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刚我的都被我刚了 作者:常念君   文案:危云白,颜值逆天,安静听话,表演能力一流,可惜就是精神有病。   天命之子们:——那有什么关系,长的这么好看,当然是爱他!宠他!捆绑他!强取豪夺了他:)   危云白温柔一笑,“好啊。”   ***   后来。   身高马大粗鲁野蛮的草原之王,骗行天下没心没肺的风流混混,手段狠辣冷酷无情的总裁情敌,用倒影偷窥收集灵魂的死神,坐拥天下美人无数的深沉帝王……   都成了身下之臣。   ***   1.主攻,快穿,主角身穿,攻是神经病心机攻,所有世界的身份是系统的能力。   2.受是一个人,是每个世界的天命之子,攻获得的能量是天道赠予的能量,不是夺取的能量,对每个世界来说微乎其微。   3.第一个世界是古代草原王的世界,背景虚构。   4.放飞自我之作,拒绝ky,拒绝扒榜,主角三观不等于作者三观,拒绝人身攻击。   5.完结文隔壁《这个快穿有点甜》,快穿主攻文。   6.每日00:00更新,如不显示那一定是jj抽了,请手动点下目录~wb@晋江常念君   7.谢绝转载,请盗文网手下留情。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系统 甜文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危云白 ┃ 配角:预收《反攻为攻》(两攻相遇) ┃ 其它: 第1章 草原王(1)   草原广袤,牛羊成群,无垠的天地间只剩下一顶顶白帐。   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正走在这片漠北草原上。   队伍前方的轿子精美华贵,里面坐着的正是大昭的和怡公主。   送往恶狼一般的草原王乌力措手里。   大昭君臣腐败,偏安一隅,北戎铁血威名远扬,以战憾敌,大昭无人敢战,只好派遣使者求和。   乌力措和部下们正看着这长长的送亲队伍。   送亲轿子在最前方停下,一只手从轿中伸出,北戎的王双目炯炯地看了过去。   这只手修长白皙,连骨节的形状都分外好看,指尖润白,轻轻掀起帘子的动作行云流水,不管是这样的手还是掀起帘子的优美弧度,都是草原男儿未见过的一面。   乌力措双眼眯起,“大昭的公主果然是个美人,与我北戎女人大不相同。”   他喜欢美人。   北戎人容貌深邃,乌力措更是有着一双有力的眼睛和卷曲的头发。   他个子很高,身体强壮,肌肉虬结,鼻梁高挺,这一对猎鹰似的眼睛贪婪地注视着这群来自大昭的猎物,贪婪的野火在他眼中跳跃。   帘子被拉开的缝隙越来越大,轿上的人下了车。   先是衣衫滑下的小半截手臂,再是五官清晰的半张侧脸,一身青衣的男人下轿,束起来的长发披散在肩后,脸侧的一缕乌黑的发丝晃了晃,更衬得他面如冠玉。   在这广阔的草原之中,男人站定,轻轻往乌力措的方向看了一眼,像是炎热的烈日下迎来一股清爽的微风,他微微勾唇,随即移开视线看向轿中。   朦朦胧胧的美人最是迷人,乌力措下意识的又上前一步,视线从他的唇角,又移到他再次伸出的白皙手臂。   宽大的衣袖顺着手臂滑下,男人声音清亮如泉,“公主,下轿吧。”   含着沁入内心的舒适。   动听。   轿中又伸出一只手,和怡公主带着头纱,将手搭在男人的手上,低垂着头下了轿子。   乌力措定定的注视他们二人放在一起的手。   他的威名传遍大昭,战争与暴力同他紧紧相扣,公主看上去镇定,实则手都在微微颤抖。   乌力措却只觉得这男人的手,怎么比这女人的还好看。   哈赖抽出背后的弓箭,一端挑起公主的头纱,“我北戎的女人从来不带这个玩意,大昭的公主还不快把这东西摘了?都说大昭的女人细皮嫩肉漂亮极了,不如现在就让我们单于见识见识?”   乌力措轻轻扫过公主,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哈赖同样恶意满满。   也是,和怡公主会在三个月后死亡,乌力措以和怡死时有西胡商队经过的借口攻打西胡,西胡在大昭的边境,他会特地放过西胡的首领,让其逃往大昭境内,然后一举兵入大昭。   死亡都被设计好的女人,怎么会让铁石心肠的草原王放在心上。   跟在公主身旁的男人蹙起了眉。   他实在长了一副好相貌,好看的人总会引人注意,哈赖放下手中的弓箭,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你是在对我不满?”   乌力措抬手让哈赖退下,自己上前几步,压迫感和血腥味袭来,他身材高大,鼻梁高挺,腰间别着匕首和皮囊,看着就是野蛮强势。   乌力措这个人,简直就是一匹疯狼。   公主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   身高马大的草原王绕过她,冲着他旁边的男人问道:“大昭的男人,你叫什么?”   男人回道:“危云白。”   他好像不知道身前人有多么危险,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礼貌疏离的笑。   乌力措此人是个传奇,他登上北戎首领之位时年二十,三年征服整个漠北草原,让各族鲜血流满草原的任何一条水流,他暴戾残酷冷血,又兼具豪放骁勇义气,无求无尽的夺取着他能看到的一切东西。   不知餍足。   危云白的发丝被风吹起,随风飘向乌力措,在发丝即将碰触到乌力措时,他又后退一步,不卑不吭,“单于,起风了,公主体弱,能否让公主进帐休息?”   乌力措看着他远离,深深的再看了他一眼,转身,“哈赖,你派人带着大昭人去他们的营帐。”   “是。”   乌力措一走,这一片的人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公主头纱下的脸上已经泪水涟涟,“云白,还好有你。”   危云白看着没有尽头的蓝天白云,轻嗅这青草的芳香,心情愉悦的快要挣脱出来,他无比温柔,眼底泛着幽幽暗光,“这是卑职该做的。”   他被关在精神病院五年,已经很久、很久不曾见过这样的景象了。   他用着同样温柔的语气同精神中的系统道谢,“你把我带向了自由。”   系统猛的打了个冷颤。   它想起了苏醒的那天,就看见危云白用着这么一张好看的脸,和这么温柔的声音,让医生卸下心防,亲手放出了可怕的魔鬼。   公主在营帐中同危云白哭诉。   她的嗓音已经沙哑,可是惧怕时时伴随着她。   危云白站在她身前一米远处,光明正大的走着神,公主勉强平息哭腔,问他,“云白,你在想什么?”   危云白垂着眼,“公主,北戎族的每个人,都能说上一口流利的汉话。”   包括他们之间的日常交流,也没有使用本族语言。   乌力措的熊熊野心可见一斑,他已经想到了让族人汉化。   娇养长大的公主不懂得这代表着什么,她哭的眼睛红肿,撒娇着让危云白给她去拿消肿的药膏。   危云白刚要掀起门帘,门帘已经被外面的人抢先一步掀开。   是乌力措。   危云白的手还抬起在空中,与乌力措拉开帘子的手只差分毫的距离,乌力措鹰隼似的目光在他的手上转了一圈,不紧不慢地出声,“我未来阏氏的房间,怎么还有大昭的男人?”   公主惊慌失措,“单、单于。”   危云白缓缓放下了手,迎上草原王的目光,“单于。”   乌力措眯着眼睛看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之后,“大昭的男人会不会喝酒?”   危云白点头。   乌力措拍拍腰间的皮囊,“那就来吧。”   他上手拽着危云白的手臂,力道十足拉着他往外走去,这里的天气黑的极快,天边泛起深沉美丽的暗色,营帐不远处有火光跳跃,乌力措蛮横不讲理的带着人过去,围在火堆周围的,全是他的得力部下。   “大王!”   乌力措坐在主位,他拍拍自己左边的空地,朝危云白勾勾手指,“坐这。”   火光照耀在他的侧脸上,卷曲的头发更让他看起来野性十足,乌力措勾唇,“在场的都是些好儿郎,你莫非是怕了?”   危云白走了过去,干净利落的席地而坐。   他专心致志的盯着火堆,眼睛微垂的时候睫毛长的吓人,火光一映,睫毛下就投出一片影子。   部下们的视线时不时从他身上扫过。   白白净净的,看上去比他们最漂亮的姑娘还要无害几分。   围成一圈喝酒是北戎的习俗,一个酒囊一人一口往下传,没有下酒菜和其他,只比酒量。   危云白不知道这个规矩,其他人不动,他也跟着不动。   乌力措从腰间拽下一个皮囊,他反手扔给危云白,“你喝。”   一圈的北戎大汉紧盯着危云白。   危云白拧开盖子,酒香就飘了出来,坐在危云白另一侧的汉子巴吉狠狠闻了两口酒香,“嘿!大王拿的竟然是这个酒!我等了那么长时间,今天终于能尝到味了!”   乌力措不动如山的盯着危云白。   危云白仰头喝了一口。   他脖子修长,侧面看上去的弧度优美,喉结上下滚动,酒的香味好像在他喝的那瞬间猛然四散开来,乌力措看着他的喉结,顿时觉得口渴起来,酒瘾都被勾了上来,乌力措一声不吭,只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危云白。   危云白放下皮囊,用衣袖擦擦嘴,轻咳几声,“好酒。”   巴吉嘿嘿一笑,“你小子倒是能喝。”他流着口水想从危云白的手中夺过酒囊,乌力措却比他的动作还快。   漠北草原的王看了皮囊几秒,凑上去舔了一舔酒囊口,随后仰头一饮而尽。   危云白的眼睛闪了一闪。   “好酒!”乌力措将空酒囊一扔,回味无穷,“阿力郎这次酿的酒,比以往还要好上几分。”   他摘下哈赖的酒囊往下传,“继续吧。”   一圈过去,到巴吉的时候一袋酒正好喝的干干净净,危云白起身告辞。   乌力措看着他的背影,将扔在地上的酒囊捡起,粗糙的双手摸着囊口,笑了。 第2章 草原王(2)   北戎酒劲十足,危云白坐在帐内座椅上,支着头闭眼休息。   他的耳尖泛红,门帘被风吹起,夜晚草原的风一点点带走他身上的酒味,周围寂静无声,他眉目逐渐舒展。   乌力措从他营帐前经过,被风扬起的门帘缝隙若隐若现的透着危云白的身影。   他停在原地透过这缝隙往里看着,直到风停止吹拂,草原的王才缓步离开。   系统说道:“天命之子走了。”   危云白应了一声鼻音。   他和系统所图非小,要的是世界的本源力量,系统只能让他穿越时空,而危云白一旦做出改变世界走向的事情,就会被天道所驱赶。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也变成天命之子,从根源处享受世界的力量。   乌力措不能动,动了就会被天道发现。   因此也有了另外一个办法。   在有了“男主角”之后,世界还少了一个“女主角”,而危云白的目标,就是成为另外一个“主角”。   让天命之子对他的感情,可以让他成为“主角”的程度。   危云白半睁开眼,幽深的眼睛意味不明,他看着乌力措之前站立的位置,微微勾唇。   大昭公主嫁给单于,自然应该有盛大的仪式,可事实却是什么都没有,北戎人给了回答,迎娶阏氏的仪式将会与三天后一年一度的欢火节一起举办。   和怡松了口气。   她打心底恐惧和乌力措接触。   北戎以奶乳肉食为主,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已经有人起床挤奶。   阿力郎把奶桶放在一旁,蹲在地上拿着布擦拭母牛的乳部,他做的极其认真,在即将擦完的时候,身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你在干什么?”   犹如清晨初阳,又像滋润的露珠,带着好奇和疑问。   阿力郎的手停住了,是那个大昭人的声音。   他沉默了好长时间,身边的那个人索性学着他的样子一起蹲了下来,还试探的伸手摸了一把母牛。   深色的毛发衬的他手洁白而修长,阿力郎嗓子沙哑,“我在挤奶。”   危云白笑了一下,“我叫危云白。”   阿力郎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给母牛擦着乳.房,他的手法娴熟,擦完后简单的给母牛进行按摩,既不同危云白说话,也不赶他走。   危云白轻轻抚摸母牛的脊背,这是一只非常温顺的牛,被主人照顾的很好。   阿力郎余光瞥到他脸上惬意的神情,冷不丁的开口,“阿力郎。”   大昭人了然,“原来你就是阿力郎。”   阿力郎的口音有些奇怪,再加上他本身就是孤僻的性格,更加不喜欢与人交谈,他点点头,拿过奶桶开始挤奶。   他的双手宽大厚重,挤着牛奶的动作干净利落,只有阿力郎知道自己有多么不习惯。   他平常挤奶的位置,是大昭人站的位置。   可是他什么也没说。   太阳升起,金黄的阳光洒满了整个草原,驾着马跑了一圈的乌力措回来就看到了这幅景象。   草原王审视的看着这两个人。   随即驾马疾驰奔去。   即将要到族人聚集处,乌力措非但没有减缓速度,反而驾着马加快了速度。   马蹄声一声声逼近,母牛被惊的踢翻了奶桶,危云白转身看去,高大结实的草原马已经奔到了他的面前,马蹄高高扬起。   乌力措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手里狠狠攥紧缰绳。   这是北戎马,身躯壮硕,野性难服,这扬起的一蹄子下去,轻易踏死一个人。   危云白仰头看着乌力措和他的马。   他的眉目沐浴在阳光之中,眼底闪着点点暖光。   乌力措控住了马,他翻身下来,带着汗味走到危云白与阿力郎面前,他胸前的衣衫凌乱,露出的小半个胸膛还在散着热气,“阿力郎,你上次酿的酒还有剩的吗?”   阿力郎摇摇头,嘶哑回答,“没有了。”   乌力措随意与他交谈了几句,才看向危云白,“你们看上去相处的很好。”   他五官深邃,长了副不好招惹的样子,眼睛却黑的深沉,像是藏着数不尽的鲜血。   阿力郎低着头盯着脚底下刚刚挤出来的半桶奶逐渐被草地吸收。   危云白坦荡点头,“是。”   他穿着的还是大昭的衣服,宽大的衣袖随着他的动作晃荡,在不经意间就会露出对乌力措来说堪称瘦弱的手腕。   乌力措额前的卷发被汗水粘在皮肤上,他从马背上拽下一个皮囊扔给危云白,“你的了。”   皮囊里有水晃荡的声音,危云白心中好笑,他也就真真实实地笑了起来,“单于,我看上去很渴吗?”   大昭人胆子很大,乌力措咧开笑,“喝一口。”   危云白尝了一口,味甘带酸,还有些奶味及淡淡的酒香,“是奶?”   阿力郎浑身一抖。   乌力措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跨上马,对着危云白说道:“强身健体的小玩意,拿着吧。”   他转身驾马而去,危云白又喝了一口这不知名的东西,味道很好。   阿力郎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皮囊,沉默的捡起奶桶,将母牛唤到身前安抚。   他知道单于给的是什么了。   那是马奶。   对北戎人来说,马奶象征着纯洁高贵,第一口尤为重要,单于却将整囊马奶都给了大昭人。   阿力郎安抚好母牛,继续挤着奶。   危云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力郎,我要跟着公主在漠北长待,”他走了过来,脚步声被青草吸去,阿力郎分了一半的心神放在了他的身上,“我想向你学习一些东西,比如挤奶,比如在草原中生活,比如北戎语。”   危云白的目光在远方山峦上划过,他放柔了声音,用着最让人卸掉心防的样子,“可以吗?”   阿力郎顿了顿,他停下动作看向危云白,大昭人注意到他的视线,朝他展开一个笑。   “……可以。”   这两日的天气极好,北戎人有狩猎的习惯,临近中午,北戎的勇士们已经备好了马匹,只等乌力措的一声令下。   给人无尽压力的单于要带着人出去狩猎,和怡公主松了口气,自从进入北戎的地盘,她就没出过营帐一步。   和怡走到窗边,无数身形健壮的勇士背着弓箭和匕首,已经准备好了出发。   她屏着呼吸后退一步,生怕自己被这些狼一样的人注意到。   侍女走到她的身旁,“啊,公主,云白过来了。”   危云白的父亲是武职京官,二等侍卫及副护兵参将,不是可有可无的官职,谁也不知道他为何要把自己的儿子派到公主身边做一个远随漠北的小小侍卫。   但无论是公主还是公主身边的人,一路走来,都对危云白充满了不可言说的信任和依赖。   和怡闻言连忙朝侍女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穿着一身大昭服饰的危云白正款款向着这边走来,他的身旁是数位身高马大的北戎勇士,他不比这些人长的高大凶猛,反而衬的他格外显眼。   巴吉只是随意往后一看,“那不是那个大昭人?”   哈赖,“是他,他是想去大昭公主的营帐?”   乌力措跟着转过了头,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盯着危云白走了几步路,把他行走间衣衫扬起的弧度看得清清楚楚。   大昭公主,危云白。   巴吉捅捅哈赖,让他看单于的脸色,小声道:“大王的脸色真是难看,他是不是看不惯大昭那小子?”   哈赖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乌力措已经冷哼了一声,吓得巴吉连忙乖乖坐好,连同身下的马一动也不动。   “哈赖,”乌力措扭回头,驾着马缓缓往前跨步,“把大昭的男人带上,既然进了我北戎,自然要知道我北戎的规矩。”   大昭的男人多了去了,可哈赖知道乌力措的意思,他招手喊来一个人,指一指危云白,“看到那个长的比娘们还好看的男人了吗,把他给带上,再随便带几个人就行了,去吧。”   他觉得哈吉说的至少对了一部分,不管大王讨不讨厌这小子,至少都记住了有这么一个人。   送亲队伍中的大部分人将在和怡公主正式成为单于的阏氏后回京,他们恨不得缩在北戎的地缝之中,化成草原上最普通渺小的青草,好躲避同任何一个凶巴巴的当地人接触。   乌力措的命令一传下去,却没人敢不听话。   长龙般的队伍整齐划一的飞速掠过营帐,大昭人勉强跟了上去,北戎马野性十足,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甩到身下,事关身家性命,没有一个人敢大着胆子狂奔跟上队伍。   危云白就在队伍末尾之中。   他怡然自得的驾着马匹,手里松松的握着缰绳,身下骑着的好似不是野性难驯出名的草原马儿,而是一只温顺乖巧的羊。   乌力措迎风顶在最前方。   他的卷发被风吹的四散,信任的部下跟在他的身后,只看见乌力措频频扭头向后看去。   后面到底有什么稀奇东西?   阿力郎不自觉的放慢马速,危云白从后方逐渐和他靠近,带着笑意喊道:“阿力郎?”   微微点点头,阿力郎目视前方。   危云白嘴边的笑没有变化,他由衷感叹道:“漠北真美。”   漠北草原地势很高,边缘有连绵不绝的山脉,广袤的大草原还有与之相对的沙漠,一切都绮丽而动人。   阿力郎表情更加缓和,“嗯。”   他微侧着头看着危云白的侧脸,大昭人很喜欢草原。   喜欢草原的大昭人,也很让人喜欢。 第3章 草原王(3)   乌力措猛的拽住了疾驰奔腾的骏马。   整个队伍跟着他慌乱的停下了马,身后一片杂乱,乌力措调转马头,驾着马一步一步往队伍末尾走去。   他的表情吓人,简直发了狠。   有人呐呐的喊他,“大王?”   “听说中原的文人大多向往草原,”乌力措踏马而来,一步步从队伍前头走到末尾,“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危云白抬手接过阿力郎递来的青草,他的力气没拿捏好,肥嫩的汁液在他的手上炸开,青草的方向一下子涌上了鼻头。   他惬意的深吸一口这味道。   即使来到这个世界多日,他还是会为这种小东西感到愉悦。   周围很静,唯一动起来的马蹄声就越发响亮,乌力措马术极好,他停在危云白和阿力郎面前,半弯着腰朝前,“大昭人,告诉我,你喜不喜欢草原?”   他身下的骏马仰着脖子示威的嘶叫一声。   他的领口松散,古铜色的皮肤随着他的动作露出一小片,蓬勃的生命力与活力扑面而来。   是危云白五年内从来接触过的人。   危云白认真点头,“漠北很好。”   任是谁看到他的表情,都知道他不是在说笑,北戎勇士面容缓和,心中骄傲。   漠北是养育他们的母亲!当然很好!   乌力措开怀大笑,“有眼光!”   他亲自拿过危云白手中的缰绳,调转马头朝前头走去,马儿乖乖的被他拽着走,危云白惊讶的看着他的背影,“单于?”   乌力措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前头的风景更好。”   狩猎地点在草原深处茶尔加湖旁的森林处。   乌力措扬手,整个队伍缓缓停下,他又比了几个手势,部下们就熟练的带着各自的小队从各个方向进入了森林。   他们行动迅速,转眼之间,原地只剩下乌力措与危云白。   危云白不着急,他把手上那根草递到马儿嘴边,一舌头连同手都沾上了口水,他索性下了马,到湖旁洗手。   乌力措跟着下来,落后危云白两三步,盯着危云白的身影不放,“危云白,这名字不错。”   晶莹剔透的湖泊在危云白身上反着光,他细致的洗着双手,微微一笑,“云白晓山高,是很好。”   他实在镇定极了,乌力措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敢在他面前这么放松的人了,他往前走了两步,饶有兴趣的问,“你不怕我?”   “单于是个英雄,”危云白站起身,水滴顺着他艺术品般漂亮年轻的手指滑下,“英雄只会让人敬仰。”   乌力措从来没听过这种说法,他笑的胸膛震动,朗声道:“我杀的人都能堆满了茶尔加湖,这还算是英雄?”   危云白静静的看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让乌力措渐渐停下了笑。   系统情不自禁的说道:“乌力措从来不是个好人,但他偏偏又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越是经历磨难,越会遇到大机遇。”   “说的是,”危云白叹了口气,用着情话般的语气,“所以我被关了五年,才终于遇见了你。”   系统莫名感觉到一股凉意升起。   忽而一阵风吹过,这阵风吹得他们衣衫飞舞,乌力措发丝飞扬,凌厉的五官彻底暴露在空气之中,他看着空中扬起的黑色发丝,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   把这缕发丝送到鼻前,他深深嗅了一口。   危云白诧异的看着他。   乌力措嘴角勾起,低声道:“真香。”   他粗俗直白的又埋下去深吸了一口,那双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直直盯着危云白。   这种如同被野兽盯上的感觉。   危云白退后两步,发丝从乌力措手中滑出,他侧着头,不自在极了,“请单于自重。”   他的长相好看,在苍茫豪放的草原上,像是烟雾缭绕的江南。   温温柔柔,沁入心脾。   乌力措闷笑两声,从背上拿下弓箭递给危云白,“走吧,打上几只猎物,你会用箭吧。”   危云白接过,绕过他跨上马,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单于请。”   乌力措上马,率先驾马奔腾。   危云白,他势在必得。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艳丽的黄昏布满天际,危云白射中最后一只黄鼠,两人绑好猎物,准备驾马回程。   然而刚一动,就感觉有些不对。   他们行至森林深处,四周逃窜的动物声响全部消失,生理上被注视着的毛骨悚然的感觉让危云白很不爽。   他微微叹口气,“单于,我们被盯上了。”   森林里透不见光,比草原上还要暗上几分,隐藏在四周的野兽眼中泛起绿光。   被狼围攻了。   狼的群居性极高,一群狼要超过六匹以上,此时前后左右,具有双绿幽幽的光芒亮起。   危云白抬起弓箭,就要放上利箭,手腕就被乌力措压下。   草原王看上去很兴奋,跃跃欲试,他翻身下马,衣袍纷飞,被阻止射箭的危云白放下手,目光悠悠的看着他。   乌力措曲着腿弯着腰,右手抽出腰部的匕首,他左手向前,凶悍的呲着牙注视着头狼,一步一步的逼近。   他是真的亢奋。   匕首划过亮光,乌力措狠戾一笑,身上的气势竟然逼的这群狼缓缓后退。   危云白淡淡朝身后一看,先前在他身后准备偷袭的狼瑟缩一下,不敢上前。   他斯斯文文的勾起笑,再度看向乌力措。   草原的汉子都有一副勇猛威武的身材,乌力措是其中翘楚,他此时弯着腰逼迫野狼的姿势,更是将背后弧线展示的一清二楚。   肌肉有力,该翘的地方很翘,蜂腰猿背。   乌力措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凶猛地低吼,眼睛好像也泛起了绿光,他舔着干燥的嘴皮子,贪婪渴望的盯着这些狼的皮毛,吓的头狼胆怯地后退半步。   等到他右手握着匕首作出准备攻击的动作,这些东西直接跑了。   直到跑的见不到影,乌力措才遗憾的转过头,他锋利的浓眉上挑,眼中好像闪着火光,“大昭人,我如何?”   危云白的面容在昏暗中隐隐约约,语中含着叹服,“单于厉害。”   那双属于王者的眼睛下一瞬就升起了笑意。   这种一步步驯服野兽的感觉。   有趣。   这一折腾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乌力措带路,两人疾驰奔出森林,北戎的狩猎习俗一向如此,各走各的,绝不等人。   前方就是北戎族民聚集地,他们二人减缓速度,乌力措的衣领刚刚勾到了树枝,硬是将他大半个衣服给拽下来了一半,此时古铜色的健硕胸膛就毫无遮掩的赤.裸在草原上的微风之中。   危云白目不斜视,“夜晚风凉,单于还是穿好衣裳吧。”   “哈哈哈哈,”乌力措被逗笑了,他索性直接将滑落的上半身衣服脱下挂在腰间,热气四散,“我漠北的野蛮汉子不讲究大昭那套!”   他左胸前纹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狼头图案,随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好像要活过来一样,夺目逼人。   北戎一直有个狼民族的称呼,乌力措胸前纹的图案也是狼,偏偏刚才他遇见狼的样子,反而恨不得当场扒下那几批狼的皮毛。   危云白朝他胸前只是轻飘飘看了一眼,乌力措抓的正好,他低低一笑,有力的左手抓住危云白的缰绳,猛力一收,就硬生生的让两匹马瞬间停了下来。   危云白反应不及,不受控制的前仰,乌力措眼疾手快的握住他的手腕,将危云白牢牢钉在原地。   手里的手腕比想象中的还要细上一点。   乌力措微微眯着眼,不着痕迹的在腕上的皮肤上摩擦,在危云白反应过来之前,又正儿八经的松手退后。   假装关怀,“没事吧?”   危云白摇摇头,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出手拽住缰绳,一直好脾气的人此时也有些愠怒,“单于又要做什么?”   他的脸上带起薄红,任谁都能看出这是气出来的,乌力措盯着他的脸看了好几秒,才指向自己的胸口,“你既然感兴趣,那就光明正大的看吧。”   他说的是自己胸口纹身。   危云白,“……我没有。”   大昭人脸皮薄,又讲究规矩,乌力措心中清楚,只怕是说的太直白,让危云白窘迫了。他倏地挑眉,带了点命令语气,慢条斯理的说:“本王让你好好看。”   西边的天上还有些艳丽的紫红色晚霞,往东边蔓延过去却是逐渐暗下的黑色。   圈里的牛羊时不时叫上两声,一切都悠扬的很。   危云白手抬起,宽大的袖子从他手臂滑落,一点点露出指尖、手指、手腕。   那双比女人还好看的手碰上了乌力措的胸前。   冰冷的感觉轻轻一触,乌力措一动不动,他的视线转到这根手指上,眼底幽深。   纹的狼头连毛发都根根分明,危云白从上到下拂过,感叹,“纹出这颗狼头的,必定是位年岁已大的名师。”   狼头的眼睛纹的更是有神,威风凛凛的在乌力措胸口看着危云白,好像下一秒就要活过来扑上去咬上一口!   乌力措手虚虚扶在危云白背后,表情舒畅,“不错。”   是个识时务的老头子,乌力措是个疯人,他把刀架在那老头脖子上,如果老头手里的针有一点不对,下一秒就会人头落地。   手上突然摸到了一个凸起。   在狼头右眼的位置,危云白还没反应过来,上头已经传来乌力措的闷笑,“摸到宝了。”   那颗凸起越来越硬,乌力措还坏心眼的往前挺挺胸膛。   !   危云白猛的后仰,差点从马上栽了下来。   他慌乱握住缰绳,不顾乌力措还站在原地,驾马疾驰逃离。   乌力措将手放在嘴边,舔舔刚刚摩挲危云白手腕的拇指,看着大昭人越来越远的背影。   跑吧。   天罗地网已经布下。   危云白一路不停息的回到营帐。   系统后知后觉,“你怎么了?”   危云白神色淡淡,脸上的红色还在,没了半分小白羊的样子,“我开始觉得,这里变的有些意思了。”   他自然而然的扯出温柔的笑,轻声夸着系统,“你果然是不一样的。”   难怪那群人那么想要得到你。   危云白柔和的笑着,系统突然想起了曾经听过的故事。   恶魔被关在瓶子里,在最开始救了恶魔的人会得到恶魔的报答,拥有数不尽的财富或者满足三个愿望。   然而随着时光的流逝,瓶子里的恶魔决定,他要杀死救了他的人。   “你把我带向了自由。”   危云白被关在了精神病院五年。   系统自己都不知道,它放出的到底是早期的恶魔,还是后期的魔鬼。 第4章 草原王(4)   迎娶阏氏的仪式与一年一度的欢火节一同举行。   北戎女人送来公主要穿的服饰,时不时好奇的往这些大昭皇宫里走出来的人身上瞅去,只觉得这些人看上去比牛奶还要又白又滑,漂亮的很。   北戎人敬畏火,火是尊贵的象征,他们也最看重欢火节,不止是北戎,乌力措所征服的所有漠北上的民族,全部都对火抱有崇敬之情。   正因为如此,和怡更加惴惴不安。   危云白在帐外出声,“公主?”   现在月色快要上头,外面风尘很大,公主身边的侍女阿碧过来让他进来说话,危云白拒绝,道:“不好。”   和怡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她双手揪着衣袖,“云白,是不是……他和你说了什么。”   大昭比起前朝,算是个开放的国度,塞外更不用说,从来不讲男女不同堂那一套,和怡公主毕竟娇生惯养长大,习惯了别人按她的心意行事,这么一被拒绝,就不免多想起来。   危云白揉着额角,“明日就是欢火节,公主即将成为北戎的阏氏,再加上现在时间已晚,我进去不好。”   他头疼,语气都开始不耐烦。   系统心惊胆跳。   索性和怡同侍女在帐内,风将危云白的话吹散一半,和怡沉默了一会,又是带着哽咽的哭腔,“那、那你回去吧,云白。”   危云白好像没有听出来,只是提醒道:“公主记得今晚就整理好明日需用的东西。”   没人回答他,危云白转身离开。   系统小心翼翼试探,“你还好吗?”   “很好,”危云白对待系统的态度就是最合格的偶像剧男主角,他忽略头部的刺痛,收起冷冰冰的表情,满面春风,“我非常好。”   “……”系统,它觉得不好的反而是它了。   欢火节盛大的很,是北戎财力物力的象征,在和怡公主的送亲队伍来到之前,乌力措统治下的各族首领已经提前一步将礼物送到。   奇珍异宝,猛禽珍兽,该有的都有。   然而这些不是欢火节的关键,在北戎语中,欢火节的意思是“勇士的节日”。   这是北戎男儿们展示自身勇猛力量的一天。   危云白带上弓箭,仔细抚平身上的皱褶,风度翩翩的走了出去。   外面热闹又喧嚣,人群围了一圈又一圈,他就着这个位置看着,左面三五成群走来一伙人,他们个个露出精壮的上半身,正朝危云白这个方向走来。   大昭人不仅没有畏惧的让开路,反而直直看了过来。   这群人嘿嘿说了几句话,就在危云白面前站定,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们说的是北戎语,危云白听不懂,他俊眉微挑,让系统记住发音。   系统默默记录。   它明白的很,危云白会记着这件小事,直到他明白这几句话的意思。   他长的有多好,报复心就有多强。   这群大大咧咧露出上半身的家伙开口,“你是上次跟着我们大王的人!”   他们打量着危云白,不带恶意的嘲笑,“你看上去比我阿吉还要弱,大昭人,这个日子你还是乖乖待在营帐里吧。”   阿吉是他们对妻子的称呼。   危云白反而笑了,“待在营帐里?”   他笑起来的时候只会让人觉得春风拂面、细雨轻抚,他的样貌又是一等一的好,不带表情的时候显得不可亲近,一旦嘴角勾起弧度,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感瞬间变得春暖花开,招人眼球的紧。   面前这群人不自在了,伸手不打笑脸人,还是带头的人粗声粗气的继续说道:“欢火节可不是你这样的人能受得了的。”   长的斯斯文文,个人挺高,但一点儿也不壮,这幅样子来参加欢火节,被别人下战帖不得输到裤衩子都没了。   危云白叹了一口气,“你们说的这么直白,我要是真的缩回帐里,反而是丢了大昭的脸面。”   他的手扣着箭身,北戎人善骑射,怎么也看不出来这个看上去这么弱的家伙箭术能有多好。   领头人当下就说:“那我来和你比比箭,你要是输了,赶紧滚回帐里待着去吧!”   危云白笑意更深,“好。”   这群人各个肌肉蓬勃,大手大脚看着就不好惹,危云白这么干净利落的应下,他们倒觉得痛快。   和怡公主帐内。   北戎送来的衣服好像都有一股血肉的腥味,和怡攥着衣服角,怎么也不愿意穿在身上。   阿碧着急,“公主,时间不多了。“   她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一道催促的声音,“大昭公主,你好了没?”   满腔不耐烦,好像还是上次当众掀开和怡盖头的人。   和怡鼻尖一酸,差点又落下泪来。   阿碧连忙说道:“大人,公主马上就好。”   哈赖,“我们大王就等在门外。”   乌力措背手站在他旁边,他根本不需要等在这里,此时屈尊纡贵,就说了三个字,“危云白?”   里面没有他的声音。   草原王深不可测的看着营帐,阿碧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连忙颤抖着声音说:“单于,公主房里只有小婢。”   和怡同她一起听着帐外的声音,又想起昨晚危云白说的那番话,手猛的一抖,果然出事了!   乌力措这是怀疑她和云白的关系?   乌力措转身就走,哈赖急急跟上,“大王,找那小子干什么?”   “本王要见他。”乌力措大步流星,“立刻见到他。”   靶场上。   这群北戎汉子不可思议的趴在靶子上瞅,恨不得再长出一双眼睛,“怎么可能!”   危云白放下手,谦虚,“只是雕虫小技。”   他三箭连发,一尾追着一尾,箭尖锋利,直追的上一尾箭从中射裂,最后狠狠的钉在了箭靶中央。   这等箭法,在北戎中也是数一数二。   趴在靶子旁的人将箭拔出,箭头戳进去半个身子,他用了几分力度才拔了出来,心服口服,“大昭有一句话说的不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博尔达服气了!”   “小兄弟,你露这一手,能压的住大半我们北戎的勇士!”   危云白勾唇。   以为这么说,我就忘记你先前说过的话吗?   系统默默吐槽,它从来没见过这么小心眼的男人。   欢火节最热的三项比赛,分别是射箭、骑马、摔跤。姑娘们的心中情郎,就得在这三项上样样拔尖。   而欢火节的规矩,是男人的话就不能拒绝别人的挑战。   周围看热闹的不少人蠢蠢欲动,想让这个大昭人吃个跟头。   乌力措见到危云白的时候,就见到他正被一群北戎的勇士围着的画面。   一群赤.裸着肩膀的壮汉互相推搡,危云白在其中,像是误入匪窝的书生。   哈赖吓了一跳,“大王,你脸怎么黑了?”   乌力措冷冷哼了一声,大步走过去,拽着一个壮汉的肩膀就往外丢,周围的人才注意到他的到来,此起彼伏,“大王。”   这么多声音,偏偏只有危云白的入了耳。   乌力措拍着刚刚表情最激动的家伙,“你和大昭人下了战帖?”   他看上去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被他止住的家伙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是、是的。”   乌力措向来是很有魅力的首领,对待敌人寒冷狠厉,对待族人部下春天般的温暖。   可现在,被这双瞳孔注视下的人,却只感觉到心惊肉跳。   危云白皱眉,“我知道欢火节的规矩,自然不会临阵脱逃。”   他拿的起放的下,面上也没一丝退却和慌乱,在旁边的博尔达大喝一声“好!”带头给他助威起来。   乌力措没看他,只问道:“比的是什么?”   周围人抢先回答,“摔跤!”   给危云白下战书的家伙狡猾的很,他看着博尔达输在危云白手下,他连博尔达都比不过就更别提危云白。大昭人长的瘦瘦弱弱,比摔跤,谁都知道他胜率极大。   乌力措松开他,手指放在衣服盘扣上,开始解扣子。   北戎人穿的是袍和裤,乌力措直接脱了袍子,同样光着膀子,冲着跟前的人说道:“摔跤,老子先跟你玩上一把!”   他脊背挺直,从后面看过去,中间还有一道深凹下去的沟,一直延伸到深棕色的宽大裤子里,腰间一勒,简直性感逼人。   他背后腰部还有一处斜下的刀痕,危云白欣赏的看着,手指在空气中轻点,“拍个照。”   高智能的系统不得不听话的当起了相机,“男人都有征服欲,你是不是对天命之子产生了兴趣?”   乌力措抓着挑战者的肩,强迫意味的带到了摔跤场。   草原的王无疑是整个北戎最受欢迎的情郎。   整个族的姑娘都开始欢呼雀跃。   博尔达站在危云白旁边,嘟囔道:“好久没见大王亲自下场了。”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摔跤场内的人已经被一脚绊倒。   乌力措不允许失败者这么快求饶,他把人硬拎起来,凶橫道:“再来。”   危云白没有接话,但他对系统有问必答。   “我的征服欲,”危云白微笑,“比任何东西都要来的强。” 第5章 草原王(5)   乌力措力气极大,跟他摔上一次的人都要被打击的体无完肤,更不用说这种毫不留情面的摔法。   三次之后,乌力措才放了人。   没人敢围在周围了,单于明显心情不好,他们都不想做出头鸟。   挑战的人满脸灰尘的躺在地上,汗水粘着青草泥土,狼狈不堪,乌力措蹲在他旁边,混合着潮湿的热气,粗声说了一句话。   挑战者呼吸一窒。   “不要动他。”   压迫感袭来,连忙点头。   乌力措起身,他的正前方就是危云白和哈赖,以及匆匆赶来的巴吉等人。   他身上还有摔跤留下来的戾气,穿着衣服还像个人,脱下衣服之后,彻底化成了狼。   危云白被他的目光钉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一步过来。   哈赖大手一挥,带着其他人远离。   怪异,大昭人面上露出了一丝疑惑。   乌力措连他的每一次睫毛颤动都收在眼底,看着大昭人不适,他反而从心底涌上一股变态的兴奋,“你接受了他的战帖,而现在我赢了他。”   危云白迟疑,“所以?   不能直白。   会吓到他。   可是忍不住了。   乌力措更上前一步,用眼睛舔过面前人白玉般的耳朵,“所以,你现在的对手是我。”   他扭扭脖子,肌肉绷紧,危云白顿了一下,略微有些羞赧,坦然道:“我不会摔跤。”   乌力措笑容更大,“我来教你。”   摔跤用的是力博,姿势简单,但是极为亲密。手不能触碰对方的小腿,北戎的摔跤是上半身抓握搏斗,其实还有一条规矩,双方的手允许触及对方臀部以下,意思就是,能抓大腿,或者大腿根。   大昭人很不适应这个姿势。   他身体里僵硬的很,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乌力措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这个位置怎么样?”   手下肌肤炙热,危云白道:“……用不上力。”   他在委婉的拒绝乌力措。   “哦,”乌力措继续带着他的双手,毫无羞耻心的放在自己结实有力的大腿上,还按着他不许逃离,声音浑厚低沉,“那这个位置,怎么样?”   北戎人节操低的吓人,危云白面色一变,“单于,我认输。”   乌力措笑声响起,跟没听见似的,“用腿一别,力气都使出来。”   在不远处欢腾的巴吉一转眼就看到了这一幕,纳闷,就摔个跤而已,他们干啥呢。   危云白抽不出手,乌力措太光明正大,他眉尾下压,不吭声的伸出腿,打算赶紧结束这场摔跤。   还是失败了,危云白整个身子往后摔,他反而松了一口气。   在即将落地那一刻,乌力措反身垫在了危云白底下。   泥粒扬起,想象中的疼痛并未袭来。   睁开眼,正对上乌力措深邃的眼睛。   乌力措离潘安那等长相差的远了,只能算得上昂藏七尺的彪形大汉,又带有异域风情的野性,正是现代男男女女最想征服或被他征服的那一款。   危云白在心底轻轻一声,“呵。”   他匆忙起身。   乌力措摔这一下可不轻,他却无事发生一样,只目光灼灼的看着危云白,“大昭人,你输了。”   危云白不着痕迹的后退,疏离道:“卑职比不上单于。”   这一下太猛,将人吓回去了。   乌力措心里明白,却更加亢奋,“你想去哪?”   危云白微微皱眉,“卑职想去看看一年一度热闹的欢火节。”   他口中说着“卑职”,乌力措却没听出屈居人下的味道,不卑不亢,连大昭的皇帝老儿都没有这样的态度,让乌力措怎么不注意。   “那本王也跟着看看。”   系统,“……”   天命之子,不会就是靠厚脸皮得到老天爷的喜爱吧?   白日是大汗淋漓的竞争,夜晚就是整族人的欢庆。   火堆燃起,夜晚的大风舞的火光冲天,北戎女人穿上最漂亮的衣裳,围着火堆跳舞,唱着缠绵火热的情歌。   整只整只的羊被火烤的滋滋冒油,大昭人聚集在一块小角落,勉强挨着躲避骤起的大风。   公主过了今晚,就会成为北戎的阏氏。   他们就可以走了!   哈赖正在提醒乌力措,“大王,大昭公主该出来了。”   乌力措懒洋洋的转着酒杯,哈赖看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大王,和怡公主该——”   手扬起,让他退下。   哈赖发愁,让和怡公主光明正大的成为阏氏也在计划之一,要名正言顺的借西胡打进大昭,表面功夫怎么也要装一下。   巴吉在他还想开口的时候把人拽下来,“你聪明还是大王聪明?你都知道的事!你再开口说上一句,我都要烦的揍你了!”   和怡换好衣服后在营帐里心灰意冷的等了半天,直到天也黑了,远处的喧闹声更加大了,她才开始着急。   “阿碧,还没有人来?”   阿碧一直在窗口处守着,比她更惊慌,“公主,还是没有人过来!”   和怡抠着手指,“不行!你、你过去看看。”   要是乌力措反悔不肯成婚,那和怡就是一个死字。   她猛的打了个冷颤。   阿碧在黑暗下小心翼翼的找着认识的人,终于看到大昭的侍卫,眼中一亮,“你们在这这么长时间,单于可有派人去找公主?”   一群人摇摇头,阿碧咬咬牙,“怕不是忘了,你们谁去提醒单于一下?”   他们面面相觑,没人出声。   “哎呀!”阿碧跺了一下脚,“如果公主今晚不能成为北戎阏氏,那就代表我们都有危险了!明显是他有了其他的想法!”   这些他们都知道,然而不到真正威胁生命的时刻,没人想做那只出头鸟。   他们的命不值钱,更何况对方是恶名远扬的乌力措!   个头矮矮躲在人群最后的侍卫冷不丁说了一句,“危云白怎么不去,北戎王明显对他不同。”   阿碧心里一惊,先前她和公主认为单于误会了公主和云白的关系,没想到单于已经为难过了云白!   真是可恨!   阿碧,“不行!那就更不能让云白过去,万一直接惹怒了单于……”   刚才说话的人冷哼,“他长的这么好看,谁舍得生他的气?”   这句话侮辱意味太重。   危云白放下酒杯,那双眼睛跟着看了过来,黑沉幽深上盖着脆弱的温和,“你在诋毁单于。”   他用的是陈述的语气,“如果被北戎人听见,我们都会被你牵连至死。”   侍卫直接慌了起来,“我没有!”   “我没有其他意思……”   人群骚动,放在地上的酒坛砸碎,迸的危云白湿了大半个衣服。   ……   系统惊恐,“没事吧!”   就着坐在地上的姿势,危云白低着头。   火光在他下半张脸上跳跃,阴影罩住眼睛。   薄唇苍白。   乌力措倏地放下酒杯,不顾身边围绕的手下美人,推开人群朝角落里走去,衣袍纷飞。   大昭人屏着呼吸,看着草原的王者蹲在危云白身旁。   “怎么样?”   危云白一身酒气,“让单于见笑了。”   今晚不管是谁,只要来到这儿,就不能在中途离开,发生什么事都不行。   先不说酒味,只衣服湿了这一点,在夜晚的草原中,就是备受煎熬。   乌力措下巴收紧,上唇紧绷,“谁干的。”   他一副随时要发动攻击的样子。   先前说话的侍卫已经瑟瑟发抖。   又一阵风吹来,乌力措站起挡在危元白身前,大风吹动他的发丝和衣袍,勉强挡下点风寒。   一群人古怪的看着他们。   等这阵风停下,乌力措匆匆留下一句话,“给本王等着。”大步流星的走了。   余下的人沉默,微妙的氛围涌动。   乌力措来的很快,手里还拿了一个纯白无杂毛的披肩,看着既保暖又漂亮,放在大昭轻轻松松能卷走一沓银票。   这个坎肩下一秒落在了危云白的身上。   危云白张口,婉拒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乌力措打断,“这是本王对大昭使者的一片爱护之心。”   一句话憋回去,危云白嘴角一扯,“单于宅心仁厚。”   乌力措还觉得不够,弯腰俯身,用说秘密的语气,“暖和吗?”他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危云白后仰,“暖和。”   乌力措满意,“这是本王特地拿火烤过的。”   危云白眉头一跳,“单于真是……细心。”   乌力措眼底含笑,语言放肆,“你披着这坎肩,坎肩反而被你衬的平平无奇了。”   危云白唇角拉直,冷下了脸。   一个男人被这么说,再怎么好的脾气都要生气。   连冷着脸的时候都好看的不得了。   阿碧着急的偷偷在危云白对面打了几个手势。   危云白垂下眼,睫毛一颤一颤,不想和乌力措说话。   乌力措余光瞥到阿碧的动作,他唇角一勾,耐心十足的等着危云白开口。   还是公主的事最重要,危云白说了出来,“单于,公主她——”   “和怡公主抱病,”乌力措手背在身后,“本王深感怜惜,就让她在帐内好好休息吧。”   听到这番话的人都是心中一惊。   什么意思?   乌力措要走了,他自然的把危云白身上的坎肩给他细致的披好,状似无意的说道:“坎肩在北戎族里,还有一个意思。”   危云白顿住。   乌力措压低声音,轻轻笑了两声,“披着坎肩的人,代表着可以嫁人了。” 第6章 草原王(6)   嫁你妈蛋。   危云白忍的手背暴起青筋,才没把身上的坎肩砸到他脸上。   乌力措潇洒离开,整夜没想起过和怡,大昭公主忐忑难眠一夜。   第二日梳妆时候,脸色憔悴的不像样。   和怡呆呆的看着铜镜,镜子里的女人死气沉沉,霎时间泪珠连成一片。   阿碧脑子里总是想起昨晚单于看着危云白的眼光。   那种肆无忌惮,看着所有物的眼光。   她深呼吸一口气,尽力平静下来,“公主,或许可以让云白想想办法,他……和单于,似乎关系不错。”   不管北戎王抱的是什么心思,总比什么心思都没有来得强。   他们的命,都握在了乌力措手里。   危云白来的很快,他也真情实意的给和怡提供了一条办法。   和怡震惊,“孩子?”   系统跟着震惊,“孩子?!”   “北戎人最重孩子,”危云白,“如果公主怀上了单于的孩子,那就什么都不需要担忧了。”   和怡公主的结局注定,这确实是一条生路。   就看她能做到什么地步,最好能让乌力措狠狠栽个跟头。   “可以嫁人了。”   嗤。   危云白把这句话记得清清楚楚,恶劣的等着好戏开场。   和怡公主恍惚,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终于下定了决心,当晚沐浴之后换好衣服,带着幽香赶往乌力措的营帐。   远远有值夜的人看见了她,“大王,大昭公主过来了。”   乌力措正看着大昭的书籍,毫无兴趣,“不见。”   忍着羞耻鼓足勇气走到这里,一句“不见”简直让和怡无地自容。   “你就是大昭来的公主?”一道女声从身后响起,衣着艳丽的女人走近,姣好的容貌上高傲不屑,“亲自来找单于,大昭公主也不过如此。”   和怡羞愤,“你又是谁?!”我可是北戎的阏氏!   这句话在胸口兜兜转转,到底还是不敢说出来。   女人瞪了和怡几眼,绕过她跟守帐的人说话,声音缠缠绵绵,“单于可是在忙?”   守帐的人冷若冰霜,“赛娜尼格,大王说过你不能靠近这里。”   尼格是漠北民族对首领女儿的称呼,这也是个“公主”。   和怡脸色变来变去,赛娜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好嘛,我这就走,冷着脸干什么,帮我看着点单于,可别累坏了身体。”   一副女主人自居的态度,守帐的人面无表情,“赛娜尼格,最后一次,赶紧走吧。”   赛娜离开前故意撞了和怡一下,又嫉妒又轻蔑,“单于的阏氏怎么会轮到你?都是因为你是大昭公主!可你是大昭公主又怎样,不是和我一样连单于的营帐都进不去,哈哈哈哈。”   阿碧嘶了一声,“公主,疼!”   和怡放开抓着她的手,直到看不见赛娜的背影,才咬牙道:“走吧。”   帐内,乌力措心不在焉的看着书。   在他成为北戎的王之前,北戎人极少会说汉话,更何况是认字,乌力措也是如此,在他征服草原之后,三年时间,看书已经成为了习惯。   “来人。”   乌力措找了个描写情爱的诗集递给进来的人,“有没有不认识的字?”   士兵小心翻看,“大王,这句话都不认识。”   情似雨馀黏地絮,很好,找的好。   乌力措拿着书站起,健步如飞,“看好这里,任何人不能进。”   原本受宠若惊等着他解答的小士兵,“……是。”   系统突然出声,“天命之子来了。”   危云白正在泡茶,大昭带来的茶具和茶叶,蒸腾的雾气四散,系统一句话刚说完,他手中那盏漂亮的茶杯就碎成了一块一块。   徒手,捏碎了。   系统咽咽口水。   危云白把碎片拾到花瓶中,笑意加深,“哦,乌力措来了啊。”   一杯茶倒好,帐帘就被掀起,乌力措带进来了一阵风。   “单于规矩都不讲?”   难得,大昭人说话竟然这么夹枪带棒。   果然,还是那句“嫁人”的话惹怒了他。   乌力措克制住笑,把手里拿的书扔在他桌子上,背着手站在旁边,高深莫测的看着他。   危云白看了一眼,“单于是想做什么?”   既不请他坐下,也不请他喝茶。   胆子大的很。   乌力措脸皮厚,不管危云白愿不愿意,自顾自的坐在他旁边,也不讲废话,开门见山道:“你们这些字实在难认,里面有一句话看不懂,正好来找你解答。”   危云白,“单于所说的是那一句?”   信了。   乌力措随意翻了两页,眯着眼睛看着危云白,“这一句。”   情似雨馀黏地絮。   危云白字正腔圆的念了出来,“正是这样念。”   “哦,”乌力措淡淡应下,又继续追问,“是什么意思?”   他明明知道,却非要危云白亲自说出口。   虽觉得有些不对,危云白还是给他解释清楚,“雨后粘着泥的柳絮,无法挣脱、拼死缠绵也不放过。”   他的声音好听,乌力措享受的闭着眼睛,心不在焉地赞道:“好诗。”   这是一本诗经,谁都想不到,野蛮如乌力措,竟然会看这种东西。   危云白下了赶客令,“单于可还有其他的事?”   现在已经晚了,也该休息了。   乌力措动也不动,转而说到另外一个话题,“今晚和怡公主来找了我,她确实是个美人。”   危云白也跟着赞叹,“公主国色天香。”   乌力措,“你倒是敢。”   他语气不咸不淡,威严的很,脸上带着的笑,却分明心情不错。   他说:“如果有人肯听话一点,再乖上那么一点,让我不再得知他与和怡公主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触,或许我还能忍住,等着西胡商队的到来。”   翻译过来就是,“危云白,你乖一点,如果你再与和怡接触,那我就忍不住要提前杀了她。”   原本的世界线中,乌力措就是利用和怡公主死时有西胡商队经过的借口,开始他大举入侵中原的计划。   危云白手中的茶杯无声的漫开了裂缝。   “西胡商队?”   乌力措亲自给自己倒了杯香气四溢的茶,答非所问,“我北戎喝茶不是这样的泡法,真不知道你们大昭人为什么喜欢喝这样的茶。”   危云白没有追究到底,他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有水珠从细小的裂缝中流出,在杯底汇成一滩的水,他放的位置巧妙,正是乌力措视线的盲角。   但乌力措的注意力从没给过这个杯子,全放在了拿着杯子的人身上。   危云白端起茶杯细致的喝了一口,乌力措就跟着一步步看了过去。   配着粗狂豪迈的草原,他就是草原中独一无二的月光。   这种美好,对黑暗中生长的肮脏东西有致命的吸引力。   乌力措突然问道:“我北戎兵力如何?”   危云白手随意的放在桌上,“骁勇善战。”   深色的木桌衬的这只手更加夺人眼球。   “那本王就直说了,”乌力措收回视线,又为自己续了一杯茶,雾气袅袅升起,他透过热气、水汽,从茶香和燥热的空气中注视着危云白,看他白润的指尖,再看他沾着水的唇,夜晚的草原安静的很,呼啸的风也在一瞬间停止远离,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敢打断乌力措的话,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他的欲.望。   他说:“本王想要你,危云白。”   惊天大霹雳!   危云白手中茶水波纹一抖,乌力措没放过这点动静,狡猾的野兽彻底暴露出他的野心,从里到外都显示出对眼前人疯狂的占有欲,以及失去耐心的贪欲。   危云白竭力平静,“单于,我是男人!”   北戎的王在他身边说道:“本王想要的,没人会在乎这些。”   危云白猛得站起退后两步,带倒的椅子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乌力措跟着站了起来,他慢条斯理的逼近危云白,“你同和怡公主关系很好?”   他近一步,危云白就退后一步。   乌力措,“如果你不答应,那我就杀了和怡。”   “……”   “哦,”乌力措恍然大悟,“你不在意和怡。”   危云白排斥的看着他,抿唇不说话。   乌力措低笑,“那我就发兵吧。”   “那些该杀的、不该杀的全都一个不留,我要让大昭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所过之处不留活口,我要你看着本王踏遍鲜血,看着大昭百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危云白被逼到死角。   乌力措靠近了,他低着头,在他耳边说话,直达人心深处的蛊惑,“——如果你答应了本王,这些,全部都不会发生。”   “你会是整个大昭的救命恩人。”   “他们会把你奉若神明。” 第7章 草原王(7)   野兽的目的从来不是品尝美味的猎物,而是圈养猎物。   乌力措第一次见到危云白愤怒的样子。   眼角泛红,连嘴唇都染上了艳丽鲜活的红色,怒气夹杂着忍耐,那双眼睛不再盛着高山远水,而是耀眼炙热的怒火。   “滚!”   眼中倒映的还有乌力措。   危云白胸膛起伏,被气到了极点,“乌力措,你欺人太甚!”   他越是生气,乌力措越是有一种怪异的满足。   他把危云白逼在这一个死角,装作好心人的模样,给予猎物所谓的自由,“危云白,我没有威胁你,也没有逼迫你。”   事实上,直到今天才暴露自己的野心,这已经是乌力措极力忍耐的结果。   “我只是把大昭的两种命运摆在你面前。”   他强硬的抓住危云白的手,“你看,你有选择的余地。”   “不过也只有这两种选择,”高大的草原王低头,跟大昭人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如果你敢逃走,老子一定会打断你的腿。”   系统目瞪口呆,“他真的是天命之子?!”怎么跟个土匪似的!天道怎么选的人!   危云白眼神幽暗,“打断我的腿,吗?”   “系统,要达到什么程度,我才会成为‘主角’。”   “天命之子把你看的比他自己的命还要重要的时候。”   乌力措碰了一下他的发丝,在危云白挥上来之前离开,语气称得上是温柔,“只要你待在我的身边,你永远都会好好的,生杀予夺,全都在老子手里。”   危云白深呼吸一口气,突然冲着乌力措冁然而笑。   在乌力措被愣住的瞬间,危云白用全力将他制倒在地,双手在他的背后,找到记忆中那处刀疤的位置,来不及思考,用力。   乌力措闷哼一声,全然不反抗,反而愉悦的低笑了起来。   这笑声能让人掉落一地鸡皮疙瘩。   危云白的指尖传来湿润的触感,是血,乌力措身后那处长长的刀疤又裂了开来。长发挡住危云白的面容,昏暗的烛光下,他的声音沙哑,“给我三天时间。”   伤口复裂,乌力措不当回事,他哄着危云白,“再用点力,就这么点狠心,怎么从我这里提条件。”   危云白手一抖,完全从他伤口中滑出。   乌力措缓缓坐起,他抓着危云白的两只手放在眼前欣赏,伸出舌尖舔舐指尖上的血迹。   闭着眼无比享受的样子。   危云白眼中一闪。   “那就给你三天时间。”   帐帘扬起,出去的不是乌力措,而是危云白。   看着他狼狈逃走的背影,还躺在地上的男人低笑,心情大好。   他慢慢悠悠的爬了起来,带着身后的伤,再慢慢悠悠的回到了营帐。   危云白正在草原上吹着冷风,表情复杂,一路快要走出北戎边界。   系统,“大佬,跟着的人回去了。”   危云白幽幽叹口气,“他舔着我手指的样子,真是……”   语意未尽,系统懂事的略过,“乌力措太过霸道,我怕他之后会更疯狂。”   这才多久,已经盯上了危云白,做事还这么不留情面,当真是老天爷的“儿子”,什么都敢做。   危云白抬头看着天,“更疯狂的事?”   他有点期待。   “比如?”   打断我的腿?哈哈哈哈。   系统怜悯的看着自己的主人,被关在精神病院里的五年,远离正常人生活这么久,怕是连乌力措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它委婉的说,“万一他对你本人有不好的想法……”   “比如想睡你什么的。”   危云白眼底含着笑,风流蕴藉的说:“不会的,我会让他听话,他会乖乖待在我身下。”   “是我睡他。”   “我比他的大。”   第二日,阿力郎就看到了站在草原上愣愣看着日出的危云白。   阿力郎抿抿唇,走过去,“……要学,挤奶吗?”   危云白愣了一下,苦笑着松了一口气,“是你啊,阿力郎。”   阿力郎看出了他的不对,危云白好像受了严重打击,眼中也全是疲惫,完全没有了平常温文尔雅的样子,但他不知道怎么关心人,只会硬邦邦的问道:“你怎么了?”   清晨生机勃勃,危云白不想让别人染上他的烦恼,当下振作道:“无事。”   阿力郎眉头紧皱,“……”   危云白绝对发生了什么事。   阿力郎不会说些安慰的话,让危云白待在原地,自己从营帐中拿出一块包的严严实实的东西,将布解开,里面是淡黄色的成型奶块。   “吃。”   危云白捏起一块,“很甜。”   并不甜腻,看着坚硬,实则入口即化,香味压不过化成水般的顺滑,或许是阿力郎帐中酒水很多的关系,这奶块里还透着清甜的酒香。   着实不错。   危云白真心实意的道谢:“多谢了,阿力郎。”   阿力郎摇摇头,不由分说的把剩下的奶块塞进危云白的手里,牵着动物走上几圈准备挤奶。   他走在前方,危云白跟在后面,牛尾巴摇来摇去,阿力郎回头的时候,就看见危云白又出了神。   他让母牛停下吃草,眉头又挤在了一块,“你,发生什么事了?”   大昭人的心神不宁,他看的一清二楚。   很不对劲。   一个来到北戎还能想要学习当地知识融入进来的人,究竟要遭遇什么样的事,才会变成这幅样子。   危云白回神,刚想敷衍过去,就看到了阿力郎脸上细微的担忧。   顿了顿,哑声道:“我……想问你一些事。”   阿力郎点头。   危云白嗓中干哑,“单于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阿力郎,“他是个了不起的人,他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整个漠北草原,没有不对乌力措敬仰崇拜的人。   乌力措二十岁抢回了北戎族首领之位,三年时间,他踩着无数血肉走完了整个漠北草原。   他走到哪里,北戎的疆土就扩展到了哪里。   他是北戎的神。   游牧民族畏惧他,西胡讨好他,大昭安抚他,乌力措注定会被写进史册,他做成了无数不可能成功的事,三年以来,美人、财富、虚荣他应有尽有。   所以他想要什么,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阿力郎实话实说,危云白恍然,“偌大的漠北草原,总不至于每一处角落都在他的控制之内。”   单于可以,阿力郎看着危云白的表情,还是含含糊糊的换了另一句话,“或许吧。”   乌力措的控制欲,还是别说出来吓到大昭人了。   乌力措说给危云白三天时间,他就当真忍了整整一天。   当晚,阿力郎正在查看酿好的酒,外面传来了哈赖的声音,“在吗,阿力郎?”   阿力郎掀开门帘,“……大王?”   哈赖嘿嘿一笑,他旁边站着的正是乌力措。   乌力措点点头,他腰间拴着的马鞭随风抖动,“来吧,跟着本王走走。”   阿力郎披着衣服跟上。   哈赖嫌弃的看着他,“我先前就说过你营帐太小的事,就这么点地方,以后还有哪个姑娘愿意做你阿吉?”   阿力郎,“不需要。”   他表情淡淡,哈赖还没反驳他几句,乌力措半转过头来,“阿力郎还没有心上人?”   阿力郎恭敬回道:“是。”   “也该娶个阿吉了,”乌力措唇角勾起,眼中神色不明,“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并没有喜欢的姑娘,”阿力郎嘴角拉直,显得有些抗拒,“大王费心了。”   风呼啸的吹过。   乌力措猛地停住了脚步。   哈赖和阿力郎跟着停住,看着前面大王挺直的背影,哈赖苦着脸,捅捅阿力郎,“你小子怎么什么都敢说,大王一片好心被你拿去喂了狗。”   阿力郎低下头,“大王,我——”   “阿力郎,”乌力措打断他,声音配着夜色,低沉好听的很,但是听他说话的两人俱都起了一身冷汗,“你和大昭人关系很好,你还打算教他北戎语。”   他轻笑一声,“你很好。”   阿力郎额上冒出冷汗,寒风吹在身上像刀割过般的惊心肉跳,“大王,是我粗心犯错。”   乌力措转过身,盯着阿力郎看了几秒,走进,脚步声一点一点接近,阿力郎稳住,心跳有如擂鼓。   被踩过的青草顽强的站了起来,乌力措手拍在阿力郎的肩上,眼皮半放,“你陪他解了闷,做的很好。”   阿力郎松了口气。   乌力措弯腰,在他耳边一字一顿道:“你他妈以后再敢和他单独待在一起,老子就杀了你。”   站起身,拍着阿力郎,体贴自己的子民,“全族的人都在等着你的酒,你也到了该有阿吉的年纪,如果有看得上的姑娘尽管来找我,你这次的酒要是酿的好,本王亲自给你挑选一个美娇娘!”   哈赖羡慕,“阿力郎,你小子有福气了。”   阿力郎深深弯腰,“谢过……大王。”   危云白帐内乌黑,他没点蜡烛,门窗的帘子合的严实,莹白的月光只能从缝隙中透过,系统小声道:“有人来了。”   危云白随意的躺在床上,他享受这种完全封闭的环境,闻言只是懒懒的应了一声,“嗯。”   长腿交叠,系统再次出声:“到门外了。”   危云白,“啧。”   他不耐烦的皱起俊秀的眉,修长的手摸到脖子上,将散开的衣领拢的整整齐齐,让自己陷入睡眠。   被别人盯着入睡,危云白熟悉的不得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帐内涌进了另外一道粗重呼吸的人。   他在黑暗的帮助下靠近床边,看着床上人的目光带着火。   一天没见他。   他却跟着另外一个男人谈笑风生。   暴虐的情绪冲了上来,又被乌力措压下。   三天时间,他等的起。 第8章 草原王(8)   三年前的草原上有数十支游牧民族,赛娜只是其中一个民族首领的女儿,在乌力措横空出世之后,这些民族都归给了北戎,乌力措成了整个草原唯一的首领,接着又被归顺的各民族之首推举成为单于。   赛娜同和怡,都是被父亲送给乌力措的“礼物”。   英雄喜欢美人,乌力措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他没有碰过赛娜。   从来没有过,这在北戎不算秘密。   和怡只知道那么多,她心中欣喜,“单于不喜欢赛娜,那她对我来说就没有威胁。”   人的潜力无穷,日子往前多过一天,没成为阏氏危险就多加一分,和怡决定再主动一次。   她当然是个美人,公主服侍华丽,容貌精致,阿碧给她梳着发髻,脑子里却出现危云白的身影。   男人和女人没法放在一块比美,但危云白,当真个实实在在的美人。   他的长相并不女气,相反,京城的小姐们最吃这样的端方公子,一等一的相貌再加上一等一的气质,阿碧有时候都在想,那位二等侍卫的京官、云白的父亲,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让云白跟着来到北戎。   他明明只要微微一笑,就能让无数媒人踩烂门槛,莫说高官达人,只怕是备受宠爱的公主都要落下一颗芳心。   连那乌力措……   “阿碧,走吧。”   和怡第一次白日出营帐,她深呼吸一口气,端起一朝公主的架势,带着阿碧往乌力措的营帐走去。   博尔达碰碰危云白,“哎,那不是你们公主?”   危云白一身骑装,牵着马匹走在他身边,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公主。”   “看她的方向是往大王的地方去的,哈哈哈哈,你们大昭公主跟赛娜尼格一样热情!云白,要不要过去看看?”   和怡的目的地是乌力措的营帐。   危云白脸色复杂,不自觉的冷了下来,他扭过脸,“……不去。”   那里有乌力措,有他的地方,危云白怎么可能主动接近。   博尔达粗心大意,“好吧,那咱们走吧,马儿也该牵出去跑几圈了。”   阿力郎率先上马,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垂着眼不说话。   三人行,总不能算是单独。   他们上马打算绕过和怡,后面却传来一道声音,“你们去哪?”   危云白整个人顿时僵硬。   他不回头,身边的博尔达声音洪亮,“大王!”随后是阿力郎的声音。   是乌力措。   危云白跟着身侧的两个人下了马,沉默的躲在二人之后,希望躲过乌力措的视线。   可惜不行。   乌力措的全副心神,九成九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他看着大昭人僵硬的下马,看着他低着头躲在博尔达、阿力郎身后,不由觉得有趣,这幅小绵羊的样子,只会更加激发他的恶趣味,“去狩猎?”   博尔达回道:“是去跑上几圈!再看看能不能猎回几只动物。”   “哦,”乌力措意味深长,“大昭人,北戎马可不好驯服。”   北戎人骑马一向不备马鞍,这样才能考验一位勇士的真本领,马不被束缚将会跑的更快。这条规矩苦了大昭人,上次狩猎回程已经有不少人对草原马起了惧怕之心。   危云白忍着,“卑职知道。”   乌力措越走越近,危云白忍不住退后一步,乌力措直接笑出了声,愉悦的很,“你怕我?”   危云白双手握拳,“我没有。”   博尔达看不懂他们之间的暗流,挠着头呵呵笑,“大王和云白的关系真好。”   云白?   乌力措眸色一深,“你们的关系也不错,听本王一句话,不要乱跑。”   危云白原本是爱笑的人,笑起来的样子犹如雨后晴天,感染力强的很,现在却被乌力措逼到失去了笑容,他躲避不了乌力措的视线,只能选择隐忍不发。   阿力郎接上,“我们会的。”   乌力措叹口气,走到马匹旁边,马儿什么都不知道,吃草吃的香甜,乌力措爱惜的摸着马的鬃毛,“吃得饱喝得足,待在我的身边多好,何必出去跑上那么几圈。”   危云白脸色苍白,乌力措明显意有所指,“奔跑是马的天性。”   乌力措慢条斯理,“我能抑制它们的天性。”   “你不能。”铿锵有力。   身边的两个人被危云白吓了一跳。   顶、顶撞大王?   乌力措掌权以后很少会遇见反驳他的人,如果有,基本上也死了。   可现在,他却觉得这种滋味不错。   他转头看向危云白,觉得那双眼睛亮起来的样子真是好看,含泪的样子一定更美,“我说可以就可以,整个北戎乃至整个草原,都要遵循我的话,包括你,危云白。”   嘶!   他还真敢说。   系统发现危云白手指在轻微颤抖,“你在害怕?”   他在兴奋。   很兴奋,兴奋的整颗心都在颤抖。   阿力郎突兀出口,“大王,我们该出发了。”   乌力措深深看了他一眼,“走吧。”   危云白松了口气,他绕过乌力措,翻身上马,迫不及待的驾马疾驰,逃离乌力措。   系统,“他还在看着你。”   它都有些不寒而栗,乌力措注视着危云白的眼神,都带上了兽性。   博尔达原先还以为危云白马术不好,现在刮目相看,“云白,我箭法比不上你,这下子连马术也比不上你了!”   危云白草草一笑,握着缰绳的小拇指还在细微的抖动。   “系统,他怎么这么可爱。”   ?   系统,“谁?”   危云白发丝飞扬,眼前一览无余,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奔跑,能给人无限自由的感觉,博尔达与阿力郎跟不上他的速度,他在最前方。   没人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草原野兽很多,而且大多是群居性极高的动物,他们三个人走的确实不远,主要目的不是打猎,而是遛马。   直到金黄色的夕阳洒满草原,他们才漫步回程。   刚一回来,就感觉到了不对。   大昭人被聚集在马场,危云白刚刚下马,就有士兵过来将马牵走,“大王有令,让大昭人都去马场等着。”   危云白蹙眉,在士兵的注视下走进马场。   阿碧和公主脸色慌张的站在前排,不止她们俩,全部站在这儿的大昭人就没有一个不害怕的。   特意召集大昭人,这是要干什么?   乌力措本来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杀神,谁知道他能干出什么样的事!   唯一走进来的危云白显眼的很。   阿碧看到了他,整颗心都放松了了下来,“云白,这儿!”   她清楚乌力措对危云白的心思,既然危云白也来到了这里,那他们就是安全的。   和怡公主张张嘴,还是没说出话。   乌力措已经误会了她和云白的关系,她一定要万分注意。   危云白走近,马圈修的很高,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的马匹,阿碧问他是否知道什么,危云白摇头。   但在心中说道:“乌力措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系统惊讶,“你怎么知道?”   危云白盯着马圈的目光幽深,含着笑。   “男人的心思。”   整个偌大的马场静默无语,一队气势汹汹的北戎士兵走了进来,两两一组站在马圈门前。   他们目露凶光,煞气让人不敢接近。   “北戎人想要干什么?!”   “爹娘啊,儿子要丧命在这了!”   “求求你们别杀我!!!”   “……”   彻底乱了。   乌力措就在此刻进来,他略过成群向他求饶的大昭人,目光直直与危云白对上,忽而邪邪一笑。   危云白心道:“来了。”   士兵,“大王!”   乌力措拍拍手,士兵应声打开马圈,健硕凶猛的草原马正对着大昭人,他们毫无防备。   !!!   这是能轻易踏死人的草原马!   和怡公主站在第一排,她浑身颤抖,阿碧勉强扶着她,双腿发麻。   危云白站在他们旁边,这些马鬃毛杂乱,马腿强壮有力,眼神桀骜不驯,是还未被驯服的野马。   一时间人心惶惶,然而这些野马,却还停在马圈里分毫不动。   乌力措站在一旁,看着这些马试探的往前探出一步,又绝望嘶嚎着退后。   草原王说道:“这是今日抓回来的五匹野马。”   他扭过身,卷发从脸侧滑落,夕阳让他的棕发染上金子的颜色,高挺的鼻梁投下一侧阴影,眼底却还是黑的可怕,“知道它们为什么不跑吗?”   危云白和他双目对视。   没人说话,大昭人惊恐的看着他,乌力措继续说道:“我在它们的蹄子上锤下了钉子、划上了伤口,只要它们动上一步,就会疼的再也无法动弹。”   他说的漫不经心,“野马,也有办法让他们不喜欢奔跑。”   “危云白,你说呢?”   乌力措太放肆,他对危云白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危云白叹气,“他逼我逼到这个地步,他是想要逼疯我。”   语气跃跃欲试。   系统,“……”   危云白本身就是个疯子。   乌力措也不差。   野马尾巴无力的垂着,眼中含着哀求。   危云白看了半晌,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最后,他开口,“乌力措,你赢了。”   恭喜你。   赢得了D市北郊精神病院重症病房302号房危云白先生的注意。 第9章 草原王(9)   漠北草原地势高,距海远,边缘有山脉环绕,导致雨量奇缺,草原上的民族习惯了严寒酷暑,干涸、荒芜、贫乏,让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追逐河流。   茶尔加湖有许多分支,这条湖以前不属于北戎,现在是北戎的领地。   乌力措不是容易讨好的人,从马场回来之后,跟着他的士兵眼睁睁的看着他把自己关在营帐里,从里面传来失真的大笑声。   士兵们面面相觑,任谁都能看出他们单于的好心情。   巴吉急匆匆的过来跟他汇报着事情,“大王,上次要的这批战马还要追加三成,更重要的是,他塔里木处有咱们的人说是看到了车……大王?”   乌力措专心致志的拿着毛笔写字。   他握笔的姿势准确,眼神犀利,下笔如有神助,完全没将巴吉的话听在耳里。   巴吉起了好奇心,他走过去,“真是稀奇,我还是第一次见大王您在写字。”   写的是统一中原的计划,还是扩展疆土的方法?   他凑近一看,只见一人长的纯白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三个字,“危云白”。   一个挨着一个,全部都是“危云白”。   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巴吉默默退回去,不敢再往纸上看。   乌力措写完最后一笔,欣赏的看着宣纸,“说吧,他塔里木看见了谁?”   “是车呼,”巴吉说道:“叛徒车呼,连同那群北戎罪人。”   咔嚓一声,手里的毛笔应声断成两节,乌力措反应很快,及时将笔扔了出去,桌上的书法逃过被破坏的命运。   巴吉,“大王,趁车呼还没逃走,是否派兵前往他塔里木?”   乌力措戾气横生,“让他逃,他塔里木不能给他安全感,我要让他以为自己彻底安全时再给他致命一击。”   “是!”   杀气都被勾了起来,乌力措看了一眼桌上的宣纸,平静下来,忽而嘴角一端上挑,将书法叠好递给巴吉。   巴吉,“?”   “将它拿给危云白,”乌力措想象着危云白看到这份大礼后的表情,完全愉悦了起来,“告诉他,本王让他好好保存,如果他敢对本王的赏赐不敬,那本王就会对他不敬。”   “……”看看您一脸匪气的强盗样,还好我不是大昭人,不然光是这份“赏赐”,就得把我气个半死。   巴吉恭恭敬敬的接过,打算退下,突然灵机一动,“大王,北戎缺水,勇士们都是定期前往茶尔加湖分支洗澡,他们大昭人来了这么长的时间,只怕是难受的很了,想沐浴都没地方可去!”   他表情猥琐,“这个,您就可以……”   乌力措眼中一深,脑子里面出现了危云白那双瘦弱纤细的手,顿时口干舌燥起来,“不错。”   巴吉功成身退,转身就把手中薄薄的宣纸送到了危云白这里。   满面拥挤的字眼,任谁看到都会起三分寒意,更何况是名字本人。   危云白甫一打开,巴吉就等着大昭人发怒。   北戎民风开放,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不算事,然而大昭不是如此。   墨守成规,循规蹈矩。   喜欢男人称得上一句风流,被男人喜欢就成了一种侮辱。   更何况是这种读过书的公子哥。   巴吉偷偷看了一眼危云白,只见他眼中发亮,闪着的是熊熊怒火,真如星光闪烁。君子如玉,相映成辉,今天他可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即使乌力措强行逼迫有些不大人道,但巴吉不得不说,大王的眼光真是太他妈好了!   系统,“足足有五百九十一遍你的名字。”   “字太丑。”   危云白敷衍的看了一圈,也只有一两个字能入眼,巴吉看透了他的不喜,及时补上一句,“我们大王说了,您要是想对这份赏赐做些什么,他就会对您做些什么。”   大昭人眉头紧皱。   老套。   巴吉正等着他说话,又有一个士兵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巴吉大人,王刚刚下了命令,说是明天白日带着人到茶尔加湖,让我来通知大昭人。”   大王动作可是真快。   危云白,“我身体微恙,就——”   “我漠北常年缺水,”巴吉打断他,“茶尔加湖是漠北数一数二的大湖,您上次见到的只不过是茶尔加湖的一个分支。”   危云白看着他,平静地等着他说完。   “在草原上,沐浴可是一件难事,”巴吉说道:“像我们这些粗人就罢了,汗里来泥里去,脏不脏的都不在乎!但大昭可跟北戎不一样,这么些天没有沐浴,这会现成的机会就摆在面前,您还是再好好想想。”   危云白蹙眉。   他看起来仍然干净清爽,衣衫整洁,纤尘不染,没有北戎男人的粗狂和被汗浸湿的长发,是另一种迥异与他们的俊美。   “……好,”危云白应下,手里的宣纸被抓出一道道深痕,巴吉装作没看见,笑眯眯的叮嘱危云白,“那您记住了。”   系统冷哼,“看着恭恭敬敬,实则每一句话都是威胁。”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部下,乌力措的手下和他一样,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主。   人走了,危云白注视着他的背影,如果哈吉在此刻回头,必定会起一身鸡皮疙瘩,大昭人眼中黝黑,比未知的黑暗深藏着更多的危险。   “我很期待。”   “乌力措,他想怎么做。”   三天时间,转眼已经到了第二日。   乌力措精神饱满,他换上了族中妇女精心缝制的衣袍,别上匕首弓箭,英姿飒爽的走了出去。   巴吉深知乌力措的心思,他乐得这些人不去,只要危云白确保前往,其他的人当然越少越好。   危云白门前有巡逻士兵换班把手,说是确保远来的客人安全,监督跟踪样样不落。   被他们一半请,一半强迫的送到马场,为首的人态度恭敬的退下,危云白将手里的碎瓷片收起,谢过将马牵给他的士兵。   动物永远比人灵敏的多,特别是马这种灵性的动物,先前喷着响鼻不耐烦踢着蹄子的马乖乖的待着不动,任由危云白摸上它的头顶。   被他道谢的士兵不自在地退回去,大昭人可真是温柔,怪不得连马都喜欢他。   乌力措最后来到,他的视线在人群中搜寻,看到了想看的人,随后荡开笑意,翻身上马,“走!”   “是!”   震天响声,差点没把没见过世面的大昭人吓尿。   这一行人可比上次的人少多了,巴吉做事比哈赖圆滑,早先已经吩咐下去手下人该干什么。   乌力措的余光向后定在某一点,与他相反,危云白能离乌力措有多远就有多远。   他越是这样,乌力措越是高昂。   就是这样。   他怕我。   然后整个心神都是我。   草原上的白天黑夜温差巨大,现在不过午,太阳当空,已经燥热了起来。   还好草原有微风,茶尔加湖是珍宝,他们今日去的是另一处茶尔加湖的分支,越近越感觉到了凉爽。   距离远,浪费时间,出来为了一次沐浴,还要在外面吃野味,自备自足,导致了整个北戎的汉子都不喜欢洗澡,这么麻烦还洗个屁。   还好乌力措这个王当的不错,懂得定时带族人打理自己,他自己也是难得的善水,再加上艺高人胆大,时常一个人策马出行,再满身大汗酣畅淋漓的洗上个澡。   近距离的水源是生活用水,这处湖水地远而偏,因此干净清澈,潺潺流水泛着银光,一见就让人心下欢喜,还是活水。   除了危云白,来了的大昭人完全不知道这是要干嘛,懵逼的看着北戎汉子开始脱衣服。   他们奔放的很,衣服往下扒,小麦色的皮肤顿时露出一大片,大大咧咧的往水中一跳,清水迸了岸边人一身。   危云白扭过头,身边人的脸映入眼中,瞳孔紧缩,还未来得及退后,手臂就被牢牢抓住。   乌力措手握的很紧,“本王就在这儿,你想往哪儿去?”   “……”危云白面上泰然自若,“放手。”   “本王万事好商量的很,”乌力措暧昧的从他的手臂滑到手腕,“特别是对待美人,尤其是合心意的美人。”   没说开的时候还能忍耐,现在简直胆大妄为到了极点。   危云白面色一黑,“请单于自重!”   他当着乌力措的面,狠狠擦拭着自己被乌力措碰到的手腕,直到皮肤泛了红才停了下来,“单于自便,卑职告退。”   他表情冷淡,乌力措最讨厌的就是故作清高高高在上的读书人,然而此刻他才发现,这个表情放在危云白身上,却是诱人的很。   他步步紧逼,“本王跟着你。”   危云白眉头狠狠一跳。   “本王带着你们是来沐浴的,”乌力措舔了一口嘴角,“大昭人自然也不列外,脱吧,你洗你的。”   “本王看本王的。” 第10章 草原王(10)   乌力措目光灼灼。   他对危云白起了欲.念。   强烈直白,危云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突然感觉身上一轻。   微弱如同电流一般的暖流从四肢流向五脏六腑,身上好像有无形的包袱卸下,陡然轻松,从头到脚从里到外,连呼吸都变的更加绵长。   危云白感受这股暖流,“系统,怎么回事。”   系统惊喜,“这个世界减少了对我们的排斥!”   “天道认可了,至少认可了我们的一部分!”   危云白若有所思。   乌力措是“天命之子”,他代表的是天道的意志。   “他对我起了欲.望,”危云白戏谑地笑了,“那是不是可以说,整个天道对我起了欲.望。”   湛蓝的天空上大片的白云飘着,晴空万里,雄鹰展翅翱翔。   这么一想,真是够带感的。   乌力措注意到了自己下半.身的变化,他挺了挺胯,直白的让人羞耻,“本王这是怎么了,看见了你,这玩意就不受控制了,难受的很。”   语气狎昵,“莫非本王是被你下了什么迷魂汤?”   危云白下意识的朝他的下半.身看去,又立马反应过来,僵硬的转过了身子,一声不吭的远离这个禽兽。   耳尖已经微红,乌力措眼尖的很,闷笑两声,上前一步,紧紧贴着危云白,“本王说过要跟着你。”   亦步亦趋,从中游走到上游,又绕过丛生的杂草,人声越发远离,水流声越发清晰,危云白终于忍不住了,他猛地停下脚步,手指放在腰带上,上面骨节突出,青筋暴露,显示主人已经到了极限的边缘,“卑职准备脱衣沐浴,单于应当知道非礼勿视。”   乌力措,“本王当然知道。”   他解着盘扣,三两下脱下身上衣袍,精壮的上半身裸.露,倒三角身材还是那么的惹人注意,他作势要解开裤子,“你洗你的,我洗我的,偌大的茶尔加湖,大昭总教过你不能独占。”   身材是北戎人引以为傲的一点,系统酸不溜秋,“不就是身材好一点,像个孔雀一样有什么意思。”   “哦?”危云白冷不丁插了一句,“我曾见过我祖父的照片,身材匀称、体态健美,也是个相貌堂堂的美男子。”   “前主人和这家伙可不一样!”   系统下意识的反驳,然后瑟瑟发抖的住了嘴。   “前主人,”危云白喟叹,“你果然一直都在。”   他笑意温柔,体贴的说道:“我父母为了不让你被夺走而死亡时,你一定是在沉睡中无法阻止;而我被关在精神病院五年时间,你也一定毫不知情,对吗,系统?”   系统胆战心惊,一个字都吭不出来。   “别害怕,”危云白像个天使一样善解人意,“你也是没办法,我不会怪你的。”   系统觉得自己一定要抢救一下,“我可以解释!我——”   “闭嘴,”狠辣的情绪一闪而过,危云白又恢复了优雅亲切的样子,“乖,你没有错,你不需要解释。”   他突然走近两步,乌力措挑眉,“你……”   腰部被抵上了一个冰冷冷的锐器。   危云白手很稳,瓷器碎片尖锐的一端紧贴乌力措的皮肤,“单于,你最好不要动。”   乌力措沉默半晌,良久,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无视危云白手中的锐器,伸手虚虚的握住危云白的手腕。   大昭人紧张,往前一推,就在乌力措身上留下了一段血痕,乌力措撩起眼皮看了一眼,不在意的继续手中动作。   压力,未知,危险。   危云白额上冒起细密的汗,“乌力措,放手!”   他不。   终于,乌力措带着危云白的手停住在自己的左胸膛,跳动的心脏被瓷器尖端指着,从腰部到胸前划出一道红色的长痕。   乌力措的话入耳,“威胁人要威胁致命的地方,懂了吗?”   明明危险的是他,他却像是把控整个局势一样悠闲。   开弓没有回头箭,乌力措狠,危云白也不是胆小鬼,他冷静下来,“我只是想和单于谈个条件。”   “你仗着我喜欢你,”乌力措好整以暇,“比起这样,我更喜欢你用另外一种方式和我谈条件。”   他态度轻佻,接着闷哼一声,含笑,“轻点,云白。”   锐器往前,只是破个皮而已,连血都没滴上一滴,乌力措哼的这一声,既暧昧又性感,危云白喉结滚动。   掩饰地低着头,“乌力措,你放过我。”   危云白认真地道:“你想要什么样的美人都可以,就算是男人……”咬牙,“只要你喜欢,他们都会飞蛾扑火地扑到你的身边。”   乌力措深以为然,“你说的有道理。”   大昭人松了口气,眉眼刚刚有舒展的迹象,又被乌力措的下一句话堵了回去。   北戎王狂妄的很,“可本王只想要你,危云白。”   水光晃晃荡荡的照射在他们身上,伴着骄阳,亮的刺目。   乌力措表面带着笑意,实则已经冷漠到了骨子里。   危云白不可能伤他。   大昭人就是这样,被天下大义固的束手束脚。   所以怎么斗的过他。   乌力措捏着他手中的瓷片,硬生生夺了过来,伏在危云白的耳边,“你只有一天时间了,危云白。”   “本王快要忍不住了。”   中游突然响起一阵惊叫,嘈杂声和呵斥声顿起,乌力措神情一肃,危云白凝神看去,数个身着黑衣的蒙面人驾马从四面围来,此时已经架好弓箭,箭头反着锐利的光,随时能夺走这一群光溜溜北戎战士的命。   “巴吉!”乌力措拽着危云白,当机立断,“让他们跟着我驾马杀出去,别他妈穿衣服了!”   他左手牢牢的拽住危云白的袖口,利落上马,危云白立刻道:“我去骑马。”   “待在老子身边,”乌力措煞气升腾,瞪着快马加鞭用弓箭指着他的这群黑衣人,嗜血说道:“让你看看本王杀敌时的英姿。”   巴吉赶到了他们身边,摸把脸上的水,虽然衣衫不整,但气势吓人,“大王,刀剑无眼,这群东西大部分的眼睛都盯着您,大昭人跟在您身边会有危险。”   乌力措暗暗骂了两声,随即松开危云白,他眼中好像有万千火光,深深的将危云白映在最深处。   铁臂一揽,勾过危云白的脖子,然后狠狠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都亲出了声,乌力措哈哈大笑,丢下一句,“跟好我,”就驾马直直迎了上去。   巴吉揶揄地看了一眼危云白,随即跟了上去。   一身水汽的汉子一个接着一个路过危云白,他们着急的上马,大多数连遮羞的衣服都没有,边骑马边小心翼翼的捂住蛋。   还有人分布均匀的围在危云白周围,危云白知道,这是听从乌力措的命令,来保护他的人。   危云白摸摸脸颊,系统,“啊啊啊啊!擦擦口水!乌力措这个色.欲熏心的家伙,这个时候还想着占你便宜!”   乌力措亲的是脸颊,狠狠亲了一口,这种程度在现代社会幼稚单纯的很,危云白新奇的很。   他举目望去,只见四面围攻的黑衣人身法矫健,从头到脚只露出眼睛眉毛。迎上去的北戎战士就更加凶猛了,基本没几个还穿着衣服,光着屁股露着大腿威风凛凛的砍着大刀,全身上下只有常年不见光的地方是白乎乎一片,甩着武器的时候一起甩着鸟,自信非常。   危云白,“……”噗。   乌力措在最前方,他杀红了眼。   这群人不是他的对手,只能算是给他发泄的工具,他比起自己的士兵,形象已经很好,毕竟裤子还结结实实的绑在腰上,马靴扎的一丝不苟。   放飞自我的同族嚎叫着从他身侧冲出,白花花的肉衬着绿油油的青草,乌力措,“……”   表情扭曲。 第11章 草原王(11)   偷袭的人准备完全,他们的攻击方式和北戎战士一模一样,如果不是身上的衣服,都要以为是自己人打自己人。   危云白看着乌力措黑沉的脸色,知道他也看了出来。   系统给的世界主线简单,乌力措艹天艹地,摆平了无数敌人,敌人里面最特别的一个就是北戎叛徒车呼。   他愚蠢自大,鼠目寸光,只是个跳梁小丑般的人物,特别就特别在,他得到了乌力措全部的仇恨。   身边保护他的人蠢蠢欲动,又耽于单于的命令,只能焦急的看着兄弟们与敌人厮杀。   危云白反手拿起弓箭,搭箭开弓,身边有憋着一口气的士兵没好气的开口,“你想让我们的兄弟们伤上加伤?”   这个位置偏远,对战时瞬息万变,他们这些从小玩箭玩到大的都不敢射箭,这个大昭人哪里来的自信?   本来保护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昭人已经够憋屈的了!他还在添乱!   瞄准,手部位置,射箭。   咻的一声,利箭离弦,疾如雷电地击中一位黑衣人拿着武器的手腕。   “啊!!!”   再来一箭。   围在危云白周围的士兵震惊的看着他,又转头看着一个个从马上摔下来的黑衣人。   头皮发麻,好、好厉害……   危云白沉着冷静,箭筒里的利箭一个个减少,攻势最猛的黑衣人身上都中了箭,或重或轻,躲过这一箭下一箭已经来临,士兵急忙把自己的箭筒里的利箭奉上,崇拜的看着并不强壮的大昭人。   服气,彻底服气!   北戎战士作战经验丰富,开头落入下风之后,局势慢慢扭转过来。   一刀砍落一个敌人,血液溅了满脸,近战弓箭反而是个累赘,对方已经开始急了。   乌力措露出森森白牙,“巴吉,通知下去,一个不留。”   “是!”   偷袭的果断,输的潦潦草草。   乌力措下马,快步去找危云白,巴吉跟在他的身边,“大王,需要逼问吗?”   “不用,”阴霾一闪而过,“只有车呼那个蠢蛋能想出暗杀我,他消息倒是收的快。”   巴吉,“我会把他的人揪出来。”   乌力措冷笑,“不,留着。”   受伤的人被及时送回,嘈杂混乱,乌力措快步走到之前的位置,脸色一变,“他呢?!”   暴风雨欲来,乌力措忍着暴怒,眼底已经翻江倒海,“我让你们看着他,人呢?”   直面他的士兵吓到后退,心惊胆战地说:“他、他说,去湖边洗手。”   乌力措黑沉着一张脸,“妈的。”   把身边骑马过去的人拽下,自己上马,狂奔而去,“危云白,你敢逃的话……”   手指攥紧,狠狠踢下马,“驾!”   留下的一圈人猛地松了一口气,劫后余生。   有人嘟囔道:“大昭人只是去洗个手,大王也太紧张了。”   “先前他们和我说大王生气的样子能把人吓尿,我还不信……”   ……   “巴吉大人,巴吉大人?”   巴吉回神,抹了把脸,“行了,剩下的人跟着我把受伤的兄弟们送回去,你们几个留在这等着大王他们,对了,跟着来的其他大昭人怎么样?”   大王的那种表情,巴吉只看过一次。   还是在车呼被救走的那次。   大王对危云白,巴吉打了个冷颤,不敢再深想。   没人,没人,没人没人没人!   乌力措眼中布满血丝,身上敌人的血液乱流,让他看起来犹如魔煞,他骑马随着支流往上,广阔的草原一眼望去,根本就没有人影!   危云白、危云白、危云白……   该死的。   大部队连同伤患被巴吉带走,留下来的几个人正在原地等候,正百无聊赖的时候,染上毒液的箭矢正中他们胸口。   下一秒,丧命倒地。   假死的黑衣人跳出,前去观察,惊慌,“这里没有乌力措。”   “巴吉的队中并没有看到他。”   “快走,回去禀告首领!”   系统,“他们走了。”   平静的草原和平静的水面,没有一丝波澜,地上躺着的尸体缓缓的流着血液。   系统顿了一下,“主人?”   危云白破水而出。   黑发流水,披散在背后,清凉的水舒爽极了,危云白呼出一口气,喃喃,“这感觉不错。”   系统还在后怕,“还好他们没往湖边走,这么清澈的水,一眼就能看到底。”   危云白赤手空拳,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   马匹多数被带走,剩下的几匹也被装死的黑衣人骑走,危云白浑身湿透,他并不着急,而是趁着现在仔仔细细的洗个澡。   脱掉湿透的外衫,然后是里衣,不同于乌力措蓬勃的肌肉,危云白身材修长,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他慢悠悠的洗完了一个澡,换上事先准备好的干净衣服,刚刚上岸,就听到了快而响的马蹄声。   扭头看去,是风尘仆仆的乌力措。   危云白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翻身下马的他紧紧抱在怀里。   血腥味扑头盖脸的袭来,乌力措哑着声音,“你没逃。”   紧紧的抱着怀中人,像是要融合为一体,乌力措狂跳的心脏开始平复,他的双手反复摸着危云白的脊背,嗅着他的头发,“你很乖,危云白,你没逃。”   他身上的汗水黏在了危云白的身上,汗味很大,血腥味与尘土味也很大,危云白推推他,没推开,男人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生怕一放手,怀里的人又不见了。   危云白迟疑,“乌力措?”   “嗯,”闷哼声响起,失而复得的冲击太大,乌力措抬头,赤.裸的上半身上还有细小的伤痕,他霸道强硬的固定着危云白,深邃的眼睛盯着他,“危云白,你究竟给我下了什么迷药。”   暴虐的情绪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彻底平静了下来,乌力措见过的美人多如过江之鲫,全都和危云白云泥之别。   “……”危云白,“你怎么了?”   比他还像个神经病。   岸边躺着的尸体是刚刚还活着的族人,乌力措回神,怒气升腾,“车呼!”   这么恶心人的手法,只有车呼才干的出来。   大意了!   他沉重的合上被暗杀的同族士兵的眼睛,“我会为你们报仇。”   杀意加上长久的仇恨,车呼……   我必杀你!   这处距离北戎族地偏远,只剩下一匹马,可也无法载人。   乌力措狂奔到处寻找危云白,已经让马匹到了极限。   夜晚的草原危险的很,特别是没有遮掩的草原,这通常是大型食肉动物展示速度的舞台,乌力措一手牵着马,一手攥着危云白,生怕手里这人又会转眼不见。   像小孩子一样被牵着走,危云白看着握住自己的手,他同乌力措是两个肤色,颜色深一些的那只手大且有力,骨节突出,粗粝的质感清清楚楚。   “系统,”危云白皱眉,“他的手比我大。”   系统,“……他还比你高。”   危云白皱的更狠了,随即想通了,轻松下来,“没关系,这些不重要。”   系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好奇的接话:“那什么才算重要?”   “我会上了他,只有这个是最重要的。”   “……”系统被震惊了,“你玩真的?”   危云白挑眉,似笑非笑,意味深长,“这是他要付出的代价,他每逼我一次,我都在想该怎么艹哭他。”   “……每一次你都记了下来?”   危云白低调的点头,“当然。”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吧!   乌力措对草原地形熟悉的很,在天色开始昏暗之前,成功找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   尸体身上的水囊,还有散乱的箭,死去的那几位北戎人无法带走,时间已经不够,连埋都没法埋,只能看着秃鹫在空中盘旋,还会有食腐动物闻讯而来。   无能为力。   乌力措半蹲在地上点燃柴火,绷起来的背后弧线流畅优美。   屈起的长腿,起起伏伏的肌肉,劲瘦的腰肢微微晃动,屁股上鼓起来的肉一定弹性满满。   火被点燃,他的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   危云白坐在一旁,低头看着地上属于乌力措的影子。   脚尖的位置正是他腰部的倒影。   危云白脚缓缓碾地。   套用乌力措的一句话。   他快忍不住了。 第12章 草原王(12)   乌力措升起了火,“来这里。”   火烧的很旺,这一小片地带迅速暖了起来,危云白来到火堆旁,乌力措抬头看他,血迹把他的发丝团成一缕一缕,火光明明暗暗,“坐在我身边。”   危云白干净利落地坐下。   乌力措总感觉他唇色都苍白了一些。   皱眉,低声问,“感觉如何?”   危云白反问,“你不冷?”   乌力措上半身还光着,他非但显得不冷,反而热气腾腾。   “我自然比你强壮的多,”乌力措眼角眉梢自负的很,“你太弱了。”   危云白感叹,“确实,卑职与单于相比,实在是太弱了。”   “我这么弱,真是拖了单于后腿。”   乌力措不自在,先前的黑衣人危云白立了大功,没有他只怕受伤的族人会更多,“你比北戎的大部分勇士都要来的强。”   他还打算硬邦邦的安慰危云白几句话,火光猛窜了一下,柴火倒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危云白微笑,“单于,火就要灭了。”   系统:出现了!魔鬼的微笑!!!   奔波一天,饥饿比寒冷来的更加猛烈,乌力措扭扭脖子,拿起匕首拖过路上打的野味,已经死去的猎物身上还竖着一根深插入其中的箭矢,那是危云白的手笔。   啧。   堂堂草原上的王者,竟然吃了软饭。   乌力措剥皮破肚,手法娴熟,血只留了一处,危云白想上前帮他,乌力措哼了一声,“你给老子乖乖坐着。”你猎了这东西,我能让你比了下去?   没有调料,水源都舍不得多用,索性两个人都不是挑剔的人,半生不熟也能不眨眼的吃下去。   危云白细致的用撕下的一小块布料擦着手,乌力措拨拨火堆,突然开口问道:“有人想要杀了本王。”   危云白挑眉,“哦。”   “单于这样的人物,这不应该是家常便饭?”   向来强势不讲理的男人沉默了半晌,才复杂的叹了口气,“那是车呼的手下。”   危云白听着他讲。   “本王父亲是北戎的第四任首领,车呼是第五任,”滔天仇恨在他眼中凝聚,“他先杀我父,再辱我母,最后将我赶出族地,老子和狼群搏斗,和秃鹫争食,扒过地上的青草、饮过鹿羊血,他怕我杀他,恨不得我死在漠北的哪处小角落,他怕的对!”   话从牙缝中挤出,乌力措表情狰狞,可怖的很。   他倏地看向危云白,朝他伸出手,手上干干净净,“你猜我这双手,到底要了多少人的命?”   他这恨意上头的样子,却让危云白有些痴迷。   他从乌力措的眼角看到他伸出来的手,通红的眼睛在他眼里都可怜可爱,柔着声音,“我猜不透。”   乌力措冷笑两声,右手握成拳,“我亲手杀了我的母亲。”   系统,“他说谎。”   草原上的民族讲究“父死娶母,兄死娶嫂”,车呼掠走了乌力措的母亲,等乌力措回到族地时,他母亲脸色憔悴,肚子却大大的挺了起来。   那是一位狠心的女人,她自己戳上了乌力措手中的大刀,借着自己的儿子亲手杀了肚子里车呼的孽子,拿自己的命去灌溉乌力措的仇恨,让他成为独一无二坚定不屈的王者。   无论杀了多少人,见过多少人的眼泪,都不会再动摇乌力措那颗冰冷无情的心。   危云白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碰了碰乌力措的眼角,“乌力措,不要露出这种表情。”   比你可怜的人多的多。   我就是其中一个。   乌力措杀意断了一下,“你……”   你不怕我?   理智回笼,乌力措抿唇,“我让他逃了一次,绝对不会有第二次。”   危云白不置可否,乌力措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在同一件事犯上两次错误。   他眼中无情,又情不自禁的弯起嘴角,他同乌力措,都是极为优秀的那一批人。   夜色愈晚,温度彻底降了起来。   危云白有着一头既长且密的黑发,从茶尔加湖走到现在,他的头发还没干透,虽然不再滴水,仍然潮湿的很。   危云白有头疼的老毛病,风一吹,头部已经隐隐作痛,唇角拉直。   大昭人的头发被蒸腾的出现雾气,乌力措加大了火量,弯腰抓住危云白的脚腕,不容拒绝地放在自己腿上,危云白挣扎,力度全被乌力措镇压,气的血色都恢复了,“你干什么?!”   乌力措脱完他的鞋袜,滚烫的大手摸上他的脚底,果然冰冷一片,“烤烤你可怜的一双脚。”   危云白抽脚,没抽出来,乌力措力气大的要命,一只手固住脱光的右脚,又单手把他试图逃脱的另外一只脚抓到了手里。   轻松随意,还没用尽全力。   从未当着人前露出的一双脚被强迫脱了鞋袜,危云白脸色变来变去,良好教养都被逼没了。   双脚传来热乎乎的暖意,乌力措双手捂着他的脚,以防被火烤伤,“危云白,本王从来没有这么伺候过一个人。”   手握的牢实,不给危云白任何逃脱的可能。   危云白知道。   乌力措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他傲在了骨子里,又怎么会做伺候人关心人的事。   他低头,“乌力措,北戎重火,烤脚犯了忌讳。”   北戎人尊敬三样东西,天地及火,不能朝火堆扔脏东西,不能跨过火堆,不能用脚碰火。   不怕。   心中乌黑脏污的情绪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遮天蔽日,不能让乌力措看见一丝阳光。   然后危云白出现了。   乌力措的手从危云白的脚步滑到脚腕,还有往上摩挲的趋势 ,“本王说可以就可以,”   他把玩着危云白的脚,双眼同危云白对视,一点点的低下头,不放过危云白脸上任何一点表情,最终吻在了他的脚背。   放荡又庄重,脚不可控制的颤动,乌力措按住让他不动,甚至打算伸出舌尖。   ……   危云白手指颤抖。   他喉结上下滚动,欲.望开始升腾。   宽大的衣袍遮挡的严严实实,在乌力措的舌头碰到危云白的脚背之前,危云白低声,“乌力措。”   嗓音沙哑,好听的紧。   乌力措以为他要求饶,“乖,别怕。”   下巴下一秒被大昭人掐住,乌力措惊讶的挑挑眉,这个姿势有趣,“大昭人,你想对本王做什么?”   他悠闲的很,还有心情调笑,“本王更喜欢这样对你。”   后脑勺上压下一只手,强硬的压低乌力措的头。   把北戎王的头按到自己的小腹处,危云白收回脚。   明明先前还无力反抗的人,现在却轻轻松松,一举一动都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乌力措脊背对着火光,鼻尖全是危云白身上的气息。   他蜜色的肌肤看上去美味极了。   被危云白难得的主动接近,乌力措迷的晃神,完全没有察觉不对。   危云白声音压低,“乌力措。”   乌力措贪婪的深深吸了一口他的气息。   低笑声响起,头发被大昭人抓着,扯的头皮生疼。危云白弯腰,在他的耳侧喷洒热气,“想爽的话,先讨好我。” 第13章 草原王(13)   巴吉在族地等到天黑也没等到大王,他心中一惊,当机立断带着大部队摸黑寻找乌力措。   哈赖留在原地候着,看着成群的火把远离。   和怡公主离他远远的,忍不住心中焦急,“他们在哪?”   哈赖,“我要是知道大王他们在哪我还用站在这?!”   吹胡子瞪眼,朝这公主翻了好几个大白眼。   巴吉从小就在草原上摸爬滚打长大,身后的这批人全是,每一个都对草原地形熟悉到骨子里,他们急匆匆地赶到茶尔加湖旁,又着急寻找大王能去的地方。   生怕晚了,大王就有危险了。   乌力措现在确实“危险”了。   他伏趴在危云白的身上,头部被按着,不想放过享受醉卧美人膝的快感,“哦?”   笑的胸膛震动,“危云白,本王喜欢你的热情。”   “只要你乖乖躺着,本王就会好好‘讨好’你。”   从危云白的手部开始,舔舐完他身上的每处皮肤。   能吮吸出无比美妙的甜味。   乌力措咽咽口水,隔着衣服亲了一口眼前的位置。   系统尖叫,“啊啊啊不可以!!!你还小不可以!!!”   “你压不住乌力措啊啊啊!!!你会被他吃干抹净的!!!”   危云白顿了一下。   多管闲事。   他顿的这一下直接助长了乌力措的野心,乌力措翻身带着他连滚几圈,火光能照耀到的边缘,他们差点滚进树林当中。   乌力措原本只是想吓吓他,“敢捏我的下巴,胆子很大。”   但现在,“本王得向你索取些利息。”   危云白头发杂乱,眼中一半含着莹白的月光,一半是炙热的火光,乌力措低头吻在他的眼睛上,双唇炽热,烫的危云白眼皮微颤。   这幅任人揉捏的的样子,真是直击乌力措的心脏,乌力措杂乱无章的吻落在他的脸上,眼睑、眉心、脸颊,与他唇贴着唇,喘着粗气道:“本王想要你,我想要你,我娶你为阏氏,危云白、云白,来,张开嘴让我亲亲你。”   系统,“臭流氓!禽兽不如!人老珠黄!!!”   危云白扭过头,肩膀一颤一颤,好像已经被气到极点。   乌力措热的冒汗,“等天一亮你就要给我答案,三天已经过去了,危云白,你只要让我亲一下,我就多给你一天时间。”   危云白的气息打在乌力措的脸上,连乌力措自己都不可思议,他竟然会有这么如饥似渴的时候,继续诱导,“我只亲你,其他什么都不会做。”   危云白长长的睫毛轻颤,手搭上乌力措的背部,乌力措欣喜若狂。   他低头啄在危云白唇角,粗鲁野蛮的青茬扎的人脸疼。   像赶着投胎那般急切,手臂上已经崩出青筋。   危云白闭着眼,手上顺着乌力措脊背上的那一道深凹的沟往下,滑过腰部,并在这里流连忘返了片刻,又慢慢往下探去。   到了裤子边缘。   危云白嘴角勾起,手指轻巧的从裤缝中伸了进去……   “大王!”   “快!这里有火光,巴吉大人,这里有人!”   惊喜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是大王吗?里面是您吗?!”   系统喜极而泣,“是,是我们!”   “妈的,”乌力措黑着脸蹭的站起来,把危云白挡在身后,“都他妈给老子待在外面!”   欲求不满的男人愤怒极了。   危云白看着自己修长优美的手指,遗憾。   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   就能用手艹了他。   巴吉终于松了口气,先前绷着的脸酸疼,“大王,还好你们没事。”   乌力措深吸口气,拍拍巴吉的肩膀,“辛苦了。”   嗷嗷嗷!   好疼!   乌力措越过众人,突然扭头看去,危云白同跟着来的阿力郎博尔达正说着话,不知道是属于谁的一双手,细心的从危云白的衣袍上摘下沾上去的草根,再同危云白相视一笑。   脚步停住。   巴吉顺着乌力措的眼睛一看,大昭人正笑的满面春风,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爽。   感叹,大昭有钱人家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跟他们大王单独待了这么久,竟然还能露出笑来!   “你在看谁?”   阴森深沉的声音响起,巴吉,“可不就在看大昭——大王!”   冷汗滑下,乌力措收回视线,接过身边人递来的火把,巴吉紧跟在他的身后,不敢说话。   拽住缰绳,不急着上马,巴吉恭敬的接过乌力措手里的火把,冷不丁听见一句话,“他是我的。”   “是!”   巴吉苦笑,他该怎么让大王相信他对大昭人可没有任何想法。   乌力措少年时被赶出族地,独自一人在草原上闯荡数年,车呼不想让他活,装着心胸开阔的样子放过乌力措,狠到没给他任何武器,为了活下去,乌力措把自己逼成了野兽。   野兽对自己的领地有高到疯狂的占有欲。   巴吉匆匆看了一眼正和危云白说说笑笑的两人,打了个冷颤,“大王,博尔达和他的阿吉感情很好。”   马当啷当啷,乌力措的表情看不清楚,“好。”   “至于阿力郎,”巴吉咽了一口口水,“他这么个脾气,好不容易交上一个朋友,大昭人真是为人友善的谦谦公子!太让人敬佩了。”   乌力措心情好了,“你夸的不错。”   至于阿力郎,“我会亲自给他寻找一位美丽的姑娘。”   族地内哈赖已经早早等在前头,“大王!”   “嗯,”乌力措将马鞭扔给哈吉,大步流星走向后头,从士兵手中接过危云白身下马的缰绳,亲自道:“本王栓住了它,安心下马吧。”   数不尽的视线定在了危云白的身上,被乌力措的举动吓的精神恍惚,危云白躲过他伸出的手,迅速跳下马,压低声音,“乌力措!”   乌力措面色如常,手下拐个弯,当着众人的面握住他的手,“怎么?”   危云白已经变了脸色。   系统一副了然的样子,“看吧!不安好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对你的心思,他是想在你身上打上标签。”   它说对了。   乌力措就是这么想的,他要让每一个都知道,危云白是他的,别人动都不许动。   危云白抿唇。   乌力措放开了手,他拿捏着危云白的底线,在他疯狂亲吻过的几处地方流连,随后对着站成一排的部下们说道:“跟我走。”   风尘仆仆的走向营帐。   危云白拒绝想要护送他的士兵,同阿力郎博尔达挥手告别,走到营帐时,暗处走出来一个人,正紧张的左右看着,正是阿碧,顶着危云白疑惑的目光,纠结问道:“云白,你和单于是不是……”   危云白打断她,“不是。”   阿碧一愣。   危云白向来彬彬有礼,这种打断别人说话的事情他从来没有做过。   这么反常,那一定就是……   阿碧咬牙,“你、你快逃吧。”   惊恐的再看了一眼周围,确定没有人在,匆匆把手里的荷包塞给他,“这是一些碎银子,你偷上一匹马,往大昭方向去!大昭那么大,总有让你好好活下去的地方,这儿发生的一切你都当做一场恶梦,梦总有醒的那天!”   “云白,我不忍心看你被逼成这样。”   危云白抓紧手中的荷包。   系统。   “东边有三个人,南边有两个,不确定是不是乌力措的人。”   危云白皱眉,“东边?南边?”   “……”系统,“你的身后和右手边。”   危云白没有说话,以为他怕牵扯到他们,阿碧安慰道:“没关系的云白,”她透露一点,“公主决定今晚去找单于。”   说的含糊,危云白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   和怡下定决心用尽一切手段要怀上乌力措的孩子。   危云白回答的更含糊,他草草点点头,阿碧以为他同意了,放松了很多,怕被人看见,不敢多说,急急忙忙的走了。   危云白直到走到营帐里,系统才说道:“他们走了。”   危云白吹灭了烛光。   帐内瞬间陷入黑暗。   系统问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危云白懒懒应了一声,“嗯。”   明天不就知道了,蠢货。   和颜悦色,“明天就能知道,系统,你劳累了一天,好好休息。”   系统受宠若惊,“你也是。”   和怡命人煮好的补药已经好了,她深吸一口气,端着这碗深色的补药往乌力措的营帐走去。   这么多次失败,和怡越来越急,现在不管别人怎么想,只要乌力措愿意碰她,那就赢了。   “大王,大昭公主求见。”   乌力措,“让她进来。”   和怡听到了这句话,心跳动的更加剧烈,自从来到北戎,她从里没有进过乌力措的营帐,也从来没和他单独相处过。   手里的补药快要凉了,和怡一进去就看到哈赖巴吉还在,战战兢兢的开口,“单于,这是对身体有益的补药,听说您受了点伤,正好补一补……”   乌力措直接问道:“你有何事?”   “我、我,”和怡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只是来给您送个补药。”   巴吉从她手里接过,乌力措皱眉,闻到了味道,“鹿茸、肉苁蓉、干姜……”越说脸色越黑,哈赖没控制住笑,“她不会是把能壮阳的药材全都给熬了吧!”   和怡脸色苍白,差点踉跄几下跌倒,“单于,我、我,这真的是补药啊。”   乌力措太阳穴一跳一跳,刚想让人把和怡拉下去,突然顿住,眯着眼睛认认真真的打量了和怡一遍。   和怡公主心中希望燃起。   乌力措看向巴吉,“大昭公主长的还算不错。”   巴吉不敢乱说,“您的意思是?”   和怡心跳有如鼓雷,期待含羞地看着乌力措。   “赐给阿力郎吧,”轻描淡写,“一个公主,亏不了他。”   !!!   和怡眼睛瞪大,呼吸急促,“什么?!”   刺耳的声音,乌力措站起身,高高大大的身躯让和怡下意识的瑟缩一下。   乌力措,“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他手中把玩的匕首反着烛光,“要么你嫁给阿力郎,要么——”   “你让危云白嫁给我。”   和怡瞳孔紧缩,手臂剧烈颤抖。   乌力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慢条斯理道:“你选哪个?”   和怡勉强镇定,“危……”   她绝对不可能嫁给一个粗鲁平凡平平无奇的北戎人!   “哦,”乌力措,“你竟然有办法让云白嫁给我。”   “可是如果你逼他嫁给我,我会很生气,我会杀了所有强迫他同意嫁给我的人。”   和怡泪滴滑落,“不、不会强迫。”   “那我就更生气了,”草原王笑了,“他如果愿意为了别人勉强自己嫁给我,我会吃醋到发狂。”   不给人留一丝半点的活路。   和怡麻木,泪水干了,“我嫁。” 第14章 草原王(14)   一个大男人欺负弱女子还欺负的这么理直气壮。   哈赖眼角抽抽,“走吧,大昭公主,别赖在这了。”   人是走了,补药还留在乌力措桌子上。   巴吉拿着匕首拨弄了几下,“好家伙!大王,你要是喝上一口今晚都不用睡觉了。”   乌力措挥挥手,“拿下去倒了。”   巴吉端着药碗往外走,“等等!”   乌力措突然叫住他,“给危云白送去。”   他看上去有些激动,不断的舔着干燥的嘴唇,叮嘱道:“亲自盯着他喝下去。”   外面天都黑了,谁知道大昭人睡没睡着,但巴吉还是应道:“是。”   快步走到大昭人的营帐处,有人挡住在巴吉的前方,好像许久没有开口说过话,嗓音难听干涩,“巴吉大人,危大人睡着了。”   巴吉面上不动声色,抬抬手里的药碗,“大王让我把补药送来。”   挡着他路的人依旧面无表情,“危大人休息了。”   巴吉只能再端着药碗回来,一路上想了很多,不敢回头。   乌力措看着他捧着补药再回来,眉间一皱,随即想了起来,“我派了人守着他,你倒是进不去。”   哈赖一惊,“派人?”   乌力措应了一身,轻描淡写道:“本王想要娶他为阏氏。”   巴吉倒吸一口冷气,哈赖还没反应过来,“娶谁?大王看上了哪个姑娘?”   “危云白,”巴吉捂着小心脏,“不是姑娘。”   哈赖,“!!!”   乌力措低笑几声,“哈赖,我会把你这话一字不漏的转述给他。”   北戎人不在乎礼义廉耻,他们选择首领的方式是看谁更加强大,北戎政权不稳,首领易变,直到乌力措上位才结束这种局面。乌力措够强大,面对强者,别人不会说上一句质疑的话。   哈赖接受良好,他和巴吉退下,叽叽咕咕一阵,商量着给大王一个惊喜。   第二天一早,危云白就被一阵豪迈的歌声吵醒。   他烦躁的把被子蒙到自己头上,歌声很有穿透力,不屈不挠的穿过被子钻进危云白的耳里。   “对面的情郎嘞!”   “看看这里的姑娘呦~”   看、你、个、头!   危云白戾气横生的睁开眼,死死盯着白色的营帐顶好几分钟。   “勇敢威猛的情郎哦~”   “看看美丽勤劳的姑娘啊,”   “她是那么的想成为你的阿吉。”   危云白太阳穴鼓起。   这声音洪亮极了,又粗又没有调,情歌唱成这个样子也是个人才,在哪唱歌不好,偏偏在这里,系统看着危云白的脸色,胆战心惊的不敢说话。   外面又加上一个声音,开始大合唱。   “看这里哎~”   被子被扬起,危云白穿着洁白的里衣,面无表情的掀起窗前布帘。   哈赖看着人醒了,心里一喜,嗓子扯得更响亮,还机灵的换了歌词,“看看我们的大王呦~”   巴吉硬着头皮接上下一句话,“他是那么的美丽勤劳……”   “你他妈的!”哈赖捅了他一下,恨铁不成钢,“你他妈不知道改改词?!你说大王美丽勤劳?!”   两人一齐打了个寒颤。   危云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耍宝,好看的唇一丝弧度也没挑起,冰冷的目光下没有一丝温度,“两位在干什么。”   哈赖,“哈哈哈。”   干笑。   明明之前的印象中,大昭人温和的像只乖巧无害绵羊,怎么现在板着脸的样子,让他连准备好要说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哈赖咳了几声,“大昭人,我们大王想娶你为阏氏。”   危云白脸色更冷。   巴吉连忙补充几句,“您想必能感受到我们大王的一片真心,在北戎乃至整个漠北,大王是个好汉!我巴吉敢说,没人能比得过我们大王的能耐!”   “是吗?”危云白嘴角冷冷勾起,“那你嫁给他多好。”   帘子放下,大昭人那张俊脸从两人眼中消失。   巴吉和哈赖讪讪对视。   白天看得一清二楚,草原上不好躲人,昨晚上藏在黑夜里的守着危云白的人光明正大的护在危云白的营帐周围。   只要看到的人心里都会一清二楚。   这不仅是保护,还是监视。   乌力措生怕危云白会逃。   被吵醒的危云白收敛着周身的低气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系统小心翼翼,“要不要喝点水?”   眉尖蹙起,“别说话。”   他今早的样子和他平常的样子一点不符。   系统见过他在精神病院的样子,看起来乖巧、无害、温文尔雅。精神病院内分为两种病患,一种是轻微患者,一种是重症患者。   D市北郊精神病院名声不显,轻微患者的病房大楼在花园前侧,宽大漂亮,打开窗口就有鸟声花香,轻微患者只需要家人陪伴,只要家人在身边,他们可以随意出入医院花园。   而重症病房的大楼,则在医院最深处。   重症患者被关在房间之中,不像轻微精神病患者,他们只能在医生的陪护下走出他们那一小片房间。   房门紧闭,还有一层防护铁门。   重度的精神病患者,会有不同程度的攻击倾向,但危云白却不是这样。   系统从沉睡中苏醒时,看到的就是安静坐在床边看着手中书的危云白。   他长的实在是好看。   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常年不见光的皮肤白的吓人,他睫毛翘而长,低头看书的时候长腿屈起,修长的手指握着泛黄的纸页,美好的不像话。   人畜无害。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精神病?   他会在医生来送药的时候浅浅勾起笑,配合的吃完药,然后优雅礼貌的道谢。   不光是系统,几乎D市精神病院的所有医生都这样认为。   危云白不是精神病人。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新来的医生将要吃的药从窗口递入,温柔的叮嘱道:“快吃吧,一点也不苦。”   危云白睫毛跳动几下,那双含着江南烟雨的眼睛看着医生,“我想出去。”   他说:“外面的太阳看起来很好,你可以陪我出去看看吗?只有一分钟也好。”   系统心疼死了,被这双眼睛看着的人,谁能拒绝呢?   新医生心都软了,“好好好。”   铁门打开,木门打开,阳光照射进来。   危云白脸上的笑收了起来,下一秒春风灿烂。   他被放了出来。   一盏茶的时间足够危云白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眼里满是歉意,“系统,原谅我好吗?”   系统给他找理由,“你只是昨天太累了。”   危云白洗漱后掀开门帘,周围围着五个人,目不斜视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系统,“昨晚的就是他们吧,原来是乌力措的人。”   危云白看了一会,利落回身收拾东西。   弓箭不能带,太大惹人注意,匕首藏在腰间,荷包藏在袖中,水囊,以及干粮。   细碎的不准备再带,毕竟他不想背着包袱。   系统懵逼的看着他的动作,“你要出门?”   “我要逃。”   危云白挑眉,“看不出来?”   ?!   你说什么?你要干什么?   “乌力措已经给我开好了路,”危云白出了帐篷,守着的五人朝他看来,危云白带着笑微微点头示意,随即大步向着马场而去。   “我不演一出,岂不是对不起他。”   草原王的落跑小甜心。   哈。   果然,身后的五个人仍然站在原地,仿佛对他的去处一点一不关心。   危云白也光明正大地挑了一匹马,安抚的拍拍马头,利落上马,“驾!”   马儿跑起来了,速度慢慢提升,风吹过的越来越快,跑过一顶顶纯白的营帐,再向着山脉的方向跑去。   系统才回过神来,它不知道危云白想干什么,还是尽职尽责地道:“往你的左前方走,快马加鞭半个月会到大昭。”   “……”危云白眼睛眯起,发丝飞舞,态度很好的说道:“闭嘴。”   系统:QAQ   步伐匆匆的人冲进练武场,“大王!”   乌力措看到他就是神情一冷,扔下手里的长刀,背部的汗液黏住了他的棕色卷发,“他跑了。”   不是问句。   来人点头,“已经出了马场。”   乌力措的神情一瞬间变的非常复杂,既像是即将得到珍爱宝物的满足,又像是平静海面下波澜渐起的狂暴。   他穿上衣袍,缓慢细致的扣着盘扣。   在旁边与他对战的巴吉哈赖动也不动,将自己装成一个木桩。   大王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   这很不对劲。   扣好了盘扣,再抚平身上的皱褶,已经有人牵来了乌力措的宝马,纯黑的毛发没有一丝杂毛,马眼里是和乌力措如同一辙的桀骜。   它朝着自己的主人叫了几声,马蹄乱动,抗拒着拴在头上的缰绳,显得暴躁极了。   这是黑狼。   给一匹马叫做狼,只有乌力措干得出来,但是所有的人都觉得这名字起的贴切极了。   黑狼跑起来,就是马中之狼。   哈赖小声惊叹,眼里都是羡慕,“好久没看见黑狼了,还是这么漂亮。”   乌力措走上前,摸着黑狼的脑袋,表情深沉,叹口气,“老朋友,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马舔了他一口。   乌力措抓紧缰绳,翻身而上,他身后有将近二十人左右的骑军已经排列整齐。   他摸着黑狼的鬃毛,夹杂着怪异的甜蜜,“走吧,抓回我逃跑的阏氏,再让我给他一个难忘的惩罚。”   他舍不得打断危云白的腿。   ——他有其他办法。 第15章 草原王(15)   乌力措带着骑兵一同出发,他却远远将手下甩在身后。   黑狼跑的快,颠起落下的幅度也快,这种巨大的起伏轻轻松松就会摔下一大笔人,乌力措却紧紧贴在马的身上,足以见出他马术之强。   “在哪儿呢?”乌力措目视前方,雄鹰般锐利的眼神在开阔的草原上扫视。   黑狼肆意的奔跑,这个速度,足足快了危云白一半有余。   眼前终于出现一个几不可见的小黑点。   乌力措勾唇,眼中血丝翻涌,黑暗的情绪一闪而过,他弯得更低,在呼呼风声中在黑狼耳边说道:“看那匹马,追上它。”   黑狼好像知道他的意思,扬起脖子嘶叫一声,速度再提了一个度。   危云白突然心中一跳。   他马鞭抽下去,“驾!”   北戎马的速度已经快过了中原的马匹,系统心惊胆战的看着危云白骑着没有任何马具的草原马狂奔。   “小、小心点!”   危云白压低身体,细碎的笑声从他嘴里溢出,最后变成放肆的大笑,“哈哈哈哈!”   眉眼愉悦,这才有了年轻人的样子。   系统也跟着他想笑,虽然并不知道危云白在开心什么。   危云白最喜欢这个世界的风。   他声音含笑,大声问道:“乌力措离我多远?”   乌力措不应该在北戎族地?系统看了一下,“!!!在你身后!”   危云白扭头看去。   正对上一双炽热的眼。   那里面的火光几乎要把他点燃。   危云白眼睛弯弯,随即抖动缰绳,“宝贝,你需要再快一点了。”   乌力措的一个眼神,让他整个人都燥了起来。   与此同时,乌力措第一次挥下了马鞭。   明明他们的任务要想完成就得待在乌力措的身边,系统却开始急了,“云白!他近了!越来越近了!”   硬件设施跟不上没办法,危云白不回头,看上去仍然不肯认清现实。   至少乌力措是这样认为。   嘴角的弧度从上扬变成了下压,乌力措伸出手,五指活动一下,五尺,三尺,一尺。   抓住了。   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想去哪?”   黑狼撞上危云白身下的马,马匹狠狠趔趄了一下。   下一秒天旋地转,乌力措拽下了危云白,同他一起跌落下马。   用力抓住身下人的双手,强势的压在他的头顶,乌力措发了狠,“再跑?”   危云白的眼睛灿如星河,“乌力措,你会打断我的腿吗?”   乌力措冷笑,吓唬他,“老子何止打断你的腿。”   骑兵紧赶慢赶的到了,扯过缠在一起的两匹马,不敢靠近躺在地上的两人。   危云白原本以为乌力措会暴怒。   可乌力措却收敛了表情,变得非常平静,他站起身,拉起危云白,冷静道:“没有下一次。”   危云白看着他的背影,“不对劲。”   一队人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乌力措甚至没有将危云白绑在身边,他沉着冷静的吓人,而这不应该出现在乌力措的身上。   系统庆幸,“还好他没对你做出什么事。”   北戎族地还是危云白离开时的样子,从他离开到现在回来,前后不到半个钟头,乌力措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又为何在明知道的前提下放他离开,是试探还是考验?   他到底想做什么。   北戎族地中间是一块宽阔的土地,先前的欢火节正是在这片土地上举行。   一行人骑马经过这里,领头的乌力措缓缓停住,他扬起手,“散了吧。”   身后的二十多个人齐齐下马,“是!”齐声高喊,随即分成两队前往马场。   危云白也被人请了下来,身下的马匹被带走,只剩下他和乌力措,气氛沉默,好像在比谁的耐心更大。   乌力措倏地转头看他。   他身下的黑狼没人敢带走,他就骑在黑狼之上,控制着马转身靠近,居高临下的俯视危云白,“想回大昭?”   危云白拧眉。   乌力措问的全是废话。   大昭人不答,乌力措握拳,指甲深陷掌心,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危云白,随即拍拍手。   隐藏在数顶营帐背后的士兵出现,匆匆往反方向跑去。   他脸上的笑一瞬间变的诡谲非常。   危云白眼皮一跳。   数个士兵推着巨大的长形木板车费劲的靠近,长形木板上有高高大大的正方形状的东西,被一块纯黑色的巨布从头盖到尾,遮的严严实实。   这些士兵前后左右有十数个人,他们满头大汗,咬牙脸色狰狞地推着车,长形木板车底下的轮子在地上碾出深而重的痕迹。   危云白脸色苍白,乌力措不知不觉之中站在了他的身后,朝他耳朵吹了一口气,“你猜这个大家伙,是留干什么用的?”   “……乌力措,这是什么。”   乌力措一字一顿,每一个音节都饱含着难以言喻的温柔,“送给我不听话的阏氏的礼物。”   他一只手环在危云白腰间,另外一只手轻柔的抚摸他的发丝,亲吻在他的耳侧,“你会喜欢的。”   长形木板车推到眼前,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近,这么大的阵仗,却没有一个多余的人好奇的出来观看。   前头的士兵朝乌力措示意,乌力措微微点头。   四个士兵爬到长形木板上,他们彼此示意了一下,手里抓住黑布的边,做好准备。   “掀!”   黑布在空中扬起,遮住耀眼的太阳一瞬,又在下一秒轰轰烈烈的落在地上。   冰冷的铁质反着无情的光,烈日下的铁笼反而更加让人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高大、结实、隔绝自由,只是一个铁质的笼。   乌力措欣赏的看着,喟叹,“不枉费本王耗费的财力物力,克黎族的冶铁还是这么得我心意。”   这么一个巨物,乌力措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打造。   他来到北戎,还不到十日时间。   大昭人看上去被吓的狠了。   乌力措伸出舌尖从他的耳朵滑到他的唇角,留下一条湿漉漉的水痕,“开心吗?为了你,我快要变成周幽王那样的昏君了。”   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为夺褒姒一笑。   乌力措,直接将自己心爱的美人锁在铁笼之中。 第16章 草原王(16)   众目睽睽之下被处以极刑。   好像有无数的目光盯在危云白身上,乌力措把他暴露在阳光之下,肮脏、污秽、恶浊,所有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所牢笼是为谁而造,他们会在心中同情或者阴暗,冷眼看着一个男人被另外一个男人当众逼迫。   乌力措的命令让他们不敢抬头。   但不敢抬头不代表没有人。   危云白看着这个铁笼,打磨的光滑的铁栏,每一个之间的距离空的刚刚好,风从四面吹过,阳光从上照射。   精神病院也有一个这样的铁门。   也有不同,木门外面的那道窄窄的铁门不如这个漂亮,不如这个可以享受风雨阳光,危云白记得那道铁门的每一角落的样子,包括只能伸出一根手指的空隙,包括他五年之内弄出来的各种划痕咬痕。   他眼皮垂下,“……”   开心,非常开心。   美好的回忆被勾了起来,真是开心的不得了。   乌力措,“怎么不说话了,嗯?”   “乌力措,”危云白低低道:“你不要太过分。”   乌力措捏着他的下巴,侧过他的头,与危云白对视,暴怒才一点点从他眼底浮现,“只要你乖一点,我怎么会舍得把你关在这里。”   他替危云白整理被风吹乱的衣服,松开他紧握的双拳,“我将和怡赏给了阿力郎,把大昭的脸面踩在了脚底下,我亲自撕破了这层脸。”   “危云白,我让大昭安安稳稳地活过了这些日子,”乌力措,“是为了你。”   “你不开心本王也就不开心,本王不开心了,自然要发泄。”   他绕到危云白身前,声音不高不低,“把人带上来。”   被捆绑住的大昭人惶恐无措的被士兵带了上来。   他们被捆住手脚,一个接一个被推搡到这片空地,抗拒和哭泣骤起,被士兵粗鲁的按压在地,眨眼之间,就跪下去了一片黑压压的人。   大昭公主和草原王的和亲是一件大事,因为怕被北戎认为居心不良,朝廷派遣的送亲队是很小的规格,但也足足有几百人。   危云白一个个的看过去,相熟的、不熟的、有一面之缘的、完全陌生的……全都在这里。   不论男女,全都目露绝望的跪在这里。   危云白的手被乌力措握着,蹙起的眉心被乌力措抚平,他同乌力措站在上头,看着这些人丑态尽出地求饶。   耳侧传来铁链的声音。   危云白随之看去,铁笼的一侧门已经被士兵打开,拴住铁门的是有成年人小臂粗的铁链。   他静静看了许久,才回过了头。   有人恭敬的递上来乌力措的武器,乌力措接过大刀,随意挥了几下,凌厉的刀锋带起了他的衣摆,哭嚎声戛然而止,跪在第一排的人手脚并用的向后退去。   君王一怒,伏尸百万。   他们不是危云白,乌力措对着他们不用压抑愤怒,大刀拖地,削掉一路青草,站在这群大昭人的面前,跪着的所有人胆寒地望着这尊煞神。   “今天发生了一件让本王很不高兴的事情,”乌力措刀指不断后缩的人群,“你们猜是什么?”   没有人出声,甚至将嘴巴咬到出血阻止抽泣。   乌力措只是拿着刀,血腥味却萦绕在每个人的鼻端。   乌力措叹口气,招手,两名士兵随意从跪着的人群中抓住一个穿着护卫服的男人,把他带到乌力措的身前,强制跪下。   大刀架在护卫的脖子上,护卫眼泪鼻涕流了满脸,一股尿骚味传出。   乌力措长叹一声,“本王的阏氏不高兴,本王也觉得心中怒气横生,但我不是滥杀无辜的人,来,你告诉本王,是谁怂恿了我的阏氏?”   护卫颤颤巍巍,“卑职不知……”   下一秒血花四溅,乌力措表情扭曲,“谁他妈允许你自称卑职!”   他脸上溅了几滴血,这几滴血又顺着他的脸滑落。   熟悉乌力措的所有人具是呼吸一滞。   杀人不可怕,他们包括跪在地上的大部分大昭人,几乎没人手上不沾鲜血,可怕的是这个样子的乌力措。   从来、从来没见过大王这个样子。   乌力措拖着刀走进下一个人,漫不经心道:“你来说。”   被他看着的人带着哭腔,“我不知道,单于放过我吧!我真的不知道啊!”   “哦?”乌力措看向其他人,“那是哪位怂恿了我的阏氏呢?你主动站出来,就会少死很多人。”   “……”系统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明明知道。”   他只是在宣泄怒气。   危云白脚步微动,就有人来阻止他,“大人,请不要乱动。”   乌力措还在继续,整个人群沉默了几秒,没人站出来。   “没人承认,可惜。”乌力措大刀扬起,刀底下的人慌乱尖叫,“公主!公主救我!”   和怡身躯颤抖了下,跪在她身后的阿碧已经快要晕厥。   在不知道的大昭人眼里,阏氏说的可不是和怡公主。   乌力措才想起和怡,“阿力郎的未来阿吉就是我北戎人,将她带下去吧。”   和怡喜极而泣,双腿发软的被士兵扶起,阿碧拽住她的裙摆,哀求的看着她,却只能看着和怡被搀扶着逐渐远离。   乌力措目光扫过阿碧,随即又看向刀下人,手中挥下,再即将砍下他脖子时顿住。   刀下的人彻底吓晕了过去。   “本王只是不高兴,如果有办法让本王高兴了,你们也就得救了。”   活命的希望!   他们紧紧的盯着乌力措,眼珠深处升起活命的光。   乌力措擦掉脸上的血迹,忽地抬起刀转身指向危云白,“如果我的阏氏愿意走进铁笼成为我的金丝雀,我就放过你们。”   笑了,“如果他不愿意,那我只好杀了你们解愤。”   是危云白!!!   那么好说话的危云白!!!   “危云白救救我们啊!求你救救我们!”   “云白云白!你那么好,怎么忍心让我们去死。”   “你答应他吧!”   “求求你进去吧!”   ……   这才是他想要的。   危云白站在长形木板上,看着他们哭着恳求,磕头磕到头破血流。   乌力措站在这些人身前,他高高大大,侧着身子指着他,刀尖滴落血滴,好整以暇的等着危云白的决定,侧面看过去的弧度流畅而漂亮。   危云白掩住了嘴角冰冷的笑。   “我愿意进去,”他直视着乌力措,嘴唇苍白,全然无害,“但我想要你陪着我一起,在黑夜的时候,在密不透风的空间,只有我和你,就算只有一会儿也好,可以吗?”   “外面的太阳看起来很好,你可以陪我出去看看吗?只有一分钟就好。” 第17章 草原王(17)   一场屠杀糊里糊涂的结束。   大昭人闭紧嘴巴的跟在士兵身后,有人冷声叮嘱他们,“你们应该知道什么不能说。”   关于危云白的一切,都不能说。   铁笼运到了“朵儿金”,这是北戎最大的营帐,是北戎王者的“宫殿”。   乌力措从来没使用过朵儿金,此时太阳悬在天上还未落下,将朵儿金盖上一层金光,耀眼闪亮。   “金屋藏娇。”乌力措低笑。   他在等着黑夜到来。   已经迫不及待,想一想都是口干舌燥。   危云白的一句话平息了他的愤怒,并勾起了他的欲.望。   “大王,已经派人守在了朵儿金里面,您现在要回营帐吗?”   乌力措沉思一会,“大昭带来的几百个人里面不是有御医,你去给我要几瓶药去。”   与士兵耳语几句,领命而去。   巴吉匆匆走来,“大王,阏氏已经回到营帐,他看起来有些坐立不安。”   乌力措满意的笑了。   危云白如果听到巴吉的评价,必定要说一句,这不是坐立不安,而是蠢蠢欲动。   铁笼的出现刺激到了危云白,让他无害的表面撕出一道口子,从里面露出锋利十足的爪子。   而现在离天黑还早的远。   危云白细致地泡壶茶,再看着泡好的茶一点点失去温度。   系统比不得他,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你在急什么?”危云白着实好奇,“我想要得到这个世界的本源力量,就要让乌力措把我供成‘主角’,我与他越亲密,你应该越开心才对。”   系统讪讪,“我只是怕你……”被乌力措伤了。   危云白是前主人的孙子,系统还记得他跟着前主人一同欣喜激动地看着他出生时的样子。   拳头小小,脚丫小小,可爱到爆!   乌力措在黑夜到来前要与危云白分开,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危云白觉得不错,他站在帐前眺望远方起起伏伏的山脉,之前守在他营帐周围的人已经不见。   不止他们,偌大的草原上,放眼一看,竟然只有危云白一个人站在外面。   这样的空旷很容易激起一个人逃跑的欲.望。   还在试探他。   当真不讨人喜欢。   系统果然道:“人都不在吗?早知道就应该这会悄悄跑走,还能跑远一点。”   危云白自动屏蔽了他的话,转身回到帐内,和衣躺在床上,闭目休息。   他喜欢乌力措的身体和旺盛的精力。   他很期待,期待今晚乌力措的表现。   从夕阳西下开始,乌力措就已经等在了朵儿金。   他背着手身姿挺拔的站在朵儿金前,巴吉犹豫道:“大王,真的不用安排人?”   “不用,”乌力措毫不犹豫的拒绝,“本王不允许别人听到他的声音。”   都是男人,都知道是什么声音,哈赖嘿嘿直笑,“大王的心情明天应该会很好。”   他和巴吉知趣的退下。   乌力措今天的事根本没打算隐瞒。   大昭的使者和族民全部知道了单于看上了谁,赛娜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令她难以置信的是,把她踩在脚下的并不是大昭公主,而是一个男人!   耻辱!   草原上恶劣的环境天气让他们孩子的夭折率极高,特别是严寒食物急缺的冬季,因此所有的游牧民族把孩子看的极重,女人能挺直腰板的最大原因之一,就是她们能生孩子。   “父死娶母,兄死娶嫂”,也是为了生育,这是他们能保住后代繁衍的重要习俗之一。   而乌力措竟然想娶一个男人!   她赛娜就算不论身材样貌,难不成这个男人还能给乌力措生孩子?!但也不是全是坏处,最起码乌力措想要孩子的时候,未来的阏氏可变不出来!   “云白,云白……”   系统小声地叫着危云白,“有人来了。”   危云白倏地睁开眼,他眼中清明,没有半分睡醒之后的迷茫,“几个人。”   “三个,”系统看着危云白拿起一个从大昭带来的瓷瓶,“是昨天守着你的五人之中三个。”   危云白慢条斯理的把乌力措给他的坎肩打开,再把瓷瓶放进去,系统上一秒还在疑惑他要干什么,下一秒就看见他找准角度,对着桌角砸了下去。   沉闷的一声响起,危云白打开坎肩,里面的瓷瓶已经四分五裂,他熟练的抹去最上层七零八碎的瓷片,底下露出一个锐利尖头,手掌大小,下方宽上方尖,看着就是趁手的好武器。   危云白欣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收好这个锐器,“我本以为会手生。”   嘶,系统心想,危云白到底……还会些什么。   朵儿金里面灯火通明。   乌力措不在乎衣食住行,他也不讲究尊卑规矩,所以他从来不对“朵儿金”有过多关注,但看到身置其中的危云白时,隐秘而餍足的情绪却猛烈升了上来。   金碧辉煌的宫殿,美人。   危云白踏进了朵儿金的营帐,他看着坐在上位的乌力措,一步一步靠近。   纷踏的脚步声逐渐远离,危云白勾唇,“系统,这里还剩几个人。”   “只有你和乌力措,”系统,“除了你们两个,这里没有别人。”   真是自信的可爱。   乌力措站起身,大步走到他的面前,他的手抬起,在碰到危云白之前又克制的放下,“危云白,你想和我说些什么。”   “是说你愿意成为我的阏氏,”乌力措低笑,“还是愿意让我成为你的情郎。”   危云白想要说服他,又或者是说服自己,“你是男人,草原各部落首领把你推为单于,大昭也认可了你的地位……你的阏氏应该是个女人。”   乌力措带着粗茧的手摸上了他的脸颊,轻声道:“本王说是谁,那就是谁。”   “没有人质疑本王,除了你,危云白,”乌力措叹了一口气,饱含浓烈的情感,“本王见你的第一面,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不需要危云白的回应,乌力措自言自语说了下去,“本王在想,大昭的皇帝老儿着实运气不错,送来了我不喜欢的和怡公主,竟然还搭送了这么一个合本王心意的人物。”   “本王看着你,就想把你这一身厚重的大昭衣服扒去。”   “从你衣袖里,从你下摆里,”乌力措弯腰,伸出舌尖暧昧直白的舔在危云白的脖颈上,吞咽口水的声音响起,“好好爱抚你。”   湿漉漉的痕迹从脖颈到眼角,危云白忽地挥开他,白皙的脸上染上微红,比乌力措偶然得来的美玉还要动人心魄。   乌力措几乎丧失了理智,只剩下野兽的本能巨力冲撞着他的心防,他被这股吓人的本能控住,“云白说愿意在笼中与我独处,嗯?”   这里大极,烛光只能照射出中间的那部分,正好将铁笼染上暖黄色的光。   正在他们右侧前方,铁笼的大门敞开,粗链放在地上,乌力措盯着铁门的方向,温柔道:“乖,进去吧。”   危云白动了脚步,他在乌力措的注视下走到铁门跟前,突然回头,“乌力措,我……”   眼捷颤抖的痕迹像是翩然而起的蝴蝶,他抬眼,眼底莹光点点,紧张、害怕、羞赧,几根发丝散落在额前,乌力措本来没注意到,此时却看的清清楚楚,乃至深深印在心中。   危云白眼中藏着星辰,他道:“我怕。”   轰隆一声,天崩地裂。   血肉开始蓬勃,汹涌的在乌力措身体中横冲直撞,让他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让他的手脚开始颤抖、眼底泛红。   他说他怕。   柔情在乌力措眼底浮现,瞬间把一个欲.望冲头的男人变成了绕指柔,他上前几步,陪在危云白的身边,从来没有过的情绪占有他全部的思维,“本王在。”   我在。   走进了铁笼,乌力措抬头看着顶,铁笼建的极大,底板什么都没有,还是朵儿金中的红色地毯,这种的建造,重的只怕六个大汉同时合力也抬不起来。   ——而他即将在这里得到危云白。   这是对危云白擅自逃跑的惩罚。   危云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轻柔动听,“单于,你往前看,那是什么?”   乌力措随之看去,却猛地听到铁链碰撞的声音,他想要回头去看,手上却被另一双手钳制在头上,下一秒,冰冷的铁链从头降下,清脆铁质碰撞的声音哗啦啦的传来,砸的耳朵生疼。   身后附上来的属于另一道人的温度骤然消失,乌力措挣挣手,手腕上却紧绷无法动弹,沉重无力的要命,只是刚刚那么一瞬,他手上竟然被缚上了那个小臂粗的铁链!   !!!   “危、云、白,”乌力措费力侧过头,通红的眼睛瞪着危云白,好像下一刻就会发狂的扑上来,狠狠撕咬上一口,“你他妈敢逃试试!”   危云白站在他身后一米处,闻言惊讶的挑挑眉,乌力措在意的竟然是这一点。   危云白不知是怎么快速捆绑的,在乌力措的手上、腰间、双膝都缠绕了一圈,将乌力措紧紧与铁笼一面捆在一起,铁链的两端就在危云白的脚边,乌力措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   乌力措用尽一切力量挣扎,铁链与铁笼碰撞发生巨大的声响,他双手被捆绑的位置已经磨破了皮,红色的血液顺着铁链流下,被绑住的乌力措宛如困兽,却仍然不放弃,那双充血的眼睛盯着危云白,眨也不眨,“危云白,你不许逃!你他妈敢给老子逃试试!”   危云白转身走出牢笼。   乌力措怒吼,“危云白!!!你再敢走上一步?!”   声音洪亮,气势凶猛。   危云白好笑,偏偏就往前跨一大步。   身后顿了一下,随后响起的挣扎声更大,铁链一下一下打在铁栏上,一下比一下强,危云白捆绑的紧实,乌力措却还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怕是已经伤破了皮肉,再这样下去,还会扭断骨头。   危云白不认为乌力措会做到这个地步。   他心安理得的继续踏着悠闲的步伐,一步步远离中心的乌力措。   原本想艹他,现在却想逗逗他。   他每跨出一步,身后的声响就会更加猛烈。   乌力措是人,这样不留余力的撞击,只会让他伤痕累累精疲力尽。   “危云白!危云白!危云白……”   声音从高昂变的嘶哑。   “别他妈再走了……”   “危云白,不要再走了。”   还有一步跨出营帐。   身后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   危云白回过头看去。   ——高大健壮的草原王浑身浴血,手脚不自然的扭曲,哭的像个小孩。 第18章 草原王(18)   危云白彻底愣住了。   看他停住了脚步,被绑在牢笼里的男人的眼睛唰的亮了起来。   强大的暖流袭来,温柔而不可抗拒的涌进危云白的身体,这股暖流沁入毛孔,身上无形的东西又轻了一次,这种感觉危云白体会过一次,正是来自天道的力量,系统在尖叫得到了多少力量,可危云白却听不到。   他只是看着乌力措,在即将一步踏离这个营帐的位置。   每当乌力措把他看的重要一点,天道就会厚爱他一点。   他需要天道的力量,这力量能帮他获得自由,能帮他回去复仇。   但是,他再怎么获得天道赠予的力量,这个世界的大头永远都会在乌力措这里,乌力措是永远的“主角”,危云白拿到的本源力量只是微乎及微,根本不会伤及世界根本。   所以,他为什么哭?   乌力措咬紧牙齿憋着哭,用尽全力瞪着眼睛,他脸上湿了一片。   他还在挣扎,只是力气已经用完,手脚又疼的厉害,挣扎的响声危云白已经快听不见。   可是脸上的凶意分毫不减,“危云白,不许离开这里!”   ——然而连声音都快发不出来了。   他硬是扭过来半个身子,手脚还固定在原地,手腕上的血迹和青紫从铁链处开始往下延伸,危云白只用肉眼看就知道,再动那么一下,乌力措就会伤到筋骨。   叱咤一方的乌力措,为什么要冒着伤害自己的危险也要转过来看他。   危云白皱起了眉,“系统,他哭了。”   系统愣了一下,下意识道:“我看见了。”   为什么哭。   乌力措深吸了一口气,手指颤抖,火辣辣的疼,奋力最后一扯,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血流刚刚变得缓慢,伤口又一次被挣开,“……危云白。”   用尽全力也没让声音再大一点。   被铁链扯了回来,乌力措已经没有力气,他一向挺直的脊背此时弯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哭了,嘴无声的张张合合,危云白不用听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无非是那几句。   危云白脸上的笑意收敛,他转回了身,又一点点接近牢笼。   乌力措低着头,杂乱的棕色卷发完全挡住了他的面容,危云白放轻脚步,这会换他居高临下的望着乌力措。   他优雅的弯下腰,掐住乌力措的下巴,抬高。   这张脸上一塌糊涂,怒意与可怜完美融合,眼睛看上去吓人的很,危云白却亲眼看着有水痕飞速滑过。   “单于,”危云白极尽温柔地说,“为什么哭?”   人没走。   欢喜若狂。   乌力措舌尖抵着上颚,尝到一股血腥味,手脚疼到麻木,他却扯出一个笑,声音哑到不仔细听就听不见的地步,“你哪只眼看到了我在哭,危云白。”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危云白笑了,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他直直地看着乌力措,突然凑上前去,吮过他眼角湿润的泪,“咸的。”   危云白当然知道眼泪是什么味道,他只是没有尝过。   有一种人,他天生不会哭,家破人亡和被关在精神病院的五年,危云白从没尝过眼泪的味道。   他再一次凑上前,伸出舌尖顺着乌力措的泪痕向下,直到划过脸颊,乌力措只能看见他的小半张侧脸。   脸趁机一扭,危云白的舌尖就滑到了他的唇角。   狼狈不堪的男人大笑。   危云白也微微一笑。   他动作缓慢的解开束缚住乌力措的铁链,铁链上有乌力措的血迹,已经沾染了他一手。   乌力措已经完全不能动,他手脚的伤痕看上去触目惊心,危云白指尖合拢在他的伤口处浅浅查看,却听到了他沉闷的笑声。   明明伤的这么严重,看上去比没受伤的时候心情还要好上许多。   乌力措的身体比危云白想象中的更加强壮,要害全被躲过,天命之子不愧是天命之子。   既然没事,危云白也不再费心。   他站起身,乌力措躺在地上直直望着他,似乎又想到什么,脸色骤然一变,“危云白!”   “不要以为你这样对本王就可以逃。”   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北戎王威胁,“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就算用爬!”   “——也要爬到你身边!”   危云白叹口气,“单于,卑职喜欢善解人意的小家碧玉。”   系统:……   胡来,求你别祸害小家碧玉!   乌力措脸色变来变去,“你敢喜欢谁,本王就杀了谁。”   危云白想要的是自由,偏偏乌力措想要限制他的自由。   先前看他哭,危云白没了逗他玩的兴致,更别说艹他了,但是现在……   危云白径直走向角落,一样样的看过去,随即抱回来了一堆东西。   生怕他逃走,乌力措将唇咬出了血,硬生生的翻着身,用着手臂拖着自己,朝他的方向爬去。   地毯扎皮肤,不柔软,危云白回来时,乌力措身上的血迹已经拖出了一条血路。   危云白将怀里的东西放在一旁,“单于,你想跑?”   乌力措喘着粗气,“你他妈乖乖待在我的身边别动。”   “好,”危云白出乎他意料的干脆利落的点头。   乌力措愣住。   危云白的声音再次响起,“乌力措,你说你要惩罚我,”一根曲起来的鞭子挑起了乌力措的下巴,他眉眼弯弯,轻轻地问道:“你准备怎么惩罚我?”   身边的小小瓷瓶被随意的放置在地上,危云白维持着挑起他下巴的姿势,用牙齿咬掉瓶塞,幽香透了出来,乌力措看着下巴上的长鞭,笑咧的更大,“想知道怎么用吗?把本王扶起来,我来教你。”   乌力措受过的伤不计其数,他只要不死,就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它有催情作用,”乌力措低咳几声,眯着眼闻着膏药的香气,“我想看着你情.欲冲头的样子。”   “哦?”   危云白从地上拿起了一件深色的东西,细心的披在乌力措的身上,这是一头老狼的皮毛,毛上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危云白细致地扯平每一处,“单于现在受伤了,还是披着东西比较好。”   “不需要。”   危云白意料之中的一笑。   他猛的翻身压在了乌力措身上,瓷瓶被他的动作带的翻滚,叮铃咣当的响了半晌。   “单于给卑职披了次坎肩,卑职给您披了回去。”   “您可以嫁人了。”   乌力措瞳孔紧缩。   危云白压低声音,“单于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这样精神。”   “您一定很耐艹。”   “卑职也想看看,单于情.欲上头的样子呢。”   小绵羊的伪装彻底撕碎。   “系统,你现在需要休息,最好休息上一整夜。” 第19章 草原王(19)   乌力措是天上飞的雄鹰,地上奔跑的野狼,他被广袤的大草原养大,风雨酷暑锻造了他坚定的性格,又赐予他独一无二的野心。   他的身躯具有蓬勃的生命力,强壮、有力、富有弹性。   手在上面随着他的肌肉起伏,蜜色的皮肤上滑腻,滚烫的热度从碰触的地方迅速爬满全身。   乌力措闷哼两声。   “你不能说话了,”危云白特地贴近他的耳边,放大自己的喘息声,呼吸带着韵律的喷洒,“别着急,看看你自己,真的是……”   语气与他的动作是相反到极端的温柔。   乌力措眼角泛红,硬是挤出咒骂的话,“你他妈——”   危云白握住他的手,眼中波光潋滟,“乌力措。”   男人手脚的伤已经止住了血,然而更大的冲击还在一波波袭来。   鸡皮疙瘩被那只手带起一片。   乌力措喜欢危云白的手,可那只手现在却干着侵犯他的事。   他想说的那些狎昵的情话,反而一个个被危云白抢先说了出来。   乌力措是乌力措,他不是其他人。   北戎人节操低的很,乌力措脑袋里更是没有礼义廉耻,长久的征服欲与统治欲已经深透进他的骨子里,谁咬他一口,必定被他十倍咬回去。   “危、云、白,”乌力措费力的抬起手,摸上危云白垂地的长发,“这次是我大意,下一次,”他喘了几口气,恶狠狠的说:“老子一定艹哭你!”   危云白挑眉,语气却带着歉意,“乌力措,你的阏氏现在就在干你。”   乌力措继续断断续续的说道:“本王会在马上……在草原上、在茶尔加湖……”   危云白的动作猛的凶猛起来。   乌力措沉哼一声,百折不挠地说出最后一句话。“——全都艹你一顿。”   危云白喜欢的就是他这个样子。   屈居人下也像是身处高位。   这才是乌力措。   他兴奋起来了,轻声回答:“那我等着你。”   夜色从深到浅,东方开始露出曙光,寒气退却,晨露降下。   巴吉一早叫起哈赖,两人恭敬的等在“朵儿金”前,等着大王的召唤。   然而直到烈日当空,晒的他们起了一身的汗,帐帘才慢悠悠的被人掀起。   从帐里探出一只手,危云白道:“单于想要一身干净衣裳。”   他声音懒洋洋的带着餍足之意,哈赖和巴吉面面相觑,眼尖的看到他手臂上青紫的指印。哈赖顿时嘿嘿一笑,“是!您和单于还需要什么?”   危云白说了声不用。   门前乌力措的这两个心腹吩咐士兵去拿衣服,转头和危云白大大咧咧的说着荤话,“现在都到了大中午,大人,我们大王是不是很厉害?”   这口无遮拦的,巴吉眼皮一跳,狠狠拐了哈赖一下。   大昭人脸皮瞬间染上红意,他不自然的转过头,直到士兵把衣服拿来,接过衣服后匆忙退回。   哈赖一脸骄傲,“我们大王就是了不起!男人就是这样,爽了之后还管什么其他?这不就被我们大王征服了。”   系统抓耳挠腮了一夜,放出来之后就看到危云白的这幅样子,它心都凉了,重复哈赖的话,“乌力措很厉害?”   “嗯,”危云白回味的眯着眼,意味深长,“非常厉害。”   乌力措坐在高座上,看起来还是一派威严的样子。   他看着危云白,“过来。”   危云白抱着衣服走近,乌力措又冷哼一声,“给本王穿衣。”   他的愈合能力很强,昨晚波涛澎湃的一夜过去,他竟然还好了几分。   昨日的衣袍染着血迹,又被危云白拿来擦拭某种不可言说的东西,他现在赤.裸着上半身,只穿着一条裤子,身上痕迹很多,最惹人注意的两点红肿的吓人。   乌力措浑然不在意,他的小腹处还有酸疼的吻痕,就这么大剌剌的坐在危云白面前,在他的脑海里,他仍是主控者,只是不小心被猎物摆了一道而已。   危云白看着他,忽而在心中叹口气。   他占有欲强,性.欲强盛。   偏偏乌力措不是会在一件事上摔倒两次的人。   危云白将衣袍抖开,冰冷的手指碰到乌力措的脖颈,乌力措眉间凹成一道深丘,“你去找阿——去找巴吉让他给你送来马奶。”   马奶强身健体,但一年也酿不出多少。   危云白认真的给他扣上盘扣,“多谢单于慷慨。”   疏离的称呼,客客气气的态度。   乌力措倏地起身,他穿着剪裁合身的衣袍,英姿飒爽的很,五官冷硬而深邃,“危云白,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双手背在身后,彻底抓住了危云白的把柄,“昨晚的事我还记得一清二楚,你难道想翻脸不认人。”   危云白,“昨晚……”   他看上去犹犹豫豫,乌力措心中怒气翻腾,手里撕扯,刚刚穿在身上的衣袍蹦出几粒纽扣,露出伤痕累累的一小片胸膛,“大昭没教过你敢作敢当?”   危云白瞬间扭过了头,他闭上眼睛,喉结滚动,细微动作被遮挡严实,乌力措看不见,在他眼里,这是危云白拒绝的态度。   出离愤怒,“危——”   “谁在哪里?!”   外面有娇娇柔柔的声音响起,“我又没闯进去,凭什么不能站在这里,大王都没说话,你就知道大王不想见我?”   哈赖,“赛娜尼格,趁着我哈赖还没发脾气,你最好赶紧滚。”   赛娜手拂过耳侧,带起一阵香风,“哈赖,生什么气呢,不就是一群牛羊,死就死了,大王都没说什么,一个个都这么不待见我。”   “一群?”哈赖冷笑,“那你倒是给老子还来一群!”   帐帘唰的一声被扬起,乌力措黑着脸走出来。   这一群人俱都一惊,心惊胆战的低着头,“大王。”   乌力措嗯了一声,扫过赛娜,赛娜感觉到他的视线,微微一抖,随即小幅度侧过头,压低了身体,下巴连同脖颈含羞带怯,犹如夏日初露尖角的小荷,“大王。”   她是泼辣的美人,学习温婉的大昭风,反而成了不伦不类。   “赛娜,”乌力措无情地移开眼,声音冰冷,“我对你的容忍快要到了尽头,感恩你自己有个好父亲,如果不是他,你已经见不到今天的太阳。”   如坠冰窟,赛娜嘴唇抖动,刚想说话,就看到有人从营帐中走出。   乌力措比她更先看到危云白。   他斜着眼,“巴吉。”   明哲保身的巴吉赶紧站出来,“是。”   “你去阿力郎那把剩下的马奶拿来,”乌力措,“全部送到我的营帐里,并盯着我的阏氏每日饮用。”   明明危云白就站在他身边,他却当做没看见,肯定出了事,巴吉心中发苦,“是。”   危云白道:“哈赖。”   哈赖:……   顶着大王视线的哈赖硬着头皮,“在。”   危云白微笑,“请替我告诉单于,如果他不想看到我,何必为难自己。”   !   我日!   哈赖脑子都要停了,“大、大王,阏氏说、说……”   乌力措重重地冷哼一声。   “那就告诉我的阏氏,到底是谁跟个扭扭捏捏的娘们一样,什么事都做过了,醒来跟屁事没发生一样,本王倒要问问,大昭有没有教过你顶天立地四个大字。”   危云白比他耐心的多,他等着哈赖磕磕巴巴的复述一遍,才面色如常地开口,“卑职才疏学浅。”   乌力措猛地转身与他对视,“你知不知道本王到底想要什么。”   乌力措想要什么?   当然是天下。   这个世界的走向,就是乌力措兵发大昭,无数的挫折和陷害不能让他停下脚步,他永远剑指前方,除了那个位置,他的眼里只有疆土和财富的变化。   乌力措上前,逼近危云白,目光灼灼,“危云白,我心胸狭隘的很,你竟然敢招惹我,就要付出该付的代价。”   “大昭的公主不行,大昭的士兵不行,大昭的官员也不行,”他勾唇,“但你可以。”   “你是大昭的保命符,只要你安安稳稳地待在我眼中一日,大昭就永远天下太平。”   可能危云白自己都不知道。   乌力措现在最害怕的是什么。   ——害怕他逃。 第20章 草原王(20)   从夜半开始,就有声音在不远处稀稀嗦嗦,危云白睁开眼,他向来浅眠,很少有深度睡眠的情况出现,系统小声和他说道:“有头野狼跑了进来。”   危云白,“孤狼?”   “对,”系统补充一句,“瘸了腿的孤狼。”   这样的狼,要么是狼群被灭,要么就是被驱赶出来的前任头狼。   孤狼要比狼群的狼更加危险,因为长年面对饥饿和自然的威胁,它们变得更加狡猾和具有耐心。   系统问:“你要去看看吗?”   危云白阖上眼,“没兴趣。”   “但这头狼有些古怪,”系统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它在盯着乌力措的营帐,还在角落里扒出了肉骨头!。”   危云白下了床,披上一件衣服,随意走了出去。   硕大的繁星在天上点缀,照下一层白光,他向着声音源头走去,还没走进,就听到野狼警告的低吼声和口水滴滴答答的声音。   这头狼年龄大了,毛发也不漂亮,危云白略略扫过一眼,视线顿在它的右侧脸上。   狼眼睛冒着光,利齿带着粘稠的口水,从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声音,恐吓着危云白后退。   危云白低下身,手掌向前递,“乖孩子,过来这里。”   狼是欺软怕硬的动物,你进一步,它反而会退却一步,危云白声音冷了下来,“过来。”   老狼瑟缩了一下,夹紧尾巴走了过来。   从阴影走到星光之下,看的更清楚了,它右脸有一块不自然的凸起,足足比另一半脸大了一半,嘴中没有咀嚼,正犹犹豫豫的不敢靠近危云白。   “狼警觉性这么高,你既没有诱惑它听话的东西,也没有威吓它的武器,它应该不会再过来。”系统委婉的说道。   危云白猝不及防地发力钳制住整个狼头,老狼剧烈的挣扎,嚎叫嘶吼着想要逃脱,危云白压下它的利爪,用脚狠狠踩在脚底,一只手卡住它的脑袋,另外一只手扼制住狼头下颚,不耐烦,“别他妈再喊。”   老狼还在呜咽,系统瞬间噤声。   衣服彻底脏了,危云白动作不再顾忌,他放开一只手把衣服下摆撕成布条,然后快速的束住老狼的四肢,在绑住它的血盆大口,手法娴熟,系统瞠目结舌,谁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这种东西。   四肢被束缚后,狼威胁地嚎叫也变成了哀嚎,系统同情地看着他,要不是它的一句话,这头老狼怎么会遭此大难。   危云白活动了一下双手,牵无声息的将狼拖到他的地盘。   “系统,你之前说这只狼在盯着乌力措的营帐。”   “大概……是吧,”系统结结巴巴,“那方向的营帐虽然不少,但它看的确实是乌力措的位置……”   在这个方面,是危云白少数觉得系统还有点用的地点。   在没有科技的古代,它吸收了天道的一部分力量,就获得了相当一部分的“权限”,不多不少,刚好能感应到危云白想知道的一切。   危云白有些愉悦,“我可能抓住了乌力措的小小手下。”   “——等等,这匹狼?!”   系统震惊,“狼能做什么?!乌力措总不至于神通广大到能命令狼群吧!把它们喊来咬人吗?!”   周围静悄悄一片,很好,至少乌力措知道不再暗中派人监督他的一举一动,危云白心情很好,他单膝跪在老狼旁边,一双手放在狼头右侧,安抚道:“乖,一点也不疼。”   狠戳一下。   老狼的四肢迅速颤抖一下,口中流下涎水浸透布条,又流了地上一片。   味道冲鼻,难闻的很。   危云白眉都没皱一下,面色如常,“发炎了。”   下一秒解开布条,徒手拔开老狼的嘴,手伸了进去。   手伸了进去?!   系统愣住,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危云白已经掏出了手,手上还握着锐利的瓷片,沾染着血迹和口水,他像是刚刚泡了壶茶的一样轻松,哼着曲的洗净了手。   手心张开,里面赫然出现了一团用布包着的东西。   !   系统,“只是在它右脸里发现的?”   深色的布黏湿,解开布条,里面的纸团也被老狼的口水浸湿,还有边边角角已经被腐蚀的化了字。   危云白在月光下辨认着字,“单于……”   “是给乌力措的。”   笑意渐浓,危云白拿了块肉扔在老狼旁,“不愧是乌力措的小小手下,没有比你的嘴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他继续往下看,“单于,车呼已准备逃亡西胡,请您做好准备,另,您身边的叛徒向车呼来信,献计可利用阏氏来威胁您,属下认为该将计就计,将大昭公主的死因推去,再动用西胡军队攻入大昭……”   西胡军队。   西胡、军队。   西胡和漠北不处一地,北戎称作民族,西胡却是个国家。   虽然弱小、狭隘,在漠北以及大昭中夹缝生存,但确确实实是大昭的附属国。   对大昭无尽讨好,尽得大昭皇帝乃至上下官员喜欢信任的附属国。   这句话的信息很多,系统抓住了最重要的一点,“有人想利用你?”   “……”危云白,“有可能是和怡,又有可能是我。”   系统半信半疑,危云白说的模棱两可,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再想什么。   收获颇丰,睡前危云白把老狼扔出营帐,悠然然的睡起了觉。   他对乌力措的计划并不关心。   他关心的是手里的信息价值几何。   够不够他再艹乌力措一次。   第二日一早,哈赖就亲自起早给危云白拿来了马奶,走到营帐前脸色却猛然一变。   帐前有只被缚住手脚的狼,这只狼还他妈该死的眼熟!   拽过身边巡夜的士兵,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偏偏出现在危云白面前!   消息是其一,如果这匹狼闯进了危云白的营帐或者伤了他……哈赖理智上来,猛地推开手里的人,大喊:“大人!危大人?危云白?!”   没人回应,虽然老狼的手脚被缚,但危云白那副瘦瘦弱弱的样子,突面野性难驯的孤狼……   “危大人!”   哈赖已经准备好随时冲进去,还好下一秒营帐内传来声音,“哈赖。”   危云白走了出来,哈赖上上下下看了好几眼,很好,没伤。   松了一口气才想起来问,“大人,这匹狼?”   “哦,”危云白看了地上的老狼一眼,眼中闪过庆幸,“它在我帐外来来走走,还好它攻击力不强,好像是受过了伤,不然还不知道会伤到了谁。”   呼,还好。   还能伤到谁,整个北戎,连姑娘都能拿起棒子劈头带脸的打上去,只有没见过野禽猛兽的大昭人,才会惊慌惧怕的缩成一团。   但单于看上的这个大昭人真的不错,哈赖喜欢他这个人!   老狼被哈赖带走,危云白看着他的背影,勾唇一笑。   乌力措必定会发现不对。   乌力措在练武场,手中大刀武的虎虎生威,手下的人离他远远的,生怕被大王喊过去陪练。   哈赖急匆匆的出现在练武场。   乌力措一见到他就停住了手,“给他送过了马奶?”   哈赖愣了一下才急忙点头,刚想说车呼那边传来了新的消息,乌力措就抢先问道:“你盯着他喝完了?”   “属下……没盯着阏氏看。”   乌力措脸色顿时冷了一度,“没有下次。”   “是!”哈赖继续,“大王,今早我——”   乌力措漫不经心的又挥了下刀,“他今早如何?”   “阏氏面色红润,身体健康,大王,您先听我说,今早在——”   乌力措彻底不耐烦了,“哈赖。”   哈赖张张合合的嘴巴僵住,“……啊?”   “有些话你应当知道,不需要本王一句一句再问。”   “是,”巴吉苦着脸,“今早属下送去马奶时,阏氏已经醒了,他容光焕发神采飞扬,阏氏今早穿的是大昭的服侍,外头披了一件单衣,脚上绣的图案精美极了,他同属下总共说了两句话,一共三十八个字……并没有提到您。”   乌力措终于有了点笑,哼了一声,“忘恩负义的小东西。”   吃着本王的东西,喝着本王的马奶,踩着本王的土地,却提也不提本王一句。   哈赖终于有机会说出了口,“大王,属下今早在阏氏的营帐前,发现了跟在木里耳身边的老狼。”   乌力措脸色骤然一变,风雨欲来,“在危云白的营帐前?”   心中一跳,哈赖忙解释道:“老狼是被缚住了手脚的,您放心,阏氏好好的,一丝半点也没被伤到。”   乌力措却依旧没有好上分毫,“竟然找到了他的帐前——”   “这次只是意外,以往那么多次,这头狼都是乖乖的在我们埋下肉骨头的地方等着,这次……”哈赖语穷了,“是意外……吧。”   乌力措长腿迈的飞快,哈赖原以为他要去的是议事的营帐,越走越觉得不对,这分明就是去找危云白的路。   乌力措大步流星,直接闯进了营帐,“危云白。”   大昭人正站在长桌前练字,墨水的香味遍布房间,他不理进来的是谁,直到写完手下的字后才放下毛笔,“单于。”   身姿笔挺,端方如玉。   乌力措贪婪地视线在他身上巡视一遍,“你昨晚可有伤到?”   “多谢单于关心,”危云白淡淡一笑,“我好得很,那只野狼倒是有些问题,它现在可好?”   “它好得很,”乌力措走进,“你在写字,让本王看看。”   危云白脸上突然染上点点红色,犹如初梅落雪,漂亮的很,“雕虫小技,单于还是不要看了,我这手字,写出来都是丢人眼球。”   人如字,字如人。   危云白这幅样子,他的字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哈赖大大咧咧地夸奖道:“总比我们这群莽夫强的多!我们北戎族,就我们大王的字写的最好!”   “是吗?”危云白惊讶的挑挑眉,侧头望了乌力措一眼。   乌力措的样子深不可测,用哄着人的语气,“来,让本王看看。”   危云白慌乱的收拾东西,匆忙盖上字,低声道:“算了,不是什么好字,单于,您用过早膳没有?”   转移话题。   乌力措被危云白的变化勾起了兴趣,原本不是非看不可,现在是了。   他从身后贴近危云白,从侧面看过去,犹如他将危云白拥在怀里,“来,让本王看看,我的阏氏到底写了什么字。”   他伸出手,从危云白腰侧探向宣纸,纸质柔软吸水,乌力措稍微摩挲了两下,随意翻开。   纸是好纸,笔是好笔,字是好字。   乌力措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他的一只手还环在危云白的腰上,危云白侧头看着乌力措难看的侧脸,劝说道:“都说让您别看……”   洁白的纸上行云流水的写着几个大字,“想上乌力措。”   特别是乌力措三个字,一个字一个字分开来看,简直漂亮到了极点。   危云白装成纯良的样子,“单于可还喜欢?您要是喜欢,这幅字就送给您。”   乌力措咬牙切齿,“本王自然喜欢的很。”   哈赖好奇,“什么字?”   他探头去看,乌力措在他看到之前将宣纸胡乱团起,一团气全朝哈赖使了出去,“你认识字吗?看个屁。”   哈赖,“……”   您高兴就好。   乌力措带着这团纸沉着脸回到营帐,巴吉和其他的几位心腹已经在营帐里等着他,老狼被喂了几块肉,正在中间奋力啃食。   乌力措坐下,点头,巴吉拿了把刀,哈赖帮忙抓着狼嘴,结果,“没有!!!”   其他人着急,“不可能!木里耳一向将消息藏在这个地方,不是这里还能是哪里?!”   “看看其他地方,”乌力措皱着眉,沉声道:“别急。”   这匹狼跟了木里耳很长一段时间,没人舍得杀了他,只能按着从头到脚摸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发现,贴别是脚、腹部、背上这些部位,这些个心腹一个个上场,全都什么都没摸得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   “木里耳一向谨慎,而且这匹狼能回到北戎,必定不会被别人发现。”   底下的人吵的火烈,乌力措的眉头深深皱起。   良久,等到底下的人已经猜到自己吓唬自己的地步,乌力措才沉声道:“没事了,你们回去吧。”   “大王?!”   乌力措起身,“本王知道怎么回事了。”   危云白。   他果然。   乌力措不明白危云白想要干什么,但是他毫不担心,他甚至不准备即刻就去找到危云白。   他走姿草原上,博尔达和他的阿吉迎面走过,好奇地问道:“大王,听别人说,您给阿力郎赏赐了一位美人,这小子可真是走运!”   乌力措才想起这件事,他点头,“不错。”   博尔达同他的阿吉向乌力措告辞,看样子是准备恭贺阿力郎喜得娇妻。   随手招过一个士兵,乌力措耳语几句,碎肉让他下去通知。   和怡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但谁也没想到来的竟然这么快。   乌力措手腕强硬,压下所有的声音,等和怡知道时,她竟然第二天就要嫁给阿力郎。   简直荒唐!   但下命令的是乌力措。   所有的大昭人都忙碌起来,特别是和怡的侍女,把收起来的嫁衣取出,公主的规格摆上,外面他们不敢碰,自己的营帐内一定要装饰的富丽堂皇。   阿碧心神不定的为和怡挽发,和怡疼的叫了一声,按着自己被扯到的头皮,“阿碧!”   她皱眉看着阿碧,“从昨天开始你就毛手毛脚,阿碧,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阿碧心里忧虑,“公主,过了明天之后,剩下的人是启程回到大昭还是被……”   被杀。   和怡想到了昨日乌力措挥着刀的样子,双腿又开始发软,“住嘴。”   她来到北戎之前还一直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坠了大昭的威名,可和乌力措或是任何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北戎人面对面时,怯意就从心底上来,咬着牙也不敢把宫中阴损手段用在他们身上。   她没讨得北戎王的欢心,但危云白却被看上了。   心情复杂。   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不甘心。   本是大昭公主与北戎王的结亲,现在变成了阿力郎同和怡公主的结亲。   出乎危云白的意料,直到当夜过去,乌力措也没来找过危云白。   第二日。   敲锣打鼓,热闹的喜宴。   新娘看上去不是很羞涩,新郎看上去也不是很激动。   乌力措高居上位,嘴角含笑看着。   危云白的位置离他很远,酒过三巡之后,乌力措款步从上而下,随意坐在危云白身边。   危云白柔声道:“单于。”   乌力措点头,擅自拿起他的筷子,夹起桌上刚端上来的烤肉。   危云白注视着被他含在口中的筷子尖头,又稍稍别开了眼。   喝好酒吃好菜,乌力措端起酒杯,冷不丁出声问了一句,“危云白,是你做的?”   危云白疑惑的看了回来。   他喝了酒,眼中水汽横生,倒映着乌力措的影子,嘴巴红,脸颊红,眉头与秀发黑沉。   白、黑、红,一下子撞击到乌力措的眼中。   他心中好像被猫咪挠了一抓,搔搔痒痒,一只手在人后蠢蠢欲动的搂上了危云白的腰,“来,告诉本王——那头老狼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酒气晕染,喷洒出来,危云白好像有些迷茫,“什么?”   “本王说那头老狼嘴里的信,”乌力措靠近他,在他耳边说着话,湿气一团一团,“你是不是提前把本王的消息给偷走了?”   危云白也侧过头和他说着悄悄话,“单于觉得呢?”   乌力措什么都觉不到。   眼前的唇与他只隔着不到一个手指的距离,他甚至还能闻到危云白身上的香味。   ——勾的他饮食难安、夜不能眠的香味。   “小东西,”乌力措哼笑出声,“说吧,你想要什么。”   “本王都可以给你,拿你手中的信纸交换。”   偷取消息这么重大的事,他的态度却称得上宠溺。   危云白问道:“你不惩罚我?”   他故意提起这个话题。   “本王的阏氏犯了错,又是这么孱弱,”乌力措叹了口气,“本王当然是要替他瞒着——如果阏氏自责,那就好好报答本王吧。”   危云白看着他的眼睛,忽而换了一个话题,“这条消息对单于来说重不重要?”   乌力措点头,在他腰间的手指暧昧的上下抚摸,透着强烈的暗示,“非常重要。”   危云白轻轻的笑了。   “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   他说。   乌力措挑眉,“哦?”   他的手已经从他的腰间滑到危云白的大腿上,隔着衣服搓揉。   危云白悄声说道:“我想要将那封信物归原主。”   “——只要单于愿意再被我艹上一次。” 第21章 草原王(21)   乌力措手腕一抖,酒就洒出了大半。   危云白低垂着眉,宽大的衣袖擦过身边人的膝盖,带起一阵凉风。   北戎的成亲仪式复杂而神圣,因为对象是大昭公主,阿力郎主动退让,这场喜宴的规矩全遵循大昭的礼仪,拜天拜地,再送入洞房。   阿力郎拿着酒囊,抬头看着无人的主坐,下意识的向危云白的位置一看,乌力措果然在那。   上前敬酒,乌力措一口喝干手中剩余的酒水,有几滴从他嘴角滴下,然后落在衣袍之上,“本王就祝福你同和怡公主早生贵子。”   阿力郎恭敬道:“多谢大王。”   随后看向危云白,眼中柔和些许。危云白拿起酒杯,感叹道:“阿力郎,你和博尔达如今都是有家室的人,我祝你同公主百年好合!”   他笑容轻松愉快,眼中也是纯粹的快乐,感染的阿力郎也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挑唇角,同样认真道:“我会好好照顾大昭公主。”   顿了顿,“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酒喝完,阿力郎转身走向下一个位置,转身干净利落,危云白看了一眼,乌力措的声音响起,喜怒不明,“阿力郎的样貌符合大昭的审美。”   危云白回头看他,“单于又知道了?”   乌力措耳后的卷发忽而有一缕飘到眼前,他的发不比危云白的长,但像个茂盛的狮子头,透着股杂乱野性的美,眉眼间的桀骜天下无二,“本王坐知天下事。”   像个开屏的孔雀。   危云白问道:“那单于可知道那头老狼藏的消息?”   乌力措的脸色一僵。   笑声溢出,危云白手伸出,张开五指,掌心处正有一个折痕凌乱的信纸。   乌力措眼皮一跳,就知道这是木里耳传来的消息,没有动手去拿,“本王的脾气一向不好,某些过分的要求会直接触怒本王。”   危云白将纸条放在桌上,推到乌力措的面前,“这本来就是单于的东西,我只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乌力措手指微动,心动,危云白表情真挚,此时受伤地半垂着眼,忧愁的说道:“单于不信我吗?”   他们在草原上,微风吹过,危云白十足十的懂得利用自己的外表,他这个表情刚刚露出,不明前缘后续的人俱都露出不忍的表情。   单于又逼迫了大昭人什么,竟然忍心让大昭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乌力措扭过头,倒满酒杯一饮而尽,抓过桌上的纸条,风驰电掣的往外走去,“巴吉哈赖,把他们叫来找我!”   走了两步,又猛地顿住,侧过身盯住危云白,眼里闪着锐利的光,“不要让阿力郎和你说上一句话。”随即健步如飞的走了。   被叫到的两个人连忙跟了上去,路过危云白时,还不忘记点头示意。   危云白看着他们远去,默默品尝剩下的酒水,阿力郎在远处注意到这边的举动,皱眉想要过去陪同孤零零一个人的危云白,又停住脚步。   他不能再挑战乌力措的耐心。   乌力措带着消息聚齐了自己的心腹,“……车呼欲同大昭联手,此行前往西胡的目的之一是为了劝服西胡君王,还望大王尽早定夺。”   “车呼贼心不死!”   有人冷笑,“大昭?只怕大昭自己就自顾不暇了吧。”   大昭皇帝已经到了五十岁的知非之年,前些日子连上朝的时候都会疲惫的睡着,臣子上奏都要加大声音,人老子,他也该退位了。   底下一批如狼似虎的儿子已经蠢蠢欲动,闹的声势很大。   “大王,木里耳在这上面说的将计就计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说话的心腹压低声音,“这‘阏氏’说的自然是大昭公主,西胡那边传来的消息,两个月后才好派大商队路经我北戎,那会儿就怕这大昭公主嫁给阿力郎的消息早就传到了车呼的手里。”   “属下也觉得木里耳说的可以,车呼的人还藏在北戎,等他逃到西胡时再给他们绑走和怡公主的机会,大王到时候‘攻打’西胡的理由名正言顺!”   乌力措沉思,问道:“兵马准备的如何?”   “三年下来早就准备好了!只要您一声令下,整个漠北都得遍满我们的军马和士兵!”   在座的部下们情绪激昂,火热的看着乌力措,“大王,我们准备了三年,如今是时候向大昭露出獠牙了!”   乌力措血液沸腾,战意满满。   脑海里闪过他之前同危云白说过的承诺。   “只要你安安稳稳地待在我眼中一日,大昭就永远天下太平。”   乌力措勾唇,他的阏氏还是单纯了点,天下和美人,他全部都想要。   毕竟只有经历过惨烈的战争,大昭才能获得真正意义上的天下太平。   他可没有骗危云白。   下令,“将计就计,活捉车呼,‘攻打’西胡。”   喜宴散的快,危云白独自一人走着,没人和他搭话,甚至没人敢看他。   阿碧躲在帐篷后看着他的背影,咬牙,表情纠结复杂,最后下定决心,“——云白!”   声音微弱,唯恐惊动别人。   危云白继续走着,脚步未曾停顿。   四周还有零零散散的人,阿碧捂着剧烈跳动的心,再次喊道:“危云白!”   系统以为他没听到,提醒道:“阿碧在叫你。”   “系统,”危云白好奇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怎么能这么蠢。   他明显是在装作没听见。   系统有些惊喜,“你、你想知道我的出生吗?”   危云白自然道:“天道对乌力措当真厚爱,不止要给他受人崇敬的地位和左右他人生死的能力,还给了他无与伦比的治愈能力。”   “是啊,”系统试图转移到之前的话题,“我不是简单的……”   “然而长久的失去让他变得极度没有安全感,”危云白眼中含着怜悯,仿佛他自己就是站在最高处,有着完美人生、可以随意挥发自己善意同情心的人,“这样的人,你觉得他会把另外一个人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吗?”   话题被完美转移,系统不由自主的问道:“云白,你会把另外一个人看得比你的命还要重要吗?”   危云白面色如常,笑着说道:“你就是啊。”   系统,“?”   “你要比我的命重要上许多许多,”危云白,“系统,我只有你了。”   系统感动,“主人!”   为了保护系统,他们丢掉他一个人丧命。   在别人眼里,系统的命可不比他重要的多。   系统收起感动,把此刻的心情记录下来,然后关心的问道:“你不是想……那个啥乌力措,怎么就把纸条还给他了。”   危云白,“物归原主。”   不,他只是不像乌力措那般直白。   他“不喜欢”玩强迫人那一套,他喜欢别人心甘情愿的上前。   ——但如果需要,他也可以勉强玩几把。 第22章 草原王(22)   等乌力措处理完事物,外头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   木里耳送来的纸条正放在手边,乌力措搓着纸条的一个边角,神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他才招来一个人,问道:“你有阿吉没?”   士兵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回道:“有。”   “你阿吉同你是如何相处的?”   乌力措想起危云白,只要他一摆出那副不甚亲近的作态,他都想狠狠教训他一顿。   “这……”士兵不好意思,“属下和阿吉在一起就会吵吵闹闹,我阿吉脾气不好,泼辣的很,还常拿棍子打我。”   乌力措若有所思,“她同你说话是否用尊称?”   “怎么可能,”士兵奇怪,“夫妻间还说什么尊称,我同我阿吉说话都是直接的很。”   他说的对,夫妻间还需要什么尊称。   “危云白,”乌力措双眼微眯,注视着烛光的跳动,自言自语,“看来你还没将自己代入我阏氏的身份。”   危云白在看书,暖黄的烛光下其实并不清楚,索性危云白也不是为了看书而看书,他只是习惯了这么做而已。   外头有匆忙的脚步声响起,“大人,大王让您过去找他。”   危云白吹灭蜡烛,“好。”   乌力措吩咐人抬来了一桶水,水刚刚落地,危云白已经来到了营帐。   “单于,”危云白问道:“您找我有事?”   他表情疑惑,但偏偏一开口就戳到了乌力措的怒点,“危云白!”   怒意涌上又压下,乌力措压抑道:“你是我的阏氏,不是我的下属,危云白,你知不知道阏氏的意思。”   危云白慢吞吞地道:“您的妻子。”   “你就是我的妻子。”   “乌力措……”危云白,“大昭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口头上的话而已,但谁都没想到最不在意的反而是大昭人。   或者对大昭人来说,乌力措无论嘴上说多少遍的“阏氏”,都比不过一个结亲仪式。   乌力措奇异的没有说话。   他只是把手伸进木桶,然后宽衣解带,“危云白,你过来。”   危云白走进,看着桶内的水被搅成旋涡状的水流,乌力措说道:“本王的心一看到你,就跟这桶水一样搅成了巨浪。”   情话直白,先前大胆的危云白现在却开始躲闪,“单于,我——”   北戎王脸上扭曲了一下,“你再敢这样喊我试试。”   危云白这样的表现,让乌力措有一种他随时都可抽身离去的感觉。   危云白从善如流的改了口,“乌力措,大昭讲究很多规矩,”他与乌力措对视,明明暗暗的烛光在他脸上打下晃动的阴影,莫名显得苦涩,“有一些,已经在我身上根深蒂固。”   骗人。   大骗子。   危云白是大骗子。   “那好得很,”乌力措被气笑了,“本王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   他倏地收敛笑意,冷峻着脸抬起危云白的下巴,强势将人拉近,“本王会开始攻打大昭,在杀了那皇帝老儿之前,让他亲自下旨降下你我的婚事,这样,你满意了?”   “来,喊声夫君。”   乌力措一只手抚摸在危云白的眼角,粗糙的茧子在他脸上带起微微刺痛,着迷道:“我真的应该早就同意大昭皇帝的和亲,这样就会早点得到你。”   是我得到了你。   危云白瞳孔紧缩,“攻打大昭?!”   乌力措心想,连这幅惊讶样子都是这么的好看,英雄冢温柔乡,对野心勃勃的他来讲,这种上瘾一般的人当真危险的很。   还好乌力措有足够的实力,能让他把危云白占为己有,让他成为他的笼中之雀。   “对,攻打大昭,”乌力措低笑,“我思来想后,只有我统治了全天下,天下苍生才会迎来真正的太平盛世。”   危云白喃喃道:“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在……”   他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整个人都恍惚起来,乌力措的心中却涌上了巨大的满足和甜蜜,他含上了危云白的唇,贪婪地吮吸,模糊的音节在唇舌交接处溢出,“你什么都不需要想,只需要想着我就够了。”   乌力措转身带过危云白,看着他的长发扬起飘在清澈的水中,像散落的花儿一样根根分明的随着水波飘荡,乌力措欣赏的看着,指点点在飘起的发丝之上,“和我想象的一样美。”   他衣袍已经脱下,身上被危云白弄出来的痕迹开始变淡,而危云白神思不属。   上次输了,不会再有下次了。   滚烫的吻落在脖颈,水珠被溅起,脸上湿润一片,危云白闭着眼睛,每一次轻微的躲避都会引起乌力措更加凶猛的追逐。   送上门来了。   “啪嗒”一声,门外摔下一个人,守在外围的士兵匆匆赶来,“大王,抓到了一个刺客!”   乌力措狠狠砸了下桌子,随即放开危云白。   大昭人眼睛闭着,睫毛颤颤,怜惜心顿起,乌力措柔声道:“是我粗鲁了,乖,别怕。”   “乌力措,”大昭人脸上潮湿,分不清是水汽还是其他,他声音有着乌力措从未听过的颤抖,“那我的父母家人,你……”   系统情不自禁地安慰他,“没关系的云白,他们不是你的父母亲人,他们只是记忆被催眠了一部分,更何况你还没和他们接触过,你别难过。”   危云白表情一僵。   乌力措含糊其辞,“本王怎么可能会让你难过。”   他披上衣袍出去,“危云白,去本王床上待着,那里暖和,还有,本王真是爱极了你的长发。”   刺客此时正被一群巡逻的士兵顶了满身的刀,哈赖和巴吉匆匆赶来,“大王,我把人拖下去审讯?”   乌力措,“去吧。”   巴吉又匆匆将人带了下去。   人群散开,哈赖小声道:“大王,‘刺客’明天就回供出车呼,咱们就可以……”   “哈赖,”乌力措忽然道:“那群大昭人,明天就让他们启程回到大昭。”   哈赖才想起还有这群人,“是!”   “还有一件事,”乌力措说道:“暗中向那群大昭人打探出云白父母的消息。”   “是,”哈赖挠头,“您是要?”   乌力措目光冷了下来,轻声道:“派人去把他们囚禁起来,再传出他们已死的消息,将消息推到大昭皇帝的身上。”   哈赖倒吸一口冷气,乌力措对危云白的特殊谁都能看得到,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措!   他不由的再问一遍:“您是说,将阏氏的父母,藏起来?”   乌力措道:“本王不希望我的阏氏会有机会见到他的亲人。”   危云白刚刚的表现,无一不在说明他是如何在意他的父母亲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呵。   乌力措决不允许危云白的心里还装着其他的人。   ——他的父母也不行。   他更想直接杀光危云白在意的所有人,但是如果这件事暴露,危云白会恨透了他,所以乌力措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危云白信了,正好一举两得。   既除去了他在意的人,又给大昭盖上了罪名。   他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在他阏氏的心中留下痕迹。 第23章 草原王(23)   乌力措说的明明白白,哈赖心底发凉,低头应道:“是。”   他得好好回想回想之前和危云白大人是否有亲密接触的时候,还要嘱咐下去,千万要注意同阏氏的接触,大王的嫉妒心……真是可怕到吓人。   黑夜恢复了安静,乌力措快步回到营帐直奔床上,床上躺着的人已经睡了过去。   乌力措表情瞬间缓和下来。   危云白睡在他的床上,全身上下沾染着他的气息。   他低头将危云白压在头下半干的发一点点擦干,细致而缓慢,那副神情,比他率兵踏平漠北的时候还来的认真严肃。   危云白呼吸清浅,睡着的时候安静的很,胸膛起伏舒缓,乌力措擦干了他的头发,手指点在他的额头,一一划过眉心鼻梁,滑出了一道流畅优雅的弧线。   睡着的危云白,乖巧的让乌力措心醉。   他轻轻拨弄着危云白垂在额前散落的几缕发,眼底的情意带动嘴角上勾,“好眠,今夜可以不梦到我。”   然后带着无尽温柔地吻在他的眉间。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他倒在了温柔乡门前。   “跟着和怡公主来到北戎的送亲队伍,你们是时候回去了。”   哈赖手里拿着一根马鞭,看着底下愣怔的大昭人,“全部人马随着你们来的路线滚回去,你们带来的东西我们大王收下了,记得替我们北戎向大昭皇帝道谢。”   已经有人跪地泪流满面的感激,哈赖自言自语,“如果你们能活着回去,而且大昭皇帝还没死的话。”   可惜他声音太小,欣喜若狂的大昭人又沉醉在庆祝之中,没有一个人听到了他的话。   和怡站在最前排,她揪着手中的帕子,鼓起勇气追问哈赖,“我的侍女可以留在身边吗?”   哈赖反问,“你想要留下哪些?”   和怡身边的一群侍女心里咯噔一下,认命的低下了头。   和怡松了口气,点了几个人,阿碧就在其中,哈赖半点不留情,“有一个人可不能再留在北戎,没有脑子的蠢货谁知道还会干出什么事。”   和怡惊讶,“谁?”   阿碧脖子一缩,哈赖冷笑,“可不就是站在你身边的这个女人。”   他下来恶狠狠的警告阿碧,“别再搞些小动作,不然你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冷汗津津的冒,阿碧身子一软,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瘫倒在地。   哈赖满意的冷哼一声走人。   和怡脸色难看,哈赖的话往她心口上戳着刀子,阿碧是她的贴身侍女,无论她干了什么受牵连的总是她,冷着脸,“你做了什么事?!”   “公、公主……”   乌力措在远处神情淡淡的看着,哈赖走过去禀报,“大王,让他们什么时候启程?”   “一个时辰之后,”乌力措冷硬开口,“能带走多少东西就带走多少东西,本王不管他们的性命。”   “至于那个女人,”他眺望,深邃的眼睛定在阿碧身上,脸上阴霾一闪而过,“你知道该怎么做。”   哈赖了然地点头,“大王,打探出了阏氏亲人的消息,是个武职京官,等西胡乱了之后咱们的人就趁机动手,天下这么大!他们想见阏氏都见不到啦!”   乌力措才有了点笑意,“做得好。”   哈赖同他一起看着大昭人忙里忙外、失去形象的大步奔跑,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他们包袱整理得杂乱,甚至还有金银财宝从身上滚落在地。   哈赖感叹,“大昭的财富啊。”   每一个望着他们的北戎人眼里闪着的都是贪婪的光。   掉落金银的人匆匆捡起,再次慌忙的奔跑起来。   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不公平。   大昭轻轻松松的拥有一切,土地、百姓、粮食、美酒、丝绸香料、奇珍异宝,然而他们的君王却荒淫无度,软弱无能。   漠北没有这些,他们想要填饱肚子靠的是动物的血肉和动物的汁液,他们不断地迁徙、逐水草而居,勉强抵挡风霜和严寒酷暑。   大昭人说他们饥不择食,茹毛饮血。   他们倒是想像大昭一样喝着美酒尝着美食。   于是用了比大昭还要多出十几倍的努力,受尽了无数的挫折和苦难,将要从大昭手里抢来公平。   这是乌力措的使命。   时间转瞬而逝,大昭人向乌力措行礼告辞,看着茫茫大草原,神情既欣喜又茫然,和怡已经掩面哭泣,阿力郎站在她旁边,如同没发现。   阿碧躲在人群之中,她的脸颊高高肿起,这是和怡公主暴怒之下打下的巴掌,她回避着别人的视线,心里的不安变得更加凶猛。   这批队伍启程,和怡公主身边的一个侍女忽的大哭着奔了过去,“带上我吧!带上我吧!”   看守的士兵快狠准的一刀了结了她的性命。   溅起的血液成了大昭人回程的背景,他们不敢回头,然而心中的忐忑逐步加深。   和怡亲眼看着侍女死亡,被吓得倒退一步,阿力郎按住她的肩膀,“公主,小心。”   和怡情不自禁地缩在阿力郎身后,她发上的金钗造型精美,随着阳光一下一下的闪着光,“阿力郎!”   视线在她头上的金钗上转了一眼,阿力郎看着地上的死尸,波澜不动。   危云白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升到了正上空。   他惬意的再度闭上眼睛,懒洋洋的享受难得的安静,阳光逐渐照射到他的脸上,他抬起手想要遮挡一下阳光,下一秒刺目的阳光就被阴影代替。   乌力措挡在他的身前,语气夹杂着细微的无奈,“已经正午了。”   危云白一动不动,刚刚皱起的眉头又舒展开来。   乌力措与他俱都沉默,半晌后才开口,“大昭人走了。”   他话音刚落就弯下腰来,一手从危云白的脑后穿过,一手抬起了他的膝弯,一个用力,就把人牢牢实实的抱在了怀里。   “乌力措!”   危云白惊醒,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放我下来!”   他折腾的厉害,乌力措双臂结实,强势镇压下他的所有反抗,“你该吃饭了。”   “松手,”危云白气的胸膛起伏,“乌力措,我自己能走!”   乌力措把他口中的“乌力措”三个字回味了一遍又一遍,迈着脚步,双手作势要松开,“好,你自己走。”   身形不稳,好像要直接摔下去,危云白条件反射的抓住他领边的衣服,闷笑身响起,乌力措故意又走了两步,颠簸起来让人有种随时都要掉落的危机感,“我的阏氏,怎么又不下去了呢?”   “系统,”危云白突然说道:“我被他抱着的这种姿势,方不方便……”他有些害羞的样子。   系统好奇,“方便什么?”   “方便我上他,”危云白含蓄道:“毕竟还没见过被抱着的人是主动方的姿势,你或许可以帮我查查。”   还能说什么呢?我还能拒绝吗?!   系统,“好……”   乌力措不是见好就收的人,他带着危云白坐在位子上,桌上的食物还在冒着热气,危云白被乌力措锢过腰,坐在乌力措大腿之上,两个人挤在一个椅子之上,还是这种羞耻的姿势,危云白脸颊气出红意,脸却冷了下来,“乌力措。”   “士可杀不可辱。”   活活把乌力措逗笑了。   他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之上,欲求不满到那两粒小点已经透过衣服就能感受到的硬度,“辱?危云白,你那天那样对我,难道不是辱?”   大昭人这会连耳朵都红了。   乌力措盯着他曼延上来的红色,突兀说道:“你那日在茶尔加湖边说过我是英雄。”   危云白,“年——”年少无知。   未尽的话被乌力措竖起的手指挡住,乌力措难得在危云白面前露出这样轻松的样子。   “自古美人爱英雄。”   乌力措喟叹,“快爱上我吧,危云白。” 第24章 草原王(24)   大昭边境。   往西就是西胡,在大昭与西胡的夹缝之中,是混乱喧嚣的鱼龙混珠地带。   一身黑的人匆匆忙忙穿过闹市,走到一个破旧的小院门前,连敲四下门,压低声音,“是我。”   门咔嚓一声打开一道缝,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下打量了一下门外人,“进来吧。”   黑衣人进去,走近偏房,里面传来大声呵斥的声音,“我要的是这个吗?!这点事都办不好,全都是废物!”   老人对着偏房请示,“首领,去往北戎的人回来了。”   下一秒,里面说道:“让他进来。”   车呼大刀阔斧的坐着,手里的长刀拄着地,瞪着黑衣人进来,“乌力措的人头呢,还是说你们也失败了?”   刺杀失败的消息快马加鞭一个传一个递到西胡,这个速度已经算快,黑衣人说道:“前头的人传来的消息,说让乌力措逃走了,但是他们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车呼,“说!”   “乌力措和一个大昭人举止亲密,”黑衣人声音越来越小,自己都不相信这条消息,“他们说乌力措看上了这个大昭人,并且……乌力措看上去很喜欢他。”   “哼,”车呼直接冷笑出声,“又是乌力措的小把戏,他还喜欢一个男人?还很喜欢?老子宁可相信西湖皇帝是个娘们也不会相信这种糊弄人的话!”   黑衣人同样这样觉得,“首领,那乌力措故意放出消息的目的,莫非是在保护大昭公主?”   车呼一愣,猛地起身,“你说的对!”   “他乌力措登位三年,所有的精力都拿来征服漠北,”车呼眼中冒光,“哪里还有什么准备去和大昭开战,大昭虽然懦弱无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饿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就不信短短三年他就能和大昭势均力敌!”   转眼下了决定,“用尽一切办法把大昭公主给我掳来!等到大昭和北戎开战,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就是我车呼东山再起之时!”   “是!”   “等等,”车呼摩挲着刀柄,突然犹豫下来,“那个大昭人——乌力措‘喜欢’的那个人,也一并带来吧。”   他沉思了一会,神情逐渐坚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乌力措刁滑奸诈,我们既然猜不透他的想法,就不给他设计我们的机会!”   北戎的风呼啸的吹着,长久的烈日晒的雨水尽干,此时天色阴沉,风雨欲来。   漠北草原少雨,一下也极少是小雨,大片大片的天空暗沉,阴云密布,看着就压抑可怖。   先前被乌力措调走又再次守在身边的人在营帐外扯着嗓子喊,“大人,暴雨来袭,请您到单于那里!”   营帐被风吹的彭彭作响,危云白披上衣服,整理好东西,“我这就去。”   迎着大风走到乌力措的帐前,危云白刚想掀起营帐,就听到里面模模糊糊传来好几道声音。   他大声咳了两声,“单于可在?”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下一秒帐帘就被大力掀开,乌力措拉着他的手腕,把人扯到了温暖遮风的营帐之中。   风雨瞬间隔开,帐内除了乌力措,还有五六个人围在一块,其中就有巴吉哈赖。   他们俩同危云白接触的最多,此时恭恭敬敬的从位子上站起来,道:“阏氏。”   剩下的人跟着站起来喊道。   危云白已经听烂了这个称呼,可那只限于私下满口胡言乱语的乌力措。   他能把乌力措说的话当做胡话,却不能自欺欺人的再将这些人的话的认为他们在开玩笑。   大昭人僵硬的站着,乌力措伸手拍上他的肩头,带着笑和下属说道:“大昭人脸皮薄,他在其中更是名列前茅,不必唤他阏氏,毕竟在他眼里,可是只有成亲之后才算是夫妻。”   面对他笑容的几个人俱是背后一凉。   危云白侧过头,左移一步想要躲过他放在身上的手,乌力措面色如常,手下加上力度,带着人走到桌后,“坐。”   大王和阏氏还站着不动,剩下的人哪里敢坐下去,巴吉机灵的把凳子让出来,利落搬到危云白身边,“大人,坐。”   危云白松了一口气,“多谢。”   要事要谈,这种场面本不应该有外人在场,乌力措的几位心腹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危云白嘴角抿直,眼睛盯着自己鼻梁,不看不想。   乌力措侧耳听了一下帐外的声音,“暴雨来袭,要注意茶尔加湖的涨势。”   “已经派人定时去查看,大王,事情都谈的差不多了,不如咱们几个告退?”   “慢着,”乌力措说道:“还有一件要事。”   什么?   乌力措手指扣着桌子,漫不经意的敲出一声接着一声让人心中发慌的声音,“车呼说要利用本王的阏氏,那他必定要对我的阏氏动手,你们说,本王该派人保护谁呢?是大昭的公主,还是坐在我身边这位?”   几个人顿时在心中叫了一声苦。   危云白的身边从来不缺保护他的人,还都是能力最强的那一批人,他本人不知道,他们这些心腹还能不知道?   大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当着面问出来又是要干什么?   没人当出头鸟,乌力措就点名说道:“巴吉,你说呢?”   巴吉擦擦头上的汗,谨慎道:“属下觉得,咱们人手足够,完全能把危大人同大昭公主一起保护的滴水不漏。”   乌力措没说不好也没说好,“哈赖,你说。”   “属下认为……”哈赖一咬牙,“管他什么大昭公主呢!首先把危大人保护好了再说!车呼这个人向来记吃不记打,胆子大的很!谁说得准他下一步到底想对谁下手?”   乌力措看了他一眼,神情不明,一个个点过了人,基本上没人跟哈赖一样没有脑子,最后,乌力措扭头看向旁边。   危云白从头听到尾,他手指蜷缩,侧面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眼皮微微颤动,帐外的风雨很大,乌力措觉得危云白的心中比激荡的风雨还要混杂。   他逼着危云白说话,一字一顿问道:“你觉得本王该怎么做,危云白?是派人保护你,还是保护大昭公主。”   危云白道:“自然是保护公主。”   他斩钉截铁,“公主身份尊贵,我有自保能力。”   他看着乌力措,纠结一下,低声说:“我曾经……制住过你,你忘了吗?”   乌力措表情扭曲了一下,“危云白!”   危云白唇角轻微勾起,又立刻压下,“单于,公主不容有失,她比我重要的多。”   他这句话说完,整个营帐之内寂静无声。   震耳欲聋的雷声轰的一声响起,狂暴的雨滴夹杂着雷声落下,帐外雨水无情拍打在营帐之上,这些心腹部下们低着头,恨不得连呼吸都给藏起来。   雷电一闪,整个营帐之内就是苍白一亮,在明明暗暗的变化之中,咣当一声,凳子倒地。   “大王!”   “单于!”   被吓了一跳的下属们下意识想抬头看去,就被乌力措呵退,“退下!”   乌力措把身下人的一双手钳制在他头顶,“低着头闭上眼,谁敢看本王的阏氏一眼,老子就把谁的眼珠挖掉。”   危云白还没反应过来,茫然的看着身上压着他的乌力措。   刚刚的黑暗之中,他直接被乌力措拽着摔下地,四肢被乌力措不留空隙地压着,手被扣在头顶。   乌力措掐住他的手腕,狠狠说道:“危云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危云白,“什么?”   冷笑几声,“大昭公主同你,你觉得我应该保护谁。”   危云白迟疑,他不答反问,“你在生气。”   “没错,”乌力措可不轻,把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危云白身上,恶劣的用这种方式当作惩罚,“危云白,最后一次机会,我要你再说一次,我该护着谁。”   “……”危云白,“和——”   乌力措打断他的话,蹭亮的闪电轰鸣,在刹那间照亮他暴戾的脸,“我不希望听到我不想听的答案。”   “巴吉!”   “……在。”   “听到没有,他们都在。”   乌力措觉得自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他不想这样对待危云白,然而危云白的每一句话都会准确戳到他的怒点,“危云白,如果你的答案是我不想听的,我就在他们面前好好欺辱你,让每一个人都看到你是怎么在我身下承欢。”   他忽而一顿,又软了语气,“云白,本王求你,别惹我生气。”   他活了二十三年,穷凶恶极心狠手辣,从来没有这么低声下气。   他只想让危云白亲口承认,除去天下大义春秋大计,他乌力措想护着的不是计划中不可或缺的和怡,而是远离计划之外的他,是他危云白一个人而已。 第25章 草原王(25)   无辜卷入他们之中的几个部下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他们听清楚了乌力措说的那句话, 然而在场的无论是谁都清楚地知道, 如果他们真的看到阏氏躺在大王身下的模样……只怕今日就得死。   想一想就毛骨悚然。   他们不敢说话, 而乌力措已经说完了话,他就着一闪而过的雷光看着危云白,等着他的答案。   营帐正面猛的迎来一阵汹涌的风, 冷而利的雨水被风肆意从帐帘中吹进营帐, 烛光被吹灭, 乌力措皱眉, 刚想叫人点燃蜡烛, 就有怒雷轰然巨响。   危元白嘴角的红在下一秒被照亮。   乌力措呼吸一滞。   他瞳孔紧缩, 猛地起身, 左臂撞倒了桌面下摆,带倒了一桌的东西, 笔墨泼了他的大半身, 他却没有精力去关注这些。   他把手小心翼翼的摸到危云白唇边, 触到了一片黏腻, 动作顿住, 心中巨颤, 乌力措已经闻到了血腥味,他将手放在唇边舔了一口, 是血……是血!   嘭的一声巨物落地,乌力措抱着危云白, 手指去松开他咬着唇的牙齿, 眼中血丝可怖, 表情狰狞,“去给我喊人!”   危云白的唇上被他咬出一道伤口,潺潺血液不停息的从伤口冒出,他紧闭着眼,看也不想看乌力措一眼。   “妈的,”乌力措手指颤抖,沾的全是危云白的血液,他吼道:“你他妈给老子张开嘴!”   危云白眼皮轻颤,侧过了头。   乌力措狠狠捶地。   他不敢用蛮力,生怕让危云白唇上的伤口咬得更大,只能看着危云白嘴上的血迹流过唇角,再滑向下巴。   他跟着疼,疼的眼睛发红,暴虐在胸腔汇聚,“危云白,你张张嘴。”   危云白更狠地咬了下去,脸上痛苦神色一闪而过。   噼里啪啦的声音顿起,所有东西被乌力措砸的粉身碎骨。   能躲的人已经躲走了,喊来了能喊的所有大夫,大昭的御医也被扣留了下来,此时正在外面双腿发颤的听着帐内的动静。   巴吉和哈赖对视一眼,一同出声道:“大王,大夫来了。”   “滚进来,”比狂风暴雨还要压抑的声音,“别让我说第二遍。”   连爬带滚的进来,就看见犹如困兽一样的乌力措,他猩红的眼瞪着畏畏缩缩的几个大夫,“治好他。”   他们连忙点点头,依靠着发软的双腿走到危云白身边,只是看了一眼就松了一口气,这明显就是皮外伤,不打紧不打紧。   乌力措站在他们身后,犹如煞神,这群大夫多半是大昭带来的御医,北戎当地的人哪里有什么大夫,都是掳过来的其他医者。   大昭的御医手颤颤巍巍的想要检查危云白的伤势,嘴里小声哀求道:“危公子,您松开牙齿吧,我们的命……全在您手上啊。”   一路行队来到北戎,极少有人能不喜欢危云白。   他谦虚而温和,渊博而优雅,这么一个年少有为的公子,被逼到这么一副狼狈的样子,只要是认识危云白的人都会忍不住心中唏嘘。   然而再怎么可惜,现在最重要的也是自己的命。   乌力措双手背在身后,他看着危云白轻轻睁开眼,又缓缓闭上,不再咬着嘴唇,唇上深色的咬痕彻底暴露在他眼下。   手指掐着手指,掐出深深的印,他沙哑着声音,“轻点碰他。”   “是,”大夫的手更加稳妥,沾着药粉给危云白上药。   他血流的极多,怎么会流这么多?   乌力措喉咙滚动,看着每一块浸染着血液的布料,心底就是抽痛。   实际上,这也不过是正常血量而已。   上完第一层药,白色的药粉接着撒上去的时候,危云白就低低“嘶”了一声。   乌力措手瞬间捏成拳头,脸色冰冷,“本王说了让你们轻点!”   “乌力措!”   危云白身边的大夫恐惧到手指颤抖,他眼中绽放着耀眼滔天的怒火,就这么璀璨鲜活的瞪着乌力措,“你还想怎么样,你是不是要杀了这里所有人!要把我逼死才满意!”   他从来没有这么和乌力措说过话,用尽了全部力量把这些朝着乌力措宣泄,“乌力措,我也是个人……”   乌力措呼吸急促,他死死的看着危云白,看着他染血的唇,再看到他泛红的眼角,萎靡艳丽,“别提那个字。”   他跟快要发疯的野狼一般,小小的营帐让他无处宣泄,他比谁都要来的煎熬,却硬生生的压在原地。   “那个字?”危云白可笑的看着乌力措,任谁都看出来他情绪已经失控,“哪个字?死?乌力措,你继续这样羞辱我下去,我早晚都会——”死。   最后一个字被堵在舌尖,乌力措扑上来用唇堵住了他的唇。   他吻似豺狼,狠狠吮吸他下唇上的血迹,不知餍足的用着牙齿咬着这一片柔软,下意识的避开他的伤口,然后不顾一切的攫取他的气息。   狂风暴雨般的凶猛,乌力措不再满足与唇与唇的接触,他舌尖探去,抵住危云白的唇,双手固住他的脑袋,想要强硬进来。   危云白咬紧牙关,剧烈逃脱他的手,手指掐住乌力措的手臂,指甲掐进肉里。   “危云白,”乌力措咬在他的嘴角,“别给老子提那个字。”   身边站着的大夫和巴吉哈赖目瞪口呆的看着。   危云白脸颊被揉的通红,他紧闭着嘴,一个字也不说。   唇上的血迹变得一干二净,伤口被乌力措吮吸到发白,刚刚撒上去的药粉也跟着一干二净。   巴吉喃喃道:“口水也能疗伤,没准大王亲这一下,比你们那三四瓶花花绿绿的药粉还管用。”   大夫:……   乌力措,“你说话。”   危云白连眼睛都闭上了。   乌力措告诫着自己要控制着自己的脾气,但只要危云白摆出这幅不想看到他的样子,就比酷刑还要更折磨他。   ——无法忍受。   你的眼睛不看着我,你想看着什么。   戾气渐生,哈赖和巴吉已经感觉到乌力措的不对,他们的大王看不出喜怒,一半的脸埋在阴暗之中,“危云白,看着我。”   系统看到了乌力措的眼神,它毛骨悚然,“云白,乌力措好可怕的样子!”   危云白,“有多可怕。”   “……像是要吃人,”系统,“我有点害怕……”   三、二、一,乌力措在心中数了三声。   危云白还是不听话。   乌力措不想伤害他,他随手扯过身边的一个人,好像还是大昭的大夫,大掌掐住他的脖子,把人提起,手里的人脚尖逐渐离地,脸色涨的青紫,双手无力的想要扒下乌力措的手掌。   大昭上了年纪的御医痛哭流涕的叫道:“我徒儿!”   “危云白,”乌力措手掌锁紧,手臂绷起的肌肉起伏成一条山脉,“睁开眼睛看着我。”   他永远玩的都是这套。   他永远不舍得直接伤害危云白。   可每次的威胁,都比直接伤害来得更加严重。   危云白疲惫的睁眼,然后慢慢站起来,乌力措表情缓和,手中放松,人稍稍能喘的过来气。   小大夫在他的手里,刚刚还清隽的面容已经涨的脸红脖子粗。   最终走到乌力措身前站定。   危云白抬起手,放在他的手腕,“放手。”   乌力措如他所愿,随意松开手,小大夫跌落在地,被御医搀扶远离。   他真的是男人心海底针,脸色瞬间从阴转晴,“巴吉,让他们把药留下,然后可以告退了。”   “是。”   装在瓷瓶的药粉被留下,剩下的人如蒙大赦。   乌力措拿起瓷瓶,“来,我给你上药。”   危云白毫无波澜地走了过去,乌力措伸出食指沾上药粉,仔细抹在他下唇伤痕上面,食指擦过唇缝,危云白突然张口咬住他的食指,下了狠力地咬着。   乌力措不挣扎,看着他把自己的食指咬破,血滴流下,乌力措闷笑两声,把受伤的食指拿出,再把另外一只手的食指伸了过去,和颜悦色道:“咬够了吗?”   危云白抿抿唇,“乌力措,我不是你养的金丝雀。”   乌力措,“你当然不是。”   他看着一地狼狈,转而想起之前的那个话题,“危云白,我真真切切问你一句——不管其他,不理会你心中顾忌的那些东西——本王就问你,你是否知道,在你同大昭公主之间,本王会选择保护哪个?”   危云白嘴唇张张合合,最终说出一个字,“我。”   身心愉悦,乌力措大笑,“你明明知道!”   “你知道我心中有你、知道我把你看得极重、知道我要的是你,危云白,有些东西,你是逃避不了的。”   乌力措染着血滴的指尖擦上危云白的唇,留下一片殷红,他复又附身,舔着危云白的唇。   系统好奇地问道:“口水真的可以帮你愈合伤口?如果是真的,我估计乌力措会天天给你舔上百八十遍。”   “……”   现在的乌力措客客气气,看在危云白的眼里,这反而比他暴怒的时候更加捉摸不定。   “你在想什么,把你想的一切告诉我。”   危云白,“乌力措……你对我的掌控已经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乌力措挑眉,煞有其事地点头,“你说的对。”   危云白面上闪过希望,“你应当把心思放在其他的地方,而不是我的身上。”   他说的很有道理,可惜乌力措做不到。   “心思”这个东西说起来简单,又有谁能控制。   危云白对他影响太大,也太过吓人,乌力措在他面前没有一丝半点的自制力,最为可怕的是,他甚至在享受这种热烈而危险的感情。   全身的每一处皮肤都在哀嚎:我想要他。 第26章 草原王(26)   草原上的暴雨下了一天, 还好漠北的人们已经能够熟练的迎接雷雨天气, 否则必定损失惨重。   雨水从大到小, 此时只剩下毛毛细雨在空着飘着。   乌力措的营帐不在正中心,正中心是那一块宽阔的空地,透过窗看去, 有不少孩子正兴奋踏着青草奔跑, 身上淋的越湿润, 他们就越开心。   这种单纯的快乐营帐里的两人是体会不到的。   危云白同乌力措相似而不相同, 不同的这一点就成了他们两个的极端。   乌力措太过在意感情, 偏偏危云白感情淡漠。   他在精神病院中的那五年, 有很多不知前缘后续的医生护士每日过来同他说话, 长久的关禁本该让他对这种陪伴产生依赖,但他只觉得好笑。   笑那些抱着自以为是想法的人, 他们觉得自己在他心中是救赎般的存在, 而危云白却把他们当成供乐的小角, 在间歇时间由着他们对他产生各种幻想。   但是乌力措可不是小角。   危云白费了那么多的事, 真正想要的也只有一个。   危云白捅破那层纸, “我不想被你羞辱, 不想被那些人当成我是你北戎王的禁脔!我是个人,乌、力、措!我是个男人!”   困在牢笼的囚兽用尽全力的朝他嘶吼, 想要争取自由。   乌力措安抚危云白,他的表情平静, 语气温柔, “你当然不是禁脔, 你是我的阏氏。”   他喟叹,“危云白,我已经给了你很多很多的自由,世上千千万万的人,没有一个能让我做到这种程度。你可以在我的土地上策马奔腾,也可以在我的土地上自由自在的享受风吹雨淋,我不限制你同别人谈笑,这些东西,难道不算自由?”   前提是,在他的土地上,在他的视线里。   他确实不会限制危云白与别人交谈,他只会在之后警告和他交谈的人。   危云白在心中感叹,“乌力措的脸皮,比我的还要厚。”   系统:“……”   它勉强安慰危云白,“别这样说云白,他脸皮更厚,你比他好多了!”   “……闭嘴。”   乌力措深知威逼利诱,“云白,身为本王的阏氏,你会得到你想要的许多东西。”   “所有所有的一切,天下间的奇珍异宝,”他语气带着诱.惑,“只要你想要,全部都能得到。”   危云白冷冷的看着他,“我想要的,就是不做你的阏氏。”   乌力措低笑,“别说气话。”   危云白是真的对他另眼相看了。   “乌力措,真是一个特别的人。”   系统,“他这样的人我也是第一次见!”   太特么厚颜无耻臭不要脸丧心病狂了!   “系统,”危云白叹口气,怜惜地说道:“有我带着你,我会带你多增加点见识。”   他转头,没人敢进来收拾,地面还是狼藉一片,整个营帐内杂乱而沉闷,像一个不见天日的牢笼。   危云白讨厌牢笼。   但乌力措成功的影响了他,把一个高大、威猛、不屈的北戎王关在笼子里,永远比关着弱小可怜的小白兔更惹人兴奋,会激动的让人血液沸腾。   乌力措这样的人,总会激起人心底最大的恶意,要么是他伤了别人,要么是别人伤了他。   危云白只是一瞬间的沉默,乌力措就得寸进尺的上前靠近了他,“云白,”他求的更得心应手了,“你看看我这么可怜,你就不要再激怒我。”   大昭人忍着站在原地。   乌力措对着他的耳朵哈着热气,危云白突兀道:“乌力措,为什么偏偏是我。”   “……和怡公主美丽动人,赛娜尼格艳丽妖娆,”危云白道:“男人、女人,你喜欢美人,美人不计可数。”   “大昭的美人确实很多,”乌力措就在他耳边说道:“快了,我很快就会攻打大昭,但我的一颗心全都放在了你的心上,我心悦你,什么样的美人也比不得你。”   来了!   危云白眼睫轻颤,“你不心悦我。”你只是想控制我。   乌力措真情实感的叹了口气,“我本将心向明月。”   他执起危云白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里面健康的心脏正有力的跳动,“它为你跳动的很快,只要见着你它就不再受我的控制,它带着我的全身、带着我的脑子,你怎么能不相信。”   大昭人怔住了。   乌力措笑的胸膛震动。   良久,危云白想放下手,然而乌力措不让他放,“现在相信本王的真心了吗?”   “不相信。”   出乎意料的回答,危云白拒绝的坚定不移,又猛的弱了下来,“除非……”   乌力措好整以暇,“除非?”   “除非你愿意心甘情愿的躺在我的身下,”大昭人眼皮颤的更加厉害,手指也开始微微颤抖,却还是说了出来,“只有这样,我才会相信你说的话。”   乌力措愣住。   乌力措不会在一件事上跌落两次,危云白绕了这么一大圈,只是想再一次品尝美味。   他快成功了。   雨停了之后天色还是昏沉,但格外清新。   巴吉和哈赖确保好茶尔加湖的涨势,又安排好了琐碎事务,累的直接一屁股坐在潮湿的地上,也不管湿不湿潮不潮了。   他们俩看着天与山尖交界的远处,沉默了一会,哈赖首先开口,“咱们大王是不是、是不是盯的太紧了啊。”   巴吉不置可否,拍了他后脑勺一下,“大王的事你管这么多?!最近又少挨打了吧!”   哈赖愁眉苦脸,“我只是在为大王关心。”   他想了想之前大王那副暴怒的样子,打了个冷颤,“大王生气的样子我看了都怕!危大人可比我厉害多了,直接迎了上去!”   巴吉也跟着抖了一下。   从他们身后经过的赛娜正巧听了个遍,“生气?生什么气?”   她声音脆亮,幸灾乐祸,“莫非是大昭来的阏氏把咱们大王给惹怒了?”   巴吉冷声,“赛娜尼格,这可不是你能知道的事。”   哈赖更不客气,“跟这种女人还说个屁话,就应该让她跑去招惹大王,最好被大王好好教训一次,小部落来的尼格就应该好好认清自己的身份!”   手里的匕首唰的一声抽出扎进土地,刀刃全部埋入,“到时候没准还能好运的留下一条命!”   赛娜被他吓的脸色苍白,勉强道:“哈赖,我父亲已经为北戎送来了两批牛羊。”   “跟你弄死的那一批比,”哈赖狞笑,“这算什么!”   赛娜直接转身跑了,哈赖咒骂两句,“怎么样?我刚刚可是在模仿大王的笑,觉得自己真他妈气势惊人!”   巴吉:……   启程在即,每天都有无数要由乌力措亲眼过目的事务。   他靠着武力与果断上位,拉拢各族人才靠的不仅仅是这两个,不管是危云白还是系统,都知道乌力措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   乌力措仿佛没听清楚,他皱眉问道:“什么?”   手掌下属于他的心脏诚实的慢了一拍又快速跳动起来。   他明明听到了。   危云白低着头,肩上的发滑落在身前,他退却了,“没什么……我什么也没说,乌力措,我累了,暴雨也停了,我要回去我的营帐休息。”   他慌慌张张的想退开,还松了一口气,庆幸乌力措没有听见。   危云白说出上一句话的时候乌力措当做没听见,但当危云白说出这句话,他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他的每次退却,都会激起乌力措进攻的野心。   “跑什么?”乌力措低笑,抓着胸膛上的这只手在他上半身上游移。   危云白指尖能清晰感觉到他的肌肉起伏。   “真是……”   欠抽。   别人想上他,他装作没听见,别人想走了,他就开始骚着勾人。   乌力措如愿看到大昭人惊诧的表情。   危云白眼底不敢置信,下一秒就是退缩,他已经后悔说出了那句话,乌力措看得清清楚楚,心中的愉悦直接冲进四肢,“休息什么,之前说的那么大胆,不是说想要我,嗯?现在怎么害怕了。”   危云白嘴唇干燥,一半是因为药粉,一半是因为乌力措。   “我……”   说不出来话。   那句话确实是他说的,也确实孟浪了,为了证明乌力措真的喜欢他?证明之后呢?   他又该怎么做。   “是我说错了话,”危云白说道:“乌力措,你我都应该冷静一下。”   他深呼吸一口气,“至少今天冷静下来。”   “——来不及了,”乌力措大笑,“你逃不了了。” 第27章 草原王(27)   “蠢成狗。”   系统威风凛凛的给了乌力措这个评价。   它从来没见过这种人, 甚至搞不懂乌力措在想啥, 云白只是说了两句话的功夫, 他怎么说变就变呢?   “你刚才亲口所说,如果本王要证明自己的真心,就要心甘情愿的屈居你身下。”   乌力措不带半分羞意的说出这句话, 大腿贴近他, 甚至狎昵的用着直白的荤话逗着他, “你想要对本王干什么?我身体健壮的很, 倒是不怕被你折腾, 只是阏氏这么‘弱不禁风’, 确定能折腾的了我?”   “阏氏是喜欢本王的秘处, 还是喜欢本王的红珠?”   太、太特么骚了吧。   危云白脸色涨红,好看的不得了。   乌力措忽而觉得这种感觉真是不错, 可以让他肆无忌惮的欣赏到危云白这样一面, “北戎可不像你们大昭, 那一套束缚不了我, 本王好说话的很, 只要我爽了, 我就能让我的阏氏爽到哭。”   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在脑海里想起,乌力措手指不紧不慢的解开自己的盘扣, 露出一片饱受阳光照射的胸膛,胸膛上那只栩栩如生的狼头的右眼分外突出, 乌力措一只手随意放上去, 自己拨弄着狼头右眼的凸起, 嘴角勾起,“瞧,它比我还开始兴奋了。”   危云白呼吸一顿。   被占便宜的人乐不滋滋,掌控者一般把握全局。   长长叹息,“系统。”   系统自觉又乖巧:“好的,我下线。”   危云白情真意切的道:“多谢。”   ……   日头西移。   北戎这几天的动作很大,粮草和军马征集,每天还不停歇的有无数的人从漠北各地部落赶来,只是短短几天已经人头济济,这在偏远的漠北草原上这是根本无法掩盖的事。   乌力措也从未想过去隐瞒。   无数士兵把武器磨亮,澎湃热血的剑指中原。   他们要去征服“西胡”,去捉拿叛徒车呼!   “哈赖大人!”   领兵的人恭敬喊道:“全部士兵已记在名册之中,最偏远的□□族也会在今日天黑之前来到。”   “好!”哈赖拍拍他的肩,“把人都带出来给大王看看!”   巴吉站在帐外等了好半晌才等来乌力措,他黑沉着脸,一手正扣着脖颈处的扣子,一掀起帐帘,里面就冲了出来一股子男人都懂的味。   乌力措回头冲着帐内吼道:“危云白,事不过三,老子把话放在这,不可能再有下一次!”   爽个屁!   帐帘被他用力扔下,巴吉好像隐隐约约在床上看到一个人。   “……”大白天就那啥?   巴吉跟在乌力措后头,憋的心里发疼,实在忍不住说了出来,“大王,危大人没事吧?”   乌力措脚下生风,“他能怎么样?!”   “……”那危大人怎么躺在床上动也不动?怎么可能睡得着,冲着那一屋子的味儿,大王不会把人弄昏过去了吧?!   巴吉绕着弯的试探,“要找个大夫吗?”   “本王好得很!”乌力措阴恻恻的说道:“你要是想找就去找,正好在大夫赶来之前本王先打断你的腿,看他们还能不能再给你接上。”   巴吉讪讪笑了。   又不是给大王请大夫,大王怎么就生气了呢。   危大人可真是可怜啊。   都晕过去了,连个大夫还不让请。   士兵整齐划一的站着等着乌力措的巡查,他们昂首挺胸,锐利的气势就全部涌了出来,看着就是一支令人望而生畏的豺狼之师。   自乌力措出现在他们视野之中,这群人的眼睛就腾的一下亮了起来。   谁让北戎王不止是漠北的王者,还是名震天下的大战神呢。   乌力措面无表情的看了过去,触及到他目光的士兵全被威慑的低下了头,良久,乌力措才亮声道:“天下太平不是真太平,我漠北的男儿也从来不畏惧战争,本王暂且问你们一句,此行目的何在?”   士兵们大喊,“捉拿叛徒车呼!”   “还不够,”乌力措抽出腰间匕首,幅度大的扯到了腰间青紫的咬痕,面色不变,声音洪亮,“本王要你们拿起手中武器,给我直指大昭!”   他匕首指向中原方向,眼瞳里蹦出燎原火光,“大昭君王荒淫无度,他们的臣子腐败无能,占着天地间最好的一块宝地,干的却是醉生梦死的事,本王看不过去!”   士兵们激动的浑身出汗,心脏怦怦直跳,手里的武器跟着他指向大昭的方面,不放过北戎王口中的任何字眼。   “天下分分合合,浴火重生破而后立,”乌力措哈哈一笑,豪气冲天,“本王就直说一句,我要带着你们抢下大昭的天下,让眼前所及之处全部变成我漠北的土地,大昭沉迷在天下太平的假象之中,本王就带着你们捅露这层皮!”   心情激荡,手心不稳,所有的人热血沸腾,脸上充血,用全部的力气吼道:“攻打大昭!攻打大昭!!!”   哈赖和巴吉目光灼灼,深吸一口气,乌力措双手扬起,震天撼地的响声瞬间停止,“本王还有一个好东西要赏赐给你们。”   他对着哈赖巴吉点头,两个人带着人迅速走下士兵当中,行为粗暴的瞬间揪出了十数个人。   哈赖和巴吉踢弯他们的膝盖,逼着人跪在地上,双手被制住,这十数个人仓皇无措的仰头看着乌力措。   乌力措居高临下,接过巴吉递过的大刀,反手一翻,就横到了离他最近的人的脖子旁,“告诉本王,车呼待你如何?”   !   被抓着的数十个人心中彻底绝望。   “大王,饶了我吧!车呼那个狗贼抓住了我的家人,属下也是逼不得已!”   痛哭流涕的求饶,“大王,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聒噪。”乌力措面无表情的将大刀凑近,顿时在刀下之人的脖子之上划出一道血痕,剩下的人瞬间噤声,瑟瑟发抖的看着染着血的刀。   “本王问的是,车呼待你如何。”   刀下的人声音颤抖,“车呼首领不把我们当人看,已经有许多兄弟死在他的酷刑之中。”   复仇的快感涌上,乌力措冷笑,“是如何的酷刑?大点声告诉在场的所有漠北将士!”   “车呼……车呼,”为了活命,这个人咬牙,“他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我、我亲眼看到车呼杀死了自己的手下,只是为了鞭挞死尸……”   底下一片哗然。   跪在地上的数十个人反应迟钝的看了过去,有车呼的忠诚手下挣扎想朝着泄密的人扑过去,“你——!”   乌力措随手一刀,扑过来的人不甘地捂住胸口倒地。   场面一片沉寂,北戎的士兵带头喊道:“好!”   “好!!!”   说出车呼酷刑的人又忽的狠狠朝乌力措磕了一个响头,哽咽说道:“大王,我还知道车呼的一件秘密,只求您让我将功补罪,饶我一命吧!”   乌力措双眼微眯,里面尽是冷漠,“是吗,可本王无法做主是否放过北戎的叛徒,不如你问问这下面的人,他们愿不愿意用一条消息放过你的命。”   哈赖抢先开头,大声道:“属下愿意。”   巴吉接上,“属下也一样。”   他们俩话一说完,接二连三的“愿意”都响了起来。   士兵们心中感动,眼里都要冒出泪光。   大王即使被外面说成那副罗刹样子,对待自己的子民那是一等一的好!   冲着大王的这一句话,死了也要为大王多打下一块土地!   乌力措,“那你就说吧。”   磕头的人激动的又连叩头,“车呼首领曾在一次醉酒之后得意洋洋的同下属们谈起,之前、之前……”   他头埋的更低,声音却越加清晰,“之前卓古拉首领在位时被其他部落攻打的事……那是他车呼暗中和其他部落私通,再、再……”   哈赖呵斥,“说!”   “再推到卓古拉首领的身上,并直接下了杀手。”   “卓古拉首领不是叛徒!车呼才是真正的叛徒啊!”   所有的人心情复杂地看向了乌力措。   卓古拉是乌力措的父亲,他是一位有勇有谋的好首领,然而和外族人联合偷走了北戎过冬的粮食,最后被北戎下一任首领车呼直接夺走了性命。   卓古拉的妻子被车呼掠走,他还小的儿子乌力措在冬季即将降临前被赶出北戎族地。   任谁都知道,在草原上,在严冬降临之前,那样的一个半大不大的少年,注定就是一个死字。   更何况为了惩罚叛徒的儿子,车呼没有给乌力措一个匕首或者是挡风的衣袍,在全部族民的注视中,将他彻底赶到大风之中。   漠北人民看重孩子,乌力措可怜的让人心底发软,然而想到他那可恶的父亲,发软的心再度便的冷硬,一整个族!一整个族的都差点被卓古拉害死!   还好车呼首领最后借来了粮草!   叛徒的儿子,也赶紧离开这里!   乌力措面上分不出喜怒,说出秘密的人已经泪流满面,旁边有人怒视着他,“你、你!”   巴吉直接黑着脸上前,拿起刀把还不知悔改的人斩落,随即转身面对乌力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愧疚逼的他眼睛泛红,“属下有愧!对不起大王和卓古拉首领!”   “属下有愧!”   大片大片的人跪倒在地,心中发苦酸涩,特别是亲身参与当年那件事的人,已经泪湿眼底,“属下有愧!”   车呼!贼人!   乌力措闭上了眼,他享受的听着一句一句的喊声。   全部全部,听着就让人心情愉悦的声音。   乌力措半蹲在地上,看着说出这条秘密的人,低笑,“木里耳,干得不错。”   胡子邋遢满脸泪痕的人恭敬回道:“大王过誉。” 第28章 草原王(28)   危云白睡了一个好觉, 乌力措带着怒气走人, 却还记得让整个营帐不让露出一丝半点的阳光。   醒来后随意披上外衫, 走到窗旁掀起帘子。   暖黄色的阳光瞬间从小小窗口冲了进来,危云白被刺的眯着眼,“下午了。”   他差不多睡了三个多小时。   赤.裸的胸膛上光滑一片, 比起乌力措饱受蹂.躏身躯相比, 他们两个人完全不像是经历了同一场情.事。   危云白眉目中看着有些忧愁, 系统心疼地问:“云白, 他欺负你了吗?”   斜靠在窗前衣衫不整的美人被金光照耀, 更要命的是美人看上去还分外忧郁。   就算是知道他真面目的系统都觉得一颗心都被他蹙起的眉头勾去, 更何况是其他的人。   乌力措带着一批下属往这边的方向走来, 远远就透过窗户看到这么一幕。   瞳孔紧缩,脚步骤停, 身后的人疑惑的抬头看去, 就听到乌力措的暴呵, “低下头去!”   连忙低头。   刚刚还心系子民的北戎王咬牙切齿, “没有本王的吩咐, 谁都不许抬起头。”   “是。”   乌力措骂了几句脏话, 气势汹汹地冲到营帐窗口,“危、云、白!”   他的阏氏衣衫松到一阵风都能吹落, 那一片脖子锁骨再加上小半个胸膛全部暴露在空气之中,白皙的比阳光还耀眼。   乌力措, “你真是本王的好阏氏!”   他伸手拽过危云白的衣领, 隔着一层营帐给他合拢衣衫, 手从小窗里伸进去给他重绑腰带,冷凝着脸,一声不吭。   危云白看着暖黄的夕阳同样照在乌力措的背上。   他喜欢这个时候乌力措的长发。   垂眼看了一会乌力措变成金色的发丝,危云白幽幽叹了一口气。   “乌力措……”   他看上去无比难过,“你之前说、说我……”   风吹起他的头发,紧张而又挫败,“是真的吗?”   乌力措冷哼一声收回手。   危云白低着头,“我的房术,真的差到那个地步?”   他语气中的失望显而易见。   但别妄想乌力措会附和他。   房术不好?呵。   是根本没有房术。   这个评价对一个男人来说真的是羞耻到了极点,乌力措冷笑,“危云白,我的阏氏,下次还是换你躺在本王的身下吧——你说让本王爽,本王两次、两次!”   “都他妈自食其力!”   一边被他上着,一边自己努力让自己硬.着。   真的心酸。   他表情真的狰狞,说的如同真的一样。   系统新奇,“云白,原来你床上技术不行啊。”   它只是随口一感叹,危云白唇角不着痕迹的下压一瞬。   不能说男人不行,特别是这种事情上的不行。   危云白皱眉,“可你明明叫出声来了。”   乌力措笑的更扭曲了,“阏氏真是好耳朵,疼和爽都听不出来。”   抿唇,乌力措和他说了这些话,非但没好,大昭人脸上的忧愁反而更加严重了。   哈赖偷偷摸摸瞅了一眼,真情实感地叹了口气,“不知道危大人又被……”又被怎么欺负了,他们大王疯起来谁也制不住,瞧瞧那一张脸,哈赖不用多想,就猜到一定又是大王说出什么为难人的话了。   他身边的木里耳疑惑,“危大人?”   他已经洗去了脸上贴的胡子和泥沙,先前狼狈不堪的表皮下面是一张俊俏的脸,他看上去不像是个北戎人,反而像个正儿八经的大昭人,“是要与我们共事的人?”   学着哈赖的样子抬眼看去,眼尖的看清了危云白的样貌,当下赞道:“真是一表人才!这位危大人必定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和哈赖你完全不一样!”   “……”哈赖眼角抽抽,余光看到乌力措要转身,急忙说道:“低头低头!”   木里耳疑惑不解的跟着低下了头。   他已经久不回北戎,潜伏在车呼身边多日,连族地发生了什么事都半清不楚。   乌力措,“回到里面去,危云白,我再和你说最后一次,”他表情变了一变,“别衣衫不整的出现在人前。”   他指尖点在危云白拧在一起的眉间,“好了,本王不限制你的自由,本王只是为别人着想。”   “如果别人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我还要一个个挖去他们的眼睛,岂不残忍?”   危云白看着乌力措的眼睛,点点头。   乌力措难得看见他这么听话,笑意一下子溢了出来,转身走向还站在原地的下属们。   然后带着一群人步伐匆匆的经过营帐,哈赖和巴吉同危云白笑了一下,木里耳也笑容灿烂的朝他点了点头。   危云白唇角上扬,回应回去。   “云白,他就是木里耳。”   哦。   他兴致不大,随即将视线移到乌力措的身上,他每走一步,臀部和腰间就会显出一道扭出来的印子,出现又落下,性感的很。   乌力措走路带风,不是潇洒两个字可以描述,看着就虎虎生威,谁能想到还有人竟然会注视乌力措的这个部位……   直到人不见,危云白道:“口是心非。”   系统,“……哪点口是心非了?”   嘴角带起自矜的笑,“他说我床术不好,可他明明健步生风。”   危云白性.欲强盛,被他折腾那么久的乌力措看上去却和平常别无二致,不是口是心非又是什么。   “也是哦。”系统总感觉有哪点不对,奇怪。   他们的话乌力措听不见,他已经带着人来到了议事的营帐,木里耳上前认认真真的给他行了礼,“大王,属下已经有三年没有见过您。”   乌力措征服漠北的三年,没亲眼见识到大王的魄力,这是最让他无限唏嘘的一件事。   身边的人撞上木里耳的肩膀,“咱们这群人可都是陪着大王打完整个漠北的!你羡慕有什么屁用,谁让你当初自己偷偷跑出去的?”   “就是!看见你就烦!还回来干什么?”   “你真的在车呼身边整整待了三年?”   “不全是,”木里耳压低声音,“车呼野心不小,他笨的很,身边总有聪明人存在,我这三年,反而是大半时间都待在了大昭京城。”   震惊,“大昭?”   乌力措闻言顿了一下,“他派你去大昭皇宫?”   一直彬彬有礼的木里耳在一瞬间勾露出一个讥讽的笑,随即恢复原样,“可不是,然大昭皇宫哪里是他车呼能随意掌控的地方?我也只能在外围罢了。”   他忽的叹了一口气,“但是我仪表堂堂,惹的不少宫女私底下都要缠着我同我问路请我帮忙,实在忙的很。”   “臭不要脸的!老子这就把你这张脸划破!”   由着他们嘻嘻哈哈的说笑,乌力措展开一张纸,上面画的正是北戎至大昭的行军路线。   气氛严肃下来,木里耳突然想到之前的那个人,他就这么说了出来,“大王,哈赖之前口中的危大人可是大昭人?不若让他一起来探讨我们的路线,他从大昭来到北戎,自然更清楚其中的山山水水。”   哈赖,“……”   你让一个被大王硬逼着留在北戎的大昭人帮忙想攻打大昭的路线?   乌力措闷笑两声,“他不会愿意。”   木里耳疑惑,刚想询问就被巴吉岔开话题,“大王,目前三条路线,只有水路时间最快。”   “可咱们漠北的男儿大多不善水。”   他们随身带着水囊,水囊在关键时候就是船,然而水囊绑出来的船只能渡漠北上不宽不长波涛不大的湖水,如果要走水路,先不说船的问题,单单晃动起伏就能带倒一大片人。   “剩下两条,一个是穿过三林山,一个是大昭来的送亲路。”   乌力措看着地图,下了决定,“走三林山。”   直通西胡,从大昭边境进入,能比大昭回程的那群人快上数天。   有人冷笑,“大王,大昭回程的那些人不需要担心。”   “他们马匹的速度,比起咱们的草原马慢上至少一倍。”   来的时候还好,身上也没什么吸引野兽的东西,回去的时候着急匆忙,还有人胆大包天地拿了不少北戎的好东西。   里面一大推偏偏是那群野兽最喜欢的东西。   就那种马的速度,怎么能逃得过野兽追击。   商谈完一件接着一件的事,众人才看向木里耳,“你在车呼那里可还得到了什么消息?”   木里耳说道:“咱们的阏氏,他打算对大王的阏氏出手。”   乌力措面色一冷,杀气浮现,木里耳被他的变化吓了一跳,“难道大王对大昭公主真的动了情?”   乌力措挑眉,“你说的是大昭公主?”   “正是,”木里耳说道:“至少在我被派来‘潜伏’在北戎军队时,车呼及他心腹下属都认为是大昭公主,属下先前给您传递的消息中也写的清清楚楚,如果您对大昭公主的感情不深,属下还是建议您将计就计。”   哈哈哈哈。   周围人憋不住笑,直接捧腹大笑起来。   “?”木里耳脑子转过来了,“难不成大王终于有了自己喜欢的人?”   危云白的面容在脑海中闪过,乌力措开怀大笑,“我的阏氏可是一位大美人。”   是多么美的女人才能让大王承认自己喜欢,木里耳刚想问是谁,但又觉得不太妥当,对着大王问他阿吉的名字,万一戳中了大王的某根筋,只怕自己会吃不少苦头。   “那下属就祝阏氏同大王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这是草原上的人最喜欢听的祝词,可同僚们笑的更加猖狂,木里耳虽然在车呼和大昭待了挺长时间,但确定自己没说错话,无奈,“我又说错了什么?”   乌力措表情怪异。   早生贵子。   谁生?   ……生个屁。 第29章 草原王(29)   世界主线里对乌力措举兵大昭只用了一句话概括, 但危云白没记错的话, 那还要等三个月后有西胡商队经过。   但现在明显是提前了。   一队士兵站在他的营帐前, 客客气气又不容拒绝的把他请出营帐,“危大人,您的营帐我们要收起来了。”   因为此程所费时间过月, 那个时候漠北已经进入酷寒的冬季, 大半人走, 小半人留, 所以族内一切都要重整, 将一部分的营帐再往茶尔加湖分支处迁徙。   危云白的营帐可不在族地外围, 他看着周围安然无恙的营帐, 问领头的人,“独独要收我的?”   领头的人还认真的点了下头, “您这位置不太对, 所以也要收起来, 危大人, 我们收了您的营帐, 那你今晚可怎么办?”   虚情假意的给建议, “我们大王的营帐是北戎最大的一顶,您这几天不如在大王那里休息?”   得不到的是最好的。   危云白已经与乌力措坦诚相见两次, 他将心比心,男人的劣根性永远不会停息, 他与乌力措的第三次最好晚一点到来——这样吃到嘴才更加美味。   “不麻烦单于, ”危云白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 “我自有去处。”   他在士兵们一言难尽的表情里拿好东西,温文尔雅道:“告辞。”   看着大昭人远去的背影,有人苦着一张脸,“怎么办,回去怎么和大王交代?”   “……”   唉。   脚步匆匆的大昭侍女端着药碗低着头往前走,眼底突然闯进一双黑色的靴子,是大昭的款式,“云白大人!”   侍女面容憔悴,畏惧又欣喜的抬起头来,“好久没见着您,公主就在营帐,您要过去看看公主吗?”   “不了,”危云白看着她手中还冒着热气的药碗,“公主病了?”   他眉间蹙起,神情复杂,带着惆怅和愧疚,“可有请御医?”   侍女的脸色猛地涨的通红,眼神躲躲闪闪,“公主、公主很好……”   危云白松了一口气,又关心道:“那病的是谁,现在如何?”   “……”侍女声若蚊虫,“云白大人,这是公主吩咐小婢煮给阿力郎大人的……强身健体的药。”   危云白眼中一闪。   “公主和阿力郎的关系这么好,”他喟叹,脸上才泄露些许笑意,“我就能放心多了。”   阿力郎同和怡还没行过房事。   看上去还是阿力郎不想,和怡已经急到下药,想必她也听说了乌力措要发兵的事。   北戎的大昭人所剩不少,要么是这些柔弱的女子要么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乌力措从来没把他们放在心上,昨日那些士兵的呐喊,响彻了整个族地。   “攻打大昭。”   这四个字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到耳朵里。   侍女听着他的话欲言又止,笑容僵硬地附和,“公主和阿力郎大人的感情是很好。”   她想向危云白求助,可先前北戎王屠杀他们的时候说了危云白是他的阏氏……谁知道云白大人现在心里想的是他们这群人还是可怖的北戎单于呢?   手里的药碗摸着温凉了,危云白善解人意道:“这是现在就去送给阿力郎?不如你把药碗给我,我正要去找他。”   他手中只拿着一个轻便的包袱,侍女将药碗递给他,“辛苦您了。”   危云白点点头,继续往阿力郎的方向走去,和怡同他是夫妻,然而还是分居两个营帐。   侍女看着他的背影,埋头往公主的营帐走去。   只是这么匆匆几句话,任谁都会对他升起好感。   危大人……说不定比她们的日子更艰难呢。   阿力郎正在搅拌着皮桶里的奶,外头响起了熟悉的声音,“阿力郎?”   是大昭人。   阿力郎放下手中的木棒,擦过手,脚步略微加快。   危云白正站在帐前,看着他就轻松的笑了,提了提手中的包袱,“我来找个地方住。”   乌力措。   脑子里闪过大王的脸,阿力郎低头接过他手中的包袱,“我来。”   他的动作不容拒绝,危云白还没来得及躲避,手里的包袱已经到了阿力郎的手上。   他无奈,另一只手上端着的药碗还在,“这是——”   “危云白——!”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越来越近,“你在干什么?!”   洪亮的声音夹杂着怒气,带着一股凌冽的风汹涌袭来。   护食的狼追上来了。   是乌力措。   阿力郎手上一抖,包袱差点掉落在地。   危云白随着声音看去,就看到他的北戎王正气势汹汹地驾马而来。   卷发扬在身后,轮廓分明的脸上眼神锐利,身体随着马匹的奔跑一上一下的升起落下,上半身前伏,手臂上的肌肉被衣袍显的清清楚楚。   咕隆。   吞咽口水的声音。   阿力郎疑惑的朝危云白看去,大昭人神色严肃,没有丝毫异常。   果然听错了。   乌力措眼神好得很,把阿力郎这一眼完全看到了眼底,他狠戾一笑,提高马速,朝阿力郎的方向全速奔了过去。   马匹扬起脖子嘶叫一声,兴奋的加快蹄子。   这不是黑狼,但对哪一匹草原马来说,踏死人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乌力措已经警告过阿力郎。   不要靠近他的阏氏,不要单独和他阏氏相处。   ——但他明显把他的警告不当回事。   乌力措眼神冷到极点,脑子里不断叫嚣的疯狂和理智撕扯。   他不能死,在和怡还有点用之前,他不能死。   ——杀了他。   阿力郎一旦死了,会寒了族内子民和下属的心。   ——杀了他。   可是危云白还站在这,你杀了阿力郎,你会吓到他。   马蹄已经高高扬起,带起细碎的青草,阿力郎瞳孔紧缩,倒映着整匹马居高临下的身躯。   踢踏。   马蹄错着他的肩膀落地,鼻息喷涌,全部都是马的味道。   停止了的心跳下一秒剧烈的跳动。   他还活着。   乌力措高高在上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突然压下身子拽上阿力郎的衣领,手背和脖子上青筋暴起,结实的衣袍在他手里变形,呼吸困难,阿力郎费力开口,“大王,是我的错……”   “闭嘴!”目光阴沉,乌力措忍着自己的杀意,“阿力郎,你想死。”   危云白还在这里。   所以不能杀他。   危云白可以恨他、怕他,乌力措享受着危云白的一切感情,但唯独,这些感情不是因为别人才产生。   如果危云白是因为阿力郎的死怕他,那乌力措会嫉妒到发疯。   “乌力措,放手!”   可他的阏氏,竟然在给这个男人求饶。   脖子被勒出痕,阿力郎脸上渐渐涨红,血液开始不通畅,“大王,”他勉强挤出声音,“不会再有下次。”   乌力措表情变来变去,深沉的煞气一半遮掩一半泄露,“阿力郎,别再挑战我的耐心,你是本王踩在脚底的蚂蚁,不要妄想能爬到我身上去沾染我的掌中之宝!”   “属下、不敢。”   危云白厉声,“乌力措!”   被狠狠一推,直接后倒在地。   乌力措跳下马,他双腿一迈到危云白身前,这几日繁忙的事务忙得让他精神疲惫,日日夜夜的和下属商议举兵事宜让他双眼布满血丝。   他面对着危云白,手扬起,又轻轻落下,捏起他发上的草,“危云白。”   北戎王聪明的换了个方法,他低着头看着心爱的阏氏,冒出的胡渣颓废而性感,“你看,我放过他了。”   凶狠的狼把自己伪装成了忠诚的狗。   “我听了你的话,”乌力措将脑袋埋在危云白的脖颈处,“危云白,我迁就了你。”   苦肉计听起来一向不错。   “我很累,”用下巴摩挲着危云白的脖子,胡茬刺刺,“你可不可以迁就我一回?”   强悍的人偶尔的请求更会让人心软。   危云白让他靠着,垂在身边的手顿了顿。   乌力措掩去眼底黑暗的情绪,“为什么不来找我?”   声音淡淡,想到他疲惫的那副样子就莫名有些委屈。   危云白不自在了,他反问道:“乌力措,你很累吗?”   实际是,直到昨日,危云白也没看出他有多么疲惫,对他活力十足怒吼他技术不好的时候更是精神饱满。   乌力措从来不会暴露出自己的倦怠,特别是在他的面前。   男人的死要面子,怎么可能会让他看到他弱势的一面   危云白迟疑道:“你回去休息吧。”   阿力郎压抑的咳了几声,站起身看去,大王从危云白肩窝处微微抬头看他,那双眼睛里的东西让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   乌力措轻蔑的看着阿力郎,声音轻柔地问着危云白,“你手里拿的那是什么?”   危云白才想起手中还有和怡派人熬制给阿力郎的药,“只是给阿力——”阿力郎的。   手中的药碗被夺走,乌力措把碗盖扔掉地,满满喝了一嘴,然后扔掉手中的药碗,环住危云白的腰,固定住他的下巴,狠狠吻了下去。   深色的药从他的嘴中再到危云白的嘴中,吞噬,缠绵,要把对方吞进肚子一样的凶猛。   药的味道古怪,味道还有些熟悉,难喝的很,但吻很甜。   直到最后一滴的药不知被谁吞咽下肚,乌力措才大笑着放过危云白,他的嘴唇上湿漉漉一片,危云白也是如此。   他粗糙的手指擦着危云白的唇,眉开眼笑,“这药味道不错。”   可惜的看了一眼撒了一地的药,不错的不是这味道,而是危云白。   大昭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乌、力、措!”   乌力措安抚的顺着他的长发,“我还没尝过我阏氏亲手端来的东西,其他人怎么能比我更先尝试。”   危云白在心中给他叫了一声好!   然后沉着脸道:“这是公主给阿力郎熬制的药。”   还有一句他没说。   是大补的药,换句话说,是壮.阳药。 第30章 草原王(30)   到底有多壮.阳, 危云白不敢想。   和怡明显已经被逼到绝路, 乌力措不要她, 阿力郎不碰她,危云白说的对,能保障她性命的只有孩子。   北戎的人从一开始就没隐藏过她, 她的命……不好保。   这药里, 绝对下了猛料, 也应该没那么快就见效。   乌力措脸色骤然一黑。   他还记得大昭公主曾经也给过他送过这样的一份药, “药的味道不对。”   “上马, ”乌力措拍下危云白的后腰, 转头冷冷看了一眼阿力郎, “阿力郎,饶你最后一次。”   恨不得立马将他分尸, 可他的退却明显让他的阏氏有了变化。   危云白歉意的看了一眼阿力郎, 在乌力措上马手侧头说道:“我不会再找他。”   乖孩子。   乌力措在他背后勾起笑, “本王不限制你的自由。”   马匹颠簸, 可前进的方向却不是乌力措的营帐。   带着他在无垠的草原上奔波, 危云白迎着风, 不得不大声喊道:“去哪儿?”   “在离开漠北前,我带你去看看漠北的风光, ”乌力措看着自己的发丝与危云白的发丝缠绕,一缕黑色柔软、一缕棕色弯曲。   心情愉悦, 从来没这么轻松的去看属于他的领地。   在危云白的耳朵旁说悄悄话, “你看到的一切东西都属于我。”   乌力措扭过危云白的头, 低头与他唇舌亲吻,含糊不清地说道:“而我是你的。”   夕阳作为他们的背景,见证着漠北的王者从来没有表现过的铁汉柔情。   乌力措一颗心都软在危云白身上,恨不得把他绑在腰间、拴在脖子上,恨不得时时刻刻的看见他,与他耳鬓厮磨。   但这不是乌力措。   除了危云白,他的心中还有整个茶尔加湖也浇不灭的熊熊野心。   这野心催促着他前进,不停歇的举起武器,直到他成为天下至尊。   但现在,乌力措什么都想不到,只是一个吻,来的反应却比之前那两次还要热烈。   他双腿摩擦着身前人,“艹。”   大昭公主究竟熬了什么东西!   危云白感受到了他的燥热,乌力措自身的欲.望加快了药性,但危云白看上去却好极了,如同没喝过那些药,突兀开口,“乌力措,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的那些话。”   乌力措愣了一下,随即咒骂,“妈的!不可能!”   “我会在马上,在草原上,在茶尔加湖……”危云白悠悠的说了出来,“全部艹你一顿。”   乌力措脸色铁青。   危云白房术真的不好,横冲直撞,他可不想再体会一次。   “本王说到做到,现在就在马上艹你一顿!”   嘴上逞着英雄,实则双腿都在药力之下有些发麻。   乌力措手中的缰绳逐渐放松,马匹的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   危云白从他手中接过,再拿走马鞭,破空声响起,“驾!”   乌力措按着脑袋,下意识抓住他的衣服,“去哪?”   危云白面色冷凝,不笑时候的样子不可亲近的很,“带你去茶尔加湖。”   “茶尔加湖?”乌力措双手也开始发烫无力,“本王不去。”   危云白再次抽了下马,将速度提到极致,然后扯下身上的腰带,将乌力措环着他的双手系上。   “你要干什么?”   第一次的记忆涌上,乌力措阴沉着脸,“本王说过,不会再有第三次。危云白,你房术不好,我完全爽不到。”   马匹颠了一下,草原王闷哼一声,危云白,“爽到了?”   疼到了。   乌力措注意到另外一件事,“你同我一起喝了药。”   怎么你看上去就什么事没有一样?   危云白不出声,只是全神贯注的循着记忆中的方向跑去。   系统忍不住插话,“你认得路?需要我来吗?”   它总感觉自己只有那一点用。   “不用,”危云白干净利落的拒绝,“我记得。”   他不喜欢过多的依赖任何东西。   茶尔加湖的水光已经能看到,危云白忽然出声,“乌力措,你知道我为何带你来茶尔加湖?”   威风凛凛的草原王压抑的很辛苦,“嗯?”   从嗓子挤出来的声音,藏着慢慢的情.欲。   危云白突然有些狐疑。   难道乌力措说他房术不好的事是真的?   他从来没听过他这么有感觉的声音。   掐了大腿一下,乌力措忍住了,“为什么?”   “它不够好,”危云白停住了马,翻身下来,摸着马的鬃毛,“在马上,自然只有最好的马配得上,只好先行至茶尔加湖。”   乌力措下意识,“黑狼?”   黑狼聪明而迅猛,在它的身上别说干其他的事,一个不注意就会连命都被踩在马蹄之下。   理智在反驳,精神却蠢蠢欲动。   黑狼的毛发纯黑无一丝杂毛,若是危云白赤.身裸.体的躺上去,必定很美。   只是想一想,就开始口干舌燥。   “下马吧,乌力措,”危云白眼神清明,他向来会忍耐自己的欲.望,“你无法再次承受我,让茶尔加湖带走你的燥热。”   乌力措冷笑,捕捉到了重点,“我没法承受你?”   他指着自己,忍着的东西一股脑的被触怒,“我怎么无法承受你?”   危云白偏过头,忧愁的说道:“我房术不好,只会让你难受。”   乌力措一顿。   他被药力冲晕了自己的头脑,又或者是自欺欺人,只是走进水里,背对着危云白说道:“来吧。”   这个世上。   只有乌力措配得上危云白。   再没有别人。   危云白忽而笑开。   计划通。   用完饭后的哈赖一行人趁着难得大王不再不用处理公事的功夫出来散步,他们一派轻松,只有木里耳有些担忧,“大王到底去了哪,如今马上要入夜,夜里的草原又那么危险。”   哈赖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别废话了,关心大王?百八十个你都不一定能比得过大王!整个草原上就没有咱们大王降服不了的东西,怕什么?”   “况且危大人也不在,”巴吉接话道:“以前可说不定,但现在大王绝对不会让危大人跟着他去些危险的地方。”   木里耳松了一口气,又实在好奇,“这位危大人同大王的关系这般好?”   哈赖和巴吉表情郑重,“非常好!”   “这倒是让我有些嫉妒了,”木里耳开着玩笑,“我同大王从小一起长大,只是三年不见,他的身边就出现一个比我的容貌还要更盛的同僚,真是伤人的很。”   巴吉表情怪异,“你认真的?”   ?   木里耳谨慎回答,“难不成你们就没点‘失宠’的感觉?”   五大三粗的哈赖巴吉连连摇头,头都要摇掉了!   没有没有你一个人有就够了!   木里耳摸摸鼻头,“我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话?”   “你没说错。”   他们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危云白驾着马带着乌力措款款而来,“我们回来了。”   “大王?!”   这三人面色一变,惊悚地看着躺在马上的乌力措,“大王怎么了?!是否有车呼的人前来袭击?还是其他暗藏祸心的部落?!”   危云白安抚道:“单于没事,他只是累的睡着了。”   累的睡着?!   什么?   再说一遍?   表情凝滞破裂,担忧愤怒的情绪还没压下,又被另外一道更惊悚的事情冲击。   怎么可能!   莫非是……   哈赖担忧的看着危云白,“危大人,是否是大王受了重伤?”他咬牙,继续问道:“特意叮嘱您不要透漏消息?您放心,我们三个绝对是大王最信任的人,我们绝对会饱受秘密!”   “如果、如果大王真的受伤惨重,”那么高大的汉子一下子红了眼睛,“我们三个一定会把计划好好给大王完成下去!”   巴吉想要碰一碰乌力措,手指颤抖的没敢碰,生怕翻过来就看见大王鲜血淋淋的面容。   大王……   怎么可能累的睡着。   那可是乌力措,从来不把自己的要害交到别人手里的乌力措!他们征服漠北最偏远环境最恶劣的部落时,粮食耗尽,曾以马乳维持了一个月的生活,间或狩猎其他野兽充饥;他们也曾在马背上熬上三天三夜,只在马背上假寐。   他们有最彪悍的草原马,最骁勇的战士,乌力措是其中之最。   “是谁?”   巴吉哑着嗓子,“伤了大王的是谁?!”   系统偷偷瞅了一眼危云白的脸色。   面色如常,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好厉害哦。   “是谁干的?”木里耳脸上的笑彻底消失不见,下一秒又奇怪的皱皱鼻子,“怎么没有血腥味。”   三人面色一同变得更加难看,异口同声,“难道是下毒?!”   “……”被吵醒了,乌力措从困意中分出一丝清明,“都给本王闭嘴。”   !!!   大、大王没事!   “大王!”   更大的声音响起,乌力措皱着眉,那双眼睛唰的张开,“闭嘴。”   他眼中血丝密布,还有些红肿,三个下属来不及细看,乌力措已经再次闭上了眼睛。   确保了大王没事,他们送了一口气,大王竟然真的累到睡着了,这才注意到危云白和乌力措的不对,“你们去了茶尔加湖?”   巴吉压低声音,不赞成,“危大人,现在危急时刻,您和大王最好不要去偏远的地方。”   危云白的头发半干半湿,湿气扑面而来,他点头,“哈赖,你说的对。”   决口不谈他“伤了”乌力措的事。   “下属同您一起将大王送回营帐。”   “不用。”   危云白微笑着拒绝,“巴吉,虽说我没有单于那般厉害,但怎么也是一个男人,我可以将单于搀扶进营帐。”   三个人心道也是,体贴的远离。   “乌力措,他们走了。”   身后人一动不动。   还在装睡。   危云白幽幽说道:“那我只好亲自将你抱进营帐了。” 第31章 草原王(31)   抱是不可能抱的, 乌力措拖着沉重的身躯一步步回到营帐。   危云白跟在他的身后, 灭掉烛光, 营帐的主人把自己重重扔在了床上,“别吵我。”   语气不好到了极点,“危云白, 你给我快点睡觉, 还是你想在路上干熬?”   危云白挑眉, “要启程了?”   埋在床上的男人闷闷应了一声, 随即陷入沉睡。   系统道:“真的睡着了!”   本来应该是那么警惕的一个人。   然后, 它看着危云白唇角勾起, 心情愉悦的睡在了乌力措身旁。   清晨。   士兵冲到和怡的营帐, 强制将她带出,“和怡公主, 我们要出发了。”   出兵怎么会带上她?!   和怡被强制塞进马车里, 她的身边还有两个贴身服侍的侍女。   门被锁起, 和怡扑过去拍打着车门, “放我出去!”   窗口只要一个脑袋那么大的位置, 但却在外面被紧紧关闭上了锁。   封闭的环境, 即使够大,也依旧可怕的很。   只有缝隙露出的阳光照亮整个车厢内部, 抽泣声响起,“公主, 我们是要死了吗?”   外头有士兵说话:“这车里是大昭的公主, 身份尊贵的很, 派人守在四周,务必显出公主的气派。”   “是!”   公主的气派?和怡气到身子发抖,“阿力郎?阿力郎?!”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把我关起来?!”   士兵头头安慰的拍着阿力郎的肩膀,“大兄弟,别难受,女人是衣服,这个没了还有下一个,更何况这些个大昭女人的娇贵,咱们都耐不住。”   阿力郎对大昭公主看上去也没多少感情。   他声音一点也没压,车内的人自然听的清清楚楚,和怡身体一颤,眼泪就落了下来。   不是因为对阿力郎的失望,是对死亡的害怕。   乌力措果然出手了吗?   她还能怎么办!   军队里有数辆马车,最中间的那一辆造型最为华丽宽大,层层人手守在周围,想也知道里面坐着的必然是什么大人物!   难道就是他们想要抓走的大昭公主?!   最前头的马车之中,乌力措按着危云白让他不要动。   “低声,别出去,别去看窗口。”   军队不过刚刚出发,现在还行驶在草原上,马车的颠簸不大,危云白坐的挺直,“乌力措,为何不骑马?”   “有坐的地方为什么要骑马?”乌力措半开玩笑,“况且大庭广众之下我总不好和你共骑一匹,可看不到你碰不到你,我连骑马的兴致都没了。”   他握上危云白的手,“这还是本王第一次用上马车。”   速度也放到了极慢。   这种的行兵速度,搞的整个漠北的战士们全都不自在极了。   哪里像出征,轻松的像是踏青。   这辆马车没有中心那辆大,外面看去更加朴素,但内里敞亮,身处其中就身心舒畅,乌力措个子大,危云白看着不显,但手长腿长,两人共处一室,只能说是刚刚好。   车门打开,木里耳也跟着钻了进来,“大王,危大人,您俩稍微挤一挤,再给我一个坐的地方。”   乌力措道:“‘危大人’,你可以来我腿上坐。”   “哈哈哈,”什么都没察觉出来的木里耳欢快一笑,“大王,大昭人素来脸皮薄,您这玩笑开的太过了,危大人,您别放在心上,用我木里耳的名声担保,大王只是相同您说个笑。”   “……”危云白表情怪异,“好。”   木里耳松了一口气,“也是我多嘴,只是我在大昭待了不少日子,生怕您心中会不舒服。”   危云白不禁看了他一眼又一眼,“难怪。”   难怪木里耳的行为举止、说话方式一点也不像北戎人。   一只大手捂住危云白的眼睛,乌力措凑到他脸旁,“危云白,你在看他?”   “大王!”   木里耳不赞同的声音响起,“我有什么不能看的?就算危大人看出了那件事,也只能说是大人眼力好,我们从没掩饰过这件事。”   “……”   乌力措太阳穴一鼓一鼓,妈的,哪里来的傻子。   木里耳在大昭和车呼身边待了几年,脑袋就跟着坏了?   危云白偏过头躲过他的手,看向木里耳,迟疑道:“什么事?”   木里耳顿了一下,随即看向乌力措,“原来危大人并没有看出来啊。”   乌力措从身后搭上危云白的肩,对着木里耳点点头,淡淡说道:“木里耳同你们大昭的皇室还有点关系。”   危云白吃惊。   内心沉了下去,“系统,你说乌力措攻打大昭成功了,你确定坐上皇位的是他?”   “我也不知道……”系统说道:“天命之子达成了他心中的目标,乌力措的目标不就是成为天下至尊?”   木里耳脸上的笑意冷了下去,他摸着自己这张脸,“我与他足足有八分相像,车呼那蠢货想的什么我一清二楚,可惜我待的地方太过偏僻,别说他了,连他的儿子们我也没见一个。”   嗤。   乌力措冷笑,“你要是被他的那些儿子们看见,只怕早就被折磨死了。”   “他们也是蠢货,”木里耳脸上阴霾一闪而过,“简直本末倒置,没有一点出息。”   随即意识到自己现在情绪不对,木里耳咧出一个灿烂的笑,“危大人,在下失礼了。”   危云白垂下眼,“无事。”   木里耳原来是大昭皇帝的儿子。   乌力措递杯水给危云白,危云白拒绝,“我不渴。”   “你嘴皮干了,要么喝了,要么等着本王亲自来喂你。”   危云白抿唇接过,微微湿润嘴唇。   乌力措皱眉看着木里耳,“有事快说,没事就回到你的马上。”   “属下可不能在马上。”   木里耳笑意盈盈,“我已经察觉到了车呼手下的气息,我得躲在马车里,暂时还不能让他知道我是大王的人。”   手里杯中的水洒落一半。   乌力措斜视了一眼危云白,眼里露出笑意,他装作没看见,接着问道:“哦,车呼的人来了,木里耳,你说说他们想要干什么。”   木里耳同他认识多年,默契地接上话,“属下认为他是想要抓走大王‘心爱的阏氏’。”   他话中带着嘲讽,明显是对大昭公主。   大王真正心爱的姑娘他都不知道是谁,车呼怎么会知道?   乌力措闷笑,“危云白,听清楚了吗?”   “这就是本王让你乖乖待在马车里的原因。”   不管车呼想要抓谁,还是一个都不想放过,在危云白这里,他想都别想!   危云白,“乌力措。”   他端着的水杯已经只剩杯底,“和怡公主在哪?”   乌力措面色平静,他亲手拿回危云白手中的杯子,再倒了一杯水放在自己唇边,“她自然在族地了。”   他甚至还短促地笑了一下,“她是阿力郎的妻子,本王发兵,带个女人作甚?”   木里耳眼睛一闪,默不作声。   如果不是知道,危云白当真要信了他们。   越往边际走,青草越少,荒漠越多,前方就是一片又一片山脉,三林山不是指一座山,而是围绕着漠北的连绵起伏的一片山脉。   马车行走不便,车上的人势必在这会下车徒步。   掩藏在暗处的人命令道:“一击即中,掳回大昭公主和乌力措的那个男宠。”   山下的军队已经近了,远看不多,近看简直密密麻麻。   他们打着“捉拿叛徒车呼”的口号,带出的人虽然多,但也没多到令人害怕的地步。   这群人说道:“这些人足够让西胡君王警惕了。”   “回去禀告首领,可以挑起西胡和北戎的战争,就这点人,我们阻挡不了,西胡还是有一拼之力。”   “是。”   “大昭公主在哪?”   “应当是中间那辆马车,乌力措必定把她保护的很好,记住,先夺大昭公主!拼尽全力也要把她带给首领!”   到了山脚,哈赖抬头看着高耸的群山,和巴吉对视一眼后下令,“去把马车里的大人们都请出来,马车得放在原地,我们下马,开始爬过这一段路!”   马车们被打开,和怡被光刺的闭上眼睛,她整个人狼狈到不行,眼角发红,头发凌乱,哪里像是大昭公主。   士兵头头脸色沉了下去,暴躁的指着和怡身边的两个侍女,“快点把公主收拾好!不然就要了你们的命!”   车队停了下来,潜伏在山上的人下意识往中间那辆被团团保护着的马车看去,从马车上下来三个女人,穿的正是大昭的衣服,被两个侍女搀扶在中间头戴头纱的女人不是大昭公主是谁?!   “动手!”   山上突然窜出利箭,成群往下方人群中射去,哈赖眼尖,大喊,“有人来袭,保护大昭公主!”   车呼的手下狞笑,来不及了!   他们首领为了掳回大昭公主,把大半的人手都调了过来,绝不可能失败!   危云白听到了哈赖的声音,“大昭公主?!”   车顶有利箭射下钉住的声音,乌力措气定神闲,“你听错了。”   危云白捏着手,“乌力措,你又骗我一次。”   连攻打大昭这种话都说了,又何必在和怡公主的事上骗他?   他们三个待在车里,外面是哀叫和厮杀,武器碰撞的声音时不时传入耳里,这辆马车停的位置是真好,既是箭射不到的盲点,也是对战包围圈之外。   木里耳挡在马车门前,唯一的出路被挡的严严实实,“危大人,不必担心,马上就会安静下来。”   乌力措抽出自己腰间的匕首,再亲手塞进危云白长靴之中,连他的父母都敢囚禁,乌力措没什么不敢和危云白说的。   但危云白对和怡的关心让他碍眼。   在他没见到危云白之前,大昭公主和他到底有过多少次交谈、有过多少次亲密的接触,连这些东西,想一想都让乌力措恨不得活剐一切的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和危云白接触过的人。   眼睛开始不清明,脑袋沉重发晕,危云白揉着脑袋,“乌力措,你下药。”   “我只是想让你好好睡上一觉。”   乌力措将他按在自己身上,摩挲着他的侧脸,“乖,等你睡醒了,这一切都平静了。”   他低头亲在危云白的侧脸上,笑容古怪,“本王会寻到你的父母,好好派人照顾他们,保证让他们安安全全、精神抖擞的看着我们成亲。”   睡意袭来,危云白闭上眼睛。   “系统,跟着乌力措。”   呵。   学聪明了。 第32章 草原王(32)   这个药的剂量, 最多让危云白睡到傍晚。   巴吉的声音从窗口传入, “大王, 他们冲下来了。”   乌力措一动不动,把玩着危云白的手,“叮嘱过她们了吗?”   “什么?”   乌力措抬头, “你没警告过她们不准透露危云白的事?”   他脸色发黑, 沉沉的黑眸看着巴吉。   “属下没说……”巴吉愣了愣, 硬着头皮, “大王, 我去问问哈赖。”   乌力措拿过武器, 面无表情不知道再想着什么。   “大王, 除了死人,哪里有什么能饱受住秘密呢?”木里耳悠悠地道:“就算您毒哑了大昭公主, 她还会用手写字, 您还能砍断她的手?”   更何况乌力措做事一向不给自己留后路, 整个北戎都知道的秘密, 那就不算是秘密。   车呼只要不笨, 就必定会派人打听。   “木里耳, 看着他。”   乌力措弯腰下了马车,他的视线在危云白的身上来回看了好几遍, 将大刀横在胸前,“我去去就回。”   巴吉从窗口和木里耳对视一眼, 木里耳懊恼, “哎呀, 完蛋了。”   “巴吉,看好大王,他不会真的想去拔人家公主的舌头、砍断人家的手臂吧?”木里耳开着玩笑,巴吉却当了真,他面色一变,脚步匆匆的去追乌力措。   将窗口关上,木里耳一本正经的对躺在地上的危云白说道:“危大人,不好意思了,我要冒犯您了,您的睫毛比我长就罢了,我总得有一样要比的过您,现在,在下要数您的睫毛到底有多少根了。”   系统,“……”脑子有病吧!   一边要看着乌力措的行踪,一边要盯着这个数着主人睫毛的男人,系统生怕露下一点东西,这可是它发挥重大作用的第一次!   车呼的手下并不恋战,一半人引走人,另一半拼死来到和怡公主身旁,把尖叫着的公主打晕抗在肩上,“撤!”   “大人,另一个大昭人还没找到!”   伤亡比预料中的好上一些,领头的人咬牙,“去找,等等,撤!”   乌力措正杀气四射的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快走!”   不停的后退,恐惧的回头看,“乌力措竟然亲自来救这个公主!”   乌力措在他们眼中已经不再是人,只要见到他,就代表着一定有人会死在他的刀下。   兵分三路,从不同方向逃亡,落在最后的人大喝一声,转身往乌力措的方向扑去,给其余人争夺逃亡的时间。   木里耳才数到一半,就觉得口干舌燥,“车上的水都被下了药,我可没有解药,唉。”   喃喃自语,话音刚落,窗口就传来熟悉的声音,并且饱含震惊,“朱里木?!”   木里耳神色一凌,朱里木是他的另一个名字,这是车呼身边的人。   他把危云白身上的毯子往上扯扯,盖住危云白的面容。   窗外的人开始怀疑,“你没死?”   往这一个方向逃亡的有十数人,说话的人使个眼色,手中武器对准了马车,随时就要插进去要了木里耳的命。   “我……”木里耳看到了危云白,脑子一动,“他们都被乌力措杀死了!本来我也要死,可是乌力措看透了我的伪装,他、他竟然……”   “他竟然?”外头的人手中的武器已经触到了马车,木里耳看到了刀尖已经从缝隙中伸了进来。   他心中暗道一声糟糕,这车门可不结实,想要弄开简直轻而易举。   语气却怆然欲泣,“他竟然把我留在身边当成了男宠!简直欺人太甚!”   外头的人震惊的叫出了身,“男宠?!”   莫非首领说的大昭人就是朱里木?!   天、天呢……   木里耳回忆了一下之前乌力措同危云白的相处,“他把我锁在马车里,既不让我下去,也不让我多看别人一眼,车上的水都不能喝!都被他下了让我把控不住自己的药!”   那怪不得朱里木连消息都没法往首领的身边传递,只是没想到,乌力措竟然还下春.药……   让人收回武器,领头人道:“你往后退,我们现在把车门破开!”   难怪乌力措要把朱里木关在马车里还不让他见人!   朱里木跟在首领身边这么长的时间,难防有人见过他,乌力措把仇敌身边的人留在自己身边,更是会被耻笑,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乌力措竟然是这么一个人!   “朱里木,你要立大功了!”   领头的人想想朱里木那张俊俏的脸,顿时信了一大半!   车门轻而易举被破开,木里耳感激的看着他们,再从马车上下来,领头的人看着马车内部,“这里怎么还有一个人?!”   木里耳脸上悲痛闪过,“那是因为我不肯屈居乌力措身下,所以阴狠毒辣的北戎王专门找来纾解他欲望的可怜人,看看那副样子,已经被乌力措折磨到……”   他未尽的话语实在不忍说出来。   原来是被乌力措玩弄致死吗?   领头人放弃了再补一刀的想法,“事不宜迟,快走!”   “走、去、哪?”   转身就被吓的六神无主,乌力措脸上笑容可怕,“我原本打算放你们回去让车呼知道我来了的消息。”   他刀尖不知谁的鲜血汩汩流下,片刻浸湿脚下土地,“现在,想必只留下一个人回去,更会让他害怕。”   跑到哪个马车的位置不好,偏偏跑到这一辆面前。   木里耳微微叹口气,带着怜悯,“快逃吧。”   他惊动了车呼的人,转身欲逃,下一刻已经人头落地,鲜血迸到了其他人的脸上,但他们已经没有心思去在意,只想着逃、快逃!   一个接一个的人倒在地上,危云白看不到,乌力措放肆的很。   知道放过最后一个重伤的黑衣人逃走,他才扭头看向木里耳,“我吩咐过你保护他,你做的很好。”   虽然他不喜欢他说的那些话。   “何止呢,”木里耳苦笑道:“以后您都不需要关心危大人了,以后车呼的目标就直接放在我身上了。”   这才有点笑意,乌力措割掉死去人的左耳扔给木里耳,“给你的赏赐,一个首级当赏钱,首级够多则立功。”   “谢大王!”   乌力措挥手,木里耳识趣地退下。   他上了马车,换下身上带血的衣裳,又擦拭了脸上、手上的血迹,除了一股子血腥味,已经看不出来异常。   危云白还在舒服的睡着。   乌力措明明知道这是药物的原因,却还是觉得万般欣慰,“本王的阏氏,是否在等本王回来?”   清浅的呼吸一下跟着一下。   “这个药可没有坏处,”他俯身亲吻危云白的额头,“爬过三林山只需七日,到了西胡再费两日,我们很快就要到了。”   “正好,让你去见识见识我的国度。”   !   什么?!   系统震惊的无以复加,“云白,云白,乌力措说西胡是他的国家!”   什么意思?   他是西胡的人,还是西胡是他的东西……?   可惜陷入沉睡的危云白什么也听不见。   乌力措等待着外面收拾残余,“每日你只需等药效过去再用些饭,连睡上九日便好。”   他安慰着听不见的危云白,“放心,本王会好好照顾你,你只是掉上一根头发本王就心疼的不得了,如若你瘦上一点肉,本王就十倍割给你。”   “见不得你受上一丁点的苦,谁让我这么疼爱你。”   外面清点好人数,连忙过来同乌力措汇报,“大王,我们没有伤亡,车呼的人只逃走了三个,包括您放走的那一个。”   “还有大昭公主,她也被车呼的人带走了。”   “好。”   乌力措回道:“给我纸笔。”   哈赖递过来笔墨纸砚,又犹豫道:“大王,危大人是不是也该醒了?”   乌力措点点头,“快了,莫约一刻钟的时间。”   “那属下去准备吃食。”   “去吧。”   这是要写给西胡的信,只有两个字,“速回。”   字体龙飞凤舞,那一撇简直要飞出纸外,木里耳同巴吉还在,“大王,是否让他去捉拿车呼?能给车呼来个突如其来。”   “不够,”乌力措将信折起,“本王要让他恐惧,再让他满怀希望的时候将他打入地狱。”   “西胡知道本王的想法,他会给予车呼最好的诚意,然后——就是本王出现的时候了。”   事情尘埃落定,车呼只是跳梁小丑,之后的大昭才是上好的佳肴。   哈赖带着人端来烤肉,打到的猎物身上最嫩的地方都在这里,“我还备了酒!难得人这么齐,一起好好喝一通!”   乌力措脸上收敛,神情放松些许,转身来到车厢前,“危云白。”   车上的人一动不动,还在沉睡之中。   乌力措唇角勾起,这个药效他最为熟悉,最晚这会也该苏醒,“危云白,我的阏氏,你在跟我发脾气?”   “快马加鞭,接下来的路程十分辛苦,与其受这种苦,窝在本王怀里乖乖睡觉多好?”   危云白还是不应声,也不知道是在装睡还是没有苏醒。   乌力措皱眉上了马车,捏着危云白的下巴,他还在睡着,呼吸绵长,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趋势。   ——可是乌力措下的剂量极小。   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哈赖,把大夫喊来!”   拳头捏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该死的!”   “危云白?!”   理智告诉乌力措这药没有危害,大不了再多睡上几个时辰罢了。   可控制不了的情感在乌力措肺腑爆炸,再迅猛地流向每一处角落。   该醒的时候还没醒,那他什么时候会醒。   他还没有用饭。   ……如果他一直醒不过来,又该怎么办。   系统害怕地问:“云白?”   “嗯。”   !   回答了!   “你醒了?!”巨大的惊喜袭来,原先看着乌力措那副样子,它都要以为云白醒不过来了,“那你怎么不睁开眼呢?”   乌力措明显都开始暴躁了。   “嘘。”   我在教训他。 第33章 草原王(33)   “他还没有醒。”乌力措把人抱在怀里, 除了垂下来的一只手, 其余都被毛毯裹得严严实实, 他盯住危云白的眼睛,怀里的人没有丝毫反应。   被哈赖连扛带背拽过来的大夫心惊胆战的对上乌力措,“单、单于……”   “告诉我, ”乌力措手臂上青筋暴起, 克制力量怕伤了危云白, “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没醒!”   大夫声音低弱, 越说越没底气, “危大人的身体一切、一切都很好……”   既没有中毒的迹象, 乌力措下的药对身体也没有坏处, 他把了一遍又一遍的脉,硬是什么都没把的出来。   连原因都找不到, 说出来他都不信。   大夫本来以为自己小命不保, 乌力措却根本顾不上他, 他只是浑身一震, 随即放松的看着怀里的人, “危云白?”   既然一切都好, 那他是否还是在睡梦当中,只要叫醒了他就会醒来?   乌力措下意识的忽略掉最坏的结果, “危云白,云白, 天都黑了, 你该醒了。”   他的手就放在危云白的胸膛之上, 手掌下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别再睡了。”   “危大人!”哈赖提高声音,跟着大喊,“危大人,醒一醒!”   睡得再怎么深的人也会被这一嗓子吵醒。   然而周围的人看的清清楚楚,别说醒了,危云白的呼吸都没乱上一下。   大夫震惊,“怎么可能!”   他沾沾杯中的水放在嘴边品了一口,喃喃,“不应该啊。”   乌力措左手抓住车中小桌,硬生生掰下来一个小角,他死死的瞪着危云白的面容,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危云白!”   尖利的桌木碎块扎破了他的手,血液瞬间流出,汇聚在指尖一点点滴落,乌力措呼吸粗重,额头上凸起青筋,咬碎牙齿带着命令道:“给我睁开眼。”   系统瑟缩了一下,害怕,“云白,你真的不打算醒来吗?”乌力措不会用什么可怕的手法把人弄醒吧!   危云白已经懒得回答。   他讨厌被别人限制自由,讨厌被命令,讨厌被下药。   非常讨厌。   然而这些全被乌力措做了一遍,再多一次,他真的会腻了他。   把怀里的人轻柔的放在地上,乌力措阴沉着脸,下了决定,“去把卜万丹拿来。”   “大王!”   巴吉三人心中翻起惊涛巨浪,“不可!”   木里耳头一次这么严肃,“大王,那是卓古拉首领留给您的救命药!不说危大人中的只是小小的无害的迷药,单说连大夫都说危大人此刻一切安好,万一过会就醒了呢?属下绝对不同意您使用卜万丹!”   他们三个扑通一声跪地,“大王,不能用卜万丹!”   能被称作救命神药的只有“卜万丹”这个东西,全天下不超过三颗,炼制过程要耗费巨大的财力物力,需要用五百五十五种珍贵且稀少的药材调和,当年卜万丹的药方传遍天下,却从来没有人能够炼成。   只因其中的一百三十八中药材已经绝迹。   大夫张大嘴,手指颤抖双腿发软,这种药,恐怕整个大昭也只有国库那一颗,也不管自己会不会激怒乌力措,仓皇开口,“不可不可!那么珍贵的药,用了就是暴殄天物!”   卜万丹,可解百毒,甚至能让将死之人吊着一口长气,这、这样的神药,怎么可以用来治这小小的迷药!   “大王,”巴吉狠狠磕着头,“那是卓古拉首领到死都不舍得用的药啊!您、您……您怎么能就这样给用了?!”   “卓古拉首领希望卜万丹护着您,您之前那么多次的生死关头都没有用它!属下绝对不会让您现在用它!”   “它相当于大王你的第二条命啊!”   他们跪在乌力措的面前,表情坚定,绝不让乌力措拿到卜万丹!   乌力措一个一个的从他们脸上看过去,最后再次定在了危云白的身上。   他的阏氏表情平静,呼吸柔软,脸上还飘落着两鬓散落的碎发。   他缓缓坐了回去,用手指碰着他的脸庞。   危云白问过他两次,天下美人何其多,为何独独看上了他。   只能说天地之大,辽阔荒芜的草原上却少了许多大昭的风光。   没有江南烟雨,没有洛阳牡丹,在漠北以外的人们眼里,草原上的风光无限,风吹草低见牛羊,可对于漠北人来说,这里只有枯燥、乏味,和一忍再忍。   乞丐不会珍重美食,再好的食物到了他们嘴里都是一样的东西,好的食材与坏的食材他们完全出不出来,因为食物只能满足他们一时的欲.望。   然后乞丐见到了一块美丽的、无主的、从里到外让他无法移开视线的宝物,从来没见到的东西就摆在他的面前,他被宝物攻陷了,身心彻底沦陷,即使不吃饭不穿保暖的衣服,他也要擦拭干净宝物身上的灰尘,挡住风雨的吹拂。   他被宝物激起了贪婪,为了匹配上心爱的宝物,他要拥有整洁的衣裳,要使用干净的碗筷。   他要权,他要钱。   他要永远占有着宝物,世界上即使出现和他宝物一般耀眼的东西,都不会比他精心呵护这个更让他心动。   乌力措是乞丐,在他浅薄稀少的世界之中猛然见到了危云白。   然后不可抵抗的、充满性.欲的情感就猛烈的冲进了他的整个胸腔与肺腑。   他要危云白,只要那个第一眼看到的大昭人。   除他之外,再无别人。   看他坐下,巴吉三人刚松了口气,下一秒就被吓的屏住呼吸。   乌力措手里握着刀刃,尖头戳在自己的手臂之上,“巴吉,把卜万丹拿来。”   “……大王。”   刀柄上移,刀尖对准胸膛跳动的心脏,乌力措柔和的视线在危云白身上扫视,随后转向自己的三个忠心耿耿的下属,“现在就是生死关头。”   他轻声道:“他再不醒,本王都要疯了。”   “巴吉,本王一辈子只有这次需要卜万丹,没有什么能把我逼到死路——只有现在,我把我自己逼到了。”   他刀尖已经穿透了衣服,手还在稳稳的继续推着刀刃,细小的伤口开始冒出血滴,短短的时间之内就会伤透皮肉。   乌力措手顿住,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样子,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本王真是没有想到,我还有这么一天,我这么惜命的人,竟然会亲手威胁自己的命。”   还不是玩玩的地步。   其他人也没想到。   这怎么可能是乌力措呢。   乌力措看着他们复杂的表情,唇角一勾,“本王也不敢置信的很,但现在,巴吉,本王命令你,去把卜万丹拿来。”   也许之后会后悔,但那也是之后的事了。   他现在奇怪的很,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他做的事是错误而愚蠢的,然而脑子里的空白和理智分的明明白白,一半什么都没想,一半想的全是他。   乌力措不怕死,他怕的是无法满足的内心贪欲。   ——这种感情,果然还是太危险了。   巴吉颓废的站起,低声道:“属下……这就来。”   没有办法,怎么有办法阻止乌力措。   木里耳紧紧闭上眼,哈赖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啊啊啊啊!”   他手颤抖着指着马车之内,表情又惊又喜,“危大人!您醒了?!”   危云白手指不受控制的蜷缩,他眉头紧皱,额头已经冒出密密的汗。   当啷一声长刀落地,乌力措大喜,“来人!”   大夫慌忙的过去,三个人愣愣地看着,犹如重获新生。   危云白手指掐着掌心的肉,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和前两次的力量完全不同,天道赐予的力量凶猛的冲进危云白的身躯,毫不留情的集聚冲向他的大脑。   头疼。   疼到痛不欲生。   乌力措顿了一下,随即拨开他的牙齿,将自己的手掌放在他的唇边,危云白下意识咬住,牙齿瞬间刺破皮肉。   乌力措眉头皱都没皱一下,跟身边人说话的语气却可怕的要命,“没看到他疼吗?”   “给我立刻治好他的疼!”   天道的力量再也不是先前两次那么温柔,依旧强大,却强横的开始在危云白体内冲撞。   “怎么回事!”系统焦急,“天道的力量不应该让你痛苦啊!这是赠予的力量啊!”   在乌力措拿着刀尖对准自己的胸膛的时候,天道的力量就已经降下。   比以往的都要长、都要明亮,系统还没来得及欣喜,就发现力量也太多了!   多的不正常!   不应该是这个量啊!   “妈的!”   还说是什么御医!名医!   简直是个废物!   乌力措扭曲着脸推开大夫,“巴吉,卜万丹!”   “……是!”   危云白这个状态太吓人,只不过片刻过去,他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湿了一片,表情是极尽忍耐的痛苦,让人看上一眼就不忍再看。   乌力措眼睛泛红,握着危云白的手,“睁开眼看看本王,告诉本王你那里再疼,无论什么疼痛,本王命令你立刻离开本王的阏氏!”   “危云白,本王就在你身边,本王会永远陪着你。”   他话音刚落,身体里的天道力量猛地停顿了一瞬,又瞬间更加粗鲁的冲撞。   “怎么办怎么办,”系统着急的想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它勉强镇定,追踪天道力量的路线,震惊,“云白!它再往你大脑的方向去,它想修改你的记忆!”   头、痛。   危云白忍着,握紧拳头,“它要、干什么。”   “乌力措是天道之子,他代表着天道,他想要什么,天道就会给他什么,”系统愣愣道:“天道想修改你的记忆——它想让你留在这个世界,它想让你爱上乌力措,完了,云白,我们完蛋了,乌力措爱上你了。”   完蛋了。   乌力措爱上危云白了。   或许他本人都不知道,天道却开始冲入危云白的大脑,它想要修改危云白的记忆,天命之子想要的东西,就是天道想要的东西。   乌力措怎么会爱上危云白呢?   他不是只有占有欲和控制欲吗?   怎么可能呢!   “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完蛋了。   天命之子的爱,天道绝对不会让他们离开乌力措。   危云白猛的咳嗽起来,他忍着痛,“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不管是不能离开,还是被修改记忆。   他费力的睁开眼睛,那双眼睛无神,乌力措心中一颤,低声道:“危云白!”   “乌力措,”危云白指尖已经疼到不受控制的颤抖,他却让自己露出一个好看而虚弱的笑,“我头好疼。”   乌力措表情彻底裂了,他声音干哑,“很快就不疼了。”   “你、你能不能,”用尽全力维持笑容,汗水黏住他额前的发,面色苍白的美人对着乌力措说道:“你能不能,别让它疼了。”   眼眶一酸,乌力措快速别过头,又恶狠狠地转回来,“在本王阏氏脑子里的东西!别他妈再让他疼了!”   已经冲破大脑的力量被乌力措镇住,瞬间平息了下来。   危云白猛地喘了一口气。   系统茫然地盯着乌力措,喃喃,“他现在的决心,竟然比想要你爱上他留下来的想法更激烈……”   天道的力量又恢复了温柔舒适的暖流,安抚着危云白的身体。   “哈哈哈哈,”开始是细碎的笑,再后来就变成了出声的大笑。   危云白捂住眼睛,笑的停不下来。   爱我?   可是这个世界,这个天道。   ——已经彻底让他喜欢不起来了。 第34章 草原王(34)   乌力措接过巴吉拿来的卜万丹, 抵到危云白唇边,“吃下去。”   药香四溢, 危云白瞥了眼这颗黑色的药丸, 垂眼,“这是什么。”   卜万丹不应该用在他的身上。   乌力措会在征战大昭时受到一次重伤, 那次重伤会让他生命垂危, 这东西应该在那会儿用上, 会救他的命。   他是在大昭的哪里、是被谁伤的这么重,这些危云白和系统完全不知道。但是, 这东西对乌力措来说必不可少。   乌力措低声道:“强身健体的小玩意,吃了吧。”   他表情平静,手里拿着的好像真的不是什么珍贵的卜万丹,而是随处可见不值得一提的普通药丸。   如果危云白没听到他先前的那番话,说不定已经信了。   他们身边的几个人包括大夫都露出牙疼的表情。   危云白面色仍然苍白, 嘴唇没有丝毫血色,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乌力措, 拒绝道:“不用了,我已经好了。”   天道的力量安静下来就是绝好的补药,危云白的内部已经健康的不能再健康。   乌力措面色不变,只是将手心药丸直接掰成两半。   “不要——”   身边的人大惊, 差点扑了过来。   乌力措不理他们, 将碎成两份的卜万丹随手放回药盒中, 放在危云白手边, “药效会散的很快, 最多保持五天。”   他手指勾起黏在危云白额上的一缕头发,又屈指轻敲他的额头,“乖乖吃了,以后这里就再也不会痛了。”   自从天道的力量降下来之后,他就已经很少头疼了。   危云白微微弯着嘴角,“药力这么强的‘小玩意’?”   “嗯,”乌力措毫不犹豫,“小玩意,本王的身上还有很多。”   他从身后掏出一个瓷瓶,拔开瓶盖,倒出一粒同样大小的黑色药丸,面色如常的扔在自己嘴里。   卜万丹被捏碎了,就再也没有保存的办法。   巴吉三人恹恹,彻底不抱希望。   乌力措下了马车,最后扭头道:“尽快吃药。”   “危云白,本王今晚就不和你挤在一个马车上了,”黑暗遮掩了他的面容,他关上了马车的门,最后说道:“记得盖好被子。”   车门关上,彻底阻隔了危云白的面容和昏黄的烛光。   乌力措手还放在车门上,维持着关上的动作一动不动。   哈赖小声开口,“大王?”   乌力措放下手转身,下一秒就背倚着马车,滑落在地。   他的三个心腹吓的手足无措,“大、大王?!”   乌力措扬手让他们噤声,木里耳带头坐在他身旁,担忧,“您没事吧?”   乌力措朝哈赖勾勾手,哈赖赶忙从腰间挂着的一堆药瓶里掏出一个,“大王,解药!”   他把小巧的解药递过去,无限唏嘘,“还好您身上的那瓶药毒性不大……”   从没见过亲手吃毒药的人!   木里耳眉头拧着,“大王,您这么做不对。”   “属下认为您把危大人看的太重要了……好吧,我不说。”被迫闭嘴,木里耳叹口气,又忍不住说道:“可是您有没有想过,打下大昭之后呢?您要是想坐上那个位置,就必定不能再这样下去。”   乌力措吃下药,望着天上明月,眸色深沉,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与他一板之隔的马车之内,危云白吹灭烛光,屈膝靠着车门木板。   气氛一时沉默,半晌之后,乌力措才压低声音道:“木里耳,你清楚本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木里耳苦笑,“您是个什么样的人?”   “漠北的统治者,是一把尖刀,”乌力措说道:“这把尖刀能对准天下的任何一处角落,它的出现必会引起战争。”   “木里耳,本王的野心从来不小,但本王一旦坐上那个位置,就会产生无尽的乏味,”他低低地笑了,“本王有自信能一统天下,可统一天下之后,这个新生的朝代需要的不再是战争,而是长久缓慢的和平。”   木里耳叹气,大王说的对。   无论哪一个认识乌力措的人都明白,磨钝了锐气,安心居于一片天地之内,这样的事和他完全不沾边。   “本王把西胡交给胡笳管,他干的很好,本王要的是独一无二天下至尊,而不是被皇位要求娶上三千佳丽。”   木里耳的心砰砰地跳着,嘴上却道:“您还是为了危大人。”   系统下意识的看向危云白,他的一只手搭在膝上,另外一只手拿着药盒,眼帘垂着,安静的像是没听见。   乌力措沉闷的笑了两声,“木里耳,你懂本王的意思。”   木里耳心中火热,又复杂的很,一半是激动亢奋,一半是犹豫不决,半晌之后他才下了决心,干净利落地跪在乌力措身前,诚恳道:“我木里耳起誓,永远效忠于您。战争来临的时候,我做您的盾牌,您需要的一切珍宝,我都为您掳来,如果我背叛了您,就请您夺去我的一切,并将我扔在最荒芜的地带。”   乌力措,“我只有一个要求。”   “您说。”   乌力措看了一眼马车,“让你的父皇,给我赐场大婚。”   系统,“!”   他玩真的!   危云白闭了下眼,随即打开药盒,里面还有一些碎渣,“系统,怎么能保存它。”   “方法倒是有,但是最多只能延迟到十天,”系统实话实说,“没有现代的一些设备,手边也没什么可用的东西。”   “够了。”危云白说道:“告诉我需要什么东西,我会找来。”   他侧头看着木板上的花纹,眼中沉沉浮浮,最后沉淀。   空间狭小,只够他伸直长腿,系统看着他,就觉得周围逼仄,快要让人踹不上气来。   “云白,”它小小声,“你想把这个药留给乌力措吗?”   “嗯。”平淡的应了一声。   系统又道:“乌力措只要有想要你陪在他身边的念头,天道就不会放我们走人。”   “唉,古代世界的天道,力量果然还是太强了……”   他们两个都知道,乌力措是不可能有放危云白离开的想法的。   危云白握握手,轻声,“天道。”   这么不讨喜的东西,倒是会选择人。   翻过三林山要耗费的时间最长,山路崎岖,舍掉麻烦的马车后牵马徒步,木里耳躲在人群中间,然而直到过了三林山,也没见有车呼的人前来袭击。   只怕是车呼自身已经自顾不暇,他手底下的人已经不多,上次为了掳回和怡公主更是伤亡惨重,想必回去的人已经告诉了他“男宠”是谁,就算和怡说出“危云白”这三个字,车呼也不一定会信,没准还会以为是木里耳的化名。   倒是可以将计就计。   翻山越岭的七日过去,再骑行两日,就到了西胡边界。   在他们刚刚下了三林山的时候,车呼的人已经传回了消息。   他身边的军师当即拍桌建议,“首领,终于到了你去见西胡君王的时刻了!”   车呼深以为然。   他带着人去求见西胡君王,特地压下和怡公主的消息,情真意切的向西胡君王胡笳表明了北戎要攻打西胡此事。   胡笳眉心一跳,惊慌失措,“此话可真?!”   车呼心底轻蔑,更慷慨激昂道:“乌力措那竖子恬不知耻无恶不作!天下尚且太平,他非非要惹起事端,我车呼看不过去!西胡君王啊,你一定要做好准备,把他斩落刀下!”   胡笳赞同道:“你说的对,他们可是再过两日会来?”   “正是。”   “那你便过来陪同我吧,”胡笳到底不了解乌力措的可怕,胸有成竹道:“我会让你看到一出精彩的好戏。”   车呼拱手,“车呼必到!”   蠢材。   两日时间可做的东西很多,西胡君王将皇城的军队统领在正殿,就等着敌人的到来。   层层铁兵围绕,把殿上的人紧紧保护在内。   外面终于响起了兵戈相触的声音。   车呼连同他的下属们心神一震,俱都站起局促不安的看往门外。   西胡的君王高坐上位,突然幽幽问道:“车呼,你认罪吗?”   车呼正聚精会神的盯着外面的动静,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认什么罪?”   “认你叛徒之罪,陷害卓古拉首领之罪,愚蠢妄为之罪。”   胡笳的声音变的阴狠,“无数数不清的罪名,你罄竹难书。”   军师鸡皮疙瘩顿起,“首领,逃!”   车呼冒出一身冷汗,随即转身逃往门外,可大殿的门前站满了手拿长刀利箭的北戎人,他们举起武器对准车呼,而西胡士兵竟然视而不见!   圈套!圈套!   军师按住发抖的手,大喊:“擒住西胡君王!”   只要抓住了西胡,那还有一线生机!   该死!   西胡不是大昭的附属国,怎么会连同北戎一起!   胡笳冷眼看着他们上前,神情突然一变,恭敬的单膝跪地,右手放于左胸前,“您来了。”   这是北戎最高的礼。   谁来了?   车呼缓缓回头,乌力措拎着长刀一步步走来。   他身上干净的很,未染一滴血液,容貌英俊,怎么也称不上可怖二字。   但对被围在中间的车呼一行人来说,他犹如罗刹!   车呼仓惶后退。   跟在乌力措身后的三人款步进来,正是哈赖巴吉同木里耳。   车呼看到木里耳就眼睛一亮,他大喝,“朱里木,过来我这边!”   刚说完就回过来神,脸色铁青。   如果木里耳是卧底在乌力措那边,那他说的这一句不止暴露了朱里木,还彻底绝了自己的后路。   哈赖哈哈大笑,推推木里耳,“快呢,叛徒车呼让你去他身边!”   木里耳苦笑,“可别在拿我说笑了。”   又看向车呼,正儿八经道:“在下木里耳,是大王乌力措的心腹,你想必是认错人了。”   !   车呼脸色愈加难看,恨恨瞪着木里耳,“你大胆!”   刀风袭来,身边的手下人头落地。   衣服溅上了血,乌力措却心情愉悦,他逼近车呼,刀尖在地上磨出刺耳可怕的声音,“车呼,”把人逼到角落,车呼脚底一滑直接跌倒在地,乌力措居高临下的看他,“你那日让我活着离开北戎,可有想过有这么一天。”   车呼咽了一口唾沫,“老子当年就应该直接杀了你!”   乌力措笑了,“可惜。”   可惜已经晚了。   他眼神冷了下来,手中长刀高高举起,对准的是车呼的脑袋。   “等等!”   车呼慌乱道:“危云白?谁是危云白!你可知道你的父母被乌——”   长刀落下,人头分离。   车呼到死都没闭上眼睛。   乌力措转身在人群中巡视,几秒后就定住了视线,他扔下手里的武器,快步走过去,人群分开,露出里头的危云白。   危云白看着带着一身浓重血腥味的他,冷静问道:“他说了我的父母。”   “你听错了。”乌力措抚摸着他的脸颊,血液染了上去,“我什么都没听见。”   他看向周围的人,“你们谁听到车呼说了父母二字?”   所有人都在剧烈摇头。   “没有没有,车呼有说话吗?”   “可能我站的远,我什么也没听见。”   “……我也没听见。”   “你看,他们也没听见。”   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尾指颤抖,乌力措笑道:“我来带你见识我的西胡。”   危云白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   他享受乌力措同他玩的捉捕游戏。   却不喜欢超出掌控的事情。   乌力措瞒着他干了他不知道的事,而他竟然感到生气。   他不应该生气,这微小的脱离掌控的情绪让他不喜。   只是骗他而已,为什么要因此产生这种情绪。   他淡淡说道:“系统,我知道怎么脱离世界了。”   “啊?” 第35章 草原王(35)   在大昭毫无防备的时候, 北戎连同西胡的士兵已经冲入了大昭边境,直指大昭京城。   他们人数在精不在多,大昭每一座城池的官员和士兵常年沉浸在颓废安逸的生活中, 手里拿不住长矛, 腿脚阻挡不了他们推进的力量, 兵败如山倒。   更要命的是, 那些皇子们忙着争夺皇位, 将朝廷搅得天昏地暗, 快马加鞭传到京城的消息被一次次压下,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一座座被夺走的城池和越来越近的北戎大军。   ——直到兵临城下。   而今日是第十天。   卜万丹快失去药效的日子。   危云白绑好腰带, 将衣裳整理的一丝不苟,乌力措在门外问道:“我的阏氏,你怎么比女人还要慢?”   话音刚落,他已经推门进来, 危云白背对着他绑着长发, 乌力措眼底一柔, 上前接过他手中的木梳。   他长的高大,在北戎族里也是数一数二,如今到了大昭更是鹤立鸡群。危云白任由北戎王亲手伺候着他, 铜镜模糊,他就看着镜中模糊的倒影。   乌力措笑意一直没放下,“危云白, 本王今早刚刚查了查, 三天后就是宜婚嫁的黄道吉日, 我已经让木里耳准备好了命词,到时候让皇帝好好誊写一遍,我们就成了天生良缘。”   铜镜中站在后面的影子轻轻吻在前面人的发顶,“三天之后,我便与你同游天下好风光。”   危云白弯起嘴角。   大昭皇宫。   宫墙上已经溅上鲜血,踏着断壁残垣、尸山火海步步向前,大昭的那帮孙子躲在护卫包围的大殿之内,心惊胆战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兵戈铁马夹杂着惨叫哭喊,皇帝又气又怕,脸色苍白,手紧紧抓在扶手龙头之上。   底下的臣子们或沉默或绝望,偌大的朝堂之上,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忽而,外面的一切声音都停了。   鸦雀无声。   皇帝心头一颤,指着身边的太监,“去看看。”   太监胆战心惊的走到关闭的门边,手刚刚触到门,就被从门洞中插入的长刀刺中胸口。   “啊啊啊!!!”   在尖叫声推开门,乌力措领着人,大大咧咧的走进。   “大昭皇帝,”他睥睨看着一屋子的人,最后定在龙座之上,“见到本王来了,你还不行礼?”   “放肆!”   “乌力措你狼心狗肺!我大昭响当当的礼仪之邦、天下大国,你、你竟然……”   利器划过的声音,咒骂的话瞬间平息。   乌力措走到台阶上安然坐下,皇帝在上面僵硬的瞪着他一举一动。   “木里耳。”   “是。”   长相俊俏的青年恭敬的从人群后走出,“属下在。”   皇帝瞳孔紧缩,震惊的站起,“你、你!”   不止他,还有他那些不肖的儿子们以及朝堂上所有的官员全都不敢置信!   “这个孩子……”皇帝指着木里耳,手指颤抖,“这个孩子,怎么跟我这么像……”   乌力措冷笑,“木里耳,去吧。”   他再次开口,“我的阏氏呢?”   哈赖小声在危云白身后道:“危大人。”   乌力措眼睛看的就是危云白的方向,可是他非要等着危云白主动。   危云白于是走向了他,他垂着眼,在大昭的皇帝和文臣武官的注视下走到他的身前。   木里耳磨好墨,温柔的将毛笔递到皇帝手里,“我们大王需要您亲笔来下一份旨意。”   他将一张纸铺在旁边,“要一字不错的誊写。”   每一个官员被看的老老实实,聒噪的人已经冷冰冰的躺在了地上。   乌力措将巴吉递过的披风展开披下,对着危云白道:“坐。”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到底是怎么受到的重伤。   危云白道:“乌力措,我要去找我的父母。”   他不放过他面上任何一处细微的变化,“你知道他们在哪吗?”   乌力措面色如常,“我自然不知道。”   在他们对话的功夫,皇帝已经写好了诏书。   哈赖带人冲进大殿,将官员一个个压着走出大殿,皇帝的视线一直在木里耳身上转圈,心神巨荡。   木里耳在他的目光中微笑的将玉玺按在另外一张诏书之上,随后摔碎玉玺。   有一小块玉崩到危云白脚边,他低头捡起,关门声响起。   整个大殿上只有他和乌力措两人,阳光透进来的光线苍白,阴凉袭来。   危云白看向身边的人。   乌力措同样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嘴中却说道:“谁躲在那?”   从柱子后出来一个武将,脸上横肉颤抖,怒吼着扑了过来,“我要杀了你!”   乌力措低笑,随意迎了上去。   一招将人摔下,乌力措轻蔑,“废物。”   武将死死抱住他的腿,突然露出一个扭曲的笑。   乌力措太阳穴一跳,将人踹走,转身回头,另外一道打颤的声音响起,“——不要过来!”   躲在暗处的虫子跑出来将刀横在他阏氏的脖子上。   还以此威胁他。   乌力措被激怒,不仅没有停住,反而杀气满满的提刀靠近。   系统慌张的看着危云白脖子上的刀,“云白!你不能死,死在这些世界你就真的死了!”   危云白坦然自若,“我知道。”   手都要抓不稳刀子,护卫,“你别过来——!”   “放开他,”乌力措打断他,戾气激生,“把你手里的刀子移开!”   护卫被他撼的下意识的将刀子移开分毫。   危云白掏出靴内的匕首,直接捅向身后,刺入血肉的感觉如此明显,下一秒,身后的人已经倒地。   “系统,还有人吗?”   系统再看了一遍,“没了。”   它疑惑,“奇怪。”   没人了,那卜万丹究竟要什么时候用。   危云白的动作行如流水,躲开一步,除了脸上溅的两滴血,整个人还是清爽的很。   乌力措一遍又一遍擦拭他脸上的血液,“乖,我给你擦干净。”   这一块皮肤被磨的发红,乌力措却还觉得不够,狰狞而愤怒,“他竟然敢将血迸到你身上!”   又来了。   危云白挥开了他的手,乌力措眼底一沉,刚准备再次伸出手,胸前却抵上了一个匕首。   “我的阏氏,你要做什么?”   危云白表情很冷,眼底更冷,“乌力措,我的父母呢。”   他到底向他隐瞒了什么。   危云白只想听乌力措的实话。   低头看着泛着冷光的匕首,乌力措道:“你的父母,关我何事?”   他又软下声音安抚危云白,“只要你陪着本王,那即便是派人找遍天下,我也会把你的父母寻来。”   谎话。   乌力措笑了一声,朝前走了一小步,匕首已经没入了他的衣衫,“怎么,云白是不信本王的话?还是说,我的阏氏想要杀了本王?”   危云白手稳稳的抓着,既不上前也不后退。   他倏地笑了,“乌力措,你想要的是什么?”   “原本想要的有两样,”乌力措顺着他的发丝滑下,“而现在,你也马上是我的了。”   危云白轻松的笑了,“我是你的?”   “我的,”乌力措毫不犹豫,“你的每一根头发,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微笑,全部都是我的。”   “本王给你自由,前提是,你要时时刻刻在本王眼中待着。”   “你穿的是本王让人缝制的衣裳,吃的是本王吩咐下去的膳食,我样样都为你考虑周到,危云白,你只需要心中无所烦恼就好。”   他说出了心中所想。   系统胆寒,“他是想把你养成废人。”   离开乌力措就是一条死路的废人。   匕首尖端已经看得到血液,蓬勃跳动的心脏正在层层皮肉之下。   还不够。   危云白眼睛不眨的刺入乌力措的皮肉,“乌力措,我只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他身上携带着天道的力量,他也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之一。   可他比不得乌力措,而现在这个比不过乌力措的人,竟然威胁到了天命之子的性命。   规则无法制住他,只有天道才能制住他。   而天道却无法伤害他。   只能将这个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送出这个世界之外。   乌力措尽力平息呼吸,眼神炙热,“什么?”   他是疯子,被危云白拿捏着生命,他兴奋到起了反应。   细小的金色暖流从四周涌向危云白的身躯,为了保护天命之子,天道已经下了决定。   危云白贴在他耳边,“我会杀了你。”   手在最后关头却还是偏过了乌力措的要害。   被激怒的暖流瞬间疯狂的缠绕上危云白,人类无法看见的金光变成手腕般粗壮的大小。   掏出腰带中的卜万丹塞到乌力措的嘴里,危云白强制的捏住他的下颚,让他吞了下去。   乌力措咳嗽几声,心情却艳阳高照,“你还是不忍心。”   他的阏氏哈哈哈,不忍心杀他!   “乌力措,你这个世界的天道真是不讨人喜欢。”   危云白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乌力措,忽而嘴角勾起,“我要走了。”   彬彬有礼道:“有缘再见。”   乌力措瞳孔紧缩,“你说什么?!”   他撑起自己,胸前冒出的血染得眼底通红,“危云白,你要去哪?!”   他伸手想要抓住危云白的衣摆,可下一秒,衣摆变成了金光。   他抓了空。   “危、云、白!”   从上到下开始消失、飘散,漂亮的金光弥漫在空气之中。   乌力措踉跄站起,双手抓住危云白的肩膀,狂暴,“给老子停下!”   他怒火攻心,从嘴角留下血液,“我告诉你,你永远不可能逃脱我乌力措的手心!”   心中堵在一块的东西比受的那一刀更疼更撕心裂肺,乌力措最终的咒骂、恐吓没有停息,可危云白的下半身已经消散,消散的金光在他想要抓住的时候又消失不见。   “天道天道……”   极大的怒气,与极大的恐惧。   乌力措什么也做不了,他什么也做不了。   危云白举起自己的手,在触到乌力措前一刻停止,他满含歉意的道:“乌力措,我不应该碰你。”   “在即将走的时候表现出对你的怜惜,岂不是很过分?”   他这么说,就已经很过分。   滚烫的东西滑落,乌力措猛的扑了上去,用力撕咬着危云白的嘴唇,咬出鲜血,带着兽性和癫狂。   这是一个带着咸味和血腥的吻。   足够让人记忆深刻。   从他唇上离开,乌力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又偏头狠狠咬在他的脖子之上,留下一个显眼深刻的印子。   “危云白,你逃不掉。”   “记住我,把我刻在你的记忆里。”   “至于你说的天道,我会杀了它。”   “——然后用它的力量找到你。”   危云白最后看到的,是乌力措冒着火的双眼,以及脸上狠辣的表情。   他摸着脖子上的痕迹,笑了,“好啊。” 第36章 死神(1)   “大号三分球!!!”   体育馆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欢呼和尖叫都要掀翻屋顶,女孩们兴奋的脸带潮红,还有男的捏着嗓子一起尖叫,“啊啊啊啊江焱上啊!!!上翻对面的孙子!!!”   “把对面二中的混蛋打回他们的学校!一群兔崽子,真当我们好欺负?!”   “江焱冲啊!你赢了老子他妈给你带一个月的早饭!!!”   大比分领先的前提下, 这群一中的学生还能这么兴奋, 全他妈因为这个球太漂亮了!   卧槽!超远距离的三分球, 简直帅炸了!   场上被队友兴奋的包围在中心的江焱撸了把头发,懒洋洋的朝这个方向比了个ok的手势。   一个月的早餐, 记住你了。   他短发已经被汗淋湿,五官凌厉而深邃, 剑眉直冲,身上的白色球衣也已经湿了大片, 若隐若现的透出肌肉。   “江焱, ”身边气喘呼呼的队友凑到他身边, “还有5分钟结束,咱们比分已经这么大了,结束后不得打起来, 要不放点水?”   “放个屁的水, ”江焱接过球,再次三分投篮,“老子要绝杀他们。”   他看着二中队长愤恨的眼神, 唇角一边勾起, 手指点点自己太阳穴, 然后变成手枪的手势,朝着对面砰砰比了两下。   垃圾。   五分钟之后,一中的体育馆响起震天欢呼。   “卧槽!江焱,你他妈帅翻天了!”   “干得漂亮!”   获胜的球队接受欢呼,又满头大汗的找水喝,篮球框底下就是水,李召挤进去抢水,“日,给我两瓶!靠,一人一瓶,别拿矿泉水洗头!”   好不容易把他和江焱的水抢到手,一转身直接气炸,“妈的,江焱你个孙子!”   穿着清凉露着小腰大腿的女生们团团围在江焱身边,手里一人一瓶水,笑的开心的和江焱聊着天。   “江哥,喝什么矿泉水啊,一点味道都没有,你们刚刚打完比赛就应该好好补一补。”   “你们刚才真的超级棒!啊啊啊虽然人家什么都看不懂就是感觉好刺激啊!”   江焱拉起衣领擦擦脸上的汗,腹肌连同劲瘦的腰露出一小片,“行了,散了吧,哥急着喝水呢。”   在高中这个只要是瘦就会被认为身材好的时代,江焱就是冲进青春河流的一头猛兽,带着能熏昏别人的荷尔蒙,不要钱的散发着自己的魅力。   女生们握着水,再怎么经验丰富的都不由红了脸,呐呐道:“好。”   害羞的说不出话了。   她们散了,李召骂骂咧咧的过来,手里的一瓶水还没扔给他,从对面又走过来一个化着淡妆的女生,女生大胆的很,娇滴滴的道:“江哥,赏个脸呗。”   江焱上下打量了她几下,笑眯眯的接过她手里的水,“好说。”   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这女生再接过来,笑嘻嘻的凑在瓶口湿润的地方亲了一口,留下粉嫩的唇印。   “草莓味的,江哥要不要尝尝?”   “我不喜欢吃唇膏,”江焱眨了一下右眼,随口道:“但苹果味的还能忍受。”   “江焱!”   二中队长气汹汹的冲过来一把揪住江焱的衣领,“你他妈的敢跟老子的女人调情?!”   李召摔下瓶子,“赵鹏飞,放开你的手!”   赵鹏飞气的脸色涨红,他长的又高又壮,打架还没怕过谁,二中本来就输了一肚子的气,这会直接正队怼了过来,硝烟味浓重。   江焱看了一眼揪住自己衣领的手,“赵鹏飞,一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蠢。”   他漫不经心挥开人,拽拽衣摆,“又想被打的跪下喊爸爸?”   “你!”   双方马上撕破脸皮的时候,体育馆的大门轰然打开,高三梁主任站在门口,怒骂,“干嘛呢干嘛呢!是想打架还是想干什么?!”   他是三位主任里面最难缠的一个,被抓住了先几个小时的心理教育再十几页的检讨书,然后通知家长,全校通报批评。   平时最怕的人出现在这里,别说打了,骂都骂不出来。   江焱撞过赵鹏飞的肩膀往梁主任走去,笑容热情,“啊呀,老师好,来看我打球吗?”   梁主任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都散了,干什么呢!不用上课?你以为你们距高考还有几天?!”   他刚准备再骂江焱这个刺头几句,身后有清亮的声音响起,“梁主任?”   有人从门外走出,体育馆设计不合理,大门正对着太阳,江焱下意识看过去,登时被光刺的眯起眼,只能看到一道修长的影子站在门旁,“梁主任,时间不多了。”   声音不急不缓,好听的很。   梁主任先前还有些生气的怒容一下子化成笑意,“好,我这就带你去。”   江焱看不清人,直接侧过身往阴影里钻去,身边位置上坐着的正是一排女生,他还准备调笑几句,就看这群女生红着脸小小声说道:“那帅哥长的……真好看。”   嗤。   江焱把散落到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不屑的回到场上。   就刚刚那个声音比娘们还好听的男的?   什么眼神。   梁主任欢欢喜喜的带着身后的人去挑班级挑座位,“云白啊,你喜欢哪个就选哪个!别和老师客气,你看,咱们学校1、2、3班是重点班,其他的班级师资力量其实都差不多,只是纪律有点不行,老师还是希望你能在这三个班选一个。”   危云白笑道:“我听您的。”   梁主任欣慰地看着他,“那我就做主给你选了3班,3班的语文老师是语文组的组长,我看了你去年的高考分数,就语文还差了几分,虽然你还是晋江市的状元,但分数越高越好,你说是吗?”   危云白应下,“您说的对。”   成绩好长得好还听话,梁主任还宽慰他,“老师虽然你不知道你为什么决定复读,但是选择我们一中是绝对没有错的!我们会尽全力再让你拿个状元回来!”   危云白看了一眼窗外胆战心惊从办公室外匆匆走过的学生,轻声道:“您放心。”   系统哭丧着脸,“我给你安排的身份是不是给你带来困扰了?”   “没有,”危云白走在走廊上,目不斜视,身子挺拔的路过一个又一个班级,“我在18岁那年,哦,就是被关在精神病院的前几天,已经获得了保送一流大学的名额。”   系统哑声。   坐在窗口和前后门的学生不由自主的朝走廊中看去。   他们穿着一中的校服,外面那个人穿的是修身舒适的休闲服,难道真的是人靠衣装?怎么这人看上去和他们帅的不是一个层次?   “1、2、3……3班!卧槽,新来的那个人又是一个学霸!”   “半途来的都是3班?我靠,人比人气死人。”   乏味无聊的讲课声突然中断,李召看着进来的人直接往后撞上江焱的桌子,幸灾乐祸,“江焱,你泡妹子的路上遇上对手了。”   江焱烦躁的睁开眼,一抬头就看见站在讲台旁边的人。   这个人白衣黑裤,看上去清清爽爽,笑起来的弧度停在刚刚好的位置,长腿笔直,个子看上去也不矮,和江焱完全不一样的帅气,那口牙真白。   数学老师和蔼的递过来一只粉笔,“来,和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   危云白接过,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江焱漫不经心的念着,“危、云、白?”   连名字都娘们兮兮。   但字是真的好看。   李召咂咂嘴,“还挺好听。”   台上的人写完了名字,“你们好,我叫危云白。”   笑的眉眼弯弯,讨人喜欢的很。   底下一片吸气声,别说讨人喜欢了,估计过几天就能收到一抽屉情书。   李召敲敲身后的桌子,“你看这家伙脖子上还贴了个创可贴,不会是打架打的吧。”   他同桌差点没憋住笑,“行了,三个重点班就你和江焱打架,怎么可能来一个就是稀缺战斗人员!”   李召摸摸下巴,“你说得对。”   “不过,这名字是不是有点耳熟?”   数学老师笑得合不拢嘴,“行,危云白同学,你来看看选哪里坐吧。”   教室里就三个空位,最后一排靠墙那边一个,倒数第三排靠过道一个,还有江焱身边一个。   江焱觉得这转学生估计会选自己身边,毕竟其余两个空位的同桌一个胖子一个自闭,他不耐烦的倚在靠背上,长腿嚣张的架到旁边空桌上,朝危云白扔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无声的张开嘴,力保能让对方看懂他的意思,“小子,滚远点。”   他眉目桀骜,眼神锐利,看着就不好惹。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转学生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走到倒数第三排,对着那个胖子温柔说道:“同学,我可以坐在这吗?”   胖子明显惊讶的很,匆忙往里面挤挤,“啊,可以可以。”   “谢谢。”   危云白坐下,“我叫危云白,你好。”   “你、你好,”胖子腼腆小心地道:“我叫周潮生。”   危云白笑了,“嗯,潮生。”   “江焱!把腿放下来!你干什么呢!”数学老师怒吼。   江焱黑着脸放下腿,“李召,老子要睡觉,他妈的别让人来吵我。”   日。   危云白?   笑个屁的笑。 第37章 死神(2)   晋江市的地段奇特, 三面环海一面靠山, 山路绕人海路麻烦, 风景漂亮得很, 人数上远远比数一数二的大城市好上许多, 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也是个容易被掌控的好地方。   高中生,特别是高三,晚自习必不可少。   然而3班全班的学生都知道, 越临近夜晚,江焱的脾气越会变的喜怒无常深不可测, 暴怒与阴沉围绕,不要碰他,不要和他说话,甚至最好不要从他身边走过。   课间。   江焱就在后门旁的座位,他起身靠在门框上,吹着走廊上的风,那张俊脸上面无表情, 眼瞳黑到吓人。   “同学,请让一下。”   背后传来声音,将后门堵的严严实实的江焱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说道:“走前面。”   前门人来来回回挤着,比后面进出还要麻烦。   而现在距上课只剩两分钟。   危云白笑容淡了, “让一下。”   过了两三秒, 面前的人才慢悠悠的侧过了身, 他双腿修长, 两只脚.交叉背倚着门,眼中的戾气根本没想去掩饰,盯着危云白的目光,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危云白从他让出来的地方走过,手腕却在下一秒被擒住,江焱把人恶狠狠的推到门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双手撑在危云白脑袋两侧,江焱,“叫危云白是吧。”   危云白皱眉,“放开。”   转学生挣扎的力气不小,但江焱的手动都没动,依旧稳得很。   “教你一句话。”   他打量着转学生,嘴角下压,带来强烈的压迫和危险,“别来惹哥哥,嗯?”   危云白别开脸,淡色的嘴唇紧抿,看上去难受又可怜。   心中暴虐的情绪又添上欺负人之后的愉悦,江焱眼底深处的幽绿沉了下去,他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呦,只剩一分钟了。”   危云白火气也被带了起来,“滚!”   敢这么和江焱说话的人,要么没有,要么直接去躺在了医院。   危云白衣衫整洁,一丝不苟,标准一副好好学生的样,对这样的人江焱有办法的很,不用打不用骂,说几句话比这些来的更实际。   于是他低下头,紧紧逼近,极尽羞辱,“喊声哥,哥就放你去厕所,不然尿在裤子里多丢人。”   然后毫不掩饰的闷笑声响起。   危云白的脸瞬间染上红色,他睫毛剧烈颤抖,每一次抖动的弧度都会带起一小片阴影。   3班的学生已经养成了好习惯,无论晚上江焱那附近发生什么事他们也不回头看,李召没这顾忌,他都看不下去了,走过来低声道:“江焱!你够了啊!”   江焱刚刚挑起的唇角瞬间又没了。   手被大力挥开,趁着他不注意,危云白已经走出了后门,步伐快速的往走廊尽头而去。   李召就不明白了,平常江焱最多冷着脸,“人家转学生哪点惹到你了?”   江焱垂下眼,走到位上坐下,吊着眼角看向窗外的黑夜,“看着他就生气。”   从第一眼开始,看着危云白就控住不住心底怒意,真是让人不爽。   危云白细致的洗着手,上课铃已经响起,他还不急不缓。   从手上流下的水忽而变成了黑色,下一秒又恢复了原样。   他面色如常,如同没有看见的关了水龙头,“系统。”   “是‘死神’的力量。”   系统道:“天道的力量再加上他本身的力量,云白,他会很危险,而现在很明显,他还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   镜中的人已经没了那头长发,穿着和一中格格不入的衣服,明明他在精神病院中待过五年,看上去却和十八岁那年没有区别。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道的力量带来的好处。   危云白转了一个话题,“他除了会控制水,还会做什么。”   系统顿了顿,“……他无处不在。”   晚自习下课之后,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半。   高中大部分人住宿,但危云白和江焱偏偏是少数人之一,稀稀拉拉的人往大门口走去,路灯亮着,投下昏暗的光。   一中的作息时间已经很为学生考虑,九点半并不算多晚,但在临近海边的晋江市,夜晚海风吹来,气温比白日已经低上很多。   系统给危云白指着路,江焱跟在他的身后,他的校服领口扯开,目光沉沉,忽而一阵恍惚,踉跄地扶着手边的墙低下了头。   飘散的黑袍一点点化出,从头到脚盖在江焱身上,黑袍极其诡异,如同是用黑夜制成。   眼瞳里的幽绿鬼火跳动,手中突然出现一把巨大的镰刀。   那是死神的武器,镰刀上永远染着红色的鲜活的血液,因为它已经吸饱鲜血。   握着镰刀的手指苍白,另外一只手伸出,黑夜在他手中汇集,传达着一切消息。   头顶的灯开始明明暗暗的跳动,野猫尖叫,吹过的风躲避他在的位置,一切生灵开始仓皇无措的逃亡。   “啊,”低沉到直击灵魂的声音从他嘴中发出,“美味的味道。”   他抬眼看向周围,绿色的鬼火剧烈的跳动几下,随即看往前方,喟叹,“找到你了。”   危云白开门的手一顿。   被窥视的感觉袭来。   他继续开门,“系统,看看周围。”   系统实话实说,“周围没人,也没有奇怪的东西,我没感觉到能量的波动。”   关了门之后,被注视的感觉更加强烈。   危云白放下书,公寓不大,但足够一个人居住。   有风猛的从耳后吹过,带起他的头发飞扬,危云白立即偏过头,“谁!”   没人。   一扇窗开着,凉爽的风吹进,危云白眼底一闪,喃喃自语,“怎么可能会有人呢。”   转身走进浴室,在他身后,灯光忽的一闪,然后彻底暗了下来。   危云白脚步一停。   房间里一片黑暗,“灯坏了?”   “灯没坏。”   另一道声音在身后突兀升起,涵盖着死亡与恶意,“是我来了。”   脖子上有舌头带着黏湿的液体划过。   黑暗更深,他的猎物会害怕,会发抖,还会无助的流泪。   下一秒天旋地转,危云白被带倒在地,身上的东西冷的像个冰块,但声音白日刚刚听过,他还认得出来,“江焱?”   “不是江焱,”这东西低低笑了,立在他身后的镰刀化作一条黑色的铁链,从危云白的脚腕往上缓缓攀岩。   他道:“你要叫哥哥。” 第38章 死神(3)   “叫哥哥。”   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比较有趣, 江焱是, 现在压在他身上自称“死神”的东西也是。   更有趣的是,系统资料中说的明明白白, 天命之子是人类, 拥有人类的寿命和人类的身躯, 但偏偏拥有死神的力量。   听起来,就充满着邪恶和神秘。   危云白很有兴趣。   镰刀化成的铁链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彻骨的寒意,危云白深吸一口气,尽量冷静道:“江焱, 够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种私闯别人住所的举动已经太过了!   屋里黑暗,只有死神的眼睛闪着幽幽鬼火,他能清楚的看到身下人怒气上涌的样子, 还有佯装镇定努力想看到他的眼睛。   星光璀璨, 和他的灵魂一样美味。   口水吞咽的声音响起。   铁链已经蔓延到危云白唇边, 它触碰着这片柔软, 贪婪的想要顺着口中的缝隙深入。   铁腥味冲鼻,危云白侧过脸,嘴边这个东西不依不饶, 他咬紧牙关。   “张开嘴,”死神声音里包含贪.欲,黑气从他身上散发包围住身下的人, “让我尝尝你的味道。”   危云白的灵魂带着上个世界天道的力量, 在这个世界, 他独一无二。   铁链迫不及待, 尖头竟然又化成了柔软的细小的丝线,其中一根迫不及待的从唇缝滑进,危云白瞳孔紧缩,“滚——”   然而在他说话的一瞬间,细如发丝的黑色丝线已经趁机品尝到了他的味道。   瞬间,整个铁链都剧烈的颤抖起来,兴奋的仿佛有了感知,如同人一样从头酥麻到了尾,铁链抖动的声音越来越激烈,攀在危云白腿部的铁链上下摩挲,将他的裤腿都磨到了小腿处。   危云白脸颊泛红,他难堪的闭上眼,明明是没有生命的铁链,他却有被占便宜的感觉,“……别这样。”   死神喉结滚动两下,他苍白的手去抓铁链,可铁链黏在危云白的身上,竟然没有遵循主人的命令。   危云白的舌尖抵着那根细丝,阻止它越来越深的探索,可却让它得寸进尺的吮吸舌尖上的津液。   系统闭着眼睛,又悄咪咪的张开一条缝,“云白,他们真是太过分了!”   “还好,”危云白眼角泛红,唇色同样红的吓人,“这个武器不错,我喜欢。”   系统:……   死神低低地笑了,强硬的抓住铁链,然后下一瞬,手里的链子又变成了镰刀的形状。   “疾,该我了。”   镰刀依依不舍的站在身后。   危云白刚松一口气,身上的黑袍人又瞬间压下了身体。   冰冷,像是死人一样的冷。   危云白的双腿向上想要击中他的腹部,下一秒却被无形的力量定住。   死神的手指划过空中,蓝色的幽光随着他的手指留下弧度,黑色的背影下蓝光渐渐变成了汉字的形状,上面是危云白名字和他的信息。   危云白跟着看过去,这是系统给他做出来的身份牌。   在寿命那一栏上古怪的很。   一个月到三十年不等。   “有意思,”死神挥散蓝光,“最快一个月,我就会拥有你的灵魂。”   他宛如诅咒,说的却像情话,“你活不到三十年——因为我等不了那么久。”   危云白看着他,神情茫然。   所以最快一个月会获得力量。   谢了,死神。   头顶的灯忽的一闪又猛地暗了下去。   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楼上的一户住户吵吵闹闹的回来,声音粗亮,门上猫眼透着楼道上的灯,危云白刚想出声求救,嘴就被一只手捂住。   随后身上的人弯下腰,面容看不清楚,那双眼睛的绿光犹如野兽,他隔着自己的手掌准确的吻在危云白唇的位置,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笑意,一字字的深入灵魂,“多谢,款待。”   随后消失不见。   灯彻底的亮了,危云白适应了一下亮度,整个房间如同他刚进来的那样,没有人,也没有镰刀铁链。   系统有些吃醋,“那个镰刀也不是什么好武器,物随主人形,它就是个大色胚!”   “像我!我就和主人你一样聪明机智!”   危云白揉揉额角,“江焱知不知道他变成死神之后的记忆?”   被带偏了的系统不确定,“我不知道。”   那就好玩了。   第二日的早课,一中准时早上七点开始,危云白已经穿上了校服,他走在校园里,周围的人三三两两围在一块偷偷看他,有大胆的男生对他喊道:“早上好啊!”   危云白就回过去一个温柔的笑。   即使穿着一样的校服,他也是最显眼突出的一个,身高腿长,蓝白相间的校服在他身上只给他增加了少年和青春的魅力,静静的站着时,淡绿色鲜活的背影,他是背影里的最亮眼的光。   有人上来和他聊天,李召随意看了一眼窗口,就看到转学生备受欢迎的一幕,“江焱,你看那个女生,那不是隔壁班最漂亮的一个?”   江焱闷头趴在桌子上,“闭嘴。”   李召习惯了,江焱每天早上都会这样,早课在他眼里就是补觉的,他喃喃自语,“这么一看,她好像对转学生有意思啊。”   转学生。   江焱烦躁的抬头看去,窗外的那个人身边围着不少人,每一个脸上都带着笑,看着就挺开心的样,至于危云白那个家伙,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出昨晚的狼狈,昨晚还那副要哭不哭的样……停。   “妈的。”   李召莫名其妙,“你骂谁呢!”   江焱搓着自己的短发,眼神阴翳,“我他妈骂我自己。”   他看着危云白每走一步,脑子里就会浮现昨晚他被铁链缚住的画面。   江焱喉结缓缓滚动了一下。   李召从抽屉里抽瓶水扔给他,无语,“渴了就喝水,咽什么口水,恶不恶心?”   危云白进了教室,他下意识地往江焱的方向看去,就和一双黝黑的眼睛对上,江焱瞳孔紧缩,挑了下眉,下意识道:“看个屁。”   日。   他俊眉又狠狠皱起。   危云白却松了一口气,看江焱的样子,昨晚的人不是他。   还好,至少他昨晚经历的那些难以启齿的事……学校里的人不会知道。   他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不再往那个方向多看一眼。   可江焱的拳头又重重的垂在了桌上。   嘭的一声,桌上的书都跟着被震起来一瞬。   “我日!”整个班响起了李召的怒吼,“江焱你干什么!差点吓尿老子!”   哄笑声响起,转学生的视线又看了过来。   余光瞥见,江焱的心情诡异的好了一点,他恶劣的把水往李召桌上扔,“多喝点,哥哥带你上厕所。”   水在空中转了几圈,然后稳稳的站在李召桌子上。   “江焱你这手够帅!”   “啧啧啧,论泡妞手段,我真是甘拜下风。”   江焱唇角勾起,往倒数第三排去看,唇角又瞬间拉直。   那胖子拿着本英语书笑的正欢的朝转学生询问着问题。   呵。   两个蠢货凑在一块,真是绝配。   一上午都是语文课,语文老师是位三十多岁的干练教师,心底清清楚楚的知道危云白的来历,对待他不免更加严厉了和期待,“危云白,你和课代表上来写一下这道题的答案。”   周潮生小声道:“云白,加油。”   黑板已经写满了字,课代表个子娇小,她费力的擦着黑板,危云白从她身后接过黑板擦,认认真真的擦掉不用的板面。   底下的人啊啊啊的起哄尖叫,女孩不好意思的红着脸,声若蚊虫,“谢谢。”   危云白嘴角上扬,“不用。”   有男生酸道:“又来一个讨妹子喜欢的。”   “江焱,你危险了啊!”   笑个屁的笑。   昨晚躺在他身下的那副样子还想讨女生喜欢?   江焱摔下课本,懒洋洋的站起来,“老师,我也想答这题。”   心中不爽。   比昨晚更不爽。   语文老师惊讶的看了他好几眼,“行,你上来吧。”   江焱双手插兜,迈着长腿走向讲台。   危云白捏着粉笔,一笔一划的写下自己的答案,他字迹流畅,就算写在黑板上仍然漂亮的很,想必写在纸上会更加漂亮。   江焱站在危云白的身边,冷不丁道:“转学生。”   危云白手一顿。   昨晚的片段在江焱脑海里面快速翻涌,从他泛红的脸,到染红的唇,再到想要攻击他的那双长腿。   疾尝到了他的味道。   疾甚至保存了他的味道。   ——导致江焱现在无时无刻,脑子里全是危云白的味道。   甚至嘴里都开始泛着不属于他的甜味。   吞咽声在耳边响起。   危云白下意识的回头,狐疑的看着他,“干什么?”   江焱指指面前这片黑板,“给哥哥擦个黑板。”   危云白面上一冷,手里的粉笔应声而断。   走到后排视察的语文老师皱眉,“江焱,你还写不写?不写下来。”   “写,当然写。”   江焱抽出两根白色粉笔,打算递给危云白一根,危云白没接,面无表情的自己去拿了一根,接着写答案。   身边的人注视了他一会儿终于转开了视线,危云白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快速写完答案走下。   周潮生正欣赏的看着危云白的字,即使不是第一次看见,仍然又羡慕又佩服道:“云白,你是不是专门练过字啊。”   危云白随意应了一声。   他在江焱的背影上扫过,又漫不经心的翻开了书。   看样子记忆是共同的。   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这么莽莽撞撞。   不讨人喜欢。   但还算是能挑起兴趣。   江焱写完后慢慢悠悠的下来,回到座位的一路不停有人打趣他,“江焱,回心转意改性了?”   改你妹。   江焱勾起凉薄的笑,“啊,好好学习。”   天天向上。 第39章 死神(4)   去年高考状元的语文略差一点, 这是所有教师都知道的事, 但语文老师看着危云白写在黑板上的答案,就一下子放下了心。   她估摸着去年语文失的那几分应该全在作文上了。   不止是她,一屋子没笨人, 李召突然觉得不对, 回头小声和江焱说道:“等等!你不觉得危云白这名字有点耳熟吗?”   下课铃声响起,江焱摸出水喝, 一口甜滋滋的水喝下去,心底下意识觉得没他甜。   ……   日   他脸色黑了又青, “哪儿熟?”   “好像在报纸还是新闻上看过他……”李召敲敲额头, 拽过前排和同桌, “你们有听过危云白这名字没?”   “咳,你小声点, 人来了。”   危云白朝这边走来,目的地是他们前排数学课代表桌上的作业簿。   江焱勾起唇,声音不仅没压低,反而更大了,“云白晓山高,我只知道这句话。”   当然不止这句,然而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这句诗。   危云白听到了。   他脚步一顿,随即当做没听见。   江焱艹了一声, “该死的。”   不知道是在骂自己, 还是在骂别人。   危云白在故意忽视他。   系统都察觉到了, “云白, 你不喜欢他。”   “啊,”叹气,他光明正大的承认,“比起现在的他,我对夜晚的死神先生要更加感兴趣。”   周潮生不好意思的把一颗红润的苹果放在危云白的桌上。   “连我身边的小胖子,都要比他来的可爱。”   危云白眼睛弯起,笑着和他道谢。   高中生活枯燥乏味,但总有几个人是靓丽的风景线。   课间。   一群人正在后面说话,江焱突然伸直腿,直接挡住了后门大半,旁边人问道:“你干什么?”   门外刚刚想进来的美女脸都僵了,“小哥哥,能不能帮我喊一下危云白?”   正是早上围在危云白身边那个隔壁班花。   巴掌大的小脸,眼睛水水汪汪,娇娇小小的看着就惹人心疼。   江焱面上笑嘻嘻,“哪来的美女,找什么危云白,找我不是更好?”   他眨了一下眼睛,电力十足。   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每天都有不同的女生打着想要认识他的旗号琢磨着想要变成和他更亲密的关系,他的亲密举动,能带给一中所有女生带来虚荣的快感。   隔壁班花红了下脸,还是坚持道:“帮我喊下云白吧,下次请你们喝奶茶!”   “行嘞!危云白,有人找!”   “呦,都喊上云白了,说吧,和人家什么关系?”   江焱眼底暗了下去,“行了,别喊了,没看到他正在桌上睡觉?”   喊人的讪讪闭了嘴,嘟囔,“这不是喊一下就能醒的事嘛。”   江焱斜眼看了一眼门前的小美女,手搭在椅背,“跟哥说说,找他干吗?”   小美女的脸彻底红了。   什么都不用说,大家都明白。   “真是奇了怪了,”江焱没什么情绪的感叹道:“他昨天才来一中,今天你就看上了他。”   眼底蕴含的情绪却吓人,“一见钟情?”   女生呐呐道:“差不多吧。”   “嗤。”   江焱笑出了声,“小妹妹,高三了,混不进重点班那就好好学习,别这么多事,懂吗?”   “毕竟人家可是去年的晋江市状元。”   “???”   “卧槽!!!他是那个危云白?!卧槽,真的是他!”   “去年状元……我特么见到活的状元了!”   喧闹的声音快要吵到危云白身边,江焱眉毛竖起,“闭嘴。”   瞬间安静。   虽然很激动,但激动着激动着发现状元也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除了帅点,没什么两样嘛。   今天下午有体育课,一中的规矩,体育课必不可少,甚至对高三生来说更为重要。   体育老师门负责任的很,激情调动每一位学生来运动,说是自由活动,其实是分为三批,一批人打篮球,一批人打羽毛球,剩下的就是乒乓球。   大热天的,只能说还好是在体育馆内。   江焱被预订是篮球前锋,他直直站在篮球框底下,危云白被一个瘦高个的男生拉走,那个男生正自来熟的将手搭在他的肩上。   说说笑笑,好不开心。   江焱控住不住自己的眼睛,硬是往那边一下跟着一下的瞅,勾着手指把李召喊来,“那个傻逼是谁。”   搭着危云白的傻逼正自我介绍着,“我叫徐校文,云白,你没人搭档的话就和我行吗?”   他样貌在水平线之上,谈吐自信大方,富有幽默,危云白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羽毛球,“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徐校文眼里露出惊喜,“怎么会嫌弃?我高兴还来不及!”   危云白没有什么是不擅长的。   如果有,那也是他毫无兴趣。   他接过徐校文递来的羽毛球拍,还没来得及接球,就被一件从天而降带着汗味的球衣盖住了整个脑袋。   与此同时,危云白听到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垂着眼,扯下头上不知道是谁的衣服,“怎么……江焱?”   江焱站在他面前,高高大大的人正抱胸站着,手里拿着另一个羽毛球拍,“哦,原来是你,真是够巧。”   他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不是要打羽毛球?给老子站到对面去。”   危云白手里还攥着他的球衣,“你的衣服?”   他冷着声音问。   江焱嘴角勾起,“啊,我说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被你偷走了。”   他弯腰伏在危云白耳旁,故意像含着团棉花一样说话:“偷哥哥的衣服悄悄闻,嗯?”   “……没有,”眼前的人眼里烧起怒火,“江焱,徐校文呢?”   江焱笑容一冷。   那傻逼。   估计已经去医院了。   “危云白,我脾气不好,”江焱指着自己,那双眼睛底下的戾气和火气起起伏伏,“我在说一次,别惹哥哥生气,嗯?”   危云白扔下球衣,转身就走。   不和犯病的人纠缠不就得了。   江焱看着地上的球衣,表情变来变去,最后化成压抑的平静。   看着徐校文去请假的李召刚一回来,就看到他这一副表情,“……你怎么了?”   脚步也停了,不敢上前。   江焱,“危云白呢。”   声音有点不对劲,像是被催眠了一样的李召恍恍惚惚道:“我不知道。”   他随手抓过身边过去的一个人,“见到危云白了吗?”   “好像往那边走了,应该是去买水了吧。”   李召看了江焱一眼,他已经朝小卖部的方向走过去了。   就他现在这个状态……李召感觉不妙,赶紧跟了上去。   系统犹犹豫豫,“云白,后面——”   危云白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了。”   这些个天命之子,都挺适合和他关在一个精神病院。   危云白挑了一瓶水,才发现还没有卡,“老板,可以付现金吗?”   小卖部老板为难道:“不行啊,我们这都要给学校方面看的。”   他抿唇,把水放回冰箱。   “拿着。”   身边传来一道耳熟的声音,还有轻微微的喘,一只手从他身边伸出,用环绕着他的姿势,从里面拿出他刚刚放进去的那瓶矿泉水还有一瓶苹果汁,“老板,刷我的卡。”   江焱把卡递给老板,那双眼睛紧盯着危云白,生怕他又跑不见。   危云白有些不自在。   江焱明显是给他买了一瓶水,但是他们的关系好像还没好到这个地步。   付完账,江焱把水扔给他,危云白下意识接着,“江焱……”   “渴了就喝,”江焱的视力不是一般的好,“你嘴唇都干了,在这矫情什么?”   ——他知道这片地方有多柔软。   镰刀和他是共生。   疾能感觉到的东西,“他们”全都能感受的到。   危云白舔舔唇,拧眉,“谢谢。”   就是不开水。   李召气喘呼呼的从后面追了上来,“妈的江焱,你跑这么快想要投胎?!”   热的他满头大汗。   不再是他和江焱单独两个人,危云白自在了一点,笑容展开,“你好,我叫危云白。”   他还不知道李召的名字。   李召,“啊?叫我李召就行。”   危云白点头,从善而流道:“好的,李召。”   ……   任谁都能看的出来,他对李召的好感度,也比对江焱的好很多。   也是,谁让昨晚侮辱他的威胁他的是江焱呢。   系统又开始胆战心惊了,这种感觉分外熟悉,“云白,你真的不理理他?他这个眼神……不会要变身吧。”   太阳还挂在天上呢。   江焱只是深意地看了危云白一眼,又看了李召一眼罢了。   他伸手去拧开危云白手里矿泉水的瓶盖,“快喝。”   李召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跟着说道:“对啊,喝啊,渴了怎么能不喝水?”   危云白被逼着喝了两口,嘴唇湿润,水珠顺着唇缝滑入。   江焱看的一清二楚。   他口中又泛起了甜意。   然后夺过危云白手中的水,把苹果汁再扔给他,“你喝这个,我喝这个。”   没来得及让他拒绝,就对准湿润的瓶口,灌下一大口水。   危云白脸色变来变去,江焱擦了下嘴,“爽。”   他余光看着危云白,解释,“我渴了,苹果汁会越喝越渴。”   危云白张张嘴,话再一次被江焱抢走,“卡里没钱了。”   江焱舔下唇角,餍足,“今天这水,是比前几天的水都甜。” 第40章 死神(5)   危云白说对死神先生感兴趣, 并不是说说而已。   他在白日对江焱越冷淡,江焱暴戾的情绪就会越压抑, 他无法宣泄怒气, 深沉的不明情绪沉淀,黑色的花骨朵快要在他心中绽放。   ——甚至江焱自己都没发现。   教室里灯光透亮,外面的黑云遮住天上的月光, 呼呼的风声擦过玻璃。   安静的只剩笔摩擦纸张的声音,老师正在讲台上批改试卷, 外面突然传来突兀地惊叫。   学生们放下了笔, 好奇的往窗口张望,窃窃私语。   “安静安静,”老师走近开了窗,大风猛烈的吹进,将蓝色的窗帘吹起, “哪个班的学生上课的时候恶作剧?”   他刚刚探出头,左右看了一眼, 又瞅瞅阴暗的天气, “看样子快要下雨了,大家带伞了吧?行了没事没事, 快安心做作业去!”   关上窗,老师想要回到讲台上,转身就对上坐在前排窗口的学生惊悚的目光。   他愣了一下, 快速回头, 身后的学生慢半拍的开始尖叫, “跳楼!啊啊啊!有人跳楼了!”   周潮生就在后排靠窗,他浑身发凉,就看见危云白伸长身子动作迅速地越过他往楼下看去。   一个穿着一中校服的男生已经血肉模糊的躺在了地上。   他往上方看去,突出的墙体阻挡了他的视线。   而他同桌手抖的程度已经带动了桌子。   危云白道:“你要和我换个位吗?”   周潮生发抖着和他换了座位。   大胆而又好奇的男生们围在了窗户旁,忐忑而快速的匆匆扫过,又脸色苍白捂着胃部后退。   老师跑出去找年级主任,不安的氛围在迅速蔓延。   危云白打开了窗,探出头去看地上躺着的那具尸体。   “是个学生,男性,系统,你给的消息错了。”   此起彼伏的尖叫在各个教室里响起,却没人敢大胆的探出身子去看。   危云白看向右方,正好和前排窗户伸出的人撞上了视线。   江焱的一只手伸出,手里虚虚握着什么东西,他看着危云白,脸色越来越黑,“你在干什么?”   别开头,忽视他,危云白让系统放大拍照,系统刚刚拍好照,身后就传来嘭的一声人落地的声音。   江焱的声音逼近,“这么高的楼——你伸出头去看?!”   危云白淡淡道:“你不也是。”   江焱剩下的话全噎在嗓子里,老半天才骂出一个字,“艹。”   他一只手插兜,恰好是刚刚虚握起来的左手,危云白轻声道:“你觉得他手中的是什么。”   不需要系统回答,他已经有了想法。   危云白的视线在他裤子三角地带看了好几眼,江焱,“……”   右手不自在的撩起耳边碎发,下意识的挺了挺胯。   校服裤子宽松,但有些人的资本光是看着就能知道一点也不小。   学校的保安在楼下围了起来,再过几分钟,警车与救护车也冲进了校门。   这一栋教学楼有六楼之高,下面四层是教室连同办公室,五楼是会议室,六楼是实验室,3班在3楼,上下左右都是正中间的位置,跳楼的人摔过了他们的班级,也是中间的位置。   系统检查了一下资料,“……我获得的也只有这么多,实际上,能获得这么多,还多亏这个世界的天道力量被主角本身的力量削弱了很多。”   底下的人已经收拾好了现场,危云白看不清那个男生的长相,系统一张张的拍照,在同步传到危云白的大脑中。   一张张照片迅速的连在一起,宛如动态的视频,危云白将注意力放在男生的身上,看着他口袋里掉出大半的一卡通,“7班,梁……”   最后一个字被挡住,危云白若有所思,脑海里的照片中医生和警察不断走动,衬着死尸分外显眼,忽而一张照片一闪而过,男生的眼睛直愣愣的睁开,又在下一张恢复原样。   危云白当机立断,“系统。”   系统一张张掉回去,“啊!”   科技不会骗过别人的眼睛,危云白找到了那张本应该死去的男生张开眼睛的照片。   危云白声音带笑,“找到你了。”   心情愉快,“放大。”   系统刚刚起来的一身鸡皮疙瘩变的更多,颤颤巍巍,“云、云白,你看上去很兴奋……”   危云白眨眨眼。   系统拍摄的照片放大再放大,对准男生的脸,最后对准他的眼睛。   在昏暗的天空下,染着红色鲜血的镰刀在他眼中跟着不断清晰。   是危云白万分熟悉的那把镰刀。   他面色如常的转身朝着江焱看去,被彻底忽略掉的人臭着脸盯着窗外。   侧脸线条硬朗利落,眼底全是不屑于隐藏的冷漠。   人命对他来说,明显是最不需要去在乎的东西。   江焱察觉到了危云白的视线,面上漠不关心的转过来,“怎么。”   危云白表情不对,他低声道:“你之前也和我一样一起看着窗外对吧?”   “那你有没有看见……”   危云白皱着眉,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有一把镰刀出现……”   江焱瞳孔骤缩。   这种呆愣着不敢置信的样子,简直都要逗笑危云白了。   他再走进一步,“没看见吗,一把巨大的镰刀,尖端血红。”   日天日地的江焱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   危云白只表现出来那么一瞬的强势,又在下一秒停住脚步,“还是说我看错了?”   “……”反应过来的江焱面上铁青,“老子没看见。”   丢人。   本来还有一节晚自习的时间,现在直接广播通知提前放学,并且明天的课及时等通知再决定上不上课。   危云白被系统提醒,“你看看江焱。”   江焱坐在位上,眼里冒出血丝,黑丝不详的气体从他体内冒出,并且不停的往生人的方向试探。   班里的人已经走了差不多,李召的手刚要拍上江焱的肩膀,就被江焱躲了过去。   低垂着头,眼底泛着绿光,“你先走。”   李召拿好东西,“行!那我先走了,要有老师通知明天上课我给你通知。”   坐着的人已经没有理智回答他。   李召也习惯了他这个态度,一到夜晚,江焱就会变得很奇怪。   “那我走了啊。”   危云白跟在他的身后走去,然而在李召踏出教室的一瞬间,整间教室的灯倏地熄灭,大门紧闭,发出一声结实的巨响。   “小猎物,要往哪儿跑?”   另外一道同江焱相似,又万分不同的低沉声音响起。   啊哦,死神先生来了。   危云白低头开着门,好像没听到身后的声音,手下的动作却越来越急躁。   冰冷的气息逼近,寒气从脖子下的衣领吹拂到胸膛,“你看到了我的镰刀。”   疾出现在危云白的身前,尖利的一面对准大门,小心翼翼的在空中飘动。   镰刀的根部,又化成了柔软的绳子,开始缠绕危云白的腿部。   危云白,“江焱?”   死神语气猛地冷了下来,“不是江焱。”   他勾勾手,黑气化为实质,从危云白的衣领、裤腿往里面滑去,触着皮肤,画着圈的一寸寸移动,阴沉道:“认清我,人类。”   大门下一瞬咔嚓一声打开。   危云白从镰刀身旁跑过,大步奔向校门。   镰刀不满的发出铮铮的铁器颤抖的声音,死神眼中的鬼火跳动,“别急。”   他自言自语,“疾,想要占有一个人类的灵魂,就要先堵死他的所有活路。”   沙哑的笑声在教室内一点点响起。   这个时间点,校园竟然没有一点的灯光。   危云白从跑变成了走,校门已经锁死,而现在不过刚刚过了下课的十几分钟。   脚下的一滩水变成稠黏的黑色,死神从水中注视着他的食物的一举一动。   危云白后退几步,助跑,翻越,动作干净利落,翻过去的弧度轻盈完美。   校外的路灯亮着,两旁的路灯还有人影晃动的痕迹。   走过一个商店,危云白的余光瞥到了镜面,又快速的退了回来,商店的玻璃镜倒映着他的影子,在他的身旁,还有一道披着黑袍只露出下巴的身影。   危云白的脸色一变。   他看着镜中的死神与他越来越近,仿佛还有低笑声在他耳边响起,危云白挥手打掉试图触碰他的手,却只打到一团空气。   他回头看去。   整条宽阔的大街上,只要有水有镜子有玻璃的地方。   ——全部都有着死神的影子。   千千万万的死神360度的围绕着在他的周围,那一双双闪着绿光的眼睛从袍中露出,全部定在危云白一个身上。   不论他走到哪里,永远逃不出死神的视线。   危云白理解系统所说的那句“无处不在”是什么意思了。   他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他为什么对死神的兴趣比江焱来的大的原因了。   江焱怎么玩得过死神。   疾兴奋的颤抖,不停的在死神身后跳来跳去。   指尖染着蓝火,死神手微微一挥。   危云白四面的灯光商店瞬间远去,变成无情无尽的黑暗,没有一点光芒,甚至让人怀疑自己是在深眠之中。   “有些麻烦啊,”危云白按按眼角,真情实意的苦恼,“他这么强,看样子我要好好想想,怎么把他一击毙命了。” 第41章 死神(6)   指甲上的白色月牙, 眉尾扬起的发丝,睫毛跳动的弧度。   连同危云白赤.裸在外的脖颈,连同脖颈上显眼难看的创可贴。   被死神困在独属于他一方天地的人类,手指的挥动、双腿行走之间的摩擦, 都被这里的主人注视在眼底, 再从眼底燃进四肢, 烧起难以抵抗的黑色、带着肉.欲的花。   “这是什么。”   黑暗的空间里,危云白前方突兀的伸出一只手, 手指连同手臂泛着青色的苍白,指尖带着无法掩饰的血腥,夹杂着不详与邪恶, 轻轻触碰在他的脖颈上。   创可贴的一端被这只手捻起,底下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之中,已经结痂的咬痕出现,在一片平滑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危云白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 却正好退到了一个冰冷的怀抱中。   死神宛如最体贴的绅士, 他叹息道:“是谁这么狠心。”   细入蚕丝的黑气盘旋在结痂的伤疤上,他低低的笑了,含着诡异的宠溺, “让我看看这个人是谁。”   语气越来越轻,最后变得缠绵悱恻, “然后, 我好把他撕成碎片。”   把乌力措撕成碎片?   危云白挑眉。   黑气吸完了他伤疤的气息, 在空中凝成黑色的水, 死神握着危云白的一只手,带着他轻触水面,“让我和我的小猎物亲眼看看,这个即将死去的人会是谁。”   水面来回波动,混沌脏污中开始出现一道模糊的影子。   危云白眯着眼去看,影子从模糊到清晰,最后直接倒映在两人面前。   黑色的衣袍,身边飘着镰刀,露出来的半个下巴,不是死神是谁。   镜中的死神嘴角僵直,危云白侧身去看,身后的死神同样僵硬着嘴角。   乌力措的咬痕显示的却是死神的样貌。   危云白手指微动。   这代表着什么。   疾打破水面,黑水化为黑气被它吸收。   死神森冷的声音响起,“有趣。”   他的手指放在伤口上,蓝色的火光替他剥离这道伤疤,阴晦闪过,“真是令人不快。”   蓝火不烫,反而是刺骨的寒冷,疾偷偷的靠近危云白,一下一下的往他手里钻。   危云白顿了一下,手指在疾的身上轻微滑动,如果这是人,想必已经升起战栗的酥麻瘙痒。   疾软软的弯着,身后的死神压抑地闷哼一声。   危云白唇角勾起。   他下一秒握住镰刀,用了七分力度往身后挥去,呼呼的风声袭来,镰刀直接刺入了死神的身体。   死神垂头看着捅入身体发热镰刀,“真是不乖的孩子。”   他手抬起,镰刀发出铮铮的声音,那双幽绿色火光跳动的眼睛沉沉注视着危云白,铺天盖地的黑雾在他身后显现,“不乖的孩子,总要得到一点教训。”   这幅遮天蔽日的景象,本身就会让任何一个直面的人吓到腿软。   危云白的笑容却更大了。   他的五官俊美,带了点如玉又如冰的感觉,不笑的时候冷漠而残酷,让人看着就不敢接近,然而他一旦笑起来,就如春回大地、雪山融化,带起的嘴角眉尾都藏着令人春心萌动的灿烂。   他优雅的弯着腰,一手虚握着镰刀的尾部,缓慢而从容的在镰刀上印下柔柔一吻。   疾颤抖的声音猛然停了。   危云白抬眼看着死神,又伸出舌尖,好像要舔上镰刀一样。   死神呼吸陡然粗重了起来。   “死神先生,”危云白在最后停住,“再见了。”   在镰刀的尾部一拍,疾冲过死神的身体,又冲向黑暗,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划破一道口子。   裂口外面正是熟悉的街道,危云白飞速的掠过他,跳出死神的领地。   有路人被他吓了一跳,“小心点!”   拥挤的人来来回回,学校门口的小吃摊上挤满了住宿的学生,一切都热闹而嘈杂。   危云白打打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慢条斯理地问:“系统?”   “在。”   脑海里闪过黑水中倒映出的人,危云白眸色一深,回道:“回去吧。”   乌力措……   啧。   学校到底还是决定放假一天。   一方面是处理死亡学生的事,一方面是压下去这些消息。   一中在晋江市是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出了这样的事,万一一个处理不好,后续就会变得十分麻烦。   但对于连发生什么事都不清楚的大部分高三生来说,一整天的休假就是意外得来的惊喜。   “那个危同学啊,”班里的体育委员大早上的打来电话,含含糊糊的说道:“就是我们今天有个篮球比赛,缺个人,就那个啥,你能来帮帮忙吗?”   危云白的声音混着困顿,透着手机传过来更是有一点失真,“嗯?”   江焱的表情更硬了,体委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只好再解释一遍,“就是我们今天要打一场篮球,就缺个人……”   免提的手机滋滋的响了几声,江焱按着音量键往上加,不小心碰到了手机屏幕,亮着的对话界面瞬间显示通话挂断。   “妈的,”江焱狠狠捶了下桌子,暴躁的把手机扔回去,“再打。”   “……”体委就不明白了,大着胆子道:“江焱,咱们人怎么能不够呢?”   江焱,“打。”   憋屈的乖乖打起电话,又点了免提,等着对方接通,江焱在体育委员怪异的视线中按下录音,等待着对面人的接通。   一、二、三、四……江焱数着响起的声音,直到第六声,对面才有人接起,“你好?”   “还是我啊云白同学,”体委换了另一个问法,“你今天有空吗?”   危云白的声音伴着水声传来,“今天想去图书馆,体委有事吗?”   江焱摸摸鼻子,不由自主露出点笑。   这小东西,刚刚那波电话说了两遍,现在直接当没听过了。   体委道:“就是今天的篮球比赛缺个人,你能来帮忙吗?”   “篮球比赛?”危云白道:“什么时间?”   “下午两三点来着。”   危云白遗憾道:“那应该不行了,那会我还在图书馆里。”   “啊?”体委捂着手机底部,无声的跟江焱重复,“人家说来不了了。”   江焱低低地道:“问他在哪个图书馆。”   体委翻个大白眼,只能再尬笑道:“那你在哪个图书馆看书啊?我给你推荐几个?”   “是市图书馆。”   危云白最后笑道:“祝你们马到成功。”   电音里的笑意被放大,一个字比一个字轻柔,混着那边传来的滴滴答答的水声,就好像是在大太阳底下喝饱水的小花,嘭的一下又长出了嫩芽。   江焱听着嘟嘟嘟的挂断声,沉默半晌,拿起手机揣进裤兜,“人够吧?”   “管够!”体委可总算松一口气了,“替补都满了好吗?”   “嗯,”江焱掏出外套口袋的耳机慢悠悠的插上,“那我就不去了。”   “?!”   “卧槽!你说什么?!”   江焱摆摆手,插在裤兜里的手按下播放,“老子要去好好学习了。”   耳机里的录音到了最后一句,江焱掐着时间点道:“祝你们马到成功。”   和危云白的声音彻底合在了一块。   危云白面无表情的放下手机。   摔碎的瓶口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水,系统见证了主人冷着一张脸说出让人如沐春风的话,不敢出声。   云白可是有起床气的,这个体委可真是不讨人喜欢!   江焱是一中篮球队的杠把子,他就这么撒手走人了,从来没来过市图书馆的人,上午十点钟就等在了这里。   李召气呼呼的给他打电话,直接开门见山,“你什么意思你!你说你在哪!”   “市图书馆,”江焱一身黑,身姿笔挺的站在车站旁,“老子要学习,怎么,你想过来?”   “学习?”李召气笑了,“江焱,你骗骗别人也就罢了,你他妈来骗我?你知道大早上的有多少个妞给我打电话了吗,一个个的问我下午穿什么去给你加油助阵,我特么都快被你气炸了!”   “你给我说,你到底干嘛去了!”   遮阳帽盖在头上,江焱靠着牌子,“李召,我给你发个坐标?”   “你发!你倒是发!”   江焱给他发了坐标,李召,“……你真去学习了?”   “那体委跟我说你大早晨的还让他问出危云白也去图书馆了——你俩啥时候这么好了?”   “算了,反正今天的对手也不厉害,那我也不去了!你等等我啊,我跟着你一块学习!狗屁江焱,老子还能让你比下去?你放心,3班倒数第一的宝座保准还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江焱,“日。”   直到中午,危云白才彻底清醒了意识。   系统同他说着早上的事,“云白,下午你还去吗?”   去图书馆本来就是搪塞之言。   危云白淡淡点头,“去。”   “去看看我们白日的死神先生。”   他拿起手机拨打早上的电话,江焱刚和李召汇合,手机就在口袋中嗡嗡的响了,他下意识的拿出手机,看到来电人后随后浑身一僵。   这是早上体委拨打的电话,所以危云白不知道这手机是他的。   李召奇怪的看着他,“接啊。”   江焱按灭,面上镇定的回了一条消息,“我现在在忙,怎么了?”   下一秒收到回复的短信:“体委,我下午的图书馆可以推迟,先帮你吧,下午两三点是吗?我会提前半个小时到。”   李召没管低头摆弄手机的江焱,饿的肚子咕咕响,“我特么真不知道你为啥要跑这么远到市图书馆!我肚子都饿的受不了了,其他的先不管,等吃饱饭再学他娘的!”   他又看了江焱一眼,这丫正往手机上输入现在的位置,“你干啥呢?”   “叫车。”   懵逼,“叫什么车?”   “回学校,热身,上场,打的对手屁滚尿流。”   江焱把人推进车里,唇角上扬,既得意又有点急切,“妈的,老子在篮球场上,就不信有比老子还要帅的人。” 第42章 死神(7)   高三休了一天的假,离得远的高一高二还在学校里苦逼的上着课。   下午两点之前到达就好, 危云白不急, 他拿上钱包, 准备去买一个代步工具。   比起古代,现代轻松的很, 系统的功能越发强大,给他做的身份牌直接父母早逝, 卡里系统转移过来的钱作为遗产花销。   手机震动一下, 体育委员又发来一条消息:“两点到就好。”   危云白收拾好东西, 最后锁了门下了楼梯, 直到走出小区门才慢悠悠回了一个字, “好。”   江焱左手撑着额头,盯着手机盯了好几分钟就等来这一个字,“……”   脸色难看。   李召捂着肚子, “司机师傅, 能开快点不。”   江焱深呼吸一口气, 怒气冲冲地将手机扔在旁边,然而过了不到十秒, 又不由自主的摸了回来。   危云白去的是附近有名的七九广场。   广场上的街道整齐漂亮,现在是正午,该吃饭的吃饭,也没多少人走出来顶着大太阳闲逛, 危云白来的时候人称得上少。   系统问:“买个自行车吧。”   它搜了搜资料, “这个世界的人好像都认为骑自行车载人很浪漫。”   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下午篮球结束还去图书馆吗?”   好像察觉到了自己说话不怎么客气,这句话接着就又来了生硬的两个字,“请问。”   又吵醒了他,又这么不客气。   危云白回复:“:)”   出租车上的江焱嘴角一抽,剑眉皱起,俊脸上烦躁不解。   什么意思?   “这个体育委员,”放下手机,危云白带着系统进入店里,“我记住他了。”   系统:“……云白,选那辆黑白交接的山地车吧,帅炸了!”   牺牲体育委员一个,幸福千万家!它系统衷心谢谢他!安心去吧!   系统看中的那个确实很酷,黑色底带着白色喷漆,危云白利落的掏卡付钱,态度很好的跟店老板说:“麻烦送到这个地址。”   老板惊讶,“你现在不骑?”   危云白道不骑,老板爽朗接过地址,“行!一个小时之后给你送过去,直接放保安那吧?我们给锁上,钥匙现在给你。”   江焱瞪了这个“:)”半天,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个接一个的往上怼,李召肚子叫的震天响,一个劲的在旁边唠唠叨叨,眼睛看着窗外,突然咋咋呼呼的叫道:“那不是转学生吗,怎么在这里。”   话音刚落,脑袋就被挤到靠背上,长手长脚的江焱眼神锐利的在外头广场上巡视,嘴上不停,“师傅,停车。”   危云白坐在广场旁的长椅上。   他身前不远处就是一座小巧精致的喷泉,清澈的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五彩的光,有小朋友跑过来对着喷泉扔着硬币,闭着眼睛,乖巧天真的许着愿望。   也许是“今晚想多吃一块甜美的蛋糕”,也许是“想让爸爸妈妈给我买想要的礼物”……总而言之,那都是些容易满足且美好的愿望。   穿着裙子的大女孩捧着一束艳丽开放的花跑到他的面前,“小哥哥,买朵花吗?”   危云白微微一笑,“好。”   他修长的手指随意在花束中捏出一朵,骨节分明和层叠花瓣,白皙和鲜红,标准的红玫瑰和他搭配的可以去拍个海报,女孩笑嘻嘻的给他找零,“小哥哥打算送给谁啊?”   系统道:“天命之子在靠近。”   江焱站在路头,将这一幕映入眼底,他眼底暗了一瞬,双手插兜大步向前。   越靠近越能看见危云白的笑。   为什么要笑成这个样子。   眼瞳的颜色渐渐变沉,深到发着隐隐约约的绿。   谁他妈允许你对别人笑。   细小的黑气围绕,煞气升腾。   危云白手顿了顿,女孩也不准备走,抱着束花,如同热恋中热情而羞涩,巧笑嫣兮,“小哥哥,你能请我喝杯奶茶吗?”   “花怎么卖。”   旁边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   女孩转头,“20一朵。”   江焱面无表情,他身高一米八七,完全把女孩罩在自己的阴影里,长得很帅,气势很凶,但不是女孩的菜,“帅哥,你要是买的多,那就算你15一朵。”   江焱扔过几张钞票,扑头盖脸的把一束花夺在手中,然后沉沉看向危云白。   “谢啦,帅哥。”   女孩喜滋滋的收起钞票,又朝着危云白道:“小哥哥,怎么样?”   她娇俏又可爱,“你要是不想请我喝奶茶,那我就请你喝啦。”   危云白含笑,“我……”   “危云白,”江焱两步走进他,弯腰,手里的花拿在左手,左手又撑在危云白背后靠椅。   热闹的广场上,他把他禁锢在长椅与自己的怀中。   晃动的玫瑰掉落带着芳香的玫瑰花瓣,一片轻轻飘在了危云白的发上。   身形挺拔的少年一只长腿强势的插入危云白双腿之中,右手掐住他的下巴,江焱冷笑,“勾引无知少女,嗯?”   他左手上的花瓣因为挤压掉落的更多,女孩被他的动作惊在原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窃窃私语响起,拿着手机对准这两个姿势暧昧的帅哥。   危云白皱眉,“江焱,你有病?”   “老子还真特么有病,”江焱手背上青筋都爆出来了,危云白挥开他的手,江焱喘着粗气,低低咒骂,“靠。”   不管手里的鲜花,不管周围的人群。   江焱眼中不泛绿了,泛红。他下颚紧绷,手再度掐上了危云白的下巴,什么都不说,按着危云白的白往下压,狠狠亲了上去。   紧赶慢赶追来的李召,“……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   江焱亲到了一块冰冷的皮肤上。   但并不是危云白的嘴唇。   危云白伸出手挡在他与江焱的中间,江焱的视线从手掌上移,与他对视。   “江焱。”   隔着手掌,彼此对视,距离近的可以看清对方瞳孔的颜色。   危云白表情平静,“你真让我恶心。”   听到这句话的女孩不可控制的退后两步。   李召猛然回神,对着周围的人群大吼,“别看了!特么都把手机收起来!拍什么拍,信不信老子把手机怼到你嘴里!”   江焱眼睛通红,幽绿升起又被他压下,“你说什么。”   热气喷到危云白脸上。   他听不清,但系统却听得清清楚楚。   尾音在颤抖。   危云白闭嘴,垂眼。   江焱瞪着他,死都不眨眼,脑子里全是他面对另一个他时的画面。   另一个他强吻了他,威胁了他,把他带入危险。   而他还能在另一个他面前笑。   李召小心翼翼地靠近,“江焱?”   他感觉江焱现在很不对劲。   暴怒,愤恨,嫉妒,失落……   最终在江焱眼底一点一点沉淀。   危云白表情平静,他既没有抗拒的推开他,也没有因为他带起一丝愤怒。   偏偏这样的平静,让人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平静,变成巨大的冷漠。   江焱脸上的表情收敛,嘴角慢慢的上扬,然后低低地笑出声,“危云白。”   他扔下被折腾的掉了大半花瓣的玫瑰。   然后手指勾勾,黑气从他体内跑出,从上到下如同绳索一样绑在危云白身上。   肉眼看不见的黑气强制的将危云白定在原地。   江焱的笑声更大了,又猛地戛然而止,“是不是别人越强硬,你才会越听话。”   语气越来越冷,一只手摸着危云白的后颈,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腰间,“那老子就对你强硬一点。”   他毫不犹豫的低头,不容拒绝的亲吻在危云白的唇角,唇与他的皮肤相触,距离他的唇不过分毫,柔软,微凉,前所未有的亲密。   只是这个地方,心就开始砰砰急速跳动。   但不够,对江焱来说不够。   他还不够冷酷,他还不够狠。   后领被拽起,李召拉着他后退,“妈的!江焱,你他妈清醒一点!”   一拳捶上江焱胸口,“你想干什么!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阳光下的黑气坚持不了多久,危云白挣开,他站起身,揉着手腕波澜不惊地看着江焱,“江焱,别磨掉我对你的最后一点耐心。”   他说:“你成年了,就拿出些成年人的玩法。”   ——仿佛之前的对话、禁锢、亲吻,刚刚发生的那些,完全没被他放在心上。   江焱的拳头紧握,发生咯吱咯吱的脆响。   李召夹在他们俩之间,替江焱跟危云白道个歉:“危同学啊,别在意,江焱这是喝多了,他平时最喜欢最擅长的就是泡妞,女朋友一个接着一个,哈哈哈,你别放在心上啊哈哈哈,他就是、就是一时冲动!”   危云白那双好看的眼睛定在李召身上,没分给江焱一丝一毫。   偷偷长起来属于黑暗的花骨朵,浸泡着无穷无尽的养料,在小小的心脏上成长、强壮、开放。   放肆淫靡的花粉散落在心脏之上,每一粒花粉都将欲.望、占.有深入心底。   天上的云遮住太阳,带着大片的阴影。   江焱低声道:“起开,李召。”   “别闹!”   “让开。”   李召挥了下拳,让开。   江焱带着点命令语气,“危云白,看着我。”   他眉眼全是桀骜,少年人刚刚还无法掩饰的情绪已经在他脸上再也找不到。   那种强势的、排除万难将人占为己有的强烈欲.望在他眼底直白的展现。   “成年人的玩法?”   “我当然有,”他说道:“我当然有的,危云白。”   “我会有一座漂亮的房子。”   “这个房子要与人隔绝,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黑气传递着他的声音,从脑海里灌入到灵魂。   ——我会把你关进我的房子,把你关在孤岛与黑暗之中。   我会金屋藏娇。 第43章 死神(8)   危云白深深看了一眼江焱, 随即朝他走来。   他步履很稳, 走向怒气上涌的江焱, 闲庭信步, 云淡风轻, 令人看着就心生怯意的江焱在他眼中宛若不存在。   “孤岛,房子,金屋藏娇?”   危云白,“你比我想的还要天真。”   他学着江焱的语气, 学了个十足十, “哪里来的孤岛, 哪里来的房子。”   “如果你喊一声哥哥, 我或许还有闲心给你的白日做梦资助上一些钞票。”   江焱唇角瞬间压了下去。   李召劝着, “行了,都别说了,这事江焱做的太过, 危同学,你就当他喝醉了说胡话——就当没听过好不好?”   危云白眼睛很缓慢的眨了一下, 他还没说话, 江焱转头看向李召,一字一顿, “我他妈现在清醒的很!”   他刚说完这句话, 直接往后仰倒晕了过去, 结结实实的摔在危云白的怀里。   李召目瞪口呆, 看着危云白收回左手, 千言万语化成一句,“卧槽!”   危云白怀里抱着着一个一百三四十斤的人,看上去比李召抱着个水杯还轻松,他还空出一只手拿出手机,“李召同学,帮个忙?”   李召急忙过来要扶起江焱,担忧,“他没事吧?”   “没事,”危云白带着江焱侧了下身,让李召扑了空,随即把手机递过去,笑道:“帮我拍张照片?”   他解释,“今天下午,想必我和江焱同学都没法去学校,拍张照片也好和体委说明情况。”   李召心底隐隐感觉不对,迟疑道:“说一声就好了吧。”   危云白低头看了一眼江焱,晕过去的人眉头还是紧皱,他贴心的给怀里人抚平眉角,“我已经很久没做过这么粗暴的行为,但请放心,不论是部位还是速度,我打击的力度刚刚好是昏迷的力度。”   然后含笑看着李召,轻声道:“决定不会导致脑部损伤或者丧命。”   “……”李召打开手机相机,乖乖蹲下,“来来来,哈哈哈,别说一张了!同学之间互相帮助,百来张也可以啊!”   危云白赞赏的看他一眼,随即双臂用力,就这么原地把江焱公主抱抱抱、抱了起来?!   江焱的眼皮抖动,是要清醒的前兆,危云白抱着他头部的左手在他后颈上捏了一下,怀里的人再次暂时失去意识。   他长腿长手,一向是相机里的宠儿,又长的高,再加上身材很好,从来都是强势那一方的人,可现在却被危云白老老实实的抱在怀中,垂下的长腿和左手显得更加修长。   危云白的身高比起江焱差不了多少,抱着他的举动轻松极了,表情一点也不狰狞,两个人好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王子,清爽又干净,他还侧过江焱的脸,站在李召的角度看去,他江哥就跟害羞一样往转学生胸膛里钻。   李召:〒▽〒   对不起我江哥。   手机发出咔嚓一声的声音,危云白将江焱交给李召,心情很好的挥挥手,“再见。”   李召欲言又止,他扶着的江焱手指动动,就快要苏醒。   只能看着危云白潇洒离开的背影。   过了片刻江焱就睁开了眼,他第一时间就朝周围看去,“人呢。”   “早走了,”李召松手让他站起,“江焱,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手机震动,班群里有消息。   危云白:下午的比赛缺席@体育委员【图片.jpg】   图片里是两个帅气的男生。   公主抱。   危云白和江焱。   地点在七九广场,确实回不来了。   李召表情僵硬,江焱皱眉,他打开手机,短信和班群都有消息,他先打开短信,是危云白的消息:你好,今天下午临时有些事,请假照片会按照你的要求发在群中。   他打开群。   手机差点捏碎。   江焱冷笑。   体育委员的请假规矩是群发照片?   呵呵。   要教训体育委员。   更重要的是。   他要先去教训危云白。   群里炸出水花,危云白已经带着系统来到了墓地。   这块地在晋江市郊外,是江焱和死神最熟悉的一个地方。   他循着墓碑一个个看过去,系统早已经知道位置,“云白,再前面两排。”   危云白道:“不急。”   他慢悠悠的巡视,系统不明白他在找什么,直到太阳西下,阳光变得金黄,危云白才在两座墓碑前停下。   墓碑上的照片显示的是一男一女,他们在去年去世,是对相伴了二十年的夫妻,人步入中年,却连个孩子都没有。   是系统给他按的这个世界的“父母”。   中年男士头发两侧斑白,女士则笑容温婉。   危云白看了好一会,眼中淡漠,垂下眼,“下辈子开车小心一点。”   系统猛然才想起危云白的父母是车祸死亡。   “……”它磕磕巴巴,“云白……”   扬起手,这个手势系统学习过,是“不要说话”的意思。   它闭上了嘴。   系统所说的位置是此行的目标,危云白不急不慢,几分钟之后来到这座墓碑前。   照片上的人被划花了脸,姓名位置也被遮盖的完完全全,危云白上下扫了一遍,“他就是在这里获得了死神的力量?”   “嗯,就是这里,”系统对比一下位置,“但我感觉不到能量波动。”   拿上个世界获得的天道力量去感知这个世界天道都奈何不了的死神力量?   危云白蹲下,从墓碑上扫过,指尖擦下厚厚的灰,墓碑底下的土地平整,还有大把的杂草横生,生机勃勃。   他随意波动着小小的杂草,小草在他的手指上擦过,身后茂盛的树木上还有清脆的鸟叫。   这里埋过江焱。   严谨地说,这里埋过是“死过一次”的江焱。   手指碰到了土地。   一半湿润,一半干燥。   危云白捏了快湿润的土地,“难得不是血腥味道。”   他话音刚落,落日已经被晋江市西部的山掩盖。   “你想要什么味道。”   沙哑,沉的像是从烟粒中发出的声音,“我的深处,还有更多的味道。”   带着诱惑和勾引,来自墓碑底下的声音。   危云白挑眉,“嗯?”   低低的笑声响起,这道声音说道:“你身上有‘我’的味道。”   风围绕着危云白转了两圈,随即又冲向墓碑。   声音里的情绪骤然变得厌恶,“真是令人讨厌的味道。”   危云白起身,“被丢弃的力量,也是挺让人讨厌的。”   他一只脚极尽羞辱的踩在墓碑上,勾起唇角,“不是吗?”   危云白极少做这种的动作,他爱的是心理上的碾压,行为举止的羞辱只显出粗鄙,可他现在却觉得不错,“麻烦这位反被吞噬的‘死神’先生告诉我。”   他弯腰,对着照片上本应该存在的照片眼睛位置,“你在哪。”   笑容浅浅,看着是个好孩子。   残存的力量蠢蠢欲动。   墓碑上的字迹变动,压得更低的声音快要被风吹散,“你要靠的更近一点。”   一点点的引诱着不明真相的人,“更近、更近一点。”   系统,“云白小心!”   危云白如它所愿,一点点的接近。   恶臭的力量冒头。   江焱曾经“死”过一次,在不该死的时候被死神看上,死神想要吞噬他的身体,却反而被江焱吞噬掉了大部分的力量。   这个“死神”,指的不是人,也不是神。   只是一种力量的代名词。   当死神横冲直撞侵入江焱的身体时,江焱人类的身体显示死亡的特征,天命之子怎么会就这么死亡,“死神”这一力量,直接让江焱成为了真正的死神。   它成了江焱的外挂。   危云白不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自然得不到天道的保护。   他靠近这些被江焱舍弃的“死神”力量,要冒着五成的风险。   危云白动作停了。   在即将触碰到墓碑根部的位置,里面的东西不由加大声音:“快一点。”   “嘘,”手指竖在唇前,危云白还有心情和墓碑里的东西开着玩笑,“你声音太大了,吵得我很不愉快。”   凌厉的风刀子一样吹向他,危云白反应很快,几乎是同时躲了过去,利刀的风在碰到墓碑前消散。   “这么沉不住气,”危云白真情实感道:“怪不得你会被江焱吞噬。”   系统惊喜的声音响起,“云白,测试过了!它的力量可以和天道一起被我吸收!”   墓碑底下的东西气到恨不得立刻出去吃了这个人类,就看见他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危云白手触到墓碑根部,一寸寸深入湿润的土地,墓碑下的“死神”迫不及待的想要冲进他的身体之中,它要先吞噬掉这个人类!再去夺回江焱身上的力量,然后吞噬掉那个该死的江焱!   在触到危云白手指的前一秒,它听见人类含着怜悯的说道:“可怜。”   “被江焱吞噬之后,又要被我吃掉。”   黑暗的力量刚一碰到危云白的手指,就被系统源源不断的吸收。   身下的力量是黑暗的核心,它拥有理智,当一个无法消灭的力量拥有理智时,它就变得分外可怕起来。   所以被江焱舍弃。   但系统不是人,它跟饿了十几年一样,饥渴的吸收着所有涌来的力量。   “好多力量呜呜呜,”系统都要感动哭了,“云白,这个世界好多力量!”   危云白抬头看了一眼天,淡淡道:“别吸收太多。”   天道可不允许它的世界有比天命之子还要强大的力量。   系统依依不舍的压着天道的底线放弃了最后一点力量,黑色的力量慌忙逃窜,瞬间埋藏于地底深处瑟瑟发抖。   危云白握了握手,心念一动,黑色的雾气在他手上缠绕。   他赞道:“干得不错。”   系统嘿嘿笑了。   危云白右手上的雾气从小到大,最后凝成一个巴掌大的精致城堡,城堡表面黑色气体流动,又漂亮又诡异。   他凝视着古堡,想了想,又加上一片孤岛。   金屋藏娇。   最后,城堡的最尖头,只有半个指甲盖大小的窗口里面,又出来一个黑色的短发影子。   这个想法,还算是不错。 第44章 死神(9)   危云白从警卫处骑走山地车, 倚在暗处的江焱冷眼看着他。   他脚离地几寸, 脚底下的黑气从土壤中穿过, 再将危云白的位置一一传给主人。   走过大门了,走到楼下了, 一楼、二楼……他到家了。   清澈的水中倒映着危云白的面容。   他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江焱弹下额前发丝, 脚步往前刚刚踏出一步, 脑子里就响起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现在天已经昏暗,江焱没耐心和他浪费时间, “滚回去, 今晚没你出来的份。”   他脸上戾气一闪而过, “也别他妈的再对他亲亲我我。”   死神慢条斯理道:“对谁。”   江焱冷笑, “老子真想杀了你。”   他们身边不远处的水洼被风吹动起了细小的波澜,随即恢复平静。   “危云白,”江焱忽而说道:“别他妈碰他。”   语气充满警告。   “我的小猎物那么可口, ”死神低笑,“你碰他,我就会碰他。”   他们本来就是一体。   江焱臭着脸,大步朝危云白的位置走去。   危云白放下水杯, 挥散眼前镜面一样的黑气, 屈指敲敲桌面, 安静的房间里敲击声规律的响起。   黑色从他指尖散出, 在房间的四个角落静静的待着。   他手指顿住, 侧过头看着外面的窗口, 饶有兴致, “系统,我们和他玩个游戏。”   “好啊好啊,我需要做什么?”   危云白起身,走进浴室,洗手池中放满水,水中混沌,慢慢变成纯黑,“只需要一点天道的力量。”   江焱上楼的脚顿住,他皱起眉头,警惕的巡视周围。   这层是四楼,两个面对面的公寓门紧闭,屋里透不出一丝亮光,楼道里的声控灯刚刚亮起,现在又熄灭,上下两层全部陷入一片深深的黑暗。   江焱伸出手,一团蓝火亮起,火只有巴掌大小,却极亮。   他吹声口哨,“哪个孙子躲着不敢见爸爸?”   四下里的东西他感觉不到,江焱也不在意,还是一步步的往六楼去,声控灯已经没有用处,整栋楼都处于黑暗之中。   死神道:“有趣。”   到了六楼,蓝火飘在空中,江焱一只手插兜,脸上表情已经调整到不耐烦,“危云白。”   “给老子开门。”   绝佳的听力让他隔着防盗门也能听清楚房间里面的动静,里面稀稀嗦嗦,有人在,但就是不出声。   江焱嘴角露出点笑,“不开?”   “那我就踹开了。”   楼下突然响起沉重的呼吸声。   呼吸声细微,可在这种寂静的空间里,却如雷声一般轰鸣。   江焱背对着楼道,不屑去看,脸上的表情却开始收敛。   这东西是跟着他来的,还是跟着危云白?   呼吸声越来越近,蓝火猛地冲了下去,照亮一片楼梯,被照着的东西暴露在蓝光之下。   只能用“坨”来形容,没有形状,像水却不散,它顺着楼梯一阶一阶的向上,明明是一团黑连个五官都没有的东西,呼吸声却听得清清楚楚。   江焱居高临下的看着蓝火把这东西堵在角落,“恶灵?”   死神同他一模一样的声音也一同响起,“宵夜。”   江焱走过去,可这东西却还不放弃的一直想要躲过蓝火,它的目的不是江焱。   脸在一瞬间冷下,“找危云白的麻烦?”   他站在两阶楼梯上蹲下,手上附上一层黑气,拎住黑团团的头顶,手部一点点紧缩,狠戾道:“说话。”   身后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声响起,江焱瞬间跑到危云白门前,使劲踹门,“妈的!危云白!危云白?!”   他手部用力一拍,眼底青光闪现,拍碎门锁位置,“草他妈的!都他妈别碰他!”   门应声而开,他冲入,猛地愣在了原地。   客厅里五六个人惊讶的看着他,“江焱,你干嘛呢?”   他们手里拿着骰子和沙锤,桌上全是啤酒小菜,满屋子香味,几个坐沙发上,几个站起来往电视机上插话筒,逼真的不能再逼真。   江焱眉头皱起,“什么东西。”   “卧槽!你说谁呢!什么什么东西!大家大老远的来给你帮忙,还帮你准备惊喜,你就这个态度?”   李召从人群中出来,“江焱你个孙子!竟然来的这么晚,让你买的零食买了没?”   他神情娴熟,神态与动作和真实的李召竟分不出什么差别,江焱还没见过有人将幻境做的这么真实,挺有兴趣了,“买个屁。”   手上却一沉,李召笑笑呵呵的从他手里接过一大袋的零食,“看你还有点良心,嘿嘿嘿,不错不错。”   江焱握握手,冷笑几声。   这幻境还敢对他动手,不错,很不错。   客厅的人叽叽喳喳,都是平日里挺熟的人,“哎,对了,云白还没好吗?”   “对了对了,江焱,你都好了吧。”   “准备什么?”   江焱扫视一眼房内的布置,原本干净整洁的客厅已经被他们作成了猪窝,但其他地方都极为干净,装饰简单为主,很符合危云白的气质。   但主人家呢。   江焱揉揉太阳穴,“危云白呢?”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浴室里走出一个人。   身姿挺拨,带着浓重的水汽,他头上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此时正手拿毛巾擦拭头发,察觉到江焱的视线,淡淡朝他看来,语气算不上好,“怎么?”   死神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我的小猎物,也被拖进环境了啊。”   他低沉带着邪恶的欲.望,“说不定这个时候对小猎物做些什么,他都不会在意。”   江焱听到自己咽了一口口水。   死神继续道:“我可以亲吻他,舔舐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他的声音色气越重,“他那么甜,其他的地方,一定更甜……”   危云白的注意力没有过多的关注在江焱身上,他找到吹风机,和客厅的朋友打声招呼,随即进入卧室吹头发。   江焱靠着门框,“喂。”   危云白看都不看他。   江焱心里反而更加放松了,他啧了一声,“他到底是怎么惹上这些东西的。”   死神却道:“江焱,如果你不动手,那我就要动手了。”   他已经给了江焱足够的时间,“我与我的小猎物,都已经迫不及待。”   江焱嗤之以鼻。   危云白在呼呼的风声中说话,“江焱,出去。”   门声响起,江焱走进,大喇喇的坐在他的床上,视线肆无忌惮的打量他的背影,“危云白,你怎么认识的外面那群人?”   危云白皱眉,侧过头,“那是你的朋友。”   他的侧脸好看极了,鼻梁高挺,从鼻下到唇下的线条优美,发丝飞扬,时不时就会遮住他的眉眼,随手一拍就是一张崭新的屏保,江焱心痒痒,眼睛更痒,他笑了几声,问道:“我的朋友怎么会在你的家里?”   危云白沉默了一会,放下手里的吹风机,回头看向江焱。   他的目光中带着审视,“江焱,你不知道?”   江焱舔舔唇,死神道:“说‘我想听你说’。”   “我想听你说。”   危云白闭闭眼,随即再次打开吹风机,他打开到了最大,说话的声音又极轻极低,“我答应了你。”   “什么?”   危云白看向眼前镜子,同镜子中的江焱对视,他的睫毛又长又卷,翘的形状都是诱人的钩子,“你逼着我同意了你的追求。”   江焱愣住。   奇妙的感觉瞬间冲击到他的大脑。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他干着嗓子,“逼着你?”   危云白抿唇,不再说话。   他在抗拒。   可江焱却觉得自己在狂喜,   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试探的接近危云白,而危云白果然没有躲开,他只是皱着眉,忍而不发的沉默。   巨大的惊喜烟花般在他的心头炸开。   被逼?   怎么逼才能让你同意?   江焱心中蠢蠢欲动,他眼睛发亮,“你转头看看我。”   危云白拔下插头,毛巾在他脖上搭着,走来走去都会带起一阵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清香,“别闹了,江焱。”   他出门的脚步顿了一顿,低声道:“你知道,我……不喜欢你。”   他当然知道。   ——但当危云白留在他的身边,这些算得上什么。   不论是不喜欢他还是恨他,全世界,危云白只能乖乖待在他的身边。   江焱扯起笑,跟在危云白身后走了出去。   他看向四周,专注角落,李召猛地冲过来拉他,直接将他推到客厅正中,不断的给他眨眼打手势,“上啊,江焱!”   危云白坐在远离他们的沙发上,也被别人硬拽上去。   他们在底下哈哈笑着,“对唱情歌!”   早已准备好的情歌前奏已经响起。   危云白笑着道:“真是不好意思,这首歌我不会。”   李召随手一挥,“简单啊,下一首!”   下一首耳熟能详的歌一瞬间响起,江焱握着麦克风,眼底幽深,嘴角的笑敷衍,等着他再次出声拒绝。   果然,危云白再次歉意道:“好巧,这首歌也不会。”   “呃……”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赶紧热着气氛,“没事,没事,多着呢!云白啊,你会唱什么歌啊?”   危云白挑眉,讲笑话一般,“分手快乐?”   坐着的人哄堂大笑,“云白,你这么说也不怕江焱生气?”   江焱端起一杯啤酒,“不会生气,我怎么会生气。”   他挑衅的笑道:“除非我死了,不然永远不会分手,你说是吗,危、云、白?”   危云白笑容淡了。   江焱灌了一大口啤酒,冲着他走了过来,当着底下人起哄的欢呼,凝视着他还“没有”吻过的唇。   死神好整以暇。   他慢慢悠悠的开口,“江焱。”   如果你沉醉进去了,那就快沉醉进去吧。   那样你拥有的不过是个幻想中的危云白。   而现实生活中的他,彻底是我的了。   他说道:“现在的他,不会拒绝你的吻。”   系统呆了好半晌,看着从门口冲进来却一动不动的江焱,“云白,他真是维持五分钟不动了。”   从厨房走出来的危云白端着一碗热粥,“是吗。”   语气是意料之中。   他走进僵硬的停在原地的江焱,天命之子眼睛无神,神思还沉醉在由他亲手编织的梦境之中。   抬起手指,在江焱眉心轻轻一点,危云白叹气,“你输了呢。”   四周角落里的黑色顺着地板滑行,最后涌到江焱身侧,手臂大小粗细的黑气以一拳的间隔组成了一个结实的牢笼。   这个牢笼不大,看着也不如铁质牢笼压抑。   用的还是江焱极为熟悉却又不同的黑气。   危云白退后,欣赏了一会,喃喃自语,“我可不是那个鲁莽的家伙。”   “囚禁别人,我要比他贴心的多。” 第45章 死神(10)   朋友们起哄, 脸都涨的通红,“江焱, 亲下去!不亲不是人!”   危云白就站在江焱面前,神色淡淡,说不清是喜还是怒。   江焱咽下口中的啤酒, 明知故问, “你不生气?”   危云白,“天快黑了。”   他莫名其妙的说完这句,江焱跟着往窗外看去,外面已经漆黑。   黑云压来,怕是还有暴雨。   “啊, 都这么晚了。”   “我们也该走了, 那个啥, 江焱, 你记得要和云白请我们吃饭啊!”   “大闸蟹!学校西门那边的烧烤也行!”   几秒钟之后, 客厅已经没了人,桌上还是一片杂乱, 江焱捏片薯片扔进嘴里,番茄味一下冲到舌尖,挑眉,“味道不错。”   危云白走到门前, 把即将要关上的门再次打开, “江焱, 你也应该走了。”   他眼底幽暗, 视线定在黑暗的楼梯之间,江焱却看不到,大爷一样瘫在沙发上,“哥哥我今晚就住在这儿了。”   铁笼里的人如同最栩栩如生的蜡像,发丝根根分明,睁开的双眸已经因为干涩而染上血丝,出乎系统的预料,江焱竟然还没有苏醒过来。   它觉得玩的有些大了,“云白,在这样下去,这个世界的天道……”   会把他们当成敌人吧?!   危云白佯装惊讶,“我都忘了还有天道。”   “不过,”他看向江焱的额头,“我刚刚已经抽出一丝天道力量掺入他的眉心,你猜,当这个世界的天道发现它的天命之子有机会获得另外一道精纯强大的力量时,它还会认为它的天命之子正在遭受危险吗?”   不用系统回答,危云白已经自问自答,“它当然不会这么认为。”   所以现在,除了真正威胁到江焱的性命,他可以对江焱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啊。   系统,“……”   它猛地打了个冷颤。   危云白靠近牢笼,他手轻触在牢笼之上,黑气凝成爪子一般的形状,轻柔的覆在江焱的眼睛之上,然后把他睁开的眼合上。   爪子的主人满意了,他的视线在少年人的身躯上扫过,随即端起一杯水走进卧室。   墙壁隔绝,让他的声音失真,笑意却明显,“今晚,我会有一个好梦。”   江焱打了个激灵,皱着眉,“关上门吧,我说在这住就在这住,你不冷?”   他话音刚落,外面已经雷声轰鸣,豆大的雨珠铺天盖地而来,打在窗户上有一种石子打上去的感觉,不用想就知道暴雨来的多疾多猛。   他的另一面自从进入幻境话就变得极少,但他知道,他一直都在。   他看到什么,另外一个他就会跟着看到什么,江焱不知道另一面到底想搞什么,但他不在意。   “危云白,”站在门边的人还是不动,江焱带着点强制语气,“你进来。”   危云白终于动了,他缓慢的关上公寓门,防盗门啪的一声关上,然后想起上锁的声音。   危云白回头,笑意浅浅,像是在解释,“夜晚一定要注意安全。”   他再次将锁转了一圈,猫眼透着外面楼道上的光,圆形的暖金色打在他的眼角下方,随着他的说话,时不时移到他浅色的眼睛上,再映出同样金色的光。   好看极了。   江焱一下子有些呆了,咳嗽两声,难得有些不自在,“哥哥在呢,你怕什么?”   死神懒洋洋说道:“宵夜。”   “闭嘴。”   危云白刚刚洗过澡,现在是一身清爽,这个单身公寓可没有什么客房,他说道:“你睡沙发。”   江焱一下子笑开了,眉眼含着邪气,“凭什么。”   又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还是你怕哥哥占你便宜?”   他一点也不着急去打破幻境。   危云白径自走到卧室,江焱快步上来提前打开了门,倚着门框,上上下下地打量危云白,手在空中随意的比划,“腰很细,腿很长。”   他的手模仿出腰部的线条,在往下的地方顿住,故意压低声音,色气满满的道:“我想看看你这个地方。”   舔舔唇,手指变成抓握着什么的姿势,“是大是小,是老是嫩,是活泼还是安静,手感怎么样,我一只手可不可以握得下……这些,我都想知道,嗯?”   危云白怔怔地看着他,似乎被他的话吓住了。   江焱低低笑了,一本正经道:“危云白,我今晚不会碰你。”   但是?   “但是我想尝一尝你的味道。”   他眨了一下眼,用着男人都懂的表情,“我用嘴。”   ……   危云白小指跳动了两下。   江焱的相貌极俊,帅的很有侵略性,是最能撩拨少女春心的那一款,帅浪狠,他只是敷衍的勾勾唇角,都能惹起一片脸红,更何况现在。   在危云白的家里,在危云白的面前。   挑逗又大胆的说:“我可以口你。”   是该说他不知天高地厚。   还是该说他风流浪荡。   危云白半晌后才开口,“江焱,你一直这样?”   江焱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哼笑一声,“你以为哥哥是什么样的人?哥哥的嘴很金贵,危云白,”他揽着人家的脖子,趴在人家的肩膀上,“因为哥哥想上你,所以哥哥连你的味道的馋的很。”   脑子里闪过另一个他亲吻危云白的味道。   那味道真的是……   让人上瘾。   危云白侧过他走进卧室,“你该去洗澡了。”   没说拒绝的话,那就是同意了。   江焱笑嘻嘻,“宝贝,那哥哥穿什么呢?”   什么都不要穿。   危云白脚步一顿,转而走向衣橱,他在下方衣柜中翻找,江焱的体型和他相差不大,他的衣服江焱可以直接上身。   衣柜挡住了江焱的视线,黑色夹杂着金黄的暖光,最后凝成了一件衣服的形状。   江焱眯着眼在危云白的弯起的腰背处打转。   他最后找出来的是一件还没拆包装的崭新白色T恤,危云白将衣服扔给他,“新的,你应该可以穿。”   “宝贝,”江焱故意,“内裤呢。”   他长腿交叠,危云白的目光不自觉的就落在了他的三角部位,只是一眼,这个人竟然就微微抬了头,黑色裤子遮不住一丁点的反应。   在幻境中,江焱真的是一点也不收敛。   危云白微笑,意味深长道:“你不用穿。”   江焱眉头一皱,再次看过去时,危云白已经叹口气继续给他找内裤了。   刚刚的违和感好像从未存在。   是幻境的不稳定。   江焱拿上衣服转身,危云白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道:“系统?”   没有东西响应。   果然。   在他的“梦中”,系统不会感应得到。   这真是,太好了。   浴室里的水声响起,好像整个空气都布满了缭绕湿热的水汽。   在危云白的幻境中,他就是独一无二的掌控者。   可是江焱却不知道。   危云白手指微勾,桌上的水被黑色的雾气托到他的面前,杯中水清澈,看着嘴中就会冒出甜意。   他微微摇晃了一下水杯,里面的水顷刻变成了另外一种颜色。   再次摇晃一下,杯中水又恢复原状。   他饶有兴趣的玩了一会,随即放下了杯子。   杯子又被黑气乖乖的运回原位。   危云白的视线定在了浴室不透明的门上。   不明质地的门越来越轻薄,最后变成干净的仿若空气一样的东西,浴室内的场景全部展于危云白的眼下。   他撑着头,眼底含着玩味,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看了过去。   江焱谈过的女朋友多了去了,全都是玩玩的心态,他不喜欢吃人嘴上的唇膏,第一次吃就被腻的恶心,然而在浴室里,他从洗漱台上看到了一支唇膏。   看着就知道是男士唇膏。   没想到危云白竟然用这个东西,江焱从热水下走出,带着蒸腾的热气,摸到这个唇膏。   镜子上盖着雾气,把他自己照的模模糊糊,他看着手上的唇膏,上面写着补水防裂,可以吃的唇膏。   柠檬味的。   江焱鬼迷心窍的扭开盖子。   危云白的嘴唇柔软,他没体验过,可是他记忆中体验过。   唇膏洁白干净,看不出使用过的痕迹,江焱照着自己上嘴唇粗粗涂了一遍,随即伸出舌尖试探的舔了舔上嘴唇。   没味道。   他直接放开动作舔了一口,将唇上的大半部分唇膏舔走一半。   甜的。   柠檬味。   可以吃。   而且不腻。   江焱变态一样的舔着嘴角。   不知道的人看着,就好像他是在品尝难得的美味佳肴。   津津有味极了。   危云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眼睛一闪,轻声道:“小变态。”   小变态尝完了嘴上的味道,还嫌不够,他又来了一遍,然后对浴室里的东西爆发出浓厚的兴趣。   抽屉里的私密物一个一个被他翻了出来。   不管是危云白的洗发水还是沐浴露,或者是危云白的小小用过的擦手巾,他都要一一染上自己的味道。   危云白出声,“江焱?”   江焱停住手,在面色如常的将东西一个个放了回去,“快了。”   最后,握在手中的唇膏被他拿在手里,江焱勾起一个笑,在自己胸膛上的两个点上用唇膏画了几个圆圈。   他手指一抹,自己先尝了尝味道,“不错。”   所以还是要看唇膏好坏吧。   明明这个他还能吃得下去口。 第46章 死神(11)   热气越来越多,水露浓重, 江焱关上水, 他不知道眼前的浴室门在外面看去接近透明,正光明正大的对着门前擦拭着身上的水滴。   危云白面色如常, 撑着头含笑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长得人高马大,个子更是数一数二, 身上覆着一层刚刚好的肌肉,一个抬手就能带出连绵起伏的山群,宽肩细腰长腿,从哪一个角度看去都会看到蓬勃旺盛的魅力。   江焱低下头看看自己,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弟弟, 你要争气。”   起码要保持18cm, 30分钟。   他对自己充满自信。   就危云白那副样子, 他绝对绰绰有余。   外面虽然下着暴雨,但门窗紧闭下声音都低不可闻,温度不高不低, 夏日的一场雨下来反而让人神清气爽,头发根到脚指头都充斥着慵懒的气息。   清新的沐浴露的香气从浴室的门缝冲出, 弥漫整个狭小拥挤的房间。   是和危云白身上一样的味道。   房间的主人哼着轻轻的韵律,手指合着曲调在沙发扶手上轻点。   浴室门从透明一点点化为原样,直到完全隔绝内外两方。   江焱擦完水, 将毛巾随手搭在自己的肩上, 危云白给他的衣服放在置物架上, 他拿下来看了看,包装动都没动,封面写着的号他穿都大,明显是加大码,一件T恤下来裤子都不用穿了,可以直接当睡裙。   他嘴角抽搐,拆开包装往身上一套,直接下垂到了大腿。   危云白听到门响的声音,他随之看去,江焱还穿着之前的裤子,宽大的T恤随意塞了一角在裤腰带里,简单的衣服被他穿的英姿飒爽,帅气逼人。   长腿迈的虎虎生威,几步跨到了危云白的面前,一本正经地道:“危云白同学,你的客人现在很口渴。”   张口就是火辣辣的薄荷味。   危云白往后靠着沙发背,平淡道:“旁边就是饮水机。”   江焱身上的水滴落到他的身上,还有几滴从发丝上落在他的脸上,冰冰凉凉,“饮水机?危云白,那个解不了我的渴。”   他意味深长道:“它不够甜。”   他的嘴唇上还有边角反着头顶的光,看着就是唇膏的功劳,浴室里的镜子模糊,江焱自己也看不清,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带到了危云白的面前。   危云白微微一笑,“厨房里有白砂糖。”   他既礼貌又有礼,一点也不觉得江焱的嗜好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在面向窗口的左侧,从右往左第二个柜子里。”   江焱大笑,“危云白,你分不清东西南北?”   危云白表情不变,看上去高深莫测。   江焱说道:“不如这样,我们来打个赌。如果你赢了我喊你哥哥,如果你输了让我亲一口,带舌头的那种,怎么样?”   他随手指着一个方向,“简单的很,就问你这个方向是东西南北中的哪个,危云白,你玩的起吧?”   危云白看了一眼,指的正是窗户口,外面下着雨,还是黑夜,他沉思了一会,“系统。”   系统没出来,这里是“梦境”,危云白皱眉,他忘了系统听不见。   “南边。”   被质疑不分东西南北的人从容道:“江焱,是南边。”   “……”江焱打量了他好几眼,狐疑,“行吧,我江焱认赌服输。”   头发上的水擦都不擦,大半部分顺着脖颈往下滑,胸前连同背后那一块都被水浸透,白色T恤沾上水之后都变得三分透明。   他就这么一副样子,长腿岔开隔在危云白双腿两侧,水汽淋淋的撑在沙发后背。   带着湿漉漉热腾腾的香气,“哥哥。”   把人圈在沙发与他身躯的一小块空间里。   “让弟弟亲一口。”   危云白放下交叠的腿,手里的手机被江焱拿走,他的脸庞上多出一只手,掌心炙热,烫的他都被这只手分去了一部分的注意力。   江焱靠的越来越近,直到脸快要贴上脸。   他的视线下移,定在了危云白的唇上。   干干净净,他没碰过的地方。   危云白开口说话,嘴唇张张合合,江焱却什么都没听见。   他想亲他。   “有不听话的东西进来了。”   死神的声音突兀的在江焱脑子里响起,下一秒,黝黑的瞳孔绽放出阴冷的幽绿火光,黑袍自上而下披落在地,镰刀带着血腥味冲鼻。   小半个露出来的下巴苍白,那只摸着危云白脸庞的手泛着青色,他没有放手,反而是顺理成章的拉近最后的距离,在危云白的唇上落下雪花般冰冷一吻。   江焱没吻到的人,死神吻到了。   危云白被他的变化吓了一跳,随即沉下了脸,“是你。”   死神站直,舒展自己的身躯,他张开手,镰刀乖巧的飞到了他的手中,“真是舒服。”   握着镰刀的手随意一挥,防盗门裂出一个大口,外面的恶灵迫不及待的冲了进来,随即被镰刀上的煞气吓的后退。   死神勾勾手指,恶灵不受控制的靠近,黑色且不断流淌的脏污在地面流出一道显眼的痕迹。   又脏又臭。   “恶心的东西,”死神怜悯的叹了口气,手指固定在恶灵的头顶,镰刀毫不留情的剥离恶灵身上的脏污。   刺耳的惨叫声响起。   恶灵的黑暗和它的灵魂已经成为一体,剥离的痛苦如同抽筋剥皮,痛的整个恶灵都在剧烈的颤抖,用尽全部的力气在疯狂抵抗。   死神享受凄厉的叫声,“叫声更大点,会更好听。”   被剥掉的脏污像水银一样在地上曼延滚动,直到最后一点彻底剥离,被“恶气”包围下的灵魂已经不像个灵魂的样子,软绵绵一坨,精疲力尽的躺在原地。   这是死神的宵夜,也是死神的主场。   死神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房间之内,他拎起这团东西,转身一看,“哦,我的小猎物去哪儿了。”   镰刀指指卧室。   死神漫步过去,他本应该没有脚步声,现在却一步步踏出清脆的响声,一点点接近卧室。   直到走到门前,绅士的敲门声响起。   三下,不多不少。   他嗓音的笑意明显,“我要进来了。”   话音刚落,镰刀如水一样从门缝钻入,门咔嚓一声响,从里面被镰刀打开。   危云白的卧室布置简单,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衣柜,全都一目了然。   全部都是他的味道。   死神闭上眼睛,陶醉的深吸一口气,“这里没人。”   “那我的小猎物,是跑哪里去了。”   卧室里的人猛然醒来。   系统吓了一大跳,小声道:“云白,你醒了?现在还是深夜,你要不要再睡会?”   危云白看了天花板三秒,随即下床。   他动作不急不慢,缓步走到客厅,客厅里黑气组成的笼子依然结实,里面关着的人却不怎么对劲。   黑色的眼瞳和幽绿的火光不停交替,江焱面色苍白,身后的黑袍已经盖住头顶,还有往下曼延的趋势。   他在变成死神。   死神的力量强大,他是江焱吞噬墓地下能量的化身,江焱的身躯承受不了这么多的力量,所以他有了另一个“人格”,另一个人格承载着巨大的力量。   危云白吞噬的只是被他舍弃的一部分。   是江焱已经吞噬到再也吞不下去的那部分。   现实世界中的黑夜月明星稀,还有鸟叫蛙鸣,江焱身上的黑袍已经蔓延到背部。   他的那双眼睛,黑色的瞳孔逐渐被火光压住。   笼子表面的黑气凝滞了一下,不受控制的往外扩展一米。   它们在害怕。   危云白的手碰触着铁笼,细如发丝的金丝从他手里冒出,钻到黑气之中,笼中人的变化越来越大,气息越加可怖,黑色的笼子再次缩近,将人固定在方圆之地,随即又原地消散。   危云白手指在眼旁轻点,房间轻微的波动一下。   系统,“刚刚那是……”   手指竖在唇前,危云白,“嘘。”   牢笼里响起铁器碰撞的声音。   死神的衣袍纷飞,如同烟灰一样不停消散又再次凝聚。   他看着危云白,咧出一口白牙,轻声道:“找到你了。”   死神一步步踏出,危云白立在原地,手无寸铁。   镰刀立在他的身后,死神挡在他的面前,叹息,“不听话的孩子。”   危云白扯起一边唇角。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死神心情愉悦,“我是你的主人。”   他招招手,窗口猛然打开,大片的黑暗冲入房间,整个房间里霎时间乌黑一片。   不是纯粹的如染料般的黑,而是置身黑夜的黑。   危云白移开看向窗口的视线,看向身前的死神,他略带玩味,“主人?”   镰刀忽然一颤,飞身将从背后来的黑气凝成的尖刀拍落。   死神笑的胸膛震动,他微微抬起手,指尖夹住飞速冲向他脖子的匕首。   同样是黑气凝成,匕首在他的手中痛苦的扭曲,随即化作灰飞烟灭。   “不错,”死神满足道:“不愧是我心仪的猎物。”   他感兴趣的低下头,“你还会些什么。”   危云白突然出声,直视死神双眼,“江焱。”   “他在沉睡,”死神低低笑了,“他救不了你。” 第47章 死神(12)   “他甚至不会记得这段记忆, ”死神逼着他后退, 把心底恶意一字一字说了出来, “我会吃了你,从你的身体开始, 占据你的整个心神, 侵犯你, 直到你的灵魂留下我的痕迹。”   死神的声音越来越低, 黑袍飞舞的痕迹却越来越激荡, 最后直接从死神的身后伸出, 试图抓住危云白的手腕。   危云白后退一步。   死神喟叹,“你不需要躲。”   他伸出手, 背后的墙壁变成稠黏的黑水, 黑水一点点向前,和着镰刀, 彻底断了危云白向后的路线。   危云白沉默了数秒。   黑水不敢碰他, 堪堪停在他身后几寸。   不能上前,也不能后退的人突然笑了,他点点眼角,柔声问,“你说江焱不会有现在的记忆?”   死神语气阴森, “我和你的亲密事, 谁也不能看见。”   他和江焱, 都有着不输给彼此的占有欲。   危云白是他的, 小猎物是他的。   之前品尝小猎物的那一幕已经被江焱看到, 就不会让江焱有第二次看到的机会。   危云白笑意加深,“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道:“我真是喜欢你啊,死神先生。”   最后四个字念的又轻又软,好像随时都会被风消散。   死神顿了一下,下一秒急速转身,镰刀飞到他的身旁,同他打乱急速刺向他的黑气,黑气击落在镰刀上,发出震耳的脆响。   这是另外一种不一样的力量。   可分明刚开始击落的匕首还是普通的黑气。   危云白悠然的靠近他,密集的黑气独独略过了他的周围,他漫不经心的提醒道:“来了。”   黑气中猛然出现了一道金黄色的光芒,直直的穿过大片的黑气,带着凌冽的寒风,往死神眉心刺去。   死神下意识的用镰刀挡住。   可出乎他的意料,金丝直接没入到镰刀体内,与此同时,藏于房间内的暖金色细丝出现,一同冲进了镰刀之内。   系统心疼,“这都是天道力量啊天道力量。”   镰刀剧烈的摆动几下,随即挣脱死神的手掌,飘到空中,锋利的刀尖转而对准自己的主人。   刀尖闪着冰冷的光,死神一动不动,只是露出的嘴唇弧度越来越大。   “有趣。”   太有趣了。   属于这个世界的天道力量第一次降在了危云白的身上。   同样温暖、具有强大的力量,暖流从四肢流向内脏,手脚泛起暖意,舒服得如同在泡着温泉。   然而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几秒种后戛然而止。   刚刚还在心疼的系统,“……”   “这个天命之子到底在想什么。”   天道降下的简直莫名其妙!   镰刀断成两半,一半化为铁链缠绕住死神的身子,另一半乖巧的被危云白握在手中。   系统扫视了一遍镰刀,“它体内的天道力量正在被它消化。”   “天命之子的共生武器,”危云白爱抚的摸了一遍,“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属于我。”   但是。   他看着被束缚住的死神,就是因为是共生武器,所以死神无法挣脱铁链。   这就够了。   他手里的半截镰刀柄化为黑色的柔软长鞭,危云白笑道:“就算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那也足够了。”   窗户紧闭,一切的嘈杂声停止。   “死神先生,”鞭子破空声响起,死神好整以暇。   危云白笑道:“喊声主人吧。”   ……   夏日的天气闷热,大早上醒来的人十个有八个是被热醒的。   江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闻到一股来自他身上的汗臭味。   “……妈的。”   浑身是汗,背部已经湿透,短发沾着透皮,能从脸上摸下一手的水。   他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沙发短,大半个腿都搭在空中。客厅里没空调,连窗帘都没拉,大太阳就这么直喇喇的照了进来。   “危云白?”   江焱喊了一声,声音沙哑,刚出生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日,感冒了?”   走到卧室门外,江焱本来想敲门,结果手一放上去,门轻轻开了。   门没锁。   清爽的凉意从敞开的门缝里涌出,江焱舒畅的深吸口气,赶紧从门外进去。   爽!   卧室里的空调开着,还在呼呼吹着冷风,身上的汗瞬间缩了回去,江焱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   床上的人盖着夏凉被,胳膊小腿搂在外面,黑色的发丝披散在枕头上,正闭着眼睛睡得舒服。   床很低,江焱直接坐在了地上,不客气的拿过旁边床头柜的手机,时间已经移向了早上八点。   哦,迟到了。   但有去年的状元陪着,心安理得。   “坏东西,”江焱压低声音,对着熟睡的危云白骂道:“客厅明明有空调,非得让我热死?自己躲在卧室里倒是舒服。”   他说着说着嘴角勾起点笑,“哥哥要是感冒了,你直接把自己陪给哥哥吧。”   熟睡的人默不作声。   系统看着天命之子对着自己主人动手动脚,想喊又不敢喊,危云白的起床气它不敢惹,简直憋屈死了。   危云白睡觉的姿势一动不动,他的脸侧着,正对着江焱的位置,身上连同空气里清新而干净,没有一点夏日的汗意。   江焱就这么津津有味的看着危云白的睡颜,看着看着身体就不断靠近。   直到他急促的呼吸,已经能够吹起危云白额上的短发。   床上躺着的人安静乖巧,连睫毛都不会跳动,好像个大型的娃娃,无论别人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反抗。   江焱鬼迷心窍。   他低着头,刚想亲上去,就想起来自己还没刷牙。   脸色骤然一变,唰的一下起身,大步走出去洗漱。   第一次,必须得珍重一点!   外面水声淅淅沥沥的响起,危云白眼皮颤抖,慢慢睁开了眼。   随即再次闭上,作为醒来前的清醒。   江焱洗漱完顺便冲了个两分钟的澡,头上盖着毛巾就又悄咪咪的跑了进来,床上的人还在躺着,跟他出去的时候一模一样。   江焱低身喊了一句,“危云白?”   床上的人呼吸绵长,一起一伏,规律的很。   舔舔嘴唇,“昨天说好要用嘴,我先亲亲你。”   他屏住呼吸,带着浓重的薄荷味,试探的亲在了危云白的唇上。   犹如电流通过,酥麻的爽感从嘴唇向着大脑飞跃,头皮一阵发麻。   软软的,凉凉的。   心跳如鼓擂。   他告诉自己这就够了,一步一步来,但无论是情感还是理智,全部义正言辞的告诉江焱,这不够,这怎么能够。   于是他伸出舌头,轻轻舔过危云白的唇瓣。   他的18厘米起了反应,将裤子撑起了一个小帐篷。   人还在睡着,他激动的热血沸腾,翻身上床,牢牢压在危云白身上。   “危云白,”他轻声喊道:“给你三秒钟时间,如果你不拒绝,那我就继续下去了。”   他快速的说着:“1、2、3。”   年轻的身体永远狼血沸腾,三声数完,危云白没说出拒绝的话。   江焱咽咽口水,往下移去。   这家伙穿着睡裤,一扯就掉。   “来,让哥哥看看你的小宝贝。”   “看看它比哥哥的小多少。”   “……啧。”   不爽。   “你在干什么。”   耳熟的声音响起,江焱不耐烦道:“忙着呢,别烦老子。”   他手上的动作一僵。   危云白直起上半身,直直的看向他,那双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意味,上上下下的在他的手上裤子上扫视,“江焱,你准备做什么。”   人就压在自己身上,弯着腰,宽大的T恤一眼看去春光尽露。   江焱直起身,又往前爬,与危云白面对面,他动作飞速而利落的在人家嘴巴上啵了一口。   “哥哥,弟弟这有个请求。”   “做弟弟的男朋友怎么样?” 第48章 死神(13)   数学老师咳嗽一声, “来, 危云白,解一下这道题。”   他话音刚落, 后排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 江焱把旁边的椅子踢倒在地, 长腿放下,冷着脸看着讲台。   数学老师怒道:“江焱!你干什么?!”   江焱扭头看向窗外,侧脸对着老师, 绷起的线条冷硬,没有一丝认错的表现。   气的上了年纪的数学老师破口大骂。   危云白坐下,他的同桌也被吓了一跳, 身上的肉跟着一颤, “江焱干什么啊,这么大脾气。”   顿了一下,危云白回道:“谁知道呢。”   他将课本翻过一页,垂着眼, 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后排又传来了一道响声,铁质的凳子砸在地上,拉出刺耳的摩擦声, 在数学老师一声“给我出去罚站!”中,江焱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危云白拿起笔, 转了几圈, 草草抄了几句话。   课间。   下课铃一响李召就跑了出来, 他纳闷的看着江焱, “你怎么了,每个月那几天?”   江焱双手插兜,他的校服外套扔在教室里,就穿着里面一件衬衫,上面的领口没系,露出一小片皮肤紧实的肌肤,但就是不说话。   李召也不恼,就跟他站在旁边,看着走廊上来来回回的人,“江焱,你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和我说,我们俩,哥们嘛,绝对无条件的帮你到底。”   他细细看了一眼江焱的面色,眼底都是血丝,嘴巴干的起皮,也帅,但帅的挺颓,李召小心翼翼,“你有什么不能和我说?”   江焱目视远方,不知听没听见,他站在窗户旁边,余光一扫,就再次顿住。   李召跟着他往教室里看去。   什么都没看见,教室里的人该干嘛干嘛,要么趴在桌子上补觉要不在赶作业,没什么稀奇的事。   他再一看江焱,就被小伙伴的表情吓到了。   江焱沉着脸,泛着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在教室的一处,他放在裤兜里的双手握成拳,小臂紧绷,上面的青筋一个接着一个暴出,凶狠的像是马上要撞碎玻璃进去咬人的野兽,他甚至能听到江焱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   江焱……是在,暴怒?   李召顺着他盯着的位置看去。   “哇,这道题原来还可以这样解,我感觉这种方法点透了之后真的很简单啊!”   “谢谢你啦云白!这个果汁是买给你的哦,不许拒绝!”   “那个,危同学……”   危云白笑道:“请说。”   “马上要小测试了,我、我这个周末可以……可以请你给我补习吗?”   被围在中心的人笑容和煦,危云白总有这样的本领,他既能让女孩子喜欢他,又能让男孩子对他生不起恶意,李召先前看不过去江焱对他的刁难,可现在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他才知道,看不过去的不止他一个。   没有人会不喜欢他。   ——包括江焱。   李召心里有了底,问道:“和他有关?”   沉默了一上午的江焱总算出了声,他嗓音沙哑,“你别管。”   预备铃响了,最后一节课,上完就是两小时的中午休息,李召进教室前说道:“江焱,你得憋着。”   江焱还在外面站着,脊背挺直,谁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或者是听见了有没有往心里去。   李召叹口气,上课后写了一张纸条找人传给危云白。   危云白打开纸团,“危同学,中午一起吃个饭?”   周潮生帮他看着老师,“同桌,老师走过来了!”   危云白收起纸条,“嗯。”   大半节课过去,快要下课时才收到回来的纸条,李召瞅瞅窗户旁的江焱,没看他,才手忙脚乱的打开纸条。   上面的字迹遒美健秀,简单的一句话,“抱歉,已有约。”   下课铃响了。   江焱余光看向前门。   教学楼的楼梯安放在西边,一层只有一个,无论前门后门,看着前面总没错。   他也如愿看到了危云白。   好看的人总会得到更多注意。   危云白穿着一中的校服,还是独一无二鹤立鸡群,不停的有人和他打着招呼说着话,人群拥挤,却拥挤不到他。   江焱猛的转过脸,面上冷酷不变,经过他的人不敢抬头去看,看上去对危云白完全不关心。   危云白自然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和身边人一起向楼道走去。   身边的人小声道:“云白,那个是你们班江焱吧。”   危云白拿出口袋里的校园卡在指尖飞舞,“是他。”   “长的是真帅,”身边的人继续嘟嘟囔囔,“脾气也是真坏,我还记得上次咱们一中开大会的时候,江焱可是会上的名人。”   “名人?”危云白问道:“什么名人?”   “就打架啊,和外校打架,结果把人直接打进了医院,原本学校想的是直接开除算了,谁知道一夜过去之后,校领导全都默契的闭口不提,这件事就只给个全校通报批评。”   “平时也冲的很,但一点事也没有,我们都怀疑他啊,家里好着呢!”   危云白突然问道:“中午要吃什么?”   “啊,”身边人,“我得想一想,反正都是学校餐厅。”   江焱站在原地,空荡荡的走廊上已经没有了人。   他摸摸口袋,什么都没摸到,李召跑下去拿外卖,然后蹭蹭蹭的又跑回来,拽着人往楼上走,“走,咱去天台带着,聊聊你的一颗少男心。”   江焱,“天台被锁了。”   “锁了?”   江焱瞥了他一眼,直接坐在地上,看着墙,现在看上去还很平静,李召都快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了,“死了人还不锁,还等着再死人?”   前不久的跳楼事件学生们不当回事,老师校长们可不敢。   李召抹把脸,把饭分了,一份放江焱手里,“江焱,你跟我说,你和危云白……是不是闹僵了?”   江焱手指一僵。   “做弟弟的男朋友怎么样?”   江焱说的吊儿郎当,他的眼睛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看过一个人,多少比危云白漂亮、比他听话的姑娘都渴望被这么一双眼睛看着,她们失败了,危云白成功了。   可江焱一颗滚烫的心,还没从胸膛里掏出来给危云白看,就被危云白摔了个稀巴烂。   江焱摸摸嘴唇,“李召,你烟呢,给我一根。”   “屁个烟!”李召摇头快摇出了晃影,“没有。”   “江焱,不就一个男的,你值当吗?”   我说不值当。   你就信了吗。   趁着中午吃饭,3班的班主任趁机把危云白叫到了教室,一中的班主任一般是由副科老师担当,不占主科老师的心神,3班是理科班,班主任是物理老师,他对危云白很有好感,和蔼的问道:“云白啊,下周在三中有个知识竞赛,考的是高中所有科目的题目,虽然困难了点,但是对高考好,有名次了能加分,对你是绝对不难的,你打算去吗?”   危云白,“下周什么时候?”   “周三,”班主任说,“这么一算还有6天,时间是紧了点,你要是忙那也就算了吧。”   危云白沉思了一会,“我去。”   班主任大喜。   下午上完课就宣布了这条消息,“咱们班一共有三个名额,危云白同学是其中一个,还有人想参加吗?”   这种困难的竞赛,基本上没人响起参加。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   来回麻烦不说,一旦得不到好成绩不仅是浪费了时间,更会打击信心,高考前的心一旦颓了,那就全毁了。   班主任又问了一遍还是没人站起来,他有些失望,叹了口气,“那就……”   最后一排缓缓站起来一个人,江焱看都不看危云白,直接问老师,“二中的人去吗?”   班主任无奈,“他们肯定去的。”   “哦,”江焱满不在乎道:“我也去。”   “……你去?”班主任瞪了他一眼,“这是正规的知识竞赛,不是闹着玩的东西,你确定去?”   江焱敲敲桌子,“去。”   随着敲桌声有规律地响起,整个教室的人神情恍惚,老师连忙记下江焱的名字,道:“行,江焱一个,好了,报名截止。”   他刚刚记下,下课铃声就响了。   班主任打了个激灵,拿着名单嘟囔了几句就往外走。   危云白起身想要出去,门口走来一个扎着双马尾的漂亮女生,正甜甜的对着教室里面喊道:“江焱~在不在?”   江焱迈着大长腿走到前门,他对着女孩和颜悦色,“娇娇,有事?”   叫娇娇的女生受宠若惊,一下子红了脸蛋,“啊,江焱,我是听说、听说你被罚站了,所以来看看你。”   她从身后掏出一瓶苹果汁,小心翼翼道:“你要喝吗?”   她其实不抱希望。   毕竟江焱从来不喝别的女生送的苹果汁,这是整个一中都知道的事。   但出乎她的意料,江焱不仅接过了,还笑眯眯的道谢:“谢了,娇娇。”   从来没被江焱这样对待过的女生,眼底的喜悦都要溢了出来。   危云白走到了前门,他低声道:“请让一下。”   娇娇下意识的要让开,江焱拽住了她的手。   “娇娇,别动,”江焱一字一顿,每句话说的清清楚楚,“我让你站在这里,谁敢让你起开?挡着谁的路都不重要,你才是最重要的。”   女生羞红着脸,“江焱……”   危云白面上没有丝毫波澜,转身干净利落的走向后门。   江焱的手指紧握,娇娇惊呼一声,撒娇道:“痛!”   她眉目含情的看着江焱,却看见江焱抿着唇,狠狠盯着门外。   危云白从他们旁边的走廊走过。   没有往里看一眼。   表情一瞬间变的阴翳,江焱把苹果汁扔回去,转身往外走去。   “江焱?江焱!”   狗屁的知识竞赛。   二中的那群兔崽子也去。   一队那么多老师跟着。   还要写题做试卷。   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可他不放心。 第49章 死神(14)   多情的人其实更无情。   李召这样骂过江焱, 江焱觉得这句话应该给危云白。   水声汩汩, 舒爽的凉水从危云白手上流过,江焱从门外进来,冷冷看着他的背影。   视线如实质般在身后灼烧, 危云白关上水龙头,带着水珠的手抽出一张洁白的纸巾,从手背带指尖, 分外细致的擦着手。   厕所里的味道并不好闻, 一中再怎么注意卫生, 大夏天的也无可避免。   没有人进进出出, 危云白不想去探究其中细节, 扔掉垃圾,转身客气的朝江焱点点头,随即错过他出门。   “危云白,”江焱拽住他的手腕,语气更冷, “你不认识老子?见到学校里的老大, 连句招呼都不知道打?”   危云白侧过身看他,随后抬起另外一只手,将江焱握住他手腕的手缓缓推开, “江焱, 该上课了。”   他推开了江焱, 出门就遇见另外一个人, 李召蹲在门口尴尬的朝他笑着, 旁边被他堵着不让进厕所的男生捂着肚子冲进了厕所。   “危同学哈哈哈,好巧啊。”李召站起来挠挠头,他从危云白的身侧看过去,看到的只有江焱背对着他们的背影。   危云白客气,“是的,很巧。”   “快上课了,我先走了,你们也别迟到了。”   “啊,好好好。”   系统偷偷往后看去,小小声道:“云白,你们三个人之间的气氛真怪。”   表面上看上去井水不犯河水,一切平静,实则底下都已经翻起了巨浪,偏偏谁都要装的若无其事。   危云白扯扯唇,刚想说句话,眼前就看到有一股气流朝着楼梯往上窜去。   眼神变得锐利,迅速跟着上去。   不明气流径直往楼上而去,危云白的动作不慢,他控制在刚刚好的范围,想看这个东西到底想往哪里窜去。   结果直接到了天台,气流从铁门之间的空隙穿过,危云白手中的黑气捏断锁口,推开门踏入天台。   系统说道:“上次死亡的人应该是位女性老师,这东西杀人还能找错对象?”   气流是透明的颜色,本来应该让人察觉不到,但它的不断翻滚反而和周围的空气隔绝的更加明显。   带着死神力量的黑气绕在气流身旁,气流奇怪的伸长变短,又试探性的碰碰黑气,焦味冒出,顿时缩成巴掌般的大小,小身子剧烈颤抖,不住的左右摇摆。   危云白仿佛能听到嘤嘤嘤的求饶声。   “……就是这个东西?”   听到有别的声音响起,气流朝他的方向跳动,碍于黑气的威力,又可怜巴巴的待在原地。   危云白走进,手指上盖着一层薄薄的像是塑料膜的黑色东西,摸上了这团气流。   气流聪明的蹭蹭他的手指,不着痕迹的讨好。   系统迟疑,“你别看它这样……这东西很厉害的!”吧……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江焱瞳孔紧缩,“危云白——”   他身体里猛然冲出数道黑气,狠狠的朝气流杀去,怒气十足的要将气流粉身碎骨。   气流炸毛一样猛的飞上天,不顾身边围绕的黑气,上蹿下跳的躲着数道大拇指粗细的凌厉黑气。   危云白,“江焱,你——”   站在门前的人猛地冲了过来,手掌紧紧握着他的肩膀,脸上的表情僵硬,眼中却带着狂喜、担忧与愤怒,还有无法辨别的复杂情绪。   “你他妈的——”江焱咬着牙,“你胆子这么大,嫌自己死的不够早?!”   危云白目光与他直视,冷静极了,“江焱,我没事。”   他怎么能这么冷静?   江焱冷笑,放开他,“你当然没事,你厉害,你牛逼,你真他妈了不起!”   黑气抓着气流飘了过来,焦味越来越浓重,气流的周身已经从透明变成了黑色。   江焱抓住气流,他手指越来越紧,气流在他什么都没有的手上变成了固体,隐隐能看到四分五裂的线条。   “你想要这个?”   危云白点头,直白道:“我想要。”   江焱挑起狠戾的笑,手指捏到极限,气流发出嘭的一道声音,碎成了风,又被他的黑气不断撕碎再撕碎,“不给你,捏碎了也不给。”   一点都不剩。   危云白手上的黑气猛地涌出,又被他收回体内,另外一道黑气带着更小的气流悬浮在他的手心,“江焱,我这还有。”   江焱的脸刷的沉了下去,可出乎他的意料,危云白把这团气流送到了他的手中,在江焱面色稍缓时,危云白柔声出口,“你撕的再多,也别想干涉我的动作。”   脸色骤然铁青。   黑气凝成铁门堵在天台,江焱很少会使用这些力量,可不代表他不会使。   阴云遮住天空,气氛压抑。   危云白不想与他眼瞪着眼,朝着天台边走了几步,身后一道风吹了过来,江焱低吼,“你给我到我身边站着!”   天台的围栏不高,水泥的围栏才到腰部,轻轻一翻就会从这栋教学楼上摔下去,然后摔成个肉饼。   “放开,”打从心底感觉出的烦躁,危云白很少这么不耐,“别烦我。”   一而再,再而三。   做什么都有这个人在打乱。   江焱下颚紧绷,牙齿磨动的声响变大,他深呼吸几声,“那团气流是污气,很危险。”   危云白手上的黑气骤然出现。   他甩开江焱的手,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冷,“江焱。”   “我不是女人。”   系统赶紧噤声。   它又觉得有些稀奇。   那么长的时间以来——上个世界和这个世界,这是它头一次见到危云白彻底表露自己的不喜。   它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江焱,心底还有点佩服。   江焱表情狼狈,“我没把你当女人!”   越说越心虚。   他明白危云白的意思。   没有一个男的,愿意被另一个男的这么处处制约。   危云白手指一划,划出一道薄如蝉翼的黑气凝成的墙,隔绝在他与江焱之间。   剩余的那一小团气流虚弱的从江焱的身边逃跑,又被黑气拽下。   江焱手指触碰黑气,微微的痛传来,他抬头看去,危云白却已经走到了天台边际。   系统刚刚已经吸收了气流的一部分力量,它扫描了一遍,“大头还不在这,云白,我真的好喜欢这个世界哦,现在收集到的力量已经有了上个世界的三分之二,要不、要不你别勉强自己去和天命之子相处了?”   “大不了不要天道的力量了,这团污气我只吸收了小小的力量,如果找到大头,这个世界已经值了!”   危云白在系统的示意下找到不久前跳楼死去的男学生的位置,他的手指点在这片位置上,微弱的气流带着黑气在这片空地上流转,随即划出一道线迅猛的朝城市中冲去。   系统离开开始记录位置,“云白,不要让它们太靠近了呀。”   唠唠叨叨。   危云白面无表情,“闭嘴。”   污气能引起人心底最黑暗的一面,而危云白现在就显得极不对劲。   系统心底一沉,“云白,你徒手碰了气流?”   危云白不是江焱,天命之子可什么都不怕。   “碰了。”   ???   卧槽!   系统着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危云白皱眉,系统声音骤然变低,它委屈道:“我只是担心你……”   “我没事,”危云白瞳孔黑沉,笑容又挑了起来,和平常无异,“骗你的,我当然没碰。”   “还好,”系统松了一口气,又奇怪道:“那你是怎么了啊云白?是不是……需要去买些药?”   如果不是因为污气,那就是因为犯病?   它曾经偷偷的在精神病院里偷看过危云白,每天每天都需要吃许多白白黄黄的药,有事甚至会用上细长的针管,里面都是些不知名的透明药剂。   被禁锢在墙的另一侧的江焱左右移动,这面墙不宽,但无论他怎么移动,这堵墙都会跟着他的移动而移动,无论如何都要把他堵在原地。   只能大喊,“危云白!”   他说不出“以后不会干涉你”的话。   谁让他内心乃至脑子里最深刻的想法,就是想要从头到尾的拥有危云白。   拥有他的人还不够,他想能插进危云白的生活,进入他的思想,进入他的所有。   让危云白只是上个楼梯都能想起他,喝口水也能想得起他,看到街上任何一处不起眼的花花草草——也能想得起他。   这是他的野心。   药?   危云白笑了,非常灿烂的笑容,他很久没有这样的笑过,只是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情大好,美好而具有强大感染力的微笑,“系统,我给你讲个笑话。”   “啊,好啊,”系统收集完了大头的位置信息,提议,“云白,要回去说嘛?”   天台边边看着怪吓人的。   “不了,就在这。”   危云白轻声开口,“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有一个富庶的家庭,父母家大业大,他们与独子聚少离多,感情却算得上是和睦。   然后父母得到了一把漂亮的宝剑,他们兴奋至极,将宝剑一层层藏在最保险最安全的深处,他们告诉独子,“宝剑很重要。”   独子已经长成了一个优秀的少年,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是同辈中走在最前沿的标杆,是圈子里时不时都要提上一句的楷模。   他生来就感情淡薄,面对着父母郑重的嘱托,只是平静的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能有多重要。   不过一把宝剑罢了。   然后,他的父母为了保护宝剑而车祸身亡。   独子前途光明,他刚刚接到名校的保送通知,在父母死亡的打击之后,他被另外一群人关在了一座没有出路的牢笼里。   那群人问他,“宝剑在哪里?”   独子不知道。   那座牢笼疯狂而压抑,关着的人物癫狂危险,再怎么完美的独子被关在这里,也会成为这里的异类。   四年。   “他怎么会有病呢,他没病的。”   危云白笑道:“然而没病的人关在治病的地方关了四年,他开始觉得自己才是异类了。”   “于是他正常着进来,再作为牢笼里正常的人出去。”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外面的正常人,还是牢笼内的正常人了。”   “系统,好笑吗?”   系统怜悯道:“好可怜啊,都是因为宝剑。”   是啊,都是因为宝剑。 第50章 死神(15)   系统看着淡定, 它要是有实态,绝壁已经瘫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被吓的。   污气别看只有那么一点,只要碰上, 直接能扯出人们心底最黑暗的情绪, 它确信危云白绝对碰到了。   好像知道系统内心的想法, 危云白低笑,声音轻柔, “当然, 更应该怪的, 是那群害死了父母,把独子关起来的人。”   他眼睛暗色沉淀,凝着旁人不明的情绪,善解人意道:“宝剑既然是他父母用了性命保护的, 独子怎么会不好好珍惜?”   “他也会用命来珍惜的。”   大风吹的他衣衫飞舞, 危云白压下马上要溢出来的恶意,扯出轻松的笑, “系统,你说是吗?”   系统颤颤巍巍,又得硬生生的保持镇定,“对。”   绝对、绝对!   绝对不能让危云白知道自己沉睡的原因。   已经找到了污气大头的方向, 危云白终于退出了边际, 江焱松了一口气, 他提高声音, “危云白, 我们好好谈谈。”   黑墙消散,危云白和江焱隔着三米左右的距离,他不动,江焱也不动,少年人的眼神炙热如火,烧的再硬的心都会变成一滩滚烫的水。   危云白顿了一下,问道:“谈什么。”   江焱深呼吸一口气。   都说相由心生,江焱的样貌看着就不好招惹,只要看着他,就会想到一个扛着棒球棍,挑着嘴角一脸凶狠邪气的混混。   他也不比混混强到哪去。   “危云白,上次的不算。”   他认真的看着危云白,脚步停在原地,“你好好想一想,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这么一次次被我烦着,你不如直接答应我。”   又顾忌到自己的自尊,他低头看地,左脚蹭来蹭去,“你也知道男人的劣根性,没准你答应了我,不过几天,我反而觉得你没劲了——毕竟,我江焱身边不缺帅哥美女,你也不是其中最耀眼的一个。”   “还是劣根性,你要是不同意,那就更别想轻易摆脱我。”   江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他最后抬起头,用那双满含纯粹的、勇敢的直视前方的眼睛直视危云白,脑袋一片空白,心脏的速度微微加快,却格外冷静地说道:“危云白,这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做我男朋友。”   “好。”   出乎意料的回答震惊了所有听到这个答案的人。   犹如被惊雷砸中,江焱愣愣地问:“什么?”   危云白沉思,“你说的有道理。”   他像是只答应了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再次重复了一遍,“我答应你。”   既不掷地有声,也不铿锵有力。   却彻彻底底让江焱乱了。   呼吸急促,胸腔震动,闷的喘不过气,好像星星都摘在手中,整个世界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澎湃的血液带着感情翻滚,翻滚的江焱自己都能听到自己呼吸的粗重。   怎么会答应他。   头脑还在发懵,危云白下了楼,江焱就跟在他的身后下去,每一个脚步都像踩在云端。   这节课老师们开会,是自习,整个楼道里静悄悄一片,江焱跟着危云白的一个一个的脚步,亦步亦趋,跟个小尾巴一样。   他们从后门进去,后排的同学连忙坐直,用余光瞥了一眼才放松下来,“吓死我了!”   “哎呦我去,差点被抓到了!”   李召回头不经意一看,直接椅子不稳差点摔倒在地。   他顾不得同桌的咒骂,傻了一样瞪着江焱,“卧槽卧槽卧槽!!!”   被勾起好奇心的人跟着往江焱身上瞅去,登时惊悚的跟着李召摔倒在地,“我靠!江焱,你犯病了?!”   “你笑的一脸恶心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江焱呆呆的抬起手碰碰自己的唇角,上扬的弧度前所未有,不用想就知道自己笑的有多傻,更不可思议的是,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笑!   “咳。”这形象太傻逼了,他想收起笑,但是却控制不住想笑,根本收不回来。   危云白听到笑声,转身看了他一眼,随即带出笑意,如涟漪一般不断扩大。   就像油锅滚进了一滴水。   江焱的耳朵尖都开始发烫,他低声道:“你先回去。”   别让他再面对这双眼睛了。   他舍不得去看。   生怕多看一眼,就会让这双眼睛里的笑意没了。   危云白点点头,对着李召几人点点头,随即走到自己位上,同桌周潮生犹犹豫豫,还是问道:“云白,你和江焱关系很好吗?他会不会欺负你啊?”   单纯的担忧,危云白好笑,“他不会。”   小胖子舒了口气,“刚刚全班就你们俩没回来,之前江焱总是看你不顺眼,我们还以为你被欺负了呢!”   危云白,“他很凶?”   他自然的转过头看向江焱,却与江焱的视线相撞。   少年故作镇定,身板挺直,朝他露出一个帅气十足的笑。   周潮生也跟着看过去,瑟缩了好几下,明明江焱是在笑着,他却感觉自己身上都是他的眼刀子。   李召从他同桌身后窜出去跑到江焱身边的空位坐着,拉拉他衣袖,迫不及待道:“江焱,你和危云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妈的激动死了!   他从来没见过江焱露出这幅傻逼的表情!   先前还搞什么忧郁颓废人设,日,结果半天就变成了另一个极端,老天的亲身儿子吧!   江焱手里拿着黑笔在摊开的数学课本上划来划去,李召逼逼叨叨了老半天,才发现他没听他说话,不爽的凑过去,半面数学课本上一个接一个的“危云白”三个字,密密麻麻的各种写法都有。   啧。   李召同桌扭过头凑趣,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江焱手上不断晃动的笔杆,“今天什么好日子啊?有啥喜事说来听听。”   江焱盖上书本,靠着墙,既得意又要压下,“啊,好事。”   却不打算细说,李召同桌识趣的不再问。   江焱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定在他男朋友身上,就看见那个不讨人喜欢的胖子又拿着试卷问危云白问题。   唇角瞬间下压,他懒洋洋的开口,“危云白?”   班里细小的嘈杂的声音瞬间没了,都竖起耳朵偷偷摸摸往危云白和江焱的身上看。   危云白叹口气,扭过头,“怎么了?”   他语调无奈,好像含着宠溺。   李召这会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明明,明明之前,他们俩不是这样的啊。   江焱泡妞厉害,泡男的比泡妞更厉害?   江焱把大半个心神放在唇角去压住不受控制扬起的弧度,沉声道:“自习课,不就是自己学习的意思。”   周潮生手忙脚乱的把放在危云白课桌上的试卷拿回来。   那个霸王总算是满意了,“还懂点规矩。”   小胖子就差把头埋在课桌底下去了。   他到底哪点惹到江焱了啊呜呜呜。   这节课在天台耗费的时间太长,不到半个小时就会下课,吃饭完饭后就是三节课的晚自习。   江焱的心情无法言喻。   他谈过那么多次的女朋友,什么样的类型都有,初恋那次也没什么感觉,要么觉得好玩要么觉得无趣,他一直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有喜欢这种垃圾的东西。   然而糟糕的是,这垃圾东西来了。   猝不及防,不可抵挡。   导致他以为这像是一场梦。   下课铃声轰然响起,只能去学校餐厅吃饭的学生百米冲刺,李召拍拍江焱的肩膀,“行了,哥们去给你和你对象打饭,你抓紧一切机会。”   江焱咧出一口大白牙,“好兄弟!”   随即起身往倒数第三排走去。   教室里已经没了人,危云白察觉有人站在了他的身边,抬头一笑,“去吃饭吗?”   危云白的第一次邀约。   心脏又不争气的开始抢拍,江焱低咳几声,“我让李召去给我们打饭了。”   又补充一句,“怕食堂人多挤着你。”   含蓄又直白的求着夸奖,危云白闷笑,“谢谢。”   他额上的碎发跳动几下,自然干净的随风飘扬,两个已经18岁的“成年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弥漫着秘不可宣的暧昧,还有流动的粉色尴尬。   江焱吹吹头顶的头发,懒懒的勾起一边嘴角,插着裤兜口袋坐在危云白前方的空位。   板凳拉出来,他架在椅背上看着危云白,随手指指桌子上的一道题:“这个怎么做?”   危云白将本子倒侧着,确保两个人都能看见,然后尽职尽责的细细讲解。   谁都知道他对江焱的感情绝对谈不上喜欢。   可是自从他答应江焱之后,表现出来的样子却让江焱的心一直飞在云端。   江焱从他的眼捷到不断张张合合的嘴唇。   内心是隐秘的窃喜。   不重要。   危云白喜不喜欢他,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能靠近和危云白的,只有他一个。   只会有他一个。   “……最后从代入的结果发现规律,这是第一种解法,”危云白说道:“还有第二种解法,从另一个条件下手,这样的……”   他手中的笔被另一只手拿走。   危云白疑惑地看着江焱。   江焱的手在课桌上一点点爬行。   他的手骨节分明,根根修长,中指和食指做出行走的动作,有目的的一点点靠近危云白放在练习册上的左手。   危云白的手指蜷缩一下,然后一动不动。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碰到了。   指尖相碰,温热的手指和温凉相触,江焱随即肆无忌惮的用整只手包裹住危云白。   危云白的视线从桌上移开,看到了对面人的眼。   雀跃仿佛绽放的烟花。   江焱低低笑了,明明教室没人,他却还用着将秘密的口吻低声道:“危云白,我摸到你了。”   危云白跟着他放低声音,“有人来了。”   李召气喘呼呼的带着三份饭跑到教室,“跟你们说!幸好我聪明,早就让上体育课的哥们给提前——哎,你们怎么了?”   正襟危坐的江焱黑着脸让他过来,“快点,上这来吃。”   李召嘟嘟囔囔,“毛病。” 第51章 死神(16)   早上六点半, 距离早读课还早,教学区内已经稀稀拉拉坐下了几个人,趁着大早上人少空气好,这会可以看看书放松心情。   李游负责班里的钥匙, 他托舍友带份饭,急急忙忙的从宿舍楼跑到高三教学楼三楼,远远看见有人站在走廊上背着斜挎包等着。   他心里哀嚎一声,近视眼还没看清楚就大喊,“那个咱班的哥们啊,我来晚了你别介意。”   江焱心情很好的回他,“没事,快开门。”   !   李游抖着手打开了门。   江焱从来没来的这么早,他也很久没背过书包,门开了也不进去, 就站在后门跟尊门神一样的堵在这。   李召十几分钟后才到, 满头大汗,看见他就翻了个大白眼, “待这干嘛呢, 当望夫石?”   江焱剑眉一挑, “赶紧给哥哥滚进去。”   他的视线时不时在楼下和楼梯口巡视,远远看到一个人影, 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变了。   靠着门双手插兜双脚.交叠的样子特别有型, 扯扯领口, 拨弄头上的头发, 凌乱不羁的样子让过道上的几个路过的女生瞬间红了脸。   “隔壁的江焱果然很帅……”   “上次不是还有群里投票选择心目中的校草吗,虽然江焱很帅,但我选的还是危云白,嘻嘻嘻。”   “他们俩也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唉。”   有啊,这么帅怎么可能没有。   有的可是男朋友。   江焱的视线定在楼梯口。   危云白穿着白衬衫,下身仍然是校服裤子,外面单薄的外套套在身上,没拉拉链,行走间的青春魅力惹人眼球,他脸上的额头还有着微微的汗,依然帅到爆!   江焱握拳抵在唇边咳了几声。   危云白看见他,脸上倏地展出笑,“江焱。”   妈的。   这折磨人的小男朋友。   江焱上前几步揽上危云白的肩膀,装作不在意的问:“怎么来的这么晚?”   危云白低头看看手表,“还好,还有将近十五分钟。”   他扭头看向身旁的江焱,带着点无奈语气,“我起不来。”   江焱觉得自己听出了撒娇的味道。   耳朵一痒,状似受不了的啧了一声,“明天我去接你。”   “你接我?”危云白指指停车的地方,“我有自行车。”又指指江焱,委婉的说道:“你是徒步。”   江焱一噎,转了个话题,“吃饭了没?”   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在意危云白的答案,可眼睛乱转,手捂着身上斜背的挎包,紧张到任谁一扫就能看得出来。   危云白心里了然,他顺着江焱想听到的答案说道:“起得晚了,还没吃饭。”   江焱唇角上扬,扯下身上的包,单手递给危云白,“里面的早饭是我早上多买的一份,吃了,别浪费。”   南记的锅贴,王家的灌汤包,还有一杯刻着大水塔的豆浆。   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一顿早餐他就跑了三个地方。   危云白拿出豆浆,他来的虽然不算太晚,但班里已经来了很多人,灌汤包香味大,在屋里吃太影响人。   江焱把锅贴拎在手里,灌汤包放在手上,依着栏杆看着危云白吃着东西。   有和江焱相熟的人经过,嫉妒羡慕的说道:“江焱行啊,这又是哪个小姑娘跑了整个晋江市给你买的早餐?”   危云白吸着吸管,闻言顿住手上的动作,跟着说话的人一起看着江焱,眼中带笑。   江焱脸色一僵,恨不得把这个人塞进马桶里,“屁的小姑娘!没小姑娘!我还不能自己买早餐了?”   来人怪异的瞅了一眼江焱,嘟囔着走了,“还能见到你买早餐的一天,我是不是还没睡醒?”   危云白哈哈笑了出来。   看着他的笑颜,刚刚升起来的尴尬的怒意顷刻消散,江焱唇角勾起,捏着危云白的一小撮头发,“快吃。”   坐在走廊靠窗这边的一群人一边偷看他们一边议论纷纷,“他们两人啥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上天还发脾气来着。”   “啊,”花痴的尖叫,“两个帅哥站在一起的效果果然是1 1>2!”   “他们关系好我还安心呢,总比和女生走在一起好,看了就开心。”   李召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随即说道:“你们懂个屁啊,他们俩的关心一直都很好,只是你们这群凡人看不出来摆了,好哥们好兄弟懂不懂?”   “哈哈哈,懂懂懂!”   下周三是危云白知识竞赛的日子,本周六周日却是一中四年一度的运动会,正好迎上一中的六十周年校庆,学校方面打定主意大搞一笔,之前的运动会不会带上高三学生,可之前发生的跳楼事件,学校领导开了好几天的会,终于决定也让高三学生跟着放松最后一次。   下午第一节 课班主任让出时间,给体育委员留出位置,体育委员巴拉巴拉的讲完规矩和3班的位置,终于说到了重点,“咱们班能报的项目只有一些趣味性的运动,50米、100米冲刺也能报,再往上就不行了,老师们怕我们受伤,害怕咱们太注意运动会本末倒置,行啦,现在我把这些项目写在黑板上,有兴趣的同学举手啊。”   他刚刚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字,就被下面的同学嘘了一片,“体委让危云白上去写!你的字太难看了吧!”   “我们都不认识你写的是什么,报名的积极性直接没了!”   体育委员可怜兮兮的住手,“云白同学啊,请救救小可爱吧。”   危云白给他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随即走上讲台。   李召立马给江焱使了个眼色,告诉他别瞎几把激动。   江焱冷冷哼了一声,危云白刚写完第一个项目,下课铃响了,班主任说道:“行,下节课继续,危云白啊,你趁着课间给写完了啊。”   危云白点点头,手下动作不停,又快又工整,“好。”   体委嘻嘻哈哈的在上面看着他写,大大咧咧的把他肩上的粉笔灰拍掉,“这字真好看!”   班里热闹的很,难得一次赶上运动会,所有的学生都很兴奋,吵吵闹闹的都在大声让对方听到自己的声音。   江焱黑着脸站在课桌旁边,他的身边围着好几个人,本人却只能看到讲台上的两人,“他妈的崔强竟然敢碰我的老婆。”   崔强是体委的名字。   我日!   他身边的人顿时兴奋了,撒着欢的往讲台上跑,打了鸡血般的大声喊道:“危云白!!!江焱说你是他的老婆!!!”   “他还说,体委在调戏他老婆!!!”   整个班就他的嗓门最大,全班都朝危云白看去,一双双眼睛里全是八卦好奇。   危云白放下粉笔,转身道:“嗯?江焱说他是我老婆?”   “哈哈哈哈哈,卧槽!我服!”   “哈哈哈哈没错他说他是你老婆哈哈哈哈。”   “危哥!危哥!来来来,您坐!”   李召憋着笑把桌上的课本卷成话筒的形状,一本正经道:“江焱同学,请问您现在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呢?”   江焱心想,老子嘴巴都跟着扬起来了你没看见?   他抿唇,“危哥,来来来,来我腿上坐。”   哈哈哈,整个班哄堂大笑,不少反应过来的女生直接把通红的脸埋在手臂里。   啊啊啊啊。   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啊啊啊!!!   一中的运动会是正式项目和趣味项目相结合,以往的趣味性项目如摸石过河,三人两足,你画我猜等都是老师参加的项目,今年老师们兴趣不大,索性直接让给了高三学生。   危云白写好字回到座位,从侧边上传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想玩什么。”   字如其人在男生身上大多数其实不太适用,但危云白和江焱却分外合适,危云白的字迹锋利藏在内里的承转启合,一不小心就会被看似圆滑的字扎出一手刀子,江焱却龙飞凤舞,锋芒毕露。   危云白回道:“最有趣的。”   高三今年的文科生比理科生多出两个半,3班的男生多,大部分肯定都会跑出来玩,没有多少人想静坐在原地。   于是江焱直接站起来,“崔强,哪个最有趣。”   体委指指黑板,下意识道:“有一个蒙眼游戏,但是——”   “就他了,”江焱笑笑,“要两人一组对吧,那就我和危云白。”   窃窃私语一下子起来了。   原本以为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他们俩的关系竟然真的那么好!   班主任也跟着看了好几眼,欣慰的点点头。   跟着好学生混,江焱最起码能不拖班级后腿吧。   体委看向危云白,“云白同学,你的意见呢。”   危云白能感觉到一道炙热的视线在背后凝望,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他恶趣味升起,佯装为难道:“蒙眼啊。”   江焱心中一紧。   他选择的是不是太随意了,这个可能只是崔强自己觉得有趣,万一危云白觉得没趣,那还玩的屁的玩。   危云白沉思了一会,“看上去挺有趣的。”   这句话一说出来,气氛都好像轻松了一点。   江焱手指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还是忍不住唇角上扬。   下课后周潮生看着站在旁边的江焱,懂事的小声跟危云白道:“云白,我想去个厕所……”   危云白起身让位,江焱嗤笑,“坐在这麻烦不麻烦。”   长这么胖,还坐在里面,他自己不烦,别人都烦。   危云白皱眉,江焱下一句在嗓子里改口,“麻烦是麻烦了点,胖……也挺有福气的。”   周潮生不好意思到脖子都红了,他呐呐开口,“谢、谢谢……”   江焱,好像脾气变好了。   人走了,江焱挑眉看危云白,危云白转移到周潮生位上,看着他坐在自己凳子上。   周围人来人往,危云白感觉有只手在试图握住他垂下来的手。   在课桌下,隐秘又危险的位置。   危云白低声道:“江焱。”   江焱自然的偏过头,唇在他的脸上滑过,自然的好像什么也没发生,眼中笑意加深,“好哥们,怎么了?” 第52章 死神(17)   江焱坐到位置上就没打算离开, 周潮生可怜巴巴的在走廊上站了好几分钟, 直到快上课了才缩头缩脑的走到课桌旁边站着, “那个, 江焱同学, 该上课了。”   危云白淡定的跟江焱下逐客令,“你该回去了。”   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瞬间不爽了, 瞪着周围人的眼神凶巴巴,“放屁,下课到现在哪里这么快。”   他话音刚落, 上课预备铃蹭的响了起来。   危云白看着江焱僵硬的脸, 突然说道:“小子, 滚远点。”   用的是江焱的语气, 嚣张和不屑溢于言表。   那是他刚开始选座位的时候江焱无声对他说的话。   “……”江焱,“老子下课就去找老师去。”   忍不住了,没法忍了,再忍老婆都要跟人跑了。   周潮生终于瑟瑟发抖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一坐下就忍不住问:“云白,江焱说的那是什么意思啊?”   危云白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轻飘飘的说道:“谁知道呢。”   小胖子瞪大眼睛,看不出来他的同桌到底是说玩笑还是真的不知道。   江焱拽着李召,速度飞快的往办公室走。   李召衣领被他拽着,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 差点被他拖到在地, “卧槽江焱!你个孙子你想干嘛?!”   “是不是兄弟?”   李召懵逼,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焱一推直接推到了班主任办公室。   江焱跟他一块进来,笑嘻嘻的带着他往自己班主任的地方去,压低声音道:“是兄弟就帮帮我,看你表演了。”   班主任正在批改上次交上来的试卷,看他们一眼就扶扶眼镜接着批,“有事?”   江焱拖长声音,“老师,我有一件事得要你帮忙。”   班主任闻言停下了笔,稀奇的看了他好几眼,“你还有叫我帮忙的一天,行,你说说,我听听是怎么回事。”   “下周三我要和危云白去参加知识竞赛,”江焱先道:“老师您是知道的,而且名单也报上去了。”   班主任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江焱直奔主题,“我要危云白做我旁边。”   班主任刚准备说话,江焱就打断了他,既痞又无赖,“我也是为了不给学校丢人。”   说的也是,班主任点点头,“危云白同学同意了吗?”   江焱唇角上扬,“他开心的都快哭了。”   系统,“噗。”   老铁666。   “云白哈哈哈哈哈哈哈。”   班主任揉揉脑袋,“行吧,你跟周潮生换个位。”   “怎么行呢,”江焱笑道:“李召也想和危云白做一块好请教问题啊。”   李召:……   他硬着脸皮跟上江焱的话,“是的老师,我准备好好学习。”   “……那你们还想要人家好学生迁就你们换到左后一排啊?”   头疼。   “老师,”江焱,“这也是没办法的是,李召的基础太差了,倒数第三排和倒数第一排也没什么差。”   更何况他的小男朋友,位置什么都不需要在意。   李召一脸血,“对啊,老师,我基础太差了。”   班主任犹豫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同意,“晚自习之前搬好。”   两人退出办公室,李召差点没忍住上去揍他一遍,“江焱你个兔崽子!”   见色忘友的东西!   吐槽完之后还是有些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危云白跑你身边来坐。”   江焱高深莫测的摇摇头,“你不懂。”   他那个位置,才适合谈情说爱。   别说晚自习了,危云白只是下课之后被数学老师喊道办公室的一趟功夫,回来之后自己桌子上的东西都不见了。   周潮生泪眼汪汪的指了指江焱旁边的位置,“云白,他说老师让你去他身边坐。”   危云白眼睛微眯。   系统又忍不住笑开了,“云白哈哈哈哈江焱太不要脸了!”   班里的事情只要牵扯到危云白或者江焱,那就是全班都想知道的八卦。   特别还是江焱的动作那么大,直接把两张桌子给换了。   于是在全班人的注视当中,危云白向后门位置走去。   江焱靠着白墙,翘着二郎腿看着他一步步接近。   危云白直接问:“怎么回事。”   江焱懒洋洋地喊声,“李召。”   坐在前面的李召顿时开口,侃侃而谈,“危云白同学啊,这也是老师的意思,就是我们这一片同学学习都不怎么好,这不班主任急的没办法了,直接命令我们把你桌子搬好,让你来帮帮我们,毕竟高三了,也该努力了。”   他说完之后就紧张的盯着危云白的表情。   危云白不动声色,“哦,原来如此。”   江焱指指他身边的凳子,“坐。”   桌子和凳子都是干干净净,危云白的每一个东西之前怎么摆的现在还是什么样,他拿起桌上的一只黑笔,倏地一笑,“这一片——指的是哪几个人?”   他又从抽屉里掏出一沓厚厚的试卷,温柔的道:“老师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也要对你们负责,还好任务不重,只有这些试卷而已。”   “卧槽!”李召同桌惊呼,“这尼玛都比我手机还厚!”   危云白不为难李召,问的人是江焱,“你说呢?”   江焱随意点了点周围前两排的四个人,“就他们吧,一个个都是班级倒数,丢人。”   被点的人:……   你他妈一个倒数第一,脸皮厚的跟没智商一样。   但没人敢怼。   危云白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没有你吗?”   江焱摸摸下巴,俊气十足的脸上右眼一眨,给了危云白一个电力十足的wink,“你新上任的同桌这么优秀的人,比他们强的多。”   “强得多?”危云白淡淡一笑,“强到倒数第一,还是强到哭?”   噗嗤。   一个人没忍住笑,然后都开始跟着大笑。   江焱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装逼失败。   做试卷好好学习的一天结束。   路灯照亮方寸之地,危云白推着自行车,江焱走在他身边。   校园门前的小吃街还人潮涌动,不少附近的居民和年轻人挤满了整条街,烧烤关东煮的的香味浓的风都吹不散。   江焱撸撸头发,“饿不饿。”   现在已经是黑夜,危云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上下打量了一遍江焱,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江焱懵逼,低着头打量了自己一遍,上衣裤子好好穿着,鞋带没开,发型没乱,“能怎么样?还是这么帅。”   危云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江焱眼角一抽,“你在想什么?”   天黑了,死神还是没有冒出来的预兆。   已经乖了这么长的时间,真是令人不敢置信。   果然还是欠教训。   江焱一步走到山地车前,抓着手柄中间的位置,“危云白,”他放软语气,“你在想人还是在想事。”   危云白道:“我在想你。”   他说的自然而毫不犹豫,倒映着身边店中灯光的眼睛静静的看着江焱,江焱反而被冲击的呆愣起来,“啊,哦,挺好。”   “咳,你也不需要一天到晚想着我,”压着嘚瑟,“想法是你的自由,你就算脑子里面想着36D大美女我也一点也不在意。”   最后几个字说的咬牙切齿。   危云白把他抓着自行车的手掰开,“别闹。”   手中带着黑气,拍在江焱的手上,危云白观察着江焱的眼睛,却发现没有丝毫变化。   江焱手松开,另一只握成拳的手送到危云白身前,手掌松开,里面是一朵纯黑色瓶盖大小的玫瑰,开的娇艳而生动,花瓣尽情的绽放,缠绕流动着丝丝黑气。   手掌再向上拖一下,危云白从他手中拿走那朵小小的玫瑰。   江焱没有收回手,保持原样的看着他,面上还有笑意,只是眼里黑沉,“哦,危云白,你想的是‘他’啊。”   他笑了两声,“想死神代替我出来?”   危云白给玫瑰花又凝出枝叶,饶有兴趣,“嗯?”   江焱从来没在危云白表现出他危险的一面。   少年人的威胁显得稚嫩而好笑,但此时的江焱说的却不是威胁的小孩子的话。   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两个停在道路中间,来来往往的行人却好像是看不见他们俩,面色如常的同他们擦肩而过。   江焱握住危云白拿着玫瑰的那只手,轻轻在玫瑰上落下一个吻,顷刻之间,瓶盖大小的玫瑰花瞬间消散又在下一刻重组,旋转着越来越大,最后大的宛若荷花。   漂亮的像一场魔术。   “危云白,”江焱扯开唇角,“你喜欢他,那他永远都不会再有出来的机会,就像这朵花。”   玫瑰花化成了空气,只剩枝叶还在。   危云白遗憾道:“可惜了。”   但他心中却不是这么想。   他开始对面前的这个人升起好奇心了。   也是,能靠着人类的身躯吞噬死神能量,再为了自己分裂出另一个完整人格的人物,怎么会是没有趣的人。   危云白看看手表,面色如常的继续推着车往前走,“已经十点了,江焱,你再和我在这里耗下去,我明天早上会醒不来。”   江焱收起眼中神情,按按额头,疯狂的嫉妒和愤怒逐渐停歇,“危云白,你就仗着老子不舍得。”   得像个办法尽早解决另一个“他”了。 第53章 死神(18)   一中的运动会如约而至, 周六周日两日都需要在观众席集合, 有比赛的时候比赛,没有比赛的时候在上面顶着大太阳看, 他们3班的位置靠后, 江焱脱下外套挡着大太阳, 把他与危云白遮在阴影之下。   危云白手里拿着一本书,江焱皱着眉,两人之间距离挺近,但就是谁都不说话。   这会天在外面晒上两日简直就是煎熬, 更变态的是一中不予许带遮阳伞,理由是, “运动员都还在大太阳底下又跑又跳,你们就不行了?”   女生坐在前面不停的抹着防晒霜,男生坐在后头用衣袖遮着偷偷玩着手机。   有人看到江焱这番举动, 还开玩笑道:“这么贴心, 江焱,你也给我遮一遮呗。”   江焱阴着脸, “自己没有手?”   危云白好像没听见, 置身事外, 还将手里的书本翻过了一页。   他看的书是从图书馆借的《草原征战史》,只是突然对这个感兴趣,顺便去看看书上有没有他熟悉的那个世界。   可惜的是, 这上面没有。   江焱余光已经不知道看他多少眼, 直接放下手, 从李召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含在嘴里,他不抽烟,也就借这东西冷静冷静。   他生怕再这样下去,要么伤害是自己,要么伤害的是危云白。   后排老师过不来,危云白被刺目的阳光遮了眼,他合上书,拿起身边的水,拧开瓶盖浅浅喝了一口,“江焱,你在气些什么。”   不是抱怨和烦躁,他是纯粹的好奇。   一口气憋在心里,江焱压着眉尾,煞气冲冲,“我没生气。”   太阳当空,照的人火气都大。   危云白的额头泌出汗,但给人的感觉还是清爽加清爽。   李召在他们俩旁边,看气氛实在沉闷,就提议道:“玩不玩真心话大冒险?”   他刚说完话,其他人已经兴奋起来,“好啊好啊。”   “喊几个女生来吧,就咱们这些男的太没劲了吧!”   李召的视线从紧绷着脸的江焱身上转到危云白身上,小心翼翼道:“危云白,你觉得怎么样?”   夏日脸吹来的风都是热风,危云白衣衫下缠绕着冰冷冒着寒气的黑气,背对着太阳回答着他,“好。”   李召松了一口气。   一共有八个人参加,猜拳太显眼,就用了抽签的模式,一堆小纸团放在地上,其中有一个输家一个赢家,其余都是空白。   系统问道:“经过我缜密的计算,赢家是……”   “嘘,”危云白随手摸了一个纸团,展开一看,上面全是空白,“这种游戏,说透了就没趣了。”   就如同人一般。   这一局下来,摸到赢家纸条的是一个满脸青春痘的男生,他一脸跃跃欲试,“谁是输家?”   李召同桌苦着脸举起手,“我选大冒险,第一局别玩的太过分啊。”   “行,不过分,看到下面的梁主任了吗?你跑下去跟他说‘主任,你裤子拉链没拉,红色内裤和黑色裤子真是太配了!’就行。”   危云白没同人玩过这种游戏,闻言眉头一挑,感觉挺有趣。   李召同桌大义凛然的去了,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被梁主任揪着耳朵拖到了办公室,八人小队瞬间又得招入一个新的成员。   第二轮游戏开始,危云白这次的运气极好,他摸到的纸团上写着歪七扭八的“赢家”两字。   他把纸条放在地上,“我是赢家。”   李召朝身边的人交换个眼色,然后把手里的纸团趁着危云白没看见的时候塞在江焱的手里,江焱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有说什么。   “那输家是谁啊?”   “是不是不敢出来?玩不起啊?”   江焱,“是我。”   视线顿时聚集在他的身上。   江焱直直望着危云白,将手中展开的纸条放在地上,上面的输家两个字写的清清楚楚。   危云白顿了一下,问道:“你选什么?”   江焱直到现在才露出一点笑,挑衅的看着危云白,“真心话。”   周围,“哇哦!”   起哄着让危云白问一些劲爆的如“还是不是处男”的问题。   系统也建议,“云白,你要不要问他究竟喜不喜欢你。”   单看江焱的表现,那他是喜欢惨了危云白,但他们来到这个世界这么长的时间,收获的天道力量只有那么一次,还微乎及微。   “要么是他对你并不如变现出来的那般在意,要么他是在压抑让你获得天道力量的感情。”系统给出这两个答案。   后一种说法太扯了。   ——除非江焱知道获得充足的天道力量的危云白,会离开这个世界。   但这是不可能的。   “江焱,”危云白终于开了口,慢条斯理,“你怎么才能不喜欢一个人?”   他说的轻轻柔柔,神情带着好奇,像是随口一问。   可江焱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他硬邦邦的说:“危云白,我就告诉你,除非我死。”   把纸条扔进一堆纸条里面。   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好好的,什么死不死啊……”   “上次那个跳楼的人什么惨状你不知道?我的天呢,血流了满地!”   其余人一齐打了个冷颤,又开始吵吵嚷嚷的开始下一局,江焱紧盯着纸条,率先从里面跳出来属于赢家的纸团。   因为这上面有危云白的气味,所以整个纸团也跟着出彩了起来。   强大的“希望危云白抽到输家”的愿望可能影响到了天道,为了满足自己的天命之子,危云白果不其然的在这一轮抽到了输家的条子。   “我日……”   “他们两个太有缘了吧。”   江焱表情缓和了一些,“选哪个。”   李召捏着嗓子,“真心话——!!!”   被他带动的人也跟着在周围一声声鼓掌,“真心话真心话!不选不是人!”   危云白正打算开口,神色突然一顿。   系统道:“云白,大头来了。”   从晋江市的郊区,以肉眼可见的移动速度,飞速的靠近一中。   是污气的“大头”。   危云白站起,朝着一群人歉意的笑笑:“我先去下洗手间。”   “啊,好好好,快去快回~”   危云白彬彬有礼的退场,从中间的小门走出运动场,周围的人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他冷下脸,“往哪来?”   “往天台的方向去了,”系统迟疑了一下,“还是上次的天台。”   这个世界的主线,就是江焱的装逼史和强大史,再厉害的敌人都是让江焱更上一层的阶梯,这次的大头所蕴含的力量,吞了它,这个世界的本已经足够了。   危云白的速度很快,几乎三分钟之内就赶到了高三教学楼的楼顶,天台一片安静,没有任何东西存在。   系统,“东面。”   危云白一动不动,仍是环顾着四周,系统方知说错了话,赶紧亡羊补牢,“在你右手边。”   猛然一道急速的风袭来!   原本空无一物的空气中显出一块巨大的扭曲气流来,从危云白的身侧吹过,在他之前的位置留下一道焦黑的印迹。   危云白打量着这团东西,黑气从他手上溢出,凝成一道长长的鞭子。   “又见面了,”他跟着鞭子说了一句话,随即放开手,由着鞭子冲向再度袭来的气流,“希望你还能和上次一样。”   把不听话的东西狠狠教训一边。   气流的唯一好用的能力就是触发人心底深处的黑暗。   所有不好的、邪恶的情绪在一瞬间吞噬大脑和情绪,然后变成提线木偶,是生是死,全部由污气决定。   但死神的力量可是天道给天命之子开的最大的一个挂。   黑鞭缠绕着气流,尾部不断的增长变细,团团围绕着气流,把它困在方寸之地。   危云白扭扭手腕,上前。   系统担忧,忍不住开口,“云白,吸收它的力量,就需要你去触碰它。”   “我知道。”   危云白脚步不断,轻松自然的伸出手。   不是一根手指,而是整个手掌放了上去。   源源不断的气流从他的手掌流向体内的系统,系统收集着力量,心中却忐忑不安,甚至是胆寒。   上次仅仅是一秒钟的功夫,仅仅是触碰了一丁点的地方。   危云白就被带出潜藏在内心深刻的黑暗情绪。   系统不知道污气的厉害,它永远不可能会经历被唤起黑暗的事件。   但它知道在世界原剧情中,江焱的表现。   天命之子是天道的宠儿,但是得到恩宠之前并定会有伤害极大的磨难。   江焱在吞噬死神力量之前,他快要失去生命,咬着牙含着自己的血与死神力量搏斗,在体内的两种力量不断争执,属于人类的一面和死神的一面相互撕扯,在那种情况之下,江焱硬抗了下来。   而趁其不备进入到江焱体内的污气,却让江焱差点崩溃。   被黑气包裹下的气流越来越少,系统吸收的力量越来越多,直至最后一点气流变成拇指大小在危云白手中消散,这种在刀尖上行走的胆颤才稍微缓和。   系统捂着刚得来的力量,小心翼翼,“云白,你怎么样?”   天台的铁门外传来快速移动的脚步声。   危云白闭着眼,揉着手腕,像念着情诗般的叹息道:“他来了。” 第54章 死神(19)   江焱推开铁门冲上天台, 远远看到危云白背对着他站在天台边际。   “死神”对某些能量敏感的很, 他拧着眉,沉声, “危云白, 你干了什么?”   危云白半侧过身, 肆无忌惮的风从他的身侧再吹向江焱,浅色的校服外套被吹出一个半圆状的弧形,“到我身边来。”   温温柔柔,好像含着欲滴的水。   他眼中浅亮的光被黝黑取代, 映不进天蓝云白,更没有江焱的影子。   江焱面无表情,“我说过你不要碰污气, 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语气又臭又硬,暗藏在愤怒之下的担忧轻而易举的被人抓的清清楚楚。   危云白歪着头看着他。   他周身的气息不稳, 萦绕的黑气聚集在他的背部,像绸缎一样飞舞, 江焱的冷脸在他的注视下就坚持了3秒, “危云白,让我看看你怎么样了。”   危云白突然说道:“江焱, 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如说着情话的缠绵语气, 一字一字从他嘴中蹦出,危云白彻底转过来身, 含笑看着他。   脚步一顿, 江焱阴着脸不说话。   黑气分成发丝一样的粗细, 缠在危云白的发上,让短发在瞬间变成及腰的长发。   他身上的现代服装外同样裹着一层薄薄的黑气,黑气按着危云白的命令,完全幻化成黑色的长袍。   宽袖长襟,和记忆中的大昭服饰一模一样。   危云白踏着悠闲的步子,步步接近江焱,他看着江焱紧缩的瞳孔,轻笑,在他耳边说道:“这幅样子你可喜欢,是否有恍若隔世之感?”   “死神大人?”   江焱呼吸瞬间变得粗重,“危云白,你在说什么。”   “哦,”危云白恍然大悟,他退开一步,挽起宽大的袖子,“你既然不懂的话,那我就直说好了。”   “江焱,从我灵魂看出来的东西,你还满意吗?”   危云白格外适合这幅装束。   衣袂飘飘,文质彬彬,温和的没有一丝攻击力度。   江焱却被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了。   危云白知道了。   系统惊叫,“什、什么?!”   “嘘!”   危云白眼睛深处突然绽放点点星光,好像得到了心爱的玩具那般,“系统,别出声,他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了。”   !!!   江焱狼狈的扭过头,深深喘了两口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手放在口袋里,手心已经湿漉漉的一片汗,从五脏六腑往外散发着冰冷。   竭尽全力让面上恢复镇定,“危云白,你污气入体了。”   危云白幽幽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我离开的方法,所以你控制着每一次让能我得到天道力量的机会。”   他身后的黑发如同江焱曾经看过的一样,被风吹到他的面前,从他的鼻尖轻轻柔柔的滑过。   “你看了我全部的记忆,你知道了系统,你甚至开始关心我会不会获得其他可以让我收集的力量。”   “所以你会气愤,在我每次收集力量的时候总是及时出现。”   危云白抬起手臂,衣袖滑到手肘背部,露出白皙而富有力量的小臂,轻轻点在江焱的鼻端,“你不问我怎么得来的死神力量,因为你从我的记忆中看到了整个过程。”   “真是小捣蛋鬼。”   系统比江焱的震惊来的更甚,它下意识的看向江焱,江焱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它,危云白说的是真的……   江焱,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怎么可能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危云白算不上咄咄逼人。江焱握着他全部的把柄,可单从两人的交锋上来看,危云白却像是要赢定了一般。   最终,江焱哑声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抹了把脸,连同脸上的僵硬一起抹掉,“危云白,太聪明也不是一件好事。”   危云白赞同,“你说的对。”   “但是我更想知道的是,你对我的感情,为什么会有……”   轻飘飘的两个字带着玩味,“埋怨?或者,恨意?”   “当天命之子把你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要时。”   危云白觉得这句话错了。   应该改为,“当天命之子纯粹的把你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要时。”   江焱喜欢危云白喜欢到,他没法控制住天道不降下力量。   可是当天道真的没降下力量时,危云白就不得不思考江焱的特别之处了。   这么一关注,就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   江焱猛地抬起头死死瞪着他。   他的眼眶泛红,复杂的情绪在他眼底迸发,热潮一样的凶猛冲进身躯上下,激烈的感情连同堵塞的狠辣一起爆发,江焱扯起一边唇,“危云白,你这么好,谁会恨你?”   危云白真的开始思索,半晌后一笑,认认真真地道:“恨我的,恐怕就只有乌力措了。”   “是不是,单于?”   江焱冷冷看着他,“老子不是。”   从见到危云白的第一面起,不爽、愤怒,想扑上去撕咬这个人的冲动快要压下江焱的理智。   他恨不得把这个人赶得远远的,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然而他一旦不在,成倍的烦躁连同煞气就会翻山倒海的出现。   死神的他不屑于观看食物的记忆,白日的他不屑于使用死神的力量。   但全部都在危云白的身上破了戒。   他对灵魂的掌控力无人可比,他小心的、含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怜惜,开始进入到危云白的灵魂世界。   然后就是暴怒。   疯狂的暴怒。   江焱看到无数的画面,看到被逼到营帐墙角的危云白、看到在马上疾驰的危云白、看到被另外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关在铁笼里的危云白。   没有人知道江焱的心情。   不是嫉妒,而是贪欲。   他跟着记忆中的那个男人一起咽着口水,从危云白散开的衣襟往深处看去,想象着自己的手指掀开一层层柔软舒适的衣袍,然后触到另外一种截然不同,会让人丧失理智的触感。   江焱想象的活色生香。   然后,他看到了让他暴怒的那一幕。   危云白消失在这个世界当中,成了和空气一样不可捉摸关不住的东西。   ——他出离愤怒了。   记忆中另外一个男人血红着眼,江焱在记忆之外也血红着眼。   理智被情感压制。   滔天的爱意伴着滔天的恨意,江焱那一刻简直要把睡着的危云白一块一块的吞吃入腹。   但他是乌力措?   不,他比乌力措强的多。   他可以让危云白逃不出这个世界。   他可以窥探危云白的灵魂得到一切的秘密。   包括待在他身体里的系统。   乌力措比不上他。   他是不可能——再让危云白逃脱了。   系统愣愣,“怎么可能呢。”   但这么一说似乎解释通了为什么天道的力量没有降下。   为什么死神的幻境会隔绝掉系统的存在。   危云白眼中带着温柔,“江焱,我的系统到现在都无法相信。”   “你表现的太好了。”   “啊,”江焱也笑了,“谢谢夸奖,我会保持住的。”   他伸手拉住危云白的手腕,带着他往楼下走去,“这样也很好。”   他低低呢喃,“暴露之后,我可以更加肆无忌惮了,危云白。”   “这样的结果,你千万不要感到后悔。”   古怪的笑意一闪而过。   江焱又恢复到了平常的样子,甚至还有闲心在危云白手腕上暧昧的摩擦,“你还欠我一个真心话大冒险,你要选择哪个?”   危云白的声音响起,“真心话。”   江焱心中一跳,擒起蠢蠢欲动的笑,“你和我上过床吗?”   “没有。”   江焱挑眉,“包括另一个‘我’。”   “没有。”   危云白道:“死神先生,真是可惜了。”   死神以为自己能完全压制江焱,却还是被江焱死死控制在掌心当中。   被骗过去的不止是死神,危云白也曾经说过,他对死神先生的兴趣来的更大一点。   天命之子,果然是天命之子。   雀跃兴奋,江焱,“我很高兴。”   他眉眼弯起,英俊帅气的脸上情意如水,“但是我觉得有些不对。”   转过身来,身后被他拉着的人又是熟悉的离开世界的方式,从下到上,一点点和空气融合。   江焱想过许多次这个画面,他不会给危云白离开世界的办法,他以为自己会暴怒,但现实却是,他冷静的直视危云白的眼睛。   危云白恶劣的笑着,“看到你那么自信,我就忍不住想看看你此刻的表情了。”   “另外,这个世界的天道真是温柔的不像样。”   江焱叹息一声,“因为你带走的是对我有害的死神力量啊。”   蓬勃的黑气从地底深处刺破,带着劲风囚禁在危云白和江焱的周围,形成一个封闭的圆。   危云白神情惬意,“我原本是打算多待上一些日子的。”   黑气阻挡不了危云白的消散,江焱索性收回黑气,面无表情的看着即将离开他的危云白,突然一笑,“危云白,你逃不过我的手心的。”   他走上前,摸着危云白的脸,在他的唇上终于落下了自己的吻,甜甜蜜蜜的说道:“我们很快会再次见面,到时候我会让你知道,即使没有死神的力量帮助,我也会认出你、惩罚你、把你关在我的身边,我会找到让你无法离开我的方法。”   诅咒般的话语惊雷般的炸起,“就把你关上十年二十年,打断你的腿,艹你个天昏地暗好了。”   “怎么样,我有没有进步,是不是比那个叫乌力措的男的强的多?”   危云白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的最后一刻,伴随着江焱的这句话,还有庞大而温暖的天道力量降下。   在他离开前,江焱把力量给了他。   口是心非。   “那你就来找找我好了。”   我期待着。 第55章 霸总(1)   丽皇娱乐中心地下一层是晋江市最大的酒吧, 能同时容纳2000余人一起娱乐,彩灯绚烂, 卡座豪华,从晚上九点开始, 这里的气氛就变得热烈、劲爆和浮躁。   帅气的调酒师们更是一大让人流连忘返的点。   空气混合着酒精和烟味, 个子超过180的调酒师动作利落的调好一杯淡红色的酒, 衬衣马甲随着手臂扬起落下的弧度勾出肌肉的弧度, “我去给我看上的天使送杯‘爱的小心肝’。”   身旁的两位调酒师往角落里的卡座看去, 那里灯光昏沉, 隐隐约约有道瘦长的身影, 还是孤零零一个人,两人嗤笑,“大余, 那帅哥拒绝了多少人送的酒了,你要是这杯能送成功,以后你就是丽皇的招牌。”   大余挑眉, 风骚的舔舔嘴角, 解开衣领的几颗纽扣,“不成功也得成功, 我今晚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已经□□焚身忍到现在了。”   “这是什么酒?”   吧台外面传来一道骄矜的声音, “我要了。”   “哎呀, ”大余一边带着笑一边转过身, “这个酒可是非卖……冉、冉先生。”   少年模样的人站在吧台外面,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保镖,五官精致的面孔现在正不爽的瞪着调酒师,“非卖品?呵,什么时候丽皇还有我喝不了的非卖品了。”   大余赔笑,“看您说的,这杯酒已经有人要啦,我再给您调一杯一样的?”   “不,我就要这杯,”冉乐泳咂咂嘴,“我也不难为你,说吧,谁点的这杯酒,我亲自过去和他说。”   另外两位调酒师不自觉的看向角落的卡座。   冉乐泳注意到他们的视线,被娇养长大的少爷完全耐不住自己的脾气,他端起酒,口气很臭的对身后保镖说道:“呆在这,别跟着我过去。”   随即往角落里的卡座走去。   在丽皇,角落里的卡座是最不讨人喜欢的位置,既看不到精彩的歌舞,又避开了巨大的LED屏,灯光照不到这里,音乐的动感传不到这里,最多就是便宜点,如果不是能让两个保镖暂且不跟着他,冉乐泳怎么也不会迈进尊脚走进这里。   三人座的沙发上最里面坐着一个人,带着帽子,看不太清,冉乐泳皱眉,停住脚步,“喂,里面坐着的,这杯酒是你的?”   里面的人懒散的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叠在一起的双腿修长,“不是。”   声音穿透酒吧里嘈杂模糊的氛围,干净利落的传入冉乐泳的耳朵里。   清泉一样透彻,又带着酒味的醇厚幽香。   冉乐泳耳朵发痒,带着骄纵的命令语气,“你再说一遍。”   沙发上的人笑开了,“小朋友,我说不是我的酒。”   连笑声都好听的很。   冉乐泳脸上不与自主泛出点红意,瞪着看不清楚的人,“你喊谁小朋友呢!”   坐着的人配合他认真的环顾周围一周,“这附近除了你,难道还有别人?”   明明说的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被这个人说出来,偏偏感觉暧昧缠绵到不行。   摇头灯的光恰好在这会打在了附近,把沙发上的人照的清楚了一些。   带着卡住眉眼的帽子,露出的下颌线条流畅而完美,唇角边微微上扬,似乎是在笑。   冉乐泳情不自禁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沙发上的人略微有些惊讶的抬起了头,他将手上的杂志放在桌上,双手骨节分明,指甲圆润干净,连带着一举一动都极为优雅自然。   他摘下头上的帽子,额头完完整整的露出,只有余侧的几缕发丝垂在眼角部位,半长的头发被一丝不苟的扎在脑后,冷硬的禁欲感和温柔矛盾的结合在一起,他道:“我姓危。”   冉乐泳有些磕磕巴巴,“我问的是你的名字。”   用中二一点的话来说。   这位危先生,好像吸血鬼。   ……   地下一楼是酒吧,楼上的功能就更齐全了。   丽皇一共有九层高,最高一层不对外人开放,可现在的九楼一间客房里,正端端正正的站着丽皇的五位大老板。   办公桌上摊着的是丽皇最近签下的项目,五位老板老老实实的站着,在空调屋里硬是吓出了满头的汗。   决定他们生死的人正站在落地窗旁,居高临下的欣赏整个晋江市的夜景。   晋江市是内陆的第一大中心城市,繁华发达,是个巨大的销金窟。   丽皇占的位置就是晋江市的中心,靠的不是这五位大老板,是眼前的这个只要跺跺脚,就会引得整个晋江市抖上一抖的男人。   “陆先生,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绝对!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一个人求情之后,全部的人都忍不住开始央求。   “给你们一次机会?”丽皇真正的主人转过身,高大的影子一步步靠近,那双深色的不敢让人直视的眼睛在眼前几个人身上闪过,“我可以给你们一晚上的时间,滚出晋江市。”   在门前的保镖察言观色的打开门,“各位老板,请吧。”   陆北戈说的话,没人敢不当真。   五位老板唇色发青,脚步恍惚的走出客房。   办公桌旁的助理小心翼翼的靠近一步,“先生,冉小先生跑到了地下一层。”   陆北戈双眼微眯,左手整理着右手西装袖口,“哦?”   助理低着头,“在半个小时之前去的,身边跟着我们的人。”   整个房间寂静无语,半晌,陆北戈才说道:“他胆子倒是大。”   仅仅几句对话,助理紧张的又冒了汗,“先生,我这就把冉小先生叫上来。”   “不用,”陆北戈从房间中走出,身后跟着数人,黑压压一片前往电梯的方向,电梯倒映着最前头的人,宽肩窄腰长腿,五官冷硬,气场强大。   丽皇的负责人拍马屁道:“盛名之下无虚士,我今天果然见到了上流社会人人都佩服一声的天人之姿,陆先生当真了不得!”   陆北戈直接嗤笑一声,带头进了电梯。   ……   调酒师调的这杯淡红色的酒是他的拿手绝活,作为王牌使用,平时很少拿出来,冉乐泳指着酒杯,“那真不是你的?”   危云白转头看向那杯酒,脑后的黑发跟着划出一道半圆的弧线,回答过了两遍,他语气中却听不出不耐,“确实不是。”   “那、那为什么调酒师说这是你的?”   危云白戴上了帽子,不远处的台上已经换了一收劲爆的舞曲,他需要提高一些声音,“小朋友,你在没话找话?”   冉乐泳的耳朵尖都跟着红了。   他掩饰的拿过酒杯就喝,一口气喝下了一小半,甜滋滋的酒水下肚就变成了火辣辣,里面肯定加了烈酒,“你点的什么酒,一点都不好喝。”   危云白不说话。   冉乐泳不满,嘴巴嘟着,“本少爷问你话呢!”   他人长的白,是看着就知道娇娇嫩嫩的白,每句话每个动作也都透着被人宠坏了的骄蛮,酒水入肚,脸上就泛起密密浅浅的红,还有微微汗意。   确实是一副精致样子。   危云白侧过头看向通往地下一层的楼梯。   楼梯与电梯在同一方向,那里零零散散的下来几个人,穿着的都是奢侈名牌货,年轻的颓废与活力组成的气息涌入已经人头耸动的酒吧。   他起身,手臂上搭放着叠的一丝不苟的外套,“小朋友,再见了。”   冉乐泳下意识的拽住他的手臂上的外套,“你去哪儿?”   危云白的下颌连同修长的脖颈连成一道好看的线,他的手碰到了冉乐泳的手腕,然后把他的手从他的外套上拉下,避开这个问题,只是含着笑意的问:“酒真的不好喝?”   冉乐泳下意识的摇摇头。   危云白从他手中拿过酒杯,转了小半圈,在冉乐泳唇印的旁边,贴上去浅浅饮了一口。   然后再将杯子还给冉乐泳,说道:“我却觉得还不错。”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冉乐泳的眼里不断的放慢、再放慢。   “你、你……”   危云白弯腰,劲瘦的腰背绷成一道弯曲的弓,在少年人的耳朵旁,带着甜腻的酒香和男士香水,轻声道:“很甜。”   噗通,噗通。   心跳如鼓擂,冉乐泳捂着自己的脸,从指缝中看着桌上的酒杯,半晌后才猛然回过神,他对面的那个人已经不再。   “竟然走了……”   他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就走了!   危云白低调的走到楼梯口,这会已经将近十一点,正是人流多的时候,从一楼跑到下面的年轻人速度飞快,直接撞倒了他的肩膀,带的他头上的帽子掉地。   “叮咚”一声,电梯恰好在此时开门。   陆北戈看向侧面电梯的视线随着放在门外。   他首先看到的是掉落在地的帽子,随后帽子被一只白皙的手捡起,随即又落到主人头上,帽子的主人脚步匆匆,从他身旁上了楼梯。   陆北戈鼻翼微动,皱了皱眉。   若有若无的香气从他鼻尖划过,又瞬间消失不见。   身后的助理和负责人面面相觑,随即屏住呼吸,小心问道:“先生,怎么了?”   陆北戈转身,往左侧迈了一步,回头看去,楼梯上空无一人,什么都没有。   他眸色深沉的回道:“没事。” 第56章 霸总(2)   陆北戈收回视线, 他身后的人面色严肃的跟着站在原地不动,一大片人挡住楼梯和电梯的出口, 新下来的客人噎下脱口而出的咒骂,贴着墙角远远绕开。   酒吧人流涌动, 还在吧台前站着的保镖赶紧跑了过来, 匆忙解释, “陆先生, 冉先生让我们留在这里, 但我们时刻注意着冉先生的动静,您放心。”   陆北戈, “把他叫过来。”   保镖松了一口气, “是。”   随即大步往角落里的卡座跑去。   不到两分钟, 冉乐泳就一脸不耐烦的走了过来, 他一身休闲衣, 青春洋溢的和面前一群黑衣保镖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在陆北戈面前勉强收敛起面上的表情,“陆先生, 你处理完事了?”   他手里还捧着个只剩下薄薄一层红水的酒杯,陆北戈的视线在他手上划过,又面无表情的环顾周围。   丽皇的客人什么样的都有,有钱人来的怪癖更多, 他只是做出一个这样大的动作, 跟在冉乐泳身后的两个保镖顿时上前一步汇报:“陆先生, 冉先生除了同吧台调酒师和一位陌生客人说了几句话外, 并未和其他人接触。”   话毕, 他们就在冉乐泳气愤的眼神中掏出手机,毕恭毕敬的递到陆北戈手里。   上面是两张照片,其一是调酒师大余,第二张则是一位带着帽子只露出小半个下巴的男士。   照片模糊,应该是在行走之间的抓拍,陆北戈盯着照片看了两秒,随即将手机扔给助理,对着冉乐泳说道:“时间已晚,想必冉总担心的不得了,把冉小先生送回去吧。”   “陆北戈!”冉乐泳被身后的人推进电梯,气的声音都变了调,“不用你管小爷!”   陆北戈微微侧过头,跟助理吩咐道:“把他手里的酒拿来。”   助理快走两步,成功从冉乐泳手上夺走快没了的酒,在怒视中退出电梯,“冉小先生,再见。”   陆北戈接过酒,轻晃一圈,酒杯里清澈的淡红色酒水就跟着泛起涟漪,酒香和某种隐秘的香味扩散,他突而将酒杯举起放在灯光之下。   明亮的束灯将酒杯上的两个紧挨在一起的唇印照的清清楚楚。   两个唇印纹路大小不一,助理也看到了,直接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里面必然有一个唇印属于冉小少爷,是谁这么大胆?敢在陆先生眼皮底下挖他的墙角!   陆北戈道:“走。”   身后的人让开路,请他先进入电梯,在人站定之后,陆北戈才将酒杯拿到自己鼻下。   他精准的闻在其中一个唇印旁,果然闻到了萦绕在鼻端,似有若无的香味。   不属于陆北戈自己,也不属于冉乐泳,更不属于丽皇的香气。   助理压低声音,“陆先生,要不要调监控?”   “林助理,”身后有人憋不住的说了一句,“那块角落是个死角,正好躲过周围的三个监控器。”   这两句一说完,电梯直接开了门,助理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丽皇为了方便人,在身份这一块向来能做的多简单就多简单,不方面不主动出示证件的就一笔带过,反正保安人员多监控多,管理度上来这就算不上事,但这种时候,就显得分外被动了。   陆北戈轻笑一声,贴上酒杯,完完整整的覆盖上一个唇印,随即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甜。   太甜了。   他把酒杯随手扔进垃圾桶,快步走出丽皇,司机驾驶着车等在大门前,拉开车门恭敬道:“陆先生。”   车门关上,绝尘而去。   丽皇外面是一座正在运行的喷泉,周围是可坐的平台,危云白手臂撑在大腿之上,托着脸看着远去的豪车,眉目之间藏着懒散的倦意。   有服务员跑了出来,手里拿着备用的房卡,“危先生,这是您的房卡,先前遗落的那张我们会尽力寻找,如果找不到了您也不必担心,我们有处理这种问题的经验。”   房卡上标有4202,危云白接过,“辛苦了。”   “您客气,希望您能在丽皇住的愉快。”   服务生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身前的男人,相貌俊美,有钱有颜,兼之彬彬有礼,真是要人比人气死人。   丽皇的四五六三层楼是酒店,配置高档,除了大小与房间数量跟不上之外,房间内设称得上四星以上。   系统道:“这个世界我探查过了,除了天道,我们不会再有其他的路径去获得力量。”   更难办的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手段毒辣,性格阴险,谁也看不懂他在想什么,无数的俊男美女走不进陆北戈的心,即使是冉乐泳——也没多少人看出陆北戈对他有多少喜欢。   当真称得上冷面冷心。   危云白把帽子扔在床上,低头解开衬衫纽扣,他手指飞舞,看着就是一双钢琴家的手指,“嗯。”   他嘴角勾起,“这样更好。”   ……   陆北戈此人,只是提起名字就让人如雷贯耳。   冉乐泳被父亲嘱托的司机送到陆北戈公司底下,脸色难看的不想下车,司机好言相劝了十几分钟,直到陆北戈的车停在了公司底下也没把人劝下车。   司机直接下车小跑过去,敲打司机的窗口,赔笑道:“陆先生,我们冉总让我把冉小先生送来,跟您学习学习怎么处理公司事务,我们乐游还小,希望您能多带带他,不嫌他麻烦。”   陆北戈坐在后座左侧,他今日穿了一身银灰色的西装,内配黑色衬衫,布料极好,坐着也看不出一丝皱褶,几乎有银光在上面滚动滑落,他右手食指中指敲动膝盖,只冷淡的点了下头。   冉家司机心中一跳,都说陆北戈对冉家小儿子不一样,然后在身边的人都知道哪有什么不一样,就陆北戈这种气势,无论什么人在他面前都无法放松,说说笑笑都不容易,更何况去想象到陆先生为爱痴狂的样子。   他僵硬的笑了两下,“那就辛苦您了。”   随后知趣的退下。   陆北戈的司机将车停在老位置,准备下车打开后车门,陆北戈叫停了他,“别动。”   他侧头从窗口往外看去,冉乐泳已经从车上下来,未经风雨的少年从表情上就能看出明显的不乐意,眼角眉梢全部都是抗拒。   “冉总是把我这当做幼儿园了。”   陆北戈淡淡说道:“给他一张卡,别在我面前乱晃。”   副驾驶的助手应是,“稍后会有人跟着冉小先生,您先前给他定的范围还是之前那样吗?”   陆北戈点了点头。   助理发完消息,就感觉到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转头一看,英明神武的陆总正在看着他,他手里的手机都差点掉落在地,“陆、陆先生,怎么了?”   话音刚落,后座的左侧窗户被人敲打,冉乐泳勉强扯出笑,“陆先生,我和朋友约好了有事呢,今天看样子不能来您公司玩了。”   窗口降下,陆北戈的脸暴露在外,他冲着助理命令,“把昨晚的照片给我。”   助理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照片,冉乐泳的脸直接黑了下去。   高科技之下的强化,也只能看到第二张图片上戴帽子的男士隐隐约约露出来的半张脸。   线条硬朗,越模糊,越显得俊俏。   陆北戈摩挲着这张照片,表情与语气俱辨不出喜怒,“他是谁。”   冉乐泳的视线从照片上一闪而过,咬着牙,尽量自然道:“我不知道。”   他想到了昨晚同这位危先生的相处。   轻松,快乐,雀跃。   是他很久不曾感觉到的另外一种感受。   和变态一样对着身边人拥有无穷控制欲的陆北戈完全不一样。   冉乐泳的父亲以为控制欲是上位者喜欢的表现,但冉乐泳明白,对陆北戈来说,控制欲只是他性格中的一部分,别说对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一样,一旦有事情脱离陆北戈的掌控,遭难的只会是身边的人。   “你不知道?”陆北戈重复一遍,再次问了一遍:“他叫什么。”   绝对绝对绝对!   不能告诉陆北戈!   不然危险的就是……冉乐泳再次扫了一眼照片,“我不知……”   他对上了陆北戈深色的眼瞳,不想说的话却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他说他姓危。”   危。   陆北戈将手中的照片放在一旁,打开车门往公司走去。   车上的助理连忙下来匆匆追上他的脚步,“陆先生,晋江市危姓的人家很少,需要我将资料整理好送给您吗?”   至于那个叫大余的调酒师,自然是已经被教训过了。   陆北戈直到进入电梯后才回道:“一个小时之后,我要得到他的资料。”   “是。”   然而一个小时之后过去,陆北戈等来的却是战战兢兢一无所获的助理。   ……   晋江市既然是个巨大的销金窟,那各种的娱乐项目必定不可缺少,单丽皇一个九层高的娱乐中心就能让人不重复的玩上三天三夜。   二楼有泳池,室内的,水深一米五到一米八,危云白被服务员带到这里,却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危先生?!”   声音含着惊喜,还耳熟的很,危云白带起笑,没听见一般继续往换衣间走去。   不由自主来到丽皇的冉乐泳还想再叫一声,就看见身边的保镖利索的掏出手机,随即拨通了电话,“陆先生您好,我们在丽皇二楼,在这里见到了冉小先生说的危姓先生。”   陆北戈眯着眼,“看好他。”   保镖愣了一愣,不知道陆北戈的意思是看好冉乐泳还是那位陌生的先生,但他们有两个人,应该能看的下,回道:“我们会的。”   助理还在解释:“我大概找过了一遍能去丽皇的客人名单,结果并没有找到与之符合的人选。”   敲击桌子的声音规律的响起,这是陆北戈思索事情的习惯。   良久,他开口,“找人去丽皇,把他带来。”   “谁?”   助理下意识的问道。   陆北戈看了他一眼,“那个唇印的主人。” 第57章 霸总(3)   老板的一句吩咐说了下去, 助理就准备亲自带着司机赶往丽皇。   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丽皇的消息。   保镖自觉地发来一张照片, 并兢兢业业的报告刚刚发生的一切动静:冉小先生已经主动上前搭话,似乎在邀约共进午餐。   陆北戈看着亮起的屏幕, 随意点开了照片。   也不知道是环境如此还是负责拍照的保镖换了一个人, 这张照片和先前那张完全不同, 拍摄的分外清晰, 那位蒙面中的敢挖陆北戈墙角的先生也露出了真正的面容。   陆北戈是知道丽皇二楼有室内泳池的。   但不管是他还是任意一位能够进出丽皇的客人, 都不会把视线和时间浪费在平平无奇的二楼之上,丽皇的泳池对他们来说也就是一个必要的摆设罢了。   而保镖拍摄的这张照片, 背景正是清澈蓝意的泳池水面。   站在泳池旁的两人,稍矮的那位是冉乐泳, 陆北戈的视线在他身上了了扫过, 随即定在了他身旁人的身上。   白色衬衫,手里领着黑色衣物袋, 手臂修长而线条流畅, 被裤子包裹住的长腿笔直有力, 他侧对着镜头,只露出四分之三的侧脸,浅色的唇角扬起,似乎同冉乐泳聊的很开心。   下颌的弧度连同裸.露的脖颈含蓄而低调,波光反射到他的身上, 恰好有一片照射到他的眼角之上。   卷翘的睫毛下就有细长的阴影垂下。   养尊处优掌握着无数人生杀大权的手就在这一片阴影处草草划过。   助理下楼时, 陆家的司机已经停在了正门处, 他打开驾驶座坐了上去,“王叔,我们速度要快点了,趁着冉小先生和那位先生还在的时候赶快过去把他们‘请’过来。”   司机,“好,我开过来的是0号开头的车牌,不等红灯了。”   助理还想接着说什么,手机铃声就突兀响起,那是专门为陆先生设立的铃声,助理脸色一变,急忙掏出手机接通,“陆先生。”   陆北戈的声音从话筒里面传出,依旧从容波澜不惊,“我和你们一起去。”   ……   优秀的娱乐中心永远不缺服务人员。   即便是很少有人踏足的二楼,丽皇也会安排人员固定时间进行消毒和补上新水,池水边的台面也要擦拭的犹如一面镜子,更不用说要求最为严格的换衣间与淋浴间。   危云白简单的和冉乐泳说了两句话,就提起手中的袋子晃了晃,“小朋友,我现在要去换衣服了。”   把人喊下来已经用了不少勇气了,冉乐泳也不知道自己脸皮竟然还有这么薄的一天,他左右看看,“我也好久没下水玩过了,危先生,这么巧就遇见了,不如咱们一起?”   他说完这句后直接吩咐身后跟着的保镖,“你们去6208的衣柜中把我的泳衣拿来。”   保镖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不动,“冉先生,这不太好。”   是挺含蓄的提醒,可冉乐泳的脸还是腾的一下涨红了,在危云白站在身边的情况下,被保镖拒绝后的丢脸和气愤一股脑的冲了上来,平日里没有感觉的话现在都如同惊雷,“蠢货!我说让你去把我泳衣拿来!”   简直丢大人了!   而且危先生还看完了全程!   他会怎么想?   冉乐泳身体僵硬,也不知道该不该转身,危云白把不远处端着果盘过来的服务生叫到跟前,对着保镖微微一笑,“可以让丽皇的工作人员去做这件事。”   他说完顿了一下,然后才看向冉乐泳,“你觉得呢?冉小朋友?”   “冉小朋友”四个字从他嘴里念出来,好像就被披上了一层粉红色的泡泡。   冉乐泳的脸再次红了,也不知道是之前的气愤还是羞恼,“好、好吧。”   隐忍的保镖朝危云白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泳池最深处才一米八,能没过冉乐泳的头顶,却对危云白来说并不碍事,周围的人连同冉乐泳,才真正知道这个男人看着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却有着不低的身高。   ……   陆北戈坐在后座,林助理从副驾驶座上看车内后视镜,老板的侧脸冷漠,不能从他脸上看出一丁点的情绪,也就没法分出陆先生到底为了什么改变想法。助理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即说道:“陆先生,还有五分钟到达丽皇。”   司机一个摆尾将车稳稳停住,礼宾将车门打开,低着头,“陆先生。”   实则应该叫老板或者陆总,但上上下下的人跟着叫做“先生”,其他人就有样学样,只当做这是陆北戈的怪癖罢了。   陆北戈下车,大步往二楼走去,他步子虽大,但不显得慌乱,银灰色的西装在他走动间不断的流动着银色的光,从胸前到两摆,从大腿到脚腕,每一处都显出成熟男人低调中的奢华与优雅。   带路的人得走的更快才能和他拉开距离,“陆先生,您要去二楼的哪处休闲区?”   “我们丽皇的二楼包括羽毛球场和网球场等体育设施,以及包含3D电影院和VR……”   “去泳游馆,”助理打断他,再补充一句,“快点。”   泳池地处偏僻,需要绕过许多道弯弯曲曲的木质走廊,陆北戈一步接着一步,每步之间的距离都似乎一样的长短,身后的人与他隔开一米的距离,前头带路的人更是在两米之外,让他远远看起来就是聚光灯所在。   终于又过了三分左右,一行人来到了泳游馆处,长有四十米以上的室内泳池,被一道擦拭的透明的玻璃与外隔绝。   助理埋头跟着陆北戈的步伐,却看到老板猛的停住了脚步。   见过这位晋江市大财阀的人都会说上一句陆北戈这个人的相貌,最难得的就在于他的眼睛。   与正宗的本国人不同,陆北戈的母亲是个拥有外国血统的混血儿,他本人轻易看不出国外的影子,那双眼睛却深深的犹如加了上好的墨。   是深到泛着墨绿的颜色。   此时这双深到犹如能吸收一切光线的眼睛,就定定的注视在泳池之中。   水波泛着室内的光,池中能看出一道飞速滑过的影子,交叠滑动的双腿带着刚刚好的力度,黑发跟着他滑动,从这个角度来看,动作标准的犹如教科书。   他到了深处,就从水中破出来呼吸新鲜空气,水流从他头上急速滑下,他的黑发还绑在脑后,湿淋淋的紧贴着后颈,额前的水珠滑到眉根,再从高挺的鼻梁上滑落。   水清澈,扬起来的水珠更是透明的犹如珍珠。   水只到他的肩膀,池中的人懒懒的摸了把脸,又动作随意的将额头上散落的几缕湿发往后撩到头顶。   冉乐泳穿着洁白的浴袍,从浅水中起身,大声问道:“你要不要喝东西?”   玻璃只是简单的玻璃,隔绝不了这句话,助理连同身后的人恨不得自己在此刻什么也没听见,却没听到陆北戈有任何动静。   助理勉强压住声音的颤抖,“陆先生?”   陆北戈这才收回视线,短短的应了一声,“嗯?”   陆先生似乎走神了,助理松了一口气。   那也没必要主动提起让自己不好过了。   带路的工作人员将自动门定格在打开的位置,水声和潮湿的消毒水味就扑面而来:“您请。”   人人都等着陆北戈先动,陆北戈从玻璃门外再往室内看了一眼,随即迈步走了进来。   站在泳池边看守冉乐泳的保镖听到脚步声,回头就被吓了一跳,“陆先生。”   冉乐泳端着橙色水果汁的手一个不稳,直接大半泼到了自己崭新的浴袍之上。   危云白还在水中等着他送来的水,注意到这一幕后,自然而然的将视线放在正不断靠近的一行人身上。   特立独行的人,放在哪处都是招人眼球的紧,他这一眼的大半部分,就放在了陆北戈身上。   谁曾想这位大人物,竟然在下一刻扭过了头,直直与危云白的目光触个正着。   冉乐泳顾不上身上黏糊糊的一片,直接转身迎了上去,“陆先生,你也来这玩?”   他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恰好能盛的下两滴澄莹的水滴,一边一个,这是被他母亲所夸赞的,“能让人软掉心神的利器”。   即使不想承认,但冉乐泳不得不说,在这种场合,惹怒陆北戈,绝对不会有好的下场。   更何况这儿还有被他波及到的完全无辜的危先生。   陆北戈道:“他叫什么。”   完全不相关的话题,冉乐泳的笑逐渐僵硬,“什么?”   助理上前一步说道:“陆先生,我这就去问。”   “不必。”   陆北戈调转路线,往前直行的方向只是脚步一转,就正对上危云白的距离。   坏了!   冉乐泳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拉住陆北戈的衣摆,“陆先生,你听我解释。”   陆北戈看着他,似乎默认了给他解释的机会。   “我之前和您说的同朋友约好了出去玩的地方就是丽皇,”冉乐泳,“但陆先生不要误会,我与这位先生萍水相逢,甚至都没有说过什么话。”   这么苍白无力的说辞,说出来只会让他贻笑大方。   陆北戈却道:“是吗?”   冉乐泳大喜,急急点着头,还想再解释几句,拽住陆北戈西装下摆的手就被陆北戈本人拉下。   “你也该放学回家了。”   助理随即开口,“冉小先生,您衣服都脏了,不如现在去整理一下?”   面对着别人可以造次,面对陆北戈身边的林助理冉乐泳却说不出话了,他看了看眼前的这一圈人,只能应道:“好。”   或许只是他想的太过片面了,陆先生也不是不讲道理就动手的人。   更不用说——他是真的不知道危先生的名字。   整个泳池除了他们,竟然没有一个外人。   陆北戈步伐规律,走到危云白的身边,池中的人抬头看着他,礼貌的说道:“你好。”   即使这一群看上去来意不善的人衣衫整洁,但他却没有表露出丝毫的不自在。   助理在心中赞叹一声,刚想替陆先生询问他的名字,就有人提前问了出来。   陆北戈,“你叫什么。”   他问的慢条斯理,从容不迫,只一双眼睛深深的盯着危云白,带着波光照射出来的墨绿。   危云白黑色发尾上的水滴滴落,在无人说话的空间里声音清晰的吓人。   又有一颗积累到饱满的水珠滑到他的睫毛之上,然后分成数瓣,带的睫毛弯曲,脸上潮湿,水汽随着话语飘散,更是带着潮潮的湿气。   他轻声道:“我叫危云白。” 第58章 霸总(4)   时间带给陆北戈的除了只手遮天的权利, 还有深藏一切的不动声色。   危云白划破水面靠近池边, 水声从小到大, 被他手臂带起的水滴跳动, 眨眼间就在银灰色的西装裤腿上留下点点湿斑, 陆北戈低头看了一眼, 然后屈膝蹲了下来。   危云白刚刚抓住了扶手,眼前就罩下了一片阴影, 带着轻奢的男士香水味道, 他客气说道:“这位先生,让一下?”   陆北戈的身材极好, 蹲下的姿势使他的大腿肌肉将西装裤撑的鼓鼓囊囊,上身扣在胸膛与小腹处的纽扣勾出两道流畅的弧线,此时居高临下的和他对视,脚却一动不动。   助理忍不住心想, 难道这回,陆先生是打算自己上手吗?   有这个想法的,明显不止是助理一个人。   可当他们确定眼前这个和冉小先生有过亲密接触过的人即将会被教训的时候, 陆北戈突然动了。   他一只手抓住了水里人尚带着水迹的手, 另外一只手从西装上衣左胸口抽出和衬衫同样是黑色系的口袋巾,摸上了危云白,替他细致的擦着脸上的湿气。   手法娴熟, 用着擦拭藏品的方式。   身后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还有人忍不住说出了口, “陆先生?!”   危云白也跟着愣了两三秒, 在他刚刚想甩开陆北戈的手时,陆北戈却恰好放开了手。   “危云白,”声线低沉,“给你一天的时间。”   他缓缓起身,脊背挺直的站在泳池旁边,黑底烫金名片静静待在他两脚之间的地上,“来这个地方找我。”   不待其他人的反应,陆北戈继续道:“你只有24个小时的时间。”   危云白看着地上的名片,手撩起一捧水清洗着刚刚被陆北戈握着的手腕,“这位先生,你说你的,我做我的。”   他态度悠闲,看在助理眼里,也不知道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自有底气。   陆北戈一动不动。   林助理打了个激灵,上前捡起名片,恭恭敬敬的弯腰递给危云白,“危先生,现在差上四十五分就到12点,明天的十一点十五分,我准时在这里等着接您上楼。”   说完又立刻补了一句,“十一点十五分的三十六秒。”   危云白皱起了眉。   林助理的手没有一丝晃动颤抖的痕迹,既不催促危云白也不面带抱怨,笑容热情而不让人排斥,腰弯曲的角度也是刚刚好的让人接受。   这幅局面,只要危云白不接过就不会被打破。   他还是接了。   没有别人接过这张名片时的受宠若惊和患得患失,他的手上甚至还滴着稀稀拉拉的水,指尖泡的发白,陆北戈的视线跟着他的指尖划出又收回,最后没入水中消失不见。   “陆氏……”   助理松了一口气,“祝您今日玩的愉快,另外您在丽皇的消费将会全免,一切记在我们陆先生的账上。”   “不用,”危云白毫不犹豫的拒绝。   助理了然,实际上他心里明白,能进出丽皇消费的客人,怎么也不会将这些零头放在心上,他只是再次说了一遍:“明天十一点十五分三十六秒,危先生,我们不见不散。”   他们把面子做足了,然而处处强势,危云白忍不住笑了,泡过水后的淡色唇角上扬,眼角眉梢也带着藏也藏不住的笑意,“我可没说不见不散。”   助理摇摇头,他的神情犹如面对家中不听话的稚儿,那是一种笃定对方会犯错的自信。   陆北戈从泳池里收回视线,带着身后的人毫不留恋的往外走去。   自动收缩的门感应到了人流,玻璃门应声打开。   身后的泳游馆和池水中的人被隔绝在身后,助理问道:“陆先生,如果危先生真的不来,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老板刚刚那几个奇怪的动作已经影响了他们的态度,以往的实施办法也不再好办。   陆北戈停住脚步,“照旧。”   危云白披上浴袍,从服务员手里接过水,直到头发变的半干,才慢慢悠悠的开始在二楼闲逛,从体育设施的部分逛到智能科技的部分,全部体验了一遍才回到房间。   此时的天气要到八点才会有黑下来的痕迹,危云白换了一身衣服,戴上精心挑选的绅士帽,衣领敞开小小的弧度,戴上腕表和朴素大方的银戒,发尾柔顺的垂下,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跳跃,选中了小巧而成熟高雅的香水。   一切就绪,危云白拉开房门,房门左右两侧各伸出一只手,“危先生,时间晚了,你要去哪里?”   危云白风度翩翩的回道:“地下一层,酒吧。”   两位保镖彼此对视一眼,“危先生,丽皇今日地下一层会停业一天。”   “是吗?”   危云白将帽檐压下,只唇角不耐烦的勾起,“我去看看。”   他往前走,保镖不敢碰他,只能跟在他的身后,光明正大的拨打丽皇负责人的电话,“陆先生听说今日的丽皇酒吧会休息一天。”   负责人惊慌失措,“陆先生一定是听错了!我现在就打电话和他解释!”   保镖回道:“是吗,那就好,陆先生没听错就好,只是休息一天而已,对丽皇来说也只是一件小小的不值一提的事情。”   晋江市最大的酒吧即使一夜的利润都以百万为单位,对陆先生来说也的确是小事。负责人听的清清楚楚,他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纠疼的要命,嘴上却说道:“你说的对,陆先生听的没错,今晚的酒吧确实休息一夜,我这就在各个页面通知。”   保镖挂掉了手机,神情恭谨,“危先生,您听到了。”   危云白刚刚按下的是地下一层的楼层,现在又按下一楼的楼梯,感叹道:“既然如此,那就出去吧。”   陆先生下命令时,可并没有说出现这种问题时应该怎么办。   危云白当两个保镖不存在,在出丽皇大门时,甚至还同前台一身旗袍的小美女交谈了起来。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平时的样子已经够帅,更何况是现在。   迷的前台小姐姐捂着嘴巴偷笑,甚至给出了他好几条前往附近酒吧的路线,“危先生,清净点的往这边去,火热点的就往这点来。”   危云白挑眉,“比这里还来的火热?”   旗袍小姐姐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哎呀危先生真是会说笑,丽皇的酒吧谁能比得了?不过这家的酒吧倒是会有特殊表演。”   她眨眨眼睛,“超级火辣呢。”   保镖敬岗敬业的把这一幕录了下来发给大老板,“陆先生,需不需要我们强制将危先生带回?”   不过片刻,他们就接到了回复,“留在丽皇。”   危云白问完了消息,笑着和旗袍美女道别,在保镖二人的视线中,神情淡定的走出了丽皇。   在他走后的不到三分钟,就有人匆匆靠近,把带着的包扔给两位保镖,“这是陆先生交给你们的任务。”   随后又急匆匆的离开。   他们面面相觑,打开手里的包,里面赫然装着数个小巧精致的针孔摄像头,还有窃听器。   ……   晋江市的酒吧多到一路走来,总能遇见几个的程度。   危云白不是非去酒吧不可,但他期待着因为这一件事而能牵扯出的数件可能会发生的事,他没有按照着丽皇前台美女的路线,而是自己随意走动,在晋江最繁华的街道,不过几步就又看到一块牌面璀璨的酒吧。   他上前,刚想进去,就看到有一身西装的中年男人快步走来,头上冒着汗,充满歉意的低头鞠躬,“这位客人,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我们的酒吧停止工作休息一天。”   危云白退后一步,“没关系。”   冲着人礼貌的笑了一下,才抬步往下一个地方走去。   这一路最起码有十数个酒吧,危云白并没有每个都进,但也问了有三到四家,无论是哪一个,都会在他还没进入之前精准的发现他的存在,然后态度很好的告诉他今日停业、满员、被包场。   “真巧。”   在这个街道的最后,危云白冲着不断和他说着对不起的领班说道:“不用感到抱歉,今天也算是一个难忘的经历了。”   风度满满。   领班却不敢看他,只能承诺道:“今天实在不好意思,要不然您留个联系方式,之后我们再联系您给您打个折?”   危云白,“不用了。”   他还在走着,似乎还没有回去的打算,系统纳闷,“云白,他们明显就是被人吩咐过了,能在整个晋江市——特别是晋江市的这条街上能有这么大权势的人,除了陆北戈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危云白道:“你猜对了。”   他转过一个弯,看到了一家挤满了人的电玩城,改变了方向进入,这次成功进入了,然而在他掏出钱包准备换游戏币时,广播出声了。   “紧急通知,电玩城紧急通知,遇到临时重大问题,电玩城将会紧急关闭,再重复一遍,电玩城将会在五分钟后紧急关闭,希望各位顾客能够谅解……”   周围骂骂咧咧的声音顿起。   危云白幽幽的叹口气。   ——这是陆北戈在用实力告诉他,你除了丽皇,无处可去。 第59章 霸总(5)   助理对着话筒最后说了一句, “谢谢胡总的配合, 您今晚的一切损失,都会在您确定数目之后由专人送回。”   对面的人哈哈大笑, 不着痕迹的说着陆北戈的好话, “钱不钱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陆先生的心情,这种事只要陆先生说了,再难我都会办成, 你说是不是?”   “那当然,胡总一向是我们陆先生忠诚而优秀的合作伙伴。”   挂掉了电话, 助理带着文件进入陆北戈的办公室, “陆先生, 这是今晚到目前为止危先生出发的路线,他一共询问了四家酒吧,在两家饮品店前各停留了一分三秒与五十七秒, 在金城路……”   资料乏味无趣,陆北戈手中的笔在文件上不停的滑动,等助理读完之后,他顿了一下,“人呢。”   语气平淡无波,助理立刻恭敬回道:“应该在回丽皇的路上。”   陆北戈看向身前的电脑。   上面是无色的监控区域,分为四块, 从卧室到浴室, 从客厅到厨房, 布置华丽的酒店之内并没有任何一个人。   陆北戈放下笔,双手交叉撑着下巴,视线从电脑上平行滑到助理的身上,说道:“他去了别的地方。”   助理脸色一变。   ……   危云白不知道别人碰到这种情况时会怎么样,但他却是想借此知道陆北戈到底有多少能耐。   陆北戈的目的明确,不止是现在,他要的是明天十一点十五分的准时,或许要再度精准到三十六秒。   以此显示他的主导地位。   人流往正门外涌去,危云白换了一张小面额的钞票,从速溶咖啡机中购买了一杯热乎乎的咖啡,端着纸杯再跟着往外走去。   穿着时尚的年轻男人挥动着手臂,却不小心将身后陌生人手中的热咖啡撞翻,苦涩的香气飘散,身后男人的衣服上转眼染出深棕色的大片痕迹。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年轻人着急道歉,从同伴手里接过纸,“你没事吧,有被烫到吗?”   湿透的衣服紧贴着胸膛,只是看着就稠黏又难受。危云白从他手中接过纸擦拭,叹了一口气,“没事。”   撞到他的年轻人一身名牌,此时满脸懊恼,“对不起啊,哥哥,真是不好意思,你这身衣服也不能穿了,我在附近给你开个房间洗个澡换身衣服行吗?”   危云白眉目舒展了一点,“那多谢了,我恰好忘了带证件。”   他掏出现金递给年轻人,小伙子涨红了脸摆手,“不用不用。”   附近就是一家装饰简单的宾馆,危云白跟在年轻人身后上了楼,等谢过人关上门,他换好衣服后,就坐在床上数着对面墙上的钟表的分针。   系统,“云白,陆北戈哪里会这么快。”   然而这句话刚说完,房门就被敲响了。   危云白喃喃,“十五分钟。”   敲门声越来越急,还有催促声响起,“先生?请您出来一下,我们宾馆出现了一些问题,今晚恐怕不能入住了!”   这个速度,真是够快的。   系统,“可惜了……”   可惜他们拥有着天道和死神的力量却不能使用,这个世界完全没有这些奇异的力量,导致谁也不能打破这条规则。   晚上八点半,丽皇前台的旗袍小美女再次见到了4202房的危先生。   换了一身衣服的危先生朝她微笑点头示意,先前同他交谈的万分愉快的前台红润的脸色却一下子变得煞白,惊慌的低下头,恨不得自己此时不存在。   危云白装作没看见。   他按下了四楼的楼层,电梯门刚打开,先前不见的保镖就待在四楼的电梯口处出声问了好,“危先生,您回来了。”   危云白笑着回道,“嗯,晚上好。”   保镖的余光在他脸上瞥过。   他还以为这位危先生会感觉到羞辱和难堪呢,他们已经做好了背锅的准备,没想到他还能这么淡定。   先前跟着冉小先生的同事们可抱怨过不止一次,冉小先生的脾气和难伺候的程度他们所有人都一清二楚,到了这位先生这里,似乎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艰辛。   “危先生,您需要用晚饭吗?”   危云白关上门的手稍稍停顿一秒,道谢,“那就辛苦了。”   ……   时间已晚,陆家的司机开着车将结束应酬的陆北戈送回住宅,到了之后按照往常的样子说道:“陆先生,到地方了。”   坐在后面的人一动不动,司机看向后视镜,笔记本幽幽的蓝光打在陆北戈的脸上,陆北戈神情专注,甚至可以说是将全副心神都放在屏幕之上。   司机只能再次提醒道:“陆先生?”   陆北戈被惊醒一般,猛然合上笔记本的盖子,一声不出的推开门下车,脚步迈的又快又大,带的西装下摆扬起。   “看样子又来了要紧的工作啊,”司机摇摇头,开车前往车库。   陆宅。   陆北戈进入房间之后,第一件事不是打开近在咫尺的灯,反而是翻开了手中的电脑。   屏幕慢悠悠的亮起,直接跳转到了之前的页面。   整个房间空旷安静,只有屏幕发出的光照亮一小方天地,上面的画面是黑白无彩,画面中的人正坐在椅子上看书。   他的黑发半湿,半长的头发披散到肩际,身旁的圆桌上茶水冒着热气,陆北戈定睛,看到了他左手食指上的戒指。   灯被打开,光线驱逐黑暗,陆北戈走进书房,将手中电脑放在书桌一角,再接着打开书房中的电脑。   似乎累了,危云白活动下脖子,监控器安装在他的侧面,陆北戈坐在软倚上看着他的动静,看上去比危云白还有来的舒适。   倏地,屏幕之后的人突兀的转过来头,一双眼睛直直对上了监控器所在的位置。   瞳色浅浅,情绪也浅浅。   陆北戈姿势不变,隔着屏幕与危云白对视,连脸上的表情也如之前一般别无二致。   等到危云白扭过了头,他才低头在文件上又写下了一行字。   ……   一夜好眠。   危云白喜欢丽皇的隔音,他难得的睡了个好觉,衣柜中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多了七八套当季的西装,色彩大胆,剪裁好看,他挑挑眉,从中挑出唯一一套黑色的西装,直接脱下睡衣,套上衬衫系着纽扣。   系统,“有监控。”   危云白语调悠闲,反问道:“哪里没有?”   连浴室都有。   陆北戈同乌力措真是极端相似又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一个限制的是危云白的自由,一个完全给了危云白选择的自由。   陆北戈难缠的点就在于,他会让危云白的所有选择的路,全部变成了无。   危云白换好衣服,拉开放置腕表的抽屉,他先前只放了三块,现在整个抽屉排序规律的摆满了各牌新款。   他拨弄了两下手下的表,“这一个抽屉,随便哪一个都够江焱度过整个大学生活了。”   系统:……   江焱在你心底到底是个什么无能形象。   危云白哪个都没选,拿的还是自己先前买的其中一块,他细致的对着镜子整理着造型,耳侧垂着的一缕半长不短的发丝,只会给他增加潇洒低调的魅力。   门外有人敲门,经理亲切的在外面说道:“危先生,您今早要出门吗?”   屋里面没听到有人说话,经理皱着一张脸,纳闷的不知道能继续说些什么,保镖瞅了他一眼,“继续问。”   “危先生,我们为客人们准备了丰富的早餐,现在来收集信息,您喜欢吃些什么呢?”   透过门板的声音失真,“不用了,谢谢。”   经理小声说:“他说不用了,这该怎么办。”   强行破门不该由他们来做,可现在已经到了十点半,吃完饭再加上前往陆氏集团的时间,十一点十五分……都有些仓促。   可这是陆北戈说的话,没人敢认为迟到上一分一秒是完全不用在意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往前走,危云白丝毫不急,可跟在他身边的人包括丽皇的人,都明显开始慌了起来。   ……   汇报着公司行政的经理跟背书一样的念着报表,林助理就打开门,带着一阵风直奔办公桌,“陆先生,很抱歉,危先生恐怕没法准时来到了。”   陆北戈抬起手看了一眼表,已经十一点了。   他随意的看向电脑,“周经理,你还有事吗?”   还有一半没有汇报的周经理字正腔圆的说道:“没有了先生,那我现在回去了?”   陆北戈,“回吧。”   助理问道:“陆先生,是否强制的把危先生带来?”   “让他随意。”   陆北戈出乎意料的说出了这句话,助理哑然,“可是您先前说过,只给危先生24个小时。”   分针一点一点的往前走,电脑上显示的是监控区的画面,客厅中的男人手上同样带着一块腕表,如果助理眼睛足够犀利,他就应该能够看得出来,陆北戈今天所佩戴的这块腕表,同危云白手上的表已经有了八成的相像。   直到分针指向了十六,陆北戈才说道:“他超过时间了。”   超出一分一秒,都要给陆北戈付出应有的代价。 第60章 霸总(6)   陆北戈的行动力度整个晋江没人能比得上他。   在他刚刚和助理对话完走出办公室时, 危云白放置在桌上的手机就亮了, “云白,他们准备来丽皇了。”   危云白收起手机,拿上早先准备好的外套,起身拉开了门。   4202房的外面聚集的人至少有五位,他们看到房门拉开,脸上的表情混合着绝处逢生之后的惊喜,又转眼变得更加灰败。   危先生是出来了,可是现在的时间已经过了陆先生所说的时间,接下来会发生的什么、他们这些人是否会被迁怒……   谁也不知道。   他们看向危云白的眼神里夹杂着不少埋怨的情绪, 却在尽量掩饰,丽皇的经理热情的说道:“危先生, 您要用餐吗?”   危云白错过他, 从一行人身后进入电梯。   两个保镖猛然回神, 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跟上去, 毕竟昨天陆先生就让他们在丽皇里等待, 而不是让他们近距离监视, 就在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 电梯门已经合上。   丽皇的经理和工作人员们眼睁睁的看着电梯下到了一楼,咬牙问道:“你们不跟吗?”   一楼大厅里的客人正三三两两的坐在沙发上, 危云白从他们身前经过, 直接走出了丽皇大门。   身后有纷杂的脚步声跟来, 嘈杂的呼喊声响起:“危先生!等一等!”   然而在下一刻, 他们全部停下了脚步。   被动静吸引的客人们抬头往门外看去, 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后热络的站起身,“哎呀,陆先生也来了。”   “陆先生这几日可好?我们很久没见过面了,不如中午一起用个午餐?”   “陆先生……”   门前停在正中央的豪车线形流畅而低调,在礼宾打开车门之后,从车上下来的人更是引起氛围的燥热。   陆北戈一身正装,身子挺拔的站在丽皇门前,他上了发胶,整个头发一丝不苟的被梳在脑海,五官深邃,深墨色的眼睛从在场的每一位身上滑过。   经理率先反应过来,带着前台和迎宾保安,一起迎接陆北戈的到来,“陆先生,您好。”   陆北戈右手转动着左手食指上的戒指,视线定在危云白身上,“危先生,你要去哪里?”   危云白看清了他的动作,反问道:“这位先生,你认识我吗?”   在场的那么多人,投去了不明所以的眼神。   陆北戈足足看了他十数秒,才淡淡道:“看样子危先生贵人多忘事,恰好我现在有些时间,可以帮危先生好好回忆一番。”   “那真是可惜了,”危云白说道:“这位先生,我没有时间。”   “……”   “这个人是谁啊,胆子怎么大?”   “大庭广众之下,陆先生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给拒绝了?!”   这些自诩有教养的人也忍不住和身边人窃窃私语,“看陆北戈的脸色,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也有人带着嘲笑的说:“不会又是一个冉乐泳吧。”   这句话转眼被嘲讽,“冉乐泳就罢了,毕竟长的讨男人喜欢,陆先生这样的上流人物,喜欢的想必也是小鸟依人的可掌控的年轻男孩,你再看这位先生,哪里那么容易听话?”   两位视线中的主角默不作声,身边的围观群众反而兴致勃勃。   危云白余光瞥向身后,这个动作刚做出来,陆北戈就说了话,声音平稳,“各位今日的花销记在我的账上,想必也到了该用午餐的时候了。”   识趣的人率先离开,“那么陆先生,期待下次见面。”   人群减少,最后变成了无。   丽皇的工作人员默不作声的站在角落,眼睛盯着鞋尖,不问不听不看。   陆北戈上前一步,“危先生有急事?”   危云白回道:“是有些急事。”   助理瞪了保安两眼,保安连忙将暂停营业的牌子搬到门前,悄声关上了大门。   封闭而空旷的房间里说话都有回音,危云白看向门外来来往往的行人,神情突然一变,那是一种只要是人都能看出来的喜悦兴奋,他匆忙和眼前的人说道:“麻烦让一下,我的未婚妻来了。”   他从陆北戈身侧路过,有熟悉的香味瞬间袭过又消失不见。   黑色的发尾,白皙的皮肤,还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陆北戈侧过身,看着这个男人脚步越来越急的推开丽皇的大门。   助理被这个发展惊呆了,讷讷道:“陆先生……”   灯光将陆北戈眼底的墨绿照的清清楚楚,他沉沉的看着危云白行进的路线,想要看看他所谓的未婚妻到底是什么个模样。   是有多美,还是有多大的权势。   外头行人很多,危云白一出门,只是一个恍惚的时间,就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   陆北戈再次开始转动着食指上的戒指,偶然想到什么,问向身侧的助理,“将戒指戴在食指上,是订婚的含义?”   林助理愣了一下,连忙掏出手机搜索,然后说道:“陆先生,戴在无名指上才是订婚的含义。食指上带着戒指表示身上并没有恋爱关系。”   陆北戈转着戒指的动作一顿,那双眼睛也移到了助理的身上,“再说一遍。”   助理老老实实的又念了一遍。   他说完才反应过来,危先生说未婚妻来了……那就是在骗他们喽?!   陆北戈突然轻笑两声,将食指上的戒指取下戴在无名指之上,“既然他说有未婚妻,那便有吧。”   “只是戴在他手上的戒指,也该换个手指带了。”   门外刚刚出去的人已经淹没在了人海指尖,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身影。   陆北戈道:“去找吧。”   助理精神一振,郑重道:“是。”   身着黑衣的保镖训练有序的前往各个方向,助理依次拨通了各类离开晋江的交通站的电话,再和道路关卡处的负责人提出需求和感谢。   陆北戈站在大厅中央,先前还是站着,等到了后面,已经走出了丽皇。   金城街的行人大多数都是普通人,他们不认识陆北戈,更不需要处处留意,欢声笑语与嘈杂声熙熙攘攘,空气中的灰尘和吃食的香味随处弥漫。   金城街以干净整洁繁华扬名,这对于其他的商业街来说已经是很好很好,可放在陆北戈眼里,连踩一下都觉得脏了鞋底。   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该做的事,陆北戈沉思了一会,稳步走出丽皇门前的红毯,再踏到平整的水泥路上。   丽皇旁边是一家造型奢华的名牌服装店,两个建筑之间隔出不到一米的长度,狭窄修长,陆北戈的视线扫过,却被银色的反光闪到了眼。   是危云白的戒指,在这条巷口之前。   陆北戈亲自弯腰捡起这枚戒指,拂去上面的灰尘,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巷子,随后慢步走了进去。   危云白听到脚步声在一点点接近。   “危先生。”   街道与街道的交叉,各个建筑之间宽度与长度的不同,导致表面金光的繁华街道背后,全是交叉并窄小的巷子。   这里是流浪猫和流浪汉的基地,陆北戈皱眉跨过扔在地上的垃圾,左边的小巷子之中却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陆先生原来也会进这种地方。”   在陆北戈还未做出回答之前,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用着巧力将人拉近更为狭窄的小巷。   这位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竟然就这样被按在了肮脏低劣的墙上!   这道巷口头上还有多余的房檐,太阳被遮挡的不能射过一丝光线,昏暗、脏污、恶臭。   更加让人不可忍受的事,这道巷中巷,窄小的最多只够两个孩子勉强通过。   可现在却挤进来了两个高个子的成年男人。   陆北戈声音至少冷了一度,“危先生,恶作剧也要适可而止。”   危云白压低声音,“你说谁是危先生?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有钱人进了巷子,没想到眼神这么不好。”   空间连扭动身子的动作都做不了,陆北戈面对着墙,他身后贴着个体温不高的人。   谁是危先生?   “身上的香气,”陆北戈道:“头发扫过我脖子的长度,危云白,你胆子倒是大。”   他话语平淡,却只会让人浑身发颤。   危云白声音依旧低低,“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给你24秒。”   他顿了顿,语中带着笑,又有不可错认的冷意,“你猜猜我胆子能大到什么样的后果。”   “陆先生,你不会想知道错过一秒的后果。”   危云白说话说的极缓极慢,语调拉的长且饱含情意,像是念着古老而绵长的情诗。   陆北戈在他的字眼里走了回神,等他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危云白到底说了什么。   “……”   眉头深深皱起。   质地再怎么好的西装也会被这样的摩擦带出褶皱,衣服与衣服之间的响声在静谧的空间里越来越大。   危云白一声一声倒数,“24、23、22、21……”   陆北戈突然冷声道:“少说了一个数。”   危云白仿佛没有听见,完全没被干扰,“19、18、17……”   数字一点点的被倒数,陆北戈说道:“你胆子大到,已经不怕了我。”   “陆先生说错了,”危云白说道:“但是在此之前,还是要检查一下陆先生身上是否携带有危险性很高的武器。”   他的手伸向腰腹处,陆北戈的手臂却猛地向后肘击,危云白早有预料的化解掉,手却调转了一下方向,触碰到了陆北戈身后略微低于腰带的地方。   “哎呀,”危云白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摸错地方了。”   陆北戈眼底一暗,蓄力,冷笑:“客气。”   只是短暂到无法回味的触碰,转眼就被两人丢与脑后。 第61章 霸总(7)   危云白明明知道得罪陆北戈的后果不会好, 却还在尽情的撩拨触怒他。   他何止是不怕陆北戈,他是完全没把陆北戈放在眼里。   陆北戈的脸色越来越黑, 然而在这种昏沉的环境之下,谁也看不出来。   “危云白, ”臭味已经蔓延到了鼻尖,陆北戈忍了又忍, “跟我出去。”   这里与街道外面好像极远, 不说话的时候就安静的要死, 身后的人靠的更近,垂首贴在陆北戈的脖颈之上,“陆先生, 我只有一个问题。”   呼吸吹过, 陆北戈, “说。”   危云白的脚往后一抵, 两人俱都听到有东西摔倒在地的声音,小小一声脆响,如惊雷骤起。   系统道:“是一瓶……指甲油?好像还是粉红色的。”   然后它就亲眼见着危云白眼睛一亮, 瞬间从地上捡起了小半瓶的指甲油。   陆北戈只知道身后有动静,却不知道危云白在干什么,他再次说了一遍, “你说。”   被危云白钳制住的双手指甲处却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他下意识的收缩了一下, 危云白却按的牢实, 只怪这个空间实在太过小, 身后压着一个人的陆总完全干不了大动作的反抗。   危云白道:“想给陆先生一个惊喜。”   他一边细细的在陆北戈的指甲上抹着粉红色的鲜亮指甲油, 一边喃喃道:“乌力措、江焱……陆先生认识几个?”   声音含糊的陆北戈差点听不见。   心神被带跑,陆北戈沉默了一会,“他们是谁。”   危云白笑说:“按照入乡随俗的说法,那应该就是我的前男友了。”   “好了,陆先生,我们该出去了。”   他拽着陆北戈的手臂,按照原路返回,陆北戈反手握住他,用力极大,“危先生这么优秀,怎么会只有这两位情人。”   危云白绕过脚下一个个随意扔在地上的垃圾,“陆先生,你要是想一网打尽,还是先把这两位找出来吧。”   陆北戈眸色一深。   光线渐渐亮起,危云白在前,陆北戈在后,从深处走到出口,也不过一分多钟的时间。   喧嚣声越近,助理已经打完了该打的电话,现在正接收着得回来的消息,随着一声声的“没有收获”,他的脸色也越加严肃。   晋江市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并不大,但对于一个人来说,足以安静的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待上许久。   离开是危先生的事,而找不到危先生,就是他们的无能了。   正站在门前的保安惊讶的看着身旁小巷中走出来的人,“危先生?!”   助理猛地扭头看去,眼神一亮,迅速说道:“快通知陆先生!”   然而下一秒,助理的眼睛瞪大,傻愣愣的看着跟在危先生身后走出来的自家老板,愣愣道:“陆、陆先生?”   陆北戈轻轻瞥过他,一眼过去助理立马收起惊讶的表情,毕恭毕敬道:“我这就通知各部……”   危云白还没放下陆北戈的手腕,那双养尊处优,手指欣长,骨节分明的手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连同颜色辣眼的鲜亮色的粉红色指甲。   助理卡壳了一瞬,结结巴巴道:“通知、通知危先生已经、已经找到了。”   被保安的大嗓门喊来的丽皇负责人和各个经历急匆匆的从周围跑来,瞬间松了一口气,大汗淋淋道:“陆先生,危先生。”   陆北戈应了一声,微微点了点头,“半个小时之后我会在九楼用餐。”   “……”几个人表情怪异的回道:“是。”   陆北戈看向危云白,眼底的冷意骤闪,“他也一起。”   陆先生的这个眼神好熟悉,和之前被惹怒时一模一样,但是……   几个人看着危云白还和他交握的手,再看着陆北戈手上指甲的粉红色,心中一阵恍然,这个眼神也不一定代表陆先生在暴怒,或许是、或许是陆先生在向危先生撒娇……呢。   被惹怒的时候还会让危先生握住自己的手?怎么可能!   难怪。   难怪陆先生对待冉小少爷的态度不冷不热,难怪他要把娇娇弱弱的冉小少爷留下身边。   也是了,正常的男人都不会让别人知道自己是弱势的一方,更何况是陆先生这样的大人物!恐怕冉小少爷自己也不知道,陆先生竟然是……   丽皇的负责人和身后的经理们对视一眼,已经在心中构思是否将九楼陆先生专属的房间换上另外一套设计方案了,比如说粉红色主题套间。   走出巷口但好像还能闻到臭味,陆北戈迈步前往电梯,助理按下楼层,态度很好的询问危云白,“危先生,您是要去四楼,还是前往九楼?”   他的态度比起先前,更为恭敬了。   危云白张嘴,刚刚说出一个字,陆北戈就无情打断,“九楼。”   助理只以为其中的冷意是给自己,因为自己擅自和危云白说了话,当即倒吸一口冷气,战战兢兢道:“是。”   九楼是丽皇鲜少有人踏足的地方。   电梯门甫一打开,和楼下就是天差地别。   北欧式装修风格,明亮奢华,助理的手机铃声响起,忙同陆北戈说道:“陆先生,是冉小少爷打来的电话。”   危云白语气悠闲,“接啊。”   陆北戈大步往前走,不给回应。   助理接了电话,还调到了免提的状态。   “林助理,”冉乐泳的声音传来,他似乎很愤怒,深呼吸的好几次才接着说道:“我就在家中,到底出了什么事,陆先生要到处派人来找我。”   助理懵了,“您说什么?”   “你别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声音骤提,少年人的怒火再也掩饰不住,“我认识的朋友都在和我说陆先生在派人大肆找我!全部人都知道!唯独我这个在家中老老实实带着的人无辜背了一口大锅!现在好了,所有人、所有人都知道了!我是不是以后每一分钟都要和陆先生发送我的定位?!”   “您误会了,”助理说道:“陆先生并没有派人找您。”   冉乐泳冷笑,“如果是这样,也麻烦林助理和不知道的人‘解释’一下,好好解释既然不是找我,那找的到底是谁。”   然后“嘟”的一声挂断。   助理收回手机,“让危先生见笑了。”   危云白笑道:“我的房间是哪一个?”   体贴的略过这个话题。   九楼的房间很多,处处都精妙,助理看着陆北戈的脸色,“您随意。”   危云白也就随意的直接停在了身边的一间卧室之前。   助理跟着陆北戈进了熟悉的房间,“陆先生,已经吩咐餐厅在半个小时之后送来午餐,因为不了解危先生的口味,这次全按您的喜好来。”   陆北戈进了浴室,看着半身镜中的自己。   先前一丝不苟的头发已经凌乱,身上的西装下摆有两块灰尘,他皱着眉,“去查两个人。”   “您说。”   “乌力措,江焱。”   助理愣了一下,进一步问道:“乌力措?是少数民族的人?”   陆北戈,“去查。”   “是,”助理迟疑了一下,“陆先生,查到了之后需要对这两人做什么吗?”   无数阴损的办法在脑海中一一闪过,陆北戈缓缓开口,“不用。”   不需要。   陆北戈不认为自己比任何人差,这两个人能够得到危云白,他也自然可以。   死人就罢了,活着的人大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他怎样一点点拥有危云白。   这才是最大的折磨。   门声响起,助理脚步匆匆的出去。   陆北戈扯掉领带,却在镜中看到了不对的地方。   他足足瞪着镜子看了十几秒,才放下双手,五指平摊。   上面廉价又恶俗的粉红色指甲油熠熠生辉。   青筋暴起,太阳穴一鼓一鼓,“危、云、白。”   ……   危云白洗完澡后就在衣柜里随意翻了翻,他的所有衣服还都在楼下,九楼的一个随意挑选的客房里都有一个衣橱的衣服,他也只是略微挑挑眉就接受了。   这些应该都是按照陆北戈的尺码来的,抽屉里还有未拆封的内裤,款式不出挑也不奇葩。   挑出一身穿搭扔在床上,门外有人询问:“危先生,已经给您送来了换洗的衣服,您是否需要?”   危云白道:“放着吧。”   服务人员将包裹在塑料膜中的衣服放在门外的置物架上,继续说道:“陆先生说在餐厅用餐,就是您房间往大号方向尽头,请您按时前往用餐。”   房间里有不少高科技的家具,危云白躺在床上,懒懒的应了一声。   系统憋笑道:“云白,陆北戈脸色好黑哦。”   “他还打了一个电话,让大堂经理从旁边的美甲店买了卸甲油,现在姿势非常别扭的再给自己卸着指甲油。”   危云白,“他还知道卸甲油。”   “他查出来的。”   危云白闷笑几声,系统又问道:“你之前问他……乌力措和江焱,你觉得他们三个人真的是一个人吗?”   用手遮住眼睛,危云白嘴角笑意不变,只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系统诚实的说道:“我不知道。”   天命之子确实可贵,但也没有无情无尽的能量。   但确实奇怪的是,这几个天命之子,哪个都是不好相与的怪物。   一个世界的天命之子,真的会是这种不择手段,甚至可以说肖像传统反派的人物吗?   更何况天命之子本身就不知道自己是天命之子,他们哪里来的意识和能力去打破所处世界的规则呢?   但是上个世界江焱说的话却又不是这样,他说“会找到你”。   越想越复杂,系统已经想不清楚了。   “你都不知道,”沉默良久,危云白才慢悠悠的说了一句话,“我怎么会知道。” 第62章 霸总(8)   危云白一进餐厅, 就闻到一股浓郁的卸甲油的味道。   他面色如常的在陆北戈的注视之下走到餐桌前坐下,原本以为会是西餐,没想到却是些家常小菜。   一大碟的红烧鱼放在危云白的左手边, 他表情嫌恶的推远,陆北戈冷不丁的问道:“不喜欢吃鱼?”   “不喜欢吃香菜。”   危云白,“陆先生喜欢吃?”   “……”陆北戈扫了一眼放在正中央的红烧鱼,“我不吃。”   他莫名想到, 如果他吃香菜,危云白不喜欢吃。   那该怎么接吻。   他不动声色的扯开源头,“还不喜欢吃什么?”   危云白懒得戳破他的谎言, “我也不挑食,当然,如果在情况允许的环境下……胡萝卜, 青菜,动物内脏,还有药。”   陆北戈眼角一抽,就听到危云白笑着道:“这些都可以吃。”   陆北戈捕捉到了重点,“药, 什么药。”   掏出崭新的筷子,危云白随意夹起一粒米, “维生素之类, 陆先生, 要不然你以为会是什么药。”   饭香愈加香浓, 在危云白过来之前, 陆北戈没打算将之前的事轻轻放下,可在现在这种算得上温馨的气氛之中,他却很难再将之前的决心提起。   危云白却主动开口问道:“陆先生有没有将我的两任情人查了出来?”   陆北戈手中的筷子重重击落在碗碟边上,“危先生,食不言寝不语。”   “陆先生说的是。”   危云白这句话之后就彻底沉默,他怡然自得,陆北戈却觉得味同嚼蜡。   午餐之后,助理送来了两份文件,一样是在晋江市中叫做江焱的所有人的资料,一样是比前一本要厚出一倍的戒指图式。   洗澡吃饭的空整理出这两份资料实属不易,助理却忐忑,“陆先生,时间匆忙,我只来得及将年龄不符的人划了出去,剩下的人中更详细的资料还未来得及整理。”   陆北戈坐在沙发上,他靠着扶手,双腿交叠,神情冷静的翻开手中的资料。   危云白洗过双手,带着洗手液的味道站在他的旁边,饶有兴致的同他一起。   助理悄悄抬头看去。   危云白依着沙发扶手,左手撑着陆北戈身后的沙发靠背,如果只是匆匆看去,他们的陆先生就像被这个男人拥在怀中一样……   猛打个冷颤,不敢再想。   陆北戈不认识江焱,危云白也从来没有告诉他江焱的样貌,但他翻动着资料的手却极快极果断,片刻就看完了全部,“没有他。”   助理暗暗叹了口气,“是。”   危云白,“陆先生没见过我的这位小前男友,怎么肯定这里没有他。”   他问起来好像纯属好奇,陆北戈却不由自主的一怔,他再度看向了手里的资料。   片刻后问道:“林助理,你来说,江焱是个什么样的人。”   助理看了危云白好几眼,“按照危先生的年龄来看,这位江焱先生的年龄想必不大,应该是20出头的样子,再说危先生长相出彩,能同危先生相熟的人,想必也是人中龙凤,这位江焱先生,必定也有着一副好相貌,或者还有着渊博的知识和平易近人的脾气。”   他一板一眼的按照逻辑再说,谁找男女朋友不找好看的脾气好的?这么说肯定没错。   陆北戈将第一本资料放在沙发上,接着打开了第二本。   清晰明亮的色彩闯进了视线,危云白稍稍站直,手直接被陆北戈抓在了手里,“危先生准备去哪里。”   陆北戈索性也不看图片了,只是看着手里抓着的手。   危云白有着一双漂亮的手。   他的手又同陆北戈的完全不一样,这样的握在手中,就想握上一辈子,再也不松开手。   陆北戈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危云白极为眼熟,那是他在巷口留下给陆北戈看的戒指。   “陆先生打算给我戴上?”   危云白道:“如果我的未婚妻知道了,她会来找陆先生拼命的。”   陆北戈笑了,“订婚戒,就该戴在应该戴的拇指上。”   “你的未婚夫,也不会感到愤怒。”   随后,他招过面色奇异的助理,“危先生手上这枚戒指不错,再去打一枚一样的戒指来。”   助理深吸一口气,低声问:“您是……”认真的???   先不说身家匹不匹配,就说感情这么一回事,助理从来没见过陆北戈为情所困的样子,也从来不敢想象陆先生喜欢人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而且,他也没看出来陆先生和危先生有多喜欢彼此啊!   陆北戈敲着膝盖,眼底各种情绪翻涌,又逐渐恢复平静,“去吧。”   “……是。”   然后助理刚刚打开门,丽皇的负责人就脚步匆匆的赶了过来,慌张不已,“陆先生,楼下围了一圈的媒体。”   危云白看向陆北戈,他听到这句话后一丝惊讶的情绪也没有表露,气定神闲,似乎早在预料之中。   系统看了一圈,“很多媒体,扛着摄影机,还有可能直播。”   皱眉,危云白走到窗边,掀起窗帘,露出缝隙一样的空间,九楼看下去人像蚂蚁一样的小巧,更能显出到场的媒体之多。   无利不起早,陆北戈想要搞什么。   有声音从身后传来,“危先生在看什么?”   窗帘随后就被大喇喇的拉开,阳光刺目,陆北戈打开窗口,从危云白身后微微探出身。   他的动作是大,在九楼高的位置怎么也不至于惊动楼下的人,可楼下的一群媒体却像是嗅到鲜血的鲨鱼,迫不及待的举起相机噼里啪啦的拍摄。   闪光灯大片大片的亮起熄灭,陆北戈居高临下的看着疯狂的记者们,对着危云白说道:“你说他们为什么会聚在丽皇。”   危云白想要从窗口离开,肩膀上却搭上了陆北戈的手,这只手揽着他,揽的结结实实。   楼下的惊叫声在九楼也能听的见,肉眼可见之下的媒体更加激动,危云白眯着眼,侧头看向屋内,“林助理,麻烦开下电视。”   助理恍然大悟,连忙打开电视调到当地的新闻频道。   背景正是丽皇的大楼。   女主播兴奋的涨红着脸,语速极快的说着话,“晋江市著名娱乐中心丽皇大楼下已经聚集了至少三十位我们的同事,媒体朋友们正举着摄影机往九楼拍摄,现在由我们切换镜头。”   镜头一转,从整栋丽皇的大楼慢慢往前推进再推进,精准的放大其中一处窗口,窗口处有两道身影,长身玉立,气势强大的男人淡淡的看向镜头,他的手正强势的揽着另外一个正侧着身扎着半长发的男人。   危云白扭头看着电视中自己的身影。   衣着讲究,侧面依旧很上镜,这个角度更显得腿长两米八。   而陆北戈与他平分秋色。   电视中女主播的声音继续:“直面镜头的先生就是我们晋江市陆氏集团的老总陆北戈陆先生,他的企业在全国内数一数二,是有名的商业大亨,而他身边的另一位先生——就是这次众多媒体朋友们集聚在此的原因了。”   女主播的声音越来越激动高亢,还有故意营造的如同说悬疑故事的氛围,“——有人匿名来信,这位陌生的甚至连样子也没暴露在镜头之前的先生,就是即将和陆北戈先生举行订婚仪式的另一位主角!”   丽皇负责人,“嘶——”   危云白抬起手想要将陆北戈的手挥下,电视中的镜头连晃十几下,八卦彻底点燃这群靠着新文吃饭的记者朋友们,“这位传言中的订婚主角把手放在了陆北戈先生的手上,他是想要挥开陆先生的手臂?!天呢,难道还有其他我们不了解的隐情?请时刻锁定晋江台本地娱乐,我们会为各位观众寻找到最后的答案。”   助理,“陆先生,这、这怎么办。”   丽皇负责人义愤填膺,“什么人都敢去乱传陆先生的谣言!要是被我知道是谁,不用陆先生出马,我一个人就会让这个人再也不敢乱说话!”   “还有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有关陆先生的新闻和直播竟然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播送,简直是忘了本分!”   肩上的手紧了紧,危云白低笑,“陆先生好手段。”   他调整好微笑,确保自己三百六十度处处完美,缓缓转过了身。   镜头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无数的视线定格在他的身上。   电视上与现场同步,这位神秘中的陆北戈先生的未婚夫,终于显出了样貌。   唇角微勾,头发扎起,饱满的额头全部露出,眉眼俊俏,额角有扎不上去的发丝滑落在眼角,气质不张扬,但却不会成为陆北戈的陪衬,甚至于,当他眼角和唇角一起笑意浓浓的和楼底下的记者们打着招呼时,那一瞬间能引起多少人的心动。   身后电视女主播陶醉的声音响起,“这位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陆北戈刚刚还有点笑意的唇角再次拉直。   危云白笑容不变,难为他这么长时间的笑容已经自然而生动,“陆先生,这不是你当初的台词。”   屋里只有电视中的声音还在滔滔不绝的继续着。   “我现在对匿名投信的知情者表示怀疑了,这么一位看着就很优秀的先生,他与陆先生之间的互动看起来也是单调简单,我们合理猜测,他或许只是陆先生的朋友或者合作伙伴。”   危云白眨眨眼,被逗笑了,他的笑颜被镜头拍下,再如实的导入到新闻频道之中。   枯燥的新闻台偏偏弄的和偶像剧似的。   陆北戈黑着脸,在镜头对过来的时候,揽着人的手往上按住危云白的脑袋,扭过他的脸,对准唇狠狠亲了下去。   !!!   “啊啊啊啊啊啊!”   “陆北戈!陆先生!亲了这个人!亲了这位先生!!!”   “我的天呢!!!” 第63章 霸总(9)   冉总平时不会看电视, 必须了解的新闻娱乐消息都是由他的女秘书负责整理好然后送到他的办公桌上,可这回他坐在办公室里,看着一脸古怪表情走进来的女秘书, 直觉就是不对劲,“怎么了?”   女秘书复杂的看着老总,“冉总,我给您打开电视, 您看看新闻台的直播吧。”   “到底怎么回事,”冉总往最坏处想,“是有人来发布关于我们公司的虚假消息?”   女秘书不作答, 直接打开了安在办公室白墙正中央的电视,从来只做摆设用的东西第一次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镜头杂乱无章的晃动,看得人眼花, 刺耳的尖叫和脚步的声音被话筒收录,简直不敢想象这是新闻台!   时不时“啊啊啊啊”,“亲了亲了”,“大新闻”混在一起,热闹的跟个菜市场一样。   冉总眉头皱起, 抬头纹挤在一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电视中主播的声音响起, “现场的记者朋友们已经沸腾起来!就如他们所说, 这一定是一条大新闻!在29号的下午一点四十三分, 著名商界大鳄陆北戈和他的同性恋人某不知名先生彻底坐实情人传言!”   冉总一愣, 下意识笑着问:“是乐游吧, 陆先生怎么和乐游传出这样的大新闻来了,我得打电话询问一下。”   女秘书声若蚊虫,“您……您继续看。”   主播的声音更加激情澎湃,“我们现在就在丽皇楼下,众所周知,这所高级娱乐中心的九楼一向不对外开放,可少为人知的是,这条规矩就是陆先生所设定的,就在刚刚,由我们的记者得到的消息,丽皇的幕后老板就是陆北戈本人!”   “而现在,这位不知名先生就站在九楼,并在上一分钟与陆北戈进行了个唇贴唇、并绝对不是借位的接吻!我们有理由怀疑,匿名人所说的订婚情报也应该属实!”   镜头回放了刚刚引起众人尖叫的一幕。   陆北戈一向是众位商界大佬眼中的金龟婿,年纪轻轻已经站在巅峰,冉总今年已经四十多岁,轮成就是真的不如陆北戈,不甘也有,但不能说。   他有三个儿子,老大玩不转商场,老二小心思太多不成大器,至于小儿子冉乐泳,也是从小宠着长大的,没人期待他能作出什么大事业。   小儿子唯一能成的就是陆北戈的另眼相待,冉总还记得上次带小儿子去参加宴会时,小儿子一杯酒洒到了陆北戈的身上,陆北戈竟然只是看了小儿子一眼没有计较就走了!   竟然没有计较!   这就是冉总坚定陆北戈对冉乐泳不一般的源头。   可现在电视上回放的镜头啪啪啪的打着他的脸。   镜头清晰度虽然不是很高,但是能明显看出两个人的样貌,陆北戈把另外一个冉总见都没见过的男人揽在了身边,然后就嘴对着嘴就亲亲我我了起来!   冉总脸都跟着气成了猪肝色!   ……   陆北戈放开了危云白。   他松开手去擦拭着危云白的唇,“危先生,我陆北戈不缺朋友和合作伙伴。”   被他猝不及防下偷袭成功,危云白不用想就知道别人会有多么激动。   关于陆北戈的八卦从来都没有,一来就这么劲爆,怎么能不激动。   在镜头之下,危云白握上他的手腕,动作温柔的将陆北戈的手放下。   他看上去轻轻柔柔,力度却真的很大,“陆先生,这么开心的日子,你应该笑一笑。”   危云白笑容熟练的展开,“学着我的样子,大方一点。”   然后他的另外一只就大大方方的在陆北戈的臀部轻拍两下,极为自然,充满了大人一眼就懂的暗示,趁着惊掉了一地下巴的时候,及时拉上了隔绝内外的窗帘。   镜头忠诚的将这一幕拍了下来,不知道是哪位记者,用着复杂到万千情绪交融的语气,“oh My God!”   这是直播,不可以删减剪辑的直播。   完蛋了。   室内的气氛不比外面来的好。   危云白拉完窗帘之后就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翻看,助理和丽皇负责人缩在角落,恨不得自己没上来过。   陆北戈呼吸逐渐粗重,可见是被气的狠了。   男人都要面子,陆北戈深呼吸一口气,对着助理说道:“召开新闻发布会。”   “是!”   陆先生又阴森森的开口,“危云白。”   危云白指着手机,“陆先生,你上头条了。”   青筋跟着暴起,陆北戈咬着牙,“危云白!”   没把正主吓到,倒把角落里的两个人吓得浑身一哆嗦,危云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陆北戈,你吓到别人了。”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陆北戈的名字。   怒火在心中沸腾的陆总意料之中的愣了一下,火气迅速减小,“再叫一遍。”   危云白熟练的道:“陆北戈,陆北戈,陆北戈。”   好像叫了数百万遍一般的熟练。   陆北戈又恢复到理智的状态,他的唇角有着微不可见弯起的小小弧度,一向面无表情的人表情缓和,堪比大爆炸一样更来的刺激和惊悚。   “陆先生,新闻发布会安排在一个小时后还是您另有安排?”   陆北戈站在危云白的身前,欣长的手伸在他面前,铿锵有力道:“就现在。”   他的视线定定的看着危云白,眼中只有这一个影子,坚定的不带半分犹豫。   危云白看着他的手,放下手机,“陆先生打算干什么?”   陆北戈于是去牵起他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放在唇前,吻在了他无名指的戒指之上,再将危云白的手放在他张开的掌心之中。   简单的一句话吐出,“宣布结婚日期。”   ……   ???   结、结婚日期?   发布会定在公司的专用厅,陆北戈很少宣布什么大事,这次不一样,不需要他特别通知,公司只是露出了一点苗头,媒体就跟闻到了肉腥的野兽一样全部往发布会场所涌去。   司机带着一车的人往公司赶去,助理还含蓄点,司机一直在猛瞅车内后视镜。   这么多年后座上只坐着陆先生一个人,现在猛地变成了两个人,还真有点不习惯。   红灯停车,陆北戈突然开口,“前面停车。”   司机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他与助理虽然心里好奇也不会多问一句,危云白双眼闭起,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休息。   车子停在陆北戈指定的地点,他阻止助理和司机想要下车替他打开车门的举动,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低声。”   然后静静下车。   助理和司机连忙拿起手机调到静音的状态,他们俩对望一眼,看着后头的危先生,又转头看着有目的走向路边的老板,彼此都是唏嘘不已。   没想到,真没想到。   连陆先生这样的人都会有这么体贴别人的一天,爱情这个东西,到底是个什么啊?   陆北戈的目标是路边一家装饰温馨阳光的花店。   他走了进去,风铃应景的响起,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全部都是属于自然的香味。   女店主放下修剪花枝的剪刀,热情的笑着欢迎着客人,“这位先生,买花吗?”   陆北戈随意的点点头,目光在周围盛开的花束上草草扫过。   他从来没买过花。   但在看到花店的一瞬间,强烈的想要为某个人买上一束好看的花。   店主带着他在花丛中走来走去,问道:“先生是打算送给谁呢?”   陆北戈顿了一下,“夫人。”   “送给夫人的话,我们店里的大部分花束都符合,红玫瑰,郁金香,还有鸡冠花和雏菊都很合适,您看,百合也含着百年好合的意思。”   娇嫩的花带着清雅的芳香,陆北戈一个个的看去,却没有一个喜欢。   店主耐心极好,带着他再看,在整个花店即将看完的时候,陆北戈的视线被角落里一盆其貌不扬的盆栽吸引。   他直接问道:“这是什么。”   盆栽里的植物像路边随意生长的野草,没有花,连绿的颜色都不吸引人的注意,只旺盛的生长着,看着就能感觉到它蓬勃活泼的生命力。   店主笑开了,“先生,那是薄荷啊,你要送夫人,薄荷不适合吧,大家都喜欢好看的、热烈的花。”   “不过,”店主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说道:“薄荷的花语还是非常美丽的。”   陆北戈耳朵微动,转身看着她。   ……   助理一直看着花店,直到陆北戈走了出来才松了一口气,振作精神,“陆先生来了。”   司机和他小声说着话,“先生手里拎着东西,是花吧。”   “真好啊,先生也变的浪漫了。”   车门打开,陆北戈上车。   轿车再度行驶,前面的两个人以为自己会闻到花香,结果闻到的却是一股熟悉的但又说不出来的奇怪味道。   在即将到达公司的时候,司机按照陆先生的吩咐,把车连带着车上的人一起带到了停车场去,助理机灵的很,直接把司机拽走,给老板和危先生留下私密的二人空间。   陆北戈,“危云白。”   只是轻轻一声,危云白就睁开了双眼,他含着笑看着身边的人,“陆先生准备送我的是什么花?”   陆北戈听出了他语气当中的调侃,却不在意,只是从身边的袋中拿出拿出一个小巧的盆栽。   绿油油的叶子存在感强的很。   危云白笑了,“陆先生真是实在。”   陆北戈托着盆栽,静静的看着他,“这是薄荷。”   危云白挑眉。   深到墨绿泛起的眼睛定定的注视着危云白,一个不注意,这双眼睛就染上了十足十的情深。   陆北戈念着他的名字:“危云白。”   “薄荷的花语是。”   “愿与你再次相逢,再爱我一次。”   陆北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这个普普通通的薄荷。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这个花语感慨良多。   他想了,他就做了,然后换危云白愣住了。 第64章 霸总(10)   等助理和司机再见到危云白和陆北戈时,就被危先生手里捧着的盆栽吓了一大跳。   他们尴尬死了, 刚刚还说先生变浪漫了, 谁知道还不如先前那样呢, 这是啥啊!谁送别人送这个啊,还以为是什么漂漂亮亮的花,最不济就是大家都知道的玫瑰也行啊。   “咳咳, ”上台之前, 助理悄悄转移到危云白的身边, “危先生,您手里这盆……薄荷,我先给您放在下面?”   陆北戈闻言向身后望去, 看着有点开心还有一点矜傲,“放下面吧。”   现场的人已经坐满了, 各报社的记者一个挨着一个, 金融业的和娱乐业的人之间泾渭分明。   陆北戈没让主持人上台,不需要讲述前因后果, 在上去之前,他不容拒绝的握着危云白的手,带着他一步一步往铺着红色地毯的台上走。   危云白手指只要一动,就会换来更加坚固的牵手。   黏糊糊的汗水在他们两个人的手里冒出。   “陆北戈, ”危云白说道:“松一些手。”   有商有量的陆总就松开了一些手, 危云白调笑一般的口吻, “很乖。”   下一秒, 在闪光灯不停的闪烁之下, 陆北戈先生大庭广众之下愣了至少三秒。   危云白反客为主,从他身后走出,带着他往坐的地方走去,相机拍照的咔嚓声不断响起,焦点集聚在他们相握的双手上。   按照一般的流程,总要给记着提出问题的时间,可陆北戈在回神之后,直接开口说道:“我与危先生将于下个月9号举办婚礼。”   他说完就潇洒起身,示意现场的保安可以送人了。   整场呆住了好几秒,然后彻底沸腾了起来,陆北戈没给他们提问的机会,他们就自己给自己争取,扯着嗓子喊:“陆先生,请问你是说错了吗?您是将订婚仪式说成了结婚仪式吗?”   “陆先生,请问您和危先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你们交往多久了?你们是什么时候决定结婚的?”   还有媒体中的泥石流飚出高分贝在问:“请问您和危先生谁是较为强势的一方?你们在生活中是否有同居关系?”   危云白按着眉根,“陆北戈……”   无数灯光又朝他打来,“危先生您的家境可以和我们说一说吗?”   “您知道陆总宣布的是你们的婚期吗?为什么要选这么紧迫的时间?”   今天是29号,陆北戈公布的时间是下个月9号。   10天,只有10天,怎么会这么着急?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陆北戈打算直接走人的想法在此刻被后置了。   他看着危云白,等着他说话。   他也想知道他想说什么。   危云白停顿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长到场面逐渐变得安静,长到他们开始觉得会有更大的新闻出现。   然后他动了,他转着自己手指上的朴素银戒,人离得他们这么近,五官暴露在镜头之下,每一次眉头的扯动和眨眼的弧度都会被捕捉的一清二楚,可在这种情况之下,他的神情却显得若有若无,即使是现场阅历再深的人,也无法读出他表情上的涵义。   “不着急,也并不紧迫,”危云白叹气的声音仿佛是陆北戈耳朵里的幻听,他说着:“陆先生为我准备了三辈子,会比谁都要来的充分。”   他说的是真话,可别人不会相信。   只会以为这人情话说的真他妈肉麻。   但是却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无缘无故的酸涩感在陆北戈的五脏六腑汹涌的迸发,迸发的陆北戈差点站不稳路。   强壮的心脏被这只酸涩的手紧握,抽疼,只能在手指缝里偷出一点空气以供呼吸,却把这点呼吸也染上酸涩的味道,顺着血液流往四肢,再不可抵挡的冲向大脑。   最过分的是,这个情绪不要命的跑到陆北戈的鼻头,再悠悠闲闲的从鼻尖跑到长年没有第二种情绪的眼中。   三辈子。   陆北戈的三辈子。   都在做着……这个准备吗?   底下的记者哈哈大笑,也有人看不过去,混在人群中说:“危先生,你这么说那就没意思了吧。”   有必要搞成这样吗,这句话一出口怎么往下接?这话还能不能聊下去了?   然后说出这话的记者就迎上了陆北戈泛红的眼。   对上陆北戈视线的人全都是一抖,闭紧嘴巴低着头装聋作哑。   天呢,陆先生对这位危先生的感情是有多深!只是记者的一句话就直接把人气红了眼……看样子回去要和主编好好讨论一下了,以后不止是关于陆先生的新闻,连牵扯到这位危先生的新闻也要斟酌再斟酌了。   气氛沉默下去,危云白轻笑两声,并不解释,也不再针对,“散场吧。”   助理及时出现,带着人把现场来的媒体客客气气又强硬的请了出去。   危云白才看向陆北戈,注意到他的动作,陆北戈猛地转过身,带的风扬起危云白的发丝,“走吧。”   他的步子又快又急,不管危云白跟不跟的上来,他埋头往前走着。   现场的最后一个人也走了出去,危云白坐着,天道的力量猛的来临。   消化完力量之后,危云白屈指敲着桌子,良久,才笑着开口,“爱哭鬼。”   但其实,他也只见到他哭过一次。   ……   不需要去特地提醒,想要在晋江混下去的报社和记者都知道什么能写什么不能写,所以等新闻井喷式爆发的时候,市面上能看到的一切的新闻,全部都是正面并具有引导性的消息。   闹得更欢腾的就是颜狗和喜欢狗血八卦的网友,齐聚在陆北戈公司官微下嗷嗷叫着好甜好甜。   陆北戈正在看着官微底下的评论。   他神情严肃,左手边摆放着足足三本计划字典厚度的资料,里面全部都是世界各地闻名的婚礼策划师送来的婚庆方案。   结婚策划方案,特别是陆北戈的策划方案,怎么可能用其他人用过的东西。   这是第一批送到陆北戈手里的设计方案,全部是熬夜赶出来的精品策划,光这些东西,所花费的财力物力已经让人目瞪口呆。   网上有人特地引导言乱,所以官微下的评论欣欣向荣,绝大部分是祝福和支持,还有嚎叫着想听故事想看照片的网友。   危云白在看着书,系统就突然出现,“云白,你猜猜陆北戈在干嘛?”   他看了眼身边桌子上长势良好的薄荷,手指拨弄了一下其中一片绿叶,问道:“他在干什么。”   “在看评论!”   陆北戈再次刷新了一下网络,就看到最上头最新出现的一条评论。   【危先生:很好奇陆先生知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危先生”三个字引起了他的注意,这种问题只需要当做没看见,陆北戈抿唇,他直接注册了一个账号回复。   【陆北戈:知道。】   【陆北戈:他不喜欢吃香菜,不喜欢胡萝卜,青菜,动物内脏,还有药。我会让他永远不会见到这些东西。】   陆北戈拿过放在最上面的策划,这些婚礼策划他已经在一天之内全部看过了一遍,最上面有十份策划他最为满意,可刚翻开页面,他就看向了电脑,按下了刷新的页面。   【危先生:药都不吃?】   “云白,他说你不喜欢吃这些东西,可我记得……”   可我记得,上次你说的是“都可以吃”。   系统把这句话憋在了心里。   危云白索性把书本放在一旁,他漫不经心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手机震动了一下,消息在最上方弹出。   【陆北戈:不会让他有吃药的机会。】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可是很多人都不会认为他是在说大话。   在有钱人的世界里,治愈病症真的不是只需要吃药才可以。   而他直接承诺不会让危云白生病。   危云白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慢慢把半杯水喝完,直到杯底没了水他才放下杯子,再次拿起了手机。   【危先生:那你呢。】   那你生病了,那你必须要吃药的时候,不是一样会让危云白看见。   发完这三个字之后危云白就直接起身拿着衣服进了浴室,水声淅淅沥沥的响起,最后又变得压下一切声音。   系统问道:“你不看?”   把被水打湿的头发往后捋去,危云白的声音被水带的有些失真,“不需要看。”   系统察觉到了手机的震动,“陆北戈发来消息了。”   危云白闭着眼睛。   水珠在他长长的眼捷上跳动,水流四散,最后又流往地上。   他再次说了一遍:“不需要看。”   “因为我知道他的答案。”   陆北戈回复了最后一句话,便开始重新看起这十份方案。   在一天这么多份附加工作量增加的情况下,他公司的事务还需要熬夜处理。   陆北戈的公司员工也大多严谨而低调,他们送给陆北戈签名的文件很少有出错的情况,但陆北戈的习惯使然,只要是重大的文件,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他都会亲自再检查一遍。   沉醉在工作当中已经是陆北戈的常态,但今晚,他却一直无法高强度的击中注意力。   助理的电话打来,是劫后余生的语气,“陆先生,我们已经联系上了杰瑞大师,他的明后两天恰好在华国带着妻子旅游,我们将价格提到了原本的五倍,已经成功说服了他在这两日为您和危先生拍照,我已经给他定了最早一班的飞机,大约会在明天上午十一点到达晋江。”   陆北戈,“很好。”   助理雀跃了起来,陆北戈很少夸奖下属,所以更显珍贵,“那您早点休息。”   ……   危云白越淡定,系统就越是好奇。   在危云白从浴室出来的前一刻,系统偷偷潜入到了网络,在陆氏公司官微下看到了陆北戈的回复。   只有五个字和一个标点符号。   【陆北戈:那我就忍着。】 第65章 霸总(11)   杰瑞大师下了飞机就被助理接上了车。   他是位浪漫的法国人,在环球旅游中遇到了他中英混血的妻子, 由他操刀拍摄的照片天生就会有一股子浪漫柔情的爱情味道, 这也是他享誉国际的一个主要原因。   此时, 他用着从太太那学来的中文,不甚熟练的问道:“两位先生的照片我看了,很帅!”   轿车经过一片清澈的湖泊, 助理笑着说道:“我们老板和危先生光从相貌上来说确实是天生一对, 这次冒昧去找了您, 行程繁忙,也希望您不要介意,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出来。”   “那我就提一个要求, ”杰瑞拿出照片细细琢磨了一下,“拍摄的地点和服装全部由我来定。”   “应该的。”   ……   窗帘从缝隙中射出强烈的太阳光, 床头柜上摆放着手机和水杯, 时间到了,手机腾的开始迅猛震动, 铃声大喇喇地响起。   危云白揉揉额角起身,关掉手机铃声,靠着墙再度闭上眼清醒。   敲门声有力的响起,还有一道声音, “危云白。”   房间内的主人懒懒的哼了一声, 声音短促而低, 良好的隔音完全让门外的人听不见。   怎么这么能睡。   陆北戈看看手表的时间, 再次用手指扣着门, 稍微提高了声音,“危云白。”   片刻,里面传来一道带着沙哑的声音,“进来。”   九楼的所有房间和楼下的酒店一样,用的都是刷卡的方式,陆北戈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轻轻一刷,门应声而开。   危云白看了他一眼,“陆先生何必敲门。”   说的话不好听,但语气却缠眷的犹如情人之间的密语。   陆北戈走到他的床边,他今日一身少见的白色西装,西装外套敞开,内搭浅蓝色衬衫与深灰色马甲,领带搭配的颜色是漂亮的淡黄色还有暗影印花,直直的垂落在胸前,口袋巾与领带是同一色系,别人穿白色西装是儒雅俊气,他却像是一个巡视自己领地的王,气势强势的把这一身西装都带上了几分凌厉之感。   “少见,”危云白打量之后给了评价,“陆先生今天真是不一般的帅法。”   室内温度极低,陆北戈皱着眉关掉空调,“危云白……”没有下次。   他还是换了一句话,“照顾好自己。”   危云白下了床,他身上穿着的还是房间必备的浴袍,慢悠悠的绕着陆北戈转了两圈,被他盯着的男人双手插在裤兜之中,站的笔直笔直,镇定极了。   “我已经开始期待杰瑞大师给我的西装搭配起来是个什么样子了。”   从昨天宣布结婚日期到现在,这是危云白第一次说出关于婚礼的事,实际上,陆北戈即使不说,即使危云白没有任何抗拒抵制的表现,他仍然觉得会觉得浮躁而压抑。   很不真实的感觉,说起来甚至可能会是对自己的不自信?反正那是陆北戈的半辈子中很少会有的情绪。   而危云白察觉到了。   他贴在陆北戈身后,在他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声轻佻的口哨,随后就哼着曲走进了浴室。   陆北戈不自觉的揉了耳朵一下。   杰瑞大师厉害的不止是摄像,布局和服装搭配也有独特的见解,不同于意大利西装的精致、德国西装的严谨,法国西装更多的是鲜嫩大胆,既有成熟稳重的一面,又有俏皮亮眼的地方。杰瑞最喜欢的也正是这样的搭配。   一身的行头放在衣帽间,陆北戈这么大一个人站在床边不动,危云白也当做没看到他,不急不缓的整理好自己。   他的这一身搭配更是极具英伦风,理所当然,危云白的一身西装和陆北戈身上是极为搭配的深色色系,奢华的暗纹低调的在西装上下有序排序,领带与口袋巾同样是两点,带手工缝制的立体图案,大胆的佩里斯花纹意外的朴素,完全不喧兵得主。   危云白穿上西装之后,扣上随之一起送来的宝蓝色宝石袖扣,突然笑了起来。   系统奇怪,“云白,你在笑什么?”   危云白道:“这个叫杰瑞的人倒是厉害,只看照片一眼,就能分清该给谁配什么样的颜色了。”   黑色只是在视觉上就比白色显得强势很多,陆北戈在刚看到这两套西服时同样觉得黑色是给他的,谁知道他竟然会穿上一身从来都不会穿的白色西装搭配亮色领带呢,滑稽.jpg。   都说女士化妆的功夫够男士们看完一场足球赛,实际上,其实也够他们再吃个午餐了。   危云白和陆北戈都不是吹毛求疵的人——更何况杰瑞大师准备的东西也没什么吹毛求疵的——他们在十一点之前,就已经来到了杰瑞指定的地点。   活了那么长的时间,危云白倒真的没有和单独某一个人一起亲密合照的体验。   司机停车,温声道:“先生,到了。”   危云白坐在车内,他看着陆北戈一动不动,高深莫测的仿佛没有听见,挑眉问道:“陆先生,你不下去?”   陆北戈缓缓道:“危先生,你今天看起来很不错。”   危元白,“谢谢,陆先生今天也神采奕奕。”   司机就在前边看着他们俩商业互夸,脑门上围绕着一群的问号,隐隐觉得,这难道就是豪门夫夫之间的相处方式?   陆北戈余光瞥了身边的人一眼,“危先生,你是不是忘了带什么。”   危云吧蹙眉想了良久,猛地恍然大悟,他掏出上衣胸口的口袋巾,叠成三角状的手帕被他三两下打开,里面露出一枚朴素的闪着银光的戒指。   他轻轻松松带在手指上,再向陆北戈道谢:“多谢陆先生提醒,差点忘记带上这个小东西。”   陆北戈拉开车门下车,嘴角在一瞬间弯起,站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初,“不用谢。”   危云白再三两下将手帕叠回原状,同他一起下了车。   助理和杰瑞同杰瑞的妻子正站在拍摄地点等着他。   这里是晋江有名的情侣公园,花园中有高科技加持,常年四季如春,还有万花齐放的影像,包括爬满了整个凉亭走廊的花厅,以及成片落花树道。   里面最有名的地点是“水草林。”   一片湖泊上飘满了绿萍,看上去就像一片密密麻麻的草地,当小船在湖泊上游荡的时候,就像漂浮在草地之上滑行。   实属浪漫。   杰瑞热情的拥抱着两个人,他身边的妻子也亲切的和他们拥抱了一下,危云白问到这位优雅的夫人,“您的名字是?”   妻子笑眯眯的看了丈夫一眼,“你们可以叫我汤姆,是不是和杰瑞配了一脸?”   杰瑞拍着手大笑,“我亲爱的安妮,以后就叫你汤姆宝贝。”   他们两个搂搂抱抱着就往第一个景点走去,陆北戈抓住抬起脚就走的危云白,“危先生,不急。”   他的手从握着的手腕移动到手心,五指强硬的插入,十指紧扣,“走吧。”   危云白看了一眼交握的手心,“陆先生,你手心出汗了。”   陆北戈目不斜视,“哦?”   路边的一片叶子从枝上掉落,落在了陆北戈的肩膀,危云白捡去这片叶子,在身旁男人若有若无的扫视中,放在唇边亲吻,然后从陆北戈的西装下摆探去,放在了他西装裤的口袋里。   呼吸一滞,随即就是掩藏在深幽之下的炙热。   第一个景点就是有名的“水草林”,半天走来也不见这里有一个人影,想也知道是金钱的功劳。   杰瑞摄影全凭灵感,而他今天完全灵感爆棚,不停的让危云白和陆北戈变换姿势,在他的镜头当中,他显然认为一直被陆北戈似有若无安在被保护者位置的危云白,才是掌控者。   陆北戈坐在竹椅之上,危云白站在他的身后,双手大张撑在扶手两侧,他弯着腰,压的极低,上面的一片阴影袭来,带给陆北戈极大的压迫感。   危云白的下巴在他头发上若即若离的触碰,“陆先生,别紧张。”   男人紧张的手脚僵硬,远看可能看不出来,近看之下他手背上的青筋都一个个崩了出来。   不像是在拍照,像是在进行犯罪。   “陆北戈,”危云白闷笑,“爱哭鬼。”   陆北戈的表情直接崩了,龟裂成碎片,夹杂着不敢置信和极致的疑惑,用个现代网络流行词来说,就是:WTF ?   杰瑞捕捉到这幅画面,激动的大喊,“很好很好!就是这样,注视他,拥抱他,亲吻他,爱他!把感情表现出来!!!”   危云白侧过脸笑够了才低下头,恰好陆北戈黑着脸抬头,两人双眼对视,距离只有一个手指厚的宽度。   摄影师激动的叫好保持住这个姿势的声音已经远去,陆北戈突然喊了一声:“危云白。”   危云白看见了他眼睛的颜色,也看到了他眼中倒映的自己,于是说道:“你说。”   陆北戈足足沉默了半分钟的时间。   呼吸交织,彼此吸入身体中的空气都含着对方的味道。   陆北戈的情绪互相挣扎,情感与情感形成了两方的对立。   一方告诉他该干什么,一方告诉他不能这么干。   事不过三的。   于是陆北戈开了口,带着几分认命语气,“如果你对我有点感觉——你可以吻我一下吗?”   一指厚的距离,他把选择权递交到了危云白的手上。   没有条件,没有威胁,只有一个平平无奇的请求。   危云白静静的看着陆北戈。   无比深刻的、如探索新大陆一般的,在他的眼底查看着所有他熟悉的东西。   他们不动,看着他们不动的人也察觉到了什么。   杰瑞带着摄影团队远离,给与他们俩绝对的空间。   “有点感觉,是什么感觉?”   良久,危云白开口,然后在他的唇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是这样的感觉吗?”   “……”嘴唇干燥,陆北戈舔了好几遍,然后才哑着嗓子挤出一道:“是。” 第66章 霸总(12)   摄影的行程是两天, 但要在一天之内拍完, 相比起工作人员和后期的繁忙工作, 其中的两位主角已经轻松很多,即使是这样,一天下来心里也是分外疲惫。   四处景点快速的走完一遍, 再同杰瑞和安妮道别, 回去的路途当中危云白和陆北戈理所当然的一辆车。   助理已经把半成品洗出来拿给他们过目,“陆先生, 即使没有后期修图, 但我觉得都可以当屏保用了。”   最上面的一张照片是在海边,崎岖的石头路, 危云白和陆北戈站立在水流拍打的地方, 面色平静的望向远方。   他们没有对望,彼此都是双手插兜极具气势的姿势,拍出来也跟个大片一样,没有缠绵,只有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碰撞。   陆北戈只是看了一眼就转移视线,稳稳的问:“头疼?”   危云白按按额角,“没事。”   他手上的戒指在车内的光下一闪一闪,陆北戈看了半晌,才低头拿出手机, 不知道他搜出了什么, 又开始盯着危云白在看。   危云白以往是有头疼的毛病的, 只是早就已经好了, 按着额头的习惯轻易改变不了,有的时候思维混乱,按上一按也能变的清晰明了。   危云白被盯的放下了手,转头问道:“陆先生有话要说?”   陆北戈简单明了的道:“明天空出来。”   话音刚落,他又皱眉换了一种说法,“明天有空吗?”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助理反应最大,“陆先生,您明天上午十点有一个大会要开,十二点还有一位项目的负责人来和您……”   然后在陆北戈噤声的动作中慢慢闭嘴,心里忍不住发苦,以往的老板多认真负责的一个工作狂,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自从见到危先生以来,待在丽皇的时间都比待在公司和家中的时间还要多的多,真是万古不离其宗的“英雄难过美人关”。   危云白笑眯眯的看着助理苦着一张脸,“真是巧,陆先生,我明天恰好有空。”   陆北戈应了一声,微不可见的放松了一些。   这次司机行驶的方向是远离丽皇的郊区,见危元白再看向窗外,司机积极解释,“危先生,这是往水华去的路。”   水华是晋江的富豪路,陆北戈在这里拥有三套房产,他们前往的是陆北戈最常去的那一套。   司机开着灯,远远照见别墅前还有一道人影,他正奇怪着准备和后座上的先生说呢,然后就看清了这个人的样子。   这不就是冉小先生嘛。   司机拽拽助理的衣袖,助理定睛一看,嗬,冉小少爷大晚上的竟然等在老板的门前,看周围就他一个人,这是要干什么!   他们两人的动作后座上的人全部映入眼中,危云白的眼睛突然被一双手捂住,他心中了然,勾着唇问道:“陆先生?”   陆北戈只听声音是一份情绪也无,“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话毕,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对着助理使了一个眼色,车就在下一秒急速停止。   惯性的往前冲被扶住,危云白配合的很好,他既不着急也不询问,“那我就等着陆先生的礼物。”   陆北戈声音缓和,“等着。”   随后就响起车门响起关闭的声音。   司机关了灯,助理直起身试图挡住危云白的视线,直到车头调转个头他们才松了一口气,转头一看,就对上危云白兴味满满的眼睛。   “……”助理尴尬的笑了两声,“危先生哈哈哈,我们老板去给您拿礼物了。”   “那我就好好等着,”危云白笑笑,意味深长地道:“看看我们的陆先生,能编出什么样的礼物。”   ……   冉乐泳这些日子并不好过。   他的父母哥哥当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宠他,甚至对他终于不用战战兢兢的去讨好陆北戈而感到高兴。   冉乐泳自己也很快乐,在得知陆北戈将注意力放在另外一个人身上的时候他狠狠松了一口气,还暗中言语刻薄的评价过到底得有多爱钱爱权的人才会愿意和陆北戈一起生活,就陆北戈那副性格,早晚把人逼死,能宁愿死也要陆北戈的钱的人,和他还真是天生一对。   ——直到他知道了陆北戈的情人是谁。   危先生!危先生?   不敢置信!然而无论是新闻还是陆北戈本人,都确定了这条消息的真实性后,冉乐泳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实话实说,危先生那样的人和极其符合青春期少年的想象中的梦幻初遇,完完全全的撩动了冉乐泳的一颗心,一个既英俊绅士,又会处处挑逗(?)人的神秘帅哥,简直是这个年纪不可抵挡的梦中情人。   当时将危先生抛给陆北戈的事情已经让他懊悔了好长时间,结果只是短短几天,本来应该再也见不到的人竟然成了陆北戈的情人?   而且还是以这种石破天惊的方式!   一个自己有隐秘好感的男人和另外一个对自己有好感的男人在一起了?   简直让冉乐泳神情恍惚了好几天!   这怎么可能呢!   是陆北戈看上了危先生还是直接强迫了他?   危先生那样的人总不可能会喜欢上陆北戈的啊!   他心情杂乱的厉害,进入各种酒吧高级会所的次数不仅没降下来还在几天之内急剧升高,紧接着,另外一重巨大的打击来了。   在酒吧的花哨他竟然没钱支付了!   他奢华惯了,之前有陆北戈做靠山,无论要什么都习惯是最好的一级,结果呼朋招友来丽皇喝了一顿酒之后,付款的时候价格直接刷爆了他的好几张卡。   当时他咬着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掏出了陆北戈曾经随手扔给他让他赶紧滚的卡,经理恭恭敬敬一刷,刷完再恭恭敬敬的递回去,“冉先生,这张卡用不了。”   经理的态度看上去没有多少变化,只是客客气气的说道:“如果冉先生付不起钱,看在熟客的面上,我们大不了破个先列给冉先生打个折。”   在丽皇消费还打折?在十几个朋友面前冉乐泳简直丢尽了脸!   然而这还不是尽头。   冉家的家境在上流社会只是中等,但冉乐泳的作风却傲慢的成了上流社会的第一人,说的话能得罪死大半个圈子里的人,在陆北戈似乎不再关注冉乐泳之后,被得罪的人确定消息属实后就对冉乐泳展开了无穷无尽的嘲讽和躲也躲不掉的小报复。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整个冉家大大小小,男男女女,才知道陆北戈代表着什么。   他们能明显察觉到事业上的项目变得不好再谈,合作伙伴的态度变得若即若离,朋友和名流的眼中时不时闪过的嘲笑和看戏般的同情……   才知道离开陆北戈,他们会变成什么。   这也是冉乐泳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陆北戈本不需要亲自下来,可之前他偏偏让别墅的保镖和保安远离这一片区域,给了冉乐泳可趁之机。   他站在五六米远的距离,神情冰冷,“滚。”   冉乐泳脸上挂着的笑瞬间僵硬了。   他今天穿的一身是由他母亲亲自搭配的休闲服装,青春中不乏几分俏皮可爱,完全把他长相的优势凸显出来,此时只能勉强的笑着,当做没听见,“陆先生,我是来和您……”   陆北戈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车,即使知道车里的两个人会拖住危云白不会让他往这边看,即使知道他和冉乐泳之间清清白白,烦躁还是不可抑制,他语气都能结成冰渣子,“冉总是不想在晋江待下去了?”   一句话堵完死路,冉乐泳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陆先生,你、你,你怎么能这样!”   他的少爷脾气在陆北戈面前不敢出,脑海里想起很多画面,有之前虽然时时有人监控但放肆挥洒钱财享受被人恭敬嫉妒的日子,也有前几天被狐朋狗友不留情面嘲讽的场面。   他咬着下唇,下定决心,“陆先生,我只是想说,您的控制欲我是可以、可以努力接受的。”   他又想起了危云白,那种人怎么能忍受住这种程度的控制,但他可以,如果他成为了陆北戈的未婚夫,那危先生也得到了自由,陆先生也满足了自己的私欲,只是牺牲了自己一个人的爱情而已。   这是最好的结局。   “……”   陆北戈沉沉的看着他,冉乐泳抬头就看到了他的视线,当即被吓的一抖。   他眼中的阴狠不断翻涌,让人汗毛倒数,“冉——”   “冉先生,好久不见了。”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并伴随着越发接近的脚步声,“这么长的时间不见,冉小朋友还是一样的可爱。”   陆北戈的眉头瞬间拧起。   危云白一步步走到他的身侧,和他水平线站立,含笑的看着冉乐泳,“晚上好。”   “晚上好……”冉乐泳脸涨的通红,一半的羞的,一半是难堪的,他真的不知道危先生竟然在这。   当着人家正经未婚夫的面说这种话还是很尴尬的,更何况对方是自己有好感的人。   但是危先生对待他的态度这么好——这不正好说明了危先生是被陆北戈强迫留在他身边的吗?   所以,所以危先生就算听到了刚才他的一番话,也会对他升起好感的吧。   毕竟是冉乐泳愿意替代他让他恢复自由。   “危云白。”   陆北戈突然出声,莫名其妙的心虚,“跳梁小丑,不必在意。”   危云白点着下巴,侧着头看着他,发尾滑落,“我什么也没有说,陆先生在解释什么?”   他脸上带着好看的笑容,一举一动都优雅温柔,可陆北戈偏偏感觉身体一凉,他看向冉乐泳的目光之中已经带上了明显的阴沉不耐。   冉乐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捅了马蜂窝了。 第67章 霸总(13)   同时面对陆北戈和危云白两个人, 冉乐泳是拒绝的。   因为他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对陆北戈说的话要丢掉自尊,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最好不要有任何旁观者, 更何况是有危云白在。   他在这还红着脸犹犹豫豫呢,那边陆北戈已经不耐的拿出手机。   危云白轻轻巧巧的从他手里夺走手机,将界面按灭, “陆先生, 别急,冉小朋友还在等着你的答复呢。”   冉乐泳感激而羞怯的看了他一眼。   危先生还是这么的体贴。   连喊他的小朋友三个字都、都……那么动听。   所以这样的人, 更不能让他被陆北戈给害了!   冉乐泳道:“陆先生, 我说的都是认真的……相比起危先生,我想我更适应您的手段。”   “手段, ”危云白笑着重复, “更适应,陆先生,原来你是——这样的一个人。”   最后的六个字轻的都快要捕捉不到。   陆北戈:……   他明白了,危云白就是想看戏,加搞他。   他按着眉心,“你听我解释。”   危云白,“你说。”   他这么直接,陆北戈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来就是如此,他和冉乐泳之间清清白白, 什么都没有, 能忍着让冉乐泳时不时出现在他身边已经是极限, 这样做的原因也简单——可以解决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冉总总有办法让全世界的人都认为自己对冉乐泳不一般, 陆北戈懒得解释,在他的默认之下,这道传言席卷了整个上流圈子。   给他送人的家伙停了动作,不断在各个场面遇到的投怀送抱的男男女女也收敛了动作。   在这个方面上,冉乐泳倒是还有点用。   陆北戈说道:“他只是个挡箭牌。”   他的脸色是冉乐泳从没见过的缓和,对着危云白说的话也是从来不曾听过的轻柔,“他们从明天开始,不会再出现在晋江市。”   被这样的陆北戈吓了一跳,冉乐泳恍恍惚惚的想,他说的是谁,谁不会出现在晋江市?   危云白倏地笑了,“你说的礼物呢,还不快去拿礼物。”   陆北戈知道他的意思,暗含警告的瞥了一眼冉乐泳,就迈动长腿进了房间。   冉乐泳正出着神,看他走了也想跟着过去,危云白道:“冉小先生,你准备去哪里。”   被惊醒,冉乐泳回神,周围只剩下他和危云白,于是不好意思地道:“危、危先生……”   他有些窘迫,危云白身上早已换了一身的衣服,还是深色系的色调,此时只是简简单单的插兜站在原地,贵气和优雅就不可挡的四散开来。   危云白踏着懒散的步伐一步一步向他靠近,低低柔柔地问:“冉小先生怎么会想起来找陆先生。”   他低笑一声,“是发现钱不够用了,还是发现生意不好做了。”   他说的是事实,但事实尴尬。   冉乐泳脸色又青又红,他成功说服了自己,还想要以此说服其他人,“危先生,我只是不想然让你被他害了。”   危云白走到了他的跟前。   他身上有淡雅的香味,这种香水味道是巴黎小巷一家老店手工制作的传统香水,每月只售十瓶,瓶瓶卖出天价。   他也只是偶然得知,甚至是偶然闻到过的味道,此时在危云白的身上闻到了第二遍。   他想,陆北戈扔给他的所有卡,上面的钱全部加在一起,恐怕都买不到其中一瓶的三分之一。   危云白被逗笑了,“冉小先生,你真是有让人佩服的能力。”   这句话说完,他眼中的情绪就倏地冷了下去。   嘴角挂着的笑衬着眼中冷意更显得危险十足,“小朋友,听清楚了,我只说一次。”   “陆北戈的所有东西,包括他的钱、权,和他的人,”危云白伸出指尖,用圆润的指甲在冉乐泳的侧脸上滑过,“全都是我的。”   “而觊觎我东西的人,比如说你,”危云白放下手,掏出手帕慢条斯理的擦着指尖,含笑轻声道:“会让我生气的。”   “非常生气。”   ……   陆北戈在门被推开的时候就忍着怒气说道:“你碰了他。”   危云白关上门,走到他的身边,先前还心虚的人现在很理直气壮,他把擦的发红的指尖抬起让陆北戈看,“我擦的很干净。”   陆北戈语气缓了一下,“不要有下次……好吗?”   临时把陈述的命令语气改成请求,一句话变扭的感觉怎么听都不舒服。   危云白却适应良好的点点头,“好啊。”   他接着把指尖点在陆北戈的唇上,说不清楚是调笑还是认真,“你不想替我舔一舔吗?”   危云白的手很漂亮,指甲圆润,修剪的干干净净,手指白皙而修长,骨节分明,从手背到手腕是一条正正好好的流畅线条,无论从哪个方向上去看,都宛如一个精致的艺术品。   中指还长。   都说中指长的男人性.欲强,其他人不知如何,危云白却是这样,他性.欲旺盛,然而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他竟然只把乌力措吃到了嘴里。   吃的次数也稀稀拉拉的少。   陆北戈喉结滚动。   他张开嘴,危云白的手指就滑到了唇缝,进入了一片湿润温暖的地带。   牙齿,舌尖,与不断吞咽的口水。   陆北戈坐着,危云白站着。   坐着的人没干过这样的事,然而还算努力学习,动作灵活,把手指当成命根子来伺候。   危云白指导着他,“吸一吸,吮一吮。”   黑暗中的不断摸索终于见了光明,当危云白抽出手指时,甚至还拉出了几缕银丝。   这件事配合默契,剩下的全部都好说,危云白看着指尖变得发白发皱的皮肤,把手指抵到自己唇前,亲了一下,“陆先生天赋惊人。”   陆北戈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就高深莫测的坐在原地。   危云白舔了一口手指,回味道:“陆先生的味道也很甜。”   陆北戈继续高深莫测。   只是稍稍侧了侧身子,挡住了某处的变化。   危云白看向周围。   水华的别墅说是富豪路不是随便说说的,只是随便一处房产就能卖出一千万的巨款,单位是美元。   这座别墅是两层,庭院中的假山池水美的耀眼,布局结构合理而有新意,单说整体的设计风格,就不愧一众设计师的名头。   陆北戈平复了一下,然后站起,在危云白身后说道:“礼物在楼上。”   楼梯是旋转式的楼梯,危云白走在前方,男人总喜欢接受礼物的人能第一时间看到精心准备的礼物,并表现出绝对的欣喜,危云白很配合,他已经做好了即使不是那么喜欢也尽量不会表现出来的准备。   而现实却是,这件礼物真的是,有些出乎意料。   有一个人高的两个粉色的长形礼物盒树立在陆北戈房内,危云白在陆北戈不动声色的注视下打开了右边的长形盒子,里面露出来的人……陆北戈的人形抱枕。   等长,一模一样。   危云白退后一步欣赏了半天,才揶揄的笑道:“陆先生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面前的这个陆北戈形象的抱枕,用的是非常露骨的照片,男人上身不着一物,下身穿着完美勾勒出长腿及臀线的贴身长裤,拉链未拉,黑色的内裤露出一半,那处的鼓鼓囊囊也显眼的很。   身材好,拍什么都又禁又欲。   危云白又看向身旁的那个粉红色箱子,挑眉,“陆先生是从哪里弄来的我的照片?”   陆北戈依旧简单明了,“看就知道了。”   于是危云白就打开了。   里面的抱枕形象果然是他,照片是角度奇怪的一张浴室照,水雾弥漫的正好挡住关键部位,表情冷淡,接近赤.裸的用双手往后撸起自己的半长发。   黑白冲击的强烈,也是既冷又欲的风格。   危云白上前亲吻了下自己抱枕的额头,衷心赞美道:“真是上天造物。”   陆北戈都没被危元白这样亲吻过;陆北戈的抱枕被亲吻了。   他的表情变来变去,不知道该嫉妒哪一个了。   “礼物收完了,”危云白放下自己那一个,将陆北戈形象的抱枕抱在怀里,“陆先生,现在该你解释了。”   陆北戈一愣,“解释什么。”   危云白也跟着疑惑道:“你难道不准备解释解释冉小先生的事?”   他的目光在另一个抱枕上滑过,再慢悠悠的紧跟上一句,“还有你私自在我的房间,不经允许安装监控摄像头的事。”   陆北戈脸一僵。   ……   成年人的世界,解决问题的办法很多,最简单粗暴的一条是,要快乐。   危云白和陆北戈在主人家的卧室里进行了认真负责的事件讨论,先是陆北戈进行诚恳的抱歉,并因为此而为危云白提供上自己刚刚学习到的努力成果。   危云白肯定了他的努力,并夸赞了他快速进步的学习天赋。   再此之后,他们又严肃认真的探讨了床的柔软度、承受度、还有陆北戈所送的礼物中的照片真实度。   真实度非常不错,两个抱枕的照片全部和当事人一模一样,绝对未经修改。   他们心情愉悦的赞美了抱枕整整一个夜晚。 第68章 霸总(14)   清晨, 微风吹拂, 早起的鸟儿在庭院中的树上叫着,一声声清脆响亮, 直到太阳东升, 明亮的阳光刺入房间。   木质地板上四处散乱着衣物,陆北戈猛地睁开了眼。   他眼前是一片黑发, 有几根还黏在了他的脸颊之上, 陆北戈缓了一下坐起,单薄的被子从他身上滑下, 露出青青紫紫的上半身。   “嘶——”   别看危云白平时一副彬彬有礼谦谦君子的样子,这家伙在床上和平时就是两个人,生猛的跟头恶狼一样处处啃食, 恨不得从对方身上撕下几块肉来。   陆北戈扭扭脖子,轻轻的活动几下, 随后就腾出手臂, 转动着背对他睡着的危云白, 把人转到自己怀里。   危云白眉头微微皱起, 陆北戈就轻声哄道:“没事,不动你了。”   把人安抚住,再把人抱在怀里,就像自己才是强势的那一方一样。   实际上, 陆北戈的腰疼腿疼, 最疼的还是腰部以下, 腿部以上的部位。   咳, 不得不说,危云白的技术……真的是非常的差。   非常非常,非常的差。   他就在床上等了两个小时,不看手机,只是看着危云白发呆,从他紧闭的双眼,到他一起一伏的呼吸。   陆北戈发呆着发呆着手就往被窝里摸去,从危云白的小腹处摸到他的小云白,此时的小云白虽然累了一夜,但还是在他的几个动作之中坚强的站了起来。   昨天陆北戈给危云白展示学习成果的时候,差点一激动直接用了牙齿,现在细细摸上一遍,上面连个伤口都没有,松了口气。   危云白眼皮动动,随即睁开了眼。   他没对自己现在的姿势提出什么异议,只是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舒舒服服的枕着陆北戈,“想要了?”   语气莫名霸气,像是对待无穷无尽在索取的贪婪小情人般的宠溺,只要陆北戈说一声想要,就能当即满足他。   “……”陆北戈严肃认真的摇头,收回手,“不了。”   就危云白那个技术……   算了。   虽然也有爽到,但近期之内还是别了。   危云白对自己的技术可是很有信心的,他含笑看了陆北戈一眼,只当做他害了羞,随即起身去洗澡。   被枕了两个小时的肩膀发麻,陆北戈平复了一下才站起,他站在床边看着一床凌乱,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才跟着走进浴室。   危云白没锁门,他直接推门而入,里面已经放好了浴缸的水,说是浴缸,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的浴池,危云白握着陆北戈的手,带着他进入池中。   热水碰着身上的咬痕吻痕,陆北戈忍着不动。   危云白撑着下巴问他:“感觉怎么样?”   惜字如金,“不错。”   危云白挑眉,手指带水在他的背上划来划去,“喜欢吗?”   陆北戈喉结滚动几下,“……喜欢。”   “这种事情伤身,”危云白善解人意,“更何况还是承受方——即使你再怎么喜欢,我也会控制次数的。”   陆北戈松了一口气,若无其事道:“今天一天,我们出去。”   “如果你还能走的动的话。”   危云白笑道:“我今天一天都是你的。”   他并不担心陆北戈走不动路,毕竟在第一个世界当中,在草原王乌力措的身上,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是天赋异禀。   那个异常凶猛的第一次之后乌力措还能健步如飞,那就更不用说现在了。   昨天拍摄完了摄影的工作,杰瑞的后期团队正在熬夜赶制,钱不能买到全部的东西,但能买到大部分人的时间,助理早上给陆北戈汇报,今日下午那边就能交出来成品。   危云白正用着早餐,他对陆北戈今日的安排保持着期待又愉快的态度,最优秀的陪游同伴,那说的就是危云白了。   陆北戈进了书房,片刻后走出,他拿着车钥匙,“走吧。”   带上准备好的帽子,危云白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了门。   外头阳光灿烂,万里无云,时有微风吹拂,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陆北戈去开车,他让危云白等在原地,今日的行程只有他们两个,保镖最多远远跟着,许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然而久等车不来,危云白往车库的方向走去,转过一道弯,就看到陆北戈的车停在角落,他坐在驾驶座上,认认真真地看着手里的东西。   敲响车窗,危云白眼尖的看到陆北戈口袋中露出的一小角的纸条,他恍若未见,只开着玩笑,“这位先生,可不可以搭个顺风车?”   “很可惜,”陆北戈低头拔下钥匙,“车坏了,我们去坐地铁。”   这会的地铁人不多,两个人都是聪明人,自己对其中的流程不熟悉,只是摸索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就明白了方法。   他们都没有约过会,此时正儿八经的一齐前往各个传说中情侣必去的景点,真是既尴尬又好笑。   从当初危云白来过的电玩城,到备受欢迎的电影院和各大景点。   从手生到自然,相处逐渐随意,陆北戈行事果断,但他在学习去习惯于询问危云白的意见。   电影院内,在即将亮灯的前一秒,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危云白按住了陆北戈,轻轻吻在了他的唇边。   陆北戈手指微动,握着扶手,享受着他的吻。   直到天边染上黑色,做完了情侣约会能做完的一切,他们两人才风尘仆仆的再次坐上地铁回程。   精神亢奋,但身体是真的累,特别是陆北戈,到了傍晚的时候,完全是靠着意志力和想要“和危云白进行一次完美的约会”的执念。   所以只是草草的洗了一遍澡,陆北戈在碰到床的一瞬间,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危云白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在床旁看了他半晌,缓步走向沙发,在他脱下来的外套口袋中摸到一个长长的纸条。   上面的字迹清晰潇洒,序号写的整整齐齐,1234567,全部都是列出来经过层层筛选之后的约会项目。   危云白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然后把纸条放回原处,他表情不变,进入了陆北戈的书房。   陆北戈的书房大而宽敞,摆设的书多种多样,书桌上一半摆设整齐干干净净,另外一半就显得杂乱的多。   危云白走到桌旁,随手拿过最上方的几张纸,上面字迹杂乱,全部都是各种“情侣间应该做的事”,“情侣间必去的晋江十大景点”。   被这里的主人抄到了纸上,再一个一个进行筛选。   危云白看了这张纸至少看了五分钟,系统奇怪,“云白?”   “还差最后一行字,”危云白念道:“他说我不喜欢高空,所以不能去玩高危游戏,系统,他为什么说我不喜欢?”   系统理解不了,但它问道:“那你喜欢吗?”   危云白放下这张纸,“或许以前不喜欢?谁知道呢。”   这张纸之后的好几张纸上都是各种各样的备选方案,只是约个会而已,陆北戈究竟做了多少准备。   而在这些张纸之后,终于又发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一本黑皮的本子,危云白没半点尊重别人隐私的自觉,正大光明的翻开了第一页。   龙飞凤舞的字迹飞扬。   “记录危云白。——陆北戈”   危云白挑眉,悠闲的坐下,翻开了第二页。   “早餐,他不喜欢喝牛奶。”   “他在丽皇看的书还有薄荷被送了过来,薄荷长势良好,他很喜欢。”   “晚餐,我端了杯牛奶给他,他装作很高兴的样子,牛奶的位置却离他最远。”   “他看书时喜欢待在窗边。”   “不喜欢烛光,不喜欢铁门。”   “不喜欢吃鱼。”   “喜欢吃无刺的鱼干。”   记录的日期就在前天,而他也不过是昨天才来了这里,这个黑皮本子上,却足足记了三页纸的东西。   “他说他什么都可以。”   无奈,“但他明明很难养活。”   “危云白。”   “我想记下三本关于你的东西。”   “你说三辈子,我会用这个记录告诉你,即使我是第三个,我也会比前面的‘我’更了解你。”   危云白的目光定在了第三页纸的最后。   那里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却让写字的人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他怕车。”   这三个字力透纸背,陆北戈用了几乎能按断笔的力气。   危云白摸着这三个字的深深痕迹,不难想象出这个男人当时的愤怒与心疼。   他甚至能想到男人不断深呼吸降下怒气,脖颈暴起青筋,一遍遍的质问着自己,“你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   “他发生了什么!”   “我为什么不在!”   所以今天,他们没有开车。   系统是真的觉得有些神奇了。   里面关于危云白的许多事,它这个跟了三个世界的小伙伴都不清楚,但在这个本子上却写的密密麻麻,其他事也就罢了,它也和危云白日夜相处,只想知道陆北戈到底是从哪里看出了他怕车?   危云白表现的,和他潜意识的行为,怎么可能会怕车呢。   这个人心理强大到了一定程度,也冷心冷情到了一定的程度,系统终究还是憋不住疑问,“云白,你真的怕车?”   “……”危云白合上本子,摩挲着书面,闭上了眼,“啊,或许吧。” 第69章 霸总(15)   剩下的不必再看, 危云白离开书房,并没有回到陆北戈的房间, 他只是随便找到一件客房,站在窗边看着夜景。   外面挂着的月亮又圆又大,照的庭院中的一池水波光粼粼。   危云白看了水面半晌,突然勾唇一笑, 随即不再去看, 回到床上睡觉。   陆北戈满头大汗的醒来, 他坐起身, 安静黑暗的房间中除了他空无一人。   呼吸声缓缓平复,他拿起床头的手机,时间指向02:50。   夜深人静,陆北戈拉开床头柜里的一件像是车钥匙的东西,按下上面的红色按钮, 天花板上安装隐蔽的投影仪就在对面雪白的墙上放出了画面。   从他们进房,到陆北戈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然后是危云白走出房间。   陆北戈再次按了一下红色按钮,画面一转, 危云白走在走廊之上, 缓步走到了书房。   房间桌上的东西杂乱,最上方的纸张被人拿起,然后是那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   黑白色的光芒映在陆北戈的眼底, 幽暗被带上了几分冷漠。   书房的监控摄像头背对着座位, 放出来了的画面就是那个坐在椅子上的背影, 还有翻动着纸张的手。   陆北戈对上面的内容熟悉到任何一处角落。   那是他一笔一划写出来的东西。   除了危云白,就只有危云白。   可是看到了这些东西的危云白,走出书房去的却不是陆北戈的房间。   但凡危云白心中起上一丝波动,都不会是这样的平静。   陆北戈盯着画面的目光不动,情绪滔天翻滚,又一点点的恢复平静。   黑白画面最后定格在睡着的危云白身上,黑发凌乱,呼吸清浅,窗外从黑夜走向天明,直到第一缕阳光照射到他的眼上,陆北戈才眨眨干涩的眼。   危云白皱皱眉,偏过头,躲过刺目的阳光,随后睁开了眼。   陆北戈看的认真,现在时间还早,画面右上方的时间显示的是早上六点出头,危云白皱着眉,“什么。”   系统激动的声音打颤,“这个世界的力量、天道的整体力量变多了。”   危云白皱着的眉落下,面无表情,“这么回事。”   “就是力量增强了,不是整体的力量,是全部的!整个天道的!整个世界的!!!”语无伦次,系统觉得自己要是个人类的话,这会肯定已经手抖脚软,“比如说这个篮子里面曾经有一千个苹果,我们可以拿走最小的那一个——但现在,这一千个苹果变成了十万个!甚至是三十万个!我们从只能拿走一个变成可以拿上100个,或者300个!”   这是多么大的力量啊。   没见识的系统简直都要被吓成乡巴佬了!   它继续颠三倒四的重复说着:“云白,这么多的苹果啊!你回家还不需要10个呢!”   然后只有系统一个人在嗨,危云白冷静问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土嗨的系统一愣,“对啊,为什么呢。”   它细细思索,“所有世界之间的规则很清楚,世界本身的力量无穷大,但为了不发生像我们这样穿梭在各个时空中的混乱者,世界会把力量化成两个部分,一个在外阻止别人进入,一个在内形成天道。”   “而我们所获得的就是内在的天道力量,接近天命之子的原因云白你也知道,一个是为了让我们不被驱逐,一个是为了力量。”   危云白起身拉上窗帘,双层的窗帘霎时间挡住阳光,整个房间乌黑,监控摄像头中的画面更是模模糊糊。   “这个世界没有其他的古古怪怪的力量。”   “而内在的天道力量至少增加了100倍。”   系统喃喃自语,它思来想去,还是想不到怎么会变成这样,内在的力量再怎么强,难道会比外面防护的力量还重要?   ——但这对他们来说确实是好事。   之前获得的那一次天道力量不算,如果下次云白再一次获得天道力量,降下来的也是相当于上次那样力量的至少100倍的“苹果”。   如果、如果获得一次……   他们直接可以结束这次漫长的旅程了!   他们就可以回到云白的世界,而云白携带着这么多的天道力量,甚至不用特殊去做些什么,他所在的世界甚至会主动将云白选做命运之子——所有所有的一切,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收场了。   是很有诱惑力的大蛋糕。   危云白进入浴室,捧着冷水抹了把脸,冷不丁的问道:“至少100个的‘苹果’,如果天道力量想要改变我的想法,岂不是谁都阻止不了。”   “……”系统,“可是上个世界——”   上个世界的天道力量就没有,有的也只是乌力措那次而已。   系统有许多理由去说服危云白甚至是自己。   什么古代尊敬天地,所以古代世界的天道力量比现代天道的力量强的多。   什么乌力措是万里挑一的疯子,他这样用意志力影响天道的人,怎么可能处处都是。   可这些话堵在嗓子里,却一个字也都说不出去。   古代世界的天道比现代世界的强,可现在的天道力量已经强了百倍。   而乌力措,谁说陆北戈就没有他的执念……   心底一凉,刚刚越兴奋,现在就越发寒。   危云白没开灯,浴室比卧室还要黑,他洗漱完毕,穿着睡衣打开了门。   走到陆北戈的门前,危云白轻声进去,陆北戈此时还在床上沉沉睡着,他身上也是洁白松散的浴袍,此时经过一夜的折腾,腰带松散,裸.露的胸膛上面斑斑点点的痕迹遍布。   危云白关上了门,他斜斜靠在门板之上。   陆北戈没听见他的脚步声,危云白也不打算去喊醒他。   “上次天道的力量降下,”危云白忽而垂下了眼,长长的睫毛轻颤,“是不是也藏着改变我想法的力量。”   “怎么可能呢!”   系统原本被他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听他说完之后就送了一口气,“你想想上一次——它改变你的想法,会往你的脑子里跑去,去很强硬,你会很疼。”   而上次,危云白感受的只是普普通通的力量。   温暖、平静,转瞬即逝。   正是因为危云白知道,他才会更加无法对此保持怀疑。   他揉着眉心,再次抬起头来时,看着陆北戈的目光再也没有了之前一直带着的笑意,理智的伤人。   “那为什么。”   他慢吞吞的说道:“我会对他心软。”   难道是因为那盆薄荷或者是那句花语?   还是因为陆北戈泛红的眼,亦或是,“我不会让他看见这些东西”,“那我就忍着”,还是“他怕车”?   总要有一件理由,危云白想,任何原因都有理由,感情怎么能是个列外。   “你你你,”系统剧烈的咳了好几下,惊恐的说道:“你说你会对陆北戈心软?!”   危云白轻描淡写,“偶尔而已。”   然而这已经是个重磅地雷了。   炸的系统回不过来神的那种。   它开始认真思索,“难道上次降下的力量真的改变了你的思想?”   他们说着话,陆北戈眼皮微动,醒了过来。   他面对着门边站立的危云白,一双眼甫一睁开就看到了最想见的那个人。   睡眠不足的眼睛泛着血丝,看着怪吓人的,陆北戈不知道自己的状态,只怕眼中无尽的冷漠会伤了危云白,在触到他的前一瞬,已经化为一池平静无波的春水,“危先生,早上好。”   “系统,”危云白突然在心中沉沉叹了一口气,“如果是天道改变了我的想法,那这次的天道不简单。”   与此同时,他扬起笑,冲着陆北戈说道:“陆先生,早上好。”   “如果没有天道,也没有别的东西,那我的这种变化,又说明了什么。”   陆北戈赤脚下地,踩着木板走到危云白面前,然后张开双手,拥抱着眼前这个人。   他声音低低,避开了沙哑的音区,“危先生,早上的拥抱。”   危云白挑眉,按下他的脑袋,在他的额上落下一个吻,“陆先生,早安吻。”   男人早上撩拨不得,他们两人无论哪个都不是黏黏糊糊的人,陆北戈松开手,转身前往浴室,刚刚走了两步,就听到危云白的声音,“还有七天——陆先生有找到人吗?”   他们都知道说的是谁,陆北戈脚步不停,“我连危先生的详细信息都差不出来。”   更别提那两个叫乌力措和江焱的男人。   听着他们的对话,系统突然灵机一动。   在第一个世界之中,危云白曾说过这样的一句话。   ——乌力措对我起了欲望。   乌力措代表的是天道,所以。   ——整个天道对我起了欲望。   天命之子代表的是天道。   那是不是可以说。   天道也代表着天命之子的意志。   ——陆北戈不会让危云白逃离他的身边。   ——所以天道不会让危云白离开。   然而为什么是力量增强百倍,而不是强制让云白留下?   百倍的力量危云白吸收会怎样?   为什么上个世界离开世界离开的那样轻松?   因为江焱知道危云白的秘密,江焱知道危云白注定会离开他的世界,他潜意识里想的是去追逐,所以他的意志力影响不到天道。   危云白先一步下楼,已经有人按时送来了早餐,他坐在餐桌之上,看着陆北戈下来,突然说道:“天道确实不可能对我的想法做手脚。”   先不说过程短暂没有痛苦,也没被他和系统发现,单说他对陆北戈的态度,除了一些小小的变化,其他还是和先前一样。   而这些小变化,也不必过于在意。   系统却抖着声音道:“云白,我有一个想法。”   “我可能知道天道的力量为什么会变成数百倍了。”   危云白带着那些力量回到另外一个世界都能成为天命之子。   所以。   危云白问道:“所以?”   “所以它想让你吸收百倍的力量。”   “它想让你成为这个世界的天道之子。”   “天道之子不可能离开这个世界。”   “它想要困住你。”   “云白快走啊啊啊啊!!!快离开啊啊啊啊啊!!!” 第70章 霸总(16)   靠脑补吓出一身冷汗的系统尖叫声差点让危云白耳聋。   危云白手上动作一顿,小巧的包子从筷子上掉下, 精准的被陆北戈夹住, 他举起筷子递到危云白唇边, “小心点。”   如果不是时时刻刻注意着危云白, 他这一筷子怎么会这么及时。   温热的包子皮就在嘴边, 危云白咬住,吃下去才说道:“多谢。”   陆北戈心情愉快了一点。   “危先生,喝杯牛奶。”   “陆先生, 放在旁边就好。”   他们两人再没有多余的话, 只是平平静静的吃着早餐,流动的气氛轻松自然。   而系统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如果它想的是真的, 那一定要阻止天道力量降下。   “云白,陆北戈把你看得重要一点天道力量就会降下来一点, 你不能让他对你的感情更深了,天道力量如果真的降下……天命之子怎么能出得去呢?”   这也是系统认为乌力措、江焱和陆北戈不是一个人的原因。   危云白突然出声问道:“陆北戈, 七天之后真的是结婚仪式?”   陆北戈短促的笑了一下,“对。”   “我只是好奇, ”危云白,“冒昧问一句, 陆先生最看重哪个产业?”   “你想要的都可以给你。”   陆北戈毫不犹豫, 他直视危云白,从他的话看到了最深处, “我的所有东西, 只要你想。”   只要他有。   危云白眨眨眼, “陆氏集团也可以?”   陆北戈握住了他放在桌面上的手,直起身半弯着腰,在他的手上落下了一个吻。   他上衣领口处还能看到锁骨上的痕迹,腰背绷成一道线,宽肩细腰长腿,一个把控欲强盛的男人,高傲的在领导者的位上俯视身下人的男人,此时弯下腰,亲吻着危云白的手,用着臣服的姿势,淡淡道:“可以。”   不论他内心的欲.望仍然处于什么样强烈的水平,但他表现出来的已经够了。   陆北戈是个聪明的人。   也是个克制隐忍的人。   “重点就在这,系统。”   危云白无奈的叹口气,“因为陆北戈,他已经爱惨我了。”   “他早就把我看的把什么都重要了。”   系统下意识地反驳:“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天道力量早就该降下来了。”   它说的没错,危云白也早就在想这个问题了。   天道会在天命之子对某一个人的看重程度大到一个期限的时候降下天道的力量,俗称是世界中的另外一个“戏份”稍弱于天命之子的“主角”,只要陆北戈想,天道就会急他所想。   但在陆北戈这,却不是平常那样。   危云白想明白了这其中的深意,但他不相信会有这样的感情。   所以他打算看到最后,他想知道陆北戈到底想做什么。   七天时间一晃而过,对忙碌起来的人来说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对陆北戈来说犹如春夏秋冬。   新闻并没有报道,相关的言论也少之又少,在陆北戈的铁血手腕之下,几乎没人敢去触他的眉头。   助理都忍受不住的暗中和危云白抱怨,“陆先生好像得了婚前恐惧症,一天下来他总要有几十次来问我各项工作进程,我要是说的慢了他会生气,回答的快了他也会生气,昨天他问我还有几天,我回答说还是三天,他就不声不响的直接砸了王老板送来的一套瓷器。”   “危先生,您能不能和陆先生说说话,让他镇定下来,毕竟再慢,过了今天不就只剩一天了?”   这些话原原本本听在危云白的耳里,他微微一笑,就在当晚问道了陆北戈:“陆先生,听说你最近发了不少脾气。”   陆北戈静默半晌,“林助理说了那么多话,我倒应该给他加工资。”   口气淡淡,要是林助理在这,只怕会直接被吓到软倒在地。   “还有一天,”危云白道:“后天而已,一晃而过。”   陆北戈正低头处理着文件,手上正打算翻过一页纸张,闻言顿在了原地,直到危云白走进,他才将纸张翻过,“嗯。”   “你——”   “你该休息了,”陆北戈打断他,“夜深了,危云白。”   危云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离开书房。   房门声响起,陆北戈放下文件,他眼底不再是幽深的墨绿,而是一条条血丝。他看着房间门,站起身退后两步,沉默几秒,然后猛的一脚揣在了桌上。   桌子与地面发出一道刺耳的摩擦声,边缘垒起来的纸张簌簌跌落。   陆北戈喘着粗气,脖子上青筋毕露,困兽一般压着蒸腾的怒气,“该死的。”   所有人都知道陆北戈在着急,所有人都认为他在着急婚礼。   一天的24个小时一分一秒的过去,现场早已布置成功,但今晚注定是许多人操劳的一夜。   先前的新闻搞得轰轰烈烈,然而等到当天,陆北戈却极为低调。   数家媒体的记者从太阳还没升起就蹲在陆北戈会出现的各个地方,无孔不入的也打算拍到点独家消息,甚至不用去拍陆北戈和今日的另一位主角,只拍到现场的照片也能挥散笔墨大写特写。   然和全部都被保镖拦在了外面。   围的严严实实的保镖从四面包围,每一处角落都会有保镖看守,进去其中的客人需要三次查验身份,别说人了,苍蝇都飞不进去。   这排面比晋江领导人出席都要大。   陆北戈的胆子怎么这么大!他是真不怕!   危云白正由着造型师在他头上鼓捣来鼓捣去,造型师平时总喜欢和客人聊天,这会儿完全不敢说一个字,生怕惹来什么祸端。   系统重复来重复去,“完蛋了完蛋了。”   在它看来,婚礼当天,陆北戈的情感必定波动,怎么可能不会降下天道力量。   可它看看危云白,这么麻烦的事,他却好像一点也不急。   造型师搞好了自己的一切,危云白照着镜子,他的头发被精心打理,两侧鬓角垂下,衣着剪裁合身,质地良好,令人眼前一亮。   “不错。”   造型师谦虚的退开。   陆北戈在另外一个房间之中,他们直到快到时间才见到了面,危云白看见他就欣赏的点点头,还未开口说上一两句话,就见陆北戈从身边人的手里拿走两朵娇艳欲滴的玫瑰,小心的别在他的上衣口袋前。   陆北戈的手捏透了花瓣,沾了一手殷红的花汁,他却不说,只是把手伸出,在眼底心中盘旋数日的焦躁在此刻平静,“走吧。”   危云白握上了他的手。   两个穿着白色花群的姑娘推开了门,两人进入,但出乎意料的是,宽大的摆满桌椅的场地竟然没有一个人。   危云白余光环顾一圈,随即定在正前方向。   那里空无一物,鲜花,气球,彩炮,全都没有。   只有他和陆北戈。   快要走到头,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住了步伐,陆北戈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小巧的戒指盒,然后拿出其中的戒指,危云白笑道:“陆先生准备了许久,原来只是准备了一个场地。”   陆北戈把玩着戒指,同他对视,叫道:“危云白。”   危云白危云白危云白危云白危云白。   他拿着戒指的手很稳,与危云白面对面站立,在系统的心惊胆战中给危云白戴上了戒指。   系统等了好几秒,什么都没发生。   陆北戈把另外一枚戒指交给危云白,他喉结滚动,每说一个字都要隔上十几秒的时间,“你愿意吗?”   煎熬,说的太过煎熬。   说话的人心中不知如何翻滚,面上却压的厉害。   危云白摸着戒指内环,里面有三个小巧的英文字母,字迹清晰,是他名字的缩写,他不答反问,“你忍得住吗?”   陆北戈垂眼,“忍得住。”   但也快要忍不住了。   系统,“忍什么?”   天道的力量加强了数百倍,是因为受到了陆北戈的潜意识不想让危云白离开的影响。   天道的力量迟迟不肯降下,也是因为受到了陆北戈的影响,这家伙在忍着对危云白的掌控欲望,在对抗着他潜意识单方面对危云白的压制,他在学习尊重危云白的想法。   两方思绪不断的撕扯压制,天道也跟着变得浑厚却又留给了危云白一线生机。   陆北戈多想什么都不顾的利用各种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   但不行。   危云白对他的态度越缓,他便越知道不行。   于是他忍着,让自己习惯于询问危云白的意见。   “喜欢吗?”   “愿意吗?”   “想去吗?”   他每次看着危云白,都想方方面面浸入他的生活,他喝的水、他看的书、他身上穿的衣服、他脚下踩的鞋子等等等等,他都在想,如果这些全部由他来控制多好,那样危云白碰触到的任何东西都有陆北戈的痕迹。   忍着这样的冲动,随时随地的忍着,然而越忍执念就越大,陆北戈快要忍不住了。   可是忍不住,他就会伤害危云白。   “我没事,”陆北戈说道:“你也会没事。”   危云白看看天,天花板挡住了他的视线,今日晴空万里,他却好像能听见呼呼风声。   “陆先生,能和我说说你最近经常发脾气的原因吗?”   陆北戈的眼里一下子涌出了无奈的笑。   他说道:“我在想你什么时候会走。”   系统倒吸一口冷气,“他为什么会知道?!”   江焱能看灵魂就罢了,陆北戈怎么可能知道!   他也不是婚前恐惧症。   他只是单纯的在和自己的想法拉扯。   是遵循自己的欲.望强制将危云白留下,还是尊重危云白的想法,放他离开。   陆北戈这么强势的一个人,本就只有一个答案。   但他前些日子尝试去询问危云白时,危云白也给了他让他欣喜如狂的反应。   他开始舍不得去强势了。   系统不知道,它当机立断,“我们现在就走!”   危云白张张嘴刚要说话,听到系统的话一看脚面,好嘛,已经开始没了。   他没忍住笑了,走道尽头还摆上了当初那盆薄荷,他从薄荷上扫过,再同陆北戈对视。   陆北戈瞳孔紧缩,忍不住上前一步,却又忍在原地。   看上去有些可怜巴巴。   危云白摸着手上的戒指,将手指上刻着陆北戈那枚戒指摘下,执起陆北戈的手,在他的无名指上套上,“来,陆先生,快要离别了,不和我再说一句话?”   陆北戈看着手上的戒指,恍惚道:“你愿意?”   他像是枯木逢了春,久旱逢了露,整个人眼中一亮,神采奕奕的宛若吃了兴奋剂。   危云白哈哈笑了几声,“陆先生,我手上这枚才是应该套在你手上的戒指。”   “不如我们打个赌。”   在消失之前,危云白吻在了陆北戈的耳根,“薄荷的花语我还记得,你如果做到了——下个世界,我心甘情愿的为你奉上戒指。”   最后几个字飘在空中,人已经不在,陆北戈呼吸急促,却缓缓的笑了。   直到平复好呼吸,他摸着指上的戒指,在空无一人的环境中开口,“天道,合作愉快。”   晴朗的天空轰地闪下大片闪电。   像是在回应某个人的话。 第71章 帝王家(1)   除夕宫宴。   宫中自未时便开始摆设筵席,两廊下乐声已经奏起, 三品以上官员陆陆续续带着家眷入宴, 等人都跟着引路的宫人坐下后, 不过片刻, 乐声稍停, 太监高声道:“皇上驾到!”   大殿上官员与家眷垂着眼低着头朝着中间行礼。   明黄色衣袍在他们眼底下翻滚涌动,接着就是端庄美丽四位妃子的裙摆,这群官员眼睛盯着鼻尖, 老腰弯的生疼也不敢动一下。   良久, 上头才传来一道既年轻又沉稳的声音:“起吧。”   待官员坐下之后,乐声再次响起, 太监宫女依次送上膳食酒水,等到舞女在殿中翩翩起舞之后, 气氛才活络起来。   安妃嘴角含着笑,时不时看向左侧, 梨涡浅浅,看上去分外高兴的样子。   恒元帝看了她一眼, 听不出什么情绪的问道:“安妃可有什么开心的地方?”   “殿下,”安妃拿起手帕捂着嘴, 眼角眉梢喜色洋洋, “没想到今日的宫宴弟弟竟然也跟着父亲入宫了,我许久没见他, 真是想念的很。”   恒元帝, “哦?”   坐于安妃左侧的嘉妃笑着打趣:“可是那位江省的解元?那可是钟灵毓秀、人杰地灵的地方, 能在众多饱读诗书的读书人当中一举拿下头名,当真是虎父无犬子。”   安妃,“可不是?虽说这当不得什么大事,各省都有一个解元,但妹妹我心中欢喜,说来也是可笑的很,我危府家中啊,总算是出了一个读书人。”   恒元帝摩挲着手里的酒杯,抬眼往危建同的位上看去。   名扬天下的镇国大将军正抚着下巴上的白须同上位的宰相说说笑笑,声音洪亮,身子骨强健的不输年轻人,不要说离致仕还有十几年,只怕就算到了致仕的年龄,他这幅样子也不会舍得退下。   安妃看清皇帝的视线,玉指轻轻一指,道:“还是这边看不大清楚,弟弟向来不爱出风头,在爹爹身后坐着的人必定是他了。”   恒元帝了了看了一眼,“危爱卿喝了不少酒了吧。”   安妃无奈的摇摇头,让身边的宫女去提醒一句,她刚刚吩咐完,那边危将军手里的酒就被一只手轻巧拿走,卫将军也不恼,只是笑眯眯的看了身侧一眼,继续跟宰相说着话。   安妃与嘉妃坐在皇帝右侧,和危将军一左一右靠的最远,倒是坐在最左边的锦妃笑了,“不愧是李太傅见了也要称赞一声的危小公子,确实是一表人才,俊的很呢!”   “那就叫上来吧,”恒元帝饮了一口酒,“也让安妃见见许久不见的弟弟。”   身后的太监总管应道:“是。”   安妃瞬间笑了起来,目光缠绵的在皇帝身上扫过,感恩道:“谢陛下。”   太监走到危大人身后说了几句话,危大人讶然,随后那位危家的小公子便跟着上前来了。   大恒朝到此也不过才两个朝代,先帝在世时还有几场战争能打,到了这些年,这些个武将也就成了摆设,有些人甘心,有些人,他偏偏就忍不下去。   恒元帝少年继位,先帝得天下,剩下的就是守成,精明了一世的先帝就在最后关头犯了蠢,挑出能臣辅佐新帝,就留下来了三座大山。   危建同就是其中之一。   危家小公子行了礼,举止规范,他垂着头,只能看出下半张脸,白白净净,确实像个读书人的样子。   “起吧,”恒元帝淡淡道:“叫什么名字?”   危家公子不卑不亢,语速不急不缓地道:“学生危云白。”   “云白晓山高,不错,”恒元帝眼神微眯,“从江省一路归来,路上可经过华中?”   “学生乘船直下,未经过华中旱地,”危云白回道:“但学生同窗有华中之人,听他们所说,华中地里已经能长出野草。”   恒元帝脸上才有了笑的模样,“来,抬头给朕看看,能被李太傅称赞一声的人到底是何种模样。”   危云白抬起了头。   他早就知道了面圣的礼仪,此时眼睛朝下,避开恒元帝,那张脸就完完全全暴露在亮如白昼的殿内。   危建同生就一副粗狂模样,危家老大也是一副五大三粗的样子,就是坐在身旁的安妃,容貌也谈不上美丽,至多清秀可人。   但眼前的这危家小公子却不是这样。   恒元帝指尖敲敲桌子,将先前放下的酒盅拿起,再次浅浅抿了一口。   嘉妃捂着手帕笑,“我说前几日怎么传说有不少女子偷偷往危大人府上扔掷香囊手帕,现在这么一看,不就全明白了?”   锦妃刚刚只是打眼一晃,现在再看去,果然是如此,笑道:“妹妹,你再多说几句,怕是人家解元脸都要埋下去了。”   “那妹妹就不再多说了,真的要是埋下头去,只怕就是妹妹的罪过了。”   危云白听着她们的对话,表情变的有些不自在,然而长的好看的人连不自在都那么的有趣,让人舍不得停止逗他。   “何止呢,”安妃说道:“前几日母亲入宫来陪我说说话,可不就提到了这件事,现在的姑娘家可不像以前那样胆小听话了,那日我哥哥刚刚走到廊下,就被一盒胭脂从头砸中,外头还有人在喊,危二郎,你可把胭脂收好!”   几位妃子笑的花枝乱颤,一向不爱说话的静妃都笑得开颜。   “行了,”恒元帝出声。   几个人笑声渐渐停止,只是眼中还带着笑,她们知道皇帝的意思,这是要让危小解元下去了,也是,皇帝能把人喊到身前说上几句话已经是对安妃和危家的隆恩,这种日子上,这一小会的谈话怕是有无数双眼睛盯在那。   特别是二月末的春闱,只要学识差不多,这危二郎的排名就注定差不了多远。   可出乎她们的预料,皇帝坐在位上半晌不说话,然后竟然接着慢悠悠的又问起危云白来:“若朕没记错,此次前往江省的主考官是周学士吧。”   太监总管忙弯腰回道:“您没记错,周大人还是第一批离开京师的,这江省还真是远啊。”   恒元帝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   “陛下说的对,”危云白才接上,“江省虽是远点,但风景秀丽,学生此行收获良多。”   恒元帝道:“怎么不迁往京城。”   “是学生要求,”危云白唇角微微弯起,道:“远途跋涉虽累,但心神向往。”   ……   他们一问一答,恒元帝不知怎么了,竟问些无趣琐碎的问题,时时刻刻要保持仪态的四位妃子面上带笑,时不时跟着点下头,却连说话的地方都插不上去。   宰相要比危建同还要大些,他此刻就在下面看着危云白对答如流,不禁赞道:“早听人说过他的名声,现在一看,果真是了不起的少年郎。”   想他小儿子第一次见到陛下的时候,直接双腿发软磕磕巴巴,在御前失了仪,也让他跟着丢了把老脸。   危将军笑眯了眼,“他年纪小,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早些年身体不好在庙宇长大,要不是前几年有人传来他下场的消息,我都差点忘了还有一子养在寺庙之中,实属惭愧。”   这件事已经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但危将军还是想要拿来说上一说,“像我们这些人的孩儿,都可以省掉院试直接去考乡试,而我这儿子却一声不吭的去考了个小三元,国子监还没入就得了解元,郑大人,我心甚慰啊。”   宰相点点头,“却有埋怨你忘了他的意思?”   “哪能?”危将军说道:“孝顺着呢。”   而在上头,危云白已经回答了不少问题,大多是一路看过来的民生情况,鸡毛蒜皮,能说的便说,不能说的就坦诚说道不知。   太监总管跟在皇帝身边多少年了,从没见过他有谈兴这么大的时候,不过这个危小公子模样讨人喜欢,说话也有条有理,相比起其他人,如果是他,他也愿意把这样的妙人招到眼前说话。   “……各州郡港口人来人往,都有衙门派人来驻守巡逻,虽然闹,但很少出事。”   语毕,口中发干,危云白动作很小的舔了一下嘴唇,就等着皇帝的下一个问题。   恒元帝静了一会,终于说道:“咏德给赏,去吧。”   危云白再同皇帝及各位娘娘行礼,就退了回去。   太监总管应了一声,心中琢磨出了赏的东西,安妃恰到好处的开口,“陛下,妾在这就厚着脸皮开口,能不能问陛下讨一个御笔?家弟二月底的春闱,就是想沾沾喜气。”   陛下要真是给危家公子写了字,只怕是谁也不敢让他名次出现问题喽。   恒元帝点点头,“可。”   安妃喜笑颜开。   身旁的三位妃子笑容淡了。   谁都知道她开心的不是因为为弟弟得了副御笔,而是恒元帝竟然愿意答应她的请求。   恒元帝这几年对待危大人不如以往倚重,但对待安妃却日渐宠爱,谁也看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只能在心底下安慰,帝王的宠爱来的快也走的快,现在能给危家二公子提笔,说不定明天就忘了这二公子姓甚名谁呢。 第72章 帝王家(2)   京城的冬天到了二月底还是寒凉。   可准备会试的考生们已经进入了贡院, 在等着九日会试的开始。   太监总管咏德在暖烘烘的大殿中正想偷懒打个瞌睡, 恒元帝突然出声问道:“他们入了贡院了?”   咏德琢磨着时间, “回陛下,这个点最晚的一批应当也进去了。”   殿中金丝楠木门紧闭,只留角落里的小窗换着气,人在其中只需要穿个单衣,温暖如春。   恒元帝放下笔, 起身走到窗前, 凌冽的风裹着寒气吹进, 外头天气昏沉,不像是大晴天。   他天生一副薄情寡义的长相,双目狭长, 鼻梁高挺,嘴唇太薄,又俊美又显深沉, 太监总管小声劝着,“陛下,您穿的单薄,怎么能对着风口吹呢?”   恒元帝问道:“那些举人们, 贡院号舍可有备炭?”   “备, 当然备了,”太监总管说道:“礼部办事您还不放心, 奴才还没见过有出过错的时候呢。”   就是不够用罢了, 现在可不比前朝, 前朝一待九天,本朝还能三天放出来一次呢,这不打紧。   “朕记得,”恒元帝道:“这届会试当中,是有不少名声远扬的学子。”   太监总管听到这句话就把左右人挥退,上前小声说道:“危大人家中的二公子和刘大人家中的三公子都参与了此次会试,这两家面上虽有嫌隙,但在贡院门前,有人看到的可不是这么一回事。”   危大人,刘大人,郑大人。   太监比谁都清楚,这三座大山不除,皇帝就永远也顺心不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突而又一阵大风吹来,咏德连忙把恒元帝请回案桌上,恒元帝坐下,却道:“再去给贡院加些炭。”   太监总管愣了一愣,连忙应道:“是,奴才这就去。”   ……   危府。   危建同从大堂走出,就看到贴着墙角在廊下畏畏缩缩走过来的大郎危高畅,怒骂道:“你这幅鬼鬼祟祟的样子像什么话!这么大年纪了还没你弟弟来得沉稳!”   危大郎抱着脑袋,时不时往天上瞅去,“爹,你小心点,别再让哪位姑娘扔给二郎的东西扔到你头上去了。”   “……”危将军,“谁扔东西能扔到这里?!”   吹胡子瞪眼的可算把危大郎骂醒了,他嘿嘿一笑,问道:“弟弟这三日先考什么?足足九天,幸好我当初走的可不是这条路子。”   危将军给他说了,脸色稍缓,带人来到书房,确定左右无人,才认真道:“等你弟弟殿试结果出来……你就北上去吧,那里正好有一块空缺,虽说不如江南富庶,但天高皇帝远……早先没法做的,你一并给打理好了。”   危大郎笑道:“一文一武,有弟弟在京中陪在您老身边,我自然会好好做的。”   此次前往京师参加会试的举人少说也有两三千,但只取其三百,天公还算作美,这几日虽然少有大晴天,但没有吹风下雨降温,家有进行会试的举子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等考完之后,又是将近一个月的等待,等发榜之后,危云白的名字再次被频频提起。   会元!   危家竟然真出了一个这么会读书的人物!   小三元那也就罢了,只是因为江省读书人多才有人把他看在了眼里,然而大恒朝天下之大,足足二十三个行省!那就是二十三个解元,虽不是各个小三元到手,但也占了其中大半,结果会元就被这个年轻得不得了的危家二公子摘去了!   这要是再来个状元,那就真真是三元及第了。   三元及第啊,怎么敢想,那是多大的风光啊。   前朝连带今朝还没有三元及第的人出现过呢!   放榜之后,危将军眉开眼笑,再次跟小儿子嘘寒问暖,就让他好好准备四月初的殿试。   危云白点头,“您放心。”   危大郎就在旁边,他细细瞅着危云白的脸色,真真是镇定无比,波澜不惊,别说飘了,只怕是稳得不能再稳了,当即赞道:“弟弟这心态极好,放心,这事十拿九稳了。”   他说的意味深长。   不说危云白本身的本事,也不说皇帝前几个月在除夕宫宴上提的字,单说他们危家……没人敢让这事出错的。   时间转瞬即逝,一晃就到了四月初殿试的日子。   大家伙都知道会试考完还不代表着结束,没多少人急着庆祝,都闷在家中苦读了数日,再提前进宫学习着礼仪。   走到这儿的学子都是好手,危云白的位置在前排,他不紧不慢的浏览了一遍卷子,细细磨着墨,等到别人都写了好几行字才开始下手。   早朝结束之后,皇帝是要带着几位大臣来看看这些学子的。   一群人即使不说话,脚步声也是响亮,只是听到这声音靠近,当即就有人手腕一抖,在洁白的纸上滴下了几滴墨水。   恒元帝淡淡从他们身上扫过。   哪些人手抖,哪些人憋着气,哪些人神思不属眼珠乱撇……都看的一清二楚。   他示意让身后大臣停下,一个人走下场,明黄色衣袍经过谁都会带起一阵心惊胆跳,憋着气生怕呼吸惊扰了皇上。   恒元帝信步走着,从一侧绕到一侧,再从后边走到前边,最后,他停在了前排。   身旁这个就是会试第一的会元,危建同的儿子,除夕宴上的见过的那个人。   危云白沾笔,完全忽视了桌旁的明黄色衣袍,恒元帝从他手下的字看起,面上看不出喜怒,半晌后才缓步走开。   他的手随意,走动时扬起的弧度碰到了会元束起的长发,还好力度不大,没把人好不容易写出来的一张卷子给带废。   殿试结束之后,前十份最优秀的卷子就送到了皇帝及各位大臣面前。   把糊住名字的纸条去掉,剩下的也就是这十份的排名了。   恒元帝一一看过这十份卷子,问道:“诸位大臣怎么看?”   “微臣着实分不出好坏,这十份文章没有一份不精彩,读来让人印象深刻,但论起赏心悦目,这危云白,刘玉堂,还有康城建的卷子,应当名列前茅。”   “辞藻上也能看出这三位确实……”   “臣觉得……”   危将军和刘大人站在外围不说话,恒元帝看向他们,“两位爱卿就无话可说?”   “陛下,”危将军笑笑呵呵的说道:“不论您给什么位置,那都是小子的福分,走到这步我这个小老儿已经满足得不得了了,还能说出什么来?”   刘大人笑了一下,“臣也是如此。”   他们三人说话,先前讨论的热烈的大臣静默不语。   眼睛盯着鼻子,耳朵闭着,能不听就不听。   实际上谁都明白,不管他们讨论的多么热烈,实际上这不关他们的事,这是皇帝和危大人,刘大人的事!   “既然如此,那就把人都招进来吧。”   恒元帝垂着眼让人把卷子收起来,咏德去外面叫人,随即十位卷子的主人就一次排开在面前。   危云白在中,刘玉堂就在他身旁,两人是目光焦点,均是青年才俊、文采斐然,真是让人羡慕。   恒元帝看了中间人一眼,从最左边一一问起,几句话的时间,就问到了刘玉堂的面前,话头一改,问道:“本朝税收和前朝比起大不相同,你觉得哪个好,又好在哪里?”   刘玉堂心中一紧,组织好语言,尚算镇定的答了。   皇帝看不出是认同还是不认同,只是在他说完之后又问道:“前朝魏林是不是个能臣?”   刘玉堂回道:“回陛下,是。”   皇帝又问,“那顺明帝是否是个明君?”   顺明帝是前朝的帝王,是个仁善的皇帝,爱子如命,备受推崇,可这会是大恒朝,问问题的人是大恒朝的皇帝。   刘玉堂额头冒汗,咬牙点点头,“是。”   恒元帝哦了一声,再接着问:“既然是明君能臣,为何变革实行不下去,如今要是你同朕一起,你该当如何?”   这话一出,刘大人先前还平静着的脸色瞬间变了。   刘玉堂不止是脸上冒汗了,他后背上起了一层冷汗,“这、这、这……”   这不能答。   恒元帝,“罢了。”   他又侧头往身后刘大人的位置看去,“爱卿家的小公子,到底是年岁尚小,学识尚且不够。”   这一句话直接将刘玉堂剔除了出来,莫说状元了,恐怕只能落了个二甲。   刘大人面色变来变去,勉强笑道:“您说的是。”   危建同在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他没想到恒元帝竟然会这样发难,谁还管他问的问题能不能答,只要答不出来那就由他说了算。   看着刘家就知道他们危家也逃不过去。   先前只被恒元帝匆匆一句话带过的学子心中开始大跳。   这届里的人,危云白同刘玉堂就是两个大敌,原本以为他们家大业大,只怕怎么也争不过去,没想到!没想到他们就是因为家世才翻了跟头!   哈哈哈哈哈哈,好!就这样问下去,问的越难越好!   康城建的头埋的更低,脸涨的通红,呼吸粗重,激动的手在袖中也微微发抖。   他才学不如危、刘二人,能进一甲就谢天谢地感恩戴德了,但现在……他可能、可能要更近一步了……   危云白察觉到了恒元帝的视线,他不卑不亢,等着恒元帝的问话。   “来,抬起头。”   虽是不解,但年轻的会元还是抬起了头。   恒元帝眯眼看着他,眸中深意不定,他拿起桌上的杯子要抿一口,身后的太监小声提醒:“陛下,还烫。”   皇帝就放下,他这幅作态,先前还同情刘大人的官员瞬间同情的看向危大人。   陛下不知道想什么问题,想了这么久,怕是他们也答不出来。   “朕问你,”沉默了一小会的皇帝开口,“你可是从小就在外长大?”   来了!   官员连同其他九位贡生屏息。   危云白颔首,道:“是。”   恒元帝漫不经心道:“早些时候,朕听说民间百姓歌颂朕英明神武是个明君,那朕就问你,在你心中,朕是个什么形象?” 第73章 帝王家(3)   都说刘、危两家的关系势如水火, 其实不管父辈有什么矛盾,就刘玉堂来说, 他和危家二公子是非常合眼缘的。   这不,他刚刚才心凉的透顶, 知道恒元帝要问小伙伴话, 当即就为小伙伴捏了一把冷汗。   这前十个里的人他看过了, 权贵子弟占了一半, 和皇家有些渊源的也就他们两个,要是都折了去,那就太丢人了。   胡思乱想当中,恒元帝就开口问了问题,问完之后慢条斯理的接过太监送上的茶。   “说吧。”   ……   刘玉堂:???   嫉妒让我英俊的脸庞都扭曲了啊啊啊!   危云白也有些惊讶, 他没耗费时间去想, 自然而然地道:“民间盛传的夸赞也是学生心底的话,但也太过单薄, 陛下不止是英明神武, 还勤政爱民, 任用贤能。”   恒元帝拂过茶叶, 撩起眼皮看他, “那你就说说, 朕哪里爱了民, 又哪里用了贤能。”   危云白:“……那学生就要开始长篇大论了。”   内殿里只有危云白一个人的声音响起, 他咬字清晰, 说的一嘴好听的官话, 语序不急不缓,说起恒元帝的政绩来如同诉说故事,既不奉承也不偏颇,分明是在场诸位都知道的事,由他嘴中说出,偏偏就是引人入胜。   恒元帝闭上眼去听,咏德跟了他许多年,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心情不错。   危云白其实说的不多,待到手里这杯茶从温热变冷,他也就停了话。   他身旁一左一右站着的分别是刘玉堂和康城建,等他说完话,都觉得该过掉轮到下一个人。康城建是礼部右侍郎的孙子,他父亲还在外做着五品官员,祖父品级没有危、刘两位大人大,也没有人家有底气,直接避了嫌一整天也没见到孙子。   康城建是有才学的,才学还不低,每每国子监的考核他都能进个前三,偶尔还能得个榜首,他心里有大志气,人又年轻,加上他是京城的解元,虽没和人说过,但他是想要得个三元及第。   本朝至前朝还没有过的荣耀,他想死了那么想要。   可惜半路出个危云白,会元直接被他夺了过去,先前国子监的先生曾对他说过不止一次“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让他谨慎一点放平心态,他嘴上应了心中却不以为意,直到会试翻了个大跟头他才恍惚,文人相轻,让他以为自己比危云白差多少他是不信的,他只知道在文采差不多的情况下,危云白的家世是他能取得会试第一的重要原因。   幸而皇帝看的不是家世!   康城建心中火热,既期待又紧张的等待着皇上的问题,对恒元帝的敬仰又上了一个台阶,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恒元帝在他心中就是他的伯乐!   半晌之后,恒元帝才出声问道:“说完了?”   危云白回道:“回陛下,学生说完了。”   康城建心想总该轮到自己了,谁知道恒元帝又说了一句,“既然说完了,那就下去吧。”   先前引路带人进来的太监走出,快而稳的带他们走出殿外。   内殿的大人物远去,危云白感受到了衣袖上的拉扯,他侧身往后看去,刘玉堂低声道:“我琢磨着已经稳了,稳出一甲了。好兄弟,你争争气,状元如果不是你我其中一人的话,我这半年都得憋着这口气。”   “三元及第哪有这么简单?”危云白笑笑,“第一人的殊荣,你心中也清楚。”   是清楚,武将家里就一个读书,偏偏读出来一个三元及第,那是辉煌的很,天下没人不知道,也没读书人不把他当成目标,危家声望将更上一层楼。   更何况危云白他兄弟从的还是武将,两兄弟一文一武各个都不好相与,危将军身体还康健……想来想去,恒元帝都不会把这个状元赐给危云白。   能给刘玉堂都不能给危云白。   刘玉堂想到这里就叹了口气,“还是我不够争气。”   他们俩交谈的声音小,但在只有轻轻脚步声的殿中还是扰人,后头的太监快走几步,笑着提醒他们,“刘公子,危公子,你们可别为难奴才了!”   危云白道:“有劳公公提醒。”   气度很好,再大的怒气都跟着散了。   太监好声好气的退了,他们身前的康城建感叹一声,皇宫里在这里当值的太监宫女也不敢得罪他们两个,这就是权势的力量。   等人走后,恒元帝再让人把十份卷子拿出,“诸位大臣,现在怎么看?”   “全凭皇上做主。”   皇帝便道:“那就点林明远为状元?”   林明远是最先同恒元帝对话的学子,说着一口浓重的家乡话,年龄已三十好几。   臣子大惊,“皇上三思!”   “陛下,这林明远的文章确实值得一读,但同前几份比起来难免普普通通啊!”   等人劝上一遍,恒元帝才不疾不徐道:“那便点危云白为状元,康城建为榜眼,至于探花……就刘玉堂了,虽说对答不上来,但文章写的不错,也确实应了探花的头衔,诸位可有异议?”   “无。”   “皇上英明!”   危云白得了状元是众望所归,多少官员既怕又盼着他能三元及第,等陛下同礼部的官员往殿外走去,刘大人落后一步,先同危建同道了声恭喜,“危大人,不容易啊。”   危将军摸着胡须,“确实不容易,好不容易走到了这步,若是没本事的就罢了,要是身怀状元之才却只是屈人之下,那才更不地道,还是陛下宅心仁厚,给犬子全了一个好名声。”   刘大人哎呀一声,“危大人说的是,如若不是陛下宅心仁厚,我家这小儿也进不了一甲,说到头来,还是要感恩圣上。”   “理应如此。”   排名已经决定,新科进士跟着礼部官员去换上官袍,因着他们还未真正进入仕途,这一身正是明亮鲜艳的红袍。   危云白被宫人伺候着套上红色状元袍,还有一顶乌纱帽,他身量高,宫人给他穿好之后就瞅他一眼又一眼,好心提醒道:“大人之后游街可切记莫笑。”   危云白笑道:“怎的?”   刘玉堂面前也有个宫人,其他人忙手忙脚的穿着,也就他们几个还有时间聊天,“他说的对,危云白,游街的时候你离我近的很,你要是笑上一笑,是不是扔的香帕娇花都要把我给埋起来了?”   康城建正好听到这句,他瞅瞅刘玉堂,道:“你也不错。”   有钱有权的同时还有钱,真是把本来还算青年才俊的人给比成了渣渣。   他们再回殿上,接着就是传胪大殿。   危云白不知是真惊讶还是假惊讶,反正在知道自己成了状元的那一瞬间,年轻状元那一张脸上挑眉讶然的表情,正被高高在上的恒元帝收入眼底。   这几日少有艳阳天,今个仿佛是为了应景,出来个难得一见的大晴天。   底下的这满殿的新科进士年龄不一,最小不到二十,最大已经到了不惑之年,但要说起俊,还是前几排的这几个俊。   太监总管在身旁感叹,“奴才真是好多年没见过这么俊的状元了,真是比外头晒着光的还要瞧着亮堂,这状元服一换上,红袍一披,黑腰带一束,不迷得京城姑娘不要钱的扔着手帕香囊?”   “是挺俊。”   恒元帝又看了状元一眼,“朕倒没看出他和安妃有什么相像。”   男子怎么能和女子比美?太监总管嘿嘿一笑,“那可不,虽是姐弟,但天下姐弟哪有一个模样的?”   危云白正听着传胪唱名,他一身绯袍,头发乌黑,低着头的脸上看不清表情,但侧脸白皙,手衬着红意,不是衣袍衬人,是人衬衣袍。   “安妃倒是……”   倒是没有她弟弟来的打眼。   下面唱名唱的快,待状元带领新科进士谢过皇恩,宫城外已经备马等着新科进士的游街。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说的就是新科进士骑马游街的画面,由官兵护卫,道路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到处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危云白走在最前面,满街的欢呼都是由他而起。   他听了别人的建议,一路没怎么笑过,这人不笑的时候显得冰冰冷冷,不好接近,但周围朝他喊的声音却一点儿也不小,大概是没见过在游街时还笑不起来的人,百姓觉得反而更为稀奇。   “阿爷,那领头的新郎官是谁?”   “狗儿,那不是新郎官,是新科状元!”   “啊,状元都是这么好看的吗?”   每年新科进士游街也是女子难得出来热闹的时候,酒楼上人挤着人,手帕、香囊、开春长的花还有香甜的小果铺天盖地的扔下来,榜眼康城建黑着脸,朝着周围喊道:“扔准点!”   扔的他乌纱帽都要丢下去了!   刘玉堂哈哈大笑,“榜眼兄,被状元郎这阵仗波及的怎么样?”   康城建左避右闪,被香味带的连打三个大喷嚏。   倒是没人舍得拿果子扔状元。   “啊啊啊!状元看这里!看我一眼!”   “危家的你给我站住!你不看我一眼信不信你会后悔!你会后悔的!”   “我这么美——”   撕心裂肺破了音的呐喊。   危云白朝着声音方向看去,那里是一座茶楼,看着应该是富贵人家才能去的地方,不像周围茶楼上堆满了人,就一个胖乎乎的小姑娘撕心裂肺的朝他喊着话,年龄莫约七八岁,声音洪亮,态度豪放,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没忍住,一声笑了开来。   整街的光辉都被他独揽了,身后上百个人不如他一个顶用,周围扔东西的趋势落了一瞬,又更加猛烈的袭来,真是盖住了阳光,遮住了天地。   “啊啊啊啊也看我一眼!”   “别听那个人啊看我看我看我!!!”   “状元——!” 第74章 帝王家(4)   沾着人家小姑娘的面子,近点的人可都瞅清了状元的笑, 远处不明所以的人也跟着喊叫。康城建本来就黑着脸, 这会儿刘玉堂的脸色也跟着黑了, 大声喊了几句话, 可惜都被浩大的人潮声给压了下去。   茶楼上的小女孩不好意思了, 红着脸扭捏道:“呀, 爹爹, 状元真的看我了!”   她一身绫罗绸缎,看着料子就不是普通人家, 被她唤作爹爹的人着一身暗色衣袍, 正行云流水的倒了一杯煮好的茶, “你这么大胆, 不看你看谁?”   盛余祉把女儿叫到身边坐好,外头的热闹声响此起彼伏, 他难得提起兴趣,往外走出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街上的热闹。   这个位置好, 他看人看得清清楚楚,小胖丫又跑到他身边,指着前面道:“爹爹, 我可以嫁给状元吗?”   危云白领头加快了速度, 已经要过了他们。   盛余祉挑眉, 懒懒地道:“拿支花儿。”   女儿迈着小短腿给他拿过了一支嫩黄色的花, “爹爹, 我这么乖,你可以让皇伯伯把我嫁给他吗?”   “那要问问爹爹手里的这支花儿了。”   枝干通直的花被扔下,随着风带往红袍状元的身上,盛余祉瞧着有戏,才道:“若是花儿飘到他的身上,那爹爹就让他去王府上做你哥哥的教书先生。”   小胖丫歪着脑袋,语不惊人死不休,“爹爹,你可不能和女儿抢人,我这么美,你舍得我独守空闺吗?”   盛余祉一噎,与此同时,嫩黄的花被忽改的方向吹向了后侧,正正好的落入到榜眼的怀里。   榜眼感激的捧起花,左右看了一圈,再小心翼翼的别在了耳上。   危云白余光瞥到,神色自然的赞了一句:“榜眼兄,此花正配你。”   康城建神高气爽,“多谢!”   小胖丫改口,“算啦爹爹,我孝顺着呢,这个人就让给你啦!”   盛余祉黑着脸。   ……   危家果然如众人预料一般大办了筵席,可好事不成双,在宴上危家大朗饮多了酒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刚刚中了状元的弟弟说了一些不成体统的话,气的危将军拂袖而去,好好一场庆功宴,最后只能匆匆收场。   危高畅挥退收拾一地狼藉的丫鬟小厮,待人全部退去,他透着醉意的眼睛瞬间变的清明,“弟弟,恭喜你三元及第!”   “兄长客气,”危云白递给他一杯水,“感觉如何?”   “这点酒怎么能醉?”   危高畅大笑了几声,随即又愧疚道:“如今你要入翰林,正是我北上的好时候,父亲与我实在没办法,只能破坏了你的大好心情。”   危云白,“兄长确实要好好补偿我,书房中的那一方名砚,我真是眼馋了许久。”   “给你,都给你!”危高畅笑眯了眼,带着兄弟往书房走去,“走,你想要多少就要多少,哥哥这多得是!”   第二日一早上完朝之后危建同就去找了恒元帝。   恒元帝待他说完,道:“爱卿莫急。”   危建同既气愤又失望,“陛下,我、我怎能不急?那个混账东西,这下好了!全京城都在等着看老臣的笑话!”   皇帝垂眼,意味不明,咏德及时出声,细声细语的安慰着危将军,“危大人,不说你家大朗当时还饮了酒,就是不饮酒,兄弟之间哪里会有什么隔夜仇?您把这事说给皇上听,皇上也没办法,您说是不是?”   危建同忽而叹了一口气,像是变老了十几岁,缓缓道:“公公说的是,估摸着是老臣活的越久就越见不得这样的事。臣兢兢业业了三十年,与公事是非分明,于私事其乐融融,没想到临老临老,倒是让全京城看了臣家中的一出笑话。”   太监总管苦着脸,“您这……”   “爱卿怎么想?”恒元帝出声问道:“说给朕听听。”   危建同就当真说了。   他来给危大郎求个恩典,北上任职。   咏德一听就觉得靠谱,不就是外调?调谁不是调,何况那北方瘠薄贫穷,只怕富家少爷根本忍受不了。   皇帝没给答案,只是问道:“今日翰林院过来的是谁?”   角落里出来一个人,“回陛下,是微臣。”   “唤新上任的翰林院修撰来。”   危云白半刻钟之后匆匆赶来,他朝着恒元帝行了礼,危建同表情不变,脑中想法变了又变。   皇上把小儿子喊来这是何意?   恒元帝随手拿过一本奏折翻起,“危爱卿?”   危建同:“臣在。”   恒元帝看了他一眼,“朕叫的是翰林院修撰。”   危云白上前一步,“陛下?”   翰林院修撰是从六品,他身上的官服为青袍,这颜色挑人,少有人能穿的英俊潇洒,然而这新科状元就像专门来让这群没见识的人见见世面,穿着什么出来都让人眼前一亮。   咏德欣赏完人家的好容貌和好身材,就听到恒元帝问到奏折中的典故,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声音和平常相比温和了许多。   危云白轻松的答了,恒元帝深邃的眼睛在他身上转来转去,问道:“你哥哥昨日在宴上说了什么?”   危云白一愣,随后笑道:“说些什么?自然是听不清楚的醉话罢了。”   危建同摇头叹气。   外头有人来报:“陛下,承亲王求见。”   恒元帝,“让他进来。”   “爱卿,回吧,他日你下定决心,再来找朕说明。”   危建同被恒元帝盯着,这会明明白白的说的就是自己,他行了礼,“微臣告退。”   心中遗憾,他当真要是用着苦肉计倚老卖老的话,这事不会不成,只是没想到会有诸多波折。   老爹走了,儿子还留在原地。   危云白不动的站在原地,有脚步声自门外响起,越来越近,“皇兄,几日不见你可还好?”   恒元帝皱眉,道:“你来做什么。”   盛余祉笑笑,刚要说话,这才看到殿中还站着一个人,“这是……”   危云白回道:“微臣危云白参见承亲王。”   还在京城中待着的、并且能在皇上面前如此随意的只有皇帝一母同胞的兄弟,当今赫赫有名的承亲王。   皇家的基因两极分化的严重,俊美的是当真俊美,普通的是当真普通,此时三人同处一个殿上,当真是赏心悦目的像幅精心作出的画。   承亲王将他记得清清楚楚,当即挑眉,“原来是昨日骑马游街的状元。”   他走进几步,“昨日本王看的还不甚清楚,都说你是京中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来,抬起头让本王看看,看看你与本王比起又如何?”   “比不得王爷,”危云白道:“微臣觉得,臣的学识也很不错。”   潜意思是:你这个人靠的是脸,但本状元靠的是才华!   盛余祉有趣的看着他,“危家小子说话倒是有趣。”   他还想再聊几句,恒元帝打断他,“老三。”   冰冰冷冷的,盛余祉打了个冷颤,连忙转过身说正事,“前些日子有人告冤情路过了我的别庄,在进京之前已经被我派人拦下,他们说的事,皇兄应该会很感兴趣。”   “咏德。”   “是,奴才这就去派人。”   盛余祉说的含含糊糊,他相信恒元帝能知道他的意思,“咏德一会让人直接去我府上找管事就好。”   “谢王爷,奴才记住了。”   带这件事说完,恒元帝敲敲桌子,“就只有这件事?”   他俊挺的眉目间不耐,“朕同你说过多少遍,如今……”   “如今天下太平了,总有些事要做起来了,”盛余祉接过他的话,忽而眼睛一转,看向了危云白,“皇兄,弟弟这还有一件事相求。”   “说。”   盛余祉问危云白:“危大人学识好,本王也略知一二,不知危大人有没有收过学生?”   危云白摇摇头,“并无。”   “那就太好了!”   承亲王抚掌而笑,对恒元帝道:“恰好我府上还缺了一位教书先生,皇兄,让人家来回奔波于皇宫和王府之间,我看了都心疼,翰林院又清闲,不如直接让人来我府上任职?”   他这话虽然不合规矩,但一是他承亲王想来也是不合规矩的人,二来是在王府之中危家也别想用危云白翻出什么浪子,还可以就近监视,这么一想,真是一石三鸟的好办法。   而且这么一个人放在眼前,也真是让人看了心情就好。   恒元帝不拒绝也没同意,他先提笔在奏折之上写上一个“阅”字,搁笔合上奏折之后道:“朕不许。”   盛余祉一愣,重复道:“不同意?”   百利无一害的办法为什么不同意?   他很少被恒元帝拒绝,这并不代表恒元帝有多宠他,而是代表承亲王从不提让皇帝拒绝的话,他的度掌握的不多不少,一向不得寸进尺,这还是今年以来头一次被恒元帝拒绝。   啧啧啧。   危云白眼睛微眯,抬头看去。   恒元帝年轻的很,威严却压的沉沉,他此时难得的勾起唇角,不看危云白,而是看着承亲王,说道:“翰林院的人你随便挑,除他都可。” 第75章 帝王家(5)   盛余祉在皇兄的身上和危云白的身上来回打量, 玩味的道:“行吧行吧, 您说他不行,那臣弟就不难为人了,只是还想问问危大人, 闲暇的时候能否来府上一坐?家中有人对你见之不忘呢。”   危云白极配合他, “承亲王说笑了。”   “危大人不相信?”盛余祉道:“家中小女昨日可和我说了三遍, 求着我进宫跟她的皇伯伯要赐婚,指着你娶她呢!”   “盛余祉!”   恒元帝重重敲了一下桌子, 面无表情道:“给你女儿留点名声。”   危云白突然笑开,“可是昨日回香楼二楼的小姑娘?”   盛余祉余光瞅着高坐上位的皇帝,打了个冷颤,收敛起不着调, “危大人还记得?”   “小郡主古灵精怪, 着实可爱的紧。”   夸自己孩子谁能不高兴?盛余祉眼睛一亮, 正想符合几句,就听到皇兄冷冰冰的声音,“时间已晚, 老三, 你该回去了。”   外头天还是大亮, 这会儿已过初春,太阳虽下的早,但离天黑起码还差两个多时辰。盛余祉点到为止, 当即说了几句话再告辞退下。   恒元帝看了眼站在大殿上的危云白, 道:“咏德, 准备一下,朕要去长延宫。”   刚刚派人前往承亲王府上的咏德刚刚站稳就又被砸蒙了,“陛、陛下,这会儿去?”   问出来之后就猛打了个激灵,“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准备。”   长延宫是皇帝的专属温泉宫,陈设装饰华丽亮堂,用着鸳鸯厅的办法,屏风与隔扇把整个宫殿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南部宜冬春,北部宜夏秋,用的都是温泉好水。   这么好的一个地方,恒元帝来的次数却不多,咏德琢磨着是皇上严于律己,生怕一不小心就耽于享乐,登基以来的这么些年,来长延宫的次数也就一只手能数的过来。   可现在太阳还在天上挂着呢,皇上就自己提出来要去长延宫了!   太监总管连忙吩咐下去,危云白正想退到边上,没想到刚刚一动,恒元帝就问道:“去哪儿。”   危云白不答反问:“陛下可还有事没吩咐?”   恒元帝含有深意的看着他,“危翰林,你可知翰林院修撰的职责?”   他与盛余祉是同胞兄弟,长相却还没有三分相像,盛余祉长相风流,只在眼波流转的地方显出几分冰冷与讥讽,恒元帝长相比弟弟来得更为出色,然别人看到他总会忽略他的长相,只记得一身压得人抬不起头的威势。   他自少年时便一直退让隐忍,沉稳内敛的却形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锋芒毕露。   再几年之后,他会更得心应手,看着将要比现在温和许多,臣子与百姓提起他就会想到宅心仁厚,却不知这人变的要比现在更为可怕了。   危云白道:“微臣自然知道。”   坐在上位的人站起身,明黄色衣袍上金丝勾勒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那便记着时时跟在朕身边。”   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叫做未央宫,未央宫与长延宫走着过去要用一刻钟的时间,恒元帝挥退众人,难得兴致好,也不用御撵,只徒步和危云白前往。   去往长延宫要经过御花园,难免会遇见后宫的各位嫔妃,危云白目不斜视,却听到前面皇帝的声音传来,“爱卿,是我御花园不够美还是不够名贵,你怎只看路,不看花儿?”   之后,恒元帝又道:“来,看看它们。”   春日的花儿开的最为娇美,不似夏日的热情奔放,也不是冬日的众里难寻,是含苞待放,透着浓浓的生机,既羞怯又大胆的花儿。   危云白朝着周围看去,面前猛地凑近一朵娇嫩嫩俏生生的花儿。   恒元帝亲自下手在旁边花丛摘了一朵,花瓣上还有宫人洒下的水珠,红花绿叶,香气扑鼻,看着就让人心生喜爱。   危云白看了这朵花片刻,才疑惑道:“皇上?”   捏着花枝的手修长有力,恒元帝随意道:“赐予爱卿了。”   危云白伸手欲拿,恒元帝却带着花儿反手一转,瞬间远离了他的手。   “陛下?”   恒元帝微微一笑,捏着花枝用艳丽的花儿挑起危云白的下巴,道:“爱卿,还不谢恩?”   危云白眨眨眼。   四方寂静无声,他张张唇,前面不远处的竹林之后有纷踏的脚步声响起,接着就是一道欣喜的女声,“陛下?!”   危云白退后两步,认认真真道谢:“多谢皇上赐花。”   前方的人带着奴仆匆匆走出,还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熟人,在除夕宴上见过的伶牙俐齿的嘉妃。   嘉妃满脸惊喜的走进,先是行了个礼,“今个运气可真是好,妾只不过在宫中待得闷便想来御花园转转,没想到就碰见了皇上!陛下,妾可曾扰着您?”   “嘉妃,”恒元帝面色淡淡,“那你便在这转转吧,朕有事要处理,先走一步。”   皇帝看上去没什么不对,嘉妃心中一跳,连忙低头恭送恒元帝离开,“陛下的事最为着急,还请陛下原谅妾的冒昧。”   她在心中暗思,莫不是皇上正处理烦心事的政务正巧遇上了她?   总觉得皇帝刚刚说的那句话,冷意直接能结成冰渣……   过了嘉妃,之后就一路顺畅,正如之前所预料一般,莫约一刻钟的时间,他们一行人就到了长延宫。   咏德已经在长延宫中等待,“陛下!”   宫中服侍的宫女站了一排溜,恒元帝眉头一皱,“下去。”   这些手中端着酒水糕点小菜的宫女就迅速退下,危云白及时道:“微臣也在此处等待。”   “危翰林,你还要记着朕的一言一行,随朕进去。”   皇帝在前,剩下的人跟在身后。   咏德与危云白一齐走着,这会儿才有空和危云白说几句话,他一眼便看到了危大人手中的花儿,顿时神情一变,震惊道:“这、这、这……”   危云白好心给他接上,“这是御花园的花。”   咏德总算是能说出来了话,一言难尽的看着危云白,“这是危大人亲手摘的?”   还是在皇上的眼皮底下?   这几朵花来头很大,并不是有多名贵,恰恰相反,那是宫中不多见,平民百姓家却随处可见的野花儿,然而一御花园的花也比不得这几多的金贵,那些妃子娘娘不知道,咏德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这不就是皇上还未登基时亲手栽种的那几朵花!   危云白自他面上看出了问题,好奇道:“在下对花草知道的不多,这个难道是极为珍贵的名品?”   知道的不多还能一摘就摘到了皇帝亲手种的花,这是个什么运气!   咏德一噎,随后解释道:“名品倒说不上,但珍贵嘛还是真珍贵,这花啊,可是——”   “咏德。”   咏德瞬间应道:“陛下?”   他们一行人已经走到了温泉池边,这处建得讲究,一进来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潮气与热气,温度瞬间高了好几度。   恒元帝看看身后的人,“你带着他们出去,危翰林留下。”   “……”咏德,“皇上,得留人伺候你啊?”   伺候人的活总不可能让危大人来做!   而且恒元帝一向也没这癖好。   恒元帝,“出去。”   “是。”   人哗啦啦的走完了,危云白迟疑道:“陛下?”   就算翰林官需要到皇帝这儿值班,但真有跟着皇帝沐浴的?   室内闷热,但香味弥漫,应是点了香,遮住了温泉的硫磺味。   危云白与恒元帝之间的距离不近,他只是看着恒元帝解着外袍,再一件件褪去身上的衣物。   雾气缭绕。   恒元帝将外袍扔在地上,余光瞥到身后,果然,他亲手点的状元正恭敬的低垂着头,没半点异动。   他心道,循规蹈矩。   可在挺拔俊逸的皇帝再次脱着里衣的时候,在蒸腾的雾气背后,他亲手点的状元抬起了头,眯起的眼睛穿过飘散的热雾,直直定在了他的身上。   大恒朝到恒元帝不过才两任君王,打下来的天下告诉这两位君王永远都不能懈怠身体上的训练,是以不管朝上朝下,朝左朝右,朝前朝后,恒元帝都有着一副令人眼馋的好身材。   危云白肆无忌惮的看着,恒元帝脱完了衣袍露出脊背他看着,恒元帝弯着腰脱下裤子他也看着……偏偏这人好像有心理感应,在恒元帝将要转身回头的时候,他又老老实实的低下了头。   水声响起,恒元帝下了水。   泉中不知添加了什么,是一片醇厚的乳白色,人一进去就被水遮的严严实实,恒元帝开口道:“爱卿,到我身边来。”   这里除了危云白就没人了,他走近站定,“陛下?”   “长延宫自我登基后就没迎来第二位客人,”恒元帝漫不经心的撩起身边的水,状似说着笑:“不若朕今日便把这第二的位置赏赐给你?”   危云白微微一笑,婉拒,“陛下,您今日已经赐给了微臣一朵花。”   恒元帝,“罢了,花呢?”   花放在池边雕花桌上的花瓶之中,危云白拿来,递到恒元帝面前,恒元帝伸手欲拿,从水中抬起的手臂却估算错了力道,打在了危云白的手腕之上。   脆弱的花从危云白手中滑落,连声都没激起的掉在了泉水当中。   危云白伸手去捡,恒元帝眼神一暗,也跟着伸过手。   目标是同一个方向,果不其然,恰恰好好的碰到了。   “陛下……?”   危云白一愣,随后立马反应过来,捞出花儿往后一退,“是臣不小心。”   恒元帝刚想说话,却觉得眼中一闪,改口,“那是什么?”   危云白的领口处滑落处了一截红绳挂着的东西,圆形,打磨的平滑整齐,闪着银子的颜色,却又像是铁质,造型古古怪怪。   什么个东西。 第76章 帝王家(6)   那样子同指环类似, 但又不尽相同, 要精细简洁的多,就姑且把它看成造型古怪的指环,恒元帝视线定在上面, “为何戴在脖子上。”   危云白镇定自若的将戒指再次塞回衣领内, “说来好笑, 这是上一辈赠与微臣的信物,将来微臣娶妻, 这就要给微臣妻子了。”   他抖落花上的水,再用丝帕裹着,“陛下,怕泉水烫坏了花, 微臣把它再放回花瓶之中?”   恒元帝颔首, 温泉的热水融化了他脸上的冷凝, 难得温和的道:“爱卿喜好什么样的女子?若是有心仪的人,记得告诉朕,朕也好为你二人赐婚。”   危云白放好了花, 又回到池边, 笑道:“微臣自己也不知道, 这全要看父母安排了,莫约温婉贤淑,这就是好姑娘了。”   “好姑娘, 自然是好姑娘。”   恒元帝道:“朕乏了, 你出去吧, 两刻钟之后让咏德进来叫朕。”   “是,微臣告退。”   危云白退了出去,同外面等待的咏德交代完了事,“咏德公公,我是在此等待还是回翰林院?”   咏德哎呦一声,“危大人,您可别急着走!万一皇上出来看不到您人这可怎么办?不如等两刻钟一过奴才就进去问问皇上,皇上要说可以那您就能安心走了,皇上要说不可那您还得等到下值时间。”   危云白应道:“好。”   咏德记着时间,两刻钟一到就进入了内殿,一进去就吓了一跳,温泉池旁的地上砸了一地的瓷器碎片,他家皇上这会儿披着衣裳,赤足站在桌旁,先前摆在高高矮矮细柜上的瓷瓶已经全都没了。   “陛、陛下……”   咏德吓的不轻,连爬带滚的跑过去,“您、您小心点,可别踩着这些东西,陛下,奴才把鞋子拎来了,这就伺候您穿上,您先穿上再发脾气,这万一划伤了脚,奴才死都不能赎罪!”   他扑通一声跪在恒元帝身边,抬着恒元帝的脚为他套上鞋,恒元帝由他去,只盯着桌上剩下的唯一一个盛着湿漉漉的花儿的瓷瓶。   皇上脚底没被划伤,太监总管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啥事惹您生气了?”   明明危大人出去的时候还一切正常啊!   恒元帝长发湿透着披在背上,水珠密密麻麻的顺着发尾被衣裳吸收,还好殿内热气腾腾,不必担心着凉,咏德心里着急,却只敢老老实实的跪着,再多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良久,恒元帝才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孝有三,咏德,你说说是哪三不孝。”   “於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穷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三者之中,无后为大。”(注)   恒元帝喃喃道:“不娶无子,无后最大。”   咏德被他的语气惊出一身冷汗,“陛下!”   恒元帝抬手,将瓶中生机勃勃的花抽出放在桌上,随后衣袖猛的一挥,又是一身清脆的落地声,大大小小的碎片崩了满地。   咏德抖了一下又稳住,脑中胡思乱想,一下想摔这一下能够整个长延宫的宫人吃香的喝辣的活上好几年了,一下又想到只要皇上没伤到自个儿就一切好说。   再说这三不孝,宫中太监比前朝裁减了大半,也有五六千余人,每个都犯了孝中大罪,皇上又是为何而生气?   “咏德,”皇帝拾起桌上的花,举到眼前来看,“你看这花,比起其余的名花要逊色的多,不值两个铜板,怎与千两银子的一盆花去比?”   “那怎么能一样!纵使千两银子的花儿再娇贵,还比得上陛下亲手栽种?”   “莫说亲手栽种了,只要陛下您开口说一句喜欢这花儿,怕是千余盆黄金养的花都比上您手中这一朵儿!”   咏德陪在恒元帝身边有十五年之久,在恒元帝还未登上皇位的时候就陪在了他身边,整个皇宫要说最了解恒元帝的,除他无人,纵使如此,咏德这会还是不敢置信,既心惊胆颤,又毛骨悚然。   这十五年,他真真是从没见过恒元帝有这么外放的怒火。   恒元帝,“朕实在是喜欢这朵花。”   咏德恭恭敬敬,“那是这花的福气。”   花旁的叶子突然变的有些碍眼,恒元帝一片片将叶子摘下,问道:“危翰林呢?”   “危大人还在外等着呢,陛下,奴才去把他喊进来?”   恒元帝沉默了一会,道:“让他回吧,明日早朝后,让危建同过来。”   “是。”   ……   这会没到散值时间,但太监总管的意思说是这会儿就可以回府了,危云白道谢后往外走,正巧撞见五六名衣着简陋的平民神情惶恐的被侍卫带着从偏殿进入。   领头的侍卫手上拎着一个深色的粗布包裹,上面染着灰尘泥土,危云白与他们擦肩而过,彼此相互示意了一下,随即走了出去。   这几个人想必就是承亲王府上京告御状的百姓了。   他扯平衣袖,神色淡淡,刚出了宫门就见到承亲王府上的马车,他刚准备视而不见的绕过去,车窗口就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危大人,上马与本王说几句话?”   危云白挑眉,“王爷亲自在这里等着微臣,臣自然是却之不恭了。”   皇家的马车华丽奢侈的很,盛余祉侧卧在里面,见危云白进来也不变个姿势,“你应当看见刚刚进去的人了吧。”   危云白点点头,“能上京告御状,这是被逼到了什么地步,恐怕又要惹起圣怒,牵连不小。”   盛余祉嗤笑一声,悠悠坐起,挨着危云白道:“看你小子长的好看,本王就在这给你提一个醒:该拿的不要拿,不该收的也不要随便收。”   危云白面色不变,“多谢王爷指点。”   “呵,嘴上说着多谢,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盛余祉又躺了下去,“行了,趁早回府吧。”   穿着青袍的翰林院修撰掀开车帘,背后一声幽幽道:“还有一件事要请教危大人。”   危云白动作顿住。   “危大人身上用的是什么熏香?要是可以,能否遣人送上些许到承亲王府?本王闻着着实好闻。”   帘子扬起放下,盛余祉猛的窜起来,拉起车窗上的一角帘子,从缝隙中看着危云白从马车旁走过,直到见不到人家人影了,他才惋惜着放下。   “来人,走吧,跟着本王再进宫一趟。”   见见皇兄怎么发怒。   ……   宰相第二日上朝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低阶官员的还是如常,官位高的那几位虽说还是说说笑笑一派正常,但眼睛看到了宰相这里,总是有些闪躲。   朝廷早就不是谁的一言堂,宰相今年已经六十有三,比危将军、刘大人要大上有十多余岁,他们三人彼此制衡,谁也讨不得好,只是他在走下坡路,另外两家却在稳步上升。   家族,家族,当然不是只看当辈人,还有下一辈、下下辈,可惜他已到花甲之年,又疲于攻心,精力已经不足壮年,更重要的是下辈还没有能保守家业的人才!只能争口老气,憋着给下辈再加些筹码。   宰相一个恍惚,就不由自主的想了许多,恰好这个时候危建同进了大殿,他笑笑迎上去,“危大人。”   危建同看着他回道:“哎呀,郑大人,你今日来的可真是早啊。”   “人老了,就睡不着了,”宰相道:“我今日上朝来总感觉同僚们有些不对,危大人,你是否知道什么风声?也说来让我这个老家伙做好准备。”   考验演技的好时候,危建同瞪大眼睛,惊讶道:“什么风声?老夫怎么不知道!”   “哎,刘大人来了,”指着后面的刘大人,危将军道:“咱们去问问他,这老东西耳朵灵的很,必定知道一些什么事。”   宰相被拉着东跑西跑,还没上朝就喘了起来,腰疼腿疼的受不了,还什么都没打听到,眼见着上朝时间到了,危建同和刘大人才见好就收,“快回吧,郑大人,皇上快要来了。”   宰相是百官之首,他站在最前面,这次早朝从开头开始就显得古古怪怪,气氛也倍感沉闷压抑,待早朝该禀告的事情都禀告完了,恒元帝问道:“诸位爱卿可还有人没禀?”   没人说话,鸦雀无声。   宰相早上就感觉古怪,这会儿心中却猛的加速了起来。   高坐上位的帝王威严的看了底下的臣子一眼,“你们没有,朕倒是有。”   宰相心中一揪,不详的预感袭来。   “宰相大人。”   宰相匆忙跪下,“老臣在。”   皇上冷冷看了他半晌,忽而从上面扔下一叠奏折,打在了宰相的身上,“你还是百官之首!朕还赞你是百官楷模,你看看你做的是什么搜刮民脂民膏、罪不可赦的事!”   如晴天霹雳!   宰相抖着手翻着奏折,不过三爷,已经快要晕厥,“陛下、陛下!臣不知啊!臣是冤枉的啊!”   恒元帝身旁的太监高声念着奏折上的文章,“山城数万里河山不知上有皇帝、天灵,只知上只有郑家遮天蔽日……侵占农田,强抢民女……路有百千饿殍,县官知府对郑家行大礼,如见帝王……护河城中日日夜夜有哀嚎呜咽,河底的尸体随处可见……山城已不是皇家天下,而是郑家天下,郑大人,你该当何罪?!”   宰相在半途已经撅了过去,太医从偏殿跑出正在唤醒。   朝廷百官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可能?!   宰相怎么能这么大胆!   而且这种蠢的事,再贪的人也不敢去干,宰相图的是什么?   他是要牵连九族,砍头落地啊!   太大胆!太蠢了吧! 第77章 帝王家(7)   宰相一夜倾倒!   三族以内上上下下, 老老幼幼全部当街处斩,牵连官员十数人罢官流放, 山城郑家同官员无一幸免。   宰相难扳, 但这回没救了,太蠢、太胆大包天!   京里的官员人人自危, 连游街闹市的纨绔子弟也被禁足在家中,一时间风云突变。   宰相当然是聪明人, 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他聪明, 总有人在身后拖他后腿。   山城距京城远到对平民百姓来说就是两个世界, 山城郑家的主家人是宰相的远方亲戚,曾有幸来京城拜访过宰相一会, 那是在宰相的五十岁大宴, 他被繁华迷了眼,然后要了宰相的折子,大着胆子在山城当起了土皇帝。   未开化的人眼前只有这一分三亩地, 他眼里只能看到金银金银, 每年送到京中的礼品都重的很, 宰相也问过几句, 但他怎么也想到不这人是多么大胆, 只当是仗着他的名头收些小恩小惠,就更加壮大了山城郑家的胆。   这对宰相来说确实冤, 但冤的应该。   家事都把握不当, 还想在政事上有大作为?   虽有很多人替宰相可惜, 但这对天下有好处的事怎么也不能说出可惜二字,他们也不敢说,无论是在外还是在府上,都是感激涕零的感谢皇上为百姓着想,手刃了一大恶人。   不管他们如何,恒元帝和承亲王是实打实的心情愉悦。   “皇兄,你不知道我们的人从那山城郑家府里抬出了多少车金银珠宝,”盛余祉坐在椅子上啧啧啧啧,“莫约还得过半个多月才能运到京城,快马加鞭送信来的人那副样子真是让弟弟笑了许久。”   恒元帝,“胆大妄为。”   盛余祉脚尖一翘一翘,不以为然,“也蠢的很,宰相想必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栽了,死了也是大恒朝大大的污点,但国库如今也充足多了,也要多谢他们这么蠢,拼着命拖宰相的后退。”   他孜孜不倦的说着,恒元帝处理着政务不回一句也不影响他的兴致,外头有人进来汇报才打断他,“陛下,危将军来了。”   这两日政务太多,恒元帝没时间见危建同,危建同也借口身有微恙,他怕被牵扯,恒元帝索性等到今日才召他过来。   恒元帝,“让他进来。”   承亲王挑挑眉,“皇兄,我在这坐着不要紧吧。”他倒是想听听皇兄和危建同这老家伙谈些什么。   恒元帝可有可不无,危建同就过来了,他给皇帝行了礼,又看向承亲王,“王爷也在?”   盛余祉站起,笑道:“来和陛下说说话罢了。”   危建同笑眯眯的再转回去,“陛下今日唤老臣来这是何事?”   恒元帝看看他,“赐座。”   等他们都坐好了才说道:“危大人,若朕没记错,你是想让你的大儿子外调。”   危建同神色一动,“是,陛下,老臣家的大儿学不成武不就,与其留在京中惹人笑话,不如趁着机会把他外调磨炼几年,就指望他能明白世间艰难。”   盛余祉心中小九转来转去,“危将军,危高畅还叫做学不成武不就?你太过谦虚了。”   危建同苦笑着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并不说话。   他这幅作态,让人问都没发问。   恒元帝道:“朕允了你。”   危建同愣了一下,随即欣喜若狂,“陛下!”   “朕体谅危大人一片舔犊之情,北方太过苛刻,恰好山城腾出了许多空缺,就去那吧。”   危建同,“……臣叩谢皇恩。”   心中咒骂:这该死的宰相老东西!   先前就北方的空缺最为合适,官职不大不小,握在手中的都是实权,只要皇帝同意,十之八九就会调到那里,谁知会出山城这事!   说完了这件事,恒元帝话锋一转,“危翰林可有定亲?”   “?”   危建同有些懵,老老实实回答:“小儿未曾定亲。”   “爱卿与刘大人之间向来渊源颇深,朕听闻刘家四小姐贤良淑德,相貌才情具得,”恒元帝淡淡说完这句话,“朕做主给危翰林与刘家四小姐赐婚,待时间到了,危、流两家也能结秦晋之喜。”   “陛下!”   危建同大惊,“不可!”   “哦?”恒元帝眼神微暗,定定注视着危建同,“危大人觉得不好,是刘四小姐不好,还是朕赐的婚不好?”   咬牙,危建同道:“臣不敢!”   “只是、只是……”   只是刘家四小姐再怎么优秀,她如今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娃娃,要是真赐了婚,二儿子至少要等她六年!六年!这怎么等得起?   更重要的是,刘府四小姐天生体弱多病,是靠着药吊着一口气,每年寒冬都过的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人就没了……她不一定能撑上六年。   皇帝赐婚是大荣耀,危建同先前还想着自己儿子确实讨恒元帝喜欢,知道定亲对象是谁之后他就心凉了,这是喜欢?怕不是儿子得罪了恒元帝吧!   六年之后,刘府小姐多半就没了,到时候上哪去找合适的好姑娘?   恒元帝不待他说完话,“朕乏了,危大人,无事就退下吧。”   金口玉言。   危建同深吸一口气,“臣告退。”   恒元帝既然说出来了,那就再也没有更改的办法。   危建同想了许多,派人来到身边耳语两句,随后让他前往刘府。   回头深深的望着金碧辉煌,气势磅礴的皇宫,喃喃道:“恒元帝……”   ……   等人走了,盛余祉才大笑着说道:“皇兄,你这招走的好。”   恒元帝扯扯嘴角,眼中却凉薄,他低头看着手中奏折,盛余祉说了许久,他手中却没翻过一页。   别人对这道赐婚说不上是赏是罚,但他这样的做法,总是会让当事人心中不畅。   咏德在身后道:“陛下,奴才给您添茶。”   恒元帝恍然,他站起身走到窗旁,“老三,你来。”   盛余祉莫名其妙的走了过来,跟着他一同看向窗外。   因着要方便皇帝疲倦时明目放松,窗外是大片精心伺候的花圃,盛余祉之前见过,美则美矣,但看多了也就无趣,此时却一看,整片花圃都变了样。   他惊讶地道:“皇兄,您把之前的花花草草都给拔了?”   恒元帝低低应了一声,“能否看出些什么。”   盛余祉就瞪大眼睛去看,看的眼睛酸涩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同,他试探的说:“倒是感觉不如之前的花样式多了,似乎连品种都是常见的了?”   他说完就感觉恒元帝似乎愉快了些,“罢了,不看了。咏德,摆膳吧,今日你留下陪朕用膳。”   盛余祉跟他转过身,笑嘻嘻道:“那当然好。”   只是在走远前不由自主的再次转头往窗外看去,只是匆匆一眼,他却觉得好像看出了什么。   那花圃的形状,好像是一个人的侧脸……   ……   第二日在翰林院,危云白下马就看到在宫门前等他的刘玉堂,他们俩一齐往里走,周围无人,刘玉堂低声道:“昨日你父亲可有与你说你我两家定亲的事?”   “说了,”危云白也低声回他,“你也知道了?”   刘玉堂瞥了他一眼,安慰道:“我父亲说的,放心吧,怎么也不会让我的庶妹糟蹋你的。”   刘家关系复杂,刘玉堂是嫡子,他哥哥更是嫡长子,平日倒不会干欺压庶弟庶妹这样无品的事,但也没多少感情,只维持个兄妹的名头罢了。   更何况在刘玉堂看来,他的这个四妹妹,当真配不上危云白,不说其他,身体就是一大拖累。   “不过陛下这道旨意,却有些耐人寻味。”   危云白眼中一闪,“估摸着是我哪里惹着陛下的厌了。”   “废话吧,”刘玉堂左右看看,“我说的这些个话已经是不堪入耳,也就与你私下说说,虽说宰相倒台于民于国都是天大的好事,但对你我来讲,却正好相反。”   “慎言,”危云白皱眉,“这话不要再说。”   刘玉堂不在意,“我也就在你跟前说说,我懂的。”   两人说了几句话就走到了翰林院,却见有同僚大喜的跑过来,“危大人,你们可算来了!”   危云白问道:“路大人,怎么了?”   “今日本该不轮到你到皇上面前任值,但临时出了问题,院中也没有合适的人,就只能再辛苦危大人一次了。”   刘玉堂狠狠皱着眉,到皇帝身边的大好事还没人愿意去,这话说的太假了吧!   再假,也只能当做不知道。   危云白又往未央宫去,到了殿中就站在一旁,恒元帝下了朝来到殿中,恍若没看见他,径自处理事务。   倒是太监总管咏德,这位皇帝身边的贴身人殷勤的很,又是送茶送糕点,再是嘘寒问暖的问“累不累”,“饿不饿”。   要是别人早该受宠不惊坐立不安了,危云白就是不这样,除了糕点及其他的东西,他淡定自若的接过茶水,喝完再还回去,一点也不客气。   直到快到午膳时间,恒元帝才抬起头,直直看向危云白,问道:“朕倒是有一事需要爱卿去做。”   危云白,“陛下请说。”   “咏德,把书拿来,”恒元帝道:“左右无事,爱卿就为朕读读诗。”   危云白接过书,唇角勾起。   是《诗经》。 第78章 帝王家(8)   危云白翻了几页手中的书, 没读, 反而问道:“陛下,家父说您打算给臣定下一门亲事。”   恒元帝握着书的手一顿,“是如此,爱卿……怎么想?”   “刘府的姑娘自然都是好的, 能被陛下看上眼定是四小姐有过人之处,”危云白笑道:“多谢陛下赐婚, 陛下为臣操劳了。”   恒元帝提笔写字,良久才笑了一声, 道:“爱卿满意就好。”   “刘府四小姐如今年龄不够, 爱卿可能等的下去?”   危云白心中明了, 恒元帝状似关心,实则是在提醒他不能纳妾, 危、刘两家面上势如水火,实力也旗鼓相当, 不论危云白想不想, 他都不能想。   换句话说, 危云白至少六年内不会娶妻, 也不会纳妾,如果刘府四小姐不小心香消玉殒, 危云白非但浪费了大好的青春年华, 到时候再娶妻只会更加麻烦。   更何况如果别人有心, 他就要背负上一个“克妻”的名头。   而危家与刘家即使知道刘四小姐是因病而死的, 面上关系却只能变的更加冷淡, 那个时候如果危云白不娶妻,危家会怨上刘家;如果危云白娶了妻,刘家会怨上危家。   不管主人家心中是如何想,手下的人和内院的人一旦把彼此放在厌恶的位置,那上上下下之间的摩擦就无法掌控了。   所以盛余祉才说皇兄走了一步好棋,但危云白却觉得,他下的亲事完全没顾及其他,他只注意到了六年,一个可以躲过结亲的六年。   危云白摩挲着纸,回神,“陛下,臣自然可以等下去。”   但是您的旨意能不能下下来,那就不一定了。   毛笔滴下的墨水晕了奏章,咏德小声提醒:“陛下,折子坏了。”   恒元帝抿唇放下笔,赞道:“爱卿重情重义,刘家小姐有福气。”   他看着奏章上被滴落的几滴刺眼的墨,上面的字再好看再有风骨,也都被连累的惨不忍睹,让人心中发火。   ……   第二日,刘大人在朝后求见皇上,不知说了什么,只听说皇上勃然大怒。   消息传到翰林院时已经沸沸扬扬,危云白在午膳时间去找了刘玉堂,恰好刘玉堂也来找他,两人找了个地方用饭,坐定之后,危云白问他,“怎么回事?”   刘玉堂挤眉弄眼道:“对你来说应当是个好消息,你和我庶妹的婚事黄了。”   “……”危云白表情怪异,“伯父干了什么?”   站在恒元帝的角度,这是最好的结果,这事黄了,真不知道恒元帝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勃然大怒,他还真是想看一看。   刘玉堂刚想说,就听到后头有人高声叫着他们,“危兄、刘兄!”   听着耳熟,危云白心中了然,待人走到跟前,就回到:“康兄。”   正是之前的榜眼兄康城建。   刘玉堂假惺惺的笑道:“康大人,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康城建好像看不出他的赶客意味,“我这是不知道该吃什么,今日没让家中奴仆送饭,这不出来走走就遇上了你们,要不……在下能和两位大人一起用饭吗?”   旁边就有空位,还能把人赶出去?三人就坐下,随便说些话,用完饭再相携回去。   危云白不急得知道刘大人做了什么,他早晚都会知道,果不其然,在还未下值回府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刘大人进宫是为他的四女儿而来,据说他府中有人在女儿面前乱嚼舌根,让他女儿伤心之下一气剪了发,要出家当个尼姑,既能不让父母忧心,又能在佛门清净地好生休养,也途能活得更长更久一点。   刘大人伤心欲绝,却只能挺着进宫来求皇上的恩典,希望皇帝能给他女儿安排个好点的尼姑庵,还得派人贴身照料。   翰林院的同僚奇怪,“若只是如此,皇上为何要发怒?按道理来说,该发怒的应该是刘大人才是,他府中下人竟然在小姐面前嚼舌根,还让小姐走上了尼姑之路,真是可恨!”   听到消息的另一位同僚才接着道:“你以为事情有那么简单?刘大人当然是狠狠处置了那些奴才,结果怎么着,查着查着竟然查出来那些奴才都是别人的人!全都是不知道谁派来潜入刘府的细作,你说皇上怒还是不怒?”   听到他话的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难怪!   危云白心道,也难怪会发怒了。   本来是皇上利用刘府,现在变成了刘府利用皇上,借着恒元帝的手把府中处理干净,没准那里面还有皇上自己的人。   啧啧啧。   刘府四小姐的事不知是在别人无意还是有意的传播下,京中任职的官员大多数都知道了。   所幸先前恒元帝赐婚的话没有多少人知道,不然只会更加难以处理,这出事一闹完,危建同和刘大人俱都同舒了一口气。   别人不知道当日情形如何,刘大人却是不肯对外人多说一句。   谁都不知道,在刘大人刚开始说到家中四女儿剃发的时候,恒元帝已经暴怒了。等刘大人说完的时候,恒元帝反而平静了下来。   当日恒元帝注视刘大人的眼神,也让刘大人多次从睡梦中被惊醒。   当真不一样了,当真不一样了。   当初被他们把持在手里的小皇帝,已经不声不响的蚕食掉了宰相的力量,悄然无声的站在了和他们同样的高度,不,甚至可以说,比他们更高的高度……   轰轰烈烈的贵女去当尼姑的事还没说上几天,更大的一件事就顶上了这条言论。   皇帝打算提前一月出京微服南下。   这是历来的传统,每任皇帝上位后都要微服私访到各州郡查探一下当地的民风民情,去看天下是否如各地官员所说一切太平,时间也被老祖宗规定好了,最短两月,最长四月,超过此不行。   在皇帝微服私访的期间,若有欺上瞒下的官员被发现,直接就是砍头大罪。   恒元帝自登基以来从未出过京,京官也明白皇帝为何今年会有如此举动。   一是皇帝威严日渐加大,朝廷逐渐把握在皇帝手中;二是山城的事太过匪夷所思,引人暴怒,皇帝想要看看还有没有如山城一般的地方;三是借此提高心腹位置,打压危刘两家。   不用说,都知道危家和刘家必定会有人跟着南巡,带着这两家的人也相当于是带个护身符,让京中大头不旦能乖乖听话,还能尽心尽力的保障一路上的护卫安全。   而恒元帝做的更狠,他直接让危家大朗危高畅、危家二郎危云白,以及刘家老大刘玉清、刘家老三刘玉堂……两府四个嫡子全都跟着!   够狠,真是够狠。   刘府上留下来的全是庶子,这样刘大人还气的牙痒痒,更别说本来就子嗣稀少的危家了,危建同简直夜不能寐。   恒元帝真是够厚脸皮的。   两家都知道,这次南巡,绝对!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   ……   承亲王一大早就往皇宫里赶去,在殿外就听到了一道耳熟的声音。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好听,温柔,慢慢的情意。   盛余祉挑眉,高声道:“是谁在吟诗?”   他快步进入大殿,危云白合上书,“拜见王爷。”   恒元帝蹙眉,“你来作甚。”   盛余祉咧嘴笑道:“皇兄,你怎么让人家翰林官来这念情诗?”   “孔家老祖宗欣赏的来,朕就欣赏的不来?”   “您说的都对,正好臣弟也很欣赏,不如让危大人接着念下去?”   危云白眼睁睁地看着恒元帝脸色一点点的黑下去,低声咳了一下,恒元帝的视线瞬间看向了他,“可是嗓子不舒服?”   咏德机灵的亲手端茶送去,“哎呀危大人,您嗓子不舒服就直说,您看看,要是嗓子坏了您觉得没啥,心疼的还不是我们陛下?”   他说的大大咧咧,一点也没觉得不对,危云白随着他的话看向恒元帝,恒元帝正注视着他,在对视上的一瞬间,眸中似海般幽深低暗。   咏德心中一喜,低声道:“危大人,不是奴才废话多,而是奴才说的都是大实话,您看看,您咳嗽一声奴才都这么着急,别看陛下不出声呢,陛下心里指不定想着待会要给奴才什么样的赏才好呢!”   危云白被他说的话逗笑了,接道:“咏德公公还缺赏赐?不过陛下确实对臣一片爱护之心,有明君在上,大恒朝必定繁荣昌盛。”   他说的正儿八经,直接将咏德一口气噎在原地。   许久不说话的系统上线了,嘲笑了咏德一波,“你当我们家云白这么好拉配对的吗?”   这么好被撮合的话还有前几世什么事儿?   承亲王把他们暗流看的清清楚楚,心里微动,走到皇兄身边弯腰问道:“皇兄,你……”   “老三,”恒元帝淡淡打断他,“你来找朕所谓何事?”   盛余祉明白了,他抿抿唇,道:“皇兄,您此次南下,臣弟也想一同前去。”   恒元帝刚想应声好,却脸色突的一冷。   “你身上的香,是怎么回事。” 第79章 帝王家(9)   “你身上的香, 是怎么回事。”   乍然听到这句问话, 盛余祉下意识地朝危云白看去。   他是想说这是危云白送的,可看在恒元帝的眼里,就是盛余祉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亲手点的状元。   翻涌的怒气让他的表情扭曲,恒元帝捏紧拳头, “盛——余——祉。”   以往最多是含着冰渣子,这次是已经藏不住的滔天怒火。   盛余祉心道要遭, 急道:“皇兄!”   然后就呆住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恒元帝。   青筋暴起、眼含怒火、雷霆之怒。   没有一丁点往日的沉稳不动声色。   咏德扑通一下跪下,用着膝盖往恒元帝的方向挪去, “陛下息怒!”   盛余祉猛地回过神, 连忙说道:“皇兄息怒!这香是我厚着脸皮向危大人求来的!是危大人府上的奴仆送来我家管事的!”   恒元帝转到危云白身上。   他眼中的狠戾外头罩着脆弱的温和, 还想装作平日里的样子,“爱卿, 是这样吗?”   怒火压呀压,压成了可怕的样子。   危云白双手撩起衣衫, 膝盖微弯, 作势要跪下, “微臣给王爷送香也是错, 不如向陛下请罪?”   恒元帝蹭的一下站起,“不许跪!”   翰林官嘴角冷淡的弯着, 直起腰, “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咏德和盛余祉看的目瞪口呆。   早就看出来了陛下对这人不一样, 没想到竟然会容忍到这个地步!   这种、这种不恭不敬话中带刺的话竟然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说出来了。   该说果然不愧是危将军的儿子吗?   盛余祉看恒元帝的注意力已经从他的身上离开, 又轻松又心酸的对着咏德说道:“我这个弟弟, 没准还没有人家危大人来的重要。”   咏德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当初你对咱陛下下手的时候也没看出多把陛下放在心里。   危云白和恒元帝面对面对视。   恒元帝怒气肉眼可见的缓解,面上隐隐带上了笑意,他坐回位子上,“朕向来闻不了熏香的味道,但老三身上的香味朕却觉得不错。”   盛余祉道:“还得多谢危大人舍得,弟弟也是偶然和危大人擦肩而过时觉得不错,才厚着脸皮上门求要。”   一句话,解释清了源头,表示他真的很乖,他没有邀危云白同乘马车,也没有夸赞危云白的相貌,他们不熟,一点也不熟!   恒元帝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危爱卿,朕怕是也要向你要些香了。”   危云白道:“陛下喜欢,是香的福气。”   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我真是怀念刚刚彼此针对的氛围,可惜……”   系统:“……”   自从穿的世界越来越多,天命之子越来越会隐藏情绪了,和危云白对上的次数越来越少,即使对上也会很快解决,最重要的他们没有记忆,改变却跟本能一样如影随形。   等出了宫殿之后,盛余祉上了马车后就瘫在车上,胸膛剧烈起伏,良久才缓了过来,心中提醒自己:回去就把香给处理了,用危云白送来的香熏过的衣服都给烧了!   皇兄真是和以前不能比了。   他以为他越加稳重古板被条条框框限制的不会再像以往那般的锋利。   谁知道他只是把锋利的刀尖藏起,然后在刀尖上撒上一层蜜。   ……   皇帝要说准备南巡,整个大恒朝都忙了起来。   不止是京城,还有南下的各个州郡,生怕底下被扯出什么事,变成山城郑家一样的下场,各地的贪官污吏都收敛了,现在山城的余波还在,想想宰相都是三族之内被诛,如果这会儿再被皇帝抓到小辫子,肯定又是一个三族跑不了。   不止南方各省,北方也一样开始巡查起来,生怕皇帝会兴致上头改往路线,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所有人都在忙,包括确定南下名单上的那些人。   恒元帝也是实在,他一路带的人都是精英,阵仗不大,走到哪都有侍卫前往当地保驾护航,所以直接没带宫女和嫔妃,一大队里连个姑娘的影子都没看到。   有臣子想说,但一对上恒元帝的眼睛,什么就都说不出来了。   也就是在启程的前几天,危云白见到了刘府的四小姐。   那日他应刘玉堂的约到刘府赏景,在刘玉堂回房拿画的时候有丫鬟进了亭子给他送茶,茶杯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秀丽,写着:“危公子,可否移步梅花亭一叙。”   危云白微微一笑,就带着刘玉堂移步梅花亭,亭中人头顶长纱,面容隐约可见,皮肤苍白,长相还稚嫩,一脸复杂的看着他们。   危云白说的彬彬有礼,大体意思就是外客不好见家眷。   刘府四小姐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欣欣然走了,随后又不死心的让丫鬟塞给了危云白一个纸条,意思是她想同危云白联手,只要他有办法在南巡途中杀掉刘玉清、刘玉堂两兄弟,她就有办法让她的庶兄上位,而她庶兄天生愚笨,她自然能掌控整个刘府,只要危云白肯娶她,不让她到尼姑庵,危云白就能得到整个刘府。   利害摆的清清楚楚,危云白却转眼将纸条烧了,这四小姐,想的还是过于狭隘简单了。   在所有的计谋中,让对手死亡,才是最愚笨的一种办法。   ……   临到启程,危建同就越发担忧,吃饭吃不香了,睡觉都睡的不安。   他的夫人是他的表妹,两人从小到大感情就好,直到他的夫人患了病重离世。   不对,他的夫人不是患病离世,而是生下二郎难产而忘……   危建同晃晃脑子,感叹自己果然是老了,事儿都记糊涂了,云白小的时候明明体弱多病加害死了夫人才被他一气之下送到了寺庙,只是惭愧的是被自己有意识的忘了。   他自危云白回来之后就一直对他备为关心,想要弥补,大郎也是如此。   唉。   年纪大了,两个儿子千万别出什么事。   伤了哪个自己都受不住了。   危云白同危高畅对视一眼,提高声音,“爹?”   危建同回神,“东西都准备好了?”   “因着这次皇上说了要一切从简,所以我同弟弟带的东西也很少,您不用担心,银子够了还有什么需要带的?您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信弟弟,我是从未出过京城,但弟弟也是一路游山玩水从江省来到了京城。”   危建同瞪了大儿子一眼,“你从小习武,切记要保护好皇上和你弟弟。”   “儿子记得。”   “还有……”危建同压低声音,“你们兄弟二人虽‘关系不和’,但在外人面前还是要装一装样子,莫要让老夫丢脸。”   危云白笑道:“爹,天色晚了,您快去休息吧,不必担忧,这些我与兄长都记在心中。”   危建同欣慰的点点头。   皇帝都这么说了,一行人也没有蠢笨的人,就当做切身体会一把平民百姓的日子,除了年纪大的带上一个随身小厮,其余人都没带人,用的都是皇宫里跟出来的太监。   百官恭送后,就是恒元帝领头带着众人离开京城。   危云白同危高畅坐在一个马车内,危高畅从包袱底下掏出几本书,极为珍惜的抱在怀里,危云白见了,“兄长带了这么多的书出门?”   危高畅嘿嘿一笑,将其中一本塞到危云白手里,“弟弟,这可是宝贝,先借你看几天,等你回味完了,还要记得归还给我。”   危云白刚要翻开书,外面就传来一道气喘呼呼的声音,“可是危大人的马车?”   车上两位危大人对视了一眼,危高畅朗声道:“这儿有两位危大人,你找的是哪位?”   被指使过来叫人的小太监犯了糊涂,“这、这,是皇上想见的危大人。”   危云白挑眉,将书随手放在包袱上,“兄长,弟弟要出去一下了。”   “去吧去吧,早去早回。”   他下了车跟着带路的小太监走到了最前,咏德在车板上,看见他就是眼睛一亮,热情的把他搀扶上来,“哎呦,危大人你可来了!”   接着就是打开马车上的木板门,“快进吧危大人。”   恒元帝即使说了不要大费周章,但皇帝用的带路工具怎能和民间一样?   这辆马车极大,用屏风隔为内外两个部分,外面是喝茶赏景看书的地方,坐处垫了多层柔软蓬松的垫子,看了就宽敞亮堂,不说两个人,再来两个人也不会觉得拥挤。   恒元帝就坐在靠窗的那处,手中拿着书,小桌上的清茶飘香。   危云白四处看了一下,“陛下是喊臣来?”   “是你,”恒元帝指指对面,“坐。”   看着人坐下,恒元帝接着道:“朕听闻你同你哥哥之间有些嫌隙。”   危云白惊讶,随后笑笑,“谣传而已,兄长对臣诸多关照,照顾良多。”   恒元帝眯了眯眼,“爱卿说的是真话?”   “自然是真话。”   “咏德。”   恒元帝叫了一声,咏德就在外头应道:“陛下,奴才在。”   “去把危大人的包袱拿来。”   “是!”   恒元帝吩咐完了才转头看向危云白,“爱卿说的是,可朕不信。”   咏德亲自去了后面,找到危云白的马车,“车上可是危高畅危大人?”   危高畅的调令已经下来,官职比危云白还要高上一点。   危高畅应了一身,推门一看就吓了一跳,来的竟然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太监总管,“咏德公公,怎么了?”   咏德笑眯眯的上来马车,“劳烦危大人告诉奴才一声哪个包袱是危翰林的,奴才奉旨要拿过去呐!”   危高畅下意识的一指,咏德就利落的将包袱带上面的书拿走下了车,等他走了危大郎才反应过来,坏了!   云白去的是皇上那,那、那刚才那本书……岂不是也要拿到皇上眼前?!   坏了!他这要害了弟弟了! 第80章 帝王家(10)   危大郎在这儿担惊受怕, 那边的咏德已经上了马车。   “陛下, 危大人的东西奴才都给拿过来了。”   危云白从他手中接过,“咏德公公,这本书也被你拿来了啊。”   咏德,“奴才看书放在上面, 琢磨着是危大人要看的书,索性一块儿给拿来了。”   “劳烦公公。”   咏德乐呵呵的退下, 恒元帝端起杯喝了一口茶,“爱卿看的是什么书?”   他面前的桌上就摆着一本摊开的书, 危云白摸了下手中无字的封面, 摇了摇头, “兄长带的书,臣还没来得及看。”   危高畅?   恒元帝掩去眸中深意, “爱卿,让朕看看你的书。”   危云白将书递给他。   他坐在恒元帝的对面, 亲眼看着恒元帝翻着手中的书籍, 恒元帝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握着书的手背似乎气到发抖。   危云白, “陛下?”   恒元帝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道:“你兄长真是给了你一本好书。”   危高畅对自己弟弟竟然使出如此拙劣、见不得光的手段!   知道咏德拿来的东西要送到他的眼底, 还放任如此, 他是要害的危云白名誉扫地!   就算他不将危云白喊到他的马车上, 一个兄长, 光明正大的给自己弟弟, 一个清贵的翰林官塞这种污秽的书籍,分明就是居心不良、歹毒心肠!   想到此,恒元帝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   危云白好奇道:“是什么样的书?”   他作势要过来看书中内容,恒元帝啪的一下合上书,淡淡道:“大恒江山游记,你曾从江省来到京城,想必不会对此感兴趣。”   话音刚落,危云白就露出感兴趣的表情,“那这本书恰好是合了臣的兴趣,想必一路走来也不会增添许多乐趣。”   “……朕匆匆扫过,写书的人文采不够,乏味无趣。”   “陛下这样一说,臣就更加想要一睹为快了。”   若是有其他人这样和恒元帝说话,只怕早就被雷霆之怒吓死了,然后说这些话的人是危云白。   恒元帝沉默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才道:“朕也挺感兴趣,既然如此,那就由朕读给爱卿听。”   危云白惊讶,随后就是拒绝:“不可!陛下,还是让臣来念吧。”   他起身要从恒元帝手上拿过书,恒元帝躲开,道:“朕今日兴致好,你坐着,好好听着就够了。”   危云白张张嘴刚要说话,恒元帝已经再次翻开了书念了起来。   “大恒二十三个行省,其地域广阔超迈前古,南北各……”   恒元帝的声音低沉,语序不紧不慢,大恒江山就在他的语句下缓缓铺开。   然而他说的这些不像游记,更像气势蓬勃的史书。   危云白突然问道:“陛下,上面可有说些济省当地的民风?”   恒元帝镇定自若的回道:“待朕看看。”   语毕,他就面容严肃的快速翻了一遍,这会看不出脸色铁青了,只是面无表情,看完后道:“无。”   “那这本游记还真是本末倒置了,”危云白道:“罢了,看不成游记也好自己去亲自走上一圈,臣此次有幸,现在不就和陛下在路上?”   恒元帝扔下书,看上去莫名轻松了许多,“爱卿说的是。”   他想要拿过桌上的手帕擦手,恰好窗外吹进一股带着暖意的春风,恒元帝心中一动,放开手,丝帕随之被风带出另一面的窗外。   危云白笑道:“风都懂得陛下用的东西是好东西。”   他从衣袖里掏出洁白的手帕,“陛下如不嫌弃,那就用臣的吧。”   恒元帝接过,却不舍得擦手,只是展开来看,“爱卿的东西,朕自然会珍惜着用。”   危云白微微一笑。   他这幅样子显得更是无害,危高畅……   趁早让他离开京城,看样子也做对了。   ……   既然是微服私访,那就不能暴露身份。   傍晚时分一行人找了一处空旷的地方停车休息,下一处目的地离这里还远得很,今夜要夜宿在外,厨子和宫人热火朝天的开始干起了火,带出来的臣子们跟着陛下四处转转。   “陛下,臣等的身份……”   有臣子提议,危高畅看了弟弟一眼,随即道:“不如我与弟弟就是陛下身边随行的管家。”   刘玉清也道:“那我与弟弟便是陛下身边的小厮抑或跑腿。”   恒元帝等他们七嘴八舌的说完,“你说这些均有宫人可做。”   “那臣等?”   恒元帝看向危云白,“二弟。”   又挑剔的看了一眼刘玉堂,“三弟。”   咏德机灵喊道:“咱们见着咱三位公子还不快见礼?”   “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   刘玉堂结结巴巴,“我、我、我……”   他随即就被自家大哥捅了一下,受宠若惊道:“谢陛下!”   咏德嘿嘿笑,“三公子,您要叫大哥。”   刘玉堂深吸口气,觉得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双腿有些发软,声若蚊虫的低着头不敢陛下的脸,“大、大哥。”   差点原地撅过去。   恒元帝淡淡的应了一声,咏德跟着看向危云白,态度更为恭敬,“危大人啊,您也跟着叫一次?”   除了咏德,恒元帝也转过身定定的看着他。   危云白顿了一下,危高畅以为弟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在叫不出来,就哈哈大笑道:“家弟认生,喊我这个哥哥都用了许久的时间,陛下可能要好等啦。”   既替弟弟解了围,说的话也不好听,彻底着实了“兄弟不和”的言论,还能显得自己蠢笨的不足为惧。危大郎觉得自己棒棒哒!   恒元帝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刘玉堂瞪了危高畅几眼,要上前为危云白说话,他被刘玉清拦了一下,大哥给他摇了摇头。   认生?那岂不是把陛下摆在了“生人”的位置上,喊他哥哥用了许久的时间,这是在说危云白对他不满?这危家大郎可真是敢说。难怪危将军求到了皇上的面前,让把他外放磨炼。   这种说话不过脑的人,确实应该多加磨炼。   气氛僵持,危云白开口了,“兄长说笑,这哪里是认生,这只是许久未见兄长,一时情怯罢了。”   恒元帝亲自抬手为他整理衣衫,“二弟说的是,兄友弟恭、情深义重,非你莫属。”   刘玉清诧异地看向危云白,下一秒又掩饰好表情,跟着恭维道:“公子说的是。”   他一出声其余人也跟着夸赞,危高畅心中满意,面上却勉勉强强。咏德看了他好几眼,只能感叹人家的好命,皇上对危大人不一般,要是其他人这么说下场绝对很惨,可这位到底是人危大人的亲哥哥,撑死在外不调回京惹危大人厌烦,还不是照样可以荣华富贵。   命好啊命好。   出门在外,用的膳食虽不如宫中精贵,但别有一番情趣。   坐地为席,危云白和刘玉堂要和陛下一起用饭。   在还未开始前,刘玉堂已经浑身不自在,他不知道是在问危云白还是问自己,“陛下为什么要选你我两人做‘弟弟’?”   危云白让他往周围看,“这么多的人,总不可能只有一个主子。”   刘玉堂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又独自想了半天,幽幽道:“那岂不是我哥也要听我的?”   “你是‘主子’,他是‘奴仆’,”危云白语气带着诱导,“你说呢?”   主子使唤奴仆,那当然是天经地义的事!   刘玉堂蠢蠢欲动,脑子里瞬间涌出数百种折腾人的办法。   这些想法还能拿出来同云白一起用,他哥哥可是更加让人讨厌。   他还没来得及同危云白分享,已经有宫人请他们过去同陛下共用晚膳。   两人快步赶了过去,刘玉堂步伐越来越慢,故意让危元白走在前头,他不敢和恒元帝直面。   这些时日皇威日渐浩荡,皇上的那股气势,真的会让人不敢造次,浑身都不自在。   恒元帝见到他们,指指身旁的位置,对危云白道:“坐。”   咏德则把刘玉堂引到另一处稍远些的位置,“三公子,您坐。”   三人坐好之后,宫人就一个接着一个上起了菜肴,身边是微风轻拂,树荫婆娑,花香鸟语,天边是落日晚霞,千里紫气绯红,同以往的任何一次用膳时都不一样的环境,让人神清气爽,心中开怀。   危云白望了天边许久,才道:“很美。”   也很自由。   这样的景色他看得再多,却还是会觉得不够。   恒元帝缓缓转头看他,眼中被天边的颜色染出暖意,“云白,可想作首诗?”   危云白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臣……弟弟可不会作诗,吟诗倒是没有问题。”   “晚霞掩映祝融峰,衡岳高低烂熳红。”   “那我也来吟一首吧。”   恒元帝去看天边落日。   俊脸上落下一样快要融尽一切的红。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危云白微怔。   恒元帝侧身看他,又接着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他眼中情绪深稠浓重,快要将人溺死在其中。   刘玉堂忽然起身,振臂一挥,神情激动道:“好诗!”   “陛下放心,臣同云白一定会不断进取,早日为朝堂作出一份贡献!”   危云白认真点点头。   恒元帝:“……” 第81章 帝王家(11)   没过几天他们就到达了第一个巡查的地方, 每次有人冲着刘玉堂喊“三公子”的时候他都安静如鸡, 浑身毛毛的,总感觉有人在充满恶意的盯着他。手机用户请浏览m.ggdown.com 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这种感觉一来他就紧贴他的“二哥”,可每次一靠近危云白,这种让人心里发憷的感觉反而会愈演愈烈。   久而久之, 刘玉堂就知道还是别靠“二哥”了,远离危云白之后果然好了很多, 但每次同陛下不经意的对视时,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胆小了, 总会压不住的想发抖……   都知道皇帝这几个月有可能会来, 各地怎么能不做好准备。   路过各地时除非皇上表明自己的身份, 否则即使对这一行人身份心有猜测的官员也不敢冒然拜访,都惜着命呢。   留在京中把持大局的除了陛下的心腹还有危刘两家, 三方势力彼此监督制衡,一路上反而顺风太平, 不敢有半分松懈。   除了审查各地的情况之外, 他们还剿了不少山头上的匪, 破了不少陈冤旧案, 等到了该返京的时间,一大半人都抱着不舍的心情。   而危高畅, 早在南巡路过他任职地的时候, 已经留在那儿了。   算上回京的时间, 刚刚好过了三个月, 已经到了夏末秋初。   南下的几个月正好躲过了最热的一段时间, 回到京城时,酷暑已退,阵阵清爽迎面袭来。   危云白率先下了马车,几步走到刘玉堂的马车上,“玉堂,我与你一同进京。”   刘玉堂先是一喜,随即又面容忧愁,小声道:“陛下同意了?”   危云白刚要说话,外头咏德哀求的声音响起,“危大人!您救救奴才吧!”   刘玉堂下意识的看向自家好友,就见他悠闲的放下手里拿的东西,还饶有兴致的给自己泡上一杯茶。   刘玉堂嘴角一抽,替他开口问:“咏德公公,怎么了?”   听着不是危云白的声音,咏德哭丧着一张脸,“刘大人,危大人可在您车上?您能否给奴才转达几句话?”   “咏德公公,你说。”   咏德道:“危大人,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都是奴才一不小心才让您着了道,这不,皇上都要处置奴才了,您就看在奴才的份上,帮奴才去皇上面前说些好话吧!”   “云白,这……”刘玉堂瞅瞅危云白,“咱们这么多的人,只有你说的话皇上才能听得下去,如果这会儿皇上真的要处置咏德公公,也只有你能给求个情了。”   “求情?”   危云白眯起眼,还是笑眯眯的样子,却让刘玉堂浑身一抖,“玉堂说的是,我怎好眼睁睁的看着皇上大发脾气?”   咏德耳尖的听到这句,心中一喜,“多谢危大人!”   这会还在京郊,莫约两个时辰会进京,咏德心想,总得在进京之前解决好这件事,不然皇上怕是今夜都睡不好觉了。   事情要从昨个儿说起。   危云白一路大部分的时间都与恒元帝同乘一个马车,昨日也与恒元帝一同用了午膳,在咏德端上茶后,他刚饮了一口,系统就大声警告:“云白不能喝!有迷药!”   然而已经晚了,他已经喝下去了,随后就是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咏德听到里面的声音,担忧的问道:“陛下,可出了什么事?”   恒元帝沙哑的声音传出,“无事。”停顿后又补充,“莫要让人来打扰。”   在外与危云白同行的三个月,已经将恒元帝逼到了极限。   他有多克制就有多疯狂,表面风平浪静,内里已经掀起滔天巨浪。   而危云白却总是一副君臣有别的样子。   皇帝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即使现在得不到危云白,他也要先打下自己的记号。   恒元帝极为冷静的将危云白放倒在地,从他裸.露在外的手指、手腕、脖颈、脸颊一一尝过,再将他的衣袖往上掀起,露出半截小臂,他原本觉得做到这步就够了,可现在却觉得怎么能够?   “危爱卿,”恒元帝低哑的在危云白耳边说道:“冒犯了。”   他修长的手稳稳的探向危云白的衣带,解开,散落,再解下他的内衫,直至露出赤.裸的上半身。   恒元帝没动他的裤子,也知道不留痕迹,于是他小心翼翼,在危云白的上半身上的每一处全部尝了一遍,并及时克制住继续的**,给危云白穿回衣服,静待着他醒来。   危云白醒来之后就是今天的事了,他是什么都不知道,身上也没有什么异常,可系统全部记得,它慷慨激昂图文并茂生动形象的全给讲了一遍。   危云白当即就是一个冷笑。   之后就是现在这幅样子了。   想也知道咏德不会这么大胆,他只是会说,这种事除了恒元帝之外就不会有第二个人,然而这人脸皮真的厚,坦然自若的让咏德过来使苦肉计,仗着危云白什么都不知道。   呵。   危云白下车,咏德感动的都快哭了,在他身后一直说个不停,“危大人,都是奴才监管不严,那药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调料中,奴才已经派人彻查,已经找出来一些线索,必定在进京之前给您一个交代。”   咏德自个儿说的都是心惊胆战。   如果危云白不信,皇上势必要作出真的处罚的样子,那他……   别说他陪在皇上身边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舍得?前朝那么多个太监总管能有好结局的有几个?咏德就是识了字看了些书才知道要把握度,他要是跟那些个不安好心的宦官一样,怕是早就死了十七八回了。   危云白一路没出声,向来言笑晏晏的收敛温和时就会显得格外吓人,咏德渐渐也不出声了,直到到了车前,才发觉恒元帝竟然下了车等待,“陛下!”   恒元帝挥手让他退下,背手缓步而来,“爱卿莫忧心,朕会为你查明。”   他神情担忧,语带安慰,真是怎么看怎么都是一个关爱官员的好皇帝。   危云白笑了一下,“陛下,我们上马车说?”   恒元帝看他神情正常,心中微松,点头道:“可。”   二人上了车,马车门关上,因着快要到京,所以车上的窗口木门虽然没关,但都罩上了一层质地良好的轻纱。   危云白,“陛下,臣有一个问题……”   恒元帝心中一紧,面上淡定道:“哦?”   危云白沾上杯口的水,在桌上写到“迷药”二字,低声道:“陛下,能出现这个东西,岂不是代表着身边藏着危险。”   恒元帝颔首,“爱卿说的是。”   危云白饱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又去看窗口的轻纱,他看了良久,恒元帝也蹙眉跟着看去,问道:“爱卿,你在想什么?”   “臣在想这个轻纱。”   这轻纱有什么问题?   恒元帝凝视。   危云白忽而站起,往他身边走着,“臣想的是,这轻纱的薄度,会不会让窗外的人看到陛下的英姿。”   他这话说的高深莫测,让人不明所以。   恒元帝在心中思索着他说的话,一字一字斟酌,却在下一秒手中茶杯被夺下,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危云白竟然将他压在桌下!   恒元帝面色一变,心中古怪的竟然没有多少怒气,只是气平心和的问:“爱卿要干什么?”   危云白悠悠道:“臣听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听说过此一时彼一时。”   恒元帝,“什么?”   危云白低头,一字字的咬出,“臣也知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恒元帝眼睛紧缩。   他这处除了眼神其余都没变化的样让危云白笑了,扬声道:“咏德公公?”   咏德应道:“奴才在。”   危云白贴近恒元帝,忽的从袖中掏出一条丝帕交缠系着的长帕,“陛下要喝小火慢炖的汤,之前才除了那么一件事,此次还劳您亲自监管。”   “应该的应该的,奴才这就去。”   危云白轻轻柔柔在恒元帝的手上缠绕上带着香味的长帕,恒元帝这才发现他力气是多么的大。   “陛下,您不好奇臣要做些什么?”   恒元帝道:“朕期待了。”   他确实期待着,因为危云白会把握好度。   以牙还牙,那就只有上半身。   他反而有些遗憾。   危云白似乎看透了他的所想,勾唇一笑,从那张好看的唇里却说着让人不敢听的荤话。   “陛下会欲.火焚身,但又没法自己满足,只能满脸难耐的看着臣,潮红着脸,哀求着让臣替你缓解难受。”   他说着,手指下滑,“这里会高高顶起,陛下会扭动着您的腿,您干净昂贵的衣衫上会被您自己染上这一点湿润的痕迹,陛下要么会强忍着让臣停止,要么会低声喊着让臣快点。”   恒元帝的脸青红交接,“危、云、白!”   看着已经开始动怒了。   “不急,”危云白指着窗口,再道:“小火慢炖,咏德要一个半时辰后才会过来,相信陛下做不出大声呼喊的那种不得体的事。一个半时辰之后,就会见到百姓的踪影。”   “您说,若是在那个时候轻纱扬起,或是有人好奇的探头往车内看去,他们会看到什么?”   “是否会看到陛下您的英姿?” 第82章 帝王家(12)   这几句话刚说完, 系统沉默了。   它看着自信满满的主人, 想到了之前的乌力措和陆北戈,面色潮红?欲.火焚身?   技术、技术……可能达不到这个等级……   但它不敢说_(:з」∠)_。   危云白在恒元帝手上绑出一个漂亮的系法,“陛下,莫急。”   恒元帝果然不愧是心思深沉的帝王, 他自动忘却危云白刚刚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只等着他亲手解开他的衣袍, 再等待着危云白接下来的动作,语中却暗含威胁, “爱卿。”   三月余的时间, 恒元帝压抑不止同危云白亲热的只有昨个儿那么一次, 今日再来一次,他只当是知道了昨日事情的危云白难得发了怒, 想要以此羞辱报复回去。   然而,这些羞辱报复, 却是恒元帝求之不得的。   但他并不想表现出来。   危云白绑住了他的手, 手指下移, 从他的衣领处在他脖颈间摩挲, 看着恒元帝冷下来的脸,兴致盎然, “陛下, 有多少人像臣这样抚摸过您的身体呢?”   他从领口跳跃, 滑过腹部, 落在了腰带处, 手指灵活的将腰带解下,衣袍就散落开来。   危云白探了进去,指尖在恒元帝的胸膛绕着红珠画圈,“她们有没有从这里,再摸到了这里?”   来到了小腹处。   “是之前见过的嘉妃,锦妃,”危云白低头贴近他,目光与恒元帝黝黑的眼神对视,含笑问:“还是静妃,亦或是我的好姐姐安妃呢?”   恒元帝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笑,莫名其妙的愉悦,“朕的后宫难道只有这四个人?”   “哦?”危云白的手顿了一下,随后长驱直入,钻入裤带,“原来陛下的后宫还不止她们。”   危云白的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他的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拿着书看的时候恒元帝都会不由自主的将视线落在他的手上。   可这双手,此时在危险地带,漫不经心的用着指甲带出一片瘙痒。   手指的主人忽而低低一笑,“但臣相信,他们一定没有碰过陛下身上的一个地方。”   恒元帝心神跟着他的动作走,下意识道:“哪个地方?”   下一刻就闷哼一声,震惊和怒气上涌,“危云白!放肆!”   “陛下,这怎么能叫放肆?”胆大包天压着他的人道:“接下来,才叫放肆。”   ……   没有男人相信自己技术不好,危云白自然也不相信,更何况自始至终只有乌力措对危云白说过他“不行”的事,危云白会相信?   但他现在却迟疑了。   恒元帝在他身下没有面带潮红,也没有扭动双腿,更没有缠绵低吟,反而是一脸苍白,身下疲软。   危云白道:“陛下,不需要压抑自己,即使您小声的叫出声来,外面赶车的人也不会听见。”   他们在马车屏风里面,身下的毛毯被褥柔软舒服,恒元帝额头冒汗,隐忍,“叫、叫什么。”   危云白奇怪的歪歪头,“您不舒服?”   恒元帝原本还能忍着,听到他的问话之后却直接爆发,“我怎么可能会舒服!你的床术谁能感觉舒服!”   系统:……   真英雄好汉。   危云白皱眉,稳住不动,“陛下,您在害羞?”   恒元帝深呼吸一口气,咬着牙闭上眼睛,手臂放在脸上,随他去了。   半晌,身上的人有了动静,从恒元帝身上下来,半赤.裸着在马车内翻找东西。   稀稀嗦嗦还有纸张抖动的声音接连不断,恒元帝还是问道:“你在找什么?”   “陛下,臣在找能让你舒服的东西。”   片刻,危云白语调微扬,“找到了。”   恒元帝看去,他正拿着一本分外熟悉的无字封面的书走来,在随意翻看。   那似乎是危高畅送给他的春.宫图……   恒元帝脸色霎时间黑了。   拿着春.宫图来学习?   把他安在女人的位置上?   放肆!   ……   危云白的学习能力从来都很好,比照这图中的姿势和图中人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在恒元帝身上探索,看着恒元帝的表情从隐忍变的古怪,再如愿看到他想要看到的表情。   咏德端着炖好的汤在车外等着,“陛下,汤好了,奴才这就给您端进去?”   里面沉闷的声音响了好几下,“在外面,等着。”   咏德心中疑惑,还是应道:“是。”   轻纱扬起,微风吹拂。   已经可以隐约听到百姓的声音。   长长的退伍以及道路两旁禁止百姓靠近的禁军更惹人好奇。   危云白让恒元帝细听。   琐碎的连不起来的对话就钻进耳朵。   “这么大的阵仗,应该是咱们皇上回京了吧!”   “我刚刚看了一遍,就最前头这个马车最大围的人最多,皇上他老人家应该就是在这个马车里!”   “快快快!快跑过去看看能不能从车窗中看到皇上!”   “有纱挡着!”   “纱算啥?一辈子可能就这次能见到皇上他老人家的圣颜了,我得能贴多近就多近的去看看!再给皇上磕个响头!”   ……   轻纱!   窗门没关!   恒元帝瞬间来了力气,危云白既痛苦又愉悦的闷哼一声:“陛下,放松。”   恒元帝脸色一变,“……先下去。”   皇帝的威严还要不要了?   一会儿到宫门下恒元帝还是要下马车的!   咏德恰好此时也催了一句,“陛下,汤凉了还能热,但您得更衣了。”   恒元帝,“危云白!”   “快了,再来几下。”危云白亲亲他的脸颊,低哑的很性感,恒元帝听在耳朵里,就如同有人拿着轻柔的羽毛在他的耳廓扫着,又在他的喉咙里带起一片痒意,恒元帝不由自主的咽咽口水,浑身绷紧。   直到一切收拾好下了车,恒元帝才发觉今天是多么莫名其妙。   按理说他承受不了这样的羞辱,不可能雌伏与人下,可那个人是危云白,只要他说上几句好听的话,朝他微微一笑,就会让恒元帝丁点怒火也升不起来的危云白。   因为是危云白,所以他心甘情愿了。   甚至还有种“果然如此”的认命感。   危建同与刘大人对视一眼,带领朝中百官高呼,“恭迎陛下回宫!”   咏德贴心的扶住陛下,虽然不知道危大人为何要让他这样做,但听危大人的总没错。果然,恒元帝只是淡淡看他一眼,就由他扶着了。   “起吧。”   百官起,恭敬的让出路,恒元帝带着人往宫中去,他步伐稳重,似乎因离开皇宫许久而有些想念,走上三两步后时不时驻足环顾周围,等看完了一遍就再走出三两步。   谁都能理解皇上的心情,那些在宫中带了十几二十年的宫人尚且感到亲切和怀念,更不用说从小在宫中长大未曾离开过的皇帝了。   危云白落后几步,走在中后方,他的父亲危建同跟在皇帝身后,而恒元帝与他之间相距更远。   刘玉堂走在他的旁边,好奇问道:“之前咏德公公到底做了什么事要让他来苦苦哀求你?”   危云白,“只是一件小事罢了,咏德公公不小心将我的书给撕掉了一页。”   “唉,”刘玉堂摇头叹气,已经信了,还不断唏嘘道:“咏德公公跟了皇上多长时间,结果只是毁坏了你的书就能让皇上下那么重的处罚,云白,皇上对你真的非同一般。”   危云白意味深长道:“你说的对,正因为如此,我们岂不是更应该为皇上尽一份力?”   刘玉堂小声笑了,“你说的对!”   刘家和危家以往发生过什么他们小辈并不知情,但危建同危将军和他父亲之前却不是外界所想那般水火不容,即便就是真有嫌隙,长辈之间的一些恩怨也并不影响到他同危云白之间的关系。   刘玉堂家里有两个哥哥,更有一母同胞的嫡长兄顶在前头,他虽有些跋扈任性,但也心中自有底线,他不如兄长那般聪明,懂得驭下之道,但他也是男子,也想好好为大恒作出一番事业!   而好友危云白明显和他有一样的目标!   他们不止背景相同、家境相似,还都为皇上抱有一份信任,这简直就是知己啊知己!   他可能想错了。   同样为皇上效力,危云白有另一套效力的办法……   恒元帝在殿中再次被百官跪拜了一遍,终于得空回了未央宫,危云白和刘玉堂则是回到了翰林院。   此次翰林院中只有两人随驾,也就是他们二人,他们一回去身边就围上了一圈同僚,个个面带微笑的向他们表示欢迎。   繁忙了一个时辰过后,也就到了散值时间。   因着危云白和刘玉堂二人俱是面露疲惫的样子,知趣的同僚们并没有当晚约着去酒楼,只是和他们订好几日后的时间,就让他们尽早回去休息了。   危家这次走了一个危大郎,再加上本来就子嗣单薄,餐桌上竟然只有危云白和危建同两个人。   危建同叹了口气,先前见到儿子的欣喜掩下,“到底是不够热闹。”   “话说回来,你与大郎都到了该成婚的年龄了,大郎还好,已在两年前定下了婚事,莫约明年回京就能完成大婚,你却还没定亲。”   危云白放下筷子,优雅的擦手,“爹,儿子莫约是定不成婚了,否则,陛下就要降下雷霆之怒了。” 第83章 帝王家(13)   啥玩意?陛下?雷霆之怒?   危建同掏掏耳朵, 觉得自己有点懵, 但他又细想,“儿子,你是不是还在想之前皇上赐婚的事?”   当时皇上赐婚确实是在他们意料之外,但刘大人反应的也很快, 现如今二郎身上已没有婚约,趁着皇上还没有下一步动作, 现在定下成亲的姑娘岂不是一个好事?   “你不要担心,在你走了的三个月, 你姐姐已经为你看了府上不少姑娘。”   危建同在危高畅的母亲死亡之后一直没有续弦, 但他府上也有几位小妾, 但怎么能把嫡子的婚事让小妾来操办?   安妃乐得办好这件事,已经相中了不少好姑娘, 就等着危云白回来后再询问他的看法。   危云白听完之后幽幽叹了一口气。   危建同不明,不知道为什么小儿子为何是这种作态, “有何不妥?”   难不成是信不过他姐姐的眼光?   危云白起身走到危建同身后, 拍拍老父亲的肩膀, 道:“爹, 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您都要保持镇定, 不要担忧。”   他想了想, 还是补充一句, “您最好也不要在陛下面前提及我的亲事。”   他说的这些话让人糊里糊涂, 危建同想了好几天没想出他想要表明什么, 等再过几天,他觉得二儿子的这张嘴怕不是乌鸦嘴吧?   安妃出事了。   陛下在宫中发了怒火,当天直接将安妃的妃位降为了嫔,并将安妃禁足在了她的栎春宫中。   她无法出来,别人无法进入,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人人躲之不及,如同荒废的冷宫。   知道消息的大臣们次日在朝堂上面对危建同时表情就极为怪异。   因为安妃被禁足,栎春宫又被陛下监控起来,外界没有一个人知道陛下大怒的原因。   这群官场上的人只是那么一想,都觉得皇上这是想要对危家下手了!   而安妃在宫中能犯下什么样的大错?她虽然是将门武女,但一向聪明有想法,谁能确定恒元帝这次发怒不是一个战争打响的借口?下一步没准就握住危建同的小辫子让危家变成下一个郑家了!   但这样的事别说危家不同意,刘家就无法同意。   卯时,天边已经露出微光。   危云白驾上马,在无人且安静的街上往翰林院去,拐过一个弯,刘玉堂已经在那等了他良久。   “你也是来问我安妃触怒陛下的原因的?”   刘玉堂点点头,不以为然,“我料定你和伯父并不知情,但家中还是托我来问上一句——果然如此。”   危云白道:“正因为什么都不知道,家父才愁的寝食不安。”   “要么是你姐姐真的做了什么让陛下无法忍下去的蠢事,要么就和那些人说的一样,这只是一个幌子,”他上马和危云白一块儿走着,“但陛下哪里会有那么容易就被惹怒呢?”   说起来有些伤心,刘玉堂知道皇上不会容忍权势日益变大的臣子在他眼皮底下蹦跶,但确确实实会伤了他们这些人的一片报国之心。   更何况,他们才刚刚结束那回味无穷的三月南巡……   危云白看刘玉堂的表情,就知道好友在想什么,他笑着扯开话题,“伯父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看的远的是都知道不能一家独大,”刘玉堂嗤笑一声,“偏偏我家中总有几个蠢人叫嚣着要趁机对付危家,喊着除掉危家就一家独大的话,恨不得能把脑子里的水灌倒我爹脑子里,真是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两家制衡皇上才会放下心,他哪来的胆子还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是你那庶兄?”   “还能是谁?”   两人说了一路的话,夏末秋初的太阳早早从东边升起,他们到达宫门的时候天下已经大亮。   等奴仆将马牵走,他们还没迈出一步,就有太监小跑着从侧门跑出,气喘呼呼道:“两位大人留步!”   危云白与刘玉堂对视一眼,等着这小太监说话。   太监先对着刘玉堂说,“刘大人,韩学士那儿正需要您去,您同僚已经在院中着急等待了。”   刘玉堂一听就待不住了,和危云白示意后就脚步匆匆往里赶。   这小太监才恭敬的朝危云白行礼,“危大人,请随我来。”   危云白挑眉,抬步跟着他进入宫门。   他本来以为这是恒元帝派来的人,谁知带的路却不是前往未央殿的路,一路走来,应该是打点过,还未看到来往的宫人。   太监看他望向四周,解释道:“危大人,您莫担心,跟着奴才来就是了。”   危云白避开左侧垂下来的树枝,“可是去往栎春宫?”   “危大人说对了!”太监奉承他几句,“只是如今安妃娘娘还在禁足,奴才带您过去已经违了规矩,还请危大人莫要声张。”   一个官员进了皇帝的后宫?   这种没有脑子的蠢事只怕是五岁稚儿也懂,危云白不信安妃会犯,仗着是皇上身边的“得力之臣”,他倒是想看看是谁在搞什么事。   他一路也就没出声,跟着带路太监一路平安的走到一处小巧清丽的宫殿,太监左右看看,推开门道:“危大人请。”   宫殿外上书栎春宫三个大字,危云白淡定自若的走了进去。   身后响起咯吱一声,门被那个小太监关上了,人却没有进来。   那小太监一路低着头看不清模样,危云白回想了一下他的样子,确定把人记下来之后就暂时放过这事,虽说是他自愿前来,但这样的奴才还要献给陛下用来平息陛下的怒火。   院中没有人,显得格外冷清。   系统瞅见周围无人,便出声来陪危云白,“就算安妃降成了安嫔,那也是嫔位,背后更有危家做靠山,这宫里的人就这么大胆?”   “他们不大胆,但他们的主子大胆。”   危云白,“我猜,一会儿就要有人给我送茶来了。”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位相貌清秀身段纤细的宫女从后面走出,看着他便眼睛一亮,连忙给他行礼,道:“危大人,您可来了!娘娘现在正拜佛诵经呢,莫约得两刻钟时间才能出来,您先跟奴婢来。”   宫女将危云白引到院中角落一角的石凳上,又急匆匆道:“奴婢去给您泡茶。”   这处桌椅罩在树荫之下,周围是密密麻麻的花草,格外幽静安心。   系统迫不及待地问:“云白,你怎么知道会有人来给你送茶?接下来呢,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危云白站起身走了两步,摩挲着凹凸不平的树皮,无论远看还是近看都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样子,“我猜,她拿来的茶水中下了会让我冲动的随便找个人解决生理问题的药。”   “……”系统无语,“然后在你和某个女人在床上亲亲我我的时候恒元帝出现?”   赞赏的点点头,“就是这样。”   真是八百年老套的剧情。   但套路不管多老,还就是有用。   系统有些庆幸,“还好,如果真的出现我们说的那一幕,最先死的一定是和你滚床单的人和幕后主使,至于云白你,恒元帝应该会重重举起轻轻放下?”   危云白笑出了声,“单纯。”   语毕,他又有些蠢蠢欲动,“或许我可以试试?”   系统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喜欢刺激了,“……你高兴就好。”   片刻,茶水送来了。   送茶来的宫女规规矩矩的摆放杯子倒好了茶,“危大人,请用。”   危云白摇晃着白玉水杯,并不饮用,而是说道:“姐姐从什么时候开始钻研佛道了?”   宫女道:“娘娘在皇上微服南巡的时候就已经养成了这个习惯,天天想要天上佛祖保佑皇上和您一路平安呢!知道皇上和危大人平安回来后,娘娘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说是以后要更加诚心的对待佛祖呢。”   危云白举起杯子到唇边,“劳烦姐姐挂念。”   他贴近唇,宫女紧紧盯着他,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哦,对了,”危云白忽然想起什么,又放下了茶杯,“在南下的途中,本官倒是为姐姐买了不少东西,这会倒是忘了拿回来了。”   被一惊一乍吓的表情僵硬的宫女干巴巴道:“您来了,娘娘就很开心了。”   危云白对她点点头,这会是彻底的将杯中茶水喝了下去。   宫女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更加紧张,“危大人,奴婢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您移步到屋内等吧。”   “可。”   危云白随着她走了两步,忽而停住了步伐,宫女急忙退回来,神经紧绷,“危大人,怎么了?”   栎春宫这会儿宫门紧闭,危云白看着宫门,直到宫女的不安浮于表面,他才道:“陛下多久才能到这?”   !!!   宫女惊恐的倒退几步,双腿发软的站不起来,抖着身子在地上扭动着倒退,“你、你……”   “奴、奴婢不知道,危大人,您、您说什么。”   危云白安抚一笑:“不用紧张,你泡茶的功夫不错,刚刚的茶水很甜。”   宫女一愣,随即就魂飞魄散,战战栗栗。   “会是谁呢?”   “难道是……”   危云白还想再逗逗这个宫女,身后宫门嘭的一声就被剧烈撞开。 第84章 帝王家(14)   栎春宫大门被来人一脚踹开。   “你们在干什么。”   低沉、压抑, 带着无尽的冰霜和怒气。   危云白对着小宫女轻声道:“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用什么来保命。”   这句话说完, 他就缓缓转过身,看着恒元帝及他身边的几个人,“陛下。”   暴怒的帝王即使在这种时候还记得不要带太多人。   恒元帝面无表情,嘴角抿直, 他幽暗的视线在危云白身上转移到躺在地上的那个宫女身上。   宽大的衣袍维持住了他的仪态,隐藏了他紧握的拳头和暴起的青筋, 却隐藏不住他的杀意。   宫女浑身一抖,多想直接晕过去, 但晕过去之后可能再也醒不来了!   “咏德。”   帝王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焚宫。”   咏德浑身一颤, “……是!”   恒元帝遥遥伸手, “云白,来朕身边。”   宫女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危云白。恒元帝眼中闪过阴霾, “把她眼睛剜了,手脚断了, 朕要她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   “陛下!陛下!饶奴婢一命啊陛下!”   宫女跪地双膝快速移动到恒元帝身前, 一下一下用力磕着头, “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敢了!”   她头低下的青石砖上留下斑斑血迹,可在场没有人为她感到求情和可怜。   焚宫……   恒元帝不是在说笑。   侍卫绕着栎春宫围起柴火, 在各个屋中的宫女太监才意识到出了什么事, 他们绝望的在屋内哀嚎, 不断的冲着恒元帝的方向磕头求饶。   因为门窗被锁。   他们逃不出来。   幕后主使绝对不敢相信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按照正常的设想, 皇帝会生气,更会愤怒于危云白的背叛,而不是这幅样子!   危云白走过来,他还没站在恒元帝身旁,恒元帝已经忍耐不住怒火朝着宫女的心口狠狠踹了一脚。   宫女吐出一口血,彻底晕了过去。   整个栎春宫除了屋内太监宫女的嚎叫外,竟然没有一丁点的声音。   良久,危云白才哑声道:“我难受。”   恒元帝目光沉沉的看着他,才发觉他额上冒汗,俊眉皱起,好像在忍耐着什么痛苦,恒元帝心中顿时一跳,两步走到他跟前,伸手往他头上探去,“咏德!传御医!”怎么这么烫!   即使心中再多的怒气这会儿也发不出来,恒元帝吼着让人滚去叫御医,危云白握住他的手,从额头移到脸颊,蹭一下道:“舒服。”   他从来没这样过,恒元帝的心都软成了一滩水,既愉悦又心疼,先前对这个人的愤激眨眼间就被他的两句话化解,简单到不可思议。恒元帝由着危云白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整理他被汗湿的两鬓,语气冰冷,“还不快去!”   咏德看看周围,看到了角落石桌上的茶水,他脑中一闪,迈着腿跑过去,闻一闻茶香,再手指一沾尝尝味道,面色一僵,随即松了一口气,连忙跑过来道:“陛下,这是……”   他附在恒元帝耳旁说了。   “该、死。”   恒元帝从牙缝里吐出这两个字,若是他没来,若是他来的迟了……   “给我查!”   是谁。   怎么敢!   危云白皱眉板过恒元帝的脸,一手钳制住他的下巴,一手熟练的去解他的衣袍,喃喃道:“陛下,臣让你舒服好不好?”   恒元帝脸色又青又紫,他抓住危云白的手,对着僵硬在原地的咏德说道:“你在这里看着,别让她死了。”   最后半句轻飘飘的随风飘散,恶意满满。   咏德藏好惊悚,“是。”   恒元帝快步拽着危云白走出栎春宫。   危云白单面上来看看不出一丝不对,他脊背挺直,步伐稳重,只是在宽大衣袍隐藏下的手,手心已经冒出潮湿稠黏的汗意。   恒元帝被这汗意点起了火。   他等不了将人带回未央宫,也知道危云白等不及同他回到未央宫,皇宫中每一处都是皇上的地盘,恒元帝索性寻到另一处幽深的假山,将危云白带到了这里。   “危云白。”   被喊了一声,一路沉默的危云白才抬起了头。   他眼中煞红,像是饮了血,无所顾忌的充斥直白欲.望的眼睛像把火一样的冲向恒元帝。   他说,“我想要你。”   “我好想上你。”   “陛下,它又大又硬,它和我说它想你。”   恒元帝深呼吸一口气,扯掉自己身上的腰带和衣袍,“闭嘴。”   “我好热。”   危云白呼出一口热气,美人寻求帮助的样子依旧是美人,“陛下,你可不可以摸摸它。”   你都把它塞我手里了你还问我可不可以?   危云白是十月末生人,他是标准的天蝎座。   天蝎座男狡诈冷漠,性.欲强盛,换句话说,危云白的中指很长,再换句话说,中指长的男人性.欲很强。   可偏偏性.欲这么强,那么长的旅途当中,吃肉的次数却寥寥可数。   最打击人的是,跟他上过床的还都不愿意再和他上第二次。   ……所以危云白的欲.望一旦有了宣泄的出口,就会非常、非常、非常可怕。   恒元帝看着他的样子脸却黑如锅底,“药效竟然这么强。”   该死的!   如果他晚来了、如果他晚来了……   危云白鼻音应了一声,赞同,模糊不清的道:“药效很强。”   实则他只喝了一口,虽有作用但远没有这么强烈。   但他得要个借口,然后吃个尽兴。   ……   “陛下。”   恒元帝脸上的汗在下巴上汇成水滴,再从脖子流到胸膛,哑声道:“朕名盛余祈。”   从善如流的改口,“余祈。”   “余祈,”哑声,“夹紧。”   ……   临在中途,危云白时不时要停顿一下露出思索的神情。   直到姿势与恒元帝的表情与书中一致,他才继续下个动作。   来回不断摸索,带起的痒意能痒到心底。   恒元帝本来已经忍到极限,他虽是没有和后宫的女子行过房事,但天生处于上位者的角色,习惯了被讨好和伺候,而危云白现在简直给他带来的是折磨,“你在想什么!”   危云白眼睛里带着血丝,看着吓人,语气还有点委屈,“臣为什么找不到陛下的点。”   恒元帝扭身,“什——!”   闷哼响起。   危云白若有所思,再次朝着那个点进发,随后一举反三,横冲直撞也能听见陛下压抑的哼声。   他真是……是个天才。   技术高超的天才。   ……   “咏德公公,”领头的侍卫举着火把,再次询问道:“真烧?”   咏德看向屋子里哭的哑声的人,面对这这么多绝望的眼神,点头道:“烧啊,必须得烧,不说这是陛下下的命令,单说这一宫的奴才胆敢合伙陷害朝中大人,那就是死罪!”   “呸!人死了就罢了,还得这一整个栎春宫得为你们陪葬!”   太监总管都这么说了,侍卫们领命而去,随后熊熊火焰并着浓烟就在宫中升起。   咏德掩下眼里的同情,摇摇头走了,“不该啊不该啊。”   这么多的人躲在屋里当没看见,不过是为了不想惹祸上身,觉得看一处好戏怎么也不会惹皇上迁怒,同时还能不得罪幕后主使,然而看谁的戏都行,这个皇宫里,只有一个人的戏看不得,那就是危云白。   栎春宫在身后燃起大火,空气也被烧的扭动,咏德却知道这不是结束。   幕后主使,不管是谁,最好赶紧逃。   因为今个儿咏德就会把这个人查出,必须查出,不然脑袋不稳的人就是他了。   花草染上霜露,西边的落日落下,天地间又被黑夜覆盖。   咏德等在未央殿中等得嘴角都起了泡,终于殿门一响,两道身影从外漫步进来。   惊喜非常,“陛下!!!”   “咏德公公,”说话的人却是危云白,他一只手揽在恒元帝的腰部,对着咏德吩咐道:“陛下要去长延宫。”   咏德,“奴才这就去准备,可要用御撵?”   恒元帝身资挺拔,面无表情,“备上吧。”   “陛下,”危云白含笑看他,“可臣不想让你用御撵。”   他贴近恒元帝耳边,轻声道:“臣想抱着您——将您抱到长延宫,臣想在温泉水里伴着温热的泉水得到您,臣想要——”   帝王的脸色铁青,“咏德,备车。”   先前低声说话还听不出来,现在声音提高,咏德才发现恒元帝的嗓子已经嘶哑,像是使用过度受了伤。   先前的猜测落实,咏德在心中苦着脸,恨不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是。”   危云白幽幽叹了口气,问道:“余祈,我想说完。”   他喊着恒元帝的名字,动听的简直让人无从拒绝,精准的砸进恒元帝的心。   恒元帝沉默,沉默代表着默认。   于是危云白接着道:“陛下,臣之前就着光给您检查过,您一切都好,除了有些红肿之外真是又健康又可爱。”   恒元帝:“……”   糟糕,恒元帝竟然打从心底觉得窃喜。   “臣觉得药效还没有完全解完——但这些都不重要,臣想要,”危云白声音更低,如同念着世界上最浪漫的情话与最浪漫的故事,“臣想要得到你。” 第85章 帝王家(15)   不是您, 是你。   平等位置的对话。   直到热气扑面而来, 恒元帝才从这句话中回神。   咏德带着人退下,恒元帝和危云白一前一后的下了水。   “……”   “陛下,”危云白故意关心,“为何您的表情这样扭曲, 是否是身体不舒服?”   恒元帝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危云白, 朕没有逼你,先前那一次如果是朕罪有应得的话, 这一次你如何解释?”   危云白, “臣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他跟恒元帝相同, 内衫也给脱了,脖子上的由细线挂着的东西就又暴露出来。   恒元帝记得那是危云白说是要给他未来妻子的信物。   他定定看了半晌, 危云白察觉的一清二楚,他将戒指拿到唇边, 在恒元帝的注视下落上一吻, “陛下看我还是在看它?”   恒元帝伸手, “给朕看看。”   危云白挑眉, 从脖子上摘下递给他,戒指精致小巧, 恒元帝拿在手中反复摩挲, 指腹摸到了戒指内环有凹下去的雕刻。   他动作一顿, 再细细摸了一遍又一遍。   不是字, 很简单, 简单得很怪异。   “这是什么?”   危云白靠着池子边,悠闲的看着他,“是一个名字。”   恒元帝记住这三个古怪形状,转了几遍戒指,心中有道声音怂恿着让他戴到手上,不断的说,“它本该属于你的。”   恒元帝着了魔,将戒指往手指上套,下一秒却有一只手突兀的将戒指拿走,“陛下,您这是想做什么?”   危云白转着戒指,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前些日子说这是给未来妻子,今日却不让恒元帝戴上它。   这里面的含义足以让恒元帝心寒。   “你不愿意让朕戴上它,”恒元帝闭上眼又睁开,手里面的水流从手指缝隙中流出,“危云白,除了我,你还想把它给谁。”   危云白用线系上戒指,再次挂在了脖子上,“陛下,你想要它?”   那还用问?恒元帝毫不犹豫的点头。   “您说了想要,其他人也不会和陛下你抢,但现在还不够。”   “什么不够?”恒元帝蹙眉,“朕、我有的,都可以给你。”   皇帝拥有着整个天下,恒元帝不能用皇帝的身份给危云白这个承诺,但盛余祈可以。   危云白深深看了恒元帝一眼,自然而然的转移了话题,“陛下,您说今天的事,幕后主使会是谁呢。”   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这件事恒元帝就心里怒火喷涌,“朕不会放过这个人。”   “至于是谁,今晚就能知道。”   实则不论是恒元帝还是危云白,心里都有各自的想法,关于幕后主使,莫约着都是一样的答案。   危家有三个孩子,从大到小依次是大郎危高畅,大女儿安妃,二子危云白。危高畅和危云白是一母同胞,已经去世多年,而安妃的母亲是府中的偏房,仍然在世,经常入宫同安妃说些话。   要说小时候危高畅和安妃的感情,那确实是有的,但随着常年不见,加上安妃的身份与性情早已与儿时不同,他们已经逐渐疏远,更遑论安妃与危云白的感情。   按理说生的女儿成了四妃之一,生母怎么也会被抬成正室,但危建同愿不愿意是一回事,单问危高畅,他就不会愿意,随着危云白的到来,这种逐渐僵持的关系也没有丝毫缓和。   嫡庶嫡庶,再深的感情都比不得亲兄弟。   安妃靠着危家才能走到如今的位置,但一无皇帝宠爱,二无子女傍身,只能巴着危家不敢放松,若说是让危家出麻烦,她会是第一个不愿意。   但有一招,叫做以退为进,也有一招,叫做一石二鸟。   如果危云白真的在宫中“强要”了宫女,恒元帝也真的暴怒,结果对危云白来说是坏的,但对整个危家那就不一定了。   毕竟只是个宫女罢了。   危家的处罚不会重,但这个名声是真的不好听,但那时危家大郎不堪大用,危家二郎也彻底毁了仕途,皇上自然就不会再看危家不顺眼了。相反,为了不寒了老臣的心,作出礼贤下士的样子,危家没准还能得到一些好处。   那时候不安的,反到变成刘家了。   更重要的是,不是自恋,安妃应当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被恒元帝贬为了嫔位,是因为危云白。   恒元帝因为她给危云白相看可成亲的姑娘而愤怒。   恒元帝喜欢危云白。   系统,“你的意思是,是安妃?”   危云白谦虚道:“我只是随口一说。”   温泉不能泡太久,恒元帝和危云白一刻多钟就起身离开泉水。   恒元帝一身的痕迹,反而觉得泡过之后四肢与腰臀更要酸涩胀痛,危云白擦拭着黑发,看他皱着眉,就穿上衣服同殿外的咏德说了两句话。   片刻后,人又再次走了进来,“余祈,别穿衣。”   恒元帝放下衣物,又跟着危云白的指示躺在殿中床上。   冰冰凉凉的清爽药膏抹在他的背上,恒元帝下意识缩了一下,鼻尖闻到了药香,心中了然,道:“你去让咏德拿了药。”   这人没给过他什么东西,也没表现出对他有多少缠绵的感情,然而只是这种小小的举动,却比整个国库的珍宝都要来的贵重。   见之心动,念之不忘。   危云白,“这些,是陛下抓着臣的手在您的身上抓出来的。这一些,是陛下求着让……”   “危云白,朕问你。”   恒元帝打断他,趴着的姿势让危云白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您说。”   “朕年方二十又四,无妻无子,礼、乐、射、御、书、数无不精通,现如今,朕要和你清清楚楚的说一句。”   “我心悦你。”   ……   在外人还在琢磨着危家是否要遭难的时候,安妃又出了事。   皇上在她宫中发现了她与一名太监行不轨之事,直接下令焚了宫。   那个胆大包天的太监被五马分尸,看在太监无法行人道的份上,不算真正的给皇上带绿帽子,恒元帝只是将安妃关进了冷宫,再狠狠斥责了危建同一通。   可怜威名远扬声誉极好的危将军一大把年纪还被骂的狗血淋头,面色铁青的恨不得在皇上面前找条地缝钻进去。   难堪,真的难堪。   自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危家都闭门谢客,上至主子下至奴仆全都低调的很,朝中同僚虽然心中各有想法,面上还是如常,只是同危家的往来,还是有一部分选择的停止。   这事传的远,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到最后危建同才发现,女儿做的这等混事宣扬的这么广还有大儿子和二儿子的功劳。   危建同知道后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想通了关键,即使有人对他指指点点,但那些人也只在背后有胆量罢了,上不了什么台面。再加上现如今皇上也降低对危家的抵触,这么一来,即使被看不起丢了脸面,似乎也好了许多?   当时是好了许多!   去危家送礼的人少了,来刘家送礼的自然就多了,刘大人现在睡觉也睡不安,常常半夜中惊醒,然后查看账本上的礼品确定没有受贿才能再次睡过去。   不止如此,刘家的大大小小也苦不堪言,刘大人看的清,从三四月之前的宰相被诛三族,到现在的危家受人耻笑,下一个必定轮到的是他!因此他千嘱咐万嘱咐,叮嘱儿子女儿,叮嘱夫人小妾,叮嘱管家奴仆。   怕的就是哪个蠢货一时受了诱惑拿了不该拿的东西,然后引起大罪。   这战战兢兢的气氛让刘玉堂没少跟危云白抱怨,“我就不明白了,既然爹爹如此之怕,为什么不直接致仕回来休息?左右我与哥哥已经入了朝堂,他升到那个位置也不可能再往上了,何不回家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   危云白道:“确实是条方法。”   比起宰相郑大人,将军危建同,刘大人反而是最不好动的。   不是说他的官位,而是刘大人好为人师。   他是位鼎鼎有名的儒学大师,做多多省的主考官,在先帝在时,他还在国子监做过祭酒,认真算起来,他桃李遍天下。   学生之多,学生中成才人之多,牵一发而动全身。   皇上不可能轻易对他出手,不然麻烦连连。   刘玉堂说的这个办法虽然单纯天真,但确实可行,刘大人离致仕之年还早得很,他如今如果舍得退下,那恒元帝绝对会给他留几分薄面,不会为难刘玉堂兄弟俩。   看到危云白赞同,刘玉堂顿时高兴起来,“云白,你也觉得可行?那我一定要好好劝一下爹爹,你不知道,他最近真的是憔悴了不少,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何必要继续?”   他们之间的对话,半个时辰之后就写在纸上传到了恒元帝面前。   恒元帝看了两三遍,才跟身边的咏德说道:“不错。”   咏德点点头,“这刘家小公子确实不错,是个脑子拎得清的,要奴才说,刘大人早就应该放下啦。”   恒元帝挑眉,“朕说的是朕的危状元不错,他只不过同别人说了六个字。”   咏德,“……”   您开心就好。 第86章 帝王家(16)   有了小伙伴的支持, 刘玉堂下定决心一定要说服父亲。   致仕!必须致仕!   危云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也没去打听,每天的日子除了在翰林院外就是皇宫,不久后他就收到了来自危高畅的信。   当日安妃的事发生后危云白就派人快马加鞭送给了他,这次的大半内容都是关于此事后续的回复以及感慨, 言明让危云白务必照顾好父亲,等他年底归来。   现如今已经到了八月, 离年底还早的远呢。   因为危云白对恒元帝说过一句“现在不够”,所以恒元帝除了处理事务之外, 全副心神都在想到底是什么不够。   然而他想不出来, 只好阴沉沉的逮准危云白看, 他走到哪里就看到哪里,除非消失在他的面前。   这一日秋风吹拂, 天色大晴,恒元帝由着危云白把他按在龙椅上亲吻, 外头突然响起咏德慌张的声音, “承亲王, 您等等, 奴才这就去给您通报!”   盛余祉等在门口,指指门, “怎的大白天的要把殿门关上?皇兄在里面做什么呢?”   危云白离开恒元帝的唇, 他的右手仍然按在恒元帝的脑后, 占着完全的主导地位。恒元帝很不喜欢这样的方式, 却皱着眉头在忍耐。   “陛下, 承亲王求见!”   咏德故意扬高声音,“这不是刚刚起了风?陛下这几日辛苦的很,奴才担心这风让陛下着了凉,就把这门给关上了,不过还留了风口,危大人也在里头陪着,就希望陛下能龙体康健的度过这段换季的日子。”   “原来如此,”盛余祉的关注点在其他地方,“皇兄最近很忙?”   他这句话刚问完,大殿的门就被打开,危云白慢条斯理的和他问好,“承亲王。”   盛余祉好好打量了他一番,自从危云白跟着恒元帝南巡到现在今天才好好的见上一面,“将近四月没有见过,危大人还是这么风流倜傥。”   危云白笑道:“王爷说笑。”   这一个月不止是危家在忙,承亲王府也在忙,就是危家忙的是正经事,承亲王府忙的不是正经事罢了。   还是盛余祉他家那个喜好美色的小女儿惹下来的货,这段时间不知道给京城的酒馆饭桌上增加了多少笑料。   “本王一向不说笑,说的都是实话,危大人估摸着是年龄还小,还在长呢,”初秋的天,盛余祉吧嗒一声打开腰上别着的扇子,笑呵呵的走进了殿。   恒元帝还是像以往那样直接,语气甚至带了点不爽,“老三,有事?”   盛余祉一向是个机灵鬼,敏感的听出了他的不喜,一下子想到了南巡开始前恒元帝因为熏香朝他发的脾气,猛的一个激灵,不可思议的想,皇兄不会还在生气吧?!   这都将近四个月过去了!   虽说觉得不敢置信,他说话还是谨慎了很多,“皇兄,中秋佳节宫中可设宴?”   中秋佳节……也快到了啊。   如果要设宴,从现在开始准备正好来得及。   前些年恒元帝一向很少摆宫宴,但今年不同,先是宰相倒台,再是危家有跌落的迹象,虽还有一个刘家,但毕竟和以往已经大不相同,盛余祉跑宫中来问这件事也是想奉承奉承恒元帝。   但恒元帝干脆利落地说:“不设。”   盛余祉惊讶,“不设?!”   他声音高亢,一下吸引了别人的注意,危云白也看了过去,就这么普普通通的一眼又被恒元帝捕捉,恒元帝眼中一闪,忽而笑道:“老三,你想设?”   皇兄的语气堪称温和,盛余祉受宠若惊,“臣弟倒是想的。”   恒元帝继续好声问道:“为何?”   “哪有什么为什么,”盛余祉道:“只是想着皇兄也该为后宫加上一些新人了,这中秋佳节岂不来的正正好?”   咏德面色一僵,偷偷用余光看向站在旁边的危云白。   面色自然,嘴角噙着的笑优雅而好看,真是春风拂面君子如玉。   ……完了。   恒元帝从危云白的脸上划过,面色果然一冷,道:“既然如此,就全权交给你了。”   盛余祉一喜,“臣弟领命。”   等他告退的时候,恒元帝直接让殿中人全部退下,没说让危云白留,他也就跟着走了出去。   咏德拉着他就往旁边走,“哎呀危大人!”   调子一波三折,真的是急了,“您到底心中是个什么想法,不能和陛下说就不能和奴才说几句吗?!真是急死奴才了,先前承亲王说那话您也听到了,可、可奴才硬是从你脸上看不出喜怒,您到底是高兴还是想发火您告诉奴才一声吧?”   恒元帝这么高深莫测的人物面对危云白时的情绪变化咏德都能猜的**不离十,可偏偏是危云白,他真是从来没看懂过。   说他喜欢皇上吧,分明刚刚连脸色都没变过一下。   说他不喜欢皇上吧,偏偏能看出他对皇上的不同。   头顶的树叶婆婆娑娑的响,危云白收敛笑意,拉直嘴角,面无表情的问:“我发火又怎样,高兴又怎样。”   咏德噎了一下,“危大人……”   危云白看向远方,皇宫皇宫,到处金碧辉煌,气势磅礴,这样的建筑,属于的是皇帝,不是盛余祈。   “咏德公公,陛下的真心是心,本官的真心也是心。陛下有一个妃子和无数个妃子,难道有哪里不一样?我有一点喜欢陛下,还是无尽头的喜欢陛下,在哪里又不一样?”   等等,咏德觉得自己有点懵了,他迟疑的问道:“危大人,您是在说,在说你吃醋了吗?”   在吃醋陛下的后宫?   危云白赞赏的看了他几眼,口上却冷淡道:“咏德公公,你想多了。”   随后转身就走。   咏德,“……”危大人,您眼神是个什么意思?   还没等他回过神,恒元帝就快步走出,步伐急切的走到咏德面前,眼里夹杂着狂喜和激动,“他说了什么!他真的吃醋了?咏德,他是否吃醋了!”   皇上显然听见了。   咏德苦笑,觉得这危大人真是把皇上吃的死死的,“陛下,看危大人说的那些话,奴才也觉得没错了,估摸着不是危大人不生气,而是觉得您既然有妃子了就不用在意了呢!”   恒元帝刚刚听到了,现在咏德跟着再说了一遍,他一下子平静下来了。   后宫,嫔妃,孩子。   前几年朝政握不在手里,恒元帝没工夫去想,再加上后宫里四妃的身份再生下孩子,恐怕会直接控制孩子威胁他的皇位,他根本就没有让她们怀孕的想法。   甚至于他厌恶她们到从来没碰过她们。   他以为危云白不会在意。   但似乎在马车上的那次,他就已经暴露出了苗头。   恒元帝的表情变来变去,咏德试探道:“陛下,虽说这事让危大人难受,但也没有办法,您总是要开枝散叶、后宫总是要进新人……您说是不是?”   总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放弃整个后宫和皇位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可能哈哈哈。   恒元帝闭上眼睛去想。   危云白如果也要留下孩子,他就会娶妻,即使他不娶妻,也会和其他的女人亲密接触。   像危云白吻在他身上一样的去吻在那个女人一样,会在那个女儿的耳边说着情话,会宠她敬他护她……   “朕不许!”   恒元帝猛地睁开眼,瞪着咏德一字一句道:“去把承亲王叫来。”   ……   危云白一路走着,系统也跟着沉默了一路,才问道:“云白,他娶妻生子,你也可以娶妻生子。”   “真是可惜,系统,我不喜欢小孩子。”   系统心里一颤,明明知道不是自己喜欢听的答案,还自虐一样的问道:“问什么?”   危云白笑道:“生下孩子后如果我出了意外,孩子会非常的痛苦。”   系统心彻底沉到海底。   它先前想过,绝对绝对不能让危云白知道他祖父死去的秘密。   但是它现在在想,危云白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知道了它想藏下的秘密。   不然为什么每一句话,都在往它的心肺上戳。 第87章 帝王家(17)   盛余祉比恒元帝要小上一岁。   但他可比恒元帝有出息的多, 后院中已有一子一女, 且儿子还是王妃所出,正儿八经的嫡长子。   大儿子如今六岁,被教养的很好,乖巧听话又不失灵动活泼, 盛余祉刚刚出了宫就被宫人拦下,要他带着大儿子一个时辰后再进宫一次。   承亲王虽然不知道恒元帝想要干啥, 还是乖乖的带着儿子进宫了。   恒元帝看着待在老三身边那小孩,招招手让人过来, 六岁稚儿上前, 正儿八经的行了个礼, “皇伯伯安好。”   奶声奶气的,但规矩不差分毫。   恒元帝亲自过来牵住小奶娃的手, “不错,余祉, 你有一个好儿子。”   盛余祉骄傲的笑了, 小娃子也红着脸, 敬仰又兴奋的看着眼前的皇伯伯。   “入了书房了吧?”   小娃子道:“皇伯伯, 涵儿已经入了。”   恒元帝轻描淡写地道:“那便在下学时跟着朕来学习吧。”   小孩子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只是既期待又紧张的点了点头。   相反是他身后的父亲, 盛余祉在一瞬间加重了呼吸。   天……呢。   他想到了皇兄如今还无子的事, 又想到了皇兄特地让他将儿子带来的事。   之前的画面一一闪过, 激动的盛余祉双手颤抖, 脸色涨的通红。   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   中秋佳节即将来到, 危建同和刘大人这些老臣时不时就能收到宫里的赏赐,这一日晚上,他将一个雕刻精致的木盒子递给了危云白。   危云白接过来仔细看看,在底下的角落里发现了宫里的标志,“爹,这是陛下赏赐给您的?”   “是赏赐给你的,”危建同欣慰地看着他,“皇上夸了你几句,听说你爱看孤本,就特地把这些书让我给你带回来,现在天色已晚,你等明日再看吧。”   危云白应了声好,就带着木盒回房。他这几日都没曾在宫里见过恒元帝,此时打开木盒,映入眼中的就是被封好的信。   他将信拿出,底下是几本书,随手翻阅了一下,内容俱是游记。   他不由微微一笑,随即打开恒元帝送来的信。   信封里只有一页纸,上面寥寥数语,字迹力透纸背,每一个字都能想象到写的人是抱着怎样谨慎的态度。   恒元帝让咏德磨墨,忽而看向殿外远方,咏德轻声道:“这会儿,危大人应该是收到了东西。”   殿外的夜色深蓝,一轮明亮的月亮挂在天上,恒元帝拿起笔吸满墨汁,提笔后再次将笔搁置。   危云白此刻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是会接受还是会拒绝。   他是冷漠还是愉悦。   恒元帝多想亲眼去看着,看着危云白拆开那个木盒,再拆开他用上一整个白日写的信。   可他不能,他是皇帝,皇帝就要待在皇宫。   危云白将信合上,信封被他放在桌上,上面仍然是恒元帝的亲笔,“危云白亲启”。   这么重要的信封,他就这么大胆交给了危建同,并由危建同,交给了他。   系统自从上次问完那个问题之后就没有出现,现在也是如此,危云白并不为此感到好奇或者是疑惑,他像是预料到了系统会出现的任何一个情绪,并坦然自若的接受。   他将信合上再展开,展开再合上,   恒元帝只写了几句话,内容含量却很大,他没有说他将如何处理后宫,也没说些解释的话,他只是说他需要时间,他需要整理朝堂,收揽心腹,培养人才,扫清障碍,再将皇位传下。   一个二十四岁的皇帝,一个才把握朝政的少年帝王,竟然说出了“退位”这两个字。   原先危云白故意同咏德说出那些话,里头的真意不过三分,就是这三分,竟然得到了这个结果,这不是失去了还能得到的财富,是天底下最尊贵的身份,与这个身份所带来的无可比拟的权势。   而恒元帝本身就是热爱权势的人。   他蛰伏了十数年,不断壮大自己的实力,前头的苦尝过了,等到后头的甜谁会舍得放弃?   危云白自问,如果是他,他不会。   但这种感觉实在让人着迷。   来自恒元帝毫无保留的、全心全意的、倾巢而出的爱。   危云白享受这种感情,并且在他享受之后,他不会允许这种感情消失不见。   既然爱他,那就只能爱他。   永远爱他。   “看看我们陛下还送了什么过来。”   危云白将木盒中的东西全部拿出,敲敲盒底,声音清透,是空心。   挑眉,找出一把匕首绕着盒底四方划下,将盒底打开,里面有一本正贴合木盒大小的书,深色封面,面上有“一二三”三个大字。   他将书拿出,没从“一二三”中看出什么信息,便翻开了书,书中都是画,画中两个男人抵死缠绵,表情.□□,画技很好,栩栩如生。   恒元帝竟送了本龙阳图!   危云白先不去思索恒元帝的意思,从头到尾饶有兴致的看完了半本,图中两男子身段很好,腰细腿长,重点部位有衣角轻纱覆盖,他就着灯光能看出这龙阳图应是新鲜出炉,颜色还鲜亮的很。   等翻过中间这一页,危云白就看到了夹在书中的一张小纸条。   上面的字迹眼熟,出自恒元帝的手,“为我爱卿送上,望爱卿好生学习。”   好了,恒元帝的意思很明确了。   危云白喃喃自语,“真是欲壑难填。”   虽是这样说,但危云白很受用恒元帝的“求欢”,待蜡烛烧完小半寸,他就看完了正本图。   图中姿势很多,危云白时不时就要停顿思索片刻,想着原来还可以这样,再去想恒元帝能不能做到这种姿势,一本书中,真让他找出不少可以用的姿势。   只差在恒元帝身上实施。   ……   不知刘玉堂到底说了什么,刘大人最终还是主动向皇上提出致仕请求,说得情真意切万分坚决,皇上挽留了两句,看他还是如此,只能同意,只是让他过完中秋宫宴,再从位上退下。   在翰林院听到这条消息后,刘玉堂第一时间就来找了危云白,危云白刚要去找他,见他来就问道:“你是怎么劝到伯父的?”   刘玉堂大笑,“那日我回家就同他说了,结果得来了好一顿骂。之后我兄长又来劝我,我就同他说了,还说你也觉得可行,本来他还看不起我,知道你赞同之后仔细思索了一番,后来嘛,就是他同我一起说服父亲了。”   危云白道:“伯父是明白人。”   身为晚辈不好议论太多,他们又聊了些其他话题。危云白想到昨晚那本图册,问道:“玉堂,你是否听过一本名为‘一二三’的书?”   “一二三?”刘玉堂奇怪,怀疑的看着危云白,“什么书名字起的这么随意,我没听过,你骗我的吧?”   危云白了然,换了一个话题,“中秋宫宴,你是否跟着伯父进宫?”   “除了我与哥哥,父亲也不能带谁了,”刘玉堂老老实实地说:“我兄长那日早与人约好,不好临时变卦,我倒是无所谓,但我那庶兄倒是分外想去,不过父亲是万不可带他去的。”   “你来也好,这本《一二三》正是我从陛下那里得知的,似乎是一位大儒去世后留下的孤本,里面写的都是格外稀奇的想法,”危云白顿了一顿,留出时间让他反应,“只听书名就很有趣,玉堂难道不想一睹其容?”   刘玉堂惊讶,“真的有这本书?!我真是有兴趣了,但按照云白你的说法,书是在陛下那,我、我不敢……”   “我自有办法,”危云白朝他眨眨眼,“那日你与我一起,只要你开口问陛下询问这本书,我就有办法把它借来。”   危云白很期待,在大庭广众之下,堂堂大恒朝皇帝在宫宴上被臣子好奇地询问一本龙阳图的时候,他会是什么表情。   ……   在散值之前,咏德收到了来自翰林院送来的纸张。   那是咏德特地去吩咐的,翰林院收拾的人到结束的时候会把危云白桌上写了字迹的废纸整理好送来。   这会儿恒元帝正在窗前作画,咏德拿着一沓纸过去,“陛下,这是今个儿危大人用的废纸,您现在看还是过会儿看?”   “放着吧,”恒元帝抬头看看窗外的花圃,再在画上勾勒出最后一笔发丝,接过手帕擦手,“他今日见了何人。”   咏德细细给他说了,未了道:“要不明日让危大人过来给您……”一解相思之苦?   “不,”恒元帝喊不犹豫地打断他,“咏德,现在还不到时候。”   好吧,孤家寡人的也不知道啥叫好时候。   恒元帝放下笔,走到桌前,看着咏德刚刚放在这里的纸张,上面只是随手写出几个字,连贯不出一句话,最完整的话也不过是一首诗中的两句,既不抒情,又不达意。   他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一张纸一张纸不放过一撇一捺,忽而有张小纸条从纸张中掉落到他的脚前。   恒元帝挥退想要替他捡起的太监,亲自弯下身捡起,纸上是一句短诗。   “树儿睁开眼,小子屋下眠,良心缺一点,日落残兔边。”   恒元帝蹙眉,凝神思索,过了片刻又忽而一笑,这一笑真是愉悦而又轻松,眼角眉梢无一不在不在诉说着主人心中的喜悦。   旁边的人看着稀奇。   前几天的皇上是个什么状态谁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未央殿中的气氛一直都压抑深沉,直到这会儿皇上一下,整个殿中都全都松了一口气。   不说他们,咏德心中更痒,危大人到底写了什么,真是好奇啊好奇! 第88章 帝王家(18)   这日傍晚申时, 危云白驾马回府, 守门的奴仆牵过他的马,一行人正要进门,身后传来一道稚气的喊声:“危大人!”   危云白回头去看,一个还没他大腿高的奶娃娃喘着气跑过来, 脸蛋红润,衣着精细朴素, 莫约有六七岁,瞧着应该是哪家跑出来的小少爷。   “危大人!”   危云白走过去, 问道:“你叫的是我?”   奶娃娃羞涩的笑笑, “就是你啊。”   “那你叫我有什么事?”   奶娃娃左顾右看, “涵儿追着危大人跑了好长的路,口渴的不得了, 危大人带涵儿进去喝喝水吧!”   身后奴仆为难道:“公子,要不要通报衙门?”   眼前这自称涵儿的小娃娃眼睛一转, 乖乖的待着不动。危云白看清他的神色, 道:“你先去通报, 再打听哪户人家丢了孩子, 注意街上是否有四处询问的家仆,若是有, 就让他们来我危家。”   奴仆去了, 危云白道:“你要和我回府?”   奶娃娃点点头。   “那便来吧, 小客人。”   危云白将孩子带到了正厅, 危建同这会儿正在书房, 丫头给上了茶,特地拿的是小茶杯,叫涵儿的小男娃捧着杯子解渴后,就笑眯眯的盯着危云白看。   “你认得我?”危云白笑问。   涵儿声音清脆的回道:“认得!涵儿见过你好多次了!”   “哦?”危云白不动声色道:“我却不记得我见过你,莫约是你认错了人。”   “我没认错,”涵儿正正经经地说道:“你不认识涵儿,因为涵儿见得都是你的画像。他们喊你叫危大人,但我还知道你的名字,皇伯伯经常写的‘云白晓山高’,危大人,你名云白是不是?”   既是皇伯伯,又是“云白晓山高”,他身份暴露的明显。   小孩子又黑又大的眼睛亮晶晶的瞅着危云白,但他不为所动,还有闲心开着玩笑,“那你就猜错了,在下姓危,名山高。”   危山高???   危云白看着不敢置信到凌乱的小孩,挑眉,“你不相信?”   “可是皇伯伯……”经常会突如其来的在纸上写下云白二字啊。   涵儿张张嘴,最后还是委屈巴巴的道:“好吧。”   你是大人,小孩子说不过你。   危云白道:“涵儿可喝好了水?想必出来了这么久,承亲王府上下都该着急了。”   他潜意词明显,明摆着是要把人送回去,涵儿急道:“危大人,等一等!”   语毕,他埋头从怀中探出一封信和一个长形精致的盒子,“危大人,这是皇伯伯让涵儿给你的,皇伯伯还说,让涵儿拿到您的回信才能回去。”   他起身送到危云白跟前,可怜兮兮的看着这个好看的危大人。危大人还是接过,当着他的面展开信封,上面依旧短得很有恒元帝的风格,“相见恨晚,是我还是他人。”   危云白勾起唇角,让奴仆备纸笔,极为潇洒的回了三个字:您说呢。   他当着承亲王儿子的面写完,简单折了几下没装信封就递给了他,“世子还有其他事?”   先前还喊人家涵儿,等让人办完事就变成了世子。涵儿眨眨眼,“危大人,您不打开盒子?”   危云白道:“陛下给的东西,自然是要焚香沐浴之后再开。”   涵儿看不出他在说笑还是认真,只能失落的告辞回去,但刚一转身,危建同就正好从书房过来见到了他,“这不是承亲王家的孩子?”   小娃子乖巧的问了声好,危建同哈哈大笑,直接问道:“小世子是现在就走?不如多留一会儿同我们用个晚膳?”   这当然好!小世子喜滋滋的应了身好,又跑到危云白身边瞅着他看。   危云白对他一笑,只怕这顿饭不会吃的平坦。   果然,在晚膳刚刚开始时,就有奴仆通报,说是承亲王来访。   危建同笑道:“估摸还是放心不下他的儿子,快将承亲王请进来吧。”   承亲王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危建同原本还以为是跟在承亲王身边的下属,等灯光照在那人脸上时,大惊失色道:“陛下?!”   他的这一声都破了音,原本前头带着引路的仆人直接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颤颤微微道:“奴才拜见皇上!”   只来了承亲王就罢了,知道皇上也来了之后,整个危府都忙了起来。   厨房又连忙赶制了几道菜肴,待在厅中侍候的丫头小厮手脚僵硬,也幸好没有让他们伺候的事发生,不然必定要丢了危府的脸面。   危建同震惊之后就急忙回过神了,邀着恒元帝坐上位,这样一坐无论是按尊卑还是按照年幼,危云白都与恒元帝隔的老远。   盛余祉机灵的起身往危云白的位置走去,“这边的菜色更得我心意,我还是来这边坐吧。”   危建同,“怎使得!让人把菜换了就好。”   盛余祉本该坐于恒元帝的左侧,他到危云白的那个位置坐,危云白就要坐在恒元帝的左侧,这不合规矩。恒元帝转头看向危建同,淡淡道:“危大人,不必太过拘谨,就这样吧。”   到底还是这么坐下了。   危建同时不时与恒元帝说几句话,承亲王小声道:“危大人,涵儿今日跑你这儿来,可不是本王的安排。”   危云白坦然自若的夹菜,“王爷可知道老牛舐犊?”   盛余祉眼角一抽,还没说话,他儿子已经偷偷的笑出了声。   之前就说过皇家的基因好便是极好,这三个姓盛的都是一副好面貌,恒元帝同危建同说着话,那双眼却尖的很,问道:“涵儿为何笑?”   涵儿憋住笑,学着之前危云白说要焚香沐浴的样子,一本正经声音清脆地道:“危叔叔把爹爹对我的爱护叫做老牛舐犊。”   恒元帝有点笑意,“说的好。”   虽说不知道皇上来干什么,但这顿饭吃的却不艰难,待酒足饭饱,又出乎危建同的预料,恒元帝和承亲王带着小世子干净利落的走了。   好像就是单纯的来接小孩就是遇上了饭点。   危建同琢磨了半晌没想出来不对,“云白,你怎么看?”   危云白看着大门方向,顿了片刻转身回道:“爹,想必只是因为小世子罢了。”   而小世子送来的长形木盒还在他身上。   但这没必要和危建同说了。   ……   涵儿从怀里掏出纸张,在他爹目瞪口呆之中递给了恒元帝,并认真严肃的说道:“皇伯伯,涵儿成功完成任务。”   恒元帝从他手中接过,神色缓和了不止一点半点,“好。”   说是等到中秋节见,但恒元帝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危云白对他的影响力。   刚刚不知用了多少的力气才能不一直看着他,现在就连等到回宫的时间也等不了,直接打开了纸张,在越发明亮的圆月中,就着光看清了上面的三个字,“您说呢。”   他避开了他给的两个选择,还将问题重新抛给了恒元帝。   恒元帝弯起嘴角,却神清气爽心满意足,“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盛余祉怪异的瞅了他一眼,随即好奇的跟着往纸上看去,“……”   这是个什么玩意。   算了,承亲王机智的换了话题,“皇兄,你让涵儿去危府,不会就是为了见危云白一面吧?”   恒元帝余光扫了他一眼,正大光明的应了一声。   “皇兄,这就有些不仗义了,”盛余祉开着玩笑,“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抛下宫中繁忙的政务,还让涵儿先跑过去做个由头,怎么能只是看危云白?”   “是皇兄准备对危家做些什么,还是警告危家要继续这么听话?哦!臣弟懂了,必定是要给危建同那老家伙施加压力,让他同刘大人一样早点致仕回家养老,我说的对不对?”   恒元帝停下脚步,与盛余祉对视,“朕以前就教过你,老三,你又忘了。”   盛余祉讪讪闭了嘴,只心道,你说只看危云白,说出来谁会信呢。   小世子安慰地抱抱爹爹的大腿,随即和恒元帝说道:“皇伯伯,今日危大人收到信还笑了,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恒元帝眼中带着笑意,“果真?”   “涵儿说的自然就是真的,”小娃儿说道:“皇伯伯现在看上去也很开心,皇伯伯很想念危大人吗?”   恒元帝摸摸他的脑袋,朝皇宫的方向看去,语气平静,却又蕴藏着数不尽的连绵的情绪,“朕已经,有五日没见过他了。”   他想起之前危云白在未央宫曾给他念的诗。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之前对这首诗有多嗤笑,现如今就有多理解。   只是五日未见危云白,却长久的不可思议,甚至于能在一日体会到春夏秋冬,想念不是想念,欲.望不是欲.望,是疯狂压抑的爱。   看天是他,看地是他,看花像他,看画画他。   处处是他。   盛余祉收起之前的瞠目结舌和不可思议,难得正儿八经的看着恒元帝的表情。   只是五天而已,何必这样。   而这样的皇兄,还是之前薄情寡义的恒元帝吗? 第89章 帝王家(19)   时间一晃, 转眼之间, 已经到了中秋佳节的宫宴。手机用户请浏览m.ggdown.com 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危云白同危建同从马车上下来后,正好遇到了在旁边下车的刘大人及刘玉堂。   “危大人,”刘大人笑呵呵的走过来,“咱们一起进去?”   自从刘大人提出致仕之后, 他彻底放下了心头上的事,把子女的关心看在眼里, 整天逗鸟钓鱼,再同三两个好友一起品酒下棋, 小日子别提过的有多畅快。平时说话做事也不再句句斟酌, 倒是不用再和危建同保持不和的关系。   危建同瞅了他好几眼, 心里说不清是羡慕还是佩服,总有些不得劲。   长辈走在前头, 后辈也跟在后头嘀嘀咕咕。   刘玉堂道:“我这些天都在找你说的那本叫做‘一二三’的孤本,还真是找不出一点儿消息, 连知道的人都不知道。反正待会儿不管害不害怕了, 我是一定要问问皇上的, 我如今真是好奇死了。”   “好书总是想让人一探究竟, ”危云白赞同道:“我也如此。”   他昨晚可是专门把那本书翻出来又看了一遍,用被保送到名校的脑子保证, 书中的每一帧图, 细致到图中衣衫上的花纹, 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廊上乐声不断, 如许久之前的那次除夕宫宴相似, 等大臣们带着家眷坐下时,门口通报的太监高声道:“皇上驾到!”   奏乐声停止,殿中是大臣们齐声高呼的场景,这些个都是三品大臣及上,危云白和刘玉堂不是靠自己的官位,而是靠父辈带来,整个宫宴上的年轻人,几乎也都是如此。   恒元帝坐于高位,看着底下恭敬的臣子们,道:“起吧。”   一阵响声之后,乐声再次响起。   和上次宫宴唯一一个不同的是,恒元帝的身边没有花枝招展的四个妃子了。   大臣们心中心知肚明,俱都聪明的没去谈论这件事。   危云白坐的位置离恒元帝不远不近,眯着眼睛看他在人群中巡视,后退半步,恰好让自己处于刘玉堂的身后,再从另外一个角度,看着恒元帝的表情。   刘玉堂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只是有些紧张地说道:“云白,我突然想到,要是皇上不召我们过去,我们还怎么问皇上孤本的事?”   话音刚落,他倏地僵硬的挺直背,“啊,皇上看过来了……”   危云白看到了。   他装作不知,端起面前的酒杯,低着头饮着杯中的酒水。   这个动作让他从刘玉堂身侧的阴影下暴露,宛若白昼的灯打在他的脸上,更显得眉目如画。不需要说上一句话,甚至不需要动上一下,恒元帝在这一瞬间就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的位置,视线牢牢地定在了他的身上。   咏德从侧面下来,亲自走到危云白身后,“危大人,皇上有请。”   态度毕恭毕敬的,也幸好身边的刘玉堂是个糊涂蛋。   危云白放下酒杯,唇上染上酒气,“咏德公公,玉堂可否和我一起?”   面圣哪还带商量的,咏德无奈的点点头,“您都这样说了,那当然可以。”   不用去问恒元帝也知道,只要危云白高兴,那就什么都可以。   旁边的刘玉堂还没来得及替小伙伴捏一把冷汗,就听到咏德公公直接答应了。虽然还有些懵,但身体很老实的起身跟着咏德公公从侧面到皇上身边去了。   之前距离远看不清,走近一看之后,恒元帝的身边还有几个空位,桌上的佳肴美酒样样不缺,似乎就在等着主人的到来。   恒元帝淡淡看了一眼刘玉堂,没说什么,“坐。”   刘玉堂怂唧唧的看着危云白,他干什么,他也跟着干什么。两人坐下之后,宫人上来斟酒,恒元帝注视着危云白的侧脸,道:“爱卿,朕许久没见过你了。”   “是臣许久没见过陛下才是,”危云白意有所指,“毕竟臣槽糕的画技,真是什么也画不出来。”   恒元帝闻言笑了,招招手,咏德将怀中抱着的画筒放在危云白的身边。   “爱卿,这画送给你,留你睹物思人。”   几日不见,恒元帝说话越发大胆了。   危云白摸摸光滑的筒壁,“多谢陛下。”   他手肘状似无疑的撞了刘玉堂一下,当即转身关心道:“玉堂,你可有事?”   刘玉堂刚大着胆子夹起一颗鹌鹑蛋,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这颗鹌鹑蛋被撞掉在桌上,再从桌上圆润润的滚到地上,“……”   只有帝王将相吃过的鹌鹑蛋啊!宫廷珍贵美食啊!   刘玉堂,“无、无事……”   危云白蹙眉,“嗯?你要问陛下关于一本大儒孤本的事?”   恒元帝亲手为危云白夹起几道菜,对刘玉堂的语气就敷衍的很了,“刘大人想问什么孤本?”   刘玉堂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都不追究好友了,略带兴奋道:“陛下,您是否听说过名为‘一二三’的古籍?”   恒元帝手一顿。   下面的臣子连同他们带来的夫人儿子依旧热热闹闹,上头这片气氛却犹如被冰霜凝固。   恒元帝默了良久,才摩挲着手上的酒杯道:“似乎听过。”   “这本书的名字虽然随意,但确实让人过目不忘,”危云白眼中含笑,“陛下,臣与玉堂都对此书满是好奇,敢问陛下是否还记得书中内容说的是什么?”   刘玉堂在他旁边猛点头,期盼的看着恒元帝。   恒元帝又是一阵沉默。   他面无表情,可偏偏危云白察觉到了他脸色的骤然变黑,随即又恢复了原状。   只是摩挲酒杯的幅度,几乎要把酒杯磨出一个洞。   危云白惋惜,然后体贴的主动打破话题,“若是陛下实在忘了,那便罢了,只要知道世上有这么一本叫做‘一二三’的书也是极为满足的,起名人可真是随性潇洒,令人佩服。若是我见到了这本书,必定全心全意的拜读。”   恒·起名人·随性潇洒·著名作品《一二三》的作者·元帝心想:你就是见过啊……   “咳,”他开口,“朕隐约记得,似乎是本游记。”   危云白嘴角笑容更大,刘玉堂惊喜道:“游记?那必定是本最有趣的游记!可惜……”   他是真的在遗憾,危云白就拍着他的肩膀道:“有舍才有得,虽说我也很好奇,但陛下能隐约记得这是本游记,已经很好了,至少我们知道了其内容。”   他在“隐约”“记得”“很好”“至少”上加了重音,恒元帝明知道是激将法,还是不受控制地开了口:“朕倒是还记得内容。”   “陛下!”刘玉堂激动。   陛下的视线还放在危云白的身上,危云白有些惊讶的样子,随即朗声道:“多谢陛下!”   恒元帝在这声多谢陛下中垂眼,然后不紧不慢道:“大恒二十三个行省,其地域广阔超迈前古,南北各地有……”   他声音不高不低,平缓而有腔调,极具气势和威严,大恒江山就在他的语句下缓缓铺开。   就是听着有些耳熟。   危云白试图对上恒元帝的视线,可恒元帝垂着眼,看不清眼中神色,一本正经的将这段熟之又熟的“游记”再次拿了出来。   刘玉堂拽拽危云白的衣袖,“云白,这怎么……不像游记啊?”   危云白,“那你觉得像什么?”   刘玉堂表情复杂,不知该对自己还是对恒元帝提出质疑,只小声道:“像史官笔下的史书。”   和危云白当时的想法一模一样。   危云白好笑,“只能说这本‘一二三’,叫人大失所望了。”   刘玉堂赞同的点点头。   等恒元帝念完一大段后,还未来得及询问如何,就被危云白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待酒足饭饱,时间也到了该散的时候,殿中众人跟着宫人一一离开,危建同四处看着儿子,就见到危云白从刘玉堂身边走来,“爹,儿子今晚可否去刘府?和玉堂一起说说话。”   危建同想了片刻,点头允了,“去吧,莫要添乱。”   危云白应了,看他走了之后同刘玉堂说道:“你快回吧。”   刘玉堂点点头,奇怪道:“伯父怎么先走一步?”   “陛下赐予我的画筒你可记得?忘在殿中了,因此先让父亲先行,我回去拿。”   “那你快去!我先回了,明个儿早上再见!”   殿中已经没有大臣在了。   只有坐在正前方饮着酒的皇帝。   收拾狼藉的宫人见他回来大吃一惊,忙迎上来道:“这位大人,请速回。”   “退下。”   皇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两个宫人面面相觑,不知说的是他们还是这位大人。   咏德大声道:“你们这些贱奴才,皇上让你们退下你们听不到?!”   危云白穿过了匆匆退下的宫人,一步步地走到了恒元帝面前,“陛下。”   恒元帝从酒杯倒影中看着他,等抬头的时候,已经收敛了眼中的贪婪,“……云白。”   叹息一样的喊着他的名字。   危云白上前一步,“陛下送的书我极为喜欢,只是想问一问,那画,可是陛下亲手所画?”   他便说便弯下腰,接过恒元帝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改为自己握着恒元帝的手,“回答我,余祈。”   恒元帝呼吸一滞,随即沉声道:“是。”   是他找出许多龙阳图,再一笔一划学着那些污秽的画法,然后精心制作而成。   因为危云白即使要看,也只能看他画的。   危云白闷笑了两声,“图不错,有许多姿势我都觉得可以试一试。”   他像是开着玩笑,又是轻描淡写,“余祈,如果你今晚愿意陪我一试,或许明日醒来——”   “我就会愿意双手奉上我的戒指了呢?” 第90章 帝王家(20)   恒元帝上位以来第一次罢了早朝, 惹的诸位官员都稀奇的记下了今个儿的日子。   难得, 真是难得。   根据宫里传来的消息,说是皇上昨晚上吹风受了寒,今早上病情加重,所以直接罢了早朝。有不少大臣想要去看一看关心一下皇上, 都被人拦了下来,说是皇上现在不宜疲劳, 让他们明日再说。   也幸好最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没有多少事麻烦到皇上, 风寒不是小事, 但看咏德公公的表情,似乎并不严重, 这些个徘徊不肯离去的臣子,也都心安的回去了。   未央殿中。   没有药味也没有御医, 危云白独自一人坐在位上, 神情舒爽的享受中照入殿中的太阳。   小太监满头大汗的从外跑进, “公公, 奴才拿来了。”   他从袖管中掏出两瓶药,“太医说小一瓶药效强, 要每日分三次用。”   咏德接过, “去吧。”   随即将药送给危云白, 满脸愁容, “危大人, 陛下他……真的没事?”   也不能怪他多想,毕竟恒元帝数年以来还没有过到这会儿还不醒的举动,反常的让人怎么能放心的下?   “陛下当然好得很,”危云白起身,表情似在回忆,“咏德公公,你还不放心我?”   能放心才怪了吧?   咏德心里吐槽,面上笑呵呵地道:“您说笑了。”   危云白拿着药进来的时候,恒元帝还在床上闭目养神,见他进来,就睁开了眼睛,声音沙哑,“指环。”   醒了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喝不喝水?”危云白好笑,心情不错的倒了杯水,递到恒元帝面前,“你的嗓子都哑了。”   快要说不出话的恒元帝接过喝了口水,又急急的盯着危云白,再次说道:“指环。”   生怕眼前这人忘了,不把指环给他。   危云白嘴角绽开一抹笑意,他的手放在恒元帝耳旁,打个响指,手上猛然多出了一朵娇艳盛开的花。   花上还有水露,危云白将它放在恒元帝的手上,抬起他的手,俯身在花瓣上落下一个吻。   吻不是落在恒元帝的手上,所以恒元帝皱起了眉,加重语气再次重复道:“危云白,朕的戒指。”   是叫戒指对吧。   危云白不为所动,只是刚刚吻上花瓣的唇又在恒元帝的手指上落下轻柔一吻,“陛下,花美不美?”   不待他回答,危云白笑着再问,“臣送您的戒指美不美?”   恒元帝从他的吻中回过神,才猛然发现手上已经带上了那枚心心念念的指环。   “……”他沉默了摸了这指环良久,才说道:“从哪儿学来的把戏,只怕一亮手,会迷了整个京城贵女们的眼。”   他说的很慢,又很低,但字字清楚,“危云白,危云白,危云白……”   想要了许久,得手之后,却有些不知所措。   危云白坐在床边,将药瓶放下,去掀开恒元帝身上的薄被,“不知陛下有没有被臣这一手迷了眼?”   被子之下的恒元帝身上不着一缕,大大小小的痕迹遍布,危云白昨夜已经很克制,他正从野蛮流走向技术流,陪练的恒元帝辛苦很多但心甘情愿。   恒元帝打开药瓶,想要自己上药,危云白轻轻巧巧从他手上拿过,“陛下看不清楚,还是要让臣来。”   “脏。”   危云白勾起唇角,“不脏。”   接下来他们就没有再说话,气氛平静和谐,药香随着瓶口打开而曼延,深绿色的药膏看上去显得清凉而又生机勃勃,危云白突然开口,“药中应当加了薄荷。”   恒元帝还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上的戒指,闻言一愣,随即点头道:“应是。”   危云白就不再说话了。   这个世界仍是和先前一样。   恒元帝已经足够爱他,可是天道仍然没有降下力量的趋势。   但危云白已经不急了。   因为除了第一个世界,其他几个世界的天道也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反而如果不出现问题,危云白才会觉得有问题了。   ……   中秋一过,时间就变的快了起来。   等到十月二十四日这天,恒元帝又是带着盛余祉和小娃子三人一齐拜访了危府。   危建同已经能面色自然不露惊讶,毕竟一回生二回熟。   等到饭后,这次的恒元帝却是带着人留宿了。   作为府中的嫡子,危云白要忙的事不少,等到尘埃落定,他才有时间和在庭院中端坐在石凳之上的恒元帝说些话。   “陛下。”   恒元帝转头看他,从上到下把他纳入眼底之后才从怀中掏出一块洁白无瑕、晶莹剔透的玉。   危云白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在白玉中间用力一按,一块玉瞬间等分成两块同样大小的玉。   恒元帝将其中一块递给危云白,道:“生辰礼物。”   生辰礼物……   危云白有些晃神,又调笑道:“十年一次才过寿,缝二十、三十、四十也不过寿,哪里来的寿辰礼物?”   恒元帝自然而然,“那便是定情信物。”   他是个标准负心人的长相,眼睛狭长而冷漠,鼻梁高挺,嘴唇极薄,看着俊美有余亲切不足,此时的一双眼却含着笑意和情意,好像发着光,再把天上的月亮星星都比了下去。   危云白从他手上接过了玉,摸着自己的眼角,道:“余祈,亲亲我。”   恒元帝便靠近去亲吻他的眼角,炙热的气息喷洒,危云白好像能听到他激烈跳动的心跳声。明明早已和他坦诚相见过,该做的事也全都做完了,可恒元帝还是会为一个简单的亲吻而激动紧张不已,像现在,他的拳头已经握紧,呼吸都不自然。   危云白想笑,他也就笑出声了,恒元帝面露无奈,刚想问他笑什么,身后就响起东西碎落的脆响。   危建同震惊的看着他们,“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正厅。   恒元帝坐在主人家的位,默不作声的喝着茶。   危云白早已被他下旨回房休息,如今的危家正厅,只剩他和危建同两个人。   危建同表情变来变去,总体来说就是不好看,话噎在嗓子里什么都说不出来。   还能怎么说?还能说啥?   这是皇帝啊皇帝!既不能骂也不能发脾气,还得细声细气好声好语,没准还得感恩戴德痛哭流涕……   危建同::)   都怪儿子长的太好看。   ……   危云白没兴趣知道他们交谈的内容。   系统倒是出来了,问道:“需要我去偷听吗?”   危云白直截了当,“不用。”   系统就诺诺的不说话了。   恒元帝给的玉佩有大拇指般大小,圆润光滑,很适合握在手中,上头还有一处小孔,是留做穿绳而用。   他把玉佩拿在手里,不知在想着什么,等过了片刻,房门就被敲响,恒元帝面色如常的走了进来,他同危云白道:“无事了。”   确实无事了,不知道恒元帝同危建同说了什么,危建同什么都没有再说,表现的如同没发现之前一样淡定自若,也不再提危云白的成亲之事。   就这样到了年底,危高畅回京了。   他动作迅速的和定亲人家成了婚,再动作迅速的让人家在他临走之前有了身孕,不得不说,危建同着实送了口气。   差点以为危家要绝了……还是催促老大多生几个儿子吧,分给老二一个,不然以后可怎么办。   在老父亲的关怀之中,危云白和恒元帝……还是没有任何要分开的迹象。   恒元帝对危家小子特殊,这是只要在京城混的人都知道的事实。   但没有多少人往那方向去想,一是不敢,二是不敢置信。   就在这样慢悠悠过日子的时光当中,这个世界的天道力量终于第一次降下了。   那会危云白正在恒元帝身上“驰骋”,恒元帝脸上满是汗意,双手攥紧被子,表情似痛苦似愉悦,就是在这个时候,天道的力量轰然降下。   危云白也只是微微一挑眉,随即加猛了攻势,伏在恒元帝的耳边问道:“陛下,怎么舍得了?”   恒元帝勉强睁开眼,压着呻.吟,断断续续道:“危云白、危、云白……”   重复不断的喊着他的名字。   实际上不论是恒元帝还是危云白。   都知道他快待不住了。   危云白倒是还可以待,他想看看自己究竟能和恒元帝在一起多长时间,但是一整个世界他没用过天道的力量,系统的力量也没得到消耗,这个世界的潜规则,已经快要容不下两个力量相同的天命之子。   所以天道力量干脆利落的降下了。   恒元帝抱紧危云白,终于像危云白期待那样毫无顾忌的喊出声来,他没去问为什么危云白知道他和天道的联系,只是既不舍,又难耐兴奋。   “危云白……”   恒元帝道:“下个我……已经、快要……快要忍不住了。”   危云白停住,“是吗。”   “不想把你给他。”   恒元帝突然又笑起来,“但是我们会很快见面的。”   我们不是恒元帝与危云白。   而是恒元帝与乌力措,与江焱,与陆北戈。   是他们与危云白。   危云白眼中一暗,状似漫不经心道:“你和天道是什么关系,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恒元帝不答,只是吻吻手上的戒指,再吻了一下他携带的玉佩。   最后撑起身,珍重的吻在他的唇上。   “我已经赢了,”恒元帝道:“我们之中,你最喜欢的是我。”   危云白勾起唇角,“何以见得?”   恒元帝简洁明了道:“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云白,不要那么轻易的和下一个我在一起。”   “不然,我会吃醋的。”   随着这一句话说完,剩余的天道力量瞬间降下,温暖的力量消失在身体当中。   危云白随即陷入黑暗。   在陷入黑暗前的一秒,危云白心道,他还没做完。   不过如果这是恒元帝想要引起他注意的方法的话。   他成功了。 第91章 危先生(1)   D市北郊精神病院。   白墙铁门, 树影婆娑, 烈日挂在空中,炙热的温度烧的空气扭曲,病院前树底下停着几辆车,道路上少有行人路过。   这个精神病院分为内外两个部分, 绿化做的很好,配有湖泊与花坛, 而医生们更是全国闻名,态度更是行业中一流, 是精神病院中极为优秀的私立医院。   莫星河按下车窗, 朝外吐出一口烟圈, 桃花眼里全是漫不经心,“再等半小时, 没人出来就让阿七进去。”   副驾驶上的胖子道:“好嘞老大,您关上窗吧赶紧, 车里好不容易有点凉气都被放完了。”   D市北郊精神病院有看门的人, 两个, 进去的人得一个个登记, 想出来就更不容易。莫星河带着兄弟已经在这儿蹲了两天,就没见有人出来过。   半个小时一晃而过, 胖子掐着表给另一辆车上的阿七打电话, 那头还没接通他就一下给挂了, 指着精神病院大门道:“老大, 有人出来了!”   莫星河半个小时没到又点上了一根烟, 此时叼着燃到半截的烟,挑着断眉懒洋洋的看去,“呦,医生。”   拉开铁门的人穿着身代表着医生的白大褂,又瘦又高,行走之间笔直笔直,能看出是个身材比例很好的大帅比,至于什么样,看不清,太远。   胖子手机被阿七打响,“老大,让我来呗让我来呗!我保证能把这帅哥迷得找不着北!”   “行,你……”你去。   出了精神病院的那人往路这边走着,似乎也察觉到了头发的碍眼,右手撩起额前的头发往后梳,那双还带着冷漠的眼睛就暴露在阳光之中,淡色的嘴唇紧抿,弯下的弧度深沉压抑。   “你老实待着,”莫星河按灭烟,“我去。”   危云白醒来时,那个被他打晕的医生还老老实实的躺在地上,他去了那么多的世界,现实世界中的时间却好像没有过去一分一秒。   他心情愉悦的换上医生的大褂,拿起医生的工作牌,光明正大的走出了精神病院。   这里不得不说天命之子原来是这样的幸运。   他几乎没遇到过什么困难,就连守门的保安也正趴在桌前休息。   就这么走了出来。   然而认识到天命之子是如何不同时,他的心情反而却开始糟糕起来。   煞气和残虐被理智压制下去,危云白顶着大太阳光,随意想着自己下一步的计划,就有人过来了。   “医生,”莫星河带着一身浓重的烟味和冷气走过来,嘴角弯起的弧度又坏又邪,“认识一下,贵姓?”   这人一身混搭,既时尚又透着股野气,高高大大,脸很俊,右边眉毛中间有一道斜下去的断眉,凌厉感扑面而来。   危云白低下头去看他的手,眯着眼睛,半晌后才握住,“我姓,危。”   握住的这只手,无名指上有一枚他万分眼熟的戒指。   危云白猜,那戒指里头应该是他名字的缩写,“WYB”三个字母。   回到他的世界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又遇到了这个人。   莫星河握住人家医生的手,只觉得这手哪哪都贴合他的心意,他故意舔下嘴角,带出一片湿漉又性感的痕迹,“危医生,这个姓真配你。”   “我叫莫星河,”莫星河压低声音,磁性满满,“危医生,是否有幸知道您的名字?最好再带上八字,没准我们……”天生一对呢。   “你好,莫先生,”危云白抽出手,客气疏离道:“你有什么事?”   他还记得恒元帝说的那番话。   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做完就被送了回来,没被弄萎都是好事,恒元帝的提议可行,他打算贯彻下去。   莫星河挑眉,聪明的跳过这个话题,“危医生,您要去哪,我稍你一段?这么热的天下走着走着可能就中暑了。”   他观察力好,早就看出来这小医生没代步工具,先把人拐上车,剩下的到时候再说。   危云白状似犹豫了一会,才微微笑道:“谢谢,我可以付车费。”   他长的好看,之前冷着张脸的时候莫星河就觉得心口好像中了一箭,这会儿危云白笑开,眉眼中晕开的笑大片大片跟花一样的绽开,花粉的香味冲向莫星河,把他从上到下洗了一遍,满眼满脑子都有小人在欢快的跳舞。   莫星河呼出一口气,伸手搭在危云白的肩上,不着痕迹的占着便宜,“那就是我的车——其中之一的一辆特别朴素的车——付车费?危医生,你敢付车费,我就敢把这车送给你。”   奥迪S5,六十五万九千九百八十八元人民币买的,莫星河之前觉得挺不错,现在却觉得有点不够看。   实际上,他说完这句话就有点后悔。   不是不愿意送车,是他觉得这车配不上危医生。   危云白看上去有些不习惯被人搭他的肩,莫星河看出来了,却收紧了手臂,当做没看见。   胖子一抬头就看见老大带着人精神病院的医生过来了,忙收起一堆垃圾,看着两个身高相仿,类型不同但同样帅气的男人走来,熟练的扯出亲切的笑。   “这位是……”   莫星河同危云白一起坐在了后座,“胖子,你来开车,我和危医生聊聊天。”   胖子下车跑到驾驶座上,说道:“原来是危医生,你好你好,叫我胖子就行。”   危云白向他点头示意,静静坐着的模样配上他身上的白大褂,好看的可以直接去拍封面海报。   “危医生是D市精神病院的医生?”   这句话虽然是废话,但是是唠嗑的开始嘛。   危云白看向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和连同着景色一起后退的精神病院,嘴角浮现出一抹笑,道:“是啊。”   “听说D市精神病院并不好进?是这样的,我们认识的一个朋友有点轻微的神经病,所以想来咨询一下这里怎么样。”   危云白收回视线,“是神经病还是精神病?”   神经病和精神病难道不是一个东西?   “啊,我说错了,是精神病来着,”胖子有点心虚,“叫什么,躁狂症,对就是这个。”   “如果是轻微患者,”危云白道,“D市精神病院确实是很好的选择。”   “哎,那这样一说,是不是稍微严重的人都不好进这个医院啊?”   “不好说。”   他垂眼,当做没看出胖子的试探。   他们一行人对D市精神病院很感兴趣,他们想做什么。   莫星河在危云白旁边坐着,一双眼片刻不从危云白身上移开,看着胖子问了几句,自然而然的插话,“危医生,吃了午饭了没?”   在危云白回答没吃之后,他又紧接着说道:“想吃什么,星河哥哥请你。”   危云白蹙眉,莫星河心中一跳,情不自禁的改口,“皱眉干什么,想吃什么就说,有星河弟弟在呢。”   真是……怂到没边了。   “我和莫先生不熟。”   “一回生两回熟。”   危云白带出点真情实感的笑,从来没想过他在现实世界中是这样一幅样子。   莫星河看着他嘴角的笑,又开始觉得喉咙干渴,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怕呛到危云白,没点,就在嘴里咬着。   在今天之前,要是有人敢跑到莫星河的身边跟他说,“嘿,哥们,你马上就要对一个不认识的人一见钟情了!你还会见到他就心跳的像鼓雷,人家一笑你就全身发软,恨不得把那人含在嘴里捧在手里吞入腹里,你再也不是一个浪子啦!”莫星河会直接嗤笑着把这人打得他妈都不认识。   然而这事发生了。   “危医生,这会儿都快一点了,不吃饭对身体不好,你是医生,比我知道这个道理。我知道一家新疆菜馆做的不错,吃得惯新疆菜吗?”   危云白,“不用了莫先生,我吃不惯膻味。”   莫星河笑了两声,挨着危云白的大腿抖了两下,“真巧,我也吃不惯。”   胖子奇怪的看了他好几眼,老大什么时候为了套取情报这么敬业了,真是有点毛骨悚然。   但他也跟着劝了两句,毕竟是从那个精神病院出来的医生,明显说的还不够,“危医生,我们朋友那事真的有点急,您就让我们请您吃顿饭吧,然后我们再好好聊聊。新疆菜吃不惯,川菜怎么样?浙江菜也成啊!”   都这么热情了,拒绝也没法拒绝。   莫星河嘬了两下烟头,视线下移,盯着人家医生的嘴巴看,牙齿磨着烟,假装是磨着人家的唇瓣。   危云白转头看向他,“莫先生,你抽烟?”   “啊,”莫星河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谨慎地问,“你喜欢吗?”   危云白伸出手,他的手无论怎么看都只有好看这两个字,似乎还带着清清淡淡的消毒水味,“莫先生,给我一根烟吧。”   胖子看莫星河没有动作,殷勤的从旁边拿一盒烟递到后面,“危医生,抽的习惯芙蓉王吗?这烟别看不贵,好抽呢。”   危云白抽出一根烟,“我不挑。”   随即姿态娴熟的夹在手里,点上之后才放在嘴里。   他面无表情的一吸,直接被呛的咳嗽几声。   旁边看着的莫星河笑了。   动作看着是老烟枪,实际却是个小新手。   啧。   爱了爱了。 第92章 危先生(2)   说了要请人家小医生吃饭, 但人家身上的衣服还没有换, 胖子就问,“危医生,你要不先把大褂脱了?”   他们已经到了一家挺有名的川菜菜馆门口,还没下车, 危云白看着菜馆隔壁的服装店,道:“之前有患者犯病, 里面的衣服上沾了不少脏东西,我直接去买一套衣服就好。”   车上人了然。   他们事先查过资料, 知道精神病犯病是个什么样。   危云白打开车门下车, 莫星河紧随其下, 长腿一迈追上去,“危医生, 一起。”   他玩世不恭的上前又搭上人家,余光斜瞥, 瞅着危云白的侧脸, 仿佛突然患上了皮肤饥渴症, 饥渴的对象只有搭着的这一个医生。   菜馆旁边的服装店卖的是杂牌, 危云白随便挑了一身就进了试衣间,脱下白大褂, 里面是一身干净整洁的病号服, 衣上还有D市精神病院的标样, 他换上衣服, 慢条斯理的将病号服团进白大褂里, 徒手拿着走了出去。   莫星河高高吹了一个口哨。   他桃花眼里笑着就自带三分情意,早把店里的销售小妹迷得找不着北,凑到一身休闲装的危云白身边,和他一起看着镜子,目光不看自己,看着镜子里的另外一个人。   危云白让开两步,问道:“多少钱?”   莫星河趴在他耳旁道:“哥哥,星河弟弟已经给你付过了。”   他故意喷洒的热气全部到了危云白的后颈上,但危云白却不为所动,“莫先生,谢谢。请问多少钱?我还给你。”   系统弱弱的出声,“云白……你身上没有一毛钱啊。”   莫星河和它差不多时候说话,“被你穿着是这身衣服的运气,危医生,别在意,你要是给我钱,这身衣服真的就成了垃圾。”   垃圾两个字被他念的邪气横生。   莫星河的职业目前为止看不出来,只知道他不缺钱,但也不怎么有钱,身上的气质有种土匪和牛郎杂糅的特点,男人多半嫉妒,女人多半喜欢。   危云白在吃饭的时候,知道了他们除了莫星河和胖子之外,还有一个叫“阿七”的美丽女人。   “危医生,”阿七穿着白色背心,凹凸曲线一览无余,眼线夸张的挑起,“你有没有男朋友啊?”   莫星河撑着下巴,闻言也慵懒的看了过去。   阿七是闽南人,说话带着股娇软不清的腔调,危云白笑笑,“没有。”   莫星河看着他弯起的嘴角,眼中一暗,吊儿郎当问:“危医生看着很年轻的样,没到25吧?”   先前对着他没笑过几回,现在见着阿七就笑了。   有点不开心啊。   服务员进来上菜,危云白等人走出包间后才说,“没到,还差两年。”   “呀,才23啊,真是年轻有为,”阿七笑盈盈的夹块锅包肉给他,莫星河皱眉挡开她的手,下意识道:“他不吃香菜。”   这句话一出,整个饭局都静了两秒。   危云白慢悠悠道:“莫先生怎么知道我不吃香菜。”   疑问句被他问成了陈述句,莫星河回过神,在胖子和阿七惊悚的目光里道:“因为我们心有灵犀啊,星河弟弟也不吃香菜。”   呵呵,先不说你吃不吃香菜,胖子先忍不住道:“老大,你比人家危先生大三岁呢……”   还装什么嫩啊。   危云白,“莫先生原来比我大。”   “没关系,”莫星河转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带着丝.诱哄味道:“只要危医生告诉我你的名字,星河弟弟就永远都是弟弟。”   有种人就算口中说着“我是弟弟”,行动上一直都是“老子天下第一”。   危云白完美贯彻自己的计划,不再理他,而是看向胖子,“你想为你的朋友打听什么?”   胖子琢磨了一会,谨慎道:“危医生真的愿意和我们说?”   危云白让他们去看放在他腿边放在纸袋中的衣服,白色大褂很明显的映入他们眼底,他们没看见危云白眼底的情绪,只听他温声道:“当然,这是医生的职责。”   他们信了。   危云白长着幅能让人放下防备的样子,比他相貌更让人安心的是他一身的气质,如果不是如此,他也不能骗过医生给他开了门。   胖子和阿七交叉着问,莫星河在喝着啤酒,间或抬头,目光在危云白身上肆无忌惮的乱晃。   他们问的问题杂乱,从医院有多少名医生,到院长办公室在几楼,人员地形安保,全都不着痕迹的问了一遍。   危云白都心情很好的答了。   他们越问,危云白心中越清楚,越清楚,他就越愉悦。   “今天真是感谢危先生了。”   胖子真诚的道谢,“真是的,浪费了危先生这么长的时间,危先生要是不介意,就让我们送你回去吧。”   莫星河直接起身,领着钥匙往外走,等危云白出来时,菜馆正门口就停着他那辆奥迪S5。   “胖子,你去找阿七。”   莫星河带着墨镜,摸着下巴对着危云白挑眉,“危医生,来弟弟旁边坐。”   今一天老大就跟犯了失心疯一样,胖子老老实实的应了声好,看着车嗖的一声开走。   红灯,莫星河摆弄着GPS,“哥哥,往东西南北哪个方向转?”   “……”   危云白按着太阳穴不吭声,之前他会头疼,好了之后就是不想说话的表示。   “怎么,”莫星河勾起唇角,把墨镜下拿,露出眼睛看着危云白,“对着美女就可以句句都答,对着帅哥就一个字不想说?”   他虽然在笑,但略弯的眼角带着的却是冷意,心中升起的也是无比真实的怒火。   “莫先生,”危云白淡淡道:“我分不清东南西北。”   所以不是不想和他说话。   莫星河咳了几声,又转头看前面,小声道:“还挺可爱。”   什么挺啊。   是非常可爱。   危云白听到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这人,记下这笔账。   “我还记得小区的名字,鸣秋,在D市边,莫先生知不知道怎么走?”   鸣秋在D市南郊,D市精神病院在北郊。   莫星河掩下心中的猜测,装模作样的输入地址,遗憾道:“危先生,搜不到。”   危云白探过身去看他打出来的两个字,“莫先生,秋是季节的秋。”   他身上有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似乎还有点几乎闻不到的血腥味。平时无感的味道在他的身上就有了非凡的魅力,莫星河闭着眼睛深深的嗅了两口,抓着方向盘的手开始用力。   在绿灯亮起之前,危云白就退了回去。   导航上已经定好了路线,平板的女声一板一眼的指导着驾驶人,莫星河车开的越来越慢,心跳的越来越快。   他再怎么慢,还是到了地。   危云白坐在车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的建筑。   “鸣秋好像是七年前建的吧,现在看还是新的不得了,地方偏价格高,但依旧抢手。”   “啊,”危云白淡淡道:“确实。”   他想要拉开车门,门却没有反应,莫星河坏坏笑着,“危医生,我想要知道你的名字。”   危云白本来还不好的心情,在他的插科打诨下……变的更不好了:)。   “蝉鸣秋雨霁,云白晓山高。”   危云白没有感情的念了句诗,莫星河反应很快,“原来鸣秋这名字是这句诗里的啊。”   七年前,危云白十六岁。   鸣秋在他十六岁那年十月二十四号开售。   “我的名字,叫做危云白。”   危云白危云白危云白……   WYB。   莫星河摸着手上的戒指,舔舔嘴巴。   危云白下了车,往鸣秋里面走去。   莫星河从来都不笨,“啧。”   又是鸣秋又是云白,他好像看上了一个不得了的富家子弟。   没关系。   云白有钱,那就让星河弟弟替他来花。   ……   鸣秋贵就贵在它的环境。   里面的绿化乍一看会以为误入了苏州园林,绿水绿树,潺潺水流,只看一眼就知道贵有贵的道理。   危云白走了有十几分钟,才在最里面一栋楼底停下,输入密码,大门打开,再进电梯。   电梯四面干干净净,只有显示屏亮着光。危云白偏头看着电梯中倒映的自己,成熟而冷漠,他试着弯下唇角,电梯中的人眉眼瞬间温和下来,惹人亲近。   但深埋表象下的危险,怎么也消除不了。   “叮——”   电梯大门打开,停在22楼,危云白走到2202室,极为熟练的输入密码,门咔嚓一声打开,尘土味扑面而来。   他面色如常的进来,在卧室找到保险柜,打开。   里面放着一叠卡,和成垒的现金。   卡上和现金也不可避免的落了灰,但全部都很崭新,危云白用包装起,在自己的衣柜中找到一个帽子。   这是危云白名下的其中一套房产。   他拿来备用,无人知道的房产。   想必他们怎么也不会相信,他竟然还敢跑到鸣秋里。   毕竟他们怎么能理解天命之子的有恃无恐。   危云白在书房随意的看着,拉开了一面书柜最下方的抽屉。   里面躺着了了几本书,和整个书房一样透露着腐朽的气息。   危云白吹掉上面的灰,垂眼翻开了书。   扉页上写着的是他死了都忘不掉的一句话。   “云白,十六岁生日快乐,鸣秋是送你的生日礼物,每栋每单元的十六楼全都属于你,爸妈不在你身边,但很爱你。”   ……呵。   爱我。   房间里的门铃电话响起,危云白一顿,随即起身过去,按下了接通。   小小的屏幕中显示出了楼底下人的面貌,桃花眼,断眉薄唇,“嘿。”   是莫星河。   危云白不会否认,他现在的心情竟然有点儿缓和,“莫先生?”   莫星河提提手中的纸袋,勾唇,低声,“小医生,你衣服忘带了。”   踏入豪门第一步。   成功√。 第93章 危先生(3)   莫星河当真是废了好大的功夫。   他先是趁着危云白不在意的时候藏起纸袋, 又用言语技巧转移危云白的注意力, 接着等人下车后故意晚上几分钟跟着,最后拨打的这个门铃电话,都是错了多遍打对的。   多亏是长的帅,不然早就被报警了。   莫·心机boy·星河在门外敲门, 懒洋洋的拖长音,“小——医生。”   危云白打开门, “进来。”   房间里面到处都是灰尘,空气中弥漫着长久不住人的房间的特有味道, 莫星河好像失去了视觉和嗅觉, 坦然自若的坐在沙发之上, 他长腿长脚,客厅都不显得那么空旷, “危云白,这名字真好听。”   迟了那么长时间, 夸奖也不能缺席。   危云白站在他面前, 问道:“莫先生怎么知道我住在哪?”   还不待莫星河回答, 他又嗤笑一声, “难道还是心有灵犀?”   莫星河正儿八经的点点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是想往这栋楼走, 就是想按下这栋楼的门铃。”   脸皮厚的不是一点半点。   危云白回房背起包, 莫星河的目光跟着他的动作, 看他拿东西, 看他换密码,看他往外走。   “走吧,莫先生,”这房间的主人站在门前,瞥了他一眼,“让我搭个顺风车。”   短短几个字,像水珠滴入油锅一样,下一秒就噼里啪啦的炸了起来。   莫星河喃喃道:“栽了,真的栽了。”   随即大步跟着他走了出去。   莫星河没问他去哪,自作主张的把人往自己家里带,危云白靠着车窗往外面看,街道从荒凉变得繁华,从开阔变的拥挤,他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指着外面道:“这个广场的署名是我。”   “……”莫星河配合的倒吸一口冷气,“哥哥,我看你身边已经不缺钱了,就还缺一个星河弟弟。”   危云白一愣,随即微微笑了起来。   莫星河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笑,遇到红灯的时候正经了下来,抽出一根烟咬着,“危云白。”   危云白转头看他。   他不说笑的时候显得冷酷又野蛮,侧面上挺起的鼻梁有让人亲吻的欲.望,“你出了什么事。”   无比无比的认真。   危云白从他放下的烟盒中拿出一根烟放在手上把玩,平静道:“你看到了吧。”   “你是指后面跟上来的车,还是指你纸袋里的衣服。”   绿灯亮起,莫星河娴熟的冲了出去,“不得不说,云白哥哥,弟弟觉得无论是病服还是医生服,都没有你不穿衣服的时候帅气。”   后面跟着的车被淹没在成片的车后,莫星河左拐右转,甩车的经验已经加满,危云白,“是吗,我却觉得你不穿衣服的时候比不得现在。”   恒元帝就是在光着的时候把还没做完的他送出了世界。   危·记仇·云白记得清清楚楚。   “嗯?”莫星河一边盯着后视镜,一遍撩起上衣下摆,紧实的肌肉块块排列,全都暴露在空气之中,“现在呢?”   他手顺势往下,啪嗒一声打开裤腰带,黑色内裤边若隐若现,“这个星河弟弟,又有八块腹肌,又有18厘米,全身上下无论哪个地方都硬邦邦的极具持久力,怎么看怎么都是不穿更吸引人吧。”   他一个人在驾驶座上玩,把自己玩的衣衫不整,危云白余光看着他,喉咙微动,眼神微沉。   “别脱了。”   最终,开尊口的说了这三个字。   莫星河把手从自己胸口里掏出,故意舔着摸着自己的手指,“十分美味。”   和前面任何一个人都不像,骚的一批,浪的一批,又脸皮厚的一批。   胡闹过后,莫星河再一次问道:“你可以和我说,真的,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信任你,并且无条件支持你。”   “只要你说。”   他没去看危云白,直视前方,手指敲打着方向盘。   危云白缓缓开口:“我知道。”   “但并不是现在。”   莫星河不在乎该说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他已经被“我知道”这三个字带出了愉悦心情。   他们放下了车,莫星河比危云白要更懂得这些防追踪手段,之后足足用了一个小时,才安安心心的回到了家。   危云白直接把一沓现金扔给莫星河,“房租。”   看厚度有三万多,莫星河直接收了,心道:老子这就是被包养了吗?   那什么时候能实行包养的“义务”呢?   他无比无比的想,想和危云白滚床单。   不算各个世界穿梭的那些年,只算这世界的五年。   危云白第一次睡了一个舒服的觉。   有热水澡,有柔软的床,周边有声音,没有消毒水的味道,没有盯着他的医生。   他睡到自然醒,床头柜上是一套崭新的衣服,空气中飘着饭香,和菜在锅中不断被翻炒的声音。   洗漱完出去,靠着墙看着在厨房里做饭的莫星河。   莫星河察觉到他的脚步,唇角勾起,恍若不知。   不都说一夜过去,女主为男主做一场饭就会温暖男主受伤和渴望爱的心灵,他虽然不是女的,但大男人做饭不是更容易感动人,这可是踏入豪门第二步的关键。   这会危云白在背后看他,没准已经感动的想要给他一个拥抱,或者是吻了。   危云白上前,站在他的背后,“做的是什么?”   莫星河带着戒指的手指了指桌子,“西红柿鸡蛋汤。”   “加米饭。”   危云白看着客厅中的钟表,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是午饭时间,“菜呢?”   莫星河,“就是西红柿鸡蛋汤浇米饭啊。”   危云白幽幽的叹口气。   莫星河笑了,“哥哥怎么会为难金主,乖,哥哥再给你烧个猪蹄。”   “哥哥?”危云白凑近,含笑看着他,昨日起伏不平的情绪现在已经看不出来,“叫谁哥哥?”   这家伙只要说声想要,天上的星星也要给他摘下来。   莫星河心中长长的叹口气,“你,我叫你哥哥。”   他还是没有忍住,低声道:“我更想在床上叫你哥哥,我他妈一整年没晨.勃了,你知道我昨晚梦里的主角是谁?”   呵。   我是做到一半被上一个你送回来的。   危云白受不了莫星河这样的撩法。   带着性.欲,直白粗暴的爱意。   他本来就欲.望强盛,而且还是在练技术,练技术怎么能懈怠。   但——因为这是人家上一个自己的要求,该满足的还是要满足。   于是危云白淡定的转移了话题,“可以多来几道肉菜吗?”   “……可以。”   莫星河继续做着饭,危云白在他后面瞅他,半晌后开口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莫星河切菜的手不断,“你要知道职业的意思,职业呢就等于职能加行业,要细化的分就有九十多个常见职业,我的职业处于既常见又不常见的矛盾关系,职业不分贵贱,但也有些不被大众认可,就比如……”   危云白打断他,“是骗子还是小偷?”   “骗子,”莫星河挑眉,“类似楚留香的那种?”   “楚留香不是骗子,”但危云白也懂得了他的意思,“骗富济贫?”   莫星河打了个响指,“不完全,我们骗的是穷凶恶极且法律无法对付的有钱人。”   有钱人的钱要更加好骗。   他说的直直白白,一句话把自己的底牌交到危云白的手里,完全不怕他去揭发他们,但被他注视着的危云白却笑了起来。   短促的几声笑,危云白唇角依旧弯起,眼中却是冷意,“真巧。”   天命之子不愧是天命之子啊。   一切助力都会主动的送到跟前。   “我想报复的,恰好也是这样的人。” 第94章 危先生(4)   KTV包厢。   危云白接过阿七递的酒, “这些是关于罗胡林的全部资料。”   “危云白你真的是了不起!”胖子甩甩手里的一沓资料, 真的惊讶,“这些东西光卖就能卖一笔大钱。”   一个包厢四个人,莫星河他们三加危云白。   英雄不问出处,他们不需要过问对方的背景。   目标一致, 趣味相同,简直一拍即合。   阿七拍拍老大的手, “你是怎么把这样的人才拐进来的?”   “别碰我,”莫星河挑眉躲过, 指着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臂, “我是已经被大老板包养的人, 全身上下就没有别人可以碰的地方。”   阿七朝他翻了个大白眼,手要往他脸上去摸, “我就碰怎么了,哪个大老板这么没有眼光?”   莫星河直接从沙发上站起走到危云白身后, 俊脸靠着人家肩膀, “金主, 有人要摸星河弟弟。”   危云白眼角一抽, 阿七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要摸你弟弟了?”   莫星河不理她, 只是把危云白手里的酒杯拿下, 轻声道:“我都不让人摸了, 你还喝别人递的酒?”   像头大金毛, 吃醋的大金毛也有着哈士奇的破坏力。   他长得高高大大, 看上去是和阿七说着笑,笑底下全是刀子,直到这会儿把危云白手里的酒杯拿走,他才觉得顺眼了一点,“金主,弟弟只给你模。”   意味深长的在危云白身上磨蹭。   危云白侧头看他,一眼就看到他眉毛上断的那一道斜杠,很配他,把他骨子里那股羁傲和野蛮展现的淋漓尽致,他回过神,道:“不想摸你弟弟。”   莫星河低低笑了,“那你想摸什么?”   “摸你屁股。”   莫星河有点惊讶,随即勾唇一笑,转头看向阿七,“阿七,等你回去把你收藏的健身操CD给我一份。”   “要能练出翘臀的那种。”   阿七耸耸肩,比了个OK。   危云白被他逗笑了,“现在不够翘?”   “够翘了,”莫星河突然凑近去亲亲他的侧脸,“更翘一点,练好给你跳脱衣舞看。”   危云白想象了一下他跳脱衣舞的样子,眼中一暗,“好好练。”   他也学着去开玩笑,“到时候给你买最贵的钢管。”   莫星河闷闷笑了,“没有比你更浪漫的人了。”   “……”   胖子和阿七面面相觑,抖掉一身鸡皮疙瘩,翻看手里的资料。   罗胡林,D市北郊精神病院院长,年龄五十七,家中有三个儿子,其中两个是私生子,妻子是医学圣手林志坚的女儿,三年前出意外死亡。   待人和蔼亲切,医术普普通通,但靠着妻子的娘家职位很高,十年前来到D市北郊精神病院并成为这里的院长。   他是危云白的第一个目标。   “表面上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这家伙藏的够深。”   “既不好色也不贪财,难道是有特殊癖好?”   他们不停讨论,这份资料危云白早就看过,沉默的看着他们看完,等到他们谈论完一个阶段,才开口说道:“罗院长很怕一样东西。”   其他人看过去,认真的听他说话。   “他怕死,”危云白情不自禁的笑了,轻声道:“很怕很怕。”   但再怕也不能把人弄死,弄死这么一个人还要赔上自己的下半生,更何况危云白明白,死亡才是最低劣的手段。   他接着道:“不需要做到无法挽留的地步。”   莫星河极有默契的接道:“我们让他感受死亡不断来临的刺激嘛。”   危云白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莫星河翘起长腿,心中火热,“不足为惧,我们的专业。”   “我曾经听过一句话,”危云白缓缓道。   要让一个人痛苦,那就让他失去他的所有,所有的所有,一平方地,一粒米,任何地方都没有他的所存之地。   如果他在云端,就让他从云端坠落;如果他在地上,就把他踩进地底。   让他永无翻身之地。   危云白被关进精神病院的那年,如果不是父母突然逝世又有人趁其不备,他怎么可能会吃下这个亏。   五年。   五年之后,他回来了。   ……   两个小时后,KTV包厢被打开,服务员进来结账,随即礼貌的留下一个礼盒,“客人们今日消费满足了赠送条件,这是我们送的礼品。”   胖子嘿嘿笑着,“高档的KTV就是不一样。”   他拆开礼盒,直接被吓了一跳,“卧槽!”   鞋盒大的纸盒里面全是一叠一叠的现金,红色钞票整整齐齐的垒在里面。   危云白淡淡道:“二十万有点少,你们先用,明后天还有。”   “……日。”   还真他妈是金主啊?   系统好像被吓到了,“云白,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你以为我是什么都没有的只知道复仇的小可怜?”危云白冷冷笑了两声,“危家,不是那么好奈何的。”   也不是危云白消失了五年,就能被随意吞噬的存在。   这也是他五年被隔绝掉与外界任何联系的原因。   胖子哆哆嗦嗦道:“这家KTV……”   危云白随意道:“十几岁的时候买的吧,忘了。”   胖子,“……”   那怪不得看着二十万跟看着一杯饮料一样,还有点嫌弃。   “危哥危哥,那你怎么不直接用卡?”   “我在暗处,”危云白喝口酒,长长的睫毛挡不住他眼中的暗光,“危家明面上的资产已经有人盯上,现金比较安全。”   “还显得比较壕,”阿七喃喃自语,“我他妈又不是没见过二十万,怎么看危哥哥的气势像是再说两百万两千万也不是事呢。”   莫星河皱眉,“你们一个叫危哥,一个叫危哥哥,你们都叫完了老子叫什么。”   转头对着危云白试探道:“情哥哥?”   阿七和胖子大笑。   莫星河直直的盯着危云白,然后看他轻轻地应了一声。   眼角弯起。   系统沉默了老久,“所以只要你能从病院里逃出来,剩下的全都不是事。”   它语气复杂,危云白像是听了出来,又像是没听出来,“你之前怎么想。”   “我以为你什么都没有……”系统道:“就算逃出来也会被追击,就算逃过追击也一无所有,你……”   “我确实一无所有。”   危云白打断它,“危家在我十八岁那年还是全国数一数二,它现在已经是强弓之弩。”   他说的是假话,系统却当真了,“真的???”   “啊,”危云白若有若无道:“你有些高兴?”   他失去的永远不是钱,是回不来的那些东西。   危家七八十年的家底,也不会这么快就成纸老虎。   系统有些慌张,竭力镇定,“我没有啊。”   危云白笑笑,温柔的道:“我相信你。”   这些日子以来,他从来没有这样和颜悦色的对待过别人。   自从回到现实世界,危云白的情绪一直不停的浮动,熟悉的人或事让他无法在各个世界中保持那副旁观者的样子,他对待莫星河都没有这么温柔的表情,此时却对着系统露了出来。   “云白……”系统感动,又有些不安,“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的!”   “嗯。”危云白继续笑着应了。   “情哥哥,你在笑什么?”莫星河过来他的身边,压低声音,“这么信任我?”   他说的是危云白把自己的身份说明的事。   危云白收起面对系统的那副表情,懒懒地说:“我们需要钱,我不说,他们也会知道。”   还不如主动一点,多博点他们的感动。   莫星河摸着下巴上下左右瞅着他,“危云白,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危云白瞳孔一紧,定定的看着他。   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看着莫星河的眼睛里面藏着隐隐约约不可忽视的期待。   莫星河只是随口一说,却在他的眼神里愣住。   密密麻麻的东西从心脏处长出来,既痒又疼,如果让这双眼睛里的期待变成失望,这颗心脏都要随之爆掉。   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莫星河脱口而出道:“我们是不是在学校中见过?”   见过,在校园中,和江焱。   危云白仍然看着莫星河,“没有。”   还能想起什么。   莫星河啧了一声,揉揉头发,余光瞥到了手上的戒指,他扬起手,既自负又笃定,“那我们总要在酒吧见过。”   危云白眼中荡开笑意,“是吗?”   系统看看他的笑,暗暗比较,没有对它笑的那个笑容好看。   他这么一问,莫星河又不确定起来。   他走进,撑住危云白背后的沙发,让自己环住了危云白,撑出一处密闭的空间,语气宠溺又无奈,“总不可能在沙漠草原上。”   危云白唇角上扬,“你说的对。”   莫星河喉咙滚动,“金主,我想亲亲你。”   “金主不同意,”危云白道。   “那金主可不可以亲亲我?”   莫星河伸出舌尖,灵活地舔舔下嘴唇,“你看,你的小宝贝嘴巴都干的起皮了。”   危云白不配合他,“干了就去喝水。”   “啧,”莫星河都快忍不住了,“亲小宝贝一下,小宝贝倒贴金主钱好不好?”   危云白沉思半晌,突然问道:“如果你和别人做.爱做到半截——”   “我没和别人做过爱,”莫星河心里响起警铃,“星河弟弟老纯洁了。”   “如果,”危云白继续问:“如果你和我做.爱做到半途,我把你打晕了,你会怎么样?”   莫星河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脸慢慢绿了,还是坚强的笑笑,“如果对象是你,只要我不萎,这就是小事。”   危云白,“你笑的很勉强。”   所以。   不亲他,不抱他,不和他做.爱。   不可以宠他。   要教训他。   臀再翘也不可以。 第95章 危先生(5)   罗胡林笑着从会议室里走出, 表情瞬间收了。   “院长, 我们能瞒的时间不长,我觉得还是尽早联系方总吧。”   罗胡林脚步一停,和颜悦色的看着助手,“小王啊, 你是不是觉得在我身边的工作很轻松?”   “不、不不,不是!”   “那就闭嘴!”罗胡林一肚子火气, “昨天让人跑了,今天我给你下最后通牒, 今晚之前要是不把危家那小子抓回来, 我亲自把你送给方总!”   “当初是你要负责, 你这会就把责任负好!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我就跟你说!他要是真跑回去,别看危家这五年发展的不怎么样, 照样压死你我!进也是死退也是死,别想着他跑就跑了, 也别想着方总能高抬贵手, 找!往死里找!”   两人脚步匆匆的出了大楼, 罗胡林闭了嘴, 又恢复一脸慈祥。   专属司机就停在马路旁边,他们快要上车, 一个旁边走来的女人高跟鞋一歪, 直接往他们的方向栽倒。   罗胡林下意识的退后两步躲过去, 半关心半教导道:“小姑娘啊, 走路小心点。”   漂亮的姑娘不好意思的从小王身上起开, “谢谢哥哥叔叔,真是谢谢了。”   小王把她扶稳,在院长的眼神示意下不敢多聊,说了声没事就赶紧走了。   美女看着轿车一骑绝尘,哼了一声,“这老东西还挺谨慎。”   耳机里一道声音传来,“嘿嘿,再谨慎也抵不过金钱加技术的双重夹击啊!阿七,做的不错!”   “那是,你不看看老娘是谁?”   胖子摆弄着电脑,“成了,出影了!”   危云白看着屏幕,眯着眼,莫星河搭在他肩上,“你在想什么?”   这句话听着真是耳熟,胖子吐槽,“老大,就算你和人谈恋爱也管不了别人想什么吧?更别说还没谈恋爱呢。”   这几天只要危云白在出神,莫星河都要这样问上一句,别人听着就感觉他掌控欲太强。   人家想什么难道什么都要告诉你?   而且危云白是富家子弟,普通人都受不了,他怎么能受得了?   危云白扫了胖子一眼,“早晚的事。”   明明就是维护,胖子傻眼,“得,这碗狗粮让我一个人干了。”   莫星河呼吸加重,把他说的那句早晚的事来来回回的品,“你什么意思。”   声音也沙哑,不好听,莫星河提高点声音,拿回点自己的气势,“小金主准备给你的小宝贝一个名分?”   被紧紧盯着的危云白挑眉,“哪里来的小宝贝,我怎么没看见。”   胖子绝望,“我求求你们做个人!还能不能好好做任务了?”   莫星河不理他,定定看了危云白良久,“给我一个我想要的答案。”   危云白看屏幕,“嘘。”   整个屋子里都静了。   屏幕上显出一个车窗,车内后视镜中倒映一个人影,发福的身材,一身价值不菲的西装,还有小半张脸。   “罗胡林,”危云白笑笑,露出怀念故人的表情,“真是好久不见。”   最新品的针孔摄像头,二分之一指甲大小,为了防止被发现放在了罗胡林助手的身上,罗胡林身上的携带的是米粒般大小的窃听器。   就这两样东西,买的时候阿七和胖子是真肉疼,毕竟买完之后用这一次就拿不回来了,买完之后看到效果也是真的爽。   窃听器打开,衣服的摩擦声响起,“院长,我们回医院?”   “去梧桐区的别墅,”一道上了年纪的声音响起,“你还想去医院?我都说了今晚之前要找到人!立刻去这个地方,我就不信这人跑出去就能不回家!”   助理讪讪,“危家也不可能只有这一套地方吧……”   “你懂什么,”罗胡林眼里露出轻视,“这危云白,十八岁之前是人人都要夸一句的天纵奇才,可惜他最好的五年就耗在了我们病院里,就算他现在不是孩子了,他又能有多厉害?年轻人,毛病多得很,这别墅是他爸妈死前住的地方,他怎么不会来?”   “五年前我都能派人趁其不备把人抓了,现在要更简单。”   “嘭”的一声,拳头砸在桌面,带动杯中水剧烈摇摆。   莫星河眼睛泛红,阴狠和暴虐在他眼里爆发,死死地盯着屏幕中的罗胡林,“妈的。”   手臂上肌肉紧绷,青筋暴起,拳头上的痛感被漫天的怒火烧的灰飞烟灭。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   他们从未问过危云白的私事,大家都是成年人,知道问的太多惹人厌,知道的太多有危险。   但谁也没想到是这个样子。   都是聪明人,病院除了精神病院……还能有什么?   胖子回过神,咒骂,“草他妈的!还他妈是个院长,缺德的怎么不被雷劈死呢?”   他有些不敢看危云白,主要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们开始熟悉,但远没到交心的地步,更重要的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该说啥。   能想象吗?一个天之骄子,拥有着无上的财富和地位,他家世好,能力强,相貌好,是每个人见到都忍不住夸赞的人才,是想要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的人。   无数人羡慕嫉妒他,无数人想巴结他。   然而他被关在精神病院关了五年。   胖子只要一想,就觉得难受的想不下去。   他是可惜震惊和难以想象,莫星河就是心疼、愤怒、心疼。   相比起他们俩,反而是当事人的危云白更平淡,他表情变都没变。   在莫星河和胖子望过来的时候,他还说道:“五年前确实是我大意了。”   所以不会再有第二次的大意。   “我难受,”莫星河俊脸扭曲的吓人,“心里好难受。”   危云白走到他面前,“你难受什么?”   人好好的待在身前,面上看不出一丁点的以往迹象,没受伤也没被抓走,莫星河却觉得喘个气都困难。   只要一想到危云白以前遭受到的事,心疼和懊悔就会直接冲进他的脑子,他自己在指责着自己,你为什么那会不在?你为什么那会不能保护他?他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你在哪儿?   灵魂三问,问的莫星河自己想把自己大揍一顿。   他也这么做了,抬手想打自己,手腕却被危云白抓住,“莫星河。”   危云白很少这么叫莫星河,莫星河这会感觉不到愉悦快乐,“你别心疼我,我想打死这个人,我也想揍自己。”   “不心疼你,”危云白将他两只手抓在一个手里,另外一只手靠近他,“我替你揍你自己。”   “……”莫星河,“情哥哥,别这样,你的小宝贝冷静下来了。”   危云白勾唇,看着他的眼,“怕了?”   莫星河,“我怕你打我打的手疼。”   他说的自然而然,危云白顿了一下,摩挲他手背上泛红的地方,“莫星河,你真是……”   太让人想上了。   好好的愤怒就这样莫名其妙消散,莫星河从他耳旁往屏幕中看去,眼中一暗,“我不会放过他的。”   危云白看着他往梧桐区去的路线,忽而一笑,“可以先提前给他一个小惊喜。”   “就当是故人远归,送他的礼物。”   ……   梧桐区的别墅群风景秀丽,安全保密,罗胡林给保安看了卡之后车才能开进去,助手问道:“院长,往哪边走?”   “去A区,”罗胡林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嫉妒,“就那块单独分出来的地带。”   虽说是认为危云白会来,但罗胡林心中也只有百分之五六十的底,等他看到同之前一个样的别墅时,脸色一黑,还是在意料之内。   助手小心翼翼的问:“院长,我们还去其他地方吗?”   “就在这等着,”罗胡林脑中闪过数个想法,“他一定回来!”   “奇了怪了,他为什么那么肯定?”   危云白眼中一闪,“大概是因为这里有对我父母而言很重要的东西。”   “钱?钻石?金子?文件?”   “谁知道呢,”危云白压低声音,半真半假道:“或许是一把珍贵的宝剑?”   曾经被危云白暗喻成宝剑的系统瑟瑟发抖。   它自陷入沉睡之后,真的不知道自己待在哪,醒来后就是云白的病房,但是从云白的语气来看,它之前看样子真的是放在这的……   这别墅早就被翻了八百遍,什么都翻不出来。背后的人认定是只有危家血脉可以找到传说中“宝物”,在不知道“宝物”是什么样的东西前,他们就已经下了狠心。   危云白也想过,到底是什么知道了系统的存在,又是怎样知道系统在他父母的手中。   那些人又为什么要得到系统。   危云白在父母死后才知道有这东西的存在,也是在这个别墅之中,只是关于系统的资料还没看完,他就已经被罗胡林下了一套。   或许应该回祖宅看看……   或者是祖父的那处地方。   不,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故人。   “这个之后还有几个?”   “一个。”   危云白回道:“你们应该也听过他,他姓方,叫方程一。”   “啊——哦!”他们三个面面相觑,表情怪异。   这他妈不是上次被他们骗了三千万那傻逼吗? 第96章 危先生(6)   他们还真没想到怎么又是方程一。   和罗胡林不同, 罗胡林没多大能耐, 明面上还能保持好名声,方程一是个参加慈善晚会都会被群嘲的黑心商人。   爆出丑闻拿钱压,产品害了人拿钱压,反正出了什么事都是拿钱压拿钱压和拿钱压。   他是真的不在乎脸面和名声, 黑的坦坦荡荡,这样的人反而不好对付, 危云白知道他,他想要的只有系统, 然后罗胡林给他策划。   “他现在肯定加强了不少防备, ”胖子无奈, “早知道那会就不骗他了。”   危云白看了眼时间,当机立断, “下班。”   “???”   “下班?”   “急的是他们,不是我们。”   莫星河开玩笑, “约会去吗?”   “好, ”危云白出乎他意料的同意了, “去换身衣服。”   莫星河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眼睛亮亮的看着危云白,“约会约会, 在床上约也是约, 不如和星河弟弟去滚床单?”   危云白指指手表, “你还有两分二十六秒。”   莫星河长腿一迈动作飞速的上了楼。   看着老大离开, 胖子和阿七面面相觑, 期待又忐忑,“真不看着吗?”真下班啊?   “不看,”危云白和他们相处着比刚开始那会好多了,“箱子里的钱随便拿,阿七可以去做做美容,胖子可以去做个全身按摩。”   前几天他们俩就一个抱怨自己皮肤差了,一个说自己肩膀疼腰疼。   没想到危云白全记得。   呜呜呜呜,感动的稀里哗啦。   说了放下就放下,危云白心中有计划,其他人跟着他脚步走就行,把罗胡林晾在那也挺好玩的,看他那脸色都能让人多吃一碗饭。   莫星河换了一身骚包的衣服下来,绕着危云白转了两圈,手上带着半截皮质手套,又欲又性感,“宝贝,帅吗?”   危云白是一身休闲装扮,低调奢华有内涵,莫星河站在他旁边真的就像牛郎和正经子弟的对比,或者是标准的小宝贝和小金主。   但他本人不觉得有任何问题,还拿小腿饱含暗喻的蹭蹭危云白的腿。   “帅哥,我一夜不贵的,而且我长,我还耐力好,腹肌大胸随便摸。”   危云白垂眼,看上去有点抗拒,莫星河咳嗽两声,觉得人家年龄小会害怕也很正常,“星河弟弟逗你玩的。”   和男人上床,就算莫星河查了再多的资料也不敢随意动手,平时就靠口花花,他怕的是他技术不成熟,毕竟他年龄大嘛。   然而有一个词叫年下:)。   莫星河还不知道,他每次怂唧唧的时候,危云白的心情都会变得很好。   新培养的爱好,就是欺负莫星河。   两人出了门,莫星河自觉的上了驾驶座,看着危云白上了副驾驶座,并优雅的系上了安全带,“我还没系。”   危云白慢悠悠道:“那就系。”   莫星河啧了一声,遗憾,“给你一个摸摸我的机会。”   你都不要。   “去哪?”   危云白撑着头,随意道:“玉林。”   玉林是镇名,D市边边角,莫星河没多问,顺着路线当起了司机。   “这是我祖父的老宅,”危云白断断续续的说给莫星河听,“适合避暑。”   莫星河嗤笑,“行了吧,当我是三岁小学生?”   他不管危云白想干什么,都在这人身边了,还需要什么解释?   危云白眼里透出笑意,“嘘。”   系统说自己是系统,危云白觉得,这可能并不是它的属性,或者是那位恶劣的祖父故意给它起的名字。   它很明显不是没有感情的智能。   他眼中的笑被莫星河捕捉的一丝不漏,他靠路边停了车,探过身去,认认真真道:“想亲。”   真是稀奇,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第二次见到危云白了,但还是会为他感到心动不已,还是会为他的笑而笑,为他的开心而开心,他甚至有些认命,“我大概是之前伤了太多少男少女的心,导致老天爷都看不过去,派你来收了我这个蓝颜祸水。”   “你要努力变成‘女’主角,”危云白在他眼睛上亲了一口,“老天爷现在要更爱我。”   蜻蜓点水,莫星河挑眉,“再爱你也不能把我变成女的,它还能让我怀孕?”   危云白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意味深长,“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愿望。”   莫星河,“……”   稍后,莫星河就认识到了最受老天爷宠爱的人是有多大的运气,他们接到了阿七的电话,她做美容的时候耳机里还连着窃听器的线,然后就收到了罗胡林的大礼。   罗胡林派人继续在梧桐区蹲着,他自己去找了小情。   不对,那不叫小情,人家管这叫真爱。   这真爱听着年龄差不多在三十多岁,已经和罗胡林有了两个不足十岁的私生子,罗胡林的妻子在三年前去世,这小情却起码让他养了至少十年。   期间一场你侬我侬的大戏,听的阿七津津有味,差点重口味的去听了人家的墙角。   但是这都不重要,“我能说是老天爷都见不到他好吗?先前只打算给他来个小惊喜,现在他直接将大把柄送上来了。”   阿七喋喋不休,“他那个一直扶持他的岳父听着不又是一场好戏?省的我们干了,他们能直接撕起来。”   罗胡林那位去世的妻子,是被罗胡林和这真爱害死的。   医学圣手林志坚极为宠爱这个女儿,悲痛之后看着罗胡林三年如一日的坚守也既心疼又心酸,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眼中这个多年来孝顺爱家的女婿,竟然就是害死女儿的元凶!   莫星河和危云白沉默了老长时间。   危云白是因为这么简单而觉得不够。   莫星河是想到了他们之前那段对话。   真的是老天爷最爱的人?   他突然大声吼道:“不行!”   紧盯着危云白,铿锵有力拒绝,“我不要怀孕!”   危云白,“……”   阿七,“……”   “危哥哥,”阿七咽了口口水,小声道:“我们老大,他还好吗?”   危云白余光瞥了莫星河一眼,“你觉得呢。”   这一刻默契突然满了值,阿七找个借口挂断了电话,就留着危云白面对突然发疯的莫星河。   莫星河也不是发疯,只是心底发凉,哪有这么巧的事?这边刚说完自己是老天爷最爱的人,那边罗胡林就自己毁了自己,他们安装摄像头和窃听器最多想得到点他们的位置信息和下一步规划,最大的可能是只能用一天,等罗胡林换了衣服一点屁用也没了。   就今天这一天,就出去一会儿,罗胡林直接爆了底牌。   罗胡林都这样了,那危云白说的女主角……让他变性?!   莫星河脸色一会青一会紫,“你告诉老天爷让他别轻举妄动。”   危云白忍着忍着,没忍住,“闭嘴。”   好言好语不好用,星河弟弟就吃强硬这一套,之后乖乖开车,一路平安的来到玉林。   玉林挺有名的一点是木材镇,全国排名前三的售卖木材的基地,其中部分甚至售卖到了国外,因此玉林其他的不多,树木最多。   到处郁郁葱葱,身处平原没有山,树木高高低低层层叠叠,远远一看也有了连绵起伏的山。   他们开车开了两个多近三个小时,低调的顺着马路到了玉林的乡下,上次被追车之后危云白就给他换了一辆车,还是奥迪,奥迪A8L,直接被人送到车库里,比原本那个贵一倍。   乡下的地里栽着粮食,地两旁地对面全部还是树,危云白时不时给他说往哪个方向转,莫星河开了这么长时间,没露出疲态,反而神采奕奕。   在即将靠近老宅的时候,系统突然出声,“云白,D市出了事,需要你尽快回去。”   危云白,“哦?什么事。”   系统道:“方程一去找罗胡林了。”   “这需要我回去?”危云白笑了,轻轻的温温柔柔的道:“系统,别说话。”   “……”系统忍了一会,忍不住道:“你不是想要亲手教训罗胡林吗?要是他落在了方程一手里,那云白你还怎么教训他?”   危云白眼中一闪,“就算我回去,方程一也找到罗胡林了。”   听着他的语气中有软化的迹象,系统刚想再说几句,就看见车停了。   已经到了危云白祖父的老宅。   危云白的祖父小时候是正儿八经的农民,白手起家创立了整个危氏,之后豁达的把这个由他亲手建立的王朝交给自己的儿子守成,这堪称传奇的一生,现在还没许多人拿来当做经典。   他的发家具有无法复制的传奇色彩和成功性,危云白毫不怀疑,他也是一位天命之子。   老宅安安静静的建在田边水旁,看着有些灰败,危云被和莫星河在房外看了一会,莫星河感叹,“我还听说过你爷爷的事迹,他老了之后一定也是精神抖擞,宝刀未老。”   “我没见过他,”危云白率先走进老宅,“进来吧。”   系统从刚才开始就没说话,此时却有些低落的说道:“云白,前主人见过你的……”   在你小时候,非常非常小的时候。 第97章 危先生(7)   系统想让危云白回D市。   因为它不想让云白来这里, 它不想让危云白知道一些关于它的事。   但它太蠢, 目的太明确,危云白既然知道它在想什么,又怎么会随了它的愿。   危云白找出钥匙开了门,莫星河在他皱着眉, “不能住人了。”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家具上罩着白色的防尘罩, 房子是木材建造,木材的味道呛人。他们费了三个小时来到这里, 就算今晚留宿这里也没法住人。   “他们没来过这里, ”危云白只看了一眼就得出结论, “你在紧张吗?”   系统紧张的说不出话。   莫星河笑,“二人世界, 紧张死星河弟弟了。”   问的也不是他,自信满满的样子欠揍极了。   危云白按着眉心, “你在客厅待着。”   他吩咐完就往书房位置走, 莫星河自动忽视了他的钱一句话, 特别自然的跟了上去, “你对这里很熟悉?”   “小时候来过,”危云白推开门, 不管他, “在他死后。”   他指的是他的祖父。   危云白翻找书籍和笔迹的动作看上去心中有目标, 莫星河观察了一会问道:“你要找什么, 需要帮忙吗?”   危云白只思考了三秒钟, 立刻道:“书上有字迹的找出来给我。”   莫星河比了个OK的手势,和他一起埋头找了起来。   祖父是位念旧的人,脾气比起危云白来说不是一般的好,他同样博学,在奇迹般的发家之后反而更勤勤恳恳如饥似渴的吸收知识,这是他晚年去世时回来住过的老宅,一整个书房的书多半留下了他的笔迹,对两个人来说是个大工程。   系统认识到这个事实后,终于决定努力一把。   它把偷偷留下的天道力量再分出一部分放在了危云白的身上,没过两分钟,阿七再次打来了电话,语气分外震惊,她本人还怀疑在做梦,“方程一去找了罗胡林,两个人交谈了十几分钟好像闹崩了,方程一现在把罗胡林的秘密已经捅到了林志坚那。”   莫星河惊讶,随即就大笑出来,“狗咬狗啊。”   阿七还不敢相信,“老大,你和危哥赶快回来吧,我觉得事情闹大了。”   危云白手上动作不停,问:“他们两个谈了什么。”   阿七,“我也不知道,带着窃听器的衣服还在穿床上躺着呢,这些消息还是他们激动起来提高声音我才能知道。”   “方程一怎么可能这么蠢。”   把合作伙伴的把柄往外送,不怕对方鱼死网破把他拉下水?   “所以我到现在还没有真实感……”   “云白,”莫星河合上书,依着书架问他,“回去吗?”   阿七听到了这句话,“我建议如果不是现在必须做的事情,还是回来吧,之前不是还没商量怎么对付方程一?他现在好不容易脑子抽了一回,罗胡林不是好相与的,他敢拿出把柄,罗胡林就敢放出方程一的丑闻。”   “方程一是不怕丑闻,因为他有钱可以拿钱压,罗胡林也知道,所以他放出来的一定是轰动性且压也压不下去的丑闻……你们懂的。”   罗胡林很大可能在鱼死网破的时候放出方程一对危家做过的事……   而系统,知道的人不会说,说了的人也不会信,所以不靠谱。   这些所有的所有,都需要危云白回去把持。   如果罗胡林说出真相,危云白就可以趁着东风压倒两人。   如果罗胡林没有说,那也可以趁着方程一的这次脑抽制造舆论引导民众。   但是这些都需要他在。   危氏的唯一老板,顺理成章的高调亮相。   他一出,顶着危氏企业名头所有负责人都会自主把这件事顶到**。   危元白不说话了,良久,他才道:“真是巧啊。”   语气分外感叹。   阿七也是如此,不敢置信,“对啊,谁能想到呢,我们什么都还没做,这都快要成功了……想想这次再想想以前,简直就是太可怜了,危哥哥,你是福星派来的吧?”   莫星河眼神又怪异了,他谨慎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星河弟弟,再看了一眼自己的腹肌,确定都还好后稍微放松了一点,“真的是老天爷的儿子。”   别人说想干嘛干嘛那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危云白说想干嘛干嘛那件事必定按他想的来,无敌了。   想想罗胡林,上午那会还坚定的等在梧桐区,说要等到天黑,然后下午突发奇想去了小情人那,先是说了一个大秘密,随即连方程一也找了过去,除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没听到,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他这么谨慎这么帅这么乖这么好,危云白还欺负他,幽幽的看了他一眼,“我挺想看看你大着肚子是什么样的画面。”   !   卧槽!   莫星河脸都僵了,心底发凉,底气不足道:“别闹。”   他俩玩的开心,阿七终于知道了胖子被噎的感觉,无力,“……大哥们,先别谈论老大怀不怀孕的事,先讨论你们回不回来呗?”   莫星河脸黑,“我们没有讨论我怀不怀孕的事。”   危云白和他们说着话的功夫,手下不停,已经翻完了这本书,啪嗒一声合上,轻轻笑了,然后道:“不走。”   莫星河和他对视一眼,挑眉,随即继续翻找着书。   “……”系统小心翼翼,“云白,你为什么还不回去啊?”   “我很久没来这里,回来后想要为祖父尽尽孝心为他整理整理,”危云白拿起下一本书,“当然,我不认为天命之子的力量这么强盛,强盛到前方没有敌人。”   就像之前的那些天命之子,乌力措的父母被车呼所杀,他在小小年纪的时候就被赶到危险重重的草原;江焱在得到力量前差点被死神力量吞噬;陆北戈白手起家,经历了数不清的风风雨雨;恒元帝身居高位,隐忍了十数年才掌控朝政。   危云白还记得第一个世界系统说过的一句话,经历过百般困难的人,之后必定有大造化。   这句话一是表明了天命之子必定高高低低坎坷起伏,二是所有的困难,需要的天命之子自己度过。   天道不会帮助本世界的天命之子直接把一切障碍扫清。   所以危云白也不相信方程一会让罗胡林把他对危家的迫害说出来。   这样一来,他就没有必要回去,而且比起这些“巧合”,积极塑造这些“巧合”的系统更让他感兴趣。   他说出这番话,还想看看它还会做到什么地步。   “你不一样,”系统有些着急,“那些世界的天命之子之所有会有敌人有低谷,那是因为他们身上的天道力量本身就是天道赐予的,属于规则之内,你不是这样,你本身所蕴含的天道力量已经比所有的天命之子还要浓厚,超过了那条线之后这个世界的天道自然会为你做的更多!”   “多到会真的帮你除掉你的所有敌人!”   它语速很快的说完,危云白还是不急不缓,“是吗?”   系统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特别特别真挚认真道:“真的!”   危云白道:“那也挺好。”   系统,“啊?”   “我想解决的人有天道给解决,虽然不能亲自动手,但我可以让他们更不好过,这样岂不是更好。”   没等到想要的却等到了这样的一个回答,系统喃喃,“怎么会呢。”   危云白怎么会甘心让那两个人自相残杀?   书籍上的书翻完了一大半,然而还是什么都没发现,危云白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误区。   他问莫星河,“如果是你,你会把写有重要东西的书或文件放在哪里?”   莫星河老老实实回道:“我当然是放在电脑和手机上。”   又能备份又能保密,查找方便,还能想删就删。   危云白:“……”   他捂着眼睛,觉得自己蠢透了,竟然没想到。   他缓了一会去打开书房的电脑,多年没运行的电脑坚强的启动,莫星河看着他的脸色原本想嘲笑他,想到变性、怀孕又怂唧唧的闭上了嘴。   算了。   惹不起。   电脑响起熟悉的音乐,随即跳到了密码页面。   危云白皱着眉,输入祖父的名字拼音,错误;输入祖父的出生日期,错误。   莫星河观察了一下电脑的型号,“这型号挺老的,胖子应该能破解。”   “要不带回去?”   危云白,“让我再试一分钟。”   祖父的名字加密码,错误。   父亲与母亲的名字加密码,错误。   家族中统一使用的银行卡密码,错误。   不断的出现“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的字样。   莫星河,“你试了谁的?”   “我祖父到我父母,”危云白揉揉太阳穴,“连同他们常用的密码。”   “你连他们的密码都能记住,这记忆力真让星河弟弟羡慕。”   莫星河吊儿郎当的给着建议,“你为什么不试试你?”   危云白一愣。   他看着蓝色的页面,顿了顿,缓缓打下自己的姓名。   错误。   姓名加出生日期,错误。   危云白露出一个嘲弄的笑,“还是要辛苦胖子。”   莫星河想了想,在键盘上按了几下,电脑屏幕黑了一瞬,再转眼间又亮起。   进去了。   莫星河,“知道密码是什么吗?”   显示器上左边的只有寥寥几个图标。   屏保是一个正在熟睡的小孩子。   看上去才一岁多一点,小小一团,婴儿肥的脸颊,皮肤白皙,五官可爱,香甜的在摇篮里睡着觉,嘴巴里还嘬着自己的小手指。   右下角的位置有一只大手牢牢的握住摇篮,手指上布着沧桑的皱纹。   莫星河继续道:“是WDXBB1024。”   是,我的小宝贝1024。   1024是危云白的生日。   爷爷的电脑密码,怎么会直接写孙子的名字。 第98章 危先生(8)   危云白手抖了一下, 随即恢复原状。   眼神复杂的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小孩, 像是穿越二十多年的时光,看到了护着摇篮的男人。   莫星河,“来根烟?”   危云白接过,也不着急去查文件了, 和他靠着桌子看着窗外。   玉林乡下一片宁静,炊烟升起, 吹进的风都带着泥土树木的味道。   烟雾缭绕,莫星河突然开口说道:“这是我抽的最后一根烟。”   危云白转头去看他。   昏暗暖黄的光打在他的脸上, 既柔软, 又冷漠。   “以后戒烟, ”莫星河夹着烟再吸了一口,惬意的眯着眼, “我手上戒指里面刻着三个字母,你知道是什么吗?”   危云白, “是什么。”   “是你, ”莫星河也转头看他, 桃花眼专注, “你认得我。”   危云白点点烟,烟灰落地, 还剩半截的烟直接被他掐灭, 等他摸上鼠标才说了一句, “莫星河, 没有天道帮你, 你就想不起来吗?”   莫星河皱眉,“什么?”   危云白已经开始在电脑上探索了。   从他说“那样也好”之后,系统就没出声了。   危云白能察觉到它没有恶意,但世界上那么多爱恨情仇,也不是每个都充满恨意。   他翻找的详细,一个个排查文件夹,终于在极其隐秘的位置找到了一个文档。   名称是一串数字,如果不是一个个排查,说不定已经被略了过去。   危云白打开之后,里面就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他的祖父在其中记录的全是自己觉得最为重要的东西。   莫星河没有探究别人家族**的癖好,他走到窗户前,给危云白留出空间。   文档的字数有近两万,危云白备份了一份,直到将其他的文件排查完后没发现东西才退了出来。   他还没看,莫星河接了个电话,然后转身叹口气,“云白,我们要回去了。”   “罗胡林抖出了你的事。”   ……   在回程的车上,手机消息已经一条条弹了出来。   《五年□□!昔日天之骄子如今身在何处》   《罗胡林:我有罪,我希望能偿还我的罪》   《豪门秘史!方氏集团老总方程一私下买凶一车两命!》   《“我杀了妻子,他杀了整个危氏”》   《医学圣手林志坚怒火冲天,高呼:鼠辈!鼠辈!》   《我昔日的小老板,你还好吗?》   《十八岁少年被非法关进精神病院长达五年,相关部门寂静无声》   《方氏集团公关部门发布最新消息:这是没有证据的污蔑!》   《罗胡林和方程一决裂,细数对方干过的龌龊事》   罗胡林一说出危家的事,举国震惊。   买凶杀害危家夫妻,将刚刚成年的危家希望关进精神病院,一个连同着小情杀害了恩人一般的妻子,一个厚颜无耻的否认没有证据这是谣言。   天呢,怎么会有这样的败类,这样的畜生!   @花开那年:……呵呵,我就笑了,他怎么敢说呢?我刚刚半个小时看完了所有新闻,刚开始气到说不出来话,然后就慢慢的、慢慢的难受起来,我一个外人我想都不敢去想一个正常的、十八岁的少年怎么在精神病院待上五年!五年,是五年!   @狗比养的:这五年他会怎么样?他看不到外面,他吃的是什么啊,他错过了多少东西,他上一秒刚刚失去了父母,下一秒就失去了世界……我现在哭的泪流满面畜生你们知不知道!!!我他妈恨不得现在冲过去打死你们啊啊啊!!!   @补药来点吗:你们真的是太棒了!太大胆了!以后长城倒了就靠你们的脸皮去补了,看着人家一家三口幸幸福福的心里不爽?变态?你们自己怎么不去死呢。   @今天发生了什么:所以危氏底下的人都不知道查查吗?眼睁睁的看着小老板消失不过问?不会人家的公司也被居心不良的人夺走了吧?另外,从现在开始不会购买方氏集团售卖的任何产品,敬告各路明星偶像模特等等等等赶紧和方程一断代言合同,这事不会了(liao)。   @日了狗:和小三联合起来杀了妻子虽然看过很多遍还是觉得气到不行,这样的人渣还是医生???协会的人吃了屎了吗???而且把一个正常人关进精神病院呵呵呵报警了。方氏集团的人有种,我看看你们会说这是谣言说到什么时候。   ……   网上大爆炸,各个社交网站上这些消息都是最热。   危云白叹了一口气,“危氏的人不敢光明正大的找我。”   “嗯,能想到,”莫星河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危云白,“行动这么快,我都被打乱了。”   前后不超过五个小时,已经是翻天覆地。   趁着红灯的功夫看了眼网上评价,莫星河冷哼一声,“要不是他们不在我身前……”   绝对绝对会打死他们。   即使入狱也要杀了他们。   “网上现在一边倒,方氏集团股市要暴跌,他们现在澄清的点是你父母的死亡,你的事他们没法翻盘,他们想的倒好,把人关进精神病院五年反正要比杀人好。”   “犯非法拘禁罪的,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危云白淡淡说道:“出来就查了刑法,如果我重伤了,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如果我死亡,是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莫星河捏紧拳头,脖子上青筋暴起,“这么轻!”   方程一甚至最多只要在监狱待三年!   危云白笑了,“所以要找到我父母死亡的证据。”   “故意杀人,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他轻声道:“罗胡林逃不掉,我与林志坚会让他被判死刑,而方程一,我同样不会放过他。”   莫星河呼着粗气,眼神阴翳,“回去就查。”   在十几分钟后,手机再一次不停的震动起来。   危云白打开新闻端,又打开社交网站。   大片大片的“危氏集团”袭来。   @危氏集团D市总部:老板,已经整理好了您的办公室并集结了公司的全部力量,公司全体恭候您的到来!@方氏集团公关部门,不退让不忍让,和你刚到底!   @危氏集团A市分公司:老板,已严阵以待,您快回来吧!@方氏集团公关部门,不退让不忍让,和你刚到底!   @危氏集团X市分公司:老板,五年时间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说出这句话!您回来了,我们也来了!@方氏集团公关部门,不退让不忍让,和你刚到底!   @危氏集团Z市分公司:老板,已同华北各省分公司负责人汇合,将连夜赶往D市,华北全体员工1752人向您问声好!@方氏集团公关部门,不退让不忍让,和你刚到底!   ……   这些一个接着一个的发言,让人看的热气沸腾热泪满眶。   一个集团怎么可能和另一个集团刚到底?利益至上?   操他妈的被人欺负到头顶上还要不要面子了?!就这样就这样!就这样让方氏害怕!   老子以后就支持姓危的了!呜呜呜好感动,上上上!麻蛋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先前方氏集团公关部门的发言还没讨论完,这一个个危家公司的发言彻底让整件事情沸腾了起来。   一个也就罢了,这是一个接一个!   网上的大火又浇上了一把油。   危云白看了一遍这些发言,忍不住笑了,他拉回去又看了一遍,他父母及他祖父……给公司选的人倒是好人。   胖子打来电话,异常亢奋,“云白!该我们行动了!”   他说的是要公布身份。   莫星河看看路程,“我们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回去。”   “啊,”胖子的遗憾手机都挡不住,只听他委委屈屈的说道:“可是我快忍不住了呜呜呜,这大好的打脸时机,我们出现不就更热血了,对了!”   危云白眼角一跳,莫名有股不好的预感。   “我们可是云白的伙伴!我们的团队名字你们想好叫什么了没?”不等危云白和莫星河说话,胖子已经自问自答了,“我们要不就叫‘复仇者联盟之危云白背后的男男女女’?”   “……不要。”危云白拒绝。   “那就叫‘复仇之王四人集结号’。”   “……”   什么跟什么。   胖子一边跟他们打电话一边注册好了社交网站上的账号,正在编辑姓名,“啊,有了!”   他缓缓的输入几个字,“危先生回归小队”,然后按下了确定。   网上的争端已经到达了白热化的状态。   方氏集团装死的方案夭折,他们被危氏集团硬生生的@出来,公关部门只回了D市总公司的那条消息:请贵公司认清你此次行为未经过你老板同意的事实,并有身为公众集团的态度,请不要再引导不实言论。   也是方氏集团的公关部门从来没有这么憋屈的时候,平时有丑闻都拿钱压,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全网疯嘲的迹象?   而且是五年前的危氏集团倒也罢了,现在的危氏集团和以前还能一样?   他们这一口气没憋住,直接怼了回去,并暗示网友对方这态度才是错的,真当做生意跟过家家一样?国家都知道没有永远的敌人你们不知道?   就这样任性你们还是数一数二公司?   还敢和他们叫板?   他们还真敢。   在危氏集团D市总公司公关部门看到这条消息时,气的都要笑了。   贼喊捉贼?那也得看清楚行事!   看着电脑的经理沉声道:“正面回击,不怕惹事。”   还没等底下的人做事,另外一个员工指着电脑叫出了声,“经、经理!!!”   经理连忙走过去看着他的电脑。   上面就一个数据不断飙升的页面。   @危先生回归小队:我同意了。   下面还跟着两张图片,赫然就是……危云白! 第99章 危先生(9)   方氏集团公关部门同样注意到了这则消息。   “是跟风炒作还是确有其事?”   他们想了又想, 底下虽然有两张照片, 但除了见过危云白的人,绝大部分都不知道他长啥样,如果只是一个网红想踩着他们圈粉,那岂不是丢大了脸?   他们既不甘心又不敢轻举妄动, 最终决定把锅抛给对面的,在这则消息底下评论个“?”然后@方氏集团D市总部。   转眼之间, 这个问号底下就涌进来了许多网友。   @版规看置顶:呦,大家快看, 果然来了来了。   @一醉解千愁:……所以他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这消息是假的?图片上的帅哥根本就不是危氏老板?   @扩列加我:帮忙@方氏D市集团, 不管真假, 他无论做什么我都觉得用心险恶,别洗地了, 赶紧认罪吧!你们当网上没有能人?万一惹谁不顺眼了真把你们老板买凶杀人的证据拿出来看你们还怎么作!   危云白已经不去看网上的消息了,他打开了备份的文件, 从头看了起来。   祖父记录了这两万字, 包含了他最后十年中所有重要的事, 大多是繁杂而零碎, 危云白一字一字的阅读,没有丝毫不耐。   他见过祖父年轻时的照片, 体态健美, 五官端正, 笑容自负而灿烂, 是个英俊的男人, 也是个心术很正的男人。   系统对他的感情似乎很深。   危云白看着这些字,仿佛能体会到三十年前的祖父是用着什么样的心情,去让文字体会出他的喜怒哀乐。   前半部分是生活中的琐事,里面频繁出现危父危母的名字,带着欣慰安心的语气,这与危云白记忆当中来去匆匆的父母完全不是一个样。   在看过前半部分,即将再次翻页的时候,系统虚弱的出声了,“云白……”   危云白顿了一下,“你怎么了。”   系统,“我把能给方程一定罪的视频找了出来……”   它话音刚落,手机就显示收到了两条视频,危云白眼中情绪复杂,半晌之后开口问道:“你想要什么?”   他没去验证视频,在这个方面他相信系统,或者说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系统开心了一点,然后又低落了下去,“你是一定要看下去吗?”   危云白将手机放在一旁,闭上眼睛小憩,“你是一定不想让我看下去?”   他和系统相伴走了四个世界,这是第五个世界,也是最后一个,他不知道系统要在他身上待到什么时候,它是什么东西,它想要什么。   未知的东西无法辨别是危险还是不危险,即使系统对他并无恶意,但他还记得父母的死亡。   他知道这是迁怒。   但人都有迁怒,罪魁祸首他不会放过,对导火线的情绪就更加复杂。   更何况,这些祖父记载的文字,记录的还有其他的东西。   “……”系统低声道:“我只是很心虚。”   “我担心你不要我。”   网上的那条消息底下一半属于观望,一半属于激动。   手机不断的在一旁震动,危云白缓了一会,才慢条斯理道:“我还可以不要你?”   系统没忍住,呜呜呜了起来,“你一旦知道了,你就真的不会要我了。”   “你做了什么?”   危云白问。   系统瞬间停住呜咽,变得无比沉默了起来。   在危云白重新拿起手机打算接着看完文档之后,系统才开口说话。   它以往的单纯和蠢笨的样子不在,声音沧桑,沉重的如同老人。   “我杀死了我的前任主人。”   “我杀死了你的祖父。”   ……   “危先生的回归小队”在方氏集团的试探后没有回声,这在大部分人心中坐实了这是冒充的虚假消息。   方氏集团的公关部门大了胆子,义正言辞的打算杀鸡儆猴:请不要再造谣不实言论,谣言已对我司产生巨大影响,危先生当今没有出面,没有证据的说法我司必定追究到底,请做好接受法院传票的准备。   他们回的这条消息时刻关注的危氏集团总部自然注意到了。   只是如果这是真的,老板却没有再次回复,如果这是假的,在这种危急关头冒名顶替实属可恨,因此他们虽在关注,但并没有说话。   紧接着,方程一出来接受采访了。   网上的声势好像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他依然风度翩翩,轻松随意,义正言辞,“关于罗胡林所说的两件事,我并不否认与他一同私自将危氏继承人危云白关进D市北郊精神病院,大家都知道罗胡林是精神科医生,可少有人知的是我与危氏夫妻也是难得谈的过来的朋友,在他们去世之后,我悲痛万分,恰好在此时,罗胡林通知我说好友的独子危云白精神不对,希望让他入院观察。我焦急难耐,过度的关心使我信任了奸人所言,这是我无法偿还的罪过。”   “我愿意承担因为我的莽撞犯下的一切责任,我也再次向危氏集团及云白道歉,我不求得到大众的原谅,我只想对得起自己这一颗日日夜夜被愧疚折磨的夜不能眠的心!”   “但是!我绝对绝对不承认我买凶杀人!男子汉大丈夫,我做了我认,我没做打死我我也不会承认,请相关部门查明真相,给我一个青白!”   这个采访是直播的形式,方程一一出来,又在网上引起了轩然**。   他神情真挚,说的话情真意切,即使大部分人还是不相信却愤怒无比,但也有一部分开始怀疑起事件的真实性。   @椰子味威化饼干:呵呵,第一次见人把无耻说的这么清新脱俗,好友?担心?焦躁难耐?把人关进精神病院你认了吧,认了就别他妈的找借口给自己洗白!   @叫什么名字好: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啊,我都懵逼了,如果是真的因为担心和被罗狗比骗了所以把好友的儿子送进精神病院岂不是要疯啊?   @叫声姐姐:只有我一个人不相信他吗?   @亨氏哼哼哼:非法囚禁没受重伤没致死亡的判三年以下,而且他是大老板,三年以下到底是多长时间谁也说不准……这代表什么有脑子的自己看看。   @亨氏哼哼哼:劝你方总别把大众当傻瓜。   但无论多少人不信,但是方程一买凶杀人的证据谁都拿不出来。   趁着老板的采访一出,方氏集团买的水军在网上开始引导言论,他们不缺钱,水军也不怕多,一时之家,不少的网友都临阵倒戈,开始感叹这种现实中这种极具反转的悲剧。   危氏集团的公关部门被方程一的不要脸程度气的恨不得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他,但是无可奈何的事,他说的对,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这就是谣言。   更何况他还干净利落的承认是自己和罗胡林一起将老板关在了精神病院。   方氏集团公司。   直播结束,方程一回到办公室,坦然自若的吩咐助理,“把黑水往罗胡林那边泼。”   “是。”   “真是奇怪,”方程一摸摸下巴,“我之前竟然会一时冲动捅破了罗胡林的秘密,但现在看起来还好,有他当垫底的总比以后被爆出来好。”   他的助手正在翻看着网上的实时消息,突然一愣,问道:“方总……您确定不是您买凶杀人?”   方程一不喜道:“当然不是,怎么可能是我。”   助理松了一口气,喃喃道:“那这两个视频应该就是假的了吧。”   但他还是没忍住,点击了播放。   随即就是浑身僵硬,心底发寒。   “危先生的回归小队”在一个小时之后终于慢慢悠悠的再次冒出了头。   @危先生的回归小队:方程一,你想要的证据在这里。   下面附着一条长达四分钟的视频。   还没等大众点开这条视频,这条疑似是当事人的账号又接着发布。   @危先生的回归小队:第一,你买凶杀了人;第二,你与危氏已经去世的掌舵人没有任何友好的关系;第三,你恶意将危先生关进了精神病院;第四,方总,你还想怎么脱罪?乖乖等着警察叔叔上门哦。   下面附着另外一条视频,全长一分多一点,是车祸现场视频。   第一个视频拍摄模糊,是一面玻璃的反光,能看出方程一正在和一个面容普通的男人正密谋这什么东西,足足站在说了两分钟。后两分钟则是这个人的个人消息,还有他账户上来来往往的钱。   第二条视频中的车祸现场,肇事人头上戴着帽子,也撞的头破血流,看不清样貌,现在应该还在监狱坐牢。   网上众多大神现身证实:视频无PS剪辑痕迹。   换句话说,这些视频全都是真的!   方程一确实买凶杀了人!他还装着一副无辜的样子让不少网友临阵倒戈,之前替他说过话的人脸颊生疼,羞耻带起的愤怒翻倍了骂了回去。   装屁装啊,你不是要证据吗,证据出来了!   你他么说罗胡林无耻,你也不比他弱!   等公关部门确认是真实视频之后,危氏底下的全部公司产业都迫不及待的转发留言,一边对相关部门施压,一边忐忑不安的私信“危先生的回归小队”。   是您吗?   您回来了吗?   您在D市吗? 第100章 危先生(10)   在确认视频的真实性后, 有关无关的人都选择了报警和@有关机关。   警部被不连断的拨打上千通电话之后, 只能加快速度出警逮捕方程一,随后在公共平台上发出通告,说明情况安抚群众。   而罗胡林先前就以故意杀人罪被逮捕进局了。   这件事到现在虽说是被解决了,但影响甚大甚广, 上到八十岁老人下到八岁儿童口里都能对这事说上一两句,特别是对受害人林志坚和危云白关心备至, 但林志坚拒绝接受采访,危云白这位神秘的危氏老板现在还没正式现身。   媒体想为网友们套点消息都没办法, 只能紧跟警方的脚步, 跟着去直播方程一被捕的画面。   方程一的助手看到这两个视频的时间还算是早, 但他看完就毛骨悚然,只想着他和杀人犯正待在同一个房间里!拼命作出若无其事的神色, 汇报完工作就脸色苍白的走了出来,完全没有想去提醒老板的想法。   而轻轻松松给自己脱罪的方程一没有顾得上看他, 自顾自的给自己开了瓶香槟庆祝, 在警方带着媒体闯进来的时候, 他还悠闲的躺在老板椅上, 从上到下俯视着楼下的芸芸众生。   摄像机忠诚的把他的表情变化拍进了镜头。   从镇定变成阴郁,再变成慌张和狼狈。   观看直播的网友发着弹幕, 弹幕多到盖住了画面, 如果不屏蔽都看不到方程一生动鲜活的表情。   【你有本事冤枉人, 你有本事认罪啊, 认罪啊认罪啊, 别躲在公司不出声,警.察知道你在家!】   【大快人心!普天同庆!喜闻乐见!】   【你把人一家子搞成现在这个样子,还有脸给自己洗白,这么厚脸皮我们也不骂你了,就把你的方氏集团赔给危氏呗?】   【赔赔赔!不赔不是人!】   【其实我更好奇的是“危先生回归小队”到底是不是危云白,既然说小队,应该不止一个人吧?复仇小队吗,感觉有点酷。】   【hhhh危云白背后的人们,说真的我觉得他长的真好看_(:з」∠)_哥哥我可以!】   【当着危夫人的面来抢我老公???】   ……   外面喊着大快人心,莫星河家中的氛围却有些奇怪。   危云白将自己关在房中,莫星河看着网上的评论咬牙切齿。   胖子和阿七对视一眼,胖子咳了两声,凑近道:“老大,你和危哥怎么了?”   “……”莫星河揉乱头发,想抽根烟,到底没点燃,干含着尝尝味,“让他自己待会儿。”   他也担心。   但他知道危云白,这家伙某方面和他像极了,独自舔舐伤口的时候厌恶一切打扰的人。   “胖子,你帮我查个东西,”最终,莫星河想到了一件事,“那什么只要有关于天道的小说,都找出来名单发我一份。”   房间里。   危云白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   他站立的姿势不变,脑海里连房间里没有一点声音。   他这样吓人,更何况本来就有点怕他的系统,但现在系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它只能沉默。   危云白打开语音朗读模式,听着僵硬的男声没有感情的朗读他没有心情看下去的文档。   他千想万想,想不到是系统杀了他的祖父。   谁能想到呢。   文档中直到快结尾了才将系统的事情详细解说了一遍。   系统是在祖父二十三岁时找上他的,它不知道自己该叫什么又是什么,年轻的祖父就戏称他为系统,然后同样穿越世界完成任务。   但祖父得到的天道力量,要比危云白少上许多许多。   天命之子并不是永远的天命之子,他靠着这些力量得到的越多,他失去的力量就越多。   在危云白诞生以后,在他祖父老了以后,他身上的天道力量已经少之又少。   而系统,是靠着天道力量存活的。   在系统快要力竭之前,本能促使着它去吸收主人身上仅剩的天道力量,随即靠着这些薄弱的力量进入到了沉睡。   完完全全失去了天道宠爱的天命之子则是加倍的虚弱和被反噬。   或许有这么点天道力量的存在,危云白的祖父可以多活许多年。   所以系统说它杀了祖父。   再醒来时,遇见的就是危云白。   “云白,不要丢下我……”系统恹恹的,“你身上的天道力量很多,我不会再去吸收你的……我对你是无害的。”   危云白开辟出来的新路,既拐到了爱人,天道力量比任何的天命之子都要浓厚上两至三倍。   天道偏爱他,怎么会让他的力量越来越少。   危云白自言自语,“你明明带来的不都是好处,他们为什么要拼着命去保护你呢。”   系统知道他说的是他父母。   在系统沉睡的时候,为了保护它而丧失了性命。   房门被敲响,“危云白?”   莫星河在门外克制的敲了三下门,“人是铁饭是钢,你不准备吃饭了?老子不管你是想吃不想吃,现在都得吃。”   房间里面传来一道失真的声音,“小宝贝,进来。”   莫星河莫名起了一身的恶寒,他抖落一地鸡皮疙瘩,推开门进去,刚进去就被危云白攥住了手腕,整个人被拽走推到在了床上。   危云白压着莫星河,埋首在他的颈窝,像是寻求安慰的小孩。   心一下子软如海绵,莫星河环住他,柔声道:“没事,你的小宝贝在呢。”   危云白咬咬他的脖子,含糊不清的问:“莫星河,如果一个能让你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机会摆在这,你会舍命去得到它吗?”   莫星河直接笑出声,霸气十足道:“老子不需要!我想要什么靠自己就能得到,就算是你,你等着,我也早晚会让你爱上帅气魅力值MAX的星河弟弟。”   “是吗?”危云白似乎叹了一口气,“他们不缺钱,不缺运气,他们想要什么。”   他声音逐渐降低,眼中漫上痛苦和狰狞,控制不住的一口咬上眼前的人。   “嘶——”莫星河皱着眉,忍着不动,“你属狗吗?”   但语气却带着安抚。   危云白陷入了魔怔,他舔舐着被咬出血的伤口,面无表情的上移去咬莫星河的嘴唇。   疼,是真疼。   莫星河都是安慰着这是危云白的亲吻才忍了下来,在危云白一只手粗鲁的扯掉他身上的衬衣时,他觉得不能再忍了,就危云白这个操蛋的状态,他当不了上面那个人,做完之后他是要去医院!   “危云白!”   低吼让危云白动作一顿,他眼中清明了一瞬,然后就猛地将莫星河抱紧。   紧到好像勒到了内脏,莫星河才知道危云白的力气怎么这样大,拥着他的力量好像要把他拥入体内,他感觉自己好像是根救命稻草,可以让他从痛苦中沉浮到岸。   虽然这样说有些自恋,但莫星河还是被自己狠狠感动了。   作为大哥哥和以后要充当老公的人,他尽职尽责,“和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危云白深呼吸一口气,尽量理智的和他说了,“方程一早已经私下找过他们,原本可以进行买卖……我看了不下百次的车祸现场视频,出车祸的那一瞬间,他们还想保护那个……传家宝。”   “传家宝”三个字简直轻不可闻。   莫星河蹙眉,心疼,“你父母平时陪你吗?”   危云白冷笑,“我和他们,可没有他们和传家宝待在一起的时间多。”   他们可以为了系统抛弃自己的儿子。   搞明白了,是心魔。   危云白他心里过不去,自己把自己囚禁在这一片天地,越纠结越魔怔,越魔怔越过不去。   莫星河亲亲他的额头,危云白低着头看他,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倒映着他的影子,“莫星河,想不想和我上床。”   “想,”莫星河肯定的点点头,“脑子里都把三十八式想过好几遍了,怎么不想?”   危云白张张嘴刚要说话,莫星河打断了他,“但不是现在。”   他撑起自己去亲危云白的脸颊,从他的眉心到他的嘴角,轻声道:“我当然很想当危氏大老板的男人,但危云白,不是现在。”   “我要做的是你的爱人,不是在你愤怒时的发泄人。”   “——你冷静一点。”   危云白停顿了很长时间,才从莫星河身上起来,他收敛所有的表情,像是恢复了理智,“你先下去吧,我随后就来。”   莫星河看着他这幅模样,又觉得内心骚动,想和他滚床单。   但就像他说的那样,现在可不是一个好时候。   他推开门出去,快到楼梯时脚步突然一顿,脑子里灵光一闪,迈着长腿飞快的走回去,“危云白!”   危云白身上的衬衣纽扣全部解开,他正想洗个澡换身衣服,此时挑眉看向门外又匆匆回来的莫星河。   莫星河尽量保持冷静,“你说的传家宝是不是有可能会伤害到你?”   危云白想到了他的祖父,微微点点头,道:“有一定几率。”   “所以我知道你的父母为什么对传家宝的珍重程度超过你了,”莫星河勾唇,“他们不是在保护传家宝,他们在保护你。”   因为传家宝会伤害到你啊,我的傻云白。 第101章 危先生(11)   莫星河以为他这么一说危云白绝对会非常感动, 现实却是危云白不屑的扬起下巴, 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我会信吗?”   这家伙,真的是不给面子极了。   莫星河摸着下巴,“为什么不相信, 你的小宝贝还会骗你不成?相信他们爱你,总比相信他们不爱你强吧。”   危云白继续脱下衣服, 无甚情绪的道:“我要洗澡了。”   莫星河关上门,最后一刻透着门缝对危云白说道:“危云白, 总有人很爱很爱你, 就比如……就比如说这个星河弟弟。”   危云白动作不停, 但关门声响起之后,他却停下了所有动作, 面上复杂,最后缓缓沉淀, 嘴角微微勾起。   莫星河。   既然你说了承诺, 那我就记住了。   系统明知道多说多错, 但危云白现在的心情看上去稍微好了一点, 它想要让危云白放下对它的厌恶,想了又想, 却觉得莫星河说的没准是对的, 于是, 它小声道:“云白, 或许你的父母确实是为了保护你。”   听到这句话的危云白表情却变都没变。   完全无视。   系统心里难受, 焉焉道:“我当时和前主人解除绑定后,你还很小。那时我已经陷入了沉睡,他们应该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醒来,所以一直将我带在身边。他们不想让我和你绑定,所以会刻意减少和你见面和接触,应该是为了避免我醒来后直接选择了你。”   “而为什么要把我带在身上,因为任何东西都关不住我,而我会跑到有危家人的地方。”   危云白笑笑,有些冷漠,“我不在乎了。”   他说的不在乎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假的不在乎,系统看不出来。   它只是很难受。   之前和危云白在一起的那么多个世界,它本来就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用,不敢让危云白知道它的秘密,到现在真相大白时,果然是忐忑加不安。   它的前主人姓危,现在的主人也姓危,它有思想有感情,它接受不了第二个姓氏的主人。   如果云白不要它……   那它就保存着力量再次陷入沉睡,等云白以后的后代遇到不可解决的困难,那它再醒过来好了。   ……但还是好舍不得啊。   危云白向来不会让被人看出他的内心,他在系统解释时想了许多,最后想起父母。   或许有爱吧。   谁知道呢。   洗完澡之后下楼,底下的人对他这一身正装看了好几眼,胖子羡慕道:“西装三件套真的是一个男人的魅力加成啊,云白你穿这身真是帅的不得了!”   “人家都拜倒在你的西装裤下了。”   危云白感觉到一道炙热的视线,他坦然自若的看过去,莫星河目光灼灼,“危哥哥,你穿成这样是要去哪里?”   “去见各公司的负责人,”危云白挽起袖口,平整的往内侧卷,“莫先生感兴趣?”   莫星河脸皮厚到一定程度,“身为你的小宝贝,危氏未来的老板男人,我有幸能一起吗?”   危云白佯装思忖。   看他竟然没有立即下定决心,莫星河捂着胸口,一脸受伤的走过来,不由分说的抓着危云白的手放在自己的胸上,“摸着我的大胸脯看着我,危云白,你刚刚才喊过我小宝贝,现在就不认人了吗?”   危云白冷不丁说了一句,“只摸着你的大胸脯?”   莫星河跟他打着黄腔,“你也可以摸摸星河弟弟啊。”   “它会开心到流泪的。”   危云白抽回手,语气像说着今天吃什么一样的平淡,“去换身衣服。”   莫星河眼睛一亮,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危云白,你是在邀请我陪你一起出席吗?”   不待危云白反驳,他自己就厚着脸皮的应了,“我同意了,给我十分钟,洗个澡换身衣服。”   危云白同意了哈哈哈哈哈哈!!!   这代表什么还用说吗哈哈哈哈哈!   他再怎么波澜不惊还不是喜欢上了星河弟弟?星河弟弟的魅力哪个男人女人能抵挡的住?   这小手指一勾啊,高富帅就上钩了。   莫星河笑的一脸傻气,他的长相原本属于凌厉逼人,酷劲十足,这会儿偏偏笑出了憨厚和土气,傻啦吧唧的不忍直视,真是不知道谁上了谁的钩。   危云白看了他两眼,忍不住也被带的勾起了唇。   “你还有九分钟,”危云白想到了陆北戈,于是再补上一句,“九分十三秒。”   莫星河从他身前一溜烟的往楼上跑去,“精确到秒,有必要吗?!”   阿七幽幽的叹了一声,“没想到老大还要这样的表情,危哥哥,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还喜欢过老大呢,只被告白被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她半真半假的用哀怨的眼神看了危云白一眼,“结果你猜他怎么说?”   危云白挑眉,“怎么说?”   阿七板着脸,看上去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你喜欢我关我屁事。”   “诺,他就是这么说的。”   阿七摊摊手,“就他这幅叼样,当下就把我这一颗少女心给浇灭了。”   危云白心想,如果莫星河真的做出那副作态,要比阿七装出来的样子无情许多。   但是,如果他变得多情而温和,那反而奇怪了。   不到十分钟,莫星河换好衣服下了楼,他特地找出一身和危云白身上的西装款式相近的正装,两个人都是走黑色系,身高腿长脸俊,飒到不行。   门外已经有专人等着,是危云白联系后专门上门迎接的吕特助。   危氏能够在危云白消失五年的时间内平稳的发展下去,靠的就是他。   吕特助三十出头,长的一副刚毅模样,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房门,看到危云白他们出来的一瞬间,眼里瞬间有些湿润,又强行忍了下去,“云白。”   危云白也有些感慨,和他拥抱,“吕哥。”   吕特助用力拍着他的后背,“你终于回来了!我总算能和干爹干妈有个交代了!”   他克制住激动,好好端详了危云白一会,刚想拍拍他的肩膀,之前跟云白一块儿走出来的男人唰的一下上前来和他握手,笑容灿烂,“你好,吕先生,经常听云白提到你。”   吕特助礼貌回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似乎对他有敌意,手劲可真大。   莫星河自认宣示了主权,随即大方的让危云白和吕特助交谈,当然,他也没有忘记去刷自己的存在感,一路上对危云白嘘寒问暖,体贴周到的令人侧目。   危云白面色如常,没有丝毫拒绝莫星河的关心。   这让莫星河更为得意,觉得自己踏进豪门不成问题,只需临门一脚的功夫,之后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他和危云白两个人就彻底绑在了一起,如果谁想要分开他们,就要承担被骗走一切的惩罚。   下车门后,吕特助带着危云白往会议室赶去,疑惑的看着紧跟在后面的莫星河,转向危云白问道:“云白,他不是你的生活助理?难道也要跟我们进会议室?”   生活助理……   生、活、助、理???   危云白没忍住笑出了声,莫星河阴笑着上前,高高大大的男人硬是往危云白怀里钻,营造出小鸟依人的感觉,“吕特助,你怎么这么爱开玩笑呢,我是危总包养的小宝贝啊。”   “包、包养?!”吕特助震惊到结巴。   “啊,”莫星河做作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怀好意的眨眨桃花眼,“说错了,应该说我是未来的危总夫人?”   吕特助接着把震惊的目光转向危云白。   这个娘们兮兮(?)的男人,是未来夫人?!   危云白看到了吕特助的眼神,但他并没有解释,而是伸出手,含着笑意道:“夫人,走吧。”   莫星河这会儿没工夫去探究夫人不夫人的,夫人就夫人吧,知道危云白是他的就行,这会儿犹如打了胜仗,扯高气扬的和危云白拉着手走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的人全是各地负责人,一齐起身激动的向危云白问好,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之下,莫星河突然揽住危云白,探身亲吻住了他。   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危云白有一个危夫人。   这才对得起他都被叫做夫人的情况。   危云白和莫星河对视。   他在他眼中看到了许许多多的情绪。   既霸道又紧张,既独.裁又温柔,充满着掌控与占有的同时,还有浓浓深深的爱意。   像夏日清凉的海风,像春日的第一缕花香,像冬日的暖黄金光。   危云白缓缓伸出手,按下莫星河的头,伸出舌尖舔.舐,从热烈狂放的交.缠。   没遇到的时候不会留恋和喜欢,遇到了之后开始浮起波澜。   但是,他的东西,他自然不会把人放开。   如果是莫星河来向危云白告白,危云白可不会像他那样冷酷无情的拒绝。   他会微笑着说,“是吗?”   “喜欢我的话,那你就是我的东西了啊。”   一吻结束。   莫星河特地在危云白耳边喘着粗气,让自己性感的声音在最近的地方传入他的耳朵,“危云白,你说明天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我们的关系?”   危云白,“不用到明天,今天就会知道。”   莫星河低低的笑了几声,他转头看着会议室里十数个目瞪口呆的脸,又悄悄转过头去,“我长的俊,身材好,八块腹肌十八厘米,有才有钱,手上有两套房产,两百万余额,没情人没前任,处男,我打算为了你去看所有写‘天道’的小说,危云白,有两句话想和你说。”   危云白笑,“要告白?”   莫星河说了声对啊,随即轻声道:“我们天生一对,你除了我还能选择谁?我觉得我们是好几辈子的情人,老熟人见面总要打个折扣,我想先跟你打个一辈子。”   他眼神越来越认真,“危先生,莫先生现在在向你表白。”   “星河弟弟爱你。”   “好几辈子的爱都放在一起的爱你。”   “你或许不知道,”莫星河哂笑,“我对你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   没遇上这东西之前,十个人里面得有九个半人对此嗤之以鼻。   可怎么办,他就是遇上了。   从乌力措开始。   危云白沉吟了一下,道:“我不喜欢吃香菜、胡萝卜……”   “豆制品、动物内脏,还有药,”莫星河不知不觉的接过他的话,“对吗?”   危云白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对。”   “胡萝卜还是得吃的,”莫星河完全没发觉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喋喋不休道:“豆制品也是,其他的都可以免了,问一句,春.药是药粉,我要是想和你玩点刺激的你可以吗?”   莫星河莫名心虚,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一个穿着龙袍的男人在杯中下迷.药的画面,他又强调了一遍,“就是粉末状的,你知道的。”   “但是就算你说行我也不会给你下的你放心,星河弟弟绝对不需要任何助兴的药,当然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也可以,顺便一说,星河弟弟真的好想……”   “我接受了。”危云白云淡风轻的打断他。   莫星河瞳孔紧缩,“什、什么?”   “我接受了你的告白,”危云白示意还站着的人坐下,自己也坐在了正座上,“前提是——”   “是?”   “你有一个月的试用期。”   莫星河心情澎湃,刚刚的紧张在一瞬间变成激动和快乐。   恨不得昭告天下,恨不得对着整个会议室的人大喊,恨不得当场狠吻危云白。   脑袋里仿佛在歌唱和跳舞,所有所有的聪明细胞全都消失不见,只留一片空白。   还有一股子久违的、执念达成的心酸。   好像有人在心底说话。   他再说:“终于、终于、终于。”   “你终于看到我了。”   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呢?   那当然啊。   你正视了我的爱意,云白,你接受了他,从今往后的每一天,我汹涌蓬勃的爱意不会再受到压抑,他们会倾巢而出,直到攻破你的所有防线,和你的心化为一体。   你离不得我,我离不得你。   危云白抚着莫星河的眼角,柔声,“乖。”   你乖。   亲你,抱你,和你做.爱。   宠你。   戒指给你。   把爱也努力给你。   ——正文完—— 第102章 番外一   危云白出公司后, 就看到公司正门停了一辆黑色轿车, 气质独特的帅哥斜倚在车上,双手插兜,脸上带着墨镜,嘴角带着坏笑, 不怀好意的盯着公司大门。   危云白脚步一顿,倚在车上的莫星河已经看到了他, 春光满面的快步走来,“呦, 帅哥, 给个联系方式?”   周围下班的人不敢破坏老板夫人对老板的搭讪现场, 捂着嘴躲在一旁偷笑。   危云白转头看向保安,“我记得公司门口不允许停车。”   保安笑呵呵的, “夫人嘛,是有些特权的。”   危云白无奈, 和莫星河上了车, 慢条斯理的系上安全带, “什么时候他们都心甘情愿的叫起了夫人。”   莫星河一乐, 咧开一口大白牙,“我还没抱怨呢, 我一个大男人上赶着叫我夫人是怎么一回事, 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 都知道你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 那也没必要这样随时随地的提醒我。”   “我很好奇你的脸皮究竟有多厚, ”危云白抓住了重点,“全天下,都知道,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莫星河自负一笑,今天他用了发胶,一身搭配下来又酷又壕,真有种豪门大哥的气质,“第一,一个月试用期在今天早上正式结束,你没提出异议,那就代表着我真正成为了你的男朋友,你的男朋友不就是危氏的‘夫人’?”   “第二,咳,你知道的,我没忍住。”   危云白按按眉心,“你又做了什么。”   他熟门熟路的掏出手机打开社交网站,一打开手机就不断的开始震动,他心道果然,然后去找事件源头。   说真的,莫星河这种男人,真的能整事,他不甘寂寞,本身就是能力和颜值巅峰的代表,就算麻烦不找他,他也要主动去找麻烦,美名其曰是男人的野性与魅力作祟,给危云白已经平静下来的生活,增添了许许多多的波澜与“乐趣”。   在这整整一个月中,因为是在试用期,他不好高调太多,但更不想要重回上流社会的危云白被众多男男女女窥视,所以他很自觉的,在社交网站的圈子上“低调”的秀起恩爱。   专门注册了一个账号,名称就叫做“大家好,我是危云白真爱”。   胖子唯恐天下不乱,和他一起悄咪咪的经营账号,在危云白还没察觉到的时候,网上已经流传遍了他们的故事,甚至不少的CP粉还组成了后援粉丝会,天天在莫星河的账号底下呜呜呜的说“天下第一爱!”“求照求狗粮”“谁他么敢破坏你们感情我们网友第一个看不过去!”等等等等。   说真的,危云白没想到他玩个社交网站也能玩出来那么多事。   他这一个月极忙,公司、生活、系统、仇人、莫星河,全部占满了他的时间,其中莫星河拥有的时间最少,他从来不知道他背着他干了什么——直到和一位合作伙伴一起相约打球,合作伙伴的女儿泪眼汪汪的跑过来请他好好和莫星河过一辈子时,他才知道他做了什么。   当晚,他在忙完工作洗澡上床后,就打开手机,充满复杂的进入了莫星河的账号。   ——然后差点又犯了头疼。   莫星河和胖子可能还有阿七,他们三个是优秀的骗子团队,编一套完整且逻辑清晰的故事不在话下,更何况危云白本身被关进精神病院的五年就是神秘和传奇的存在,因此,他们表现出来的爱情故事就更容易感动人心了。   危云白在看到自己在他的故事中失忆时,就再也看不下去了……   失忆都出现了,狗血还会远吗?   他也是真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社交网站上追真人改编的连载小说……   想到这些,危云白按着眉心的动作移到太阳穴,揉着头道:“你是不是又发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   莫星河把领口下拉,露出锁骨上的大草莓,殷红殷红的一小片暧昧牢实的闯入视线,“拍张照片,借此宣告我们关系的确立,暗示他们大结局快到了。”   危云白表情有些不对,莫星河从车内后视镜看到了他的脸色,唇角一勾,“没拍这块,没露肉,拍的是脖子上这点。”   他愉悦的吹了声口哨,肉麻兮兮的道:“大老板,金主大人,你的小宝贝全身上下都是你的,怎么可能让被人来舔屏。”   危云白不置可否。   莫星河,“还有两个好消息没告诉你。”   “嗯?”   恰好红灯,莫星河停住车,撩起自己上衣T恤,指着自己的红珠珠说,“你看,昨晚被你吸的到现在都还是肿的。”   危云白用指腹拨弄了两下,挑眉,“所以其中之一的好消息是,你能喂孩子喝奶了?”   “喂你喝,”莫星河嬉皮笑脸,放下衣服,“这不是好消息,我就是撩撩你,有被撩到吗?”   危云白喉结微微滚动,“有。”   莫星河的一双桃花眼不要钱的朝他放电,“好消息是,宝贝,我即将有两百万进账,等今年年假,我包养你带你去玩。”   危云白实在是太有钱了,有钱到资产在他眼里就是普普通通的数字,莫星河对此一直很坦然,他抱有的想法是这些都是危云白的,但他凭着魅力钓上了危云白,这可比自己挣钱难得多,全世界谁还能有他的本事?   莫星河等着危云白来问,危云白看出来了,他配合道:“怎么来的两百万?”   “版权费,”绿灯亮起,莫星河踩着油门出发,“星河弟弟凭着书写自己的爱情故事,终于人财两丰收,税后两百万,再分百分之三十给阿七和胖子,剩下的玩个年假时间也够了。”   危云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缓了一下,“版权?”   “我和你的爱情故事啊宝贝,”莫星河佯装惊讶,“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就是我失忆了然后消失之后找了一个肖像你的替身,等你找来之后狠狠伤了你心的故事?”   “咳,”有点尴尬,但莫星河脸皮厚的不是一点半点,他腆着脸认了,“就是这个,不过之后的剧情还是很贴合现实的。”   正在用手机搜索后半个剧情的危云白面无表情的念道:“莫星河痛苦下还是放不下对危云白的爱,他坚强的打算唤起危云白的记忆,然而在这时,方程一与罗胡林发现了逃出病院的危云白的踪迹,他们的人即将来到这个小山村的时候,莫星河决定牺牲自己去引开这两拨人,他心想,如果他爱危云白的话,他幸福不就够了吗?”   好、好jb尴尬……   写的时候莫星河都要被自己感动哭了,阿七那几天睡着了都说着梦话“危云白你个大猪蹄子!”,那会追的网友哭的七零八落,还有的忍不住跑到危云白官方账号底下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危云白先前并不知道有这回事,可把管理账号的公关部门奇怪死了。   什么“唉,并不知道说什么,心情复杂,我从来没想过他竟然这么爱你,心情难受,但知道他当时要比我们难受的很多很多,危老板!危总!你醒一醒啊!”   还有什么“呜呜呜不要被记忆欺骗了那个不是他啊!你心爱的男人不是他啊!”   还有“求求你了你看看来找你的那个像玻璃一样脆弱的破布娃娃吧!!!”   ……   总之,写的时候其实很爽,真没想到被危云白念出来怎么会这么尴尬。   莫星河咳了好几声,心虚,“这点是有点扯。”   危云白冷笑一声,继续往下念道:“方程一和罗胡林的人抓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莫星河,另外一个竟然是危云白在小山村找到的替身!坏人们打算用他们来逼迫危云白上门,莫星河心里一颤,他不能让心爱的人陷入危机,他用言语技巧让那些人相信他的计划,放走一个人亲自去通知危云白让他过来,另外一个则当做他们的人质。”   “坏人同意了,莫星河装作不屑的样子让替身滚走,临走前偷偷在替身手里塞了一张纸条——那上面写着,别来找他,让他回去好好爱危云白,和他一起幸福的生活,不要告诉他他被抓了。莫星河心里竟然有些满足,他心想,他自己虽然会被揍被打甚至会死,但危云白现在爱的那个人会活着回去的啊,他什么都不需要知道,他会幸福的。”   莫星河突然深吸一口气,危云白看着他,只见他很是感慨,“真是感动。”   危云白,“……前阵子一直有人在我的账号底下骂我是大猪蹄子,是渣男,前几天和合作伙伴打高尔夫,合作伙伴的女儿泪眼汪汪的让我好好对你。昨天的宴会上有不少女士跑我面前叹气,问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今天我的助手们红着眼忍着害怕跟我说不要被表象所欺骗,我……”   莫星河:“……”   “好吧,”他带着歉意和心虚,“宝贝,对不起。”   心里则想着,大不了后续剧情我再虐一波他们,敢骂我的云白,呵呵。   危云白接受了他的道歉,转移话题,“所以你的另外一个好消息是?”   莫星河摸摸鼻梁,没吭声。   危云白又又有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你知道的,全天下都知道我们的故事。”   不,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他们很想看我们的日常相处。”   呵。   到家了,莫星河把车停路边,抬起危云白的手亲吻,“我得先说一句,我已经接下了这个节目。”   “……”   莫星河心虚道:“最近有个叫做《结婚日记》的大型明星假扮情侣节目,他们找上了我,其实也就是约会一次,而且说好了只是一期,恳求了我挺长时间,酬劳也可观……所以,你懂的。”   不,我不懂。   危云白又开始揉着太阳穴了,“我很想念一些人。”   醋王莫星河眼神一暗,“谁?”   这个眼神莫名像了那些人。   “盛余祈,陆北戈,乌力措,”危云白喃喃,“江焱也可以。”   哪个都没有莫星河能折腾。   系统又找到了自己有用的地方,静默了半个月终于积极开口:“我虽然不能带你回去找他们,但我有他们的照片啊!”   对啊,我有照片啊,我也有视频啊。   我有他们恋爱过程中记录的点点滴滴!   我有用啊! 第103章 番外二   系统有些寂寞。   全世界只有危云白知道他的存在, 但危云白不喜欢它。   它多次说的话全部得不到回应, 开始逐渐变得沉默。   寂寞可以逼疯一个人,也可以逼疯一个系统。   它听见危云白的这句喃喃自语,他说,“我有点想念他们了。”   系统心想不都是同一个人吗, 莫星河不就在旁边?   它盯着莫星河看,观察他好几个小时才发现, 好像有些不对。   它不确定的问,“云白, 莫星河是不是还没想起——”想起之前世界的记忆。   危云白合上电脑, 关灯进入卧室, 阻止了它还想说出来的话。   但系统知道,危云白明显也知道这点了。   他之前还和莫星河说过, “难道没有天道,你就想不起来了吗?”   在断了天道和天命之子的合作下, 在危云白成为了天命之子的情况下, 原天命之子显然孤立无助了。   危云白知道这点, 但他什么都没说, 也没用自己“天命之子”的身份来“希望”天道帮助他回想。   危云白在想什么没人知道,但系统却开始觉得, 这是不是云白给它的考验呢?   如果它让莫星河想起了一切, 真正的成为那些他想起来的人, 是不是它就能留下来了呢?   所以它准备动些小手段。   ……   危云白洗完澡出来, 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喝了几口后,端着杯子来到莫星河的房间。   他没有进去,只是倚着他房间的门,喝完了整整一杯茶。   之后再回去,胖子已经发来了短信,一副“被发现了只能认罪”的口气,“什么时候暴露的?”   “一开始,”危云白回道:“小心眼的男人突然把另一半宣扬的人尽皆知,这总有些怪异。”   “真是,瞒过谁都瞒不过你,”胖子嘟囔了一句,随后奸笑着打下几个字,“你发现了我也不说,危总,老大好不容易见到你一面,想给你一个suprise,你做好被感动的准备就行!”   危云白不再说了,他关上灯,打算入睡。   系统心里有点慌,它已经把储存的一部分天道力量打入莫星河的身体里,这还是之前和莫星河有过合作的天道力量,能不能想起、最先想起的是谁,它……可能也要给云白一个suprise了……   ……   然而借着上节目的名头给危云白准备的惊喜迟迟没有来到,因为莫星河开始整天整夜的开始做噩梦了。   嘴唇煞白,表情扭曲,细小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眉目间的阴翳和煞气时不时浮现,但是当莫星河醒来,危云白问他,“做了什么梦”时,莫星河却疲惫的笑着,说:“我不记得了。”   危云白只是平静的看着他,莫星河总觉得他的眼神意味深长,好像只是一眼就彻底的将他看透,他无奈,“好吧,我最近总是在梦里和别人打架。”   “哦?”   莫星河的脸色一变,阴狠的煞气在他眼中浮现,随即消失不见,“对啊,不用担心,只是简简单单的、普普通通的和别人打个架罢了,那些弱爆了又恶心人的家伙,我会一个个好好教、训、他们的。”   等注意到危云白的视线之后,他又一个变脸,又变成无赖的样子,“怎么这么看着小宝贝?虽然人家现在的这一面比较讨你喜欢,但是那一面凶残的星河弟弟你也不能讨厌啊。”   危云白笑了,“为什么说我喜欢现在的你?”   莫·自己吃自己醋·星河,“呵,你每次看到这样的我都会笑。”   想他还没遇见危云白的时候。   迷得多少万千少女哭着喊着求他给一点回应,那会的他全都无情冷漠的拒绝,没想到见到了危云白,只要看到他笑,他真是做什么都愿意。   危云白会因为这样的他而笑,那他就逗他笑。   危云白不喜欢他粗暴的另一面,那就压制住好了。   谁让他现在的世界,除了危云白,就剩危云白了呢。   危云白道:“我笑不是因为喜欢这一面的你。”   莫星河,“???”   危云白勾起唇角,“是因为你撒娇中带着女性化,所以想笑。”   每次看着莫星河这样他都会笑,一个又高又大的大男人学着少女的方式嘟着嘴窝在他怀里撒娇,真的超级好笑哈哈哈哈。   “……”莫星河一言难尽,“我感觉我受到了伤害,作为补偿,宝贝,今晚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   真是顺着杆子往上爬。   但危云白同意了。   他已经明显感受到了莫星河的变化,他想要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在想起那些东西。   那些被危云白斩断了东西。   ……   果不其然,今晚的莫星河又开始做了恶梦,他双手抓着身下的床单,整个人犹如从水中爬出来,湿.漉.漉的又痛苦不堪。   危云白开了床头灯,静静看着他,喃喃道:“每次想起记忆,都会这么痛苦吗?”   系统把自己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它觉得是自己的锅。   听到危云白的声音,莫星河一震,随即平静下来,他困难的睁开眼,露出一小缝在看着危云白,“云白……”   一小片暖光下的危云白,看上去温柔的不可思议。   危云白轻轻的嗯了一声。   手在莫星河被汗湿的头发上摸了摸。   莫星河疲惫的闭上眼睛,“睡吧。”   在半夜,危云白却在一道呼吸声中渐渐的恢复了意识。   有带着热气的吻降落在他的耳边,又强势的往他脖颈上的致命点移去。   一个吻带有一个深深的吮.吸,连起一片玫红色的印迹,还在不断的向下再向下。   侵略感和危机感促使危云白一下清醒了过来。   “你——”   才说一个字,双手就被一只有力的手钳制在头顶,毫无防备之下被人偷袭成功,危云白眉头微皱。   身上人肆无忌惮的露出嘲弄的大笑。   “怎的,危云白,这蠢货待在你的身边太久,你都降低防备了?”   危云白,“你是谁。”   身上人被这句话激怒了,冷笑几声,又俯下.身,像个野兽一样咬着危云白脖子上的肉,再咬一咬他精致的喉结,“危云白,你忘了本王?真是好大的胆!”   危云白眉头皱的更紧,忽而叹口气,分外遗憾的说道:“想不起来。”   骗人。   身上人的气息瞬间不稳,呼吸声猛地加重,在黑暗的房间之中,仿佛有条喘着粗气的狼在压抑着怒火和暴戾,“想不起来?那本王就好好惩罚你,替你把本王想起来!危云白,老子说过,老子会把你找回来,无论你跑到天上还是底下,都逃不掉本王的手心。”   他话毕,就凶猛的扑了上来,狠狠吻住危云白,带着狂风暴雨的攻势,势必要身体力行的帮助他想起他是谁。   他的手肆意的在危云白身上朝下摸去,危云白偏过头,挑衅道:“你还没被上怕?”   身上人的动作一顿,“本王是不是说过,那是最后一次,下一次的时候,必定是本王把你上回来的时候。”   危云白挣挣手,这次的人长了教训,依旧牢牢的钳制住了他,不放松分毫,于是危云白放柔了语气,“好久不见。”   乌力措。   乌力措冷笑,“本王真是没想到,本王的阏氏,还有这等本事。”   他们的灵魂是一个人,但他们的记忆是多份。   本来就等着融合,谁他妈知道危云白直接切断了他们和天道之间的联系。   这些日子看着自己灵魂在这具身体里做的蠢事,差点没忍住直接杀了这蠢货。   按乌力措的想法来说,他早晚要在危云白的身上上回来的,他是危云白的男人,占有着危云白全部的心神,怎么能在危云白面前做出那样小女儿的作态?   妈的,丢人。   危云白好似看不出自己现在的劣势,含笑道:“我的小宝贝呢?”   乌力措笑容扭曲,攥着危云白的手手背上暴起青筋,“你在试图激怒我。”   危云白佯装惊讶,“大王聪明。”   乌力措脸霎时间黑了,他掐住危云白的下巴,沉沉的警告:“本王早就告诉你,你喜欢谁,本王就会杀了谁,莫不是过去的时间太久,你忘记了对本王的惧怕?”   危云白波澜不惊,“你想杀莫星河?”   乌力措勾唇,压低,在危云白耳旁低声道:“不止他,本王打算杀完那些你的情人,然后彻彻底底的独占你。怎的,心疼了?”   危云白想了想,诚恳道:“我觉得你杀不了他们。”   被说中了。   记忆怎么杀记忆,最多是压制。   谁让他们都是一个灵魂。   乌力措毕竟有王者风范,他不再追究这个话题,只是顺着衣服摸了进去,“本王现在只想上了你。”   乌力措从不甘心被危云白上,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和他是同一个灵魂的家伙竟然有就此认命的趋势,绝不可以。   这是乌力措绝不允许的情况。   可就像他是他的世界的天命之子一样,那些家伙们就算接受了他的记忆,因为天道的潜规则,他们自己的记忆明显占了上风,多次差点把乌力措气到暴怒。   这次还要感谢系统。   从系统手中帮助莫星河恢复记忆的天道之中,有一部分是乌力措那个世界的天道。   他本性剽悍,再加上汹涌而上的执念,终于让他短暂的掌控了灵魂。   既然掌控了,他就要把握机会,上了危云白。   危云白有些无奈,还有劝告,“你上不了我的。”   乌力措已经脱掉了他身上的衣服,蠢蠢欲动的摸向禁地。   危云白突然出声,轻轻喊了一声,“江焱。”   身上人猛地一顿,危云白趁机滚出他身下,下了床站在旁边看着他。   床上的人停顿了半分之久,随即缓缓的抱着头,犹如“orz”的姿势动也不动。   危云白打开灯,看见莫星河的外表,分辨着里面的人。   眼尖的捕捉到了他耳朵上的红色。   害羞了。   危云白愉悦了一点,“好久不见,江焱。”   江焱的脖子也跟着红了。   日。   十八禁。   他刚刚压在云白的身上。   他是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