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反派拱上皇座[星际] 作者：闻鲸歌

文案

夭寿啦！
帝国最强世家联姻的头生子居然是个哑、炮！
两大世家联姻破灭！头生子被抛弃边远行星！
皇帝陛下举行为期一个月的舞会以示祝贺！
人权组织指控两大世家抛弃婴儿是蓄意谋杀！
两大世家出示专人照顾孩子的证据——
看着两根手指就能捏死自己的兽人管家，
前星际联盟指挥官·真人形凶器·雷哲：呵呵。
多年以后。
雷哲：我真的只想退休，老婆孩子热炕头。
众反派：我有一句……

排雷提示：
1、黑皮受注目
2、前期攻因身体原因比受矮，后面会逆袭
3、魔法+星际，太空放烟花
CP：只想退休毫无斗志日天日地人形凶器攻X正体不明武力值爆表三无忠犬黑皮受
内容标签：强强 科幻 星际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雷哲，尤金 ┃ 配角：雷蒙德，蕾拉，迪欧 ┃ 其它：

第1章 远方来客（1）

清晨，橘色的阳光染红了碧绿的海面，也照亮了雷哲所在的小山头。

只要天气晴朗，每日晨跑后雷哲都会在这个自家的后花园，佐着山下小镇与远处的海景，吃着丰盛的早餐。

虽然看了十七年，再美的风景都会腻，可是在这么个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的乡下星球，娱乐方式单调乏味得可怕，也就只有美景和空气可取了。而且雷哲家所在的小山头，算是个制高点，视线所及一览无遗，周围有一点异动都能及时发现，比如现在――

“果然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啊……”雷哲看着远处天空中渐渐显现的庞然大物，淡定地塞了一口鸡蛋。

从天而降的庞然大物有着类似于地球大航海时期舰船的外貌，通体呈银白色并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除了华丽的外表外，这艘骚包的飞船甚至装饰了毫无卵用的船首像，位于船头的美人鱼双臂后展，鱼尾贴服于船底，虽然因为角度问题看不清楚面貌，但从飞船的造型来看，肯定十分华丽精致。

尽管没有船桅只有光秃秃的船身让雷哲看得有些不舒服，但不可否认的是，这船可比他见过的所有飞船都要漂亮，光是那些精美的花纹都得下大功夫。

“做这么骚包有什么卵用……”可惜糙老爷们雷哲看不懂，反而觉得华而不实，“不过，这里的飞船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啊。”

号称是被飞船送到这个边远星球的雷哲，能看清楚东西的时候就已经在这了。照顾他的兽人管家虽然会说通用语，但大字不识，要不是后来捡到了女仆蕾拉，雷哲说不定到现在都是个文盲。这颗星球又落后得可怕，一副地球十七世纪的样子，凭着蕾拉“图书馆”里的书想要雷哲相信，这是个高度发达的星际文明确实有点困难。

经过十七年的质疑，活生生的证据终于出现了，雷哲却更加疑惑。看看因飞船的出现而躁动起来的小镇，雷哲将最后一口面包塞入口中，又看向那艘悬停在小镇上空的飞船。

“少爷！”终于注意到外面的不明飞行物，兽人管家雷蒙德从宅院里跑出来，用高达二百三十公分的身高、超过二百公斤的体重，像堵墙一样结结实实地挡在了雷哲面前。

不好训斥忠心耿耿的管家挡视线，雷哲默默地挪动椅子从旁边探出个脑袋，看着飞船上空出现一个小黑点，并以极快的速度朝这里飞来。

几分钟后，越飞越近的小黑点终于展现了真容――那是一艘银白色类似于单人艇造型的飞行器，艇身同样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船头还有一个看起来颇为眼熟的纹章。

“那是！”雷蒙德显然认出了那个纹章，连忙收好手杖并侧退一步，以仆从的姿态站在雷哲身边靠后的位置。

“少爷，那是奥斯顿家族的纹章。”身为雷哲父系家族的家奴，雷蒙德对于奥斯顿家族的纹章自然了熟于心。

难怪觉得眼熟，印着这个纹章的小毯子他一直盖到五岁啊……雷哲点点头，看着银白色的小艇停在不远处，一个大约十四岁的少年从小艇上跳了下来。雪白的皮肤，金色的头发，湛蓝色的眼睛，配上华丽精致的贵族服饰，一股子青春洋溢、不知疾苦的世家子弟味迎面而来。

除了眼睛颜色，看起来和雷哲完全是两个世界的少年，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了雷哲面前，有些紧张又激动地问道：“你就是雷哲哥哥吗？”

雷哲却完全不为所动，摊在椅子上懒洋洋地开口道：“你谁？”

少年一愣。在父亲告诉他，他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时，少年十分激动。虽然贵为贵族中的贵族――奥斯顿家族族长之子，下一代的继承人，但天赋并不十分出色的少年其实过得颇为艰难。

单纯论天赋，少年并不算差，在帝国中算是上等水平，放在一般贵族家庭，绝对会是家族重点培养对象。可就因为他姓奥斯顿，又是“咏唱者”的儿子，这种天赋水平就实在是称不上令人满意了。

过得压抑又自卑的少年，乍一听到自己居然有一个哥哥，还是个“哑炮”的时候，心情有多复杂可想而知。在来的路上，他不断设想着这位“哑炮”哥哥会是个什么样子――

他是父亲与纪伯伦家族族长之子，因此他可能会有纪伯伦标志性的黑发；身为真正意义上的“哑炮”，他的身体可能十分孱弱；应该非常俊美，他偷偷上网查过纪伯伦家族族长，别的不说，那锋利的美貌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如今见到真人了，少年才发现，他猜中了大部分，最关键的地方却错得离谱。

眼前的人，黑发蓝眸、异常俊美，整个人懒散地坐在椅子里，没有一点贵族风范，说话也慢吞吞的，看起来似乎人畜无害。可不知道为什么，少年就是无法把眼睛从他身上挪开，明明只比他大三岁，却有种和父亲雷同的、属于成年人与上位者的成熟与威严。

“我、我是迪欧・奥斯顿，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迪欧嗫嚅着，心里有个奇怪的想法――他真的是“哑炮”吗？

“弟弟啊……”雷哲不怎么感兴趣地感叹了一句，视线转向了迪欧身后，“我不知道你来这干嘛，但是我想，这个应该不是你带来的礼物吧？”

“……什么？”迪欧愣愣地看着雷哲冲自己抬起了右手，并缓缓张开了五指。

那是非常好看的一只手，纤长有力、骨节分明，虽然算不上白皙，却比那些贵族们奶白的肤色要健康得多。不明所以的迪欧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漂亮的手，甚至想抬手抓住它，却在下一秒瞪大了眼睛，满脸惶恐――

那只漂亮的手，就在迪欧面前，从指尖开始皮开肉绽，直至血肉分崩离析，白色的指骨都若隐若现。

“啊…啊啊啊啊啊啊！”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膝盖一软，迪欧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忍不住就想逃走，却被雷哲轻飘飘的一句话给定住了。

“想活命就别动。”雷哲语气毫无波澜，如果不是紧皱的眉头暴露了一点情绪，迪欧都要怀疑眼前皮开肉绽的手不是他的。

不敢再看那只血流如注的手，迪欧仓惶地移开视线后才发现，在他和雷哲的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绿色的魔法阵，而一直站在雷哲身后，身着管家服饰的兽人正站在魔法阵的中心输入魔力，治愈着主人的伤势。

迪欧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兽人手上的手杖――萨满手杖！雷哲哥哥身边的这个兽人，居然是兽人萨满祭司！可是怎么可能！帝国严禁传播和信仰萨满教！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兽人是父亲从家奴中选出来照顾雷哲哥哥的人，身为奥斯顿家族的家奴，更不可能会萨满法术了！

脑子糊成一团的少年，视线恍惚地看着兽人对着自己身后怒目而视，他这才想起，哥哥似乎在抬手之前也一直看着自己的身后？他战战兢兢地转头一看――

一个从头到脚都被黑色鳞甲包裹、唯有脸部戴着没有五官的白色面具的男人，正悬浮于他身后。而他右手刺出的短剑，离他仅有不到五公分的距离，锋利的剑尖上还闪烁着不详的黑色光芒――如果他刚才真的转身逃跑，早就被短剑刺伤，即便是没有刺中要害，剑上的毒也能轻易地杀死他。

迪欧・奥斯顿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这个明显冲着自己来的杀手是从哪冒出来的，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悬停在空中一动不动，更不知道仅仅是遵从父亲的指示来探望异母兄长的他怎么会遇上这种事……

他唯一能明白的是，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十分真实却又极端异常。在父亲的羽翼下活了十四年的少年，第一次站在了风口浪尖上才真正的明白，他曾经遭受的一切不过是一丁点小水花，在平静的水面下，嗜血残忍的深海巨妖正准备掀起足以摧毁他的世界的滔天巨浪。

雷哲可没有那个时间和心情去关照一脸天塌了的便宜弟弟，虽然雷蒙德一直在使用萨满法术帮他治愈伤势，但他俩心里都清楚，这不是长久之计，首先他的身体就承受不起这样的出血量。可眼前的杀手出现得太诡异，要不是自己的能力可以看见他出现时的征兆，现在便宜弟弟早就成了一具尸体。

这个杀手出现得太快、太急，雷哲迫不得已只能出手，却因为羸弱的身体承受不了自身强大的能力，即无法完全控制住对方，也没有时间交接给雷蒙德，就这么陷入了僵局。

为了避免自己不明不白的流血致死，雷哲当机立断，对兽人管家道：“雷蒙德，制住他。”

“可是少爷你的手！”

“一只手而已，死不了，快！”

雷蒙德看了一眼雷哲几乎露出指骨的右手，咬牙道：“是……大地荆棘！”

随着萨满祭司的一声怒吼，他脚下的魔法阵瞬间崩散，而另一个魔法阵则几乎同时凝聚于杀手脚下，几株荆棘从魔法阵中刺出，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就缠住了对方。这种荆棘尖刺具有麻醉效果，不过穿透力并不强，好在杀手穿的鳞甲虽然看上去很厉害，但更侧重于灵活性，防御力并不高，在兽人魔力的加持下，最终被荆棘穿破，杀手瘫软在地束手就擒。

而此时雷哲的右手已血肉斑驳，还好骨头并没有开裂，在雷蒙德及时施展治愈法术后，血很快就止住了。只是缺失的血肉皮肤一时半会还好不了，持续施法的雷蒙德魔力也早已见底，无法让雷哲的手恢复如初。

不过现在也不是治疗的时候，见血止住后，雷哲脸色苍白地制止雷蒙德想透支魔力的行为，用还完好的左手指着瘫坐在地的迪欧与杀手，简单明了地命令道：“带上他们俩，跟我走！”

说完雷哲从椅子里一跃而起，带头跑向宅院，一边跑，一边满头冷汗地喊着：“蕾拉！到一楼来！”

一个甜美的声音由远及近：“来了，主人，有什么事吗？”

看着及时出现在一楼大厅里的蕾拉，雷哲松了口气的同时，奔跑的速度却一点没减，直扑女仆而去，嘴上大声喊道：“张嘴！”

“是，主人！”

被兽人管家夹在腋下，一路颠得连早饭都快吐出来的迪欧，在颠簸的视线中只看见了一张深渊巨口迎面而来――

第2章 远方来客（2）

边远行星卡罗拉，是一颗几乎被帝国遗忘的星球。没有什么矿藏，也没有有价值的生物，虽然身处宜居带，有大气层和水源，但星球太小、太偏远，运输成本过高，没有开发的价值。除了早期垦荒的移民，这里的居民在几百年的繁衍后，几乎忘记了自己是星际文明的一员，在这颗星球上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耕种生活，完全是地球十七世纪的生活模式。

直到十七年前突然降临的飞船带来了他们从未见过的兽人和婴儿，让他们第一次知道传说中的飞船长什么样；而十七年后再次到访的飞船，则让他们见识了传说中的魔导炮拥有何等的威力――不过是眨眼间，位于小山上的宅院便被夷为了平地。

“如何？”

“生命魔法没有探测到任何反应。”

“很好，返程吧。”

银白色的舰船掉头向着天空飞去，几分钟后化为废墟的宅院里，冒出了一个光头。

“蕾拉……蕾拉的小裙子……qaq”少女看着眼前的断壁残垣，伤心地哭了起来，虽然光头有些诡异，但光从背影来看，还是十分曼妙引人遐想的。

就在这时，从少女的肚子里突然传出了雷哲虚弱的声音：“我会买新的…蕾拉……快接我们…出去……氧气……”

“知道了主人！蕾拉马上接你们出来！”听到雷哲的保证，少女欣喜地应道，捂着脸的双手也放了下来，露出了那张只有两个黑窟窿和一个裂至耳根形似嘴巴的缝隙的脸。

顶着一张可止小儿夜啼的脸，蕾拉残破的及地女仆裙下，探出了一个像是章鱼触角、但不带吸盘的触腕，伸进了她嘴部的缝隙里。随着触腕的动作以及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变形声后，蕾拉整个头部都从嘴部的缝隙处向后展开，形成了一个平台，复杂的空间魔法阵也随之层层显现。

几秒钟后，探进魔法阵的触腕缠着雷哲的腰把他从蕾拉体内拉了出来，并小心地放在了废墟里相对平坦的地方，接着触腕又如法炮制地甩出了兽人管家雷蒙德、昏迷的迪欧与动弹不得的杀手。

“少爷！”蕾拉简单粗暴的动作让雷蒙德在废墟里滚了好几圈，刚稳住身体就迫不及待的跑到雷哲身边。看到雷哲那只虽然已经止血但却坑坑洼洼几可见骨的手，雷蒙德自责不已，立刻就想继续为少爷疗伤。

“行了，你要是因为透支魔力晕倒，咱们怎么离开这里去小镇？我可背不动你，”雷哲摆摆还完好的左手，吃力地站起来，“把人带上，走吧，尽快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蕾拉，要委屈你暂时避着人走，我会尽快给你买布料做小裙子的。”

“好的，主人。”头部已经恢复原状的蕾拉甜甜地应道，残破的女仆裙下，两根触腕蠕动着将她送到雷哲身边，乖乖地跟着他向山下小镇走去。

用两枚金币直接买下了小镇里的一处民宅，安顿好之后，雷哲伸出右手让雷蒙德帮忙处理伤口，看着蕾拉三下五除二地将浑身僵硬的杀手剥了个半裸。

眼看蕾拉就要剥裤子了，雷哲连忙叫停：“好了蕾拉，打理一下自己然后去照顾床上那个吧。”

“好的，主人！”用一根触腕卷起一旁的布料，蕾拉欢天喜地的上了楼，留下雷哲与终于显露真容的杀手坦诚相见。

雷哲歪在椅子上，左手撑着下巴，眼神扫过因“大地荆棘”的效果而整个人瘫在地上的杀手。银色的短发，深褐色的皮肤，再加上那对标志性的尖耳朵……

“哟！居然是深渊精灵，”雷哲吹了声口哨，看着杀手像白色玻璃珠一样的眼睛，好奇地问道，“你叫什么？”

“……尤金。”

雷哲闻言一挑眉毛：“这么配合？”

“……”

“那姓什么？”

“不知道。”

“多大了？”

“两百岁。”

“那不是刚成年吗……”雷哲嘀咕着，“谁派你来的？”

“不知道。”

“不知道啊……”雷哲仔细地上下打量了精灵一番。

横躺在地上的精灵有着无愧于种族名的美貌。虽然皮肤颜色很深，但眉目疏朗、挺鼻薄唇，配上深色的皮肤，反而有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异域风情。雷哲的眼神从他几乎没有表情变化的惑人面孔，扫到其从头到尾，哪怕被蕾拉剥衣服都维持着同样频率起伏的胸膛，盯着眼前形状优美、线条流畅的肉体陷入了沉思。

包扎好了少爷的手指，雷蒙德起身站在了雷哲身后。过了好一阵子，见少爷一直盯着深渊精灵半裸的身体，再加上精灵那诡异地、毫无情绪地看向少爷的眼神，雷蒙德忍不住轻咳一声，低声道：“少爷，要我再用一次魔法吗？大地荆棘的效果快消失了。”

“啊？哦，不用，给他找身衣服吧。”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盯着一个男人的胸腹肌看了好一会的雷哲，不自在地转过了头。难道是因为现在的自己没有，所以才羡慕地看个不停？

“就这么放了他？”雷蒙德不赞同地皱起了眉头。

雷哲掩饰般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一边试着伸展手指，一边无所谓道：“他就是个职业杀手，接单做活而已。如今任务已经失败，背后雇佣他的人都杀人灭口了，他自然也没有了继续的理由。再说，这么个乡下星球，就算杀了我们，他也找不到离开这里的方法，还不如放了他，不管做什么还能有个帮手。你说是吧，尤金先生？”

一直躺在地板上的深渊精灵，此时已经因为麻醉效果的消退而盘腿坐了起来，听到雷哲的话，他点点头，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没钱。”

雷蒙德眉头紧锁，正想说什么，楼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迪欧连滚带爬地从楼上跑了下来，看到雷哲后，贵族少年双目含泪，想也不想地向着唯一能依靠的人冲了过来。

“雷哲哥哥楼上有怪物！”

雷哲嫌弃地用左手抵着迪欧的额头，推开了那张眼泪鼻涕一大把的脸，皱眉道：“你说啥？”

还没等迪欧说个一二三来，蕾拉气呼呼地跑了下来：“蕾拉才不是怪物！”

此时的蕾拉穿着自己做的小裙子，裂至耳根的唇角也被细细的缝合，只在中间留下了一指宽的距离。

“这么快就做好小裙子啦，蕾拉？很漂亮哦！”看着蕾拉身上从喀秋莎到围裙一个不少的女仆装，雷哲微笑着称赞道。

“真的吗？谢谢主人！”被称赞的蕾拉瞬间忘了刚才的事，喜滋滋地开始全方位的展示自己的小裙子。

趁着蕾拉的注意力转移，雷哲低头警告迪欧道：“蕾拉是我的女仆，要是再被我听到你叫她怪物……”

迪欧被那未尽之言里饱含的威胁吓得浑身一抖，忙不迭地把头点成了一只啄木鸟。

“行了，洗把脸过来坐好，我有事要问你。”

几分钟后，洗完脸的迪欧期期艾艾地坐到了雷哲面前。

“为什么突然跑到卡罗拉来？”

“是父亲让我来的。他说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想亲自来看看，又怕哥哥你不高兴，所以让我……”说着说着，迪欧自己也品出不对劲了。整整十四年都没有告诉他还有个哥哥的事，突然要自己来探望……迪欧有些惶恐地看着雷哲，蓝色眸子里又有泪花涌动。

面对这么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雷哲眉毛都没动一下，继续问道：“飞船上都是些什么人？”

“都是……都是父亲的……亲信……护卫……”亲信？护卫？如果真的是父亲的人，为什么会让他独自驾船去找哥哥？又怎么会用魔导炮炮轰哥哥的房子？

没有理会暗自啜泣的迪欧，雷哲抬头看向换好衣服走过来的尤金：“你的能力，是不是属于空间魔法？”

尤金点点头：“武技。”

“果然……”雷哲回想着尤金出现的那一幕。

首先是周围的空气在分子层面上发生了异常波动，紧接着尤金突然出现，手持短剑前刺，整个人呈跃起状。那个姿态动作稍微联想一下就不难发现，深渊精灵从跃起到刺出短剑的一系列动作并不是在一个地方完成的。也就是说，他先在远处跃起，然后突然出现在了迪欧身后刺出了短剑。

这说明尤金拥有类似于空间跳跃的能力，并且这种能力会直接撕裂目的地的空间，同时会破坏魔法阵的运行。

“真是环环相扣，誓要斩草除根啊！”雷哲托着腮帮子，看着自己包得跟个粽子一样，目前已经处于报废状态的右手，轻声道。

虽然是联姻失败的产物，但毕竟是两个世家大族族长的孩子，奥斯顿为雷哲指派了保姆并提供了足够他躺着过一辈子的金钱；纪伯伦则为他准备了远离权力中心可以平静生活的地方，而且在他居住的小山头设置了大型防御魔法阵。

也许在他人看来，两大世家因为儿子没有天赋就抛弃他的行为十分绝情，但对于雷哲这个穿越货来说，这样的安排真的是十分贴心――不必和便宜爹妈日夜相处，假装小孩，能随心所欲的想干嘛就干嘛，简直不要太开心！

谁知道离得这么远，却还是被卷入了世家大族的争权夺利，还险些再次命丧黄泉。

不过好在，付出了一只手的代价后，一切尘埃落定，自己又能恢复往日的平静生活了。

“这几天就好好休息吧。雷蒙德，明天去宅子里找下魔晶，希望没有破损吧……要是坏了，去哪找这种高级货……”厘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放下心的雷哲打着哈欠就想上楼睡一觉。谁知还没走几步，就被迪欧拦腰扑了个正着。

“哥哥！父亲他！”

“凶多吉少吧，不然怎么会把你支到这来。”眼看便宜弟弟又要来个水漫金山，雷哲连忙让雷蒙德把人拉开。

抵不过兽人天生的蛮力，迪欧挣扎无果后怒吼道：“他也是你的父亲啊！你怎么能这么无动於衷！”

“那你要我怎么样？和你一起抱头痛哭、唉声叹气？”雷哲嗤笑一声，转身向楼上走去，“免了吧，这些事有你做就行了，我还是腾出时间做点有意义的事吧。而且……”

楼梯爬到一半，雷哲忽然停了下来，看着被雷蒙德架着的迪欧：“从抵达卡罗拉那一刻起，我便是雷哲，也只是雷哲。而你，越早意识到这一点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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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远方来客（3）

重伤加上强行使用能力造成的负荷，雷哲从下午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上午，直到右手实在是痛得受不了，才缓缓睁开眼睛。

床边雷蒙德举着手杖，额头布满了细碎的汗珠，一看就是在勉强自己。在这个高魔宇宙，魔力无处不在，甚至成为了能源，但如何给魔法师补魔直到现在都是个无解之题。魔法师体内储存魔力的魔池一旦消耗殆尽，只能等它自行回复，如同刚跑完铁人三项的运动员，再怎么厉害也需要时间来恢复体力。

雷蒙德虽然是兽人萨满，但他的天赋如果按人类标准来算，也仅够得上个中等偏下，撑死不到四级魔法师的能力。魔池不大，又才休息这么点时间……总之，他现在的行为，怎么看怎么找死。

“行了，雷蒙德……停下。”

“少爷，再不及时治疗您的右手就……！”雷蒙德的话在雷哲注视中戛然而止，几秒钟后，他停止输入魔力，地板上的绿色魔法阵随之消散无踪。

雷哲吃力地坐起来，看着在魔法的作用下，手指上新长出来的血肉，有些嫌弃地啧了一声：“包起来吧，看着太恶心了。”

雷蒙德拿来纱布，一声不吭地开始包扎伤口，兽人原本就凶恶的长相再配上这环绕立体式的低气压，简直是分分钟会黑化的节奏。雷哲深感有趣，一边支着手让兽人管家包扎，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右手包扎完毕，他才用左手拍拍管家的肩膀，一边起身一边安抚道：“放心吧，我的手不会废的。”

雷蒙德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兽人身上的低气压一扫而空，整个人都神采奕奕了起来：“少爷，您睡了一天一定饿了吧？厨房里一直准备着餐点，我马上去热一下，请您稍等。”

雷哲点点头，一出门就听到楼下迪欧大呼小叫的声音：“你放开我，放开我！我、我要和他决斗！”

决斗？雷哲一挑眉，几步走到楼梯一看，只见被蕾拉用触腕拉着的迪欧上蹿下跳的，而他挑衅的对象，正是坐在客厅的一角安静地剥着塔塔果的尤金。

“哟，魔法师找魔斗士决斗？嫌命太长了吗？早知道你这么想死，我何必废那个劲救你，”雷哲绕过张牙舞爪的迪欧，拿起一个尤金剥好的塔塔果塞进嘴里，“唔，不错。”

迪欧一看到雷哲就安静了下来，站在一旁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埋头苦吃。

直到把尤金辛辛苦苦剥了一上午的塔塔果都一扫而光，雷哲才舔舔手指，准备溜达到厨房去继续觅食，谁知还没走几步就被迪欧堵在了厨房门口。

迪欧看着眼前极有可能是他如今唯一能够信任的亲人，想说些什么，却嗫嚅了半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倒是眼眶又慢慢的红了。

雷哲一看这便宜弟弟又要哭就一个头变两个大。他不是不能理解迪欧的心情，但一来自己毕竟是个西贝货，而且一出生就被扔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自然不可能和生理上的父亲有什么感情，做不出感同身受、同仇敌忾的事。

二来卡罗拉这么个被遗忘的乡下星球，距离奥斯顿星足有九万光年远，即便能找到一架可以升空的飞船，也跨越不了星域间频繁出现的“空白领域”。更何况他们要人没人、要权无权，实力更是战五渣，除了给人送人头，没有任何意义。

用左手抓着迪欧的脑袋把人扒拉到一边，雷哲不耐烦地低吼道：“要哭滚一边哭去！”要不是看在便宜父亲的份上……雷哲眸色一沉，抬腿进了厨房。

在他身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没再剥果子的尤金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人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他才低下头，继续一丝不苟地用小刀撬着塔塔果灰白色的外壳。

进了厨房的雷哲，抱着雷蒙德给他热好的杂煮，恶狠狠地塞了两块肉筋嚼来嚼去。早知道这个小鬼这么麻烦，他就应该慢点出手，等尤金先杀了他再说！不过话虽如此，雷哲心里也清楚，真等到那个时候，他自己也早就凉了。就算不凉，后果也不只右手残废这么简单。

看着连勺子都拿不起来的右手，雷哲眼神一暗。他的精神过于强大，这具身体献出了卓越的天赋才能勉强容纳。其后果不但是天才沦落成了哑炮，哪怕是他自己的能力也无法运用自如，一不注意就会造成肉体崩溃。为了能让肉体跟上精神，他从小便开始锻炼身体，但又不能练得太过火影响发育。加上这个星球过于贫瘠，找不到能够合成的素材，十七年的努力，他也仅能解放十分之一的能力，时间还不能太长。

老实说，也幸亏尤金只使用了一种武技，他要是一套连环拳下来，自己就算全身血肉崩溃，也拦不住他。

说白了还是力量体系不配套的缘故，如果是在原来的世界，哪怕他还是个婴儿，也能自由使用能力。

将肉筋细细嚼碎咽下，雷哲对兽人管家说道：“那小子交给你了，让他早点清醒。实在不行，就把奥斯顿家给我的金币分一半给他，他愿意去哪去哪，我可没兴趣教育孩子。”

雷蒙德点点头，解下围裙就出了门，却没在客厅看到迪欧。楼下楼上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在房子旁边的小巷里才找到了人。

凭着一股气冲出门的迪欧，却在面对陌生的街景时踌躇了。脚下的土路，砖木结构的房子，就连街道上行人的穿着，都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落后、贫瘠，深深地烙印在这个星球的每一个角落，无处不在地展示着一个残酷的事实――雷哲说得对，无论他如何悲伤、愤怒都无济于事，他已经被流放到了这个星球，无处可去。

“迪欧少爷，雷哲少爷并无恶意，他只是想你能尽快振作起来。”雷蒙德单膝跪在少年面前，柔声道。

“他根本就不在乎父亲！父亲还让我来看他……”迪欧蜷缩在巷子里，埋着头像只尽力竖起背毛的幼猫，无助地怒吼着，“那也是他的父亲、他的家族啊！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迪欧少爷，你的悲伤和愤怒雷哲少爷并不是不能理解……”

“他理解什么！他要是真的理解，为什么没有一滴眼泪！为什么还要留着那个杀手！”

雷蒙德叹了口气：“刚开始少爷留着他，是想打探情报……”

迪欧怒目圆睁：“那现在呢！”

“尤金先生只是被雇佣，而且现在他已经没有动手的理由了，雷哲少爷也不是嗜杀的人……”

雷蒙德耐心地解释却并没有取得任何效果，世界观停留在非黑即白阶段的少年完全听不进去，情绪激烈地驳斥道：“借口！都是借口！他就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难怪父亲会抛弃他！”

雷蒙德脸色一沉，缓缓地站了起来。兽人壮硕的身材将阳光完全遮挡，投下的阴影如同漆黑的夜：“迪欧少爷，我第一次见到雷哲少爷的时候，他还未足月，你的父亲甚至没有抱过他。少爷是对奥斯顿家族没有感情，但这并不能怪罪于他，希望你能理解。如果你实在无法释怀，少爷允诺将分给你一半奥斯顿家族当年给他的财产，可由你自由支配，无论你想做什么，我们都不会干涉。”

迪欧愣愣地看着兽人因背光而面目模糊的脸，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他是要赶我走吗！”

雷蒙德摇摇头：“不，迪欧少爷，选择权在你的手上。”

说完，雷蒙德就离开了，只留下迪欧一个人缩在小巷里，看着尘土飞扬的道路默默流泪。

一直到夜幕低垂，迪欧才磨磨蹭蹭地回到家里。坐在客厅一边吃塔塔果一边看书的雷哲头也不抬地说道：“要钱就去找蕾拉，要吃的找雷蒙德。”

迪欧闻言涨红了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整个人都僵在了门口。还好雷蒙德从厨房里出来，温和地给别扭少年递了个台阶：“迪欧少爷，还有剩下的肉汤和面包，要我给你热一下吗？”

终于找到机会的少年胡乱地点点头，炮仗一样地冲进了厨房。就在他狼吞虎咽的啃着面包喝着肉汤时，雷哲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既然要留下来就得干活！明天你跟雷蒙德一起去看看宅院的魔法阵能不能修复。”

过了许久，一个低低软软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哦。”

苦力no2 get！雷哲满意地点点头，继续一口一个地消灭着尤金剥了一天的塔塔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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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远方来客（4）

“魔法阵埋在地下，受损并不严重，有些部分我……看不太懂……但、但是防御功能还是能修复的！只是魔晶碎了不少，就算修复了魔法阵，防御模式也只剩下主动防御一种了。再加上魔法阵的中枢位于房子的正下方，每次要开启就只能到中枢启动，我觉得……”

迪欧瞄了眼窝在椅子里看书的雷哲，说着说着就没声了。

雷哲头也没抬地说道：“你觉得什么？有话就说，男人说话别吞吞吐吐。”

“我、我觉得即便修复了魔法阵，意义也不大……如果那些人……开启魔法阵的时间再快也赶不上魔导炮。”

听到这话，雷哲到是丝毫不觉得意外。他放下书，看着迪欧的眼睛说道：“这个你可以放心，蕾拉体内的魔法空间能屏蔽一切探测魔法，隔绝所有信息，在他们眼里，我们早就跟着宅院一起灰飞烟灭了。”

这些人将一个身手超绝的杀手和他的目标一起送到卡罗拉，当然不是为了做戏做全套，雷哲自然也是他们的目标。只是纪伯伦布置的魔法阵十分厉害，不但覆盖的面积广，还非常智能，遇弱则弱、遇强则强。平时阿猫阿狗都可以自由进出，但一旦遇到高于一定程度的能量冲击，魔法阵不但会挡下魔导炮级别的攻击，甚至会立刻启动一系列备用功能。

具体的，雷哲也看不懂，但看幕后指使者花这么大的力气，找到尤金这种会撕开魔法阵的大杀器便不难猜出，他们肯定不会允许这些功能起作用。

“可、可就算是这样，这个魔法阵也太大太复杂了，”迪欧连忙道，“那些无法修复功能的魔法阵嵌套在整个系统里，一旦运行，魔力在流经这些废弃魔法阵时也会有损耗，魔晶剩的不多，这样有、有点浪费……”

“那你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没想到雷哲会问自己，迪欧愣了一会，才字斟句酌地回答道：“我、我觉得，要不就把原来的魔法阵全部拆解，重新布置。不过这样的话，会花很长时间……或者就在这栋房子里直接布置也可以。”

雷哲摇摇头：“住在镇上的话，蕾拉跟坐牢没两样。”

迪欧连忙补救道：“那可以去其他地方。”

雷哲两个字就否决了：“不行。”

迪欧奇怪地问道：“为什么？这个星球不可能就只有这么一个小镇，肯定有其他的镇子，甚至城市……”那些城市里也许还会有空港，甚至是飞船……

一眼就看出迪欧在想什么，雷哲毫不留情当头一瓢冷水淋了上去：“卡罗拉没有秘银矿脉，金矿百年前就挖空了。空港确实有，但早已废置多年，能飞的飞船都走了，剩下的都是不会飞的。”

“至于离开这个小镇……雷蒙德是兽人，卡罗拉却是一颗封闭、落后，居住人口全部为人族的星球。花了十七年的时间雷蒙德才能在这个小镇上自由行走，可就算是这样，还是有小孩子在他走过的时候扔石头。慢慢拆吧，反正我们什么都没有，时间最多。”

初到卡罗拉的时候，由于身为异族，雷蒙德在小镇上可以说是举步维艰。刚开始时因为飞船、神秘宅院而起的敬畏，没多久便消弭一空，取而代之的是几百年前流传在星系间的无稽传说。

在流言里，兽人被描绘成了一个嗜血残忍的刽子手，飞船也成了运送罪犯的囚车，愚昧无知的人们甚至一度包围了宅院所在的山头，闹着要烧死异族人。如果没有魔法阵，后果不堪设想。

自那以后，没人愿意和兽人做交易。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主仆两人的生活都是靠着种田打猎，与兽人时不时的“强买强卖”勉力支撑，这一情况直到雷哲到了能打酱油的年龄才得以改善。

为了扭转镇民的歧视，雷哲耗费了将近十年的时间，如果换个居住地，他可不能保证自己还有那个耐心重复这个过程并取得成功，毕竟小孩子能卖萌，长得好看的男人只会成为同性公敌。

既然决定要拆解魔法阵，雷哲便排了个排班表。白天由能自由行动的迪欧和雷蒙德轮流拆解宅院附近的魔法阵，而无法见人的蕾拉和尤金，则在晚上去拆宅院山头里的魔法媒介。

“也不用全拆，把节点拆掉就行。你能画出整个魔法阵的节点吗？”雷哲一边在纸上写好计划，一边问道。

“……”要画出节点，首先要复原魔法阵，他要是能在图纸缺失、魔晶损毁的情况下做到这件事，何必承受这么多年外人的指指点点？这个倒霉哥哥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多么难的一件事！

并不觉得自己提出的要求有多过分，单纯缺乏常识的雷哲无所谓道：“那就见一个拆一个吧。”

“……好。”明明雷哲的态度很自然，既没有表现出失望，也没有一丁点的轻视，可迪欧就是莫名觉得憋屈，并在心里默默发誓，总有一天要让哥哥对他刮目相看！

就像迪欧说的一样，拆解魔法阵，特别是如此巨型复杂的魔法阵是一个非常麻烦且十分耗费时间的事。除了布置在主屋地下的那个魔法阵，其余的散布在整个山头，在手上没有图纸又无法开启魔法阵的情况下，要找出所有魔法媒介埋藏的地点，便只能先找到其中一个，再根据这个魔法媒介上篆刻的魔法符号，推导出下一个可能的地点。

就在雷哲一行五人开始热火朝天的用龟爬的速度拆魔法阵时，一场谋划已久并悄然演出多时的阴谋即将在奥斯顿星拉下帷幕。

布莱恩・奥斯顿漫不经心地走进了哥哥艾伯勒・咏唱者・奥斯顿的卧室。极尽奢华的大床上，纤细瘦弱的奥斯顿族长埋在锦绣绮罗之中，如同一道幽魂。

“今天的感觉如何，我亲爱的哥哥。” 布莱恩・奥斯顿的通用语带着一点华丽的咏叹调，语气温柔却令人莫名难受。

“你应该比我清楚……不是吗？”艾伯勒・咏唱者・奥斯顿虽然虚弱却十分平静，魔力如同流沙般消失的感觉并不好受，他却像感觉不到痛苦一样，依然是那样的冷静自持，风度犹存。

布莱恩笑了，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哥哥消瘦得不成人形的样子，愉悦地说道：“没办法，谁让你第一个儿子是个哑炮，第二个儿子天赋不行。为了奥斯顿家的未来，总得有人站出来，担当重任吧。”

“你觉得…这个人就是你吗？”艾伯勒也笑了，苍白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却看得布莱恩心火暗生。

强压下怒火，布莱恩恶质地笑道：“除了我也没别人了。哥哥还不知道吧，你的两个继承人都死了，你死后，我便是奥斯顿家唯一合法的继承人。”

艾伯勒几不可见地点点头：“恭喜。”

如此轻飘飘的语气，终于激怒了布莱恩，他一下子站起来，想要怒吼、想要狂笑，却在看到艾伯勒冷淡的眼神后皆化为了莫名的不安。他虚张声势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鸢尾堡。

回到自己家中后，布莱恩迫不及待地调出了属下发来的消息，再次仔细地看了一遍。

卡罗拉星那座纪伯伦家建造的宅院已经被魔导炮夷为平地，生命魔法探测的结果也是完美无瑕。按照帝国法律，他是唯一合法继承人这一事实无可争辩。至于纪伯伦家，没有及时得到消息的他们即便日后有微辞，对于已经大权在握的他也是不痛不痒。

是的，只要将奥斯顿家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他便有了和纪伯伦家对持的资本，这也是他费尽千辛万苦隐瞒“幽灵”存在的原因。

半个月，只需要再等半个月，自己期盼了百年的荣耀、权势便会加诸于身。布莱恩自我催眠般不断念叨着，直到窗外缓缓升起第一轮明月，他才停下这神经质般的默念，又成为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布莱恩・奥斯顿。

与此同时，在距离奥斯顿星五万光年远的神圣帝国首都星上，帝国皇太子殿下达米安・伊莱・勃尔都，在夏宫的书房里接见了一位亲信。

“你说那个兽人已经死了？”伊莱看着手上不过婴儿拳头大小、包裹着红色液体的袖珍水晶球，皱眉问道。

“是的，”亲信站在书桌前，同样眉头紧锁，“他知道兽人不得进入神圣行星系，降落在流浪行星后就自杀了，留下了这个水晶球和咏唱者给您的信。”

“艾伯勒卿……” 伊莱略有些伤感地低喃道，“我还以为……我知道了，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下去吧。”

亲信右手抚胸行礼，转身离开了书房。伊莱放下水晶球，拿起信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又拿起了水晶球并试着往里输入魔力。

随着魔力的输入，水晶球中将红色液体一分为二的透明隔断上，一个繁复的魔法阵亮了起来。而在水晶球的周围也渐渐浮现出一层又一层的红色魔法阵，最终形成一个红色的正十二面体。

此时仔细观察便会发现，水晶球周围的魔法阵并没有任何魔法符号，这也意味着它们不具备任何魔法效果，其中的纹路实际上是由解构魔法产生的信息符号。

“不愧是‘咏唱者’……” 伊莱看着眼前令人目眩神迷的红色正十二面体，赞叹道。

这个袖珍水晶球就像是一个标记，将亲缘的生死以魔法标注。如果水晶球中注入血液的两人没有血缘关系，血脉魔法不会起作用；如果两人都死了，魔法也会失效；可只要其中一人存活，便能激活血脉魔法，进而触发解构魔法，生成如此美丽的红色正十二面体。

停止输入魔力后，魔法阵一层又一层的消散在空气中。伊莱看着手中恢复原样的袖珍水晶球，将它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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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远方来客（5）

卡罗拉星上，雷哲等人拆解魔法阵的工程进展缓慢。没办法，正儿八经有那个素养，能通过魔法媒介上的符文进行演算并推导出其它媒介位置的，只有迪欧一个人。

兽人的萨满法术比较粗糙，远不及人类魔法已形成了体系，雷蒙德干不了这活；尤金是个全凭天赋本能战斗的魔斗士，连精灵魔法都一窍不通，更看不懂符文；蕾拉虽然腹中藏有十几万本魔导书，但其本身无法理解魔法运作的方式，自然也做不了如此精细的工作。

雷哲虽然有心压榨弟弟，可十四岁的少年精力有限且生物钟十分规律，每天晚上十点雷打不动开始小鸡啄米，黑心哥哥再无耻，也做不到把青少年从黑甜梦乡中唤醒这么缺德的事。于是整个拆解工程便在一天演算、一天开工的龟爬中慢悠悠地进行着。

朝夕相处是最容易培养感情的一种方式，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迪欧便融入了这个一主二仆的家庭中。雷蒙德从一开始的客气礼貌，渐渐转变为会因少年的挑食而烦恼；蕾拉也习惯了他的存在，不会动不动就问雷哲要不要送客。

唯一与众人格格不入的，便只有沉默寡言、面无表情，时常缩在房间的一角观察众人的杀手先生了。

说起尤金，雷哲真的是没见过比这个人更好说话的。无论是厨房打下手、帮忙拿东西，只要你吱声，他就会沉默地伸出援助之手——但不保证能做好。这个人似乎极度缺乏常识，很多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可他学习能力又很强。

举个例子。雷哲最爱吃的一种蓝磷虾，个头不大，处理起来非常麻烦。雷蒙德手指粗大处理不了；蕾拉又太程式化，磷虾大小稍微不一样她就会卡壳；雷哲自己又是个八级伤残，只能望虾兴叹。

这个时候，便到了小帮手尤金同学闪亮登场的时刻。对于如此麻烦的事，深渊精灵一句怨言也没有，接过满盘的蓝磷虾……就开始发呆，仿佛在此之前，这位杀手先生从没见过节肢动物一样。不过只要给他演示一遍，他就能安安静静地坐在厨房里，把蓝磷虾料理得干干净净，放点调料拌一拌就能上桌。

除此之外，精灵身上最突出的特质，便只剩下美貌和身材了。没办法，对于整天窝在房间的角落当植物，几天都难得听到他说一句话的人，想让其他人总结出他身上的优缺点，太难了——这人和其他人的交流几乎为零！连蕾拉都无视了他的存在！

按理来说，这么一个乐于助人、安静无害的房客应该是深受雷哲欢迎的。可随着一个问题逐渐凸显，雷哲不只一次的怀疑，自己当初留下这个人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每日例行晨跑结束后，在树林里漫步的雷哲无奈地停下脚步：“我说，你每天这么跟着我，到底想干嘛？”

初秋的树林算不上静谧，小动物们的窸窸窣窣与风吹树摇的响声融为一体，在如此繁杂的环境音中，精灵踩着落叶出现的声音几不可闻。

看着腰细腿长的深渊精灵落落大方的现身，似乎一点也没觉得自己的行为像个变态，坦荡得让雷哲都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个鬼啊！在家里一直盯着他就算了，连晨跑锻炼也一路尾随，这已经不是盯梢，完全是跟踪狂了啊！

是的，深渊精灵唯一的问题，就是太爱盯人，而且尤其喜欢盯雷哲。

无论雷哲在做什么，只要出现在尤金的视线范围内，深渊精灵就会一直盯着他——看他吃东西、看他看书、看他和其他人说话。虽然有时精灵也会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三人身上，但只要雷哲在场，其视线焦点便只有一个。

一开始雷哲并不在意。美人的关注，谁会嫌多，是吧？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雷哲渐渐被那如影随形的视线盯得坐立不安，同时深刻地理解了祖先们的一句老话——最难消受美人恩。

说起来，重点还是在于那眼神中的情绪。无喜无悲、无爱无恨，说不上深究，也谈不上打量，反正就是观察。被那种眼神盯着，雷哲觉得自己和桌子、椅子、尤金此时靠着的树没什么两样，在精灵的眼中，就是个观察对象。

这就很不好受了。

雷哲沉下脸，语气略重地质问道：“你跟着我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是想杀了自己拿报酬？可雇主杀人灭口做得那么明显，精灵又不是笨蛋，怎么可能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秉承着有问必答的良好习惯，深渊精灵连个犹豫都没有，耿直地回答道：“看你。”

……这答案还真是简单直白啊！雷哲无语了一会，又问道：“那为什么看我？”

“想看。”尤金的语气十分理直气壮。

……要不是你目光清澈得连鱼都养不了，还以为你爱上我了。默默咽下喉头一口血，雷哲无奈地摆摆手：“随便你吧。”

也许是得到了“观察许可令”，周围又没有什么人，深渊精灵便光明正大地跟在雷哲身后，和他一起在树林里散起步来。

走了没一会，雷哲忍不住问道：“你一直都是这么有问必答吗？”还这么实诚，身为杀手还有这种美德早死了八百回了吧？

事实证明，精灵确实不是笨蛋：“不是。”

“不是？”雷哲停下了脚步，侧身看着精灵，“那为什么对我就有问必答？”

“你不一样。”尤金用一贯的陈述事实的语气认真说道。

雷哲心里一动，笑道：“哪不一样？”

精灵难得的沉默了一会，伸手指着雷哲的胸膛说道：“你这里和其他人不一样。”

雷哲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原本微风和煦的树林也随之一变。在常人感觉不到的微观世界里，周围空气中每一个跃动的分子，都因为一个人的心情激荡而出现了须臾的凝滞。

“哦，是吗？”雷哲湛蓝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风暴汇集，而他的唇边，却漾起一抹温柔地微笑，“怎么就不一样了？我也是人族啊！”

尤金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态度不变地摇头反驳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和我很像。”

雷哲愕然地看着精灵，满脑袋问号，想杀人灭口的念头被“和我很像”四个字驱赶得一干二净。

他到底是哪里给了深渊精灵这个错觉？因为他黑吗？虽然比起便宜弟弟那白得发光的皮肤他是挺黑的，但再怎么说这具身体也是个白种人，再黑能黑到哪去？而且自己这身高、这特征，哪哪都是纯种人族，和精灵族完全没有可比性。更何况眼前的深渊精灵比自己高了足足有半个头，身材更是矫健精壮，怎么看都和他大、不、一、样、吧！

莫名其妙就自己插了自己一刀的雷哲，回想起前世一米八五的身高、近乎完美的强健身躯，以及举手抬足间毁天灭地的霸气……再看看如今只有一米七八、身负残疾的柔弱小身板，在心里抹了一把辛酸泪。

“你说像就像吧……”心累得无以复加，雷哲觉得和尤金较真的自己实在有些傻。他想看就看呗，还能少块肉咋地？只要他继续任劳任怨当个安静的美男子，自己牺牲一下色相好像也没啥。

雷哲没有再纠结于这件事，转身往山下走去。在他身后，深渊精灵亦步亦趋的紧随其后，白色的虹膜中始终有他的一席之地。

半个月后，艾伯勒·咏唱者·奥斯顿因“塞壬之歌”，于家中逝世。对于这一噩耗，奥斯顿家族选择了暂时封锁消息，待继承人就位时，再一同对外公布。

而就在此时，护送第二顺位继承人前往卡罗拉星的飞船传回一个不幸的消息——飞船在抵达卡罗拉星后部分船员哗变，夺得了飞船的控制权。虽然护卫们奋起反抗并最终赢得了胜利，却没能阻止敌人报复性地开启魔导炮的行为，第二顺位继承人迪欧·奥斯顿与第一顺位继承人雷哲·纪伯伦奥斯顿不幸殒命。

按照神圣帝国法令，位列第三顺位继承人的布莱恩·奥斯顿成为了奥斯顿家族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鸢尾堡的圆形会议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奥斯顿家族内部握有实权的族亲们，视线都集中在了一个人身上。他们有的人若有所思，有的人眼神热切，也有不少人一脸震怒。

布莱恩·奥斯顿胸有成竹地迎接众人视线的洗礼。他知道这些人心中在想什么，可他们别无选择。他亲爱的哥哥因“意外”中了海妖的毒“塞壬之歌”，却隐瞒了整十年。而他在这十年里，小心地蛰伏、耐心地隐忍，等到艾伯勒察觉到真相时，已经晚了。

他最后除去那两个小崽子的计划确实很粗糙，可那又怎样？他的目的只有两个，除掉前面两个继承人，并瞒过纪伯伦。至于家族中这些人再怎么怀疑他，都无济于事，他们找不到证据，也不可能去寻求真相。

雷哲虽然位列第一顺位继承人，但实际上因其哑炮的身份与身上一半的纪伯伦血脉，早就被家族默认排除在了继承人之外。以前没有动手，纯粹是因为哑炮不过百年寿命，而艾伯勒才一百三十余岁，按照十级魔法师普遍两百多年的寿命计算，等到族长过世时，这个哑炮早已入土，不足为惧。

如今族长意外身亡，这第一顺位继承人便成了烫手山芋。一旦消息传出，纪伯伦很有可能借着哑炮的名义就此插手奥斯顿家族之事，而这对于任何一个拥有大片星域的封地贵族来说，都是无法忍受的。

没有谁愿意看到自己的利益被其他家族染指，他们只能默认，甚至帮助他隐瞒真相，这也是布莱恩为什么一定要把两个小崽子一起除掉的原因。再加上族中只有他是除艾伯勒之外等级最高的九级魔法师，除了他，没有任何人能胜任族长之位了。

“各位，到了该做决定的时候了，时间可不等人。”布莱恩·奥斯顿环视众人，脸上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

——艾伯勒不过是比他早出生几年，就霸占族长之位近百年。今天，奥斯顿终于要回到它真正主人的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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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远方来客（6）

一切正如布莱恩・奥斯顿所预料的那样，在帝国法令、自身实力以及外部威胁之下，众人权衡利弊后，迅速做出了决定――确认第三顺位继承人布莱恩・奥斯顿成为奥斯顿家族第二十八任族长，并立刻开始做觐见皇帝陛下的准备。

至此，布莱恩・奥斯顿即位族长一事已在家族内部达成共识。如无意外，两个月后抵达首都星的布莱恩，将会得到皇帝陛下赐予的封号，正式成为直径约一万光年星域的主人。

不过为了防止消息泄露再生波澜，奥斯顿的行动隐秘而迅速，短短两天后，布莱恩便乘上了前往首都星的飞船。

奥斯顿星所在的鸢尾行星系，距离首都星所在的神圣行星系直线距离大约五万光年，但飞行耗时却比前往卡罗拉星要短得多，仅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这是因为两个行星系之间几乎没有空白领域，即没有魔力的区域。

传送魔法阵无法跨越空白领域，飞船在这种环境里，只能以极限速度飞行，并且全程靠魔晶供能，稍不注意就会陷入能源危机。这也是为什么卡罗拉如此落后的原因――稍微差一点的飞船根本就无法跨越那么多的空白领域，加上高得离谱的能源消耗，除非卡罗拉盛产魔法金属，否则跑一趟亏一趟。

空白领域少，再加上有钱任性，奥斯顿家的飞船几乎是一路连跑带跳，只要能缩短行程，哪怕只有一光年的距离也要走传送魔法阵，活生生地用金币把一个月的行程缩短到了二十天。

觐见皇帝陛下达米安・托维・勃尔都，即达米安五世时，布莱恩从头顶紧绷到了脚趾。虽然有第一次面见皇帝陛下紧张的缘故，但更多的，还是害怕横生枝节。特别是被达米安五世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注视着的时候，布莱恩有种无所遁形的暴露感。

已经二百八十三岁的达米安五世，看看站在会客厅里却像是站在处刑台上的布莱恩・奥斯顿，再看看手中印着奥斯顿家族鸢尾纹章、洒金烫银的上呈文书，唇角微微勾起。

这不是他第一次收到奥斯顿家族长更迭的文书，却是第一次看到上呈文书的人这么一言难尽。

达米安五世将文书轻轻放在手边的小茶几上，温和地对布莱恩说道：“对于艾伯勒卿的英年早逝，朕深感遗憾，请代朕问候其遗孀。”

“陛下仁慈，臣感激不尽。”布莱恩右手抚胸，对着达米安五世来个了九十度的鞠躬敬礼。

达米安五世目光微动，笑容愈发明显：“至于册封一事，朕会与大臣商议后，择日宣布。”

听到这话，布莱恩心中一阵狂喜。虽然“择日”意味着他还需要等一段时间，但这话也意味着皇帝陛下认同了他身为奥斯顿家继承人的身份。等到册封那一日，他便是名正言顺的奥斯顿一族之长！

看着未来的奥斯顿族长倒退着离开会客厅时差点撞上墙的样子，达米安五世右手手指轻搭太阳穴，微笑着低声道：“这个封号可要废点脑子了……”

布莱恩满心欢喜地回到奥斯顿家在首都星的卫星――银心上购置的宅邸中，过起了天天翘首以盼的日子。半个月后，一名内侍上门宣读了皇室公文，奥斯顿家族第二十八任族长的册封，将在大觐见日宣布。

大觐见日当天，布莱恩・奥斯顿穿着华丽的贵族服饰，如同一只打鸣的公鸡般站在了觐见大厅里。周围的贵族们看着他议论纷纷，却没人能知道奥斯顿家族长的弟弟为什么会在这？他既没有在帝国任职，也不是一族之长，哪来的资格觐见皇帝陛下？

唯有一人看着趾高气昂的布莱恩，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他穿着干练修身的军装，背着双手站在众人身后，左手食指戴着一枚戒面图案为奇美拉的戒指，双手间把玩着一个袖珍的水晶球。球体里的液体被一个透明的隔断一分为二，一半是血样的鲜红，一半则是近乎于黑的殷红。

又是一天演算日，迪欧拿着昨天刚从山里刨出来、约有一米长十公分左右粗细的银白色金属棒，一边将上面雕刻的魔法符号抄写在纸上，一边对身边的蕾拉说道：“这个符号……好像是矮人符文，蕾拉，你那有《山丘之王》吗？”

“有的呀！”蕾拉双手交握置于身前，甜甜地回答道。

等了一会没等到书的迪欧无奈地补充道：“麻烦你把《山丘之王》给我。”

“好呀！”得到指令的蕾拉将触腕探进嘴里，不一会就拿出了一本颇有份量的魔导书。

客厅里迪欧埋头演算，雷哲等三人则在厨房里准备午餐。准确的说，是雷蒙德和尤金准备午餐，雷哲负责偷吃……尝味道。

兴许是看了四个多月看够了，尤金现在不再紧迫盯人，此时更是注意力十分专注地剥着尤利佳果的种子，准备一会磨成粉做调味料。

反倒是手残的雷哲闲得蛋疼，没事就瞄两眼精灵，一边偷嘴，一边在心里瞎琢磨。

自从那日在小山头的树林里交谈之后，雷哲便总忍不住去想深渊精灵话里的意思。虽然从那句莫名其妙的“和我很像”里可以看出，尤金并不是察觉到他穿越者的身份才观察他，而仅仅是因为他们两人存在共同点才产生了好奇心。可经过小半年的相处，雷哲愣是没觉得他们俩有哪点像。

雷哲自认为是一个乐观开朗、不拘小节的男人，也许有那么点刚愎自用，但战场瞬息万变，他又是最高指挥官，没那个魄力和自信，哪能在敌人的攻势下守住防线？

可尤金呢？沉默寡言、惜字如金，还是个面瘫症患者。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快五个月，雷哲愣是没见过精灵流露过任何情绪。无论是面对迪欧初期不加掩饰的厌恶，还是雷蒙德对于其帮忙家务的感谢，他都是一个表情――即没有表情。

除了性格上毫无共通之处，他们在外貌、身材、实力方面也天差地远，怎么看都找不出一丁点相似之处。雷哲琢磨得两眼发直，视线落在深渊精灵的脸上就挪不动窝了。

对于雷哲倒过来盯自己的视线，尤金显然适应性良好。他顶着两道直愣愣的视线专心致志地剥完种子，然后用石臼把种子仔细研磨成粉。直到做完这些事后，精灵才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雷哲。

原本单纯地看着精灵的脸想事情的雷哲，被那双白色的眸子一激，瞬间回了神。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却又忽然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于是勾唇一笑，整个人靠近深渊精灵，问道：“上次你说我和你很像，是哪里像呢？”

乖宝宝尤金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这里，很像。”

“这里？你是指肉体？灵魂？本质？”雷哲说一个，尤金摇一下头。

猜了一圈也没猜到的雷哲无奈道：“你能描述一下吗？老实说我真不知道咱们有哪点像的。”

尤金想了好一会，终于想到了一个词来描述：“感觉。”

……这说了更没说有什么区别！什么感觉？感觉什么？他怎么感觉他们俩之间的差距快塞下一个行星系了！雷哲揉揉太阳穴，冷静了一会，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正准备再接再厉一定要问清楚时，一个声音忽然在小镇上空炸响。

“雷哲・纪伯伦奥斯顿、迪欧・奥斯顿，限你们在十分钟内出现，否则，我们将进行无差别攻击。”

雷哲脸色陡然一沉。操！果然不该让那个便宜弟弟活着！

尤金看着雷哲冲出厨房的背影，低声道：“果然很像。”

一脸惊愕地迪欧看到雷哲后，一下跳了起来，惊惶地叫喊着：“我、我真的不知道！这、这种标记生死的魔法！我真的不知道！”

雷哲低声吼道：“现在说这些有屁用！马上去地下室！蕾拉，吸气！雷蒙德能监视外面的情况吗？”

还穿着围裙的兽人沉声道：“这个时候使用魔法可能会被他们察觉。”

“行，蕾拉，我们进去后就破坏地下室入口，之后听我指挥。另外，敲晕他。”雷哲一边快速地下达命令，一边将众人赶进地下室，站在蕾拉张开大嘴展开的魔法阵前，指着迪欧说道。

上次因为紧张害怕一直镇定不下来，被哥哥以太耗氧气为由敲晕的迪欧，完全不敢反抗，乖乖地闭眼缩脖子等着。

就在这时，一个与刚才完全不同的声音忽然响彻天地，回荡在雷哲耳边。

“雷哲・纪伯伦奥斯顿少爷，这里是纪伯伦家‘女武神号’飞船，您的母亲正在船上期待与您相见。”

……操！果然该杀了这个小鬼！雷哲看着一脸惊喜的迪欧，目露凶光。

第7章 远方来客（7）

“少爷……”雷蒙德有些担忧地看着雷哲，他身旁是迪欧，身后站着尤金，身前则是还在吸气、因魔法阵的展开而面目全非的蕾拉。

此时此刻，理智告诉雷哲，躲藏没有任何用处，奥斯顿和纪伯伦已经知道他们还活着了。

一个无依无靠、和他一起被谋害的十四岁少年都还活得好好的，他的生死自然也不是一个秘密。奥斯顿的掉头追杀虽然突然，但并非无法脱身，可半路杀出的纪伯伦却抹杀了这唯一的机会。

稍微计算一下行程便能知道，奥斯顿家的飞船必定就是送迪欧来卡罗拉的那艘。半路回头能源消耗肯定惊人，他们没有资本和纪伯伦正面硬刚，只能退走。而宛如救世主降临的纪伯伦，想要知道他们在哪也很简单，雷哲根本就无路可逃。

理智清清楚楚地告诉雷哲，主动现身是唯一掌握主动权的方法，情感却让他固执地站在昏暗的地下室里，一动不动。

前世的他，从出生到死之前，每一步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他的人生被身份、家世、环境所迫，甚至于他的死，也没能逃离这一切。虽然他并不后悔最后的选择，哪怕再来一次，他依然会那么做，但意外穿越，摆脱前世的束缚后，他想换个活法――为自己而活。

卡罗拉落后得不像是一颗星际文明统治下的星球，却意外的适合雷哲。他可以在下雪天单纯地用双手堆个雪人，而不是借此学习水的三种形态；他可以想游泳就游泳而不需要背完元素周期表；他甚至可以睡懒觉或是窝在窗边看一整天的雨。

在这颗无聊的星球上，他有大把的时间来挥霍，去寻找自己从来没有过的爱好，去挖掘那个被掩埋了十八年的本我，去追寻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但命运似乎看不得他偏安一隅，他平静悠闲的日子还没赶上前世活着的年岁，便被看不见的双手迫不及待地推向了无法预知的未来。

“操！”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雷哲强压下怒火，环视众人道，“蕾拉，停下，关闭入口。纪伯伦的目标只有我和迪欧，你们没必要趟这趟浑水，金币和魔晶……”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便被雷蒙德打断了：“少爷，我不会离开您的。”

“雷蒙德，你知道外面兽人的处境，你在卡罗拉至少……”

“少爷，你眼睛还没睁开的时候，我就开始照顾你了。还记得你小时候……”

“打住！你要跟就跟吧，”雷哲忙不迭地阻止了兽人揭他黑历史的行为，转头看向了蕾拉，“蕾拉……”

“是的，主人。”蕾拉歪着脑袋，用那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洞“看着”雷哲。因为开启魔法空间的关系，她唇角的线已全部崩裂，七零八落地挂在脸上，看着愈发的可怕。

这样一张脸，又是个战五渣，真把她留在卡罗拉，早晚会被人烧死吧……“算了，乖乖跟着主人，有肉吃。”

根本不用吃饭的蕾拉甜甜地应道：“好哒！”

最后，雷哲看向站在角落里，如果不是因为银发白眸，几乎完美融入黑暗中的深渊精灵，正色道：“在外面精灵的处境比兽人更糟糕，你应该很清楚吧。”

“嗯。”

“那你的想法呢？”

“我跟你走。”说着，精灵走到了雷哲面前，白色的眸子倒映出他的影子，仿佛染上了名为雷哲的色彩。

雷哲沉默了一会，点点头：“行，不过麻烦你稍微后退一点。”

见尤金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后退了一步，雷哲心里悄悄吐了口气――真是见了鬼了，精灵因站太近而微微俯视的视线居然让他感觉很不爽……以前在军队里比他高的海了去了，也没见他有这毛病啊？

不过现在也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雷哲将脑子里的杂念甩了出去，指挥道：“既然如此，开始准备吧。蕾拉，把自己打理好，穿上斗篷；尤金，把你的装备穿上；其余人要带什么都交给蕾拉，十分钟后在客厅集合。”

十分钟后，五人聚集在了大门前，雷哲握着门把手，一把拉开了大门。

门外，不出他所料，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其中还有不少人拿着生产工具充当武器。可以想象，在第一艘飞船降临并宣布将会无差别攻击的时候，这些小镇居民是如何的慌乱，而当他们反应过来后，又是如何的激愤。

他们会自发地汇集到一块，浩浩荡荡地来到雷哲家门口，如同箭头符号一般，将他们的位置清清楚楚地标记给想知道的人。

如果纪伯伦没有出现，对于镇民们的行为，雷哲会非常高兴。而现在，他们存在的唯一好处大概就是能挡视线了。将迪欧从身后拎到了身前，雷哲低声道：“你走前面。抬头挺胸，别畏畏缩缩的！一会无论见到谁，少提我的事，说话前过一下脑子，明白吗？”

不明白哥哥这闹得是哪出，但几个月来已经习惯了听命行事的迪欧点点头，努力拿出丢了小半年的贵族气质，带头穿过人群，来到了“女武神号”飞船前。

悬浮在小镇上空的飞船大得惊人，船首在镇中心，船尾却直接出了小镇，目测全长超过五百米。造型上，这艘“女武神号”飞船与雷哲见过、奥斯顿家飞船截然不同，外形依然为船型，但线条流畅，并没有刻意复古，更没有毫无意义的船首像。整艘船通体为黑色，并以银色的线条在船身上勾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奇美拉。

迪欧看着因飞船形状而双眼正好位于船底两侧，看起来就像在俯视自己的奇美拉，有些紧张地吞了口唾沫。

正当他想开口时，雷哲压低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闭嘴，挺胸。”

听到哥哥的话，迪欧立马闭上了嘴，努力的昂首挺胸。不一会，从奇美拉的狮嘴里飞出一个圆盘一样的东西，上面站着一个身穿紧身制服、黑发棕眸的男人。

圆盘飞到离地面大概一个台阶的高度时就停了下来，男人走到众人面前，对着迪欧和雷哲说道：“你好，我是歼灭公的护卫队队长，菲力・纪伯伦，请随我登船。”

菲力・纪伯伦相貌英俊，姿态谦和，看起来彬彬有礼。但从他模糊了称呼，说话时整个人微微地转向迪欧，便可以看出他内心真正的想法。这种态度，雷哲并不以为杵，实际上这也是他乐意看到的，所以他才将便宜弟弟支在了前面。

迪欧矜持地点点头，率先站上了圆盘。雷哲紧随其后，却在经过菲力时，听到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嗤笑。雷哲垂下眼帘，微抿了抿唇，当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站在了迪欧身边。

剩下的雷蒙德三人正想跟上去，却被菲力拦了下来。他语气和刚才如出一辙，说的话却毫不客气：“身份不明者以及兽人，不准登船。”

雷哲眉头微微一皱，可还没等他说话，迪欧突然走下圆盘，站在菲力面前，板着小脸沉声道：“雷蒙德是雷哲哥哥的管家，批着斗篷的是女仆蕾拉，他……是我的护卫尤金。现在，他们可以登船了吧？”

雷哲心中一动，面上却仍保持着隐忍的神色，默默地站在了迪欧身边。

菲力・纪伯伦见兄弟二人一副与下仆共进退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语气却依旧温和有礼：“我知道了，请稍等。”

说完，只见菲力走到旁边，摆弄了一下腰上类似战术腰带的东西，紧接着一个圆形魔法阵出现在了他的脚下。魔法阵的光芒模糊了菲力的面孔，让人看不清他的动作，但大概也能猜测到他正在和飞船里面的人通话。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魔法阵消散，结束通话的菲力走到迪欧面前：“歼灭公特许这些下仆登船，但他们必须露出真容。”

听到这话，迪欧反射性地就想回头看雷哲。但想起之前哥哥的所做所为，大概能领会一点他的意图的迪欧控制住了自己，看着尤金和蕾拉，拿出主人的架势，命令道：“把斗篷和面具脱下来。”

尤金非常配合地脱下鳞甲的兜帽，并摘下了面具。当精灵那不似凡人的面孔展露在人前时，连菲力・纪伯伦都忍不住惊呼道：“深渊精灵！”

原本安静围观的人群一下子轰动起来，无数个声音饱含着好奇、贪婪和欲望，此起彼伏，最终形成了一条污秽不堪的洪流，带着轰隆巨响奔向精灵。

雷哲没有错过菲力・纪伯伦眼中一闪而过的贪欲，更将周围那些不堪的污言秽语听在耳中。他皱了皱眉，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尤金身上时，对蕾拉比了一个揭开斗篷的动作。

原本一动不动的蕾拉听话地拉下了斗篷。锃光瓦亮的光头反射着明晃晃的阳光，裂至耳根的嘴角被缝合，但直接穿透皮肤的丝线还是看得人头皮发麻。再加上没有鼻子、眼眶处两个鸡蛋大小的黑洞，使得这张脸更加有威慑力。

因为精灵而越靠越近的镇民，在看到那张极具魄力的脸后，一个接一个地爆发出惨叫声：“怪物啊――！”

很快惨叫声便连成了一片，围观的人群如潮水般退去，甚至差点发生踩踏事件。骚乱中，蕾拉委屈巴巴地申辩道：“蕾拉不是怪物……”

而见多识广的菲力・纪伯伦自然和卡罗拉的乡巴佬不同，只看了蕾拉一眼便认出了她的身份：“魔导人偶？！”

这下连尤金的美貌都失去了吸引力，菲力瞪着眼睛看着蕾拉，简直恨不得上手摸一把。并不是纪伯伦家没有魔导人偶，实际上，魔导人偶早已进入普通民众的生活，成为了家庭必需品。

令菲力惊讶的是蕾拉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皮肤，以及十分真实自然的反应。

帝国量产的魔导人偶大多数都不是人形，虽然也能高级定制，但因为材料、魔法阵镶嵌等原因，即便做得再像人，也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且不光是外表，魔导人偶的姿态普遍僵硬，能执行的命令也不多。可以处理复杂的命令，甚至能独立完成解构、计算的魔导人偶，通常体型巨大，根本无法民用。

比如“女武神号”便是一个巨大的魔导人偶，整艘飞船有百分之二十的结构全是魔法媒介。可即便如此，女武神依然是个冷冰冰的人造物，别说嘤嘤嘤了，连语气助词都不会用！

而眼前的魔导人偶，虽然像是个做坏了的娃娃，但皮肤看起来和真人无异，动作自然流畅，还有自己的情绪反应……这简直让人无法想象她不过一米六的娇小身体里，魔法阵究竟是何等的复杂！

菲力・纪伯伦看着眼前的魔导人偶女仆和深渊精灵护卫，眼神逐渐热切。他几步走到圆盘前，毕恭毕敬地对迪欧说道：“迪欧少爷，请。”

将菲力的表现看在眼里，雷哲低着头跟在迪欧身后走上圆盘――这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第8章 漫长的旅程（1）

直径约三米的圆盘启动平稳，速度也不慢，很快就载着六人从奇美拉大张的狮嘴中进入了女武神号。

抛开那些杂七杂八的糟心事，对于即将看到科技体系完全不同的星际文明的飞船，雷哲还是十分期待的。

进入飞船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向上的通道。通道的墙壁呈黑色，看起来十分光滑，泛着金属的光泽，周围没有照明设施，唯二的光源一个来自圆盘上的魔法阵，一个来自众人头顶。随着圆盘沿通道上升，他们经过的路也随之消失，等出了通道再回头一看，只能看到光滑的地板，连一丝缝隙也找不到。

而通道外，便是一眼望不到头、如同大地般的黑色金属地板。紧接着，视线便会被金属大地上悬浮的，如同城市般的环形建筑所吸引。这个环形建筑整体形状类似于船体本身，只是缩小了一圈，从上到下又分成了几十层，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看起来就像是一艘白色的方舟，漂浮在黑色的天空中。

在环形建筑的中间，横七竖八的立着成千上万根金属棒，无数的魔法符文环绕其上，成了照亮整艘飞船内部的光源。在飞船里，无数人乘着圆盘飞来飞去，而圆盘的尺寸也有大有小，看得人眼花缭乱。

雷哲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这个宇宙的飞船是什么样，也问过雷蒙德不少问题。可眼前的场景，却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迪欧，飞船都是这个样子的吗？”雷哲靠近迪欧，小声地问道。

迪欧一脸惊悚地看向雷哲，却在看到哥哥冰冷的眼神后立马强制自己冷静下来，用有些刻意的语调掩盖掉不小心泄露出的那一点破绽：“哥哥不知道吗？女武神号是战舰啊！所以魔法中枢才会被设置在整个飞船的中心部位，一般的飞船为了节省空间，中枢都是镶嵌在船体上。不过女武神号为了减少船体破损而导致的减员，将甲板内缩的做法确实蛮少见的。”

“女武神号是歼灭公的座驾，也是奇美拉星域的旗舰之一，是矮人工艺和魔导技术最完美的结晶。无论是性能，还是战力上，在帝国都首屈一指。”菲力・纪伯伦话里满满地自豪，说完还不忘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雷哲，表达了一下对乡巴佬的鄙视。

虽然有做戏的成分，但的确也是初次亲眼看到魔法宇宙飞船内部构造的雷哲，用七分本色加三分表演的表现，完美的丰富了人设，彻底将自己隐藏在了迪欧身后。

因此当圆盘载着他们抵达舰桥时，雷哲那传说中的母亲，玛格丽特・歼灭公・纪伯伦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过他。

“阁下，”带着雷哲和迪欧进入了舰桥，菲力几步走到一张高背椅前，右手抚胸行礼道，“少爷们到了。”

一只雪白如玉的手探出高背椅，冲着菲力轻轻一扬，等到人退到一边后，玛格丽特・歼灭公・纪伯伦扶着椅子站了起来。在看到她转过身来的一瞬间，雷哲心里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简直就是讲述基因力量的活体范本啊！

眼前的女人黑发绿眸、高鼻深目，五官立体而深邃，看起来英气十足。一身样式简单的白色长袖及地连衣裙，如瀑长发垂于胸前，再加上目测超过一米八的身高，看起来气势惊人，如同一枝怒放的白玫瑰。那眉目，那轮廓，稍微锐化处理一下，就是雷哲每天早上洗漱时在镜子里看到的那张脸，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虹膜的颜色了。

雷哲在暗中观察玛格丽特时，对方那冰冷的绿眸也从他身上一扫而过。玛格丽特・歼灭公・纪伯伦今年一百五十一岁，六十八岁时凭武力登上纪伯伦家族长之位的她，其实从来都没有结婚的念头，更不喜欢孩子，直到她在二十年前的那场舞会上偶遇了艾伯勒。

作为十级魔斗士和十级魔法师，按理来说，她和艾伯勒的孩子应该拥有傲视帝国的天赋。无论是选择学习魔法，还是练习武技，他都应该在成年后登上实力金字塔的塔尖，成为象征人族武力值巅峰的人物之一。

可这个孩子却是个连“魔力回路”都没有的真正的哑炮。

玛格丽特的视线从雷哲身上滑过，看着迪欧说道：“欢迎来到女武神号。经历了这些事你们一定累了，先好好休息吧。菲力，少爷们就交给你了，务必尽心。”

“是，请随我来。”

迪欧右手抚胸行礼，雷哲手忙脚乱的依葫芦画瓢，可等他抬头后，那个据说是他母亲的女人已经消失在高背椅宽大的靠背后了。

掩下眼中的失望，雷哲跟在迪欧身后，随菲力离开了舰桥室。等他们走到圆盘停靠的地方才发现，原地等待的雷蒙德等人遭遇了惨绝人寰的围观。准确的说，是兽人挡在圆盘的栏杆入口处，将被围观的蕾拉和尤金护在了身后。

可是因为圆盘是停在环形建筑内侧的走廊边，上下左右前后全是空档，兽人虽然挡住了前方走廊上的人，却阻止不了驾驶着圆盘靠近、甚至翻越栏杆的人。

眼看其中一个人的手就要摸上尤金的脸了，菲力还没来得及训斥出声，就看到精灵的手一动，下一秒，那个人就以完美的抛物线向着中枢的方向飞去。

周围的人顿时惊呆了。直到那个飞出去的人被同伴驾驶圆盘救下，人群中才爆发出一声惊呼：“难道这个深渊精灵身上没有‘傀儡契约’？”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群瞬间后退了一大步。菲力连忙拨开人群走到圆盘前大声呵斥道：“别胡说八道！他是迪欧少爷的所有物，没有主人的允许，你们竟敢随意出手，死了也活该！”

看到这一幕的迪欧一下子冲了上去，涨红了脸大声道：“尤金是我的护卫！任何人要是敢不尊重他，就是不尊重我！”

因为菲力的话，围在圆盘附近的人已经安静了下来，但迪欧一开口却引来了一阵嗤笑。

“谁知道是‘护卫’还是‘启蒙导师’啊？”

“还是奥斯顿家的少爷会玩，一个玩物还正经八百地安了个职务。”

“你没看到那个绿皮的还穿着管家制服呢！”

“奥斯顿的最新流行？用奴隶当佣人？”

“不觉得脏吗？”

虽然迪欧是奥斯顿家的第二顺位继承人，雷哲是歼灭公的儿子，但他们俩此时处境尴尬。一个因家族内部斗争，命悬一线，如今要倚靠纪伯伦家才能活下去；一个虽然出生高贵却是个闻名帝国的废物，无论两大世家哪一方，都不会承认他的地位。

女武神号上这些纪伯伦家的精英们，既看不起他们虚无的头衔，也鄙视他们弱小的实力。连对主人都谈不上尊重二字，更遑论是对待他们的仆人。

迪欧被这些人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对着菲力严肃地说道：“他们这么侮辱我，我要和他们决斗！”

人群安静了一瞬，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哄笑声。

“噗！一个魔法学徒要和这一船的魔斗士和魔法师决斗？”

“人家可是奥斯顿家的少爷，早就不是魔法学徒了吧？”

“那又如何，你怕了吗？”

“哈哈哈，我好怕啊！”

就在纪伯伦的精英们肆意嘲笑迪欧时，一直没有任何反应，平静得像个雕像一样的尤金忽然走到迪欧身后，低声道：“决斗我来。”

尤金说话的声音不大，人群却渐渐安静了下来，叫嚣得最厉害的几个人相互交换着眼色，却没一个人敢出声。尽管菲力说了这个深渊精灵是属于奥斯顿少爷的所有物，那么他身上必定有“傀儡契约”，其实力肯定削减得厉害。可看他的行动，以及刚才不费吹灰之力就扔出去一个魔斗士的实力，他们心里又有点发怵。

毕竟“傀儡契约”也是分等级的，假如这位奥斯顿少爷和精灵间有什么情谊，便可以选择最低等的契约，对精灵实力的影响不到五成。而一个保存五成以上实力的深渊精灵，战斗力无限逼近六级魔斗士，足够横扫女武神号上大部分船员了。

就在菲力・纪伯伦想开口打圆场时，舰桥室的门突然开了，玛格丽特・歼灭公・纪伯伦站在门后，冰冷的视线扫过立正敬礼、站得笔直的船员们：“迪欧少爷是我的贵客，刚才出言不逊的人，全部降职一级。菲力，飞船即将起飞，立即将少爷们送回房中。”

“是。”菲力连忙行礼道，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和这群没脑子的沆瀣一气。

等到菲力驾驶着圆盘载着雷哲等人远去后，玛格丽特回到舰桥室坐下，对着空气开口道：“亚尔薇特。”

巨大的魔法阵应声在高背椅旁边的地面上显现，无数符文冲出魔法阵在空气中盘旋，最终汇聚成了一个女仆的形态。魔法符文组成了她身躯，但又因为它们的流动而显得模糊不清，仿佛随时会崩散开来。

“主人。”少女动作僵硬的抚胸行礼，声音仿佛金属共鸣，谈不上悦耳但也不算难听。

“解除监控，准备返程。”

“是。”

随着亚尔薇特的应答，高背椅的扶手上一直实时监控着少年们的画面消失了，玛格丽特看着舰桥下方因准备返程而忙碌的船员，陷入了沉思。

第9章 漫长的旅程（2）

将雷哲等人带到了第二层甲板靠近飞船中部的地方后，菲力推开一个房间的门，对迪欧行礼道：“迪欧少爷，这里是您的房间。”

迪欧随便看了两眼，问道：“有几个卧室？”

“四个。”

迪欧皱眉道：“才四个，我们五个人怎么住得下？”

菲力一愣，连忙解释：“雷哲少爷不住在这里，这是您的房间。”

迪欧顿时不干了：“我要和雷哲哥哥住在一起，能给我们换个大房间吗？”

菲力有些为难：“这已经是飞船上最大的房间了……”

迪欧是真的不想和哥哥分开住。从奥斯顿家得知他还活着，以及纪伯伦家的意外介入，这里面发生的事的复杂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一个十四岁少年的思考能力，他急切地想和哥哥私下谈一谈。

就在这时，一个光头反射着灯光映入了迪欧的眼中，少年眼睛一亮，高兴地对菲力说道：“蕾拉是魔导人偶，不需要睡觉。这样的话，四个房间完全够用了！”

只要少爷们不嫌挤得慌，菲力到是无所谓：“只要雷哲少爷不介意的话。”

维持人设的雷哲点点头，看起来似乎有些失落。

大概能猜到他失落原因的菲力，心里暗笑一声，对迪欧行了个礼：“东西都已备齐，少爷们如果还有什么想要的，随时可以摇铃呼叫。祝您有个好梦。”

“谢谢，”迪欧微笑着目送菲力离开了房间，等兽人关上房门，他立刻迫不及待地看向雷哲，“哥哥……”

雷哲狠狠地瞪了迪欧一眼，直接把他想说的话堵了回去。接着他对雷蒙德使了个眼神，兽人立刻将所有房间的门都打开了，而他也走到了方便观察所有房间的客厅正中央，开始环视四周。

过了整整十分钟，雷哲松了口气，往躺椅上一躺：“行了，有什么话说吧。”

看得一愣一愣的迪欧忍不住问道：“哥哥你在看什么？”

“魔力流动，”雷哲从躺椅边小茶几上的果盘里拿了个没见过的果子试着咬了一口，“从我们出门到刚才为止，一直有魔力围绕着我们流动，估计是有人在监视吧。”

迪欧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哥哥你能看到魔力流动？！”

虽然这个世界里几乎每一个人体内都会有魔力流过，但人的肉眼无法直接观测到它，只能从魔力的表现形式来研究它。而魔法阵之所以能发光，也并不是魔力导致的，而是魔力在流经魔法符文时引起的魔法效果。

魔法师用自身魔力勾画魔法阵时也是一样，在魔法符文形成时产生的效果使魔法阵肉眼可见。因此，魔法师在施展魔法时出现的魔法阵都是一下子便完整展开，而不是分步骤层层显现。

“唔，算是吧，”其实看到的是魔力流动导致的分子异常分布，而且用“看”这个词并不准确，不过懒得解释那么多的雷哲嚼着果子看向迪欧，“你想问的就是这个？”

迪欧连忙摇摇头，可等到要说的时候，反而千头万绪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想问父亲怎么样了？奥斯顿家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纪伯伦怎么会介入其中？今后他该怎么办，要不要回奥斯顿家？哥哥又有什么打算？

看到迪欧茫然又焦虑的眼神，雷哲难得动了点恻隐之心。他从躺椅上坐起来，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把玩着咬了几口的果子，看着迪欧说道：“我们先来分析一下，你为什么会被送到卡罗拉来吧。”

“雷蒙德曾经给我提起过，除了皇室外，奥斯顿与纪伯伦是最大的两个封地贵族，因此当年这两家联姻的消息轰动了整个帝国。我推测，你……父亲应该是直到最近才察觉到家族中有人图谋不轨，时间仓促，他想保下你的性命，只能把你送走。”

“但这件事他不能告诉皇室，毕竟封地贵族的家族内斗，皇室永远乐见其成；不能把你送到其他贵族那，先不论有没有实力保护你，没把你卖了换取利益就算是好的了；直接送到纪伯伦家更是下下策，毕竟我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为了能更顺利的利用我掌控奥斯顿家，让你悄无声息的消失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如果你能安全的抵达卡罗拉，那么事情便有了转机。首先我是个‘哑炮’，实力上你碾压我，能占据主动；其次卡罗拉有纪伯伦的魔法阵保护你，背叛者投鼠忌器不可能主动攻击。这样便能顺利的拖延时间，直到父亲的死讯再也掩盖不住的时候，他为你设下的第二个保命符就能起作用。”

“那个标记你生死的魔法，肯定是被交到值得信任、且在帝国举足轻重的人的手中。当他选准时机将整件事公之于众时，既能阻止背叛者即位族长，也能让纪伯伦家出面保护我们。不过这时你的生死已经过了明面，纪伯伦不但不会杀你，反而会尽力地拉拢你，让你站在我这边。从奥斯顿家族来考虑，肯定也希望由你来接手家族，而不是我这个哑炮。具体结果如何，还得看两个家族的博弈。说到底，我们俩只是棋子，乖乖地当两个好看的娃娃就行。”

将前因后果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雷哲看着茫然无措的少年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迪欧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艰难地开口问道：“父亲……父亲他……他…真的……”那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迪欧死死地盯着雷哲，期盼着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可惜在雷哲的字典里没有婉转二字，他又一向刚愎自用相信自己的判断，迪欧注定只能得到一个回答：“死了。”

明明雷哲从小就在边远星球长大，连飞船内部是什么样都才刚见识过。这小半年里，更是和他一起窝在小镇上，除了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锻炼时间，几乎不怎么出门。可迪欧就是莫名的相信他，相信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少年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团，头埋在膝盖里，一开始还是小声的呜咽，但渐渐地，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悲痛，放声大哭起来。

而雷哲，少见的没有嫌弃便宜弟弟的眼泪，任他肆无忌惮的发泄内心的悲伤与痛苦。直到少年挂着眼泪、蜷缩在地板上睡着为止，他才对雷蒙德使了个眼色，让兽人将少年抱回了房间。

此时女武神号已经驶离了卡罗拉，进入了苍茫的宇宙。那层厚重的黑色金属外壳将外面的星空如实的投射到了飞船内部，使得驾驶圆盘在外围飞过的人，看起来就像是直接遨游在太空中。再配上整个船体上银色的奇美拉画像，女武神号内部的甲板如同被魔兽奇美拉驮着的白色方舟，在漫天星河中乘风破浪。

对于一个曾经驰骋宇宙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一幕更有吸引力的了。雷哲不自觉地走到窗前，看着陌生却又熟悉的星空，轻声道：“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同啊……”都是那样的幽深而广袤，用瑰丽的景色装饰着无数的陷阱，迷人又危险。

正当雷哲看着窗外发愣时，尤金忽然走到他的身边，问道：“你为什么要打晕迪欧？”

雷哲笑了，歪头看向深渊精灵：“你都知道了还问我？”

“……你不会觉得愧疚吗？”

“我说过，从抵达卡罗拉的那一刻起，我就只是雷哲。没有父母，更没有弟弟。”

雷哲并不意外尤金看穿了他的想法。实际上，除了那个头脑简单的便宜弟弟，以及思想单纯的蕾拉，雷蒙德也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进入魔法空间前就要敲晕迪欧――在当时的情况下，想要脱身就必须给敌人想要的东西。

奥斯顿为什么要大张旗鼓的喊话？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们中途回头能源不够，需要确认他们的位置。敌人很聪明的利用了人性，雷哲自然将计就计，也想利用镇民逃跑。十分钟的时间不长，却足够镇民聚集起来破门而入，而他只需要把敲晕的迪欧一扔，等着敌人开魔导炮就行了。

当然，这个计划漏洞很多，并不是那么完美，后续能不能顺利逃走，还要看这个世界的通讯速度，以及纪伯伦手上有没有标记他生死的东西。不过雷哲还是倾向于这些东西主要是针对迪欧，而他成年后的相貌无论是纪伯伦还是奥斯顿都没人见过，只要逃过奥斯顿的追杀，后续纪伯伦的追查应该比较容易能蒙混过关。实在不行就往蕾拉肚子里一躲，让她把自己埋到哪个深山老林里，只要有空气和物资，躲个十天半个月没问题。

“怎么？觉得我太无情无义了？”雷哲转身靠在窗户上，不正经地问道。

“不，”出乎人意料的是，尤金摇了摇头，直视着雷哲的眼睛，认真道，“我也会这么做。”

接着，深渊精灵又低声说了一句话――

“我们果然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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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漫长的旅程（3）

雷哲这才明白，尤金一直说他们很像是像在哪里――表面上来看，漠视他人生死的雷哲，和表现为生理性情感冷漠症的尤金，在思考模式和行为模式上有相似之处。因此，他才会对雷哲产生兴趣，想通过观察他，来解开对于自身的疑惑。

终于知道精灵老盯着自己的原因了，雷哲好笑地摇摇头：“我承认为了能自由的活下去，我确实不择手段，但这大概与你还是不一样的。而且你也并非冷血无情，刚才那些人挑衅迪欧时，你不是主动站出来了吗？”

听到这话，深渊精灵明显愣住了。难得从精灵那张面具一般的脸上看出点情绪变化，雷哲笑着拍了一下尤金的手臂：“有些人确实比较慢热，慢慢来。雷蒙德，摇铃，我饿了。”

尤金看着自己被雷哲拍过的地方，愣愣地发起呆来。

等到迪欧红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雷哲和雷蒙德、尤金围坐在桌前，正吃着已经算是宵夜的晚餐。

看到迪欧终于醒了，雷哲拉开旁边的椅子，示意他过来坐。而迪欧却摇摇头，沙哑着嗓子道：“我没有胃口……”

雷哲咽下嘴里的食物，又抹抹嘴，才慢条斯理地说道：“知道，没喊你的份。坐下，我有事跟你说。”

迪欧坐下后，雷哲又把蕾拉叫了过来：“蕾拉，开放权限。”

蕾拉双手交握置于身前，用甜美的嗓音温柔地说道：“请输入口令。”

在迪欧疑惑地眼神中，雷哲垂下眼帘，用一种他从来没有听过的、有着优美韵律的语言念道：[虽千万人，吾往矣。]

随着这句话的尾音落下，蕾拉脚下与身前瞬间展开了一个大型魔法阵，其阵型之复杂可以说是迪欧平生仅见。

魔法阵展开后，雷哲又用通用语说道：“开放三级权限，授权人雷哲，授权对象迪欧・奥斯顿。”

“开放三级权限，授权对象迪欧・奥斯顿，请确认。”

“确认。”

“请授权对象登记语音样本。”

等了一会没见迪欧出声，雷哲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用嘴型示意他说话。

一脸懵逼的迪欧好不容易看懂了哥哥的嘴型，茫然地重复道：“说…话？说什么？”

“语音样本已登记，开始记录授权对象魔力波动。”

说完这句话，蕾拉面前的地板上又瞬间展开一个魔法阵，雷哲指着魔法阵命令道：“站上去。”

到这个时候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的迪欧，虽然仍有些不解，却动作迅速地站到了魔法阵上。

几秒钟后，魔法阵崩散，蕾拉提着裙角对迪欧行了个屈膝礼：“三级权限已开放完成，请登记专属称呼。”

迪欧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雷哲，在哥哥无奈的提示中，慢慢说道：“迪欧……少爷？”

“好的，迪欧少爷，女仆蕾拉为您服务。”说着，蕾拉又行了一个屈膝礼。

看着蕾拉这一系列的动作，迪欧心里渐渐升起一股兴奋感。初到卡罗拉时，因发生的事刺激性太强，让他完全忽视了蕾拉的不同寻常。等到日子安稳下来，发现蕾拉是什么的时候，哥哥完全避而不谈的态度又让他不敢追问。

现在，哥哥不但帮他厘清了所有的事，还把蕾拉的权限给他了！迪欧连忙坐在雷哲身边，正想发问时，雷哲突然开口道：“以前为了让蕾拉配合你分析符文，我给蕾拉下达过开放‘图书馆’的命令。不过我已经命令她关闭‘图书馆’了，今后你也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这件事。”

迪欧连声保证绝对守口如瓶后，雷哲继续说道：“刚才开放给你的三级权限，仅限于女仆功能。你可以在女仆工作范围内，驱使蕾拉。从现在开始，蕾拉和尤金便是你的女仆和护卫，你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全。”

“……哦。”迪欧有些犹豫地回答道，到不是他不愿意，只是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嘱咐他？蕾拉是魔导人偶，尤金又那么厉害，他一个魔法学徒怎么保护他们？而且他们现在是在纪伯伦的战舰上，他实在想不到会有谁那么不开眼，往一艘明晃晃刻着纪伯伦纹章的船上撞？

看到便宜弟弟那有听没有懂的脸，雷哲强忍住想敲他脑袋的冲动，把事情掰开了、揉碎了地讲给他听：“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蕾拉有多特别。光是她与真人无异的皮肤，和自然的情感反应，便足够引起他人的觊觎了。如果被人知道她体内的魔法空间，别说你了，歼灭公都不一定能保下她。”

“尤金也是如此，你难道没注意到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吗？如果他是我的护卫，现在早就被人找借口支走，会遭遇到什么不用我说你大概也能猜到吧？”

迪欧想起今天两次因深渊精灵而引起的骚动，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雷哲哥哥。我会保护好蕾拉和尤金，不会让他们受到一丝伤害的！”

没有错过迪欧的表情，雷哲微微一笑，伸手撸了一把便宜弟弟的金色头毛。从来没有被哥哥这么亲密的对待过，迪欧整个人都愣住了。雷哲似乎也不习惯这么做，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需要动植物和矿物，种类越多越好，动植物最好是活的、或者是未经处理的那种。你有什么借口能让纪伯伦提供吗？”

迪欧懵了一会，感觉到头顶残留的余温散去，才喃喃道：“……什…哦、嗯……也、也许可以用学习的理由……我本来就是魔法学徒，想要一些素材熟悉特性应该是没问题。只是现在在飞船上，有很多东西纪伯伦也许会因为安全因素不提供，而且飞船上携带的动植物大多数都是处理好的食材，想要活的可能……”

在原本的科技宇宙，人类曾因一次意外而飞速进化，整个种群都发生了质的变化。而导致这种改变的，便是强化药剂。虽然在人类进化后，这种药剂便失去了作用，但它的配方还是被复刻了出来，用于研究。

强化药剂的配方，雷哲前世七岁时就背得滚瓜烂熟，八岁便能从准备好的素材里提取需要的部分直接合成药剂。虽然不能保证药剂对这个身体有用，甚至还存在一定的风险，不过这也是雷哲唯一能想到的，让身体与能力匹配的办法。

只是在魔法宇宙里，许多动植物都与科技宇宙截然不同，原本制作强化药剂所需要的素材就很稀有，在这个魔法宇宙里要找到替代品自然也更加困难。虽然以雷哲的能力，不需要找到一模一样的素材，只要分子式相同就行，但面对一个星系的丰富物产，还是不亚于大海捞针。

雷哲想了想，决定退而求其次：“行，你看着办。现在，先要几斤生肉过来，要不同动物的肉。”

“……啊？”

等迪欧红着脸，以想自己动手烧烤为由要了好几斤不同动物的生肉后，雷哲挑挑拣拣了好一会，最后拿了一块肉和雷蒙德两人进了房间。

等关上房门，雷哲就拆开了右手上缠着的绷带。四个多月前，因为阻止尤金而血肉崩溃的右手，如今伤口已愈合，只是因为没有指甲以及伤疤的缘故，看着非常可怕。这种伤势，无论在哪个宇宙其实都算是小伤，如果雷蒙德魔力足够的话，当时就能把雷哲的右手恢复如初。即便是现在，依靠纪伯伦船上的魔导技术，也能修复好。

但雷哲却不能这么做。因为这个伤口一旦让其他人看到，肯定会起疑，假如有人追问起来，无论用什么谎言去应对，都可能存在漏洞。为了避免引人注目，最好还是自己治好它。

原本雷哲是计划等房子重建完毕、魔法阵可以使用后，再出一趟远门，去内陆城市购买合适的生肉。到那个时候自己的体质也会好一些，做这个会更轻松一点。不过现在形势比人强，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雷哲长出了一口气，对着地上的生肉抬起了右手。几秒钟后，生肉飞了起来，在他面前开始崩解、变形，同时在常人看不见的微观世界里，生肉里仍存活的细胞加速变形，dna也被修改，很快便成为可以移植的血肉支架。

而这时雷哲的右手疤痕早已崩裂，眼看着骨头就要露出来的时候，生肉化为的血肉突然飞了过来，直接糊在了伤口上。

旁边一直死死盯着的雷蒙德，看准时机举起手杖，直接展开了早已冥想多时的魔法阵：“生命赞歌！”

分子结构上被改造后的血肉，在魔力的作用下迅速和雷哲原本的血肉融合在一起。因为dna被修改，雷哲本身的免疫系统不会产生排异反应，再加上魔力提供了快速生长的能量，十几分钟后，雷哲的右手便恢复如初了。

等雷哲一头冷汗地活动着完好无损的右手走出房间时，迪欧正坐在桌旁，努力往肚子里塞蕾拉烤好的肉。

看到雷哲终于出来了，迪欧连忙咽下嘴里的肉，招呼道：“雷哲哥哥，要吃烤肉……雷哲哥哥你的手！”

“唔，好了。指甲是没长好，还有点软，没事，长长就好。”雷哲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对身后的雷蒙德说道。

雷哲的手是怎么受伤的，伤成什么样，没人比迪欧更了解的了。虽然这个伤并不严重，但在卡罗拉却注定要落个终身残疾。而且这种已经结痂并且功能缺失的伤口，直接使用治疗魔法是没有用的，只能使用魔导技术，结合炼金术，先解构再重建才能重新构造血肉，恢复肢体功能，不过被破坏的魔力回路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修复了。

迪欧举着刀叉就跑到了雷哲身边，看着哥哥活动自如的右手，眼睛都要瞪瞎了。再想想哥哥明明吃了东西却要自己喊了四人份的生肉，以及他拿着生肉进房间的举动……

难道哥哥的这只手是那块生肉变的？！迪欧震惊之余，仿佛从雷哲的手上闻到了一股烤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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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漫长的旅程（4）

雷哲右手的意外痊愈，不光震惊了迪欧，连尤金都凑了过来，白色的眸子在他的手和脸之间来回转悠，看得雷哲哭笑不得。

他到是有心想解释给两个好奇宝宝听，但力量体系完全不同，想要他们理解其中的原理非常麻烦。就像雷蒙德，从小看着他长大，到现在还认为他的能力是“掌控世间万物”。虽然看起来效果一样，但实际完全不是一回事啊好吗！好好的“念动力”被兽人这么一理解，瞬间变得巨中二，羞耻感爆棚啊！

“……哥哥的右手是那块生肉变的吗？”憋了好一会，迪欧还是忍不住问道。

“啊，差不多吧。”实在是不想解释，雷哲含糊地说道，坐到餐桌前有一口没一口的叉肉吃。

“那为什么是那块雪兽肉而不是其他的肉呢？既然能变好，哥哥你为什么要等到这个时候才开始治疗呢？” 见雷哲没有回避，迪欧连忙跟过去追问道。

“……”这要怎么解释？他并不是故意挑了雪兽肉，而是从组织结构上选择了最接近人体、同时细胞存活最多的那块生肉。至于为什么在卡罗拉的时候弃疗，是因为他们住的小镇靠海，大多数肉制品都是海产品，组织结构上面差太远，改起来太麻烦还容易造成二次伤害……

到最后，雷哲只能哄小孩式的胡说八道：“只有雪兽肉能用。”

以为卡罗拉没有雪兽的迪欧自以为明白地点点头，叉起一块肉塞进嘴里。可没嚼几下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想开口又因为从小受的教育不能在吃东西时说话，结果咽太快把自己噎了个半死，灌了半壶果汁才缓过来。

等缓过劲来，迪欧急忙道：“雷哲哥哥你上飞船的时候手还包着绑带，这下突然好了，纪伯伦的人会不会起疑心啊？”想到哥哥还没上飞船就开始表演，而纪伯伦也直到他们进房间才撤了监视，这么一搞不是前功尽弃吗？

雷哲孩子一样叼着肉片吃着玩，蛮不在乎道：“从我们现身到刚才，你有发现任何一个人的视线在我身上停留超过一秒吗？歼灭公身为亲妈都没有问一句，其他人更不可能注意到这一点。趁他们都不知道我的手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治好它是最好的选择，总比日后他们发现我的右手已经残废，有一天却突然康复要好吧？”

说着，雷哲还玩笑道：“要不要打赌？即便我从现在开始不缠绷带，也不会有人发现。”

看到哥哥用吊儿郎当的样子说着这些话，迪欧不知道为什么就很难过。他忽然想起初到卡罗拉时，雷哲哥哥说的那句话。

[从抵达卡罗拉那一刻起，我便是雷哲，也只是雷哲。]

当时他很气愤，觉得哥哥怎么能这么说呢？不管怎么说，那都是生育他的父亲啊！他居然抛弃了自己的姓氏，侮辱了家族的荣光，实在是太过分、太冷血无情了！

可后来雷蒙德的话让他意识到，雷哲哥哥会那么说的原因。在自己从小受到父亲的悉心教导时，他却被抛弃在边远行星，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放养般的长大。对于他来说，不光是自己，父亲、歼灭公都是素未蒙面的陌生人，又有什么理由让他对陌生人抱有所谓的亲情呢？

迪欧想了一会，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四岁的时候，父亲就开始教我学习魔法了……”不对，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啊！这么听起来好像是我故意要在雷哲哥哥面前炫耀一样啊！

“是吗，”和心里慌得一逼的迪欧不同，雷哲根本没有在意，随意道，“听得懂吗？”

“还、还好，父亲一开始只是带着我玩……”迪欧定了定心神，努力把话题拐到自己想表达的正题上，“在父亲教我魔法之前，我很少见到他和母亲。父亲要管理一个家族，太忙了。母亲她……要参加沙龙、出席活动，也很忙。父亲把我带在身边后，我见到母亲的时间就更少了……有时候难得一起吃一顿饭，我却觉得还不如和父亲两人在魔法实验室里啃面包。”

“这几个月里，有时我也会想想她，想她现在怎么样了。但很快我就不想了，母亲的家族虽然不如奥斯顿，却也是封地贵族，她又那么善于交际，大概是不会有事吧。”

雷哲若有所思地看着迪欧：“你不喜欢她吗？”

迪欧摇摇头：“我没有不喜欢她，也没有很喜欢，她就像是个很熟悉的陌生人……我、我想说的是！那、那个并不是有父母在身边就一定会好……你不、不要太在意歼灭公……那个……”

眼看迪欧就要变成蚊香眼了，雷哲轻笑出声，抬手把少年的头发揉成了鸡窝：“好了，谢谢你。太晚了，快去睡觉。”

本意是想安慰哥哥，谁知道又挨了一记摸头杀，迪欧红着脸一步三回头的回房间了。

等人走了后，雷哲转头长出了一口气：“操，这孩子的性格怎么软成这样？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样显得十几小时前还想杀弟祭天自己逃跑的他很没有人性啊！

一直沉默的尤金难得说了一句话：“迪欧很好。”

雷哲点点头：“是很好，估计那个父亲也是因为他这个性格，才给他选了这么条路吧。虽然当傀儡毫无乐趣可言，但至少还能活着。”

“那你呢？”

“我？”雷哲咧嘴一笑，“走一步看一步呗！睡了，晚安。”

尤金看着雷哲的背影，低声道：“晚安。”

对于长期进行星际航行的人来说，飞船上的生活其实很无聊。生活空间有限，活动范围固定，如果飞船进行空间跳跃，连无敌美景都看不到，只能靠有限的娱乐项目打发时间。

可对于十二岁就上了战场，在炮火间穿行的雷哲来说，这种能安安稳稳遨游星际的感觉还挺新鲜的。更何况这是在魔法世界，无论是宇宙空间，还是飞船结构，都是那么的新颖有趣，雷哲每天赶着弟弟出门瞎逛，觉得怎么看都不会腻。

自觉和哥哥越来越亲密的迪欧，每天都尽职尽责地当好哥哥的挡箭牌，今天带他去看魔法中枢，做一下魔导技术科普；明天就去医疗室，看一下解构魔法是如何运作的。

这天五人闲荡到了训练室，看到满室纯白的宽敞空间，再结合门口的标识，雷哲一脸好奇地率先溜了进去。

“不是说是训练室吗？什么器材都没有，怎么训练？”雷哲扫视了一圈空无一物的房间，转头问迪欧。

迪欧连忙解释道：“这个是给魔斗士准备的训练室，主要是在房间内布置了魔法阵，开启后会模拟一些星球的环境，以此来让魔斗士做适应性训练。好像还有减伤的功能，具体的我也不是太清楚……”

“减伤啊，”雷哲低声念叨着，余光扫到倚着墙壁似乎有些无聊的尤金，那双湛蓝的眼睛陡然一亮，“尤金，我们来过两招。”

“？”尤金不解地看向雷哲。

“不说有减伤功能吗？打开试试！”前世因为身份原因，雷哲除了学习各种化学反应、背分子结构外，也会练习格斗技。虽然后来进了军队，又因为敌人的特性，大多数时候都是用念动力以及战机作战，但格斗技他也一直没有放下过。

对于格斗技，雷哲说不上喜欢。不过练习格斗技的时候可以放空大脑，因此比起枯燥的学习，他还是更愿意练习格斗技一些。在卡罗拉的时候，为了锻炼身体，格斗技也是雷哲每天的固定锻炼项目。只是雷蒙德武力值太高，雷哲这具被强大的精神蹂|躏过一次的小身板实在是挡不住他一拳，而蕾拉最多能帮忙递个毛巾，作为陪练是不可能的。

没有陪练的格斗技最多算健身，雷哲早就手痒得不行。难得如今有条件能让他和人好好打一场，当然不能错过。

迪欧走到训练室门口，对着门旁边突起的一块白色墙壁输入了魔力。很快训练室的房门自动关闭，一个魔法阵也随之展开。

迪欧看着魔法阵，一边戳着上面的符文一边念念有词：“模拟……训练……啊，对打模式！嗯……减伤模式……雷哲哥哥，要不要禁魔？”

“什么意思？”

“就是在室内形成一个禁魔方阵，将你们周围的魔力抽空，这样尤金就无法使用武技了。”

“没有魔力还怎么减伤？”虽然是自己提出要对打的，但他也很惜命的好不好？

“没关系，禁魔方阵会精准释放魔力，仅供展开魔法阵减伤……这个上面是这么说的。”

“……”为什么听着有点不靠谱？雷哲犹豫地点点头，“行吧，打开试试。”

等迪欧设置好训练模式，整个训练室亮起重重叠叠的魔法阵，和尤金两人站在房间正中央的雷哲忽然有了点不详的预感――

为什么隐约有种自己给自己刨了个坑的感觉呢？

第12章 漫长的旅程（5）

雷哲从小学习的格斗技融合了地球几千年以来的搏斗技巧，从截拳道、自由搏击、巴西柔术、泰拳等古武术流派，到近现代因人类体质进化而产生的斗术等，是一整套实实在在的杀人技。

刚开始学习格斗技的时候，雷哲的陪练对象还是人类，等到他十岁时就没人敢和他对打了，练习的对象全部换成了模拟机器人――就是真人身上戴着传感器，机器人通过接收器接收信号，然后同步复制真人动作的那种。虽然不用收着打挺爽的，但毕竟是机器人，号称同步复制，仍存在一定的滞后，那零点几秒的时差对于雷哲就像是作弊，赢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开心的。

后来进了军队，遇上好几个相同体质的大佬，打起来的爽快感雷哲现在还回味无穷。就是每次和大佬打到一半都会被紧急叫停，不然飞船遭不住……

如今要和尤金对打，雷哲既兴奋又有点担心。毕竟现在的体质可不比从前，以前能硬抗几吨的冲击力，现在，几十斤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还好尤金也挺“怜香惜玉”的，刚开始试探性的过了几招，都在雷哲能承受的范围内。而且禁魔方阵比他想象的还要智能，对于可能造成严重伤害的攻击，都会在雷哲身体的承受部位展开防御魔法阵，抵消一部分冲击力。

在试探出自己能承受的底线与减伤功能切实可用后，雷哲便放开了手脚和尤金痛快的过起了招。

身为杀手，深渊精灵的身手都是在无数次生死搏杀间练出来的，身法诡秘、动作迅捷，再加上精灵原本就比人族轻盈的身体，一旦快速移动起来竟给人一种飘忽感，如舞蹈般华丽而又致命。

相比之下雷哲的格斗技更简朴实用，攻击角度都是冲着致残致死的部位而去，出手讲究快、准、狠。再加上虽然开了禁魔方阵，但通过空气分子的移动，他仍有一定的预判能力，一时间竟和尤金打了个难分难解，看得一旁围观的迪欧兴奋得脸颊泛红，就差给哥哥摇旗呐喊了。

不过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在迪欧眼中能和深渊精灵五五开的哥哥，在雷蒙德眼里已经快输了。这还是精灵放水的结果，不然开打不到五分钟，雷哲就会跟那个妄图轻薄尤金的女武神号船员一样飞出去了。

雷蒙德能看出来，雷哲自然也明白，在体力不支前便借着尤金踢出的力道拉开了距离，并在尤金近身前急忙叫停。

“停停停！再打下去我就该散架了，”雷哲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喘着粗气看向精灵，“你…用了几成实力？”

走向雷哲的尤金脚下一顿，回答道：“五成。”

雷哲噗嗤一声笑了：“这是你第一次对我撒谎吧？不过还是谢谢你照顾我的自尊心，哎，帮忙拉一把。”

尤金看着雷哲举起的手，慢慢地伸手握了上去。借力起身的雷哲顺手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尤金肩膀，说了句“谢了”，就转身朝迪欧走去，让弟弟关闭魔法阵。在他身后，尤金愣了一会，才缓步上前。

关上魔法阵后迪欧兴奋地蹦到了雷哲面前，两眼亮晶晶地赞叹道：“雷哲哥哥你好厉害！竟然能和深渊精灵打这么久！”

雷哲接过蕾拉递过来的毛巾，边擦汗边笑骂道：“你夸我还是损我呢？尤金如果不放水，我早趴下了。”

“那也很厉害，我还不知道哥哥会体术呢！”

雷哲眸光一闪，若无其事道：“我会的东西多了去了，反正在卡罗拉什么都缺就不缺时间，看到什么就学什么。”

迪欧不疑有他的点点头。正当几人有说有笑地聊着天时，训练室的门突然开了，几个女武神号上的船员走了进来。

两方人马一照面，都愣住了。女武神号上的船员基本都是纪伯伦家族精英，光以纪伯伦为姓氏的人就占了五分之一，剩下的，也基本出自奇美拉星域的上层阶级，一个个身手不凡。不过也因为如此，整艘船被帝国上层阶级的价值观所引导。

在他们看来，母星都被摧毁的精灵与整个种族被奴役的兽人是最底层的劣等种族，根本没有和他们平起平坐的资格。在他们眼里，精灵是玩物，兽人是苦力，除此之外，别无他用。

可如今在歼灭公的庇护下，美貌的精灵看得动不得，丑陋的兽人还天天在眼前晃，别提多膈应人了。

几个船员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其中一个看起来最温和的男人主动走了过来。

“迪欧少爷你好，我是歼灭公护卫队的成员，艾德・奎克。”

迪欧不明所以地点点头：“你好。”

这几天在女武神号晃来晃去，他们一行五人一直是飞船上最引人瞩目的五人组。可绝大多数船员都只是围观，不少人还在他们经过的时候投以各种不友善的眼神，鲜少有人搭话。如今这几人却突然释放善意，迪欧惊讶的同时也不禁悄悄地提起了警惕心。

自称艾德的男人友善且诚恳地说道：“一直听闻深渊精灵擅长体术，可惜没有机会与之交手，不知道今天有没有那个荣幸能和迪欧少爷的护卫较量一下呢？”

迪欧闻言转头看向尤金：“尤金，你愿意吗？”

尤金瞄了男人一眼，不感兴趣地摇摇头。

没想到迪欧居然会征求精灵的意见，艾德明显愣了一下，他身后的几个船员更是面面相觑。

见尤金拒绝了，迪欧回头对艾德致歉道：“不好意思。那我们先告辞……”

谁知道迪欧礼貌却换回了一句怒吼：“迪欧少爷！你是看不起我吗？”

“……啊？”迪欧一脸懵逼，看着眼前涨红了脸仿佛受到奇耻大辱的男人，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我诚心请求您，您若是不愿意，大可以直接拒绝我，为什么要让下仆来侮辱我？虽然我只是一个小贵族，比不上奥斯顿，但家族的荣光也不允许我看着它被人这样折辱，我……”

眼看男人越说越激动，雷哲上前一步，将迪欧拉到身后，有些紧张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你好……迪欧他不是那个意思……因为尤金和迪欧的感情深厚，所以对于他来说，尤金更像是一位朋友，他并没有折辱你的意思……”

雷哲这话一说出口，站在男人身后的几个船员忍不住交头接耳道：

“看来米拉他们说的是真的，奥斯顿家少爷确实很维护下仆。”

“噫！精灵稀有而珍贵，不想他受伤我还能理解，当朋友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一张桌子吃饭，甚至称兄道弟？”

“听菲力队长说，那个兽人还和他们住一个套间呢！”

“恶，好恶心……哑炮就不说了，奥斯顿家的少爷怎么受得了？”

听到这些话，艾德脸上也闪过一丝厌恶，但到底是没那么生气了。只是他依旧气不过，昂着下巴不怎么走心地对迪欧说了句“失礼了”，便径直走到深渊精灵面前，居高临下道：“跟我打一场，我付你一个金币。”

精灵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男人冷哼了一声：“怎么？觉得打不过我怕了？”

尤金慢悠悠地说道：“你是七级魔斗士，我确实打不过……”

艾德傲慢地一笑，正想说什么却因为尤金接下来的话直接黑了脸。

“不过比起怕输，我更讨厌别人碰我。”

说完，深渊精灵径直向着门口走去。眼看他就要走出训练室了，迪欧连忙叫上蕾拉跟了上去，走过那几个人时还狠狠地瞪了他们几眼。因为精灵的话慢了半拍的雷哲和雷蒙德紧随其后。

遇上这样的事，五人也没有继续逛下去的闲情雅致，出了训练室便直接往回走。回房间的路上，走在最后的雷哲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尤金的背影。

回到房间后，他装作无意地上前用手背拍了拍深渊精灵的胸膛：“别在意，明天继续？”

尤金看看被雷哲敲过的胸膛，低声应到：“好。”

一直用余光注意着尤金的雷哲，自然没错过精灵那一瞬间的怔愣。他不露声色地走到舷窗前的躺椅边，像往常一样往上面一瘫，并顺手拿起一个水果啃着，心里响起了悟的回声――

啊哦。

自己碰了深渊精灵后他的反应，再结合他对那个男人说的话，雷哲几乎可以百分百的确认，尤金对他有好感。

现在回想一下，尤金确实很少和他人进行肢体接触。在卡罗拉时，精灵总是呆在房间的角落里，即便是帮忙做家务，也是坐在离其他人最远的地方。上船之后，面对不堪入耳的侮辱都视若无睹的深渊精灵，却直接扔飞了一个想摸他的人。如此厌恶被触碰的精灵，对于他的碰触虽然有些犹豫，却从不拒绝。

除了精灵对他抱有好感，雷哲想不到其他的解释。当然，这种好感并不是喜欢，但是对于几乎没有感情的精灵来说，已经非常难得了。也许是因为尤金将他视为了同类，所以才会对他的亲近没有抵触。但不管原因是什么，对于雷哲来说精灵的好感并不是问题，问题在于――

他怎么这么高兴啊！

十二岁上战场，十八岁便慷慨就义，虽然在军队学会了一肚子荤话，但身心都纯洁如白纸的雷哲，因为人生第一次成为某个人的特别，而高兴得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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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漫长的旅程（6）

自那天之后，雷哲有了两个新爱好。

一个是找各种理由，有事没事就碰一下深渊精灵。也不过分，就是拍拍肩膀、拍拍手臂，或者借口去哪拉一下小臂，然后用余光看着精灵顶着困惑的表情却从不制止的放纵他。每当这个时候，雷哲都会觉得浑身舒爽。

第二个是去训练室练格斗技。为了避免麻烦，同时掩人耳目，他还特意把迪欧支到歼灭公那里，要到了离他们房间最近的那个训练室的使用权，理由是迪欧想学习体术。

乍听之下似乎魔法师学体术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但实际上在这个世界魔武双修的人并不少见。

要成为一名魔法师，除了需要具备“魔力回路”外，拥有“魔池”也是必备条件之一。魔力回路是魔法生物的标配，基本上新生儿都拥有完整的魔力回路。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魔力流经魔力回路时，可能会在他们体内拓展出一个盛装魔力的容器，这个容器便被称为魔池。

魔池具有一定的遗传性。父母都是魔法师的孩子，出生便拥有魔池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而且魔池的大小还会随着其成长逐步扩大。这也是为什么魔法师家族长盛不衰的原因。

魔斗士相比魔法师，入门门槛就低很多，只要拥有完整的魔力回路，便可以开始魔斗士的修行。而武技的原理，其实就是利用动作，使魔力在流经魔力回路时发生变化，进而产生加速、增强打击等魔法效果。

同时在进行长期严苛的体术训练中，魔斗士也有可能因为魔力的流动而后天生成魔池，虽然几率很低，却并不是没有先例。

在这样的先决条件下，魔武双修显然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无论是魔法的研究，还是体术的训练，都是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积累的。绝大多人的天赋只能专注其一，兼修的结果很有可能是文不成武不就。

虽说魔法师半路转去学习体术既耽误时间又浪费精力，但锻炼一下身体还是有好处的，特别是对于还处于成长期的迪欧来说，多动一下是好事。

因此歼灭公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大手一挥就把那个训练室给了他们。

有了不被人打扰的训练室，雷哲一天的大半时间都泡在里面。每天先和尤金打一场，然后在休息时间指点迪欧学习格斗技。

之所以没让他和精灵学习体术，一个是因为尤金的体术相对来说还是适合精灵的身体，对人体要求太高；另一个原因是精灵不愿上手指导，只会站一边用嘴说，这样教起来就特别的麻烦。体术又对动作要求十分严格，万一哪里错了没有及时纠正，可能练一辈子都摸不到武技的边。

于是当哥哥的只好亲自出马，从基础体能训练开始，将源自地球的格斗技传授给了迪欧。

就在迪欧的格斗技训练渐入佳境的时候，女武神号历时十一天终于跨越了卡罗拉行星系外的第一个空白领域。于是这天正准备前往训练室的五人，就听到了这么一条广播。

“即将展开高维魔法阵，所有魔力浮板禁止升空，一分钟倒计时开始。”

又听到一个新鲜词，雷哲饶有兴致地看向迪欧：“高维魔法阵？”

“嗯，”迪欧点点头，尽职尽责做好哥哥的科普小能手，“高维魔法阵能扭曲飞船周围的时空，并形成一个空间泡泡，以抵抗飞船在高维空间以超光速飞行时带来的压力。”

这不就是曲速场吗！差点脱口而出的雷哲调头回了房间，走到舷窗边看着窗外飞船外壳投射的宇宙问道：“为什么离开卡罗拉的时候不展开魔法阵，非要等到这个时候？”

“因为卡罗拉行星系外就是空白领域啊！空白领域里没有魔力，高维魔法阵就算展开了，也起不了作用。在那个区域里，飞船只能够以极限速度飞行。”

“原来如此。”雷哲看着舷窗外在倒计时结束后突然出现在飞船周围的立体魔法阵，在感觉到一种类似于吹气球的拉伸感后，飞船进入了一个漆黑的空间。从舷窗望出去，只能看到魔法阵白色的光芒。

“走吧，去训练室。”感受了一番异世界版的超光速飞行后，雷哲关上了窗帘。路过尤金时，他抬手拍了拍精灵的肩膀，然后心满意足地朝门外走去。

女武神号以超光速飞行了一天后脱离高维空间，进入了空白领域。航行半个月后，再次跨越空白领域的飞船又一次展开了高维魔法阵。这一过程重复了四次，终于在三个月后，脱离高维空间的女武神号面前，出现了除星空外的其他东西――一个拥有三颗行星的行星系。

“这里是隶属于帝国的z1793号行星系，最靠近恒星的那颗星球就是z1793号行星，盛产源质矿。因为源质矿不稳定，所以直接在行星上建立了炼金实验室用来制作魔晶，不过也因此这颗星球轨道上的空港成为了往来商船的补给点。”

迪欧一边说，一边有些兴奋地趴在舷窗上：“上次经过这里的时候，因为飞船的能源充足，我只远远地看了一下空港，都没有上去过。这次女武神号应该会停靠休整，我们就可以去上面玩了！听说这种空港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来往的商船甚至会开小型拍卖会呢！”

纪伯伦怎么可能任由谈判的筹码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自由活动？要是一不小心跑了怎么办？尽管心里这么想，雷哲却没有说出口，而是和弟弟一起看向舷窗外渐渐靠近的行星系。

迪欧所说的z1793号行星是一颗颜色十分鲜艳的星球，桃红色的陆地与翠绿的海洋让这颗星球看起来如梦似幻。在z1793的轨道上有一个十分具有蒸气朋克风格的空港，而在空港外围则围着四、五个巨大的环形金属圈，不时有飞船穿过它们飞向空港或消失不见。

“那个就是空间传送魔法阵，通往不同的星域。因为附近空白领域挺多的，所以魔法阵并不多。在鸢尾星域，最大的空港周围有上千个传送魔法阵呢！每天都有十几万艘飞船来往，可壮观了！”迪欧得意地说道。

“上千个？那确实挺壮观的，那个空港肯定比这个小空港好玩吧？”雷哲笑道。

“也许吧，我是听父亲说的，”提到父亲，迪欧的语气有些低落，但很快就振作了起来，“这种边远偏僻的小空港可能没有大空港繁华，但是却很受‘那个’的欢迎。”

“那个？”大概能知道“那个”指的是什么的雷哲，配合地追问道。

“……走私犯。”迪欧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

“哦，是吗？”雷哲笑了笑，看着越来越近的空港。要是能上去逛逛，说不定有意外之喜呢。

正如迪欧所料，往返卡罗拉的女武神号，确实需要补充大量的魔晶。因此在飞船停靠在z1793号空港的码头后，迪欧兴冲冲地拉着雷哲跑去找歼灭公，想下船去空港里玩。

出乎雷哲预料的是，歼灭公居然答应了迪欧的请求，甚至只指派了一个人随行，像是完全不担心他们会趁机逃跑一样。

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对于这个难得的机会雷哲当然不会放过。跑不跑再说，至少在空港转一圈能看明白很多事，而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于是在老熟人菲力・纪伯伦的陪同下，雷哲、迪欧和雷蒙德，与全副武装的尤金、裹着斗篷的蕾拉，踏上了z1793号行星的空港。

第14章 漫长的旅程（7）

异世界的空港虽然造型非主流，但大体功能和空间站差不多。

整个空港以轨道与z1793号行星的地面相连，空港的外围是码头，飞船停靠后以停泊臂连接，用以登陆或装卸货物。走过长长的停泊臂，便会进入空港的候机坪，在这里能看到很多如同女武神号上使用的魔力浮板，只是不是圆形，同时也没有驾驶功能，只能浮空，移动需要外力指引。

整个候机坪连接了十几个码头，呈扇形，许多人在货物间来来往往，看起来热闹非凡。候机坪的出口有两个通道，一个向上，通往空港内的居住空间；一个向下，通往仓库和前往行星地面的空轨。

向上进入居住空间后便会发现，整个居住区十分宽敞，大多数都是二层楼的小洋房，商铺很少，有一种卡罗拉乡间小镇的悠闲与雅致。加上居住区头顶的顶棚是透明的，一眼便能看见绚丽的z1793，为这里还额外添加了一份浪漫色彩。

在居住区的中心部位有个十分漂亮的公园，栽种着各种观赏性花朵与树木。其中的中心广场铺设着白色石板，很多人在那里摆了摊位，商品琳琅满目，往来商人人声鼎沸，到是很有地球古时候菜市场的感觉。

这里，便是迪欧心心念念想要见识一下的、往来商船带来的小型交易会了。

前面也说过，z1793是一颗矿星，盛产非常重要的魔法矿物，源质矿。这种矿物极不稳定，连开采都只能使用纯人工的方式，也完全无法长途贩运。因此每发现一个源质矿，帝国或者封地贵族都会原地建立炼金实验室，将开采出来的源质矿就地制成魔晶。

通常来说，这样生产能源的星球，最终都会转变为一个商业星球。毕竟每艘飞船都需要能源补给，往来的商船多了，自然需要配套的设施，慢慢的整个星球便会往贸易枢纽方向转变。即便是百年后星球上的源质矿被开采一空，早以形成体系的供给结构，也会让这颗星球顺利地成为航线上的一处交易站，进而得以继续发展下去。

可是这一切的先决条件，是z1793号行星没有偏离主要航线，同时，往来便利。

地处星系边缘，又被空白领域包围的z1793显然无法达成以上条件，自然无法吸引外来移民，也就无法形成完整的商圈。不过能源星球都有的交易市场，z1793倒也有，尽管看起来蛮简陋的，但聊胜于无。更何况偏僻的航线、丰富的能源向来是走私商船最爱的补给点，因此这种小市场有时也能淘到一些有趣的小东西。

热闹的小市场让迪欧非常兴奋，一下子就拉着其他人冲进了人群，雷哲虽然一路跟随，但实际上兴趣并不大。毕竟真正稀有的货物是留给有购买力的大市场或者黑市的，在这里摆出来的通常都是一些填补飞船剩余空间的小玩意，没什么特别值得一看的东西。

陪着迪欧逛了几个摊子后，雷哲突然在一个摊子前停了下来，仔细地挑拣着。而迪欧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动向，还想继续往前走。

一直注意着众人动向的菲力・纪伯伦连忙喊了一声：“迪欧少爷！”

“诶？”迪欧应声回头，这才发现哥哥落在后面，连忙跑了回来，“哥哥，你想买这个？”

“先看看。”说着，雷哲拿起一个工艺品细细摆弄起来。

“哦……”迪欧看了一眼摊子上花里胡哨的工艺品，很快便没什么兴趣地移开了视线。对于一个从来没有逛过市场的少年来说，“逛”这个行为本身便有莫大的吸引力，至于买不买到是其次了。看到感兴趣的就多看一下，没兴趣的多呆一秒都是煎熬。

看到迪欧东张西望的样子，雷哲笑道：“你不用陪我，自己去逛吧。”

迪欧有些心动，犹豫道：“可是……”

“没关系，让尤金陪着我就行了。中午十二点，我们直接在刚才的公园入口处集合，好吗？”

听到这话，原本有些担心雷哲独自行动的菲力，放下了心。深渊精灵是迪欧少爷的傀儡仆从，肯定不会也无法抛下主人和雷哲逃跑。加上他六级魔斗士的实力，也不怕分开后两人遇到什么危险。而且不管怎么说，盯三个人，比盯五个人可要轻松多了。

于是在迪欧同意了雷哲的建议、告别后就连跑带跳的往前蹿时，菲力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跟了上去。

等迪欧走后，雷哲放下手中的工艺品，领着尤金一路溜达到人烟稀少的居住区，在那些装修精致却无人问津的小店里走走停停。

一路跟着雷哲走到这的尤金，回头看看人头攒动的公园，又看看一个人都没有的街道，沉默地走在他的身边。白色面具下的唇角，扬起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微小弧度。

居住区里的小店都是炼金实验室里工作人员的家人开的，基本都是饮食类的店铺。其中夹杂着一、两家土特产店，专卖z1793号行星上的特有物种。

这些店显然比那些乱七八糟的小摊子更吸引雷哲，这家买包饼干，那家买点风味肉干，一路逛吃逛吃，别提多开心了。

等到两人逛完，捧着一堆零食坐在和迪欧约好的、公园入口处的长椅上时，尤金忽然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雷哲嚼着肉干不怎么走心地辩驳道：“谁说要我走啊？”

“……刚才你一直在观察空港的运载模式。”

“好奇而已，”雷哲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也没有机会。”

“现在不是最好的机会吗？”

雷哲摇摇头：“这里太偏僻，要追查很简单，而且我不会扔下雷蒙德和蕾拉。”

尤金沉默了许久，低声道：“……迪欧呢？”

雷哲没有回答，从纸盒里拿了一块小饼干递给尤金：“吃吗？挺好吃的。”

尤金看看小饼干，抬手从下巴处揭起面具，低头直接从雷哲指间叼走了饼干：“谢谢。”

眼看那双薄唇从自己的指尖擦过，雷哲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愣了一会才回答道：“……不客气。”

气氛就此沉寂了下来，直到和迪欧等人汇合，雷哲才把精灵嘴唇擦过他指尖的画面从脑海里赶出去。汇合的六人就近在居住区吃了一顿午饭后，便决定返回女武神号。

回去的路上迪欧一直很兴奋，手上把玩着从市场上买到的符文球。等进了候机坪，一直玩着符文球的迪欧突然愣住了，因为他的魔力而上下翻飞的符文球也因此掉在了地上，滚到了前方雷蒙德的脚边。

雷蒙德俯身拿起了符文球，转身走到迪欧身边：“迪欧少爷，您的符文球。”

迪欧愣愣地抬头看看穿着管家服，平时一丝不苟、严肃得甚至有些古板的雷蒙德，又看看候机坪中渐渐静止的人群，半饷一动不动。

距离他们不远有一群衣不蔽体的兽人，他们的脖子上戴着刻有符文的奴隶项圈，手脚都戴着镣铐并以锁链连接，在奴隶贩子的带领下沉默地进入前往空轨的地下通道。

低着头前进的兽人中，有一个人无意间朝周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从地上通道进入的雷哲等人。雷蒙德那醒目的绿色皮肤，与空无一物的脖颈四肢，让这个兽人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的动作，前后的兽人行动都受到了限制，于是以他为圆心整支兽人奴隶都看到了雷蒙德。

瞬间成了视线焦点的雷蒙德，将符文球塞进了呆愣的迪欧手中，然后走到雷哲身后站定。期间他保持着一贯的沉稳，从始至终都看着自家的两位少爷，目光没有一丝偏移。

这时，早就走进了地下通道的奴隶贩子跑了回来，拿起手上的鞭子向着兽人们的头顶就是一鞭：“快给老子走！傻站着干嘛，不想活了吗！”

奴隶贩子手上的鞭子是控制奴隶项圈的中枢，虽然他并没有打到兽人的身上，但却激发了他们脖子上的项圈，一道红色的弧光在奴隶队中闪过，兽人们纷纷闷哼出声，显然是受到了惩罚。

曾经跟着父亲处理过家族事务的迪欧，比谁都清楚奴隶项圈的作用。红色弧光闪过时，少年像是自己也被控制了一般，整个人一抖，手上的符文球又掉了下去。

雷哲拿过雷蒙德再次捡起的符文球，走到迪欧身边，揽过他的肩膀低声道：“走吧。”

迪欧闷闷地点点头，刚才浑身上下都遮掩不住的高兴劲早就消失无踪，少年拖着异常沉重的脚步，跟着哥哥一起返回了女武神号。

直到进入停泊臂前，雷蒙德才回头看了一眼在奴隶贩子的鞭子下开始移动的队伍，黑色的眼睛仿佛没有星光的深空。

回到女武神号的众人，首先去面见了歼灭公。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看着低着头的迪欧，轻声问道：“好玩吗？”

迪欧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实在是心里难受得厉害，对着歼灭公胡乱扯了个身体不舒服的理由就匆匆行礼而去。雷哲见状连忙跟着行了个礼，追着弟弟离开了舰桥室。

在他们走后，菲力・纪伯伦进行了详细的汇报。歼灭公沉默地听完了始末，并没有说什么。等到购买的魔晶都搬运进飞船后，她下达了的命令。

随着停泊臂的撤出、飞船的启动，舰桥室挑高的舷窗外也不再是一片漆黑。在z1793号恒星的照耀下，玛格丽特・歼灭公・纪伯伦的唇边勾起了一抹动人心魄的微笑。

第15章 漫长的旅程（8）

“那个奴隶项圈，父亲给我带过。”

一路追着迪欧回到房间的雷哲，还没想好怎么开口，站在舷窗前的少年垂目望着逐渐靠近的空间传送魔法阵，突然说了一句足以惊呆众人的话。

“拿着手上轻飘飘的，但是一旦扣在脖子上，上面的魔法阵便会开始运行。它主要有三个作用，一个是压制兽人的力量，只要用力反抗或者使用魔力项圈就会变得很重，死死地压着人；一个是控制兽人的语言能力，让他们相互之间无法交流；还有一个就是惩罚与自爆。惩罚的方式有很多种，最常见的是电击。自爆功能会在外力破坏项圈时启动，同时与周围一公里内的项圈发生共鸣。只要其中一个炸了，剩下的也会跟着炸开。”

“七岁的时候，我无意间在魔网上听到一群人在讨论奴隶的事。其中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奥斯顿迟早会出事，因为奥斯顿的家奴从不带项圈，就像不给恶狗栓链子，早晚会遭到灭顶之灾。我听后哭着找到父亲，要他给家奴戴项圈，父亲便拿了一个给我带了整整一天。”

“那一天是我过得最漫长的一天。项圈的重量压得我动弹不得，却连大哭呼痛都做不到，只能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流眼泪。项圈取下来后，我的肩膀受了伤，父亲却不许任何人给我治疗。”

迪欧转身看着雷哲，在飞船驶入空间传送魔法阵而瞬间黑暗的背景下，轻声道：“自那以后我一直在想，为什么那时的我会这么残忍，把禁锢他人的自由视作理所当然。”

从相遇的那一刻起，雷哲心中一直有的一个疑问，而这个疑问在此时此刻终于得到了解答――为什么身为封地贵族继承人的迪欧，会对雷蒙德和尤金如此友善？

刚开始时他确实一直仇视尤金，但那更多的是因为尤金杀手的身份，除了圣母，没人会对想杀自己的人笑脸以对。可在仇恨消退并且长期相处后，迪欧对尤金虽然算不上亲近，但也能和平相处。登上女武神号后，他更是遵守诺言一直庇护着深渊精灵，从未因为种族的关系而对精灵产生任何不好的念头。

对雷蒙德更是如此。即便是初识时因雷哲的态度而愤怒的时候，迪欧也从未言语伤害过兽人，一直把他当作一个真正的管家一样相处，态度自然而亲和。这种态度是如此的稀有，哪怕仅从卡罗拉那些镇民对雷蒙德的态度，便可以窥见整个帝国是以何种目光看待兽人这个种族的。

从前，雷哲对于奥斯顿为什么会让一个兽人来照顾自己的事有过好奇，但因为不想伤害雷蒙德的感情，他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如今看来，他的父亲，封号咏唱者的奥斯顿族长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穿过z1793号空港外的空间传送魔法阵后，女武神号出现在另一个空港上空，紧接着便是连续地穿越魔法阵，直到驶入空白领域。

空间传送魔法阵很稳定，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异常。但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还是给了迪欧很大的精神压力，早早地就回房间睡下了。雷哲和雷蒙德、尤金以及蕾拉留在客厅里，看着飞船外的空间由明转暗，又由暗转明。

直到一切都安稳下来，雷哲终于开口道：“他为什么要派你来照顾我呢，雷蒙德？他应该能想象得到，一个兽人在一颗纯人族星球会遭遇到什么吧？”

雷蒙德沉默了一会，沉声道：“少爷，哪怕天赋再差的人族魔法师也是帝国公民。而一个兽人，即便是氏族族长之子，也是奴隶。”

“听你这么说，似乎对于他善待兽人的好意并不领情？”雷哲追问道。

对于自己一手带大、知根知底的少爷，雷蒙德毫不避讳，直白地回答道：“如果没遇到少爷，我对咏唱者是非常感激和尊重的。可是少爷让我明白了，善待奴隶和平等以待并不一样。咏唱者让我来照顾少爷，是以奴隶主的身份命令奴隶，并未征求过我的意见。少爷却从未将我视为奴仆。”

这就是雇佣关系与奴役关系的不同。虽然表面看起来一样，都有从属关系，但一个给予劳动者付出的劳动等价的酬劳，一个却是剥夺了劳动者的酬劳乃至人生自由。

在雷哲和雷蒙德的相处过程中，尽管雷哲是主，雷蒙德是仆，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因为雷哲的态度而始终是平等的。这种平等并不是表现在发工资、放假等行为上，而是雷哲尊重雷蒙德的话语权――虽然他不一定会听；会给予兽人选择的权力――虽然有时候也会逼着兽人选他想要兽人选的。

这一点便与奴役关系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听完雷蒙德的话，雷哲不可置否地点点头，但心里却有另一种看法。确实兽人对于咏唱者的看法并没有错，但从迪欧身上，雷哲却看出了这位父亲的深意。

一个将兽人视为奴隶，仅仅是因为善良就善待他们的人，是做不出让亲生儿子佩戴奴隶项圈这种事的。而在周围的人都是奴隶主的环境下，依然能对兽人平等以待的迪欧，也绝不是只佩戴了一次奴隶项圈，就能如此地反省自己，并竖立起正确的三观的――否则他一开始就不会主动要求父亲给兽人戴项圈。

佩戴项圈只是敲了个重锤，而更重要的、平等的观念，是咏唱者在之后的日子里，潜移默化地教导给迪欧的。甚至于连他的兽人管家，说不定也是基于这个理由才如此安排。

如果咏唱者没有在家族内斗中倒下，未来的神圣帝国说不定会很热闹。而现在，咏唱者埋下的星星之火是否能燎原，成了一个未知数。

――至少，其中一个小火星是懒得燃烧的。

“不能再犹豫了！难道你们要眼睁睁地看着奇美拉把蹄子踏在鸢尾花上吗！”布莱恩・奥斯顿狠狠地拍着桌子怒吼道。他双目绯红，额头满是青筋，眼下的青黑与眼白中的血丝都明晃晃地昭示着他的疲惫、愤怒与不甘。

圆形会议室里没有人说话，众人互相交换的眼神中既有忧虑，也有蔑视，更多的是说不出的复杂。但无论心里怀抱着何种想法，没人幸灾乐祸，也没人落井下石，众人齐聚于此的目的并不是相互指责，而是要解决问题。

漫长的沉默后，一个男人粗声粗气地说道：“纪伯伦家出动了旗舰女武神号接走了两名继承人，我们离得太远，又不能暴露身份，怎么去抢人？”

布莱恩急忙道：“我刚才说了，只要我们……”

“我不同意伪装成海盗去抢人，”一个女人打断了布莱恩的话，沉声道，“先不论得蠢成什么样的海盗才会把纪伯伦的女武神号当作目标，这个计划并不能保证两名继承人的安全。”

“继承人的安全？到这个时候了，难道你们还想支持他们？难道选择我比选择一个哑炮、一个撑死了七级魔法师的废物要难吗！”许是怕错过了时机，也有可能是多日的会议始终没有进展，布莱恩终于不加掩饰地把真实的想法赤|裸|裸地吼了出来。

鸢尾堡圆形会议室里一片哗然。尽管布莱恩的意图路人皆知，但贵族为人处事大多爱扯遮羞布，鲜少有人如此直白的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觉得……”一个胡子雪白且精心修剪过的老者缓缓开口道。当他的声音响起时，因布莱恩惊人之语而变得嘈杂的圆形会议室渐渐安静了下来，“奥斯顿陷入如今的混乱当中，布莱恩难辞其咎。但事已至此，我们要考虑的是如何尽快的稳定住局势，以最小的代价，维护鸢尾花的长盛不衰。”

“因此，我同意布莱恩的建议。”

众人面面相觑，几分钟后，圆形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

“我同意。”

“附议。”

“我弃权。”

“我同意。”

布莱恩听着族亲们的表决声，如释重负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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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漫长的旅程（9）

第二天，众人又恢复了以往的作息习惯，只是迪欧看起来还是有些恹恹的提不起劲。而且少年的话也少了很多，能明显感觉到他似乎陷入了迷茫之中，时常看着星空发呆。

这一切雷哲都看在眼里，但并没有做知心哥哥、帮他指点迷津的意思，反而催促着迪欧以熟悉属性为由找歼灭公讨要素材。可是因为女武神号是战舰，船上携带的东西大多数都是成品，符合雷哲要求的很少。少数的纯素材又是医疗用品，更不可能给一个魔法学徒随意糟蹋。

不过歼灭公却保证，等到了纪伯伦星，就给迪欧建一个魔法实验室。听到迪欧转述的这话，雷哲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既然拿不到素材，雷哲便把时间都花在了训练室，上午和尤金对打，下午就训练迪欧，出了训练室就回房间，日子过得十分规律。

时间便在这两点一线的规律作息中一晃而过，航行了大半个月的女武神号，也即将驶出这片空白领域，进入帝国主航道。

“等进了主航道，离奇美拉星域就不远了，”早上和雷哲一起前往训练室的迪欧说道，“歼灭公不会出尔反尔，一定会给我建魔法实验室，到时候不管哥哥你想要什么矿物和动植物应该都没问题。”

雷哲疑惑道：“嗯？我记得虽然纪伯伦星离卡罗拉确实比奥斯顿星要近点，但直线距离也有八万光年吧？现在才走了不到一半，怎么就快到了？”

“因为主航道几乎没有空白领域啊！飞船能一直超光速飞行，再加上空港间的空间传送魔法阵，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就能抵达奇美拉星域。”迪欧解释道。

雷哲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女武神号外壳投射的星空，喃喃道：“这么说的话，应该快来了……”

“什么？”迪欧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雷哲笑了笑，转头看向跟在他们身后的深渊精灵，“尤金，和你的对打暂停。迪欧也学得差不多了，以后我陪他作实战练习。”

尤金看着雷哲含笑的眼睛，缓缓应道：“……好。”

对于能够开始实战，迪欧自然是很兴奋的。不过少年毕竟才练了三个月的格斗技，其中一半的时间都在做基础训练，因此与其说是实战练习，还不如说是雷哲一边给他喂招，一边指导他的动作。

比起之前先做基础训练，再练习动作，没练趴下就不能停的训练来说，迪欧更喜欢现在这种边打边指导，练一上午都不怎么累的学习方式。虽然被哥哥各种花式吊打，可也因此记住了不少防御和躲避姿势的迪欧，觉得自己可比以前要灵活多了。

这天，几人正在训练室看雷哲花式摔迪欧的时候，一个金属共鸣般的声音在飞船内响起。

“警告，遭遇复数不明飞船袭击，各单位请就位。警告，遭遇复数不明飞船袭击……”

迪欧一脸呆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啥？”

雷蒙德赶紧冲到了雷哲身边，问道：“回房间吗少爷？”

“不，”雷哲摇摇头，“这里离甲板间的直升通道更近。”

“……怎么回事？”见哥哥一脸镇定，似乎早料到会有这场袭击一样，迪欧茫然地跟着他走到了训练室的门边靠墙站着。

“你说过，离开这个空白领域后我们就会进入主航道。如果你是想要谋求奥斯顿族长之位的人，你会怎么做？”雷哲靠着墙，一边留心听外面的动静，一边平静地说道。

迪欧有些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可是这是纪伯伦的旗舰啊！除非奥斯顿也派出旗舰，不然怎么可能打得赢？”

雷哲勾唇一笑：“不需要打赢，能登船就行。”

迪欧愕然道：“难道他们想……！”

雷哲没有说话，而是仔细地回想着刚登船时四处晃荡所收集到的情报。

与科技宇宙远程武器固定位置不同，魔法宇宙的攻击都是通过魔法阵来实现，因此整艘飞船最重要的就是魔法中枢。在魔法中枢被破坏前，只要飞船有能源，便能无限制的在飞船周围、多角度全方位的开启魔法阵进行攻击。攻击方式除了魔导炮外，还有一系列辅助魔法，比如展开防御魔法阵，协助飞艇、战甲作战。

飞艇的作用和科技宇宙的战机没什么两样，都是由人操作的远程作战装置，配备有小型魔导炮，能脱离母舰灵活作战。

而战甲则是一种类似于魔导人偶的外骨骼装置，由魔晶驱动。魔斗士穿戴后能在宇宙空间作战，配备有各种武器。就外型来说，有点像地球远古时代动画片里的机器人，不过没那么巨大。它能同步复制魔斗士的动作，并且使用魔导技术模拟魔斗士的武技，战斗力随着魔斗士的等级而提升。

像女武神号这样的旗舰，复杂的魔法中枢能支持多个魔法阵同时展开，能源储备又充足，想击沉它并不容易。但如果只是想登船，难度虽然不小，但是并非没有办法。

科技宇宙里，开启护盾后虽然能防御敌舰炮火，但因护盾由独立装置生成，只要承受的能量超过一定限额，护盾就会消失。但魔法宇宙里的防御魔法，只要飞船有能源、魔法中枢没有受损，就能无限制开启。但是在防御魔法开启时，魔导炮的魔法阵不能在同一个位置展开。

因此，防御魔法并不会覆盖飞船全舰，而是视敌舰魔导炮的攻击选择性展开。越复杂的魔法中枢，展开魔法阵的速度越快，防御力越高。像女武神号这样的旗舰，在能源耗尽前，几乎能防御住所有的攻击。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派出同等量级的旗舰，否则连女武神号的防都破不了。因此敌人派出的舰船数量众多并预先埋伏在空白领域外，在女武神号脱离空白领域的时候，通过高维空间迅速出现在其周围，以避开探测并迅速发起攻击。

这样的话，只要发起攻击的速度够快、同时炮火够密集，便能全面压制女武神号的反击，然后派出战甲、飞艇快速靠近，利用魔法阵穿透外壳进入飞船内部。

果不其然，在女武神号飞船的魔法中枢发出警报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众人便听到了不明身份者登船的警报。

如果这个时候是两军交战，登船的人会迅速靠近并试图破坏魔法中枢。不过防御魔法阵并不是只能在飞船外面展开，里面也一样。因此这种类似于自杀式的袭击，十次能不能成功一次还要看运气。

但这一次，来者显然不是冲着魔法中枢来的。他们穿着战甲长驱直入，目标直指上层甲板，速度快得惊人，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就冲到了第二层，视其战力至少是七级魔斗士。

在听到登船警报的时候，雷哲就拉着迪欧冲出了训练室。原本以为能在敌人杀到前跑到甲板间的直升魔力浮板通道，谁知道对方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而且显然计划周详，首先破坏的便是直升浮板，两方人马瞬间撞个正着。

雷哲心里啧了一声。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奥斯顿会这么大手笔，直接派出了高等级的魔斗士，完全不顾及假如刺杀失败，损失惨重的可能性。不过也怪他除了尤金，并没有和其他魔斗士接触过，对于他们的实力严重估算不足。

面对即将挥下的武器，雷哲抬起右手，正想拼着重伤拦下对方时，迪欧一下子扑到了他的身上，用身体挡住了他。而尤金更是在毫无武器装备的情况下，迎面冲了上去。

眼看那把巨剑即将把挡在前面的尤金切成两半，雷哲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身体里的一切似乎都在沸腾。血肉在强大的意念面前如豆腐般脆弱，蛰伏了十八年的力量即将冲出桎梏，将周围的一切连同雷哲自己，都吞噬得一干二净。

就在这时，一只雪白的手轻巧地握住了巨剑的剑身，黑色的长发如同落下的帷幕，缓缓地遮挡了雷哲的视线。穿着初见时那身白色长袖及地裙，玛格丽特・歼灭公・纪伯伦轻轻抽出敌人手中的巨剑，反手就切进了对方的身体。

在鲜血漫天喷射的背景中，歼灭公转过身，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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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漫长的旅程（10）

“你说什么？全死了？！”布莱恩・奥斯顿惊呼一声站了起来，然后又在对方的声音里膝盖一软，坐回了椅子里。

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大约手掌那么大、呈圆形的白色盒子。盒子外表装饰着繁复的花纹，中间的圆孔透出魔法阵的青色光芒，一个人的上半身虚影在青色光芒中显现，看起来颇为狼狈。

“全死了！包括老子的人！你不是说歼灭公没有在船上吗！现在老子手底下最厉害的几个人全死了！还有我好不容易搞到手的精灵傀儡奴！你知道她值多少钱吗！操！要不是你说那艘船上有个深渊精灵，我他妈根本就不会派她登船！”

胡子拉碴的彪形大汉不停的咒骂着，言辞极尽恶毒之能事，可布莱恩就像完全没听到一般，瘫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

他确实考虑过歼灭公也在女武神号上的可能性，可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精心策划了几十年，耐心等待了十年，他的梦想唾手可得，却在最关键的地方莫名其妙的失败了，这让他如何能甘心？

于是他告诉自己，派去卡罗拉的飞船在和女武神号通讯时，并没有在对方的舰桥室看见歼灭公，所以歼灭公没在船上。

那个女人生了儿子的第二天就提出离异，从头到尾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没有看过一眼。如此绝情绝义的女人，怎么会为了这个十八年都未见的儿子亲自跑一趟？

就算是为了日后的利益，也完全没有必要族长亲自出面。女武神号的速度在整个帝国都数一数二，纪伯伦之所以派出它是为了能尽快抵达卡罗拉，而不是因为它是那个女人的座驾……

回想起自己在家族会议上极力说服族亲时所说的话，布莱恩只觉得如坠冰窟。

比起损失惨重的奥斯顿，女武神号虽然甲板被破坏了一小部分，但这点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在一群跑来跑去修复甲板的工程魔法师中，雷哲一行五人回了房间。还好他们的房间距离直升通道有一定的距离，因此并没有损坏。

门一关上，雷哲转身就狠狠地给了迪欧和尤金一人一个脑瓜崩，眼角余光瞄到雷蒙德愧疚的表情，他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雷蒙德，你那什么表情？啊？离得远了没来得及挡刀觉得对不起我吗？我操！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差点死了啊！谁给你们的勇气去挡七级魔斗士的剑啊？要不是你们……！”要不是你们做出这种事，我完全可以阻止那个魔斗士！反而是你们这一举动差点害死所有人！

雷哲只要一想到如果歼灭公没有及时出现，包括他在内这一整艘船上的人都会因为他的能力暴走化为宇宙星尘，就气得心肝脾肺肾一起疼。可是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非常像是在吹牛逼，雷哲咬牙咽下了后面的话，差点把自己憋了个内伤。

到最后他只能咆哮了一句：“以后遇到这种事，有多远他妈给老子滚多远，别他妈碍事！”就冲回房间生闷气去了。

雷哲前脚回了房，迪欧后脚就瘫坐在地上，整个人抑制不住地开始发抖。雷蒙德连忙上前，单膝跪在他面前，急切地问道：“迪欧少爷，您没事吧？”

“没事……”迪欧颤抖着声音，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就是有点腿软……哈哈……”

当时跟在雷哲身边的迪欧，在看到魔斗士举起巨剑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扑向哥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反射性地做了，等到这个时候回想起来，才开始害怕。这种害怕既有直面死亡的恐惧，也有差点失去哥哥的惊慌，更有第一次看见死人的震撼。

看着迪欧脸上压抑不住的后怕，雷蒙德眼角微湿地对少年郑重致谢道：“迪欧少爷，谢谢您。”

迪欧懵了一下，反应过来雷蒙德说的什么后，他连忙摇摇头：“不、不，别谢我，我自己都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再来一次，我说不定就不敢了……”

兽人温柔地笑了：“迪欧少爷，无论今后如何，至少在这一刻，您把少爷视为至亲。谢谢您。”

迪欧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因为雷哲哥哥是我的亲哥哥啊！虽然有时候他很严厉，说话也不好听，但是我知道他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我也会像哥哥待我那样，一直敬重他的！”

雷蒙德卡了一下壳，然后不露声色地点点头，将少年从地上扶了起来：“迪欧少爷，地上凉，起来吧。您想吃点什么吗？我叫人送过来。”

迪欧脚步虚浮地被雷蒙德送到了沙发上，往上面一趴摇头道：“不了……我估计我暂时都吃不下东西了……”

“好的，那我去看看少爷。”雷蒙德微微弯腰道。转身时，兽人和深渊精灵四目相对，两人交换了一个无法言说的眼神后，一个走向雷哲的房间，一个回了房。

房间里，雷哲站在舷窗旁，注视着无垠的宇宙空间，喃喃道：“……我当时为什么不杀了他呢？难道是因为在乡下星球呆久了，就开始修身养性了？”真有这用处，前世他在纯原生态的地球出生长大、生活了十二年，也没见他在战场上手软过啊？

雷蒙德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开口问道：“少爷，您想吃点东西吗？”

“啊？哦，要。老子要吃肉！有酒就更好了！”

“是。”雷蒙德正准备离开房间，又被雷哲叫住了。

“等等，歼灭公可能看出点什么了，如果有人问你我的事……”

“少爷，我不会多说什么的。”

雷哲无奈地笑了：“对于已经起了疑心的人，说与不说区别不大。有人问，你就照实说，其余的你不用管。”

“少爷……”雷蒙德比谁都清楚，看起来似乎被流放了的少爷，其实对于在卡罗拉的生活无比的满足。虽然在他看来，没有亲情、友情和爱情的人生未免充满了遗憾，但相比如今波澜四起的生活，少爷在卡罗拉的时候看起来更快乐却是不争的事实。

“没事，在哪不是过呢？反正我也习惯了。”最后七个字，雷哲说得又快又轻，雷蒙德并没有听清楚，却从少爷那张刚满十八岁的脸上，看见了一丝不符合他年龄的疲惫。

出乎雷哲意料的是，歼灭公从始至终都没有过问过他的事，反而在事后特意见了迪欧，耐心地安慰了少年一番。她甚至还把正在建造过程中的魔法实验室的影像展示给少年看，告诉他等到了纪伯伦星，他就能开始学习。

等回了房间，迪欧手上还拿着一个类似于头箍，大约两指厚、女人手掌宽，表面雕刻着华丽的花纹，内侧则是黑色镜面的东西，非常兴奋地冲着雷哲喊道：“雷哲哥哥你看！歼灭公给我拿了一个魔网链接器，咱们可以登陆魔网玩了！”

“魔网？”雷哲放下手上的书，走过去拿起迪欧手上的“头箍”，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

“就是以各个星球间魔力交错形成的网络为基础，构建的魔力亚空间世界。而这个连接器能将人的魔力回路链接上亚空间，在里面进行各种社交活动。”

听起来有点像前世的网络。雷哲把链接器还给迪欧，问道：“那为什么现在才给你？以前不能登陆吗？”

迪欧解释道：“亚空间的信息是通过空港的空间传送魔法阵传送的，也无法通过空白领域。卡罗拉虽然有魔力网络，但是没有空间传送魔法阵，就没有亚空间信息，最多能通讯；z1793的空间传送魔法阵太少，信息量不足，也没有什么好玩的。”

“但是现在我们已经进入了主航道，在这里到处都是空间传送魔法阵，亚空间信息覆盖全领域，不光能通讯，还能在里面游玩呢！雷哲哥哥，来玩吧！”说完，迪欧高兴地把链接器举到了雷哲的眼前。

看着迪欧一脸阳光灿烂，雷哲温柔地笑了：“迪欧啊，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个真真正正的哑、炮、哦！”

“……”面对哥哥温柔的笑脸，迪欧如遭雷击。

虽然言语戳了迪欧一下，但雷哲还是接过魔网链接器，试着戴在了眼前：“你们一般是怎么做的？”

“……大概是……想一下？”迪欧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还真的有些为难少年。一般来说人人都有魔力回路，即便是因为意外缺失了一部分，只要重要的大脑魔力回路没有受到损失，就能链接魔网。雷哲的这个问题，就像是一个天生不会喝水的人，问别人怎么喝水一样，生物本能谁能说清楚该怎么做？

其实魔网的运作法则雷哲也能猜到一二。因为在高魔宇宙，魔力无处不在，人体又有魔力回路，在魔力流经魔力回路的时候，其实人已经和魔力网络连接在了一起。只不过这种程度的连接信号太弱，无法让人的感官察觉到。

而这个魔网链接器说白了，就是放大连接信号，让人的大脑能够感觉到魔网的存在，进而在其上进行构架。

不过能明白原理，不代表自己就能登陆。毕竟雷哲体内没有魔力回路，他本事再大，也无法感知到魔力这种虚无缥缈的存在。

雷哲心里暗叹一声，正准备拿下链接器的时候，他突然想到：既然自己能够通过分子的运动观测到魔力的轨迹，那么他是不是也能通过观测亚空间基本粒子的变化，来接收魔网上的信息呢？

不是不可能，不过现在还不行。雷哲拿下了链接器，在迪欧愧疚的眼神中还给了他，还顺手撸了一把弟弟的头毛。

拿着书又躺在了躺椅上的雷哲，难得有了一个好心情。

――不管未来如何，有值得期待的事总是让人心生希望。

第18章 漫长的旅程（11）

几天后，女武神号脱离了高维空间，抵达了进入主航道后航线上的第一个空港。

这个空港和z1793不同，并没有和行星地面相连，而是悬浮在一个行星系的宜居带里。这个行星系是单星系统，只有一颗行星在极近的轨道围绕着恒星转动，因此整个空港规模极大，完全不是z1793可以比拟的。

如果说z1793是一个港口小镇，那么这个空港就是千万人口的国际大都市，围绕在其周围的空间传送魔法阵如同蜂巢一般，将整个空港围在其中。透过半透明的魔法阵，可以看见无数的飞船如同蜜蜂般穿行其中，蔚为壮观。

按理来说，女武神号虽然经历了一次袭击，但持续时间不长，也没什么损失，完全没必要停靠空港，只需要交钱、然后穿过开启的魔法阵走人就行了。

可飞船不但降落了，而且在狂喜乱舞的迪欧的请求下，歼灭公居然也同意了他们下船游玩的请求！不过这一次她到没心大到只指派一个人随行，而是派出整整一个小队共六人，跟随雷哲等人下船。

得到歼灭公的允许后，迪欧一路飞奔回了房间，兴奋到说话声音都爬高了一个音阶。

“白熊座空港是中转空港，连接了几十个星域、上千行星系，是非常繁华的港口都市！听说上面还有人造海呢！哥哥，我们快走吧！一天肯定逛不完的！”

“既然逛不完又何必那么着急。”雷哲无所谓地被迪欧一路拉着上了菲力纪伯伦操作的魔力浮板，一起飞到了飞船腹部开启的进出通道。

和z1793不同，白熊座空港的码头是内置于整个空港的下半部分，提出停泊请求并通过的飞船，会按照量级大小被安排在单独的停泊口。停泊口外便是运输和存储货物的地方，而人则可以通过停泊口内的高速魔力浮板直接进入空港内部。

这样巨型且处于枢纽位置的空港，通常都不允许未经检测的魔导装置进入，因此菲力将魔力浮板停在了女武神号内部，一行人徒步走出了飞船。可刚离开飞船的他们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周围是什么样子，一个出人意料的东西抢先进入了众人的眼帘。

那是一个大约两米高的透明水晶柱，由两个女武神号上的船员用空港内的魔力浮板推着往外走。水晶柱内密封着一个女人的尸体，她浑身赤|裸，整个人呈漂浮状在水晶柱里缓缓转动。如果只看脸的话，她表情平静且安详，就好像睡着了一样。可她胸前那个狰狞的伤口却又残忍地揭露了一个事实――她已经死了。

早已死去的女人有着雪白如玉的皮肤，精致如画的面孔，灿烂如黄金的长卷发，以及一双从发间冒出来的尖耳朵。这一切都表明，这个女人是一名晨曦精灵。

传说晨曦精灵诞生于广袤草原上初升的阳光中，金色的光芒凝聚成了他们的头发和眼睛，其残留的光辉甚至能照亮黑夜。

传说是不是真的现在鲜少有人知道，至少现在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精灵已经成了一具尸体，金发依旧却毫无生气，美貌仍在却形如雕像。

两个女武神号船员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雷哲等人，一边推着密封精灵尸体的水晶柱，一边肆无忌惮地交谈着。

“……确实可惜了，她上船的时候好像是脱了战甲头盔的。如果不是遇上了歼灭公，应该不会死。”

“那又有什么用？你没看到她背后的傀儡纹吗？就算她还活着，也不会听从别人的命令。”

“那也比现在冷冰冰的好，正常人谁会想上具尸体？而且她身上的傀儡契约是最高等级的，就算不听从别人的命令也不会反抗。”

“那跟尸体有什么区别。不过派她上船，果然是冲着那个人来的吧？”

“想钓大鱼呗！毕竟深渊精灵可比晨曦精灵少见多了，以前帝国最有名的那个妓馆也只有一个深渊精灵。自从它莫名其妙的起火后，全帝国再也找不到一个无主的深渊精灵了。只要这个晨曦精灵出现在他面前，肯定能把人带走，到时候开个妓馆绝对日入斗金。”

“确实，那个深渊精灵的傀儡契约是最低等级的，为了救同族极有可能违背契约叛逃。”

“到时候，咱们就能用叛逃罪强制要求奥斯顿的小少爷上缴他，再让船上的魔法师修改他的傀儡契约……”

说着这话的船员，语气里充满了向往，而水晶柱里的晨曦精灵仿佛印证他的话一般，正好背对众人。在那漂浮的金色长发间，华丽如荆棘般的傀儡纹从她的后颈一直延伸到尾椎，如同长在脊柱上的精致枷锁，牢牢的掌控着精灵。

将两个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雷哲等人沉默不语。迪欧面露震惊，那表情和他看到兽人奴隶队时一模一样；雷蒙德眸色深沉，视线一直落在水晶柱里精灵的脚上，从未上移；六人护卫小队的视线则一直在晨曦精灵与深渊精灵之间徘徊。

而被两个船员大肆意淫、被六名五级以上魔斗士关注的尤金，一直站在迪欧身后一动不动。因为穿着鳞甲和面具，看不见他的表情，反而给人一种精灵随时可能会爆发的错觉。

这个错觉让六人护卫小队十分兴奋。他们热切地注视着深渊精灵，期盼着他如同那两位船员说的一样，为了族人的尸体不被亵渎而违背契约。

可是在尤金有所行动前，迪欧却先动了。他愤怒地冲到了两名船员面前，怒吼着：“你们在干什么！”

两名船员吓了一跳，看着背后突然冒出来的奥斯顿家的小少爷愣了一会，其中一个才反应过来，嗤笑道：“这还看不出来吗？送到拍卖会上拍卖啊！”

迪欧难以置信道：“她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亵渎她的尸体？”

“我是对死人没什么兴趣，但是架不住有的人就爱这一口……”

眼看朋友越说越离谱，另一个船员连忙插嘴道：“迪欧少爷，把这个精灵的尸体送到拍卖会拍卖，是歼灭公的意思，我们只是听命行事。”

“歼灭公……”迪欧不敢相信地喃喃道，他视线往上飘了一下，又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残忍的东西一样迅速移开。一番挣扎后，少年咬牙道，“我去找歼灭公！”

说完，迪欧转头就冲向了女武神号，菲力等人急忙上去阻拦。就在一行人僵持的时候，被众人忽视的雷哲却悄悄绕过所有人，回到了女武神号，站上了魔力浮板。

“这个东西怎么开来着？”雷哲有些头痛地看着魔力浮板栏杆上的操作装置，正想乱按一通时，一只被鳞甲包裹的手越过他开启了魔力浮板的开关。

雷哲转身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他的尤金，靠在栏杆上笑道：“还能注意到我，看来你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愤怒啊！”

“……往哪走？”尤金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正如雷哲所说，不含一丝愤怒的情绪，如往常一样平静无波。

“还能去哪，舰桥室。”雷哲让出操作位置，看着尤金驾驶魔力浮板。

在抵达最上层甲板前，一直沉默的尤金忽然说道：“我以为你会趁机逃走。”

雷哲看向越来越远的出入通道：“……不是现在。”

魔力浮板抵达舰桥室外的走廊时，雷哲脸上的表情一下变得忧心忡忡起来。浮板刚一停稳，他就跳了下来，冲到门口的一位护卫面前急切地说道：“我、我要见歼灭公！”

护卫瞄了他一眼，公式化地回答道：“没有要事，任何人不得打扰歼灭公。”

雷哲急得满头大汗：“我、我真的有事，迪欧他……菲力他们不准迪欧见歼灭公，迪欧有事要找歼灭公，我……”

听着雷哲颠三倒四的话，门口的护卫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不过，虽然打从心眼里瞧不起这个乡巴佬哑炮，但他既然提到了迪欧就不得不重视。

护卫冷声打断了雷哲的语无伦次：“知道了，我去禀报歼灭公。”说完，他冲着大门另一边的护卫点头示意，等他走过来挡在了雷哲面前后，转身推开门进入了舰桥室。

几分钟后，护卫走了出来，二话不说就驾驶魔力浮板飞了出去。几分钟后，迪欧、雷蒙德、蕾拉乘着他的魔力浮板一起飞到了舰桥室，身后跟着驾驶另一个魔力浮板的菲力等人，甚至还有那两个运送精灵尸体的船员。

急得团团转的雷哲连忙迎了上去，看着迪欧关心地问道：“迪欧，你没事吧？”

迪欧摇摇头。菲力他们虽然一心想阻止迪欧面见歼灭公，但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极力劝说而已。不过身体上没有遭遇暴力，不代表少年的内心没有受到刺激。显然精灵尸体这件事，让这位本性善良、又深受父亲平等思想教育的少年的精神饱受折磨。

随后，护卫领着迪欧进入了舰桥室，却拦下了其他人。众人等了十多分钟，迪欧才走了出来，脸色十分难看。

雷哲见状，小心翼翼地问道：“迪欧？歼灭公怎么说？”

迪欧垂着头，低声道：“歼灭公……同意销毁晨曦精灵的尸体。”

雷哲闻言松了口气，可看见迪欧沉重的表情后，他又急忙压低声音问道：“歼灭公骂你了？”

迪欧摇摇头，对雷哲露出一个像是要哭了的表情：“哥哥……我想回房间休息。”

“好。”雷哲一口应道。几人随即乘上魔力浮板，在众人的视线中扬长而去。

回到房间后，迪欧正要开口，雷哲却皱着眉抢先道：“我大概能猜到她跟你说了什么。先不说这个，那个傀儡契约是怎么回事？”

虽然从名字大概能猜出它的作用，但雷哲没想到这个契约还分等级，且从那名晨曦精灵的行为中，可以看出，这个契约的功用比他想象得大得多。

许是这个问题太过直白和沉重，迪欧和雷蒙德明显愣了一下，一旁尤金这时突然开口道：“傀儡契约分五个等级。”

在众人的注视中，深渊精灵脱下了面具和鳞甲，赤|裸着上半身，转身露出线条紧实、光洁无瑕的背部，反手摸着自己的颈椎说道：“第一级，傀儡纹刺在这里，傀儡能自主行动，但一旦主人认为傀儡背叛，傀儡纹会直接破坏颈椎，让傀儡失去行动力。”

“第二级傀儡纹会延伸到胸椎，傀儡依然能自由行动，但大部分行为会收到限制，魔力运转受限。”

“第三级傀儡纹直达腰椎，傀儡的语言能力和肢体能力受到限制。”

“第四级在骶椎也刻上傀儡纹后，傀儡基本丧失行为能力，魔力回路被破坏，无法使用魔法、武技。”

“到了第五级，傀儡纹会贯穿整条脊椎，傀儡完全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力，只能按照主人的命令行事，成为真正的傀儡。”

用自己的身体演示完傀儡契约的作用后，尤金转过身，看着雷哲，面无表情地说道：“傀儡纹会给傀儡的身体带来不可逆转的伤害，导致傀儡的寿命大幅降低，最多只能活到原本寿命的五分之一。所以傀儡契约从发明到现在几千年，鲜少有使用的记载，因为性价比太低。”

“直到精灵族战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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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漫长的旅程（12）

精灵族的寿命上千年，即便是五分之一也比人族大多数人活得久。不过……雷哲致歉道：“我没有恶意，不过为什么不用奴隶项圈？”

迪欧低着头轻声道：“因为精灵性情刚烈，宁愿死也不愿受辱。战争刚结束的时候，人族手上没有一个精灵族俘虏，他们全在被俘的那一刻自杀了。剩下的精灵族平民四散奔逃，不幸被抓住的即便戴上了奴隶项圈，只要他们明白自己即将遭遇什么的时候，都会选择直接破坏项圈自杀。”

“从那以后，为了防止精灵自杀，雇佣兵和奴隶主在发现精灵后会直接让他们失去行动力，然后让傀儡师给他们刻上傀儡纹，将傀儡契约强加在他们身上……”

成王败寇，这一点即便是在银河系也一样。可星际时代两个种族之间的战争最终都会走向谈判，实力不济的种族以割让利益的方式实现和平，最终达成种族间在技术和文化层面上的交流，星际联盟便是由此而成立。

从穿越到魔法宇宙开始，雷哲便一直觉得很奇怪。作为移民星球，卡罗拉不正常的贫瘠与落后很奇怪；兽人族因文明不发达被奴役很奇怪；精灵族战败之后落入这般田地更奇怪。奴隶制、君主制与诸侯制，都不应该是存在于星际文明的腐朽制度，却在这个宇宙里存在得理所当然。

稍微回顾一下星际联盟的发展史便能发现，任一星际文明，无论其演化过程如何千奇百怪，至少技术的进步需要的是一个相对开放平等的社会。约是阶层固化、封闭的文明，其科学技术发展越缓慢，反之则能加速发展。

能进入星际文明，说明人族绝不是一个封闭型的阶级社会，在历史上必定有过开放、平等的时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进入星际文明后，整个人族社会拐了一个弯，技术保留了下来，社会制度却全面倒退，人性中的劣根性在缺乏教育的社会环境中，展现得淋漓尽致。高层阶级的人为了稳固特权蔽明塞聪，底层阶级的人整日忙于温饱，而中层阶级没有上升通道，只能随波逐流。

这个盘踞了整个星系的帝国，腐朽而又糜烂，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快的臭味。

雷哲沉默了一会，让尤金先去换衣服，然后对迪欧说道：“如果说，第一次在z1793遇上兽人奴隶队是巧合，那么这一次可以肯定是歼灭公有意为之。无论她跟你说了什么，你首先要明白一点――你才十五岁，人生才刚刚开始，无论你决定要背负什么，首先要做的便是积累。既然逃不过被纪伯伦利用，那么就不要客气，趁自己还有利用的价值，想要什么就说，歼灭公会支持你。但是要记住，留在这的，才是属于你的，明白吗？”

迪欧看着哥哥食指轻叩太阳穴的动作，重重地点了点头。

等到晚上迪欧睡下后，尤金走到拿着酒杯站在舷窗前的雷哲身边，低声问道：“歼灭公为什么要这么做？”

雷哲笑了：“谁知道呢？可能他们就是因为志同道合所以走到了一起，却联姻失败；也有可能她一直深爱着咏唱者，想完成他的遗志。可能性太多，女人心也太难懂，我可猜不出来。反正我们现在受制于人，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尤金沉默了一会，默默指出一个事实：“今天你本可以逃离这种受制于他人的情况。”

过了好一会，雷哲才应了一声：“啊，那个啊。以后还有机会。”

“你知道没有机会了，”尤金转头看向舷窗外因穿越空间传送魔法阵而忽明忽暗的景色，“最后一个魔法阵距离奇美拉星域的边境线不到半个月的路程，只要进入了奇美拉星域，纪伯伦星已近在咫尺，你无路可逃。”

见雷哲没有说话，尤金继续道：“是因为在敌人入侵时，迪欧舍身救你的原因吗？所以你才没走，因为你知道，如果你走了，迪欧必死无疑。”

虽然刚登上女武神号时，雷哲给迪欧分析过形势，说他们俩都是棋子，只需要当两个娃娃听话就行。但实际上，他们俩只有两个结果――雷哲没有逃走，他死，迪欧活；雷哲逃走，迪欧死。

自从咏唱者死后，有资格继承奥斯顿家族长之位的人当中，雷哲是第一顺位，迪欧是第二顺位，而那位始作俑者必定也在顺位之中，因此他才会千方百计的要杀死雷哲和迪欧。

如今排在前面的两位继承人都落入了纪伯伦的手中，即便奥斯顿不想承认他们的继承权，纪伯伦也会逼着奥斯顿承认。接下来，纪伯伦便可以用两位继承人，和奥斯顿谈条件、交换利益。等一切谈妥之后，继承人便会交给奥斯顿，之后的命运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雷哲注定是被牺牲的那个，而未成年的迪欧，极有可能会被拿着他的“护身符”的人收养，进而失去继承权。但如果雷哲逃走，迪欧的继承权便会上升至第一顺位，作为家族继承人自然不可能被别人收养，而在鸢尾星域等待他的，只会是死亡。

这是一个你死我活的无解之局，雷哲从始至终都看得清清楚楚。原本一直坚定的选择迪欧死的雷哲，最终却看着自己生的希望从眼前滑过。

雷哲没有回答尤金的问题，而是靠在舷窗上，看着深渊精灵，调笑道：“那你呢？当时你也挡在了我们面前吧？你又为什么要为了我们去死呢？”

尤金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过了许久，他才缓缓说道：“今天那两个人提到的那家妓馆，我小时候去过，为了偷东西吃。里面的精灵都和那个晨曦精灵一样，身上刺着五级傀儡纹，不接客的时候像一座座雕像，接客的时候会根据主人的命令，展现不同的风情。我最喜欢在他们接客的时候去偷东西吃，因为那个时候食物很多很好吃。”

尤金垂下眼帘，用平静的语调说着残酷的话：“傀儡纹刺在人体上，依靠魔池里的魔力运转，每隔一段时间会因为魔池里的魔力耗尽而失效。这个时候，傀儡的主人会给傀儡喂食大量的药剂，让他们一直陷入昏睡，直到魔力恢复，傀儡纹被激活为止。”

“那天，我去偷东西吃，一个躺在床上不能动的精灵叫住了我，让我去杀了妓馆的老板。我没理他，他又说如果我杀了妓馆的老板，就能趁乱进入金库。那个时候我的天赋能力距离很短，体力也不够，一天只能用两次，所以我很少偷钱怕惹到麻烦逃不掉。而且在周围人对精灵满怀恶意的情况下，有金币我也花不出去。”

“我正准备走，他又说，只要我杀了老板，他就告诉我如何隐藏身份并且不用东躲西藏，在人族当中自由自在的活下去。这个条件打动了我，于是第二天我潜伏在妓馆内，杀死了妓馆老板。”

“等我回到精灵们接客的地方时，他们都自杀了，只有那个躺在床上的在等我。他问我看到那么多同族的尸体是什么感觉，我说，我没有感觉。从那天开始，我便成为了一个职业杀手。”

“从有记忆的那一刻开始，我便是一个人。不知道什么叫家人，什么是朋友，也没有族人的概念。我感觉不到幸福快乐，也不知道悲伤愤怒，一直独来独往。我甚至没有幼儿时期的记忆，如同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我和周围的人如此的不同，就像一颗流浪行星，直到我遇见了你。”

“上次你说我并非冷血无情，我才察觉到，原来在我心里多了这么多想去做什么的冲动，而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你变了，我也变了，我不知道这种改变最后是好是坏，但至少现在，感觉还不错。”

雷哲听完，笑着摇了摇头：“你只说对了一半，你确实是变了，而我没变，只是心软了。感情使人软弱、情绪扰人判断，你这种变化还真不知道是好是坏。如果将来你后悔了，欢迎来找我麻烦。”

说完，雷哲一口喝完了杯中酒，转身拍了拍深渊精灵的肩膀：“睡了，晚安。”

“晚安，”尤金目送雷哲离开，在他进房间前忽然说道，“那天我不是要救你们，而是想救你。”

雷哲脚下一顿，背对精灵摆了摆手：“谢了。”

关上门后，潇洒不羁的表象破碎，雷哲捂着胸口倒在了床上。

――尼玛，让你嘴欠让你嘴欠！问那么多干嘛？这下欠大发了吧！

第20章 奇美拉的纪伯伦（1）

正如尤金所说，半个月后，女武神号驶入了奇美拉星域。

在银河系，虽然成立了星际联盟，但不同种族依然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这些疆域依靠信标标记出边境线，在飞船驶入的时候，信标会视飞船有无登记信息发出一条或欢迎、或警告的语音信息，来提示对方已经进入哪个种族的地盘。如果遇上没有回应的可疑飞船，信标便会联系最近的空间站或巡逻舰，前来拦截。

而在魔法宇宙，同样也存在信标一样的东西。和科技宇宙的人类将信标做成亮蓝色的正方体不同，奇美拉星域的信标就是纪伯伦家族的纹章――盾面上一只简化版的奇美拉兽仰头咆哮。

据科普小能手迪欧说，这种信标都是魔导装置，除了标记出贵族封地的边境线外，也有一定的攻击力，能跟踪目标，其自爆的威力可以炸毁护卫舰级别的舰船。

女武神号自然不可能被攻击，而且在飞船驶过信标时，白色的纹章还发出了绚烂的光芒，将歼灭公返回星域的信号传了出去。等女武神号抵达奇美拉星域内的第一个空港时，空港外的空间传送魔法阵早已准备多时，飞船连速都不用减，便能直接穿过魔法阵抵达下一个空港。

在如此高效的操作下，女武神号仅用了半天时间，便飞到了奇美拉行星系的边缘。

作为奇美拉星域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奇美拉行星系拥有五颗行星，其中位于行星系第四轨道上的绿色星球，便是纪伯伦星。

在这长达五个月的漫长旅程中，从没有脚踏实地的雷哲，眼看终于要落地了，却并没有什么高兴的表情。他穿着菲力・纪伯伦刚才拿过来的礼服，靠着舷窗，看着越来越近的绿色星球，脸上的表情是难得的深沉。

“哥哥……”换好衣服的迪欧走到了雷哲身边。

“唔，挺帅，比我穿着好看。”雷哲打量了迪欧一番，难得地夸奖了一下弟弟。

迪欧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却又悄悄抬眼瞄着雷哲。在卡罗拉的时候，雷哲向来是衬衫、长裤，穿得十分随意。上了女武神号后，因为登船的仓促，他们都没带换洗的衣物，因此穿的是女武神号船员的标配――白色紧身衣配黑色外套。可他们俩一个身材瘦弱，一个未成年矮小，因此那身帅气的制服，穿在他们俩身上虽然称不上难看，却也好看不到哪去。

不过这身专门量身定制的礼服就完全不一样了。

迪欧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知道哥哥长得好看，不是精灵那种精致到不似活人的完美，而是非常有魅力，充满了男子气概的帅气。这其实挺奇怪的，因为雷哲身为哑炮，身上没什么肌肉，肩膀削瘦、胸膛单薄，怎么看也不符合传统审美对于男子气概的定义。

可是，当他懒洋洋地靠在舷窗上，偏着头看你的时候，那张神似歼灭公，又因为是男性所以显得更为立体的五官，一下子便跃入了视野中，牢牢地抓住你的眼球，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再配上他身上难得的正装，那种随性的痞气与始终挺直的腰杆结合在一起的独特气质，连正向他们二人走来的深渊精灵的美貌都没能拉走迪欧的注意力。

雷哲看向穿着鳞甲、手里捏着面具的尤金，一身管家服饰的雷蒙德以及批上斗篷的蕾拉，轻轻一笑：“都准备好了？那就走吧。”

雷哲一把揽过迪欧的肩膀，拉着他往房间外走去。作为歼灭公的儿子和贵客，他们要和歼灭公一起下船，接受纪伯伦为迎接族长归来而摆开的全套贵族仪仗。窗外，女武神号已经穿过了大气层，纪伯伦家族城堡所在的山峦已经若隐若现。

一般来说，飞船的起飞降落都会在星球轨道上的空港完成。但作为歼灭公的座驾，女武神号不光在星球表面拥有专属的码头，这个码头还和纪伯伦家的城堡――狮子堡相连。今天，为了迎接歼灭公的归来，狮子堡的码头不光飘扬着纪伯伦家族的旗帜，数得上号的族亲与家族下一代中的青年才俊都汇聚一堂，在码头两侧列队等候女武神号的降临。

人群中站在最前面的女人，看着缓缓落下的黑色巨船，低声问身后的男人：“真的带回来了？”

“嗯，说是连奥斯顿派去的保姆都一起带回来了。”

“呵呵，”女人挑眉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我那个冷血无情的姐姐也会做这么像个母亲的事？”

“那种情况下，也不好把他一个人扔下吧？”

女人嗤笑一声：“有什么好不好的，对于我那个姐姐来说，事情只有她想不想做，没有好不好做。”

握有实权的族亲们交头接耳地谈论着从未见过的歼灭公的儿子，纪伯伦家族年轻有为的下一代继承人们自然也不能免俗。站在队伍最前面，身体挺得笔直的青年，被身后的男孩捅了捅腰。

“哎，赛斯，你有没有和你哥哥通过话？那个雷哲长什么样？像不像歼灭公？”

名叫赛斯的青年纹丝不动，身姿挺拔地看着缓缓降落的飞船：“哥哥身为歼灭公的护卫队队长，事务繁多，我怎么可能随意打扰他。飞船马上要降落了，长什么样你们马上就能亲眼看到。”

“切，”娃娃脸男孩小声嗤了一声，转头和身后的女孩嘀咕了起来，“我觉得应该很像。就像我，和我妈长得一模一样，别人一看就知道我是她的儿子，不然歼灭公为什么要把他带回来？”

“对哦……”

赛斯・纪伯伦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心里冷笑一声。长得像又怎么样？在纪伯伦，实力才代表一切。长得像歼灭公就能得到纪伯伦家最强者的青睐吗？简直是说笑。歼灭公之所以带回他，是因为他有值得利用的地方。否则，那个纪伯伦最强最睿智的女人，不会把自己的耻辱亲自带回奇美拉！

赛斯・纪伯伦看着停靠在码头上，船头部分的黑色外壳缓缓分开的女武神号，眼神陡然一亮。

身穿红色长裙的玛格丽特・歼灭公・纪伯伦站在魔力浮板上，由菲力・纪伯伦驾驶着从飞船里飞了出来。和她一起站在浮板上的还有迪欧和雷哲，在他们身后，则跟着雷蒙德、尤金以及蕾拉。

歼灭公刚一现身，随着嘹亮的号角声，迎接的人群同时立正，右手锤击左肩，异口同声道：“恭迎歼灭公！”

面对众人的问候，玛格丽特一言不发，只是在魔力浮板路过站在首位的女人时，示意菲力停了下来：“伊莎贝尔，上来。”

伊莎贝尔勾唇一笑，抬脚上了魔力浮板：“好久不见姐姐，您气色看起来不错。”

玛格丽特难得弯了弯唇角：“还好，路上遇见些小虫子，不至于太无聊。”

“那就好，”说着，伊莎贝尔的眼神看向了站在后面的迪欧和雷哲，“让我看看，这一定就是雷哲吧？长得可真像姐姐您。”

雷哲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耳边传来玛格丽特冷淡的声音：“是吗？”

“是啊，除了眼睛颜色，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就是气质不太像，太腼腆了些。”

“那就好。”

这话一出，不光伊莎贝尔和雷哲一愣，连两旁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众人都愣住了。这话什么意思？意思是长得像好，还是气质不像好？

眼看着两个魔力浮板就这么飞进了狮子堡，一头雾水的众人连忙围在了女武神号面前，将从船上走下来的船员堵了个正着。然后在其家属的询问下，众人终于从船员口中得知了歼灭公对这个儿子的态度，以及这位原本会成为纪伯伦家继承人的少爷是什么样。

从没有单独见过，也没有特意嘱咐过，对奥斯顿家的小少爷更关注一些；性格腼腆，有些软弱，没什么见识，乡巴佬一个。

看来歼灭公说的那句话，是第二个意思啊！打探清楚了状况的众人心满意足地离去了。走之前，赛斯转头看向灯火辉煌的狮子堡，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

第21章 奇美拉的纪伯伦（2）

纪伯伦家的狮子堡建立在削平了的山顶上，从大门一直到悬崖码头处铺设着几百米长的红色地毯，两边则铺满了灰色的石板，在狮子堡门口回首眺望，视线无遮无拦，能一直看到地平线。高达十几米的石质拱门前方，左右各有一只巨大的、俯身低吼的白色奇美拉兽雕像，身上披着绣有纪伯伦纹章的红毯，看起来威势赫赫。

同样，在石质拱门上也垂挂着绣有纹章的红毯，走进拱门后，面对的又是一头白色奇美拉雕像。造型与纪伯伦纹章上的奇美拉兽一模一样，呈仰头咆哮的姿态，绕过雕像才算是正式进入了狮子堡。

雕像后方左右各有一扇大门，推开门便进入了堡垒的一楼大厅，地上同样铺满了厚重的红色地毯，十多米高的天花板上垂落下犹如开满繁花的水晶灯，两边的墙壁挂着装饰用的长挂毯，挂毯下方则是历代族长的画像，整个大厅因此显得十分肃穆。

宽阔到有些夸张的大厅里站着两列身着女仆与男佣服饰的佣人，在各自领头的女仆长与管家的带领下，女的屈膝，男的右手抚胸鞠躬，齐整整地喊道：“夫人、二夫人日安。”

歼灭公点点头，直接让菲力将魔力浮板开上了三楼。

狮子堡的一、二楼算是纪伯伦家族的办公地点，一楼大厅是宴会厅，再往里走楼梯后面是会议室，左右两边是厨房、餐厅与下仆居所，二楼则是办公室、护卫居所之类的。三楼以上才是歼灭公自己及家人居住的私宅，不过因为歼灭公父母已经去世，如今住在这里的，只有她们姐妹两人。

“这下好了，家里终于能热闹点了。”达到三楼的客厅后，几人走下了魔力浮板。伊莎贝尔一边和姐姐走向沙发，一边说道。

玛格丽特不置可否，问道：“魔法实验室建好了吗？”

“建是建好了，但是地点可能姐姐不会很满意。”伊莎贝尔无奈地笑了笑。

玛格丽特眉头微蹙：“在哪？”

“在学院里，”眼看姐姐眉头快皱一块去了，伊莎贝尔连忙道，“没办法啊，家里那几个老顽固说什么都不许我把实验室建在五楼，说魔法实验有一定的危险性，万一出什么事，谁负责？所以我只好……”

玛格丽特没有责怪妹妹，转头嘱咐菲力道：“准备一艘飞艇，供迪欧少爷使用。会开飞艇吗？”

迪欧点点头：“会开。”

“很好，以后每天让你的护卫陪你去……”

玛格丽特的话还没说完，迪欧连忙拉住雷哲的手臂插嘴道：“还有哥哥，还有雷蒙德和蕾拉……”

玛格丽特眉头一蹙，眼神从迪欧点名的三人身上扫过，最后说道：“兽人和女仆不行。”

迪欧还想说什么，坐在他旁边雷哲连忙拉了拉他的袖子，少年有些委屈地咬了咬唇，没有再开口。

伊莎贝尔将雷哲的动作看在了眼里，眼神微闪，随即道：“那就这么定了。放心吧迪欧少爷，奇美拉学院里虽然尽是一些武斗派，但他们知道分寸，我也特意打过招呼了，不会有人打扰你学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校长开口，他会安排好一切。”

“好的，谢谢您，二夫人。”

等到雷哲等人随女仆长去自己房间安置，菲力和另一位驾驶魔力浮板的船员告退后，伊莎贝尔看着自己的姐姐，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难怪你会带他回来，真没想到在那种地方长大的还能有这手腕。不过还是嫩了点，目光短浅了些。”

玛格丽特没有说话，拿起管家倒好的红茶轻轻抿了一口，才缓缓道：“奥斯顿家还没消息？”

伊莎贝尔端起红茶，轻笑道：“现在他们肯定焦头烂额得很。那个布莱恩连他哥哥的一半都不如，人杀了一次没杀掉还不认栽，非得再卖一次蠢。奥斯顿家那群老古董也是老糊涂了，尽做些因小失大的决定……哼，一群蠢材。”

“如果他们主动联系了，就一笔一笔算清楚。先把前面两件事谈清楚了，再谈后面的。”说完，玛格丽特放下杯子，起身离开了。

伊莎贝尔闻言皱了皱眉，喃喃自语道：“想要拖时间？有什么意义吗……”

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她了。伊莎贝尔一口喝完了杯中红茶，起身去了二楼。

有资格居住在纪伯伦星的，都是奇美拉星域的贵族，他们的孩子从小便在家接受精英教育，因此星球上完全没有基础教育学校。到是有不少的亲子设施，能让贵族们带着孩子在玩耍中早早地建立起自己的社交圈。

整颗星球上唯一一所学校，便是专收贵族子弟的魔斗士培育基地――奇美拉学院。由于纪伯伦星居民的特殊性，没有习武天赋的孩子会在年满十四周岁时，离开家前往其他行星系接受专门学科的进一步深造。而有天赋的孩子，则会在十二岁的时候就进入奇美拉学院，开始全天候的魔斗士训练。

作为在整个帝国都赫赫有名的魔斗士培训学校，奇美拉学院占据了一整块大陆，相当于纪伯伦星十分之一的陆地面积，学院内拥有多种地理环境，甚至还有长达上万公里的海岸线以及广袤的海域。校园内有多种魔兽，是整个星球上最危险的地方，每年都有学生因为特训而死在学院里。

不过虽然校园深处的环境十分危险，但只要自己不作死随便离开教学区，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危险。毕竟光是整个学院内五级以上的魔斗士导师所释放出来的威能，便足以威慑那些魔兽了。

第二天早上五点，奇美拉学院高年级学生准时起床，开始一天的训练。相比于其他的体术练习，清晨的体能训练是最轻松的，也因此，八卦之心一点也不比平民少的贵族子弟们，一边跑步，一边把昨天有资格去迎接歼灭公的人围在中间，你一句我一句的八卦起那个神秘的歼灭公之子来。

“真有那么像？”

“真的，”娃娃脸男孩重重地一点头，“简直是一模一样！就像我和我妈那么像，不，比我们更像！”

周围人群一片哗然，几个女孩子激动地交头接耳：“那么像，肯定很帅吧？男版歼灭公什么的，也太完美了吧！”

“天啊，如果他不是个哑炮，我肯定非他不嫁！”

“他要不是哑炮，也轮不上你啊！神圣帝国的女人随便他挑。”

女孩子们为雷哲的帅而激动，男孩子们则将注意力集中在歼灭公对他的态度上。

“歼灭公对他的态度我到不觉得意外，我意外的是，歼灭公为什么要把他带回来？”几个男生跟在赛斯・纪伯伦的身后，低声讨论着。

“我知道，似乎是他把奥斯顿家的小少爷哄得不错，跟前跟后不说，开口闭口都是哥哥、哥哥的，大概是因为这一点才把他带回来的吧？”

“真的吗？”

“千真万确，昨天我哥回家时在餐桌上说起的。也不知道他给那个小少爷灌了什么迷魂汤，或者奥斯顿家的人就是这么愚昧？”

“说话注意点，奥斯顿家的人愚昧，那曾经嫁给他们族长的歼灭公算怎么回事？”一直沉默不语的赛斯突然开口道。

“……是我失言了。”

“说起来，昨天我姐说，那个人还带着一个兽人当管家？”眼看气氛冷了下来，另一个男生赶紧开口解围道。

“对，确实是，昨天我也看见了。”

“恶！好恶心，歼灭公居然准许他进入狮子堡？”

“估计是为了奥斯顿家的少爷吧？不是说他把小少爷哄得好吗？只要能让小少爷乖顺点，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现在人已经在纪伯伦星了，插翅难飞，应该不用照顾他的心情忍让这么多吧？”

“我听说，那个小少爷身边有一个深渊精灵护卫，歼灭公是不是为了得到他的契约，所以才这么忍让？”

“深渊精灵！？”

一声惊呼引来了八方关注，队伍顿时乱了，男男女女拼命往前挤，追问着具体细节。

“什么深渊精灵？”

“真的有深渊精灵吗？我听人提起过，还以为是谣言！”

“男的女的？”

“够了！”赛斯一声怒吼，队伍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有闲情打听这些事，不如好好练练体术！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天赋卓越的赛斯・纪伯伦不光是在班级里极有威信，在整个家族都非常有名。还未毕业便已踏入二级魔斗士的境界，修炼速度之快，领悟力之高，即便是在全民尚武的奇美拉星域都是罕见的天才，而他今年才刚满十九岁。

按照他的年龄和修炼速度，几乎可以预见他将在五十岁时踏入高等级魔斗士行列，并且有一窥顶级境界的实力。如无意外，下一任纪伯伦族长将会在他和他哥哥菲力・纪伯伦之间产生，而天赋更胜一筹的赛斯，胜面更大。

对于未来族长的话，没人敢不听，除了娃娃脸男孩之类的捣蛋份子嘴里忍不住嘀咕了几句外，所有人都乖乖地恢复了列队，闷头跑着。

而刚被奇美拉学院高年级学生热议的二人，此时正在来的路上。

迪欧坐在飞艇魔法中枢的正前方，在其展开的魔法阵上点来点去，嘴里却一直在嘀咕：“为什么昨天哥哥你不让我说下去啊，把雷蒙德和蕾拉留在狮子堡我总觉得不安全，万一要是谁……”

“把他们俩带上才是不安全，”雷哲站在舷窗旁，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漫不经心道，“狮子堡至少还有歼灭公，奇美拉学院除了来去自如的环境，有什么？要不是为了那些素材，我都想躲在狮子堡不出门。”

“……尤金不穿装备行吗？”似乎无意中窥见了哥哥怂怂的一面，迪欧机智地转移话题道。

“无所谓。”穿着常服，露出脸的尤金回答道。

“昨天遮脸，是不想在歼灭公的迎接仪式上引起什么骚乱，但是现在嘛……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何必欲盖弥彰，还不如大大方方的亮出来，呼吸还顺畅点。”

说着雷哲走到迪欧身边，看着地图上越来越近的目的地，问道：“一会到了实验室，知道怎么做吗？”

“知道，”迪欧点点头，“要矿物和动植物，最好是未经处理的。”

“错，”雷哲抬手给了迪欧一个脑瓜崩，“第一件事，先看实验室缺什么设备，做戏做全套；第二件事，给你一天的时间，学会治愈术。”

“……啊？”

第22章 奇美拉的纪伯伦（3）

“一天的时间就要我学会治愈术太难了……生命系魔法是最复杂的魔法体系之一啊！”验收了魔法实验室的迪欧一边碎碎念，一边拿出魔导书狂抄魔法符文。

“你不是四岁开始就跟着父亲学习魔法了吗？我怎么感觉你学了十年什么魔法都不会？”雷哲斜靠着书桌，打量着魔法实验室，越看越觉得有趣。

作为高魔宇宙的魔法研究室，展现在雷哲面前的魔法实验室与他记忆中母亲的化学实验室惊人的相似，整体分为三个房间，一个办公室，一个精密仪器室，一个分析实验室。在设计上，魔法实验室遵循古律，整体呈圆筒状，分为三层，三个房间从下至上依次排序。

虽然仪器的外观差别非常大，每一层中间还开着大洞，铺着透明的玻璃，二楼还有个金属制成的魔法媒介悬浮在玻璃上，复杂的魔法阵不停地翻转，但却让雷哲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学习魔法哪有那么简单啊，”迪欧有些崩溃地低声喊道，“光是符文就够人背的了，还要记下复杂的运行规则，熟悉元素成分与相互之间的反应，然后才能接触构建魔法阵。而且父亲这十年都在让我学习精神系魔法，我压根就没接触过生命系魔法啊！”

“精神系魔法？”雷哲挑眉问道。

“对啊，精神感知、扰乱、记忆读取还有构筑屏障等等，精神系魔法是最艰深的魔法之一，学得好的话能使魔法师的施法速度提升百分之十以上呢！”迪欧一脸得意道。

“是吗？那你学得如何？”

“……学会了两个。”

雷哲坏心眼地追问道：“哪两个？”

“精神感知和屏蔽……但是我学得可好了！我能在感知到别人的瞬间展开屏蔽魔法！连父亲都夸过我！”

“哦，是吗，”雷哲不怎么感兴趣地摆摆手，“你要是能在今天内学会治愈术，我也夸你。”

“……”可恶的哥哥！气成一只球的迪欧埋首书中，开启忘我的学习模式。

见迪欧终于安静下来努力学习了，雷哲满意地点点头，在实验室里四处溜达起来。

同样无所事事的尤金见雷哲上了楼梯，默默地跟了上去，等确定走出了迪欧的听觉范围后，深渊精灵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着急地要迪欧学会治愈术？”

“因为我怕死啊。”雷哲笑道。

“……跟你的逃跑计划有关？”

“唔，可以这么说。他越快学会治愈术，我能逃走的可能性就越大。”雷哲看了一圈造型古怪完全看不出其作用的仪器后，又上了三楼。

“雷蒙德不是会治疗法术吗？”追在他身后的尤金不解地问道。

雷哲拿起桌上几只带着软木塞的试管，仔细看了一下后，放进了自己的兜里：“雷蒙德的魔力不够，而且我要做的事，对素材的新鲜度要求很高。再说狮子堡人多眼杂，也不适合做这个。”

尤金更疑惑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雷哲笑了，从另一个衣兜里拿出一株植物在尤金面前晃了晃：“等迪欧学会治愈术的时候，你就能知道了。”

尤金看着眼前这株雷哲在实验室门口顺手摘的野花，困惑地皱起了眉。

尽管迪欧废寝忘食、刻苦钻研，但学习魔法并不是记住魔法阵那么简单。符文的作用、魔力的运转，乃至展开魔法阵后符文的变化和框架的变形都必须得了熟于心。这不仅仅是需要强大的记忆力，更是要魔法师理解魔法阵运行的原理，这样才能在施展的时候视情况及时调整，节省魔力。不然便有可能发生想要治疗手指头的割伤，却动用全部的魔力去治疗脚臭这样说出去会被人嘲笑一辈子的蠢事。

因此在突击学习了一个星期后，迪欧勉强地学会了治愈术，却在一个月后才敢真正对人施展。为此，三人在实验室吃了整整三个星期的穴兔，导致他们现在看到灰色的皮毛都有点反胃。

这天，已经熟练的施展治愈术且魔力充沛的迪欧，被哥哥拉到了三楼分析实验室，摁着肩膀嘱咐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的手是怎么受伤的吗？”

迪欧瞬间就想起了哥哥在自己面前血肉崩溃的右手，视线不自觉地就往自己的左肩上飘：“嗯，记得。”

“待会无论看到什么，视线都集中在我的右手上，一旦看到血，立刻施展治愈术，明白吗？”

迪欧咽了口唾沫，重重地点了点头。

雷哲松开迪欧，走到了三楼中间的玻璃地板上，从衣兜里拿出了刚摘下来的野花与一个试管。将野花和打开了软木塞的试管放在了地上，雷哲退后两步，抬头看向尤金。见深渊精灵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他笑了笑，对着野花和试管抬起了右手。

在迪欧和尤金震惊的目光中，野花和试管飞了起来。原本盛开着黄色花朵的植物，花瓣瞬间崩散，叶子也纷纷掉落，等它们悬停在雷哲身前时，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花茎。紧接着花茎也开始变形，先是变成了一团绿色的液体，接着迅速褪色，很快就成为了大约拇指大小的透明无色液体。

在这期间，雷哲似乎承受了很大的痛苦，额头不断的冒出冷汗，右手指尖也在花茎变为液体时开始崩裂。

迪欧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超出常识的一幕，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眼看雷哲右手指尖的血肉开始往下掉，尤金上前一步在迪欧耳边吼道：“治愈术！”

迪欧整个人一震，连忙举起手杖，强迫自己清空杂念，将治愈术的魔法阵从脑海深处翻出来，投射在雷哲的脚下。

很快，一个白色的魔法阵在玻璃地板上展开，魔力流经其中飞速地转化为能量促进组织再生，使雷哲手上的伤口以惊人的速度痊愈着。

半分钟后，透明无色液体飞入试管中，软木塞紧随其后封好了试管，然后落到了雷哲正在渐渐痊愈的右手上。

等到雷哲的右手完全痊愈后，迪欧切断了魔力供应，冲到了哥哥身边，有些愧疚地嗫嚅着：“哥哥……对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雷哲打断了：“没事，还算及时，这次也不怎么费力。不过以后我承受的压力会越来越大，你稍微慢一点，可能会跟不上我肉体的崩溃速度。”

迪欧连忙点头保证道：“知道了哥哥，下次我一定不会走神的！这次是太惊讶了……”说着，少年的眼神就飘向了雷哲手上的试管，一副很想把盖子打开舔一舔的样子。

旁边的尤金在仔细看过雷哲的右手，确定愈合后，一边递上毛巾让他擦去手上的血渍，一边也忍不住看向试管。

雷哲直接将试管递给了他们俩，边用毛巾擦血，边解释道：“别打开。里面的液体是从刚才那株植物里提取出来的，现在这个状态只是便于保存，以后还会进一步提纯。我之所以要收集素材，就是想提取类似于这样的物质。至于哪些素材里有，哪些没有，要我看过才知道，因此素材的种类越多越好，状态越原始越好。”

加工过的素材，里面的元素会发生变化，本身就是魔法师的迪欧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将试管还给哥哥后，少年欲言又止地看着雷哲。

能明白迪欧想问什么的雷哲，又看看同样一脸好奇的尤金，思索了一下后，有些自暴自弃地说道：“我的能力……可以掌控万物。”

看着眼睛陡然一亮的迪欧和尤金，雷哲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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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奇美拉的纪伯伦（4）

从本质上来讲，科学和魔法其实都是研究世间万物与其运行规律的方法。只是因为魔力这种东西，让魔法研究看起来玄之又玄。因此，在魔法宇宙，每一名魔法师都是科学家，他们都具备科学家的基本素养――远超常人的好奇心。

迪欧自然也免不了俗。自从亲眼看见哥哥的能力后，他便一直想搞明白雷哲的能力是从哪来的？其原理是什么？可雷哲怎么回答？因基因进化而导致大脑变异，进而由此产生的超能力哪怕是前世的科学家都仍处于研究阶段。否则他怎么会在研究所长大，从有记忆起每天的行程就是配合各种实验？

即便是把自己对于周围世界的感知描述给迪欧听，他也无法理解意念是如何去影响物质，甚至于使元素发生变化。这一切在高魔宇宙都是借由魔力完成的，没有魔力回路的雷哲就像是进屋不走门直接穿墙而过一样，迪欧怎么也理解不了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到最后迪欧甚至把远古人族那一套封建迷信套用在雷哲身上，认为他的“魔力亲和度”非常高，所以才能在没有魔力回路的情况下，控制周围的魔力，进而完成对元素的掌控。

至于符文、魔法阵等工具都被少年选择性遗忘，将哥哥直接送上了神坛。

心累的雷哲表示：弟弟你高兴就好。

虽然抵达纪伯伦星的第二天便找到了强化药剂配方所需成分之一，但接下来在迪欧学习治愈术的一个多月里，雷哲再也没能发现第二种成分。尽管一开始就做好了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的心理准备，可现在的他缺的恰恰就是时间。奥斯顿再怎么不甘心，也知道拖得时间越长，越会陷入被动，两个家族间的谈判或许已经开启了。一旦他们达成协议，他的生命就会正式进入倒计时，奥斯顿如果狠一点，他可能连鸢尾星域都到不了。

正如雷哲所想，奥斯顿其实已经和纪伯伦接触过了。可是因为歼灭公的暗示，整个协商的过程还未开始便陷入了僵局――纪伯伦坚持要调查清楚当初发生在卡罗拉星的、所谓“船员叛变”事件的始末，清查相关责任人，为纪伯伦族长之子的遭遇讨回公道，才肯与奥斯顿的人坐下协商继承人的问题。

且不说奥斯顿听到纪伯伦大义凛然的回话后，肝儿气得有多疼。负责整个协商谈判的伊莎贝尔・纪伯伦到是兴致颇为高昂，她简直是有点迫不及待地想将这件事泄露出去。只要一想到那些自以为窥得歼灭公心思的人，在听到这件事后的表情，她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可以和奥斯顿的人大战三百回合。

于是，奇美拉学院里原本已经沉寂的关于雷哲的讨论，再次甚嚣尘上起来。

“再怎么说，那也是歼灭公唯一的儿子，被人蓄意谋杀未遂，难道就这么算了？”

“什么儿子？耻辱差不多。歼灭公应该只是从家族利益方面考虑才翻旧账的吧？”

“反正我觉得挺莫名其妙的，整件事如何解释端看奥斯顿，我们又没办法验证他们的话，除了拖时间，我看不出来有什么作用。”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啊，纪伯伦族长之子被暗杀，我们却不闻不问，面子往哪搁？”

“问题是他的地位从头到尾都没得到承认过，难不成为了这件事，还要承认他继承人的身份吗？”

砰一声巨响打断了餐厅里众人的议论纷纷，赛斯・纪伯伦寒着一张脸站了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中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餐厅。

赛斯只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在燃烧，不甘、怨恨和微妙的嫉妒充斥着他的内心。就像奇美拉星域每一个向往强大力量的孩子一样，赛斯是听着歼灭公的事迹长大的。

原本只是纪伯伦旁支不起眼的小贵族，初入奇美拉学院甚至一点体术都不会，但却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与出类拔萃的天赋，二十岁毕业时便已是三级魔斗士。之后进入军队，在狮鹫星域的叛乱中屡获战功，曾仅凭一人之力击沉了叛军的战舰，其继承纪伯伦族长之位时获得的称号也由此而来。

六十八岁时在狮子堡前摆下“荣耀之战”的擂台，在打败族长后，守擂直至无人应战，最终成功即位，成为纪伯伦家族第三十六任族长。

强大而又美丽的歼灭公，不光是赛斯的偶像，更是他向往奋斗的目标。对于他来说，歼灭公的荣耀与尊严，比他自己更加重要。因此，当他得知歼灭公的儿子居然是个哑炮的时候，那种愤怒燃烧理智的感觉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开始憎恨奥斯顿，憎恨那个玷污了歼灭公的荣耀的孩子。

随着年龄的增长，这股怨恨被理智掩埋，甚至因为天赋卓越而得以数次面见歼灭公的原因，赛斯心里隐隐有个念头――他将拼尽全力让自己的名字响彻帝国，让他们知道，纪伯伦还有他赛斯・纪伯伦捍卫奇美拉兽的威严，守护歼灭公的荣耀与领土！

可如今，歼灭公却表现出对那个废物儿子的关心，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这都让赛斯难以忍受。

从餐厅冲出来的赛斯，因距离第一节 课还有段时间，内心烦闷无处发泄的少年干脆在教学区没头苍蝇般乱窜起来。他一路疯跑，没有目的地，也无视树丛围墙之类的障碍，一路横冲直撞，直到翻进一堵新建的围墙里，与墙下路过的少年四目相接。

“……雷、哲！”

看着骑在墙上咬牙切齿的少年，雷哲一脸茫然：“你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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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奇美拉的纪伯伦（5）

赛斯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遇见让他如此烦躁的正主，心情愈加恶劣想都不想就从墙上跳了下来，张嘴就火力全开：“这里可不是你这种废物能进来的地方！滚出去！”

眼看对方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雷哲二话不说脚下一拐，直接退了一步正好给一旁冲出来的“脑残粉”让出了作战位。

“你说什么？！谁准你这么侮辱我哥哥的！你是谁！擅自闯入还大放厥词，简直无礼之极！”

赛斯这才发现，原来墙下可不止雷哲一个人，奥斯顿家的小少爷和传说中的深渊精灵都站在他身边。眼神从深渊精灵身上一滑而过，赛斯看着迪欧，眸色深沉道：“奥斯顿少爷，这里是奇美拉学院，是帝国最顶级的魔斗士培训学校，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玷污它的威名！”

只是站在学院里就被扣了个玷污学院威名帽子的雷哲，站在迪欧身后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迪欧一听就气炸了：“什么玷污威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赛斯嗤笑一声：“什么意思奥斯顿少爷还不明白吗？一个连魔力回路都没有的废物，站在帝国魔斗士最高学府的土地上，就已经玷污了这片土地上千年来无数人拼死搏杀而夺得的荣誉！他连踏入奇美拉星域的资格都没有！”

迪欧气得发抖，大声道：“雷哲哥哥是歼灭公的儿子……”

“歼灭公才没有他这样的废物儿子！”迪欧的话像是踩到了赛斯的痛脚，他大声怒吼着，属于二级魔斗士的气势也随之倾泻而出。

现在还只是魔法学徒的迪欧自然无法抵抗二级魔斗士，脸色顿时一变。旁边的尤金默默上前将少年挡在了身后，雷哲也从迪欧身后溜达了出来，站在深渊精灵旁边，看着赛斯笑道：“你说的对。对于一个荣耀之地来说，失格之人的任意践踏的确是奇耻大辱。”

赛斯死死盯着雷哲，低吼道：“知道就快滚！”

“不过据我所知，我所站的地方虽然曾经属于奇美拉学院，但现在，这里是我弟弟的魔法实验室。” 雷哲慢悠悠地说道。

雷哲这话一说出来，迪欧顿时反应过来，从尤金身后蹦了出来，骄傲脸地大声说道：“就是！这里是我的魔法实验室！我的实验室想要谁来谁就可以进来！”

听到魔法实验室五个字赛斯眼角一抽，抬头环顾四周他才发现，就在雷哲三人身后有一幢白色的、仿造魔法塔形制而建成的桶状圆形建筑物，四周都没有窗户，是十分典型的魔法建筑物。

这就很尴尬了。按理来说奇美拉学院作为一个培养魔斗士的学校，里面应该是除了医院外，没有任何魔法建筑才对。但这里不但出现了一个魔法实验室，又位于整个学院教学区最核心的地方，周围被医院、学院办公楼等重要建筑物包围，俨然一副被重点保护的姿态。

稍微动脑子想一想便能就知道，能在奇美拉学院里划出这么一块地，建这么一栋建筑物的人，除了歼灭公没人能办到。

赛斯想到这，脸色顿时五彩缤纷了起来，到最后他铁青着一张脸转身翻上了墙头。骑在墙上他还不忘回头狠狠地瞪了雷哲一眼，眼神里满满都是“走着瞧”、“有本事别让我在外面看到你”这类丧家犬专用狂吠语，看得雷哲一头黑线。

眼看人消失在围墙外，迪欧恨恨道：“跑得很挺快……啊！他还没有道歉啊！这个坏蛋！”

雷哲连忙拉住就要往墙上窜的弟弟，哭笑不得地说道：“算了算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做，别理他。”

迪欧这才作罢，和哥哥一起往实验室走去。站在他们身后的尤金看看雷哲的背影，又回头看了下赛斯翻过的墙头，才抬腿跟了上去。

憋了一肚子火离开魔法实验室的赛斯，直到在体术练习时把全班同学挨个揍了一遍后，才渐渐冷静下来。回头再一想偶遇雷哲时发生的事，少年皱着眉陷入了沉思。

那个人真的是众人口中那个性格腼腆、软弱，没有见识的乡巴佬吗？虽然他一开始确实选择了回避，可无论是问他是谁时的态度，还是后面的应对，根本和传言中描述的人没有丝毫共通之处，甚至可以说完全是两个人！

傍晚，结束了一天训练的赛斯・纪伯伦在回宿舍的路上扭头朝学院办公楼望去。在高大树木的遮掩下，连学院办公楼黑色的屋顶都若隐若现，白色的魔法实验室更是彻底的被周围的树木与建筑物所淹没，完全看不到一丝踪迹。

和他住同一个宿舍楼的朋友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赛斯？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赛斯收回视线，转身往宿舍走去。

接下来雷哲等人的日常渐渐变得规律起来，每天早上九点出发去魔法实验室，下午五点回狮子堡，如果幸运找到含有强化药剂分成的素材，便就地提取，晚上带回狮子堡放在蕾拉体内的魔法空间内保存。

而纪伯伦和奥斯顿的谈判则在这段时间里龟速推进着。在做了一份详细的情况说明，以及精心伪造了一份“船员叛乱”的监控后，奥斯顿终于将谈判协商推进到了下一步――赔偿歼灭公在回程路上遭遇到袭击时，舰船受损以及行程延误所造成的损失。

奥斯顿当然不可能承认袭击是他们指示的，纪伯伦手上又拿不出什么证据，于是两个家族又开始新一轮的口水大战。

如果说刚开始一个月雷哲还处于表面轻松、内心焦虑的状态，那么三个月的时间都过去了，连丁点风声都没传出来的情况下，他整个人都变得淡定起来。特别是在看到奇美拉学院校长送来的，据迪欧说是其他星域特产的素材时。

“校长说，奇美拉星域能买到的都在这了，还有不少还在路上，哥哥你快看有没有能用的？”迪欧兴奋地围着铺了满满一地的箱子转来转去，最后眼神闪亮地看向雷哲。

雷哲“看着”在他的感知里闪闪发光的分子们，笑道：“还真有不少，咱们先从简单的开始。魔力少于一半就停，不要勉强自己，咱们的时间……应该蛮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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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奇美拉的纪伯伦（6）

奇美拉学院是住宿制军事化管理的纯武斗系学校，虽然学院里也有开设舰队指挥课程，但并没有专门分科目，而是以选修的形式供学生选择，整体的教学重心是偏纯武力值培养的。

也因此，学校一个月仅有两个休息日放学生们回家和家人团聚，平时整个校园禁止一切魔网链接设备。如若遇上诸如需列队迎接歼灭公这类不可抗力时，学校会调整休息日，总之缺的课、少练的时间是一定要补上的。

所以，在察觉到雷哲似乎与传言严重不符时，赛斯・纪伯伦没有机会第一时间求证。只能耐心等待休息日回家后，才和哥哥取得了联系。

菲力・纪伯伦作为歼灭公的护卫队队长，常驻狮子堡，一个月四天的假期，不一定能和弟弟碰上，因此兄弟俩通常在休息日用魔导设备联系。在惯例的互相问候后，赛斯迂回地问起了雷哲的事。

“哥，为什么歼灭公会把那个哑炮带回纪伯伦？”

菲力翻阅着货物清单，漫不经心地说道：“大概是他把迪欧少爷哄得不错吧？”

赛斯皱了皱眉：“就算他把奥斯顿少爷哄得好，我也看不出来把他带到纪伯伦有什么实际上的好处。”

“有这一条就够了。迪欧少爷能配合一些，把他带回来也轻松一点，而且在以后和奥斯顿的往来上，也能起到牵制作用，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你觉得他能顺利继承奥斯顿？”赛斯不可思议地问道。

菲力轻笑一声：“怎么不可能？有歼灭公的支持，又位列第二顺位继承人，奥斯顿总不至于放弃迪欧少爷让那个哑炮即位族长吧？”

“可是奥斯顿不是想杀了他们两个吗？那些曾经参与谋杀的人怎么可能会让他顺利即位？”

“没有歼灭公，当然不可能，”菲力放下了手上的清单，看着投影中弟弟的脸，“但别忘了，歼灭公曾经和奥斯顿族长联姻为的是什么。如今这么好的掌控奥斯顿的机会摆在面前，她怎么会放弃呢？你会这么问，是因为最近传出的关于谈判的消息吧？其实这些都是为了延长迪欧少爷留在纪伯伦的时间，毕竟想要增进感情，还是朝夕相处来得快。”

赛斯将信将疑道：“是吗？”

菲力信誓旦旦道：“当然。你看，这是歼灭公专门吩咐下来为迪欧少爷寻找的魔法实验用的素材。这么费心就是为了拿人换好处就完了？歼灭公可不是那么短视的人。”

一向盲目崇拜歼灭公、从不会质疑她的赛斯，沉默地点点头。又和哥哥聊了几句魔斗士修行上的事后，赛斯关闭了通讯器，几分钟后，他拨通了女武神号其余船员的通讯器，假借好奇的名义打听着雷哲在船上的所作所为。

那边赛斯对雷哲产生了怀疑，这边雷哲也陷入了瓶颈。

在歼灭公大力的支持下，雷哲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找到了近九成合成强化药剂所需的元素。其中七成的元素可以直接使用，两成有少许不同，但仍在可以改动的范围内。而且这种程度的分子式改变反应并不大，在不会引起他人注意的情况下就能得到想要的元素。

麻烦的是剩下的几种稀有元素，如果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素材，雷哲就只能自己动手合成。但这样的话，光是提取出合成元素所需的基本粒子就几乎会要了他半条命，而且元素合成时的强烈反应也无法掩盖。虽然现在有歼灭公在背后支持，但他们究竟要做什么想必她再怎么厉害也想不到，一旦他的能力暴露，那个女人会是什么态度也很难说。

雷哲看着手上的试管，暗暗叹了口气。只希望奥斯顿和纪伯伦的谈判能持续个一年半载，让自己能趁机找到所有的素材吧，不然真的只能鬼门关跑一趟了。

看着哥哥收好了试管，迪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有戚戚焉地跑到了哥哥身边：“这一次还真险，差点我的魔力就不够用了。”

雷哲拿起抹布开始擦拭玻璃地板上的血渍，笑道：“所以我才让你魔力不足一半就要说，每次提取元素所花费的时间并不是固定的。有时候哪怕你还有大半的魔力，也没办法支撑到结束。”

迪欧点点头，将手杖别在腰带上，拿起抹布和哥哥一起擦起地板来。一边擦，他一边瞅着雷哲的右手，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哥哥，你每次这么做，右手都要……不痛吗？”

雷哲心不在焉道：“痛啊。”

“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啊？”

雷哲愣住了：“我没跟你说过吗？”

迪欧一脸茫然：“没有啊！”

“……”雷哲无语了一会，“你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这么起劲的帮我？”

迪欧理所当然地点头道：“你是我的哥哥啊，而且我知道你不会做坏事，这就够了。当然，你要是能告诉我缘由自然好，不方便说也没关系。”

……这傻弟弟哟！雷哲忍不住给了迪欧一个脑瓜崩，然后在他满头问号的时候又抬手把那颗金毛脑袋揉成了一个鸡窝。

“……我之所以要提取这些东西，是想要合成一种药剂，希望它能强化我的身体。如果成功的话，以后我动用能力的时候，肉体就不会承受不了压力而崩溃了。”

迪欧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稍微想一想哥哥不受限制使用能力的场景，他眼神中不禁露出了一丝向往：“真能成功的话，哥哥一定能成为最厉害的魔法师！”

在迪欧的认知中，雷哲的能力是用意念直接控制周围的魔力，自然比用魔力回路汲取魔力，然后转为己用的他们要厉害得多。

实在是解释不通的雷哲只能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收拾好实验室后，三人正准备乘飞艇离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实验室门口。

“……雷哲。”赛斯・纪伯伦站在魔法实验室的大门外，眼神十分可怕地看着雷哲。

终于来了。雷哲唇角微扬，拦下了想要冲上去的迪欧，又拍了拍挡在他身前的尤金：“没关系，我和他聊聊。”

说完，他几步晃荡到实验室门口，冲着赛斯一笑：“进来坐坐？”

赛斯脸色一沉：“你果然是故意的。”

自从雷哲在他面前表现出与传言不符的言行后，赛斯就开始怀疑他是故意在他人面前表现得如此无害。多方求证之后，他更是有理由相信，做事滴水不漏的雷哲是故意在他面前暴露本性的。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面对赛斯的质问，雷哲笑道：“我只是想找一个聪明人合作，各取所需。”

赛斯嗤笑一声：“各取所需？”

雷哲脸色不变，点头道：“对，各取所需。”

几分钟后，赛斯离开了，雷哲和迪欧、尤金上了飞艇，朝狮子堡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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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奇美拉的纪伯伦（7）

雷哲等人抵达纪伯伦星已经半年了，奥斯顿与纪伯伦的谈判也终于推进到最重要也是最后的阶段――继承人的交接问题。

从奥斯顿来说，他们当然是希望能接回两个继承人，不稳定因素掌握在自己手中是最好的。虽然迪欧有个“护身符”处理起来有些麻烦，但还好人还未成年，实在不行当个傀儡立在人前也行。

而纪伯伦自然是极力主张由迪欧即位，并大言不惭的表示会亲自护送其前往首都星接受皇帝陛下的册封。这就很不要脸了，相当于明说要直接插手鸢尾星域的内政，奥斯顿怎么可能答应。

于是两家人在魔网上撕了个天翻地覆，战况日渐激烈。要不是魔网上打架毫无意义，两大家族早就掐了百八十遍了。纪伯伦狮子大开口，奥斯顿坚守底线毫不动摇，眼看谈判就此陷入了僵局。

不过如此一来，到给雷哲争取了不少时间，从全星系运来的各种素材都在他眼皮子底下走了一圈，生生凑出了几乎所有合成强化药剂的成分，唯独最关键的核心成分，一直找不到替代品。

是夜，雷哲让蕾拉把所有保存在魔法空间内的试管都拿了出来，铺了满满一床。

曾经，这些试管里的液体合成的药剂，因意外坠入了地球。明明是外星人强化身体的药剂，却和人类的基因产生了意外的反应，在短时间里推动着人类飞速进化。这种进化不仅体现在体质上，一小部分人的大脑进化，更是让一直饱受争议的超能力成为了现实。

虽然有百分之七十的人类都因为无法适应这种进化速度遭到淘汰，但存活下来的人类却依靠着进化后更加强壮的身体与卓越的智慧，迅速迈入了星际文明。而体质进化者与脑域进化者也因为进化方向的不同，而被分别称为超人与异人。

从强化药剂加速人类进化进程的那一刻开始，在之后的几百年里，超人和异人都是明确的两个进化方向。

超人在身体素质方面比起现代人有着质的飞跃，哪怕是体质最差的d级超人，身体素质与反应速度都远远超过现代人。s级超人更是有着极为恐怖的身体素质，甚至有人笑谈，除了不能飞、不能发射热视线，仅从身体素质来看，s级超人与漫画中的超人可以一战。

至于异人则因为高度进化的大脑，不仅智商远超同族，更是拥有仿若巫术般的超能力。心电感应、操纵力场、念动力和超感应，是异人拥有的四种基础超能力，并且按照能力强弱，与超人一样分为五个等级，最强为欧米伽级。

s级超人与欧米伽级异人，都属于人类的最高战力，在人类进行星际探索时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但也不可避免的存在分歧。人类星际历史上，仅超人与异人之间爆发的各种矛盾，便占了整部星际发展史一半的内容。

当人类的两股战力终于能够和谐共处，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发挥作用，推动整个种族前进的时候，雷哲出生了。

父母都是高智商的普通人，出生在地球实验室的雷哲，刚降生便表现出了c级体质与伽马级的超能力。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身体素质与超能力亦随之增强，一个人身上两个进化方向同时随年龄增强，这在人类历史上还是首次。

通常来说，大多数人出生时的身体素质都在d级以下，随着年龄的增长，其中一部分人体质也会随之提高，最终在成年时随着发育的结束而稳定下来；而体质一直未见增长的这部分人，有极少数会在青春期时出现能力暴动成为异人，然后在成年时能力级别趋于稳定。

唯有雷哲，不光出生便拥有高达c级的身体素质，还在婴儿期便发生了能力暴动，表现出伽马级别的念动力，而且两个进化方向同时随年龄发展，直至人类所能达到的巅峰。

这不仅是一个奇迹，更加预示着人类未来进化的方向。在雷哲死之前，已有好几名新生儿表现出和他一样的特质，人类的未来可谓一片光明。

这一切的变化，都是来自于这些试管中的液体。如今雷哲想复制强化药剂，希望它能从基因层面上改变自己的体质，其实承担着相当大的风险。

首先注射药剂后仅有百分之三十的存活率便是一道坎；虽然从自我感知来说，他现在的身体和人类没什么两样，但谁知道在不同的力量体系下，强化药剂会出现什么变化；就算这些都挺过去了，雷哲也不能确定强化药剂就强化在他想要的方面，要是进一步开发了他的脑域，他确实会变得更强，但离死也不远了。

如此多的风险，雷哲能做的，便是一丝不苟的复制出药剂，然后在注射后两指交叉祈求好运。如今万事俱备，只缺最重要的一个成分，哪怕再困难，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看来，得想办法联系赛斯・纪伯伦了。”

尤金皱了皱眉：“你就这么确信他不会告诉歼灭公？”

雷哲拿起一个试管随意抛接着，轻笑道：“那天来迎接歼灭公的人，一队年龄偏大，一队明显未成年。未成年却能来迎接歼灭公，说明他们不仅仅是贵族子弟，还是纪伯伦下一代中的佼佼者。而赛斯・纪伯伦在这群人中排首位，便表明了他的地位与受重视度。”

“一个在家族中备受重视的孩子，又如此的崇拜着歼灭公，他最希望得到的，是来自偶像的肯定；最不想看到的，是有人取代他的地位。因此他才会答应我，并且一定会保守秘密。”

一旁的雷蒙德问道：“可是少爷，你不是说歼灭公已经开始怀疑你了吗？她既然都已经帮忙找了这么多的素材给你，还需要瞒着她吗？”

雷哲摇摇头：“怀疑是一回事，知道真相是另一回事。处于怀疑阶段，她才会给我机会，让我有自保的能力。假如她真的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极有可能将我扣在纪伯伦。”

迪欧连忙插嘴道：“那还是不要告诉歼灭公了，我还想和哥哥一起回奥斯顿星呢！”

“……”雷哲撸了一把迪欧的头毛，“那你要尽快学会操作魔导医疗室哦！”

尤金闻言眉头紧锁道：“你要做的事很危险吗？”

“啊，如果你速度够快，就不会有危险，”说着，雷哲抬手戳了戳他的眉间，“你这眉头都快能夹死小动物了。放心吧，我命大着呢。”

尤金看着雷哲让蕾拉收起试管的侧脸，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头，许久才放下手。

几天后，赛斯・纪伯伦出现在了魔法实验室的门口。

“半个月后，中年级学生要进行长达一周的野外生存实训，学院医院有一半的魔法医师会随行。同时高年级学生会举行实战训练，如果对战的时候有学生重伤不方便移动，剩下的魔法医师会驾驶停在医院楼顶的移动魔导医疗室前往救助。到那个时候，位于医院顶楼的魔导医疗室里的医师会被最先抽调，这个是顶楼的平面图。”

赛斯沉着脸将一个小巧的投影装置抛给了雷哲。见对方轻松地接住了自己抛出的东西，他脸色十分难看地说道：“记住你答应我的话。”

雷哲笑道：“当然。”

眼看赛斯走远了，尤金不解地问道：“你答应他什么了？”

“唔，我答应他只要能让我避人耳目地使用魔导医疗室，我保证一年之内离开奇美拉星域。”

尤金不解道：“可是只要迪欧被人收养，你马上就会离开这里。”

“对啊，”雷哲笑了笑，转身走向迪欧，扬声道，“迪欧，魔导医疗室的平面图。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一定要学会如何操作魔导医疗室哦！”

迪欧底气有些不足道：“我、我知道了……”

第27章 奇美拉的纪伯伦（8）

半个月后，奇美拉学院高年级学生实战训练的当天，一直密切的注视着医院情况的尤金，在楼顶的移动魔导医疗室起飞后，立刻出现在魔法实验室的一楼，对雷哲点点头。

雷哲转头叮嘱迪欧道：“记住，无论我看起来如何糟糕，不要使用治愈术，把魔力留到操作魔导医疗室。”

见迪欧一脸紧张地点头后，雷哲抛出三个试管，右手伸出五指一握，三个试管应声爆裂，里面的液体在空中融合在了一起。在微观世界中，构成液体的分子被强行拆分成原子，原子又被继续拆成基本粒子，紧接着基本粒子被重组成这个宇宙没有的全新元素，再次凝聚成液体。在此期间狂暴的能量席卷了整个实验室，如果不是迪欧预先布置下的魔法阵，非但他和尤金会被波及，造成的动静也无法隐瞒。

整个过程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雷哲身体却承受了由内到外的巨大压力，裸露在外的血肉眼看着往下掉，魔法实验室一楼的地板被鲜血染成了一片血湖。到最后，雷哲的意识都开始模糊，耳中隐约传来迪欧的哭喊声，嘴里全是血液，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舌头……不见了。失血过多造成的意识模糊，使雷哲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重影。本想咬舌醒神，却感觉不到舌头在哪。凭着最后一丝意志，雷哲控制着液体进入了沾着血的试管，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向后倒去。

装着金色液体的试管应声掉落，在摔碎之前被一只深褐色的手握在了手心。左手扛着迪欧的尤金直接将试管塞进嘴里，紧接着冲过去用右手接住了雷哲的身体，然后一个空间跳跃出现在了魔导医疗室。

将雷哲放在手术台上，尤金拿出嘴里的试管，单手将一脸眼泪鼻涕的迪欧推到了控制台前，厉声道：“迪欧！他能不能活下去全靠你了！”

迪欧浑身一震，立刻扑在了控制台上，输入魔力激活了魔导医疗室。

另一边，失手将同学打成重伤的赛斯・纪伯伦，冷眼看着移动魔导医疗室降落，将重伤者笼罩其中。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时间，他慢慢地将目光转向其他人――既然有医疗室在，正好自己心里也非常不爽，何不再打几个看不顺眼的出出气呢？

于是，奇美拉学院最血腥残忍的一幕在这天发生了，一个学生站起来，好几个接着倒下去，除了动用移动魔导医疗室，连魔法医师们都亲自施法，个个累得魔池空虚，还差点耗空了素材。等到夕阳斜下，实战训练终于结束后，回到学院医院的一位魔法医师在下班前习惯性地清点了一下魔导医疗室里的素材库存，发现少了一小部分。

累得脑子都发木的医师愣了好一会，死活想不起来走之前有没有顺手拿过素材，其他同事又都下班了，找不到人核对数目。他眼睛发直地想了一会，干脆将减少的素材库存算在了移动魔导医疗室上，写进了消耗列表里。

正当他结束了所有工作，准备关门下班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医师连忙冲到窗前往外一看，距离医院不远处的白色魔法实验室升起了一股浓烟。

“看来要加班了……”魔法医师绝望地看着明显出了实验事故的魔法实验室，喃喃道。

“你说什么！”玛格丽特・歼灭公・纪伯伦失声惊叫道，一下子站了起来，手中的红茶杯也应声而碎，红茶淡红色的滚烫液体顺着她的手流到了白色的裙摆上，她却恍若无感，只是瞪着面前的菲力・纪伯伦。

鲜少，甚至可以说从来没有见过歼灭公如此失态的样子，菲力・纪伯伦心里咯噔一下，惶恐道：“迪欧少爷的魔法实验室发生了爆炸……”

没等他说完，玛格丽特厉声追问道：“迪欧受伤没？”

菲力连忙道：“没有！迪欧少爷安然无恙。只是……”

听到迪欧没有出事，玛格丽特明显松了口气，语气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什么？”

菲力缓缓道：“只是雷哲少爷晕了过去……”

玛格丽特眉头微蹙，接过一边管家递上的毛巾轻轻擦拭着沾满红茶的指尖，问道：“看过医师了吗？”

“医师给检查了一下，没有外伤，估计是被爆炸产生的冲击震晕了，休息一下应该就会清醒。”

玛格丽特点点头，转身回房换衣服：“如果明天还没醒，就让医师做个全身检查。魔法实验室的调查就交给你了。”

菲力连忙躬身行礼：“是。”

回到房间后，玛格丽特一边在女仆的帮助下换衣服，一边呼叫了女武神号的魔法中枢：“亚尔薇特。”

女武神号停靠狮子堡码头后，飞船的魔法中枢便与狮子堡的中枢连接在了一起，形成了遍布整个山头的巨型魔导器。

亚尔薇特听从召唤出现在玛格丽特身边，屈膝后用金属共鸣的声音回应道：“主人。”

“开启监控，目标……雷哲・纪伯伦奥斯顿。”

“是。”

魔导医疗室整体为魔晶供能，魔法师输入魔力开启后，按照病人的情况选择相应的魔导式，医疗室便能够自动执行命令。在此期间，魔法师主要的作用是监测病人状态，及时更改魔导式，以适应手术中的各种突发情况。

为了能让迪欧顺利操作魔导医疗室别把自己搞死，雷哲和他做了大量的工作，将可能发生的状况都考虑了进去，光是治疗方案就做了几十个。还好雷哲的状况虽然看起来凄惨，但比起疑难杂症还是简单了许多，重构皮肉、预防感染就行，不然凭迪欧一个人还真有点搞不定。

可是尽管结束治疗时雷哲各方面的数据都趋于正常，可迟迟没有清醒的情况还是把迪欧吓了个半死。后面的收尾工作如果不是尤金压着他，指不定会留下什么马脚。

等回到狮子堡后，迪欧更是愁眉苦脸地守在雷哲床边寸步不离，脸上满是自责。

一旁的玛格丽特见状轻声安慰道：“别担心了迪欧，医师不是说了吗，他只是被震晕了，并没有大碍。”

迪欧摇摇头，又点点头，双手紧紧握着哥哥的右手，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现在他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播放着整个操作魔导医疗室的过程，疯狂地回想着自己有没有哪个地方出错了，是否用错了魔导式……

站在房间角落的尤金，手里死死握着那个装着金色液体的试管，低着头看着地板，一边回想着雷哲倒下的场景，一边感受着胸腔里传来的阵阵抽痛。他第一次觉得，能感觉到如此多的情绪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雷蒙德和蕾拉则守在床的另一边，死死地盯着看起来似乎只是睡着了的雷哲。

玛格丽特环视了房间一周，将所有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过了一会，她又轻声问道：“迪欧，实验室发生了什么，怎么会爆炸呢？”

房间里一片寂静，堂堂歼灭公的问话再一次落空，迪欧只是摇头，看样子似乎是忏悔悲痛到无法回答。要不是医师说了雷哲并没有受伤，玛格丽特甚至以为他马上就要魂归天国了。

见迪欧实在是没有心情回答自己的问题，玛格丽特只能干巴巴的安慰了两句后就离开了。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她通过亚尔薇特监控着雷哲的房间，这一看，就一直看到了下半夜雷哲醒的时候。

雷哲刚一苏醒，一直盯着他的众人就围在了床前，迪欧更是哭喊道：“哥哥，哥哥！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没作好准备就进行解构实验……”

雷哲松开死死钳着迪欧的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声道：“知道就好。”

原本想把试管交给雷哲的尤金，见状不动声色地收好了试管。雷蒙德更是露出安心了的神色，对迪欧说道：“迪欧少爷，雷哲少爷既然已经醒了，您也快去休息吧，时间已经很晚了。”

迪欧点点头，又小声地和雷哲说了两句话，便招呼蕾拉和尤金离开了房间。整个过程看起来自然又正常，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玛格丽特看着雷蒙德掖了掖雷哲的被角，然后被他赶去睡觉的场景，挥手关闭了监控画面。在女武神号遇袭那天，她的确是感觉到了雷哲身上的魔力波动，那种浩瀚如海般的感觉比之她前夫艾伯勒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时她便怀疑，雷哲虽然没有魔力回路，但从他们二人那里继承来的魔池可能大得惊人。

按理来说，没有魔力回路就相当于空有魔晶却没有魔法阵，魔晶再多也只是一堆漂亮的石头。可那天雷哲身上的魔力波动，却让玛格丽特觉得，也许他找到了一种不通过魔力回路使用魔力的方法。虽然这样一来，终有一天他会因为得不到补充而消耗完继承来的魔力，但总归能在一段时间里自保。

于是为了让他有时间学习尽可能多的魔法知识，她才特意给迪欧建造了魔法实验室，并拉长了谈判时间。

但如果这样做会威胁到迪欧的安全，那么便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玛格丽特召唤出亚尔薇特中止了对雷哲的监控，然后让她通过魔网发送了一条加密消息。

望着窗外天边的鱼肚白，她低声喃喃道：“为了你想要的黎明……艾伯勒……”

第28章 奇美拉的纪伯伦（9）

第二天一大早，迪欧就带头冲进了雷哲的房间，因为怕歼灭公还在监视他们，所以他也不敢说太多，只围着雷哲嘘寒问暖。

雷哲好整以暇地享受着弟弟小狗般的跟前跟后，正把人指使得团团转的时候，余光瞄到尤金手上抛接的东西，顿时轻咳了一声，对迪欧说道：“没事了，歼灭公没有监视我们。”

迪欧松了一口气，连忙问道：“那哥哥你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问题？要不还是让医师给你做个全身检查吧？万一哪里没修复到位……”

“这个不急，先去吃早餐吧！然后再去魔法实验室把药剂合成了。”洗漱完毕的雷哲推着迪欧往门口走，顺手从尤金手里拿走了那个试管。

结果几人还没走到餐厅，就碰到了菲力・纪伯伦。他彬彬有礼地对迪欧行了个礼，满怀歉意道：“十分抱歉迪欧少爷，魔法实验室二楼的仪器受损有些严重，更换需要时间，因此暂时无法使用。”

迪欧愣了一下，但随即他便点点头，无所谓道：“那好吧。哥哥，吃完早餐我们去狮子堡的图书馆吧！”

雷哲应了声好，又对菲力点了点头，跟着迪欧进了餐厅。

用过早餐后，五人来到了图书馆，迪欧有些泄气道：“看来歼灭公不会让我们继续使用魔法实验室了。”

“嗯，意料之中。不过迪欧，你刚才表现得很不错，有长进。”说着，雷哲撸了把弟弟的头毛以兹鼓励。

“嘿嘿，”迪欧傻笑了两声，但高兴了没一会他又愁眉苦脸起来，“但是哥哥，你合成药剂的事怎么办？”

雷哲老神在在地打量起直达天花板足有好几米高的书架，顺手抽了本书，漫不经心地说道：“没事，等过几天歼灭公盯得没那么紧的时候，随便找个借口出去就行。只要避人耳目，不在狮子堡魔法阵内，在哪合成都一样。”

迪欧眼睛一亮，满脸希冀道：“可以说想去野餐吗？”

雷哲瞄了眼弟弟闪闪发光的眼睛，可有可无地点点头：“行，你决定就好。”

野、餐！从小父母繁忙，又没有亲近的朋友，童年基本上就在魔网、魔法实验室或者父亲办公室渡过的迪欧，顿时难掩兴奋之情，捧着一本《魔法符文全解》笑得像个小傻子。

雷哲轻笑一声，将装着金色液体的试管交给蕾拉，拿着一本《帝国史》坐在了落地窗前，仔细地看了起来。

之后几天，雷哲几人今天逛花园，明天泡图书馆，后天就在房间里玩棋类游戏。直到把整个狮子堡玩了个遍，迪欧才在一日的晚餐时，对歼灭公提出了想去野餐的要求。

玛格丽特用餐巾印了印唇角，抬眼看向迪欧：“野餐？”

“嗯，”迪欧点点头，有些害羞道，“我还从来没有野餐过呢。听菲力队长说，狮子堡附近有一个湖泊，景色非常优美，我想和哥哥一起去湖边野餐，可以吗？”

玛格丽特垂下眼帘，回忆了一下那个湖泊的位置以及周遭的环境，点头道：“去吧，那个湖确实很美。”

一边的伊莎贝尔笑道：“星空湖啊，我都好久没去了。虽然星空湖最美的时候要等到冬季湖边的花都开放的时候，不过现在也不错，夏天还能下水玩玩……”

雷哲听到伊莎贝尔的话，鼓起勇气邀请道：“那……不知道夫人和二夫人是否愿意和我们一起去湖边野餐？”

伊莎贝尔闻言眼睛一亮，拍手道：“好啊！姐姐，我们一起去吧！”

“公务……”

生怕玛格丽特不愿意去，伊莎贝尔连忙插话道：“没事，吃个午饭就回来，耽误不了多久的。”

玛格丽特眼神扫过雷哲和迪欧，沉默了一会后，同意了：“好吧。有什么想吃的，就告诉劳拉，明天中午十一点出发。”

站在她身后的女仆长劳拉对着雷哲几人屈膝行了个礼，野餐之行就此定下。

当天晚上，迪欧在雷哲房间里不解地问他为什么要邀请歼灭公姐妹二人时，雷哲笑了笑，翻着手上的《帝国史》缓缓道：“就算我不开口，伊莎贝尔自己也会提出来。这样还不如我来，还显得坦荡一些。”

迪欧有些担心道：“可是……哥哥你不是想合成药剂吗？”

“没事，这次不行就等下次。明天能去野餐，后天就可以去爬山，机会多的是。”

没想到野餐之后还能有其他行程，迪欧高兴得连蹦带跳地回房间了。雷哲目送迪欧离开，转头看向窗外。

“应该快到了……”

“什么快到了少爷？”从卫生间里出来的雷蒙德不解地问道。

雷哲将手上的书递给兽人：“没事，我去洗漱了。”

“……”雷蒙德低头看看手上的《帝国史》，眉头紧锁。

第二天中午，雷哲五人连同歼灭公姐妹、狮子堡女仆长和管家等九人，乘着飞艇来到了星空湖畔。在女仆长、管家忙着铺野餐垫时，迪欧拉着雷哲就跑到了湖边的小码头，解锁了停泊在码头的小船。尤金和蕾拉也跟着上了船，雷蒙德则因为块头太大，只能站在码头上，殷殷嘱咐着少爷们注意安全。

伊莎贝尔看着小船在迪欧的操作下展开了魔法阵在湖面上乘风破浪，听着远远传来的笑声忍不住微笑道：“还有一个多月，这孩子就要被接走了，想想还觉得有些舍不得呢。”

玛格丽特看着越来越远的小船，没有说话。伊莎贝尔早就习惯了姐姐的深沉，自顾自地说道：“说起来，精灵也不被允许进入神圣行星系吧？那个深渊精灵怎么办？”

“看迪欧。”玛格丽特言简意赅道。

“那十有八九会给雷哲吧，真是便宜那小子了，”伊莎贝尔哼了一声，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连忙道，“不对啊！雷哲会被奥斯顿接走，不就是白送给奥斯顿了吗？姐姐，这也太便宜他们了吧？不如你到时候劝劝迪欧，让他把那个精灵给我呗？”

玛格丽特瞄了妹妹一样，没说话，不过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伊莎贝尔哼哼了两声，到底是没敢再说什么，只是看着湖面上的小黑点，感叹道：“咏唱者还真是疼爱这个孩子，深渊精灵护卫，魔导人偶女仆，随便哪一个都能换一笔巨款。不过那个女仆就不能做得好看一点吗？”

实际上不光是伊莎贝尔，玛格丽特也对蕾拉的存在充满了疑惑。在她的记忆中，前夫虽然对于魔导人偶也很有兴趣，但大部分的精力还是放在事业上，并没有深入研究过。而且仅从这个人偶的外观便可以看出，制作她的人其实是非常用心的，整个头部轮廓与上半身十分完美，每一处的线条都经过精心设计，但最后却像是时间不够，匆忙安上了还未完成的腿，眼睛和嘴巴也是随便挖了两个窟窿、划了一刀便解决了。

不过，暂且不论这个魔导人偶的外表，仅凭制作她的工艺，一旦现世，应该会引起轰动才对。可在迪欧带着她登上女武神号之前，玛格丽特从来没有听说过类似蕾拉这样的人偶。

但话又说回来，自离婚以后，他们两人之间的联系便日渐减少，这么多年更是连面都没见过，如果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也很正常。

“……该就餐了，叫他们回来。”

那日野餐之后，迪欧便时不时拉着雷哲往外跑，不过因为身边总有外人，而且也不方便每一次都跑到狮子堡范围外，因此雷哲迟迟没能找着机会合成药剂。

好在当迪欧再次提出去星空湖玩的时候，歼灭公没有派人随行，雷哲趁机顺利合成了强化药剂。

看着拇指粗的试管里不过一个指节的液体，迪欧好奇地问道：“哥哥，你注射了这个就能强化身体吗？”

雷哲看着透明的金色液体，顿了一下才回答道：“……嗯。”

“那你现在就要注射吗？”

“不着急，”雷哲将试管交给蕾拉，冲迪欧一笑道，“走，不是想游泳吗？”

尤金看着兄弟俩一个猛子扎进了湖里，微微皱起了眉。

晚上，在迪欧睡着后，尤金敲响了雷哲的房门。见开门的雷蒙德脸色十分难看，精灵心里一沉，直接进门走到了靠着落地窗把玩着试管的雷哲面前，沉声问道：“……有多危险？”

雷哲没有惊讶尤金的深夜来访，偏头算了算直接道：“差不多两成的成功率吧。”

百分之七十致死，百分之十变异，百分之一强化脑域，仅有百分之十九的可能性会如他所愿，而且这还没计算直接注射的危险性。最初外星强化药剂在坠入地球大气层后，是通过地球的水循环进入人体，这个过程比起直接注射温和了无数倍，无论雷哲再怎么稀释也比不上。

尤金一听脸色瞬间变得和雷蒙德一样难看，屋里的气氛也因此而愈发的沉重。

“你现在的表情可比刚认识的时候丰富多了，”雷哲收起试管，边往洗手间走边不怎么走心地安慰道，“脸色别那么难看，说不定我运气不错呢。”

尤金终于按捺不住，一把抓住了雷哲的手臂，低吼道：“可是你已经决定在迪欧走后才注射，不是吗？”

如果趁迪欧还在，他们还能故技重施用魔导医疗室增加成功的几率。可是一来时间不够，二来……

“不然呢？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难道还非得搭上两条命？”雷哲抓着尤金的手腕，不容反抗地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出来，“如果成功了还好，没成功的话迪欧就会被送到奥斯顿……”

尤金反手拉住了雷哲的手，急忙道：“歼灭公不会……”

“歼灭公是不会让他死，可也会利用他达成自己的目的，”雷哲看着尤金拉着自己的手，忽然转动手腕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掌，然后转身走进了洗手间，“没有任何人的人生应该被绑架，哪怕是以大义为由。”

尤金愣愣地看着自己被雷哲捏过的手，久久无法言语。

第29章 奇美拉的纪伯伦（10）

一个月后，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遍了神圣星系――皇太子殿下即将莅临奇美拉星域，不日将抵达纪伯伦星。

顿时整个星系都因这个消息而传言四起，各种猜测在魔网流传，所有人都在问同一个问题：皇太子殿下突然到访纪伯伦所谓何事？

作为神圣星系的统治者、封地贵族宣誓效忠并纳贡的对象，勃尔都皇族为维持其崇高的地位，秉持着神圣、神秘的原则，鲜少公开露面。普通民众一生之中仅有三次机会能一睹皇室真容：新皇登基、皇族大婚、皇太子诞生。同时又由于皇室血统的高贵，皇族寿命普遍在两百年以上，因此除非这一代的皇帝特别能生，皇子公主们接二连三的结婚，否则许多人一辈子就只有一次机会能看见统治自己的人长啥样。

而皇室的这种低调，不但体现在曝光率上，同时也鲜少离开神圣行星系。皇太子虽然经常代替皇帝陛下进行巡视，但也甚少前往贵族封地。特别是如纪伯伦这样的大贵族，更是上百年都难得去一趟，即便是去也多半是应邀前往。这样不打个招呼说来就来的行为，千余年来掰着手指头数都没几次。

这里面除了考虑到安全因素外，更多的是政治上的考量。毕竟在帝国供职的也是这些贵族们，如何平衡贵族势力一直是皇室深思熟虑的一件事，尤其是未来的储君，更应该尽量避免和某一派系的贵族过于亲密。

如今，达米安五世已二百八十五岁高龄，继位在即的皇太子殿下却突然毫无征兆的到访纪伯伦，也难怪引起全网轰动，各种猜测层出不穷。

与魔网上的热闹相比，皇太子殿下的突然来访在奇美拉星域掀起的风浪也不遑多让。沿途空港不光要为殿下腾出专用航线，甚至还要为那些紧急赶往纪伯伦星的贵族们让道，整个星域的物流都因此延误了不少。

在纪伯伦星上，为了迎接皇太子，更是一片忙乱，贵族们一边抓紧时间做觐见的准备，一边相互打探消息，希望能得知皇太子驾临的缘由。

而即将迎接皇太子的狮子堡更是兵荒马乱，每一个犄角旮旯都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平时肃穆庄重的城堡被装饰一新，就连女武神号都被挪走，为皇太子殿下的座驾让出了位置。为此工程魔法师还专门对码头进行了紧急修改，以免因尺寸不合造成皇家旗舰无法停泊的窘事。

看着狮子堡里往来穿梭的女仆们，雷哲脸色异常的难看：“居然是皇太子……”

对于咏唱者将迪欧的“护身符”给了谁这件事，雷哲曾经仔细推敲过。这个人必定深得咏唱者信任，不一定和他志同道合，但肯定有一定程度上的共鸣，否则难以委托重任；他或她也必定是贵族，否则无法及时联络上歼灭公；在帝国朝堂之上拥有一定的话语权，不然无法阻止封地贵族的即位，亦不能威慑纪伯伦以免他们对迪欧出手。

最有可能的，就是在帝国任职高位的贵族，比如财务大臣、军务大臣之类的手握权柄之人。

而这其中最不可能的，就是皇族！

皇族为什么会插手封地贵族的内务？对于他们来说，封地贵族的内斗应该是最喜闻乐见的啊？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初奥斯顿和纪伯伦的联姻，皇室虽然没有表态，但从两家联姻破灭，皇帝陛下居然举行了为期一个月的舞会便可见一斑。在这种情况下，皇太子为什么会答应咏唱者帮他保下迪欧？除非……皇太子和那个女人是一伙的！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个好消息，雷哲却彻底的黑了脸。他找到迪欧，直接把人拉进了自己的房间，沉着脸问道：“迪欧，你想继承父亲的遗志，成为奥斯顿的族长吗？”

因为皇太子的到来而处于兴奋状态的少年，被当头砸了一句如此严肃的问题，整个人都懵了。看着哥哥脸上前所未有的严肃，迪欧将皇太子的事抛到了一边，低头仔细地思考了好一会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我想做点什么，但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知道那些是不对的，可是……”

“很好，”雷哲抬手摁住了少年的肩膀，直视他的双眼说道，“记住你现在的心情。你有想做什么的冲动，却不知道章法；知道这个社会不对劲，却也明白大势如此。就如同我曾经说过的一样，你才十五岁，不，马上要十六了。但依然年轻，身为魔法师，你的寿命不止百年。不要急着去改变什么，多听、多看，谋定而后动，懂吗？”

迪欧一脸懵逼地点点头：“嗯……哥哥，你为什么突然……”

看着迪欧那张茫然的脸，雷哲顿了顿，缓缓道：“皇太子……是来接你的。”

“……什么？”迪欧看看雷哲，又看看他身后的雷蒙德，接着又转头去看自己身后的尤金，发现大家都沉默不语却无人表现出惊讶，少年意识到，哥哥说的是真的，而且大家早就知道了。

“为什么……我不明白……”迪欧脸色发白的看着哥哥，脑子里糊成了一团浆糊。哥哥不是说他会被送回奥斯顿吗？也许会不太自由，但终究会回家的。他都想好了，到时候他会恳求歼灭公，让哥哥跟自己一起回奥斯顿，也许被人钳制的感觉并不好，但只要和哥哥在一起，他就觉得可以忍耐。而且哥哥那么聪明，那么厉害，他们一定能找到机会逃跑，到时候等待他们的，将是自由且无垠的星空……

雷哲心里暗叹一声，将迪欧领到沙发坐下，然后坐在他对面的茶几上，双手交握将事情逐一分析给他听：“……从父亲的角度出发，他其实并不希望你继承奥斯顿。因为他知道，一旦你回到鸢尾星域，等待你的不是死亡，就是被终身软禁。他希望你能自由自在的活下去，所以费尽心力，给你安排了最好的退路――被人收养，失去继承权。”

“但歼灭公却希望你能继承奥斯顿，因为她知道，想要改变帝国的现状，仅靠她一个人是不可能成功的。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她不但要保下你的性命，同时还不能让你失去继承权。那么最好的做法，就是由皇室出面，在你羽翼丰满前，提供庇护。皇太子和父亲是不是曾经有渊源？”

迪欧梦游般喃喃道：“父亲……曾经是皇太子殿下的老师……”

“难怪……”雷哲眼神一冷，有了这一层关系，歼灭公想要拉拢皇太子站在她这一边，易如反掌。而且说不定皇太子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女人的真实目的，只是被说动维护奥斯顿的正统传承而已。

“迪欧，事已至此，你能做的就是保持清醒的自我。无论面对什么，首先要学会隐忍，没有十足的把握，做事不要冲动……”

“哥哥你呢？”迪欧忽然打断雷哲的话，看着他定定地问道。

雷哲一怔，随即笑道：“我怎么了？”

“如果我被皇太子接走了，你就会代替我去奥斯顿对吗？”迪欧大声道，“就像你说的，歼灭公要我继承奥斯顿，那你就成了绊脚石，她说不定……不，不用她动手，奥斯顿会替她……我不走，我不会跟任何人走，我要和哥哥一起回奥斯顿，歼灭公……”

迪欧说着就想站起来，雷哲抬手捏住了他的膝盖，直接把人又摁回了沙发，厉声道：“坐好！谁允许你随随便便就脑补我会死了？难道你忘了这大半年我们在准备什么了吗？只要我注射了药剂……”

“可是哥哥你一直没有注射药剂啊！”迪欧大喊道，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我也许没有你那么聪明，但我也不笨！药剂合成都一个月了，你一直没有注射，就是因为它有危险不是吗？我原本还以为是我想多了，但是皇太子……你是想等我被接走后再注射药剂，就算……奥斯顿不可能从皇太子手上抢人……我是安全了，那你呢？”

“父亲想要我自由自在的活下去，歼灭公想要我继承奥斯顿，可是他们怎么不想想你？你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啊……为什么……为什么哥哥你还要为了我……”

看着泣不成声的迪欧，雷哲沉默了好一会才粗声粗气道：“谁说我是为了你？我那是没办法。卡罗拉的时候我就想杀了你，不过我那个时候半残，需要人帮忙做事；奥斯顿来的时候我还想把你扔出去挨魔导炮，要不纪伯伦横插一脚，你早死了；z1793我就想过要逃跑，还有被奥斯顿偷袭，在白熊座空港，时机都他妈恰巧不对，不然我……”

“马后炮有个屁用啊！”迪欧崩溃地大叫道，众人闻言齐齐一愣。

几秒钟后，一个声音划破了几乎凝滞的空气。

“噗嗤！”

“雷蒙德！”雷哲咬牙低吼道。

“抱歉，少爷。”兽人用拳头遮住了嘴，眼神却依然充满了笑意。

雷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余光又瞄到了嘴角上挑的深渊精灵：“尤金！你那是什么表情？笑个屁啊！”

尤金抬手摸了一下唇角，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把破坏气氛的人吼了一遍后，雷哲看着哭得满脸是泪的迪欧自暴自弃地说道：“总之，老子没那么容易死就是了！你乖乖跟着皇太子走，至于以后的事，想好了再做！”

迪欧见雷哲站了起来，连忙拉住了他的手臂：“哥哥……”

雷哲黑着脸抬手按了按迪欧的脑袋：“……迪欧，如果我能活下去，我会一走了之。找个乡下星球养老也好，当个海盗或者雇佣兵也罢，终究会自由自在的活着，过上我自己选择的生活。我希望你也一样。”

目送哥哥离开了房间，迪欧独自坐在沙发上默默流泪，直到夕阳斜下，皇太子殿下的座驾降临纪伯伦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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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奇美拉的纪伯伦（11）

歼灭公回到纪伯伦星时, 纪伯伦家族摆开了全套贵族仪仗迎接她的归来。虽然听起来十分隆重, 但实际上真论起来, 也不过就是家族掌权者与优秀继承人们齐聚一堂, 大家穿着正式的礼服, 夹道欢迎。说隆重吧，该到的都到场列队, 但说简单也确实简单，列个队行个礼就完事了。

而这一次为了迎接皇太子殿下，整个狮子堡焕然一新不说，码头直至狮子堡大厅的地毯都换了一套, 由原来的纯红色地毯, 换为了红色镶金边、每隔几百米就有一个奇美拉纹章的样式；狮子堡大门口的奇美拉像也不背家族纹章了, 改换成了皇族的双头鹰纹章；在地毯的两边更是竖起了旗杆，神圣帝国的旗帜――红白底双头鹰旗随风飘扬，一路排到了狮子堡门口。

旗杆之间用红色的围栏绳连接，隔开了站在红毯两边密密麻麻的奇美拉星域的权贵们。这些穿金戴银阳光一照跟圣诞树一样的贵族们, 按照身份高低站在围栏绳后面, 比之迎接歼灭公时井井有条的队列, 少了一分肃穆, 多了一分热闹。

傍晚，随着阳光由炙热转为温暖的橙红, 一艘白色的飞船从大气层外缓缓降落, 向着狮子堡飞来。

站在歼灭公姐妹身后的雷哲, 仔细打量着这艘皇家旗舰, 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从第一艘奥斯顿家的飞船出现在他眼前开始，雷哲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也见过不少飞船了。无论是封地贵族家的旗舰，还是空港里那些商船，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都有着船的轮廓。

哪怕是女武神号，虽然线条非常流畅，却也仍是艘大船的模样，总体跑不掉那个框架。可眼前这艘皇家飞船，外型却别出心裁，完全抛弃了船的轮廓，整体看起来像一只鸟，到是和它腹部的纹章相映成趣。

“大鸟”的头部轻巧地停靠在了码头上，“头盖骨”掀开，从里面走出了十几个一看就实力惊人、等级少说在六级以上的魔斗士在红毯两边列队。接着，一名身穿白色镶红边制服，金发紫眸的青年走了出来，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一男一女，男的穿着长袍，女的穿着军装，三人在两队魔斗士的拱卫下，向站在红毯中段的歼灭公等人走来。

皇太子一现身，两边的纪伯伦贵族们便右手抚胸，女的屈膝，男的弯腰，异口同声道：“恭迎皇太子殿下，皇太子殿下万岁――！”

随着这一声山呼，人群上空出现了一个魔法阵，纪伯伦星夏季特有的鲜花花瓣从魔法阵中飘扬而下，伴随着点点金光，场面盛大而又隆重。

跟着众人一起弯腰行礼的雷哲，对这浮夸的一幕撇了撇嘴角，眼神瞄向另一边的迪欧。因为弯腰行礼，雷哲看不见他的眼睛，可是从那紧绷的唇角还是能窥得少年此时的心情。雷哲收回了视线，看着自己的脚尖，眼神沉郁。

皇太子达米安・伊莱・勃尔都走到了歼灭公面前，面容英俊的青年伸出右手，语气温和地说道：“玛格丽特卿请平身，许久未见，卿的飒爽英姿一如往日。”

玛格丽特轻握皇太子右手指尖起身，难得露出了一抹微笑：“殿下亦神采奕奕，与当年别无二致。”

简单的寒暄后，玛格丽特为皇太子伊莱引荐了自己的妹妹伊莎贝尔，以及迪欧和雷哲，然后由她和皇太子领头，走向了狮子堡，在几人身后跟着今晚有资格共同列席的纪伯伦贵族。

狮子堡大厅一楼早已铺设好了长方形的宴会餐桌，总计有三十人入座就餐。皇太子伊莱和歼灭公坐在长桌的中段相对而坐，皇太子左右坐着那两名随扈，而歼灭公左手边坐着妹妹，右手边坐着雷哲和迪欧，两人边吃边聊，气氛和谐而愉快。

两人聊了几句当年皇太子刚成年从军时的往事，又谈到歼灭公三年前觐见皇帝陛下时在首都星的见闻，聊了一圈后，伊莱忽然谈起了艾伯勒・咏唱者・奥斯顿。

“……突闻艾伯勒卿去世，我十分震惊。当年，艾伯勒卿在教导我时倾囊相授，多年来也随时为我解惑，是良师亦是挚友。如今他英年早逝，我也没什么能为他做的，想到他当年为我授业，便想起了他的孩子……雷哲是长子如今也快成年了，自然是要继承奥斯顿家。至于迪欧，年纪还小，我想带他回首都星教导。”伊莱看着歼灭公，语气恳切道。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原本安静得只能听见皇太子与歼灭公交谈声的餐桌上，顿时响起几声抽气声，紧接着细小的人声如汇聚在一起的蚊蝇，渐渐连成了一片。

在众人交头接耳几乎不加掩饰的背景音中，歼灭公突然不轻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并用餐巾印了印唇角，微笑道：“殿下，迪欧是奥斯顿家的继承人，理应回到奥斯顿继承家业。”

伊莱语气不变，说的话却分毫不让：“可是奥斯顿的第一继承人是你的儿子雷哲不是吗？有他继承奥斯顿就可以了吧？”

“可是雷哲……”歼灭公顿了顿，“不是魔法师。”

伊莱笑了：“帝国法律可没有这条规定，除非……玛格丽特卿想让雷哲继承纪伯伦家？这样的话，到是我强人所难了。”

皇太子这话一出，桌上纪伯伦家族的人脸全黑了。在和奥斯顿谈判的时候，他们是拿雷哲是歼灭公的独生子，将来“或许”会继承纪伯伦家这一说法来和对方讨价还价，但那毕竟是两个家族之间用来扯皮的借口，谁都知道不能当真。

但如果当着皇太子的面承认这件事，那相当于是把雷哲继承人的身份过了明面，哪怕最后通过“荣耀之战”剥夺他的继承权，即位族长的人也会留下话柄。歼灭公自身就因为这个原因，一直被其他贵族在背后攻讦，认为她不够“正统”。而且纪伯伦家的“荣耀之战”要求苛刻，家族历史延绵几千年，能提出挑战并被承认的次数五根手指都数得过来，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整个家族千年基业都会拱手让人。

宴会的气氛一下子落入冰点，整个纪伯伦家族都被皇太子的话堵到了死胡同。放迪欧跟着皇太子走，借由迪欧掌控奥斯顿家的美梦就会化为乌有，歼灭公一年来的谋划都付之东流；不放，就必须得拿出个站得住脚的借口，但众人就算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可以力挽狂澜。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好一会，歼灭公重新拿起刀叉，微笑道：“如果咏唱者泉下有知，当感怀皇太子殿下的热心周到。”

在歼灭公刀叉与盘子划出的刺耳摩擦声中，皇太子伊莱面色不改地点头道：“如此甚好。”

经此，迪欧将随皇太子殿下前往首都星学习的事就此敲定。没人问过少年本人的想法，也没人在乎他怎么想，事情便在歼灭公和皇太子惟妙惟肖的表演中，尘埃落定。

雷哲看着身边埋着头的少年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心里五味杂陈。这就是被人操纵的人生，没有话语权，没有选择权，无论你想不想朝这个方向前进，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宴会结束后，皇太子和迪欧单独聊了一会。接着，皇太子便宣布明天傍晚将带迪欧启程返回首都星。

晚上迪欧和尤金、蕾拉走进了雷哲的房间。站在哥哥面前，少年垂着头低声道：“深渊精灵不能进入神圣行星系，我跟皇太子说会把尤金的契约转给哥哥……蕾拉也还给你……”

雷哲看着眼前的金色发旋，抬手狠狠地戳了下去，在看到那张挂满眼泪的脸后，他命令道：“蕾拉，开放权限。”

蕾拉双手交握置于身前：“请输入口令。”

[虽千万人，吾往矣。]

照亮整个房间的魔法阵铺展开来，在迪欧震惊的眼神里，雷哲垂眸道：“放弃所有权，所有人雷哲。”

“放弃所有权后，雷哲将失去对x型号・女仆的所有控制权，是否继续？”

“继续。”

“我不要！”

雷哲和迪欧的声音同时响起，反应过来的少年大哭着推着哥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我、我不要！蕾拉……蕾拉是你的女仆！我不要！她是魔导人偶……没了主人也没关系……我才、我才不要代替你照顾她！我、我……”

迪欧剩下的呜咽都被雷哲单手捂住了，用格斗技将少年捂着嘴箍在怀里，他面无表情道：“继续。”

蕾拉识别到雷哲的声音，忽然歪了歪脑袋，泫然欲泣道：“主人不要蕾拉了吗？”

雷哲轻叹一声：“蕾拉……继续。”

“所有人雷哲放弃对x型号・女仆的控制权，原三级权限人迪欧・奥斯顿上升为一级权限所有人，请一级权限所有人输入口令。”

雷哲松开了钳制迪欧的手，沉默地看着他。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迪欧只是在哭，直到他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才低声道：“星空湖。”

“请重复口令。”

迪欧抬起头，看着哥哥，红着眼眶道：“星空湖。”

蕾拉提着裙角对迪欧行了个屈膝礼：“口令确认。x型号・女仆为您服务，请命名。”

“蕾拉。”

“好的，蕾拉为您服务，迪欧少爷。”随着蕾拉再次屈膝行礼，魔导人偶蕾拉的所有人便由雷哲被更改为迪欧。

雷哲想抬手揉揉迪欧的头，想了一下最后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蕾拉有三个权限，对应三个功能。三级权限为女仆，二级权限为图书馆，一级权限为储存。她体内的魔法空间你也进去过，我就不多作说明了。只有一点，蕾拉体内的图书馆和魔法空间是可以关闭的，我建议你在不能确定自己周围是否安全的情况下，选择关闭，不然你保不住她。当然我只是建议，要怎么做，选择相信谁，今后全靠你自己判断了。”

迪欧抹了把眼睛，点点头，转身正想离开，雷哲忽然叫住了他：“迪欧。”

见弟弟回头，雷哲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你有没有想过，帝国成立至今千余年，有识之士绝不在少数，为什么他们毫无踪迹，连一点水花都没溅起过？”

迪欧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雷蒙德和尤金，最后转身离开了雷哲的房间。

第二天傍晚，依然是那个仗势，依然那些人群，但和前一天躁动、兴奋的感觉完全不同，狮子堡到码头一路上的气氛压抑而又沉默。

歼灭公姐妹和雷哲一路将迪欧送到了皇太子的座驾前，歼灭公弯腰整理了一下迪欧的衣领，然后摁着他的肩膀道：“好好学习，你的父亲在看着你。”

迪欧点点头，弯腰行礼道：“谢谢您多日来的照顾与教导，愿您武运昌隆。”

说完，他又走到伊莎贝尔面前，正要行礼，却被伊莎贝尔在脸上亲了一口：“不要忘记我了哟，迪欧。”

迪欧愣了一下，欠腰行礼道：“……不会的，二夫人。”

最后，迪欧走到雷哲面前，垂着头站了好一会。正当雷哲想开口时，少年一个箭步上前抱住了他。

“哥哥……愿我们终将相会在宇宙苍穹之下。”

耳边回荡着少年说的最后一句话，雷哲目送迪欧登上了白色的飞船。在礼服袖子的遮挡下，他手心里紧紧握着一只装有金色透明液体的试管。

当天晚上，雷哲从试管中分离出了体积单位最小的一滴强化药剂，滴入了酒杯之中，然后对一旁的尤金和雷蒙德说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起效，但最初的反应是高热。你们要随时查看我的瞳孔，一旦我的瞳孔涣散，说明药剂已经开始改造我的身体，这个时候要注意两点。”

“一个是温度，超过四十度，就要给我降温，如果温度不能控制在五十度以下……就去找歼灭公；另一个是皮肤颜色，一旦我的皮肤颜色呈现不正常的灰白色，不要犹豫，立刻报告给歼灭公。我不想万一有什么意外，还把你们俩搭进去，明白吗？”

尤金和雷蒙德看着桌子上的酒杯，默然无语。

雷哲皱着眉厉声道：“明白吗？回答我！”

“……知道了，少爷。”雷蒙德叹了口气，许诺道。他身边的尤金轻轻地点了一下头，随即挪开了视线，看向窗外的黑夜。

“即便是为了笼络迪欧，歼灭公也会保护你们。假如我运气不好……愿你们和迪欧终将相会在宇宙苍穹之下。”雷哲喃喃道，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强化药剂在进入地球大气层后，经由水循环进入土壤、地下水。因强化药剂仅对真核生物起作用，因此最先受到它影响的，是各类原生生物、真菌以及动植物，而人类因基因的复杂程度，反而是最后起效的。

其余真核生物的变异暂且不论，强化药剂在人类身上最先表现出来的便是高热。百分之七十的人在这个阶段便直接被烧死了，仅有百分之三十的人能进入下一个阶段：变异。

其中百分之十的人因对强化药剂反应过于强烈，部分大脑组织因无法适应高速的进化速度而被烧毁，身体极度强化，成为全凭本能行事的怪物。初期因为皮肤跟不上肌肉的进化速度而变薄，因此惧怕阳光昼伏夜出。

仅有剩下百分之二十的人类，控制住了其爆发性的力量，一点一点地适应身体的变化，最终成为日后威慑银河系的新人类。

这整个过程花费了一个星期的时间。雷哲没有那个条件将强化药剂稀释到那种程度，只能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听天由命。

药剂起效的时间比雷哲预料的还快，喝下酒杯里的水不过十分钟，他便全身开始发热，大脑也渐渐糊成了一坨，甚至连视线都开始扭曲。

眼看雷哲身体晃了几下就要往后倒，尤金上前一步将人揽进怀里。触手滚烫的体温让深渊精灵脸色一沉，下一秒他直接把雷哲打横抱起，几步就跑进了洗手间。看着光滑的浴缸与怀中毫无意识的人，精灵直接抱着雷哲就躺进了装满冷水的浴缸。

跟在他身后的雷蒙德见状，立刻举起手杖释放了一个冰系法术，将深渊精灵和雷哲一起冻在了浴缸里。

但很快，雷哲身上的温度就使得结冰的水发出冰块溶解的咔嚓声，尤金死死抱着怀里的犹如烧红的烙铁一样的身体，对雷蒙德冷声道：“再来。”

几分钟后，洗手间里再次响起精灵的声音：“再来。”

“再来。”

“再来。”

“再来……”

直到兽人大汗淋漓，魔池空空如也再也压榨不出一丝魔力的时候，雷哲身上的温度依然不见丝毫降低。对于雷哲的体温已超过五十度的这一事实，尤金和雷蒙德谁都没有提出要去找歼灭公的事，一个搂着人躺在越来越烫的浴缸里，一个守在浴缸边，一动不动。

就在两人越来越绝望时，尤金怀里的雷哲突然动了一下。可还没等精灵和兽人露出惊喜的表情，雷哲就如同一只被人扔上岸的鱼，一边身体剧烈地弹动着，一边从嘴巴、鼻子、耳朵和眼睛里流出鲜红的血液。

“少爷……！”雷蒙德跪倒在浴缸边，悲怆地呼喊着雷哲。而尤金双手如铁箍般抱着雷哲的胸膛，头埋在他的肩膀上，任他如何挣扎，始终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

几分钟后，雷哲终于停止了痉挛般的弹动，软软地倒进了尤金的怀里，悄无声息，安静得可怕。

尤金默默地收紧了手臂，只觉得胸腔里有一个东西，随着雷哲渐渐冰冷的体温不断地往下坠，越坠越深，越来越冷。他说不出这个感觉好还是不好，但却知道，它离自己越来越远，等他感觉不到它的存在时，便再也找不回来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洗手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尤金和雷蒙德却像闻不到一样。终于，有人实在忍受不了这个味道，轻声抱怨道：“……你这么热情我很高兴……但能换个地方吗……好臭。”

跪在浴缸前的雷蒙德猛地一抬头，正好看见尤金怀里满脸是血的雷哲睁开了眼睛。

“……少爷！”

“哟……雷蒙德，你果然没听我的话……尤金…你快勒死我了……咳咳……”

简单的梳洗过后，雷哲一身清爽地躺在床上，长出了一口气：“捡回一条命啊……”

守在床边的雷蒙德连忙问道：“少爷，你感觉怎么样？”

“唔，”雷哲感觉了一下身体的状况，“还不错，运气挺好。”

他能感觉到在强化药剂的推动下，身体在基因层面上的改变。而且这种改变不仅仅是肉体，大脑也有一定程度的变化。虽然对于已经拥有强大精神的他来说，脑域的进化不是什么好事。但从现阶段的结果来看，似乎也并没有发生他想象中因脑域进化，精神进一步强化，最终这具身体因无法承受再次暴涨的精神，从大脑开始崩溃的惨剧。

听到雷哲的话，雷蒙德松了一口气。可还没等他把这口气吐完，雷哲又冒了一句：“不错，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过几天继续。”

雷蒙德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甚至连声音都不自觉得高了好几个音：“还要喝那个药剂吗？！”

雷哲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这点强化程度根本不够，当然要继续。”

一直站在床尾的尤金忍不住开口道：“……危险性呢？还和这次一样？”

“啊，大概，会好一点？”雷哲没心没肺地说道。

到不是雷哲故意要在鬼门关前疯狂试探，毕竟新人类的体质进化了几百年，早不是早期那点强化药剂所能达到的。雷哲如果想在短时间内恢复前世的身体强度，只能这样来回走钢丝，靠药剂刺激身体在短时间内走完几百年累积的进化之路。

这非常危险，他却不得不这么做。幸运的是，每次强化成功，下次挺过强化危险的几率就会大一些。

一想到下次还会见到生死不明的雷哲，尤金心里就猛地一抽。他抬手捂着自己的心脏，脸上既茫然又痛苦，杂糅成一个谁都看不懂的复杂表情。

迪欧被皇太子接走的消息在星系间传开后，纪伯伦与奥斯顿的谈判也迅速进入了尾声。最大的筹码已失，纪伯伦几乎是用跳楼大甩卖的价格把雷哲卖给了奥斯顿，而奥斯顿也反应迅速，立刻便派出了舰船来接雷哲。

于是，雷哲便只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来强化自己。

为了争取在登上奥斯顿的飞船之前，身体能达到想要的强度，雷哲在第二次强化时冒险的选择了动脉注射。

这一次的反映强烈到把第一次类比得像是在恶作剧，他全身的皮肤掉落，血管破裂，雷蒙德的魔力根本不足以治愈他。到最后他在浴缸里躺了足足两天，才苏醒过来，一直等到雷蒙德魔力恢复，才配合他的能力抹去了强化遗留的痕迹。要不是歼灭公对这个儿子漠视到了极点，他早就穿帮了。不过也因此引起了伊莎贝尔的注意，雷哲只好放缓脚步，之后在强化时都选择了“温和”的口服方式。

“明天就要走了啊……走之前再来一杯吧！”雷哲用“喝一杯”的语气从试管里分离了一滴强化药剂融入了酒杯，正准备一饮而尽的时候，余光却扫到了正狠狠瞪着自己的尤金。

“……”果然不是他的错觉啊，尤金的确在生他的气。可是为什么呢？自己好像没做什么会惹他生气的事吧？雷哲一边琢磨着，一边喝下杯中酒。

经过了前面几次强化，雷哲身体已不可同日而语。因此尽管依然有高热、痉挛、出血等症状，可这一次他全程保持着一丝清醒，能感觉到周围发生的事。

啊，雷蒙德又哭了。看着那么大个块头一副肌肉兄贵的样子，没想到他这么爱哭，以后给他买衣服得记得多准备几条手帕。

尤金……手劲真大。难怪每次喝完强化药剂，第二天胸前都一片青黑，他就不能温柔点吗？

雷哲一边忍受着痛苦，一边胡思乱想转移注意力，直到他从肩膀上感觉到了另一股疼痛。

这股痛面积狭小，夹裹着热气，和身体其他部位传来的痛感完全无法相提并论。可不知道为什么，它却压倒了所有的感觉，一路深入雷哲的身体，直达胸腔某个正努力挣扎跳动着的部位。

第二天起床换衣服时，雷哲看了眼右肩上的圆形伤痕。认真地欣赏了一番之后，他挑起唇角，活动了一下肩膀，换上礼服，带着尤金和雷蒙德下了楼。而此时，奥斯顿的飞船已经停靠在纪伯伦星轨道上的空港里，等待着他的到来。

看着雷哲在餐桌旁落座，歼灭公对一旁的菲力・纪伯伦说道：“一会你送他去空港。”

“是。”

吃完早餐后，歼灭公便起身准备去处理公务，路过行礼的雷哲时她脚下一顿，有些疑惑地打量了他一番，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而雷哲对于她的疑惑并不在意，脚步轻快地跟着菲力・纪伯伦就上了飞艇。眼看飞艇就要抵达空港时，菲力突然对雷哲说道：“雷哲少爷，要做个交易吗？”

“哦？说来听听。”雷哲饶有兴致地说道。

虽然雷哲的态度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但菲力并没有太在意，而是恳切道：“如果你把这个深渊精灵的契约转让给我，我会帮你收买奥斯顿的人，让你过得轻松点，如何？”

雷哲垂下眼帘，轻声道：“这可真是个好主意……”

“是吧？那我们……唔！”正得意洋洋准备马上和雷哲交接契约的菲力・纪伯伦，忽然闷哼一声，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可这股突如其来的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菲力一头冷汗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却并没有感到哪有不适。

就在他一头雾水时，雷哲提醒道：“到了哟，菲力队长。”

菲力闻言抬头一看，这才发现飞艇已经停在了奥斯顿飞船停靠的停泊口里，几个胸前佩戴着鸢尾纹章的人正站在飞艇的舱门前，等待他们下船。菲力顿时大吃一惊，刚才他只顾着身体的不适，根本没有操作飞艇，他们究竟是怎么降落的？

但就算再不解，也没有时间给他细想了。奥斯顿的人明显面露不耐，其中一个更是敲了敲舱门，压制着脾气问道：“雷哲少爷？”

没等还想硬抗着不开门旧事重提的菲力开口，飞艇的舱门突然自动打开了，雷哲微笑着下了船，站在奥斯顿来接他的人面前随意道：“走吧。”

奥斯顿的人并没见过雷哲本人，来接他的人原本还有些犹豫，但在看到他身后跟着的尤金后，几人迅速地交换了眼神，毕恭毕敬地对雷哲说道：“雷哲少爷，这边请。”

雷哲跟着他们往奥斯顿的飞船走去，背对完全搞不清楚飞艇是怎么降落、舱门又怎么会自己打开的菲力扬了扬手：“代我问候歼灭公，再见……不，永别了。”

菲力・纪伯伦又惊又怒，等他惊疑不定地回到狮子堡回报歼灭公时，这个雷哲名义上的母亲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一句话也没说，便挥手让他退下。

当天晚上菲力・纪伯伦暴毙于狮子堡二楼的房间里，死因是不明原因的内出血。

登上奥斯顿飞船的雷哲受到了精心的款待，只是在安排房间时，奥斯顿的人以房间太小为由想把尤金和雷哲主仆二人分开。

雷哲在感知了一番飞船上的船员后，点头同意了。结果第二天，不大的飞船上船员就折损了差不多四分之一，船长气急败坏地找到雷哲，质问起尤金的事。

雷哲惊讶道：“你们不知道吗？尤金是迪欧的朋友，所以他的契约是最低等级的。”

船长一听脸就黑了：“最低等级……那他不就是相当于六级魔斗士？！”

雷哲点点头：“对啊。”

奥斯顿派来接雷哲的飞船只是一艘护卫舰级别的小飞船，整艘船加起来不到一百人，等级最高的也不过是三级魔斗士，哪怕所有人一起上，也打不过高了他们整整三个等级的尤金。众人被迫熄了不轨之心，憋气之余只好安慰自己，等出了奇美拉星域就让他们好看！

比起歼灭公回家时各个空港腾出航道一路绿灯的畅通无阻，奥斯顿家的飞船就只能按部就班排队进空间传送魔法阵。因此从纪伯伦星走到奇美拉星的边境线，奥斯顿家的飞船足足用了三天时间。

这三天里雷哲每天好吃好睡养够了精神头，等飞船一驶出奇美拉星域，被三艘飞船团团包围时，雷哲显得比船员还要高兴。

“终于啊！尤金，你喜欢哪艘飞船？”雷哲靠着舷窗冲着尤金招了招手，用选圣诞礼物的语气说道。

尤金走到观景台的舷窗前看了一眼，不怎么感兴趣地说道：“都可以。你想怎么做？”

还没等雷哲回答，船长带着几个船员现身观景台，用标准的恶霸语气威胁道：“看到外面三艘飞船了吗？雷哲少爷，不想挨魔导炮的话，就乖乖把深渊精灵的契约交出来，我们保你不死。”

雷哲有些无语：“……你们好像和我在同一艘船上吧？开炮的话，你们就要给我陪葬了。”

以为雷哲还在嘴硬的船长冷笑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等着瞧！”

……这败犬的宣言还真是不管哪个宇宙都一样啊！雷哲感叹了一句，带着尤金和雷蒙德一路畅通无阻地晃到了飞船的登陆舱口，正好看到一个男人从一艘飞艇上走了下来。

此人身材高大，肌肉虬结，气息凛冽，一看就不是善茬。他似乎没想到一下船就会看到目标，整个人都愣了一下，但随即便冲尤金一笑：“果然是好货色。黑市对深渊精灵的悬赏高达十亿金币，看来我要拔得头筹了。”

“哦，恭喜。我能问下你从哪艘飞船过来的吗？”一旁的雷哲插嘴道。

男人一愣，转头看向雷哲：“关你屁事？”

几分钟后，男人强忍着失去左腿的痛苦，将雷哲等人送上了自己的飞船。这艘飞船比起奥斯顿的护卫舰更小，是标准的雇佣兵座驾。

对于雇佣兵这个职业来说，除了大型佣兵团拥有百人级别以上的舰船外，大多数单打独斗，靠个人武力值行走江湖的雇佣兵们都会购买这种小型飞船。体积小，单人也能驾驶，最多可容纳二十人，该有的都有，魔晶消耗又低，可谓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首选。

虽然对于飞船上紧凑的胶囊式住宿条件有些不满，但想想日后再改也行，雷哲便笑纳了。接着他走到了驾驶室的舷窗前，看着外面的飞船，活动了一下肩膀。

“做戏做全套。雷蒙德，你来操作，听我指挥。魔导炮固定在这里展开，明白吗？”雷哲用手指点了点眼前的舷窗，说道。

“知道了少爷。”

“很好，其他人注意固定好自己。那么……开炮。”随着这轻描淡写的两个字，雇佣兵飞船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来了个九十度的甩尾，舷窗正对右侧飞船。魔导炮呼啸而出，直接把右侧毫无准备的飞船打了个正着。

右侧的飞船也是雇佣兵爱用的小型飞船，比雷哲他们这艘稍微大一点，船员也不多。在魔法中枢不给力的情况下，只一下就被雷哲击沉了。

另外两艘隶属于奥斯顿家族的飞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直到那艘完全不照常理移动的飞船突然调转方向，朝着左侧的护卫舰就是一炮。

护卫舰连忙展开防御魔法阵，以为能挡住攻击正想开启通讯骂人时，飞船突然一震，还没等里面的人反应过来，破裂的船体已经吸走了将近三分之一的船员。

眼看那艘雇佣来的飞船又对他们展开了魔法阵，船长一脸震惊怒吼道：“防御魔法阵呢？你们这些废物还不快开启防御魔法阵！”

“船长！防御魔法阵不明原因失效了！我们……”

看着远处的护卫舰被第二发魔导炮炸成了一朵烟花，雷哲低声笑道：“魔力再厉害，没有元素还是无用啊……”

然后，雷哲指着一路把他送到这的护卫舰，对雷蒙德说道：“靠近它。尤金，你驾驶飞艇去船上，想拿什么拿什么，”说着雷哲瞄到因飞船那两次违反常识的转向而被甩得脸色发白，缩在驾驶舱的角落一声不吭的飞船原主人，直接拉壮丁道，“你也去。”

堂堂七级魔斗士，莫名其妙少了一条腿实力大减不说，还被人抢了飞船，如今还要当苦力沦落为强盗。男人悲从中来，只想伏地大哭一场。

待尤金和雇佣兵魔斗士将奥斯顿护卫舰搜刮一空后，雷哲二话不说地将它击沉，然后驾驶着雇佣兵飞船消失在茫茫宇宙中。

很快，奥斯顿护送继承人雷哲・纪伯伦奥斯顿的舰船遭遇海盗，全体船员连同继承人命丧星海的消息就传到了首都星上。

皇太子伊莱面色铁青地摘下了魔网链接器。他原本以为就算自己带走了迪欧，奥斯顿也不会那么快就对雷哲动手，再加上歼灭公的保护，雷哲最多也就是被软禁，谁知道……

“愚蠢至极！”

听着门里隐约传来的巨响，迪欧放下了敲门的手，抱着《魔法符文全解》转身离开了。蕾拉跟在他身后走在夏宫长长的走廊里，待四下无人时，她突然开口问道：“迪欧少爷，主人死了吗？”

迪欧停下了脚步，望向落地窗外漆黑的夜空：“不，哥哥不会死的。”

因为……我们终将相会在宇宙苍穹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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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黑骷髅的雇佣兵（1）

“要不, 还是当个海盗吧？”雷哲看着仓库里闪闪发亮的金币和堆成小山的魔晶, 摸着下巴说道。

奥斯顿当年给了他一万金币作为赡养费, 因在卡罗拉那么个乡下星球, 花了十七年也才用了不到五十分之一, 其中大部分还是给雷蒙德以及蕾拉开的工资。不过如今所有的金币都随着蕾拉一起归了迪欧，离开纪伯伦星的雷哲一穷二白, 连换洗的衣服都没几套。

如今飞船有了，金币也有了，杂七杂八的东西也搜刮了一堆。打劫一次就解决了衣食住行，让雷哲对海盗这个前途一片光明的职业充满了好感。

雷蒙德向来对少爷的决定毫无意义, 尤金也无所谓去哪干嘛, 两人都对打家劫舍毫无心理负担, 于是三人今后的职业就这么愉快地定了下来。

一想到自己从此时此刻开始就是个乘风破浪、纵横星海的海盗了，雷哲不禁心潮澎湃，扭头就看向了被他分解了一条腿、送了他一艘船、还帮他洗劫了护卫舰，如今缩在角落里, 可怜弱小又无助的雇佣兵, 笑吟吟地问道：“你家在哪？”

“……”你是魔鬼吗！敢怒不敢言的雇佣兵迫于无奈, 只得交出了老巢的坐标。

此时, 他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要觊觎那十亿金币呢？这几十年挣的佣金也足够花销了啊？现在不光腿废了, 船丢了, 看这杀神的意思是连他的棺材本都不放过啊！

自从偷袭纪伯伦损失了好几名高阶魔斗士后, 奥斯顿便不敢让自家的高等级战力踏足纪伯伦的地盘。这次来接雷哲的护卫舰全是低等级魔斗士不说, 连等在奇美拉星域外，准备接应的另一艘护卫舰上也没有高阶战力。

原本这样的配置要杀个雷哲绰绰有余，谁知道在布莱恩・奥斯顿的想象中应该会被扣在纪伯伦的深渊精灵杀手“幽灵”居然也会在船上。意识到深渊精灵的价值而起了贪心的船长并没有将这件事上报，而是联系了另一艘护卫舰。考虑到精灵的战斗力，两艘船的船长一合计，决定直接在黑市上就近找高等级的雇佣兵帮忙制服深渊精灵，事成之后平分悬赏金。

这里面其实没有被雷哲卸了一条腿的这个雇佣兵什么事，奥斯顿的那两名船长也不是白痴，故意找两个人平白少分一笔钱。而且按照黑市的规矩，双方信息保密，除非是公开悬赏或者客户有特殊要求，否则任务按照一对一的原则，只有接任务的雇佣兵失败了，同一个任务才会再次出现在公告板上，由其他雇佣兵接手。当然，佣兵们私下接到的委托不受黑市限制。

原本两个船长发布的“活捉六级魔斗士”的任务已经被另一拨雇佣兵接了，断腿男应该是无处得知这个任务内容的。只是接到这个任务的那拨雇佣兵有人嘴碎，在魔网上炫耀，恰巧就在附近的男人闻着味儿就来了，硬是横插了一脚。

谁知道这一脚非但没沾起金币，反而陷了进去，还赔上了自己全部身家。

悔不当初的断腿男窝在角落里自怨自怜，而初次打劫成功的雷哲正兴致勃勃地开始清点物资。虽然都是新手，但小时候的经历让尤金不费吹灰之力就掌握了抢劫的精髓――只要能拿得动、守得住，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因此，飞船的小仓库里堆积的东西可谓囊括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金币和魔晶自然是大头，食物也占据了小半江山，剩下的便是一些生活用品。雷哲先将食物都搬进了飞船的存储室，然后将稍微改造了一下住宿区，为他们三人布置出了还算舒适的卧室。至于其他如戒指、饰品之类鸡零狗碎的东西，都扔在了仓库里日后再慢慢处理。

收拾好东西后，雷哲又来到驾驶室询问航线。断腿男给出的据点位置，不出意外十分偏僻，而且看样子好像还是个空港。在黑市混迹多年的尤金，只看了一眼便道出了这个小据点的具体情况。

“应该是废弃的补给站。早期探索星域的时候，修了不少这样的空港，如果星域有开发价值，这些空港最后都会成为如白熊座空港那样的中转站。但如果星域贫瘠，或者干脆就是‘死亡地带’，这些空港就会被闲置直至废弃。”

“因远离主航道，鲜少有帝国巡逻舰经过，不少雇佣兵和海盗将这些空港当作据点活动。有时候走私船为了躲避检查，也会借道停靠进行补给，不过因为是法外之地，所以难免被刮一层皮。”

雷哲问道：“这种空港规模有多大？”

“有大有小，主要看空港上有没有原住民。”

雷哲眉头一皱：“原住民是什么意思？”

尤金解释道：“作为补给站建设的空港，通常都不小，自然需要大量的工作人民，加上他们的亲属足以形成一个小群落。而探索星域会花费几十年的时间，沿途会设立好几个补给站，等发现星域没有开发价值后，帝国舰队会立刻撤离，而空港里的居民只能自生自灭。”

探索未知星域不能进行高维飞行，以免脱离高维空间时不小心勿入星团、小行星带或大质量星体的引力范围，发现行星系时还需要探测，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但撤离的时候因为已经有了星图，便能进入高维空间，迅速返回。因此除非特意安排，否则没有人会去补给站撤离居民。

雷哲闻言点点头，和尤金一起望向漆黑冰冷的宇宙。和人性比起来，冰冷的宇宙似乎也没有那么残酷，至少，它对待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断腿男的据点距离雷哲他们此时所在的位置很有段距离，即便是全程高维飞行也要花费一周的时间。雷哲不会驾驶飞船，仅靠雷蒙德和尤金两班倒又太累，再加上三人又不赶时间，魔晶又多的是，雷哲干脆大手一挥，白天高维飞行，晚上找个安全的地方停靠休息，愣是把一条笔直的航线，走出了蛇皮走位的曲线。

这种浪费魔晶的土豪做派看得断腿男心肝直颤，深切地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大风刮来的东西用着不心疼。再想想不久的将来自己的老婆本也会被这么浪费掉，整个人就愈发的颓废起来，随便往哪一杵就能召唤出一片阴影。

这日飞船按照设定的航线进入了高维飞行，闲得无聊的雷哲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了断腿男面前，踢了踢致力于种蘑菇的男人，问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断腿男很想硬气一把，但想想那三艘永远化作宇宙垃圾的飞船，还是强忍下憋屈老实地回答道：“……巴里。”

“姓呢？”

“没姓，”巴里粗声粗气道，“孤儿一个。”

“孤儿能成为七级魔斗士，挺厉害的。”

巴里脸上刚浮现出几分得意，一看到自己的左腿，又颓了。他是七级魔斗士不假，但少了一条腿魔力回路不全，许多武技就使不出来。再加上残疾的影响，如今的他连五级魔斗士都不如。

雷哲顺着巴里的视线看向他左膝盖以下空空如也的裤管，不怎么走心地说道：“哦，抱歉。谁让你不回答我的问题，还想出手打人？我只能小惩大诫一下，如果你乖乖配合的话，我会帮你治好它。”

他还不够配合吗？送了船还帮忙打劫，还要领着他们去抄自己的家，全宇宙都找不出来比他更配合的人了吧？等等！他没听错的话……

“你能治好我的腿？！你是魔法医师吗？”巴里一下子直起了身子，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如果能修复左腿，那他至少还能有五级魔斗士的实力，不至于一下子沦落至底层！

“啊，算是吧。”

虽然雷哲回答得模棱两可，但巴里只能相信他。在雇佣兵这个行当，魔法师是非常稀少的，有那个天赋成为魔法师的人，通常都不会选择过这种刀口上舔血的生活，这也导致许多雇佣兵和海盗的据点根本没有医师，即便是有，收费也高得离谱，更遑论能操作魔导医疗室的那种高级医师了。

而在这个弱肉强食的行当里，实力的降低不单单意味着佣金减少，其地位也会随之变化。特别是巴里这种本身是高阶魔斗士，因为性格因素独来独往的人，实力一旦不足以威慑他人，等待他的往往只有逃离据点这一个结局。

巴里看着雷哲，认真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雷哲笑了笑：“先介绍一下你所在的据点吧，规模如何、势力构成这些。”

巴里一听，立马竹筒倒豆子般地说了起来：“我所在的据点叫黑骷髅，规模在佣兵据点里算是中等，如今常驻人口大约十万人，大多数都是原住民。势力大大小小十几个，说得上话的就三股，一个是我，一个是噩梦佣兵团，还有一个是矮人工坊。”

一不小心就把据点里三分之一的大佬推翻的男人眼睛一亮：“矮人工坊？都是矮人吗？”

……不然呢？不都是矮人叫什么矮人工坊啊？而且矮人无论在哪开工坊都叫这名字，有什么惊讶的？

肚子里腹诽了一堆的巴里一脸正经道：“对，都是矮人。”

“矮人的话应该可以帮忙修改飞船吧？”虽然雷哲自己也能改，但魔法中枢什么的就搞不定了。

“……可以。”感觉到雷哲话里那种微妙地嫌弃自己飞船的意思，被吃拿卡要还嫌东西不好的巴里默默地咽下了喉中鲜血。

第32章 黑骷髅的雇佣兵（2）

黑骷髅佣兵据点的势力, 说起来很简单。

巴里是据点战斗力的天花板, 实力最强, 却是个独行侠, 喜欢单独行动, 地位高是高但基本不参与据点事务；矮人没什么战力，不过因整个据点的维护需要矮人技术的支持, 因此拥有一定的话语权，在某些领域颇为权威；真正把持着黑骷髅的，便是团长为六级魔斗士、主要骨干等级均在三级魔斗士以上的噩梦佣兵团。

不过“把持”这个字眼还是需要打个引号的，因为雇佣兵职业的流动性太大, 大多数人都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一旦不满就会扭头走人。因此噩梦佣兵团虽然拥有话语权, 却对以黑骷髅为据点的佣兵们没有太大的约束力，以搭伙过日子般，你给我面子，我赏你里子的形式极为松散的聚在一起。反倒是据点的原住民们, 因武力值不够, 属于彻底被统治压榨的底层, 而噩梦佣兵团掌握据点的好处也是体现在这一点上。

对黑骷髅势力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后, 雷哲继续问道：“那么据点的种族构成如何？”

巴里想到雷哲身边的兽人和深渊精灵，立刻明白了他这个问题的本意：“大多数都是人族, 然后是矮人族, 也有少量的兽人, 精灵……从来没见过。”

这个回答到是让雷哲颇为惊讶：“据点也有兽人吗？”

“嗯, 都是原住民。”

雷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行，谢谢你的配合。”说完他就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巴里连忙问道：“我的腿？”

“哦对，那个啥，晚上就给你治。”雷哲摆了摆手，转身走进了驾驶室。

巴里松了口气，但几秒钟后他突然反应过来，船上没有魔导医疗室啊！那个男人拿什么治？怎么治？

且不说以为自己被涮了的巴里如何在心里骂娘，走进驾驶室的雷哲和尤金、雷蒙德说起了黑骷髅据点的情况。

“兽人原住民大概是建造空港时遗留下来苦力，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据点的生活状态，但至少雷蒙德应该可以自由行动，只是尤金需要穿上装备暂时隐藏一下了。”

尤金无所谓地点点头：“好。”

看着尤金早已习惯隐藏身份的样子，再想想他如此熟悉佣兵据点的情况，雷哲问道：“尤金，你在佣兵据点生活过吗？”

尤金点头道：“成为职业杀手后，我去过不少地方，虽然有些行星也有黑街，但因为大多数行星不是隶属于帝国，就是为贵族所有，比起佣兵据点还是有被盘查的可能。因此没有任务的时候我都是就近找个据点落脚，接到任务就离开。”

“在佣兵据点，没人在乎你从哪来，要到哪去，长什么样是做什么的，只要有金币，拳头比别人大就行。”

“这倒是个隐姓埋名的好地方……”相比起卡罗拉，佣兵据点虽然野蛮但至少不会和文明脱节，如果不是已经选定了海盗这么个有前途的职业，雷哲到真想找个佣兵据点当个快乐的雇佣兵了。

等晚上飞船在一颗小行星上降落后，雷哲啃着小羊腿时突然想起了治腿的事，于是对缩在一边的巴里说道：“一会吃完饭，去储存室拿一条新鲜的后腿来，越大越好。”

吃完饭还要新鲜后腿干什么？一头雾水的巴里不敢多问，胡乱点了点头。

到是一旁的雷蒙德一听就知道雷哲想干什么，表情有些担心：“少爷……”

明白兽人是担心自己能力暴露引来什么麻烦，雷哲笑道：“我知道，放心吧。”

见少爷心里有数，雷蒙德便没有再说什么。等到巴里抱着一整根牛后腿来到生活甲板时，雷哲冲着他微微一笑：“现在，我来给你治腿。”

“啊？”巴里抱着牛后腿愣住了。他看了看四周都是床铺，中间只有一张圆桌的生活甲板，一股悲愤涌上心头。虽然他是愚蠢的自己把自己送上了菜板任人宰割，但也不代表他真的是个傻子！让他拿一条动物后腿到没有任何魔导仪器的生活甲板，这个人是在赤|裸|裸地嘲笑他的智商！

就在巴里在心里疯狂咒骂雷哲的祖宗十八代时，他忽然感觉怀里沉重的牛后腿陡然一轻，整根超过百斤重的牛后腿从他眼前浮起。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连他自己也浮了起来，随后落在了生活甲板正中央的圆桌上。

整个过程没有魔法阵，更没人碰他，巴里就这样被无形的力量摆布着，和几天前疯狂甩尾的飞船一模一样。巴里瞪大了眼睛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雷哲，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是他做的！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但是巴里敢肯定，让飞船不符合常理移动的是他，让牛后腿和自己移动的也是他！

在巴里震惊的眼神中，雷哲开口道：“那就开始吧。”

随着话音落下，悬浮在巴里和雷哲之间的牛后腿开始崩解、变形，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就变成了人小腿的形状。看得目瞪口呆的巴里还没来得及害怕，就感觉到自己的左腿传来一阵剧痛，小腿莫名其妙消失后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整个崩裂开来，鲜血喷涌而出，巴里就像再一次被人断腿一样哀嚎起来。

在不绝于耳的惨叫声里，雷哲面色不改地将修改好的腿怼在了巴里的伤口上，一旁的雷蒙德随即施展了治愈魔法。于是十几秒钟后，巴里便抱着自己重新“长”出来的左小腿，一脸呆滞地看着雷哲。

“唔，似乎脚掌小了点。抱歉，我雕刻学得不怎么样，而且也不记得你左腿的样子。不过好在长短并没有出错，大小脚总比跛子好，是吧？”雷哲仔细对比了一下巴里的左右脚，诚恳地说道。

巴里哪敢有异议，实际上他简直想给雷哲跪下了！雷哲所做的事，完全超乎他的想象，简直就是个奇迹！

他脸色发白地看着雷哲，颤抖着嘴唇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我？”雷哲扬起唇角，“我叫雷哲，是一名海盗。”

“少爷，我还是不明白您为什么要故意拉拢那个雇佣兵？”第二天在驾驶室里，雷蒙德忍不住问道。

雷哲窝在椅子里，一边啃着水果一边解释道：“虽然决定了要当个海盗，但那也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能不管不顾地冲向星辰大海了。掌握更多的信息，了解周遭的势力分布，我们今后的行动才能更稳妥。毕竟我想要的是自由，而不是风头太盛引人瞩目，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佣兵据点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我们就这么贸然地开着巴里的船闯进去的话，相当于把自己暴露在了明面上，既不利于收集情报，还很容易把自己竖成靶子。但如果有巴里带领，就省事多了。不过为了防止这小子背后使坏，必须得给展示一下我的手段，让他明白谁才是老大。”

站在驾驶室门口的尤金忽然开口道：“你是怕他泄露我的身份吧？”

雷哲转头冲着深渊精灵笑了笑：“我也怕他记恨我断他腿的事啊！”

看着雷哲脸上的笑容，尤金唇角微勾，露出了一个不甚明显的微笑。

算上和迪欧分别前的那一次，这已经是雷哲第二次看见深渊精灵露出笑容了。可是和那一次恼羞成怒的感觉不同，这一次精灵唇角扬起的那个细小弧度，看在雷哲眼里就像是一片羽毛，轻轻地落在了他的心底。

正当气氛在两人的对视间变得有些暧昧的时候，巴里突然推开门走进了驾驶室，搓着手有些激动又有些害怕地对雷哲说道：“雷哲……少爷，我、我想起一件事，应该告诉你。”

雷哲目露寒光上下打量了巴里一番，直到把人看得瑟瑟发抖才慢悠悠地说道：“说来听听。”

“是……那、那个，您那天击沉的那艘雇佣兵飞船的主人，其实也是以黑骷髅为据点活动的雇佣兵，他有个小弟在魔网上泄露了任务内容，黑骷髅的雇佣兵应该都知道了，只是我离得近所以才……这眼看就要抵达黑骷髅了，少爷您看我该怎么说这事？”

这小子果然暗地里憋着劲想使坏啊！如果他们真就这样驾驶着他的飞船回到黑骷髅，不出半天的时间他们的脸应该就传遍黑市了。雷哲看着巴里，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算你识相。”

其实就算巴里没来找雷哲，他也要在抵达黑骷髅前串好口供，毕竟巴里的等级掉落十分明显，根本掩盖不住。魔斗士不同等级之间的实力差距非常大，而且随着职阶的提高，差距还会进一步拉大。如果说一个二级魔斗士相当于两个一级魔斗士的话，那么一个十级魔斗士就相当于一百个九级魔斗士，实力差距之大几乎肉眼可见。

而巴里不光从七级魔斗士掉到了五级，而且是从高级职阶一下子掉到了中阶，其他魔斗士只要眼睛不瞎，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原本要解决这个问题已经很麻烦了，现在还要补上因为嘴碎小弟造成的漏洞，雷哲只觉得出师不利，看向巴里的眼神就愈发的凶恶。

被雷哲瞪得遍体生寒的巴里只觉得委屈极了。虽然他之前是有些小九九，但这不及时迷途知返、回头是岸了吗？怎么少爷非但没感受到他投奔光明的一片赤诚，反而还生起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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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黑骷髅的雇佣兵（3）

作为一个佣兵据点, 可以没有舒适的床铺, 没有好吃的食物, 甚至是没有漂亮的姑娘。但有两样东西是不可或缺的, 一个是美酒, 一个是黑市公告板。而通常这两样东西都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那就是佣兵据点里无处不在的酒吧。

噩梦佣兵团的团长, 霍克・霍顿挺着一个十分不符合佣兵身份的啤酒肚，坐在酒吧二楼看着投影在墙壁上的黑市公告板。与楼下那些视线集中在任务栏的佣兵们不同，霍克霍顿一直死死盯着悬赏栏的第一排，表情阴鸷。

今年一百六十岁的霍克・霍顿, 已经不年轻了。或许是因为这样, 一些年富力强的佣兵们便觉得他老了, 可以退位让贤、颐养天年了。实力不济者或许只敢在背后悄悄议论，而有实力的已经明目张胆地骑在了他的头上，挑战他的权威。

罗伯特那小子一天到晚在据点里上蹿下跳，可他算哪根葱？不过是一个从大据点逃离的败家犬, 才来黑骷髅半年就按捺不住野心, 一心想取他而代之。不过是仗着有“天赋”就敢接“活捉六级魔斗士”的委托, 简直是找死！还故意泄露任务内容, 为自己造势，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 在得知罗伯特接到的委托真正内容是“活捉六级深渊精灵魔斗士”后, 霍克・霍顿还是立刻查到了罗伯特所在的位置并把这件事告诉了巴里。将上亿金币拱手相让确实令人肉痛, 但一来他离得太远, 二来也没有那个实力抢生意，巴里却不一样。身为七级魔斗士，即便是硬抢罗伯特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巴里实力在那；而且按照那个独行侠不爱管事的个性，声望再高对自己也没任何影响。

只是不知道巴里到底有没有赶到……自从告诉那小子委托内容后，就一直联系不上他，搞得自己只能来守公告板！霍克・霍顿焦躁地嚼着烟草，心里计算着从罗伯特的位置赶往黑市大本营“黑洞”要几天时间。

就在这时，霍克・霍顿的小弟之一跑到了酒吧二楼，凑到他耳边一阵嘀咕。

霍克眼睛一亮：“真的？”

小弟连忙点头道：“已经在降落了。”

霍克大喜，连忙道：“走！去看看！”可没走几步他又回头看了看公告板上的悬赏栏，然后一脸纳闷地带着小弟赶往了据点的码头。

雷哲看着不远处的佣兵据点，脸上表情十分一言难尽，憋了半饷才冒出一句：“你们据点……挺名副其实的。”

巴里一脸尴尬：“都是那群矮人……说什么既然叫黑骷髅就应该有个骷髅的样子……”

“有道理，吓不死人还能笑死人，”雷哲扯了扯嘴角，转头看向巴里，“接下来就看你的演技了，不过别太有心理负担，实在瞒不过去我会出手帮忙的。”

想想上一次雷哲出手帮忙的后果，巴里打了个冷颤：“……少爷您放心。”

说着，飞船缓缓地停在了“黑骷髅”大张的嘴里，巴里深吸了一口气，摆出一张黑脸走出了飞船。

“巴里老弟！你……你怎么了！”霍克・霍顿离得老远就热情洋溢地叫着巴里的名字，可还没走近，那张大脸上的笑容就扭曲变了形。

魔斗士彼此之间的感应一般有着这样的规律：高等级者可以明确的感知到低等级者的具体等级；而低等级者对于高等级者的感知差距越大越不明显。比如奥斯顿护卫舰上那群三级魔斗士们几乎感觉不出来尤金六级魔斗士的身份；而尤金却能明显地感知到曾经想和他对打的艾德・奎克的等级。

而霍克・霍顿变脸的缘由也在于此。巴里虽然是个狂放不羁、不服管的家伙，但他强劲的实力算是黑骷髅一块金字招牌，也因为顾虑他的存在，罗伯特才没有直接武力夺权。如今他实力陡降对于霍克来说，弊大于利，万一罗伯特回来知道这件事，自己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霍克几步奔到巴里面前，压低声音道：“老弟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巴里脸上闪过一丝烦躁，眼看要翻脸的时候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硬生生地收起满脸怒意，勉强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来：“霍克……老哥，别提了……我能捡回一条命已经算是福大命大了。”

巴里的称呼让霍克一惊，说的话更是让他难以置信，连忙问道：“难道是委托人隐瞒了任务的危险性？”

巴里摇了摇头，一脸的疲惫。霍克见状连忙拉着人就走：“走走走，我请你喝两杯，咱们慢慢聊！”

“等等，我有个朋友……”巴里话还没说完，身边就多出了一个人。这人全身穿着黑色鳞甲，脸覆白色面具，形容打扮与黑市最著名的杀手“幽灵”如出一辙。再想想刚才连自己这个六级魔斗士都没察觉到他什么时候出现的，霍克・霍顿几乎立刻猜出了他的身份。

“幽灵！”

这声惊呼一出，几乎立刻吸引了四面八方的视线。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幽灵”尤金抛出一枚金币扔给了霍克・霍顿，便直接离开了，很快消失在通往上层空间的通道里。

霍克呆呆地握着那枚“准入金”，转头看向巴里：“你的朋友是‘幽灵’？”他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巴里苦笑着摇摇头：“怎么可能？不瞒老哥，我这次出去偶遇了‘幽灵’，他不过是搭我的顺风船来黑骷髅暂时落脚而已。不过也幸亏有他在，不然老弟我这条命就要被罗伯特给害死了。”

听到罗伯特的名字，霍克的脸颊狠狠一抖，还没等他说什么，巴里拉着他说道：“对了老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任务委托人，雷哲先生。多亏了他，老弟我才没有彻底成为一个废人。”

刚下飞船的雷哲闻言连忙摆手道：“哪里哪里，如果没有巴里先生你，我现在早就成了一件太空垃圾了，你才是我的救命恩人。”

听得一头雾水的霍克・霍顿眼神在巴里和雷哲之间转来转去，愣是没有理清中间的因果关系。不过在码头显然也不是详谈的地方，几人很快就辗转到了一家酒吧的二楼，一边喝酒一边聊了起来。

“……也就是说，你已经抓到那个深渊精灵了，结果却碰上了奥斯顿家的护卫舰？”霍克・霍顿不可思议地问道。

巴里灌了一杯酒，恶狠狠道：“可不是！原本以为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井水不犯河水的，结果奥斯顿那帮狗娘养的见财起意，好好的贵族舰队干起了劫道的事，要不是老子跑得快，非得落得跟罗伯特一样的下场！”

霍克连忙问道：“罗伯特真死了？”

“死了！船都被炸成渣了！”巴里粗声粗气地低吼了一声。

旁边的雷哲也心有戚戚焉道：“我乘坐的船也被炸毁了，要不是巴里先生捕捞到了我的救生舱，现在还不知道在哪漂着呢。”

霍克将信将疑地看向巴里，后者拿酒杯挡着嘴无声地说了四个字“撞上来的”，他顿时秒懂，不动声色地安慰道：“也是你们命大，这些贵族看起来光鲜亮丽，实际上烂到根子里了，都他妈不是个东西！”

“道义、规矩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屁！要不‘幽灵’开炮掩护我，老子他妈连船都回不了！可就算是这样，也被奥斯顿打坏了战甲，老子的左腿也……”说到这，巴里真情实意的哽咽了一下，仰头又灌了一杯酒。

霍克顿时明白为什么巴里的等级忽然掉到了五级。在得知心腹大患已然命丧黄泉后，再次面对这件事的他，心境明显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虽然尽力做出一副惋惜的样子，眼睛里却是抑制不住的幸灾乐祸。

“巴里老弟，想开点，人活着就好，而且我看你这左腿似乎也治好了？”说到这，霍克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巴里会那么说，望向雷哲的小眯缝眼顿时微微发亮。

“也是我运气好，雷哲先生是魔法医师，这才救了我这条腿，不然我哪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老哥面前啊！”巴里适时地解释，更是让霍克肯定了心中的想法，看向雷哲的眼神就愈发的热烈。

“没想到雷哲老弟居然是魔法医师！巴里，你怎么不早说！这种酒怎么能拿来招待雷哲老弟，来人，快上好酒！还有老头的拿手好菜，烤肋排什么的，统统端上来！”

一句话的功夫，老弟就换了人当，巴里敢怒不敢言，低着头默默地喝起酒来。雷哲却苦笑道：“我不过是一个走投无路的三级医师，霍顿先生太客气了。”

“哦？这话怎么说？”霍克・霍顿连忙给雷哲掺上一杯好酒，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于是，一个落魄小贵族在医院饱受欺凌，连未婚妻都被人抢走，一气之下杀人泄愤被通缉，只能浪迹天涯；乘船离开奇美拉星域时，意外看到了同船人的真面目，于是悄悄在黑市发布委托任务，想拿到悬赏金改头换面回去找未婚妻的狗血故事被雷哲搬上了桌，听得霍克・霍顿如痴如醉，到最后更是和雷哲一起抱头痛哭，追忆那些年错过的好女人。

巴里看着眼前魔幻的一幕，忍不住抬头看向站在雷哲身后的雷蒙德。接受到佣兵视线的兽人默默扭头看向黑市公告板――

他也不知道自家少爷这浑然天成的演技来自哪里，大概和他的天赋一样，都是神赐予的礼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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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黑骷髅的雇佣兵（4）

之所以是雷哲伪装成魔法医师而不是雷蒙德, 主要是因为帝国明令禁止兽人学习魔法。而且五百年前发生在兽人母星奥格的那场浩劫中, 兽人的魔法典籍被焚烧殆尽, 萨满教教徒被尽数屠戮, 如果突然冒出一个会魔法的兽人, 不但非常可疑，还有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虽然雷哲没有魔力回路, 但是魔力回路这个东西，解剖学上并不存在，也无法感知，只有通过魔导医疗室才能“描绘”出它的路径。而一个没有魔法医师的佣兵据点, 自然也不可能拥有那么高精尖的魔导设备, 哪怕之后霍克搞了一个过来, 雷哲自身的能力也能进行完美的伪装。平时就靠和雷蒙德演双簧来应付一下就可以了，反正据点也没魔法师。

计划完美的雷哲很快就和霍克・霍顿称兄道弟，为了将这个难得的人才留在黑骷髅，霍克十分大方, 不但安排好了住宿, 甚至还想把暖床的也一并给雷哲安排好了, 还美其名曰治疗情伤。

还好之前讲狗血故事的时候雷哲给自己立了个对未婚妻一往情深的情痴形象, 这才挡住了周一到周日每天不重样的美女暖床大礼包。三人一起喝到据点为节省能源关闭生活供能时才结束，雷哲几乎是被雷蒙德和霍克的小弟抬到住宿地的, 不过等外人走了以后, 雷哲立马就一扫醉态, 站在窗前看着陷入黑暗中的据点。

黑骷髅这种完全悬浮在太空中, 既没有和行星连接，也不靠近恒星的空港雷哲是第一次见。

z1793因为和行星相连，因此也随之自转，自然就有昼夜之分。而且听迪欧说，这种空港运转所需的能源一部分来自恒星，一部分来自魔力转换装置，只要恒星还在，有人维护魔法阵和魔导器便能一直运转。

至于白熊座也差不多是一样的能源结构，只是因为规模太大，日常还会消耗大量的魔晶来补上能源缺口。

可黑骷髅明显能源供应单一，仅能凭借魔导器收集宇宙空间中的魔力来供应整个据点使用。为了节省能源，保证据点如供暖、水气循环等基础设施的运行，便只能委屈住在里面的人，定时定点的“掐电”了。

如果在每天“断电”后还想使用各种设备，便只能自己用魔晶来给魔导器供能。没有魔晶也可以买，只是据点内魔晶的价格比帝国均价高四分之一，十分昂贵，加之魔晶在太空航行中的重要性，几乎没人会花钱购买，因此雷哲触目所及几乎是一片黑暗，唯有霍克・霍顿及其手下们的居住地灯火通明。

不过这点小钱，对于雷・海盗・不差钱・用别人的东西真开心・哲来说，根本就没放在眼里，更何况霍克・霍顿为了拉拢他，给了不少好处，魔晶自然也给了好几块。

雷蒙德拿着魔晶放进了屋子里专门设置的能源盒中，顿时整个房间大放光明，土豪的气场闪闪发亮。

几分钟后，尤金出现在了房间内，一抬头就看到雷哲正看着他。尤金抬手取下了面具、脱下了鳞甲的兜帽，有些惊讶道：“……你怎么察觉到我来了？”

空气分子跟摩西分海似的，察觉不到才奇了怪了。只要留心，甚至能感觉到人眨眼时引起的分子震动，对于这样的雷哲来说，尤金穿越空间时引起的动静不亚于轮船时的汽笛声。

不过有了之前给迪欧解释自己在五感之外感觉元素波动的失败案例，雷哲只是笑了笑，简短地回答道：“感觉而已。”

尤金也想了雷哲那次失败的能力讲解，便也不再多问，说起自己进入黑骷髅后的见闻：“停船坪上方便是矮人工坊，再往上走是种植区和养殖区，大多数兽人都在这两个区域工作，没有项圈。剩下三层都是居住区，人族和兽人杂居在下面两层，最上面这一层居住的全是雇佣兵。”

雷哲点点头：“这些兽人估计是建造空港的苦力们的后代，只要把控好飞船，再加上佣兵们的战斗力，哪怕兽人天生力大，也容易控制。加上外面兽人生存环境的恶劣，稍微洗下脑就能得到大批免费劳力。”

黑骷髅乃至其他有原住民的据点发展历程都很容易想象。被遗弃的兽人苦力与人族工作人员也许会内讧，但更有可能合作。特别是本身具有生态层的空港，人越多，劳动力越多，反而更容易存活下去。经历了几代人后，某一天雇佣兵发现了这里，很快便凭借武力占据了空港，将之改造成佣兵据点，然后通过一代代的首领更迭，将空港和原住民彻底变为首领的禁脔。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雇佣兵们就视兽人为平等的智慧种族，甚至于那些原住民人族也都是被佣兵们剥削的对象，只不过因为这里自成一体，看起来和谐罢了。

而这种平衡早晚会被打破。人族和兽人的生育力都不低，再过几代这个空港就承担不起日渐增长的人口了，到时候端看把持这个据点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善良点的，靠坑蒙拐骗减少多余的人；残忍一些的，很有可能会直接大开杀戒。

轻易就看破了黑骷髅和谐假象下的真相，雷哲对尤金、雷蒙德说道：“不说这个了，我打算在黑骷髅开个医疗诊所，你们觉得怎么样？”

“……”你前几天还一心想当海盗的！

这倒不是雷哲一时兴起。只是既然已经在霍克・霍顿面前演了那么一出，又需要在黑骷髅改造飞船、打探各方面的消息，不如两相结合，既能挣钱还能打探消息，简直美滋滋！

“而且我也需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继续强化身体。万一我有什么意外，这里没人是尤金的对手，无论是取而代之，还是离开，都很容易。”

雷哲这话一说出来，尤金和雷蒙德脸色就变了，兽人更是沉声道：“少爷，你不会有事的。”

雷哲笑道：“我也这么觉得，只是以防万一而已。好了，早点休息。尤金也在这睡吧，房间多的是，也安全一些。”

尤金点点头，三人便各自洗漱睡下了。

第二天，雷哲找到霍克・霍顿说起了想在黑骷髅开个医疗诊所的想法，霍克却显得有些不情愿。

雷哲一下便明白了他的真实想法，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的样子，继续诚恳地说道：“……承蒙霍克老哥的照顾，我才能在黑骷髅落脚，但总不能一直吃白食。想来想去，我又没什么战斗力，唯一对老哥有点用处的，就是这点医术了。开个诊所既能为老哥创收，我也能攒点酒钱，霍克老哥觉得怎么样？”

霍克・霍顿原来的想法，是想把雷哲招入噩梦佣兵团，成为佣兵团的御用医师。这样不但日后招募团员时有很大的优势，还能把雷哲这个人牢牢把持在手里。但听到“创收”二字，本性贪婪的他立马就想到占据据点十分之一人口的雇佣兵。

雇佣兵这个职业充满了危险，大家每天都在死亡和残疾之间走钢丝。别的不说，仅黑骷髅每年都有很多雇佣兵因为各种原因魔力回路缺损，不得不退出这个行当。如果四肢健全，还能在顶层找份后勤的活维持生计，但要是残疾了，除非是巴里那种还保有一定战斗力的人，其他人只能去下两层当苦力，有些甚至混得比原住民们还惨。

可以想象，当雷哲在黑骷髅开了诊所之后，这些雇佣兵们会怎么想，对黑骷髅未来的发展又有什么样的帮助。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黑骷髅能发展成大型据点，甚至吸引到“黑洞”的注意，成为黑市节点之一！

想到这，霍克顿时哈哈大笑，把刚才心里的那点不情愿甩到了九霄云外，拍着雷哲的肩膀道：“雷哲老弟真是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不瞒你说，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马上跟你说起这件事。唉，雇佣兵这个行当有多危险，老弟你也知道，魔法师要不是走投无路，也没人愿意跟我们打交道……咳咳，我的意思是，大家要是生病受伤了，都找不到个地方医治。那些大型据点的医师们比星球上的医院还黑，即便是得到了治疗，也几乎会掏空大家的积蓄，真的是苦啊！”

“不过从今往后，咱们黑骷髅有雷哲老弟在，那完全就是另一副光景了！别说帮你开个诊所，就算是魔导医疗室，老哥也想办法给你弄一台来！”

“谢谢霍克大哥！”

“咱们兄弟俩说什么谢不谢的！走，喝酒去！”

雷哲和霍克・霍顿相视一笑，勾肩搭背的就往酒吧走。一路两人还指指点点，商量着把诊所开在哪，俨然一副知音难觅、兄弟情深的样子。

雷蒙德和半路找来的巴里跟在后面，默然无语。好一会后，巴里悄悄地问雷蒙德：“那飞船还改吗？”

雷蒙德点点头：“改。”

巴里一脸纳闷：“少爷不是要当医师吗？”

雷蒙德面不改色道：“玩腻了就会转行了。”

“……”你们家少爷真会玩。

第35章 黑骷髅的雇佣兵（5）

时间回到雷哲打家劫舍的那一天。

虽然得到消息的时间略迟, 但奥斯顿还是在晚些时候知道了自家派去接雷哲的两艘护卫舰已永沉星海。这不但让皇太子殿下震怒, 也同样令奥斯顿震惊, 他们是没想过让雷哲活着继承族长之位, 可也没打算那么早就让他命丧黄泉。这不但显得他们过于急切, 容易落人口实，甚至有可能让纪伯伦逮住把柄再敲他们一笔。想想这么愚蠢的事最近似乎接连发生, 于是自然而然的，族亲们都将视线转向了始作俑者布莱恩・奥斯顿。

饱受鞭挞的布莱恩委屈极了，自从暗杀迪欧和雷哲的计划失败了两次，甚至折损了一部分家族中坚力量之后, 他在族中的威信急剧下降, 哪怕最后真的登上族长之位, 权势也必定大打折扣。实际上家族已经在商量启用古老的长老会制度，削减族长的权力，免得“个别愚蠢之人让鸢尾花走向衰败”。

这一次派人迎接雷哲的事宜，布莱恩为了避嫌从头到尾就没有过问过。而且从多方面考虑, 奥斯顿那几位说得上话的长辈派出了两艘护卫舰, 一艘进入纪伯伦接人, 一艘作为接应, 战力充足，也能灵活应对各种情况。再加上奥斯顿的纹章, 理应一路顺利将人接回鸢尾星域。

为了调查清楚真相, 同时摆出清白的姿态, 奥斯顿不但派出一艘巡洋舰前往奇美拉星域边境线调查事情的经过, 还先声夺人的问责纪伯伦家对于外域安全的放任。而莫名其妙就死了一个八级魔斗士正忙着调查的纪伯伦，乍一听到这事还以为奥斯顿在碰瓷，等发现是真事以后，立马派出护卫舰前往事发地点调查。

根据现场遗留的飞船残骸，可以判断出共有三艘飞船沉没，两艘白色飞船应该是奥斯顿的护卫舰，一艘黑色小型飞船没有明显的标识，从大小及型号判断，很像佣兵或者海盗惯用的飞船。

虽然因为时间的关系，现场遗留的魔力波动已然消散了不少，但还是能测量到魔导炮使用的能量残余，似乎是袭击奥斯顿的飞船被击沉了一艘，但奥斯顿也付出了一艘护卫舰的代价，另一艘护卫舰沉没的时间明显稍晚，很有可能遭遇了劫掠。只是无论怎么查找痕迹，都只能找到四艘飞船残留的证据，而离开的那一艘似乎排量最小。

总不至于是那艘小飞船打沉了奥斯顿两艘护卫舰，还抢劫了其中一艘，最后毫发无伤的逃之夭夭吧？负责调查的纪伯伦家魔法师自然不相信这个结果。能打沉两艘护卫舰级别的飞船，至少也需要倍数以上的同等量级的飞船，一般的海盗哪有这个实力。就算真的遇上了那种硬茬，也不可能不留痕迹的离开。

负责调查的人更加愿意相信的确是海盗所为，只是对方抹去了舰船的痕迹，至于为什么其他舰船的痕迹都抹除了，单单留下一艘飞船这种问题都被选择性的忽略了。一个月后，奥斯顿家的轻型巡洋舰赶到了事发地点，勘察了现场的残骸和纪伯伦家给出的魔力波动记录数据后，奥斯顿家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于是“奥斯顿家第一顺位继承人遭遇海盗不幸罹难”的新闻传遍了魔网。

而这个时候雷哲的小诊所刚挂牌营业。

据点有医师这件事，对于整个据点的雇佣兵来说都算是一件大事。通常魔法医师这种高级配备，只有大型据点和大型佣兵团及海盗团才可能拥有，而一般的雇佣兵在受伤生病之后只能去附近的行星就医。

但一来帝国医疗系统收费昂贵是路人皆知的事，二来雇佣兵说白了就是一群游走在灰色地带的私兵，会选择这条路的人大多好勇斗狠，或者出生于底层对帝国的诸多制度不满，身上或多或少都背着通缉令，一但降落行星就会被抓，因此如果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听天由命。

可如今据点有了医师那就完全不一样了。据点医师收费贵通常都是针对外来户，也就是俗称的“宰客”，对于自己人，收费会便宜不少，这也是为什么大型据点不一定有医师，但有医师的一定会成为大型据点的原因。

因此雷哲的诊所一开张就成为了能和酒吧相媲美的热闹场所，连沉迷发明天天躲在据点第二层的矮人都忍不住跑来凑热闹，敦实的身材与无论男女都十分茂盛的毛发看得雷哲大感有趣。

矮人这个种族的外型名副其实，平均身高在一米三左右，身材都十分壮硕，抛开纵向只看横向的话，哪怕是女性都一个抵俩――当然，先决条件得是俩瘦子。矮人和兽人一样，大多数都不具备魔法师天赋，万里挑一有那么一、两个，也最多能达到人类四级魔法师的程度，就如同雷蒙德一样。

不过相比起兽人文明，矮人文明就悠久得多，而且也是第一个和人族建交的文明。他们虽然本身魔法天赋不足，却另辟蹊径开创了另一条利用魔力的道路，这和人类也不谋而合。在很久以前两个种族就一起探索宇宙，缔结了悠久且深厚的情谊。

只是如今这份情谊却在破裂的边缘。

“精灵战役的时候，咱可是坚决站在人族这边的！飞船、武器要啥给啥，人族议会要求咱解散评议会接受统一指挥的时候，咱也是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可是人族皇帝登基后，是怎么对咱的！”走在雷哲前面带路的矮人小姐挥了挥拳头，气得眉毛扎的小辫都立了起来。她身边的几个矮人纷纷点头，打理成不同形状的胡子眉毛翘得翘、立得立，非常有种族特色。

因为还没有魔导医疗室，暂时无法修复肢体，而一些小病痛似乎也用不着浪费那个钱，于是尽管诊所开业很热闹，却没什么生意。雷哲也不介意，等开业仪式结束后，大门一关就和刚认识的矮人们一起去参观矮人工坊。

雷哲强忍住想戳一戳矮人们胡子眉毛的冲动，非常捧场地问道：“怎么做的？”

“他把咱列为了二等公民！”矮人小姐罗沙琳德・钢锤又挥了挥拳头，差不多雷哲大半张脸的拳头在他的胸前晃来晃去。

雷哲同仇敌忾道：“那也太过分了！”

“就是！咱和人族建交几百年，联手探索了一半的银锤星系，是最好的伙伴和朋友！咱也不介意和人族一起建国，可是他凭什么把咱列为二等公民！”罗沙琳德又恨恨地舞了舞拳头，看来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

“银锤星系？”雷哲问道。

“就是人族所说的银旋星系。哦对，现在改名叫神圣星系了……真难听，还不如银旋星系呢。”一个矮人男子插嘴解释道。

……都没银河系好听。雷哲掩下了唇角的抽搐，继续问道：“所以你们都跑到佣兵据点来了？”

说到这，气氛一下子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罗沙琳德小姐才低声道：“……跑不合适，用逃比较好。咱们这些矮人，都是革命军的后裔。”

革命军……雷哲眼神一闪，这是他第一次听见这个词。因为卡罗拉的文化断层，雷哲基本上找不到什么历史书籍，蕾拉图书馆里的书，又全是魔导书，即便有其他种族的藏书，也都是魔法知识，根本不和历史沾边。直到在纪伯伦家的图书馆，雷哲才第一次看到历史相关书籍，也从中发现了两个现象。

一个是历史书上关于帝国成立以前的历史描述得相当模糊。据说是因为人族在精灵战役中一度处于弱势，战线崩溃时率先抛弃了人文相关的资料，尽力保住了技术的火种；另一个是在帝国历史中几乎找不到任何起义的踪迹，就连最著名的狮鹫星域叛乱，也是因为掌控星域的贵族过于残暴，引起了民愤，帝国皇帝才挥剑征讨。

无论是在正史，还是各种野史、手札、游记当中，找不到一丝一毫反抗暴|政的苗头，仿佛帝国的子民们都是任劳任怨的小绵羊，被人剃毛割肉也依然咩咩叫着拉动着帝国这个巨大的磨盘不停地旋转。

如果不是洗脑工作做得好，就是所有革命的火苗都被掐灭在了萌芽之中。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那个便宜父亲身为帝国最大的封地贵族之一，还和另一个联姻，却迟迟没有任何行动，甚至在察觉到自己命不久矣时果断放弃，小心谨慎到了极致。

雷哲看着随着升降梯的铁门开启而逐渐展现在眼前的矮人工坊，心里默默念到：迪欧，你可不要心急啊……

“迪欧，你怎么了？”达米安・伊莱・勃尔都担心地看着坐在他对面明显有些走神的迪欧。此时他们二人正坐在飞艇上，一路飞往皇宫。

迪欧摇了摇头，不好意思道：“没什么，就是有点紧张……”

伊莱笑了，柔声安慰道：“放心吧，父皇是非常温柔的人，他一直想见见你，只是前段时间政务太忙，一直抽不出时间，所以才拖到今天。”

迪欧急忙摆手道：“殿下您言重了！陛下召见我是我的荣幸，我只是怕自己出错冒犯了陛下……”

对于第一次觐见的人来说，紧张感大概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消退的吧。伊莱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指着舷窗外说道：“看，迪欧，我们到了。”

迪欧扭头望去，只见一座白色的宫殿出现在视线的尽头，红白色的旗帜在空中飘扬――皇宫已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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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黑骷髅的雇佣兵（6）

作为整个神圣星系的首都、勃尔都皇室的居住地, 首都星经过精挑细选, 各方面都堪称完美。它的恒星年轻而稳定, 行星四季分明生机勃勃, 虽然并没有什么魔法矿脉, 但却生长着许多魔法植物。又由于整颗行星只居住着勃尔都皇室，因此大多数地区都保持着原始的风貌, 并没有太多的人造物。

在这种地广人稀的情况下，每一幢建筑物都设计得美轮美奂，并尽力与周围的环境相融合，追求一种与自然相结合的浑然天成。比如皇太子殿下居住的夏宫便建在首都星最大的湖泊边, 建筑风格简单大方, 通透而敞亮。虽然颜色依然是皇室青睐的白色, 但造型流畅清新，让人见之可亲。

不过现在出现在迪欧面前的皇宫就完全是另一种风格了。作为整个神圣星系的行政中心，皇宫与各个行政部门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建筑群，皇宫便位于整个建筑群的尽头同时也是最高的建筑物, 背靠森林和平原, 在其尽头还有连绵不绝的海岸线。

皇宫与整个建筑群落都以白色为主, 以各种颜色的旗帜区分职能, 比如黄色代表财政部，黑色代表警务部, 深蓝色是军务部, 绿色则是农业部。而皇宫则飘扬着红色的旗帜, 在风中猎猎作响。

即便是皇太子的飞艇, 也不能在行政重地飞行。在行政区外降落后，迪欧和皇太子换乘了封闭的魔力车，顺着道路疾驰，不一会就来到了巍峨的皇宫前。由于魔力车上有着皇家的纹章，因此并没有停车接受检查、然后换乘皇宫内使用的魔力浮板，而是直接驶入了皇宫。在经过大得吓死人的广场、开过内廷花园后，终于停在了皇帝陛下居住的寝宫前。

由早已久候多时的宫廷侍卫长带领着，迪欧和皇太子走了五分钟才来到一扇双开大门前。就在侍卫长要敲门时，皇太子伊莱突然问道：“除了陛下，还有其他人在吗？”

侍卫长颌首道：“首相与警务大臣正在觐见。”

伊莱闻言点点头，在侍卫长禀告时，他悄悄抬手拍了拍迪欧的后背，给予他无声的鼓励。

随着一声明显苍老却十分威严的“进来”二字，迪欧终于见到了这个星系最有权势的男人――达米安・托维・勃尔都，即达米安五世。

二百八十五岁的高龄让这位十级魔法师已满头银丝，紫罗兰色的眼睛也不再清澈，略微浑浊的晶状体让他的眼睛看起来十分深邃，充满了智慧的光芒。此时他正穿着白色的法师长袍，坐在红色的高背椅里，一手按着扶手上的几份文件，一手随意地搭在腿上。在他的左手边坐着首相鲁道夫・安德森，右手边坐着警务大臣佩恩・加西亚，三人形成了一个半圆，围着一个小茶几。茶几上放着三杯茶，伴随着升腾而起的袅袅白烟一股清香充盈着整个房间。

“父皇，”伊莱走到达米安五世面前，待两位重臣起身后，行礼道，“日安。看您气色不错，想必我给您带的安神茶厥功至伟。”

等两位大臣对伊莱行礼后，达米安五世对着长子招了招手，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哪有你这样夸自己的。这茶确实不错，从哪带的？以后让他们贡上来。”

伊莱绕过小茶几走到达米安五世的身边，并在他的指示下直接抢了首相大人的位置坐下，微笑道：“去纪伯伦的路上经过武夫座空港，从一家茶叶店购买的，据说是由奥格星生长的一种植物叶子制成，具有凝神的功效。”

达米安五世点点头，转头看向迪欧道：“这位就是艾伯勒卿的小儿子迪欧了吧？来，站近点，让朕仔细看看。”

迪欧右手抚胸先深深鞠躬行礼后，才上前几步走到茶几前，闻着沁人心脾的茶香垂眸注视着达米安五世的下巴。

“真的和艾伯勒卿一模一样，特别是眼睛。鲁道夫你觉得呢？”

站在皇太子身后的鲁道夫・安德森仔细打量了一下迪欧，点头道：“虽说大轮廓还是有欧拜戴尔家次女的痕迹，不过眼睛和气质确实和咏唱者如出一辙，还是陛下慧眼如炬。”

迪欧有些紧张地抬起眼睛，正想说点什么却忽然愣了一下，但很快地，他掩饰住了这点不自然，鼓起勇气注视着达米安五世的眼睛，紧张里带着一点害羞地说道：“谢谢陛下的称赞。陛下和父亲这样伟大的魔法师，我一生都难以企及，能得到您的肯定，是我莫大的荣幸。”

达米安五世对于迪欧谦恭的态度很满意，略敛笑意道：“艾伯勒卿的不幸不仅是奥斯顿家的悲剧，更是帝国的损失，如今连你的哥哥也……希望你能尽快走出悲痛，成长起来，奥斯顿家需要你，帝国更需要你。”

迪欧眼圈一红，垂下头，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鼻音行礼道：“是……谢谢陛下。”

接下来达米安五世又询问了几句迪欧在夏宫的生活，得知皇太子想先将迪欧留在身边教导两年，待他十八岁的时候再送到银心接受深造，皇帝陛下点点头，还特意给了迪欧一个出入首都星的通行令，允许他在皇太子殿下离开神圣行星系的时候，前往银心大学进行学习。毕竟很多魔法实验都非常危险，没有资深魔法师的监管，迪欧很可能在皇太子不在的时候把自己给炸死。

“银心大学很多资深教授曾经是艾伯勒卿的学生，或是受过他的指点，你不用担心他们会拒绝你进入魔法实验室。”

“谢谢陛下。”迪欧再次行礼道。

等伊莱和达米安五世告别时，迪欧倒退到书房门前等待皇太子殿下，在离开前他扫了一眼茶几。自从殿下说茶叶来自奥格星之后，茶几上的三个杯子就像被人遗忘了一样……

接下来皇太子又领着迪欧觐见了皇后殿下。与皇帝陛下一样，皇后也非常温柔可亲，对于迪欧在夏宫的生活问得非常仔细，还特意准备了不少好吃的点心，总催促着要他尝一尝。只要迪欧说喜欢的，就会命人立马送一大匣子到夏宫去。

等到两人被皇后强制留下与帝后二人共进午餐后，带着迪欧离开皇宫的皇太子伊莱笑道：“我说不用太紧张吧，父皇心胸宽广，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呵斥过谁，更别提发火了。”

迪欧想起桌子上的茶杯，作出腼腆害羞的样子低下头道：“……是，陛下确实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气度。”

伊莱应道：“是啊……父皇确实如此，只是……”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望着飞艇外飞过的风景愣愣地发着呆。

迪欧也像没听到皇太子未尽之言一般，转头一同望向舷窗外。回到夏宫后，迪欧一切如常的学习魔法和皇太子共进晚餐，等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才铁青着一张脸对蕾拉说道：“蕾拉，在不开启图书馆的情况下，你能查阅魔导书吗？”

蕾拉摇摇头：“不行。”

迪欧闻言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想了一会后又问道：“那你熟悉精神系魔法吗？”

蕾拉依旧摇头。

迪欧泄气地倒在床上，回想起自己在觐见皇帝陛下时感知到的神秘精神。这股精神并不强大，但却十分隐秘，如果不是他学过精神系魔法，对精神感知异常敏感的话，也许根本就察觉不到它的入侵与探查。

在感知到这股神秘精神的时候，迪欧反射性地在脑海里投射了精神屏蔽的魔法阵，并迅速回想那些快乐的回忆，以此来掩藏那些秘密。于是他想起了小时候看父亲用魔法施展的小魔术，想起了水晶节时父子二人的魔法集会，也想起了和哥哥两人一起爬山、一起游泳的快乐。

直到感知到那股精神离开自己之后，迪欧才暗自松了口气，并小心地观察起在场的所有人，试图分析究竟是谁对自己施展了精神探查。

皇太子肯定不可能，要做早就做了，不会等到现在；皇帝有可能，但精神的强度却不符；警务大臣是魔斗士，理论上来说应该不会精神系魔法，但也不排除他是双系强者；首相是魔法师到是有可能，但是找不到他这么做的理由……

本来就不敢在首都星开启蕾拉特殊功能的迪欧，这个时候更不敢开启了。他一边担心自己会不会泄露秘密，一边绞尽脑汁的想幕后之人是谁，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一直想到思维混乱、大脑昏沉。即将沉沉睡去的时候，他无意识地想着：要是哥哥在这就好了……

而此时此刻被迪欧心心念念的哥哥正站在黑骷髅的矮人工坊里，看着眼前的情形倒吸了一口凉气，悄声问身边来凑热闹的巴里：“你那船能卖多少钱？如果我想买一艘奥斯顿护卫舰那样的需要多少金币？”

“……您把一百个我抢了都买不到。帝国对护卫舰级别以上的船管控非常严格，您要是有那么一艘船，铁定上通缉令。”

“上通缉令也比开着铁皮雪茄上太空好吧……这个技术是怎么造出女武神号的？”雷哲嘟囔着。

围着他的一个矮人胡子一动，抬头道：“你刚才是不是在说女武神号？那船是不错，但都是百年前的技术了，只能说一般吧。”

雷哲一听就抓住了重点：“百年前的技术？什么意思？”

矮人一下子僵住了，过了一会他一歪脑袋，浓密的眉毛下两只眼睛笑成了月牙，配合上精心定型的上翘胡须，刚好形成了一个心形：“诶嘿！”

“……”特么长个样就别想着卖萌蒙混过关了好吧！

第37章 黑骷髅的雇佣兵（7）

“咱早就说了悄悄去不要告诉杰拉德！为什么不听咱的！”罗沙琳德・钢锤拳头挥得呼呼作响, 一边挥一边大声吼着。

“不是咱说的！是奥利……”

“什么？怎么能怪咱！咱只叫了瓦伦西, 要不是他嗓门太大……”

“嗓门大怎么了？咱洛山矮人谁嗓门不大？”

“就算他知道了也没啥, 他是雇佣兵啊！”

“他还是贵族, 还是医师呢！万一他是人族的探子呢？人族最卑鄙了！”

“人族卑鄙为什么咱们还要答应带他来工坊啊？”

说到这, 所有矮人的视线集中到了罗沙琳德・钢锤身上。钢锤小姐在众人的注视下，脸一点一点涨得通红, 眉毛小辫上的迷你蝴蝶结随着脸颊的抖动剧烈地颤动着，到最后年芳四十刚成年的矮人少女自暴自弃地大声吼着：“谁叫他长得那么好看！咱怎么拒绝得了！”

众矮人大惊失色，连忙围了上去，你一言我一句的劝了起来。

“矮人和人族是没有未来的！”

“所以为什么老大要把工坊开到人族聚集地啊？小姐的审美都跑偏了！”

“还不是那个肥肚皮跟老大说, 在他这开工坊, 他不会抽成, 咱只需要帮忙维护据点就行了。”

“贪小便宜要不得啊！”

被吵得脑仁都要裂开的雷哲，二话不说地推开罗沙琳德小姐面前的土豆们，单膝跪在她面前，真诚地说道：“谢谢您的赞美, 美丽的矮人小姐, 我以自己的魔池起誓, 绝不泄露任何矮人的秘密, 否则就让我魔池干涸而死。”

以自己的魔池起誓对于魔法师来说是非常严肃认真的誓言，魔池干涸而死的痛苦也是每一位魔法师的梦魇。毕竟在学习魔法的过程中, 或多或少都体会过魔力用尽的痛苦, 而这个状态持续时间一长, 生命力也会随之流逝。

矮人们齐齐一惊, 罗沙琳德小姐更是脸颊红霞飞，温润的棕眸里似有星光闪耀：“咱、咱相信你！你一看就和其他的卑鄙人族不一样！”

“完了，小姐彻底被这个人族小白脸骗走了……”

“人族到底哪好看了？眉毛那么细！还没有胡须！”

“就是！头发也不够浓密，胳膊腿也细得可怜！”

“从小姐突然剃了胡子那天开始咱就有不好的预感！”

在一群矮人嘈杂的背景音里，罗沙琳德小姐扭扭捏捏地把雷哲单独一人请进了一个房间里。在请雷哲坐下并给他倒了杯水后，罗沙琳德小姐红着脸，一边捏着自己有雷哲胳膊粗的辫子，一边尽力的压细嗓子结巴道：“就、就像杰拉德说的那样，建造女武神号的技术已经是百年前的了，虽然还算是不错的飞船，可同等量级下让矮人再造一艘的话，绝对比她厉害！”

雷哲看着说着说着嗓门又大了起来，挥舞着拳头的罗沙琳德小姐，好奇地问道：“这么说矮人的技术领先了人族一百年？那为什么革命军还会失败呢？”

一说到这个，矮人小分队的气势一下子低落了下去，几个矮人也不再顾虑，你一言我一句的解释了起来。

“革命失败可不是一次两次。革命军成立是源自对人族阶级统治的不满，也有对精灵族的同情，而且人族皇帝对底层的人族同样残忍……那是七百年前的事了，对吧？”

“差不多，由评议会的后人组建的，但是刚成立还没开始策划革命起义，就被帝国秘密警察查抄……评议会后人几乎都死了。”

“勉强活下来的评议会后人，后来又策划了几次，每次都在刚刚成形的时候就被帝国秘密警察发现，简直就像是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咱！”

“后来实在是没办法，咱们就散入了佣兵据点或者海盗湾，反正咱是不想给人族皇帝造船了。”

“但是还有一部分矮人留在了帝国内。不是他们怕死，银锤星系全都是人族皇帝的地盘，人族几乎把控了所有魔法金属和素材！”

“咱在这种地方根本就造不出来什么好船，连技术研发都陷入了瓶颈。留在帝国内的矮人们靠着人族的资源搞研发，本来是想着靠技术绝地反击来着……”

“可是人族对魔法材料的把控太严了！咱们根本就摸不到那些稀有素材，黑市能购买的量又太少，完全无法量产！”

最后罗沙琳德小姐总结道：“而且人族在魔导技术上虽然不如咱们矮人，但也差不多，技术咬得很紧，咱憋着气积累了几百年，也就拉开了这么点距离。就算十年攒一艘船的速度，也比不上人族的舰队啊！”

雷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从矮人们的话里，他发现了三个疑点。

一是革命尚未开始，便被发现，组织者被直接杀死。这种高效率，一次两次还能说是巧合，次数多了便如矮人所说，“就像是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看到了他们的一举一动，并且在最关键的时候直接掐灭了革命的火种。

二是技术的更迭。矮人的技术能领先人族一百年，就能领先五百年，甚至上千年，因为人族的现状会制约创造力，而共享知识的矮人却不会。但表现出来的两者之间差距却不大，这就很值得回味了。

三是矮人对待精灵的态度……

“千年前的精灵战役中，你们不是站在人族这边吗？怎么后来又同情起精灵族了？”

罗沙琳德大声道：“咱一开始站在人族那里，是因为精灵族背信弃义！而且那个时候语言又不通，一个陌生种族和认识了几百年的老朋友，咱当然要帮朋友啊！可精灵族就算战败也不应得到那样……那样的对待！”

雷哲一听皱起了眉：“难道真如《帝国史》上面写的，人族和精灵族的战役是源自精灵族在双方进行合谈时发起攻击，致使人族损失惨重？”

罗沙琳德点点头：“对啊！人族议会死了一大半呢！新种族之间的结交本来就很敏感，人族为了以示诚意直接由最高议会出面合谈，结果议会成员差不多都死了，人族内部四分五裂，因此才会在精灵族的攻击下节节败退。最后是幸存的最高议会成员之一，达米安・勃尔都出面整合了人族和矮人的力量才打败了精灵族。谁知道他登基后那么坏！”

“我还以为《帝国史》纯粹是胜利者书写的历史……”雷哲喃喃道。按理来说不能凭借矮人的一面之词就对精灵战役盖棺定论，但人族可能会编造历史，而已经和人族暗自反目的矮人不太可能帮着撒谎。

更何况从矮人们的嘴里能明显发现一个事实：那就是矮人们的历史没有断层，在《帝国史》里模糊不清的人族历史，却经由矮人的嘴得到了部分的还原。

最高议会……雷哲微微一笑，致谢道：“谢谢您罗沙琳德小姐，能得到矮人的信任我很高兴，请相信我如同你们一样值得信任。”

罗沙琳德红着脸，说话又开始扭捏起来：“咱、咱当然相信你！雷哲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未婚妻啊？”

雷哲笑容一僵，立刻垂下眼帘做出一副情痴的样子：“我曾经有……”

罗沙琳德如遭雷击，其他矮人到是高兴了，纷纷围了上来问什么叫“曾经有”。于是曾把黑骷髅的老大听得如痴如醉的狗血剧再次被搬了出来，成功为雷哲赢取了矮人的友谊。

等到和矮人们谈妥了修改飞船的事宜后，目送雷哲和兽人管家、雇佣兵小弟乘上升降梯的矮人们忍不住感叹道：

“没想到人族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人，深情专一。”

“而且很有礼貌又有教养，和据点那些人族都不一样！”

“人家是贵族啊，当然不一样。”

“既然咱们的朋友雷哲把飞船托付给了咱，那就一定要好好做！”

“对！拿出咱的看家本领来！给咱们的朋友雷哲改一艘最好的船出来！”

“咱决定了！”罗沙琳德忽然大喊一声，眼中有泪光闪动，“咱要成为雷哲先生和伊丽莎白女士最坚强的后盾！他们的幸福由咱来守护！”

乘坐升降梯的雷哲突然打了个喷嚏，整个人都忍不住一抖：“奇怪，怎么忽然感到一阵恶寒……”

“少爷，您身体不舒服吗？”雷蒙德连忙问道。

雷哲感觉了一下身体，有些奇怪道：“没事，大概是矮人那灰尘太大了吧。雷蒙德，一会回去你就传讯给尤金，让他过来一趟，我有事想问他。”

雷蒙德点头道：“好。”

结果抵达顶层后，还没等雷蒙德联系尤金，一个人先上了门。

“雷哲老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袭击你的那两艘奥斯顿家的护卫舰被海盗打沉了！”霍克・霍顿抚着肚子一边大笑着，一边进了门。

雷哲眸光一闪，面露惊喜道：“真的？”

“真的，魔网上消息都传遍了！而且据说船上还有奥斯顿家的继承人，这下奥斯顿亏大发了！就是不知道那个深渊精灵落谁手里了。啧！真他妈会捡漏！”霍克咂舌道。

雷哲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笑道：“哈！这可是我今天听到的最棒的消息了！走，老哥，喝酒去！我请客！走走走！”

两人勾肩搭背的往酒吧走，临出门前雷哲给了雷蒙德一个眼神。兽人便在他们走后关上了门，让巴里链接上了魔网，开始细细筛查所有关于“奥斯顿护卫舰沉没”的新闻。

第38章 黑骷髅的雇佣兵（8）

首都星时间晚上九点, 黑骷髅佣兵据点准时切断了生活能源供应。被霍克・霍顿的手下送回房间的雷哲, 在外人离去后立刻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看向雷蒙德。

“已经仔细筛查过所有新闻, 并没有提到您的名字。听巴里说, 贵族们仿效皇室神圣、神秘的作风，不允许媒体曝光其个人隐私, 在新闻里都是以姓氏及家族齿序指代，因此您不用担心身份会因此而暴露。”

“这并不代表查不到，”雷哲将一块魔晶放入魔力转换装置，打开了灯, “霍克也许是个蠢货, 但我们不能奢望所有人都是笨蛋。一旦有人将我的来历和这则新闻联系起来, 对比一下时间线，暴露是早晚的事。总之要做好心理准备，今天晚上我会再次服用药剂。”

因灯光亮起而得到信号穿越空间而来的尤金，一出现就听到雷哲要服用药剂的话, 动作一僵。从合成药剂到现在, 雷哲大概每隔一周服用一次药剂, 虽然实力增长明显, 但每次都是生死一搏。

“……为什么不等到有了魔导医疗室再服用？”不是说那个佣兵头子要搞一台送给雷哲的吗？尤金皱眉道。

雷哲看着尤金紧锁的眉头只觉得心情大好，笑道：“没事, 随着我身体的增强, 服用药剂的危险也会随之下降, 只要不过量, 危险不大。”

见尤金还是一脸不赞同，雷哲连忙岔开话题道：“对了尤金，你们精灵是怎么记载精灵战役的，你知道吗？”

尤金摇头道：“不知道，我对精灵战役的了解都来自于黑市。而且自从我成为杀手后，就没暴露过自己，也从不接近其他精灵。”

雷哲一愣：“其他精灵？什么意思？你成为杀手后还见过其他精灵吗？”

“嗯，和我一样隐藏身份混迹于黑市的精灵，近两百年里我遇见过不少，不过他们通常都会很快暴露，要不死了，要不再也没出现过。”

“为什么？”雷哲忍不住追问道。

尤金垂下眼帘道：“因为他们做不到无视，这也是为什么我从来不接近他们的原因。”

雷哲想起在白熊座空港里，那两个女武神号船员说的话。如果千余年来精灵们都因为这个原因而接连暴露，也难怪偷袭女武神号的人会派一个毫无战斗力的傀儡潜入。而如果不是尤金的情况特殊，他们也不可能会相遇。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原本想通过尤金印证“精灵战役”那段历史的雷哲知道此事行不通后，就想借由服用药剂的事转换气氛。他拿出试管，一边用念动力小心地分离液体，一边分神想着尤金的事，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尤金问道：

“你怎么知道那些人是精灵？”

正看着雷哲分离药剂的尤金一下愣住了：“……什么？”

雷哲直接用念力盖上软木塞，将试管揣回怀里，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看着尤金：“就像你说的，混迹于黑市的精灵都隐藏了身份，那你怎么会知道他们是精灵？尤其是你从来不会接近他们，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份肯定也不会主动在你面前暴露自己，黑市里因为各种原因隐藏身份的人也绝对不少，那么你怎么能肯定其中哪些人是精灵，哪些人又不是？”

尤金像是第一次发现这个问题一样，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看着雷哲，脸上的表情震惊而又茫然，喃喃道：“……我怎么知道……不，我知道……可是为什么……”

尤金的表情表明他是真的从来没有察觉到这个问题，雷哲疑惑的同时连忙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安抚道：“冷静点，尤金，也许精灵同族之间都会有感应？曾经有精灵察觉到你的身份吗？”

感受着手腕上传递过来的体温，尤金渐渐冷静了下来，顺着雷哲的话回忆着。许久他摇了摇头：“……没有，我确定从来没有任何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雷哲顿了顿，继续问道：“那么，你是如何确认他们的身份的？”

“我……我就是知道……只要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有精灵，我就会立刻察觉到他们……”尤金的视线又有些恍惚，没等雷哲追问，他一边回忆，一边继续说道，“一旦发现周围有精灵……我就会立刻离开那里，有时候实在避不开，也会小心隐藏身份……我曾经在一个佣兵据点交‘准入金’的时候，发现那里的首领是一个深渊精灵……但是没人，没有精灵能像我感应到他们那样，察觉到我的身份……”

听着尤金的话，雷哲愈发觉得奇怪。像尤金这样流落到人族聚集地的精灵小孩，为了活下去隐藏身份混迹黑市还情有可原，为什么精灵们明知道外界的情况险恶如斯，他们还要冒险现身，在黑市里活动？

想要复国？矮人在有技术、半自由的状态下都没能成功的事，精灵要人没人，要武器没武器拿什么复仇？

想要解救更多的同胞？按照如今人族对付精灵们的手段，解救除了搭进去更多的人外，毫无意义。

除非……这些精灵在找人。雷哲看着满脸无措的尤金，眸色一沉，手悄悄握紧了深渊精灵的手腕。

“……至少这个能力保护了你，让你及时避开了危险，毕竟精灵身份暴露肯定会引起全面排查。好了，别想了，早点休息吧。”说着，雷哲拉着尤金就进了卧室，直到人梦游般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呼吸平稳后他才转身离开了房间。

原本以为雷哲也要准备睡觉的雷蒙德，却看到自家少爷拿出了装着强化药剂的试管。

雷蒙德皱眉道：“少爷，要不明天再……”

“倒杯水来，”雷哲不容拒绝地命令道。见兽人拿来了水杯，他将分离好的药剂滴入其中，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明天诊所继续停业，就说我喝多了……这事不能拖……”感觉到身体渐渐升高的温度，雷哲踉跄着走进了浴室，“谁他妈知道……什么时候……会…来抢人……”

雷蒙德听得一头雾水却不敢马虎，跟着雷哲进了浴室，并在他倒进浴缸时扭开了水龙头。眼看水就要漫过少爷的头了，雷蒙德一手扶着他的后背，一手抽出手杖，眼睛死死盯着他越来越红的脸。

烧得视线模糊的雷哲，看着影影绰绰的天花板与雷蒙德的脸，脑子里就一个念头：谁他妈跟老子抢人，老子就把谁炸了！管他是深渊还是晨曦！

跑！

快跑！

一直跑别回头！

快跑――！

略显苍老的声音越来越凄厉，最后那两个字更是如惊雷般在尤金脑海中炸响，一下子惊醒了梦魇中的他。看着满室的黑暗，许久之后尤金那惊魂未定的白色眸子才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等心情终于平复后，尤金坐了起来，看着身上被汗水浸透的衣物，眼神有些茫然。从他有记忆开始几乎天天都会做这个噩梦，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不断催促他逃走的声音。在一片黑暗中，那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切，越来越凄厉，到最后总是如同一声惊雷，将他整个人都唤醒，甚至连灵魂都会随之震颤。

不过当他亚成年时，这个梦就开始逐渐减少，等到了一百岁左右就完全消失了。在他都快遗忘这个梦的时候，它却突然卷土重来，尤金心里除了迷惑外，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惊慌。

尤金下了床，将自己打理干净换上鳞甲、戴上面具，正想直接回他租下的那个房间时，却突然停止了天赋的发动。想了一会后，他还是发动了天赋，却不是回他租住的房间，而抬脚进了隔壁雷哲的房间。

昏暗的房间里，雷哲还在睡觉，绵长的呼吸表明他正处于深度睡眠，一时半会不会醒。尤金手里捏着面具，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的雷哲，看着那张在睡梦中显得异常年轻的脸，有些恍然地想着：他才刚满二十岁。

可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成年的他却让人不由自主的想依靠，看着他那种四顾茫茫的感觉就会消退，整个人都安定了下来。

尤金转过身，靠着床坐在了地板上，头轻轻靠着雷哲搭在床边的手，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不一会，他的呼吸逐渐变慢变长，和床上的人渐渐合成了一个节奏。

这一次，睡梦中没有声音，只有黑甜的梦乡。

第39章 黑骷髅的雇佣兵（9）

雷哲对于分子的感应超脱人类五感之外, 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这种感觉无法形容, 因为你没法使用人类的感知去描述它, 如果硬要表达的话, 大概就像是置身于无重量、无气味、没有味道亦无实感的液体之中, 你听不到液体流动的声音，因为你全身都被它包裹, 但你却明确的知道它在哪，而且能用自己的意念指挥它变成你想要的形状。

雷哲对于周围分子流的感知是二十四小时无间断、全方位无死角的，也就是说，哪怕他在睡觉, 也能察觉到分子流的异常变化, 并能立刻清醒做出应对。

不过显然, 服食了药剂的他意念会不自觉的集中在体内，以随时注意身体内部的变化，及时做出有益引导，对外界的感应也就没有那么敏感了。

所以睡醒后, 雷哲首先感应到的是, 房间里因多了一个人呼吸而形成的分子乱流, 然后大脑才接收到手上传来的触感。

房间里有人！是谁？在哪？床边？呼吸的高度……小孩子？不对, 我手摸到了啥？这个触感是……头发？闭着眼睛装睡的雷哲一边感应着周边的情况，一边在脑海里罗列出感应到的东西, 越想越糊涂。和床差不多高的小孩把头枕着我的手……睡着了？什么情况？

发现对方似乎真的睡着了, 雷哲微掀眼皮, 看向自己被枕着的手, 然后便看见了哪怕在黑暗中也闪闪发光的银发。

……尤金？！他为什么在我房间里？既然都来我房间了干嘛不上床……不是，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不叫醒我？

雷哲一头雾水，姿势别扭的爬了起来，看看仍枕着自己的右手背睡得正香的尤金，最后只能放弃起床穿衣的打算，又躺了下去。几秒钟后，床上的毯子突然飞了起来，在空中展开然后温柔地盖在了尤金身上，雷哲随后闭上了眼睛。

再睡个回笼觉吧……

于是一个小时后，拿着早餐推门而进的雷蒙德便看到了自家少爷啥都没盖，肚皮朝天，而尤金裹着毯子靠着床，枕着少爷的手恬淡安睡的样子。那一瞬间涌入这位兽人管家心中的第一个想法是：看来是别想有小少爷骑膊马了……

几乎是在门打开的同时，雷哲就醒了过来。看到门口那高大的身影，他正想比个噤声的手势，却感觉到枕着他手的人也醒了过来，抬头的时候还无意识地蹭了一下他的手背，一股酥痒的感觉从末梢神经一路上行，最后狠狠地挠了他的心脏一把。

尤金睡眼朦胧地看看门口的雷蒙德，又转头看看床上的雷哲，最近两年才渐渐有了点感情的深渊精灵偏了偏头，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于是开口道：“我做了一个梦。”

然后呢？这就是你跑到少爷房间枕着他手睡觉的原因么？其实你不解释也没啥，没有小少爷骑膊马是有点可惜，但只要少爷高兴这些都是小事……内心戏丰富得锣鼓喧天，但面上纹丝不动的雷蒙德淡定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虽然雷蒙德表现得很淡然，但不知道为什么尤金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劲，这种不对劲还不是来自于兽人，而是自己面对这种情况产生的情绪上的不对劲。他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情绪，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地离开这里。

于是精灵站了起来，戴上面具就想离开，却被一直津津有味旁观的雷哲给叫住了：“等等尤金。”

见精灵转身做出倾听状，但实际上只是不想让他走的雷哲急中生智地问道：“你做了个什么样的梦？咳，毕竟昨天晚上发现了你有感应其他精灵的能力，也许潜意识里你回溯了自己的身世？”

尤金摘下面具，拉下兜帽，回想了一下梦境后摇头道：“这个梦里没有画面，只有声音，就算是我小时候的记忆，也提示不了什么。”

雷哲从床上坐了起来，打开灯并接过雷蒙德手上的早餐，又示意兽人再拿一份进来，对尤金招了招手：“边吃边聊吧，那个声音说什么？”

“就是让我快逃，”尤金顺从地和雷哲一起坐在床上，分吃着餐盘里的东西，“我不知道是谁在对我说话，仅能凭声音判断是个男人，应该上了年纪，其余的……”

“语言呢？”雷哲突然问道。

“什么？”尤金一怔。

雷哲解释道：“虽然梦境有时候毫无逻辑可言，但它的基础是你的记忆和现实环境，不可能出现你听不懂的语言。也许能从那个声音说的语言，来确认声音主人的身份。”其实从声音说的话便能大概猜到是谁，雷哲却睁眼说瞎话，只想能把人多留一会是一会。

没想到雷哲会问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完全被他过去严密的逻辑和分析唬住了的尤金，还真以为梦里声音的语言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一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面包，一边仔细回想着梦境。

梦境开始便是一片黑暗。没有光线，没有方向，就连尤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感觉不到四肢，甚至也不知道有没有睁开眼睛，就这么蜷缩在一片真真正正的黑暗中，不知年月的沉睡着。

直到一个声音隐隐约约的响起。刚开始那个声音很模糊，尤金怎么也听不清，于是黑暗开始涌动。虽然还是没有光线，依然感觉不到躯体，但静谧的平静被打破，尤金隐约知道声音是从哪传来的，便尽力想朝那里靠拢。

下一秒，“快跑”二字便如惊雷般炸响，整个黑暗空间都被这个声音撼动，尤金不自觉地随着那个声音的指示开始跑。渐渐地，他感觉到了身体，感觉到四肢，然后便是无止境的奔逃，并伴随着一声比一声急切的催促声。

将梦境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尤金抬眸看向雷哲，有些遗憾地说道：“就是精灵语。刚开始有一段声音很模糊，听不清在说什么，无法判断语言，但后面让我快逃的声音的确说的是精灵语。”

雷哲点点头，接过雷蒙德又拿来的一份早餐，一边分给尤金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尤金，你最初拥有记忆的时候，大概几岁？”

“十岁左右。”

“在哪呢？”

“蒂莫西星的一个巷子里。”

雷哲手上的动作一顿，瞬间就想起了在狮子堡图书馆看到的关于狮鹫星域叛乱的记述。

狮鹫星域没被达米安五世征讨之前，是和鸢尾星域、奇美拉星域并列的帝国三大封地之一，隶属于大贵族蒂莫西家族。性好奢靡的蒂莫西家族，将其星域的行政星球，也就是家族聚居地――蒂莫西星建造成了帝国最著名的销金窟，那里有帝国最棒的美食、最好的美酒、最美的美人、最刺激的玩具与最疯狂的娱乐方式，使得蒂莫西三个字成为了醉生梦死、酒池肉林的代名词。

也是靠着这个方式疯狂敛财，在帝国成立时因军功上位的蒂莫西家族才迅速窜起，成为能和奥斯顿、纪伯伦相提并论的封地贵族。

雷哲追问道：“也就是说，你没有出现在蒂莫西星巷子里之前的记忆，是吗？”

尤金点点头：“嗯。”

雷哲没有再说什么，沉默地吃起了早餐，心里却在仔细地琢磨着。

十岁的孩子，没有之前的记忆，完全是一片空白，按理来说不会避开其他人。而他的特征又是那么明显，一旦现身，便会立刻被抓。可尤金不但没有暴露自己，还在蒂莫西星生活了许久，这虽然有他特殊天赋的帮助，可也无法解释他如何在没有记忆且无人教导的情况下，完美地规避了所有的危险。

另外一个十岁的精灵小孩，怎么可能出现在封地贵族的行政星上？还能自由行动……这非但不合理，更是不可能发生的一件事。哪怕尤金那个时候就觉醒了天赋能力，他也没可能穿越重重检查，再加上尤金曾经亲口说过，在他杀死妓馆老板时，因为体力问题一天只能使用两次天赋能力，距离也不长。

难道是奴隶贩子抓住了尤金，将他送到了蒂莫西星，刚好那个时候他觉醒了天赋能力，于是趁机逃走了？只是在逃跑的过程中受了伤并导致失忆？虽然说得通却有些牵强，而且也不能解释失忆的尤金之后的种种行为。

吃完早餐后，尤金遮掩好面容正准备离开时，雷哲问道：“尤金，你小时候在蒂莫西星是怎么生活的？”

“躲在巷子里，深夜的院子里，把睡眠拆分，不在一个区域逗留太长时间，不偷钱、不贪心，永远先找好退路。”尤金一边说着，一边倒退一步，在雷哲眼里，一个裂隙出现在他身后，瞬间吞没了他半个身体。

“……一定很辛苦。”

大半个身体都消失在裂隙中，仅留下半张脸和一只手、一条腿的尤金似乎轻轻笑了一下，只可惜白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的脸，雷哲只听见了轻微的笑声：“我一直牢记着梦里的话，一直跑别回头……晚上见。”

“晚上见。”看着尤金彻底消失在空气中，雷哲垂下了眼帘。他不在乎尤金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他只在乎这个秘密会不会带走深渊精灵。

抬头看向雷蒙德，雷哲微微一笑：“反正没事，一会去趟矮人工坊，看看飞船改造的进度吧。”

飞船只要改造完毕，立刻离开黑骷髅，尤金的行踪绝对不能泄露！

第40章 黑骷髅的雇佣兵（10）

尽管雷哲想尽快离开黑骷髅以免尤金行踪暴露, 被一直在追查他下落的精灵找到, 但飞船改造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雷哲不要求修改魔导中枢, 也不需要加装任何武器, 仅仅是要求将原本的生活甲板改造得舒适点而已, 但其中涉及的各种管道、生活垃圾处理，乃至格局规划, 都需要时间去细心修改。

更何况矮人们憋着一股劲要给雷哲改出最棒的飞船，成功之前根本就不允许旁观进度，于是雷哲只能按捺下焦急的心情，一边乖乖等待矮人们的“惊喜”, 一边认真地当他的医师。只是因为诊所里还没有魔导医疗室这样的高精尖设备, 他其实能做的治疗十分有限, 因此生意并没有什么起色，萧条得很。

雷哲到是无所谓，本来开这个诊所最大的原因是为了完善人设，让霍克·霍顿相信他的话, 其次是收集情报、强化身体, 赚不赚钱都是次要的, 少施几次魔法还能减少暴露的可能性。

但霍克·霍顿却不这么认为。拥有医师对据点的发展非常重要, 他恨不得立马就能把这件事大肆宣扬出去，因此自从确定开诊所这件事后, 他就一直在四处求购魔导医疗室。

对于佣兵们来说, 生病其实都算是小事, 毕竟一级魔斗士的体质就比普通人强了不少, 有些病硬抗都能抗过去。重要的是诸如骨折、内脏破损、肢体残缺之类的伤势，内脏破损和肢体残缺这两种先不提，骨折是属于治疗了就能保住性命和实力的类型。但大多数佣兵们常年在外，受伤也无法及时回程，而伤势超过二十四小时就无法直接用魔法治愈，只能借助魔导技术。在这种情况下，有没有魔导医疗室就很关键了。

一开始霍克·霍顿还妄想等着自己据点的佣兵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搞一台回来，可等了一个月都毫无音讯后，他只能一脸肉痛地戴上了魔网链接器。

与现实中肥头大耳的形象不同，魔网上的霍克·霍顿是一坨毫不起眼的史莱姆，蓝色半透明的身体完全找不到五官，走起路来一弹一跳，看起来竟意外的萌。到不是他不想要一个威武霸气的造型，但身为帝国通缉犯，链接上魔网都需要特别装置掩盖身份，造型自然是能多低调就多低调，争取见过就忘绝不引人注目。

史莱姆霍克在魔网奇美拉星域节点四处蹦跶着，以几秒换一个区域的速度，快速浏览着所有亚空间区域，最终确定了一家名叫“黑凤凰”的剧院。

用一枚金币买了张入场券后，史莱姆霍克穿过富丽堂皇的剧院大厅，绕过正在上演经典歌剧的舞台，从黑凤凰剧院的后门离开，进入了与剧院后门连接的黑市节点。

这里就像是一个一眼望不到头的酒吧，各种造型的人挤满了整个舞池，激烈的音乐震耳欲聋，无数悬浮在众人头顶的公告板闪烁着耀眼的霓虹灯。穿着黑色马甲，戴着单片眼镜的黑市代理人在人群中四处游走，不时与人群中的某人交头接耳几句，然后公告板上的字样便会随之变化。

史莱姆霍克没有在舞池过多逗留，而是直接往上蹦跶，一下子便跳上了天。在舞池上方悬浮着许多半敞包厢，每一个包厢都正对着好几块黑市公告板，时不时有一根拐杖从包厢里伸出，直接点在某块公告板上。

这些包厢里的，都是黑市掮客。与外界掮客一样，他们做的都是牵线搭桥的事，从中赚取差价，只不过黑市掮客的主要客户都是雇佣兵和海盗，帮他们购买一些帝国严格管控的物品。也因为做的是被帝国明令禁止的事，因此这些掮客们身份成迷，和黑市杀手一样，鲜少以真面目示人。

霍克·霍顿来这里，就是想找一名掮客帮他搞一台魔导医疗室。其实如果愿意等的话，霍克也不是没有办法搞到魔导医疗室，只是这种涉及到把船都拆了的活可遇不可求，遇上了也不一定吃得下，而且也不知道要等多久，算起来很不划算。至于从海盗手上买其实和掮客也差不了多少，而且还不能保质。相比之下，找掮客就放心得多了。

既然下定决心大出血，霍克也不扭捏，直接弹到相熟的掮客包厢里。

“这不是霍顿老大吗？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来了？”坐在包厢深处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西装，头却是一颗南瓜，带着漂亮的小礼帽，看起来颇为滑稽。

“k先生好久不见，又有事要麻烦您了。”霍克弹到了k先生旁边的沙发上，努力靠声音表达出尊敬诚恳的态度。

“别这么客气，霍顿老大，我还要多谢你照顾我的生意呢，”k先生对身边的美女做了个手势，让她给霍克倒了杯液体如烟般飘渺游动的酒，“幻术师的最新杰作，还没命名，尝尝味道如何？”

霍克心里打着鼓，小心地伸出两只触角，拿起了茶几上的酒杯。

魔网因为链接着每一个人的魔力回路，因此能完美的再现人的五感，不过因为在魔网上吃东西起不了实际上的作用，因此构筑魔网的幻术师们都是想方设法的开发新的饮食，而不是再现已有的东西。只是这样一来也容易走偏，实际上因为幻术师们的骚操作而导致上瘾，甚至感官过载乃至致死的例子层出不穷，这也是为什么霍克这么小心的原因。

不过k先生显然不会这么坑害自己的客户，这杯如烟的酒确实异常出色。它并不像传统酒液那样刺激味蕾和胃袋，而是入口就浸入大脑，带来愉悦与醺然，感觉也不刺激，十分温和。

“确实是杰作，等它正式上市，我一定要来好好品尝一番，”放下酒杯，称赞了酒水后，霍克说起了自己的委托，“我这次来找k先生，是想请您帮我找一台魔导医疗室，价格好商量。”

“哦？黑骷髅也有医师了吗？”k先生尾音上挑，显然对黑骷髅突然有了医师的事十分感兴趣。

“运气好而已。”尽管这么说，霍克的语气却难掩得意之情。

“哦？怎么说？”k先生拿起酒瓶亲自给霍克斟了杯酒，好奇地问道。

于是霍克霍顿炫耀般将雷哲如何流落到黑骷髅的事说了一遍。在听到深渊精灵四个字时，k先生明显有些激动，可随着霍克的讲述，他渐渐冷静了下来，附和的声音里满满的意味深长。

“也就是说，这位医师先生在被奥斯顿截胡之后就跟着巴里先生去了黑骷髅，然后抢到深渊精灵的奥斯顿又被不知名海盗击沉了？”

霍克·霍顿一边吸着酒杯里的烟，一边点头应道：“对。”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巧了……”南瓜头上挖出来的眼睛里漂浮的幽蓝火苗望向包厢前的悬赏公告板，视线集中在最顶端。

no1：活的深渊精灵，无论男女，悬赏金额，十亿金币。

“我知道了，放心吧霍顿老大，我会尽快把你想要的魔导医疗室送到黑骷髅，先提前预祝你财源广进，黑骷髅蒸蒸日上。”k先生顶着永远微笑的脸举起了酒杯，和霍克轻轻一碰。

霍克哈哈大笑着饮下酒液：“谢谢您k先生，那我就等着您的好消息了。”

送霍克离开时，k先生装作无意地问了一句：“说起来，这位黑骷髅未来的医师叫什么来着？”

“雷哲，他叫雷哲。”

目送蓝色的史莱姆蹦跶着离开酒吧，k先生把玩着拐杖，轻笑道：“来自纪伯伦……名叫雷哲……恰巧就遇上了奥斯顿家的护卫舰……巧合得引人发噱啊！这么说来，‘幽灵’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让我想想，这个消息值多少钱呢？”

“我真的非常感激你们大家对我的厚爱，生活甲板的改造也完全符合我的要求，而且你们甚至连我没要求改造的其他地方都重新装修了一遍……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激之情。只是有一点，为什么要把飞船的外型改成……母鸡呢？”雷哲看着身边的矮人们，温柔地笑着问道。

罗沙琳德·钢锤小姐得意地上前一步，说道：“得到了矮人的信任，便是矮人的朋友！朋友的委托咱当然不能马虎大意！而且作为雷哲先生和伊丽莎白女士的爱之船，当然也要考虑到女士和未来的孩子们！现在人族的船千篇一律，看起来冷冰冰的太没有新意，因此咱就想给雷哲先生未来的妻子和孩子们做一艘理想的船。考虑到飞船的外壳，其他的动物都太难改了，但是母鸡只需要稍作改动就可以做得惟妙惟肖！怎么样？是不是很像？”

像……太他妈像了！特么还是一只抱窝的白色母鸡！一想到未来要开着这样一艘船驰骋星海，雷哲就恨不得以头抢地。

虽然有心想让矮人们把船的外型改回去，但考虑到时间问题，雷哲最终只能含泪接受了这艘造型独特的船。

看着雷哲离开工坊的身影，矮人们欢欣雀跃，每个人心目中都充满了帮助朋友的自豪感。

“不愧是小姐，母鸡的主意真是绝了！你们看雷哲先生多高兴啊！”

“啊！他好像抹了一把眼睛？难道是高兴得哭了吗？”

“没想到雷哲先生居然这么高兴！早知道咱们就该把那几艘飞艇改成鸡蛋造型了！”

“时间不够啊……真可惜，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吧。”

听着身边矮人们叽叽喳喳的声音，罗沙琳德望着雷哲远去的身影，心里默默祝福着：雷哲先生，愿你和伊丽莎白小姐幸福……

第41章 黑骷髅的雇佣兵（11）

被飞船的造型深深刺激到了的雷哲, 几乎是一路飘着回了顶层。回到住所后, 他有气无力地对雷蒙德摆了摆手道：“你去通知巴里……今天晚上就走。”

跟着雷哲经历了母鸡飞船震撼的雷蒙德沉默地点点头, 转身出了门, 雷哲则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怀疑人生。等到夜幕降临, 尤金也准时出现后, 几人便由尤金带着经过来回几次的穿越时空，悄无声息地抵达了矮人工坊。

此时的矮人工坊一片寂静，矮人们早已沉沉睡去。雷哲虽然不想打扰他们，但想要将飞船从工坊移动到码头，非得让矮人们打开船坞的下行通道才行。于是雷哲让尤金等人在飞船旁稍等片刻, 独自一人来到了罗沙琳德·钢锤小姐居住的小楼前。

可是无论他怎么轻声敲门、小声呼喊，门内依然毫无动静, 到最后雷哲不得已只能稍稍使了点劲, 但回应他的依然是门内隐隐约约传来的呼噜声。

就在雷哲纠结到底是把整个矮人工坊吵醒，还是干脆等他们睡醒再说时, 他忽然若有所感地转头望向了身后。

几分钟后,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船坞也随之亮了起来：“咱这个女儿, 只要睡着了, □□都吵不醒他。”

走向雷哲的十几个矮人几乎都是生面孔, 为首的矮人穿着一身工装, 走起路来叮铃哐啷, 气势十足。虽然他自称是罗沙琳德·钢锤小姐的父亲, 但因背对船坞照明、加上大半的脸都被胡子遮掩, 说实话看不出一点相似之处。

在远远传来的巴里大喊“卧槽这他妈是啥”的背景音里，雷哲扬起微笑单刀直入道：“那能不能麻烦您帮我们打开船坞通道呢？”

林赛·钢锤上下打量了雷哲一番，直接点头道：“可以。”然后二话不说带着人直接开启了船坞连接码头的下行通道。

就在雷哲等人要登船前，矮人工坊的老大兼首席工程师林赛·钢锤沉声道：“不要指望咱帮你隐瞒飞船的事。”

雷哲苦笑道：“这个造型您想瞒也瞒不住啊！”

林赛·钢锤看着眼前的白色抱窝母鸡，胡子可疑的抽动了几下，没有做声。到是雷哲被提醒了，满怀希望地问道：“这个母鸡的脑袋……有没有安装魔法中枢？”

林赛·钢锤掩饰般的咳了一声，说道：“……咳，这个得看设计图才能知道。”

本想离开了之后用念力直接弄掉最具代表性的地方的雷哲，只得无奈地放弃了这个念头，并在心中暗自决定，一旦遇到合适的船，立马换！

“请代我谢谢罗沙琳德小姐的鼎力相助，很抱歉欺骗了她。不过我虽然没有未婚妻，却已经有了心上人，为了留住他才不告而别，如若有机会再次相见，我一定当面赔罪，”雷哲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个沉甸甸的皮质口袋递给了林赛·钢锤，“这是罗沙琳德小姐帮我修改飞船的酬劳，请转交给她，祝您万事顺遂。”

矮人接过那一大袋金币，颠了颠份量后说道：“这个时候，咱一般会说愿山丘之王庇护你，不过你们的情况，应该是祈求人族和兽人族的神保佑吧。”

雷哲倒退着登上了船，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笑容：“我只相信自己，有缘再见。”

“……再见。”目送“母鸡”通过地面打开的通道直接进入了码头，林赛·钢锤举起手臂做了个动作，整个矮人工坊瞬间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第二天收到K先生联络的霍克·霍顿，兴冲冲地来到了小诊所，面对的却是人去楼空的凄凉。整个人都傻眼了的霍克，呆愣许久才反应过来，连忙又跑到了巴里家，而迎接他的，却是几乎被搬空的小楼。

终于意识到人已经跑了的霍克脸黑得吓人，旋风一样赶到了码头。由于能源问题，黑骷髅每天会关闭生活能源供应十小时，唯一维持二十四小时能源供应的，只有矮人船坞和码头。虽然不知道雷哲他们怎么在升降梯断电的情况下，从顶层来到码头的，但如果他们已经离开了黑骷髅，就必定会在码头留下记录！

果不其然，霍克·霍顿在码头查到了巴里开船离开黑骷髅的记录，还从矮人那里拿到了飞船的改造设计图，整个人都气得发抖。可还没等他下令追击，K先生的船却到了。

穿着一身白西装，带着和魔网上南瓜头形象类似的面具，K先生施施然地走下了飞船。在他身边跟着一名气息惊人的保镖，身后则是巨大的魔导医疗室。

看到不远处的霍克，K先生闲庭信步地走了过去：“还劳烦你亲自来迎接，真是不好意思。这就是你要的魔道医疗室，东西太大不如我帮你送上去……霍顿老大？”

霍克·霍顿几乎控制不住脸上因愤怒而激烈抖动的肥肉，阴沉地说道：“K先生，魔导医疗室可能要麻烦您帮我转卖出去了……”

K先生一下子捏紧了拐杖，声音瞬间沉了下去：“怎么说？”

“那小子跑了。”霍克咬牙切齿道。

听到霍克的话，K先生暗骂了一声娘，身上那股优雅一下子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整个人焦躁的原地来回走着。自从猜到黑骷髅的雷哲就是奥斯顿的继承人，杀手幽灵就是跟在他身边的深渊精灵后，K先生就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黑骷髅。

同时为了能制住六级魔斗士的霍克与深渊精灵，他还花重金雇佣了一位七级魔斗士压阵，就是为了能顺利地抓住精灵，谁知道居然让他给跑了！而他在抵达黑骷髅前，已经将“杀手幽灵是深渊精灵，如今就在佣兵据点黑骷髅”的消息卖了出去，原本他还得意自己既抓到了精灵换悬赏金，又卖了消息得钱的精妙设计，谁知道现在竟然扑了个空！

卖消息得的金币还抵不上他雇佣魔斗士的钱！

K先生用拐杖狠狠一杵地，转身看着霍克·霍顿道：“霍顿老大，魔导医疗室的钱你不用给，”反正也是从我自己的船上拆下来的，“不过这小子涮了我的事不能就这样算了，你知道他乘坐的飞船型号以及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有人帮忙逮人霍克当然求之不得，他阴恻恻地说道：“K先生的仗义我霍克记着了，日后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吩咐。至于那小子，您放心，好逮得很，他开着一艘‘母鸡’形状的飞船。”

“……母鸡？”

***

“您在说什么……母鸡？”一个短发的女精灵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站在她面前的男性深渊精灵点点头，将一个魔导投影装置打开，指着蓝光中悬浮的“母鸡”造型的飞船说道，“黑市掮客的最新消息，‘幽灵’就在这艘飞船上。”

“……谁那么蠢会开着这样的飞船到处跑？”浅金色的眸子、金黄色的头发，皮肤颜色是漂亮的小麦色的精灵嘲讽地挑高眉毛道。

“他的身份已经暴露，所有据点都无法停靠，再蠢也只能开着这艘船，”已经有些老态的深渊精灵关闭了投影器，看着精灵少女道，“必须抢在其他人之前找到他。”

精灵少女眼中闪过一丝厌烦：“万一又不是呢？”

“那就继续找。”深渊精灵不为所动道。

这话深深地刺激到了少女敏感的神经，她转身就将身边的一把椅子给踢飞了：“找找找！都找了一千年了！说不定他早就死了呢！为了找他，我们搭进去多少同胞？连妈妈都……！”

“艾尔莎，”深渊精灵低声喝道，“他是我们复国的唯一希望。”

艾尔莎冷笑一声：“复国？就剩不到十万人了，拿什么复国？还是说他能以一抵万？抵十万？上百万？还是上亿？别再做梦了父亲！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复国的美梦，而是怎么活下去！”

深渊精灵叹了一口气：“艾尔莎……找到他，这是命令。”

艾尔莎怒视着自己的父亲，许久后，她一边转身向外走，一边说道：“……我会找到他的，父亲。而您最好向尤利塞斯祈祷，在我找到他时不会错手杀了他！”

说着，少女脚下突然出现了一个魔法阵，几步之后艾尔莎那明显的精灵特征——尖耳朵就变成了人族耳朵的样子，再加上她原本就比晨曦精灵黑、比深渊精灵白的小麦肤色，看起来和一般晒黑了的女性人族没什么两样，只是非常漂亮而已。不过这点引人瞩目的特点也在她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变得平平无奇，看起来就是个皮肤黝黑、个头很高的女性雇佣兵。

在她身后隐藏在黑暗里的深渊精灵，目送她离开房间后，转头看向桌上和投影魔导器摆放在一块，看起来像是一个装饰物的小沙漏。

“……如果‘幽灵’也不是的话，我们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在他的注视下，小沙漏流尽了最后一颗沙粒，然后自动翻转开始了新一轮的倒计时。

第42章 进击的母鸡（1）

鸢尾星域, 奥斯顿星, 鸢尾堡。

布莱恩·奥斯顿取下魔网链接器，一把摔在了桌上，接着站了起来如困兽般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刚才他上魔网联系银心的暗线, 想知道迪欧那个臭小子的情况，看能不能找到下手的机会。交换了情报后顺路去了一趟黑市，结果却意外得知了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杀手“幽灵”是深渊精灵, 如今正乘坐母鸡型飞船逃逸。

先不论那个母鸡到底是什么意思，真正让他震惊的是幽灵居然没有被纪伯伦扣下, 而是跟在了雷哲身边，如今更是暴露了身份！要知道他自己也是在幽灵暗杀失败之后, 得知迪欧和雷哲身边多出了一个深渊精灵, 才因此推断出幽灵的真实身份。在此之前，他只以为幽灵是一个天赋能力异常强大的杀手。

由于帝国对于异常天赋的极端敏感，布莱恩为了掩饰幽灵的天赋能力，背后费了很大的功夫。原本以为能够借由暗杀委托，既除去了两名继承人又顺便埋葬天赋异常的幽灵，完美掩盖自己曾经故意隐瞒拥有异常天赋之人的事实。谁知道暗杀失败，不光两名继承人活了下来, 连幽灵都和他们站在了同一阵营。

如今幽灵的真实身份暴露，天赋能力曝光也是迟早的事，自己现在能做的, 就是抹去与黑市的联系, 封口所有知道自己曾经雇佣幽灵的人。

至于雷哲还活着的事, 相比之下倒是件小事，反正就算他还活着，也绝对活不到抵达奥斯顿星的那一天。

而被全黑市悬赏通缉的母鸡，如今正在太空里漫无目的的游荡。

抛去那个令人困扰的造型不说，母鸡飞船里面还是十分舒适的。原本位于顶层、靠中间的驾驶室，被前移到了母鸡的胸腔靠近脖子的部位，后面是小型的会议室与观景台，下面一层便是生活甲板。

以前犹如蜂巢般的胶囊卧室已被全部除去，腾出空间的生活甲板被隔成了四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有配套的卫浴设施。虽然比不上女武神号豪华的总统套房，但也算得上是非常高级的大床房了。

在生活甲板的前方、驾驶室的正下方，是餐厅与厨房，再下一层是扩大了一倍的仓库。大部分的魔法中枢都被镶嵌在了生活甲板下方、储存室后的空间里，以及船体之中。

至于让雷哲十分头疼，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的母鸡脑袋，则被矮人们做成了舒适而又温馨的育婴室，靠近驾驶室方便照顾孩子，绿色的中性配色又完美地解决了无法确认未来孩子是男是女这一难题，可谓匠心独具，非常贴心了。

雷蒙德似乎十分喜欢这个房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参观过育婴室后，他看向雷哲的眼神就带了点说不出的幽怨，让想把育婴室捣毁的雷哲始终下不了那个狠手，只好用将入口封印，眼不见心不烦。

尽管飞船的外型让几个大老爷们看着糟心无比，但不得不承认经过矮人之手的飞船，无论是从驾驶手感还是舒适度上都有了一个质的飞跃，巴里在脑海里屏蔽掉母鸡形象后，将飞船开得虎虎生风，感觉倍儿爽。

“少爷，接下来咱们去哪？”漫无目的地开了一整夜，随便选了个方向的巴里终于忍不住问道。

雷哲随意看了一眼巴里眼前的星图，直接指着最近的一个小行星带说道：“到这个小行星带的边缘去，然后等着。”

巴里一愣：“等什么？”

“等追兵啊，”雷哲一边转身往生活甲板走，一边说道，“到了之后你和雷蒙德换班，如果有扫描到从黑骷髅方向来的飞船就叫醒我，运气好的话几个小时候咱们就能换艘正常的飞船了。”

看着雷哲的身影消失在旋梯处，巴里忍不住小声逼逼道：“花了那么多金币改了，现在又要换……”再想想改造飞船的金币来自哪……巴里只觉得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雷蒙德瞄到巴里那心痛到无法呼吸的表情，想了想开口安慰道：“放心吧，多半是换不了的。”

“真的？”巴里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虽然开着母鸡飞船极度羞耻，但也比眼睁睁看着金币打水漂好啊！

雷蒙德思考了一下措辞，说道：“少爷他……非常挑剔。”

很快，巴里切身的体会到了为什么雷蒙德会说雷哲非常挑剔了。

矮人给雷哲改造的飞船，是基于帝国管控下最基础的小型战船。外型和地球二十一世纪的游艇有些相似，能容纳二十人，功能齐全操作简便。虽然魔法中枢基本无智能，所有魔法阵的操作都依赖人工，但盛在灵活轻便，速度在战船里算得上名列前茅。

这样的飞船经矮人手改造后，在保留了其速度优势的基础上，又加强了魔法中枢的运算功能，使得整艘飞船在探测魔力波动方面有了非常大的提升。具体表现就在于，“母鸡”隔得老远就探测到了其他飞船的踪迹，而按照它们的速度，至少还有一个小时对方才能探测到他们。

于是一个小时后，“母鸡”在追击飞船的探测下，作死般飞进了小行星带。

首先追上来的，都是比雷哲他们的飞船还要快的轻型战船，前前后后有三艘。对方的思路也是一目了然，先派出速度最快的轻型战船找到他们的踪迹，然后凭借数量优势拖延时间，直到大型战船赶到敲定胜局。

而雷哲的想法更简单，潜入小行星带打游击战，抢了合适的船就跑。不过这种作战思路只适用于他，实际上在雷哲指挥雷蒙德将船开进小行星带时，巴里的表情就跟看到硬抗魔导炮的疯子一样。

“你他妈疯了吗！”眼看一颗小行星迎面就撞了上来，巴里在死亡的阴影下终于憋不住大骂一声，然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几秒钟后，什么都没感觉到的他，带着劫后余生的汗水与疑惑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结果看到的便是在飞船周围疯狂乱舞，却始终没有碰“母鸡”一下的小行星们。

巴里瞠目结舌地看着仿佛被无形的手从飞船旁边拍开的小行星，最终将视线落到了站在驾驶室舷窗前，面无表情的雷哲身上。

虽说小行星带并不一定都危险，但危险的小行星带其危险程度能在宇宙中排到前五名。无数互相撞击、拉扯的小行星们在一片区域里四处横行，其轨迹犹如乱麻，时时刻刻都在变动；在这里，魔力、引力互相交织就像个缠住猫咪的线团一样，根本无法理出头绪，一旦陷进去要不永远迷失方向，要不被乱飞的小行星撞击坠毁。

可这样危险的地方，雷哲不但直接命令雷蒙德闯了进来，还无视紊乱的星图，直接命令道：“一点钟方向……三点钟方向……角度偏了，向下三十度……五点钟方向……魔导炮准备，还是这个方向定点，听我命令。”

“开炮。”

随着这冷静到显得有些平淡的两个字，一艘飞船在巴里的视野里如同烟火般，瞬间炸裂开来。

巴里愣愣地看着坠毁的飞船，又看看舷窗边缘的小行星带，只觉得膝盖一软，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已经顺利打掉了两艘飞船，并让雷蒙德靠近剩下的一艘的雷哲，一边揉着额角，一边转身道：“尤金你和巴里……算了，我和你去吧。”

察觉到雷哲眼神里的嫌弃，巴里一个鲤鱼打挺蹦跶了起来，连声道：“少、少爷！让我去吧！这种事怎么能让少爷去做！我、我可以的！”

“……行吧，保持联系，随时汇报里面的情况，”能力使用有些过度的雷哲又揉了揉额角，“我会打开飞船的舱门，进去后迅速处理里面的人，控制住飞船，动作快点。”

尤金看了一眼不断揉额角的雷哲，抿抿唇后立马转身出了驾驶室，很快通信装置里就传来尤金平静的声音：“已控制飞船。”

雷哲松了口气，声音也轻松了几分：“那艘飞船的生活甲板怎么样？”

“五人卧室，公用卫浴。”

雷哲的脸瞬间就黑了：“……把财物和补给拿过来。”

等尤金和巴里回船后，“母鸡”再次进入高维飞行，迅速消失在了苍茫的宇宙里。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雷哲如法炮制打掉了十几艘霍克·霍顿派出来的飞船，抢到的财物几乎够得上一半改造飞船的费用了，期间愣是没有一艘飞船能入他的法眼。

雷蒙德笑呵呵地对巴里解释道：“少爷虽然表面上不拘小节，但实际上非常挑剔生活品质。没有办法的前提下，再差的条件他都能忍耐，但只要有机会，他绝对不会委屈自己。‘母鸡号’又是在他的意见下修改的，完全符合少爷的要求，除非有大型飞船，其他的小型飞船很难达到他的要求。”

大型飞船的驾驶操作至少需要十人轮换，而小型飞船通常为了节省空间，生活甲板都十分简陋……难怪你会说换不了，不愧是贵族出生的大少爷，这么讲究……话说飞船的名字就这么定了吗？母鸡号？你认真的？难不成咱们以后驰骋星海的名号就是母鸡海盗团吗？

在这一瞬间，巴里不知道是该高兴因为少爷的挑剔而让自己的金币没有白花，还是为以后开着羞耻的飞船并以羞耻的名号名扬四海而悲哀。

第43章 进击的母鸡（2）

在“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谋划破产后, K先生便直接将母鸡型飞船以及雷哲等人的特征卖了出去, 然后和霍克·霍顿联手，想凭借地利人和之便以最快的速度抓到“幽灵”。

至于抓到之后怎么办，则视幽灵身份是否暴露再见机行事, 但至少卖了两次消息的金币能够填补雇佣七级魔斗士的窟窿。K先生自以为这次应是万无一失手到擒来了，谁知道两人派出去飞船纷纷石沉大海，疑似被击沉, 让得知消息的K先生意识到这块馅饼他是吃不到了。

难不成那个哑炮还是个战术大师？不然怎么以一敌众？也不是没可能，毕竟是那个歼灭公的儿子……K先生用拐杖头敲了敲手心, 对霍克·霍顿说道：“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有一手的，看来一时半会是抓不到人了。”

霍克·霍顿恨恨道：“难不成那小子还有帮手……老子还不信了, 他小子能翻天不成？K先生, 麻烦你帮我发布个悬赏，通缉雷哲、巴里还有那个叫雷蒙德的兽人，我出一百个金币，生死不论！”

掮客贩卖消息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卖给黑市，然后由黑市公布标题，其余人付费查看。比如K先生卖出的两条信息, 标题便是“深渊精灵的下落”及“深渊精灵相关最新消息”，感兴趣的人付钱给黑市就可以查看具体内容；另一种是不卖给黑市，而是放出消息, 静待买家上门。有时候特别劲爆的消息还能上黑市拍卖, 卖出天价。

为了能立刻拿到钱, K先生选择直接卖给黑市，因此霍克·霍顿至今仍被蒙在鼓里。但很快，随着购买消息的人不断增加，霍克知道内情也是迟早的事。不过敢做掮客的人，人脉、手腕、背景一个不缺，小小据点的头目还是得罪得起的。

K先生用拐杖敲了敲地板，点头道：“没问题。”

还不知道自己即将登上黑市悬赏名单的雷哲，躺在观景台的地板上，眼前悬浮着几乎没有减少的强化药剂。

几分钟后，他突然开口道：“食物储备怎么样？”

刚走进观景台的尤金脚下一顿：“……应该能支撑一、两年。”

“母鸡”飞船里还有上次从奥斯顿护卫舰搜罗到的战利品，矮人们一丝没沾全部原样堆里仓库里。加上空间魔法能很好的防腐，食物都没有变质，足够他们四个**祸一整年还有余。再加上那些从追击飞船里抢来的食物，完全能够支撑他们在太空生活一到两年。

“那就好。”

尤金看着在雷哲脸上不断旋转的试管，走到他身边盘腿坐下：“你还要继续服用这个药剂吗？”

雷哲偏着头看向尤金：“当然。”

尤金皱了皱眉：“为什么？现在你应该没有必要继续冒这个险了吧？”

“这个可不一定，”雷哲抬起手让试管在五根指头间穿梭，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玩出了花，“被我涮了一把，又折损了这么多人的霍克·霍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且官方虽然给出了我死了的结论，但毕竟现场有疑点，我在黑骷髅也留下了踪迹。与其奢望其他人都是蠢货，不如提升自己的实力，这样在意外来临的时候，才能从容应对。”

“……那要多久才能达到你想要的实力？”每一次雷哲服用药剂所经历的痛苦与危险，尤金都看在眼里。虽然雷哲说随着他实力的提升，服用药剂会越来越安全，但看那个丝毫不见减少的液体，与每次都会经历的高烧吐血，精灵实在是放心不下。

“唔，这个可不好说……”雷哲每次服用药剂，都是在体内变化停止之后才再次服用，至于要多久才能达成他前世的身体素质，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毕竟他前世的身体素质是人类进化几百年之后的产物，而直接服用强化药剂能促使他的身体进化到哪一步也很难说。

按照他现在服用药剂的情况来说，也许再过几年就能达成超人体质，但也有可能整管药剂喝完都不行，更有量变引起质变、下一次就爆体而亡的可能。从他第一次服用药剂开始，每次服用药剂都是把命放在轮|盘上，进行生与死的赌博。

余光瞟到深渊精灵紧锁的眉头，雷哲收起试管，冲着尤金勾起唇角：“放心吧，我命大着呢。说起来，尤金，你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尤金看了一眼雷哲放试管的口袋，抿了抿唇顺着雷哲转移了话题：“让我在黑市当杀手的那个深渊精灵给我取的，据说来自精灵母星的名字尤利塞斯，他说也许母星的名字能让我有点人味。”

雷哲想起在白熊座空港发生的往事，看着感情越来越丰富的尤金，若有所思道：“……现在看来，他这个名字取得不错。”

尤金垂下了眼帘，轻声道：“也许吧，如果他能预言，知道我会遇上你。”

听到这话，雷哲心里先是涌上一股如蜜的甘甜，但随后想到那个水晶柱里的晨曦精灵时，心底又泛出一丝说不出的苦味。因为尤金的误会，他误打误撞地闯入了深渊精灵的内心，也因此与其建立了深刻的联系，并在长期的相处中，改变了精灵。

以前的雷哲很高兴尤金的这种转变，并为自己能成为那个改变精灵的人而感到快乐，这种快乐不掺杂任何**，单纯而无私。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精灵的想法不再单纯，于是这纯粹的快乐也染上了自私的味道。

他会忍不住去想，如果有了感情的尤金身边出现他的同胞呢？如果尤金身边可以亲近的人不只他一个呢？尤金会对其他人也这么亲近吗？假如……他不再是那个特别的人了呢？

因此，他才会如此急切地离开黑骷髅，用太空将深渊精灵关在身边，赶在更多人出现在精灵身边之前。

“……他能不能预言我是不知道，但我很感激他给你指了这条路。不然，我们不会相遇。”

尤金抬眼望向雷哲，正好撞进那双湛蓝的眸子里。在四目交接的一瞬间，深渊精灵只觉得心脏微微一缩，像是被一双手轻柔的抚过，带来一股甜蜜中带着酸涩的朦胧滋味。

就在这时，拿着魔网链接器的巴里忽然跑进了观景台：“少爷！不好了！我在黑市看到……呃，那个……我、我突然想起那啥……我待会再……”

“……过来，说。”雷哲慢吞吞地坐了起来，看着一脸惊恐的巴里。

巴里咽了口吐沫，磨磨蹭蹭地走到雷哲面前，正想开口，又觉得自己居高临下的对着少爷似乎有些不对，赶紧蹲了下来，低着头说道：“那、那个……少爷……我在魔网看到黑市在售卖深渊精灵的情报，所以自作主张买了下来。尤金的身份被曝光了，连‘母鸡号’都被曝了出去，图片都有！”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这一连串行动有漏洞，但雷哲却没想到这么快就会暴露。不是他看低霍克·霍顿的智商，而是人一旦陷入了思维定势，就很难跳脱出来看清真相，除非他人提醒。

不过现在也不是追究他们到底是怎么暴露的时候，雷哲立刻站起来往驾驶室走去：“其他还有吗？我是不是也被通缉了？”

巴里瞪大了眼睛亦步亦趋地跟着雷哲：“您怎么知道？不光是您，我和雷蒙德都被通缉了，悬赏一百个金币，生死不论。”

雷哲冷哼一声道：“哼，霍克·霍顿那个人可没那个肚量放我们一马。雷蒙德，把星图展开。”

看着展开的星图，雷哲指着几个地方说道：“这里和这里都是海盗的地盘，我们现在还没有跟舰队对战的能力，绕过去。”

“少爷，要不要找个地方先躲起来，我知道几个安全的小行星。”巴里在一边献计道。

“躲？能躲哪去？星系虽然大，但对于探索完毕的星域来说，没有哪里是绝对安全的。与其等人堵上门，不如发挥小型飞船的优势，让敌人摸不准你的位置，”雷哲用手指在星图上划了一个曲线，“而且这才过了几天，就算消息传得再快，也不至于全黑市追捕。按照这个路线走，运气好的话，咱们还能在路上再抢几个。”

巴里看着曲线的终点，整个人都惊了：“少爷，这是要去……！”

“空白领域，怎么了？怕了？”

“不是怕……只是那里什么都没有……”

巴里的声音逐渐消失在雷哲“你是不是傻”的眼神中：“谁说那里什么都没有？那里有恒星，有行星，只是没有魔力而已，对于速度占优势的我们来说，不是更有利吗？”

想到雷哲那诡异的能力，巴里恍然大悟。确实在无法展开魔法阵的空白领域里，对他们来说更有利一些。

示意雷蒙德关闭星图，雷哲双手抱胸看着巴里道：“现在，我们来说说，‘母鸡号’是个什么玩意？”

第44章 进击的母鸡（3）

“母鸡号……就是飞船的名字啊……”巴里看着雷哲越来越黑的脸色, 急中生智道, “是雷蒙德取的！”

旁边专心致志地修改航线的兽人呵呵一笑：“我只是用母鸡指代我们的飞船而已，可没说飞船的名字就这么定了啊巴里先生。”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兽人！白瞎了你那张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脸！巴里脸色煞白地看着雷哲，脑子里不断想着一会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姿势下跪才能让少爷消气。

谁知道雷哲脸黑了一阵像是想到了什么, 瞬间漏气，无奈地摆了摆手：“母鸡号就母鸡号吧……”飞船特征太明显，就算取个霸气十足的名字也没卵用, 除了他们自己叫着自我安慰一下，别人还不是不认。

想他雷哲前世指挥的战舰, 名字不是蚩尤、阿波罗之类的神名，就是小熊座、仙后座之类的星座名, 而他的指挥舰更是大名鼎鼎的火星号——既是人类的发源地太阳系八大行星之一, 也是神名为玛尔斯的战神！

结果现在却开着一艘抱窝母鸡状的飞船，就算他把名字改成玛尔斯，在别人眼里也是一只叫玛尔斯的母鸡……这么一想真的是什么兴趣都没了。

就在母鸡号更改防线避开海盗们出没的星域，迂回地驶向距离最近的空白领域时，一百金币查看一次的深渊精灵相关信息已经被查阅了上百次。这其中大部分人都是有实力在抓住深渊精灵后保住他的人，以拥有海盗湾、佣兵据点的头目和封地贵族们为主，以及少部分实力强劲的雇佣兵。

海盗湾“红胡子”船长的门罗·戴维德也是其中之一。驰骋星域上百年终于攒下家业, 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海盗湾，手上还握有三座空间传送门的红胡子船长，此生最大的梦想, 就是重现自己的出生地——蒂莫西星的纸醉金迷, 而他的海盗湾也是朝着这个目标建设的。

如今海盗湾“红胡子”已经初具规模, 在海盗间也小有名气，但始终差了那么点意思，没能在黑市上打出名声来。在这种情况下，在帝国销声匿迹两百年的深渊精灵再次出现，立刻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对于门罗·戴维德来说，十亿金币固然诱人，但他更看重的，是抓住深渊精灵后，其在未来两百年间能产出的源源不断的金币，以及由此而带来的名声。说不定他能凭借这个机会进入黑市高层，成为“黑洞”的主人之一！到时候他能拥有的财富将数倍于十亿金币！

当然，他能这么想，其他据点的头目也是这么想的，不少人早早就派出了探子，四处寻找母鸡型飞船的下落。

门罗·戴维德却不着急，而是通过黑市掮客联系上了黑骷髅的霍克·霍顿，不但从他那搞清楚了来龙去脉，还半强迫地让他交出了手下曾经遭遇母鸡飞船的坐标，然后在星图上标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以一敌众的，但是从星图上还是能看大致看出他们的航线，要不了多久就会进入安德鲁船长的地盘了。”门罗·戴维德的大副点着星图说道。

“除非他是个傻子，不然不会蠢到和拥有舰队的海盗正面对抗，”门罗摸着胡子看着眼前的星图，视线在几个势力交接处滑过，最终落到了距离黑骷髅最近的空白领域上，“黑市贩售的消息摆在台面上，谁都可以看，他们自然也知道自己的信息已经暴露。如果我是他，要不直接交出深渊精灵保命，要不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他抢了奥斯顿的护卫舰，又击沉了十几艘黑骷髅派出的飞船，补给显然是暂时不用愁的，小型战船只要能源充足，速度便是他们的优势。如此一来，你觉得哪里最适合躲藏？”

大副沉思了一会，有些不可思议道：“难道他想躲到空白领域去？”

门罗·戴维德呵呵一笑：“难道不行吗？空白领域无法高维飞行，无法展开魔法阵，最适合速度快又灵活多变的小型战船。”

大副恍然大悟，点头道：“您说得对，而且空白领域大多呈片状，周围又多是如星团、小行星带之类的死亡地带，无法绕行，等他们进入之后，再想找就麻烦了。而且就像您说的，落单肯定会被逐个击破，舰队同时行动动静又太大……”

“所以，我们得在老鼠逃进洞之前，把它们抓住，”门罗·戴维斯指着那片空白领域道，“在这片空白领域附近派几组诱饵，舰队在中心位置待命，哪一组偶遇了老鼠，我们就赶去哪里设陷阱。”

“是，船长。”

***

修正航线后，雷哲等人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的驶向了空白领域。一个是因为正如他所说，消息虽然流传了出去，但一部分人毫无头绪，四处乱撞，一部分人从黑骷髅附近开始拉网，自然连他们飞船的尾气都找不到；二个是他们既不靠近据点，也没驶向空港，在无人目击的情况下，自然也不会暴露航线，这么短的时间里要在宽广的星域里找一艘飞船还是有些难度的。

这一路雷哲甚至还服用了两次强化药剂，并顺利地挺了过去。眼看再飞几天他们即将进入空白领域，雷哲终于问出了他心目中盘桓已久的一个问题。

“说起来，空白领域到底是怎么回事？”

巴里被问得一脸懵逼：“就是……没有魔力的区域？”

雷哲没有理他，看着尤金问道：“以前经过空白领域的时候，看起来和外面的星域没什么区别，为什么那片区域会没有魔力呢？”

尤金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

雷哲站了起来走进了驾驶室：“雷蒙德，你知道为什么空白领域没有魔力吗？”

兽人看了一眼星图上的航线，确定飞船没有偏移后，转身看着雷哲解释道：“因为空白领域里的星体因为未知的原因不再向外辐射魔力，导致这一星域里魔力波动很低，甚至接近于无。至于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至今也没能找到合理的解释。只有两点很明确，其一是空白领域形成的时间非常久远，至少从帝国建立至今，没有新的空白领域出现；其二空白领域都是成片出现，而且周围都是死亡地带无法绕行。”

雷哲有些吃惊地问道：“魔力原来是星体辐射出来的吗？”

雷蒙德点点头：“嗯，只要有核心的星体，都会向外辐射魔力，恒星、行星、矮行星和一部分小行星，有些恒星十分密集的星团甚至还会引起魔力潮汐，影响周边的星体。”

“原来如此，这也是为什么空白领域有些行星很适合居住，但却无人垦荒的原因吧？”

“是的，在空白领域内的行星居住的话，魔池得不到补充还算是小事，生育的后代会在三代之后失去魔力回路，成为……咳，您知道的。”雷蒙德咽下了“哑炮”二字，含糊了过去。

雷哲到是不介意，冲着雷蒙德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后，他转身又回到了小会议室。之前他猜测魔力是一种类似于引力一样的基本力，但没想到魔力居然是从星体中辐射出来的，这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难怪整个高魔宇宙的科技都是基于魔力，这简直就像是身处天然无污染的能源罐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

在这种几乎无限量的能源供应下，帝国却是这个样子，真是让人觉得越来越奇怪了。雷哲正琢磨着，雷蒙德的声音突然在小会议室响起。

“少爷，探测到前方有小型飞船。”

雷哲几人连忙起身进入了驾驶室。看着星图上出现的两个小点，巴里摩拳擦掌道：“送上门来的食物和金币啊！”

雷哲却看着那两个小点与不远处的空白领域陷入了沉思。在这个位置出现得也太巧了，简直就像是有人猜到了他们会进入空白领域，然后半路堵人一样。不过对方怎么知道他们会走这条航线进入空白领域？这可不是一条狭窄的小路，而是一整条海岸线啊！他们从哪里入海，对方又怎么可能猜得到？

难道真的是巧合？

雷哲将星图放大，对比着自己的航线与对方的航线，想了一会对雷蒙德说道：“绕过他们，从这里进入空白领域，不要让他们发现。”

“是，少爷。”

母鸡号顺利地躲过了那两艘飞船，行驶了一天后，轮班驾驶的巴里在半夜叫醒了雷哲几人：“少爷！前方又探测到两艘飞船！”

惊醒的雷哲套上裤子就走出了房间，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驾驶室。星图上那两个红点与母鸡号相向行驶，角度偏差预估不超过四十度。

雷哲冷笑一声：“这是把人当傻子呢。巴里，把星图缩小。”

看着缩小的星图上用白色|区域标注出来的空白领域，雷哲想了一会，命令道：“改变航线，从这片星云进入空白领域。”

巴里看着星图上色彩斑斓的星云抖着小嗓门问道：“……真的从这里走？”

“你说呢？”

那可是这一片星域里赫赫有名的“湮灭星云”啊！进入的飞船全部有去无回，是帝国最有名的未解之谜啊！可是要是不从这走，他们就得兜个大圈子从空白领域另一边的小行星带进入，浪费能源不说，时间上也耗不起……

想想少爷那不可思议的能力，再看看他脸上的表情，巴里咽了口唾沫，着手修改了航线，朝着危险程度排名第一的死亡地带前进。

第45章 进击的母鸡（4）

星云, 是由气体和尘埃组成的延展型天体, 是恒星等星体诞生前的形态，当然有的星云本身就是超新星爆发后的产物，因此星云和恒星在条件具备的情况下, 是可以互相转化的。

一般的情况下，星云除了非常壮观外，并没有什么危害。由于其构成大多为气体, 通常不会给进入其中的物体产生什么影响。当然有些星云由于质量太大，且分布不均, 引力也因此千变万化，给驾驶飞船造成了不小的难度, 但总的来说, 星云是一个无害的宇宙奇观，这一点无论是高魔宇宙还是科技宇宙都一样。

但湮灭星云之所以大名鼎鼎，其名声响彻帝国，当然不是因为它亮蓝色与玫红色交织形成的瑰丽景观。而是它千余年来吞噬无数飞船，将这片星云所覆盖的区域变成了闻名遐迩的坟场。

因为它的存在，使得要穿越这片星域只能通过旁边的空白领域，否则就要耗费更多的能源绕路, 原本高维飞行两天就能通过的距离，生生拉长了十倍有余。

虽然在帝国的记录中，沉没于湮灭星云的飞船达到了十分恐怖的数量, 但刚进入的雷哲等人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危险, 反而因为星云所特有的美丽景观而赞叹不已。

“……即便是我见过不少星云, 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片星云的美丽至少能排到前三位。”雷哲看着舷窗外如梦似幻般的美景，忍不住感叹道。

原本以为自己的话会得到大家的共鸣，可迎接他的却是一片沉默。雷哲疑惑地看向驾驶室里的其他人，才发现无论是驾驶飞船的雷蒙德，还是站在他身边的尤金，乃至本应在睡觉的巴里，都是一脸严肃地盯着亮蓝与玫红交织的星云，做出了严阵以待的架势。

雷哲这才觉得有点不对，皱眉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你们表情都这么严肃？”

雷蒙德和巴里这才反应过来，满脸震惊的异口同声道：“少爷你不知道这里是‘湮灭星云’吗？”

看到连尤金都目含惊讶，雷哲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所以这个名字不是随便起的，而是有来历的。为什么给它冠名‘湮灭’？”

一直以为少爷知道湮灭星云的大名，但是因为能力强大所以胸有成竹的巴里，额头顿时渗出了冷汗，喃喃道：“因为所有进入这里的飞船，都像被湮灭般了无音讯……”

“帝国建立至今，已经有上万艘飞船消失在这片星云里，包括帝国的舰队。这里是神圣星系最著名的死亡地带，其危险性甚至超过黑洞。黑洞在进入事件视界之前还能逃离，但只要进入了湮灭星云，跨过那条边境，飞船便无法回头，只能义无反顾地冲进星云内部，直至消失。”

“……听起来像个鬼故事。”雷哲一边说着，一边调动所有感知去注意飞船周遭是否有异常。

可令人意外的是，母鸡号平安航行了一天，并没有遭遇到任何值得关注的意外。最多就是星云内部引力对航线的影响，使得必须得有一个人时刻盯着星图确认航线。到最后连最熟悉这片星域的巴里都放松了下来，觉得即便曾经这里是死亡地带，现在应该也没那么危险了。

“最后有记载地进入湮灭星云的飞船都是七百年前的事了，就算里面有什么危险大概也过了时效了吧？”巴里一边切着盘子里的肉一边说道。

“在宇宙尺度上，几百年的时间不过弹指一挥间，我到更倾向于星云内部的危险已经离去了。”和尤金换班吃饭的雷蒙德跟着分析道。

雷哲到是对巴里说的“有记载”这事比较感兴趣：“还有人记录过进入湮灭星云的飞船吗？”

“是啊，”巴里点头道，“最开始是因为穿越这片星域的飞船几乎全部失踪了，引起了帝国的注意，所以专门派舰队来调查。后来舰队也失踪了，才发现是这片星云的原因，这一片区域因此被帝国封锁了几十年。也不知道帝国怎么调查的，几十年后封锁解除，这里就被列为了死亡地带。”

“离得最近的空港有座纪念碑记载了坠毁在湮灭星云里飞船，信息都是来自坠毁飞船乘客的亲友，在帝国宣布这里为死亡地带后，不少人乘船到星云边祭奠死去的亲人。不过这个记录肯定不完整，湮灭星云吞没的飞船不只纪念碑上的那些，还有走私船、海盗和雇佣兵，只是他们的亲友不会去帝国的空港登记。”

雷哲点点头，心里却怎么也推测不出来什么东西会造成百分百的死亡率。虽然宇宙中这样的危险挺多的，但大多数都是只要你自己不撞上去，就绝对不会主动来招惹你的类型。而且那个一进入边境就无法回头的说法可信度实在是不高，有种故意危言耸听的感觉。

就在雷哲发散思维的想象会有什么东西造成这么多飞船沉没的时候，尤金的声音忽然在餐厅响起：“发现不明飞船！”

吃饭的三人顿时一惊，纷纷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驾驶室。进入驾驶室，雷哲的心里便是一沉，原本他还以为是探测到了不明飞船，结果来到驾驶室一看才知道，那艘让尤金惊呼出声的飞船已经近在眼前了！

通体黑色的飞船大得吓人，由于已经近在咫尺，雷哲等人完全看不出它的形状，视野里全是不明飞船那漆黑没有一丝光亮的外壳。明明身处如此绚丽的发射星云里，眼前这艘飞船却没有映上一丝一毫的色彩，如同宇宙最神秘而未知的黑洞一般。

即便是离得如此之近，母鸡号仍没有探测到它的存在，星图上只有代表母鸡号的蓝色荧光，慢慢移动着。

“它一出现在视野内我就想进入高维空间，但被它打碎了魔法阵！”尤金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遭遇不明飞船后的事。

来不及去思考打碎魔法阵是个什么操作，眼看两艘飞船就要相撞，雷哲只能冒险解放能力。强大的意念瞬间冲破了**的桎梏，夹裹住母鸡号与不明飞船的船头，硬生生地与飞船的推进力相抗衡，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控制住了两艘飞船，阻止了即将发生的碰撞。

随即，雷哲的身体便因为强行使用超负荷的能力开始崩溃。

首先是身体最脆弱的器官眼睛爆裂，然后是全身的毛细血管，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雷哲便成了一个血人，向后倒了下去。

“雷哲——！”

“少爷——！”

“咦？”

***

“砰！”

一声巨响惊醒了专心阅读魔导书的迪欧，他抬头看向传来声音的门口，发现蕾拉正呆呆地站在那里，脚下是摔成碎片的瓷器与糕点，红茶的香味随着白色滚烫的蒸气飘了过来，来自红龙星域的茶叶特有的苦味香气，萦绕在迪欧鼻端。

“蕾拉！有没有烫到？别动、你别动啊！”迪欧丢下书就跑到了蕾拉身边，蹲在她脚边小心翼翼地捡起碎瓷片放到完好的木制托盘里，直到确认没有残留后，他才打开房门叫来了夏宫的洒扫女仆，帮忙收拾好了地毯。

等到洒扫女仆收拾完毕离开了房间，迪欧拉着仍呆愣着的蕾拉坐在了窗台边，担心地问道：“怎么了蕾拉？是哪里不舒服吗？”

难道是魔法阵运行出了问题？如果真的是那样就难办了，如果不是因为有皇太子殿下护着，蕾拉早就被拖去研究了。迪欧相信，只要他稍微表露出一点蕾拉出了故障的意思，不到一天的时间，蕾拉就会被带走。

在迪欧焦急地注视中，蕾拉足足愣了好几分钟才歪头看着他说道：“迪欧少爷，有事吗？”

等得心急如焚的迪欧看着如此无辜的蕾拉，有些崩溃地低声喊道：“是你有没有事才对吧？”

“蕾拉没有事呀！”蕾拉甜甜地应道。

迪欧傻眼了：“可你刚才打碎了下午茶，还发了十几分钟的呆……你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听到迪欧的指控，蕾拉不满地嘟起嘴道：“蕾拉才不会打碎下午茶，蕾拉是完美的女仆，绝不会发呆！”

“可你刚才明明发呆了！也打碎了下午茶！”

“蕾拉没有！迪欧少爷冤枉人！”

迪欧蹭地一下站起来，跑到门口指着焕然一新的地毯道：“你就是在这打碎了下午茶！”

跟着迪欧走过去的蕾拉，看着毫无痕迹的地毯，捂着脸嘤嘤嘤道：“没有！迪欧少爷冤枉蕾拉，蕾拉要告诉主人！”

听到主人二字迪欧连忙扑上去捂住了蕾拉的嘴：“嘘！说了不要在这提到哥哥……好好好，是我冤枉了你，对不起，别生气了好不好？”

“好哒！”蕾拉松开手冲着迪欧屈膝道，“迪欧少爷，你要喝下午茶吗？”

“……要，还要一块榛子蛋糕。”

“好哒！”

迪欧无语地看着像是完全忘了刚才给自己送过红茶和榛子蛋糕的蕾拉离开了房间，有些困惑地看着脚下的地毯。

蕾拉是魔导人偶，她虽然皮肤十分像人类，情绪也很丰富，但其本质依然是靠着严密设计过的魔法阵运行的魔导产物。她的一举一动都十分精准，就如同蕾拉自己所说，她是完美的女仆，绝对不会打碎任何东西，也不可能发呆错过主人的命令。

可蕾拉不但打碎了东西，还在自己面前发了十几分钟的呆，这非常的不正常。

难道是因为哥哥……迪欧走到窗前，拿起那本魔导书却并没有继续看下去，而是抬头望向了首都星蔚蓝的天空。

自从和哥哥分开后，更换了所有权的蕾拉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主人”二字时，迪欧就知道，蕾拉可能比哥哥想象的还要复杂。那么，即使是更换了所有权也依然将哥哥视为主人的蕾拉突然反常，是不是意味着哥哥他……

注视着碧蓝如洗的天空，迪欧不自觉地将手上的魔导书捏出了折痕。

第46章 进击的母鸡（5）

“小哲你看, 这是我们的祖先在三千年前建造的城墙, 是不是很壮观？”

“你妈妈这个时候应该在太平洋吧？这让我想起一句诗，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行了, 我的愿望清单上那个吟诗传情可以划掉了。”

“你知道吗小哲，人类这个物种最早可以追溯到上百万年前，可直到七千年前才产生文明。短短的数千年时间里, 我们的祖先创造了无数的奇迹，其中很多遗迹即便是纵览整个银河系, 也足以傲视群雄……怎么了？化学家就不能喜欢历史了吗？”

“嗯？你问我们为什么那么喜欢历史？嗯……大概是因为那些穿越时光的智慧与历史烟尘也无法遮挡的人性闪光的时刻吧？无论多么黑暗的历史终将过去，我们人类始终走在迈向光明的路上, 一想到自己能成为推动人类种族进化的一份子, 就格外热血沸腾呢！”

“对不起小哲，对不起……实验失败了，我们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回来吧，我们递交给星际联盟委员会的申请已经通过了，你不用再留在前线了……因为我们的自私你已经失去了童年，又在战场支撑了六年，已经够了……至少在最后, 我们一家三口能团圆……”

“爸爸最喜欢的古诗词啊……不能算是诗，是一句古语，来自古中国的思想家孟子。虽千万人, 吾往矣。是不是很霸气？必须是智勇双全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啊！”

“舰长, 委员会已经通过了您的提案……以下是他们传来的消息：仅代表银河系所有智慧生命对雷哲舰长致以崇高的敬意, 您的牺牲将被永远铭记。在提案执行前，您的所有要求将被视为最高指令优先受理。”

“我只有一个要求，在我出发后请将这条语音讯息传给我的父母。”

“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是唯一的机会，如果他能成功，联盟就能在敌人援军抵达前再坚持十余年，到时候那些表现出和他相同特征的孩子们也长大了，可以填补上他的位置，继续成为星际联盟之盾，成为人类文明延续的希望。

那些令他父母自豪的历史，就不会消失在战火中；他的同胞们就能继续在其他种族面前得瑟，华夏文明是银河系唯一没有断绝过传承的古老文明；他从小到大的努力就没有白费，每一滴留下的汗水，每一次忍耐住的任性，都将证明他的付出是值得的。

只是在意外穿越后，那些曾被压抑的眼泪、不满与愤怒就全都冒了出来，让他只想认真的去享受自己的人生，不再为身份、责任所束缚。

所以他无视了兽人、精灵、矮人乃至帝国畸形的社会形态，冷眼旁观这个高等文明选择了自我毁灭的道路。

如果让他那对以保护文明历史为己任的理化科学家父母，得知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大概会气得吐血吧……

如此想着的雷哲，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目所及是十分熟悉，却又带着些许违和感的景色。

柔和的原木色，是眼前场景的主色调，简洁大方的仿木制造型令他倍感亲切。整个房间几乎看不到什么家具，唯有他躺着的白色护理床以及不远处的浅绿色沙发和嫩黄色茶几，鲜嫩的配色为这个房间增添了几分活泼。而在护理床旁边一臂远的地方，是一整面墙的玻璃，玻璃外种满了造型古朴典雅的绿植，非常具有中式景观步移景异的特点。

这完全就是星际联盟舰队制式病房的样子，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地板上缓缓转动着的魔法阵。

这是……怎么回事？雷哲看着眼前的场景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在护理床上稍微挣扎了一下，地板上的魔法阵忽然立了起来扫过他的全身后崩散，护理床的上半部也随之自动竖立起来，两根机械臂从床下伸出，一只掀开了雷哲的被子，一只扶着他坐起来。与此同时护理床旁边的墙壁也伸出了一个机械臂，四根机械手指上小心地捏着一双拖鞋，端端正正地摆放在了床边。

雷哲愣愣地低头看着拖鞋和那个摆好了拖鞋还没收回去的机械臂，在他的注视下，机械臂似乎有些窘迫，左右摇摆了一下后，犹犹豫豫地冲他翘起了大拇指，然后迅速缩回了墙壁里。那十分人性化、懵懂而又羞怯的情绪表露，让雷哲下意识地扬起了唇角。

玛尔斯病房里的机械臂也是这样……战争残酷，士兵们不是战死就是生还，鲜少有谁会因伤进病房居住。反而是他这个指挥官，因时不时脱离舰船战斗，在击退了敌人的进攻后，鲜血淋漓地被送回舰船修复身体，在清醒之前总会在病房呆几个小时。每次清醒时，病房里的机械臂总会试着鼓励他，不过最终还是会因为害羞而遁走。

虽然雷哲知道这大概是出于哪个AI设计师的恶趣味，但它确实会让人心情愉快。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场景，令雷哲困惑，他应该觉得不对劲并提高警觉的，但一种莫名的情绪却让他降低了警惕。穿上拖鞋，雷哲走到玻璃墙边，看着栩栩如生的绿植，轻轻说了两个字：

[长城。]

瞬间，绿意盎然的景色消失了，蜿蜒曲折地趴伏在山峦叠嶂间的古老城墙出现在了玻璃后，逼真的景色让人以为仿佛真的站在地球那个最古老的文明发源地之一，从最好的角度俯瞰着整个遗迹。

看着眼前的景象，一股战栗从尾椎蜿蜒直上，雷哲忘记了那个崩散的魔法阵，忽略了玻璃上的倒影，按压下身体的激动，转身走出了病房。

为了能让所有舰队成员在轮转之后迅速进入工作状态，所有联盟舰船的内部功能分区都大体一致。

最顶层的甲板是舰桥室、高级军官的办公室；第二层甲板是医疗室、餐厅、各种娱乐设施；第三层甲板开始是住宿区，具体占据几层甲板视船员数量决定，通常住宿区也有酒吧之类的配套设施；再往下便视舰船的主要职能而有所区分，不过最基础的运载甲板和位于整个舰船动力装置的轮机室是必不可少的。

雷哲梦游般走出了病房，顺着走廊前进，最终凭借着印象找到了高速电梯，刚站到门口，电梯门便应声打开，熟悉的声音响起。

“叮咚。”

[……舰桥室。]

几秒钟后，让人丝毫感觉不到运行感的电梯再次响起“叮咚”的提示音，示意目的已到。

华裔船长大多不喜欢语音提示，通常会在不重要的地方使用各种不同的提示音……雷哲低头注视着电梯白色的地板，几分钟后才抬腿出了电梯。

这是小会议室，那边是景观休息室，那个应该是大副办公室……顺着走廊往舰桥室一路走去，雷哲每经过一扇门都会在心里默念出它的功能，随着经过的门越多，他的脚步越快，到最后连拖鞋都不知道扔哪了，光着脚跑到了舰桥室的门口。

而随着他的到来，舰桥室的大门自动打开，熟悉的场景里几个人惊讶地转身看向他。

“雷哲！”

“少爷！”

“少爷您没事了！”

看着围拢过来的深渊精灵、兽人与前雇佣兵，雷哲眼中闪动的光彩转瞬即逝。他沉默了一会，又微笑了起来：“……我说过，我命大，不会有事的。”

“少爷，您又说这种话！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如果您有个什么闪失，我们即便是活下来了也会痛苦一辈子的！”雷蒙德一手按着雷哲的肩膀，一手捏着自己的鼻梁，哽咽道。

雷哲满头黑线：“雷蒙德，你太夸张了……”

“一点也不夸张！少爷您是不知道您那个时候看起来有多吓人！连呼吸都停了！”巴里扒拉着兽人粗壮的手臂，在一旁咋呼着。

呼吸都停了？那相当于是死了啊！可他为什么还站在这？雷蒙德难不成突破极限晋升高级职介了？就算是这样，也不可能在没有魔导医疗室的情况下起死回生啊？

雷哲刚想开口问是怎么回事时，手臂突然被人紧紧的抓住。他转头一看，深渊精灵拉着他的小臂，垂着头声音有些发抖地说道：“……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

“尤金……”看着深渊精灵颤抖的嘴唇，雷哲叹息般叫着他的名字，抬起了手。

可还没等他抚上精灵的脸，一个男孩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锵锵！我早就知道大哥哥醒了，想给大家一个惊喜所以没有告诉你们，你们开心不开心呀！”

萦绕着雷哲和尤金的旖旎气氛瞬间破裂，雷哲皱眉望向除了他们四人再无其他活物的舰桥室，冷声道：“谁？”

话音刚落，一个大约七、八岁的男孩出现在了雷蒙德和尤金之间，他穿着黑色高领紧身制服，胸前佩戴着由两条主旋臂和四条分支旋臂与位于正中的简化星舰组成的徽章，左边肩膀靠近脖子的高领部分还佩有四颗金属制的五角星。

小男孩背着双手，冲雷哲扬起灿烂的笑脸，自我介绍道：“我叫尼普顿哟。”

雷哲震惊地看着男孩身上星际舰队的制服，胸前佩戴的银河徽章，看着银色徽章上特意在其中一支分支旋臂上标注出来的金色圆点，喃喃道：

[尼普顿……海王星号……]

银河系星际联盟刚成立时，由月球船坞建造的星际舰队三艘旗舰之一，主要负责科学研究、深空探索，服役不到一年就神秘失踪的海王星号！

第47章 进击的母鸡（6）

[尼普顿……海王星号……]

听到雷哲的话, 尼普顿高兴地走到他面前, 惊喜地说道：[你果然说的是中文！刚才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你也是来自银河系的吧？你来了多久了？为什么不早点到这里来呢？如果你早点过来的话……舰长他们就不会……]

说着说着，男孩眼睛里涌出大颗大颗的眼泪，慢慢地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泣不成声地哭喊着林格舰长、杰克逊大副、阿卡拉轮机长等人的名字，就像一个痛失至亲的孩子。

和尼普顿相处了好几天，虽然知道他不是真人, 但因其救了雷哲还非常热心地带他们参观了舰船，受到细心款待的雷蒙德等人已经和他建立起了初步的友谊。看着平时小大人样的尼普顿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崩溃大哭, 本身就十分喜欢孩子的雷蒙德连忙蹲下轻拍着他的背脊，连巴里都在一旁撑着膝盖粗声粗气的安慰着。

唯有雷哲和慢热的尤金站在一旁, 冷眼旁观。听到尼普顿哭号着的那些名字, 雷哲回想起曾经看过的海王星号相关资料。

林格，华裔，曾是地球联盟最年轻的上校，在星际联盟成立时立下赫赫战功。星际舰队成立后本应升至准将，最后却拒绝了任命，成为海王星号的舰长。失踪时年仅六十八岁，是有名的军事天才, 同时也是阿尔法级念动力者。

大副艾德·杰克逊，盎格鲁撒克逊裔，中校, 失踪时四十七岁, A级超人；医疗官妮娜·佐藤, 人族梦族混血，中校，十六岁；轮机长阿卡拉·霍德明格·艾罗纳，潘格人，少校，九十七岁……

而海王星号作为星际舰队最先建造的三艘超级旗舰之一，舰船外形酷似逆戟鲸，以太阳系八大行星之一的海王星命名，其舰船的AI系统便是海王星的名字，尼普顿。

尽管种种细节都告诉雷泽，这就是失踪了三百年的海王星号，但他依旧心存疑虑，原因便是因为眼前的小男孩太真实了。

三百年前，人类的科技虽然已足够发达，但在AI领域上，依然存在着诸多尚未突破的领域，特别是在情感模块的设计上与雷哲所处的时代有着巨大的差距。

也正因为如此，很多早期的舰船AI并没有设计全息形象，也不具备情感，根本不可能为逝去的战友伏地痛哭。虽然在三艘旗舰上安装的AI都号称具有非常先进的自主学习功能，但服役至今的天王星号AI乌拉诺斯与冥王星号AI普鲁托，在经历过无数次升级换代之后依然寡言少语，在情感模块上相比其他舰船AI始终有种古早科幻电影的冷硬感。

略一思考后，雷泽俯下身体，先试探地伸手摸了摸尼普顿的头，感受着掌下逼真的触感与温度，他眸色深沉，嘴里却温言安慰道：

[很抱歉，我来晚了。来到这里之后，我一直生活在星系边缘的小星球上，周围都是空白领域，直到最近两年我才离开那里。对于你们的遭遇，我深感遗憾。但你能告诉我，海王星号到底怎么了？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尼普顿哭了好一阵子，才抽抽噎噎地说出令雷哲十分震惊的话：[我们……我们意外来到这个宇宙…已经有三千年了……]

三千年？怎么可能！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海王星号失踪了三百年……难道是不同宇宙时间流速不一致？有可能……等等，还不能确定这就是海王星号。

雷哲定了定心神，开口道：[船上还保留有舰长日志吗？]

听到雷哲的话，尼普顿扬起哭成小花猫的脸，努力摆出严肃的模样，照本宣科道：[舰长日志属于星际舰队内部机密资料，仅限舰长级别及中校以上军官查阅，请表明身份。]

本就是想凭借询问舰长日志来识别眼前飞船的真假，雷哲立刻回答道：[星际联盟前线最高指挥官，火星号战舰舰长，上校雷哲。识别码：SKS189498KAK47416SPP。]

尼普顿回答道：[数据库中无此识别码，拒绝访问。]

雷哲沉默了一会：[……请求输入星际舰队三十位识别码与识别口令。]

[请输入识别码。]

随着尼普顿的话，一个全息键盘投射在了雷哲面前。看着键盘，雷哲缓缓吐出一口气，双手摁上键盘。星际舰队的识别码当然不可能三百年不变，实际上这三十位由大小写的英文字母、夹杂数字与特殊符号的识别码每天都会更换，雷哲知道的识别码根本不可能刚好和失踪的海王星号记录的相同，他也只是在用这种方式来辨别罢了。

[识别码输入错误。]

尼普顿偏了偏脑袋看着雷哲：[大哥哥，虽然舰长日志不能给你看，但你要看PAPA的日记吗？PAPA的日记是公开的，而且设定为登舰即可观看。本来想放给兽人大叔他们看的，但他们都很担心你，一直没心情看呢。]

啪啪？雷哲一边思索着这个称呼代表了什么，一边点点头。

尼普顿正准备播放日记，看到身边围着的几个人，用通用语说道：“不如我们去下层甲板的影音室播放PAPA的日记吧？”

PAPA是谁？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雷哲和尼普顿用完全没听过的语言交谈了许久，终于听见一句能听懂的话了，内容却没头没尾的。不过尤金和雷蒙德惯常都是听雷哲的，见他点头同意了，他们二人也无异议。唯一有些懵逼想问个清楚的巴里，只好吞下满腔好奇，跟着众人来到了影音室。

影音室与古早的电影院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播放的视频是三维立体的，观众可以像看电影那样坐在播放区外观看，也可以直接走近播放区，从不同的角度观看细节。

雷哲等人在尼普顿的安排下，坐在了播放区外。

日记开始播放的第一个画面，就让雷哲等人震惊不已，巴里甚至站了起来失声叫道：“晨曦精灵！”

播放区中面对着他们，有着一头浅金色长发、暗金色眸子的晨曦精灵，穿着星际舰队制服，表情十分严肃认真地用中文说道：[海王星号首席魔法官，勒斯纳尔·派恩，即将展示的是魔法与科学的完美结晶，是精灵族、矮人族、人族和人类、梦族、潘格人……]

[得了吧PAPA，你真的要把飞船上所有种族都数一遍吗？]一个声音带着笑意响起，但因人未入镜，因此只听得见声音，看不到相貌。

[你要是真要数一边，那我先去睡个午觉……]明显来自不同人的声音里带有明显的困意，话音刚落就打了个哈欠。

[不要叫我PAPA！那只是刚开始学中文时的口误！]晨曦精灵显然对其他人老记着他的黑历史而长期处于不满，忍不住开口抗议道。

[好的啪恩，可以开始了吗啪恩？]一开始叫精灵PAPA的男子说道。

派恩狠狠地瞪了画面外的某人一眼，一撸长发做出“不予尔等无知之人计较”的姿态，侧身一步亮出他背后的实验台，高声道：[颤抖吧，无知的凡人！你们将看见我，天才魔导士的伟大构想！尼普顿，好好记录！]

[已经开始第1784次影音记录。]和小男孩尼普顿一模一样，但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

听着这个和印象中早期AI一致的声音，雷哲若有所思。

[原来失败了那么多次？你行不行啊PAPA？]那个一直和晨曦精灵作对的声音再次响起，气得精灵咬牙切齿地抬眼瞪向天花板。

[闭嘴尼普顿！]

[是。]

[咳，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失败乃成功之母嘛，这次我一定会成功的，等着惊掉眼珠吧艾德·杰克逊！]精灵指着雷哲他们撂下狠话后，转身走到了实验台后。实验台上正中间立着一块黑色的正方形和一个白色的杯子，黑色正方形表面看起来和雷哲昏迷前看到的飞船外壳一致，纯黑且不反光，因此看着就像播放区出现了一个平面的洞。

晨曦精灵拿起那块黑色的物体，放在了白色杯子里，然后滴入了一滴金色的液体。因为角度问题，雷哲等人看不到杯子里的情形，但几秒钟后，杯子突然从底部开始变成了黑色，晨曦精灵一拍桌子跳了起来，大喊道：

[成功了！融合成功了，魔导式起作用了！柯林斯、赞格威尔、顾博士我们成功了！]

随着精灵这声欢呼，一个穿着工装的红头发矮人、一个穿着魔法师长袍的男人和一个身着星际舰队制服的女人冲到了实验台后，和精灵抱成一团，开心地大笑着。

[伙计们，冷静点，我知道实验成功你们很高兴，但是能不能给不懂魔法的麻瓜解释一下？我只看到杯子变黑了，这有什么用？]艾德·杰克逊无奈的声音响起。

几个手脚纠缠的男男女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松开手在实验台后站成一排，可怜的矮人因为高度不够，努力惦着脚尖，尽力露出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发言代表勒斯纳尔·派恩咳了一声，满脸炫耀道：[看着。]

说着，晨曦精灵拿出一把与其高傲的语气完全不相符的锤子，直接把黑色的杯子砸成了碎片，因用力太大，不少碎片掉到了地上。几秒钟后，令众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桌上残余的碎片以最大的一块碎片为中心，纷纷化为黑色的液体汇集在了一起，紧接着精灵将一块小石头扔进了液体里，几秒钟后又扔了一块进去，随着扔进去的石头增多，黑色的液体渐渐又恢复成了杯子的形状。

[这就是我们的研究成果，]勒斯纳尔·派恩双眼闪闪发光地看着雷哲等人，抑扬顿挫道，[它结合了魔导式与人类科学，将解析魔导式与重组魔导式融入了记忆材料。它会吞噬替代初次接触到的物品并继承其特性，在本体变形时记忆材料会帮助其恢复原状，但如果在本体缺失但魔导式完整的情况下，魔导式会吞噬无机质，经过解析重组后进行填补。]

晨曦精灵举起杯子，激动地说道：[想想吧舰长，如果让这个材料吞噬替代海王星号，那我们就再也不用担心找不到材料维修飞船了！而且我们下一步的目标，是让其能承载更多的魔导式，甚至是植入纳米技术！到时候尼普顿的运算速度会比现在提升百倍不止，因为整艘飞船都将会是它的主机！]

第48章 进击的母鸡（7）

原来如此！这就是为什么尼普顿会如此逼真的原因！这艘船是真正的海王星号！三百年前神秘失踪的联盟旗舰！因为不知名原因它流落到了这个高魔宇宙, 在陌生的星系飘荡了三千年……

没想到会再次和前世的人事物发生牵扯，更没想到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揭开联盟史上最神秘的星舰失踪事件！这种“他乡遇故知”的心情, 让雷哲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坐在雷哲身边的几人, 虽然因为佩戴了尼普顿贴心提供的通用语同声传译耳机而看懂了影像, 但由于知道的信息太少, 因此尽管看到精灵、人族和矮人出人意料的和谐场面, 却并没有什么感触, 反而是不解的地方越来越多。

不过相比将注意力集中在魔法科技与种族问题上的雷蒙德和巴里, 对精灵族没什么认同感, 更不关心技术的尤金, 反而更加留意影像里人们身上的制服, 以及他们说的话对雷哲造成的影响。

感觉到身边的人越来越无法掩饰的激动情绪，尤金抬起手放在扶手上，并改变了坐姿, 用自己的手臂和身体挡住了雷哲。

影像里，晨曦精灵勒斯纳尔·派恩慷慨激昂的话音落下不久，一个十分温润和气, 听起来慢条斯理的声音响起。

[实验非常精彩，勒斯纳尔。短短五十年，你便实现了技术融合, 令人敬佩。不过……]说着话的男人走进了雷哲等人的视线里, 灰白色的头发、中等个头、穿着星际舰队制服, 看起来已经不年轻的男人走到实验台前, 弯腰从地上拿起一个黑色杯子轻轻放在实验台上，[不要那么着急就想进行下一步，新的技术在实用前，需要一个漫长的周期，我期待你取得新的突破。]

说完，男人转过了身，黑色的眼睛光华内敛，眼角和唇边都有着明显的皱纹，深刻的法令纹让他看起来有些严肃，但温柔的表情却中和了这种感觉。尽管已表现出明显的老态，可那挺拔的身姿、凌云的气度却和雷哲记忆中的林格舰长影像一致。

走了几步的林格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对晨曦精灵说道：[对了，你也知道我们很缺材料，所以你们实验室地板上的洞就不要提交维修申请了，自己想办法克服一下。至于你合成的这个材料，非常好，但颜色似乎有些单一，海王星号的外壳本来就是黑色到无所谓，总不至于飞船里面也全部用黑色吧？这有点不利于船员们的身心健康啊，所以继续努力吧！]

等林格舰长走出影像播放范围后，一个十分高大的白人男子几步走到实验台前，弯腰又捡起一个黑色杯子拿在手里把玩着，嘴上调侃道：[啧啧，要不是舰长我都没发现，你这技术还带分裂复制功能啊？]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掉在实验台外的杯子碎片也恢复成了杯子的样子，而且因为数量分散，变成了好几个杯子，均匀的分散在实验台四周。因为没有主动提供无机物，精灵合成的这种材料自动从周围环境中汲取素材，结果将实验室的地板“吃”掉了。

还好地板和飞船船体采用的是同种合金材料，密度、质量自然比石头要高得多，因此杯子并没有一直“吃”下去直至破坏地板下的线路，只是啃掉了和它们接触的那一小部分，刚好让杯子镶嵌在地板上，感觉有点像形状颜色都很奇怪的萝卜。

这样的结果显然不在晨曦精灵的预料之中，刚才还得瑟个不停的男人抿着嘴唇，从地上“拔”起了五、六个“杯子萝卜”放在实验台上。

白人男子将杯子和它的兄弟们放到一起，收起刚才调侃的姿态，认真道：[能结合魔法和科学是非常了不起的一件事，但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更严谨的对待它。任何一个不经意间的疏忽，也许会对这个宇宙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这有违星际联盟的行事准则。]

[但也不要因此畏首畏尾。小心求证、大胆创新，我们期待着你能让海王星号飞得更久。回家的路可以预见将会十分漫长，任何能让我们活着回去的技术我们都会支持，谢谢你的努力，请继续加油吧！]

泼了盆冷水又给了个甜枣，白人男子一边转身一边扬手告别。露出正脸的男人棕发蓝眼，五官有种荒野牛仔的粗犷帅气，年龄看起来大约二十岁出头，从他的声音与刚才一直和晨曦精灵贫嘴的人一模一样可以判断，他就是海王星号的大副，中校艾德·杰克逊，但那张异常年轻的脸却让雷哲微微皱起了眉。

难道是克隆体……随着晨曦精灵低语“实验结束”，场景转换，另一段视频开始播放，雷哲抛开疑惑继续观看影像。

晨曦精灵的第二段日记明显并没有紧跟上一段，从林格舰长愈发衰老的样子来看，似乎又过了十几年，那个结合魔法与科学的合成材料，进行了第二次公开实验展示。

依然是那个杯子，同样的实验过程，杯子完美的恢复，并且没有再变成“杯子萝卜”，落在地上的碎片几分钟后分解成了粉末。按照首席魔法官晨曦精灵的说法，他们设计了一个关键魔导式，当材料与物体结合时，关键魔导式会随机位于物体的任何位置。在物体遭到破坏时，只要关键魔导式没被破坏，物体就能以其为中心恢复。至于其他部分则会因为魔导式无法运转而被直接破坏。

为了演示关键魔导式的作用，精灵做了好几次相同的实验，其中一次刚好破坏了关键魔导式，整个杯子都化为了一堆尘土。

这次实验成功后，下一段日记里，精灵开始用海王星号上的运输飞船做实验。在这段日记里，林格舰长没有现身，杰克逊大副虽然看起来依然年轻，但行事说话的作风都稳重了许多，与晨曦精灵斗嘴的场景再也没有出现过。

剩下的几段日记，都是关于这个合成材料的实验，雷哲他们作为旁观者，亲眼见证了海王星号的重生，见证了尼普顿全息形象的诞生。从这可以看出，所谓的“PAPA的日记”根本名不副实，这实际上是晨曦精灵的实验记录，而且还是只记载了成功的实验记录。

通过这些记录，雷哲他们直观地了解到了海王星号的功能，同时也将一个事实展示给了雷哲——他的猜测没错，海王星号的船员确实使用了克隆技术。

仅雷哲在记录中见到的，便有两次使用克隆技术的证据。一个是林格舰长，从迟暮老人变为了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一个是那名叫柯林斯的矮人，也返老还童了一次。

在星际联盟，克隆技术虽然不算是什么机密技术，却一直受到联盟的限制。除了有伦理方面的顾虑外，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克隆会导致人类基因的不稳定。原本就受到外星药剂的影响而强制进化的人类，基因本就存在诸多变数，克隆次数越多，越会令情况恶化。最好的结果，是基因承受不住克隆积累下来的恶果而崩溃，人体死亡；最坏的情况，则是基因变异，而这次变异就不一定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星际联盟成立前，地球联盟最严重的传染疾病便是因为非法克隆导致的。那一场浩劫席卷了多个人类殖民星球，如果不是联盟最后采取了异常血腥残酷的手段，很难说人类还能不能牵头成立星际联盟，成为银河系说一不二的领头羊。

不过流落其他宇宙，找不到回家的路，想活着回家，克隆是唯一的办法。不过三千年的时间，潜藏致命危险的克隆技术，海王星号的船员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都消失了……吗？

PAPA的实验记录在尼普顿有了全息身体后画风突变，依然穿着星际舰队制服的晨曦精灵拉着尼普顿的手走在长长的走廊里，一路上他挨个走进走廊两边的房间里，看看躺在休眠舱里的人类、矮人、精灵、潘格人……脸上的表情十分落寞。

到最后晨曦精灵回到自己的房间，疲惫地对尼普顿笑了笑，轻声道：[我也要睡了，很抱歉不能陪着你……一百年后见，尼普顿。]

影像中的尼普顿带着一脸的不舍，背着手轻声道：[一百年后见，PAPA。]

接下来的影像都一样。每隔一百年，尼普顿就会唤醒休眠的晨曦精灵，然后经过休眠恢复后，精灵再挨个看一遍休眠中的其他人。几天后，精灵再次进入休眠，等待百年后被唤醒。

这样的影像重复了六次，第七次时，晨曦精灵在看过所有船员后，和尼普顿坐在偌大的餐厅里，情绪低落地说道：[我有点绝望了……尼普顿，你说会找到让林他们回家的办法吗？你已经围着银旋星系巡游了一千二百多年，并没有发现任何虫洞或是找到第二艘飞船……]

尼普顿背着手，认真地回答道：[从概率学来说，既然海王星号能穿越空间屏障来到这里，那么必然存在反向通道，只是发现它的几率……]

[近乎于零，我知道，]精灵趴在桌子上，眼神空洞地看着空荡荡的餐厅，[他们拯救了整个银旋星系的智慧生命，我真的不想看到他们客死异乡……不行！不能就这么等着撞大运！必须主动出击，增加成功的几率！]

精灵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转身朝实验甲板走去：[尼普顿，你来当我的助手。]

尼普顿小跑着跟上精灵的大长腿，仰头问道：[你想做什么PAPA？]

精灵一边抬手挽起长发一边说道：[我想做魔法版的你，让他们帮忙寻找虫洞或者量子隧道。]

[你要做AI机器人吗？这违反了星际联盟不得主动接触、攻击非星际文明的准则，]尼普顿板着有些婴儿肥的脸，十分严肃地说道，[如果你要这么做，我会阻止你。]

勒斯纳尔·派恩闻言唇边扬起一个微笑，自信满满地说道：[谁说我要做AI机器人？我要做的，是魔导人偶。]

第49章 进击的母鸡（8）

魔导人偶？！难道是……！

这下不光是雷哲, 尤金和雷蒙德也暗自激动了起来，唯有巴里一头雾水, 不太明白身边的人为什么突然情绪起伏这么大。

可惜的是，晨曦精灵魔法官似乎很不喜欢记录自己失败的实验, 雷哲他们没能看到制作魔导人偶的过程, 在宣布要制作魔导人偶后, 下一段影像便直接在雷哲他们面前展示了成果——一个女性深渊精灵。

魔导人偶的研发似乎花费了非常久的时间, 晨曦精灵看着已经不复年轻, 眼角出现了细密的皱纹。对于精灵这种寿命长达一千年, 光成长期就足有两百年的长寿种族来说, 他们的成人期十分漫长, 一直要到寿命最后的一、两百年才会表现出些许的老态。而精灵在影像开始后的碎碎念也证明了这一点。

[你的要求太过分了尼普顿, 我只是想做个寻找线索的魔导人偶，你却拿仿真AI机器人作为参考标准……这就像拿顾博士的数学水平去考柯林斯一样，纯粹是欺负人啊！]

尼普顿背着手站在一旁, 看着晨曦精灵围着深渊精灵人偶团团转做检查，童稚的声音里有着反差感十足的严肃：[不得主动接触、攻击非星际文明是星际联盟的最高准则，对于曾经迫于无奈而接触了精灵族一事, 舰长一直心有不安，担心会影响你们种族的发展。之后接触人族和矮人族，都是有限制的局部接触。你做魔导人偶探测虫洞和量子隧道我不会阻止你, 但也不能放任你把完全不成熟的人造物投入尚且原始的星系。]

[行行行, 这次你总满意了吧？从外观绝对看不出来是人造物, 触感也完美的仿制了皮肤质感, 内置可运转一千年的冷核聚变反应堆……但其余部分完全使用魔导技术！]生怕尼普顿因为人偶采用了太多科技而不允许使用，晨曦精灵重点强调了一下人偶的核心技术。

尼普顿点点头，打量着支架上的深渊精灵：[……这个魔导人偶，长得好像你啊！]

晨曦精灵不好意思的抓抓脸颊：[就是照着我的样子做的啊，让我设计魔导式什么的还行，设计形象就太难了。]

[就做这一个吗PAPA？]

[一个当然不够，越多越好吧。不过接下来的工作我就不用守着了，老实说我还想送林他们回家呢，而我剩下的时间不多，要省着点用。只能拜托你了，尼普顿，]晨曦精灵摸摸尼普顿的头发，嘱咐道，[外观都按照精灵族来做，精灵寿命够长，又和海王星号有过接触，相比其他种族要合适一些。魔导技术你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如何设计人偶你可以自己决定，但要记得给他们设下每一千年返回海王星号更换反应堆的命令……希望这个命令不会起作用吧。]

精灵苦笑一声，继续道：[做好后就放在那，一百年后唤醒我，等我检查之后再激活他们。对了，虽然人偶和海王星号有魔网通道和量子通讯双重保险，但最好还是找一个地方作为日后他们返回的集合点。正好飞船和合成材料中的魔导式都需要补充能源，趁我休眠的时候，找一个合适的星云收集能源和魔力吧。]

听到晨曦精灵要休眠，尼普顿咬了咬唇，慢了半拍才回应道：[……是。]

看着尼普顿的表情，精灵脸上闪过一丝不忍，却没有出声安慰他，只是牵起他的手，笑道：[在睡觉之前，我们先去跟朋友们道个晚安吧。]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如同幽灵一般在偌大的飞船里慢慢走着，对于一艘拥有四十层甲板，全长超过七百米，重量为六百万吨的星舰来说，这个过程是可以想象的漫长，不过尼普顿并没有将过程完整重现，而是直接切到了精灵即将进入休眠舱的场景。

正要躺进休眠舱的晨曦精灵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对尼普顿说道：[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是我给魔导人偶植入了追踪命令。如果是通过量子隧道穿越过来的人，身上多少会残留一些量子波动，这种波动会在量子领域发生涟漪，魔导人偶可以通过量子通讯使用的量子隧道追踪它。你之后可以把海王星号的量子探测器稍微改动以实现这个功能，多一个节点，能捕捉的范围就更大一些。]

[不过也不能保证穿越过来的人就一定来自银河系的星际联盟，所以我对魔导人偶设下了开启口令。在和残留量子波动的人相遇时，魔导人偶会展开魔法阵表明人偶的身份，并请求对方登记为主人。如果对方使用星际联盟的通用语——中文和英语进行登记的话，魔导人偶就会联系海王星号。如果不是，人偶会按程序处理。]

说到这，精灵转头看着舷窗外的星空，轻声道：[假如，真的有人类不幸独自一人来到这里，至少，我们能让他不再孤单。]

接着晨曦精灵又对尼普顿说道：[你先用海王星号的量子探测器找一下，要是运气好真的找到了，就把人接回船上，然后把我的录像播给他看，考察一下。没问题的话就唤醒林，有问题就打晕塞休眠舱里，等我醒了再说。]

说完，精灵躺进了休眠舱，播放区的影像也随之消失不见，“PAPA的日记”至此全部播放完毕。坐在雷哲旁边的尼普顿有些怀念地叹了一口气，他晃晃悬空的两条腿，转头看向雷哲：“PAPA的日记放完……大哥哥你怎么哭了？”

“我只是……想起一句话，”雷哲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转头看向尼普顿，眼中带泪却微笑着道，[虽千万人，吾往矣。]

雷哲话音刚落，尼普顿座位的地板上便瞬间展开了一个魔法阵，尼普顿白嫩的小脸在魔法阵光芒的映射下，显得格外严肃：[口令正确，语音样本与记录一致。根据星际舰队紧急条例，允许失去指挥官与船员的AI启用任命程序，请输入星际舰队初始三十位识别码。]

一个全息键盘随着尼普顿的话出现在雷哲面前，雷哲抬手输入了星际舰队成立时使用的第一组识别码。

[初始识别码正确，请输入个人识别码……个人识别码已辨识，确认为星际联盟公民。核对星际舰队识别口令：但使龙城飞将在。]

雷哲一直隐忍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流了下来。他咬紧牙关、闭上眼睛，吞下因过于激动而暴露出来的软弱后，看着尼普顿一字一顿道：[不教胡马度阴山。]

[已确认身份。]

尼普顿跳下座椅，站在雷哲面前，举起伸得笔直且五指并拢的右手至太阳穴，手心向下手腕与小臂成一条直线，用男孩稚嫩的声音念道：[银河系星际联盟舰队，星云级星舰海王星号AI，中校尼普顿，根据星际舰队紧急条例，任命星际舰队军人，个人识别码为X79058176529791011C3SS的雷哲，为海王星号最高指挥官。]

***

首都星此时正是银心高悬之时，洗漱完毕的迪欧打着哈欠走进了卧室。跟在他身后的蕾拉关上了盥洗室的房门，转身走了没两步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重重叠叠的立体魔法阵突然在空中展开，瞬间就填满了半个卧室。

正往床上爬的迪欧被这个仗势吓了一跳，连忙按下床边的开关，将大灯打开以遮掩魔法阵的光芒，然后对着魔法阵中央的蕾拉低声叫道：“蕾拉？你在干什么？赶快把魔法阵收了！”

“海王星号资料更新，原主人雷哲权限升级，X型号·女仆正同步更新权限……权限更新完毕，零级权限所有人更新为雷哲，一级权限所有人迪欧·奥斯顿。”

“零级权限……雷哲……哥哥果然没有死！”虽然心里早有预感，但既没有证据，也无法求证，迪欧的一颗心始终是半悬着的。再加上蕾拉曾经的异常行为，更让他心里隐隐不安。如今终于得到确切的消息了，早已满十六岁的半大小伙子，高兴得顾不上魔法阵飞奔至蕾拉面前直接抱住了她。

“太好了！谢谢你蕾拉！我一直担心哥哥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他没事真的是太好了！”说着说着，迪欧眼中泛起了点点泪光。

魔法阵崩散的蕾拉在迪欧怀里偏了偏头，捕捉到关键字“哥哥”二字后，甜甜地问道：“迪欧少爷想主人了吗？蕾拉可以联系上主人，迪欧少爷要和主人说话吗？”

“……哈哈，可能是我太高兴了，刚才好像听到有谁说可以联系上哥哥。”迪欧松开蕾拉，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不好意思的抓抓后脑勺的头发，心里默默给自己加油——振作点，都十六岁了，别老想着依靠哥哥！

“可以呀，迪欧少爷要和主人说话吗？”蕾拉又问道。

确定这话确实是蕾拉说的，不是自己的幻听，迪欧眼珠子都快瞪下来了：“……真的？”

“真哒！要开启通讯吗？”

“等等等等等等一下！”迪欧急忙叫道，无头苍蝇般在蕾拉面前来回转悠，嘴里还不自觉的自言自语道，“刚才蕾拉确实说了哥哥权限提升了……也许是新功能？但是魔网通讯有可能被截取，保险起见还是不要了吧……或者问下蕾拉有没有加密？但这是首都星……魔网监测太严了，加密等级再高破解也只是时间问题……还是不要了吧……为了哥哥的安全……”

经过激烈的挣扎，终于按捺下想和哥哥说话的**，迪欧带着些许遗憾和伤感对蕾拉说道：“不了，只要哥哥还活着，我们总会相见的。蕾拉，关闭魔网通讯。”

蕾拉双手在身前交握，回答道：“好的，迪欧少爷。那么，你要和主人通话吗？”

迪欧愣住了：“不是让你关闭魔网通讯吗？”

“关了呀！”

“那还怎么和哥哥通话？”

“可以用量子通讯啊！”

“……那是啥？”

第50章 进击的母鸡（9）

由于一直佩戴着尼普顿提供的翻译耳机，尤金、雷蒙德和巴里三人不再鸡同鸭讲的听不懂尼普顿和雷哲的对话了。然而, 眼看雷哲说了两句莫名其妙的话就拥有了黑科技多得吓死人的海王星号, 一脸懵逼的三人觉得, 还不如像一开始那样听不懂呢！至少受到的惊吓没这么大！

明明是逃命一般逼不得已进了帝国最神秘危险的死亡地带，前几天少爷还停止了呼吸命在旦夕, 结果今天就喜当舰长了？这落差也太大了吧！

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中, 雷哲站了起来，缓慢地对尼普顿行了个同样的军礼。和AI程序设计下的举手礼相比, 雷哲的举手礼没那么标准, 但一举一动却有种重若千钧的力量感。

尼普顿看着雷哲的动作，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眼中含着泪水：[太好了……我好害怕自己会一个人呆在这里……在这个陌生的星系里，一直一个人漂流……回不了家, 也没有主人……]

原本以为只会取得部分权限，却没想到竟然得到了海王星号的指挥权，雷哲心里的疑问并没有因为看完“PAPA的日记”而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但看看哭泣的尼普顿，和满脸茫然与震惊夹杂的尤金等人, 他只得按捺住想尽快了解真相的心情, 摸摸尼普顿的头发, 温言道：

[从今天开始，你不会再孤单了, 尼普顿。我有很多事想问你, 但看了这么久的影像记录, 大家都饿了，我们边吃边聊好吗？]

尼普顿连忙揉了揉眼睛，扬起小脸说道：[好，舰长你想吃什么？]

此情此景，再加上中文语境，身为大吃货帝国后人的雷哲，立马回想起了睽违已久的菜单：[糖醋排骨、回锅肉、四喜丸子、大盘鸡……我记得海王星号有生态甲板吧？再来个牛肉火锅。]

尼普顿闻言眼神一暗：[生态甲板所有的动植物都没有了……现在只能用质能转换装置来复制食物。不过，舰长你想吃的菜都有哦！]

[复制机啊……]雷哲眼神有些复杂。质能转换装置就是复制机，可以将能量转换为物质，只要能源充足，理论上可以复制任何东西。不过因为耗能问题，除非逼不得已，这个装置一般只会用来复制食物。而它复制出来的食物不能说不好吃，但过于一致的味道，深深困扰着每一个长期生活在太空中的人。

特别是对于中餐这种火候不同都会导致味道产生微妙变化的饮食，复制机千篇一律的味道更是折磨着每一个吃货的味蕾。

虽然自己前世吃复制机的食物吃到想吐，但对于尤金他们来说，大概是一顿无与伦比的美味吧。

雷哲揉了揉努力想让新任舰长高兴的尼普顿的头发，笑道：[那真是太好了，我们走吧。]

装了一肚子疑问的众人跟随尼普顿到了餐厅，和在“PAPA的日记”里看到的一致，眼前的餐厅装潢精致，让人丝毫想象不到自己身在飞船，还以为是在某个星球的高级餐厅里。

众人落座在一张圆桌旁，尼普顿和雷哲一起跑了三趟，摆了满满一桌的菜。考虑到尤金等人必定不会使用筷子，尼普顿还贴心地给大家准备了木柄的叉子方便涮牛肉火锅。

虽然看影像时因为内容过于劲爆，感觉不到饥饿，但一旦面对食物，被暂时压制的胃袋一下便翻了天。再加上面前的食物尽管看起来有些奇怪，可色香味十足，尤金、雷蒙德还能靠强大的意志力忍住，巴里的口水却早已泛滥成灾，等雷哲坐下示意可以吃了的时候，他拿起叉子就戳向了看起来肉最多的四喜丸子。

等这一口咬下去，他整个人都呆滞了。看得正准备动叉子的尤金迟疑地放慢了手上的动作，雷蒙德更是紧张地用叉子挡住了雷哲的叉子，沉声道：“少爷……还是先等等吧。”这菜是怎么做出来的，他们可都看在眼里。就对着墙壁报了个菜名，墙壁的凹槽里就连盘子带菜凭空显现……这也未免太诡异了！

高魔宇宙因为有空间魔法这种开辟亚空间储物的方式，因此进行太空旅行时，都是携带新鲜食材，而且并不受飞船载重限制。不过这种储物方式极其消耗能源，一般的雇佣兵和平民百姓还是吃干粮居多。虽然使用魔力也能通过炼金术式将其他物质转化为食物，但雷蒙德既没有看到素材，也没有发现炼金术式，这凭空冒出来的菜肴在他看来就像变戏法一样，十分可疑。

雷哲哭笑不得地瞄了巴里一眼，还没等他说什么，就看见雇佣兵两口就吞下了半个拳头那么大的肉丸，又伸手叉走了另一个丸子，原本就只有四个的四喜丸子，瞬间就少了一半。

尤金和雷蒙德这才反应过来，巴里呆滞不是因为菜难吃或者是有毒，而是太好吃惊着了。下一秒，深渊精灵和兽人就各夹起一个丸子放在了雷哲的碗里。

“……谢谢，”还没吃就已经回忆起复制机做的四喜丸子的味道，雷哲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转头对站在自己身边的尼普顿说道，“尼普顿，麻烦你再拿一盘，不、两盘四喜丸子过来吧，谢谢。”

“好的。”

之后的用餐便在一片沉默中进行。尤金、雷蒙德和巴里是吃到没空说话，雷哲则是因为心里揣着事，一边想一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精灵和兽人给他夹的菜。等到四人都填饱肚子，并将餐盘送到复制机转化为能源后，一行人在餐厅的舷窗前坐了下来。

雷哲思考了一下措辞，开口道：“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日后我会慢慢解释。不过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先问尼普顿。海王星号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舰长和船员都不见了，只留下你？”

海王星号是怎么来到高魔宇宙的，期间又和精灵族、人族和矮人族发生了什么故事，拥有指挥权的雷哲自然可以在日后通过舰长日志慢慢了解情况。唯有晨曦精灵魔法官最后一次休眠时发生的事，只有星舰AI尼普顿知道。

尼普顿坐在沙发里，两手端正地摆在膝盖上，听到雷哲的问话后，男孩垂着头低声道：“PAPA休眠后，我按照他的指令开始制造魔导人偶，寻找能够补充能源的星云。过了33678天，有两艘飞船经过这片星云，通过扫描我知道他们是属于人族的飞船。当时我十分高兴，便唤醒了舰长和人族魔法师费迪南德。”

“费迪南德是人族水晶塔的十大贤者之一，虽然他失踪了上千年，但水晶塔一直记得他的名字和魔力波动。和人族飞船确认身份后，他们便派了几个人登船，舰长和费迪南德热情地款待了他们……可是他们！”

尼普顿双眼泛红，咬牙道：“他们借口参观海王星号，在轮机室攻击了曲速核心……反物质溢出……舰长和费迪南德都……我情急之下只能将所有休眠的船员弹射出了星舰，自己携带重要资料躲进了核心魔导式……之后我便一直处于自动修复状态，直到感觉到舰长您的念动力才恢复正常程序。”

核心魔导式便是晨曦精灵勒斯纳尔·派恩设计的关键魔导式的进化版，除了拥有关键魔导式的功能，还融合了量子技术，已经完全取代了海王星号的主计算机。

雷哲这才明白，湮灭星云名字的由来。被直接攻击反应堆而坠毁，又处于自动修复的状态，海王星号在一千年的时间里一直敌我不分的进行无差别攻击。飞船一旦进入湮灭星云，便会被尼普顿锁定，然后以撞击的形式掠夺无机质修复船体。

至于那些被弹射出去的船员，几乎能够肯定无一生还，毕竟使用这种迂回的方式摧毁海王星号的人，绝不会放过那些休眠舱。

雷哲眼神冰冷，也带了些许不解。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做？有什么必须这么做的理由吗？而且水晶塔这个名词他也是第一次听说，既然人族飞船能通过它确认那位费迪南德的身份，说明它在人族的历史上举足轻重。这样的存在却没有留下一丝踪迹，令人费解。

林格舰长战功赫赫，绝对不可能做出随便让人登船这种傻白甜的事，既然他同意这些人登船，说明他们的身份没有问题。这其实很容易理解，水晶塔能记得一千年前的贤者的名字和魔力波动，自然也能证明一千年后这些人族的身份，同时舰长对水晶塔也十分信任，因此才会同意他们登船。

暂且不论这种信任来自哪里，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身份没有问题的这些人族，为什么要攻击海王星号？既然有攻击意向，为什么一开始不打，偏偏要虚与委蛇一番？这种脱了裤子放屁的唯一目的，只有一种可能——

他们要彻底摧毁海王星号，所以才演了一场戏，并牺牲一小部分的人以确保万无一失。

所有的问题，全部出在一千年前！人族历史的缺失、社会形态的倒退，精灵、兽人乃至矮人的遭遇，现在再加上海王星号……

雷哲转头望向舷窗外璀璨的星云，眼中似有寒光闪过。

第51章 进击的母鸡（10）

餐厅里的气氛因为尼普顿的讲述而有些沉重，听到海王星号沉没始末, 雷哲震惊愤怒之余, 却发现不解的事越来越多。皱眉思考了一会, 他决定尽快查阅舰长日志，看能不能从海王星号和人族的接触记录中窥见一丝真相。

正待雷哲准备起身去舰长室查阅日志时, 尼普顿忽然转头看向他说道：“舰长, 蕾拉发来了通话申请，您要接听吗？”

雷哲一愣：“蕾拉？”

“是的, 在您被任命为海王星号舰长时, 自然也拥有了星舰的所有权限。”

……差点忘了，蕾拉应该也是尼普顿制造的魔导人偶之一。只是蕾拉体内的图书馆和魔法空间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外型……着急问海王星号的事，到是把这个给忘了。

决定一会要仔细问问蕾拉的事，雷哲问道：“蕾拉使用的是量子通讯？”

尼普顿点点头：“是的。”

“加密等级是？”

“军事级别加密, 信号伪装成量子涨落。”

虽说在高魔宇宙应该不会有探测量子信号的仪器设备，但毕竟蕾拉跟在迪欧身边，如今正身处首都星，小心一些总是好的。只要他们的通讯安全，雷哲还是很想和他们联系, 毕竟分开小半年了, 还是有些担心那个傻弟弟。

“接进来吧。”

一秒钟后, 餐厅里响起迪欧有些激动，又有些迟疑的声音：“喂、喂？呃……哥哥？听得到吗？”

听到迪欧的声音, 雷哲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个微小的幅度：“听到了, 迪欧。”

“哥哥！真的是哥哥的声音！蕾拉说能和你通话的时候, 我还以为是开玩笑呢！哥哥你知道吗？蕾拉竟然有另一套系统！完全不同于魔法符文体系的技术系统！蕾拉给我讲了一下那个什么子……”

“量子，迪欧少爷。”

“对！量子！我觉得它就是达米安粒子！只是以我们现在的技术还无法分离它，但蕾拉的魔导式却结合了这种技术，简直……”

“打住，迪欧，”雷哲被迪欧科学脑发作的激动搞得哭笑不得，适时阻止了他的碎碎念，将话题拉回正轨，“关于结合量子技术的魔导技术，等我们日后相见了，你有的是时间和条件去研究它。现在，你的周围安全吗？”

听到哥哥提到未来，迪欧心里稍安，镇定下来后回答道：“很安全，我在皇太子殿下的夏宫里，和他的房间离得很远，而且在决定和你通话前，我预先布置好了静音魔法阵。”

“做得很好，”那个哭唧唧的贵族少爷长大了啊，雷哲心里感慨着，嘴里问道，“你在首都星过得好吗，迪欧？”

“……还不错，皇太子殿下对我很好，魔法教学上倾囊相授，平时也给我留下了足够的独处时间，从不强迫我做什么。”很自然、很亲切，对比起他的身份，甚至温和得过了头。但即便是这样，迪欧心里始终对皇太子殿下存着一分防备，和他怎么也亲近不起来。

雷哲一听便明白了迪欧心里对皇太子真正的想法是什么，于理智来说，他自然是希望这个傻弟弟能保持这样的心态，毕竟在皇家生活，小心谨慎一万倍也不为过；但情感上，又未免觉得迪欧一直这么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确实不好受。

组织了一下语言，雷哲说道：“迪欧，还记得那天晚上我给你说的话吗？帝国成立一千年，制度又是如此的腐朽，想要反抗的人肯定不只父亲和歼灭公。历史从来不缺枭雄和英雄，为什么帝国却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位这样的人？即便是胜利者书写历史，为什么这种能够钉在耻辱柱上杀鸡儆猴的人或者势力从来没有出现过？虽然我无法上魔网，但我相信你即使在魔网也找不到他们出没的踪迹，是吗？”

“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哥哥。在没有强大起来之前，我会如同父亲那样小心谨慎，不轻易暴露自己真实的想法。”

……不，那个便宜父亲估计想让你离这种事有多远躲多远。不过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自己种下因，半路想把瓜改成豆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特别是歼灭公又是松土，又是施肥的，迪欧这颗瓜苗想长歪都难。雷哲唯一能做的，也只能多提醒他三思而后行，至于以后的事，还要走一步看一步。

原本他是不想参与这股迟早会来临的浪潮，但海王星号的出现让事情多了一份变数，最后会如何，雷哲现在也不敢妄下定论。

“那就好，以你现在所在的位置，如何小心都不为过，以后也要确认安全之后才能让蕾拉和我联系。”

“以后还能和哥哥你联系吗？”迪欧惊喜地低声叫道。

“……当然可以，”听到迪欧发出一声压抑的欢呼声后，雷哲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尤金和雷蒙德都在这，你要和他们聊几句吗？”

“好啊……啊！我魔力快不够了，静音魔法要失效了，那个……尤金、雷蒙德你们多保重身体，照顾好哥哥让他不要乱来，下次我们再聊，好吗？”

“好的，迪欧少爷，您也要多保重身体，保护好自己。”雷蒙德笑着说道。

而尤金则依然惜字如金，只回答了一个“好”字。

“那，哥哥晚安？”

“晚安。”

迪欧心满意足地让蕾拉关闭了通讯，又撤去了静音魔法阵，打着哈欠爬上了床。因为能和雷哲联系上而有些激动的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谁知道他很快就进入了黑甜梦乡，一夜无梦到天明。

而海王星号上的雷哲，在结束和迪欧的通讯后，向尼普顿问起了蕾拉。小男孩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腼腆地说道：“在做魔导人偶的过程中，我对魔导技术有了深刻的了解，时不时也改动一下魔导式，让人偶具备不同的功能。在这个过程中，我萌生了做一个魔导人偶陪伴我的想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蕾拉并没有和其他魔导人偶放在一起，而是被我放在舰桥室。”

“因为是要做陪伴我的人偶，所以蕾拉的冷核聚变反应堆比其他魔导人偶的使用年限要长得多，大概三千年后才需要更换，并且功能上增加了魔法空间，方便储物。至于图书馆……那其实是为了以后着想。”

尼普顿脸上又露出了那个在“PAPA的日记”的后半段经常看见的落寞表情，轻声道：“PAPA他们这些魔法师和魔导士，还有矮人大叔大婶们，在登船之前用海王星号的复制机复制了许多魔导书带上星舰。虽然后来我扫描了所有书籍内容方便他们查阅，可他们还是喜欢在研究找不到头绪时随手翻阅纸质书籍，到最后实验甲板几乎每个角落都能找到他们的书，以及他们的研究笔记。”

“我就想如果魔导人偶有图书馆功能，能随时帮忙拿取书籍，也免得他们每次都找不到想看的书……蕾拉没脸，是因为我想不出来把她做成什么样子，只能先做身体的其他部位。结果还没做完海王星号就……情急之下我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魔导人偶的激活，并把它们全部弹射了出去，希望他们能分散敌舰的注意力，为船员的逃生争取时间……可那么多魔导人偶，唯一幸存的，只有蕾拉……”

也不一定只有蕾拉。其他魔导人偶有设定一千年返回的程序，而海王星号直到遇见他才恢复正常程序，那么返回的魔导人偶很有可能被仍处于自动修复状态的海王星号“吃”掉了。而且既然蕾拉能幸存，那么被弹射出去的船员肯定也有幸存者。休眠舱兼具救生舱的功能，会自动搜索M级行星，落地后在不被破坏的情况下，会在能源耗尽前唤醒船员。不过一千年的时间，即便是真的有人幸存，等待他们的依然是客死异乡的结局……

雷哲眸光微动，没有将这些残酷的事实告诉尼普顿，而是直接转移话题道：“原来如此。时间也有些晚了，尼普顿能麻烦你安排大家去休息吗？”

尼普顿点点头，对尤金三人说道：“请跟我来。”

见三人都看着自己没有起身，雷哲道：“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那少爷你呢？”雷蒙德忍不住问道。

“我有些事必须要确认一下。放心吧，少睡点没什么，再说我前几天睡得也够多了。”

深知雷哲脾气的雷蒙德也不再劝了，反而说道：“那我陪少爷您……”

“雷蒙德，去休息。尤金你也是，”雷哲表情严肃地低声道，“我要确认的事涉及海王星号的机密，除了尼普顿，其他人都不能旁观。”舰长日志是十分重要的机密文件，它不但记载了星舰所有的任务内容，同时也是舰长的工作日记，是一艘星舰舰长除了战事之外最重要的文书工作。

见雷哲态度坚决，雷蒙德只能无奈道：“……请保重身体，少爷。”

目送三人离去后，雷哲起身去了位于顶层甲板的舰长室。坐在办公桌后，他开口道：“尼普顿，林格舰长的舰长日志，从第一页开始。”

“是，舰长。”尼普顿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一个不透明的屏幕展现在了雷哲面前，上面用中文写着：

舰长日志公历26700316.0911

拒绝了晋升，换来了海王星号的舰长任命，这个买卖真他妈划算！

第52章 进击的母鸡（11）

林格舰长……每次任务结束时, 舰长日志都会提交总部审查，你这么真情流露真的合适吗？

只能说不愧是能晋升准将的人……雷哲脸上露出了一个既无奈好笑又夹杂些许悲伤的表情, 继续往下看——

虽说海王星号是一艘偏向科研探索的旗舰, 四十层的甲板有三分之一都是实验甲板，但它所搭载的系统以及装备无疑是现在最先进的，所有设备都是星际舰队最高科技水平的结晶。尽管对自己这个纯武将能否管理好这艘一半以上的船员都是博士的科研旗舰存有疑虑，可我已迫不及待地想驾驶她尽情遨游银河系了。

没想到海王星号AI尼普顿的声音是个小男孩……挺可爱的。

……

舰长日志，公历26700527.1024

所有船员都已到岗，在人马座执行的第一个任务也十分顺利。要说有什么不满的话，大概就是星舰上孩子和专业术语都太多了。我真的非常尊敬这些科学家们，但是真心希望他们不要每次提要求的时候都故意先说一大堆让人听不懂的术语, 非得被我驳回后才好好说人话。还是说他们以为能用那些术语糊弄住我？

呵呵。

……

舰长日志, 公历26701201.1827

又是一个观测任务。并不是我有什么不满, 但观测脉冲星这种任务随便哪艘科研舰都能执行吧？数据再怎么异常它又不会跑。我现在竟不知道和星图测绘比起来，那种任务更无聊了。

都他妈无聊。

……

舰长日志, 公历26701204.2315

我错了，这个任务一点也不无聊, 甚至刺激得有些过头。

根据科学官顾可博士的说法, 编号为WSA51678的脉冲星和这个陌生宇宙的脉冲星产生了共振, 这也是为什么它的数据会异常的缘故。两颗在不同宇宙频率相同的脉冲星, 会周期性的在其周围产生连接两个宇宙的虫洞, 而刚好前来观测的我们就这么巧合地，被刚好出现的虫洞拉进了漩涡。

道理我都懂，问题是下一次虫洞什么时候出现？

……

舰长日志, 公历26701207.1002

星舰上有半艘船的科学家有什么好处？他们会用最短的时间回答你的问题，但不告诉你解决的办法。根据他们的计算，下一次虫洞出现的时间在一万年以后，地点涵盖脉冲星方圆一千光年的范围，开启时间大约十秒钟。

真是太棒了。

……

舰长日志，公历26710102.0901

我们不可能原地等待虫洞开启，星舰的能源也支撑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但寻找能源的前景又十分堪忧。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宇宙，没有星图的我们就像是无头苍蝇，不敢使用曲速引擎，只能在光速的限制下龟爬。而且我们完全不知道现在前进的路上能不能收集到能源，只能锁定最近一颗恒星前进，而我们距离它足有六光年远。为了节能，星舰停止使用所有娱乐设施，军官们则遵照战时紧急条例领取固定份额的口粮。

希望能尽早找到富含氢原子的星云或者行星吧，这样的饮食对老人家的身体实在是太不友好了。

……

舰长日志，公历26751228.2219

全舰的食物供应已全部减半，在这种情况下，那群科学家还要跟我闹，要求和军官们同样遵守战时紧急条例。他们也不想想，军官的身体素质可比他们强多了，真要他们像我们一样仅摄取最低限度的热量，身体很快就会垮掉。越是这种情况，越是需要聪明人想出办法来解决难题，真要把这群星际联盟的宝贝蛋们饿坏了，我们回家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等找到能源了，就动用船长特权先搞一头羊出来，好想吃涮羊肉啊。

……

舰长日志，公历26800720.1519

运气很好，直接朝最近的恒星前进居然就发现了一颗M级行星；运气很不好，被原住民发现了。而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原来我的星舰上还有一群文科学者，在这种被迫进行第三类接触的情况下，这些社会学家和人类学家高兴得有些过头了。

还有，魔力又是个什么玩意？

花了十个小时，雷哲粗略地将海王星号的经历看了个大概。因为时间问题，他并没有看得太仔细，但也了解到了足够的信息，再结合“PAPA的日记”，雷哲整理出了几个值得注意的地方。

首先，海王星号在这个高魔宇宙接触的第一个种族便是精灵族。因为不知道魔力的存在，原本使用隐身科技进入精灵母星尤利塞斯的星舰被精灵们发现了，于是只能打破了联盟最高准则，与尚处于原始社会的精灵族进行了接触。

而精灵族值得注意的地方不多，林格舰长很欣赏这个种族，认为他们聪明、友善，虽然有些高傲但瑕不掩瑜。这个时候精灵族的魔法文明已经初具规模，却依然保留着原始崇拜，将其生活的母星视为神明，并以此建立了非常特别的宗教型社会。不过也因此，整个精灵族被信仰紧密地团结在了一起，反而顺利地跨越了困扰人类几千年的，因种族、国家、信仰的不同而造成的分歧，文明和技术都飞速发展。

其次，海王星号在航行的过程中，不止遇见精灵族、矮人族和人族这三个种族，还有许多类人种族，甚至包括还处于石器时代的兽人族。不过除了文明先进、魔导技术发达的矮人族和人族，海王星号并没有接触尚且原始的类人种族，仅做了观察记录。

令雷哲感到疑惑的是，他从没有看到这些类人种族存在过的痕迹。与人族高度相似的种族还能说是融入了人族，那些明显存在生殖隔离的如今连个传说都没有。还有一些有着鲜明特征的类人种族，就算与人族混居，也没有残留一点生物特征，这根本说不通。

最后是人族的问题。果然在林格舰长的日志中，雷哲再次看到了水晶塔这个名词。而超乎他想象的是，水晶塔居然真的是一个塔，除此之外，它居然还具有一定的存储及计算功能！按照海王星号那些科学家们的说法，这就是一台体型巨大的，具有记录功能的差分机！

再反观林格舰长对人族社会的描述，雷哲更是为这个超前物体的诞生惊叹不已。彼时的人族非常正常的在其母星上形成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国家，其中有君主制，也有共和制，整个社会和地球十九世纪时期十分相像。

而在这些林立的国家中，水晶塔独立于世，是纯粹的魔法研究机构，并得到了所有国家的支持，其知识也毫不保留地分享给所有人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水晶塔就像精灵的信仰，整合了整个种族的智慧，并为其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也难怪林格舰长会如此信任水晶塔，不光是因为它是机器，而是能在整个种族尚且存在隔离分歧的情况下，出现水晶塔这样的存在，本身就说明人族这个种族在面对未知时，有着远超其他种族的智慧与好奇心。

为了能让海王星号适应这个高魔宇宙，让所有人平安回家，林格舰长决定有限度的接触文明发达的种族，拐跑几个好奇心重的宝宝，为海王星号发光发热。虽说这个做法挺不地道的，但走投无路的林格舰长也别无他法。完全不同的力量体系，让海王星号回家之旅愈发渺茫，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看起来十分神奇的魔法上。

大略地将海王星号与外星种族接触的经过看完后，剩下的航行日志雷哲只扫了两眼便跳过了，直到这样一排字出现在他的眼中。

舰长日志，公历29850419.1256

这几天陆续有好几个精灵和人族出现魔力枯竭的感觉，其他人也感觉“魔池”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得到魔力补充。经过测试我们才发现，这片星域似乎没有“魔力”存在。

空白领域！雷哲打起精神继续看下去——

我们对这片星域进行了探测，发现空魔的范围比想象的还大，至少涵盖了我们现在所处的行星系。之前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现象，为了几位“魔池”干涸的朋友，海王星号开启曲速引擎原路回到了有魔力的地方。之后我们顺着空魔的边境行驶，发现它的旁边是等离子风暴区，无法穿越。只得绕行另一边，却发现了大型星团，狂暴的魔力潮汐让好几个原住民都发起了高烧，最后我们只得直接穿越这片诡异的星域。

这么一来一回太浪费时间了，以后飞船上禁止使用魔力过度！

……

舰长日志，公历29851128.1043

发现一片新的空魔星域，并且目睹了造成这种现象的始作俑者。在这个宇宙呆久了，我以为看到什么我都不会惊讶了，没想到有一天会打自己的脸。这种……怪物——我只能想到这个词——这种怪物外型有些像七鳃鳗，但身体是半透明的。身躯庞大无比，目测长度超过1A.U.，简直超乎人类的想象。它缓慢的穿过行星和恒星，如同在进食一般，而根据我们的探测，被它吞食过的星球虽然从体积、质量来看没有任何变化，可星球辐射出来的魔力却消失无踪了。在“吞食”完整个行星系的星球后，怪物的身影就像魔法“瞬移”一样，消失在我们眼前。我们很快便意识到这种生物会毁掉这个以魔力为基础的宇宙，而这个星系里的智慧生命还没有发展出足以对抗它的文明。

在星际联盟成立时，委员会发表的宣言是这样说的：今天我们成立星际联盟，不是为了争夺霸权，也不是为了维护利益。我们走到一起，是为了维护银河系智慧生命的主权，为了保护文明的火种。

我一直觉得这话太冠冕堂皇。其实说白了，就是几个交好的朋友拉帮结派，一起撸起袖子打那些不听劝的傻逼。而今天，在陌生的星系，无私地帮助了我们的朋友遇上了生死存亡的灾难，如果我们袖手旁观，那还是人吗？

所以，以星际联盟宣言的名义，为了保护文明的火种，干它丫的！

第53章 进击的母鸡（12）

雷哲看舰长日志时, 尤金、雷蒙德和巴里三人在尼普顿的带领下来到了第三层的居住甲板。虽然海王星号在一千年的时间里修复得七七八八了，但主要修复的都是船舱地板之类的硬件, 而软件都是按照需要慢慢添加的, 船上又长期没有船员居住，被子、床单、枕头之类的东西自然都没有配齐，至今居住甲板的房间里都是光秃秃的，连床都没有。

尤金他们登陆海王星号后，因为担心雷哲，也没有好好休息过，都守在医疗室，困极了就在一边的病床上躺一会。直到雷哲出了医疗舱被送到病房后, 三人才稍微放下心, 被尼普顿劝着离开了病房去参观星舰。

如今他们要休息, 只得临时布置房间，于是三人便靠着墙壁看着AI分裂成了五、六个小短腿跑来跑去。倒不是他们存心虐待童工, 海王星号的功能虽然了解了几分，要上手还是有不小的难度, 从不添乱的角度来说, 还是一旁呆着更好。

巴里看着尼普顿的分|身之一抱着床单从一个房间跑进另一个房间, 有些犹豫地低声道：“少爷他……”

站在这的三个人, 谁也不是傻子。看过“PAPA的日记”再看雷哲与尼普顿的互动, 大概也能猜出来雷哲的身份。对于半路加入这个小团体的巴里来说，其实是无所谓雷哲是什么人，毕竟他是被纯武力折服, 就算少爷是外星人也不影响武力值，他该跪下唱征服还是得乖乖跪下。

不过从尤金和雷蒙德的角度来说，就有些微妙了。

尤金也许还有傀儡契约在，可雷蒙德却是实打实的仆从，而且看他和雷哲的互动，也必定不是只相处几年的时间，巴里便有些摸不准他们俩对这事是什么态度。

雷蒙德看了巴里一眼，沉声道：“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少爷。”

尤金没有说话，警告地看了巴里一眼，转身进了尼普顿已经收拾好了的房间。

巴里连忙拉高嗓门道：“我也是啊！我对少爷忠心耿耿！就是想问下你们的态度……”

雷蒙德笑呵呵地用蒲扇大的手拍了拍巴里的肩膀：“我和尤金不用你多虑，不过你到是要好好想想，少爷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能卸你一条腿，现在他有了海王星号……”

扔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雷蒙德进了另一个房间，留下呆愣的巴里花了两秒钟回味了一下兽人这句话的意思。

“……卧槽！我就是嘴贱随便问问，没什么意思啊！”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巴里狠狠地给了自己两耳光，一脸“我为什么就这么欠”的表情飘进了空着的房间。

海王星号的船员卧室，和雷哲特别授意改装后的母鸡号风格很像，看起来十分简洁大方，不过空间比起母鸡号大了可不止一倍。整体为两居室，进门便是客厅，往左走是独立卫浴和卧室。一进门房间里便响起了尼普顿贴心的使用说明，将整个房间的功能都介绍了一遍。

尤金听着尼普顿的介绍，走进浴室洗了个澡，换上干净柔软的居家服，走到了卧室的舷窗边。深渊精灵白色的眼眸看着窗外灿烂的星云，脑海里却不断回放着雷哲激动到颤抖的手、和他闭着眼睛流泪的样子。

许久之后，他才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轻声道：“关灯。”

房间里的灯光应声转暗，舷窗也降下了遮光板，很快房间里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仅睡了六个小时尤金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换上尼普顿给准备的很有星际联盟简约风格的白色衣裤后，精灵犹豫了一下问道：“尼普顿，雷哲在哪？”

“舰长在舰长室。”

“一直在那？没有出来过吗？”

“没有呢。”

尤金皱了皱眉，一边往房间外走一边问尼普顿：“舰长室在哪？”

谁知感应到他要出门的房门一滑开，尼普顿就站在门外，背着手认真道：“很抱歉尤金先生，舰长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即便你去了舰长室，他也不会见你哦。如果你是担心舰长的身体的话，请放心，我随时都在检测舰长的身体状况，一旦出现任何情况，根据星际舰队星舰AI权限范围，我有权强制舰长休息。”

见尤金虽然沉默不语，但也没继续要求去舰长室，尼普顿歪头道：“尤金先生，要吃早餐吗？你可以选择在房间里使用复制机，也可以去餐厅。”

“……去餐厅。”

“好的。要给雷蒙德先生和巴里先生留言，让他们醒后到餐厅来找你吗？”

“不用。”

“好的。早餐我推荐法式吐司和煎蛋，搭配培根很好吃哦！”

直到雷蒙德和巴里起床，三人碰头后，雷哲依然呆在舰长室里。雷蒙德有些担心，何奈尼普顿封锁了舰长室，就算他们三个把门砸得震天响，里面的人也听不到。无可奈何的三人只好各自行动，雷蒙德跟着尼普顿熟悉星舰的各种功能，巴里回了房间，而尤金则在顶层漫无目的徘徊。

几个小时后，在第二层的餐厅用完午餐的尤金又回到了顶层，刚一走进舰桥室便看到了坐在操纵台上，面朝全景舷窗的雷哲的背影。

看到那个背影的一瞬间，尤金首先感觉到的是一种类似于长期在太空飘荡之后，终于降落星球后的踏实感。但很快，那个在偌大的舰桥室里显得有些孤零零的身影，又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于是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还没等他走到雷哲身后，背对他的男人突然开口了：“以前的舰桥室需要十人左右的高级军官共同操作，包括两个领航员、两个观测员、一个通讯官、一个安全官、一个科学官以及大副、二副等，同时因为星舰是二十四小时运转，所以还有一批同样的轮班人员设置，光舰桥室便有二十五人。”

“海王星号是一艘主要负责深空探索与科学研究的飞船，他的常驻工作人员超过三千人，加上我在舰长日志中看到的、后来登船的精灵、矮人和人族，所有船员加起来差不多有三千两百人左右。”

“他们都死了。在死之前，他们拯救了这个星系，却被他们千辛万苦救下来的种族杀死了。是不是很讽刺？”

尤金走到雷哲身边，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想怎么做？”

雷哲愣了一下，忽地笑了：“你不问我想做什么吗？”

“无论你想做什么，对我来说都一样。”因为我会义无反顾的帮你。

听出尤金未尽之意，雷哲忍不住扶额嘀咕道：“……果然天然系才是最强的啊！”

尤金疑惑地偏了偏头：“什么？”

“不，没什么，”雷哲笑了笑，正色道，“我想查出真相。从那位晨曦精灵留下的影像，以及舰长日志中，我都找不出人族袭击海王星号的理由，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尤金点点头，问道：“怎么查？”

雷哲想了想，开口道：“尼普顿，人族飞船和海王星号接触时的记录还有吗？”

“有的，舰长。”

“屏上播放。”

随着雷哲的话音落下，舰桥室的全景舷窗上出现了两艘造型很像方舟的飞船，一个十分苍老的声音响起：“吾是水晶塔十大贤者之一，费迪南德·格里芬·库克，水晶塔应记得吾之名。”

几秒钟后，一个有些机械的女声响起：“水晶塔需核对魔力波动，请施放魔法：精神探测。”

很快，在人族飞船面前出现了一个复杂的魔法阵，持续十几秒钟后崩散。过了一会，机械女声再度响起：“费迪南德·格里芬·库克，大陆历1078年花月18日失踪，距今一千八百年，水晶塔一直记得汝之名。”

听见水晶塔的回答，费迪南德有些激动：“赞美元素！能在广袤的宇宙里再次与族人相见，甚幸。请问船长是水晶塔的哪位贤者？”

水晶塔回答道：“水晶塔贤者会于大陆历2152年解散，同年大陆成立最高议会。两艘旗舰均为议会成员座驾，船长分别为威尔斯科特·墨菲和达米安·勃尔都。”

听见达米安·勃尔都的名字，雷哲眼神一闪。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位就是在人族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率领人族绝地反击，最后登基为帝的神圣帝国开国皇帝，达米安一世！这位文韬武略的皇帝不仅能在战场上运筹帷幄，同时也非常聪颖，奇思妙想颇多。经由他的提点，人族的战舰性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很快便控制住了战局，反败为胜。

原来他曾经和海王星号相遇过，是巧合吗？

在确认过双方身份后，最高议会成员之一，威尔斯科特·墨菲提出了登舰请求，随后得到了林格舰长的同意。很快从威尔斯科特·墨菲所在的飞船里，飞出了一个飞艇，三个人族顺利登舰。

在见到费迪南德和林格舰长后，这位最高议会成员之一，提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要求。

“贤者大人！请救救我们，我们遭到了异族的攻击！”

第54章 进击的母鸡（13）

雷哲和尤金对视了一眼，继续看了下去。

费迪南德和林格舰长显然也很惊讶, 五人在会议室落座, 人族最高议会成员之一, 威尔斯科特·墨菲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人族离开母星梅伦开始探索宇宙已有五百年的历史，外星殖民也有一百年了。在此期间, 人族和矮人族不期而遇，经过友好的接触后, 两个种族缔结了友谊，携手向深空前进。

一年前, 人族在探索这片星域的时候, 发现了一颗处于宜居带的行星, 除了拥有完美的殖民条件外，这颗行星还蕴藏有大量的魔法金属, 价值十分可观。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个陌生的种族也发现了这颗星球，两支探险小队在星球地表不期而遇。由于有和矮人族接触的先例，人族首先表达了友善, 陌生的异族亦没有表现出攻击的意愿。虽然语言不通，但大家利用各种办法还是达成了初步的协议：各自暂停对行星的开发。

最高议会在接到探险小队的报告后召开了几次会议，以和矮人族接触的经验, 认为异族技术发达且友善可沟通，特别是在对方释放出善意的时候, 贸然开战短期内虽然可以抢夺更多的资源, 但从长远的发展来看, 在宇宙探索的过程中给自己竖立一个敌人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于是最高议会决定，以新发现的行星为契机，和异族缔结盟约。

在经过几次接触后，人族和异族之间的交流进展顺利，双方很快就达成了一致，决定在新发现的行星上签订盟约。

为表达对盟约的重视，人族由最高议会出面参与盟约的协商。威尔斯科特·墨菲和达米安·勃尔因事务繁忙，没有随最高议会旗舰出行，而是在结束手上的工作后，各自乘坐飞船赶往签约星球。

威尔斯科特·墨菲是最后一个抵达的最高议会成员，他的飞船刚脱离高维空间，就目睹了大爆炸最后的余辉，飞船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吹飞，半艘船的人都受了轻伤，比他先一步抵达的达米安·勃尔都更是身负重伤昏迷不醒。

之后从达米安口中，威尔斯科特听见了一个异族撕毁盟约、设计埋伏最高议会的残忍真相。得知异族背信弃义，加上最高议会旗舰的残骸还历历在目，威尔斯科特·墨菲异常气愤，认定这是异族宣战的信号。因两艘飞船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而无法进行高维飞行，他们只得逃进最近的星云中等待救援，谁知竟意外发现了海王星号。

得知一千八百年前的贤者竟然还健在，说明这艘飞船有着远超人族的技术，威尔斯科特·墨菲和达米安·勃尔都便想向飞船的主人求助，帮助人族对抗异族。

听完威尔斯科特的讲述，费迪南德和林格舰长非常惊讶，林格舰长更是要求威尔斯科特详细描述一下异族的相貌特征。

听完威尔斯科特·墨菲关于异族“尖耳朵，金色头发，白色皮肤”的描述后，还没等林格舰长说话，费迪南德一下子站了起来，怒斥道：“不可能！”

威尔斯科特愣住了，不知道费迪南德说的不可能是什么意思：“贤者大人……”

费迪南德摆了摆手，皱眉问道：“你说的异族，是不是还有深褐色皮肤，银色头发的族裔？”

威尔斯科特瞪大了眼睛：“是的，贤者大人您怎么知道？”

费迪南德摸着胡子，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你说的异族撕毁盟约背信弃义的事，我不相信，中间肯定存在误会。而且按照你的说法，你是最后一个抵达的，那么最高议会的旗舰在那颗星球停留那么长的时间，如果异族有异动的话，他们不可能没有察觉。既然你没有收到任何警示，说明异族的行动没有任何异常。”

林格舰长接着缓缓道：“异族的行动没有引起最高议会的怀疑，说明他们也是按照之前的口头约定派出了参与协商盟约、且在其种族内具有话语权的人。能让最高议会的旗舰尸骨无存的剧烈爆炸，异族的飞船说不定也受到了同样的冲击……墨菲先生，不知道你在查看现场时，有没有发现不属于最高议会飞船的残骸？”

原本因为费迪南德的话而有些生气的威尔斯科特·墨菲，在林格缓慢且条理分明的话语中冷静了下来，回想起现场的状况后，他有些迟疑道：“……确实现场残留的残骸有些太多了，不像是一艘飞船爆炸形成的。”

林格点头道：“这件事疑点太多，现在就下定论是异族所为，为时尚早。而费迪南德之所以会支持异族，也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墨菲先生，请看。”

林格舰长给众人播放了一小段影像，画面中，精灵、人族和矮人们正在给费迪南德庆生。画面中的贤者大人比现在看起来要年轻一些，和一名白色皮肤的异族勾肩搭背，看起来感情甚笃。

在威尔斯科特震惊的眼神中，林格舰长稍微介绍了一下海王星号的历史，并表示愿意成为人族和精灵族之间的桥梁，帮助他们查明真相，消除误会。

威尔斯科特·墨菲在长时间的沉默后叹了一口气：“是我一时气愤冲昏了头脑，没能察觉到细节，险些酿成大错。在最高议会成立前，人族因分裂远离了元素之道，即便是最高议会成立后，也经历了不少的风波。如今的人族正走在繁荣的道路上，我们不想也不愿战火毁了五百年来的努力。贤者大人、林格舰长，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海王星号能和我们一起去爆炸的现场采集证据，等待异…精灵族的到来。希望能查出真相，和平解决这件事。”

听到威尔斯科特的话，费迪南德和林格舰长都露出了笑容，并同意了他的请求。之后，威尔斯科特的一位随从对海王星号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心，威尔斯科特也忍不住流露出了属于魔法师的求知欲。于是在林格舰长和费迪南德的陪同下，众人开始参观星舰，一路来到了轮机室。

后来发生的事正如同尼普顿所说，在轮机室那名提出想参观星舰的随从突然展开了魔法阵，直接攻击了曲速核心的控制装置。在林格舰长动用念动力阻止他后，攻击曲速核心的随从自杀，紧接着另一名随从也做出了同样的举动。

作为整艘星舰最重要动力来源，曲速核心十分危险。用力场隔离开来的正反氘，在严密的保护下进行着可控制的湮灭反应，释放出来的能量供星舰使用。虽然海王星号经过了魔法改造，但主要供能还是由曲速核心提供，一来星舰条件有限，原住民们没有开发出如魔晶这种能够储蓄魔力的炼金产品；二来大家都没有放弃回家的希望，如果将飞船的供能都改成魔力，回到银河系很有可能就会面临十分尴尬的局面。

而随从打坏了曲速核心的控制装置，导致力场破裂，正反氘流出在不可控的环境下直接湮灭爆发出来的威力几乎在瞬间就炸毁了半艘海王星号。

雷哲铁青着脸，将在轮机室发生的事反复播放。看了十几遍后，他突然开口道：“尼普顿，对影像中的声音进行处理，去除杂音，只保留人声。”

几秒钟后，去除杂音的影像再次播放，在费迪南德的惊呼声中，一个声音惊慌失措地大叫着：“普尔曼！住手——！”

雷哲及时喊停，说道：“尼普顿，把这句话和威尔斯科特·墨菲的声音进行对比。”

“声纹吻合。”

“……暂停影像，”雷哲低着头想了一会，抬头问尤金道，“你觉得那个墨菲的态度有问题吗？”

尤金摇了摇头：“他声音里的震惊和惶恐能够证明他确实不知情。”

“我的判断也一样，所以问题果然出在达米安·勃尔都身上，按照他飞船的受损状态，他离爆炸发生的地点有一定的距离，如果他仅比墨菲早到一步，那么他最多能目睹爆炸发生，精灵族撕毁盟约、设计埋伏最高议会完全是出于他个人的无端猜测。”

“或者他早就抵达了现场，察觉到精灵族的异动，却没有警告其他人悄悄逃走；当然更有可能这一切都是他谋划已久、一石二鸟的计划。既能铲除异己嫁祸外族，还能通过战争收获民心，为自己登上皇位铺平道路。”

“只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袭击海王星号？在登船之前他并不知道海王星号，更不可能提前知道林格舰长和费迪南德与精灵族交好。可看那两个随从的行动，并不像是临时起意。”

雷哲思考了一会后，皱眉道：“就算两名随从都对达米安忠心耿耿，怕海王星号坏了他们主人的计划，而自作主张，他们的行动也过于顺畅。而且我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像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细节被我忽略了……”

想了一会还是理不清头绪，雷哲起身说道：“先搞清楚爆炸和精灵族有没有关系吧，然后再说下一步。尼普顿。”

尼普顿的身影出现在雷哲面前：“舰长。”

“准备一艘小型飞船，把母鸡号上的物资挪过去。”

尼普顿跟着雷哲往外走，嘴里问道：“舰长要走吗？”

“嗯。抱歉，暂时不能带海王星号，目标太大太明显。不过你可以跟我们走，用副本控制海王星号就可以了。”雷哲说道。

“好，但是我建议舰长暂时不要走，海王星号上的医疗设备齐全，万一出了什么事也能及时抢救。”

雷哲说道：“没关系，我们要去的地方应该很安全，而且小型飞船上也有医疗舱。”

“可是最多再有一年，他就要成年了，”尼普顿抬起手指着雷哲身边的尤金说道，“到时候他的**和精神会完全结合，会有什么后果很难说呀！”

雷哲脚下一顿，震惊地看向尤金——

原来尤金还未成年吗？！还好他没出手……等等，尼普顿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55章 进击的母鸡（14）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雷哲看着尼普顿皱眉问道。

“意思就是尤金先生现在是亚成年，马上要成年了啊！”尼普顿歪了歪头, 不解地回答道。

“我知道亚成年是什么意思, 但是尤金说他已经成年了, ”说着雷哲转头看向尤金确认般问道，“对吗？”

尤金点点, 脸上也带了点不解：“我十岁时开始记事，就算那个时候我还未满十岁, 但是到现在也有二百零九年，早已成年。”

尼普顿从雷哲身旁探出脑袋看着尤金说道：“不对哟, 精灵族对年龄的判断不是以**年龄, 而是从精神年龄来判断的哦！你的**年龄虽然已经有二百零九岁了, 但是精神尚未成熟，就不能算成年哦！”

“我以为精灵都是二百岁成年……”雷哲有些接受不能地喃喃道。

“一般来说是这样的, ”尼普顿小大人样地点点头，“因为通常来说精灵从出生开始精神和**同步成长，大约在二百岁左右精神和**协调一致，由此才能算是成年。”

精灵族从出生到长大, 大约需要二十年，和人族差不多。但这个时候的精灵因不具备生育能力，所以只能算是亚成年, 直到二百岁性成熟才能算是真正的成人。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精灵族的生育要求非常高, 不光是**成熟, 精神也必须成熟, 灵肉合一才能孕育后代，否则只会生下死胎。这也是为什么精灵族和人族存在生殖隔离，虽然从基因上来看，两个种族应该能够繁衍后代。”

说着尼普顿小手一挥，在雷哲面前用全息投射出了两个Q版的精灵形象，一个虚化半透明，一个却是实体。两个Q版精灵在尼普顿的指挥下重合在了一起，半透明的小人比实体小人大了足足一圈，不过却肉眼可见地在缩小以适应实体小人的尺寸。

“尤金先生的精神直观看起来就像是这样，与**完全不相符。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不协调会慢慢趋于一致，等到精神和**完全协调的时候，尤金先生才能算是成年。不过他这种情况在精灵族十分少见，因为一般都是精神比**脆弱，**先成熟，然后等待精神成长，他却倒了过来。所以当他完全成年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很难说呀！”

精灵繁衍后代居然还要求灵肉合一？！要不是这个种族寿命长，早成濒危物种了吧？等等，重点不是这个！

雷哲看着那个慢慢缩小的半透明小人：“等到尤金的精神和**协调一致，会怎么样？”

“嗯……很难说呀，”尼普顿有些烦恼地晃了晃脑袋，“其他精灵成年的话，外部表现会带有精神光晕。比如说PAPA，看影像看不出来，因为大家都在灯光下，但是在黑暗中，PAPA身上会有淡淡的光晕。”

等等，我好像听说过这个……雷哲一脸震惊：“深渊精灵也有吗？”

尼普顿点点头：“有的呀，不过因为深渊精灵皮肤颜色很深，没晨曦精灵那么明显罢了。毕竟光晕很稀薄又无色，就像加了一层柔光，晨曦精灵的白色皮肤会凸显这个特征，但深渊精灵想看见就难了。”

你想说白色会反光，黑色就算发光也看不见吗？无声的吐槽了一句，雷哲觉得自己再听见什么都不会惊讶了。

尼普顿接着道：“至于尤金先生这种情况，其实有些像舰长您。您的精神来自银河系，**却属于银旋星系，精神和**不匹配，才会在使用能力时造成**崩溃。您使用的强化药剂，不光是强化了您的身体素质，其实也是在协调精神和**。”

“尤金先生和您有点相像，但又比您要好一些，因为他的精神和**不存在不匹配，只是尺寸不合。我不知道他庞大的精神体是怎么装进这么小的身体里的，不过我能确认他们的频率相同，等到尤金先生精神和**协调之后，光晕肯定会有，**可能会发生变化，精神方面肯定也会产生变化。”

“至于这种变化会造成什么后果，可能性就太多了。失忆紊乱、相貌变化、性情改变这是最有可能出现的变化，其余还有可能发生基因重组、**变异以及种种精神疾病。尤金先生的精神体太庞大，会带来什么变化，这个可说不准。”

尼普顿烦恼地撅起嘴唇嘟囔着，似乎有些不满雷哲提出了一个明显为难AI的问题。

雷哲抬手揉了揉眉头：“……我知道了，你说的对，这里设备齐全，万一有什么情况，也能及时处理。不过你怎么知道尤金的精神还未成熟？难道你能探测到精神体？”

强化药剂进入人体后产生的种种变化，在最开始被科学家们认为是基于身体进化而造成的。比如**更加强壮，便是基因进化导致肌肉结构的改变。至于一开始被认为是异能的超能力，则是由于大脑进化改变了信息交换的方式而产生的。

可随着研究进一步的深入，科学家们发现看起来各式各样的异能，其实都能总结为四大基础超能力，而随着这些超能力者能力的进一步提升，他们对于自己能力的描述愈加的神奇和不可测，“感觉”二字被频繁提及。

最后，科学家只能用精神来描述超能力者对周围事物的感觉。可精神这种东西，从古至今都充满了神秘感，科学家们无法探测它，也无法衡量它，仅能从异人的能力结果去观察它。这个难题直到雷哲死也没有攻克。

实际上他的父母在他死之前便是在研究如何用机器来捕捉精神，想以此来扭转战局，抓住那些看不见的敌人。可惜实验失败，雷哲为了拯救银河系，单骑闯入敌人的大本营，近距离使用能力引爆了支撑虫洞的负质量产生装置，自己也因此而牺牲。

如果海王星号能探测到精神，那无疑是巨大的突破，不光能拯救银河系，甚至能开辟人类科学发展的新道路。

尼普顿得意地说道：“可以哟，只要是延伸出**的精神体便能探测到。起初是顾博士对PAPA的精神光晕很感兴趣，在结合魔导技术后便能使用海王星号的扫描装置勾勒出精神体。不过因为人的**有隔绝锁定精神体的功能，所以除非是主动延伸，否则我是看不见的。当然，舰长和尤金先生的这种状态是例外，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别说得我们俩跟没穿衣服似的。这么听起来，你这个功能没什么实际用途。”雷哲说道。

尼普顿鼓起脸颊：“有哒！比如林格舰长使用能力的时候，我就能看到他的精神轨迹！”

雷哲冷漠脸道：“哦，然后呢？给他点个赞？”

尼普顿张着嘴愣了一会，发现除了能勾画出精神轨迹外，他确实也做不到其他的事。毕竟这个研究只是刚起步，之后顾博士便因为到了克隆极限而进入了长期休眠，关于精神体的研究也搁置了下来。

看着尼普顿泄气般地垂下头，雷哲揉了把他的头发，说道：“行了，走吧，该吃晚餐了。”

还有一年的时间……得加快服用强化药剂了。欺负完AI的雷哲转身朝高速电梯走去，想到尼普顿说的那些在尤金成年时可能出现的症状，他眸色闪动，不禁抬手紧紧扣住了身边人的手腕。

尤金低头看了眼雷哲抓着自己的手，刚才一直对尼普顿所说的话没什么感觉的深渊精灵，在这一刻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情感——

基因变异没关系，变成怪物也无所谓，只要能保留记忆，让自己记住此情此景，那就足够了。

***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已步入暮年的深渊精灵看着坐没坐相瘫在沙发里的女儿皱眉问道。

“字面意思啊！那只母鸡就这么消失了，谁都不知道它去了哪。黑市各方势力都快把这片星域给翻个底朝天了，愣是没人见过它。”仍保持着人类相貌的少女漫不经心地用右手手指做了一个炸开的动作，用来表示母鸡号离奇的消失就如同烟花一般。

深渊精灵看着不断落下沙粒的沙漏，眉头的川字痕深如沟壑。他拿出一个星象仪，在房间里投射出这片星域的地图，仔细看着。许久之后，他指着距离黑骷髅据点最近的一块空白领域问道：“这里找了吗？”

艾尔莎瞄了一眼星图，唇角挂起一抹嘲讽地微笑：“红胡子几乎围着空白领域建了一堵墙，它要是能跑进去，除非会隐身。”

深渊精灵默然不语，重新开始审视整片星图。艾尔莎见他一副仍不放弃的样子，有些生气地说道：“您别废那个劲了，这么多人都找不到，他们要不死了，要不就是换船跑了。咱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消息。”

“没时间了。”深渊精灵摇摇头，又瞄了一眼沙漏。

“……那您慢慢看。”对于父亲八百年来的顽固了若指掌的艾尔莎懒得再陪他疯下去，直接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深渊精灵目送女儿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可随后他的目光重新坚毅起来，继续在星图上一寸一寸地检视着，心里不断地推敲母鸡号可能的行程。

几个小时后，深渊精灵的目光落在了星图上一块半透明的黑色|区域，在黑色|区域的中心，用通用语标准着四个字：湮灭星云。

第56章 进击的母鸡（15）

艾尔莎·珀西·莱斯特一把推开了位于宇鲨佣兵据点顶层、最高建筑物的大门，一路暴冲到了她父亲的房间门前, 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您要离开据点？”

房间里已经换好了全套皮甲, 带着遮蔽了半个面颊的皮质面罩, 腋下夹着头盔的塞西利亚·莱斯特忙着整理手套，只回了女儿一个单音节。

“嗯。”

“去哪？”艾尔莎关好门, 走到父亲身边，皱眉问道。

塞西利亚抬眼看了女儿一眼, 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反而说道：“据点就交给你了, 小心行事, 不要暴露自己。这个据点守护的航道有多重要, 你比我清楚。如果遇见什么危险……你知道该怎么做。”

艾尔莎眼底闪过母亲的飞船爆炸时的火光，猛地扭过头看向一边, 过了好一会她才哑着声音道：“……你要去找他。”

塞西利亚没有否认，将一把魔导枪塞在了腰后。艾尔莎拿起桌上的星象仪，打开星图冲着父亲怒吼着：“我找过了！所有的他可能去的地方！没有都没有！”

说着她又打开身上的黑市终端，将黑市悬赏通缉以及买卖消息的界面怼在了父亲的面前：“您看看！没人找到他！黑市没有动静, 我在其他势力安插的线人也没有消息！为什么您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艾尔莎。”塞西利亚瞄了一眼星象仪，沉声道。

“你相信我那为什么……不对, 你在看哪里？”艾尔莎顺着塞西利亚的眼神，看向星图, 当看到那块不详的黑色|区域时, 她瞪大了眼睛, “你要去湮灭星云？！”

塞西利亚没有回答，戴上头盔就要离开房间。艾尔莎挡在他面前，眼神既震惊又愤怒：“是，是有人推测他们可能进了湮灭星云，但是为什么没人进去找？因为进去了就出不来了！他已经死了！这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事实了！为什么你还要去送死？”

戴着头盔全副武装的塞西利亚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皮肤暴露在外，因此也看不见他的表情，面对挡在自己面前的女儿，他的声音穿过皮质面罩显得有些冰冷无情：“让开，艾尔莎。”

听见塞西利亚的话，艾尔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然后她迅速地冷静了下来，面无表情地说道：“好，你认为他在湮灭星云，那我去找，我去找他。”

说完，她转身想走，却被塞西利亚一把拉住了手臂：“艾尔莎！”

艾尔莎背对着父亲，低吼着：“你要找他，那就让我去！以前都是我在找他的不是吗！”

“艾尔莎！”哪怕隔着两层阻碍，塞西利亚的声音也透露出几分气急败坏，他一把拉过女儿，张着嘴想要怒吼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许久才叹息般呢喃着，“艾尔莎……”

泪流满面的艾尔莎固执地不肯看自己的父亲，盯着旁边的地板咬牙道：“要不我去，要不放弃，如果您执意要去，那就先杀了我！”

塞西利亚叹了一口气：“艾尔莎，我已经八百七十五岁了，你还年轻……”

“为了找他我已经失去了母亲，您还要我失去父亲吗！”艾尔莎抬头怒视塞西利亚，用魔法伪装的人类外表瞬间褪去，那明显的深渊精灵与晨曦精灵混血的外貌出现在塞西利亚眼前，和着她的话，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塞西利亚不容反驳的将女儿揽进怀里，头盔下的皮质面罩早已被泪水浸湿。强压下声音中的哽咽，他轻声道：“你已经长大了艾尔莎，有些事应该告诉你。之所以如此多的族人前赴后继，一定要找到那个孩子，是因为他承载着我们复国的希望。”

这话从小到大听了将近四百年，艾尔莎在父亲怀里挣扎着，绝望地喊着：“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得到！你们都疯了！你们……！”

塞西利亚没有理会女儿的激烈反抗，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艾尔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僵住了。塞西利亚松开钳制她的手后，艾尔莎就像是失去支柱般软软地跪倒在地：“你们……真的疯了…疯了……怎么可能……”

塞西利亚绕过女儿，推开了房间的门：“艾尔莎，据点和航道都交给你了，无论我有没有回来，继续寻找直至最后一粒沙流尽。”

“如果到那时仍未找到，会有人来告诉你该怎么做……希望不会走到那一步，愿尤利塞斯仍愿意眷顾我们。”

***

得知因为尤金的缘故还得在海王星号呆一年，雷蒙德和巴里都没有异议。雷蒙德更是一眼就看穿了雷哲的想法，对尼普顿说道：“少爷身体的强度有其他方法提高吗？那个药剂每次服用危险性太大，我担心他为了尤金又加大用药量，反而伤了身体。”

虽然海王星号似乎连死了的雷哲都救了回来仿佛无所不能，但实际上尼普顿也解释过，这次能救回雷哲实在是运气好，他断气的时间很短，还没有对大脑组织造成伤害，又恰好就在星舰边上，能及时进入医疗舱抢救。要是再迟个一、两秒，一旦大脑出现损伤，就算救回来也会造成无法挽救的后遗症。

被看穿意图的雷哲瞪了雷蒙德一眼，感觉到身边尤金看过来的视线，他笑了笑，两手一摊：“医疗舱的功能你也看到了，我能有什么危险？而且这也不全是为了你，我们总要离开这里，多一份实力多一份安全不是吗？”

尤金没有说话，转头看向坐在一旁陪吃的尼普顿。没想到尼普顿居然附和般地点了点头，说道：“舰长说得对，有医疗舱在没问题，而且舰长的情况目前看来只能用强化药剂。说起来这也算是一大突破呢！在以前科学家们的认识中，都认为强化药剂是促使了人类基因的进化，但从舰长身上来看，强化药剂并没有那么简单。与其说是促使基因进化，不如说是打开了基因锁，增强了大脑对精神领域的感知与控制，协调**与精神。真想知道这些药剂原本是给什么种族准备的，又有什么作用。”

关于强化药剂是如何进入地球大气层，从古至今有许多说法，结合星际联盟成立后的资料来看，科学家们一致赞同它来自外星系。至于是外星人的馈赠，还是意外所致，至今都不得而知，但它改变了人类乃至整个银河系的命运的事实，毋庸置疑。

心里默默对尼普顿转移话题的能力点了个赞，雷哲顺口接道：“这个就很难了，除非它来自本星系群，或者科学家们对于量子领域的超距作用研究能进入实际运用，不然我们很难知道……”说着说着雷哲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关键点而陷入了沉思。

这时一直埋头大吃大喝，此时终于吃饱喝足而脑供血有些不足的巴里突然问道：“你刚才说人族和精灵理论上是可以生孩子的是吧？”

尼普顿点点头：“嗯，从基因上来看，人族和精灵并不存在生殖隔离，但因精灵繁殖对于精神领域的特殊要求，才导致鲜少有混血儿出生。不过海王星号曾经有过一对混血的半精灵双胞胎宝宝，虽然和精灵结合的不是人族而是人类科学家，但人类和人族在基因上几乎完全一致，也可以视为同族。”

巴里可疑地沉默了一会，结巴道：“那、那男性精灵和男性人族……要、要是在一起那个啥、啥的话……会有孩子吗？”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雷哲被雷劈了一样看向巴里，连刚才脑子里想的事都被劈散了，只剩下了巴里说的那句话余音绕梁久久不绝。

尼普顿也一脸震惊：“怎么可能！就算舰长和尤金先生灵肉合一，他们俩谁都没有雌性生殖系统，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雷哲闻言松了一口气。还好……还以为这个高魔宇宙有什么骚操作，吓得他一身冷汗……嗯？尼普顿刚才在说什么？

尤金看看巴里，又看看尼普顿，最后视线又回到雷哲身上：“你想和我灵肉合一？”

雷哲看着尤金，那一瞬间只想杀了巴里。别的先不说，眼前这位深渊精灵可是实打实的未成年啊！按照星际联盟法律，三年起步，最高死刑！

不对！他和尤金根本还没到那一步啊！他们俩现在连窗户纸都没捅破自己瞎想什么犯罪情节啊！

难得脑子糊成浆糊的雷哲过了好一会才艰难地说道：“……没什么，尼普顿乱说的。”

被质疑功能的AI不干了，立马甩出了一堆证据：“我没有乱说！按照舰长在面对尤金先生的激素水平，还有各种微表情来看，您对尤金先生……”

“尼普顿，静音。”

在舰长的命令下，尼普顿瞬间消了音，餐厅里顿时安静得可怕。

雷哲的视线扫过被迫闭嘴而不满地晃着小短腿的尼普顿，滑过恨不得把刚才那个因为吃太饱就嘴瓢的自己人道毁灭的巴里，以及不知道为什么满脸失望的雷蒙德，最后落到了依然看着他的尤金身上。

看着深渊精灵纯洁的眼神，雷哲舔了舔嘴唇，胡诌道：“……这是尼普顿对未来海王星号高级军官的期望，希望我们能灵肉合一协同作战，以培养完美的默契。”

尤金闻言点点头：“我还以为你想和我上|床，看来是我误会了。”说完，深渊精灵站了起来，转身向餐厅外走去。

……忘了这人小时候出入妓馆如无人之境了。咦？等等。

看着雷哲追着尤金离去，餐厅里剩下的两人一AI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在雷蒙德和巴里面前出现了一块全息屏，尼普顿在上面写道——

你们能帮我提醒一下舰长，尤金先生还未成年，按照星际联盟的法律，和未成年者发生性关系会被处以最轻三年以上徒刑并实行化学阉割，终身被星网标记，情节严重者处以死刑吗？

雷蒙德和巴里沉默了好一会，兽人微笑道：“你可以把这块屏幕展示给少爷看。”

于是之后的好几天，雷哲身边都浮着一块全息屏，而尼普顿的静音命令也因此无限期延长。

第57章 进击的母鸡（16）

“尤金！”

雷哲三步并作两步在餐厅外的走廊追上了深渊精灵, 拉着他的手臂憋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你刚才说的那话……什么意思？”

尤金似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雷哲要这么问，还以为他是追出来兴师问罪的, 认真地回答道：“我以为尼普顿说的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误会你了，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雷哲脸色一变，顿了一下又不死心地追问道，“没有其他意思？”

“……嗯。”尤金有些迟疑地应道，满脸都是茫然不解。

这还真是……很有尤金风格的直白。看着尤金一脸的“还能有什么意思”的费解，雷哲紧紧握着深渊精灵的手臂，沉默了。

其实他也明白，心思单纯的尤金说话向来直白, 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并没有什么深层次的隐射, 但他心里总难免有些奢望。原本想着不着急慢慢来，把人圈在自己身边, 早晚能把铁树磨开花的雷哲，在此时此刻被巴里和尼普顿意外捅破了窗户纸, 又被深渊精灵这么一刺激, 心里就有股无法压抑的冲动。

雷哲松开了拉着尤金手臂的手, 人却上前一步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姿态, 直接侵入了精灵的亲密距离, 和他四目交接，第一次试着扔出了直球：“假如尼普顿说的话就是字面意思呢？假如你没误会呢？”

尤金看着不知不觉已经能和自己平视的雷哲，愣住了。作为一个少年时期便出入妓馆偷食物, 又在黑市长大的人来说，尤金该知道的常识与非常识不比任何一个正常人少。只是他生理性的缺乏和外界的情感联系，因此并不在意这些东西，同时它们也无法影响他。

而雷哲这句话，瞬间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在妓馆，乃至在黑市接任务时看到的那些场景。赤|裸的人体、交缠的四肢，灼热的气息和一些不堪入耳的词汇，这些便是他对性|事的记忆。不过也仅仅是记忆，他对这种事，既无好恶，也不感兴趣。

深渊精灵沉默了一会，仔细思考后，开口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对性也不感兴趣，本身也从来没有过性冲动，所以如果是别人想和我上床，那我的回答是拒绝。不过你的话……”

尤金想象了一下雷哲碰触自己时的感受，心底有些不知名的情感在涌动，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分类它们。雷哲是特殊的，因为他，自己才和外界建立起了联系，收获了情谊，体会到了喜怒哀乐。可这些情绪是新生的，相对于他漫长的生命来说出现得太迟了，他没有经验，也没有参照物能将它们分门别类，于是只好粗暴的把这些人按照自己对他们的情绪简单归类。

比如迪欧、雷蒙德，是值得信任、可以碰触的人；巴里是能够信任、不想碰触的人；至于其他人，在精灵心里连号都排不上。而雷哲，是最特别、最奇怪的那个人。如果按照尤金对他人的分类，雷哲应该和迪欧、雷蒙德一样，可实际上精灵又隐约地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和对别人有所不同。

非要具体形容一下，大概就是值得信任又想要碰触的人吧！

这么想着的尤金，伸手拉住了雷哲的手，在对方惊喜的眼神中，认真地回答道：“我不讨厌你碰我，也想碰你，所以如果你想和我上床，我大概不会反对。”

这还真是……让人觉得既高兴又悲哀，天堂地狱来回蹿也不过如此了。雷哲苦笑了一下，反手拉住尤金的手，垂着眸子盯着两人交缠的手指有些落寞道：“我很高兴你这么说，但又明确的知道你这句话里并没有我想要的感情。这可真是……”

看到雷哲的表情，尤金只觉得心脏部位没由来的一抽，那明显的疼痛感让他脸色大变，正想问雷哲这是怎么回事时，一块全息屏幕突然出现在两人中间，上面贴心地用中文和通用语双语对照，大写加粗地标注了一大段关于星际联盟强|奸罪里未成年部分的详细司法解释。

“……尼普顿，静音七十二小时。”雷哲深吸一口气，握紧尤金的手，示威一样偏头亲上了深渊精灵的唇角。

管他的！反正现在人在老子手上，窗户纸也捅破了，老子就不要脸了！我还不信了，花个几十上百年的时间铁树还开不了窍！老子有强化药剂，至少三百年的寿命，咱们慢慢耗！

尤金被雷哲的动作惊呆了，刚才胸腔里的抽痛感早不知道飞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毛线团，像是被调皮的小动物来回拨弄般，感觉雀跃而又松软。

还没等他从这奇妙的感觉里脱身，人便被拖走了。尤金看着跟在雷哲身边的全息屏由白底黑字变为红底白字，再看明显不是往高速电梯去的方向，有些莫名地问道：“去哪？”

“去全息室，看星星！”

“？？？”天天在太空里，还没看够，非要跑全息室里看人造的星空是什么意思？尤金满脸疑惑却也没有表示反驳，乖乖地被雷哲拐进了全息室，在人造的森林里看起了莫名其妙的漫天银河。

而前世今生加起来三十八岁的老处男雷哲，所有追求人的招数都来自书本、星网和不靠谱的黄暴战友们，莫名就自信满满的他踌躇满志地列了个表，打算把所有追求人的招数挨个用一遍，而且做好了一遍不行就十遍的心理准备，势要抱得美人归！

于是之后的日子里，雷蒙德和巴里就惨痛地围观了自家少爷种种抽风举动。比如每顿饭必定要和尤金两人躲在另一个餐厅里单独吃，桌子上还点着全息蜡烛，周围飘着全息屏，旁边还站着拉一种名为小提琴的乐器的尼普顿。

再比如和尤金在影音室看电影，还要他们俩一起看，只不过不能坐在一起。可这电影来自少爷老家，里面很多常识与知识他们根本看不明白。于是少爷便一边看，一边给尤金解释。不过他声音很小，只在深渊精灵耳边说，逼得想听听不到的雷蒙德和巴里痛不欲生。

其他还有每天送花，拉着精灵去全息室散步等等等等，而且据尼普顿说少爷最近在学一种叫吉他的乐器且进步神速，他们很快就可以围观到少爷在尤金房门前弹吉他的英姿了……真是可喜可贺。

至于这整个行动里的直接对象尤金，虽然不太明白雷哲这么做的原因，但看到对方严阵以待的认真模样，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全心全意地配合着。虽然雷哲很多行为他不能理解，比如在他房门弹乐器和每天送他植物生殖器官，但不可否认的是，雷哲的这些行为都让他很高兴。至于为什么高兴，他目前只能分析出来和雷哲一起行动就是他高兴的原因，更深层次的感情因素就不甚明了了。

看着这两人一个兴高采烈无头苍蝇般的追人，一个懵里懵懂莫名其妙的被追，“嘴欠者”巴里终于忍不住在少爷服用了强化药剂躺进医疗舱的日子里，和雷蒙德咬起了耳朵。

“就这么让少爷乱来真的好吗？拿另一个宇宙的追人招数追咱们星系的土著……”看着实在是辣眼睛啊！

雷蒙德瞄了他一眼，好整以暇道：“那你有什么高招能教给少爷吗？”

和异性接触都是邪恶的金钱交易，正值年富力强的大好时期，浪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追求真爱的巴里可耻地沉默了。

不过在看到一脸焦急地站在医疗室门前，明明知道少爷不会有事还每次都担心到坐立不安的深渊精灵，巴里一下又有了嘴欠的勇气：“我是没追过人，不过看尤金的样子，并不是对少爷没有兴趣，这么明显的事少爷难道看不出来吗？”

哪是看不出来，而是担心懵懂的精灵自己无法分辨吧。旁观者清的雷蒙德没有回答巴里，而是转移话题道：“上次看的那部电影里有句话我觉得说得很好，打扰别人谈恋爱会被马踢死。”

“……”巴里在笑眯眯的兽人的注视下，彻底消了音，安静如鸡地站在一旁看着医疗室的大门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尼普顿突然出现在走廊上，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地对雷蒙德说道：“发现一艘不明飞船正在靠近，还有两个小时就会和海王星号相遇。舰长至少还需要五个小时才能清醒，根据舰长的命令，他不在时由你指挥，请下令。”

倒不是雷哲不信任尤金，只是相比起独行侠的深渊精灵，雷蒙德更能顾全大局，而且也更了解他的想法。

兽人稍一沉思后，简单明了地下令道：“海王星号进入隐形状态，待那艘飞船靠近后扫描，视扫描结果再做决定。”

两个小时后，隐身的海王星号迎来了一艘小型战船，初步扫描发现里面只有一个生命体，具体种族因其全副武装而无法判断。

正当雷蒙德想下令海王星号直接撞上去掠夺无机质时，尤金突然开口道：“那艘船上的生命体是一名深渊精灵。”

雷蒙德一下愣住了，一旁的巴里喃喃道：“哎妈，二十亿金币在眼前晃的感觉真是太刺激了……”

第58章 进击的母鸡（17）

海王星号的扫描系统结合了科技和魔法技术, 除了能够直接扫描生命体能量外，还能在全息屏上成像。不过这并不是说这种技术有透视功能, 实际上它是结合了生命系魔法, 才能穿透飞船船体感知到生命体的能量，再结合科技技术的扫描装置，在对方飞船没有防护罩的情况下，基本上能将其大概情况摸个清楚。

原本雷蒙德听到不明飞船，第一个想法就是精灵族来找人了。毕竟十亿金币的赏金再诱人，也得有命才能花。湮灭星云凶名赫赫，能连命都不顾也要进来找人的，只有被逼无奈陷入绝境的人。雇佣兵们确实是一群醉生梦死的亡命之徒, 但绝对不会做主动送死的事, 唯有精灵才会如此急切。

如果真的是精灵族, 事情就有些复杂了。

能够不管不顾地冲进湮灭星云，说明他们对找到尤金这事势在必行, 一旦找到人肯定是要把人带走的。先不说少爷会不会放人，尤金的同族, 他们是打还是不打？打, 谁知道会不会埋下隐患, 而且在得知尤金现在的情况后, 就更不能打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控制住他们，从他们口中套出关于尤金的身世，然后再做打算。

不过这也必须得承担一定的风险, 谁知道这些人有没有什么手段会影响到尤金？尤其是尤金对精灵族的感应简直敏感到令人心惊。

雷蒙德沉思了好一阵子，对尼普顿说道：“能在不暴露我们的情况下，直接捕捉对方吗？”

尼普顿点点头，控制着海王星号在隐形状态下悄然绕到了小型战船的背后，然后用牵引光束直接把它吞进了故意关闭照明漆黑一片的运载甲板，随后用探针刺穿飞船外壳并释放出了麻醉气体。几分钟后，雷蒙德和巴里便在海王星号的底层甲板，看到了昏迷不醒的深渊精灵。

虽然海王星号的主要功能是搞科研的，但身为星际舰队的旗舰，该有的设施一样不少，而且都是高级货。就比如说关押陌生深渊精灵的这个房间，大约五平米见方，内部装饰为全白色调且柔软不见锐角，连小小的盥洗室都是用半透明的柔性材料隔开，完美地保护了犯人的安全和**。

巴里看着被尼普顿剥了衣服换上白色囚犯服的深渊精灵，转头问雷蒙德：“接下来怎么办？等少爷醒？”

雷蒙德叹了口气：“只能这样了。”

于是几个小时后，雷哲脸色阴沉地抱臂站在了关押陌生深渊精灵的房间外，透过单向墙壁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精灵。

隔着几百米的海王星号星舰船体与几百米的太空空间，外加小型战船的外壳都能感应到同族存在的尤金，表现出了与这种感应力完全相反的漠视，一直守着雷哲直到他清醒并赶到底层甲板时，才屈尊跟来看了一眼。

这种态度，让雷哲悬着的心稍微回落了一点，稍微思考了一下便有了成算，对尼普顿吩咐道：“一会他醒了，问清楚他的基础情况，但要注意不要透露任何关于海王星号的信息。最好另外合成一个机械音，毕竟海王星号和精灵族有过深入接触，保险起见你不要开口，给他一个所有闯入这个星云的人都会被未知存在关押起来的错觉。对他进行二十四小时监视，监控画面实时展示给我。”

尼普顿点头应道：“是，舰长。”

“然后，就是看谁有耐心了。”雷哲拉起尤金的手，转身朝高速电梯走去，眼中是绝不放手的坚定。

***

塞西利亚·莱斯特清醒后的第一个反应是继续装睡，然后调动自身感官去感受周围的环境。

他似乎是躺在……床上？从柔软度来说，应该是床铺之类的东西。只是触感并没有布料的纹路，只有柔软舒适的感觉，让人想不起来有什么材料是这种奇怪的触感。

周围的环境温度适宜，而且自己似乎被换了一身衣服……塞西利亚控制住因为这个念头而产生的身体反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从感官去分析周围的情况。温度适宜，没有环境音，安静得就像是在太空里。

至于味道……也没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从除了视觉的感官收集不到什么情报后，塞西利亚回忆起自己昏迷前的情况。

首先是飞船突然失去了控制，然后连船带人似乎被什么东西吞下了。因为吞下战船的物体不反光，塞西利亚并没有看清楚它的外观，甚至连它的内部构造都没看清楚，就接到了船体破裂的警示，紧接着他就晕了过去。

还没等塞西利亚仔细回想是什么让他晕倒的，一个平板无波地声音突然响起：“姓名，来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塞西利亚一下子提高了警觉。他自信自己并没有改变呼吸频率和肌肉状态，照理来说应该不会被发现他在装昏迷，可这个未知的声音不但发现了，甚至连确认都没有直接开始询问，说明自己的伪装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察觉到这一事实后，塞西利亚尽力让自己平静地睁开了眼睛，看向四周。纯白色的小房间里，只有他身下躺着的白色平台和位于角落的半透明小隔间，除此之外看不到任何装饰或标志。

从白色平台上坐了起来，塞西利亚回答道：“塞西利亚·莱斯特，雇佣兵。”

正在餐厅里一边吃晚餐一边围观的雷哲等人在听到塞西利亚的回答后，纷纷看向了尤金。

尤金面无表情道：“宇鲨据点的首领，塞西利亚·莱斯特，九级魔斗士。”

巴里右手一敲左手掌心，激动地说道：“我说这个名字听着耳熟呢！宇鲨的老大啊！两百年前出现的传奇人物，但是我记得他在毁容之前明明是个人类啊？”

“应该是高等级的幻术，在其他行星可能会被识破，但在魔法师稀少的佣兵据点到是个伪装的好办法，”雷蒙德说道，“不过深渊精灵似乎都不擅长魔法，他身边应该有晨曦精灵。”

见其他人都看着自己，尤金摇摇头：“不知道，我在宇鲨只呆了一个晚上，在察觉到首领是精灵后我就离开了，没感应到有其他精灵存在。”

毁容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会幻术的精灵不在了吧……雷哲没有说话，视线转向监控视频。

视频里，回答了名字和职业却没等来下文，塞西利亚·莱斯特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了看天花板。

等了几分钟依然没等到机械音继续询问，塞西利亚站了起来，一边试图找到类似于门的缝隙，一边试着分析自己的处境。

在驾驶小型战船飞进湮灭星云后，塞西利亚和雷哲他们一样经历了紧张到略微放松再到疑惑的心历路程。尤其是在星云里平安飞行了两天后，他更加确信母鸡号进入了湮灭星云，但也对在沙漏流尽前找到“幽灵”这件事，失去了信心。

如果湮灭星云不再危险，那么穿过这里进入另一片星域的母鸡号至今没传出消息，说明他们早就换了船。这样一来想要找到他们的难度可以说是成倍数增加，因为完全不知道他们换成什么船，又往哪去了。

正在塞西利亚琢磨着从哪下手重新开始拉网找人时，战船便失控了。从战船被捕捉再到自己莫名昏迷，直至现在，从他自己的感觉来说，时间应该没超过二十四小时，也就是说，他有很大可能仍然还在湮灭星云里。

作为恒星爆炸后的产物，星云里自然不会有任何行星，那么自己现在也许是在一艘船上？

塞西利亚看着严丝合缝没有丝毫拼接缝隙的房间，坐在床上努力分析着。这种无缝工艺有些像那些矮人的技术，但如此简约的风格却和矮人们的喜好大相径庭，还有他坐着的这个像是床铺的平台，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材质的物体，触手如此柔软，却坚硬到他使用武技都无法破坏。

从这整个房间表现出来的远超如今水平的技术来看，塞西利亚似乎明白了湮灭星云“有来无回”的真相。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幽灵”有很大可能也在这里！

想到这，塞西利亚一下子激动得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后，他下定决心仰头道：“有人吗？”

尼普顿伪装的机械音隔了几秒回答道：“何事？”

从湮灭星云千年来没有任何飞船能离开这里可以看出来，对于这个存在来说，反抗没有任何意义。但既然它会询问自己的名字和来历，说明可以沟通，只是不知道这个沟通的结果是什么。

必须小心谨慎！心思流转间，塞西利亚开口道：“请问我在哪里？”

过了几分钟没有得到回答的塞西利亚继续问道：“我要在这里呆多久？”

“……还有其他人在这里吗？”

“有。”

终于得到回答的塞西利亚精神一震，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他装作好奇问道：“我能和他们通话吗？”

尼普顿在雷哲的指示下回答道：“可以，每二十四小时允许通话一小时。”

塞西利亚一阵狂喜，正想询问有哪些人被关在这里时，就听见机械音说道：“其他人通话时长已使用，十二小时后开始随机匹配通话对象。”

接着无论塞西利亚说什么，尼普顿都没有再回答了。

而餐厅里正在喝茶的几人，正在听雷哲安排：“从明天开始，巴里、雷蒙德每天轮流和他聊一个小时。不用隐瞒身份，也不需要编造和尤金的关系，他问什么回答什么，但就是不让他和尤金直接对话。另外给他一个通话对象只能固定在三人间的错觉，雷蒙德就是那个可以和尤金直接对话的人。等到他意识到自己无法和尤金直接交流的时候，他必定会来找你，这样我们就能……”

“海王星号？这里难道是海王星号吗！”

雷哲话还没说完，塞西利亚狂喜的声音从一边传来，直接道破了真相。众人纷纷转头看向悬浮在一边的监控画面，又看看站在旁边的尼普顿。

尼普顿一边将画面往回倒，一边指着从半透明的盥洗室冲出来的塞西利亚说道：“他上了个厕所就知道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厕所？雷哲满脸问号，看着又回到实时监控的画面。在画面的正中央，年纪老大不小的老年深渊精灵上蹿下跳泪流满面。

“这里是海王星号！绝对没错！那个马桶只有海王星号才有！尤利塞斯，我居然在海王星号上！你果然没有抛弃我们！”

居、然、是、马、桶！雷哲额头青筋直冒，直接拗断了手上的茶匙。

第59章 进击的母鸡（18）

古地球时代法国著名作家雨果曾在他的文学名著《悲惨世界》中写到：下水道是一个城市的智慧和良心。

虽然这句话并不是在评论城市的给排水系统, 而是借以讽刺抨击腐朽的社会和制度，不过后来到有不少人曲解这句话, 用来描述给排水系统的重要性。雷哲的祖先则直白一点, 直接将“吃喝拉撒睡”列为一个人基本的生活需要，同时也是提升生活品质的重要基础条件。而人类在刚进入太空时，关于太空马桶的研究可不比航天飞机的任何一个零部件马虎。

在吃喝可以能量转换，睡能利用人造重力完美仿造地球引力的情况下，拉撒的解决方式自然也要与时俱进，高效而优雅。马桶的造型早已完美，和几百年前差别不大，但材质却有了惊人的变化。新材料的运用让海王星号上的马桶根本不需要水, 掉入其中的秽物完全不会沾染马桶, 直接会被抽入处理装置, 而马桶圈上的高分子冲洗装置更是省去了纸张，整个过程清新而没有一丝异味, 完美符合人们对高科技马桶的要求。

高魔宇宙的马桶和科技宇宙的马桶形象差别不大，但材质的差别可就天差地远了, 至少现在高魔宇宙的马桶还不能无水化, 这也是为什么塞西利亚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个马桶不一般。

餐厅里的众人看着雷哲铁青的脸, 大气都不敢喘。眼看塞西利亚都在呼喊尼普顿的名字了, 巴里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要不……打死不承认？”

雷哲没有理他，转头问尼普顿：“当年海王星号和精灵族的接触到底有多深入？一个马桶都值得他们记这么久！”

尼普顿无辜地偏偏了头：“只是招待了祭司团的大祭司们上船小住了一段时间，而且十二人的祭司团, 其中有一半的人都登了舰。”

结果剩下的一半就把在海王星号的生活事无巨细的全部记录下来了吗？连个马桶都没放过！雷哲头痛地揉了揉眉头，脑子极速转动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补救。

巴里的主意是最臭最烂却也是最有效的办法，虽然塞西利亚认出了那个马桶，但打死不认他也没办法。实际上上蹿下跳了这么半天依然没得到回应，老年深渊精灵已经有点怀疑人生，进出半透明的盥洗室好几次了。

不过这样一来，日后和精灵们接触就必须得小心，不能暴露海王星号，而这对于雷哲今后的计划并没有什么好处。既然确认了海王星号遇袭和达米安·勃尔都脱不开干系，那么身为同袍又接管了这艘星舰，他就不能置之不理。

作为潜藏的未来盟友，以及现阶段打探情报的最佳人选，就不能用巴里那种无赖做法。

看了尤金一眼，雷哲终究还是命令尼普顿道：“……把他放出来，将他的活动范围限制在无人甲板。然后把海王星号遭遇噬魔星兽以及被人族袭击坠毁的记录放给他看。其他的事，等他看完了这些东西再说。”

既然已经没办法隐瞒身份打探消息了，那么就必须占据主动权。现在和塞西利亚见面，他们在精灵眼里也不过是一群海王星号的乘客，即便是表明雷哲已经成为舰长，对人族有莫大成见的精灵也不会相信，反而会更加忌惮他们，言辞难免有所隐瞒。等他了解到海王星号为这个星系做了什么，又遭遇了什么之后，再由尼普顿说明舰长任命，就要有说服力得多。

几天后，看完所有记录的塞西利亚·莱斯特被尼普顿领着一路来到了位于顶层甲板的会议室，雷哲、雷蒙德和巴里正在那里等他，而尤金则在舰桥室通过实时监控看着会议室里发生的一切。

已经通过尼普顿了解到雷哲身份的塞西利亚，一进入会议室就先对雷哲行了个精灵族的礼节，左手在额头、嘴唇和胸腔正中央三处依次点过，然后垂首行礼道：“海王星号为银旋星系做出的贡献，我仅代表精灵族感激不尽，更为您同僚的无辜牺牲深表遗憾。但请您相信，这一切与精灵族没有任何关系！从与海王星号相遇的那一刻起，人类便是精灵族最好的朋友与导师，我们一直遵守从海王星号学到的理念，善待其余智慧种族，可人族却背叛了盟约，设计害死了十二祭司团，之后更是用极其残忍卑劣的手段对待我的族人！千年来，我上百亿的同胞如今只有不到十万人，可人族仍在到处搜捕我的族人。恳请您看在精灵族与人类的情谊上……”

“打住。”雷哲抬手阻止了塞西利亚慷慨激昂的讲话。他早已预料到，看过人族袭击海王星号的录像后，对这艘船有一定了解的精灵必定会想到，能在那样的爆炸中幸存并恢复原样的海王星号，其拥有的技术绝对是他们无法想象的。复国心切的精灵自然会想尽办法拉拢他们，以期能得到海王星号的技术支持。这也将增加雷哲手上的筹码，为日后进一步合作奠定主导地位。

“莱斯特先生，请坐，”雷哲指了一下位于自己右手边的位置，沉声道。待精灵坐下后，他才继续说道，“看过记录的你自然能够明白，人族虽然有问题，但精灵族也不能说毫无嫌疑。不知道精灵族有没有关于那场爆炸的详细记录？如果有影像资料就更好了。”

塞西利亚咬牙道：“人族最高议会还活了两个人下来，可我们的十二祭司团在那场爆炸中全部罹难，仅有最外围的几艘护卫舰幸存了下来，可他们对于爆炸中心发生了什么也是一概不知。”

雷哲垂眸想了一会，又问道：“那么爆炸中心在哪能够确认吗？”

塞西利亚摇了摇头道：“距离太远，无法具体判断。”

“那么签订盟约的流程呢？”

“流程我到是知道，”塞西利亚说道，“当初在和人族经过几次商议后，十二祭司团决定和他们签订盟约，当时两方都认为新发现的那颗行星是个不错的地点。它正好位于两个种族星域之间，又是种族间第一次接触的地方，很有意义。而且涉及到以后共同开发的事，选在那里签约再合适不过。”

“确认地点和签约时间后，便由骑士团派人先行抵达那颗星球，以那颗星球的赤道为界限，各自布防。双方参与签订盟约的最高负责人抵达后，旗舰停留在大气层外，负责人乘小型战舰在护卫的拱卫下进入星球，最后在那颗星球的赤道签订盟约。”

雷哲闻言皱了皱眉：“人族最高议会还有两个人没到，那么无论是最高议会还是十二祭司团，应该都没有进入星球，这个时候两边的旗舰是停在哪的？”

“应该是在星球轨道上。”

“距离近吗？”

“不近。因为是以赤道为界各自布防，旗舰也是按此停靠。”

“那这事就很难说清楚是怎么回事了……”雷哲皱眉想了一会，又问道，“爆炸之后，那颗行星怎么样？”

“那颗星球已经死了。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席卷了整颗星球，二分之一的地幔被掀起，地核熄灭……”塞西利亚声音里满是悲伤，似乎在为那颗星球与自己族群的遭遇而悲哀。

这么剧烈的爆炸，当量足以摧毁一颗星球，所涉及到的物资、能源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么大批量的物资调动，即便瞒得过一、两个人，也绝对瞒不过所有人。雷哲也不相信最高议会的成员们都那么有奉献精神，牺牲自己去成全达米安·勃尔都，那么爆炸是怎么一回事就很值得商榷了。

如果那场爆炸并不是早有预谋，达米安·勃尔都不过是恰逢其会，那么后来他们偶遇海王星号就纯属意外。那么所有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达米安设计袭击海王星号的原因是什么？还有那场袭击，雷哲始终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更重要的是，达米安·勃尔都早就死了，查出真相的他，又该找谁讨回公道？难道真的要推翻勃尔都的统治？虽说勃尔都的统治确实一塌糊涂，还有许多未知的谜团，但介入其他文明与星际联盟最高准则相违背……

得再仔细看一遍海王星号遇袭的录像，另外让身在首都星的迪欧帮忙查下达米安一世，至于要不要直接介入神圣星系的权力斗争等查明真相再议，不过到是可以先做点前期铺垫。

想到这，雷哲开口道：“海王星号的技术可以给你们……”

塞西利亚激动地站了起来：“谢谢您！您对精灵族的帮助将和尤利塞斯的名字一起被所有精灵们铭记在心！”

雷哲慢条斯理道：“你先别那么激动，技术可以给你们，但我有个条件。”

“无论是什么条件，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一定毫无保留的完成！”

“我知道你们这一千年来一直在找人，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找他？”说完雷哲紧紧盯着塞西利亚，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而听到这话的深渊精灵，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他似乎这才想起，传言里杀手“幽灵”正是和眼前的人一起从黑骷髅据点逃走的。在得知这是海王星号，并且发现这艘飞船拥有难以想象的技术时，他一心想着如何能得到这个技术帮助精灵族复国，却把最重要的事抛到了脑后！

在雷哲的注视下，塞西利亚的脸色渐渐沉郁了下来，这名一直表现得毕恭毕敬甚至有点谄媚的精灵一下子变得如同锋利的刀锋，属于九级魔斗士的威压顿时席卷了整个会议室。他看着雷哲，沉声道：

“这个问题，在我见了幽灵之后，才能决定是否回答。”

第60章 进击的母鸡（19）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了雷哲的预料。

原本以为自己捏着海王星号的技术, 而塞西利亚又没见过尤金，不能肯定他就是精灵族一直寻找的人, 应该会将真相和盘托出。没想到对方会为了一个不确定的陌生精灵, 放弃即将到手、可以立即帮助到精灵族的好处。

这只能说明，精灵族要找的这个人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重要到塞西利亚甚至不需要和任何人商议，直接便能做出取舍。而雷哲也能想象得到，一旦这人现身，精灵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尤金的身世，他的特殊天赋和对精灵的特别感应，虽然还存在一些疑问, 但雷哲有九成的把握, 他就是精灵族一直在寻找的人。按理来说精灵族都已经找上门了, 他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尤金和他们见面，哪怕是人家要把人带走, 他也没有立场阻止。

可他才刚和尤金捅破那层窗户纸，这几日的相处也日渐亲密。原本雷哲是想在尤金成年前的这段时间, 在海王星号这个完美封闭、且人际关系单纯的空间里, 和深渊精灵建立起更深入的情感羁绊。当然, 如果能就此确认关系那就更好了。

结果这才几天, 就从天而降一个精灵要把他的好事给搅合了, 这让他怎么甘心？

顶着九级魔斗士的威压，雷哲平静地开口道：“为什么一定要见幽灵？莱斯特先生也不能确认他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吧？”

塞西利亚没有否认这一点，点头道：“确实。”

“既然如此, 为什么一定要见了人才能回答？幽灵是我的人，你把找人的缘由告诉我……”

“什么叫你的人？”塞西利亚厉声打断雷哲的话，声线中满满都是危险的味道。

雷哲向后靠着椅背，故意模糊地回答道：“字面意思。”

塞西利亚皱眉思索了好一会，似乎怎么也无法理解“我的人”是什么意思，直到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他脸色顿时大变：“难道你和他签订了傀儡契约？！”

听到这话，雷哲眉头微皱，可还没等他开口，塞西利亚又像想到什么似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自己否认了这个假设：“不……不可能，如果你和他签订了傀儡契约，你不可能还活着……也有可能他不是……”

说着说着，塞西利亚的声音越来越小，接着，他像是下定决心一样，看着雷哲说道：“雷哲舰长，请您让我和幽灵见一面，只要他不是那个人，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您，以换取海王星号的技术。”

雷哲沉默了一会，问道：“……那如果他是呢？”

塞西利亚回答道：“如果他是，那么他必须跟我走，您无权也没有理由阻止。”

雷哲眼神一凛，正欲开口时，他突然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猛地转头看向自己身旁。下一秒，尤金直接撕裂空间出现在了会议室，看着塞西利亚，声音平静到没有一丝起伏地说道：“我觉得，你也没有权利和理由让我跟你走。”

雷哲完全没想到尤金会主动现身，因为他那点不足外道的小心思，一开始他便打定主意，要用海王星号的技术换取尤金的自由。原本他想，无论尤金多么重要，精灵族找他也不过是象征意味大过实际用途，总不可能精灵们以为靠尤金一个人就能复国吧？

在这个先决条件下，雷哲认为海王星号的技术不但能解精灵的燃眉之急，他甚至还可以从中为矮人和精灵搭桥，在矮人技术的支持下，精灵族复国的希望几乎是指日可待。而一开始不让尤金列席的原因，便是因为雷哲想先打听清楚他对精灵族的重要性，然后再判断需不需要加码。

谁知道他不过是才起了个头，就被塞西利亚直接堵死了下一步协商的可能。

看到尤金现身，听到他说的话，雷哲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巨大的错误——他一直想着怎么才能阻止精灵族把尤金带走，却没意识到尤金是个自由的个体，他的去留不应由自己和塞西利亚来决定。以前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动点小心思已经很过分了，现在还这样做既不尊重尤金，也是对他的极端不信任。

心里有些懊恼的雷哲正想开口道歉，却被塞西利亚的一声悲呼堵在了嗓子眼。

“尤利塞斯！我终于找到您了！”已步入衰老的深渊精灵目含热泪，左手依次点过额头、嘴唇，然后他上前一步，单膝跪下左手指尖轻触尤金的脚尖，然后深深地低下了头，眼泪砸在尤金脚尖前的地板上，不一会便汇集成了一个小水洼。

这阵仗，不仅把雷哲几人吓了一跳，尤金也十分诧异，脚下一转就走到了雷哲左手边，避开了塞西利亚。

眼看尤金躲开自己，塞西利亚顾不得整理仪容，连忙站起来追上去，嘴里还一直叫着：“尤利塞斯，请不要害怕，我是来接您的祭司。虽然您肯定不认得我的声音，但是我身上有上上代祭司的祝祷词，您一听便知……”

要说雷哲为什么那么紧张精灵族和尤金接触，原因就在这里。尤金身份不明，身世成迷，仅一个时间差就非常让人在意——精灵族在战后仍冒险活动的时间至少有一千年了，说明他们寻找尤金也至少找了一千年。可尤金的身体年龄不过二百零九岁，精神体年龄经过尼普顿扫描也不到两百岁，这个时间上的差距无论雷哲怎么想都填不上。

所以他才想搞清楚精灵族寻找尤金的原因，害怕他们身上有什么能影响甚至控制深渊精灵的东西。而现在，类似的物品就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甚至无法阻止塞西利亚把那个东西打开！

走到尤金面前的塞西利亚按下了手中的魔导装置，一束光从中射出，在尤金面前投影出一个年迈的晨曦精灵的影像。和塞西利亚初现老态不同，这名晨曦精灵明显已到迟暮之年，满头金发已全部褪色成一头白丝，脸上是沟壑纵横的皱纹。可即便是如此，他依然精神矍铄，浑身上下打理得整整齐齐，穿戴着精灵族祭司隆重而繁复的祭祀服，神情庄重。

只见他如同塞西利亚见到尤金时一样，站着左手依次点过额头和嘴唇，然后单膝跪下左手轻触地面，右手抚着自己的心脏，闭目启唇，用精灵语以独特的韵律诵念着：

[尤利塞斯，您是魔力之源，是自然之母，是万物之神；我们歌颂您的传说，祈求您的恩赐。请让微风拂过草原，晨曦将为您献上歌声；请让细雨撒落森林，深渊将为您献上舞蹈。我们是您最忠诚的儿女，在此祈求您的祝福：愿万物在您的照拂下生机勃勃，愿精灵在您的眷顾下繁荣昌盛。]

长长的祝祷词念完后，年迈的晨曦精灵抬起头，眼神似乎穿过了时间与空间，注视着尤金，眼中似有泪光闪动：[请原谅我们，尤利塞斯……]

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后，晨曦精灵仿佛又衰老了一大截，他深深地低下了头颅，高大的身影蜷缩在一起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完全听不懂的雷哲死死地盯着尤金，听得热烈盈眶的塞西利亚亦注视着他，在两方人马热切的视线中，尤金面无表情地问道：“什么意思？”

完全没料到尤金听完祝祷词会是这个反应，塞西利亚一下子愣住了。而雷哲则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唇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看来是莱斯特先生认错人了，现在你能告诉我……”

“不可能！”塞西利亚粗暴地打断了雷哲的话，眼睛死死盯着尤金，“任何一个精灵，只要站在他面前，就会知道，他就是尤利塞斯！”

尤利塞斯？那不是精灵族母星的名字吗？雷哲心里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上前一步挡住了塞西利亚的目光：“他的名字是尤金，就算这个名字来自于精灵母星尤利塞斯也不能……”

“我不会认错，没有精灵会认错，”再次打断雷哲的话，塞西利亚坚定地说道，“我们的魔力来自尤利塞斯，他是魔力之源，只要站在他面前，我们的魔力会告诉我们，他是谁。”

“我是尤金，”没等雷哲开口反驳，尤金突然插话道，“不是尤利塞斯，也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一直底气十足的塞西利亚听到尤金这么说顿时慌了，抬脚便想绕过雷哲走到尤金身边，嘴里急切地说道：“您是尤利塞斯！之所以没想起来，可能是因为您还未成年……对！就是这样！只要您成年了，您一定会想起来的！本来您的苏醒就是个意外，按理来说在成年之前您会一直沉睡，但不知道为什么您突然醒了……虽然这对弄丢圣棺的我们是件好事，但也因此造成了您的记忆混乱……还有不到一年您就成年了，到时您会记起一切的！我们寻找您已经一千年，精灵族所有幸存的子民都在期待您的归来，期待您率领我们重建家园，尤利塞斯……”

圣棺是什么？沉睡到成年又是怎么回事？雷哲眉头紧皱，牢牢挡在塞西利亚面前，厉声道：“莱斯特先生！尤金已经说了，他不是尤利塞斯，请不要再逼迫他了！”

“走开！”一直没办法靠近尤金的塞西利亚一下急了，直接就想推开雷哲。

察觉到对方这个动作不亚于九级魔斗士的全力一击，雷哲眼神一凛，用念动力阻止了塞西利亚，怒喝道：“莱斯特先生！尤金是自由的！无论是任何人，出于任何理由，都不能强迫他做不想做的事！”

使出浑身解数却无法移动分毫，意识到雷哲比他更强大的塞西利亚心里陡然一惊。听到他的话，深渊精灵咬牙道：“身为海王星号的舰长，难道你要违反最高准则，直接插手外族事务吗！”

连最高准则都知道，你们精灵族其实是星际联盟编外成员吧！面对塞西利亚的质问，雷哲气极反笑，准确地抓住了站在他身后的尤金的手，在老年深渊精灵面前晃了晃，笑道：“我想，我有充足的理由插手这件事。”

看到这一幕的塞西利亚，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雷哲一开始会说幽灵是他的人，震惊道：“你们……难道……”

雷哲点点头：“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怎么可能……”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塞西利亚有些崩溃地喃喃道，“这不可能……你、你们不能这样！”

雷哲嗤笑道：“难道追求灵肉合一的精灵族反对自由恋爱？”

塞西利亚咬牙低吼道：“就算你们……那也是暂时的！等到尤利塞斯成年那天，对于恢复所有记忆的他而言，你不过是过眼云烟。”

“因为他就是尤利塞斯，他就是我们精灵族的母星，尤利塞斯的化身！”

第61章 进击的母鸡（20）

雷哲闻言脸色一变, 逼近塞西利亚莱斯特“恢复所有记忆尤利塞斯的化身又是怎么回事”

塞西利亚直直地看着雷哲“放开我。就像你说的，尤利塞斯是自由的, 既然我现在无法带走他, 只能等待他成年，继续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我会告诉把一切都告诉你, 到时候你便知道，你们俩之间的这种感情，毫无意义。”

雷哲深深地看了一眼塞西利亚，解除了念动力, 几人在方形的会议桌前落座，雷哲坐在主位，尤金、雷蒙德、巴里依次坐在他的左手边, 而塞西利亚则独自坐在他右手边，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方。

落座后, 塞西利亚沉默了许久，就在雷哲忍不住催促他前，他突然抬头看着尤金，带着深深的歉意, 和那位投影中年迈的晨曦精灵一样, 请求他的原谅“请原谅我们, 尤利塞斯我们也是逼不得已。”

“精灵族节节败退，眼看人族便要突破最后的防线人族在战场上丝毫不遵守默认的行星保护法, 对于久攻不下的行星直接动用禁咒武器, 摧毁行星。我们想要守护尤利塞斯, 但在他们的进攻下毫无抵抗力已经退休的前十二祭司团的各位祭司，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将尤利塞斯的意识从行星中分离出来，塞进了一具十岁的深渊精灵体内”

行星有意识雷哲瞬间想起了地球早期曾被气象学家广泛拥护的盖亚假说。

在盖亚假说里，认为地球是一个活着的生命体，具有自我调节和正负反馈机制，而地球上所有的生物则共同组成了盖亚意志，协同合作帮助地球协调自身，繁荣共进。而在生物进化的过程中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会导致地球启动正负反馈机制，控制生物对地球造成的不良影响。

虽然后来这一假说被抛弃，但因此而诞生的各种文学作品屡见不鲜。而盖亚假说之所以衰落，还是因为另一种环保概念的诞生。在这个概念里，无论是人类还是生物都不过是寄生在地球上，无论是毁灭还是繁荣，唯有地球永恒不变。所谓的拯救环境拯救地球，其实是要拯救人类自己，因为生物圈的崩溃，唯一遭受恶果的只有人类，而行星则会遵守宇宙法则，自转不停，公转不休。

这古老的，带点唯心主义色彩的假说，在这个高魔宇宙里居然成了真雷哲委实无法相信这么离谱的话，提出了异议“如果行星都有意识，为什么没有任何相关典籍总不可能只有精灵族的行星有意识，其他星球就是木头疙瘩开不了窍吧还有这个意识从何而来”

塞西利亚冷哼一声，神情中带着莫名的得意与鄙视“行星意识从何而来自然是从魔力之源中产生。魔力其实就是行星的生命力，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它会蕴育生命。而在行星上产生的生命，以魔力回路与行星相连接，这便是天然的沟通通道。不过相较于行星意识，我们的意识过于渺小，行星通常不会注意到我们的存在。而且大多数行星意识都处于蒙昧阶段，难以沟通。”

“但是尤利塞斯不一样，她他所蕴育的我们也得天独厚。晨曦精灵天生魔池深厚，而我们深渊精灵则魔力回路发达，在早期探索魔力的阶段，我们便隐约感觉到了尤利塞斯的存在。不过那个时候他和其他行星意识一样，根本注意不到我们，直到十万年前，他才第一次回应了我们的祭祀。自那以后，我们精灵族便和尤利塞斯建立起了非常深刻的联系，他会在灾难来临前发出警示，而我们帮助他协调星球环境，从不过度消费行星资源，与自然和谐相处。”

“虽然也因此我们种族的发展非常缓慢，但寿命漫长的我们并不介意放缓脚步，只希望能在尤利塞斯的庇佑下共同繁荣成长。直到遇见海王星号，我们才意识到尤利塞斯给我们的恩赐不仅仅是天赋与寿命，还有取之不竭的能源。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尝试着离开尤利塞斯，探索更为广阔的宇宙。”

“在探索宇宙的过程中，我们发现虽然有些行星也意识初开，但想要沟通他们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而且在这些行星中，也有个体差异，大多数意识沉静，鲜少有如同尤利塞斯这样活泼的。”

“直到我们寻找到那个和人族共同发现的星球，”说到这，塞西利亚顿时有些咬牙切齿，“我们精灵族早就发现了那个行星，之所以一直没有开发，原因就是因为发现了这颗行星的与众不同。我们先后派了不少人去那颗行星探查，就连祭司团的成员都去了好几次，最终才确定这一点。原本我们是想将那颗行星作为第二家园，已经做好了花费漫长时间唤醒行星意识的准备”

“第二家园难道精灵族探索宇宙那么多年，没有殖民星球吗”雷哲问道。

塞西利亚没想到雷哲这么敏锐，又看看坐在他身边的尤金，咬了咬牙把精灵族最大的秘密和盘托出“殖民星球是有，但只是开发资源，那些星球上只有负责守卫的骑士团与负责开发的人员，并不会移民。精灵族的繁衍只能在尤利塞斯，如果在其他星球繁衍，每多繁衍一代，天赋便会下降一阶。要不了几代，我们就将彻底沦落，与其他种族毫无二致。”

“只有如同尤利塞斯这样具有活泼意识的行星，才会赋予精灵族傲人的天赋在我们失去尤利塞斯之前，所有的精灵出生后都能觉醒天赋并晋升低级职阶，一半的族人能在日后晋升中级职阶，三成以上的族人能在三百岁之前晋升高级职阶。可是现在一千年过去了，新生的精灵能力陡降，最近出生的婴儿甚至开始出现没能继承父母魔池的存在，这对于我们精灵族完全是无法想象的事”

所有精灵都能觉醒天赋这简直逆天天赋是高魔宇宙生物的独有能力，而且并不是只有魔法师和魔斗士会觉醒，普通人也存在一定的几率。但无论是谁，天赋觉醒的几率不到千万分之一，而且天赋能力也存在强弱之分。弱的，都是一些十分鸡肋的能力，比如能够越阶看出对方的职阶，能够隐约感觉到对方魔池的大小等这一类说有用没什么用，说没用有时候又能保命的能力。强的，有类似尤金这种天生就能使用某一种魔法的超强能力，也有能够迅速记忆魔法符文，甚至感知魔力存在的能力。可以说天赋能力这个东西就是老天爷恩赐的福袋，五花八门、种类繁多，给你就只能接受，想挑都没得挑。

可就算是这样，整个种族人人都有天赋能力，最低都是低级职阶，这个天赋简直高得可怕。难怪精灵族不过百亿人口，繁殖力又低下，却能在初期和人族正面爆发全面战争，甚至一度打得人口数倍于自己的人族毫无还手之力。

也难怪他们如此重视尤金，拼死也要找到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和尤金之间不仅仅是困难重重，简直就是千难万险，雷哲顿时有种情路坎坷，自己必将孤苦一生的绝望。

可雷哲虽然从小听话懂事，但实际上骨子里就是个不认输的人，不然也做不出单骑闯敌营、舍身取义这种事。因此尽管知道自己和尤金之间不仅横亘着尤金本身对于情感缺乏认知这一座大山，还有一整个种族插在中间，他却还是不死心地问道“难道你们这一千年就没找到其他的具有活泼意识的行星”

“精灵族现在面临的处境怎么找”塞西利亚冷哼一声道，“就算找到了，沟通行星意识也是十分漫长的过程。我们努力了十几万年才唤醒了尤利塞斯，赐予了我们种族无与伦比的天赋，就算寻找到了如同尤利塞斯这样的星球，我们种族的衰落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扭转，想要复兴种族更是无望。”

“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我们才逼迫尤利塞斯的意识离开了行星，进入了准备好的肉身中，”说到这，塞西利亚又看向尤金，眼中饱含热泪，“请原谅我们的自私，尤利塞斯，但是我们实在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您死去虽然这具身体是特别为您挑选，天生拥有空间魔法的天赋，才十岁就已经是中级职阶，天赋即便是在精灵族中也绝无仅有。可您毕竟是一整颗行星的意识，精神体过于强大，我们也不知道您会在这具身体里沉睡多久，于是便将您装入了特制的魔导装置圣棺中。谁知道还没离开行星系就遭遇了人族舰队，圣棺也被他们抢走了”

“自那以后，我们便一直在追查圣棺的下落，虽然它被设定为从内部才能打开，但是我们害怕人族会选择暴力破解，甚至伤害到您直到一百九十多年前，我们才知道您已经苏醒了，原来那么多年，您一直躺在蒂莫西家族的宝库中，被视为最为珍贵的战利品，被蒂莫西家族珍藏。”

“尤利塞斯，恳求您，恳求您垂怜精灵族的遭遇，救救我们吧再这么下去，精灵族即将从这个星系中消失，您所钟爱的种族，将不复存在”

第62章 海王星号（1）

如果不是你们强行唤醒了行星意识, 对于祂来说，生存和毁灭毫无意义, 不过是又一个生命轮回。就连这个宇宙, 最终都逃不过寂灭，何况是寄生于行星的小小种族

可这话雷哲却不能说出口, 因为如果不是精灵们唤醒了行星意识，他们对魔力的研究就没那么深入，自然也不可能在日后帮助到海王星号；尤金不会存在，不可能来暗杀他和迪欧, 没有破除魔法阵的方法，事情会如何发展很难说；而自己也更不会和尤金邂逅，甚至爱上他。

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雷哲, 在心系尤金后，竟然很难想象自己爱上别人的样子。他不相信命中注定, 却在这一刻明白了什么叫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看着塞西利亚悲切呼喊的样子，雷哲有些烦躁地敲了敲桌面，言辞犀利地说道“别扯这些，你们这么做, 除了种族存亡还有其他的理由吧让我猜一下, 精灵族繁殖能力不强, 如今又失去了母星庇佑，天赋能力下降得厉害。在这种要人没人, 要能力没能力的情况下, 你们依然没有放弃过复国的希望, 还把这个希望全部压在尤利塞斯化身的身上，原因不可能仅仅是因为他能庇佑你们种族繁荣昌盛吧”

“繁殖力是大自然对于生物的约束，越是强大的生物，繁殖力越弱，这是物竞天择的法则，即便是行星意识也无法扭转，那么你们就不是盼着尤利塞斯的回归会让你们人口激增。至于天赋能力更是直接和人口挂钩，人口少，天赋再强也难敌千军万马。既然这两方面都不是，你们却依然那么积极的寻找尤利塞斯，把全部的复国希望寄托于他，自然是因为他有那个能力帮你们复国。”

“刚才你提到了禁咒武器，我对这个的了解不多，但也明白带上禁咒二字就不是什么轻松就能使出的东西。即便是人族，想必使用禁咒也有诸多限制，不然你也不会说对久攻不下的行星才使用这一招，你们双方的战争更不可能在一开始是你们占据上风。禁咒这个东西，人族会，你们难道不会吗”

塞西利亚一下血色尽失，脸色苍白地看着雷哲。在对方冰冷地注视下，他颓然地靠着椅背，虚弱地笑了笑“不愧是海王星号的舰长禁咒我们当然会，可是它负担太大，完全是拿人命去填禁咒武器并不是指真正的武器，而是指数位十级魔法师联合施展的巨型魔法。禁咒无法被魔导装置复制，只能由魔法师施展，而能毁灭行星的禁咒，主持整个魔法阵的那位魔法师必定会牺牲，剩余的魔法师也会职阶骤降。即便是我们精灵族天赋过人，十级魔法师的数量比起人族也多不了几个。”

十级魔法师并不是高级职阶，而是顶级职阶。高魔宇宙的职阶划分从低阶到高阶分别涵盖了九个职阶，而超越九级职阶的便是顶级职阶。到这个阶段，人几乎能和半神相提并论，举手投足虽说不上毁天灭地，却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强大。比如歼灭公，凭一己之力，便能击沉敌舰，靠的就是其强大的个人实力。

诚然精灵族天赋过人，三成族人都能晋升高级职阶，可高级职阶和顶级职阶之间的壁垒，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破的。而人族繁殖能力强，在庞大的人口基数下，即便仅有不到千分之一的人能晋升高级职阶，也会形成一个可怕的数字，其中诞生的顶级职阶自然也不会比精灵族少多少。

不过

“这怕也不是主要原因吧”雷哲冷哼了一声，“你们精灵族是宗教治国，为了尤利塞斯，连一个十岁的孩子都能牺牲，几个十级魔法师算得了什么禁咒的限制应该不仅仅是在牺牲生命这一个条件上，准备周期、释放时间乃至目标对象应该都有严格的要求，不然人族为什么不一路拿禁咒开路，非得瞄准行星不可”

“您说得对”塞西利亚艰难地回答道，“由于是复数魔法师共同施法，禁咒前期筹备时间漫长，禁咒魔法阵成形后也需要时间抽取魔法师的魔力这种武器，仅能对固定目标施展，灵活多变的战舰根本打不中唯有可以计算轨道的行星才能使用”

不等雷哲再次提问，塞西利亚接着说道“尤利塞斯的精神和肉体结合后，魔力源会再次点燃，也就是相当于拥有了一颗行星能够持续释放亿万年的魔力。这种等级的力量施展禁咒不过是一念之间，相当于移动的禁咒炮台，精灵族想要复国，不过是弹指之间。”

“但这种形式，必定会伤害到尤金，”雷哲铁青着脸，敲了敲桌子，“尼普顿。”

“是的，舰长，”尼普顿在雷哲身边现身，将几个数据模型展示在众人面前，“魔力便是行星的生命力，拥有魔力源的尤金先生，自然也拥有了比拟行星等级的生命力。但是你们强行将行星意识塞入人体之中，这种不匹配本来就对尤金先生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负担，他的精神对肉体经过了漫长的改造，才能勉强适应。”

“的确在精神和肉体匹配后，尤金先生能如莱斯特先生所说，有足够的魔力支撑禁咒的施展，但这也必将损害他的精神乃至肉体。而且说尤金先生成年后精神和肉体相匹配并不准确，不过是肉体在精神的改造下勉强能够容纳精神而已，这种结合是十分脆弱的。舰长，我建议为尤金先生准备一份强化药剂，在他成年后开始服用，这样能帮助他协调身体和精神，以达成一致。”

雷哲立刻点了点头，命令道“强化药剂的配方原料用复制机制造，不能直接复制的，尽量选相近分子式的物品，一会我来合成药剂。”

“是，舰长。”尼普顿板着小脸行了个军礼，消失在了原地，留下了一堆数据模型，静静地展示在众人面前。

塞西利亚看着面前的数据模型，有些难以置信却又有些了然“难怪他们都自杀了还留下话让我们找到尤利塞斯成功复国后，请求尤利塞斯为我们沟通行星意识重建家园我一直很疑惑找到尤利塞斯我们不就找到了家吗为什么”

没有理会塞西利亚，雷哲站了起来“我会让尼普顿把派恩合金的配方给你，其具体功能一会尼普顿会为你介绍。至于尤金，你们就别想了，在服用强化药剂期间他不能离开海王星号，我也绝不允许你们利用他来复国。”

说罢，雷哲便转身想离开会议室。听到他的话，塞西利亚脸色苍白地喊道“尤利塞斯的精神和肉体结合后，他长达几十亿年的记忆都会复苏尽管他只会拥有被我们唤醒后这十万年间的记忆，但你与他的感情与之相比不过是沧海一粟，只会被淹没在记忆长河之中”

“那又如何”雷哲转身看着塞西利亚，眼神冷冽如刀锋，“即便是他不记得我了，不记得我们之间的感情，他也是我的朋友，和我朝夕相处可以交付后背的朋友。在我的家乡有一句老话，是这样形容友谊的，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惜。老子身上插刀都不怕了，还怕朋友失忆吗”

大不了从头再来，雷哲转身走出了会议室，暗自给自己打气道。他坚信，一个人的本性即便再怎么样也不会变，而且尤金又不是失忆，不过是庞大的记忆冲散了他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这点亲密罢了。s级超人拥有五百年的寿命，不知道服用了强化药剂的自己能达到什么程度，就算仅有欧米伽级异人的三百年寿命，加上海王星号的克隆技术也能勉强凑足三千年

老子还不信了，三千年的时间还不能在尤金心里刻下雷哲二字

会议室里，雷蒙德和巴里看着尤金追着雷哲而去，又看看一脸颓丧的塞西利亚。一不小心又被塞了一堆信息量爆炸的内幕，两人消化了好一会后才缓过劲来。

一缓过劲，巴里就控制不住自己，悄悄地和雷蒙德咬起了耳朵“我看少爷还是有点急了，都没顾得上尤金，自己跑了。”

从不愿意和巴里一起八卦的雷蒙德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尼普顿不是说了吗尤金成年后会拥有行星级的生命力那个数字差不多能和宇宙同岁了。”

“不是哟，”尼普顿突然出现在二人身边，背着小手一本正经做科普状，“尤金先生虽说会拥有行星级的生命力，但他的身体不是呀精神虽然会改造肉体，但细胞分裂无论如何也会受海夫力克极限的限制，不可能无限的分裂下去。尤金先生的最终寿命，还要看他服用强化药剂之后，对肉体的改造能到哪个地步才能确定。现在的话，他的寿命不会超过精灵的平均寿命。”

会议桌对面的塞西利亚听到这话顿时又燃起了希望，急忙插嘴道“那如果尤利塞斯服用了那个药剂后，再使用禁咒是不是就不会对他造成伤害了”

尼普顿摇摇头“还是会呀毕竟是消耗生命力的行为，怎么可能不折寿而且强化药剂虽然很厉害，但毕竟尤金先生的精神是行星意识，如此庞大的精神，强化药剂能起多大的作用还是个未知数。”

“叔叔，万事要靠自己，不要老想着利用别人。舰长让我给你说明一下派恩合金，请和我去一趟实验甲板。”

在见到尤金之前，塞西利亚确实非常想得到海王星号的技术，毕竟这也能为精灵复国增加筹码。可在见到尤金之后，这个筹码就变得非常不值一提。宇鲨据点也有矮人工坊，矮人这么多年来的抗争他们精灵族也看在眼里，人族以十分诡异的手法控制了整个星系，没有压倒性的武器，想要和能洞穿人心的人族对抗谈何容易

自私也好，卑鄙也罢，为了种族的存亡，即便不能带走尤利塞斯，也不能让他落入人族手中

塞西利亚跟在尼普顿身后，顺着长长的走廊向高速电梯走去，在他身后，似乎有无数的精灵祭司肃容哀叹。

请原谅我们，尤利塞斯

第63章 海王星号（2）

悬停在湮灭星云中央的海王星号, 虽说外型模拟了逆戟鲸的纺锤形体型，但因没有鳍肢和背鳍、尾鳍, 看起来有点像变形了的水滴, 再加上纯黑不反光的外壳，稍不注意就会被忽略。因来自银河系, 舰长又是地球人，因此船上的时间是按照地球二十四小时制运作，而不是神圣星系普遍的二十八小时。

等到雷哲合成完强化药剂，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七点。经过一下午的谈话, 雷哲实在是没有兴趣再和塞西利亚共进晚餐，因此便独自躲进了景观休息室里。

就在他坐在休息室的地板上，靠着沙发, 有一口没一口地一边吃着晚餐三明治，一边看着窗外的星云发呆时, 尼普顿出现在景观休息室，报告道“舰长，莱斯特先生想见您。”

雷哲头都没回道“告诉他我合成药剂后很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好的。”

“他看了派恩合金有什么反应”雷哲问道。

“他表现得很激动, 但和他的生理反应不相符。”作为星舰的ai, 尼普顿经过魔导技术升级后, 甚至比雷哲那个时代的ai还要智能。两套系统相互作用，让尼普顿产生了一定的自我意识, 虽然还很稚嫩, 但却是非常了不起的进步。要知道在雷哲死之前, ai系统虽然看起来个性十足，但缺乏创造力，对于主人的命令通常都是一板一眼的完成，根本想不到在给客人展示技术时顺便测个慌。

雷哲轻哼一声，到是不意外塞西利亚的反应“尤金成年后的杀伤力，足以摧毁这个星系，他那点小心思不难猜。我看他找我八成是想留在海王星号等尤金成年，然后视尤金的具体状态再做打算吧。”

尼普顿偏偏头，问道“那要把他赶出海王星号吗”

雷哲看着手中的三明治，眼神有些冷“不用，他想动小动作，我也想通过他了解当年仪式的具体细节。尤金成年很危险，我们的准备越周全越好。对了，海王星号的修复进度如何”

“整体修复进度已完成百分之九十，所有功能均已上线，能源储备充足。仅有个别甲板因材料缺乏尚未修复，其中以居住甲板和生态甲板为主。”

雷哲思考了一下开口道“尼普顿的生态甲板主要是为科研服务，如今已经用不上了，如果有材料的话，就按照运载甲板修复吧。”

“所有的生态甲板都改造成运载甲板吗”海王星号一共有四十层甲板，除开最顶层的指挥甲板、第二层的功能甲板外以及位于整艘飞船尾部的轮机室外，剩余的三十八层甲板分别由十层居住甲板、十层实验甲板、六层生态甲板与两层运载甲板组成。

这样的配备对于战舰来说，运载甲板实在有点不够用。一般来说飞船的最下层都是运载甲板，是小型飞船起落与储存货物的甲板，而作为一艘战舰，运载甲板还承担着战斗舰停放、保养的功能。一艘四十层甲板的星舰，却只有两层运载甲板，几乎没有战斗舰，原因便是因为海王星号的主要功能不是指挥作战，而是搞科研的。

以前，整艘飞船大半的船员都是科学家，生态甲板有其存在的意义，但是现在显然没那个必要了。而且在位置上，生态甲板刚好和运载甲板连接，要改造起来也很简单。

“嗯，全部改。另外战斗舰也要配备满，虽说不一定能用得上，但先做好准备总是好的。”雷哲看着落地舷窗外彩霞交织的景色，轻声道。

“是，舰长。”尼普顿行了个军礼，消失了。

几分钟后，雷哲看着破空而来的尤金，笑着问道“晚餐吃了吗”顺便还举了举手中的三明治。

虽然已经吃了晚餐，但看到雷哲的动作，尤金还是走上前低头咬了一口他手中的金枪鱼鸡蛋沙拉三明治。

雷哲看着尤金板着一张脸，脸颊却鼓起了一个小包，垂眸认真嚼着食物的样子，感受着心中悸动与遗憾夹杂的复杂情绪。要是一年后，自己失去了这份特别对待

将脑子里的消极念头赶了出去，雷哲问道“好吃吗”

“那个酸酸甜甜的东西是什么”咽下口中的食物，尤金有些困惑地在雷哲身边坐下。

“鸡蛋沙拉，不喜欢吗”

“没有，很好吃，我以前没吃过这样的东西。”

“其实和你早餐吃过的炒蛋、煮鸡蛋一样，都是用鸡蛋做的，只是制作方法不同。”雷哲解释着，在尤金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

尤金点点头，看着放在雷哲腿边盘子里剩下的三明治，说道“我一定会记得这个口感和味道，它很特别，是我从来没有感受的。”

雷哲愣了，看着尤金用十分平静的语调缓缓说道“他说现在的我会淹没在十万年的记忆里，我觉得不会。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我从小做的那个梦吗”

雷哲一下便想起了在黑骷髅时尤金说过的那个梦境。

“现在想想，梦境正好能和他说的对应上。一开始的黑暗便是我意识初生时，最后叫我快逃的声音应该就是他们举行仪式的时候，虽然没有中间我被他们唤醒、回应他们祭祀的记忆，但我想那应该差不多吧。”

“都是在黑暗中，模糊的感应。而这种感应无论再多，也比不上此时我吃进嘴里尝到的食物那么真实。以前的我对什么都没有感觉，再好吃的东西，再美丽的风景，都无法在我心中留下任何痕迹。但是现在，我知道吃到好吃的东西，心里涌动的这种情绪叫高兴，看到讨厌的人，会觉得不舒服。虽然我还不能很顺利地将我的情绪表达出来，也有很多感情我还无法分辨，但我知道，我不会忘记它们带来的记忆。”

“因为这些记忆是鲜活的，回忆起它们会带来情绪和画面，而不是一片黑暗。”

“那我呢回忆起我和你在一起的画面时，你是什么感觉”雷哲低头着看着手上的三明治，声音有些低哑。

“很复杂，”尤金有些迟疑，又有些茫然，“好多感情我还分不清楚，但和你在一起，我很高兴。”

“这就够了，暂时这样就够了，”雷哲抬起头，偏头看向尤金，眼中的温柔令人心悸，“要再吃点三明治吗”

尤金有些怔愣的“嗯”了一声，心里愈发地肯定，自己一定不会像塞西利亚说的那样，忘记和雷哲在一起的时光。因为这些情绪是如此是复杂难辨，既高兴又酸涩，如同一杯掺杂了各种滋味的饮料，让人忍不住一饮而尽，然后终身难忘。

就在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分食着一大盘金枪鱼鸡蛋沙拉三明治和一整杯橙汁时，尼普顿再次出现在二人面前，对雷哲报告道“舰长，蕾拉申请通话。”

这段时间里，雷哲和迪欧的联系一直没断。但因为身在首都星，迪欧也颇为小心，并没有每天都要求和哥哥通话，而是隔三岔五聊几分钟。从第一次通话到现在，两人一共通话了四次，差不多将双方的情况都摸透了。

正好也有事要找迪欧的雷哲点头道“接进来吧。”

很快，休息室里便响起迪欧的声音“哥哥”

“迪欧，”雷哲笑着应了一声，“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哥哥你呢”

“唔，还不错，你现在还在首都星吗”雷哲问道。

“嗯，依然住在皇太子的夏宫里。不过最近皇太子出门巡视了，有时候我也会去银心大学旁听。”

“那正好，有些事需要你帮忙调查。”因迪欧魔力有限，每次通话时长有限，寒暄了两句后，雷哲就迅速切入了正题。

听到雷哲的话，迪欧立刻从原本舒适的坐姿切换成了正襟危坐，就差拿个小本本了“哥哥你说。”

“这些事，我希望你能在不被他人察觉的情况下，秘密调查。就算没有进展也没关系，我不希望你被首都星的有心人士注意到。一定要隐蔽，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哥哥，我不会勉强自己的。”

“很好。第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帮忙查一下达米安勃尔都的生平。这个应该很好查，不过我要的不止是官方记载，野史、流言，越多越详细越好。这个的调查没那么危险，但要注意别太刻意。还是那句话，不怕调查不到什么，就怕引人怀疑。”

原本雷哲不想把弟弟牵扯进来，可他一个光杆司令啥都没有，想调查什么只能依靠迪欧。生怕把便宜弟弟折在里面，雷哲只能再三嘱咐。

“第二件事，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下水晶塔这个名词。”

“水晶塔”迪欧愣了。

“对，但查这个的时候你一定要小心，不能被任何人发现，也不允许询问其他人，再信任的人也不行，明白吗”

虽然有些不明白只是一个名词而已，为什么哥哥那么紧张，但迪欧还是郑重地承诺道“我知道了哥哥，你放心吧。”

“第三件事”雷哲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道，“帮我查一下矮人在帝国的工坊位于哪里。”

一直以来，雷哲都惦记着矮人起义里的种种疑点，他始终想不通为什么每次矮人起义都会被发现诚然高魔宇宙也有监控魔法且难以察觉，但监控魔法的施展需要知道对象的名字和长相，并以其随身物品为媒介，即便是帝国监控了矮人，也不可能把数亿矮人都监控了吧而且起义如此隐秘之事，帝国怎么知道该监控谁

雷哲揉了揉眉头，重新理了一下一直让他十分疑惑的事。

人族和精灵族签订盟约时发生的爆炸；达米安勃尔都对海王星号的偷袭；两名随从的行为疑点；矮人起义的莫名失败；勃尔都对神圣星系不合时宜的统治，以及消失在历史中的革命雷哲有一个预感，这几件事并非毫无关系，其中也许存在某种联系。

第64章 海王星号（3）

通讯结束后, 迪欧坐在窗台前想着雷哲要他帮忙调查的三件事，细细琢磨了起来。其中最简单的也是最好查的, 其实是矮人工坊。

作为帝国最大的造船厂与魔导装置研发基地, 神圣帝国矮人工坊对于其他人来说也许很神秘，但是对于生活在皇太子殿下身边的迪欧来说, 算不上什么机密之事。实际上由于经常看到矮人出入夏宫，迪欧基本能肯定矮人工坊就在神圣行星系内。如今皇太子不在，矮人也不见了踪迹，如果特意去查问令人起疑, 最好的办法就是等皇太子回来后，在矮人来访的时候装作好奇和他们攀谈。

其实之前迪欧和矮人聊过天，不过那个时候他特意回避了矮人工坊的事, 下次到是可以试着问问。

最难的，大概就是“水晶塔”了。

听哥哥语气里的慎重, 这个“水晶塔”应该不只是一个名词那么简单。听起来像是建筑物的名字，不过如果单纯是个建筑物，哥哥应该没那么重视。能让哥哥再三嘱咐他不能泄露相关信息，也不允许他询问任何人, 说明这个“水晶塔”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概念非常危险, 危险到他只要泄露这个名词, 便有可能引来危险。

如此一来，他就不能询问皇太子殿下或者是银心大学的教授们, 只能靠自己去查。皇太子的书房以及银心大学的图书馆都有海量的藏书, 如果只靠他自己去查, 要查到猴年马月去了总要知道一个大概的方向才能下手啊

迪欧正愁眉苦脸的犯愁时，蕾拉端着红茶走了进来。看到双手托着餐盘，用灵活的触腕关上房门的蕾拉，迪欧眼睛一亮，急忙走上前接过餐盘放在茶几上，兴奋地看着女仆说道“蕾拉，你能快速浏览书籍吗”

蕾拉点点头“可以啊，迪欧少爷。”由于体内有“图书馆”系统，蕾拉自然也拥有图书索引功能，能够快速的浏览书籍提取关键字。这不仅是对于她体内的图书，外部图书她也能套用这个功能。

“太好了那明天我们就去银心大学图书馆查水晶塔”

“水晶塔”蕾拉歪了歪头，“我体内的书籍有记载水晶塔的相关事宜，要开启图书馆功能吗，迪欧少爷”

“啥”迪欧一下傻眼了。蕾拉体内的书籍如果有记载水晶塔的话，那么海王星号也应该有相关信息啊在几次通话间已经知道了蕾拉的来历，迪欧一下有些摸不准雷哲为什么要舍近求远要他去查相关信息呢

自己想了一会想不通后，迪欧干脆对蕾拉道“蕾拉，麻烦你联系一下尼普顿，问下哥哥为什么要我查水晶塔海王星号应该有相关信息才对。”

“好的，请稍等。”尽管自身魔力不足以长时间开启静音魔法阵，但迪欧也能通过蕾拉的量子通讯和哥哥“传消息”，这样做更隐秘不会被人察觉，不过没有实时通话那么亲密有实感。

几分钟后，蕾拉开口道“主人说，海王星号确实有水晶塔的相关信息，不过他想知道帝国内有没有水晶塔的记载。他很抱歉刚才的通话没有和迪欧少爷你说清楚，还好你及时察觉到了这一点。”

“水晶塔是人族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大型魔导装置，被安装在水晶塔这个建筑物之中，是人族魔法文明的智慧结晶。随着人族的发展，水晶塔的功能也越来越强大，到后期已经发展出类似于尼普顿一样的人造智能，能够独立处理任务。”

“早期的人族还依托水晶塔成立了贤者会，引领人族魔法文明的发展。按理来说水晶塔是足以被载入人族史册的伟大发明，但主人并没有在纪伯伦家的图书馆看到相关记载，因此想让迪欧少爷在首都星查阅一下。”

“主人再三嘱咐，查询水晶塔的时候，不要询问他人，不能上魔网检索，只能自己查阅，查阅方向以历史为主。”

迪欧点点头，心里却震撼不已。水晶塔居然在人族历史上占据了如此重要的地位，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连父亲也从没有提起过。这么重要的魔导器，居然就这么消失在了历史当中就算精灵战争时期，人族溃逃时有很多重要资料遗失，但何至于连水晶塔这个概念都消失了就算承载往日璀璨文明的魔导器水晶塔在战争中损毁，也不至于连这个名词都随之消失吧

这可能也是哥哥为什么要他在首都星调查“水晶塔”的原因吧，如果连在这个人族的心脏处都找不到水晶塔的相关记载，人族在这一千年的时间里到底遗失了多少重要的东西便可见一斑了。

想到这，迪欧抬头看向蕾拉“明天，我们就去银心大学图书馆。”

“好的。”

几天后，几乎把银心大学图书馆翻了个底朝天，别说“水晶塔”了，连水晶二字迪欧都没找到关于装饰物之外的描写。主仆二人因此转战皇太子的书房，从第一个书架开始找起。

这里就不得不说皇太子确实对迪欧推心置腹，从来没有限制过迪欧在夏宫的行动，甚至连机密的书房也从来没有对他关闭过。尽管特别重要的东西皇太子殿下也不会放在明面上，但至少这表明了一个态度，那就是对迪欧的绝对信任。

而迪欧也很聪明，从来不会探听那些不该他知道的事，书房虽然会去，但除了借书从不多待，如果皇太子不在，他去书房也从不关门，把自己在书房的行为坦荡地摊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

不过这一次就不能如此大方了。因为蕾拉要帮他检索关键字，而她阅读的速度着实惊人，用一目百行来形容都不为过。为了防止其他人发现蕾拉的行为，迪欧只能将书房的门虚掩，并站在正对门缝的位置，一边放哨一边心不在焉地翻阅着手上关于达米安一世的传记。

正当主仆二人分工协作时，门外突然传来了皇太子压抑着怒火的低吼声。

“这群阳奉阴违的混蛋”

“殿下请息怒，毕竟帝国法律在那，您也有些操之过急了。”皇太子殿下的亲信，十级魔斗士，皇太子的贴身侍卫，佛朗西斯瓦伦丁低沉的声音跟着传了过来。

皇太子殿下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连在我自己的矿星里都无法推行项圈禁止令，这让我对登基之后的形势有些担心。”

“每个变革必定会遇见阻碍，但您并不是没有盟友。”佛朗西斯低声道。

“希望一切能顺利吧不过有时候，流血也许是必经之路”说着这话的皇太子终于发现了书房的门是开启的，他和佛朗西斯对视一眼，随后将手按在佩剑上的佛朗西斯，上前一步推开了书房的大门。

“迪欧少爷”看到书房里站在书架前的迪欧，以及他身后跟着那个外型诡异的魔导人偶，佛朗西斯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疑惑。

“皇太子殿下，瓦伦丁阁下。”迪欧镇定地合上手上的书，向两人抚胸行礼。

“迪欧，你怎么在这”皇太子殿下问道。

迪欧笑着将手上的书的封面展示给皇太子“前几天在银心大学旁听时，听到教授讲述了神武帝陛下的丰功伟绩，心生向往，所以来书房找传记，没想到看到入迷了。”

皇太子达米安伊莱勃尔都露出笑容，走到迪欧身边，看着他手上的传记“确实，先祖一生的功绩我们这些后人难已望其项背。”

“特别是达米安粒子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有发现这种神奇的粒子，但我相信它一定存在多么惊才绝艳的想法啊神武帝陛下的魔法造诣，真是让我望尘莫及。”迪欧眼睛闪闪发亮道。

伊莱似乎也非常崇敬神圣帝国开国皇帝，“神武帝”达米安一世，附和地点头道“而且不光是魔法，先祖还是一名十级魔斗士，其实力不可小觑。魔武双修能达到这种境界的，帝国千余年来屈指可数。只是”

似是想到了什么，伊莱脸上闪过一丝困惑。

迪欧好奇地追问道“只是什么殿下”

“哦，没什么，”皇太子伊莱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差不多到下午茶的时间了，要和我一起喝个茶吗”

“好的。”迪欧将手中的书递给了蕾拉，看着皇太子殿下唤来了茶点女仆，心里有些疑惑。在蕾拉翻阅书籍查找水晶塔的相关记载时，他也没闲着，而是将手上能找到的，所有关于神武帝达米安一世的书籍都仔细地翻阅了一遍。他能够肯定，所有书籍里面都没有记载达米安一世魔武双修这一条。

按理来说如此能够彰显开国皇帝神权的能力，不应该被隐藏，而是大书特书才对。可是这一点却被模糊掉了，是刻意忽略，还是另有隐情呢

第65章 海王星号（4）

海王星号地球时间晚上十一时, 雷哲接到了来自蕾拉的通讯申请。通讯一接通，迪欧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哥哥, 神武帝达米安一世果然有问题”

雷哲眼神微沉, 正色道“你都查到了什么”

通讯那头的迪欧语速极快地说道“我在银心大学图书馆查到的资料和记载神武帝生平的传记中，都没看到达米安一世魔武双修的记载。所有官方的记录中, 都是称达米安一世是伟大的魔法师，对于魔力的发展应用有着超越时代的前瞻性，提出了许多直到现在都没有被证实的元素理论，比如达米安粒子、勃尔都场等等。现在皇族主持的大多数实验性质的魔法研究, 都是按照达米安一世提出的研究方向进行的。”

“但是皇太子却说，达米安一世还是一个十级的魔斗士，是非常罕见的魔武双修且双修都有所成的天才。后来我在魔网上检索神武帝相关资料, 发现确实有关于他是魔斗士的传言，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点从官方资料上被刻意忽略了。有种说法是, 达米安一世在那场引发精灵战争的爆炸中受了非常严重的伤势，魔力回路断裂，因此再也无法从武，只能研究魔法。”

“虽然这样说也能解释为什么官方会故意忽略达米安一世曾经的武勋, 着重放大他在魔力理论上取得的成就, 但我总觉得有些怪异。魔力回路出问题武力尽失因而避讳, 从魔法基础入手做纯理论研究却取得了那么高的成就”

“你想说不可能是吗”雷哲走到房间的舷窗前，轻笑着问道。

“也许真的有这么惊才绝艳的人物, 但魔力回路断裂就无法使用魔力, 怎么深刻的理解魔力运行的规则仅仅是凭想象吗人族历史上虽然也有过非常厉害的魔力理论研究学者, 但他们究其一生也就钻研一个方向，能在生命耗尽前将自己的理论完善已属不易。可神武帝不但提出了好几个理论，其中一部分甚至直接影响了战局，这简直”

“可以用神奇来形容了”雷哲喃喃地接下了迪欧的话，眉头不自觉地挤在了一起，“其他有调查出什么结果吗”

“水晶塔无论在哪都没有记载，因为哥哥你说不能询问他人也不许上魔网检索，所以不知道私下有没有流传；帝国矮人工坊的位置我试着问了一下出入夏宫的矮人，但是似乎涉及机密，他们没有透露，但我猜测大概是位于神圣行星系内，具体在哪就不得而知了。”

“能知道在行星系内就足够了，谢谢你，迪欧。”

通讯结束后雷哲在舷窗前站了许久，最后拿起外套一边走出房间一边吩咐道“尼普顿，把海王星号遇袭时发生在轮机室的过程场景重现，我马上去轮机室。”

“是，舰长。”

第二天早上，尤金等人在餐厅等了很久都没等到雷哲，正当几人想问尼普顿时，雷哲的声音在餐厅内响起“尤金、雷蒙德、巴里，麻烦你们到轮机室来一趟。莱斯特先生，也请一起过来。顺便给我带个三明治，谢谢。”

几人脚步匆忙地赶到轮机室后，看到的就是满眼血丝熬了一夜，但整个人又有点莫名兴奋的雷哲。

“你们来看。尼普顿，刚才那段再放一次。”接过尤金带来的三明治，雷哲顾不上吃连忙吩咐尼普顿道。

“是。”

随着尼普顿的声音落下，轮机室里一下投射出了海王星号遇袭时，出现在轮机室里的林格舰长、“水晶塔”贤者费迪南德，以及最高议会会员威尔斯科特墨菲及其两名随从的全息影像。而他们定格的姿势，正是随从之一袭击曲速核心控制装置的时候。

影像显现后，正如众人看过的那样，名为普尔曼的随从攻击了曲速核心控制装置，被林格舰长控制后立刻自杀，另一名随从随即又对曲速核心进行了攻击。

在另一名随从展开魔法阵时，雷哲叫了停，看着众人道“看出问题了吗”

巴里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塞西利亚脸上有些不解，雷蒙德和尤金对视了一眼后，开口道“少爷您是想说，为什么另一个人要等普尔曼自杀后再动手”

“对，”雷哲一挥手，影像又倒退回了普尔曼自杀的时候，“林格舰长很了解魔法师，知道他们魔力运行的原理，因此并没有直接控制普尔曼的身体，而是选择驱散魔法阵周围的元素，所以他才能自杀。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他们俩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从内部偷袭海王星号，为什么不一起动手”

“或者说，他们之间的交接手，为什么是以自杀为衔接方式”尤金说道。

“反正都要死，用自杀来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另一个趁机动手”塞西利亚问道。

雷蒙德不赞同道“我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普尔曼突然出手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自不自杀都一样。反而是另一个人等普尔曼自杀后再动手所留出的这个时间差，非常容易导致任务失败。”

“雷蒙德说得对，自杀这个举动多余且耽误时间，完全没有意义，”让尼普顿关闭影像后，雷哲看着众人郑重道，“因此，我觉得他们的行为并不是出于自身的意愿，而是被控制了。”

众人一惊，塞西利亚有些不相信“您想说他们被精神控制了吗虽然精神系魔法确实有催眠、扰乱等效果，但完全控制另一个人还丝毫不露破绽，这个恕我无法相信。”

雷哲叹了口气，苦笑道“我知道你们不相信，老实说连我都不想相信这个结果。但除了这个解释，我想不出其他理由。而且如果他们真的被控制了的话，矮人起义为什么会失败我大概也知道原因了。”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千年前海王星号的遇袭会和矮人起义扯上关系，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雷哲平静地说道“我曾经遇见过这样的敌人。”

几分钟后，众人在顶层的会议室坐下，坐在首位的雷哲垂眸道“他们是来自另一个宇宙的智慧生命，没有肉体，以纯精神体的形式存在，科技非常发达，寿命也近乎于无限。由于是纯精神体，他们几乎没有抵抗宇宙射线的能力，但却能入侵所有系统，控制机器。”

“虽然在我与他们的接触中，从来没见他们附身过人类，但理论上来说，他们并不是不能附身人体，只是不愿意而已。至于为什么这个暂且不论，但想象一下，一个来自科技宇宙的精神体，如果无意间来到了这里，面对以符文和魔力构筑的技术体系，一窍不通的他们该怎么办”

“附身人体吗”塞西利亚皱眉道。

“是的，这是他们唯一的选择。和人类打了几年的仗，他们自然记得星际联盟的标志。尼普顿，投影显示海王星号。”

一艘浑身漆黑的星舰全息图像出现在会议桌上，圆滚滚的身体看起来有些像变形的水滴，在其左右两侧各有一个由两条主旋臂和四条分支旋臂与位于正中的简化星舰组成的白色标志，标志后还有sn　netune的白色字样。

“他们知道，人类有抓捕精神体的能力，一旦被发现，等待他们的便是死亡。因此在发现这艘飞船是来自星际舰队的星舰后，他们便立刻决定偷袭威胁其存在的海王星号。”

塞西利亚有些难以置信“可你不是说他们无法抵抗宇宙射线吗而且这和矮人起义有什么关系”

雷哲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头“他们是无法抵抗宇宙射线，但因为是精神体，他们的移动速度非常快，几乎接近于光速。在这种速度下，如果没有阻挡他们的手段，光秒范围内只要存在遮蔽物，他们就能活下来。”

“至于矮人起义对于精神体来说，他们天生拥有心灵感应的能力，只要在他们的感知范围内，任何生物的思想都无法逃过他们的探查，”说到这，雷哲苦笑一声，喃喃道，“难怪那个便宜父亲让迪欧先学精神系魔法”

塞西利亚脸色非常难看“你的意思是”

“这一千年以来，人族都是处于精神体的统治之下。”

“父皇，您的身体怎么样，感觉还好吗”皇太子伊莱匆匆赶到了皇宫，一路深入寝宫最终来到了达米安五世的床前。

白色的大床上，达米安五世的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完全没有了上次迪欧觐见时红润气色。

“不过是些小伤寒罢了，不要太过担心。”达米安五世眼神温和地看着自己的长子，轻声道。

皇后坐在床边，湿润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担忧“什么小伤寒，年纪大了小毛病一个不注意就变成大毛病了要不是发现得及时伊莱，这次回来就不要出去了，留在皇宫里好好陪陪你父皇。”

伊莱有些犹豫，但看到皇后的担忧，父皇的虚弱，他还是点了点头应道“好，那儿臣回趟夏宫安排一下，明日就搬进皇宫。”

待伊莱走后，皇后眼中的眼泪瞬间消失，她看着床上的达米安五世，皱眉道“怎么又是你比我先死”

达米安五世轻笑道“你可以殉情。”

皇后似乎在认真考虑这个建议“我真的不想当女人了，那就殉情吧，咱俩也该换换了。”

达米安五世无所谓道“好。”

“这些魔法师真是废物，把概念说得那么详细了，还没研究出反物质制造装置，这样下去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该死的肉身”皇后恨恨地锤了一下自己的腿。

“谁叫我们都是战士，对技术一窍不通呢如果你没有袭击那艘星际舰队的飞船，我们说不定早就能开启虫洞迎接同胞了。”

皇后冷哼一声“如果留着那艘星舰，我们俩早死了，那艘飞船的船长念动力可不弱。”

“那就耐心点，”达米安五世阖上眼睛，唇角露出一丝微笑，“反正我们拥有无限的时间。”

第66章 海王星号（5）

对于雷哲的解释, 深渊精灵塞西利亚莱斯特完全不能接受。

“你想将人族的残暴、无耻与卑劣全部归咎于被外星精神体控制吗”

“当然不是，”雷哲沉声道, “人性本身就是复杂的。别说人族了, 你们精灵族为了种族的繁衍生存，将行星意识塞入人体还想利用他复国, 难道你们的品行就称得上完美无缺吗”

塞西利亚涨红着脸低吼道“如果不是人族将我族逼迫至此，我们怎么会出此下策”

“但如果不是精神体从中作梗，看过影像的你也能明白，在海王星号的调停下, 人族和精灵族都不会经历那场战争。从费迪南德和威尔斯科特墨菲身上，能看到人性中向往和平追求真理的那一面，而现在的人族被刻意制造的阶级隔离, 才会如此愚昧。”

雷哲叹了一口气“人性多面而复杂，即便是人类, 也经历过黑暗的历史，种族歧视、宗教迫害等等。我相信，精灵族历史上晨曦精灵和深渊精灵也必定存在过分歧。我并不是为人族开脱，也不是让你们放下仇恨, 但至少你要知道自己真正的敌人是谁, 并彻底地解决他们, 不然历史依然会重演。”

塞西利亚冷笑一声“仅凭你一面之词就要我相信如此荒谬的话也未免太可笑了。”

雷哲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我并不是信口开河, 胡乱编造了一个假想敌给你们, 我说过, 我曾经遇见过这样的敌人。你们都知道我的灵魂来自银河系，但是你们就没好奇过，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尤金不在乎这个，而对于塞西利亚来说，只要知道雷哲掌控了海王星号就足够了，至于为什么他并不在意；雷蒙德和巴里虽然好奇，但一个是从小看着雷哲长大，一个又自诩为他的头号小弟，生怕问这事会触及他的伤心事，毕竟能导致少爷灵魂跑这么远的原因，肯定不简单。

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虽然海王星号没有我的档案，但我的个人识别码能证明我星际联盟公民的身份。而在星际舰队，我是前线最年轻的指挥官，星际舰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五星上校，我曾经率领星际舰队在前线抵挡精神体入侵整整六年，没有任何人比我更了解他们。”

“在那场持续七年的战争里，星际联盟在初期几乎是溃不成军，没有任何抵挡敌人的方法。只要双方之间的距离在光秒范围内，他们就能控制己方舰队，不废一枪一炮，便能摧毁整条防线。直到我们发现，拥有超能力的异人能够直接接入他们的精神网络，感应到他们的行动轨迹，甚至能直接将他们从掩体中抓出来，使其暴露在宇宙射线中直至死亡。”

“七年间，所有觉醒超能力的地球人都上了前线，最大的二百多岁，最小的十二岁，”雷哲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用肉身在银河系猎户臂周围筑起了最后一道防线，顽强抵抗了七年。可源源不断的精神体如海浪般扑向我们，他们似乎并不在乎伤亡，但拥有超能力的地球人却是死一个，就少一个。为了填补上防线空缺，我们甚至使用了联盟一直明令禁止的克隆技术”

说到这，雷哲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你们知道为什么精神体不怕死吗”

不等其他人回答，他低声道“因为他们是真的不会死。在精神体建立的虫洞附近有一个卵型的孵化装置，除了从虫洞进入银河系的精神体外，孵化装置里也不断地出现新的精神体。我不知道那个是不是他们的产房，但是我想，能够让战士悍不畏死的方法，除了洗脑催眠，便只有不死这一个条件了吧。”

死一般的寂静弥漫开来，雷哲似乎有些疲惫，他揉了揉眉头，转头对塞西利亚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你自己判断。不过想想矮人族，再想想如果我说的是真的，你觉得精灵族复国成功的几率有几分”

看着塞西利亚脸色难看地离开了会议室，雷哲看向似乎同样难以接受事实的雷蒙德和巴里，苦笑了一下，并没有更详细的解释，只是说了句“就这样吧”，就独自起身去了景观休息室。

尤金见状追了上去，而雷蒙德和巴里则坐在会议室里，久久没有言语。许久之后，巴里忍不住开口问雷蒙德“你相信少爷说的话吗”

雷蒙德像一座雕像般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理智上，我相信少爷，情感上”

想想兽人几百年来的遭遇，巴里也沉默了。假如少爷说的是真的，那么兽人的命运本不该如此，本应被仇恨的人族似乎也成了受害者巴里咬咬牙，低声道“我这话不是为人族开脱你去过贫民窟吗如果说我们雇佣兵靠着拼命还能有一份自由，他们却像是生活在烂泥潭里，拼命挣扎也不过让自己不要太快被溺死”

雷蒙德一下站了起来，没什么表情地说道“我去问问少爷晚餐想吃什么。”

现在还没到中午巴里沉默着目送雷蒙德离开了会议室，看着仍悬浮在桌面上的海王星号，总觉得一场即将席卷四个种族的风暴即将吹起星舰看不见的风帆，将众人带向莫测的未来。

尤金走进景观休息室，在最靠近舷窗的那一排沙发前，找到了雷哲。他像以前一样，没有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而是席地而坐背靠沙发，眼睛看着窗外，脸上是不可名状的神情。

还没等他走过去，雷哲突然开口道“对不起”

尤金脚下一顿，有些疑惑道“什么”

雷哲头枕着沙发，歪头看着站在组合沙发尽头的深渊精灵，再次道歉道“对不起。”

尤金茫然地走了过去“我不明白”

“如果不是我，你不会被精灵族强行塞入人体内；精灵族和人族也不会发生战争；兽人更不会沦为奴隶；甚至连海王星号都不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雷哲喃喃道。

尤金走到雷哲身边坐下，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你做了什么”

“我炸毁了精神体建立的虫洞，”雷哲苦笑道，“由负质量支撑的虫洞需要的能源难以想象，以人类的技术还无法达到，但精神体却做到了。他们利用黑洞，为制造和稳定负质量能源。这很聪明，因为对于一个濒死的宇宙来说，黑洞是最后，同时也是最稳定的能源输出装置。但也很愚蠢，因为它也将成为威力最大的炸弹。”

雷哲垂下眸子，看着尤金放在他们之间的手，轻声道“黑洞爆炸产生的能量不亚于超新星爆炸，这股能量不但会炸毁虫洞，虫洞周围也不会留下任何物品。但也许是虫洞崩溃时意外联通了这个宇宙，我的灵魂或者说精神顺着通道下意识地逃到了这个宇宙，而几个精神体也跟着逃了过来。”

“引起精灵战争的那场莫名的爆炸，大概就是虫洞联通这个宇宙时泄出的部分黑洞爆炸的能量，那几个精神体附身到了最近几个人族身上，而我的精神则有可能因为虫洞崩溃引起的时间乱流被抛到了一千年后”

尤金静静地听完了雷哲的话，有些不解地问道“你知道虫洞爆炸后会联通其他宇宙吗”

“不知道，人类还没有那个技术能制造虫洞。”

“那为什么要为你不知道会引起的后果而道歉呢”

雷哲忍不住轻笑道“大概是，这个后果太严重，超乎我的想象了吧。”

“那么就去改正它，”尤金看着雷哲的眼睛，认真说道，“你也想这么做吧。”

雷哲看着尤金眼中映照出的自己的倒影，缓慢却有力地说道“是的，我想。”

几天后，迪欧再次和雷哲通讯，传来了一个消息。

“达米安五世病了”

“嗯，而且病得很严重。皇太子殿下已经搬进皇宫陪伴皇帝陛下了，我最近也在收拾行礼，准备搬去银心，再过一个月就会正式进入银心大学学习。”

听到迪欧会搬去银心，雷哲皱了皱眉“皇太子就这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在银心居住”

迪欧连忙回答道“我会住进瓦伦丁阁下、就是皇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家里。因为殿下搬进皇宫，瓦伦丁阁下相当于有了一个长假，在这期间，他会负责我的安全。瓦伦丁阁下可是能和歼灭公比肩的高手呢，哥哥你就放心吧”

“我记得你上次跟我说，皇太子巡视回来时在走廊上说的那些话，那个瓦伦丁是不是也在场”

“嗯，瓦伦丁阁下是殿下的亲信，值得信任。”

我知道他值得信任，但皇太子登基后，这份信任会迅速变成催命符“迪欧，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通话时，我嘱咐你的话吗”

“记得，哥哥，我一直记得。”

“那你现在怎么想的呢确定要走这条路吗”

这一次，迪欧沉默了很久才慢慢地回答道“哥哥，我没有父亲那样的天赋，也不像你这么聪明，但是，我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做一些事。你知道吗鸢尾星系的兽人开始佩戴项圈了，父亲花了几十年的时间才让他们摆脱项圈，这才短短两年”

“我不敢妄想自己能像歼灭公期许的那样，成为了不起的人物但我想回到鸢尾星系，守护父亲的理想。”

“很好。”在迪欧看不见的湮灭星云中央，站在舰桥室舷窗前的雷哲，唇角扬起一抹微笑。

第67章 海王星号（6）

既然已经知道入侵银河系的精神体也来到了这个高魔宇宙, 还把这里搞成了这副模样，虽然至今也不后悔为了银河系做出炸毁虫洞的举动, 但雷哲依然觉得自己对这个无辜受累的银旋星系负有责任。

想要拨乱反正, 就必然得杀死精神体。雷哲的能力虽然克制对方，也处于暗处, 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但问题是他既不知道敌人有多少，附身在哪些人身上，也无法在对方掌握了整个帝国的情况下, 再来一次千里走单骑。

雷哲坐在景观室的地板上，在尼普顿的陪伴下梳理着至今为止能够归纳出来的关于敌人的各种情报。

“首先，他们的数量有限, 而且没有技术性人员。”

尼普顿背着小手点头道“同意，否则帝国的技术不会仍然依赖矮人。”

“其次, 如今能够确认被附身的人便是帝国皇帝，而且根据海王星号遇袭记录来看，精神体对人体的附身并不能随便更换，必须是宿主死亡后, 才能脱离原宿主附身下一个对象。”

“这是因为肉体能锁定、隔离精神, ”尼普顿在雷哲面前投影展开了顾博士的研究笔记, “虽然舰长您遇见的精神体与我们所说的精神有些许不同，但在这方面应该是一致的。”

雷哲看着面前的研究笔记赞同道“因为精神体拒绝沟通, 导致我们对他们的了解不多, 但其中的差别还是很明显的。比如说尤金的精神, 我无法感知其存在，必须要通过你的扫描才能监控其变化，但精神体却能被我的念动力捕捉、禁锢。”

“这可能是精神体抛弃肉体的后遗症。任何文明，其基础必定是物质，假如多元宇宙存在纯精神系文明，那么它们没必要和我们争夺物质能源。唯有从物质基础发展起来的文明，才需要能源维持其生存。”作为一艘科研舰，尼普顿的科学知识储备量并不比半船的博士船员少，以前没有自主思考能力的时候，这种知识储备并不显山露水。可一旦拥有了自我意识，庞大的知识储备能让尼普顿瞬间成为物理学博士、化学博士、生物学博士等等等等。

“有可能。原本精神便是肉体延伸出来的第六感官，强制将其剥离肉体后，为了弥补其他感官的缺失，精神体会有何种变化难以揣测，”雷哲若有所思道，“不过现在也不是研究精神体历史的时候，我提出这件事的重点是，海王星号的扫描装置能否捕捉到它”

尼普顿非常人性化的沉吟了一会后，回答道“理论上来说，只要是延伸出肉体外的精神，我的扫描装置都可以勾勒出其存在。但理论必须结合实际才行，我建议做足准备，但不要完全依赖扫描装置。”

雷哲点点头，继续梳理情报“达米安五世已经病入膏肓，可以想象，他一旦死亡，肯定会附身下一代皇帝，也就是现在的皇太子。而皇太子又有明显的改革倾向，似乎也有不少支持者。一旦他被附身，这些支持者都将暴露，被清算是迟早的事。”

“我们现在处于暗处是难得的优势，更不能让迪欧冒险接触瓦伦丁暴露自己，现阶段来看，我们似乎只能做壁上观了。”

帝国历史上革命支持者被清算应该不是一次两次了，海王星号和雷哲如果在羽翼未丰之前就介入，必将遭遇精神体疯狂的反扑，而且不光是精神体，既得利益的阶级也会全力维护现状。精神体不怕肉体死亡，他们却是血肉之躯，死一次就会彻底宣告失败。

“不过”雷哲想了一会，说道，“其余的革命参与者暂且不论，至少纪伯伦家的歼灭公是其中之一。迪欧和皇太子走得很近，但又没有参与皇太子暗中进行的事情，再加上他在精神系魔法上的造诣，只要运作得当，应该可以在皇太子登基后得到精神体的支持，顺利继承奥斯顿家。如果我们能够警告歼灭公，让她逃脱清算，日后便能得到两大贵族家族的支持。”

“但这件事我不能出面，大概还是要落到迪欧身上才行，”雷哲无奈地笑了笑，“当初最不想影响迪欧人生的人是我，但现在却连我都要参与进来，这真是”

“人生无常。”尼普顿一本正经地点评道。

“”雷哲咳了一声，转头说起自己一直担心的另一件事，“精神体应该知道海王星号的存在，毕竟他们是在这袭击了你，后来还派了舰队进来，你有这方面的记录吗”

尼普顿摇摇头“没有，aa在设计我的紧急修复模式时，故意屏蔽了我的思维模块，星舰所有功能为紧急修复任务让路。只有特定的条件才能解除这种状态，让思维模块上线。即便是精神体在这期间和海王星号有所接触，在没有触发特定条件时，我只会进行无差别攻击。”

特定条件便是依托于海王星号改进后的扫描装置所能捕捉到的精神轨迹，或是星际联盟通用语中文和英文的语音触发。

“这么说的话，有很大的可能性海王星号无法捕捉精神体。我相信在发现被炸毁的海王星号还能重建时，精神体必然不会放弃掌握这种技术的机会。他们最擅长的，就是用精神体进入机器控制其运行，不过因为海王星号经过改造，拥有两套系统，这才将他们阻挡在外。”

“但既然精神体接触过海王星号，却没触发特定条件，说明你的扫描装置并没有感应到他们的存在看来想要批量复制海王星号以此来捕捉精神体的想法行不通。”

“兴许只是需要些许调整，现在下结论还为之尚早。”尼普顿非常具有科研精神地说道。

“有道理，”雷哲眼神有些古怪地看了尼普顿一眼。想想他死之前ai的发展，再看看尼普顿种种表现，总觉得这船快成精了将有些荒谬的想法赶出脑海，雷哲站了起来。

“已知的情报大概就是这样，初期的想法是利用矮人和海王星号的技术制造战舰，不过先决条件还是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据点。虽然黑骷髅、宇鲨都可以利用，但规模有限，最好是能够在行星上建立基地。”

要反抗一个体量庞大的政权，并不是说干就能干的一件事。虽然现在看起来雷哲手上有黑科技，似乎能打遍天下无敌手，但且不说双拳难敌四手，就算他雷哲战神转世靠着这么几个人就能推翻帝国统治，之后的事才是真正的考验。

矮人散布在整个星系内，虽然仍拥有母星，但过于显眼不是什么好选择；精灵族被赶得四处流窜也不像是拥有行星的样子，估计最多是聚集在如同宇鲨那样的空港里。而且在尤金的事尘埃落定前，精灵族有很大的可能会选择旁观事态发展。

这事，说不准还要落到歼灭公或迪欧身上。想到这，雷哲转头问尼普顿“尤金成年还要多久”

“越临近成年，精神和肉体结合的速度就越快，从现在的状态来看，预估九个月内会完全结合，误差不超过一个月。”

“现在我们被黑市通缉也不方便立刻出现在人前，而且我的身份特殊，处理不好很有可能会提前暴露自己。这段时间就先蛰伏吧，顺便利用这个时间，得在湮灭星云打造一个幌子出来，在必要的时候迷惑敌人。”

将情报都理顺后，雷哲并没有将自己决定做什么告诉其他人，一个是现在还太早，特意宣布自己要做什么显得很傻逼；二来精灵态度存在极大的变数，现在做的决定，九个月后会不会全盘推翻很难说，于是雷哲连雷蒙德都没有说，只有尤金明白他准备做什么。

晚上吃完晚餐后，尤金来到雷哲房间，坐在沙发上浏览尼普顿总结出来的要点。

“我以为你现在就会去占领黑骷髅。”尤金看完要点后说道。

“我确实有这么想过，但说真的，实施起来太难，”雷哲笑道，“黑骷髅不是一个封闭的环境，即便是我能把它变成封闭环境，一个佣兵据点突然消失，还是我曾经出现过的地方，太引人瞩目了。最好是能用佣兵的方式占领，可是我们几个都上了黑市悬赏单，不太适合做这个。”

尤金若有所思地道“所以你想等我成年。”

雷哲点点头“等你成年后，如果咳，我们便有了拉拢精灵族的筹码，加上海王星号的技术，占领黑骷髅甚至多个佣兵据点都不是问题。”

“没有如果，我会帮你。”尤金看着雷哲，认真地回答道。

当一个人满心满眼都是你的时候，被全心信任注视的人很难控制住自己。至少雷哲就情难自禁的越靠越近，可还没等他在尤金有些疑惑地注视中偷香窃玉，就被巴里的呼叫打断了

“少爷母鸡号跑到海王星号外面去了”

母鸡号距离尤金的双唇仅有一指距离的雷哲咬牙低吼“尼普顿”

“舰长您说要打造一个幌子迷惑敌人，我觉得母鸡号是个不错的选择。”尼普顿一本正经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什么不错的选择明明以前横行湮灭星云的还是一只鲸，一千年后就变成一只鸡了吗你当精神体傻啊

第68章 海王星号（7）

三个月后, 神圣星系发生了一件大事玛格丽特歼灭公纪伯伦失踪了。

这位被达米安五世盛赞并冠以歼灭一词的女人，在清缴星域周边的海盗时独自驾驶战船追踪敌舰进入等离子风暴中, 从此了无音讯, 家族事务由她的妹妹五级魔法师伊莎贝尔纪伯伦暂时执掌。

得知这个消息的皇太子伊莱十分震惊，在皇宫的偏僻角落, 他联系上了亲信佛朗西斯瓦伦丁。

“玛格丽特卿失踪是怎么回事”伊莱皱眉看着手中通讯器显示的佛朗西斯瓦伦丁，声音里带着几分焦躁。

“殿下请不要着急，具体情况臣还在打探中。”

伊莱深吸了一口气“陛下的情况很不好，我没办法离开皇宫, 玛格丽特卿的事就交给你了，务必要将人找到。”

瓦伦丁低头应道“是，殿下。”

伊莱犹豫了一下, 低声道“如果玛格丽特卿真的失踪了，想办法和她的妹妹伊莎贝尔接触一下。以前认为纪伯伦尚武, 玛格丽特卿又是纪伯伦家千年难得的荣耀之主，对家族有绝对的掌控力，因此并没有和其他人接触过，谁知道”

瓦伦丁有些担心道“那假如”

假如什么不必明说, 伊莱自然明白。他有些恼火地揉了揉太阳穴。在他原本的计划里, 歼灭公掌控纪伯伦, 他再和她一起扶持迪欧继承奥斯顿，有这两大家族支持, 改革的推行应是万无一失。就算受到贵族势力的强烈反对, 有他们压阵, 自己也有一战的底气。

可眼看自己就要即位了，歼灭公居然就这么失踪了且不说失去一大臂膀的自己今后行事有诸多困难，假如伊莎贝尔并不支持他，反而站在其他贵族那边，自己还能不能顺利即位都要打个问号他可不止有一个弟弟

“先观望试探一下吧，”伊莱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假如就挑起纪伯伦家族内乱，据我所知，纪伯伦家可不止一位十级魔斗士。”

伊莱和亲信瓦伦丁通话时，奇美拉星域也是乱成一片。族长意外失踪，虽然不至于使家族事务陷入瘫痪，但却禁不住野心之人的蠢蠢欲动。歼灭公失踪仅三天，便有人提出重选代理族长，想将伊莎贝尔拉下马。

面对这些狼子野心，伊莎贝尔表现得非常平静。她坐在家族会议室里位于族长之位左手边的高背椅上，看着提出要重选代理族长的族亲，轻轻笑道“好啊，我们纪伯伦家以武力为尊，我一个五级魔法师执掌家族事务确实有些难以服众。我记得塞拉斯伯父突破顶级职阶也有十几年了，又德高望重，不如就由他来代理族长吧。”

提出重选代理族长的中年男子，狠狠地皱起了眉头“塞拉斯伯父确实实力强劲，可年纪也不小了，怕是难以担次重任，我弟弟科南”

塞拉斯纪伯伦冷哼了一声“科南才踏入顶级职阶几天一个连战场都没上过的小屁孩，又有几分魄力能管理纪伯伦”

许多人以为突破高级职阶便是终点，但实际上无论是经验还是实力积累的过程，都会导致顶级职阶之间的差距。歼灭公之所以能在奇美拉星域说一不二，除了她原本便是个天才外，还历经大战洗礼，实力是在不断地实战中提升的，说她是帝国最强也不为过。

纪伯伦家是有好几个十级魔斗士，可他们谁敢宣布摆下擂台，接受整个奇美拉星域内强者的挑战，并发誓一定会守住纪伯伦家的荣耀，绝不会将家族基业拱手让给异姓

伊莎贝尔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几位平时自持身份的族亲吵成一团，心神早已飞到姐姐失踪那天的清晨。

那天和以往并没什么不同，不过因奥斯顿家护送雷哲少爷的护卫舰遭遇海盗的事，纪伯伦对奇美拉星域周边展开的清查行动终于有了消息在奇美拉星域外常年等离子风暴肆虐的深空，有发现海盗出没的痕迹。

原本这样的事，是不值得歼灭公亲自出马的。不过那天玛格丽特似乎有些心烦意乱，先是用一条蓝钻项链搭配了玫红色水晶耳饰，引来伊莎贝尔的疯狂嘲笑；接着在她说要为姐姐重新选一套首饰时阻止了她，还将玫红色的水晶耳饰取下，用非常奇怪的、郑重的态度，放在了伊莎贝尔的手心。

然后，接到护卫队报告的玛格丽特，就这样驾驶战船出航，从此一去不回。

伊莎贝尔把玩着手上的玫红色水晶耳饰，看着工匠精心切割而成六面棱柱形坠子，在其反射的玫红色光线中微微眯起了眼睛。

“够了，”女子清亮的嗓音通过魔法阵加持，回荡在偌大的会议室里，一下子压制住了乌烟瘴气的吵闹声，“再这么吵下去也不会有结果。还好，我们纪伯伦家有处理这种争议的传统。”

伊莎贝尔用和她姐姐如出一辙的、祖母绿色的眼睛缓缓扫视过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荣耀之战。这是祖先为我们留下选择族长的最后的办法，也是最荣耀的方法，它甚至得到了帝国的承认，凌驾于帝国法律之上。”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没人敢说话。许久之后，塞拉斯纪伯伦开口道“如今谈论竞选族长之事还为时尚早。”

伊莎贝尔轻笑一声“当然，毕竟我姐姐也只是失踪，按照帝国法律，要宣布死亡还要两年呢。不过家族不可一日无主，我虽然担任代理族长，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这样，纪伯伦家人才济济，我记得奇美拉学院这一届的毕业生，就有好几个二级甚至三级魔斗士。不如在此定下规矩，纪伯伦家的直系血脉，无论是谁只要能在三十岁前晋升中级职阶，便列为继承人，继承顺序按晋升顺序齿序，各位族亲意下如何”

众人各自交换了几个眼神，最终达成了一致。看着纷纷表示赞同的族亲们，伊莎贝尔脸上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姐姐，无论你要去做什么，在你回来之前，我会为你守着纪伯伦。

“那个就是歼灭公”

“嗯。”

“少爷的妈”

“对。”

“我的妈呀。”

巴里悄咪咪的缩在雷蒙德身后，妄图借用兽人庞大的身躯遮挡住他偷窥的小眼神。雷蒙德则无视他的存在，操纵着复制机倒了两杯咖啡，然后用托盘端着送到了正相对而坐的母子二人面前。

玛格丽特歼灭公纪伯伦垂眸看了眼白色杯子中，气味奇特、颜色更奇葩的液体，声音清冷地问道“这是什么”

雷蒙德微微弯腰道“来自银河系的饮料，名为咖啡。”

玛格丽特微扬眉峰，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很特别。”

雷蒙德又欠了欠身“需要为您换一种饮料吗”

“不必，”玛格丽特扬手做了个退下的手势，待雷蒙德退到餐厅入口后，她抬眼看向雷哲，“看来，你身上的秘密，比我想象的还多。”

雷哲右手肘撑着椅子扶手，用两根手指抵着下巴，唇角勾起一抹微笑“你想知道吗”

玛格丽特垂下眼帘，又抿了口咖啡“无所谓。我不在乎你的秘密，只需要知道你站在迪欧那一边。”

雷哲笑了“是迪欧那边，还是咏唱者那一边”

玛格丽特看了雷哲一眼，若有所思道“是我看错了，你比迪欧更适合。”

雷哲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这个女人看着像是个女强人，结果比谁都执拗啊想想仅仅是因为自己生的孩子没有魔力回路，就直接离婚回家，难怪能站在实力的顶峰不是这种会钻牛角尖的个性，怕也没办法成为神圣星系第一人吧

这种人，迂回没用，就只能直接点。想到这，雷哲神色一肃“既然如此，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在这艘船上，我是舰长。你既然选择登船，那么就必须服从我的命令，令行禁止的意思，想必从军多年的歼灭公不需要我再重申一遍吧。”

玛格丽特深深地看了雷哲一眼，就在后者做好拿出全部实力应对她的突然暴起时，她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轻启双唇道“我的房间在哪”

“尼普顿。”

吩咐现身的尼普顿给玛格丽特安排房间，并带她参观海王星号后，雷哲在他名义上的母亲离开餐厅时摊成了一条咸鱼“卧槽她没地可去吗非得来我这”

穿越空间的尤金与走过来的雷蒙德、巴里坐在了雷哲面前，几个人的表情都有点别扭。这个别扭到不是因为歼灭公的存在，而是想起了之前雷哲在歼灭公面前的表现，再结合他刚才的态度，实在让人一言难尽。

过了好一会雷蒙德才开口道“至少从好的方面来看，少爷您建个幌子的材料有了。”

之前雷哲曾要求尼普顿打造一个幌子放在湮灭星云，在他们离去后继续迷惑敌人。不过虽然“派恩合金”很好用，但它的本质是记忆金属，也就是说，首先得有个原型，它才能照着恢复原状。

原本尼普顿是想用母鸡号来完成这个光荣的任务，可被雷哲否决了，于是只能按照海王星号重新打造一艘星舰出来。尽管只需要打造一个外壳，这个工程也不是海王星号现有材料能够完成的。还好歼灭公雪中送炭，又送来一艘战船，解决了燃眉之急。

“行吧。”雷哲无奈道。人来都来了，总不能赶走，可不是只能往好处想再说，多少还是一顶级战力呢。

见正事说完，少爷好像也恢复了点精神，在一旁观望许久的巴里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少爷我能向歼灭公要个签名吗”

第69章 海王星号（8）

歼灭公的失踪在奇美拉星域乃至帝国造成的影响久久不散, 而搜索其下落的舰队更是前赴后继。可等离子风暴算是宇宙最有名的死亡地带之一, 一旦形成便长久肆虐，其中更是有各种怪诞的现象，如同风暴中的陷阱, 即便能抵挡住风暴的侵袭, 能不能逃脱陷阱还要看运气。

帝国成立千余年来，能从等离子风暴中中逃脱的, 五根手指都数得过来，而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察觉到风暴正在形成才能顺利逃离。虽然歼灭公勇武非常，但进入其中也是凶多吉少。

且不论奇美拉星域因为歼灭公的失踪，以及继承人规则的宣布而掀起的浪潮，皇太子伊莱最近可以用焦头烂额来形容。

对于伊莎贝尔的试探如同石子落入深潭，连一丝回响都听不到, 狡诈的族长代理人虽然不像她姐姐那样难以捉摸, 却将中庸之道玩了个炉火纯青。挑拨其家族内斗的努力也因为纪伯伦的特殊情况而付之流水, 如今的奇美拉星域家家户户忙着培养下一代争取继承人的身份，没谁愿意当那个出头的鸟被八方爆锤。

转而培养迪欧的事进展也不顺利。在夏宫住了大半年的迪欧, 对于皇太子总是恭敬有加而亲近不足, 至于对他暗中做的那些事, 迪欧虽然懵懵懂懂知道一点，却始终没有明确的表态，而是一心扑在学业上，似乎真的把成为他父亲那样伟大的魔法师作为毕生奋斗的目标。

以前迪欧这样皇太子伊莱并没有什么不满，反而觉得纯学者的奥斯顿族长更好掌握, 也就随他去了。可如今态度明确且武力强盛的纪伯伦已失，没有能压制奥斯顿的砝码，指望学者型族长能掌控家族简直是天方夜谭。而对奥斯顿家其他人的接触，也令人失望。培育鸢尾花的土壤似乎早已**变质，少数如咏唱者父子般出淤泥而不染的族人也因咏唱者的离世而受尽打压。

为了将迪欧扶起来，伊莱的亲信佛朗西斯·瓦伦丁多次拿奥斯顿家的现状打探他的态度，可迪欧虽然有些难过，但更多的似乎是难过父亲的规矩被别人破坏，而不是同情那些兽人和底层贫民。这就让瓦伦丁不敢和迪欧讨论更深层次的东西，只能一点一点的引导，不过时间太少收效甚微。

两个月后，皇太子不得不将登基后激进的计划推翻了大半，决定慢慢来。以前手中握有多张底牌，想用雷霆手段打个措手不及的方法，在如今底牌丢了大半的情况下，只能雷霆化细雨，润物细无声了。说是不怕流血牺牲，但毕竟他要做的是改革而不是改朝换代，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贸然行事，只会让自己落入被动局面任人宰割。

就在伊莱说服了自己也将想法和亲信交流过后，达米安五世濒危，皇太子被紧急召唤进寝宫。

伊莱一路疾驰冲进了达米安五世的寝室，此时偌大的房间里站满了人，坐在床边不断垂泪的皇后，床前的几位枢机大臣，以及床尾和来去匆匆的仆人们一样隐形般的皇子皇女们。

尽管和父亲政见不合，但不得不承认，在面对父亲不久于人世的事实时，伊莱还是忍不住痛哭流涕。作为皇长子，伊莱从小受到的关爱与教育是其他子女们望尘莫及的，仅从一个成年才离宫独居，便可见一斑。而且虽然在某些事上父子俩存在无法调和的分歧，但在伊莱的识时务下，达米安五世也没有故意打压儿子，总是愿意圆滑的处理这些分歧。说白了，都是出于对他的爱。

伊莱感怀于这一点，因此从不愿意在父皇还在位时做太出格的事，一方面是为了保证自己的继承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父子亲情。

如今达米安五世眼看就要不行了，伊莱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即将继位，而是他将要失去父亲了。

“父皇——！”伊莱扑到床前，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床上的达米安五世形销骨立，已是出气多于进气了。

失去语言功能的达米安五世，摸索着拉住了伊莱的手，眼神看向站在床另一边的首相鲁道夫·安德森。满头白发的鲁道夫·安德森抬手拭泪，然后从一旁侍者的手中拿起一个白色的布制卷轴，展开后缓缓念道：

“根据神圣帝国继承法，皇长子达米安·伊莱·勃尔都，位列皇位继承权的第一顺位，如无异议，他将合法继承皇位，成为下一任神圣帝国的皇帝。在场可有人提出异议？”

例行公事的等待了一会后，首相大人收好白色卷轴，放在侍者的托盘上，一边用手帕按着眼角，一边低声宣布道：“无异议，继位大典将于国丧三十天后举行。”

自此，伊莱继位的事便成了板上钉钉的事，除非他在这期间暴毙而亡，否则无人能撼动他的皇位。达米安五世眼中流露出欣慰的神色，又转眼去看泪眼朦胧的皇后。

比皇帝足足小了一百多岁的皇后红肿着一双湖蓝色的大眼睛，啜泣着低语道：“你们都出去吧……伊莱留下……让我们最后再说说话……”

一下子就被自己亲妈排除在外，从小就是被保姆带大的皇子皇女们面无表情地跟着众人鱼贯而出，伊莱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默默抹泪。

等众人都离开后，皇后突然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反锁上了门。等再转过身来，皇后风华正茂的脸上已看不出一点悲伤的迹象了。

“真是累死了，要刺激泪腺还真是件麻烦事，太用力不行，太轻了也不行。哪像你这么轻松，躺在那就可以了。”

伊莱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说着大不敬的话，款款向他走来，不知所措的他转头去看命不久矣的父亲，却发现他嘴角竟露出了一丝微笑，像是在赞同皇后的话一般。

“先说好，我不喜欢威廉姆斯家那个女孩的长相，而且伊莱还不到一百岁，我想再好好玩玩。反正在行星上，你也能自由活动，还可以顺便查一下帝国各部门的情况。两三百年没清过虫子了，养得差不多该下手了。”说着，皇后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坐在床边仰头看着被吓得魂不附体的伊莱，有些暧昧地抬手想抚摸他的身体，却被伊莱一个哆嗦躲了过去。她也不介意，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仰头喝下了瓶中的液体，不过几秒钟就断了气。

伊莱目眦欲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大脑一片混乱。母亲刚才说的话和她的表情、动作，像是被强硬拼接在一起的滑稽剧，伊莱怎么也无法从中找出他熟悉的那一面，似乎在父亲即将离他而去的这一刻，母亲的形象也随之扭曲变形。

可很快，他震惊的表情渐渐变得麻木而空洞，原本瞪着他母亲的紫罗兰色眼眸瞳孔涣散、焦点模糊。伊莱保持着刚才骇然后退的动作，连达米安五世什么时候断的气都没有发现，直到几分钟后他突然倒抽了一口气，整个人剧烈而压抑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真的是……太麻烦了……每过一、两百年就要来这么一次，我们的战力怎么提高？等到迎接同胞的那一日，我们怕是连士兵都当不了了。”“伊莱”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不断地抱怨着。

似是听到了什么人的话，他忽又得意了起来：“这倒是，这里资源这么丰富，甚至连行星都有了模糊的意识，献上这个宇宙的我们说不定能成为促进康崔勒斯进化的大功臣。到那个时候，我们必定能将人类踢出赛道，成为进化场上的唯一候选人。”

自言自语了一会后，“伊莱”整整衣领，笑道：“好了，我要开始表演了。”

于是，等在寝室外的众人忽然听到了一声悲呼：“母后——！”

众人连忙推门而入，看到的是，便是跪在床前，上半身扑在床上，悲痛欲绝的皇太子。在他的右手边，是倒在床上面无血色的皇后，左手边则是脸色灰败的皇帝。

“皇后……皇后殿下追随陛下……去了……”随着探查过皇后状况的首相鲁道夫·安德森的低语，一声压抑不住的啜泣在人群中响起，很快，偌大的寝室里哭声连成了一片。

在周围高低起伏的哭泣声中，皇太子伊莱背对众人哭得涕泪横流、眼睛红肿，唇角却上挑形成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当天晚上，达米安五世驾崩的消息便传遍了魔网，举国哀悼。三日后达米安五世出殡，护送皇帝灵枢的飞船将花费一个月的时间在星系内巡游，最终抵达神圣星系的中心——永恒黑洞，历代皇帝的天然陵寝。

在达米安五世的灵枢进入永恒黑洞时，皇太子伊莱将同时登基成为神圣帝国的皇帝，达米安六世。

从迪欧那里得知这个消息的雷哲沉默了一会，再开口时有着不同以往的慎重：“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迪欧。取得皇太子的信任，接管奥斯顿，随便那一件都不是轻松的事……”

吞下原本想说的那句话，雷哲的声音里带着奇异的力量说道：“但我相信你。”

以为哥哥会再三的嘱咐注意安全等等等等，都做好例行回答准备的迪欧却听到了这句话，整个人都愣住了。好一会后，他忽地笑了，也不管哥哥看不看得到，重重地一点头：

“嗯！”

第70章 海王星号（9）

自皇太子伊莱登基后, 帝国的气氛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迪欧寄宿的佛朗西斯·瓦伦丁家遭逢巨变，一家之主陨落寻找歼灭公的等离子风暴中；至今位置不明的帝国矮人工坊里，几个矮人被秘密警察带走；银心大学有几名教授意外失踪, 帝国的重要部门也出现了不少空缺。

整个帝国暗潮汹涌、人人自危的气氛甚至影响到了湮灭星云里的巨鲸，仅有六名乘客的海王星氛围紧张，比之首都星有过之而无不及。

“尤金先生**和精神结合的速度加快了, 真正成年的时间比计划提前了三分之一。”尼普顿站在雷哲身边，做每日汇报。

雷哲看着悬浮在眼前的示意图, Q版的虚化小人和实体小人几乎重合在了一起，只将将大了那么一丁点。

“……预计还要几天？”雷哲皱眉问道。

“按照现在的速度，大概再有三天尤金先生就会成年。但从最近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 也许还会加速, 我的建议是，从明天开始尤金先生就住进医疗室, 如非必要不要离开。”

“好。海王星号的能源储备如何？”

“能源充足。”

“保险起见，在尤金成年前暂停海王星二号的建造，所有能源为医疗室准备, ”说着, 雷哲起身前往全息室，“我现在就让尤金住进医疗室, 你先去准备一下。”

“舰长，您服用强化药剂的计划也暂停吗？”尼普顿问道。

“暂停。万一时间冲突了，尤金成年的时候我还躺在医疗舱里怎么办。虽然无法感知尤金的精神，但要是有个万一, 至少我能够帮忙稳定他的**。”不过话是这么说，其实雷哲心里也清楚这不过是借口。真到那个时候尤金肯定是躺在医疗舱里以便随时监控身体数据，一旦有什么意外与其等着他做什么，还不如指望医疗舱来得快。他这么说，不过是希望到时候自己能陪着尤金罢了。

尼普顿虽然具有一定的意识，但千回百转的人心他一时还难以明白。AI不解地歪了歪头，正想指出这一点，却遭到了雷哲无情地打压。

“闭嘴尼普顿，干你的活去。”

尼普顿人性化地嘟了嘟嘴，对着雷哲进入全息室的背影行了个军礼，有些委屈地应道：“是，舰长。”

走进全息室的雷哲就像是突然回到了行星表面，映入眼帘的是重重叠叠的绿。拨开茂盛的树影草叶，雷哲来到了位于整个森林正中央的草坪上，深渊精灵正躺在那，看着头顶的星空似睡非睡。

“看来你很喜欢银河。”雷哲走到尤金身边坐下，看着精灵的侧脸笑道。

尤金偏头看向雷哲，心里有很多感想却说不出来，最终只是简单地说道：“……她很美。”

“虽然同属于旋涡星系，但和银旋星系不同，银河系是棒旋星系，没有明显的核心，而是由涌出的恒星聚集成的短棒为中心点旋转。”

尤金抬手指着横跨天际的银河，好奇地问道：“就是那个吗？所以你们把自己的星系称为银河？”

雷哲笑了：“不是，那个只是银河系的一部分。银河系从短棒核心分离出两条主旋臂，还有四条分支旋臂与其相连，我们的母星地球位于一条名为猎户臂的分支旋臂上。在地球只能看见银河系的一小部分，可也因为这一小部分就像一条横跨天际的河，所以我们称之为银河。在知道银河和我们都不过是庞大星系里的一员时，这个称呼便成为了我们星系的名字。”

“……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

雷哲轻声叹息道：“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在我祖先的传说里，银河还有一个名字叫鹊桥。”

听到雷哲的话，尤金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明晃晃的眼睛里闪烁着银河的光辉和好奇的光芒，令雷哲的心一下就软成了一滩春水。

将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故事讲了一遍，雷哲满怀期许地看着尤金，以为自己会看到被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触动的精灵。结果尤金垂着眸子思索了一阵后，斩钉截铁道：“我还是觉得银河好听。”

“……”鹊桥相会这么浪漫的故事，你就只想着“银河”比“鹊桥”好听吗？虽然这才是符合深渊精灵的标准答案，但雷哲还是受到了点打击。

将那点小遗憾抛之脑后，雷哲站了起来冲着尤金伸出了手：“你成年的时候快到了，尼普顿建议你最近几天最好住在医疗室里，我们去看看需不需要添加点什么东西吧。”

“好。”将手放在雷哲手里，任他拉着自己往外走。在离开全息室时，尤金回头仰望了下星空，唇角抿得笔直。

医疗室里，除了歼灭公，其余人都聚集在了这里。尼普顿清点着医疗室里的各种药品，将缺少的部分整理成清单，能够直接用复制机复制的，都交给巴里，不能直接复制的，则列出分子式相近的物品让雷蒙德进行复制，然后交给雷哲合成。至于塞西利亚·莱斯特则跑进跑出的布置医疗室，看起来是要把这里弄成总统套房才罢休。

结果雷哲前脚踏进去，后脚就让塞西利亚把那些沙发、茶几都搬走：“这里是医疗室，不相关的东西放着碍事，床也没必要搬新的，直接睡病床，床上用品换一下就行了。”

见扛着椅子的塞西利亚怒视自己，雷哲牵着尤金的手皱眉道：“怎么？作为医疗场所，动线越简单越好，难道你想尤金去医疗舱的路上还要花时间绕过这些家具？”

塞西利亚将椅子往旁边一扔，大步走到两人面前，一边手刀切开他们牵着的手，一边对尤金垂首应道：“他说的对，是我思虑不周，尤利塞斯，请您原谅我的愚钝。我这就将这些东西都搬走，请您看看有没有其他需要的物品。”

海王星号的医疗室相比起整个星舰来说算不上大，这是因为在科技高度发达的银河系，大多数治疗都用不着在这里进行，使用纳米机器人很多病症在自己房间就能搞定。只有非常严重的外伤、不明原因的感染才需要医疗官亲自上阵使用各种医疗器具。

因此这个大约两百平米的医疗室里，除开医疗官的办公室外，便是淡绿色的病床与医疗舱了，药品都隐藏在墙壁里，由语音控制，机械臂拿取。医疗官的办公室里也有一张病床，同时还有医疗官专用的盥洗室，说起来这里应该是最适合尤金暂居的地方。

但考虑到医疗官办公室距离医疗舱还是有点距离，怕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事发生，雷哲说什么都不肯让尤金住在里面，而是挑了一张离办公室最近的病床，旁边就是医疗舱。

“不过一个人住在这么空旷的房间里确实有点瘆人，干脆我也住过来吧，要是有个万一还能帮个忙。”环视周围一圈后，雷哲自说自话地做了陪住的决定，还姿态十分自然地挑了离尤金最近的那张床。

塞西利亚眉头狠狠地一跳，见尤金没有出声反对，雷哲的理由又是那么冠冕堂皇，精灵大祭司坐不住了，直接走到尤金面前单膝跪地恭敬地说道：“您成年时会发生什么确实很难预料，如果您允许的话，请让在下在此陪伴您。”

尤金有些茫然地转头看向雷哲，还没等雷哲示意他拒绝，塞西利亚已经感激涕零地说道：“感谢您的应允！”说完便动作敏捷地占领了尤金和雷哲对面的那张床，虎视眈眈地盯着雷哲。

巴里见少爷的脸瞬间黑了下来，不知道脑子里怎么想的，连忙说道：“既然尤金成年这么凶险，我和雷蒙德也住这好了，万一有个什么事，还能搭把手。”

雷蒙德专心致志地复制尼普顿清单上的物品，神情专注地仿佛不认识其他人。他身旁的尼普顿困惑地歪了歪头：“医疗室有机械臂，还有智能诊断系统，你们搭哪的手？”

“咳，尼普顿，塞拉扬之花是这个吗？”

“啊对，就是这个。”

二人世界秒变合宿的雷哲，绞尽脑汁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只能暗自磨了磨牙，默认了大家都住在这，随时准备“搭把手”的现状。

于是当天晚上，“合宿”的众人在洗漱后汇聚到了位于海王星号第二层甲板的医疗室里，沉默地躺上了床。门外因为还未适应二十四小时制的歼灭公，刚从餐厅出来就目睹了五个男人穿着睡衣走进同一个房间的冲击性画面，脚下缓了一瞬后，翩然而去。

许久空中传来一句喃喃低语：“有意思……”

当令人痛苦别扭的合宿进行到第二个夜晚时，尼普顿忽然在半夜打开了照明叫醒了众人。

“尤金先生即将成年，请立即进入医疗舱！尤金先生即将成年，请立即进入医疗舱！尤金先生……”

在尼普顿一声比一声高的呼叫声里，雷哲第一个弹了起来，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尤金床边，一边掀开他的杯子，一边大声吼道：“激活医疗舱！”

一个电子音在医疗室里响起：“医疗舱已激活，请描述医疗事件。”

“医疗事件未知，情况紧急！”

“医疗舱诊断、应急、手术模块已激活、待命。”

被雷哲抱着往医疗舱里塞的尤金，在盖子合上前突然抓着他的手臂，认真地说道：“我不喜欢‘鹊桥’。”

雷哲急了，抬手就想拉下尤金的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不喜欢‘鹊桥’，因为他们要一年才能见一次。银河听起来美丽而又温和，像是连接你我的河流。”坚持说完这句话后，尤金收回了抓着雷哲的手臂，躺进了医疗舱。

雷哲呆愣地看着医疗舱透明外壳下显得有些虚幻的尤金的脸，耳边回荡着精灵刚才说的话。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肯定，尤金一定不会忘了他。

——因为银河在他们之间流淌。

第71章 海王星号（10）

尤金进入的医疗舱, 是结合纳米机器人、分子打印以及智能诊断等多项功能为一体的，银河系医疗技术集大成者。除非是尚未发现病因的疾病以及脑死亡，像雷哲那种断气了的都能抢救回来。

由于雷哲描述医疗事件未知、情况紧急, 与中央系统链接的医疗舱，直接调动了尼普顿的运算模块，全方位监控尤金的生理状态, 并做好了手术的准备。而这也是在面对未知疾病时的标准程序，先由医疗舱监控病人的状态, 观察病人发病的过程然后呈现给医疗官，再由医疗官做进一步的诊断。不过由于海王星号没有医疗官，诊断就只能交给医疗舱AI自主判断了。

很快, 显示在透明医疗舱上的图形数字由一开始的平稳逐渐开始波动, 害怕医疗舱贸然出手会影响尤金的成年，尼普顿将对医疗舱下达了观测为主, 病人生命垂危时才主动治疗的命令。

围着医疗舱的男人们看着越来越离谱的血压、心跳和体温，脸色沉重。由于这具身体拥有非常高等级的空间天赋以及卓越的身体素质，因此才能勉强容纳尤金的精神。但就算如此, 行星级的生命力还是太过庞大, 与生物的身体完全不匹配。

实际上这个天方夜谭般的计划居然成功了，连精灵自己都不敢相信。在将寄宿行星意识的孩子封入圣棺时, 精灵们都做好了等待万年的准备，谁知道圣棺居然遗失了。而更令人吃惊的是，仅八百多年的时间，这孩子居然提前苏醒了！

没人知道尤金成年时会发生什么, 连做出这种事的精灵族祭司都不知道。塞西利亚紧紧盯着医疗舱，心里想祈祷，却想起他祈祷的对象此时就躺他面前生死不知，顿时一股茫然感袭来。曾经坚信祭司们做的没错，这么做也是救了尤利塞斯的他，第一次开始质疑——他们打着拯救旗号的做法是不是太一厢情愿，让尤利塞斯承受如此多痛苦的他们，还有什么脸面要求蕴育了他们的尤利塞斯再次牺牲自己？

而此时的雷哲全身心都放在了尤金身上，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专注地去感应周围的分子。在无法对人描述的感官世界里，雷哲绕开组成医疗舱的各种分子，避开组成复杂网络的电荷，渐渐靠近了尤金。他能感觉到组成尤金分子在不断的挣扎，它们想挣脱形体的束缚，却又被不知名的力量强行聚拢，挣扎之间它们的振动越来越厉害。

在这种情况下，雷哲感知不到的力量也加入了进来，将分子们推挤在一起，似乎是想强行进入层层叠叠的分子内部。几种力量叠加在一起，雷哲似乎都能听到分子被强行挤开的声音。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尤金会死。意识到尤金即将被自身暴虐的力量撕裂，雷哲情急之下直接延伸念动力，想帮忙梳理分子，为这些力量开辟道路，让它们能以和平的形式结合在一起。

对于雷哲来说，平时收束自己的念动力也就是精神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可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他并不能像前世那样将所有的精神都收回体内，只要不特意延伸出体表，可以完全感知不到周围环境的地步。现在的他，精神随时都是延伸出**的状态，就像是站在泳池里，时刻能感知到周边的水，不过只要没有突如其来的乱流，他也就不在意其存在。

再加上，许是因为他的精神始终扎根于身体，因此尽管尼普顿说尤金精神也如同他一样外放，但雷哲从来感知不到其存在。但当他将自己的精神深入尤金，接触到他的分子时，这些组成血肉之躯的小东西仿佛瞬间变成了桥梁，让雷哲的精神与尤金的精神连接在了一起。

这种感觉雷哲从来没有过。前世他捕捉过那么多的精神体，今生也撕裂了菲力·纪伯伦的内脏，可他从来没有和其他人的精神连接在一起。在这一瞬间，他似乎突然就明白了四大基础超能力之一，心灵感应的运作方式与原理，并从未感觉到自己如此的贴近尤金的内心。

他能够体会到尤金现在的感觉，他有些害怕，却又无法理解这种情绪，因而又有点困惑。因为精神和**的逐渐同步，他十万年积累下来的记忆开始复苏，庞大的记忆将他的那点小情绪冲刷得丁点不剩，整个人瞬间空茫而又宁静。

叫嚣着要冲破形体限制的分子们安静了下来，强硬着要往里挤的力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雷哲只感觉到和尤金一起迷失在了近乎无限的记忆里，随着他去感知那些在温柔的黑暗中漾起的点点涟漪。

而在医疗室里的其他人，则目瞪口呆地看着雷哲和尤金身上发出的光芒。在逐渐刺目的光线下，雷蒙德焦急地大吼道：“这是怎么回事尼普顿！”

塞西利亚则震惊地喃喃道：“精神光晕……尤利塞斯成年了！但是……为什么他也……”

一直通过扫描装置密切监控尤金精神体状态的尼普顿板着小脸道：“舰长和尤金先生的精神连接在一起了。具体原因是为什么尚且不明，现在也无法判断这个现象会持续多久，建议不要触碰他们，不要擅自介入。”

精神连接！塞西利亚的心重重地一跳。由于尤利塞斯的活跃，精灵族对于魔力的研究其实比其他种族要深入得多，很早他们便知道，生物体内的魔力，其实是源自行星的生命力。富余的行星生命力会储存于生物体内，通过魔力回路转换后，供生物驱使，魔池耗尽之所以无法外力补充，也是因为没有经过魔力回路转化的行星生命力不受生物意识指挥，因为从本质上来说，它属于行星意识。

对于无知无觉的行星来说，生命力向外辐射是本能，而生物也因此和行星连接在了一起。正是因为这种连接，他们才能理解代表行星意识的符文，并使用它指挥魔力运行。

也就是说，当行星具有意识时，它才会向外辐射魔力。但同时魔力是和行星本身密切相关的，空有行星意识，却没有行星身体，也不会辐射魔力。这也是为什么尤金在成年前，仅仅是六级魔斗士的原因，这是他身体的能力，行星意识在没有和**结合前，仅仅只是意识，没有能力。

但是一旦尤金的精神和**结合，就如同行星意识找到了合适的身体，魔力源会再次点燃，他会拥有近乎无限的魔力。不过因为**的阻隔，魔力不会外泄，也没有人能因此连接上尤金的精神。

除了被尤利塞斯蕴育，并在数万年里和他建立了深刻联系的精灵们。

可是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例外出现在了塞西利亚的眼前，让他从内心深处升腾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不知道它代表了什么，却本能的知道，精灵族的未来从此时此刻开始，将彻底地偏离祭司们的设想，走向完全未知的未来。

而此时的雷哲，正行走在无边的黑暗里。

这里没有时间，也无法区分上下左右，甚至伸手也看不见自己的手指，时间长了，雷哲连自己是不是在移动都无法判断。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如此可怕的状况，他却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感觉，只觉得这黑暗很温柔，用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姿态，小心翼翼地包裹着他。

就在雷哲要沉沉睡去时，他忽然感觉到了震动，虽然细小到近乎于无，可在黑暗中，这点动静还是惊动了他，让他忍不住好奇，往震动传来的方向靠近。

须臾间，雷哲似乎能从黑暗中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了，除此之外，他还能感觉到温暖的光芒洒在自己身体的一侧，感觉到从遥远处吹来的风轻柔地拂过。过了一段时间，他不光能感觉到光芒和风，还能感觉到身体上不同区域不同的质感。这里很柔软，那里很硬，不过在这些东西的最下层，被柔软火烫的物质填充，不停地滚动着。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能感知到的东西越来越多，虽然他看不见、听不见、也闻不到，可他却能通过第六感感觉到身上发生的变化。直到有一天，他忽然明白了，最初感觉到的震动是什么。

那是许多人汇聚在一起，一边高声歌唱，一边舞动着身体，歌词只有一个词：尤利塞斯。

***

许久之后，雷哲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房间的天花板发呆，用了有些漫长的时间，他才想起，自己是谁，在哪，要做什么。

有些迟缓地坐了起来，雷哲就像是久未上发条的娃娃，一个念头一个动作，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洗漱穿戴完毕。离开房间后，他像是幽魂游荡在甲板上，又像是在寻找什么，直到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他有些呆板的表情才渐渐生动起来，平静的心也起了波澜。

被那个念头驱使着，雷哲不断地奔跑，并打开每一个路过的房间查看。直到进入被森林填满的全息室时，他才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入其中。

在茂密的森林里，柔软的草坪中央，穿着白色睡衣的深渊精灵正站在那里，仰望星空。听到树叶被拨开的沙沙声，他回头看向雷哲，柔软的银色发丝滑过脸颊，白色的眸子清冷如他头顶的星空。

雷哲怔怔地看着他：“尤利…塞斯……？”

深渊精灵忽地笑了，眉眼轻轻漾开，唇角盛满了醉人的酒意：“尤金，只是尤金。”

第72章 尤金进入的医疗舱, 是结合纳米机器人、分子打印以及智能诊断等多项功能为一体的，银河系医疗技术集大成者。除非是尚未发现病因的疾病以及脑死亡，像雷哲那种断气了的都能抢救回来。

由于雷哲描述医疗事件未知、情况紧急, 与中央系统链接的医疗舱，直接调动了尼普顿的运算模块，全方位监控尤金的生理状态, 并做好了手术的准备。而这也是在面对未知疾病时的标准程序，先由医疗舱监控病人的状态, 观察病人发病的过程然后呈现给医疗官，再由医疗官做进一步的诊断。不过由于海王星号没有医疗官，诊断就只能交给医疗舱AI自主判断了。

很快, 显示在透明医疗舱上的图形数字由一开始的平稳逐渐开始波动, 害怕医疗舱贸然出手会影响尤金的成年，尼普顿将对医疗舱下达了观测为主, 病人生命垂危时才主动治疗的命令。

围着医疗舱的男人们看着越来越离谱的血压、心跳和体温，脸色沉重。由于这具身体拥有非常高等级的空间天赋以及卓越的身体素质，因此才能勉强容纳尤金的精神。但就算如此, 行星级的生命力还是太过庞大, 与生物的身体完全不匹配。

实际上这个天方夜谭般的计划居然成功了，连精灵自己都不敢相信。在将寄宿行星意识的孩子封入圣棺时, 精灵们都做好了等待万年的准备，谁知道圣棺居然遗失了。而更令人吃惊的是，仅八百多年的时间，这孩子居然提前苏醒了！

没人知道尤金成年时会发生什么, 连做出这种事的精灵族祭司都不知道。塞西利亚紧紧盯着医疗舱，心里想祈祷，却想起他祈祷的对象此时就躺他面前生死不知，顿时一股茫然感袭来。曾经坚信祭司们做的没错，这么做也是救了尤利塞斯的他，第一次开始质疑——他们打着拯救旗号的做法是不是太一厢情愿，让尤利塞斯承受如此多痛苦的他们，还有什么脸面要求蕴育了他们的尤利塞斯再次牺牲自己？

而此时的雷哲全身心都放在了尤金身上，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专注地去感应周围的分子。在无法对人描述的感官世界里，雷哲绕开组成医疗舱的各种分子，避开组成复杂网络的电荷，渐渐靠近了尤金。他能感觉到组成尤金分子在不断的挣扎，它们想挣脱形体的束缚，却又被不知名的力量强行聚拢，挣扎之间它们的振动越来越厉害。

在这种情况下，雷哲感知不到的力量也加入了进来，将分子们推挤在一起，似乎是想强行进入层层叠叠的分子内部。几种力量叠加在一起，雷哲似乎都能听到分子被强行挤开的声音。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尤金会死。意识到尤金即将被自身暴虐的力量撕裂，雷哲情急之下直接延伸念动力，想帮忙梳理分子，为这些力量开辟道路，让它们能以和平的形式结合在一起。

对于雷哲来说，平时收束自己的念动力也就是精神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可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他并不能像前世那样将所有的精神都收回体内，只要不特意延伸出体表，可以完全感知不到周围环境的地步。现在的他，精神随时都是延伸出**的状态，就像是站在泳池里，时刻能感知到周边的水，不过只要没有突如其来的乱流，他也就不在意其存在。

再加上，许是因为他的精神始终扎根于身体，因此尽管尼普顿说尤金精神也如同他一样外放，但雷哲从来感知不到其存在。但当他将自己的精神深入尤金，接触到他的分子时，这些组成血肉之躯的小东西仿佛瞬间变成了桥梁，让雷哲的精神与尤金的精神连接在了一起。

这种感觉雷哲从来没有过。前世他捕捉过那么多的精神体，今生也撕裂了菲力·纪伯伦的内脏，可他从来没有和其他人的精神连接在一起。在这一瞬间，他似乎突然就明白了四大基础超能力之一，心灵感应的运作方式与原理，并从未感觉到自己如此的贴近尤金的内心。

他能够体会到尤金现在的感觉，他有些害怕，却又无法理解这种情绪，因而又有点困惑。因为精神和**的逐渐同步，他十万年积累下来的记忆开始复苏，庞大的记忆将他的那点小情绪冲刷得丁点不剩，整个人瞬间空茫而又宁静。

叫嚣着要冲破形体限制的分子们安静了下来，强硬着要往里挤的力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雷哲只感觉到和尤金一起迷失在了近乎无限的记忆里，随着他去感知那些在温柔的黑暗中漾起的点点涟漪。

而在医疗室里的其他人，则目瞪口呆地看着雷哲和尤金身上发出的光芒。在逐渐刺目的光线下，雷蒙德焦急地大吼道：“这是怎么回事尼普顿！”

塞西利亚则震惊地喃喃道：“精神光晕……尤利塞斯成年了！但是……为什么他也……”

一直通过扫描装置密切监控尤金精神体状态的尼普顿板着小脸道：“舰长和尤金先生的精神连接在一起了。具体原因是为什么尚且不明，现在也无法判断这个现象会持续多久，建议不要触碰他们，不要擅自介入。”

精神连接！塞西利亚的心重重地一跳。由于尤利塞斯的活跃，精灵族对于魔力的研究其实比其他种族要深入得多，很早他们便知道，生物体内的魔力，其实是源自行星的生命力。富余的行星生命力会储存于生物体内，通过魔力回路转换后，供生物驱使，魔池耗尽之所以无法外力补充，也是因为没有经过魔力回路转化的行星生命力不受生物意识指挥，因为从本质上来说，它属于行星意识。

对于无知无觉的行星来说，生命力向外辐射是本能，而生物也因此和行星连接在了一起。正是因为这种连接，他们才能理解代表行星意识的符文，并使用它指挥魔力运行。

也就是说，当行星具有意识时，它才会向外辐射魔力。但同时魔力是和行星本身密切相关的，空有行星意识，却没有行星身体，也不会辐射魔力。这也是为什么尤金在成年前，仅仅是六级魔斗士的原因，这是他身体的能力，行星意识在没有和**结合前，仅仅只是意识，没有能力。

但是一旦尤金的精神和**结合，就如同行星意识找到了合适的身体，魔力源会再次点燃，他会拥有近乎无限的魔力。不过因为**的阻隔，魔力不会外泄，也没有人能因此连接上尤金的精神。

除了被尤利塞斯蕴育，并在数万年里和他建立了深刻联系的精灵们。

可是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例外出现在了塞西利亚的眼前，让他从内心深处升腾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不知道它代表了什么，却本能的知道，精灵族的未来从此时此刻开始，将彻底地偏离祭司们的设想，走向完全未知的未来。

而此时的雷哲，正行走在无边的黑暗里。

这里没有时间，也无法区分上下左右，甚至伸手也看不见自己的手指，时间长了，雷哲连自己是不是在移动都无法判断。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如此可怕的状况，他却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感觉，只觉得这黑暗很温柔，用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姿态，小心翼翼地包裹着他。

就在雷哲要沉沉睡去时，他忽然感觉到了震动，虽然细小到近乎于无，可在黑暗中，这点动静还是惊动了他，让他忍不住好奇，往震动传来的方向靠近。

须臾间，雷哲似乎能从黑暗中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了，除此之外，他还能感觉到温暖的光芒洒在自己身体的一侧，感觉到从遥远处吹来的风轻柔地拂过。过了一段时间，他不光能感觉到光芒和风，还能感觉到身体上不同区域不同的质感。这里很柔软，那里很硬，不过在这些东西的最下层，被柔软火烫的物质填充，不停地滚动着。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能感知到的东西越来越多，虽然他看不见、听不见、也闻不到，可他却能通过第六感感觉到身上发生的变化。直到有一天，他忽然明白了，最初感觉到的震动是什么。

那是许多人汇聚在一起，一边高声歌唱，一边舞动着身体，歌词只有一个词：尤利塞斯。

***

许久之后，雷哲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房间的天花板发呆，用了有些漫长的时间，他才想起，自己是谁，在哪，要做什么。

有些迟缓地坐了起来，雷哲就像是久未上发条的娃娃，一个念头一个动作，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洗漱穿戴完毕。离开房间后，他像是幽魂游荡在甲板上，又像是在寻找什么，直到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他有些呆板的表情才渐渐生动起来，平静的心也起了波澜。

被那个念头驱使着，雷哲不断地奔跑，并打开每一个路过的房间查看。直到进入被森林填满的全息室时，他才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入其中。

在茂密的森林里，柔软的草坪中央，穿着白色睡衣的深渊精灵正站在那里，仰望星空。听到树叶被拨开的沙沙声，他回头看向雷哲，柔软的银色发丝滑过脸颊，白色的眸子清冷如他头顶的星空。

雷哲怔怔地看着他：“尤利…塞斯……？”

深渊精灵忽地笑了，眉眼轻轻漾开，唇角盛满了醉人的酒意：“尤金，只是尤金。”

第73章 海王星号（11）

从来没有觉得有哪一个词比“尤金”更动人心弦, 雷哲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尤金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和尤金精神连接不过几分钟, 感受到了他不到千分之一的记忆, 雷哲都险些迷失自我。因此当他挣脱精神连接带来的影响后，越想越后怕。不过千分之一的记忆都如此的庞大, 那百分之一呢？十分之一呢？回忆起所有记忆的尤金，真的能记得他吗？会不会如同塞西利亚说的那样, 他们之间的感情将会被吞噬，消散在记忆的长河之中？

所以雷哲才在看到尤金后, 试探地称呼他为“尤利塞斯”。如果尤金对这个名字有反应，说明“尤金”真的被“尤利塞斯”的记忆所吞没，他们之间不再存在任何感情, 就仅仅是两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万幸, 尤金还在，他们之间的感情也还在。虽然这份感情也许还不是爱情, 却对雷哲来说弥足珍贵。

被雷哲抱在怀里的尤金表情有些怔愣。精神连接时, 雷哲读取了他的记忆，同时, 他也读取了雷哲的记忆，看到了发生在遥远银河系里, 小小地球上的事。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他经历了雷哲从出生到死亡的全部人生，通过他体会到了许多从未感受到的情绪。

如今的他已经能够准确的分辨出，被雷哲拥抱时自己的感觉。复杂的情绪里，有一点惊讶, 有很多快乐和满足，还有一股莫名的紧张。可尽管能明白这些情绪代表的意义，尤金却发现自己依然解读不了它们。他似乎还缺乏把情绪和感情联系在一起的经验，只能遵从本能的去享受那些让他舒服的情绪。

于是他安静地靠在雷哲怀里，享受这个怀抱带给他的快乐和满足。

而此时，在海王星号的餐厅里，剩下的人都聚集在这里。雷蒙德和巴里坐在一起，塞西利亚坐在他们的身后独自霸占了一张桌子，歼灭公则坐在舷窗边，一边悠闲地喝着咖啡，一边看悬浮全息屏播放的来自银河系的娱乐节目。

到不是他们不关心雷哲和尤金，而是自从发现两人精神连接后，尼普顿就态度强硬的将所有人赶出了第二层甲板，全权负责了他们俩的事。在二人精神连接断开后，尼普顿又将他们妥善安置在房间里，并且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不过为了安抚关心少爷的管家和小弟，让暴躁的祭司安静下来，尼普顿选择用口述的方式实时转播二人的状态。此时正是午餐时间，于是众人转移到餐厅，继续听尼普顿转述情况。

“舰长出门了。”

“舰长在第三层甲板游荡。”

雷蒙德皱了皱眉，巴里则喃喃道：“从苏醒到出门花了两个小时……少爷没事吧？”

塞西利亚冷哼了一声，催促尼普顿道：“尤利塞斯还在全息室看星星？”

“嗯，和刚才一样。”尼普顿点头道。

塞西利亚双手抱胸，神情有些焦躁：“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去见尤利塞斯？”

“他们现在应该处于精神连接后遗症里，还没有完全恢复自我，任何人贸然的介入只会刺激到他们。这种刺激会造成什么结果很难说，莱斯特先生也不愿意冒险让尤金先生厌恶你吧？”

“……哼。”

见塞西利亚不再说话了，尼普顿继续做文字直播：“舰长跑起来了。”

“跑？少爷为什么要跑？”巴里茫然地看着雷蒙德，后者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舰长把所有房间门都打开了。”

“难道少爷在找尤金？”巴里眼睛一亮，被雷蒙德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同时收获了塞西利亚愤怒的白眼一枚。

“舰长找到尤金先生了，”停顿了大约十几秒钟，尼普顿平板无波地说道：“舰长抱住了尤金先生。”

瞬间激动起来的巴里正想说什么，被同样莫名兴奋的雷蒙德一巴掌堵了回去；塞西利亚腾地站了起来，似乎想怒吼却没吼出来，整个人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脸涨得通红；歼灭公淡定地按下了全息屏上的静音标志，喝了口咖啡。

在众人的注视下，镇定自若的尼普顿背着小手安静了足足一分钟，等着听下文的巴里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然后呢？”

尼普顿淡定道：“尤金先生抬手抱住了舰长。”

雷蒙德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巴里则是满脸终于听到了大八卦的满足，塞西利亚像被雷劈了一样站得直挺挺的，歼灭公优雅地抬手再次按下了静音标志。

五分钟后，尼普顿说道：“舰长和尤金先生往餐厅来了。”

几分钟后，雷哲和尤金出现在餐厅，一眼就看到了站得笔直的塞西利亚。看着如临大敌般的老年深渊精灵，雷哲低声对尤金说了几句话，然后和他一人点了一盘食物，拿着朝众人走来。

“既然尤金已经顺利成年了，我想告诉你们一些事，下午两点在顶层甲板会议室碰头，”说到这，雷哲抬头看向舷窗边的歼灭公，“你也要来。”

歼灭公瞄了他一眼，优雅地点了一下头。

又急又慌的塞西利亚完全没有听雷哲在说什么，眼睛一直黏在尤金身上，见他坐到了雷蒙德和巴里那一桌，他有些着急地低声喊道：“尤利塞斯……”

尤金看了他一眼，纠正道：“我叫尤金。”

塞西利亚深受打击地晃了晃身体，脸色肉眼可见的灰败了下来。尤金见状想了一下，开口道：“我记得晨曦精灵的歌声，也记得深渊精灵的舞蹈，但我是尤金，也只是尤金。”

塞西利亚嗓音嘶哑地问道：“您不再眷顾我们了吗？是因为我们强迫您离开行星体，承受这么多痛苦的原因吗？”

出乎塞西利亚预料，尤金摇了摇头：“我并不介意。我是记得你们，记得那些祭祀，记得十万年里的周而复始。可尤利塞斯没有感情，这些记忆对他来说没有意义，只是记得而已，甚至连生死对他来说都毫无意义，更何况是你们做的那些事。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我才是尤金。”

“原来如此……”塞西利亚一下子便明白了尤金的意思，脸色愈加难看。

人的记忆总是和情绪联系在一起的，如果没有情绪，记忆也不过就是黑白的画面。而对于尤利塞斯来说，没有五觉的他甚至连画面都不会有，记忆里只会是一片黑暗，因为他是用精神来感知一切。

这样的记忆怎么可能改变已经有了感情的尤金呢？就算精灵和尤利塞斯共处了十几万年又如何？对于行星来说，他们只不过是一群需要大声歌唱、拼命跳舞才能引起他注意的寄生虫罢了。

有他们，行星转动，没有他们，行星也不会停歇。即便是在人族的炮火下化为宇宙尘埃，也终有一天会以其他的形式重生。

他们做的这一切，对于行星来说毫无意义，更与重生后的尤金无关。就像他说的，他是尤金，也只是尤金。

眼看塞西利亚整个人都消沉了下来，雷哲开口道：“莱斯特先生，精灵族要复国并不是只有一条路。”

“……什么意思？”

“你听说过联盟军吗？”

***

几个小时后，坐在海王星号会议室里的塞西利亚沉声道：“……如果真能如你所说，精灵确实能够摆脱现状，重建家园。但……并不是我不相信你，精灵不愿意相信的是人性。”

雷哲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千年来的对立，不光是人族和精灵族，人族和矮人、兽人之间都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但这一切的根源其实并不是在种族上，而是这个腐朽的制度，这一点掌管一个据点的你应该体会更深。”

塞西利亚默然不语。

雷哲接着说道：“精神体之所以会这么做，就是因为这样能够简单的掌控整个星系，再加上心灵感应的能力，他们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整个星系掌握在手中。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拥有压倒性的力量否则根本无法与其抗衡。”

见塞西利亚忍不住看向尤金，雷哲肃目道：“我既然不允许你们利用尤金，我自己更不会这么做。而且只要四族能联合起来，利用我们现在的优势，并非不能一战。更何况，有些时候只有经历过鲜血才能重生，精灵、矮人和兽人需要夺回自己的尊严，人族也需要重塑。唯有彻底破坏原有的规则，我们才能建立起新的秩序，否则最终只会重蹈覆辙。”

塞西利亚沉吟许久，才开口道：“……我需要和其他祭司商量后才能做出决定，但在这之前，我需要一个承诺。”

雷哲做了个洗耳恭听的手势：“请说。”

“事成之后……尤利塞斯，”塞西利亚咬了咬牙，话在嘴里转了三圈，最终垂首低语道，“沟通行星意识的事……请您慎重地考虑一下。”

深知精灵族别无选择的塞西利亚，此时提出这个要求其实是有些厚颜无耻的，但他又别无他法，只能期望成为尤金的尤利塞斯对精灵尚有一丝怜悯。

雷哲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和塞西利亚一起看向了尤金。尤金沉默了一会，缓缓道：“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如果可以，我答应你。”

“谢谢您的垂怜……！”塞西利亚激动地站了起来，面向尤金，左手依次点过额头、嘴唇和胸腔，然后深深地低下了头。

等塞西利亚重新坐下后，雷哲宣布道：“等海王星二号建造完成后，我们就出发。目标，宇鲨据点。”

第74章 宇鲨的精灵（1）

一般来说, 星舰并不具备建造舰船的功能。但海王星号身为科研舰, 其研究方向包括方方面面, 其中自然也有舰船材料、能源等方面的研究。利用相关的设备，虽然不能整体建造, 但通过组合零部件的方式，还是能建造出一艘舰船的, 只是会花费些时间，以及零部件的衔接上会有些问题, 乘坐是不要想了，也就能唬一下人。

不过雷哲要的就是糊弄人，而且据尼普顿说, 当海王星号处于紧急修复程序时, 袭击其他舰船都是凭借超前的隐形技术靠近，然后直接撞上去, 根本没有一点技术含量。因此对于这个幌子的智能要求也不高, 不需要搭配太过复杂的系统，能完美模仿紧急修复程序就行了。

而且湮灭星云大名鼎鼎, 会想不开闯入其中的，除了雷哲这样的“文盲”, 就是如同歼灭公这样有内幕消息的，剩下的，便是和塞西利亚一样被逼无奈者。无论是哪种人，数量都极少，万一哪天有舰队闯入, 那多半是精神体派出的，只要能骗过他们，这个幌子就不算白做。

“二号建造进度如何？”餐厅里雷哲一边帮尤金把灌汤包的皮戳破，让汤汁流出来晾着，一边问餐桌旁站得笔直的尼普顿。

“拆了两层居住甲板、三层实验甲板和一层生态甲板后，已不缺材料，整体建造进度百分之六十，预计一个月内完成所有零部件的建造，开始离舰拼装。”

“一个月啊……”雷哲将装着灌汤包的小盘子递给尤金，示意他先喝汤，然后转头问塞西利亚，“精灵族有什么方法确定尤金成年的时间吗？”

塞西利亚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多数人在面对过于聪明的人时，都会流露的惊讶又佩服、还有些许讨厌混杂的表情，说道：“……有，但因为不清楚尤利塞斯具体清醒的时间，只能预估个大概。”

“那如果时间到了你们还没找到尤利塞斯，精灵们会怎么做？”雷哲接着问道。

“……平民迁徙隐居起来，祭司和高级职阶继续潜伏寻找尤利塞斯的线索。”

通过尼普顿雷哲得知，在尤金成年时，他身上发出了十分炫目的精神光晕，虽然仅持续了短短几分钟，还有海王星号重重甲板隔绝，这光芒依然穿透了星舰倾泄而出。如果不是因为正好处于发射星云内部，大家又都是自己人，一定会引起他人注意。

再想想尤金虽然成年了，拥有了几乎无限的魔力，可魔法这个东西并不是有魔力就能使出的。哪怕你是行星意识，天然能理解符文，这个理解的过程也需要时间。位置被精神光晕暴露无遗，身怀灭世武器却不会用，精灵族即便抢到他，也没那个本事保下他，会怎么做可想而知。

尽管看破了精灵族意图杀害无法掌控的尤利塞斯的意图，雷哲却并没有说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塞西利亚，直到把老年深渊精灵看得如坐针毡，才低头又夹起一个灌汤包放在了尤金已经空了的小盘子里。

“那现在这个情况，精灵族会怎么办？”

“……有很大概率会以为尤利塞斯还未成年。”

雷哲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声嘱咐尤金小心烫。松了口气的塞西利亚这才惊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心已完全湿透。

而在宇鲨据点里，同样的话题正在据点首领的居所里进行着。

“从各方面反馈回来的消息来看，确实没有任何异常。”一位年过不惑，身穿法师袍的人族女子一边查阅着手上的魔导器，一边说道。

“难道是计算出错？尤利塞斯还未成年？”满脸络腮胡的人族彪形大汉婆娑着下巴，嘟囔着。

“有可能，毕竟当年传递消息回来的多西奥在遇见尤利塞斯时，他看起来已经流浪了很久，只能大概估算一个时间，误差肯定存在。”做佣兵打扮，带着铁制面罩的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摘下了面罩，露出一张看起来十分年轻的深渊精灵的俊俏脸庞，银色的头发剃得很短，右边眼睛上有一道疤痕。

“奥西多，别随便露脸。”穿着法师袍的女子皱眉道。

被称为奥西多的深渊精灵投降般举起了手：“你们晨曦精灵可以用伪装魔法，我可得硬憋，这里又没有外人，让我喘口气吧。”

彪形大汉用和他外形完全不相符的细腻，解释道：“维拉是担心你习惯了这种感觉，会意外暴露自己，我们又不是随时能跟在你身边。”

奥西多点点头：“我明白，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见他这么说名为维拉的魔法师没有再说什么，将话题拉回到了正题上：“只可惜当年多西奥遇见尤利塞斯时他……抱歉，奥西多。”

奥西多摆了摆手：“没关系。至少多西奥教会了尤利塞斯隐藏自己的办法，只是尤利塞斯学得太好，隐藏得太深了而已。”

“从目前的情报来看，尤利塞斯他们非常有可能换船逃走了，”彪形大汉说道，“虽然如此一来范围就很广了，但他们被黑市悬赏，不能走空间传送魔法阵，能跑的范围有限，我们还有希望。只是塞西利亚……艾尔莎，你父亲为族人做出的牺牲，将会记载于圣典之上，永远被铭记。”

站在门口的艾尔莎·莱斯特勉强扯了一下唇角，没有说话。

短暂的沉静后，魔法师站了起来，说道：“既然如此就不要耽误时间了，将消息传递出去，小心探查，不要放弃。愿尤利塞斯保佑我们。”

彪形大汉和奥西多也站了起来，做着祈祷的手势低声念道：“愿尤利塞斯保佑我们。”

艾尔莎站在门口，目送三人离开，脸上有着无法掩饰的迷茫。

她今年三百六十一岁，出生于精灵避世而居的空港里，日子算不上多好，却也不坏，至少爱美的精灵们用各种植被把那个位于红巨星旁的空港妆点得十分美丽，宇鲨这个粗鲁、混乱的佣兵据点完全无法与之相比，那是艾尔莎记忆里温馨可爱的家。

可是对于大多数年长的精灵们来说，空港“尤拉比”并不是家，只是一个屈辱的落脚点，他们向往着早已去世的族人们口中的尤利塞斯，向往消弭在人族炮火中的繁华盛景。

艾尔莎不是不能明白他们的想法，任谁在看过保留下来的影像后都会这样。毕竟影像中的精灵们身着华服，漫步在如梦幻般美丽的建筑里，造型优美华丽的飞船从他们头顶飞过，空气中回响着飘缈的歌声，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妙。

可是再看看现在精灵们居住的地方，明亮的红巨星虽然近在咫尺，但温度比起恒星低了很多。为了避免被其表面活动影响，空港又不能靠得太近，因此尽管每天日照充足，空港里还是冷冰冰的。

这种条件下，物质必然丰富不到哪里去，精灵们能保持整洁已经不错了，想要活得光鲜亮丽基本是不可能的事。不过如果仅仅是追求表面风光，精灵这个种族基本也就走到头了。精灵们真正想要的，其实是重建精灵绚烂的文明，以及驰骋宇宙的自由。

艾尔莎能够理解长辈们的愿望，她自己年少时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否则她不会跟随父母离开尤拉比，潜伏在宇鲨据点，四处寻找着复国的希望。

可是在看到无数同胞被抓捕，知道他们将会遭遇到什么，连她的母亲也因为身份暴露，义无反顾的自尽身亡后，艾尔莎犹豫了，害怕了。她觉得长辈们在追寻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在精灵们面临即将灭绝的绝境时，不想着如何保护族人、休养生息，而是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

当父亲告诉她真相时，艾尔莎并没有恍然大悟的激动，而是没来由的惶恐。原来长辈们并不是被仇恨与复国蒙蔽了理智，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但他们怎么能肯定尤利塞斯就会帮助精灵呢？尤其是在他们做了这种渎神之举后？

“愿…尤利塞斯保佑我们……”

***

一个月后，湮灭星云里横行霸道的海王星号旁，出现了一只和它几乎一模一样的星舰，纯黑色不反光的舰体，左右两侧星级舰队的标志，都和正版毫无二致。

“海王星二号组装完毕，除了动力装置、隐形装置与扫描装置外，没有安装任何设施。扫描装置用以搜寻进入星云的入侵者，隐形装置和动力装置能使二号以最快的速度靠近对方，掠夺无机质。掠夺来的无机质，将会被用来修复船体，多余部分则会分给战斗舰停放在舰体内。在空间不足时，二号将会发射讯号与我联系。”

“虽然我觉得精神体不会蠢到把二号装满都发现不了真相，不过……有备无患吧，”听完尼普顿的汇报，坐在舰桥室操作台上的雷哲说道，“尼普顿，开启隐形模式。”

“已开启隐形模式。”

雷哲回头看了看站在操作台后的雷蒙德和巴里，坐在舰长专座上的歼灭公，以及站在舰桥室入口处，盯着舷窗莫名激动的塞西利亚，心里叹了一口气。就这么点人，连个舰桥室都塞不满，革命之路漫漫啊！

不过……雷哲看向站在自己身旁，正专注看着舷窗外星云美景的尤金，微微一笑。

“起航。”

第75章 宇鲨的精灵（2）

作为一艘结合了魔导技术与科技、古往今来独一无二的宇宙飞船, 海王星号在探测与反探测方面可谓独领风骚, 技术不光甩了高魔宇宙舰船上千年, 就连雷哲前世指挥过的联盟最新星舰都比不上。但在速度方面，海王星号就有点捉急了。

毕竟是三百年前的技术，登船的原住民们又几乎都是来自前星际文明——也就是文明尚未进入太空。让他们结合本土力量体系，研究一下材料, 改进一下技术还可以, 真涉及高精尖端技术就不行了。精灵族还能凭借漫长的寿命努力学习, 其他短命种就只能对着曲速、量子、反物质等名词抓瞎，根本插不了手。

于是海王星号的曲速引擎还是原装货，只是控制装置的材料换成了“派恩合金”，正反物质反应堆还是用力场隔离, 其输出的功率自然和三百年前一致，撑死了能达到曲速五级。按照雷哲自己的计算, 歼灭公的座驾“女武神号”最快速度应该达到了曲速七级，矮人们曾说女武神号的技术是一百年前的了，那么高魔宇宙的飞船最快速度差不多能到曲速八级, 这已经能和星际联盟的技术相媲美了。

不过尽管海王星号的曲速比高维飞行速度慢，但却有个无法忽视的优势, 那就是海王星号能在空白领域里保持曲速飞行，这可比一进入空白领域就只能以亚光速飞行的高魔宇宙飞船高级得多了。

看来还是得用曲速引擎, 至少也要两相结合。这方面的研究可以交给矮人，不过怎么让他们闭嘴是个大问题，还有帝国矮人工坊里的人才, 不知道能不能想办法偷出来一、两个……

思考着今后的事，雷哲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扬州炒饭，等琢磨得差不多了，他转头看向塞西利亚·莱斯特问道：“莱斯特先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剩余的精灵们现在应该是聚集在废弃空港里吧？”

塞西利亚很想说一句“在没决定合作前恕我暂时无可奉告”，但是想想如今精灵族的现状——提前苏醒的尤利塞斯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再眷顾精灵们；缩居空港的精灵天赋下降，繁殖力却依旧低下。如果仅靠自己，精灵族怕是永远也报不了仇，只能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和雷哲合作是唯一的选择，也是最后的出路。

这么一想，塞西利亚就完全硬气不起来，只能承认道：“……我们在一颗红巨星旁边发现了一座刚刚建造完成的空港。”

雷哲眉头微蹙：“刚建造完成的空港怎么会被抛弃？”

“根据我们的推测，是因为那座空港所在行星系的恒星突然衰变成了红巨星，吞没了行星系内的大部分行星。没有开发价值后，空港便被直接抛弃了。”

雷哲一挑眉，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里面的弯弯绕绕。这座被精灵们检漏的空港，其实是巨型贪墨犯罪的物证。

恒星在成年期进入中年期的时间非常不好确定，因为其极端的环境，所有针对恒星的探测，都是以观察、计算为主。而又由于恒星在主序星阶段的变化极其细微，再加上人和星体过于庞大的差距，也许按照计算，恒星下一秒就要衰变了，可对于恒星来说，这一秒也许要等个好几天。

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做法就是不要开发正处于衰变期的恒星所在的行星系，因为你不知道恒星什么时候会突然开始膨胀，尽管能够通过恒星的质量计算出其膨胀的范围，但通常来说处于宜居带的行星都会被吞没。

那么，明知道这一点，还非要在处于衰变期的恒星周围建造空港是为什么？当然是能够用“发现有发开价值的行星”为借口向帝国索要大量的资金，然后装入自己的口袋里了。至于建造空港完全是演个戏，毕竟建造空港比起行星开发所需要的资金不过毛毛雨，等到“有开发价值的行星”被红巨星吞没后，负责开发行星的人便会揣着巨额资金，回首都星嚎哭自己的失职，行星开发失败。

这种伎俩，精神体应该看得出来，不过这事能不能传入他们的耳中还要打个问号。毕竟开发行星的巨款，哪怕拿出一半贿赂他人，剩下的部分也足以让一个家族吃喝不愁好几代。

精神体刻意建立的这个制度，是最容易滋生贪污**的社会制度，会发生这种事简直再正常不过了。不过一次普通的贪墨，居然阴差阳错地让精灵们找到了一个安全的避难之所，不得不让人感叹命运的奇妙安排。

雷哲继续追问道：“这座空港安全吗？”

塞西利亚点点头：“空港位于球形星团的最外围，周围很空旷几乎没有其他星体，唯一的行星系还是空白领域，宇鲨据点就位于距离空白领域最近的行星系里。”

雷哲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开始自个琢磨后续计划。

在雷哲最初的计划里，是先将宇鲨据点拿下，利用那里的矮人工坊，制造星舰，培植势力。不过空港的规模太小了，而且也不方便隐藏舰队。在和歼灭公商量后，雷哲对计划做了大幅度修改，但要顺利推行，需要一座能完全掌控且隐秘的空港为基础。

完全掌控，是指空港内的人不会对外泄露机密。这听起来似乎很容易，但在有魔网有各种魔导通讯器材的情况下，却并不是那么好控制的。而且人心易变，今天还称兄道弟，明天就可能互相捅刀子，对于雷哲这个核心成员并不多的反抗组织来说，想要完全掌控一个空港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隐秘就更好理解了。宇鲨和黑骷髅虽然都是不存于帝国星图的空港，但在黑市和走私犯中间却是路人皆知。再加上每日进出的雇佣兵，临时落脚的过客，完全没有任何满足隐秘的要素。

如此一来能够选择的，就只有废弃空港，但人力又是个问题。因此精灵族避难的空港便是最佳选择，而且还不用担心走投无路的精灵们拒不合作，可以说是非常理想了。

只听过雷哲说过原始版本的计划，完全不知道对方把注意打到了自己老家头上，塞西利亚虽然有点疑惑雷哲为什么会突然问起精灵聚集地的事，但眼见马上就要抵达宇鲨据点了，他大部分的心神都被转移到了迫切的归家之情上，而忽略了心中那点小疑虑。

再有三天，宇鲨据点将进入海王星号的扫描范围。而此时，距离尤金成年那天已经过去了三个月的时间。

***

“距离沙粒流尽那天差不多有四个月的时间了，就算存在误差，也不至于偏差这么大吧？我记得多西奥的传回消息说，尤利塞斯看起来和祭祀影像里几乎一模一样，年龄差距绝对不超过一年，再算算蒂莫西家族那个悬赏令出现的时间，怎么算这个误差都不会超过两个月。”络腮胡的彪形大汉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两条粗矿的眉毛几乎要挤成麻花辫。

“别着急，盖伊，这难道不是好事吗？说明我们时间还充足，复国之事还有转机。”奥西多用绒布仔细擦着手中的短剑，动作温柔地仿佛在抚摸自己的情人一般。他一双无处搁置的长腿正放在茶几上，脚边就是两个魔导通讯器，彪形大汉盖伊与人族魔法师形象的维拉正浮现在通讯器发出的光芒中。

“奥西多，把面罩戴上，”维拉先瞪了奥西多一眼，才沉吟道，“我觉得盖伊的担心不无道理，现在还不能排除发生意外的可能。”

“那怎么？让其他人先返回尤拉比？”奥西多把短剑往剑鞘里一塞，坐直了身子看向二人。

维拉沉思了一会道：“做好最坏的打算吧，先让其他人回宇鲨据点，做好撤离的准备。”

意识到维拉这话里蕴含的意思，所有人都沉默了。许久之后，不知道是谁喃喃了一句：“愿……尤利塞斯原谅我们……”

而此时此刻，海王星号正隐藏在宇鲨据点附近的行星阴影中，凭借纯黑不反光的外壳完美地隐藏了自己。

宇鲨所在的这个行星系是宇宙中常见的双星系统，两颗恒星围绕着同一个质量中心旋转，而且距离很近。不过也是因为距离太近，两颗恒星互相牵引造成的引力变化使得行星没办法拥有稳定的轨道，整个行星系里只有最边缘的一颗质量很小的行星留了下来，其他行星早不知道被甩到哪去了。

虽然双星系统的引力很乱，但只要保持距离便能享受恒星的光与热，对于空港来说，没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了。而一般不与行星相连的空港，并不会围绕恒星转动，而是悬浮自转，一来有利于船舶停靠，而来也节省能源。

宇鲨据点所处的位置其实很不错，如果不是周围的星域过于贫瘠，又偏离主要航线太远，帝国应该也不会放弃这里。因此和黑骷髅比起来，宇鲨的规模要大得多。这样的据点，要不是塞西利亚是九级魔斗士，还真不一定能控制得了。

如今雷哲等人身背黑市悬赏，据塞西利亚说，所有不明身份的蒙面者都会被佣兵们揭开面具看一眼，因此除非有善于伪装魔法的魔法师帮忙，不然连妆容都会被强制卸除。不过这对于拥有全息投影技术的海王星号来说，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这个是全息影像发射器，能够把你们伪装成另一个人，而且能发射生物信号骗过扫描装置，只要没有被对方摸到关键特征，就不会被发现。”尼普顿拿着一个成人手心大的仪器解释道。

“关键特征？什么是关键特征？”巴里接过发射器，疑惑地问道。

“精灵的耳朵，矮人的身高，兽人的体形。这个其实就是全息投影，只不过是投影在你的体表，遮盖住了原貌。但它并不会把人的特征消除，特别是种族标志一摸就能摸出问题，”雷哲拿走巴里手上的发射器，一边调整一边说道，“所以雷蒙德这次只能留守海王星号，你的体形特征太明显了，抱歉。”

“没关系少爷，我在海王星号静候你们的佳音。”雷蒙德彬彬有礼地笑了笑，唇边的獠牙闪闪发亮。

兽人大多虎背熊腰、身材高大，又全族驼背，实在是不好隐藏。毕竟没谁没事去摸别人的耳朵，但体形的话，摩肩擦踵间基本上都能感觉到不对劲。

使用发射器将自己伪装成平平无奇的小佣兵，雷哲建议塞西利亚道：“你最好也拿一个。我知道你能在宇鲨隐藏这么久，肯定使用过伪装魔法，但现在我们中间没有魔法师，没人能帮你掩藏面容。”

塞西利亚闻言明显怔愣了一瞬，但很快他就摆脱了突如其来的情绪，装作如无其事道：“你说的对。”

等全员都使用全息影像发射器做好伪装后，一行人登上了塞西利亚的小型战船向着宇鲨据点飞去。

第76章 宇鲨的精灵（3）

这次一起前往宇鲨的, 除了必不可少的雷哲、尤金外, 歼灭公也在其中。毕竟任何话语，都比不上一名人族大贵族往那一杵带来的说服力，而且还是鼎鼎有名的歼灭公, 不光有说服力，威慑力也是杠杠的。

而雷蒙德则和巴里一起留守海王星号，随时准备接应。眼看宇鲨已经近在咫尺, 雷哲突然想起一件事，看着正在驾驶的塞西利亚·莱斯特问道：“当初你是基于什么一眼就认出尤金就是尤利塞斯？”

塞西利亚说道：“我们的魔力来自尤利塞斯，和他面对面时，体内的魔力会偏向他, 离得越近，这种感觉越明显。”

雷哲闻言又转头看着身旁的尤金，疑惑道：“我记得你说过，曾经和塞西利亚见过面？”

在塞西利亚震惊地注视下, 尤金点点头：“五十年前，我路过宇鲨交保证金的时候。”

“但是他并没有察觉到你的身份是吗？”雷哲问道。

“嗯。不过我察觉到他是深渊精灵时, 并没有靠近他, 而是将‘准入金’交给了他的手下。”

塞西利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五十年前他就和尤利塞斯擦肩而过！要是这件事传出去，别说继续做祭司了，不把他打成精灵族的千古罪人都算是族人们宽宏大量了！

“这么说的话，精灵们对你的感应，和你对精灵们的感应似乎不成正比？也许是因为精神差距太大的缘故……”

塞西利亚完全没有注意雷哲在说什么，而是用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看着尤金, 语气里是全然的难以置信：“为什么……难道…您那个时候就已经决定不再眷顾精灵了吗？”

尤金显然不知道为什么塞西利亚会这么说，有些疑惑地说道：“我只是不想惹上麻烦。精灵一直被人族追捕，聚集在一起暴露的可能性太大，还是避开的好。而且让我快跑别回头的，不就是你们吗？”

精灵族将尤利塞斯从行星体内逼出来的办法其实非常简单粗暴，就是一群精灵又唱又跳好几天，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快跑！尤利塞斯！快跑！

懵懂的行星意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连喊带吆喝地撵出了身体。而对于苏醒之后结合了十岁孩童记忆的尤金来说，其他的常识还无法理解，但跑却是生物本能。于是严格遵照最后的记忆，尤金一直“跑”了二百年。

如果说知道自己曾经和尤利塞斯擦肩而过的塞西利亚，感觉像是被雷劈了一样，那么知道精灵明明可以感应到尤利塞斯，为什么找了两百年都无果的原因后，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麻木，根本不知道应该有什么样的反应了。

不是尤利塞斯躲得太好，是他根本就避开了所有的精灵，专门绕着他们走啊！

雷哲问这个并不是想打击塞西利亚，而是想搞清楚精灵们对于尤金的感应距离。他们即将抵达精灵暗中掌控的佣兵据点，因此这里也相当于精灵的安全屋，相比其他地方，精灵人口必然要多一点。塞西利亚又是背负着寻找尤利塞斯的任务离开据点的，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他要去湮灭星云，但精灵们肯定知道。

如今他意外从死亡之地安全归来，精灵们肯定会闻讯赶来，在这种情况下把尤金往他们中间一塞，会发生什么参照一下塞西利亚初见尤金的场面便可以预料了。

为了避免发生一群男女围着美男子——尤金的伪装形象——痛哭流涕，造成大型修罗场引人侧目的场景发生，雷哲一开始就不打算让尤金直接出现，而是让他先呆在船上，等塞西利亚给其他人打好预防针后再出来。

不过还是要确定精灵们对尤金的感应有多远才行，塞西利亚的小战船可比不上海王星号，万一距离不够，一群人又哭又叫冲上船的场景也够魔网传三天了。

等到塞西利亚坚强地从连番打击中振作起来后，雷哲拉着尤金做了个实验，发现他对尤金的感应只在三米内较明显，超过三米几乎就感应不到什么了。据塞西利亚说，这也跟魔池大小有关，魔池越大感应范围越广，反应越强烈。

“尤拉比新出生的那个没有继承父母魔池的孩子，大概哪怕站在尤利塞斯旁边也不会有特别的感觉吧……”塞西利亚一边驾驶着飞船飞入宇鲨据点的码头，一边喃喃道。

听到手下报告首领回来了的艾尔莎，表情差点没绷住，愣了一瞬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惊愕，站起来就往码头走。

通风报信的小弟一路跟随，嘴里快速地回报着据点其他势力的消息：“在来找您的路上，我看到毒蝎的老大独眼龙正带着人往码头方向走，玛丽安娜似乎也得到了消息……维拉医师今天休息不在诊所，您务必要冷静，不要冲动。”

俗话说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虽然塞西利亚凭借绝对的实力控制住了宇鲨据点，成为说一不二的首领，但在他不明缘由地失踪了一年之后，与直线下降的威慑力呈反比的，便是各方蠢蠢欲动的野心。尽管艾尔莎在这一年里一直守着据点，身后还有魔法医师维拉的支持，但仅凭她四级魔斗士的实力实在是难以服众。最近半年，整个据点的气氛持续紧张，塞西利亚的宇鲨佣兵团更是人心惶惶，各种流言蜚语不断。

小弟嘴里的毒蝎佣兵团和玛丽安娜双胞胎姐妹，便是所有势力里蹦跶得最起劲的两拨人。独眼龙是七级魔斗士，玛丽安娜姐妹虽然是六级魔斗士，但两人似乎有某种未知天赋，配合起来天衣无缝，抵得上一个七级魔斗士。而精灵们由于尤利塞斯觉醒在即，根本没有那个精力和人力来控制宇鲨据点。

虽然十二祭司团的三名成员，维拉、盖伊和奥西多都以宇鲨为活动据点，但维拉、盖伊是魔法师，虽然盖伊为了活动方便伪装成了魔斗士，但职阶太低，根本没用；而七级魔斗士的奥西多，伪装成了自由佣兵，表面上和塞西利亚是忘年交，但习惯独来独往，是宇鲨出了名的独行侠。

四个月前，正是为了威慑其他势力，明明不用回据点的奥西多专门回来了一趟，虽然起了一定的作用，但也仅仅是让独眼龙和双胞胎姐妹安稳了一阵子。艾尔莎其实也明白自己不可能守得住宇鲨，也做好了随时撤退的准备，毕竟对于精灵们来说，无论最后有没有找到尤利塞斯，撤回尤拉比都是肯定的。

找到了，精灵大军将从尤拉比出发，扫平神圣帝国；没找到，大多数实力不济的精灵们会撤回尤拉比，只剩下顶尖的几个人在外围守护航线。

可万万没想到，她的父亲居然回来了！从那个闻名帝国千余年，大名鼎鼎的湮灭星云回来了！难道父亲真的……！

一想到某个可能性，艾尔莎恨不得自己能长出一对翅膀，一下便飞到码头，见到父亲。

等她一路跑到码头，见到的，便是被独眼龙和双胞胎姐妹围着，带着铁制头盔的父亲；听见的，便是独眼龙桀桀怪笑着说着诛心的话：

“……莫名失踪了一年，谁知道这面具下的人还是不是首领？每一个不明身份的蒙面者都必须接受检查，这可是黑市的命令。”

玛丽安娜没有说话，但和独眼龙隐隐成包围圈围着塞利西亚，显然是和毒蝎组成了同盟。按理来说，由于七级和九级魔斗士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独眼龙和双胞胎在知道塞西利亚回来的时候，应该就此偃旗息鼓，夹着尾巴乖乖听话才是。可看他们的气焰，却一点也没有因为直面九级魔斗士而气馁，反而有种莫名的兴奋夹杂其中。

原因其实也非常好理解。塞西利亚能掌控宇鲨据点，肯定是在众人面前露过脸的，可是那已经是七、八十年前的事了。表面原因是众所周知的毁容，可实际上却是因为艾尔莎母亲的离世，没有人为他施展伪装魔法，艾尔莎魔力不足，只能维持自己身上的伪装，无力再承担另一个人的，塞西利亚只能长期遮掩面容。再加上他这次失踪的时间正好是在深渊精灵出现后，身份被人怀疑其实并非无迹可寻。

不过独眼龙和玛丽安娜敢这样正面提出质疑，必定是有把握才会这么做。毕竟如果塞西利亚的身份没问题的话，他们仨加起来再乘以二都不够人两拳的；可如果塞西利亚确实有问题的话，据点那些还在观望的人肯定不会袖手旁观，而身份暴露的他只会想办法逃跑不会和他们缠斗，这样一来不但保全了自己，还把前首领顺利拉下了马，说不准还能靠卖消息小赚一笔。

在算盘打得叮当响的三人身后，艾尔莎脸色煞白。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个铁制头盔下是张什么样的脸了——尽管已经显出老态，但精灵的美貌并不会被时间折损，反而会像美酒，越醇越香。一旦父亲摘下头盔，现场会怎么样可想而知；可要是他坚持不摘，也等于是变相承认了自己身份有问题，即便能凭武力值镇压，也会造成无穷后患。

这根本就是个躲不开的陷阱！艾尔莎紧紧咬着后牙槽，看着被那三个卑鄙小人包围着的父亲。维拉不在据点，而自己又魔力不足，难道就要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被他们逼上绝路吗？

不！不行！

就在艾尔莎想解除自己身上的魔法，再给父亲施法时，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小弟抓着她的手臂就往旁边带，嘴里低声道：“这边走！”

艾尔莎愣了：“什么？”

小弟抿了抿唇，又急又快地说道：“不管首领怎么做，他的身份肯定会暴露，趁他们还没想起您，现在就走！马上离开这里！”

艾尔莎惊了，没来得及细想小弟怎么知道父亲真实身份这一问题，奋力挣扎道：“我不走！我不能丢下父亲……！”

等级比艾尔莎高的小弟，低声说了一句“抱歉”，就直接捂住了艾尔莎的嘴，把人夹在腋下就往码头另一头跑。

这时，被独眼龙和双胞胎，以及他们的小弟重重包围，外面还围着一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自由佣兵的塞西利亚忽然笑了，他一边抬手摘下头盔、取下皮质面罩，一边阴恻恻地笑道：

“很好，想必你们都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第77章 宇鲨的精灵（4）

暴露在众人眼前的, 是一张烧伤严重，惨不忍睹的脸。没有头发亦没有眉毛, 赤色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布满了红色的烧伤痕迹；鼻子严重萎缩，嘴唇更是无法闭合，露出呈锯齿状的牙齿。这样的相貌, 再配上那低沉沙哑的嗓音, 简直就是活生生的噩梦。

围观的人倒吸一口冷气, 人群里稍微上了年纪的人顿时想起了导致首领毁容的那件事——宇鲨的二把手，首领的左膀右臂，“老鲨”山姆居然是精灵假扮的！首领亲自出手追捕，谁知道那个精灵居然如此烈性，见逃不掉, 直接启动了飞船的自爆装置, 炸毁了宇鲨据点五分之一的码头，也炸飞了追上来的首领。如果不是医师维拉就在现场, 据点首领早就换人做了。

不过因为伤势太过严重, 据点又没有魔导医疗室，维拉医师勉强治好了首领的四肢, 但对脸部的伤就无能为力了。也是首领运气好，伤势虽然严重, 但并没有缺胳膊少腿，实力分毫未减。

许是为了提醒自己曾经遭遇的背叛，即便是日后据点有了魔导医疗室, 首领也拒绝修复相貌，并且从那以后便没有离开过宇鲨，所有外出事务都交给了他的义女艾尔莎，自己则坐镇后方，整日带着面罩头盔，在阴影中注视着众人，令人不寒而栗。

偌大的码头鸦雀无声，“挟持”艾尔莎逃走的小弟疑惑地瞄了一眼人群的中心，恰巧就看到了那张可止小儿夜啼的脸，小弟顿时就像是被谁踢了一脚的猫一样失声尖叫道：“老大！？”

这一嗓子在如今落针可闻的码头可谓石破天惊，塞西利亚·莱斯特闻声望去，顿时五官扭曲，怒吼道：“比利你个蠢货！放下我女儿！”

等名为比利的人族小弟手忙脚乱地放下艾尔莎，松开了捂住对方嘴巴的手时，同样被那张脸吓到的艾尔莎发出了和比利如出一辙的尖叫：“父亲！？”

被这两声尖叫一惊，毒蝎的老大独眼龙脸颊的肉狠狠抖了两下，再开口时声音中有无法遮掩的颤抖与紧张：“哈、哈哈……开个玩笑而已……首领该不是当真了吧……您老人家在外奔波一年，实在是辛苦了……这样，小弟我做东，请首领和宇鲨的兄弟们好好乐一乐，今天晚上不醉不归！”

玛丽安娜姐妹更是怯生生地靠近了塞西利亚，挺着雪白的胸脯就往他身上贴，含羞带怯的模样根本看不出刚才嚣张的气焰。

从塞西利亚摘下头盔的那一刻起，三人就丢了里子，为了保命，此时他们更是把自己的面子也撕了下来自己上脚猛踩。虽说佣兵是实力至上，但一个佣兵团的老大如此跌份，必定再难以维持身份，解散是早晚的事。

懒得理会这些跳梁小丑，塞西利亚一直瞪着比利把女儿送到自己身边，才戴上面罩与头盔，冲小弟冷哼一声道：“既然独眼龙要请客，就别客气，通知兄弟们，好、好、玩。”

经过最初的震惊后，比利似乎已经缓过劲来了，只是看着艾尔莎的眼神有些忽闪。听到塞西利亚的话后，小伙子先是看了一眼仍有些懵圈的艾尔莎，然后冲自家首领微微一笑道：“知道了老大，我一定让所有兄弟们都吃好、喝好、玩好。”

塞西利亚定定地看了比利一会，才移开视线看向艾尔莎：“我这次出去遇上了几个朋友，要好好招待他们。你去找维拉，让她帮忙做几个拿手菜。”

艾尔莎听到这话，心里重重地一跳，废了很大的劲才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嘴唇抖了几下缓缓道：“……知道了，我这就联系维拉阿姨。”

这边比利已经勾搭着颓丧的毒蝎老大离去，身后跟着玛丽安娜和一众小弟，围观的佣兵们有的跟着去蹭吃蹭喝，有的则手舞足蹈地给刚进入码头的佣兵们讲述八卦。

塞西利亚环视码头一周后，转身回到了战船上。

“除了我女儿艾尔莎，宇鲨现在没有其他精灵在，否则独眼龙他们也不会挑这个时候对我发难。我已经让艾尔莎去通知其他人了，这个时候下船很安全。”

雷哲点点头，忽地笑了：“你那个小弟挺有意思的。”

塞西利亚没有说话，带着众人下了飞船，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宇鲨首领的居所。和其他空港的布置差不多，宇鲨也分为了好几层。而且由于靠近恒星日照充足，宇鲨的生态层不但非常多，而且和原住民的居住地结合在了一起，乘坐升降梯经过的时候，给人一种路过乡下小镇的错觉。

见雷哲有些惊讶，塞西利亚没带什么感**彩地说道：“据说宇鲨被发现时就已经是这样了，前几代首领都没有改变过原住民的生态，我便也没有插手。现如今这里出产的各种农产品不光能供应宇鲨，还有一部分被秘密运往了尤拉比。”

尤拉比虽然也拥有红巨星的光芒，但温度太低导致能够种植的农作物很少，而且生长周期缓慢，并不能满足精灵们的日常需求。因此精灵们离开避难地冒险外出，不光要寻找尤利塞斯，也有“采购”的要求。

升降梯一路来到顶层，密密麻麻、重重叠叠的人造建筑在阳光的照射下映入眼帘，最引人瞩目的，便是位于整层最边缘，靠近两颗恒星的灰白色建筑物。说它引人瞩目，不光是因为它是顶层最高的建筑物，还因为它的屋顶别树一帜，实在是显眼到所有进入顶层的人一眼就能看到。

“那个是……鲨鱼？”雷哲有些愕然地看着在最高建筑物的屋顶上做弹跳状的鱼类生物，虽然有些区别，但其神态和姿势以及一些特点，实在是像极了地球的大白鲨。

塞西利亚可疑地沉默了一会后，有些自暴自弃道：“宇鲨的维护都是交给矮人来做的，我和上代宇鲨首领演戏演得太过，破坏了建筑物……等我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改成这样了。”

想想那艘不知道哪里戳中了尼普顿，逃过被砸烂融入“海王星二号”的命运，至今还停在空荡荡的运载甲板上的母鸡号，雷哲跟着陷入了迷之沉默。

一行人一路迎着鲨鱼虎视眈眈的眼神，穿过整个顶层进入了首领居所。在黑骷髅，所有的建筑物都是类似吊脚楼一样的建筑，完全没有任何规划，看起来乱糟糟的，道路也是横七竖八找不到规律。而宇鲨的建筑规划却十分规整，道路横平竖直，建筑错落有致，虽然区域划分还不够分明，但已经形成了城市的雏形，为日后继续发展提供了良好的基础。

进入塞西利亚家中后，众人在二楼的客厅里落座，等了两个多小时才迎来了艾尔莎与一名人族中年女子。两人还没进门，八级魔法师的维拉就已经热泪盈眶，等走到雷哲等人面前，解除了身上的伪装魔法，有着惊人美貌的晨曦精灵做着祈祷的手势，准确无误地单膝跪在了尤金面前，她身后的艾尔莎也难以抑制地湿了眼角，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尤利塞斯，我们终于找到您了……！”

尤金按下了全息影像发射器的开关露出了真容，纠正般地对维拉和艾尔莎自我介绍道：“我叫尤金。”

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维拉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塞西利亚。今天恰逢往尤拉比送货的日子，她像往常一样随船离开了据点，直到确认航线安全才返回据点。

接到艾尔莎的通讯时，她的心脏差点从胸腔里跳出来，飞船降落据点码头后，她必须用尽力气才能阻止自己不要在人前狂奔。原本以为塞西利亚找到了人，还把他顺利地带回了宇鲨，应该是一切顺利，可是为什么尤利塞斯会这么说？

塞西利亚见维拉一脸疑惑，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我已经联系了其他人，具体是怎么回事等人回来再说吧。”

塞西利亚的话，让房间里的气氛为之一凝。意识到事情可能出了岔子，维拉慢慢地站了起来，眼神扫过坐在尤金身旁的雷哲以及坐在房间另一边的歼灭公，许久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时间也不早了，刚才在码头我好像听到有人要请客？”雷哲说着站了起来，并对尤金伸出手道，“我们也顺便去蹭个晚饭吧！”

尤金点点头，打开全息影像发射器后乖乖把手放在雷哲手上，任他牵着自己的手离开了客厅。

在两人身后，维拉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看向塞西利亚，艾尔莎也满脸震惊，还没等她们开口，歼灭公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我的房间在哪？”

塞西利亚强压下叹气的冲动，对歼灭公做了一个这边请的手势：“请跟我来。”

虽然因为伪装，歼灭公那极富攻击性的外貌变得十分平凡，但她身上强者的气势与从小优渥环境培养出来的气质却难以改变。从码头一路走来，四人中最引人瞩目的除了刚露过震撼性真容的塞西利亚外，便是四人中个头相对最矮的歼灭公。

当她坐在那默不作声时，维拉只觉得她很强，可这种感应又因为职阶的不同而并不明显。等听到她说话的口气，看到她跟着塞西利亚一路走过去的样子，维拉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方才的预感没有错——

尤利塞斯这事出了岔子，精灵复国之事可能不会像她想象的那么顺利。

第78章 宇鲨的精灵（5）

虽然已经通知其他族人返回宇鲨据点, 但十二祭司团的成员却逆向行驶，希望在茫茫宇宙中找到尤利塞斯的蛛丝马迹，或者，收到某处有异相的消息, 实行B计划。

因此跑得足够远的他们，一时半会根本无法回到宇鲨，而事关精灵族是否与人族结盟的事, 必须十二祭司团齐聚才行。于是雷哲等人在宇鲨据点呆了一个多月, 送走了一拨又一拨回到宇鲨据点的精灵们。

出于安全考虑, 塞西利亚并没有把找到尤利塞斯的消息告诉这些精灵们，只是让他们返回尤拉比, 唯一知道一点实情的，只有十二祭司团的成员。因此每隔几日尤金都要见一个泪流满面的精灵，强调一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扔下满腹疑惑的祭司，和雷哲四处溜达。

在这期间发生了两件值得一提的事, 一件是带着兄弟们跟着毒蝎老大好吃好喝的比利, 从独眼龙那里套出了一份名单，上面的人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或因为任务，或是自己不小心, 总之最后都从宇鲨消失了。

而这些人之所以会消失, 则跟他们泄露宇鲨佣兵团内部消息有关。

塞西利亚作为一名长期蒙面且从不离开据点、甚至很少离开首领住所的人，突然因为深渊精灵的现身而失踪，自然会在据点内部引起各种流言蜚语。而魔斗士少则一百二十年, 长则三百年的寿命，让大多数宇鲨佣兵团的成员都经历了二把手“老鲨”暴露事件。不管当时的精灵们反应多迅速，毕竟是突发事件难免有纰漏，时间一长仔细琢磨下来总有有心人察觉到些许的不对劲。

独眼龙和双胞胎没有九成以上的把握，肯定不敢和九级魔斗士正面硬怼，能让他们如此自信塞西利亚的身份有问题，消息必定来自宇鲨内部。这也是为什么塞西利亚当时放过了那三人，还接受了独眼龙的请客赔罪，不过是想给对方一个事情有转机的错觉，好让他把勾搭的宇鲨内部成员都卖出来保命而已。

在清理宇鲨内部的二五仔时还发生了一件小插曲，宇鲨的三把手，六级魔斗士比利·沃特，公开对宇鲨的二把手，首领的女儿，四级魔斗士艾尔莎·珀西·莱斯特展开了正式的追求。

曾经以为首领和艾尔莎都是精灵的比利，因为精灵和人族之间的对立以及寿命差距，一直苦苦压抑自己的爱意，不敢表露分毫。谁知道首领居然真的是人族！欣喜万分的三把手立刻跑到了塞西利亚面前，希望他能允许自己追求其女儿，最终得到暂时无法说出真相的老父亲“爱的胖揍”一顿。

另一件事则和矮人有关。

在雷哲的计划里，矮人们的作用至关重要。这些个体实力虽然不及精灵和人族，甚至在**力量上连兽人都比不上的矮人们，能够驰骋宇宙上千年靠的便是聪明的头脑与过硬的技术。只有得到他们的技术支持，雷哲的计划才能顺利实施。

可问题就在于，矮人们实在是嘴上没有把门的啊！

第一次去宇鲨的矮人工坊时，雷哲就哭笑不得地听矮人们讲述了“黑骷髅的钢锤小姐被一个人族始乱终弃”的惊天八卦。矮人们不光将他编造的凄美爱情故事讲得绘声绘色，还十分生动形象的描述了一番当罗沙琳德·钢锤小姐知道这些都是假话后，是如何的伤心欲绝，他甚至在这里看到了母鸡号的设计图！这让雷哲对矮人们的通讯网络有了全新的认识。

虽然明知道矮人们能够技术互通，必定存在不为外人所知的通讯渠道，而雷哲也想利用这个从帝国的矮人工坊那里得到帝国舰队的具体情况。不过现在看来，在从帝国矮人工坊里挖情报前，还是先想想该怎么阻止矮人们透露自己这边的消息给帝国知道吧。

雷哲甚至怀疑，矮人们起义之所以接连失败，除了精神体拥有心灵感应这一作弊器之外，矮人自己的大嘴巴估计也功不可没吧？

而这也让雷哲无法和矮人们说出联盟的事，毕竟精神体的心灵感应可不是你不开口就能挡得住的，假如真的和矮人组成了联盟，就得保证他们不会向帝国矮人工坊里的矮人透露一个字。否则哪怕是矮人们只有联盟这一个概念，都可能提前暴露所有人。

雷哲甚至考虑过要不要骗一批矮人去尤拉比？后来想想这么点人，就算他真的是黑心包工头，把矮人们压榨成人干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造出成规模的舰队，更何况在这之前还有一堆技术难关要攻克。

好在，事情很快就引来了转机。

某天，拉着尤金又晃荡到矮人工坊的雷哲，无意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黑骷髅矮人工坊的老大林赛·钢锤，这就很有意思了。

矮人们天□□说话，嘴巴总是停不下来，热爱流传各种八卦。正是因为他们的这一特点，掌控宇鲨的精灵们打死也不愿意在他们面前暴露自己。可如此守不住秘密的矮人们，居然能将其他据点工坊的老大来访之事捂得这么严，实在是出乎人的意料——毕竟他们说起人家女儿的八卦可是不分对象，到处宣传的。

能让矮人们这么保密，林赛·钢锤的身份肯定不简单。经过慎重的思考后，雷哲在矮人工坊的偏僻处堵到了林赛·钢锤，对他表明了身份并透露了一点自己的来意。

原本还十分警惕的林赛·钢锤，在听到雷哲的来意后，将其带到了自己暂时居住的房间里。在两人密谈了两个多小时后，原本即将启程回黑骷髅的林赛·钢锤，就这样在宇鲨暂住了下来。

雷哲和林赛·钢锤密谈后的第四天，最后一名精灵族十二祭司团的成员抵达了宇鲨据点，作为大祭司的塞西利亚，立即召开了代表精灵族最高权力的十二人会议。

***

神圣行星系，首都星。

达米安·伊莱·勃尔都登基已有半年，这半年间帝国经历了一次水面下的无声震荡，好不容易孕育出来的清洁水源的清洁工们被纷纷震死，徒留下一池死水，继续散发腐朽的味道。

而做完这些事的达米安六世，终于有时间来处理迪欧的事了。

皇宫里，达米安六世坐在书房里，身边没有任何仆从，只有他一个人一边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各部呈上来的报告文件，一边自言自语般说道：“奥斯顿家怎么办？我是偏向交给迪欧的，他和‘我’相处了这么久，从不参与那些事，知道什么叫明哲保身，又是奥斯顿家正统继承人。”

过了一会，像是听到什么奇怪的话一样，达米安六世皱起眉头，想了一会道：“布莱恩·奥斯顿？我记得你私下说过那家伙就是个蠢货啊，把奥斯顿交给他行吗？”

又过了一会，达米安六世恍然地点点头：“你说的也对，蠢货确实好掌控。不过就怕蠢过头，反而生事。”

“我？我哪有什么好主意，就是觉得与其交给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货，不如让知根知底的人继承奥斯顿，至少迪欧的脑子对我们是透明的。”

过了好一会，达米安六世像是听到什么惊天笑话一样，大笑了起来：“天啊！你确实是个天才！我后悔了，该让你继续当皇帝的，你的鬼主意可比我多多了。”

“不过要这么做的话，得给迪欧派个保镖才行，布莱恩·奥斯顿毕竟植根奥斯顿多年，手上可用的人和资源都不是迪欧这个孩子能比的。要不干脆等到迪欧成年再说吧，也没有两年了。角斗的话，还是要实力相当才有看头，不是吗？”

“很高兴我们达成了一致。正好我今天叫了迪欧来共进下午茶，你趁这个机会再探查一次他的记忆吧，以防万一。”

下午四点左右，迪欧搭乘皇宫内的魔力浮板一路来到了后花园，与达米安六世共进下午茶。这是达米安六世登基后，迪欧第一次见到他，他看起来和皇太子时期如出一辙，依然是那么的温柔、可亲，说话令人如沐春风。可迪欧内心又深知，眼前的人已经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皇太子了，因此尽管表面上，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待达米安六世，可心里却始终绷着一根弦。

因此在达米安六世谈到佛朗西斯·瓦伦丁时，察觉到未知精神侵入的迪欧并没有自乱阵脚，而是及时默展精神屏障，并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让伪装过的情绪记忆浮现，嘴里则是贵族惯用的虚情假意，表述着自己的遗憾。

短暂的下午茶后，迪欧恭敬行礼离去，达米安六世挥退仆从，面对鲜花盛开的花圃，自语道：“如何？”

侧耳倾听了一阵，达米安六世露出满意的笑容：“我说了，迪欧虽然有些软弱、天真，但本质上是个真正的贵族。对于他来说，贵族的体面和规矩是凌驾于良善之上的，他也许会为弱势之人流泪，但先决条件是，这些人不会影响他的利益和地位。”

“你不觉得很有趣吗？看着这些人被奢华的生活腐蚀，慢慢变得面目全非，”达米安六世拿起红茶杯，对着花圃举了举杯，“敬这一千年来都不曾落幕的滑稽剧，谢谢他们为我们带来的无穷乐趣。”

第79章 宇鲨的精灵（6）

十二人会议结果毫无悬念, 走投无路的精灵们只能选择合作，倒是关于尤金的事反而让精灵们觉得棘手。唯一能让他们感到些许安慰的, 大概就是尤金答应事后会帮助精灵沟通行星意识。

等到事情尘埃落定后, 雷哲受邀加入了十二人会议，给精灵祭司们讲述了他的初步计划。

“将尤拉比改造成船坞”塞西利亚失声尖叫, 其余精灵祭司们更是震惊不已。

雷哲老神在在地点点头“要和帝国对抗，必定要组建舰队，尤拉比的位置很合适，以它为基础能够在初期完美的隐藏舰队。当然, 理想状态是能够有一颗行星作为基地，不过这个暂时还难以实现。”

精灵们想反对，担心尤拉比要是被发现, 精灵们会失去最后的栖身之所。可转头想想，精灵现在处境本来就站在悬崖边上, 又失去了尤利塞斯的庇护，如果不是因为种族面临生死存亡，他们也不会答应和人族联盟，而将全族都压上了赌桌的精灵, 还有什么不可失去的

想到这, 塞西利亚咬牙道“不是我们不答应, 而是尤拉比是一个小型空港，容纳十万精灵已经十分勉强, 我们把所有闲置空间都拿来种植依然满足不了族人的生存, 每隔半年就必须得冒险外出采购在这种情况下, 尤拉比根本没有剩余空间来拿改造。”

“可以增建，”见塞西利亚似乎要反驳，雷哲笑道，“能源方面你放心，利用海王星号的技术，完全可以解决。而改造一事，我也找到了最适合的帮手。”

“帮手”精灵们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奥西多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说的帮手该不会是”

“对，就是矮人。”雷哲理所当然地点头道。

“不行我反对”

“矮人会暴露尤拉比的位置的”

“看看矮人这一千年来失败了几次，你怎么还敢和他们合作”

“早知道有矮人，我就投反对票了”

“女士先生们，冷静一下，”雷哲哭笑不得地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待精灵们冷静下来后才解释道，“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相信我，我比你们更担心。不过矮人并非不知分寸，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们很清楚，以前只是他们不知道精神体的特殊之处才会屡次失败。而且我已经和矮人评议会的后人达成了一致，矮人们会收束族类通讯装置，并将所有消息对帝国矮人工坊保密，确保不会泄露任何联盟的消息。”

在之前的会议里已经听塞西利亚提过精神体的事，精灵们其实也明白不能把矮人起义失败的原因全部归咎在他们的大嘴巴上。但毕竟如今的联盟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在没有准备好之前，最怕正面开战，因此虽然雷哲这么说了，精灵们脸上还是有些犹疑。

为了打消这些疑虑，为联盟铺下良好的基础，雷哲接着说道“你们也清楚我们和帝国之间的差距有多大，海王星号是拥有帝国望尘莫及的技术，但先决条件是我们能将这种技术转换为战力，在这种情况下，矮人的技术和头脑都是必不可少的。而且因为矮人工坊的存在，矮人们几乎掌握了帝国市面上所有普通材料的流通，尽管高级素材被帝国把控，但因派恩合金的存在，我们对魔法金属的需求反而是最低的。”

“再想想矮人们千余年来都没有放弃过反抗帝国，由此可见他们对抗帝国的决心始终坚定不移。大家休戚与共，我相信矮人，也希望你们能给予他们足够的信任。”

精灵们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塞西利亚首先开口道“并不是精灵不相信矮人，只是如今的精灵族已经经受不起任何失败了。但正如你所说，要对抗帝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任何可以团结的力量我们都不应该拒绝。”

“很好，”雷哲笑道，“既然我们达成了一致，那么就可以开始准备前往尤拉比了。未免人多眼杂，同时也考虑到宇鲨的情况，大家最好分批登录海王星号。另外，莱斯特先生，我记得你说过，距离尤拉比和宇鲨之间有空白领域”

塞西利亚点头道“是的。”

“那就好。空白领域是由噬魔星兽造成的，通常都有行星存在，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无机质。这样的话，只需要很少的材料，我们就能利用派恩合金批量生产所需的零部件。”

说到这，雷哲站了起来，看着屋内十二名伪装过后的精灵们，轻笑道“那么，就开始吧。”

几日后，宇鲨矮人工坊迎来了以罗沙琳德钢锤小姐为首的一批矮人。

用漂亮的粉色绸缎将下巴上的胡子扎起来的罗沙琳德，在见到了父亲后，将沉重的工具腰带解下放在一边，一边拥抱父亲一边疑惑地问道“爸爸，让咱带着人这么匆忙地来宇鲨干嘛有啥大生意铜斧搞不定吗”

“是有大生意，但不是在宇鲨。这里只是个集合点，等人来齐了，咱们就出发。”林赛钢锤拍了拍女儿厚实的肩膀，觉得下巴颏有胡子的女儿可比之前光溜溜的看起来顺眼多了。

“还有人都有谁呀”

“银靴、铁须、金犒、黑铅和红锡。”林赛看着女儿，念出一个又一个矮人姓氏。

罗沙琳德听得心中一惊，脱口道“七大氏族都要来吗”

“对，都要来。”

看着父亲的眼睛，似有明悟的罗沙琳德喃喃道“那真的是很大的生意啊”

在不被人族察觉的情况下，矮人工坊的精英们悄然汇聚到了宇鲨据点，并被评议会后人林赛钢锤安排着，分批登上了海王星号。而此时停靠在宇鲨双星系唯一行星阴影中的海王星号，通过采集行星上的无机质完成了飞船的修复。

等最后一批矮人抵达宇鲨据点后，除了留守宇鲨的艾尔莎，剩余精灵和雷哲他们一起，搭乘矮人的飞船，悄然离去。

当众人登录海王星号时，与高魔宇宙蒸汽朋克风格截然不同的简约内饰深深震撼了精灵和矮人们。为了防止消息泄露，除了各个氏族的首领，其余矮人并不知晓他们齐聚于此是要干什么，有些矮人如罗沙琳德也许之前有各种猜测，但在看到海王星号后，矮人们几乎是集体懵比

“这船这么漂亮，咱们来干嘛”

“也不一定是要造船吧这船说不定就是个运输工具”

“你傻呀登录之前咱的系统都没察觉到这船有这技术，咱还能做啥”

“咋就不能做了隐形技术好，不表带其他地方也厉害”

“就是，从空港到马桶，就没有咱不会做的”

最后一批登船的矮人几乎都是钢锤氏族的人，罗沙琳德看了一圈，转头问林赛“爸爸，其他氏族的人呢”

林赛也满脸茫然，这时，尼普顿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对雷哲行礼道“舰长，欢迎归舰。”

雷哲越众而出，按下全息影像发射器解除伪装后，还礼道“这是最后一批人了，居住甲板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我这就带他们”

尼普顿话还没说完，一声尖叫划破空气，响彻运载甲板“你就是那个抛弃小姐的人”

“”雷哲无语地回头看向对自己虎视眈眈的矮人们，哭笑不得道，“这是个误会”

“误会个屁，你个小白脸”

“瓦伦西等一下”

“就是他吗长得这么丑，小姐看上他什么啊”

“谁知道呢”

一群叽叽喳喳的土豆里，罗沙琳德小姐的尖叫尤为刺耳“雷哲先生你为什么会在这”

混乱中，林赛钢锤将手中的钢锤一杵地面，发出沉闷的一声巨响制止了矮人们的呱噪。看着眼前的手下，林赛沉声道“既然是革命军的后裔，你们自然知道七大氏族齐聚是为了什么，那些不值一提的误会，莫再提起。”

这时，一直旁观没有说话的两名精灵之一，塞西利亚摘下了头盔，解除了全息影像，对雷哲说道“其他人在哪”

“尼普顿会带你们去”雷哲话还没说完，被林赛钢锤喝止的矮人们又开始躁动了。

“是精灵”

“深渊精灵”

“他不是宇鲨的首领吗原来宇鲨的首领是精灵啊”

“天啊他身边那个人族魔法师也是精灵”

“铜斧不是一直在宇鲨吗为什么没听他们说起过”

“等等，那个人也是深渊精灵”

“咱这个时候见过的精灵，比这辈子见过的都多”

“精灵为什么在这啊这不是人族的飞船吗”

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声音，雷哲突然有点后悔。虽说他相信矮人知轻重不会泄露重要信息，但这么吵实在是他几乎可以想象，齐聚了矮人七大氏族精英的海王星号，今后会如何的吵闹。

这大概就是革命必须付出的代价吧。

第80章 宇鲨的精灵（7）

经过十天的航行, 海王星号距离尤拉比已不到一天的行程。在此期间，矮人们和精灵都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特别是在知道多次起义无疾而终的原因后, 矮人们更是群情激愤，恨不得立马造出超级战舰一路碾平首都星。

而最令他们激动的, 大概就是海王星号的技术了，尤其是能在空白领域高速飞行的曲速技术，更是让矮人们心动不已。

“咱一直苦恼于空白领域无法展开魔法阵，没想到还有这个办法”

“其实从原理来看使用魔力驱动应该也可以吧”

“不行不行, 魔力驱动爆发力不够。”

“我觉得可以，魔导中枢完全可以达到这个曲速引擎弯曲时空所需要的量级，还不需要展开魔法阵。”

“不过能量转换有些麻烦, 这样的话还不如直接使用曲速引擎。”

“问题是，曲速引擎太慢了。虽然能在空白领域使用, 但双方对战时，速度比敌人慢可是大忌。”

“雷哲说，星际联盟已经将曲速提升到了曲速九级，也就是大约光速的一千五百倍, 说明这个引擎的效率是可以提升的。”

“不是说咱不想学习新的知识, 可时间来得及吗”

每次吃饭都像是在喧闹的酒吧里, 只是没有音乐和美酒，只有吵杂的土豆们以及虎视眈眈的电灯泡。雷哲有些无奈地拨弄着盘子里装饰用的花朵, 眼神瞄过将他这一桌完美包围的精灵们, 强忍住叹气的冲动, 看着尤金吃完最后一口牛排，将布丁轻轻推到了他面前。

“饭后甜点，你好像还没吃过这个吧”

尤金仔细观察了一下因为移动而颤动的布丁，点头道“嗯，复制机的菜单太长了，还没吃到这个。”

“这个口感很滑嫩，也是用鸡蛋做的。”

尤金惊叹道“人类真厉害，能做出这么多种鸡蛋料理。”

雷哲笑道“其实银旋星系的料理也不错，风味很独特。”

“精灵族的料理也很好吃，尤利塞斯。等抵达尤拉比后，我们会为您献上最正宗的精灵美食。”坐在雷哲斜后方的奥西多扬起灿烂的笑脸对尤金说道。

正准备吃布丁的尤金点点头，看着奥西多致谢道“好，谢谢你，”停顿一秒后，他再次开口道，“我叫尤金。”

“也许尤利塞斯能做您的姓氏我知道您没有姓氏，对吗”

尤金闻言手上一顿，犹豫地点了一下头“确实没有。”尤金尤利塞斯好像还不错

“那您可以考虑一下。虽说尤金来源于尤利塞斯，但其实在精灵语里它们都有各自的深刻含义”眼看尤金似乎有意向，奥西多搬着椅子毫不客气地挤到了雷哲他们的二人桌旁，兴致勃勃地给尤金普及起精灵名的象征意义起来。

虽然因为身体来自深渊精灵，其残留的记忆让尤金无师自通了精灵语，但他对精灵语的了解仅限于说，读写都有些困难，更别提知道精灵名所代表的那些历史、典故了。

眼看着尤金被奥西多的侃侃而谈吸引了注意力，无从插嘴的雷哲微微皱起了眉。他心里一直隐隐担心的事，终于在他面前成真了。为什么他一直担心尤金和精灵接触总想着凭借自己独占“特别”的优势，先刷好感度那是因为雷哲对自己的情况十分清楚。

从小生长在地球研究所，周围不是科学家，就是军人，对待感情真挚却木讷而笨拙；等从军后，又因为年龄太小，还忙着打仗，更没有谈恋爱的机会和对象。没有恋爱经验，又缺少学习对象，雷哲追求尤金的过程一言难尽，他甚至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根本没和尤金告白过。相比于他的笨拙，反而是天然系的尤金无意识间抢先占据了他的心。

如今尤金是不会因为那十万年的记忆和精灵特别亲近，但精灵却会因为尤金的特殊而对他另眼相看。刚开始，精灵们也许会因为敬畏、崇拜等原因和尤金保持距离，但一旦有人打破坚冰，情况便会渐渐演变成雷泽最担心的情况精灵们会意识到尤利塞斯不再高高在上无法亲近，那种对于神的崇敬会演化为各种感情，促使他们主动接近尤金，从而挤压他在其心目中的地位。

特别是在他们两人一个是初哥，一个不懂感情的情况下，他们之间的感情可能尚未开花结果，便被他人捷足先登。如今，不就出现了一个明显是情场老手的破冰人吗

而成功吸引了尤金的注意力，雷哲眼中的破冰人奥西多，其实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由于是被尤利塞斯孕育的生命，精灵除了对他有超乎寻常的感应外，还有源自生命本源的好感。这种好感就像环保主义者对于自然的爱一样，是质朴且单纯的。只不过由于奥西多本人的原因，再加上这个环境、这个气氛，以及雷哲和尤金的关系，看起来似乎就不那么单纯了。

其实不光雷哲想多了，精灵们也被奥西多惊了一下。对于这些精灵们来说，尤利塞斯相当于是神，是精灵们发自内心深处尊敬、崇拜的对象。当得知雷哲和尤金的关系时，精灵不光觉得震惊，还夹杂着神明被亵渎的愤怒。可尤利塞斯明确表示不记得从前的记忆，亦不会为身份所累对精灵另眼相看，在这种情况下，束手无策的精灵们只能在一旁小心观望。

现在看到奥西多的态度，众精灵既觉得五雷轰顶，又有种“这样也行”的恍然大悟感。

维拉有些纠结地看着奥西多单方面和尤利塞斯相谈甚欢的场面，小声问塞西利亚道“奥西多这是”横刀夺爱第三者插足维拉愣是没找到一个适合眼前场景的词。

塞西利亚皱着眉看着奥西多没有说话，反而是他身边的一名女性深渊精灵小声道“别的不说，据我所知，奥西多喜欢的类型正是尤利塞斯这样的塞西利亚你别瞪我，我说的是实话。”

褪去彪形大汉的魔法伪装，实际上是个身材有些柔弱，个头明显拉了精灵族后腿的盖伊也跟着小声说道“我能证明，奥西多就喜欢冷冰冰的美人，你们忘了他招惹野玫瑰的事了吗”

“野玫瑰”克莱尔克莱夫，鼎鼎有名的女性雇佣兵，冷若冰霜的美貌与其实力呈正比，黑市甚至有不少人拿她和歼灭公相提并论，而“野玫瑰”的外号也来源于此。歼灭公在成为纪伯伦家的族长，获得皇帝赐予的封号前，曾有“帝国玫瑰”的美名因为玫瑰美丽而多刺。

众人沉默了一会，一个晨曦精灵小声道“对啊说起来，尤利塞斯现在是精灵了啊他现在可以直接对话、交流，不再需要繁复的仪式和舞蹈，也不需要颂歌可恶，奥西多这个家伙居然偷跑我也想和尤利塞斯说话啊精灵名的引申意义奥西多这个魔斗士哪有我们魔法师知道得多”

“刚才奥西多是不是说到食物我可会做精灵馅饼了妈妈说我做的精灵馅饼味道和奶奶做的一模一样”

“塔西浓汤我也很有自信，就是材料哎，茉伊拉，尤拉比那个温室种出塔西花了吗”

“别做梦了，塔西花对环境要求很高，太空环境根本种不出来。我的拿手好菜红果汁烤肋排就不一样了，有红果和肋排就行。”

“可恶，我不会做菜啊尤利塞斯喜欢音乐吗应该喜欢吧以前都是用音乐和他沟通的呢如果他允许，我可以为他演奏我最近新作的曲目”

“听了十万年应该很腻了吧尤利塞斯做了近两百年的杀手，最近又刚成年，还未能完全掌握能力，也许他最需要的是一个能将所有武技倾囊相授的朋友”

奥西多为广大因敬畏而却步的精灵开辟了思路，他们忽然发现，也许除了守护在一旁，他们还能和尤利塞斯成为朋友、伙伴。这对本身就对尤利塞斯有好感的精灵们来说，无疑是开启了一扇大门，门后则是能和敬爱的尤利塞斯相亲相爱的美好愿景。顿时，原本安静的精灵们骚动了起来，各种按捺不住的窃窃私语渐渐汇聚成洪流，和矮人们的呱噪结合在一起，浑然一体不分彼此。

处于这洪流正中心的雷哲，听着精灵们的低语，终于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准备找个地方先冷静一下再说。

余光看到雷哲的动作，尤金的注意力立刻从奥西多身上脱离，抬头问道“你要去哪”

雷哲顿了一下，回答道“全息室。”

尤金点点头，也跟着站了起来，全然不顾奥西多话说到一半就要跟雷哲离开。雷哲有些惊讶，奥西多也有些意外，眼见两人就要走，他连忙站了起来笑道“散步吗我能一起去吗”

尤金闻言，试着想了想他们三人一起在全息室的银河下散步的场景，然后很果断地摇头道“不能。”

完全没想到会被拒绝，奥西多一下子愣住了。看着二人相携离去的背影，他喃喃自语道“原本还以为这就很有意思了。”

十二祭司团中最年轻的成员，精灵族有名的“坏小子”奥西多格里芬摸了摸下巴，转头看向其余祭司，用发现内幕的神秘口吻说道“伙计们，我刚发现一件事”

第81章 红巨星旁的尤拉比（1）

直到抵达全息室, 和尤金漫步在熟悉的森林中，沐浴在银河温柔的星光下时，雷哲才开口道：“我以为你和奥西多聊得很愉快？”

尤金点点头：“他说的东西很有意思, 虽然我已经恢复了十万年间的记忆, 但大多数都很模糊。他说到的那些历史典故, 正好能印证我的一些记忆, 而且是从不同的角度来理解同一件事，这让那些记忆不再无趣。”

虽然尤金的记忆因为没有情绪色彩和画面, 而显得单调无法引起他的感情回馈, 但奥西多讲述的事却让记忆有了不同角度的解读。这些增加的视角能让尤金全面的理解自己的记忆，进而有种给背景音乐加上了相应画面的感觉。不过也是因为视角不同，音画有些不同步，像是在看陌生人的照片, 也许会觉得有趣，却无法对画面的内容产生什么感情。

雷哲沉默了一会, 问道：“既然如此, 为什么不继续和他聊天，而要和我来全息室呢？”

尤金理所当然道：“听他聊天是很愉快, 但是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雷哲脚步一顿，看着尤金从自己身边走过，原本有些长的银发利用全息室的模拟装置修剪了一下, 层次分明的发型让深渊精灵的侧颜看起来轮廓分明却又不失柔和，在璀璨银河的照耀下，令人目眩神迷。

尤金走了几步, 发现雷哲没有跟上来，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向他：“怎么了？”

雷哲笑了笑，快走几步跟上精灵，回答道：“不，没什么。”

——希望这份“特别”能持续得久一些，再久一些，直到孕育出那颗名为爱情的种子。

***

一天后，海王星号正式抵达精灵最后的避难所——尤拉比。

眼前的空港看起来就像是放在玻璃罐子里的纺锤，悬浮在巨大的红巨星前，就像一颗内芯是绿色的玻璃珠。整个空港外面的玻璃罩是固定的，出入口背对红巨星，鲜少看到有飞船出入。而缠满绿色植物的纺锤内芯则缓缓转动，为居住在其中的精灵们制造出白昼与黑夜。

通过玻璃罩的出入口时，塞西利亚·莱斯特低声道：“尤拉比没有原住民，自从发现这里，我们花了上百年的时间，一点点收集材料才把她打造的像是一个家。玻璃外壳会为我们稍微提高一些温度，而你们看到的所有绿色植物都是可以食用的。可就算是这样，我们也只是勉强能让族人吃饱而已。”

“这就是精灵族的现状。我们已经走投无路，所以我们会付出所有。”

站在塞西利亚身旁的林赛·钢锤杵着他一直随身携带的钢锤，看着舷窗外慢慢靠近的码头沉声道：“矮人一直是人族的盟友，我们付出了友情，收获的却是歧视与奴役。为了反抗不公正的待遇，我们一直在努力，如今评议会的后人只剩下我和我女儿，九大氏族有两族永远消失在革命之路上。”

“但我们不会停止，我们会继续抗争，直到迎来平等的曙光。”

“作为霜印氏族酋长之子，我虽然无法代表二十四个氏族所有的兽人，但我们的心意是相同的，”雷蒙德肃穆道，“兽人不应为奴。”

雷蒙德说完，看向了同样站在舰桥室舷窗前的歼灭公。玛格丽特·歼灭公·纪伯伦，瞄了一眼看着自己的兽人、精灵和矮人，没有说话，转身娉娉袅袅地走到了雷哲身边坐下。

雷哲轻咳了一声，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嗯，人族也是一样。尼普顿，准备停靠。”

眼看海王星号开始与停泊臂连接，坐在雷哲身边的歼灭公忽然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低语了一句：“艾伯勒，为了你想要的黎明。”

听到这句话的雷哲，一股战栗从尾椎直上后脑勺，差点没绷住表情。等海王星号和尤拉比的码头衔接后，他更是迫不及待地走了出去，只想离歼灭公越远越好。

这种执拗到了变态的人，为了达到目的，隐忍力、执行力都超乎常人所想，雷哲现在一点都不担心歼灭公不服从命令，她将是最好的尖刀，最配合的下属。但一旦事情发展没有如她所愿，为了保存实力，第一个背叛的也绝对是她。

这种人真的幸亏是自己人，不然绝对是最麻烦的敌人。

海王星号停靠前，已经和尤拉比取得了联系，虽然也告诉了精灵们联盟的事，但害怕突然看见人族引起骚动，因此离舰的顺序大家专门商量过，精灵们先行一步，其余人殿后。等到雷哲紧随十二祭司团走出停泊臂时，看到的便是候机坪里密密麻麻的精灵。

这些容姿出众、美貌优雅的精灵们，穿着最好的衣服，站在铺向上层通道的红毯边翘首以望。当尤金在十二祭司的拥簇下走出停泊臂时，如画般的精灵们顿时躁动了起来，原本安静的候机坪渐渐鼎沸。

“是他！是尤利塞斯！”

“真的是尤利塞斯！我感觉到了……！”

“当你看到他时就能感觉到……原来祭司的话是真的！”

“尤利塞斯！”

所有话语到最后，都化为了一个词。精灵们呼喊着尤利塞斯的名字，以尤金为圆心单膝跪地。而很快，这声包含各种情绪的呼喊，化为了眼泪，啜泣声渐渐连成了一片。

以往被人称为尤利塞斯总会认真纠正的尤金，却在面对这么多精灵时犹豫了，他有些无措地回首张望，似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场面，只能本能地寻找信任的人。在看到跟在十二祭司团后面的雷哲时，他松了口气，几步走到了雷哲身边，安心地舒了口气。

这样的尤金让雷哲忍不住离他更近一步，却怕刺激到在场的精灵而不敢牵他的手，只能沉默地跟着十二祭司往前走。

精灵们的眼泪有着千余年被追捕的愤怒、恐惧，也有长期偏居一隅的委屈、不平，更有看到希望的喜悦、欢欣。这些复杂的情绪，让精灵们简陋的迎接仪式变得庄严而又肃穆，直到矮人们走出了停泊臂。

“哎嘛！吓我一跳！这是怎么了？”

“干嘛呢？怎么跪了一地的精灵啊？”

“天啊，咱从没看到这么多精灵！眼睛都要花了！”

“咱从不觉得精灵有多漂亮，但为什么也有种被闪瞎眼的感觉？”

“是因为精神光晕吧？好多晨曦精灵，感觉都不需要照明设备了。”

“难道这是精灵的欢迎仪式？看海王星号的记录，精灵不都挺骄傲自恋的吗？”

“还好吧，奥西多就挺有趣的，盖伊人也不错。”

“哎！这些精灵还哭了呢！”

“好像是哦！看到咱感动得哭了？”

“也许是他们想到咱要帮忙改造尤拉比，所以高兴得哭了？”

“很有可能，老实说刚才看到尤拉比的时候咱惊呆了，从没见过这么难看的空港！”

“就是！跟个玻璃罐子一样，一点新意都没有！”

“真该让这些精灵瞧瞧咱改造的黑骷髅！霸气！威武！”

“宇鲨首领居所屋顶上的鲨鱼见过没？咱做的！”

“咱们的巨象据点也不错，是吧？”

“对，特别是鼻子那里，特别有创意！”

听到身后传来的叽叽喳喳，雷哲决定，无论是改造尤拉比还是制造战舰，外观设计绝对不能交给矮人！他可不想率领马戏团和帝国开战！

等经过通道进入尤拉比内部后，雷哲才发现，尤拉比的情况比他想象地还要严峻。从大小上来看，尤拉比仅比雷哲见过的Z1793要大一些，在他见过的所有空港中排倒数第二，甚至只有宇鲨的一半那么大。而这个体积，还要算上为了储热增建的玻璃外罩。

曾经容纳了十万居民的黑骷髅，居住环境已经十分窘迫，许多建筑都是吊脚楼，建筑物们层层叠叠的挤在一起，就像地球早期的违章建筑一样。而比黑骷髅更小的尤拉比，环境在精灵的巧手下比黑骷髅好了不少，但也无法掩盖为了增加住房，每一层的建筑都呈阶梯式。

为了改造尤拉比和后续制造舰队，林赛·钢锤召集的矮人们足有一百多人，这还是怕引起注意刻意控制后的数量。随着各项工程提上日程，需要的人手会越来越多，再加上雷哲的征兵计划，尤拉比根本就装不下那么多人。

“这个改造工程可不小，而且咱怀疑尤拉比住不下这么多人。”林赛·钢锤追上雷哲说道。

雷哲点头道：“确实。住到无所谓，大家可以住在海王星号上，问题是这么密集的建筑，我们要对尤拉比的改造又不小，必定会大规模的拆除建筑物，这些精灵们该怎么办？十万人，哪怕就动一小部分影响的人都成千上万，海王星号最多能住四千人，超出这个数量会给星舰的循环系统造成极大的负担，直至影响动力系统。”

那么大一艘星舰如果无法移动，势必会给改造工程带来更多的阻碍。而且作为采集无机质的主要运输工具，海王星号如果飞不动，仅依靠其他飞船，效率将会降到非常低的水平——海王星号飞越空白领域只需要一个小时，而魔法系统下的飞船要飞足足九天，即便是在有魔力的空间里魔导飞船更快，却依然难以弥补在空白领域里耽误的时间。

另一个矮人氏族的首领也跟了上来，听到雷哲和林赛的对话后，红胡子矮人摸了摸漂亮的胡须，说道：“也许可以考虑从外壳开始改建？先直接在整个尤拉比的外围建造一个新的外壳，封闭后再拆除内部，同时开始改建。”

“也可以考虑延伸，重新另建船坞和尤拉比连接。”林赛也提议道。

雷哲回想着尤拉比的外形，以及今后的计划，缓缓道：“具体怎么改造大家之后再一起讨论，现在先把测量完成吧。”

第82章 红巨星旁的尤拉比（2）

精灵当然有尤拉比的图纸, 但不管是建造图纸还是改造图纸，都是几百年前的了。为了防止误差, 同时更加深刻地了解这座即将经他们的手改头换面的空港，矮人们还要再做一次精准测量。

在矮人们进行测量时，雷哲召集了歼灭公、十二祭司团、以及七大矮人氏族首领一起商量如何改建尤拉比, 同时建造舰队的事。

“我最开始是想将尤拉比整体改建为船坞, 但是现在看来尤拉比的容积不够展开那么大的工程。所以, 我现在的想法是, 把尤拉比的一半改造成船坞, 另一半保留原状。”在海王星顶层甲板的会议室里, 雷哲注视着尤拉比的全息投影说道。

“尤拉比现在没有空间改建吧？”塞西利亚看着玻璃球般的全息投影皱眉道。

“有, ”雷哲抬手将全息投影抹去一半, 让尤拉比的横截面出现在众人面前，“尤拉比有五层生态层，这里几乎没有居民, 全部拆除后完全可以改建为船坞, 足够前期建造舰船使用。”

“拆除生态层？”维拉一脸的不赞同，“本来尤拉比产出的农作物就不够供应十万人的生计，拆除生态层，我们吃什么？全靠复制机也无法负担十万人吧？”

林赛看着尤拉比的横截面点头道：“咱觉得可行，只需要一个能量转换装置，就有三种供能方式，魔力转换、恒星热能，以及冷核聚变, 足够复制机运作。”

出乎林赛意料的是，雷哲却提出了反对意见：“这个时候研究能量转换装置太耽误时间，而且这个问题肯定不好解决，否则派恩应该会有研究成果。我不信他们在海王星号呆了上千年，没考虑过能量转换的问题。”

“那怎么办？总不可能完全依然采买解决十万人的口粮吧？先不说有没有那么多金币，如此巨量的采购，太容易引起怀疑了。”一位晨曦精灵说道。

“我们可以在尤拉比制造一个正反物质反应堆，氘足够的话，完全可以满足复制机的运行。”雷哲示意尼普顿将海王星号的曲速核心投影在桌面上。

“正反物质湮灭的当量确实不小，”一个有着漂亮的金色胡须的矮人，趴在桌上凑近曲速核心的投影问道，“可是，到哪找那么多氘？”

雷哲又让尼普顿将尤拉比附近的星图投影显示：“距离尤拉比所在的红巨星不远便是一个疏散星团，尼普顿通过观测发现，这个星团还处于形成的初期阶段，也就意味着，那里有主要成分为氢的分子云。而氢是氘的同位素，利用海王星号的设备就可以简单的完成氢氘转换。经过计算，海王星号只需要采集一次，便足够满足一年内的各项能源支出。”

林赛看着星图上标注的疏散星团的位置，心算了一下需要的时间：“按照海王星号的速度来回一趟大约需要一个月，咱们的飞船只需要十天，完成测量大概也要十天的时间。咱建议由咱们的飞船前去采集氢，海王星号去空白领域采集无机质，精灵负责使用现有材料根据图纸先生产零部件。每个型号做一个就行，之后咱们就可以使用‘派恩合金’的技术直接用无机质替代材料，这样一来，只需要很少的材料就能完成改建。”

“派恩合金”要派上用场，必须得有“原型”。在“原型”的基础上融入“派恩合金”，之后打碎“原型”，再用无机质填充，便能得到恢复原本状态的“原型”一个，以及“原型”的碎片。这些碎片可以再次重复利用，继续做第二个“原型”。如果“原型”有一平米大小，那么做一个“原型”所需的材料，在“派恩合金”的帮助下，大概能做几十甚至上百个，可以说是非常节省原材料了。

矮人们在集合时各自带了不少的材料，如今都堆放在他们停靠在海王星号运载甲板的飞船里。

雷哲赞同道：“嗯，这样最节省时间。为了保证食物供应，我建议改造先从正反物质反应堆开始，架设管道联通居住区，在各个节点安装复制机。精灵族也可以趁我们准备的时候，将你们的食物通过复制机分析保存，今后就能直接吃到精灵族的美食。不过因为复制机的口味固定，你们最好让厨艺最好的人来做这个工作。”

众精灵点点头，一个矮人氏族首领说道：“尤拉比的改建不是问题，问题是舰船的设计。如果按照海王星号来设计，虽然能够在空白领域拥有高机动性，但在其余空间都太慢了；可如果按照魔导飞船来设计，咱们的技术优势并不大，和帝国训练有素的庞大舰队比起来，咱的胜算可不高。”

这话一出，立刻引爆了矮人们的争论，瞬间，大家依次发言、条理分明的会议就变成了市场，七个矮人愣是超出了吵出了百人的架势。

“就算是魔导飞船，咱也有自信能造成不输帝国的战舰！”

“咱同意黑铅，打仗又不是只靠船，人也很重要啊！”

“你的意思是，咱们矮人战士害怕上战场吗？”

“扯远了吧？这不是害不害怕的问题，咱本来就缺人。”

“咱还是觉得用曲速引擎比较好，能在空白领域行驶对于奔袭可太有利了。”

“但是空白领域又不是到处都是，总得考虑对垒的时候战舰速度的影响。”

“如果技术上没有绝对的优势，咱拿什么和帝国打？东拼西凑的军队吗？”

“所以你就是瞧不上咱矮人战士！”

“你会听人话吗？”

“各位……冷静一下……听我说……”几次想插话都被无视，眼看几个矮人都快跳上桌子了，雷哲揉了揉眉心，直接伸展念动力将七个矮人全部抓了起来。

“怎么回事！”

“山丘在上！咱、咱飞起来了！”

“救、救命！放咱下来！”

“臭精灵是不是你们搞得鬼！”

“咱有恐高症！”

“等、等等！为什么只有咱们飞起来了！”

“到底是谁做的！”

等矮人们终于安静了下来，惊疑不定地四下张望时，雷哲开口道：“冷静点了吗？”

“是你做的！”

“天啊！这是什么邪术！”

“魔法吗？难道是新的魔法？”

“别傻了，你哪只眼睛看见魔法阵了？”

“对了！海王星号有记录，之前的舰长好像也这样抓过矮人！”

“啊！咱记得那个记录！开会时，有几个矮人吵起来了，林舰长嫌他们太吵……”

想起曾经看过的记录，矮人们声音越来越低，看着笑而不语的雷哲纷纷咽了口吐沫，林赛·钢锤代表其余六人发言道：“……咱会约束大家的。”

雷哲将矮人们放了下来，首先道了个歉：“很抱歉，实在是逼不得已。”

看到雷哲低头致歉，矮人难看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但也在此刻充分了解到眼前人类的强大。

矮人们虽然没什么魔法天赋，**力量比人族强但却弱于兽人和精灵，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战斗力，实际上矮人拥有独属于自己的职阶：魔战士。

和魔法师、魔斗士一样，魔战士也是使用魔力的一种职业，不过它的载体不是人体，而是符文。精通魔导技术的矮人们学会了利用符文指挥魔力流转，当它运用于机械时，便成为了魔法中枢，而它运用于人体时，则成了一种非常独特的魔法施展方式。

单一一个魔战士完全无法战胜同等级的魔斗士，可当他们聚集起来的时候，便能成为符文节点，施展各种魔法，让他们的能力得到显著的提升，每一次进攻都有雷霆与风暴助力。

这种以自身为符文节点的方式，省略了魔法阵汲取魔力的过程，施法速度非常的快；而且因为不是从自身抽取魔力，而是使用符文调动周围的魔力，所以不会魔力枯竭；只要变换阵型及时，哪怕遭遇敌人的冲击也不会立刻溃败。

在战甲发明后，即便是太空作战，矮人们的战力也不弱，大型战阵甚至能对抗高级职阶的魔斗士。这也让矮人们习惯在群体活动时，下意识地选择有利的站位或座位，看似坐得杂乱无章的矮人们，其实随时都能组成战阵释放魔法，从而控制局面。

可被雷哲抓起来的他们，连动一下小手指都不行，更别提释放魔法了。

曾经和矮人、人族打过仗的精灵，自然知道这些矮人们并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无害。尤其是这里坐着的，还是矮人七大氏族的族长，每一个人至少掌握一种以上的“关键符文”。塞西利亚眸色流转，意识到雷哲似乎比上一次制住自己时更为强大，其余精灵祭司们更是惊讶不已，不少人叉掉了心目中对于雷哲的初步印象，决定重新审视这个人。

盖伊靠近奥西多，小声道：“这个人这么厉害，不像你说的那么……单纯。”

奥西多面不改色道：“实力强不代表有恋爱经验，这是两回事。”

“那实力强算不算加分项？”

“……啧，你的分也太好拿了盖伊。”奥西多咂舌道，心里却在想，得督促塞西利亚尽快把尤利塞斯的武技课和魔法课提上日程了……

雷哲并没有注意到精灵们的暗潮汹涌，道完歉后，他接着说道：“对于战舰的设计，我的想法是，可不可以做两套动力系统？在空白领域用曲速核心，在普通空间用魔法中枢。”

矮人们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短暂的沉默后，矮人们忍不住又叽叽喳喳了起来。

“对啊……为什么不用两套系统？”

“咱没想过这一点……”

“飞船都只有一个动力系统啊！咱完全没想过要做两个！”

“两个动力系统会互相扰乱吗？”

“理论上不会，毕竟能量体系不一样。”

“咱、咱其实也这么想过！”

“虽然这会占据太多的空间，增加重量影响速度，但和好处比起来，这点影响不算什么。两套动力系统不但解决了在空白领域奔袭的问题，还能省下研究曲速核心的时间，”林赛钢锤点头道，“这个办法可行。”

至此，尤拉比的改造计划和战舰设计都已确定，刚靠岸不久的海王星号又将启程前往空白领域。

第83章 红巨星旁的尤拉比（3）

自从抵达尤拉比，雷哲就觉得自己好像一只陀螺, 不停的旋转没个休息的时候。

敲定改建计划、采集材料、和精灵一起把矮人排出外观设计——这个尤其的累, 差点引起矮人们集体抗议雷哲和精灵故意贬低他们高尚的审美, 最后还是雷哲用“太有特点的舰船外观不利于舰队统一调度，同时也会让敌人能够轻易估算我方战力”为由, 费劲口舌才说服他们。

不过他也并没有把矮人的审美完全一竿子打死，新的舰船设计虽然是精灵操刀，但并不是精灵族曾经爱用的水滴型（受海王星号影响）, 也不是人族的船型, 而是以水生动物为模板, 最后成型的战舰外形有些像剑鱼。

通常来说舰桥室位于整个飞船的上半部, 而精灵们新设计的飞船, 舰桥室完全突出船身, 就像是剑鱼长而尖锐的上颌。虽然这么做容易让舰桥室成为靶子，但通常来说舰桥室也是整艘船个人武力值最高的地方, 以它为攻坚目标显然是不明智的。再加上魔导飞船的防御机制，拥有两套智能系统的新战舰，比传统魔导飞船防御力更强, 能够保证舰桥室的安全。

曲速核心所在的轮机室在“剑鱼”的尾部，因没有背鳍、胸鳍和尾鳍这些东西, 精灵们把曲速核心设计成了圆形，镶嵌在尾部。一旦进入曲速，曲速核心散发的蓝色光芒会因高速移动而产生视觉残留现象，让“剑鱼”拥有蓝色的“尾鳍”。

而魔法中枢则被建立在战舰的中心, 表现形式有些类似于“女武神号”，只不过甲板没有内缩。战舰长三百米，高一百米，舰身最宽的地方也有一百米，重四十万吨，有十层甲板，可搭乘三百人，供百余艘战斗舰起降并提供维修。

之后雷哲还和塞西利亚·莱斯特一起去了趟宇鲨，和比利·沃特密谈了几个小时。之后比利·沃特宣布脱离宇鲨佣兵团，从此了无音讯，艾尔莎跟随雷哲回到了尤拉比，塞西利亚则坐镇宇鲨据点。

等这些事都处理完，正反物质反应堆开始运作，尤拉比也迎来从未有过的温暖时，雷哲才惊觉，自己似乎好长时间都没有见过尤金了。

去空白领域采集无机质大概是他们抵达尤拉比后，两人相处时间最长的一段日子，之后雷哲忙着和矮人、精灵讨论设计图，运用能力帮忙改建，和歼灭公一起制定士兵的训练计划为以后作准备，虽然晚上他们两人都会回到海王星号休息，但因为时间差总是错过。

等到诸事落定，只待船坞改建完成，雷哲终于能够喘口气，不再连轴转的时候，他才察觉，自己足有一个月没有和尤金说过一句话了。

察觉到这一事实的雷哲皱起了眉，想要寻找尤金却根本不知道从何找起，最后被林赛·钢锤又拐到了船坞改造的现场。

“这批零件拆分。”林赛·钢锤指着两人面前的小山说道。

“……”融入了“派恩合金”的零件，需要先拆分再重建，而比起使用人力一个零件一个零件的敲打，雷哲的能力自然要方便得多。

在发现雷哲也具有前任海王星号舰长的念动力后，矮人们在经过最初的惊讶、生气等情绪后，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该怎么利用他的能力。于是只要看到雷哲闲着没事，便总有一个矮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用各种手法把人拐到改造中的生态层。

刚开始，雷哲要帮忙处理整个生态层的植物和土壤，随着工程的进展便是各种管道的拆解、安装，一个人几乎抵得上整个工程队。随着矮人们越来越了解他的能力，要求也越来越多，雷哲相信，要不是他的能力精细度不够，矮人们甚至会直接把零部件的生产都交给他来做。

原本雷哲就因为许久没见尤金而有些焦躁，再加上一些不可言说的担忧，整个人都不在状态。于是，林赛·钢锤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拉来的“苦力”，把一天生产的零部件报废了一半有余。

林赛·钢锤看看几乎化为粉末的零件，又抬头看看雷哲，后者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呃，至少还有一半能用……”

林赛·钢锤看着眼前粉末和零部件参杂在一起的小山，十分没有矮人风格、简单有力地说道：“继续。”

雷哲悄悄吸了口气，将烦躁的情绪压下，集中注意力先将化为粉末的金属粉捏成一个方块放在一边，然后将剩下的零件拆分成无数小块，全部扔到了盛放无机质的容器里。等其中核心魔导式起作用后，又将恢复原状的零件移出来放在一边。

在拆分的时候难免会破坏一部分零部件的核心魔导式，雷哲又将被破坏无法恢复的碎片集合在一起捏成了另一个金属方块，和刚才那一个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起。

林赛·钢锤点点头，对雷哲说道：“把这两个方块带上，咱们去工坊。”

雷哲吐了口气，让两个金属方块悬浮在两人头顶，跟着林赛往位于整个尤拉比最底层的工坊走去。那里是尤拉比曾经的主要能源、魔力转换装置放置的地方，现在则被矮人和精灵改造成了一个制造工坊，生产各种零部件。

进入升降梯后，林赛·钢锤突然问道：“最近事情都进行得很顺利，你在烦躁什么？”

正在将金属方块拆分成能够进入升降梯大小的雷哲闻言愣了一下，等他回过神时，漂亮的正方形队伍里出现了一个明显长残了的兄弟。默默将那个歪瓜裂枣塞了回去，继续分金属方块的雷哲故作轻松道：“大概是这段时间忙惯了，突然闲下来有点不习惯吧。”

林赛·钢锤点点头：“原来如此，咱还以为是你终于发现尤金搬出海王星号了呢。”

“尤金搬出了海王星号！？”雷哲猛地转头盯着林赛，面前正在分解的正方形直接化为了一摊液体，还隐约有些气化的现象。

“……你先控制好自己，咱再跟你说。”金属气体具有毒性，个别种类甚至是神经毒素级别。

雷阵阴沉着脸，将金属固化，也不管形状好看不好看，先全部塞进升降梯再说。等所有金属都悬浮在升降梯内部后，雷哲迫不及待地问道：“尤金什么时候搬出海王星号的？搬到哪去了？为什么要搬走？”

林赛·钢锤一一回答道：“一个月前搬出去的，好像是搬到了尤拉比顶层吧。搬家的原因，似乎是因为上课方便。”

“上课？”雷哲惊讶地重复道，“上什么课？谁给他上课？”

林赛·钢锤两手一摊：“这个咱就不知道了。”

雷哲强忍住捏眉头的冲动，又问道：“精灵住房这么紧张，哪有位置给其他人？”

雷哲这话一点不夸张，尤拉比的住房已经紧张到哪怕多一个人都找不到位置安放的程度。为了能住下更多的人，精灵们放弃了传统精灵建筑繁复的造型与漂亮的装饰，而是采用非常简单但牢固的楼式建筑。原本因为无法建造地基的缘故，这种建筑都不能修得太高，可精灵们还是把漂亮的小楼修到了接近层高的地步。同时为了修更多的房子，以及通风和照明的要求，所有楼式建筑又呈现阶梯状，宛如一座座山峰。

幸亏精灵族繁殖力低下，否则尤拉比早就不堪重负了。

“塞西利亚不是在宇鲨吗？尤金就住在他的房间里。”

“塞西利亚……”雷哲有些放心地点点头，但电光火石间他又想到：艾尔莎回尤拉比了！这么说的话，尤金岂不是正在和一名单身精灵同居中！

正和单身精灵同居的尤金刚刚结束了上午的课程，返回了塞西利亚家。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客厅的窗户前，全身笼罩着红巨星橙红色的光芒，愣愣地发呆的艾尔莎。

自从艾尔莎从宇鲨回来后，便经常发呆，尤金见怪不怪地将手上的饭盒放在了她面前，并没有多问什么就坐到了另一边默默吃起午饭来。

直到饥饿的肠胃再也无法忽视面前美食散发出来的味道，发出雷鸣般的抗议声时，艾尔莎才从恍惚中清醒。看看眼前的饭盒，又看看已经吃完并清洗好饭盒、正准备把它放在门口回收桶里的尤金，艾尔莎涨红了脸，有些无措地站了起来。

“尤利塞斯……我、我很抱歉……应该由我去领取食物的……”

复制机就位后，为了节省能源防止浪费，每个节点的复制机每天每人能够使用的次数是有限制的。一天三次，按照人头发放，领完想要再次使用就必须等到十四小时过后。

尤金摇摇头道：“没关系，晚餐就麻烦你了。荤菜我想吃复制机菜单中餐目录下第七百二十五号土豆烧肉，素菜是六百一十一号白灼菜心，主食请点四十六号响水大米，甜点是一千零八十九号绿豆糕，汤是四百六十二号老鸭粉丝汤。”

“……”

看着艾尔莎目瞪口呆地样子，尤金顿了一下说道：“下午下课后，我在复制机那等你。”

“好、好的。”目送雷哲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艾尔莎表情复杂地坐了下来，许久才打开自己面前装着精灵美食的饭盒，食不知味的吃了起来。

第84章 红巨星旁的尤拉比（4）

在房间里休息了半个小时, 尤金又出门了。下午是魔法和武技课程, 先练习三个小时的魔法, 然后是三个小时的武技, 全部结束差不多就是晚餐时间。

采集无机质回来后，作为联盟的发起人，雷哲便一天比一天忙，而尤金则一直跟着他, 看着他和人开会讨论、运用能力帮忙改建。刚开始，尤金并不觉得有什么, 以前他也是这么跟着雷哲横跨了半个星系, 经历了许多事，直到经常和他聊天的奥西多谈起了精灵学堂的事。

由于出生率很低, 十万精灵里处于幼年期的精灵还不足三百人, 亚成年的精灵也才七百人左右，因此, 在尤拉比并没有学校这个东西。实际上在以前的尤利塞斯，精灵们的启蒙教育也是依托宗教完成的，待亚成年后，再进入专门的学堂学习专业知识。

如今尤拉比依旧保持着宗教启蒙、学堂进修的模式，以最多五人的班级传授知识，保证每一位精灵都能受到精英教育, 即便无法成为魔法师或魔斗士，也能在其他领域发挥特长。

“其实学堂就是某个专业领域的专家，在家里开设的教育学堂。我们精灵族有一条法律, 所有在专业领域取得专家级别称号或高级职阶的精灵，每天必须抽出一到三个小时的时间传授知识。而亚成年的精灵们，则可以自由选择学堂，并在一百岁前确定自己的发展方向。”奥西多解释道。

正是由于这样的一对一精英教育，精灵族人才辈出，每一位精灵都能在精灵族的社会里找到自己的位置。不过这种教育模式只适用于出生率极低且寿命漫长的精灵族，对于其他种族完全没有参考价值。

“尤利塞斯不想试试吗？这么整日跟着雷哲您也帮不上什么忙，可是如果具备了相应的知识，日后一定能派上用场。”

尤金听到这话，再看看吃着晚餐都在看图纸和矮人讨论设计方案的雷哲，最终决定去学堂上课。

刚开始，尤金只选了魔导学，可教导魔导学的老师刚一开口他就傻眼了，完全听不懂老师在说什么！魔导器显示的文字也大部分都看不懂！于是一节课还没上完，尤金就被魔导学老师送到了圣堂，和一群精灵小朋友一起听祭司讲精灵神话传说识字。

至于每次祭司念到尤利塞斯这个词，他都被一群小萝卜头炯炯有神的目光围观的事就暂且不提了，总之用了最短的时间完成启蒙教育的尤金，再次自信满满地走进魔导学学堂，然后，就顺利地在课堂上睡着了。

之后，听闻此事的奥西多，强忍着爆笑的冲动，为尤金安排了四节课程。上午是精灵族历史和魔法基础，下午是魔法实践和武技学习。自此，尤金的学习才上了轨道，开始规律的学习生涯。

如今，尤金已经完全习惯了每日的学习，并感受到了因自身的进步而带来的满足感。学习目的也因此而改变，从想要帮助雷哲，变成了为自己学习。

因此，在武技课程结束后，意外看见雷哲的尤金，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些心虚。

原本在听到林赛·钢锤说的话时，雷哲就想到顶层找尤金，可好不容易抓到苦力的矮人哪会那么容易就放人走？虽然雷哲的能力精准度是不够，可是那也是相对而言。是不能指望他精准到毫米甚至微米，但哪怕让他做出粗胚再让其他人精加工，也比从头开始做要快得多。

于是被困在制造工坊整整一下午，足足弄出了足够矮人、精灵加工一周的零件雏形，雷哲才急忙赶往顶层，并在半路上遇见了盖伊，打听到了尤金上课的地点。

等到他匆忙赶到位于顶层某座建筑物的楼下时，正好迎面碰上下课的尤金。看到眼前头发微湿，脸上还残留着沐浴后的红晕的深渊精灵，雷哲失语了几秒钟才开口道：“……嗨，那个我听说你现在在上课，所以来看看……刚下课？”

尤金莫名心虚地点点头，把装着换下来的紧身服的袋子从右手换到左手，重心也随之转移了一次后，他才回答道：“嗯，武技练习。”

“在住宅区？”雷哲有些许惊讶，这个未免有点太危险了吧？

“不，在屋顶。那里有一个露天训练场，和‘女武神号’上的那个有些相似。”

“原来如此，”雷哲点点头，问道，“晚上你还有课吗？”

“没有。”

“那要不要一起吃晚餐？正好跟我聊聊你的课。”雷哲笑道。

“你晚餐不和钢锤他们讨论设计图了吗？”尤金有些惊讶地问道。

“那些都已经定稿了，至少在船坞完工前，我都闲得很。”

尤金恍然地点点头，举了举手上的口袋：“那我先把这个放到清洗机里。”

如今尤拉比有两套供能系统，一套是正反物质反应堆，为复制机还有恒温系统及空气循环系统供能，因为这两套系统的管路改造相对简单；另一套则是魔力转换装置，为水循环系统以及各种魔导器供能，这些装置都在居民家中，如果改变供能方式所有管路都要更换，工程量太大。

“好，去海王星号吃饭吧，我在尤拉比没有食物份额。”雷哲一边和尤金往塞西利亚家走去，一边说道。

“嗯，”尤金刚答应，就忽然想起了中午曾经和艾尔莎说的话，连忙道，“我和艾尔莎中午约了在复制机那见，她应该到了，先去找她。”

雷哲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好。”

等两人走到距离塞西利亚家最近的复制机时，便看到了几个精灵正在领取食物，而艾尔莎站在复制机旁，明显在走神。

尤金走到艾尔莎面前，说道：“艾尔莎，晚上我要和雷哲吃饭，你不用帮我点餐了。”

艾尔莎回过神，连忙道：“啊……好，嗯，我知道了。”

雷哲看着艾尔莎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刚离开宇鲨据点的时候，艾尔莎明显松了口气，表现得对比利·沃特的追求十分困扰，恨不得马上回到尤拉比，躲开那个人的样子。怎么现在看着这么没精神呢？难不成是因为在宇鲨每天精神紧绷，回到安全的尤拉比反而不适应了？还是说……因为尤金？

雷哲对艾尔莎的状态感到疑惑，却没注意到周围的精灵也在对他窃窃私语。

“就是他吗？”

“就是他，奥西多说的那个人族。”

“我怎么听说他是人类？”

“是人族吧？听说还是歼灭公的儿子呢。”

“那个歼灭公？”

“对，就是上次在训练场狠揍你的歼灭公。”

“说得你能打得过她一样……不管是人族还是人类，至少长得不错。”

“肤浅！怎么能只看脸？实力和内在才是重点好吗？”

“他牵头成立了联盟，实力据盖伊祭司说能轻松碾压矮人七大氏族族长。”

“……总之，我那一分他别想那么轻易得到！”

和艾尔莎说明情况后，尤金又和雷哲一起回塞西利亚家放东西。

路上雷哲忍不住问道：“艾尔莎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对，发生什么事了吗？”

尤金偏头想了想道：“我搬进塞西利亚家时，她就已经是这样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她很少和我说话。”

听到尤金和艾尔莎甚少交流，雷哲暗地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去想精灵女孩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毕竟是精灵族大祭司的独生女，又是自己送回尤拉比的，要是艾尔莎有什么事，对于刚成立的联盟可不是什么好事。

明天得打听一下艾尔莎的事，这种八卦，问矮人准没错……只是肯定又会被他们抓去当苦力。

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件事，雷哲转而问起尤金上课的事：“你现在在学什么？说起来我似乎没看到尤拉比有学校？”

“精灵族没有传统意义的学校……”尤金先和雷哲介绍了精灵族的教育方式，然后说起自己正在学习的课程。

“听起来很有趣，有些像星际联盟的大学，只不过是人人都能享受教授一对一教学的顶级待遇。”听完，雷哲笑着说道。

之后，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了一些关于精灵教育的课制设计，雷哲深深感叹，这真的是只适用于精灵族的教育方式，十分具有针对性，能完美的培养人才，但效率却低得发指。

吃完晚餐后，雷哲和尤金在全息室里一边散步消食，一边聊天。等到快到就寝时间，雷哲提出送尤金回塞西利亚家时，他忽然有些犹豫。

“……我还是搬回海王星号吧。”

雷哲心里一喜，但他马上就冷静了下来，问道：“不是说住在顶层上课要方便些吗？”

尤拉比毕竟是十万人居住的据点，从最下层海王星号停靠的码头，到顶层，乘坐升降梯至少需要二十分钟，再加上在顶层内移动的时间，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就这样浪费了。尤金之所以选择搬到顶层，就是因为上午课程到下午课程之间只有一个小时的午餐时间，如果住在海王星号，实在是有些不便。

尤金点头道：“是方便，但是我想和你一起吃饭。”

听到这简单到有些质朴的话，雷哲半饷说不出话来，在尤金有些不明所以地目光中，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将深渊精灵揽进怀里，声音有些暗哑地说道：“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吃饭，不过把时间浪费在路上有些太可惜了，反正我现在闲得很，可以到顶层陪你，增加一个人的食物份额就可以了。”

听到雷哲的提议，尤金眼睛一亮，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嗯。”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雷哲便兴致匆匆地跑到了塞西利亚家，和尤金、艾尔莎一起去复制机取食物。看到他们两人聊天的样子，艾尔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想放火系魔法的冲动，并且在心里想象了一番后，多日沉郁的心情突然变好了一点。

——奥西多说的对，不能让这个人族这么简单地拐跑尤利塞斯！严格的考验非常有必要！

这么想着的艾尔莎，强行挤入了两人之间，扬起尤金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笑着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第85章 红巨星旁的尤拉比（5）

虽然有些惊讶刚才还心事重重的艾尔莎怎么突然就阳光灿烂了, 但雷哲并没有介意她突如其来地插话, 现在的他还为昨天尤金的那句话心情飞扬, 看啥都比平时可爱一百倍。

“我在和尤金说船坞的事。还有最多三个月, 船坞就能竣工开始制造战舰了。按照矮人的估算，考虑到定稿的战舰设计与‘派恩合金’的特性，这种规模的船坞能同时造三艘战舰，如果人手充足的情况下，二十八小时轮番工作, 一年完工五艘战舰不成问题。人手我们暂时不缺，问题是船坞的规模太小了，只能生产轻型巡洋舰以下的战舰, 重巡和旗舰都不行……”

艾尔莎目瞪口呆地看着雷哲滔滔不绝地说着如今尤拉比船坞遭遇的瓶颈，一堆名词听得人头晕脑胀，他却说得认真又仔细。精灵族少女悄悄放缓脚步, 看着两人在她面前又肩膀挨着肩膀走到了一起, 强压下叹气的冲动，扭头看向一边。

和尤金愉快地共进早餐后，雷哲主动去了船坞帮忙改建，顺便打听了一下艾尔莎的事。

“艾尔莎？具体怎么回事咱也不知道，但奥西多说不用担心。”

“奥西多？”雷哲皱了皱眉, 难道艾尔莎的反常和奥西多有关？

矮人抓了抓四处支楞没有一处服帖的头发, 说道：“嗯，奥西多的原话是，‘别管她, 她自己会想清楚的。感情的事除了个别不开窍的需要刺激，正常人都能厘清自己的想法’。”

果然是和感情有关的吗？难不成症结还是在比利·沃特身上？可在回程的飞船上艾尔莎明明……被艾尔莎前后的态度弄得有些糊涂的雷哲，想了半天也没能搞懂精灵少女复杂的心思，最后只能将这件事抛之脑后。毕竟人家的族人都说不用管，自己瞎操心更显得多余。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雷哲每天三顿饭都在尤拉比顶层和尤金一起解决，两个人拎着饭盒随便找一个人少的地方就地野餐，随意却又无比亲密。而尤金上课的时候，“雷哲工程队”便准时上线，四处帮忙加速船坞的改建。

两个多月后，尤拉比原本五层的生态层被改建成为三层船坞，能同时制造三艘由矮人、精灵联合设计的轻型巡洋舰“剑鱼”，同时排量更小的驱逐舰和护卫舰的设计也正式提上了日程。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个问题要解决。

“两套系统虽然能完美解决许多问题，可要准备两种能源也确实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氘靠着疏散星云的分子云足够解决，可魔晶怎么办？”林赛·钢锤和雷哲站在船坞的最高处，看着在雷哲的能力下快速成型的零件问道。

虽然在高魔宇宙，魔力无处不在，但魔导飞船的运行却不能单纯依靠魔力转换装置，一来飞船再大，也比不上空港，魔力转换装置大小有限制，汲取的魔力完全无法供应飞船消耗；二来高维飞行的魔法阵需要大量能源才能运转并弯曲时空，那一瞬间抽取的魔力，即便是再大的魔力转换装置都无法供应。

而借由炼金术合成的魔晶，却蕴含海量的魔力，只有这样能够稳定提供魔力的能源才能驱动魔导飞船。合成魔晶的技术并不难，难的是上哪找那些魔法素材？特别是魔晶的核心材料源质矿，因为不稳定，只能人工开采，又无法长途运输，只能在哪发现就在哪建立炼金实验室，就地生产魔晶。

其他的魔法材料黑市还能买到一、二，源质矿却因其特质而被帝国和贵族牢牢把控在手里，每一个发现源质矿的星球，都被严密的监视并有重兵把守。即便是雷哲曾经见过的远离主要航线，位于星系边缘的Z1793，都精心安排了空间传送魔法阵，保证帝国舰队能在紧急状态下，能以最快的速度抵达，更别提行星地表驻扎的军队了。这也是为什么Z1793有走私犯，却绝对找不到海盗的原因——走私犯能够私下和Z1793的负责人勾搭在一起贩卖一小部分产出的魔晶，以谋求暴利，而海盗却不敢明着打这个边缘矿星的注意。

雷哲回答道：“魔晶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以我的经验来说，初期最好的方式是，抢。”

“抢？”林赛·钢锤震惊地看着雷哲，好像他头上瞬间长出了什么东西一样。

“嗯，这是最低调，最不引人注意的方法，”雷哲抬手示意了一下在船坞工作的精灵们，“精灵族普遍身体强壮，武力值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有所退化，但比起大多数人族还是强得多。再运用海王星号的全息技术，完全可以隐藏身份在外活动。等到战争打响，只要能迅速占领矿星，就更不用操心能源供应问题。”

林赛·钢锤听得目瞪口呆：“抢能抢多少？咱们要供应的可是一整个舰队啊！”

雷哲笑了：“我说的抢，可不是像海盗一样四处抢劫，那样效率太低。要抢，我们就要抢大的，比如据点。就像精灵族控制宇鲨一样，我们可以如法炮制控制更多的据点，甚至把整个黑市都‘抢’过来。”

“黑市？！”林赛·钢锤惊呆了，发出了类似尖叫鸡般的叫声。

雷哲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因为‘派恩合金’我们需要的材料并不多，能在初期完美的隐蔽起来。但随着舰队的成型，必定需要大量的资金，毕竟打仗并不是只有战舰就能胜利，士兵也很重要，把人忽悠来打仗，总不能给人画大饼吧？”

“黑市在帝国秘密运行几百年，收敛的金钱不计其数。如果能顺利的掌控它，我们不但有了资金来源，还能更完美的隐藏自己。不过这个你不用担心，具体计划我和塞西利亚、歼灭公都商量好了，只要时机成熟，我们就能鸠占鹊巢。”

看着面带微笑的雷哲，林赛·钢锤不着痕迹地挪远了一点，又挪远了一点。这个人类真的是太可怕了，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

黑骷髅的霍克·霍顿这两年可谓是倒霉透顶。

先是据点来了一拨实力不弱于噩梦佣兵团的雇佣兵，仗着年轻便上蹿下跳的挑衅，妄想取他而代之，结果自不量力自己把自己作死了；就在他以为心腹大患已除，据点又拥有了自己的医师，前途必将一片光明时，自己被人耍得团团转，成为了黑市笑柄。

好不容易等这些事都淡了下去，黑骷髅里他一家独大，以为自己终于能高枕无忧地当个土皇帝的时候，却被小弟带来的消息弄得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你没认错？真的是‘狡鲨’比利·沃特？”霍克·霍顿皱着眉，再三问道。

今天值班码头收“准入金”的小弟点头如捣蒜：“没错，老大，我在宇鲨生活过几年，比利·沃特的样子我记得很清楚。而且不光是他，还有好几个宇鲨的干部都跟着他，看来他脱离宇鲨佣兵团那事是真的！”

“老子管他是不是脱离宇鲨！问题是他来黑骷髅干吗？”霍克·霍顿阴沉地说道。

“这……也许是路过歇脚？”

霍克·霍顿瞪了傻白甜的小弟一眼，困兽般在屋里转了两圈：“不行，我得去探探口风，他现在在哪？”

“这个……”小弟有些迟疑道，“我看到他下船，就忙着来给老大您汇报，他现在在哪我也不知道……”

“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个屁用！”霍克·霍顿一脚把小弟踢倒在地，怒吼道，“滚！还不快去找！”

小弟连滚带爬的滚出门，留下霍克·霍顿在屋子里一直打转。比利·沃特是宇鲨的二把手，六级魔斗士，从实力上来说和他不相上下，按理来说他不用如此紧张。可正如小弟所说，比利·沃特并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几个宇鲨的干部，而鼎鼎有名的宇鲨佣兵团可不是他的噩梦佣兵团能比的。

在噩梦佣兵团里，三级魔斗士已经算是核心成员了，可在宇鲨，最多能管个后勤。跟着比利·沃特的这几个干部，哪怕只有一个五级魔斗士，就能横扫噩梦佣兵团。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消息，霍克·霍顿越来越不安，正当他按捺不住想自己去找人时，门突然被人踹开了。

霍克·霍顿又惊又怒地看着门外因背光而面目模糊的人，色厉内荏地吼道：“谁！”

“日安，霍顿老大，我是比利·沃特，”站在门外的比利·沃特弹起手中的金币，又一把接住，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就像是闻着了血腥味的鲨鱼，“来给你缴纳‘准入金’。”

黑骷髅首领更迭的消息并没有在黑市引起什么波澜，对于这个实力至上、金钱为尊的组织来说，只要抽成不受影响，它并不在乎其节点由谁掌控。更何况黑骷髅根本够不上成为节点的资格，那些卷缩在大本营“黑洞”里的贪婪巨龙连眼皮子都懒得翻一下。

于是，在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比利·沃特悄然成为了黑骷髅的首领。而这个时候，奥西多正带着几个精灵驾船行驶在去巨象据点的路上。

第86章 红巨星旁的尤拉比（6）

时光荏苒, 很快两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迪欧·奥斯顿带着蕾拉一起走进了银心大学魔法系资深教授的办公室, 递交休学申请。

罗宾斯·特纳只是魔法系的一名副教授，原本这辈子都没可能坐在资深教授的办公室里，但在魔法系前任资深教授与几位教授先后辞职之后，他成了那个唯一幸存的幸运儿。但这并没有让他得意忘形，反而因为几位老友的离去, 整个人愈发的战战兢兢、沉默寡语。

看着手上的休学申请，罗宾斯·特纳看着眼前已然成年、但浑身上下依然有着些许稚嫩感的年轻人, 最终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迪欧？”

“是的，老师, 我想回鸢尾星系, 继承父亲的遗志。”迪欧背着双手在原木书桌前站得笔直, 身上的学者气质因这个姿势有些散去, 泄露出些许昂扬气质, 有一股初生牛犊的味道。

罗宾斯·特纳咀嚼着“父亲的遗志”这几次词, 心里一阵唏嘘。虽然他并不是咏唱者的学生，但因朋友的关系，也参加过一次咏唱者组织的研讨会。那次研讨会令他印象深刻且发人深省，可还没等他正式申请加入，咏唱者便因为父亲突然离世辞去了银心大学的职务，回家继承了族长之位。

而他不是咏唱者的学生、不是“研讨会”的正式成员, 却恰恰是他升任资深教授的原因。如今听到迪欧的话，再想起“辞职”的朋友们，罗宾斯·特纳嗫嚅了一会, 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提笔在申请书的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直到迪欧行礼离去，罗宾斯·特纳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注视着年轻人背影的眼神有种莫名的悲哀。

将资深教授签字同意的休学申请书递交给银心大学委员会后，迪欧的休学申请便已正式生效。带着蕾拉回到位于银心住所的迪欧，看着满地打包好的行李，悄悄吸了口气，对蕾拉说道：“走吧，去首都星。”

——还有最后一关，虽然这一关过了并不意味着结束，而是另一场考验的开始，却同样是他奔向自由、遵循自己内心的开始。

首都星，皇宫。

“对于你的选择，我并不意外，”达米安六世在书房接见了迪欧，与前代皇帝陛下如出一辙的紫罗兰色的眼睛担忧地注视着他：“但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回去，为什么不等到学业完成再回去呢？”

迪欧咬了咬了唇，眼中闪过一丝愤恨：“……我收到了蒂娜姑妈的信，她正在来银心的路上，说有重要的事要当面告诉我，是关于我父亲去世的真相。”

“艾伯勒卿？”达米安六世一下子直起了身子，严肃地看着迪欧，“什么真相？”

“……我不知道，蒂娜姑妈还没走出鸢尾星系就遭遇了海盗……船上，无一幸免。呵，海盗。”迪欧低着头，说起海盗两个字时，他的声音就像在咀嚼什么东西一样。

“什么！”听到迪欧的姑妈遇袭去世的消息，达米安六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脸上的表情却很难看。

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在书桌后来回踱了两步后，对迪欧说道：“不行！你不能回去，太危险了！对方在奥斯顿家已然只手遮天，你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不怕！在没接到蒂娜姑妈的信前，我还能假装父亲的死只是意外，即便是遭到暗杀我也可以原谅他，因为比起我，他更适合成为族长。可是……我要回家查明真相，为父亲，为哥哥，讨回公道！”迪欧嘶哑着声音低吼道。

达米安六世深深地注视着迪欧，许久之后他唤来了侍卫长：“把西蒙叫来。”

几分钟后，一名普通身材，棕色皮肤的中年男子走进书房，单膝跪在了达米安六世面前：“西蒙·德罗尼前来觐见。”

“起来吧，”待西蒙·德罗尼起身后，达米安六世对迪欧说道：“西蒙是侍卫队副队长，十级魔斗士，他拥有十分罕见的感知‘天赋’，能够感应到任何针对他的危险。以神圣帝国皇帝的名义，我封你为‘骑士’，保护迪欧·奥斯顿的安全。”

达米安六世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份任命书，大笔一挥就填上了西蒙·德罗尼的名字和任命的职务，并在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与魔法印记。

西蒙·德罗尼在听到“骑士”时就已经十分失态地大张着嘴看着达米安六世，等皇帝把任命书交给他时，他甚至忘记了礼仪，就这么愣愣地接了过来，看着手上的卷轴发呆。

也不怪乎西蒙·德罗尼这么失态。侍卫队副队长听起来是个十分风光的职位，但平民出生的他十分清楚，这已经是他仕途的极限了。即便是日后运气好，能够坐上侍卫长的位置，也不过是薪俸多一些罢了。在面对贵族时，他依然得跪地行礼，每月依然要缴纳不菲的税金，永远也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屋，他和他的子孙后代被困在自身的阶层里，寸步难进。

可受封“骑士”后，他便一跃成为了贵族。虽然是最末等的小贵族，没有封地，但他从此以后再也不用缴纳任何税金，也能够购买土地和房屋，即便是“骑士”无法承继，他的子女却能摆脱平民身份，成为中产阶级，只靠出租土地和房屋，就能体面的活下去。

没有在意西蒙·德罗尼的失态，达米安六世郑重地说道：“好好保护迪欧，视你的表现，‘皇家骑士’也不是不可能。”

皇家骑士！拥有封地且能世袭的贵族身份！西蒙·德罗尼激动得热血上涌，眼含热泪的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伏地大声道：“谢陛下封赏！小的将誓死保护迪欧少爷的安全！”

“起来吧。迪欧，让西蒙贴身保护你，他是十级魔斗士，又拥有特殊天赋，任何危险都能提前察觉。还有件事，你的行李是在银心是吗？让人送到首都星来，我派皇家旗舰送你回鸢尾星系。我到要看看，哪家海盗敢来就范。”

“陛下……谢谢您！”迪欧红着眼眶行了个礼，跟着达米安六世唤来的侍卫长离开了书房，安排人去他位于银心的住宅取行李。

而有意无意被达米安六世留在书房的西蒙·德罗尼，一个小时后才拿着任命书走出书房。

第二天，迪欧乘坐着那艘把他接到首都星的鸟型巨舰，从首都星出发，向着鸢尾星系驶去。

半个月后，迪欧搭乘的“雪鹰号”抵达了中转空港“飞龙座”。原本只需要短暂停靠的旗舰，迪欧的要求下决定在飞龙座空港停留一天的时间，让奥斯顿家的少爷好好逛一逛空港，顺便给家族的长辈们买点礼物。

“迪欧少爷，仅由属下一个人护卫还是太危险了，您不应该拒绝卫队长的。”西蒙·德罗尼皱着眉跟在迪欧身后搭上了直达上层的高速魔力浮板，嘴里忍不住说道。

迪欧新奇地透过高速魔力浮板透明外壳看着外面飞速掠过的景象笑道：“本来我搭乘雪鹰号就已经够显眼了，再带上十二人的卫队就更醒目了，还怎么逛街？有西蒙叔你在就足够了，再说了，等我回到奥斯顿星，卫队是要跟随雪鹰号返程的，我不想太过依赖他们，从而放松警惕。”

“……您说得对，是在下短视了。”

“哪里，西蒙叔也是为我的安全考虑嘛！哎，到了！”感受到高速魔力浮板正在减速，迪欧兴奋地叫道，还没等浮板停稳，就拉着头戴斗篷的蕾拉冲了出去。

“迪欧少爷！”西蒙·德罗尼连忙跟上，走在迪欧身侧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飞龙座空港作为主要航线上的中转空港之一，繁华程度自然不弱于迪欧曾经见过的白熊座空港。从大小上，两个空港不相上下，都是非常夸张的巨无霸类型，至于内部，只见过白熊座空港停泊口的迪欧没有发言权，但至少飞龙座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眼前繁华的城市大得不可思议，如果不是头顶的人工照明，任谁也想不到他们居然身处空港内部，而不是在行星地面。不同于首都星建筑与自然融合的简单大气，也不像银心建筑追求复古的古典华美，飞龙座内部城市到处是栉比鳞次的高楼大厦，带点古典主义风格的建筑看起来和银心有些相似，但更简单，建筑物的层高也更高。城市里笔直的道路，忙碌的人群，街道两边热闹的商店，每一处都看得人眼花缭乱，有种误入摩登城市不知道该往哪去的局促感。

迪欧在连通码头的广场上无措地站了一会，最后干脆大手一挥道：“挨着逛起走！”

于是西蒙·德罗尼便只能跟着任性的小少爷，一家商店一家商店的逛了起来，并很快就被大小盒子所掩埋。

“抱歉，西蒙叔，我好像买得太多了……你还拿得动吗？要不你先回去一趟，把东西送回船上？”看到西蒙手提怀抱，连路都有些看不清的样子，迪欧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确实觉得这样太遮挡视线不利于保护的西蒙问道：“迪欧少爷您也一起？”

“呃……”迪欧有些不舍地看看还没逛完的商店，犹豫间他眼睛忽然一亮，“对了！我们可以到旅馆开个房间，把东西先放到里面，等逛完了再通知卫队帮咱们一起拿回去！正好前面就有家旅馆！”

西蒙·德罗尼当然不会反对，很快迪欧就拿到了房间钥匙，三人走进了旅馆房间。

刚进房间迪欧就说要去洗手间，带着蕾拉进了套间，留在客厅的西蒙·德罗尼忙着把手上的大小盒子放下也没在意，等他察觉到不对想要有所动作时，却发现整个人都不能动了！

几秒钟后，迪欧推开房门走到了西蒙面前，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发现这位十级魔斗士连眼睛都不能眨后，刚成年的年轻人砸了砸舌。

“啧啧，哥哥的能力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说完，他连蹦带跳地蹦跶到了房门口，小心地抚平衣服上的皱褶，又用手指代替梳子整理了一下头发，还反复问蕾拉自己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失礼，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他才郑重地打开了房门。

门外，一个黑发蓝眸，十分俊美的青年正百无聊赖地靠着墙，看到终于开启的房门与门后的迪欧，他笑道：“迪欧，我还以为你掉马桶里了呢。”

看着许久未见的青年，原本以为自己会十分激动的迪欧却莫名地感觉到自己的兴奋之情在消退，原本激烈跳动的心脏缓缓归于平静，只留下微红的眼眶与哽咽的话语。

“雷哲哥哥……”

第87章 红巨星旁的尤拉比（7）

“都长这么高了怎么还这么粘粘糊糊的。”雷哲上前一步拥抱了一下同父异母的弟弟, 嘴里打趣道。

迪欧脸颊微红的反驳道：“……哥你也长高了，怎么还这么不正经。”

“都学会斗嘴了, 不错。”拍拍迪欧的肩膀，雷哲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仔细打量着六年没见的弟弟。

初见时迪欧才十四岁，身高只有一米六出头，身形单薄像个小姑娘。而如此已经二十岁的年轻人，身高逆袭到了一米八, 虽然体格依然算不上健壮，但也没到弱不经风的地步，看起来斯文儒雅学者气质十足。

雷哲打量迪欧时, 当弟弟的也忍不住仔细看着哥哥身上的变化。虽然初见时雷哲就比迪欧高十几公分, 但那个时候前者已经十七岁，仅剩三年的青春期分泌的荷尔蒙, 怎么看也不太可能全部分到身高上。实际上在他们分开前，十九岁的雷哲身高依然停留在一米七八, 对比起正处于生长期的迪欧, 两人的身高差几乎是每天都在缩短。

可如今看着只能微微仰头才能看个正脸的哥哥，迪欧只能感叹, 强化药剂确实神奇，居然能让人二次发育。

“嗯, 是个大小伙子了。走，进去说话。”对于迪欧的成长十分满意，雷哲揽着弟弟的肩膀就进了房间。客厅里, 西蒙·德罗尼仍保持着想要起身的动作，额头全是汗水，整个人门户大开，就像一只被人摆在案板上待宰的羔羊。

眼角余光瞄到雷哲的身影，西蒙·德罗尼想转动眼球看清敌人的样子，却发现自己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这一骇人听闻的发现，让他额头的汗水如瀑布般流淌，很快就顺着下巴滴落到了地板上。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敌人似乎并不避讳被他看到真面目，很快就走到了他面前。俊美的青年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有些发愁道：“这个身形有点麻烦了。”

迪欧连忙问道：“怎么了？”

“矮了点，你知道，精灵族平均身高一米九，他才一米七五的样子，差别有些太大了，”雷哲一边说着，一边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全息影像发射器，“只能尽力找个身高相近的，蕾拉，把他衣服脱了。”

“是，主人。”蕾拉应声上前，一双芊芊玉手加两条触腕翻飞，很快就把十级魔斗士剥了个精光。

迪欧惨不忍睹的移开视线：“为什么要脱他衣服啊？就这么扫描不行吗？”

雷哲一脸淡定地拿着全息影像发射器，仔细地扫描着西蒙·德罗尼的身体数据，回答道：“当然不行，既然要伪装，就要伪装到位，不能留下把柄。”

几分钟后，雷哲按着发射器结束了扫描，示意蕾拉把衣服给西蒙穿上，又扫描了一下他的衣服数据，然后用通讯器联系住在其他房间里的精灵：“可以了，大家过来吧。”

等迪欧看到走进房间的众人时，一脸懵逼的发现，这些不全是人族吗？海王星号的全息技术也太厉害了吧？哥哥不是说尤金也来了吗？哪个是他？

正当迪欧晕头转向地想从一群人高马大的人族壮汉中找出熟悉的深渊精灵时，一个大汉越众而出，解除了伪装。

“迪欧。”伪装消失后，熟悉的精灵正含笑看着他。

“尤金，”迪欧高兴地迎了上去，“好久没见了！”

尤金点点头：“嗯，你长高了。”

迪欧嘿嘿笑着摸了摸后脑勺，看着周围的壮汉有些惊叹道：“他们都是精灵？这个全息……什么的伪装装置真厉害！完全看不出来什么破绽。”

“破绽还是有，只要小心一点就可以避免被发现，”雷哲说着走了过来，对其中一位精灵说道：“没想到这个人这么矮，本杰明，你今后要小心，别和其他人走太近。”

雷哲见过精灵里身高最矮的是盖伊，这位明显拖了精灵族平均身高后腿的魔法师，身高仅有一米七，比大多数精灵族妹子都要矮一截。可他是魔法师，并不适合冒名顶替这项工作。而被雷哲点名的本杰明身高一米八二，十级魔斗士，算是魔斗士里最接近西蒙·德罗尼身高的人了。

将手上调试好的全息影像发射器交给本杰明，雷哲又拿出另外一个发射器：“蕾拉的伪装到不用担心，本来她的身高变化区间就大，不用太担心被人发现。”

这次冒名顶替行动也包括蕾拉，毕竟迪欧要做的事很危险，雷哲可没办法像皇帝一样，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故意只派一个人保护迪欧。

“桃乐丝，就麻烦你了。”把记录有蕾拉数据的发射器交给另一个人族大汉，雷哲郑重地说道。

等二人完成身份转换后，雷哲才对迪欧介绍道：“本杰明是十级魔斗士，桃乐丝是五级魔法师，拥有特殊天赋‘预知’。其他人都是雇佣兵，隶属于恶鲨佣兵团，他们的首领比利·沃特是自己人，你记得在抵达鸢尾星系前提出雇佣。”

“有他们在，凉那个人也不敢轻易出手，除非他出动战舰炸平奥斯顿星。我还是那句话，小心行事，不要冒进。在羽翼未丰前，暂时潜伏，等到亮出獠牙的那一刻，务必要一击即中，咬死敌人。”

“奥斯顿星现在实行的是长老会制度，好处是，那个人没那么容易对你出手，坏处是，瓜分权柄的人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必然不会轻易承认你，即便是你继承族长之位，想要收拢权力也会处处受阻。我的建议是，合纵连横，分而化之，各个击破。另外这个量子通讯器你收好，保持联系，一旦情况不对，立刻撤。”

“剩下的，便是皇帝那边的事了，”雷哲看了一眼脸色发白、汗如泉涌的西蒙·德罗尼，拍了拍迪欧的肩膀，“你先和本杰明、桃乐丝出去按原计划逛街，我和他聊聊。”

迪欧也跟着看了一眼西蒙·德罗尼，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什么都没说，和伪装后的西蒙、蕾拉一起离开了房间。

雷哲抽了把椅子，坐在了西蒙·德罗尼的面前，自我介绍道：“你好，德罗尼先生，我是迪欧的哥哥，雷哲，我想和你聊聊。”

西蒙·德罗尼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眼球都不能转动的他，怎么可能说话！刚这么一想，他忽然浑身一晃，整个人差点摔倒在地。发现自己忽然能动后，这位十级魔斗士才想起刚才迪欧在他面前说的那句话——“哥哥的能力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

难道自己不能动是眼前这个男人造成的？这种骇人听闻的天赋从来没有听说过！惊怒不定的西蒙·德罗尼沉默了好一会，才哑着声音道：“……聊什么？”

雷哲目光闪动，笑道：“聊……皇帝陛下私下和你说了什么？你和他的联系方式是什么？”

西蒙目露惊骇，半饷咬牙道：“……我不会告诉你的！”

雷哲不意外地点头道：“我知道家人被控制的你不会轻易告诉我这些事，但是请你想一想刚才发生的事。如今，你的身份已经被我们的人顶替，假如他暴露了，你觉得皇帝陛下会怎么做？”

西蒙·德罗尼死死地注视着雷哲，渐渐地，他的牙齿开始打颤，直至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许久之后才颓然道：“我说……”

等到人造光源转暗，用魔法制造出来的天幕模拟出夕阳斜下的景色时，迪欧大包小包的回到了旅馆房间，从雷哲手中接过了一个小巧精致的金色魔导通讯器。

“一周汇报一次，内容包括但不限于你平时的言行举止，交往的人，甚至作息时间。不要隐瞒，如实汇报，在这个阶段不过是家族内斗，没什么不可对人言的。而且我相信他们肯定趁奥斯顿家族内乱的机会，安插、拉拢了不少人，隐瞒太多反而容易几方消息不对称，引起怀疑。”

“嗯，我知道了，在完全掌控家族之前，我不会做任何会引起怀疑的事，”迪欧接过通讯器递给伪装成西蒙的本杰明，“本杰明在汇报的时候，也能打探对方安插的人手，但不要着急。”

雷哲欣慰地一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迪欧的头发：“好了，我们也该走了。照顾好自己，迪欧。”

“你也是，哥哥。”看到雷哲身后被两个精灵架起的西蒙·德罗尼，迪欧垂下眼眸掩去愧疚的眼神，上前一步和哥哥拥抱告别。

将迪欧的眼神都看在眼中，雷哲在松开迪欧后，又拿出一个全息影像发射器，把它塞到了西蒙·德罗尼的衣兜里并按下了开关。

眼看着西蒙变成一个外表平平无奇的人，雷哲笑道：“打起精神来德罗尼先生，祈祷我们的计划顺利吧。只要迪欧顺利成为奥斯顿的族长，你就会受封为‘皇家骑士’，到那个时候皇帝也会放过你的家人。就当跟我们公费旅行，最多几年时间，你就能和妻儿团聚了。”

完全看不出西蒙·德罗尼样子的男人猛地抬起头，看着雷哲，声音颤抖道：“你……你不杀我？”

“为什么要杀你？难道你隐瞒了什么会破坏我们计划的秘密吗？”雷哲问道。

“……没有，该说的我都说了。”

“很好。我也会信守约定，在迪欧继承族长之位后，放你回首都星接收册封。”说完，雷哲拍了拍迪欧的后背，在尤金和他告别后，带着人快速地离开了房间。

看着雷哲的背影，迪欧深吸了一口气，小声喃喃道：“你还是太天真了迪欧……加油啊。”

给自己加油鼓劲后，年轻人拿出和“雪鹰号”联系的通讯器，输入魔力，对着亮起来的通讯器说道：“马修卫队长，抱歉，能麻烦你派几个人来帮我拿下东西吗？我一不小心买得太多了……谢谢。”

第88章 红巨星旁的尤拉比（8）

白色的鸟型飞船在黑色太空的衬托下, 耀眼而又醒目。因是皇家旗舰，“雪鹰号”前脚发出离港信号，后脚便能顺利的驶出停泊口, 直接插队进入了空间传送魔法阵。而伪装了面容的雷哲，正站在停泊口上方候机大厅的巨大舷窗前, 一直注视着醒目的白色巨舰, 直到它消失在魔法阵后，才收回视线, 低着头愣愣地站了许久, 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一位英俊的人族男子走到他身后，轻声道：“不用担心，迪欧已经长大了。他既然能在首都星安然无恙的生活六年，自然也能在奥斯顿保护好自己。”

雷哲轻笑道：“确实, 那小子能想到凭借本杰明的伪装身份从皇帝那套情报，真的长进不少，”说着他转身靠着舷窗，看着伪装后的尤金，叹了口气道, “只是想到明明六年前自己曾经那么反对他参与这件事，现在却不得不依靠刚成年的他孤身去闯龙潭虎穴, 就有些感慨。”

尤金走到雷哲身边，和他一起靠着舷窗，认真道：“这是迪欧自己的选择, 而且有你在背后支持，总比他独自一人乱闯要好。”

“……嗯，你说的对。”

候机大厅的舷窗前，尤金和雷哲站在一起轻声细语，而离他们有一些距离的大厅中，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同样聚集在一起，一边偷瞄他们俩，一边窃窃私语着。

“……要不是知道内幕，光这么看，我绝对不相信他们俩还没在一起。”

“他们还没在一起吗？尤利塞斯不是搬回海王星号了吗？”

“尤利塞斯搬回去，是因为文科学业结束，他现在只需要练习，就能自然而然的掌握所有魔法和武技。”

“不愧是尤利塞斯……等等，海王星号又没有适合练习魔法和武技的训练室，尤利塞斯不还是要往返尤拉比和海王星号吗？”

“对。但因为船坞扩建的事，雷哲现在每天都要去工地帮忙，没时间陪尤利塞斯吃饭。”

“所以尤利塞斯就搬回去了？”

“嗯，搬回去和雷哲一起吃早饭和晚饭。”

“……所以，为什么他们还没在一起？”

“我也想知道……”

“这大概就是两个恋爱经验为零的人在一起的结果吧，你们知道雷哲从来没有明确地跟尤利塞斯告白过吗？”

众精灵傻眼道：“啥？”

“我是听巴里说的……”

听完雷哲曾经的“追求史”后，一个精灵喃喃道：“……为什么听完这件事，我会觉得尤利塞斯很可怜？”

“因为喜欢上这么个爱情白痴么？”

“他们两个半斤八两吧……”

几个精灵面面相觑，许久之后，他们不约而同的长叹了一口气。

***

回到尤拉比之后，雷哲继续投入到船坞的建设当中。随着精灵们逐渐占据越来越多的据点，四族联盟得到了大量的资源支持，整个空港的矮人数量更是激增到五百人。为了加速舰队的建立，雷哲等人经过商议，决定扩大船坞规模，在尤拉比旁边再建一个球型船坞与之相连。

经过前后一年多的建设，球型船坞终于完工，联盟也有了建造旗舰的能力，雷哲看着尤拉比码头停靠着的舰队，心里盘算着。

“船员训练该提上日程了，问题是基地……”

几天后，在海王星号的会议室里，面对矮人、精灵、雷蒙德和歼灭公，雷哲说道：“现在我们有十艘轻型巡洋舰、三艘驱逐舰和两艘护卫舰，最新的旗舰和重型巡洋舰都在建设中。虽然比起帝国动辄百艘舰队还存在不小的差距，但我觉得是时候开始训练船员了。”

“虽然因为海王星号的AI技术，我们的舰队比起帝国舰队智能化程度要高，但打仗并不是谁的船聪明就能稳操胜券，指挥官、船员都很重要。与其等到舰队完全成型再征兵拉一群野路子上战场，不如现在就开始培养所需的人才。”

“人，我们并不缺，精灵族不必说，因为占据据点的计划，大批据点原住民都是我们的潜在征兵对象，甚至不少如比利·沃特这样的雇佣兵也是可造之材。我们甚至不缺教官，歼灭公、精灵族的各位都是现成的老师。可问题是，我们现在没有地方练兵。”

“其实也不光是练兵，船坞的产能还是太低了，”林赛·钢锤接话道，“虽然新的船坞已经上线，咱们现在一年能制造十五艘轻型巡洋舰。但帝国的舰队数以万计，即便咱们的船能以一当百，也至少需要上千艘船才行。可按照现在船坞的产能，要五十年的时间舰队才能成型。”

“最好还是找一颗行星为基地，可问题是空白领域里的行星没有魔力，不利于练兵……歼灭公，能在奇美拉星域提供一颗隐蔽的行星吗？”雷哲问道。

玛格丽特·歼灭公·纪伯伦想了想，缓缓道：“可以，但很有可能暴露联盟的存在。在我和伊莎贝尔的名下都有无人行星，用作度假，不过我现在是‘失踪’状态，一旦进入奇美拉星域边境线，就会被发现。可如果我不去，你们也进不了奇美拉。”

歼灭公之所以会处于失踪状态，就是因为和曾经的皇太子密谋造反。如今皇太子被精神体吞噬，记忆也被继承，歼灭公只要一亮相，就摆明了当年的失踪有猫腻。实际上直到现在，帝国也依然没有放弃歼灭公，皇帝迟迟不愿承认纪伯伦家继承人的身份，表面上看是念旧情，惦记着歼灭公，可实际上雷哲他们都清楚，精神体对于歼灭公的失踪始终持怀疑态度，才会如此行事。

外来飞船要进入贵族领域，首先要在最近的中转空港提出申请，得到通过后，才能进入奇美拉星域，否则就会被纪伯伦家的巡洋舰直接打成宇宙垃圾。而身为纪伯伦家的族长，歼灭公的魔力波动是被记录在案的，无论她乘坐什么飞船，只要在抵达奇美拉星域的边境线时让信标感应到她的魔力波动，便能进入纪伯伦家族领域，并畅行无阻。可同时，她的行踪也会被信标曝光，无所遁形。

“咱有自信，咱造的舰船能躲避任何探测，不会被信标或其他飞船发现。也许咱可以偷偷的进去，偷偷的在星域里发展舰队？” 银靴矮人氏族族长说道。

猥琐发育吗？雷哲无声吐了个槽，摇头道：“一、两艘还可以，多了就难说了。我们的舰船隐形技术是好，可又不是真的消失不见，只是无法被探测，肉眼还是可见的。”

后期大量建造的飞船不可能全部停在行星大气层内，必定要在行星周围建造船坞和码头，就算飞船真的能消失不见，船坞和码头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隐藏得住的，即便使用隐形魔法，也会被探测到魔力波动。

“而且我名下的行星，都是巡洋舰重点巡视的地方。”歼灭公补充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神圣星系内就没有不属于帝国又不属于贵族的地方，躲得过贵族巡洋舰，也逃不开帝国巡逻舰，众人都有些泄气，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凝重。

这时，从来参加会议不开腔的雷蒙德突然说道：“少爷，我有一个提议，但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雷哲眼睛一亮，连忙问道：“什么提议？”

感受到众人的视线，兽人停顿了一下，慎重地说道：“您还记得卡罗拉吗？”

“卡罗拉……对啊！卡罗拉虽然隶属帝国，但太过偏远完全和帝国社会脱节，甚至根本就不在帝国巡逻舰巡视的范围内，完全可以作为猥琐发育的大本营啊！”

猥琐发育？众人面面相觑，片刻后，黑铅的矮人族长问道：“你说的卡罗拉在哪？为什么说它不在帝国巡视范围内？”

雷哲连忙让尼普顿将星图投射在会议桌上，可找了半天，愣是没在星图上找到卡罗拉在哪。最后还是歼灭公提供了一份星图，才让众人看清楚了那个处于整个星系的边缘，如同被遗忘的孤儿一般的小小星球，卡罗拉。

“这也太远了吧……”一个矮人喃喃道，“咱不能走空间传送魔法阵，就算有两套系统，至少也要飞半年。”

“还不止，算上绕行的时间，一年半能跑一个来回都算咱快的了。”

“要是能把飞船速度提升到曲速九，这点距离也不算什么。”

“可咱根本没时间研究曲速引擎，就算研究成功了，提速也不是说提就能提上去的。”

“不过这个位置确实好，咱敢肯定，就算咱把这建成个碉堡，帝国也不一定能发现。”

“咱就没见过这么偏的行星……”

“要是有空间传送魔法阵就好了。”

“咱到是有建造空间传送魔法阵的技术，但问题是传送魔法的关键符文掌握在帝国手里，咱建好了魔法阵也没办法用啊……”

“唉……”

在矮人们整齐的叹息声中，一位精灵祭司插话道：“我们精灵族也掌握了传送魔法的关键符文，只要你们建好魔法阵，篆刻符文的事可以交给我们。”

“……诶？”

***

八个月后，一艘浑身漆黑，形似剑鱼的飞船降落在了卡罗拉。重新踏上这块熟悉的土地，雷哲感慨万千。

人生，果然是一个又一个循环。

第89章 卡罗拉的联盟（1）

和雷哲一同抵达卡罗拉的，还有一百五十人的矮人工程小队、一百人的精灵战士, 以及建造空间魔法阵所需的各种稀有魔法金属。

当矮人们在地面将魔法金属融合、锻造成建造空间魔法阵所需的零件时, 雷哲暗自庆幸还好他们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般的“黑市抢劫”计划进展顺利。两年间, 精灵们占据了十几个佣兵据点, 甚至还成立了一个海盗团, 专门劫掠走私船和海盗, 得到了不少管制的魔法金属。但又由于他们建造的战舰几乎用不到这些一克就能卖出天价的稀有金属，因此大部分都被保存了下来，原本雷哲是想在合适的时候将他们卖出去充作军资，谁知道它们居然能派上大用场。

不过尽管攒下不少资本，可魔法金属还是有些不够, 又要分为两部分做成空间传送魔法阵的端口, 最终矮人们决定暂时先做一个小的，大概仅能让一艘轻型巡洋舰通过。等联盟家底再厚一些的时候，再做大型甚至巨型空间传送魔法阵。

就在矮人们忙着开炉建造魔法阵时，雷哲带着伪装后的精灵战士，以绝对优势直接整合了卡罗拉上几十个大小政权, 然后以任命执政官的形式进行管理。执政官初期由伪装后的精灵们担任, 之后在卡罗拉的改革上轨道后，逐渐由本地人担任, 直至实现自治。

而占据卡罗拉的主要目的——练兵，也在按计划进行中。从各个据点秘密消失的原住民通过空间传送魔法阵抵达了卡罗拉，接受训练后成为了能操纵战舰的船员、驾驶战斗舰的飞行员。其中一小部分表现十分突出的人，得到了歼灭公的重点培养, 以成为战舰指挥官为目标而接受了各种惨无人道、骇人听闻的训练与学习。

随着卡罗拉行星轨道上的巨型船坞建造完成，联盟制造战舰的速度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更多的矮人涌入了卡罗拉，联盟舰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成型。

这边雷哲率领着联盟在卡罗拉猥琐发育，迪欧在奥斯顿星的进展也十分顺利。

由于实行了长老会制度，族长的权力被族亲瓜分，布莱恩·奥斯顿在鸢尾星系再也无法只手遮天，很是老实了一阵子。迪欧则趁此机会开始调查父亲的死因，只可惜年代久远，始终没能找到什么证据。

虽然没能查明真相，但迪欧却借着调查之事，与族中的叔伯姨母们重新熟稔起来。渐渐地，鸢尾星域里各种流言四起，从属于的奥斯顿家的贵族们也对空缺已久的族长之位产生颇多微词，长老会承担的压力越来越大，确定族长之事再次被提上议程。

作为奥斯顿家唯二的直系继承人，刚愎自用的布莱恩·奥斯顿与温和无害的迪欧·奥斯顿，显然后者更得长老会的欢心，毕竟软弱好操控的族长才符合各方的利益。而且从继承顺位来看，迪欧也比布莱恩正统得多。

就在长老会作出决议后不久，在奥斯顿星鸢尾堡发生了一场针对迪欧的暗杀。因为伪装成蕾拉的晨曦精灵桃乐丝的天赋，暗杀最终以失败告终。迪欧顺藤摸瓜，直接抓出了幕后指使者布莱恩·奥斯顿。

于是在迪欧携带上呈文书坐上觐见达米安六世的旗舰时，布莱恩·奥斯顿被长老会以“谋害继承人”的名义剥夺了继承权，直接软禁在了家中。

之后，抵达飞龙座中转空港的奥斯顿家旗舰，因未来族长喜欢这里的甜点，滞留整整一天才再次启程，于半个月后降落在了银心空港。而第二天，迪欧就得到了皇帝陛下的召见。

“迪欧，好久不见！快让我好好看看你！”达米安六世几步走到迪欧面前，仔细打量着直起腰的青年，眼中流露出一丝怀念。

“五年没见，你已经是个成熟男人了。”拍着迪欧的肩膀，达米安六世感叹道。

“陛下则英姿勃发一如昨日。”迪欧微笑道。

“你我之间哪还需要这些客套话，来，快坐下，给我说说你这些年的经历。”达米安六世拉着迪欧坐在了沙发里，兴致勃勃地问道。

迪欧从善如流地把五年间发生的大事一一叙述了一遍，在讲到暗杀那件事时，达米安六世勃然大怒。

“只是软禁实在是太便宜他了！迪欧，你应该把布莱恩·奥斯顿交给帝国法庭审判才对！”

迪欧沉默了一会才回答道：“陛下，交给帝国法庭，只会针对他指使暗杀我的事给予判决，而谋杀我父亲的事，因没有证据他不会得到任何惩罚。可是在奥斯顿家……我能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看到迪欧眼中的沉郁，达米安六世心里十分满意，表面上则宽慰了他两句，没有再提让布莱恩·奥斯顿上帝国法庭的事。

等到觐见快结束时，达米安六世接过迪欧双手奉上的上呈文书，看着里面写着由迪欧·奥斯顿继承族长之位，呈请皇帝陛下赐予封号的内容，有些感慨道：“如果艾伯勒卿能看到这一幕就好了，他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

迪欧眼角微湿地低头道：“……谢陛下。”

“正好后天就是大觐见日，你的封号我也早就想好了，立刻就能册封你为奥斯顿家的族长，”达米安六世将文书放在身边的小茶几上，随口问道，“西蒙的伤势如何？”

迪欧有些愧疚道：“西蒙叔的伤势因为及时使用魔导医疗室已经痊愈，但毕竟伤的是内脏，西蒙叔的身体元气大伤，虽然并没有影响他的实力，可还是让他虚弱了许多。不然也不会在飞龙座空港感染上那么严重的疾病……西蒙叔让我带他赔罪，希望陛下原谅他无法应召前来觐见。”说着迪欧站了起来，右手抚胸深深地鞠了一躬。

达米安六世摆摆手道：“无妨，本来他的职责就是保护你，我又怎么会因此而责怪他呢。让他好好养病，对于他的奖赏，我不会忘记。”

“陛下仁慈，臣代西蒙叔谢谢陛下的恩典。”迪欧再次郑重行礼道。

两人又聊了几句，直到用过下午茶迪欧才告辞离去。而他刚走不久，一位衣着华丽的贵族女子紧接着入了宫，她正是达米安六世的未婚妻，首相鲁道夫·安德森的侄女，大贵族安德森家族族长之女，艾丽卡·安德森。

“怎么样？”一进入书房艾丽卡·安德森就直接问道。

达米安六世笑道：“还能怎么样，这孩子和五年前一样单纯易懂，最多就是圆滑了一点。”

艾丽卡点点头，走到沙发坐下，拿起红茶抿了一口后说道：“就是不知道他当上族长之后会怎么样，人心实在是易变。”

“那又如何，如今奥斯顿已经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他如果不听话，大不了换个族长上去。这一次，可没有西蒙·德罗尼这样的高手舍命保护他了。”

“也是。对了，西蒙·德罗尼怎么没来觐见？”艾丽卡问道。

“他在布莱恩·奥斯顿暗杀迪欧的时候受了重伤，内脏破损严重，好不容易才捡了条命回来。不过人虽然活下来了，免疫力却因为受伤下降得厉害，又马不停蹄地赶来首都星，结果在飞龙座感染了恶性病毒，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这些情况都是达米安六世通过安插在奥斯顿家的其他内线得知的，布莱恩·奥斯顿针对迪欧的暗杀闹得非常大，如果不是因为西蒙·德罗尼的天赋，迪欧根本逃不过去。

“原来如此，不过有机会还是要探查一下西蒙·德罗尼的记忆，以防万一吧。”艾丽卡谨慎地说道。

“他现在躺病床上，我总不能去他病床前探查他的记忆吧？不如由未婚妻小姐你代劳，顺便展示一下你的贤良？”达米安六世勾起艾丽卡的下巴，调笑道。

艾丽卡白了达米安六世一眼：“半个月后我就要和你结婚了，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去感染恶性病毒的人床前溜达。”

于是探查西蒙·德罗尼记忆的事就此搁置。一天后，在每个月第一天的大觐见日，达米安六世宣布迪欧·奥斯顿成为鸢尾星域奥斯顿家族的族长，封号咏歌者。

第90章 卡罗拉的联盟（2）

“计划顺利, 迪欧已成为奥斯顿的族长, 封号咏歌者这个称号真难听, ”雷哲站在卡罗拉联盟基地的训练场旁，一边看着场地上列队训练的士兵，一边对身边的尤金说道，“迪欧现在正在回奥斯顿的路上，桃乐丝和本杰明已经返回宇鲨。”

尤金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担心地问道“西蒙德罗尼呢”

“在银心养病。这次虽然利用萨满法术顺利混过了觐见，但还有加封皇家骑士那一关。迪欧在离开首都星前，给他施展了精神屏蔽，虽然能阻止精神体探查到联盟的事, 但这五年的记忆是注定没有的。而且魔法有时间限制，我已经嘱咐过西蒙，一定要在魔法失效前想办法离开神圣行星系, 我们的人会配合帮他消失，制造一些假象, 给联盟争取时间。”

“西蒙的家人呢”尤金又问道。

“还在科洛星, 皇帝虽然控制了他的家人, 但并没有把人大老远送到首都星, 而是就地监视控制。比利派了几个雇佣兵秘密潜入了科洛星, 一旦西蒙家人被释放，就由我们的人暗中保护。假如西蒙被召见, 他们会用最快的速度把人送到卡罗拉。”

尤金点点头, 看着训练场上和兽人勾肩搭背走过的人族, 低声道“希望事情能顺利。”

许是上天听见了尤金的低语, 因为皇帝大婚，西蒙德罗尼的加封被一直搁置，直到精神屏蔽魔法快要失效前，西蒙都没能等到皇帝的召见，或是前来宣布加封的内侍。当神圣行星系解除因皇族婚礼而实行的航线封锁，“痊愈”的西蒙德罗尼假借探望家人的名义，离开了神圣行星系，很快便彻底消失了。

等到达米安六世终于想起这件事时，距离西蒙德罗尼失踪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

“失踪是什么意思昨天我召见他时你不是说他回老家探亲了吗”达米安六世皱眉道。

宫廷侍卫长单膝跪在达米安六世面前，满头冷汗“三个月前西蒙德罗尼申请回家探亲，因还未获得加封，他依然隶属于宫廷侍卫队，所以他是向臣申请的假期。之前五年里他保护咏歌者一直没有休假，臣便昨日陛下想要召见他，臣才想起他还没有回来销假，想联系他的时候才发现怎么也联系不到他联系科洛星那边也说没有西蒙的入境记录”

没有入境记录，说明西蒙德罗尼根本就没有回家探亲，他离开神圣行星系就失踪了他的失踪是主动还是被动的如果是被人绑架了，是为了什么如果是主动逃走，又是因为什么有离开神圣行星系的记录，说明他离开时是正常的，那么他是在哪失踪的怎么失踪的

想得脑壳疼的达米安六世一拍桌子“查从头开始查人在哪失踪的，怎么失踪的，给我查个清楚”

“是”

宫廷侍卫长领命匆匆离去，达米安六世也一路疾驰回了后宫，在后花园找到了正在悠闲喝茶的皇后，艾丽卡安德森。

不过很快，艾丽卡的悠闲就被达米安六世的话给搅和了，秀气的眉眼挤在了一起，陷入了沉思。

“你做的对，首先要查清楚西蒙德罗尼失踪的经过，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端倪。至于背后的动机，现在信息不足，不能急着下结论。他的家人还在我们手中吗”

达米安六世点点头“这半年一直忙着大婚的事，其他不怎么重要我都放在了一边，释放西蒙德罗尼家人的事也忘记了。”

艾丽卡重新拿起红茶杯“那就不要放了，人继续捏着。等查清西蒙德罗尼失踪的事再说。如果有必要，就把人送到首都星来，我们亲自探查，反正西蒙德罗尼皇家骑士的加封总要有个继承人。”

几日后，一份关于西蒙德罗尼失踪的调查报告被摆在了达米安六世的桌上。

“海盗”达米安六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上的报告。

报告上写着，为了节省船票，西蒙德罗尼在猎人座空港接受了一个商队的雇佣，护送他们前往科洛行星系所在的星域。结果在即将抵达目的地时遭遇了最近几年新崛起的一群穷凶极恶的海盗，整个商队无一幸存。

由于劫掠事件发生在空白领域，调查过程十分漫长，如果不是帝国警部介入，相关调查不知道还要拖多久。

劫掠商队的海盗信息资料并不全，只知道这群海盗自称自由海盗团，虽然只有一艘船，但实力强劲，据推测船上至少有两位十级魔斗士。从他们横空出世到现在，从未失手，被他们劫掠的商队无数且从无活口。而且不光是商队，连同行他们也不放过，不少小海盗团被连窝端，几大海盗湾不是对他们抛出了橄榄枝，就是重金悬赏。以前这群海盗还只活动于帝国边缘地带，因此并没有引起重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深入帝国作案。

至于西蒙德罗尼为什么不乘坐飞船回家探亲，而要接受这么个护送商队的雇佣其实并不难理解。虽然在皇宫供职，薪金也不低，但平民出身的西蒙德罗尼身负严苛的税务，要供孩子读书，还想攒下一份家底，自然只能处处节省。这一点，也被写在了报告中。

达米安六世看着报告默不作声，几分钟后，他下令道“把西蒙德罗尼的家人送到首都星来。”

晚上和艾丽卡共进晚餐时，达米安六世一边切着牛排，一边说道“从报告来看，西蒙德罗尼失踪确实是个意外，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让人把他的家人送到首都星来，到时候你接见一下，探查看看他们有没有问题。”

艾丽卡轻啜了一口红酒，柔声道“好。那个海盗团也别放过，平时在边境活动给那些贵族找点麻烦就算了，居然敢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可不能就这么饶过他们。”

达米安六世沉声道“我知道。”

而这个时候，西蒙德罗尼和精灵的自由海盗团早已抵达卡罗拉，见到了雷哲。

“不用担心你的家人，他们不知道联盟的事，自然是安全的。而且因为曾经的许诺，皇帝肯定会加封你为皇家骑士，这个贵族封号必定由你的儿子继承。等到领地正式被划分后，我们会派人秘密接触你的妻儿，至于要不要暴露联盟的情况，则视接触后的情况来看。但无论结果如何，我保证不会让战火波及你的妻儿。”

西蒙德罗尼行礼道“谢谢您，将军。”

“至于自由海盗团，很遗憾，看来你们的自由之旅到此结束了，”雷哲遗憾地对面前的几位精灵摊手道，“在皇帝的眼皮子低下抢劫商队，实在是大逆不道。帝国巡逻舰现在肯定在四处搜寻你们，正好基地缺人手，海盗团就此解散吧。”

几个精灵嘻嘻哈哈地笑道“反正将军你的商队也没了，不如让商队和我们互换一下身份，不就能继续活动了吗”

雷哲无奈地摇头道“不行，以防万一先暂时收拢人手，而且基地的人越来越多，需要人帮忙，你们还是乖乖留下来当教官吧。”

和地球差不多大的卡罗拉原本仅有不到九千万的人口，通过五年来的努力，如今已经突破一亿大关。这其中除了各个据点输送来的原住民外，还有不少前雇佣兵和海盗，联盟基地里可谓各种奇葩荟萃，按下那个刺头，另一个就迫不及待地冒了出来。

对于如何训练这些素质参差不齐、个性千奇百怪的人，雷哲只用了一个办法武力镇压。同时进行纯军事化、全封闭式的管理，凭借歼灭公、精灵族的武力值，再加上他时不时的武力威慑，愣是把多种族的联盟军修理得井井有条。

如今的联盟军虽然依然稚嫩，却拥有了和帝国一战的潜力，只要迪欧那边进展顺利，距离正式宣战的那一天已不再遥远。

第91章 卡罗拉的联盟（3）

“六百艘轻型巡洋舰、五十艘重型巡洋舰、三百艘驱逐舰和两百艘护卫舰，四艘旗舰再加上改造完成的海王星号, 差不多能组成五支舰队。咱觉得可以暂停驱逐和护卫舰的建造, 全力打造轻巡, 驱逐和护卫舰受舰船大小限制, 续航能力有限，虽然速度是快，但咱们和帝国日后作战涉及的是全星系，航行能力很重要。重巡和旗舰建造工期太长, 还是轻巡比较合适。”林赛钢锤一边翻阅着手上的阅读器, 一边说道。

雷哲则看着人员配置皱眉道“舰船就按你说的做，问题是船员配置很难跟上啊”

自从在卡罗拉扎根后, 因为“派恩合金”的运用和“窃取黑市”计划的顺利，联盟发展十分迅速，仅仅五年的时间, 便在卡罗拉的行星轨道上建立了两座大型船坞, 三座连接尤拉比的空间传送魔法阵。整个基地有数万名矮人驻扎，船坞二十八小时不停歇地生产制造各种型号的舰船与配套设施。

虽然硬件条件以飞快的速度提升着，可渐渐地一个问题暴露了出来船越做越多, 却找不到合适的船员来操作。

“精灵们的身体素质和天赋突出，可惜人口太少, 从保护的角度出发也不能让他们全部上战场。就算是上战场的这部分, 普通船员的位置也不适合, 太浪费人才；前雇佣兵和海盗们的反应速度适合驾驶战甲、飞艇和战斗舰, 而且普遍都是文盲, 更不合适当船员，可据点的原住民们文化素养也堪忧”雷哲两根眉毛都快打结了都想不出该怎么填补舰队所需的庞大船员数量。

“轮机室和魔法中枢可以交给咱，舰桥室有精灵，其他还有哪需要船员”林赛钢锤不解地问道。

“医疗室需要医疗人员，各层甲板也需要整备员，更别提战斗舰和飞艇的维护人员了，”雷哲揉了揉眉心，“那些不需要太多专业知识就能胜任的岗位不用说，像是医疗室和战斗舰、飞艇的整备想找到合适的人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联盟成立时间太短，又不可能公开面试，只能从矮子里拔高个，尽量从输送到卡罗拉的人里挑选合适的人。可五年的时间也就培养了一群护士和能使用简单魔导工具的工人，距离满足星际作战的要求还有一段距离。

“船体破损咱有派恩合金问题不大，不过战斗舰的弹药补充、故障排查，以及医疗舱的使用确实有点问题。要不咱再叫点人来”

雷哲摇摇头“你们矮人舰队也需要人手，总不能全部填进这边，都是联盟的舰队，哪一方弱了都是弱点。”

自从联盟成立，矮人们知道自己多次起义失败的原因后，一边约束了族内通讯，一边便秘密建造舰队。为了保密，矮人选择在遍布各大据点的矮人工坊制造轻量级舰船，在被联盟控制的据点制造重型舰船，六年间，到是凑了一支拥有数百舰船的舰队出来。不过因为轻量级舰船居多，航行距离有限，不能参与远程奔袭。

“其实只要正式宣战，咱的同胞一定都会支持联盟的，到时候绝对不缺整备维护的船员。”也是为了保密，联盟的存在并没有对所有矮人公布，除了佣兵据点和海盗湾矮人工坊的矮人外，一般平民矮人或者居住在空港内的矮人都不知情。

“说的也是”说到这个，雷哲忍不住看了一眼林赛钢锤，见他面不改色地看着手中的阅读器，心里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如果真的开战，帝国矮人工坊那十几万矮人便命悬一线了，可无论雷哲怎么想，都找不到什么好办法能够营救他们。神圣行星系是整个帝国的心脏，按照迪欧透露出来的消息，光是行星系外空间便被密密麻麻的岗哨所包围，更别提作为帝国舰队生产基地的矮人工坊了。虽然能够肯定，有空间传送魔法阵与之相连，但他们现在根本不敢询问相关信息，就怕被帝国发现。

等到正式宣战，就立刻联系帝国矮人工坊。矮人有战力，又身处到处是武器的矮人工坊，应该能坚持一段时间，只要他们做足准备，并非没有营救的可能。

将这一点记在心里，雷哲关闭了阅读器说道“不管怎么说，先加大制造舰船的力度吧至于船员，我再想办法，一千多万人口，填鸭也能填几百个人才出来。实在不行就扔船上边打边学，没什么比命在旦夕更能催人奋进的了。”

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但你果然是个危险人物啊林赛钢锤谨慎地挪开了一步，轻咳一声道“卡罗拉的原住民呢教育制度不是推行得很顺利吗”

“确实有人报名参军，但人数很少，而且卡罗拉改革才起了个头，就算教育普及做得不错，才五年时间也很难看出什么成果。我们注定要拉一批半文盲上天，只能寄希望于两种技术融合的舰船足够给力，指挥官够聪明。对了，曲速引擎的研究结果如何”

“进展缓慢，到是能源转换有了点希望，多亏了尼普顿。话说你真的不允许批量复制尼普顿的代码吗要是所有舰船ai都是尼普顿，咱的战力至少提升五个百分点”林赛钢锤眼睛闪闪发光地抬头看着雷哲。

“你可以试试。尼普顿的代码有星际舰队技术锁定，连他自己建立副本都仅能建一个，更何况是批量复制。”雷哲摊手道。

林赛钢锤闻言大吃一惊“难道你手上没有解锁密码吗”

“我怎么可能有这个是星际舰队最核心的机密技术，就算是舰队司令官都没有你们已经试过了。”说到一半雷哲反应过来，定定地看着林赛钢锤。

“对，咱试过了，可惜失败了。”林赛钢锤毫无悔意的耸耸肩。

雷哲哭笑不得“尼普顿居然也配合你们乱来舰船ai设计就交给尼普顿吧，虽然也许没他那么智能，但也比魔导飞船要厉害得多。”

而且假以时日，并非没有进化的可能，这一点看尼普顿就知道了。不过为了防止矮人太兴奋，雷哲吞下了后半句话没有说，摆了摆手道“舰船就按你说的做，我去一趟码头。”

和林赛钢锤道别后，雷哲乘上了小型飞行器匆匆赶往设置在卡罗拉行星轨道上的码头。为了节省魔晶，联盟基地的供能都是由正反物质反应堆，使用的也是与之匹配的种种设备。虽然矮人们表示用起来有些怪，却不得不承认它们比魔导技术要亲民得多，使用起来方便快捷。

一路疾驰到码头，掐着点来截黑骷髅货船的雷哲意外在这里看见了尤金。

“尤金，你怎么在这”雷哲惊讶地问道。

结束基础文科学习后，尤金的魔法和武技水平都如同精灵们预料得那样自然而然地飞速提升，短短五年的时间，他已经能力克歼灭公，成为整个基地唯一能和雷哲过招的存在。而已经服完整管强化药剂，开始服用第二支药剂的雷哲，如今成了整个联盟传说级的人物，对于他能力峰值的猜测也成为基地最热门的话题。

作为联盟最强的二人组，雷哲长期活跃于建设工地和船坞，尤金则凭借他对魔力的敏感成为了基地训练新人的教官，每一批抵达卡罗拉的人员都会经过他的手。其中拥有魔法或者武学天赋的人，都能被他准确地拎出来，然后再由其他人接手进行进一步的培训。

也是因为如此，尤金通常都在训练场和宿舍周围出没，很少出现在其他地方。每天要吃饭的时候，都是雷哲跑到兵营食堂和他一起吃饭，吃完再回指挥塔或者是船坞。

看到雷哲，尤金原本没什么表情的面部线条瞬间柔和，他几步走到雷哲身边说道“奥西多给我传讯，说艾尔莎在黑骷髅的货船上，让我帮忙把她留在卡罗拉，别让她再到处乱跑了。”

雷哲皱了皱眉“这事奥西多怎么找你而且艾尔莎不是在宇鲨吗怎么又跑到黑骷髅去了还在黑骷髅的货船上”

尤金也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

两人正懵逼地时候，来自黑骷髅的货船缓缓降落在了与联盟基地相连的码头上。舱门开启，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后，正是黑骷髅的现任首领，恶鲨佣兵团的团长，比利沃特。雷哲来码头的原因，便是为了见他。

这位前宇鲨佣兵团的二把手，在占领了黑骷髅后成立了恶鲨佣兵团，七年时间便远近驰名。这其中除了乔装的精灵们实力强劲外，与比利沃特在黑市上的长袖善舞也密不可分。短短五年的时间，他愣是凭借黑骷髅中型据点的规模，成为了黑市的节点之一，建立了直通黑市大本营“黑洞”的空间传送魔法阵。

这不但代表着黑骷髅获得了黑市的信任，也标志着比利沃特正式进入黑市幕后大佬们的视线，能够使用更多黑市渠道探听消息，这也为联盟的建设了有力的支持。

“比利”雷哲才喊了一声就发觉了不对，下了船的比利沃特脸黑如锅底，一路小跑着就冲着他过来了。还以为对方收到了什么坏消息的雷哲，脸色一肃，正想开口的时候就听见一声怒喝。

“比利沃特你个混蛋给我站住”艾尔莎珀西莱斯特出现在了舱门后。因刚经过长途飞行，她还保持着人族少女的形象，脸上的表情又气又怒，像只愤怒的母狮子般直奔而来。

听到她的喊声，比利沃特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脚步，甚至用上了武技，几步就冲到了雷哲身边，架起他的胳膊就走“将军，我有事要跟你说。”

你是真有事还是拿我当幌子不是我有事找你吗尽管不知道比利沃特和艾尔莎在搞什么，但明显两个人似乎产生了什么争执。眼看就要到午餐时间了，雷哲实在不想卷入别人的争执耽误自己每天好不容易空出来用餐时间，于是便没有反抗，任由比利沃特把自己拉上了飞行器。

上了飞行器后，比利沃特松开了拉雷哲的手臂，说了声抱歉后，就黑着脸驾驶着飞行器冲出了码头。期间雷哲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去指挥塔”，就再也插不上话，只能在一边看着身边的佣兵头子把飞行器开出了旗舰的架势。

正式宣战后，也许除了舰队指挥这一职位，战斗舰队长也挺适合他的。这么想着的雷哲在飞行器平安降落指挥塔后，一边领着比利沃特向办公室走去，一边问道“你和艾尔莎是怎么回事”

比利沃特硬邦邦地吐出“没事”两个字，然后也不管雷哲相不相信，直接把话题拐到了正事上“这次运来的魔法金属估计是最后一批了。黑市已经有人察觉到市场上魔法金属的异常情况，有掮客在暗地里打听消息。”

见比利沃特不愿意说，雷哲也没有追问，顺着他的话说道“除了魔法中枢需要一点魔法金属作为符文载体外，我们需求并不高，到是魔晶不能断。黑洞那边情况如何”

“差不多已经摸清楚了，不过黑洞是流浪行星，如果要行动的话，必须一击即中。否则一旦被他们抓住机会关闭空间传送魔法阵，我们的计划就会彻底失败。”

流浪行星，即没有围绕任何恒星，独自漂流在太空中的行星。通常来说流浪行星是无法存在生命的，即便是有，生命形式也十分低等。不过凡事都存在意外，如“黑洞”这种拥有丰富地热能源的流浪行星，不但能支持生命存在，甚至有着十分厚重的大气层。

但不管内部条件怎么样，黑洞始终都是一颗流浪行星，没有固定轨道的它自然也无法定位坐标，而发射信号又有范围限制，除非提前知道其漂流的范围，否则谁也找不到它。一旦架设在其行星轨道上的空间传送魔法阵被关闭，雷哲他们想要悄无声息地窃取黑市的计划便会立刻宣布破产，甚至会引起帝国的注意。

雷哲点头道“先把人手安插进去，等待机会。”

这边雷哲在和比利沃特谈正事，那边尤金则眼睁睁地看着艾尔莎的情绪从愤怒过渡到悲愤，最后束手无策地守着蹲在地上泣不成声的艾尔莎，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过了好一会，尤金犹豫地蹲在了女孩面前，低声道“艾尔莎，奥西多让你不要乱跑，呆在卡罗拉”

艾尔莎猛地抬头看向尤金，褪去了伪装外表的女孩，眼睛、鼻子都红红的，金黄色的头发为了伪装方便修成了短发，因为她的动作而显得乱糟糟的。尽管状态并不完美，可承袭自父母的美貌让这位混血精灵依然美得惊人，如同一支被雨水打湿的蔷薇花，楚楚可怜却依然挥舞着尖刺。

“尤利塞斯，这就是爱吗”精灵少女流着泪问道，“让人这么痛苦，却又无法割舍的感情就是爱吗您和将军在一起时有过这样的感觉吗看着他就觉得安心，心里没来由的高兴我知道他只有不到百年的寿命，可是我不在乎为什么他不能接受呢他明明也是爱我的啊”

艾尔莎似乎在看着尤金，又像是透过他看着其他人一样，眼神朦胧而又恍惚，完全没注意到尤金越来越亮的眼神。

等到雷哲和比利沃特谈完，又掐着点赶到基地食堂时，发现尤金已经坐在了他们的老位置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被这样注视着的雷哲自然而然地笑了起来，走到已经点好餐的桌前坐下，嘴里问道“这么早就过来了艾尔莎呢”

尤金高兴地回答道“艾尔莎跟黑骷髅的货船走了。”

“走了”雷哲愣住了，“奥西多不是说让你把她留在卡罗拉吗”

“嗯，但是艾尔莎想跟着比利沃特。”

“跟着比利沃特等等，难道艾尔莎她”雷哲夹菜的动作一顿，有些恍然地看向尤金。

尤金点点头“艾尔莎爱上了比利沃特，就像我爱上你一样。”

在尤金如同星光般闪耀的眼眸中，雷哲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大张着嘴过了好一会才发出了巨蠢无比的一声

“啊”

第92章 卡罗拉的联盟（4）

随着尤金的话音落下，整个食堂落针可闻。而正面遭受冲击的雷哲完全没注意到周围莫名的寂静与飘忽的眼神, 只愣愣地看着对面的深渊精灵, 暂时丧失了语言能力。

至于张嘴就扔下了一个大炸弹的尤金, 丝毫没觉得自己过于直接的话语有什么问题, 像是发现了一个大秘密急于和最亲密的人分享的孩子一般，将自己的心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艾尔莎说，她爱上了比利沃特，看到他就觉得安心、高兴, 可有时又会因为他过于体贴的行为而痛苦。可无论这份感情如何令艾尔莎挣扎, 她都不愿割舍，因为她知道对方种种行为背后深藏的爱意, 而她也是因此才会纠缠不休。”

“这让我想到了你。我一直觉得你是不同的，可我始终都不明白这份感情是什么，哪怕读取了你的记忆, 我也只能理解友情、亲情, 唯独不知道爱情。你曾经让我品尝到那么多独一无二的情绪，其中有许多我至今都不能理解，可是通过艾尔莎的话, 我终于明白了”

“能让人痛彻心扉却又甘之如饴的，唯有爱情。所以, 我断定, 我爱上了你, 雷哲。”

雷哲保持着夹菜的动作, 傻了吧唧地看着尤金。那双淡色双唇说出来的话, 犹如天籁，却带着令人耳鸣的回响，一直回荡在他心间。雷哲觉得此时此刻，不光语言能力离他远去，就连思考的能力都在这震耳欲聋的回响里消失，徒留下天籁响起后的极度愉悦，让他如坠梦境。

食堂里暗中观察的众人，在听完尤金一番自我剖析后，观众们分成了三拨，首先是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矮人们

“这是咱听过的，最感人肺腑的告白了”

“没想到尤金能说出这么感人的话，咱真替将军高兴”

“所以艾尔莎和比利沃特是怎么回事有人知道吗”

“咱知道，咱知道比利沃特刚开始以为艾尔莎是精灵，所以一直暗恋她，但不敢说。后来因为全息技术又以为艾尔莎是人族，所以大胆追求。结果后来发现艾尔莎真的是精灵，就离开了宇鲨去了黑骷髅。”

“等等，为啥咱有些听不懂”

“这事其实是这样的”

然后是买定离手的人族士兵

“没想到是尤金先说破，啧”

“哈我就知道给钱给钱”

“将军那么聪明、那么强，为什么这事上这么不开窍啊老子压了一个月的军饷啊”

“你才压了一个月，老子压了一年的军饷”

“所以说，别看你训练场上比我厉害，情场上还得跟哥多学学。”

最后是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的精灵们

“终于啊虽然把尤利塞斯交给外族人还是有些不甘心”

“相信将军吧，本来尤利塞斯早就爱上了将军，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而将军还一直纠结尤利塞斯不懂爱，害怕误导他”

“如果不是因为将军的这种态度，也不会得到大多数族人的认可吧”

“我到是觉得族人们只是被将军曾经的追求行动吓到了，给的同情分吧”

“有道理，话说为什么将军还不说话啊”

“不要对爱情白痴抱太大希望，我看他现在脑子都已经是浆糊了吧”

在周围的窃窃私语中，尤金看着雷哲的眼神由期待慢慢转为了疑惑。见雷哲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一动不动，没有回应自己的告白，深渊精灵低语道“这种情况是不是等同于拒绝”

拒绝大脑下线好一阵的雷哲终于反应了过来，可还没等他反驳的话说出口，尤金忽地端着盘子站了起来，宣布般说道“也许你还没有爱上我，但是没关系，我会积极争取你的爱情，等待你爱上我的那一天。”

说完，尤金就雷厉风行地离开了食堂，徒留下石化的雷哲和震惊的看客们。

神圣行星系，首都星。

忙完一天政务的达米安六世和皇后艾丽卡安德森正在共进晚餐，叉着盘中牛排的艾丽卡在咀嚼食物的间隙问道“西蒙德罗尼的家人已经前往封地了吗”

达米安六世抿了口红酒“昨天就走了。”

因为身边还站着女仆，艾丽卡没有再多问什么，直到用完晚餐，帝后二人在书房落座，挥退仆从后，她才接着说道“西蒙德罗尼的家人都没什么问题，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惦记着这件事，你确定西蒙德罗尼失踪的事没有蹊跷之处吗”

达米安六世翻阅着魔网终端，漫不经心道“失踪的事确实没有任何问题，你之所以这么在意，还是因为不信任迪欧的缘故吧”

艾丽卡没有否认这一点“毕竟迪欧是咏唱者的儿子，说他没有受父亲的影响，我才不信。而且迪欧跟在伊莱身边好几年，就算没有参与改革的事，也肯定有所察觉。”

达米安六世笑了“可是他的记忆你探查了不只一次，他确实无意参与改革，不是吗”

“他确实只是想守护咏唱者定下的传统，对于他父亲暗地里的事一概不知。”艾丽卡有些迟疑地说道。

“这不就行了吗那么个性格软弱的孩子，假如真的参与了这种大事，不可能面上不露丝毫痕迹的。至于西蒙德罗尼，五年间也一直没有断过联系，虽然和他直接联系的都是秘密警察，但周报并没有写他有哪里表现异常过。”

说着，达米安六世放下了终端，歪头看着艾丽卡道“你就是当了太久的皇帝，什么事都习惯性地往复杂的想，才会一直惦记这件事。你现在已经不是皇帝了，我登基的时候又清理了一次臭虫，你甚至保持精神体的状态整整七年。其他地方不说，神圣行星系你都跟着我转遍了，还有谁的脑袋你没进去过放心吧，现在的帝国清澈无比，再过几十年等到臭虫再次萌芽时，我们就生个孩子让他加入。”

“一切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听着达米安六世的话，艾丽卡渐渐松开了紧皱的眉头，笑着端起了红茶“你说的对，一切尽在掌握。”

从那天后，艾丽卡便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开始将精力集中在皇后的职责上。作为帝国皇后，艾丽卡虽然不参与朝政，却也过得丝毫不清闲，每天的茶会、接见并不轻松。特别是在大觐见日前后，在帝国供职的大小官员的妻子们，也会按品阶觐见皇后，茶会可以说是从早开到晚，有时晚上还有舞会。

又是一日大觐见日前夕，帝国各部部长夫人们齐聚皇宫，和艾丽卡一起坐在后花园里笑语妍妍。精神体并没有性别之分，繁衍全部依赖机器，因此艾丽卡也并不反感穿着漂亮的裙子，坐在花丛中，一边品尝糕点，一边接受贵夫人们的恭维，旁观他们的勾心斗角。

特别是做了三任皇帝后，再做这些事，尤其得心应手。艾丽卡听着商务大臣的夫人高谈阔论着某个行星酿造的酒有多么珍贵稀有，是商务大臣才发现的珍品，已经上呈皇帝陛下，不日便会纳入进贡名单的事，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可实际上她的思想已经神游到今天晚上的菜单上了。

直到财务大臣的夫人酸溜溜地说了一句话，引发了争吵，她才猛地清醒过来。

“那个行星的位置可有些偏远，仅为了一瓶酒就纳入进贡名单的话有些浪费帝国资源。”

商务大臣夫人冷哼一声道“您的意思是，皇帝陛下和皇后陛下不应该为了一瓶酒浪费帝国资源吗”

财务大臣夫人涨红了脸道“我只是希望能有效的集中帝国的资源抓捕海盗”

军务大臣夫人闻言皱了皱眉“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前些日子才有商队在帝国巡逻舰的巡视范围内被劫，全船人都罹难了，难道不该集中资源抓住这些挑衅帝国威严的盗贼吗”财务大臣夫人大声道。

军务大臣夫人听到这话皱紧了好看的眉毛，厉声道“那件事只是特例，夫人请不要把他视作寻常，这是对我帝国军人的侮辱。”

那件事只是特例特例特例军务大臣夫人的一句话，如同炸雷般在艾丽卡脑海中响起。她不顾礼仪“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难看地说道“我有些不舒服，散了吧。”

说完，她转身急步离开了后花园，并直接闯入了达米安六世办公的书房。

正在和几位大臣商议政务的达米安六世，惊讶地看着艾丽卡。当他注意到后者眼里的神色后，毫不犹豫地就对大臣下达了逐客令。

“这事先暂时商议到此，众卿且先退下，我们择日再议。”

“是。”

不明所以的大臣们不敢有异议，纷纷行礼倒退至房门口，并再对皇后行礼后，离开了书房。等闲杂人等都退下后，艾丽卡铁青着脸关上了书房的门，没等达米安六世询问，就直接说道

“为什么那个商队会雇佣西蒙德罗尼”

达米安六世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西蒙德罗尼的老家在科洛星，距离主要航线并不远，且在帝国巡逻舰的巡视范围内，几百年都没有海盗敢在帝国巡逻舰巡视的范围内撒野。既然如此，为什么那个商队会突然想到要雇佣人保护商队从来没发生过的事，为什么要做预防”

艾丽卡几步走到书桌前，打开了帝国星图，将帝国巡逻舰巡视的范围标注了出来。因为帝国幅员辽阔，帝国巡逻舰的巡视分为了几个等级，越是靠近主要航线与资源丰富的星域，巡视的频率就越高，其他偏远地区则随之下降。而科洛星恰好就位于主要巡视区域与次级巡视区域的边缘，算是帝国巡逻舰经常光顾的区域之一。

达米安六世看着眼前的星图，脸色也渐渐沉郁下来。几分钟后，他直接召来了警务大臣，下令道“联系埋伏在奥斯顿星的秘密警察，让他们严密监控迪欧奥斯顿”

第93章 卡罗拉的联盟（5）

神圣帝国的警务部与军务部的管辖范围不同。警务部维持着神圣帝国直辖星域里每一颗行星、每一座空港的公共安全并履行帝国法律赋予的权力，保护公民性命及其财产安全；而军务部则负责巡视神圣帝国直辖星域, 保护帝国国土安全, 维护帝国政权与社会的稳定。

这两个部门, 哪一个，都管不到贵族领地。

由于神圣帝国是领主分封制，分封给贵族的领土，哪怕只是一颗星球, 在分出去的那一刻就不再受帝国管制。除了每年固定上缴给帝国的赋税外, 封地内的治安、教育、商业、生产等等一切事务, 都由贵族自由决断。

这样的制度，便意味着帝国无法直接插手贵族领地内的事务, 由此便诞生了秘密警察这一隶属于警务部的秘密部门，专门负责监视公民及贵族, 从事各种机密情报任务。

不过虽说秘密警察的任务是监视贵族，从事情报工作，可越是封地辽阔的大贵族, 秘密警察反而越难渗透进去。因为大贵族一般都是家族制，负责封地事务的都是沾亲带故的家族成员，外人很难介入。即便是能顺利潜入, 通常也接触不到核心事务，自然也做不到监视族长之类的事情。

原本秘密警察在鸢尾星系也是面临一样的境遇，最多只能在外围探听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连负责事务的奥斯顿家族成员的脸都看不到。可是经过布莱恩·奥斯顿“不懈的努力”后，奥斯顿家族许多人员都经历了大换血, 这倒给了秘密警察可乘之机，顺利地进入了奥斯顿星，甚至在鸢尾堡都安插了好几个暗桩。

接到首都星的指令后，负责鸢尾星域秘密警察活动的负责人，立刻联系上了安插在鸢尾堡的暗桩。

“多米诺，想办法接近迪欧·奥斯顿。”

鸢尾堡的卫队队长皱了皱眉道：“……这可不容易，迪欧·奥斯顿不喜欢身边人太多，唯一能跟随他左右的，就是那个魔导人偶。头儿您要求的接近，要到什么程度？”

负责人回答道：“上面要求严密监控迪欧·奥斯顿，最好能做到全天无死角，并随时汇报情况。”

卫队队长沉默了一会，低声道：“我最多能知道他今天见了谁，吃了什么东西，至于他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除非我伪装成那个魔导人偶，否则没可能知道。鸢尾堡设有巨型魔法阵，任何魔法的使用都会被察觉，又不能对他使用监控魔法，怎么可能严密监控？上面不是降低了迪欧·奥斯顿的监控级别吗？怎么突然又提高了？”

“这不是你能打听的，多米诺，哪怕真的要伪装成那个魔导人偶，也要完成任务。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一定要想办法接近迪欧·奥斯顿。”负责人有些不耐烦地命令道。

“……是。”关闭魔导通讯器，名为多米诺的卫队队长紧接着拿出了一个量子通讯器，直接联系上了被顶头上司要求严密监控的对象，迪欧·奥斯顿。

“严密监控……”迪欧沉吟道，“原本以为事情过去都半年了应该是没问题了，结果还是被发现了啊。我知道了，谢谢你诺伊斯，我马上联系将军。等我和他商量后，再和你联系。”

“好。”伪装成秘密警察多米诺的雇佣兵诺伊斯闻言，干脆利落地切断了信号。

正准备睡觉的迪欧则直接起身，先施展了一个静音魔法阵，随后联系上了雷哲。

由于两颗星球时差不同，迪欧发来通讯请求时，雷哲刚经历了来自尤金的爆炸直球攻击，并大脑宕机地看着尤金离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追上去先来个深情告白，再来个示爱之吻的时候，就接到了迪欧的通讯请求。

反射性地接通了通讯，一看到迪欧的脸雷哲就后悔了：“抱歉迪欧，有什么事待会再说，我……”

“哥哥，帝国察觉到西蒙·德罗尼‘死亡’的真相了，今天晚上诺伊斯接到了秘密警察要求他严密监控我的命令。”

雷哲面色一沉，立刻站了起来，一边往食堂外疾步走去，一边问道：“除了要求监控你，还有其他的消息吗？”

“现在只是要求全天候监控我的一举一动，暂时没有其他消息。”迪欧回答道。

“奥斯顿星的秘密警察都查清楚了吗？整个鸢尾星域呢？”雷哲又问道。

“奥斯顿星的秘密警察在本杰明冒充西蒙·德罗尼时都查清楚了，并且全部都换成了恶鲨佣兵团的雇佣兵。至于鸢尾星域，现在只知道负责人是谁，谨慎起见我们并没有动他，只是监视。”

雷哲跳上飞行器，驾驶着它飞往指挥塔，嘴里说道：“西蒙·德罗尼的死遁计划并不完美，但也不至于立刻就暴露我们。现在皇帝要查，只有两个方向，一个是查你，一个是查雇佣西蒙的商队。查商队肯定查不出什么东西，人都‘死’了，之前也是正经的商人，身份都经得起推敲。”

“至于查你，在现阶段他们也只能采取监控的手段，在诺伊斯他们的帮助下不难对付。可这并非长远之计，时间长了皇帝必然发现端倪，到时候他极有可能直接派出精神体前往鸢尾星域一探究竟。”

“一旦精神体进入奥斯顿星，你虽然能抵挡心灵感应，其他人却不行。就算你及时施展了精神屏蔽，精神体也能察觉到他们记忆的缺失。开始做撤离的准备吧迪欧，我会派舰船在鸢尾星域边境接应你。”

迪欧想了一会道：“也许不用急着撤离。就像哥哥你说的，精神体无法在宇宙射线下存活，想要自由活动，肯定会附身人体。在进行清查的时候，他们或许会保持精神体的状态，但在他们以为帝国尽在掌握时，很有可能附身权贵。只要注意有哪些权贵突然离开首都星前往鸢尾星系，我们就能提前做好应对手段。”

雷哲皱眉道：“这虽然是个办法，但漏洞太大，我不想让你冒这个险。精神体只要察觉到你做的事，就可以立即附身任何一个人把消息传给皇帝，到时候鸢尾星域要面对的，就是帝国舰队的全力清缴。虽然联盟的舰队速度比帝国舰队快，但帝国舰队能使用所有主要航道的空间传送魔法阵，我们的速度再快，也追不上他们。”

“……可如果我消失，无论使用任何方法掩盖，皇帝也不会相信的。歼灭公的‘失踪’能归咎为意外，西蒙的‘死亡’已经引起了怀疑，假如我再失踪或死亡，皇帝再蠢也会察觉到其中的联系。到时候不光是鸢尾星域，整个神圣星系都可能面临全面清查。”迪欧沉声道。

这个雷哲自然也清楚，他让迪欧撤离，不过是想保护弟弟的安全，至于联盟，必定要做好全面开战的准备。可听迪欧的话，他似乎并不想就这么离开鸢尾星域。

雷哲死死盯着迪欧的脸，心里渐渐升起一股不安的预感：“你想做什么？”

迪欧拿着量子通讯器走到卧室的落地窗前，透过玻璃仰望着灿烂的星河：“哥哥，到鸢尾星域来吧。”

第94章 卡罗拉的联盟（6）

“商队查得如何？”艾丽卡·安德森走进了达米安六世的书房，纤细的眉毛微蹙, 神情严肃。自从察觉到西蒙·德罗尼的“死”有蹊跷后, 她便一直心绪不宁, 很久都没有展露笑颜了。

达米安六世的神色也不比她轻松，板着脸将一份报告递给她：“商队没有问题，至少我看不出来哪里有问题。这支商队的成员都是普通的中产阶级，领队的在达洛星拥有一片种植园，每年成熟季都会去那里收租。那片种植园是他祖先留下来的，这条线路走了至少有两百年。”

“其他商队成员都是相同性质的商人, 有的是去那片星域收租, 有的是去进货, 做生意的时间有长有短，但最短的也有好几年。他们经由人介绍聚集在一起, 同去同回, 平摊往来费用，是最单纯不过的利益合作。”

“每个人都通过了身份调查, 能够追根溯源, 除了有几家因为资金链断裂, 为了维持生计而变卖了家产, 找起来废了点心思外，其余人的家属都没有无故失踪的现象。”

假如商队真的存在问题, 那么调查其成员总能找到马脚。但出乎帝后预料的是，这支莫名雇佣一名十级魔斗士随船护卫的商队，每一名成员的身家都清白得能追溯祖宗八代, 在事后也没人举家消失。

除非有谁能像他们康崔勒斯一样窃取他人的人生，否则只能承认商队是清白的。

艾丽卡翻阅着报告，好看的眉毛快打成了一个结：“……如果商队没问题，那么问题就出在迪欧·奥斯顿身上。他收买了西蒙·德罗尼为他在鸢尾星域私下行事做掩护，然后说动了商队聘请西蒙，最后杀掉几个派不上用场的商人，换取一个十级魔斗士。”

达米安六世有些犹疑道：“可迪欧·奥斯顿最近的监视报告也没什么问题……也许真的是巧合呢？”

“巧合？”艾丽卡冷哼一声，“雇佣十级魔斗士可不是一笔小钱，这些仅仅是损失了一次进货资金就导致资金断链，不得不变卖家产的小商人，为什么要在这条从来没有遭遇海盗的商线上雇佣护卫？”

“至于监视报告……你确定安插在迪欧·奥斯顿身边的人没有问题？”

达米安六世肃容道：“我会让鸢尾星域的负责人再核查一次人员。”

“无论查到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迪欧·奥斯顿能在我们的眼皮子低下搞这么多小动作，所图必定不小。没有查清他所有的党羽之前，宁愿放任他行事，”艾丽卡漂亮的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一旦出手，必须斩草除根！”

***

在达米安六世和皇后艾丽卡将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鸢尾星域时，远在神圣星系边缘行星卡罗拉上的联盟军，在经过了六年时间的平稳发展之后，整个基地的气氛为之一变。所有人都被调动了起来，数百战舰通过空间传送魔法阵，悬停在空港尤拉比周围，形成了颇为壮观的景象。

雷哲手里拿着器快速翻阅着各方递交上来的报告，一边向海王星号疾步走去，一边吩咐着身边跟着的众人。

“林赛就留在卡罗拉，继续主持战舰的修建与周边的布防。卡罗拉偏远且被空白领域包围的环境对我们非常有利，必要的时候只要摧毁空间传送魔法阵，联盟至少能争取到几个月的时间来转移——当然这是最坏的情况。所有的资源都会先输送到卡罗拉来，具体怎么安排也交由你来负责。”

“好。”小跑着跟上雷哲脚步的林赛·钢锤扛着从不离身的钢锤沉声应道。

“比利那边的计划不变，假如真的开战，黑市必然有所动作，这正是我们‘窃取’它的最好时机。无论是战时，还是战后，黑市都必须掌握在我们手里。比利，这件事就交由你和奥西多来负责。”

“是。”比利·沃特应了一声，脚下一拐就向黑骷髅的货船走去。

眼角余光瞄到比利·沃特的动作，雷哲连忙喊道：“等等，歼灭公跟你一起去黑骷髅，假如确定要开战，黑骷髅距离奇美拉星域最近。”

“没必要，我现在就回纪伯伦星。”玛格丽特·歼灭公·纪伯伦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差点惊掉了雷哲手上的器。

“现在就回去？可是你一进入奇美拉星域不就暴露了吗？”脚下一个急刹差点造成交通堵塞的雷哲，转身看向站在一众男人中身高、气势丝毫不落下风的歼灭公，惊讶地问道。

“我可以联系伊莎贝尔，让她帮助我潜入纪伯伦星。以前担心伊莎贝尔知道我还活着露出马脚，现在无所谓。”

雷哲恍然地点点头：“的确，现在精神体估计顾不到奇美拉星域。不过还是要小心秘密警察，在正式开战之前，不要暴露，假如无法顺利接管奇美拉星域，要及时撤离。比利，你随时做好接应的准备。”

“是。”

似乎觉得雷哲认为她可能无法接管奇美拉星域的说法很好笑，歼灭公露出了一个十分拉仇恨的笑容，但并没有当面反驳他。

雷哲也不在意，继续问道：“需要派一艘战舰送你吗？”

“不用，比利给我一艘小船就行，”说完，歼灭公顿了一下，接着道：“但之后要提供新型战舰给我。”

雷哲点头道：“没问题，本来就要交给你一支舰队。只要你能顺利接管奇美拉，矮人甚至可以帮忙改造纪伯伦家原有的舰队。”

假如歼灭公真的能压制奇美拉星域内的贵族，将这个延续几千年的庞然大物绑上联盟的战车，别说是新型战舰，待时机成熟，雷哲甚至想在奇美拉星域建立联盟的基地。毕竟那里的资源丰富，靠近主航道，方便抢占战略要点。

歼灭公没有说话，微点了下头转身就和比利·沃特离开了。雷哲则站在了海王星号的舱门边，对剩下的人说道：“等海王星号抵达尤拉比，就暂时关闭魔法阵，把定位坐标的符文取下，等计划顺利再开启。否则，我将率领第一舰队迷惑敌人，联盟指挥权将交给歼灭公。”

“当然，这是最坏的结果。假如计划顺利，要不了多久，自由联盟的旗帜将在鸢尾星域飘扬，我们将在那里踏出平等自由的第一步。”

第95章 卡罗拉的联盟（7）

由于被精神体发现了西蒙·德罗尼“死亡”的真相, 整个联盟的存在都受到了威胁。正如迪欧所说, 前有和真正的皇太子伊莱往来甚密的歼灭公“失踪”, 后有名为贴身保护实际上是近身监视迪欧的西蒙“死亡”，假如迪欧再来一次, 无论这个消失的计划多么完美无瑕，精神体必定不会相信，全面清查在所难免。

而一旦开始清查，傻子都知道应该从边境查起, 联盟最多能得到几个月不到一年的时间，并且最终都会正面开战。

但假如迪欧不走, 依然呆在精神体的眼皮子低下, 他们最多会怀疑他继承了父亲的遗志暗地里搞小动作, 而不会怀疑到已经存在的联盟。这个时候最好的作法，其实是撤回联盟所有人手，独留迪欧一人应付精神体。不过一来太危险雷哲不会同意，二来在迪欧回到奥斯顿的五年间，凭借身份秘密给联盟输送了不少资源，虽然行事低调而隐秘，但几年间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这些都是不容易排查、掩盖的事实。

可是当精神体始终无法查出迪欧的任何问题, 却又无法说服自己一切都只是巧合时, 他们能够信任的，便只有自己人。而只要他们潜入鸢尾星域，联盟必将暴露, 战争自然也不可避免。

既然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联盟被发现，然后提前开战这一结果，不如化被动为主动。首先要做的，便是避免精神体潜入鸢尾星域。这个时候就需要迪欧身边的“秘密警察”们发挥演技，给精神体一些甜头，并有限度的暴露联盟的存在——当然，此联盟非彼联盟，大小、规模都缩小了不少，连头都从哥哥换成了弟弟，基地也乾坤大挪移到了鸢尾星域，直接把四族联盟伪装成了家族小作坊。

其次，便是雷哲这一支将作为奇兵登场的舰队了。

“鸢尾星域那边似乎已经开始核查秘密警察的身份了，我们的时间不多，准备启程吧。” 一进入海王星号，雷哲就对现身的尼普顿说道。

联盟舰队不能走主航道，无法使用空间传送魔法阵，只能自己拐着弯跑，一路上还得躲着其他船，要不是技术过硬，雷哲真的不知道他们要怎么横跨半个星系跑到鸢尾星域去。

尼普顿点点头却没有去做启程的准备，而是背着小手问道：“其他高级军官呢？”

雷哲走进高速电梯的脚步一顿，瞄了他一眼：“有你在就够了。”

以前星舰舰桥室至少需要十个人，不过他们大多数的工作都不是驾驶星舰，而是辅助舰长工作。在星舰AI智能提升后，舰桥室的很多工作便都交给了AI，在雷哲死前，舰桥室所需的军官便减少到了五人。尼普顿的智能更为高级，甚至有了初步的自我意识，整艘星舰仅靠他一个人就能运转，自然也不需要那么多人帮忙了。实际上如今的海王星号上，除了驾驶战斗舰、飞艇的驾驶员，以及使用战甲作战的战士外，便只有负责操纵和维护魔法中枢的十几位矮人了。

“我虽然能够协助舰长您驾驶星舰、维护轮机室，但我毕竟是智能AI，人的陪伴是至关重要的。”尼普顿站在前往顶层的高速电梯里，认真地对雷哲说道。

雷哲板着脸：“……别说的这艘船上跟只有我一个人一样，全舰上下加起来快两千人了。”

“可是舰长你都不认识他们，在一群陌生人中间，寂寞感会加倍的。”

“我认识巴里。”前黑骷髅大佬巴里如今是战斗舰驾驶员，而且凭借其过硬的技术，直接当上了战斗舰作战小队的队长。

“巴里又不是您的朋友，朋友的陪伴才温暖人心。”

听到这话的雷哲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尼普顿一番：“……你确定矮人对海王星号的改造没有问题？”

听懂了雷哲的潜台词，尼普顿有些气愤地鼓起脸颊：“我没有问题，关心舰长的心理状态也是AI的职责。”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们是去打仗的，又不是小孩子郊游还要找个好朋友手拉手才能安心。”雷哲说完就出了电梯朝舰桥室走去。

尼普顿紧跟在雷哲身后，在他即将进入舰桥室的瞬间，AI突然说道：“我是觉得一个人的舰桥室有点孤单，但更重要的是，我拦不住他。”

雷哲满头问号：“什么意……尤金？！”

深渊精灵坐在靠近舷窗的操作台上，转头看向雷哲：“尼普顿尽力了，不过只要物体移动速度低于一公里每秒，我就能精准定位。”

雷哲傻傻地看着深渊精灵朝自己走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食堂惊天告白之后，雷哲就接到了迪欧的通讯，接下来便一直忙于开会敲定计划细节、商量舰队整备事宜，待一切就绪后，就马不停蹄地准备开赴鸢尾星系，期间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而做这一切的时候，雷哲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尤金。正好他们两人负责的事务没有交集，基地人员调动也不会涉及新兵，于是到让他顺利地隐瞒了下来。至于他会这么做的原因其实很简单，迪欧的计划虽然完美且慎密，但却要冒很大的风险。

尤金一直走到了雷哲的面前才停下脚步，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海王星号启程了。”

雷哲一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星舰刚开始启程时也许速度并不快，但提速却很快，短短几秒钟便能超过第三宇宙速度。在这种速度下，仅是他发呆的那点时间，便足够海王星号穿过魔法阵，说不定卡罗拉的魔法阵都已关闭了。

雷哲叹息了一声，低语道：“尤金……我只是……”

“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但我也想保护你，”尤金说着，伸手拉住了雷哲的右手，“‘唯有吾爱，能赐予吾梦寐以求的安宁’，无论将要面对什么，我想站在你身边。”

感受着尤金手中传来的温度，雷哲沉默了许久。最终，他牵起深渊精灵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突然想起，我似乎还欠你一个回答。”

“我爱你，尤金，早在你我漫步于银河之下，早在我们游荡于星际之间，早在很久以前，我便爱上了你。”

听到这句迟到很久的告白与回答，尤金愣了一下，但很快，他的眉眼如同盛开的玫瑰，在雷哲眼底轻轻绽放。那微笑的模样是如此的动人，让人忍不住想采撷。

在红巨星橙红色光芒的温柔照耀下，雷哲和尤金拥吻在一起，两个孤独的灵魂，在此刻终于圆满，获得了寻求已久的安宁。

第96章 鸢尾花的意义（1）

神圣行星系, 首都星。

神圣帝国皇后，艾丽卡·安德森脸色铁青地翻看着手中的报告, 而她的丈夫, 帝国皇帝达米安六世脸色不比她好看到哪去。此时他正暴怒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嘴里咬牙切齿地低语着：

“不愧是咏唱者，真是教了一个好儿子啊！无声无杖魔法使得炉火纯青，居然还专精精神系魔法, 居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隐藏了整整四年！”

艾丽卡也被报告中的事情惊得眼皮直跳, 那个看起来温和无害、腼腆单纯的少年，居然在短短六年间就搞出了这么多事, 要不是他急于招揽强者露出了马脚，怕是直到对方舰队打上门了他们俩才会发现迪欧·奥斯顿那透明的脑子是做了手脚的！

其实报告中透露出来的奥斯顿的情况远没有当初狮鹫星域蒂莫西家族叛乱的阵仗大。虽然当初征讨狮鹫星域表面上的理由是蒂莫西家族过于残暴, 可实际上真正的原因是靠各种手法疯狂敛财的蒂莫西家族不甘居于勃尔都之下, 暗地里纠集了一批贵族想要自立为王, 因此才引起了帝国的征讨。

而奥斯顿前后两代族长虽然都有反心，可因为布莱恩·奥斯顿横插了一脚，迪欧·奥斯顿再怎么天赋异禀, 短短六年也搞不出什么大名堂。帝后二人之所以这么愤怒的原因，其实更多的是对迪欧成功愚弄了他们二人的怒火, 以及真实身份被发现的惊怒。

“看来咏唱者猜到了我们的能力，甚至发现了历代皇帝承继的秘密……”艾丽卡喃喃道，“迪欧·奥斯顿不能留！趁他还没有完全掌控奥斯顿家族，彻底荡平鸢尾星域！”

达米安六世皱眉道：“不等彻查清楚了再动手吗？”

“若迪欧·奥斯顿只是起了反心还可以再等等，但现在他已经知道了我们最大的秘密, 咏唱者甚至针对我们专门深入研究了精神魔法……以防万一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至于那些还没有查到的小老鼠……”

艾丽卡眸色深寒地看着手中的报告：“等奥斯顿家从帝国版图上消失之后，我们再慢慢查。”

听到这话，达米安六世也阴沉地笑了起来：“好，就让这些老鼠在帝国的獠牙之下颤抖吧！”

一个月后，一份声讨神圣帝国大贵族之一、奥斯顿家的檄文，伴随着浩浩荡荡开赴鸢尾星域的帝国舰队震惊了整个帝国。

且不论这份檄文在帝国造成的影响，接到檄文并得知帝国主力舰队已驶入主要航线的奥斯顿家首先就乱成了一团。

紧急召开的家族会议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迪欧，在推选他为族长时和蔼可亲的长辈们，如今恨不得将他立刻绑上船送到首都星去，向皇帝陛下以示忠诚。

迪欧坐在族长的位置上，婆娑着父亲曾经坐过的椅子，面对族亲们的辱骂毫无反应，像是他们正破口大骂的那个人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人一样。

直到族亲里最年长、有着一把精心修剪过的雪白胡须的老者厉声质问迪欧究竟有没有做檄文上的那些叛乱之事时，他才抬眼缓缓看过圆桌周围的众人，轻声道：“我做没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陛下认为我做没做。”

这话一出，整个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帝国宣布的檄文针对的是整个奥斯顿家族，说他们在暗中策划谋反之事，并列举了不少证据，其中最严重的一条，便是私造战舰。

在帝国，战舰属于严密管制的物品之一，矮人工坊可以遍地开花，但只能制造护卫舰级别以下的小型战船，稍微大一些都会被查抄。又由于所有的魔法金属都被帝国牢牢把控，哪怕是贵族封地内产出的魔法金属，都是由帝国派人开采、运输，因此也不具备研发制造战舰的条件。虽然帝国并不限制贵族们拥有战舰，但必须经过帝国矮人工坊下单订购才行。

在这样严格的管制之下，贵族们拥有多少战舰，皇帝心里清清楚楚，而一旦有人私造战舰，那几乎是可以板上钉钉的宣告其谋反。可作为奥斯顿家族的成员，鸢尾星域每一寸星域他们都了熟于心，哪里又有所谓的制造护卫舰级别以上的巨型船坞呢？

至少在坐的族亲们的封地里并没有这个东西，至于族长的私人封地，代管多年的他们自然也清楚情况。而迪欧成为族长还不到两年，就算他在秘密建造巨型船坞，还未完全掌控家族的他，又如何能隐瞒住在座的所有人，调动大批物资呢？

“……这是诬陷，这是有心人在陷害奥斯顿家！”

“对！鸢尾星域有没有巨型船坞，难道我们还不知道吗？这是赤|裸|裸的构陷！”

“这简直是要置奥斯顿家于死地！究竟是谁这么恶毒？纪伯伦吗？”

“应该不是纪伯伦，他们因继承人的事已经内斗了好几年，哪有时间来针对我们？”

“那是谁？”

“现在哪是纠结谁是幕后黑手的时间！帝国舰队都快打到家门口了！”

“对、对！立刻和皇帝陛下联系，申述我们的冤屈！”

“鸢尾星域可以接受全面清查！绝对没有任何谋反的意图！”

看着乱糟糟的会议室，迪欧抽出魔杖敲敲了桌子，在众人的视线中缓缓道：“你们觉得这个时候向皇帝陛下申述有用吗？单方面就定了奥斯顿的罪，并直接派出了主力舰队，你们觉得他能听得进去我们的申辩吗？”

会议室里渐渐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许久，白胡子的老者颤抖着问道：“……难道就这样看着帝国舰队碾碎鸢尾花吗？”

迪欧不解地偏头道：“为什么要看着帝国舰队打进来？奥斯顿没有舰队吗？”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没等他们回过神来，迪欧继续说道：“也许你们会觉得我是要以卵击石，可皇帝陛下已经摆出了要荡平奥斯顿的姿态了，难道我们要洗干净脖子等死吗？再说我们也不是没有反抗之力，蕾拉。”

一直站在迪欧身后的蕾拉双手交握在身前，用甜美的嗓音说道：“帝国这次派出的舰队有十艘旗舰、两千艘重型巡洋舰、一万艘轻型巡洋舰。奥斯顿家算上已经退役的战舰，一共拥有五艘旗舰、七百艘重型巡洋舰、四千三百艘轻型巡洋舰、九千零八十艘驱逐舰、三万一千两百艘护卫舰。”

待蕾拉说完，迪欧继续淡淡地说道：“帝国长途奔袭，无法携带驱逐舰和护卫舰，我们虽然主力战舰不及帝国舰队，但却有数量众多、灵活多变的小型战舰，鸢尾星域又是我们的主场，只要大家团结一致，并非没有一战的可能。”

众人哑口无言了许久，才有人恍然大悟般嚷嚷道：“……其他贵族呢？别忘了帝国有权要求其他贵族出兵支援！”

“可是现在只有帝国舰队，”迪欧的表情依然平静无波，他的视线落在圆桌上，没有看向任何人，却让人有种他正在俯视众人的感觉，“只要我们能抵抗住帝国主力舰队的攻势，整个帝国的形势都会发生变化，就如同狮鹫星域一样。”

帝国刚挥师狮鹫星域时，各大贵族都处于观望状态。而在战争初期，帝国其实打得颇为吃力，战局甚至一度被财力雄厚的蒂莫西家族扭转。如果不是当时的皇帝陛下达米安五世说服了纪伯伦家参战，如今的神圣帝国双头鹰旗帜说不定早就改成了狮鹫玫瑰旗。

迪欧缓缓扫过圆形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轻声却坚定地说道：“只要我们团结一致，便能守护住鸢尾花常开不败。”

会议解散后，一位矮胖的族亲匆匆追上白胡子老者，有些急切地在他耳边低语道：“……您就看着他这么乱来？”

白胡子老者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鸢尾堡，冷哼道：“小孩子翅膀硬了，就以为自己能飞了。”

矮胖的男人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

老者没有说话，向着自己的飞艇走去。

另一边，一位女性一边疾步走着一边跟身边的高大男人低语着：“我那其实还有一艘旗舰，不过破损有些严重，你那的矮人工坊能修吗？”

“难说，得看了才行。重要的是魔法中枢，就算能修没有材料也不行。”

女人眸色闪动地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材料迪欧那肯定有，我让人把船弄过来，你让他们做好准备。”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狠狠地点了点头。

鸢尾堡上，迪欧站在阳台上，看着起飞的飞艇默然不语，站在他身后的蕾拉捂着右耳似乎在倾听什么。

几分钟后，蕾拉放下手对迪欧说道：“迪欧少爷，主人的舰队已抵达鸢尾星域。”

听到这话，迪欧终于有了明显的情绪波动，他转身看着蕾拉，唇角扬起一抹微笑：“联系诺伊斯，货船可以启程了。”

“是，迪欧少爷。”

看着蕾拉再次捂着右耳，迪欧仰头看向鸢尾堡上飞扬的蓝底鸢尾旗，呢喃道：“愿我的族人，能铭记鸢尾花的意义。”

光明、自由与希望。

第97章 鸢尾花的意义（2）

“右方发现舰队, 相对坐标7、784、2584，驱逐舰一百艘，护卫舰两百艘, 一小时二十七分十八秒后相遇。”

帝国舰队指挥官皱了皱眉：“怎么和情报不符？”

站在指挥官身边的大副闻言低头道：“会不会是假情报？毕竟情报也来源于奥斯顿家。”

指挥官摇摇头：“迪欧·奥斯顿执掌家族不到两年，在这之前奥斯顿一直是长老会在管理家族。这种情况下, 面对如此严苛的现状，家族内部分裂, 一部分人出卖家族情报很正常。也许是驱逐舰、护卫舰速度快, 所以先进入扫描范围, 但也可能是迪欧·奥斯顿并不完全信任族人, 隐瞒并编造了作战计划。”

想了一会后, 指挥官下令道：“进入射程后, 魔导炮齐射。”

“是。”

几十分钟后。

“相对坐标576、348、1189，所有战舰, 魔导炮齐射——开炮！”

几秒钟后, 船员汇报道：“击沉十七艘驱逐舰、九艘护卫舰。”

小型战舰速度快, 奥斯顿的舰队阵型又拉得很散，虽然帝国舰队上万战舰齐射的威力惊人, 可战果却不怎么样，有种拿着大炮打蚊子的感觉。而直到这个时候，帝国舰队也没有扫描到附近有大型战舰靠近。

“果然, ”指挥官并不意外这个结果，下令道，“不用理他们, 继续按原计划前进。假如他们胆敢发动攻击，外围战舰负责回击。”

说完，指挥官又低声对大副说道：“迪欧·奥斯顿不简单，奥斯顿家内部情报须仔细甄别。”

大副低头应道：“是。”

之后，在帝国舰队驶入鸢尾星域的过程里，遭遇了好几次小型战舰的骚扰，每一次都有来自奥斯顿家内部的情报，把小型战舰的骚扰说成是奥斯顿舰队全力出击。次数多了，帝国舰队反而愈发地小心翼翼，舰队前进的速度减缓了不少，生怕哪一次假情报就成了真，被打个措手不及。

“报告指挥官，正前方发现舰队，相对坐标1057、586、2048，驱逐舰一百艘，护卫舰两百艘，一小时二十分零五秒后相遇。”

“正前方？”指挥官调出星图，看着代表奥斯顿家舰队的光点，以及他们身后帝国舰队的第一个攻击目标——鸢尾星域凯尔文行星系，陷入了思考之中。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又一名船员汇报道：“报告指挥官，左前方和右方都有舰队正飞速靠近，对我军形成夹击之势。”

“舰队构成？”

“驱逐舰一百艘，护卫舰两百艘。”

大副低声道：“其中必定有诈。”

指挥官点点头，看着星图上三个方向迅速靠近的舰队，最终命令道：“全舰加速前进，目标左前方敌军舰队，进入射程后，全舰魔导炮齐射。”

“是。修正航线，相对坐标975、687、2764，全舰加速前进。”

待进入射程后，又是一轮魔导炮齐射，在打落几十艘敌舰后，帝国舰队如同一把尖刀切开了奥斯顿家的小型战舰舰队。面对庞大的帝国舰队，这些小型战舰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强势突破了己方阵营，最终无力的坠在帝国舰队后面，既不敢靠得太近却又不死心地想要阻止帝国舰队前进的步伐。

指挥官没有在意这些小虾米，命令全舰修正航线，继续朝着凯尔文行星系前进。至于坠在后面的苍蝇，则交给了舰队尾部的战舰负责反击。

“看来奥斯顿的主力还未完全集结，所以才派出这么多高速的小型战舰，妄图拖慢我们占领行星系，抢夺空间传送魔法阵的步伐。”大副说道。

一旦帝国舰队抢占了空间传送魔法阵，便能让船上的魔法师修改魔法阵符文，让它与帝国建立的魔法阵相连。这等于是在鸢尾星域内部开了个高速公路，同时也宣告了这个行星系被纳入了帝国版图。

指挥官点点头：“檄文是舰队驶入主航道后才发布的，即便是奥斯顿的速度再快，短短十几天的时间也无法把星域内所有的战舰都武装到位。如果我没猜错，奥斯顿家的舰队就在凯尔文行星系集结，通知全舰，做好战斗准备。”

“是。”

果不其然，小半天后船员便报告前方发现大量舰队，其所处的位置，正是凯尔文行星系的外围空间。

“三艘旗舰、四百七十二艘重巡、三千一百艘轻巡，还有两万多艘的驱逐舰和护卫舰……看来这就是奥斯顿家的全部家底了，真是寒酸啊，”指挥官笑着摇了摇头，“变阵伍德阵型，舰队后方那些苍蝇还坠着吗？”

“还在。”

“让加尔布雷思的舰队调转船头，清扫后方敌舰，其余战舰全速前进，进入射程后魔导炮齐射。”

“是！”

很快，帝国舰队便和奥斯顿家的舰队正面交火，一时间绚丽的魔法阵不断开启崩散，魔导炮特有的蓝白光芒划过宇宙空间，在两军交接之处爆出阵阵火光。由于战舰技术的差距，很快奥斯顿便有不少轻型巡洋舰坠毁，重型巡洋舰也有不少船体受损，被迫退出前线。至于驱逐舰和护卫舰在这种级别的魔导炮对轰里根本派不上用场，魔法中枢太小，只得游弋在己方旗舰周围，时刻准备着拦截飞艇和战甲。

眼看奥斯顿的舰队被打开了一个口子，被重重包裹的旗舰暴露了出来，指挥官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下令道：“变阵枪型阵，全舰提速！”

“是！”

帝国舰队再次变阵，由原来的松散阵型迅速变成紧凑阵型，并快速地靠近了奥斯顿舰队，很快便切开了敌方舰队，目标直指那三艘奥斯顿旗舰。

就在帝国舰队指挥官下令飞艇、战甲出击，并命令前方舰队给予支援时，一位船员惊呼道：“报、报告指挥官！加尔布雷思将军的舰队失联了！”

“什么？”

指挥官皱起了眉，还没等他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又一名船员大叫道：“斯诺将军的舰队也失去了联络！”

斯诺？指挥官下意识的看向星图。由于舰队变阵枪型阵深入敌军，整个帝国舰队就像一把□□，指挥官位于□□的中段，而斯诺将军的舰队正好位于尾部。

难道是？

还没等指挥官冷汗流下来，船员们接二连三的喊道：

“莫妮卡将军的舰队失去联络！”

“乔治将军的舰队遭遇袭击！”

“克拉克将军的旗舰沉没！”

“科尔里奇将军的旗舰遇袭，请求支援！”

听着接二连三的战报，指挥官想到自从进入鸢尾星域后接二连三遭遇的那些小型战舰。他们确实都是幌子，不过不是为了拖慢帝国舰队的前行速度，而是为了掩盖后方悄悄靠近的舰队。

看着前方的奥斯顿舰队忽然一改刚才的无力招架的样子，旗舰后撤，新的巡洋舰填补上空白，甚至连舰队数量都突然增加了两成，指挥官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完了……”

第98章 鸢尾花的意义（3）

雷哲坐在操作台上, 注视着帝国舰队的主舰因拒不投降而被摧毁的余烬, 开口问道“战损如何”

尼普顿站在他身边，背着手汇报道“共坠毁五艘重巡和九十三艘轻巡，还有两艘重巡和三十九艘轻巡魔法中枢受损严重, 伤亡两千九百人。”

因长途奔袭，雷哲这次带来的舰队构成简单，除了作为旗舰的海王星号外, 只带了二十艘重型巡洋舰与三百艘轻型巡洋舰, 差不多是联盟一半的家产了。这小巧到有些寒酸的舰队，再配以百分之八十的文盲船员，哪怕战舰性能甩了帝国舰队十条街，也是无法和上万艘的庞大舰队相提并论的。

而奥斯顿家的舰队虽然拥有数量庞大的驱逐舰和护卫舰，但遇上如此规模的舰队也是白瞎，连人家的防御都破不了, 根本不可能对帝国舰队造成什么实质的影响。

在这种情况下, 想要以少胜多、以弱胜强, 就只能分化敌人, 各个击破。于是，便有了小型战舰不断骚扰, 制造奥斯顿想要拖延时间的假象，在最关键的时候示弱，并在帝国舰队变阵为狭长阵型突入的时候, 让奥斯顿家的舰队牵制他们, 让他们无法再变阵, 而联盟的舰队则从后面突袭，逐个击破敌军。

虽然说起来很简单，但奥斯顿家的舰队技术落后，只能勉强牵制敌军，帮不上什么忙；帝国舰队确实按照预计变阵突袭旗舰，但每支舰队依然数倍于联盟舰队，战斗的难度只能说是从地狱级，降低到了噩梦级。

假如不是尤金溜上了海王星号，光靠雷哲就算能赢，也会赢得异常艰难，联盟这好不容易凑出来的一半家底，能保下五分之一都算是幸运的了。

“近三分之一的战损吗”船员没有经验是一回事，自己不太习惯高魔宇宙这种作战方式也是原因之一。

雷哲心里总结着这次战斗的教训，嘴里下令道“尽力回收战士遗体妥善安葬，战俘和收缴事宜交给奥斯顿，舰队启程前往奥斯顿星，联系歼灭公，通知她一切顺利”

正说着，击沉帝国舰队主舰的大功臣尤金穿着战甲，抱着战甲头盔走进了舰桥室。闻声转头看向他的雷哲，唇边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期待她的好消息。”

“你说什么全军覆没”艾丽卡安德森失声尖叫道，手中的红茶杯应声而落，金线描边的雪白瓷杯在地毯上滚了好几圈，留下了一道鲜红的水渍。

达米安六世脸上血色尽失，将一个魔导器放在了艾丽卡面前“这是舰队指挥官亨利伦纳德死之前传来的影像。”

在魔导器的投影中形似剑鱼的轻型巡洋舰与形似鲨鱼的重型巡洋舰在周围船型战舰的衬托下显得分外显眼，而更引人注目的，则是它们中间身材圆滚滚，体形比鲨鱼状的重巡大了好几圈，有些像变形水滴的鲸鱼状战舰。

“这难道是”

在艾丽卡震惊的眼神中，达米安六世沉默地点点头道“虽然没有编号，但从外型上看，确实是像我们一千多年前在湮灭星云遇见的那艘人类星舰。”

“怎么可能”艾丽卡着看着影像中的星舰，喃喃自语着，“那艘星舰上所有人都死了不难道是弹射出去的漏网之鱼可是一千年时间，人类还没有进化到那个程度啊后人不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艾丽卡狠狠地一甩头，将混乱的思绪清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还有吗还有其他记录吗有超能力的痕迹吗”

达米安六世咬牙道“没有，谁能想到帝国舰队会全军覆没至于超能力，除非是心灵感应者，否则谁也察觉不到处于附身状态我们，放心吧。”

艾丽卡低声喊道“放心怎么可能放得下心马上派人去湮灭星云，确认那艘人类星舰还在不在那里，现在的我们是不会被人发现，但别忘了那艘星舰的技术”

达米安六世应道“我已经派人去了，很快就会有消息。”

艾丽卡的脸色好了一点“好，这件事必须尽快确认。不过我们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必须予以反击。”

说到这个，达米安六世叹了口气“怎么反击帝国舰队确实有五十万艘战舰，但大部分都是驱逐舰和护卫舰，以军事空港为基点巡视边境还可以，长途奔袭光是补充能源就是个大问题。至于那二十万艘大型战舰，除开承担长途巡边任务的，剩下的五万艘都在神圣行星系周围，如今损失了五分之一，又不可能把剩下的全部派出去。”

军事力量是稳固皇权、威慑贵族的资本，巡边不止防海盗宵小，也有向贵族炫耀肱二头肌的意思，而拱卫神圣行星系的五万艘大型战舰和与之配套的小型战舰，更是至高无上的皇权象征，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利刃。

如今，利刃折损了五分之一，皇家脸面尽失，关于敌军的情报又不全，贸然出兵既危险又可能动摇国之根本。特别是在帝国舰队刚刚战败的此时，贵族们都虎视眈眈，一旦再次战败，后果可想而知。

艾丽卡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她低头想了一会后，说道“你说的对，这支舰队出现得古怪，情报不足的情况下再次出兵不够理智。但也不能一点动静都没有，让其他贵族以为我们怕了，反而容易滋长他们的野心。”

“兵，还是要出。抽调各地兵力在鸢尾星域附近的军事空港集结，主力舰队分出五千战舰，集结两万战舰准备反击。另外联系各大贵族，要求他们出兵讨伐奥斯顿，顺便试探他们的意图”

正当艾丽卡飞速思考着对策时，宫廷侍卫长慌忙敲开书房房门，不等达米安六世呵斥便跪倒在地，用颤抖的声线高声喊道

“陛、陛下纪伯伦奇美拉星域宣布独立了”

皇帝陛下突发檄文，帝国主力舰队逾万大军奔赴鸢尾星域，继百年前蒂莫西家族被讨伐后，又一大贵族被征讨之事备受关注。尤其是奥斯顿家现任家族迪欧奥斯顿还曾被皇帝陛下亲自教导了四年，其中关系之纠葛，情况之复杂，让整个星系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鸢尾星域。

而最关注此事的，自然是各个封地的主人，雄霸一方的贵族们了。因此，当帝国舰队在奥斯顿和联盟舰队的夹击下全军覆没时，有几分门道与手腕的贵族们，几乎是立刻就知道了这个消息，纪伯伦自然也不例外。

消息传来时，纪伯伦星正是深夜。看着传来的消息，伊莎贝尔震惊之余轻轻吐了口气，随后她便接到了族亲要求召开家族会议的通讯。

穿着睡衣的代理族人沉默了一会，最终同意了这个有些无理的请求。放下通讯器的伊莎贝尔长叹了一口气，看着坐在沙发里看书的玛格丽特歼灭公纪伯伦，有些感慨又有些无奈地说道“姐姐你居然让他这样乱来，他居然还赢了”

歼灭公没有回应妹妹这句话，转而道“料想那些继承人也会来，你先去开会，我随后到。”

因族长突然失踪，纪伯伦群龙无首，伊莎贝尔虽然将家族事务管理得井井有条，却始终不能服众。各方势力角力、倾轧的后果，便是如今纪伯伦多达十二人的“继承人”。

这些继承人都是纪伯伦直系血脉、且在三十岁前便晋升为中级职阶，每一位都是前途无限的青年才俊。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反而开启了纪伯伦家自族长失踪后，长达八年的内斗，虽然明面上奇美拉星域尚且风平浪静，但暗地里针对排名靠前的继承人的暗杀已经持续了不短的时间，相关骂战、指责和扯皮也几乎在每一次家族会议上演。

如今，继承人背后的相关势力的争斗已逐渐白热化，连伊莎贝尔也无法控制住局面，才会出现族亲压着代理族长半夜开会的无理要求。

果然不出歼灭公的意料，虽是深夜，降落狮子堡的飞艇却是络绎不绝。有资格参加家族会议的族亲齐聚一堂，十二位继承人也一个不少，虽然在狮子堡的家族会议室里没有一席之地，却个个身姿挺拔地站在他们的父母叔伯身后，如同一杆杆标枪。

赛斯纪伯伦站在最靠近族长之位的中年男子身后，望着空置许久的族长之位，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

待伊莎贝尔这位名义上的代理族长就位后，偌大的会议室很快便吵成了一团，争执的中心议题便是面对如今的形势，纪伯伦该如何应对。

“别忘了帝国拥有四十万以上的舰队，仅神圣行星系外便有接近十万的舰队，奥斯顿这次不过是一时侥幸”

“侥幸侥幸能全歼帝国主力舰队一万兵力，您是瞧不起帝国舰队，还是故意贬低在座各位族亲的智商”

“就算不是侥幸，奥斯顿的损失必定也不小，难说还有没有再战之力。但帝国却随时能反击。”

“那也要看皇帝敢不敢。大多数帝国舰队都散布在星系内，要调动需要时间，而且这还是在贵族们都乖顺的情况下，要是谁动一下，帝国还敢动这些舰队吗如今皇帝是城门失火，后院不稳，不用我多说，各位也应该明白这是个多好的机会。”

“帝国的军事力量不可小觑，具体数字我们谁也不清楚，万一就我们跳了出来，不是当靶子吗”

“怎么会就我们奥斯顿已经走上这条路了。要我说，这个机会千载难逢，百年前狮鹫星域是因为我们插手才失败，而现在，唯一能和我们抗衡的贵族奥斯顿已经开了路，你们还担心什么”

“也不用非得做什么，只要我们按兵不动，静待事态发展就可以了吧”

“我也觉得这样最好，何必非得插一脚。”

“你以为墙是那么好骑的吗不表态是能避免和帝国正面冲突，可万一奥斯顿失败了，我们肯定会被皇帝记仇；如果奥斯顿成功了，我们难道要跪拜鸢尾纹章吗”

就在众人吵得不可开交时，会议室的大门忽然被打开了。没想到有人敢在此时擅自闯入，手握权柄的族亲们怒视会议室大门，正欲怒喝时，身着黑色制服的护卫队鱼贯而入，很快便包围了整个会议室。

这些隶属于歼灭公个人的护卫队，在歼灭公失踪后依然驻扎在狮子堡，每日出勤训练从不懈怠，却不为任何人调动。也有一些护卫队队员在家族的召唤下辞去职位，但九成以上的队员坚信歼灭公没有死，一直守着当初被甄选入队时的誓言。

如今，这群曾誓死效忠歼灭公的护卫队忽然开始行动，每一个人身上都有种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会议室的众人似有所感，一个接一个的站了起来，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会议室大门之外。

待所有护卫队成员就位后，一个高跟鞋与石质地板敲击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特殊的韵律与奇妙的节奏，一声接着一声，如同敲击在人的心底。随着这个声音越来越近，站在大门旁的一位护卫队成员脚跟一碰，右手锤击左肩，高声道“恭迎歼灭公”

话音未落，护卫队成员同时立正，右手锤击左肩，齐声道“恭迎歼灭公”

整齐划一的呼喝声中，玛格丽特歼灭公纪伯伦，款款出现在门外。看着会议室里的众人，她挑起红唇，低声道“诸君，晚上好。”

第99章 鸢尾花的意义（4）

奇美拉星域宣布独立, 鸢尾星域成立了自由联盟，独角兽星域和玫瑰星域合并为星耀帝国, 知更鸟星域联合周边几个贵族成立了拜伦共和国……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有实力的贵族们便把神圣帝国拆分成了大小十几个国家，与帝国形成鼎立之势，相互制衡。

而夹杂在这些大小势力与帝国中间的小贵族们迫于无奈, 只能按照自己星域或行星系的位置来选择投靠的势力。

原本在雷哲的计划里, 在卡罗拉顺利安营扎寨的联盟，背靠行星与黑市暗地里猥琐发育, 大约二十年后便能拥有一支可与帝国一战的舰队。之后再从卡罗拉出发, 联合鸢尾星域、奇美拉星域，用炮火直接摧毁精神体建立的腐朽制度, 在废墟上建立平等、自由的新秩序。

可惜功亏一篑, 计划宣告失败，连联盟都危在旦夕。这个时候迪欧提出的“奥斯顿与联盟联手击败帝国舰队, 并趁此民心不稳之际，两大贵族宣布独立，直接动摇贵族阶层”的计谋虽然兵行险招，但一旦成功，不但能破解当前的危局, 甚至还能将建立联盟的时间大幅提前。

一直以来, 让贵族们乖乖纳贡服从勃尔都皇室统治的根本，有三个因素。其一是技术的垄断，大型战舰的管制；其二便是魔法金属的严格控制；其三则是帝国强盛的军事力量。但实际上, 这三个限制条件其实非常容易被破除。

首先遍地开花的矮人工坊并非没有建造大型战舰的技术，不过是苦于材料和法律严苛的惩罚才不能造而已，这一点不光贵族们心知肚明，皇室其实也知道。只是因为矮人的特殊性，帝国没办法像对待兽人那样对待他们，才只能设下条条框框，并以强大的武力值威胁贵族不敢僭越。

其次，封地稍微大一些的贵族，基本上都会产出魔法金属。虽然这些魔法金属的开采和运输被帝国垄断，但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没有反心的时候可以看着帝国的货船来去自由，可一旦想反了，也能轻松的拿下所有资源。

最后，帝国的军事力量确实强盛，这不光是体现在几十万艘技术先进的战舰上，还有无数高级职阶的军人作支撑。奥斯顿雄踞贵族阶级金字塔的顶端千年，拥有的大型战舰不过五千艘，可帝国仅神圣行星系便拥有十万艘战舰，相较之下自然无人敢造次。

不过战舰虽多，帝国要守的摊子也大，兵力便会分散。假如贵族阶层开始叛乱，足以钳制住大部分帝国舰队，使其不敢擅动军事空港的舰队，如此一来便能绊住帝国讨伐奥斯顿的步伐，给予联盟喘息的机会。

这个计划最关键的部分不在于是否能歼灭帝国舰队，而是歼灭公能否顺利掌控家族。仅有奥斯顿一家宣布独立，大多数贵族都会选择观望，也会有如同当年的纪伯伦一样的贵族被皇家征兵，到时候等待奥斯顿和联盟的将是数倍于己的庞大舰队，战争的后果将难以预料。

可如果帝国两大贵族都宣布独立了，效果将完全不同。帝国舰队被全歼的消息传开后，便已经让帝国对贵族的武力威慑下降了不少；而两大贵族至少能牵制帝国五分之一的军队，这不但减轻了其他贵族承担的军事压力，使其也有了能与帝国一战的余力。

幸而歼灭公不负众望，顺利掌控了家族，并直接宣布成立了纪伯伦帝国。加上紧随其后在鸢尾星域宣布成立的自由联盟，由此拉开了神圣星系群雄割据的时代。

在这期间，背靠鸢尾星域的联盟，得到了整个星域的资源与人力支持，发展速度与在边境行星卡罗拉不可同日而语，仅矮人的数量便从数万人爆增至百万人口。以前联盟要建造一个巨型船坞，至少要耗费一年的时间，而现在，哪怕雷哲不做苦力，最多四个月便能完成。

除了鸢尾星域，奇美拉星域也成了联盟发展的基石，并且由于其全民尚武的风气，为联盟输送了不少军事人才，就是贵族习气一时难除，在军中闹了不少矛盾。这种由于从小受的教育造成的观念很难扭转，雷哲也不着急，能接受与异族平等相处的，就安插进四族混杂的舰队，不能接受的就单独编队，反正上战场能够一致对外就行。

至于在卡罗拉实行的改革，雷哲并没有照搬到鸢尾星域。一来在和帝国舰队开战时，奥斯顿家族已经经历了一轮清洗，剩下的族亲大多数本身就支持迪欧；二来联盟发展需要内部稳定，假如激进地推行改革，一旦触及了贵族阶层的核心利益，难免引起反弹，反而影响大局。

由于地理位置相比其他势力远离神圣帝国控制的星域，加上海王星二号成功迷惑了敌人以及全歼帝国舰队留下的印象，自由联盟得以暂时避开帝国舰队的主力，在其忙着和其他势力打仗时，一边扩张自己，一边悄然发展，不到十年时间，便和纪伯伦帝国、星耀帝国、神圣帝国四足鼎立。

“最近神圣帝国战舰调动频繁，却迟迟没有任何动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精神体已经失去了耐心，恐怕想拿出对付精灵族的那套来打破僵局。”在奥斯顿星行星轨道上新建的自由联盟空港基地里，雷哲看着与会的众人沉声道。

在座的，除了尤金、迪欧、雷蒙德、塞西利亚等熟人外，还有好几个生面孔，远在纪伯伦帝国的歼灭公、卡罗拉星的林赛·钢锤，以及掌控黑市的奥西多也通过量子通讯远程参与了会议。

听到雷哲的话，塞西利亚皱眉道：“您的意思是？”

“精神体很有可能动用禁咒武器。”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顿时嗡嗡声一片，直到雷哲再次开口才渐渐安静下来：“塞西利亚，禁咒武器没人比精灵族更熟悉，能说一下相关特征吗？”

塞西利亚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道：“禁咒武器需要九名十级魔法师、十八名高阶魔法师、二十七名中阶魔法师联合构筑魔法阵。其中高阶和中阶魔法师人员固定，十级魔法师在施放禁咒后，随机一人死亡，其余八人降级至中级职阶。”

“释放禁咒的飞船需要特别制造，外型类似于人眼，从魔法阵构筑到施放大约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只要魔法阵开始抽取魔法师的魔力，任何外力都无法中止禁咒的施放，射程超过十光年。”

雷哲点头道：“我的能力虽然能控制几乎所有的元素，但对魔力无能为力，一旦帝国动用这种级别的武器，我们即便能取得最终胜利，付出的代价却过于沉重。所以，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

说着，雷哲将整个神圣星系的星图投影在众人面前。经过数年的战争，如今的神圣星系被分成了四块，最大的那一块便是神圣帝国，纪伯伦帝国和自由联盟左右夹击，而星耀帝国则处于纪伯伦和自由联盟之间。值得一提的是，卡罗拉星便位于星耀帝国的边缘。自从星耀帝国建立之后，林赛·钢锤便一直担心会被打上家门，谁知道等了好几年，星耀帝国愣是没注意到这个在自家后门悄悄发展起来的舰队，着实令人哭笑不得。

“由于歼灭公和迪欧的关系，除非精神体是傻子，否则必定明白纪伯伦帝国和自由联盟是同盟关系，想要诱使他们提前出兵几乎不可能，只能由我们主动攻击，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星耀帝国会不会趁机偷袭。不过幸运的是，星耀帝国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巡视自己的星域。”

在场众人闻言，纷纷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雷哲也看着林赛·钢锤说道：“在我们对神圣帝国全面开战后，密切监视星耀帝国的动向，一旦他妄图偷袭自由联盟或者纪伯伦，便由你率领舰队出击。我和歼灭公都会留下一支舰队，配合你的行动。”

林赛·钢锤举了举从不离身的钢锤，大笑道：“总算有咱上战场的机会了！这么多年窝在卡罗拉，可把咱给憋坏了！”

雷哲无奈地笑道：“不要冒进，注意和其他舰队的配合，保持联络，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还有什么？”林赛·钢锤在蓝色的投影中抓了抓乱糟糟的胡子，纳闷地问道。

“战争打响后，及时联系上帝国矮人工坊里的矮人，打探清楚和工坊连接的空间传送魔法阵的位置，”雷哲环视众人沉声道，“我会从那里直接进入神圣行星系，解决一切的源头。”

第100章 鸢尾花的意义（5）

几万光年远的神圣帝国, 靠近自由联盟的某个军事空港, 一艘飞船缓缓降落, 十几名身穿法师袍的魔法师走出飞船, 他们身上浓厚的学者气质与空港的铁血氛围格格不入, 唯一能相得益彰的, 大概就是他们脸上严肃而压抑的表情了。

“那不是银心大学的魔法系教授吗？怎么跑这来了？”路过码头的一名军官不解地问道。

他的同伴转头望向从飞船上走下来的法师们：“我怎么知道？确定是银心大学的教授？”

“嗯, 我弟弟在银心大学读魔法应用，那个穿白色法师袍的老头就是他的教授。”

“银心大学的教授都是十级魔法师吧？”

“别人不知道, 我弟弟的老师是。”

“马上要和自由联盟开战了，十级魔法师是厉害但没受过训练也派不上用场啊？”

两位低级军官一头雾水地目送那群魔法师在一位高级军官的带领下远去,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开战在即送一群十级魔法师上前线干嘛，如今又不是远古冷兵器时代, 两军对阵先互扔一堆魔法。

而这群被“送”上前线的十级魔法师们最终都被妥善的安置在了空港里, 住宿条件与高级军官相同，可谓受到了帝国舰队的最高礼遇。面对这种贵宾级的待遇，他们非但没有一个人感到高兴，反而在看到一些熟面孔后露出了恍然而又悲哀的表情。

“艾格、嘉利、黑玆利特, 原来你们……！”银心大学魔法系资深教授罗宾斯·特纳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好友们, 颤抖着叫出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

“罗宾斯……这大概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好友重逢吧……”从银心大学“辞职”的魔法系教授们无奈地苦笑道。

罗宾斯·特纳看着十几年前“辞职”后失踪的朋友们，回想起自己因受胁迫而前往此地的始末, 整个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莫名的, 他想起了在某颗行星发现，最后定名为伊芙拉的迷你龙。

不过人掌大小的迷你龙，十分绚丽且不易捕捉, 因外型可爱美丽而深受贵族喜爱。这种看起来十分弱小的魔法生物通常都善于躲藏，一旦被人抓住，便会关进用魔法金属制成的笼子里，终其一生都再也无法在花丛中飞舞。

——就如同他们一般，被抓捕、豢养，自己和家人的自由、生命都被人拽在手心里。

***

“老大，还没联系上钢锤吗？”一名矮人走进帝国矮人工坊总工程师，巴纳德·铁须的房间里，焦急地问道。

巴纳德没有回答，但紧锁的眉头已经回答了同伴。

矮人见状，瞪着因长时间熬夜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急切地说道：“这些年仅咱们船坞出厂的战舰就超过了三十万，算上人族船坞的产量，如今帝国舰队已有百万规模。按照现在的整备速度，还有人族船坞那边传来的消息，最多再有三个月皇帝就要对自由联盟发起总攻了！如果钢锤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正面迎击帝国的话……”

“咱知道！”巴纳德低声怒吼着打断矮人的话，“可是联系不上就是联系不上，咱也没办法！”

过了一会，巴纳德·铁须抹了一把脸，疲惫不堪地低语道：“抱歉……整备情况如何了？”

“大部分已经完成了，只剩最后这十艘旗舰……”

“……人族船坞那边呢？”

“‘那艘船’外壳已经竣工，‘核心’还在建造。那边的人族已经尽力想办法拖延时间了，可是……”矮人说着望向了窗外，巴纳德·铁须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原本只有矮人的工坊里出现了许多身着制服的警察。他们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手中的魔导枪闪耀着不详的银色光芒。

除了工坊里的这些帝国警察，与工坊相对而建的船坞里，亦有荷枪实弹的警察严密地监控着工程进度。而在两大帝国兵工厂中间的地下城邦里，魔导炮被架设在高处，炮口却指着在兵工厂里工作的人们的家属。无论矮人还是人族，女人还是孩子，都时刻生活在魔导炮的阴影中，死亡就像铭刻在炮管上的符文，已肉眼可见。

收回望向帝国警察的视线，矮人沉声道：“咱不怕死，城里的女人孩子都做好了准备，可就怕咱都死了，钢锤他们还不知道帝国舰队的规模，不知道皇帝正在建造禁咒武器……可是拖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巴纳德·铁须狠狠地一锤桌子，站了起来：“咱再去试试，实在不行……你知道该怎么做。”

矮人闻言，怔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回过神，曲起左臂右手则握拳敲击左手小臂，低声道：“愿山丘之王庇护我们。”

巴纳德·铁须走进里屋的脚步一顿，直到门合上前他才低语道：“……愿山丘之王庇护自由之民。”

***

“‘船’还没完工吗？”艾丽卡·安德森皱眉问道。

达米安六世看着手中舰队调动的报告，笑道：“差不多了，外壳已经完成，核心还在雕刻。没办法，为了防止矮人泄密，‘船’是交给船坞建造的，人族工程速度本来就比不上矮人，又要同时建两艘‘船’，时间花得久了点也正常。”

艾丽卡却并没有像达米安六世一般轻松，表情一如既往地严肃：“即便是这样，也该完成了，你确定船坞那些人没有和矮人交换情报？”

达米安六世奇怪地看了艾丽卡一眼：“船坞那些人你不是亲自确认过没问题吗？”

曾以纯精神体状态在船坞和矮人工坊呆了好几天的艾丽卡抿了抿唇：“……确实没问题，我只是担心，那些人要是知道他们建造的‘船’是做什么用的，可能会……毕竟他们有的人的家乡就在自由联盟或纪伯伦帝国。”

达米安六世理解地点点头：“感情确实是诸多麻烦事的起因。我会给船坞下令，勒令他们一个月内竣工，否则不用等到‘船’去摧毁他们的家乡，现在帝**人就会踏平他们妻儿的住所。”

“如此甚好，”艾丽卡放心地抿了一口红茶，见达米安六世一直看着舰队调动的报告，她又问道，“舰队调动顺利吗？”

“非常顺利。从矮人那挖出的技术都用在了最新建造的战舰上，虽然情报不足无法和自由联盟的战舰做对比，但比起帝国以前的战舰，新战舰无论是速度还是性能，都有了明显的提升。而且如今我们拥有一百二十万艘战舰，完全可以满足双线作战的要求。”

艾丽卡满意道：“很好，只要等那两艘船建造完成，立刻对自由联盟和纪伯伦帝国发起攻击！”

帝后二人相视一笑，似乎一切尽在掌握。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得到应允进入的宫廷侍卫长单膝跪地禀报道：“陛下，军务大臣求见。”

达米安六世闻言反射性地转头看向书桌上的日历，确认今天的确是休息日：“怎么这个时候求见？让他进来吧。”

得到皇帝陛下首肯后，军务大臣走进书房，右手抚胸弯腰行礼道：“陛下！自由联盟和纪伯伦帝国的舰队已经突破了边境防线！”

“什么！”

***

“将军，歼灭公传来消息，纪伯伦已顺利突破敌人防线，占据了多个军事空港，如今正安计划前进。” 雷蒙德穿着自由联盟军白色军官制服，站在雷哲的身边，沉声汇报道。

一直冷清的海王星号舰桥室如今多了好几个高级军官，从高个子精灵到小个子矮人，集合了高魔宇宙所有种族，倒颇有种星际联盟的感觉。

雷哲闻言点头道：“好。提醒歼灭公，不要破坏空间传送魔法阵，也暂时不要修改，卸除坐标符文即可。为了防止被我们察觉，帝国舰队不会集中在防线上，而是靠近边境，接下来才是硬仗。和帝国舰队主力相遇后，我们会按计划退败，需要他们牵制住敌军舰队。”

“是。”将消息传出去后，雷蒙德欲言又止地看着雷哲。

感受到兽人的视线，雷哲笑道：“怎么？担心我离开后舰队不服从你的指挥吗？”

“不服从指挥者，按军法处置即可，我并无担忧，”雷蒙德低声道，“只是少爷，您亲自潜入帝国舰队实在太危险了。虽然我们的舰队数量也许远远不及帝国，但联盟的军队也经过了无数次战役洗礼，我们定能取得胜利攻入神圣行星系……”

雷哲摇头道：“真等到舰队打入神圣行星系，精神体早就跑了。除了第一次围歼帝国舰队主力外，我们与帝国直接交手的次数并不多，因此他们获得的情报不足以支撑精神体判断我们的技术构成。可如今全面开战，他们迟早会发现我们舰队的特殊性，仅不需要战舰补充便能保持编制这一条，便足够精神体知晓我们的技术来源。”

“到时候，在无法判断有没有超能力者存在的时候，他们的第一反应肯定是逃跑。而只要他们脱离肉身，再想找到他们就难了。他们入侵银河系八年，统治银旋星系上千年，我始终不能理解他们如此残暴地摧毁其他文明的动机是什么，只知道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哪怕要一个人深入虎穴，我也绝不会让他们逃走。”

“更何况我也不是一个人，”雷哲看着站在自己左边的操作台前，正专注地整理各项数据的深渊精灵，唇边扬起一抹温柔的微笑，“为了他，我会平安归来。”

第101章 鸢尾花的意义（6）

“自由联盟的隐形技术确实很厉害, 不过再厉害的技术在绝对实力的碾压下也不过是好看的花架子罢了。”帝国舰队司令捻动着胡须漂亮的弯角, 笑着对身边的副官说道。

“如果没有阁下用兵如神的指挥, 想要取得如此漂亮的胜利, 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迎击纪伯伦的第四、第五、第六舰队至今仍在苦战。”说到最后，副官压低声音, 将刚得到的消息告诉了指挥官。

司令捻动胡须的手一顿，随即命令道：“打扫战场，收拢舰队。”

副官一愣：“不追击敌军吗？”

“谨防有诈。纪伯伦和自由联盟暗通款曲已久, 同样的战舰便是证据。一样的舰队构成, 连舰船数量都差不多，为何一个仓皇撤退, 一个却势不可挡？歼灭公……玛格丽特确实厉害，但她长于训兵练兵，指挥中规中矩, 即使赫伯特是酒囊饭袋，也不至于率领数倍于敌军的兵力却久攻不下。”

听到司令将第四、第五、第六舰队的总司令称为酒囊饭袋, 副官表情未变地低头道：“是。全军减速，打扫战场！”

刚刚结束的战场上一片狼藉, 四处飘散着舰船的残骸。在一艘魔法中枢被毁的帝国轻型巡洋舰的某个房间里, 雷哲穿着战甲, 拉着两具早已死亡的尸体在船体破损的房间里飘来飘去，尤金则守在破开的大洞前，观察舰船内部的情况。

这艘轻型巡洋舰便是雷哲选中的潜入帝国的道具。为了制造出方便潜入的环境, 他和尤金亲自出手，在战舰的身上直接开了个洞，有计划的破坏了部分魔法中枢，使这艘轻巡失去了动力且大部分非战斗船员被破坏的船舱吸出，但又维持住了封闭船舱的环境，让小部分幸存者得以生还。

“如何？外面有动静吗？”不想让尤金看到别的男人的**，雷哲将两具尸体搬到了卫生间里，一边吭哧吭哧的剥衣服，一边问道。

尤金注视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和寂静的魔法中枢回答道：“没有。”

“估计大部分幸存者都集中在封闭的房间里吧，一会我们找个没人的封闭房间。”

“好。”

雷哲从卫生间里飞出来，将其中一个全息影像发射器递给了尤金，笑道：“找到房间后就脱下战甲进行伪装，接下来就祈愿我们能顺利被打捞上岸吧。”

尤金点点头，握着发射器好奇地问道：“那两具尸体呢？”

“分解了，”雷哲顺着房间的大洞飘进了战舰内部，通过对分子的感应找到一个无人且保持封闭环境的房间，然后对尤金说道：“看你的了。”

尤金拉住雷哲的手，发动天赋后顺利潜入了仍有空气留存的房间里，不过因为魔法中枢被破坏，重力魔法阵失效，两人依然飘在半空中。

在房间里脱下战甲就地销毁后，雷哲和尤金伪装成幸存的帝**人，顺利地被打扫战场的帝国舰队救起。之后由于第二战场的连番失利，第一战场首战告捷的舰队收到了军部的支援命令。不愿将自己的主力精锐送到第二战场当炮灰，第一战场总司令将失去战舰与指挥官的士兵收编在一起，随便指派了一名遭受排挤的士官为指挥官，便让他们赶赴第二战场。

东拼西凑的舰队规模不大，指挥官也满腹怨气，整支舰队都弥漫着一股死气。看着这样的帝国舰队，虽然计划如预料般的顺利，雷哲还是忍不住私下和尤金感叹道：“腐朽的制度滋长了官僚主义，在内耗如此严重的情况下，帝国还能稳固一千年，不得不说精神体的能力帮了大忙。”

很快，这支人心涣散的舰队便横跨了大半个神圣帝国，在某个军事空港进行补给时，某艘轻型巡洋舰上的两名士兵自杀了。事情被迅速报告给了舰队指挥官，本就是遭受排挤而被推选出来当了炮灰的指挥官，害怕士兵自杀的事影响军心，将事情压了下来，连尸检都没做，便草草销毁了尸体。

于是两名从第一战场幸存的士兵，还没踏上第二战场便先上了牺牲名单。“自杀”的士兵躲在空港码头无人的角落里，看着悄无声息完成补给重新进入空间传送魔法阵的舰队，雷哲摇头轻笑道：“人性真是从未让我失望过。”

雷哲使用念动力捏出来的替身，虽然外型逼真，但内部简单粗糙，随便切开个口子都会露陷。在发现尸体乃至销毁的过程中，只要有一个人稍微留点心，便能察觉到真相。可惜这群认定自己将成为第二战场炮灰的军人，没人有那个心思去关心他人生死。

“毕竟是拼凑起来的军队，相互之间并没有什么战友情谊，指挥官又只想稳固军心，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尤金靠着墙壁收回视线，看向仍保持着伪装状态的雷哲。

“一切的源头还是在内部倾轧上，虽然这种趋势对联盟有利……”花了十年时间努力造船，自由联盟能凑出来的新型战舰的家底也不过二十万艘，加上与其他贵族作战收缴的战舰，勉强能凑够三十万。纪伯伦稍微比自由联盟强一些，新旧战舰加起来接近四十万。七十万的舰队要和帝国百万级别的舰队作战，压力并不会因为新型战舰的强劲而有所减退。毕竟新型战舰的优势便在于长途奔袭、隐形与降低战损上，在正面作战时，除了隐形技术占有绝对优势外，另外两个技术在战时拉长后才能有所体现。假如不能在开始时拿下优势反而被帝国舰队以数量压制的话，只要新型战舰的战损达到一定程度，联盟的优势必将荡然无存。

帝国舰队内部的倾轧将会给联盟减少很多压力，正如这次第二战场失利要求第一战场舰队驰援的情况，假如帝国舰队齐心，虽然不至于派出主力舰队，但也不会将残兵败部凑在一起敷衍了事。在战场上，一支军心坚定的舰队哪怕战舰数量远少于敌军，也比人心涣散的庞大舰队有用得多。

帝国超过百万之数的庞大舰队，在决定生死的战役上却依旧勾心斗角，可以想象将有多少战士因此而无辜受累，失去生命。

尤金定定地看着雷哲，拉住他的手，低声道：“正是为了改变这种现状，我们才会在这里，不是吗？”

雷哲低头看着拉着自己的手，轻轻婆娑着那白皙的手背，心里无比想念深渊精灵深褐色的皮肤，点头道：“嗯，你说的对，还好你在这。”

说着，雷哲靠得越来越近，正想吻上尤金的唇时，才发现自己一口亲上了精灵的鼻尖。虽然尽量找了两个外型接近的帝**人，但想找到身高身材完全一致，尸体又相对完整的伪装对象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尤金的伪装对象比他本人高了一点，原本可以调整一下使其完全符合深渊精灵的身体条件，但担心被人识破，便一直没动全息影像发射器的数据。

在雷哲懊恼地咕哝声里，尤金主动送上了双唇，甜蜜的一吻后，他微微喘息着问道：“接下来怎么做？”

雷哲恋恋不舍地轻啄着尤金柔软的嘴唇，含糊道：“……先找张床？”

被亲了半天“下巴”的深渊精灵眼睛一亮，暗哑道：“现在？好啊！”

“……啧，”被尤金四个字砸醒的雷哲欲求不满地啧了一声，退后半步冷静了好一会后才转移话题道：“……根据从帝国矮人工坊得到的消息，只要等到运送资源的货船，我们就能顺利潜入神圣行星系，在这守株待兔就可以了。”

尤金有些失望地嗯了一声，转头望向码头。一旁的雷哲暗自咬了咬牙，扼腕地将视线拔开，尽力把满脑子黄色废料清空让出地盘思考接下来的行动。可努力了半天，自由联盟的将军却发现，自己脑海里依然回荡着深渊精灵那失望的应答声。

有一个直率到不会隐藏任何想法的恋人也是一种折磨啊……暂时没办法腾出脑子想正事的雷哲，一边回味着各种少儿不宜的画面，一边美滋滋地感叹道。

许是天从人愿，雷哲和尤金在码头等了没两天，就顺利等到了一艘军方的货船。人员稀少的码头顿时忙乱起来，雷哲和尤金凭借着伪装顺利地靠近了货船，并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直接穿透外壳进到了货船的货舱里。

一无所知的帝**人，在给货船补充完物资和能源后，直接开启了空间传送魔法阵。一位在码头工作的军人，在货船离开后疑惑地张望着，他的朋友见状不解地问道：

“找什么呢迈克？”

“我刚才看到有两个人往那边走……我以为他们是去检查货物的……”

“看错了吧，货船已经用探测魔法检查过了，哪需要人工再检查一遍。”

“可是我明明……”

“好了，承认你错了有那么难么？货船离港还要再经过一次探测，要是真多出两个人怎么可能开启魔法阵。走吧，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名为迈克的后勤军人看着空荡荡的码头，回想着刚才从未在这座空港见过的两张生面孔，思考再三还是将这件事记录在案并呈报了上去。可惜他的上司如同他的朋友一样，在核查过货船离港记录未发现异常后，便将迈克的报告扔在了一旁。而此时，那艘货船距离神圣行星系外围的军事哨岗已不足一天的航程。

“这个营养剂好是好，就是口感太糟了……”雷哲吸着手上的管状营养剂，皱眉道。

考虑到这次潜入任务时间长，对隐蔽性要求高，雷哲和尤金除了全息影像发射器外，还携带有营养剂、干扰装置和一个微型扫描仪。

营养剂是星际舰队专门针对战时开发的食物，每一管大约手掌长、一指粗，一支便能满足成年男子全天二十四小时的能量要求，同时因为是高热量、高吸收率的液体食物，能有效减少排泄，方便战斗舰驾驶员在狭小的驾驶舱里长时间作战。不过也因为如此，这种营养剂口感十分感人，哪怕和雷哲同属大吃货帝国后裔的同胞们艰苦不懈地研究了几十年，除了增加几个味道外，依然没能扭转它的迷之口感。而且因为好吃的味道配上这种口感更让人觉得恶心，最终只有原味流传百世，因此这种营养剂还有个别称——大吃货帝国的滑铁卢。

被复制机养刁了胃口的尤金也同样眉头紧锁，低声嘀咕着：“我想吃法餐……”终于吃完中餐菜单的尤金在离开联盟战舰前正致力于消灭法餐菜单，现在吃着迷之口感的营养剂时，就更想念精致的法餐了。

雷哲好笑地靠近尤金，给了他一个安慰的亲吻后说道：“算一下时间应该快到了，等货船顺利降落，开始运送货物后，任务最难的部分就结束了。不出意外的话，战争会连同我们的任务一起结束，到时候法餐、意餐、日料随便你选。”

第102章 番外一

统治银旋星系千年之久的神圣帝国, 随着勃尔都最后一任皇帝达米安六世的陨落而土崩瓦解。庞大的帝国瞬间便分裂成了好几个小国, 帝国舰队也随之分散，百万大军眨眼间便烟消云散。

这样的发展对于自由联盟和纪伯伦帝国来说, 就像是敌人贴心地把自己切成了刚好能够入口的大小, 并送到了嘴边, 可以说是十分温暖人心了。至于这个帝国崩散的源头神圣行星系, 则因为那道划破整个行星系的蓝色光芒，以及脱离掌控的矮人工坊和船坞的原因, 成为了神圣帝国分裂后最先被抛弃的弃子。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雷哲才知道, 原来帝国矮人工坊和船坞其实并不在神圣行星系，而是位于一颗废弃矿星的地下。

直接将精神体拽进太空, 凭借超人体质硬抗宇宙极端环境足足一分钟的雷哲, 在确定精神体死亡后，和尤金迅速回到了首都星, 带上巴纳德，从一片混乱的觐见门庭抢走了飞船。在回矮人工坊的路上, 雷哲和尤金尽显人形凶器本色, 在人心混乱的帝国舰队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等他们冲进岗哨强行闯进魔法阵后，夫夫二人联手工坊的矮人和船坞的人族, 直接武力镇压了兵工厂的军警，顺利取得了控制权。在拿下控制权后，雷哲等人通过矮人的内部秘密通讯联系上了联盟，直接修改兵工厂内部的空间传送魔法阵, 和占据帝国边境军事空港的联盟建立了直接联系，使得帝国的秘密兵工厂成为了联盟的武器库。

在这种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联盟以摧枯拉朽姿态横扫了整个神圣帝国，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便将神圣帝国纳入了己方版图。除了个别帝国大臣与勃尔都后裔不肯归降，带着残兵败部和一部分海盗逃往星系边缘外，早已拿下星耀帝国的自由联盟和纪伯伦帝国盟军，在雷哲和尤金杀死达米安六世的三个月后，坐在了谈判席上，开始协商建国相关事宜。

这一次与会的不再只有联盟初始的那几个人，除了精灵族十二祭司、矮人七大氏族首领和兽人九大酋长外，纪伯伦帝国派出了原帝国歼灭公、玛格丽特·纪伯伦与其妹妹伊莎贝尔·纪伯伦，以及族长钦定的下一任继承人赛斯·纪伯伦，奥斯顿家则由迪欧·奥斯顿带着多位族亲列席。除此之外，还有原隶属于纪伯伦家族和奥斯顿家族的贵族代表，以及代表平民阶层的西蒙·德罗尼和巴里等数人。

在这场正式的、面对所有阶层，甚至于公开于魔网的会议之前，联盟的核心成员先悄咪咪地聚在一起开了一个小会。

商量完今后如何实行改革，怎么逐步降低直至剥夺贵族特权，四族又该怎么保障自己的利益后，与会的众人在由谁来领导这一系列事上发生了争执。

“少数人想要领导多数人很难，而且如今整个银旋星系需要一个稳定的政治环境来逐步推进改革……所以我推荐迪欧即位。”

正认真听哥哥说话的迪欧被雷哲这句话吓得一抖，急着想开口拒绝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整个人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半饷说不出话来。

雷哲则趁机继续游说道：“自由联盟成立后，迪欧将整个星域管理得很好，不但兵不血刃地废除了项圈，还顺利地推行了公学……”

“等、等等……咳咳！”迪欧拼着被口水呛死的间隙，艰难地开口道，“我、我只是…咳咳，只是因为鸢尾星域原本就废除了项圈！我不过是沾了父亲的光……至于之后，胜者为王，战败区要推行这些制度本来就很容易，不能算是我的功劳！”

迪欧话音刚落，塞西利亚立刻接着道：“我并不反对迪欧成为皇帝，不过你认为他能够镇住那些贵族吗？别的不说，至少逃往边境的勃尔都就不会认同他。”

“谁登基勃尔都都不会认同……”

雷哲话还没说完，就被林赛·钢锤截断了话头：“正如你所说，现在的银旋星系需要稳定，更需要一位有震慑力的领导者。”

雷哲看着拼命点头的迪欧以及一唱一和的精灵、矮人，心里啧了一声，开口道：“那么歼灭公……”

“假如我登基，银旋星系必定会落入纪伯伦手中。”玛格丽特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纤长如白玉的手指扶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说道。

“那就由精灵族……”雷哲又看向精灵族十二祭司，却遭到了塞西利亚无情地拒绝。

“精灵族现在最重要的是休养生息，而不是和人族勾心斗角。再说，刚才不是说好了，要给精灵、兽人、矮人三族划分自治区，给联盟国打下基础吗？”

“你别看咱！咱要重建评议会，忙着呢。”

“……我也想老婆热炕头过自己的小日子啊！帮你们打死精神体还不够吗？”雷哲终于忍不住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能者多劳嘛！你和尤金在神圣行星系两人迎击帝国舰队的影像都在魔网传疯了，假如是你登基，别说是逐步推进改革了，就算你马上剥夺贵族头衔，咱保证他们不敢多说一个字。”林赛·钢锤笑呵呵地说道。

“什么影像？”雷哲一脸茫然。

“是巴纳德拍的。别说，这老小子拍得还不错。”林赛从衣兜里摸出了一个魔导器，将巴纳德·铁须拍摄的影像播了出来。

铿锵有力的背景音乐里，雷哲站在驾驶舱的舷窗前，一抬手便有一艘战舰偏离轨道撞向友军，一握拳便有无数飞艇粉身碎骨，而站在他身后的尤金脚下，则环绕着两重魔法阵，防御魔法阵蓝色的光芒和魔导炮白色的光芒相互交织，将整个驾驶室映照得犹如白日。

雷哲举重若轻的动作与舷窗外战舰东倒西歪不断坠毁的场景形成鲜明对比，到最后帝国舰队根本不敢和这艘小飞船正面硬刚，只能无力地看着它从成千上万的战舰包围中扬长而去。

“他什么时候……他怎么拍的？”雷哲看得目瞪口呆，话都说不利索了。

“就是用这个啊，”林赛指着会议桌上的魔导器，颇有些自豪道，“背景音乐是我和奥西多搞的，很不错吧？”

不错你个大头鬼啊！当时一心打战舰，完全没注意到身边飞了这么个东西的雷哲，脸色黑如锅底。

瞧见雷哲的脸色，与会的众人互相使着眼色，最后雷蒙德被推了出来，轻咳一声道：“少爷，虽然您杀死了精神体，解救了银旋星系，但他们遗留下来的问题才是祸根。假如不能扭转他们植入人族思想中的歧视和偏见，最终银旋星系仍会陷入战火之中，到那个时候，四族之间就真的是不死不休了。”

“再说，按照刚才商讨的计划，假如顺利的话，银旋星系很快便会转变形态，成为如同星际联盟一样的联盟国，届时人族会重新选举领导人，您到时候就能如愿卸任。现在登基，不过是权宜之计。”

苦口婆心了半天，见雷哲的脸色还是不见好转，雷蒙德停顿了一下，循循善诱道：“而且……假如您成了皇帝，就能名正言顺地举行银旋星系最为盛大，最为隆重的皇室婚礼。”

长久的寂静之后，雷哲终于开口道：“……有多盛大？”

于是，在半个月后举行的公开会议上，魔网上两人对抗帝国舰队的主角之一、自由联盟舰队最高指挥官、纪伯伦帝国玛格丽特女王的儿子、自由联盟领袖迪欧·奥斯顿的哥哥，雷哲·纪伯伦&奥斯顿成为了新建立的奥斯顿&纪伯伦帝国的开国皇帝，并将在半年后，在曾经的首都星、如今被重新命名为费登的行星上，举行登基仪式与结婚大典。

***

半年后，费登星。

重新建造的皇宫外观依然和过去一样为白色，不过造型却少了一份古典美，多了一份庄严与肃穆。飘荡在皇宫上的旗帜也由红色改为了蓝色，被鸢尾花包围的奇美拉展翅怒吼，威风凛凛。

勃尔都皇室婚礼礼仪来源自人族，仪式由誓言、巡视和宴会组成。不过由于尤金的身份特殊，在精灵族的强烈要求下，婚礼仪式融入了精灵祭祀的要素，再加上登基仪式，使得整个流程变得异常复杂。

“我后悔了……早知道会这么麻烦，我为什么要接这个烂摊子……”仪式的前一天晚上，雷哲看着长度直垂脚面的仪式流程，喃喃道。

尤金擦着应要求留长的头发，好奇地问道：“很复杂吗？”

“我都快看晕头，你说呢……不对，我们的流程应该是一样的吧？为什么感觉你不知道一样？”雷哲有些奇怪地抬头看着站在床边擦头发的爱人。

“我确实不知道，奥西多他们说，明天我只要跟着走就行了，其余不用我管。”

“……”意识到自己似乎跳了个大坑的雷哲生无可恋地扔掉流程图，一把抱住了尤金的腰，“我们逃走吧，海王星号就停在码头，只要你同意，我们马上就走。”

尤金有些茫然：“可是，下午的时候我看到塞西利亚他们把海王星号开走了。”

这群混蛋！无声地咒骂了一句，雷哲不死心道：“没船我们也能走，我飞，你开魔法阵。”

“飞到哪去？上次飞到能杀死精神体的地方就花了好久，飞出费登行星系要好几年吧？你不睡觉吗？”

被说得哑口无言的雷哲泄愤般拔开尤金的浴袍，一口咬上那块块分明如同巧克力板的腹肌。遭到突然袭击的尤金，笑着扔掉了擦头发的毛巾，热情洋溢地扑了上去。

喘息间雷哲愤愤不平道：“你就是故意的！”

“对啊……”在白色的床单里尽情伸展四肢的深渊精灵，舔了舔唇，看着身上的爱人，白色的眸子闪闪发亮，“因为……我们很像啊！”

第二天，身穿白色礼服的皇帝陛下，与身穿精灵族传统白色长礼服的深渊精灵喜结连理，在誓言环节，他们互相对对方说的誓言，被后世誉为最难懂，却又最浪漫。

——也许我穿越宇宙的壁垒，仅是为了与你相遇。这份爱让我来到你的身边，让我们的命运交织不分彼此，直至永恒。

——我的感情来源于你，我的情绪亦来源于你，唯有对你的爱，源自我的心。此爱隽永，永不停歇。

第103章 番外二

雷哲·纪伯伦&奥斯顿作为奥斯顿&纪伯伦帝国的皇帝在位一百五十年, 期间他为精灵、矮人、兽人三族划分了专属星域，允许他们自治；在帝国内普及基础教育, 建立免费公学对所有帝国公民开放；建立了新的考核制度选拔政府人才, 打破了前帝国唯有贵族能就任公职的传统；统一税赋，实行阶梯税收制度, 政策上给予平民免税的优惠。

除此之外还有一系列包括土地、医疗、商业、军事方面的改革, 让整个银旋星系摆脱了勃尔都王朝时期的暮气沉沉，焕发出新的活力。

一百五十年后，雷哲·纪伯伦&奥斯顿宣布退位, 奥斯顿&纪伯伦帝国改制为费登共和国，将与精灵族的尤利塞斯神国、矮人的评议国、兽人的酋长国共同成立银旋星系联盟，协同发展, 互利互惠。

首任费登共和国总统由原奥斯顿&纪伯伦帝国的公职人员共同选出，最终雷哲·纪伯伦&奥斯顿几乎满票当选。

有一名曾在皇宫供职的侍卫在退休后写的自传里写道：选票结果出来的时候, 前皇帝陛下如今的总统阁下，在书房里大声喊了一句话。这句话不是人族的通用语，也不知道是不是精灵语或兽人语, 仅从发音来看，这句话只有三个音节, 接近通用语的麻、卖、批三个音。

而雷哲这个总统, 一上任就没落选过，一直到他因年老而去世为止，整整七百余年。

原费登星上的皇宫，如今的总统府从未如此安静过, 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员面带哀色，不少人眼眶通红。精灵十二祭司、矮人评议会与九大兽人酋长聚集总统府，守在那个人的床前。

除了这些生面孔，姿容一如往日的总统爱人尤金·尤利塞斯与海王星号AI尼普顿，以及费登共和国副总统华莱士·德罗尼也站在床边，注视着已是出气多过进气的总统阁下。

“这么多人守着……干嘛？该交代……都交代了，你们……别围着我……呼吸已经很困难了……”

“阁下……”华莱士·德罗尼背过身去揉了揉眼睛，然后主动招呼起其他人，“都出去吧，让阁下和陛下好好说说话。”

众人鱼贯而出，偌大的卧室里，只留下了坐在床边的尤金，以及背对窗户，整个人隐藏在阴影里的尼普顿，还有那个躺在床上形销骨立，满头银丝的身影。

婆娑着尤金的手背，雷哲沉默了许久，突然开口道：“抱歉。”

尤金握着他的手，轻轻一笑：“不，和你在一起，是我这一生最快乐也是最正确的决定。你没有抛下我，在我的心里，我们永远在一起。”

“……人类还真是自私啊……听到你这么说…我很高兴，即便是不在……你身边……我也想独占你的心……是不是很自私？”

“我也一样啊，”尤金笑着拉起雷哲布满皱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能独占你的心直到最后，我很高兴。”

雷哲顺着尤金的力道用手背蹭了蹭他柔软的嘴唇，然后费力地看向尼普顿：“尼普顿……等我走了……你就和尤金一起…去精灵神国吧……关于虫洞的研究……他们比短命种……更有优势……”

尼普顿用袖子蹭了蹭眼睛，轻轻应了一声。

“抱歉……没能带你回家……但……不要放弃希望……”雷哲回过头，眷恋地看着尤金，“再见……我的爱……愿来世……”

费登共和国新历七二四年，雷哲·纪伯伦&奥斯顿逝世，享年八百九十岁。

***

“这就是纪念碑？纪念银河系英雄雷哲的纪念碑？”一位红皮肤的潘格星少女有些不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激光光柱。

她的地球人同伴笑道：“你以为会是什么样子？”

“像长城，像故宫，像金字塔……总之是很宏伟，很壮观的那种！而不是像这个一样，镶嵌在广场的地上，投一束激光光束。”

“可是我觉得蛮酷的啊，”地球少女仰头看着蓝色的光柱，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自豪，“你看，英雄的名字直冲天际，它与星光同辉，多浪漫。”

“……好吧，被你这么一说是挺浪漫的，”潘格星少女挠了挠头发，眼角余光突然瞄到了一个人，“诶！你快看那个人！好帅啊！”

“哪哪？”一听见帅哥，地球少女也顾不上看英雄与星光同辉了，连忙问道。

“就那个！穿着连帽衫的那个！啊啊啊啊啊啊！他走过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天啊！好帅啊！白色的瞳孔也太帅了吧！简直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

“他是非裔吗？非裔有这么帅的吗？尼科尔·詹姆斯弱爆了好吗！”

“嘘嘘！他过来了他过来了！”

来人站在两名故作镇定的少女面前，低头仔细看着眼前的纪念碑。纪念碑主体是由最坚硬的合金制成的方块，它整体镶嵌在广场的正中央，上面用中文和英文铭刻着几行字。

永远铭记我们的英雄

雷哲

他的英勇无畏与银河同辉

其中“雷哲”二字镶嵌了几个激光发射器，从中发出的光芒直冲天际，仰头望去，在银河旁边，似乎多了几颗叫雷哲的星星。

少女口中的非裔帅哥看了许久的纪念碑，又抬头看了好一会的星空，一种无名的喜悦与悲伤从他身上渗透出来，让想搭讪的两名少女始终踌躇不前。

最后，非裔帅哥在纪念碑前蹲了下来，伸手描了一圈雷哲的名字后，起身离去，只留给春心萌动的少女们一个有些寂寞的背影。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很久后，少女们才回过神，红皮肤女孩喃喃道：“他给我的感觉好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我根本就不敢打扰他，他看起来……又高兴又难过……”

“朝圣者吧，”地球少女长舒了一口气，“他也许是想考星际舰队。每年都有无数人从银河系各地赶来这里，就是为了摸摸纪念碑，希望能得到英雄的青睐，保佑他们顺利通过考试。”

潘格星少女眼睛一亮：“有用吗？哎呀，不管有没有用，试一试总没错！”

说着少女就蹲在了纪念碑前，学着刚才那位帅哥的样子，用手指描绘着英雄的名字，嘴里还念念有词：“英雄大人，请您保佑我通过魂刻学院……咦？这是什么？”

女孩疑惑地从纪念碑上拿起一个模样古怪的机器，也不知道她碰到了什么，一道全息影像突然从中射出，白色的屏幕上用中文写道：

舰长日志公历26700316.0911

拒绝了晋升，换来了海王星号的舰长任命，这个买卖真他妈划算！

***

“雷恩！雷恩！”一名穿着星际学院制服的金发少年一边大叫着，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了一名黑发黑眼，同样穿着星际学院制服的少年。

被称为雷恩的少年转身看着追来的同学，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有事吗迪克？”

“当然有事啊！”迪克气愤地一拍雷恩的肩膀，“我听老师说，你已经申请加入远征军，前往银旋星系？”

雷恩点了点头：“嗯，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银旋星系可是在另一个宇宙啊！去了有可能就回不来了啊！你没看尤金·尤利塞斯送来的那份资料吗？他们那边是研究出了类似于虫洞的魔导技术，但只有他才能抵挡住虫洞的压力，其他人都必定会被压成肉泥啊！”迪克有些抓狂地吼道。

“是，但那是他们。我们不是已经掌握了黑洞能量，能够制造出稳定的虫洞了吗？”相比起朋友的激动，雷恩冷静得不像是一个刚满十七岁的少年。

“但是我们不知道虫洞那边的情况啊！”迪克恼火地把自己一头金毛抓成了鸡窝，“谁知道穿过虫洞后会遇见什么。尤金·尤利塞斯也说他命不久矣，两边的时间流速也不一样，我们慢他们快，等我们过去早就沧海桑田，说不定连海王星号都消失了！”

“你中文真是越来越溜了，看来不用担心下次考试了。”雷恩笑了笑，转身向前走去。

“诶？是吗？我最近一直埋头苦读……等等！重点是这个吗？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我在听啊。”

“在听那你为什么要自己申请去银旋星系啊？你要把自己八百年的寿命赌在最虚无缥缈的人性上吗！”迪克跟在雷恩身后，又控制不住地开始抓狂。

突然，雷恩转身看着自己的好友，用前所未有的表情沉声道：“我要去，无论如何都要去。”

被雷恩的态度吓了一条，迪克呐呐道：“……为什么啊？”

“因为……”雷恩抿了抿唇，“我想去。”

我的心，想去。

***

“尤利，紧张吗？”一名穿着祭司服的深渊精灵悄悄凑到笔直地站在众人前方的晨曦精灵的耳边，轻声问道。

同样穿着祭司服，只是更华丽隆重的晨曦精灵抿了抿唇，轻轻吐出一个字：“不。”

“啧啧，不愧是大祭司，刚成年就这么冷静。我昨天可是一晚上都没睡着，现在腿肚子都发软呢。”

“腿发软就回去休息。”尤利站在费登星最大的空中码头，眼神扫过和他并列站在迎接位的矮人、兽人与人族，低声道。

“我只是说说啊，这么难得的两个文明正式建交的场景，我怎么可能错过！而且这个文明还是来自银河系！想想我就激动得全身发软啊！”深渊精灵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空无一物的蓝色天空，语气越来越激动，到最后甚至惊动了旁边的矮人。

扎着小辫矮人看看他，又看看站在前面的尤利，好奇地问道：“格雷戈里没有来吗？”

深渊精灵一扫刚才的激动样，彬彬有礼地回答道：“格雷戈里阁下已经退休了，现在我们精灵神国的大祭司是这一位，尤利·雪莱。”

“尤利？”矮人摸了摸胡子，“能以这个为名，他一定很厉害吧？”

“对的哟！尤利可是能和行星意识直接沟通的人呢！”深渊精灵一脸得意。

“哦哦！那很厉害啊！和尤金·尤利塞斯很像啊！”

“对吧对吧！”

“嗯，咱见过尤金·尤利塞斯的影像，他们俩长得也挺像。”

“是吧是吧！”

“除了肤色，真的很像了。”

“……”感觉到身前传来的低气压，深渊精灵没有再接话，而默默地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仰望天空。

正如矮人所说，尤利·雪莱哪都很像尤金·尤利塞斯，气质、性格、能力。唯一不像的，就是人种，而这也是尤利·雪莱最介意的地方。而且他介意的方式还很奇怪，平时他并不介意别人拿他和尤金·尤利塞斯做对比，无论怎么说，他都不会生气。可只要别人一说起他的肤色，他就一定会生气，似乎生为晨曦精灵而不是深渊精灵，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失败一样。

也是因为如此，他很宝贝自己那头浅白金色的头发，觉得那是他最像深渊精灵的地方。

除了这个无处下嘴的槽点，尤利总的来说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虽然话少，但温柔心细，是无数精灵少女的梦中情人。

一段小插曲后，蓝色的天空中终于出现了一个小黑点，等待多时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无数炙热的视线集中在那越来越近的飞船上，注视着那流线型的身躯，与船身上清晰的USS-G　CHIYOU字样。

蚩尤号顺利的通过虫洞并与费登共和国取得了联系。令人高兴的是，这里的人们没有忘记人类给予他们的帮助，态度友好而又热情。蚩尤号从星系一域前往费登星的路上，遇见了不少主动前来问好的飞船，还没抵达目的地，土特产先收了好几个货仓。

这让不但让星舰上的船员们松了口气，还将他们的兴致越调越高，眼看抵达目的地就要降落了，大家都止不住兴奋的心情，纷纷聊着一路的见闻。

看着大家的高兴劲，蚩尤号的舰长也没有阻止，笑着旁观了一会，他突然想起什么，按下手边的呼叫按钮。

“雷恩，到舰桥室来。”

完全没想到自己一个学生能进入星系级战舰的舰桥室，雷恩一头雾水地走到了舰长身边行了个军礼：“舰长。”

蚩尤号的舰长上下打量了雷恩一番，满意地点点头：“一会你随我下船。”

“我？”雷恩顿时不淡定了，傻傻地张嘴问道。

“嗯，这一船的军人，煞气太重，要是把舰桥室的军官都带上，有些太过挑衅。你们虽然是军校的学生，但毕竟没上过战场，比我们要柔软些。一会你领头，带几个漂亮的小子姑娘跟在我身后，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是！”

于是等蚩尤号靠岸后，除了带头的舰长与大副是两个铁血真汉子外，剩下的便全是来自星际学院的志愿生，在雷恩的带领下，这群未来的星际舰队高级军官们，个个英姿飒爽，气宇轩昂，散发着学生特有的朝气蓬勃。

而银旋星系联盟这边，这由这一届的主席国——精灵族尤利塞斯神国先行一步进行迎接。在尤利·雪莱的带领下，十二祭司在他身后排成两列，一名深渊精灵错后一步跟在他身边，一边吟唱着诗歌一边走向蚩尤号的众人。

两队人马走到不足一米的距离时，尤利轻轻站定，在族人的歌声里抬手依次点过额头、嘴唇和胸腔正中央，然后抬眸看向蚩尤号的船员：“非常高兴与你……”

问好的话戛然而止，尤利定定地看着站在蚩尤号舰长身边的雷恩，而雷恩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在这一刻，两个分别已久的灵魂再次相遇，属于他们的故事必将甜蜜而又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