丝红裙的少女以霸王之姿走进演播厅。 　　毕竟巫瑾压根就没学会怎么用红舞鞋优雅走路。 　　演播室的大门被安保人员绅士打开。 　　地上铺着通往舞会的红毯。 　　美艳绝伦的少女珈伦踩着8厘米鞋跟踏上红毯，《红舞鞋》的排演舞台就在前方。 　　那首珈伦专属BGM在不远处悠悠响起。 　　巫瑾用腕表扫向手中最后一张选手面具芯片。 　　少女原本超出常人1/3大小的诡异瞳孔周围肌肉组织骤变，瞳孔大小终于恢复正常。几乎在同一时刻，巫瑾背部凝胶护甲迅猛蔓延出青色夜莺拟态纹路，像是少女露肩长裙下、脊背上疯狂生长的刺青。膝盖、脚腕、手肘被突然延展出的钛合金属轻甲覆盖。 　　机械小巫进化，超高校机械小巫！ 　　巫瑾在晃眼的顶灯下伸手，收回五指再次伸手。 　　利刃在指尖随心收缩。 　　他阔步向舞台走去，战意与血液中激昂。 　　他倒是要看看是哪个崽种向自己扔的飞刀！S级练习生？S级练习生能打得过超高校机械小巫吗！能吗能吗！ 　　一墙之隔。 　　舞台上。 　　在仅剩的18名选手中，《红舞鞋》舞台只站着最后三人。 　　凯撒在隔壁《白雪公主》提大刀追着禹初到处乱跑。 　　薄传火时刻想趁机淘汰凯撒，却被同组的佐伊处处牵制。 　　《夜莺》组存活人数最多，拉斐尔文麟站立一侧，与井仪远远对峙，魏衍不知所踪，秦金宝则像看到了某种极其震惊的景象，神情恍惚。 　　人群中克洛森秀练习生与星尘杯练习生混杂而站。 　　第一支舞将从《红舞鞋》开始。 　　选管示意卫时走上台前。 　　这位上位圈练习生冷淡走到站位，腰间依然佩着巫瑾的短刀。在女主角进门前的一瞬手掌毫不留情覆上刀柄。 　　门外，巫瑾收回指刃，手臂在备战状态下绷紧出浅薄细致的肌肉纹路，随时准备弹出刀锋干掉那个扔匕首的S级练习生。 　　通往舞台的小门打开。 　　英俊的男主在熠熠登顶下脊背挺直站立，俏丽的少女穿着短裙，诡谲刺青蔓延的雪白脊背下，一双线条细致俊美的长腿被白色丝袜覆盖。 　　《红舞鞋》第一个乐章响起。 　　珈伦走上舞台，灯光下的男人看不清五官，被强光勾勒的身形颇有些眼熟。 　　舞台上的少女同样颇让人眼熟。 　　男人瞳孔骤缩。 　　卫时顿了足足两拍，布满枪茧的虎口在珈伦上台的一刻握紧刀柄，却在交际舞的第一小节、向舞伴递出右手前松开。 　　男人喉结微动。 　　巫瑾同样对这位C位男主伸手。 　　接触前一瞬，巫瑾蓦然眯眼，递去的左手化为掌刃，附着于指尖的金属尖刺疯狂长出，凶狠向着男主角的喉咙划去—— 　　卫时于电光石火之间抓住珈伦手腕。 　　巫瑾心念骤凝，手臂爆发出巨大肌肉力量，一身金属器械迅速延展组装，覆盖凝胶护甲的手臂在狠狠砸向男主之前勾出坚硬的透明倒刺！同时红舞鞋鞋尖刀刃弹出—— 　　卫时不容置喙按下巫瑾的小爪爪。 　　舞乐欢快奏响。 　　卫时托住少年劲瘦的腰身，一个翻转俯身避开刀刃。 　　少年裙摆飘扬，视线中的强光被男人遮挡。从下往上，依次是男人腰间自己丢失的那把短刀、衣襟内两羽极其眼熟的投掷匕首，和—— 　　卫时的脸。 　　巫瑾：“……” 　　卫时低头。 　　眼中深了不止一个色阶，接着腾然蹿起极度危险的火苗。 　　巫瑾：“！！！” 　　气愤！虽然刚才是我先揍你，但是你扔匕首在先！你这不也先解释一下—— 　　卫哥你这也太心虚了！不敢看脸，只敢看腿？！ 第217章 破镜 　　顶灯炽热璀璨。 　　舞台上光影交叠, 风光无限，天上人间。 　　舞伴裸露的脊背在血红色衣裙间隙皎白如雪, 细瘦的肩胛突起如蝴蝶双飞一对, 裙摆往下—— 　　是白丝勾勒、极富暗示性，每一弧都恰到好处的腿。 　　“……”卫时瞳孔腾然升起火焰，捧着巫瑾手腕的指尖发力, 狠狠将人往身前一拽。裙摆上下翻飞，男人挺直的脊背猝然挡住台下目光：“谁给你穿的。” 　　巫瑾鄙夷。这个人！竟然为了把扔暗器的事蒙混过关，顾左右而言他！于是巫瑾机智提醒：“那个，匕首……” 　　卫时沉默，视线下移。 　　下一秒, 男人毫不犹豫把衣襟内剩下的两羽匕首摘下。匕首极轻，刃侧薄如蝉翼, 男人用枪茧厚重的虎口裹挟雷霆之势握住匕首握柄。 　　巫瑾长大了嘴巴。 　　卫时调转刀刃。将锋刃对准自己、握柄对着巫瑾坦然递了过去。 　　巫瑾：“……”有点帅, 但这是什么操作？？！！ 　　卫时：“伤口怎么样了。” 　　还没等巫瑾反应过来，男人断然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俯身检查创口，巫瑾秒速回神。不成！下面还这么多镜头杵着，成何体统！巫瑾赶紧把大佬扯起：“没没没！伤口没事……” 　　卫时侧过脸颊。 　　舞乐踏入下一个重拍, 红色帷幕在鼓风机特效下飞扬涌动。卫时手臂蓦然用力，两人交错时卫时一个替举换位，在被男人脊背挡住的镜头死角，巫瑾觉着自己几乎要被大佬摁到怀里。 　　肩膀被铺天盖地的热度吞没。 　　这就是卫时的道歉。 　　巫瑾：“！！！” 　　男人一言未发, 巫瑾耳后猝然泛红。 　　等等，这是什么展开！自己一个超高校级机械武装稀有战力, 岂能被卫选手不费吹灰之力打倒—— 　　下一个重拍给出。 　　巫瑾火速挺直脊背，一秒扳回局势。 　　少年瞳孔眼中光芒湛湛，战意勃发，气势汹涌—— 　　卫时面无表情：“先去换衣服。” 　　巫瑾一噎，凶残抬起下巴。 　　你以为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还是那个普通小巫吗！错了！这套衣服就是超高校级机械小巫的黄金战衣！ 　　巫瑾抬起手腕展示，下一秒，五根延展金属麻醉牙管倒刺自指尖疯狂生长，对着卫时手腕利落攻去！ 　　巫瑾热情高涨：“奥义·固态金属化利爪！” 　　男人肩膀微沉，身如鬼魅躲过巫瑾的炫耀性进攻，喉结微动，眼前一大片胳膊肘子白到刺目。卫时伸手封住巫瑾退路！ 　　巫瑾丝毫不惧，膝盖聚力向卫时撞去。围绕膝关节的金属护甲延伸扣合，无数精密零件在听觉最细微处叮咚相撞，护膝外侧猛然突出数根合金倒刺，刺锋尖端电流声滋滋作响！ 　　巫瑾兴奋：“终极技·超导相变金属夺命追魂刺！” 　　卫时瞳孔微缩。少年的膝盖就抵在自己身前数公分处，裙摆在最标准的的战术动作下掠起，金属甲胄、白色丝袜、肌肉紧绷没有一丝赘余的腰线与长腿在眼前迸发出让人咬牙切齿的光芒，连空气都被搅动出一小团奶凶奶凶的兔子味！ 　　试纸要压不住了。 　　舞台周边，镜头疯狂飞舞！机械与美人天生就合该相配，没有人不沉醉于机械改造美少年的暴力美学！ 　　台下，几位选手终于松了口气。练习生祝岚和女鬼珈伦总算打起来了，死道友不死贫道！ 　　另一侧，《红舞鞋》与《白雪公主》组练习生同样探头探脑。 　　明尧更是大呼小叫：“队长，他们组女鬼长得比咱们组好看，是不是有人充钱了——” 　　左泊棠面色微顿开口：“不像打斗，像在喂招。” 　　台上。 　　卫时眯眼，瞳孔深不见底。少年如同凶狠的小兽，无论在视野中还是在镜头前都爆发出极具战斗侵略性的气势，让人恨不得一口咬上脖颈，再肆意侵入，让他哭着接受主权标记—— 　　卫时哑声开口：“打完了？” 　　巫瑾赶紧展示最后鞋尖上的刀刃，伸一下，缩一下，伸一下，并自发配音：“Biubiubiu——” 　　卫时蓦然脱下作战服外套，兜头套在了biubiubiu的巫瑾身上，挡住大片裸露的脊背。 　　巫瑾瞪圆眼睛。 　　卫时言简意赅：“准备战斗，结束比赛。” 　　舞曲在第一乐章末尾稍歇。 　　两人同时转身。 　　根据《红舞鞋》剧本分配，C位男主领舞之后就是男配们与女主对戏。按照原本安排，男主和女主本该先一步搏命厮杀、你死我活，现在却并肩而立，气场不分上下—— 　　台下瞬间哗然！ 　　下一位即将上台的选手毫无意外退缩：“他们结盟了？祝岚和珈伦结盟？” 　　舞台边沿，明尧不屑：“这不废话！卫选手……哦我说那个祝岚，人衣服都给女鬼披上了，这不是结盟，这是对女鬼效忠啊！太分奴了吧，为了赢这都可以。不过这妹子身材真好，要我我也可以。” 　　身旁，左泊棠始终看向舞台。 　　明尧：“哎我说队长，刚才帘子后面是谁在哈哈大笑来着……” 　　左泊棠突然打断：“你看珈伦像不像巫瑾。” 　　“……”明尧大惊失色：“小巫这腿子还真好看……队长不对啊，小巫没淘汰？他还搞一身机械装甲回来了” 　　左泊棠：“先撤。他两要清场。我们出去。” 　　明尧秒速反应过来：“一旦清场，选手淘汰速率远比规则规定要快。也就是说现在彩排上不上台没有任何意义，那我们现在——” 　　“去找机械武器，”左泊棠开口，细枝末节的线索最终在确认巫瑾身份的瞬间拼合。女主角，可以被代替、机械装甲、热武器的唯一供应体： 　　“去找——夜莺。” 　　井仪附近。 　　拉斐尔和文麟迅速对视，两人作战风格偏稳，在井仪离场后同样不再逗留。 　　拉斐尔视线最后扫过四周。 　　他的盟友在上一轮次浩劫中被淘汰，夜莺暴起发难，不仅那位盟友，连S级练习生魏衍都就此失踪。场内此时只剩18人存活。文麟是他决赛圈的最后盟友。 　　决赛圈的气氛远比拉斐尔想象的诡异。互不信任的人群，帷幔后突然爆发出的诡异笑声，又倏忽戛然而止。且按照拉斐尔原本的推测，场内魏衍、巫瑾、红毛、红桃K不见踪影，最大的敌手只有井仪，此时形式却天翻地覆。 　　巫瑾回来了。 　　腕表从18跳动到17，《红舞鞋》剧组已无人再敢靠近巫瑾、卫时半步。目前势力顺位推测，围巾高踞第一，往后是井仪…… 　　身旁，文麟突然轻声开口：“小巫回来的方式。” 　　拉斐尔：“什么——” 　　文麟：“小巫把女鬼淘汰，所以才能回来。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半个小时，夜莺失踪了。同时失踪的还有魏衍。” 　　拉斐尔瞳孔猛缩：“你是说魏衍也有可能——” 　　场内，腕表再次一震。 　　所有人同时低头。 　　存活数字16。 　　《红舞鞋》附近已成炼狱，而下一轮《玫瑰与夜莺》即将开场。 　　选手轰然而散，不知哪里又爆发出小规模争抢。 　　秦金宝咔擦拿出□□。这位卓玛练习生一个招呼，带着盟友就像人堆里厮杀：“去劝架。” 　　那位星尘杯盟友干脆点头：“咱要不要先占个高地？那块帷幕后面怎样？” 　　秦金宝一顿，表情又恢复到刚才状态，像是因为看到了某种极其震惊的景象而神情恍惚：“那里……刚听到后面的笑声没。” 　　盟友点头：“你那会儿不是也在帷幕后面？” 　　秦金宝：“有个红毛因为笑太大声被杀掉了。” 　　盟友：“啥？因为太可爱被吃掉了？” 　　下一瞬，《玫瑰与夜莺》的舞台音乐缓缓淡出。 　　女主角夜莺被升降机送上舞台。 　　秦金宝盟友：“……” 　　秦金宝盟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吼吼吼！” 　　舞台中央，夜莺面无表情，僵硬转身，夜莺的丝绒羽毛小仙女裙因为太小套不上肩，被爆撑成了一字齐肩衫。 　　夜莺正看向两人。 　　秦金宝：“……我特么让你别笑这么大声，那是魏衍，魏衍！快跑——！！” 　　几十米外。 　　帷幕之后，演播厅后台走廊。 　　巫瑾压低声音开口：“皇后克制珈伦，珈伦克制夜莺，夜莺克制皇后。” 　　“最终战里唯一可能淘汰珈伦的，只有皇后。” 　　“所以要把皇后扼杀在舞台开始之前。” 　　《白雪公主》女主角休息室就在一门之隔。 　　巫瑾踌躇满志就要推门—— 　　卫时突然拦住：“没摄像头。” 　　巫瑾：“可不！应该里面才有。” 　　卫时：“你全身都机械改装了？” 　　巫瑾思索：“也不全是。总不能给我武装到牙齿……唔！” 　　未被机械武装覆盖的小白牙被凶狠撬开，唇舌激烈碰撞。 　　几分钟后。 　　巫瑾惊恐看向卫时。 　　卫时若有所思看向珈伦的裙子。 　　巫瑾：“你不会真要把这件裙子也买下来——” 　　卫时状若未闻：“开门，准备作战。” 　　巫瑾抓狂拍墙：“要穿你穿！” 　　墙上白粉簌簌而下，巫瑾被撒了一头一脸，蓦地觉着手感不对。 　　墙壁并不抓粉。 　　白色砌墙颜料后掩盖的是一面巨大的壁镜。 　　皇后正站在镜中冷冷看着巫瑾。 　　巫瑾一愣，向旁边伸手。 　　布满枪茧的手掌迅速覆上，给巫瑾塞了一手的玫瑰花瓣。 　　巫瑾抬手。 　　对着自己脑袋，撒花！ 　　皇后表情骤变，立时就要往镜子深处退去—— 　　巫瑾扬眉。 　　下一瞬，少年凶狠抬脚，尖锐的鞋尖刀刃穿刺薄镜，紧接着巫瑾又是一脚！ 　　镜面应声而碎。 　　金属化机械改装手臂挡住了飞旋而来的玻璃碎片。 　　巫瑾一身衣裙血红，肩披玫瑰花瓣，破镜而入！ 第218章 进化方向 　　玻璃碎片破裂迸出！ 　　顶灯被切割为无数斑驳陆离的光与影, 玫瑰花瓣在锐利的玻璃尖刀中激荡翻飞！ 　　镜子后是反过来的“世界”。走廊里的桌椅、地毯纹路、花瓶在镜面后的夹层中被一一复制，水平翻转, 就连键线式为左旋的天花板枝形吊灯也转为右旋。 　　而皇后正站在顶灯之下, 一脸怨毒、睁着漆黑空洞的瞳孔狠狠剜向巫瑾。 　　巫瑾没有丝毫停顿，势如雷霆向皇后冲去！ 　　呛的一声，巫瑾与皇后同时抬手, 半金属化的手臂在剧烈动能下相撞！ 　　超导金属于瞬间擦出赤红色电光，机械改造接驳处因电压过载而滋滋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短路燃烧。两人被迫同时疾撤！ 　　巫瑾一脚踹向皇后脊背，左手下沉，继而以最快速度打开右臂机械面板。材质相位变换, 金属面旋出，碳化硅绝缘晶体面旋入, 然后顶着细微乱窜的电流一拳砸下—— 　　电光消散。 　　皇后一声闷哼。 　　腥湿妖异的玫瑰甜香刺鼻钻入, 无数书籍、典章如冰雹砸落，皇后已是被巫瑾狠狠背身压制在书柜之上！ 　　巫瑾终于来得及急促喘息。 　　少年侧过脸，第一反应就是笑眯眯向远处的卫哥炫耀：“比我少了一个进化等级……” 　　被砸破的镜面碎了一大块，黑黢黢从外灌风。珈伦漆黑带垂坠感的长发在剧烈运动后激荡飘动, 原本披着的练习生外套早被打飞，裸露的脊带晶莹的细汗，肌肉线条依然保留少年狩猎时的紧绷弧度—— 　　卫时眯眼，大步上前, 把外套再次甩到巫瑾身上。 　　巫瑾赶紧展示自己的活蹦乱跳：“不冷不冷！” 　　巫瑾顺手把皇后甩给大佬，再坐到地板去拽脚上的红舞鞋：“有规则克制, 这鞋贼烫脚，还脱不下来。” 　　事实证明，好看的白丝美少年抠起脚丫也十分可爱。 　　卫时在皇后脊椎一划，这位女鬼瞬间脱力趴下。卫时漠然低头：“哪里烫。” 　　巫瑾拍拍小红鞋。 　　卫时示意巫瑾递过来。 　　巫瑾想了想，只能连着脚一起递过去，卫时随手翻看：“感应器在鞋底，踩上去触发震荡电路产生焊接热，把脚腕鞋口焊死。旁边一圈是焊接时的惰性气体管。” 　　巫瑾恍然，早知道穿鞋前先仔细观察—— 　　等等，卫哥看个红舞鞋，从鞋跟随手捏到脚踝再到腿是怎么个回事！ 　　背对镜头处，卫时面无表情，下手不轻不重，和菜市场秤肉手法无差，罢了再满意看一眼鞋。 　　巫瑾逐渐惊恐：“……”你难道还要把这鞋买下来？！ 　　然而恐惧催生智慧，摔跤让人成长。巫瑾扫了眼皇后，再扫了眼卫时，再扫了眼皇后，一个快乐的想法瞬间成型！ 　　“卫哥，”巫瑾扬起面具下的小圆脸，笑眯眯开口：“卫哥，你看她脸上是不是有张面具，卫哥，你要不要撕掉面具用腕表扫一下，卫哥卫哥——” 　　卫时嗯了一声，看了眼巫瑾的长发红裙舞鞋：“然后变成你这样？” 　　“……”巫瑾见计谋识破，赶紧乖巧安利：“……虽然只是暂时改变外表，却换来了丰富的机械改造选项。你看这个皇后她又高又宽，你看她的裙摆又大又圆。从改造角度来说，以后的进化树很可能是宫廷装甲风方向，裙撑加固加大，头发长倒刺，罩群出反甲。” 　　巫瑾突然一顿，猜测隐隐成型：“皇后，厚重宫廷服饰——进化方向为重装。珈伦，三次进化生成匕首、指尖金属刺，唯一护甲是强碱溶剂胶质甲，同样进攻性质大于防守——珈伦走突击方向进化。夜莺，童话里能展翼高飞也能放声歌唱，最有可能是走敏捷、干扰类进化。” 　　巫瑾眼神陡亮：“从前两夜死亡人数比例反推，《红舞鞋》最高，《夜莺与玫瑰》、《白雪公主》其次，因为珈伦进攻性远大于夜莺、皇后。” 　　“安徒生、格林童话、王尔德三个剧本，选手选的不是剧情本身，而是——女鬼的进化方向和进攻方式。” 　　“第3夜、第4夜，夜莺组的减员大幅度下降。远低于《红舞鞋》、《白雪公主》。女鬼不可能放弃进化，珈伦身份在我手上，故也不可能去干扰夜莺，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夜莺也被选手替代了！” 　　卫时侧过脸，只见巫瑾兴奋开口：“卫哥，咱们要不要玩一把大的。” 　　“现在存活还剩16人，晋级无忧。” 　　巫瑾凑过来，嘴巴一张一合，无意识对卫时吹兔子气儿：“……我们把皇后扔这儿，等夜莺找过来。” 　　卫时伸手，在被吹气儿的脖颈上放了几秒，缓慢、缓慢抬起眼皮看了巫瑾一眼：“好。” 　　“一个小时。”卫时冷酷开口：“一个小时，结束比赛。” 　　@ 　　演播厅舞台。 　　秦金宝的淘汰如同混战的□□，将仅剩无几的选手向场内中心聚拢。 　　场内存活15人。 　　留到现在的只有克洛森秀、星尘杯顶尖练习生。而数字15则代表绝大多数选手保级A成功。 　　存活已经不再有意义。 　　唯一有意义的——就是淘汰14人，剑指王座。 　　演播厅西南侧，文麟、拉斐尔终于再次回到交战中心。 　　“冷兵器作战条件下，没有人能一个照面淘汰秦金宝，卓玛娱乐就是玩藏刀起家，”两人潜伏进入主战场，文麟压低声音：“女鬼不能，魏衍也不能。除非对方实力、装备都远远压制秦金宝——” 　　然而此时秦金宝的队友已经落单。 　　不仅秦金宝淘汰，他的队友甚至在抱头鼠窜。 　　“也就是说，魏衍代替了夜莺的推断很可能正确，而且魏衍获取了夜莺的能力。” 　　拉斐尔微一点头，两人迅速散开。 　　拉斐尔走突击侦查位，文麟走辅助位，两人巡逻、探查经验老到，很快找到了事发现场。 　　“这里，”拉斐尔微一沉思：“救生舱被运走，是这里没差。” 　　文麟一愣：“这里好像是刚才传来笑声的地方。” 　　“两次。” 　　“连续两次，选手都是在发出巨大笑声后被淘汰。魏衍淘汰选手是有指向性的。但正常比赛谁会笑成这样……” 　　舞台光莹莹微动。 　　地上的羽毛晶晶亮亮。 　　文麟单膝俯身，两指拣起，心脏顿时柔软。地上是一羽粉色的羽毛，有着纤细的羽根和柔软的绒。自然环保人工羽毛，常见于年轻女孩的发饰。有那么一瞬，他想到在家里收看节目的妹妹，发辫上就戴着这种细细软软的羽—— 　　舞台阴影侧，拉斐尔和文麟陡然一顿！ 　　直觉于瞬间警惕。 　　细瘦且带着两个肉瘤的影子兜头而下，像是飘在天空中的幽灵！影子的本体绝不是这种形状，斜斜投射在脚下，是因为来人正悬在半空中，双脚离地飘荡！ 　　拉斐尔毫不犹豫按住刀柄，抬头前的一瞬心念万变，第一反应就是吊着脖子的长舌女鬼—— 　　悬浮在半空中竟的是表情僵硬魏衍。 　　穿着小仙女雪纺细纱一字肩裙的魏衍。 　　战斗状态全开，背着两个粉红色绒羽翅膀的魏衍。 　　“……”拉斐尔分明看到魏衍脚下踩的是飞行推进器，但这位人形兵器的粉红翅膀依然在十分抢镜地抖动。 　　拉斐尔喉咙动了动，五官因为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扭成一团，旁边文麟使劲捏了几下自己的笑肌，似乎捏紧凑了就不会被本能操控。 　　此时随着魏衍出现，数不清的机位向舞台蜂拥而去！场内瞬时个人机位占比直冲第一！ 　　魏衍缓慢抬手。 　　夜莺是风的眷顾着。 　　数不清的推进发动器同时发动，魏衍于瞬间拔出细长的荆棘玫瑰刺刀，身形在推进助力下形成虚影，将摄像机凶残击飞！ 　　魏衍：不想被拍。 　　拉斐尔：“哈哈哈哈唔……” 　　魏衍面无表情低头。 　　拉斐尔立刻捏住自己的苹果肌，不料蓦地当头一凉！拉斐尔神色巨变，出手如电拔出尖刀，哐当与魏衍的攻势相抵，接着刀刃横劈转上挑，却如何努力都跟不上魏衍的速度—— 　　救生舱猝然弹出！ 　　当前存活：14。 　　救生舱内猛然爆发出快乐的笑声。 　　魏衍，文麟：“……” 　　抢在魏衍杀人灭口之前，文麟竟先一步预判。这位白月光辅助出乎所有人意料背了一柄最重的长刀，以重抵快，大巧若拙，竟是在魏衍手下撑了一分钟有余。 　　最终银色救生舱弹出。 　　文麟淘汰，当前存活：13。 　　克洛森秀直播间，已是有不少观众为文选手打出长串6666，夹杂在满屏哈哈哈哈哈嚯嚯嚯哈哈哈之间。就连应湘湘都忍俊不禁，似乎只有血鸽还能以正常状态解说：“文选手的天赋不是最顶尖，但他非常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臂力是他的优势，他需要的是一个机会……” 　　应湘湘接过话筒，忽然好奇开口：“导播，给47号镜。魏衍后面有人。” 　　克洛森秀第七场淘汰赛，演播厅舞台。 　　在魏衍接连淘汰2人后，阴影中的选手终于走出。 　　地上并列两只救生舱。 　　一只尚且安静，另一只依然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无间断表达快乐。 　　魏衍皱眉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选手。 　　这名练习生不是克洛森秀的任何选手之一。 　　星尘杯…… 　　眼前的练习生微笑，声线温和：“现在场内80%的镜头都在拍摄你，即便是现在结束比赛，这场高光镜头也很可能给到——现在装束你。” 　　“魏衍选手。” 　　“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做一个交易。” 　　@ 　　演播室后台。 　　脚步声急促匆忙，薄传火一声粗口收了不知道哪儿顺来的弓箭，差点被扔过来的飞镖射穿了肾。 　　此时存活数字已直降到12。 　　距离他开始狙击凯撒已经过了了整整半小时。 　　凯撒…… 　　凯撒这批压根不知道哪里来的狗屎运！ 　　薄传火怒火中烧。先是凯撒围追堵截禹初，自己狙击凯撒，被佐伊拦下。然后佐伊被井仪淘汰，自己继续狙击凯撒——神特么被魏衍拦下？！ 　　怎么可能。 　　凯撒看到都要笑成傻逼了。虽然他本来就是。 　　光线昏暗的走廊内时不时传来凯撒笑出的猪叫，薄传火再次搭弓，打算趁魏衍不备把凯撒利落解决掉。然而在判断地形时薄传火蓦地一顿。 　　魏衍在保护凯撒，也在追击凯撒。他在把凯撒往某个特定的方向驱赶。 　　这一处走廊与任何地方都不同。墙壁壁镜被撞破，玻璃碎片散落一地。皇后的休息室就在镜子背后，镜子里印不出薄传火身影，地上……地上有不止一个影子。薄传火猛地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向后撤退—— 　　薄传火战术伏击处，嗖的冒出来一只巫瑾。 　　和他并肩蹲着。 　　巫瑾高兴：“这么巧，薄哥你也蹲这里！” 　　薄传火：“……”你是蘑菇吗？？ 　　巫瑾拔走了他狙击凯撒的弓箭：“薄哥在干什么呢！” 　　薄传火悄无声息按上飞刀，桃花眼上挑：“看魏衍。” 　　巫瑾：“这么巧！我也在看魏衍哥！” 　　薄传火这才意识到巫瑾也和魏衍一样穿的花里胡哨，视线扫了一下巫瑾的腿，然后收回。 　　再好看也是男的，小巫腿子没意思。巫瑾出现的地方必然有卫时，虽然卫时整7轮淘汰赛神出鬼没，但围巾的实力不容小觑…… 　　走廊上，魏衍终于把凯撒赶进镜室。 　　巫瑾突然好奇，跟在魏衍身后的竟是禹初。 　　镜室里，皇后被选手打扰，瞬间激活。然而夜莺克制皇后，魏衍很快占了绝对上风—— 　　巫瑾左右拉伸了一下，慢慢站起。 　　身旁，薄传火表情瞬息万变。魏衍对皇后的克制关系呼之欲出，从规则三角环考虑，另外两边就是皇后克制巫瑾，巫瑾克制魏衍……合着巫瑾就是蹲这儿守株待兔的。 　　巫瑾打了个手势，笑眯眯开口：“薄哥别狙我。” 　　然后踩着红舞鞋以霸王之姿走向战场中央。 　　走廊上，魏衍猛然回头。 　　半数推进器在巫瑾出现的瞬间失效。 　　夜莺是皇后的诅咒，而珈伦是一只夜莺的忧伤。 　　克洛森直播间，弹幕陡然热情！红裙少女的对面是粉色仙女夜莺…… 　　后台，节目PD一拍大腿：“快，显示实时直拍镜头切入率！” 　　魏衍62%，巫瑾38%。 　　美人常有，而人形兵器小仙女不常有。 　　镜头中央，巫瑾对魏衍行了个执剑礼。内心战意澎湃！出战吧，机甲战姬—— 　　魏衍突然移开目光。 　　无数镜头向他蜂拥而来，魏衍面无表情，眼神拘谨。 　　按照禹初所说，观众的口味是猎奇女装。即便是巫瑾也无法分走大多数镜头，除非能有更猎奇—— 　　魏衍猛然拔刀。 　　数十推进剂急速发动，巫瑾只来得及仓促举剑——魏衍的目标竟并不是他。 　　残余的玻璃镜再度被撞破，魏衍凶悍冲入镜室之中，两三刀挟持了正追着禹初乱砍的凯撒。凯撒愤怒嚷嚷：“我X你让我把这个叛徒解决了，再痛痛快快打一场——” 　　魏衍强行按住凯撒右手，对着皇后耳后就是一撕！面具应声而落，接着魏衍拽住凯撒的腕表一扫。 　　腕表滴滴两声。 　　房间外陡然冲入两个机械臂粗壮的AI选管，捧着全套宫廷服饰热情洋溢递给300斤的凯撒。 　　凯撒大手一挥推翻：“啥玩意儿！” 　　选管再度捡起，继续热情递给凯撒。 　　凯撒：“节目组呢，你们两个机器人坏了——哎我擦！” 　　四肢机械臂奋力把凯撒压下，厚重的宫廷衣裙兜头套去，原本聚集于魏衍周边的摄像镜头一愣，齐齐兴奋飞向凯撒—— 　　直拍镜头切入率。 　　巫瑾15%，魏衍14%，凯撒71%。 　　巫瑾：“……” 　　血鸽、应湘湘：“……” 　　魏衍面无表情，眼神恢复正常。 　　这位S级练习生雷厉风行，在给凯撒留下两把单手刀、一只一次性小范围爆破武器充作补偿后，头也不回出门。 　　身后，300斤的凯撒被机械臂死死压制，躺在地上，发出被糟蹋一般的嚎叫。 　　魏衍走到巫瑾面前。 　　珈伦对夜莺的压制到达顶端。 　　推进器再度大半失灵，魏衍背后两只粉嘟嘟的翅膀蔫吧蔫吧垂下。 　　魏衍拔出荆棘玫瑰刺刀，同样行了个切磋礼。 　　巫瑾回礼。 　　赢者王，败者寇。 　　双刀即将相撞的一瞬，所有人腕表同时振动—— 　　珈伦、皇后、夜莺。 　　三后归位。 　　12进1，决赛圈，开启。 第219章 萤火虫 　　克洛森秀直播间。 　　随着决战开启, 虚拟屏幕投影出决赛圈的最后存活数字，12。 　　12列选手特效应援纵幅自上而下破空展开！底端选手势力值疯狂上涨。导播厅内, 色彩斑斓的金主广告从四面八方涌入, 仿佛是在放送广告附赠综艺—— 　　镜头切回淘汰赛赛场。 　　破碎的镜面内隔间。 　　一座身披暗红刺绣贵妇礼裙的凯撒吭哧喘气，缓缓升起。 　　应湘湘、血鸽：“……” 　　弹幕：“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吼吼吼吼——” 　　场内九成机位疯狂向凯撒涌去！ 　　这位白月光突击位直接撑爆了束腰，一米九的个头在礼裙下时刻彰显着整整300斤的霸王气场, 这是任何童话皇后都未曾拥有的牌面！ 　　凯撒缓缓举起了砍刀！ 　　皇后腋下噼里啪啦叉了线头，裙摆被手臂拉起，露出毛发旺盛的野性双腿。刺啦一声，凯撒泡起的拜占庭式灯笼袖再次叉线——鼓起的压根的就不是灯笼袖，而是凯撒的膨胀的三角肌和肱三头肌！ 　　“！！”门外暗中观察的禹初拔腿就跑！ 　　凯撒瞪眼如铜铃, 脸大如盘，铁圈鱼骨裙撑在巨大动能作用下砰砰作响。随着凯撒的奔跑, 罩群外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成一圈碳基高硬度延展保护层, 继而表面钢化加固，熔成坚不可摧的凯撒堡垒： 　　“敢在你凯撒爷爷跟前跑？！我穿你[哔——]的裙子……” 　　克洛森秀直播间，观众大饱眼福，热切讨论：“硬核皇后！”、“白雪公主呱呱坠地, 一睁眼，这不得吓得把自己塞回去了！” 　　镜头中央，禹初在凯撒机械强化后的攻势下终于放弃抵抗，显得相当坦然, 温和狡辩：“我们原本就不是盟友。虽然算计过你，但现在我还了你一身装备赔罪。算下来你凭空多了一个盟友, 一身装备，物超所值，你冷静下来仔-细想想……” 　　镜头外，正在解说的血鸽导师冷静思忖，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却不料凯撒二话不说一刀劈下！禹初选手瞬间化作救生舱爆开！ 　　血鸽：“……” 　　应湘湘微笑：凯撒选手似乎并没有仔细想想这个功能。 　　巨大的银色救生舱从走廊尽头滚落。当前存活11人。 　　应湘湘控制机位，镜头给到凯撒再次加固的蛋糕裙堡垒重甲，这位女导师给出了同巫瑾一样的结论：“皇后进化防御，珈伦进化攻击，夜莺进化敏捷。那么现在的凯撒选手——” 　　现场收音蓦地一声巨响！ 　　像是有金属剧烈撞击，合金箭矢裹挟劲风从走廊角落凶悍飞来，直直打在凯撒的手臂金属关节！ 　　应湘湘愕然张嘴。 　　凯撒机械装甲防御力剽悍，终究没有被箭矢破甲，只掉落了几个表层零件叮叮当当顺着楼梯滚落。应湘湘立刻反应过来：“是左泊棠选手的箭矢？非常遗憾，以凯撒选手的目前防御，可以说场内没有一样冷兵器能达成破甲。” 　　“那么现在，让我们把镜头给到珈伦和夜莺……” 　　主机位转向。 　　在某个辅机位选手第一视角，凯撒跳起就要找射箭的人干架。走廊角落，左泊棠却迅速捡起从皇后肘关节处滚落的金属零件，带着明尧以最快速度撤退。 　　走廊另一端。 　　镜头切换一瞬，直播频道内气氛猛然热烈！ 　　如果说魏衍殴打普通选手、凯撒暴揍禹初是机械装甲对上普通人类、一边倒的较量，那么珈伦与夜莺就是基于□□、机械朋克与女装视觉冲击的极致盛筵。 　　屏幕正中，巫瑾急促喘息，膝盖金属延展关节报废，周围白色丝袜因烧焦而呈现炭黑。对面，魏衍丝毫不比巫瑾从容，一副粉色翅膀被打飞半边，眼中战意如熊熊烈火燃烧。 　　势均力敌。 　　镜头机位迅速向两人涌去！ 　　应湘湘接过话筒，迅速开口：“毫无疑问，魏衍选手展示出了完美的S等级表现。但必须提醒的是，巫选手的策略稍胜。珈伦对夜莺的削弱克制体现在推进器、机械臂攻速判定、防御、准星瞄准几个方向。” 　　“众所周知，巫瑾选手是A级练习生，在克制规则加持下，巫选手可以轻而易举抵御魏衍的进攻，甚至比他在前几轮淘汰赛中做得更好……” 　　魏衍蓦然从半空跃下，布满电光的玫瑰刺刀薄刃向下，裹挟雷霆之势跳斩！ 　　巫瑾侧身让过，继而被胶质软甲包裹的右手狠狠握上魏衍刀刃—— 　　应湘湘毫不意外：“他要溶剂魏选手的刀刃……等等！” 　　只见巫瑾毫不犹豫下达改装指令，掌心触及剑刃前一瞬，少年从手腕向指尖延展出同样电光闪烁的金属甲胄。 　　魏衍神色骤凝，撤刀后退—— 　　巫瑾嘴角一扯，不容置喙握着刀刃狠狠向自己方向拉去，金属化手臂与刀刃接触面阻抗降低，在高压机械核心的供能输出下猛然放出几百毫安致死量巨大电流！ 　　噼啪！ 　　珈伦与夜莺如同两架金属机甲相撞。天花板被电光整个炸开！土石砖瓦簌簌砸下。夜莺折身急退，恶灵珈伦不死不休！ 　　克洛森秀导播厅，应湘湘惊讶开口：“这……自杀式袭击破坏能力最大，但选手两败俱伤。场内不止有两位机械女王，就算击杀魏衍还有凯撒，小巫没必要——” 　　血鸽摇头：“问题就在凯撒。” 　　“目前存活只剩10人，凯撒在刚才追击井仪失败，为泄愤‘顺手’淘汰了薄传火选手，装甲进阶加固。也就是说，除了三位女鬼，赛场内只剩7份能够献祭给女鬼的‘口粮’。” 　　“如果巫瑾继续和魏衍缠斗，无论谁赢，等待他的将是吞噬7人、中子炮也轰不死的凯撒。” 　　“相反，如果速战速决——就能从凯撒手中抢下口粮，继续进化。这样才有资本和凯撒争夺第一。” 　　第七轮淘汰赛演播厅。 　　穹顶因为强电流烧起的火光而破败焦黑，砖石瓦砾碎落一地如同核爆后的废墟！巫瑾踉跄自废墟中站起，与魏衍同时进入战斗状态—— 　　走廊拐角远处，一位用狙击枪对准巫瑾的选手猛地惨叫。 　　刀尖悄无声息抵上他的脖颈。 　　卫时如幽灵出现。 　　那位选手立即认出卫时，毫不犹豫调转狙击枪对准魏衍：“打个商量，我帮巫瑾……” 　　话音未落，救生舱砰的炸开！ 　　这位千辛万苦留存到最后的克洛森秀B+级选手猝不及防被吞入救生舱，叫苦不迭。小巫不是卫神盟友吗？怎么帮小巫还不行？等等，卫时埋伏在这，随时都能帮衬解决魏衍，结果还让巫瑾自己上去打—— 　　所以他是来干啥的？啥都不干，就维护小巫选手1v1单挑的公平性？？ 　　救生舱外，卫时漠然收刀，一脚踹开挡住视野的球形舱体。 　　破裂的穹顶下方，魏衍摇摇欲坠起身，机械改装受损程度明显远大于巫瑾。巫瑾周身同样电流乱窜，珈伦的部分金属外壳剥落，露出一排排小型单人作战武器。 　　刺啦一声，魏衍干脆利落撕去一字肩礼裙上身，漆黑的作战背心勾勒出虬结紧实的肌肉线条，往上是冰冷无表情的脸，往下是粉色小仙女雪纺裙。 　　裙摆凌空飞扬！ 　　推进器猛然发动，魏衍右臂发力，玫瑰刺刀自上而下破空掷出，趁巫瑾躲避的档口，夜莺直冲而下，束腰右侧小心火力库打开，微型蓝色镭射枪直直对准巫瑾眉心！ 　　巫瑾闪速抬臂，原本包裹手臂的金属盾牌张开如双翼，与镭射准心于瞬间相接，接着周身机械齿轮扣合，链锯动力匕首从腰间匣口弹射而出，对准魏衍武器匣狠狠削去—— 　　匕首与武器匣同时报废，链锯动能直直砸入镭射能源核心，数不清的荧蓝色光点如雨水炸开！ 　　两人几乎同一时间挡住头部。 　　碳氢燃烧物因为推进器缺失无法爆出炸裂性伤害，飘荡在空中像是蓝色的幽灵。且本该在接触目标后释放的能量集束被提前引燃，蓝火裹挟硫磺纸屑气味的燃烧物涌出大量粉尘。 　　视线是一片雾白。 　　荧蓝光点飞旋、消散，涌出，飞旋。 　　氧气被大量消耗。 　　茫茫白雾之中，巫瑾面具下的脸颊因为屏住呼吸而通红，损坏的胶质软甲下，皮肤被划出道道创口。 　　走廊出口就在十几米开外，只要冲过去就能脱离战斗，呼入新鲜氧气。 　　但现在是他最好的机会。 　　珈伦的机械装甲损坏大半，滋滋作响。而夜莺——因为规则压制，夜莺的护甲起初就比珈伦削弱一半。 　　魏衍再无可用防御镀层。 　　巫瑾反手抽出了背后的长刀。 　　半分钟后。 　　所有选手腕表滴滴两声，魏衍淘汰，当前存活数字9。 　　巫瑾一头从白雾里冲出，使劲儿呼吸呼吸。 　　然后伸手召唤大佬：“快快快快快！” 　　刚才拍摄对战的摄像机被炸飞好几个，剩下的还在粉尘里晕头转向。有一个差点追上的被巫瑾又一脚踹了回去。 　　趁没镜头注意—— 　　巫瑾嗖的伸手递到卫时面前，眼睛一闪一闪。 　　荧蓝色碳氢燃烧物在巫瑾勉强完好的、装载隔热镀层的掌心拢着，火苗弱不禁风、奄奄一息。 　　像是被捉住的蓝色萤火虫。 　　卫时扬起唇角，在巫瑾嘚嘚瑟瑟的小卷毛上隔着假发撸了一把。 　　巫瑾放飞小萤火虫，光点燃烧殆尽。 　　“距离一个小时结束还有25分钟，”巫瑾看向腕表，扔掉钝了刃的匕首，换上魏衍的玫瑰荆棘刺刀，豪情万丈：“等着我提前交卷。” 　　卫时嗯了一声，意味莫名：“行。” 第220章 未来可期 　　粉尘、建筑物碎屑在演播厅各处弥漫, 空气呛鼻，穹顶不断有砖石跌落, 障碍物比比皆是。 　　赛场在向内收缩。 　　时间像是被按了快进, 凯撒再次淘汰一人，百米开外，巫瑾同时狩猎成功。 　　凯撒皇后机甲升级, 而夜莺的合金防御与镭射轻武器也在战后得到轻微修补。 　　只是夜莺变成了巫瑾。 　　一处废墟角落，巫瑾悄无声息伏击墙后。 　　珈伦克制夜莺，夜莺克制皇后。在击溃魏衍之后，他毫不犹豫换上最优筹码向凯撒出击。 　　比赛接近尾声，AI选管再不强制要求巫瑾换装, 只是象征性给他套了一对白色绒毛小翅膀。让巫瑾大为振奋的是，红舞鞋终于能自由脱下, 大佬也不会每分钟一次面无表情低头看鞋—— 　　巫瑾一回头。 　　卫时负手而站。 　　巫瑾继续埋伏, 再一回头。 　　卫时坦然擦拭刀锋。 　　巫瑾抓狂：！！！只有卫哥你站在我后面，明明就是你在撸我翅膀。这个人—— 　　劲风蓦然从远处袭来，巫瑾猛地闪避，手肘在深红色的地毯一撑, 堪堪躲过要害，接着的12架动力推进器齐齐发动，少年持刀纵越，于漫天白雾尘霾之中凌空！ 　　两架镭射枪口预判敌人走位轰出！ 　　巫瑾占据高空视野, 迅速眯眼：“小心，他们有3个人！” 　　女鬼可以狩猎选手, 选手同样可以狩猎女鬼。 　　场内此时存活只剩7人，巫瑾、凯撒占据绝对装备优势。而巫瑾刚经历鏖战，战备不在巅峰，毫无疑问当是众矢之的。巫瑾居高临下，迅速开口：“星尘杯2人，以及明尧。” 　　明尧落单。 　　巫瑾一瞬惊异，很快做出判断。井仪一向形影不离，左泊棠淘汰对当前形式利好，只要能解决两位星尘杯选手—— 　　三支箭矢破空而来！ 　　巫瑾急速折空翻滚。躲过最后一支箭矢，继而右臂紧握玫瑰刺刀，身如鬼魅突进，刀尖对准一位星尘杯练习生胸口狠狠掼去！ 　　哐当一声。 　　刀尖被演出道具盾牌阻挡，明尧从一侧放出冷箭，箭镞击歪，只将巫瑾腰间一支镭射枪膛击落，顺着滑坡咕咚咕咚向下滚落。 　　演出台边缘瞬时爆发混战，巫瑾背后，卫时如一道坚盾挤入战局。身侧，明尧再度击歪，这次掉落的是推动器零部件。巫瑾只扫了一眼就不再关注，“夜莺”全身装有三十余推进设备，单个机械无法撑起人体重量—— 　　巫瑾猛地一顿。 　　第一次掉落的是枪膛。 　　第二次是承重30Kg的推进器，发射回路不足以推动人体，却足以在金属膛道内推进爆炸反应物。不对，即使明尧收集这些也不足以达成杀伤效果，除非还有燃料。 　　燃料。 　　“回撤！”巫瑾于电光石火间开口，不远处，自己与魏衍战斗的废墟残骸，只见消失的左泊棠从舞台下方疾步冲去。从路线推断，先后捡去了明尧打下的枪膛、推进器，再冲入镭射燃料堆—— 　　弹道，燃料，推进器。 　　就是足以支撑原始枪支的三要素。 　　废墟燃起的黑烟与火焰勾勒出左泊棠精密仪器一般的双手，这位狙击手在高温之下以最快速拆去推进器，摸出隔热片、装载激发器，固定镭射弹道，组装，加固，对着巫瑾瞄准—— 　　左泊棠飒然一笑。 　　这是一把集齐珈伦、皇后、夜莺，所有可掉落部件能够拼凑出的、最好的枪。 　　克洛森秀直播间，观众，导师齐齐哗然！ 　　一个合格的狙击手，不仅能于千米之外中的，也要熟知枪支的每一寸构造，狙击枪就是他的尊荣和信仰。 　　左泊棠在一场毫无优势的练习生淘汰赛中，从三位优势选手身上精打细算，竟然生生拼出了一把镭射枪！ 　　枪管轰鸣发热，银蓝色射线光对着巫瑾狠狠击去。 　　克洛森秀直播间。 　　应湘湘连连赞叹：“也许左选手从第一眼看到机械装甲会就打了这个主意。我想我看到了井仪的未来。” 　　血鸽点头：“狙击双C这一套老式打法只有井仪战队还在坚持，最难的是在于给狙击手创造条件。左泊棠很有天赋，”血鸽看了眼明尧：“井仪后继有人，小明配合也很精彩。” 　　应湘湘推进镜头：“那么恭喜井仪，拿到了本场第一把枪。这里必须提醒注意，巫瑾选手的机甲防御并未完全修复，一旦被镭射爆头就是一枪击杀。所以巫选手……” 　　第七轮淘汰赛赛场，巫瑾给左泊棠竖了个拇指，接着身形如鬼魅挪移，躲去背后箭矢的同时被镭射枪擦身而过！ 　　巫瑾嘶的倒抽一口冷气。 　　比左泊棠押枪更可怕的，是左泊棠与身后持弓的明尧一并押枪。曾经的塔罗淘汰赛中，记忆里自己愣是被枪线押到被迫跑了两个小副本—— 　　但随着时间进化的，不仅仅是自己这身机械装甲。 　　还有自己。 　　过半数推进器同时发动，镭射光在巫瑾脚边炸开，少年如同踩住飒沓流星，以两倍重力加速度下落，刺刀狠狠掼向射暗箭的明尧。身旁，卫时替巫瑾默契挡住其余两名练习生进攻，巫瑾手臂发力，少年肌肉紧实的臂膀将刺刀一个旋转，借着推进器之势直直楔入明尧弓箭握把！ 　　“！！”明尧措不及防被巫瑾抢走弓具，又在强悍的反应能力下瞬间拔刀！ 　　几乎在同一时间，巫瑾身后，□□自一位星尘杯练习生手中疾发，而左泊棠还在远处狙击—— 　　巫瑾猝然伸手。 　　少年淡棕色的瞳孔在镭射光映照下泛出无机质的蓝光，“夜莺”的面具被生生撑起锋芒冷冽的气势。 　　盾牌飞旋而来，卫时一盾砸偏了明尧的刀势。 　　巫瑾对袭来的□□箭矢伸手。 　　掌心的合金防御逐一张开，手腕装饰性的羽毛在劲风下噼里啪啦飞动。 　　夜莺是这轮比赛速度的“掌控者”。 　　少年猛然攥紧掌心！ 　　箭矢与合金装甲疾速摩擦，最终速度停滞，落入巫瑾手中。下一秒，夜莺还未修补完毕、仅有的燃料仓被巫瑾催动打开！ 　　巫瑾将箭尖搓上火引，迅速对准远处的左泊棠拉弓。 　　左泊棠站立的地方，堆积有大量易燃物。 　　左泊棠瞳孔骤缩。 　　镭射光最后一次袭来，巫瑾膝盖一痛，焦糊味丝丝入鼻。然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巫瑾手中箭矢射出—— 　　轰隆！ 　　红色焰光平地蹿起，井仪队长上方，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穹顶因为爆破终于坍塌！ 　　左泊棠淘汰。 　　当前存活，6人。 　　克洛森秀直播间。 　　弹幕猛然炸开：“小巫啊啊啊啊——”、“巫瑾卫时，这两个人一个夺箭一个扔盾，他们有交流吗？还是我瞎了没看到？？”、“脑电波交流，这两人根本就没说话，连个眼神都没，就这么配合了还能怎地！” 　　“点赞小巫。但是！左队嗷嗷嗷，我左队还是帅！！就可惜了那把枪……” 　　应湘湘身边，血鸽看了镜头许久。 　　然后摇头：“不可惜。” 　　不可惜。 　　这一届克洛森秀远超出他的预计。井仪辉煌10年，没落8年，这8年少的就是这么一个左泊棠。卫时、魏衍的天赋，在顶级职业选手身上都很少看到。巫瑾、明尧，几个月前还在副本里菜鸡互啄，而今都能独当一面。 　　巫瑾的进步又尤为恐怖。 　　除此之外，薄传火、佐伊、凯撒、秦金宝出道即是正役，没有任何战队会让这样的新人坐冷板凳。即便是在公司战队配置中需要轮换位置的拉斐尔、文麟，欠缺的也仅仅是一个机遇。 　　如果他们毕业。 　　星尘杯正式赛、新秀精英赛、蔚蓝赛区职业赛、以至于星际联赛，征途远长，未来可期。 　　屏幕中央。 　　左泊棠淘汰之后就是明尧联盟的瓦解。夜莺斩杀左泊棠，彻底修补破损的机甲，此时唯一能与巫瑾抗衡的只有凯撒。 　　出乎巫瑾意料，刚才袭击他的那位星尘杯练习生直截了当提出和自己决斗。与其被巫瑾装甲全开追逐致死，不如放手切磋。 　　两分钟后，该选手淘汰。当前存活5。 　　切磋结束，明尧立刻带着全身家当蹦出，一个自杀式袭击就要替队长报仇—— 　　半机械改造、全身金属化的巫瑾看向一穷二白的明尧：“……你是不是傻！” 　　明尧反驳：“你才傻！我们井仪同生死共进退义薄云天！” 　　巫瑾直接扔了个物事给他。 　　明尧随手接了，正要扔回去砸一把巫瑾，猛然意识到手里抓着的是什么。 　　“左队组装的那把枪。”巫瑾转头向大佬解释，假发乱了大半，小软毛探出一小卷儿：“从废墟里捡出来的！小明在这里偷偷摸摸转悠半天，肯定就是想捡枪！” 　　明尧哔哔：“你这就给我了？” 　　巫瑾哔哔：“不然呢！” 　　逃杀秀中，把武器送给对手，用于表达尊重认可。 　　如果没有大佬在初赛给的枪，或是薄哥在第一轮淘汰赛给自己的枪——巫瑾觉着自己这会儿还在联邦某处挖煤。 　　而井仪值得这份尊敬。 　　任何人放在刚才的处境，都不会做到比井仪更好。再说，这枪不还给明尧，回头比赛一结束就能被PD找粉丝拍卖了！ 　　出乎巫瑾意料，明尧直接把枪珍重收进内侧口袋。 　　“枪不是我组装的，”明尧十分干脆：“我不该用。回头还给队长。谢了兄得！来战！” 　　弓弦再次对准巫瑾拉开。 　　三分钟后，明尧淘汰，场内存活4。 　　废墟在熊熊火光中噼啪燃烧作响，最后仅剩的星尘杯选手被巫瑾击杀。 　　场内存活3。 　　穹顶最后的金属支架终于坍塌，最后一道横梁倒落时带起轰然升腾的雾霾，铺天盖地的砖石瓦砾与余火被一并吞灭，视野暗无天日，直到金属撞击声像自远及近传来！ 　　巫瑾终于认出凯撒的身影。 　　以及凯撒消失许久的原因—— 　　吞噬了数位练习生的凯撒已然进化成了加厚3层的重装堡垒，巨大的裙外层延伸出反型装甲、固定炮台、真空火力线，连走路都举步维艰。 　　巫瑾最后检查了周身机械改装，就要从白雾与映天火光之中冲出，猛地被卫时叫住。 　　“速战速决，我出去等你。” 　　巫瑾一愣，按照他原本设想，自己和先凯撒一决胜负，大佬再与胜者决战—— 　　白雾在视野弥漫。 　　摄像机还在雾霾中乱转。 　　巫瑾：“你不去——” 　　卫时解下佩刀，原本就属于巫瑾的那柄短刀再次系上少年腰间。短刀阔锋薄刃，一侧印浮空娱乐LOGO。 　　巫瑾向腰间伸手，下一秒男人粗糙带枪茧的手掌按着巫瑾指腹覆上刀刃的赞助商标识。 　　卫时：“这场比赛的原因就是你。” 　　“从这里走过去，赢下它。” 　　白雾终于散去。 　　场外观众蓦然惊呼，残破的演播室被烧去穹顶，雨后熹微的阳光自上而下投入，光芒衍射在废墟与尘霾之中，唯一仅剩的表演厅在升降机操纵下缓缓升起。 　　站在舞台上的仅有两人。 　　当前存活，2。 　　克洛森秀直播间，导播、摄像同时陷入混乱：“卫选手淘汰了？！怎么淘汰的？塌方？正好站在塌方下？！没拍到？……” 　　屏幕正中。 　　巫瑾迎着炽烈的阳光拔出刺刀。 　　夜莺与皇后两座机甲裹挟雷霆之势相撞—— 　　舞台寸寸碎裂，电光时隐时现，烈火腾然升起！ 　　当前存活，2。 　　当前存活，1。 　　第七轮淘汰赛场外，随着导播一声令下，数不清的AI机器人蜂拥而入，有的搬救生舱，有的抬医疗器械—— 　　巫瑾逆着人流走出。 第221章 暴雨 　　“21, 36号机位推轨，准备赛后采访, 还愣着干啥！快快快——” 　　第七轮淘汰赛赛场外, 编导一声令下！ 　　场内剧务如梦初醒！ 　　唯一的幸存的练习生从滔天火光中走出，全身机械装甲几乎完全摧毁，手肘处金属零件滋滋闪烁电光。荆棘玫瑰刺刀被巫瑾背在身后, 腰间还是卫时还给他的那把短刀。 　　凝固的伤口是遍布全身的功勋，残破血红色裙摆在阔步向前时飘动，荧蓝色镭射燃料从巫瑾腰间散作点点萤火，逐渐没入化为废墟的身后。 　　无数摄像头向巫瑾蜂拥而来！ 　　“注意抓拍，那边镜头别怼脸, 开长焦！”场内副导大喜过望，“今晚开始预售本轮比赛PB（官方写真集）, 小巫这张放公开特典, 冲预售销量。凯撒和卫时选手呢？去，把人从救生舱里挖出来，一起拍个绝美特写！” 　　旁边小助理焦头烂额，吩咐场内AI：“把凯撒开出来, 那边体积最大的救生舱就是。卫选手……” 　　“卫选手呢？谁把卫选手救生舱推走了？什么？他自己蹦出去了？！” 　　场地边缘，浮空娱乐赞助方负责人正乐呵呵同克洛森秀剧组闲扯。 　　这位克洛森秀小剧务穿格子衬衫、戴黑框眼镜，对浮空财团的科技树仰慕到五体投地：“‘画皮’是生物记忆凝胶？芯片在太阳穴附近，主板BIOS读入选手五官并与预期相貌进行拟合计算……原来如此！什么？已经投放日常应用了？” 　　小剧务惊讶激动：“……浮空科技旗下的公益宣传项目, 替辐射病患者恢复原本面貌……下季度开始会大规模投放商用……那真是太好了！” 　　浮空娱乐合作方笑眯眯介绍：“这几年浮空城不同以往，生物科技、旅游业都值得投资。董事会资助了大量基因产业研究, 这些都是实验室的成果。浮空实验室又被称为‘生物领域的新贝尔实验室’。” 　　小剧务竖起大拇指：“董事会高瞻远瞩。” 　　这位合作方哈哈一笑：“可不！我们董事长也在这儿呢。” 　　小剧务定睛一看，嗨！哪有什么董事长，那不是堆放选手救生舱的地方吗！这会儿人手不足还没人管开舱…… 　　卫时选手正向这里走来。 　　小剧务：“……”等等，谁给卫选手开的舱？卫选手不是被塌方砸倒淘汰的吗，怎么看上去毫发无伤！ 　　身旁，那位浮空财团高管向卫时恭敬躬身，递去车钥匙：“卫董，您要的车就停在后面。” 　　小剧务：“……” 　　小剧务：“！！！” 　　小剧务一个哆嗦，慌不迭拨打克洛森PD通讯：“导导导、导演，卫卫卫选手，卫时选手他他……” 　　几百公里外。 　　克洛森秀导播大厅。 　　正忙于准备618节目周边折扣活动的克洛森PD接起通讯，然后瞬间宕机。 　　——“你说什么？！！” 　　第七轮淘汰赛赛场。 　　又一辆悬浮车抵达，阿俊麻溜儿接手与克洛森秀的沟通事宜。 　　蔚蓝赛区职业赛报名在即，新成立的浮空战队必须在两周内上报资质，时间正卡在第八轮淘汰赛的档口，正役队员手续必须先行。 　　在浮空财团为克洛森秀砸了一大笔投资之后，克洛森秀的办事效率高了整好几个数量级。 　　两方高层远程会议开启。 　　卫时和阿俊同时作为董事和执行总裁出现在终端这边。 　　终端另一侧，克洛森秀PD差点心跳骤停。 　　……我可服了你这个卫昭君！ 　　克洛森秀基地，几个副导同样被吓到东倒西歪。 　　浮空财团董事长。 　　身价几百亿信用点，屈尊降贵来克洛森秀当练习生，踏踏实实，勤勤恳恳，坚决不向节目组氪金购买出镜率…… 　　眼看几个年轻骨干被吓到话都说不利索。比众人年长一轮的节目PD哎了一声，拍拍桌子。 　　“行吧。小卫啊你也不早说，你PD心脏不太好。小卫的事就是咱们的事，这两天就把手续解决了。” 　　“还有，好好干。浮空战队……冲出外卡赛区咱就不说了。” 　　“星际联赛，四强。敢不敢！” 　　卫时利落点头。 　　PD喜上眉梢。短会结束后迅速吩咐后勤：“现在就囤几个卫选手……卫董官方周边版型，等人打上星际联赛了，立刻再版发售。商机，商机懂不懂！” 　　淘汰赛赛场。 　　噼里啪啦燃烧的演播厅废墟被迅速环保灭火，六台户外空气过滤再循环机器吱吱呀呀运行。 　　此时选手从救生舱里挖出来不少，摄像后勤被吵到头昏脑涨：“谁先把凯撒掏出来的？谁掏的谁去给凯撒安个静音键……哎小巫别动，再拍两张硬照！” 　　巫瑾身旁，克洛森基地医师娴熟给巫瑾喷上基因药剂，递去白色毛巾：“裹着，等5分钟看看伤口愈合。” 　　巫瑾听话把自己裹好。 　　摄像：“……”这怎么就不对了！刚才霸气四射的小眼神哪儿去了，毛巾一裹就乖得跟准备被吃的饺子馅似的！ 　　巫瑾乖巧裹着毛巾：“我能把裙子脱了吗。” 　　剧务：“好像说是不能。” 　　巫瑾睁圆了眼。 　　剧务也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啊，好像赞助商指名说的，现在就换不能够啊，难道是一会儿还有什么活动……” 　　说话间，巫瑾身后猛地窜出来一只明尧。 　　明尧探头探脑：“小巫你没换衣服啊，哎谁给你穿的白袜子，你那腿子给我摸一下行不！” 　　“……”巫瑾使劲裹住毛巾，把明尧往旁边挤：“不行！袜子还有，要想玩你自己穿，你玩你自己的！” 　　“不是吧！”明尧夸张嚷嚷：“都是兄弟，摸一下都不——哈哈哈哈摸到了嘿嘿嘿哈哈哈——硬邦邦的，也没什么嘛！” 　　选手休息区内，明尧偷袭得手，拔腿就跑。 　　巫瑾当即把毛巾一扔，对着明尧狂追猛赶：“站住！” 　　明尧：“哈哈哈哈啊哈——哎卧槽！” 　　巫瑾一个突进制住明尧，两人瞬间扭打成一团。 　　路过的佐伊半天才分辨出巫瑾，向文麟感慨：“这两人在里面打，比赛结束还打。这劲头，就跟期末考试之后再把知识点温习一遍似的……” 　　等小巫小明打完，两个人软乎乎懒洋洋摊在草坪上。 　　巫瑾踹了明尧一脚：“你那枪怎么还带着，没还给你队长？” 　　明尧美滋滋回踹，把枪揣兜里摸了又摸：“你懂什么，队长都说送给我了！哎……女鬼可以被选手替代，没想到啊！可惜了……” 　　巫瑾安慰：“线索确实难找，女鬼脸部有色差，也就薄哥这种美妆博主还可能看出来，要不你们拿镭射枪稳赢——” 　　明尧小声说了一句：“可惜了，没看到队长穿女装。” 　　巫瑾：“……” 　　草坪另一端，伤势愈合完毕的红桃K过来和两人交换通讯。 　　面具下真实的红桃K英俊爽朗，乍一看不像逃杀选手，倒像是有点腼腆的邻家大男孩。巫瑾想了半天，在K的所有面具里，竟然是银甲与他本人最相似。 　　话不多，脊梁永远挺直，眼里有异常耀眼的骄傲。 　　等不到卫时出来，星尘杯选手就要回去基地。 　　“替我和他说一声，星际联赛见。今年我不一定能打得过他，明年或许可以。”红桃K向小巫小明挥挥手，咧嘴一笑：“你们也加油。” 　　星尘杯选手临走前，那位青训赛得票率第二的辅助金灿硕同样与巫瑾道别。 　　金灿硕就是禹末。 　　这名选手在赛场外相当温柔，且人缘极好——据说凯撒找了他半天，星尘杯愣是没有一人告密。禹末特意给凯撒准备了一盒手信小饼干，托巫瑾帮忙转交：“就当是道歉了。”这位辅助选手笑眯眯道，顺手给巫瑾引荐了“第一任”尼古拉斯。 　　“尼古拉斯”本人果然是个快乐的混分巨兽。 　　“巫哥！”这位选手对本场名次相当满意，据说在这之间，但凡星尘杯青训赛他都是垫底，混合躺交替不息！ 　　巫瑾：“……” 　　尼古拉斯振振有词：“外卡战队，能抗揍就不错了！不止我，我们整个战队都是吃星际联赛低保混分。毕竟外卡赛区就没有一个能打的。” 　　巫瑾想了想：“还真不一定。说不定今年会有。” 　　尼古拉斯哈哈大笑，同巫瑾合影留念，念念不舍：“巫哥好好打，我等着这张照片能卖钱！” 　　巫瑾乐了：“赶紧的，走吧你。登机口都要关了！” 　　淘汰赛赛场吵吵闹闹，一群精力旺盛的逃杀选手凑一起就得鸡飞狗跳。 　　场内副导终于核对完比赛名次，一喇叭宣布解散，天空已是有了晚霞征兆。 　　左泊棠把躺在草地上的明尧捡了回去。 　　巫瑾躺的迷迷糊糊，一睁眼有人屈膝坐在身侧。 　　巫瑾咧嘴一笑。 　　卫时：“上车。” 　　悬浮车从远处飞驰而来，缓停在草坪前。卫时娴熟把裹着毛巾的小兔子薅起，逐一检查创口完全愈合。 　　巫瑾扔了毛巾，把腰间的短刀解下，递给卫时。 　　不负所托。 　　卫时接过，低头。 　　唇齿相接。 　　空气带着淡淡的水汽，在夜雨降临前的最后一刻。卫时与他王座上的小白兔亲吻。 　　车门打开。 　　豆大雨滴砸下，巫瑾嗖的蹿进车内。悬浮车开动后还在呱唧呱唧说个不停，活蹦乱跳：“我刚才贼帅！”、“等拿到联邦驾照，换我来开！”、“红桃K……”、“PD说下周食堂会加菜……”、“这音乐能调不！” 　　夏雨夹着雷鸣降落。 　　巫瑾一看导航，傻眼：“咱们不回浮空城？” 　　卫时给巫瑾贴了一试纸：“我附近有房产。” 　　被贴试纸的巫瑾肃然起敬。就蓝星这个房价，自己打比赛也不知道几年才能置业！ 　　试纸摘下，活泼亮眼的紫罗兰。 　　窗外是无边无际的田野，车速越来越快。悬浮车载着两人低空划过。巫瑾这才意识到，大佬说的房产，估计还得是个庄园…… 　　果然是庄园。 　　等等，这不是庄园，这得是私人防御堡垒！无人机在堡垒上方巡逻，军械库储证件贴在围栏最显眼处，威慑任何侵入者。 　　巫瑾眼神骤亮，军械、小型堡垒炮台、镭射无人机！悬浮车驶入时，巫瑾在座位上挤来挤去东看西看目不暇接，回头时猛地一呆。 　　大佬坐在驾驶位，看他的眼神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瞳孔淬了火，火光外黑色深不见底。 　　卫时伸手，巫瑾下意识向驾驶座前倾。 　　布满枪茧的虎口在少年曾被烙上印记的颈侧摩挲，另一只手毫不费力替巫瑾解下安全带。 　　车窗外是铺天盖地的雨水。 　　卫时侧过脸，英挺的眉目在极近处，专注看向巫瑾。他粗糙的指尖插入巫瑾细软的卷发，把人缓慢按向自己，带着不容置喙的侵略性和强占有欲。 　　窗外雷声轰鸣。 　　少年心跳剧烈跃动，卫时在他耳边低声开口，一字一顿像是要把人灵魂死死钉住：“巫瑾。” 　　像是一个火苗突窜的暗示。 　　引信爆破点燃，巨石垮塌，山洪与暴雨倾泻而出，唇舌激烈相接。暴雨将整座庄园对外隔绝，天地之间除彼此之外就是轰鸣与水雾。 　　卫时拉开装了计生用品的驾驶座抽屉，巫瑾吓到僵硬：“十、十二个？” 　　卫时哑声开口：“不想用也行。” 　　雨声在车门打开的瞬间盖过一切听觉，卫时把紧张到同手同脚的巫瑾从副驾驶接下，黑色氅衣利落挡住了倾斜而下的雨水。 　　庄园两层小楼内，家务机器人欣喜迎接主人回归，卫时把巫瑾揽进屋内，接着直接把小机器人反锁到门外。 　　“不怕。”卫时安抚。 　　巫瑾紧张到指节发白，小卷毛都吓到软塌塌不敢动弹：“根本不带怕的……” 　　巫瑾突然攥住卫时的手。 　　卫时布满枪茧的手有力回握。 　　暴雨打湿窗外露台，洪流卷起将人燃烧殆尽的烈火。卫时侧过脸，为巫瑾发白的唇舔上血色，舐去伴侣眼尾的泪水。 　　再低头，温柔浅吻。 　　灵魂与意识在叫嚣相融。巫瑾抱住卫时，像是在茫茫海水之中抓住唯一的浮木，继而有酥麻电流涌出，像是把他从一个深渊裹挟到另一个跌宕起伏的深渊。巫瑾猝不及防喘息，从眼角、耳垂到蝴蝶骨、脊背逐一泛红：“卫时——” 　　男人眼神骤深。 　　下一瞬，狂风海啸灭顶袭来。 　　意识于空茫之中剧烈浮沉，灵魂不受控制震颤。 　　天边微微翻出鱼肚白。 　　巫瑾意识的最后，卫时低头，虔诚亲吻自己胸前悬挂的那枚子弹。 第222章 新家 　　暴雨之后。 　　晨风裹挟湿润花香, 窗户微开，百叶窗帘清脆卷动。 　　巫瑾呆呆睁眼。 　　百叶窗帘外, 被赶出门一晚上的家务小机器人正在勤劳擦窗。昨晚暴雨里, 被它顶在小脑袋上的避雷针还没拆，机械臂抹一下窗，就扯一下身后的导电入地接引线。 　　空气里洋溢着手抓饼的芬芳。 　　巫瑾吸了吸鼻子, 嗖的坐起，然后天旋地转—— 　　卫时往巫瑾身后塞了个枕头，低头在细软的卷发上浅吻。 　　“再睡一会儿，我给你端来。” 　　男人下床，纯黑的浴袍懒散系着, 胸膛脖颈上的红痕和陈年伤疤皆是勋章。 　　巫瑾在床上坐了足足有两分钟，大脑一片空白, 然后电闪雷鸣！ 　　六个小时…… 　　六个小时！！让这人去打逃杀秀真是屈才了…… 　　卫时把手抓饼递给巫瑾, 像是把小兔子煎炸煮炒之后喂一根胡萝卜安抚，手臂熟练把人揽在怀里。 　　晨光从床尾洒入，时针不过指向7点出头。 　　卫时又给下床他兑水喂了消炎药，巫瑾说话带着鼻音, 抱紧了还带僵硬，应该是被欺负狠了，最后清理上药的时候都没什么意识。 　　早晨七点的小兔子散发出沐浴露和手抓饼的混合香味。 　　巫瑾吃完，打了个嗝。两人旋即交换了一个奥尔良蛋黄酱手抓饼味道的浅吻。 　　巫瑾瞪圆眼睛, 这都不嫌沾油？！ 　　卫时低头，瞳孔被晨辉覆盖, 晨辉温柔涌动。巫瑾哎了一声，嘴角上扬。 　　正式早餐在九点之后。 　　巫瑾量完体温，一切正常，仍然没什么力气。坐床上就软乎乎一靠，做椅子就把小圆脸贴桌上。卫时打开通讯，匿名咨询医师。 　　那边私人医师回复极快：“六小时？大哥，你们这也太硬核了吧。人家玩游戏还有分血条精力槽两样呢，不发炎是一回事，精神不济是另一回事……” 　　卫时直接合上终端，从背后抱住松松软软的巫瑾：“浮空战队未来在附近，会有主场赛场。以后打完比赛，我接你回家。” 　　这里是继浮空城以后的第二个家。 　　巫瑾终于勉强振奋精神。 　　庄园里的两层小楼装修简单，平时少有人居住，金属桌椅、现代画框、枝形大吊灯多为冷色调。于是饭后，虚拟屏幕投影在客厅。 　　两人靠在沙发上，巫瑾呱唧呱唧对改造两层小楼提出各种天马行空意见，卫时偶尔纠正，多数时候顺着少年搭建小兔窝。 　　墙上的壁画第一个被撤下。 　　卫时撬去三只钉子，只留一个。巫瑾好奇：“要挂什么装饰？” 　　庄园地下仓储打开，毫无意外又是一个小型私人军械库。 　　卫时抱了一箱枪械零件上楼，各色喷漆枪散落一地。巫瑾把音乐调到民谣，往大佬身边蹭着一坐！ 　　少顷，巫瑾把组装好的枪管扔给卫时，簧片、枪托与准镜零件精准扣合。 　　巫瑾高高兴兴拿起喷漆枪：“喷点什么！” 　　卫时思索：“嗯，画个兔头。” 　　“……”巫瑾坚决抗议，最后枪管侧面被喷绘出圆溜溜的字迹。 　　3019，卫时、巫瑾。 　　原本放置壁画的墙壁挂上了枪带，色彩斑斓的束流枪被固定在墙上。墙面宽而长，穿过整个走廊，巫瑾目测了一下，往后还能挂不少枪械。 　　来日方长。 　　第七轮淘汰赛赛后仅有一天假期，接着两周不到就是出道战。 　　悬浮车载着两人驶往抵达浮空城的星船接驳口，巫瑾正与佐伊通讯交谈。 　　“曲秘书好像找你有事，”通讯另一端，佐伊叮嘱：“明早记得查收短讯，这两天注意休息，别玩通宵。干什么都别通宵，通宵伤身。” 　　巫瑾心虚：“……哎、好！” 　　佐伊：“行了，明天早点回！……你问后面两周课程？都毕业季了，哪有什么课程！训练快一年了，不差这么一天两天。回基地之后应该就是拍广告，采访，观众福利，狂欢派对，要么就是烧烤大会听PD他们吹牛。克洛森秀历来都是这样……” 　　星船穿越蓝星大气层，碎石带与无数悬浮天体，再降落时，窗外浮空城雾气缭绕。 　　先前被集体送去暖房过冬的火烈鸟再次放出，街边随处可见，用于招徕各式游客。 　　临近浮空基地的小吃街又爆了几个网红小食，街角长队折了好几个弯儿，排队的还有浮空护卫队里跟巫瑾打过篮球的小伙儿。 　　等到了浮空基地。 　　心理医师周楠笑眯眯接过巫瑾：“小巫这轮打的不错，你那机甲就在我们基地仓库放着，想拿走随意啊。这季节也没有橘子，要不我给你煮个红豆饭吧……” 　　浮空高塔。 　　巫瑾进门时，宋研究员正向毛冬青吐槽：“小巫救下的那只猫科改造人对吧。咱们这儿对改造人改造猫一视同仁，厚待愿意提供药物反馈的改造人公民，包分配优渥工作机会！但他也太不上心了……研究室岗位不要，让他当游戏主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现在把他分配到猫咪咖啡厅，结果你猜什么，人比咖啡厅的猫咪还懒，就指挥猫干着干那！” 　　“他昨天竟然转性了，跟我说要竞选浮空战队名额……” 　　巫瑾开门。 　　宋研究员笑眯眯拍了拍巫瑾肩膀，毛冬青点头问好。 　　巫瑾对于检查精神阈值驾轻就熟，换上防辐射服，扑通往仪器里一躺。 　　数据几分钟后吐出，宋研究员十分满意：“小巫和卫哥都恢复的不错，就是小巫怎么有点精神不济，打比赛太累了？不对啊，卫哥也打了比赛，怎么刚才查了，那精神波动频率，都要激素超标了！” 　　巫瑾磕磕绊绊：“……是、是吗！” 　　巫瑾离开实验室时已是傍晚。 　　浮空城对情绪锁的研究再次突破，有改造人送来了成箱的樱桃感谢，整个塔楼飘荡水果清香。 　　走廊过了一弯，突然与水果香隔离。 　　白大褂挂在走廊上，仅有的一扇小门里面是隔离室、重要样本采集处。 　　小门旁有一扇窗。 　　巫瑾向窗内看去。 　　窗内穿着病号服的受试者察觉到目光，抬头，向巫瑾礼貌一笑，巫瑾也笑了一下。 　　受试者指了指手上的书，继续低头阅读。 　　他桌边的墙上钉着一张实验结束以后的愿望清单。 　　“在草坪上触摸火烈鸟的羽毛。” 　　“驾驶一次悬浮车。” 　　“获得浮空学会高等物理师范学位。” 　　“投稿浮空民间科学学会，纠正他们在19年4期刊物上的错误。” 　　受试者再抬头时，窗外已经不见人影。 　　他能分辨出他们之间隐约的血缘牵系。受试者合上书本，如果自己有一个弟弟，那真的很惊喜。 　　旁边铃声叮咚响起。 　　受试者伸手。粗长的针头插入血管，实验药剂注入，两台仪器迅速采集药物反应。 　　宋研究员出现在投影，仔细询问了几个药物排异问题后，关掉视频。将记录留档：“小巫说的对，他是最好的实验研究体。有他的存在，能救更多的改造人。” 　　记录归档。 　　情绪锁第722次药物投放实验（当前解锁进度92%）。 　　受试者：邵瑜。 　　浮空基地。 　　逃杀战队招募在基地掀起了滚滚热浪。招募条件极端苛刻，参与竞选的护卫队成员依然不少。 　　其中大多是抱着好奇心态参与—— 　　接着第一轮笔试就惨遭淘汰。 　　“这些人就是来猎奇的，这性子，打不过几轮就得嚷嚷回营地。让他们当两天爱豆试试，估计得全身难受！”心理医师周楠敲着笔试试卷点评。 　　巫瑾抵达基地当晚正是复赛选拔环节。原本的训练场被搭了个迷宫，两队浮空战队备选成员在迷宫里乱斗作一团。周围屋顶上站了一堆护卫队成员，嗑瓜子儿吃樱桃又笑又骂。 　　卫时找到巫瑾时，巫瑾正在人群里艰难爬屋顶。约莫是因为昨晚体力消耗太大，爬一点，往下滑一点，再爬一点，再滑一点。 　　卫时：“……” 　　巫瑾肩膀一热，直接被大佬薅上屋顶。 　　巫瑾振振有词：“以后浮空战队就是我大白月光的对手，所以要提前探底，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卫时嗯了一声，压低声音，呼吸在少年耳侧灼烧：“你就当着浮空战队队长的面窃取战队机密？” 　　巫瑾一拍大腿：“可不！” 　　被拍了大腿的卫时：“……” 　　巫瑾转身，自家伴侣棱角锋利的五官在夜色中要了命的性感。巫瑾鬼使神差，小兔爪子踩着钢丝开口：“那个……昨天都向浮空队长交过学费了。” 　　卫时眼神一深。 　　好不容易爬上屋顶的巫瑾瞬间被挡住观赛视野，两人在樱桃味儿的夜色里于彼此唇齿间掠夺。 　　脚下，迷宫里又有一人淘汰。 　　护卫队队员哈哈大笑，迷宫里爬出来的青年忿忿不平，和观众互喷了两句又把自己喷笑了。 　　更远处屋顶，红毛正看着脚下迷宫哇哇大叫：“哥，那个长猫耳的，不是上次来找你的……” 　　迷宫出口，周楠拿了个小秒表笑眯眯计时，第一个出来的发一个樱桃，第二出来的发两个。拿了冠军的那位青年摸不着头脑：“不对啊，我怎么觉得我还亏了呢？？” 　　弦月初升。 　　房顶瓦片微动。 　　卫时巫瑾消失。 　　通完浮空王居所的小路吵吵闹闹。 　　巫瑾：“不可能，今天晚上看机甲电影，今晚不可能！” 　　卫时：“也行，你战袍寄过来了。穿上再看。” 　　巫瑾抓狂：“你真把裙子买回来了？？不行！要穿你穿！” 　　卫时：“动态打靶，环数低的穿。” 　　巫瑾：“背高考文言文，背不出来的穿……唔！” 　　房门打开。 　　门口迎接主人的家务机器人再次被反锁在门外。 第223章 毕业 　　回克洛森秀基地前的清晨, 巫瑾终于收到曲秘书的通讯。 　　早餐桌明亮宽敞，卫时随手把巫瑾捞起。 　　巫瑾扑腾反抗：“不行, 说好了技能该冷却了！哎有通讯, 休想刺探我白月光军情机密！！” 　　卫时在少年颈侧随意啃了口，把人放行。 　　巫瑾抬着椅子挪腾到门口，接通：“……工作签证要过期了？准备材料续签？好……” 　　虚拟屏幕投影在餐桌上方。 　　3019联邦工作签证N类面签说明密密麻麻, 手续繁琐。光证明巫瑾就是巫瑾本人都有三道流程之多。 　　卫时：“这么麻烦？” 　　几分钟后，浮空城主办公室保险柜打开。 　　卫时从一沓子护照里找出联邦护照，出门，在两小时内迅速抵达蓝星。 　　联邦民政局。 　　民政局里值班的阿姨头发灰白，烫了时髦的蓬蓬卷儿, 大字号的终端屏幕上都是没追完的家庭伦理剧，平时不看逃杀秀。 　　给两人登记时, 这位阿姨亲切唠嗑：“你们是先在蔚蓝深空登记的啊？做什么的呀？什么运动员？哦练习生……都见过双方家长了吧？好咧, 这边缴费再去那里拍照……” 　　拍照时，正在给摄像机器人推油的小伙子差点没瞪出眼珠：“卫、卫卫巫巫巫——” 　　值班阿姨吓了一跳，把小伙儿推走：“呜呜什么呢，别人拍结婚照, 你怎么站中间要和他们合影哟！” 　　几分钟后，联邦数据库婚姻登记生效，巫瑾正式以联邦公民配偶身份取得居住资格。 　　悬浮车停在白月光大厦门口，巫瑾高高兴兴回公司复命。 　　曲秘书笑眯眯挥别特意送小巫回家的卫选手, 领着巫瑾走进办公室：“已经更新签证了呀？怎么会这么快……” 　　曲秘书颤抖：“什、什么！” 　　午后。 　　白月光四人小队在战队经理办公室门口齐聚。 　　接下来半小时，他们将与战队预签第一份真正涉及职业赛事的合约。 　　一旦他们从克洛森秀出道, 合约将在出道日当晚生效。 　　凯撒第一个被传唤进办公室。 　　隔着一扇门，先是能听到战队领队训话，然后是经理、副队陈希阮、队长林珏。 　　知道这次要和林队面谈，就连佐伊都略有紧张。 　　林队表情一贯严肃，在练习生的口口相传中从不通情达理，比赛打法风格也强硬。 　　办公室门外，走廊上正在回放季中赛时的白月光战队高光视频。 　　视频中，副队陈希阮被预制爆破淘汰，最后两秒报回敌方方位。林珏先是打开狙击目镜，然后扔了大狙，换一柄短刀、一把鸟枪。从敌方侧后一跃而下，背后隼鹰刺青在肌肉虬结处迅猛张开。 　　林珏用最后两发子弹与刀完成了壮烈的一换三。 　　“林队快要退役了。”文麟轻声开口。 　　巫瑾一愣。 　　佐伊：“伤病。来白月光之前，林队早年给小战队打比赛，工资不高，攒下四五场比赛才去一次医疗仓。” 　　巫瑾猛的醒悟。林珏现在已接近逃杀秀选手的职业年龄末尾。因为早年经历，林珏的职业生涯还会比其他选手更短—— 　　佐伊拍了拍巫瑾肩膀：“林队为白月光打了8年，抗住所有压力，是整个战队打法牢不可破的核心。小巫，多和林队谈谈。” 　　办公室大门吱呀打开。 　　凯撒跟被从牢里放出来似的高高兴兴钻出门外，换佐伊进去。佐伊出门之后就是巫瑾。 　　门内，巫瑾的战队合约就在林珏手中。 　　林珏坐在椅子上翻看合约，眉头皱起，整个办公室都像是被冰块冻住，他的手背露出密集的隼鹰刺青。 　　“姓名。” 　　巫瑾嗖的立正：“巫瑾。年龄20，第一志愿突击位，第二志愿指挥位……” 　　一旁的战队经理笑呵呵示意巫瑾不用说这么多。 　　林珏瞥了一眼。 　　战队经理立刻熄声，安安静静。 　　林珏打开屏幕投影。 　　从复赛起，克洛森秀8份关于巫瑾的赛后测评报告逐一翻过。林珏冷冰冰开口：“平均值，镜头表现S，战术设计A，近战搏斗A-，动态射击A-。” 　　屏幕切换。 　　克洛森秀粉丝论坛，巫瑾个人专板。 　　——“[置顶]全逃杀联盟最帅气的小巫给麻麻冲！今年星际联赛必见到我巫！” 　　——“[置顶]第八轮淘汰赛众筹应援储蓄罐[链接]，赛后新人王拉票应援储蓄罐[链接]。” 　　林珏扫了眼巫瑾，屏幕再次切换。 　　蔚蓝之刃职业逃杀论坛，甩锅抗压对线板块，气氛暴躁，常年谩骂屠版不歇。林珏直接输入“巫瑾”搜索。 　　——“克洛森秀糊了？今年改捧小白脸了？” 　　——“是白月光糊了吧。唱跳转行当逃杀练习生？[巫瑾克洛森秀主题曲PS黑照]。就这样，克洛森秀一路保驾护航送到决赛？” 　　——“白月光今年能出线吗？哦不对，白月光今年还不注销战队？” 　　林珏：“都看到了？” 　　巫瑾顿了一下，点头。 　　林珏开口：“从你开始打职业起第一天，这些只会多不会少。商业价值是你的优势，不过，只要你输掉一场，观众就会选择性遗忘之前所有胜场。” 　　光标在搜索结果上晃了晃，关联搜索中频繁出现的关键词：靠脸，内幕。 　　屏幕啪的一声关闭。 　　林珏：“从练习生到状态稳定的职业选手需要至少半年。这期间，你不会坐上首发，上场轮换需要用实力争取。甚至有可能要一整年，你才会经历第一次个人高光。因为话题度，你的每一次上场都将引起争议。谩骂、过誉会对你造成比正常选手多出几倍的压力。” 　　“只要你还在打比赛，只要你还在接触外界信息，都会对你造成情绪过载。” 　　林珏看向巫瑾：“你做好准备了吗。” 　　长桌前，少年抬起目光看向林珏，直截了当点头：“好。” 　　林珏目光审视：“为什么来打职业。” 　　巫瑾：“因为我想要打职业。” 　　AA12中子枪炸出的束流、预制破片弹范围性歼灭的火光，机械装甲，塔罗与神像，翼龙在白垩纪盘旋，骑士在凡尔赛宫赠与长剑，撕去NPC面具站在赛场之巅。 　　职业赛场和舞台一样绚烂，是与记忆模拟设备里，与那位21世纪偶像的一生，完全不同的未知。 　　林珏有些意外，紧皱的眉头却终于舒展。 　　“你的枪法是卫时教的，第一轮到第四轮淘汰赛中间很明显在模仿他的风格。” 　　巫瑾点头。 　　“他初赛和你同一场。初赛是卫时与你组队晋级。” 　　巫瑾点头。 　　林珏：“你们注册结婚了。” 　　长桌旁，除了按规定上报的曲秘书外，战队经理、副队、领队和选管同时剧烈咳嗽，目瞪口呆！ 　　巫瑾利索点头，承认。 　　林珏：“卫时签约浮空战队，今年是首发主力。他的实力至少不比我差。浮空战队会是今年的黑马。” 　　战队经理一惊，领队满脸不敢置信，副队陈希阮作为职业选手还能看出来点，旁边的曲秘书与选管一脸空白。卫选手真有这么强？！他这么强他去当什么练习生？？ 　　林珏定定看着巫瑾：“这也是将来会给到你的压力，我想知道你自己的想法。” 　　巫瑾停顿少顷：“我和他的作战风格不同。” 　　“再给我两年。”巫瑾开口，带了不肯服输的少年锐气：“我也许不能超过他。” 　　“但我有把握打败他。” 　　林珏审视了巫瑾整整五秒。 　　这位白月光队长翻开合约，签字，合上，递给巫瑾。 　　“很好。” 　　“欢迎。白月光职业战队季中赛指挥位轮换，巫瑾。” 　　办公室大门打开，巫瑾捧着合约惊喜出门。 　　佐伊笑着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旁边凯撒热情高涨——白月光给他的这份轮换offer，工资终于勉强超过了他女朋友的零花钱，凯撒当即下单给女友买了个粉色芭比口红。 　　少顷，文麟出来。出于队伍配置考虑，文麟没有拿到第一志愿重装位，依然是“太子”佐伊的御用辅助。 　　佐伊和他碰了下拳头，又庆幸又为队友失落。 　　文麟笑了：“你这什么表情……” 　　门内。 　　林珏收拾文件离座，领队看着林珏背影，恍惚还是八年前自己把林珏带进队里的时候。 　　白月光从去年起状态不佳，春季赛又被挖走侦查位，险些未能出线，到夏季赛才稍有好转，没想一转眼就是林珏伤病发作。走廊里的高光很有可能就是林珏职业生涯里的最后一个高光。 　　林珏的退役意味整个白月光的大换血。 　　不止佐伊、文麟、巫瑾，共有7、8位预备役选手被提上轮换，白月光将用整个季中赛来磨合新的配置打法，直到战队状态稳定。 　　能否从轮换变为首发，要看选手自己的努力。 　　几人离开前，领队突然想到：“刚才林队怎么不问小巫，没加入浮空战队？” 　　陈副队笑了笑：“这是巫瑾自己的职业生涯。你看克洛森秀，小巫刚开始菜成那样，宁愿满场乱跑也没找卫选手代打。” 　　“小巫挺好。” 　　“他是团队型选手，几次淘汰赛战场都分割的很好。给他两年时间，他的打法能克制很多单核配置战队，包括未来的浮空战队。” 　　“别看林队今天吓唬他，林队从一开始就主张签他做主役。” 　　悬浮车停在白月光大厦楼下，即将载着四位选手去往最后一轮克洛森秀淘汰赛。 　　曲秘书幽幽站在门口，佐伊路过时吓了一跳，狙击手视力极好，曲秘书竟然在看论坛上出了名的围巾生子条漫。 　　曲秘书幽幽开口：“未雨绸缪。” 　　佐伊恍惚：“……”这个阅读记录是怎么回事？除了围巾还有麟佐，ALL凯撒，魏衍PD。这都是什么邪典CP？？！ 　　一切准备就绪，悬浮车载着四人在蓝星的低空飞驰。 　　车内，凯撒正在被女友训斥：“你到底会不会买礼物？送红毛的等身雕塑，送小巫的兔子，送我的口红，第几次了，啊？” 　　后排，巫瑾文麟正在家研读最后一轮赛制，佐伊被凯撒吵的头昏，恨不得也挤到后座：“你别在那瞎嚎——” 　　导航目的地，克洛森基地轮廓逐渐浮现。 　　空气里飘荡着栀子花香。 　　悬浮车驶入基地大门，巫瑾哇的一声趴上车窗。 　　五彩斑斓的气球随处可见，空飘是五颜六色的各式应援。 　　草坪摆好了烧烤架，克洛森双子塔装点隆重。 　　南塔北塔之间挂着长长的横幅。 　　——“预祝克洛森秀全体练习生顺利毕业！” 第224章 定向越野 　　晚霞烧了半边天, 草坪上挤挤攘攘。 　　等白月光小队下车，剧务麻溜儿清点人数：“1, 2, 4个，齐活！” 　　露天舞台，节目PD晃晃悠悠拿起话筒。 　　上一轮淘汰赛50进20刷去了大半训练生, 但留在基地参加派对的依然不少。 　　林客一招手，笑嘻嘻拉住巫瑾：“巫哥，我排26，明天就得走……嗨你那什么表情，又不是再也见不着！决赛我肯定来得来, 给你在台下举灯牌！够意思不！” 　　“前30是真的可以，这两天offer把邮箱都塞满了。不过巫哥, 我想好了, 以后不搞练习生这行了。打比赛是有意思，但我总苟着，一局下来也太寂寞了。” 　　“下周我就去新岗位上任，去做野外求生教学专员。工作职责包括但不限于帮老板生火, 替老板打猎，捕捉网红异兽帮老板凹姿势拍照，替老板修图发社交软件……嗨，薪水比不上职业选手, 再怎么说也比练习生好得多！巫哥，你留在逃杀秀好好打！你可是我的昔日老大……” 　　篝火旁。 　　练习生坐了一圈, 应湘湘温柔抱着吉他，正在唱新专辑里的情歌。旁边秦金宝正在和红毛探讨“学一门乐器充实练习生简历”。要求简单、容易上手、最好是弹拨打击乐，可随身携带在比赛里秀一段、重量轻、抗摔…… 　　最后两人满意得出结论。秦金宝去学竹板，学不会就改学拨浪鼓，红毛去学三角铁。 　　不远处的烧烤架。 　　勤劳的井仪小队正在帮忙剧务串竹签儿。一位刚来的实习后勤才向魏衍收了赛后问卷，被这位S级练习生冻得瑟瑟发抖，正抖抖索索。 　　明尧哈哈大笑：“怕什么，把他喊来穿竹签啊！魏衍就这样，没人找他说话就坐着。” 　　两分钟后，魏衍站在烤架前，一板一眼穿烤串，像在执行是精心设计过的AI操作程序。穿了一半，肩膀一凉。 　　魏衍和停在肩膀上的小翼龙大眼瞪小眼。 　　魏衍在竹签尖尖上串了一点碎肉，用终端确认喂食可行后，给小翼龙递了过去。 　　台上，节目PD终于号召大家安静。 　　迟到的白月光小队匆匆交了赛后问卷，巫瑾赶紧捉了小翼龙，把它蹭到翅膀上的红色食物标签撕了，重新贴到待烤的全羊身上。 　　明尧一把捉了巫瑾，得意洋洋向他炫耀自己新学的串签技巧： 　　“一根签子串蘑菇，撒上紫苏，加鱼丸、大虾，就叫‘姑苏晚霞’。我机智不……” 　　巫瑾嗖地抽了一张冰冻速食手抓饼，对折两次，用竹签一串：“烤手抓饼！” 　　明尧呜哇大叫：“什么玩意儿！雅俗不可共赏！” 　　烤架另一端，文麟敏锐发现卫时选手再次缺席，红毛偷偷摸摸打卡两次。 　　文麟琢磨：“领队说了，让咱们问问浮空战队之后的计划，最好能安排场训练赛……要不让小巫私底下问问？” 　　佐伊义正言辞拒绝：“不成。他两都领证了，越是关系亲近，越不能公私混淆。这事儿我去问就行，咱们白月光是小巫的底气，别让人家以为小巫是扶队魔！” 　　文麟乐呵呵点头。 　　台上，PD提了个喇叭宣布赛程规则：“第八轮淘汰赛暨本届克洛森决赛将采取顺序排位对战赛制，所有比赛将在1V1场地进行，比赛一共6场，下面我宣布根据前七轮淘汰赛计算的选手顺位……” 　　巫瑾低头在终端翻看节目组发布的规则详解。 　　选手从1至20顺位排序，首轮分为10组对战，第二名对抗第一名，第四名对抗第三名，以此类推。各自决出胜负之后，各组胜者向前一步挑战，负者向后一步空出位置—— 　　选手通过不断与相邻名次按实力调整位置，达成最终稳定排序。 　　赛制非常公平。 　　而入场时的名次顺位—— 　　PD：“第一名，白月光战队，巫瑾！” 　　人群瞬间爆发出热烈掌声，凯撒红毛就差没站在烤架上吹口哨，明尧使劲摇晃巫瑾：“巫啊，请客，请客！”佐伊在远处竖起大拇指。 　　克洛森PD在台上向巫瑾挥挥手：“第二轮、第七轮淘汰赛个人第一，第三轮、第六轮淘汰赛团队第一。名至实归。” 　　身旁，明尧直接把蟹肉棒挥舞成了荧光棒，巫瑾咧嘴一笑。 　　魏衍向巫瑾颔首，抬臂时像精密鼓掌机器人—— 　　PD：“第二名，R码战队，魏衍！” 　　巫瑾在魏衍脸上看到一瞬间表情空白，然而很快就淹没在掌声口哨之中。巫瑾琢磨，魏衍估计以为大佬排在第二，实际上就卫哥那划水态度，前几轮不是D就是C，后面多少个第一都救不了！ 　　草坪上，巫瑾抢了明尧的蟹肉棒，作挥舞荧光棒状快乐打CALL。明尧刷的摸出两条蟹肉棒，不仅为魏衍打CALL还舞出了花…… 　　PD：“第三名，井仪战队，左泊棠！” 　　只见篝火之中一个明尧蹦起，就差没扛着队长绕场三圈。巫瑾看的目瞪口呆。接下来台上名次报的飞快，第四名卫时，第五名薄传火，第六名佐伊…… 　　对阵顺序在巫瑾脑海中迅速成型。 　　第一场自己对战魏衍，赢则对阵大佬，输则对上薄传火、佐伊之一，而此时左泊棠掉入5、6对位，随时可能杀回。 　　比赛一共6场，全输则自己以第13名掉出出道位。而但凡自己赢下其中一场即可出道—— 　　巫瑾微微呼出一口气。 　　出道毫无悬念。 　　那么第八轮淘汰赛决赛，自己的目的只有一个。高位出道。 　　比赛规则宣布完毕。 　　决赛公平而残酷。顺位第20的选手需6场全胜才能挤入出道，而居于顺位14的文麟，则需要在6场中赢下4场。等PD宣布散会，白月光小队4人迅速齐聚为文麟出谋划策，空气中洋溢着焦脆炭烤肉香…… 　　应湘湘款款上台，笑眯眯敲了敲桌：“练习生们，你们有一周的时间去准备下一轮比赛。但是现在。” 　　“Party time。” 　　场内猛然蜂拥而入几十名AI选管，将选手辛辛苦苦串好的竹签一抢而光。 　　所有练习生：“……” 　　凯撒第一个反应过来，蹦起就要抢肉！继而被选管有力的机械臂抬起，轻拿轻放撸回地上。 　　夜幕当中，虚拟屏幕缓缓升起。 　　“《定向越野·烧烤食材抢夺大赛》” 　　“请选手立即前往基地后山集合。” 　　“食材有限。” 　　“仅供前5名挑选。” 　　草坪陷入短暂沉默。 　　接着薄传火第一个蹿出！不知道有谁大喊了一声：“冲啊——”几十名选手从原地跳起，向着后山撒腿狂奔而去。 　　明尧反应极快，刚走没几步一回头，看了个目瞪口呆。巫瑾这厮竟然在到处搜刮烤肉夹当武器！跑在前面的选手纷纷如梦初醒，抢凳子抢椅子枪竹签如蝗虫过境。没想巫瑾趁机就往后山蹿去，上山前还打开终端，用夜视模式拍了张定向越野全景图—— 　　身后，左泊棠叹为观止：“这思路，不愧是淘汰赛积分第一。” 　　被巫瑾骚操作坑到麻木的拉斐尔：“……” 　　后山，随着选手进场，数不清的摄像头蜂拥而起！ 　　标志为“1号”的莹绿色旗帜在夜色中鲜明可见，巫瑾三两下爬上山，第一个拔旗！ 　　滴滴两声。 　　守点机器人把抽卡箱递给巫瑾，木箱花纹繁复，图案是无数蕨木、苏铁和绿色掩映间的恐龙。 　　第四轮淘汰赛，红皇后假说，白垩纪复活。 　　巫瑾迅速把手伸进箱子抽卡，很快一张梁龙卡片夹在两指之间。 　　“梁龙。特权：以庞大体型抵抗肉食恐龙袭击。” 　　守点机器人点点头，开始给恐龙气球充气。 　　巫瑾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气球约充越大，长度接近4米，中间有个一人宽度的凹槽——两只机器人不由分说把梁龙气球外套套在了巫瑾身上！ 　　巫瑾：“……” 　　1号点旗帜旁，秦金宝目瞪口呆：“那是什么？巫瑾气球？！” 　　巫瑾被强行套了气球，奋力向前挣扎，不料身后选手纷纷涌来，撸尾巴的撸尾巴，抱气球的抱气球。 　　巫瑾气愤反抗：“啊啊不许抱啊啊啊啊——”路过的文麟随手拍拍小巫脑袋安抚，觉着手感不错又多拍了两下。 　　远处，秦金宝已是怒拔二号旗。 　　1号点，巫瑾套着气球依然行动缓慢，眼看就要落入最后，巫瑾急中生智，一个唿哨！ 　　小翼龙从天盘旋而下。 　　在巫瑾的指挥下嘎嘎啄破梁龙气球！ 　　“卧槽！这还有人搞召唤系的！”路过的红毛一惊，奋力向前跑去，接着哈哈大笑。 　　2号点，细胞自动机，鳞翅目迷宫。拔旗的秦金宝背着3米宽的蝴蝶翅膀在山风里被吹的打旋儿，再远处，拔旗3号点的魏衍被喷了一身太阳王路易香水，成为甜腻腻的移动靶。 　　红毛当机立断：“小巫，合作！” 　　巫瑾：“妥！” 　　半山腰上，巫瑾、毛秋葵结盟，摸黑奋力向上爬去。4号点，被薄传火设计拔旗的凯撒被强行困在单人KTV里面歌唱远古偶像选秀综艺主题曲，唱不到80分不给放出来。 　　KTV玻璃墙外探监的佐伊感慨：“今晚凯撒得关在里面绝食了。嗯？小巫都追上来了？” 　　佐伊果决挡住巫瑾：“阿麟快跑！要是让小巫冲上去，今晚大家只能吃手抓饼了！！” 　　文麟毅然接令！ 　　克洛森基地后山夜风飘扬，山腰顺风传来薄传火的猖獗狂笑。5号点由井仪双C押送拉斐尔拔旗，6号点被红毛抢下，强行塞给了正在快乐的薄传火，薄传火旋即被机器人塞入仿第六轮淘汰赛游乐设施——升降小青蛙，开始无限上上下下。 　　最后的惨烈争夺在7号点爆发。 　　魏衍、秦金宝从后方追来，和井仪迎面交火！巫瑾红毛把佐伊文麟凶残按到在地，巫瑾强行缴械佐伊！ 　　然后。 　　附耳。 　　巫瑾严肃开口：“队长，手抓饼万岁。” 　　8号点外的围栏终于打开！ 　　几名选手向门内蜂拥而去，摄像头打着补光迅速对准—— 　　山顶散发着温暖的烧烤香味，是所有食材的集中地。 　　前5名此时已然决出，通往山顶，却还有8、9、10三个拔旗点。 　　8号点。 　　机器人递给选手们每人一个金属箱，上面绘有粉红色爱心。 　　巫瑾打开，接着蓦然惊喜。少年的视线在寒风中温暖。 　　箱子内是投影仪。 　　虚拟投影打出来的，是粉丝应援视频。 　　戴着粉红色羽绒帽的小姑娘在南十字星的雪地里踩出“小巫加油”的脚印，穿着普高校服的少年兴奋为巫瑾鼓气，年轻的职场女士向镜头展示自己积累的十数个灯牌，且“小巫跳跳乐”已经四周目通关。 　　无数点点滴滴片段在镜头前迅速闪过，最后拼凑成五彩斑斓的爱心。 　　——“做你的霰弹枪，做你的骑士剑，望你斩诸天妖魔，愿你一世如少年。” 　　小巫给我冲！ 　　投影合上。 　　巫瑾转身，眼眶微微发热，对镜头逐一深深鞠躬。 　　9号点。 　　金属箱子绘制克洛森秀LOGO，投影中是克洛森导师。 　　血鸽出现在镜头中央，起手先指出了巫瑾在7轮淘汰赛中的优势与不足，最后严肃开口：“克洛森秀是你的起点。往前看，星际联赛决赛。那是你应该去的地方。” 　　这位退役许久的老选手在投影中对着巫瑾伸出拳头。 　　巫瑾伸手。 　　拳头隔着投影与血鸽郑重相碰。 　　10号点。 　　金属箱子绘制温暖的房屋。 　　是代表“家”与“家人”的箱子。 　　巫瑾身旁，一路走到10号点的明尧打在看到粉丝应援时就眼眶发红，当此时自家爸妈出现在投影中，说道“儿子辛苦了”的时候，明尧猛然侧过头去。 　　左泊棠温和给他递去纸巾。 　　红毛的箱子里，毛冬青出现在投影。 　　巫瑾想起，自己上交的那份“赛后调查问卷”中，家人联系方式一栏空白。 　　巫瑾犹豫了少顷，在山顶打开最后一个箱子。 　　投影光明亮夺目，白月光职业战队队长林珏出现在屏幕，罕见露出笑容，林珏身后是副队陈希阮、笑眯眯的曲秘书、抱着兔哥的领队。 　　巫瑾一顿，表情骤然惊喜。 　　心脏于胸腔温暖，但投影视频还没结束—— 　　镜头转到跑满火烈鸟的草坪。 　　阿俊眉飞色舞向巫瑾打招呼，后面是终于脱下白大褂、身穿格子衬衫牛仔裤的宋研究员，时常与巫瑾打篮球的两位护卫队青年，和心理医师周楠。 　　摄像者调整镜头，露出带枪茧的手，镜头稳稳转向周楠。 　　周楠爽朗开口：“小巫，我们在家等你。” 　　克洛森后山山风温柔炙热。 　　拍摄选手面部表情的摄像机纷纷收工移开。 　　红毛凑到巫瑾跟前，神神秘秘开口：“你们林队把问卷空白那栏发给了卫哥……” 　　巫瑾低头，扬起唇角。 　　他认得视频里，卫时拿着镜头的手。 第225章 星辰绚烂 　　砰地一声！ 　　随着所有投影箱开启, 10号点拔旗，小型信号烟花炸开, 食物香味顺着山风蜂拥而来—— 　　第一批抵达的五名选手一窝蜂蹂身而上！ 　　巫瑾目标明确, 伸手就往手抓饼捞去，快乐的瞳孔映出快乐的饼子！ 　　旁边红毛见到牛里脊就抢，明尧两手各抓了一把蟹肉棒, 被秦金宝挤到东倒西歪，落在最后的是脊背挺直的魏衍。 　　10号点铁栏杆外此时围了不少饥肠辘辘的练习生。凯撒使劲瞎嚎：“魏衍！大兄弟！五花肉牛板筋——”佐伊不甘示弱：“玉米烤肠！” 　　薄传火从人群挤来，手上抱了个海大的铁盆，这人竟是把升降小青蛙的青蛙脑袋给徒手拆了下来，隔着栏杆往里面扔：“用这个装, 用这！” 　　巫瑾魏衍合力接下，垫了层保鲜膜就响应群众要求把海量食材往盆里扔。旁边红毛兴致高涨：“差不多了！怎么下山——” 　　视野一片漆黑之中, 通往山下的小铁轨蓦然亮起五彩缤纷的LED荧光。 　　能够装载二十几人的矿车缓缓驶来。 　　山顶的选手一顿, 接着争先恐后向矿车奔去。矿车从山顶飞驰而下，明尧被山风吹得眼睛生疼，正大声向队长解释：“没哭，我才没哭！” 　　魏衍还僵硬抱着升降小青蛙脑壳儿, 凯撒正在咋咋呼呼翻来找去：“饿不行了，有刺身没——”红毛在矿车车头意气风发纵情高歌：“我！站在！猎猎风中——” 　　克洛森基地草坪。 　　应湘湘弯了弯眼角：“听到了没，他们回来了。” 　　团综直播间。 　　镜头从远景推入，从后山急速而下的矿车像是年轻跃动的脉搏, 练习生乱七八糟挤成一团，又笑又骂。 　　等练习生们落地, 选管笑呵呵把应援投影盒递给没拿到前五的选手。 　　直播间弹幕热切雀跃。 　　“真·霸道·贵公子小明！光顾着看明爸明妈视频里后面那个星云景观，这得是几亿信用点豪宅？！” 　　“小巫战队好暖！巫子的哥哥们也好暖！小巫家里的哥哥看着都是学究型的呀，怪不得小巫脑袋瓜子聪明，抓起小巫就是一个啾咪！” 　　“视频里是魏衍的妹妹吗，是很温柔的西方五官长相呢。” 　　“不是，是阿法索教授的孙女呀！丽莎小姐姐诶。上个月联邦重审R码案卷的时候，魏衍和丽莎一起出庭的。当年教授保护了魏衍，现在换魏衍保护丽莎……哈哈哈不是情侣啦，丽莎星博里有男票的，好像是在浮空科研院进修时候认识的。丽莎还经常会po和小巫的合影啦，可见小巫魏衍私教真好！” 　　“总之，魏衍对丽莎来说，是最可靠的家人呀！” 　　食材被迅速装上烤架。 　　草坪上方是五颜六色的虚拟投影。薄家军给薄传火新作了应援曲，凯撒妈在视频里豪爽大笑—— 　　直到第一串金针菇肥牛卷亮晶晶、热腾腾出炉。 　　巫瑾从烤架抽出肥牛卷儿，还没啊呜一口，手肘微微一沉。 　　迟到了整整3个小时的卫时终于出现。 　　夏夜篝火旁的空气炙热流动。 　　两人凑到一块儿也不嫌热。 　　一竹签串了两卷肥牛金针菇，巫瑾消灭一半，剩下理所当然递给卫时。吃完一串，巫瑾兴致高昂拿起小锅铲，把烤盘上松松软软的手抓饼拍打到更加松松软软。 　　台上应湘湘连唱了几首专辑歌曲，刚放麦。这会儿练习生正在起哄让血鸽唱歌。血鸽一脸严肃，顾左右而言他，然而架不住3个突击位猛地蹿出，半抬半推尊敬的血鸽导师就往台上跑。 　　血鸽被迫营业，唱了首二十年前的逃杀战友情，下台前，这位老职业选手眼神毒辣，在人群中直直找到节目PD。 　　血鸽：“PD，唱歌。” 　　PD负手站起，丝毫不惧：“那行，你们玩，我这还有点事——”话音未落，烤架旁十几个人高马大练习生齐齐站起。PD：“哎坐着吃啊，站着干啥……哎哟！” 　　烤架盘换了一轮又一轮，小麦啤酒香味在草坪炸开。 　　先是凯撒红毛满地疯跑，秦金宝酒过三巡又跟人唠嗑起秦汉演义。明尧这会儿也醉的不清，巫瑾不知道从哪儿找了根吊杆，用蟹肉棒在钓明尧玩儿—— 　　屋顶有什么东西在喵喵叫。 　　巫瑾抬头，只见黑猫懒洋洋躺在屋顶，小翼龙正不断用细长的喙从烤架上偷串儿，扑腾到屋顶。接着黑猫爪子一按，翼龙长喙一撕，再低头一起分食。 　　“……”巫瑾赶紧把小翼龙叫回批评。 　　屋顶黑猫翻了个身，嗖的不见，留下屋脊上乱七八糟油腻腻的竹签。巫瑾只能从后勤手上要了厨房纸、抹布，爬上屋檐。 　　扔掉竹签，再给小翼龙擦擦油腻腻的长喙。 　　巫瑾抬头。 　　屋顶没有树木遮挡，星空绚烂晴朗。 　　自银河一落而下，天鹰、人马、猎户、南十字星交错排列，光芒璀璨。猎户座的背后，就是悬浮于深空天体中的浮空城。 　　屋顶又传来脚步。 　　卫时在巫瑾身旁坐下。 　　巫瑾突然乐了。 　　卫时思忖：“怎么。” 　　巫瑾看向克洛森以外的远方。 　　头顶是星河如瀑，脚下是万家灯火。 　　卫时就坐在身旁，这个他在R码基地里等了很多年的卫时，这个即将成为联赛中最大劲敌的卫时。 　　过往沉没于记忆深处。往后是即将正式开启的职业生涯，是蔚蓝星云中即将以足迹踏遍的无数个点。 　　是触手可及，是征途初始，是星辰浩瀚，是生命中前19年不曾有过的灿烂人间。 　　屋檐下闹腾成一团。 　　这大概只是今后无数个夜晚里最寻常的一晚。 　　因为寻常，才无需奢求，才能日复一日，循环往复。 　　真好。 　　巫瑾抬头。 　　两人在星空下交换浅吻。 　　（正文完2019.6.30） 　　作者有话要说：抱住小天使使劲儿啾咪！正文完结不要怕，番外马上就开始更新！ 　　这个故事的完结，才是小巫新生活真正的开始。喜欢是很私人的事情，谢谢你们把很珍贵的喜欢送给小巫和卫时。 　　这篇文陪着白白经历过低谷，再难过的时候，也能摸一把软乎乎的小巫。白白不是天赋型选手，从第一本到现在磕磕绊绊，犯过很多错误，成长很慢。感谢大家给白白、给小巫一个机会，愿意一直看到这里。你们是真实存在于世上的小天使呀！！！ 　　那么最后，无以为报，唯有下本更好！ 　　悄咪咪替下一本《[无限]白月光掉马之后》（原名：惊！两位逃杀大佬竟然）打个广告，无限流+基建流。强强，受养成攻，受在逃杀副本攀科技树，攻在副本追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