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丑男后他被暴君缠上了 作者:且拂 【文案】 原名《反派真的不能撩吗?》 谢彦斐穿进了一本书里,成了一个二百多斤的丑胖子,因为被下毒丑绝人寰,被封为大谢国第一丑,为了小命他包袱款款跟了未来的大反派如今的小可怜瞎眼世子。 世子是个眼瞎的,每次都对着谢彦斐深情款款:殿下是世间最美的。 谢·丑绝人寰·斐:世子啊,该喝药了,这是真瞎啊。 后来谢彦斐为了给裴世子挡劫一命呜呼了,却没死成,昏迷三年还因机遇瘦了回去,成了绝世大美男。 谢彦斐还没欣赏够自己的盛世美颜,就因美貌被敲晕献给了如今统一四国残暴狠毒的大反派前世子。 大殿上,谢彦斐被压着跪在大反派脚下,还没等说出自己的身份,大反派金口一开:丑拒。 谢·盛世美颜·斐:???这是还瞎着呢? CP:前丑绝人寰后绝世大美男受X前真瞎心善后恢复黑心反派攻 内容标签: 甜文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彦斐 ┃ 配角: ┃ 其它 作者简评: 谢彦斐穿进一本书里,成了一个二百多斤的丑胖子,因为被下毒丑绝人寰,被封为大谢第一丑,为了小命他包袱款款跟了未来的大反派如今的小可怜瞎眼世子。后来谢彦斐为了给裴世子挡劫一命呜呼,却没死成,昏迷三年还因为机遇瘦了回去,成了绝世大美男,却在之后因美貌被敲晕献给如今统一四国的暴君前世子,也因此让两人重逢。本文从主角穿成丑皇子被下药陷害为起始展开,一个个揭露藏在权势下的那些阴谋算计,将那些掩饰极好的恶人暴露,使其得到惩罚,主角们也在斗智斗勇中相互救赎,感情得到升华。文风诙谐轻松,行文流畅,人物个性鲜明。 ==================================================== 第1章 谢彦斐盯着面前的酒盏很久了,酒水清澈,味道甘醇,是一杯酒中极品佳酿。 可喝与不喝,却是个问题。 毕竟,这样的美酒里,下了情药。 他探口气,换了个姿势撑着头,顺便掀开宽袖,露出一只肥嘟嘟的小肉手,上面五个手窝,白腻腻得泛着油光。 因为太肥,手腕完全没有,往上蔓延都是肉肉肉。 原本手掌与胳膊连接处的腕骨被一根黑线替代,黑得他眼晕。 这就是他不想喝还必须得喝的原因。 三天前他从这个身体醒来,这根黑线还没出现。 直到他意识到自己穿进了一本书中还妄图改变剧情时,这条黑线就出现了。 随之而来的,是脑海里一个声音。 【检测到宿主意图改变原书主线剧情,好感值-1,总好感值为-1,三天内需增加好感值+1消除黑线,否则,开启一级惩罚:自宫。】 谢彦斐当时的淡定与无动于衷被后两个字打得七零八落。 自宫?当太监? 这特么比杀了他还痛苦。 于是,为了保住二两肉的谢彦斐来了,在明知道这场宣平侯府的寿宴上自己将作为炮灰被渣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 而这杯酒,就是他魂穿的这书中炮灰悲剧开始。 酒里被下了情药,按照书中剧情,原身会喝下这杯酒,后被忽悠离开宴席,偶遇同样被下药骗过来的女主,原身紧接着会因药效作用,意乱情迷扑过去占了女主便宜。 虽说没占到实质性的,可搂搂抱抱被算计者引着宴会里的人赶来时刚好目睹。 女主被退了婚。 顺理成章,原身与被退婚的女主订了婚。 再然后,大婚之夜,原身这个炮灰被男主给杀了。 谢彦斐内心日了狗,带动面上嘴角抽了抽,导致他脸上的横肉和大大小小的黑斑扭曲在一起,狰狞丑陋可怕无人能敌。 谢彦斐亲眼目睹对面女席上有姑娘不经意瞥见他没忍住吐了出来。 谢彦斐:“……” 这日子没发过了! 他穿书前的盛世美颜,他的无数迷妹,他的好身材,到了这该死的书里全没了。 谢彦斐后悔他没事瞎看什么书?结果看到一半昏了,等再醒来,他就成了书中那个大谢国丑绝人寰同名同姓的五皇子谢彦斐。 谢彦斐再次叹了口气,闭了闭眼,义无反顾把这下了药的酒一饮而尽。 离三日之期还有最后一个时辰,得不到女主那一个好感值,不能把好感值刷到平衡线0,他会直接变成太监。 太监与混剧情之间,他果断选后者。 毕竟他穿来之后是不能改原书剧情的。 但他本身是个异端能改自身的,所以他宁愿费点心思,也不想被咔嚓。 随着他喝下那杯酒,这书中的主线剧情开启,另一边女席里长得最好看的一个小姑娘也同时被下了药。 小姑娘就是书中女主,宣平侯府的嫡三姑娘杜香妩,真正的名门贵女,只可惜被算计,原身死了她成了寡妇。 再后来被迫和亲,好在有女主光环,最后结局还算好,却也历经苦难。 杜香妩不知自己的茶水里被下了药,她喝下没多久被庶妹身边的丫鬟妙灵喊去,说是四姑娘不好了。 她匆匆起身离开。 谢彦斐瞧着这一幕,故意装作发热扯了扯领口,露出脖子下的一片肥肉,按照原剧情让身后小厮给他扇风倒茶水。 最后怒骂两句,晃晃悠悠去吹风顺便放水。 他走到一半,身后的小厮被宣平侯府的家丁喊走,他装作头痛谷欠裂浑身乏力的模样继续往前晃悠,偷偷将袖口里藏着的解药吞了。 浑身的热意顷刻间涤荡干净,神清气爽。 他继续装作中药不得发泄的模样往前晃悠。 跟着他的人这才放了心去回禀,让妙灵引女主过来偶遇。 等人走了,谢彦斐迅速站直,眯着眼瞅着那家丁离开的方向,撇了撇嘴,脚下一转,从另一个方向绕近路去堵女主。 三天前知道自己穿来回不去不得不走剧情开始,谢彦斐让人拿来宣平侯府地图研究。 对女主被下药这段了如指掌。 时辰,地点也都拿捏好。 比那丫鬟能快半柱香。 谢彦斐把这一切都算准了,唯独忘了自己肥嘟嘟的身材以及不堪一击的体力,跑了没两步开始喘,再跑,再喘,等他终于赶到女主的位置,差点累成一条死狗。 因为途中耽搁太久,等谢彦斐到的时候,离家丁过来也就剩下一眨眼的功夫了。 谢彦斐想向女主解释来龙去脉是没时间了,他只能躲在假山后速战速决。 女主一出现,他上去就捂住嘴,拖到假山后,把解药塞她嘴里一气呵成。 意外发生的太快,女主杜香妩吓坏了,死命挣扎,觉得刚才过来时体内的热意更加剧烈翻腾,等发现被喂了东西,更是泪眼婆娑。 完了,她完了。 她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是不是有歹人借着寿宴混进府,想对她图谋不轨? 绝望让她拼了命挣扎,谢彦斐被她剧烈地挣扎间踹到小腿,疼得他差点嗷出来,也没松手。 他盯着女主把药咽下去,这么一耽搁,跟着的丫鬟脚步声已经逼近。 谢彦斐看了看怀里还挣扎的女主,直接一个手刀砍晕了,放好,趁着丫鬟来之前,晃着一身肥肉死命往来时的路狂奔。 那里是事发的点,他得过去守着,敢陷害他,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笔账,他们得好好算一算。 而在谢彦斐走后,丫鬟妙灵匆匆赶来,她刚刚借口离开让三姑娘自己先往这边走到了这里等着,她其实是候着一处等五皇子那边的信儿,等确定五皇子上钩,她再来带三姑娘前去。 否则哪里能刚好让两人偶遇? 妙灵得到那边的信儿,就赶紧过来,本来以为三姑娘会在这里,她只需重新引着三姑娘去如今五皇子待着的地方即可。 等到了那里,五姑娘就会被发作的五皇子给…… 可妙灵环顾四周?三姑娘呢?三姑娘怎么没在这里? 小丫鬟疑惑,难道太担心姑娘,所以继续往前走了? 她跺跺脚咬牙,却也只能匆匆追去。 而丫鬟一离开,身后另一处的假山石后,有细微的动静传来。 与此同时,一道颀长的身影走出,露出了一张脸俊美无双的面容,凤眸狭长,瞳仁漆黑如曜石,薄唇天生上扬,给人一种温润如水的错觉。 裴泓此刻一双眼冷漠望着前方,如同悬崖孤壁上的一朵雪莲,冷得骨子里都沁着寒。 裴泓皱着眉盯着前方一处,正是杜香妩昏迷藏身的假山,他面无表情走过去,如履平地。 可偏偏他眼睛并无任何焦距,很显然是有眼疾之人,可即使如此,他依然能如同寻常人般,轻松避开所有的障碍。 只是细看之下,唯一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走得有些慢。 裴泓到了杜香妩近前,从她呼吸的方位,精准辨别出她的所在,蹲下身,抬起手在她身体上方三寸处停下调准方位,到了一处,落下,按上杜香妩手腕。 只是等搭上脉搏,结果却让裴泓诧异:没问题? 可之前五皇子下的药又是什么? 他能听音辨位,以之前那位的脚步声的沉重以及力道,这重量整个宴席上,也独五皇子一人,他本来只是经过这里,没想到会遇到这一幕。 本想若是五皇子真的敢做不妥的事,他会出手,没想到这五皇子又匆匆离开。 他原本以为是听到动静没来得及做什么,可既然喂了东西,这位姑娘并无任何异样是为何? 那这五皇子做这一切,原因呢?何必多此一举? 裴泓疑惑不解地收回手,皱眉沉思。 不多时,他耳朵动了动,听到后方有动静,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凑到杜香妩鼻息间让她嗅了嗅,做完这一切,他直起身,离开此处。 裴泓往相反的方向走了几十步,刚好遇到前来寻他的小厮:“世子爷,您怎么跑这里来了?国公爷在寻您了,快随小的过去参加宴席吧,要迟了。” 裴泓垂眼将眼底的情绪全部遮住,面无表情嗯了声,之前行如流水的动作都变成木讷的笨拙,像是一尊精致的陶瓷人,被小厮搀扶着慢吞吞离开。 而他们离开后不久,假山后的杜香妩动了动,揉着发疼的后颈醒来了。 另一边,谢彦斐重新回到之前的地方,他又重新吃了一枚之前酒里药效一样的情药,这才坐在地上大喘气。 可累死他了,等这件事了了,得先把这身体给瘦下去,再这样来一次,他没被敌人整死,先心悸早衰亡了。 谢彦斐这样喘了几下,药效发作,开始面色潮红,气息不匀起来。 他算着时辰晃悠起身,脱掉外袍,往一旁的灌木丛里一扔,揉吧揉吧露出一截,再蹬掉一只靴子,脚底朝外横放在灌木丛外面。 最后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揉乱,弓着腰预备着。 身后很快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他算着距离猛地一回头,猩红的眼、狰狞的面容、急促的喘气、凌乱的衣服,加上他体格大,挡住几乎所有的视线。 只露出衣服衣角和那只靴子。 “滚!!!”他沙哑着嗓音喘着粗气像是被打扰到。 丫鬟妙灵吓得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回过神爬起来就跑。 跑到一半才从惊吓中缓过来,想到刚刚看到的画面,狡猾的一笑,喜不自禁去报信:事成了。 谢彦斐瞪着眼珠,蹬掉另一只靴子,吞了半颗解药。 药效没解,却不至于理智丧失。 他往前一趴,把灌木丛压垮一个巨坑。 不到一炷香,身后再次有脚步声匆匆传来,喊着抓刺客,很快把他这片灌木丛围了起来。 等家丁一靠近傻了眼,刺客没抓到,怎么遇到这种事? 身后的宣平侯一行人本来在宴席上,突然就听到一声尖叫,说是五皇子遇到刺客性命不保,他们哪里还有心思喝酒,赶紧带人赶过来。 这会儿宣平侯怕五皇子死在他府上,跟上来之后,一把推开碍事的家丁,喘着气往前一看,还没等嘴里的“五皇子”喊出来,一看这情况也傻了眼。 身后齐刷刷跟了一群的宾客也到齐了,不过他们却没宣平侯这么着急,听说五皇子遇刺,纯粹就是来看热闹的。 那个丑到让人看一眼就吐的五皇子会遇刺?谁这么替天行道啊? 结果等到了近前看到灌木丛中这一幕,倒吸一口气:“这五皇子不会是醉酒祸祸谁家小姑娘了吧?” 这次来为宣平侯府老夫人贺寿的可不少贵女! 宣平侯本来还在懵,一听到这,脸色一变,气得眼睛都直了。 要是五皇子在他府上霍霍了别家贵女,他这个主人家也脱不开干系被连累! 为了将事态的严重性降低到最低,宣平侯赶紧给五皇子善后,笑着转过身挡住想要继续往前冲的客人:“哈哈哈,都是误会误会,看来是五皇子醉酒睡在这儿了,哪有什么刺客?交给下人处理就行了,诸位先跟本侯继续回去喝酒……” 众人对视一眼,这话说出来宣平侯自己信吗? 当他们瞎啊? 这哪里是五皇子一个人,这明明五皇子身下还压着一个呢。 可这五皇子不受宠不假,还是个不着调的,可再不怎怎么样,那身份也摆在那里,再混账上不了台面,那也是皇子。 他们是想看热闹,可也要看完之后不惹一身腥,众人对视一眼,哈哈哈干笑两声,算是给宣平侯个面子,打算先离开。 后面本来打算看好戏的一个女子刚得意不已,看到这一幕,一听宣平侯要和稀泥,想了想,一咬牙,眼神里闪过怨毒的光,突然一声哭泣冲过去:“三姐!三姐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被欺负了?这杀千刀的,我给你拼了!让你欺负我三姐!” 她速度太快,宣平侯回神想让人拉,愣是没拉住。 不止宣平侯傻了,众人也傻眼了。 有认出女子的,正是宣平侯府庶出的四姑娘杜香骊。 她嘴里喊着三姐,那被五皇子祸害的,岂不是……宣平侯府的嫡三姑娘? 众人被这一幕给震的又惊又热血沸腾,有从中瞧出八卦的,刷的一下把视线转向身后一位俊俏的公子哥。 ——相府于家的二公子于容琅,宣平侯嫡三小姐杜香妩的未婚夫。 于容琅本是随着众人来看热闹,突然一顶绿帽子就这么毫无预警地砸下来:“???” 第2章 众人没想到参加个寿宴还能看到这刺激的,有相熟的,一脸同情又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拍了拍于容琅的肩膀以示安抚:看开啊,那可是五皇子,虽然睡了你未婚妻,可……还是节哀顺变吧。 这些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而就在众人脑洞乱开的时候,那个冲过去的四姑娘还没靠近,却被一脚踹飞了。 踹飞她的,是一个从天而降的侍卫。 一时间整个后花园静得出奇,而下一瞬,一道长长的打哈欠声音传来,带着沙哑的不郁:“哪个打扰本王睡觉?找死啊。” 懒洋洋拖长的音调,众人瞧见五皇子翻了个身。 又把灌木丛压出一个坑。 他们的视线直觉看向之前压着的地方,等看清楚,傻了眼,那里哪是什么姑娘,只是一件外袍,至于那靴子,也只是刚好挂在那,因为角度问题还以为是个人平躺着一只脚伸出来,脚底对着他们。 谢彦斐好整以暇瞧着这一幕,看来刚刚好。 他是掐着时辰在事发之前让身边的侍卫去一品斋买点心,他趴在那没多久侍卫就回来了。 找到他之后,也没现身,就那么守着醉酒的谢彦斐没动,职责所在,他这侍卫只护他安危,别的一概不管。 不过倒挺省事。 谢彦斐猜到宣平侯会和稀泥,书中也是这么写的,可之后被这杜香骊,也就是书中恶毒女配一嗓子给破坏。 当时原身被吵醒爬起来,露出身下被压晕的杜香妩。 这杜香妩被原身这一下直接压得内出血,昏迷三日,等清醒过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经历了被退婚,被重新订婚,最后原身这个五皇子大婚夜惨死,女主杜香妩成了寡妇。 原身在这期间更是百口莫辩,炮灰得很彻底。 谢彦斐既然知道剧情,干脆挖个坑,让杜香骊自己往里跳。 谢彦斐满意地看着这一幕,扫过众人的反应,嘴角弯了弯,该是他登场的时候了!他脑补了一番自己帅气出场力挽狂澜的局面,本想耍个帅潇洒起身,结果往上拱了拱,没能起来。 他再拱,一身的肥肉像不是他的,纹丝未动。 谢彦斐:“……” 回过神的宾客瞧见这一幕,有人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谢彦斐凉凉看过去,没人敢出声了。 谢彦斐幽幽盯着自己的肚子,破罐子破摔,也不瞎费力了,看向一旁站得笔直的侍卫:“旭一,还不扶你主子起来?” 侍卫一板一眼,上前将他拉起来,站好。 谢彦斐晃了晃,直接让侍卫撑着他,装虚弱,等一切准备做好,他这才咳嗽一声,慢悠悠看向被踹在地上也被刚才他起身没出现杜香妩那一幕惊得傻了眼的女子:“这位谁啊?” 女子也就是宣平侯府的四姑娘书中恶毒女配杜香骊,她死死瞪着灌木丛:人呢?那个女人呢?杜香妩呢?怎么没有? 她不是应该跟五皇子滚在一起的吗? 谢彦斐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嗤笑一声,“不会回话啊,那这舌头留着也没用了。旭一,割了。” 他说得太过风轻云淡,众人一时间没回过神。 等看到那个扶着五皇子的侍卫真的拔出腰间的佩剑就要划过去时,吓得一哆嗦,五皇子什么时候这么狠了?连个小姑娘都不放过? 杜香骊也吓傻了,赶紧磕头:“臣女叩见王爷!臣女是宣平侯府的四姑娘。” 宣平侯回神,脸色一黑,这五皇子什么意思? 他府里的姑娘就算是个庶出,那也是他的种! 岂是他说割舌就割的? 可对上谢彦斐那张脸,不知为何,以前瞧着只是丑,这会儿竟带着一股子阴狠劲儿。 谢彦斐本来也没打算真的割杜香骊的舌头,杜香骊没了舌头,接下来剧情还怎么走? 更何况,他本来是受害者,真割了反而便宜了这杜香骊。他吓唬够了,直接摆摆手,旭一的刀剑回鞘。 谢彦斐刚才为了演戏逼真,也为了等下要做的事,身上情药没解,自然身上也没什么力气,他毫无压力都让旭一撑着,让旭一扶着他到了杜香骊面前:“本王醒来时听你喊什么三姐?喊这杀千刀的要拼了?你嘴里的杀千刀的,莫不是本王?原来……本王是杀千刀的啊,本王怎么不知直接多了这么一个名号?你这样以下犯上,本王割了你的舌头还是轻的,还是说,你想让本王取了你的命?嗯?” 杜香骊一哆嗦:她是认定杜香妩被欺负了,才敢这么说的,就算闹到哪儿,她也是护姐心切。 可这前提是杜香妩的确被欺负了。 如今前提不成立,她……怕是要遭。 可明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为什么会失败?她想不通。 谢彦斐垂着眼盯着她的神情,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在想为什么会失败? 书中原本的剧情这恶毒女配的确是成功了。 原身谢彦斐被她算计欺负了女主,不过是因为下了药,可没来得及欺负就晕了,可他块头大,女主又是个娇弱的小姑娘,搬不开他又中了药浑身乏力,生生被压晕了。 结果双双晕倒后就等到被众人捉到。 这事在平日看来应该很大,毕竟堂堂皇子跟侯府已订婚的嫡姑娘出了事,还双双被下药,怎么着也要严查。 可偏偏这寿宴上同时出了另外一件大事,跟那件事相比,导致五皇子这事反倒小了。 皇上震怒,让人尽快彻查那件大事,导致后来想起来五皇子被下药这事去查,宣平侯府参与到这件事的家丁丫鬟一干人等皆被灭口。 加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件事上,倒是没人关心这件事了,自然而然五皇子这事被压下,不了了之。 之后女主被未婚夫退了婚,皇上不想家丑外扬,加上那件大事出在宣平侯府,宣平侯哪里敢这个节骨眼闹事,只能吃了这个亏,让女主这个娇滴滴的姑娘跟原身这个大谢第一丑订了婚。 所有人都当原身捡了个大便宜,可原身他也冤,也委屈,可他本来就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回过神想查两人怎么会被下药时已经过了一天,证据早就毁了,原身这个哑巴亏,百口莫辩,最后还把小命给弄丢了。 杜香骊到底敢做这等恶毒事,本身就不是个善茬,刚刚是被计划失败惊了一下,这会儿冷静下来,眼珠子转了转,开始借用自身弱小,小声哭泣拉同情心:“臣女有罪,臣女不知是王爷……请王爷恕罪。” 她可怜的低泣声让人心生怜惜。 到底是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 有这么一朵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凄惨的小白花作对比,谢彦斐这个恶人往那一杵,反倒变成了咄咄逼人,不就是护姐心切的一句话?怎么五皇子就抓着不放欺负人小姑娘? 杜香骊听着身后不满的议论声,嘴角扬了扬。 偷偷抬头,却对上谢彦斐阴郁的一双眼,吓得一哆嗦。 五皇子怎么会有这种眼神?不是都是五皇子胆小懦弱又蠢笨如猪? 看到她哭他被人议论,肯定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谢彦斐将杜香骊意图的转移话题重新带回来:“本王何时说过要怪你这个了?你不如先好好跟本王说道说道,你到底是怎么凭一只靴子以及本王宽厚的背脊认出压在下面的是个人?还是你三姐?” 他摸了摸下巴,结果没摸到。 哦,他穿了,如今是个胖子,没下巴。 谢彦斐咬着牙,对杜香骊更没耐心:“说!” 众人一愣:对啊,她怎么知道的? 就五皇子这体格,能看出下面是个人都不错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误会了。 可就算误会也不会知道是谁啊。 “这、这……因为三姐没在,我还以为……”杜香骊慌了,强自镇定下来,“我也是担心,就说错话了……” 众人瞧着哭得瘦弱单薄的肩膀抖如筛糠的小姑娘,也心软了。 宣平侯皱着眉:“旭王,骊儿无意冲撞,还望莫要见怪。” 谢彦斐长叹一声,刚想说话,身后晃了晃,他差点摔了,站稳回头。 回头就看到旭一憋红了一张脸,他看到谢彦斐看过来,连忙站稳,但是……他快撑不住了。 殿下这重量,真的有点沉。 谢彦斐愣是看明白了,脸一红,好在他脸上都是黑斑也看不出情绪,低咳一声,勉强卸了些力道,朝宣平侯冷哼一声:“是吗?可本王觉得她意图给本王下毒,故意害本王!” 宣平侯以为他故意找茬:“旭王!你这……” “你不信?本王可有证据,旭一,去找御医,本王中了毒!可是在你宣平侯府被下的毒,找不出凶手,本王就不走了!”他直接撩起衣袍坐下来,耍赖。 杜香骊脸一白。 谢彦斐故意刺激宣平侯。 宣平侯沉沉一笑:“既然王爷非要这么说,我府上就有大夫!不如先瞧瞧。” 谢彦斐扶着额头,装虚弱,“那就请吧。” 别人这姿态是受害者是苦主备受同情,他样貌太糙又狰狞,瞧着既敦实又造作。 有姑娘没忍住又吐了。 谢彦斐嘴角抽了抽,委屈了:以貌取人! 过分! 站在宾客那边后方的裴泓一直沉默听着,他看不到,耳力却极好,联想到之前假山后的事,加上如今这一幕,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怪不得之前那姑娘喂了东西却没诊出异样来,原来那不是毒,而是……解药。 想通之后,裴泓听着不远处少年委屈巴巴的哼唧声,忍不住眼底带了一丝笑意,眸光流转,狭长的凤眸里光芒攒动。 只可惜,惊艳也只是一晃而过,随后再次恢复死寂,波澜不惊。 大夫很快到了,宣平侯以及众人都觉得五皇子故意找茬,还在人府上寿宴时找茬,着实欺人太甚。 大夫给诸位见礼。 宣平侯挥挥手,咬牙切齿:“去给旭王好、好、检查检查,看看什么毛病!别是吃多了。” 最后一句诸人一笑,眼神带着嘲弄。 谢彦斐凉凉看他一眼:等着。 他伸出手,肉嘟嘟的一截手腕,在光下白得发光,和那张黑斑脸形成鲜明对比。 大夫认真检查,左手换到右手,右手换到左手。 众人瞧大夫面容凝重,心里咯噔一下:不会真的有问题吧? 宣平侯面上不显,却也慌了,语气都软了:“怎么样?” 大夫尴尬起身:“这……老夫再试试,王爷脉搏有些浅,不好把脉。” 众人一开始还没回神,等明白过来,这哪里是脉搏浅,这是说五皇子手腕上肉太多,检查不出啊。 有没忍住的低笑出声。 谢彦斐:“……”笑你妹! 他幽幽瞥过笑得欢实的,暗暗记小本本。 大夫又试了几次,面容终于凝重下来,脸色也变了,很快跪地:“侯爷,王、王爷……这是中毒之脉。” “什么?”所有人的声音一收,都傻了眼。 真中毒被下药了啊? 宣平侯紧张问道:“什么毒?” 大夫小声:“像、像是……情药,不过也可能不准。” 宣平侯表情却更加凝重,皱着眉,围观的人也不敢多嘴,心里却不信,这好好的谁给五皇子下情药啊,长成这样,谁下得去嘴? 谢彦斐环顾一圈:“怎么样?是不是有人给本王下毒?侯爷啊,你说这事怎么办吧?本王觉得,最有嫌疑的,就是她!” 手一指,正是杜香骊。 杜香骊慌忙辩解:“父亲,不是女儿,女儿真没有……女儿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也许不准呢,要不再找大夫查查?” 宣平侯皱眉,想想也是,“那就再去请一位大夫。” 杜香骊松口气,府里的大夫看了想确定只能去外面请,这一来一回每半个时辰到不了。 可半个时辰足够了,只要姨娘在此期间听到消息帮她收买外面的大夫,只要证明不是,再给她半天时间,她定能……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悦耳的嗓音响起:“我略懂岐黄之术,不如让我瞧瞧。” 随着这一声,所有人都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一层层的人退开,露出一张俊美的脸,眉眼带着温柔的笑,嘴角上扬,因为失明双眼半敛下,站在日光下,笑意让他整个人如沐春风,给人一种悲天悯人的真诚温润,加上惊艳夺目的一张脸,心里已信服大半。 众人被这张脸晃神一下,无论看多少次都忍不住看痴看呆,等终于回神,定睛瞧着镇国公府裴世子那双无神的凤眸,只叹可惜。 第3章 众人大概没想到裴世子会开口,皆是一愣,毕竟从三年前这位世子落马瞎了眼之后就隐居后方,几乎没怎么露面。 从天之骄子到明珠蒙尘,也只是朝夕间。 此时听裴世子主动开口颇为诧异。 宣平侯怔愣:“世侄你……” 裴世子面上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这几年病得久了,也有自医的本事。虽不懂治病救人,可诊个脉也是可的。” 他都这么说了,宣平侯自然不会不给这个面子:“那劳烦世侄了。” 裴世子颌首,朝谢彦斐走来。 谢彦斐听到声音看过去,也忍不住眼前一亮:总算有个长得顺眼的了。 他是颜控,加上本身容貌就好,眼光高,却也被这张脸给惊艳了下,好奇这人是谁。 宣平侯对他这么客气,地位应该不低。 谢彦斐一开始注意力都在他看好的一张脸上,等瞧着他走来,到了近前三步却不走了。 他奇怪等着。 来人身后的小厮温声口头提醒,也不靠近,像是习惯这般:“旭王爷在世子前方三步处,左下方。手腕在身侧,离世子左手的位置前方三步正下方左一寸。” 小厮说完,来人向前三步,撩起衣袍下摆,单膝蹲下,冰凉的手指搭上谢彦斐的手腕。 众人被这一幕给惊讶了下。 刚刚瞧着裴世子走路正常还以为眼睛是不是好一些了,原来是听小厮指示。 谢彦斐却呆了,世子?瞎眼? 大谢国似乎只有一位瞎眼的世子爷啊。 那不是……日后牛哄哄的大反派?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谢彦斐肉肉的身板一僵,不动弹了:惹不起惹不起。 他怔神的功夫裴世子已然收回手。 “贤侄,怎么样?”宣平侯的称呼有所改变,望着淡定自若的年轻人,心里有了计较,态度真诚不少。 裴世子起身,“旭王爷的确中了毒。中了催情散,有一段时辰了,应是酒席那段时间。” 众人傻了眼:五皇子真的被下毒了啊? 可谁这么胆大竟然给五皇子下毒?这图什么啊? 谢彦斐刚刚只是震惊了下,此刻瞧着温润如玉的少年郎倒是淡定了,就算暴戾狠辣也是后期,现在还是只温顺小绵羊呢。 他恢复淡定,幽幽瞅着宣平侯:“侯爷,本王好心好意给侯老夫人贺寿,结果却被下了毒被人陷害。催、情药?这什么作用你可别说你不懂,好端端的谁给本王下这个?怕不是针对本王,而是想借着本王毁掉你这府上或者前来贺寿的贵女中的一位吧。” 谢彦斐的话让所有人虎躯一震:对啊,谁会给丑成这样的五皇子下药? 这么一想五皇子说得对啊,要是成了,那不是结亲,那是逼那姑娘去死啊。 毕竟……谁想日后天天对着这样一张脸? 想想就生不如死。 府里有贵女跟着来的大臣脸色沉下来:“侯爷,这事必须严查!” 谢彦斐故意拖别家下水让他们重视,效果达到了,瞥了眼跪在拿来脸色没人色的杜香骊,手一指:“本王完全怀疑是这小姑娘陷害本王!” “我没有!”杜香骊失声否认! “你有!否则你怎么一张口就说本王当时身下是三姑娘?别人都没瞧见,你怎么瞧见了?你别跟本王说什么担心。 你担心会在你家嫡姐只是暂时找不见时候喊出这种话?本王欺负人?就算本王欺负了,你作为家人,难道不该跟着宣平侯和稀泥隐瞒? 可宣平侯都打算隐瞒了,你在没看到是谁的时候却非要上前喊出声。 其心可诛啊,你这是存了心要毁掉你三姐吧?跟本王牵扯上关系,名声可不怎么好吧?更何况,你三姐可还有未婚夫的。”谢彦斐凉凉瞧着杜香骊,眼神浸着冰渣。 杜香骊克制着发抖的身体:“不,我不是……” 心里懊恼不已,怎么回事?五皇子怎么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 “四妹,王爷说的可是真的?”突然,一道失魂落魄的声音传来。 众人回头看去,对上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正是宣平侯府的嫡三姑娘杜香妩。 杜香妩在假山后醒来发现自己没事,差点吓哭,整理一番赶紧往前走去找四妹。 结果到了这里却发现围了一圈人。 她挤不进去,就听了一会儿。 可这一听之下,浑身发凉,尤其是五皇子刚刚的话,联想到之前妙灵引她走时的话,一张小脸惨白,“四妹,王爷说的可是真的?!” 她又重复一遍,脑子乱糟糟的,“我怎么会失踪不见?不是你让你的丫鬟妙灵在席间找到我,说你被人欺负哭得要跳池塘我才匆匆跟着妙灵离席的吗?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是我失踪?你以为……是我?” 杜香骊脸更白,矢口否认:“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妙灵,也没去喊你。” 她迅速低下头,遮住心虚的脸。 杜香妩这话一说出来,加上之前五皇子的话,众人都不傻。 宣平侯更是脸色黑沉:“骊儿!到底怎么回事?!” 杜香骊恳求看着他:“爹,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担心三姐。我、我也没道理这么害三姐啊?三姐没了名声,对我们侯府的姑娘都不是好事,我怎么会这么做?” 众人一听又觉得也有道理。 谢彦斐懒洋洋开口:“说这么多有啥用?本王被下毒是真,找到那个什么妙灵不就行了?本王当时被一个家丁给喊走的,那家丁本王已经让旭二去找了,等抓来一问不就知道了?”他补充了句,“侯爷啊,你再不去派人找,要是被灭了口,本王可赖上你侯府的。到时候你侯府可得陪给本王一个娇滴滴的小媳妇儿。” 宣平侯听到前半句还没什么,毕竟没出事,一切都能挽回,等听到后半句,瞪了他一眼:想得美! 谢彦斐咧嘴一笑,一口小白牙被那张狰狞黑肿的脸一衬,宣平侯刚吃下的东西往上翻涌,就听五皇子面容一收,阴测测斥道:“那还不去?” 这京中的贵女最怕什么?一怕采花贼,二怕嫁给五皇子。 能跟采花贼相提并论,可见多不想嫁他。 宣平侯不敢多待,赶紧派人去找妙灵。 不多时,派去寻人的管家回来了,身后还带着一个嬷嬷。 嬷嬷面色发白,管家也魂不守舍,脸色惨白如纸,还没到近前,一下子扑在地上起不来了:“侯、侯爷!出、出大事了……” 宣平侯皱眉:“慌什么?出什么事了?” 就算丫鬟死了那也是畏罪,死了就死了。 管家大概吓得不轻,张着嘴死活没说出一个字。 宣平侯黑着脸去看嬷嬷:“你说!” 嬷嬷抖着身板,上下牙颤抖着磨着:“妙、妙灵投湖……死、死了。” 宣平侯不满地看了管家一眼,死个丫鬟而已,吓成这样? 管家终于能喘上气,一口气哭喊出来:“爷!出大事了!郑尚书……他、他死在府中客房了!” 宣平侯本来不以为意的脸一惊,猛地瞪圆眼难以置信看过去,等意识到对方的确说的是郑尚书,他扑过去拽起管家的衣襟:“你说谁?谁死了?” 管家老泪众横:“户、户部的郑尚书……死了……” 宣平侯手一软,管家摔倒在地。 众人也傻了眼?一个二品大官就这么死了?还是死在侯府?他们眼皮子底下? 所有人都被郑尚书的死给吓到了,除了谢彦斐。 他熟知书中剧情,也知道郑尚书会死。 这就是他说的那件把书中五皇子丑闻压下去的大事,户部尚书,六部之一的尚书死在侯府的寿宴上,可不是大事? 他也知道凶手是谁,可他偏偏不能说出来,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 不仅如此,提前做准备也不行,他特么还不能改变原书剧情,女主这件事好歹牵扯到他自身,他还能做点手脚,扭转一下。 郑尚书这他就完全无能为力插不上手。 可插不上手,不代表他不能帮忙将凶手给揪出来,以慰郑尚书的在天之灵了。 于是,在众人一脸懵逼的时候,就看到五皇子突然嗷一声嚎出来,颤抖着一身肥肉,朝侍卫扑去:“送、送我进宫!本王要去告诉父皇!侯府有人要下毒杀本王!现在郑尚书死了,下一个就是我了!快快快!送本王进宫!本王不要待在这里了!好可怕好可怕!” 宣平侯被这一嗓子吓得一激灵,回过神,头疼:“王爷!话不能乱说!” 谢彦斐指着他:“人死在你府上,你还敢说跟你没关系?送本王进宫,迟了大家都没命!指不定还会被认为凶手!大家跟着本王进宫人,让父皇主持公道!” 众人一听,对视一眼也是一抖。 郑尚书虽死在侯府,可今个儿来参加寿宴的,可都有嫌疑啊。 纷纷点头,表示也要进宫。 谢彦斐离开前想起来还有一件要紧的事,他赶紧看了眼女主杜香妩:大姐,好感值呢?我好歹救了你啊,时辰要到了,抓紧啊。 结果杜香妩被死人吓到了,脑子嗡嗡的,完全没反应。 谢彦斐:“……” 不是吧?大姐你怎么能在这时候掉链子?他不想变太监啊。 他低头去看手腕,黑线更黑了,黑得都发光了! 【三日期限即将结束,检测到宿主依然未接受到好感值,一级惩罚倒计时准备中:10,9,8……】 谢彦斐内心慌成狗面上稳如龟:完犊子! 他脚下一个踉跄,加上药效还没解完,浑身一软往前扑去,侍卫旭一也撑不住了,手臂软得没拉住。 谢彦斐沉浸在自己要变太监的倒计时中,前扑快摔倒时手一扑腾抓住最近的一人。 那人倒是上道,稳稳扶住了他。 谢彦斐仰头,就对上裴世子那张俊美得过分的脸。 与此同时,谢彦斐听到脑海里可怕的倒计时音调一转,重新传来一句。 【接收到来自裴世子的好感值+1,宿主总好感值为0,一级惩罚取消。】 谢彦斐情绪大起大落,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小兽般泛着光巴巴瞅着裴世子,觉得他身后仿佛有万丈光芒:好人啊。 第4章 “殿下小心。”头顶上方,传来裴世子好心的一句提醒,让谢彦斐备受宽慰。 等站稳了,谢彦斐朝裴世子咧嘴笑笑,这可是个大粗腿,未来四国的老大,等他把宣平侯府的事解决了,一定要抱紧。 不过现在是没工夫套交情了,只是没想到这时候的裴世子性子还真好,难以想象这样温柔的一个人后来会杀人如麻。 谢彦斐摇摇头,将书中后来对裴世子的那些描述抛诸脑后,站稳了,看向宣平侯身后的杜香骊,捕捉到她嘴角的一抹笑。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郑尚书的死给吸引了注意力,完全忽视了嬷嬷说的妙灵死了,她自然也躲过一劫。 不过这郑尚书死的还真是时候,刚好让她躲过一劫,只可惜没能毁掉杜香妩,只能等下次。 谢彦斐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杜香骊估计这会儿正庆幸呢,可他会让她这么轻易就跑了?想得美。 杜香骊先得意一会儿吧,要是她知道杀郑尚书的是谁,估计就笑不出来了。 估计那人也没想到杜香骊会在这个节骨眼动手,刚好撞上郑尚书之死。 书中她们是躲过了,可有他在,想这么容易算计弄死原身,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谢彦斐在杜香骊嘴角的笑还没淡去时,慢悠悠开口,让宣平侯等人停下了脚步:“进宫之前,把她也带上。” 随着他的话,众人的视线随着他的手指着的方向看向杜香骊。 宣平侯先反应过来,气得都炸了:“旭王,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带上我的女儿?” 谢彦斐道:“自然是因为她嫌疑最大喽?” 宣平侯胸膛气得剧烈起伏着:“旭王是觉得凭小女手无缚鸡之力能杀死郑大人?你还真是高看了我侯府!” 谢彦斐嘴一咧:“谁说是郑大人的案子了?是给本王下药的案子!” 众人一怔:咦,这不是一个么? 宣平侯也一愣,他被郑大人的死给弄懵了,这会儿想起来,才意识到,也有种可能,五皇子被下药和郑大人之死是两个案子,不是同一人所为。 可杜香骊是他庶女,不能进宫。 宣平侯直接拒绝:“不行!不能带走她!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会下药会杀人?压根就没有嫌疑!” 谢彦斐不满地睨着宣平侯:“侯爷什么意思啊?没嫌疑?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是不是你这庶女自己先嚷嚷本王欺负了她三姐的?结果她三姐也是你闺女自己说了,她是被这庶妹的丫鬟妙灵给喊走的,结果呢?这个节骨眼她的丫鬟妙灵无缘无故死了!侯爷,你自己说说你信这事没蹊跷?这么显而易见的事你还护着,别告诉本王,你也参与其中吧?如今郑尚书可死了,还死在你这府上,本王要是你,不仅不拦着,为了以证清白,还非要把这不对劲的庶女交出来。若是冤枉的,自然有父皇还她一个清白,你还怕什么?是你不信本王,还是不信父皇?还是不信父皇任命查案的大臣?” 宣平侯哪里肯让他带走人,只要带走了,无论如何他这庶女名声就毁了。 可他没想到平日懦弱无能的五皇子嘴巴突然这么厉害,听听这什么话?什么叫他也参与其中?他不信皇上,他敢吗? 偏偏五皇子话里话外,他要是今日敢留了,那就是不信任皇上,他还能留吗? 宣平侯气得浑身发抖,胡子乱吹,为了能证明此事跟他宣平侯府五官只能让五皇子将人带走。 宣平侯深吸一口气,忍下了,咬牙切齿:“既然五皇子都这么说了,我宣平侯府自然是清白的。如此,骊儿你就跟我们一起进宫。” 他倒要看看皇上会不会听五皇子的话,一个不受宠的纨绔子弟,皇上能听他这样胡乱往他侯府泼脏水? “爹!”杜香骊吓了一跳,没想到父亲真的答应五皇子了。 她不能进宫,万一……万一…… 她在宣平侯府能折腾得起来,可到了宫里,她谁都靠不了。 谢彦斐就等他这一句,直接摆手:“旭一,带走,可看好了,别让人跑了。” “你……”宣平侯揉了揉眉心,狠狠瞪了杜香骊一眼,她没事儿当时瞎喊什么?要不是她喊,如今也没这事。 杜香骊被宣平侯这一眼吓得一哆嗦,低下头,不敢再多言,只能示弱跟着往府外走。 谢彦斐大步走在前面,他也不是非要带走这杜香骊,妙灵死了,肯定是那人出手了,杜香骊陷害杜香妩这件事自然也没了证据。 可日后若是郑尚书的事查出证据,那人怕是会狗急跳墙直接脱身跑了,如今杜香骊在手,他反而能拿杜香骊这个棋子当筹码反压住那人,让那人束手束脚。 谁让,这杜香骊是那人的命根子呢。 谢彦斐带着宣平侯、杜香骊以及众人进宫。 裴世子并未进宫,他只是盯着谢彦斐他们离开的方向皱眉,奇怪,妙灵死了,怕是那家丁也死了,人证、物证都毁了,五皇子为何还要宁愿得罪宣平侯也要将这庶出的四姑娘带走? 难道,杀死郑尚书的真凶跟这四姑娘有关? 可一个身处后宅柔弱的少女,怎么会牵扯到谋害朝廷命官的身上?还是说,五皇子声东击西,郑尚书的死跟宣平侯有关? 不对,宣平侯他了解,没这个胆子,可毕竟是他所见,并不代表宣平侯真的不可能。 裴世子垂下眼,随着心底的疑问增加,对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日头一次近距离接触的五皇子,好奇了。 御书房内,明贤帝正垂着眼批改折子,却有些心不在焉。 今日宣平侯府老夫人大寿,他派人送去了贺礼,钱全回宫说老五也去了。 明贤帝从听到之后,就有些不是滋味,这孩子对别人的寿宴倒是积极,每次他寿辰的时候,瞧老五苦大仇深的表情,寿礼也不上心…… 他心烦意燥地把折子一推,一旁的钱全心知肚明,皇上这是烦了。 他也看不懂皇上了,明明怕见到五皇子,却又忍不住想多听五皇子的事,这不是自虐么? 可他是奴才,也不敢多嘴。 就在这时,御书房外传来禀告,说是五皇子带着宣平侯还有诸位大人进宫了,要见驾。 明贤帝以为自己幻听了:“谁、谁来了?” 钱全也稀奇,五皇子每年除了皇上过寿不得不来,可死活不肯进宫的,这哪阵风吹来了? 钱全低下头:“回皇上,是旭王爷来了,还有宣平侯他们。” 明贤帝立刻坐直了,绷着面容:“去,让他们进来。” 谢彦斐在御书房外候着,身旁站着宣平侯,对方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淡定,显然以为明贤帝在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与他这个侯爷之间,会偏袒于他。 谢彦斐咧了咧嘴,等御书房的门打开,气沉丹田直接嗖的一下晃动着肥硕的身体挤开钱全,随着每踏进去一步,御书房的地板就晃上一晃,唬得御案前的明贤帝也傻了,几个月不见,老五这是又长壮实了啊。 谢彦斐直接扑过去,抱着御案就开始嚎:“嗷呜呜呜,父皇你要给儿臣做主啊!儿臣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儿臣差点就死了哇!儿臣死了以后父皇你就没有五皇子了,儿臣就去陪母后了!” 跟着进来的众人被这一声嗷吓得一哆嗦:卧槽,五皇子疯了是不是?竟然在皇上面前大吼大叫? 谁不知道皇上最讨厌一动不动就撒泼打滚的?五皇子这是占全了啊。 不仅如此,五皇子竟然提及了前皇后! 他、他这是要干嘛?谁不知道前皇后那可是宫中禁忌,天啊,五皇子不会是被下毒,毒入脑子,这是傻了? 脑袋出问题了? 所以这才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皇上这要是震怒之下,他们这些人被五皇子连累还能有个好? 众人一哆嗦,暗暗想,这次被五皇子害惨了。 他们缩着脖子也不敢往前,等着接受皇上的雷霆之怒。 结果,让他们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 他们眼睁睁看着一向威严对这些皇子们铁面无私的明贤帝不仅没震怒还眼圈猩红,不仅如此,竟然还闪过一丝丝害怕? 害怕?他们这是看错了眼花了吧?皇上害怕什么?难道真怕五皇子会死?这怎么可能?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们傻了眼,就听到皇上用明显压着却又像怕吓到五皇子的声音安抚道:“老五你胡说什么?你怎么会死?有父皇在,谁敢动你?父皇第一个饶不了他!” 众人一哆嗦:这……天上下红雨了?还是他们一开始就猜错了? 皇上其实挺在意这个五皇子的? 可若是在意,怎么可能过去这么多年都不闻不问的?就跟放养一样,别的皇子早早的就找人教习培养,结果独独这位五皇子学问没什么长进,倒是体重一年比一年重。 甚至到了年纪,也没给说亲,到现在连个王妃都没有,孤家寡人的。 虽然五皇子长得丑,可到底是皇子,皇上要是开口,门第选的低一些,也是有人愿意嫁的。 可皇上也没怎么在意过,加上这些年的疏离,才给了他们错觉,觉得五皇子是被皇上厌弃的。 可结果呢?他们看到了什么?皇上这哪里像是不待见的样子? 谢彦斐既然敢进宫,敢这么折腾,自然是早就知道明贤帝的心思。 也知道明贤帝不像外人以为的那么不在意五皇子,反而不仅在意,还在意得很。 书中原身大婚之夜死了之后,明贤帝当时直接晕了两天,等醒来就爆发了,跟疯了一样追责让人查! 当时明贤帝那愤怒像是一头失去了崽的野兽样震惊了整个朝堂,众人那时候才知道明贤帝不是不在意五皇子,那是因为太在意,可在意却又怕见到五皇子,所以才一直放任不见。 而这其中的原因就要追溯到十多年前宫里发生的一桩秘辛。 第5章 五皇子的生母是大谢前皇后于后,当朝于丞相的嫡妹,与明贤帝自小青梅竹马,感情很好,于皇后及笄之后入宫为后,贤良淑德,与明贤帝恩爱异常。 三十六年前,于皇后诞下一子,就是明贤帝的大皇子,当时明贤帝差点直接立了大皇子为太子,被于皇后阻止了,怕他们相府权大被人觉得功高盖主。 明贤帝因这对于皇后更加上心,只是之后于皇后身体一直不好,一直没能再有孕,直到十八年前,于皇后终于再次怀上龙种,明贤帝高兴坏了,可七个月后,却成了明贤帝噩梦的开始。 于皇后不足月就诞下五皇子,按照时辰推测,当时明贤帝并未在宫里,而是在行宫。 加上当时有于皇后身边的奶嬷嬷亲口承认于皇后与侍卫通女干,还有通信的私信情诗,字迹也是于皇后的,那侍卫也承认之后自杀,一切证据都指向于皇后身怀孽胎。 明贤帝震怒之下让人囚禁了于皇后,于皇后百口莫辩,自缢自证清白。 大皇子当时在外带兵,得到信儿赶回来,太过着急从马上摔下来,抬回京中时已经没了气儿。 偏偏这时候于皇后的奶嬷嬷又反口说于皇后是早产,一切都是敏妃拿家人指使,买通御医欺瞒明贤帝不是早产,当时敏妃也亲口承认,证据确凿之下,明贤帝赐死敏妃。 因为牵扯甚广,又死了不少人,明贤帝最后只能将这些事都隐瞒下来,对外说于皇后和敏妃都是病故,处置了那些人之后就病倒了。 等明贤帝病愈,于皇后和大皇子的死也从此成了明贤帝心里的一根刺,愧疚悔恨,随着年月越扎越深。 就是因为这份愧疚,明贤帝见到谢彦斐就会想起来前皇后是被他逼死的,加上谢彦斐小时候越长越像于后,他日日做噩梦,最后只能干脆避而不见,久而久之也让外人以为五皇子不受明贤帝待见。 谢彦斐既然知道,也就利用了这一点,借这次机会,一则让明贤帝插手扣下杜香骊,二则让众人知道明贤帝对五皇子的重视,改变他目前的局面。 否则不敲山震虎一番,他还没等解了身上这毒,先跟书中一样被暗害了。 谢彦斐刚穿来就发现,原身胖是真胖,丑也是真丑,可他胖却是因为身体出现问题,才导致这些年横向发福,起因就是这个丑了。 他是中了毒,还是御医根本无法查出来的毒,这说明原身背后有个想要弄死他却又不想让人知道的人存在,在没有找出来有本事将这人弄死之前,他首先要改变这任人宰割的局势,先保下这条小命再慢慢来。 书中谢彦斐大婚之夜死了,明贤帝也没能查出来男主动的手,更不要说幕后那个给原身下毒的人,他最后没看完,所以也不知道书中到底是谁一开始就想弄死原身。 郑尚书的死让谢彦斐怀疑幕后之人会不会跟想下毒弄死他的是同一个,只是……理由呢? 所以,他要先接触接触,想办法搞清楚原身的毒跟不跟杀死郑尚书的是同一人。 所以,才有了如今这个局面。 他先是借着女主与原身的这件事反将一军将杜香骊拿下,再借着这件事闹大,让明贤帝知道自己要死了,派明贤帝派人保护他,断了想杀他的那个人的后路,他再胡搅蛮缠一番,跟这郑尚书的死扯上关系,在宣平侯府登堂入室,之后的事再慢慢来。 谢彦斐被人下药,再闹上这么一番,明贤帝肯定也会担心这五皇子前皇后唯一的骨血没了,自然会尽心。 谢彦斐没武功,又这身板,还中了毒无解,需要没有后顾之忧。 明贤帝自然不会明面上保护,却会暗地来,在这大谢国,有三个宗派让人闻风丧胆,就算是江湖人士也畏惧三分。 这三个宗派之一最为神秘莫测的就是无影宗,宗主鬼影武功出神入化,排行前十,却神秘莫测,无人得见。 传闻这鬼影常年一张鬼脸覆面,无人见过其真容,座下七十二人,都是无影宗培养出的死士高手。 不过这无影宗再厉害却有个秘密,别人不知,可看过原书的谢彦斐却是知晓,那就是这无影宗是归明贤帝所有。 他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跟无影宗上上任宗主有牵扯,后来上上任宗主欠了明贤帝一个人情,死后将无影宗卖给明贤帝五十年。 这五十年,无影宗归明贤帝驱使。 明贤帝登基之后,无影宗换了两任宗主,如今这位宗主五年前一上任,江湖上就留下了无数传说。 谢彦斐挺好奇,所以有些期待,明贤帝会不会派无影宗的人来保护他,不要多,一个影卫就足够他安然度过这段危机。 明贤帝眼圈泛红,望着自己这丑儿子,可再丑,那也是阿芸留下的唯一血脉,竟然有人敢对他的皇子下毒手? 明贤帝猛地一拍御案:“到底怎么回事?宣平侯,你说!” 这次宣平侯府寿宴,既然他和一众朝臣都跟来,怕是事发在宣平侯府。 宣平侯被明贤帝的震怒吓到了:“皇、皇上……”他来的时候觉得肯定没问题,这五皇子又不受宠,他哭个惨也就是了。 可没想到五皇子比他动作快啊,更出乎意料的是皇上的态度…… 他一哆嗦,脑子清醒了些,只能压下那些控诉五皇子的话,规规矩矩道:“回皇上,事情是这样的……” 宣平侯没敢掺杂私人感情把来龙去脉叙述一遍。 不是他不想,而是如今皇上态度有变,他不敢赌,更何况发生的事当时这么多大人在,随便问一个就能清楚。 明贤帝听完脸色更黑了,反了天了,天子脚下,先是皇嗣被下毒,堂堂二品大员竟然被杀,这歹徒是压根没把他这个天子放在眼里啊?“来人!宣刑部尚书葛文沣、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大理寺卿进宫!” 随着明贤帝这一声,钱全弓着身匆匆去传旨,御书房里的众人却是傻了眼,事情大了,皇上这是打算三司会审啊? 果然,等这三处的头头都过来,明贤帝先是发了一通火,再给刑部十天时间,把真凶找出来,都察院、大理寺监督,将两桩案子都查清楚,否则,葛文沣这个刑部尚书也别当了! 葛尚书跪在那里心里那个苦啊,他这辛辛苦苦去城外查案累成死狗才回来,结果兜头又是两桩大案压下来,他……他还不能拒绝。 葛尚书幽怨瞅了宣平侯一眼,他没事请五皇子干什么?要不是,他还能少一桩案子。 宣平侯也后悔,他压根没请五皇子,这五皇子跟于成珂来的。 于成珂则是跟着相府的二公子于容琅来的,这于容琅是他未来的女婿,人他们带来的,更何况五皇子的身份摆在那,他能赶人? 可无论他们怎么后悔,葛尚书磕头应诺:“臣遵旨!” 明贤帝这才满意了,刚挥手想让人都退下赶紧去查,就看到自家丑儿子举起手:“父皇,儿臣还有话要说。” 明贤帝如今慈父心泛滥,一扫之前对诸位大人的横眉冷目,笑着温声道:“老五啊,怎么了?可是不舒服,父皇已经让人去唤御医了,等下喝了药在宫里陪父皇用晚膳再出宫。” 谢彦斐还等着回去安排,摇头:“儿臣身上的毒不重,也是发现的早,等回去让府里的大夫给开个药喝了也就是了,可是……儿臣有更重要的话要说!” 谢彦斐故作愤怒咬牙,看得明贤帝更心疼了,都说老五性子懦弱胆小,如今这么愤怒,这是气急了啊,可怜见的。 明贤帝表情更加宽厚:“老五你说,父皇都给你做主!” 一旁被完全忽视的众人,瞧着皇上如沐春风的笑,心里那个幽怨啊,咋就能这么区别对待呢?谁说皇上不待见五皇子的?站出来,打不死他,害得他们赶紧想想以前有没有得罪过五皇子。 谢彦斐掰着粗粗的两根手指头,“父皇,儿臣要告宣平侯府治女不严,还没看清楚就冤枉儿臣,说儿臣是天杀的,登徒子,可怜儿臣都是受害者,她怎么能这么说?必须关起来!指不定儿臣的毒就是她下的,不查清楚不能放!” 明贤帝听到“天杀的”三个字,黑了脸,“宣平侯,老五说的可是真的?” 宣平侯没想到五皇子敢真的告状,头皮发麻,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回皇上,小女年幼无知,是护姐心切,是口误,不是真心的,还望皇上给她一个机会。” 明贤帝沉着脸,到底没证据,要是治得严了,传出去会觉得老五仗势欺人反而让老五名声不好,可治得轻了,欺负了他儿子这么算了,他龙威何在? 明贤帝想了想,就按照谢彦斐说的:“那就按照老五说的,先让葛文沣去查,等查出来的确跟她无关那就放了,在此期间,暂时关在大理寺。” 宣平侯心里一咯噔,可张张嘴,没敢在这个节骨眼说别的。 众人松了口气,刚想赶紧退出去,各回各家,就看到这五皇子又出声了,“父皇,儿臣还有话要说。” 众人头疼,这还有完没完了! 偏偏明贤帝都没说别的,他们敢吗? “老五,怎么了?” “儿臣心里不服气,想亲手看着害儿臣的贼子被抓到,所以儿臣这些时日也想跟着葛大人一起去宣平侯府,儿臣要亲眼瞧瞧到底是谁给儿臣下药害儿臣!”谢彦斐握着肉肉的拳头愤怒道。 葛文沣没想到一个没看住又天降横祸:“不行!”开玩笑,去查个案让一个皇子跟着,他还查什么?只是抬头对上明贤帝不郁的目光,嗓子一低,委婉解释,“这不合理,毕竟……毕竟……” “毕竟什么?我是苦主,怎么就不能去了?还是说,葛大人你想偏袒宣平侯?我去监督你不行么?”谢彦斐道。 葛文沣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那还要都察院和大理寺干什么? 可这话他可不敢说,只能去偷瞄明贤帝。 皇上你可是明君啊,你可不能这么胡来。 谢彦斐也跟着去瞅明贤帝,湿漉漉濡慕地瞅着他,捂着心口,一副不答应他下一刻就要撅过去。 明贤帝嘴角抽了抽,别人做着些那是赏心悦目,但是老五啊,您这……让父皇眼睛疼。 就算明贤帝再怎么着也不得不承认,这儿子……长的是真丑。 这要是真哭了,他会不会晚上做噩梦? 明贤帝一抖:“去吧去吧,跟着去瞧瞧也行,别捣乱。” 葛文沣:“…………” 众人:“……”皇上您怎么能这么痛快就同意了?别捣乱?这分明就是去捣乱的吧? 谢彦斐一脸喜色感谢了一通明贤帝,雄赳赳气昂昂走了,走之前,还亲眼瞧着杜香骊被关进了大理寺。 葛文沣从出了宫就蔫吧了,他觉得心累,这段时日一直都在追查采花贼,累成狗,结果平白又降下两桩案子,他的命怎么这么苦? 有相熟的大人同情看他一眼:“那贼子还没抓到?” 葛文沣摇头:“那贼人反侦察能力太强,没留下任何线索。” 偏偏被那贼子选中的姑娘身份都不低,为了家族名誉都不便宣之于口,这个闷亏也只能认下,这也增加了难度,这次是城外的一个商户的姑娘,对方家里没瞒着,他去查,原本以为有线索,累了几个通宵,依然没任何进展。 葛文沣搓了一把脸,想去宣平侯府瞧瞧,转了一圈找那个拖后腿的,结果没找到:“五皇子呢?” 一个衙役赶紧上前,“五皇子说他累了回府喝药了,明天再跟大人去宣平侯。” 葛文沣眼睛一亮:也许这五皇子就是说说,明天早点走,不带他不就没有拖后腿的了? 谢彦斐压根不在意,他出了宫门回了府,就算是想知道,今天怕是也查不到什么,宣平侯府里的证据估计都没了,比杜香骊做的还彻底,与其去受累,不如回家躺着睡觉。 折腾了这么久,他这身子骨还真是受不住了。 而御书房中,谢彦斐等人走了之后,明贤帝坐在御案前,思前想后觉得不安全,老大死了之后,阿芸就剩老五这一个骨血,若是也没了,他怎么对得起阿芸? 想了想,入夜之后,明贤帝让影卫把鬼影喊来。 不多时,鬼影到了御书房,一张鬼面覆面,无人知晓他是怎么进宫的,来无影去无踪,果然如他这名字一般。 鬼影一身黑,身上穿了一个同色的兜帽,与黑夜几乎能融为一体,单膝下跪:“皇上。” 明贤帝开口:“鬼影,你选两个影卫去暗地里保护五皇子,朕怕他这段时间会出事。” 鬼影言简意赅,声音没有感情:“属下遵命。” 明贤帝嗯了声,像是习惯了对方的冷淡,挥挥手,只是等鬼影要离开,又重新唤住了他:“你的眼睛……怎么样了?” 鬼影重新转身,脸上的鬼面看不到任何面容,甚至连眼睛都没露出来,自然也瞧不出情绪:“依然无用。”顿了顿,继续,“不影响。” 明贤帝对他的身手还是相信的,三年前出事的时候他本来还担心,鬼影当时让给他一年的时间,这一年明贤帝不知发生了什么,可等一年后无影再出现,即使看不到,却跟常人无异,甚至身手没有倒退,反而更加精进。 明贤帝等鬼影离开之后,想了想,去了前皇后死后一直空置的那处宫殿里。 第6章 谢彦斐回到王府就让管家去熬药,他则是在床上躺尸。 他虽然吩咐下去,却没打算真喝。 原身身体里的毒是日积月累下来的,还神不知鬼不觉,十成十是被府里的人下的,还可能近身之人。 在不确定是哪个之前,他不打算打草惊蛇,他吩咐是吩咐了,到时候做做样子也就是了。 不多时,管家就端着熬好的药去了主院。 谢彦斐躺在那里哎呦哎呦的叫唤,难受得起不来,让管家把药先放下出去,他等会儿喝。 管家离开后,谢彦斐边哎呦边把药迅速倒了,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药丸吞了。 这药丸说起来还是他从原身房间里找到的,不止有解情药的,还有致人发、情的。 当然,这不是原身提前知道了什么,而是有人送给原身的,送的人说起来还跟女主有些关系。 赠药的是相府庶出的四公子于成珂。 而这于成珂的二哥正是女主杜香妩的未婚夫于容琅。 杜香妩是宣平侯府的嫡三姑娘,于容琅是相府的嫡二公子,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当然,这只是一众吃瓜群众以为的,大多数人虽然很看好这桩婚事。 除了三人。 第一个,就是书中的恶毒女配杜香骊,被他弄进大理寺关着的那位; 她喜欢于容琅,可惜她只是一个庶女,身份配不上,只能眼瞧着自己的嫡姐许配给了于容琅。她就气啊,她不能嫁,那所有人都不能嫁,所以,她干脆毁了女主杜香妩,这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第二个人,就是原身,他也喜欢于容琅,只不过是偷偷喜欢,也没想过搞破坏,纯粹单相思。原身想法也简单,于容琅要成婚了,他要彻底断了念想了,可再成婚之前,他想单独见于容琅一面,了了自己过往这段心思。 他自己办不到,可于成珂这个于容琅的四弟却是能办到。 几天前,于成珂告诉原身于容琅跟人打赌输了不得不去一趟春风楼待一晚,原身就打算去最后见一面,装作偶遇,等于容琅醉酒不省人事之后,他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算是彻底完成这段暗恋。 至于于成珂为何会赠这种药,缘由是于成珂虽然借着于容琅让原身信任他跟他称兄道弟了,却怕万一原身去春风楼,到时候把持不住跟小姑娘好了,他就失策了。 更何况,除了这一点,于成珂还有别的心思,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占点原身的便宜。 没错,于成珂就是想占原身便宜。 作为一个有恋丑癖好的庶子,于成珂……他就好原身这一口。 所以他为了让原身放心并心甘情愿吞下这些药,事后还觉得是自己的错,他就弄了这瓶药,忽悠原身只是解情毒的药,因为春风楼这种风月场所的酒水和香炉里会掺杂助兴的东西,万一不备着解药,中了招出了丑是会被二哥嫌弃的。 于成珂这么说,原身就信了,只是他没想到,于成珂给的这解药,里面有两种,一种是解药,另一种却是催、情的。 混杂在一起,除了懂岐黄之术的,压根分辨不出。 于成珂让原身自己带着这药,等到了地方,他就忽悠原身吃,到时候,他只要帮忙选出催、情药递过去,原身还不是任他为所谷欠为? 等事后再给他吃解药,神不知鬼不觉。 就算被发现,这药是原身自己带来的,他只需要事成之后换掉之前的即可。 所以等谢彦斐吸收到原身记忆,加上书中的情节,再看到这药瓶里两种药,身为中医世家的谢彦斐虽然学艺不精,可分辨出来是什么还是轻而易举的。 他干脆用这两种药反过来今日在宣平侯府演了这场戏,将杜香骊摁的死死的。 而第三个不想两人成婚的,是于容琅本人。 于容琅,相府嫡出的二公子,矜贵的翩翩公子。 于相府出了两位皇后,在大谢身份地位都摆在那里,加上于容琅本人姿容绝佳,风流倜傥,文质彬彬,在裴世子三年前出事之后,于容琅从大谢国最想嫁的人第二成为皇城贵公子第一人。 足见这厮有多招人。 只可惜啊,这于容琅是个人面兽心的禽兽,他明面上是个贵公子,内里却都是男盗女娼的败类,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于容琅正是刑部如今通缉寻找的采花贼。 他看不上大家闺秀的女主,怕耽误他寻欢作乐,自然不想娶杜香妩这种真贵女,可杜香妩是于相爷做主的婚事,他只能认了。 谢彦斐明知于容琅不是良配,他不打算让女主和这于禽兽真的成婚,他会在郑尚书的事了了之后,想办法破坏掉这桩婚事,把于容琅的事情大白于天下,让女主退婚,好好在闺中等男主出现即可。 谢彦斐想到于成珂,就想到这厮对这身体的意淫,头皮发麻,真是蛇鼠一窝,这兄弟两变态都变态到一块了,尤其是想到于成珂他们还是原身的表兄,更是嫌弃。 谢彦斐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他身上的药刚彻底解了,舒坦地躺在那里,撩开衣袖,瞧着手腕上之前黑线的地方,只剩下一道透明的痕迹。 好感值如今是0,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增加。 他刚把袖子放下,管家去而复返,说是相府的四表公子来了。 四表公子,那不正是于成珂? 谢彦斐眯眼,想到今晚上似乎就是于容琅那厮打赌失败去春风楼的日子。这于容琅对外道貌岸然,说是去春风楼,表面上是打赌被几个纨绔子弟给忽悠过去的,实则,特么于禽兽就喜欢这种明里被强迫实则暗爽的日子。 他觉得这样更刺激,更有玩头。 谢彦斐让管家把于成珂带进来,他继续躺在那里装虚弱。 他摸着手腕上的透明线,总好感值为0,离负太近了,没有安全感。 既然于成珂自己送上门,就拿于成珂当试验品,瞧瞧如果故意按照对方的喜好来,能不能增加好感值。 谢彦斐想通了,心里有了计较。 于成珂很快被管家带进来了,管家绕过回廊经过窗棂时,扭头一看,就正对着床榻上侧躺着正对着这边的谢彦斐。 只见一坨肉团成一团在那里,因为身上的衣服太瘦,把身上的肉挤成一条一条的,五官因为躺着挤成一团,如果不细看,还以为打翻的墨。 丑得让也不经意看到的管家差点没忍住胃里翻滚的吐意。 明明以前王爷还是白面团一样的玉人儿,怎么一眨眼就成了这般…… 他现在已经想不起王爷还是人样的时候了。 可这一幕落入于成珂眼里,自带光环效果,他本来还淡定的目光痴迷地落在那肥嘟嘟的肉肉上,那漆黑的脸,挤成一团的五官,好肉好软好想捏一捏,五皇子比上次见面又可爱了一分呢。 于成珂这内心想法要是被谢彦斐知道了,怕是他自己先吐出来。 谢彦斐的打算很简单,既然于成珂恋丑,他就往磕碜里演,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反正对他也没损失,要是能把好感值增加那么一丢丢,就是赚的。 管家把于成珂送到门口,第二眼都不想多看主子,赶紧遁了。 于成珂还没从刚刚的“惊艳”中回神,正了正衣襟,朝着紧闭的房门行了礼:“王爷,我是成珂啊,我能进来吗?” 谢彦斐虚弱的开口:“进来吧。” 门打开,谢彦斐瞧见于成珂进来,他在宣平侯府是跟着于成珂和于容琅去的,对于成珂有印象,瞧着道貌岸然的于成珂,难以想象内心如此变态:“成珂怎么来了?我在宣平侯府中了毒,现在吃了解药还虚弱,怕是不能起来了。” 于成珂立刻过去,痛心疾首的模样:“都是我的错,是成珂没保护好王爷,让王爷受了这份罪,成珂应该一直跟着王爷的,力求能在第一时间救王爷。” 谢彦斐摇头,耷拉着眼:“这不关你的事。只是……我这样,怕是不能去见于二哥了。” 于成珂一怔,他这次来就是等到晚上带谢彦斐过去的,他本来还想趁着这个机会让五皇子对于二哥死心,五皇子不去还怎么死心?他还怎么顺便占便宜达成所愿? 于成珂对上谢彦斐的眯眯眼,计上心来,叹息一声:“那是真可惜了。这次听说二哥还会吟诗作对,亲手作书一副赠与有缘人,本来想着王爷这次去能成为那个二哥的有缘人,留下这念想了了心思,没想到……这般不巧,罢了罢了。” 谢彦斐就知道他肯定会劝自己,装作激动的样子,就要起身,“扶、扶我起来!我、我能去!我还能去!” 于成珂嘴角扬了扬,“王爷您可不要逞强,身体不行可不要乱来。” 谢彦斐摇头:“我没事儿。” 他晃晃悠悠起身,感觉到于成珂搀扶自己的时候故意摸了他肉嘟嘟的腰一下,谢彦斐敛下的眼一沉,嘴角一咧,挂着一个恶劣的笑,找死。 他故意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于成珂身上,于成珂本来正心猿意马占便宜,没怎么注意到这些,等回过神想撑住谢彦斐这块头却已经来不及。 下一瞬,谢彦斐直接把他当成肉垫给压在了地上。 于成珂闷哼一声,差点一口老血闷在心里,气绝而亡。 于成珂愤怒啊,五皇子对自己的体重没点数吗?会压死人的好吗? 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一张因为担心而拧着眉头,显得一张脸狰狞可怖的谢彦斐,于成珂觉得自己的小心脏被撞击一下:这难道就是月老的指引吗? 谢彦斐爬起来,就瞧见于成珂这色眯眯的模样,想到又被意淫了,他直接狠狠又压了下去。 于成珂这口气直接上不来了。 谢彦斐这才满意,故意紧张关心道:“成珂你没事儿吧?我这太虚弱了,就……” “我、我没事儿……”于成珂勉强笑了笑,这要不是王爷,他早就找人下手了,之前那几个被他霍霍的丑男,不也没敢声张,吃了这个闷亏么? 可谁让面前这位是王爷,还丑中极品,让他谷欠罢不能。 谢彦斐懒得再看于成珂这张脸,这人渣跟他二哥一样变态又无耻。 不用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谢彦斐起身之后就朝着衣柜走去,故意选了一身大红色的锦袍,宽大肥硕的锦袍裹身,再加一条绿色的腰带,红配绿,这颜色真是绝了,丑得让人叹为观止。 可谢彦斐从铜镜里看到身后的于成珂一脸痴迷瞧着他,脑海里没听到声音,难道没效果? 他瞧见不远处的脂粉,是之前听说要去见于容琅,前身专门让人买的,他听说于容琅有次被他脸上的黑斑吓到了,就想着这次过去不能吓到他,他身上白白的,就只有脸不好看,干脆涂白也就是了。 只可惜,还没等原身开封就死了。 谢彦斐将那些胭脂拿出来,开始往脸上涂,“……不知道于二哥会不会被吓到,幸亏有这些东西,涂白了就好了。” 他一层层的往上叠,最后厚厚一层一回头,脂粉粘不上往下掉,那模样,谢彦斐刚刚都是闭着眼涂的,镜子里的人他自己看了都胆颤。 等终于胡乱涂完了,谢彦斐猛地回头,就朝于成珂奔去,地面震动、肥硕的肉肉乱甩几乎要挤出那红配绿的锦袍,加上脸上脂粉簌簌往下落,那画面……惊天地泣鬼神丑到极致。 现场要是有第三个人,保证当场吐出来。 可谢彦斐清楚看到于成珂那痴迷的小眼睛,色眯眯的发怔,与此同时,脑海里传来一道声音。 【接收到来自于成珂的好感值+1,宿主总好感值为1,启动剧情可改模式,改变一个小剧情,消耗一个好感值。】 谢彦斐盯着朝他流口水的色鬼,明明证实了他的猜测,明明他那么在意好感值,为什么……他现在一点也不激动不兴奋甚至想打人? 第7章 谢彦斐最终也没揍于成珂,毕竟他还需要于成珂帮他见于容琅,只有接触到才能找到于容琅的弱点马脚,再见机行事。 谢彦斐就穿着这么一身红配绿出了府。 当然,为了不一路经过惊吐一路的百姓,他好心把脸洗干净了。 趁着天黑,谢彦斐和于容琅先一步去了春风楼。 而谢彦斐踏进春风楼的同时,一直无声无息跟在他跟后的两道黑影回去禀告。 镇国公府一处偏僻的竹林深处,一栋雅致的楼阁拔地而起,四处郁郁葱葱都是青竹,将其隐藏其间。 入夜之后,随风一晃,哗哗作响,鬼魅森然。 两道身影穿梭于这片竹林,避开藏在暗处的机关,飞掠而过,到了楼阁顶层的藏书阁。 那里,一身玄衣锦袍的裴泓垂眼坐在软榻上的矮几前,一手拿着一块木头,一手拿着刀,正在纂刻。 他动作极慢,刻一下,需要先摸一摸,即使如此,他手里的木人已经成型一半,瞧着是个男子,脸上无面,不知模样。 两人入了阁楼,单膝下跪,垂眼颌首:“宗主。” 裴泓没出声,继续慢条斯理地摩挲着,直到手下栩栩如生的人偶成型,最后依然没刻上面孔,裴泓将木雕放下。 几乎是他放下的同时,原本除了两人和裴泓之外空无一人的阁楼里,一个形如鬼魅的侍从出现,恭恭敬敬地上一方干净的湿帕。 裴泓接过来,这才缓缓开口,却是对侍从说的:“交代了吗?” 随侍回禀:“他承认五年前是他动手害的大公子,但他不是主谋,是有人买大公子的命。他没见过主顾,只知道是个风姿绰约的娇娘子,戴着面纱,没瞧见面容。不过他说这娘子浑身有骨子风尘味,他猜测主谋可能藏身于青楼楚馆。” 裴泓擦拭手的动作一顿:“还有别的吗?” 侍从:“没了。” 裴泓嗯了声,将净了手的帕子随手一掷,刚好盖在那个刚雕刻好的木偶身上,盖住了那张无面,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裴泓再次开口:“那就处理了吧。” 他从软榻下来,嘭的一声窗棂大开,凉风鱼贯而入,他广袖一挥,帕子覆盖下的木偶脑袋应声垂下。 侍从同时离开。 裴泓一直走到窗棂前才停下,他望着这片竹林,隔着很远,仿佛能越过竹林看到整个镇国公府的灯火通明下的喧哗热闹,与他此处站着的地方,形成鲜明对比。 他身后跪着的两人一直没出声,像是不存在般,直到裴泓抬了抬手,他们才敢出声:“宗主,五皇子今晚去了春风楼,我们要跟进去保护吗?” 这种场所,他们有信心避开所有人不被发现,可这种地方,一不小心就可能会看到不该看的? 宗主只说去保护,没说这种事也……所以他们回来询问一番。 裴泓眯眼:“他去春风楼做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这……去青楼肯定是寻欢作乐的,不过这话可不能这么直白说,“五皇子是跟相府的于四公子一起去的。” “于成珂?”裴泓脑海里闪过之前侍从的禀告,那人说买家极有可能是青楼楚馆出来的,既然如此,那就先从这里着手……“准备一下,我随你们去一趟春风楼。” 两人:“???”他们没听错吧? 他们宗主……要去逛青楼?! 两人傻了眼,却又不敢多嘴,只能硬着头皮应了。 而另一边,谢彦斐一踏进春风楼,等抬眼望见那灯火通明的楼阁,纱幔下曼妙的美人,声音又媚又酥,见到他就是甜甜的笑,一口一个王爷,丝毫没有被他这张脸影响。 谢彦斐倒是不意外她们认出了他,毕竟整个皇城,胖子虽然不少,但是又胖又丑,还丑绝人寰丑得有特点的,那就只有当朝五皇子旭王无疑了。 谢彦斐穿来三天了,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如沐春风的热情,让他有点飘,勉强压制住亢奋的情绪:不行,他是来见于容琅的,不是来见这些娇滴滴的美人的。 可……看到这些美人,谁还想见于容琅啊。 谢彦斐眼珠子滴溜溜的,黑漆漆的眸子瞅着那些美人,瞳仁灼亮,看得一旁不经意回头的于成珂狐疑:“王爷?走吧,我已经订好包厢。” 谢彦斐强忍着把脑袋偏过来,跟着于成珂进了包厢。 等进来之后,他听着那些娇笑声,心一横,又不是不能两全其美,干嘛这么委屈自己,他看了眼亲自热情把他们送进来的老鸨:“四个头牌,都送过来。” 说罢,特别上道从怀里摸出一叠银票,数出四张给了老鸨。 老鸨看到上面的数额,差点亲自来伺候:“好嘞!王爷您请好了,这就让四位姑娘过来!今晚上保准王爷您满意!” 谢彦斐抿着唇嗯了声,面上淡定地挥挥手,心里小爪子挠啊挠,听说古代青楼楚馆的姑娘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算不怎么着,听听小曲儿也不枉来这一趟。 “等、等等……”于成珂被谢彦斐这一招给惊到了,等回过神想阻止,老鸨一溜儿烟跑了。他回头难以置信看着谢彦斐:“王爷?这……你这是做什么啊?” 怎么喊上姑娘了? 谢彦斐低咳一声,一本正经忽悠:“你不懂,我这是故意的。你看啊,于二哥跟着那些纨绔子弟过来,肯定要喊姑娘陪着吧?那些公子哥一般的姑娘看得上吗?肯定看不上对不对?到时候他们肯定要叫头牌,但是四个头牌都在我们房里,他们是不是要过来要人?这样我们不用去找于二哥,于二哥是不是自己就找来了?这就是偶遇啊,还绝对不会怀疑。” 于成珂:“好像……是有些道理。”可他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呢? 谢彦斐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赞赏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是嘛。” 等于成珂回过神,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不对啊,王爷,我们这次不是来找于二哥……若是让于二哥看到王爷跟这些姑娘,会不会让于二哥误会王爷啊?” “误会?不会啊。”谢彦斐语重心长道:“成珂啊,你这就不懂了吧,于二哥是不是要成婚了?我这次是不是最后见他一面,也是打算趁着他醉酒不行表达过往的心思,跟过去一个交代,是不是没打算告诉于二哥真相?” 于成珂颌首:“是这样没错,但是……” 谢彦斐:“既然都这么决定了,我自然不能让于二哥发现不对劲之处啊,我们既然是打算偶遇逛青楼,但是不找姑娘,你觉得合适吗?你觉得这是来逛青楼还是抱有什么别的目的?” 抱有别的目的的于成珂:“…………”他想了想,觉得似乎还是很有道理的,最主要的是他心虚,怕王爷瞧出什么,只能不郁又不敢说什么的忍了下来。 不多时,四位头牌都到了。 谢彦斐从四位姑娘一进来,一双眼亮得惊人,果然不负他浪费这么多口舌做通于成珂的思想工作,美人太美了。 谢彦斐克制住自己激情澎湃的小心脏:“你们叫什么啊?既然来了,就拿出看家本事吧。” 四位美人对视一眼,被老鸨一推,分成两拨,分别坐在谢彦斐和于成珂两边。 谢彦斐瞧着四位美人觉得四周的空气都清爽了,还是美人瞧着爽心悦目啊。 可这些美人在于成珂看来,那就是丑陋至极的丑女。 谢彦斐知道他这毛病,看于成珂故意要躲开,诶了声:“成珂啊,不要拘束,今晚上的账都记在本王身上,你尽管敞开心怀,两位美人还不敬于公子一杯?” 两位美人哪里会不给王爷面子,别人觉得五皇子丑,可就是这样贵女不肯嫁的丑皇子也是她们高攀不起的。 若是今晚上能得了旭王青睐,被赎身带回去。 府里没王妃,那她们可就是头一份啊。 谢彦斐被美人喂酒,觉得等待于容琅他们过来的时辰也不是那么难熬,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谢彦斐如鱼得水,把四位美人哄得捂嘴娇笑。 谢彦斐也知道四位美人唤作琴姬、雪棋、书岚、云画。 取了琴棋书画四个字,所擅长的也是她们名字里带着的。 就在谢彦斐玩得高兴于成珂度日如年的时候,他们包厢右边进来三人,为首的男子脸上覆了一张面具,甚至连眼睛嘴巴都没露出来,身形异常高大,被一件黑色宽袍遮住,身后跟着两个随侍,也是一身黑。 老鸨不敢多言,看包厢的门关上,也不敢提让姑娘作陪的事,揉着额头,觉得今晚上真是稀罕,先是从未来过他们春风楼的五皇子来了,接着又来了这么三位来青楼却不点姑娘的怪人。 结果,还没等老鸨郁闷,楼下传来几位公子的笑声,她探头一看,顿时眼睛亮了,连忙下去相迎。 包厢里谢彦斐如鱼得水,嘴巴又甜,四个头牌都被他逗得咯咯娇笑,反观一旁黑着脸的于成珂形成鲜明对比。 五皇子虽然长得丑,可身份摆在那里,出手又阔绰,足以让这些姑娘忽视他的不足。 谢彦斐虽然跟几个姑娘玩闹,耳朵却一直听着外面,等听到有声音传来伴随着一行人的脚步声,谢彦斐知道差不多了,他直接揽住琴姬的腰,捏着她的下巴:“美人儿,不如你喂本王喝一杯啊?” “王爷讨厌,王爷想怎、么、喂、啊?”琴姬娇媚地锤了下谢彦斐的肩膀,以前听那些公子哥谈论五皇子的时候,最多的就是丑、不受宠、胖,可今日所见,却又有些不一样。 尤其是此刻五皇子故意歪着头朝她笑,那双清澈黑亮的眸仁,专注盯着她调笑的时候,竟让她有种心脏加速的错觉,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被……这样的五皇子给酥了一下? 一旁的于成珂瞧着这一幕,愣是捏碎了杯子,声音传过去,谢彦斐明知故问:“咦,你怎么了?” 于成珂勉强笑了笑:“没事,王爷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啊?”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 谢彦斐却只是笑笑,几乎是同时,房间的门被从外踹开,伴随着一道嚣张跋扈不满的声音:“让本公子瞧瞧到底是哪个这么能耐把本公子看上的姑娘都给抢走了?!” 随着两边的门咣当撞到墙上再反弹回来,里面的情景也暴露出来。 为首的公子哥包括身后一众公子瞧见里面是谁都瞪圆了眼:“???” 是他们出门没带眼睛还是这京中真的有人跟五皇子长得一模一样?否则,那个懦弱无能丑出天际的五皇子竟然!来喝花酒了?! 不仅喝了,还抱了搂了? 还一次把四个头牌都喊过去伺候陪酒? 众人呆呆站在那里忘记了反应,为首的少年郎揉了揉眼睛:“喂,你们掐一掐我,里面那个真的是五皇子和于老四?” 其余人将头转向唯一跟这两位比较熟悉的于容琅。 于容琅也觉得匪夷所思,可还是点了头:“里面的确是旭王和四弟。” 众人倒吸一口气,想到之前回到府里自家老爹的嘱咐,默默心里有了计较,没敢像往日那般跋扈咋呼。 为首的少年郎没注意到这一群人的不同,他慢慢回过神,想到这五皇子不过是个不受宠的,也没什么啊,他干脆哈哈哈笑了声:“原来是旭王啊,这不是巧了么,来来来,一起一起,老鸨啊,我们认识的,一起的,再去找几个姑娘过来!你们都进来啊,客气什么?” 说罢,直接大摇大摆进去了。 身后的众人对视一眼,想了想,也跟着进去了。 虽然他们爹嘱咐了以后不能跟五皇子作对,可毕竟以前看不起这位皇子成习惯了,有打头的,他们很快也热络起来。 四位头牌从这群纨绔进来都站起身,退居到一旁,不敢吭声。 这里面哪个领出来都是她们得罪不起的。 谢彦斐似笑非笑瞧着自来熟的少年,从原身的记忆力巴拉出这人的身份。 裴泽,镇国公府嫡四公子,说起来,这还是裴世子裴泓的后弟。 裴世子生母早故,镇国公续弦娶了武安侯府的嫡女武氏为继室,这裴泽就是武氏所出,今年十六岁,却五毒俱全。 谢彦斐没吭声,像是看戏般瞧着,等一干人等落座,他看向不远处的于容琅,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于二哥,过来坐。” 于容琅一直站在后面,此刻谢彦斐一出声,都朝他看去,他只能硬着头皮过来了。 于容琅一点都不喜欢这位五皇子,别以为他看不出他每次见面盯着他的神情,想到这样的人竟然对他有别的想法他就恶心的想吐,可这也只是他心里的想法,听到谢彦斐招呼,他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容:“王爷。” 嗓音故意压得低低的,低沉醇厚,让人听着都不自觉地想多看几眼本人。 谢彦斐开了口,众人也都看过去,纷纷让开,让最后面的于容琅过来,而随着于容琅走过来,谢彦斐肆无忌惮得瞧着,目光精准地在他身上每个地方扫过一遍,不放过任何一处,等全部收入眼底,于容琅已经坐在他身边的位置。 他鼻子嗅了嗅,在于容琅靠近的瞬间,将他身上还残留的味道都记下来。 谢彦斐出自中医世家,他自小就被逼着记各种药材闻各种药材分辨开,对味道极为敏锐,也能分辨出不同的味道,即使混杂在一起,只要让他嗅一嗅,他就能将这些一一分辨开。 等于容琅落座,一旁的裴泽不满了,明明他才是主角,这五皇子长得丑不说还讨厌,干嘛对这于老二这么上心? 不过很快一群姑娘进来,加上四个头牌,顿时整个包厢热闹起来。 人美酒醇,不多时一群公子哥都喝得醉醺醺的,嘴巴也没把门,肆无忌惮起来,尤其是裴泽,更是说自己母亲给他弄了多少多少好东西,改天让他们去看,不知谁提了一句裴世子,顿时场面冷了一下。 裴泽一脸阴郁盯着发声的人,眼睛因为喝酒有些红,阴测测盯着他:“在老子面前不能提那个人不知道吗?不过一个瞎子,霸占着世子位不放,早晚弄死他!他算个什么东西!” 他这话一说,房间里静了一瞬,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有与裴泽交好的,推了推他提醒,这话能乱说吗? 就算裴世子三年前就瞎了,可那到底是他继兄,到底是皇上亲封的世子爷,这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了…… 平白也连累了他们。 同一时刻,这间喧闹的包厢右手边里则是一片静谧,香炉里的焚香袅袅生烟,清茶、焦尾琴、一身黑静坐的男子,形成一种沉寂的氛围,仿佛隔绝在尘世之外,尤其是隔壁的喧嚣,也无法影响到。 男子身后的两个随侍皱着眉听着隔壁裴泽的话,看了面无表情喝茶的主子,垂下眼,主子没发话,他们只能当没听到了。 更何况,他们这次来是为了五皇子,也不能冒然出手,不过暗地里使点坏给四公子弄点绊子也不是不可以。 包厢里,谢彦斐本来没管这几个公子哥,他这次的目的是于容琅,更借着机会有意无意攀谈打探他想知道的,结果就听到这么一句。 谢彦斐脸顿时就是一沉,他这人没别的爱好,就是恩怨分明,记仇又记恩。 裴世子虽然以后是反派,可至少现在不是,尤其是今天裴世子可是刚帮他保住命根子,这是什么样的恩情啊? 如今裴世子被一个狗东西侮辱,这能忍? 于是,看裴泽不顺眼的谢彦斐气沉丹田,抬起脚,直接朝裴泽踹了过去。 第8章 谢彦斐虽然身手不怎么样,可他好歹有一把子力气,这一脚踹过去,直接把裴泽踹翻了,咣当一声摔在地上,好半天没能起来。 随着裴泽跟王八一样趴在地上,醉醺醺的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而房间里的众人则被这一幕吓了一跳:发生了什么?五皇子怎么说动手就动手?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五皇子吗? 裴泽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疼得嗷嗷的,他在地上缓了好半天,才爬起来,疼得酒也醒了,等慢半拍回过神自己这是被人踹了,顿时就怒了:“哪个踹的本公子?不想活了是不是?” 裴泽这边一动,有人赶紧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裴泽一转身,就看到离他最近的谢彦斐,他环顾一圈,所有人默默把头低下,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若是以前,他们肯定向着裴泽。 毕竟一个是镇国公府的公子,一个是不受宠的五皇子,肯定向着有实权的镇国公府的,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明贤帝对五皇子不一样,他们虽然是纨绔,却也很能审时度势,不该得罪的,还是不要硬着头皮撞的好。 他们被私下里提点了,可这不包括裴泽,他从早上就出城遛马踏青,回来就呼朋引伴来春风楼,压根没回府,自然不知宣平侯府发生的事,也不知宫里的事,自然还以为谢彦斐依然是那个能随意应付还不敢发怒的懦弱皇子。 所以裴泽等最后把视线落在谢彦斐身上,只有他面无表情还在喝茶,难道是他? 像是猜到他的想法,谢彦斐抬眼看过去:“怎么?还想挨一脚?” 裴泽怒了:“你发什么疯?你凭什么踹我?” 谢彦斐嗤笑一声:“打你怎么了?本王打你是给你脸,本王可是亲封的旭王,你算哪根葱?你老子见了本王也得毕恭毕敬的。眼睛看不到咋了?父皇没撤了封号,那裴世子就是世子爷,比你这废物点心强多了,你连他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瞧瞧你这德行,吃喝嫖赌样样来,什么玩意儿?!霸着世子位不放?怎么,你这是对父皇的决定有意见?你要是不介意,本王帮你往上禀一禀,看看言官会不会参镇国公一本,连儿子都不会教,不如回老家卖红薯算了!” 所有人都傻了眼:“……” 裴泽更是难以置信看着谢彦斐,气得发抖:“你、你敢骂我!” “骂你?子不教父之过,你要觉得不行,骂你老爹也行。”谢彦斐得理不饶人,大不了就把裴泽的话好好跟镇国公说道说道,看看这逆子他揍不揍,不揍他帮他! 裴泽借着酒劲儿挥开搀扶着他的人就要往前冲:“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就是一个丑……唔唔唔……” 当初闲来无聊时对五皇子的混账话眼瞧着就要说出口,赶紧被人给捂住嘴没让裴泽说出来。 裴泽以前说出来是没什么,可现在却不一样了,说出来容易却没法收场,万一真的牵扯到以前的话,他们也会被拖进去。 在裴泽的嘴被堵上的同时,于容琅在事态朝着不可预估的方向无法挽回之前,老好人般开了口:“裴二公子看来是醉了,耽搁了旭王这么久也不妥,我们这群人太闹腾,还是去隔壁重新开个房间好了,四位美人既然是王爷先选的,那还是留给王爷好了。” 说罢,朝其余几个脸色早就发白的公子哥看了眼,他们连忙玩笑般拖着裴泽往外走,带走了别的姑娘,很快在另外一间空包厢,把裴泽推进去,有人立刻捂着他的嘴开始说白日宫里发生的事。 谢彦斐没阻止,他这次来是想从于容琅身上弄点消息,刚刚交谈中已经把能知道的都知道了,他踹了裴泽一脚骂了一顿出了口气,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就在他觉得自己还能再多喝几杯花酒的时候,脑海里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接收到来自裴世子的好感值+1,宿主总好感值为2。】 谢彦斐:“???” 他吓了一跳,迅速环顾一圈,除了四位美人和一脸复杂的于成珂之外,什么都没看到。 谢彦斐脑子清醒一些,没看到裴世子才是正常的好吗?这里是青楼,裴世子那种谪仙般看破世事的人怎么可能会来这里? 他摸着下巴,难道是白日里自己的英姿又被裴世子临睡前想起来,这才给自己加了好感值? 谢彦斐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最高,嘴角翘着,喜滋滋的,只是一抬头就对上于成珂那张脸,他抚着额头,突然就摇晃两下:“哎呦,有点晕,刚才抬脚踹猛了,成珂啊,我们要不回去吧,我一眼都不能看到裴泽那狗东西,简直混账,对自己的兄长竟然出言不逊,真不是个好玩意儿。” 于成珂:“……”他今天到底是干嘛来的?就瞧王爷来打人的? 他张嘴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谢彦斐扯着喉咙往外喊:“旭一旭一!我晕了我要晕了!快扶你主子我回去!” 说罢,直接往桌子上一趴,鼾声如雷。 于成珂:“…………” 王爷这张脸还是这张脸,可为什么他觉得王爷今天太不对劲了?难道是白日里差点被算计刺激到了,这才行为不正常? 而一直在门外没进来的旭一,听到这惊天动地一吼,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等看到趴在那里的一坨,嘴角抽了抽:王爷,你这是为难属下!你这身板,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属下怎么搬得回去? 于是,旭一将头转向于成珂,后者从他眼神里意识到什么,看了看旭一,没想到王爷来逛青楼还带着侍卫,看来最初的目的是达不到了,既然如此……他将视线转向谢彦斐,头一歪,也睡了。 旭一:“…………” 等最后旭一不得已找了春风楼的几个大汉,合伙终于把谢彦斐抬到马车上离开之后,包厢里彻底清净下来。 而隔壁的包厢里,一直垂眼不语的裴泓嘴角弯了弯,放下参茶。 身后两个随从上前:“主子,可要对二公子……”他们比了个手势。 裴泓指腹摩挲着杯盏的边缘:“还不是动他的时候。”不过早晚的事。 随侍想了想,“那五皇子那里?” 裴泓道:“继续派人保护。”顿了顿,加了句,“五皇子的安危不得有任何差池,有特殊情况,及时禀告。” 随侍对视一眼,总觉得宗主对五皇子是不是太重视了些?以前上头让保护的人,不死就行了。 不得有任何差池?意思是一点伤也不能受? 可他们不敢多嘴问,只能应了。 这时,另外一道影子从窗棂无声无息进来,单膝跪地:“主子。” 裴泓屈起手,轻轻扣了扣桌面:“查的如何?可有不对劲的?” 影卫摇头:“春风楼的姑娘从明面上过了一遍来历,暂时都没问题。” 裴泓嗯了声:“我要知道她们藏在暗处是否有问题。” 影卫额头上有冷汗滴下来:“这人数有些多……不少祖籍不在京城,需要时间。” 裴泓:“多久?” 影卫:“三日。” 裴泓嗯了声,站起身,身后的随侍替他系上披风:“那就给你三日,若无问题,继续下一家查,直到找出那个藏在幕后的买家。” 影卫:“属下遵命。” 两个跟在裴泓身后的随侍对视一眼,主子你不亲自去下一家了吗?主子你还说不是专门因为五皇子来这一趟?难道五皇子身上有主子要探寻的秘密? 两人想不通,干脆不去想。 而另一边,谢彦斐等马车一动就睁开眼,他翻身坐起来,坐在那里脑海里过了一遍之前见于容琅的情景。 于容琅这次对他态度这么客套彬彬有礼,看来他是已经知道明贤帝对他的态度,这才一改之前疏离的态度多了几分亲近,他倒是能利用这一点,多跟于容琅接触接触,抓住他的马脚。 于容琅今个儿一进包厢,他就看到对方身上穿的衣服还是去参加寿宴时的华服,除此之外,比去寿宴的时候,脚上多了淤泥,领口下不仔细看的地方多了一块红痕。 当时离得近的时候,他身上混杂着几种胭脂香和他身上香囊里自带的香料香气,排除老鸨和他一路过来闻到的,还有两种比较陌生,暂且不提,可以先从他脖子上的红痕下手。 宣平侯府发生这么大的事,于容琅不可能有时间寻欢作乐,那其中一道陌生的气味只能是他刚见过那位留下的,也是,杜香骊被他弄进大理寺,那位可不就着急了? 谢彦斐一直知道的那个幕后谋算杀郑尚书的真凶正是杜香骊的生母,也就是宣平侯后宅的魏姨娘。 当然,这魏姨娘是个有秘密的,她有两个秘密。 第一个,就是她与于容琅有首尾; 第二个,她不单单只是一个美艳的后宅妇人,她真实身份是天鹤派的女护法,宣平侯府被天鹤派当成联络点,因为宣平侯府比较特殊,能接触到皇族和百官家眷,好执行任务。 这次天鹤派的下手目标,就是户部尚书郑勋,也就是死的郑尚书。 说起来,这郑尚书死的有点冤,不是他跟天鹤派有仇,而是他这个户部尚书的位置跟他们有仇。 天鹤派想插手朝堂,户部掌管天下的土地以及户籍还有各种赋税财政。 拿捏住户部,等于掌握了大谢的命门。 他们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将魏姨娘安插到宣平侯的后宅,同时在户部培养一个心腹。十几年,足以消除这两人任何身份的问题,即使查起来,也查不到什么。 郑尚书一死,另一位心腹上位,取而代之成为新的尚书,那么接下来,掌握了户籍这一块,天鹤派想把自己人堂而皇之安排进来就容易多了。 于容琅之所以会跟魏姨娘有首尾,不是在宣平侯府认识的,而是在外,于容琅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既然敢当采花贼,自然有些本事,他也是天鹤派的护法之一。 两人相好已经几年,这次杜香骊为了于容琅吃醋设计了这场戏码,刚好碰到魏姨娘谋算十几年时机成熟动手杀郑尚书。 魏姨娘没想到会生出这个意外,不得不临时帮她除了妙灵,可这样一来,却是留下了唯一的破绽。 就是不知道若是杜香骊有朝一日知道她心慕的于容琅于二公子与她的生母魏姨娘有这么一段,还时常在外私会,她会有什么反应? 谢彦斐忍不住期待那个场面了。 第9章 于容琅脖子下的红痕应该是今日宣平侯府出事之后魏姨娘与于容琅私会时,两人情不自禁发生什么留下的,这也证明一点,两人这是见面了。 见面好啊,于容琅这么谨慎,见面肯定会是在老地方。 于容琅去过老地方,他脚上有淤泥,虽然擦干净了,可刚刚匆匆离开时,还是被他看到脚底有些干裂的泥土,那么于容琅脚下的淤泥很可能就是在见人的其间沾上的。 他刚刚借着离得近的空挡和于容琅攀谈几句,当时谢彦斐先是从女主这边的话题开的口,他一上来就道歉,说是差点连累了杜三姑娘,心里很是愧疚。 于容琅差点没想起来杜三姑娘是谁,后来想起是他未婚妻。 话题打开,谢彦斐就顺势问他离开宣平侯府去哪儿了,怎么后来没见到他,于容琅当时说自己被误以为戴绿帽子,别人那眼神瞧得他心里不舒服,虽然后来只是误会,可还是影响到了心情,就在城里随便逛了逛散散心。 他当时仔细看了于容琅的神情,他没说谎,倒是有意用这个强调自己也被这件事连累了,想取得谢彦斐更多的愧疚。 谢彦斐当时也的确装作很是愧疚拉近了关系,之后就是那一脚了。 不过这几句话,如今笼统起来,却是给了他不少信息。 于容琅没撒谎,那他的确一直都在城里。 这也证明于容琅他们私会的地方,就不会是城外。 脚下有泥,这城里大多数地方可都是青石路,又没下雨,除非路不好,土抷路,还有人不道德泼了水,坑坑洼洼的,他不小心踩到了,这才留了下来。 后来等事后回来刚要遇到裴泽他们,履行赌约来了春风楼,没来得及回去换鞋。 谢彦斐脑子过了一遍皇城中哪里有这样的地方,那就只剩下废弃的胡同巷,那里三教九流聚集,乞丐穷人最多,因为穷,连饭都吃不饱更何况修路? 于容琅去宣平侯府的时候是仔细打扮过的,一身锦衣华服,没来得及像往常一样换衣服,若是于容琅当真去过那个地方,怕是一去那里就会被盯上,到时候只要想办法过去一问就有印象,也顺势就能打探到于容琅私会的老地方。 可这个前提是于容琅与那人私会的地方的确在胡同巷。 脚上会沾到淤泥,却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他们私会之所是个府邸,很大,养了不少花,当时他们见面的地方刚浇了水,于容琅不小心踩到了,造成脚下有淤泥也是可能的。 让谢彦斐有这种想法的是因为于容琅身上另外一种极淡快要消失的陌生香气。 可谢彦斐又不确定这香气是不是私会的时候有第三人在场染上的。 若是前者在胡同巷还好查,若是后者在私人府邸,那就难了。 谢彦斐头疼,即使是前者这个好查的,如今对谢彦斐而言也难,他刚穿来,手上没可用的人,身边还有人想害他,他又不能一个人去胡同巷证实,毕竟他这身板一出现就会有人认出来,太特别了反而引人注目。 可别人他又不敢贸然派过去,这就难办了。 不过查到私会之所倒是也不着急,谢彦斐之所以非要知道,是为了从于容琅口中知道他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于容琅在外太过谨慎,只有面对同流合污臭味相投的魏姨娘时才会露口。 他是采花贼,刚犯过事,葛文沣之前正在为这件事头疼。 葛文沣查的严,他这段时间不会再出手,那就给了他时间查,更何况,魏姨娘的命根子杜香骊出事,他为了替魏姨娘善后也没心情祸害小姑娘。 想到这,谢彦斐暂时放下心,那就等先处理了魏姨娘,再好好跟于容琅这禽兽算账。 谢彦斐暂时想不到证实的办法,只能顺其自然,等明日先去宣平侯府会会魏姨娘再说。 他回了旭王府,装作醉酒晕陶的模样回去就睡了。 谢彦斐这边睡得极好,裴泽那里可就不这么痛快了,他先是被谢彦斐踹了一脚,后来又被骂了一通,偏偏后来被捂着嘴拖到隔壁包厢被告知明贤帝对五皇子的重视,他自然不信,头一次没留在春风楼过夜,匆匆回了镇国公府。 他浑身都是酒气不敢去见镇国公,去了他母亲武氏的水临苑。 裴泽是一瘸一拐进去的,守门的大丫鬟看到他赶紧去通禀。 武氏本来已经歇了,听说四公子一身狼狈回来立刻起身穿戴好出来,嬷嬷撩开珠帘一出来,武氏瞧着哭丧着脸的儿子,心疼地走过去,“这是怎么了?谁伤了我儿?” “娘,都是那个丑东西!他竟然踹我!不仅踹我还骂我,还骂我爹!”裴泽叫嚷起来,看到武氏就有底气了,他们肯定是骗他的,五皇子怎么可能突然又受皇上宠爱了?是娘告诉他五皇子根本就没什么用,不必当回事,让他平日多亲近四皇子六皇子。 可今晚上怎么突然不一样了? 武氏从镇国公晚上回来就知晓宫里发生的一切,她原本等着她儿回来同他讲,没想到就出了事,这皇城被她儿称作丑东西还有胆子骂镇国公的,怕就是刚底气足了的五皇子。 她朝身边的嬷嬷看了眼,嬷嬷会意很快就出去守着。 武氏拍了拍裴泽的手:“我儿,以后可不许这般随意辱骂五皇子,尤其是当着你爹的面,更加不能随意骂人。你要知道隔墙有耳,你爹最是忠心,若是让他听到你骂了当朝皇子,怕是会责罚于你。你要知道,娘只有你一个儿子,还能不为你谋算?可你若是失了你的爹的心,到时候他更加愧疚偏心青竹苑那位不肯请旨撤了老二的世子之位。他不腾位置,你永远也当不成世子。” 裴泽哪里不知,他鼓着气,嘀咕一声:“好端端的,这皇上怎么突然又重视这五皇子了?说起那瞎子,要不是他,今晚上也不会跟五皇子起嫌隙……” 裴泽虽然五毒俱全,却也不蠢,该得罪不该得罪,他还分得清,就是憋着一口气。 “嗯?怎么回事?”武氏一听,眼神里有狠毒闪过。 裴泽把今晚上的事说了,武氏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你是说,五皇子主动帮老二说话?他何时跟五皇子关系这么好了?” 裴泽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听他们几个说,今天那瞎子不是跟着爹去宣平侯府了,当时好像那瞎子帮五皇子诊了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五皇子才帮他的!” 裴泽越想越气,早知道他就去宣平侯府了,也许这会儿跟五皇子关系好的就是他了。 武氏皱着眉,想说之前让他去贺寿他不肯去,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可这话她却不会说,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翻旧账没意思,她温柔拍了拍裴泽的手背:“罢了,就让他过去了,等过些时日是你爹的生辰,邀请五皇子过府,你到时候主动示好,切记这次不许出差错了?” 裴泽想到今晚上那一脚,虽然气,却也知道皇权是他们无法企及的,镇国公府足见衰败,继后是五皇子的亲姨母,以前明贤帝不管五皇子,怕是如今明贤帝表明态度,继后也会有所表示,到时候跟着五皇子,也许能讨得四皇子和六皇子的好,无论日后这两位哪个继承大统,都足以让他的地位水涨船高。 只是想到那瞎子还霸占着世子之位,“娘,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当世子啊?” 武氏轻声安抚:“我儿且再等两年,最多两年即可。” “当真?为何不能是现在?”裴泽不解。 武氏却是笑笑摇头:“到时候我儿就知了。” 裴泽看武氏不告诉他,也没多问,只要能让他当世子,过程他也懒得问。 裴泽很快离开了,武氏招来嬷嬷:“最近青竹苑那边什么动静?” 嬷嬷道:“一直让人守着,世子除了今日白天随同老爷去了一趟宣平侯府,回来之后一直未曾出过青竹苑。” 武氏嗯了声,眼神里带着捉摸不透的光:“继续派人守在竹林外,一旦他出府,立刻前来禀告。”她要在这两年将他摁在府里压得死死的,绝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水临苑这边的动静,一五一十都回禀到回府的裴泓耳边,影卫单膝跪地:“……宗主,可要给武氏找点事?” 裴泓摇头:“继续监视着,注意她会跟谁联系。”他一直想不通,到底武氏怎么会这么笃定他两年之内定会丢了世子之位? 若非查到当年大哥出事的确跟她无关,他都怀疑是不是哪里出了错。 可再三确定之后,的确无关。 可他也相信,她肯定知道些什么,只是暂时还捏不住把柄,只能继续等,等一个时机。 这一晚各处都不平静,因为明贤帝对五皇子态度的改变,诸府当家人心中都有计较,至少明贤帝态度再改之前,不能与五皇子交恶。 谢彦斐不知自己的一个举动让这一晚很多人睡不着,他自己睡得香甜,第二天天刚亮就醒了。 没办法,以前被逼着认药闻药养成的生物钟,他起来之后,洗漱吃东西,大着哈欠掐着时辰爬上了马车,让车往宣平侯府去。 马车到了宣平侯府,不过半柱香,刑部的葛大人带着人过来了。 葛文沣一大早在刑部门口没见到五皇子时那叫一个激动,早膳也不吃了,赶紧带着衙役就去了宣平侯府,结果刚到门口敲了门,等表情身份被管家就要带进去时,一道魔音穿耳的音调慢悠悠响起:“葛大人啊,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啊?” 葛文沣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他僵硬着脖子转过头,就对上五皇子那张丑脸。 葛文沣脚下一个踉跄:“忘、忘了什么?” 谢彦斐笑眯眯指了指自己:“本王啊。” 葛文沣:“……”他会忘吗?他就是因为忘不了才赶紧过来了,谁知道……还是没能躲过。 葛文沣昨天就来过一趟宣平侯府,只可惜询问一遍,什么都没发现。 郑尚书死在客房,据当时坐在郑尚书左右边的两位大人提及,当时郑尚书贪了两杯酒,要去上茅厕。 府里的小厮就带着郑尚书走了。 当时诸位大人推杯换盏更高兴的时候,谁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谁能想到在侯府里会死人? 可偏偏郑尚书就死在了客房,胸口插着一把刀,死得透透的。 葛文沣接到皇上让他查这桩案子之后就将郑尚书的尸体带回刑部,让仵作验了尸,没有其他伤口,胸口是致命一击,甚至郑尚书都没任何挣扎的痕迹。 显然是醉酒昏睡时在睡梦中被杀了。 郑尚书死的时辰,葛文沣让人一个个询问当时在场的大人,除了府里的下人之外,只有两位大人去过一趟茅厕,当时两人是结伴而行,与郑尚书也平日无冤往日无仇,去茅厕的时辰也对不上,排除之后,这次前去宣平侯府的诸位大人嫌疑也就没了,那就只剩下宣平侯府的人。 葛文沣这次来,是专门一个个排查府里的人。 加上昨日寿宴上出了五皇子那件事,那个叫妙灵的婢女也死了,他还要顺便查谁给五皇子下的情毒。 两桩案子都毫无头绪,让葛文沣又急又烦躁,偏偏还有个拖后腿的。 葛文沣边听着管家找来府里所有的下人挨个介绍盘问,边瞥了眼大爷似的搬着个太师椅瘫在那里的五皇子,那肚子,那黑脸,那吊儿郎当的模样,让葛文沣多看一眼都眼疼。 谢彦斐早就察觉到葛文沣的眼神,看吧看吧,多看一眼他也不会少块肉。 他眯着眼盯着前方空地上的所有下人,看着管家在一旁介绍,衙役按照名单记录事发遇害时那半个时辰这些下人当时都在干什么,不在场的要有人证。 如此一番盘问下来,只有两三个没有人证,却也离客房远远的,按照当时他们所在的位置和客房的距离,那个时辰也到不了去杀了郑尚书再返回来。 如此一来,当时那个替郑尚书引路的小厮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这小厮事发之后就被控制起来,早就吓得傻了,一问三不知,只反复说人不是他杀的,他当时就是去替郑尚书引路顺便扶着,等郑尚书去了茅厕,他本来想搀扶着郑尚书回去,后来郑尚书说他头晕想歇息歇息,他就带着去了就近的客房。 当时郑尚书睡之前让他离开,因为外院办寿宴人太多,他也忙得很,听郑尚书这么说也就当真离开了。 忙起来后来就忘了郑尚书这人了……谁知后来就发生了五皇子的事,之后听说郑尚书也死了,他当时就吓晕了。 谢彦斐听着那小厮哭得惨无人色的模样,打了个哈欠,就算葛文沣再怎么查也查不出什么,因为杀郑尚书的压根就不是府里的下人,而是外面混进来的,等事发之后已经从魏姨娘安排的退路跑了,自然查不到什么。 魏姨娘算准了一切,料定葛文沣查不出什么自然也不担心,所以这小厮才留了一命。 不过就算知道幕后真凶是魏姨娘,谢彦斐也不能直白说出来,谁会信一个后宅的妇人会杀一个朝廷命官?更何况,魏姨娘与郑尚书无冤无仇的,也没有交集,谢彦斐说出来不会有人信,只会觉得他故意报复,所以,要拿下魏姨娘,就得从别的地方下手。 第10章 谢彦斐听询问听得昏昏谷欠睡,等葛文沣的人终于将这些下人和小厮盘问完,结果自然是……毫无进展。 这小厮是家生子,昨日头一次见郑尚书,没有动机不可能行凶杀人,可能性很低。 葛文沣脸色不好看,他揉着眉心,昨天已经盘问过府里的主子,当时老夫人寿宴,女眷与男眷分开了,男眷这边喝酒比较乱,女眷那边较为清静,途中在郑尚书被害的时辰也没人离开,也就没了嫌疑。 可如此一来,郑尚书遇害的所有线索断了。 至于那凶器,更只是一件普通打造的匕首,没什么特别之处,随便找个铁匠铺就能买到。 谢彦斐瞧着一时间死寂的院子,知道差不多了。 于是,他特别招人嫌地开了口:“葛大人啊,你这不行啊,郑尚书的案子怎么样了?这查出来凶手是谁了吗?” 葛文沣胸口一堵,幽幽看了谢彦斐一眼,却得罪不起:“……暂时没有。” “暂时?那你这暂时要是十天内都办不完,本王被下毒一案你是不是就不管了?本王是不是这苦没处诉了?” 葛文沣额头青筋跳了跳:“自然……不会。本官既然接了王爷的案子,自然是要查的。” 谢彦斐满意一笑:“那就查吧,现在。” “嗯?嗯!现在?”葛文沣猛地看过去,他现在在查郑尚书的死!跟郑尚书的死相比旭王这案子完全没有可比性好吗? 谢彦斐坐直身体,“葛大人这什么意思啊?本王给你时间问了没有?昨天你是不是查过了?而今天上午,本王可陪你苦等了这么久,结果呢,你什么都没查到。既然郑尚书的死没头绪,查本王的怎么了?还是说,你看不起本王被下毒的案子?或者说……你想偏袒谁?” 他的视线斜睨了一眼因为两桩案子暂时没外出的宣平侯。 宣平侯听出深意,气得吹胡子瞪眼,可偏偏他理亏,胸口起伏几下,勉强忍下来:“葛大人……既然王爷都这么说了,不如就先查王爷的吧。” 万一这旭王又一个不满意去告状,他可吃不消。 谢彦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衬得那脸更黑了:“葛大人你看看你看看,你就不如宣平侯痛快。就该这样,为了避嫌,就该这么主动!” 宣平侯:“……”他不气他不气。 葛文沣头疼,他觉得自己与旭王绝对八字不合,怎么就能这么给他添堵? 可葛文沣能怎么办?他只能先将郑尚书的案子暂压,开始盘查旭王被下情药一事。 苦主之一的杜香妩也被带了过来。 妙灵的尸体已经验过,溺水而亡,死亡时辰在当时他们赶去看五皇子那场戏之后不久。 当时诸位大人都去看好戏去了,也没人离开,自然排除嫌疑。 不是别的大人,那就只剩下宣平侯府的下人或者主子之一的嫌疑最大。 可当时人来人往的,谁也记不住到底是谁上的酒,也无处可查。 所以最后只能将唯一的希望锁定在妙灵的死。 杜香妩又重新说了一遍当时的情况,经过一晚上,她冷静不少,越想细节越觉得就是杜香骊想害她,可她想不通缘由,明明她跟四妹关系一直很好,平日里也颇为照顾四妹。 四妹怎么就会想要害她毁她名誉呢?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如今杜香骊被关在大理寺,魏姨娘虽然没说别的,可父亲昨晚却训斥她一顿,杜香妩心里窝着憋屈。 可她性子柔弱,母亲吃斋念佛不理后宅之事,魏姨娘得宠,她又心软,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也不想冤枉了四妹,压下情绪,杜香妩将事实不掺杂私人感情的重复一遍。 葛文沣等人听完沉默了。 葛文沣更是揉揉眉心,头疼得很。 五皇子被下药没证据,如今唯一的知情人怕就是妙灵,可这妙灵死了,死无对证,即使是被那杜香骊设计的可能性最大,可人证物证,没有物证,人证死了,死无对证,这还怎么判? 最后肯定是无罪释放。 可前提是……五皇子会接受这样? 他要敢真的这么断了,就五皇子这混账劲儿,怕是能拆了他的刑部。 更何况,这案子的确疑点重重,光是这妙灵的死,就不对劲。 这妙灵十之八、九是被人给害死的。 理由就是这妙灵死了之后,刚好遇上郑尚书的死,当时王爷一闹要进宫,这妙灵和郑尚书的尸体也一起被带走,后来回去验尸,这妙灵死的时辰以及当时的状态也被完整记录下来。 死的时辰就不说了,这妙灵死之前似乎剧烈挣扎过,虽然结论溺水而亡,过程却值得推敲。 她死后指甲断了不少,伤口以及指甲缝有不少淤泥,十指也断了两根,瞪圆了眼死不瞑目,她落水的池塘边有一片剧烈挣扎的痕迹,痕迹也明显,应该是手指攀抓所留。 这样却不能证明就是被人推下去的,还有可能性是她落水剧烈挣扎想爬上去,结果没能挣扎上来留下的线索。 可问题是她手指断了两根,人都有自保的潜意识,疼痛会让她自动松手,不会真的忍下这自己挣扎间掰断自己的痛楚。 所以最大的可能性是有人要将她推进去,她反抗之后挣扎导致与害她的人纠缠,最后拽住凶手却不敌被掰断手指推进湖中溺死。 这些葛文沣都清楚,可重点是……没有证据。 他昨晚就找衙役盘查过府里的下人,妙灵遇害时这些人都在干嘛,不仅如此,他为了验证自己的推论,还让人检查了府里下人每个人的手臂,并无任何抓痕。 如此一来,妙灵死的时候,无人出现过,手臂上也没抓痕,这压根就找不到有可能犯事的嫌疑人。 葛文沣自己都觉得这宣平侯府太过邪门,难道这妙灵还真的能自己犯了事之后不小心吓到落了水自己弄死的自己? 谢彦斐瞧着葛文沣这脸色,乐了:“葛大人啊,这一件案子可能没嫌疑人,两件都没嫌疑人,还都出在宣平侯府,这说明什么?” 葛文沣没头绪,竟然还真顺着问下去:“说明什么?” 谢彦斐:“说明……有人撒谎啊。” 葛文沣幽幽看他一眼,他能不知道有人撒谎?问题是,没证据!没证据! 他难道要随便抓着一个人说,你是不是撒谎了? 偏偏这些人都有人证,能证明当时他们不在场。 他难道还能严刑拷打不成?到时候别说他,传出去,就算找到了,也会被说成屈打成招。 葛文沣凉凉瞧了眼谢彦斐,眼底闪过什么,既然五皇子这么能耐,他有本事找出来啊?于是,葛文沣赌气道:“王爷,不知你从头看到尾有何高见?本官洗耳恭听。” 谢彦斐慢悠悠开口:“高见没有,低见倒是有一个。既然不能证明谁在说谎,那就重新一个个问吧。” 葛文沣额头有青筋跳动:一个个问?王爷说得倒是容易,这得重新废多少工夫?指不定还跟如今这结果一样。 皇上可只给了他十天! 谢彦斐却不等葛文沣回答,将头转向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的宣平侯,事情发生在他府上,一日没查出凶手,他宣平侯就难辞其咎:“侯爷啊,不是本王故意针对你府上。本王被下药出在你这,郑尚书死在你这,既然郑尚书的案子没有眉目,那就先解决本王这案子吧。本王也累啊,你放心,解决了本王的,本王就不跟着来了。” 宣平侯眼睛一亮,要是能送走这瘟神,怎么着都行啊。 不过想到他那四姑娘,心下也闪过不安,总觉得这妙灵的死不对劲,他还真有点怀疑是不是骊儿做的。 随即一想,如今妙灵死了,五皇子能查到什么?就让他怎么了?不过却也不能就这么乱来,传出去他还要不要面子? “虽然王爷这么说了,可到底葛大人都查过一遍。可王爷既然开了口,也不能不给王爷这个面子,那就再让王爷查一次,却仅此一次,若是王爷查不到,那……王爷被下药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怎么样?”宣平侯一脸精光开口。 若是重新折腾几个时辰能送走五皇子,他不介意再费点功夫。 宣平侯原本以为五皇子肯定不答应。 谁知,谢彦斐就等他这句:“行啊,不过前提是,本王想查谁就查谁,侯爷可不能反悔啊。” 宣平侯瞧着院子里的一群人,他能反悔什么?求之不得!“自然,本侯说一不二。” 谢彦斐咧嘴笑笑:“哦,那就劳烦侯爷让管家去请贵府的魏姨娘以及她院子里上到管事嬷嬷下到扫地丫鬟都过来一趟吧。” 宣平侯:“???”他猛地抬头看过去,不是只问下人吗? 谢彦斐无辜朝他眨眨眼:“再没有确定凶手之前,任何人都可能是。还是说,侯爷……反悔了?咦,刚刚谁说过,‘本侯说一不二’?” 宣平侯一股气闷在胸口,可大话说出来,他只能硬着头皮问:“可之前后宅的不是问过了?” 谢彦斐:“是问过了,这不是再重新问、一、遍、么?” 问一遍,这个一遍……可不单单只是在场的下人,可包括府里的主子。 宣平侯觉得五皇子就是故意的,一开口就点了魏姨娘,那是骊儿的生母!可话他自己应下的,宣平侯只能一挥手:“去,告知魏姨娘一声,带人过来。” 管家应声前去。 半个时辰后,魏姨娘等人携一干人等都过来了。 谢彦斐抬眼朝为首的妇人看去,第一眼就觉得眼前一亮,美艳不可方物。 怪不得魏姨娘能在侯府后宅受宠十几载不衰。 这魏姨娘是十六年前入的宣平侯府,不过一年生下杜香骊,只与杜香妩这个三姑娘隔了几个月。 之后数年一直受宠,加上为人八面玲珑,在府中声威极高。 几年前侯夫人开始吃斋念佛不理府中之事,府中中馈由老夫人和魏姨娘共同掌管。 按理说一个姨娘是没资格的,可魏姨娘得宠,还讨得了老夫人的欢喜,若非侯夫人娘家地位高,怕是早就破格抬了魏姨娘的位分。 侯爷也不止一次提过要抬为贵妾,老夫人不肯松口,加上魏姨娘心思也不在此,也卖给老夫人一个好,最后不了了之,反而更得老夫人的心。 魏姨娘今年三十多岁,可瞧着模样却像是双十年华,眉眼娇而不媚,温柔瞧着人,像是能把一颗心都给化了。 可就是这样一位美艳的女子,手中的鲜血不知几何。 “妾身见过旭王。”魏姨娘到了近前,得体地行了礼,她身后跟着的嬷嬷大丫鬟等人也俯身。 宣平侯看到她眼神柔和下来,若非五皇子等人在此,他怕是已经迫不及待将人搀扶起来。 杜香妩站在一旁,她早已习惯父亲对魏姨娘的态度,以前倒是没觉得如何,魏姨娘对他们都很好,她母亲不理后宅之事之后,魏姨娘不偏不倚,甚至很是公允。 她生不出讨厌,偶尔还会亲近几分。 可不知为何,瞧着魏姨娘与父亲的相处,她刚刚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与魏姨娘竟是更像一对夫妇,而不是他与自己的母亲。 杜香妩甚至已经记不得父亲这般温柔瞧着母亲时的情景了,隔得太久了,她当时年纪小,早就不记得了。 可明明……母亲才是父亲明媒正娶的夫人啊。 以前不觉得,如今瞧着,竟是觉得心里很难受,尤其是杜香骊对她做的一切,她看着魏姨娘不如以前亲近,反而生出一股矫揉造作的不耐。 谢彦斐将杜香妩这些表情收入眼底,书中这时候杜香妩已经被算计成功,还昏迷着,醒来之后更是被赐了婚,她浑浑噩噩的,连自己怎么就突然换了未婚夫都想不清楚,更何况被杜香骊算计的事? 她知道很久之后魏姨娘事情败露才明白过来,可那时候,她已经被算计要前往别国和亲。 那时候她想报仇,早就来不及了。 只能带着遗憾踏上那条未知的和亲之路,好在最后等着她的,是被她偶然所救相处不少事日的男主,否则,她的下场怕只会更惨。 而他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至少目前来看,女主经过这一夜,是想通了不少事,没这么混沌好骗了。 谢彦斐将视线收回,这才看向魏姨娘:“起吧。” 他神色懒懒的,不怎么搭理魏姨娘,把视线转向她身后,抬了抬下巴。 管家很有眼力劲儿的一一介绍,他仔细听着,等听到有贾嬷嬷时,他才放了心。 看来魏姨娘对自己的这些人很是放心,昨日葛文沣的确让人询问过了,她院子里的人自然是听她的,她怎么说,这些人就怎么听。 不过魏姨娘聪明,为了以防万一,留了后手。 她从不自己开口,而是由身边的嬷嬷嘱咐。 昨日杜香骊的计划败露之后,魏姨娘情急之下为了给杜香骊善后,派了她身边的贾嬷嬷去处理妙灵。 之后事发才嘱咐两个近身的大丫鬟替贾嬷嬷当人证,证明当时贾嬷嬷在妙灵出事的那段时间同她们待在一起,加上手臂上检查之后并无抓痕,自然躲过葛文沣的人的检查,蒙混过关。 魏姨娘知道即使留下贾嬷嬷也躲不过,干脆坦然带她过来了。 谢彦斐等听完了,才再次开口:“问呢就不必问了,也都问过一遍了,我们就往重点来吧。妙灵死的时候,当时池塘边有淤泥抓痕,妙灵指甲也断了,手指也断了两根,一般来说,这极有一种可能是妙灵死前与凶手进行过激烈的争执,那么抓伤凶手也不是不可能。那么,现在你们就将手臂露出来,重新由管家任命两个嬷嬷检查。” 魏姨娘和贾嬷嬷听到手臂,松了口气。 葛文沣气哼哼看着这一幕,还以为五皇子有什么高见,不还跟他一样? 这要是能找到凶手,他早就找到了! 这些人手臂上压根没抓痕! 果然,搭了黑布暂时充当帷幕检查一遍之后,手臂上干干净净,并无抓痕。 管家任命的两个嬷嬷上前,回禀结果。 葛文沣就知道是这样,“王爷,你这就是瞎费功夫,现在看到了?本官亲自监督查过一遍的,根本就没抓痕。” 谢彦斐点点头,顺着他应诺,“是没有,手臂上竟然没抓痕啊。” 魏姨娘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弯了弯嘴角,福了福身,温柔好心提醒:“王爷,不知可还有需要妾身配合的吗?” 谢彦斐盯着她:“魏姨娘啊,你这院子里的人手臂上都没抓痕。” 魏姨娘笑笑:“妾身院子里都是些善良本分人,自然不会是凶手,手臂上也自然不会有抓痕。” 谢彦斐点头:“手臂上倒是,既然如此……” 魏姨娘期待地垂着眼等五皇子说“那就带着人回去把”的时候,就听到谢彦斐话锋陡然一转:“……那就检查脚踝吧。” 魏姨娘骤然握紧袖口里藏着的手,面上稳住了。 她能息怒不行于色,贾嬷嬷道行就没这么深了,脸色陡然变了。 葛文沣本来正吹着胡子等五皇子收不了场,结果就听到这一句,他一愣,随即明白什么,猛地直起身,眼睛大亮:对啊,他怎么把这个忘了?他瞧见妙灵的手被掰断,先入为主就觉得是手掰断的,却忘记了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妙灵先入了水,情急之下抓住了凶手的脚踝,因为怕死,妙灵死死抠着不肯松手,凶手不得已只能蹲下身用手去掰断她的手。 既然如此,那抓痕就是在腿上或者脚踝上,而不是……手臂上! 第11章 葛文沣激动地差点蹦起来,目光灼灼盯着这府中的一群人,“你们,先去检查魏姨娘院子里的人,之后排查其余的。” 如果能找到脚踝上有抓痕,又解释不清抓痕的来历,那就证明对方之前说了谎。 原来这就是五皇子说的有人在撒谎。 他在让人查的时候,忍不住强行压下心头的激动去看五皇子,发现五皇子眉头紧锁,脸色极不好看。五皇子平日的表情也不好看,毕竟黑乎乎的,可此刻之所以葛文沣能这么清楚知道,是因为五皇子的脸……都难看得狰狞了。 “五皇子?”难道是还有别的问题? 谢彦斐心情不佳瞥了葛文沣一眼,“怎么?” 葛文沣听着这两个从齿缝间迸出的两个字,压下询问的念头,看来气得不轻啊,他还是不招惹的好。 谢彦斐是没心情理会葛文沣的心里路程,从刚才听到脑海里响起的那句【检测到宿主意图改变原书剧情,改变一个小剧情好感值-1,总好感值为1。】之后,他就想咬人。 他增加一个好感值容易吗? 说给他减了就减了,他还不能说个不字。 好气啊。 所以,谢彦斐把这笔账都记在魏姨娘身上了。 原书中杜香骊虽然成功了,魏姨娘怕生出端倪,还是让贾嬷嬷除了妙灵,只是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郑尚书的死和原身与女主的事情,一个婢女没引起太大风波。 等后来葛文沣接手去查,本来信息就不多,他想到了手臂上的抓痕,却没能想到可能会在别处。 回头想起来早就迟了,贾嬷嬷也就躲过一劫。 谢彦斐如今提出这个事实,牵扯出了贾嬷嬷,等待贾嬷嬷的自然不会是原书中一样安然无恙。 所以,他这算是改了剧情,就给他减了。 可了解是一回事,他想不想接受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一行人就看到五皇子咬牙切齿盯着魏姨娘,看得宣平侯想上前,可想到某种可能性,还是在没确定之前,别惹这煞神。 宣平侯其实也觉得他那庶女当时的模样不太对,可他心里怀疑却不会拖自家人的后腿打自己的脸,如今这么多人在,他就算是看出什么也不会说。 甚至,如果葛大人怀疑,他反而还会掩盖。 贾嬷嬷从听到脚踝的抓痕脑子就嗡的炸开了,她想偷偷去瞧魏姨娘又不敢,怕这个时候露怯只会坏了姨娘的事。 贾嬷嬷将心底的恐慌一点点抚平,脑海里闪过昨晚上姨娘交代过的,若是被发现应该怎么应付。 贾嬷嬷的表情被谢彦斐收入眼底,他眯着眼,书中没有这一段检查脚踝,所以也没提过脚踝的情况,魏姨娘可不是善茬,怕是也会有提前防范。 他瞧着衙役上前把魏姨娘院子里的丫鬟嬷嬷都重新赶到一处,由人单独隔了众人视线验看。 不多时,有人上前回禀结果:“大人,魏姨娘院中十一人,其中十人无异样。贾嬷嬷腿上有很多抓痕,还有一些红斑。” 葛大人眼睛发光,坐直身体:“把贾嬷嬷还有当时替贾嬷嬷作证昨日不在场的两个大丫鬟带来!” 贾嬷嬷被排除嫌疑也是有人证,人证就是这两个大丫鬟,说当时她们陪同贾嬷嬷一起去替魏姨娘以及诸位饮了酒姑娘夫人们那些醒酒汤。 很快,除了贾嬷嬷之外的两个大丫鬟被带了出来,跪在葛大人面前,头深深埋着,大气都不敢出。 “你们抬起头来,瞧着本官重新说一遍你们昨晚上对衙役的说辞。”葛文沣先是瞧了一眼谢彦斐,看他没说什么,继续咳了声,“一个一个来。你先。” 他指了其中一个大丫鬟。 那大丫鬟模样十七八岁,因为低着头被这么一指压根不知是说她,还是身边的衙役呵斥一声,她才慌慌张张开口:“奴婢、奴婢盼巧,是姨娘身边的大丫鬟,昨日事发之时,奴婢与菁英陪同贾嬷嬷一起为老夫人、大太太她们去拿醒酒汤。因为昨日老夫人大寿,夫人姑娘们都喝了点酒水,怕稍后头疼,就陪着过去一趟。” 葛文沣嗯了声:“当时你们路上可都遇到谁了?” 盼巧垂眼摇头:“谁也没遇到,当时人很少,奴婢们当时还跟嬷嬷说怎么今日府里这般冷清?后来才知道,是府里出了事,当时男眷那边都跑去花园,加上当时有人喊五皇子遇刺,就跑去……救人了。” 谢彦斐听到这,在一旁扯了扯嘴角,跑去救人?是去看好戏才对吧? 葛文沣琢磨一下,出入不大。 可既然贾嬷嬷有可能是凶手,那这两个大丫鬟就可能在说谎,如果无法证明,即使贾嬷嬷脚踝上有抓痕也不能证明就是妙灵抓的,到时候依然死无对证。 葛文沣看向跪在另一边的大丫鬟:“你叫菁英?” 大丫鬟年纪比盼巧大一些,性子也稳重不少:“奴婢是菁英。” 葛文沣:“你也重复一遍昨晚上对衙役的说辞。” 菁英缓声开口:“奴婢菁英,是姨娘身边的大丫鬟,昨日事发之时,奴婢与盼巧陪同贾嬷嬷一起为老夫人、大太太她们去拿醒酒汤。当时贾嬷嬷的确是与奴婢二人在一处。” 葛文沣听完,直接看向跪在偏前一些的贾嬷嬷:“你说说吧,你脚踝上的抓痕和红斑是怎么回事?” 贾嬷嬷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回禀大人,老奴这抓痕是自己抓的,老奴对花粉过敏,不巧这些时日置办老夫人寿宴忙了些,为了布置的好看,老奴亲力亲为,弄了不少花盆应景,谁知道其中有一种老奴就过了敏,当时也没当回事,一直痒,老奴就抓了抓,后来更是严重了,还起了红斑。” 葛文沣:“昨日询问为何不说?” 贾嬷嬷:“老奴这不是……听说妙灵死了,老奴这伤口又刚好碰上了,怕被当成凶手就瞒了下来。官老爷恕罪,老奴真的没杀人,老奴一向心软,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杀没杀人不是你说了算。你说说看,你对什么花粉过敏?”葛文沣问道。 贾嬷嬷:“这……老奴哪能知道,反正就是一种花粉。” 葛文沣:“这么多年,你就没想过治一治?”他声音缓和下来,听在贾嬷嬷耳中,以为葛文沣信了,松了口气,声音也自在不少。 “老奴命贱,哪舍得花这冤枉钱?再说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病,怎么好一直耽搁时辰?”贾嬷嬷垂着眼,心略微定了定。 她原本还以为葛大人会继续问,谁知葛文沣突然抬头看向衙役:“盼巧和菁英两人的话,可跟昨日说的一样?” 衙役对了对登记的册子:“一样。” 葛文沣扫了一圈三人,将她们松了口气的模样看在眼里,嘴角扬了扬:“一模一样?” 衙役奇怪,这有什么区别?他颌首:“回禀大人,是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一旁的谢彦斐听到这四个字,嘴角弯了弯,看来这葛文沣也算是对得起自己这个职位。 最重要的是不用自己出手,那就不算是他改变剧情,他仅剩的好感值看来是能保住了。 葛文沣听完,看向三人,没说话。 四周静得让人头皮发麻,宣平侯总觉得心里很不安,他上前一步,询问出声:“葛大人,可是……没问题了?” 葛文沣看他一眼:“侯爷,谁说没问题?问题可大了!她们在说谎!”他怒目站起身,在一众人惊疑的目光下冷声开口,“你们之前可听到了?这盼巧和菁英的说辞与昨日一模一样。一模一样、一字不差,若是你们随口说一长段话,会与第二次说的一模一样一字不差?这说明什么?她们早就将这些铭记于心,反复背过。既然她们心里没鬼,昨日问完之后按照实情说完也就没事了,为何反复去记这些词?以至于一字不差?这说明她们怕,怕说错了会坏了事,坏了什么事?贾嬷嬷,不如你来说说看?” 从葛文沣说出前后说辞一字不差,包括贾嬷嬷几人的脸色都变了。 葛文沣却没给贾嬷嬷机会,继续道:“贾嬷嬷,你说你知道自己花粉过敏,却不知道哪一种,既然发作却隐瞒下来,也没请大夫,也不慌张自己是不是生了了不得的命,那你以前是知道自己有这毛病,你跟着魏姨娘已经十几年了,一个跟在主子身边近身照顾的人,有这种奇怪的病症,你觉得你主子会没替你找人看过?若是没找过,有这样可能病症的仆役,你觉得你主子会用?你主子没赶走你,那你以前就没犯过!既然没犯过!你何以起了红斑都不慌?再则,本官还是头一次听说,过敏只过脚踝,别的地方安然无恙的!” 贾嬷嬷浑身一软,头皮发麻,她哆嗦着嘴唇,摇头:“老奴、老奴真的不知啊!官老爷老奴真的不是凶手啊!” 葛文沣:“还敢狡辩!来人,将三人分别审问,既然她们是一同去拿醒酒汤,那从踏出宴席之后走到拿醒酒汤之所走得那条路,都给本官好好说道说道。你们不是一同走的吗?昨日才发生的事,才走过的路,不会就记不得了吧?拉走!给本官一个个问清楚!” 三人的脸色骤然大变,葛文沣却没给她们机会,直接让衙役带走,反复详细的去问。 谢彦斐差点给葛文沣拍手叫好,他决定改变对葛文沣的印象了,这厮真是帮他省了不少好感值啊。 葛文沣说完瞥了眼谢彦斐,察觉到他的模样,摸了摸胡子,下巴微微抬了抬,胡子尖都要得意得翘起来:怎么能被五皇子比下去?那他这刑部尚书还怎么混? 谢彦斐瞧出葛文沣的小心思,也不在意,跟好感值相比,葛文沣想得瑟就得瑟吧,只要等下给力一些,配合一些把魏姨娘给拿住就行。 葛文沣派过去分开审问三人的衙役很快回来了,饶是之前贾嬷嬷三人怎么排练,也没想过会出现这种意外。 衙役按照葛文沣的吩咐,反复让她们每个人确定当时从宴席到膳房这段路程中间,走的哪一处,从哪个弯开始拐的,途中说了什么话等等,甚至连当时贾嬷嬷走在哪个位置,她们分别跟着的位置左右都问的一清二楚。 最后三张记录单综合下来,自然是对不上无疑了。 葛文沣捏着贾嬷嬷三人的供词,猛地拍了一下椅子,“你们三人现在还有什么话说?还不承认你们在撒谎?既然你们说当时因为传五皇子遇刺所以没遇到人,可你们自己怎么走的你们自己都不清楚?贾嬷嬷,你还不从实招来?你到底是怎么杀害的妙灵,受何人指使?若是不说,本官就凭你故意撒谎隐瞒也能将你带回刑部严加审讯!还有你们两个!隐瞒真相、助纣为孽、同流合污罪加一等!本官念你们年纪轻,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说与不说,就看你们自己抉择!”葛文沣瞧着浑身颤抖着的盼巧,到底年纪小一些,不如菁英稳重,他看着盼巧,“你是叫盼巧是吧?你还不到双十年华,你确定你要替贾嬷嬷隐瞒,和她一起当同谋?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葛文沣的故意吓唬,让盼巧再也撑不住,大哭出声:“我说我说!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她才十七岁,她还有大把的好日子,姨娘把妙灵都给害死了,如果、如果事后姨娘还会留她们活口吗? “盼巧!”贾嬷嬷脸色变了,没想到最先反的是她一向颇为照拂的丫鬟。 盼巧哭得泪眼婆娑,“是贾嬷嬷……贾嬷嬷让我们撒谎的,她找到我们逼我们这么做,否则就把我们发卖出去,卖给勾栏院,我不想……大人救救奴婢!救救奴婢!” 葛文沣抬抬手,有人将她搀扶起来:“你且放心,本官自会替你做主。” 盼巧这才一五一十把贾嬷嬷如何事后威胁她和菁英,让她们给她作伪证,之后反复让她们记住那些话,只要有人问就这么说。 贾嬷嬷身上有抓痕,又没有当时案发时不在场的证据,她害死妙灵的嫌疑几乎确证无误,却还需要她自己承认。 贾嬷嬷听着盼巧的话,浑身一软,倒在地上,忍不住看了眼魏姨娘。 魏姨娘面无表情瞧着她,在葛文沣没说话之前,慢慢开了口:“贾嬷嬷,你当真害死了妙灵?你当时告诉我你是跟盼巧两人在一起的,你撒谎了?” 几乎是质问的话,却在给贾嬷嬷施压,同时把自己撇清。 魏姨娘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八面玲珑,妙灵这事也是突发意外,她才有了破绽,可即使如此,她也没亲自动手,甚至没亲自参与威胁盼巧两人,皆是由贾嬷嬷一人插手。 贾嬷嬷一家都攥在她手里,贾嬷嬷不敢反水。 贾嬷嬷很清楚这话的意思,甚至之前姨娘就说过若是事发,她该什么做。 贾嬷嬷垂下眼,决定之后,义无反顾磕头:“老奴……认罪。妙灵,是老奴杀的。”说罢,她猛地站起身,就朝着一处奔去,谢彦斐在一旁一直注意着她的举动,直接抬脚就踹了去,愣是把贾嬷嬷踹飞半米,躺在地上,起都起不来了。 葛文沣吓了一跳:“扣住了!不许她自杀!” 她一个嬷嬷跟妙灵能有什么仇?肯定有幕后的人! 魏姨娘一开始瞧着贾嬷嬷撞墙时的精光被谢彦斐这一脚给打散了,她很快敛下眼,思考着接下来可能遇到的情况和如何化解她的嫌疑。 她不担心贾嬷嬷会供出她,可如此一来,她的骊儿怎么办? 葛文沣脸色黑沉,看着被扣住的贾嬷嬷:“自杀?你以为你死了就没人知道幕后指使你的人?魏姨娘,你倒是说说看,你身边的近身嬷嬷,怎么会无缘无故杀了四姑娘身边的婢女?四姑娘是你所出,这妙灵刚与五皇子被下药一案有牵扯结果就出了事,动手的是你的人,本官完全有理由怀疑是你为了护住庶女不惜让你的人杀人灭口!” 贾嬷嬷喊出声:“不是姨娘!都是我!都是老奴一人所为!跟姨娘无关!是老奴……老奴以前就与这妙灵有积怨,她仗着四姑娘的信任对老奴这个管事嬷嬷也不看在眼里。老奴刚巧去看热闹碰到妙灵在那里哭,她哭自己想当主子于是看中这次来得都是贵人,想借机下药给一位贵人,到时候她只要搭上,就算是跟着当个妾室也是飞上枝头。可她没想到事情闹大了,就跑到那边哭,老奴跟她有积怨,就借机讽刺,谁知生了口角,发生争执,老奴不小心推她到了水里。当时老奴吓坏了,她扒住老奴的脚踝,老奴当时太慌……就掰开她的手推她下去慌慌张张跑了。后来妙灵死了,老奴怕事情败露,就威胁了盼巧她们给老奴作证!这一切都是老奴一人所为!跟姨娘跟四姑娘无关啊!” 葛文沣脸色更加难看,没想到这老贼婆倒是早就想好应对的话,“既然是下药给一位贵人,她为何要故意引三姑娘前去?” “这……大胆!你还不从实招来,到底事情真相如何?”葛文沣动了怒。 贾嬷嬷低头咬死了:“这老奴就不知了,老奴不是妙灵,谁知道她怎么想的!” 葛文沣怒极反笑,这是仗着死无对证啊。 “来人,将这刁奴收押!还有她们两人,一并收押让画押认罪,至于魏姨娘……”葛文沣知道今个儿想让魏姨娘承认她是主谋怕是不可能了,妙灵死了,死无对证,若是贾嬷嬷咬死就是她自己一人动手所为,那肯定没证据指证魏姨娘。 可就这么放过魏姨娘这个最大的主谋,葛文沣不甘心。 魏姨娘到了这时,依然婉笑端庄,福了福身:“葛大人放心,虽说她们是妾身的人,可犯了错,大人尽管带走,妾身极力配合。” 宣平侯察觉到葛文沣的心思,他虽然也狐疑自己这娇滴滴的姨娘怎么可能会下这种命令,可此刻怎么瞧一个老奴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主。 可他欢喜魏姨娘也是真心的,适时开口:“葛大人,本侯也会让府中之人极力配合。没想到,不过一个刁奴,竟然将府中搅合得一团糟,必须严惩!只是魏姨娘性子柔弱,这次怕是被这刁奴给蒙蔽了,葛大人一定要还姨娘一个清白啊。” 葛文沣听出侯爷施压,头疼了,没证据,他还真没底气抓人,可就这么放了…… 他余光瞥向谢彦斐,头一次这么希望五皇子不管不顾告状往前冲,只要能先将魏姨娘带回刑部,到时候还能审一审,否则之后向再查魏姨娘,就不容易了。 谢彦斐知道葛文沣拿宣平侯没办法,若是宣平侯非要保魏姨娘,葛文沣还真带不走人。 谢彦斐心疼那一个好感值,可跟抓魏姨娘进一趟刑部,虽然可能最后还是会被放了,可还是值得的。 “侯爷啊,你是刑部尚书吗?”谢彦斐慢悠悠开口。 一旁的葛文沣松口气。 宣平侯心脏抽了抽,五皇子又想怎么样?“这……自然不是。” 谢彦斐呦了声:“那本王还以为侯爷你突然把葛文沣给从刑部尚书这个位置挤下去了呢?否则,你又不是葛文沣,你说只是被蒙蔽就是了?证据呢?无凭无据的,死的是杜香骊的丫鬟,动手的是你姨娘的嬷嬷,本王完全怀疑是不是魏姨娘与杜香骊两人合伙一起要害本王!” 宣平侯气炸了:“王爷你胡说什么?!” 谢彦斐:“或者,是侯爷你与魏姨娘外加杜香骊三人组合上阵要害本王?” 宣平侯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你、你……” 谢彦斐耸耸肩:“你看你是不是被本王猜中真相心虚了?否则,你又不是葛文沣,你断什么?有没有怀疑你说了算吗?那还要本王这个监督的干嘛?还要葛文沣干什么?” 宣平侯气得差点站不稳,可他能怎么办?这是五皇子,打不得骂不得,还得供着! 他今日保得下魏姨娘,等下五皇子就会去告御状! 宣平侯咬着牙,只能权衡之下,拍了拍魏姨娘的手背:“你且跟去配合调查,本侯相信,清者自清。” 魏姨娘敛下眼,遮住眼底的冷意,还是温柔笑了笑:“妾身知晓,这就随葛大人去一趟。” 葛文沣喜的胡子都要翘起来,哎呀,头一次瞧着五皇子这张脸这么和蔼可亲。 谢彦斐听着脑海里的“好感值-1,总好感值为0”,心里万马奔腾。 第12章 谢彦斐就算再可惜好感值也没用,不给魏姨娘找点事,他怎么好腾出手先算计设计一番于容琅,将这两个人一起给扒出来? 不扒出来,就凭这两人在外的形象,就算说出去,他们一个是心狠手辣的毒娘子,一个是道貌岸然的采花贼,谁会信? 可两个一起算计的话,谢彦斐拿捏不住时辰,也暂时没这个本事,只能一个个来。 目前就看葛文沣给不给力,能将魏姨娘关押在刑部多久才会无罪释放。 在场的人心思各异,魏姨娘面上不显瞧不出什么,宣平侯的脸是真黑,其余人则是谨小慎微,压根没想到平日里和蔼可亲的贾嬷嬷竟会下毒手杀害妙灵,尤其是跟贾嬷嬷接触多的,心里更是后怕。 葛文沣等着把人带走一时间倒是没时间想别的。 谢彦斐看自己的任务完成了,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只是不经意余光一瞥,就对上不远处杜香妩好奇看过来的目光。 他伸懒腰的动作一顿,对上去,心里想着,自己这可是有帮了杜香妩一次啊,要不是他,她现在的情况可是惨得很啊,所以,这好感值怎么就不能往上增一增呢? 杜香妩对上谢彦斐的视线,赶紧慌忙地下。 只是绞着手,却有些心不在焉。 谢彦斐脑海里没想起期待的声音,耸耸肩,跟葛文沣打个招呼,在宣平侯不郁的目光下大摇大摆走了。 他刚离开,杜香妩像是决定了什么,也福了福身借口先回了。 谢彦斐这边刚晃悠走出院子,身后有脚步声匆匆赶上来,他回头看了眼,发现是女主杜香妩,挑眉,站定:“杜三姑娘?” 杜香妩飞快瞧了眼谢彦斐,又把头垂下,也没靠近:“昨日的事……多谢王爷。” “咦,本王做什么了吗?”谢彦斐可不会承认,估计女主也只是心里有所怀疑,却不确定。 杜香妩不笨,妙灵当时的确是引着她去了,也是想做什么,当时杜香骊喊出来的话就是证据,她肯定是想妙灵引她过去算计她与旭王。 可最后却化险为夷了。 杜香妩昨日被吓坏了,晚上躺在那里想了一夜,唯一不对劲的就是当时她在假山后被人给捂着嘴喂了东西,当时她还以为自己遇到歹徒,可醒来之后身体并无异样,她本来还觉得奇怪,后来躺在床榻上仔细想了想前因后果。 她大概想到一种可能性。 杜香骊的确是不知为何要算计她与旭王,所以旭王中了情药应该也是杜香骊所为,由家丁引着旭王前去花园,她这边则是由妙灵引着也过去。 既然杜香骊给旭王都敢下药,那她这边不可能没有,所以,她怀疑……自己当时跟着妙灵过去的时候,就中了药,而当时把她捂着嘴挟持到假山后的,也许是旭王的人,给她当时喂的,并非别的不好的东西,很大可能是解药。 她当时体内的毒解了,后来昏迷刚好错开妙灵来继续引她,妙灵没找到她先一步离开。 她醒来之后,推迟前去,反而躲过一劫。 加上今日旭王说出贾嬷嬷脚踝的事,并不与之前传闻中相符,杜香妩就更确定昨日救她的,就是旭王。 她本来追出来是想询问的,可这会儿却又不知要说什么,既然王爷不承认,也是为她好,毕竟被下了这么药,传出去即使没什么,她怕是也会被说三道四,于名誉不妥。 杜香妩想通了,大着胆子抬起头,朝着谢彦斐福了福身:“没什么,是臣女冒昧了。臣女恭送王爷。” 谢彦斐眯着眼,他刚刚把杜香妩的所有表情收入眼底,她最后释然吐出的那口气,看来是想通了,既然杜香妩没点开没说破,那就承了他这份恩情。 谢彦斐咧嘴一笑:“客气,本王告退。” 他转身往外走,心里却又重新燃起一丝希望,一步、两步、三步…… 走到第三步的时候,脑海里传来声音。 【接收到来自女主的好感值+2,因女主身份特殊,好感值双倍,总好感值为2。】 谢彦斐:“???!!!” 双倍?女主就是女主,哈哈哈,身份不一样就是好! 谢彦斐感觉自己身体都因为那个2轻快不少,一溜烟颠着就没影了。 身后杜香妩一直瞧着谢彦斐离开,望着那身板忍不住笑了笑,王爷跟传言中当真不一样,以前她大概也是听多了这些传言以貌取人。 想到这,她忍不住内疚自责,日后一定要想办法报答王爷才好。 谢彦斐从宣平侯府出来之后,只带了一个旭一朝芝云斋去。 他昨晚上想过了,他手上没可用的人,也不信任别的,所以暂时不能明目张胆去胡同巷询问于容琅昨日有没有去过那里。 既然不能明目张胆去查,只能从别处着手。 他暂时想不到,但是先去胡同巷附近探寻一番也是有必要的。 可胡同巷是乞丐贫民聚集地,他堂堂一个王爷要过去,那就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所以,他想了很久终于从原身的记忆里扒拉出一个至少能称得上理由的理由。 就是吃。 原身一开始这么壮实是因为中了毒身体除了问题,可他本身不知道,有段时间还特别努力少吃想瘦一瘦,不招惹那些贵女眼里无法忽视的嫌弃。 结果效果自然是没用,不仅没瘦下来反而因为中毒胖虚得更厉害。 原身最后干脆自暴自弃了。 他爱吃一种点心,正是芝云斋独有的,只是以前他让府里的人去买,他没过去过。 谢彦斐查过大谢国都城的地形,这芝云斋与胡同巷只隔了一条街,一面是繁华的骄奢淫逸;另一面却是垂死的挣扎。 谢彦斐一大早就嘱咐管家不必去芝云斋,他从侯府出来会亲自过去尝尝。 马车离宣平侯府不近,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芝云斋。 谢彦斐带着旭一进去,掌柜的一看到谢彦斐这穿戴以及这模样,加上旭王府的管家每天都会来这里买一份招牌点心,他立刻认出来,亲自走出来迎接,那叫一个热情。 谢彦斐表情淡淡的,直接往二楼走,旭一在身后吩咐:“一个包厢,我家爷想清静一些。” 掌柜的眼睛极亮:“王爷这边请,要说清静,还是三楼更为清静,视野也好,刚好今个儿梅兰竹菊四个包厢的‘梅’还空着,小的这就带王爷过去!” 他们这芝云斋的点心虽然出名,可离皇宫远,那些王爷贵人会来买,但不会亲自过来,所以难得见到一位王爷,自然更为上心热情。 谢彦斐朝旭一点头,掌柜立刻带着他们去了三楼。 谢彦斐边走边瞧,这三楼有四个包厢,两两相对,掌柜引着他们去的是“梅”,对着的是“兰”,紧挨着的则是“竹”。 对面的“兰”“菊”门口都守着不少随从,反倒是他们旁边的“竹”包厢很是清净,一个人也没有。 谢彦斐好奇地挑挑眉,按理说看掌柜的这态度,三楼应该是专门为他们这些人准备的,来者非富即贵,可没小厮或者随从守着,那就是单独一个人来的? 那就奇怪了,这些公子哥可怕死了,尤其是有身份的,难道不怕一个人来有个意外? 谢彦斐等踏进包厢,才随口问了句:“隔壁包厢来的是谁?怎么没人守着?一个人来的?” 如果是别人问,掌柜的可能不会说,可难得旭王会来,他存了心思拉拢讨好旭王,想了想隔壁那人的身份,完全没有对比性,他压低声音:“王爷,隔壁的是镇国公府的裴世子,倒不是一个人,还带了一个侍从,陪在里面,毕竟……世子爷眼睛不太方便。世子爷每个月都会来这里一趟,这‘竹阁’是他长年保下的。” “嗯?”谢彦斐本来也只是随口好奇,等听到提到的是谁,他眼底一亮,裴世子? 简直太凑巧了,他更想着等这边的事情了了之后去好好抱抱裴世子这未来大反派的大腿,没想到机会自己跑到跟前来了。 几乎是顷刻间,他脑海里闪过各种目前他这局势有利的,他要去胡同巷查东西,却不能直接去,要一个理由,他来这里就是想探寻一番,可如今有裴世子在,他突然就想到一个借口。 裴世子虽然后期心狠手辣是个大反派,可如今他还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后来会黑化,只是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暂时还没发生,所以如今跟裴世子交好,也不担心会被算计什么的。 谢彦斐也凑过去压低声音:“这里离镇国公府这么远,裴世子怎么会包下这里?” 掌柜的想着他们这四个包厢隔音极好,也不担心,小声回禀:“裴世子已故的兄长欢喜我们这里的糕点,偶尔会过来,几年前大公子没了之后,裴世子眼睛没出事之前就包下这里,每个月都会来这里,小的想着,是裴世子重情,来缅怀兄长的。” 谢彦斐一怔,没想到会是这样,他之前的想法被“已故”这两个字给打乱了,他想了想,挥挥手:“你先下去吧,等下旭一会告诉你准备什么吃食。” 掌柜的也没敢继续多言,很快离开了。 谢彦斐坐过去,边自顾倒了一杯茶水喝着,旭一在身后伸手要帮忙的动作收回去,站在那里等着吩咐。 谢彦斐本来想借着裴世子能不能去胡同巷一趟,可人家是来缅怀兄长的,他这样太不道德。 可谢彦斐又着实没办法,魏姨娘顶多在刑部待两天,这两天他得把算计于容琅的事情搞定,否则只会功亏一篑。 他最后还是咬咬牙,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于容琅祸害良家女子,他惩治了于容琅,也算是功德一件,到时候打不了他把这功劳都记在裴世子已故的兄长身上,也许能积德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谢彦斐虽然自我安慰了一番,可还是纠结,最后咬咬牙,他就让旭一去问一问,若是裴世子答应见他,他就当他同意了,是大公子冥冥中安排的;要是裴世子心情不好不愿意见,他就另想办法。 谢彦斐想通了,低咳一声:“旭一啊。” 旭一站在那里听到这一声,莫名心里咯噔一下:“王爷?” 谢彦斐:“你去隔壁问问,本王还没感谢他昨日帮本王一把,刚好遇到了,本王想当面道谢,不知裴世子可方便?” 旭一嘴角抽了抽,还是老老实实应了,很快出门去问。 包厢里隔音是真好,谢彦斐在这里压根就听不到声响,只能在里面转来转去等着。 而另一边竹包厢里,裴泓从谢彦斐跟着掌柜到隔壁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是习武之人,耳力本来就比一般人要好,所以掌柜与谢彦斐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他也听出谢彦斐当时听到是他的时候声音里的雀跃,可随后听到掌柜的理由倒是让掌柜的退下了。 裴泓倒是明白谢彦斐这心里路程,他刚开始听到是自己,显然是想叙旧,后来听到自己是来缅怀大哥的,就没过来打扰,这倒是让裴泓心底诧异,都说五皇子是个粗人,心思倒是挺细的。 只是隔壁又沉默了下来,好半天,才重新听到谢彦斐这么一句嘱咐,他明明应该心里不舒服被打扰,可偏偏却是忍不住脑补出这五皇子内心的纠结,既想叙旧,又怕打扰。 结果纠结这么半天,还是一咬牙决定来问。 他嘴角扬了扬,心情倒是不错。 他身后的影侍看到这一幕差点惊掉眼珠,世子爷对这五皇子倒是挺宽容的,昨天就难得出手帮了忙,今天竟然听到这五皇子的借口竟然不仅没生气,反而还笑了?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影侍没敢多嘴问,今日只有他一个跟着过来,宗主的心思诡谲多变,最不喜旁人多嘴乱猜。 不多时,包厢的门敲响了,影侍果然看到自家宗主抬抬手,让他去应门,并随之打了个手势,是同意的意思。 旭一前来询问,没想到裴世子的随从直接就同意了,他回去禀告,等走到门口才想起来,这侍从都不问一问裴世子的意思?还是说,他没看到的地方裴世子已经答应了? 旭一摇摇头想不通,干脆不去想,回去禀了谢彦斐。 谢彦斐听完之后沉默了,朝一处认真颌首,还拜了拜。看来……这就是命中注定,等他将于容琅给弄死,就把这功德算到裴大公子身上。 心里没压力了,谢彦斐喜滋滋去了隔壁。 第13章 谢彦斐站在门前,先是整了整衣襟,才挺直背脊,低咳一声,朝旭一点点头。 旭一上前敲门,手刚放下,门应声打开,出现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垂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让到一旁,伸手:“旭王,请。” 谢彦斐朝他颌首,踏步进去,旭一也要跟进去,被青年拦住:“这位还请在外候着,世子喜静。” 谢彦斐闻言回头朝旭一摆摆手,“旭一啊,你先去隔壁自己喝喝茶吃点点心,回头把账结了就先回去吧。”他等下既然要想办法让裴世子帮忙,旭一虽然是他近身保护的,可因为他身体里那莫名其妙的毒,他对身边的人不信任。 唯一能凭借书中确定的,就是裴世子目前是个好人。 他与裴世子没有利益相冲,裴世子也不会害他,反倒比旭一更靠谱一些。 旭一倒是没说别的,听话站在门口。 谢彦斐进去之后,那青年也没进来,而是守在了门口,一时间,厢房里只剩下谢彦斐与裴世子两人。 他朝前看去,就看到裴世子听到动静转过头看着这边,一张脸俊美无俦,眉眼漆黑点墨,笑唇上扬,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只是瞧着就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只可惜,这样完美的人最后却黑化了。 谢彦斐走过去,朝裴泓笑了笑:“世子,冒昧打扰了,没扰了你喝茶吧?” 裴泓摇头:“一个人也挺无聊的,能遇到王爷,也是一种缘分。我眼睛不好,就不招待王爷,王爷可自便。” “无碍,我就是找你道谢的。”谢彦斐也没客气,他在裴泓对面落座,两人之间隔了一个矮几,上面放了茶水和几样素雅的点心。还摆了一个棋枰,黑白棋罐倒是都放在裴世子那边,显然是在自己对弈,刚刚他来之前,裴泓应该是正在下棋,那随从在说,裴泓自己听。 谢彦斐没自称本王,更像是平辈之间寻常的交谈,加上语气之间并没有知晓他眼睛不好之后的异样情绪,让裴泓很自在。 裴泓想,大概就是这样,加上之前想通对方是在救杜三姑娘,他才会破例出面帮忙。 如今看来,他是做对了,“不过是小事,举手之劳而已。” 谢彦斐咧嘴笑了笑:“这可不是小事,世子你可帮了我大忙呢。” 裴泓笑笑:“我一个瞎眼的废人,不给别人添麻烦就好。” 谢彦斐看他虽然这么说,眼底倒是没别的情绪,知晓他这是习惯了,可心里莫名涌上一股复杂,多好的一个人啊,可惜后来硬是被逼成那地步,不得不拿起刀刃自救来护住自己想护住的东西。 谢彦斐有意转移裴泓的注意力,“那就不说这个了,世子你在下棋啊?自己下多没意思,我跟你下啊。” 裴泓闻言一怔,他倒是没听说过五皇子会下棋,他眼瞎耳聪,听的最多的对五皇子的评价,就是丑、蠢、不学无术。 他面上不显,嘴角依然弯着,温润如水:“好。” 谢彦斐也没把自己当外人,“那就接着这盘下好了,我也不跟世子客气,我棋艺一般般,我就先选白子了。”他穿来之前家里是医药世家,家里那些老爷子们最喜的就是这些东西,他小时候就开始跟着爷爷他们长大,虽然不喜欢这些,耳濡目染之下,还是会的。 裴泓自然不介意,他觉得跟谢彦斐相处很舒服,尤其是对方声音清朗雀跃活力十足,不会把他真的当成一个有残疾的瞎子看待。 他见惯了旁人的小心谨慎或者私下里的鄙视无礼,他这三年看惯了无数事,唯独这个五皇子给他的感觉,很特别。 对方明明自己也被别人诋毁侮辱,可他像是完全没受到影响,这样的谢彦斐,让他好奇,更是忍不住想继续打探,拨开他的一切,看看到底是真的如此,还是如他一般,只是伪装。 裴泓执黑子,两人就这盘棋继续下了起来。 谢彦斐落下一子时,主动提醒他落下的位置,裴泓既然能自己下,应该是对棋盘的位置以及刚刚下过的地方都记在脑海里,他这样,给对方提醒,裴世子再落子时不会不知所措,也不会难堪。 谢彦斐的贴心让裴泓对他的感观更好,两人明明才是不过见过几面,之前的记忆很是模糊,就算是眼瞎之前偶尔远远瞧见也没正面见过,昨日是第一次真正意义是的接触,如今算起来也不过是第二面。 他给裴泓的感觉像是两人相处许久的好友,自在舒服。 等两盘棋下完,谢彦斐嚷嚷不下了,两盘都输了,明明第一盘他都选了比较有胜算的白子,黑漆漆的眸仁瞅着谢彦斐:“世子啊,你棋艺真好,甘拜下风!” 裴泓笑笑:“王爷谦虚,是我平时闲来无事都顾着专研这个,胜之不武。” 谢彦斐没敢提他才是胜之不武,他好歹还能看得到,裴世子可还看不到,他转移话题,“我看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一起用个午膳吧?” 裴泓没意见,两人用了一顿午膳。 谢彦斐心里藏着事,席间食不言寝不语,等撤下去要走的时候,才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他来的时候信心满满,可真到了嘴边,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找一个眼睛不好的帮忙,这不是折腾人家么? 裴泓早就察觉到谢彦斐来见他怕还有别的事,一开始以为只是道歉,可期间能感觉几次谢彦斐谷欠言又止,他也好奇谢彦斐想说什么。 他抬手让影侍影青下去。 旭一因为早些时候谢彦斐的吩咐先回府了。 等厢房里只剩下两人,裴泓主动开口:“王爷可是有事要与我说?” 谢彦斐咬咬牙,心一横,早死早超生:“是这样的。世子啊,我这些天吧,运气不是特别的好,所以想做点好事。但是你知道的,我在外名声不太好,以前么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做做好事出出名也可,但是吧,父皇对我的态度好像不一般……若是让皇兄他们知晓了,还当我是想怎么着,想故意搏名声跟他们抢皇位争民心,这不……就不太好了是不是?” 裴泓没想到是这事,可所谓运气所谓单纯做好事他却是不信的。 裴泓却也没点破,顺着往下,想知道谢彦斐到底想做什么:“的确是不太好,那王爷的意思?” 谢彦斐凑近了,往前趴了趴,压低声音:“所以我这不是想着,不如就以世子你的名义实则是我做做好事,改改运。嘿嘿,不知道世子愿不愿意,你放心,银钱什么的都是我出!保证不让世子吃亏!” 裴泓垂下眼,“那王爷是想做什么好事?” 谢彦斐一听眼睛一亮:有门啊!“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芝云斋隔壁一条街不是有名的胡同巷么,听说好多人吃不饱,我就想着吧,既然做好事,肯定是要用在刀刃上,这样,我出银钱买米买粮,以世子你的名义施粥怎么样?” “施粥?”裴泓更好奇了,这五皇子到底想做什么? 若是对皇位有野心,那的确是按他说的,他应该主动出手把名义挂在他自己的名下,容易扭转一向百姓对他这个皇子的看法。 可偏偏他把功劳给了自己,那五皇子图什么? 裴泓发现,他越来越不了解这个五皇子了,说起来,似乎是从昨日开始,这五皇子频频露面的机会多了,不像是以前,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背景。 裴泓沉思片许,他想知道缘由,施粥对他而言倒也不妨碍,他一个眼瞎的世子,在旁人看来与权势功名是没机会了,自然也不会有人在意。 裴泓颌首:“既然关乎到王爷的运气,裴某自是责无旁贷。” 谢彦斐激动地差点蹦起来,他就知道,世子真的是好人啊,他黑漆漆的眸子亮亮瞅着裴泓,“世子你放心,好心有好报,我以后会报答你的。”世子这么好,不如以后等到世子遇到事的时候,他也帮帮忙回报就是了。 不过不知是不是谢彦斐太激动了,他想努力表达感激,所以无意识身体更加前倾。 他没注意到,所以等听到咔嚓一声的时候,谢彦斐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动作慢了一拍,啪叽一下,矮几愣是被他给压得从中间裂开一道缝给断裂了。 他的双手手肘之前都撑在矮几上,这矮几从中间裂开两边开去,谢彦斐这体型想撑住往前趴的趋势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就听咣当一声响,谢彦斐借着往前冲的趋势,就这么脑袋直接冲趴到了对面裴泓身上。 两人当时中间隔了一张矮几盘腿而坐,矮几裂开没了,就成了裴泓在对面盘腿坐着,谢彦斐没收住势,埋头往前一冲,就直接要扎进裴泓怀里。 谢彦斐在千钧一发之际,怕自己这体重直接把裴世子给压出个好歹来,他猛地往后挪了挪,努力弓起身,结果只来得及小幅度往后退了退。 这下变成从扑进对面人怀里变成了扑到了对面盘着的脚旁,脑袋与裴泓盘着的双腿来个亲密接触。 谢彦斐被磕的脑袋嗡嗡的,为、为什么裴世子的腿能这么硬? 他的脑袋瓜子! 裴泓就算是身手再好也没想到会有这种突发情况,他还不便出手,犹豫的功夫五皇子已经这么直挺挺砸了下来。 裴泓觉得腿骨一疼,木木的发麻。 影青在外面听到一声嘭,赶紧推开门进来,结果里面的情况是一瞬间发生的,他进来刚好就看到主子愣愣坐在那里低着头,而五皇子跟个黑熊一样黑压压牢牢扎在主子腿上,虎背熊腰、姿态亲昵。 这画面可怕得影青不敢直视,怒火上涌:他就说五皇子来者不善!什么道歉?这都是借口! 五皇子不会是看上他家主子了吧?这是故意来占便宜的是不是?太卑鄙了! 谢彦斐等脑子嗡嗡的感觉退去,他抬起头就觉得事情不太妙,等僵硬着脖子抬起头,就对上裴泓愣愣低头看过来的目光。 谢彦斐默默吞了吞口水,慢慢偏头往一旁看去,就对上影青愤怒的目光,他张张嘴,哭丧着脸:“我、我要说这是意外……你们信吗?” 影青:“王爷你要是现在从我家爷身上起来,奴才还是会、信、一、信、的!”才怪! 谢彦斐蹭地蹿起来,结果体格在这,愣是一个踉跄,又直接惯性前倾冲进裴泓怀里,被终于回过神的裴泓赶紧伸手握住他的两条手臂,牢牢拦住了。 就在谢彦斐劫后余生想苦笑自娱一下的时候,只听身后传来撕拉一声响,他的衣服从后面裂开口了。 谢彦斐:“…………” 第14章 半个时辰后,谢彦斐蔫蔫的坐在马车里,身上已经换上影青黑着脸买回来的新衣袍。 因为没有合身的,穿上拢不住腰,只能在外面另系了一个披风,披风外则是直接用斗篷从头到尾遮的严严实实。 斗篷还是带帽檐的,又宽又大,只要谢彦斐低着头,一般发现不了他的身份,至于体型因为完全被遮住瞧不真切,顶多觉得这斗篷太大。 谢彦斐原本也是不想让人知晓是他施粥,所以看到裴世子的人买回来这个,他原本是应该高兴的。 可发生了之前的事,他觉得自己完全开心不起来。 尤其是旁边还坐着一个明显心情极好的裴世子,对方正用手摸着竹筒,上面让专人用刀刻了文字在上面,他摸着就能读出来。 谢彦斐幽幽偏过头去,瞧着裴世子完美无缺的俊美侧脸,嘴角上扬,虽说是笑唇,可裴世子你这上扬的弧度是不是大了点? 想笑就笑出来啊,他、不、介、意! 裴泓自然是不会真的当面笑出来,可他只要脑补一番当时的场景,就忍不住胸腔因为憋着笑发出闷响,眼底的笑意也愈发的浓厚。 他甚至能脑补出一个憨憨的形象,因为压得狠了,矮几裂开,从五皇子撞疼他骨腿的力道就能想象到当时五皇子的脑门,怕是已经撞红了。 撞红之后五皇子本来就够可怜了,结果抬起头,还被影青误会,这个节骨眼,还身后的衣袍裂开了一条缝。 光是想想那滑稽的画面,裴泓就忍不住想笑。 芝云斋的掌柜的吓得不轻,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位王爷,结果还因为矮几不结实摔了王爷,他一个劲儿的道歉。 裴泓原本以为谢彦斐会恼羞成怒,不过这五皇子当真让他意外,五皇子不仅没生气,反而借着这个机会将之前的提议圆了回去,尤其是借了掌柜的口将裴世子要施粥的事宣扬出去。 当时谢彦斐和掌柜的说:“掌柜的啊,你这东西这么不结实,今日得亏是本王肚量大,要是别的贵人,你这百年老店都不保了!行了,别道歉了,给你一个弥补的机会,我们这飞来横祸的,肯定是最近运气不佳,本王是不信这个的,但是裴世子心善,非要替本王祈福改运。喏,让你赶上了,这是银票,去买米粮,交给你们熬制,稍后送到胡同巷,我们决定施粥积德行善。” 五皇子当时这话一说,掌柜的自然没意见。 这是双赢的事,胡同巷人数不少,只是他来办恐怕人手不够,如此一来有芝云斋来,一则这掌柜的能讨得五皇子的好;二则这粥是他们芝云斋熬制的,对他们芝云斋来说也是一个好名声。 因为熬制需要时间,所以他们也不急,慢悠悠晃到胡同巷等着即可。 裴泓对谢彦斐越来越好奇,旁人只言五皇子容貌不好,可在他的脑补里,却觉得这样的五皇子让人有种能敞开心扉自在舒服相处的感觉。 他已经五年没这么痛快舒畅过,五年前大哥意外亡故,之后两年,他坠马眼睛出事。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表明事情不简单,镇国公府给他不像是一个家,更像是一个囚笼。 他面上装作温润而雅,内里却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此刻与五皇子这样坐在这里,心情竟是格外的放松。 裴泓这边心情好,谢彦斐就蔫吧了,他耷拉着脑袋,觉得今日自己这脸是丢尽了。 第一次见面就被下情药,第二次见面他差点扑进人怀里,他还能更丢人么? 结果就在谢彦斐脑补各种惨烈的形象沮丧不已的时候,脑海里突兀传来一道声响。 【接收到来自裴世子的好感值+1,宿主总好感值为3。】 谢彦斐傻了眼,他刚刚没听错吧? 裴世子不仅不觉得他有败形象,竟然还对他有好感? 谢彦斐忍不住偏头朝裴泓看去,瞧着男子如沐春风的笑,谢彦斐咧嘴笑了:要是丢一次脸就能增加一个好感值,这波不亏啊!多丢几次他也不介意啊! 谢彦斐瞬间被治愈,心情又变得很好,探过头去,“世子你在看什么?” 裴世子把嘴角的笑克制地压了压,才低咳一声:“随便让人纂刻誊下来的,是一些趣闻野史。” 谢彦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发现完全摸不出是什么,再瞧着裴世子的凤眸,清澈透亮,窗棂外的一缕日光洒在他睫毛上,又密又长,当真是面若冠玉剑眉星目,让日月失色。 谢彦斐怔怔望着他瞳仁里自己的模样,简直是两个极端,丑得令人发指。 可这样完美的一个人,却是在经受无数的痛楚之后黑化变得残暴麻木冷血,谢彦斐心中一动,忍不住脱口而出:“反正我平时也没事,要不以后我去陪你给你读吧?” 裴泓一愣,大概没想到谢彦斐会提出这样的意见,结果还没等他回答,谢彦斐那边先是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哈哈哈,我就随便说说随便说说。” 镇国公府有的是人,再说了,人家私人地盘他过去干嘛?这是客人,他去了还得招待他,这不是麻烦人么? 他当时也不知怎么就脑袋一热说出来了,说出口就后悔了。 谢彦斐赶紧补救说了后面这一句。 裴泓却没说话,他也的确被谢彦斐的话听得一愣,他有很多秘密,自然不喜欢有人打扰他的地盘,甚至在谢彦斐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五皇子是不是怀疑了什么所以想靠近打探他的底细等等,可后面乍然听到五皇子又否定的话,他知道自己是多想了。 五皇子这般愿意亲近他,应该是之前他帮了他一次,加上两人……是同病相怜的,一个瞎眼,一个貌丑,都是不被世人真诚相待的,即使有不介意的,却也做不到完全不在意。 裴泓鬼使神差的不仅没顺着谢彦斐往下,而是道:“裴某可是当了真,我平日也无事,王爷若是闲了,就来镇国公府陪陪我下下棋也好。” 谢彦斐没想到裴世子不仅没介意,还真的同意了,意外之喜来得太突然,他克制不住咧嘴笑了:“哎呀,这是不是……太打扰了?” 裴泓无奈笑了:王爷你要是声音别这么欢实,我还就真信了。 谢彦斐对上裴世子噙着笑意的模样,嘿嘿笑了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谢彦斐没想到惊喜来得这么突然,把之前出丑的事都忘个差不多,等马车停在胡同巷,等到芝云斋的人将一桶桶热气腾腾的粥桶抬下来放好,另外的马车里则是拉下不少粮食。 因为消息早就提前放了出去,胡同巷的人互相告知,已经拍了不少人。 谢彦斐坐在马车里,撩开一个角瞧着外面的人,看着一个个衣衫褴褛的百姓前来领粥和粮食。 他之前只是单纯的想借着这个机会打探于容琅有没有来过这里,这会儿瞧着这些形容枯槁的男女老少,动了恻隐之心。 原身不缺银子,他胆小又懦弱,平日里也不喜逛那些风月场所,府中又没妾室王妃,孤家寡人一个,明贤帝又赏赐不少东西,还有不少铺子,他手上积攒的银钱很多。 谢彦斐瞧着,想了想,决定以后也力所能及帮一帮,也算是帮原身积德行善了。 等差不多四周热闹起来的时候,谢彦斐知道时机差不多,他侧过头看向裴泓,压低声音道:“裴世子,这些人可真可怜,我瞧着还有不少孩童,想单独问问他们平日都是怎么过活的,你能不能让影青去喊几个小孩子过来,我问问?” 裴泓没说别的,让影青去私下里喊几个过来。 他一直挺好奇五皇子要做什么,既然猜不到,不如静观其变。 很快影青就带着几个孩童过来了,那几个小孩子听说有好吃的分很是积极。 谢彦斐要问话却又不想被看出来,所以他先是拿出一份点心,哄着几个孩童说了不少平日里的事,等差不多了,谢彦斐才话锋一转:“那你们平日里到处跑着玩讨要银钱,肯定也会遇到不少一瞧就特别有钱的贵人吧?” 其中一个孩子大概是这一片的孩子王,因为谢彦斐给他的点心很好吃,他也乐意反过来哄着谢彦斐高兴再多给几块回头给弟弟妹妹吃:“哪儿啊,这胡同巷之所以叫胡同巷,就是因为这里就像是那阴沟里老鼠的聚集地,那些光鲜亮丽的大老爷贵公子怎么可能会来这里?” “不会吧,这几天都没有?前些时候我一个哥们还说要来你们这里做好事,难道没来?他穿了一身绸缎华服,一瞧特显眼的。”谢彦斐也不怕裴世子会想到于容琅身上去,毕竟裴世子也不会猜到他来这里是专门问于容琅的。 那孩子王拍着胸口保证:“绝对没来!这位爷你哥们肯定骗你的,他没来!要是有穿绸缎的公子来,我们几个早就盯上讨要银钱了。” “最近都没有?”谢彦斐装作很诧异的模样。 孩子们都摇头:“没有的。” 谢彦斐遗憾:“那可能他只是说说,回头我说说他,怎么说好做好事怎么不来,喏,我这里还有多的点心,你们偷偷带回去给家里人吃吧。”他临走前让掌柜的用油纸包装了一些,如今一个个油纸包拿出来,方便塞进怀里。 几个孩子眼睛顿时就亮了,虽然眼馋却没上手抢,那眼睛巴巴瞅着为首的孩子。 那年纪最大的孩子将那些油纸包从谢彦斐手里接过来,一个个发下去,小心翼翼塞进破衣服里藏好,这才一溜儿烟跑了。 只是那孩子王本来跑远了,又忍不住回头看谢彦斐一眼,最后才跑走。 裴泓一直在帷幕后没吭声,却将这一切都听入耳中。 听完之后裴泓心里倒是说不清什么感觉,他觉得五皇子果真与预料中的不一样,以五皇子的身份若是施舍,只会让掌柜的准备那些精致的点心盒子装好,因为送出去有面子。 可五皇子特意让人准备了油纸包,一开始他还不明白,如今看到这些孩子,他想通了,五皇子怕是一早过来就想过会找这些孩子问话,又怕那些精致的点心盒子太过扎眼会被抢,换成普通的油纸包随便塞在哪里都行。 五皇子的心思这般细腻倒是出乎他意料,却也证实五皇子此行来胡同巷,的确有别的目的。 可五皇子想知道些什么?他口中那个所谓的穿绸缎华服的贵公子哥们又是谁? 怎么会无缘无故来这里? 裴泓发现自己对五皇子更加好奇,对方身上仿佛有很多截然相反的东西让他忍不住想更深一步探寻。 谢彦斐是没察觉到裴泓的怀疑,他失望不已。 当初在春风楼他看到于容琅脚上的泥土,想到了两种他与魏姨娘约会的地方,一种可能就是胡同巷;另外一种可能就是私宅。 他最怕是后者了,可偏偏第一种可能验证不是,只剩下后一种。 可如果是私宅,想要查到,太难了。 他身边要是有可利用的人倒是还好,他刚穿来这么几天,他自身都难保,上哪找到口风紧,还功夫不错能帮他去跟踪探查的人? 谢彦斐头疼不已,长长叹了口气。 裴泓摸着竹简的手一顿,凤眸底有光浮掠而过,他将竹简合上,笑笑:“怎么了?王爷可是遇到难事?” 谢彦斐无声摇头,想到裴世子看不到,出声:“也没有,就是……罢了罢了。” 裴泓:“王爷心底善良这次帮了这么多人,裴某倒是什么也没能帮上。若是王爷遇到难处有裴某能帮上的尽管开口,也好略尽绵薄之力。” 谢彦斐摇头,他哪里能拖裴世子下水,他眼睛不好也是自身难保,怎么…… 就在这时,马车外不远处突然传来动静,谢彦斐一愣,怕出事迅速扯开帷幕看过去,就看到不远处施粥的地方,有几个流氓混子想多占点便宜多拿些粮食搞破坏。 不仅不排队,还驱逐那些老老实实排队的老人小孩,差点将一桶粥给弄翻了。 这次施粥的是芝云斋的伙计,看到这也吓了一跳,哪里是这些地头蛇的对手,差点就被压制住。 这时候,影青刚好帮着搬粥桶过去,看到这一幕,直接抬起脚,一个横扫,三拳两脚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把那几个流氓给打趴下,爬都爬不起来。 众人被这一幕惊呆了,反应过来拍手叫好起来。 影青哼一声,那几个地头蛇赶紧跑了。 谢彦斐目瞪口呆瞧着这一幕,他不会武功,可影青刚刚那一手,一脚踹过人高马大的成年男子跟玩似的,这……是高手啊! 谢彦斐乌黑的瞳仁顿时就亮了,他猛地放下帷幕,一回头盯着裴世子,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凑过去,声音讨好又无辜:“咦,刚刚世子说我要是有难处能开口的是吧?” 裴泓即使看不到也能想象到此刻五皇子那发光的双眼,尤其是那迅速由沮丧转成欢实的声音,他脑海里闪过一只乖巧憨实的狗狗仰着头盯着他眼睛亮晶晶的,一动不动,可身后的尾巴在拼命狂摇。 脑补的画面让裴泓自己都没发现,他眼底的笑意软和几分,更多了一分真诚与温柔:“自然可以。不知王爷需要裴某帮什么忙?” 第15章 谢彦斐怕有人听到,努力凑过去,小声嘀咕:“世子啊,你身边这影青靠谱吗?是你的人不?嘴巴严不?” 裴泓颌首:“他是自小跟着我的,很忠心。” 听到“忠心”两字谢彦斐就有谱了,他相信裴世子,也信裴世子对他不会有歹意,脑海里时不时想起来的好感值就是证据。 既然如此,不如……这次就找裴世子帮帮忙。 谢彦斐想通之后,咬牙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那……我能借用影青两日吗?你放心我不让他干作女干犯科的事,就是……帮我跟踪一个人,找到一个地方即可。” 裴泓没拒绝:“可以。”他没问谢彦斐要让影青跟踪什么人,如果谢彦斐愿意说他不用问就会说,若是不愿意,他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 谢彦斐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痛快,咧嘴笑笑:“世子真是个好人,好人是会有好报的。”世子帮了他几次,等日后世子遇到事的时候,他也会帮他度过去的。 说起来离裴世子受难逼他不得不改变了性情的第一次出事也不远了,等于容琅的事解决了,看来他要是着手想办法帮裴世子化解。 不过目前还是先最快把于容琅和魏姨娘给解决了。 施粥结束,芝云斋的掌柜带着人回去了,将剩余的银钱送还回来,五皇子给的银钱多,即使施了粥赠了粮食也剩余一半。 谢彦斐却没接:“你留着吧,等半个月后,再施粥一次。” 芝云斋的掌柜自然不会拒绝,说了不少讨好的话就带人走了。 马车往回走,影青赶车,谢彦斐和裴泓坐在马车里,裴泓把谢彦斐借用影青两日的事说了,影青差点吓得一哆嗦:主子别是要赶他去保护五皇子吧?不是已经有两个影卫护着了? “主子?”影青不安小心谨慎地问了声。 裴泓:“王爷只是借用你两日,这两日尽心完成王爷的吩咐。” 影青松口气,看来五皇子是不知道已经有两个影卫,他这是明面上的?他懂了,“是,属下一定护好王爷。” 谢彦斐赶紧道:“不是护我,你直接去一个地方守着就行,也不用跟我回王府。” 裴泓奇怪看过去。 谢彦斐摸了摸鼻子,“府里不太平还没收拾妥当,回去反而不方便,影青直接去需要跟踪的地方就行。”他想了想,左右也瞒不住,不如干脆说了,“其实要跟踪的这个人裴世子应该也听说过,是宣平侯的魏姨娘,她早些时候被葛大人带去刑部了,她身边的贾嬷嬷是害了妙灵的凶手,不过我估摸着不到两日,她可能就会无罪释放,到时候,我要让影青跟着的这个人就是魏姨娘,她应该会在出来回府之后很快出府,这一趟影青紧跟着,途中她可能会易容装扮去另外一处地方,我想知道的,就是这个地方。影青可能没见过魏姨娘,稍后我会画个画像。” 谢彦斐之前施粥问过那几个孩子知晓于容琅没去过胡同巷,就让芝云斋的掌柜去买了文房四宝。 这会儿只需要把魏姨娘的模样画出来即可。 他说完,拿出之前的笔墨纸砚,借着马车停在一角的功夫,一手执笔一手拿着画卷,很快几笔就把魏姨娘的轮廓神韵勾勒出来,有五六分相像,却也足够认出这个人。 可他这一手裴泓看不到,影青却看得目瞪口呆。 在谢彦斐看来只有五六分,毕竟他见惯了几乎一模一样的照片,可就是这五六分已经在这里是妙手丹青。 影青他们是影卫,自然对京中诸位大人以及他们的家眷了如指掌,模样也是有印象的,所以只一眼,影青就知晓太像了,像的有点过分了。 可五皇子好端端的跟踪一个魏姨娘做什么? 不过这些疑问他没表现出来,谢彦斐也没注意到,他把画卷交给影青:“一定要跟紧了,她会些功夫,到时候可能会从后院或者什么地方离开。” 影青心底诧异更浓,应声接下。 谢彦斐完成了任务,贴心先送裴泓回了镇国公府,这才带着影青走了,影青先送他回王府,随后去了一趟刑部四周绕了一圈,重新回了青竹苑。 影青单膝跪地,将画像呈上去,面色凝重:“主子,这五皇子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没听说五皇子还会这一手,这画像都快赶上主子你的水平了。”当初主子眼睛没出事的时候,可是京中第一公子,琴棋书画文武双全,既然能被称作第一人,足见主子的水平有多高。 可一个被世人说的最多的一个样样无用不堪的皇子竟然一出手就让人惊艳,这也太奇怪了。 加上他刚刚打探到的早些时候五皇子的表现…… “属下刚刚去了一趟刑部,跟我们的人私下交接一下,遇到我们之前,五皇子跟着葛大人去了宣平侯府,魏姨娘身边的贾嬷嬷差点逃过去,葛大人还是被五皇子提醒才想起来。这才有了魏姨娘被带回去审讯。” “嗯,五皇子那边……暂时先别管,影卫护好他的周全,去向皇上禀告也只说安危,这些不必往上报。”裴泓垂着眼,他面前摊开放着那张画卷,墨迹已经干了,他的手指极轻的在那些纹路上滑过,面容凝重,这五皇子给他的惊喜真是越来越多了。 可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不解。 据他所知,五皇子从未请过师父教导,如何会这些的? 还有之前的那两盘棋,对方棋艺虽说不到精湛出神入化的地步,却也比寻常人高上不少。 至于这魏姨娘竟然会功夫,他的人却一点没查到。 影青也想到这里:“那魏姨娘……是不是有问题?” 裴泓嗯了声:“私下去查。还有,刑部那里,除了你之外,多加三个人跟着,等魏姨娘一从刑部出来,按照五皇子的话,确保万无一失,别跟丢了,瞧瞧她到底会去往何处。”他隐隐有种预感,也许……这魏姨娘会给他另外一个“惊喜”也说不定。 谢彦斐不知道这些,他瞧过影青的身手,跟踪魏姨娘应该绰绰有余。 魏姨娘虽然会功夫,可天鹤派怕派武功太高的过来一些行为习惯反倒是容易引起被察觉,于是派了个功夫一般的。 魏姨娘十几年没真的用过功夫,早就退化不少。 他之所以不去跟踪于容琅,因为于容琅既然敢当采花贼,又混到天鹤派,这么久没被发现把柄,除了这人擅长伪装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武功很高,他担心影青别说跟踪,指不定反而会被发现打草惊蛇。 所以去跟踪魏姨娘反倒是最稳妥的。 谢彦斐猜得果然不错,贾嬷嬷在狱中自缢,承认所有的事都是她一人所为,害三姑娘也是她派妙灵去的,是因为她心存不甘,觉得自家四姑娘模样性子都比三姑娘好,就因为是个庶女不如嫡女,反倒是没好婚事。 贾嬷嬷把一切都大包大揽下来,将杜香骊和魏姨娘摘的一干二净。 这在谢彦斐的意料之中,就算贾嬷嬷不认,天鹤派在京中有不少人,想要除掉一个嬷嬷也是手到擒来的事。 魏姨娘那边不过一天就放了回去。 杜香骊那边是谢彦斐让关进去的,大理寺派人来问他的意见,谢彦斐直接闭门不见,开玩笑,这会儿让杜香骊回去了,魏姨娘还怎么着急?怎么去见于容琅商讨对策?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谢彦斐在王府窝了两日。 等分别之后第三日,镇国公府递来帖子,裴世子邀他去芝云斋喝茶。 谢彦斐拿到帖子的时候眼睛顿时就亮了,看来影青是探到地方了,他迫不及待让人回了,换上一套新衣服,就去赴约。 等到了芝云斋,天差不多要黑了,刚好用晚膳。 掌柜的看到谢彦斐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直接把人请到了“竹阁”,他进去,果然里面依然只有裴世子和影青。 影青难得对谢彦斐笑容满面的,还主动打招呼:“王爷好。” 谢彦斐狐疑看他一眼,影青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突然这么热情,他有点不习惯啊? 影青也察觉到自己态度转变太大,可他止不住激动,想到查到那地方知晓宅子主人家是谁,他当时就有一种五皇子说不定是主子福星的冲动,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低咳一声,恭恭敬敬把谢彦斐迎进来,他自己去外面守着去了。 谢彦斐等门一关,稀奇地挠挠头:“影青这是怎么了?” 裴泓淡定喝口茶水:“大概是完成王爷让他办的事,高兴罢了。” “是——吗?”没想到影青还有这觉悟呢?喜欢办事?“他跟踪到魏姨娘去哪儿了?” 裴泓颌首:“跟踪到了,在城东尽头一条巷子往里的私宅。” 谢彦斐来的时候拿了地形图,闻言从怀里掏出展开,顺着裴泓的话找到那处地方,离宣平侯府隔了好几条街,因为是城东尽头,加上处于巷子最里面,所以占地很广,是个三进出的苑子,后院还往外扩了不少。 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处地方,“这是谁的宅子?” 裴泓端着杯盏的手顿了顿,放下:“是个独居的妇人。” “女子?”谢彦斐更是诧异,毕竟京城脚下虽然治安不错,可一个女子独居会招惹旁人觊觎,看来这妇人有点来历啊,“除此之外这女子可有什么特别的吗?”谢彦斐心里敲着小鼓,不知道影青有没有探听到更多的情况。 委实他如今不方便去查,若是能找到更详细的,对他接下来要办的事方便很多。 裴泓拿到消息比较早,派人去查了这宅子主人的身份,此刻听到谢彦斐这么问,想了想,还是把知晓的说了:“是有些来历,她是一位大人的外室。” 谢彦斐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搓着手激动不已,不会……是他想的那位大人吧? 第16章 “是……是谁的?”谢彦斐压下心头的激动,紧张瞧着裴世子。 裴泓耳朵动了动,顺着谢彦斐这激动的一把声音朝他看去,莫名笑了笑:“听说是户部侍郎奚大人的外室。” 谢彦斐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差点没激动地蹦起来,他勉强克制住:“哎呀,没想到是奚大人的啊。” 裴泓挑眉:“王爷认识奚大人?” 谢彦斐连忙摇头:“不认识不认识。”谁认识那不拿人命当回事心狠手辣的家伙啊。 裴泓忍不住压下心头的笑,王爷你听到名字声音这么愉悦兴奋确定不认识?不过他也没细问,转移话题:“如今地方打探到了,王爷可还要影青办什么事吗?他左右闲着无事。” 谢彦斐搓着手,他当然想啊,毕竟他现在没可用之人,可是不是太麻烦世子了?可对上裴泓清澈的凤眸,他咬咬牙,反正都麻烦过一次了,欠一次也是欠,两次也是欠:“咳咳,既然世子这么说了,我就厚着脸皮再借用几日好了。” 裴泓嘴角弯了弯:“王爷客气。” 谢彦斐解决了心头大事,心情极好地陪着裴世子用了一顿晚膳,心情放松下来,他倒是挺好奇的:“看世子的意思似乎对奚大人家的事挺了解的,这奚大人既然欢喜这女子,为何只在外置了宅子当外室不放在府里?” 这户部侍郎奚大人奚文骥就是天鹤派花了十几年安插在京中的两个眼线之一,其中一个就是魏姨娘,这奚文骥被送进户部,死的户部郑尚书就是这奚文骥的上峰。 郑尚书死了,奚文骥就是下一任户部尚书。 按理说魏姨娘两人能在这外室宅子里偷偷见面,看来是外室也是知晓内情的,既然知道,为何不直接送进府里不是更容易行事?毕竟奚文骥府里的大夫人娘家人可都不是天鹤派的人,反而跟皇家的还有些远亲。 这样一位外室送进府,不是能更好与奚夫人打好关系,给他后助? 裴泓道:“这外室的身份,不便进府。” “诶?”谢彦斐听到了八卦的味道,“莫非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裴泓笑笑:“这段氏十几年前是京中有名的花魁,虽然是清倌,可到底出身青楼,奚文骥是朝廷命官,奚夫人又是名门贵女,她知晓这外室之后也没闹,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这外室永不入府。” 谢彦斐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就怪不得了,奚夫人不介意奚大人纳妾,可这妾室若是青楼女子,她就不愿意了。 不过这奚文骥倒是奇怪,按理说他这个身份不是怕有不妥或者独特容易暴露之处,偏偏还非要弄这么一个外室在外头,为了护着,还大张旗鼓。 谢彦斐摸着自己肉乎乎的手指,无意识捏着,莫非……是真爱? 谢彦斐赶紧把自己脑袋里的想法给甩掉,也不去分析奚文骥与这外室到底如何,这也跟他无关,他只需要知道如今已经知道了私宅的所在,那就只需要守在这宅子里,守株待兔即可。 不过,既然要揭露于容琅,顺便把魏姨娘也算计进去却是不容易,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对方反扑。 那再想设计他们就不容易了,所以谢彦斐只有一次的机会。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裴泓看不到谢彦斐的模样,却能听到他的呼吸渐渐由激动趋于平稳,才缓缓开口:“王爷接下来打算做什么?不知这魏姨娘可是有什么不对之处?”说起来倒是奇怪,一个是宣平侯府的姨娘,一个是奚文骥的外室,这两人平日并无接触,为何魏姨娘非要乔装打扮换了好几次才隐藏身份去了这里? 谢彦斐如今没证据也不太好说,“影青跟踪魏姨娘的时候,就没再瞧见别人?” 裴泓摇头:“除了魏姨娘与段氏,就是一些丫鬟婆子了。” 谢彦斐沉思,他觉得于容琅肯定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那就是于容琅来了,但不是走的正门,想要打探到于容琅下一个目标,那需要偷听谈话,要是听不到,他就不能算计于容琅了。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瞧着,目光落在这宅子后院扩充的地方,他点了点:“世子,影青可曾去过这个宅子的后院这一大片空地?这里好像扩充过了,不知是什么?” 影青去过这私宅发现主人曾经是个青楼女子,这刚好与他最近要寻常的风尘女子身份吻合,他怀疑这段氏可能是他要找的人,既然如此,自然是查过,“是一片灌木丛,杂草丛生的,是一片荒地。” 谢彦斐皱眉,好端端的后院不会只弄一片荒地,灌木从高,隔绝了墙外,怕是不想让人看到里面的情景,加上于容琅当时腿上的泥土,可能两人私会有密室,那就在那一片。 想到这,谢彦斐只能赌一赌了,“世子啊,影青的轻功怎么样?要是让他躲在一处听一个高手的墙角,他会被发现么?” 裴泓心下一动,却没多问:“他自小修习武功,轻功一流,闭气功夫也绝顶,即使再高的功夫,只要一动不动,完全可以避开。”毕竟身为影卫之一,擅长的就是隐蔽探听功夫。 谢彦斐放了心,把自己的计划说了:“那我就厚着脸皮再借用影青几日,不过怕是接下来几日枯燥了些。我需要他在这灌木丛中寻到一个藏身之所方便谈话的密室,之后寻个能听到里面谈话的地方藏起来,偷听到……”他想了想,咬牙说了,“最近葛大人再找的那个采花贼的下一个目标。” “嗯?”裴泓猛地抬头,“采花贼?” 谢彦斐挠挠头,这让他怎么解释自己为何会知道?“这……一时间也说不清,世子你就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了,这魏姨娘……估计这段时间还会与这贼子私会,我想知道他下一个目标,想提前阻止。” “为何不直接将他抓住?”裴泓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谢彦斐摇头:“他身份比较特别,如果不抓个现行,他不会承认的,到时候无法定罪,下次他就不会这么轻而易举上钩了。” 裴泓自然对最近这些时日那个臭名昭彰的采花贼有所耳闻,只是对方身手极好,又擅长隐匿,他的人竟然也没能追踪到,没想到,竟然就藏匿在城中。 裴泓的面色也凝重下来,“王爷放心,我会吩咐好影青,这件事会替王爷办好。” 谢彦斐松口气,“影青只需要探听到目标是谁即可。”他虽然知道于容琅接下来会动手下一个目标,却不知道是谁,书中也是一笔带过,于容琅是后来很久才伏法的,如今他祸害的下一个目标为了名声并没有说出来,所以他知道有这个姑娘,却并不知身份,只能让影青去听墙角。 等打探出了之后,他就借用这个姑娘的身份,提前守株待兔给于容琅下套,将他给捉住。 谢彦斐陪裴泓用了晚膳,他怕时间晚了耽搁裴泓的时间,就先送裴泓回了镇国公府,他随后坐着王府的马车回去了。 裴泓身边跟着影青,等回到青竹苑,影卫现身。 影青路上已经听到谢彦斐的计划,惊讶不已,尤其是事关采花贼的,“主子,这五皇子……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比他们这专门打探消息的无影宗还厉害。 裴泓听完一直在沉默,他之前对五皇子了解不多,这几日所见五皇子的确与传闻不同,可他也与传闻不同,人表现给别人看的也只是自己想的,也许五皇子与他一样呢? 身处皇家,母后亡故,父皇不亲,隐藏一些实力装疯卖傻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如果以前是装傻,怎么突然就想改变了? 这才是裴泓想不通的,可既然想不通,不如静观其变。 裴泓挥挥手:“暂且不管,将王爷说的那个宅子今晚上你带几个人搜查一遍,找到可能的密室,无论像不像,都派一人日夜守着。务必查到王爷今日提到的采花贼下一个目标。” 影青心里还有很多疑问,可既然主子这么说了,他只能压下,很快领命前去。 接下来几日,影青带过去的人,日夜守在宅子的几次,动也不动,静待猎物上钩。 而另一边,魏姨娘回去之后就让宣平侯去宫里让皇上把杜香骊给放回来。 结果皇上压根不见他。 虽说贾嬷嬷死了还把所有的罪都揽了下来,可要走程序,魏姨娘没证据早早就放了,可这杜香骊是皇上亲自下令关的。 皇上不开口,大理寺这边只能等三堂会审之后再放人。 宣平侯被魏姨娘闹得没办法,皇上见不到,只能去找大理寺卿许大人。 许大人一推三不认,一脸难办:“侯爷啊,不是本官不放人,实在是苦主不发话,皇上那边本官也是没法说。再说了,侯爷也不用急啊,既然这事是那贾嬷嬷一人所为,早晚杜四姑娘也是要放出来的,何必这么着急呢?” 宣平侯是不急,可止不住魏姨娘在耳边吹床头风。 魏姨娘自从出了贾嬷嬷这事,加上旭王一直紧咬着不放,她就怕节外生枝,哪里等得了继续让她的心肝继续在狱中受罪? 最后许大人话锋一转,“看侯爷这么为难,本官就替侯爷指条明路。皇上如今最看谁的面子,相信侯爷那日也见到了,加上他也是苦主,只要那位开了口,皇上这边发了话,本官定会……立刻放人。” 宣平侯哪里不知他说的谁,只能硬着头皮去了一趟旭王府,结果……避而不见! 宣平侯一连去了几次都没见到谢彦斐,气得最后爱咋滴咋滴。 为了一个庶女,他里子面子都没了,若不是魏姨娘他哪里肯吃这个亏?最后干脆直接不去魏姨娘那里,睡在书房。 魏姨娘气疯了,可也没办法,思前想后,又递了信儿出去,要见于容琅,想让于容琅打探一番杜香骊在大理寺的情况。 不过于容琅这两日忙,一直迟了两天才见她。 而谢彦斐的避而不见也终于有了结果,魏姨娘坐不住,果然又去见了于容琅。 离谢彦斐在宣平侯府被下毒后第六日的时候,裴世子那边终于再次有了信儿,下个目标的名单得到了。 第17章 谢彦斐赴约去了芝云斋,到了竹阁等门一关影青在外守着,他迫不及待过去,“是哪家的姑娘?” 知晓了下个目标,那离将于容琅与魏姨娘伏法也不远了。 裴泓知道下个目标的同时,也同时知道了那与魏姨娘私会的“采花贼”到底是谁,不仅影青没想到,裴泓也压根想不到竟然会是于容琅。 丞相府的二公子,说起来这于容琅还是五皇子的表兄。 裴泓想到当初在春风楼时见到谢彦斐时的情景,莫非那时候五皇子就已经知道这于容琅就是这采花贼,所以才故意跟着于成珂去青楼故意接近于容琅打探消息的? 想到这,裴泓对谢彦斐的印象更好,此刻听到谢彦斐的问话,声音愈发温柔:“是城外十里一家刘员外的千金,听说自小养在闺阁,是方圆十里有名的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大家贵女也不遑多让。” 估计被于容琅惦记上也是因着这名声。 谢彦斐咬牙切齿:“这禽兽不如的东西。”他骂完想到影青既然听了墙角,怕是说不定也知道是谁了,低咳一声,“世子啊,我没提前告诉你你不怪我吧?实在是于容琅表面上形象太好,我要是一开始说,你们肯定不信,觉得我胡说。”万一不帮他去监视,他还真找不到别的可利用的人了。 经过这几日相处,还有互相知晓了这些秘密,谢彦斐有种已经跟裴世子在一条道上的错觉,这种错觉让他格外信任也亲近一些裴世子。 裴泓笑笑:“王爷这么说就是见外了,王爷做的都是好事。裴某反倒是没帮上太大的忙,倒是遗憾不能帮到王爷。” 谢彦斐摆手:“谁说的?这次要不是世子把影青借给我,怕是又要有一个无辜的姑娘牺牲了。” 裴泓眼睛看不到,耳朵却能听到旁人听不出的,他能感觉到谢彦斐说这句话的真诚,他是真的想救人。 他已经很久没听过救人这两个字了,在过去的五年里,从大哥没了之后,后来他自己出事,他看到听到最多的就是那些人为了权势牟利,不惜害人,用累累白骨堆积自己要爬上去的路。 裴泓眼底的光越发柔和:“王爷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谢彦斐从怀里掏出地形图,这次不仅是城内的,还有就近城镇的。 于容琅要装,自然不会跑太远,所以他准备的地图没有离京城很远的,刚好能用到。 他摊开城外的地形图认真瞧了瞧,“我打算去一趟刘家,将刘姑娘救下来。”只是他要出城却需要理由。 所以他就是在看四周有没有他的产业,或者能有理由的地方。 等谢彦斐边说边扒拉到刘员外所在的镇子不远的山上有个温泉山庄,眼睛就亮了:“有了!”他眼睛亮晶晶地抬头去看裴泓,既然已经把裴世子拉下水了,他欠了这几次,也不客套了,“世子啊,不知道你身边除了影青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信任的小姑娘呀?姿容好一些的,貌美一些的。” 裴泓听着近在咫尺带着几分雀跃的嗓音,忍不住摇头无奈笑了:“王爷,要说姿容貌美的小姑娘王爷身边应该更多吧?” 谢彦斐低咳一声:“哪能啊,世子也知道我形象不好,这大谢第一丑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哪有小姑娘愿意跟我?府里丫鬟是不少,可没有长得太出挑的。” 于容琅眼光挑,他没见过刘姑娘,可要引他出手再抓个现行自然姿容一般是不行的,估计于容琅躲在暗处一看就放弃了,到时候还怎么引狼入室? 所以谢彦斐本来把希望寄在裴世子身上。 裴泓摇头:“我身边都是男子,女子……很少。” 应该说几乎没有。 谢彦斐张嘴刚想问怎么可能,随后想起来书中好像是提过一句裴世子一直没留下子嗣,他还以为怎么着也得有个红袖添香的吧?不过想想也是,他虽然眼睛瞎了却是世子,如果生下子嗣,世子位也落不到裴世子后母所出的嫡子身上,他那后母巴不得他没有子嗣,估计也不会安排。 谢彦斐瞧着裴世子那张如玉的俊脸,真是白瞎了这张脸,竟然跟他一样,都没得女人缘。 问题是如今难办了,他虽然能让人选好看的婢女,问题是……不信任,他可不敢派这样的去。 谢彦斐脑袋蔫吧耷下来搁在矮几上:“那可怎么办?咱们两个孤家寡人的,也没个可信任的婢女,这可怎么扮成刘姑娘引于容琅这厮上钩啊。” 裴泓听着谢彦斐蔫哒哒的声音,有心无力。 无影宗都是男子,跟踪打探消息他绝无二话,可女子……他还真爱莫能助。 谢彦斐叹息一声,也没别的办法,干脆直起身替两人倒了水,猛地灌了一口,摸了摸自己的脸,只可惜肉嘟嘟的,不用看黑斑加上那横肉要多丑有多丑。 他忍不住想念自己的脸了,要是自己穿来之前的脸还在,他还能狠下心男扮女装试一试,保准让于容琅那厮乖乖过来。 可就现在这模样,别说于容琅这个眼光高的,就是母猪也引不来,还得见了他就跑,吓得一哆嗦。 谢彦斐的叹息声让裴泓喝茶的动作一顿,侧耳听了听:“王爷这是怎么了?” 谢彦斐感慨:“我要是长得好看点就好了。” 裴泓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温声安抚道:“王爷,有时候心灵美比外在更重要。”他以为谢彦斐想起之间说他丑的话心里难过了。 谢彦斐又忍不住探头用杯子里的水看了看意图垂死挣扎一下,结果……只看到一个肉呼呼的下巴。 谢彦斐干脆放弃了:“世子说的在理。” 可要是能这时候赐下一个又忠心武功又好身材还瘦削外加貌美的小娘子就好了。 就在谢彦斐感慨的时候,房门外影青敲响了房门:“主子,王爷,可要续茶水?” 谢彦斐咕咚咕咚把杯子里的水喝完了,晃了晃空茶壶:“进来进来,要续的。” 影青怕他们谈重要的事,亲自提着茶壶让掌柜的他们离开送进来。 而谢彦斐听到开门声不经意看过去,可等对上影青的身材时,忍不住眯起眼,随即等想到什么,坐直了身体,瞧着越来越走近的影青一双黑溜溜的眸仁精光大盛:忠心、身手好、身材适当…… 简直就是完美人选啊! 再往上等对上影青那张有些普通的脸,谢彦斐原本贼亮的眸子黯淡下来:只可惜,万事俱备,只差一张脸。 可惜了了…… 影青过来续茶水,这一路被谢彦斐瞧得浑身发毛,本来王爷一开始盯着他像是看着一块上好的肉,随即就是一脸幽怨,他打了个哆嗦:“王爷,怎么了?小的这是有什么不对之处吗?” 谢彦斐遗憾的又瞅了影青两眼,忍不住感慨道:“影青啊,你要是能再长得好看一丢丢就好了。” 影青脚下一个踉跄:王爷,你看着自己的脸再拍着胸膛说一句他长得不好看试试? 跟五皇子相比,他好看上天了好吗! 可这话影青可不敢说,他边凑近了给续茶水边道:“王爷啊,小的当奴才的,要这么好看干嘛,再说了,要说好看,这整个大谢国哪个能比得上主子好看?”不是他自夸,主子这张脸,就算是看不到了,那也当得起大谢第一人。 谢彦斐本来正趴在那里,听到这一句,也把脸转过来朝对面看去,等对上裴世子那张面若冠玉的脸。 裴泓此刻正垂着眼端着一杯茶水轻啜,长长的睫毛遮下来,光洒在他的侧脸上,整个人都在发光。大概是察觉到谢彦斐的目光,裴泓抬眼,一双幽黑的凤眸眼尾弯着,这不经意的一眼让谢彦斐忍不住看得心脏一跳,直勾勾盯着裴泓差点忘记了反应。 等回过神,谢彦斐一双眼亮得惊人,突然上前,隔着一张桌子握住了裴泓的手:“世子啊,我怎么就把你忘了呢?” 影青没想到五皇子一言不合就上手,“王爷!” 谢彦斐太激动了,虽然裴世子看不到,身高也不合适,可光是有这张脸再经过他的手装扮一番,简直比任何一位女子都合适啊。 到时候戴着面纱遮住喉结,只露出一双眼,只凭这一双眼他就相信保证能让于容琅上钩。 裴泓本来正在喝茶,乍然左手就被握住了,他还没等从对方软乎乎肉肉的双手包裹中回过神就听到这一句,“嗯?”他不是一直都在么? 谢彦斐没看影青,却是眼睛灼亮盯着裴泓:“世子啊,你看我们想要救人并且把于容琅给抓到让他证据确凿,所以我们就万事俱备只欠一位姑娘啊!” 裴泓不明所以:“所以?” 谢彦斐心虚地笑了笑:“但是忠心耿耿的不是不好找么?所以我就想着找一个男子扮演刘姑娘,但是吧……模样都不够,但是!影青的话提醒了我!这还有谁比得上世子你更合适啊?所以!世子!帮个忙,就一次,一次就好!日后我会报答你的!” 裴泓:“……” 一旁的影青晴天霹雳,王爷什么意思?他竟然、竟然敢让主子……男扮女装?! 而且这话还是他提议的? 他能把刚刚那句夸主子好看的话收回去吗? 第18章 裴泓一开始没意识到谢彦斐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从头听到尾,尤其是最后一句,他老是平时再淡定,这会儿嘴角抽了抽, 默默把右手端着的杯盏平稳放在矮几上。 再慢慢把自己的左手从谢彦斐紧握的双手中抽出来。 结果抽了一下没能抽出来。 谢彦斐哪里敢撒手,他虽然这么提议了, 心里却虚, 他是无所谓,本来他见惯了这种事,又是从后世来的, 对这种事情看得比较淡, 可让一个完全没接触过的贵公子答应, 简直比登天还难。 可要是没有希望也就罢了,如今一个最合适的人选就在眼前, 谢彦斐不想放弃。 谢彦斐巴巴瞅着裴泓, 怕裴世子万一生气就跑了, 所以不仅没松手,还攥得更紧了:“世子啊, 我知道这件事对于你来说很难接受, 也有些强人所难。可但凡有别的办法我也不能想这个主意不是?你放心,我保证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于容琅也绝对看不到你的真面目,世子你只需要露一双眼即可!” 裴泓过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提议他换身女装去引诱一个采花贼。 可他能听出面前这人声音里的急切与心虚和希冀, 他明明应该严词拒绝的,可被对方攥着的双手传来的温度让他到了嘴边的话变成了沉默。 不知不是就像是五皇子这个人一样充满活力,他的掌心很热,与他一直冰凉的手脚形成鲜明对比。 已经很多年没人这么与他亲近握着他的手语重心长话家常般这么近说话,最后一次是五年前,他刚满十三岁,他大哥临行前握着他的手拍着他的肩膀告诉他,乖乖在府里等他回来,不出半年他肯定会回来京中陪他。 大哥是去打仗是为大谢尽忠报效,他即使舍不得却还是乖乖站在那里目送大哥离开。 果然,大哥的确不到半年就回来了,可回来的却是一具尸体。 谢彦斐不知裴泓此刻的心思,他本来以为裴泓肯定大怒生气,可却并未回答,甚至只是出神怔怔视线落在一处,没出声,可就这样让谢彦斐心里一激灵,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这不是欺负人么?强人所难么? 谢彦斐心虚地松开手:“对不主……当然世子你要是着实觉得为难,我再另想办法也行的。”只是这时候上哪儿再找一个合适的人啊,谢彦斐头疼不已,却又刚刚那一瞬看到裴世子发怔的目光又忍不住心软了。 裴泓此时从过往的回忆中回神,听到这一句,他看不到谢彦斐,辨别着方向定定落在谢彦斐身上:“王爷那有别的更合适的人选吗?” 谢彦斐老实摇头:“没有。” 裴泓:“可裴某也不一定合适,裴某身量与体型都与女子差别极大。” 谢彦斐本来正蔫巴巴的闻言眼睛一亮,世子不仅没生气还询问,那是不是代表……世子其实也没有这么反对? 谢彦斐心底再次涌起希冀,低咳一声,“世子放心,不用你起身,于容琅没见过刘姑娘,到时候我替你妆容,只露出一双眼即可。到时候戴上面纱,半开窗棂,遮住体型,只需要引暗处的于容琅进来,我们当场捉到现形即可。”于容琅没见过人,又挑,他肯定要躲在暗处先观察这女子的姿容才会出手,所以只有这样才能引于容琅上钩。 本来让刘姑娘亲自上来也不是不可,问题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于容琅真的将刘姑娘一怒之下给掳走了,到时候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这就…… 至于世子是男子,即使到时候不敌,世子露出真面目也可吓退于容琅。 裴泓垂着眼压下心头的疑惑,为何五皇子就这般确信于容琅是没见过刘姑娘的,甚至一些他们无影宗不知道的五皇子也都一清二楚。 谢彦斐一直偷偷观察着裴泓的表情,此刻看裴世子的模样越来越柔和,心下一喜,加把劲儿:“世子你放心,这次你帮了我,我肯定会好好回报你的,这样吧,我日后答应世子三件事,保证不还口,无论什么只要世子说的,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谢彦斐知道裴世子现在是好人,拍着胸口敢保证,加上他也打算帮裴世子之后度过那几次劫难,到时候直白地帮忙以裴世子的为人怕是会拒绝,不如刚好借着这个机会说是偿还他,到时候裴世子也能坦然接受。 裴泓没想到谢彦斐这么没心机,这么随随便便就答应别人要求,忍不住无奈笑了:“王爷就不怕以后我拿一些无礼或者王爷做不到的要求来为难王爷?” 谢彦斐凑过去嘿嘿笑了声:“那世子你会吗?” 裴泓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他是完全没怀疑过他,甚至丝毫没觉得他会如此,他看不到对方的面容,可感觉是不会错的,为何五皇子对他会这般相信?就因为他是个瞎子,同情他还是完全没觉得他有危害性? 可偏偏这样毫无城府的谢彦斐让裴泓沉默良久,还是决定帮他,“三个要求太多了,这样吧,一个即可,这件事……裴某帮王爷了。” 谢彦斐激动地差点蹦起来:“我就说世子你是个大好人!” “主子!”一旁的影青一直没能插上嘴,他也没开口是因为确定主子怎么可能会忍受得了这种事? 可没想到他就是晃个神的功夫,主子……他竟然答应了? 影青脸色发白,主子怎么能答应这种事? 裴泓既然决定了就从不食言,“既然如今人选有了,王爷还是说说看具体要如何,我到时候好看看怎么应对。” 谢彦斐自然没意见,从一开始打算告诉裴泓于容琅和魏姨娘的事他已经把裴世子划拉到自己这边当成自己人了,于是,两人这边说得热火朝天,一旁的影青完全被无视了。 影青:莫非……主子其实也是有特殊癖好的?其实一点都不介意?那他岂不是也躲过一劫? 这么一想,影青觉得其实主子没发火接受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谢彦斐将地形图展开:“……世子我是这么打算的,既然要将于容琅给逮住还要让他承认,那只我们几个人到时候知道肯定是不行的。就算是当场逮住了,于容琅到时候反口不认,那也没办法,所以,我们要用更迂回的策略,顺便把魏姨娘两人一起给解决了。” 裴泓垂着眼,因为谢彦斐要说清楚所以靠得有些近,两人中间只隔了一场矮几,因为摊开地形图,两人脑袋对着脑袋,中间只隔了很短的一段距离。 裴泓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偶尔拂过来,带着熨帖的暖意,与窗棂外洒落过来的日光几乎融合在一起。 他眼前一片漆黑,却在这一刻,仿佛眼前豁开劈开一道口子,有光照进来。 他仿佛看到眼前近在咫尺的人,点着地形图侃侃而谈。 恍惚间,一切再次恢复黑暗,不过是他的奢求。 可那缕他幻想中的光让他连自己都没发现想抓住,大概是深处黑暗太久了,只要出现零星的一点光亮,他就不想放手。 裴泓回过神的时候就听到谢彦斐的询问,他嗯了声:“王爷继续,你打算怎么让于容琅不能反口不得不承认?” 谢彦斐没多想,继续道:“到时候我们将刘姑娘换出来,影青躲在一旁,见机行事与于容琅对打,但是不要当场擒住于容琅,只需要将他打伤,用刀故意在他身后划出一个特殊的十字伤口,再故意放他走。” 裴泓眯眼,几乎是顷刻间想通了谢彦斐的计划:“王爷是打算放虎归山,再说伤到了采花贼的后背,让葛大人去找身上有伤口的采花贼?到时候只要想办法让于容琅后背上的伤被看到,自然也就会把于容琅与采花贼联系到一起。可目前却有个问题,于容琅对外的形象太好,即使他后背的伤口一样,也会有借口,毕竟说他是采花贼怕是有人不会信。” 谢彦斐笑了:“当然,可若是于容琅被抓的时候正在干一件匪夷所思让人不齿的龌蹉事让他的形象毁于一旦呢?” 裴泓想到之前他提到了“魏姨娘”,两人私会有私情:“王爷说的将两人一起解决是在这里等着?” 谢彦斐咧嘴:“对!”到时候捉女干大戏让于容琅身败名裂,再同时发现他后背与采花贼一样的伤痕,对方竟然多做出来与有夫之妇偷情的事,自然也无法甩掉嫌疑。 到时候接下来的事就看葛文沣了,他虽然有时候不靠谱,可能当上刑部尚书到底还是有本事的,嫌疑人有了,自然会追踪到蛛丝马迹,找到线索将其定罪。 “哈哈哈那到时候可热闹了,大谢第二公子丞相府的嫡公子竟然偷人,偷的还是宣平侯的姨娘,这热闹估计能拍上近几年京中最大热门的丑闻了。”一道声音突然在这时穿插进来,让谢彦斐与裴泓都听着声音扭过头去看。 发现不知何时影青蹲在一旁,正眼睛灼灼盯着谢彦斐,眼神里都是崇拜,以前没发现五皇子脑子还挺好使的,于容琅那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竟然能将他家公子挤下第一,必须拉下去绝不承认他如今是第一公子。 裴泓睨了他的方向一眼:“既然都听清楚了,那就抓紧去准备前往温泉山庄的事,还有刘府,你想办法先接触一番,让刘员外答应我们替换掉刘姑娘。” 裴泓看出谢彦斐怕是手里没可用的人才不得不找他合作帮忙,既然如此,答应了那就帮到底,后续也都处理干净,让于容琅丝毫察觉不到。 影青颌首:“是,属下这就去办。” 裴泓慢悠悠端起杯盏喝了口茶水:“办妥之后去领罚。” 影青:“!!!”他就知道!主子还记得之前他多嘴才让主子男扮女装的事! 影青心虚地应了,跟主子接下来要做的相比,他去领个罚其实也没什么了。 谢彦斐也心虚,低咳一声,等影青走了,“世子啊,你放心,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裴泓笑笑没说别的,只是垂着眼摩挲着杯盏的边缘,眼底有那么一瞬间有什么情绪一晃而过。 谢彦斐放下了心头大事,回到王府就松了口,让管家去一趟大理寺,告诉大理寺卿许大人他决定不追究了,既然贾嬷嬷都认罪了,他也没什么好说的,让他把杜香骊放了。 只有杜香骊放了,魏姨娘与于容琅才会放松警惕,于容琅才有闲心去“寻花问柳”,他才能引猎物入陷阱。 杜香骊当晚就被放回去了,宣平侯府怎么样谢彦斐不管。 他故意晚上当着管家还有府里的人的面说最近太背了,他要去温泉山庄放松放松,让管家准备准备,找个离都城最近的,他明天一大早就要过去。 离刘员外家最近的那个温泉山庄谢彦斐看过地形图是最近的一个,果然,等一个时辰后管家来回禀,正是兴乌镇旁的那处温泉山庄。 谢彦斐故意装作嫌弃太小,最后还是同意了,让管家去安排。 而另一边,裴泓也按照商量好的在镇国公回府之后去书房见了他一面,说是最近都城不太平,他想去外住一阵,选了那处温泉山庄。 镇国公没说别的,挥挥手让他去了,对于这个已经成了残废的儿子,他既心疼却又不得不为镇国公府考虑选择放弃,可还想再挣扎一番,再等等吧,若是当真他眼睛无法恢复,他也只能换人。 翌日一早,旭王府的马车出了城,因为离得不远,不到正午马车就到了山脚下,恰好偶遇了也前来放松的裴世子。 谢彦斐听到动静嘴角弯了弯,下了马车,看到不远处也凑巧下来的裴泓,故作诧异道:“裴世子,还真是巧啊。” 第19章 谢彦斐与裴世子在山脚下“偶遇”之后一起前往温泉山庄, 因为两人之前在芝云斋见过喝过两次茶,还私下里给过拜帖,两人关系这么好,管家等人倒是也没觉得奇怪。 这山庄是一处私人产业, 不过却是对外开放的。 因为这山上的温泉出名,每年前来小住几日的贵人不少, 所以主人家在这山上建了不少楼阁, 临崖而建,有几处楼阁里直接挖了温泉水引进去,隐秘性极好。 谢彦斐两人上山之后就住了进去, 因为聊得投机, 干脆直接住在相邻的楼阁里。 谢彦斐时不时就带着人去裴世子那里混茶水点心, 等次数多了,谢彦斐以管家他们跟着太麻烦为由, 让他们留在隔壁, 他在裴泓的阁楼里待了下来。 等摆脱了谢彦斐带来的那些人, 裴泓也让随行伺候的下人去外间,他们要泡温泉, 等只留下影青, 谢彦斐松口气:“世子,刘员外那边怎么样?” 裴泓道:“他已经答应了,也让刘员外不要把这件事让更多的人知晓。不过这刘员外本身就怕这件事外泄刘姑娘名声会有影响,所以反而求着不让我们说出去。他一听说有采花贼,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谢彦斐笑了声凑近, “那是因为有裴世子你的名声在啊。”裴泓肯定说自己的身份了,否则刘员外即使怀疑有采花贼,怕是也不敢私下里让外人进他女儿的绣楼。 裴世子虽然如今眼睛出了问题,可三年前名声在外,这里离都城又不远,肯定人品是信得过的。 裴泓笑笑没说话,一旁的影青却是好奇问道:“王爷,虽说刘员外那边说通了,可我们要怎么避开外面那些人把主子送下山?”自从于容琅这件事出了,影青对这位五皇子的态度改观挺大的,毕竟于容琅与这位貌丑却心善的五皇子向他展示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 一个明明在外是温润儒雅的翩翩公子,私下里却是一个采花贼;一个是恶名在外的貌丑皇子却私下里帮了这么多人。 虽然以主子和他的身手避开这些人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王爷不知道啊,主子也没打算现在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还是要另想办法的。 “这有什么难的?”谢彦斐道:“等天黑之后我们就说去兴乌镇玩,之后我在两边的人面前揣度你家主子去青楼,让他们在外候着,我们进去之后,我帮你家主子装扮,再……带出去。” 谢彦斐说到这的时候有些心虚,让裴世子男扮女装也就罢了,还要让他扮作青楼女子,他觉得自己后脖颈有点凉,等日后裴世子想起来会不会摁死他? 不过他都打算帮裴世子渡劫了,没有那些糟心事逼裴世子黑化,应该也不会变狠。 那这样小绵羊一样的裴世子肯定不会记仇的。 裴泓既然答应了,也不会计较这些:“大丈夫不拘小节,既然是帮人,裴某无所谓。” 影青一直低着头只当没听到,主子啊,要是没所谓,你何必要罚属下呢?属下就是一不小心嘴贱一下而已,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还是五皇子好,不知者无畏。 要是让五皇子知道他家主子就是如今皇上派下来护着他的无影宗宗主,不知道五皇子还敢不敢? 谢彦斐眼睛亮晶晶的,他就知道世子是个大好人。 计划商讨好之后,谢彦斐也不着急泡温泉了,用过午膳就回自己的阁楼睡了一觉,影青则是下山去安排。天快黑的时候谢彦斐醒过来的,就嚷嚷着要去山下的兴乌镇见识见识, 还一溜儿烟跑去拉了裴世子一同前往。 于是,不到半个时辰,一行人浩浩汤汤就下了山,去了兴乌镇。 等逛了一圈谢彦斐又嚷嚷着无趣,撺掇着裴世子跟他一起去花楼,在外人面前把直接五皇子的身份利用的淋漓尽致,于是,在管家这些人眼里,裴世子就成了一个备受五皇子“压迫威胁不得不去青楼”的小可怜,只能最后去了兴乌镇最大的花楼。 等下了花楼,谢彦斐嫌弃人太多,不让管家他们跟着,让他们在外守着,只带了裴世子和影青进去。 最后还意味深长看了管家一眼,言辞警告:“今晚上本王就歇在这花楼了,没有要命的事就别打扰本王,知道吗?” 自从五皇子之前在宣平侯府回来差点被下毒之后就改了性子,管家只当五皇子是受了刺激才想改变,也知道五皇子如今得宠,赶紧老老实实应了:“老奴会好好守在外面,保证不去打扰王爷……和世子。” 他同情偷偷看了眼裴世子。 这裴世子真可怜,怎么就被他们王爷另眼相看了? 这不,好好的一个贵公子,怕是之前眼睛好的时候都没逛过这花楼,如今却被王爷非要拉去。 只是王爷你这心可真够大的,就裴世子这模样,本来王爷长得就不好看,被世子一衬,简直……没眼看。 谢彦斐不知道管家的吐槽,他带着裴世子大摇大摆进去之后,就定了一个厢房,包了两位姑娘一夜,还是能带出去的那种。 等厢房的门一关,谢彦斐和裴世子坐在那里让两位姑娘唱曲儿,等唱到一半的时候,谢彦斐朝角落的影青示意一番,他在厢房的香炉里放了东西,不多时,这两位姑娘就晕了过去。 谢彦斐两人提前吃了药倒是没晕,之后,谢彦斐黑溜溜的眸仁亮得惊人,赶紧搓着手让影青把他让他准备的东西都拿出来。 影青偷偷瞥了一旁坐在那里的裴泓,他知道主子看不到,也知道自己不该多瞄。 可主子穿女装啊,他还真没见过! 尤其是想到一向这么威严的主子换上女装的模样,一开始五皇子提议的时候还挺气愤的,可怎么这时候突然这么兴奋? 影青拿出那套量身制作的衣服还有描眉等需要的东西,激动的手都在抖。 谢彦斐本来也激动兴奋的手抖,可一看到影青这模样,淡定了,大义凛然道:“你嘛呢?你家主子这是为了救人牺牲,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没有!属下哪有!”影青赶紧否认,后脊背发亮,果然去看主子,对上裴泓凉凉看过来的目光。 虽然知道主子看不到,可他怎么觉得……觉得这么冷? 谢彦斐将东西一股脑都抱过来,挥手:“你也出去,只能本王自己看!” 影青张嘴想说凭什么,可想到这可是主子的黑历史,万一哪天主子翻旧账,他死的轻了都不行。 于是,影青嗖的一下出去了:“属下去门口守着!” 等门一关,厢房里一时间只剩下谢彦斐和裴泓两人,外加两个昏迷的姑娘,后者可以忽视。 谢彦斐本来还不觉得怎么样,他穿来之前对什么都有所涉猎,所以这些也不在话下,可给男子装扮还是头一次。 谢彦斐抱着华服蹭过去,在裴泓淡漠落座的椅子旁坐下来,偷瞄他一眼:“世子啊,是你自己去换,还是我帮你?” 裴泓把一直端着的杯盏放下:“先画吧,之后我自己去换。” 谢彦斐想着也行,否则瞧着裴世子换好女装,他万一笑场怕手抖画不好。 于是,谢彦斐只能先把衣服放好,就重新回来,搬了一把椅子在裴泓面前坐好,等坐下之后,低头瞧着自己的肚肚,伸出手够了够,发现……完全够不到。 谢彦斐一张脸腾的红了:回头得赶紧想办法把毒给解了,再这么胖下去,他觉得自己有朝一日会走不动。 裴泓一直注意着谢彦斐的动作,听到椅子在近前响动,本来正坐在那里等着谢彦斐下一步举动,结果发现谢彦斐突然没动静了,对方的呼吸还急促几下,还偷偷小声发出几声委屈的哼唧声。 声音很小,可他习武之人却是听得清楚。 裴泓本来没想到,可随着这几声哼唧声,再伴随着谢彦斐把椅子重新挪走,踩着小碎步哒哒哒重新奔回来,他想到影青描绘的五皇子的外貌,突然了然,忍不住嘴角弯了起来。 脑海里闪过之前的画面,胖墩墩的五皇子本来打算坐在他对面给他画,结果等坐下发现两人之间隔了一个肉呼呼的肚子,阻隔了他与他之间的距离,只能舍弃椅子站着。 裴泓眼底的神情柔和下来,他发现他自己自从跟五皇子接触之后,不自觉笑出来的时候多了不少。 五皇子的出现让他觉得之前一直压抑黑暗的日子也没这么难熬了。 谢彦斐本来已经很怨念了,结果一抬头,就发现裴世子竟然在偷笑。 他忍不住更怨念了,巴巴瞅着裴泓,故意问道:“世子啊,你在笑什么呢?说出来大家一起乐呵乐呵啊。” 裴泓掩唇低咳一声:“没什么,王爷开始吧。” 谢彦斐忍不住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还虚握了一下拳头,咧嘴扮个鬼脸,这才心情极好的开始转身去拿桃木梳。 谢彦斐背过身去所以自然没发现裴泓垂眼时嘴角扬起的弧度更大了。 第20章 裴泓瞎了三年, 耳朵以及感知能力比常人敏锐不少,五皇子凑近时的呼吸以及手臂挥舞时的声音以及各种动作带动四周的风声不同,他听着辨着能大致知道五皇子做了什么。 趁着谢彦斐转身的时候忍不住无奈摇头:还真是小孩子气。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眼底的神情愈发温柔。 谢彦斐将所有的东西都从锦盒里拿出摆好,之后拿起桃木梳绕道裴泓身后开始替他挽发。 谢彦斐没给女子挽过发, 不过他能用眼看,旁边还躺着两个昏迷的女子, 就按照她们这样的发髻挽也就是了。 谢彦斐决定先把裴泓的墨发打散。 裴泓束发用的是玉簪, 谢彦斐站到裴泓面前,低头瞧了瞧,直接伸出手就拔了, 随着他这一下, 顿时一头墨发倾泻而下。 裴泓也没想到这五皇子一言不合就出手, 连个招呼都没打,他反射性抬头。裴泓本来是坐着的, 不过他身形高大, 即使坐着也比谢彦斐低不了多少, 此刻顺着抬头看过去,而谢彦斐低头, 刚好就看到眼前惊艳的一幕。 面若冠玉的男子仰起头, 狭长的凤眸因为看不到反射性眯起,一双眼愈发狭长惑人,薄唇冷抿,墨发遮住他大半张脸,给人一种雌雄莫辩的错觉, 可周身冷冽的气质却又让人无法忽视他的性别,反而给人一种压迫感,让谢彦斐一时间既惊艳又忍不住想往后退。 谢彦斐愣愣瞧着面前这张脸,以前是知道裴世子长得好,可头一次离得这么近这么清楚的意识到,连他这种看惯美人的也忍不住差点没回过神。 “王爷?”裴泓看谢彦斐干脆连动静和呼吸都没了,歪头唤了声。 谢彦斐啊了声,等回神才发现自己忘了呼吸了,赶紧多吸几口气,拍了拍脸,都怪世子长得太好,他竟然看傻了眼,“世子啊,有没有人夸你长得真是……”他说不出个所以然,反正就是好看! 裴泓忍不住笑了,“自然是知晓的,否则王爷也不会求到裴某跟前非要让裴某来扮演不是吗?” 谢彦斐嘿嘿笑了笑,知道裴泓故意调侃自己,不过被他这么一打岔,倒是刚刚的不自在的情绪散了,谢彦斐怕再被裴世子的脸给晃了心神,绕到他身后,开始学着不远处躺在榻上的两位姑娘之一的发髻模样开始梳。 不过一些繁复的地方他也不会,干脆挽了一个简单的,其余不容易装扮的,直接用买来的薄纱从头上一直遮住大半张脸。 等裴世子的脸一遮住,谢彦斐就更自在了,至少不会笑场,他重新绕到前面,本来手里已经拿了胭脂等待下手,可等低头看过去,又是一愣。 面前的人只露出一双眼,大部分脸都被薄纱遮住,几缕墨发垂下来,让人分辨不出男女,可那双眼却生得极好,即使给人一种冷漠的感觉,却依然看一眼就觉得仿佛整个人要被吸进去。 谢彦斐一手搭在裴泓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则是拿着描眉的笔,因为要细画,所以他一开始离得有些近,可此刻他发现自己完全没办法下手,裴世子这模样……简直太…… 他的脸愣是红了。 干脆直起身,偏头低咳一声,“我觉得……不用画了。” 裴世子只是这样怕是就足够让于容琅上钩了。 裴泓很少看自己的脸,更何况已经瞎了三年,他几乎已经忘了自己的容貌,此刻听到这还以为有问题:“是不行吗?” 谢彦斐耳根都红了:“哪啊,是太行了!”他觉得就自己那水平,往裴世子脸上添就是糟蹋,“这样就行了,已经足够让于容琅上钩了。” 裴泓无所谓,甚至比谢彦斐这个最开始出主意的还要淡定。 谢彦斐之后直到带着裴泓装扮的人离开也没敢再去看裴泓,没办法,这长得太好也容易出事啊,他怕自己万一看裴世子女子的装扮太久眼光太好,以后看别的女子都普通这还怎么娶王妃啊。 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谢彦斐还专门又去让影青去找了一个兜帽,至于裴泓身高高出不少,谢彦斐直接让他整个人靠在自己身上,弯着腰这样也不太显眼。 谢彦斐直接包了那两位姑娘一整晚,所以带走也没引起太大的怀疑,只说去游画舫,影青等谢彦斐两人走了,让另外一个影卫扮成的小厮守着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随后匆匆跟了上去。 到了门口,管家上前,好奇王爷怎么带着一个姑娘出来了? 谢彦斐低咳一声:“本王要做什么还需要跟你禀告吗?难得出来一趟,听说兴乌镇画舫有歌舞,本王去逛逛,你们别跟着了!”说罢,还用眼神偷瞄一眼身边的人,目光直勾勾的,显然心猿意马醉翁之意不在酒。 管家眼睛一亮,王爷这是在花楼没玩够这是打算带着美人去画舫玩? 以前怎么没发现王爷这么会玩? 他哈哈哈干笑几声:“王爷说得是说得是!”赶紧让谢彦斐上马车,吩咐好车夫之后,等马车走远了,他挠挠头,不知道是不是王爷的身板衬得了,他怎么觉得这姑娘比寻常的女子高不少也体格壮实不少? 难道是天黑自己眼花了? 管家也没多想,而另一边影青从另一边驾着另外一辆马车追上去。 等到了湖边,谢彦斐打发了车夫在这等着,就揽着人走了,等绕到拐角,上了停在那里的马车,上去之后,就直奔刘府。 他们一行人从刘府的后院进去,刘姑娘早就瞧瞧被刘员外转移到别处,除了自小伺候忠心的婢女谁也不知。 所以谢彦斐他们过去时,刘姑娘的绣楼空空的,他们三人到了楼外,刘员外亲自在那里等着,看到谢彦斐,奇怪地问影青:“这位是?” 影青看他一眼:“这是世子派来帮忙的人,这位是我家主子派来代替你家姑娘的,等下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许出来知道吗?等人放走之后,该怎么去报案你可知晓?你放心,只要你提议,葛大人是不会暴露你的身份的,但是我们世子这次帮你的事,也不许提。” 刘员外感激都来不及,自然不会不听,这次要不是世子提前告知,怕是他那可怜的女儿要遭一劫了:“这位公子放心,回头尽管告诉世子,小老儿保证不会把这事说出去。” 影青嗯了声,挥手让他离开。 等刘员外走了,他们进去,把门关了,开始把灯笼点了起来。 裴泓等只剩三人的时候站直身体,朝影青看过去:“人安排好了吗?” 影青颌首:“主子放心,都安排好了,为了以防万一多带了几个人,保证瞧着像是寻常小厮,只是难缠一些,到时候按照王爷的计划交手时给于容琅留下伤疤,再故意不敌放他离开。” 裴泓嗯了声,看向一旁的谢彦斐:“王爷可还有别的要吩咐的吗?” 谢彦斐摸摸鼻子,“没了没了。”他怎么觉得自从认识了裴世子,他只用张张嘴别的一切都能给办好了,果然不愧是书中日后要当大反派的,这行动能力就是比他这个渣渣强多了。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谢彦斐躲在暗处,裴泓则是依然戴着面纱坐在打开的窗棂下翻看一本书卷,这倒是符合在外传言刘姑娘的性子,喜静,琴棋书画都精通。 谢彦斐看过书,知道于容琅这禽兽每次下手自诩万无一失从不失手,所以定下计划之后就会在那个时间来。 万事俱备,谢彦斐躲在隔壁,影青则是守在窗棂下,其余几个安排好的只是在外装扮下人。 亥时刚到,裴泓垂着眼手里拿着一本书卷翻看,耳朵却是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几乎是外面打更的声音落下,他感觉外面的院子里有细微的动静传来,伴随着树叶的沙沙声,还有属于夜晚的宁静汇成一种诡异的氛围。 而在这种氛围中,他明显感觉到一道视线正盯着他,像是暗处的一条吐舌蛇信儿的毒蛇。 他知道鱼儿上钩了。 裴泓掩唇打了个哈欠,装作放下书卷,抬头朝院子里看过去,这才摇着头,揉了揉发痛的鬓角,探起身体去够搭着窗户的木头,而随着他朝外探过身,一双美目几乎被光映得像是隔着一层晕黄的纱,随着凉风将面纱浮起,一缕青丝吹起,整个人美得像是一幅画卷。 躲在暗处的于容琅本来也只是来瞧瞧这刘姑娘是不是当真如传言是个大美人,他见惯了美人,可这一刻,却觉得心脏像是被撞击了一下,脑子嗡嗡的忘记了反应。 于容琅好半天忘记了反应,如果是以往,他也许会觉得不对劲,为何在家里还戴着面纱,可此刻随着咣当一声窗棂落下,他满心满眼都是刚刚惊鸿一瞥看到的美人,此刻被窗棂隔开,美人再也没了身影,他忍不住痴痴往前迈出一步,想再多看一眼…… 陡然一阵凉风吹来,于容琅浑身打了个哆嗦,望着房间的目光由之前的痴迷变成掠夺与凶光势在必得。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偏院的兴乌镇竟然还有这等绝色的美人。 光是那一双眼就足够他魂牵梦绕再也无法忘怀。 于容琅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舌忝舌忝唇,手指虚空探过去,像极了一个变态,本来还想再等等,若是以前,他必定会等到子时,可这会儿他却是忍不住了,这样的美人,多等一刻都是煎熬。 第21章 于容琅站在门外一身夜行衣, 仿佛能想象到隔着窗棂看到里面美人安歇时一件件脱掉衣服时的模样,理智都丧失大半,只剩下那一眼,随着灯一灭, 他迫不及待飞掠过去,躲在窗棂下, 用手指捣开窗纸, 可惜隔着一道屏风看不清楚。 他一直忍着,等忍到最后实在无法忍受的时候,撬开窗棂打开一条缝隙, 蹿了进去。 几乎是他进来的同时, 影青赶紧过来将窗户从外面钉死了。 裴泓站在屏风后并没有躺下, 他在于容琅跃进房间里时,数着时辰, 一听到外面一声嘭, 他抬起手砸碎了身边的一个花瓶, 咣当一声巨响,惊醒了还沉浸在美人就要到手幻想旖旎中的于容琅。 他惊了一下, 外面的一声响动也让他警醒, 可又舍不得屏风后的美人,结果也就是这一停顿的功夫,房间的门被踹开:“怎么回事?小姐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外面的影青立刻低沉着嗓子道:“有宵小!我亲眼看到他跳进去的!幸亏老爷听说最近有采花贼犯案怕我们小姐花容月貌被玷污了去让我们在这里守着,果然!逮到了这贼子!还不快冲进去把人给擒住!” 影青这话是故意跟于容琅说的,怕于容琅怀疑他们这些下人怎么会在这里。 于容琅没怀疑, 毕竟他对自己以往没被发现太过自信,加上他会来刘家也只告诉过魏姨娘一人。 魏姨娘是不会将他说出去的,他惦记着美人,咬咬牙,可听着外面的动静,若是带着这位美人,不知道能不能顺利逃出去。 于容琅回头看了眼屏风后,想着人就在这里,大不了下次再找过来! 于容琅想通了,去开窗户,结果打不开,而这是那几个拿着刀的下人从外面踹门进来就朝着他冲过来。 于容琅没能拉开窗,只能咬牙正面应敌,缠斗在一起。 这些下人身手都一般,可挡不住人多势众,车轮战一般跟他纠缠,于容琅想逃却被困在这间房间里,而那位佳人却被从另一边护送出了房间。 于容琅只能狠狠心咬牙开始去撞窗户,门走不通只能从这里走,而就在撞窗的同时还要应付那些下人。 等嘭的一声窗户终于被撞破一块,他猛地外面一蹿,谁知道窗户下竟然有人,他惊醒地一挥刀,却没挡住另外一边挥过来的刀,后背受了一刀,他转过身去砍另外一人,没想到后背又是一刀。 两刀让于容琅彻底发了怒,下手也愈发的快,影青他们装作不敌的样子受了一些轻伤,追出去纠缠一番功夫,才故意放走了于容琅。 谢彦斐一直躲在隔壁,等于容琅走了,他赶紧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门口长身而立一道身影,正是裴世子。 裴泓不知何时已经把身上的女装给脱了,换上了男式外袍,他脸上本来就没涂抹什么,直接将发髻一散,墨发披散下来,听到动静回头,谢彦斐就对上裴世子那张俊美得天人公愤的脸,他摸了摸自己的,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怎么样?有没有被那禽兽占到便宜?”谢彦斐在隔壁看不到,除了后面的打斗也没听到,怕裴世子这张脸吃亏。 裴泓弯唇:“王爷可放心,我虽然看不到,不过之前习武,还是能应付一二的。” 谢彦斐这就放了心,他站在回廊下跟裴泓聊天,不多时影青就带着人回来了,单膝跪地:“世子,王爷,已经放人离开了,按照吩咐将他后背肩胛骨向下三寸的位置横切一道,随后再交错处又是一道,呈十字形。” 谢彦斐眼睛发光,如今这就成功一半,只许接下来等回到京中想办法将于容琅做过的禽兽事大白于天下即可:“剩下的就是让刘员外务必要去葛文沣那里告状,为了刘姑娘的名声可以不提她,其余的葛文沣心里会有底。”他也会推波助澜一番,保证人人都得知最近猖狂的采花贼再次犯案被伤,后背有十字刀伤。 影青颌首:“王爷放心,属下会办妥。”他也会留在这里,亲眼瞧着刘员外去办。 主子都这么牺牲了,这件事务必万无一失,不能出错。 谢彦斐这才放了心,接下来就没他们什么事了,他与裴世子重新上了马车,在刘员外来之前坐车从后门离开了刘府,重新直接回了温泉山庄。 而另外的人则是回花楼将姑娘给闻了药物清醒过来,给了银子,她们还以为是自己太累睡着了,也不敢多嘴说自己失职,很快就离开了。 管家在外面一直守到天亮才得知王爷昨晚没回花楼直接让姑娘自己回来他回山庄了。 管家也匆匆回去,等到日上三竿谢彦斐醒来,与裴世子用了午膳,之后双双启程回了皇城。 谢彦斐回去之后睡了个昏天黑地,左右刘员外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过来告状,葛文沣那里怕是想破天也想不到魏姨娘是杀死郑尚书的幕后黑手。 他现在皇上交代给他的两件事,谢彦斐被下药的事算是解决了,虽然这个贾嬷嬷不是真正的主谋,可也算是勉强有了个交代,剩下的就是郑尚书的死。 明贤帝给了葛文沣十天的时间,这可离期限没几天了,怕是葛文沣要急疯了。 谢彦斐猜得不错,葛文沣这几天把整个宣平侯府筛选了三四遍,就怕再发生妙灵死的凶手没发现的事,结果……一无所获。 葛文沣也怀疑过是不是宣平侯府后宅的妇人动的手,可没动机!没动机啊! 魏姨娘甚至都几乎没见过郑尚书,其余的女眷也没怎么接触过,这根本就毫无头绪。 第八天傍晚的时候,唯一让葛文沣欣慰的是,有一个员外秘密来告状,说是自己府里昨夜来了一个采花贼,刚好他之前听说过采花贼祸害小姑娘的事,他家里的女眷长得花容月貌就特意租用了几个镖局的打手护院,没想到真的遇到了。 这几个所谓的护院是影青安排下去的,身份都没问题,否则昨晚上的事没法说得清,会把谢彦斐和裴世子牵扯进来。 葛文沣左右查不到郑尚书的死,干脆微服去了一趟刘员外的府里,询问了那几个护院,从身形到招数,等对上之后葛文沣眼睛都亮了,这怎么看就是他一直寻着的采花贼啊! 至少身形是对得上了,加上武功这么高,哪里来这么多武功高还不留下痕迹的采花贼? 再听说这几个护院虽然没抓到采花贼却合力在他后背上留下了印迹,葛文沣激动的更是无法言喻,听刘员外说不想泄露身份坏了姑娘名声,葛文沣拍着胸口保证,又仔细询问了砍伤的位置,记录好就回了京。 葛文沣动作很快,谢彦斐第九天早上醒来时,坊间已经有所传闻说是采花贼终于失手一次,听说被砍伤了,后背有十字刀痕,这下只要谁后背有刀痕,那说不定就是采花贼了。 毕竟平日里除了上阵杀敌或者在外制服贼子的官兵,谁日子过的好好的后背会突然冒出来刀伤? 谢彦斐咧嘴笑了笑,看来接下来只需要等时机了,只要魏姨娘忍不住去看姘头的伤势,他们两个就别想跑掉。 谢彦斐之前在与裴泓分开时让影青继续监视那处外室的私宅,并安排妥当了待命的人,只要魏姨娘和于容琅出现…… 毕竟是采花贼,消息传得很快,不过一天的时间,坊间到处都在讨论。 谢彦斐闲来无事,去了那处私宅附近有名的茶楼喝茶,他这段时间时不时去逛有名的地方,管家等人倒是也没怀疑什么,觉得王爷就是受了刺激,想开了,毕竟被下毒,还中了,万一狠一点下得不是情药而是毒药,那岂不是一命呜呼了? 管家等人觉得王爷肯定是觉得指不定哪天就死了,所以想好好享受生活。 谢彦斐是存了心思看好戏,或者等时机到了推波助澜一把,他想着于容琅刚受了伤,怎么着也得在府里当鳖憋个几天再出来晃荡,可他没想到于容琅那晚虽然没得逞,可美人的那双眼一直在脑海里晃悠着,晃悠得他一颗心七上八下心犹不甘。 而这份不甘心与旖念在晚上更是折磨他,所以,等于容琅接到魏姨娘递给他的信儿询问他的伤势,他忍不住动了念头。 想到魏姨娘那张美艳的脸,虽然已经过了三十,却保养得好,这也是他与魏姨娘能保持这么久关系的原因。 可就算是再美的人,吃的多了也有些乏味,他与魏姨娘之前见面并不是太频繁,之前也是因着派里的任务,他奉命协助。 可如今……魏姨娘却是成了他认识的这些人里长得最好,也最能让他解解馋的。 虽然后背上的伤让他行动有碍,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于容琅一咬牙还是应了,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他换了一身衣服,为了有些气氛,还买了一些胭脂水粉,这才从后门绕道去了隐秘的那处私宅。 之所以从没人发现过,重点就在这私宅改建过,后院是一大片空地,扩充之后设置了暗道,从一处能直通私宅后院那片灌木丛。 影青之前没发现,可这次因为于容琅受伤身手没以前灵便,所以他亲自跟踪,还真跟踪到了这处秘密地点。 而魏姨娘也过来的消息传来时,影青立刻让人堵了这密道,让早就安排好的人准备待命,其他则是飞鸽传书一封给了主子裴泓,一封给了谢彦斐身边跟着的影卫。 影卫则是立刻就近寻了人写了信转交给了谢彦斐。 谢彦斐拿到信的时候眼睛都在冒光,简直……不能更凑巧了! 他准备好了之后,就一直等着,等了小半个时辰,突然就听楼下一声嘶声尖叫声,“天杀的啊,我辛辛苦苦卖菜养家供他读书,天杀的却跟小娼妇偷情!我哪里比不上那给人当外室上不了台面的暗通款曲?他竟然、竟然!我不活了啊,不活了啊!” 第22章 谢彦斐听到这一声, 在楼上包厢里装作不满的样子,将茶杯重重一放:“怎么回事?还让不让人好好喝茶了?怎么这么吵?” 管家自从谢彦斐性子变了之后就很怵这位五皇子,赶紧低头哈腰:“王爷您消消气,奴才这就去瞧瞧!” 说罢赶紧下去了, 外面也更加乱,因为妇人话里话外暴露出的信息让人眼睛冒光, 八卦之魂燃燃而起,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七嘴八舌的好事者就开始询问这哭天抢地的妇人,不多时管家也回来了,把打探的一清二楚的事说了出来:“回王爷, 这楼下之所以这么热闹, 是因为一位妇人在诉苦喊冤, 说是她的夫君被一个……外室给偷情了。她一个人养家供她夫君读书,结果这夫君刚考上秀才公就要将她休弃, 她不甘心就跟踪这夫君, 结果就发现这夫君竟然早就跟一个官员养在外面的外室暗通款曲, 是想休弃了她好娶了这外室!” 谢彦斐虽然早就知道,还是配合的怒砸了一个杯子:“什么?竟然还有这种事?知道是谁吗?这般忘恩负义的人, 本王定要让父皇不让他入朝为官!既然看到了, 怎么不冲上去直接捉女干啊?” 管家道:“这妇人说她怕……这外室是一位大官的外室,听说很厉害的,她一个草民哪里敢硬碰硬,所以只能咬着牙吃了这个闷亏,可心里又过去就想去死, 现在好多人都拉着劝她。” “什么?天子脚下竟然还有这种事,不行!本王不能忍!本王倒是要看看,哪个大官能大得了本王去!竟然纵容外室偷人,本王觉得也许这大官也不知道,毕竟谁想头上一片绿啊?”谢彦斐怒吼一声一抬手,振臂一挥就直接冲了下去。 “王爷!王爷诶!”管家赶紧带着人跟了上去,这王爷怎么说风就是雨啊,说冲就冲了,“王爷您担心你的身体,别跑这么快……”就王爷这身板万一摔着磕着了,他可担待不起啊。 管家没想到谢彦斐能跑得这么快,一溜儿烟就到了楼下,扒开人群,就冲过去,对着在地上哭得跟个泪人一样的妇人,底气十足一声吼:“别哭了,本王给你做主!哪位大官的外室?指不定这大官压根不知道,还要感谢我们帮他抓女干!你确定看到你夫君跟着去了?捉女干可是要捉双的,你再哭这黄花菜可就凉了!” 众人一听也纷纷说对啊,看热闹不嫌事大。 只是等回过味来:王爷? 再定睛一看,这身板这体型这黑斑模样,这不是……五皇子么? 天啊,今日竟然能碰上这种热闹大戏,不知谁喊了一声:“跟着王爷抓女干去!这位大姐,您还怕什么?有王爷在,就算是那大官来了也得给你做主不是?再说了,我们这可是帮那大官清理后宅,他感激我们都来不及!不过我们要动静小一些,万一让奸夫淫妇听到动静跑了可就抓不到现形了!” 众人纷纷觉得对对对,于是,这妇人也不哭了,在前面一溜儿小跑开始带路。 其余人则是浩浩汤汤的跟了上去,途中有不明原因的觉得奇怪这是干嘛,说看热闹怎么这么静? 于是处在后面的开始将来龙去脉,最后后面跟着的人也眼睛冒着绿光无声跟着。 一长队的人就这么以妇人为首,谢彦斐打头阵,身后浩浩汤汤跟着去了巷子,到了门口,有附近住着的一看这府邸,吓了一跳:“这、这不是奚侍郎的外室所住的院子么?” “奚侍郎?谁啊。” “户部侍郎奚文骥奚大人啊,这是他的外室,听说……以前还是个花魁呢。”有知晓的小声嘀咕。 那人一听,“管他什么户部侍郎呢,有旭王大么?” 谢彦斐拿捏着时辰,看到不远处有烟冒起来,直到差不多了,直接就抬脚:“来人啊,给本王把门直接撞开,打他们个出其不意措手不及!” “对对对!”有看热闹不嫌事大,反正就算是奚大人怪罪也有五皇子在他们上面顶着。 于是,有同情妇人的,也有各种抱不平的就开始气吼吼撞门了。 奚文骥的这外室段氏听到动静吓了一跳,每次那两人过来她都在前院,离正门也近,听到动静就赶紧让婢女去看看怎么回事,结果婢女一打开门,哗啦啦啦涌进来一堆人。 段氏哪里见识过这局面,可到底不是一般人,她很快冷静下来:“你们是什么人?怎么私闯民宅?” 谢彦斐压根不给段氏说出她就是这宅子主人那位外室的机会,朝管家一抬手:“堵住嘴摁住了别让她打草惊蛇,来人啊,跟着本王冲进去找,肯定在里面!你确定你夫君就在里面是不是?” 那妇人大声激动一声:“是!” 于是哗啦啦一群人就朝后院冲,压根没想过这妇人怎么这么懂地形,可这么乱这么多人也没人顾得上多想,只管往前冲。 外院与内院隔得远,并未听到外院这一番动静。 而于容琅与魏姨娘此时在后院正在欢好,刚结束就听到外面有动静,于容琅耳力好,觉得不对,赶紧将裤子穿上。 他刚把外袍披上出去,就看到有一群人朝着这边狂奔而来,于容琅脸色一变,迅速退回去就让魏姨娘赶紧穿衣服。 他则是打开密道就要两人先躲到密道去,结果刚打开,顿时一股烟就涌进来,这边还没传来倒是还好,怕是往里面通往外面的地方早就浓烟滚滚,于容琅脸色大变,他后背涌上一股寒意,不知为何,总觉得事情不太妙。 他浑身打了个激灵,可就是这一晃神的功夫,谢彦斐愣是迈着他敦实的身板,嗷嗷地率先冲了进来,中气十足一声吼一脚踹开了房间的门:“女干夫淫/妇哪里逃!” 魏姨娘哪里想过会被人捉女干,她无论是在宣平侯府还是在外都是一副贤妻良母的温柔贤惠模样,可此刻她身上的衣服还没穿好,刚穿上里裤系上肚兜就一堆人冲了进来,她尖叫一声躲在了床榻上,将床幔落下,用被子盖住身体浑身发凉:完了完了…… 她脑海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于容琅气得脸都青了,尤其是刚刚动作幅度太大,他扯到后背的伤口有点疼,他忍下额头上的冷汗,刚想蒙混过去,结果一抬头等看清楚拍在前头踹门的人时,脸色一变:竟然是谢彦斐?!他怎么会在这里? 于容琅脑子一阵一阵的发疼,果然还没等他冲上去堵住谢彦斐的嘴。 就听到谢彦斐对上他的眼,先是一愣,随即嗷的一声扯着嗓门振聋发聩一声吼:“于容琅!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堂堂一个相府的二公子竟然跟一个外室偷情!” 于容琅:艹,你是怕别人不知道我的身份是不是!是不是! 于容琅气得眼前一阵黑,面前扶住了:“这、这是误会……” 而谢彦斐边吼着边让开身,身后本来还站在外面看戏的,一听谢彦斐这一通吼傻了眼:啥?啥?相府的二公子?是他们听错了还是抓错女干了?不是说是个秀才公么?怎么成了相府的二公子? 相府二公子,他们京中第一公子啊,怎么可能会干这种龌蹉事? 可……随着谢彦斐让开,众人也看清楚了于容琅站在房间里没处躲衣衫不整的模样,加上房间里那股异样的气息,众人对视一眼:卧槽,二公子你这人设要崩啊,说好的翩翩佳公子呢?竟然跟人偷情?还是跟有夫之妇的外室偷情? 感情他们这是抓错女干却不小心刚好就这么凑巧抓了二公子的女干? 众人激动的八卦以及发现一桩大秘密的诡异兴奋感达到极致,瞧着二公子的模样那叫一个冒光,有胆大的目光还时不时去瞄床幔下鼓起的那道身影,没想到这二公子还号这口,这外室得多大年纪了?虽然是个花魁风韵犹存,可…… 谢彦斐戏精上身,像是才意识到什么,捂着嘴:“二表兄,你竟然、竟然跟有夫之妇外室偷情?你怎么能做这么不要脸的事?” 众人纷纷点头:就是就是,太不要脸了! 不过他们不敢说,毕竟这是相府家的嫡公子,相府,那可是出了两任皇后的相府啊。 于容琅脸色黑沉,可这时候他已经暴露了,绝不能让魏姨娘也暴露了,“王爷,你能不能先把人带出去,这件事……我会稍后像你解释。” “解释?你跟我解释什么?你难道不应该跟奚大人解释么?你可是跟他的外室……啧。”谢彦斐的最后一个字啧出了众人的心声,真是……噫! 于容琅气得眼前发黑,尤其是后背上的伤口在冒血,疼得他冷汗一阵一阵的,早知道这么背就不过来这一趟了。 他现在不仅害怕魏姨娘暴露,也怕自己后背的伤口暴露,如果在这么多人面前露出来……他怕是……彻底完了。 于容琅想到谢彦斐对他的心思,走近一些,压低声音想将谢彦斐给说服了:“王爷,这件事真的是个误会,你先带人离开好不好?算我欠你一次,日后我……” 谢彦斐却不买账,大着嗓门:“你说什么?误会?怎么回事误会?我都亲眼瞧见了!” “你……”于容琅咬牙,刚想着要怎么办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女声:“你们到底怎么回事?私闯民宅不怕我报官吗?” 有人问了一句,“这家主人跟于家的公子偷情,还有理了不成?” 于容琅面色一变,暗角一声不好,外面段氏冷声道:“我就是奚大人的外室,你们在这胡闹什么?还不快从我的府里出去!” 于容琅脸一白,完了。 魏姨娘听到这,也浑身发抖,如果段氏在外面,那她是谁?于容琅之前想要将她的身份安成段氏的想法落空了。 第23章 谢彦斐将于容琅的表情收入眼底, 嘴角弯了弯,这才是开始啊于二公子。 众人被段氏的话给惊住了,“什么?你是那位外室?可这里面是谁?跟于二公子有一腿的是谁?” 段氏也愣了一下,迅速镇定下来想到对策:“这是我的一个远方亲戚, 她与二公子有私情,是我同意的, 算是二公子的通房外室。难道跟自己的外室亲近也有罪吗?你们无缘无故擅长民宅, 是要我告官吗?” 众人一听告官心里咯噔一下,都纷纷去看谢彦斐。 原来只是通房外室啊,虽然觉得奇怪, 可若是一口咬定是外室, 他们好像的确没什么办法。 于容琅和魏姨娘松口气, 还算段氏聪明给圆过去了。 虽然还没娶妻已经有了外室名声不好,却也比将魏姨娘暴露要好, 这可是他们天鹤派安插在宣平侯府十几年的眼线, 若是没了, 损失巨大。 谢彦斐倒是没想到段氏还挺聪明的,不过这就算了? 他在众人看过来的时候感慨一声:“咦, 原来是这样啊, 二表兄你刚才说的误会是这样吗?你不早说,害得我还以为……你这么臭不要脸呢。” 于容琅气得脸发黑,可这个节骨眼不想节外生枝,只能应付:“是我没提过,让王爷看笑话了。” “嘿嘿不笑话不笑话, 不过你这也是,我们关系这么好,你竟然还藏着掖着。”谢彦斐凑近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不够哥们的表情。 于容琅看他没再提要见魏姨娘,忍下来,想赶紧把人赶走:“改日定将她带去给你们看,那现在……王爷能不能把人带走?” “可以啊。”谢彦斐痛快开口,众人遗憾好戏就这么结束了,却也不敢说别的。 于容琅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床幔里的魏姨娘,也就是在这时,谢彦斐抓住机会,突然大喊一声:“咦,二表兄你怎么受伤了?好多血啊,你身上好多血啊!” 他趁于容琅没回过神,仗着力气一把扯下了于容琅本来就没穿好只着了以及一件外袍虚虚拢着的衣服。 于容琅哪里想到谢彦斐有后招,一个不慎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谢彦斐扒了外袍,还被推的一个踉跄,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功夫,露出了整个后背,上面十字架的刀伤还渗着血。 于容琅回过神,猛地推了一把谢彦斐,赶紧把外袍重新拉上去:“你做什么?!” 谢彦斐与众人也都懵了,这二公子好端端的怎么受伤了?难道还挺会玩,玩些不一样的? 他们并没有把于容琅跟采花贼联想到一起,毕竟一个身份尊贵的贵公子,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哪里用得着干那种龌蹉事。 还以为于容琅是私下里玩得比较特别。 谢彦斐被推的一个踉跄,也故作生了气:“你干什么啊?本王还不是关心你?你受伤了怎么不说?你瞧瞧那伤口,血呼呼的,太吓人了!还是十字架,你怎么伤到后背上的啊,要不是知道你的为人,本王还以为你就是葛文沣正在找的那个采花贼呢!” 他故意用不相信的话提醒众人。 于容琅听到“采花贼”三个字脸色顺便就变了。 众人本来也正想符合那刀痕太可怕了,还往外渗着血,太可怕了,本来没多想,可于容琅这反应太诡异了,他们莫名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为何……于二公子这模样……怎么这么像是心虚呢? 众人本来正干笑的模样渐渐凝重下来,一个贵公子上哪儿受这么重的伤去? 于容琅刚才是太惊讶了,反应过来,连忙“发怒”:“你胡说什么?王爷,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是那样的人么?” 谢彦斐哼一声:“这谁知道啊,说不定知人知面不知心。说起来,葛文沣好像一直在找后背有十字架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说了,你弄个外室竟然还放到别人府里,你是没银钱另置府邸么?还是说……你其实就是采花贼,这里面是被你掳来的哪位小姑娘?!”谢彦斐越说像是已经是事实一样,“天啊,我们不会是刚好遇到了受害人受害现场吧?不行,大家伙得先瞧清楚这里面到底谁,万一是受害人被胁迫了求救无门怎么办?” 众人心想:二公子怎么可能是采花贼?说是偷情或者养外室已经挺让他们惊讶的了。 这完全不搭边啊? 可这是王爷,他们能否认么,只能符合:“对对,对对对王爷说的都对。” 你是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容琅脸色铁青:“旭、王!” 谢彦斐瞧着他咬牙切齿的声音,知道他这是真的动怒了,也委屈巴巴的:“你吼什么?本王这也是为你好啊,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你得证明你不是吧,否则传出去对你名声也不好啊。我们好歹亲戚一场,我也不愿意你受这等冤屈啊?既然是你的外室,以后也是要见人的,你让她穿好出来见见我们,只要露个脸不是,我们也会替你澄清的。你这样藏着掖着的,反倒是让人怀疑,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坑不死你不算完! 于容琅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不、需、要!”他赶紧滚蛋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仁慈了。 他知道这时候肯定不能让魏姨娘暴露,若是魏姨娘暴露,他的形象彻底崩塌,如今别人不信,他还能稍后圆回来,可一旦牵扯进去魏姨娘,他…… 于容琅恨极了谢彦斐,怎么每次遇到他都没好事! 谢彦斐委屈哼哼的:“你瞧瞧你,本王这是好心啊,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还是说你心虚?你这不是什么外室吧?你是不是藏了男人?” 于容琅气得想咬死他:“不是不是不是!” “那你怎么不让我看!”谢彦斐胡搅蛮缠拖延时间,怕是这时候影青已经让人去找葛文沣了,葛文沣那家伙可不管你是谁,只要有嫌疑,肯定六亲不认。 果然,就在两人扯皮的时候,葛文沣一听后背有十字架刀痕的出现,直接骑着马就飞奔过来了,结果等到了近前,就看到谢彦斐……和于容琅。 葛文沣:“???”别告诉他后背有十字刀痕的是这两位。 五皇子这身板……他飞的起来么? 至于于二公子,他更加不可能啊。 谢彦斐看到葛文沣眼睛一亮,招招手:“葛大人你来了啊,怎么这么凑巧?来来来,你也劝劝二表兄,本王这好心好意的让他在这里澄清,他不愿意让这里面的人露面,这万一以后别人误会了,不是影响名声么?” 葛文沣一脸懵:什么澄清? 于容琅看到葛文沣更是心凉了半截,谢彦斐就是故意的,故意的! 怎么会这么凑巧? 谢彦斐无辜看着他,“你看看你看看二表兄又瞪本王了!本王也是为了你好,既然你不想让别人知道,那你让这女子穿戴好,让葛大人看看不就行了?只要不是受害小姑娘就行啊。你好我好大家好。” 于容琅:我一点都不好! 与有夫之妇偷情有罪,让葛文沣这老匹夫看到,他更直接怀疑他了! 可如今这情况压根就没有办法,于容琅期许奚文骥会得到消息赶来将葛文沣带走,可惜他要失望了,葛文沣本来没怀疑过于容琅,这会儿瞧着他这么婆婆妈妈的,眉头紧锁,秉着绝对不放过一个可疑之人,他直接越过于容琅,对着床幔里的人看了眼:“这位姑娘你若是不愿意让本官见真容,本官问你几句话,你交代一番,等本官确定你并非受害人,是自愿为外室的,本官也可放你走。” 谢彦斐淡定瞧着这一幕,都这样了,还不答应可说不过去了吧? 于容琅勉强松口气,只能希望葛文沣听不出魏姨娘的声音。 魏姨娘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她将声音故意压得低低的,像是被吓到一般的柔弱:“大人尽管问,妾身是自愿的……当外室的,并非什么受害人。” 葛文沣本来没放在心上,可等女子故意压得很低的声音传来,他愣是从这声音里辨别出了熟悉,他最近都待在宣平侯府查案,之前魏姨娘又是贾嬷嬷的主子,他特意研究过,这声音一出……他脸色大变。 葛文沣耳朵很尖,虽然这女子故意改了改声音,可有些人的出声的长短以及气息都不一样,更何况,魏姨娘的音色还挺好认的。 莫非……这里面所谓的“外室”,二公子偷情的对象是魏姨娘? 一个与有夫之妇偷情的男子,本身品质就有瑕疵,加上十字架刀疤,葛文沣面容凝重下来,他突然扭头看向于容琅:“二公子,你确定这里面的确是你的‘外室’?” 于容琅心里咯噔一下,不会的不会的,他刚才听到魏姨娘把声音改了,葛大人不会听出来的。 他定下心,颌首:“当然,怎么了葛大人?可是有问题?” 葛文沣盯着他看:“二公子可方便让本官看看你的后背?” 于容琅不敢迟疑,怕被葛文沣瞧出心虚,他脱了外袍,露了一眼又迅速穿上:“这是之前与四弟练武时不小心伤到的。” “是吗?那四公子倒是下手挺狠的。”葛文沣冷笑一声,突然不再看于容琅,朝着外面他带来的衙役:“去一趟宣平侯府,请宣平侯过来一趟。”如果里面不是魏姨娘,顶多就是宣平侯多跑一趟,如今郑尚书死在宣平侯府,宣平侯不敢不配合他查案;如果里面真的是魏姨娘……怕是这于二公子说不定还真的是他要找的贼子! 第24章 谢彦斐在葛文沣出声吩咐时就想明白他的打算, 这比他还狠啊,直接让宣平侯来现场看他被戴绿帽,看来这几天葛文沣在宣平侯府查看对宣平侯很不满啊。 不过可惜了,葛文沣虽然想到若里面真的是魏姨娘, 宣平侯头上一片绿会勃然大怒继而发火指出魏姨娘的身份,也就大白了。 可他不知道宣平侯对魏姨娘的感情, 这宣平侯对魏姨娘是真心欢喜, 否则也不会逼得侯夫人这些年看在眼里从最后的相敬如宾到后来无奈之下干脆吃斋念佛不理后宅之事。 宣平侯能看不出来,可魏姨娘能以妾之身掌管中馈,这少不了宣平侯的默许, 更何况, 魏姨娘偷人的事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 他宣平侯以后也不用做人了。 所以宣平侯怕是会忍下这屈辱,反而会替魏姨娘隐瞒, 等回去之后再算账。 葛文沣就算是等来宣平侯, 怕是反而会给魏姨娘找来一个帮手, 到时候魏姨娘的身份无法暴露,于容琅之前翩翩贵公子的形象不能在众人面前毁于一旦, 那他采花贼的身份想要翻盘也是有可能。 谢彦斐废了这么多功夫, 怎么肯让于容琅就这么逃过去? 他眯了眯眼,捏了捏肉呼呼的手,葛文沣在这里,至少局势能稳,既然如此, 那就再加一把火好了。 谢彦斐在众人看不到地方弯了弯嘴角,等葛文沣的人去宣平侯府,他偷偷看过去果然看到于容琅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弯了起来。 他知道魏姨娘的底细,自然也清楚这些年魏姨娘将宣平侯的心给抓得紧紧的,也了解宣平侯的为人,丢人已经丢了,可面子不能丢。 谢彦斐等了半柱香,故意扇了扇风:“葛大人你还能不能行了?去请宣平侯干嘛?你直接把人带出来不就行了?本王这还等着还二表兄清白呢。” 于容琅瞪他一眼,懒得跟谢彦斐吵,他现在多说多错,能拖延时间就拖延,不管是宣平侯还是奚文骥能过来将葛大人哄走就行。 葛文沣这才想起来这边还有一位难伺候的主儿,不过想到五皇子好歹指不定这次能帮上大忙,态度还算不错,不过他如今不确定里面到底是不是魏姨娘,自然是不能直接说,寻了个借口:“这不是之前宣平侯府也出了事,本官觉得这次的事有猫腻,指不定是有人故意使坏,本官得让宣平侯替本官验证一件事。” “验证什么事啊?”谢彦斐故意嚷嚷,显得很不耐烦,一众吃瓜群众也大气不敢出,可等了这么久,他们也有点等不及了。 葛文沣四两拨千斤:“这是刑部的机密,恕本官暂时不能说。” 谢彦斐不满哼一声:“那到底要什么时候啊,本王都饿了!”他一马当先跑了这么久,这么说也没人会怀疑,甚至人群里有人偷偷笑了声,怕得罪谢彦斐赶紧捂住嘴没敢吭声。 葛文沣低咳一声:“那王爷可以先回去。” 谢彦斐幽幽瞅他一眼:“本王才不!本王还要亲、自看着二表兄洗脱嫌疑呢。” 于容琅气得嘴唇哆嗦:他算是看明白了,旭王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以前还觉得这旭王是看上他了,如今看来,这是得不到他就想毁了他啊! 葛文沣默默偏过头,没接这话。 谢彦斐就等这一刻,他在房间里绕了几圈,摆摆手:“本王去让人买点吃的过来,饿死本王了!”说罢,直接大步往外走,挤开外面围观的百姓,气哼哼地往前走,余光却是扫视一圈,等看到影青不知何时回来了,立刻故意撞过去,靠近的时候,压低声音迅速嘱咐一句,“去宣平侯府,想办法把于容琅偷人的事告诉杜香骊,告诉她于容琅要娶这个‘外室’当正室!速去!” 这个时间应该差不多,宣平侯提前过来,先确认一番,否则让父女两个途中遇到,可就没法继续往下演了。 影青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让杜香骊过来,这里面是魏姨娘,魏姨娘可是杜香骊的生母,她还能揭自己生母的短不成? 谢彦斐知道他的疑惑,却没解释,意味深长看了眼:“你去办就是了。” 影青也不敢耽误事,与谢彦斐擦肩而过后,眼瞧着身后五皇子吆喝着管家去买点吃的,点了一堆,驱赶人赶紧去。 他趁机蒙混一起出了府,直奔宣平侯府。 而另一边宣平侯府,宣平侯这些时日为了配合葛文沣查案没当值,一直都在府里,可这都第九天了,葛文沣也一直没能找到凶手,他在府里闲的心烦意燥的。 干脆去后院找魏姨娘,却没找到人,只看到杜香骊,想到都是这庶女找事,害得他得罪了五皇子,还在皇上面前丢了人,后来还吃了五皇子几次闭门羹,他言辞训斥了杜香骊一番,这才回到书房。 刚坐下没多久,管家匆匆过来,说是葛大人让他过去一趟,需要他确认一件事。 “确认一件事?确认什么?”宣平侯不满嘀咕,本来葛文沣今天没来府里他还觉得没这么烦了,怎么什么事都来找他? “这……老奴也不知。不过既然葛大人找来了,应该很可能也是郑尚书的事。”否则平白无故的要是别人的事,葛大人也不会来找侯爷才是。 宣平侯脸色虽然难看,却也想赶紧抓到杀死郑尚书的真凶,否则再耽搁下去,他这侯府很受影响,一日没找到凶手,他就无法洗脱嫌疑,时间长了,他当值的差事怕是要黄。 宣平侯嗯了声,准备一番就带着管家跟着衙役走了。 而另一边后院,杜香骊自从被放回来不仅被训斥还被关了禁闭,宣平侯刚刚又过来骂了她一顿,气得杜香骊等人走了之后就把桌子上的东西摔了。 等发了一顿脾气,她喊了一声妙灵,这才想起来妙灵已经死了,想到那个废物竟然没让杜香妩那贱人跟五皇子发生点什么就气得不行。 这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妙灵死了,一向疼她的贾嬷嬷也没了,爹还动不动就骂她,想起今天一整天都没出现的魏姨娘,杜香骊深吸一口气:“姨娘呢?” 跪在外面的小丫鬟低着头:“奴婢不知。” 杜香骊烦躁不已,“那你不会去问吗?去打探!让姨娘来见我!”她受了这么大的罪,爹来骂她娘竟然也不过来帮她,以前娘都是第一时间来帮她劝爹消气的! 小丫鬟被四姑娘的怒意吓得一哆嗦,赶紧应了就去打探,不多时回来,说魏姨娘没在府里,顺便带来了宣平侯刚刚也出了府的消息。 杜香骊眼珠子转了转,“收拾一下,那我们也出府!”她在大理寺关了这么久,当时寿宴上跪在地上的狼狈模样肯定被于二哥看到了,他会怎么想自己?不行,她得赶紧去找于二哥解释这件事根本就不管她的事,她也是被陷害的,是有人想离间她与杜香妩的感情,到时候还能搏一搏同情。 于二哥这么温柔的人,肯定心疼坏了,到时候还能促进一番感情。 杜香骊越想越觉得不能在于二哥心里留下不好的念头,她站起身,赶紧重新换了一套之前做好的新裙,就往外走。 小丫鬟赶紧拦住了:“四姑娘,您还在被侯爷关禁闭啊。” “滚开!”杜香骊一脚把人踹开,她娘管着府里的中馈,等晚上回来娘跟爹说说,她根本就不担心。 杜香骊带着人出了府,果然没人敢拦她,只是刚走出府门不远,还没上马车,一个孩童小跑过来,塞给她一张信笺就跑了。 杜香骊皱着眉,奇怪看着手里的信笺,脸色不怎么好看,刚想随手扔了,可想了想,还是伸手打开了,等看清楚里面写的是什么,她脸色大变,匆匆上了马车,让车夫赶紧去一个地方。 谢彦斐百无聊赖等在外面,管家已经买好了点心,他边吃边等着,不多时,影青回来了,他轻功好,比宣平侯还快一步回来。 影青朝谢彦斐点点头,就藏回了人群里。 谢彦斐眼睛一亮,知道差不多宣平侯也要到了,拍拍手不吃了,重新回到房间里,于容琅也坐了下来,他一张脸因为身后的伤口失血过多有点白,看到谢彦斐进来,眼神阴沉,想着等这件事过去怎么弄死旭王。 谢彦斐却是咧嘴朝他无辜笑笑,往他伤口上撒盐般说道:“哎呀,二表兄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看?是不是背后伤口疼了,要不先给你找给大夫吧?你这外室也跑不了,本王帮你看着啊。” 于容琅忍着不去找大夫,让谢彦斐看着?估计等下就冲过去把床幔给掀了,到时候他死的轻了都不行。 于容琅咬牙切齿:“不必了。” 谢彦斐遗憾耸耸肩。 这时宣平侯到了,等被衙役一路引着到了这里,奇怪这是什么鬼地方?而且还这么多人围着?他一到,众人也都分开一条道让他过去,虽然他们也奇怪为何葛大人要喊宣平侯过来,难道这个外室其实是宣平侯府里的丫鬟婢女或者有点关系? 宣平侯进去,看到于容琅和谢彦斐也在时愣住了:“葛大人,你喊本侯过来是?” 葛文沣朝他走过去:“侯爷,今日有人告知本官,说是有人与有夫之妇偷情,偷情者之一就是于二公子,不过于二公子解释这里面的小女子是他的外室。不过本官觉得这外室的声音有些耳熟,所以想让侯爷过来确认一番。” 他说着,让开身说了一声请。 宣平侯眉头皱得更紧,跟他有关?跟他能有什么关系? 可既然葛文沣都这么说了,如今他府里还有人命案子,只能给葛文沣这个面子,他脸色不怎么好看走过去,到了近前,看了看幔帐,里面只隐约有个影子却看不真切,他转过头:“葛大人?” 葛文沣朝床幔里的人影说了声:“这位姑娘,本官想确认一件事,姑娘可否再说一句话?” 魏姨娘一开始听到葛文沣要去唤宣平侯的时候是的确吓到了,她知道自己完了,可之后却也不得不承认,宣平侯来了,至少能保住于容琅。 她给宣平侯当了十几年的妾室,也算是了解宣平侯,这人就算是气疯了,可为了他的这张脸也会忍下来。 可之后回到府里,她……完了。 可只要保住阿琅,她只能再另想办法。 魏姨娘听到葛文沣的话,深吸一口气,轻唤了声:“侯爷。” 宣平侯本来不以为意的目光突然一定,他本来是站在床幔前的,闻言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他瞪圆了眼珠死死盯着床幔,拳头捏得咯吱咯吱作响:他听到了什么? 这声音……这声音…… 第25章 宣平侯觉得一股怒意陡然冲出天灵盖, 让他想直接一把撕下床幔,他与魏姨娘同床共枕十多年,这声音就是化成灰他也识得。 外室?他的姨娘什么时候成了于容琅的外室?! 他的姨娘偷情?! 晴天霹雳砸下来,宣平侯整个人都懵了。 魏姨娘赶紧在他抓狂理智还尚存的时候道:“侯爷, 妾身是于二公子的外室,与于二公子是经过于、相、爷同意的。妾身虽然现在只是一个外室, 可之后却是会给二公子当姨娘, 生、儿、育、女。” 她故意提到了两个词,第一个于相爷;第二个生儿育女。 第一个是提醒宣平侯,于二公子是于相爷的公子, 于相爷是他一个宣平侯得罪不起的, 是拿权势拿宣平侯府威胁宣平侯;第二个是在说自己的一双儿女, 如果她这个姨娘偷人被揭露出来,她与他的孩子将再无颜面, 甚至可能影响到宣平侯府的名声。 宣平侯脑子嗡嗡的, 他想掐死魏姨娘, 本来已经到了嘴边的一声“贱人”,愣是因为于相爷三个字吞了回去。 宣平侯觉得浑身的怒火像是一盆凉水浇灌下来, 清醒了。 是啊, 就算现在弄死这贱人又怎么样?除了他丢人被看笑话,日后别人会怎么看他?他连个女人都管不住,一个姨娘……他信任又宠了十几年的姨娘竟然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 他只要如今说出来,那就是毁了于二公子。 于二是于相爷最得意的儿子,毁了这个二公子, 那于相爷会放过他吗?他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宣平侯恨得牙痒痒的,猩红着眼,恶狠狠盯着床幔,却在下一瞬陡然闭上眼。 葛文沣在一旁将宣平侯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确定怕是这床幔里的正是魏姨娘,他眯着眼,深深看了于容琅一眼,看来这于二公子的确很有嫌疑啊,结果他这边刚转过头打算询问宣平侯,就看到宣平侯突然面色不善看过来:“葛大人,你喊本侯过来听这么一句是怎么回事?本侯又不是于家的人也不是于二公子的长辈,他的外室与本侯有何关系?” 葛文沣:“???” 他一脸懵看着宣平侯,一头绿帽就这样压了下来,你竟然说你不认识?还说这是于容琅的外、室?! 葛文沣府里就一个夫人,所以对这些压根不了解也不擅长,他一脸懵,他夫人要是敢给他戴绿帽这官位不要他也要撕了狗男女,可……特么这都能忍?宣平侯你还是不是男人? 可这话葛文沣能说吗?难道让他堂堂一个刑部尚书去掀一个“外室”的床幔? 他敢掀,不用出这府门就有人参他一本。 葛文沣脑瓜子嗡嗡的疼,宣平侯竟然这都能忍?这简直! 宣平侯看出葛文沣看出来了,他眼圈还猩红着,可他能怎么办?得罪于相爷?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姨娘偷人了?他丢不起这个人! 宣平侯凑近了,压低声音看着葛文沣,“我们去那边说。” 葛文沣看他一眼,看出宣平侯眼底的恳求,黑着脸还是去了角落,他倒要看看宣平侯要说什么。 于容琅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之前宣平侯来的时候他虽然相信魏姨娘能解决,可还是悬着一颗心,此刻看到这彻底放了心。 他一放心,面上的神情也轻松下来,端起一旁的杯盏猛灌了一杯凉水,等事情了了,赶紧回去看大夫,他觉得自己后背的伤疼得他眼前一黑一黑的。 这次能回去,他不养好伤绝对不出来了。 谢彦斐早就猜到这一幕,他等葛文沣与宣平侯去一旁角落的时候,才看了眼外面,影青看到他的目光,知道是时候了,他朝暗处的人打了个手势,而远处拱门扮作这府里的人拦着杜香骊的立刻就放行了。 杜香骊瞧着不远处围着的人直奔过去,那信笺上说于容琅在这里有了外室被人现场抓了,这于家二公子不仅不生气,还要逼着这主人家把这姑娘指给他当贵妾,听说于二公子很是欢喜这姑娘,甚至不惜要悔婚娶她当夫人也说不定。 杜香骊一看到这信笺气疯了,她折了一个妙灵还没有将杜香妩的婚事搅合了,结果她这边还没成功,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妖精竟然把于二哥的心给勾走了! 嫉妒与怒火涌上来,让杜香骊一怒之下就赶紧过来。 可等到了这里看到这么多人,她反而冷静下来,她挪到人群后,朝里面看了眼,因为门只开了一半,所以她并没有看到宣平侯与葛文沣,只看到于容琅坐在那里喝茶,而不远处的床幔隐隐绰绰里面有一道身影。 魏姨娘之前一直没敢动弹,这会儿知晓事情差不多了,她躲在里面开始想把衣服穿好。 虽然看不清楚,却也怕万一再出意外,她还只裹了一件肚兜,她怕等人走了这模样把宣平侯能气疯。 她这边穿着的时候,外面围观的众人中影青故意低着嗓子跟旁边的大汉说话,“哎呦,你看这于二公子的模样,后背这么重的伤势都不肯离开都要护紧了里面的小娘子,看来是真的欢喜啊。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家的姑娘,怎么就这么得了二公子的眼?你说她跟宣平侯府的那位未婚妻相比谁更得二公子的心?” 大汉看了这么久的好戏,早就心痒痒的先跟人讨论,但是没人敢说,他也压低声音,“当然是里面这个啊。你没听说过?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如今这位又是外室又是偷偷摸摸的,那滋味……” 影青故意嘿嘿暧昧笑了笑,“还是老哥懂,要我说这女子这么有手段,指不定以后能进于府,指不定还能当正室呢。于二公子这还没成婚,本来出了这种事应该直接弃了这女子,结果他还认了下来,这不是明白说说这女子比那未婚妻重要?” 那大汉也连连应着,觉得是这个理。 这些都传到就站在他们身后的杜香骊耳边,她脑子一嗡一嗡的,不行,一个杜香妩她都受不了,竟然来个比杜香妩还得于二哥心的,不行,她要毁了这女人,她一定要毁了这女人! 杜香骊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若是以往,她可能会冷静觉得情况不太对,毕竟里面太安静了,众人压根没往里面冲。 她怨毒得瞧着那床幔里正在慢吞吞不发出动静穿衣服的女子,嫉妒得眼睛都红了,突然想着,如果她在众人面前让这女人衣衫不整的模样被这么多人看到,这样的女人于家还会要吗?还会让她进门吗? 到时候连个妾都得不到! 杜香骊眼睛通红死死盯着,隐约看那女子抬起一条手臂,直接猛地推开前面那挡道的人,直接冲了过去。 影青一直注意着她的动作,在她冲的时候,用巧力把前面挡着的人都给推开了。 杜香骊顺利冲进去,一阵风似的直接冲向床幔,抬起手一把扯下了床幔,大吼一声:“你这个贱人,竟然勾引于二哥,你让我三姐怎么办?你这个贱……娘、娘?!” 于容琅等人压根没想到这时候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不管不顾就冲过来的人,于容琅本来就受了伤眼前发黑压根没注意到动静,等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宣平侯正在给葛文沣施压让他先带人离开云云。 结果,一不留神床幔就拉了下来。 魏姨娘也没想到都已经要解决了,突然杀出来一个程咬金,还是她的亲闺女。她穿衣服的动作随着杜香骊那一声“娘”,僵硬着停了下来,一张美艳的脸白得吓人。 而杜香骊是存了心要毁了这个勾引于二哥要当他的女人的贱人,结果等她真的拉下来定睛一看,瞧见那张熟悉的脸时,杜香骊过往十几年所受的刺激都没有此刻这么大,她瞪圆了眼,觉得一股血意上涌,没忍住直接一口血吐出来,脚下一个踉跄就朝摔倒。 魏姨娘也吓到了:“骊儿!骊儿你怎么了?!你可别吓唬娘啊!” 这一连串的对话让外面一众吃瓜群众傻了眼:“这、这什么情况?不是说大姑娘外室么?怎么都有这么大的闺女了?” “对啊对啊,这怎么回事?我怎么瞧着这女子年纪可不小啊,还梳着妇人髻,怎么都不像是姑娘啊?” “这少女是谁?怎么喊她娘?” “莫非……于二公子真的是偷情,偷了有夫之妇?” “天啊!” “……” 众人七嘴八舌的时候,于容琅眼前一阵黑一阵的,他也没想到杜香骊会出现在这里,“你!你……”他颓然坐回去,脸白得吓人。 谢彦斐这时走过来,“咦,杜四姑娘你怎么在这里?你是跟着侯爷一起来的么?哇!魏姨娘!你怎么会在这床上?刚刚在这上面的不是于二公子的外室么?宣平侯,你姨娘在这里!” 随着谢彦斐这一声吼,所有人都从这句话中听出了这一对母女的身份,竟然是宣平侯的姨娘与女儿? 众人对视一眼:卧槽,有生之年他们竟然能吃到这样的惊天大瓜! 第26章 有脑子转得快的吃瓜百姓开始捋了捋事情的经过, 于二公子与宣平侯的姨娘偷情被发现了,结果于二公子不想让人知道他臭不要脸所以忽悠旭王这是他的外室,旭王不小心扯到于二公子的衣袍,发现了十字架刀疤与采花贼一样。 旭王为了帮于二公子这个表兄洗脱嫌疑, 就去请了葛大人过来。 葛大人来了之后应该是看出这床幔里的是魏姨娘,但是不确定, 所以请了宣平侯来确认! 结果! 宣平侯到了之后虽然发现了这奸情却为了自己的脸面竟然给狗男女隐瞒! 天啊, 宣平侯这气量可真够大的,可结果千算万算,没算到这魏姨娘的女儿跟过来, 还直接了当地揭穿了这一切! 哇!众人再瞧着杜香骊的目光格外的复杂,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大义灭亲?! 杜香骊浑身颤了颤, 她顺着魏姨娘也紧张看过去的目光看向角落,果然看到那里也站着两个人, 正是黑着脸的宣平侯和一脸复杂摸着胡子的葛大人。 她身体晃了晃, 再去看于容琅带着厌恶与恨意的目光, 她脑子嗡嗡的,她娘……跟她喜欢的人有一腿? 这种打击夹杂着各种情绪一起涌上来, 让她直接没忍住晕厥了过去。 谢彦斐一直注意着杜香骊等人的情况, 一看杜香骊晕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嗷一声:“侯爷侯爷,你庶女晕了!赶紧接着,你姨娘身板弱怕是接不住啊!” 宣平侯眼前一阵黑:“你、闭、嘴!”这旭王是跟他有仇啊,生怕别人记不住这是他姨娘是不是? 谢彦斐委屈巴巴瞅着他:“本王这也是为你好啊。” 宣平侯抓狂, 他的脸彻底撕下来往地上踩了无数回,这下子等这些人散开,不出一个时辰,他就会成为京中最热门茶余饭后的话题,当然,还会跟这个偷了他姨娘的于二公子牵扯到一起。 于容琅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他阴郁地盯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杜香骊,他也想晕,可他不能。 魏姨娘的事情暴露了,他要想办法将采花贼的事给瞒过去,否则否则……他若是被发现是真的采花贼,他彻底完了! 为什么最近发生的事这么不顺?为什么! 在场最高兴的除了谢彦斐大概就是葛文沣了,他本来找宣平侯过来是确认这个“外室”到底是不是魏姨娘的,谁能想到宣平侯这个忍者王八,竟然就这么忍了,还拉着他威胁加劝解的,让他把这件事瞒下来。 他当然不愿意了,确认这个“外室”就是魏姨娘,那于二公子的确人品有问题,也肯定不是传言中的那般,他十之八九真的可能是采花贼。 可若是魏姨娘不是“外室”,那他也没有理由直接捉拿于二公子回去,即使回去禀了皇上拿到令去暂时逮捕审问于二,万一这段时间于二跑了,等后背的伤养好再回来,证据没了,人证不一定有,到时候他上哪儿说理去? 可现在不一样了,这个杜家四小姐竟然跑过来还不管不顾把床幔拉下来。 他既不用被参一本失责也能用这个与有夫之妇有染为由将于二公子抓起来,这样想办法搜查他在那些姑娘出事没有人证的证据,直接将人拿下。 葛文沣遗憾地抬抬手:“来人啊,还不快去找大夫给杜姑娘看看?” 衙役今日看戏也看得一愣一愣的,闻言赶紧诶了声就去找大夫了。 葛文沣这才走到于容琅面前,“于二公子,本官再问你一次,这到底是不是你的外室?” 于容琅阴冷地垂着眼看着地面:“……不是。”脑子却在迅速转着,要怎么将这件事说服过去,他要怎么逃过去,他不能被抓进刑部。 葛文沣:“那她是魏姨娘你可知道?” 于容琅垂着眼,突然矢口否认:“我不知道。他告诉我她只是一个寡妇,我怜惜她,想娶她为妾室。”既然事情败露,魏姨娘肯定没翻身的可能,与其牺牲两个,不如彻底将魏姨娘牺牲保下他,只要他不知情,那与有夫之妇通女干的罪名他不用认。 魏姨娘脸色发白地看过去,可也是瞬间懂了他的意思。 她闭了闭眼,却是认同了于容琅的话,她哑着嗓子道:“葛大人,一切都是妾身的错,二公子不知道,是妾身骗了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愣,大概没想到魏姨娘会这么说,竟然会把一切的罪过都自己承担下来,宣平侯本来就在知道魏姨娘与人偷情的时候就窝着一股火,这时候听着她竟然还不知廉耻为女干夫隐瞒,再也忍不住怒意,大吼一声,一拳锤向一旁的墙壁,顿时血溅开,让他脸上也溅上血,瞧着野蛮又凶狠。 魏姨娘吓了一跳,生怕宣平侯这一拳会砸在她身上,她垂着眼,没开口的时候觉得很难,可如今……只要能保住阿琅,她怎么样都无所谓。否则,就算是回去天鹤派,她也活不成。 魏姨娘:“侯爷,是妾身对不起你,可妾身……妾身只是爱错了人……” 宣平侯直接怒吼朝着于容琅冲去,既然已经撕破了,他也没必要再压抑自己的怒火。 于容琅哪里肯吃这个亏,他立刻躲开了。 众人瞧着这一幕,想着宣平侯还算有点血性,不过这魏姨娘的话是真的假的,于二公子真的不知道吗? 如果真的是被骗了也有可能,毕竟这魏姨娘瞧着年轻,蒙蔽了于二公子也是可能的。 毕竟于二公子这样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 谢彦斐听着众人的议论,嘴角咧了咧,于容琅这人还真是卑鄙无耻,这时候还不肯承认,可他会让他就这么躲过去?想得美! 谢彦斐想要揭穿于容琅,一方面是因为他祸害那些无辜的姑娘;另一方面,自然也是因为他之前改变剧情没能让女主杜香妩与于容琅的婚事作废,他怕杜香妩还会嫁给于容琅,自然想破坏。 这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魏姨娘与于容琅还有宣平侯身上,估摸着是把杜香妩这个主角给忘了吧? 谢彦斐无辜的在于容琅和宣平侯打斗的时候凉凉开口:“侯爷啊,你还打架呢?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杜三小姐回去怎么交代吧?你的姨娘可是跟你未来的姑爷有一腿,这算出去算是怎么回事?算不算那啥啥啊?噫,真是太乱来了!这幸亏还没成婚,否则,这不是乱了辈分更丢人么?” 谢彦斐的话却让本来听到魏姨娘承担下一切愁眉不展的葛文沣眼睛一亮:“对啊,差点忘了,于二公子是侯爷你未来的姑爷,订婚的时候侯夫人因为身体不适把中馈什么的都交给了魏姨娘和老夫人,这婚事还是经过二人的手。于二公子你说你不认识魏姨娘是受她欺骗,你骗鬼呢?你是不是就是那时候认识的魏姨娘勾搭上的?这也太不要脸了,你对杜家三姑娘没意,你别答应婚事啊。你现在让杜三姑娘怎么做人?!” 两人的话让宣平侯瞬间清醒过来,大吼冲过去,更是揪着于容琅揍了起来。 于容琅不敢暴露自己身手极好的事,加上失血过多,愣是不敌,被宣平侯阴沉着脸揍了好几圈,因为宣平侯力道大,还把他外袍给撕碎了,露出了后背的伤痕,伴随着宣平侯一声:“退婚!必须退婚!你这人面兽心的禽兽!” 而葛文沣也随即道:“说起来人面兽心,于二公子你还是跟本官走一趟,先解释解释你与有夫之妇偷情的事,再来说说你后背的伤口怎么这么像采花贼吧?” 接下来乱成一遭的情况谢彦斐是不打算理会了,相信葛文沣能收拾妥当。 他需要深藏功与名了。 结果,就在宣平侯揍完再次骂了一声“退婚”的时候,脑海里这时候传来声音。 【检测到宿主改变了四个小剧情,好感值-5,总好感值为-2。总好感值为负,黑线再次出现,宿主需三天内增加好感值消除黑线,否则,开启二级惩罚:不良于行。】 谢彦斐一脸懵逼,四个小剧情?他什么时候改了这么多了? 不就是于容琅一个,魏姨娘一个,杜香妩一个?杜香骊这算是什么改变? 难道这府里外室段氏的也算? 可特么就算是如此,四个小剧情为什么要减掉他5个好感值?他增加点好感值容易么? 脑海里再次响起提醒。 【女主比较特殊,增加好感值双倍,改变女主剧情所减好感值也是双倍。】 谢彦斐张着嘴:“……”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良于行就不良于行,不就是腿脚不好么?怎么了? 谢彦斐阴沉着脸走出去,只是余光瞥见人群里的影青,想到裴泓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再想到自己日后不仅中毒胖,还丑,再加个腿不好,特么……他日后还怎么娶王妃? 于是,他突然一咧嘴,表情一转,朝着影青眯着眼笑了起来。 影青被他笑得打了个哆嗦:他、他怎么觉得王爷笑得这么让人浑身发毛呢?这是错觉吧? 谢彦斐心情却极好:他这次可是被吓到了呢,要去别处住三天压压惊,那就……镇国公府好了,顺便抱抱裴世子的大腿,哦不对,他堂堂五皇子能抱大腿么?自然是……培养友情了,嘿嘿。 不经意窥见谢彦斐这笑容的影青莫名更冷了:他怎么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呢? 第27章 谢彦斐朝影青意味深长笑了笑, 也没继续跟影青过多接触,就振臂一挥带着管家朝外先一步离开,剩下就交给葛文沣了。 今日就是十日之期的第九日了,明天可是要去回禀明贤帝的, 明贤帝给葛文沣十天的时间让他查自己被下毒一案和郑尚书的死。 贾嬷嬷将所有的事应了下来,算是勉强他的案子了了, 可郑尚书的案子若是没个交代明贤帝定然勃然大怒。 可谢彦斐一时间找不到证据, 只能先将于容琅和魏姨娘揪出来。 不过光是于容琅是采花贼以及与有夫之妇偷情这两件事,就足够明贤帝视线转移,估计也会给葛文沣多些时日查郑尚书的事。 谢彦斐想到郑尚书的死, 自然也就想到这府邸的主人段氏, 他这次为了算计于容琅和魏姨娘, 提前利用了段氏,奚文骥那边只会更小心谨慎。 不过就算没这一招, 他也不一定暂时有办法将奚文骥揪出来, 这人当了十几年的官, 一步步爬上来,手上沾的人命可不少, 又沉得住气, 可比于容琅和魏姨娘难对付多了。 于容琅这两人有破绽,一个重色,一个重私情,利用好了也就是了,可奚文骥他并不了解, 要怎么对付还需要从长计议。 谢彦斐这边刚想到奚文骥,等走到大门的时候,还就这么凑巧见到了本尊。 因为众人都去后院看好戏了,以至于前院人很少,所以站在前院树下的一对极为出众的男女格外惹眼。 女子自然就是一开始前来应门被他早一步堵住嘴的段氏,即使年过三十,可依然姿容极好,加上当年能当上花魁,仪态也好,此刻一身素净垂着眼依偎在身形高大的男子身边,娇俏玲珑又柔弱,能激起人的保护谷欠。 她身边的男子应该不到四十,身材高大,一身官服穿在身上极为妥帖,相貌英俊,本来正在低声安抚女子什么,听到动静抬起头,一双锐利的视线扫视过来,精准地落在谢彦斐身上的一瞬间,带着狠意。 不过这情绪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就变成了儒雅,他拍了拍段氏的肩膀,后者用帕子抹了抹眼泪就走开了。 男子正是奚文骥,他朝谢彦斐走过来,拱手:“下官见过王爷。” 谢彦斐耷拉着眼皮:“你谁啊?” 奚文骥不动声色,对于谢彦斐的态度也不恼,身上一股子书卷气,中和了他周身的气势,瞧着倒是一个极容易相处的人:“下官是户部侍郎奚文骥,这宅子的真正主人是下官的外室。不知怎么会出了这种事,下官得知匆匆赶来,还没来得及去见王爷,不知……里面情况如何了?” 奚文骥把一切推得三不知,他只是听说自己“外室偷情”匆匆赶来,没想到竟然变成了于二公子与魏姨娘偷情,谢彦斐哪里不知他这是打算弃了于容琅两人,也不戳破,无辜耸肩:“哎,惨,真不是一个惨字能形容的,宣平侯估计日后是没脸见人了,只是可怜了杜三姑娘,这好端端的未婚夫还没怎么着跟府里的姨娘有一腿,不过说起来,你这外室怎么会把院子给于二公子他们啊?难道……你外室是拉皮条的?” 奚文骥眉心狠狠一跳:“这、这都是误会!”这五皇子还真什么话都敢说! 谢彦斐白他一眼:“误会啥啊?”他直接撸了袖子,一副义愤填膺要出头的模样,“这事肯定要有个解释的,本王好不容易帮人抓女干,结果惹了一身腥,现在于二表兄出事,相爷舅舅还不知道要怎么气本王呢?还有宣平侯,你不知道刚才差点要打本王,好吓人的!” 奚文骥本来得到消息觉得这五皇子莫不是知道什么才专门过来一问,可哪知道他这还没开始探口风,先被五皇子捏住了七寸。 他垂下眼,“王爷当真是热心侠肝义胆之人,不过下官这外室也是受了蒙蔽,她并不知这两人的身份,只是偶然上香遇到的,说是一对苦命鸳鸯,她同情他们,就借了地方让他们一诉相思之情,没想到……哎,发生这种事,下官心里也不好受。” 谢彦斐长长哦了声:“奚大人你跟本王说什么?这话你还是跟葛大人说吧,哎,你们这次可是把本王害惨了,本王要赶紧回去趁着相爷舅舅不知道之前躲一躲!” 说罢埋怨的最后看了奚文骥一眼,就一溜儿烟跑了。 奚文骥脑仁都疼了,他们把他害惨了?他才是害惨了他们吧?这么一折腾,他们辛辛苦苦这么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宣平侯府这条线算是彻底断了。 这么多年的人力物力财力,岂止是一点点? 谢彦斐才不管他怎么想,他爽快了等闲下来再想办法揪出奚文骥的小辫子,现在得赶紧跑。 于容琅还真的是原身的表兄,还是亲的。 于府不仅出了两任皇后,还有一位相爷,如今于家的当家就是于相爷,而原身已故的母后正是于相爷的嫡妹,前皇后没了之后良妃继位,就是继后,也是于相爷的亲妹妹,只是排行第四。 谢彦斐如今见到于相爷也要喊一声舅舅,于容琅是他一向最为得意的二公子,如今……里子面子都没了。 谢彦斐回到王府,让管家给他收拾细软,边收拾边“感慨”他本来好心好意帮人,结果把自己给搭进去了,最后哭丧着脸问管家:“你说本王冤不冤?舅舅知道了不会揍本王吧?” 管家哪里敢说主子的事,却也觉得王爷今日真是把事情闹大了,要是当时看到是于二公子直接把人赶走也就没接下来的事了,不过没想到于二公子竟然是这样的人,他今个儿看热闹也看得热血沸腾的:“这奴才哪里知道,不过王爷还是出去躲一躲的好。” 谢彦斐带着管家一脸的同情在事情传开之前,带着管家两个下人拉着一个大箱子去了镇国公府。 镇国公没在府里,如今是镇国公夫人武氏在,之前在春风楼裴泽口不遮拦得罪了这位五皇子,武氏正想找个机会打好关系,没想到五皇子自己过来了。 武氏赶紧让人把五皇子给迎了进来,让人去喊四公子过来,结果她那儿子根本没在府里,武氏只能让管家先把人带去大堂招待。 等武氏带人过去,谢彦斐笑眯眯的瞧着她:“本王这一路而来,就听到喜鹊叫唤,贵府怕是有好事要降临了呢。” 武氏还没得到外面的消息,这会儿看着谢彦斐格外热情:“王爷这话说的是,王爷能过来不就是蓬荜生辉么?” 她这话只是客气,谁知这五皇子直接接了:“也是,那本王在贵府打扰几日,夫人没意见吧?” 武氏愣住了:这旭王好端端的来他们镇国公府住算什么回事?可想到如今皇上重视五皇子,也许能借机攀上,好让泽儿趁着这个机会笼络笼络感情也好。 这么一想,武氏就同意了:“王爷能来我们这里小住自然是我们的荣幸。” 谢彦斐笑眯眯的:“也就是说夫人同意了?”他眼底有精光一闪,他之所以没直接一来就找裴世子,实在是他这次闹得动静太大,他如今就是一个烫手山芋,他要是直接去找裴世子,裴世子答应他留下,那镇国公回来少不了要训斥裴世子,他怎么舍得? 既然如此,那就子债母偿好了,裴泽之前既然敢得罪他,就让武氏头疼好了。 更何况,镇国公也不可能把镇国公夫人怎么样。 而且这镇国公夫人可不是个好的,书中之所以后来裴世子被逼得黑化,跟她可也有点关系,她为了这世子之位私下里还真下了不少黑手害裴世子,所以谢彦斐给武氏挖坑挖起来毫不手软。 武氏哪里敢得罪谢彦斐:“自然是没意见的。” 谢彦斐咧嘴一笑:“那就谢过夫人收留了。” 武氏被谢彦斐这一笑莫名笑得浑身毛毛的,终于想起来王爷府里好端端的干嘛要住在镇国公府?不过还是没敢多嘴,怕让谢彦斐觉得她对他过来小住有意见,“王爷客气。王爷与妾身那四公子年纪相仿,不如就住在他院子里,妾身这就让人去收拾……” 谁知谢彦斐直接站起身,“不用了,本王觉得裴世子那里就极好,不如就住在他那里了。夫人让人带路吧?” 他一锤定音,武氏愣了愣,对上谢彦斐无辜的双眼,巴结五皇子的心冷静下来,不知为何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她为什么突然觉得这么不安呢?五皇子这是本来就打算来找裴泓的吧?可怎么先来让她同意? 可谢彦斐出了口,她只能硬着头皮应是,让管家带谢彦斐去青竹苑。 等谢彦斐一走,武氏立刻让人去打探旭王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这心里啊,怎么想都挺不安的。 而另一边,青竹苑内。 影青办完于容琅那边的事就回来了,把谢彦斐做的事都一五一十告诉了裴泓,听得裴泓饶是猜到什么,可真的证实了还是忍不住无奈笑了:“五皇子如今怎么样了?” 影青莫名想起五皇子临走时的笑,毛毛的:“这……五皇子没看完就走了,只是五皇子走之前朝属下笑了笑,笑得有点……怪怪的。” 裴泓垂着眼,听完更多的是好奇,主要是五皇子将这一切算的太准,就像是……提前已经知晓了一般。 可五皇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就在这时又有影卫前来禀告:“主子,五皇子来府里了,此刻正在府上大堂,夫人在招待。” 裴泓眉头皱了皱:“再去探。” 影青在一旁听到谢彦斐来了,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更浓烈了,五皇子干嘛这时候来府上? 影卫很快再次回来,这次表情有些怪,还是老老实实禀告:“主子……五皇子说服了夫人答应在镇国公府小住几日。拒绝了夫人提议的住在四公子的院子,决定……来主子这里小住。管家已经带着五皇子往青竹苑来了,可要想办法阻止?” 影青猛地抬头:“什么,五皇子要住进青竹苑?”他突然明白五皇子那最后的笑是怎么回事了,五皇子不会是要来霍霍他们主子吧? 裴泓也是诧异不已,“他……先去询问的武氏?” 影卫颌首:“是,先经过夫人同意,才转而来的这里。” 裴泓沉默下来,等随即想清楚谢彦斐这么做的目的,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无奈摇头,心情却莫名的极好。 影青看得头疼:“主子这可怎么办?怎么能让五皇子住进来?”主子竟然还笑,难道是也受刺激了? 裴泓却突然抬起头:“放五皇子住进来。” 影青&影卫:“???!!!”他们青竹苑自从三年前很久没人能住进来了,主子你怎么想的? 可不管两人怎么想,谢彦斐一路畅通无阻进来了青竹苑,一进来看到到处的青竹,以及最后那栋阁楼,他眼前一亮,颠颠跑了过去,带动地面莫名震动了起来,让阁楼最上面的影青受到波动强忍着抽搐的嘴角默默望天,他为什么觉得接下来的日子这么……不太平呢? 而另一边管家送人过来就回去了,武氏也终于得到了外面传来的消息,等听完禀告事关相府以及宣平侯府,眼前一黑:“……”她这是请了一尊瘟神进府?! 第28章 谢彦斐不管武氏在主院怎么捶胸顿足后悔不已, 他跑进阁楼没看到人,就喊了一声裴世子,沿着楼梯跑了上去。 而在上头的影青感受到整个楼阁晃了晃吓得赶紧应了声:“王爷,您还是在下面呆着吧, 属下这就带主子下去。” 这最上层可放了不少主子的东西,万一不小心被五皇子给弄坏了怎么办? 裴泓看他一眼, 虽然没什么情绪可影青莫名感觉到主子对他私自做主不怎么高兴, 他摸了摸头,主子怎么突然对五皇子这么好了?以前别说有人要进阁楼都难,如今五皇子不仅进来了, 难道他要是不阻止, 主子还真的打算让五皇子上来? 虽说这楼顶上只藏了不少书籍, 却是主子的私地,除了他们这些人很少有外人能踏足。 谢彦斐本来想早点见到裴世子, 等真的踩上去就听到咯吱咯吱地响动, 再听到影青那一句, 摸了摸鼻子低咳一声,默默退了回去, 等裴世子下来, 他连忙过去,嘿嘿笑了声:“这阁楼年代还挺久远的啊。” 裴泓笑了笑,应道:“是挺久的了,这里是书房,楼顶是藏书, 若是这几日王爷无事可以陪裴某过来看书下棋。” 谢彦斐没从裴泓身上察觉到任何不喜或者抵触,咧嘴笑了笑:“嗯,那我就打扰了。”他就说裴世子肯定不会不乐意见到他,这三天他要抓紧时间把好感值给培养上去,否则,他可不想不良于行。 如今这身板已经不容易做事,要是再腿脚不行,他还没查出来到底是谁在幕后给他下毒就已经先坐以待毙了。 裴泓这个当主子的已经答应让五皇子住进来,影青当属下的自然不敢再表现出任何不妥,他听到裴泓的话,明白是让他今晚上把不该有的东西都收拾妥当。 其实也没什么,主子一向不在外留下蛛丝马迹,重要的东西都放在秘地里,旁人也不可能找到。 影青要去引着裴泓去这栋阁楼后的住所,五皇子住了进来不可能让他住这里,自然是要与主子这个主人家住在后阁。 只是还没等影青上前,就见眼前一阵疾风闪过,他眼前一暗,视线已经被五皇子宽厚的背脊给遮挡住了,不仅如此,还听到五皇子柔和得腻人的声音:“裴世子啊,这里有门槛,下面还有楼梯,我扶着你啊,你小心这些。” 影青:“……”王爷啊,主子都看不到三年了,别说主子有武功,就是没有,也早就对这里闭着眼都能走好。 不过裴泓没出声,影青只能当个背景板。 谢彦斐为了好感值决定这三天当一个贴心的小棉袄,那里寒冷那里贴补,不仅如此,他这次过来也是顺便想看看裴世子的眼睛还有没有救,再过不久就到了让裴世子黑化的三件大事之一的事,到时候还跟他的眼睛有关,他得想办法让裴世子的眼睛好了。 当然若是暂时好不了,他也是要想办法将裴世子这道坎过去。 裴世子这次帮了他,他投桃报李自然也是要报答的。 谢彦斐这一路就这么扶着裴泓往外走,影青最后干脆在前面带路,由谢彦斐扶着裴泓朝后阁走。 谢彦斐怕裴泓无聊,把自己知晓的趣事都说了一遍,逗得本来还在前面引路的影青也不知不觉停下脚步,时不时没忍住乐出声。 裴泓耳力好,对整个青竹苑了如指掌,自然不需要搀扶,可既然五皇子这么热情想帮忙,他自然也是没意见的。 本来只是想全了五皇子的热情,可真的等被搀扶住,离得这么近,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身边的热源,与他周身一向的清冷与冷静形成鲜明对比。裴泓一时间有些恍惚,他已经很久没跟人离得这么近,这般亲近,他很不习惯。 可这些不习惯随着身边之人妙趣横生还伴随着肢体的动作都化为乌有,他听着掌风能想到五皇子的比划,比划到兴头上,两只手臂都开始在空中挥舞,带动风声,在他眼前形成一道影子,惟妙惟肖,竟像是染上了色彩。 他这时候感知着手臂上本来沾上的热意渐渐冷却会忍不住看向身边的方向,竟是期待着对方的手臂再次搭上他的。 大概是谢彦斐给他的感觉太过自然也没有心机,单纯的像是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崽子就这么一头撞了进来,越是相处,裴泓觉得身边这人身上像是隐藏着巨大的宝藏,等待着他的去探寻。 谢彦斐说得太激动等比划完才想起来自己还身负使命要搀扶裴世子,赶紧又抱回去。 结果就听到前方带路的影青乐得不行,身边的裴世子凤眸清澈透亮,嘴角只挂着浅浅的笑,跟裴世子一比,他像是在逗影青一样。 影青大概也觉得自己不该偷听的,站直了身体当做什么都没听到,这时候身后却传来主子的声音:“影青,由王爷搀扶着我就好,你先去打开我隔壁的房间清理一番,再将王爷的行礼放过去,再去让前院准备膳食,我先与王爷在我房间下一盘棋,妥当之后来唤我们。” 影青还想继续听,可主子这么说了,他赶紧应了,只是等走出很远他才摸了摸后脑勺,是错觉么?他怎么觉得主子这是觉得他碍眼了?肯定是错觉吧,他怎么着也比五皇子靠谱多了吧。 谢彦斐等影青离开松口气,他逗裴世子是心甘情愿的,怎么着都行,形象也没打算要,毕竟世子看不到,可当着外人的面,他堂堂王爷还是要脸的,影青这么一走,谢彦斐更是能放飞自我,比划起来更加自在,等终于把裴世子逗乐的时候,谢彦斐长吐出一口气,满足感达到了鼎盛。 裴泓静静将他这偷偷吐气的动作收入耳中,脑补一番,嘴角扬起的弧度更大,他突然当真觉得影青有些碍眼了,影青不在,王爷似乎更加放松动作幅度也更大,他能想到的王爷的形象也更多。 谢彦斐陪着裴泓到了后阁,与前面的阁楼离得不远,这后阁隐藏在竹林内,更是不容易看到,却也更加静谧,像是藏在山林间的世外桃源,隔绝世事。 谢彦斐很喜欢这里,感觉这里的风都清新不少,没了宫内宫外的斗争,他整个人也更加放松,陪着裴泓下了一盘棋,竟是比之前强了一些,更是跃跃谷欠试要下第二盘。 只可惜刚下了一点,影青就带来了膳食,唤他们去膳堂。 谢彦斐望着面前的棋枰颇为遗憾,裴泓本来已经站起身,没听到对面的动静,歪头想了想,像是看到五皇子窝在那里瞅着棋枰遗憾没下完可怜巴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王爷要是还想继续下,那就等用完晚膳再过来下完好了。” 谢彦斐眼睛一亮,自然是想的,不过……“裴世子不用早点歇息么?” 裴泓道:“我眼睛不好一直看不到,每天都很闲,觉也少,睡得不多,更何况,还要等熬了药喝完才歇息,不急。” 谢彦斐本来还因为能下完这一盘心满意足,他虽然对下棋不怎么执着可下一半不一样,像是什么没完成抓心挠肺的,这感觉可不好,可这种念头随即在听听到裴世子要等喝完药才睡想起来裴世子怕是也在为了自己眼睛能重新看到努力。 谢彦斐心下一动,认真仰着头瞅着裴泓:“世子啊,你的眼睛一定能好起来的。” 裴泓一愣,大概没想到谢彦斐会突然这么严肃起来,可他话里的认真与真诚却让裴泓感受到了,他望着谢彦斐的方向也认真道:“好,那裴某就借王爷吉言了。” 谢彦斐起身没再说别的,跟裴泓一起去用膳了。 他说的是真的,裴世子日后的确是好了,只是……代价有些大。 所以他在想自己要怎么试试能不能提前让裴世子的眼睛好起来,书中裴世子是后来又出了一回事昏迷很久重新醒来才好起来的。 谢彦斐猜想他如今看不到,十之八九跟他当初坠马之后脑子里还有血块压制了眼神经的原因,只要想办法把血块给清了应该就行了。 而书中是重新又出了一回事,恰好压到血块给弄没了。 这是那代价太大,万一一个不妥说不定裴世子这边眼睛刚好那边又出别的毛病。 不如稳妥一点,针灸是最好的。 他会,但是……他不能直白说他会,否则,一个不学无术的皇子突然就会扎针,这是不是有点儿戏? 别说裴世子不敢让他胡来,就是他真的敢,他怎么解释? 所以这还需要从长计议。 而就在谢彦斐打算从长计议和裴泓用膳的时候,前院刚回来的镇国公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他坐在首位上脸色极为不好看,周身的气压极低,让一旁的武氏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咬咬牙,挥手让下人退下,她这才上前,私下里掐了自己一下让自己的眼圈红了,委屈小声道:“老爷,妾身也不知外面发生的事,王爷说他要留下,妾身……哪里会想到别的就同意了,可谁知外面还有这种事发生。” 于家和宣平侯府的事让皇上震怒,当时他刚好在宫里禀告一些事,听了个全部,于相爷这些年都没被骂过这么惨,还被皇上用折子给砸了一下,下令让于相爷把这件事给宣平侯一个交代! 这还是听说没把于家那二公子可能是采花贼的事告上去,否则,怕是今天谁都别想好了。 镇国公本来就是站在那里禀告事,不小心听了一耳朵而已,他本来没当回事,还故意在于相爷等人离开之后迟了些才出宫,谁知等到了宫门口,就发现于相爷的轿子没走。 听到他过来的声音还撩起轿帘,看着他说了一句他不怎么明白的话:“国公爷今日戏看得可高兴?” 镇国公奇怪看他一眼,还没等说什么,就看到于相爷直接将轿帘落下,让人走了。 镇国公平白无故被于相爷撒了气心情自然不好,结果等他回府,就得到旭王来他府上小住几日,他夫人还同意了! 他当时在御书房听得真真的,于二这件事跟旭王脱不开干系,若非旭王“不经意”把事情闹大了还不至于不可收拾,结果,这个节骨眼,旭王来了他府里,府上给留下了。 镇国公府他是主人,这不就代表他的意思?这是公然跟于相爷作对啊,于相爷是旭王的舅舅,他包庇旭王,那不就是打于相爷的脸? 镇国公一向对武氏这种私下里的温情小意还挺欢喜,可今日只觉得一股怒火上涌,可他也知这件事怪不得武氏,可心里就是不舒坦,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夫人可知道在这大谢国得罪于相爷代表什么?” 武氏哪里不知,两任皇后都出自于家,如今继后还是于相爷的亲妹妹,两个最有实力的皇子是继后所出,更不要说朝中有多少是站在于相爷这边。 武氏勉强稳下心思,垂着眼只垂泪不言。 镇国公慢慢站起身,也没再说别的,挥手甩袖:“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人既然留了下来,好生照拂,莫要连这位也得罪了,两边不讨好。”既然于相爷得罪了,只能借着皇上对五皇子的感情让于相爷顾忌一二。 镇国公出了门刚好遇到回来的裴泽,他刚喊了声爹,平日里最疼他的镇国公肯定要问几句,这次却没理他,径直走了。 武氏看到这一幕,更加气五皇子这个瘟神,把她这些时日讨好镇国公的努力全部都白费了! 谢彦斐却不知这些,他陪裴世子用了膳,把那盘棋下完,影青就端着药过来了。 裴泓闻到药味已经净了手打算端过来一口饮尽,结果还没等影青靠近裴泓,就听到一道雀跃的声音咚咚咚小跑过来:“我来我来!我来给世子喂药!” 影青:“???”世子……用喂药? 裴泓:“……”王爷似乎对他的事格外上心在意? 第29章 谢彦斐还欠着两个好感值, 对裴世子的事自然要格外上心,指不定戳到裴世子的点,就能让裴世子给他增加点好感值,所以这种能跟裴世子套近乎的事他很乐意效劳。 不仅要效劳, 还务必服侍妥帖了。 于是,一旁的影青就一脸懵逼地看着五皇子把药碗接了过来, 端着汤药乖宝宝似的坐在主子面前的小凳子上。 其实是大凳子, 只是被五皇子的身板一衬,就瞧着有点那么可怜。 影青刚开始没回过神就让五皇子把药碗给端走了,等回过神, 就看到五皇子坐在小凳子上, 正对着主子, 一手端着,一手搅动着汤勺, 舀起一勺汤药, 贴心吹了吹, 然后递到了主子唇边:“世子啊,来, 我喂你喝药。” 影青:“……”他无语地瞅着这一幕, 王爷你到底知不知道你面前的主子只是眼睛不好使,不是手也不好使了。 更何况,喂药?一勺勺喂,祖宗你这是怕药不够苦,一勺勺折腾主子是不是? 主子是这么容易被说服的人么?肯定会言辞拒绝的! 可惜, 影青眼睁睁瞧着往日端过汤药一口饮尽的主子,嘴角弯了弯,也温声朝着面前的人道:“那劳烦王爷了。” 影青默默瞅着这两人你一勺我一口,不知道的还以为喂的是什么山珍海味,其实……这就是一碗苦汤药。 影青挠了挠头,难道主子更喜欢这种喝法?他以前没服侍周到? 影青这边怀疑过往人生,谢彦斐那边却喂得贴心,边喂边闻了闻这汤药,努力从这药里分辨出里面都是什么药,等一碗药喂完了,他也都闻出来在脑海里形成一张药方,是正常对眼睛好并去淤化血的。 合适倒是挺合适的,只是效果太慢,裴世子喝了这么久没效果那看来是没用了,毕竟书中之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喝完依然没什么效果。 那就只能用针灸了,只是麻烦在于,他怎么说出口啊? 难道随便说咦我有一套针法交给你,世子你拿去用把头上的淤血清了就能眼睛看到了?这玩呢?不过要是他能遇到一位“大师”,从“大师”的手里知道这种事最好了。 可“大师”要从哪里找,还需要时机。 不过现在倒是也不急,至少世子这药汤里没有毒,他住在裴世子这里还有一个好处,不用在王府整日喝那些带了毒的药汤了。 裴世子的事也不用急于一时,他目前还需要想办法解决了奚文骥的事。 魏姨娘和于容琅这次被他弄得这么惨,天鹤派这两位是折了,葛文沣虽然有时候不靠谱可到底是个尚书,给了他提示,接下来怕是他会找出于容琅祸害那些姑娘的证据,到时候自然能将于容琅绳之于法。 可天鹤派被他弄没了两个护法,怕是不会饶过他,奚文骥更是会想办法保下于容琅那就会想办法,就是不知道他会想什么主意。 谢彦斐想完之后一抬头,发现裴世子正望着他,因为离得近,他坐在裴世子面前,所以对方这张俊脸出现在他眼底,更是好看的像是渡了光,这让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大家都是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裴世子听着他的动作,笑了笑:“王爷喂完了?” 谢彦斐赶紧把空碗往旁边一放,仰着头朝着裴泓神秘一笑:“世子啊,觉不觉的药特别苦?” 不远处的影青本来正仰头望着天,他数了,刚刚王爷喂了主子三十八口汤药,主子以前只用苦一次,这次苦了三十八次,不仅如此,接下来主子怕是要一日苦三回,每回三十多次,想想就觉得替主子绝望,所以王爷你还知道这药苦啊? 他倚着墙瞥眼过去,五皇子背对着他看不到模样,他就看着五皇子说完这句话,刷的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亮出了一包……蜜饯。 影青猛地站直了,难以置信看过去,有种不祥的预感,王爷这不会是要喂主子吃这些东西吧? 不过五皇子要失望了,主子他从来不吃这些东西! 谢彦斐来的时候就想过裴世子眼睛不好肯定要喝药,所以……这种能让裴世子感受到如沐春风般关怀的事情他怎么能想不到?他捻着一枚贴心递到裴泓嘴边:“既然苦,那就吃一枚吧,可甜了。” 裴泓愣了下,他这三年来喝了这么多汤药,早就习惯了这股苦味,甚至对他而言,这种苦味因为喝得太多早就没了感觉,像是喝普通的茶水般,可此刻鼻息间嗅着这股子甜腻的香味,刚刚嘴里的那股苦涩仿佛纷至沓来涌上来。 影青瞪着眼:主子是不会吃的! 结果下一刻,他就看到裴世子张开嘴吃了。 影青:“…………”这不是他以前认识的主子了,主子你怎么能被五皇子用一枚蜜饯给收买了呢? 谢彦斐看裴世子吃了,也捡起两枚扔进嘴里,边鼓起两边的脸颊含糊不清问道:“甜吧?” 裴泓慢慢吃着,尝着与过往味蕾完全不同的滋味,听到谢彦斐的询问,声音压得很轻,却还是慢慢说出来:“甜。” 影青不知何时挪到了一侧,亲眼看到五皇子自己吃两枚喂给主子一枚,王爷,吃独食是不好的。 他嗅了嗅鼻子,就是普普通通的吃食么,他堂堂影卫怎么能馋这种东西?可闻着是挺甜的,不行等交接之后他去买点尝尝? 谢彦斐是不知道影青什么想法,他偷瞄裴世子一眼:“世子啊,今天的事你听影青说了吧?” 裴泓嗯了声:“他一回来就说了,王爷这次立了大功了。” 谢彦斐就等着他这句话:“功是立了,却不能说啊,毕竟于容琅这厮是我的表兄,大舅怕是这会儿要恨死我了,所以我才躲走了。不过我现在担心的不是大舅这边,反而是另外一个人。” “嗯?这朝中有谁能比于相爷还要厉害?”裴泓心下一动。 谢彦斐:“是奚文骥。” 裴泓皱眉,“户部侍郎奚大人?他怎么了?” 谢彦斐:“世子你不知道,今日捉女干的那处院子不是奚大人外室的么?我为了带人围观捉女干,一开始就说这外室跟有妇之夫偷人才让人不顾奚大人的官威闯进去了。后来成功之后我出来,好巧不巧就遇到了正在安慰段氏的奚大人,当时吧,我觉得……奚大人看我的目光不怎么友善,他这是嫉恨上我了啊。” 嫉恨当时是有的,但是表面上能被看出的不友善是没有的,奚文骥隐藏身份十几年,怎么可能为了这点是光明正大表现出来,奚文骥只会暗地里给他使绊子弄死他报仇罢了。 可他手头没人,想要知道奚文骥会做什么,只能找人先监视着奚文骥的一举一动。 但他也不能直白说,之前影青太能干,他决定……还是再使一使好了。 裴世子果然上道,沉思一番就问道:“王爷是担心奚大人私下里会想办法报复你?” 谢彦斐眼睛亮亮的:“对啊,可不就是担心么,所以……世子你能不能让影青去户部外守着啊,若是奚大人有什么异样的举动或者去了哪里告诉我一声?” 裴泓不解道:“为何不直接去奚府外守着?” 谢彦斐摇头:“奚府外就不必了,只守着户部外以及奚大人白日里除了户部去哪处也瞧瞧就行。”这奚文骥要演戏,十几年如一日,当年既然答应了奚夫人不把段氏弄进府里,奚夫人答应让他留着段氏,却也有个要求,晚上除了特殊情况必须回府。 奚夫人是贵女身份也不低,奚大人为了表面上的名声不露问题,演出与奚夫人的相敬如宾夫妻和睦是不会给人留下把柄的,所以他只会白日里想办法安排,在奚府他是不会露出破绽。 所以,奚府不用找人监视,反而他在户部的时辰需要格外注意一番。 裴泓没再多问:“既然如此,那影青你可听到了?” 影青心里吐槽归吐槽,闻言恭敬站好:“属下这就去安排。” 谢彦斐完成了心头大事放下心,很快就喜滋滋回去睡觉了,一夜无梦。 可别人这一晚可就睡不着了。 而另一边等谢彦斐离开之后,影青亲自送谢彦斐去了隔壁,之后,裴泓从房间暗道悄无声息重新回到了前院的阁楼最上层,他还没说话,影青先忍不住开了口:“主子,王爷当真好生奇怪,他都敢跟于相爷做对了,还怕一个奚文骥暗地里会给他使绊子?再说了,那外室不是已经没事儿了,现在所有人的关注点可都在宣平侯府和于府。”谁还记得段氏这个外室啊。 再说了,五皇子的身份,奚文骥不过就是一个户部侍郎怎么可能会下黑手? 裴泓朝他的方向抬眼看去:“这几天,你觉得王爷做的事有哪一件最后没有道理的?” 影青想了想,这倒是,似乎从一开始对付魏姨娘到最后算计于容琅,甚至到后来两人一起抓女干,就算是他们无影宗也不知道这么多的事,可五皇子像是早就知道这些,了然于胸。 影青意识到裴泓话里的深意:“主子是怀疑五皇子知道这奚文骥有问题?可他能有什么问题?” 他之前就打探过,这奚大人十几年兢兢业业,是个能臣,吃苦耐劳除了段氏这个意外之外,挑不出一处错。 裴泓眯眼:“那段氏查的如何了?她十几年前当花魁的事还能查到吗?” 第30章 影青:“查是能查到, 但是奇怪的是她十几年前的事很多人都不知道了,知道她是花魁,可当花魁这期间的事却不多。” 裴泓瞳仁里的冷光沉了沉:“五年前前后,她在做什么能查到吗?” 影青摇头:“一无所获, 她从十几年前赎身跟了奚大人之后就一直老老实实待在那个院子里,平日里也不怎么出府。只除了每月十五会去城外的曲峰寺烧香祈福之外, 别的还真查不到。” 裴泓眼神越发沉冷:“继续去查, 魏姨娘和于容琅这两人,哪个之前又不是干干净净的,可结果呢?她能与这两人扯上关系, 又怎么会是无辜的?” 他总觉得五皇子是知道些什么, 这奚文骥与这段氏, 定然有问题。 影青也听出深意,想了想后背忍不住一寒, 突然脑海里闪过什么, “主子, 属下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查这奚文骥的时候, 有不少大臣提议让奚文骥之后接任户部尚书的职位。这……有没有关联?” 本来也想不到这些, 可如今五皇子让他们盯着奚文骥。 郑尚书死了,奚文骥要当尚书……再联系到这些人都有关联,他怎么觉得浑身发毛呢。 裴泓面容一沉:“去查,多派点人尽管查出来。还有那个曲峰寺,也想办法查一查, 这曲峰寺里皇城不近,她避开更近也更香火旺盛的大寺庙转去这个一般的,怕是也有问题。” 影青越想表情也越凝重,立刻领命去查了。 而另一边武氏的水临苑,武氏被镇国公冷落了之后带着同样被骂了的裴泽回到苑子心情就不怎么好。 裴泽更是在知道一切知道气得骂了一通谢彦斐:“这五皇子是不是故意要偏帮那瞎子的?” “你小声点。”武氏抬抬手,让心腹嬷嬷去外面守着。 裴泽气哼哼地坐在那里,抹了一把脸,骂过了心里还是不痛快:“娘,这五皇子到底怎么回事?他好端端的干嘛要得罪于相爷?那是他亲舅舅,他不帮于老二,竟然还给揭出来,你不知道如今坊间都传疯了,各种版本都有,都想不通于老二怎么会跟……一个半老徐娘搭上。虽然那魏姨娘听说姿色的确是好,可到底是个……” 裴泽想说些荤话,可当着武氏的面还是把那些不堪入耳的咽了下去。 武氏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你问我我问谁?这也邪了门了,这五皇子不想着给自家人遮羞还往外说的,可不管他想做什么,如今他在府里,你爹在外受到于相爷的气全部都会算到我头上。” 她快气死了,五皇子一来就找上她,她要是早知道肯定不会答应,可问题是她不知道,所以……这口气只能忍了。 可长此以往老爷那里可不会善罢甘休,若是住的久了,以前对他再深的感情也没了,反而会偏袒青竹苑那位。 武氏捏着帕子,她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裴泽还在嘀嘀咕咕,武氏听得烦躁:“行了,这事娘会想办法,既然王爷住进来了,想办法让他离开就是了。” “可哪有这么容易?”裴泽心里也有些怨念,他娘没事儿把五皇子给弄进府里干嘛?如今请神容易送神难。 武氏没看出裴泽对她的埋怨,她捻动手指低头看到手腕上戴着的一串念珠,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娘这两天会想办法的,肯定会尽快赶走五皇子,这几天你就别去你爹面前晃悠了,也老实一些,别惹事知道吗?” 裴泽无所谓摆摆手,他只想当世子,其他的跟他没关系,很快就离开了。 而自己这儿子一离开,武氏想了想,很快就关好门窗,想了想东西去问别人。 谢彦斐在裴泓这里过了两天舒坦自在的日子,可眼瞅着第三天就要到了,裴世子的好感值怎么没增加呢? 难道……他还不够卖力? 谢彦斐第三天醒来时躺在床榻上,看了看手腕上的黑线,握了握都是肉窝的手决定今天一定要让裴世子好感值增加。 他穿戴整齐,洗了把脸刚出去,就看到不远处影青等在那里,看到他出来,还露出一个特别古怪的笑:“王爷,您醒了?” 谢彦斐扭头去看隔壁,发现房门紧闭。 影青看出他的想法:“主子在前院的阁楼前陪着夫人。” “嗯?”谢彦斐把头刚转过来听到这一句,“夫人?她怎么来了?” 难道是终于觉得他碍眼了要把他赶出去了? 影青摇头:“这属下也不知,夫人来了先问了王爷醒了没,之后听说王爷没醒就说要等着王爷,主子只能陪着在喝茶。” 谢彦斐猜武氏十之八、九是想赶自己走了,于相爷一肚子火没出发,肯定想办法折腾镇国公。 镇国公怕是不会给武氏好脸色,不过无论武氏说什么,他都不会出府的。 他还等着蹭裴世子的好感值。 谢彦斐打着哈欠到前院的时候,一阵竹子的清香袭来,他摸了摸鼻子,抬眼就看到石桌前,一道青竹般挺直背脊的身影背对着坐着,正是裴世子,而他对面的,则是武氏。 武氏一眼看到谢彦斐,起身福了福身:“妾身见过王爷。” 谢彦斐摆了下手过去坐在裴世子旁边:“夫人怎么这么早过来了?可是有什么要事?”他边说着边抚着额头,一副羸弱发虚的表情。 可别人做出这种表情是弱柳扶风,谢彦斐这块头配着那扭在一起的表情,让武氏表情僵了僵,差点没忍住发出吸气声,她强忍住了:“是、是有些事。是这样的,今个儿刚好赶巧十五了,到了替世子祈福的日子,妾身想着这段时间王爷似乎也一直遇到些不好的事,不如随妾身一道去上香祈祈福,去去晦气。刚好世子也能一同过去散散心。” 谢彦斐抚着额头,“祈福啊?本王的确最近挺霉气的,但是不巧啊,昨晚上估计没盖好着了凉,这脖子怎么这么疼,这头怎么这么难受?世子你懂点药理,你摸摸我是不是凉着发热了?”说着,顺手抓起裴世子的手摁在了他的额头上。 所有人都没想到谢彦斐有此动作,裴泓听了一早上武氏的声音,心底压抑着的狠戾几乎要爆发出来,听到谢彦斐到了才觉得四周的聒噪与抑郁散了些,结果此刻掌心突然就贴上一股子温热,周身的寒意散了些,他愣了半晌,才慢慢道:“王爷……的确是有些受凉,温度有些高。” 谢彦斐无辜看着武氏,眨着黑漆漆的豆丁眼,特别真诚:“哎呀,怎么就这么不凑巧了呢?夫人你看这……” 武氏嘴角抽了抽,刚刚王爷你过来得时候虎虎生风地面都震三震,你这会儿说你病了不能去? 她努力劝说,“看来王爷最近运气的确不好,这霉气加身,这病了更应该去烧香祈福,说不定就病好了呢,妾身知晓一个香火很灵的寺庙,离京城也不远,这会儿过去刚刚好。那曲峰寺就在……” “本王病了头好痛真的好痛啊……”谢彦斐打定主意无论武氏说什么他都不去,开玩笑一出去还能有好,结果就听到那三个字,他正装的虚弱的表情一顿,“曲峰寺?” 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他眨巴着豆丁眼,脑海里迅速闪过什么,最终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这寺庙这么熟悉了,这特么不是女主与男主初遇的地方么? 他算了算日子,突然坐直了身体,凑近了武氏:“夫人啊,这曲峰寺怎么没怎么听过啊?香火真的这么灵么?” 武氏一看有门立刻保证:“这是自然,妾身难道还能骗王爷不成?听说这次宣平侯府的侯夫人也要去曲峰寺祈福,杜三姑娘似乎也要去,肯定是极灵的。” 谢彦斐本来还不确定,如今一听杜香妩也去,估摸着差不多就是今天了。 他本来没想去,但是想想去一趟瞧瞧也没什么,更何况,今天就是第三天了,万一裴世子的好感值一直上不去,那他顺便去帮女主救男主一把,万一女主好感值增一下,就是双倍,也算是抵消了。 更何况,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到时候他就说自己在寺庙偶遇一个机缘得知治疗眼睛的秘法,被大师提点了,回来告诉裴世子,说不定就能说服裴世子治眼睛。 武氏提到杜香妩自然没这么好心,她也只是增加劝服谢彦斐去的胜算罢了,之前听说五皇子帮了这杜三姑娘,如今杜三姑娘被退婚了,指不定五皇子是看上杜三了,这才看于容琅这表兄不顺眼,干脆大义灭亲了。 等武氏说完就看到五皇子一脸喜色:“哎呀,突然觉得头也不疼了眼睛也不花了,身体突然就这么好了,既然香火这么好这么灵……那就本王也去凑个热闹,就走着一趟吧。” 影青:“……”王爷刚刚说头疼的是谁?主子都配合你了,你这说变就变,比六月天还难猜。 谢彦斐与武氏商议好之后,武氏生怕他反悔立刻就说去让人准备,等下就启程,早膳也在车上用就好,之后迅速离开了青竹苑。 裴泓坐在那里,眯着眼听着武氏离开后五皇子愉悦的小声哼哼,若有所思。 第31章 谢彦斐和裴泓等了没多久, 武氏就将一切准备妥当,甚至还让管家把马车直接赶到青竹苑前,让两人上了马车。 武氏这次准备了两辆马车,谢彦斐两人一辆, 女眷一辆。 既然是武氏主动提出的要去上香,只她一人前往又不妥, 所以她带了府里的两位姨娘, 赵姨娘和林姨娘,以及她们庶出的裴三姑娘裴思俞和裴四姑娘裴思淑。 一行人从镇国公府出发,一路朝城外去, 跟随的有镇国公府的管家以及几个身手极好家丁。 一路顺利出了府, 行驶了将近一个时辰, 终于到了曲峰寺。 谢彦斐这一路上也没闲着,武氏为了讨好谢彦斐准备了不少吃食, 他吃饱了就补了个觉, 醒来时还是被唤醒的, 一睁开眼肉揉揉眼,翻身想起来忘了这里不是府里的大床差点摔下来, 被人揽着手臂肩膀一带, 重新推回去坐稳了。 谢彦斐被这么一吓也清醒了,看到坐在一侧的裴世子,咧嘴一笑:“世子真是好人,这次要不是世子,怕是要摔了。” 裴泓笑笑, “王爷这一路可睡好了?” 谢彦斐低咳一声,“还好还好。”他吃饱了本来也只是想着歪一歪,谁知道就这么睡着了,结果睡梦中还霸占了整个坐榻,反而让裴世子挤到一个角落里。 谢彦斐越想越心虚,跳下马车就贴心地去搀扶裴世子,一旁本来要搭手的影青就这么被抢了责任,干脆抱胸站在一旁候着,只是很不理解,尤其是途中他骑马跟在一侧,眼睁睁瞅着主子在五皇子睡得香的时候,主动让开让五皇子躺好,他坐在一旁的。 五皇子啊五皇子,当客人要有当客人的样子,他怎么觉得五皇子比主子还像主子呢? 谢彦斐不知道影青的吐槽,他小心翼翼搀扶着裴泓下了马车,站稳了,抬起头去看,不远处站着五个女子,为首的正是武氏,身后跟着两个妇人,妇人身后则是跟着两个年纪不大的少女。 镇国公有三个姨娘,看装扮应该是三个姨娘之二,其中一个姨娘没生养,看来这两个应该就是林姨娘和赵姨娘了,身后两位想必也是她们的庶女。 谢彦斐看过去的时候,裴三姑娘和四姑娘正好奇看过来,两个小姑娘还没及笄,对于府里来的这个贵客很是好奇,等对上谢彦斐那张脸,更是瞪圆了眼,被两位姨娘发现了,赶紧扯了一下。 几人行了行礼,谢彦斐无所谓地摆摆手,嫌弃着嫌弃着就淡定了。 裴泓没打算跟女眷一起走,等武氏带着人过来招呼,就让她们先进去,等临走之前在这里曲峰寺门口汇合即可。 再说了他要想办法在曲峰寺离开一段时间之后回来告诉裴世子,他这一趟“偶遇一大师”被交给了一套针法对他眼睛有好处。 让武氏他们跟着可什么都干不成了。 武氏福福身带着一众人先一步进去了,等他们进去,谢彦斐也跟着裴世子外加影青三人进去了。 这曲峰寺虽然在都城附近,可离都城更近的还有一个香火极盛的寺庙,曲峰寺就冷清不少。 可即使再冷清也是寺庙,今日又是十五,上香的人不少,男女老少虔诚的朝拜。 穿之前谢彦斐对这些也不怎么信,可他都能穿了,自然敬畏不少。 谢彦斐像模像样也跟着拜了拜,他拿着香进去之前还想说服裴世子进去拜一拜,毕竟书中裴世子这命是真的不好。 小时候他生母也就是前镇国公夫人就没了,武氏是继室,自然对裴世子没这么上心,这裴世子几乎是跟着自己的兄长长大的,可五年前他兄长也没了,三年前还瞎了。 说起来真是命运坎坷。 可谁知,谢彦斐拿着香提出的时候,裴世子古怪看他一眼,摇头婉拒了:“不必了,王爷既然诚心过来一趟,还是自己去拜吧。” 谢彦斐不明所以,可来都来了,他也没强人所好的心思,他自己进去拜了拜,还像模像样地磕了头插了香,等完成之后出来神清气爽。 一出来就看到影青站在裴世子身后朝他意味深长笑了笑:“王爷啊,不知道你这是念着哪家小姑娘了?” 谢彦斐奇怪看他眼:“???”他就拜个菩萨罢了,影青这小子怎么就转到肖想小姑娘上去了? 结果还没等谢彦斐询问,他身旁走过去两个戴着面纱的女子,轻声细语极为羞涩,其中一个压低声音,“真的灵吗?” 另一个道:“当然灵了,虽然这寺庙不如林云寺那么大,可求姻缘极好的,趁着还没上人,我们赶紧求了回去,别被姐姐们发现该笑话我们了。”说罢,两人赶紧进去了,还偷偷瞄了谢彦斐一眼,赶紧进去了。 谢彦斐:“…………”求姻缘? 他僵硬着脖子把头转过去,对上影青掫揄的目光,“王爷啊,你还没回答小的呢。” 谢彦斐脸一红,怪不得他刚才问裴世子人不来,感情这里是求姻缘的,他堂堂一个王爷专门来这里……求姻缘?他这在裴世子眼里自己则是多恨娶啊。 好在谢彦斐脸上都是黑斑也看不出什么,低咳一声,压下不自然:“回答什么?不就是求个姻缘么,咋的了?我好歹也要十八了,求个怎么了?” 要不是原身形象不好,按照皇家这个年纪,小皇孙都能跑着玩了。 影青捂着嘴乐:“是是是,爷想求多少都成。” 谢彦斐不理他,径直走过去,掩饰般:“走吧,没想到这拜菩萨还不一样。” 裴泓一开始还真以为谢彦斐是求姻缘的,这会儿听着他这句解释,倒是不清楚他这是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 谢彦斐为了一雪前耻决定等下遇到个菩萨再拜拜,不过拜之前,他这次得先问清楚了,他们往内院走,绕过拱门,又遇到一个供奉的,这次不用谢彦斐问,他站在拱门前远远朝朱红色大门里一瞧就知道这不是他能拜的。 里面供奉的是观音,旁边还围着一个穿着肚兜的奶娃子,一看……就是送子观音。 影青被谢彦斐陡然僵住的身体给逗乐了,也是这几日相处之下知道王爷是好相处的人,低咳一声:“爷,要进去拜吗?” 谢彦斐幽幽看他一眼:“你觉得呢?”他拜什么?等解了毒身体恢复,他把肉肉一减,脸上黑斑没了,他还愁找不到王妃?“我像是需要拜的……”人吗? 只是谢彦斐这话还没说完,他说到一半转身要走的时候,里面拜送子观音的女子转过身,等谢彦斐对上女子的脸,这到了嘴边的话就转了弯,他眯着眼盯着出现在这里的段氏,忘了回答。 段氏没看到他,出了门直接没往这边拱门来,而是沿着门外的回廊直接朝另外一个侧边的拱门去了。 谢彦斐抬脚跟了上去,影青本来是打趣,看到谢彦斐这一下吓到了:“王爷你还真打算去拜送子观音啊?” 谢彦斐想起来身后跟着的影青:“哪儿,我是看到段氏了。” “段氏?奚文骥那个外室?”这次是裴泓开的口,裴泓眼睛看不到,自然没看到,影青站得可后,也没注意到那女子,此刻听谢彦斐提及,也挺诧异竟然会在这里再次遇到了。 谢彦斐本来想跟着的,后来想想这段氏指不定跟奚文骥都是黑心肠,万一他单枪匹马过去把小命给丢了就不划算了,可又止不住想跟着段氏,指不定能从段氏身上跟踪到有关奚文骥的一些蛛丝马迹。 他转头看向影青,起的让影青去打探的念头对上裴泓看不到的眼打消了,奚文骥什么时候毒能对付,可这在外,裴世子眼睛不好,万一遇到什么事,可不划算。 谢彦斐重新回来了:“走吧,估计是想给奚文骥生个孩子。” 裴泓之前是听出五皇子想跟着的,后来却打消了念头,他不理解,却也没戳穿,只是等谢彦斐经过后,朝影青看了眼。 影青笑嘻嘻跟着,却在背对着的地方,伸出手朝着暗处打了个手势。 顿时身后跟着的影卫之一立刻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谢彦斐看到段氏就没心情拜了,他盘算着等下安顿好裴世子,他就去找杜香妩得了,先把好感值得了,书中只是一笔带过,也不知道杜香妩是怎么遇到的男主,不过这会儿估计男主已经重伤躲藏在寺庙里了。 谢彦斐这一路过来都没遇到杜香妩,看来杜香妩来得早,跟着侯夫人去别处了,不过午膳的时候肯定要留下来用膳,到时候想办法遇到也就是了。 谢彦斐刚想到杜香妩,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抬头,就看到远远另外一个拱门迎面走来两个女子,为首的女子戴着面纱,双眼发红,整个人很是颓丧落寞,垂着眼一身素净走在前面,她身后只跟了一个婢女,也垂着头很沉默。 女子正是杜香妩,她一直神色恍惚走到谢彦斐面前才堪堪停下来,也没看来人,赶紧垂着眼让开身就要擦身而过,却听到那一行人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杜三姑娘,还真是巧啊。” 杜香妩反射性抬头,就对上一双清澈真诚的双目,一愣,随即惊喜道:“王爷?” 身后跟着的影青诧异看了眼,杜三姑娘?于容琅的前未婚妻?可戴着面纱王爷竟然都能认出来?王爷这还真是……好眼力啊。 一旁的裴泓也顺着声音看过去。 第32章 谢彦斐没想到想什么来什么, 杜香妩主动出现了,他也不用费工夫寻她了,只是要怎么跟杜香妩单独相处顺便一起救一下男主,让杜香妩觉得他是个大好人, 这样一感动说不定好感值就来了。 毕竟这些善良的小姑娘,就喜欢心底好的。 谢彦斐想到自己手腕上的黑线很快就要消了, 嘴角弯了弯, 刷的一下打开不知从何处摸出来的折扇,扇了扇风:“杜三姑娘也来上香?可怎么就你一个?” 影青本来就觉得五皇子是不是看上杜三姑娘了,之前夫人说要来曲峰寺, 五皇子严词拒绝, 可一听杜三姑娘也去了立刻就答应了, 本来只是怀疑,可如今看到五皇子这故作潇洒的模样, 嘴角抽了抽。 别人这幅装扮是风流倜傥, 可王爷, 你想想你自身的条件啊,这简直……辣眼睛。 影青默默把视线转开, 干脆不去看。 杜香妩却是被谢彦斐逗笑了, 掩唇笑了笑,可等笑到一半想到今日来的目的心情又失落下来,她这几天在府里闭门不出不敢见人,生怕会看到她们或同情或可怜或幸灾乐祸的眼神。 她之前以为自己遇到差点被下药已经是最悲惨的了,可没想到……还有此一劫。 她忘不了那天父亲从外回来带回昏迷不醒的庶四妹之后就去了书房, 一整晚都没出来,坊间传来的消息也同时传到耳边。 她像是被惊天雷直接劈中了一般,脑子木木的,要不是被搀扶着差点腿一软摔在地上,她怎么也没想到,魏姨娘竟然会跟她的未婚夫偷情,不仅偷情还被活捉了,甚至还是父亲亲眼去抓得女干,闹得满城风雨,一时间她们宣平侯府与相府成了笑柄。 可于相爷是国舅,权势滔天,自然无人敢明目张胆笑话相府,可她宣平侯府,虽然父亲得了一个宣平侯的位置却无实权,加上这些年魏姨娘把持大部分中馈,讨得老夫人欢心,老夫人得知这事,直接气晕了。 她后来恍惚一晚上,第二天就听说一夜没睡的父亲直接去相府退了婚。 于相爷不知怎么说的,回来的时候父亲脸色好了些,相爷也是允了退婚,估计是许了父亲好处,终于没这么吓人了,老夫人气病了,魏姨娘被关在刑部,府中暂时没人当家,父亲去请了母亲出来。 这两天母亲重新接受,刚好赶上今日十五,把她拉出来上香去去晦气。 她这两天一直恍恍惚惚的,也就这么跟了过来。 她没办法想别人说于容琅的事,可她有一肚子疑问,如今看到谢彦斐,自然是惊喜的,之前因为下药的事她莫名有些依赖五皇子,也亲近一些,她平复好激动的心情,福了福身:“王爷,臣女是跟着母亲姐妹来的,只是臣女喜静,就单独出来转转。王爷这是?”她看向一旁的裴泓没敢抬眼,可刚刚惊鸿一瞥看到是个极为出众的人,有些眼熟,想到五皇子这两天住在镇国公府,看来是裴世子。 她同样福了福身,没主动说话。 谢彦斐一看刚刚杜香妩的模样对他看来不抵触,否则男女大防他想单独跟杜香妩相处怕是不容易:“我跟世子也来上香,听说这里香火很旺盛,你都拜了什么菩萨?要不要去那边走走?我们还没逛那边,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杜香妩听到谢彦斐的邀约有些迟疑,若是以往,她肯定不会同意的,她之前有婚约在身,与男子的相处也保持距离,可如今她被退婚,前未婚夫还是与自己府里的姨娘偷情,怕是京中不会有好人家会再相看她。 即使有看中宣平侯府的,畏惧相府也不会搭上这种事,她这辈子……怕是都被这桩婚事给…… 既然如此,她为何要活的这么委屈?她以前本本分分,可还不是差点被四妹给下药与五皇子……如今更是被未婚夫戴了绿帽子,她没做什么,可世俗却容不下她。 这几天她想了很多,都是颓废的不公,觉得世上对她不公平。 如今瞧着五皇子,瞧着五皇子的模样就像是遇到同命相怜的人,五皇子貌丑,她名声不好,可不就很相似吗? 杜香妩大着胆子颌首:“那臣女就恭敬不如从命。” “姑娘!”身后的婢女吓坏了,姑娘怎么能跟外男一起走? 杜香妩看她一眼:“无妨,王爷是好人,更何况,这里这么多人,又不是单独相处。” 婢女还想说什么,可最后张张嘴,只能什么也没说。 谢彦斐就知道女主上道,书中也是如此,女主前期娇弱与人为善,可后来被下药陷害许了原身毁了名声,被很多人嘲笑欺负,她干脆想开了,后来上香途中救了男主,若是平时她肯定只会救命不会管去处,可后来看男主重伤又无处可去,就直接偷偷带了回去。 谢彦斐猜想杜香妩这会儿心态应该发生了改变,毕竟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太多,让她不得不加快长大的速度。 接下来的路程谢彦斐与杜香妩不远不近走着,裴泓影青两人在后,那婢女走在最后。 影青只听到前面五皇子跟杜三姑娘介绍着刚刚发生的趣事,逗得杜三姑娘虽然没笑出声,可肩膀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却是抖动了,甚至不过过了几个拱门的功夫,已经从臣女到我,也不敢王爷直接喊五公子了。 虽然没什么区别,可一个敬称,一个……可就亲近多了。 影青瞅着谢彦斐又抽了抽自家主子,主子是不是……这一路沉默的过分了? 可他跟在身后也没敢去看,主子走得稳,本身就不需要人扶,之前五皇子跟主子并排走,时不时提醒,那关心体贴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五皇子跟主子是亲兄弟两。 结果!现在不过就是来了一个杜三姑娘,五皇子就见色忘义!不管主子了! 谢彦斐倒是没忘了身后的裴泓,余光还是注意着的,可没办法,裴世子走得太稳,也没他发光发热的余地,他边跟杜香妩熟络起来,边想着等下怎么单独相处。 就在这时,谢彦斐一行人刚踏过一处拱门,远远瞧见过来几个人,这几个人穿着常服,可眼神却警惕又冷静,四处快速扫射一圈,大步往前走,仔细去看,腰间和靴子里都藏着匕首。 走到他们对面的时候快速看他们一眼,视线在谢彦斐的脸上扫过,对上那张脸愣了下,随后迅速离开,显然知道他们不是他要找的人。 谢彦斐观察了一下他们的走姿,以及极轻的脚步,皱皱眉,这些人看起来像是来找人的,又带着利器,脚下轻快显然有武功底子,浑身还带着杀气,看来很大程度是来找男主的。 书中写了曲峰寺女主救男主颇为惊险,差点好几次都没能将人偷出来。 谢彦斐知道男主的底细,这些人找男主可不是要救人的而是要杀人。 谢彦斐看了眼身边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杜香妩,突然提议道:“说起来时辰也不早了,改用午膳了,我都饿了,不过听闻这曲峰寺的方丈讲经书极好,我想先去瞧瞧,三姑娘可要去?” 杜香妩有很多话想问谢彦斐,只是当着裴世子的面不好问,想了想还不想分开,嗯了声:“母亲一向吃斋念佛,我也想讨些方丈手写的经书回去拿给母亲。” “三姑娘可真是孝顺。”谢彦斐笑嘻嘻说了声,随即转过头在杜香妩看不到的地方,朝着影青挤挤眼,故意大着声音问道:“裴世子,影青,你们要、不、要去啊?” 他跟影青这么熟了,他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吧?虽然可能暂时会让影青误会,回头再想办法撇清解释就是了。 影青幽怨地瞅着谢彦斐:他就知道五皇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刚刚还只是赔笑,现在都陪人要赶他们了。 可影青也不是没眼力劲儿的人,只能扯了扯主子的衣袖。 只是还没等他抬手,就听到裴泓略显冷淡的嗓音:“我们不去了。” 谢彦斐一心在单独相处之后好感值顺便回头就说从方丈这里遇到一位大师好给裴世子治眼睛,他笑眯眯道:“那也行,我去方丈那里也拿些经书过来,回头念给世子你听啊。” 裴世子没看他,嗯了声,宽袖一拂,与谢彦斐擦肩而过,朝着另一处率先走了出去。 影青连忙跟了上去。 王爷也真是的,明明让世子陪着来上香,结果他重色轻世子先跑去会小姑娘把主子一个人留下了,过分啊。 晚上回去就把王爷行礼扔出去让他回旭王府,让他还重色! 谢彦斐终觉得世子是不是冷淡了些,可挠了挠头,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转过身,对着在一旁的杜香妩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两人朝前走。 身后的婢女急得不行,却也知道自己一个丫鬟说话姑娘不听也没办法,只能护着一旁,不让五皇子有不轨的举动。 杜香妩终于得到单独相处的机会,她戴着面纱倒是也不怕,左右名声都这样了也不会更糟糕了,“五公子,之前下药……是不是真的是我四妹做的?” 第33章 杜香妩这两天想了很久, 一开始她沉浸在于容琅与魏姨娘怎么会偷情的事当中,把四妹是从捉女干现场昏迷的事暂时忘了。 后来想起来,她联想到之前的事,一个真相几乎……呼之谷欠出。 尤其是听下面的人说, 四妹是主动跑过去的,甚至还用替她出气的话冲过去愣是扯下了魏姨娘的床幔, 据说当时本来父亲已经否认了, 可正是因为四妹冲出来,才把这一切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可四妹怎么知道的?知道了为何这般气愤?比她这个当事人还积极主动迫不及待! 虽然之前贾嬷嬷把一切的罪都认了,四妹也放出来了, 她跟四妹却回不到以前, 尤其是死的还是四妹的婢女妙灵。 如今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再结合这两件事中都有王爷的参与,所以……王爷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她才迫不及待想从五皇子口中知晓答案。 谢彦斐看她一眼, 笑了笑:“姑娘心中既然已经有了答案, 又为何还问本王呢?” 杜香妩的眼眶霎时红了, 本来就憔悴的面容更是摇摇谷欠坠,只是她忍住了, 将泪意憋回去, 声音压得低低的,怕被人听到:“她如果欢喜于二公子为何不跟我说?偏偏要这般……” 谢彦斐:“她说了如何?你也不会让她,即使让了,凭她的身份她也嫁不了于容琅。所以……” “她干脆毁了我。”杜香妩替他把最后的话说完。 她攥紧了手,强忍下心里的难过, 因为母亲不管府里的事,魏姨娘虽然手里掌管着大部分中馈却对她们很是公允,又会做人,她们这些嫡女与庶女除了身份上,平日里相处起来更像是亲姐妹。 可她把杜香骊当姐妹,她却想毁了她。 而她的姨娘则是绿了她。 真是一对好母女。 谢彦斐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他做不了别的,但是开解人还是会的:“杜三姑娘也不必难过,其实这种事提前知晓了未免不是好事。至于那婚事退了也就退了,你这还没成婚,要是真到日后成了婚才知晓你才是没处哭。至于名声,那都是给世人看的,以后真正在乎你的,也不会在乎这些;若是真的在意,那也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男主这人谢彦斐不做评价,他书中误以为原身故意设计了那一切目的就是为了要娶到杜香妩,他看到杜香妩那么痛苦,大婚之夜不惜冒险刺杀了原身这个在他眼里“卑鄙无耻的恶人”,自己也没落得好下场,被大虞国前来追杀他的人发现身份差点死了好几次。 他书中杀了原身,目前却还没动手,谢彦斐扭转了日后男主会杀了他这个设定,却也对男主没什么好感,可也不会因为没发生的事对男主做些什么。 可男主对杜香妩却是真心重情这一点没疑问,为了报杜香妩救了他的恩情,站在男主的立场,他替杜香妩杀了“算计毁了”她的人,把自己也给暴露给那些要杀他的人,为了不连累杜香妩不得不离开她。 后来杜香妩新寡之后被迫和亲,去了大虞国,男主最后力排万难不在意她的名声不在意任何事只在意她这一个人立了她为后。 虽然两人历经万难,可还是在一起了。 杜香妩眼圈红红的抬头看谢彦斐,被谢彦斐的话说的心底莫名被熨帖:“这世上……真的还有这么一个人吗?” 谢彦斐:“自然是有的。”不仅有,还就在这里,等着你去救啊。 谢彦斐不知道女主到底是在哪里遇到的男主,可女主好歹是有女主光环的,他笑笑:“咦,我好像记不得去方丈那里的路了,杜三姑娘你觉得我们应该往哪里走?” 杜香妩把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这次来上香不仅知道了真相,还得到了王爷的鼓励,王爷果然是她的福星,头一次王爷帮她避了一劫,如今又让她躲过于容琅这个不是良配的人。 王爷都这么花心思劝她了,她也不能让王爷失望,杜香妩嗯了声:“素兰,你去问问路。” 身后的婢女就紧跟在不远处,瞧着自家姑娘与王爷走得越来越近本来就急得不行,尤其是还更偏了,她既怕有人过来会看到又怕万一王爷对姑娘下手她救不了,这会儿听到姑娘说要去问路,更是担心不已。 可被杜香妩又喊了一声,只能咬咬牙小跑着去问了,这里这么多人,王爷不能这么不要脸吧? 她快去快回应该没事儿。 避开那小婢女,谢彦斐咧开嘴角大大的笑了,等了没一会儿,他就提议:“怎么还没回来?别等下耽搁了,要不我们随便走吧,要是找不到碰到小沙弥再问问。” “可素兰……” “她找不到你自然就在原地等着,我们找到方丈赶紧回来花费不了多久。”谢彦斐劝道,这小婢女跟着还怎么救人?怕是直接喊出声了,也不知道书中那会儿女主怎么恰好支开小婢女的。 书中没细说就一笔带过,他只能凭一己之力了。 杜香妩对谢彦斐很是信赖,丝毫没怀疑,率先再前面带路,她记得母亲说过这曲峰寺的布局,方丈的住所应该在正中位置,寻着这点去就是了。 谢彦斐优哉游哉跟在身后,瞧着没心眼真的就这么走了的杜香妩无奈摇头:万一他又是一个比于容琅还隐藏深的恶人呢?就这么跟着他走了,看来女主这还有一段路要磨砺啊。 不过女主就是女主,等杜香妩就这么穿过好几处拱门愣是把谢彦斐带出前院,带到了后院的后山前的一条蜿蜒小路,谢彦斐捕捉到一丝血腥味的时候,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真是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啊。 杜香妩记得明明方位是对的,怎么……走出院子了? 她歉意地朝谢彦斐一笑:“带错路了……” 谢彦斐贴心道:“无妨,本来我们都是头一次来,不熟悉也是应该的。走吧。”他故意转身要走,刚转到一般,突然鼻子嗅了嗅,还朝着一处拱了拱:“咦,我怎么闻到有什么味道?是不是有小动物受伤了?” “真的吗?”杜香妩到底是个小姑娘,同情心泛滥,一听说小动物受伤,脑海里就闪过小兔子小松鼠一类的,这里是后山,出现这些也是有可能的,她纠结地看着谢彦斐,怕耽搁了王爷的时间,可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小动物也是一样的,好在是一条小生命,“王爷,我们……能救一救吗?”她怕谢彦斐拒绝,赶紧道:“保证很快的。” 这正中谢彦斐下怀:“当然好了,杜姑娘心底真好。” 杜香妩被夸的耳根一红:“王爷才是真的好人。”要不是王爷,她这会儿估计只会更惨。 谢彦斐也同样耳根红红的等着……好感值,他激动的脖子都粗了,结果女主一转身就朝前小心翼翼走了过去,去拯救“小动物”去了。 谢彦斐摸了摸鼻子,再摸了摸手腕上的黑线叹息一声:他也需要拯救啊,杜三姑娘啊,你的好感值怎么就这么不容易得呢,看人家世子! 谢彦斐边看着杜香妩往前走,边观察着四周,怕有人过来,只是前方小心翼翼扒开半腰高杂草的杜香妩突然脚下不知道踩到什么直接一下子被绊倒了,朝前直挺挺摔了过去。 谢彦斐暗叫一声不好,赶紧跑过去救人,不过他目测距离不远能救一救,实际等他迈着沉重的步子甩着一身肉过去的时候已经迟了,杜香妩已经直接朝前摔了去,摔得直挺挺的,发出一声闷哼,只是这闷哼听着……更像是男子发出的声响。 他加快步子过去,等扒开杂草看到面前这一幕,沉默了。 他垂着眼瞅着本来藏在草丛里的重伤男子本来好好昏迷地躺在那里,结果杜香妩这一摔,直接摔到了男子身上,好巧不巧的……还直接摔进了男子怀里,两人直接亲上了。 男子大概被撞到伤口疼了,反射性地伸出手揽住了杜香妩的腰肢,然后皱皱眉睁开眼……醒了。 杜香妩则是直接被这一幕吓傻了眼忘记了反应。 两人就这么来了一个四目相对。 谢彦斐幽怨地瞅着这一幕,揪着身边的杂草,泄愤地咬着,男主光环就是男主光环,都伤重的要死了,还被女主投怀送抱还送亲亲,可怜他一个单身狗不仅要千辛万苦引着女主过来,结果就是看着两人亲亲我我来个初遇吻。 谢彦斐捂着自己的小心脏,太伤人了!他也想娇滴滴的小姑娘投怀送抱啊。 而另一边前院后院隔了一道墙内的一棵参天大树上,影青不知何时跟着过来了,为了不被发现凭着轻功上了树,刚好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他瞧着五皇子那憨厚的背脊杵在那里,泄愤般揪着杂草咬着,差点没笑出声,该!谁让王爷你重色轻友的?! 得报应了吧? 不过这里怎么会躲藏着这么一个人?他想起来之前与五皇子分开后主子吩咐的那一群找人的人,说他们身上的匕首有极淡的血腥味,是刀口舌忝血的人,让他跟着过来打探,顺便护着王爷安危。 影青没想到跟着来还能看到这样的好戏,琢磨一番,打了个招呼让影卫来换他,他一个闪身去寻主子报告五皇子的吃瘪大戏,顺便问问这受伤的男子怎么办。 一处包厢里,影青一回来就对着正在自己对弈的裴泓把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裴泓还没什么反应,影青自己差点笑翻了,最后终结:“……最后五皇子那落寞宽厚敦实的背影,还真有点可怜。” 第34章 谢彦斐这边还不知道影青把他这一幕都给传出去了, 他幽怨地瞅着这边还抱在一起的两人。 杜香妩是吓傻了,男主则是睁开眼就对上这一幕也愣了,加上身上流血过多又逃了这么久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尤其是近在咫尺的一双美目,莹润如水, 清澈地倒映出他的双眼,女子上方是蔚蓝的天际, 四周静谧一片, 仿佛置身世外桃源,没了那些带着血腥气的厮杀,只有一片心底的平静与悸动。 他忍不住伸出手将人揽得更紧, 这是要死了, 出现幻觉了吗? 杜香妩随着他的动作终于回过神, 直起身,恼羞成怒一巴掌挥了过去:“你!你!”刚开始的确是意外, 可他竟然还又搂紧了! 这是什么登徒子? 谢彦斐刚刚也只是一霎那出现怔忪, 加上知道这两位日后会在一起, 所以也就没第一时间拉开,这会儿看到杜香妩的动作, 赶紧上前想把两人分开, 男主重伤,这一巴掌都能要了他的命了。 结果,男主被扇了还怔怔望着气得红着眼更加娇媚的少女,摸了摸脸,还怔怔的:“会疼?”不是梦? 而随着他抬起手, 手上沾着的血把他摸着的脸都全部染红了,吓得杜香妩浑身一哆嗦,忘记了反应,喃喃:“血……血……好多血……” 谢彦斐赶紧过来,把杜香妩拉起来,而她起身的时候,男主的眼一直直勾勾盯着她,等下一瞬视线对上谢彦斐压过来的黑影,他躺在那里,所以显得谢彦斐的身形夸大了一倍,站在身材娇小的杜香妩面前,就像是一头野兽。 所以,谢彦斐这边刚安抚好杜香妩,刚转过头去看男主的伤势,就对上男主突然由痴怔变成凶残的一双眼,像是一头豹子般冒着鲜血直流的冲进朝他扑了过来。 谢彦斐后脑勺砸在地面上的时候还有点懵:要不要这么区别对待?女主打了他他还一副尽管打打的好舒服的模样,他好心把女主拉起来他还揍他? 过分了啊,要不是他是男主,日后也不好惹,他揍死他! 男主扑过来时用了全力最后的力气,等他与谢彦斐交换了个姿势把谢彦斐压在身下时就发现这是一个人而不是野兽时,已经举起的拳头就这么顿了下来:“不是猛兽?是个人?” 谢彦斐等意识到什么:“……” 从穿来他就一直被那些贵女们嫌弃也就算了,特么到了男主这里他直接还从人更往下降了一个级别成了动物了?特么连人都不是了? 谢彦斐这边还没骂出声,突然就听到头顶上方传来嘭的一声,男主浑身一震,下一瞬闭上眼就晕倒在了一旁,而男主晕了之后露出抱着石头惊慌失措的杜香妩,泪汪汪地瞅着谢彦斐,抖着嗓子:“王、王爷你没事儿吧?” 谢彦斐望望杜香妩再瞅瞅生死不知的男主,默默吞了吞口水:他只是想得个好感值而已,女主这不会是误杀未来亲夫了吧? 谢彦斐赶紧爬起来试了试呼吸,还有气。 他松了口气,站起身看杜香妩已经吓得不行,赶紧把她手里的石头拿下来,安抚道:“放轻松放轻松,他不是要杀我,只是刚刚没看清我的模样以为我是一只野兽……要害你,他是为了保护你才扑过来的。你瞧瞧,他都受伤了,身上很多血。” “保、保护我?”杜香妩被谢彦斐的安抚渐渐心情平复下来,就抓住这句重点。 谢彦斐颌首:“是啊,你看他这模样像是坏人么?” 谢彦斐把男主翻了个个儿,露出一身的黑,腰腹的血已经把衣服染透了,只是因为颜色深看不出来,而露出的一张脸即使因为之前的动作沾染上不少血,却也颇为俊美。 谢彦斐一开始没看清,这会儿跟着看过去也是眼睛一亮,可随即更幽怨了,他发现了,遇到的每个都比他这身体好看,怪不得别人当男主,他当炮灰。 杜香妩总觉得看脸也不靠谱啊,于容琅不就是一个例子?可王爷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是对的:“这么一说的确不像坏人。” 谢彦斐对上杜香妩小兽般依赖信任的目光,觉得自己现在在女主心目中是不是特别高大上? 他低咳一声,“我们先把他藏起来,他这伤得赶紧治,否则怕是小命离死也不远了。” 杜香妩紧张颌首:“要不我们把他交给曲峰寺吧?” 谢彦斐噎了下,义正言辞:“不行,你看他这模样这伤势,你还记得刚刚我们经过时有一行人么?我看到他们带着武器了,说不定就是刺杀他的,我们先把他带走藏起来,别跟任何人说。”也不知道书中女主怎么后来把人给带回府了,难道中途还遇到什么事了?可恨一笔带过了,他想知道过程也没有。 也许男主那时候没晕,男主交代的? 杜香妩没遇到过这种事,对谢彦斐唯命是从:“那我们怎么办?” 谢彦斐看了看远处与前院相连的拱门,现在上香的人这么多肯定带不走,更何况外面还有人在找男主,找到了可不是救人而是杀了:“先把他藏起来,我们去弄点药给他上了,之后再另想办法。” 杜香妩连忙嗯了,谢彦斐环顾一圈,四周都是过半腰的草丛,想要藏人是容易,可一旦那些人发现这处一找一个准,既然杜香妩书中能把男主给躲过这一劫,那这里肯定有藏身之所,所以谢彦斐的目光在不远处的峭壁上扫过。 莫非,重点在这里? 谢彦斐干脆直接弯腰想抱起男主,发现他……蹲不下去。 谢彦斐保持着低头弯曲的动作僵了僵,才想了想,让一旁的杜香妩把男主的衣服往上拽起来一些。 杜香妩奇怪看过去不明所以,可还是听话地照办了。 等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拽起来就看到五皇子勉强弯弯腰拽着男子的腰带和衣襟给提着费力往前走。 杜香妩突然诡异地明白了为何王爷要让她拽起来了。 谢彦斐不经意看过去,对上杜香妩那略微有点震惊的表情,两人相顾无言,四周弥漫着一股名为尴尬的氛围。 于是,不想让谢彦斐尴尬的杜香妩赶紧头一转,“咦,前面能不能藏人,我先去瞧瞧。”说罢,踮起裙角就速度跑了。 谢彦斐:“……”如果她的动作没有这么浮夸的话,也许他就信了。 不远处回来重新趴在树上的影青把这一幕收入眼底,离得远他看不清杜三姑娘的表情,可当时两人相对而视沉默了那一会儿的情景,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影青笑得差点没疯了,拽着树枝折断了几根才勉强克制住。 他现在完全不担心杜三姑娘会看上五皇子了,要是他,也铁定看不上五皇子,简直……太毁形象了。 影青瞧着前方渐行渐远的身影,笑够了,看来不用他们帮忙五皇子应该能搞定,只是五皇子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遇到一个陌生受伤男子,还想办法给救了? 影青看一时半会儿也得不到什么消息,他从树上跳下去,几个纵身无声无息就往回走,只是刚走到一半,他刚要从一个拱门跳到另外一个时,站在墙上,远远就瞧见不远处两道身影,都眼熟。 一个正是杜三姑娘身边的那个小婢女。 而另一个,则是奚文骥奚大人那个外室段氏,之前五皇子说遇到了,还真的在这里啊。 影青眯眼,大概是觉得段氏不像是好人,他转了个弯,几个闪身过去了,躲在就近的墙后。 拱门后的院子里,杜香妩的小婢女素兰急得不行,她没找到姑娘,又怕回去被责罚,就在这里等着,这个夫人过来说她见过姑娘,她感谢不已:“……夫人你真的见过我家姑娘?姑娘她穿了一身鹅黄,头上什么都没戴,戴了面纱的。” 段氏朝她温和地笑笑:“见到了,我们还一起拜了菩萨,她说寻你没瞧见,就去那边的菩萨后旁的偏房里等着你,她同行的公子似乎不小心摔到了脚,让你去唤那公子同行的另外一位公子过来,那公子似乎眼睛不太好,好像是去客房那边的厢房了。哎,我不跟你说了,我还等着回去,你记得去说啊,伤得挺严重的。” 说罢,段氏像是真的着急般,匆匆就走了。 素兰急得不行,想先去瞧瞧,可一听跟着姑娘的公子那不就是王爷么?王爷受伤了?万一怪罪到姑娘头上怎么办?她还敢赶紧去通知世子吧。 段氏故意说了眼睛不好,就是让婢女以为是裴世子。 影青没想到还会听到这些,眯眼,这段氏想做什么?五皇子可是在后山,去什么偏房?他觉得不对,仗着轻功好,快素兰一步去找了裴泓。 “主子,这段氏想做什么?她为什么撒谎让杜三姑娘的婢女引你去那偏方?”影青赶紧禀告出声。 裴泓眉头紧锁:“她可是见到王爷救那男子了?” 影青摇头:“没有,属下回去的时候,隔了老远才遇到段氏,她应该是刚刚只是看到我们跟杜三姑娘一起的时候,看到这婢女一个人就借她的口来引主子过去。她是不是想对主子你做什么?” 这素兰是杜三姑娘的婢女,当时王爷是跟她们一起的,由这婢女来说,主子要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世子不谙世事怕是还真的可能会因为紧张王爷安危就去了。 可去了之后呢?怕是里面有什么东西。 裴泓眯眼,眼神里带着寒意,冰凉的指尖捏着手里的白玉棋子,微微用力,棋子化为粉末,簌簌从指间滑落:“你派人去助王爷一臂之力,把人藏好别被发现,等那婢女离开后,找人跟着她,别让她出事了。” 影青吓了一跳:“主子你不是真的要去吧?” 裴泓抬抬手,接过影青递过来的帕子把手擦好:“是要过去,我倒要看看这奚文骥的外室想做什么。不过,在过去之前,是该拜访一下这曲峰寺的方丈,讨要几本经书。”王爷来的时候说要讨经书给他,结果人却是跑得没影去会小姑娘了。 影青眼睛一亮:“属下这就去办。” 无论这段氏想做什么,主子带着方丈去,到时候就算是有什么也跟主子无关。 第35章 婢女沿途询问一番很快就问到了客房, 结果问到眼睛不好的世子的去处,被告知他在方丈的厢房里,她赶紧匆匆过去,到了近前果然看到那个眼熟的世子属下, 她深吸一口气就过去了。 这素兰问路的时候耽搁了一会儿,所以等找到裴世子的时候, 裴泓已经与方丈讨论了一番, 并顺利拿到几本经书。 素兰找过来却并没敢进来,只是在外禀明王爷受了伤要让裴世子过去一趟,说了方位以及单独供奉菩萨的那个院子的偏方之后, 听裴泓说知道之后, 也不敢停留就匆匆先一步回去找姑娘。 她担心姑娘若是一个人与五皇子待在一起, 万一传出点什么,难道姑娘真的要嫁给五皇子不成? 虽然姑娘退了婚, 可五皇子怎么看都与姑娘不……相配。 裴泓拿着经书朝方丈拱拱手, 方丈听说这是裴世子本就很是客气, 再听说什么王爷受伤,更是心惊, “王爷?不知是哪位王爷?” 裴泓说了, 方丈一听是旭王,他虽然离京中远,可这些时日京中发生的事却也有所耳闻,毕竟香火还算旺盛,来得香客多, 七嘴八舌的他也听说不少,也知道旭王被皇上重视,万一在他这曲峰寺出事,怕是不妥。 方丈主动提出要与裴泓一同前往,还备好了伤药。 而另一边,谢彦斐废了很大的劲儿才把男主提到峭壁下,他累得胳膊直打哆嗦,看了眼一旁担忧瞅着他的杜香妩,眼神里都是迟疑他会不会累趴下。 谢彦斐立刻站直了,表示自己还可以,怎么能被这么看扁了:“三姑娘,你去瞧瞧这四周可有什么能藏人的?最好是山洞一类的。”既然这里靠着山,悬崖峭壁最不缺的就是山洞啊。 杜香妩瞧着谢彦斐额头上滚落的汗珠,连忙应了声,想了想,还是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递给了谢彦斐:“王爷擦擦吧。” 谢彦斐瞧着塞过来的帕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其实……没这么虚,只是这身体吧……有点拖后腿而已。 谢彦斐木着脸还是把帕子接过来,最后果然相信女主是对的,杜香妩刚走了没多远就发现一处山洞,小跑着过来,一脸喜色,两人齐力把男主抬了过去。 这地方还挺隐蔽,既然书中男主光环躲过去了,应该是没问题的。 谢彦斐把人藏好之后,终于吐出一口气,打算带着杜香妩先离开,只是在此之前,他沿途把男主身上偶尔滴落的血给遮掩都擦好了,即使有点血腥味,估计等下也散的差不多了。 谢彦斐整理好一切,转过身看到杜香妩裙子上男主的血,想了想,让杜香妩在这里等着。 他想起来刚刚抬杜香妩的时候看到有个兔子窝,他去窝里抓了一只小兔子出来,抱给了杜香妩让她抱好:“若是等下遇到人,你就说遇到一只受伤的母兔子带了一直小兔子,母兔子受了伤你替它包扎才身上蹭了血,母兔子没救活还是死了,你只能把小兔子抱过来。这兔子等我们回来救这男子的时候再放回去,可记清楚了?一出去我们分头走,免得被人瞧见坏了你的名声。” 一来抱着兔子抬起衣袖刚好能挡住血渍,说不定也不会有人发现。 当然,要是有人发现,就用小兔子当挡箭牌。 “那这个人……怎么办?”杜香妩担心地回头看了眼,不会真的死了吧? 谢彦斐想到之前男主看杜香妩的眼神,估计一见钟情了,杜香妩刚刚那一下挺重的,一时半会儿醒不来,等他把人就出去曲峰寺再让杜香妩带走也不是不可以。 谢彦斐边带着杜香妩往内院走,边交代:“其余的你不用管,回去之后就去找你母亲,就按照我说的办。” 杜香妩应了,抱紧了怀疑的小兔子。 只是还没等两人分开,突然一道身影从拱门内走出来,谢彦斐吓了一跳,反射性挡在了杜香妩身前,结果等看清楚是影青松了口气:“是你啊,吓我一跳,是不是世子让你来找我的?” 嘿嘿,他在世子心目中就是不一样,肯定是这么久没见他回去着急了吧? 不愧他这几天一直讨好世子。 影青嘴角抽了抽,才不是,他瞅着刚刚五皇子护着杜三姑娘的动作,故意慢吞吞道:“王爷啊,你刚刚不见,主子他……出事了。” “嗯?”谢彦斐本来还在傻笑,闻言表情一凝,脸色变了,着急地上前拽住影青的手臂:“出事?出什么事了?!” 影青道:“这说起来也奇怪,刚刚杜三姑娘的婢女来找世子,说是王爷你受伤了需要药让我们那边那处佛堂旁边的偏方过去,主子就带着药过去了,可谁知道等到了偏房打开门,里面却有个……衣衫不整的姑娘,主子就……王爷!王爷你去哪儿,属下还没说完呢?!” 影青本来是故意说这么慢想让五皇子也急一急,让他只顾着杜三姑娘都不管主子了,说好给主子讨要经书呢?结果,他这还没说结果主子带着方丈的,自然是把所有人都赶紧聚集在一起,可他这还没说完,五皇子竟然就跑了! 影青刚想追出去,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世子可是被陷害了?” 他回头看到杜香妩,望着她这一身,想了想,“姑娘还是先去找你母亲换套衣服的好,如今这曲峰寺……怕是不太平,等下怕是会搜查。”王爷这个办法的确很好,用兔子作掩护,可前提是寺中没出事,如今出了事,他瞧着那“衣衫不整”的姑娘像是段氏故意找来陷害主子的,等下怕是有的说道。 杜香妩面色发白,想到之前有人陷害五皇子和她的事,她不想再给五皇子添麻烦,应了声,匆匆就要走,影青瞧着她,想到段氏,“算了,还是属下送姑娘回去吧。” 万一这位再出了事,主子还不罚他? 而另一边,谢彦斐一听有人陷害裴世子,脑子都懵了,不应该啊,这时候裴世子不应该就被陷害渡劫,怎么突然加快了? 他心里着急,边跑脑海里闪过段氏,气得磨着后槽牙,他一直以为段氏就算是要对付也是对付他,没想到她会拿裴世子下手。 衣衫不整?姑娘?怕是段氏这是想给于容琅洗脱身上采花贼的名声吧? 谢彦斐他自己这形象不行,说出去没人信,所以……就把主意打到裴世子身上了? 于容琅如今关押在刑部,这时候传出有另外的采花贼犯案,于容琅这采花贼的身份不就还没确定就不攻自破了? 谢彦斐跑得气喘吁吁的,按照影青刚刚指着的方向狂奔,这会儿不用问路,只用听着前方传来的喧哗声以及围了很多人的佛堂前应该就是事发地了。 谢彦斐咬牙切齿,给他等着,这次他饶不了段氏,她不是想给于容琅洗脱嫌疑么?那他就干脆送她一个大礼把她也给拖进去。 那些寻找男主的人,他不介意让他们跟段氏狗咬狗。 谢彦斐还没跑到跟前,就听到人群里传来的七嘴八舌的声音。 “天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做出这等事,不是说……那个谁就是采花贼么?可这佛门圣地,怎么有人敢?” “就是啊,不过这么一看,既然采花贼还在,那于家那位是不是就不是了?” “我就说啊,那位是什么人?想要什么女人没有,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就是就是啊……” “……” 谢彦斐着急就听了个大概,一听到那几个关键词,脑子就嗡的炸开了,压根没细想压根没提到裴世子。 他拨开人群一眼就看到站在偏房前垂着眼静默地像是一幅画的裴世子,身边也没人跟着,孤苦伶仃的,因为看不到还不能乱走,怎么瞧都可怜,谢彦斐自责内疚齐发,迈着腿嗖的一下就冲了过去,直接一把裴泓抱住了:“世子你没事儿吧?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裴泓带着方丈过来偏房,这里外面空荡荡的没见人,他没同方丈说话,装作着急直接推开了偏房的门,果然他刚进去,身后的门就关上了,不多时就有人尖叫起来。 方丈一听迅速就带人进来了…… 他跟方丈一起来的自然没有任何嫌疑,只是那所谓的“受害人”一见有别人在立刻反了口,开始说有人欺负了她,可他进来时对方就冲过来的动作以及打算张嘴说到一半的话可不是这样的。 显然眼前这位是被收买了故意陷害他的。 裴泓等事发之后一直站在门口没出声当一个旁观者,可突然就感觉有动静朝着他奔来,他本来已经警惕起来,等听着熟悉的脚步声,他收了动作,下一瞬就被人给扑着抱住了,随即一声带着急促着急气喘吁吁的声音就传来。 裴泓低下头,望着近在咫尺紧张抱着他的人,他虽然看不到,可对方因为赶路浑身的热气铺面而来,还有额头上滚落的汗珠砸在他手背上,他心里之前五皇子冷待了他的郁闷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第36章 谢彦斐冲过来的时候本来想耍个帅抱住裴世子安抚他的, 他想的很好,裴世子受了委屈可怜巴巴的,这时候是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他冲过去, 将裴世子揽在怀里搂着肩膀一顿安抚,自己在裴世子心目中的形象肯定特别伟岸。 他想得太美, 却忽视了现实情况。 他冲过去的时候, 的确是抱住了裴世子,却是自己扑进了裴世子的怀里。 没办法,他比裴世子低了大半个头, 加上一路狂奔的时候累得气喘吁吁的, 到了近前脚一软, 揽着裴世子肩膀的动作直接变成了搂住了裴世子的腰。 谢彦斐当时着急没反应过来,所以等裴世子反过来安抚地揽着他的肩膀拍了拍, 解释了一番他是与方丈过来的, 如今方丈带着一众僧人还有几位夫人在里面安抚询问受害人时, 他才意识到世子这是没事。 他抬起头的时候,刚好裴世子低下头朝他眨了眨眼, 谢彦斐顿时就明白了。 裴世子这是察觉到不对劲所以早就做了准备啊, 也是,要是裴世子真的出事,影青也不可能乱跑,肯定会在这里保护裴世子,可影青干嘛说话说一半, 吓得他以为自己改变剧情影响到了裴世子的命数。 吓得他这一路狂奔,直接冲进了裴世子的怀里。 嗯?谢彦斐愣了下,他等冷静下来终于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仰着头裴世子低着头,他还抱着裴世子的腰,他怎么觉得两人这姿势有点不太对?他迅速地站直身体,环顾四周,就对上众人一脸懵逼之后一脸复杂带着想声讨又不敢的眼神。 谢彦斐眯起眼:他们那是什么眼神?难道他堂堂旭王还能光天化日之下占裴世子的便宜么? 再说了,刚刚两人那姿势不应该误会两人有女干情吗? 为什么只谴责看着他?而不是误会? 谢彦斐最后摸了摸自己的脸,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估摸着就算是他跟裴世子光溜溜抱在一起,众人也不会觉得他们怎么着,只会觉得他强权压人欺负裴世子。 谢彦斐幽怨地站直了身体,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化悲愤为怒火,嗖嗖看了一圈,最后精准地对上躲在人群后的段氏。 段氏对上他的目光,不仅没躲开,还带着温柔的笑意朝他点点头,并福了福身表示敬意,仿佛真的只是偶然遇到熟人的模样。 谢彦斐奇怪看她一眼:段氏既然让人来陷害裴世子,肯定是想成功的,如今裴世子带着方丈一起过来将她的计划给戳破了,她都已经失败了陷害的计划落空了,竟然还笑得出来? 谢彦斐黑着脸,看不出脸上的表情,难道段氏在强颜欢笑? 可他刚才分明一点都没看到任何不悦,甚至段氏视线盯着他与裴世子的时候还带着轻松的笑意,对上他的目光甚至没收回视线。 谢彦斐将视线收回,垂着眼,突然想到什么,抬步朝前走去,走了两步,朝偏方内看去,里面护着一圈的僧人,圈里几个夫人正在安抚一位姑娘。 姑娘垂着眼抹着眼泪,也不说话,大概是谢彦斐站在门口堵住了大部分的光,偏方里瞬间暗了一些,这几个夫人外带那位姑娘抬起头,谢彦斐看到她眼底盈盈的水眸里并没有太过真切的担心或者气急败坏自己的计划落空,反而一直在那么演着一个楚楚可怜的受害人。 如果只是段氏一人如此他也许还会觉得段氏段数高隐藏了情绪,可这小姑娘也是如此,那说明他们并不介意裴世子会不会真的上钩。 那这就与他之前猜测的段氏是想用陷害裴世子来达到为于容琅洗脱嫌疑悖逆。 可段氏不惜买通一个姑娘家自毁名誉也要演这么一出戏,废了这么多的功夫,还不惜主动暴露有陷害动机,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 谢彦斐想到之前段氏落在他与裴世子身上的目光,眼神沉了沉,看来这段氏从一开始算计这一切就做好了两手准备。 若是裴世子真的上钩了,那她不介意把镇国公府也拖下水,一个瞎眼的世子那也是世子,足够让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一个世子欺负了一个良家女子,这消息也能将之前于容琅与魏姨娘造成的八卦给抵消一部分。 既然于容琅这个人人称颂的贵公子都能跟有夫之妇偷情了,也许这裴世子背地里也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无不可。 无论真假,即使后来众人想想裴世子一个瞎眼的怎么可能是采花贼,可这时候众人只会被眼前这一幕的冲击给混淆视线激动兴奋之下根本无法冷静,先入为主再被人引着讨论,不管真假,也够毁了裴世子的名声,让接下来坊间的舆论转到裴世子这里,消了一部分对于容琅的关注。 若是裴世子没上钩,那也没什么,她会让这姑娘之后反口,因为这本来就是她安排的,自然不会将她说出口,她也没什么牺牲。 谢彦斐最近待在镇国公府,他惹恼了自己的舅舅第一时间却去找裴世子,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他主动亲近裴世子,是相信裴世子能帮他。 同时也代表着他重视裴世子。 刚刚他的举动也证明了这一点,段氏做这一切,也许有一部分是为了确认他到底在意不在意裴世子,如果在意,那她就能用栽赃裴世子来威胁他。 段氏也许是猜到自己知晓了什么,用他的这个弱点来达到威胁的目的,让他别搞破坏,若是他很在意裴世子,说不定还能利用威胁他来去求皇上帮于容琅说话,让皇上施压结案。 就算这些都不行,段氏也能拿着为于容琅出力消了一部分于容琅的坏名声去讨好于相爷。 若他的这个推测是真的,那天鹤派这是打算放弃于容琅转而借着于容琅这个踏板搭上于相爷这条线? 谢彦斐将这些梳理一遍之后,眼神愈发的不郁,一向都只有他算计人,这次竟然被段氏给牵着鼻子走,他这心里很不舒坦啊,更何况,还把裴世子拉下水,想到若是裴世子当时没察觉到,可能名声会有损,他就火冒三丈。 即使他事后补救,嘴长在别人身上,有的人也许会觉得他是王爷是他施压堵了受害人的嘴。 谢彦斐磨着后槽牙重新绕到裴泓身边,脸色不好看。 裴泓站在那里一直没动,他看不到,可他能感觉到五皇子去而复返之后磨着牙的声音,咯吱咯吱的,像是发怒的小兽,听着……让他忍不住眼里带了笑意。 这是觉得他差点被冤枉替他抱不平? 裴泓朝着身边看去,脑海里闪过五皇子鼓着脸磨着牙,恶狠狠凶巴巴盯着偏房的模样,微微凑过去:“别气了,我这不是没事,她既然想陷害我,没陷害成功,应会自动解释不追究。” 因为之前的事,曲峰寺寺门已经关了,没人能离开。 谢彦斐本来正死死盯着前方,陡然听到耳侧上方传来温热轻缓的嗓音,仿佛一股清泉浇熄了他心头的怒火,他鼓着脸,还有些不高兴,可没刚刚那么愤怒:“我没生气。” 他在想事情,虽然他将段氏的做法背后的可能行分析了一遍,可这些到底只是他的猜测,是最靠近段氏可能的目的,就像是他一开始担忧之下想到的猜测,如今只是考虑的更全面。 可是不是真的只有段氏自己知道了。 他懒得印证,可段氏敢算计他,他之前决定让他们狗咬狗的结果却是没影响。 果然,不多时偏房里有动静传来,大概是那姑娘说了什么,方丈走了出来,朝裴世子他们走来,到了近前,视线落在谢彦斐身上,举起手行礼:“阿弥陀佛。” 谢彦斐双手合十也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大师,她可说了欺负她的人的模样了吗?” 方丈摇头:“这位女施主说她没看清楚……她想让我们散去,她不打算追究了。她怕被人知道,日后毁了名誉不好嫁人。” “这样啊。”谢彦斐的视线从方丈身上落在他身后,借着这个空档,瞄了眼不远处的人群后的段氏。 方丈道:“老衲从未遇到过这种事,特意来请教殿下与世子接下来要怎么做?” 谢彦斐叹息一声,故意声音大了些:“虽说这位姑娘想法是对的,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找到贼子也能让别的姑娘免受其害。更何况,她若是不想暴露身份,我们不让她露面,想必诸位也不是多舌的人。再说了,这贼子竟然敢在这里行凶,看来胆子大得很,怕是穷凶极恶之徒,若是抓不到以后报复在场的诸位怎么办?如今寺门关上,贼子就在我们之中,本王作为皇子,也是大谢的一员,天子脚下,怎么能眼见这种凶徒逃走不尽一份力?所以!本王决定亲自将这贼子抓到!” 谢彦斐看向众人:“诸位觉得如何?本王有信心,你们相信本王吗?” 众人面面相觑傻了眼:我们不信! 可他们敢说吗?这是五皇子是旭王,王爷都这么直白问了,他们敢摇头吗? 于是,众人在五皇子的“淫威”下,纷纷点头:“我们相信王爷,王爷一定能找到凶徒的。” 谢彦斐眼含真诚瞅着他们:“你们真是好子民,大谢有你们这样的百姓真是大谢之福。” 众人:不,我们只想赶紧回家,可王爷不放行,他们怎么回? 作为目前曲峰寺身份最高的一位,谢彦斐对上段氏略疑惑的目光,环顾一圈,对着一旁的一排武僧道:“所有的香客都在这里了吗?” 武僧摇头:“还有一些没过来,在外院。” 谢彦斐:“都带过来,万一想蒙混过关呢?本王要一个个审了。” 武僧们拿着棍棒看向方丈,得到首肯去带了所有香客到了这里来。 谢彦斐站在大堂外的台阶上,远远瞧着那几个来寻男主的人也在列,嘴角弯了弯,段氏既然送了他这么一大大礼,他怎么好不礼尚往来呢? 第37章 谢彦斐一直盯着那几个人都被带入人群里, 这才从台阶上往下走,方丈紧随其后,影青不知何时也回来了,跟在裴泓身边。 因为谢彦斐的吩咐, 之前留在客房的女眷也都过来了,包括侯夫人以及重新换了一套衣服抱着兔子的杜香妩。 谢彦斐让僧人将女眷男眷分开, 各站一边, 女眷那里不可能会是所以可以忽略不查,男眷这边都要查。 谢彦斐让他们自己一个府里的站一堆,如此一来, 除了陪着夫人或者亲人单独来的, 很快分成了十几波。 单独的只有几个。 谢彦斐等他们站好了, 朝着一旁的方丈耳语几声,方丈立刻找来座下的徒弟交代下去, 开始挨个记录。 趁着个功夫, 谢彦斐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长凳子, 搬到了裴世子面前,凑近了压低声音道:“还早着呢, 你在这坐着, 瞧我给你出气。” 他说着把裴世子扶着坐在椅子上,没等裴泓说话,自己站起身,背着手低咳一声往前朝着男眷人群那里去了。 只是走了两步,他努力往后背着手想学着古时候老爷们装腔作势的动作, 结果两只手指头在身后努力想碰到一起,结果努力半天都没能碰到。 谢彦斐干脆放弃了,偷偷看了眼,发现女眷那边正在担心自己带来的府中人或者亲人没看他这里,男眷那边正在被人盘问自然也没心思,倒是台阶上站在裴世子身后的影青看得一清二楚。 影青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捂着嘴低低笑了声。 他笑得很轻,旁人丝毫没有察觉,可他就站在裴泓身后,裴泓本来就是习武之人耳力极好,眼睛看不到之后听力更是绝佳,他本来正因为五皇子之前离开时说的那句“给你出气”在发呆,被影青这一声回过神。 裴泓回头看了他一眼:“嗯?” 影青努力憋着笑,注意到裴泓的动作,弯下腰凑近了,低着嗓子把之前看到的一幕告诉了裴泓,本来他还忍着,可越说想到刚刚五皇子努力在身后背着两只小胖手努力要够到一起的模样,他说话的时候没忍住带了笑音,赶紧捂住嘴。 可即使如此,还是被一直注意着自己刚刚那尴尬一幕的谢彦斐捕捉到,他嗖地转过头,就对上影青那憋得满脸通红还凑到裴世子面前边瞅着他的背影边说着什么的模样,他眯着眼,锐利的小眼神幽怨地瞅着他:是、不、是在说本王坏话? 影青迅速站直了,一本正经摇头:没有,绝对没有,属下多么正直善良从来不背后说人是非。 谢彦斐信他才怪,之前说话说一半害他误会的事还没算呢。 谢彦斐抬起手点了点他:悠着点,把刚才那一幕忘了! 影青露出八颗白晃晃的牙齿:好。 谢彦斐这才满意了,迈着步子踱过男眷那边去了。 影青等他头一转,立刻低下头:“主子,王爷他威胁属下,你可要给属下说情,属下这可都是本本分分办事的。” 裴泓漫不经心嗯了声,像是听到了也像是没听到。 他看不到,却能明显感觉到刚刚影青在跟五皇子做了什么,可他虽然耳力好,可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他们又没说话,他知道却看不到,这种感觉……头一次让他有种无力感,也有些很不舒服。 他瞎了三年,除了头一年差点因此丢了宗主的位置,他用一年的时间重新把自己变得更厉害,眼睛对他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可这些时日听着影青跟他的抱怨或者禀告,他脑补出的五皇子的形象总觉得差了那么一点,他后悔以前能看到的时候怎么就没多看殿下几眼,脑海里竟是丝毫没对以往的殿下留下任何印象。 谢彦斐是不知道裴泓的想法,他踱步到这些男眷身边,从第一堆开始往后慢悠悠走,时不时询问一句,“你是哪家的?还有你,你是跟着谁来的?你们是哪家的下人?事发的这段时间你在哪里?有人给你作证吗?哦,有啊,那你过了,你呢?你又是哪家的?” 谢彦斐故意慢吞吞从头开始盘问,等终于到了追杀男主的那一行人,他停了下来,高仰着头从上往下瞅着他们:“你们……瞧着有点眼熟啊?” 这一群人一共有八个,为首的男子朝谢彦斐笑笑:“之前在院子里拜菩萨的时候与王爷擦肩而过过,那时候不知道是王爷,有失规矩,还望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谢彦斐摸着肉呼呼的手笑了:“好说好说,你倒是挺会说话的,你们是谁家的下人啊?” 那人表情一僵,摇头:“我们不是那边女眷的下人,是过来替我家少主人祈福的。” “哦?那哪个是你们少主人?”谢彦斐好脾气的问道。 那人拱手道:“我家少主人没跟过来,这次过来就是为了给少主人祈福的,少主人他……离家出走了。我家老爷担心他,就一直让我们寻他,只可惜,一直没寻见,听说这曲峰寺的香火挺灵的,就过来上个香希望能早点找到少主人。” “这样啊,你们倒是挺忠心的,你们是哪家的?”谢彦斐随口问了句,他们说了个地方,谢彦斐没听过,也没在多想,跟他们相处还挺融洽的,有说有笑的,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的段氏与开了半扇门从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看不到里面的偏房里的那位姑娘眼里。 谢彦斐继续往前走,他的打算很简单,段氏想蒙混过去不想继续下去,他就非让这件事有个结果。 到时候段氏与那姑娘肯定无法搭上话,隔绝了两人之间的交流,他不介意吓唬一下这姑娘,到时候她胡乱指一个。 段氏是故意给他找不痛快的,他这会儿对谁越和颜悦色,到时候越是那姑娘眼中刺肉中钉。 谢彦斐又与这群人攀谈几句,说说笑笑就去了下一堆,等一圈盘问下来,丝毫……没有收获。 谢彦斐故意蔫头耷脑回去了,朝方丈叹息一声:“不好查啊。” 众人眼观眼鼻观鼻:所以王爷刚刚你雄心壮志让我们相信你的气势呢? 方丈也皱着眉,事情发生在他们曲峰寺,若是找不到,就要让官府介入,到时候更麻烦,毕竟,不知情的一看有官府进来指不定还以为他们曲峰寺出了了不得的大事呢。 方丈道:“王爷,这件事拖得时间久了怕是不妥……” 谢彦斐嗯了声:“是不妥。” 众人松了口气。 谢彦斐站得离偏房近一些,他慢了半拍,话锋一转:“可就算如此,也要找出贼子!给大家一个交代!找不到贼子,让本王回去怎么交代,这可是本王头一次处理这么大的事,还有这位姑娘,你确定想不起来一丁点儿有关那贼子的情况吗?” 他猜到这姑娘之前想借着名誉不想追究,那接下来怕是要说自己开玩笑只是误会她并没有受到任何欺负。 果然,这姑娘抖了下,嗓子都在发颤:“其实、其实有件事是、是误会,之前……” 谢彦斐打断她,语气加重道:“这位姑娘你可想清楚了再说,本王头一次接下这么大的事做主,虽然本王只是一个没什么实权的王爷,可本王好歹是皇上亲封的旭王,欺瞒本王往大了说,也是重罪,可是要蹲大狱的!”他说完才像是想起什么,“哦对了,姑娘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那姑娘抖了抖:“没、没什么……” 谢彦斐:“就是嘛,你放心!有本王在!今天找不出贼人,谁都不许走!本王一定非要找出一个可疑的人!要是找不出来本王不走,你们也不许走,就让刑部介入,不行大理寺也行啊。这几位大人本王都熟!快马加鞭过来也不耽误工夫!非要查个水落石出挖地三尺!” 他这话故意对身后的姑娘说的,不仅如此,还用他宽厚的背脊把整个半扇门挡的严严实实的,隔绝了段氏与这姑娘的任何消息传递。 段氏看不到里面,可她能在外面使眼色啊,可他这一挡,这姑娘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姑娘一听要挖地三尺的查还要让那些大人过来查,她浑身一抖,万一把主子暴露了怎么办?怎么办? 谢彦斐背对着这姑娘站着,面朝众人,实则是说给身后的姑娘听:“你们放心,只要找到可疑贼子,你们都能洗刷嫌疑,就能离开了,本王说到做到。” 众人只能愁眉不展地继续等着,另外一边则是继续盘问。 这次谢彦斐没下去,而是换了个姿势站着,他侧对着偏房,半个身子这次挡住了段氏,朝里面看了眼:“这位姑娘你也不用怕,好好睁大眼瞧着,也想想欺负你的人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征什么的,指不定就能把人给揪出来了,为民除害。” 偏房里的姑娘知道这旭王不找到人怕是不会罢休,可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可这五皇子站得地方也特会站,她也看不到主子,根本无法知晓下一步怎么办。 脑海里闪过五皇子的话,是不是她虽然指出来一位主子他们就能走了?到时候她也会被护送下山,她想办法逃走之后也不会牵扯到主子。 这姑娘没发现自己一直被谢彦斐暗示性的话牵着走,当真开始认真盯着那些人,盘算着要选哪个当替罪羊。 谢彦斐刚刚故意让人把这几堆人的身份以及哪家的下人都说清楚,这姑娘也听到了,几乎大部分都是京中的家眷,即使是城外的,也是就近的,只除了……来寻男主的那八个是外来的。 说的地名还是个不知道何处,瞧着模样也不像是京城人士,这姑娘想到刚刚五皇子与这八人很是热络的模样,再想到主子对五皇子的不喜,将视线对准这八个人。 他们不是本地人,主人家也没来,就他们几个人,没人能证明当时有别人跟着他们,就他们几人一起,想要确认身份也不容易,等五皇子慢慢去查的时候,她早就跑了。 想到这,这姑娘隔着半扇门在八个人身上筛选一遍,定格在其中一个稍矮又瘦弱但是脖颈上有刀疤的男子身上,她看清楚之后,突然开口:“王爷,我想起来了!我挣扎的时候,摸到那人脖子上不平坦,像是有伤疤还是别的……” “这样吗?”谢彦斐嗯了声,不仅他听到了,所有人都听到了。 所有人的目光互相看了眼,那八个人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微变。 谢彦斐直接一抬手:“听到了吗?去查脖子上有疤的。” 有离那八个人近的,突然有人喊出来:“他脖子上有疤!” 八人之一的立刻捂住脖子,眼神阴狠地看了眼偏房,低吼:“你胡说什么?!” 那姑娘没吭声了,可她刚刚的话却已经指证了他有嫌疑。 谢彦斐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咧嘴笑了笑,没想到这么顺利,他也只是试一试,若是这姑娘不上道不指认这八人,那他就故意再走到这八人面前摔一下,到时候手一扒,把这八人身上的兵器不小心给弄出来,他们的身份也可疑也会被带走,也破坏了他们寻找男主的计划,让男主从他们手里溜走。 等他们出来黄花菜都凉了,这件事自然要找人算。 这姑娘自然首当其冲,是罪魁祸首,她是段氏的人,到时候自然就会查到段氏。 以这些人的心狠手辣程度,段氏少不了要吃大亏,可不就是狗咬狗一嘴毛。 不过这是下下策,他也会被这几个人记住,但是他身份高,这些人也只是顺带的,一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对他出手。 但是!这姑娘太配合,把他完全摘出去了,这可不是本王不帮你们,老天都在帮男主,他只能对不住了! 黑锅还是让段氏背吧。 于是,谢彦斐中气十足一抬手:“给本王把人抓起来!” 第38章 几乎是谢彦斐一声令下, 一众武僧把八个人团团围了起来,手里的木棍围成一个圈对着这八个人。 八个人脸色沉了下来,这女的怎么回事?他们压根就没来这边,都在寻人, 上哪儿欺负她去?这不是胡说八道么?坏了他们的事,他们要怎么交代? 八人为首的那个男子手按在腰间, 他腰间内侧藏的有软剑, 靴子里也有匕首,以他们八个人的身手想要跑掉还是能搏一搏,可一旦就此跑了, 他们在大谢铁定会被通缉, 那对他们接下来寻人的形成更是受限。 一来一回再派人过来, 到时候人早就跑得没影了,他们完不成任务也是死路一条。 更何况前方这黑胖的少年是五皇子, 若是打斗间将人给伤了, 一旦他们身份暴露岂不是给主子树敌?想到这, 为首的男子更迟疑了。 谢彦斐既然敢算计他们,自然是知道他们不敢真的动手, 可为了以防万一, 他在下了令在这八人迟疑要不要动手的时候,故意走过去,站到之前与之交谈甚欢的男子面前:“你们如今作为嫌疑人是要配合回去审问一番的,当然了,如今也只是怀疑, 这小兄弟脖子上有疤也许可能只是凑巧了,不仅是你们,其余的脖子上有疤的,本王稍后也是要带回去一起审问的。这只是例行公事,当然,本王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若你们的确没什么嫌疑,里面这位姑娘的事与你们无关,本王保证把你们放了。” 他挥挥手,让武僧让开一个口子,他进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用只有就近几人听得到的声音语重心长道:“本王与大兄弟你投缘,刚刚交谈甚欢,大兄弟瞧着也不像是坏人,只是……如今本王也难办,本王夸下了海口,可这姑娘刚刚还说不记得,这会儿突然说那位小兄弟脖子疤痕有嫌疑,是欺负了她的人。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本王也不好徇私枉法,等回头你们走一趟,要真没问题,本王给你们说说情,会没事儿的。这次吧,哎,说起来还是本王连累了你们,对不住了。” 他故意长长叹了一声,谷欠言又止,想说什么,却最终摇摇头,揣着手一副心事重重地走开了。 八人对视一眼,奇怪王爷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话还只说一半?还有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王爷连累了他们? 为首的男子也眉头深锁,可之前周身的戾气却散了,心里本来犹疑的天平偏向了不动手。 既然这王爷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他们只要解释清楚就没有嫌疑,何苦冒着被通缉的危险?还得罪一位王爷? 听这王爷的语气,似乎话里有话,这事莫非还另有隐情? 不过这王爷显然是有意交好他们,若是能得了这位五皇子的青眼,在大谢寻人也许还有便利。 想通之后,为首男子打了个手势,其余七人也松懈下来,决定配合审问。 谢彦斐一直偷瞄着这边的举动,看到为首这人把手从腰间放下来知道危机解除,顺便还刷了一拨好感,还给段氏下了眼药。 谢彦斐把引子埋下之后,只等着之后不经意间点燃即是。 接下来继续去查看其余的,等查了一圈,只有这八人中的一个脖子上有疤,谢彦斐脸色不好看,又问了一句偏房里:“姑娘确定只有脖子疤痕这一点线索?” 那姑娘哽咽一声,颤着嗓音:“王爷,别的真的记不住了……” 谢彦斐黑着脸嗯了声,“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先这样,带这姑娘和这八人回京配合审问,至于其他人,日后若是还有别的需要你们配合的,随叫随到可做得到?” 那些人自然没意见都纷纷应了。 谢彦斐却还是不高兴,等余光瞥见那八人之首皱着眉在思考着什么的时候,他把皱着眉把视线凉凉看向了段氏。 段氏站在人群后不经意般对上谢彦斐的目光,又笑了笑,福了一礼,她本来是想让这姑娘矢口否认的,谁知这五皇子这么不好混弄还施压威胁,不过最后结果还不是如此,随便找一个替罪羊,到时候查不出人放了,她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确认裴世子对五皇子的确不一般,顺便警告了五皇子一番,等回京之后,不许多时,曲峰寺的事就会传开,到时候于相爷听说之后就会知道如何帮于容琅洗脱嫌疑。 可以用同样的办法,在于容琅关押的时候再出一桩案子,那于容琅身上的谣言不攻自破。 当时事发在她的府里,她是骥郎的外室,万一于相爷迁怒与骥郎,对骥郎的仕途怕是不妥,如今她这么做也算是弥补。 于容琅与魏姨娘是保不住了,可骥郎却不能出事,这件事她是瞒着骥郎办的,可她是一个女子,就算真的发现什么,五皇子难道还真的要跟她一个妇人一个外室计较? 段氏想得很好,她做这件事给于相爷卖个好,利大于弊,只是……这八个她完全没看在眼里的外地人却是个意外。 这八人一直没想通之前五皇子说的“连累他们”是何意,等终于捕捉到五皇子不高兴看向一个妇人的目光时,他们顺着看过去,注意到了女眷里单独站着的貌美妇人。 一个女子?跟五皇子连累他们有什么关系? 而接下来随着五皇子让人将女子戴上帷帽穿戴好不露出脸扶出来,因为之前这妇人的目光,他们多注意了一下,这一看不要紧,发现这女子与那冤枉指认他们的姑娘极快目光交接了一下,不仅如此,他们捕捉到这妇人极快朝着这戴着帷帽瞧不见面容的姑娘点了一下头。 八人顿时意识到这可能跟这妇人有关,很可能这就是一出戏,还是算计五皇子的,他们只是……成了替罪羊。 八人想通之后气得胸膛起起伏伏,死死盯着那姑娘,可如今被这么多人瞧着,只能配合先下山审查,不过,他们这次上山还留了两个在山下,到时候他们去配合的时候让这两个人守在山下,只要那人没走,他们连夜赶回来再寻曲峰寺,也许还有一线机会。 想通之后,八人配合离开了。 其余的香客也解了足,却也没了继续上香的念头,她们来上香是为了去霉运祈求福气的,结果来这里反倒是惹了一身腥,干脆都纷纷下山离开了。 最后只剩下五皇子裴世子一行人,外加镇国公夫人武氏他们,以及侯夫人等人,还有一位受到惊吓走不动道的夫人留了下来。 谢彦斐肚子也饿了,剩下的事不用他操心,那姑娘肯定回不到京城就跑了,可段氏跑不了,这些人已经记住了段氏,只要稍加打探,等知道之前发生的事,他们还能想不到? 到时候……他只用看好戏就行。 只是在那八人去而复返这段时间他要把男主从曲峰寺带下山。 至少天黑之前肯定要下山,可之前他还需要办一件事,那就是……杜三姑娘啊,我帮了你这么多没有辛劳也有苦劳啊,你就不觉得一丢丢感激? 难道还要来点更贴心更猛的? 影青陪在裴泓身后,裴泓没开口,他就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做,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可心里的疑惑却是越来越大了,五皇子不是说要给主子出气么?可这段氏都走了,那八个人也带走了,还出什么气? 难道五皇子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尤其是这会儿瞅见五皇子那眼神去瞅陪着侯夫人往女眷客房那边走的杜三姑娘,都走出老远了五皇子这眼神都没收回来,是不是太依依不舍了些? 影青正想着,裴泓站起身,他赶紧嘀咕道:“主子,五皇子对杜三姑娘还挺黏糊的,人都没影了还瞅着呢。” 裴泓看他一眼,影青赶紧站直不多嘴了。 他引着裴泓走到谢彦斐身后,谢彦斐听到动静回头,看到裴泓心情好了不少,可想到还有没多久三日之期就到了,难道女主这次又指望不上了?可世子一次好感值只有一个,他不会真的要跟裴世子以后难兄难弟吧? 一个瞎一个腿不好? 咋听着这么惨呢? 谢彦斐耷拉着脑袋:“世子,你饿不饿啊,我饿了。” 裴泓笑了笑:“那去用膳吧,刚才方丈说寺里的斋菜很好吃。” 谢彦斐勉强打起点精神来,带了点期待,不过这方丈不会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吧?不管了,先吃饱,等下再去找杜香妩一趟,把男主想办法弄下山。 这次那八个人虽然不在了,可男主晕了,想让杜香妩带下山不可能了。 他觉得书中之所以杜香妩能成功把男主带走,肯定当时男主没晕,两人偶遇之后发生了点什么,男主主动躲在宣平侯府的马车下了山尾随入了宣平侯府,否则他想不到一个小姑娘怎么避开这八个身手不错的人将人带走。 可问题是……这次因为之前杜香妩要救他把男主敲晕了,难道他要再把男主给敲醒一次? 万一敲不醒敲傻了就糟糕了。 所以……只能靠他了,等他先把男主弄下山,再让男主去找女主,按照书中的轨迹继续走。 顺便他都这么为杜香妩着想了,要是再没有一丁点儿好感值,那……他以后还是不指望女主了。 他想好好得个好感值怎么就这么难呢? 谢彦斐心不在焉吃完午膳,镇国公夫人之前也受到了点惊吓,所以过来询问五皇子要不要下山,谢彦斐告诉她自己也吓到了,再歇歇。 那婢女不敢多嘴,赶紧回去去女眷那边禀告了。 谢彦斐等人一走,朝着这顿饭一直沉默的裴世子看过去,他倒是没想别的,只以为裴世子也被之前的惊吓吓到了,想到自己的计划,他得帮杜香妩把男主给弄下山,但是就他这身板是绝对不可能了,所以……只能靠影青了。 他凑过去,坐得直直的,只是他身板敦实,即使挺得再直挺挺的,还是肉呼呼的一团,搓着手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一咬牙,嘿嘿笑了下:“世子啊,我们商量一件事呗?” 裴泓闻言抬头,一双眼幽黑深邃:“王爷想与我商量什么?” 第39章 谢彦斐本来是打算一鼓作气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的, 可对上裴世子这双清澈认真看过来的眼,他就心虚,觉得裴世子这么信任他,他其实一直都在骗他, 打他属下的注意,是不是不太好? 谢彦斐这么被裴世子盯着, 愣是张着嘴没说出来。 于是, 他在裴世子没听到谢彦斐说话奇怪看过来的目光下,挪了挪,愣是从软榻上矮几靠里的一边, 蹭着挤到了裴世子那一边。 看不到裴世子的双眸, 谢彦斐觉得良心没这么经受拷问了, 他松口气。 房间里的另外两人可就没这么松口气了,裴世子看不到, 可他能听到谢彦斐的动作, 从谢彦斐动作, 他侧着耳朵听出他的举动就愣住了。 影青更是傻了眼:五皇子要干嘛?他想对主子做什么? 五皇子啊软榻就这么小,你就不怕把主子挤下去么? 谢彦斐一开始没算好宽度, 等蹭过来才发现把裴世子挤得挨着榻边, 他干脆伸出手,哥俩好的想揽住裴泓的肩膀,结果,努力够了够,瞧着不显, 裴世子的肩膀怎么这么宽? 他努力伸出肉呼呼的手指,也没能揽住,干脆放弃破罐子破摔搂住了裴世子的手臂,拍着他的手背语重心长一声:“世子啊,本来不想张这个口的,但是吧,事情迫在眉睫,我不得……不向你坦白。” 裴泓很少与人靠得这么近的时候,若是旁人他早就起身下了榻,可五皇子的存在,除了让他一开始身体僵硬之外,很快适应下来。 他想到影青之前说的那个受伤的男子,王爷要跟他说这个? 谢彦斐没察觉到裴世子的异样,他想了想,组织了一番言语继续道:“事情吧是这样的,我之前不是出去了么?然后……就偶遇了杜三姑娘。再接着吧,我与杜三姑娘就顺便救了……一个重伤的人。” 裴泓垂下的眼底闪过果然如此,也只是一闪而过:“救了一个人?既然重伤了,王爷把他交给方丈即可。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定会乐意为之医治。” 谢彦斐不能说实话,毕竟,他就算是想说出男主的身份却也说不出来,他没办法解释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本来是能胡诌这是男主自己告诉他的,可若是从一开始男主就只会跟着杜香妩也就算了,问题是,现在男主昏了,他要先把男主带回去,万一这途中男主醒来说了什么。 他就需要很多谎去圆,为了日后不这么麻烦,谢彦斐只能继续隐瞒了。 “这怕是不行,世子今天也猜到了,那个姑娘来者不善是故意陷害世子的,段氏想试探世子对我的重要性,顺便警告我一番以后说不定还会拿世子来警告威胁我。我既然在意世子,她这次能设计世子,这是告诉我下次她还能如此。但是我能忍下这口气吗?就是我能忍,也不能让世子受这等气是不是?所以,我就反算计了回去……”谢彦斐把自己之前做的那些引着那姑娘故意指证拖那八个人下水的事说了。 影青听完终于明白五皇子之前说为主子出气是什么意思了,感情王爷这是打算借刀杀人,让那几个人查到段氏,因为段氏坏了他们找人所以报复? “可是王爷怎么知道那几个人很厉害?万一他们怕段氏背后的奚大人不动手不就便宜了段氏?”影青在一旁忍不住插嘴,王爷也看出来那八个人不对劲? 谢彦斐早就想好了说辞,应对道:“他们身上有刀,而且每个人带了不止两把,眼神就跟刽子手一样,而且……走路的姿势跟影青你很像啊,一看就是高手。” 影青被夸了却心里咯噔一下:“属下走路的姿势?”难道他平时露出什么破绽了? 谢彦斐瞅着他:“就是有武功底子啊,既轻又稳,都是无声无息的,但是因为扎马步有功夫底子,所以又很稳。这点眼力劲儿我还是有的!” 影青:“那几个人万一是来寻他的呢?” 谢彦斐摇头:“不会,他们眼神凶煞,刚刚我与他们交谈的时候,他们提到寻人的时候眼神里可一点着急都没有,甚至手不自觉地放在腰间,那是一种防御自卫的下意识动作,他腰间有剑。他们怕不是来找那人而是要追杀那人。” 裴泓终于从谢彦斐那句“试探裴世子对我的重要性”中回神,不动声色掩下刚刚有些出神的动作,皱眉:“所以王爷是想救他?” 谢彦斐眼睛一亮,连忙颌首,还是世子会抓重点,他揽着裴世子手臂的手紧了紧,“可不是,虽然本来这不是我的责任,但是吧,之前救这人的时候,他突然醒过来还以为我是坏人就动手了,杜三姑娘为了帮我,拿石头敲了他一下,我这不是怕把人敲坏了。把他救出去也算是积德行善了,万一那几个人真的是杀他的,留在这里怕是要给寺里招来灾祸。所以……世子啊,你看能不能把你家影青再借给我用用?” 裴泓听着他最后期待止不住上扬的尾音,倒是不忍让五皇子失望了:“自然是可以,只是王爷确定他不是坏人?” 谢彦斐拍着胸口保证:“不会。我看人很准的,这人长得很俊,长得俊的人心底都可好了!” 裴泓:“……” 影青:“…………”王爷你可长点心吧! 那于容琅长得好不也是采花贼? 不过王爷这显然在哄他们,可主子都没说什么,他只能硬着头皮装作王爷你说得对你说啥都对一脸复杂的表情:“那属下……这就去救人?” 谢彦斐也觉得自己这理由太瞎,但他着实想不出别的理由,总不能本王观他头上一朵祥云盖顶,这是男主之相定会大富大贵啊。 这更扯了,他只能装作看不到影青那一脸便秘的表情,他赶紧把男主藏身的山洞说了,看着影青僵硬着背脊离开,他重新从软榻这边爬了回去,“咦对了,我还要去告诉杜三姑娘一声,别让她担心她情郎的安危了……” “情郎?”裴泓眯眼。 谢彦斐心虚一不小心说秃噜嘴,连忙想改口,可已经说出来再改口怕是谷欠盖弥彰之嫌,干脆破罐子破摔:“世子啊,你信命嘛,本王一见二人就觉得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这是有夫妇缘的啊。” 裴泓:“…………” 谢彦斐摸了摸鼻子,头也不回跑了,只是打开门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自己说完之后,明显感觉到之前还神色淡淡的裴世子,心情似乎好了。 谢彦斐眼睛发光:难道自己胡诌一番裴世子这是信了? 谢彦斐刚出了男眷客房这边的拱门刚转个弯就发现有个脑袋在探来探去,细瞧还是个熟人,可不就是杜香妩的那个婢女素兰。 婢女看到谢彦斐眼睛一亮,赶紧朝里打了个招呼,不多时,戴着面纱的杜香妩就出现,快走几步,到了近前福了福身:“王爷。” 谢彦斐环顾一圈,没看到人,压低声音只有两人听到:“太好了,我正说要去找你,三姑娘,等下你就随你母亲离开吧,后山那受伤的男子就交给我就行,别人问你什么你就当不知道这事。还有,别多停留了,回去吧,别被人看到我与你见面。” 杜香妩美目闪了闪,“可这会不会……太麻烦王爷了。”人是她不小心遇到的,万一连累了王爷怎么办? 谢彦斐摆摆手:“没事儿,你回去吧。”说罢,认真盯着杜香妩,眨了眨眼。 杜香妩眼睛里有什么闪了闪,福了福身,犹豫了下,还是走了。 谢彦斐看女主真的这么走了,忍不住诶了声。 杜香妩回身:“王爷,可还有事?” 谢彦斐又眨了眨眼,姑娘诶,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什么事?怎么就一点都不感动呢?可望着杜香妩单纯的目光,他无力摆摆手:“赶紧下山吧。” 杜香妩嗯了声,很快小碎步离开了。 谢彦斐仰起头长叹一声:愁啊,愁白了少年头啊。 杜香妩直到回到另一扇拱门里才忍不住停下脚步,眼睛有些酸,这些时日,从之前事情发生之后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关心她。 一旁的素兰也感慨:“王爷对姑娘可真上心,怕姑娘因为之前的事害怕,还专门亲自来嘱咐一番。”素兰不知道受伤男子的事,她还以为是王爷约了姑娘来,专门告诉姑娘安抚姑娘。 杜香妩听到这,心中也愈发感慨,王爷真是个好人。 而另一边,裴泓垂着眼慢慢喝着茶,脑海里却闪过之前谢彦斐在前院为他出气时的模样,之前一直没冷静下来,这会儿回头再想,他仿佛能看到五皇子为他怒发冲冠为他出气算计这些人的模样,忍不住嘴角弯了弯。 几乎是同时,谢彦斐本来正耷拉着脑袋蔫蔫往回走,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他不会真的要瘸吧,结果就在这时,脑海里想起了声响。 【接收到来自女主的好感值+2,裴世子的好感值+2,宿主总好感值为2,二级惩罚取消。】 谢彦斐:“???” 女主2他懂是双倍,裴世子……好感值为2?这是升级加倍还是裴世子对他的好感来了个质的飞跃? 第40章 谢彦斐一脸懵地站在那里:这么惊喜的吗? 他赶紧拉开衣袖看了看手腕, 果然那条黑线没了,谢彦斐黑溜溜的眼珠瞅着自己白得发腻的肉胳膊,不管是什么,裴世子可真是他的福星! 这兄弟他交定了! 从现在开始, 裴世子就不单单是裴世子了,是他过命的兄弟! 影青躲避过曲峰寺的僧人扛着受伤的男子回到主子单独所在的客房时, 迅速闪进去把门关上再把人放在软榻上一气呵成, 这才喘着气抬头,还没来得及禀告却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他目瞪口呆得瞧着五皇子笑得像是一朵花似的站在主子跟前,小粗腿儿跑来跑去地忙碌着, 这边刚贴心递过去茶水, 问主子渴不渴;看主子摇头立刻换成帕子, 让他擦擦汗,再不行就是询问肩膀酸不酸要不要捏一捏。 甚至他回来了就跟完全不存在一样, 他望了望自己再低下头瞅瞅受伤的男子:莫非他们隐形了? “咳咳, 主子, 王爷。”影青唤了声。 谢彦斐头也没回:“上下药哈,忙着呢。”说罢, 继续陀螺似的绕着裴世子转悠, 这可是抱住了两次他身上物件的好兄弟啊,有兄弟如此,兄复何求? 影青张嘴还想说什么,可五皇子这会儿眼里哪里还有他?他去看主子,压根被五皇子壮实的身板挡得严严实实的, 他只能一脸疑惑地先救人。 他是影卫,随身带的都有伤药,掏出药瓶倒了些,他无影宗的秘药是特制的,几乎是立刻把血止住了,他顺便检查了一番,男子身上没其它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可从手上以及肩膀上还有后背有些陈旧的疤痕,手上以及虎口的茧子说明是习武之人。 可这人后背上却也有伤,还都是些陈旧的疤痕,除此之外养得倒是细皮嫩肉的,这些伤口也被恢复得很好,这倒是稀奇了。 尤其是一张脸,长得极好,怪不得五皇子会之前这般夸赞,他当时在树上离得远倒是没看清楚脸,这会儿瞧得清楚,此刻闭着眼因为失了血很是憔悴,依然俊美,虽然比不上主子,可却也把其余他见过的公子哥都比下去了。 这人到底是谁?还有那八个人为何要杀他? 影青看那两位不理他,顺便把男子身上的血衣换了下来,只是后脑勺一个包,暂时没醒过来。 做完这一切,他朝五皇子那边看去,发现五皇子不转悠了,老老实实坐在主子对面张着嘴哈赤哈赤喘气,喘一口浑身的肉颤了颤,简直没眼看。 这得亏主子看不到,否则……多辣眼睛啊。 影青走过去,拱手故意像是没看到谢彦斐累得吭哧的模样:“王爷啊,人带回来了,要不要去看看伤势啊?” 谢彦斐从回来就在示好,毕竟裴世子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他别的不行,端个茶递个水还是可以的,只是……他高估了自己这身体,这才多久他就不行了? 谢彦斐遗憾地摸了摸自己的肉,听到影青的声音转过头,捕捉到他眼神里的掫揄,被他看到立刻站直了,笑得一脸温顺样,他咧咧嘴,小样儿,取笑他啊?他把领口往下扯了扯,扇着风:“行啊,刚好没看过,你把他抱过来给我看看。” 影青:“…………”地位低没人权是不是?他也累! 谢彦斐幽幽瞅过去:那谁也别笑话谁! 影青立刻低头认怂:“王爷,他伤口刚涂了药,不易挪动。” 谢彦斐见好就收:“那就不看了,时辰差不多了也该走了。”他撑着头边扇风边想,“弄两个轿子上来吧,就说本王累了。”他说不准下面还有没有这些人的同伙,男主也见不得人,马车肯定弄不上来,可轿子却不一样。 他是王爷,他如今在曲峰寺最大,他说了算。 影青也想到这一点,去办了。 谢彦斐歇了会儿去看男主了,低着头皱眉沉思,这会儿把人救回来他也有功夫想怎么安置男主了。 首先就是要把男主的伤养好,之后等男主醒来估计也不会久留,指不定他还会去找杜香妩。 书中男主后来化名当了杜香妩的小厮,对杜香妩产生了很浓厚的感情。 之后回到大虞国之后,花了不少时间,把想弄死他的人给打败,夺回了太子之位。 男主的真正身份是大谢国邻国大虞的四皇子虞阑臻,年少时就在军中历练,立下了不少功劳,也得宠,所以这次他立了战功本来有很大的可能回去就立为太子。 只可惜他是别人的眼中刺,因为打仗受了伤,回程的途中被算计差点丢了命,一路被追杀逃到了大谢,后来回去夺回太子之位没多久,想到杜香妩在大谢的处境,干脆想办法派了使臣过来,算计了一番让当时新寡的杜香妩前来和亲。 书中没细说,可男主最后是大虞的皇帝,裴世子是统一四国的暴君,男主也要对他俯首称臣。 可他没看到结局,也不知道两人是敌对还是男主选择退隐甘心俯首称臣。 但这也是书中的剧情,如果他让裴世子度过那些劫难,他没有像书中那样黑化的话,是不是又不一样了? 那对裴世子……是不是不公平? 谢彦斐一开始只想着让他不用承受那些事,毕竟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太残忍,可裴世子有野心呢?是不是改变了裴世子的命运轨迹?那裴世子还会成为统一四国的君主吗? 就在谢彦斐望着男主发呆的时候,裴泓不知何时下了软榻,走到他身旁,突然伸出手手指精准落在他的衣襟口,将他刚刚贪凉扯开的衣服给扯上了:“这里风凉,王爷还是把衣服穿好的好。” 谢彦斐习惯了旁人服侍,他跟裴泓熟悉了,也没拒绝,加上心里想着事,仰着头瞅着裴泓垂着眼静默却温和的面容,脖子上时不时传来冰凉之间擦过肌肤的触感,他脑海里却只想着之前的考虑,迟疑一番,还是问出声:“世子,若是有一天你眼睛好了,你想做什么?” 裴泓的动作一顿,嘴角弯了弯,视线凭感觉落在谢彦斐下巴的位置,手上动作继续:“没想过,我这眼睛……不一定会好。” “万一呢?世子就没有些想做的事,或者抱负?”谢彦斐想知道裴世子到底有没有野心,如果没有的话还好说,可若是有呢? 裴泓已经帮他把衣襟扯好,顺便动作温柔地将他肩膀上的褶皱抚平,手掌却没拿开,而是落在谢彦斐的肩膀上:“若是真的有这么一天,那我首先要做的……” 谢彦斐忍不住耳朵凑近了些:“是什么?” 裴泓的掌心在他肩膀上,能感觉到他细微的动作,忍不住声音更加温和:“自然是……好好看看王爷到底长得何等模样。” 谢彦斐:“!!!”不,你不用你不想! 他可不想裴世子吃不下饭。 谢彦斐瞅着裴泓眼底认真的表情,哭丧着脸:“世子啊你就没点别的追求吗?比如……拜相什么的?”成王肯定是不能说的,这是大不敬。 可拜相也是权势野心的一种,若是他想,也能侧面证实一些。 裴泓摇头:“这些倒是没想过。”顿了顿,“王爷怎么会想问这些的?裴某刚刚说的是真的,王爷对裴某极好,裴某每次只能听到王爷的声音却不能得见其人,愈发好奇。” 谢彦斐耷拉着眼小声嘀咕:“可好奇心是会吓死人的。” 裴泓听到了,忍不住轻笑出声:“王爷莫不是担心我会介意王爷的长相?可在我看来,王爷……很好。” 谢彦斐一听这话就是安慰他的,这身体被封为大谢第一丑并不是胡乱封的,他知晓裴世子是好心:“哈哈哈哈,是吗?” 他刚想岔开这个话题几乎问裴世子的抱负野心什么的,结果就听到头顶上方传来裴泓让他别动的声音,他奇怪,结果下一瞬,就感觉自己的脸上多了一双手。 谢彦斐:“???” 裴泓边摸着谢彦斐的脸边道:“一直挺好奇王爷长相,可看不到挺遗憾的,王爷不介意我用手代替眼睛摸一摸,心里好有个印象?” 谢彦斐张张嘴,这有什么好知道的? 可世子都这么说了,他要是拒绝,会不会让世子伤心? 这么一迟疑,他唔了声,算了,世子以后都是他过命交情的兄弟了,好奇他丑得怎么出类拔萃了,他怎么能不满足世子这个好奇心? 于是,谢彦斐干脆坦然让裴泓摸,他私下里自己也摸了摸,十七岁的少年郎脸还是挺滑的,他丑的根源在于胖与黑斑,可黑斑是因为中毒,脸却还是肉嘟嘟的,肌肤也挺好,光是靠手摸应该没眼睛看冲击力这么大。 只是谢彦斐等了好半天,世子这动作是不是慢了点? 不过裴世子难得有点好奇心,他这个当兄弟的怎么能不满足他这点子愿望? 所以等影青回来的时候,刚推开门就看到这一幕,他瞪圆了眼:什么情况? 谢彦斐听到动静,头也没回:“轿子找好了?” 影青这次恭恭敬敬嗯了声,可还是没忍住,小声道:“王爷啊,你们这是?” 谢彦斐好心告知:“世子好奇我长什么样,你让他们再等等,世子摸清楚了我们就走。” 那些人按照脚程推算应该还没回来,还不着急。 影青:“???”好奇王爷长相?话虽然没毛病,但是,他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主子怎么就从来不好奇他的长相? 第41章 可这话影青可不敢问, 不过想想也是,主子眼睛出问题之前就没见过五皇子几面,本来就没什么印象,如今过了几年, 更加记不住也不是没道理的。 他就不一样了,他跟了主子这么久, 主子虽然三年没瞅见他了, 印象模糊归模糊,可还是记得了,指不定主子现在还记得他。 这么一想, 影青心里舒坦多了, 再偷摸摸瞧了瞧五皇子与主子。 主子十指修长白皙, 这几年眼睛看不到之后不怎么出去,肤色也偏白, 不过倒是也没丢了练功, 所以身材高大结实, 比五皇子高了大半个头,这会儿垂着眼白玉般的手指在五皇子那张胖乎乎黑漆漆的脸上摸来摸去, 有种极大的冲击感。 这还不算, 影青刚被这一幕美丑冲击得四零八落,就听到自家主子终于开了口:“王爷模样不错,肌肤滑腻手感极佳,日后莫要妄自菲薄了,在我摸来, 是极好的面相。” 谢彦斐本来就是哄裴世子让他随便摸,可世子啊,你摸就摸了,眼神不好不在意,可怎么手也不好呢? 手感极佳?他承认,但是极好的面相?世子你是怎么知道的?莫不是你还会摸骨不成? 谢彦斐压根不信,觉得是裴世子怕他心里难受安慰他,更加感动了,这时候的世子果然心思纯善,见不得别人自卑难过。 谢彦斐不忍裴世子的宽慰落空,哈哈哈笑着应了:“那是,本王长得的确不错。”所以以后世子你就不要昧着良心夸了,瞧瞧,本王自信得很。 一旁的影青差点脚下一软没直接跪了,他目瞪口呆地盯着五皇子那张黑斑交纵的脸,本来要真的全部黑也勉强能看,偏偏王爷胖所以皮肤算是偏白,所以这东一块西一块的黑斑把整张脸就像是白纸上打翻的墨汁,还不均匀。 可就是这么一张脸,主子竟然说……极好的面相? 主子啊,虽然咱眼睛瞎了,但是心不能瞎啊。 谢彦斐一扭头就瞅见影青这模样,眯着眼幽幽看过去:“影青啊,既然轿子都找到了,还不抓紧趁着没人的时候把这位兄弟给藏进去?” 影青被谢彦斐看一眼,立刻低头怕被看出自己心里的想法被看出来,赶紧应了抱起人,先打开一条门缝确定没人,他闪出去把人藏好,再回来时谢彦斐他们已经准备妥当。 谢彦斐出去之后,想选藏了人的轿子,却被裴泓阻止了:“王爷,还是让他藏在我轿子里,你们两人怕是藏不下。”他说的坦然,眼神里丝毫没有别的想法,只是陈述事实,谢彦斐低头瞅着自己的身板,想想也是,要真是跟男主挤一个轿子,怕是都肉贴肉了。 谢彦斐也不矫情,嗯了声,把那个轿子让给裴泓,他坐了另外一顶。 妥当之后,影青去唤了轿夫进来,抬着两顶轿子就这么出去了。 男眷与女眷的客房在两个对着的院子,这边两顶轿子出了拱门,刚好遇到被提前通知要回去的镇国公夫人。 武氏心情不怎么好,本来消息传递出去说是能让王爷离开镇国公府,可没想到这么倒霉遇到这种事,她本来不怎么想继续待在曲峰寺,可王爷留下了她只能顺势留下。 这会儿瞧见两顶轿子过来,眼睛一亮,还算王爷有点心。 她就站在那里等着轿子停下来,结果轿子经过她直接就这么走了,绕过去之前,她看到五皇子那张脸扬着一个笑:“夫人啊,本王累了就寻了两顶轿子,世子眼睛不好就给了他一顶,夫人不会多想吧?” 武氏勉强笑了笑:“自然不会。” 谢彦斐深深看她一眼,笑容更大了:“夫人真是个厚道人。”说罢,不客气地把帷幕一放,直接让人走。 武氏气得胸口疼,可那是王爷她能怎么办? 可哪有当继子的坐轿子让继母走着的? 但世子从头到尾都没露面是旭王出面的,她只能指责旭王不成? 谢彦斐心情极好,这武氏不是喜欢背后耍花样么面上贤惠么,那就好好装贤惠好了。 轿子顺利出了院门,一直就这么抬着下了山,最后在谢彦斐的要求下,轿子直接被抬到了马车的帷幕前,以便世子眼睛不好不必再下轿上马车,也借着这个便利,将男主转移到马车里。 没等武氏,直接就率先离开了,等武氏等人出来时,哪里还有他们的身影? 武氏这边再怎么气也没用,谢彦斐带着男主直接回了镇国公府,马车没停下,直接驶进了青竹苑,到了青竹苑前换成影青架的马车,所以最后完全不担心男主会被发现。 男主这一路还没醒,被影青暂时安置好重新又涂了一遍药。 这么一折腾到了晚膳,谢彦斐这一天累得不轻,很快就歇了。 而他隔壁的裴泓在谢彦斐沉睡之后,悄无声息出了房间去了前院的阁楼。 阁楼顶,影青早就站在那里,等裴泓过来,将他之前派人打探的事情禀告出来:“主子,那个段氏用来陷害公子的姑娘没到京城就在途中借口逃了,为了不打草惊蛇,并没有扣下,派人尾随发现她回了段氏的宅子。那八个人倒是没逃,跟着去了一趟刑部,‘受害人’跑了没有人证,他们没有嫌疑,手里还有身份文书,没问题就放行了。只是他们离京之后重新回了曲峰寺,与守在曲峰寺外的两个人接触,他们身手不错,影卫没敢靠得太近,隐约却听到了两个很意外的词。” 裴泓神色有些淡淡的:“什么词?” 影青道:“一个大虞,一个……殿下。” 裴泓眯眼,眼神凌厉:“确定没听错?” 影青颌首:“这两个词听得很清楚,别的倒是没听清,却是在寻什么人,应该就是我们带回来的这个。主子,这人到底什么身份?他有内力,后背也有旧伤却又养尊处优,常年拿剑。”可又养得细皮嫩肉不像是他们这些影卫都是糙汉子,所以再加上那些人说的这两个字,影青心里隐隐有种猜测。 裴泓望向一处的眼神愈发黑沉:“据闻大虞国一两个月前四皇子打胜仗之后回宫途中出事,至今下落不明,你猜,我们带回来的这个人是大虞四皇子的可能性有几成?” 影青:“……至少五成。” 可问题是,五皇子救这人是知晓他的身份还是真的只是偶遇? 如果是后者还好,可如果……是前者呢? 五皇子当时本来可是没打算去,可一听说曲峰寺就过去了。 可五皇子若是提前知晓怎么可能?甚至连那些追杀那个人的那些人都不知道。 裴泓沉默许久都没说话,影青想不通,他同样想不通,可五皇子给他的感觉…… 裴泓最终一摆手:“去查。把这人存在的痕迹都消了,别让那几个人寻到。还有,把段氏的消息透露给那些人。” 影青颌首:“是,属下这就去办。” 他说完还是迟疑了一下,想再提五皇子的事,可到底这件事并不确定,也许是他们多想了,怎么可能大虞的那位皇子就真的流落到他们大谢。 影青很快离开了,裴泓却没离开,他坐在桌前,阁楼顶窗棂大开,夜晚的风有些凉,却能让他更保持清醒。 可明明理智让他应该怀疑五皇子,毕竟五皇子身上的不对劲太多了。 但这个明明就要脱口而出的命令却最后还是被他吞了回去,他的手指忍不住动了动,脑海里闪过白日里的情景,对方问过他的话,他能听出五皇子在试探什么,可他的野心或者别的,对五皇子真的这么重要吗? 他的手指忍不住收紧,可白日里五皇子脸上的触感依然充盈在脑海里,他那时候的确是想确定一下五皇子的模样。 影青平日里说了这么多,他想知道。 可真的能碰到了之后,五皇子当时丝毫没有惧怕,甚至完全信任他,肌肤相贴能感受到对方最直观的反应,当时五皇子并没有任何躲闪,甚至很坦然。 他其实更不理解,五皇子为什么会这么信他? 毕竟他们是最近才开始真正接触,可似乎五皇子对他的依赖像是天生一样,这让他也感知到,对五皇子越来越亲近也越发的信任。 他知道这不好,却控制不住。 裴泓是后半夜才回去的,他走之后,用绸缎把雕刻好的东西包裹好,这才离开。 谢彦斐第二天醒来时,睡得很舒坦,他伸了个懒腰起来。 洗漱好打开门,发现已经没什么人了。 他喊了声,应该是去前院了,谢彦斐想到男主不知道醒没醒,脚下一转去了隔壁,先敲了敲,里面没动静,他干脆推开门,结果刚推开,眼前黑影一晃,被人掐住了脖子。 谢彦斐:“……”男主,恩将仇报说的就是你! 裴泓醒得早去了前院,他估摸着谢彦斐醒来的时辰,带着影青回来了,还准备了一些吃食。 结果刚踏进来就瞅见这一幕,影青脸色一变,把托盘放在就近的石桌上,直接飞掠而去,一掌把虞阑臻给挥开了。 虞阑臻虽然受伤了,身手到底不错,警惕地一退,同时带着谢彦斐避过影青的动作。 裴泓本来没看到,可影青的动作一出他明白什么,脸色沉下来。 谢彦斐没想到男主说出手就出手,黑了脸,不客气地骂出声:“你要脸不?本王好心好意救了你,你就这样对待本王的?” 虞阑臻听到这话动作一顿,他一醒来就在陌生的地方,还以为被那些人抓了,这会儿听到这话低头一看,觉得这壮实的身板的确有些眼熟,像是他上次昏迷前最后一刻看到的野兽样。 谢彦斐一直瞅着男主,愣是从他眼神里瞧出他的想法:“……” 第42章 谢彦斐心里很不舒坦, 他被那些个儿贵女嫌弃也就算了,男主,他费心救下来的男主,他竟然把他比作野兽? 他就丑了点, 咋的了? 他虽然丑,但是他是个好人, 他还救了他。 这口气他要是咽得下去, 他就不是谢彦斐了。 于是,谢彦斐怒极反笑朝着虞阑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这位大兄弟啊,觉得眼熟不?本王是你的救命恩人不?” 虞阑臻的五指慢慢松开, 可还是没彻底放开, 视线清明, 慢慢从谢彦斐的脸上转到影青脸上,最后落在不远处的俊美男子身上, 对方周身都是寒气, 望着他这边的方向让人心底发寒。 他皱着眉, 重新把视线的转到谢彦斐身上:“本王?你是何人?” 谢彦斐也不着急,慢悠悠道:“本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大谢国旭王。” 虞阑臻愣了下, 随即想起什么:“你就是那个……五皇子?” 谢彦斐眯缝着小眼,他怎么觉得男主中间停顿那一下本来是想说大谢第一丑呢?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谢彦斐张开嘴露出一口小白牙:“是啊,本王可不就是那个、容貌特殊的、救了你的、还让人给你上药、却被你反过来差点掐、死的、五、皇、子!” 虞阑臻刚开始没把面前这壮实得跟野兽似的少年跟传闻中那位五皇子放在一块,这会儿瞧着, 还真是。 想到自己误会了救命恩人,他这次彻底把手放下,拱拱手:“对不住,我还以为……是仇人追杀,王爷的恩情,日后定当偿还。” “别介啊,一般有仇当场报了,既然有恩,自然也是……现恩现报。”谢彦斐瞧着影青警惕瞧着男主的模样,拍了拍他的手臂,突然趁着男主不备,朝着他眨眨眼。 影青没看懂,可不知为何,瞧着明明被嫌弃还被掐了应该生气的五皇子满面笑容的,他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为什么他总觉得王爷笑得越欢实,他越是想给这位兄弟点根蜡烛呢? 虞阑臻本来还以为这大谢的皇子心高气傲,救了自己他还把人差点给弄伤了会发火甚至将他赶出去,可没想到这五皇子脾气还真好,不仅没生气,还笑眯眯的只需要他报恩就行。 虞阑臻倒是不含糊:“王爷放心,这个恩自不会推辞。” 谢彦斐笑得眼睛都眯缝成了一条缝,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状似无意开口问道:“这就好,哦对了,这位兄弟你后脑勺还疼吗?” 谢彦斐就是故意提及的,他这一提,虞阑臻一摸后脑勺,突然想起来当时昏迷前的一幕,尤其是刚醒来时那惊鸿一瞥的那双美目,以及唇上的温软,他一颗心噗通噗通跳了起来,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命都快没了,濒临死境的时候,突然出现的仙子美得不似凡人,刚刚是太紧张一时间没想起来,此刻那双美目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他迫不及待问道:“王爷,我有个不情之请,想问一下王爷。” 谢彦斐还就怕他不问呢,继续下着套:“问吧。” 说着的时候笑眯眯的,可莫名笑得虞阑臻发毛。 一旁的影青愈发狐疑,王爷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这人把他脖子都掐青了,他竟然还笑?还特别贴心问什么回答什么?他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呢? 而这么一迟疑,影青决定继续看下去,暂时不动手。 虞阑臻低咳一声,面色因为失血还苍白着,诡异地带了些不自在,“我想知道当时与王爷一起救我的姑娘,是何人?” 他这么一说影青想起来杜三姑娘了,忍不住看向谢彦斐,这小子别是看上杜三姑娘了吧?别是打算跟五皇子抢人吧? 这五皇子还能忍? 结果,就看到五皇子笑容更大了,只是笑完表情一收,一脸茫然的小眼神特别无辜:“姑娘?什么姑娘?” 影青:“???”五皇子失忆了么?杜三姑娘啊,当时他在树上看得可清楚了,两人一见面不小心就啃上了,五皇子在一旁孤独寂寞幽怨那叫一个惨啊。 不仅影青茫然,虞阑臻也茫然,刚泛起红的耳根也不红了:“就、就是……不小心撞在一起的那位姑娘啊?”他不好说的太直白,只能委婉。 谢彦斐的表情更茫然了:“啊?这位大兄弟你是不是失血过多出现幻觉了?真的没有别的姑娘,就本王一个人把你救回来的,可废了老鼻子力气了,不过大兄弟你这么一说撞到……你瞧瞧你,我都还没说要求,你怎么先提出来了,怪不好意思的。”他这么边说着,还边握着拳头扭着腰,谷欠语还休地拿小眼神瞄他,还扭捏一下锤了虞阑臻的肩膀一下,“公子可真讨厌。” 影青:“!!!”卧槽,王爷你别这样,属下早膳刚陪主子吃完,吃撑了! 他瞪大了眼,这得亏他最近看五皇子看习惯了还能忍,可另外一个主角完全懵逼傻了眼,难以置信地站在那里,像是被雷劈了,那俊脸蛋惨白惨白的,有点……可怜。 虞阑臻觉得自己有点懵,“什、什么?” 谢彦斐借着捶他肩膀的姿势依偎过去:“公子你忘啦,就之前本王遇到你的时候,不小心被你绊倒了呢,然后一不小心……我们两个就、就……哎呀,公子你怎么非要让本王说出来?” 虞阑臻:“…………”他手捂着胸口,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来,难道、难道他真的失血过多当时出现幻觉,根本没什么姑娘,而是……而是面前这位虎背熊腰的……壮汉? 谢彦斐瞧着男主一脸备受打击的模样,又往他心口撒了一把盐:“刚刚公子可说了要报恩的,本王与公子都那样了,不如……公子为了报恩就以身相许好不啊?嗯?”他说着,故作扭捏地扯着虞阑臻的衣袖小幅度摇了摇,还朝着茫然看过来的虞阑臻眨眨眼,抛了个霉眼。 这杀伤力直接让虞阑臻猛退两步,踉跄了好几下才面前扶着门框站稳:“……” 谢彦斐巴巴瞅着他,那叫一个含情脉脉,添霉加堵。 影青这时候终于明白过来五皇子要做什么了,吓得一哆嗦,娘诶,他得想想以前有没有得罪过五皇子,这哪里是让这人报恩,这是让这人亲手把自己往火坑推啊。 虞阑臻突然捂着嘴,猛地咳嗽起来,那差点要可断气的模样,惨,真是太惨了。 一张脸白生生的,哪里还有之前制服五皇子的气势,完全就是一朵霜打蔫吧了的花骨朵。 还没开就被残忍毁了。 影青偷偷朝谢彦斐比个拇指,王爷就是王爷,有仇真是当场就报了!他觉得以后这兄弟对王爷记忆犹新,保证一见到就反射性退避三舍。 裴泓皱着眉在不远处听着,一开始没明白等听完终于明白谢彦斐要做什么了,无奈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忍不住低低笑了声。 这笑声虽然低却还是让谢彦斐听到了,他本来就是故意耍耍男主,差不多够了就告诉他实情了,本来他还打算再折腾男主一下,男主这一见面就掐他脖子的动作得从根子上解决了。 否则每次都来一次,谁受得了? 结果就听到裴世子这一声,本来谢彦斐演戏正演得嗨,听到笑声偷瞄过去,对上裴世子看过来的视线,莫名耳根一红,刚刚还不觉得那啥,怎么这会儿被裴世子瞧着,总觉得这么不自在? 谢彦斐决定早点放过男主。 于是,他低咳一声。 虞阑臻终于压下自己心头的震惊、惊惧、悲愤、复杂、羞愤……到最后只剩下凄惨惨的茫然,他半睁着眼白着脸回头瞧着谢彦斐,视线落在这旭王的嘴唇上,再一看这虎背熊腰黑白交错的脸,他终于忍不住再次捂住嘴。 谢彦斐幽幽的:“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虞阑臻摇头:“我……能不能换一个报答的方式?王爷救了我,我欠王爷一条命,可这……着实办不到。” 他本来以为这丑王爷怕是个断袖了,竟然会看上他,估计不会轻易答应,结果,就看到上一刻还一脸痴迷瞅着他的旭王下一刻表情一收,满脸嫌弃:“哦,好。” 虞阑臻还想继续劝:“虽然之前不小心……但是毕竟是意外,我们……诶?王爷你答应了?” 谢彦斐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滋味如何?不好受吧?瞅见没有,本王被你掐了两次也不好受,你的一条命的偿还本王给你记着,刚刚那一下算是两清了,还了你把本王当成野兽的代价。好了,去养伤吧,该干嘛干嘛?” 虞阑臻整个人都是懵的,他不笨,这话前后一联系,眼睛都亮了:“是不是真的跟王爷一同的还有位姑娘?我能不能见见她?” 谢彦斐倒是爽快:“行啊,你什么时候伤好,本王什么时候送你过去,童叟无欺。” 虞阑臻大悲大喜之下,猛然对上谢彦斐的脸,生怕对方下一句又是一句“我骗你的其实都是本王”,加上身体虚弱,刚刚就是强撑着,结果又晕了。 谢彦斐:“…………” 他撸了袖子就要上前,“看本王一眼你这样一次,本王欠了你的?” 下一瞬被人揽住了,与此同时头顶上方传来裴世子好听安抚的声音:“王爷别气了,你的好他体会不到是他的损失。” “就是!”谢彦斐怒瞪着晕倒的虞阑臻,不过气已经出了,神清气爽,“影青,把他扶进去,这心理素质太差,你瞧瞧别人看本王从来就不这样!” 他回头,瞧着裴世子,还是世子最好了,从来都不会嫌弃他。 影青边认命把人扛起来,边腹诽:王爷啊,那是因为主子看不到啊,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那一下……属下晚上怕是要做噩梦了。 他突然不知道该庆幸主子看不到是好还是坏了,至少这一幕……主子没看到。 裴泓拉着气鼓鼓的谢彦斐去了石桌前,温声道:“王爷别气了,演戏演饿了吧?把早膳吃了,等下我给你一个礼物消消气。” “礼物?”谢彦斐眼睛一亮,他能先看礼物吗? 裴泓笑笑,像是能猜出他边搓手边短促嘿嘿笑声里的想法:“不行,王爷先用膳。” 谢彦斐还真饿了,问过裴世子已经吃过之后也没客气开始吃,边瞅着影青把人扛进去,出了气还顺便让男主答应了他一个要求,日后说不定会有用。 谢彦斐因为想早点看到礼物,所以吃得不慢,等吃完了,就巴巴瞅着裴泓,等着礼物。 难得裴世子送他礼物啊,这还是头一份,挺期待的。 裴泓也没让谢彦斐多等,很快从怀里掏出一个绸缎包裹的东西,递了过去。 第43章 谢彦斐好奇得不行, 他在裴世子这里住了这么久,裴世子给他礼物这是不是已经认可了自己这个兄弟? 想到这,谢彦斐迫不及待将东西接了过来,只是等打开, 望着里面的东西,他愣了下。 “这……”谢彦斐怔怔抬眼, 他没想到裴世子会送给他这个。 裴泓看不到, 可眼底温润的光精准地落在他身上,让谢彦斐一时间有种错觉,裴世子是能看到的, 不仅如此, 在世子的眼里他真的如同他手里的东西搬, 这么招人欢喜,只可惜……裴世子瞳仁里倒映出的谢彦斐的模样, 让他一激灵回到现实。 谢彦斐重新低头去看他掌心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木头雕刻的小人, 胖墩墩的,若是他自己这模样肯定又丑又胖实, 让人看到就不想看到第二眼。 可这小人虽然胖墩墩的, 却因为裴世子没见过他所以自带了美化,小人敦实却憨态可掬,脑袋大所以身材虽然胖墩墩的却不明显,反而有种招人的错觉,小短手小短脚像模像样站着, 一只手背在身后,另外一只手拿着一把扇子,这让他想起来在曲峰寺时自己的模样。 只是脸上却没有五官。 谢彦斐好奇看过去:“没脸诶?”不过偏偏即使没有脸,一看就知道是他。 他没想到裴世子送他的礼物竟然是这么一个小人。 可明明知道裴世子是看不到的,但是谢彦斐瞧着这个小人,莫名有种这是出自裴世子之手,可裴世子眼睛看不到,想要雕刻出来,怕是……不容易吧? 谢彦斐更感动了。 裴泓也凑近了些,笑笑:“我虽然之前摸了一番,可到底不如眼见为实,怕若是雕刻上万一不像反而这礼物送的不舒心。之前王爷问我若是有一天我能看到了,想做什么,我想亲眼瞧瞧王爷,再补全这张脸。” 谢彦斐眨眨眼,觉得眼睛有些酸,世子都这样了还惦记着他,他攥紧了手里的木人,眼睛亮晶晶的,等到时候说不定他毒解了,模样也好看些了。他重重应了,忍不住翻来覆去的看,这是他在曲峰寺的形象,可他们晚上才到,世子一大早就给他了,莫不是昨晚上雕刻了一晚? “世子啊,其实你没必要如此,这得费很多时间吧?你是不是一夜没睡?”为了送给他这么一个礼物,世子要是一晚没睡他得多愧疚啊。 裴泓摇摇头:“王爷放心,很快的。我这几年看不到也无事可做,就多了这么一个爱好,若是王爷喜欢,以后我也可以多送王爷几个。” 谢彦斐翻来覆去看着这小人,是真的欢喜。 欢喜的同时也忍不住手痒,他嘿嘿笑了声,忍不住凑过去:“世子,你觉得我根骨如何?适不适合雕小人?”他说着,把小人小心翼翼放在石桌上,把自己的手塞进了裴世子的手里。 之前都摸脸了,摸摸手谢彦斐更加没任何想法,坦然得……让刚把人放下出来的影青目瞪口呆。 若不是知道五皇子瞧着像是喜欢女子的,他都觉得五皇子是不是趁着主子眼睛不好占主子便宜。 裴泓也没想到谢彦斐会想要学这个,他眼底的笑意更深,倒是像模像样开始摸了起来,放入掌心的手指绵软肉肉的,因为不容易摸到手骨,他反而能多摸一会儿。 谢彦斐就这么乖巧地仰着脑袋一脸敬佩瞧着裴泓:世子可真厉害,连摸骨都会。 他生在医药世家,可只是半瓶子咣当。 边瞧着裴世子的眼睛忍不住想到昨日在曲峰寺,本来想过去趁机说自己找到一个大师学到了给世子治疗眼睛的事,结果遇到段氏搞事,只来得及把男主给救了,看样子,他还得想办法单独找个借口与世子分开一段时辰,到时候忽悠世子自己这段时间寻到了大师。 他琢磨了一下,觉得于相爷估计也等不及快要逼他从镇国公府出来了,再待两日,他就顺势回去,左右他还是有机会重新回来的。 再过没多久就要到世子经历第一次劫难打压的时候,到时候他还要再过来一趟。 裴泓摸完了之后,放开谢彦斐的手:“王爷根骨好,肯定比我雕得好。” 谢彦斐压根没听出来忽悠,毕竟这可是世子,怎么可能会忽悠他呢?更何况,世子眼睛不好都能雕得这么好,那得多有天分多厉害啊,他一脸喜色:“那不如世子先教我入门?” 裴泓倒是挺喜欢与谢彦斐待在一起,五皇子没心机,给他的感觉很是纯粹为他这个人好,他自然没意见。 于是,影青一脸茫然瞧着五皇子就这么搀扶着世子朝前院学刻小人去了。 他站在那里反倒成了多余的,可主子啊,属下跟着你的时候你可不用搀扶的,走路都带风,这会儿倒是需要扶着了? 谢彦斐这边一脸喜色去同裴泓学雕刻去了,而另一边大虞派过来追杀虞阑臻的十个人心情就不怎么好了。 其中两人守在山下一直没走,他们除了瞧见五皇子坐着的轿子以及那些女眷离开,再也没人下山。 可直到另外被带走的八人回来守到半夜潜入曲峰寺中寻了一夜,直到天亮也没能再找到人,只除了在后山的一处山洞里找到些许血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痕迹,他们要寻的四殿下却没了。 十人为首的死士脸色黑沉:“你确定之后没有人下山?” 那两人单膝跪地:“属下保证没有,老大,是不是……之前你们被带走的时候混在了那些离开的香客中离开了?”不怪这两人这么想,他们眼睛一直盯着,一个都没放过,这绝对不是他们的失职。 为首的死士黑着脸,没说话,大殿下让他们来劫人,他们是拿了死命的,若是不能杀了四殿下,他们也不用回去了。 可人没了,生死不知,这偌大的京城他们上哪儿去找去?更何况,这里不是他们的地盘,万一途中四殿下逃走离开大谢回到大虞皇宫禀告一切,不只是大殿下他们也活不成。 其中一个手下忍不住愤怒道:“该死的,这次要不是那两个娘们捣乱,怎么会出这种事?我们早就抓到四殿下带回去交差了!” 为首的死士被这么一提醒,想起来这大谢的五皇子那句连累了他们,眼神沉下来:“进城,坏了我们的好事,我们不好过活不成,她们也别想痛快!”本来只是怀疑,可途中那所谓的被欺负的姑娘自己跑了,能从那些人手里跑掉,这可不是一般养在深闺的小姑娘啊。 于是,十个人拿着假的身份文书进了城,几乎不用怎么询问,最近最热门的大事,在坊间一听,他们就听到了想听的。 十个人给了茶钱出来,为首的人一示意,立刻分开朝着那位外室的宅子而去。 谢彦斐这一天都在学刻小人,可瞧着在裴世子手里轻巧的刻刀,到了他手里,却笨拙地甚至削不下一片木头。 谢彦斐是那种越挫越勇的性子,撸了袖子开干,可惜气势有了,最后刀子一划,差点割到手,他嘶了声,赶紧把刀子扔了。 裴泓也放下刀子,伸手摸向谢彦斐的手,“割到了?疼不疼?有没有出血?” 谢彦斐看只是掉了一块皮没出血,摇头:“没出血,我躲得快,就是这小刀跟我有仇似的,怎么到了你手里这么……听话?”就跟能自己雕刻一样,说往那里就往哪里。 偏偏世子还看不到,这样一对比……他怎么觉得自己这眼神也不行。 裴泓无奈摇头:“王爷要慢慢来,心急不行,我这是练了几年才这般,不如我教王爷拿刀,先练姿势好了。” 谢彦斐想想就答应了,看着裴世子手下惟妙惟肖的小人,他心痒又羡慕,想早点偷师成功。 于是,等影青上来送茶点的时候,就看到主子站在五皇子身后,俯下身,环过五皇子的脖颈探到身前,握着五皇子的手教下刀。 尤其是主子还看不到,五皇子时不时提醒位置。 偏偏还因为五皇子身板太占地方,主子几乎整个胸膛都贴在了五皇子的后背上,这么瞧着,就像是…… 影青迅速摇摇头把自己脑海里恐怖的想法给甩掉,他真是最近魔怔了,不敢再乱看了,放下茶点也没打扰就跑了。 裴泓是听到动静了,他依然像是没听到般认真教着,只是等影青离开后才抬头看了眼,幽黑的凤眸底有光一掠而过,却随后又垂下眼,继续一板一眼教不怎么开窍的五皇子。 谢彦斐学了一整日累得晚上躺下就睡了,等第二天醒来,从影青口中听到昨晚段氏所住的外宅出事了。 谢彦斐从算计这两拨人狗咬狗就想到了,听到的时候还听淡定:“出什么事了?她宅子难道还被烧了不成?” 影青眼睛瞪大了:“王爷神机妙算!真的被烧了,听说烧着的时候是半夜,四周的邻居知晓的时候都烧起来了,可也有热心人进去把人救了出来,只不过救出来的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影青伸出两根手指,心情极好,怪不得王爷说给主子出气。 若是当时他们在曲峰寺指出那姑娘是编瞎话,顶多也就是那姑娘被关几天,可段氏却什么事儿都没有。 可如今这把火直接将熏晕的段氏救出来时,身边还有一个姑娘,正是那个陷害公子的姑娘。 因为不知谁报了案,当时刑部的衙役也过来了,瞧了眼昏迷的段氏和那姑娘本来还没怎么着,那八个人就走了出来,像是认出这姑娘,立刻说要反告,说这姑娘冤枉他们。 第44章 段氏身边这姑娘梳着少女的发髻, 一看就是没嫁人的,既然“欺负”的事不存在,这姑娘陷害人也不可能真的把自己怎么着,所以这八个人一口咬定说是这姑娘陷害他们, 还反过来告了她与段氏。 说都是段氏指使的,这背后怕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事被葛大人知道了, 连夜审查, 结果…… 影青没想到这八个人还不笨,“王爷你不知道,葛大人直接找嬷嬷一查, 那姑娘并没有什么事, 完好无损。这就跟她之前在曲峰寺说的不一样了, 这八个人把她和段氏告了,还说这段氏心机不纯, 肯定是窝着火故意呢, 之前那个什么于二公子不是偷情就在她府上么, 指不定她跟于二也有一腿儿,这是故意替情郎洗刷冤屈呢?故意陷害五皇子呢。这八个人胡搅蛮缠一番, 又是外乡人, 肯定不是五皇子你派去才站在你这边的,本来于二那件事已经被于相爷打点一番讨论的人少了不少,这么一搅合,比之前还热闹。说这段氏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可能敢陷害五皇子?肯定是奚文骥奚大人指使的,把奚文骥也给扯进去了……现在外头热闹的不行。” 影青边说边比划, 跟唱大戏似的,笑得谢彦斐捂着肚子乐。 他是猜到了那八个人肯定饶不了段氏,不过这八人倒是也知道不能在大谢惹事,还知道利用舆论给自己出气。 不过这倒是好,段氏牵扯进陷害他的事,估计关进去一段时间是没跑了。 奚文骥之所以这些年这么干净,是因为他是真的跟天鹤派没任何接触,谢彦斐一直在想那他到底怎么跟上头联络? 之前是因为于容琅和魏姨娘,两人进去之后,怕是就只有这个外室了。 可如今外室也进去了,他身边可没人能让他信任到说出天鹤派的事,那他……早晚会忍不住亲自接触天鹤派。 只要他敢接触,他就能把他给扒了。 到时候还怕郑尚书的死没有头绪? 谢彦斐解决了心头的一件事心情不错,不过唯一可惜的是,他还没学会刻小人就要准备暂时离开镇国公府了。 果然,于相爷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因为于二的事再次掀起给濒临爆发点,他怕这件事再引起民愤,万一明贤帝那边为了平民愤会下旨不念旧情。 之前他一直拖着这件案子没定,就是想等明贤帝火气下去,坊间的传闻小了,把采花贼那件事想办法糊弄过去,再带着五皇子去求个情,顺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许于容琅还有一线生机。 可现在又闹出一桩事,葛文沣若是报上去,几桩事搅合在一起,怕是…… 于相爷想了想,决定先葛文沣一步去向明贤帝求情。 谢彦斐这边刚吃完早膳算着到了明贤帝下了朝没多久,宫里的人就到了镇国公府,召他进宫。 谢彦斐知道明贤帝对他的愧疚,也不着急,让传旨的太监在外等着,他这是整理了一个包袱,把裴世子送他的那个小人专门郑而重之地放在胸口的衣襟里藏好,握着裴世子的手:“世子我走了,我会回来看你的,你放心,我回王府之后就让人去找能治你眼睛的办法,你一定会看到我的。等你眼睛好了,记得把我的脸给刻上,我等着你啊。” 他摸了摸胸膛鼓起的小包,里面是用绸缎抱着的小人。 裴泓昨晚上就得到了消息,也猜到于相爷接下来可能会请皇上出马压下这件事,明贤帝虽然生气,可前皇后是于相爷的嫡妹,前皇后死了明贤帝愧疚怕是会顾忌于相爷的面子说不定还真的会。 裴泓虽然猜到五皇子今天或许就会离开,可真的到了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身边陪着这么一位皇子,不知不觉竟然习惯了。 真的知道他要走,反倒是不习惯。 裴泓薄唇动了动,还是哑着嗓子嗯了声:“王爷……保重。” 谢彦斐抱着裴世子的手重重嗯了声,这才一转头看到站在一旁的影青,在影青不知为何有种不祥预感的念头下,突然冲了过去,也攥住了影青的手:“影青啊。” 影青不知为何抖了抖,尤其是看到主子也看过来的目光,可因为逆着光站着有些看不清楚眼神。 可莫名他觉得后脊背有点凉,抽了抽手,愣是没抽出来:“王、王爷,怎么了?” 谢彦斐:“影青啊,段氏出了事,怕是奚文骥说不定会报复本王和你家主子。本王回去之后有人护着不怕,可你主子不一样,你为了你家主子,这几天得好好去守着奚文骥,被让他给你主子使绊子啊。” 影青:“……”王爷,你重点是后面吧?想让属下监视奚大人你就说! 他看不清主子模样,可心里更慌,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属下知道了。” 谢彦斐:“还有救来的那位大兄弟,也劳你照顾了,你放心,本王很快还会回来的。” 影青:“王爷你放心,属下一定都办到。只是属下就一个要求。” 谢彦斐瞥他:“啊?” 影青:“属下手、手麻了。” 谢彦斐哦了声,毫无心理负担地松开,又背着准备好的小包袱瞅着裴世子,“世子我走了。” 裴泓嗯了声,顺手还递过去一个帕子。 谢彦斐有点愣神,给他帕子干什么,可这是世子递的,他不能让世子的心思白费不是,于是他还是擦了擦手,想擦脸的时候,刚抬起手,裴世子又重新递过来一个帕子。 谢彦斐道了谢,擦了擦脸,这么一擦,是有点汗。 等一切搞定了,他依依不舍走了。 影青瞅着自家主子手里拿着的两个帕子,不知为何,莫名有点心虚……他明明也没做什么啊,总觉得像是无意间指染了主子的心爱之物一样。 诶……他迅速晃晃头,他这都想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谢彦斐坐着轿子晃晃悠悠进了宫,他没背包袱,却贴身戴着裴世子给的小人,怕万一给碰坏了,世子给的第一件礼物就没了。 他跟着太监到了御书房前,就看到在外站着的葛文沣,后者朝他行礼,谢彦斐摆摆手,就知道于相爷会求情。 于相爷这几日之所以没动作,还想着不用前皇后来求情,毕竟明贤帝对前皇后的愧疚就这么多,用点少点,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消耗这些日后会有大用的东西。 可眼瞧着这些时日查到的东西越心惊,知道怕是自己这儿子要保不住,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谢彦斐站稳,太监禀告他到了,里面传来明贤帝还隐隐带着怒意的声音。 谢彦斐进去之后,于相爷站在一旁,于容琅跪在那里磕头,整个人瑟瑟发抖,一副知道错了的模样。 看到谢彦斐进来,于容琅直接转过来,对着谢彦斐也磕了一个头,面色苍白憔悴,嗓子发哑又可怜,“王爷,表兄知道错了,你原谅表兄这一次吧,表兄也是鬼迷心窍,日后不会再犯了。” 他这话有点意思,好端端的跟他这个外人求什么原谅,这可怜样倒是衬得谢彦斐像是欺压良民的恶霸,反倒是于容琅让人心生同情,顺便明贤帝若是知晓这件事是他闯进去抓得女干,指不定会让明贤帝误会会不会是他这个儿子提前知晓了什么故意的? 谢彦斐还真就是故意的,可他能让于容琅和于相爷得逞? 于是,谢彦斐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红着眼,一副痛心疾首地把于容琅……搀扶了起来:“二表兄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放心,你在刑部好好服刑认错,虽然这次你错的离谱,但是你放心,天子犯法与民同罪,与有夫之妇通女干虽然是不道德不要脸的事,但是只要你没干出采花贼那么该千刀万剐的事,我们不会嫌弃你的。等你知了错受了改教,你还是本王的好表兄。加油,本王一定会在背后默默给你祈福早日回来的。” 于容琅:“……”加你大爷的,这厮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不应该被他的憔悴悲惨样给可怜到内疚不已顺势见好就收?竟然又提那件事! 明贤帝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你瞧瞧你瞧瞧你干的什么事?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你的那些兄弟姐妹日后还怎么定亲事?你让你爹日后还怎么在朝为官?”采花贼的事没有证据,明贤帝也没信,他觉得于容琅胡闹了些,可身份摆在这里,也做不出那种无恶不赦的事。 于相爷这次扯下老脸先葛文沣一步向明贤帝求情,说于容琅病了,明贤帝到底还念着旧情,让人把于容琅给提了出来。 他早打过招呼,于容琅这几日的确模样惨了点,果然这样子被明贤帝看到倒是气小了些。 讨了于容琅出来带到皇上面前就是想让皇上心软,先把人从刑部带回去,到时候万一真的被葛文沣查出采花贼确切的证据,他可以先一步把人送走。 结果明贤帝看到这模样,气的确是消了些,听到他抬出前皇后,还没怎么着就想起来旭王了。 一问太监去了镇国公府,就让人带旭王进宫。 于相爷想着之前旭王还知道躲怕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这几天也该反省过了,不该说的也不会乱说。 可结果五皇子一来这什么话?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又提醒一次采花贼的事,这不是提醒皇上不能轻饶?可偏偏听皇上这意思还是听进去了,更生气了? 于相爷有种不祥的预感,张嘴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五皇子嗷一声扑过去,眼圈红红的,抱着御案的桌角不撒手,“父皇你说得对啊,你不知道儿臣心里有多苦。儿臣本来就打了十七年的光棍了,眼瞧着儿臣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可是!二表兄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他这么一来……父皇你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说儿臣说表兄表妹表弟他们的……儿臣这是不是要一辈子打光棍了,呜呜呜,儿臣心里苦!” 于相爷:“……” 于容琅:“…………”他能不能打人,他没亲事可谈是因为他吗?五皇子你对自己长这样就没点数么? 可偏偏明贤帝信了,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嘴上却是道:“胡闹!这样撒泼算什么样子?还不起来!” 谢彦斐蔫蔫爬了起来,他倒是不担心这些,书中后来于容琅的事爆发之后,明贤帝震怒,当时已经离现在很久之后了,一起爆发的还有他是采花贼的事,明贤帝直接下令砍了以儆效尤。 于容琅死了,于相爷还是权倾朝野的丞相,权势滔天也没影响到于家的亲事。 毕竟出事的是于家的一个小辈,可只要于相爷在,那些权贵就不会在意这些。 所以谢彦斐倒是不担心这个,只是现在采花贼的事怕是还没确切的证据,于容琅想就这么借病放回去,指不定转头就送走了,想得美。 谢彦斐想到外面的葛文沣,暗搓搓下了黑手:“对了父皇,刚刚儿臣进来的时候,瞅见葛大人在外面,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要禀告啊?” 第45章 于丞相眼前一黑, 他没想到这外甥真的能气死人,之前老二说起的时候他还没当回事,可这会儿听着,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可偏偏他还分不清这五皇子到底是不会故意的, 可若是故意的,过往这么多年他这外甥真的掩饰得这么深? 不管于相爷与于容琅怎么恨, 谢彦斐成功让明贤帝知道外面还候着一位。 明贤帝一愣:“葛卿家?他何时来的?钱全啊, 外头怎么没人禀告?” 大太监钱全赶紧领命出去询问,可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为什么?因为相爷提前打了个招呼, 若非五皇子是皇上亲自下得令, 怕是今日直到于相爷真的说服皇上让于二公子回府养病之后才会通禀。 可这话钱全不敢说, 他只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他能仗着皇上的信任在宫里横着走, 可有些事该做不该做哪些人能得罪不能得罪他还是门清。 钱全不多时回来:“回禀皇上, 葛大人早朝后就过来了, 只是听说相爷有事与皇上商议就一直候在外头。” 明贤帝这会儿被于容琅气得不轻,干脆让葛文沣进来缓解缓解心情, 结果葛文沣这一进来一禀告, 明贤帝这怒火更是往上蹿了三蹿,猛地拍了一下御案:“混账!这些人是不是完全没把朕的皇儿看在眼里?有没有把朕看在眼里?堂堂一个皇子岂是她说陷害就陷害的?去!把奚文骥给朕喊进宫!朕倒是要好好问问,谁给他的胆子,一个外室,敢给皇子下套!” 钱全这几年还是头一次见皇上生这么大的气, 赶紧缩着脑袋去传旨了。 谢彦斐这时候像是霜打的茄子,像是刚知道自己真的被陷害了,呜咽一声,这次没有嚎啕,泪汪汪眼圈红红地瞅着明贤帝,像是稚鸟瞅着替自己遮风挡雨的鸟爹,让明贤帝也忍不住心里一酸,这孩子……真是受委屈了。 虽然自己这五皇子不像是稚鸟,更像是大鹏展翅,可好歹是自己的皇子,加上内疚,他语气缓和下来,朝着谢彦斐招招手:“来,上父皇这里来。” 谢彦斐红着眼蹭过去,小心翼翼的,像是被吓到了,仰着头,无辜问道:“父皇,那外室为什么要算计儿臣?儿臣最近也没做什么事啊,儿臣最近可乖了,去镇国公府学雕刻小人儿了,等儿臣学会了,也给父皇雕刻一个。” 谢彦斐这话瞧着没什么,却是杀人于无形既给于容琅上了眼药,还顺便在于相爷说出自己跑到镇国公府是因为心虚之前解释了,他可没心虚,他是去学东西回头尽孝了。 像他这样单纯善良又有孝心的皇子上哪里找?就这样不仅被连累了还被算计,他多惨一皇子啊,史无前例。 于相爷老女干巨猾哪里没听出来,气得心口疼,吹着胡子,可这会儿实施已成定局,他只能祈求葛文沣这老家伙查不到琅儿是采花贼的证据。 明贤帝不傻,老五什么也没做,好端端的怎么会被一个外室给算计?谁给她的胆子?难道只是一个奚文骥吗?一个户部侍郎还没这个胆子,听葛文沣提过于二是在那外室的宅子里被老五带人抓的,所以……这是气不过自己被抓所以陷害老五让他也尝尝这种滋味? 明贤帝深吸一口气也没压住这怒意,连带自己这大舅子也有点恼,干脆偏过头等奚文骥到场一起算账。 趁着这个功夫,他与最近好不容易与他亲近些的五皇子联络感情,这么一看,就瞧见谢彦斐怀里鼓鼓的:“老五,这是什么?” 谢彦斐生怕他看不到,一直都没挪动过地方,闻言眼睛一亮:“父皇,这可是好东西呢。” 明贤帝不解,就瞧着自己这丑儿子小心翼翼跟宝贝似的拿出一个绸缎包裹的东西,一层层展开,露出一个胖嘟嘟憨实的小人偶,还没脸,“这是什么?” 谢彦斐咧嘴矜持一笑:“这是儿臣啊,父皇,儿臣好不好看?” 明贤帝噎了下,小人是好看,但是让他昧着良心说自己儿子好看,这……会不会被雷劈?明贤帝不忍自己这皇子失望,还是快速点了下头,顺便转移话题,“这么惟妙惟肖的东西皇儿是哪里来的?还挺好看。” 谢彦斐就等他这一句:“这是世子教儿臣的,儿臣最近都在跟世子学这个,可努力了,等儿臣学会了,第一个就给父皇雕。”那是不可能的,他第一个肯定要刻世子,但他说给明贤帝的是第一个,谁知道不是? 谢彦斐忽悠自己这便宜爹特别利落,笑眯眯的,一副濡慕的真诚,小眼睛都冒着光,看得明贤帝一阵感动,随后终于想起来谢彦斐说的世子是谁,不就是…… 没想到裴卿家还有这本事呢? 看谢彦斐这么高兴,明贤帝觉得裴世子这两年似乎因为身份藏得严实真正的身份反倒是不受重视,想了想,看向钱全:“去,去朕的库房里挑三件东西送去镇国公府赏给世子,这几日老五托他照顾,理应嘉奖。” 钱全并不知裴泓正是鬼影,还感慨这瞎眼世子怕是飞来运转了,虽然赏赐的东西不多,可那是皇上赏赐的,镇国公怕是几年内不敢私自动换世子的念头了。 谢彦斐等的就是这个,有明贤帝的赏赐,裴世子在镇国公府的日子肯定受重视一些,也不会被旁人随便欺负了。 谢彦斐对明贤帝的上道很是满意,嘴巴跟抹了蜜一样夸赞,这边一副父慈子孝,那边的于容琅和于相爷一站一跪好不凄惨。 等奚文骥到了之后,果然如同谢彦斐所料,明贤帝大怒,连自己的外室都管不好,那他也该回去好好想想自己的错,直接罚了奚文骥半年的俸禄,外加回府反省半月,好好处理好家事。 于容琅则是被明贤帝劈头盖脸又骂了一次赶回刑部大牢,让他好好配合调查,也勒令葛文沣尽快查清楚这些事,之前就因为于容琅的事把郑尚书的死一拖再拖,现在反倒是事情更多了。 明贤帝这次也不设期限了,让他赶紧去查。 葛文沣赶紧领了命,顺便把于容琅带回去了,他左右已经得罪了于相爷,他想要不放过于容琅这个贼子,早晚也是得罪,不如就按照自己的本心来,无愧于心无愧于民。 于相爷当着这么多人压根不敢求情,也不敢提及前皇后,更何况这个关头不能添油加火,只能很快告退。 最后人都走了之后,只剩下明贤帝和谢彦斐,谢彦斐好话不要钱的夸赞了一番之后,也得了不少赏赐大摇大摆出了宫。 只是到了宫门口坐上轿子的时候,他看到不远处正一脸深沉盯着他看的奚文骥,谢彦斐朝他咧嘴笑了笑,气吧气吧,越气越是容易露出马脚。 段氏被关了,于容琅魏姨娘都不在,奚文骥越是气越会联系天鹤派。 别看奚文骥今日惩罚不重,可半个月的停职却是刚好能让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功亏一篑。 郑尚书死了,奚文骥本来是最有可能当尚书的。 户部有两位户部侍郎,奚文骥比另外一个强很多,可这个节骨眼奚文骥被皇帝停了半个月的职,虽然没说大错,可这是什么……上头那些老家伙可是把明贤帝的喜好看得比什么都重,这么一来,奚文骥能不能当上尚书还真说不定了。 如此一来奚文骥能不急?怕是急得嗷嗷的,天鹤派也急得会很快联系他。 谢彦斐没继续看奚文骥,喜滋滋带着他的赏赐回了王府,准备准备开始明天去蹲那对母子了。 离镇国公寿辰还有不到半个月,镇国公一向节俭,以往都是随便办办,可今年却不一样,武氏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当世子不惜开始对裴世子动手,也说服了镇国公把这场寿宴办得热热闹闹的,邀请了整个京中的权贵。 寿宴那日也将会是裴世子要过的第一次劫,虽然不是算计的裴世子,却毁了裴世子最重要的人的名誉。 那个人是裴昀,是裴世子的嫡亲大哥,他们娘亲早故,裴大公子几乎是一手带大的裴世子,只可惜五年前裴大公子没了。 而裴大公子是裴世子的逆鳞,武氏为了逼裴世子出手,不惜在寿宴当日毁了过世裴大公子的名声。 污蔑已故的人,武氏这么不要脸的谢彦斐当初坑她的时候真想多坑几次。 不过目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就先放她一马。 而另一边,武氏终于送走了五皇子这瘟神,结果还没高兴多久,宫里派了人送了赏赐的东西,可不是她或者府里旁人的,而是她最讨厌的……裴世子。 武氏气得差点晕了,可她是镇国公夫人,只能硬着头皮去接旨,等送走了宫里来的人,瞧着裴泓身边捧着的三件赏赐,咬着牙看着裴世子那张温润俊美的脸:给她等着,不是霸着世子位不放吗?等半个月后,看你还能不能这么沉得住气。 与自己这继子相处这么多年,她最在意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裴泓并没理会武氏,他拿着赏赐回了青竹苑。 让影青把那三件东西摆放在阁楼上最显眼的地方,影青边摆边忍不住偷瞄主子,以前皇上偷偷摸摸赏了不少东西,也没见主子拿出来摆过啊? 不过皇上怎么突然想起来赏赐主子东西了? 他想到前脚刚走的五皇子,难道是王爷? 影青想得到裴泓怎么会想不到,他嘴角弯了弯,坐在那里,能感受到窗棂外的日光,暖洋洋的,让他心情极好,摸了摸一旁的木头,忍不住又想刻五皇子模样的小人儿了。 第46章 谢彦斐第二天起了一大早, 慢悠悠吃了早膳,就故意坐在花园里唉声叹气,等管家没忍住过来询问时,他才开口说是无聊了。 等管家一提议要不出去逛逛的时候, 谢彦斐欣然同意。 谢彦斐没动手清除王府里的眼线,他知道即使清理了, 也会有新的安插进来, 他初来乍到,可这些被安插在原身身边的人有的已经多年,甚至就算是旭一他们, 谢彦斐也不是真的信任的。 他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绕了这么大一圈, 就是让幕后盯着他的人知道, 并非自己专门出府的,他只是无聊了, 管家提议他就出府了。 谢彦斐上了马车, 旭一旭二跟在一侧, 管家以及府里的几个家丁跟随,就这么绕着皇城绕了一圈又一圈。 谢彦斐就这么趴在栏杆上瞧着, 遇到新奇的小玩意儿, 让管家去买,这么一路下来,买了一堆的东西,等终于绕了几条街,最后绕到他记忆里熟悉的店名时, 谢彦斐终于直起身,将帷幕给落下,伸了个懒腰:“本王饿了。” 管家赶紧让马车停下来,环顾一圈,就看到几步开外有个客栈,对面有个茶楼,可这客栈不小,但是却不怎么上档次,与京中那几家出名的自然没法比,管家刚想劝王爷不如再往前走走。 结果就看到谢彦斐已经从马车里挪了下来,扶着旭一的胳膊踩着凳子一下来,脸黑黑的不满,显然是逛得累了,不想再走了。 管家哪里敢再提,小点就小点了,好在这客栈还不算小,楼上是客房,瞧着二楼还有单独的包厢,他赶紧摆摆手,立刻有家丁进去吩咐一番,掌柜的亲自带着小二一干人等站在门口迎接,谢彦斐高扬着头,大摇大摆进去了,经过管家身边时,不耐烦吩咐:“让他们快点,逛了一上午了,本王快饿死了。” 管家以及掌柜的等人点头哈腰,而谢彦斐一踏进去,整个大堂一目了然,正在吃饭的百姓虽然没见过五皇子,可光是这些特征加上掌柜的这架势立刻就站了起来。 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活的王爷啊。 谢彦斐摆摆手:“你们吃你们的,本王就是来用个膳而已。” 说罢就上楼了。 百姓等人走了才一身的冷汗,抬头对视一眼,这五皇子也没传说中的那么……可怕啊,脾气还挺好的,都没让他们下跪。 谢彦斐知道不一定就这么准能遇到那对母子,所以也不着急,可他得替下次再进这间客栈做准备,所以等掌柜的让厨子下了苦功夫置办了一桌膳食时,他盯着一道别的酒楼没有的菜专吃。 吃了一盘又让人上了一盘,最后连吃三盘,临走时总结一句:“还挺好吃的,赏!” 管家在后面立刻赏赐了一个金锭子,喜得掌柜的跟什么似的,恭恭敬敬送走了。 第二天,谢彦斐掐着昨天算准的路程,故意推迟了一番,这才又出门了,不过这次他让人改变了路程,只是他昨天虽然盯着瞧,却把大致马车经过每条街的时辰都算准了,最后到了午时依然是停在了那间客栈不远处。 那掌柜的一眼就瞧见了谢彦斐那辆装饰浮夸的马车,尤其是帷幕撩开谢彦斐那张独一无二的脸,他赶紧出来恭恭敬敬的说着讨好的话,自从昨日王爷来了之后,慕名而来不少都来他们客栈,生意好了不是一星半点的。 谢彦斐被夸舒坦了:“嗯哼,掌柜的嘴巴倒是挺甜的,行吧,本王也饿了,就在你这吃了,昨日的那什么菜,快点上来,还挺不错的。” 掌柜的一脸喜色下去准备了。 谢彦斐猜着那对母子估计也差不多该到了,他按照这套路又去了两天,不过却是换成了晚膳的点。 那对母子是故意来陷害裴大公子,为了日后有人去查的事后证明她的话是真的,她们是远道而来的,所以为了给人留下印象,她会时不时出来晃悠。 可一个妇道人家自然不好过多抛头露面,所以一日三餐,自然是最合理的时候,那时候人也多,肯定会留下印象。 所以谢彦斐也不急,只要每日午膳或者晚膳选一个过去,若是那妇人已经到了京中入住这家客栈,他肯定会知道。 第四天晚膳的时候,谢彦斐逛了一天,再次光临了这家客栈。 掌柜的知道自己这招牌菜让五皇子吸引住了,更是让人这几天研究菜色,一直在外等着,本来中午没看到五皇子的马车还挺遗憾,这会儿瞧见了,赶紧过去。 谢彦斐嗯了声,熟悉了之后也没多言,只是他朝里走的时候,百姓有些是专门来看他的,他按照惯例抬手让他们不必行礼,趁着这功夫环顾一圈,等瞥见不远处显眼位置的一个貌美妇人带着一个四岁左右的男童时,他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可等上了二楼嘴角扬了起来:终于等到了。 妇人名唤孟娘,今年二十三,她身边的男童今年四岁多,是三年前武氏就专门找到之后就安排下来的。 这孟娘是大谢边陲的一个小镇商户的小妾,后来因为被夫人嫌弃给赶出了府,后来这小妾也不知怀上了谁的孩子,本来想生下来说是这商户的重新回到府里,结果这商户也不蠢,压根不认,所以孟娘的计划落了空。 加上她好吃懒做吃不得苦除了一张脸别的什么都不能干,所以,她就自己把自己卖进了烟花之地。 武氏想要毁掉裴大公子的名声,自然不会找什么好人来配合,不仅不好,身份还要够低贱,越是如此,越是能达到她的目的。 裴大公子之前一直在边境领兵打仗,所以在就近的小镇找才会更符合,就算是有人去打探一听是来自裴大公子当时所处的军营附近的镇子,自然也先入为主觉得有可能。 武氏的人寻到这么一个人之后,查清楚这孟娘的来历,就去买通了商户,让若是有人询问就按照她交代的说,当然这一切都是她买通的人做的,全程她都没露面也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谢彦斐边往包厢里走边想到书中寿宴上发生的事,寿宴上,当着京中有权有势的权贵以及家眷的面,这孟娘带着四岁多的孩子突然闯进来,拿着裴大公子的信物进来就是一通嚎啕,说自己终于找到负心郎。 说裴大公子将她从夫君手里抢回去拜了天地娶了她说会对她好,可结果都是骗她的,等她一怀孕就没了人影,她为了养活孩子只能卖身青楼做起了皮肉生意,她好不容易攒够了银钱千里寻夫而来,可没想到这负心汉竟然死了,可这是裴家的种,一定要留在裴家云云…… 这一闹彻底让死了五年的裴大公子再次被提及,尤其是这妇人口中说出来的信息,更是让人咂舌。 抢人小妾,之后弃而不顾,任妻儿沦落烟花之地…… 每一桩都不怎么好听,也有人自然不信裴大公子会做出这种事,可偏偏这妇人手里拿着的有裴大公子的信物,孩子四岁多,算起来裴大公子死了五年,也就是回来的时候刚好怀上的。 那就是裴大公子意外死了这才不理会,负心汉这一条可以先不管,可抢人小妾这就是人品问题了,更何况,如今这孟娘还是妓子,而裴家的骨血还在那种地方流落几年,咋样都不怎么好看。 裴世子自然不信自己大哥会做出这种事,可对方拿的信物的确是大哥的,加上死无对证,根本无法求证,这孩子模样细看之下的确有一两分相像,更加有嘴难言。 武氏就是故意的,她火上浇油嘴上说是要先平息这件事,可却直接让镇国公把那孩子挂在裴大公子的名下,那妇人身份低下,可到底私下里已经拜了天地,如今这种情况不如暂时先她降为妾室,好歹让裴大公子的骨血留下来。 裴世子哪里肯让自己大哥死了还背着这种名声自然不愿意,这武氏甚至提议不行让那孩子挂在他的名下。 镇国公被这件事闹得气得要吐血,为了平息这件事真的要同意,裴世子与他大吵一架,彻底决裂。 镇国公后来压根就没让人去查真相,只觉得太丢人,私自做主要替已故的裴大公子收了这孟娘并要把裴大公子从裴家除名,省得连累了镇国公府的名声。 裴世子自然不愿,他无法想象自己的大哥生前为国为家效力,死了还被除名被污蔑甚至要赶出祖坟。 武氏吹床头风给镇国公出主意说不行用世子之位换不让孟娘进门不除名,她给镇国公说只是逼一逼裴世子,裴世子肯定舍不得世子之位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跟他争执了,先平息这件事再说。 镇国公还真的拿了这件事逼裴世子,可谁知,裴世子真的弃了这世子之位。 武氏高兴的不行,可谁知镇国公请旨上去,明贤帝直接拒了,还让人去查这件事的真相。 可边陲之地离这千里之外,一来一回,即使后来查清楚了,这孟娘早就跑了。 真相最后是有了,可时间拖得太久,裴大公子的名声却彻底毁了。 因为孟娘失踪生死不知,甚至有传言说裴世子为了维护自己大哥名声,不惜杀了哥嫂以及唯一的骨血,心狠手辣畜生不如。 这也是一个开端,随着日后的两桩事,也把裴世子推向了黑化的深渊。 谢彦斐既然提前知晓,裴世子对他又这么好,自然不会让裴世子在意的大哥受到这种污名,所以他提前来堵这孟娘,就是想从这孟娘手里拿到那个信物,并反过来将武氏一军。 武氏不是喜欢泼人涨水么,那就让她自己尝尝这种滋味。 所以既然要算计回去,那谢彦斐就不能把这信物硬抢,需要想办法让孟娘心甘情愿交出来。 谢彦斐嘴角弯了弯,这次离开的时候,故意让管家赏赐了掌柜的两锭金子。 他转出客栈不经意回头看了眼,果然看到远远的那孟娘眼睛都瞪圆了,恨不得趴到金锭子上。 第47章 谢彦斐敢这么做, 自然是将孟娘这人给分析透了,一个为了贪图享乐,连自己都敢卖的人,为了荣华富贵和金钱她什么底线都没有。 武氏也正是看出她没底线好收买这才找上的孟娘,到时候不要脸的大闹一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镇国公想压下来也压不下来, 人都丢了,为了镇国公府的面子,只能赶紧把事情草草压下来。 等事情成了, 这孟娘自然是活不成的。 所谓的失踪, 谢彦斐猜测十之八、九是被偷偷摸摸杀了。 既然武氏能用引诱到孟娘替她办事, 无非就是钱权了,可跟武氏这个后宅的妇人相比, 他可财大气粗多了, 妥妥的一只金大腿啊。 孟娘惯常在男人堆里打交道, 最喜欢的怕就是给钱爽快的恩客了,这样的人不缺银钱又好糊弄还好面子, 她以前在小镇子里只能看到一些贩夫走卒, 再往上顶多就是富商,可后者有钱却没权。 如今她的视线里突然出现这么一个有钱有权身份又金贵的王爷,孟娘等谢彦斐走了之后好久都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一出手就是两锭金子,这、这……过的日子得是多么的繁华啊。 这人要是她男人就好了, 那后半生的荣华富贵那还不是唾手可得?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要脸有脸要身段有身段,就是命不好给那人当了妾还被赶出来,后来遇到的男人都没个好的,都是为了她的身体,后来又把自己给卖了,所以有人替她赎身又拿那么多的银钱让她演场戏她自然是愿意的。 可那人特小气,虽然银钱让她瞧了,却只在事后才会给,所以她这会儿手里头还是穷得叮当响,这眼瞧着两锭金子就这么在眼前晃悠,孟娘忍不住攥紧了手。 她这边手上的力气一加大,被她揽着肩膀的孩童忍不住吃痛喊出声。 孟娘赶紧低头查看,并朝着不远处的客人赔笑,之后低着头开始用膳,不用她打探,因为谢彦斐这几天几乎都来这里,好多是专门来瞧大谢第一丑的皇子到底生得何模样,七嘴八舌地聊起来,孟娘知道了不少东西。 这位王爷是当今圣上的五皇子,最重要的是因为貌丑所以还没正妃,甚至贵女都不愿意嫁给他,也没个通房妾室什么的。 孟娘眼底泛着精光,丑她怕什么?她伺候过的那些人有的甚至还不如这五皇子干净,浑身脏兮兮的,哪有这五皇子金贵?可惜她身份低贱,可只要能讨得这五皇子的好,就是入不了府能被瞧上一二,陪个几次得到的银钱也够她下半辈子无忧了。 她偷偷借着安抚儿子的空挡瞥了眼不远处跟她们坐的远远的两人,这两人是派来监视她的,只是因为怕被人瞧见跟她们在一起,所以这一路上都隔得远远的,她想搭上这位金贵的王爷,绝对不能让他们瞧见。 她低头压低声音瞧着自己不满鼓着脸的儿子:“想不想以后都过好日子?” 她这儿子叫福满,因为自小跟着她在脂粉堆里混,所以自小就很精明,却也把她的那些毛病学了个十成十,也是个好高骛远贪图享乐的小钱迷,闻言眼睛一亮:“自然是想的,娘,你是不是看上那丑胖子了?” “什么丑胖子,要喊王爷,知道什么是王爷吗?就是这城里最大的那个宫殿里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的儿子,那可是含着金子出生的,浑身都是金子呢。”孟娘自己也没见过,她就是听人这么说的,也这么忽悠自己儿子,“所以以后见到了,记得讨好他,当然,娘还需要你帮娘……” …… 谢彦斐堵到了这对母子放了心,晃悠悠回了王府,第二天他就干脆没出府了,说是逛了这么多天累了歇歇。 谢彦斐在孟娘面前露了两锭金子之后就没打算他这边再出手了,武氏这种人不见兔子不撒鹰,布置了这么久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放任这对母女就这么来去自如,肯定要找人看着,却也不能时时刻刻在一起。 可若是他主动出手,肯定会引起武氏派来监视的人的主意。 但是若是孟娘那边主动就不一样了,孟娘这一路自然了解了监视的人的脾性,想要甩开自然有办法,他只需要坐享其成,这孟娘自然会自己主动送上门。 果然,谢彦斐这一天没去,等到了第二天下午才说无聊了,换成了软轿晃悠悠出了府门。 只是他坐在轿子里刚抬着走了没多远,就听到哎呦一声娇媚的嗓音传来,随即就是管家的斥责声:“怎么回事?你怎么走路的?” “奴家……奴家不是故意的,疼……”这最后一声百转千回,只是听着声音就觉得骨头都酥了。 谢彦斐自然没什么感觉,可正经人家的姑娘可不敢这么来,再说了知道自己身份的也不敢这么横冲直撞,也只有孟娘这种刚来对京中的情况不了解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敢在算计到老虎头上。 不过谢彦斐也乐见其成。 他听着外头管家要把孟娘拉开,差不多了,才像是被打扰了一样,猛地撩开帷幕:“怎么回事?本王这正睡得好好的,打扰到本……本王了知不知道?”饶是谢彦斐知道孟娘会勾引他,可也没想到这孟娘这么大胆,他撩开帷幕的时候故意装作很生气,可等定睛瞧过去时差点咳出来,勉强压制住故意表现的一双眼瞪大了直勾勾盯着像是被美色吸引一样。 离他的轿子只有三四步的地方,孟娘摔倒趴在那里,也不知道怎么摔的,发簪断成两半一头青丝披散在身后趴在地面上,手肘那地方的衣袖破开,擦破了皮,血红的颜色衬得肌肤白皙惹人眼球。 不仅如此,她听到声音回眸时,故意描绘的眼妆耷拉下来,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眼角适时挂着泪珠,泪汪汪看过来时,衣襟的领口崩裂开一颗扣子,露出一片锁骨,当真是香艳入骨,惹人遐思。 谢彦斐想到孟娘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力会孤注一掷,可也没想到孟娘会这么拼。 原身作为一个因为丑还没开过荤的,若是见到这一幕估计早就傻了眼,谢彦斐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孟娘不愧是在男人堆打了这么久的,把男子的喜好真是打探的一清二楚,可惜他提前知道她是什么人。 可虽然心里淡定得很,这戏还是要演的。 他眯缝着眼,把原本还骨碌碌圆的黑眼珠眯缝着一条线,张着嘴,手还捏着帷幕不舍得落下,保持着身体前倾的姿势,直勾勾盯着不远处的美人,像是被这一幕给蛊惑惊艳到。 管家一开始也被这女子给惊艳到了,可之后细瞧这女子一身的风尘气,出身怕是,还没赶紧让人给赶走,就看到王爷露出这一面,忍不住心想,王爷不会……看上这女的了吧? 四周这会儿听到动静围了不少人,尤其是那些男的目光都往女子露出的肌肤上瞄,女子像是这才看到一般,赶紧捂住脖子,努力想把自己手肘上的衣服护着可惜身上没能护住的地方,只好红着眼突然抱着自己小声啜泣起来,可那声音却像是带了钩子。 管家就眼睁睁看着自家王爷终于反应过来,一个踉跄差点从轿子里扑出来,勉强站稳了,衣服却歪了,他也没管,搓着手朝女子走过去,“这、这位姑娘……你没事儿吧?” 管家赶紧提醒:“王爷,这是位夫人……”一开始这女的朝着这边一倒他就注意到了,当时这女的梳着妇人髻,后来发簪断了发髻散了倒是看不出来是不是妇人,谁知道是不是故意让人误会的,虽然他的职责只是看着王爷,可该有的责任还是要尽到,否则追究起来就是失职。 可谁知王爷像是没听到,只是直勾勾盯着这女子。 孟娘一听这管家这么说,赶紧抬头委屈瞧人:“王爷,奴家受了伤,很疼……” 谢彦斐像是刚惊醒:“管家!管家!还不赶紧扶着这位姑娘进去上药,大夫呢?去找大夫去!” 管家一听就知道王爷完全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可最后想了想,还是没再继续劝,带着这位所谓的“姑娘”进了府。 谢彦斐让管家把人带去了大堂,府里就有大夫,直接就过来了,帮她检查一番开了药,因为衣服破了,干脆又让婢女带着去换衣服上药,这么一番折腾下来,谢彦斐就是怔怔坐在大堂首位上,等终于回过神的时候,茫然抬头:“那位姑娘呢?” 管家看王爷终于清醒了些,提醒道:“王爷,这位不是姑娘,她刚开始梳了妇人髻,应该是哪家的夫人。”说夫人还是客气了,怕是哪家的小妾或者外室,只是这胆子够大的,竟然刚到王爷面前演戏。 “这样啊……”谢彦斐像是失望了般,时辰掐得刚刚好,这一句刚好被换好衣服引着回来的孟娘听到了,她暗自咬牙恨这管家多嘴。 接下来就如同谢彦斐猜测的一般,孟娘用自己被人欺骗生下一子,这次来是千里寻夫的,只可惜夫君竟然早些年就没了,她如今孤儿寡母没处去,怕是要流落街头了。 谢彦斐听完,一脸同情瞧着这位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真是惨……太惨了。” 孟娘起身跪了下去:“王爷……” 只是还没等她说完,谢彦斐看向管家:“太惨了,管家,给这姑娘……哦不是给这夫人一锭金子,好让她能有个盘缠回去。” 管家:“……” 孟娘:“…………”难道不应该我见犹怜之下收留她孤儿寡母么? 五皇子出府撞伤一位妇人带回府中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大街小巷,只是没多久发现这妇人又被送出来了。 众人都奇怪,难道他们误会了?可五皇子当时那模样那眼神妥妥瞧上人家了啊? 而另一边,镇国公府青竹苑内,裴泓已经又雕刻了几个一模一样憨态可掬的小人儿,他的指腹摸着这些小人儿,一个个摸过去,已经有六个了。 今天就是王爷离开镇国公府的第六日,竟然过得这么快。 裴泓出神的时候,影青从外面回来了,带来了晚膳,一一摆好,想到影卫回报回来的消息,没忍住短促笑出声。 裴泓刚净了手,闻言抬头,“怎么?可是府外出了什么事?” 影青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没出什么事,倒是王爷有事。” 裴泓听他还能笑出声,应该不是事关安危,他派了影卫过去,若是有危险会第一时间禀告过来,那就是别的事了:“何事?” 影青故意卖了个关子:“主子不如猜猜看?很符合王爷如今的年纪。” 裴泓想了想也猜不到:“是什么?” 影青迫不及待凑过去,带着笑意道:“王爷他啊……春心萌动了。”哈哈哈想到打探到的消息,就忍不住想笑,五皇子也真有意思,之前看上杜三姑娘还能想通,可现在一个明显不怀好意的女子,五皇子竟然被美色所诱,还被诱惑成功了,好在五皇子还算清醒,最后把人送走了,否则他也要让主子去敲醒五皇子,别被女色给骗了。 结果影青刚笑到一半,就觉得四周的气氛似乎有点不太对:“???” 他看过去,就对上自家主子有些发沉的凤眸。 第48章 三章合一 影青吓了一跳:“主子, 怎么了?” 裴泓很快敛了周身的情绪,垂着眼慢条斯理擦拭着手:“王爷这几日不是只是去四处乱逛吃东西吗?怎么好端端的会与女子又牵扯?” 影青眨眨眼,难道刚刚只是自己的错觉?他没继续往下想,赶紧把今日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主子你不知道如今整个京城都传遍了,说是王爷看上那小妇人了, 不过从跟着王爷的影卫来禀, 这小妇人不像是……正经家的妇人。一开始是梳着妇人髻的,后来故意把发髻弄散了,估计是想迷惑王爷以为她是未出阁的姑娘, 她手肘上磨破的衣服也像是提前给弄破的。好在后来王爷把人送走了, 影卫跟着这女子, 发现她回了……王爷这几天常去的那家客栈。” 影青这次一口气说完,等说完之后发现主子正在淡定地用膳, 他挠了挠头, 果然刚刚只是错觉吧, 看现在主子都懒得听继续用膳了。 “去打探打探这女子的身份。王爷如今受皇上重视,难保不会有人打他的主意, 王爷心思纯善, 万一被利用恐会影响声誉。”裴泓交代一遍,等影青出去办了,本来捏着木箸的手放了下来,本来觉得还可口的饭菜,突然没了胃口。 谢彦斐是不知道青竹苑发生的事, 他让管家把孟娘送走之后,就开始了演戏,他愁眉不展地坐在花园里唉声叹气,管家陪在一边:“王爷,这是怎么了?”难道还在想那小妇人? 谢彦斐长叹:“那位姑……小娘子长得倒是挺好看的。” 管家差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王爷说得极是,只可惜,这小娘子已经嫁人了。还没了夫君,是个小寡妇。” 谢彦斐张张嘴看管家一眼,这次没说什么,干脆趴在石桌上,没多久睡着了。 管家叹息一声,拿了披风之后就守在那里没动弹了。 谢彦斐是故意让管家误会的,让管家知道他的纠结之后对孟娘若即若离也就不会怀疑什么,他就是故意让孟娘离开的,若是他一次就找了孟娘的道,那就是孟娘牵着他的鼻子走,可这样若即若离几次,谁先主动谁就反而落了被动。 到时候孟娘为了表明诚意,自然会那些信物让他相信。 可孟娘一个风尘女子,手上要银钱没银钱要首饰没首饰,武氏允诺她的银钱估计还没给,唯一拿得出手的……可不就是那个信物。 只要让孟娘相信她勾搭上了更加厉害更加让她后半辈子无忧的金大腿,那块信物对她而言,其实也没这么重要了。 谢彦斐第二天又没出门,孟娘又让自己的儿子拖着那两个人跑到这里,结果等了一整日没等到人,怕被发现只能先回了客栈,如此一来,却闹得孟娘心里没底,难道自己的魅力……没这么大?还是说这五皇子嫌弃她是寡妇? 她忍不住埋怨起来那个管家,没事儿干嘛多事说出来,若是五皇子误会先留下她,只需要一晚上,她定拿下这五皇子,到时候…… 孟娘急了,下一日天不亮就起来了,早就用美色勾搭上这客栈的小二哥给她开了后门出去了,这小二哥被迷得神魂颠倒的自然愿意替她隐瞒,她儿子福满则是每日三餐出门拿饭,说是娘身体不适。 那两个人不敢乱接触,只是监视,瞧见这小孩还在也不怕人跑了,倒是没多想。 谢彦斐吊足了孟娘一天的胃口,这日快接近午膳的时候终于晃悠悠出了门,果然,轿子刚走出没多远,就听到怯生生的一声:“王爷……” 谢彦斐立刻就撩了帷幕,对上孟娘的眼,让她看到自己眼里的纠结,随后听到管家一声咳嗽,又把帷幕落下了,隔着帷幕:“原来是你啊,你怎么还在这里?可找到地方住了?” 管家有些恨铁不成钢,王爷怎么这么没出息,这小娘子一看就是勾搭你呢! 孟娘红着眼轻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 “诶?不是给你……”谢彦斐像是着急小娘子没地方住,又重新“没出息”把帷幕给拉开了,一眼看到侧身而站的孟娘,刚好把娇俏玲珑的身段给展示的淋漓尽致,加上这次换了一身素白,俏生生站在那里,在谢彦斐撩开帷幕的瞬间,抬起手摸了摸只是随意扎了的一个发髻,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朵绢花。 可这样的孟娘更像是一朵出水芙蓉,让谢彦斐也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得亏他定力强,否则再来几次,他怕是也会觉得这小娘子真是够招人的。 他心里稳如钟面上慌成狗,“小娘子怎么好端端的又没地方住了?不是有些银钱么?” 孟娘适时捏着帕子按着眼角:“满儿病了,王爷给的银钱都给满儿治病了,奴家这次来是专门多谢王爷的,若非王爷赠金,怕是……怕是奴家那小儿就……”说着,小声的哭泣声百转千回,明明是哭着,可四周早就围过来的男子听得心里像是窝了一团火,又像是有一只小手在挠。 真是……一个尤物啊。 要想俏一身孝,这小娘子真是深谙此道啊。 众人都不傻明显看出这小娘子不正经,可谁让五皇子没经历过这种事,这瞧着明显上心了还在挣扎,不过看这小娘子的手段很快说不定就要上钩了。 谢彦斐倒是不担心有人会认出孟娘,毕竟这孟娘刚来也没人认识,武氏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常出门,她为了不让人怀疑丝毫没跟孟娘接触过,只是买通了一个人这几年去监视安排,就算是有人告诉武氏五皇子跟一个寡妇有牵扯,她也想不到这个寡妇会是孟娘。 除了监视孟娘的人。 当然,孟娘自然也知晓,所以她让自己的儿子把那两个人只要留在那客栈,剩下她随意出现也不会有人怀疑。 谢彦斐与孟娘互相飙戏,最后谢彦斐在挣扎过后还是同情心泛滥,瞧着这样可怜又寡淡的小娘子,忍不住手痒想给金子,却又没有道理,所以,谢彦斐当着众人的面巴巴瞅着孟娘:“那天不小心把小娘子的发簪碰断了,本王……本王陪你一个吧。来人啊,带路去珍品斋。” 管家已经一脸便秘,可他一个当奴才的能怎么样,只能抬抬手让人把轿子抬了起来。 孟娘低着头俯身行礼之后跟着,眼睛冒着光,激动的手脚都在发抖,发了发了发了,这丑王爷就是好糊弄。 谢彦斐这一天挥金如土的给小寡妇置办了一身行头,最后离开前还赠送了金子,还专门贴心地询问要不要帮忙寻个大夫。谢彦斐敢这么问自然不担心孟娘会同意,果然,孟娘自己寻个理由拒绝了。 于是,谢彦斐在依依不舍中,坐轿子回府了。 孟娘捧着一套头饰和两件新衣差点没忍住立刻奔回去换了,也扮作一脸情意绵绵目送五皇子的轿子远离,才赶紧四处看了眼,从小路绕了很远,回了离这里几条街的客栈。 谢彦斐坐在轿子里哼着小调,轿子外的管家无声叹息,他怎么就遇到这么个主子呢? 谢彦斐心里自然美,他赠送了孟娘这么多东西,孟娘为了能拉拢住他的心,礼尚往来的,自然会想着回赠一个。 小白花么,自然要一方面想骗他又一方面想告诉他,她不是那种人她清新脱俗并不是为了这些东西才跟他一起的,所以自然会回馈一个,还不能低了,那么……她手里能拿得出手的,可没别的了。 不过谢彦斐估摸着这两天孟娘不会出现了,肉疼啊,这孟娘也会纠结不舍一番,还会想办法就算是给了他这边勾搭着那边还要稳住武氏的人,所以她得头疼怎么两全其美,可这就是她的事了,他只需要坐享其成就好。 左右离寿宴还有几日,他不着急。 只是等谢彦斐的轿子到了王府外得到府里的禀告,谢彦斐就笑不出来了。 “嗯?你说谁来了?”他扒在轿子的门框上,目瞪口呆。 旭一这次没跟着去,在门口站得笔直笔直的,一板一眼回道:“裴世子来了,已经在大堂等了有一个时辰了,王爷可要先去见世子?” 谢彦斐刷的一下把帷幕给落下了,世子不会也听说了吧?完犊子,他的形象啊,世子不会以为他是那种见到美人就腿软走不动道男女关系混乱的人吧? 像世子这种又洁身自好的贵公子,不会……误会他跟那些纨绔子弟一样吧? 谢彦斐有些心虚的去了大堂,刚迈过拱门,远远就瞧见大堂内那道身影,谢彦斐挥挥手让管家他们先退下,并让他们去准备晚膳,他要留世子用膳。 等做完这一切,谢彦斐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等确定整整齐齐的才放了心,迈着步子大步朝前,也许世子压根没听说就是来看看他也说不定。 影青一早就看到谢彦斐了,还看到五皇子偷偷整理衣襟,忍不住闷头笑了声,打小报告:“世子,王爷来了,正整理衣服呢,是不是心虚了啊?”以前王爷见主子,哪次不是直接冲过来,压根就没什么形象可言。 裴泓嗯了声,把手里的杯盏放下,瞧着前方,他耳力好,一早就听到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靠近,他嘴角也扬起了弧度,只是这弧度随着五皇子靠近时带来的一股胭脂香让这还没扩大的笑容就凝结了。 谢彦斐靠近之后摸了摸鼻子坐在首位,靠近下方最近的地方,搓着手:“世子怎么来了?怎么没提前说一声,我好留在府里等你啊。” 要是知道世子来,他就明天再出去了。 裴泓嗯了声:“是裴某冒昧前来,王爷不必介怀,是裴某的不是。” 谢彦斐一听这更心虚了,世子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了,他更心虚,莫不是世子真的听到什么小道消息了?他瞥了眼影青,努努嘴:怎么回事? 影青瞥谢彦斐一眼,挤眉弄眼:王爷厉害啊,陪小娘子一整日,让主子等一个时辰啊。 影青没当回事,主子也是听到五皇子又跟那小娘子牵扯到一起决定过来的,影青觉得主子肯定也觉得五皇子这不靠谱,就算是要娶王妃也该是正经人家的,这不明不白冒出来的,万一算计了王爷怎么办? 所以主子要过来的时候他没反对,看好戏般等着王爷被“说教”。 他看出来了,王爷还是挺听主子的话的。 毕竟这种事还是要早点从根子上斩断,万一拖久了被京中这些贵女知晓,王爷更加娶不上王妃了。 谢彦斐看着影青的口型,更加内疚心虚了。 而且在发现裴世子周身的气质愈发清冷之后,忍不住耷拉着脑袋从主位挪到了裴世子身边一个桌子的座位上,拉了拉裴世子的衣袖:“世子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裴泓嗯了声:“是听说了一些,王爷年纪大了,想娶王妃也是正常的。裴某这次来是给王爷送东西的。” 谢彦斐原本以为裴世子会劝解他一番,毕竟若是听说了怎么看这孟娘都有问题,以世子跟他的交情怎么着肯定要劝他“迷途知返”,结果!世子压根没提还转移话题了? 果然是觉得跟他不是一条道上的,说道都不愿意说道了吗? 谢彦斐更蔫了,“什、什么东西啊?”难道是他之前忘在青竹苑的吗? 裴泓将一旁放着的长锦盒推了过来:“之前看王爷挺喜欢的,裴某在青竹苑挺冷清无聊的,所以闲来无事就多刻了几个,就送来给王爷了,不过看来……王爷以后应该不需要裴某送什么了。” 谢彦斐后背脊一僵,他怎么觉得这话跟要决裂似的?他小心翼翼瞄裴世子一眼,打开锦盒,等看到里面整整齐齐排列地八个他模样的小人儿时,心里就不是滋味了,内疚的,八个……世子这是每天都刻一个么? 因为算着寿宴的时日加上算计孟娘,他对日子记得很清楚,所以这会儿一看到八个就联想到了他离开的日子。 他怎么觉得自己这么像重色轻友的混账呢?因为美色不顾一直念着他的好友孤苦伶仃一个人,他太混账了。 虽然他这都是为了世子,可世子不清楚缘由啊。 谢彦斐挨个摸了摸小人儿,更内疚了:“世子要是无聊了可以来找王府找我啊,我随时……”他想说自己随时都在,可想想自己这些时日的“事”,把那两个字给吞了回去,“只要世子提前让人过来说一声,我肯定在府里候着,哪儿都不去。” 裴泓垂下眼,温声摇头:“还是不用了,裴某闲来无事多等等也无妨,但是王爷还有事,裴某不好……咳咳,咳咳。”裴泓还没说完,突然捂着鼻子像是被呛到般。 谢彦斐赶紧上前要帮忙拍,“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咳起来了?影青啊,你这几天是不是没照顾好你家主子啊?” 裴泓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儿。 影青也奇怪主子怎么突然咳起来了,他就站在裴泓身后,这会儿随着五皇子靠近,他也闻到了,忍不住瞅过去小声跟谢彦斐道:“王爷啊,你身上脂粉味太浓了,你自己没闻到吗?是不是太香主子鼻子灵呛到了?” 谢彦斐因为习惯了自然没闻到,这会儿被提醒,赶紧拽起自己的衣襟嗅了嗅,这么一闻还真挺严重的,他赶紧退后几步,更内疚了,“世子等我一下,我去洗漱换个衣服!” 世子眼睛不好耳力嗅觉自然好一些,他太大意了。 孟娘为了引诱他故意涂了很多胭脂,加上又陪着去了不少铺子自然也就沾染了不少,谢彦斐想着世子眼睛不好之后跟他一样连个媳妇儿都找不到,他这边风花雪月世子那边给他刻小人儿念着他,结果他与美人儿有约,还留世子一个人等了这么久。 这也就算了,还一回来带了这么多胭脂香刺激也是单身狗的世子,渣,这么一想,他太渣了。 谢彦斐一出溜儿就跑了,看得影青目瞪口呆,看来王爷还是很在意主子的啊。 裴泓在谢彦斐离开后,突然就好了,如玉的面容也好了不少,只是他想不通,一开始听影青的禀告王爷看上那小娘子了,可他刚刚观察一番,王爷似乎很在意自己的想法,怕他知晓那小娘子的事,可既然这么在意,说明王爷也不是自己不清楚这小娘子可能有问题。 既然知道还偏往上撞,难道还有别的隐情? 所以在觉得怕是令有内情之外,裴泓改了一开始的打算,决定让五皇子自己说出来。 到底还是怕他吃亏。 从之前杜三姑娘的事他就发现五皇子有很多秘密,以前不在意,可既然决定把五皇子当成自己人,还是先打探一番,若是能帮得到,私下里让影青去暗地里搭把手。 两边各怀心思,只有影青还不明所以,觉得王爷这被小娘子骗也就罢了,竟然还沾染了一身胭脂香呛到主子,不过这小娘子到底是谁派来的,他打探了一番,除了这小娘子是几日前进的京之外竟然别的都查不到。 谢彦斐很快沐浴一番换了一套锦袍,匆匆跑了回来,只是腰带也没怎么束好,担心裴世子等急了。 裴泓早就寻了个借口让影青去外面等着,等谢彦斐靠近了,听着谢彦斐气喘吁吁的声音,他无奈摇头:“王爷跑什么?裴某还能跑了不成?” 谢彦斐嘿嘿笑了声:“世子都等了我这么久了,不好让你再等,你闻闻,还有味儿没有?”他主动靠近了些,凑近了裴泓。 因为裴泓坐着,他站着,所以裴泓能明显感受到一股热气夹杂着潮湿的气息迎面袭来,与此同时还多了一些清新的香气,不像是皂角香,很好闻,他鼻子的确灵,只是还没到会被呛到的地步,他就是莫名不喜欢五皇子身上沾染了女子的胭脂味。 这会儿嗅到不同之前的味道,裴泓感觉到之前堵在心里的不舒服都烟消云散,眉眼更加温和:“没了。” 谢彦斐这才松口气,低头看自己腰带没系好,刚想解开重新系,他边说话让裴世子等下留下和他用晚膳,边解腰带,只是刚解到一半,发现有一双冰凉的手代替了他的。 他一愣,手里的腰带已经被拿走,他低着头就看到裴世子代替了他,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裴世子极长的睫毛敛下来,看不到神情,却给他一种很认真专注的感觉,他又错开眼看到裴世子修长如玉的手指很是灵活,只是翻来覆去几下,他的腰带就束好了。 谢彦斐等裴泓抬头还没回过神,脑海里都是裴世子的手,等裴泓唤了他一声才回过神,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世子的手,可真好看。 不像是他的,肉嘟嘟的,羡慕得谢彦斐不行。 他在裴泓身边落座,低咳一声:“世子你别多想,我其实就是无聊了,看那小娘子可怜才同情心泛滥而已。” 裴泓嗯了声:“王爷心里有数就好。只是……还是能交给旁人就教,别自己插手了。王爷年纪也不小了,若是以后有好姑娘知道王爷的好愿意嫁给王爷,却因为这件事误会了王爷,怕是会影响到王爷的名誉。” 谢彦斐既然敢这么做其实并不怕,到时候只要孟娘去闹,所有人都会知道这孟娘与武氏的真面目,反而会同情他这个被蒙骗的五皇子,甚至会觉得他也是受害者,可此刻听着裴泓的担心,他纠结不已。 他本来想等事情搞定裴世子自然也就知道了,他也不好说出自己的计划。 可此刻看着裴世子这么担心他,怕是接下来这么多天还会继续担心,吃不好睡不好,裴世子还专门来看他,而他还瞒着裴世子,可…… 他其实拿不准主意,他是知道书中镇国公后来为了镇国公府的名声做的那么绝甚至要把裴大公子从裴家除名还要把坟迁出去,这样的爹为了名声什么都不顾根本不配,所以谢彦斐这次打算下手也没打算顾忌什么。 他的想法很简单,镇国公在遇到事情时能这么多已故的裴大公子,那有朝一日怕是也会这么对裴世子,甚至裴世子后来经历这么多事,哪一桩要是镇国公多注意一些也不会被武氏得逞,所以他这次想反泼武氏脏水的时候也就想让镇国公也尝尝被污蔑的滋味。 他打算拿到裴大公子的信物之后,另外再有意无意说自己与镇国公有仇,若是谁能帮他报仇他就如何云云,这孟娘本来就谁能给她好处她就向着谁,到时候只要他好好说道说道,这孟娘自然纠结犹豫一番之后会把孟娘的秘密说出来,他能反过来好好利用一番,让孟娘去按照之前武氏让她做的那样在寿宴当日指证。 只是指的却不再是裴大公子而是镇国公。 镇国公也是武将出身,当年也时常在边陲之地,后来五年前打胜了仗他先一步回来领赏,裴大公子则是带兵在后,裴大公子却死了,之后镇国公不知为何交出了兵权,留在了京城没再继续外出打仗。 武氏既然能用裴大公子曾经在边陲之地就买通了孟娘陷害裴大公子,那同样的,跟裴大公子死之前在一个军营的镇国公自然也一样。 等到时候让孟娘去说孩子是镇国公的,脏水泼到镇国公身上他还能这么轻而易举压下?镇国公肯定不认,到时候再让孟娘说出其实是武氏指使的,本来是为了陷害裴大公子,但是她于心不忍,就…… 如此一来,孟娘小白花一把,武氏这个罪魁祸首得不到好,还能让镇国公厌弃了武氏。 当然,孟娘要是不上钩也没事儿,他左右先拿到了裴大公子的那件信物,孟娘不上钩他就想别的办法利诱,只要她没了东西去冤枉裴大公子,他可以随时调整自己的计划,武氏的脏水他是泼定了。 谢彦斐之所以一开始没打算让裴世子知道,是因为这件事万一孟娘答应了,镇国公这寿宴是过不了好了,可镇国公到底是裴世子的父亲,书中的事还没发生,他怕裴世子心软也不信,所以就瞒了下来。 想事后再说,可这会儿看到裴世子这么担心他,谢彦斐就于心不忍了。 离寿宴还有好几日,裴世子眼睛本来就不好,万一为了他这个兄弟茶饭不思睡不好,身体岂不是更不好? 更何况,刚才裴世子还咳了。 谢彦斐愁了,他在一旁坐下来,揉了一把脸,到底告诉不告诉? 裴泓说完之后一直没得到谢彦斐的回答,只听到唉声叹息,他迟疑一番:“王爷,你是不是……其实动了心?为了让裴某安心之前才故意安抚裴某的?”裴泓放在扶手上的手攥紧了。 谢彦斐赶紧摇头:“自然不是,其实……其实……”他又抹了一把脸,咬咬牙,刚想说什么,余光瞥见裴泓腰间挂着的一块玉佩愣了下。 那玉佩是一块血玉,挂在腰间衬着裴世子一身锦袍极为好看,之前没注意到是因为裴世子坐着,刚刚因为挪动了一下才露了出来,谢彦斐盯着那块血玉,眼睛突然蹭的就亮了起来。 他知道要怎么跟裴世子说孟娘这件事了,之后若是裴世子不想牵扯到镇国公,他再想别的办法好了,毕竟还是世子的想法最重要。 谢彦斐想了想,语气都轻快了起来:“当然不是了,其实吧……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世子。” 裴泓本来还想继续引着谢彦斐说出他到底为何非要接触那小娘子,结果陡然就听到这么一句:“???” 为了……他? 谢彦斐瞧着裴世子怔怔看过来茫然的目光,干脆整个趴在桌子上,这桌子连接着两个椅子,他这么一趴,因为块头大,所以靠着裴世子极近。 这么近盯着裴世子,谢彦斐发现裴世子长得真是无死角啊,好看得让人愈发觉得自己简直…… 谢彦斐一边吸着裴世子的颜值,一边开始胡诌了。 “世子,本来这话我是没打算这么早告诉你的,世子你之前不是送我了一个礼物么,那小人儿我特别喜欢,本来打算我学会雕刻之后吧,第一个也送给你的。只是后来无意间我发现了一桩事,怀疑之下就试探,没想到真的有猫腻,我就决定先把这件事搞定之后再告诉世子的。可没想到世子会差点误会我真的看上那小娘子,既然这样,为了不让世子担心,我还是提前说了好。”谢彦斐沉淀一番,抛出了第一个问题,“世子你身上是不是有一块血玉的玉佩,上面还写了一个安字?” 裴泓瞳仁里有什么极快地闪过,他把自己腰间的玉佩拿上来:“是这个?” 谢彦斐嗯了声:“这玉佩……是不是还有一块?” 裴泓攥着玉佩的手忍不住捏紧了:“是,还有一块,血玉难得,当时我生母还在世怀着我的时候偶然得到这枚血玉,就让人打造成了两块血玉,上面分别纂刻了两个字,一个平,一个安。我这块上面有个安字,可王爷……是如何知晓的?”另外一枚早就不见了,当年随着大哥的尸体回来的就没了这枚玉佩。 谢彦斐自然知晓,裴世子名讳裴泓,字闻安,而他的大哥裴昀,字闻平,取义平安之意。 谢彦斐继续胡诌:“之前我不是待在镇国公府几日,偶然见过世子这块血玉,毕竟血玉难得,世子字闻安,上面有个‘安’字,当时我也只是无意间瞧见并没在意,可之后我闲来无事去逛,几日前我偶遇了那小娘子,偶然间发现她手里也有一块血玉,不仅如此,她手里的血玉上有个‘平’字。毕竟世子手里是个‘安’,这个玉佩上的字怎么瞧……都有些像是一对玉佩。所以我直觉这小娘子有问题,她又故意接近我,这玉佩又跟世子有关,所以我猜测会不会她故意接近我是为了世子?” 裴泓听到这话却是慢慢坐直了身体,眸色发沉:“王爷确定她手里的确有一枚刻了‘平’字的血玉?” “对啊,我瞧得真真儿的,不仅如此,她还带了一个四岁多一点的男娃,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对劲,我听说世子你有位兄长五年前……所以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不是大公子留下的遗腹子,可后来这小娘子有点……不太正,所以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本来想着等查清楚了再告诉世子的,可还是忍不住说了。世子不会怪我隐瞒吧?”谢彦斐半真半假说出来,具体的除了孟娘自己知道别人都不知道,裴世子也无处可查,可却又能让裴世子生出联想。 四岁多的男童,不正经的小娘子,还有裴大公子的玉佩。 世子这么聪慧若是想不到这有猫腻他就跟世子姓。 果然,谢彦斐就看到裴世子脸色变了,他故意装作不解问道:“世子,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这小娘子听说是边陲小镇来的,来寻夫什么的,还说自己夫君死了,孤儿寡母没地方住,我还给了金锭子……可这咋么瞧都有点不太对劲啊。” 裴泓没说话,他攥着扶手的手紧紧的,指骨泛白,显然很用力,薄唇紧抿,他原本以为是王爷有什么难处才不得不接近这小娘子,他想知晓之后帮王爷解决之后让他不必再接触那小娘子影响了名誉。 可他没想到竟然这件事会牵扯到……大哥。 从五年前大哥死了之后,这枚玉佩也就消失了。 他一直在查大哥的死,之前好不容易查到一些眉目,知晓大哥的死的确不是意外而是有人买了大哥的命,是横死,说是买了大哥命的是个风尘女子,他那时候才会去让影青查青楼所在地,后来奚文骥的那个外室段氏出现,他怀疑到段氏头上,可查了很久还没有对方的过往。 原本以为还需要些继续等,可大哥的玉佩出现了…… 那么大哥的死跟这小娘子有没有关系? 谢彦斐不知道裴大公子的死是个意外,他看裴泓这模样心里也不忍,拍了拍裴世子的肩膀,“你别担心,我们这不是提前知道了么?等我打探出这小娘子的目的再说,不过,最重要的我打算想让这小娘子把你兄长那块玉佩给交出来,所以才送了很多东西。”他把自己送东西礼尚往来的心思有所保留的说了,最后又说,“这小娘子来得蹊跷,所以咱们不能硬来打草惊蛇,得知道背后的秘密不是?所以我先把玉佩给拿过来,到时候问清楚我们再从长计议对不对?” 裴泓嗯了声,他这会儿清醒了些,望着谢彦斐,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感受到谢彦斐的关心,却也觉得其中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可这些都足以弥补。 他望着谢彦斐的方向:“王爷,这个恩情……裴某记下了。” 无论五皇子瞒了他什么,仅大哥这一件事,也足以让他欠他比一条命还重的恩情。 谢彦斐没想到裴世子突然这种珍而重之说话,还没回过神,突然就看到裴世子起身,垂下眼揽住了他,用力抱了下,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的感激让谢彦斐深切地感受到。 他张张嘴有些自责,世子这么信任他,他其实还是瞒了不少事,可这些他可没胆子说,只能愧疚心虚之下也回抱了一下裴泓。 “世子你别担心,要是真有人想害大公子,我肯定帮你。” “嗯。”裴泓的声音有些哑,因为被这么抱着谢彦斐看不到他的表情,也没敢动。 就在这时,裴泓把他搂得更紧了,与此同时,脑海里传来一道声音。 【接收到来自裴世子的好感值+10,宿主总好感值为12,超过满级十分之一,开启兑换模式。】 谢彦斐本来正想着要怎么安抚裴世子,结果就听到这么一声,等听到那个+10,谢彦斐整个都震惊了,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随之而来的狂喜让他差点没直接蹿起来来个后空翻前空翻,当然前提是他能做得到。 谢彦斐抑制不住心情的澎湃,可还是被他硬生生压制住了,世子这边还在因为自己已故的兄长难受呢,他怎么能表现出太高兴呢?万一让世子误会,怎么办? 可、可好感值10个啊,他就知道世子真是世上最最最最贴心的好人。 12个总好感值,他日后改变小剧情岂不是横着走? 只是兑换模式是什么鬼?他也没什么好兑换的啊?当然要是能把他身上的毒解了就更好了。 而他这么一想,脑海里又传来一声。 【检测到宿主有兑换的念头,兑换解毒一次根据毒的等级划分,检测到宿主体内的毒解除需好感值50个,兑换之后宿主总好感值为-38,成功之后即将开启三级惩罚,宿主可要兑换?】 谢彦斐:兑你大爷! 他赶紧把那个念头给取消了,50个它咋不抢呢? 脑海里的声音很快消失了,谢彦斐这会儿因为裴世子那十个好感值高兴,不跟它一般见识。 十个啊…… 谢彦斐因为要强忍着高兴,所以那张脸格外的扭曲狰狞,加上又绷紧表情又克制不住嘴角上扬,所以表情那叫一个奇怪。 所以等影青在管家过来告知晚膳好了他阻止管家进来亲自过来禀告时,就瞧见这一幕。 五皇子一脸挣扎似哭似笑的表情中还掺杂着一点克制不住的喜不自禁,还小心翼翼拿着胖爪子在他家主子的后背上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怎么瞧都像是暗搓搓占小便宜的小动作。 而反观他家主子,这是一脸凝重地垂着眼,像是遇到了什么糟心事。 这么一对比,加上主子还被五皇子强行抱在怀里,简直就是活生生一副……逼良为夫的画面啊。 难道……难道五皇子其实是个男女通吃的主? 这是一边惦记着貌美的小娘子,一边还惦记上他主子了? 第49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本来正在安抚裴世子, 突然听到一声咳嗽声,就转头看过去,发现不远处影青正一脸复杂得瞧着他,那眼神怎么看都怪怪的, 他松开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咋的了?他今天又丑了一个度不成? 不过他心情好不跟他一般见识。 谢彦斐知道影青是裴世子的人, 也不怕他听到, 松开裴世子之后,语重心长压低声音嘱咐:“世子你用完晚膳就回去,你放心, 这两天那小娘子应该就会把玉佩送回来, 到时候我就去镇国公府传信, 到时候我再打探别的更有利的,我们从长计议。” 如此一来, 等玉佩拿到了, 该怎么说还不是他来, 到时候就说这小娘子不经意说出口似乎有人送她来的,他派去打探发现跟镇国公府有关。 这时候镇国公寿宴的请帖应该差不多也该到了, 他故意把请帖往裴世子面前一放, 裴世子估摸着就能想到了。 就算是想不到他也能有意无意提醒往那边带,到时候他就故意装作生气,把计划说出来。 有影青帮忙,说不定还能更顺利一些。 想到日后还要让影青跑腿,谢彦斐对于影青突然一脸怪异瞧着他也不当回事了, 还朝影青咧嘴笑了笑,那叫一个友好和睦。 可这看在影青眼里,更加胆战心惊:王爷都开始顺带讨好他这个属下了,这、这是打算让他帮他劝主子? 休想! 主子这般天人之姿,怎么看两人都不搭,站在一起惊悚效果太明显了。 影青因为这事接下来都是心不在焉的,等瞧着五皇子眉开眼笑地送他们离开,而反观主子,一脸凝重,尤其是离开旭王府坐在马车上时,表情愈发的沉重,周身的气息也愈发的让人心生胆寒。 影青抖了抖:难道王爷说了?主子这是不是在想怎么拒绝?还是说,主子为了不失去五皇子这个挚友打算、打算…… 影青一脸凝重跟着裴泓回了青竹苑,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很快有人把消息禀告到武氏那里。 武氏冷笑一声:“旭王这段时间都没过来,他倒是上赶着去了,怎么,被王府的人没给脸子?以为扒上王爷就能把世子之位高枕无忧了?”等着吧,他这世子也没几天好当的时候了。 她身后的心腹嬷嬷一边给她捏着肩膀一边讨好;“夫人说得对,一个瞎了眼的哪里比得上泽公子?泽公子生来就是当世子的服气。” 武氏脸色好看了些:“听说这旭王最近挺忙的?” “可不是么?如今城中都传遍了,听说这王爷看上一个小寡妇,又是送头面又是送衣服的,真是丢死人了,一个寡妇,也不知道这旭王爷怎么想的?如今这京中的贵女怕是更看不上他了。不过老奴觉得,指不定旭王爷这是想婆娘了,所以见到个女人就忍不住……”这嬷嬷年纪不小心了,说起话也没个顾忌,惹得武氏呸了声,像是看不上眼,随后又忍不住用帕子捂着嘴咯咯咯笑了起来。 武氏又听着嬷嬷拐着弯骂了一番旭王爷,心情这才舒坦不少,老爷因为之前她答应让人住进府里的事对她不怎么热络,也是前些时日,她提议要大办寿宴才回了她这里。 不过一开始老爷是不愿意大办的,毕竟往年都是随便应付就是了,可想到她的目的,今年可非得大办不可,她用自己那嫡女明年就要及笄加上府里的几位姑娘也到了开始相看的年纪为由,他才同意了。 之前虽然只是准备了孟娘这枚棋子,却一直没用,她本来以为自己有信心在这几年把裴世子从世子位置上拉下来,可谁知道这人这么难缠,镇国公眼瞧着一直举棋不定,还存了心思万一日后眼睛能好。 她等不及了,既然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看这次他还怎么坐得稳! “孟娘那里怎么样?都到了几天了,可还老实?”武氏攥着帕子,把声音压得低低的。 嬷嬷道:“夫人放心,老奴办事你放心,这件事全程没经过夫人的手,就算是日后老爷查出来也没证据,等事成之后把孟娘和那孩子做掉,神不知鬼不觉,这世上也就没人知道了。” 武氏这才放下心,可还是忍不住嘱咐:“给盯紧了,就这几日的功夫了,别让人跑了。” “夫人放心好了,那孟娘是个见钱眼开的主,我们许诺了她那么一大笔钱,她就是当牛做马也是肯的。”更何况只是演一场戏? 武氏嗯了声,这才满意,整理了一番,开始出去继续让人布置,势必在这寿宴上,把她那儿子介绍给诸位,有她这么优秀的儿子作对比,更加衬得那死去的大公子是个不入流的,就算是生前再多的功绩美名又如何?人死了这么久了,过往那些事也忘得差多了,只会记得当前这些脏水,先入为主。 影青一直跟着裴泓进了青竹苑,直到上了阁楼只剩下他们两人,影青还在纠结自己要不要劝一劝,主子这样子别真的误入歧途啊,结果还没等他开口,就看到自家主子道:“你去查一个人。” 影青抬头:“查人?查谁?”王爷吗?是不是要查查王爷过往他们以前没仔细探过的时候是不是喜欢男的? 裴泓想到之前在旭王府谢彦斐同他讲的,脸色阴沉:“那个小娘子,她的所有一切我都要知道,尤其是过往五年内。” “虽然过去王爷没露出什么破绽,可万一不知道的……诶?查小娘子?那个故意接近王爷的小娘子?”影青没怎么仔细听,反射性说出来,抬头就对上主子皱眉幽深的瞳仁,赶紧站直了:“属下能知道……为什么吗?” 裴泓:“她手上有一块血玉,很大的可能是大哥丢失的那枚。” “什么?”影青猛地抬起头,终于清醒了,整个人也凝重下来,脸色也不好看,大公子死的时候那血玉也没了,如果此刻出现在那小娘子手里,代表着什么?他赶紧领命就要前去。 裴泓终于想起什么:“你最近出神的时候太多了,若是不行就换人来。” 影青赶紧保证再没下次了。 影青这边立刻就去秘密查这小娘子了,而谢彦斐这边倒是依然优哉游哉的,他白日里送了孟娘很多东西,她偷偷回去之后随便用了小福满给她留的晚饭,就把今日王爷给她买的东西都摆了出来。 尤其是那一套头饰,听说价值千金,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首饰。 更不要说还有这么多漂亮的衣服。 她摆出来之后小福满踩着凳子望着那金光闪闪的好东西也傻了眼,喃喃道:“要、要是让我喊那丑王爷爹我也是愿意的,这些真的……是给我们的吗?” 孟娘赶紧把锦盒盖上:“这是给娘的,没你的份儿。” 小福满眨眨眼,撇了撇嘴,嘀咕一声:“指不定是最后一份。” “你这小东西胡说什么呢?”孟娘把他扯过来,照着脑袋和屁股打了一下推开了,小福满不痛不痒爬起来。 他自小在风月场所混,年纪虽然小,可看的东西可不少,尤其是知道那些公子哥嘴巴甜却只是露水姻缘,“娘你自己也说了,那可是王爷诶,他爹住在最大的宅子里,能看得上我们?再说了,那些贵人精着呢,没得到好处会一直给你,说不定改天没收到好处就把你忘了……” “可娘长得好,他要是愿意,娘自然会给他好处。”当然这个好处,自然是指她自己的身体。 小福满翻了个白眼,搬着凳子自己爬上去坐下来,“男人的话你能信,你忘了小竹姐了?那个书生说要娶她,给她赎身,一开始送了她好多东西,小竹姐就……结果呢,那书生得了人就跑了,小竹姐也当不成清倌了,被逼着接客,后来就吊死了……” 孟娘打了个哆嗦,也想到万一那王爷真的勾搭上钩觉得吃到嘴了不在意了,可她拿了这王爷这么多东西,若是不给点好处这王爷觉得自己只是为了他的银钱怎么是好? 孟娘低低喃了声:“那、那怎么办?” 小福满自然也不知道,他从凳子上爬下来,摸够了那些好绸缎做的衣服,心满意足回去睡了,明天还要替娘忽悠那两个坏人叔叔,他得睡觉了。 孟娘没得到回答,想想小福满也出不了什么主意,她枯坐了半夜才依依不舍把东西收好去睡了。 谢彦斐第二天没出府,第三天的时候,镇国公大办寿宴的消息传出来,不仅如此,镇国公府还专门递来了请帖,邀六日后镇国公府寿宴请旭王过府一叙。 谢彦斐让管家接了之后他自己收着往怀里一揣,请帖拿到手了,谢彦斐知道该是自己再晃悠一圈的时候了。 他等晚些时候出府,果然又遇到了孟娘,这次孟娘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上了新衣,梳着妇人髻,一副良家妇人的模样,头上却没带别的,只多了一株白花,可那眉眼间的风情以及身段更加招人。 谢彦斐这次倒是主动掀了帷幕,看到她立刻招手,上下看了眼,眼神又一瞬间的恍惚,被孟娘捕捉到,低眉顺眼时嘴角弯了弯,却也更确定自己要用不同的方法,不能早早让他得了手,吊着才更容易多些感情,到时候指不定才能笼络住他的心。 谢彦斐这次没等她主动,就让管家带着她去了一品斋,用了一顿丰盛的晚膳之后,就说要送她回去,孟娘却是迟疑一番,说是有话单独要同他说。 谢彦斐故作诧异,摆摆手让人都退下了,这才不解看向孟娘:“怎么了?可是还有难处?你初来乍到定是不适应,有难处就与本王讲,本王还能不管你们孤儿寡母的?” 谢彦斐这一番“情真意切”让孟娘下了决心,这个金大腿她还想多抱一会儿,那就必须要有舍才有得,可一般的东西估摸着这王爷也看不上眼,她手里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那些人给她的什么作为信物的玉佩了。 她本来还不舍得,可昨天她去打探了,说是血玉很难得,既然如此,自然能让王爷高看她一眼。 至于那边的人,她只是带着满儿去演戏,到时候那么乱,指不定这信物也用不上,再不行,到时候她重新向王爷讨要回一日说是祭奠亡夫什么的,等她处理了那边的事就回来好好跟着王爷,到时候两边她都能得,皆大欢喜。 想到以后的日子,孟娘深吸一口气,做了决定,从袖袋里拿出一个香囊,递给了谢彦斐:“王爷,奴家知晓王爷的仁义,可奴家也知廉耻,不想平白占了王爷这么大的便宜,回去后,日思夜想觉得这样不好。可奴家想回报王爷却又没什么能给的,所以只能拿出这件亡夫留给我们孤儿寡母的玉佩赠与王爷聊表心意。” “这……不好吧?”谢彦斐放在膝盖上的小肉手攥紧了,这孟娘果然上道哈哈哈。 孟娘垂着眼遮住眼底的精光,突然噗通一下跪了下来:“王爷您收下吧,您要是不收下奴家良心不安。”收下了这所谓“亡夫”的玉佩,那就是等着接受应该“亡夫”承当的照顾她们孤儿寡母的责任吧。 谢彦斐心里美滋滋面上露出这不好,推拒了两次之后,坦然收下了,他之所以不推拒第三次,怕这小气的孟娘万一后悔真的收回去可就不好了。 谢彦斐手下玉佩,也没看,就亲自扶起了孟娘,“你啊……真是见外了,本王还能在意这些小东西,可既然是孟娘你送的,本王就收下了。你放心,本王定会好生收着的,等回去本王就挂在腰间,日日戴着。”他等孟娘站稳了之后,想了想,从怀里摸出几个金叶子,“今日让孟娘破费了,你瞧瞧你瘦的,回去买点好东西,也给你儿子补补。” 他掏出金叶子的时候“顺便”也把请帖掏了出来,大概觉得碍事,给随手扔在了桌子上,还不小心给打开了,就亲自摸着孟娘的手把金叶子给了她。 孟娘眼睛都直了,金子啊啊。 只是等她将金叶子推拒一番之后手下不经意转头就看到了那大开的请帖上“镇国公府”四个大字。 武氏怕她到时候找错地方,特意教会了她这四个字,所以孟娘别的字不认识这四个字是认识的。 她看到熟悉的字浑身一哆嗦,不安道:“王、王爷,这……这是什么啊?” 谢彦斐不以为意道:“咦,什么时候拿出来了本王都没注意,只顾着给你金叶子了,这个啊,镇国公他吧,要过大寿,给本王递来的请帖,邀请本王六日后去参加寿宴。” 他说完把帖子重新塞回去,这才看了看天色,“咦,时辰不早了,本王该回去了,孟娘你也早点回吧。” 说罢像是没看到孟娘惨白的脸,就要往外走。 孟娘急匆匆快走两步:“王爷你、你真的要去吗?”为什么王爷会去一个府里的寿宴?镇国公府是什么府邸?为什么一个王爷都要过去? 她进京之后只知道让她来的人说了府邸很大,但是不用担心,没有后顾之忧,也不会惹上麻烦,她就以为只是一个小官的府邸,压根没想过一个王爷竟然也会去这种寿宴。 谢彦斐道:“当然了,那可是镇国公,是老臣了,又一向受父皇重视,他过寿宴,满朝文武都要给面子去的。” 孟娘脸色更惨白了:“镇国公……职位很大吗?”在她们那里,最大的就是将军了,可也没怎么见过的。 谢彦斐朝她露出一个特别真诚的笑:“……大。”所以小娘子你被迫上了贼船了。 谢彦斐把恐慌的种子埋下之后就不管孟娘了,大步走了出去,等孟娘回过神想继续问的时候已经没了人影。 谢彦斐不必详细说孟娘自己也会去打探,到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惹上什么了,就是不知道这孟娘是会上钩呢还是不上钩呢? 不过谢彦斐觉得她在知道自己这个王爷也会去镇国公府之后就不敢真的去了,毕竟他这个王爷认识她,也去寿宴的话,到时候可不就认出她了? 她到时候欺骗他的话可就自己说出来了,骗一个王爷是什么罪,她自己得掂量掂量。 可她又想搭上自己,又不敢得住那些人,想要寻一个两全之美之策,自然会另想办法。 谢彦斐很期待孟娘会怎么“骗”自己。 他搓着手跃跃谷欠试等着下一场表演了。 孟娘回去之后浑浑噩噩的,打探之后镇国公的身份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被骗了,那些人只说不会有事,只是去演场戏,可若是失败了,她肯定会掉脑袋的。 更何况,如今王爷认识她,她还怎么去演戏?王爷会怎么看她?可她日后是要跟着王爷的,万一她跑了不去那些人报复她说出来这些过往,王爷会不会觉得自己撒谎成性从而厌弃了她? 孟娘回去之后觉得心里不踏实,第二天也没敢继续去旭王府外晃悠,难得不装病出了客栈。 旭王爷自从来了这客栈之后,很多人慕名而来想一睹这大谢第一丑的模样,可一连几日都没见过了,忍不住嘀咕讨论起来。 掌柜的也唉声叹气,好几天没遇到出手阔绰的王爷了,王爷是不爱他们家的招牌菜了吗?他可以想别的啊。 讨论着讨论着就到了旭王身上,也有一部分说起来镇国公府的寿宴,最后还说起来旭王肯定会去的,旭王最近与裴世子交好,世子爷亲爹的寿宴,肯定会给这个面子的。 孟娘听着脸色更不好了,回头真的病了。 那两个人怕她出事,还给请了大夫,好在只是病了一天又好了。 而这时候离寿宴只剩下三天。 孟娘一咬牙,旭王既然这么厉害,肯定比镇国公高,她只能……赌一赌了。 既然都要得罪,她宁愿哄骗住王爷,让他帮她去对付那些人。 孟娘重新收拾一番,就让小福满继续哄着那两人,从后门出去去了旭王府。 谢彦斐这几日一直没怎么出去,一直在等孟娘,若是她不过来他会预留出时间来另想办法,所以等听到管家禀告说是孟娘求见的时候,谢彦斐知道自己可以省下另想办法了。 他让管家把孟娘先带去大堂,等他到了大堂之后,刚踏进去,孟娘转过身,就跪在了谢彦斐身前:“王爷救奴家!” 谢彦斐立刻浑身一震,装作极为怜惜的模样:“救?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觊觎了孟娘你的美貌要欺负你了?” 身后不远处跟着的管家:那那个人得多瞎啊,这小娘子明显用钱就能拿下,可王爷他竟然想跟这小娘子谈!感!情! 瞎的是王爷你啊。 孟娘却没说话,只是有意无意看了管家一眼,谢彦斐低咳一声:“你们下去吧。” 管家已经放弃说服王爷了,被美色所诱的王爷已经脑子不清楚了。 等人都走了之后,谢彦斐要搀扶起孟娘,孟娘却是跪着不起来,未言先哭了,可她又哭得很有手段,不是那种嚎啕大哭,而是无声的抹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更加惹得谢彦斐拍着胸口保证给她做主。 之后就开始了谢彦斐与孟娘的互相忽悠。 孟娘一脸泪痕:“王爷,奴家之前其实骗了你,奴家这次进京来寻夫……其实是假的。” “什么?”谢彦斐震惊,捂着胸口,“孟娘你、你竟然……本王很失望。” 孟娘立刻上前抱住了他的腿:“王爷你听奴家说,奴家虽然寻夫是假的,但是奴家的夫君真的死了,只是奴家五年前就知道了,也一直本本分分带大了满儿,这几年一直为了怀念亡夫没有另嫁。可就在不久之前,有人找到了奴家,拿满儿的性命威胁奴家,说是奴家不听他们的进京演一场戏,那就让我们母子两个死无全尸,奴家……奴家也是没办法的啊。本来奴家为了保住亡夫的这一丁点儿骨血决定进一次京,可没想到……奴家会在这里……遇到倾慕之人。” 谢彦斐望着一脸含幽带怨又情意绵绵的孟娘:“哦?倾慕之人?” 孟娘轻锤了一下谢彦斐的腿,没用力气,更像是指腹故意滑过,等瞧见这旭王爷被她的小动作给引得浑身一哆嗦,更加得意,面上却是泪珠涟涟:“奴家心里有人了,也有了奔头,就想……活下去。可奴家又敌不过那些人……奴家想了几日,最终还是求王爷替奴家做主。” 谢彦斐像是猛然惊醒,大怒:“是哪个竟然敢在天子脚下做出这等事?孟娘你放心,有本王在,肯定给你做主!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娘被谢彦斐哄着搀扶着坐下,这才拿帕子擦拭着眼角:“奴家其实是边陲之地的一个小户之女,只是五六年前与亡夫一见钟情,互诉衷肠拜了天地,可谁知亡夫回京却亡故,消息传来,因为只拜了天地没有文书,奴家无名无分当时又发现怀了亡夫的孩子,等生下孩子又被生计所困,所以就只能继续留了下来。可谁知道,奴家这边死了心打算把孩子一人养大,谁知这京中有人却想污了奴家的亡夫,这次来,就是胡说八道让奴家自毁名誉,说奴家……奴家是那妓子,还是奴家的亡夫抢的旁人的小妾,奴家还是卖入青楼才养大的孩子,奴家哪里肯愿意,可他们拿奴家的孩子威胁,奴家没办法……只能……屈从了。可幸亏遇到了王爷,让奴家大着胆子来求王爷……救救奴家。” 谢彦斐:继续编,真是比他还能胡诌。 这孟娘倒是聪明,她主动说出来,即使以后有人这么说,她也能说是胡编乱造的,加上边陲之地这么远,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查证。 到时候她成了事,万一怀了孩子,就算是查到了也能母凭子贵留下来。 还真是算的够精的。 谢彦斐恼怒一拍桌子:“可恶!到底是谁?是谁威胁的你,这么欺负一对孤儿寡母简直可恨!本王认识刑部的葛大人,本王这就报官给你做主!” 孟娘傻了眼:她没想让他报官啊。 “这……这不宜闹大,万一他们狗急跳墙对我们下黑手,奴家王府只留下了这么一个孩子,这万万不可啊。更何况,这孩子的生父其实、其实王爷您也认识。” “哦?”谢彦斐挑眉,“本王也认识。” 孟娘忽悠,自从知道不对劲她就打探了一番,也知道了不少事:“对……其实,正是镇国公府的裴大公子,听说他是裴世子的大哥,裴世子听说与王爷相熟……” 谢彦斐了然:“竟然是裴大公子的骨血,这、这……难为你们孤儿寡母了。” 孟娘摸着脸,坚强道:“王爷,奴家不委屈,只是……这件事怕是还需要从长计议,他们让奴家趁着寿宴污蔑亡夫,奴家不愿,可万一……他们后来报复怎么办?所以,奴家想着……不如奴家跟着王爷一起去,那些人看到王爷也许就不会再为难奴家了。” 谢彦斐看她一眼:“这……怕是不妥。” 孟娘心里一咯噔:“王爷?”说着又要哭。 谢彦斐长叹一声:“孟娘啊,本王是想帮你,但是你估计也听说了,本王与裴世子关系这么好,裴大公子是裴世子的大哥,他们感情好。裴世子是本王的兄弟,有人想这么害裴大公子,本王怎么能坐视不管?再说了,这次若是不揪出那幕后之人,怕是日后会被报复,若是孟娘你出事,本王这……心里难安啊。” 他直勾勾深切切盯着孟娘,一副“我怎么舍得你受伤”的表情。 孟娘回以一副“有王爷如此孟娘死而无憾”的表情。 两两相顾,孟娘有些不安问道:“那王爷打算……” “这样好了,本王替你出个主意,引出这贼子,到时候本王带着人去,等这贼子一现身,本王就让人直接给砍了,不让他说出对孟娘你不妥的话,等这件事情了了,本王让裴世子认回他大哥的孩子,到时候孟娘你……”他朝孟娘意味深长笑了笑。 孟娘心里狂跳起来,她这是真的勾搭上王爷日后荣华富贵享受不尽了?她脑子乱乱的,可到底还有点理智,“可怎么引出这贼子?会不会不妥?” “不会,本王这办法保证万无一失。他让你污蔑裴大公子,你反其道而行就不污蔑,你污蔑别人,到时候他没成事肯定恼羞成怒要对你下手,到时候本王的人一拥而上,干净利落。”谢彦斐蛊惑道。 孟娘愣愣的:“污蔑别人?污蔑谁啊?” 谢彦斐道:“镇国公。” 孟娘吓得腿一软差点倒了,“王爷莫不是……开玩笑?”她去污蔑镇国公? 谢彦斐道:“诶,你不用怕,就算是你污蔑了,别人也不会信啊,还有本王呢,本王到时候把人解决了之后再解释一番,本王是谁啊,本王说的话,他们还能不信?还是说孟娘你有更好的办法?” 孟娘还真没别的办法,随后想了想又觉得王爷说得对,又没有信物,谁也不会信,她就是去演场戏,到时候有王爷,万一真的把幕后之人抓到了给咔嚓了,她就彻底安枕无忧了。 就算没有,她提前说了,王爷也不会信那些人的话了。 于是,略胜一筹的谢彦斐把忽悠成功的孟娘交代一番之后,让孟娘回去了,这几天就不要再见面了。 孟娘一脸懵地回去了。 谢彦斐也不怕她不答应,她如今手里没有信物,就算是不上钩也没有证据冤枉裴大公子,再说了,他就不信孟娘能舍得放弃他这个金大腿。 所以确定完这一切,谢彦斐就给裴世子递了信儿,以相聚为由,让裴世子过来一趟。 裴世子带着影青过来了,同时带来的还有小人儿。 谢彦斐喜滋滋珍藏起来,让影青去外面守着,他把那枚玉佩拿了出来:“世子,你瞧瞧这是不是你大哥的玉佩?” 裴泓打开,即使他也打探到一部分,只是因为时间太短,这孟娘又是远在边陲之地所以并没有太多,可孟娘身边跟着的两个人的身份他却是探到了,跟武氏身边的一个嬷嬷的娘家的远亲有联系。 可饶是猜到怕是真的,可真的摸到那块与他手里那枚一模一样的血玉,他的指腹摸着那个“平”字,等摸出来那个字,再摸了摸边缘的形状,喉结动了动,眼圈有些红,他勉强偏过头,许久重新转回来,紧紧攥着玉佩,边抬头看着谢彦斐的方向:“王爷……大恩不言谢,裴某……” “世子这不是见外了。确定是就行,不过我这边还知道一些更严重的事,怕是要跟世子你说一说。”谢彦斐还是决定惩治一下镇国公,不然这口气出不了,可若是裴世子当真不愿意,他再让孟娘改口罢了。 谢彦斐把孟娘胡诌的话说给了裴世子,也把自己打算忽悠回去的话说了,等裴泓听完脸色黑沉,他继续道:“但是吧,我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这孟娘说的估摸着也不像是真的,所以我想让影青帮我查个人。” 裴泓嗯了声:“王爷想查谁?” 谢彦斐道:“我们得揪出这个背后想毁裴大公子的人,我之前听孟娘说过她身边有两个看守的人,所以我们顺着他们去查,也许会查出什么也说不定。当然了,我觉得其实除了他们,还能从另外一边去查。” “嗯?从哪一边?”裴泓问道。 谢彦斐道:“……世子你想啊,为什么好端端的有人要毁了裴大公子的名誉?一个已故之人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没有利益可言这不合理啊,所以我思前想后,他们的目的怕不是裴大公子,而是迂回的想……害世子你。” 裴泓:“我?我有什么可让他们陷害的?” “世子你想想看,若是裴大公子名誉受损,你会不会替裴大公子洗脱嫌疑?会不会争辩,可这幕后的黑手打算趁着寿宴,听说这次寿宴可是大办的,满朝文武说不定给面子都会去,这种场合闹开了,还有这个血玉作证,肯定就得逞了。得逞之后,若你是镇国公,你会选择息事宁人最短时间平息这件事,还是为了一个已故的儿子闹得满城风雨让镇国公府的名誉陪葬?”谢彦斐苦口婆心把自己知道的按照自己从之前这些事推出来的告诉裴泓,也让裴泓知道他的父亲也许并不是这么在意他们。 裴泓想到什么,脸色微变:“……” 谢彦斐继续道:“当然,世子你肯定会选择后者,可镇国公是一府之主,他那么多儿子肯定会采取前者,而最快的办法,世子你猜会是什么?” 裴泓攥紧了手,咬着牙,骨头咯吱咯吱的响,他比五皇子更了解自己这个爹。 当年大哥死的不清不楚,他为了息事宁人一口咬定是意外,如今…… 谢彦斐看他面色变了,知道他猜出来了:“除名。”没有关系了,自然也不会连累到镇国公府的名誉。 这两个字一出,裴泓掰断了椅子的扶手。 谢彦斐赶紧过去掰开他的手指,把碎屑给拿出来,一点点摸干净,“你瞧瞧你,置气做什么?我之前还怕我这个打算你不同意,现在不担心了。所以我猜这次的事是有人想要你的世子之位,镇国公可以排除,他在意名声,可你没了世子这个位置,谁当谁就有嫌疑。我想来想去,裴泽你那个继弟快满十八了,所以这次的事最有可能的就是你那个继母武氏。可以从她身边的嬷嬷来查,也能抓来她的弱点来反过来威胁她让她反口,让武氏自食其果怎么样?” 谢彦斐一口气说完,影青的本事他知道,到时候会更顺利一些。 裴世子果然没让他失望,很快冷静下来:“王爷的意思我懂了,武氏那边的就由影青来去查,查到之后我会在寿宴之前给王爷信儿,到时候就按照王爷说的来办,王爷放心,我没难过,反而更庆幸,多亏有王爷在,否则若是大哥死了也不得安宁,我这辈子也心中有愧。” 谢彦斐刚才蹲在那里替裴世子挑拣木屑,所以此刻仰着头就能看到裴世子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此刻瞳仁认真盯着他看,让谢彦斐有种心虚感,可更多的是忍不住觉得胸口暖暖的,世子果然是个心善之人,这么简单的好他就掏心掏费对他好。 裴泓要回去查事情这次没留下用膳,他很快回去了,这一路上都在沉默。 他在想这些时日以来王爷同他说过的话,尤其是那个孟娘出现之后发生的,王爷在一步步把一件事告诉了他,那就是武氏在很久之前就得到了大哥的玉佩,却藏了起来,并早就想了这个毒计。 这次打算趁着寿宴让孟娘来毁了大哥,让他与父亲决裂,失了世子之位。 王爷做的这一切说的话没什么问题,可前提是,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瞎了眼的世子,可他是无影宗宗主,他手下影卫无数,他为明贤帝掌握着京城的情报网。 他知道很多他的世子身份无法知道的事。 所以他也知道王爷仅凭着孟娘口中那些话,不可能会知道这么多。 可王爷他的确是知道了。 以前裴泓只是觉得奇怪,可这件事王爷从一开始就很清楚,甚至一步步就是想替他大哥保住名声,后来他误会之后王爷才告诉了他,能办到这一步,除非王爷提前就知道了这件事。 可王爷又是如何提前知道的?他以前觉得王爷是扮猪吃老虎也有些他不知道的东西。 可王爷从未离开过京城,边陲之地的事,甚至连他都没察觉到。 还有之前宣平侯府的事…… 裴泓脑海里闪过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难道,王爷有预知的能力? 除了这一点,他想不到别的可能性。 裴泓沉默的回了阁楼,等吩咐影青的时候,他看着影青最终还是选择了隐瞒,这种事太过不可思议,他不是不信任影青,可这种事能少一个人知道最好,王爷这么帮他,即使有一丁点儿的危险,他也不想让王爷冒这个险。 于是,影青接下来很忙,忙着查武氏身边的人,不过他也没多想,主子让办什么就去了。 而很快影青带回来的消息证实了谢彦斐的猜测,裴泓拿着名单,让影青去办了几件事。 之后又去了一趟王府,告诉谢彦斐一切都安排妥当,只等寿宴之日。 很快,寿宴当日到了,谢彦斐一大早就穿了一身很喜庆的衣服,衬得更加滑稽,可他不介意,笑眯眯的,满脸春风。 到了镇国公府直接坐到了席位上,百官来搭讪,瞧见旭王这么乐呵,也只当传闻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只是私下里却忍不住瞥瞥嘴,旭王这眼光一向不怎么好。 跟一个瞎眼未来没本事的世子交好也就罢了,还看上一个寡妇,真是浪费了好出身。 镇国公寿辰,武氏亲自作陪,满脸喜色,温声细气的贤惠模样,可谁能想到心里这么歹毒呢? 谢彦斐看一眼就觉得心里不舒坦,赶紧借着喝酒的空挡偷瞄了不远处的裴世子一眼,立刻觉得神清气爽。 宴席进行到一半,宾客尽兴的时候,突然管家面色不对急匆匆跑了过来,到了近前差点摔了,凑到镇国公耳边低语了几句,镇国公脸色一变,呵斥一声:“还不快带走,别让人……” 结果镇国公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嘶声裂肺的声音,带着千转百回的哭腔,已经搂着一个四五岁的孩童不顾阻拦冲了进来。 她自称是已故的大公子的遗孀,这个是大公子的骨血,他们哪里敢拦? 只能这么追着,可谁知道她直接带着人冲了进来。 宴席上的众人都一脸懵,这怎么回事?他们瞧着那个娇俏的妇人,就看到那妇人搂着孩子在正中央跪了下来,泪珠涟涟。 武氏看到孟娘出现终于松了口气,偷偷瞥了眼还什么都不知道的裴世子,嘴角弯了弯:好戏开场了,他的世子也坐到头了。 谢彦斐嘴角也弯了弯,看好戏的眸子燃烧着八卦之光。 镇国公脸色不好看,刚想让人把这对母女带走,就听到这小妇人突然拖长着嗓音,谷欠语还休凄切切瞅着他:“郎君,你不要我们母子了吗?” 正在期待着众人目瞪口呆的武氏的确做到了让人傻眼,可同样傻眼的还有她自己:“???” 众人:“!!!”他、他们听到了什么?! 第50章 三章合一 镇国公一开始听到的消息说是已故的老大的遗孀找来了还带着一个是四五岁的孩子, 若是以往他可能还会好声好气确认一番,可今日是他的寿辰,这么多同僚在这里,甚至旭王也给面子来了, 万一出了岔子不是真的或者有人故意找事,他镇国公府可丢不起这个人。 可没想到这小妇人竟然自己跑了进来。 即使如此, 镇国公脸色虽然不好看, 可也没太过着急,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人还没被拉走, 突然上来就是这么一句, “郎、郎君?” 这小妇人这么盯着他作甚?为何盯着他喊郎君? 他不是老大在外的外室吗? 镇国公一脸懵, 脑子乱糟糟的,可对上小妇人那双哀伤幽怨控诉的美目, 他心里不知为何咯噔一下, 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 下一刻,这小妇人怀里的孩子也朝着他泪汪汪哭了起来:“爹, 我是你的小儿子福满儿啊, 你好狠的心啊,你怎么能不要我们了呢?我们这些年过得好惨啊,我们为了能攒钱上京寻你,我娘她、她……都不惜卖身入了那、那种地方……呜呜呜……” 小孩子哭腔还带着调,比唱得都好听, 可这话里暴露出的信息让一群看好戏的百官拖长声音“哦”了一声,迅速扭头去看镇国公,双眼冒光。 这一看不要紧,就看到镇国公那张脸铁青攥着铁拳咬牙切齿,又气又恼又羞愤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对劲啊?又气又恼他们懂,可为何羞愤呢? 难道……真的有猫腻? 镇国公自然羞愤,毕竟这小妇人一开始说是他儿子的遗孀,现在又说是他的外室,这件事……胡闹!不要脸! 宾客却误会了这些,他们将脑袋齐刷刷又转向这小妇人与这孩子,这一看不要紧,这小妇人年轻貌美尤其是那身段,即使跪在那里,前凸后翘的,怎么看都是一个尤物。 而她身边半抱着的孩子,露出一个侧脸,从他们这个角度来看,竟然真的有一丢丢像镇国公! 大概是先入为主,真是越看越像! 小福满这个角度是最像的,这也是武氏之前特意寻找目标的时候看中的,正是因为这小福满有两三分像裴大公子,加上孟娘出身不好,才会选中这对母女,武氏觉得一块信物的效果不一定够,毕竟人死了,所以得加一点猛料,所以故意找的有点像的。 尤其是小福满这个侧脸角度,愣是把只有两成的像给拉成了五成。 可同样的,小福满与裴大公子有几分像,裴大公子可是镇国公的种,裴大公子模样与镇国公最像,裴世子则是像他的生母。 裴大公子与镇国公相像,这样一来,小福满……可不就像极了镇国公。 武氏当时寻人的时候,是故意这么选的,为了像,还专门嘱咐了人寻找最像的角度,到时候上场的时候让孟娘把人楼主,只露出最像的那一部分五官,还专门训练了好多次。 结果,效果是达到了,可从一开始……却错了! “你、你胡说什么?!”武氏这会儿终于回过神,她察觉到不太对劲,赶紧去看身边的杜嬷嬷,这件事她是交给自己这心腹默默来办的。 可偏偏这会儿也不知道这杜嬷嬷去哪儿了。 武氏慌忙站起身:“还不把人给赶出去?哪里来的小娼妇这般胡闹陷害老爷?”她察觉到不对,当机立断! 可那小妇人却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直接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们不许过来!不许过来!呜呜呜,镇国公府逼死人了,要逼死人了啊!” “哇!”孟娘怀里的小福满配合嚎啕大哭,一时间这声音直冲云霄,刺耳得让人耳朵都要聋了。 一时间宴席乱成一团却没人敢上前。 都说要逼死人了,他们要真过去万一死了人算谁的? 镇国公哪里遇到过这种事,他黑沉着一张脸,猛地站起身,就要亲自去劝这小妇人,先把人稳重带出去,至于到底真相如何之后再说,不能在这么多宾客面前丢了自己这张老脸。 结果还没等镇国公动作,孟娘一手横着匕首,一手指着他,葱白似的指尖颤抖着指着镇国公,其实是吓得:“你、你个负心汉,你说过会回来娶奴家的,可结果呢……你一去不回,让奴家在那边陲小城等了你五年,五年啊!你若是不是真心欢喜奴家,为何要把奴家从原先的夫君手里抢来?” 众宾客本来还觉得这孩子哭得太刺耳了,可耳尖地捕捉到这一句,迅速调整了个坐姿:本来还以为寿宴参加了这么多肯定无聊走个过场,可哪成想竟然这么值?从一开始貌美小娘子带着孩子来寻夫,寻的这个夫还是镇国公这老家伙就够劲爆的了,没想到这小妇人为了养儿子竟然卖身烟花之地更是凄惨…… 没想到!还有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抢有夫之妇! 天啊,镇国公原来是这样的镇国公吗? 镇国公气得浑身哆嗦,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坐回去了,捂着胸口大喘气,他这样把武氏吓到了,赶紧上前帮他抚着胸口,眼神却是看向管家,示意赶紧把这来历不明的人给想办法弄走。 可孟娘手里拿着匕首,管家听命于镇国公,这会儿看镇国公没说话,也有些迟疑,他也怕事啊,万一、万一这真的是小公子呢? 瞧着小娘子貌美的像是一朵花,万一日后真的跟老爷怎么着了,凭子贵得了宠算旧账,他怎么办? 所以管家虽然点着头,却没干实事,压根没靠近孟娘。 孟娘抱着小福满,一咬牙,继续带着哭腔控诉:“……奴家还记得,那是大雨倾盆的一日,奴家虽然是个妾室,好在也是正经人家的,郎君你因雨被阻借住夫君家,夫君让奴家陪客,你一眼就瞧中了奴家,向老爷讨了奴家,说会一生一世对奴家好。奴家跟了郎君,可郎君却一去不回……奴家这些年多苦,郎君你知道吗?你对得起我们母子吗?” 镇国公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血,可好在他是武将,这口气终于平复下来,终于能说出话来,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夫人推开,正要中气十足解释一切,突然,有一道声音比他还中气十足吼出声:“啊啊!孟娘!你骗本王!” 这一声太过振聋发聩,所有人都傻了眼,他们还看戏看得正热闹呢,怎么回事?怎么了?怎么了? 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从小妇人出现之后就没注意到的五皇子不知何时站起身,浑身发颤抖着手指着小妇人又指着镇国公,一脸悲愤谷欠绝伤心过度凄凄惨惨好不可怜的模样:“你们竟然……你们竟然……” 而这时那拿着匕首的小妇人扭过头看过去,等对上旭王那张显眼又特殊狰狞的脸时,像是才刚刚突然看到一般,浑身一颤,雨打芭蕉一样身体晃了晃,双眸噙着泪珠难以置信又震惊不已,随即眼神里又带着愧疚与自责:“王、王爷……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奴家……奴家……” 随即像是说不出话来一般,哇的一声抱着孩子哭了起来。 而只见五皇子仰天一声吼:“嗷!你骗本王,你不是说你夫君亡故你们孤儿寡母吗!” 小妇人张着嘴哭泣:“对不起对不起,王爷奴家一开始也以为夫君没了,奴家千里寻夫他们告诉奴家他死了,奴家偶遇了王爷,王爷对奴家这么好,可谁知……奴家突然发现郎君还活着……奴家与王爷……注定是不可能的了!” 五皇子摇着头:“你们!你们!” 众人:“!!!”卧槽……瞧瞧他们发现了什么?!发现了什么狗血真相! 最近一直都听说五皇子喜欢上一个小寡妇,送了很多东西,一副俨然真爱的模样,他们一向嗤之以鼻,刚刚还心里吐槽旭王眼神不好,可他们发现了什么! 莫非,这位就是最近与旭王传得沸沸扬扬的小寡妇本寡?! 天啊,他们多少年没参加过这么剧情跌宕起伏一波三折比折子戏还好看的宴会了呀! 众人的熊熊八卦之魂彻底被点燃了,其中不乏言官和擅长写野史的人,他们已经在脑海里奋笔疾书一百卷,只等着洋洋洒洒留给后人观赏,指不定日后还能流传千古。 卷名他们都想好了:被抢小妾沦为小寡妇之后与王爷的爱恨情仇。 之前还鄙夷旭王眼神不好的宾客都忍不住同情看着谢彦斐,好好一个皇子真是惨,长得丑也就罢了,娶不到王妃也就罢了,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小寡妇,虽然不知道这小寡妇对他真情假意,眼看着要成了。 小寡妇的郎君竟然没死。 这负心汉竟然还是堂堂镇国公,五皇子堂堂一个王爷还要和一个糟老头抢小寡妇,惨,是真的惨! 当然了,他们之所以不着急看好戏,也是因为这只是一个外室,甚至连妾室都算不上,镇国公顶多就是名声不好,实际上也没损失,他们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妇人得罪一个镇国公,所以看戏居多。 可正是因为这样镇国公更是受不了,他死死盯着五皇子,这特么到底怎么回事?他好好过个大寿,一盆脏水就倒了下来,他要是不处理清楚了,不用一个时辰,他就会成为于二公子疑似采花贼之后坊间最热门的八卦源头。 他!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轻打轻放,必须查!必须仔细查! 武氏也被这一幕吓到了,孟娘……就是五皇子那个恨不得娶回府的小寡妇?再加上孟娘今日的不对劲,武氏想通了什么,莫非……这一切都是五皇子搞得破坏? 她心里咯噔一下,迅速看向了裴泓。 她中计了! 武氏赶紧低头看向镇国公:“老爷,现在大家都看着呢,先把人给安抚好带走吧,不然这不是让别人看热闹吗?还是赶紧弄走了事。” “不行!”这次换成镇国公第一个不同意了。 若是这小娘子一开始没胡说八道也就罢了,现在弄成这种局面,要是人带走了,不解释清楚,不等同于间接承认他的确这样做了?他堂堂镇国公以后还怎么做人?所以这次不仅不能就这么算了,还要仔细查清楚,到底是谁要害他。 他有没有做过这种事他能不知道? 镇国公觉得今日这一切指不定就是有人故意陷害他,想毁了他的名声! 谢彦斐就等着镇国公这一句,书中的时候镇国公之所以这么利落把人带走不去查,甚至为了降低影响直接让裴大公子除名,是因为没痛到镇国公自己身上,在镇国公看来,不就是一个已经死了的儿子,对镇国公而言少一个多一个没区别。 可这事算到他自己头上,那不行,他要脸,他绝不能让这种事没个结果。 瞧瞧,这就是外人称颂的镇国公,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个。 谢彦斐有些心疼裴世子,怕是裴世子早就知道自己父亲的为人了吧,武氏能敢对裴大公子下手,定然是知晓镇国公的性子与心思,否则,她怎么敢这么算计没一点顾忌?可武氏做这一切不会出事的前提是,这些脏水没泼到镇国公头上,如今镇国公被拉下水,武氏还能这么全身而退吗? 所以谢彦斐把镇国公拖下水的时候毫不手软。 谢彦斐立刻站起身:“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本王好歹是个王爷,怎么能被这么随意骗了?你,还有你们,统统都给本王解释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镇国公,你是不是对本王有什么不满故意找你的外室勾引本王让本王丢脸呢?” “怎么可能?”镇国公恼怒,可对上谢彦斐那双气得通红的眼,还是勉强忍下来:“王爷放心,这件事老夫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老夫压根不认识这小妇人,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老夫!查!必须查清楚!” 随着最后几个字,武氏的身体晃了晃,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爷……这么多人瞧着,是不是……”武氏还想劝,她不能让老爷去查,万一真的查出点什么,她在镇国公面前装了这么多年的温柔贤淑都将不复存在。 谢彦斐幽幽瞅她一眼,开始挑拨离间:“镇国公,你还说你不知道,若是你不心虚,你夫人怎么这么希望不往下查?她是不是知道什么啊?” 镇国公与武氏脸色皆是一变,镇国公是气得,武氏是心虚的。 镇国公直接甩开武氏的手:“给老夫闭嘴!这件事你不许插手,事关老夫的清誉,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镇国公环顾一圈,最后把视线定在了宾客堆里眼熟的一位,他眼睛一亮,迅速走过去:“葛大人,你是刑部尚书,这件事你得管!” 葛文沣本来躲得好好的,他这些天为了郑尚书的事,为了于容琅的事,为了得罪于相爷的事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因为镇国公寿宴能抽空休息一天,他一点不想再掺和进来这种事。 再说了,这种事婆说婆有理,他干嘛要去管? 更何况还有五皇子,他算是发现了,只要事关五皇子的,就没有好事,所以一开始他还在看好戏,等五皇子那一声吼出来,他就往后躲,可谁知道!还是没躲过这一劫。 他偷瞄一眼其他的大人,早就仰起头望天装作没看到,这种事不管最后断的如何都是惹一身腥,他们默默在心里同情了葛文沣一把,面上却是松口气,能继续坦然看好戏了。 否则错过这种大戏,他们还得等五十年! 葛文沣一本正经推拒:“镇国公,不是本官不想管,可本官今日休沐,手头上事情多,郑尚书那件事还没个眉目,正想着要回去继续查呢,要不……本官先走?” 镇国公哪里肯让他走:“那老夫报案!有人污蔑老夫霸占他人小妾,这盆脏水老夫不接!” 葛文沣谷欠哭无泪:你不接是你的事,本官真的不想管啊。 一旁的谢彦斐瞧着一听刑部尚书几个字变了脸色的孟娘,却也不急,他之前就是忽悠孟娘的,他怎么可能真的把人给结果了,这会儿孟娘已经上了贼船了,该怎么说肯定往对她好的说,也无法反悔。 谢彦斐于是也举起手:“本王也要报案!本王觉得镇国公让自己的小妾故意接近本王欺骗本王的感情!这个奇耻大辱,本王不能忍!” 葛文沣:“……”他到底倒了几辈子霉才会遇到这么几位啊? 等这些事了了他一定要去找个寺庙拜拜。 葛文沣瞧着镇国公与五皇子互瞪的模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只能咬着牙,“本官受理了还不成吗?” 孟娘脸色一变,抖了抖:这、这怎么跟说好的不太一样呢?可她不敢看旭王爷,旭王爷之前说了,全程谁也别看,只需要委委屈屈盯着镇国公就行了。 孟娘虽然觉得不太对劲,可都这样了,得罪了这么多大人物,哪个都能捏死她了,虱子多了不怕痒,她咬咬牙,掐了小福满一把,一对母子红着眼凄凄切切瞅着镇国公,两双一大一小的眼睛里只有三个字:负心汉! 谢彦斐适时哼了声:“无耻小人。” 镇国公气得指着他,“你说谁呢?” 谢彦斐重重坐回去:“谁心虚说谁呢?既然不服气,拿出证据啊,这件事要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本王就去告诉父皇,让父皇给本王做主!” 镇国公直哆嗦:这混账五皇子都多大了还告家长? 可事情到了这一步,镇国公只能靠葛文沣了:“葛大人,这件事,老夫的确不知,还望还老夫一个清白。” 葛文沣拽着自己的小胡子,唉声叹气,可既然接下来了,只能重新走到孟娘面前,而葛文沣还没走到,谢彦斐却是先一步,挡住他:“你们可不能同流合污啊!”说罢,转过身幽幽看了孟娘一眼,却是趁人不备眨了一下眼,孟娘仰着头刚好看到了,心脏跳了一下,她就知道王爷是向着她的,看来王爷这是已经打点好了? 孟娘想了想,都这样了,不如一搏。 镇国公气得跳脚,可他还真不能跳,沉着脸:“五皇子放心,老夫没做过的事,绝对不会认,若是让老夫知道到底是谁背后陷害老夫,老夫绝不绕他!”他这会儿看谁都像陷害他的人,连五皇子也怀疑上了。 谢彦斐耸耸肩,开始看好戏了。 葛文沣走到孟娘面前,没看她,而是蹲下身瞧着小福满:“小娃娃,本官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孟娘警惕看着他:“你、你想做什么?” 葛文沣安抚道:“这位夫人,本官这是例行公事,还望配合,相信你也想得到一个公正的对待吧?” 孟娘心里其实很不安,可这时候她知道多说多错,只能垂着眼,偷偷掐了小福满一把,让他不该说的别乱说。 小福满眼圈红红的,瞧着更加可怜,众人谴责镇国公的目光也愈发得多,气得镇国公这时候不仅胸口疼,脑仁也疼。 葛文沣:“小娃娃,你告诉本官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小福满说了一个小城的地名,是离边陲之地最近的,镇国公的确是在这里驻扎过,的确有这种可能性。 葛文沣又问了几个问题,是小福满的出生日子,还有生辰,也都对得上,有这种可能性。 镇国公的脸色越听越沉,到底是谁这么歹毒用这种办法害他? 葛文沣这会儿倒是不着急了,他想了想,突然看向孟娘:“这位夫人你说你曾经是别人家的小妾,不知你之前的老爷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你有事何时认识的镇国公,镇国公是哪一日在你府上借住?” 葛文沣这一连串的问题,孟娘被问的晕头转向的,她想去瞧旭王爷,可忍着没敢看,想到旭王爷说了,到时候问她什么,她只管说,不用怕露出破绽什么的,就怕没有破绽。 毕竟只有有了破绽,才能给镇国公点甜头,对方才会愈发像是抓到把柄一样往下继续,而这时候,也更容易揪出别的线。 孟娘定了定心神,按照武氏当初的人交代她陷害裴大公子的话开始说出来。 只是等孟娘这边说完了,镇国公先开了口:“你胡说!那日老夫去打仗了,根本没在军营,也没在城中,怎么借住?当时老夫身边跟着将士三千,都能为老夫作证!”镇国公自从交出兵权之后,还是很贪恋权势的,所以对于过往的那些事时时都会想起来。 加上下雨,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毕竟边陲很少下雨,难得一次他还在外行兵淋了自然记得清楚。 葛文沣看向孟娘,后者慌了一下:“都、都过了这么久了,也许……也许郎君你忘了呢?” “不可能!老夫记性极好!”镇国公皱眉,威严地盯着这小妇人,她怎么回事? 这边争执不下,可若是去打探需要一段时间,而这时候不远处终于冷静下来的武氏听到这熟悉的话,终于想起来这是自己交代过让孟娘来污蔑裴大公子的。 她咬着牙偷偷看了眼裴世子,看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难道之前自己的猜测错了?裴世子压根不清楚这件事?也是,孟娘才回来多久,他一个瞎子能知道什么?可为什么孟娘会突然反水? 武氏死死盯着孟娘,突然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这小贱人不会是这段时日在京中知晓了老爷的名头与权势,所以干脆想这么闹腾一番,扒上老爷进府当个小妾吧? 老爷可是国公爷,这小贱人长得又是貌美的…… 武氏气得不行,这小娼妇! 她气恼之下,瞧着孟娘被葛大人问的哑口无言心慌意乱的模样,突然嘴角扬了扬,这孟娘想改口扒上老爷?她休想!她得想办法继续把重点往裴大公子身上掰,左右她也没亲自出手,暂时也不会有人查到她头上,等事情了了赶紧把孟娘给除掉。 至于五皇子,若是知道这孟娘是个妓子,他还会在意?怕是过不了多久就忘了。 武氏听着不远处镇国公与孟娘争执到底那日下雨遇到的是不是他的时候,突然不经意插嘴:“老爷,你那次打了胜仗是个雨天妾身还记得,肯定是这小娘子记错了,你再想想,是不是……这小娘子这些年受了苦想差了,其实的确是我们镇国公府的,但不是我家老爷呢?” 孟娘心里不安,立刻梨花带雨地摇头:“不会错的,就是郎君……” 武氏:“说起来,五年前在边陲之地的除了老爷还有大公子……啊,瞧妾身在说什么,妾身什么都没说!” 可她这“说者无意听者有意欲盖弥彰”的话,镇国公一下就想起来之前一开始的禀告,说这小妇人其实是老大的遗孀,他眯着眼,盯着神色不对的孟娘,难道其实是老大做的事,最后这小妇人看老大死了,所以想把脏水泼到他头上? 镇国公脸色一沉:“你到底是谁?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孟娘摇头:“就、就是郎君你的啊!” “胡说!”镇国公一咬牙把这个容貌跟他的确有一些像的奶娃子拽起来,“他这模样,你刚开始禀告的时候说你是老大的遗孀,你是不是看老大没了,所以才故意想扒上老夫?” 众人被镇国公与武氏这展开给震了下,同时无语看着武氏与镇国公:以前没发现,这镇国公是不是练武练傻了?没影儿的事往自己已故的儿子身上泼? 再说了,这小娘子要真的是老大的遗孀,又怎么会攀扯上这当爹的? 这也太儿戏……太不合情理了吧? 众人不傻,瞧着镇国公的模样也怪怪的,镇国公是刚开始被武氏带了一下想洗脱嫌疑,加上之前的确是禀告的老大的遗孀,他才会先入为主这么猜,可这么被众人瞧着,他也觉得这说出来……也太扯了,可偏偏当时的确是这样,难道一开始禀告错了? 镇国公瞪了管家一眼。 管家也冤,当时这小娘子的确是说的大公子啊…… 谢彦斐这时候却开了口,他却是针对的武氏:“镇国公夫人,你平日里对裴世子不满也就算了,现在连个死人都不放过,你怎么回事?裴大公子为我大谢立过多少汗马功劳?他可是死在打胜仗之后,虽然比不上镇国公的功绩,可也是战功赫赫的。他生前洁身自好,连个通房都没有,是那种贪恋女色的人吗?怎么,你这是看自己的老爷有了个貌美外室,为了给自己的老爷开脱,往自己的已故的继子身上泼脏水,你就不怕午夜梦回噩梦缠身吗?” 谢彦斐这么一提醒,本来还只是眼神控诉瞧着镇国公的众人则是看向了武氏,说起来刚刚开头的确是镇国公夫人把话题第一个引到大公子身上的。 他们瞧着镇国公夫人的面容就有些复杂了,都说镇国公夫人出自将门,巾帼不让须眉,嫁人之后温柔贤淑是个贤内助,可这么一瞧……却又有点微妙了。 她怎么想的?就算当时下雨不是镇国公,那也不能虽然猜忌到大公子身上啊? 武氏哪里想到五皇子会这时候添一嘴,刚想解释,突然有人匆匆跑过来:“老爷,外面抓到两个鬼鬼祟祟的人!” 谢彦斐先一步开口:“带进来!” 镇国公还没说话,这五皇子怎么回事?这是他府上,可对上谢彦斐幽幽看过来“你是不是心虚”的目光,他皱着眉抬抬手,立刻有人去把鬼鬼祟祟的两个人给带上来了。 而等那两个人一带上来,他们就看到之前还只是惊慌的小娘子突然浑身一震,因为她的反应太大,所以众人想发现不难都难,尤其是这两人一出现,小娘子抱着孩子将头埋着,瑟瑟发抖浑身都在发颤的模样。 葛文沣就站在孟娘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眯着眼:这件事看来还有的深查啊。 葛文沣则是等两人被压着跪下来,直接不等孟娘开口:“她都已经招了,你们还不如实招来为了要搞出这种事陷害镇国公府?本官是刑部尚书,你们还是老老实实坦白从宽的好,否则别怪大刑伺候!” 众人一脸懵:招了?谁招了? 那两人一愣,对视一眼:“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跟我们无关,我们拿钱办事而已。”他们的确只是拿钱办事,给他们钱的人早就说了,若是事发只需要说什么都不知道就行,反正他们也真的不知道。 这次过来也是有人给他们递了信儿,递信儿的就是之前联系他们的人,让他们来镇国公府门前。 他们还以为怎么了,结果一来就被抓到这里来了,难道事发了? 可他们也不怕,拿钱而已,别的他们可真不知道,他们不是主谋,顶多算是从犯。 他们也怕受刑,很干脆就说了。 葛文沣本来就是诈他们,果然他们一说,孟娘脸色更白了,呜咽着摇着头,“不关奴家的事,是他们逼奴家的,奴家不想来的,不想的,他们拿满儿的性命威胁奴家,奴家都是逼的……他们都是坏人坏人!” 孟娘听到这终于跟之前旭王爷说的对上了,看来是真的要先一步弄死这两个人,就再也没人知道她的话是真是假了。 所以孟娘演起戏来那叫一个声情并茂,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 众人一脸懵,怎么回事?而不远处的武氏看到这两个人浑身却是一哆嗦。可随后想到她从未插手过,就算查也查不到她头上,只是恨辛苦安排这么久的事就这么失败了。 镇国公一听“拿钱办事”怒吼一声:“你们到底受了谁的指使?” 那两人摇头不说。 孟娘这时候突然哭了起来:“奴家的命好苦好苦啊……本来跟夫君好好过着日子,可突然夫君就没了,奴家本来一个人带大了孩子,可他们两个一来就拿满儿的性命威胁奴家!说!说奴家要是不按照他们说的办,他们就杀了奴家和奴家的满儿,奴家只能跟着他们来到了京城,按照他们的吩咐来污蔑……污蔑裴大公子,说裴大公子抢了给人当小妾的奴家,最后还不要奴家了,说奴家不得已入了青楼,他们让奴家把自己往身世低贱了说……奴家只能同意了,可奴家没想到……会遇到王爷,王爷对奴家这么好,可奴家……却骗了他,王爷,对不起都是奴家命不好连累了你,奴家良心难安,又听说裴家的大公子心地善良是个好人,又死了不能让一个死人死了还不得安宁。可奴家又不能不来,奴家被逼着到了这里,看到这位大老爷,想着、想着不如就扯到他头上,他肯定不信了就会赶走奴家……这样奴家完成了他们让奴家做的,也能不用受良心谴责了!呜呜呜……” 孟娘一哭三唱,把一个受欺凌威胁的孤儿寡母演绎的淋漓尽致,这是王爷之前教的,她又重新琢磨一下,更加凄惨可怜,而那两个一脸懵逼的监视人傻了眼:这都是啥? 谢彦斐这时候也嚎啕一声:“好可怜……本王原谅你的欺骗了,可到底是谁这么狠毒连一个死人的名誉都不放过!” 他这么一喊众人终于一哆嗦清醒过来,随即倒吸一口气,天啊,今日这还真是……有生以来见过最跌宕起伏的寿宴了。 若这小娘子说的是真的,难道其实一开始是有人想毁了已故裴大公子的名誉? 这小娘子被逼无奈加上来到这里却与五皇子动了真感情,就不忍心当坏人,干脆想闹大一点被赶走? 可众人后脊背却发凉,万一这小娘子没反口,那岂不是今日就是一桩借他们的口算计污蔑裴大公子的戏码? 他们虽然有的人心狠,可也没对一个死人也下手的。 到底谁这么灭绝人性? 葛文沣脸色也沉了下来:“来人,搜身!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那两人看事情不对,却也不敢说话,不过他们一向小心,那人更是谨慎,只给银钱也没什么有证据的,那人抓不到,他们自然也不会有事。 结果,随着这一搜,的确除了几张银票和一张当票什么都没搜出来。 葛文沣拿着银票仔细看了看,是普通钱庄的银票,没什么特别的,又看了眼那个当票,他摆了摆:“这是谁的?” 那两人对视一眼都一脸莫名,这些是从他们两个人身上搜出来的,他们互相认为是对方的,“问你呢。” “问你呢。” 随即狐疑,难道还藏了别的私房不成? 互瞪一眼。 葛文沣打开那张当票,念出声:“玉佩一枚,当三百两纹银,死当。大同当铺。” “什么?三百两!”两人一起说出口,同时互相瞪了起来,“是不是你偷偷把昨日的那枚玉佩当了?是不是你?是不是!” 昨日是最后一天,为了防止意外,那人又过来嘱咐一番,让他们看好孟娘别处岔子,而这人走了之后,他们后来出去一趟回来发现角落里多了一枚玉佩,质地还很好,今日只有那人来过应该是那人掉的,他们决定事情了了之后去卖了平分,结果……多了一张当票,肯定是谁当了。 两人互相指责,众人也都听到了,看来这当票的玉佩是幕后之人的。 葛文沣瞧着“大同当铺”,立刻派人去查。 京中也就两个大同当铺,只要拿着当票一问就行了。 谢彦斐听到玉佩也不意外,这玉佩自然不是那人掉的,是影青得了裴世子的命令故意放过去的,这当票也是放过去的,自然就是引葛文沣去查大同当铺。 而此刻大同当铺里等着的,可是让武氏很惊喜的存在啊。 武氏不知为何心里隐隐很不安,可想到从头到尾她都没接触过,就算是抓到也查不出什么,可不多时等瞧见被带回来的人,武氏的脸瞬间白了下来。 带回来的一共有两个人,都背着一个包袱。 一男一老。 中年男子一出现那两个人就指着他:“就是他!”跟他们无关,他们只是从犯,也是拿钱办事听命于人的。 而那个年长一些的妇人背着一个包袱一出现,宾客不认识,可镇国公府的所有人都认识,这不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那个杜嬷嬷吗? 可杜嬷嬷怎么会跟陷害大公子的人在一起? 管家以及一干下人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一变,赶紧把头低下,什么都不敢说也不敢看。 镇国公看到那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子时愤怒地想一拳砸过去,问问为什么要跟他们镇国公府过不去,可等一眼瞧见男子身边的妇人,一开始只是觉得眼熟,可随后定睛一看,这不是武氏身边的那个嬷嬷吗? 他意识到什么,猛地朝武氏看去,就对上武氏惨白没有血色的脸,镇国公脑子嗡的一下有什么炸开了,他突然就冷静下来,将一开始的来龙去脉过了一遍之后,有什么东西醍醐灌顶:这件事……是武氏干的? 镇国公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混账!她知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武氏看到杜嬷嬷的那一刹那就一个念头,她完了,可随即就冷静下来,祈求地看向镇国公:老爷爱面子,只要老爷肯帮她,这件事还能有转机,毕竟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小,就算是她顶多名声受损也不会如何,可她是他的夫人,她丢人他也会跟着受到牵连。 镇国公对上武氏这眼神,渐渐冷静下来,他拳头捏得咯吱咯吱作响,可到底面子大于怒意,他深吸一口气,还是把怒火压了下来,看向管家,示意一眼,管家立刻决定守口如瓶。 只要杜嬷嬷不承认,这件事也许就…… 结果,就在这时,一道响亮的声音响了起来:“咦?这不是镇国公夫人身边那个嬷嬷么?她也去当铺啦,还背个包袱,不会是偷了主人家的东西要跑路吧?” 正装可怜的武氏,猛地抬头瞧着无辜巴巴眨眼的五皇子,咬死人的心思都有了:“!!!” 镇国公:“……” 众人:“…………”他们觉得自己脑子有点晕,镇国公夫人的人?那陷害裴大公子的……岂不是…… 天,他们觉得今日这寿宴不是来贺寿的,是来索命的。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忍不住心潮澎湃眼睛冒光,他们不是蠢的,要么在朝堂上浸润,要么在后宅内斗,脑海里甚至已经脑补了无数大戏。 这要真是武氏的人,武氏跟一个已故的大公子较什么劲儿? 可既然有所谋定有所求,她已经是镇国公夫人,那还能有什么所求? 就在这时,喝多了酒去放水不小心差点睡过头赶紧趁着宴会还没结束回来的武氏的嫡子裴家四公子裴泽晃悠悠回来了,扒开挡道的人一眼就瞧见跪在地上的杜嬷嬷:“奶嬷嬷?你怎么跪在这里?哪个敢让你下跪?让本公子……”他一抬头对上镇国公发黑的脸,浑身一哆嗦,酒彻底醒了:“爹?!” 本来还意图否认的镇国公:“……” 武氏:“…………” 众人的视线看到裴泽的瞬间更亮了,在他与裴世子身上扫过,像是窥探到了真相的一角,更激动了。 见过坑爹娘的没见过这么坑得不留里裤的,本来这事要是镇国公否认,加上没什么实质性的大错,也许他们就给面子当成一场戏也就这么过了,私下里怎么传是一回事,可至少这会儿明面上还算过得去。 可偏偏镇国公没来得及否认,就被自己儿子亲口承认了。 谢彦斐没想到裴泽出现的这么及时,他之前来过镇国公府住过,见过武氏,他说知道这个嬷嬷也说得通,不过要废一番周折与镇国公斗一番,可没想到这裴泽出现的这么是时候。 他忍不住对着裴泽笑了笑,突然发现这厮顺眼了不少呢。 裴泽却被笑得浑身毛毛的:“???” 第51章 三章合一 裴泽的话让宴会上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得到, 镇国公是气得说不出话来,府上的下人则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而别的宾客就自在多了,他们完全是出声万一大了会盖过接下来的大戏, 多少年不遇到一次,这简直跟之前于二公子与宣平侯的姨娘偷情来得还要刺激。 他们虽然有的官职不小, 也知晓这高门嫡府不太干净, 可知道是一回事,也没哪家摆出来看的。 可现在,他们见到活生生的, 比折子戏里演得还要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镇国公气得吹胡子瞪眼, 可又不敢斥责出声, 他怎么斥责,都这个节骨眼了, 杜嬷嬷的身份铁定是瞒不住了, 他只要一开口否认, 那不是说自己也知道了? 武氏不敢动,她想着万一老爷护着她, 力排万难将这件事给压下来, 她勉强还能撑一下,至少镇国公夫人的脸皮子她暂时是保住了。 可不放到台面上撕破脸,她日后都能否认。 谢彦斐能让她这么自在,他知道镇国公还在迟疑,他在迟疑自己要不要丢了老脸护住这件事, 可他开了口,那日后在同僚面前怕是抬不起头,可若是不护着,自己的继室构陷污蔑已故大公子的清白,这脸也没了。 他在比较到底哪个更丢人一些。 谢彦斐这时候慢悠悠开口了:“镇国公啊,你不会也知道这件事吧?啧啧,本王就说就是你想陷害本王你还不认,现在这什么情况,你夫人的嬷嬷怎么会跟威胁孟娘的人在一起?你还说你不是?!本王没得罪你吧?你竟然想出这么歹毒的招数,让一个寡妇来勾引本王!可恨本王年纪小一片赤子之心就这么被你给骗了,本王……本王要去找父皇!” 镇国公气得浑身打摆子:这混账胡说什么?什么叫他骗了他?弄得跟他玩弄了他的感情似的。 “老夫并不知这件事,王爷休要胡言!” “那你刚刚什么反应?不是在想着怎么替这杜嬷嬷隐瞒?你要是不知情,你为什么要隐瞒?”谢彦斐咄咄逼人,把得理不饶人发挥到极致。 镇国公怒到极致反而冷静下来,被谢彦斐这么一闹,他也想起来这会儿还有这个煞星,要是这次他应了自己也知道这件事,同僚给个面子不会深究,可面前这位可跟个横冲直撞的小牛犊绝对不会罢休。 这牛犊子,简直可恨。 可再可恨,这也是王爷,就算再没有实权,那也是皇子,他只能深吸一口气,心里已经有了计较:“王爷,老夫只是被气到了,毕竟这种事老夫也没脸。可事情既然发生了,我们就要找到一个真相,老夫若是真的知晓,怎么会让这小妇人来平白污蔑老夫……在外养外室还抛弃他们孤儿寡母?” 众人对视一眼,倒是没怀疑过镇国公同流合污,毕竟,太丢人太没脸了,简直两败俱伤没一丁点儿好处。 谢彦斐装作也冷静下来,嘀咕:“那你这是要包庇?这事可是在你府上发生的,还跟你府上有牵扯,要是不给本王一个真相,本王……可不依。” 镇国公虎眸怒瞪,咬牙:“王爷放心!老夫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可这件事还是需要仔细询问的好,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可若是有什么误会,或者刁奴私下里瞒着作恶,虽然我们当主人的有错,却也不该接下这个大帽子。” 镇国公虽然这话说得底气十足正义感爆棚,可他话里的威胁意味却明显。 杜嬷嬷跪在地上头垂得低低的,自然听到了镇国公话里的深意。 这事情不是没有转机,只要杜嬷嬷承认她是这个“刁奴”,私下里瞒着“武氏”作恶,杜嬷嬷把事情揽下来,虽然也丢人,可到底不是主人家出手,至少好看一点,只要处置了“刁奴”,名声是维护住了。 谢彦斐笑眯眯瞅着他威胁,耸耸肩:“那本王就等着镇国公给本王一个交代。” 镇国公狐疑看他一眼,五皇子这么容易就妥协了? 可随即想想直接好歹是镇国公,五皇子也许没他想的这么过分也说不定,还知道给他留点面子。 他松了口气,看向葛文沣:“葛大人,这件事还希望你继续查清楚,老夫也想知道,这杜嬷嬷怎么会跟这些人牵扯到一块。” 他说完转身的时候看了武氏一眼,武氏从镇国公开口就明白他的意思,松了口气,也是,杜嬷嬷是她的人,她以及她家人的卖身契可还在她手里,她不敢将她拱出来吧?刚刚老爷的威胁很明显,相信杜嬷嬷也能听懂,只要她今日认下这件事,她会让人照顾好她的家人的。 想到这,武氏放心地朝镇国公点点头。 镇国公脸色这才好了些,他对武氏管治下人的手段还是很信任的,这才重新回到主位上,像是很坦然让人尽管查,他清清白白的。 谢彦斐也回到位置上,瞧见这一幕嘴角扯了扯,武氏的心思他猜个七七八八,武氏的确手里握着杜嬷嬷以及她家人的卖身契,可前提也只是握着。 这镇国公府家大业大,早些年镇国公领着裴大公子在外,常年不在府里,武氏独大,自然她身边的嬷嬷水涨船高。这杜嬷嬷又是武氏独子裴四公子裴泽的奶嬷嬷,自然更是被人高看一等。 这人心啊,久了自然也会生出一些别的,最不会满足。 所以这杜嬷嬷这些年私下里瞒着武氏还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尤其是后来手里有了银钱有了底气,更加不想给人当奴才,可她一家人的卖身契都在武氏手里,那些东西又不能挂在他们名下,所以她十来年前看出机遇就开始偷偷做准备让自己的儿子娶了一个平妻,没弄文书,生了个儿子,也就是杜嬷嬷的小孙子,这些都挂在这妻儿名下。 这些年可攒下不少。 谢彦斐告诉裴世子血玉以及孟娘还有武氏的目的之后,裴世子就去查了,之后告诉他查到了这杜嬷嬷,还有杜嬷嬷背地里做的事以及这些没挂在家生子名下的东西。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更何况,杜嬷嬷不想让自己日后的子孙都当世世的奴才,所以影青拿着这些去威胁杜嬷嬷,杜嬷嬷如今自然是听命于他们的。 狗咬狗一嘴毛,不知道武氏若是知道自己最信任的狗腿子出卖了会是什么反应? 葛文沣身负重任,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上了,他也没想到就参加个寿宴能这么多事,可之前不愿意掺和,如今却是已经更偏向于想寻个真相。 他是听说过那位早亡的裴大公子,是个好人,只可惜天妒英才。 所以这会儿葛文沣也人真不少:“本官且问你,你是何人?” 杜嬷嬷垂着眼,跪趴在那里:“老、老奴……是裴家的杜嬷嬷,是夫人身边的嬷嬷,以前是武家的家生子,后陪着夫人出嫁,如今是裴家的奴才。” 葛文沣:“那这人你可认识?他是谁?” 杜嬷嬷飞快看了那中年男子一眼:“他……他是老奴的远房亲戚。” 葛文沣没继续问杜嬷嬷,其实从刚开始看到武氏的反应,他其实已经猜到七七八八,只是心里没底,他怕这杜嬷嬷会自己认下这罪,到时候罪魁祸首反而逍遥法外,这不是他想做的,可若是镇国公真的要保,如今事情没成功,加上并无人命,怕是……顶多关几日放出来,没什么影响。 葛文沣心里叹息一声,只能尽全力了。 葛文沣去问那中年男子,询问他的身份,果然与杜嬷嬷说的一样,是杜嬷嬷的远房亲戚。 葛文沣继续问:“这两个人你可认识?他们说你给了他们银钱,让他们威逼这小娘子假冒裴大公子的外室,想用一些不存在的事来污蔑已故的裴大公子,这事可是当真?” 中年男子看了杜嬷嬷一眼,杜嬷嬷朝他点点头,这时候,杜嬷嬷大着胆子抬头看了武氏一眼,武氏朝她威胁看了眼,看到杜嬷嬷一副视死如归之后才放下心。 得到杜嬷嬷的首肯之后,那中年男子垂着眼开始交代:“这件事的确是小的拿钱买通他们的,让他们两个两三年前就去边陲之地挑选人,选上这对母子的缘由,也是因为这小福满长得有两分像裴大公子,之后就开始教他们怎么做说一些污蔑不存在的事,什么抢人小妾、卖身青楼、被抛弃等等,小的甚至还拿了银钱买通了一个商户,让他咬死了孟娘曾经是他府上的小妾。之后就趁着寿宴拿着裴大公子的信物闹上来……意图毁了裴大公子的名誉。” 武氏因为得到了杜嬷嬷的承诺也就放下心,所以这中年男子交代她也没反对,只要最后杜嬷嬷自己一力承担就行。 她想过了,杜嬷嬷是泽儿的奶嬷嬷,她为了自己奶大的公子谋利也不是不可能的。 众人的脸色这会儿从看好戏变成了凝重,竟然几年前就开始了? 这心得歹毒到什么程度?算计一个死人,其心可诛。 一旁的裴泽从头到尾都听得一脸懵逼,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他刚想张口,却被武氏示意的下人过去拉住了裴泽。 裴泽对上镇国公阴郁的虎目,吓得一哆嗦,没敢开口继续当鹌鹑了。 他爹和娘都不担心,他操心什么? 孟娘心里一开始是惴惴的,可这会儿听到这两个人的交代竟然真的跟她说的差不多,说她当过妓子是假的,她松口气,王爷果然没骗她,真的帮她做到了。 她听到这,适时配合小声哭泣一声,她怀里的小福满也呜咽出声。 众人再瞧着这小妇人也没那么鄙视了,多了点同情,看来是真的惨啊。 葛文沣心里一团火,却强行压了下来继续问:“本官且问你们,你们为何非要毁了裴大公子的名誉?” “这……”男子沉吟一会儿,才一咬牙道:“是因为裴世子在意裴大公子,只要裴大公子名誉毁了,裴世子肯定不信,到时候争吵之间就会与国公爷闹翻,裴世子眼睛都不好,世子之位……也该让贤了。”至于让给谁,一目了然。 众人听到这倒吸一口凉气,虽然猜到了,可真的听到还是难以置信,虽说世子三年前眼睛毁了,可这才三年,那武氏竟然都已经等不及了! 武氏与镇国公脸色都不好看,镇国公瞪了武氏一眼,武氏赔笑一下,让镇国公放心,她这嬷嬷办事牢靠,她还捏着杜嬷嬷一家的卖身契,杜嬷嬷让这远亲这么说,肯定也是为了等下全部揽下来。 可被这么多人这么瞧着,她咬咬牙,开始演戏,“什么?杜嬷嬷,这……这是怎么回事?你这远亲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她这话一则是为了告诉别人她什么都不知道;另外一则也是提醒杜嬷嬷,再次威慑一番。 葛文沣没理她,重新把目光落在杜嬷嬷身上:“杜嬷嬷,他可是你指使的?” 杜嬷嬷老老实实点头:“……是。” 葛文沣心里咯噔一下,他怕这刁奴要揽下这事了,“你为何非要这么做?你与裴世子无冤无仇,你不过是裴家的家奴,为何要这么费力?更何况,你哪来的银钱?” 杜嬷嬷沉默了下来,武氏与镇国公虽然觉得杜嬷嬷会认下来,可还是不放心。 而另一边本来一直沉默的裴泽这会儿终于听出来意思了,难道他刚刚醉酒的功夫错过了这么多?他娘替他趁着宴会陷害裴大公子来算计世子之位,如今事发败了?奶嬷嬷要顶罪?他忍不住可惜没成功,若是成功了,他岂不是就要当世子了。 他忍不住瞪了杜嬷嬷一眼,怎么这么蠢连这么一点事都办不成? 杜嬷嬷虽然答应了那些人按照他们说的办,可事到如今,她却还是迟疑了,到底还是有感情的,她对夫人其实感情不太深,可这个自小奶过的四公子她却有感情,像当半个亲儿子一样,她忍不住抬头朝裴泽看过去,心里摇摆不定。 她若是按照那些人的话办,夫人的确不会有什么,可名声却没了,夫人名声没了,为了以后不说更多的闲话,四公子这辈子都将与世子之位无缘。 可杜嬷嬷朝裴泽看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裴泽不满瞪她那一眼。 杜嬷嬷那一瞬间觉得浑身都凉了,是啊,她不过就是一个奴才,在主子眼里就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可恨她竟然这时候还为他们着想! 裴泽没想到杜嬷嬷突然会抬头吓了一跳,可随即一想却是不在意,就是一个嬷嬷而已,虽然是奶嬷嬷重视一些,可也就那样。 他不缺讨好他的奴才。 杜嬷嬷慢慢低下头,终于下了决定,为了一个只是把她当下人的四公子却要连累她一家甚至可能连命都没有她为何要做这种买卖?更何况,那人说了,会替他们把卖身契要回来送他们走。 杜嬷嬷咬咬牙:“老奴的确是裴家的家奴,甚至也是四公子的奶嬷嬷,自小照顾四公子,以前在武府又是家生子,所以老奴一家的卖身契都在夫人手里。” 武氏听着前半句松口气,果然像她想的那样,杜嬷嬷从奶嬷嬷入手,结果听到后半句,不知为何,武氏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张张嘴,死死盯着杜嬷嬷,像是知道她在盯着自己,杜嬷嬷一口气说完了:“所以老奴一家老小的命都在夫人手里,夫人让老奴怎么做,老奴只能怎么做,这一切都是夫人为了让四公子当世子才吩咐下的,只要裴大公子名誉受损,到时候逼真一些,闹大一些,老爷肯定为了息事宁人不想让一个已经死了公子连累整个镇国公府,到时候夫人撺掇让老爷把裴大公子除名逐出祖坟,到时候世子肯定会为了裴大公子妥协,主动交出世子……” “你闭嘴!你胡说!你给我闭嘴!”武氏一开始懵了,压根没想到杜嬷嬷竟然会不顾自己一家老小真的敢说出来!她不要命了吗?不怕她发卖了她一家老小? 杜嬷嬷深吸一口气,说完了:“……交出世子之位,让四公子当世子,之后再想办法弄死孟娘他们,封口。” 杜嬷嬷说完了,尤其是封口两个字,突然后背出了一身汗,如果她刚刚真的揽下所有的责任,为了封口,夫人会不会将他们一家老小也给灭口了? 她突然庆幸自己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 一旁的孟娘吓得一哆嗦,封口?她想到自己甚至没拿到银钱,怪不得这毒妇要等事成之后再给银钱,感情是起了这种心思,事成之后灭了口,银钱也不用给了,简直……简直…… “杜嬷嬷!我平日对你不薄,你怎么能这么血口喷人?我一直把世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子对待,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武氏还想挣扎一下,可等对上宾客不善皱眉的表情,浑身都凉了,她的名声完了,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认了,只要她不认,杜嬷嬷也没有证据,她没有证据。 杜嬷嬷垂着眼,一旦开了口,发现也不是这么难,她继续开口:“刚刚葛大人问老奴怎么会有这么多银钱,老奴自然没有,这自然都是夫人给老奴的,让老奴去办事。更何况,要说证据,老奴其实是有的。老奴其实心里一直不忍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老奴刚刚说过,夫人是让这孟娘带着一件信物来寿宴闹,若是有那个信物在,你们肯定会信的,而这件信物……如今就在夫人身上。” “你胡说!”武氏气得发抖,可心里却真的慌了,她突然想起来一个细节,从今日宴会开始她就一直没见到杜嬷嬷,甚至宴会从头到尾她都没看到那件信物,东西呢?东西呢?不会真的在她身上吧? 可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武氏这才松口气,那血玉肯定不在她身上,这么显眼的东西若是在她身上肯定会被她知道,只要没那件东西,她就是不认。 葛文沣适时问道:“你说信物就在镇国公夫人身上,在哪里?” 杜嬷嬷抬起手指了指武氏挂在衣襟扣子旁压衣服的一块玉佩:“就是那个,夫人你不放心这孟娘,就一直随身带着,想让老奴在孟娘过来之后趁着不备给孟娘,可老奴害怕,也不想同流合污做这种事就拿着包袱跑了,没人替你给那件信物,孟娘也害怕所以反了口,这事情才爆了出来。”武氏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她打理的,所以那人让她趁着早上替夫人穿衣服的时候换上这个也没被察觉到。 “你胡说!这就是一块普通的玉佩,怎么就是什么信物了?”武氏低头瞧了眼碧绿的玉佩,冷笑,这杜嬷嬷也是疯了,为了脱身竟然什么都敢说。 那信物是血玉,怎么可能会是这种玉佩? 杜嬷嬷却是低下头。 葛文沣皱着眉,看向面色黑青的镇国公:“能不能让本官瞧一下那玉佩?” 镇国公觉得今日这脸丢尽了,阴沉地看了武氏一眼:“还不拿出来?” 武氏看出镇国公隐忍的怒意,心里也没底,却也是将东西拿了过去,有人立刻上前接过走过去递给了葛文沣。 葛文沣拿过这玉佩看了看,皱着眉,的确是一块没什么特别的玉佩,可杜嬷嬷既然说是信物,又能证明是裴大公子的东西,自然不会仅仅是这样。 葛文沣想到什么,突然转过身,举起玉佩对着光照了起来,被光这么一照,顿时里面隐隐有红光溢出来,葛文沣眼睛一亮,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听闻裴世子已故的生母以前得过一对血玉,打造成了一对玉佩,裴世子与裴大公子一人一枚。 难道……这一枚就是,可不是说裴大公子死的时候玉佩就丢了吗? 葛文沣的面色更凝重了,他仔细摸了摸这玉佩的表面,发现不太对,突然开始动手扣了起来,众人瞧着这一幕都奇怪,可等随着葛文沣从这玉佩表面搓出来一堆白色凝固的东西时都愣住了,这怎么回事? 葛文沣等费了不少功夫把玉佩上面涂抹了东西改变颜色的一层厚蜡清理干净,等终于露出里面的血玉时,所有人都傻眼了,原来这玉佩还内藏乾坤啊。 有人认出这血玉,倒吸一口凉气:“血玉难得,听说裴世子与裴大公子分别有一块。” “对啊,听说是已故的小施氏偶然得到的,弄成两块,给了两个爱子。世子也有一块。” “看我怎么记得五年前说是丢失了一块?” “对啊……” 众人朝裴世子看过去,等看到裴世子腰间挂着的一块血玉,再瞧瞧葛文沣手里的,对视一眼,难道……这块真的是裴大公子的? 可不是说丢了?难道裴大公子的死跟武氏有关? 这个念头一起又被人赶紧给掐灭了,武氏虽然狠毒可一个妇道人家手也伸不长,更大可能就是这武氏眼馋这难得的血玉趁着裴大公子死了将东西给昧下了。 他们忍不住看向武氏的目光更加鄙夷,这也太没出息了,连死人的东西都抢,镇国公一世英名却娶了这么一个丢人现眼的夫人! 再瞧向眼睛不好看不到这一幕还不知道事情真相的裴世子,更加觉得可怜。 镇国公看到血玉的时候脸色也黑了,他怒视着武氏,浑身都在发抖,他也知道怕是今日武氏是保不住了,他抬起手一巴掌扇了过去:“贱人,这玉佩怎么回事?闻平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这东西不是丢了吗?” 武氏被这一巴掌直接扇到地上,捂着脸难以置信看着镇国公,可等瞧见镇国公眼底的黑沉与冷意,浑身一哆嗦,捂着脸,“老爷,妾身真的不知道这玉佩是怎么出现在妾身手里的……这肯定是有人故意冤枉妾身!是他,肯定是裴世子与五皇子合谋要害妾身啊!” 谢彦斐冷笑一声,凉凉看过去:“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还本王与裴世子陷害你,你咋不说本王的父皇要害你呢?杜嬷嬷可是你的人,她说的话难道还有假,哦对了,你手里听说还有人家的卖身契呢,可是呢,你身边人都觉得你太过丧尽天良要跑,可见你人品多不行。当然,本王是在你府上住过几日,可也是住在青竹苑,压根没去过后宅,还能接触到你的首饰玉佩?裴世子眼睛不好之后搬去青竹苑更是深居简出,连府门都很少出,冤枉人也要有个度,你自己不要脸没底线连已故之人都要害,别把别人想的都跟你一样龌蹉!卑鄙!无耻!臭不要脸!”随着谢彦斐没说出一个字,不知谁开头叫好。 他们以前到底多眼瞎觉得这武氏贤良淑德,这简直就不是人,指不定裴世子这么惨跟她也脱不开干系。 “不许你这么说我娘!”裴泽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朝着五皇子冲去。 谢彦斐立刻蹿到椅子后,“天啊,恼羞成怒谋害皇子了,有人要谋害皇子了!” “给老夫住手!还不拦着四公子!”镇国公回过神,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谢彦斐朝裴泽扮个鬼脸:“敢打本王,葛文沣,你说怎么办!” 葛文沣摸了摸鼻子,以前觉得这五皇子怪气人,可今日怎么觉得这么解气呢?他像模像样:“这……不合规矩,恐吓王爷,至少要关十天。” 谢彦斐一脸不满:“才十天啊?”他瞅向镇国公,你家儿子恐吓本王呢,你怎么说?才十天而已,真是的,不行本王可就进宫告父皇了。 镇国公攥着拳头:“十天不够,十五日,葛大人帮老夫管教一番这逆子!” “爹!” “来人,带下去!等下亲自送到刑部!”还不够丢人是不是?这时候若是不拿出他当家的威严,他这张脸也彻底丢了。 等裴泽被强带下去,镇国公回头看了眼武氏,阴沉着脸,这件事已经这样了,她再闹下去只会更没脸。杜嬷嬷承认了,她就难辞其咎。 武氏觉得自己半张脸都肿了起来,尤其是镇国公这眼神里的威胁让她看懂了,她浑身一哆嗦,垂着眼,心里恨自己竟然完全没察觉到杜嬷嬷已经被人收买,这玉佩只能是杜嬷嬷给换掉的,除了裴世子与五皇子她想不到别人,可如今她没证据,只能认了。 否则只会引起更大的愤怒。 她垂着眼,突然跪下来:“老爷,妾身只是……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这一切都跟泽儿无关,老爷原谅妾身这一次吧!” 镇国公侧过身没看她:“老夫原谅你做什么?你做错了事,该对谁认错就对谁认错。” 武氏听出这话里的意思,是让她给裴世子道歉认错,甚至…… 她觉得今日过后她肯定没脸了,可若是不这么做,她这个镇国公夫人的位置可能都保不住,她垂着眼,走到裴世子面前,“世子,我……对不起你,为了一己之私做出这种事,我给你道歉,你消消气,我……对不起。” 她说着,就要屈膝跪下来。 谢彦斐瞧得啧啧称奇,这武氏倒是能屈能伸,给世子下跪,她想折谁的寿呢? 谢彦斐幽幽开了口:“你可真有意思,你一个当继母的给继子磕头,怎么着?觉得刚刚那些算计陷害不够,现在又想给世子压一个不孝的帽子吗?毒啊,怪不得都说最毒妇人心。” 武氏气得快疯了,她这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最后只能直起身。 本来就丢人,这会儿更是丢人不已。 镇国公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将手按在裴世子的肩膀上:“泓儿,你继母的确做错了。” 他手上的力气压了压。 裴世子垂着眼,坐在那里一直没动弹。 镇国公急了,难道没理解他的意思:“泓儿!” 裴世子的视线放空地看向一处:“这件事她道歉错了人。” 镇国公听到他出声松了口气,立刻明白过来,看向武氏:“你,还不去祠堂给闻平上香道歉认错去?” 谢彦斐知道裴世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没法斥责,一个是生父一个是继母,这会儿众人同情他,可事后若是武氏反扑拿这件事说事,指不定还会盖不孝的帽子,毕竟除了陷害的事,夺世子之位并没有成功。 众人都是同情弱者的,也容易被带偏。 可镇国公想息事宁人,他可不乐意:“道歉?道个歉就完了?镇国公啊,你没听到这杜嬷嬷说么,人还打算事后灭孟娘的口呢,这事本王可不能不管。” 孟娘垂着眼抱着小福满,从看到那玉佩出现在武氏身上,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许……从一开始就入了套,可她却也不敢说,她毕竟是先算计别人的,被反过来利用也怪不得谁。 镇国公咬牙,却也没办法:“你想怎么样?” 谢彦斐:“道了歉,跟葛大人回去,按照坊间该怎么惩罚怎么惩罚,毕竟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是说,你的夫人就特别一些?” 镇国公深吸一口气:“可以。” 武氏难以置信看过去,她要是被关进刑部几天,她会彻底沦为笑柄。 镇国公看她一眼:你觉得你现在名声会好多少?不按照他的办,五皇子闹起来,别怪老夫为了镇国公府休了你! 武氏看出镇国公眼底的狠意,抖了抖,垂下眼还是认了。 谢彦斐:“哦对了,听说杜嬷嬷一家的卖身契在你手里,那还是拿出来吧,权当本王讨点银钱买了他们,万一你回头报复可怎么办?好几条人命呢,万一一把火烧了说是意外神不知鬼不觉的,这可怜的杜嬷嬷一家就这样消失了。” 武氏白着脸恨不得咬死五皇子,他怎么不胖死丑死呢? 谢彦斐晃着一身肉肉:哎呀,气死你,本王吃嘛嘛香,你管得着么。 镇国公如今不敢得罪这位,怕闹得更大,只能让武氏交出来,之后让人押着先去祠堂给灵位道歉,再送去刑部,该怎么关怎么关。 谢彦斐等人被带走,看向孟娘,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叹息一声:“你……罢了,你走吧,我们……” 谢彦斐把银票飞快塞到她怀里,就跑到裴世子身边,脑袋在他后背肩头一抵,一副“本王好惨被骗的好惨闹成这样本王只能忍痛割爱放弃却又依依不舍不忍离别”。 众人忍不住心脏揪了下:这么看来,五皇子其实真重情,他们之前以貌取人是不是……过分了? 于是,众人就这么瞧着孟娘等人被带走,而五皇子那敦实的背影太过苍凉。 惨,是真的惨。 他们不想被镇国公嫉恨迁怒,赶紧一起告辞,谁留下的迟,指不定就被记住了。 谢彦斐等人都走了,才抬头瞧着镇国公,尤其是对方瞧着满宴狼藉狰狞的脸,抖了抖,怕镇国公迁怒裴世子:“镇国公啊,今日发生这么多事,看来你要好好整顿一番府里,世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怕是心里会不舒服,也会触景生情,本王带他回府住两日,你没意见吧?”有意见也憋着。 镇国公阴郁地盯着谢彦斐:“五皇子都说出口了,老夫怎么会不同意?” 他现在瞧着裴世子一眼都不想多看,看谁都不顺眼。 谢彦斐在裴世子安排好影青接下来先去处理杜嬷嬷一家以及孟娘母子两个的去留之后,成功把裴世子带回了旭王府,他才彻底松口气,这第一劫算是彻底过了。 与此同时,他脑海里闪过声音。 【检测到宿主改变原书主线剧情,影响到重要配角裴世子,一般配角孟娘、福满、杜嬷嬷一家、武氏等十二人命数,扣除好感值12,总好感值为0。】 谢彦斐:“……” 他突然体会到一朝回到解放前是什么感觉了。 谢彦斐蔫蔫坐在软榻上,觉得刚刚的兴奋都降低了一半,剧情改变了道理他都懂,可为什么这次一个人都算一个,这日后要是都算,他多少好感值都不够扣的啊。 脑海里没出现解释的声音,谢彦斐怨念地揪着软榻上的坐垫,想挠人。 裴世子大概是听到了动静,抬眼看过来:“王爷怎么了?” 谢彦斐朝他看过去,努力蹭了过去,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只剩下委屈巴巴的一句:“脑壳疼。” 裴世子没听出谢彦斐声音里难受的意味,松了口气,可他却能明显感觉到五皇子的确因为某件事在发愁,他突然侧过身,抬起手,修长的手指精准落在谢彦斐的头上,“那我帮你按按可好?” 虽说是问句,不过不等谢彦斐回答,裴泓安抚地开始帮他按压脑袋。 谢彦斐本来只觉得有人安抚心里好受多了,可随着裴世子垂着眼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帮他按头的动作,谢彦斐脑海里再次响起声音。 【接收到来自裴世子的好感值+1,宿主总好感值为1。】 再按。 【接收到来自裴世子的好感值+1,宿主总好感值为2。】 继续。 【接收到来自裴世子的好感值+1,宿主总好感值为3。】 大概是增加的太多,直接最后变成了。 【接收到来自裴世子好感值+1。】 【裴世子好感值+1。】 【好感值+1。】 【+1。】 …… 谢彦斐整个人都懵了:卧槽…… 他仰着头难以置信瞧着裴世子近在咫尺的俊脸,他眨巴一下眼再眨巴一下,抖着爪子,在裴泓感觉到不太对劲要把手收回去的时候,眯着眼笑成了月牙的眼把裴泓的手重新摁在自己的脑袋上,蹭着一头的乱毛让他揉:“嘿嘿,继续继续……” 即使后来当总好感值达到15不再增加了,谢彦斐也没把脑袋给收回来,望着裴世子的目光灼灼发光,这眼前哪是裴世子啊,这简直是好感值聚宝盆啊,亮晶晶金闪闪,不灵不灵往上冒。 于是,等晚上歇下之后,觉得自己得为裴世子做些什么的谢彦斐,抱着自己的玉枕跑去了裴泓的房间,决定蹭个觉:“世子啊,礼尚往来我也帮你啊。”他虽然暂时没找到说出针灸的办法,但是他可以先对应穴道给摁摁脑袋啊,指不定也有效呢? 第52章 三章合一 裴泓已经打算歇了, 没想到门突然被推开,他的手刚搭在衣襟口,闻言一愣。 他脑海里闪过之前帮五皇子按脑袋时手指间温润绵软的触感,一头发丝很是柔软, 就像是五皇子身上的软软肉,让他不知不觉间就一直按了下去。 所以五皇子说的这个“礼尚往来”是只也要替他按? 裴泓不喜欢与人太过亲近, 五皇子是个例外, 可这也仅限于他一直主动靠近五皇子,可若是让五皇子靠近他……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的,可裴泓张张嘴, 发现拒绝的话完全说不出口,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 已经点了头。 他看不到,却是能感觉到不远处五皇子欢快的声音, 脚踩在地上跑过来时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与影青他们沉稳的步子完全不同, 跑过来之前顺便一脚踢上门,几乎是瞬间, 他就感觉床榻边一沉, 一人已经上了榻,将什么东西摆在他身后枕头旁,出现在他身后,对方的手按在他肩膀上时,裴泓并没有生出任何不适。 与此同时, 五皇子的声音近在咫尺出现在耳后,略微偏着,不知为何声音里带着无法忽视的雀跃:“世子你放心,我手法老好了,保证按完之后你晚上能睡个好觉。” 他这手法毕竟可是祖传的,好多辈传下来的。 谢彦斐自信满满,本来想坐在裴泓身后,可现实给了他沉重的一击,只能干脆跪在他身后,这样一来,却也只是一般高,他若是手臂举得时间长了,根本完成不了一套指法,到时候前功尽弃也浪费了。 谢彦斐想了想,干脆收回手。 裴泓能感觉到身后近在咫尺的呼吸,主动与被动对于他这种时刻处于警惕中的人是不同的,可他发现自己对五皇子的靠近并没有不妥,他调整了一番坐姿,反倒是有些不自在更居多一些。 只是他这边准备好了,五皇子却突然退开了。 裴泓不解,刚想回头询问,就听到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等过后,就感觉肩膀上多了一双手,带着他似乎躺在了什么地方:“???” 后脑勺枕着的地方软软的,与玉枕硬邦邦的感觉完全不同,还是温热的,这让裴泓一时间无法适从,头顶上方传来五皇子极为坦然的声音:“世子你坐着不太方便,让你枕着我都腿你不介意吧?” 裴泓:“!!!” 谢彦斐低头发现裴世子睁着眼,难得一向冷静如玉的面容上带了些怔愣的不适,他笑了声,发现低头从这个角度看,裴世子的脸真是好看得天怒人怨啊,之前只是觉得想回报世子,这会儿瞧着这张帅脸,也挺赏心悦目的。 谢彦斐没发现裴泓的僵硬,把他的头摆好之后,就开始了从太阳穴开始按压,怕他无聊,还絮絮叨叨的:“……今天从镇国公府出来的急,影青又派出去了,所以世子你的药没带来,所以药就不让府里的人给你熬了喝了。我觉得停喝几日也是可以的,是药三分毒,歇歇也行是吧?” 谢彦斐的确是能让府里的人去拿药,但他不相信镇国公府的那些人也不相信旭王府的人。 这旭王府里的人都敢给他下药了,万一给世子偷偷也下了怎么办? 所以他想了想,最好的办法还是不给世子喝了,世子也就住几日,再说了,世子喝的药其实也没啥用,否则书中这么久都没好,所以喝不喝是无所谓的。 但是这事世子不知道,他还是得说清楚,万一“聚宝盆”误会他不上心可怎么办? 谢彦斐边絮叨边偷偷瞄着裴世子,发现他不知何时闭上眼神色放松,听到他的问话还点了头,这才松口气,嘿嘿,世子肯定感受到他待客的真诚之心了。 谢彦斐想多了,裴泓完全是在发呆。 他发现躺在五皇子的腿上他完全无法正常思考,脖颈下的触感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与人这么亲近过了,最近的一次还是之前他主动寻个借口摸五皇子的脸的时候,他能感觉到五皇子在说些什么,明明都是平常听得懂的字,可组成在一起,他觉得浑身的四肢百骸像是舒展开,云游在尘世之外,无法思考。 又像是踩在棉花上,不,像是枕在棉花上,软软的一团,他突然觉得之前枕的玉枕太硬了,不如这个来得好。 可这些情绪随着时辰往后一点点推进,他终于清醒一些的时候,却感觉到五皇子心无旁骛手法娴熟的替他按压,等所有的理智归拢,裴泓终于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王爷,你……经常帮人按?” 谢彦斐一听愣了下,很快明白过来难道自己手法太好让世子觉得自己像是老手,他心虚了一下,立刻义正言辞:“怎么会?本王可是王爷,谁敢让本王动手?当然了,世子你不一样。”兄弟嘛,互利互助,金大腿可是要抱好的,若是好感值能再往上飙一飙就更好了。 裴泓敛下眼:“嗯。” 谢彦斐听着那很轻的一声,重新把视线落在裴世子那张如玉的脸上,发现不知道是不是直接的手在他头上按压的时候力气大了导致血脉畅通,他发现裴世子的耳朵红了,本来裴世子就长得好,一头墨发为了方便更是披散开来,如今整个铺陈在他的腿上,他盯着盯着,就忍不住怨念了,只恨自己没长一双好腿,怎么觉得突然有种糟蹋了裴世子这张脸的冲动。 他赶紧把自己了不得的念头甩开,继续胡诌:“世子你别不信,本王可聪明了,看什么东西都能无师自通的,是不是很舒服?肯定谁也想不到本王头一次给人按,世子你要是觉得好,你留在本王这里的时候,本王天天帮你按。”他也没说假的,这身体的确是头一次帮人按啊。 裴泓这次好久才嗯了声,谢彦斐也没在意,他在想别的。 裴世子第一次劫难与第二次隔得不远,还都是出自武氏之手,谢彦斐这次没主动出手把武氏赶尽杀绝往死里摁,一则是因为武氏是裴世子的继母,如果武氏这次的确是成功了之后再被揭露出来,那世人因为之前误信谗言诋毁了裴大公子,心里愧疚也好或者别的自然会将自己这点愧疚转化到武氏这个罪魁祸首身上,到时候引起民愤,影响大了,也就严重多了。 可这件事却并未发生,只是在发生之前就揭发了出来,因为还没发生,若是真的对武氏下狠手非要追究,日后流言传出来,因为没有任何铺陈,没亲眼所见只是流言,也许不一定所有人都会信,世人都是同情弱者的,等最后也许都会忘记起因,只记得武氏一个国公夫人下场太惨,那世子的位置也没丢啊,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最后反倒是连累了世子的名声。 第二个原因就是第二次劫难与第一次都是武氏所为,若是第一次一下子把武氏摁得起不来,那第二次劫难不存在,影响了主线剧情,谢彦斐怕好感值万一一下子扣得太多影响太大,他可不想再接受什么惩罚。 至于第三个原因,就是谢彦斐知道就算武氏真的做了,镇国公会与武氏生出嫌隙,却绝不会休了武氏,理由么,因为武家。 武家三朝武将功臣,武氏又是这一辈很得宠的,武氏她娘只生了这么一位姑娘,很是在意宠爱,而镇国公当初在裴世子的生母已故不到半年就续娶了武氏,正是看中了这一条,还有一条,就是武家上一辈传下来的丹书铁契。 这次来寿宴的百官不敢真的得罪镇国公,只要镇国公没休妻的态度,这些人也不会冒着得罪镇国公府与武家的危险,更何况,武氏如今还有一个当大将军的大哥,镇国公府自从裴大公子没了,裴世子眼睛不好,小一辈的在军中已经没多少实权,他不会与武家决裂。 所以谢彦斐也不会在这一次做什么,最后也造不成什么影响,但是这不代表他就打算这么放过武氏,他在等武氏出手的第二劫,而他会在这一劫中用武氏的命换武家的那个丹书铁契。 这一次还不够换,但是下一次嘛,就不一定了。 而这个丹书铁契也是为裴世子准备的,用在第三次,那次彻底将裴世子逼黑化,差点让他没命的劫难。 谢彦斐不敢保证第三次自己能救下裴世子,可有了丹书铁契就不一样了,若是自己没能成功,至少是个救命的保命符。 半个时辰后,裴泓睁着眼躺在谢彦斐的腿上,他没动弹,只是耳边听着一侧五皇子熟睡中的呓语,他无奈的无声叹息一声。 五皇子说要帮他按头,结果最后自己先睡着了。 裴泓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他偏过头,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可听着往后躺在那里的五皇子,突然发现与人同塌而眠也不是这么不能忍受,至少……他此刻听着五皇子明显带着傻乐的呓语声,在无法辨别到底是什么之后,有些忍不住想探入他的梦境,想瞧瞧五皇子到底做了什么梦,睡梦中也能这么高兴。 他已经很久不知道高兴是什么感觉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第二天谢彦斐醒来时,是被日光照在脸上照醒的,他动了动眼睛,想躲开那扰人的日光,努力把头往什么地方拱,拱来拱去,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谢彦斐半梦半醒间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发现先是摸到了平坦的东西,可也不像是床榻,还热乎乎的,仔细摸摸还有心跳呢。 他一激灵彻底清醒了:这特么……是人的胸膛吧? 他眯缝开一条眼缝,可这一幕让他整个人都惊呆了,还算大的一张床榻上,自己占了大半,手脚并用扒在裴世子身上,这也就算了,还把裴世子挤到了边边角的地方,要不是他跟个变异的胖八爪鱼一样扒着裴世子,裴世子铁定已经掉下床榻了。 裴世子还闭着眼沉睡,只是睡得并不稳当。 谢彦斐这会儿是一点睡意都没了,心虚不已,可他也不敢动,他这会儿要是把手脚都收回来,裴世子肯定啪叽一下就掉地上了。 可这要是不收,等下裴世子醒了,这岂不是……尴尬? 只是他昨晚上怎么睡下的,他记得自己好不容易完成了一套指法,他就是想闭一闭眼歇歇再来一次,结果就没意识了。 想着自己现在还能躺着,肯定是世子把他给搬过去的,想着世子眼睛本来就不好,还得照顾他,他就心虚又内疚,可现在的麻烦是,他在怎么不惊动裴世子的情况下完美把自己的手脚收回来。 这天色都晒屁股了,要是往日裴世子早就醒了,如今还沉睡着肯定是自己睡相不好折腾到世子了。 谢彦斐愈发内疚,可还没等他想出个办法来,与他有同样想法觉得自己主子都这个点了肯定已经醒了的影青,管家只把人带到门口就回去了,王爷这段时日不让人没吩咐不许进来,可还是裴世子的人应该没事,可即使如此,管家也不敢进来。 所以最后只有影青一人过来,他看到自家主子的房门没关严,随手一敲:“主子,属下回来……额,回来了……” 因为谢彦斐这王府就他一个主子,主院他的住所很大,可别的客房因为没人住,所以只打扫干净没任何别的东西,所以连个屏风也没有,影青这么一推门,床榻上的情景一览无余。 影青目瞪口呆得盯着房间里的情景彻底傻了,他瞧着把主子扒着可怜缩在床边一角的谢彦斐,尤其是对上五皇子看到他时浑身一僵心虚的模样,他握着手一拳砸在门框上:他只是离开主子一晚,五皇子的罪恶之手果然已经伸向了主子吗? 他之前就怀疑五皇子男女通吃,可没想到五皇子动作这么快! 怪不得昨晚上非要把他支开! 谢彦斐哪里会想到影青会突然出现,他本来就心虚,这会儿还被裴世子的属下看到了万一觉得自己苛待了裴世子怎么办?可他这心虚看在影青眼里可就渲染了一层不一样的色泽。 谢彦斐不知道啊,影青是被自己脑补给冲击到了,他也不想想以他主子的身手,要不是自己愿意的,谁能碰得到? 裴泓其实早就醒了,他就是没动,一方面是累得,一方面是因为感觉到五皇子醒了。 五皇子睡相是真的不好,他又不习惯跟人亲近,偏偏昨晚上他刚把五皇子摆好,还没来得及去把门给落栓,五皇子昨晚来的时候只是把门踢上了。 可他刚弯腰把人摆正,就被五皇子给抱住了,睡得死死的。 他只能也躺了下来,结果愣是一夜没睡着。 五皇子醒的时候他能感觉到,他睁开闭上也没区别,所以即使醒了也是闭着眼的,结果就发现五皇子醒了一直在盯着他看,也没把手脚收回去,他本来一开始没出声是怕五皇子尴尬,结果五皇子没收回去,他还决定要不要适时候醒来的时候,影青的声音就传来了。 接着就是影青咣当一声,他只能把眼睁开,朝影青的方向看过去:“怎么?” 一夜未睡,他的嗓音哑得厉害,这听在影青的耳边更刺激到他,他幽幽看着一脸茫然睁着小眼神无辜瞅着他的五皇子,这时候五皇子那张脸与主子那张脸一起看过来,对比过后,影青悲痛谷欠绝转身:“属下……属下在外等着主子……” 走出去好几步,还是硬着头皮回来把门给关上了,关上之前还含幽带怨愤怒瞪了谢彦斐一眼。 谢彦斐被瞪得莫名其妙,不过被影青这么一打搅,倒是没这么尴尬了,他装作很是自然地把手脚收回来,“咦,世子你醒了啊,嘿嘿,本王睡相不好。”所以,这都是睡相的错,本王绝对没有欺负你的心思啊。 裴泓也坐起身,他昨晚上本来要脱外袍的时候五皇子进来的,后来更是没来得及脱衣服,这会儿身上的外袍估计已经不能穿了。 他神色自若地起身,谢彦斐赶紧也下来,只是脚刚落地,大概是趴着压到腿了,有点麻,他的脚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被裴世子扶了一把。 谢彦斐道了个歉,抬头就对上裴世子皱巴巴的外袍,一向丰神俊朗的世子哪里这么埋汰过,谢彦斐更心虚了,“世子啊,我去喊影青进来给你找衣服换下来啊。”他说完,本来想一鼓作气跑出去的,只是跑了没两步,腿麻,就变成一瘸一拐往外走。 等出了门,就看到影青在一棵树下站着,背影萧瑟孤寂悲愤,像是一匹被抛弃的老马,那叫一个……奇怪。 影青听到动静回过头,本来就一副被雷劈的模样,在看到谢彦斐一瘸一拐的模样之后更是像是被雷连劈三道,一道浑身抖一抖,到了最后难以置信瞪圆了眼:难道、难道……他想错了?是主子……主子…… 不可能!主子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五皇子这…… 他盯着谢彦斐的脸,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主子怎么会看得上这样的五皇子?不,也许也不是一定的,毕竟……主子他、他瞎啊。 影青瞧着五皇子还朝他露出一个喜滋滋的笑,还挥了一下手:“本王让人去传膳,你去服侍你家主子洗漱换一套衣服哈。” 影青:“……” 谢彦斐瞧着一脸木然的影青,心想以前瞧着挺机灵一小伙,怎么突然就这样了?难道是昨晚上安排那么多人累着了?谢彦斐也没多想赶紧去让管家传膳,顺便去洗漱了。 影青没能进去房间,裴世子一向都是自己穿戴,等裴世子穿戴整齐出来后,谢彦斐已经精神抖擞洗漱好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管家以及一众小厮,将早膳摆在石桌上,就恭恭敬敬退下了。 谢彦斐扶着裴世子在一边坐下,他坐在对面,邀请影青也一起用,影青一脸复杂地看着谢彦斐,摇头拒绝了。 谢彦斐奇怪,他怎么觉得这影青出去一趟再回来怪怪的?难道是来了他的地盘觉得不如镇国公府自在? 不过影青不愿意他也没多想,裴泓看不到影青的脸,但能感觉到他再三谷欠言又止,只当是有事要禀告,让影青去自行用膳。 影青想了想还是出去了,他觉得自己在这里,一想到主子与五皇子……他就心痛地吃不下饭。 主子他怎么下得去口的? 虽然瞎了,但是不能自暴自弃啊。 他都不知道到底这算是谁糟蹋谁了。 难道主子因为之前的事在报恩所以勉强……勉强…… 谢彦斐不知道影青能想到别处去,他与裴世子用过膳之后,刚好影青也回来了,他想到自己的睡姿,也不知道给裴世子按头是给他帮忙还是添堵了,这样睡不着也是影响效果的吧? 他想了想,把视线看向了一旁的影青,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 影青被谢彦斐看得浑身僵硬:不,他是不会帮忙劝主子的,就算五皇子对主子的确好也不行。 谢彦斐心想早晚他也要教会针灸的,但是他不可能时时和裴世子在一起,交给影青不就行了?先学穴道按摩,到时候教针灸手法的时候也是手到擒来。 谢彦斐咧嘴朝影青笑得更真诚了:“影青啊,本王昨晚上替你主子按头,觉得那套手法极好,你要不要学了之后帮你主子按一按啊?” “按、按头?”影青茫然看过去。 谢彦斐颌首:“对啊,世子眼睛不好,本王听说常按一按对眼睛有好处。”他开始胡诌,反正他是王爷他说的就是真理。 影青脑子里有根弦搭上了:难道他是误会了,主子压根跟五皇子没什么?睡一起就是因为按头累了所以直接歇在一块了? 对啊,主子怎么可能会看上五皇子? 再说了,五皇子可是王爷,怎么可能被人压? 影青顿时神清气爽了,瞧着五皇子觉得也重新从面目狰狞到还是挺憨厚可靠的:“王爷既然这么说,那属下……” 一旁的裴泓垂着眼,不知想到什么,在影青开口答应之前拒绝:“不必了,他不一定学得会。” 影青怔愣看过去:“主子,属下能学得会……” 裴泓朝影青的方向看过去:“不,你学不会。” 影青:主子怎么了?他记东西很快,武功的功法一遍就会了,只是按个头,他就算是不会,比照着对着按不就行了? 裴泓面无表情又重复一遍:“你,不会。” 影青怔怔的,莫名重复一遍:“属下,不会。” 谢彦斐以为影青在勉强答应,想了想的确有点强人所难:“影青你记性不好啊,你早说啊,那还是……还是本王先继续按吧,你早点找一个记性好的,聪明点的,等回头你们回镇国公府了,也能帮你主子。” 影·记性不好·不够聪明·窦娥·青僵硬着脑袋点头:“……是。” 可属下……真的真的很聪明啊。 谢彦斐用过早膳之后,就把管家等人喊来一通,安排好,这几日世子就住在旭王府里的,对世子就像是对他一样,不得有任何怠慢,否则就卷铺盖卷回家。 管家等一众人鹌鹑似的听着颌首,之后对待裴世子俨然就是另外一个男主子。 谢彦斐这才满意了,他怕等下自己离府之后这些人看世子眼睛不好不上心,他估摸着他等下出门之后得晚膳才能回来。 毕竟要演戏,就要足一些。 谢彦斐猜得不错,他交代完没到半个时辰,离下朝刚没多久宫里就来人了,同时抬来了一顶轿子,请谢彦斐进宫。 谢彦斐钻进去被晃晃悠悠抬进了宫,等到了御书房前,他耷拉着脑袋,蔫蔫的,提不起精神,就这么随着钱全亲自出来迎接带进了御书房。 谢彦斐一进去,果然看到一位老者跪在那里,虽然年纪不轻了,可因为常年练武,身板很好,这会儿弓着背跪在那里,有点可怜。 明贤帝本来一直垂着眼坐在那里没说话,看到谢彦斐眼睛一亮,可等瞧见谢彦斐那蔫巴巴的苦模样,脸色更不好看了,抬抬手:“来,过来父皇这边,钱全,去给旭王搬个椅子,肯定是没睡好,眼下都黑了。” 钱全一怔,忍不住偷偷瞄了五皇子一眼:皇上啊,五皇子这不是眼下黑了,他全脸大部分都这样啊。 可他什么都没说,还是去搬了。 谢彦斐等钱全把凳子摆在一边,还专门努力拽着凳子往明贤帝的龙椅挪了挪,等靠近了一些,才慢妥妥坐上去,倚着御案,这才抬起头,湿漉漉的眸子只有一眯缝眼,“父皇,儿臣有点不舒服,能不能靠一靠?” 明贤帝觉得自己这皇子像是被腌过的大白菜,那模样,真是太可怜了:“是不是没休息好啊?” 明贤帝声音都不敢放大了。 谢彦斐闻言,想点头,可想了想瞄了眼跪在地上的老者,摇摇头,吸了吸鼻子,眼圈都红了,那么大一块头缩在椅子上,那模样可怜的……“没有,儿臣很好的。” 大太监钱全在不远处默默望天,他偷瞄了眼跪在那里的武老将军,都能猜到他的内心:这腔调这委屈哽咽的声音哪里很好了?这不明摆着说不好么。 明贤帝更心疼了,拍了拍谢彦斐的肩膀,对跪在那里的老者本来还生出同情,觉得老将军也不容易,戎马半生就得了那么一个嫡女,虽然听了之后气得他半夜差点就要把人压进宫训斥,今日早朝也当着满朝文武训斥了一遍,可到底武家三代忠诚,为大谢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本来想着这事都这样了,总不能真的怎么着武老将军这唯一的嫡女。 可这会儿想到老五这些时日被骗得凄惨可怜的小心灵,他觉得自己这皇子真是命不好。 “武老将军,朕对你武家的忠心自然是信的,也相信你满门忠烈。朕敬佩你为大谢立下的汗马功劳,可一马归一马,如今我们说的是镇国公夫人的事。”明贤帝强调“镇国公夫人”五个字,她如今不仅仅是他的嫡女,也是镇国公夫人,这件事简直匪夷所思,他没想到一个妇道人家能拿死人来做文章。“更何况,论其功劳,虽然裴都尉虽然离世五载,可他生前立下的汗马功劳也不少,朕不能因为他不在了就磨灭他之前的功劳,否则这传出去当寒了多少将士的心?” 武老将军跪地磕头,花白的头发加上大概没睡好,双眼都是血丝,苍老不少的模样的确很赚取同情心:“老臣都知道,这件事是她的错,老臣绝对不否认。只是、只是……老臣去了解过实情,这件事她也是被身边的人给撺掇,是一时没想清楚。老臣发誓,只要老臣在的一日,绝不会再让她打世子之位的主意……老臣……老臣也恨不得拿鞭子直接打死那逆女,竟然做出那等畜生不如的事,可老臣三子,只有这么一个老来女,夫人年纪大了,听说了这件事一病不起,老臣、老臣也没办法,这闺女要是没了,怕是夫人她……还望皇上开恩,这件事虽然错了,但还是有弥补的余地,这件事还没传开,老臣已经撕下脸面拜托过昨日参加宴会的同僚,他们也不会往外说,老臣今日厚着脸皮求皇上,就开个恩,饶了她这一次,若是再犯,老臣第一个不放过她!皇上!求皇上开恩,救救老臣那老妻吧……” 谢彦斐垂着眼没说话,武老将军果然事发之后一听说立刻稳定住了局势,毕竟是老将军,他的三个儿子,三个都习武,大儿子甚至是将军,正在边境,手握兵权,明贤帝不可能为了一桩被遏制在萌芽的事真的撕破脸,乱了朝中局势。 更何况,武老将军倒是挺聪明的,他最后不替武氏求情,而是替武老夫人。 武老夫人就这一个嫡女,若是武氏出事武老夫人也出了事,老夫人是无辜的,这武老将军是在施压啊。 为了武氏,武老将军倒是挺拼的。 明贤帝自然听出来了,他还真不能为了这种事赶尽杀绝,毕竟事情没发生,若是发生了他即使做什么武老将军也没理,更何况,武老夫人还是太后的远方侄女,太后那边也…… 可想到这武氏买通的那什么小寡妇把老五的名声都给连累了,他脸色更加不好看了,重重哼了声。 武老将军额头上冷汗往下冒,却也松了半口气,皇上没继续发火,这事情就有转圜的余地,他想到这些时日传言皇上重视五皇子,想了想:“皇上,五皇子这次也受到了连累,老臣二子那里得了一个千里名驹,不知道五皇子有没有兴趣,老臣回头就让他送去旭王府。” 明贤帝脸色稍微好点了,看向谢彦斐:“可喜欢?” 谢彦斐撇撇嘴,小声哼唧一下。 明贤帝看他这样就知道是喜欢的,脸色又好看一个度,“过段时间朕要去狩猎场打猎,皇儿可要一起去?” 往年五皇子都不往他身边凑,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加上心里的内疚迈不出,可如今不一样了,但即使如此,明贤帝说出的时候还有些惴惴的,等看到谢彦斐颌首,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看了眼武老将军,这件事却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但也不好处理。 罚轻了不好,罚重了却又…… 明贤帝迟疑不决,谢彦斐这时候知道差不多了,看向武老将军:“老将军,地上不凉吗?” 武老将军一听这还以为五皇子因为千里名驹这是替他说话,松了口气:“旭王的心老臣心领了,老臣没教好闺女,常言子不教父之过,老臣受这些是应该的。” 谢彦斐继续道:“哎,老将军说得对,其实吧,本王倒是也不怎么气,本王这是在替世子不平。世子已经很惨了,眼睛摔坏了,这些年深居简出的,可就因为碍了眼,还被诋毁到已故的大哥身上,本王昨日把世子带回去,世子……伤心得枯坐了一夜,那模样憔悴得本王看一眼都觉得心疼得不行。哎,真是……” 他的叹息声让武老将军心头一颤,他怎么觉得这趋向又朝着不好的方向去了? 明贤帝也是皱眉,差点把世子忘了,他印象里世子主要是太强悍了,眼睛瞎了之后一年就恢复到之前,虽然看不到,但是实力在,他听说之后注意力都在裴大公子那里,对于世子倒是没太注意,这会儿听老五提起来,他这个当皇帝的是不是太不关心属下了? 明贤帝颌首:“这件事……世子的确受委屈了。” 武老将军也跟着点头:“的确如此,老臣定安抚好世子,亲自去给世子道歉。” 谢彦斐幽幽看过去:“本来吧这事还没成功就被扼杀了,但是,要是轻拿轻放的话,万一镇国公夫人回头心里有怨,虽然不惦记世子位了,但是她要是暗地里再给世子下黑手,若是世子死了,那世子的位置……可也空了啊。老将军,这本王的心……放不下啊。” 武老将军快抓狂了,世子如何跟你旭王有何关系,你放不下心什么? 可到底是他们这边理亏,武老将军只能硬着头皮道:“王爷放心,老臣……一定回头好好教训,保证不会发生这种事。” 谢彦斐摇头:“老将军就这么信任镇国公夫人吗?” 武老将军颌首,吃一堑长一智,回头他教训了,不信不听:“……这是自然。” 谢彦斐:“可本王不信怎么办?相信世子也不信。” 武老将军头疼:“那老臣也没办法向王爷证明未来的事,这……” 谢彦斐:“不如这样吧,我们打个赌如何?若是老将军敢赌,那本王就信了。” 武老将军心下一松:“赌什么?” 谢彦斐道:“本王记得武家祖辈有个丹书铁契,我们就打个赌,若是镇国公夫人这次轻拿轻放之后,还会对世子下毒手,只要证据确凿,那就赌武家把丹书铁契陪给世子如何?” 武老将军震惊之后立刻摇头:“这不行,这丹书铁契可是我武家……” 谢彦斐幽幽道:“老将军你急什么?你难道对自己的女儿不相信吗?如果你相信你女儿肯定不会再下手,那不成功,赌约不成立也不用赔,那不还是你的吗?还是说,其实老将军你是忽悠本王的,你自己都不信?那你还怎么保证啊?” 武老将军被噎了一下,这让他怎么说? 这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武老将军望着皱着眉盯着自己的明贤帝,心里咯噔一下,他刚刚的一番话要是不能证明是真心的,那不是也忽悠了皇上?他抖了抖,想了想,觉得自己闺女虽然胡闹,可这次受了这么大的惩戒,应该不会再犯了,再说了,这次也没想过杀世子,下次肯定也不会。 武老将军放了些心,回头他再嘱咐一番,相信也不会胡闹了。 就像是五皇子说的,如果不成立,那丹书铁契还是他武家的。 这么一想,武老将军心里好受多了:“这件事……老臣自然是有底气的,她是老臣的女儿,老臣是相信她的。” 谢彦斐眯眼笑了:“也就是说老将军你同意了?” 武老将军咬咬牙:“……是。” 谢彦斐道:“那父皇你帮我们做个见证吧,干脆写个旨意先不发,当个秘密的赌约,到时候若是真的镇国公夫人这么做了,我们再揭露赌约好不好?当然了,为了公平起见,也为了见证镇国公夫人的确是个可信任的,武老将军可不能把我们赌约的事说出去呢。” 正等着回去好生嘱咐一番绝不能再生事的武老将军:“???”什、什么?不能说出去赌约?那他还怎么嘱托? 他为什么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谢彦斐无辜地瞅着武老将军:“有什么问题吗?不是为了赌镇国公夫人的悔过之心吗?那提前告知了赌约,这有了威慑是不是悔过之心就不真诚了呢?不是主动的悔过而是被动的呢?主动和被动是不一样的呢。还是说,老将军其实也不确定?”所以刚刚都是忽悠父皇的? 武老将军生无可恋瞅着谢彦斐,许久,才硬着头皮颌首:“老臣……同意。” 第53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这才满意了, 嘴角弯了弯,睁着无辜清澈的眸子偏头瞧着明贤帝:“父皇,你不会怪儿臣私自做主吧?儿臣这些时日与裴世子相处,觉得世子真的很可怜, 如今被这么欺负,儿臣就看不过去, 可镇国公夫人到底是世子的继母, 他也不好说什么,可身为至交好友,儿臣不能坐视不理。” 明贤帝心里也是有气的, 可因为武家和太后那里不好交代, 他也犹疑, 这会儿却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若是镇国公夫人这次学乖了不再犯最好, 若是不行, 刚好能把先帝给的丹书铁契从武家要回来。 只要不在武家, 世子是他这边的人,给了世子, 也是收回来了, 日后武家也有所忌惮。 更何况,这是老五头一次这么求他,明贤帝自然是怎么着都行。 明贤帝摸着谢彦斐宽厚的肩膀,一眨眼这孩子比他瞧着都结实了:“皇儿这是有正义感,父皇自然不会不答应。既然老将军也同意了, 那就按照皇儿说的,钱全,磨墨。” 谢彦斐笑眯了眼,站起身赶紧狗腿儿:“儿臣来,儿臣还没替父皇磨过墨尽过孝,儿臣这心里一直挺内疚的。” 明贤帝听到之后心里更不是滋味,老五没给他磨过墨怎么能怪他,是他这个当父皇的为了自己的心情之前疏远了这孩子,要说内疚也是他才对。 明贤帝这边心里对谢彦斐更内疚了,瞧着谢彦斐的目光也愈发的温和,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 武老将军默默瞧着,心疼他祖祠里供奉着丹书铁契,这不单单能保命的东西,这也是荣誉,而且还是先帝赐下的,对皇上也是一种震慑,可这赌约让他生出一种不安。 不过他想想他这闺女虽然胡闹,可这次还没成功就受到了这么大的罪,以后也能听得进去,更何况,五皇子只说了不能对旁人说,可他却是能偷偷私下里警告一番,让她即使为了武家日后的荣辱也不能丢了这丹书铁契。 武老将军想到这,放了心,而他这细微的表情都被站在御案磨墨的谢彦斐看在眼里,他嘴角扬了扬,他瞅着明贤帝开始写,等差不多快写完的时候,他突然呀了一声。 明贤帝的手顿了下,抬头,“皇儿怎么了?” 谢彦斐不好意思瞅着明贤帝,眸子湿漉漉的,带着迟疑还有犹豫等各种复杂的感情,这般谷欠言又止之后,偷瞄了眼武老将军又轻摇了一下头:“……没什么。” 武老将军从谢彦斐这一声就大着胆子抬起头,也瞅见了五皇子看他这一眼,他嘴角瞅了瞅:五皇子你嘴上说没什么,可你这动作眼神可不是! 明贤帝自然不傻,这么明显了,他刚刚本来就觉得从小到大亏欠了五皇子:“你这孩子跟父皇见外什么?这御书房里也没外人,你尽管说,有父皇给你做主。” 谢彦斐纠结地皱着眉,本来就丑的五官更加没眼看,看得明贤帝也有些忍不住想赶紧偏过头,可这会儿要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伤了皇儿的心?所以明贤帝赶紧保证:“皇儿,放心大胆的说吧。”父皇都给你做主,只要你别皱眉了,真的……有点丑啊吾儿。 谢彦斐表情立刻轻快不少:“那、那儿臣可说了。” 明贤帝松口气,赶紧点头:“说吧。” 一旁的武老将军却不知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 谢彦斐道:“儿臣刚刚瞧父皇写圣旨,笔锋锐利颇有风范,真是字如其人一眼就能瞧出父皇是多么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可儿臣就不行了,那字跟小鸡爪挠得似的,如儿臣的人一样黯淡无光。那时候儿臣脑海里就闪过若是父皇能教导儿臣就好了。这种父慈子孝的画面,让儿臣……也想到了武老将军与镇国公夫人。” 武老将军心一突突:“???”这到底是怎么联想到的? 明贤帝也不解:“怎么说?” 谢彦斐道:“儿臣就想到他们是父女,这私下里肯定随时都能见面,这万一……武老将军偷偷跟镇国公夫人讲了这件事,那我们也不知道,可镇国公夫人这心就不诚了啊,那岂不是……这赌约就不公平了啊?当然,武老将军你别生气,本王绝不是怀疑你,但是……有这种可能是不是?我们要杜绝一切不公平的因素。” 武老将军哆嗦着嘴唇,想大喊一声“放屁”,他戎马一生顶天立地,可是那种小人?既然答应了自然不会说! 谢彦斐无辜巴巴瞅着他:可那是你亲闺女啊,谁知道呢。 武老将军捂着心口,不行了,这五皇子太遭人嫌弃了,以前只是丑得让人不想看,现在是气得人眼疼,看一眼就短寿! 明贤帝仔细想了想,觉得老五说得对:“是有这种可能性……”可问题是他们也不能时时刻刻监视着武老将军,这怎么监视得过来。 谢彦斐瞧着武老将军气得说不出话来,表情更无辜了,“所以,儿臣就想到一个办法,不如父皇你多加一句,若是武老将军告诉了镇国公夫人,日后除了在场的我们四人之外,传出有关这个赌约,那必然是有人泄露了,父皇自然不会泄露出去的。至于钱公公,你会吗?” 钱全赶紧摇头:“奴才绝对不敢!” 谢彦斐继续:“那就只剩下本王与老将军了,本王自然不会做这种事,可毕竟老将军爱女心切,万一……” 武老将军差点没忍住冲过去,他多少年除了上战场没被气得这么狠了:“老臣也绝不会!绝不是那种人!” 谢彦斐:“可万一要是有传言,那还能是谁?当然,这也是个假设,不如这样吧,若是之后传出赌约的事,若是能证明是镇国公夫人口中或者她身边有关的人出来的,那直接判这个赌约老将军输如何?” 武老将军深吸一口气,才忍下当场打死这个混蛋玩意儿的冲动:“可要是王爷你故意泄露出怎么办?” 谢彦斐拍着胸口:“要是武老将军能拿出证据,证明是从本王口中传出去的,那本王就认输,不仅如此,本王自愿请命罢了王爷的头衔,贬为庶民,老将军可满意?” 武老将军傻了眼:这么狠?五皇子疯了是不是?为了给一个瞎眼的世子出口气竟然玩这么大? 武老将军震惊的同时明贤帝也急了,“胡闹!” 谢彦斐揪着明贤帝的龙袍:“父皇,儿臣相信自己的人品,儿臣不会说出去的,自然也不用担心。”他担心什么,王爷的头衔,贬为庶民,他又没说贬了不能重新复立,重新封王还不是明贤帝一句话的事? 明贤帝对他的愧疚之心,他绝对不担心。 可他这话里的不对劲武老将军这会儿可没听出来,他被谢彦斐给吓到了,想了想,五皇子都这么保证了,他要是不同意岂不是说自己藏了私心,这也是枉顾圣旨啊。 于是,武老将军只能硬着头皮同意了加这么一句:若日后传出赌约,证明是镇国公夫人以及她身边的人传出的,那等同于直接输;若是证明旭王本人传出的,等同于旭王输,并除了亲王之位。 他没敢提贬为庶民,人老子还在那坐着呢,他还真不敢。 谢彦斐对着结果很满意,有了这一条,他敢保证武老将军不敢提今日御书房赌约的事,毕竟在他眼里自己这闺女虽然胡闹,可到底不可能会杀人,那就算是如何也不会是要命的事,可丹书铁契却是个宝贝,他不敢赌,万一他那夫人口风不够紧,一传十十传百,那丹书铁契直接就没了。 当然,万事也都有个例外,就算武氏真的知道打消了第二劫的念头,只要第二劫没发生,那他就去抓武氏的把柄,那依然是输。 就算是找不到,他也能自己去传,让人去抓把柄,也能拿到丹书铁契。 不过这样虽然拿到了丹书铁契,他却改变了第二劫的剧情。 但是以武氏赌徒的心思,就算是真的知道了,武氏还真不一定会收手。 所以谢彦斐完全不担心,武氏不出手的可能性只有一成不到。 他手握九成的把握,这个赌,他打定了。 谢彦斐看着明贤帝在圣旨上盖上玉玺,彻底盖板定论,他嘴角弯了弯,喜庆极好地瞅着失魂落魄的武老将军,亲自把人给搀扶了起来。 武老将军望着被放起来的圣旨,心里总觉得毛毛的,本来看五皇子还知道尊老把他搀扶起来,结果就听到一旁五皇子声音欢快道:“武老,那千里名驹什么时候给本王啊?” 武老将军:“……”他为什么有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错觉? 武老将军是一眼都不能再看到五皇子,赶紧告辞头也不回地出宫了,他得找个大夫去瞧瞧,他觉得自己的心堵得慌。 明贤帝却是望着圣旨藏起来的地方感慨,不知道什么时候老五竟然与裴卿家关系这么好了,不过裴卿家身手这么好,老五多跟他在一块安危肯定是没问题的。 他看到谢彦斐得了千里名驹高兴的模样,忍不住道:“皇儿若是喜欢,朕那里也有几匹进贡的良驹,皇儿可以去选一匹。” 谢彦斐非要那匹良驹是为了气武老,只有他肉疼了才会不满武氏,这样武氏也会受气。 武氏不高兴,他心情就好。 这会儿听到明贤帝这么说,不要白不要,他凑过去,给明贤帝捏着肩膀:“父皇说真的啊?那、那儿臣能选两匹吗?父皇之前说要去狩猎,儿臣虽然想去,但是又不放心世子,儿臣也想让世子一起去,但世子眼睛不好之后就没骑过马,所以儿臣也想送他一匹。” 明贤帝想到这次裴世子的确受了委屈,这些年裴世子私下里帮他办了不少事,自然没意见:“自然没问题。” 谢彦斐心情更好了,“儿臣谢父皇赏赐!” 明贤帝笑笑:“你何时与裴世子关系这么好了?朕听说你之前不是跟于家的老四走得挺近的吗?” 谢彦斐长叹一声,却没说话。 明贤帝想起来于家那老二现在还在刑部关着,葛文沣也不知道查的怎么样了,他其实是不怎么信老二是什么采花贼,可如今没找到证据之前,这人就不能放,可他那大舅子也就是于相爷…… 明贤帝也头疼了,也就没继续这个话题。 谢彦斐觉得时候差不多了,等下陪明贤帝用个午膳,就出宫得了。 只是还没等明贤帝再拉着谢彦斐说些什么,御书房外传来一声禀告,说是皇后求见。 谢彦斐离明贤帝很近,所以他也很清楚看到明贤帝听到这一声禀告身体一僵,眉头紧锁了一下,表情也有些怪,垂着眼本来想说自己在忙,可随即看到身边的谢彦斐,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勉强恢复好表情,朝谢彦斐笑笑:“皇儿自从搬出宫,也许久没见到皇后了吧?等下一起用午膳,陪朕与皇后用一些。” 谢彦斐没想到皇后会这时候过来,他其实对这个继后不怎么感冒,原身小的时候与继后接触多,后来就没了,不过所有的经历书中也就是一句话一提而过,谢彦斐除了知道如今的皇后也是于相爷的嫡妹。 于家排行老四,闺名于思青。 而前于后则是于家嫡长女,也就是说是如今这继后的嫡姐,可不知怎么的,书中也是一笔带过上一辈的事,这于家大姑娘与四姑娘年纪想差不少,前于后进宫很多年之后,这继后才及笄,可还没等相看人家,一次宫宴之后……突然没几天就进了宫,封了良妃。 后来前于后出事没了之后,明贤帝内疚之后为了弥补于家,封了前良妃为后,也就是如今的继后。 所以才有了于家如今的权势滔天,两人继后,还有如今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四皇子穆王正是继后所出。 不过看明贤帝刚刚那反应,像是不怎么待见这位继后的模样,听说继后与原身的生母前于后挺像的,怎么反而? 谢彦斐的八卦小火苗忍不住蹭地蹿了起来:难道当年这继后进宫其实不是明贤帝主动喜欢同意的,还是有别的情况不成? 而随着谢彦斐好奇心起来的时候,于皇后进来了,虽然已经年近四十,可因为保养得当,瞧着也就三十来岁,于皇后从姿容上来说,竟是与女主杜香妩不相上下,是个极为夺目的美人儿了。 谢彦斐看到于皇后过来,上前拱手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于皇后虚扶一把:“皇儿不必见外。” 谢彦斐起身,也只是笑笑没说别的。 明贤帝看他不自在,干脆让钱全先带他去选良驹。 谢彦斐倒是也不想看他们夫妻两个谈话,想到等下挑了马带回去给裴世子,不知道他高不高兴自己送的这个礼物,虽然是从明贤帝这里得到的,可他送的,那就是他给世子的。 只是在踏出御书房前时,谢彦斐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就看到于皇后福身行礼,明贤帝坐在御案前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瞧着她也没说让她起来。 谢彦斐不好多看,很快就走了,不过看来他之前的猜测不错,明贤帝对继后的确是不怎么感冒啊。 谢彦斐两人走了之后,御书房里只剩下明贤帝与于皇后。 没了外人明贤帝也没隐藏自己的情绪,看着还屈膝俯礼的于皇后,压根不去看她的脸:“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于皇后垂眼恭恭敬敬回禀道:“母后听说武老夫人病了早膳只用了一些,担心老夫人病情,刚好臣妾去请安,母后让臣妾过来询问镇国公夫人的事,皇上打算如何解决。” 后宫不干政,可若只是另行询问的话也无妨,更何况,太后是明贤帝的生母,明贤帝自然不会计较这一些。 明贤帝的脸色稍微好一些,却也没提赌约的事:“刚刚老将军来过了,朕打算给他个面子。镇国公夫人这事打算轻拿轻放,不过这事却也不便传出去,否则怕是会引起民愤,百官那里朕会让钱全去说,他们的女眷,你来安抚好了。母后那里……皇后再去一趟,武老夫人没事。”她那是心病,武氏既然没事,老夫人的病自然也好了。 于皇后温柔应诺:“臣妾知道了。” 明贤帝看她这样,摆摆手:“你起来吧。” 于皇后嗯了声,站在那里却没像以前一样直接走了。 明贤帝不想看她的脸,没听到动静,把奏折重重摔在御案上:“还有事?” 于皇后迟疑一番,缓声开口:“皇上,臣妾听说……这次的事也连累到了五皇子,臣妾怕他心里难过,就想提议一件事。” 事关谢彦斐,明贤帝终于皱着眉抬头:“什么事?” 而随着他这一抬头,刚好于皇后也抬眼,那双如水般温柔的眸子映入眼底,加上那张脸让明贤帝有一时的恍惚,他怔怔瞧着半天没回过神,直到于皇后再次出声,明贤帝皱着眉把头重新垂下放在折子上。 就听到于皇后失落地垂眼,轻声禀告:“臣妾听说五皇子这次在宫外的传言,之前因为皇上一直没提起,臣妾也知道自己没资格插手五皇子的婚事,也是没提。可如今……臣妾想着,五皇子是不是也到了娶王妃的年纪?” 明贤帝想到这次中的那个小寡妇,也怕谢彦斐日后再看上别的小寡妇,虽然他儿子是丑了点,可也不能配个寡妇啊? 他想了想,意识到于皇后想说什么,重新抬头,只是视线落在她脸旁边的位置:“你是想给老五纳王妃?”虽说他也觉得老五很好,可到底得承认自己儿子的确相貌上不太好,也知晓京中那些小姑娘的心思,可身份低的配不上,身份高的……又有些强人所难,怕日后过不好日子。 于皇后猜到明贤帝的心思,继续道:“回禀皇上,臣妾觉得……虽说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可五皇子情况比较特殊,所以这还需要两厢情愿。过几日御花园的牡丹都开了,臣妾想着干脆办个牡丹宴,邀请京中的贵女或者身份稍微低一些但是身家清白的姑娘进宫,也许有姑娘会发现五皇子的好,愿意也说不定。” 明贤帝觉得自己皇儿除了丑了点的确是好的,想想觉得老是让老五这样独身也不好,想了想,嗯了声:“这件事你就看着办,不过……让别的皇子也都参加。”万一到时候只是老五过去,最后事没成,不是让老五伤心么。 于皇后温柔笑笑:“臣妾会安排妥的。” 明贤帝嗯了声,他态度不好,于皇后全程这般他反倒是觉得愧疚一些,“等下你留下来一起用午膳,老五那里……你委婉一些。” 于皇后眼露惊喜,“臣妾……遵旨。” 福身行礼的时候,竟是有些眼圈发红,明贤帝皱着眉,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可只要一想到当年若非因为那次宫宴意外让她进了宫,他与皇后也不会因为那件事生出隔阂,后来更是冷战了很长一段时间,接触的次数很少,也就是因为如此,后来他才会相信了那些证据…… 他懊恼自责愧疚,可这一切都发生了,后来这些年,他每每看到这张与皇后相像的脸就心里很难受,自然也生出迁怒之心。 可到底这一切都是他做错了,他们都是无辜的。 明贤帝叹息一声,到底对这样的于皇后没再冷着脸。 谢彦斐把明贤帝那里进贡的良驹里最好的两匹马给选了出来,一黑一白纯色的马驹,简直是马中帅崽,他恨不得立刻出宫带回府让裴世子给摸摸。 他刚才选的时候偷偷摸过了,皮毛光滑油亮,触感极好。 只是他既然答应了,还得老老实实回去陪明贤帝用午膳,只是等用完了午膳,就在谢彦斐打算告辞的时候,明贤帝说有事要与他讲。 谢彦斐奇怪看了明贤帝一眼,发现于皇后用了午膳之后也跟着一起回了御书房,结果到了那里,就听到于皇后开门见山,“五皇子,过几日宫里要办个牡丹宴,本宫会邀请不少待字闺中的千金来参加宴会,到时候……五皇子可要过来瞧瞧?” 她说的的确委婉,可“待字闺中”四个字让谢彦斐警惕起来:一堆小姑娘,他去干嘛? 这继后不会是闲来无事,想做媒吧? 谢彦斐看了眼明贤帝,后者朝他安抚笑笑一副崽大了该下小崽的模样,吓得谢彦斐一哆嗦:这也是明贤帝的意思?可他对小姑娘不感兴趣啊,虽然他目标是想娶个漂亮贤惠的媳妇儿,但前提是等书中的一切搞定了,再说了,就他这模样,娶谁那不是逼人下火海吗? 谢彦斐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不好吧?” 明贤帝察觉到他的动作,更心疼了,这孩子心眼真好,多为人考虑啊,知道自己的短处都不敢霍霍人小姑娘,“皇儿别担心,就是去瞧瞧,还有你几位皇兄皇弟也会过来,也不是全为了这个,趁着机会你们聚聚认识认识也是好的,到时候只是看看有没有能看得上的,皇儿在朕看来是好的,万一有小姑娘也发现了皇儿你的好呢?”皇儿这些年只与一个于家老四交好,如今也只是一个裴世子,应该多交点年纪相仿的,干脆把京中的子弟优秀的也发请帖过来,指不定还能找到几个兴趣相投的。 谢彦斐听出明贤帝后半句话里的言外之意:“那是不是……儿臣要是看不上就不用娶?” 明贤帝颌首:“这是自然,你年纪还小,若是没看上就再等等,父皇一定为你娶个满心满意的王妃。” 谢彦斐这下放了心,书中倒是这时候没有什么牡丹宴,应该是这次孟娘的事影响到的,不过若是不逼着他娶只是看看也无所谓,刚好能提前为第二次劫先了解一番这京中后宅的这些女子。 对了,女主不知道会不会来,不过女主这次换成主动退婚的,于家为了弥补于皇后估计也不会这时候挑刺,男主应该伤差不多了,干脆这次把男主还给女主,要是这两人的感情受到影响改变了。 一个女主一个男主,估计好感值降得他怀疑人生。 谢彦斐想想也能趁着这个机会让明贤帝死心,否则明贤帝隔三差五都得提一次他可够心塞的。 谢彦斐答应之后明贤帝也就放行了,他牵着明贤帝的两匹进贡的良驹,就这么招摇过市回了旭王府。 管家看到那两匹毛色油光顺滑一黑一白毫无杂色的马眼底一亮,本来想立刻过去提议帮王爷好好养着,结果就看到王爷一挥手:“本王先带回主院,你们都去忙吧,别打扰本王。” 管家只能遗憾地瞅着马尾巴渐行渐远,不过想着已经是王爷的了,他肯定能摸上一把的。 真是好马啊。 谢彦斐带着两匹马回到主院时,让人绑在树上,就把人都赶走了,咧着嘴去找裴世子去了。 影青不知去哪儿了,他过去的时候,裴世子一个人在窗棂下摸书。 谢彦斐为了给裴世子一个惊喜,所以把马拴在了最靠近院门的树上,离这里有一段距离,这两匹马倒是还挺乖没发出声响。 不过谢彦斐不知道裴泓武功了得耳力更是极好,从他一进来就听到了,尤其是那两匹马极轻的哒哒声也听到了,他一直等着谢彦斐过来,才抬头,“王爷?” 谢彦斐没进房间,他趴在窗棂上朝里看,对上裴泓那双凤眸,嘴角弯了弯:“世子怎么知道是我?” 随着裴泓温柔一笑,眼底仿佛有流光:“王爷的脚步声与旁人不同。” 谢彦斐心里美滋滋的,趴在那里去够裴泓搭在桌上的衣袖,结果探了半天,胳膊太短没够到,正在他遗憾地要收回手的时候,裴世子抬手的时候,衣袖近了些,他眼睛一亮,拽住了,“世子啊,我带回来两个宝贝,给你瞧瞧啊。” 裴泓配合他:“好啊。” 看到裴泓笑谢彦斐心情也莫名好,要不是这身板不配合,他更想直接翻进去,结果他没翻进去,就看到裴泓丈量了一下距离,突然纵身一跃,下一瞬已经站在了谢彦斐的面前。 谢彦斐目瞪口呆瞧着,低头瞅着自己,再瞅瞅裴世子:人比人真是…… 差点忘了世子眼睛看不见之前可是文武双全的。 不过谢彦斐很快就满血复活了,他瞧着裴世子站在面前之后却不知道向哪个方向,嘴角弯了弯,在裴世子抬起手臂的时候立刻握住了:“世子我扶着你过去啊。”他还是有厉害的地方嘛,他能给世子当眼睛啊。 谢彦斐小心翼翼搀扶着裴泓去了那两匹马的地方,先是到了白色那匹面前,本来想让裴世子自己摸的,又怕这两匹马野性难驯万一不小心尥蹶子伤到世子,世子又看不到躲不开怎么办?谢彦斐想了想,还是护着裴泓握着他的手臂,最后顺着往上,软乎乎的胖手捏住了裴泓的手腕,结果没捏住。 这么一瞅他才发现裴世子不仅比他高大半个头,连手腕竟然都比他这胖子还有结实,这…… 他想想这肯定是因为他发育晚的原因,等他解了毒瘦下来肯定就能拔高窜一窜了。 裴泓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握住,对方掌心的温度从相贴的肌肤传递过来,他发现自己的脑子有些游离在外,完全无法思考。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两人肌肤相贴的地方,若是以往有人靠近他三步外他都觉得不适应,不知道是不是五皇子给他的感觉没有半点威胁性,他已经将五皇子当成自己人,完全没有丝毫的抵触,甚至……已经习惯了五皇子的靠近。 他的手随即被带着碰触到什么……是马。 他早先猜到了,可真的触碰到的时候,还是由五皇子这么带着摸到,不知为何,他头一次对于没什么感觉的马觉得掌心的触感,竟是这么好,这一定是匹良驹。 谢彦斐一直在偷偷观察裴世子,等看到触碰到的一瞬间世子眼睛里溢出的温柔的光,心情更好了,他就知道世子肯定喜欢:“世子猜猜这是匹什么样的马?” 刚刚马打了个响鼻世子肯定听到了,他也没继续隐瞒。 裴泓想了想,摇头:“猜不到,王爷告诉裴某吧,不过……这马手感这么好,定是一匹好马。” 谢彦斐微仰着头:“是从父皇那里专门挑的,本来父皇只给我一匹,不过我专门给世子讨了一匹,一黑一白可漂亮了,等世子眼睛好了就能看到了,过些时日要去狩猎,世子你跟我一起去,到时候我给世子你猎好吃的,我烤东西可香了,保证世子没吃过。”就是不知道那些香料能不能找到,要是找到……谢彦斐吸吸口水,他自己都馋了。 裴泓愣了下:“还有我的一匹?” 谢彦斐道:“当然了,我们是好兄弟,有我的肯定有世子的。到时候我骑黑的,世子你骑白的,威风凛凛的,多气派。”而且这两匹马一看就是一伙的。 裴泓脑海里只闪过一黑一白,明明他之前见过无数的良驹,可莫名的,将五皇子提及的那种场面一想,他突然发现再次骑马对他而言也不是那么不舒服。 从三年前坠马之后,他已经没再骑马了。 裴泓想了想,却摇头:“白马难得,还是五皇子骑白马吧,我骑黑马。”只是可惜看不到王爷狩猎的模样,那画面……定是美好急了。 谢彦斐摸了摸自己的脸再看看白马,到时候这对比是不是强烈了点?可看到裴泓的眉眼,不忍让世子失望,毅然决然显黑就显了,世子高兴就好。 所以等影青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家已经三年没碰过马的主子……竟然被五皇子带到了马前。 就在他一哆嗦要喊出声主子对马有阴影的时候,就看到自家主子在五皇子一脸期待的目光下,被五皇子扶着上了马磴子,一手勒着马缰,翻身利落地……上了马。 影青:“……”主子啊,当初到底是谁说不想再看到任何马的? 刚刚那么利落上马却据说有心理阴影的到底是谁啊? 谢彦斐看到影青眼睛一亮:“影青你回来了?对了,之前那位大兄弟伤势怎么样了?”之前一直忘了问了,要不是进宫提及牡丹宴想到女主,他差点把男主给忘了。 影青之前偷偷回了一趟镇国公府,自然是从密道回去的,直通青竹苑,他们来了旭王府,青竹苑倒是没人敢去,可需要嘱咐安排两人在那守着,怕被养伤的乱闯了不该闯的地方落入陷阱没了命。 听到谢彦斐的问话,看了眼裴泓,老实回答:“伤势再有几日就差不多,王爷可是要安排他的去处?” 谢彦斐摸着下巴颌首:“对,过几日影青你把他偷偷带到王府里来。” 影青不解:“带到王府来?” 谢彦斐意味深长笑笑:“等本王参加了宫里的牡丹宴回来,就把他送人。”送给女主,按照书中剧情当女主小厮,怕是男主要高兴坏了吧。 而随着他话音一落,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影青:“送人?” 裴泓:“牡丹宴?” 第54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说的时候就猜到影青肯定很好奇他要把男主送给谁, 他已经做好准备回答了,结果耳尖地听到裴世子藏在影青尖锐惊讶声音下温润诧异的嗓音,他看了眼影青,果断把头转到裴世子身上:世子难得有这么大的好奇心, 他还是先回答世子好了。 相信影青也不会太在意的。 看懂了五皇子看过来那一下眼神的影青:“……”虽然这么说,但是明明是王爷你更偏袒主子吧?不过算了, 主子他也想偏袒啊。 可自从上次误会之后, 他总觉得王爷对主子这么好就像是有什么企图一样。 虽然之前已经证实就是误会,王爷只是因为替主子按头才睡在一起。 谢彦斐不知道影青的小心思,他想着过几日要进宫待很久也要跟世子说的:“过几日继后要在宫里举办一场牡丹宴, 邀请官家的千金和一些贵女前来赏花, 本王也邀请在列, 当然了,为了不……那么明显, 别的几个皇子还有一些京中的子弟会来。” 影青:“所以, 这不就是……”一场变相的为王爷准备的相亲宴? 皇上这是终于看到自己这五皇子还是孤家寡人所以想起来给他说个王妃了? 裴泓本来坐在高头骏马上, 这么高他能重新感受到日光沐浴在身上,以及微风浮掠而过时以前感受到的畅快感, 可这种感觉在听到谢彦斐话里的意思时陡然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垂着眼,听着谢彦斐与影青的话。 莫名觉得后脊背蹿起一股冷意,让他很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就像是丝丝麻麻的蔓延开,不太明显,却也无法忽视。 谢彦斐没注意到裴泓的不对劲, 他上前拍了拍影青的肩膀:“就是你想的那样。不过么,也要看本王看不看得上,当然了,本王估摸着,那些个小姑娘也看不上本王这种……看一眼三天不想吃饭的。” 影青没忍住差点乐了,后来又觉得不好,“王爷其实……也挺好的。”虽然王爷说得是实情,可接触多了,倒是挺好相处,完全没有王爷的架子,重点是对主子上心,只是这一点,也足够让影青把他当成半个主子。 谢彦斐刚想说他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就看到裴世子翻身下了马,利落的动作,真是赏心悦目的像是一幅画,反观他估计就是狗扒式,所以狩猎前他得私下里好好练练,不能在狩猎场丢人。 裴泓的脚踩在地上的一瞬间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正常:“王爷可是想娶王妃了?” “哪儿啊,还不是继后,估计是听说了本王跟孟娘的事,觉得本王万一真回头给弄个小寡妇当王妃不妥,所以就跟皇上说了,两人一拍即合问本王,本王只能同意了。”不过也就是走个过场,他真觉得不会有人看上他,谁这么没眼力见儿,能从他这丑陋的容貌看到他那颗帅破苍穹的有趣灵魂啊。 谢彦斐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顾影自怜,哎,本王的好,真是被埋没了。 谢彦斐这边没注意到,可影青跟着裴泓这么多年,能明显感觉到主子心情这会儿不太好,他猜不出缘由,干脆转移五皇子的注意,让主子自己消化:“王爷之前说的送人是什么意思?受伤的那人……要送给谁?” 谢彦斐:“这个啊,送给杜三姑娘。” “诶?”影青更不解了,干嘛要送个陌生人给杜三姑娘? 谢彦斐也不能说他这是为了按照原先的剧情给男女主凑对,万一因为他插手让男女主错身而过,这个罪过他可担不起,“之前你也看到了,这大兄弟显然是对杜三姑娘一见钟情了,本王也答应他伤好了就送他过去。刚好本王觉得杜三姑娘柔柔弱弱一个小姑娘,魏姨娘虽然被关着,可还有一个杜香骊呢,这杜四姑娘心黑着呢,万一因为魏姨娘的事对本王怀恨在心,本王又帮过杜三姑娘,她要是再对杜三姑娘下手怎么办?所以那大兄弟身手不错,有个是痴人,派他去保护本王觉得挺好的。”至于杜三姑娘会不会成事,那就看杜三会不会喜欢他了。 他只负责把剧情走回去,感情的事他就管不着了,不过才男主一眼就看上女主来说,主角光环这么强大,应该还是按照之前的轨迹走的。 影青听得目瞪口呆,最后忍不住感慨:“……王爷还挺替杜三姑娘着想的。” 连没发生的危险都考虑清楚了,所以……王爷你真的对杜三姑娘没别的心思吗? 说起来,这次宴会杜三姑娘不会也去吧? 像是回答他的猜测般,谢彦斐搓着手:“嘿嘿,等宴会的时候肯定会遇到杜姑娘,到时候把大兄弟的事说一声,影青你就可以准备把人给送走了。” 影青:“……”他就知道! 而不知为何,影青觉得四周莫名一凉,总觉得哪里有冷风刮过来,凉凉的。 他抬头一看,乌云压顶,把光遮住了,怪不得这么冷。 谢彦斐心情好,武氏可就没这么好了,她被关在刑部,虽然只关了没两天就放出来了,可到底她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份罪,加上虽然明贤帝打算轻拿轻放,也有那个赌约在,还专门嘱咐了一番,没将这件事传出去,可武氏在京中权贵以及百官的家眷后宅间都出了名,为人不耻。 明贤帝没明着来,可让人去传口谕给葛文沣的时候,也给武氏以及镇国公传了旨意,武氏关禁闭一年,若非有什么不得已出府的事不许外出惹是生非,镇国公治府不严,罚俸禄半年,再有下次,定严惩。 武氏的口谕是在刑部传的,可镇国公却是当着满朝文武在早朝的时候说的,镇国公从没丢过这么大的人,上一次在府里至少因为他寿辰还算客气,可这次明贤帝这么一说,也表明了明贤帝的态度,诸位同僚的表情就有些微妙。 尤其是下早朝的时候,说是劝慰安抚,可那眼神里的掫揄让镇国公胸口憋着一口气。 等回来的时候刚好遇到一身狼狈被带回来的武氏,他看了眼,没等武氏嘴角扬起讨好的笑就冷冷看她一眼,厌弃地直接抬步走了,去了书房,接下来几日都对武氏避而不见。 明贤帝偏袒谢彦斐,他知道谢彦斐想给裴世子出口气,自然也偏向他,虽然有圣旨在,可为了保证自己这五皇子能赢,加上也想下武氏的面子让人知道他的态度,这才有了武氏被关在镇国公府一年。 武氏没别的事不能出府,自然也不能去武府。 武老将军想交代什么要么亲自过去,要么找人传信儿,前者他丢不起这个脸,后者恐生隔墙有耳,自然更加保险。 难得老五求他一件事,他怎么能让老五就这么输了? 不过到底武氏是镇国公夫人,武老将军还有武老夫人过寿或者别的府里祭祖等事也不可能真的不让出府也就太过不近人情,这才多加了一句,如此一来,除了这些事,武氏接下来一年都不能随意出府惹事。 武老将军听到皇上的口谕之后就生出一股寒意,愈发的谨慎,武氏做出这种事,他还要脸不可能他去镇国公府,干脆也不过去了,只让人传了一句话:好自为之,好好在府里悔过,否则别怪他不认她这个女儿。 武老将军觉得自己这话已经很严重了,相信武氏也能听出来他话里的威胁警告之意。 可武老将军到底不了解自己这女儿,她未出阁时在府中极为受宠,被几个哥哥宠着,又是老来女性子早就歪了,只是为了名声加上还算聪明还知道装贤惠搏个好名声,可这次她吃了这么大的亏,却不还是被轻拿轻放了。 等武氏让身边的人去外面打探,听到只有很少的人提及,也很快被否认,觉得怎么可能有后母这么狠毒拿已故的继子开刀,传得少了,相信很快也就没了。 武氏听到之后更加得意,五皇子再帮那个小畜生又如何?她这次不还是躲过去了?至于老爷……只要她还是武氏女,只要她大哥还是大将军,她爹还是老将军,就算是她犯了天大的事,她武家可还有丹书铁契,至少能留她一条命。 等武氏准备妥当想重新修复她与镇国公的关系时,镇国公压根没见她,甚至没两日又抬了一个姨娘进府。 以前好歹镇国公还会询问武氏的意见,武氏虽然每次装大度同意可却将后宅捏得死死的,结果这次镇国公压根没问直接就抬了。 因为她的事几乎府里都知道,眼瞅着之前被她压着的姨娘竟然有蠢蠢谷欠动的趋势,她更加恨。 也更加恨青竹苑的那小畜生。 谢彦斐能想到武氏回去之后那日子肯定不舒坦,他这几日过得却极好,白天陪着世子练马,当然也只是解闷,他不可能真的到时候狩猎的时候让世子骑马,可如今只是在他院子里,溜达溜达也没事儿。 晚上的时候他就给裴世子按头,只是每次按到最后他都会睡着,等第二天醒来跟世子同塌而眠。 本来谢彦斐还觉得自己睡姿不好,可看裴世子不介意,干脆直接让世子搬到他的房间,更宽敞,主要是……床够大。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影青啊,这都几天了,你怎么还没找到一个机灵点的跟着本王学按头呢?世子如今在本王这里还好,本王能给按,可之后回去了,谁给按?你吗?影青你虽然笨了点学不会,但是好歹你也能找个能学会的啊?” 影青垂着眼站在那里,心里苦:“属下……一定尽快尽快。”可问题是,属下委屈,属下一点都不笨,属下学得可快了,可主子不让属下找,属下能怎么办? 他忍不住抬头,在对上裴世子也不经意看过来的目光下,蹭的一下低下头:这要不是五皇子长得实在是……不可能的事,他都怀疑,主子是不是看上五皇子了。 可这怎么可能呢?除非主子不仅眼瞎这心也瞎了。 那画面想想就受不住啊。 牡丹宴的头一天,诸位京中的贵女以及官家女都拿到了于皇后亲自下的请帖,若是以往皇后亲自下贴邀她们去参加宫里的牡丹宴,这些贵女肯定与有荣焉,觉得能被皇后选中,是她们的福分,指不定何时就入了皇后的眼。 若是能在宫里遇到六皇子,被六皇子看中选为王妃,她们指不定还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于皇后有两位皇子,四皇子穆王以及六皇子,除此之外,都是别的妃子所出,穆王如今又最得皇上看重,只是因为皇上还没有立储的打算,所以……刚年满十六的六皇子,其实也是有可能。 就算日后没机会,六皇子是四皇子唯一的胞弟,还能不照拂着? 更何况,前四位皇子,除了大皇子十几年前就没了之外,另外三位皇子都娶了王妃,甚至子嗣不少。 唯独没纳妃的也就是五皇子与六皇子。 五皇子虽然也是嫡出,可到底是前皇后所出,没了生母,就算是如今得了皇上的宠爱,可只是五皇子那模样与六皇子一对比,真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上。 有消息灵通的,从看到皇后这次竟然也给不少高门嫡府庶出的递了帖子继而一打探就懂了,这次所谓的牡丹宴……怕是一场相亲宴。 还很大程度为五皇子准备的。 想到五皇子那张脸,那些贵女就有些不想去,可也不是绝对的,至少那些庶出的,若是往日,哪里轮得到她们庶出的姑娘嫁入皇家? 就算五皇子丑是丑了点,可好歹是个王爷,之前她们也没想法是因为五皇子没了生母,她们又觉得五皇子不受皇上待见,加上都眼瞧着要满十八了,连个职位都没有,空有头衔却没实权,也就是一个空架子。 可结果现在不一样了,皇上重视……只这一点,就足以让不少人家开始打旭王妃的位置。 而皇后发的帖子也表明了态度,庶女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这次宴会接到邀请帖子的姑娘们,形成了两个极端,有德有才身份矜贵的嫡女,是压根看不上五皇子,反而更看重六皇子,生怕会被五皇子给瞧上;另外虽然不差但是输在嫡庶上的庶女娘家也有权有势的,倒是盯上了旭王妃的位置,摩拳擦掌,决定讨五皇子的欢心。 谢彦斐还不知道自己如今成了一块肉,被盯上了,他只当自己还是以前那个除了丑一无所有的皇子,觉得没人会看上他。 可这些京中的动向却瞒不住影卫,禀告到影青那里的时候,他立刻去告知了裴泓,说了一遍之后看主子沉默,忍不住道:“看样子这次指不定王爷还真能领回来一个王妃说不定。” 他之前还觉得谁能这么眼瞎啊,可前提是……若这个丑王爷是个镀金的,那丑王爷就变成了金王爷,还真有盯上的,还不少。 裴泓垂着眼,面上没什么情绪,影青发现最近他也猜不透主子的心思了。 或者说,其实从主子眼睛不好之后,他就没怎么猜透过主子的心思。 影青也没当回事,转移话题:“主子,可要传膳?王爷说晚膳不用等他了,他进宫去陪皇上用了,回来估计会很迟。听说皇上专门找人给王爷做了衣袍,明日就穿新衣服去,看来皇上的确很重视。”不过王爷若是真的相中了,那估摸着也快,皇子大婚,又你情我愿的事,加上王爷这年纪,更加不用等,直接就定了。 裴泓薄唇冷抿,他觉得心口更不舒服了,五皇子能找到王妃不是可喜可贺的事吗? 可为什么他这么不喜? 是因为终于有个这么关心他在意他的人突然又要理他而去所以难过吗? 裴泓想不通,可他很清楚一点,他不想让五皇子参加这场宫宴。 可他这几日瞧着五皇子挺欢喜的,这个心思又被他压了下来,本来这也没什么,可此刻听着这些,之前那个念头又重新浮现出来。 这种感觉让他隐隐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他对五皇子,是不是太过在意了? 裴泓终于开了口:“不必传了,我不饿。” “啊?可主子你这几天都没好好喝药,再不好好吃饭,到时候身体吃不消的。”影青其实也知道这里是旭王府不是他们那里,经手的东西没那么干净,更何况是药,味重万一有些没闻出来就不好,所以也觉得暂时不喝也没事,可饭却是能试出来的。 影青还想说什么,裴泓却没继续说的心思。 影青只能出去了。 所以等谢彦斐穿着一身新衣袍回来时,就从影青口中知道裴世子没用晚膳,说是胃口不好,他吓了一跳,赶紧让影青去准备晚膳,他则是一溜儿小跑回了主院,踏进去就看到裴泓之前住的那个客房窗棂开着,却没点烛火,只有回廊上挂着的灯笼照出他坐在窗棂下的轮廓。 面前摆着一本木简,是谢彦斐之前见过的,上面刻了字迹,能用手指摸出来,因为裴世子眼睛看不到,所以不用点烛火,只是用摸的也可。 可瞧着这一幕,谢彦斐不知为何心里有点酸,世子这般丰神俊朗文武双全的贵公子却落得这地步,他之前一直说给裴世子念不用他再自己看,结果自己说是说了,却一直没做到。 而他自己把人带回来之后,除了困在这个小院骑骑马之外,别的也都干不成。 他自己这个主人家倒是四处乱跑,还不着家。 害得世子连饭都不想吃了,谢彦斐越想越觉得有点渣,他的脚步声忍不住放轻了,站在回廊上趴在窗棂前,没说话,脑袋枕在手臂上,巴巴瞅着裴世子,小声唤道:“世子……” 裴泓抬头:“王爷回来了?新衣服可还合适?” 谢彦斐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明贤帝亲自盯着人做的,很合适,至少显得他没那么宽了,很简单的款式,因为宽松一些,倒是恰到好处,至少不看脸,勉强能过得去了。 他这些时日见惯了自己丑的模样,乍然见到好看了那么一丢丢,还挺高兴的。 加上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些时日没继续喝那些汤药的缘故,脸上的黑斑虽然没下去,可至少没继续在脸上扩大了,瞧着也就没继续往下丑,还挺顺眼。 可这会儿瞧着裴世子,他忍不住站起身,声音放得更轻了:“可合适了,本王瞧着自己都没那么丑了。” 裴泓抬头望着谢彦斐的方向,心里想要见到五皇子的想法愈发强烈,强烈到这三年来,除了当年那一年为了留住宗主之位练那种武功的那一年之外,他从未有过这么强的想法。 眼前的人近在咫尺,可他却看不到。 大概是裴泓的目光太过灼目,让谢彦斐竟有种裴世子望着他的目光有点灼目的烫人,他抖了抖,觉得肯定是回廊里的灯笼光太朦胧了,才给他这种错觉。 裴泓却在这时候忍不住笑了:“王爷本来就不丑。” 谢彦斐瞅着裴世子那张俊美的脸,世子啊,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要不是了解裴世子,他都会觉得世子在掫揄他,不过瞧着裴世子认真的模样,他忍不住道:“那是世子你没见过我现在的模样,你要是见了……肯定就不会这么想了。” 裴泓眼底的笑意更深:“可如今我也看不到了,见过没见过又有什么区别?旁人看得是人,而我看得……却是心。王爷你有一颗真诚待人的心,拥有世间最纯粹美好的心灵,在裴某眼里,这一点却是极为重要的,所以这样的王爷正是世间最美的。” 谢彦斐:“……”卧槽,世子你这么夸本王本王会想上天的! 谢彦斐觉得自己耳根有点热,自从来这里还是头一次被这么夸,这幸亏世子看不到,否则……世子要是睁着眼能看着他这脸夸出来刚刚那些话,他敬他是条汉子! 谢彦斐这边被当成主角夸成这样好歹因为夸得是他飘飘然觉得还能接受,毕竟,他被夸了啊,虽然是裴世子昧着良心为了安抚他夸的,可好歹是夸了! 谢彦斐这边美滋滋的,端着晚膳过来的影青进来刚好听到最后一句,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完了,主子是不是眼睛瞎得太久心理变态了? 主子竟然觉得!五皇子是世间最美的? 主子啊,虽然五皇子对你的确是好,可咱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当然,可能是真的因为主子……眼睛瞎看不到的缘故? 可、可这也太…… 尤其是谢彦斐听到动静回头,因为被夸了还挺不好意思,回头的时候还不自觉地咧着一口小白牙,身后的客房没光,只有回廊里那几盏灯笼找出来的诡谲的光,衬着五皇子那张脸,黑脸白牙外加张牙舞爪的狞笑,影青抖了抖:“……”有、有点怂,不然不想过去了怎么办? 谢彦斐刚好觉得被夸得心虚外加飘飘然找点别的事,就听到影青过来了,他赶紧挥手让他过来,别把这么有眼光的世子给饿着了! 影青本来还觉得五皇子刚才那模样有点狰狞,可等靠近了,看五皇子笑得只露齿眯缝着眼的模样,突然又觉得……五皇子这样是不是有点傻?不就是被夸了吗? 有什么了不起…… 但是,主子夸得啊,他也想……被主子夸! 谢彦斐在影青过来时直接把托盘端了过来,让影青去他房间点灯,这才回头对裴泓笑:“世子,你看你房间也没光,还是来我房里用吧。”太机智了,世子这几天都住在他房里,这次回来突然回去了,肯定是他没做好让世子觉得麻烦他要住回去了,这怎么可以?可等下在他房里用膳,用完就别回去了。 谢彦斐等裴泓点头,把托盘往窗棂上一放,就去扶裴泓,经过的时候回头还贴心重新把托盘带进去。 而跟在他身侧的裴泓,在他没看到的地方,嘴角弯了弯,心情莫名好了。 晚上替裴泓按完头,谢彦斐躺在床榻上头一次没先裴泓睡着,他努力把自己的身板往里靠,房间里只留了一盏灯,昏昏暗暗的,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侧头看向身旁的裴世子。 “世子,你睡了吗?” 裴泓睁开眼,偏头看去,黑漆漆的瞳仁精准落在谢彦斐的脸上,让谢彦斐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世子能看到了,他刚刚想过了,自己这个当主人的,把人给带回府,却没尽到地主之谊,这万一让裴世子觉得自己被怠慢了,心里有点啥,一点小嫌隙是很可能影响到兄弟情义的。 之前他的确是存了心思抱世子大腿,可后来是真的觉得世子人很好,也是把他当成至交。 尤其是之前看到世子一个人坐在那里,那模样让他心里怪不好受的,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问问世子的意见,“世子,明天你想去牡丹宴吗?” 他之前之所以没问世子,是怕世子眼睛不好,他眼睛好着的时候,身为大谢第一公子,这些贵女可都争先恐后想嫁给他,可后来他眼瞎了,这些小姑娘就歇了心思。 谢彦斐怕他去这种场合会想起过往,他本来是好意,可世子一个人待在府里,他去牡丹宴相亲,世子会不会有种被自己这个兄弟抛弃的感觉? 本来一开始他丑他瞎都找不到媳妇儿,结果他率先迈出了一条腿儿,这不就是背叛了他们共同的单身狗阵营? 虽然世子没提过,可怎么瞧都像。 所以,谢彦斐决定问问裴世子的意见。 裴泓闻言却是一愣,他还没出手装病装难过让五皇子觉得留他一个不好带他一起去的计划还没施展,结果五皇子问他去不去?他之前做了什么让五皇子愧疚了吗? 谢彦斐主动提了,裴泓自然没意见:“裴某也许久没进宫了。” 潜台词:的确是想去瞧瞧的。 谢彦斐却以为裴世子是怕这么久没进宫自己进宫会出差错,觉得这样的世子更让人心疼了,所以本来努力往里躲怕挤着世子的谢彦斐突然上前,握住了裴泓放在一侧的右手:“世子别担心,有我呢,我一路陪着你,世子看不到,我给你当眼睛,我今个儿进宫的时候瞄了一眼御花园的牡丹,开得可好了,等明天到那里,我给你讲,可好看了。” 谢彦斐大概是想开解裴泓,絮絮叨叨的把自己今日在宫里看到的情景都说了一番,看到裴泓点头答应,心情好,说得就更多了,也忘了把握着裴泓的手收回去,到最后自己说着说着就成了喃喃,睡着了。 裴泓不知何时也侧过身,他的右手被谢彦斐的右手握着,两人相对而卧。 五皇子大概是睡到最后觉得躺着不舒服,干脆就平躺着了,而随着他的动作右手就到了另外一边,裴泓感觉到拉扯的时候,迅速抬起手,于是成了,裴泓的手被谢彦斐握着搭在了谢彦斐的肚子一侧。 软软的触感,随着五皇子呼吸的起伏,从里衣传来的温度一点点渗透开,从手背到指尖,最后蔓延到四肢百骸。 裴泓就这么盯着看,可眼前一片漆黑,可他能听到呼吸声,辨别此刻谢彦斐的所有模样,而这些在他脑海里描绘出他自己认知里的场景,一切美好的……让他根本不敢动,怕这一切就这么消失。 裴泓不知这么瞧了许久,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像是来旭王府的第一晚一样睡不着,最后发现他不仅睡着了,还睡得很好,不仅如此,他还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软乎乎胖墩墩憨态可掬的人偶朝他扑过来,等扑倒他怀里的时候,低头的瞬间,那人偶却没有模样,可即使如此,他却知道他是谁,忍不住张开手臂搂紧了。 心脏也在这时剧烈地跳了起来,让他喘不过气,他隐隐中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可太快了,让他根本抓不到。 而裴泓也感觉自己越来越呼吸不过来,直到猛地惊醒过来,他睁开眼,等急促的呼吸明显平稳下来才明白自己为什么喘不过气了。 他被五皇子像是八爪鱼一样给搂紧了,尤其是怀里多了一只毛茸茸的脑袋,他的右手已经松开,变成了被五皇子死死搂着,他的手臂则搭在五皇子的肩膀上,能感觉到对方的发丝乱糟糟缠在手上。 五皇子的呼吸一下接着一下拂在心口,炙热滚烫,让他本来已经平稳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 裴泓睁着眼,几乎是在那一瞬间,他梦中抓不到的念头此刻终于清晰地闪过,他却像是被雷集中般,定定瞧着前方,他对五皇子生出的这些不该有的情绪……为什么这么像……这么像…… 这个念头刚起,随着谢彦斐嘟囔一声,大概是憋在他怀里觉得呼吸不过来,谢彦斐自己松开了手,往外一躺,呼吸一畅快,又睡得酣畅淋漓。 裴泓却像是僵在那里般无法动弹,久久才起身,离开了房间。 谢彦斐再醒来时天刚亮没多久,他大概惦记着今日要进宫,所以睡到时候就自然醒了。 他醒了之后摸了摸身侧,发现没人,他迷瞪着睁开一条眼缝,真的是空的,又摸了摸都凉了,难道自己睡姿不好让世子一大早就躲出去了? 谢彦斐这下子彻底醒了,结果一抬头发现不远处的软榻上坐着一个人,不是裴世子是谁? 谢彦斐松口气,下了床榻打着哈欠朝软榻走去,凑近了,才瞧见裴世子在下棋,这棋枰还是从青竹苑拿来的,是特制的,上面的线都有凸起,能摸出来,瞧这棋子摆放估计都下了很久了:“是不是我睡相不好又绕了世子了?” 裴泓听到动静时已经停下来抬头,闻言温和笑笑:“不是,是想着今日要进宫,心里有点紧张,所以睡不着,醒得早。” 门口刚好过来喊人的影青:“……”主子,身为无影宗宗主,你每个月都要进宫禀告的,之前更是十天去一趟,要是遇到重要的事禀告,一个月要去好多次的。 所以进宫紧张? 谢彦斐不知道,他一听这,拍着胸口保证:“放心有本王呢,世子跟着本王走。” 裴泓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日光洒在他脸上,好看的不可思议:“……好,那裴某就全靠王爷了。” 谢彦斐也傻乐一下:“放心。” 影青:“……”他为什么有种想同情五皇子的错觉?这肯定是错觉吧? 谢彦斐穿上明贤帝专门给他做的新衣,带着无论穿什么都俊的裴世子,上了马车,一路进了宫。 因为这次皇后邀请了不少人,男男女女都有,所以宫门口极为热闹。 谢彦斐怕有人会看裴世子,所以去得比宫宴写的时辰早,倒是还没什么人,裴泓是世子,加上有谢彦斐这个旭王在,也没人敢拦,他先带着裴世子去了一趟御书房,跟明贤帝打了个招呼。 明贤帝也是几日没见过裴泓了,本来想多聊几句,可想到裴泓明面上的身份,倒是让他们去御花园先坐着。 临走前,明贤帝没忍住嘱咐:“老五你过去了好好瞧瞧,若是有中意的也不用不好意思,回来跟父皇说,朕会去让皇后打探她们的想法,若是都愿意,父皇……” 谢彦斐没想到明贤帝当着裴世子的面这么直白,耳根一红,偷瞄裴世子一眼,看到裴世子嘴角挂着的笑,更加不好意思:“父皇!” 明贤帝摸着胡子哈哈笑了声:“好了好了,朕不逗你了,快去吧。朕还等着抱小皇孙呢。” 谢彦斐嘀咕他不是好多皇孙了么?等他瘦下来,解了毒估计不知道猴年马月,再找个情投意合的估计也不容易,那得多少年啊。 谢彦斐怕明贤帝再说出什么话让裴世子看笑话,赶紧拉着裴世子走了。 谢彦斐这次进宫又不是真的来相亲的,所以没打算真的过去御花园,他对宫里的地形不清楚,干脆让带路的小太监去别处逛逛。 小太监不敢说什么,低着头在一旁引路,头也不敢抬。 谢彦斐这次倒是记得之前说的话,他进宫之后就没搀扶着裴世子,怕旁人用异样的眼光瞧着,好在裴世子耳力好,只要他小声提醒也不会怎么样,所以这一路上,他就同裴泓讲着他们走到了什么地方,这边都有什么。 裴泓静静听着,偶尔回一两句,谢彦斐说得更加起劲,不知不觉也不知道走到哪里,本来想着时辰差不多了,该去御花园了,就听到前方拐弯处传来动静。 谢彦斐本来想带着裴泓回去,结果刚转身就听到一句:“……你瞧瞧你这模样,丑得跟那五皇子差不多,还想嫁给六皇子,也不看看自己这见不得人的鬼样子,你配吗?你这东西哪来的?六皇子的折扇怎么会在你手里?你是不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得来的?” 谢彦斐:……说他丑的,一般他都记仇当场报复回去了。 所以,谢彦斐果断转身抬脚朝那边走去。 给谢彦斐引路的小太监吓得浑身都哆嗦了,这哪家的姑娘,这不是找死吗?在宫里说出这种话,还直接诋毁皇子? 怎么就被他遇到了?万一五皇子迁怒……他的小命怕是也保不住了。 可五皇子没说话,他也不敢出声。 谢彦斐带着裴泓过去时,刚拐过弯,就瞧见不远处一处假山旁,两个盛装的姑娘正围着一个有些矮的小姑娘,因为被两人挡住了倒是瞧不见模样,不过从露出的身形来看,是个有点丰满的小姑娘。 他刚刚听到那话还以为怎么着,光是从身形来看,这种肉肉的小姑娘可比她面前挡着的这两位有看头多了。 说是丰满,也只是相较而言,其实也只是刚好而已。 不过这大谢以瘦为美,所以这小姑娘也就显得特别了。 谢彦斐穿来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与众不同”点的小姑娘难免多看了几眼,而他这沉默良久盯着前方的模样虽然裴泓看不到,可他明显感觉五皇子朝那个方向看过去时,呼吸停滞了几下,随后就沉默静止不动了。 裴泓:“……”他记得之前五皇子说这次来只是走个过场的吧? 第55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难免多看了几眼那小姑娘, 不过他很快就收回视线,目光落在那两个贵女身上,一身华服,盛装打扮而来的, 不过显然不是为了他,而是……六皇子? 他刚刚从这围着小姑娘的两位口中听到了“六皇子”“折扇”两个字。 这次为了不让给他准备的这场相亲宴太过招眼, 万一一个看上他的都没有太丢人, 明贤帝显然也对自己这模样没信心,所以让继后把六皇子以及其他有些能力在京中名声不错的子弟都请了过来。 当然,很显然这些姑娘大部分却都是为六皇子来的。 身为继后唯二的皇子之一, 又是最可能继承大统四皇子穆王的亲胞弟, 长得又好, 虽然比不上裴世子,但与于容琅如今这个第二却也是不相上下的, 只不过京中的人不敢非议皇嗣, 所以皇家这些王爷皇子都刨除在外的。 六皇子今年十七, 比谢彦斐这个五皇子只小了几个月,谢彦斐没娶妻是因为大多数身份贵重的贵女不愿意嫁, 原身也没别的心思, 所以一直拖着。 可这位六皇子却不一样,他是自己暂时不愿,而且很是低调,谢彦斐在书中几乎没怎么见过这六皇子几次,至少他看到书中的那部分剧情是没有多少关于六皇子的。 书中没有这场牡丹宴, 所以六皇子这次出现也是特例,不过……他也好奇六皇子的折扇怎么会在这位小姑娘手里。 谢彦斐正想着的时候,那两个围着小姑娘的贵女突然恶意笑了声,故意把手里的折扇举得高高的:“你说,要是我们把这折扇给毁了,到六殿下面前说是你给弄坏了,你猜六殿下会不会很讨厌你?毕竟你可是故意弄坏了六殿下的东西呢?” 谢彦斐听到这话皱眉看过去,看到小姑娘浑身都在发抖,却依然低着头像是怕什么,可就在两个贵女对视一眼就要将折扇给撕了的时候,小姑娘大概终于鼓起了勇气,猛地推了一把两人:“你、你们把折扇还给我!还给我!” 小姑娘应该不适应这种情况,浑身都在发颤,脸色白得吓人,结巴着垫着脚要去抢折扇,可那两个贵女显然比她大一两岁,个头也高挑一些,不仅不给,还故意使坏。 小姑娘努力垫着脚去够,三人挣扎间也让谢彦斐看到了这小姑娘的模样,脸上肉嘟嘟的,带着点婴儿肥,瞧着软乎乎的,很白,模样不算是绝顶漂亮,却也清秀有佳,不过此刻发髻凌乱,露出了故意用发丝挡住的额头上的一块疤痕,虽然不大,却很明显,无法消除的那种。 她额前的发丝应该是被两人给挑起来的,此刻涨红着一张脸眼圈发红,瞧着更是可怜。 谢彦斐瞧着两人欺负小姑娘的模样,脸色沉下来,刚要出声,争夺间,那把折扇脱手朝着谢彦斐这边飞了过来,这折扇本来是半开,尾部缀着一块空心吊坠,很是精致的样子,若是从高处跑过来砸下来,估计会碎。 谢彦斐反射性伸手去接,只可惜太高了,压根没够到。 就在谢彦斐遗憾没能保住小姑娘折扇估计会她会哭出来的时候,一条手臂抬起来,在他略后一点的地方,拽着吊坠轻轻一揽,折扇到了他手里仿佛很是轻巧的一个小玩意儿,握在掌心里,竟是意外的好看。 谢彦斐望着裴世子握着折扇修长的手指,竟是觉得裴世子的手比这精致的折扇还要好看,还要夺目,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而不远处传来的惊愕的惊呼声惊醒了谢彦斐,他眨眨眼,抬头瞧着对他温柔笑着的裴世子,真诚握着他的手:“多亏了世子。” 有世子在,就是安心。 裴世子笑笑,把折扇递过去:“王爷瞧瞧可损坏了?” 谢彦斐翻来覆去看了看,完好无损,不过这折扇应该有些年头了,因为折扇刚才飞过来的时候半开,他瞧见上面的字迹,有些年头,不过折扇整个保存的极好,不看这些字迹还以为是新的。 那两个贵女吓傻眼,就算没见过谢彦斐,可五皇子这标志性的脸,一看就知道是谁。 她们想到之前自己为了故意讽刺奚菡说她长得跟五皇子一样丑的话,浑身都在发抖,怎么会这么点背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五皇子? 五皇子他们不是应该这会儿在御花园吗?宴会就要开始了,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们也是仗着没人在,才会故意欺负奚菡,这也不是她们头一次这么做了,尤其是看到奚菡手里竟然有六皇子的折扇时,她们就想毁了这东西,说告诉六皇子的话根本就是假的,她们才不会在六皇子面前给她刷存在感。 可为什么会被五皇子听到? 谢彦斐捏着折扇,瞧着她们这模样嘴角弯了弯:“……‘你瞧瞧你这模样,丑得跟那五皇子差不多’?本王记性还不错吧?你们刚刚可是这么说的?” 他头一句一出,那两个贵女跪在地上抖得更加如筛糠一般:“臣女、臣女……知错,还望旭王饶我们初犯,臣女真的、真的不是这么想的,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那你们这意思是,觉得本王不丑了?”谢彦斐瞧着两人,站在那里,说话的声音慢条斯理的,可偏偏让两人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刚想硬着头皮夸旭王不丑,可像是看出了她们的想法,谢彦斐紧跟了一句:“本王最讨厌撒谎的人,若是你们不诚实让本王知道的话,那可就是二犯,不是初犯,可是要受惩罚的。” 至于什么惩罚,那就让她们自己去脑补自己吓唬自己好了。 两人到了嘴边的那句“王爷不丑”硬是被噎了回去,说王爷丑不可能,说王爷不丑那就是撒谎,撒谎依然要受惩罚,可若是不说也不行,她们之前说了王爷丑,所以这是无论她们说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 两人低着头浑身发寒,早知道、早知道就不围堵这小贱人了,其实想想她那模样六皇子怎么可能看得上?可她们就是不喜欢这奚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不会做什么,是觉得她爹要高升了,可如今他爹惹了事,她们本来就对她看不上眼,自然就敢动手了。 可她们运气不好,被五皇子抓个正着。 “王爷我们错了,求你饶我们这一次吧。”两人眼圈都红了,眼瞧着宴会就要开始了,她们等下还怎么回去? 谢彦斐认真想了想:“饶了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么,本王觉得吧,还得让一个人来评断一下要不要让本王饶了你们。” 两人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刚生出一丝欢喜,可听到下半句,心里咯噔一下,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可一时间又猜不到五皇子要做什么:“一、一个人?不知王爷说得是……谁?” 谢彦斐看了眼不远处跪在地上头垂得低低的,一句话也没说的小姑娘,瞧了瞧自己手里的折扇,她既然这次来,还拿着这个东西,看来是想见到六皇子的。 既然如此,那他成全了她,顺便……给这两位个教训。 谁让……他记仇呢。 谢彦斐头也没回,猜着一来一回的时辰,应该来得及回去参加宴会:“去偷偷把六皇子喊来,就说本王找他,别让别人知道。”谢彦斐说完看了眼那小姑娘,她只是头垂得更低了,除了僵硬却没别的反应,看来他是猜对了,是想见到的。 如果这姑娘抵抗的情绪剧烈,他会把命令再收回来,既然如他所料,他就按照之前的意思办。 身后的小太监早就从那两个贵女跪下的时候也跪下来了,闻言却是松了口气,赶紧应了,只是离开前同情看了眼那更是浑身抖得更厉害的贵女:还是旭王爷狠,她们这次来是为了六皇子,这么欺负这小姑娘也是为了六皇子,五皇子也不说拿她们嘲讽他说事,让六皇子来,如此,这两位与六皇子妃的位置彻底绝缘了。 那两位贵女早就悔不当初,可又不敢求饶,但她们来的时候被交代已经要获得六皇子的青睐,这下……彻底完了。 这次是专门为五皇子准备的相亲宴,虽然他也挂了个名头,六皇子本来不想来,可他母后亲自说了,他只能来了一趟。 可刚坐下就说有人找他,还是他几乎没见过几面的五哥,六皇子瞧着这小太监是父皇身边眼熟的,应该不是诳他,也就起身去了一趟。 只是等过去,发现不仅五哥在,裴世子也在,还有跪在地上的三个姑娘。 六皇子的视线也只是在三个姑娘头上扫过,朝谢彦斐看了眼,“五哥,宴会就要开始了,你怎么在这里?” 他不爱进宫,谢彦斐为了躲明贤帝也几乎不进宫,所以两人陌生的很。 谢彦斐把手里的折扇直接递过去:“喏,这可是你的?” 六皇子奇怪皱眉,低头看了眼,可等瞧着那折扇最下面有些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看过的坠子时愣了下,他茫然接过来,皱着眉打开那折扇,可等终于瞧见那上面的字迹,的确是他的,却比现在差很多,是他几年前所写。 可这折扇……怎么会在五哥手里? 他刚想问,等突然脑海里想到什么,他愣了下,猛地偏过头看向那三位姑娘。 谢彦斐一直在观察他,等瞧见这一幕心中了然,看来这小姑娘的确跟六皇子有点牵扯啊,不过怎么瞧像是六皇子压根就不知道这小姑娘的样子? “六弟,怎么了?这折扇可是有什么问题?”谢彦斐的话提醒了六皇子。 六皇子的视线从低着头的三人身上勉强收回来,只是还是忍不住去看,只是他不确定到底是哪一个,加上她们头低着他也看不到模样,只能重新看向谢彦斐,想了想当年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没瞒着:“这是几年前我年纪还小的时候跟着少傅学的,瞧着四哥当时整日带着一把折扇挺好看,也就想画一把,画好之后就想跑去给父皇看,跑得太急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刚好跟人撞在一起差点摔了。我们两个都磕得挺严重的,对方当时头破血流的,我就有点吓到了……后来怎么被带回去看御医的都记不太清楚了,这折扇就是当时一起不见的。我当时吓坏了,等后来清醒过来已经是好几天的事,再去问那个被我连累伤到的小姑娘的情况,可母后怎么都不肯说,只说那小姑娘已经没事儿了。” 其实当时他还闹了很久,当时那小姑娘糊了一脸血,他一手臂的血,吓得都懵了,只记得那小姑娘长了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也吓到了睁得大大的,可母后就是不肯告诉他到底哪家的小姑娘。 他后来问了几次,加上自己手臂也伤了留了疤,喝了药昏昏沉沉过了好多时日,加上当时年纪也小,母后又说没事儿,说得多了他也就没再当回事,后来也就渐渐被别的事吸引了去。 这次看到这折扇,忍不住又想起来那个跟他一起受过伤的小姑娘,不知道这三位里面是不是她就在其中。 谢彦斐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一茬,他突然想到那小姑娘额头上的那个疤,难道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谢彦斐挑眉,想了想,看了眼那个小姑娘,她垂着头一直没吭声,可当时这小姑娘抢夺折扇的时候那么着急,那神色…… 他看向六皇子,“今日找你来,其实除了这折扇之外,还有一件事,就是我刚好遇到这两个姑娘在欺负那一位姑娘,她们嘲讽这姑娘长得丑,丑得跟我一样,还因为这把折扇是你的,要欺负那位姑娘。”这折扇上有落款,那两个贵女能猜到是六皇子的倒是也不难,只是那小姑娘额头上的疤,看来是当初磕到的。 只是当年的事怕不是继后不说,而是知道这小姑娘额头上会终身留下的疤痕,怕这小姑娘的双亲会让六皇子负责,所以才隐瞒下来的?更是事后解决了之后骗六皇子没事儿? 六皇子听到这眉头皱得更紧,脸色也更加不好看,而那两个贵女头磕得更厉害:“六殿下,臣女……臣女……” 六皇子却看也没看那两个贵女,而是径直走到那个小姑娘面前:“你,就是当年那个被本皇子连累摔倒的小姑娘?” 小姑娘没说话,垂着眼低着头,许久,才嗯了声。 六皇子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你抬起头来。” 小姑娘却没抬,沉默良久,才道:“臣女面丑,怕污了六殿下的眼,这次来牡丹宴,是想把这把折扇还给殿下,除此之外,并无他想。” 六皇子愣了下:“你是哪家的姑娘?” 小姑娘按在地上的手一点点收紧:“臣女……是奚侍郎府上的。” 谢彦斐本来已经打算走了,接下来就让六皇子处理也就是了,可听到这一句,本来漫不经心的目光一怔,猛地看向那小姑娘:奚侍郎? 侍郎不少,可奚侍郎可只有一个吧? 她是奚文骥的女儿? 谢彦斐想起来奚文骥除了段氏这个外室之外,奚夫人的确有一女,只是这女儿很少露面,在京中的贵女中也很少出现,没什么存在感,书中也没提及,可如今看这情况,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几乎没怎么提及了。 这小姑娘怕是当年撞到了额头,继后后来知道小姑娘要留疤,一个小姑娘留了疤,日后怕是很难说亲,即使说也说不上好的,那岂不是要让六皇子负责,所以大概当时继后用了什么交换让奚文骥和奚夫人闭口不言没再提及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六皇子年纪小,后来事情多了也就真的忘了。 可唯独被牺牲掉的这个小姑娘却至此不敢露面,想想那疤痕…… 谢彦斐同情看了那小姑娘一眼,怪不得奚文骥十来年就升到了户部侍郎的位置,官运这么顺畅,除了有奚夫人娘家的助力之外,怕是也少不了当年那件事之后继后的补偿。 若是奚文骥是个好人,他也许看到这些事不会想多,可奚文骥十几年前的出现就是为了户部尚书的位置,他突然打了个哆嗦,忍不住看向这小姑娘,几年前不知道是几年,那时候奚文骥官职还不高吧。 那当时这小姑娘……到底是意外,还是奚文骥故意的? 如果是故意的,那奚文骥得有多狠? 谢彦斐脸色更加不好看了,可书中压根就没提过奚文骥这个独女,他也无从知晓,可日后若是奚文骥的事败露,怕是这小姑娘更加会受到连累。 谢彦斐又忍不住同情看了她一眼,而这时六皇子已经走到那两位贵女面前,一问之下是礼部尚书的两个嫡女,六皇子猜到谢彦斐让他过来的意思,问完之后,直接让带他过来的那个太监道:“你带她们两个出宫,亲自送回梁尚书的府上,把今天她们在宫里的所作所为告知梁尚书。并告诉他,五哥与本皇子是不会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可身为官家女,子不教父之过,礼义廉耻看来想要重新教了。若是再有下次,别怪本皇子不留情面。” 恩威并施的一番话,这两位姑娘被送回去,怕是少不了被惩戒一番,而参加宴会还没开始却被送走,即使没消息传出来,这两位日后也讨不了任何好。 梁家的这两位姑娘听完之后瘫倒在地,腿软脚软想说什么,却在对上六皇子不郁的目光时一哆嗦,不敢开口了,赶紧磕头。 只是在她们就要走的时候,谢彦斐开口:“日后若是让本王知道任何有关奚姑娘貌丑或者额头有伤的话传出来,不管是谁传的,本王都记在你们头上。本王长得丑没关系,可本王还记仇啊。”他似笑非笑瞧着两人,她们腿一软,差点又跪了,连连应诺之后,才互相搀扶着走了。 六皇子本来只是想帮一把小时候受他连累的小姑娘,可等听到谢彦斐的话却是愣住了:“额头有伤……貌丑?”不对啊,当时虽然那小姑娘糊了一脸血,可那模样也不像是日后会长成多丑的样子,可……他想到额头有伤,脸色一变,重新走到奚姑娘面前,把人给扶起来,也同时看到了少女额头上的疤痕。 奚菡动作很快地把之前被弄乱的青丝拢到额头上,挣扎一下退后两步,俯身行了行礼:“折扇物归原主,臣女先告退了。”说罢就要跑,六皇子反应过来面色一着急带着内疚却是追了上去。 谢彦斐瞧得愣愣的,他不会是一不小心又当了一次媒人吧? 谢彦斐幽幽瞅着两人消失的方向,顿时这里只剩下他与裴世子了。 裴泓全程听完之后,听到六皇子追过去时,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可等察觉到身边的五皇子吭哧吭哧喘着气,他甚至能脑补出五皇子鼓着脸幽幽瞅着前方的模样,有些像是影青之前在曲峰寺跟他描述五皇子在后山瞧着杜三姑娘与那个伤者时候的描述,他嘴角弯了弯:“王爷可是嫉妒了?” “是啊。”谢彦斐瞅着,揪着自己衣摆上的珠子。 裴泓一愣:“嗯?难道王爷你……”他薄唇微抿,勉强才把后面的话问出来,“对奚家那小姑娘有想法?” 谢彦斐正惆怅自己怎么老是给人当红娘的时候乍然听到这一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什、什么啊?怎么可能?才见面第一次,怎么可能?我这不是……不是觉得自己……”这就是当红娘的命么?可这话他怎么好意思跟裴世子说,他最后吭哧半天,“我就是觉得自己怎么就没小姑娘欢喜?世子你看六皇子,自小就有小姑娘惦记了!” 那奚姑娘这么在意折扇,肯定是……欢喜啊。 不过他怎么觉得这小姑娘这次送折扇过来是想着要绝了自己的念头呢? 可六皇子还没纳妃,她既然欢喜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就算是觉得自己留了疤长得不好可至少也没到这么死心的地步吧? 谢彦斐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小姑娘的想法都这么独特么? 既然配不上所以干脆彻底放弃? 因为没了小太监带路,谢彦斐与裴泓走过拐角,找到一个小太监让带路,好在掐着时辰在最后一刻赶到了宴会场所。 宴会分成了男眷女眷,分别坐在两边,离得虽然远,可还是能瞧清楚模样的,为了让他们展示特长,皇后还让他们表演助兴。 因为这次来的都是年轻人,也都存了目的,倒是宾主尽兴。 等宴会结束就会去赏牡丹,谢彦斐却心不在焉,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等六皇子姗姗来迟的动静传来,他看了眼六皇子。 六皇子正走到首位对着皇后说了句什么,皇后知道他这次不是主角倒是也没说什么,让他回去落座。 六皇子刚好坐在谢彦斐身边的位置。 大概是因为奚姑娘的原因,六皇子挺感激他的,朝他点点头,心情似乎还不错。 谢彦斐挑挑眉,看来是哄好了啊? 果然没多一会儿,重新整理妥当的奚姑娘悄无声息被一个小宫婢领着坐在了她的位置上,只是额头重新被盖上,加上低着头瞧不出模样,加上身形有些丰满,大眼一瞧是个不怎么出众的小姑娘。 谢彦斐总觉得自己是忘了什么,等重新又看到奚姑娘,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低头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突然电光火石间想起了什么,书中虽然没提及过奚姑娘,可后来是很久之后奚文骥的身份才暴露出来的,只是那时候已经过去很久。 那时候奚夫人也早就病故,奚文骥的事被人告发之后,他府中之人免于一难,几乎没怎么受到牵连,只有奚文骥以及段氏这个外室受到惩治。 也正是因为府中之人没受到牵连他才并不担心奚文骥的事提前暴露出来,虽然觉得有点奇怪,那是奚府,奚文骥害了这么多人,身份又是这般,怎么府中之人却提也没提,就一句不追究。 他当时没注意,可如今瞧着奚姑娘,再想到刚刚一闪而过的“被人告发”之后,他再联想到之前自己关于奚姑娘伤疤的猜测,突然涌上一个大胆的猜测。 府中之人没受到任何牵连,奚夫人早就病故,可奚姑娘当时呢? 她是奚文骥的嫡女,怎么会毫发无损丝毫没提及也没受到牵连,除非……她就是那个告发之人。 除非当年年幼时奚姑娘受伤正是机缘巧合之下被奚大人算计的,后来奚夫人的死也与奚文骥有关,所以奚姑娘知晓了什么,用这些东西换了府中人的周全。 谢彦斐:“……”他盯着这位奚姑娘,双眼冒光。 她这些年都没找过六皇子,并不是没有机会,可如今却突然打算还给他折扇,做个了断,莫不是奚姑娘已经发现了什么?觉得奚文骥会连累到她们,这才决定断了自己的念想? 可这一切都只是谢彦斐的猜测,万一不是呢? 要怎么证实? 谢彦斐想将奚文骥给严惩,也想用奚文骥引出天鹤派,可他不能直接说,否则他怎么告诉别人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不会有人怀疑他,或者发现什么,到时候他反而先出事了。 可如果奚姑娘真的发现什么,并且真的是日后告发奚文骥的那个人,他完全可以和她做个交易。 她能用奚府无辜之人的安危来与明贤帝做交易,那也能跟他啊。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要怎么确定? 谢彦斐的情绪有些不稳,这让坐在他身侧的裴世子感觉到了,他垂着眼摸到一杯酒水,抬起手就要喝,压下心底的那股子不舒服。 谢彦斐虽然在想事,可裴泓一动作他立刻偏头,握住了他的手腕:“世子你嘛呢?”喝酒?眼睛不好喝什么酒?他脑袋里还有血块呢?喝酒怎么能行? 裴泓垂眼,明明上一刻还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舒服,想带着人离开,可此刻感觉到五皇子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之前那种念头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敛下眼:“有点渴。” 谢彦斐还以为裴泓是摸错了,把酒杯换成了茶杯:“你喝这个才对,那是酒,你拿错了。”亲自塞到他手里,瞧着裴世子喝了,他嘴角弯了弯,又给他夹了一些吃的,这才放下心。 六皇子就在他隔壁那桌,看到这一幕,大概是之前奚姑娘的事,尤其是谢彦斐阻止了梁家那两位姑娘说出奚姑娘的伤疤对他生出好感,也因为两人之间有了小秘密,关系陡然拉近了,他忍不住笑道:“五哥倒是与世子的关系挺好的,让六弟好生羡慕。” 谢彦斐瞅他:“五哥也羡慕你啊。”他说着眨眨眼。 六皇子不蠢,那折扇被保存的这么好,小姑娘的心思他哪里不懂,而谢彦斐的掫揄他也听了出来,忍不住耳根一红:“五哥!” 谢彦斐耸耸肩:“六弟特小气了些。”他多羡慕啊,别人眼瞧着都成双入对了,就他孤家寡人,好惨的。 六皇子说不过他,干脆举起一杯酒:“那我给五哥陪个不是?我们喝一杯?” 谢彦斐左右无事,抬起手腕,“行吧。” 两人碰了一杯,谢彦斐喝完还贴心重新给裴世子添了一杯茶水,“世子你喝茶就好。” 裴泓:“……”他其实真的能喝。 谢彦斐这边与六皇子的互动被众人看在眼里,奇怪的五皇子与六皇子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杜香妩这次也被邀请来了,只是她因为于容琅的事退了相府的婚事,本来是不想来的,可皇后竟然也邀请了她,她也不能真的驳了皇后的面子,只能来了。 只是全程都很低调,不过她就坐在五皇子对面不远处的女眷位置里,刚刚那一幕她也看到了,她对五皇子本来就感激也有好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谢彦斐喝完之后又开始发愁怎么试探奚姑娘,结果就注意到杜香妩的目光,他借着杯子遮挡看了眼对面,就对上女主偷偷瞥过来的目光。 谢彦斐想了想,差点忘了要说男主的事,干脆趁着众人不注意,朝着杜香妩眨眨眼。 杜香妩一愣,握着帕子紧张起来,难道这次宴会的酒水也有问题? 谢彦斐哪里有杜香妩想得这么多,他看杜香妩接收到,干脆站起身,想了想,把裴世子也带上了:“世子,酒喝多了,你陪本王去透透气。” 六皇子在一旁:“五哥,我也陪你去吧。” 谢彦斐要去见女主,自然不能带他,他这六弟怎么突然缠人起来了?“不必,我有世子就行了。” 裴泓听到这话,看谢彦斐一眼。 谢彦斐被看得莫名其妙也没多想,等让六皇子打消这个念头,他就带着裴世子出去了。 他们走得很慢,他也不是真的去透气。 杜香妩本来没猜到五皇子的意思,可五皇子才刚眨完眼就出去了,还带了裴世子,她记得曲峰寺的时候五皇子也带了裴世子一起去的,难道……这是什么信号? 杜香妩不确定,可万一五皇子有什么想让她帮忙的,她错过了之后怕是也难见到五皇子了。 思前想后,杜香妩迟了好一会儿才带着婢女出去了。 她出去宴会这边没看到谢彦斐,只能朝着当时五皇子与世子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果然没走一会儿,就看到前方五皇子正慢悠悠跟着裴世子走着,她松了口气,快走两步,福身:“臣女见过王爷,见过世子爷。” 谢彦斐就知道女主上道,他转过头故作诧异:“是你啊,三姑娘也是出来透气的?” 杜香妩颌首:“是,臣女也是出来透气的。” 谢彦斐没话找话:“宣平侯最近心情可还好?”这么大一顶帽子,怕是宣平侯这些时日都要气疯了吧? 杜香妩想到这些时日府里的事情:“家父……还算好。” 谢彦斐嗯了声,本来想找借口支开跟着婢女说男主的事,突然余光一瞥见到奚姑娘也出来了,他瞧了瞧杜香妩又瞧了瞧奚姑娘,突然想到一个办法,“三姑娘继续透气吧,本王饿了,回去吃点东西。刚好那边有位小姑娘也过来了,你们……应该挺有话说的。” 说罢,深深看了杜香妩一眼,就带着沉默不语的裴世子先一步离开了。 杜香妩一愣,王爷眨眼是什么意思? 她茫然看了看谢彦斐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远远走来的姑娘,不认识,可王爷都这么说了,那她就听话的跟这姑娘说会儿话吧。 谢彦斐走出很远之后,回头看了眼,看到杜香妩与奚姑娘攀谈,嘴角弯了弯,女主就是女主,刚把头转过来,就看到裴世子沉默的有些不对劲:“世子怎么了?可是乏了?宴会快结束了,等下再逛一圈牡丹,我们就出宫回去。” 当然,逛牡丹的时候若是能顺便偶遇女主与奚姑娘就更好了。 裴泓偏头看他:“王爷是改主意了吗?” 谢彦斐抬头:“嗯?改什么主意?” 裴泓一双瞳仁幽黑深邃,让谢彦斐不辨其中的情绪,“之前要把那人送给杜三姑娘,如今王爷没提,是改主意了?” 谢彦斐恍然是这件事,“当然不是,我只是吧……现在想帮人。” “帮人?”裴泓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更加奇怪。 谢彦斐不知道怎么说奚文骥的事,奚姑娘的更是不确定,他只能开始自夸:“世子你也知道,本王一向心底善良,这见到可怜之事可怜之人这心里就不舒服,就想着发挥一下我的善心,而我呢,刚刚看到奚姑娘额头上的疤痕,就想着吧,这么一个小姑娘顶着这么一个疤痕,会让她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我作为一个拥有一颗独一无二善良之心的王爷,怎么能不拉一把呢?” 裴泓:“…………”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五皇子还有这一面,夸起自己来简直丧心病狂。 谢彦斐耳根一红,低咳一声:“世子你怎么不说话?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裴泓默默看谢彦斐一眼,他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多想了,五皇子的关注点,果然与众不同。 他沉默片许,也昧着良心夸道:“王爷的确是最善良最真诚,世间少有的皇子,堪称皇子楷模。” 觉得五皇子离开太久还是忍不住找来的六皇子刚好听到这一句:“…………”裴世子你认真的吗? 谢彦斐听得耳根一热,结果一抬头还看到不远处的六皇子,瞧着六皇子震惊目瞪口呆的目光,他觉得自己的黑脸有点烫,他望着六皇子,先发制人地看着他:“六弟,你这是什么眼神?你觉得难道不是吗?” 六皇子被噎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愣是改成了:“咦,这边风景挺不错的,五哥你出来久了,等下要去赏牡丹花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谢彦斐觉得自己这六皇弟很上道,都知道转移话题了。 谢彦斐等人刚回去果然宴会也差不多了,该是最后一环赏牡丹花,也是私下可以交流一番的环节,若是有看得上的,自然会忍不住多聊两句。 谢彦斐带着裴世子,他刚才一直注意着回来之后杜香妩的动向,果然两个小姑娘倒是一见如故,一直一起走着。 一个因为额头上有疤不敢见人,一个刚退了婚也不想跟旁人一起,两人一起走刚刚好。 所以,谢彦斐一直注意着,带着裴世子朝着她们赏牡丹的方向而去,决定等下来个偶遇,顺便寻个机会套套话。 第56章 三章合一 这次进宫的人不少, 身份还都不低,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极好,谢彦斐边往杜香妩两人那边去,边给裴世子说眼前看到的情景。 只是谢彦斐与裴泓就快要走到杜香妩那边时, 身边凑过来一人,正是六皇子。 “五哥, 我跟你们一起走啊。”六皇子余光一瞥也瞧见不远处与杜三姑娘一起的奚姑娘, 等收回目光对上谢彦斐似笑非笑的目光,低咳一声,也掫揄道:“那边似乎是杜三姑娘, 五哥不去打个招呼?” 他其实是看到谢彦斐朝那边去才凑过来的, 他之前追出去, 虽然把奚姑娘劝了下来,可他还有很多事想问, 关于当初她怎么没说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 怎么没进宫找他? 他已经出宫建府, 其实要找他也不是难事。 他有很多疑问要问,可他又不好单独去找一个小姑娘说话, 他知道今日在场很多贵女都是为他而来, 他偏向谁,怕日后给对方宿敌,就像是之前梁尚书家的那两位。 谢彦斐挑眉看他一眼:“为什么我要跟杜三姑娘打招呼啊?” 六皇子瞅着他,谢彦斐默默继续瞅着他,六皇子本来想说如今宫外好多传言, 说旭王爷对杜家的那位三姑娘很不一样,可也大多只是之前在宣平侯府旭王帮忙的那件事,却也能说成旭王当时为了自救。 可他刚刚明显看到五哥与杜三姑娘虽然没说几句话,可五哥频频朝杜三姑娘看去,他可发现了,如今去的方向也正是那里,他本来想蹭个方便去找奚姑娘。 六皇子被噎了下,低着头压低声音,左右五哥也知道之前的事,用只有三人能听到的声音道:“那五哥就辛苦带我过去一趟呗,我想问奚姑娘一些事。” 谢彦斐:“刚才没问?”他还以为两人去这么久,该说的不该说的交情都套个差不多了。 六皇子摇摇头。 谢彦斐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不过带着老六去,也不是不可以。 谢彦斐同意了,一行三人就这么转着转着,就刚好在一大丛牡丹花后“偶遇”了杜香妩两人。 打了个招呼,谢彦斐开门见山直接道:“奚姑娘,六弟找你。” 本来已经躲在杜香妩身后相当隐形人的奚菡动作一僵,只能福了福身:“臣女见过两位殿下。” 杜香妩也福了福身,她其实想问之前受伤的那个人怎么样了,可这里人太多,倒是不太方便,只能装作不太熟的样子。 谢彦斐说完带着裴世子往后退了两步:“六弟,还不赶紧问,那边有贵女过来了,指不定就是为了找你的。” 谢彦斐边说边观察奚姑娘,她听到这明显身体僵了一下,一直低着头,头发重新梳了一个发髻,依然是厚重的发髻盖住了额头,不过她五官挺好,尤其是一双杏眼又黑又亮,脸颊上也只是肉实一些,却惹人想去捏一捏,不过可惜额头的头发把一部分眼睛也遮住了,显得有些阴郁木讷,第一眼看过去让人看过就忘。 看这奚姑娘的反应,看来她对老六的确是有心思的,他之前的猜测至少有五成的可能性。 毕竟如果当初的事只是意外的话,她额头上的伤疤虽然是两个孩子相撞之后造成的意外,可之后继后为了不让人知道这件事影响到六皇子,也不想让六皇子与当时还官职不怎么高的奚文骥的女儿牵扯上,势必会施压,奚姑娘那么小的年纪相当于毁了容,怎么可能不恨六皇子这个“罪魁祸首”?更不要说还把折扇保存得这么好,还动了心。 要是他,他能报复得他爹娘都不认识他,当场把折扇都给毁了,还能看上? 不过这万事都有意外。 但是谢彦斐更倾向于后者,如果这一切都不是意外,是奚文骥故意为之,他猜当时也只是凑巧,刚好撞上六皇子新学了画折扇来御书房找明贤帝,奚文骥因为一些事带着孩子进了宫,他本来是想寻找机会博取明贤帝好感,或者借孩子与年纪相仿的皇子交好,也是一条路。 从之前的话六皇子新得了东西是一路小跑去的御书房,他身后的小太监肯定急得喊着跟着,奚文骥带着奚小姑娘刚好从另一边的拐角过来,动了心思,直接把奚小姑娘推了过去。 也正是因为这样奚小姑娘知道罪魁祸首是自己的爹,也亲眼看到金贵的六皇子被当时吓傻了也受了伤,不过六皇子据说是伤在手臂上,虽然留了疤但衣服一遮就看不到倒是也无妨。 可当时必然也是流血了,奚小姑娘因为知道是自己爹做的,内疚之下,之后因为奚文骥的官途只能隐瞒下来,甚至避而不见,可因为内疚加上额头上的疤痕倒是自卑,她躲在暗处,因为这折扇开始关注这位六皇子……时间久了,在心里就扎了根,直到今时今日。 不过这一切也只是谢彦斐的猜测,万一……人奚姑娘就是因怨生爱,爱好特殊呢? 毕竟……都能有于成珂那样恋丑的…… 谢彦斐若是想替奚姑娘把额头上的疤痕遮住简单,可他若是想知道奚姑娘恨不恨奚文骥或者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却是有点难。 不过……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就先从她的疤开始着手好了。 六皇子看奚姑娘没开口,他纠结一番,看了眼杜香妩,他跟杜香妩见过几次,都是宫宴宴会的时候,更不要说之前杜香妩还是于容琅的未婚妻,可他不确定杜香妩会不会说出去,他忍不住看了眼谢彦斐。 谢彦斐对杜香妩的性子还是挺了解的,绝对是个守口如瓶的,再说没杜香妩在,他们单独见奚姑娘也不妥当,他朝六皇子点点头。 六皇子这才放下心,想了想,压低声音开了口:“奚姑娘你放心,你的秘密我不会泄露出去的,只是……我想让宫里的御医给你瞧瞧,配一些好的药膏,看看能不能恢复,不知道你可愿意?” 奚姑娘显然没想到六皇子找她是说这个,她的头一直低着,只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她轻摇了摇头:“臣女谢六殿下关心,可是……不必了。臣女这疤药石难医。” 六皇子愣了下,随即失望懊恼:“这……真的没别的办法了吗?” 谢彦斐适时道:“没有。当初发生之后肯定母后让御医给瞧过了,那时候小更容易好,如今还没好,更加不可能了。” 奚姑娘拢在衣袖里的手攥紧了,虽然早就知道,可哪个姑娘不希望自己美美的,可这么多年了,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甚至还见到了六皇子,她已经此生无憾了。 可之前没见到还好,如今听着六皇子的关心,她发现自己……竟是生出一种奢求的渴望,如果、如果她的容貌没毁,是不是……还是有可能的? 谢彦斐一直在观察奚姑娘,他离得虽然不近,可也不远,他站着的角度刚好在奚姑娘一侧,能看到她的睫毛飞快眨着,嘴唇抿着,身体的一些表现,表示她苛求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变好看。 他嘴角弯了弯:“虽然说这疤没办法消除,但是本王有办法让它看不出来,甚至化腐朽为神奇,不知道奚姑娘可愿意一试?” 这次不仅是奚姑娘,一行五人剩下的四个除了裴世子都朝他看了过来。 杜香妩之前还没听明白,可随着之后几人的对话,她就明白了什么,怪不得之前她瞧着这位奚姑娘模样有些奇怪,原来是整个额头都挡不住了,密不透风,她刚开始还在想,她不难受吗? 原来……竟是如此,可更加让她难以置信的是王爷竟然说能把疤痕化腐朽为神奇?怎么化?难道直接把疤痕变成什么很好看的东西不成? 杜香妩觉得这简直匪夷所思,可瞧着王爷眼睛灼亮熠熠生辉自信的模样,莫名的,不知为何,就像是当初在曲峰寺遇到那些事王爷轻而易举解决一样。 有王爷在,莫名很是安心啊。 不只是杜香妩惊愕,最为震惊的就是奚菡,她因为太过惊愕,连何时抬起头忘了规矩去看谢彦斐都忘了,也正是因为如此,让谢彦斐也瞧清楚了她的五官。 他摸着下巴,其实他之前也在考虑,也觉得自己说的不是假的,他刚才看见过那疤痕,位置可以说刚刚好,正好在眉心处,虽然不小,但是稍微改一下,自然就能成为很画龙点睛的东西,只是之后怕是这奚姑娘想低调都不行了,这么寡淡的衣服日后也不能穿了:“怕是会有些疼,而且,奚姑娘日后的衣服也要换一番。大概就是偏艳丽一些。” 不过谢彦斐倒是觉得奚姑娘更适合那种,她的身材……其实相当好,五官也清秀,所以那两位姑娘说她丑那就是故意而已。 奚菡整个人都傻了:“殿下……当真?”别说疼,多疼她都能忍,从留疤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以后跟别的小姑娘不一样了,尤其是娘亲瞧着她发愁的模样,次数多了,找了那么多大夫,看着娘亲一次次失望的模样,她后来干脆放弃不去看了。 可如今旭王说她能变得好看? 六皇子更是傻了,好半天心里涌上一股狂喜,从见到奚姑娘知道她额头上因为自己留了疤之后他就心生内疚,可没想到……竟然还有机会弥补。 “五哥!”六皇子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谢彦斐看他一眼,掫揄:“你怎么瞧着比奚姑娘还高兴啊?” 六皇子难得被说得俊脸一红:“五哥……” 谢彦斐看那边几个姑娘已经往这边来了:“奚姑娘若是愿意,那就明日午时在百悦楼二楼的包厢等着你,不过为了不这么明显,杜三姑娘可愿意跟她一起来?” 奚菡忍不住希冀地看过去:她一个人出来娘亲肯定不放心,她不想让娘亲再次失望,若是能成功的确是好,可若是失败了呢?若是有杜三姑娘陪着,她就有借口避开丫鬟了。 杜三姑娘自然没意见,王爷帮了她这么多,她正愁没机会报答。 杜香妩答应了,奚菡自然很愿意。 谢彦斐心情也不错,本来是想与杜香妩约个时间把男主还给她,明日刚好直接让男主带过去。 如今这是在宫里,到底不便试探,明日早机会试探出来,若是奚文骥真的当年那么丧心病狂拿自己的亲生女儿当梯子来升官…… 谢彦斐在那几个姑娘来之前,带着裴世子六皇子离开了,像是只是偶遇一般,为了不让两人太过特殊,他们迎面对上那几个姑娘,又攀谈了几句。 随后又拉着六皇子走了一圈,还跟好几个姑娘说了一番话。 六皇子本来不想,可听到谢彦斐这是为了让奚姑娘他们不这么特别,立刻就很乐意了,还主动询问要不要多与几位贵女交谈。 谢彦斐默默看他一眼:六皇子你真的对奚姑娘没别的心思吗?一提到奚姑娘的事这热情积极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不过也许是六皇子愧疚也说不定。 谢彦斐又带了见了几个,等差不多了,就与六皇子分开重新回到了宴会,他向继后辞行,之后就先去了一趟御书房,让裴世子先出宫在马车那边等着他。 谢彦斐本来不想再去一趟御书房,可没办法,万一继后乱点鸳鸯谱,他不先说一说,到时候明贤帝万一觉得他是不好意思提真的先私下里去说,万一人小姑娘畏惧皇家的权势,加上他如今不像以前生母不在亲爹不管的真的同意了可怎么办? 谢彦斐老老实实过去了一趟御书房,明贤帝果然对他的事很是上心,看到他,笑眯眯的:“皇后说你今日跟好几位小姑娘聊的还不错?” “哪有?就是打个招呼而已,她们向儿臣行礼,儿臣也不能不理她们不是?不过啊,她们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谢彦斐倒是不怕让明贤帝知道她们都看中的是六皇子,六皇子十七了都没纳妃,怕是继后那边还没这个意思。 继后只有两个儿子,老四如今是最有可能当储君的,王妃她很在意也很重视,可老六这边倒是还不着急,毕竟他这个当五哥的还没娶王妃,这个时候冒然越过五皇子去给六皇子说亲,继后估计也怕明贤帝心里不舒坦,所以只要他的事没定下来,六皇子这里不怕。 书中六皇子在原身死之前都没纳妃,所以应该也没影响。 果然,明贤帝听到这,觉得有点对不住自己这五皇子,若是把老五生得也跟老六一样讨人欢喜,婚事也就没这么难了:“你小时候其实长得特别好看,当然父皇不是说你现在多……” 明贤帝想夸一夸谢彦斐,可张嘴愣是没能说出来,最后叹息一声:“这么多姑娘就没一个瞧着顺眼的?” 谢彦斐凑过去,嬉皮笑脸的:“儿臣不着急,毕竟儿臣现在这模样儿臣自己清楚,儿臣也觉得自己还能好看一点,指不定哪天儿臣突然好看了,那些小姑娘就反过来急吼吼吵着嚷着要嫁给儿臣了。” “要不要让父皇帮你再找御医瞧瞧?”明贤帝望着谢彦斐的脸,这孩子到底怎么长的,明明小时候也没这么丑啊,可御医其实每隔几个月都会给皇子例行检查,也没查出有什么问题。 谢彦斐知道就算是找了也查不出什么,干脆拒绝了,之后又哄了明贤帝一会儿,这才离开了。 他出了宫上了马车,才松了口气,看到裴世子正在看他,凑过去:“世子怎么不问我都跟父皇说了什么?” 裴泓一开始的确是觉得五皇子是不是对奚家那小姑娘有什么心思,他看不到奚姑娘的容貌,所以一开始误会了,后来听到五皇子与六皇子的谈话,加上五皇子有意无意的调侃六皇子与奚姑娘,他明白五皇子这是压根没兴趣。 否则,怎么会有人拿自己的“心上人”与另外一位男子撮合? 裴泓放了心,心情不错:“不用问也能猜到,五皇子是没瞧上这次来的姑娘吧。” 谢彦斐故意逗他:“谁说的?” 裴泓笑笑:“王爷这次宴会都顾着撮合六皇子与奚姑娘了,哪里有机会结识别的姑娘?既然都没给机会,自然也是没看上。所以王爷这是提前与皇上解释清楚,怕皇上给王爷点鸳鸯谱?” 谢彦斐干脆坐过去:“世子你既然把本王的心思都猜中了,那你猜猜本王接下来要说什么?” 裴泓听出他声音里的轻松,眼底的笑意更浓:“王爷是想托我让影青去找一位口风严的能文面的手艺人吧?” 谢彦斐就知道瞒不住裴世子,他之前就发现这次来的贵女中的妆容有落梅妆的,既然有这个妆容,那大谢对姑娘脸上添一些东西也是认可的。 只是文面又与别的不同,很容易与黥面相似,不过后者是罪犯刺字,奚姑娘又不是犯人,既然不是犯人那有何来的黥面一说,那就更类似于一种妆容,自然又是不同的。 不过他观察了一下,这些女子似乎只有一种落梅妆,别的没有,他估计奚姑娘也想过用落梅妆来修饰她额头上的疤痕,不过他在奚姑娘露出来的时候瞧了一下,奚姑娘的疤痕虽然在额心,却是不规整的,加上疤痕有些凸起,用笔墨来着妆,离近了一些还是能看出来的,用金箔制作的落梅来贴,怕是也不服帖,加上奚姑娘心生自卑,担惊受怕怕会掉露出丑陋的疤痕,更加不愿意。 可既然能接受落梅妆,那自然也就能接受别的。 他有信心将她额头上的疤痕用别的花来彻底完全掩饰住,只是为了服帖,利用视觉将那些疤痕的不平整完全利用起来,他觉得效果应该更好。 至于怕文出来有人会说三道四,奚姑娘额头一直盖着很少人知道,继后之前将这件事压下来隐瞒,反而能直接说长出来的胎记,不过这是下下策,他更偏向于成了之后的效果,哪个小姑娘不爱俏,到时候,他会让奚姑娘先不露出来,让不少小姑娘画了这个妆容先出去露脸,等流行形成一种妆容之后再露出来,也就不特别了。 即使日后有人提及这是胎记,只要够美,一切都不是问题。 谢彦斐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之后,裴泓之前猜到他打算这么做之后也觉得可行,毕竟与如今奚姑娘的状态相比,没有能比这更糟糕了。 谢彦斐听到裴泓答应帮他去找,彻底放了心,一回王府就拉着裴泓去了书房。 拿出纸笔想了想奚姑娘额头上的疤痕,提笔用朱砂画了出来。 只是画出来之后,他担心到时候跟实际情况不一样,又把宣纸给揉了,一直画了好几张都不满意,最后抬头看到静静坐在一旁的裴泓,眼睛突然就亮了:怎么把世子给忘了! 他立刻翻找一番,找到之前他说要学雕小人时让人弄来的刻刀和木头,凑到软榻上,嘴角弯了弯,“世子啊,你手巧,帮我把奚姑娘额头上的疤给刻出来呗?” 毕竟只有一次机会,万一师傅到时候弄不出效果,那不是害了人小姑娘么? 裴泓捏着竹简的手紧了紧,不经意道:“可我看不到,未曾见过奚姑娘额头上的疤痕,又如何来刻?” 谢彦斐:“那简单,我等下握着世子你的手,给你一点点比划出来,到时候你感觉一下,看看能不能画出来。” 裴泓眼底有流光一掠而过,嘴角弯了弯:“好。” 谢彦斐看到裴世子笑心情也好,只是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随后没多想,将东西都准备妥当,扶着裴世子坐在案前,侧过身要去握裴世子的右手,可发现,他这身板拖了后腿,无论怎么着都没办法弯下腰从一侧够到裴世子的右手。 他幽怨又惆怅地望着自己肉肉的短胳膊:这么就不能争点气呢? 这下可怎么办? 裴泓适时好心出主意:“不如这样吧,我还坐在刚刚的软榻上,劳烦王爷在我身前落座,我手臂长,应该能环住王爷。这样王爷只需要指点即可。” 谢彦斐想想觉得不用他伸胳膊,的确是个好主意,立刻去准备了。 裴泓听着耳边传来的动静,嘴角弯了弯,心情也更好了。 谢彦斐先让裴泓坐在软榻上,往后空出一块,他努力挤了过去,往那一坐,本来以为裴世子肯定被他挤得没影了,不过回头一看,发现自己想多了,他本来就比裴世子低大半个头,裴世子长手长脚的,盘腿坐在那里,手臂一探,竟然真的能够到他的手,看样子还绰绰有余。 只是……这样一来像是整个把他给环在裴世子怀里一样,总觉得有点怪。 谢彦斐揉了揉脸,那念头也只是一瞬间,很快注意力就被吸引了去,他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窝在前面,裴世子等他准备妥当,俯身凑上前,从身后环住了谢彦斐,修长如玉的双手搭在前方的桌子上,下颌突然前倾抵在了谢彦斐的肩膀上。 肉乎乎,软乎乎,像是趴在一团棉花上一样。 谢彦斐倒是调整姿势让裴世子靠得更方便,裴世子都这么委屈自己帮的忙了,怎么能让裴世子不舒服,他努力把自己的身板缩小一点,捏着木头让裴世子握在手里,然后执起裴世子的另一只手,捏着他的手指,开始在木头上,按照记忆里奚姑娘的疤痕的形状,开始一点点从最左边一直描到最右边。 等描完了,谢彦斐问道:“世子,你记住了吗?” 裴泓摇头:“记得不是太清楚。”因为裴世子的下颌就搭在他的肩膀上,所以随着他的动作,谢彦斐觉得耳朵被碰了一下,温热的呼吸拂在耳根,谢彦斐莫名耳根红了一下:以前离得远还没什么,突然发现裴世子的声音还挺好听的。 谢彦斐低咳一声打起精神:“那我再描一遍好了。” 谢彦斐又握着裴世子的手划了一遍。 之后谢彦斐一直握着裴世子的手描了六七遍,裴世子终于都记了下来,谢彦斐松口气,就要从他身前钻出来,裴世子却阻止了:“等雕刻好之后若是有不妥的地方还需要修改,到时候也麻烦,王爷还是就这么坐着吧。” “可不会影响世子吗?”谢彦斐觉得自己这么大一团挡在这里,怎么看都像是麻烦啊。 裴泓笑笑摇头:“王爷这是不相信裴某吗?” 谢彦斐自然不舍得让世子难过,摇头:“怎么会?那世子你就慢慢来,我们不着急。”离明日午时左右还早着。 裴泓嗯了声,于是几乎大半个下午他们都窝在一起,谢彦斐到最后已经很随意了,裴泓抵着他的肩膀,他最后懒了,确定裴世子不吃力之后,就干脆往后倚着裴世子的胸膛,边看裴世子雕刻,边惊叹,世子眼睛虽然不好,但是手艺真是不错。 所以等影青去安排一位女手艺人回来之后,敲门进来就看到这一幕,他瞪圆了眼:主、主子与王爷他们在、在干嘛? 谢彦斐还有闲心跟他打招呼:“影青你回来了?手艺人找到了吗?口风严吗?会不会说出去?” 只是等看到嘴巴长得大的像是能吞进去一个鸡蛋的影青,“你这是什么表情?本王这在指点你家主子雕东西,本王厉不厉害?”他都能指点世子了,那四舍五入也算是他雕刻的了,他都能雕东西了,好厉害啊。 影青慢慢把自己的嘴巴闭上,默默看五皇子一眼,再看了看淡定自若的主子一眼:“……厉害。” 但是他觉得自家主子才真厉害,主子你为什么能这么淡定? 你见过哪两个男的这么搂着的? 怎么看……都像是夫妇…… 不,就算是夫妇人家也不这样搂着啊! 难道……难道他当影卫久了,不了解现在的兄弟间都这样的吗? 影青眨眨眼,收回自己的表情,把找到的手艺人绝对靠谱不会说出去禀告完,在终于得到自家主子轻飘飘一眼之后,告退出去了。 只是他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所以等晚上回了一趟他们无影宗宗门看到仅次于主子的鬼冷老大,他忍不住偷偷踱了过去,仗着跟老大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他大着胆子突然学着主子跟王爷从身后直接扑抱了过去。 结果下一刻,就被老大结实的手臂往后一拽,把他提着肩膀整个扔了出去。 影青:“…………”都是兄弟,你看人家王爷! 谢彦斐不知道他“间接”造成了影青的一顿“揍”,等裴泓将奚姑娘的疤痕刻出来之后,顺带的还给把奚姑娘的脸型也给刻出来了,不过很简单,只是一块木头上一个脸型,额头上加个疤痕。 谢彦斐惊喜不已,为了防止一个画不好,时间也多,干脆多刻了几个。 所以等所有都刻完,天色已经黑了,谢彦斐迫不及待去桌旁画了出来,等看到效果,终于松了口气:成了。 因为特殊处理,利用疤痕的突起,刻出来的妆花栩栩如生,仿佛真的花一般,让人忍不住看了又看。 谢彦斐晚上睡了一个好觉,他发现自从昨天他跟裴世子一起刻了一下午木头之后,关系似乎更亲近熟稔了,甚至能感觉到裴世子心情更好了。 只是等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准备出门的时候,影青终于回来了,谢彦斐本来没注意,等经过影青时,突然脚下一顿:“咦,影青你的脸怎么了?怎么青了一块?” “这……属下不小心摔的。”影青闷声,这么多年的兄弟,说揍就揍,不是人!只恨他武功不行,只能别人当老大,他当小弟。 谢彦斐倒是没怀疑,瞧着那额头上青:“这可怜的,回头记得涂点药。” 影青抬头红着眼:还是王爷好,才相处这么多天,都知道关心他了,不亏他帮王爷跑了这么多次腿儿。 谢彦斐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快扶着裴世子走了。 只是影青刚感动的不行,就看到自家主子不知何时看了过来,虽然知道自家主子看不到自己,可他怎么觉得凉飕飕的。 谢彦斐他们在离午时还有一刻钟的时候到的,没想到有人到得更早。 等被引着到了昨日定下来的包厢,一进去,发现不仅杜三姑娘和奚姑娘来了,六皇子也来了。 谢彦斐头疼:“老六,你来这里做什么?” 六皇子打开折扇扇了扇风:“这不是没事儿么,刚好听好奇五哥的,来看看。五哥难道舍得六弟来都来了还让白跑一趟赶出去啊?” 谢彦斐头疼,他怎么觉得自己被老六给缠上了?以后不会甩都甩不掉了吧? 不过想到六皇子估计也是想亲眼看看奚姑娘额头上的疤痕消失让心里的愧疚少一些,他也没说什么。 文面的师傅还没来,谢彦斐怕奚姑娘后悔,把自己要做的事以及可能会造成的后果都说了一遍:“虽然本王觉得效果应该不错,可到底是在脸上动手,奚姑娘你还是再考虑一番。今日若是同意,那就不能后悔。可日后会有几种需要你提前想清楚应对的。第一点,就是这文面与黥面相似,但你不是犯人,只要无人知道,也只会是当成一种妆花,只是这妆花如今还没有,我会在今日之后让人去找来一些姑娘画上这种妆容,估计不用半月应该会争相效仿。到时候,你就可以露出来,之前没人见过你额头的疤,但是也有知晓的,万一日后会被人当面提及,你能受得住流言蜚语吗?当然,只要你够自信,一切都不是问题;第二点,你受得了日后旁人盯着你看的目光吗?因为日后你都将带着这个东西,受人瞩目;第三点,为了配合妆容,你日后的衣服都会偏艳丽一些,比如……这种。” 为了效果更好,谢彦斐让人准备了一套华服,与奚姑娘身上的妆容完全不同。 奚菡瞧着面前的衣服,耳边响着谢彦斐的话,她脑子嗡嗡的,因为自卑,她额头上的疤痕,让她日夜做噩梦,可这疤痕只能永远跟着她,不会消除。 她哑着嗓子,看着谢彦斐:“王爷,我……”她想说自己不会后悔,再坏还能比现在更坏吗?即使失败了,她只当是重新回到如今这种情况,继续遮挡。 谢彦斐打断她:“你先看看效果,再考虑清楚。当然,本王给你看的只是一个可能性,毕竟在脸上却又不一样,可能会出现失误或者别的,你要有心里准备。” 他说着把昨天弄好的木头拿了出来,木头不小,脸型也是奚菡的,而额头上之前疤痕的位置,被一株绽放栩栩如生的花替代,朱砂般艳丽的色泽,仿佛奚菡过往这几年灰暗中的一抹亮色,让她看到的一瞬间陡然睁大了眼,她难以置信盯着看,眼圈瞬间红了。 她猛地抬起头,哑着嗓子拼命点头:“我愿意我愿意,就算只有这上面的五成我也愿意!” 即使只有三成也比她如今这好看过了,与疤痕相比,日后的那些目光根本不足为惧。 她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谢彦斐放了心:“你放心,至少九成是有的。” 这时候包厢有人敲门,影青上前去开门,等打开门看到外面的人,谢彦斐发现影青身体一僵,他好奇看过去,就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冷脸男子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模样娇媚的女子,身段极好,看到他们一群人,丝毫不露怯,俯身:“屈娘见过几位爷几位姑娘。” 男子则是一拱手,也不多话,很快退下了。 谢彦斐发现影青在男子出现的时候头垂得低低的,他也没多想,站起身看向女子:“应该有人跟你提过本王让你准备的东西了?” 屈娘颌首:“将刻刀换成针,屈娘知晓。” 谢彦斐嗯了声,他指了指奚姑娘,又拿出木头:“就是这位姑娘,按照这样来,能办到吗?” 屈娘先是去看了奚菡的额头,随后看到谢彦斐拿出来的东西,眼前一亮,像是对某些东西着迷一般,也没再看谢彦斐等人,直接就激动地拉着奚菡往隔间走,谢彦斐在她经过时,把那套衣服以及头饰等物都递了过去。 等待的时辰谁都没怎么说话,谢彦斐怕裴世子无聊,让影青把带着的棋枰拿了出来,同裴世子对弈。 六皇子本来一开始也是焦急等着,后来实在是太久,他干脆也坐在一旁看两人对弈,他记得裴世子眼睛不好吧,这要怎么下?而且自己五哥竟然会下棋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裴世子真厉害。 大概是后来手痒,六皇子也忍不住与裴世子下了一盘,等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就听到里面传来屈娘的声音:“好了。” 几人都忍不住看过去,屈娘先出来,她眼底带着满意的笑,看来是成功了。 谢彦斐其实挺期待效果的,虽然他观察过奚姑娘的脸,知道效果会好,可等徐徐走出来脸上还带着羞赧的奚姑娘出现在众人面前,抬头的一瞬间,整个包厢静得出奇,所有人看着之前那个自卑整个人阴郁的小姑娘,此刻重新换了妆容,发髻也改了。 原本遮住双眼大半的青丝换了,露出整个眉眼,一双杏眼清澈干净,被额头上的栩栩如生耀眼迫人的妆花衬得多了三分艳丽,而随着走动,那妆花鲜活得仿佛能随着她的行走随风摇曳般,让人惊艳得舍不得移开视线,加上身上的华服将她的身材突显出来,与之前的奚菡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 谢彦斐盯着奚姑娘眼底灼目的熠熠生辉,知道她应该是从铜镜里看到了,此刻她的眼里噙着湿润,却没哭出来,她从未觉得过往这么多年有哪一日像此刻这般自信,甚至能终于大着胆子抬起头。 可到底最后还是没忍住,一滴清泪滑落下来,让她整个人更加娇艳谷欠滴,像是一朵花骨朵乍然绽放,惊艳夺目。 而不远处正对着她坐着的六皇子本来捏着的棋子就那么僵在那里,他怔怔望着对面不远处的女子,望着那双噙着泪意的双眸,那滴泪掉下去的时候,仿佛一下砸进了他的心湖中,波纹涟漪,搅乱一池春水,再难平静。 第57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的视线从奚姑娘身上收回, 他偏过头朝六皇子看去,等瞧清楚六皇子痴症眸底溢着的情绪,嘴角弯了弯,看来他这是真的促成了一对啊。 谢彦斐心情不错, 重新看向奚姑娘:“看来效果不错,奚姑娘对这个结果还满意吗?” 奚菡眼圈还红着, 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 她能这么坦然自信地站在众人面前被众人打量,以前她怕极了被人这样盯着瞧,她怕被人看到自己额头上的疤痕, 她怕接收到旁人异样的眼光。 这种仿佛刻在骨子里的自卑让她甚至不敢抬头, 只有这样她就不用知道所有人的目光, 可没想到……她如今能正大光明站在众人面前,她也是可以这么夺目耀眼, 她之前压在心里的那股子绝望, 此刻像是顷刻间涤荡干净, 只剩下鲜活的、生机的,对未来充满了希冀。 奚菡走到谢彦斐面前, 他是坐在里侧, 左右两边坐着裴世子与六皇子,她站在软榻前,刚好正面对着谢彦斐,她想跪下来磕头,被谢彦斐抬手止住了:“奚姑娘不必如此, 本王帮你,是本王愿意帮,也是你自己愿意赌。” 否则,若是别的小姑娘害怕失败心生推却,或者生怕会更糟糕而不愿意尝试,那他也没办法。 不过当然他做这些除了帮奚姑娘,也是存了些私心的,若是他能帮到奚姑娘,那么一旦成功,奚姑娘对他自然是信任感激的,到时候他再询问进而试探,即使冒犯到奚姑娘也不至于会将这些事告知奚文骥。 当然若是他真的看错了,奚姑娘真的告诉了奚文骥也无妨,只是怀疑他当年下手而已,奚文骥知道谢彦斐没证据估计听听也就罢了。 奚文骥如今怕是焦头烂额,听说新的户部尚书的顶替名单已经报上去了,不是他。 奚菡摇头:“王爷大恩,臣女没齿难忘!”五皇子给了她心生,她渴望了这么多年的事情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也说不定。 她刚刚在铜镜里看到自己的模样,看到的一瞬间,除了整个人鲜活之外,就是生出一股不切实际的希冀,她不丑了,她额头上的疤痕被这朵艳丽的妆花取代,她一个女子看到的瞬间也被惊艳到了,那六皇子呢?他可曾有那么一点点会多注意到她一些? 可她不敢看,她怕自己看到之后若是不如希冀的那般会失望。 谢彦斐瞧着奚姑娘眼底的真诚,嘴角弯了弯,只是还没等他说什么,就听到脑海里闪过两道声音。 【接收到来自炮灰女配奚菡的好感值+1,宿主总好感值为16。】 【检测到宿主改变原书支线2个小剧情,好感值-2,宿主总好感值为14。】 谢彦斐听到前一句的时候眼睛蹭的就亮了,只是这惊喜只那么一瞬间听到后半句就降了下来:合着,他忙了这么一通,还倒贴了一个好感值? 行吧,总比直接扣两个要强得多。 改变两个剧情,一个应该就是奚姑娘这个伤疤了,另外一个是什么? 谢彦斐忍不住看了眼左手边的六皇子,他刚刚还目不转睛盯着奚姑娘,这会儿奚姑娘过来了他倒是低下头不敢看了,他这六弟……莫不是还害羞了? 他忍不住吃吃吃咧嘴无声笑了起来,因为离得近,别人没听到,裴世子与六皇子却是听到了,六皇子捏着棋子,忍不住偷偷偏头瞪了自己五哥一眼:笑、笑什么笑? 他能感觉到自己一侧的耳朵又热又烫,肯定被五哥看到了,可这种滋味很陌生,明明应该赧然不好意思的,可却又有种有人能分享他的情绪,而这个分享的人是帮了这个他一直愧疚的小姑娘的五哥,是他有血脉相连的五哥,这种感觉很微妙,之前若是只是一下子拉进了他与五哥之间陌生的感情,可此刻……他甚至有种真的把五哥当成亲胞兄的感觉。 他与真正的胞兄四哥并不怎么亲近,他们两个年纪差的太多,四哥因为想当储君,一直很忙很忙,一年到头其实也见不到几面。 加上他性子冷,怕自己多做了些什么,让四哥觉得他也是对皇位有想法,所以干脆只当一个闲散的王爷。 他与别的皇兄皇弟也不亲近,可此刻,他却是突然明白为何这么多人想有个兄长,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有个兄长……挺好的。 谢彦斐摸着脑门,本来被六皇子恼羞成怒地瞪了一眼给逗乐了,突然就看到这六皇子一脸脉脉瞅着他,还望自己这边坐了一点。 谢彦斐:“……” 他一抖,默默往裴世子那边靠近了些,六弟啊,你这样让五哥很慌啊。 六皇子被打击到了,幽怨瞅着他:“…………”五哥干嘛一脸嫌弃地瞅着他? 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汇也只是一瞬间,谢彦斐想到还有正事,低咳一声,先打发了包厢里的其他人,那个屈娘本来就是来帮个忙,等看到自己完成了就功成身退,很快离开了。 那个带她来的冷面男子进来朝裴世子拱手行了一礼,就带着屈娘离开了,只是离开前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影青。 谢彦斐觉得自己应该是看错了,他想着要问奚菡的事:“奚姑娘虽然这些成功了,不过为了不这么特殊,接下来还是需要暂时遮住避而不见,为了以防万一,最好不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你府中近身伺候的丫鬟已经嬷嬷。” 奚菡颌首:“王爷放心,臣女一向独来独往惯了,身边只有几个人,也都是信任的。” 谢彦斐嗯了声:“你母亲那里……也需要瞒着。”谢彦斐对这位奚夫人并不了解,只知道书中写过奚文骥出事暴露之前她已经病故,不过这次他把奚文骥提前暴露出来,就是不知道她会如何。 奚菡想了想,颌首,她也不想让娘亲担心。 谢彦斐继续道:“那就只剩下最后两个了,这几天奚姑娘不必理会外面的传闻,本王会让人替不少姑娘画这种妆花,相信不出半月应该会传开,到时候你额头上的妆花会完全好全,给你的药膏记得好好涂抹,之后就不必掩饰了。这是其中一件事,另外一件,本王想单独问你几个问题,不知奚姑娘可愿意?” 奚菡愣了下,很奇怪旭王爷想问她什么,毕竟她昨日之前根本没见过旭王爷。 可旭王爷帮了她,如同再生,她自然不介意,别说几个,就是让她上刀山她也是愿意的。 裴世子皱眉看过去,谢彦斐在棋枰下偷偷捏了捏他的手指以示安抚。 裴世子敛下眼的睫毛颤了颤,没再说什么。 六皇子却是忍不住频频去看谢彦斐,他的想法更单纯直白,五哥怎么突然要单独与奚姑娘相处,难道是想说什么?还是说其实五哥也对奚姑娘有意思?刚刚五哥不是打趣而是别的?他纠结不已,要是五哥也欢喜奚姑娘怎么办?他是让还是不让? 六皇子就在这种纠结中看着谢彦斐从软榻下去带着奚姑娘从暗门去了两个相连的包厢的另外一个,原来五哥早就准备好了,都定了两个包厢。 谢彦斐专门提前吩咐过了,这个包厢是空的,因为很大,不过为了防止还是被听到,他声音压得有些低,带到一角,才看着垂着头恭恭敬敬等着那里的奚菡:“奚姑娘,你爹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奚菡愣了下,看着前方的地面,愣了下,她显然没想到旭王一过来问的竟然是这个,可王爷问这个做什么? 她迟疑了一下,想到坊间的传闻,以及那些事,她其实知道了不少事,甚至比坊间更多,也知道了自己的爹很早就有了个外室,娘不许外室进门,爹也答应了,甚至很少会在晚上出去,可即使如此,她也知道爹几乎每隔几天都会偷偷去外室那里。 她年纪还小的时候就看到过娘独自流泪,她很奇怪,后来伤了额头,很久之后明白什么之后,她眼前那个高大像是大山一样的父亲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她,并没有那么欢喜自己的娘亲,他对她们母女不过是例行公事,就像是他经受的那些责任,除此之外,就是在外人面前演戏,相敬如宾。 后来听说五皇子抓了于二公子与宣平侯府姨娘的女干,还是在那个外室那里,她是高兴的,她欢欢喜喜去同娘亲说,可知看到娘亲眼底的泪意与掩饰,在外人面前娘亲倔强不服输,不让所有人看到她软弱的一面。 她看到的是那个外室遭殃了,可那时候明白娘亲看到的却是一听到有事,爹毫不犹豫去了那里,护着一个外室,甚至那天为了平息事情直到半夜才归来。 她是恨的,恨极了,可她无能为力。 奚菡不明白为何五皇子会问这个,可她还是应了:“臣女知道,外间传闻的一切臣女都知道。” 谢彦斐嗯了声:“你母亲与奚大人的关系如何?”他没等奚菡开口,强调道:“若是奚姑娘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但是若是回答,本王想知道真正的关系,而非外界传闻的相敬如宾。” 奚菡原本一直低着头不敢看谢彦斐,可不知为何后面那句让她乍然想到什么,猛地抬起头:“王爷你……” 谢彦斐对上奚菡那双清澈的黑白分明的眸子,她只比六皇子小一岁,今年十六,刚及笄一年,本来按理说她是奚文骥的嫡女,她母亲又是世家的贵女身份不低,按理说早就该订婚成婚,可因为她的自卑所以一直没定下来。 可这样的小姑娘到底还太过单纯,她眼神里一瞬间闪过的不安与慌乱让谢彦斐更加确定自己之前的猜测:“奚姑娘,你想回答本王吗?” 奚菡咬着唇,很快不安地低下头,不知过了多久,她还是垂眼:“……并不好。爹他并不爱娘亲,他只在乎那个外室。”如今那个外室被关了起来,明明做错了事,可爹表面上虽然不说什么,可暗地里却…… 自从她后来清醒之后察觉到什么之后,她就开始偷偷跟踪爹,或者在府外寻了人跟着监视爹与那外室。 没想到,这些年大概是从未怀疑过她,真的让她知道了不少东西。 谢彦斐嗯了声:“本王问你第三个问题,当年在宫中你与六弟撞到一起的时候,其实不是意外而是你爹推的你吧?” 奚菡还未从五皇子为何要问她爹娘关系中回神,陡然听到这一句,她浑身一颤,难以置信瞪大了眼,却没敢抬头,怕被谢彦斐看到,怎么可能?王爷怎么知道?明明这件事连娘都不知道,甚至因为她额头上的疤没少发愁,却也从未在她面前说过什么。 谢彦斐看她这模样知道自己赌对了也猜对了:“看来……本王说对了。奚姑娘是不是很好奇本王为何知道?当年你们两人都不到十岁,年纪轻,六弟当时急于跑着去御书房跑得快,可你跟着你父亲却没理由在宫里跑这么快甚至可能规规矩矩的跟着,就算是被撞到,也不至于会撞得这么惨,两人都受了这么大的伤,还这么精准就伤到了额头,留了对小姑娘而言很严重的疤。所以当时应该是你爹从后面推了你一把吧?你爹力气大,角度拿捏得很好,你当时被吓蒙了,根本就分不清,可后来出了宫你应该就知道了吧?可是你还不确定,你不敢跟任何人说,甚至连你娘都不敢,你怕说出来会让他们争吵,会让你娘伤心。 而你也不相信一向疼你的爹爹为何会这么做?而你不知道这么一拖,竟然会是皇后为了六弟逼你们隐瞒下来,随之却也给了好处,是你爹的升迁。你爹说这是意外,说服了你娘,应该是用了六弟也受了重伤怕不答应下来会惹来皇后报复你。 等你回头终于意识到真的是你爹推了你,你爹将你劝住了,说他不是故意的,不仅不肯承认,还劝你若是说出去,他可能会被认为伤了六皇子是要被革职流放或者更加严重的罪过将你说服了。你替他隐瞒下来。本王说的……对吗?” 奚菡这时候根本顾不上什么,她重新抬起头,根本没想到这些五皇子竟然都知道,她那时候年纪太小,也不相信,所以错过了最佳的时间,等一切尘埃落定,又被忽悠一番,真的就信了爹不是故意的。 可后来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她看着至此官位一路顺遂的父亲,她终于明白过来。 爹用她的脸换了仕途。 尤其是知晓那个外室的存在,她更加清楚了这一点。 奚菡眼圈发红,最终低下头,捂着嘴,这么多年,她瞒着这个秘密甚至不敢同娘亲说,她怕娘亲知道了会跟爹拼命,可娘亲明明不喜欢那个外室,还是妥协了,娘亲是爱爹的,更何况那是她爹,所以……她只能瞒了下来。 可这么多年了,她是委屈的,她是他的亲生骨肉啊,他这么能这么狠心? 奚菡到最后抬起手捂住了眼,她虽然没点头,可这模样比承认更加让谢彦斐相信,他想说些什么来劝一劝,可无论说什么都是徒劳,他望着奚菡,最终叹息一声,感受是自己的,旁人不能感同身受,更何况,他也不方便做些什么安抚这小姑娘。 奚菡倒是很快恢复了,她过去这么多年想过太多次,已经能让她很快把这种情绪压下去,她用帕子擦了擦眼睛,虽然有些红,却从神情中瞧不出什么:“王爷,你为什么会问臣女这些?” 谢彦斐听到这,却是迟疑了,他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不要说,如今确定了奚文骥为了官位能不顾自己的骨肉的安危,那对他而言,奚菡母女或许根本没这么重要,而奚菡这模样也让他更加确定后来告发奚文骥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奚菡。 奚菡会对奚文骥出手,可只是因为额头的事还不至于,那就还有别的。 这让他想到了奚夫人的病故…… 奚文骥都能对自己的骨肉这么下毒手,那么奚夫人的病故与奚文骥有没有联系?病故没被发现,那就是量少还想不容易被发现还能致命,那就跟他这身体差不多,用量少可长年累月下来能致命的。 谢彦斐叹息一声:“本王想查一些事情,跟你爹有关,可他是你爹,告诉不告诉本王由你自己做决定。不过……若是你信本王,还是私下里查查你娘亲入口的东西以及她的身体,一些暗疾能导致不经意间能猝死的病症。” 奚菡如果之前只是惊讶的话,如今都是震惊了:“王爷你这是何意?娘亲她怎么了?” 谢彦斐道:“本王不确定,这需要你自己去查,若是查到,与不与本王合作全看你自己了。” 谢彦斐倒是不担心奚菡说出去,就算是真说了,就算奚文骥真的知道,可不牵扯到天鹤派,这是奚文骥最后的底线,他还不会冒险对他这个如今正得明贤帝重视的五皇子动手,太过划不来,再说了,他自己如今都一堆事。 谢彦斐没等奚菡说什么,先一步出去了。 接下来就看奚菡能不能查到什么,继而为了自己的娘亲以及她自己要不要与他合作。 就算是如今奚菡没查到什么,她是奚文骥的女儿,远远比他要拿到奚文骥的一些证据要方便,就算没有,他也能让奚菡给奚文骥安插证据啊,他又不是什么好人,既然知道奚文骥是恶人,没有道理非要等着奚文骥自己露陷,他也能“下套”不是? 谢彦斐搞定了一桩事心情不错,出去的时候,就看到六皇子在发呆,听到动静看向他身后没发现奚菡,瞧着他的目光更加幽怨,还带着些迟疑:五哥到底跟奚姑娘说了什么?怎么能说这么久? 五哥不会真的又改主意看上奚姑娘了吧? 不过不可能吧,五哥不是看出他对奚姑娘……可万一呢? 谢彦斐只是看了六皇子一眼,虽然奇怪却也没在意,他走到裴世子面前:“世子饿了没有?我们先用些吃食吧。”之前因为要给奚姑娘修复面容,他估计奚姑娘他们也没心情吃,他与裴世子来之前吃了一些,不过这会儿这么久他又饿了。 裴世子笑笑:“那就吃些吧。” 谢彦斐立刻让影青去喊人上菜,杜香妩早先就把婢女支开去别处并没过来,回来之后也让婢女去别处候着,所以这会儿包厢里只有她一个女子,又不好跟裴世子他们坐在一起,所以是单独在角落一个人待着,这会儿看五皇子走过来,她立刻站起身,自从看到刚刚奚姑娘的模样她对五皇子的感官更好,她就知道五皇子是个好人。 奚姑娘之前多难过啊,可刚刚她看到奚姑娘眼睛都在发光。 这都是五皇子的功劳。 “王爷,你真厉害。”杜香妩因着与谢彦斐熟稔了,夸赞起来好不嘴软,若是以前她是不敢这么说的,毕竟不太好,可这会儿却是忍不住说了。 谢彦斐咧嘴一笑:“好说好说,杜姑娘也先用些吃食吧,等下本王还有事与杜姑娘说。” 杜香妩本来一直觉得自己没能帮上什么忙愧疚,一听到这立刻就打起精神:“王爷尽管说,臣女能帮上的一定帮。” 谢彦斐嘴角弯了弯:真是一个热情又心善的女主啊。 他怎么能不帮一把呢? 裴世子这时候把视线朝那边看了眼,包厢离得远,六皇子他们根本听不到,可除了他,他武功高耳力极好,也就听到了,可听到五皇子的话之后更多的是果然如此,奚夫人可能被下毒的事五皇子都能知道这不合理,除非五皇子真的有预知的能力。 就跟之前一般。 因为知道五皇子与奚姑娘的对话,裴世子一点没多想,反而心情不错,只是等这会儿听到谢彦斐与杜香妩的话,想到那个正等着见“心上人”的男子,裴世子有种立刻就把人打包送给杜姑娘的冲动。 五皇子是不是对杜三姑娘笑得次数太多了? 奚菡整理了一番情绪确定眼角的红意退了大半才从隔壁的包厢的暗门走了出来,她福了福身行了礼,又去隔间换了之前的衣服出来,额头上的发丝也重新放了下来,遮住了妆花。 只是心境的改变,即使重新换上之前那套衣服,之前的妆容,可瞧着整个人都不一样的奚菡,六皇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很快收回视线。 这时候膳食上来,他们很快用过,谢彦斐就让六皇子送奚姑娘先回去。 六皇子想了想,临走前还是拉着自家五哥去了隔壁,偷偷压低声音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五、五哥,我问你一件事。” 谢彦斐挑眉:“怎么?” “五哥你对奚姑娘……是怎么想的?”六皇子大概是头一次说这种事,脸红脖子粗的,让谢彦斐差点笑出来,他怎么想奚姑娘?老六不会是觉得他对奚姑娘有意思吧?他这么想的? 谢彦斐故意逗他,慢悠悠道:“这个啊,六弟你真的想知道啊?” 六皇子郑重颌首:“……想。” 谢彦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我吧……其实从刚才开始就把奚姑娘当成日后……与亲人差不多的存在了。” 六皇子心脏咯噔一下,幽幽瞅着他:“可五哥你刚刚还、还……” “还什么?”谢彦斐故意当做不知道。 六皇子迟疑纠结一番,一咬牙,还是把声音压得更低:“那、那我们就公平竞争好了,我是不会让五哥的。” 谢彦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没忍住短促笑出声:“让我?让我什么啊?” 六皇子幽幽瞪了谢彦斐一眼,以前怎么没发现五哥这么讨厌呢?“五哥你不是说你把奚姑娘当成……亲人般的存在么?” 谢彦斐一副故意茫然的模样:“是啊,六弟妹嘛,可不就是等同于亲人般的存在么。” 六皇子一开始没懂,等回过神一张俊脸涨得通红:“五、五哥!!!” 谢彦斐拖长了声音诶了声,捏了捏六皇子通红的脸:“不用喊这么大声,五哥耳朵还没聋呢,乖弟弟还有别的事吗?” 六皇子怨念瞅着他:五哥真是太讨厌了! 谢彦斐哈哈哈咧嘴笑着出去了,六皇子吭哧了半天才从隔壁出来,看也没看他们,率先一步就出去了。 奚菡耳根也红了红,戴上帷帽,赶紧紧随而去。 裴世子将之前的谢彦斐故意逗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这会儿瞧着谢彦斐哼着小调,嘴角也弯了弯。 谢彦斐让影青准备要走了,一回头就看到裴世子竟然笑了! 他凑过去,忍不住伸出爪子摸了一下:“世子你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竟然笑得这么……乐?” 裴世子在谢彦斐碰到他的时候身体一僵,随即恢复正常,薄唇扬了扬:“自然是……”就在察觉到谢彦斐一本正经洗耳恭听时,从软榻上下来:“没什么。” 谢彦斐:“???” 他瞧着裴世子的背影,完了,世子学坏了,都学会忽悠他了。 裴世子去了一边,把地方留给谢彦斐与杜香妩。 杜香妩其实不清楚王爷要让她帮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忙?要是帮不上让王爷失望了怎么办?所以,这会儿看到谢彦斐走过来,立刻站直了:“王爷。” 谢彦斐望着还一无所知的杜香妩,叹息一声:“之所以单独留下杜姑娘,实在是有些事要与姑娘商议。之前我们在曲峰寺救得那个人想必杜姑娘还记得吧?” 杜香妩一愣,脑海里霎时想过那个意外的……本来以为已经忘了,这会儿突然听到五皇子提起竟然又想了起来,她耳根一红:“记、记得。” 好端端的王爷怎么提及那个人了?难道是伤势加重或者出什么问题了? 这让她又忍不住紧张起来,别是真的死了吧? 谢彦斐看杜香妩先是脸一红随即又发白,大概能猜到,毕竟要是好端端的的他也不会冒然提及这个人:“杜姑娘放心,那人没事。就是吧……本王那里不太方便,所以这些时日那个兄弟一直都是在裴世子那里疗养的。但是之前出了一些事,世子与府里闹翻了,暂时就住在本王府里了。但是本王也不方便让他进府,所以他的去留,就成了一个问题。” “啊?”杜香妩怔怔的,所以王爷这是想? 谢彦斐看到杜香妩眼神里的迟疑,确定告诉她:“所以,本王想让那人去宣平侯府。当然了,本王知道不方便,但是吧,本王想过了,其实还是有好处的。这人的身手不错,虽说魏姨娘还关着,可你那庶妹可还在府上,之前她给你下药虽然最后被别人顶替了,可她可不是个好的,万一哪天又给杜三姑娘你下药,或者陷害你,到时候你百口莫辩,出了事本王远水难灭近火。你与本王也算有缘,本王当你是亲妹子一样看待,你若是出事,本王也难安。所以思来想去,不如把他暂时安排在姑娘身边,一来呢,刚好给他一个去留;二来,能让他保护姑娘。” 杜香妩感激不已,没想到……王爷竟然帮她想得这么长远。 因为魏姨娘的事,这些时日虽然四妹没露面,可也见了几次面,每次四妹就眼神很可怕地看着她,她心里不安,可四妹没做什么她也不好说什么,如今被王爷这么一提醒,当初四妹敢这么对她,如今魏姨娘又出了事,难保四妹不会破罐子破摔。 杜香妩抖了抖:“臣女谢王爷替臣女着想,可……可这怕是不方便。” 虽然她也想收留,可毕竟那是一个男子,后宅他也进不来啊。 谢彦斐早就猜到这个,书中男主也只是当个小厮,并未进入后宅,不过他武功好,其实也没什么,不过的确需要一个理由。若是杜香妩自己带回去的难免会惹人非议,书中杜香妩与原身在寿宴上出了那事又被悔婚名声毁了,那时候她自然不在意,也无所谓。 可如今不一样,女主名声好好的,虽然退了婚,可是宣平侯府主动退的,于容琅还被关着,也没人敢说什么。 所以为了杜香妩的名声,他笑了笑:“这点杜三姑娘放心,本王喊你过来就是想问一问你的意见,若是你愿意收留并在府中能照拂一二,本王自然会将他送过去的时候合情合理,只是需要三姑娘配合。” 杜香妩松口气:“如果这般,臣女自然是愿意的。” 谢彦斐嗯了声:“等下三姑娘出去之后按照本王给你的脂粉铺去那里等着,本王的马车经过时,杜三姑娘从那个脂粉铺出来,故意装作受惊往后退,本王会顺势下马,作为歉意之后赔给姑娘两个人。本王送去宣平侯府的人,你爹应该不敢反对,到时候一男一女,男的正是那位兄弟,女子本王是从别处买来的婢女,会将卖身契一并送上。” 那婢女也早就买来的,身份没问题,也交给了男主好几天了,男主自从知道之后,乐意的不行,相信掌控一个婢女也不在话下。 到时候男子虽然在外院,可内宅有这个婢女守着,万无一失。 他还真的觉得杜香骊不会善罢甘休,只会更加扭曲报复。 如此一来既将剧情重新回到正轨,又能暗中让男主保护女主,万无一失,顺便还能让他们培养感情。 谢彦斐说完之后就看到杜香妩感激地看着他,他挥挥手,特别潇洒,转身先离开的时候特别欣慰,终于把男主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去了啊。 谢彦斐他们与杜香妩不是一起出去的,他与裴世子先出去,之后杜香妩错开才离开,先去外面与婢女汇合,按照谢彦斐告知她的去了那家胭脂铺。 不多时,等听到哒哒哒的马蹄声以及传来的讯号,她赶紧带着婢女走了出来,按照谢彦斐交代她往后一退差点摔倒受了惊。 谢彦斐顺势下马安抚一番,之后当着众人的面表示都是他的错,各种客套。 顺便在众人面前刷了一把存在感,百信以前只记得这位五皇子的丑,其实这会儿瞧着性子还是挺好的,也没王爷的架子。 谢彦斐带着裴世子离开之后回府,没多久,就把男主以及那个买来的婢女连带卖身契以及男主新的身份文书卖身契送了过去。 宣平侯府自从知道镇国公府发生的事,满朝谁都不怕就怕跟这位五皇子打交道,那就是一个行走的霉运传播儿,走哪儿哪儿倒霉。 结果,好不容易这些时日没事了,安稳几日,五皇子就送来了两个人。 宣平侯:“…………”到底五皇子跟他什么仇什么怨?他堂堂宣平侯府缺下人吗?可五皇子送过来的,他能怎么办?只能留下了,还得好吃好喝供着。 谢彦斐解决了两件事,心情不错,如今只等着奚菡自己去查奚夫人的事,若是到时候没查到,他会另想办法推奚菡一把与他合作。 天黑之后,谢彦斐按照往常给裴世子按了脑袋就睡了,解决了心里的事谢彦斐睡得极好,而裴泓在他睡着之后,却是起身走了出去。 谢彦斐不喜在房里留人,主院没什么人,他走到暗处,影青上前:“主子。” 裴泓:“让你查的奚夫人那边怎么样了?” 影青道:“已经去找擅长解毒的大夫了,到时候会想办法联系上奚姑娘,帮她带着奚夫人过来诊脉,若是奚夫人的确中了慢性毒,会告知奚姑娘。” 他其实不明白为何主子这么大费周章,不过这奚文骥倒是够丧心病狂的,若是真的连自己的夫人都下毒,这心可够狠的。 裴泓嗯了声:“若是检查出来的确是中了毒,先暂时别告诉解毒之法,让王爷告知。” 影青一愣,随后就明白了,主子这是想让奚姑娘承了王爷的情,记着王爷的好回头好报答王爷啊。 裴泓不知道谢彦斐到底要查奚文骥什么,可显然他接近奚姑娘是为了让奚姑娘帮他,那他就暗地里助王爷一把好了。 裴泓安排好这一切又回去了,谢彦斐睡得沉,对于他的离开一无所知。 裴泓躺下来之后并没睡着,他一直睁着眼等着,果然没多久,睡得迷迷糊糊的五皇子,翻了身,将自己身上的锦被蹬开了,再等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有些冷,就开始往有热源的方向凑,最后直接抱住了用内力往自己身上散发热意的裴泓。 裴泓歪头看着手脚都扒在他身上的谢彦斐,虽然看不到,但他能从手脚接触的地方感觉到,他嘴角弯了弯,侧过身,将人抱住,酣然入睡。 接下来几日谢彦斐极为清闲,他不知道明贤帝怎么与继后说的,继后压根没再提牡丹宴的事,仿佛之前继后邀请她们参加宴会真的只是赏牡丹的。 不过她们倒是也没失望,至少没被五皇子看上也是好事啊。 至于六皇子,只要六皇子没纳妃,那她们就都还有机会。 明贤帝倒是一直记得答应自己那五皇子要狩猎,等他闲下来,就安排,明天就去狩猎,还让人将早就准备好的骑装给谢彦斐送了过去。 谢彦斐看到大太监送来的骑装眼睛冒光,那两匹马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他穿来这么久还没穿过骑装,因为是特制的,还挺合身,谢彦斐去换了出来,只是等看到铜镜里倒映出的人,谢彦斐蔫了:都说人靠衣装,他这是怎么靠都不行啊。 可他这边不行,裴世子这边就相当行了。 裴世子是有骑装的,影青去镇国公府拿过来换上出来,谢彦斐知道裴世子长得好,可长得……这也太好了。 一对比,站在一起,尤其是想到自己还要骑白马…… 谢彦斐咬着衣角:“世子,要不还是换过来吧,我骑黑马好了。” 裴泓笑着摇头:“王爷你是皇子,白马难得,我骑白马反而更引人注目。” 谢彦斐想到裴世子的眼睛,想想也就不嚷嚷要换了,白马的确特殊,他带着世子去骑马狩猎是散心的,万一因为这个瞩目添堵就不好了。 谢彦斐只当裴世子不想太招眼,就去把骑装换下来,只等明日出发再穿。 裴泓望着去了隔壁换衣服把房间留给他的谢彦斐离开的方向,许久垂着眼,遮住了眼底的晦暗复杂:从五年前为查明大哥的死接下无影宗宗主的位置,从他手上沾上血的那一瞬间,他的心早就黑了,只有王爷……才配得上那般毫无杂色的白马。 第58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本来觉得自己这模样骑白马那得多万众瞩目啊, 只可惜是吓人的关注,不过想到世子自从三年前摔下马眼睛不好之后,这应该是头一次在众人面前骑马,有他在能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 这样别人也就不会关注裴世子,让他察觉到别人异样的目光印象心情了。 这么一想, 谢彦斐觉得自己骑白马是好事啊。 越是辣眼睛越是拉注意力, 别人就不会去看世子了。 谢彦斐想通之后,喜滋滋去找管家要让他准备的香料,这次狩猎, 一定要让世子记忆犹新, 将之前骑马造成的不愉快都忘记。 狩猎多好啊, 那些鲜美可口的肉肉,被火一烤, 香料一撒, 滋滋冒油香气扑鼻。 谢彦斐想想就觉得馋得不行。 管家虽然拿到了王爷给的单子, 可上面好多东西都不认识,尤其是有些瞧着还像是药名, 不过王爷让找他还是去找了, 只是时间太短,他只找到了其中几样。 谢彦斐也不嫌弃,睡了一个好觉,翌日一大早就起了,带着裴世子、影青, 外带一个管家就出门了。 他们是坐的马车去的狩猎场,后面拉着两匹马,谢彦斐不想跟明贤帝一起,明贤帝是皇帝,浩浩汤汤的一群人,太麻烦。 他与裴泓到了狩猎场,日头已经很高了,他先寻了一个帐篷,让裴世子先进去,他把两匹马拉过来,拿了梳子开始顺毛,只是瞧着这是顺毛,他的掌心却是在马匹上检查。 他身上的毒还没解,能得到这么厉害丝毫让人察觉不到的毒的人绝非等闲之辈,那人在暗,他在明,谁知道会不会趁着这个机会下手,虽然他想带着世子出来散心,却也没打算拿自己和世子的小命开玩笑。 等边装作跟两匹马说话絮叨,边从头到尾摸了一遍,还亲手喂了草,只是这草里掺杂了一种药草,若是马之前吃了别的东西有问题,这药草半个时辰内会有反应。 等半个时辰后明贤帝他们到了准备妥当开始狩猎,时辰应该刚刚好。 谢彦斐等喂完了,拍拍手为了防止后来被下药就让管家看好马别人让靠近也别喂了,随便找个理由说是万一喂得多了等下跑不动了怎么办? 管家默默看了看谢彦斐离开的身影,进帐篷的时候差点挤不进去,还是侧着过去的。 他默默仰起头望望天:王爷啊,你有没有想过喂得草少了,万一马儿不跑怎么办? 谢彦斐他们等了小半个时辰明贤帝等人浩浩汤汤才到了狩猎场。 这次明贤帝带了几个大臣,还批准让他们可以带着自己的家眷,那些夫人倒是没打算去狩猎,可嫡女却是跃跃谷欠试,这次不仅她们来了,三皇子诚王、四皇子穆王、六皇子可都来了,虽然三皇子四皇子已经娶妻生子,可六皇子可还没纳妃,甚至连侧妃都还没有。 之前的牡丹宴六皇子跟她们几乎都没说上话,可这次不一样,若是狩猎的时候能遇到了,孤男寡女走一段路,指不定就会被六皇子惦记上。 所以这次特许跟来的几个大臣的女眷都摩拳擦掌,把自己最好的骑装都找了出来。 谢彦斐等明贤帝他们到的时候就从帐篷出来了,他身边跟着裴世子,大着哈欠瞥了眼四周,大多数不认识,不过却也有认识的。 这次除了几个大臣,宣平侯竟然也来了,不仅如此,估计是为了在明贤帝面前刷好感,把自己的夫人与杜香妩这个嫡女给带了过来。 而几个大臣里,谢彦斐竟然还看到了奚文骥,他之前被闲在家里半月,后来过来之后就继续去户部,只可惜户部尚书的后补名单已经递了上去,是另外一个户部侍郎,相信过不了几日任职书就下来了,将会成为他的上峰。 而奚文骥依然是那个奚侍郎,没能像书中那样成为下一任的户部尚书,谢彦斐觉得这会儿奚文骥估计气死了。 可奚文骥越气,谢彦斐就越高兴,气吧气吧,这才只是开始,之后若是让奚菡查到他对自己的夫人下手,到时候他与奚姑娘里应外合,想想就觉得奚文骥将会被他们给摁的死死的。 奚文骥这次为了彰显自己与奚夫人对外的恩爱,对奚夫人一路上极为贴心,加上他只有奚菡这一个独女,虽然一直不怎么起眼,可还是带了过来,穿着一件不特别的骑装,也没太多人注意到。 不过谢彦斐倒是多看了眼奚姑娘,她额头上还盖着厚重的头发遮住了妆花,应该是不想太过引人注意。 谢彦斐之前的猜测不错,他找的那些姑娘刚画了同样的妆花出去,他本来保守估计需要半个月,没想到不过三天,京中不少贵女已经开始争相效仿,如今已经过了好几日,这次来的贵女中就有两三个画了这种新的妆花。 不过有的大概还矜持不想太过特别依然画的是落梅妆,也有为了要配骑装并没有画任何东西,倒是显得英姿飒爽,也别有风采。 谢彦斐忍不住看向身侧几步外目不斜视的老六,嘴角弯了弯,看来这些姑娘们为了引起老六的注意还真是使出浑身解数啊。 明贤帝知道下面的人都已经迫不及待想去狩猎,也不当这个招人嫌的,挥挥手让他们去狩猎了,只是却留下了谢彦斐与裴世子。 谢彦斐知道明贤帝应该是担心自己不会骑马,他走过去,先是行了礼:“父皇,德妃娘娘。”这次跟着明贤帝来的是三皇子诚王的母妃德妃,说起来这德妃还跟男主有点关系。 男主是大虞国的四皇子,而这德妃是大虞送过来和亲的公主,性子温和,很是对明贤帝的脾性,倒是在后宫有一席之地,只是平日很是低调,也不惹事,不过谢彦斐倒是也不担心德妃会认出男主。 德妃二十多年前就和亲来了大虞,这么多年没回过大虞,男主更是没来过大谢,就算是这对姑侄相见也不认识。再说了,皇家哪里来的什么亲情,男主自己都是被自己的皇兄给算计差点没了命,他也不会主动去招惹这个他不信任的皇姑姑。 德妃朝他笑笑,倒是没说别的。 明贤帝招手让他与裴世子过来,“老五啊,要不你就跟着朕可好?”他是担心老五不会骑马,万一狩不到东西可怎么办?他怕到时候老五心里难受别人笑话。 他倒是不担心裴世子,世子眼睛不好,应该是不用骑马的。 谢彦斐闻言赶紧摇头:“别啊父皇,儿臣还想给父皇猎点野味吃呢,儿臣烤东西可香了,等下让父皇尝尝。” 明贤帝瞧着谢彦斐这般自信的模样,难道自己真的想错了?想到之前老五还讨要了两匹进宫的良驹,他想了想,“那还是小心这些,至于世子,还是跟在朕身边吧。” 谢彦斐护犊子似的挡在裴世子面前:“父皇你怎么连儿臣的人都抢啊,儿臣好不容易带着世子来散心,他可是儿臣带来的,跟着父皇算什么事啊。” 明贤帝笑骂了句臭小子,裴世子明明是他的属下,不过这话他也不能说,想想裴世子的身手,也不担心了,就算是世子真的看不到骑马,以他的耳力以及内力,怕是也完全没问题。 明贤帝赶紧摆摆手让谢彦斐走人,谢彦斐扮了个鬼脸,更是丑得明贤帝心脏剧烈跳动几下,却真的瞧着谢彦斐带着裴世子朝不远处一黑一白两匹马走去,看到扒着马努力往上爬,晃晃悠悠差点那匹马腿儿踉跄一下的时候吓了一跳,可最后等谢彦斐真的稳稳当当坐在马上朝他招手的时候,明贤帝望着他,眼神里带着欣慰,他这皇子真的长大了啊。 德妃忍不住侧头看过去,视线在明贤帝与谢彦斐身上扫过,最后还是紧紧垂下眼,静默得仿佛不存在一般。 而另一边谢彦斐好不容易爬上马,喘了口气,他之前的想法很简单,觉得自己如同一道闪电,刷的一下利落又潇洒地上了马,惊掉众人的下巴,结果想法很好,显示很残忍,对他尤其残忍。当他迈出自己的腿儿的时候,差点没能抬起来,最后他硬撑着众人要笑不笑憋着的目光,在裴世子帮着抬了一下腰的助力下勉强晃悠悠上去了。 直到坐稳,谢彦斐幽怨的想,世子果然不愧是文武全才的世子,臂力就是好,他这体格撑起来都易如反掌。 他偏过头去看裴世子,利落上马,目视前方,他几乎不用看,都能想到他们两人此刻的模样,那是鲜明的对比啊。 谢彦斐努力忽视掉众人的目光,看吧看吧,有本王的衬托,世子之前即使只有五成的颜值也能被衬托成十成,本来世子就十成,那如今瞧着,那还不跟谪仙似的? 果然,等谢彦斐驱着马往林子里去,影青则是在谢彦斐的强烈要求下在前面拉着马,等终于经过一些远处还没离开的几位贵女时,果然看到那几个小姑娘看到他先是一愣表情都僵了,再一看世子,都看呆了。 谢彦斐与有荣焉,觉得这眼神夸了世子那就是夸了他。 六皇子一直在不远处等着,看到谢彦斐他们过来也驱马过来了,瞧见这一幕,嘴角抽了抽:五哥啊,别的小姑娘再对裴世子惊艳那也看不上你不是你未来媳妇儿啊,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不过这些贵女就算是再欣赏再对裴世子的容貌痴迷也不会嫁给裴世子的。 理由么,裴世子失明之后,虽然现在还有个世子之位,可谁知道哪天世子之位就没了,眼睛不好也代表着与仕途以及别的都没了,她们这些人就算是自己愿意,她们的家族也不会同意的。 谢彦斐看到六皇子过来就有种不祥的预感:“你不是早就走了吗?” 六皇子咧嘴露出一个笑:“我这不是怕五哥太孤单过来陪五哥么。” 谢彦斐看到之前还痴迷裴世子的小姑娘看到六皇子眼睛都放光了,她们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一番,虽然裴世子长得好,可六皇子未来前途更高,更何况还是皇子,她们就忍不住朝着六皇子娇羞一笑,有胆子大的,想过来询问能不能一起去狩猎。 谢彦斐嫌弃看了六皇子一眼:离本王远点,都衬得他更丑了! 六皇子:明明有裴世子比我更会衬得五哥你那啥。 谢彦斐仰着头:那不一样! 六皇子:……大家都长得一样好看,哪里不一样了? 谢彦斐:长得……好、好看?六弟啊,你这是在扎哥哥的心啊。 谢彦斐勒着马缰一溜儿烟往前奔,顺便让影青跑快点。 影青:“…………”他这是两条腿儿,但是王爷,你那是四条腿儿! 好在谢彦斐也只是在表达一下他在嫌弃六皇子而已,跑了一截就停了下来,再原地等他们。 谢彦斐一行人打打闹闹去狩猎,那几个姑娘看人走远了,只能分散开也去狩猎了。 谢彦斐没在那几个姑娘里看到杜香妩和奚菡,看来这两个小姑娘还真是没别的心思,说狩猎就去狩猎了。 不过他们行了一段时间,远远就瞧见不远处有几道身影,为首的两人,赫然正是杜香妩和奚菡。 她们看到他们停了下来,奚菡犹疑一番,还是驱着马过来了,看了眼谢彦斐谷欠言又止,大概是这里人有些多,她没说什么,可那眼神里表达出的意思,谢彦斐却看懂了。 难道就这几天的功夫奚姑娘已经让人给奚夫人看过了? 谢彦斐低咳一声,“老六啊,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一只麋鹿?蹦蹦跳跳过去了?要不你去抓来?” 六皇子默默看他一眼:五哥你想引开我就直说,要真的有他能看不到?不过他倒是也没想别的,之前他亲口问过,五哥对奚姑娘没别的心思,那就是私下里有别的事要说,具体是什么……他一向闲散惯了,别人的秘密既然不说他也不会非要知道。 六皇子无奈摇摇头,朝杜香妩和奚菡拱拱手就驱马带着自己的两个远远跟着的随从往那边去了。 随着他们这边的人一走,只剩下谢彦斐三人以及杜香妩和奚菡以及奚菡的婢女和杜香妩带来的那两个之前谢彦斐给她的那两人。 自然其中就有男主。 虞阑臻看到谢彦斐的时候也是一愣,可谢彦斐救过他,他对着谢彦斐拱手施了一礼,下了马,却也没靠近。 谢彦斐驱马上前,朝影青眨眨眼。影青之前得到过自家主子的嘱咐派去一个解毒好的大夫,前天已经替奚夫人看过了,的确是中了一种慢性毒,已经有好几年了,他回去禀告之后,主子没让提,他也就没提起,只等这位奚姑娘找到机会告知王爷之后,王爷按照惯例会找主子帮忙,自然也就能顺理成章把解毒的办法告诉奚姑娘。 如此一来,奚姑娘怕是会感激王爷。 于是谢彦斐故意朝最前面而去,奚菡明白过来,随即跟上,影青牵着裴世子坐着的马在后,刚好挡住了杜香妩一行三人以及奚菡那个婢女的马,虽然隔得远,却也没离开视线。 杜香妩也没多想,她如今对五皇子是全身心信任,无论五皇子做什么,肯定有五皇子这么做的道理,所以这几天她对五皇子送给自己的那个婢女很是重视,去哪儿都带着,这次出来狩猎,她也把那个人带上了,渐渐也觉得挺方便的,对方话少却办事利落,只要不想起两人初见的时候的那个意外,杜香妩倒是觉得有这么一个护卫在,倒是挺好的。 果然还是五皇子有眼光。 谢彦斐可不知道自己在杜香妩眼里已经是无所不能的存在了,他等距离差不多,身后的人听不到了,才问道:“奚姑娘可是带着奚夫人去看大夫了?” 奚菡听到这捏紧了缰绳,若非已经缓和了两天,她怕是一见到她那畜生爹就会忍不住一刀捅过去,想到大夫的话,她眼圈红了红,却强忍了下来:“王爷你说对了,他……从几年前就开始给我娘下毒了,大夫说那毒已经蔓延全身,幸亏是现在发现了还有救,若非如此,不出两三年,怕是……怕是娘就会身体越来越差,最后突然发作心力衰竭而亡。”很多东西她没听懂,可大夫话里的意思她却是懂了,若非王爷提醒,她娘……怕是只有两三年的活头了。 只可惜,大夫说他虽然知道中了毒,却不知道如何解。 奚菡自从知道娘亲被下了毒,就知道府里的大夫怕是早就被换了,可她那爹到底怎么办到的?明明他根本不管府里的事,她也不敢跟娘亲提及,怕娘亲万一泄露出情绪让她那爹察觉到坏了王爷的事。 她想到自己这两年偷偷摸摸查到的一些东西,看向谢彦斐:“王爷,你能帮臣女找到一个擅长解毒的大夫吗?娘她……再不医治怕是活不久了,府里的大夫每年都会替府里的主子检查几次,可每次都说无碍,怕是府里相熟的大夫已经被收买了。他这……是不是想要让娘死?他想干什么?替他那个外室让位置吗?” 奚菡到底没忍住哭出来,她抬起手挡住脸,她这两天想了很多,最多的就是为什么?他是她爹是她娘的夫君,他想留下那外室,娘也让他见,只除了不许入府而已,可他竟然……竟然……当年若非外公家帮忙,他能升官这么快吗? 也是,还有她的脸来换的,这些……这些…… 一切让她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能为力,就算她再恨,也不过是一个后宅未出阁的姑娘,如今她只能求王爷了。 谢彦斐静静看着她,看到她紧攥着马缰颤抖发红的手指,以及她猛地看过来时眼底的恨意,长长叹息一声:“解毒的大夫本王倒是能替你找到,不过,奚姑娘应该知道,这世间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本王帮你,是因为本王想与你合作,而本王的目的,自然就是你爹奚侍郎。” 奚菡浑身颤了颤,她想到自己暗地里查到的那些见到自己的爹接触到的那些本不该接触的人,她的脸色白了白,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否则,为什么王爷会废这么多的功夫只是想与她合作。 谢彦斐倒是痛快:“是,本王虽然不能告诉你更多的,但是能明确告诉你。他做的事,是掉脑袋的,甚至,会连累到你们母子。” 书中奚文骥暴露之后,奚夫人那时候已经死了,奚菡那时候之所以没事,应该她就是那个告发了奚文骥的人。 可如果这次没有,那么奚文骥若是暴露,很可能会连累到他们母子,所以谢彦斐做这么多,也是想让奚菡知道奚文骥的为人,趁早打算,与他合作将功赎罪,当然了,他还能借住奚菡把天鹤派的事借由她的口说出来。 他几乎不怎么接近奚文骥,可奚菡不一样,她是奚文骥的女儿,也是唯一的嫡女,从她口中说出来,因为相处了十多年,同住一处,知道些什么最后大义灭亲,无论是明贤帝还是旁人都不会怀疑。 可他说出来就不行,他跟奚文骥几乎没什么接触,他说的,别人不会信,还会觉得他是不是别有目的;就算是证实是他说的是真的,他为什么会知道?到时候别人会怎么想他? 谢彦斐这时候只是提醒却没提及天鹤派是因为他还不是完全相信奚菡,毕竟奚文骥是她的爹,难保她不会因为父女之情手软。 只要不提及天鹤派,奚文骥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敢对他下手。 可他却能反过来利用奚文骥对奚夫人下毒这件事,将奚菡拉到他这边。 奚菡听到“连累”“掉脑袋”那几个字,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怎么会这样?他……” 谢彦斐道:“你可以再考虑考虑,本王会替你找大夫,也会救你的娘亲。可同样的,本王想知道这些年你到底察觉到奚侍郎有那些不对劲的地方,本王想知道一切。日后若是你想与本王合作,届时本王会再告诉你接下来要怎么做。当然,你可以再想想,毕竟……他是你爹。” 奚菡脑子嗡嗡的,她恨奚文骥,恨这个对她们母女不好的爹,甚至这个爹想要她娘的命,可她不敢说,她娘……对那人的感情她这些年看得清清楚楚,这时候如果说出来娘亲的身体受得住吗?她会同她一样选择告发还是……选择坦白? 若是后者,那人会怎么做?灭口?还是……改过自新? 奚菡更偏向于前者,她知道自己不会手软,可她不确定她娘。 谢彦斐倒是没逼她:“你还有时间好好想一想,你娘亲的毒是慢性的,长年累月,也不急于这些时日。迟些解毒也无妨。” 奚菡知道不远处有人看着,她不敢表现的太过,最后只能轻轻点头:“臣女……知道了,多谢王爷告知,这个恩情臣女铭记在心。” 谢彦斐笑笑:“你若是想通了,就一连三日都去脂粉坊买胭脂,本王会让人联系你。” 奚菡应了之后,谢彦斐让她继续往前走,他则是回头朝六皇子招招手:“六弟,过来!” 六皇子远远得瞧着像是奚姑娘哭了,本来就着急,这会儿赶紧越过影青他们跑了过来:“五哥?” “奚姑娘要去狩猎,我要陪裴世子慢慢走,你带着杜三姑娘他们一起,也好护着。”谢彦斐说罢,骑到裴世子身边,让杜香妩他们过去。 等人走远了,谢彦斐揉了揉脖子,松了口气,他觉得奚菡肯定会同意的,毕竟奚文骥这个爹当爹不称职当夫君也不称职。 他一改之前的作风,走得很慢,与裴世子的马并列而行。 裴世子感觉到他心情不错,“王爷可是累了?还狩猎吗?” 谢彦斐颌首:“当然要,我还要给你烤我亲自猎的野味呢?”说罢,搭弓射箭就开始寻找目标了。 只可惜谢彦斐虽然会骑马,到底技艺不精,搭弓射箭也就懂个皮毛,加上这身体也是个花架子,所以他每次看到猎物兴奋地搭弓,箭是射出去了,却都没中目标。 最后还是裴世子看不下去,驱马到他一侧,身手接过他手里的弓箭,一搭,射出去,正中目标。 谢彦斐目瞪口呆瞧着:世子就是世子! 接下来谢彦斐也不自己动手了,世子技术这么好,得夸,夸得多了说不定就不会想起来自己的不足,觉得自己眼睛看不到心情不好了,所以,本来意图想借着这一点教五皇子射箭,顺便更共骑的裴泓的目的就这么被掐死了。 他面无表情听着耳边五皇子激动的“中了中了”“世子快快快”“又飞来一只”“那边那边一只大肥野鸡”“那边又来一只野兔”……等最后谢彦斐收获蛮丰地骑着耷拉着脑袋往前卖力走的白马,裴世子听着前方五皇子絮叨着这只怎么烤这只怎么吃的声音,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五皇子还真的……挺好哄的。 影青当了大半日脚夫,尤其是听着五皇子的声音觉得学会骑马射箭很多年的他仿佛又回到了初学的时候,不,他初学的时候也没听见谁这么诈唬啊?可等五皇子开始烤的时候,他就不这么觉得了。 本来他以前时常出任务错过住店的时候就会露宿野外,那时候除了吃干粮就是打野味烤了,可哪次也没像王爷烤得这么香啊。 不知道五皇子撒了什么,顿时香味弥漫开,陆陆续续回来提着猎物打算向明贤帝讨个彩头的众人就看到明贤帝坐在首位上,不知何时眼睛直勾勾盯着不远处,他们这时候也发现似乎有什么香味,味道很奇怪,可之后就是香……香得他们舌头都要吞掉了。 等转了一圈发现是五皇子在烤野味的时候,他们更加难以置信:王爷竟然还会烤吃的?太稀奇了,他们还以为王爷只会吃。 看到是五皇子烤,那些大臣哪里敢凑过去,几个皇子也只是看了看,他们与谢彦斐不熟,也没过去,只是频频看了几眼,才提着猎物去复命,这次为了在明贤帝面前露脸,都特别卖力,打了不少猎物。 禀告的时候若是以往明贤帝还有心情夸几句,可这次他一点心情都没有,直勾勾盯着不远处自己那胖皇子肉乎乎的手明明瞧着很是笨拙,可那手蓦地一番,顿时火焰噼里啪啦往上蹿起来,顿时香气更弥漫开,让他肚子咕噜一下,这才坐直了身体,低咳一声,看下方都还等着他,随意摆摆手:“你们都各去烤了吃,不用理会朕。” 众人对视一眼,皇上这么说了,他们只能自己去找个地方开始烤,可偏偏那些味道直往鼻子里冲,再对比自己手里的,本来他们不用自己烤的,可谁让五皇子竟然亲自烤了,他们怎么能比五皇子还差,所以就自己上手了。 结果……有的烤着烤着就开始盯着五皇子那边,烤糊了才意识到,赶紧翻面。 谢彦斐却像是没看到一样,边烤边对身边的裴世子道:“世子你闻闻,你闻闻香不香?我就说我手艺老好了,等下这只野鸡我们留一半给父皇一半,剩下烤得都给你吃,你多吃点,之前狩猎是不是累着了?吃饱了我给你捏捏。” 裴世子:“我不累,王爷也辛苦了,等下王爷也吃饱一些。” 谢彦斐虽然馋却还好,他以前是吃惯了的,加上这里别的吃食那绝对没的说,可世子这么说是想着他啊:“世子真好,还想着本王。” 一旁累得跟狗一样的影青:属下呢?属下呢?属下也出力了啊。 谢彦斐烤好那只之后,用锋利的匕首一分为二,用大的树叶子裹着,就起身颠颠跑到了明贤帝那里,而随着他这一跑,地面忍不住震动起来,于是,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随着五皇子一路往明贤帝那边而去,香,真香…… 他们以前瞧着五皇子怎么瞧怎么丑,可这会儿瞧着五皇子,仿佛五皇子就像是一只香喷喷的烤肉,让他们吞了吞口水。 只是……五皇子你给皇上东西竟然还留一半? 明贤帝也明显吞了一下,可到底面无表情装深沉:“老五啊,你自己也没猎多少,够不够吃啊?” 谢彦斐道:“父皇放心,是够的,这是儿臣亲手烤的第一只,就算不够也要给父皇尝一半,父皇你尝尝,可好吃了。” 明贤帝一听到这老怀宽慰,压根不觉得半只如何,老五都不够吃了,还惦记着给他一半,老五真孝顺。 这会儿瞧着自己这儿子的脸,怎么瞧怎么顺眼,其实……老五长得也不是这么丑,多憨厚多乖啊。 等明贤帝身边的大太监钱全给他用刀割下一块放在精致的碟子里,明贤帝吃下第一口的时候,味蕾瞬间炸开了:焦、脆、嫩、香……表皮焦脆内里却软嫩,香气扑鼻简直直冲脑门。 他感觉自己从未吃过这么调动所有感官的东西,若非还记得这么多臣子瞧着,他恨不得直接抱过来亲自上手。 而另一边,谢彦斐在明贤帝面前刷了一把存在感就回去了,看到走之前递到裴世子手里的另一半还没吃,他坐在裴世子身边:“世子你怎么不吃啊?可是不合胃口?” 影青以及众人听见这一句:我们合胃口啊,可以送给我们吃啊。 结果裴泓弯了弯嘴角:“这是王爷烤的,王爷辛亏了,自然先吃。” 谢彦斐倒是觉得无所谓,不过世子想到他还是让他高兴的,他坐下来,把另外一只早就让影青腌制好的往火上一架,就开始拿小刀削下一片肉递给裴世子:“那我们一起吃,世子眼睛看不到,我帮你削。” 裴泓愣了下,“这……不合规矩,裴某还是自己来吧。” 谢彦斐摇头:“这怎么行?世子你看不到,万一割伤了怎么办?还是我帮你的好。” 裴泓看谢彦斐坚持,倒是没再说什么。 于是,众人就这么眼馋得瞧着那对黑白分明的两人,望着五皇子片下一片,你一口我一口就吃完了,最后骨架子和鸡脑袋递给了身后的属下,他们望着那半个鸡架子吞了吞口水:为什么、为什么以前尝都不会尝一口的鸡架子鸡脑袋他们会这么馋? 肯定是五皇子在空气中下了药,把他们迷得神魂颠倒只想吃一口,就一口就行啊。 可他们跟五皇子不熟,他们当臣子哪里敢吃五皇子亲自烤的东西? 三皇子他们跟谢彦斐不熟,再说了,他们身为皇子怎么能馋这么一口东西?所以强忍着不把眼睛往那边瞟,可管得住眼睛管不住鼻子,香,是真香啊,老五怎么这么不懂事,不知道孝敬孝敬哥哥们? 谢彦斐吃完那半只根本没觉得吃了什么,好在第二只也烤个差不多了,他极为自然地开始片起了烤好的野鸭子,把第三只架了上去。 影青一口咬着鸡脑袋一边拿着刷子速度地开始刷着,咬下第一口的时候他眼睛就亮了,不亏他为五皇子和主子这么辛亏,五皇子还记得他! 鸡脑袋!嗷,他竟然不舍得吞下去,虽然那鸡架子被五皇子片的只剩骨头了,可凭借他开始练剑十几年的剑法,他有信心等下片出堆积出一整块来! 六皇子回来的迟,他一回来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香味,他鼻子拱着就这么顺着到了谢彦斐的面前,他低着头瞧着五哥手脚麻溜儿地片着那只鸭子,明明以前看都不看一眼的,这会儿那色泽那肉,简直像是有钩子一样勾着他,加上猎了这么多他早就饿了。 于是,他吞了吞口水,勉强从五哥手里那只移开,瞅着还架着的肥兔子,已经开始弥漫香味了,他大着胆子开口:“五哥啊,我拿这几只跟你换这只还没烤好的行吗?” 谢彦斐看了眼,望着六皇子手里肥嘟嘟的猎物,大手一挥,特别豪气:“拿去吧。” 六皇子生怕谢彦斐反悔,嗖的一下把手里还没褪毛的都扔给影青,抱起那只没烤好的就要找个位置去烤,他刚刚注意了一下,这香味全靠裴世子身边那个人抹上去的东西,香味很像,他只要烤一烤肯定味道一样,他太机智了。 只是还没等六皇子找到,就听到身后上方传来自家父皇的声音:“老六啊,你回来迟了啊,没地方坐了,过来陪父皇坐。” 六皇子瞧着四周这么多的空地:“???” 明贤帝一直等着自家丑儿子奉上第二只,结果发现老五似乎是觉得他不稀罕,压根没记得送上来,他还能抢老五口中的东西,可老六……少吃一口也没什么的。 于是,六皇子一脸懵逼过去了,就看到钱全笑眯眯接过来,连同其他的架在了火上,只是等烤好之后,他面前的,成了普通的野味,他之前从五哥那里换来的,全都在父皇盘子里。 六皇子茫然看着自家父皇在自己身边吃着香喷喷的肥兔子:父皇,你怎么能抢儿子嘴里的肉呢?还一块都不给儿子留!过分! 谢彦斐带的香料不多,他其实也看到了,可要是送过去世子就不够吃了,老六能与父皇一起用膳瞧把其他皇兄还有大臣们羡慕的,别的就别求了。 其他人:香,好香啊,皇上这会儿吃得这一块肉好肥嫩啊。 明贤帝年纪大了之后胃口其实不怎么好,不过这次竟然吃完了一整只肥兔子,他吃完接过钱全递过来的茶水消食,目光不经意瞥过去一看,这才发现老五还在给裴世子片野味。 明贤帝刚开始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吃食上,这会儿眯着眼,瞧着老五与裴世子你一口我一口的模样,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呢? 还有老五,你堂堂一个皇子,怎么给裴世子片这些吃食这么高兴?那眯缝眼一笑更看不到了。 明贤帝吃饱了,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随后看向一旁正一口一口没什么滋味啄食的六皇子:“老六,你五哥平时跟裴世子都这样吃东西吗?” 六皇子茫然看过去,等看到裴世子面前片好的,更加羡慕了:“也不是吧,不过儿臣也不太清楚,但是吧,五哥对世子挺照顾的,之前不就是担心裴世子受欺负,把人带回了府。” 明贤帝也想起来了,之前是没觉得,可这会儿瞧着,老五是不是对世子太好了点?他怎么觉得老五这给世子喂一口吃的比自己吃还欣慰愉悦的模样……奇奇怪怪的? 第59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终于把自己与裴世子喂饱了, 不经意抬头就对上明贤帝若有所思的目光,歪头朝明贤帝咧嘴一笑:难道没吃饱? 他这边只剩下半只了,要是再给明贤帝明显不怎么好看,还是剩下的。 不过这半只他只是拿到片的, 所以并没动过,明贤帝那边不能明摆着送过去, 可他能送给老六, 若是明贤帝想吃,到时候肯定会有办法,要是不感兴趣, 就让老六也尝尝解解馋, 瞧那小鸡啄米似的巴巴瞅着他这么久了, 怪可怜的。 谢彦斐于是就让不远处的小太监过来,端着剩下干净的半只送去给六皇子。 六皇子看着过来的半只野鸭子, 立刻坐直了:还是五哥最知他的心了, 他坐在这边闻着父皇吃了这么久哪里还有心情吃这嘴里没滋没味普通的野味? 等小太监端着过来例行询问刚张开口, 他就赶紧抬抬手让他端过来。 只是等刚拿起小刀,还是看向了一边的父皇, 虚让了一番:父皇, 你不会还跟儿子抢吃的吧? 明贤帝早就吃不下了,深深瞅了老六一眼,以前只觉得这皇子是个高冷的,这么瞧着……怎么有点还不如老五机灵?他摆摆手:“赶紧吃,等下凉了味道就不鲜美了。” 六皇子感动不已:父、父皇还是想着他的。 他用刀迅速解决了大半, 等就要动最后一只鸭腿的时候,想了想刚刚不想吃普通的野味偷瞄下方的时候看到,他想了想,偷摸摸留下一只鸭腿。虽然这东西很普通都不稀罕,可这是五哥烤的,还是独一无二的,不知道奚姑娘会不会喜欢? 明贤帝怕自己看得多了让老五察觉到,他只能改成盯着老六看,结果发现他这皇子半只都没吃完还留一个鸭腿?“老六,你这胃口……有点小了。” 六皇子面上一热,“这是五哥亲手给儿臣烤的,儿臣不舍得一下子吃完,等回去留着晚上吃。” 明贤帝:“…………”他大谢这是穷成要让皇子吃剩食了?还是说,他平时没太关心老六,他这是在宫外府邸过得不太好?可平日赏赐也没少他的啊? 六皇子随意找个借口也没多想,等狩猎结束,故意走的很慢,经过谢彦斐的时候,谢彦斐早就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嘴角弯了弯,掫揄地朝他藏着的地方瞥了眼,咧嘴笑得六皇子幽幽回瞅他一眼:五哥…… 谢彦斐笑得更欢实,倒是也没说什么,经过他身边与裴世子一起朝前走。 明贤帝在最前方,他上了龙撵,其余人行礼之后才随即上了马或者马车,明贤帝坐的是龙撵,因为天气渐热,四周只围了透明的明黄色帷幔,他坐得高看得也就远了,不经意一瞥,发现六皇子慢吞吞在最后面,等一行人经过身边,动作极快地塞给了一个小姑娘什么,随即飞快步子又快了,很快就到了近前。 隔着明黄色的帷幔,明贤帝明显看到这小子嘴巴咧得快上天了,莫名跟老五当时给裴世子片野味时的表情有些蜜汁相像。 明贤帝眯着眼,等那个小姑娘凑近了,他瞧了眼并不认识,不过这小姑娘身前的中年男子他却是认识,似乎是户部的奚爱卿。 难道这位是奚爱卿的千金? 可老六什么时候跟这小姑娘这么熟了?还偷偷摸摸的,刚刚塞了什么? 明贤帝百思不得其解,等行至近一半的路程时,明贤帝突然想起来老六单独留下的那个鸭腿。 好啊,这小子都学会藏食了,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不过…… 明贤帝摸着胡子忍不住无声笑了起来,这小子终于想成婚了,之前百般推诿,说什么五哥还没成婚他怎么能成?给他封王也不肯,这都推迟了一年了,想想,看来是该给他先把爵位给封了,至于成不成婚,他不着急,就不信那小姑娘不急。 明贤帝心情不错,回宫之后难得让人把继后给喊去了御书房,提议了封王的事,于皇后很是奇怪,皇上这莫名其妙的怎么突然想起来给皇儿封王了? 不过皇子满十六按理说是要封的,只是她那皇儿却自己给拒绝了,当时差点把她气到,原本以为皇上若是不再提及,她们也不知如何开口,如今皇上主动提及倒是好事,于皇后跪地谢恩。 只是临走前,明贤帝依然是从头至尾没看她,却莫名说了句:“老六年纪也不小了,也不是非当兄长地成了婚他才能纳妃,老五这边比较特别,你也不用顾忌什么就耽误了老六的婚事,可以问问他的意思,若有看中的姑娘,早日定下来也好。” 明贤帝难得一次与于皇后说这么多,她本来还挺高兴,听出明贤帝话里的玄外音,不知为何心里咯噔一下,她没表露出来,温柔笑了笑福身:“臣妾知错,回头就替他相看。”她原本以为是皇上怪罪她没对老六的婚事上心,谁知明贤帝闻言顿了顿,补充了句。 “不是相看,而是他欢喜。满十六的皇子中他是最小的,朕希望他能选一个自己欢喜的,而非我们指给他,他不得不接受的。”明贤帝抬头深深看她一眼,这一眼让于皇后想到什么,垂着眼告罪,很快退下去。 明贤帝望着重新关上的朱红色大门,薄唇抿得紧紧的,他不需要自己的皇子拿婚事来稳固地位,更何况,老六当初拒绝封王,估计也是不想过早纳妃,因为当时没他欢喜的人,如今……会私下里做这种不合身份的事,那代表什么,他比谁都懂。 当年年少时,他也偷偷给皇后…… 想到那个已经过世的人,明贤帝心里涌上怅然与愧疚,若非他自己不当心着了道,若非…… 他们的关系也不会像后来那么生疏,他也不会后来真的信了那些东西。 明贤帝抬起手撑住额头,他身后的钱全忍不住上前:“皇上,茶凉了可要换一杯?” 明贤帝摇摇头:“你退下吧。” 钱全颌首:“喏。” “等等。”明贤帝被钱全这么一打乱,心里倒是没这么难过了,“朕记得五皇子之前与于家的那个庶子关系比较好?你私下带人出宫一趟,别暴露了身份,想办法试探一下,五皇子私下里有没有什么欢喜的人?” 今日看到老六给小姑娘示好,他突然想起来,也许是不是老五也有私下偷偷欢喜的人,只是那日牡丹宴里并没有那小姑娘接收到邀请,所以老五才说没有的? 可他若是直白的问怕是老五脸皮薄不会说,那就私下里去打探打探的好。 钱全没想到皇上会想知道这个,不过想到刚刚皇上与皇后娘娘的话,明白过来,皇上这是想让五皇子娶自己欢喜的,他应了声,很快就退出去了。 谢彦斐还不知道明贤帝因为六皇子的事对他的婚事重新上心,他回到王府之后就让影青派人去盯着胭脂铺,若是奚姑娘想通了与他合作,那离奚文骥落马也差不多了,就算是奚姑娘那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光是奚姑娘愿意合作,那他就能说服奚姑娘,借由奚姑娘的口把天鹤派说出去,到时候奚文骥依然讨不了好。 谢彦斐解决了个心头大患,心情极好。 等得到奚姑娘那里的信儿,就可以开始准备武氏那边了,不过倒是也不着急,还有近一个月,武氏这会儿估计还没下定决心,他有的是耐心等。 谢彦斐这边接下来两天过得很自在,继后这边却不怎么痛快。 她皱着眉瞧着进宫来看她的四皇子穆王:“你看清楚了?你六弟当时的确是与奚家那个小姑娘离得近?” 穆王其实本来也没注意,不过六弟当时的目光太奇怪,加上他突然与老五关系好,他就多注意了一番,后来上了马,他就在父皇的龙撵旁,倒是瞧见了,不过当时没想到这一茬,只以为是意外,可这会儿听到母后提到父皇要给六弟册封并让母后关心婚事,他就不得不起疑了。 穆王说完就看到自己的母后脸色不怎么好:“母妃,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问题?” 奚侍郎虽然官位不高,不过奚夫人娘家是世家,这奚姑娘又是嫡女,虽然差了一些,可倒也不是配不上。 他其实也是有私心的,母后只生了他与六弟,他年长六弟这么多,其实也不需要六弟娶的妃子娘家势力太高,本来这种事有利有弊,六弟这会儿年纪轻没心思,若是日后弟媳娘家势力强撺掇,他可不想失去一个助力多个对手。 所以长远来看,六弟娶的王妃身份一般对他而言无功无过其实更好一些,毕竟如今所有皇子中,他拿到储君之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就算父皇偏袒老五,可老五这形象以及模样有损就不适合。 于皇后看了眼心腹嬷嬷,后者立刻去外面守着了,本来殿内就没人,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等到大殿里只有两人,才瞧着穆王,她其实也懂老四的心思,所以老六拒绝册封以及婚事她同意了。 一来能安抚皇上让他不起疑,觉得老四老六两兄弟齐力谋求什么,更何况,她更有意想让老四继承大统,所以对老六疏忽了些,可这不代表她就想让自己的儿子娶这么一个:“这奚姑娘……不适合当六王妃。” “为什么?”穆王不理解,难道母后还想让六弟娶个位置更高的? 于皇后哪里不知他的心思,解释道:“你还记得你六弟小时候受过一次重伤,手臂上到现在还有一道疤吗?” 穆王自然是知道的,那时候他还是少年,心思也没这么重,也爱护这唯一的胞弟,当时胞弟吓得不轻,病了好久:“儿臣自是记得,可这跟奚姑娘有什么关系?” 于皇后把当年的事说了,最后道:“这奚家的事不太平,这奚侍郎有个外室,之前闹出那么一番,皇上如今是没注意,一旦事后想起来这外室曾经想过对付过五皇子,怕是心里不舒坦,连带着不喜那奚氏。更何况,她面容有损,怎堪当六王妃?”还有一件事于皇后并没有说,自从几年前出了奚侍郎那件事,她给奚侍郎铺路让他官位亨通,却不信任这奚文骥,她埋了一个眼线在奚家,知道奚文骥这几年开始对奚夫人下毒的事。 这奚文骥怕是个有野心的人,这样一个人她不能完全拿捏,加上日后一旦爆发,奚夫人娘家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这么一个六王妃,本身就不适合。 穆王也没想到这奚姑娘竟然面容有损:“那六弟知道吗?他是怎么认识这奚姑娘的?”外界毕竟并没有传言。 于皇后皱着眉:“不知,本宫在宫外不方便,你想办法查一查。还有,尽快给这奚氏寻个婆家人。”不管查到是怎么认识的,奚氏这边都要处理了。 “啊?可这也一时间也没个适合的,这事可要询问六弟?”穆王其实不想插手这种事,一个弄不好六弟可要怨他的,到时候别嫉恨上他这个当哥哥的,吃力不讨好。 于皇后哪里看不出自己这儿子的心思,却并未表现出来:“他一向有主心骨,你若是提前说了,他必然有所准备。本宫之前还没发现什么,他们应该是最近才搭上的,你父皇让本宫办这件事,我们不便插手,本宫记得诚王妃快要生了,也就是这几日的事,诚王会大摆宴席,邀请你们的时候,想办法让你六弟别去,知会诚王一声,让诚王妃邀请这位奚姑娘,寻个她娘家身份不低相当的,撮合说媒。” 穆王想了想,觉得便宜了这奚姑娘,可既然不想把他们牵扯进去,也要让奚家同意,那身份自然不能比奚侍郎低了。 穆王同意之后就出宫去安排了。 他一向与老三在外人看来关系不这么好,其实私下里却极好,他即使去说了由老三那边安排,也不会让父皇以为是他这边出的手,反倒是觉得这奚姑娘不过几日就与两个男子牵扯不清怕不是个好姑娘。 到时候还没等母后询问就传出说亲相看的事,父皇念头打消了,他再劝一劝老六,也许就成了。 谢彦斐让影青一连几日都守着,第二日奚姑娘就开始去胭脂铺,一连去了三天。 谢彦斐知道这是奚姑娘给他的答复:她同意与他合作了。 只是他这边却也不便频繁与奚姑娘见面,私下里也难保不会被发现,干脆就等着一个机会。 他听着管家的禀告,嘴角弯了弯:“你说诚王妃生了一位小郡主?” 管家颌首:“回禀王爷,是这样的,昨晚上刚生的,诚王已经开始准备设宴,到时候怕是会邀请王爷,不知王爷可要先准备一份厚礼?”诚王是王爷的三哥,他怕王爷给忘了,到时候万一提前办宴会来不及准备,失了礼数就不好了。 谢彦斐若有所思:“这次都有谁去?” 管家回禀:“暂时不清楚,不过听说皇上很高兴昨夜赏赐了很多东西去诚王府,估摸着会邀请不少人。”皇上瞧着很重视这个郡主,诚王自然会大办。 奚文骥好歹也是个侍郎,估计也会在列,这次又是诚王府重点在女眷,肯定奚夫人和奚姑娘也会去,干脆到时候就在那里见面,顺便偷偷诊下脉看看奚夫人到底是什么毒。 他虽然解不了自己身上的,可既然能被大夫看出来的毒,他应该不在话下。 一般的毒他还是能解的。 而另一边一直等着谢彦斐来问他的裴世子,一直没等到五皇子朝他求助,晚上歇下的时候,裴世子等谢彦斐睡下,偏过头,也没说话。 谢彦斐也没睡意,他在想着奚文骥的事,一回头就发现裴世子正侧着身朝他这边看,即使知道裴世子看不到他,可这样被裴世子瞧着,尤其是裴世子睡着的时候披散着墨发,这么静卧在那里,像是一幅精致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是亵渎的画卷。 他看了几眼,连呼吸都放轻了,慢吞吞小心侧过身,对着裴世子,还贴心地帮世子给掖了掖被角:“世子你睡不着啊?” 裴世子嗯了声:“王爷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谢彦斐想了想除了让影青去守着奚府还有盯着奚姑娘去胭脂铺,别的也没了吧?他摇摇头:“没有啊。” 裴世子听着谢彦斐声音里不像是作假,可奚夫人不是中毒了吗?难道……不需要解一解吗?他迟疑的功夫,谢彦斐倒是想起来小郡主:“世子你那天要去诚王府吗?”要是世子也去,他就准备两份礼物。 以前世子这些事很少参与,加上这次去的女眷很多都是当初镇国公府参加寿宴的,也知道武氏对世子的兄长做的事,虽然没传出去,可难保他们不会对世子多注意。 裴泓垂着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他其实早就该从王府离开回去,可他一直舍不得走,连他自己都察觉到他很喜欢待在五皇子身边的感觉,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仿佛只要待在这里,心就定了一般。 可这里到底是旭王府,他待一时半会儿还好,久了,怕是会当他与镇国公因为之前的事有了嫌隙,而他那当镇国公的爹定会为了自己的名声就会过来让他回去。 他估摸着也差不多了。 可他自己知道,却还在寻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他垂下眼,就再等几日:“是要过去的。等宴会后,怕是我也要回去了。” 谢彦斐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已经想着准备两份什么礼物好,结果就听到后半句,“啊,这么快?世子你回去会不会心里不舒服啊?”武氏可还好好的,他本来想着让世子一直待到离那件事差不多的时候,到时候没几天武氏搞事,他把武氏彻底给拉下来,到时候镇国公府没了武氏,世子待在府里也舒坦。 可世子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裴泓听出谢彦斐声音里的不舍,嘴角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扬了扬,抬眼,眼底的光愈发温柔:“过段时日有桩要事,要提前准备。” 谢彦斐想到那件事也就没拦着,他想的是一回事,可到底镇国公府是世子的家,要是世子能一直待在他这里就好了。 谢彦斐带着这种遗憾睡着了,而他身边的裴泓却是睡不着,听着耳边平稳的呼吸声,从最开始的不习惯到如今的舍不得,裴泓已经察觉到什么,可他不敢细想,只能忽视掉自己的心思。 谢彦斐这边还在遗憾世子这么快就要走了,明贤帝那边却是头疼了。 本来老三得了一位郡主,他多了一个外孙女心情极好,赏赐了不少东西,结果第二天晚上他刚把折子看完,就看到钱全行色匆匆进来,脸色不怎么好看,他皱眉,想到之前吩咐钱全去查的事:“怎么了?可是老五那件事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钱全进来之后把御书房的门关了之后就噗通跪在了那里:“皇、皇上,奴才……等了几日终于等到于四公子出府,也堵到了,也打探到了,只是……只是奴才不知应不应当说。” 明贤帝看他这模样心里莫名咯噔一下,他只是让钱全去问于家那庶子关于有没有老五喜欢的小姑娘的事,怎么、怎么就成了“应不应当说”?“朕既然让你查了你就说,有什么不好说的?难道老五没有喜欢的人?” 钱全跪在那里,他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当了这么多年的大总管,除了十八年前那件事之后还没这么被吓到过,他觉得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件事,怎么偏偏是他去查的?这皇上听了之后万一发火,他这脑袋……估计要不保了。 可皇上都问了,钱全只能硬着头皮,头垂得低低的:“回、回禀皇上……五皇子的确有喜欢的人,不过,应该是之前喜欢的人。” 明贤帝松了口气,随即又绷紧了,难道……“老五喜欢的小姑娘莫非长得不好?或者身份低?再或者,已经嫁过人?”老五有喜欢小寡妇的前科,也无怪乎明贤帝会这么想,再说钱全这脸色也不正常,肯定老五喜欢的人身份上不得台面。 钱全都快哭了,他跪在那里头垂得低低的,声音都在抖:“都、都不是……五皇子以前喜欢的那个人,长得极好,身份也挺高,也、也没嫁过人……”怎么可能嫁过人啊,就算是……也是娶啊。 明贤帝表情缓了缓:“那你怎么这幅表情?”这不是很好吗? 钱全知道自己再不说怕是之后会更惨,皇上只会更加发火,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别的、别的都好……就是,就是有一点不太妥。” 明贤帝眯眼:“有一点?哪一点?” 钱全冷汗都下来了,吞了吞口水,小声道:“……性别。” 明贤帝:“…………” 明贤帝以为自己没听清,他嘴角紧绷的面皮抖了抖,才皱着眉虎着脸瞪着跪在那里的钱全:“你说什么?” 钱全快哭了:“回、回皇上,老奴……这也是从于四公子口中得来的,五皇子的确、的确是喜欢过人,只是、只是不是小姑娘,是……是个男的,还是……如今正在刑部的于二公子。” 明贤帝:“???!!!” 等明贤帝意识到什么,他猛地站起身,虎目一蹬,大掌直接拍在了御案上,“什么?!” 吓得外面的侍卫立刻问道:“皇上?” 明贤帝深吸一口气,“你们不许进来!都给朕退远点。” 等御书房外护着的侍卫领命退出很远,他才大步绕过御案走过去,一把提起了钱全的衣领,咬着牙逼近了压低声音:“给朕说清楚,老五怎么会喜欢男的?还有于家那老二怎么回事?他不是跟那个什么姨娘偷情吗?”这么还跟老五牵扯上了? 这都什么事? 明贤帝想过无数种可能性,觉得老五这些年找不到王妃也许是因为模样不太好,可如今想想,就算是不好,至少他可是个王爷,他要是想,也是有人往上贴的,怎么可能连个女人缘都没有? 甚至还最后跟个小寡妇传出什么来?如今想来,跟小寡妇有什么是在于二之后,难道……难道老五真的跟于二有什么,因为于二那啥受了刺激这才……这才…… 明贤帝手一软,钱全滑作在地上,觉得自己这个奴才当得真的太惨了,整日伴君如伴虎也就算了,如今还知道了这种事,简直……太惨了。 可他只能硬着头皮回禀自己知道的事:“这、这老奴……也是从于四公子那里知道的,老奴没表明身份,带着人围堵了那于四公子,只是稍微恐吓了一番,那于四公子就什么都交代了。本来老奴只是按照吩咐询问五皇子喜欢的人,却没想到……知道了很多事情。” 明贤帝恍惚坐回龙椅上,梗着脖子盯着钱全:“都是什么?给朕从实招来。” 钱全:“就、就是……五皇子其实对于二公子挺有好感的,不过五皇子一直都是私下里自己想想,并没有坦白,也没让人知道过。毕竟之前……于二公子与杜家的三姑娘有婚约。” 明贤帝更难受了:原来老五还是单相思,他这儿子太惨了。 钱全没听到斥责声,继续硬着头皮说:“五皇子一直都没告诉任何人,除了于四公子,当然,这也是于四公子知道之后有意套近乎,而且……而且……” 明贤帝看他吞吞吐吐的,心想,还有什么比老五喜欢男的更让他接受不了:“而且什么?你能不能痛快点?” 钱全一秃噜嘴:“而且于四公子之所以接近五皇子,是因为于四公子也喜欢五皇子!于四公子他恋丑,觊觎五皇子!” 明贤帝蹭的一下再次暴跳如雷站起身,差点再次把御案给拍了,可想到这种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已经拍下去的手愣是收了回来,他瞪圆了虎目,气得在御书房里乱走,压低声音咬牙切齿:“混账混账,个小兔崽子,敢觊觎朕的儿子?混账!相爷生的两个好儿子!” 一个让他的儿子单相思,一个竟然敢觊觎他儿子! 而且老五那脸……他怎么想的?不对,那是他儿子,凭什么不能有人喜欢?可、可特么怎么是个男的? 明贤帝觉得自己今晚上受到的刺激太大了,等到了最后,他猛地顿住脚步,望着跪在那里抖抖抖的钱全:“老五……老五他这么就喜欢男的了?那他之前跟那个小寡妇传出的事,是不是受刺激太大了心里太难受了?”他这个当父皇的,竟然没发现! 明贤帝想了想,觉得老五肯定是受了老大刺激了,于二连个有夫之妇都勾搭了,就是没多看他一眼,而且赐婚还是他赐的! 老五之前对他爱答不理躲着走是不是就是因为觉得他这个当父皇的亲手赐婚斩断了他的姻缘啊? 结果,那于二还是个混账! 后来知道于二不好受到刺激看清楚了于二的为人,这才又重新亲近他这个父皇了? 明贤帝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明贤帝眼圈红了红:“老五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钱全:皇上你重点错了啊,难道不是五皇子怎么会喜欢男的吗?不是应该努力掰正吗? 明贤帝恍恍惚惚坐在龙椅上,清醒过来更加咬牙切齿:“那个于家老四竟敢惦记朕的儿子,你想办法寻个由头让于相爷给他弄走,远离京城!不行,不行,不能让于相爷知道。” 他记起来当初于二的女干还是老五亲手抓的,这肯定是爱而生恨啊,老五这当时得多心痛啊,亲手带人抓了于二的女干。 这于二怎么能这么伤老五的心?不行,这么看来于二这问题可大了去了。 “你去让葛文沣进宫,赶紧去查,抓紧查于二那件事,朕觉得……他相当不像好人啊。赶紧给朕查清楚,若不是那什么采花贼,赶紧判,判了赶紧送走;要是采花贼,给朕严惩以儆效尤!”要是前者还好,要是后者……老五怕是更伤心了,他这是看上了一个什么人啊? 明贤帝痛心疾首,越想越觉得替老五委屈,长成那样好不容看上一个,还是个伪君子。 钱全哆哆嗦嗦的,“那于四公子那里?” 明贤帝捏着拳头:“谅他自己也不敢说出去,先不管他,等于二送走了,寻个由头把他也给送出京,不许他再回来。”要不是怕他破罐子破摔说出去会连累到老五,绝不能轻饶了他。 钱全立刻领命出去了,等感觉到冷风,一吹,他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摸了摸脖子,脑袋保住了,真好。 钱全这边松了口气,明贤帝却怎么也静不下心,他在御书房里转来转去,怎么都想不通老五怎么、怎么就喜欢男的? 也许、也许他想多了,老五还是喜欢女子的?毕竟那小寡妇…… 不对,那小寡妇说不定是老五受刺激之后赌气的,其实心里说不定还是更喜欢男的。 明贤帝颓败坐在那里,都怨他,因为内疚不敢接近老五,老五那孩子疏远他,他怎么就没想着主动亲近一些,现在孩子长歪了,可怎么办? 明贤帝撑着额头叹息,结果一闭眼本来想静一静,脑海里突然就闪过之前狩猎场上的情景,他脑海里刷的一下闪过五皇子一脸欣慰愉悦地殷勤片野味给裴世子……吃? 当时他就觉得老五那模样奇奇怪怪的哪里不太对,如今对上之后…… 明贤帝浑身一颤,怔怔放下手睁着眼瞧着前方,老五他、他不会又惦记上裴世子了吧? 那裴世子知道老五的心思吗? 怪不得老五对裴世子这么好,这、这明显是……不怀好意啊? 不对,他怎么能这么说老五,老五这是……情不自禁?说起来,于二模样就好,裴世子更是比于二还好,可、可这…… 明贤帝越想这心里越毛,他干脆起身去了密室,发出信号召唤鬼影来见。 而另一边,裴泓刚睡下没多久,外面有很细微的信号声传来,他在黑暗中睁开眼,无声无息下了床榻,穿上外袍,出了房间。 不远处的树下影青面容凝重单膝下跪:“主子,皇上召见。” 裴泓皱眉:“这么晚了,可是宫里出了什么大事?”一般若非有要事,皇上不会轻易召见他。 他待在五皇子这里这么久一次都未曾召见过,他也没得到禀告最近出事,怎么回事? 影青摇头:“没得到消息有大事发生。”可皇上召见,无论有事发生,主子还是要去的。 裴泓嗯了声,“你派人守在这里,保护好王爷。” 影青领命,看到主子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明贤帝睡不着,干脆挥退所有人一直等着,半个时辰后,御书房内无风帷幕自动,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出现在面前,单膝下跪,一身黑衣裹身,面上面具遮住整个面容:“皇上。” 明贤帝张嘴想喊世子,想了想还是镇定下来:“鬼影,朕之前派去的两个影卫保护五皇子,最近旭王府可有什么事发生?” 裴泓垂眼:“回禀皇上,并无事发生。” 明贤帝其实也不是问这个,可难道要让他直白的问五皇子留你在旭王府,可对你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吗?你知不知道老五对你有别的心思? 可万一老五没说,他这不是…… 明贤帝垂着眼,将所有的心思都压下,才像是聊家常般:“嗯,无事就好。鬼影,这里只有朕与你二人,你不必紧张,起身吧,之前镇国公府发生的事,让你受委屈了,朕一直没召见过你,你心情可修复好了?” 裴泓倒是没多想:“已经无事。” 明贤帝又不说话了,等了片许,才又道:“老三刚得了一个郡主,朕很高兴。” 裴泓奇怪,这跟他一个影卫头子有什么关系?“恭喜皇上。” 明贤帝偷偷看了裴泓一眼,可隔着面具连眼睛都没露,什么都看不到:“老五最近性子开朗了些。” 裴泓听到皇上重新提到五皇子,终于明白过来,皇上这是拐弯抹角想知道更多关于五皇子的事吧?“五皇子最近吃得好睡得好,皇上不必忧心。” 明贤帝忧愁:朕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可他想到裴泓的身份,若是老五真的对他做了什么,怕是以裴泓的性子也绝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像狩猎场时那般亲近?“鬼影,你觉得五皇子此人如何?” 裴泓面具下的眉头紧锁:“五皇子心思单纯,性子极好相处,是个极好的人。” 明贤帝更放心了:看来是肯定不知道了。 明贤帝压根没往两人之间有什么上想,毕竟老五那张脸,裴世子这、这也没听说有那癖好,肯定是没心思的,估计就是觉得老五对他极好,让裴世子感激之下觉得老五是个能相交的。 明贤帝张嘴想问裴世子是不是住的久了该回府了,可万一自己开口裴世子察觉到不对劲,万一再跟他一样想到老五对他热情得过分怎么办? 明贤帝操碎了一把老父亲的心,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天气眼瞧着要热了,老五怕热,你……你多照顾一二。”老五对世子这么好,要是世子也对老五贴心一二,怕是老五会很高兴吧? 裴泓一头雾水,不过想到明贤帝对五皇子最近的在意,也许是怕五皇子受委屈,颌首:“遵命。” 明贤帝直到裴泓离开,也没开口提议,等御书房只有他一个,却又忍不住发愁了,他是不是不该让裴世子对老五关心一些? 万一老五更加情根深种怎么办?他是不是该快刀斩乱麻? 可老五这孩子都长这么丑还单相思,之前就受到于二的刺激那样了,好不容易现在开心一些,万一裴世子也走了,他这丑儿子更伤心更难过更受刺激心理也变态了可怎么办? 明贤帝发愁,老五这孩子怎么就、就老是单相思呢?咋能这么惨啊他这丑儿子。 谢彦斐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总觉得浑身一激灵有点冷,他嘟囔一声,突然坐起身,阿嚏阿嚏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觉得后背更加凉了。 肩膀被人突然揽上了:“做噩梦了?” 谢彦斐半迷糊半清醒地摇摇头:“后背有点凉,毛毛的,是不是有谁说我了……”他重新躺下来,翻个身,手不经意摸到什么,“咦,世子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迷糊中听到裴世子说了什么,谢彦斐只记得自己又凑了过去,被安抚地拍了拍,很快又睡着了。 同一时刻御书房里大半夜不睡的明贤帝:朕……愁啊,老五怎么就突然断袖了呢? 第60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还不知道明贤帝这几天因为他的事心力交瘁, 夜不能寐,他则是在准备了两份厚礼。 小郡主的洗三之后没两天,诚王就要大摆宴席,宴请宾客。 因为诚王是目前来说仅次于四皇子穆王最有可能得到储君之位的王爷, 所以有些官职小的也递了帖子求见拜贺,诚王都一一接了, 所以这次宴会极为热闹, 加上因为是为小郡主举办的宴会,所以几乎都带了家眷,为了交好诚王妃。 诚王府在宴席当天将前院分成东西两阁, 一边是女眷, 一边是男眷, 中间只隔了没多远,两道拱门, 若是两边同时探头, 远远就能互相看到。不过一般来说这些宾客也不会这么做, 谢彦斐倒是挺好奇的,他穿来这么久, 还是头一次参加小孩子的宴会。 他不缺银钱, 所以这次送的厚礼是专门给小孩子的,算起来他还是小郡主的五叔,谢彦斐给自己准备的是一把长命锁;裴世子的则是帮他送了一块美玉。 宴会当天,谢彦斐进了诚王府就带着裴世子逛了一圈,发现没看到老六。 他最近参加什么老是会碰到这小子, 突然没碰到倒是还挺不习惯的。不过他看到了女主杜香妩还有奚菡,女主身边跟着的是之前他送的那个丫鬟和还有瞧见过几次的素兰。 至于奚姑娘是跟着奚文骥来的,奚文骥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他之前因为外室的关系名声有损,虽然同僚表面上没说什么,可到底不好看,他这次带着奚夫人一起来的,陪同在侧,瞧着一副贴心深情款款的模样。 谢彦斐就那么笑着看奚文骥蹦跶,看他还能蹦跶多久,他这次来参加宴会,顺便要办三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从奚姑娘口中知道她知道的关于奚文骥的是什么;第二件事则是确定奚夫人中的毒是什么,不过他不方便接触到奚夫人,所以这件事也可以等日后专门想办法;第三件事,就是让男主去办一件事。 这件事是关于武氏将要对裴世子做的第二件事,不过还有不少事日所以谢彦斐倒是也不着急,不过这件事牵扯到裴世子,他怕让影青帮忙会让世子察觉到什么,到时候他说不清自己是怎么能事情还没发生就能提前知道了。 所以想来想去,男主是最为适合的,他是大虞的人,自己又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还欠自己一条命,不过这次可不用用那条命来换,让他在特定的时间帮他先去忽悠个人还是可以的。 谢彦斐刚刚没看到杜香妩身边男主在,不过这种在外的宴会,他相信以男主对杜三姑娘的在意程度肯定会跟着的,不过杜三姑娘是女子,他不方便跟着,那就只能是跟着宣平侯了。 果然,等谢彦斐带着裴世子踏进男眷的院子,远远就看到宣平侯身后站着的男主,他嘴角弯了弯,装作不经意扫过,因为要单独与男主说话,所以当裴世子说看到镇国公要去打个招呼的时候,他挥挥手让裴世子过去了。 这么多人在,之前犯事的是武氏,镇国公是裴世子的爹,既然遇到了裴世子没有理由不过去,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相信镇国公也不敢做什么,他还是挺放心的,再说还有影青跟着,更加没问题。 谢彦斐看裴世子过去了,这才从自己的位置上起来朝下方走去,经过宣平侯身边时,朝他咧嘴笑了笑,宣平侯身体立刻就绷紧了,不怎么想理五皇子,虽然五皇子是没错,可要不是五皇子,他到现在还头上冒绿光吗? 谢彦斐就知道他会这样,他的目的左右也不是他。 谢彦斐趁着没人注意看了眼男主,后者抱着剑本来站得直挺挺的,他察觉到谢彦斐的目光,余光瞥过来,就看到这五皇子抬起手臂手指放在嘴边时,比了个三。 虞阑臻眸底有光闪了下,他抿着唇极快颌首,随即继续抱着剑就那么站着。 谢彦斐确定男主看到了也就放下了手,对于一路上与他恭敬打招呼的宾客纷纷笑着点头,笑得脸上的表情狰狞又可怖,让不少宾客头皮发麻,可也只能陪着笑,以前能不在意,可现在这五皇子可是皇上的心头肉,虽然五皇子这模样注定与皇位无缘,可难保……皇上要是非要特例一番,只要一日皇上没立储,这万般皆有可能。 谢彦斐对这些不在意,他才不想当什么皇帝累死累活,只是大早上上早朝这一点,谢彦斐就不想坐上那个位置。 当个闲王多自由自在,日后解了毒,他脸上黑斑没了再瘦回去,多得是小姑娘前仆后继要给他当王妃。 所以谢彦斐一点都不着急。 他走出主院,在前方离宾客设宴的地方很远的一棵树下站好了,前后左右都很空旷,不容易藏人,是个谈话的好地方,也不容易被偷听。 谢彦斐站在那里没多久,就看到男主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环顾一圈,远远就瞧见虽然远但是显眼的谢彦斐,他脚步顿了下,很快走了过来,到了近前,装作偶遇般行了一礼:“属下见过旭王。” 谢彦斐上下看他一眼,瞧他穿着侯府护卫的衣服,嘴角扬了扬:“看来你在宣平侯府过得还不错。” “托王爷的福,因为是借着王爷的名头赐过去的,宣平侯对属下的确很是客气。”至少是不敢怎么着的,给了个不高不低的位置让他就那么待着,估计宣平侯也是拿不准五皇子这到底是打什么主意送两个人过来是干嘛。 谢彦斐压低声音:“这四周有人吗?”他是看过书的,知道男主的武功极好,毕竟是上过战场的,耳力自然不错。 虞阑臻摇头:“没有,不知王爷要跟属下说什么?” 谢彦斐凑近了,却是没直接回答他,而是道:“你现在是不是每天都能见到杜三姑娘?是不是该感谢本王有成人之美,成了你的痴心?” 虞阑臻老是平日再淡定面无表情听到这句脸上也一热,好在他自从头一次醒来被面前这旭王给戏弄坑了一把,他觉得自己现在百毒不侵什么都能接受了,毕竟……这旭王连那种话都能糊弄他,他还有什么不能坦然接受的:“这不是多亏了王爷厚爱,这份心……记下了。” 谢彦斐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嘴角一咧:“记下就好,隔日不如撞日,你报恩的时候来了。” 虞阑臻眯眼:“王爷是来讨回之前的那个救命之恩?” “谁说的?”谢彦斐道:“救命之恩是救命之恩,现在本王向你讨的是将你送给杜三姑娘这件事。” 虞阑臻:“…………” 谢彦斐挑眉:“还是说,你觉得杜三姑娘不够重要?” 虞阑臻被谢彦斐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耳根到底红了:“……自然不是。王爷你到底想做什么?”他觉得这旭王跟传闻中一点都不一样,坑他起来简直毫不手软,可偏偏对方对他有救命之恩,这个恩情他是肯定要偿还的。 谢彦斐:“半个月后,也就是五月初五那日,你想办法从宣平侯府离开一日,赶往京外十来里地的一个驿站,在那里你会遇到从北边来的一个姓施的知府,他是来这边省亲的,与他同行的是他的女儿施姑娘,届时你想办法扮作算命先生给她算命,并告诉她一句话。” 虞阑臻越听越奇怪,他皱着眉头,“王爷,你这说的都是什么?属下说扮就能扮,万一她不信怎么办?” “这你就不用管了,本王自然是有办法知道他的行程,至于别的,就看你的本事了。”谢彦斐并没有说的太细,毕竟只是知晓这位大人的行程还好说,万一一些没发生的细节也知道会让男主不解。 谢彦斐确定虞阑臻能办到,是因为这位施知府会到达驿站期间的这几日生了病,因为病重也觉得这时候进京不妥,所以这位施知府会带着施姑娘在驿站停留一日,而这位施姑娘会去就近的小寺庙上香为自己的爹祈福。 所以只要男主去了,跟着自然能寻到机会给施姑娘算命。 虞阑臻觉得这王爷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可对上谢彦斐一副本王就让你报答了你干不干的无赖模样,只能头疼地应了:“王爷让属下告诉她什么话?” 谢彦斐将早就准备好的忽悠说辞说了出来:“告诉她‘五月绝命在廿日,一念之差命断午;孤魂野鬼名声毁,福来运转在黑五。’这句话,她要是还追问,你就告诉她,想要解除下下签的死劫,需要寻到有缘人就可,别的不用说。” 谢彦斐说完之后虞阑臻瞪着眼梗着脖子沉默看着他:这都是啥?五皇子确定他脑子还正常? 谢彦斐看男主不说话,就那么笑眯眯瞅着他,眯缝眼里冒出的光趁着他那张脸不知为何莫名让虞阑臻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就听到五皇子慢悠悠开口:“你不去也行啊,那本王就把你从宣平侯府要回来再派个人过去喽。相信杜三姑娘还是挺相信本王的,毕竟我们有过那么一段患难救人的时候,一个护卫嘛,本王要是要的话……” 虞阑臻就知道会这样,他变了变脸色,毫不犹豫道:“属下会按照王爷说的办。” 谢彦斐满意了:“要是这件事有除了我们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的话,那本王心情一不好,可就……” 虞阑臻头更疼了,这五皇子是他命里的煞星吧,专门来克他的是不是?“王爷放心,若是属下将这件事说出去,天打五雷轰,让属下不能得到所求可以了吧?” 谢彦斐知道这男主的为人,至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满意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本王就等着你的好消息啊。” 虞阑臻迅速往后退一步:“王爷你、你可别有别的想法。”他可没忘记当时在镇国公府时这位五皇子说的“以身相许”戏弄他的话,这五皇子……万一真的有这个想法可怎么办,虞阑臻想了想,还是强调道:“属下不好这口,王爷以后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谢彦斐:“…………” 他手有点痒,想揍人怎么办? 虞阑臻看出谢彦斐眯眼眼神里的危险,抬头一看,警觉地看到不远处有人出来,他远远瞧着来人,赶紧道:“世子来了,应该是找王爷的,属下先去再走一圈,再回去。” 谢彦斐瞧着匆匆离开的男主:算你走得快。 谢彦斐回头,果然看到裴世子正朝着这边走来,他抬步朝裴世子走去,脑海里闪过自己让男主办的事,武氏对裴世子做的第二件事是陷害,而且害死了人。 死的这个人,就是这位施知府的千金施姑娘,施知府这次来京,是专门来镇国公府的。 这位施知府有两个双生嫡姐,当年施家还没没落的时候,是在京中安家的,三十年前,这对姐妹花在京中是有名的才女,只是这两位后来命不怎么好,大施氏当年与人私奔至今未寻到踪迹,生死不知;小施氏三十年前在妙龄之年嫁给当时还不是镇国公的裴将军,先后诞下两子,只是后来施家没落远离京城,裴将军却封了爵位,风头日盛,后来小施氏在生第二子的时候难产伤了身子,没几年就没了。 这小施氏正是裴世子的生母。 而这位施知府是小施氏的胞弟,也就是裴世子的小舅舅,这位施姑娘这是裴世子的表妹,刚及笄。下个月二十,也就是五月二十是小施氏的忌日,施知府这次是代表施家来祭拜的,往年也都会过来一趟,今年刚好这位施姑娘及笄,施家有心想重新回来京城,所以这次是想给施姑娘寻个京中的夫婿。 他们是五月初五到的驿站,五月初七到的镇国公府,而在他们到的那一日,武氏就动了心思,之前她不想动裴世子而是先毁裴大公子成功之后却没想到世子之位依然是裴世子的,她心有不甘,再行一招。 武氏为了一击即中,丧心病狂地利用了施姑娘寻一门好婚事的心思亲近,让施姑娘放下戒心,她一边与施姑娘交好,一边却是开始算计。 她知道裴世子一向低调,若是陷害裴世子女干杀自己的表妹怕是不会有人信,那就需要裴世子在众人面前爆发出什么,所以,她干了一件丧心病狂的事,二十那日祭拜是镇国公亲自带着府里的人一起前往祖坟那里祭拜的,祭拜之后是在午时之前,要赶回去设宴。 武氏却在众人祭拜之后,找人毁了小施氏的坟,并故意告知了裴世子等人表姑娘失踪的事,当时一半的人带人分开去找,等人分开之后,故意泄露给裴世子表姑娘在之前祖坟那里,裴世子带人重新回去,就看到这一幕。 而这时候什么也不知道的施姑娘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以为找到了又重新回去设宴。 裴世子看到毁掉的坟墓加上之前裴大公子的事,新仇旧恨红了眼,就带人冲回了镇国公府,在半路上京中街道上截下武氏,并与之起了冲突。 裴世子失控的模样被很多人看到,而之后这位施姑娘再次没了踪迹,死在了小施氏乱的坟墓前,当时所有人都在,只有裴世子行踪不明,也刚好去过祖坟那里,武氏故意说裴世子发了疯,陷害裴世子发疯毁了自己生母的坟墓并杀了自己的表妹。 虽然后来事情明朗,可被查的这段时间……想到那副画面就足以想象到裴世子知晓自己生母坟墓被毁的疯狂模样,这是第二件改变裴世子心境的大事。 谢彦斐当时看的时候就气愤不已,这会儿想来,还觉得有那种想要弄死武氏的心思,那天是忌日,本来裴世子心里怕是就不好受,这毒妇竟然让死人都不得安宁,简直……死不足惜。 谢彦斐既然提前知道了,自然不可能再让这件事发生,可他还想要武家的丹书铁契给裴世子挡第三次劫,而且,他也不想再瞧见武氏,可武氏的身份若是她不出手犯大错那就一直会霸着镇国公夫人的头衔,一直都会是裴世子的继母,他就要敬她。 所以,他决定按照武氏的打算来,当然肯定不会让武氏真的毁了小施氏的墓。 又想让武氏按照剧情走又要不会影响到裴世子,这种两全其美的事可不容易办到,不过这件事中却有个关键人物,就是这位施姑娘。 只要施姑娘站在他不就行了。 他提前让男主说出那句话,一看就是这位施姑娘命不好怕是要遇到一个要命的劫难,这位施姑娘肯定心里很怕,她这一怕就看着所有人都像是要害她的。而这时候,表现特别热情的武氏……可就不会像书中那般让施姑娘觉得亲近是个好人,而是……别有用心。 而施姑娘有了提防,到时候他再在她面前晃悠几次,福来运转的“黑五”么,自然就是他这个脸上有黑斑的五皇子了。 就算是这位施姑娘猜不到,他到时候也会想办法让她想到的。 只要施姑娘来找他,他会忽悠她,届时有施姑娘帮忙,假意与武氏配合上了武氏的当,到时候武氏以为自己骗到了施姑娘,武氏动手的时候,他到时候会让人截住。 武氏以为施姑娘死了,再让人故意喊施姑娘死了,武氏自然会暴露手脚,到时候……武氏当场揭露陷害裴世子,她的命他要,她武家的丹书铁契,他也要。 谢彦斐嘴角弯了弯,想到武氏再过一个月就差不多了,他心情就不错,只是想到书中原本裴世子崩溃发疯的模样他看到远远走来的裴世子心里莫名难受起来,世子多好的人啊,这武氏怎么就舍得伤害世子呢? 裴泓找来的时候,还没靠近,就发现五皇子从远处跑了过来,过来之后他明显感觉五皇子不过出去一趟,就有些奇怪,五皇子上前之后扶住他的手臂,声音压得低低的,仿佛像吓到他,那谨小慎微的模样:“王爷,可是出什么事了吗?” 谢彦斐摇头:“没啊,世子你跟镇国公打好招呼了?” 裴泓颌首:“他让我之后跟他一起回去,我已经答应了。”他最近待在旭王府太久,虽然他也舍不得,可宗门的事却也是该处理了,他也怕久了,自己会忍不住表露出什么让五皇子发现。 更何况,娘亲的忌日也快到了,他也要提前准备拜祭的事。 谢彦斐知道裴世子要做的事也就没拦着,两人一起回去之后,谢彦斐让裴世子跟他坐在一起,不多时,宴席就开始了,诚王一行人也出现了,诚王倒是只形色匆匆出现了一下,喝了一杯酒示意一下,就由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开始挨桌敬酒。 谢彦斐是五皇子,他们这一桌是几位王爷,六皇子本来也该来,他不在,只剩下谢彦斐与穆王。 谢彦斐与穆王不熟,也就是点头之交,等这个年轻人过来时,朝着穆王和谢彦斐举起酒杯敬酒,先是与穆王客套一番,介绍了一番自己的身份,是诚王妃娘家的堂兄石黎,如今在翰林院当编修,虽然官职不高,可他年轻,显然年轻有为,加上还是诚王妃的堂兄,他这么一介绍,立刻有不少府里有待字闺中的就想询问有没有娶妻。 谢彦斐也只是抬抬手喝了一杯酒,这石黎他没怎么在意,无非就是出来帮诚王待客的,诚王妃的娘家人么,给个面子。 再加上谢彦斐没怎么听过这个人,也就没太在意。 只是谢彦斐本来正打算说点什么让裴世子别这么闷着,就看到这石黎绕到了奚文骥那一桌,待得时间……是不是有点久?他不经意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这石黎正与奚文骥说话,笑得……是不是有点欢了? 奚文骥官职不低,所以离他们这桌也近,这次户部来了不少同僚,所以干脆六部分开做的,奚文骥这一桌大多数都是户部的人。 谢彦斐因为离得近听得倒是清楚,这石黎话里话外都在称赞奚文骥,让新上任的户部尚书脸色就有点不那么好看了。 不过这是诚王妃的堂兄,他们这次是来祝贺不是来结仇的,也就只当自己没听见。 谢彦斐眯着眼,石家没听说与天鹤派有什么牵扯,再说了,若是真的有牵扯,怕是躲着奚文骥都说不定也不可能这么上赶着夸赞,这奚文骥之前的外室可刚刚得罪了他,这石黎要不是蠢就是……别有目的。 谢彦斐既然跟天鹤派没关系,他们头一次见面,石黎一个大男人也不可能会看上奚文骥这个侍郎,就算是敬佩奚文骥,这上头还有个户部尚书呢? 既然不是为了官职也不是为了别的,地位他石家可比奚文骥厉害,那么……就只剩下另外一个了,女眷。 奚菡…… 谢彦斐脸色难看下来,他垂着眼,抿了一口酒遮掩住不怎么好看的脸色。石黎不可能突然就看上奚菡了,毕竟奚菡并没有把脸露出来,依然是之前的打扮,普普通通的,无功无过,也不太惊艳。 两人没接触,突然上心,那就是有所求。 有什么能让这么一个大好前途的石家儿郎看上奚文骥的嫡女,那就是别人用婚姻许了更好的好处。 而能许给石家、诚王妃这个堂兄更好的好处的,只可能位置更高。 诚王妃不可能自己去坑自己的堂兄,那就只能是比诚王妃更好的,德妃是大虞公主,明贤帝虽然给了她妃位,却也只是给大虞面子两国交好,却并不会给多少实权,她能掌控的东西更少,诚王还更多一点。 可诚王一个王爷需要巴结一个户部侍郎? 那就只剩下……继后了。 继后不想自己的儿子娶一个侍郎的嫡女,所以不惜让别人去娶,可又要不那么明显,只能是个好一些的人选。继后之前能为了不让人知道拿官运去换奚文骥隐瞒奚姑娘疤痕的事,那么如今也能用官位让石黎去娶奚菡。 虽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谢彦斐觉得这石黎也特混账了点,他愿意是他愿意,却因为官位而去毁了一个本来就没感情的姑娘的婚事,真是……他日后能再纳妾,可奚姑娘呢? 奚文骥没想到石家人会主动与他示好,他不傻,意识到什么心情大好,毕竟奚文骥不知道六皇子的事,觉得自己这个小时候就被他利用一次毁了容的嫡女怕是寻不到好人家了,没想到这个石家公子竟然会示好,这是不是代表着…… 奚文骥想到石家背后的诚王妃,诚王妃背后的诚王,眼睛放光,只是随即他想到什么,脸色一变,大概是太过突兀,所以他表情变化的那么一瞬间,谢彦斐本来就瞧着,所以看得一清二楚。 谢彦斐眉头皱得更紧,奚文骥这是什么表情?刚刚还这么高兴,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只是还没等谢彦斐想通,一道女子尖锐的惊叫声响了起来,划破了男眷这边的推杯换盏:“啊——死人了死人了!” 谢彦斐脸色一变,他直觉般反射性看向奚文骥,发现奚文骥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跟别人一样扭头去看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可谢彦斐因为离得近,从他这个角度却明显看到奚文骥还没放下捏着酒杯的手死死攥紧了,因为太过用力,酒杯里慢慢的酒液晃了一下,溅出一滴酒水他也没发现。 谢彦斐垂下眼若有所思,看来……隔壁出事怕是与奚文骥撇不开关系啊。 因为女眷那里发生了事,谢彦斐也跟裴世子过去了。 在诚王府发生的事,诚王很快匆匆过来了,脸色不怎么好看地朝女眷那边去,等到了那边的时候,有被吓到的夫人早就退开了,只有几个人靠近在查看躺在地上的一个姑娘的情况。 其中就有杜香妩和杜香妩带来的两个婢女,外加一个奚菡,还有一个姑娘不认识,满脸都是泪,看来应该是她的亲人。 其他的姑娘早就吓得跟她们的娘躲到远处,瞧着躺在地上嘴角流着血无声无息的女子,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刚刚还与她们一起谈话的姑娘突然就没了气息,加上还是喝了一杯酒就死的,吓得她们也不敢靠近宴席的位置。 诚王倒是沉得住气,很快让侍卫将所有人都困在这里,避出一片空地,杜香妩她们也被赶到一旁,杜香妩站起身的时候脸色不好看惨白,对着奚菡摇摇头,显然是死了。 这时一个男子过去,望着地上的姑娘浑身发抖,到了近前,被侍卫拦住,恳求看向诚王:“王爷开恩让下官过去,她是下官的女儿……” 诚王皱着眉,想了想摆摆手,之前那个与奚菡站在一起检查死者一直在流泪的姑娘也开了口:“她是臣女的姐姐……” 诚王皱眉一摆手,他们过去了。 诚王府就有大夫,加上这次太医院也来人了,很快就有太医上前检查,这次来了三位太医,一起上前,等巴了脉试了静脉,闻了闻酒杯查看是中了什么毒之后,叹息摇头,朝诚王禀告:“王爷,这姑娘已经没了气息。也是这姑娘福薄,老夫这次带的刚好有这类毒的解药,毒性其实倒不是很强,但是能很快让她的心脏停止跳动,如今这姑娘已经没了气息,若是还尚存一息服下解药也许还能救回一命。” 诚王黑着脸,听到这也高兴不起来,人死在他府上,怎么都脱不开干系,还是这种时候。 他刚要说什么,突然那个泪流满面的姑娘本来正趴在死者身边,突然从死者的衣袖里拿出一个东西,抖了抖,里面有一些粉末出来,她尖叫出声:“这、这是什么?” 她离死者近,所以她一拿出来,就近还没离开的御医看到那粉末的颜色,想到什么,立刻上前,嗅了嗅,对视一眼:“看来这姑娘是吸了这手帕上带着的毒粉才中毒猝死的。” 而他的话音刚落,那流着泪的姑娘突然指着一旁的奚菡:“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姐姐对不对?这手帕是你的,你手帕上怎么会有毒粉的?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死我姐姐?”说罢就要冲过去,被侍卫拦了下来。 奚菡脸色发白:“你说什么?这手帕的确是我的,可是因为你姐姐不小心身上溅了酒水,刚好又没带手帕,我刚好坐在她身边就把手帕借给她了,我之前一直在用的,上面根本没有什么毒粉。” 可饶是她这么说,却没有人相信,毕竟这毒粉的确是在她帕子上,而且这毒粉还是害死这死者的毒。 众人的视线都在看向奚菡的时候,谢彦斐不知何时走到几个太医身后:“你说只要她的心脏能恢复一息生存就有救?” 太医被吓了一跳,一看是五皇子本来脱口而出的惊呼愣是吞了回去,脸色虽然不好看可也不敢说什么:“……的确是这样,这毒性不强,但能很快让人窒息,若是能一息尚存重新恢复气息,毒解了自然也就没事了。” “也就是说,毒不是重点,是她因为这些毒没了气息?”谢彦斐想了想,都这样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吧,他是男子不方便,走到杜香妩面前,低声附耳说了几句,之所以没找奚菡帮忙,此刻所有人都觉得奚菡是凶手,她怕是不能靠近。 杜香妩愣了下虽然不懂,可还是带着两个丫鬟上前。 谢彦斐过来的时候侍卫已经退开怕伤到五皇子,这会儿没人拦着杜香妩也很快靠近了死者,按照谢彦斐教的,一个婢女开始给死者渡气,杜香妩与另外一个婢女开始按压她的心口。 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瞧着这一幕,想说什么,可因为是五皇子吩咐的,他们除了瞪大眼觉得五皇子这也太过分了,连死人都不尊重,人都死了,五皇子这是做什么?竟然还让一个丫鬟……还有那宣平侯府的姑娘,不能因为退亲之后就破罐子破摔吧? 诚王皱眉,可看到老五,想到父皇最近频繁提到这个五弟,到底想着只是一个员外郎的女儿也就没说什么。 人都死了,不管老五做什么,也只会说老五,跟他无关。 诚王这个主人家都没说什么,死者的父亲户部员外郎岳光耀与那个刚刚喊奚菡是凶手的庶女岳秋傻了眼压根没反应过来,他们都没反应过来,自然旁观的人也没看什么。 倒是那几个太医想开口说什么,可想到这五皇子连宣平侯的绿帽都敢抓,他们还是低调点吧。 结果就在众人虽然面上不说什么心里愤怒五皇子对死者不敬的时候,结果就突然看到那嘴对嘴的婢女突然猛地退开了,随即一脸惊喜:“醒了醒了,她有气了有气了,呼吸拂在奴婢脸上的都……” 杜香妩本来跪在死者生前,闻言立刻伸手探了探,气息虽然微弱,的确有气,她一脸惊喜仰头看向谢彦斐:“王爷,她活了!” 谢彦斐立刻拍向早就傻了眼的太医:“还不赶紧的?喂解药啊,给那个婢女也喂一颗,别也吸到毒粉等下猝死了。” 太医们活了这么多年还头一次见到死了的人还能活的,目瞪口呆,被谢彦斐这么一拍赶紧上前掏出药瓶,喂了清毒丹。 这丹药能解很多毒,这姑娘中的毒药性不强,主要是能窒息猝死。 如今吞了丹药,虽然气息还微弱,可比之前强多了,只是还需要小心照料。 诚王也傻了眼,没想到老五竟然真的把人给救活了,他虽然与老五不熟,可人死在他府上,他自然更希望人活着,此刻回过神立刻吩咐人把之前的“死者”抬到房间好生照料。 等太医们也跟着去生怕等下再出事离开之后,在场的人都一脸敬佩看着五皇子,以前没发现五皇子竟然……竟然还有这一手啊? “老五……三哥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次多亏了你。”诚王还是头一次发现老五其实也没这么面目可憎。 谢彦斐却是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我也是侥幸试试,雕虫小技而已,死马当成活马医而已。也是那姑娘运气好,不过么……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来说一说这姑娘中毒一事了?” 众人这才想起来之前这“死者”的妹妹说是有人故意害得她姐姐。 诚王也想到这,想了想的确是得解决了,否则放过了凶手,岂不是人人自危? 他看了一圈,刚好这次都在,他想了想,还是看向葛文沣:“葛大人,你来瞧瞧?” 葛文沣刚刚离得近,已经看过一圈了,听到诚王这么说也没客气,毕竟这案子早晚也要报到刑部也是该由他来查的。 他先是问了几人的身份,知道这姑娘是户部员外郎岳光耀的庶二女岳秋,而出事的则是庶长女岳瑜,被她怀疑的这是奚文骥奚侍郎的嫡女奚菡。 葛文沣这才拿起那个帕子,抖了抖,簌簌的毒粉往下落,粉末偏白,这手帕也是纱绢,不仔细还真看不出来,不过……“岳二姑娘你刚刚说奚姑娘害得你姐姐,本官能问问你姐姐是怎么水渍溅到衣袖上的吗?你姐姐又是怎么认识奚姑娘的吗?” “这……回禀大人,臣女的姐姐当时要够杯子,够到之后不知怎么手就抖了一下,才洒了,可她的帕子竟是忘了带,所以刚好奚姑娘之前途中遇上我们一起过来的比较相熟又坐在一起自然就主动借给了我姐姐,可没想到,她、她包藏祸心。”岳二姑娘呜呜呜哭了起来,捏着帕子哭的好伤心。 葛文沣望着这帕子,“那既然你姐姐的帕子忘了带,为何你不把帕子借给你姐姐?反倒是让外人借?” “这……臣女……”岳二姑娘刚要说,葛文沣却没让她说出口,“奚姑娘,你来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是你主动相交还是她们先过来的?当时是谁邀请你一同来坐的?还有为何当时是你递过去的帕子?” 奚菡这会儿也冷静下来,垂着眼:“当时岳大姑娘手抖洒了衣服,又没带换洗的,去摸帕子的时候发现不知何时掉了,当时她急得不行,当时看她挺急的,也没人给她递,臣女就先入为主以为都没带,我刚好有一个,就递了过去。之后因为沾了污渍,岳大姑娘不好还给臣女,就说改日洗干净了再给臣女。至于怎么认识的,当时臣女与母亲独自走在路上,刚好的遇到两人过来,听岳大姑娘说她们嫡母病了,只能她们过来了,因为没有女眷作陪,所以想跟我们一起。这一点臣女的母亲可以作证。至于坐在一起,也是岳二姑娘提议的。” 她说完岳二姑娘立刻说:“你胡说!你……” 葛文沣却皱眉,他觉得这案子太简单了,简单的仿佛……像是儿戏一般,可偏偏要是没有五皇子那位岳大姑娘差点连命都没了。 “岳二姑娘,你还是从实招来吧,当时本官看过了,你姐姐衣服有一块地方虽然擦干了却留了浅印子,却是在左手边的位置,当时你应该是坐在你姐姐右边吧,当时你姐姐右手端着酒水,若是左边的奚姑娘去撞那就应该偏右。”他说完这一点,得到其他人证实,当时的确是这么坐的,葛文沣继续道:“酒杯里有毒,刚才太医确诊毒的时候已经看过了,可后来却又在衣袖里发现了这么多的毒粉,太医不明就里,先入为主觉得可能是手帕里的毒掉在了酒杯里,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可这么多的毒粉,如果岳大姑娘拿出帕子擦拭的时候不小心吸入毒粉,你觉得她手上身上不会沾到吗?可刚刚本官在杜姑娘救人的时候看过,她两只手上都干干净净的。而当时事发之后,只有你和员外郎大人靠近过,你怎么说?” 这位岳二姑娘垂着眼,“我没有,她是我姐姐,我怎么可能……”她颠三倒四地说着,可故意抬起头让人看到她眼底的慌张与不安等情绪,更像是心虚。 葛文沣总觉得不太对劲,“你还是从实招来,这毒粉虽然毒性不强却也难得,需要配置,本官只需要让人去查药房购买这些药草的人,你觉得你躲得过去吗?” 这岳二姑娘到了这,突然大哭一声,趴在地上,竟像是认了。 葛文沣皱着眉觉得不妥,是因为这事太简单了,就像是儿戏一般,而不远处的谢彦斐抿着唇脸色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他刚才一直在看,也如葛文沣一般知道事情太简单,漏洞太多,仿佛故意只是一开始引着人去认为奚菡杀人,最后再替奚菡洗脱嫌疑,由别人再认罪,奚菡除了中途当了一回受害人之外,并没有任何影响。 谢彦斐脑海里闪过之前奚文骥的异样,他想到某种可能,脸色难看下来:奚文骥为了自己的官运还真是舍得动手啊,只是没想到……这个员外郎也是他们的人。 谢彦斐看向那个听到岳二姑娘承认崩溃的员外郎岳光耀,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 果然,随着岳二姑娘认罪并说明原因,理由很简单,因为嫉妒,她之前在牡丹宴上看到六皇子与奚菡私下里见面了,她也欢喜六皇子,她嫉妒奚菡,所以不惜毒害了自己的庶姐来陷害奚菡。 这理由太过疯狂,可证据在那里,岳二姑娘自己也承认了,几乎是立刻被带走了。 谢彦斐面无表情看了不远处的奚文骥一眼,想到之前奚文骥在石黎示好时候脸色的微变,将事情从头至尾疏离一遍,明白这件事到底为何不对劲了。 从一开始奚文骥就没打算真的让奚菡背黑锅,之所以这么迂回的让奚菡当了一把“凶手”,不过是想告诉众人奚菡与六皇子有牵扯,奚菡是因为六皇子的原因才被这个岳秋嫉妒上不惜下手陷害她。 所以进而也就是传达出一个意思:奚菡再次因为六皇子差点受到了伤害,差点被陷害丢了性命。 旁人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可发生在诚王府的事是瞒不住的,继后自然也会听到这件事。 奚菡这个名字自然会提醒到继后之前那件事,因为这次他这女儿又被六皇子连累了,继后想到那个疤痕,自然说不定又会拉他一把。 而他想要户部尚书的位置。 接下来也许他会给新任的户部尚书下绊子让人觉得新户部尚书能力不足不堪重任,而他这时候频频出头崭露头角,到时候若是继后肯帮忙,推波助澜他自然还有一线机会。 谢彦斐没想到奚文骥丧心病狂到再次想要利用自己的女儿,他不知道奚菡与六皇子的事,这么做无非就是让继后再次记起来,可继后怎么可能会放过奚菡?一个皇后想对付一个女子,办法有的是,比如赐婚或者远嫁都可。 奚文骥这是又打算牺牲自己的女儿换官位啊。 更何况,他自己都不确定会不会成功,只是因为一个机会,他就害了两条命?上演了这么一场戏,这次若不是那岳瑜命大活下来,她死了之后,她那个“庶妹”凶手自然也活不成。 两条命,一个姑娘的婚事,来换一个可能的机会。 奚文骥还真是……够狠。 不过很可惜,奚文骥没想到的是,六皇子真的喜欢他的女儿,甚至继后早就知道了,所以不惜给了他女儿一门好婚事。 奚文骥在刚刚看出石黎有意示好,想到石家以及诚王妃诚王又改了主意,只可惜……已经迟了。 而同样的,奚文骥这一折腾,却也刚好毁了继后的计划,坏了她意图撮合石黎与奚菡的目的。 如今出了“命案”,怕是等下都要离开,自然没可能认识提及,怪不得老六这次没来,等事后继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恼奚文骥。 奚文骥这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得罪了继后的同时,还间接让他又知道一个他隐藏在暗处的同伙,员外郎岳大人。 第61章 三章合一 诚王府摆宴却出了这种事, 葛文沣先一步把有关的一干人等都带回刑部,其余的宾客看诚王脸色黑沉,也不敢触这个霉头,纷纷带着家眷告辞。 诚王也没心情继续应付这些人, 很快让管家一个个都送了出去,不多时, 整个待客的院子就空了, 只除了诚王、谢彦斐、裴世子,以及奚菡这个“受害人”和奚侍郎这个当事爹。 杜香妩她们也随着宣平侯先一步离开了,奚菡之所以没离开, 是因为之前发生命案的时候奚夫人被吓到脸色不太好被扶到了内室暂时歇息, 因为出事的是奚菡身边的岳大姑娘, 所以奚菡安抚好奚夫人就出来了。 可她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种事,一开始奚菡以为被害的岳大姑娘真的死了的时候心里很是不安, 毕竟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死在她面前, 上一刻还活生生的一个人下一刻就成了一具尸体。 好在王爷教他们的办法将人给救了, 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有后续,这件人命案子竟然还跟她有关。 如果奚菡不知道之前她那爹小时候就利用过她的事, 不知道他爹竟然从很久之前就给她娘下毒, 不知道一切他爹的不对劲的种种,也许她不会觉得今日发生的事有什么不对,顶多就是觉得这件事自己是受了无妄之灾。 可她知道,她这次来就是为了告诉王爷那些她偷偷知道的事,知道她这爹给她娘下药的事, 如今这事怎么就这么巧?只凭着她与六皇子的一面就下定决心杀人?她又不是正儿八经已经换了庚帖的未来六皇子妃,还未有定论的事,怎么就会让一个人为了陷害自己动手杀了自己的胞姐陷害自己? 可岳二姑娘承认了,承认杀了她姐姐要陷害她。 奚菡脑海里闪过什么,她趁着诚王正在安抚她那爹,让她爹回去好安抚自己的话,她偏过头,朝一旁一直沉默的旭王爷看去,刚好谢彦斐这时候也看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奚菡抿着唇,忍不住嘴唇哆嗦了下,谢彦斐从她犹疑的神情中看出她怕是猜到了一二,只是还不确定。 谢彦斐想了想,也没瞒着她,朝她极细微不易察觉地点点头。 奚菡的脸色顿时就白了,她不敢表现出来,迅速把头给低了下来,只是瞧着自己脚尖的双眼却是瞪大了,里面有湿意一闪而过,最后被自己硬生生给逼了回去,她攥紧了袖口里的手指,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能继续等了,否则,早晚她跟她娘会死在这个畜生不如的人手里。 谢彦斐垂着眼站在那里,内室里诚王妃听到这边的情况她自己不方便就让两个贴身的嬷嬷过来了,这会儿在里面照顾还未醒来的“死者”,如今已经没有性命之忧到岳大姑娘,以及身体不怎么好刚刚事发之后昏厥的奚夫人。 诚王与奚文骥攀谈之后,看向谢彦斐,神色闪过复杂,他过往这么多年对自己这个五弟说不上什么心情,他知道的事情不少,自然知道他那父皇最在意的是谁,是已经没了的前皇后。 他少年时候是嫉妒过老五的,毕竟这五弟当时才没几岁长得玉白好看,可后来…… 如今瞧着这样的老五,诚王释然了,老五这模样注定与皇位无缘,更何况,老五如今还没个一官半职没有权势傍身,于相爷是前皇后的娘家人,继后却也是他娘家人,于相爷就算是要辅佐也只会辅佐老四。 可今日之事,诚王却是感激的:“五弟,今日多亏了你,若非有你,本来大喜的日子突然出了人命……”怕是整个府里的人心里都不会舒坦,说不定还会影响到父皇对他这个小郡主的印象,毕竟刚出世就招了人命案子,不吉利。 谢彦斐笑笑摇头:“这也是那姑娘命大,我也就喜欢看闲书好像是看过有这么做的,也就是试试,幸亏有用,不过这件事还是要好好安抚奚姑娘,这次她差点就受到连累被误认为凶手,怕是心里会很难过。” 奚菡适时抬起头,一双眼红红的,却只是福了福身,没说话。 谢彦斐看过去,朝奚文骥笑了笑:“奚大人,你怎么还陪在这里?葛大人之前不是说让你去一趟刑部?这出了这么大的事,虽然已经与奚姑娘无关,可到底还是有些牵连,奚姑娘如今受到惊吓自然不可能过去,你身为人父,莫不是要让奚姑娘这样过去?” 奚文骥自然是听到了,他却是借故一直推迟着没去,他没想到今日这件事这么背,虽然按照他预想的发生了,可他哪里知道诚王妃的娘家堂哥那位石公子像是看上了他这毁了容的女儿,若是能跟石家成了亲家,继而攀上诚王妃与诚王,比这次更加有用。 可后悔也没用,更让他不放心留下来的是自己这夫人竟然吓到正在让太医看,他虽然确定自己下的药量轻,长年累月下来才会造成影响,太医一般不会发现什么,只会觉得身子骨不好,可没确定之前他还是不敢离开。 万一查出来,他好有应对之策,这才一拖再拖。 奚文骥垂着眼,等再抬眼时瞧着奚夫人房间的方向神色黯然,担忧之色溢于言表:“王爷说得极是,只是臣的夫人还不知什么情况,臣这心里难安,就想再多等等,看看夫人到底是怎么了?可是病了,可有吓到?” 谢彦斐被奚文骥这矫揉造作的表演差点没反胃,可他不信有人信啊,诚王就信了。 诚王以前就听说户部的奚侍郎与夫人伉俪情深,这么多年府里也就夫人一个,虽然有个外室,可就两个女人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他自认是做不到,所以那个外室也就被诚王觉得没什么了,听到这,也忍不住道:“奚侍郎与奚夫人感情真好,奚侍郎可以放心,你夫人应该没事,只是受了惊吓。” 他说着的时候,两个房间的门打开,两位太医在嬷嬷的陪同下出来了。 为岳大姑娘看诊的太医朝诚王与谢彦斐行了一礼,这才对着诚王这个主人家道:“王爷,那位岳姑娘已经没性命之忧了,也醒了,老臣留了一瓶解药,只要按时服用,将养半月即可无碍。” 另外一个太医是给奚夫人看诊的,也是同样的话:“奚夫人没什么大碍,只是……她的身体却不太好,像是亏损的厉害,尤其是忧思过重,身子骨虚弱得很。奚大人,今日老臣也只是大致诊一下,具体若是想要看后续,还需要再诊几次脉,多观察些时日。” 奚文骥装作很是惊讶的模样,“怎么会?夫人的身体一向都挺好的,都是我没尽到为人夫的责任,大人说的是,等回了府定会好好让府里的大夫给耐心多瞧瞧,就先不必劳烦大人,毕竟宫中贵人多。” 太医也不过随口说说,一个侍郎的夫人还真用不着他们这些太医出手,也是这次刚好赶上了,闻言也只是一点头,随即看向诚王。 诚王让人送他们离开,“奚侍郎你和奚姑娘去瞧瞧吧。” 因为岳二姑娘下毒,所以岳光耀这个爹也被带去刑部审问,如今倒只剩下岳大姑娘一人,大概是醒了之后听说了自己被救的事,就让里面的婢女出来传话说是想当面给谢彦斐道谢。 谢彦斐本来就想单独见见这岳大姑娘,闻言点点头,却是让婢女先回去让岳大姑娘好好呆着不必出来,等下他过去。 婢女看看诚王,诚王没想到自己这五弟也会怜香惜玉了,摆摆手:“王爷都这么说了,你们还不去看护着?” 奚文骥那边已经进去看过奚夫人,等出来之后,奚菡垂着眼跟在奚文骥身后:“父亲,娘身体还没好全,女儿想再留一会儿,等娘恢复一些再回府。葛大人那里还需要父亲去说一番。” 奚文骥本来就是想确定奚夫人的事会不会发现,如今没发现他也没留下的必要,尤其是想到奚菡留在诚王府,也许离开时再与那石公子偶遇就还有机会,他一副“慈父”的模样嘱咐几句,这才与诚王他们告辞。 谢彦斐一直等奚文骥离开,才扯了扯嘴角,转身看向诚王:“三哥也别在这待着了,出了这种事还要去好好安抚三嫂,我们都是自家兄弟,等下我自行离开就行。” 诚王想了想也就应了,他耽误这么久还没去瞧瞧,想想,颌首,嘱咐管家:“你们服侍好王爷,别出什么乱子。”等吩咐完又与谢彦斐攀谈几句才离开了。 等人一走,谢彦斐这才与裴世子朝房间去,房间里有婢女,倒是也不算孤男寡女一室,只是谢彦斐却没让管家他们进去,说是这岳大姑娘刚醒来人多了再吓到,等他只与裴世子迈进去的时候,压低声音朝裴世子附耳:“世子,等下你用耳力帮我仔细听听这岳大姑娘的气息以及各种情绪的反应,等下告诉我。” 裴世子轻嗯了声,他其实知道不少事,所以从事发之后也猜到一二,如今听到谢彦斐的嘱咐,明白他这是要确认这位岳大姑娘知不知晓下毒这件事,是不是心甘情愿赴死的。 人的外表能装一装肉眼看不出来,可内里的情绪以及一些气息却是没办法演,他眼睛看不到,却能用耳朵听,加上内力好,自然能察觉到一些旁人看不出来的东西。 谢彦斐绕过屏风进了内室,那里有两个婢女,看到他俯身行了一礼,而原本躺在床榻上面色惨白的姑娘赶紧爬起来,在榻上给他磕了一个头,“王爷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臣女……臣女……”大概是真的被吓到了,她手脚都在发抖,脸上都是泪,大概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庶妹竟然想要她的命。 谢彦斐虚扶一把并未碰到她让她起来,不过靠近的时候裴世子也紧随其后,等随后安抚两句瞧着这位岳大姑娘起身,这才例行询问了几句话,并未多留就离开了。 这里是诚王府,并不好多说什么,在没确定之前,他也不想做什么。 裴世子随着谢彦斐一同出去,在就要绕过屏风外面是个视线死角的地方,裴世子偷偷捏了一下谢彦斐的手掌,飞快附耳说了三个字:“不知情。” 谢彦斐回应捏了捏他的手,随即收回手,而裴泓直到他收回手还没从刚刚对方的手指拂过掌心时带起的一股酥麻感,仿佛那么一瞬间从他的四肢百骸蔓延到全身,整个身体都木了。 裴泓想,他大概,也中毒了,只是毒性不同,效果却是一样的。 谢彦斐出去的时候刚好遇到奚菡搀扶着奚夫人出来,奚夫人脸色还惨白着,隐隐瞧着还透着黑气,气色很不好,她与谢彦斐不熟,只是俯身行了一礼,谢彦斐让奚菡搀扶她起身,随意询问几句身体情况,只是问着的时候却是抬眼视线对上奚菡的,在奚菡看过来的一瞬间,他朝着奚夫人的方向抬了抬,随即表情凝重点了头。 奚菡抿着唇,突然朝谢彦斐鞠了一躬。 谢彦斐没多留很快就离开了诚王府,只是上了马车,他长长叹了一声,心情不怎么好。 裴泓看过去:“怎么了?” 谢彦斐想了想,知道世子应该看出他的异样,看了这么多也能猜出一二,他把奚菡的事大部分说给了裴世子听,他也想好了若是世子问他该怎么应对,没想到世子并没有问,只是安抚了他几句,让他想开一些。 谢彦斐最后揉着眉心:“想不通,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为了一己之私这么算计自己的姑娘,官位就这么重要吗?” 裴泓道:“并不是所有的父亲都配当父亲的,他们不是一个好父亲。” 谢彦斐想到镇国公,世子的爹镇国公虽然不比奚文骥混账,却也不是一个好父亲,自己的大公子死了,他的继室这么害大公子的名声,为了镇国公府的名誉,为了武家不针对他,竟然就这么认了,甚至世子被他带回去这么久从未让人来询问过一句。 怕是这次来找世子回去,也是怕别人说他,或者施家写信过来祭拜的事已经被他知道了,觉得在外人面前不好看,这才想起来自己这儿子的吧? 就算是世子眼睛不好已经没什么大用,可到底血脉相连,他就不觉得这样会寒了世子的心吗? 谢彦斐不想提及镇国公让裴世子难受,干脆伸出手臂揽住裴世子的肩膀,脑袋搭在裴世子身上,揽着他:“不想这些了,世子你还有我这个好兄弟,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裴泓感受着身上的重量,克制着自己想要将人揽在怀里的冲动,他动作很轻很克制地抬起手臂,虚虚拦住:“……好。” 他不敢出手,他怕极了,自己会越来越不满足如今的状态,会想要奢求更多……而那,将会是万劫不复。 谢彦斐把裴世子送回了镇国公府,想到接下来要很长时间看不到裴世子,谢彦斐还有点舍不得,他穿来这么久说起来跟裴世子待在一起的时间最久,如今突然要分开了,还真的心里有点难受。 可想到世子接下来要准备祭拜的事忍下不舍,“世子你回去之后要好好的,我有时间回来看你的。” 裴泓嗯了声,垂着眼遮住了情绪:“让影青留在王爷身边帮忙吧,怕是奚姑娘还会找王爷帮忙。” “可影青在我这里,世子你怎么办?”谢彦斐身边的确没有可用的人,却也不想让世子无人可用。 裴泓想到谢彦斐话里的担心,嘴角弯了弯,之前因为要分开压在心口的不郁散了大半:“王爷不必担心,我在镇国公府能安然无恙不是只有影青一个属下,还有另外两个,只是一直在暗处没现过身而已。” 谢彦斐眼睛一亮,对啊,世子武功这么厉害,加上想到书中这段时间的确世子没事,他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安排的事,还是应了:“那我就借用影青几日,世子要是有事无法处理就让人来旭王府找我。” 裴泓一一应了,顺便像是无意道:“对了王爷,既然那奚夫人中了毒,我之前眼睛不好遍寻名医的时候认识一个大夫,医术很好,也颇负盛名,你若是需要的话,可以问影青,他知道怎么带你过去。大夫见到影青会帮王爷的。” 裴泓等了这么久也没见到谢彦斐主动开口,怕谢彦斐是不知道自己能找到大夫,接下来他不方便再去旭王府,干脆直接说出来。 谢彦斐今天观察了一番奚夫人的脸色,猜到可能是什么毒,他应该是能解的,所以就没想过这茬,不过裴世子的话让他想了想还是应了,他虽然懂药理,可别人不知道啊,冒然出手万一被有心人知道了并不妥,更何况,若是奚姑娘成功之后,若非奚夫人不信想要检查,他这个王爷可比不上大夫更能让奚夫人相信。 谢彦斐应了之后,依依不舍送回了裴世子,这才带着早就被嘱咐过的影青回去了。 影青望着五皇子慢吞吞挪回去的身影,想到之前两人不舍的画面,摸了摸后脑勺:兄弟间关系这么好真的正常吗?为什么鬼冷就不能跟人家学学,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开个玩笑都摔他! 影青发现他竟然有点羡慕五皇子,主子什么时候对人这么上心过啊,就恨不得亲力亲为了。 明着他是来帮五皇子跑腿儿的,实际……这是来贴身保护王爷的安危啊。 谢彦斐回去之后就歇了,这身体到底毒素还没清除,忙了这么一通他累得不轻,很快就睡着了,只是睡着前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而另一边奚府里,奚菡扶着奚夫人回去的时候,因为奚夫人之前吓到身体不好,嬷嬷将人带回主院就赶紧去熬药了,留下另外一个嬷嬷守着,以备不时之需。 奚菡将奚夫人扶到床边躺下,将房间里另外的两个大丫头打发出去去准备膳食以及别的,最后看了眼身边留下来的最后一个奶嬷嬷,她压低声音对奶嬷嬷道:“嬷嬷,你去外面守着,远一些,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若是有人过来,大声提醒我。”这奶嬷嬷是奚夫人从娘家那里带回来的,自小的家生子,只忠心她娘。 奶嬷嬷虽然奇怪,可想到怕是姑娘这次被吓到了,想说点体己话被人听到了抹不开脸,她应了,很快就出去守着了。 奚夫人有些精疲力竭,她这次的确是吓到了,所以身体这么弱也没多想,可即使如此,心里也有些奇怪,自己的身体什么时候这么弱了? 奚菡坐在床榻边,望着奚夫人发白的脸,她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合适的机会,可她怕,怕极了再继续等下去,不知什么时候她连命都没了。 如果她死了,娘亲如今这身体情绪大起大落怕是……也活不成。 既然如此,不如一搏。 她之前不敢说是因为她不确定娘心里对那人还有没有感情,会不会站在她这边,可如今都牵扯到性命了,她深吸一口气,突然趴在奚夫人怀里。 奚夫人躺在那里,瞧着突然亲近自己的奚菡,“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黏着娘?怎么了,是不是被吓到了?没想到那岳家的年纪这么小心思却这么毒,竟然会做出这种杀害庶姐陷害你,不过你何时与六皇子见过的?” 奚夫人也只是后来听人说,并不太了解这里面的东西。 只是她说完,却看到趴在她怀里的人搂得更紧,“娘,如果有一天女儿死了,你会伤心吗?” 奚夫人一愣,猛地要坐起身,被奚菡死死搂着,等着实起不来,才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娘就你一个孩子,你死了娘也不活了。” 奚菡忍不住笑出了眼泪:“女儿就知道娘亲在意女儿。” 奚夫人摸了摸她的头:“是不是吓到了?还是看到今日诚王妃生女的宴席心里羡慕了,你也不小了,你别担心额头上的疤,娘会替你好好寻一个靠谱的夫婿,有娘给你守着,他不敢欺负了你去。”她如今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姑娘了,这些年眼瞧着那人的心不在她身上不在府里,她已经看开了,她只是担心她这女儿,女儿家伤了脸,到底是大事,并不好寻婆家。 可当初是意外,她也没办法说别的,更何况过了这么久…… 奚菡轻摇了摇头,她慢慢抹掉眼泪,苦笑着看着奚夫人:“娘,女儿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好好告诉女儿,若是女儿与爹让你选,你会选谁?” 奚夫人神色微变:“你……你这孩子今日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一直说胡话?” 奚菡:“娘,我没说胡话,我是认真的,如果有一天,让你选是站在女儿这边还是爹那边,你是选女儿还是选他?” 奚夫人沉吟片许,渐渐冷静下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那外室如今已经在刑部里,就算他一直在想办法捞出来也没那么容易,他的心不在娘身上,娘早就知道了,也早就不奢求什么。娘如今只想看着我的菡儿嫁人,再抱个外孙儿……” 奚菡一直握着奚夫人的手,这些年她还是了解自己的娘的,知道她在意自己,她如今问这些,也不过是想给奚夫人一个缓冲,娘这么聪明,应该会猜到什么。 奚菡抬起头,定定看着奚夫人:“娘,这些年其实我一直都知道那外室的存在,我也知道爹会偷偷摸摸出去,他虽然谨慎,可这么多年也足够我察觉到一些东西。爹他每个月都有有两天去一个茶楼,点上一壶茶,一碟点心,一碟盐水鸭,几年如一日,重来都没变过。娘一定很奇怪,别的还好,爹怎么会点盐水鸭?毕竟娘与爹当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是知道的,爹他在府里从来不吃过跟鸭子有关的东西。怕是他自己都没发现吧。” 奚夫人眉头皱得紧紧的:“菡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奚菡:“后来我才发现,爹他这是在给人发的约见信号,等第二天他就会再去,到时候他就有有意无意遇到一个人,一次两次还好,等时间久了,女儿觉得很奇怪。”奚菡并不认识那个无意间遇到的人,可这不代表她不能撒谎,为了让娘亲更加相信爹这次做的事就是他所为。 为达目的,他可以心狠手辣,她也可以把娘亲拉到自己这边。 奚夫人望着奚菡通红的眼圈,脸上的表情渐渐凝重下来:“那个人是谁?” 奚菡道:“……是员外郎大人,就是那两位岳姑娘的爹。女儿以前不认识,可今日见到了,却是想了起来。但是爹不知道女儿知道。” 奚夫人攥着奚菡的手突然一紧,如果这位员外郎与她夫君关系这么好,可为何从来没过来府里过,甚至没听他提起过,更何况,他们为何要专门去外面偷偷见面?装作偶遇? 如果没发生这次的事,她也许不会多想,可如今那岳二姑娘毒害庶姐陷害她女儿,可之后又这么轻而易举解决了,加上奚菡奇怪的反应,奚夫人呼吸都紧了:“菡儿,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奚菡摇头:“娘,爹他每次去都那么凑巧是在头一天点了盐水鸭之后第二天遇到的岳大人,岳大人与他只是随意说上一两句话,之后岳大人去别处,爹他就走了。别人也许没注意过,可我跟踪这么多次,却看得清清楚楚的,这次那岳二姑娘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她承认是承认了,可谁会因为我跟六皇子见过一面就毒害杀人?杀的还是自小长大的胞姐?可如果……如果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计划,是爹与岳大人想要用这两个庶女的命来换让某个人知道女儿又被六皇子连累了呢?如此,会不会再像之前那次一样,许给他官位让他高升?” “菡儿!”奚夫人脸色大变,她这是怎么想的?这怎么可能?“这只是你自己想想的,你爹怎么可能会……” “他会。”奚菡打断她的话,她并不认识奚文骥去见的那个人,他见的也不是岳大人,否则每次见面都这么凑巧也会起疑,可她不认识那个人,或者说是那些人,一共她观察下来,虽然每次不同,却都是那四个,只是轮流出现,不会引起注意。而每次都在有人靠近之后,特定的时间之后她那爹就起身离开,看到的久了,她就观察出只有这四人。 她虽然有所隐瞒,故意往岳大人身上扯,可她娘今天思绪大乱也不会想这么多,只要让娘信了就好。 奚菡斩钉截铁道:“女儿之所以会怀疑,因为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当年那件事并不是女儿真的与六皇子发生的意外,而是被爹推的。他为了自己的高升推了女儿,害了女儿毁容,皇后为了压下这件事让他高升。这次他没当上尚书,干脆与员外郎岳大人合谋,为的就是让皇后再次知道这件事,知道女儿又被六皇子连累了,让皇后害怕女儿会说出当年的事,继而继续拿官位来收买他。他想要尚书的位置,娘应该比谁都清楚,之前半个月被皇上下旨在家的时候他的表现你不清楚吗?更何况,最重要的一点……他给了你下了好几年的慢性毒了,娘你还记得上次女儿偷偷带你去看大夫吗?那时候女儿就已经确定了,府里的大夫被换了,早就是他的人了,娘你要是死了,女儿可怎么办?” 奚夫人若是从听到之前的时候还觉得自己女儿真的是胡思乱想,可听到后面两件事,她白着脸:“你……说当年的事,是他故意推的你?” 奚菡垂眼:“是,只是女儿当时吓到了,好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可那个时候已经尘埃落定,他说怕你伤心,说他只是无意的,让女儿保密。可结果呢……他从来没在意过女儿,甚至这次为了继续从皇后那里得到什么,不惜用两条命甚至不顾女儿的名誉来达到目的。娘,你没觉得自己这些年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吗?可你还不到四十岁,你的身体怎么可能这么糟糕?” 奚夫人垂着眼神情不辨,可握着奚菡的手却在发抖。 奚菡继续道:“更何况,娘你想过没有,若这件事真的是他做的,他只是为了当尚书却不惜与岳大人害两个庶女的命,尚书之位再重要,可凭什么岳大人要帮他?为什么尚书的位置竟然比人命还重要?除非,他根本就存了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奚菡是故意说的这么重,不过她不知道的是,自己随口胡诌的会是真的。 奚夫人脸色大变,她其实这些年比奚菡看得更清楚,她只是不敢细想,她与奚文骥当了十几年的夫妻,对方为了表现的相敬如宾,每晚都会回来,同塌而眠。 所以对方的情绪改变她也最清楚,似乎就是从宣平侯府出事上一任的郑尚书死的那天开始他晚上会很难入睡,辗转反侧,一开始她以为是他担心出了人命,可后来他还有闲心给自己的外室解决事情,那么沉稳淡定,加上如今听到的种种,奚夫人突然猛地坐起身,浑身发凉。 谢彦斐是在两天后接到影青的禀告说是奚夫人带着奚姑娘出府去了胭脂铺,接下来两天也都去了。 谢彦斐知道这怕是奚姑娘给他的信号,他想了想,让影青带着那个大夫去了之前给奚姑娘文妆花的包厢,并在胭脂铺趁人不备告诉奚姑娘他在那里等着。 谢彦斐则是出了门,先一步侯在了包厢那里。 包厢两个是想通的,奚菡领着奚夫人去了另外一个,等门一关,谢彦斐带着影青以及那个大夫出现在隔壁。 奚夫人显然不知道吓了一跳,看了眼奚菡,奚菡朝她点点头:“娘,王爷带来的这位大夫是来给你解毒的。”只是等抬起头看到这大夫愣了下,咦,这不是之前给娘看诊确定中毒的那位大夫吗?不过随后想到也许这是王爷故意安排的,更加感激,王爷肯定是怕有的大夫查不出来耽误了病情,这才安排了神医候着。 谢彦斐不知道奚菡见过这大夫,奚夫人则是压根没注意过,加上当时她精神头不好又带着帷幕当时并未看清楚,只觉得这大夫眼熟却也没多想。 等确定了一遍中毒的事之后,谢彦斐知道既然奚菡把人带来,应该是已经把奚夫人说通了,他开门见山:“本王查到一些事,奚大人如今做的是掉脑袋的事,也会连累到你们,毕竟,你们是他的妻女,他出事,你们逃不掉。” 奚夫人这几天心里一直不静,却没在奚文骥在的时候表现出来,加上她被吓到身体不好,这几天也是分房睡的,更加不会被看出来:“王爷,臣妇不明白王爷为何要帮我们?” 谢彦斐道:“因为本王要借夫人的帮忙将奚侍郎以及他背后的一干人等抓到。否则,在他手里的人命,只会越来越多。” 一旦让奚文骥当上尚书,掌管了整个大谢的户籍,到时候想要安插他那些人进入大谢朝堂轻而易举,到时候整个大谢也就成了天鹤派的囊中之物。 奚菡虽然信任他,可有奚夫人帮忙,更加不会引起奚文骥的注意,毕竟,奚夫人这些年不管事,连奚夫人自己中了毒她自己都不知道,更加不会让奚文骥多想。 奚夫人听到“人命”两个字,本来已经坐下的决定更加坚定:“那到时候奚文骥出事,我们是他的妻女依然逃不掉。”可她又不能这时候和离脱离奚家,只会打草惊蛇,让奚文骥更加丧心病狂将她们除去。 这几日奚菡在她耳边说的她都听了进去,如今有五皇子也参与其中,她与五皇子无冤无仇五皇子也不会无故害她,那就只剩下一个真相:她的枕边人的确有问题,尤其是知道了奚菡额头上的妆花,她更加感激,可她也得为自己与奚菡的命着想,寻个承诺。 谢彦斐听出来了,道:“奚夫人可以放心,有本王在,即使事后事发,你们可以有个大义灭亲的功劳,本王会亲自替你们说情,绝不会牵扯到你们。会让人判你与奚文骥和离,奚姑娘与他断绝关系。” 奚夫人垂着眼静静想了想:“臣妇想让王爷写下来。”毕竟事关她们的性命,她无所谓,可不想菡儿大好年纪受到牵扯。 谢彦斐忍不住笑了笑,看到奚菡张嘴谷欠言,摇摇头:奚夫人这么做是站在她自己的立场,不信他也是对的,他很快写了,保证护住她们的性命无忧,饶她们无罪。还盖了随身带着的王爷印。 奚夫人贴身放好,“王爷放心,既然得了王爷的承诺,那臣妇定会帮你将他绳之于法。” 谢彦斐嗯了声,看向奚姑娘:“本王想知道,你知道的都有多少。” 奚菡想了想,让谢彦斐去了隔壁,她虽然之前与奚夫人说了,可到底说了谎,不便当着奚夫人的面,等两人过去之后,奚菡将她当时与奚夫人说的话重新说了一遍,最后道:“那个人并不是岳大人,是我故意骗娘的,只是不这么说娘怕是不信。那个人并不是岳大人,每次也不一样,但是总归都是四个人,次次来的人不一样,可这么久我偷偷观察下来,这四个靠近的人只要每次其中一个一出现没多久,爹就会离开。” 奚菡说完之后,看谢彦斐沉思的模样,心里也没底:“王爷,我虽然知道,可不知道去哪里寻这四个人,不过我将他们的画像给画了出来,不过我画的不好,大概只有真的见到人才会认出来……” 她怕自己不能帮上忙。 谢彦斐拿着那四张画像,心情却不错,他猜到奚姑娘应该是跟踪到什么,毕竟这奚文骥不可能真的没跟任何人联络过,他让人在奚府这么久没查到什么,看来这才是对方联络的信号。 只有奚文骥要联系对方,才会去这件茶楼点特定的东西,第二日这几个人会随即选一个出现拿到奚文骥要通知的。 可他们总不能一直等奚文骥主动出手联系。 他想了想,嘴角弯了弯,“你说你爹一点都不喜欢鸭子?” 奚菡道:“对,每次用膳的时候,桌子上很多道菜,虽然他不吃的多,但是这么多年下来,我偷偷算过,他别的还会尝一尝,可鸭子是一口都不吃的。” 谢彦斐笑了:“他不是不喜欢,是一直用这个作为信号,点了却不吃时间久了,也对这东西不感兴趣而已。不过,既然不喜欢还没吃都点,看来这盐水鸭应该是联络的标志。这样,等再过几日,离端午节也没多少事日了,你寻个由头让你娘以心情不好散心为由,等你爹休沐的时候,让他带你们出去走走。他既然要表现的父慈女孝,不会拒绝,到时候你想办法经过刚好逛到这间茶楼歇歇脚,点东西的时候,点这道咸水鸭。记住,也点一些别的,别被他发现了。” 奚文骥不敢轻易联络天鹤派的人,也没有交流,甚至小心翼翼,那么奚文骥加上盐水鸭应该就是信号,会被茶楼暗处的人看到直接上报出去。 到时候见面的信号出去了,第二日再故意途中让人拖住奚文骥,让影青等在这里,按照这四张画像,不像没事,只要人出现,奚文骥没出现,自然那人会离开。 到时候只要影青跟着即可,还不信找不到他们的老巢?就算找不到老巢,至少能确定到底奚文骥的接头是谁。 不过这几日也不能闲着,谢彦斐把盐水鸭说完嘱咐好之后,瞧着奚菡:“这几天你想办法借口与岳大姑娘同病相怜为由去找她出来,别的也别说,就只见面跟她交好即可。” 这岳大姑娘当时裴世子说她是真的不知情,既然如此,岳大姑娘这会儿怕是也觉得自己庶妹杀她不对劲。 没有人不怕死的,她这庶妹肯定是被威胁了什么。 到时候只要她害怕了想通了,就会想办法寻求保护,而到时候奚菡这个时常出现在面前的,就会成为她的求助对象。 等岳大姑娘上钩,指不定到时候也能成为一个助力。 万一奚文骥这边查不到什么,员外郎这边也能下手,毕竟以这些人这么多年没暴露的谨慎程度,不可能只有一条线,到时候两边的线连到一起,再出手,掀翻他们的老底指日可待。 谢彦斐安排妥当了一切之后,就先一步离开回了府,除了派出去影青之外,他在府里老老实实待了不少天。 除了每天醒来一摸床是空的不习惯之外,倒是过得自在。 而另一边,影青把谢彦斐的计划告诉了裴世子。 裴泓沉默片许意识到这奚文骥怕是身份不干净,而能预知的五皇子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这才布下天罗地网想抓到奚文骥背后的人。 既然知道了,他怎么能不帮一把? “让鬼冷出手,在那茶楼外带着十二影卫守着,别把人跟丢了。” 影青:“……”主子,你为了五皇子把鬼冷老大都派出去了王爷他知道吗? 这种跟踪的事哪里用得着老大出手?他们这些影卫出身的,一个都能搞定了好吗?十二个外加一个老大,这就是插了翅膀也飞不走了。 还有,主子你刻的人偶太多了,阁楼里已经到处可见五皇子憨厚的身影了,你是不是该送去旭王府一些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主子你刻这么多是相思成疾魔怔了呢。 第62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安排妥当之后就回了旭王府, 如今离端午节还有近半个月的时间,足够在这其间等到奚文骥休沐的日子。 不过没想到的是,连老天都在帮他。 奚文骥在诚王小郡主摆宴上设计了一把,虽然岳家的那个庶女只因为六皇子在牡丹宴上对奚菡另眼相看就毒害庶姐陷害理由有些匪夷所思, 可这岳二姑娘招供承认按了手印,还交代了自己是怎么在三家药铺分别买了那些毒药磨成粉, 带着故意算计的都一一招了。 葛文沣带着人去查, 来买要的的确是岳二姑娘的丫鬟,这丫鬟是听从她的命来来的,什么都不知道, 审问之后就放了行。 岳二姑娘承认了, 证据确凿, 不牵扯任何人,因为受害人刚好被救没死, 可下毒陷害是事实, 即使葛文沣觉得这案子有些简单得让人觉得不对劲, 可如今找不到任何指使的可能性,最后只能定罪, 判了十年流放。 不过宴会上的事也传了出去, 关于六皇子高看这位奚侍郎府中嫡女的事没人信,觉得估计是刚好凑巧,六皇子这些年很是低调,加上最近也传出要册封封王的事,指不定是有人故意想当六皇子妃才传出来的, 被那位庶女听到心生嫉妒做出这种事也说不定。 但因为六皇子让这位奚侍郎的千金差点成为凶手的事也传到了继后耳中,还是诚王进宫亲自告知的德妃,再由德妃告知的继后。 继后非但没按照奚文骥希冀的再次给他升官压下当年的事,还让人打了招呼,由于相爷这边的人私下里联系到新任的户部尚书,之前户部的另外一个侍郎,与奚侍郎是对手关系,这位新户部尚书本来就不喜奚侍郎事事都压他一头,也怕自己的位置坐不稳,上头有意无意这么一提,他哪里还不愿意,既坐稳了位置,又巴结了继后。 所以从诚王府的宴会之后,奚文骥这边还等着那个可能性,结果,他没能等来继后的“表示”,反而等来上峰新尚书的刁难。 继后之所以当年隐瞒,是怕对六皇子有影响,如今四皇子六皇子都大了,又过了这么久,她矢口否认难道一个侍郎还能翻了天去?再说,六皇子真的对奚菡有意,只是这一点继后本来就对奚文骥不喜,她觉得就是当年那个意外才让老六内疚惦记上,否则,她的皇子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位仪容不妥的姑娘? 加上奚文骥这件事坏了她准备的“相亲”,干脆让新尚书刁难奚文骥,把他压得死死的,等再过段时间以业绩不好为由调派外地,到时候这位奚姑娘自然也就远离京城。 这位新尚书一开始还不敢,毕竟他刚上任,正是谨慎小心的时候,这下于相爷给他当后盾,他丝毫没手软,却也没敢在表面上动手脚,而是寻了户部的几桩事,又繁重又难不好处理还得罪人的,都分给了奚文骥。 几日下来奚文骥脸色不好看了,尤其是一开始户部传言他才是最有可能当尚书的,结果他没当成,反而对头当了。 户部的同僚眼观眼鼻观鼻,也不敢得罪新尚书,上峰对奚文骥不喜,他们也渐渐远离奚文骥。 奚文骥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在四月底户部考核他发现自己竟然这么多年头一次竟然被当场刁难之后忍不住怼了句,新尚书就等他沉不住气:“既然奚侍郎觉得本官有失公允,那本官就把这件事往上禀了,让上头来定论。不过这段时间,奚侍郎就别忙了,当然,俸禄可以一样拿着。” 这就是开始将他手上在户部的权力都拿回去让他闲着的意思了,奚文骥气得额头上青筋都在跳,本来已经忍不住站起身,可对上新尚书似笑非笑的模样,那眼神里的淡定自若让他心里咯噔一下。 他能这么多年一步步按照计划往上爬并不是个不能忍的,也是被一个样样不如他的突然抢了他的位置还打压他,一时间让他失了分寸,这时候突然一想,觉得不太对劲,难道……他之前的计划不仅没让继后再次升官反而得罪了继后? 若是新尚书打压他还能忍,可若这是继后的意思…… 奚文骥后悔了,他不该这么莽撞,可事情已经做了,只能忍下来,态度一转当着户部所有同僚的面道了歉,说自己最近病了,修养几日也好。 谢彦斐听到影青带回来的消息时差点没从软榻上笑下来:“活该。” 本来以为奚文骥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是连自己的官位都赔进去了。 不过这样一来刚好能开始计划了。 果然,从奚文骥没去当值头一天还没怎么样,从第二天开始,奚文骥应该也后悔了想借着奚夫人的娘家挽回一些,借由说说好话搭上于相爷说说好话,所以奚夫人提议在端午节回娘家的时候奚文骥立刻同意了。 既然要拜访自然需要准备礼物,奚夫人以库房的东西都太过陈旧为由,让奚文骥陪同一起去选购一些适合送给老夫人以及老丈人的东西。 奚文骥一一都应了,奚夫人身体不好,奚菡要作陪,奚文骥也没怀疑。 第二天奚菡并未出手,第三天等礼物买个差不多的时候,去了那间茶楼,按照计划点了盐水鸭以及别的。 奚文骥一开始看到盐水鸭脸色微微变了变,可这盐水鸭是这间茶楼的招牌菜,他们选的还有别的,他倒是没怀疑,只是想退了,可听到奚夫人说最近胃口不好嘴里没味道,心虚也就没换掉。 他想着明天自己不出现,那些人看到自己没来应该也就离开了,再不行明天他过来一趟也可,刚好自己如今在户部的位置太过尴尬,得想点别的办法,否则真的得罪了继后,对他日后的仕途可不利。 这样一想奚文骥倒是放了心,等第二天他本来打算上午出去一趟,结果一大早刚用过早膳,奚夫人就说之前自己在诚王府的事不知怎么被她娘知道了,老夫人派人过来让他们今日回府一趟。 奚文骥想到自己讨好老丈人的心思,也就同意了,那些人没等到他今日过去茶楼应该就离开了。 可奚文骥还是谨慎地询问了门房,得到一大早有人送了信给夫人他这才放了心,带着一家去了老丈人府上。 而同一时刻,影青看到他们出门,回去禀了谢彦斐,并递了信号出去,鬼冷带了十二影卫拿着重新誊写无数张的四张画像躲在暗处,只要有与这四人中相像的出现,立刻就跟上去。 谢彦斐一大早就起来了,有影青去蹲守他还是很放心的,毕竟影青的身手他是见识过的。 他一直等到午时过了,没多久,影青就匆匆回来了,眼睛发亮:“王爷,跟踪到了。”加上鬼冷老大一共十三人,要是还能让人跑了估计他们无影宗能直接解散。 谢彦斐坐起身:“去哪儿了?” 影青道:“教坊司。”他说完自己先愣了下,他得到传递过来的信儿之后怕王爷等急了就赶紧回来通禀,倒是没往深处想,可等说出来,看到五皇子皱着的眉头一愣:他们跟着的人竟然去了教坊司,一开始他听到这个名字没多想,可如今想到教坊司是什么地方也随着谢彦斐沉默下来,可随即他的心脏噗通噗通跳了起来。 主子当初逼问出来的,那个直接对大公子动手的人说买大公子性命的是一个女子,一身的风尘味,他们一开始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直觉是青楼女子,所以也只是在京中的各个青楼开始排查。 后来得知五皇子让他们查的奚文骥的外室当年也是个青楼女子,他们就想着会不是段氏,后来发现段氏十来年前的事一无可知,更加可疑,却也查不到什么。 如今……乍然听到教坊司,影青想到他们竟然把这个地方给忘了。 青楼如果是民间寻欢作乐的地方,可有风尘气息的女子不一定就是这里出来的,还有可能是教坊司出来的,一个民间的,一个官方的…… 影青恨不得插了翅膀回去禀告主子,主子查了这么多年,如果真的是教坊司里的人,王爷这次可是帮了大忙了。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老大这么聪明肯定也想到了去告诉主子了。 谢彦斐听到教坊司的时候一开始是没想起来这是干嘛的,等随后想清楚才回过神,等抬起头就看到影青双眼发光瞅着他,打了个寒颤:“你这是什么眼神?”怎么像是他是一口上好的肉影青想啃一口的样子? 影青如今算是发现了,五皇子就是主子的福星啊,他发现只要是五皇子在,似乎主子总是能心想事成,如今一直查不到的东西,还这么凑巧就有了眉目,真是……“嘿嘿,王爷啊,你饿不饿啊,要不要属下去让管家弄些吃的给你,王爷你瞧瞧你都饿瘦了。” 谢彦斐:“……”影青啊,这才一上午不见,你怎么就随了你主子呢?你见过谁一天就能饿瘦的? 要是能,他还用千辛万苦日后想办法解毒减肉肉? 影青也觉得自己太过谄媚:“咳,王爷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谢彦斐道:“你们能潜进去吗?会不会被发现?” 影青拍着胸口保证:“王爷你放心,要是论跟踪,属下要是敢任第三,绝对没人敢认第二。” 谢彦斐:“???”这话不是这么说的吧?应该是他敢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吧?难道有人比他还厉害让他心甘情愿承认甘于屈居第二?“那第一是谁?” “当然是老大了!”影青虽然不能提鬼冷的名字,但是老大还是能提的。 “老大?应该不是世子吧?”谢彦斐还是头一次听到镇国公府之外有关世子的,忍不住起了好奇心。 影青摇头:“不是,老大也是跟着主子的,可厉害了,王爷你也见过,就是当时替奚姑娘文妆花的时候带着屈娘过来的那个一脸冷漠老是臭着脸的。” 谢彦斐脑海里闪过一张冷脸,想起来的确有这个人:“你们关系很好?” 影青道:“我们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属下除了最佩服主子,就服老大。”影青听谢彦斐提及老大兴致很高,可随后想到这样一说难免会提到无影宗,只能遗憾地闭上嘴,主子知道老大的厉害,平日里他也不能跟别人说,真是……憋死他了,好不容易能跟王爷吹嘘老大的厉害,结果,还不能提。 谢彦斐倒是也没继续多问:“那就行,影青你想办法拿着那四张画像在教坊司里寻一寻,看看能不能找到这四个人,若是能找到的话,想办法打探出他们的身份,以及过往的一切。当然以安全为重。” 影青应了,很快又离开了。 而另一边,鬼冷让十二人继续守在教坊司外,他则是亲自去了青竹苑的阁楼禀告裴泓。 裴泓听完之后沉默良久才慢慢抬眼:“教坊司这个地方,彻查。” 鬼冷颌首:“宗主放心,属下定竭尽全力查到。” 裴泓颌首:“除了王爷吩咐的,着重去查五年前事发当日有谁外出,以及那人交代的那个女子买命见面的那日教坊司有谁不在,一个个都排查出来。”虽然任务艰巨,可想到也许大哥的死就要有眉目,裴泓说不清此刻自己的心情,无法言喻。 鬼冷立刻就去办了,只是离开前扫了眼阁楼里到处摆放的木偶,想到什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裴泓,到底没多嘴说什么,闪身很快消失不见。 谢彦斐得到跟踪到人的消息心情不错,等晚上得到影青的回禀说是四个人都找到了,都是教坊司的人他放了心,只是身份容易打探到,挨个想办法查到过往的一切却还需要一些时日。 谢彦斐也不急,他在等,如今奚文骥失了尚书之位还被新尚书针对,那边的人肯定会忍不住来找奚文骥。 只要到时候抓到这个机会,奚文骥的事想要再瞒也瞒不住。 奚菡办妥谢彦斐的事之后却也不敢私下联系谢彦斐,怕打草惊蛇,干脆等待的功夫,频频与岳大姑娘交好。 岳大姑娘自从发生了之前那件事,在府里过得心惊胆战的,总觉得像是府里有人要害她,奚菡能来她自然是高兴的,至少奚菡这个也差点被连累到人肯定是没问题的,她唯一能相信的也就是她的生母和奚菡了。 谢彦斐这边查到了教坊司却没再管,继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大概能猜到继后想干什么,那边相亲没成,六皇子如今对奚姑娘在意,继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快刀斩乱麻也不会太久,等到奚文骥被逼到一定份上,也是他露出马脚之时。 奚文骥这边能继续等等,谢彦斐在五月初四的时候接到宫里明贤帝派大太监传来的消息,初五让他进宫陪他一起用膳。 谢彦斐想到初五这个特殊的日子,既是端午节也是龙舟节,不知道男主那边如何了,不过男主既然答应了,应该不会撂摊子。 他让大太监回了明贤帝,明日一大早就会过去的。 因为初五过节,明贤帝也放了百官的假,不用上早朝,他难得闲下来却也无事,干脆待在御书房批改奏折边改边等老五几个皇子皇孙进宫。 谢彦斐来得迟,他去买礼物去了,等到了宫里,发现其他皇子都已经到了,只剩下他了,谢彦斐送上礼物给明贤帝,喜得明贤帝连连说好,让人赏了老五不少东西。 其他皇子面面相觑,瞧着五皇子那张黑脸:这个心机五,过个家宴还送礼!被老五这么一衬托,他们这些皇子就显得跟不孝似的,都没准备礼物。 谢彦斐是真的觉得过节么自然要送东西,不然也不好吃白饭啊,结果就被几个皇子瞪了,他茫然扫了一圈也没想明白,干脆不想,心满意足吃了一顿家宴,领着明贤帝赏的一大堆东西要出宫。 其他皇子还要去各宫拜访自己的母后母妃,谢彦斐虽然名义上是挂在继后名下,可他也只是过去见了礼就走了,穆王带着穆王妃以及小皇孙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就早早出来了。 六皇子也很快出来了,等追上谢彦斐才松口气。 谢彦斐瞥他一眼:“今个儿难得过节的,你不陪陪你母后?” 六皇子挑眉:“不也是五哥你母后吗?” “那可不一样,你信不信我要是在皇后那里待上一天,她今天能少吃一碗饭。”谢彦斐自己说完看到六皇子苦着脸耷拉着肩膀,先哈哈笑了出来,就听六皇子唉声叹气。 “母后会不会少吃一碗饭我不知道,但是我肯定一碗饭都吃不下,也不知道母后怎么回事,最近几日只要我进宫,她都要拿出一堆画像让我选,说册封封王之后该是要成家了。可我都这么大了,想娶谁不想娶谁都不能自己做主么?我又不是四哥,肩负使命……”他对上头那个位置一点都不眷恋,只想当个自由在在的皇子,他之所以敢在谢彦斐面前这么说,也是觉得五哥应该跟他一样。 “这不是正常么,毕竟你年纪的确不小了。”谢彦斐也不戳破继后的心思,如今继后还只是暗地里对付奚文骥,可若是戳破了,难道继后不会破罐子破摔,直接针对奚姑娘。 继后对付奚文骥他双手赞成,可奚姑娘就算了。 六皇子忍不住挠了他腰间的痒痒肉一下:“那五哥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 谢彦斐仰着头一副你不懂的模样。 六皇子也没继续说什么,只是想到什么,忍不住偷瞥了谢彦斐一眼,谷欠言又止。 谢彦斐边往前走,余光瞥他一眼:“想问什么就问。” 六皇子莫名脸上一热,低咳一声:“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他最近相中一个小姑娘,他自己吧,拿不准主意,要是送小姑娘东西,是送胭脂好还是发簪好呢?”说完,心虚地四处乱看,最后强调:“你说这人也是的,这种事不应该去问小姑娘么,问我我又没有欢喜的人怎么知道呢?” 谢彦斐拖长声音:“哦?之前是谁还专门问我是不是对奚姑娘有意思,还说绝对不会让的……这转头就没有欢喜的人了啊?” “五哥!”六皇子这次耳根一红,他怎么记性这么好,怎么还记着呢?“这、这不是别人让帮忙问的么?” 谢彦斐咧着嘴笑得欢实:“那你怀里的胭脂和簪子是送给谁的啊?这胭脂粉这么重真当我闻不到啊?” 六皇子赶紧低头使劲儿嗅了嗅:“不会吧,我专门让人包了好几层还放在匣子里,真的闻到了?”结果等抬头对上谢彦斐似笑非笑的目光,回过神,“五哥你诈我?”五哥怎么这么讨厌呢? 他就说要是这么重的味道母后他们怎么没闻到? 谢彦斐笑得更乐呵了,他发现老六真是有意思,跟奚姑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奚姑娘之前受了这么多委屈,有老六这个讨人欢心的,估计比她娘幸运,能得一个真正的如意郎君。 六皇子被谢彦斐笑得更不自在了,干脆去挠他的痒痒肉,谢彦斐怕痒,赶紧去躲,结果不小心碰到他衣袖里的一个匣子,就在快碰到的时候,谢彦斐宝贝似的一挡:“嘛呢?不许乱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什么特殊癖好呢?” 六皇子却是不上他的当,哼哼一声:“藏,还藏呢?继续藏!我都看到了,五哥你还说我,你这包装的这么精致打算送给谁呢?” 谢彦斐仰头望天:“老六啊,赛龙舟可要开始了,你这会儿出宫再去约见的地方,折腾一番,到地方说不定龙舟都结束了。这小姑娘吧,最喜欢凑热闹,热闹没看上万一迁怒与人,这会迁怒谁呢?你说呢?” 六皇子立刻急了,“不是还有一个时辰呢?提前了么?” 谢彦斐瞅着他露出一排白晃晃的小白牙:“是呢。” 六皇子难得失了稳重,也不跟他继续闹了,赶紧跑了。 谢彦斐慢悠悠朝前走,到了宫门口,爬上马车,这才对着影青道:“走,去接你主子去看赛龙舟去。” 影青想到主子往年这个时候都是一个人过的,王爷这是怕主子一个人孤单呢,就说主子没白对王爷好。 因为离赛龙舟的时辰还早,影青倒是也不着急,把马车架得稳稳的,一路去了镇国公府。 镇国公自从之前寿宴的事是看到谢彦斐就躲着走,听说谢彦斐来了,直接让管家说自己没在府里,让人去青竹苑请了世子。 裴泓这一整日都待在青竹苑,之前在寿宴上彻底撕破脸后,他没再去过前院,这次若不是回来准备祖祭与他娘的拜祭,他也不怎么想看到镇国公与武氏。 武氏被禁了足,可祖祭这种事却是要参加的。 裴泓听到谢彦斐来了,第一反应让人把阁楼的木偶都收了,他自己一人的时候还不在意,可若是被五皇子看到了,怕谢彦斐会看出什么,等听到谢彦斐邀他去看赛龙舟忍不住笑了声,重新去换了一身衣袍就出了府。 谢彦斐早早就趴在马车的栏杆上等着,看到裴泓出来,立刻摆手:“世子,这里这里!” 裴泓听到声音抬步朝马车而去,影青早就跳了下来,恭恭敬敬道:“主子。” 裴泓嗯了声,让身后跟着的管家他们回去,上了马车,帷幕一落,影青就驶着马车走了。 谢彦斐看到裴世子的时候眼睛一亮,几日没见,世子更加好看了呢。 他迫不及待挨着裴世子坐着,忍不住多看几眼:“世子这几天在府里过得如何?可还自在?” 裴泓笑笑,“与往常无二,倒是王爷呢?瞧着像是很高兴,可是遇到什么好玩的了?” 谢彦斐想到六皇子的事,忍不住说了,“……老六这会儿怕是早早就去约了,让他先带这奚姑娘提前去,这憨子也不知道我这当哥哥的心,等赛龙舟的时辰人多了,哪里有这会儿绕着湖逛一圈更容易培养感情?” 裴泓眼底的笑意更深:“听起来王爷像是很懂。” 谢彦斐幽幽瞅着他:“世子啊,你这是戳我的心啊。”他不想懂他想也能陪着心上人去逛一圈,可心上人现在还没出现呢。 裴泓听出他话里的深意,身体略微一僵,随即恢复正常:“王爷会遇到的。” 谢彦斐的确不急,这身体过段时日才满十八,还早着,“不说这个了,我给世子准备了一件礼物。世子猜猜是什么?” 裴泓大概没想到谢彦斐会给他准备礼物,闻言摇摇头:“猜不到。” 谢彦斐想到世子也看不到,省了蒙眼这一环节,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木匣子,再慢吞吞打开,这可是他刻废了好多木头最后还算有模有样的一个了,万一自己手上力气太大给弄断了,他这礼物可就送不成了。 所以谢彦斐等小心翼翼把东西拿出来,再看了看身边的裴世子,望着世子看过来却没焦距的双眼,想了想,凑过去一些,把小人给放在裴世子手中。 裴泓挺好奇谢彦斐的礼物是什么,只是他坐在那里侧耳听着,就听到王爷先是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东西,随即应该是开了匣子的暗扣,之后就是慢吞吞小心的动作,难道是玉器?可若是玉器能随身带着那是玉佩? 只是等谢彦斐靠近的时候,他脑海里所有的猜测都烟消云散,只剩下近在咫尺的人,他能感觉到王爷的身体几乎紧挨着他,因为看不到,感官也愈发清晰,甚至他能感觉到王爷靠过来时,呼吸拂在他手臂上,再之后就是挨着他手的温热掌心,贴着他的手背。 这让他想起来当初他教王爷刻东西时,他要是这么包裹着王爷的手,一点点教他,只是此刻换成了王爷握着他的,在他手中塞了一个什么东西。 随着王爷带着他的指腹触摸到上面的纹路,等摸到那熟悉到触感,裴泓意识到什么,整个人一愣,脑海里仿佛有什么炸了下,让他只能低着头,明明看不到,却也拼了命地想看到。 看到这个王爷曾经答应过的,他以为不会看到的礼物。 谢彦斐等裴世子终于摸到人偶了,嘴角一咧,笑了:“惊不惊喜?我说过刻好的第一个肯定是世子,我办到了。当然了,刻得没世子刻的好看,不过……是有脸的,我把世子的脸刻上去了,可像了。”谢彦斐带着裴泓的手指去碰触木偶的五官,一点点摸过去,他觉得自己太厉害了,他自己看自己的成果觉得像的不行,美滋滋的炫耀。 裴泓从未像这一刻想要能看到,他想看看王爷送他的这份礼物,想看到王爷想着他刻出来的人偶会是何模样? 裴泓垂着眼,可他看不到。 谢彦斐没听到裴世子的声音,歪头去看的时候,裴泓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在谢彦斐看过来时,嘴角扬了扬,“王爷这份礼物,我很高兴。”他已经很久没收到礼物了,尤其是王爷送的,意义更加非凡。 这些时日因为即将到来的忌日而升腾而起日夜折磨他的难过似乎在这一刻淡了很少,至少……还有王爷陪着他,至少,他的身边不是一个亲人都没有。 有王爷,有影青,还有那些追随他的人…… 谢彦斐看到裴世子高兴心情极好:“等我熟练了再给世子刻个更好的。” 裴泓嗯了声:“只要是王爷刻的,我都喜欢。只是……我忘记给王爷准备礼物了怎么办?” 谢彦斐正要大手一挥没事儿,世子送了他这么多人偶,他这才送一个,还不够。 结果就听到裴世子突然看过来,嘴角噙着笑道:“那我把自己送给王爷当成礼物好不好?” 谢彦斐一愣:“诶?” 裴泓顿了顿,笑着补充:“今日一天。” 谢彦斐回过神明白过来世子说的是陪他一天当成礼物,忍不住小猪似的哼唧一声,“世子你好贼啊,那是不是下次本王不用送礼物,把自己也送给世子一天也能当成礼物相抵了啊?” 裴泓笑笑没说话,心里却……求之不得。 可惜这只是他自己想想而已,甚至不敢表露分毫。 谢彦斐送出了自己雕刻的人偶,还得了夸赞,心情好得不行,尤其是看到世子把人偶像是宝贝一样小心翼翼装回去,心里更好了,世子这么欢喜,那他以后也多刻一些给他。 谢彦斐随即拿出准备好的一个膳盒,里面是粽子,等问过之后果然世子没吃,他感慨镇国公这个当爹的果然很渣,幸好他提前准备了,打开之后,闻着香喷喷的粽子,剥了一个给裴世子:“世子这是你的,虽然有点凉了,但是很好吃。” 他本来没打算吃的,可闻着有点香,说着的时候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裴泓听到了,眼底的笑意更深:“我们一起吃?” 谢彦斐摸了摸自己的胖爪子,到底没忍住,重重嗯了声,觉得自己不该馋这几个粽子,但是真的好香啊,而且他带了好几个,吃一个也没问题的。 结果最后裴世子倒是没吃多少,他被世子劝着劝着就吃了好几个,等到赛龙舟的湖边时,他觉得自己吃撑了。 他胃口本来就好,宫里的膳食又好吃,他就吃多了。 这会儿躺在马车里,裴世子帮他揉着肚子边哼哼唧唧的:“早知道不吃这么多了。”尤其是,他还吃的世子的,只是世子一再劝,他没忍住…… 裴泓感受着掌心下绵软的触感,动作力道都好,听着耳边小猪仔似的声音,嘴角笑意更深:“我不爱吃这些,吃一个应应景即可,左右我们来得早,赛龙舟还没开始,我们先待在这里,等下再下去。” 谢彦斐想想也是,他这模样一出现就很显眼,他除了好奇赛龙舟之外,也是来带世子出来散心,也就无所谓了。 只是世子的手力道太好了,他最后迷迷瞪瞪地差点都要睡着了。 等谢彦斐被一声“咚”的锣鼓声给惊醒的时候,猛地坐起身,“嗯?嗯?是不是开始了开始了?” 裴泓早就在谢彦斐醒来时将视线收了回来,闻言颌首:“刚开始不着急,我已经让影青去定了三楼靠窗的包厢,能将湖中赛龙舟的全貌都看到,这会儿都在湖边,我们刚好能过去。” 谢彦斐这才松口气,他打了个哈欠,随意拢了拢衣服。 裴泓却是将他的衣襟给重新整了一遍,刚刚揉着肚子的时候衣服乱了不少,结果被谢彦斐随意一扯,更乱了。 他看不到,可与王爷相处这么久也了解一二。 等影青在外面等来等去没等到人出来的时候忍不住询问时,刚探头,结果刚好一阵风吹过,帷幕扬了一下,影青看到正在给王爷整理衣襟的主子:“???”就是等会儿的功夫怎么还整理衣服去了?王爷跟主子刚刚在里面干嘛了? 谢彦斐等穿戴好迫不及待带着裴世子出去了,果然三楼还留了一个包厢。 而就在谢彦斐看龙舟的时候,同一时刻虞阑臻以回家探亲为由请了一整日的假,骑着马吭哧吭哧到了十多里外的驿站,他怕买不到道袍,还提前准备了一套。 虞阑臻觉得五皇子肯定在忽悠他,哪里可能这么容易,那位施姑娘刚好就要去寺庙祈福? 结果等他守在驿馆外没多久,竟真的等到了那位施姑娘带着一个婢女出来了,瞧着这打扮像是要出行。 他躲在暗处摸着怀里藏着道袍的包袱:不会……真的被五皇子说中了吧? 结果等听到这施姑娘的丫鬟说要去那个寺庙,虞阑臻表情诡异地变了变,低下头,想了想,等施姑娘一行人离开之后,快马加鞭先一步去了寺庙前,给了一个算卦先生一些银子租了一天的卦摊,随后换上道袍,贴上长胡子,他本来就长得好,身高颀长,穿上宽大的道袍,加上花白的胡子,立在那里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虞阑臻在等,只是脑海里闪过五皇子的那句“五月绝命在廿日,一念之差命断午;孤魂野鬼名声毁,福来运转在黑五”,却是皱了皱眉,他没看懂这话里的意思,可“绝命”“命断”“福来运转”却是看懂了,这五皇子好端端的忽悠一个小姑娘有命煞劫干什么? 福来运转在黑五……黑五是什么玩意儿?难道还能指他自己不成? 虞阑臻觉得这五皇子难道是早就知道这小姑娘,惦记上人家,所以这是要忽悠小姑娘看上自己? 随即摇摇头,想着也不可能,他躲在暗处快一上午了,也了解了不少东西,听说这施大人是别处的官,这次进京是来祭拜的。 五皇子也没听说去过外地,可…… 虞阑臻想不通干脆也不想了,不多时,就看到那施姑娘出现了,他在施姑娘经过时,抬手摸了一把花白的长胡子,用内力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开始了他不得已的忽悠之路:“这位姑娘,老道看你印堂发黑,像是不久之后要犯凶煞,不如老道替姑娘算一卦如何?若是不准,分文不取……” …… 谢彦斐这一整天玩得特别痛快,没想到大谢的赛龙舟能看得这么让人热血沸腾,要不是身板不允许,他很想亲自上场去赛,这可惜有心无力,只能指望有生之年了。 等结束之后,他与裴世子在外用过晚膳,就驾着马车送了裴世子回去了,这次他没继续留影青在府里,事情已经差不多了,只等结果就好。 等谢彦斐离开镇国公府,他却没直接回王府,而是慢悠悠让人绕道到宣平侯府那条路,等看到宣平侯府外不远处的一个巷子拴着一匹马,马脑袋上还挂了一根稻草时,他嘴角弯了弯,看来施姑娘那边也成了。 谢彦斐回去之后一点都不担心这位施姑娘会把算卦的事说出去,毕竟她这次是来京中寻找良婿的,她不可能把自己命犯煞星要有命劫的事说出去,到时候只会坏了自己的名声,她只会隐瞒,还瞒得死死的。 隔了一日,端午过后的初七那日,两辆马车远道而来停在了镇国公府外。 第63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让影青回镇国公府后, 就重新让旭一守在了主院,他假借关心裴世子会在镇国公府受欺负为由,让旭一去镇国公府外候着,打探府中发生的事宜, 事无巨细都要禀告。 谢彦斐与裴世子关系好,之前因为武氏做的事还将裴世子带回王府护了好多时日, 谢彦斐也不怕别人会多想。 当然, 他想知道的,自然不只是关于裴世子的,更多是想知道有关裴世子的这位施表妹。 施姑娘到的时候是初七, 离祭拜只剩十来日的时间, 从施姑娘出现, 武氏肯定会按耐不住自己的怨恨与抱负,加上她那个儿子裴泽惦记世子之位推波助澜, 武氏必然会趁着这个机会动手。 之所以武氏还会在这段时间出手的一个原因, 是过几日是武老夫人寿辰, 武氏虽然被禁足,但是这种事却也能放行一二, 不能这般不近人情, 可之后除了拜祭,武氏将再也没机会出府。 加上他提前知晓的,武氏必然会在这十来日的时间想办法对施姑娘出手,让施姑娘尽快信任她。 书中施姑娘为了在京中选一位佳婿,接下来祭拜之前会参加不少京中贵人举办的宴会露脸, 武老夫人寿辰的宴会,她作为表姑娘也跟着镇国公府的几位姑娘陪着武氏去了武府,而在武府发生了一桩事,这位表姑娘不小心差点滑下池塘,刚好被武氏的女儿镇国公府嫡出的五姑娘裴思蔓所救。 两个姑娘年纪相差不多,这次让两人关系极好,一来二去,加上武氏有意无意示好,并表示会替她寻一门好婚事,这位表姑娘没什么心机,加上被裴思蔓所救,觉得武氏这个当娘的也是好人,对武氏极为信任。 却也因为这份信任,被武氏给害了性命。 书中的时候武氏名声还没来得及坏,这次因为裴大公子的事,怕是施知府会对施姑娘耳提面命让他对武氏谨慎,武氏为了达到目的,不知道这次会不会除了武府的宴会之外抽空在别处下手。 所以谢彦斐得让人瞧着,以防万一。 谢彦斐在府中闲待了两三天,终于等到旭一的消息中有关这位施姑娘的。 “……王爷,镇国公府今日没什么大事,世子没出过府,不过倒是有几件别的不太重要的。第一件事就是武府来人了,递了请帖给镇国公府,说是过几日老夫人大寿,让镇国公带着镇国公夫人前去;第二件事,府中的几位姑娘陪着新来的那位表姑娘去了胭脂铺与珍宝阁选女儿家的东西;第三件事,镇国公今日出府去了……”旭一一板一眼把自己的打探到的都一一说出来。 谢彦斐一直把这些都听完了,像是太闲一般,装作一概不知:“咦,表姑娘?什么表姑娘?本王之前去镇国公府住过,怎么不知道还有位表姑娘?” 旭一道:“听说府中来了位在外当值的大人,这位大人是前镇国公夫人的胞弟,算起来他的嫡女正是府中公子姑娘的表亲。” “这样啊。”谢彦斐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故意凑近了,“长得如何?旭一你可看到了?” 若是裴世子做出这种表情也许是风流倜傥赏心悦目,可等旭一瞧着自家主子这样挤着眯缝成一条线的眼外加这激动狰狞的五官,莫名有种色眯眯的感觉,他沉默片许,才尽职尽责:“……还好。” “还好是多少?算了算了,瞧你这样也不敢多盯着人家小姑娘瞧两眼,本王最近也无聊,干脆出去逛逛好了。”谢彦斐精神抖擞站起身,催促旭一去准备衣袍,还专门让他找出来自己最喜欢的那套大红袍外加绿腰带。 谢彦斐虽然想让这位施姑娘觉得自己是她的有缘人却不想让这位施姑娘继而觉得自己是良配,所以,即使他出手帮了这位施姑娘也顶多让这位施姑娘心生好感觉得自己是个好人,除此之外什么心思都没有。 毕竟,虽然一个身份尊贵但是丑绝人寰的王爷……下不去嘴啊。 旭一则是嘴角抽了抽:王爷,就算是你惦记上人家小姑娘,就你这审美,人姑娘也绝不会看你第二眼。 旭一当属下的却也不敢说别的,硬着头皮找出了那件辣眼睛的衣袍,垂着头看也不看递给了谢彦斐。 谢彦斐望着那件衣袍自己看了第一眼也不想看第二眼,他几乎能想象到他穿上之后早场的杀伤力,他默默接过来,面上一脸欣喜内心一脸生无可恋让旭一出去,他换好之后,往腰间别了一个折扇,晃晃悠悠就去偶遇了。 这次过去除了瞧瞧目前的情况,之外也是在这位施姑娘面前露露脸,让她心里先起疑一下,等武府过寿的时候他再代替救一把,到时候必然会坚信不疑之前的卦象,觉得他就是她的有缘人,能救她命的那个人。 谢彦斐坐在马车里一路晃悠,前方旭一打探到她们从胭脂铺出来这会儿在珍宝斋之后,谢彦斐才过去,毕竟他一个男的要偶遇也不能是胭脂铺这种地方,不过珍宝斋就不一样了。 而同一时刻珍宝斋内,施姑娘这次是跟着镇国公府的三位姑娘出来的,嫡出的五姑娘裴思蔓,以及庶出的三姑娘裴思俞,四姑娘裴思淑。 她与这三位姑娘都不熟,可她要在京中选一位夫婿,就不能一直待在府里,她初来乍到,她娘这次病了没跟着来京城,她原本能跟着府里的国公夫人,可谁知道……这国公夫人为了世子之位竟然会这般心狠,她爹气坏了,差点没有扭头就走,被镇国公好生劝住了。 可她心里怕,她怕这位继室万一对她也下狠手怎么办?尤其是之前在寺外那位高人给她算得那一卦让她一直心神不宁,这几日怎么都睡不着,总想着那句绝命在廿日。 尤其是后来听到爹提及姑母的忌日就在五月二十,二十那不就是廿日吗? 随着日子一天天接近,她心里更加不安,加上那天又是忌日,她心里的惶恐几乎达到鼎盛,若是她娘这次跟着,她还能跟娘说说,可如今只有爹一个,可爹压根不可能会信这个,加上那是姑母的忌日,她若是提到这种是是而非神神叨叨的胡话,怕是会让爹不高兴。 只有她身边自小跟着的丫鬟知道,被她说好不许说出去,她们关系好她是相信的,可、可她无人可说心里的恐慌也越来越怕。 尤其是这位夫人竟然对她频频示好,她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只能避着走。可她能避开那位夫人,却避不开府里的姑娘们,加上她要参加宴会只能跟她们交好带着她一起多见见人。 这次她们出来就是来买明天参加一场宴会所需的,她没来过京城,带来的一些首饰发簪等物虽然在州府还好,可在京城就一般,她要选一门佳婿,自然也要让那些贵夫人注意到,仪容上就不能失了下风。 她咬咬牙买了一些胭脂,可等到了珍品斋,瞧着镇国公夫人的嫡女裴思蔓眼睛都不眨让掌柜拿出上好的发簪等物,她羡慕不已,等那掌柜的一报价格,她捏了捏自己的钱袋子心虚了,她竟然连一根好一些的发簪都买不起。 她爹是个清官,加上府里开支大,她爹的俸禄不多,其实没多少闲钱,她娘又病了,这次带来的虽然不少,却又不多,加上上门也买了不少厚礼,她爹给她的就更少了。 原本以为至少能买一两样,谁知一样都买不起。 施姑娘虽然羡慕倒是也没多想别的,尤其是看到另外两个一起来的庶女跟她一样并没拿起饰物才放下心,看来府里也不是都手头宽裕,至少除了这位嫡出的,别的跟她一样。 裴思蔓是武氏唯一的女儿,还没及笄,刚十四,她娘头两年就在给她相看人家,只等明年及笄就可以商谈,只是谁知道会出了这种事,知晓来龙去脉之后,她对娘有些埋怨却更不喜她那位瞎了眼的二哥,明明都这样了还非要霸着世子位,害得她现在出去跟手帕交玩会被人背后指指点点。 更让她不理解的是娘自从这位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姐过来让她有意亲近,还让这次出来给她也买一件送给她。 裴思蔓觉得自己都不够怎么舍得给她?再说了,她是那个瞎子的表妹,算是她哪门子表姐?可她娘临出门给了她不少银钱,她想了想,等下去别处随意给她买一件次品好了,她刚好能用娘给的银钱多买两件珍品斋的。 这里刚进了新品,她刚好这三件都喜欢,可她只能买两件,真是可惜。 就在裴思蔓想从三件里选出两件的时候,突然掌柜视线望向门口,等对上刚踏进来想忽视都忽视不了的人时,第一眼是眼睛疼,可第二眼就觉得这是个浑身冒着金光的财神爷。 “旭王爷!草民见过旭王爷!王爷万福金安!”掌柜的顾不上这几位,赶紧迎出去,不管这位五皇子之前名声如何,可到底是皇子,是他们想要高攀都没机会的,这会儿来了机会,更是眼睛发光。 谢彦斐摆摆手:“本王只是过来选点东西,不必见礼。”等视线瞥见不远处的几位姑娘,瞧着她们见礼,也都让起来,随意先是没认出般,朝着一处走去,只是经过裴思俞裴思淑两人跟前时,轻咦了声:“两位姑娘好生面熟,可是见过?” 裴思俞裴思淑这次压根就是陪衬过来的,她们早就羡慕裴思蔓羡慕的不行,明明她们才是及笄即将相看人家出阁的,可偏偏样样都比不上这位嫡妹。 听到五皇子进来时她们边行礼边听到了这位嫡妹不满的哼声,可即使在府里再高傲,依然不敢对这位五皇子面上表露分毫,依然还是要行礼磕头,她们心里顿时涌上一股子平衡,再高贵再位置更好的人面前依然跟她们没什么区别。 可就在这时候,这位五皇子……竟然还记得她们。 两人对视一眼,眼睛微亮,福身再次行礼,由三姑娘裴思俞开口回禀:“王爷,臣女是镇国公府的,之前王爷在府中暂居时母亲带着我们去曲峰寺时,是见过王爷的。” “哦,原来是你们啊。”谢彦斐这才像是想起来般,“你们也是来买东西的?” 裴思俞恭敬道:“回禀王爷,明日关内侯夫人设宴,臣女几人也受到邀请,是来买些首饰。”若是以往有裴思蔓这位嫡姑娘在哪里有她们开口的份,可这次王爷只看到了她们两个庶女没问裴思蔓,她们的心脏莫名跳了起来,觉得之前被怠慢的感觉一扫而空。 果然,那掌柜的之前一直招呼裴思蔓,这会儿却是忍不住多看她们几眼,后悔没对这两个庶女热情点。 “这样啊……”谢彦斐看差不多了,视线一转,刚好对上施姑娘忍不住好奇偷偷看过来的目光,一对上眼,那施姑娘被他的模样给吓到了,可却不像是别人那般因为丑,而是因为他脸上的黑斑给吓呆了。 施姑娘这些时日一直在研究那句卦文,黑五这两个字更是她研究的重点,因为有个“黑”字,所以她这几天对黑色的东西会很是在意,只要遇到黑的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可也没找到黑跟五搭上的。 可刚刚她低着头行礼的时候,听到掌柜的喊旭王爷,她想到这几日的听来的传闻,尤其是京中有名的五皇子,不就是封了旭王吗?加上这位旭王爷与表哥交好,她多关注了一二,只是一开始并未多想,可刚刚忍不住偷偷抬头一看,黑的……很多黑的…… 她脑子里嗡嗡的,只看得到那些黑斑,因为太过惊到,竟是忘记了本质的丑。 谢彦斐适时开口:“这位是……” 裴思俞赶紧道:“这位是世子二哥的表妹,也是我们的表姐,姓施。” 谢彦斐道:“原来是施姑娘。” 施姑娘福了福身,赶紧低下头怕被看到她的异样,只是冷静下来之后觉得也许只是凑巧,毕竟哪可能这么巧,之前只听说五皇子丑,可没想到竟然是这个丑法,是脸上有这些东西。 谢彦斐环顾一圈,视线在一行人身上扫过,裴思蔓站得有点远,她刚刚在选东西,加上应该是不喜自己,所以一直没开口,只是跟着福身行礼。 谢彦斐嘴角弯了弯,刚好他也不想让她占了便宜,于是,在裴思蔓没开口的时候,直接道:“本王遇到三位姑娘也算是有缘了,掌柜的,给三位姑娘把你们新进的发簪首饰等物都拿出来让三位姑娘选,都记在本王账上,让人去旭王府拿银钱。” 裴思俞以及施姑娘三人愣住了:“???”这算是天降横财吗?以前没发现五皇子的身形竟然这么伟岸这么高大这么……其实想想五皇子长得一点也不丑啊。 施姑娘更是愣住了,她刚刚是听到裴思蔓询问价格的,知道这里的东西很贵,更不好说新品,可这位五皇子一出手就是让她们三人随便选…… 她刚刚还在因为囊中羞涩怕是无法买下一件,结果没想到,这位五皇子一出现立刻就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施姑娘觉得自己不应该相信,可心里却忍不住激动澎湃起来,五皇子,排行第五,脸上的黑斑,黑的……那会不会,会不会这位五皇子真的是她的福星? 谢彦斐权当没看到武氏的那位嫡女听到她只说三人时变了的脸色,他在裴思蔓开口提醒行礼之前,快步走到另外一边选起了花瓶,天气暖合了,百花也要开了,是时候给世子选个好看一点的花瓶去插花了。 虽然世子看不到,但是能闻到花香啊,想想就觉得神清气爽。 谢彦斐没等那位娇滴滴的嫡姑娘想出提醒他还少了一位的时候,点了最贵最好看的花瓶让他直接送到镇国公府给裴世子,又买了几个小的花瓶,让掌柜的一起算账送过去,之后就大步出了珍宝斋。 一行人福身行礼,而那位裴思蔓压根没来得及提醒,她也是镇国公府出来的,凭什么连两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和表姑娘都有她没有? 平白得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啊。 五皇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却造成的结果一改之前的情况,掌柜的因为谢彦斐的吩咐,对三人格外的热情,甚至超过了之前对裴思蔓,把刚刚摆到裴思蔓面前的,都摆在施姑娘三人面前,让她们尽管选。 王爷说了,算他账上。 要是这三位选个十件八件的,他发了。 刚刚他特意看了看,那位嫡姑娘在三件里面依依不舍在取舍,估计顶多也就选两件。 可这三个人! 怎么着一人一件也是三件了,加上有五皇子的特殊关照,他自然对施姑娘三人更热情。 谢彦斐几乎能想象到武氏那嫡女气得窝火的模样,心情更好了,他也不怕施姑娘三人会坑他,他一个王爷,三人想讨好都不来及,就算是他随便让她们选,她们顶多也只会一人选一件。 虽然最后结果一样,可他若是说一人选一样跟随便选结果一样,可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前者是他小气,后者是她们心甘情愿还感激戴德,完美的在这位施姑娘面前刷了一拨存在感。 即使日后武氏想要讨好收买这位施姑娘拿东西给她,哪里会比得上他今日的“财大气粗”:随便选。 三个字无论武氏日后怎么讨好,都比不上他的一掷千金。 裴思俞她们是庶女一直被裴思蔓压一头,这次难得扬眉吐气,虽然不敢明面上说什么,可在裴思蔓看过来时故意道:“王爷没见过妹妹,妹妹不会怪姐姐胆小没敢在王爷面前提及妹妹吧?” 裴思蔓冷冷看着她们,狠狠瞪了她们一眼,东西也不选了,直接摔门而出。 施姑娘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尤其是裴思蔓之前瞪她们时怨毒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其实刚到镇国公府的时候,因为黑五这两个字,听到这位嫡姑娘排行第五,她当时还觉得会不会这位嫡姑娘就是她的福星,可后来接触虽然这嫡姑娘还算热情,可总是觉得心里怪怪的。 如今一看这位嫡姑娘哪里热情,她根本就不想跟她们一起,只是顾着面子而已。 尤其是刚刚那一眼,让她哪里还敢想这位是她的福星,还不如五皇子对她们更真诚。 谢彦斐是不管武氏的嫡女会怎么想,他只要将这位施姑娘的心收回来即可,等宴会那日,想办法去蹭个热闹,到时候他再刷一波好感,也就是可以忽悠这位施姑娘与他合作的时候了。 他回了府中没多久,掌柜的让人送来了账单,果然三人一人选了一件,虽然是新品,却也都不是最贵的,中规中矩。 他让管家付了银钱,让旭一把几个小的花瓶摆好,插上花,嗅了嗅,不知道裴世子收没收到他送的花瓶。 裴世子那里收到的迟,掌柜的自然是仅着五皇子这边送,加上谢彦斐给裴世子选的花瓶比较大,搬运也怕摔,等送到的时候,施姑娘他们已经回来了。 施姑娘今日得了一件玉簪心情也好,与两位庶姑娘分开之后,打探到自己爹在表哥这里,想了想带着丫鬟也过来了。 经过通禀,她刚进来,远远就看到施知府正与裴表哥在对弈。 她走过去行了礼,施知府正下到紧张处,只随意看了眼让她先坐在一边,等这步险棋避过去,这才松口气,也有闲心关心姑娘:“这次出府都买了什么?” 施姑娘垂着眼轻声道:“买了一件玉簪。” 施知府知道她明日要去参加宴会,“衣服胭脂可都买好了?银钱可还够?” 施姑娘嗯了声:“……剩余很多,爹爹不必担心。” “嗯?”施知府奇怪抬头,“剩余很多?”他给她的都是算过的,应该刚刚好才是啊? 施姑娘想到当时一掷千金的五皇子,想到五皇子很可能是她的福星,莫名脸热了热:“女儿与三姑娘她们在珍品斋的时候刚好遇到了旭王爷,旭王爷让我们把账都记在他那里了。” 影青本来正在一旁立着当眼睛提醒主子这位舅爷走了哪步棋,他们也听到了这对父女的谈话只当没听到,主子本来性子就冷,不多话,除了对这位舅爷还算热情,这表姑娘又是待嫁的年纪主子不好过多关注。 可没想到还能从这位表姑娘口中听到五皇子,影青明显感觉到主子捏着棋子的手指一紧。 他不明缘由,可就是知道主子生气了,赶紧往一旁躲了躲。 只是刚躲过去,就听到不远处那个表姑娘应该是怕她爹说她,赶紧补充了句:“王爷还给表哥买了一个花瓶,估计等下就送过来了。” 影青觉得刚刚还阴云密布下一刻就晴空万里,果然他家主子嘴角弯了弯,声音也带着笑意:“王爷性子一向极好,很喜欢送人东西。” 施知府本来觉得于理不合,可一听世子也这么说,放下心:“既然别的姑娘都有,那这次就算了,下次还是别随便拿旁人的东西。” 施姑娘颌首,想了想,小声补充了句:“……也不是所有,嫡姑娘是没有的。” 施知府没听到,裴泓却听到了,挑眉,想到武氏,仿佛能想到五皇子暗地里记仇的性子,嘴角弯了弯,刚好这时候花瓶到了,他心情更好了,只是等晚上用晚膳的时候听到施知府夸赞施姑娘头上的新发簪顺便一起夸了五皇子而施姑娘也觉得五皇子是个好人时,心情又不美妙了。 影青觉得自己主子今天的心情风一阵雨一阵,大晚上的待在阁楼上也就罢了,还让他把那么沉一人高的花瓶给抱上最上层,还放在了桌子旁,不仅如此,他提议要插花的时候主子还拒绝了, 花瓶不就是用来插花的吗?不然干嘛?摆在这里当个景儿看? 影青想到之前施姑娘头上戴着的发簪,再想到主子当时的心情,想了想,还是安慰道:“主子,王爷送表姑娘东西肯定是看在您的面子上,不过,王爷够豪气的,一次送了三位,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广撒网呢。” 裴泓:“……” 影青发现主子脸色更不好看了,想了想继续:“虽然主子你与王爷关系好,可虽然是好兄弟,王爷毕竟除了兄弟也会在意别人,比如皇上啊,比如六皇子啊,还比如……以后的王妃的,以后的小公子啊……”他觉得主子就是一个人待得久了,王爷对主子这么好,结果这会儿对别人好主子就受不了了,这情有可原,以前老大对他可好了,后来可劲儿操练他的武功将他摔的鼻青脸肿的时候,他也不好受,现在就活蹦乱跳了,皮糙肉厚随便摔。 可不知为何,影青发现自己越安慰主子的脸色越难看,他抖了抖:“主子?其实属下觉得王爷跟表姑娘还挺配的,你跟王爷关系这么好,如同亲兄弟一般,要是表姑娘能看上五皇子,这不是亲上加亲么?自己的表妹成了好兄弟的王妃,多好啊,对不对?” 裴泓没看他,也没理他,否则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泄露出不该有的情绪,他干脆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下去,小心翼翼拿出锦盒里五皇子给他刻的小人,指腹摩挲了下,所有的郁闷顷刻间烟消云散。 影青觉得自己肯定说错话了,可他觉得自己说的都是对的啊,看主子不理他,想了想刚要离开,瞥了眼裴泓手里的东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完了,主子气得手艺都下降了,这刻的什么? 他离开前,终于还是没忍住,决定提醒主子:“主子,你要是心情不好就还是刻王爷吧,至少刻的多了熟练了还算好看,你手里这个,刻的……有点丑了。” 裴泓:“…………” 影青被扔回无影宗,青竹苑那里换了影迟去跟着。 影青不明白,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踏进无影宗的时候还想不通,他从三年前就开始伺候主子了,怎么突然就让他歇歇了?他不想歇啊,他觉得自己能待在主子身边是多么的光荣啊。 可主子怎么突然就这么嫌弃他了? 影青一踏进去,耷拉着脑袋,等踏进练武场看到那里正赤膊打拳的老大,眼睛顿时亮了,颠着脚绕到暗处,顿时一蹿,身轻如燕直接扒到了鬼冷身后,结果下一刻直接被扔飞出去。 影青翻了个身落在地上,不甘心继续扑了过去,顿时两人拳脚相斗,影青最后被完虐。 他躺在地上好半天都没起来,喘着粗气瞧着头顶,不远处站着的鬼冷捏了捏手腕,看了影青一眼,收回视线,垂着眼:“没退步。” 影青脑子里嗡嗡的,他知道老大的意思,没退步,他最近的武功没退步。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老大每个月他只要回来都要试探他的身手,看看有没有懈怠有没有退步,每次跟他对打都下了狠手,从来不放水,揍他跟揍孙子似的。 之前影青心情好乐意奉陪,也觉得老大操练自己跟别的影卫一样,大家都这样他也没什么想法,可这次心里却不舒服,他被主子嫌弃了,他被赶回无影宗,主子让修养两天,可谁知道主子是不是不要他了? 结果他本来想寻求安慰的,老大还这么揍他。 影青抬起手臂,挡着脸重重喘着气,却没像往常一样站起身。 鬼冷走到一旁将衣服穿上,等回头发现他还躺着,走过去,脸上没什么表情:“起来。” 影青没理他,干脆翻了个身,结果这一动,扯动身上的疼他嘶了声,就感觉到眼前落下一道阴影,鬼冷蹲下身,皱着眉想去看看,影青心里不痛快,干脆坐起身,打开他的手,就回了房间。 鬼冷那里动作僵了好久,最后起身离开了。 影青回了房间躺在那里浑身酸软,吃饭的心情都没了,不多时房间敲响了,他不愿理会,干脆被过身去,敲门声停了之后,不多时,门被打开了,有饭菜的香气传来,影青动了动鼻子,没理会。 来人站到床榻前,“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把身上的淤青揉开,明天不那么难受。” 影青没理他。 来人干脆自己动手,影青干脆翻身坐起来:“这是你揍的,你又来揉开有什么用?你每次下手轻点放放水不就行了?我也不会这么惨了。”好歹一起长大的,怎么揍起来这么不含糊? 鬼冷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看着他,看到他仰着头梗着脖子瞪着他,瞪着瞪着莫名眼圈红了,大概他自己也感觉到了,干脆翻个身重新躺了下来。 鬼冷想了想,在他身边坐下来,径直去扒他的衣服,影青挣扎起来,却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影青以前还算听话,毕竟是自己第二敬佩的老大,这次却不爽,只是最后直接被从背后遏制住双手,就听到身后一向寡言的老大突然道:“你想让我给你放水手下留情,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给你手下留情,当你面对敌人的时候他会给你留情吗?你能躲得过去吗?” 影青一愣,他大概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愣了下,别扭着脖子回头,却根本看不到。 鬼冷看他停下来,叹息一声,松开他的手,把他上衣扒下来,掌心揉了揉他的脖颈,让他趴好:“只要你当一天影卫,你跟我打我都不会手软也不会留情,除非有一天,你能将我打败,成为这些影卫的头子,把我取而代之。” 影青趴在那里好久都没反应过来,他想到过往老大的举动,愣怔趴在那里,感觉到身后老大力道适中的揉搓,半晌,才吭了声:“老大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这么冷血呢?原来是担心我的安危啊,你早说啊,我有听话每天都练的。对不住啊,我不是生你的气,就是……主子他把我换下来了,说让我休息两天,可、可我也没哪里惹了主子啊。” 影青想不通,大概是知道老大其实是关心自己,心情一好,干脆坐起身,握着老大的手:“老大,你说主子不会以后都不让我去跟着了吧?” 鬼冷垂着眼,没吭声,许久,才道:“你把今日发生的事告诉我。” 影青本来就想不通,干脆从表姑娘回来主子反应不对开始到最后他被主子赶回来,等说完了,没听到鬼冷的话,一仰头,就发现老大一言难尽瞅着他,那表情……有点像是瞧着傻子的模样。 影青:“怎、怎么了吗?” 鬼冷头疼:“你真的没看出什么?” 影青啊了声:“看出什么?” 鬼冷垂着眼,想到什么,最后还是道:“你确定那小人是宗主刻的而不是别人送的?” 影青愣了愣,半晌才揉着脑袋,那小人的确是丑,丑的不像是主子的水准,可要是别人送的,他怎么没见过?主子除了跟五皇子在一起他一直都跟着啊,难道……这是五皇子送的? 影青哑然,鬼冷道:“以后别在宗主面前提五皇子与别的姑娘的事,宗主不喜欢听。” “可王爷早晚也要……”影青想否认,可望着鬼冷谷欠言又止的目光,脑海里被什么劈过,鬼使神差想到一个词,“你别告诉我主子是……吃醋了?” 等对上鬼冷沉默的神色,影青觉得自己的三观都受到了冲击:他风神霁月般的主子竟然……看上五皇子了?可五皇子是男的啊,男的啊…… 鬼冷看他终于想明白了:“宗主不愿意让五皇子知道,你最好别再露出不妥。这两天你去教坊司查那四个人,把五皇子让你办的查好了,宗主自然高兴,你就能回去了。” 影青:“……”能回去虽然高兴,可他怎么觉得脑子嗡嗡的,主子怎么就看上五皇子了呢?他主子,怎么能是个断袖呢?还是个有特殊癖好眼神不好的断袖呢? 可不知为何,他想了想若是主子与老大在一起,他浑身一激灵,算了算了,这么一对比,发现主子跟五皇子还是挺和谐的。 影青这边愁得头发都掉了一把,谢彦斐睡得极好,第二天就去参加宴会去了,正好是施姑娘她们参加的。 因为都是为京中适龄的公子姑娘准备的,所以谢彦斐也算是合适,他好歹是个王爷,去参加一个侯夫人组织的宴会自然让这位夫人很是激动,压根没在意对方并未得到邀请。 谢彦斐又与施姑娘她们偶遇了一把,发现无事发生就回了府。 接下来几天如法炮制,他虽然人去了,但并没有与施姑娘她们直接接触到,所以也没人察觉到谢彦斐是专门为了谁来的,反倒是他这般频频参加类似于“相亲宴”的举动,引起了最近也愁得不行却不敢多继续细想的明贤帝的注意。 于是,就在武老夫人宴会头一天,明贤帝把谢彦斐喊进了宫,例行询问几句之后,最后突然话锋一转,不那么明显的询问谢彦斐:“老五,你最近与裴世子是不是闹别扭了?” 谢彦斐一脸茫然:“嗯?没啊,父皇怎么这么问?” 明贤帝望着谢彦斐故作镇定的模样,觉得自己这儿子要不是与世子闹别扭了,怎么突然去相亲了?之前他还是好说歹说才去参加了牡丹宴,如今都主动去了,听说这次这相亲宴中不仅有姑娘,好多公子也参加了。 难道……老五这是要给他选一个儿婿回来? 明贤帝捂着胸口:那还不如世子呢! “老五啊,你最近都没去镇国公府了。”明贤帝试探道。 谢彦斐嗯了声,察觉到明贤帝不太对劲,他想到明贤帝之前关心他的终身大事,难道……听说他去宴会,又打算问他有没有心仪的姑娘?谢彦斐赶紧道:“是好久没去了,儿臣最近发现很多有意思的地方,自然也就去的多了。” 明贤帝:“哦?” 谢彦斐:“儿臣没想到竟然京中还有专门举办的宴会为公子姑娘相看准备的,儿臣最近闲来无事,决定去学学经验,等日后儿臣有欢喜的人了,也好学点套路讨好不是?” 明贤帝愣了下:“那你就没看上的?” 谢彦斐就知道是这样:“当然没有,儿臣对那些姑娘没兴趣。” 明贤帝心脏咯噔一下:对那些姑娘没兴趣,那就是对公子有兴趣啊。 还是说,老五这是怕自己没办法讨好世子,所以这努力参加宴会学经验是为了继续讨好世子? 他这皇子,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吊死在一棵树上了? 可想到万一不是,万一老五领回来一个不知根底的男王妃,似乎……世子还是更合适的人选,至少,面容那是一等一的。 这么一想,明贤帝觉得……其实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 只是世子怕是不会看上老五,这老五……哎。 谢彦斐发现明贤帝瞅着他一副凝重的模样:“???”他就是参加个宴会,哪里出问题了吗? 谢彦斐就这么一脸懵出了御书房,等回去的时候,远远就遇到也是一脸忧愁的六皇子。 六皇子看到谢彦斐原本眼睛一亮,可随即想到什么,更蔫了。 谢彦斐走过去,搭上他的肩膀:“老六怎么瞧着跟失了水的小白菜蔫蔫的,说出你的难过来让五哥高兴高兴?” 他这明显开玩笑的话让六皇子无奈,更加幽怨瞅着谢彦斐:“五哥,我这心里这会儿凉飕飕的,你别笑话我了。” “到底怎么了?说出来我听听,看看能不能帮上忙?”谢彦斐觉得六皇子最近应该没什么愁心的事,顶多就是关于奚姑娘。 老六还没成功把奚姑娘追到手,自然也不敢对继后提,继后正在暗搓搓想办法把奚文骥赶出京,自然也不会主动提及。 如今六皇子这么发愁,难道……继后动作这么快,已经出手成功了? 果然,就听到六皇子愁眉不展:“我刚得到消息,说是有人参本说奚侍郎消极怠工,对新尚书不满以至于对职责内的公务办得不妥,所以……参本奚侍郎提议外调降职。” 谢彦斐摸着下巴:“那消息确定了吗?” 六皇子摇头:“只是提议,可父皇那边的确在考虑了,毕竟这次好几位大人参奚侍郎。”奚侍郎是奚姑娘的爹,若是奚侍郎外调,那奚姑娘岂不是也要离京了? 谢彦斐瞳仁里有光攒动:六皇子都能知道,奚侍郎估计也得到消息,那……怕是对方要憋不住在消息下来之前狗急跳墙出手了。 继后动作这么快,怕是奚文骥自己以及那边的人也没想到,他们还没时间准备更完善的办法,十之八、九会铤而走险了。 只要那边有任务派下来,奚文骥只要敢接头,他已经知道了他们联络的地点以及方法,只要稍作安排,他就能堵死奚文骥,而传递出的消息,也将会是成为证据。 第64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这几天虽然没和世子接触, 影青却在教坊司那边守着,一有消息都会趁夜前来禀告。 从影青那里得到的消息,这些时日奚文骥除与那四人接触外,并未与天鹤派直接碰过头, 也就是说,奚文骥与那位员外郎会从这四人这里拿到天鹤派的指示, 同样的, 他也会将消息传给这四人,再由这四人传给天鹤派。 同样也代表着,奚文骥与员外郎岳大人很可能并不知天鹤派的老巢。 这四人才是直接接触天鹤派的。 如此一来, 奚文骥与员外郎这两人对谢彦斐揪出天鹤派并没什么用, 他若是想寻到天鹤派老巢, 只需跟紧教坊司这四人即可。 他提前出手能将奚文骥与员外郎暴露出来,一则是能够由两人把天鹤派引出来;二则, 为了防止天鹤派在看到奚文骥真的确定被外调没用之后下手灭口。 奚文骥若是死了, 那天鹤派只会隐藏的更深, 他也没有机会把他们提到明面上来,那就重新回到之前开始那样, 他们依然在暗, 他在明。 谢彦斐想通之后,拍了拍六皇子的肩膀:“这不是还没确定么?奚侍郎心里有气也情有可原,听说一开始郑尚书出事之后他是最有实力当尚书的,结果途中被截胡,估计一时间心里不舒坦, 这次被参了,也许就想通不这么对着干。父皇心里也有底,不会真的外派,毕竟这奚侍郎在户部当了这么多年的官,没有辛劳也有苦劳。” 六皇子被谢彦斐这么一安慰心情好了不少:“五哥说的是,是我心急了。” 谢彦斐又调侃六皇子几句,两人出了宫分开,谢彦斐回了王府,让旭一守在主院外,无论谁进来也别打扰自己。 等入夜之后,影青例行潜入他的苑子,把那四个人的一举一动禀告谢彦斐,顺便瞧瞧五皇子有没有别的吩咐。 谢彦斐一直在等他,把自己要影青安排下去的事说了,等影青离开,他松口气,盘算着明日武府的寿宴,嘴角弯了弯,突然发现武老将军还挺旺他的,这寿宴办得好,武老夫人是太后的远亲,她过寿辰听说太后亲自派了嬷嬷出宫送上了一份寿礼。 也因着这个,从几日前武家就光派请帖,借着这个势头大办。 谢彦斐明白武老夫人打算大办的缘由,她老来得女,与武老将军一样对武氏极为疼爱,之前因为裴大公子的事武氏被皇上亲口下了旨,若无特殊情况,不许随意出府。 武老夫人这个当娘的大寿,武氏终于能得到一个机会出府,也是时隔这么多事日在众贵人面前露面,武老夫人有意借太后的势重新让武氏与这些贵人的关系拉拢一番。 她知晓自己这女儿八面玲珑,这次做错了事无所谓,皇上罚了也无所谓,她们还有太后能给他们做主,只要宫中还有一人站在她们武家这边,这满朝文武就不敢看轻了武家。 只要武家不倒,她小女的镇国公夫人的位置就坐得稳。 武老夫人既然要大办,自然也给几位王爷发了邀请帖,谢彦斐这里也收到了,就算是不邀请别的,武老将军也不敢不请这位五皇子。 武老将军心虚,他一想到之前与五皇子的赌约心里就不安稳,加上这些天他压根就没瞅到机会见到武氏,更不可能会提及赌约的事。尤其是他觉得五皇子不会善罢甘休,他生怕真的会出错,到时候别女儿还没做什么反倒把丹书铁契输了去,他干脆也把五皇子邀请来,让他自己瞅着,他堂堂正正的,不会与自己的女儿提及,他也休想抢走丹书铁契。 谢彦斐才不在意武老将军会不会说,从之前在珍宝斋见到裴思蔓虽然不满可还亲自带着施姑娘他就看出来武氏出手了,否则,这位自负矜贵的嫡女连他在府里住几日都没怎么出现请安,哪可能会对前镇国公夫人的胞弟的女儿示好? 无故献热情,非女干即盗。 谢彦斐安排好让影青私下安排好的事,第二天一大早等旭一进来服侍他洗漱,等洗漱好,谢彦斐也不着急,慢吞吞让旭一把他最近新做的衣服都拿出来。 旭一想到之前那套红袍配绿腰带嘴角僵了僵,可王爷吩咐他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把那些大红大紫的衣袍抱出来,更辣眼睛的腰带也都抱出来摆在一边,只希望王爷这次千万不要再选红配绿了,太辣眼睛。 谢彦斐站起身,绕了一圈,在旭一抽搐的眼角眼神下依然选了大红袍。 旭一默默望天等着王爷继续去选那条绿腰带的时候,发现王爷竟然绕过去了,选了一条黑的,旭一差点喜极而泣:虽然红配黑也不怎么好看,到底比红配绿低调点。 结果旭一显然高兴早了,他这边刚激动地要把其它的衣袍腰带抱回去,就看到刚穿好红配黑的王爷在铜镜前绕了一圈,摸了摸自己肚子上的肉肉:“旭一啊,你说本王这腰上的肉肉是不是多了点?” 旭一不知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实在不想回答,可对上谢彦斐的眼,还是硬着头皮道:“……还好。” 谢彦斐幽怨瞅他一眼:“旭一你都学会撒谎了吗?” 旭一梗着脖子:“……是有点。” 谢彦斐继续瞅他。 旭一只能默默吞了吞口水:“是。” 谢彦斐终于满意了,为了遮肚子上的肉肉让旭一去找了一些黑布,努力让旭一缠在了他肚子上,再系上黑腰带,最后瞧着的确是瘦了一点的肚肚,谢彦斐满意了,只是绕了一圈,他继续问旭一:“这武老夫人过寿,本王系黑的是不是不太好?” 旭一已经麻木了,瞧着腰间像是栓了一块黑布的五皇子,生无可恋:“……是。” 于是,他眼睁睁看着自家王爷又选出了一条绿腰带系上了,以前旭一觉得自家王爷只是丑,如今瞧着那红黑绿配一脸的王爷,已经是土丑土丑的了,就像是一个突然爆发的乡绅土豪,招摇过市。 这哪里是去过寿,这是去砸场子的吧? 可他一个当侍卫的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瞧着王爷就顶着这么一身去了武府。 武老将军亲自带着几个儿子在府外迎接贵客,脸上带了不少喜色,尤其是看到好多是日没见过的小女武氏,眼圈热了热,张嘴谷欠言,最后想到那个赌约附加的条约,最终冷下脸:“你还知道过来?还不进去看看你娘,她念着你最近吃不下睡不下,你个不孝女!” 武氏脸色不怎么好看,却也知道自己爹是作息,垂着眼抹着眼角:“女儿知道错了,女儿不孝……” 还没进去的宾客瞧着一幕倒是觉得这武氏挺可怜的,加上过了这么久传闻也淡了很多。 人都是健忘的,更何况,那些痛没扎在他们身上,他们其实觉得也没什么。 因为武氏被训斥红了眼眶,以前跟她交好的,倒是也有几个上前安慰,没这么孤单冷清了,最后倒是有种要揭过去的趋势。 裴思蔓心里很不耐烦,可还是跟着几个庶女以及那位非要带出来的表姑娘向外祖父行礼,最后在众人的夸赞中施施然进去了。 武老将军瞧着众人的反应松了口气,尤其是瞧着武氏的目光觉得自己这女儿看来是想通了,也是,之前她这么胡闹被禁了足,应该也做不了什么。 想通之后武老将军刚松口气,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府门前,等瞧见那个想忽视都无法忽视的身影一出现,不仅武老将军,还没进去的宾客看到这乍然一红一黑一绿的身影,觉得不仅眼皮子在跳,浑身都在发毛:五皇子这到底是什么审美?他怎么每次都能突破丑得极限? 有觉得受不住眼睛疼的赶紧趁着五皇子没过来先进去了,最后只剩下武老将军,他嘴角抽了抽:“王爷。” 谢彦斐瞧着武老将军心情就好,尤其是想到很快丹书铁契就要被武老将军拱手相让,瞧着他愣是慈眉善目了:“武老!”他冲过去,一把抱住武老将军的手,“好久不见,本王……甚是想念啊。” 武老将军:“…………”不,老夫一点都不想见到你。 可他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尤其是这么近距离,觉得五皇子是不是最近又丑了?他怎么觉得浑身这么毛毛的呢?就像是被什么给盯上了。 谢彦斐也不跟他多客套,等就要走的时候,压低声音提醒:“本王可盯着呢,武老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啊。” 说罢,等瞧见武老变了的脸色,这才心情愉悦哼着调进去,顺便找找男主外加裴世子,他已经几天没见到世子了,也不知道世子想没想他。 武老夫人是武氏的亲娘,武氏又是裴世子的后母,镇国公作为武老夫人的女婿,自然是要过来的,世子作为后辈也要过来。 谢彦斐到了宴席男眷这边,果然看到裴世子在镇国公身边坐着,只是身边跟着的不是影青,而是另外一个,虽然模样不像,不过这人跟影青周身的感觉挺像的,都像是护卫。 谢彦斐应付了一路上与他打招呼客套的朝臣,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裴世子像是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寻摸着谢彦斐刚刚发出声音的方向点了点头,嘴角弯了弯,一双眼里溢着笑,让谢彦斐也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想了想,干脆蹭到镇国公那边的席位上坐下了:“国公爷不介意本王坐这里吧?” 镇国公嘴角抽了抽,他这是作为家眷的位置,王爷你算是我们裴家哪门子家眷?可他敢说吗?他不敢,只能赔笑:“自然不介意,王爷坐那里都可。” 谢彦斐只当没看到他抽搐的嘴角,很是坦然:“那多不好意思啊。”话虽然这么说,却坐得稳稳的。 镇国公心里窝了火可对着一个如今正得宠的皇子他能做什么?他只能笑着忍了,只当是没看到。 谢彦斐没理他,压低声音凑近,扯了扯裴世子的衣袖:“这几天怎么样?没人找事吧?” 裴泓听着近在咫尺的声音,这几日一直空落落的心因为身边的人终于落到实处,嘴角弯了弯:“王爷放心,很好。” 谢彦斐虽然猜到,可没问过还是怕世子受委屈,这样就放心了,只是瞥了眼世子身边眼生的男子,“影青呢?怎么换人了?是病了么?” 裴泓想到之前影青的话,勉强压下心头的那股酸涩,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这两天有事,让影迟顶一顶,过几天再让他回来。”不惩治惩治,就影青那张嘴早晚把他的淡定给打破,他怕自己万一忍不住做出什么事,他别的不怕,可他怕有朝一日若是王爷知道自己藏在深处那颗觊觎的心,他怕王爷会躲着他避着他,再也不肯理会,甚至生出厌弃以及不喜。 他无法想象那一幕,只能忍下来,就像是他们只是至交。 谢彦斐也没多想,他摸了摸自己腰上束着腰的黑布,一层层的不怎么舒服,不过想到这可是救施姑娘的好东西,施姑娘是裴世子的表妹,救了施姑娘就是帮了裴世子,四舍五入一下那就是救了裴世子,想想也就不是不能忍了。 书中武氏能彻底收拢住施姑娘的心也就是在这一天,等下宴会进行到一半差不多的时候,武氏的嫡女裴思蔓会让施姑娘陪着她一起出去透气,到了池塘边下桥的时候,故意不小心让身边的婢女绊了施姑娘一下,让施姑娘不小心差点滑下池塘,刚好被裴思蔓所救,让两人关系越来越好,从而对武氏极为信任。 他已经让男主给施姑娘说了那个卦文,施姑娘如今怕是心里正不定,已经破了一半,如今只需要破了另外一半,等他救了施姑娘,加上之前露脸,施姑娘十之八、九能确定自己就是她的福星。 到时候他再忽悠一番,自然能施姑娘拉到自己这边。 不过他虽然要救施姑娘,却不好挨得太近,否则他一出现裴思蔓怕是不会出手,那剧情也就随即改变无法继续进行。 可若是离得远了,计划是进行了,他却不能来得及救施姑娘,依然会白白便宜了裴思蔓,便宜了武氏。 所以……谢彦斐想来想去就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只不过累赘了些,可效果却是极好的,旭一武功好,但是远水难解尽渴,再说了,施姑娘是姑娘家,又是来京中寻一门亲事的,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若是与男子接触不妥,有了这个东西就解决了,也不会引起怀疑。 谢彦斐在宴会不到一半的时候,就起了身要去茅厕,裴泓本来要陪着,被他拒绝了,只带了旭一一人前去 谢彦斐倒是当真去了一趟茅厕,出来之后说要去透气,询问了武府的家丁有没有风景好有花有凉亭的地方,一般有凉亭离水也不远了,家丁指了之后,谢彦斐与旭一走了没多久果然看到前方有一个池塘,上面架了一座木桥。 谢彦斐带着旭一上了木桥,就这么走了过去,只是边走谢彦斐像是在环顾四周看风景,其实是在看地势,他的目光绕到木桥对面越过池塘的另一边的空地上,灌木丛挡了后是一座凉亭,四周郁郁葱葱的,凉亭后这是大片的花丛,景色极好。 谢彦斐想了想,嘴角弯了弯,带着旭一晃悠悠继续往前走,随后饶了一大圈之后,就到了那个凉亭前。 凉亭如果从池塘走到这里要绕很远,但是直线距离很近,只隔了半个池塘,扒开灌木丛正对着的就是池塘,再往前,就是那座木桥,继续往前是另外一半池塘。 加上这个凉亭挨着池塘的是灌木丛,另外一边围绕的是花丛,景色不错,虽然谢彦斐身板不小,可他身上穿的大红大绿的,被灌木丛一挡,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另外一边的花丛。 谢彦斐往石椅上一靠,小风吹着,旭一恭恭敬敬站在那里,他就有点明显了,谢彦斐指了指旭一:“这里就我们,你也坐着吧。” 旭一摇头:“属下不敢。” 谢彦斐瞥他一眼:“本王让你坐就坐,哪里这么多废话?” 旭一看谢彦斐明显不耐烦了,也不敢再推拒,只能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也彻底被藏在了暗处,从谢彦斐刚刚走过桥观察到的角度来看,是看不到他们的,而他们却是能从高一截的凉亭看到不远处木桥的一切举动。 谢彦斐闭着眼吹着风,静静等待着好戏上演,等时辰差不多了,谢彦斐装作闭眼休息了一番伸了个懒腰:“什么时候了?” 旭一恭敬道:“宴会差不多进行大半了。” 谢彦斐嗯了声,想坐起身,突然摸了摸肚子,在旭一看过来时,面上染上尴尬:“刚才吃得多了,这东西勒得肚子不舒服,你坐在那里别过来,本王松松。”说罢,瞪了旭一一眼,后者垂下眼没敢往这边看,只能把视线转到另外一边,他常年练武对这些花花草草不喜,干脆又换了一边,转到了有灌木丛的那边,刚好视线对着桥。 谢彦斐边解腰带,嘴角弯了弯,刚把腰带接下来,旭一提醒:“王爷,有人往木桥那边去了。” 谢彦斐头也没抬:“知道了知道了,又看不到怕什么,本王又不是宽衣解带,不过是松松腰带而已。” 旭一没敢再开口,却为了自家王爷的名誉,还是紧瞪着那边看。 而另一边,裴思蔓随便寻了个由头让施姑娘陪她出来透气,说是有些私密话要说,让她不用带着婢女,于是,一行人只有施姑娘、裴思蔓,以及裴思蔓的贴身婢女正芸。 裴思蔓边走边挽着施姑娘的手臂,一副姐妹好的模样:“施表姐,你这些时日参加的宴会可有看中的公子?你可别害羞,要是看上了跟我娘说,她对你的事可上心了,整日念叨着之前一时想差了犯了错想弥补来着,你要是推拒了,怕是我娘这辈子都良心难安呢。” 施姑娘笑笑,面上一热,“还、还没有……真的没瞒着五表妹。”她垂着头,装作娇羞的模样,这些天这位嫡姑娘没事都往她住的客房去,若是没发生这么多事她也许不会多想,可总觉得这位嫡姑娘明明偶尔表现出的对她不怎么喜欢,却偏偏还要往自己这边来,怎么看都像是不怀好意。 加上卦文说她命犯煞星,她这心里……就不怎么有底。 今日过来她心里一直惴惴的,眼皮子也在一直跳,可好在表哥也来了,她勉强安下心,心里一直求着寿宴赶紧结束回去,可好不容易撑到一半,这位嫡姑娘又提议出去透透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让裴思蔓没面子,只能出来了。 尤其是听到这位嫡姑娘说有些女儿家的私密话要说不让她带婢女,她这里更是敲鼓,可后来想想这里是武府,又这么多人,还不到廿日,应该不会有事只是她多想了,她还是应了。 只是这一路走来,都挺谨慎的。 裴思蔓一路虽然拉着施姑娘闲谈,目光却频频示意婢女正芸让她瞅准机会,只是这施姑娘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频频往四周看,不仅如此还时不时瞧着脚下,让她找不到机会。 裴思蔓脸色沉下来,却没表现地太明显,故意吸引施姑娘的注意力,“你这发簪还挺好看的,之前在珍宝斋的时候没细看,这么一瞧,你这么一戴,还真有些韵味。”裴思蔓本来只是寻个由头吸引施姑娘的注意力,可这么一瞧,越夸这心里越是很不舒服,这玉簪她一开始没看上,虽然价值不菲,可到底有些小家子气,谁知道这表姑娘带上之后竟然……还挺好看。 尤其是走一步晃一下,玉坠轻轻叩击,让这表姑娘瞧着也有种摇曳生姿的韵味,刚刚一路离开遇到几个公子,都忍不住看过来,她越瞧越嫉妒,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喜,觉得只是一个州府来的,却仗着与世子的姻亲关系要在京中寻一个佳婿,凭什么好的佳婿要给她? 有这么好的夫婿她还留着呢,想到之前被抢了风头,加上裴世子害得她娘如今被笑话,她攥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非要她讨好这表姑娘,不仅如此,昨天还专门交代让她今日寻个机会,让人弄点岔子让这施姑娘受点痛她帮忙救一下,笼络感情。 裴思蔓听了,本来是这么打算做的,可此刻望着施姑娘,她眼底生出一股怨毒,其实她能做得更多不是吗?娘想让她交好这表姑娘无非就是想拉拢那位名义上的表舅吗?其实让泽哥去不就是了?她完全能做的更狠,等这表姑娘名声受损,别人不理她的时候她理她,不是更加让她感恩戴德么? 到时候也不用费心思给她介绍什么佳婿! 裴思蔓瞧着前方的木桥,本来只是想让婢女绊一下她就扶住的,到时候帮了忙自然让她感激,可这会儿她却是不想了,干脆就让她掉下去好了,今日来了这么多人,她要是掉进湖里,全身都湿透了,如今天热穿的这么少,看她还有什么脸再找什么好夫婿。 她的表哥欺负了她娘,那就让她这个当表妹的赔罪好了! 谢彦斐这边早就听到了动静,他也终于把腰上的黑布给扯了下来,他为了弄瘦一些,也怕到时候距离不够,所以缠了很长,这会儿松了口气,把腰带重新束上:“以后都不弄这个了,本王没觉得瘦多少,倒是快勒死了。” 旭一面无表情:“王爷说的是。”说缠的也是王爷你说不缠的也是王爷你,你是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谢彦斐故意装作扭头:“咦,那不是施姑娘么?”他嘘了声,让旭一老实坐好,两人一起朝那边看过去,旭一倒是也没多想,以为自家王爷终于也觉得在这里解腰带丢人不想让小姑娘知道。 谢彦斐瞅着三人上了木桥,尤其是看到裴思蔓偷偷与婢女对视一眼,就知道怕是计划还会如书中那般,只是随着上桥,等谢彦斐看到那婢女伸出脚去绊施姑娘之后,裴思蔓不仅没上前扶着,竟然还屈起手肘装作惊慌失措要去拉却反而故意往水里撞去的时候脸色一黑:这小姑娘竟然真的想推施姑娘下水?小小年纪竟然这么狠毒! 谢彦斐看到了,一直盯着那边动静的旭一自然也看到了,谢彦斐把手里的东西一扔:“救人!” 旭一几乎是拿到东西低头的瞬间就把东西甩了出去,旭一既然能被吩咐过来近身保护谢彦斐,身手自然是说得过去,他捏着谢彦斐扔过来的绸带一端,这么随手一掷,顿时那绸带像是长了翅膀一样稳稳当当朝着不远处从桥上被撞掉下去的施姑娘掷去。 施姑娘一直很谨慎,可再谨慎也挡不住别人有意要害她,她被撞下去的瞬间尖叫一声,而这一声把不远处也觉得宴会太过闷出来透气的一行人。 结果就看到远远的桥上三个人有人掉了下去,她们吓得脸色一白,也尖叫出声。 结果就在这姑娘掉下去的瞬间,一条黑绸带朝着那姑娘飞去,直接卷着腰一带,就朝着那边的凉亭拉了去。 只是还没等她们松口气,瞧上另外一个姑娘突然也脚下一滑倒了进去。 就在众人以为还会有绸带飞出来时,希望却落空了,而那位姑娘也落了下去 。 谢彦斐没想到这裴思蔓做了坏事竟然因为慌张心虚故意装作很担心趴在瞧上往下看,结果看到施姑娘被救又气又急又心虚之下自己脚下一滑也掉了下去。 谢彦斐:“……”这能让他说什么? “姑娘!”裴思蔓的那个婢女尖叫出声,赶紧跳了下去去救裴思蔓,也有嬷嬷很快赶过来跳下水,虽然救了上来,可一个姑娘家浑身湿漉漉被救上来,即使很快披上外衣,还是够丢人的。 谢彦斐在他们救人的空挡,让旭一把自己带着飞了过来,再让施姑娘自己绕到过来。 施姑娘白着脸软着脚过来时,刚好裴思蔓被救上来,武老将军镇国公武氏等人也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武氏赶紧扑上去,裹紧了她身上的外袍:“怎么回事?我儿,这好端端的怎么掉下去了?” 裴思蔓哇的哭了出来,她是想让施姑娘出丑的,可为什么最后反而变成了她?她想到刚刚自己爬出来的狼狈样,恨死施姑娘的心都有了! 她猛地抬起头,等对上施姑娘苍白着脸却安然无恙的模样,眼睛都红了:“都怪她!都是她害的!” 武氏刚刚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里是心虚的,她想怕是哪里出了错,是不是绊倒的时候不小心给掉下去了,可听到裴思蔓这么说,她想着就三个人,怎么反而这个施姑娘还好好的,顿时脸色沉下来,也瞧向施姑娘。 施姑娘本来差点掉下水就吓到了,后来在凉亭看到裴思蔓掉下水更是吓坏了,这会儿本来想瞧瞧裴思蔓怎么样了,结果就听到这一句。 裴思蔓说得含含糊糊的,加上她好端端的,裴思蔓却掉下水,这意思就像是在说是她推她下去的一样,施姑娘摇着头:“不、不是我……我没推她……” 裴思蔓本来就想拉她下水,听到这像是抓到什么,“就是你推的,呜呜呜,我被你害死了!” 谢彦斐在一旁瞧着,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这么贼喊捉贼的,他本来觉得这姑娘年纪小不跟她一般见识,好歹书中是没有害人之心的,也没打算做什么,可没想到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就心肠狠毒,想毁人名誉。 刚刚情况紧急没想明白,这会儿看到这情况就懂了,因为池塘浅,加上今日寿宴人多肯定死不了人,但是天热衣服薄,为了好看小姑娘身上的衣服又浅,浸了水是什么模样自然能想象到,这裴思蔓是存了心思想让施姑娘丢人。 谢彦斐在众人都看向施姑娘时,慢悠悠开口:“本王还是头一次听说,推人下水的还能先掉下水,被推的反而还有闲心看一看之后‘再’掉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以为刚好相反,某些人贼喊捉贼呢。” 裴思蔓听到声音抬头,等对上谢彦斐的目光吓了一跳。 她刚刚只看到有绸缎飞出来没看清是谁,所以并不知道是谢彦斐救得人。 众人本来觉得这小姑娘可怜听她这么说先入为主朝施姑娘看去,被谢彦斐这么一提醒,之前远远看到情况的几个公子姑娘愣了下,“好像……好像是这样的……之前的确是这位施姑娘先掉下去的,只是她运气好被人救了,这姑娘被救了之后,也不怎么回事裴姑娘才掉了下去。” 武氏脸都黑了,她意识到什么,可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毁了名声,她看向出声的公子,温声道:“真的是这样吗?会不会看错了,怎么这么巧就有人救了?” 这公子被武氏这么一说,加上离得远,他心里也没底,更何况,这里是武家,他犹疑一下,刚想说自己也许看错了,就看到那位五皇子也笑盈盈开了口:“镇国公夫人这是在教唆吗?他是目击者,难道你一个没看到的还能比看到的更了解?还是说,你这是偏袒某些人故意这么说呢?” 武氏胸腔里一股怒意,却忍了下来,红着眼:“臣妇也是爱女心切,想知晓实情,王爷……难道也看到了不成?”你又没看到,你出哪门子头? 结果就看到谢彦斐笑得更欢实了:“哎呀,那可真不巧,本王还就看到了。更不巧的是,本王刚好带着旭一在那凉亭里,看到了‘全、部’,刚好就那么顺手救了施姑娘,不过呢,本王没、来、得、及救裴姑娘,可真是……遗憾呢。” 武氏脸色微变,怎么哪里都能碰到他? 可她不傻,明显听出谢彦斐话里有话,他难道看到蔓儿动手了? 裴思蔓听到是谢彦斐救的施姑娘,脸色更难看:“王爷……你是不是跟施姐姐约好了……才这么凑巧救了施姐姐的……” 施姑娘脸色更白了。 谢彦斐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心思这么龌蹉,镇国公夫人可真是会教女儿。本来呢,本王还想着你年纪小不想说出你做的事,可既然你贼喊捉贼,本王也不介意说道说道,本王与旭一在那亭子里吹风,本王吃多了,来时为了显瘦一些给武老将军面子还专门换了一身新衣,结果勒得慌就干脆取了下来,结果呢,就刚刚好瞧见施姑娘三人过来了,等到了桥上,这位婢女做了什么本王没看到,可她停下之后施姑娘就往右边桥下倒,本来这时候若是左手边的裴姑娘拉一把也许就能拉住,可惜啊,裴姑娘不仅没拉,还故意踉跄了一下用手肘撞了施姑娘的腰一下,结果施姑娘就掉了下去。本王看到有人掉下去怎么能不救?刚好手边也没东西,就让旭一用内力掷出这绸缎刚好救了。结果呢,有些人心虚弯腰自己去看,结果不小心掉了下去,还真是……活该呢。看本王干什么?本王说的可不少人都看到了,要是不信可以让人去瞧瞧施姑娘的腰间,这会儿估计还有被裴姑娘故意撞出来的瘀痕。” 谢彦斐是不知道施姑娘身上有没有瘀痕,他就是故意诈武氏与裴思蔓的,那种情况下紧张心虚根本自己都不清楚力道,武氏心虚更加不可能让人真的去查把这件事坐实了,只会和稀泥,可同样的,没证据的确这事是掀过去了,可众人不傻,自然能明白其中的道道。 武氏这嫡女偷鸡不成蚀把米,想毁人名声毁了自己,这个教训够她好好尝尝。 果然,武氏听到这话脸色都变了,尤其是感觉到怀里的裴思蔓浑身僵硬,脸色更难看了,也懂了怕是五皇子说的是真的,她硬着头皮:“这话……怕是误会误会,毕竟蔓儿好端端的干什么与施姑娘过意不去?这都是误会,估计是小姑娘家开玩笑打闹不小心撞到了,之前是我们没搞清楚让施姑娘受了委屈,我给施姑娘道个歉陪个不是。施姑娘,你们的确是玩闹的是吧?” 她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语气,施姑娘本来就是来做客,加上性子本来就胆小,刚才又受了惊吓,也不想闹大,被这么一看,反射性点了点头。 武老将军等人很快看懂了,赶紧和稀泥,说是小孩子玩闹。 还生怕谢彦斐算之前裴思蔓说错话的账,仗着自己年纪大一些,亲自给谢彦斐道歉。 谢彦斐也没继续说什么,这件事没证据,施姑娘腰间不一定会有淤青,就算是最后追究,掉下水的是裴思蔓,她自己受了惩罚,最后怕是也只会不痛不痒。 可武氏反口这态度就会让人明白,证不证明也无所谓了,更何况,真的揪着这点不放,最后也只会影响到施姑娘,她如今可住在镇国公府。 解决武氏之前,暂时先这样。 施姑娘感激看了谢彦斐一眼,福了福身,心里惴惴的,刚刚要不是五皇子,她这次怕是……怕是……想到差点掉下水,她快吓死了,红着眼被搀扶着离开时,回头忍不住看了眼,盯着五皇子的背影,脑海里终于确定了一件事:五皇子怕是真的是那卦文中所写是她的福星,她想要活着,怕是只有五皇子才能救她。 不多时这里围着的人很快没了,武老将军脸色也不好看,本来想着自己这女儿不惹事了,结果外孙女却又…… 武老将军回头对上谢彦斐似笑非笑的目光,尴尬笑了笑,寻了个由头,赶紧走人了。 谢彦斐也无所谓,施姑娘这会儿应该是信了自己就是那个“黑五”,他转过身,看到不远处裴世子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望着他,大概听到他回身的动静,也没问什么,径直走过来,“王爷辛苦了,我们回宴席吧。” 谢彦斐歪头看他:“世子不担心我故意欺负你那五妹妹?” 裴泓看着他笑笑:“对我而言,表妹比这位继妹更重要一些,所以,王爷救了表妹,就是救了我,裴某……感激不尽,无以为报。” 明明裴世子也没说什么,可偏偏谢彦斐听到“无以为报”,脑海里闪过自己当初忽悠吓唬男主的话“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他脸热了热,再瞧着一本正经的裴世子,觉得自己怎么能这么想世子,赶紧把脑海里诡异的想法甩掉,与裴世子一起往回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远远瞧见杜香妩与身后远远跟着的男主,谢彦斐朝杜香妩点点头,这才看了眼男主,突然抬起手比了个手势。 果然这种宴会女主少不了,男主自然也跟来了。 杜香妩没多靠近,行了礼之后就退开了,虞阑臻看到那个手势神色变了变,没多说什么,也跟着杜香妩离开。 谢彦斐也不着急,果然等宴会快结束离开时,男主远远主动过来,两人擦肩而过时,谢彦斐在他们衣袖交错的时候,把手里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塞给了他。 第65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出了武府后上了马车, 先送裴世子与施姑娘回镇国公府。 武氏要陪着受惊的裴思蔓,镇国公作为准女婿也留了下来。 裴世子怕施姑娘继续在这里被针对,就先一步带回镇国公府,不过男女有别, 他与谢彦斐坐在一辆马车里,施姑娘则是坐在另外一辆镇国公府的马车里。 此时王府的马车里只有谢彦斐与裴泓两人, 裴泓想到谢彦斐之前嘱咐影青的事, “王爷可是要做什么?” 谢彦斐也没瞒着他,“过几天让世子看场好戏。等戏演完了,我就闲了, 到时候去镇国公府再陪世子两天可好?” 裴泓自然求之不得:“……好。” 谢彦斐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心情极好, 等把裴世子和施姑娘送回镇国公府之后,就回了王府, 等着影青那边递过来的信儿。 从六皇子那里知道有人参本, 奚文骥那边肯定坐不住了, 若是真的皇上下了旨意,奚文骥调往外地那就再也没了利用价值, 只能沦为一枚弃子。而如今这棋子还没沦为弃子, 那就还能赌一把。 天鹤派这个帮派隐藏的极深,在大谢几乎没怎么出现过,也很神秘,所以冒然说出来怕是很大程度上不会信,更何况, 谢彦斐一个没离开过京城的皇子,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谢彦斐虽然想把天鹤派揪出来,却也没打算把自己折进去,所以,等天鹤派孤注一掷要把奚文骥发挥最后余热赌一把的时候,机会来了。 谢彦斐在武府给男主的东西是两封信,一封是交代杜香妩接下来要交与奚夫人奚姑娘在奚府做的事,另外一封则是岳家也就是给那位员外郎准备的。 奚文骥太过谨慎,加上他对奚夫人没什么感情,当年与之成婚也是利用的心思更多一些,只是他掩藏的好,让奚夫人以为两人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只是后来等外室的事出来,奚夫人虽然愤怒,可事实已成定局,她只能忍了。 可她虽然忍了下来,外室依然是她心里的一个坎,她不舒服,只能一点点收回自己的心把注意力关注在自己面容有损的独女身上,所以这些年,她虽然在意奚侍郎,可更在意自己的女儿。 从之前的种种试探能看出来,加上奚侍郎做的事加上下毒,如今奚夫人怕是亲自杀了奚文骥的心思都有,而她想要摆脱奚文骥日后出事连累她们,只有一个办法,大义灭亲,揭发奚文骥。 而由奚夫人这个枕边人来说出奚文骥的种种,可信度更好,加上他们成婚十余载,即使其中掺杂了什么了不得东西,别人也只会当她这些年一点点忍辱负重收集的证据,而不会怀疑她是怎么会知道的。 等到时候呈上去,一则能成为一个证据;二则也是一个功劳,到时候自然她母女二人能从这场阴谋中脱身。 可奚文骥太谨慎,怕是奚府查不到什么东西,奚文骥也不会留下来,可奚文骥谨慎,却不代表别人也如他一般,奚文骥身份重要,作为天鹤派打通户部的重要一个关卡,他重中之重,员外郎岳大人不会是一个帮手。 岳大人自己也清楚自己的分量,加上他的年纪以及当时在诚王府出手的时候,他只带了两个无关紧要的庶女,甚至没告诉岳大姑娘她将要被毒杀的事,这说明岳大人并不信任岳大姑娘。 他没带岳夫人或者自己的嫡女,所以他在意不想牺牲,孰轻孰重一看就清楚。 岳大人对府里的人有在意的,那么就会放松,不像是奚文骥有个外室,很多东西能放在段氏那里,岳大人就只有这么一个府邸,所以……很有可能岳大人与那四人联络的东西就在岳府的书房。 谢彦斐写给杜香妩的另外一封信,就是让她这两天趁着还没传递消息的时候,借着之前去看望岳大姑娘交好的机会再次前去,只是这次却是去说通忽悠岳大姑娘。 岳大姑娘在府中这些年,不可能一点自己的人脉也没有,他交给杜香妩的办法就是忽悠岳大姑娘去岳大人的书房寻找,找到一些空白的纸张,那上面写的是岳大人威胁他的胞妹谋害她否则就杀了她们母女三人包括她们姨娘的证据。 有了上次被毒害的事,岳大姑娘肯定会信,为了活命她自然会铤而走险。 谢彦斐安排好这一切,只需要继续等,怕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谢彦斐只等了一天,从武府出来的第二天晚上,影青递过来消息,说是白日里他们一直跟着的教坊司四人中的两人出去过一趟,其中一人去的正是之前奚文骥待过的茶楼,另外一人则是去了离岳府不远的另外一间茶楼。 而他们去过之后,鬼冷他们在外候着,发现两间茶楼外的幡的末端被人挂上了一条红绳,不仔细看并不会被发现。 谢彦斐嘴角弯了弯,知道天鹤派出手派任务了。 他让影青辛苦一下去一趟宣平侯府,告知之前救下那个大兄弟鱼儿上钩明日出手。 谢彦斐观察过,发现一般奚文骥这边要是往天鹤派递消息,是头一天去点盐水鸭,第二天那四人中的一个去拿消息。 同样的,这四人中的两个白日里去递了消息,挂了红绳,明日怕是奚文骥与那位员外郎会出门。 他等影青再次回来,就附耳又安排了一些什么,等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谢彦斐躺下开始睡觉,明天还有一趟硬仗要打,得睡饱了才有精力不是? 第二天一大早,谢彦斐穿戴整齐,打了个哈欠,用了早膳之后,抬头望了望天色,觉得风和日丽事宜出门。 旭一跟在身边听到这一句,已经习惯了,去安排出行,马车晃悠悠地随着王爷指来指去就这么乱晃悠着,等离午时差不多的时候,谢彦斐又抬了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茶楼:“走,去那边歇歇脚,喝点茶水。” 谢彦斐去得早,奚文骥还没到,他在二楼寻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正午的光日头极好,把他整个人都照得有些发光,而二楼别处有些暗,不仔细去看还真看不真切,旭一本来想提议要不要换一个地方,谁知一眼就看到王爷伸了个懒腰趴在了栏杆上往下看,并摆手让他去点吃食,多点一些。 旭一去安排了,妥当之后点了一桌的膳食,而就在这时,谢彦斐瞧见不远处的巷子里一个风筝断了线直接被风刮到了上空。 谢彦斐嘴角弯了弯,收回视线,奚文骥来了。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光又好,他今天传来一件普通发蓝的衣袍,加上又是坐在那里还让旭一站在一边给他布菜,旭一挡住了大半的身形,奚文骥上来的时候因为心中有事只是随意扫了眼并未发现不远处那个正在吃东西的是谢彦斐。 这间茶楼生意不错,很快就坐的满满当当的,谢彦斐霸占了窗口的位置,加上低头一直在吃,旭一身形也高挡着大半,虽然来用膳的离近了觉得这人的身形还真是胖得跟那五皇子挺像的,不过大部分人并未真的见过五皇子也只是传闻,他们认那位传言中的五皇子更多是脸上的黑斑而非身形。 所以也只是多看两眼就很快转开视线。 不远处靠着栏杆与窗棂刚好相对错开一些的位置上,奚文骥为了不引起怀疑,点了一些吃食,打算等用一些糊弄一下就拿着东西离开。 谢彦斐一直在观察奚文骥,他不知道天鹤派的任务在哪里,可奚文骥肯定离开前是要拿在手中的,他也不着急,他边吃边在奚文骥没注意到的时候继续往外看一眼,不多时,远远的,天空中另外两只风筝也飞了起来。 谢彦斐瞧着天空中荡来荡去的风筝,缓缓吐出一口气:岳大姑娘那边与员外郎岳大人那边也都成了。 他是做了两全准备的,若是岳大姑娘那边趁着员外郎外出并未在书房找到那些空白的纸张,那他就舍弃员外郎这条线,这次只将奚文骥给弄出来,不牵扯到员外郎,等日后再寻到之后处置。 可既然找到了,那就两个一起摁死。 谢彦斐把手伸出去,装作吃累了歇歇,手指却在窗棂外点了点,一直无声点了十下,不多不少,藏在巷子暗处的影青看到这一幕,立刻换了一个风筝升了上去。 如今正是春末夏初,正午虽然放风筝的没有,可因为白日里其他时候不少,所以倒是也没引起注意。 谢彦斐一直在等,奚文骥那边吃的不快,却也心急回去看任务是什么,这几天他茶饭不思,尤其是听着参他的人越来越多心里越不安,他心里没底,他知道从他接受的那一刻,他要么按照他们的要求一步步往上平步青云,要么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他若是真的被弄出京贬到外地任职,途中绝无生还的可能,那些人是不会留他的性命的,所以他只能按照他们说的做。 奚文骥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瞧着没怎么动的盐水鸭,沉了沉脸,厌弃地撇开眼,整理了一番衣袍起身就要让小二结账离开,只是他刚站起来,还没等开口,就听到下方有咚咚咚的脚步声,踩着梯子慌忙往上跑,因为幅度太大让奚文骥奇怪地看了过去,这一看等他的目光对上员外郎那张更加着急的脸时一僵,奚文骥立刻朝他眨眨眼,却没有幅度更大。 岳大人一看这更加以为是需要他帮忙,他的职责就是出事的时候想办法保住奚文骥这枚更重要的棋子,所以他刚拿到密信离开茶坊就有一个人匆匆把一封信递给他,他本来还以为是他们暴露了,可等瞧清楚里面的东西,尤其是笔迹还是奚文骥的,上面潦草慌乱:速来茶楼,救急,我有危险,任务不保。 岳大人想到他们的秘密这么隐蔽他们也没怎么相处过也不会被发现,加上那的确是奚文骥的笔迹,虽然潦草些,可情急之下也没怀疑,赶紧就跑了过来。 结果他刚上来就看到奚文骥给他使眼色,他更加觉得奚文骥有危险,他匆匆跑了上来。 奚文骥脸色更加不好看:他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来这间茶楼? 不过奚文骥这时候倒是也没觉得有危险,刚想客套喊一声岳大人之后提醒他速速离开。 结果,等岳大人刚踏上二楼的台阶朝他走了一步,突然一道破空之声,嗖的一下擦着他的脸以及岳大人的脸飞向一个方向,两人心里不知为何莫名同时咯噔一下,齐齐朝着箭飞过去的方向看去,几乎是瞬间,一声熟悉的惊呼声响起:“啊啊啊本王受伤了!本王受伤了!有刺客!” 奚文骥一开始以为上头有人要除了他们灭口,可等听到这有些耳熟的声音,他的面皮不知为何跳了跳,几乎是瞬间,随着那个原本坐在窗棂前被光照得看不清楚模样的男子抱着手臂往里面阴一些的地方蹿过来,奚文骥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旭王!!! 奚文骥头皮发麻,尤其是看到谢彦斐捂着手臂嗷嗷叫时指缝渗出来的血迹,更是面色发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时候是初夏,他却觉得浑身都在发凉。 他与岳大人对视一眼,迅速就要下楼,结果下方一队听到这条街不安定被引着前来巡逻到这里的护卫就这么凑巧冲了上来,将他们这些在二楼的客人全部都围堵住,一个个全部扣住手臂背在身后压趴在木板上。 奚文骥与员外郎都是穿的常服,所以那些人并没有认出他们。 谢彦斐还在嗷嗷叫,嘶嘶喊疼的声音不绝于耳,“啊,本王死了,本王中箭了,本王是不是要死了……父皇!儿臣要死了!父皇——儿臣要见不到你了!” 随着谢彦斐这嚎声中传递出的信息,本来还想挣扎的吃客都傻了眼:他们这是遇到当朝王爷遇刺现场了吗?顿时老老实实的被驱赶到角落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生怕会成为被怀疑刺杀的人。 奚文骥与员外郎也被压在那里,因为五皇子遇刺怕那些刺客还藏在这里,所以首要就是控制住他们的手,让他们无法动弹。 奚文骥听着五皇子的嚎叫声心里发凉,浑身也在凉,怎么就这么凑巧遇到这煞星?他怎么就没瞧见这五皇子也在这里?不,不可能的,一定是凑巧,可他一点都不想遇到这种凑巧,他算是发现了,每次遇到五皇子都没好事。 如今密函还在他们身上,若是被搜查到…… 奚文骥后悔自己怎么就没早一点离开,早知道宁愿冒着不对劲也不吃这顿午膳,原本是想警惕一些,可结果,反而遇到这种事。 谢彦斐还在那里嚎,一众护卫也傻了眼,他们将人都制伏住跪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将五皇子护在中间,旭一也挡在谢彦斐身前,“王、王爷,你没事儿吧?” 谢彦斐终于停下来,“大夫……旭一!快去请大夫!本王要不行了……” 旭一也吓得不轻,可刺客还没抓到,万一……谢彦斐指着那些护卫,“还不去?!你们是不是也傻了?你们是这么巡逻的,本王都要死了……” 护卫长脸色也发白,怎么当值就遇到这种事?赶紧亲自跑了下去去请大夫,结果也是该他凑巧,刚好看到一位大夫背着药箱正要出诊,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扛着人就上了楼:“王爷王爷!大夫来了!属下已经去通知京兆尹大人,也进宫通知了,御医很快就到!” 可等御医赶过来要是王爷真的受了重伤黄花菜都凉了,先让这大夫给止血! 那老大夫被扛着双脚终于落地,倒是临危不乱,看了眼二楼满当当的人:“伤者呢?” 谢彦斐与老大夫对上眼,立刻又嚎了起来:“本王……本王被箭刺伤了,还不知道有没有毒……本王要晕了……”说罢,真的头一歪,就晕了。 所有人更是吓傻了,赶紧让大夫去瞧瞧,而另一边护卫长赶紧把这些当时在场的人给控制住,一个都不能放走。 结果等大夫把五皇子死命捂着的手拿开,剪开划破一个口子的衣袖,发现伤口……只有那么一点点大,虽然流了血,可他要脚程慢一点,等御医再来,这伤口都愈合了。 老大夫默默看了眼晕厥的五皇子,再看了看同样懵逼的护卫长:“这……没毒,伤口包扎一下并无生命危险。” 护卫长默默看了看,觉得这些皇子真是细皮嫩肉的,就一个小口子,至于叫的他以为旭王就要在他管辖的地界没了命。 可到底五皇子还是受了伤,他赶紧装作极为凝重道:“赶紧治,五皇子受了这么重的伤,遭了这么大的罪,一定要好好照看。” 老大夫立刻开始上药包扎。 所以等京兆尹匆匆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五皇子一脸虚弱地坐在那里,外袍半敞,露出一只胳膊,胳膊上绑着纱布,一双眼半眯着几乎看不到瞳仁,就那么瞅着他,愣是让京兆尹浑身冒出一个寒意,他拱手行礼:“下官见过旭王殿下。” 谢彦斐幽幽瞅着他:“本王好端端的在这里吃饭,突然射出两根短箭,要不是本王命大,怕是今个儿就交代在这里了,你说要怎么办吧?” 京兆尹额头上有冷汗滴下来,再三保证:“王爷放心,这件事下官定给王爷一个交代,必定会查到凶手,绝不放过!” 谢彦斐没吭声,他身边的旭一上前,将事情交代了一遍。 京兆尹头皮更麻了,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想要杀五皇子?他看了眼护卫长,后者指了指角落蹲着的人,男的一堆女的一堆,女的比较少都是妇人,只有四五个,男的吃客都在另外一边,有十来个,“大人,这些就是事发时在二楼与王爷一起用膳的人,当时王爷并未表明身份,突然两根羽箭从那边,那边这两个方向射出来,一根擦着王爷的手臂射过去,另外一根则是从王爷的头顶射过去,两根羽箭分别扎进了这两个地方。这就是两根射出的短箭,属下已经瞧过了,是寻常到处可见的。”意思也就是,怕是从这两根短箭来查,却是查不到什么。 京兆尹看谢彦斐压根没让他们把人带回去私下再查的念头,也怕得罪这位王爷,硬着头皮继续问:“当时事发的时候,这两根短箭射出来的时候都有谁在那个方位?” 护卫长立刻指着单独扣在一旁的四人:“当时其中一根的方位是上楼的楼梯旁,像是从外的那个窗户射过来的,当时楼梯口只有他站在这里;而另外一根却是楼中射出的,当时有两桌,一桌是这两人,一桌是这位。” 京兆尹让他把四人带过来,可等绑着手的人过来一瞧,京兆尹愣住了:“奚侍郎?员外郎?” 奚文骥觉得自己果然遇到五皇子就没好事,当时事发时的两根短箭,他与岳大人这么点背刚好岳大人站在楼梯口,一根是从他身后射出来的,另外一根则是他这边,好在在他身后还有一桌。 加上他的身份,相信不会有所怀疑,只是他一开始没表明身份是因为五皇子,他怕五皇子这个煞星想到之前段氏做的事污蔑他,所以他一直等着比较公正的京兆尹过来,才点头:“于大人,下官来此是来用膳的,当时下官瞧得清楚,员外郎岳大人也是刚刚来此,我们与五皇子无冤无仇的,自然不会刺杀王爷。” “奚文骥!”就在京兆尹也觉得自己这同僚哪里有这个胆子敢刺杀五皇子的时候,他身后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是不是你想替你的外室报仇所以故意害本王的?是不是你派人刺杀本王的?” 随着谢彦斐这一声,京兆尹一脸懵,回头就看到五皇子一脸愤怒,咬牙切齿,让他本来想张口说的奚侍郎应该是无辜的就这么吞了回去,被这么一提醒,他也想到了之前坊间的传闻,说是奚侍郎的外室在京外的曲峰寺为了报复五皇子如今还被关在刑部大牢。 京兆尹额头上滴落冷汗,虽然他觉得这奚侍郎除非不想活了才会冒这个险,可若是从外室这点来看,奚侍郎还真有嫌疑。 加上五皇子这么愤怒,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奚侍郎,王爷这么说也的确有嫌疑。”他边说着,边凑近了,压低声音,“本官知道你不会这么做,但为了洗脱嫌疑,还是配合着我们搜查一番,否则,怕是旭王不会善罢甘休。” 奚文骥一听这知道京兆尹是信自己的,可他突然被绑了手脚,身上还有密函,好在密函是空白的,想到这,他与员外郎看了眼,打算赌一赌,否则,再这么闹下去,万一到时候出乱子就不好了。 奚文骥点点头:“下官愿意配合。” 京兆尹嗯了声:“来人,搜身。虽说奚侍郎与员外郎两位大人谋害王爷的嫌疑很低,可为了公正起见,你们做个表率,先搜身,之后尔等也配合搜身盘问,若是清白的,本官绝不会冤枉一个人,可若是真的包藏祸心敢谋害当今皇子,定斩不饶。” 随着京兆尹一声令下,护卫长率先带人上前,将奚侍郎与岳大人推到正中央,开始搜了起来。 不多时,奚侍郎与员外郎身上除了衣服之外的东西都被搜了出来,分别摆放在托盘上。 奚文骥身上的东西不多,一个香囊、一块玉佩、一个钱袋子,还有一个不大的宣纸。 员外郎身上的东西比较少,除了一个钱袋子,就只有一个不大的宣纸。 员外郎来之前接到奚文骥的信,看过之后就扔了,所以并未藏在身上。 京兆尹在两个托盘上看了看,把香囊打开,里面都是一些花草,询问一番是专门用来驱蚊的,刚好有大夫在,让闻了闻,得到答案的确是这样,奚文骥暗暗松了口气。 借着就是玉佩,成色不错却也没什么特别的,至于钱袋子,里面除了碎银子就是一些铜板,也没特别的。员外郎的钱袋子也没什么特别的。 唯一奇怪的就是那两个不大的宣纸,只是打开之后却都是空白的。 奚文骥从刚刚就想好了应对,等京兆尹于大人问这是什么的时候,他先开口:“这是小女早上出来时给下官的,她平日与下官胡闹惯了,应该是开玩笑塞了一张空白的宣纸让下官猜他的心思,小姑娘家在府里无聊,所以这就……” 他无奈地耸耸肩,一副对自己的独女很是宠爱的模样。 坊间关于奚文骥与夫人相敬如宾极为相爱的传闻很多,京兆尹也有所耳闻,倒是没多想,毕竟上面没东西,的确像是小姑娘开玩笑的,只是员外郎也有一个,就有些奇怪了。 员外郎听到奚文骥的话,立刻就懂了:“大人,下官这也是小女塞的,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京中比较流行这个……” 他们两个是官,不可能真的一直压着,这上面没字,他们就算是想要查也查不出什么,只要让他们回去,销毁了这东西,没人会知道。 就算是事后发现不是女儿给的,那也没什么,他也能用别的混弄过去。 京兆尹还真不知道是不是很流行,他一向在府里很是威严说一不二,也与女儿不亲近,去问护卫长,结果他还没成亲自然也不知道,别人也不敢随便说什么,就在京兆尹觉得也没什么可疑的,若是大女干大恶之人他也许会多想,可他与奚侍郎同朝为官十几年,是很相信的,先入为主也就没多想。 可他还没开口,就听到身后幽幽一声:“拿来让本王瞧瞧,什么东西这么流行啊,竟然还一起空白的……” 京兆尹一回头发现五皇子不知何时就站在身后,吓了一跳。 谢彦斐挑眉看过去:“怎么?本王不能看?” 京兆尹哪敢说不,赶紧应道:“自然是可以的。” 谢彦斐嗯了声,哼了声,打开来翻来覆去的看,结果的确什么都没有。 奚文骥本来看谢彦斐出现还担心,看到这松了口气,垂下眼神色间带了些鄙夷,可等抬起头又恢复正常。 谢彦斐装作翻来覆去什么都没发现的时候,把东西放回去,突然问了句:“所以奚大人和岳大人这是承认这两样的确是你们身上原有的了?” 奚文骥奇怪,可刚刚他都说是女儿给的,也就应了:“自然。” 员外郎跟着他应了。 谢彦斐转过身坐下,就在京兆尹要说什么的时候,谢彦斐一拍桌子:“本王不相信你们,来人,去奚府岳府请奚姑娘岳姑娘过来,问问她们是不是她们给的?” 奚文骥&岳大人:“!!!” 奚文骥气疯了,这五皇子是不是故意跟他作对呢? 可随即想到自己那软弱的女儿,他可是他爹,到时候只要使个眼色,不信她不承认,至于岳大人这边更不担心,他女儿一向尊重他这个父亲。 奚文骥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并未多想,也没听出谢彦斐说奚姑娘岳姑娘,奚姑娘是只有一个,可这岳姑娘……可就不止一个了。 所以等不多时派去的人把人带过来,奚文骥看到出现的奚夫人奚菡以及岳大姑娘时愣了下。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奚夫人苍白着病态的脸被搀扶着一步步抬步上阶梯而来的时候,他对上奚夫人那双眼的一瞬间,浑身有些发毛。 那眼神……不像是往日死寂也不像是当年的情意满满,有的只是冷漠,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奚夫人奚姑娘先一步上前行了礼,表明了身份。 岳大姑娘随后上前,表明了身份,京兆尹疑惑:“岳夫人呢?怎么只来了一位庶出的姑娘?” 护卫长解释:“大人,属下等人刚到岳府,刚好遇到这位岳大姑娘出门,她说这空白的纸张是她给岳大人的,我们就带过来了。” 岳大人看过去:“???”这怎么回事?可想到也许是自己这庶女在帮他开脱,也就没说话。 京兆尹这才嗯了声,看向奚夫人:“夫人,本来不该让你们过来一趟,只是今日旭王爷遇刺,刚好这些人在这里,本官为了查凶手,只能不放过一个细节,所以想问一下,这张空白的纸张可是奚姑娘给奚侍郎的?” 奚菡垂着眼并未去看奚文骥,也不打算接触他的目光,垂着眼硬邦邦道:“不是。” 奚文骥脸色发白:“菡儿,莫要胡闹,这明明就是你早上给父亲的,怎么突然不承认了?”他说完还无奈宠溺地看着她,一副这孩子闹性子跟他开玩笑呢。 京兆尹到底不是个蠢的,坊间都传闻奚侍郎与夫人相敬如宾,可他怎么瞧着,这奚夫人对奚侍郎冷冷的,奚姑娘更是看也不看自己这个爹? “奚姑娘,你父亲说的可是真的?” 奚姑娘却没回答,而是突然搀扶着奚夫人跪了下来:“大人,还望给我们母女做主!上午的时候我娘突然晕倒,臣女让府里的大夫给瞧了,结果说是没什么事。可我娘不是第一次晕倒了,自从上次在诚王府被吓到,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所以臣女不放心,就带着娘外出去看了大夫,谁知道……谁知道……这才发现府中的大夫早就被收买,我娘她竟然从几年前就被人下了极为隐蔽歹毒的慢性毒、药,因为药量少所以一直没被发现,可这种毒长期服用却会一点点毁掉我娘的身体,最后……心竭而亡。臣女与娘得知之后怒火中烧,想要找出这个背主的贼子到底是谁。可府中只有我们母女以及父亲三位主子,怎么就有人能隐瞒这么深来下毒?可等逼问之下竟然发现……发现下毒并买通府中大夫的,竟然就是我这位好、父、亲!” 奚姑娘说完,猛地转过头看向早就变了脸色的奚侍郎:“父亲,你告诉女儿,你为什么要给娘下毒?娘哪里对不起你了?就因为不让那外室入府,你就包藏祸心想要害了我们母女二人吗?!” “这是陷害!陷害!”奚文骥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暴露出来,他不能认,否则……否则……“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怎么会害你娘还自己的夫人?” 奚姑娘抹着泪,“大人要是不信,可以去寻个医术高明擅长解毒的大夫查看,我娘情况比较特殊,怕是一般的大夫不擅长这种毒的只会以为只是身体虚弱而已。” 就在这时,之前替谢彦斐包扎的老大夫出声:“老夫是诊药堂坐堂的田中恺田大夫,擅长疑难杂症和解毒,若是信得过,可以让老夫瞧瞧。” 京兆尹等人一愣:“诊药堂?田大夫?可是那位半仙儿曾经给裴世子看过眼睛的那位神医?” 老大夫摆手:“神医不敢当,只是治病救人而已。若是大人说的是救治过裴世子的大夫,那的确是老夫。” 京兆尹可听说过当年裴世子坠马一直昏迷不醒,御医前去也没办法,后来这位老大夫给看过才醒了,虽然眼睛看不到,可到底保下一条命。 没想到五皇子这么走运,刚好就遇到这位老大夫出诊。 以这位老大夫的名声,京兆尹立刻让人给奚夫人诊脉。 奚姑娘瞧着这位眼熟的老大夫却什么都没说,等结束之后,这位老大夫出声:“看脉象,已经下了至少三年的毒,若是不及早发现,怕是还有最多两年的命可活。” 随着这一句所有人都傻了眼,没想到不过是五皇子遇刺,竟然还间接查出来这位奚侍郎给自己的夫人下毒?天啊。 “这都是陷害,下官绝对没做过这种事,肯定是别人陷害的……”奚文骥哪里肯在这个关头承认,白着脸否认。 奚夫人抬头看他:“那府中下毒的大夫也带过来,你可是想听听他亲口承认的招供吗?” 结果,还没等奚文骥继续狡辩,一直在不远处站着没吭声的岳大姑娘突然上前:“大人,臣女还有事要禀告,臣女的庶妹之前在诚王府宴会时下毒嫉妒奚姑娘谋害臣女,实则是被臣女的父亲拿我们姨娘和臣女以及她自己的性命威胁的,这一切都是我们父亲与奚文骥奚侍郎大人合谋算计的,至于缘由臣女并不知晓。可臣女有证据,这些是臣女在他的书房暗格里搜到的。” 说着,直接在岳大人懵逼的目光下从怀里掏出来几个同样没什么字跟之前托盘上搜出来一模一样的宣纸。 岳大人瞳仁骤然一缩,猛地就要扑上去,被警惕的护卫死死摁住了。 奚文骥脸色也惨白,他竟然还留着!他看完不烧了留着干什么?! 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没人知道怎么查验这些纸张,这上面是白的,不会有人发现的,不会的…… 京兆尹皱着眉让人接过来,与之前那两个一对比,一模一样的纸张,可上面也同样一个字也没有。 京兆尹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加上岳大人的反应更让他不得不怀疑,他皱着眉瞧着奚文骥:“奚侍郎,你不是说这是你的嫡女开玩笑给你的吗?还有岳大人刚刚也是这么说的,可现在她们都指证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手里的为什么与岳大人手里的这么像?你怎么解释?” “这……这应该只是凑巧。”奚文骥脑子乱成一团,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只要没人知道怎么看这些东西,顶多就是下毒的事需要承认,可她又没死,他的命还是能保住的。 结果还没等他想出应对之策,就听到不远处一直看好戏的谢彦斐突然慢悠悠开口:“本王现在觉得奚文骥你肯定心术不正,怎么这么奇奇怪怪的,这么多宣纸还是空白的,要真的只是开玩笑,还藏在暗格里?本王怎么记得话本里都说暗格里藏着的都是机密?你们不会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那些话本里可说了,为了不被人截住发现秘密,会用一些特殊的东西处理在纸上写,等对方拿到之后,用活烤一烤啊或者用水浸泡一下,就跟变戏法似的,这上面就有字,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跟话本一样也是这种藏了不可告人秘密的人呢?” 随着谢彦斐这故意刺他嘲讽他的话,奚文骥的脸色更加惨无人色难以置信看着谢彦斐,浑身发抖,京兆尹却是眼睛一亮,难道…… 他立刻让人去找人准备水盆以及烛火。 奚文骥与岳大人对视一眼,岳大人拼命想去抢回来,可他们文弱书生哪里敌得过武将,被摁的死死的,为了防止他们自缢,甚至这下子连嘴也堵住了。 京兆尹本来想用水盆,可想了想,怕浸了水万一不是就遭了,干脆先用火烤,他怕手下的人动作不妥给真的烧了,亲自出手。 小心翼翼捧着最先开始在奚文骥那里搜出来的纸张,放在火上一开始靠得远远的,生怕给烧了,众人也屏住了呼吸,除了被困得更粽子一样猩红着眼的奚文骥以及岳大人。 就在京兆尹烤了很久以为也许这个方法没用的时候,那上面终于有了字迹。 随着隐隐显示的四个字,等京兆尹看清楚上面的字,脸色陡然一变,猛地抬头看向奚文骥。 而他手里的纸张,四个字显露无疑:杀新尚书。 第66章 三章合一 杀新尚书? 在奚侍郎身上搜到的原本空白的宣纸上竟然用火烘烤出来的字, 竟然是杀新尚书这四个字?杀哪个尚书? 京兆尹死死盯着奚文骥,等看到奚文骥猩红隐忍的双目,脑海里竟然闪过什么,六部刚上任的新尚书只有户部, 也就是奚侍郎当值的户部。 “咦,杀……新尚书?杀……本王的天啊, 奚文骥你果然心存歹念, 是不是你找人刺杀本王的?本王就知道你还记着之前你那外室的仇,本王要进宫!本王要去找父皇做主,一个京官竟然想谋害亲王!”京兆尹脑子本来还乱乱的, 陡然就听到这一句, 一回头发现不知何时五皇子凑了过来, 也看到了这四个字,被五皇子这么一嚷嚷, 所有人都听到了, 都变了脸色, 杀……杀新尚书? 他们平头老百姓,听到杀字就胆颤, 这可是人命啊, 加上五皇子还遇刺了,难道这次五皇子被行刺真的是这位侍郎大人动的手?竟然只是因为一个外室? 想想也可能啊,他都能害自己的夫人了,为了一个外室竟然给自己的夫人下毒,简直丧心病狂。 这么丧心病狂的人会做出这种事也很好理解了。 奚文骥浑身发软, 他知道自己完了,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所有的事情刚好就这么撞在了一起,五皇子为什么会在这时候遇刺?如果不是五皇子突然出事也不会把他们困在这里,如果不是被困了,这些密函也不会被搜出来。 他就知道,五皇子绝对是他命里的煞星,遇到他根本就没好事! 可现在无论奚文骥想做什么都来不及了,他与岳大人身边都有两三个护卫压制着,双手被绑,嘴巴也被堵住,说不出话也逃不掉,只能看着如今局势生变无力挽回。 可更让奚文骥不安的,是五皇子的遇刺到底是意外还是……上头觉得他没用来灭口的?如果是前者,也许他还能保住一条命,可如果是后者…… 奚文骥打了个寒颤,不对不对,他不能先自乱了阵脚,如今的情况还没到最坏的地步,杀新尚书是存在这个心思确凿了,可新尚书到底没死,他顶多算是密谋未遂,至于给夫人下毒,还没出人命,他又是朝廷命官,只要他保住这条命,还有机会翻盘。 可五皇子!这个天生克他的旭王! 谢彦斐一直注意着奚文骥,对上他发怒双眸,立刻躲到京兆尹身后:“于大人保护本王!他瞪本王,是不是哪里还有刺客等着害本王?” 京兆尹本来真的从这些纸张上用火烤出来字迹,想到之前五皇子的提醒,还以为五皇子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才提醒自己,可此刻听着五皇子边嗷嗷乱叫边抖着手脚往他身后缩,挤得他胃里翻滚,他脑瓜子嗡嗡的疼,这样又懦弱又胆小又怕死的王爷,怎么可能会知道那么多事?怕是刚刚还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给撞上了。 再说了,这些皇子哪个不怕死,他就没见过能为了抓住一个小小的侍郎以身犯险的,那这皇子肯定脑子抽了。 京兆尹这些在心里嘀咕,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王爷放心,有下官在,定会护好王爷的周全,只是如今这件事……怕是还需要详审,不如先把这些人压到大理寺审问?” 谢彦斐努力把自己往角落里挤,他敦实的身材努力想缩成一团:“不,本王不走,万一本王一出去就被人暗算了怎么办?本王还不到十八,连王妃都没娶上,本王不去,本王要等父皇的禁卫来!” 京兆尹瞧着胆小成这鬼样子的五皇子,头都疼了,这都什么时候了,王爷你怎么还惦记着王妃呢? 谢彦斐不敢出这里,京兆尹听了他刚刚嚷嚷的话,其实心里也没底,如今刺客还没找到,万一真的五皇子一出去就被结果了,他这个京兆尹也别当了,只能硬着头皮:“那让许大人过来先把人带走?” 谢彦斐不管这个,没吭声,那就是让京兆尹自己看着办,他让属下赶紧派一人前去大理寺喊人,只是大理寺离得远,反倒是刑部的人先到了。 葛文沣本来今日得到一个消息事关于容琅犯案的一户人家愿意站出来提供一些消息,只是还没等带人出城,刚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听到前方乱糟糟议论纷纷说是五皇子遇刺了,还堵住了一个给嫡妻下毒的侍郎,他听到五皇子这三个字就觉得浑身发毛,每次遇到五皇子总没好事,可五皇子受了伤他还真怕五皇子出事,就多听了一会儿,结果,这时候传来更劲爆的,尤其是五皇子声音不小,他本来就在窗口边,中气十足的嗷嗷叫,杀新尚书四个字被嚷嚷的下方围观的百姓也都听到了。 随着一传十十传百,就变成了有人要刺杀五皇子还要刺杀新尚书,听说还是奚侍郎做的,害嫡妻杀皇子杀上峰,这几个字一出…… 也许别人不会多想,可葛文沣这些时日因为上一任尚书郑大人的死差点愁白了头发,他研究了郑尚书的死好多宿,甚至郑尚书死的前前后后他闭着眼睡梦中都能说清楚,此刻听到“杀新尚书”四个字,浑身一激灵,尤其是想到奚侍郎的身份。 他想到某种可能性,猛地瞪圆了眼:“走!先不出城了,去那间茶楼!这件案子不用大理寺插手了,我们刑部接了!” 跟着葛文沣的几个衙役一怔,天上下红玉了吗?大人最近不是遇到五皇子都绕道走吗?生怕又被五皇子给连累让刑部给摊上什么要命的案子,结果今个儿大人自己上赶着去揽案子? 他们怔愣的功夫葛文沣已经骑着马一溜儿小跑到了茶楼下,马也不要了,挤开人群就朝里面冲了进去,因为除了命案,整个茶楼都被护卫控制起来,外面也围了一圈的护卫,葛文沣表明身份,一看是刑部尚书,哪里敢拦着,放了行。 葛文沣觉得这么久头一次劲头这么足,五皇子坑了自己这么多次,终于帮了自己一把,流点血就流点血了,只要性命无忧,回头他亲自给五皇子送点猪血鸭血去补补。 葛文沣冲上来之前下面已经有人喊着禀告了,京兆尹看到葛文沣,赶紧上前:“葛大人。” 葛文沣也不在乎那些虚礼:“于大人,听说出了事?还是关于户部的?这案子我们刑部接了,你让他们别去大理寺了。” 京兆尹诧异这葛大人什么时候这么不怕麻烦了,这种明显不是什么好事的竟然会主动拦下来?“可这事……” 葛文沣摆摆手:“本官在下面都听了个大概,这事就算是大理寺来也管不着,听说你在奚侍郎身上找到一个上面写着‘杀新尚书’的宣纸?那你应该还记得之前上一任户部尚书郑大人被谋害的事?本官觉得这两桩事很可能是同一人所为,本官之后会跟上面商议并案。” 京兆尹自然听说过上一任郑尚书死的事,本来没多想,毕竟已经过去这么久,新尚书也选了出来,可此刻被葛文沣这么一提醒,他脸色变了变,猛地看着奚侍郎,尤其是在看到对方低着头根本不敢抬头露出面上表情的模样,腿一软,他这不会凑巧遇到大事了吧? 郑尚书的死到现在还是一桩悬案,皇上震怒,可也挡不住着实查不出来,如今…… 刚才他还没想到,可如今几件事蹿在一起,他与葛文沣对视一眼,想法不谋而合:奚侍郎是当初郑尚书的下属,也是最有可能当下一任尚书的,本来十拿九稳的事,只可惜后来这奚侍郎的外室出事得罪了五皇子,皇上发火迁怒奚侍郎私事治理不妥,让他在家待了半个月思过。 也就是这个决定让那些老臣觉得这奚侍郎不被皇上欢喜,把本来是推荐奚侍郎的折子换成了如今这位新尚书之前的侍郎。 如果……他们大胆的推测一下,如果奚侍郎从一开始就想当尚书,可郑尚书还年富力强至少能当好多年的尚书,除非升迁或者别的才挨着奚侍郎,那他为了尚书之位不惜动手害了郑尚书。 本来十拿九稳的事,却出了意外,被别人做了嫁衣,奚侍郎不甘心,加上最近频频被参听说要贬出京,铤而走险决定再动手杀了新尚书,到时候他上头没人了,为了稳住户部的局势,只能再选一位…… 可他就不怕被怀疑吗? 虽然动机有了,可总觉得这样孤注一掷是不是太奇怪了?除非奚侍郎有把握即使新尚书死了,他也能把自己摘干净。 京兆尹想到了,葛文沣自然也想到了,他环顾一圈,看了眼跪在那里的奚夫人等人,以及岳大姑娘,觉得这姑娘有点眼熟,随即定睛一看,不就是之前差点被毒死的姑娘?害她的那个庶妹如今还在他刑部关着。 可这不是员外郎家里的么?他很快一扫,就看到了被压在奚文骥身后缩着脑袋没露出脸差点没看到员外郎,葛文沣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吓了京兆尹一跳:“怎么了?” “员外郎怎么会在这里?”葛文沣在下面只听到奚侍郎和五皇子的事,没听全,因为太过激动差点没注意到。 京兆尹也怕耽误事,赶紧说了一遍,葛文沣等听到还有几个空白的宣纸,像是意识到某些可能新,他抖着手立刻小心翼翼让京兆尹拿过来,开始在火上烤。 谢彦斐在葛文沣上来的时候已经深藏功与名坐在了后面角落,当成被吓到了,将接下来的一切都交给葛文沣。 他虽然想将奚文骥他们给揭露出来,可没打算把自己也折进去,他今日的举动虽然太过巧合,可只要自己不太出头顶多也就是怀疑,至少没到对付的地步,可他要有人把这些线索蹿起来,葛文沣这个从头到尾都参与过的刑部尚书是最为合适的。 不枉他让影青废了不少心思扮作于容琅案子的一位“受害者”报案引葛文沣过来。 葛文沣真没让他失望。 葛文沣身为刑部尚书虽然出头会得罪那些人,可他身为朝廷命官那些人还真不敢随便动手,他就不一样了,一个闲散的王爷,一点实权也没有,反而比葛文沣更容易下手,他得好好护着自己这条小命。 有难……葛大人你就先上吧,本王会替你善后的。 葛文沣这会儿可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被谢彦斐故意为之,他此刻激动坏了,一想到也许郑尚书的案子有了眉目,他就恨不得将这些纸一起烤了,拿到他想知道的,可同样也知道这些东西的宝贝,若是真的有东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证据确凿,这两位想否认都没用。 葛文沣先烤了员外郎身上最开始藏着的那个,随着字迹一点点显露出来,葛文沣饶是猜到这种可能性,可真的看到,面容凝重下来。 而京兆尹看到上面的字迹,更是脸色黑沉。 员外郎上面的字多一些,却与奚文骥的那张连在了一起:争吵,失手杀他,牺牲换位。 葛文沣与京兆尹齐齐倒吸一口气,葛文沣更是瞧着已经知道大势已去虚软坐在地上没形象的员外郎。 只是这几个字,葛文沣联想到之前的“杀新尚书”,这两张宣纸,能组成一件事,由员外郎牺牲掉自己,主动去用某件事与新尚书发生争执,争吵中因为意外失手杀了新尚书。 员外郎与奚侍郎从未接触过,自然不会引起怀疑,如此一来,之前他们觉得奚侍郎要害新尚书太过孤注一掷也就说得通了,他只需要配合员外郎,让员外郎往上冲动手,他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葛文沣咬着牙,“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还有这些东西到底是谁写给你们的?或者是谁命令你们的?”否则若真的是奚侍郎想要这个位置,为何不直接联系员外郎,反而还有人给奚侍郎写信吩咐? 如果没有奚侍郎手里这张这“杀新尚书”四个字,他们也许只会当简单的两人密谋为奚侍郎铺路,可如今这上面的话怎么看都觉得奇怪。 就像是……就像是奚侍郎两人也是听命于别人的。 谢彦斐听着葛文沣的话嘴角扬了扬,葛大人还真没让他失望,接下来他就不必说什么,以之前这么多事想必用不了一天的时间葛文沣就能把那些事串起来。 尤其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本来只是一桩桩一件件单独的,可因为奚文骥的关系,一切却都有了关联。 魏姨娘与于容琅偷情,在奚侍郎外室的院子里。 一个小小的外室竟然敢在曲峰寺陷害五皇子,之前可以当成是意气用事,可这外室是奚侍郎的人。 诚王府里员外郎的一个庶女为了嫉妒不惜毒害胞姐陷害奚姑娘,最后只是虚惊一场,本来无关紧要,可因为这两人认识,也与奚侍郎有关。 奚夫人被下毒,也与奚侍郎有关。 一桩桩一件件,最近发生的事竟然大多数都与奚侍郎有关。 这足够让葛文沣往深里去挖。 奚文骥嘴巴严,可这不还有一个吗?员外郎的嘴巴可不一定就严实。 尤其是随着葛文沣将岳大姑娘拿来的那些她以为是岳大人构陷胞妹毒害的“证据”,却被证实实则是有人写了配合诚王府下毒,牺牲掉两个庶女,让奚姑娘受到六皇子的连累。 如此一来,也就证实了当初诚王府发生的“人命案子”的确与奚侍郎扯不开干系。 事情牵扯太大,葛文沣重视起来,与京兆尹对视一眼,把奚文骥与员外郎分别关押,刚好这时候明贤帝听说五皇子遇刺的事派来的禁卫队以及御医也到了,葛文沣怕事情生变,干脆亲自护送着奚侍郎,京兆尹押着员外郎,其余人则是带回刑部,进了宫。 谢彦斐本来就是演戏,他这次假装遇刺,除了引出这件事之外,令一个目的就是怕万一天鹤派给奚文骥的那些密信上写的东西不够清楚,他到时候完全能用遇刺这件事盖在奚文骥的头上,让他暂时无法脱身,只是奚夫人下毒这件事他也当不成奚侍郎。 不过没想到也该奚文骥与员外郎差不多该有这一劫数,进展的极为顺利,接下来就交给葛文沣,他不必再插手。 明贤帝因为他遇刺的事,自然会亲自出手让人审讯逼供奚文骥与员外郎,从天鹤派对待两人的态度,能看出奚文骥此人比较重要,也就代表他嘴巴严,更为让人信任,这个员外郎应该是后来被收拢,用什么东西威胁住了员外郎。 这次天鹤派要牺牲掉员外郎来成全奚文骥,也就是用员外郎的命来换奚文骥的升迁,只要抓住这一点稍加利用,不信没有人不怕死,到时候只要员外郎这边吐出一点关于天鹤派的事。 那天鹤派只要冒出头,接下来只需要跟紧那四个人,找到老巢,再想办法一举给掀了。 谢彦斐演戏还是要演全套的,等禁卫一来,他直接就装晕了。 等被抬到宫里,明贤帝早就急得不行,看到谢彦斐昏迷不醒的模样差点炸了,让所有的御医都过来,结果就看到随行赶过去的几个御医谷欠言又止,明贤帝看他们不看诊,“你们都聋了?朕让你们给五皇子瞧瞧怎么回事你们站在这里没动是想干什么?” 几个御医赶紧跪下来:“回禀皇上,不是老臣不为五皇子看诊,实在是进宫的途中已经查看过了……五皇子手臂上就、就一道寸许的伤口,我们到的时候已经都不流血愈合了,实在是伤势很轻没有任何生命危险只需要养两天即可……不用我们再出手。” 明贤帝一愣,明白过来,“可老五怎么还晕了?” 几人对视一眼,硬着头皮:“五皇子……是吓晕的。” 明贤帝:“…………” 他默默看了看几个御医,默默去看跪在那里的京兆尹与葛文沣:“老五真的没事儿?” 京兆尹两人也在马车里瞧见伤口了,默默点头:“回禀皇上,王爷的确无碍,只是被刺客吓到了,估计等下就能醒了。” 明贤帝这才松了口气,慢慢坐了下来,可想到竟然有人敢刺杀老五,眼睛又冷下来:“跟朕去御书房!还有你们,不要把小伤不当回事,守在这里,五皇子什么时候醒过来检查了的确没大碍再走。钱全,你等在这里,老五要是醒了,第一时间通知朕。” 钱全默默应了,恭送明贤帝等人离开。 葛文沣等人随着明贤帝去了御书房,跪在那里两人把之前在茶楼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葛文沣把自己的猜测也说了出来:“……皇上,微臣斗胆想到一种可能性,不知要不要禀明。” 明贤帝因为谢彦斐的遇刺很是重视,若是不查出来,有一就有二,老五万一真的出事……“说!” 葛文沣道:“皇上,今日这件事着实奇怪,从奚侍郎与员外郎两人手里的东西来看,他们是想密谋害了新尚书,由员外郎出手牺牲掉自己给奚侍郎铺路,如此一来,应该是奚侍郎吩咐员外郎。可两人同时都收到了,就像是……奚侍郎上头还有人把控着二人,奚侍郎与员外郎二人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两枚棋子。”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 明贤帝面容沉凝下来:“葛卿家觉得会是什么人把控了奚侍郎两人?” “这……微臣一时间也想不到,不过,微臣还有一些猜测,既然奚侍郎想要尚书这个位置,那之前因为奚侍郎为人正直在朝中为官勤勤恳恳就不足为信,如此一来,当初郑尚书的死因为奚侍郎的为人从未怀疑过就不成立,那有没有可能……奚侍郎与郑尚书的死有关。当初郑尚书好端端的出事会不会也与奚侍郎有关。当初郑尚书是死在宣平侯府,之前没觉得有什么,如今再细想,魏姨娘与于二公子偷情的地方就在奚侍郎外室的院子里,会不会……这位魏姨娘与奚侍郎也有牵扯,目的,就是为了尚书之位。而这次五皇子遇刺,微臣也大胆猜测,是不是当初因为五皇子误打误撞把魏姨娘送了进去,而身为同样棋子的魏姨娘被毁,那些人气愤不过,这才刺杀报复的五皇子?”葛文沣说完,整个御书房陷入一片死寂,这也只是葛文沣进宫途中想到的,他说出来之后越说越觉得就是这样,否则,五皇子这么一个要实权没实权,甚至连个王妃的岳家都没得到支持的除了吃喝玩乐顶着王爷头衔一无是处的皇子,怎么看都不会有人动手刺杀啊? 明贤帝更是脸色难看之极,他也觉得葛文沣分析的很有道理,老五这般善良淳厚心思简单又不惹事的,怎么看只有魏姨娘那件事,他咬着牙:“给朕查!让朕彻查,之前的案子合并一起去查,葛文沣,这件事朕就交给你了,全权处理,无论是谁,只要有牵扯,都需配合你的审查。至于奚侍郎与员外郎,给朕问,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给朕问出他们到底受谁指使。” 明贤帝越想越觉得心沉下来,户部尚书的位置在六部是掌管户籍的,若是真的有人有意在这个位置上做文章,短时间还好,长时间……怕是他手下的这些臣子中,岂不是蒙混进来的不法之人越来越多? 今天他们敢谋害五皇子,下一个指不定就该对他这个皇帝下手。 明贤帝的重视让葛文沣与京兆尹赶紧应下来立刻去查办,而他们刚离开御书房,外头有大太监禀告:“皇上,裴世子听闻五皇子受伤在宫外求见。” “裴世子?”明贤帝本来已经站起身打算去看老五,想了想,神色复杂下来,也不知道老五醒没有,他对于老五的心思很是纠结,若是让老五与裴世子继续相处下去,他怕老五情根越来越深重,万一裴世子日后娶妻生子,老五得多伤心啊? 可要是不让老五见裴世子,想到老五那可怜的模样,明贤帝就心生不忍,这孩子因为面容不好一直很自卑,万一……万一再戳到痛楚再恢复到以前对他这个父皇不理会怎么办? 最后明贤帝心里两个小人一直拉锯争执,最后,他叹息一声:“让裴世子进宫,带他去五皇子歇着的内殿。” 御书房外的大太监很快应了,去回禀。 明贤帝想了想,提前去了养心殿的偏殿,老五这会儿躺在那里正在修养,他过去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动静,眼睛一亮:“老五醒了?” 御医赶紧回禀:“皇上,五皇子已经醒了,这会儿在用膳。” 明贤帝松口气:“行了,你们退下吧,朕进去瞧瞧。”等下裴世子要过来,还是不要让这么多人守在这里,万一跟他一样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对老五对裴世子都不好。 谢彦斐装晕也没装多久,等明贤帝离开之后就醒了,让御医来检查了之后,就让他们离开,可这些人刚刚看皇子的模样哪里敢就这么随意离开,除非五皇子离宫,他们打算还是守在这里,力保让五皇子不出一点意外。 谢彦斐觉得这么多御医在不自在,可也没说什么,他在茶楼折腾这么久加上失了点血也饿了得补补,就让人上了膳食开始吃,等明贤帝来的时候,他吃到一半,抬头看到明贤帝进来,一双眼湿漉漉的。 于是众宫人就看到之前还一副饿狼扑食的五皇子此刻一副病怏怏弱兮兮的瞅着刚踏进大殿的皇上:“父皇,儿臣以为要见不到你了……” 众人:“……” 还没走远的御医:“…………”五皇子啊,你那点伤,真的我们当时到茶楼的时候已经愈合了,我们甚至都没用上劲儿。 可等听到明贤帝也走过去,重重握住五皇子的手一副怜爱的父慈子孝的模样,他们默默还是赶紧走人了。 谢彦斐把戏演足了,只是等明贤帝催促他继续吃的时候,突然开口道:“对了,裴世子听说你受伤要进宫,父皇已经准了,这会儿估计到殿门口了。” “咳、咳咳!”谢彦斐本来正喝汤,差点呛到,什、什么?世子来了?世子来干嘛的?他突然想到自己手臂的小伤,暗角一声不好。 他之前跟影青说的自然不是受伤,他当时怕影青不会同意,所以就说的只是演戏,两根短箭擦过手臂的衣服弄破就好,影青让他放心,他派去的人肯定不会伤到王爷分毫。 他这么对影青说,知道影青会告诉世子,知道他不会受伤世子也就不会阻止了,可他却有自己的小心思,他要是不受伤,效果怎么够大?所以他狠狠心当时来的时候就在手臂上划了一个小口子,加上他穿得多,血流得本来就不多,一会儿就愈合了,等短箭划破衣服他捂住手臂的空挡,用手劲儿把伤口又重新撕裂了,因为力气没掌握好,倒是流了不少血,因为血是新鲜的就像是刚刺伤的一样。 可这些跟说好的不一样,怕是世子担心了。 谢彦斐有些心虚,再听到明贤帝这么说,赶紧去套外袍,等慌忙套完,就对上明贤帝奇怪的目光,他低咳一声,解释道:“父皇你不知道,儿臣与世子关系好,父皇你都这么担心,更何况世子,他眼睛不好,还是不让他知道儿臣受了伤的好,否则,他该多担心啊。” 明贤帝觉得自己的心脏更加抽抽,老五竟然为了世子担心要这么隐瞒自己受伤的事,只是不想让世子担心,老五这是……多在意世子对世子已经用了多深的感情啊,他是不是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可对上老五信任的模样,他硬着头皮:“这……说的也是,世子眼睛不好,的确受不了刺激。” 谢彦斐松口气,穿戴好,御医又走了,他还能吃能喝的,他就装成只是装的受伤蒙混过去。 裴泓得到谢彦斐受伤的消息时即使信任自己的影卫的身手也是心思不宁,他一直让影卫打探着茶楼的消息,等听到说是真的流血受了伤脸色大变,可他知道不能这时候过去,不能坏了王爷的事。 可即使知道王爷没性命之忧,可只要一想到王爷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受了伤更是静不下心。 等影青终于回来说影卫没弄上王爷的时候,他原本焦急的心想到某种可能性涌上一股焦躁还有一丝夹杂着担心的恼意,王爷竟然……拿自己的身体以身犯险? 即使知道伤口很小,可脑海里却都是王爷浑身都是血的模样,他压根坐不住,等消息传来大多数人都知道他表面上也能得到消息的时候进了宫。 他等不到王爷出宫了,他想亲耳听到王爷没事儿。 裴泓在宫门口等了多久自己都记不得了,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担心,甚至想替王爷承受那份痛,等恍恍惚惚跟着进了偏殿,等终于抬起头,可眼前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到,甚至不知道王爷的伤口到底有多大,他疼不疼,此刻是什么表情? 他站在那里,脸色惨白,瞧着竟是比谢彦斐这个病患更像是病人。 明贤帝之前那么说不过是安老五的心,可此刻瞧着这样的裴世子也忍不住关心起来:“裴世子,怎么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头又不舒服了?还是眼睛不适?朕让御医来瞧瞧?” 裴泓听到明贤帝的声音回过神,朝前迈了一步,轻声拒绝了。 谢彦斐本来打算哄骗过去,可等看到裴世子这模样,更加内疚了,猜到怕是世子已经知道了,干脆突然哎呦哎呦起来:“世子你快来,本王手臂疼,得吹吹才能好。”他边哎呦边在床榻上打滚,床榻不堪重任格叽格叽的,这浮夸的动作以及中气十足的哎呦声一瞧就是装的,反倒是打破了大殿内沉重的气氛。 裴泓一直没听到谢彦斐的身影担心不已,此刻听着这声音……眉心跳了跳,明明五皇子是在说自己手疼,可之前的担忧却因为这卖惨的话消了大半,他一直紧抿的嘴角也忍不住扬了扬。 明贤帝也无奈,刚刚是谁说不告诉世子的?一见到世子就忍不住讨便宜,“老五你又胡闹,世子可经不住你这么吓唬。世子别听他的,他那伤已经愈合了,就寸许长,还吹吹,老五你多大了?” 谢彦斐咬着被角瞅着明贤帝:“那父皇……你给儿臣吹吹?” 说罢,还真的把手臂伸了过去,明贤帝被他逗乐了,虚空点了点他,干脆带着世子走过去,“你啊,别欺负世子看不到就哄他担心。” 谢彦斐嘿嘿傻乐一下,看裴世子不知何时站在明贤帝身后,干脆伸出手扯着他的衣袖拽了过来,摇了摇,“世子啊,本王今天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心这会儿还噗通噗通跳着,可吓人了,王府可住不了了,你可得收留我几日,我要跟着你回府的……” 裴泓脑海里闪过之前武府宴会之后五皇子说的过几日要去他那里住两日,所以五皇子那时候就已经做好决定了吗?他垂着眼,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还没等他开口,明贤帝先拒绝了。 “不行,老五你在宫外遇刺,父皇放不下心,你还是留在宫里几日,等抓到凶手再出宫。” 谢彦斐装傻:“不是抓到了吗?刺客不是奚侍郎吗?” 明贤帝道:“暂时还不确定,不过奚侍郎幕后还有别人……老五别让父皇担心。” 谢彦斐瞅瞅明贤帝再瞅瞅裴世子:这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他一点也不想待在宫里啊,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待在宫里他还怎么去说服施姑娘? “可儿臣……觉得宫里不自在,再说了,儿臣都这么大了,还封王了,哪里还有住在宫里的道理?父皇不在意儿臣还怕人说闲话呢?再说了,儿臣还能躲一辈子不成?儿臣也没得罪过别人,肯定是奚侍郎没跑了,儿臣……跟世子待在一起更安心一些。要不然……儿臣还是住回王府好了。”谢彦斐垂着头,他左右是不能在宫里的,去不了镇国公府那就先回王府,到时候再想办法过去。 明贤帝的确一开始是担心谢彦斐的安危,还有一点就是不敢让老五与裴世子日夜相处,万一老五忍不住表明心意再被裴世子拒绝,到时候老五得多难受啊?到时候受到这么重的打击…… 明贤帝都没办法想象老五得成什么样子。 可此刻瞧着老五一副难过又失落地耷拉着脑袋就这么拽着裴世子的衣袖紧紧的不撒手,他迟疑了,自己是不是太苛刻了,老五一直隐忍没说,裴世子瞧这样子压根没发现,可……可老五这越陷越深…… 但是真的把老五留下来,老五要是想着裴世子茶饭不思也影响身体…… 裴泓垂着眼,这时候也开口:“皇上,王爷去微臣那里暂住也可,镇国公府的护卫大多是武将出身,府里守卫森严,微臣也会尽全力护住王爷安危,皇上还是让王爷随微臣回去吧。” 明贤帝看了看两人,想到裴泓的身份,其实说起来以裴世子的身手的确安危不用担心,可……老五这心思…… 谢彦斐看明贤帝有松动的迹象,也抬起头,虚弱地靠着裴世子的手臂:“父皇……” 明贤帝望着谢彦斐这信任恳求的模样,哪里还记得什么:“那、那就这样吧,按照之前老五说的。” 随即瞧着老五眼底迸发的亮光,再瞧着他与裴世子的互动,明贤帝瞧瞧老五,再瞧瞧对老五的心思一点都不知道的裴世子,默默退了步,罢了罢了,算是他对不住裴世子,老五都受伤了,让他待在裴世子身边高兴两天,等过段时间……再让他回府好了。 裴泓也松了口气,他本来就担心谢彦斐,若是他在宫里,他怕是要很久见不到,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明贤帝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看不到却能感觉到明贤帝频频看过来的谷欠言又止的目光。 裴泓以为明贤帝是担心王爷安危,又再三保证,带着生怕会将他留在宫里的五皇子走了。 明贤帝望着老五就这么跟着裴世子走了,无声叹口气:他怎么觉得有种就这么把老五给送出去的错觉? 第67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出了宫, 坐在回镇国公府的马车里才松了口气,可这口气刚松一半,脑海里前后分别响起两道声音。 【检测到宿主改变原书主线加支线剧情,影响到配角奚文骥、奚夫人以及炮灰配角员外郎、岳大姑娘、岳二姑娘、岳崔氏、岳家等十七人命数, 扣除好感值17,总好感值为-3。】 【检测到宿主总好感值为负, 三天内需增加好感值+3消除黑线, 否则,开启三级惩罚:焚身。】 谢彦斐本来还大爷似的躺在那里,这两道声音前后响起之后落下, 他慢慢睁大了眼, 好半天没回过神:他之前刚攒到的十几个好感值就这么……没了? 没了也就算了, 为什么还负了,还负了三个? 他将奚文骥与员外郎岳大人与天鹤派之间的往来信函暴露出来的确做好了准备会改变剧情, 可他没想到竟然这么狠, 一下子扣了他17个好感值, 太黑了,简直太黑心了。 奚文骥他们这些他明白, 岳大姑娘他也能明白, 岳二姑娘若是被查出来的确是受控于岳大人的威胁才下毒能减轻罪行可能不至于流放改变命数他也能明白,可这个岳崔氏又是谁?难道是员外郎的夫人?难道这岳崔氏也知道员外郎的事? 可就不能看在他这是做好事的份上稍微少一点么?打个折也行啊。 谢彦斐幽怨地瞅着前方,低下头撩开衣袖,果然看到手腕上白腻腻的肌肤上多了一道黑线,比之前看到的任何时候都黑。 谢彦斐颓然往后一躺,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有先见之明跟着世子回镇国公府了,凭借他跟世子的关系,世子这聚好感值盆的实力,好感值还不是刷刷的? 这么一想谢彦斐松了口气,坐直身体往裴泓那边挪了挪,等裴泓看过来时,他咧嘴笑了笑:“有点冷,我靠世子近一些。”多刷刷存在感,也许世子指不定想起他这个好兄弟好感值就往上飙几下。 也不用太多,三下就好。 谢彦斐觉得三天三个好感值压根不是事,倒是还有闲心去想这个三级惩罚焚身是什么?直接用火烧他啊?还是说……谷欠火焚身? 谢彦斐自己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难道突然这么人性化觉得他单身狗这么多年这是催促着他去找媳妇儿不成? 只是等对上裴世子深邃清凌凌的一双眼,谢彦斐觉得自己在世子这般谪仙般的人物面前突然想这么龌蹉的事,是不是有点玷污了裴世子周身的氛围?他低咳一声,觉得他多想了,一级惩罚是自宫;二级惩罚是不良于行,三级惩罚怎么看也都是跟损坏身体有关的。 裴泓从宫里出来心神并不宁,他甚至在刚刚出现了恍惚,五皇子的受伤让他刚刚失了分寸,这会儿冷静下来,他浑身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怕自己之前在宫里的表现会不会有任何异样不妥之处让皇上看出来。 如果皇上知道自己对五皇子起了不可告人的心思,皇上会怎么对付他?会不会彻底将五皇子从他的身边带离,让他永远也见不到五皇子。 只要想到那个可能性,裴泓发现自己只要想一想,就觉得体内压制着的血脉都在翻滚,让他脑子不太清楚。 谢彦斐发现裴世子突然就那么定定盯着他也不说话,他抬起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世子?” 挥动间带起的掌风让裴泓清醒过来:“怎么了?” “世子你刚刚发什么呆呢?”谢彦斐难得看到世子竟然会出神,好奇的不行。 结果他刚这么一说,就发现挥动的那只手腕被握住了:“王爷不要乱动,你这只手刚受了伤不知道吗?等下伤口裂开,疼的还是王爷。” 谢彦斐这才发现自己动的是左手臂,无所谓道:“就是一道小伤口,早就愈合了,世子别担心了,御医也说了,养个两天就好了。” “是吗?”裴泓听出谢彦斐话里的满不在乎,“那不如我们先说说,为什么王爷会受伤?以影青派过来帮王爷的那些人的身手,应该不会伤到王爷才对,可为什么会受伤?”之前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太过着急担忧,也没细想,如今听着谢彦斐的话,他想到五皇子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人,既然他的那些影卫不可能会出错,那就是……五皇子故意隐瞒下来,提前在自己身上做了手脚。 尤其是想到五皇子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竟然私下做这么危险的事,今天只是一道小伤口,可日后呢? 他看不到,可一想到有朝一日五皇子满身都是血或者别的模样,他攥着谢彦斐的手忍不住收紧。 谢彦斐感觉到裴世子掌心的凉意,本来张嘴想嬉皮笑脸蒙混过去说自己就是随意划了一道小口子的话被他吞了回去,提前感知到世子真的担心生气的谢彦斐,特别老实的脑袋一耷拉:“我错了……世子你别气我自作主张,我这不是……知道你肯定不会愿意才……下次绝对不胡闹了。肯定提前告诉你。”至于下次,应该也没需要他以身犯险的时候了吧?再说了他多惜命的人啊,才不会做这种明显赔本的买卖。 谢彦斐这么一想,抬手保证起来丝毫没有压力。 裴泓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垂着眼认真瞧着谢彦斐:“王爷,你若是有难处就告诉裴某,只要裴某能做到的,都会帮王爷。王爷不必这般冒险,对裴某而言,王爷的安危很重要,不希望王爷下次再这般儿戏。” 谢彦斐知道什么时候示弱,赶紧应了声,随即不等裴泓继续说什么,一脸虚弱:“世子,我手疼,你帮我揉揉,我之前演戏的时候手碰到桌角了,重重砸了一下,可疼了,都淤青了。” 谢彦斐卖惨,仗着裴泓看不到,赶紧把自己的手往他手里塞,反正他手上肉多,世子也看不到。 裴泓眼睛看不到耳力却极好,谢彦斐喊疼的时候气息丝毫没有任何改变,却反而呼吸放缓不自觉得频频看他,一看就是心虚的模样,可他还是没拆穿,反而垂着眼,认真捏着手里软乎乎的手,指腹间接触到的滑腻,让他需要很大的克制力才没有露出半分异色。 他的手劲不轻不重帮谢彦斐揉着,谢彦斐本来手上啥事都没有,没想到世子揉爪子手艺这么好,他都不舍得把手收回来,在心虚与舒坦之间纠结,好在很快到了镇国公府,帮谢彦斐做了决定。 谢彦斐遗憾地把手收回去,整理了一番衣襟,掐了一把脸,随即绷着脸,一脸虚弱地扶着裴世子下了马车,果然看到前方镇国公等人浑身僵硬脸色不怎么好地等在那里,显然早就得了消息,他要借住几日。 来传信儿的是明贤帝身边的人,也就说这是皇上亲自下的令,镇国公就算是再不想将这个烫手山芋给揽回来还是要揽,尤其是听说今日旭王遇刺的时候,还顺便遇到了奚侍郎与员外郎不太好的交易,他这心里就没底。 就像是之前于二公子出事的时候,头皮发麻浑身不舒坦,可……最后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王爷。” 谢彦斐皮笑肉不笑挨着裴世子瞥他:“镇国公啊,本王要借住几日,没打扰到你吧?” 镇国公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自然不会,王爷能来,是府里的荣幸。” “这就好,本王啊不知道得罪了谁,有人要刺杀本王,本王在自己的府里待着不安全,所以啊,镇国公可得守好你这府里,不能出半点岔子,万一本王要是有个万一,这怕是……”谢彦斐没说完,可那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本王的安危就交给你了,这段时日得费心保护好了。 镇国公气得脑仁疼:“这是自然……王爷不如住在客房,毕竟青竹苑太大,怕……” “不会吧?青竹苑离府门口这么远都不安全?镇国公你这不行啊,连府门都守不住,这传出去……你当初那将军怎么当的?”谢彦斐这话让镇国公虎目瞪圆了,这也太扎心了,还往他心窝上扎。 镇国公深吸一口气:“王爷放心,老夫定当率领众府之人护好府中安危,不会让贼子有踏进青竹苑的危险。” 谢彦斐目的达到了,心情极好:“既然如此,那青竹苑也别随意让人进去,万一有人趁机谋害本王怎么办?” 镇国公咬着牙:“……是。” 谢彦斐笑眯眯地继续往前走,经过一直低着头没敢开口的施知府时停了下来:“咦,这位有些面生,不知是?” 施知府也看出来这位王爷与镇国公不合,他这次来祭拜顺便也是为小女寻一门婚事,自然也不想得罪一位亲王,想了想,道:“下官见过旭王爷,下官是世子的小舅舅,如今暂住国公府。” “原来是世子的舅舅啊,那就是自己人,能来青竹苑,本王瞧着你挺合眼缘的,本王也是暂住,闲来无事过来青竹苑下棋啊。”谢彦斐的“自己人”三个字,让镇国公已经气得没力气了,刚才还不让人去青竹苑,现在又让施知府去,意思世子那边的是自己人,他这边的就是可能害他的? 镇国公等谢彦斐离开后就觉得头疼手疼浑身都疼,看了眼这个便宜前妻舅,也没理会,甩了甩衣袖就进去了。 施知府皱着眉,却也没说什么,自从胞姐没了,镇国公发迹之后,对他们施家早就不如往日,可要不是为了给胞姐祭拜他也不想过来,好在还有几日,等祭拜之后,他就想办法搬出镇国公府,至于小女的婚事……另想办法好了。 之前武府出事之后,他就对武氏给施姑娘找婚事不抱希望了,那裴五姑娘差点让他女儿出丑,与其会出事,他宁愿这一趟白来。 谢彦斐把自己要做的事做完,就随着裴世子回了青竹苑。 武氏从之前让裴思蔓与施姑娘交好,看来就是已经开始动手准备了,也就是说,书中裴世子的第二劫应该还会出现。 谢彦斐之所以非要让镇国公把府里的人都召集起来用来巡逻防护镇国公府,就是为了断绝武氏在府里找熟悉的人出手的打算,这些人都被武氏掌控了弱点,轻易不容易被收买,若是一旦有哪个出现偏差,会让谢彦斐的计划出现问题,反倒不如外面的人更容易掌控。 武氏在镇国公府这么多年,自然有自己的心腹,可如今整个镇国公府都在严密巡逻保护他这个王爷,一时间空不出这么多人手让她来安排,那她就只能去找府外的人。 一旦武氏让外面的人介入,那些人可比这府中的心腹好收买多了。 到时候用来绑施姑娘的人被他反过来收买,施姑娘也被他说服,一切按照武氏的“计划”进行,人证、物证,收买人的证据都有了,武氏想抵赖也赖不掉。 至于施姑娘这边更容易了,他在门口故意像是与镇国公作对对施知府示好,他邀请施知府下棋,施知府又揣摩不住他这个王爷到底是随口说说还是真的让他去,秉着不得罪他这个王爷的想法,他必然会前来。 一来二去,施姑娘若是想求他什么,自然也会跟着施知府过来。 谢彦斐心情大好,只是等随着裴世子进了青竹苑,刚到阁楼前,就看到前方跪着一人,直挺挺的跪着,还有些眼熟,他挑眉:“世子,影青这是犯了什么事儿了?怎么还跪上了?” 影青早就听到了脚步声,也没感动,只是背对着谢彦斐双眼幽怨瞅着前方:王爷啊,你还问为什么?属下被你害惨了啊。 说好的只是划破衣服呢?结果,王爷你私下里放血! 你放自己的血,主子要放属下的血啊!这得亏主子当时担心先进宫了,否则……他这会儿早就被拖出去打板子了。 鬼冷适时从竹林里走出来,拱手行礼:“主子、王爷。” 谢彦斐看到眼熟的男子,想起来这男子正是之前那个带人给奚姑娘文妆花的,也是世子的属下? 谢彦斐应了,看看鬼冷又看看影青:“他这是怎么了?得罪你了啊?要是事情不大就算了,他这些时日帮了我不少忙,跑前跑后的,可辛苦了。” 影青顿时精神了:对对对,他可辛苦了,所以这点小失误能不能抵消啊? 裴泓惩罚影青是因为他没保护好五皇子,如今听到五皇子替他说话,隐秘的不想让谢彦斐知道他的心思,垂着眼嗯了声:“起来吧。” 影青松口气,立刻站起身,揉了揉膝盖,转过身,拱手行礼:“属下谢主子饶恕,谢王爷帮属下说话,王爷大恩,属下定效犬马之劳,日后王爷有吩咐尽管开口,属下鞠躬尽瘁,绝不喊累。” 影青算是明白了,主子现在那心思不敢表露,所以他才躲过一劫,可为了自己后续不受惩罚,讨好主子没用,必须讨好主子的心上人才有用啊。 所以,影青借着谢彦斐帮他说了句话,就开始不动声色戴高帽,戴得越高,王爷越高兴,那主子也越容易心软啊。 谢彦斐没想到自己就是说话而已影青这么感激,他想到自己那还负着的好感值:“真的啊,那影青你有多感激本王呢?”不如给点好感值啊。 影青面无表情力求诚恳又不竭余力地拍马屁道:“属下说不出个程度来,但属下知道,王爷是属下见过最心善最仁慈最宽厚,最心地善良愿意善待属下最让属下感激的皇子,这整个大谢国就没有比王爷更让属下敬佩的,如果有,那就是主子一个了。主子能有王爷这么一位至交,是主子的幸运,属下能为王爷效力,也是属下的荣幸。” 裴泓:“……” 鬼冷:“…………”他在一旁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嘴角抽了抽,以前没发现影青这么能说……瞧着真切又感激的模样,要不是之前告诉了影青宗主的心思,要不是知道影青以前压根想不到这些,他都以为影青是不是被谁上身了。 大概是之前影青表现的太过一本正经又正直,如今听着影青一脸认真夸赞他感激他的话,谢彦斐觉得自己都有些飘飘然了,他克制着上扬的嘴角:“哈哈哈,本王真的有这么好吗?” 影青表情严肃而又敬佩:“王爷的形象在属下心目中,高大又伟岸,比主子在属下心目中的分量还要重。”王爷都是主子的心上人了,王爷在主子之上,那他这么说……没毛病,既夸了王爷说不定又讨好了主子,两全其美,他真是个机智的影卫。 裴泓:“…………”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讨好五皇子。 谢彦斐也听出来了,不过谁不喜欢听好话,他还以为是自己帮他说话影青感激估计说点好话,他也乐意给个台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影青啊,几日不见你这嘴巴甜了不少啊,行了,去歇着吧,等晚膳的时候多送来一些。” 影青眼睛一亮:“属下……能留下来了?”他偷偷去瞥裴泓,他之前被主子赶回无影宗了,王爷如今把他留下来,那主子会答应吗? 影青期待的眼神裴泓是看不到,却能明显感觉到,他深深朝着影青的方向看了眼:“没听到王爷的话,还不去?” 影青明白过来,主子这是答应他回来了!他就知道拍王爷的马屁比主子强多了!他顿时直起身,站直了:“是,属下这就去,王爷真是个体恤属下的好王爷,属下真是……太感激了。”说罢,还摸了摸眼角,一副无以为报的模样。 谢彦斐被他这比自己还浮夸的演技逗得摆摆手:“去吧去吧。” 鬼冷嘴角抽搐着勉强忍下来,也拱手告退。 等两人都走了,谢彦斐抱着裴泓的手臂没忍住整张脸埋在他手背上抖着肩膀笑出声,笑死他了,以前没发现影青还有这天分呢,比他还戏精,要不是听出来不对劲,他还真以为影青那顶着正直脸说出来的是真心话而不是故意讨好的。 裴泓本来还觉得影青这太不像话了,可从谢彦斐主动上前搂住他的那一刻,他就不这么认为了,他觉得……影青还是有点用的,至少在这一点上,他觉得以后还是让他跟着好了。 谢彦斐笑够了,也没松开手,边往里走,边道:“他以前也这么夸你的?” 裴泓摇头:“不,他只夸过王爷,不过……王爷的确很好。” 明明裴泓说的也是讨他高兴的话,可听着那句“很好”,谢彦斐觉得脸一热,“其实……也没这么好。” 裴泓却是笑笑转移话题:“王爷要不要先去歇一歇?” 谢彦斐嗯了声,只是等到了阁楼后面的房间,想到自己最近一个人睡不踏实,加上还有三天还要蹭一波好感值,他把自己已经迈向之前他住的客房的脚收了回来:“好不容易来一趟,世子最近有没有按头?既然来了,本王帮世子按按好了。” 裴泓愣了下,他压下十分想的念头:“还是不必了,王爷你的手臂有伤,需要休息。” 谢彦斐无所谓摆摆手:“就一道小伤口,又没伤到手,世子你要是过意不去,刚好我手臂伤到了,这两天见不得水,我们一起沐浴啊,你到时候帮我擦背。”谢彦斐想过了,不管那三级惩罚是什么,他还是别作死轻易尝试,所以这三天怎么着也得拿到三个好感值。 兄弟间最容易交心的时候是哪里?酒桌上,汤池里。 酒桌是不行,他受伤了不能喝酒,世子眼睛不好也不能,那就是汤池了……到时候坦诚相见你给我搓搓背我给你搓搓,这感情更进一步,说不定世子的好感值蹭蹭蹭往上冒了。 谢彦斐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好,先把那个三级惩罚过了,至于第二劫改变剧情的扣除,到时候他帮了世子这么大的忙,世子的好感值肯定能抵了这些。 谢彦斐这边想的很好,那边……裴泓:“???!!!” 裴泓被谢彦斐的这个提议给惊到了,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行。”如果自己没有别的心思也就没什么,可问题是他有。 谢彦斐以为裴泓觉得不妥,毕竟身份在那,他无所谓:“世子你要是觉得不妥,那让影青帮我,我帮你也行啊。” 裴泓:“…………”那更不行了。 裴世子的沉默让谢彦斐奇怪,他绕到裴泓身前,“世子你别是不好意思吧?你看不到,我帮你也没什么啊,再说了,你要是怕坦诚相见,你也看不到我啊,那就更会看到什么,还是说……世子你怕我偷看你啊?” 裴泓面上勉强维持住镇定,抿着唇摇头:“自然不怕。” “这不就行了,放心好了,你要是不习惯,那就让影青在一旁帮你好了,等泡完澡我新学了一个针法,先给你用手暗暗,改天世子你找个厉害的大夫我跟他说说,看看对你的眼睛有没有用。”谢彦斐把自己的目的小心翼翼说了出来,看裴世子面上没什么表情,看来是没怀疑,都过了这么多天,世子也不是整日跟着他,他在王府里的事世子肯定也不知道,他只要说是在此期间偶遇高人指点,或者看到书上说的就是了。 他说出来之后要是大夫医术高研究研究也许会同意的,毕竟是真的有效。 当然要是大夫觉得不行,他再想别的办法让世子答应。 谢彦斐拍了拍裴泓的肩膀就这么哥两好的说定了,他掩唇打个哈欠,去了裴世子的房间歇了。 裴泓则是突然说还有事要去处理让谢彦斐一人去睡,谢彦斐也没多想,他留了不少血,还真的累了,很快躺下就睡着了。 谢彦斐让影青去歇息,他自然没有,他们当影卫的几天几夜不睡也能撑得住,加上他这些时日除了王爷的吩咐外都在无影宗睡觉,哪里会累。 只是等他与鬼冷老大说了会儿话送走老大之后回到阁楼顶层,发现主子不知何时回来了,坐在那里……发呆? “主子?”影青走过去,站在不远处喊了声,好奇怪,他还是难得看到主子在发呆啊。 裴泓动作有些慢地抬起头,看了眼影青嗯了声。 影青站在那里没敢动,想到主子的心思,虽然知道了几天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瞅了瞅自家主子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脑海里闪过五皇子的,他只要一想到主子的脸与五皇子的脸并在一起朝他笑一笑,他就觉得浑身都毛毛的,那画面简直美得让人不敢看。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主子到底是怎么对五皇子起了那种心思的? 难道是主子眼瞎的时间太久心理扭曲了? 影青抖了抖,默默瞅着主子,就对上裴泓看过来的目光,总觉得主子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主子,晚膳可还是按照之前的惯例让人都准备王爷爱吃的?”主子这么在意王爷,那提王爷总没错吧? 裴泓终于从影青身上把视线收回来,嗯了声,可脑海里一直闪着之前谢彦斐的话,王爷说不行让影青帮他擦背。 这本来是没什么,可一想到影青待在那里,岂不是把王爷也给看光光了? 裴泓尤其想到自己看不到,而影青先一步把王爷给看了他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他知道自己不可告人的心思作祟,知道该拒绝,可……最后还是没说服王爷改主意。 裴泓抬起手撑住额头:“竹林后的温泉池,你去让人在天黑之前用石壁隔开。” 影青:“???”什、什么?隔开什么?隔开温泉池?泡澡的地方还用隔开? 裴泓没听到影青的回答抬起头,“怎么?” 影青连忙应和:“是、是……属下这就去。” “等等。”裴泓想到什么,把转身要走的影青给重新喊了回来,“晚上我要与王爷在温泉那边泡澡,你……把我们送到那里找个借口走开,不用再回来了。” 影青:“!!!”主子不是吧?难道、难道主子要下手了? 影青想到那个画面,觉得脑仁嗡嗡的,不行了,他不能再想下去,不然看到王爷他的表情绝对绷不住。 影青有些手脚发软地出去了,等被外面的风一吹,摇摇头觉得主子不是那样禽兽的人,再说了……王爷一看就对主子没心思的,再说了,主子要是怎么着何必要隔开呢? 影青放下心,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回头他一定要问问老大,怎么好端端的说断袖就断袖了呢? 谢彦斐在宫里的时候喝了药,这一觉睡得很是舒坦,等醒来的时候天还亮着,只是日头落下了,看来离晚膳的时辰不远了,他揉了揉脑袋,坐起身,把睡得歪了衣襟整理好,这才走了出去。 一出去,发现整个林子静悄悄的,他踩着林荫小道绕到前方的阁楼,等绕到楼前,就看到石桌前裴世子正在与施知府对弈,更远的石桌前,施姑娘面前放着一把琴,正在心不在焉的拨弄琴弦。 大概是听到动静,三人齐齐看过来。 尤其是施姑娘,看到谢彦斐的眼睛都亮了,本来心不在焉的举动也立刻坐直了,自从之前在武府被救了之后,施姑娘越想越觉得之前那道士给她算的卦文真的太准了。 五皇子肯定就是她命里的那个福星了,加上离忌日越来越近,她这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的,她想去见五皇子却发现根本见不到,本来以为自己完了,没想到,五皇子就这么来了府里,她见到了。 施姑娘更加相信五皇子肯定就是救她的那个人。 裴泓的心思都在晚上的沐浴,也有些心不在焉,没发现不远处施姑娘的异样,他的注意力都在谢彦斐身上:“王爷醒了,晚膳已经准备着了,等下就能吃了。” 谢彦斐已经走了过来,施知府看到谢彦斐就要站起身行礼,谢彦斐摆摆手让施知府坐下来不必见外,“你是世子的舅舅也就是本王的,这里是世子的院子,本王也是来做客的,随意就好。” 施知府听得吓了一跳,他哪里敢在五皇子面前当长辈,可瞧着五皇子话里也不像是作假,他只能硬着头皮重新落座,只是想到之前五皇子说下棋的话,“王爷可要下一盘?” 谢彦斐摆摆手:“才睡醒,明天吧,本王看你与世子下即可。”他干脆在一旁的石椅上落座。 施知府看谢彦斐的确只是想看,只能继续跟裴世子下。 谢彦斐看了一会儿,才装作伸懒腰站起身,朝看过来的施知府笑了笑,让他继续,他则是迈着步子绕到了这边,看到施姑娘紧张地站起身福身行礼,摆摆手,反而在施姑娘身边坐了下来:“施姑娘怎么不弹?” 施姑娘摇头,哪里敢说之前本来是想带着琴过来趁机感谢五皇子一番,可没想到到了才发现只有表哥,表哥说王爷再睡觉,她就不敢弹了,一直在擦拭也不敢离开,就怕错过这个机会到了二十日那天,她就真的像是卦文里没了命。 她想不通自己到底怎么会没命,可……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还是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施姑娘紧张道:“王爷若是想听,臣女可以为王爷弹一首。” 谢彦斐嗯了声,就看到施姑娘深吸一口气,十指搭在琴弦上,指尖轻轻一拨,顿时悦耳的琴声倾泻而出。 谢彦斐没想到施姑娘琴技不错,他边听边瞧着施姑娘,捉摸着怎么想办法跟施姑娘单独待一会儿,如此施姑娘才好主动开口求助。 虽然离得不近,可世子耳力太好,若是让世子知道自己忽悠他表妹,还有武氏做的那些事,他会之后告诉世子武氏打算对施姑娘做的事,却没打算说武氏还打算毁掉小施氏坟墓的事。 只是在此之前却没法说,难道要说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这肯定不行。 谢彦斐听了一曲,夸赞了几句,施姑娘也找不到机会,干脆咬咬唇又说再给王爷弹一曲。 一连弹了三首,两人各怀心思,一个继续听一个继续弹了下去。 而不远处的施知府却是忍不住频频看了过去,自己这女儿怎么回事?以前也没见到她这么积极啊,竟然弹的都是拿手的。 施知府一开始没多想,可这怪异的一幕让他想到之前施姑娘听说他要来青竹苑死活要跟着过来的时候,眉头皱了下,手里捻着的棋子久久没动弹,他没发现,他没动弹的时候,对面的裴泓也没催促,仔细看的话,发现裴世子也有些心不在焉。 施知府勉强落下一子,忍不住又偷偷看了过去,发现这位五皇子离得远了看不到那张脸,瞧着还挺……顺眼的。 刚好捕捉到自己这女儿偷偷去瞄五皇子侧脸的小动作,他皱眉,他这女儿不会……看上五皇子了吧? 可五皇子这模样…… 之后又一想他这想什么呢,五皇子的身份也不是他们高攀的,再说了,男儿看得又不是脸而是人品,想到之前五皇子还救了小女一命,难道是因为这样才让她…… 施知府沉吟片许,想到什么,他抬头,这才发现自己这外甥也好久没落下一子,他低咳一声:“闻安啊,你与五皇子是怎么结实的啊?我看五皇子对你颇为信赖。”都说出他是裴世子的舅舅也是他舅舅这话了,两人关系应该极好。 裴泓垂下眼,边落下棋子边回道:“不久之前宣平侯府寿宴,刚好那时候五皇子遇到了些麻烦临时需要一位大夫,我久病也懂一些药理就帮上一些忙,五皇子从那时候因为感激频频接触就结实了。” 施知府嗯了声,点点头,若有所思:“如此看来,五皇子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那人品如何?”他问道这,凑近了些,声音也压得低低的。 裴泓捏着棋子的手僵了僵:“五皇子……为人真诚,性子极好,是个可深交之人。” 施知府眼睛一亮:“那……五皇子可有说过对王妃有什么要求?介不介意王妃的身份低一些?” 裴泓听到这,慢慢将手里的棋子放回了棋罐里,啪嗒一声响,明明不响,却让施知府莫名觉得周围有些冷,只是心急想寻一个答案倒是没太注意,“闻安?” 裴泓摇头:“这一点倒是没提及过。” 施知府想想也是,自家外甥也没娶妻,应该是还没开窍,“之前听说五皇子跟一个小寡妇有牵扯,还看上了?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五皇子真的不介意一个寡妇,那应该对身份没什么要求。 若是他女儿不愿意的话,他自然不会考虑五皇子;可若是她自己也欢喜,加上五皇子人品不错的话,也许……五皇子是个可以考虑的人选也说不定,毕竟连自己这外甥都觉得五皇子好,那人品就没问题,丑点就丑点,自己女儿都不介意,他这当爹的自然更加不用在意。 裴泓道:“那只是误会。“ 施知府想了想没继续问这个:“那王爷府中……可有妾室或者别的?” 裴泓这次很久没开口,就在施知府想要继续问的时候,谢彦斐终于想到一个办法,他跟施姑娘打了个招呼就走了过来,说刚才睡得久了没精神,去竹林转转,让他们继续下棋不用管他。 等施知府应了,谢彦斐去看裴泓,发现世子的模样有些奇怪,不过这会儿天有些暗了,也许看错了也说不定,谢彦斐朝裴世子笑了笑,就朝竹林晃悠过去。 那片林子景致不错,他刚刚观察了一番,发现施姑娘也一副谷欠言又止的模样,肯定也想找机会,他往竹林去,如果施姑娘也想单独见他,肯定会想办法跟上来,到时候他们就能单独说话,到时候施姑娘求助与他,他顺势帮忙,水到渠成开始忽悠。 谢彦斐猜得不错,施姑娘一直想找机会没找到,弹了一曲又一曲,等谢彦斐说要去竹林逛逛,要是往日,她肯定没这个胆子,可现在万一卦文是真的她就没命了,加上这里是青竹苑,是表哥的地盘,这里只有他们四个,表哥就算是发现了也不会说出去,爹更加不会……她咬咬牙,上前,“我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影青公子还没回来,我去询问一下吧,别让王爷等下回来也吃不到晚膳。” 施知府愈发觉得自己姑娘是看上五皇子了,这多上心啊,也不忍拂了她的小心思,“去吧,闻安,我们把这盘下完估计就能用晚膳了。” 裴泓嗯了声,捏着棋子的手放了下去,石桌下遮挡住的地方,他慢慢松开手,掌心的棋子不知何时化成了粉末。 他松开,任粉末洒落下去,重新抬手从棋罐里拿出一枚棋子,落子。 施知府因为自己女儿的事有眉目心情不错,赶紧也跟着下了一枚,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傍晚的风……是不是有点凉,怎么冷飕飕的? 第68章 三章合一 而另一边, 谢彦斐没走地太远,边走边有意无意回头看看,等了没多久,听到身后又极轻的脚步声时嘴角弯了弯, 这才绕了一圈,觉得距离差不多听不到了, 才故意停了下来, 站在一丛竹林前,弯腰摸了摸竹子,装作一副悠然自得欣赏风景的模样。 身后的脚步声停顿片许, 传来一道带着紧张犹豫的唤声:“王、王爷……” 谢彦斐诧异回过神:“施姑娘?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是弹琴累了过来走走?这边景色的确是不错。”他边说着边朝着施姑娘走去。 施姑娘听到谢彦斐安抚的话, 这些时日的惶恐在这时终于达到鼎盛,她直接跪了下来:“王爷!求你救救臣女!” “救你?这是怎么回事?你起来好好说, 你是世子的表妹, 本王自然会帮你。”谢彦斐走过去的时候虚扶一把, 却也记着男女有别,并未碰到施姑娘, 等虚扶过后就退后几步, 不远不近的距离。 施姑娘看谢彦斐这有礼的模样,更加确定王爷是个好人,她是实在没办法了,眼瞧着离姑母的忌日没几天,她这些时日食不下咽, 尤其是在府中几次遇到裴思蔓,对方瞧着她没表露什么,可等她转个弯偷偷躲在暗处回头,就看到裴思蔓盯着她的方向,眼神怨毒又可怕,吓得她这几日一直在做噩梦。 听到谢彦斐的话,施姑娘不仅没起来,还磕了个头:“王爷,臣女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些匪夷所思……可、可臣女着实是没办法了,如今……只有王爷能救臣女了,臣女也只能依仗着王爷的福德保下一命了。”若是王爷不肯帮她或者不信,施姑娘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她告诉爹,爹肯定会生气也不会信,毕竟是没发生的事,加上过几日是姑母的忌日,要是她说出这种话,爹肯定以为是她自己吓唬自己。 可告诉世子表哥……这种事,她怎么敢? 如此说了岂不是直接说是姑母的忌日不妥……万一是假的,那她不是让世子表哥难过么?再说了,她与世子表哥这是头一次见面,往年从未见过,她连自己爹都不敢说,更加不敢告诉表哥。 可王爷不一样,王爷是高人说的福星,加上王爷与裴家无关,王爷也没见过姑母,所以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赌一赌。 谢彦斐低咳一声,装作颇为惊慌不解:“施姑娘你这是……你先起来,本王虽然没什么实权,但好歹是皇子,你若是被人欺负了就告诉本王,本王定会给你做主。” 施姑娘眼圈更红了,却是跪在那里轻摇头:“王爷听臣女说完,臣女不日前来京的途中遇到一位高人……” “高人?不知是什么样的高人?”谢彦斐引着她继续往下说。 施姑娘迟疑了下,这种蛊惑人心的话她不太敢说,可咬咬牙,都已经求到王爷头上,错过这一次,也许接下来就没机会了,她深吸一口气,把道长给她批的卦文,以及那句话,包括裴思蔓害她刚好王爷在那里歇脚救了她的事统统都说了出来。 到最后,泪流满面:“臣女知道这有些匪夷所思,可臣女……臣女怕,怕万一是真的,那臣女会不会会在那日就没命了……之前五妹妹要害臣女,这让臣女心里更加不安,臣女几乎没跟她结过仇,她怎么就这么狠心想要害臣女呢?是不是臣女在什么不经意的时候得罪她了?是不是不经意还得罪了别人,这才……这才……” 她说到这越发惊恐不安,可她等了半天没听到五皇子的话,她大着胆子仰起头,在泪眼婆娑间,见到五皇子面容极为凝重,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副想说又不敢说出口的表情,她的心咯噔一下:“王、王爷?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谢彦斐望着施姑娘,上前,再次让她起身:“你先起来,万一施大人他们过来看到这一幕不好解释。” 施姑娘想到这,才慢慢起身。 谢彦斐重新退到几步外,叹息一声:“其实姑娘的话,本王是信的。本王小时候也曾经有高人给本王批命,说本王命里有三劫,第一劫就是生离死别;第二劫就是无妻之命;第三劫是……无嗣之相。” 施姑娘被这三条听得一愣一愣的,都忘了哭了:“???” 谢彦斐自然是胡诌的,他就是为了让施姑娘相信自己与她同病相怜,这才能更加让施姑娘确认这世间真的有高人存在,批的卦文也是真的,所以,他一脸惆怅地抹了一把脸,继续演。 “施姑娘是不是觉得很匪夷所思?本王当初听到的时候也觉得他就是胡言乱语,但是后来随着第二劫渐渐出现,本王也就信了。本王出世的时候母后离世,这话不就是应了第一条的生离死别?当时本王还年轻,自然不信第二条,本王可是皇子,是皇家子嗣,怎么可能会是没有妻子?说句实话,当时本王虽然还年轻,但本王的母后当年是有名的美人,本王的父皇就是皇上也是出了名的美男子,生出的本王,那时候可是玉白可爱,怎么看长大了也不像是没妻子的。结果,你看本王如今这脸……愣是好竹出歹笋……长歪了。”谢彦斐苦中作乐般耸耸肩,逗得施姑娘没忍住噗嗤笑了下。 眼圈虽然红红的,却也忍不住道:“王爷是个好人……” 谢彦斐继续道:“可本王几年前就开始这面容开始不对,长成这般模样,京中同等矜贵的贵女都不愿意嫁给本王,嫌弃本王丑,好不容易之前本王看上一个小寡妇,结果……哎,不提也罢,如今看来,怕真的是无妻之命。既无妻,那第三条没有子嗣……也许是真的也说不定。” 谢彦斐左右解毒之前也没打算娶妻,所以忽悠一些,到时候说自己改了命不就行了?他忽悠起来得心应手。 施姑娘还真的信了,尤其是想到五皇子这年纪别的皇子都娶妻生子了,除了六皇子……不过听说六皇子是自己不愿意,别的姑娘都上赶着要当六皇妃。 施姑娘看到连堂堂皇子都这样,她心里的恐慌被驱散了一些,却也更加确定那高人的卦文肯定是真的:“那王爷……是信臣女说的了?” 谢彦斐嗯了声:“信,本王自己都应验了,怎么能不信呢?且施姑娘这么一说,本王倒是觉得……有一人可能会在那一天对施姑娘出手,只是,本王也只是猜测,不确定会不会是真的……” 谢彦斐话里的迟疑以及不知道要不要出声提醒,让施姑娘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她猛地上前一步,恳求道:“王爷你放心,臣女绝对不会把今日的事说出去的,王爷你就告诉臣女,臣女若是能避过这一劫,一定报答王爷的大恩!” 谢彦斐咬咬牙,像是实在是不想有无辜的性命受害,叹息一声:“这也只是本王的猜测,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姑娘可不要说出去。” 得到施姑娘再三保证之后,谢彦斐才道:“之前镇国公大寿发生的事,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施知府来的时候听说了差点没气得直接离开,镇国公当时好说歹说道歉才劝说留了下来,施知府不像是沉得住气的,他又不可能去自己外甥面前说让自己的外甥再难受,只能跟自己的女儿说。 果然,施姑娘轻点了一下头:“听说了,说是……夫人已经知错了。” 谢彦斐笑笑:“姑娘你相信对死人都敢下手的人会改过自新?本王反正不信,更何况,她要是改了,那裴五姑娘怎么会对你下手?” 施姑娘也是因为这段时日武氏对她的示好,加上每次都对她态度太好,虽然觉得不太对心里不安,可也没太过敌视,可如今听到五皇子这么说,心里咯噔一下。 是了,如果武氏真的改了,为什么裴五姑娘要害她? 裴五姑娘是武氏的嫡女,她们可是亲母女! 谢彦斐看她这神情知道她信了,叹息一声继续道:“你也知道世子如今还是世子,眼睛不好,可府里不只有他一个嫡出的,武氏还有一个嫡子,而那个嫡子一直想要世子之位,之前的事就是武氏想借用裴大公子逼世子让位。后来事情败露,她为了名声才忍辱负重压下这个念头,可皇上却给了她惩罚,让她除非重大事宜,否则只能禁足在镇国公府。可祭祖是大事,所以这次武氏是能一同前往的,你懂……这是什么意思了吗?” 施姑娘自己府里也一堆人,她不蠢,被谢彦斐这么一提醒,脸色惨白:“这是她最后在府外动手陷害的机会了……否则,一旦事情发生在府中,她会成为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可发生在府外,她就有借口否认。” 她是目前世子表哥离得最近的唯二人选,另外一个就是父亲。 父亲是男子又有身手容易傍身,武氏也不容易靠近男子,可她不一样……她这次来是为了婚事,最容易用婚事引诱接近。 到时候她若是出了事弄到世子表哥头上,父亲若是信了,第一个就跟世子表哥过不去,就算是不信,她在表哥府中出了事,表哥心里怕是也不好受,到时候若是有人说表哥克了她……若是真的有人信了,这也是一个借口。 施姑娘把自己的猜测说了,谢彦斐没想到这施姑娘比他还能想,不过克了……还的确是个可能性,难保这次之后若是失败武氏不会想这招。 不过这次他会一并将武氏给解决了,绝不给她这个机会。 施姑娘都替他想好了理由,谢彦斐叹息:“连姑娘你都猜到了,本王也正是这么觉得……你想想,明明是母女,两人的态度却截然相反。要么就是一个人心怀叵测,要么就是一个演技不精。” 施姑娘咬牙:“那继室真是个毒妇……”表面上要给她许一个好婚事,指不定背地里就想害了她嫁祸给表哥。 谢彦斐嗯了声:“看来施姑娘你当真是遇到高人了,这卦文,五月廿日,就是几日后的五月二十,也就是忌日。命断午……简而言之就是在午时没命,我们都是到拜祭是在午时之前,午时要回府设宴,看来……卦文中是说姑娘你会死在拜祭之处,怕是都无法活着回城。” 谢彦斐越说施姑娘越觉得是:“对对对,王爷说得极是,还有那个名声毁,裴思蔓都毁了我一次名声了,不会还想毁第二次吧?既想要我的命,又想毁了我的名声,她、她好歹毒的心思。” 谢彦斐嗯了声:“幸亏姑娘跟本王说了,如今还有几日,我们从长计议,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施姑娘现在完全信了,她觉得五皇子就是自己的福星,只要跟着五皇子,她就能活:“王爷你说,臣女都听你的。” 谢彦斐摸着下巴,没直接就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他得一步步引着施姑娘来,虽然不想这么麻烦,可问题是他可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的不同,“虽然我们如今知道武氏可能要对姑娘你动手,却不知道她具体要做什么。本王的人虽然能保护得了姑娘一时,可当日人多,万一一个不注意……” 施姑娘吓得小脸更白了:“那、那要怎么办?”王爷说得对,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更何况,她不可能直接避开武氏,她也没理由,万一武氏找机会,她可怎么办才好? 谢彦斐像是想到什么,一拍手掌:“这样,武氏最近是不是在替姑娘相看人家?” 施姑娘脸一红,白白红红的,有些逗,可还是硬着头皮应了:“……是。” 谢彦斐道:“那自从武府的事之后,姑娘是不是没理过武氏?” 施姑娘颌首:“臣女怕……怕再被五姑娘害,就都拒绝了。” 谢彦斐道:“这是正常的,也是应该的。不过我们如今想要知道武氏到底想怎么害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 “嗯?”施姑娘如今对五皇子信任的不行,觉得五皇子说的都对,“王爷我们要怎么做?怎么先发制人?” 谢彦斐:“有句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女干即盗,这武氏突然这么讨好你,怕是想哄骗你配合着陷害……既然如此,不如姑娘就假意与武氏交好,就看她想干什么,到时候那天她肯定会故意引着你单独行动再害你,到时候你提前告诉本王,本王提前去准备救你。这样我们知道了地点与时辰,才更加确保万无一失。” 施姑娘连连点头:“对对对,还是王爷聪明,可……可王爷,臣女如今已经与那继室决裂,再去示好,是不是也会被怀疑啊?” 谢彦斐早就想好了:“这容易……只要有个合理的理由就是了。” 施姑娘仰起头信任看着他:“什么理由?” 谢彦斐望着单纯好哄的小姑娘,脸上一热,好在没怎么看得出来:“武氏最近不是想用婚事接近你?如今你怕裴思蔓不理她,但是如果这时候你遇到了难事,还是关于婚事的,她能继续用这件事来接近你。” 施姑娘:“可臣女这时候没婚事啊?” 谢彦斐道:“没有我们可以制造,这样……等下回去之后,本王会假装对你有意,很多次盯着你看,你就假装不知道,最后跑回去。到时候你父亲问你,你就说没意思,本王再向你频频示好,可无论回头施大人问你什么你就不说。以明天本王给你送东西,你之后就可以开始演戏,你就在裴思蔓常去的角落里哭一哭,偶遇她之后装作委屈跟她争吵的模样,故意把本王可能看上你而你一点都看不上本王一点都不想嫁给本王的苦楚诉说一番,越是言辞激烈越是痛苦越好……”谢彦斐虽然要帮施姑娘,却也没打算毁了她的名声,他看上施姑娘可施姑娘看不上他,他在京中早就是个笑柄,就算是传出去也只会笑话他。 再说了,武氏要利用施姑娘害世子,自然不可能让这件事传出去,否则到时候她牵扯其中可能也会引起怀疑。 武氏既想陷害世子又不想惹事上身,肯定会瞒得死死的,然后借着这件事重新接近施姑娘。 施姑娘是要好好演戏,肯定能让武氏相信,她的鱼上钩了。 谢彦斐说完之后发现没听到施姑娘的声音,奇怪看过去:“施姑娘?” 谁知却看到施姑娘低着头,“这……这是不是不太好,王爷这么好,还帮了臣女这么多,会不会给王爷造成影响?以后别的姑娘误会王爷就不好了……” 谢彦斐一摆手:“姑娘这个就不用担心了,本王这样没人看上本王,名声本王也不在意。” 施姑娘垂着头:“王爷其实挺好的……” 谢彦斐只当她感激自己随口夸一夸:“哈哈,本王也觉得自己挺好的。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到时候姑娘就按照本王说的办,你与裴思蔓争吵之后就不用理会,武氏会想办法主动联系你。到时候姑娘见机行事,态度一点点放软,顺着她来就行。之后她要是让你做什么,你就按照她说的,只需要告知本王就可。” 施姑娘最终还是同意了,两人又对了一番细节之后,施姑娘才福身行了一礼,拜别了谢彦斐,提着裙角就跑了,只是跑远之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又埋头走了。 谢彦斐等施姑娘离开之后又去绕了一大圈,才晃悠了回去。 等他到的时候,天色又黑了些,他从竹林出来远远看到施姑娘正在拨弄琴弦,他装作没事儿人一样绕到石桌前,低咳一声:“这盘还没下完啊?” 施知府看谢彦斐,笑道:“之前那盘已经下完了,这是另外一盘。” 谢彦斐坐了下来,他故意跟施知府套近乎演戏:“施大人棋艺挺好的啊,本王有时候跟世子都下不过呢。” 施知府摸着胡子笑笑:“哪儿啊,下官可下不过闻安,输了输了。” 谢彦斐:“那是世子棋艺高,不过能跟世子下这么久还是施大人棋艺高啊,本来说要跟大人下一盘的,今天是没机会了,明天施大人还来吗?” 施知府本来就觉得王爷是不是对他女儿有意思,毕竟之前就一直往他女儿那里绕,这会儿两人一前一后回来,虽然离得远,可他可看到他那女儿低头也没遮挡住发红的脸,莫非两人在竹林遇到了?这么凑巧? 施知府不是迂腐的人,年轻男女私下里见一见只要没越矩就好,更何况向外甥打探了这么久,看样子五皇子是个有礼人品不错的。 这会儿五皇子又这么跟他套近乎……施知府忍不住摸着胡子:“来来,肯定是要来的,下官也想跟王爷下一次。” 谢彦斐哈哈笑了声,有意无意询问了几个关于施姑娘的,“施姑娘可许了人家了?这京中可有不少青年才俊年纪相当的……” 施知府与谢彦斐两人一个有意一个故意,说得颇为投机。 发现最后不知何时裴世子已经很久没落下一子,谢彦斐先发现不对劲:“世子是不是饿了?那传膳吧。”施姑娘这边也差不多了,可别饿着世子了。 裴泓抬起头,朝谢彦斐的方向看了眼,他眼睛不好,可耳力与嗅觉极佳,之前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他还安慰自己只是凑巧,可刚刚王爷回来,他闻到王爷身上极淡的胭脂香。 不浓,可至少能沾染上也是靠近过的。 尤其是之后谢彦斐有意无意的套近乎,让裴泓觉得脑仁一抽一抽的疼,再听到谢彦斐这么说,他突然不想留舅舅用饭了,或者,不想见到他们三人相处甚欢的模样,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若是一旦说出不合时宜的话,就没有挽回的余地,裴泓干脆站起身:“舅舅,你帮我招待王爷吧,我想起来还有一些事要去阁楼处理,你们先用。” 说罢,转身去了阁楼。 谢彦斐奇怪,没听说世子还有别的事要忙啊,他看了看施知府,“世子估计要忙,让影青传膳吧,施大人你陪着施姑娘先用,本王等下与世子在楼上用。”谢彦斐也不敢表现的太明显,万一施知府真的误会了觉得自己惦记他姑娘怎么办?所以这样只是让施知府怀疑一下却不确定最好了。 影青办好裴泓安排的事出来看天色不早来问要不要传膳,施知府心里藏着事,心情不错,吹着胡子一翘一翘的,也怕耽误了他们的正事,说不必了,他们回去用即可。 谢彦斐也没挽留,让施知府明日再来下棋。 施知府看了看抱着琴行礼最后还忍不住朝五皇子的方向看过去的女儿,嘴角弯了弯,带着人回去了。 影青丈二摸不着头脑,他就是去替主子把温泉给分割开而已,怎么觉得回来哪哪儿都觉得氛围不太对了? 谢彦斐没留施知府用膳,他忙了这一通也饿了,让影青赶紧传膳,等下直接送到顶楼,趁着这个机会,他也该好好跟世子提醒一下自己的计划了。 谢彦斐没打算说毁掉坟墓的事,可施姑娘的却是能提前说,毕竟他手边没有真正能信得过的人,等下还需要影青他们出手。 之前是因为没有施姑娘开口他不能提前说,如今施姑娘求到他这边,他就能拿施姑娘求他的事作为引子把武氏要做的事让世子提前准备。 谢彦斐说通施姑娘一切顺利,心情好,只是等上了阁楼,发现世子坐在案前在发呆。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只有微弱的光从窗棂外照进来,阁楼里昏暗看不清世子的表情,可莫名的……谢彦斐觉得世子周身都笼罩着一层落寞的氛围,挺让人难受的。 世子是不是看到施知府,想自己的娘了? 想到过几日就是小施氏的忌日,世子没了娘又没了大哥,自己的爹又偏心后娘以及那些继弟继妹,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谢彦斐抬步走了过去,站在裴世子身侧,揽住他的肩膀:“世子,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从谢彦斐踏上阁楼的时候裴泓就听到了脚步声,他反而松了口气,王爷没留舅舅他们用膳,是不是代表至少此刻在他心里,他比表妹重要? 可随着那一阶阶的脚步声,越是靠近,裴泓想到如今是这般,随着相处的长久,王爷早晚都要娶妻,他不愿改变王爷,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动的心,他知晓这份难过,不想让王爷也陷入这种局面。 更何况,他怕极了,怕极了王爷若是知晓他的心思会怎么想他? 明明之前想着不如远一些,看不到也就没那么难受了,可真的随着五皇子靠近,他发现自己早就回不了身。 裴泓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重新归拢:“还好,王爷怎么会这么问?只是刚刚下棋太久,觉得头有些疼。” 谢彦斐:“头疼啊?那我帮你揉揉。”谢彦斐倒是没多想,想着估计是脑子里的血块压迫,怪不得世子没胃口,肯定是这血块作祟,看来应该早点提针灸的事,“对了,之前说的大夫世子有没有找到?我从一个高人那里学了一套很厉害的针法,但是我不会扎针,也怕不靠谱,所以世子最近可以让人去寻一位,若是有效能提前给世子扎针,万一……世子眼睛就好了呢?” 谢彦斐说这些的时候有些心虚,他自然是会扎针的,可问题是这个身体不会,只能意图蒙混过关,指不定世子信任他就答应了呢,只要大夫来了,一研究看真的很对头试试,有了效果自然也就继续下去。 裴泓对谢彦斐的一举一动都了解,自然不觉得这么短的时间谢彦斐会认识什么高人,可他想到王爷能预知,所谓的针法是不是也是预知的? 裴泓心下一动:“王爷真的觉得我能重新看到吗?” “当然。”谢彦斐拍着胸口保证,“那高人说了,这针法是针对脑袋里有淤血或者别的伤到脑袋导致的失明。我觉得很对世子的症状……当然了,这高人也不一定说的就是真的,还需要让大夫验证验证不是?” 裴泓嗯了声,明明知道这么久了不该抱什么希望,可这是王爷说的……万一他能重新看到,是不是就能看到王爷的模样,而不是全靠如今这样脑补? 谢彦斐一直偷瞄着裴世子的表情,看他像是被说服了,松口气:“先不说这个了,等找到大夫再看看。我这里还有一件事,想跟世子说一说,是关于……施姑娘的。” 裴泓本来觉得自己这心脏刚好一些,闻言又抽了抽,垂下眼,借着黑夜挡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王爷要说施表妹什么事?”想到之前王爷询问舅舅关于表妹的婚事…… 难道王爷真的对表妹…… 想到这,裴泓放在一侧的手一点点攥紧了。 谢彦斐趁着世子看不到摸了摸脸,定了定心神开始了今天第二轮的忽悠:“是这样的,刚刚我去竹林闲逛,一不小心偶遇了施姑娘。” 裴泓垂着眼嗯了声:“然后呢?” 谢彦斐看不清世子的表情,好在也看不到,他没这么大的心理负担:“本来我也没多想,可谁知道……” 裴泓觉得自己这心脏再被王爷高高低低抛起又落下:“可是王爷看上表妹了?” 谢彦斐本来打算一鼓作气,结果:“诶???!!!” 他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猛地捂着心口扭头拍了几下:“世子你、你怎么会这么想?怎么可能?我怎么……怎么会看上施姑娘?当然,我不是说施姑娘不好,但是……我们是不可能的!” 裴泓本来高高被抛起的心此刻稳稳落回去:“嗯?可王爷你之前频频问舅舅关于表妹……”裴泓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莫名因为谢彦斐急于否认生怕自己想多的话而轻快不少,甚至隐隐带着笑意。 不过谢彦斐被裴世子吓到了,也没注意到,他千防万防防着施知府不要误会,没想到竟然让世子误会了,他放开裴泓,在原地绕了两圈定定心神,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不该说的说了:“世子你这真是误会我了,我怎么可能会跟施姑娘有什么?我之所以打探施姑娘,是在做戏而已,目的就是想让施知府是是而非觉得我对施姑娘可能有点苗头但是又忽远忽近不确定而已……” 裴泓自从得了谢彦斐那句保证,这会儿觉得夜晚的风也清爽了,心情一舒畅,也觉得王爷的表现的确有些不正常,冷静下来,问道:“王爷为何好端端的要演戏?” 谢彦斐赶紧道:“这就跟在竹林遇到施姑娘有关了……” 谢彦斐连忙把竹林里施姑娘遇到他求助,他怀疑可能武氏又要作妖所以给施姑娘出了这么一个主意的事说了。 等说完之后,叹息一声:“……我这不是想着武氏这么女干诈,施姑娘之前那么怕武氏害她远着,突然又与她交好会被武氏怀疑,所以才想出这么一招。施知府要是觉得我有这苗头,但是又不确定,自然不会多嘴,但武氏在从裴思蔓那里听到我看上施姑娘而施姑娘哭诉不愿的事,肯定会先进一步确定。但她也不会明面上来,加上她现在不能动,肯定向镇国公打探,镇国公会直接去问施大人,到时候施大人态度模棱两可,镇国公肯定觉得十之八九的事,到时候回了武氏,她就信了。” 裴泓听懂了他的目的:“到时候等抓到武氏意图用表妹害我的证据之后,王爷只需要跟舅舅说是误会就好了?所以……王爷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如果之前在院子里下棋是煎熬的话,此刻听到王爷的解释,之前的一切让裴泓止不住嘴角往上扬。 谢彦斐偷瞄世子一眼,只可惜这会儿天彻底黑了,看不到世子的表情,但是明显能感觉到世子声音里的笑意:“世子别笑我了,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也只有我惦记施姑娘才会造成这种效果,才会让武氏相信啊。” 毕竟他的脸的确会让人第一眼觉得恐怕,他与施姑娘表面上并不熟,加上之前就救了施姑娘一回,如今这般……一联想觉得他之前就是看上施姑娘也说不定。 要是以往武氏怕是恨不得立刻宣扬出去,可她心思不正想着借施姑娘害世子,武氏不仅这次不敢说出去,还会严防别人说出去会牵扯到自己。 而等事情了解了,武氏害施姑娘的证据拿到了,就算武氏再说什么也不会有人信,只当她故意泼脏水污蔑。 裴泓哪里会笑他,他此刻心里暖洋洋的,竟是迫不及待想看到王爷的面容,如果,如果他之前看到的话,也许就不会多想误会了。 “世子,这件事你别跟施姑娘说,她小姑娘面皮薄。只是武氏怕不会干好事,到时候她若是联系府外的人害施姑娘,还需要影青去帮忙逮人。”谢彦斐倒是不担心影青这边逮到武氏害施姑娘的证据,至于坟墓这边,他打算让男主去守着。 如今府里的人大多都在为了他这个王爷巡逻防卫,武氏的心腹也没机会空的出手,顶多到时候她能真的用上的可信之人也就一两个。 去执行杀了施姑娘的事肯定搞不定,但是毁掉坟墓却只需要趁着都离开拿着铁锹一人即可。 所以武氏到手肯定会派自己信任的人去。 而杀施姑娘的事,她没可用之人那就会去外面找人,而能害命的必然是穷凶极恶或者缺钱的亡命之徒,这样的人,反而最好收买。 武氏自然也觉得容易收买,加上这些人也杀了人自然也不敢把她供出去,到时候她给够银钱让这些人离开京城,神不知鬼不觉。 可她能收买,他自然也可以。 谢彦斐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之后,裴泓嗯了声:“就按照王爷说的,到时候表妹那边把武氏要做的事说出来,她这边上钩,武氏会让心腹去买通杀手,我让影青跟着。” 谢彦斐解决了一桩事,刚好影青端着膳食上来了,“王爷怎么没点烛火?” 主子看不到点不点都无所谓,可王爷看不到。 裴泓本来想点头,突然想起来阁楼里的木偶,打算影青的话:“我突然又有胃口了,不如还是下去吃好了,影青,你先端下去,我随着王爷一起下去。” 影青奇怪,却也没多问,习武之人眼睛练的不错,不点灯他也能看到。 影青下去之后谢彦斐本来想点上,结果世子没提,径直朝前走去,谢彦斐想想赶紧上前扶住,想着都走了,点不点无所谓也就没点。 等用过膳,谢彦斐想到之前说的沐浴,本来就要回去拿衣服,可想想世子之前说头疼……他犹疑一番:“世子啊,你刚刚说头疼来着,还是别泡澡了,当心着凉头更疼。我手臂就一块,我用东西包住不挨着水就行了,等明天再去泡好。你先去睡,我去耳房冲个澡就回去给你继续按头。” 说罢,不等裴泓说什么,一溜儿烟就跑了。 裴泓听着五皇子的脚步声,之前强行压下的念头再次隐隐冒了出来,最后沉默下来:“……” 而他身后的影青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隔开的温泉今晚上竟然用不到了。那温泉不小,他找到合适的石块再弄上,可费了一番心思,可王爷怎么不泡了?那他不是白隔开了? 结果还没等他询问缘由,就听到自己主子道:“等下你去把阁楼的人偶收一收,别让王爷看到了。还有,之前隔开的温泉……重新给打通,恢复原样吧。” 影青一脸懵:“???” 谢彦斐那边很快洗好就回了房,他本来想蹭一波好感值,可世子不舒服就算了,加上还有时间,三天呢,凭他与世子的交情,好感值还不是刷刷的?等这两天催着世子找到大夫试了扎针,指不定世子一激动好感值就来了。 谢彦斐抱着这个期盼给裴世子按了头就睡了,还做了一个好梦,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隐约睡梦间,听到很轻微的咣当咣当敲打声,像是从竹林后传来的。 而同一时刻,竹林后温泉边,努力撬开自己的辛辛苦苦敲下去的石头的影青:心里苦。 第69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第二天醒来没看到裴世子, 过几天就是忌日,镇国公府这次除了祭祖还有拜祭小施氏,裴世子作为小施氏如今留在京中唯一的子嗣,他对镇国公不放心, 这些时日事事都是亲力亲为。 谢彦斐今日也有事要做,听到影青的禀告应了, 让他准备准备出府。 既然要演戏, 还是演一个看上前来拜祭的表姑娘的恶霸王爷,谢彦斐今日要亲自出府,再选几样东西, 送给施姑娘。 当然, 为了日后还能将自己的行为给扭转回来, 他还需要给府里的姑娘们都送一件。 只是表姑娘多送几件,特殊一些。 等日后若是被提及, 他完全能说施姑娘是裴世子的表妹, 也就是他的表妹, 初来乍到他这个当兄长的多送几件怎么了? 谢彦斐也没去别处,去了珍品斋选了好几样女儿家用的, 还给裴世子也买了玉冠。 影青按照主子的吩咐全程陪着谢彦斐, 看到这忍不住嘴角抽了抽:王爷你知不知道你再这样送下去,主子只会越陷越深啊? 可偏偏主子隐藏的太好,主子都没说什么,他这个当属下的更加不敢坏了主子的事。 他只能眼观眼鼻观鼻,只当是不知道。 谢彦斐给几个姑娘选东西的时候让人随便拿了最新最贵的包装起来, 至于世子的,他这是亲自挑选的,他也在镇国公府住过不少时日,发现世子都是戴着一个玉白的玉冠,虽然好看是好看,但一想到可能是镇国公不给家用,谢彦斐就恨不得咬镇国公一口。 都是亲儿子,瞧瞧裴泽那个纨绔,喝花酒赛马溜圈儿,纨绔子弟该会的都会,反而世子整日只能在阁楼里刻小人。 这么一对比,太惨了。 谢彦斐一口气选了六个玉冠。 影青嘴角抽了抽,看到这么多玉冠,再看王爷攥着手咬牙切齿的模样,觉得王爷大概是误会了什么,主子不是只戴一个啊,是主子有一排的玉冠,只是长得一模一样而已。 可想到主子求而不得的心思,估计等王爷送过之后,那一排的玉冠可以落灰了。 谢彦斐在珍宝斋挥金如土立刻传遍整个京城,毕竟难得瞧见五皇子这么大手笔,等瞧着五皇子进了镇国公府,更是羡慕的不行,镇国公这些时日还愁眉苦脸的,他还愁什么?这哪里是请了一尊瘟神进府,这是请了一个金娃娃啊。 谢彦斐入了府,故意从门口就下了马车,身后跟着影青还有旭一,抱着几个锦盒,等瞧见管家,指了指旭一手里的:“对了,府上一共有几位姑娘?” 管家愣了下,不知道王爷这是想做什么,想了想,老老实实禀告:“府中一位五位姑娘,除了已经出嫁嫡出的大姑娘、庶出的二姑娘,留在府里的还有三位姑娘。” “哦?也就是说,除了你家继夫人生的嫡五姑娘,还有两位庶出的姑娘?是之前本王在珍宝斋见到的那两位吧?”谢彦斐突然话锋一转问道。 管家对于之前的事还是有所耳闻的,就算他不想知道也不得不听到了,毕竟当时五皇子在珍宝斋给了府里除了嫡出的五姑娘之外一人一件首饰热闹了五姑娘,在主院闹腾许久,他也有所耳闻。 显然这次五皇子也没记起来五姑娘当时也去了,他只能硬着头皮颌首:“……是。” 管家说完,就看到五皇子转过身,让旭一靠近了,从他抱着的一堆锦盒里,拿出两个,放在管家手里:“喏,看到了?这一个是送给三姑娘的,这个是送给四姑娘的,权当本王来府上的见面礼。至于这六个,施姑娘初来乍到,是裴世子的表妹至亲,本王既然过来住一些时日,理应有所表示,这些都是送给施姑娘的,你等下一起送过去。”说罢,不等一脸懵逼的管家,径直带着人走了。 管家傻了眼,等回过神想说:王爷你是不是还忘了一位?还有继夫人生的那位五姑娘呢? 可想到之前夫人做的事,五皇子与裴世子关系好,怕是……故意不给五姑娘的吧? 管家打了个哆嗦,瞧着这些东西跟烫手山芋一样:这要是让那位祖宗知道了,怕又要闹翻天了。 五皇子这是给他惹事么? 可五皇子吩咐下来,他只能硬着头皮去送了三趟,只是送到偏院施姑娘暂住的院子等他表明来意,就看到之前还温柔有礼的表姑娘脸色刷的就白了下来,嘴唇哆嗦几下,勉强克制住:“这……无功不受禄,管家还是拿回去还给、还给王爷吧。” 管家奇怪,这还有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的?“表姑娘这不是为难小的么?这可是王爷亲自吩咐下来的,小的也是奉命前来,哪里敢再抱回去啊?表姑娘要是不想要,可以亲自还给王爷。” 等管家说出“亲自”两个字,结果这位表姑娘浑身一颤,更是往后退了一步,大概是觉得自己的举动太过明显,勉强笑了笑,张嘴想继续推拒,可看到管家狐疑的目光,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收了回来。 管家等出了偏院奇怪不已,他看了眼身后跟着的随从:“我怎么觉得这表姑娘这么奇怪?这是不喜欢这些首饰?”之前听说在珍宝斋王爷送给三个姑娘一人一件首饰这表姑娘还戴上了,还惹得五姑娘很是恼火,可这次怎么瞧着不想接? 随从刚才离得远瞧得也真切,想到什么,捂着嘴八卦笑了:“依小的看,这表姑娘可不是不喜欢首饰,而是……不喜欢送首饰的人。” “这怎么可能?听说昨个儿表姑娘还随着施大人去了青竹苑,这瞧着不是挺好吗?”管家瞅他一眼,“你这小子憋着什么事儿呢?还不快说?” 随从道:“怕就是昨个儿在青竹苑被惦记上了,说起来怕是之前王爷指不定就惦记上了,否则哪有好端端的这么可劲儿撒银子示好的?”那些首饰可不便宜,这次直接一次送了六样。 他可看到盒子了,珍宝斋的东西,贵着呢。 管家终于琢磨过来味儿:“你是说……王爷看上表姑娘了?既然如此,表姑娘应该高兴啊,那可是皇子,是王爷啊。” 随从摇头:“说是这样说,可王爷那模样……若是寻常人家倒是千恩万谢,可这表姑娘好歹是施知府的嫡女,又是裴世子的表妹,这眼光……高着呢,怕是……看不上王爷。” 管家想到表姑娘那如花似玉的小脸,再想到五皇子笑起来的狰狞模样,抖了抖:“这事别乱说,万一不是传出去,施大人还不撕了你的嘴?” 随从也就是八卦一下,自然不敢乱传,再三保证之后就走了。 管家站在原处仔细想了想,最后一咬牙去了主院,偷偷去见了武氏,把之前的事说了。 武氏听完一愣:“你这话当真?” 管家压低声音:“小的哪敢糊弄夫人?这小的也是气不过,这王爷因为世子对夫人有偏见不说,这次连带着连姨娘生的庶姑娘都送了,可独独没有五姑娘,小的这瞧着五姑娘长大的,这心里不落忍,怕是姑娘知晓了又该难过了……这不,一送完东西就过来了,这表姑娘也真是的,既然看不上五皇子,干嘛还专门往五皇子面前晃悠,这不是……”他偷瞄了武氏一眼,没继续说下去。 武氏神色闪了闪,眸底有异光飞快闪过,捏着帕子擦了擦脸侧,笑了起来:“这话……以后可别乱说,万一只是误会耽搁了小姑娘家的名声可就不好了,嬷嬷,给管家拿些银子,最近府里事情多,让管家辛苦了,可得好好补补才对。” 管家眼底精光一闪,连连拒绝,最后被硬塞了一个钱袋子,偷偷颠了颠,分量不少,他脸上的笑意更真诚了:“还是夫人心善,小的就没想到这么多,夫人放心,小的肯定不会乱说的。” 武氏笑了笑:“管家辛苦了,继续去忙吧,日后要是有别的事,先提前告知一声,若是有不对的,也好提前杜绝。” 管家连连应是,很快离开。 武氏等管家离开之后脸色沉下来:“你觉得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嬷嬷想了想,谨慎道:“这还真说不准,之前姑娘在武府的时候不就嚷嚷着五皇子是看上表姑娘了,否则,怎么就这么凑巧当时刚好就在那凉亭里救了姑娘?” “可当时的确是那思蔓临时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既然是临时的想法,五皇子也不可能提前知晓什么。 嬷嬷道:“既然夫人拿不准,为何不问问老爷?听那管家的意思是昨个儿在青竹苑发生了什么,这些时日那表姑娘一直躲着夫人我们不容易打探到,可老爷与施大人还是能说上话,施大人昨日也在青竹苑,那里发生的事施大人肯定知晓。” 武氏沉吟片许,想到自从武府之后那表姑娘因为思蔓要推她下水的事不仅躲着思蔓连她也一并躲着,让她这些时日很是着急,眼瞧着忌日在即,她只有这一次机会,若是错过了……可不容易将那小畜生的世子之位给拿回来。 这一次,她不仅要他把世子之位拱手相让,也要他的命。 他不是不给吗?这次看看他成了杀人犯,还杀了自己的表妹看他还怎么有脸当这个世子。 武氏想着本来迈进了死胡同,没想到突然给了她个机会,若这事是真的,那她想要将那表姑娘拉拢到她这边就还有机会,一个小姑娘而已,哄哄也就是了。 武氏笑了笑,看向嬷嬷:“去瞧瞧老爷,说我有急事找他,让他赶紧回来一趟。” 嬷嬷连忙应了,也不敢多问,自从上次寿宴出了那种事,武氏身边的嬷嬷都能不招惹上事就不招惹上,生怕成了下一个杜嬷嬷。 裴泓今日是跟着镇国公一起出来的,祭祖是府里的大事,加上还有他娘的忌日,他不敢松懈,只是脑海里一直想着昨日五皇子说的话,他眼睛不好,跟着无非就是安排一些事宜,他耳力好,听到外面有匆匆的脚步声,随即就有一个嬷嬷跑了进来,离近了在镇国公耳边说了什么。 旁人离得远听不真切,裴泓耳力却好。 镇国公听完脸色不怎么好:“她又怎么了?好端端老夫这在置办祭祖的事宜,让她老老实实在院子里呆着。” 嬷嬷急得不行,偷瞄了一眼背对着他们站在不远处的世子,声音压得更低:“老爷,夫人说有急事,让您非回去一趟不可,说是您要是不回去,她就出来找您了。”武氏正在禁足,她要是真跑出来,最后连累的还是自己,镇国公气得吹胡子瞪眼,可想到武家,还是咬着牙根忍了。 谁让他年纪越来越大,镇国公府眼瞧着一年不如一年,反倒是武府,因为一个武老将军一个正掌着兵权的将军在任,他只能忍了。 镇国公很快交代一番就匆匆跟着嬷嬷离开了。 裴泓猜测大概应该是五皇子出手了,有影青在不会出太大的问题,早些时候舅舅是跟着他一起出来的,他有意无意也是是而非说了一些,这会儿舅舅刚好回到府中,五皇子的计划若是不成,他不介意再推波助澜一番。 不过他还是凭感觉看了眼身边跟着的两人之一,那人早些时候得了裴泓的指示,明白他看过来的意思,立刻寻个借口离开。 谢彦斐送了礼物之后就回了青竹苑,他让影青帮他换了一次药,拆开伤口的时候瞧了瞧,已经愈合了,估计明天就不用再包扎了。 他虽然当时为了流血下手狠了点,可到底没敢撕得太狠,只是一个小伤口,加上涂抹的上等金疮药,这一天一夜好得差不多了。 影青眼睛一亮:“王爷这伤好大半了啊。” 谢彦斐笑了声,“是世子给的药好。”本来他涂的是御医给他的,结果昨晚上世子说他有更好的药让他换成这个,他就换了,没想到效果真的拔群。 影青包扎的手一抖:王爷说的……不会是上任老宗主留下的唯二极品伤药中的一瓶吧?那可是千金难买的,主子你就、就这么为了这么一点小伤疤?当年主子闭关一年往死里练自己都没舍得用,竟然给王爷用了。 果然……主子这对王爷…… 影青抖了抖,觉得自己以后对王爷应该更好一些,王爷高兴了,主子就高兴了,他也好了。 于是,接下来半日,谢彦斐发现影青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夸他简直跟不要钱似的:“……那是王爷身体好,瞧着身子骨多棒啊,要是别人肯定要十天半月,瞧瞧王爷这,一天就结疤,皇子就是皇子,龙子龙孙天降福蕴,必定是大富大贵之命。” “王爷等等,这水属下帮王爷吹吹再喝,别烫了了。” “别动,王爷您别动属下来……” 谢彦斐默默瞅他一眼:“影青啊,我这要走路啊,你来你怎么来?你还抱着本王走不成?” 影青立刻退后两步:“王爷请!”他要是敢抱,主子能打断他的腿儿。 谢彦斐觉得影青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上身了,奇奇怪怪的,他闲来无事干脆坐在阁楼前的石桌上,让影青把他的刻刀拿来开始继续练习刻小人。 第一次刻的不好,他多练练就能刻的好看了。 其间有人回来,是裴世子身边的人,不知道与影青说了什么,就看到影青眼睛冒光,小跑回来,就开始花式夸他:“王爷真是神机妙算啊,果然让王爷算准了,那武氏真的找了老爷回府,也不知道武氏说了什么,老爷很快去了舅老爷的院子,等再出来之后又去了武氏那里。属下估摸着,应该是之前王爷送礼的事,武氏应该是信了王爷真的对施姑娘有心思。” 因为之后要让影青监视武氏的人,所以谢彦斐知道裴世子把他要做的事说了,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可他怎么觉得……影青边聒噪了? 谢彦斐嗯了声,“接下来就看施姑娘的演技怎么样了。”毕竟是头一次演戏,他有些担心施姑娘在武氏面前露怯。 影青拿着一块抹布一边把谢彦斐刻下来的木屑小心翼翼收起来,一边继续夸他:“王爷放心,施姑娘肯定办的妥妥的。毕竟王爷可是个有福气的人,肯定万事……” “停。”饶是谢彦斐这种喜欢听好话的也觉得脑子嗡嗡的,他瞧着影青的动作,再落在他脸上,最后沉吟片许:“影青啊,虽然本王知道自己好,但是……你就算是把本王夸成一朵花,本王也不会将你从世子身边要走的。” 影青:“???” 谢彦斐:“虽然世子平日是严厉了些,可本王怎么能夺世子身边用惯的属下?再说了,本王身边还有别的护卫,你……真不适合给本王当护卫,有些屈才。真的,所以你不用夸本王了,夸了也白夸。” 影青:“…………”他真的没这么想。 谢彦斐越看越像,“好了,你去看看世子改回来没有,本王自己刻会儿。” 影青默默站直了,他就是想夸一夸王爷,他没想到跟着王爷啊?想到万一主子误会自己有这心思,他打了个哆嗦,赶紧离王爷远一点。 谢彦斐终于耳根清净了,武氏就算知道了,估计也还会谨慎的在观察观察,到时候刚好施姑娘哭着演戏给她送上一个“机会”,等武氏开始出手,至少武氏与施姑娘还要过两个回合。 等时机成熟也是要后天。 谢彦斐猜得不错,武氏虽然从镇国公与施知府那里打探到五皇子真的对施姑娘有些兴趣,被武氏借着要攀上五皇子这门亲来缓和她与裴世子之间的关系让镇国公安了心,觉得她终于想开了,世子之位就算是要让也不能是现在,得慢慢来,得让世子自己让出来。 武氏只管应着,她把镇国公的性子摸得很透,很快就安抚好,让镇国公相信她是真的悔过,只是等镇国公一走,她就找来刚知道五皇子送了一堆东西给施姑娘发脾气的裴思蔓。 武氏打开自己的库房,拿了好几样宝贝才把裴思蔓安抚住,之后说自己有办法让施姑娘很快从镇国公府离开也会给她出气,成功让裴思蔓忍下不喜想办法去给施姑娘道歉。 裴思蔓本来不想,可看在自己娘保证过后打开库房随便她挑之后,裴思蔓就咬牙认了,等下午的时候就想办法往施姑娘的院子四处走动。 施姑娘早就从门里听着动静,她算着时间……等第三次裴思蔓有意经过她苑子门口时,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的眼圈泛红,猛地抱着琴冲了出去,刚好撞到了裴思蔓身上。 谢彦斐得到影青禀告白日里施姑娘与裴思蔓的戏时正在陪世子用晚膳,听完之后心情极好:“看来很快施姑娘那里就能得到武氏的计划了。” 裴世子嗯了声,“左右等着就是,无论她做什么我们想办法接住。倒是王爷你刚受了伤需要补补,多吃一些。” 谢彦斐听到这,脸上也一喜:“我的伤已经好个差不多了,世子的药真是好,本来还想着这两天肯定沐浴不方便还想找世子一起泡澡互帮一下,不过如今看来不用了,伤口都愈合了,估计明天就不用绑纱布了。” 裴泓:“……” 影青在身后低着头愣是没敢说话,他想到自己昨晚上敲了大半夜的石头,又想到用膳前主子吩咐他去温泉边放了不少点心,如今想想,原来主子是在期盼着跟五皇子一起泡澡啊。 如今计划黄了,主子不会……不会再让他重新敲回去吧? 谢彦斐心情好,只是说完发现世子没说话,他抬头看去:“世子?” 裴泓看过去,“……没事,刚好我看不到,还担心若是不小心把王爷的伤口沾水就不好了。” 影青沉默:主子你确定没事儿?属下怎么觉得你这么遗憾呢? 之前没觉得,如今一细想,他好像脑补到了主子的心理历程,之前让他去隔开温泉,不会是主子怕与王爷……相见吧?主子你又看不到还怕什么?难道还怕王爷偷看你不成?要是王爷真的偷看那主子你也不用如今这般单相思了? 后来又让他把它敲开,主子为什么会改主意? 影青不敢在裴泓面前表现什么,抓心挠肺的,好在让找的大夫被鬼冷送了过来,影青看到鬼冷眼睛都亮了,瞅机会把鬼冷拉到一旁,把前因后果说完,盯着鬼冷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老大,为什么主子后来又让属下给敲掉了?这不奇怪吗?他不是不想让王爷看到吗?” 鬼冷面无表情的脸默默看了他一眼:“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 影青摇头:“没有啊。” 鬼冷:“你要是不闲,宗主想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宗主的感情你研究这么细致干什么?” 影青嘿嘿一笑,凑近了些:“我这不是……好奇么,我还头一次见到主子对人动心,还是王爷,一个男的啊,男的!”等他激动说完,发现鬼冷的表情更诡异了,他被他看得莫名不自在,摸了摸脸皮,“老大,怎么了?” 鬼冷默默转过头:“……没事。行了,别再瞎操心,若是让宗主知道,你再被赶回来就别想回去了。” 影青也被他吓到了,赶紧回去尽心做好本分,只是没发现他离开后,角落里鬼冷望着他的方向半晌没回过神,许久才慢慢转身,消失在竹林深处。 谢彦斐没想到大夫找到的这么快,他也想提前试试效果如何,擅长针灸的老大夫带的有人身体各个位置图,他说有个高人指点了一套针法,不确定有没有效,就一个个在图上点给了老大夫看。 老大夫看完认真研究了一下,皱着眉头没说话。 谢彦斐也不敢打扰老大夫,他是心虚,怕老大夫发现什么,至于影青更加不敢打扰生怕万一耽误主子治疗就不好了。 至于裴泓,他虽然也想看到,却莫名相信五皇子,五皇子定是提前知道了什么,所以这才冒险说出来,他找的这个大夫是宗门里的人,能信任,若是当真看出什么,他也有办法堵住对方的嘴,不让他说出去。 老大夫仔细研究了好几遍,眼睛越来越亮,到最后却又愁眉不展,看得谢彦斐心里越发不安,万一这老大夫要说不行,他怎么劝回去?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问题?这可是一个很厉害的高人说的,他主要是不便露面,否则能亲自带来给世子治一治,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当然还是研究研究的好。”谢彦斐心虚补充了一句,怕说得太过生出怀疑。 老大夫终于放下来,起身拱手对着两人拜了拜:“王爷,世子,从这针刺的位置来看,老夫也拿不准,不过这套针法倒不会有什么问题,也不会有什么后患,只是有没有用,老夫……着实看不出来。”毕竟怎么瞧都是寻常的位置,可组合在一起,以他的医术只能看出来不会更严重,却不敢保证别的。 老大夫这么说是让世子自己决定,毕竟这是在脑袋上扎针,万一一个不妥…… 裴泓想也没想:“不会更严重了?” 老大夫摇摇头:“目前看来,不会。” 裴泓嗯了声:“那就试试。” “主子……”影青听出了老大夫的话外之音,就这么试了,万一…… 裴泓回头朝着影青的方向深深看了眼:“准备。” 影青连忙应了:“……是。” 谢彦斐松口气,他没看到裴泓去看影青的神色,他是知道这针法有用,自然不担心,好在世子信了。 影青瞧着一脸笑意过来的王爷,再看看温柔笑着夸着王爷的主子……仰头感慨一声:美色误主啊。 也不对,怎么着王爷也不算是美色,那就是……蓝颜祸水? 影青搓了一把脸,他还是按照老大说的,该干嘛干嘛吧。 准备工作做好,谢彦斐虽然知道第一次就算是扎了故意也没什么效果,可还是紧张,他坐在不远处,紧张盯着老大夫扎针,恨不得去帮忙。 瞧着世子面不改色扎了满头的针,他心里默默涌上一股不是很愉悦的滋味,他到了最后才明白,他这是心疼世子了。 所以想到书中武氏对世子做的事,更加咬牙,再等等,再等几日,他就能将武氏彻底从世子的身边给赶走,让她再也没办法害人。 老大夫没敢用太久,扎了一个时辰就把针给取走了,说是明日再来。 鬼冷重新出现把老大夫悄无声息送出了府。 晚上躺在床榻上的时候,谢彦斐难得失眠了,他歪头瞧着闭着眼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世子,觉得世子肯定没睡着:“世子,如果有一天你能看到了,你最想看到什么?” 裴泓转过头,明明黑暗里他什么也看不到,却依然固执地盯着谢彦斐的方向,许久,才哑声道:“也许看不到呢,等看到了就知道了。” 谢彦斐想想也是。 裴泓笑了笑,侧过身安抚了几声,等感觉到谢彦斐终于有了睡意,最后呼吸绵长时,才望着谢彦斐的方向,用极轻的声音说出了一个字:“……你。” …… 谢彦斐接下来两天老老实实待在府里,不过他虽然待在青竹苑什么地方也没去,却让人时不时朝施姑娘那里送一些点心,不过是以裴世子的名义上去的。 可之前没听说世子给表妹送东西,突然王爷来了就送了,这到底是谁要送显而易见。 谢彦斐给施姑娘那里添油加醋也给了武氏借口,果然在施姑娘与裴思蔓几次交锋之后,武氏开始出手了。 她先是借着道歉的缘由请了施姑娘过去,接下来就以给施姑娘出主意为借口,开始慢慢收拢施姑娘的心。 施姑娘求生本能让她力求演的想象,加上她对武氏的确犯怵,所以浑身颤抖着红着眼眶生无可恋的模样,让武氏更加相信她不想嫁给五皇子怕被五皇子强行求娶,加上从镇国公那里试探施知府竟然得知施知府对五皇子大加称赞,显然是竟然觉得这可能是门好婚事,甚至想着等忌日结束之后,让世子去探探五皇子的口风。 当武氏把这些告诉施姑娘的时候,她哇的趴在那里哭得泣不成声,施姑娘是吓的,武氏竟然连这些都知道,她肯定不怀好意,她真的要害自己! 武氏:哭得这么惨,可怜见的,被五皇子吓到了吧。 于是,两人一个哄骗一个耐着性子演戏被哄骗,一唱一和,就这么突然关系好了起来。 武氏确定把施姑娘拿捏在手的时候离忌日没两天了,她手上没可用的人,能毁掉坟墓却不能保证能空出人手要了施姑娘的命,更何况,之前杜嬷嬷背叛她的事让武氏不敢再用身边的人动手害人,到时候牵扯进来又脱不了身。 武氏用了府里的一张底牌,是镇国公身边的人,却早些年被她拿捏住了把柄,她让这武将去买通杀手,把事情干得漂亮点。 武将为了拿回当年的把柄,只能去了。 而影青派去跟踪的人一路尾随出府,晚上的时候把消息带了回去。 谢彦斐相信裴世子既然知道了肯定会安排妥当,他算着时间,大后天就是忌日,明天是时候约见一番男主了。 谢彦斐第二天一早,等世子出府之后,就找来影青让他偷偷去一趟宣平侯府找之前那位大兄弟出来喝喝茶。 影青奇怪:“王爷你要是想喝茶等主子回来陪你一起去啊。” 谢彦斐哪里敢带着世子,他可不敢让世子知道武氏竟然这么丧心病狂想要毁了他娘亲的坟墓。 到时候世子心里该多难受?他可舍不得。 谢彦斐低咳一声:“不用麻烦世子了,他这几天太忙了,再说了,我就是好奇那位大兄弟与三姑娘怎么样了,好奇打探八卦一下而已。” 影青狐疑看了眼谢彦斐:王爷你既然只是八卦干嘛这么一脸心虚?你不会是……其实是想知道关于杜三姑娘才是真吧? 影青浑身一激灵,不好,主子这是要面临感情危机啊。 影青答应了谢彦斐之后,先去了一趟宣平侯府,私下找到虞阑臻,告诉一个时辰后在茶楼的包厢相见。 他回去的时候,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拐个弯去找了裴世子,万一王爷真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好歹……让主子有个心理准备,不行还能挽留一下。 影青去禀告的时候没敢提自己已经看出了主子的心思,说完就跑了。 裴泓听完之后倒是没怀疑,毕竟之前他询问过五皇子,当时五皇子对杜三姑娘并没有男女之情,可五皇子好端端的也不会冒然去找那位公子,他想到之前五皇子就是偷偷让这位公子给了杜三姑娘信函转交奚姑娘。 莫非……五皇子还瞒了他什么? 裴泓倒是不担心五皇子瞒他什么,就怕之前五皇子私下决定受伤的事再发生,之前就让他担心不已,最近又事关武氏,那女人心狠手辣,万一…… 裴泓最终还是没忍住回了一趟府里。 谢彦斐没想到世子突然回来了,他怀疑是不是影青告密了,可左看右看影青都是一脸诧异:咦,主子怎么回来了?王爷你信属下,不是属下! 谢彦斐眯着眼:真的? 影青拍着胸口保证。 谢彦斐望着世子,最后只能带着世子一起去了茶楼,说自己想喝茶了,想想那里两个包厢,把世子留在另外一个包厢,他声音低点,估计听不到。 谢彦斐是不敢再写信让影青转交,毕竟留下书信不保险,哪天万一不小心让世子看到了,毁人坟墓只是听听就觉得愤怒,他还是亲自交代好了。 谢彦斐与裴泓到茶楼的时候虞阑臻还没到,他们先去了之前那个相连的包厢之一,等上了茶,慢悠悠喝着,到了时辰,虞阑臻准时到了。 虞阑臻发现自从被这位五皇子救过之后,五皇子就像是缠上他了,每次稀奇古怪的事都让他去办。 可他欠了五皇子一条命,倒还是来了。 只是等到了发现那位裴世子也来了,他瞧五皇子一眼,忍不住心里嘀咕:来就来了,还拖家带口。 虞阑臻拱手:“五皇子,不知道这次可是有什么事?”他现在想起之间让他忽悠小姑娘的事还心有余悸,总觉得是不是不该跟五皇子同流合污。 谢彦斐低咳一声,偷瞄一眼裴世子:“也没什么太重要的,就是关心关心你……的感情生活。” 虞阑臻:“???” 等他明白谢彦斐话里的意思,忍不住面皮一弄,这五皇子还真是什么都不瞒着世子啊! 谢彦斐低咳:“你与杜三姑娘最近……怎么样了?杜三姑娘过得可还好?” 谢彦斐既然拿男主与杜三姑娘的事开口,只能硬着头皮问了一堆八卦的问题,等最后,他话锋一转,“啊对了,我还想起来有一件比较私密的事想问问你,我们去那里谈谈?” 虞阑臻硬着头皮点头,生怕这五皇子再问出什么让人脸红的事。 谢彦斐跟裴世子咬耳朵:“我去去就回,世子你先喝茶。” 裴泓嗯了声:“王爷去吧。”他本来想先离开不想听,可想到万一王爷又冒险,他最终还是坐了回去,没出声寻借口离开。 谢彦斐则是低咳一声,站起身转身的时候朝虞阑臻打了个眼色,很快带着虞阑臻去了隔壁包厢,他贴心关上门,努力往角落走,到了这里,声音压得低低的:“别人应该听不到吧?” 虞阑臻看他一眼:除了你拖家带口带来的,谁能听得到? 他勉强嗯了声,觉得五皇子既然带着世子过来,应该是自己人。 谢彦斐松口气:“那就好,后天五月二十,你一大早就去城外的裴家祖坟那里找个地方窝着,别让人看到你。从头躲到午时,等镇国公府祭祖的人走了你也不许离开,守在那里,若是有人回来动裴施氏的墓,你把人给绑了压在一处等着,别让他出现。” 虞阑臻一开始没听懂什么意思,裴家?难道是裴世子府上?好像之前哄那个小姑娘就是二十日,“裴施氏是谁?” 谢彦斐声音压得更低:“世子的娘。” 虞阑臻想到之前听到的关于镇国公府继室做的事,猛地抬头,面容凝重意识到什么,脸色黑下来:“那继室要作妖?” 谢彦斐嗯了声:“你可记住了,这是大事,等办成了本王会感激你的。” 虞阑臻应了,“这个你放心,这黑心肠的东西,哪有跟死人过不去的,你放心好了,王爷不说即使知道了我也是要帮的。” 谢彦斐就知道男主人品不错,善恶分明,“行,等事成了专门谢大兄弟你!” 谢彦斐这边包厢小声说着,而另一边包厢,裴泓听到的时候差点捏碎了手里的杯盏,他把自己有生以来最大的制止力克制他出手,只是一双眼猩红可怖,许久才勉强克制住,他深吸一口气,此刻想杀了武氏的心都有。 怪不得王爷要分成两边,怪不得王爷不让他知道,武氏竟然敢…… 谢彦斐还是不放心,把一切小的细节也交代了,力求忌日当天不会出错,他吩咐好虞阑臻,这才松口气,整理了一番衣衫,才先一步走了出去。 等探过头看到世子还坐在那里喝茶,他笑了笑,走出去:“世子我问好了,我们回去吧。” 裴泓应了声,站起身时,揉了揉头,谢彦斐紧张道:“怎么了?” 裴泓垂着眼遮住了眼,“不知道怎么回事头有些疼,估计是昨晚上扎针起了效果。” 谢彦斐眼睛一亮:“那说明见效了。”头疼是不是脑袋里的血块再减小? 谢彦斐赶紧扶住裴泓,“那回去等晚上继续扎一扎,说不定很快就能看到了呢。” 裴泓应了,跟着谢彦斐一起先出去了。 谢彦斐没怀疑裴泓听到了,毕竟按照书中的情况,若是世子知道了绝不可能这么冷静。 等启程回去的途中,他看到裴世子一直揉着头,忍不住伸出手帮他揉着,“世子你感觉怎么样?” 裴泓闭着眼,“……还有些疼,忍忍就好了。” 谢彦斐心疼了,“等眼睛恢复就好了,这段时日,你忍忍。” 裴泓嗯了声,没再说话,只是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转过身抱住了谢彦斐。 与此同时,谢彦斐脑海里有声音响起。 【接收到来自裴世子的好感值+10,宿主总好感值为7,三级惩罚取消。】 谢彦斐听着这声音,看着头疼难忍的世子,莫名没那么开心,反而更加心疼了。 第70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两人回了镇国公府就让影青去喊大夫, 这消息传到武氏那里,她眼睛发光:“那短命鬼怎么了?” 成嬷嬷也是一脸喜色,小声道:“听说出去一趟身体就不行了,头疼得不行, 老奴刚好瞧见了,那脸色白得可吓人, 估摸着……”嬷嬷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那意思很明显。 当初世子出事昏迷不醒,虽说后来那大夫想办法把世子给医醒了,却也没办法让世子的眼睛给恢复, 听说摔下来的时候伤了脑子, 里面有血块无法取出来, 只会一年年情况严重。 这三年来本来一直也没听说怎么样,没想到不是没法做, 怕是那短命鬼不想交出世子位, 这是一直忍着吧? 武氏摸着自己手腕的玉镯, 阴测测笑道:“后天就是祭祖的日子了,杀手可买通了?可别出一丁点错, 你也给我听好了, 这次是用的外面的人,可就算是外面的人呢,也是杀人,若是你跟杜嬷嬷一样再说出去可就没这么容易善了。”之前只是污蔑,可这次是杀人, 只要她们跟着她一日,她好不了她们也别想好。 更何况,这次她让那武将出手联系,她这些年可跟这武将没牵扯,就算是查出来,她矢口否认,谅那短命鬼也没办法。 如今听着青竹苑传来的消息,她觉得自己时来运转的时候到了,上次没能成功,这次就不信他还能躲得过去。 成嬷嬷脸色微变,连忙表忠心,“只是老将军之前在武府的时候让夫人最近……” “你不用理会,爹他老糊涂了。等那短命鬼自己让出世子之位要等到猴年马月?再说,他等得起泽儿等不起。”泽儿眼瞧着十八了,该是娶妻的时候,若是有世子之位到时候就是娶个郡主娶个公主也是行的。 成嬷嬷看武氏有些不太对劲,尤其是那兴奋发红的眼让人觉得有些害怕,想到夫人竟然让人动死人的坟墓,这是有损阴德的事,她总觉得不太妥,可夫人这么说也不用她出手,她当奴才的也只能闭嘴什么也不敢说。 武氏恨不得明天就是忌日,可到底还要沉住气去等,趁着今明两天,她能再稳稳那位表姑娘,等后日用好姻缘把她骗出来,等她死了,那短命鬼惹上人命官司,日后这镇国公府施家人再也别想出现。 谢彦斐与裴泓回了青竹苑就让大夫赶紧给瞧了,大夫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只是询问了几句,说是没大碍,大概是这些时日劳心拜祭的事累着了,多休息即可。 裴世子平日里就吃着治眼睛的药,大夫也没再开别的。 等大夫离开影青去熬药,谢彦斐搬个墩子坐在床榻边,望着裴世子惨白的脸,握着他的手,耷拉着脑袋小声道:“早知道就不让你去了,你本来这些时日就早出晚归的。” 裴泓转过头,眼前一片漆黑,可他却能从声音精准对上谢彦斐的脸,他伸出手握紧了谢彦斐的手:“王爷不必自责,本来就是我自己莽撞过去的,要说怪,也只能怪我自己这身体。”他身体没问题,他是被坟墓的事气到心脉急火攻心,可这些他不能告诉王爷,既然王爷隐瞒下来这件事不想让他伤心,那他就不让王爷知道,全了王爷的心思。 只是武氏……他也不会再让她活着。 谢彦斐嗯了声:“其实那针很有效的,你忍忍,我保证你以后就能看到的。” 裴泓这时候已经缓过来,嘴角弯了弯:“王爷说能看到,那就定能看到,我等能看到的那一日,”他顿了顿,眼神温柔下来,不动声色想寻求一个承诺,“那时候,王爷会陪着裴某见证那一刻吗?” 谢彦斐想想这针法很有效,只要世子脑子里的淤血没了就能复原了,只要不出意外,他应该也不会有事,那就能见到,想到世子能看到的那一天,谢彦斐的心情好了不少:“当然!这办法可是高人告诉我,我再告诉世子的,当然我要当第一个见证的人。” 只是等说完低头就看到噙着笑意温柔看着他的裴世子,他忍不住凑过去,额头蹭了蹭裴世子的手臂,隔着衣服蹭的脑袋的头发毛茸茸的,他没发现只是想亲近一些,仿佛能代替世子承受了这份疼痛,若是他现在的好感值够多就好了,他就能兑换一些东西,减轻世子的痛苦。 只可惜他如今只有7个好感值,估计塞牙缝都不够。 裴泓感受到谢彦斐的小动作,心口一热,望着近在咫尺的人,想要伸手去揉一揉王爷的头,可他还是勉强克制住了,他怕,怕极了自己有朝一日会克制不住将自己的心思表露出来。 可只要一想到王爷震惊厌恶的目光,他都忍不住后脊背发凉,他宁愿如今两人就这么相处也不愿意王爷会与他背道而行,越走越远,他怕自己会疯。 裴泓原本也没真的头疼,等中午的时候已经好了,谢彦斐松了口气,也可不敢掉以轻心,加上如今男主这边安排妥当,施姑娘那边有影青派去的人跟着保护,也不担心。 干脆接下来两天就待在青竹苑内陪着世子,只是等大夫来了就故意让大夫说的严重一些,怕是消息传出去武氏要乐疯了,不过有句话叫做乐极生悲,武氏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五月二十这天,一大早谢彦斐就起来了,他换上早就准备好的衣服,一身黑,腰带这次不作妖了,老老实实也带了一条同色的,离得远瞧过去,竟然还挺和谐的,一抹黑,至少没那么辣眼睛。 裴泓则是穿了一身白,两人往那一站,影青等准备好马车进来一看,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嘴角僵了僵,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因为今天除了是忌日,也是将武氏的所作所为揭露出来的日子,鬼冷亲自带着人守着,这会儿也过来打了个招呼就很快离开了,谢彦斐瞧着嗖一下就不见了踪影的鬼冷,世子这手下身手有些牛啊。 怪不得世子这么淡定,就这身手对付武氏买通的人绰绰有余了。 裴家的人这次除了是小施氏的忌日外,也是祭祖的日子,所有人都要前去祖坟那里,镇国公骑着马,裴泽作为四公子马上功夫也可以,他也骑着马跟在镇国公身后,只是不知昨晚上去哪儿鬼混,眼下一片青黑,萎靡不振,掩唇打了个哈欠,因为他骑在马上,所以谢彦斐一从府里出来就看到了他。 裴泽的视线落在谢彦斐与裴世子身上,再落在他们身前的马车上,眼神里带着嘲弄与不屑,只是他大概是得了武氏的嘱咐,很快把头转开了,没打算今天惹事。 谢彦斐眯着眼,觉得这混小子怎么这么招人嫌呢? 他想了想,想到什么,嘴角扯了扯,等下看他还怎么笑得出来。 因为要出城,一路上倒是稳稳当当,等到了城外的裴家祖坟,老远一行人都下来,按照流程开始准备各种拜祭的事宜。 谢彦斐作为裴世子的至交,也只是最后上柱香。 谢彦斐没找到男主,不过按照书中对于男主的描述,男主人品可以,尤其是最重情也重承诺,答应的事是必然会办到的,更何况,武氏要毁坏别人坟墓这么缺德的事,男主更加不会掉链子。 离午时还有大半个时辰的时候,拜祭结束,由镇国公做主开始下令启程回去。 谢彦斐借着空挡眯着眼去寻施姑娘,等终于在一众人当中看到穿着一身白的施姑娘时,嘴角弯了弯,大概是察觉到谢彦斐的目光,施姑娘不经意抬起头,等对上朝她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的谢彦斐时,施姑娘吓得浑身一激灵,小脸都白了,努力低着头往一旁的姑娘身边躲。 她躲的正是裴思蔓身后,裴思蔓瞧见这一幕,恨不得把施姑娘推开,可想到自己娘交代的,压下不耐烦,故作担忧问道:“施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不好看?” 施姑娘虽然这些时日表现的对武氏改观,可之前裴思蔓害过她,她对裴思蔓依然没怎么改变态度,也为了防止武氏起疑,这会儿摇着头,强压着颤抖的手脚:“我、我没事。”说罢,就躲到一旁去了。 裴思蔓扯扯嘴角,她还不想搭理她呢,要不是娘交代了让盯着她,她才不管她。 裴思蔓绕到了武氏身边的成嬷嬷旁边,故意有意无意道:“嬷嬷你去跟娘说说,这施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像是被吓到了,别以为我们家怠慢了她。” 成嬷嬷赶紧应了,其实不用她禀告,马车里的武氏也听到了。 武氏知道差不多了,故意让成嬷嬷去唤了施姑娘上前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安抚几句,让她若是被吓到了也别怕,这么多人在呢。 武氏故意这么说,为的就是之后施姑娘失踪好有借口,她头一次参加这种事被这么多坟墓给吓到了,小姑娘胆小不小心跑到哪里去失踪了也没人会怀疑到别处。 就算是没有谢彦斐去看施姑娘,她也会让人带到身边说这一番话,也是为了若有人看到她之后与施姑娘接触会怀疑,她到时候完全可以说她是看到小姑娘被吓到了安抚而已。 借口完成了,如今就等着施姑娘失踪。 武氏等女眷坐着马车在后面跟着,武氏让施姑娘跟她一辆马车回去,车上通行的还有裴思蔓。 行到一半的时候,裴思蔓故意说肚子疼,哎呦哎呦的,让人把马车给停下来,只是这会儿还在城外,四周除了官道只有两边的灌木丛,裴思蔓说自己吃坏了肚子难受,要去方便,可她自己不敢去,拉着施姑娘要一起去。 施姑娘本来就被之前的事吓到了,摇头:“我、我不想去……” 武氏压低了声音凑近了笑笑:“你这傻孩子,这是借口啊,让思蔓带你过去,我替你约了许家的公子,他过了年就要承袭爵位,他家里人口简单,只是年纪比你大了好几岁,我也不知你看不看得上,可家世肯定没的说。如今你们私下里约见一面,要是不合适你回来跟我说,我再给你介绍一个,这别人也不知道。” 施姑娘茫然恍恍惚惚抬起头,“可、可怎么约在城外啊,会不会……不安全?” 武氏笑眯眯的:“你怕什么?这不是还有思蔓呢,有这丫头跟着你,放心好了。” 大概是因为有裴思蔓跟着,这让施姑娘勉强放了心,她还是有些迟疑,最后瞧着武氏的目光,想了想,还是颌首:“那、那我知道了。” 武氏看她傻乎乎的模样心里带着讥讽,面上却是一副慈爱:“去吧,马车就在这里等着你们。” 裴思蔓这才带着施姑娘下了马车,说是要去方便,让别人先走。 镇国公皱着眉,觉得真是麻烦,可也没多想,这里离城里本来就不怎么远了,再说了还有武氏以及嬷嬷在,应当是没事。 镇国公带着一众人先一步离开,结果还没走到城门,却只见武氏的马车匆匆赶了过来,说是施姑娘与思蔓都不见了! 镇国公大怒:“什、什么?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了的?” 武氏白着脸,“这……这思蔓跟施姑娘一起去……可谁知道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她们回来,我这才着急就让嬷嬷去寻,结果怎么都找不到,老爷怎么办?思蔓和施姑娘他们会不会出事?” “怎么没让嬷嬷跟着?!”镇国公气得不行,这眼瞧着要到午时,他还要回去招待设宴事宜,这不是添乱吗?可瞧着武氏抹着眼泪的模样,他也着急,更何况,还有施姑娘…… 他这刚想到这,果然看到五皇子、裴世子以及施知府都过来了,询问怎么回事。 镇国公把武氏的话说了一遍,果然看到裴世子与施知府都变了脸色,“我们去找!” 谢彦斐瞥了武氏一眼,故意问道:“这好端端的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国公夫人你真的去找了?” 武氏红着眼:“王爷你这是什么话,妾身还能不顾自己女儿的安危不成?” 裴世子垂着眼,“王爷别说了,你们先回城,我带人去寻五妹和表妹。” “可……我跟你一起去。”施知府也着急自己的女儿。 裴世子还要演戏,自然不能让施知府一起去,“舅舅还是先跟父亲回去,若是表妹先回府了倒是无人接应。” 施知府还想说什么,被裴世子安抚住了,尤其是看到镇国公也怕真的出事给派了不少的护卫一起跟着去找,他人生地不熟也怕反而添乱,只能跟着先一步回去。 镇国公他们一走,谢彦斐没跟着裴世子一起去,他要是跟过去了,到时候还真不好让世子发挥。 武氏本来害怕五皇子跟着,看到五皇子一副累得不轻虚弱的模样,瞧着五皇子那身板,放了心。 一行人分成两拨,一拨由镇国公带着继续回府,另一拨人则是由裴世子以及一众护卫去寻人。 这群人当中有武氏交代的武将,他等到了事发失踪的地点,他说自己来寻,也怕两位姑娘会回去祭祖的地方,让裴世子去瞧瞧。 裴世子只当没听出这武将话里设得套,带着影青还有几个护卫重新回了祖坟那里。 而另一边,一行人稳稳当当朝城里走,等进了城之后,武氏一直在等,等接应裴思蔓与施姑娘的人送她们回来,而那时候,裴世子应该也发现坟墓被毁。 到时候裴思蔓与施姑娘好端端的回来,裴世子却突然冲回来失控朝她发作,她自然能说自己冤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裴世子这幅模样与过往的矜贵可完全不同,只会觉得他是不是中了邪发了疯。 至于裴世子会说出坟墓被毁的事她完全不担心,好端端的坟墓怎么可能会被毁掉,只会招人话柄或者觉得不祥,裴世子对自己的生母这么在意,自然不会想自己的生母死后还招人非议,所以武氏确定裴世子就算是再抓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敢说出坟墓被毁的事。 众人看到的……只会是无缘无故发疯朝她发难的裴世子。 而她只需要等哄骗走施姑娘迷路的思蔓好端端回来就行,到时候她再想办法让那些人趁人不备绑走施姑娘,送回到坟墓,而坟墓被毁,裴世子不可能还能好端端回府,他肯定会想办法将坟墓修整,可要修正必然需要东西,他需要去置办,而这时候施姑娘再次失踪。 一行人再去寻找,等找到坟墓不远处发现施姑娘被杀的尸体……裴世子又行踪不明,也刚好去过祖坟那里,小施氏的坟墓还被毁了。 众人想到之前裴世子的发疯,只当他突然中了邪不仅毁了自己生母的坟墓还发疯中不由自主杀了自己的表妹。 她买通的混在人群里的人再推波助澜一番,这次裴世子想洗脱嫌疑都没办法。 武氏对自己这次的计划信心满满,她忍不住撩开帷幕,算着时辰这时候施姑娘与思蔓也该回来了,只是怎么还没回来? 武氏皱着眉,就在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动静,武氏眼睛一亮:回来了。 她坐直了身体没动,就听到果然前方的镇国公他们听到动静停下马,镇国公他们回头看到回来的裴世子以及身后牵着的马上坐着的施姑娘,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吐出来,发现只有施姑娘一个时,脸色沉下来。 他驱马上前,施知府看到施姑娘连忙下了马跑过去:“怎么回事?你这孩子胡乱跑什么?” 施姑娘眼圈发红,抹着眼泪:“爹,女儿知道错了……” “你!”施姑娘看到她这模样也心疼的不行,刚想说什么,镇国公已经过来了,环顾一圈,的确回来的人中除了施姑娘、裴世子之外并没有他之前派过去的护卫以及裴思蔓。 镇国公脸色黑下来:“闻安,这是怎么回事?让你去找施姑娘和你五妹妹,你怎么只带回来你表妹?你五妹人呢?” 裴泓垂着眼拱手:“当时我与刘武将分开寻找,刚好我跟影青他们找到了表妹,却没看到五妹妹,应该是刘武将还在找,我怕表妹再出事,就先一步送回来,稍后再回去继续找表妹。” 裴泓说到这,施姑娘突然想到什么,哇的一下哭了起来,哭得好大声,把本来看到这一行人就围过来的百姓吓了一跳。 而另一边,武氏等在马车里听到施姑娘回来松口气,可没想到竟然还听到了裴世子的声音,她皱眉奇怪,结果下一刻就听到镇国公说思蔓没回来,她脸色微微变了变。 不对啊,那短命鬼不是这时候应该看到坟墓被毁了? 不是应该朝她发难才对? 可怎么施姑娘回来了,这短命鬼像是没事儿人似的? 难道……刘武将搞错了,没把人往坟墓那里引? 武氏心里不安,她从马车里下来,带着成嬷嬷匆匆赶过来,就听到裴世子那句“怕表妹再出事”,以及施姑娘哭得吓人的一幕。 她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浑身都发抖,冲过去一边攥住了施姑娘的手腕:“思蔓呢?怎么思蔓没回来?你们当时不是一起的吗?” 不对,这不对,为什么这短命鬼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他知道坟墓被毁不是应该发疯吗?还有他身边的这个属下也是一副没事儿人的模样。 除非他压根没看到…… 施姑娘哭得更大声,她呜呜呜的哭着,抹着泪,哽咽出声,却力求把声音说得清清楚楚的:“呜呜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吓死了,好可怕……思蔓表妹本来跟我一起走着的,可走着走着我们就迷路了,找不到回去的路,我怕极了,思蔓表妹说继续走就是了。可、可就在这个时候……呜呜呜……” 施姑娘又哭了起来,众人却被她话里的深意给吊了起来,这个时候怎么了?这位姑娘你先别哭,你先说啊? 武氏却是浑身都凉了,不会的不会的思蔓这么聪明怎么可能?那些杀手拿了钱怎么可能会出错?可、可万一呢……为什么跟她想的完全不同。 谢彦斐这时候也下来了,瞧着武氏扭曲的脸,故意的大声道:“哎呀,施姑娘你别哭啊,思蔓妹妹怎么了?别是出什么事了吧?你倒是说啊。” “不会的!我女儿才不会出事!”武氏恶狠狠瞪了谢彦斐一眼,她就这么一个女儿,绝对不可能出事,早知道就不让思蔓这丫头出手了,她也是想着只有思蔓一起失踪她才不会被怀疑,可哪里……知道中间会出错。武氏看施姑娘只是哭,表情更凶了,“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快说啊!” 因为着急,她上前攥住了施姑娘的手腕。 施姑娘哭得更大声了,只是诡异的虽然哭得很声音却很清楚,只是太着急的武氏并未注意到这点:“呜呜呜……当时我们本来迷了路,就在那里绕来绕去的,可、可是林子里好多的蚊虫,咬得我们不行,思蔓妹妹皮肤嫩被咬到了,我看她脸上也咬到了,刚好当时我身上多穿了一件披风,就给思蔓妹妹穿上挡着了。” 听到这一句武氏浑身都在发抖,披风披风……这披风是之后劫人的标记,为什么会提前了?不应该施姑娘先回来,之后裴世子找来,再然后裴世子闹一场离开之后那些人再根据这件披风抓人吗? 施姑娘像是没发现武氏的不对劲,更是捂着脸哭得凄惨:“可谁知道……没过多久,突然冲出来一个黑衣人,将我一把推倒,把思蔓妹妹给绑走了!呜呜呜我吓坏了去追却没追到,刚好遇到了表哥,就被表哥先带回来了……” 武氏差点崩溃了,她的思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披风给思蔓?啊啊啊你害死我女儿了!你害死她了啊!” “害死五姑娘?怎么会?不过一件披风怎么会害死……” “都是你!明明应该是你的……是你的……”自己女儿可能被当成施姑娘抓走给杀死的可能性让武氏极近崩溃,她自己嘴里说错了话都没注意,冲到镇国公面前:“老爷回去!回去!思蔓她出事了出事了!回去祖坟那里!快回到祖坟……思蔓……我的女儿啊……”那些人怎么就能这么蠢,连抓错了人都不知道吗? 不行快来不及了,若是那些人把思蔓给…… 镇国公脸色不好看:“你这都在胡说什么?思蔓好端端的怎么会被人绑走?施姑娘,你确定是看到了?还有,就算是绑走了,为什么会就在祖坟?” 谢彦斐在一边差点给镇国公这句话拍手叫好,太会问了,“就是啊,国公夫人你这人好生奇怪,刚刚还说什么披风害死了五姑娘,可一个披风而已,这会儿又说五姑娘出事了,出事的地点可能是祖坟?可你怎么就这么清楚这么确定?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众人被五皇子这么一提醒,想到刚刚的对话,也觉得这镇国公夫人好生奇怪,似乎是从这位施姑娘说她把自己的披风给了那位五姑娘开始…… 除非,那披风有什么问题,而这位镇国公夫人提前知道了。 武氏这会儿什么都听不进去,她脑子乱糟糟的,看镇国公不为所动,疯了一样去抓他:“快去救思蔓啊!她是你的女儿啊,再迟一些就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啊!” 镇国公觉得她跟个疯子一样,可瞧着武氏这模样,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武氏不会又……又…… 他看看施姑娘再看看裴世子,突然攥紧了马鞭:“你!你!” 他赶紧翻身上马就要冲去祖坟那里,可就在这时另外一匹马冲了过来,发现不知何时不在队伍的裴泽则是冲了过来,他身后还用白布裹着一个人形的东西冲了过来,看到镇国公武氏他们,突然翻身下了马,红着眼:“爹,娘……妹妹她、她出事了。” 他说着,把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白布缠着的人形给抱了下来,往地上一放,一跪就开始自责:“妹妹啊,你怎么好端端的就出事了呢……” 他放下白布的时候,刚好露出一角,正是施姑娘之前给裴思蔓的那个披风。 武氏看到被白布盖住的人,脸色惨白,她身体晃了晃,这是假的,假的,她是要弄死裴世子,弄死的是施姑娘,怎么成了她女儿死了?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哪里出了错…… 武氏瞧着那一动不动的人,突然发了疯似的朝施姑娘扑过去,边去打她边嘶声吼道:“为什么你要把披风给我女儿?为什么啊,本来该死的是你啊!本来该你死的啊,为什么会是我的思蔓死了!你为什么要把披风给思蔓!啊啊啊,你害死了我的思蔓啊!” 众人瞧着武氏这发疯的模样,再想到之前武氏的话,对视一眼,这武氏莫不是疯了吧?还是说,她其实想害人没想到反而把自己的女儿阴差阳错给害了? 谢彦斐如今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瞧着发疯的武氏,再想到书中世子是不是也被逼得这般疯癫?只是如今该疯的成了武氏,真是报应不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武氏这会儿哪里还听得进去,她只知道自己的女儿死了,还是以为她……害死的。 就在武氏发疯的时候,众人狐疑的目光盯着武氏奇怪的疯癫说着自己女儿死了都是她害的时,人群里一道声音奇怪的响了起来:“娘,你再说什么啊?我不是好好的么?”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武氏的动作蓦地一僵,猛地朝人群看去。 众人也被她这疯疯癫癫的模样吓到了,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有人自动让开道,果然就看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正站在那里一脸茫然。 来人正是裴思蔓。 裴思蔓觉得自己有点不懂这到底怎么回事,她娘最近更是奇怪,不仅让她与施姑娘交好,还让她非要在祭祖回来途中哄骗施姑娘去林子里,之后就带着这施姑娘一圈一圈的绕着,什么都不用做,只当是迷路了。 她也这么做了,只是绕着绕着,这施姑娘突然说自己要方便,是真的要方便,她嫌弃的不行,就站在那里让施姑娘自己去,结果她等了好久,发现还没回来。 她赶紧去找,结果哪里还有人? 裴思蔓气得不行,觉得这施姑娘太坏了,竟然把她自己留在这里。 当时这林子里也没人,她也害怕,赶紧回到大道上,刚好看到有一匹马,她是会骑的,只能晃悠悠骑上去,开始往城里去。 结果刚到城门口就遇到了四哥,她哥给了她一些银钱让她去吃点东西,他等下再回来,说完就跑了。 裴思蔓觉得奇怪,可她走了这么久也的确饿了,就去吃了。 结果吃到一半,就看到这边热闹的不行,围了好多人,她本来是过来看热闹的,结果就看到自己娘说自己死了? 她好端端的……哪里死了? 武氏看到裴思蔓尖叫一声冲过去,把人给抱住了。 等确定裴思蔓真的好端端的不是鬼身上也是热乎的完好无损,她才红着眼,“思蔓你真的没事?” 裴思蔓点头:“没事啊,哥不是让我去吃点东西么?娘你这是……” 还有这么一堆人,怎么都围在这里? 武氏这时候看着裴思蔓,再回过头,等对上谢彦斐似笑非笑的目光时浑身一凉,她意识到什么,突然松开裴思蔓踉跄着朝裴泽之前放下来的白布包裹的人形走去,猛地扯开,发现里面只是穿着一件披风的稻草人。 武氏白着脸去看她这嫡子,裴泽被武氏的目光看得一慌,他白着脸:“娘、娘……你别这么看我,就、就开个玩笑……” 武氏知道自己这儿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开玩笑,“怎么回事?” 裴泽摸了摸鼻子…… 裴世子这时候朝前走了一步,“还是我来说吧。是我给了他一个承诺,并亲笔写了这个承诺,只要他跟你开这么一个玩笑,哄他的五妹暂时离开并演这么一场戏,那我不日就将世子之位让给他。他听了,高高兴兴陪我们演了这么一场戏。” 裴泽更心虚了,他也是看他娘弄个世子之位这么费劲想帮帮忙而已,谁知道老二突然好好的要让给他,本来他也不信,可没想到他竟然给他写了承诺,还把世子印给他了,是真的。 他就信了,只是世子说他眼睛不好之前裴大哥被他娘这么折腾陷害,他心里不舒坦,就让他跟他一起跟他娘开个玩笑,他想想,就一个玩笑换一个世子之位,这买卖不亏,他就……就答应了。 武氏身体晃了晃,望着自己这对儿女,没想到……自己竟然被自己这对儿女给坑了。 她这时候还哪里不懂自己的计划被识破,他们将计就计,反将她一军。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这还怎么跟世子之位牵扯上了。 裴泓不想谢彦斐再牵扯进来,干脆自己站出来说:“还是我从头来说吧,不过说之前,影青,先把那些人给带上来。” 随着裴泓的话落下,影青拍拍手,顿时有人带着几个人压着跪在地上。 分别是武氏买通的那四个杀手以及刘武将。 裴泓等人到齐了,辨别了一番武氏的方向,开口:“我这继母想要世子之位,不久之前相信诸位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有确切的听说过,后来也就不了了之,那件事,是真的。她买通了一个女儿带着一个四岁的儿子污蔑我大哥的名声……只是那时候被压了下来,这次她想趁着这个机会,彻底除掉我,好为她儿子铺路,夺得世子之位。 她看中我这从外地来的表妹,估计接近我表妹交好,这次趁着祭祖,在城外回程途中的时候,她让我这五妹也就是她的嫡女哄骗我表妹去别处,之后以这件披风为信号,买通了这几个杀手杀了我表妹嫁祸给我。当时我刚好在寻表妹与五妹的下落,而这个刘武将负责引着我前去祖坟那里找。到时候表妹被这些人绑走杀死在祖坟那里,而我刚好在那里,我的嫌疑就跑不了。也幸亏表妹机警发现不对,趁着不备跑了出来,刚好遇到了我。我猜到了端倪,干脆将计就计,用世子之位与我这四弟做了交易,说他若是一起跟继母开个玩笑,那就把世子之位给他。 他同意了,帮我们引开了五妹,由我们这些人让继母以为五妹替代了表妹被这些人害死,让她自己露出破绽亲口承认。 这也就是之前为何继母会这般反应。这四个人是她找人买通的杀手,他们手上有银票,而这位刘武将手里被她拿捏住了把柄,为她所用。这就是这次的来龙去脉。武氏,你为了一个世子之位连累残害无辜,这事你可认?” 武氏垂着眼咬牙切齿,如果事情没发生她能反驳,可刚刚她以为思蔓死了,她自己那模样那话里的意思,别人都不是杀的。 她知道裴泓还有别的证据,绝不可能像他话里说的那样是刚知道,从一开始……怕是她就着了道。 还有坟墓的事,怕是她的心腹也被抓到了,一旦她反驳,坟墓的事一出,这种事……她更是会引起公愤。 如今施姑娘没死,她……至少死不了。 可毁了坟墓是损阴德的事,这种事…… 武氏没说话也没否认却也没承认,可这态度已经表明了裴世子说的都是真的。 镇国公气得脑仁疼,他到底倒了多少辈的霉才娶了这个搅家精?如今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要是还能留下这毒妇怕是他自己明日就会被满朝文武参一本。 他也气裴世子竟然不管不顾就说出来,一点面子也没留。 可如今这样…… 镇国公咬牙:“管家,去买笔墨纸砚!老夫定要当场休了这毒妇!这样的毒妇不配当我镇国公的夫人!” 管家赶紧应了,跑去买。 武氏咬着牙,可到底没说什么。 她不担心自己会出事,就算是两罪并罚又怎么样?她武家可是有丹书铁契,她不会有事的,大不了让她爹去求皇上,丹书铁契至少能把她的罪给消了。 就在这时候,一旁的裴泽小声道:“那世子之位……你说好让我的。” 围观的众人被这一出早就震惊不已,之后好久怕是都有茶余饭后的话题了,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镇国公当场休妻!竟然会看到一位前镇国公夫人买、凶、杀、人。 简直……太劲爆了。 只是也不敢真的得罪镇国公笑出声,结果突然听到这一句,他们对视一眼,有没忍住的讥讽看过去:世子之位?有这么一个歹毒的生母,生母还被休弃,就算是世子让了,有书信证明,可世子之位是皇上定的,皇上是明君,会让这种人当世子?只要重新再封一次世子给裴世子不就行了? 武氏气得头一阵一阵的黑,却还保持着镇定,她爹肯定会保她的,肯定会的。 就在这时,谢彦斐像是看穿了武氏的想法,突然朝影青看去:“哦对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肯定是要进宫禀告父皇的,影青啊,你等下记得去武府通知一声。” 影青不解:“王爷,属下要通知什么?” 谢彦斐在武氏突然看过来时,露出一个无辜的笑:“通知武老将军……等下记得带着丹书铁契进宫,本王之前跟他……打了一个赌呢。” 武氏本来镇定的面容看到谢彦斐这抹笑时渐渐裂开,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第71章 三章合一 武氏这会儿也顾不上镇国公休妻, 她难以置信死死盯着五皇子,他、他什么意思?五皇子说什么赌?他跟爹打了什么赌?为什么非要拿着丹书铁契进宫?难道这赌约跟丹书铁契有关? 武氏之所以敢这么做不怕降罪,就是仗着武家传下来的这个丹书铁契,有这个东西在, 就算是明贤帝也不敢真的拿她怎么样。 她是爹娘的心头肉,她若是出事, 爹娘不可能不拿丹书铁契救她。 他爹手里有这个丹书铁契, 她娘又是太后的远亲,无论怎么看只要不犯冲撞皇上或者谋逆的事,她的命就能保住。 可如果前提……丹书铁契不再了呢? 武氏浑身发凉, 她猛地上前一步, 白着脸瞧着五皇子:“你什么意思?你肯定是胡说的对不对?王爷你在胡说对不对?” 谢彦斐瞧着武氏这狰狞疯癫不正常的模样, 嘴角扬了扬,带着快意, 每次想到书中世子被坟墓被毁那一幕气得发疯的模样他就想揍武氏, 既然不能明着揍, 那就让武氏也尝尝有气无力被生生逼疯的滋味吧。 谢彦斐耸耸肩,特别无辜故意声音很大, 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到:“镇国公夫人, 哦不对,应该是等下就不再是国公夫人的武氏,之前镇国公寿宴上,你买通妇人诋毁冤枉裴大公子,手段卑鄙毒辣, 连死人都不放过,让人所不齿。虽然念在你武家为大谢鞠躬尽瘁的份上,这件事不了了之,算是给了武老将军一个面子。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上天有好生之德,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只可惜,机会你没把握住,当初本王气不过,就跟武老将军打了个一个赌,赌你还会不会再做坏事,就让父皇当着我与武老将军的面,私下写了一个圣旨暂时并未公布,若是日后你不再犯事真的改过自新,那这道圣旨自然也就作废。 可若是你死性不改,再次犯错,为了世子之位对世子下黑手,那么只要证据确凿,武家把丹书铁契作为赌输的赔偿给予世子赔罪。很可惜,本王赌赢了,武氏,作为继母,你心肠狠毒陷害继子;作为妇人,你心狠手辣买、凶、杀、人;作为人母,你没做到对子女良好的教导引导,如此不仁不义的毒妇,你觉得这次你还能逃得过?” 随着谢彦斐最后一句句话说出来,武氏浑身颤抖面色铁青,而围观的百姓却是听得热血沸腾,忍不住齐声叫好,本来失去生母已经够可怜的了,不说她这个当继母的能一视同仁,她竟然还为了一个位置多次下手残害。 甚至还牵扯进去无辜之人,若是这次让她得逞或者再逃了,指不定下次还会做出更可恨的事,对亲人尚且如此,对他们这些无辜的百姓,更加不会手软。 尤其是想到坊间对这位镇国公府四公子的传闻,更加觉得五皇子说得对。 以前没发现,五皇子还挺有正义感的,是他们以貌取人觉得五皇子这般…… 众人瞧着五皇子的模样大有改观,为自己当初私下里的取笑内疚,而这时,将这些都听入耳中的镇国公面皮抖了抖,如果五皇子说的是真的,那这次……即使冒着被武老将军记恨也要休妻,他可不想被这毒妇给连累到。 之前镇国公喊出休妻也只是一怒之下,本来若是冷静下来若是武氏求一求他可能还下不了决定,这时候看到管家回来,赶紧趁着武家还没得到消息,赶紧写了一封休妻书,盖上自己印,扔给了武氏:“五皇子说得好!武氏,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等毒妇,枉我瞎了眼被你哄骗了这么久,如今你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我也留不得你,我今日当着大家的面将你休弃,日后你如何与我裴家都再没关系!” 说罢,直接将休妻书扔给了武氏。 武氏之前不在意镇国公会不会休她,她知道就算是真的镇国公说出来,到时候只要她没了事,以她爹对她的宠溺,还有她大哥二哥在军中的权势,早晚能压得镇国公收回这个念头。 可她没想到、没想到镇国公他竟然真的敢! 镇国公为了弥补自己的名声,赶紧朝裴世子走去,想安抚一二……可刚走了两步,对上谢彦斐似笑非笑的模样,不知为何总觉得毛毛的,这步子愣是迈不过去。 谢彦斐朝镇国公嘲讽笑了笑,镇国公以为武家没了丹书铁契就好欺负了不成?这次的事镇国公落井下石,之后武氏出事,武老将军还有武将军绝不会善罢甘休,加上武氏做的这些对世子的事要没有他私下里故意视而不见,武氏怎么敢?之前因为武氏都轻拿轻放了,这次……连着上次的,他别想再逃掉。 谢彦斐不再理会镇国公与武氏等人,直接带着裴世子上马车进宫。 而同一时刻皇宫里,明贤帝坐在御书房里正愁得不行,之前老五遇刺,他让老五去了镇国公府上,接下来他就一门心思在京兆尹与葛文沣抓到的奚侍郎与员外郎身上,力求从他们身上找到到底是谁想害老五。 结果,这段时间刑讯逼供加上一个个排查,奚侍郎嘴巴太严,没问出什么,可那位员外郎却是给问出了一些。 而这供出来的口供,却让明贤帝愈发不安。 他身后的大太监钱全看明贤帝望着那份供词愁眉不展,忍不住劝慰:“皇上,三法司几位大人已经去查了,暗卫也在私下里在坊间查探,相信很快就有消息。” 明贤帝皱着眉,盯着这供词上的三个字,点了点:“这什么天鹤派到底是什么?为何朕从未听说过?奚侍郎一个户部的侍郎,竟然连同员外郎与这种江湖门派有牵扯,是从何时开始的?这一日不查出来,朕这心里不安,老五得罪了这种人,万一被报复怎么办?还有堂堂朝堂大臣竟然跟江湖门派纠缠在一起,朕这怎么看都有古怪,这什么天鹤派到底都是些什么?他们想做什么?” 越是未知不明的东西越让人心生恐惧,尤其是听葛文沣最近查到的,说是很可能那位魏姨娘,还有于家老二,甚至郑尚书的死都跟这个江湖门派有牵扯。 他越想越觉得老五之前在宣平侯府还被下毒,会不会也有关? 他想的越多这心里越不安,“不行,还是得把老五放在朕这眼皮下朕才放心,钱全,你去镇国公府……” “报!启禀皇上,五皇子与裴世子、镇国公等人在宫外求见!”门外,禁卫统领突然传来一声,让明贤帝抬起头。 “老五来了?快让他们进来!” 等人领命前去,明贤帝突然想起来后面带着的那一溜儿人:“怎么世子还有镇国公也来了?” 结果,这还没完,说是武老将军也在宫外求见。 明贤帝:“……”怎么突然扎堆过来了?他怎么觉得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呢? 谢彦斐他们是先到的御书房外,他一到,明贤帝早就让钱全在外等着直接迎了进来。随着一行人踏进御书房,俯身行礼。 明贤帝让谢彦斐他们起身,眼睛却是直接瞅着谢彦斐,等瞧着似乎没瘦也没受伤还会笑,笑得嘴巴都咧起来了看来今天这事老五不吃亏,明贤帝放了心,也就不着急了:“怎么好端端都过来了?怎么回事?老五,你来说。” 谢彦斐上前一步,喜滋滋道:“父皇,儿臣打赌赢了。” 明贤帝没想起来什么赌:“哦?” 谢彦斐知道明贤帝这是没想起来,提醒道:“之前儿臣与武老将军不是打了个赌么,赌约就是武家的丹书铁契,父皇你还给我们作证来着,儿臣记得还写了圣旨,今天,就刚刚武老将军那女儿武氏买了杀、手要害世子的表妹施姑娘嫁祸给世子被我们拿捏住了,儿臣这可不是赢了?” 明贤帝被这么一提醒想起来了,等听出话里的深意,脸色一变:“什么?镇国公,你那继室竟然有下黑手害世子了?” 镇国公头皮发麻:“这……是老臣治家不严,老臣已经知错,也休了她!” “你……”明贤帝看着镇国公甩摊子甩的比谁都快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你先去后面跪着去,朕等下再跟你算账!裴世子,你来说,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详细说清楚。” 裴泓嗯了声,上前,将今日发生的事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只除了毁坟墓的事,既然王爷不想让他知道,那他也就不提。 即使只有这么多明贤帝也气到了,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耍心机陷害,当年若非后妃诬陷陷害,皇后也不会……不会…… 明贤帝猛地一拍御案:“来人!将武氏关入大理寺,连带之前那次的事一起清算,朕倒要看看,到底谁给她的胆子敢这般蔑视朝堂蔑视律法!” 武氏甚至没让她进御书房,直接从扣押在宫门口的马车里随着这一声令下送去了大理寺。 刚好与武府的马车擦肩而过,武老将军连忙让马车停下来,想问什么禁卫根本不让问,直接隔开继续朝前。 武老将军面色惨白,望着马车不祥的预感也愈发的浓,她真是……真是…… 武老将军抱着被锦盒装着的丹书铁契匆匆进了宫,希望世子能看在这丹书铁契,饶了他这继母一次,至少……留下一条命。 这次闹得这么大,就算是以儆效尤怕是皇上也会重罚。 两罪并罚还加重,那……必死无疑。 武老将军到御书房的时候,武老夫人递到太后那里的帖子被拒了回来,上次武氏犯了事武老夫人就求到太后那里,太后看在远亲的份上,加上也是自小瞧着武氏长大的,也就应了。 事后明贤帝虽然将武氏轻拿轻放,却没打算下次还被求到太后头上,所以之后就亲自去了一趟太后那里,表明自己的态度,这次可以放过武氏,却没有下次。 太后知晓自己这次的手伸得有些长,她帮一次是看在过往的情分,可第二次她也没打算帮,所以这次御书房那边的消息传到后宫,太后没先接武老夫人的帖子,而是先去让嬷嬷询问,等得到武氏在京中百姓面前做的事,直接让人拒了武老夫人的拜帖。 武老夫人在宫门口等的心急,可等来的却是拒绝,她早就不年轻的身体晃了晃,颓然倒回轿子里,一行浊泪流下来:糊涂啊……她为什么这么糊涂啊…… 这次,连她这个当娘的,怕是也救不了她了。 武老将军抱着丹书铁契进了御书房,从头到尾他的头垂得低低的,自觉没脸再见皇上,尤其是上次在御书房的时候他还信誓旦旦与五皇子打赌他了解自己这女儿,只是一念之差绝不会有第二次,可这才多久他这老脸就被打了? 武老将军知道如今最妥的办法就是降低这件事的影响,让受到牵扯的几人的怒意都消了。 有圣旨在,丹书铁契是绝对保不住,与其歪缠,不如痛痛快快把丹书铁契交出去,换皇上的好感,念在他武家几代人为大谢鞠躬尽瘁的份上,至少……能留下小女一命。 别的,他已经不奢求了。 武老将军一进去,到了近前,直接跪了下来:“皇上……罪臣前来告罪。” 明贤帝瞧着武老将军苍老的面容,叹息一声,武老将军忠心他是信的,几代都是忠君之臣,只可惜,老来得女把这女儿养得……不知所谓。 “老将军,你可知朕这次来所谓何事?”明贤帝皱着眉,头疼不已,可这次也没打算再饶了这武氏,有一有二就有三,更何况,他是皇帝,老五已经把前后的事情说了出去,他能为武家开恩一次,却不能开第二次。 否则日后都纷纷效仿,哪里还有规矩可言? 武老将军低着头,诚恳认错:“罪臣知道……罪臣已知那逆女坐下的恶事,罪臣也不为她辩驳,改怎么判怎么判……罪臣按照赌约愿意奉上我武家的丹书铁契交予裴世子……”他转过头,眼瞧着要朝裴世子道歉,裴世子看不到,察觉到细微的动静,皱眉,谢彦斐直接挡在裴世子面前,笑眯眯上前把老将军给搀扶起来。 “老将军你这是做什么?道歉就道歉,哪里有给晚辈磕头的?再说了,错的也不是老将军你啊,是世子的继母武氏,再说了,长辈给晚辈磕头,可是要短、寿的。”谢彦斐咬着牙,这武老将军打算倚老卖老用这一招博同情留下武氏的命吗? 可惜他想得挺美,丹书铁契他要,武氏的命他也要。 武老将军的心思被五皇子戳破面皮抖了抖,苦着一张老脸:“老臣只是……只是觉得没脸,她坐下这等事,让老臣对不起镇国公,把这样的逆女给他当了夫人,给世子当了继母……老臣愧对列祖列宗啊,愧对已故的裴施氏,愧对……” 谢彦斐耷拉着眼听着,等武老将军唱作俱全都齐活了,他笑着道:“没事儿,等武氏伏了法,到了地下,这姐姐妹妹的能亲自道歉不是?不过老将军你可以放心,这事……都逃不过。” 他这似笑非笑的模样让武老将军莫名心里咯噔一下:“王爷?” 谢彦斐慢悠悠道:“老将军怕是忘了一句话,子不教父之过,身为人子人女,武氏被教的这般恶毒,老将军怕是也逃不过一个失责吧?” 武老将军抖了抖,他原本仗着自己是老臣,至少能想着保下武氏一命,可五皇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追究他这个战功赫赫的老臣不成? 谢彦斐还就是这么想的,他突然转身看向钱全:“钱公公,劳烦先把镇国公、裴世子等人请出去稍后,本王还有一些赌约的事要与父皇与武老将军细谈,暂时还不便对外一起说。” 钱全看向明贤帝,得到指示,立刻弓着身将御书房内除了明贤帝谢彦斐武老将军三人之外的人都请了出去,他自己也将朱红色大门一关,隔绝了外面所有的一切。 御书房内,只剩下谢彦斐三人,明贤帝不知道老五要做什么,赌约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就是之前老五说的,还有什么事要详谈的? 御书房隔音不错,谢彦斐倒是不担心世子能听到,他虽然不打算告诉世子坟墓发生的事,可没打算就这么让武氏逃过这事,至于武老将军还想给她求宽恕?想得美! 谢彦斐撩起衣袍直接跪了下来:“父皇,儿臣之所以将他们都请出去,是为了世子着想。因为儿臣接下来要说的是,太过丧心病狂,太过狠辣,有些人太过不配为人!” 武老将军听着五皇子愤怒说出的最后四个字,浑身一激灵,他抱着锦盒的手抖了抖,心底的不安一点点扩大。 明贤帝还是头一次见到老五发这么大的火:“怎么了?老五你慢慢说,有父皇给你做主!” 谢彦斐道:“父皇,之前的事你已经都知道了,武氏为了陷害世子杀人最后夺了世子之位要杀施姑娘之外,她还吩咐人做了一件事。其实是儿臣提前察觉到了这件事才有所防范,世子对外说自己察觉到,是为了护住儿臣,不想让儿臣被报复,但是……这件事其实还有一点儿臣隐瞒下来,是不想让世子难受。这件事就是,其实为了让世人更相信世子杀人,武氏还打算做一件事,那就是……毁了裴施氏也就是世子生母的坟墓,让世子瞧见之后去寻武氏,到时候因为愤怒世子必定会抓狂发疯恼怒发难,可死人坟墓被毁这种事对死人本就……世子定不会当面说出来,这也是武氏早就想好的,所以,到时候一向温文尔雅的世子突然发疯,之后施姑娘又死了,如此才更加会让人相信,世子不仅丧心病狂杀了自己的表妹,还发疯连自己生母的坟墓都毁了。这样歹毒的心思,这样连死人都不放过,之前是裴大公子,如今是裴施氏,接下来呢……武老将军,本王且问你,如果有人毁了你老娘的坟,你会怎么做?让老人家死了都在地下不得安生,这样的人……还配为人吗?本王就问你,武氏……她配当个人吗?” 武老将军彻底傻了眼,他难以置信地瞪着五皇子,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无法思考,什、什么?她还让人要毁了、毁了裴施氏的坟?这样有损阴德的事她怎么做得出来的? 武老将军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如果有人敢动他老娘的坟,别说只是疯了,他拿了大刀就找人去拼命。 可此刻换成他的女儿,就算是他再心疼再宠那孩子,这时候说是配这个字也说不出口,他白着脸,突然颓然倒在地上,他没脸,他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大的年纪,竟然教出这么一个女儿,他竟然还舌忝着脸来给她求情……他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逆女! 武老将军慢慢低下头:“五皇子……你说得对……她不配。” 只是说完这句话,他自己先没忍住流下泪,他这一生战功赫赫,立下汗马功劳,无愧于列祖列宗,可没想到,竟然生出这么一个逆女,竟然连动人坟墓的事都做得出来。 五皇子说得对,子不教父之过,是他……没教好啊。 谢彦斐看着瞬间苍老了十岁的武老将军:“如果老将军不信,此刻可以去裴家祖坟后的一片林子,走一炷香,那里的一棵树上绑着一个人,是武氏在裴家的心腹,也就是动手掘坟的人,他旁边还有铁锹等物。之所以没当场说出这种事,不是因为本王想饶了武氏,而是不想让世子难过,身为人子,世子自小丧母,后又丧兄,生母与兄长对他而言多么重要相信武老将军你也深有体会,他眼睛不好,本王是不想让他伤心才隐瞒这一切,可不代表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武老将军,如今,你还要替她求情吗?” 武老将军摇头:“……老臣绝不会再为她说一个字。” 谢彦斐这才满意了,看向也气得不轻的明贤帝:“父皇,儿臣请你为世子做主。武氏先陷害裴大公子,后陷害世子又绝人坟墓,虽然被提前察觉,可害人之命等心思却昭然若揭,如此歹毒大恶之人若是不严惩以儆效尤,怕是天下大乱,对仁义之人不公。儿臣请求父皇判武氏斩立决;镇国公治家不严,降爵处理;武老将军教女有过,念起年事已高,由其二子代为受过,罚兵部左侍郎武任颐连降两级为郎中,以儆效尤。” 谢彦斐之所以动武老二,是因为武老将军当初为了让老大当将军,也不功高盖主,直接把兵权交了出来,他现在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也惩罚不到哪里去,武家老大是将军,却镇守边关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也不能做什么,可老二若是在武氏死了之后给妹妹报仇可就划不来,降了他的职,除了给武家敲山震虎之外,也是想让武老二怨上自己这妹妹。 好不容易爬上去的三品侍郎成了五品,两降两级,他就不信武老二还能不气被连累。 武老将军傻了眼,可对上谢彦斐没什么表情的双眼,愣是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他突然明白,武家……大势已去。 明贤帝也好久没出声,他倒不是想别的,而是突然发现自己这儿子……是不是长大了? 竟然想的这般面面俱到。 只是有一点,他神色复杂瞧着谢彦斐:老五这么为世子着想,真的不是因为心疼怕世子因为这件事受到伤害,所以才这么迂回的帮世子讨回公道? 明贤帝没想到老五前十八年浑浑噩噩的,临到头了,竟然是因为动了心思才促进自己突然成长。 明贤帝既老怀宽慰,又忍不住发愁:可老五你怎么就看上裴世子了呢? 明贤帝叹息一声:“朕觉得老五这个提议极好,就按照老五说的办。既然武老将军的二公子代为受过,连降两级,那镇国公治家不严,也连降两级好了,从镇国公降为忠义伯。”降得这么狠,明贤帝想了想,给了一个稍微好一点的封号。 谢彦斐没想到镇国公被削的这么狠,怕是镇国公哦不是以后就是忠义伯了,估计能气死…… 谢彦斐低咳一声,掩饰住自己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好心提醒:“父皇,还有一件事儿臣忘了说了,当时情况紧急,为了让武氏主动坦白说出真相,世子不得已写了一封承诺说是武氏的嫡子配合他,他愿意交出世子之位。世子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可就这么平白便宜了毒妇之子……这……” 明贤帝痛心疾首:他就是老五为了世子简直事事俱到,老五怎么就从来没替他这个父皇想的这么周全过?可老五都说出口了,他这个当父皇的怎么可能在外人面前不给老五面子? 明贤帝嗯了声:“朕不是那般糊涂之人,既然世子承诺了,那就把世子之位让给那个……武氏嫡子好了。不过世子让给的是镇国公府承袭的世子之位,既然镇国公都没了,这个所谓的世袭的世子之位自然也就没了。朕就辛苦一下多下几份诏书好了。册封与罢免的诏书一起下,也算是有个交代。至于裴世子之前的世子之位是承袭的镇国公府,既然镇国公府没了,朕重新下诏,凌驾于忠义伯之外为裴世子单独重新册封为正二品的护国世子好了。”裴世子暗地里是无影宗宗主,也是他大谢的影卫头头,说护国也说得过去,都是替他这个皇帝办事,单独封个有品阶的世子位分也好办事。 谢彦斐却是傻了眼,他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等好事,镇国公只是爵位并无品阶,自然世子之前也是没品阶的,这突然蹿上这么高的位置……惊喜来得太快,让谢彦斐有些招架不住啊。 谢彦斐眼睛冒光给明贤帝磕个头:“谢父皇恩典!” 明贤帝头疼的不行,怎么他给世子抬品阶,他这个傻儿子这么高兴?想到老五的心思,明贤帝更头疼了,“虽然有品阶,但世子眼睛不好,只拿俸禄,实权……暂代。” 谢彦斐不担心这个,世子的眼睛早晚要好的,凭世子的本事日后定有一番作为。 谢彦斐更高兴了,这边一对比,武老将军就有些惨了。 明贤帝看到武老将军这模样想到老五也不是没做事,武家历经几代,虽然忠心,可到底并不是下面所有人都忠心,这站得高了,有时候心就大了,他早就想压制一番武家,毕竟在边境有个大将军,户部还有个二把手的侍郎,这要是再等几年武家老二当了尚书,那几乎大谢大半的兵权都在武家手里了,这可要不得。 老五这一番降职反倒是帮了他的忙,他正好没理由压制武家。 这么一想,明贤帝瞧着老五,更加顺眼:“老五啊,你也快十八了,之前你一直没什么打算,接下来想做什么?要不要父皇给你在六部安插一个职位,你去历练历练?” 谢彦斐连忙摇头:“不、不用了……”他可不想费心费力每日早起,吃力还不讨好。 他又不想当皇帝,要那么多实权干嘛?他笑嘻嘻上前,“儿臣一向懒散,什么都不想做,儿臣跟着父皇就行,儿臣只管吃吃喝喝就行了。” 明贤帝看着谢彦斐这一点雄心都没有的模样更愁了:他没心思不代表等他驾崩之后新帝对他不忌惮。 明贤帝看着谢彦斐,张嘴想劝,可想了想,还是罢了,老五高兴就好,只是……也许可以给老五找个靠山,至少能日后护住他的命。 既然惩罚有了定论,明贤帝让人喊镇国公他们进来,当场公布决定。 镇国公本来想着就算是惩罚也还是罚些俸禄,等听到连降两级成了忠义伯之后傻了眼,他哆嗦着嘴,这……这也太惨了吧?他只是对武氏做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里就、就直接连降两级了? 可镇国公哪里敢对明贤帝的旨意不满,只能硬着头皮接旨。 唯一让他不知道该愁还是该喜的是他的府邸不用改,只需要把牌匾换了即可,还有就是……他这前妻生的世子竟然有了品阶,而且还一飞冲天直接二品,除了没有实权之外,竟然比他这个当老子还要……厉害。 不过最惨的就是裴泽,明贤帝亲自写了两封诏书,一封是册封一封撤销,同时永不袭爵,永不入朝为官。 裴泽得到诏书的时候傻了眼,他这次不仅没得到世子之位,竟然还失去了当官入仕的机会?不公平这不公平! 可无论他怎么想,事实已成定论,是无法改的了。 谢彦斐颇为满意,裴泽这种纨绔,就该治治。 裴泓从谢彦斐提议让他们这些人先出去御书房的时候就有预感,猜到五皇子可能要说什么,可即使知道这些,等真的拿到册封诏书的时候,他感受到身边五皇子比他还高兴的催促接旨的声音,一颗心熨帖的暖暖的,通体像是被感情给充盈着,可这些感情却让他整个人愈发空落落的。 王爷对他这么好,可若是有朝一日王爷收回了这些,他会怎么样?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谢彦斐看裴世子在发呆,赶紧催促他去接旨,虽然没实权,可好歹有品阶,以后看谁还敢说世子是瞎子,就算是瞎子那也是个很厉害让人仰着头崇拜的瞎子。 他看到裴世子转过头朝他看过来,一开始他没看清,总觉得世子看他这一眼有些奇怪,只是等谢彦斐再去看,发现世子脸上并没有任何异样,反而是朝他笑了笑。 谢彦斐看着裴世子的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世子长得……可真好看啊。 作为一个颜控,谢彦斐差点没忍住捂着嗷嗷的打个滚。 明贤帝没看到裴世子上前还以为怎么了,他看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自己那儿子正愁着裴世子发呆,那冒着光的双眼就差特别直白的告诉世子他的心思。 明贤帝再瞧着裴世子,这幸亏世子看不到,否则就老五这心思,不是一猜一个准? 谢彦斐很快淡定下来,与此同时,脑海里在世子接下诏书的瞬间,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接收到来自裴世子的好感值+10,宿主总好感值为17。】 【检测到宿主改变原书主线剧情,影响到配角武氏、镇国公、裴世子、施姑娘、裴泽、裴思蔓、林姨娘、赵姨娘、裴思俞、裴思淑、武任颐、武老将军、四个杀手、两个挖坟心腹、新兵部侍郎、刘武将等二十人命数,扣除好感值20,总好感值为-3。】 【检测到宿主总好感值为负,宿主需在三日内将好感值升为0,否则将会开启三级惩罚:焚身。】 谢彦斐本来看着裴世子接诏书还眉开眼笑的表情就那么一僵:“…………” 他大爷的,二十个好感值! 其他人他还能明白,为什么连林姨娘赵姨娘还有她们的庶女也能扣?不就是从镇国公的姨娘镇国公的庶女变成了忠义伯的姨娘忠义伯的庶女么?这有区别么?有区别么?不都是后宅的姨娘吗? 谢彦斐觉得自己心累,蔫哒哒地耷拉着脑袋,像是蔫吧了大白菜,蹲在那里,特别可怜。 明贤帝瞧着五皇子这模样,心一抽抽,老五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想到自己无法言语的感情又伤心了? 明贤帝那个愁啊,最后想了想,让人先回去之后,留下了谢彦斐和裴世子,等又交代谢彦斐几声之后,留下了裴世子:“老五啊,朕还有一些事要交代,你先出去,朕和世子说几句。” 谢彦斐还以为明贤帝要说坟墓的事,赶紧挤眉弄眼,明贤帝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谢彦斐这才松口气,走了出去。 等御书房的门关上,明贤帝望着裴世子愁了,他张嘴其实想让裴世子以后与老五不要走得太近,可这么说是不是容易让世子多想?再想到之前老五的模样,这更加不落忍,可若世子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世子倒是还好,可世子私下里还是无影宗的宗主,显然不是等闲之辈。 怎么看都不像会看上老五的样子,老五这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若是在不阻止,老五只能越陷越深……他本来想提醒一二,可想到刚刚老五那蔫巴巴的模样,更加不忍心了,到了嘴边劝慰的话,就成了:“世子啊,你最近与老五相处的可还好?” 裴泓垂下眼,“王爷对臣极好。” 明贤帝嗯了声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最后:“那……你对老五是什么想法?就、就是觉得老五这人怎么样?” 裴泓诧异,却也没多想,以为明贤帝担心自己会与坊间的人一样对五皇子,他认真道:“王爷帮了臣许多,对臣来说……王爷是比臣自己还要重要的人,臣会竭力护住王爷周全。” 明贤帝松口气,有裴世子护着,老五安危肯定没问题……等等,对啊,他一直想给老五等他驾崩之后找个靠山,其实说起来,这世间还有哪个靠山能比无影宗的宗主更能护住安危? 明贤帝纠结地看着裴泓,最后在裴泓不解询问出声的时候,道:“世子啊,朕留下你其实也没别的事,就是再过一个月老五就满十八了,老五也没提,朕还不知他的心思,你帮朕问问他打算怎么办?是大办还是按照往年来……朕往年疏忽了,这次也不敢冒然,你帮朕问问。” 裴泓一愣,也懊恼自己竟然没注意到这一点,颌首:“臣遵旨。” 谢彦斐在御书房外一直等着,瞧着紧闭的大门,在门前绕一圈再绕一圈,等终于门开了看到世子出来,他连忙上前:“世子,父皇跟你说什么了?” 门内传来明贤帝的声音:“混小子,朕还能怎么着世子不成?” 谢彦斐把脑袋探进去,嬉皮笑脸:“父皇当然不会了,是儿臣觉得自己的皮痒痒了,想父皇揍两下,父皇要不要练练手?” 明贤帝无奈虚空点点他:“行了行了,朕也不留你了,你和世子出宫吧。” 谢彦斐咧嘴笑着应了声,还学着宫里的小太监行了个四不像的礼,差点让明贤帝出来揍他,赶紧带着裴世子跑了。 等坐在回程的马车里,谢彦斐想起来自己之前的问话,“父皇跟你说什么了?”虽然得了明贤帝的承诺,可他还是好奇,明贤帝有什么话要跟世子单独说啊,还瞒着他。 裴泓听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听出谢彦斐声音里止不住的好奇,忍不住笑了笑:“皇上问王爷在府里过得如何,还让我问问王爷……一个月后的十八岁生辰要怎么办?是大办还是……”他顿了顿,眼神放得愈发温柔:“王爷怎么没说你快过生辰了?差点就错过了……” 五皇子往年没怎么办过,他之前与五皇子不熟,也闭门不出,也不知道。 若非皇上提醒,他差点就…… 谢彦斐没想到竟然是这个,他刚穿来没多久,他还真不知道,只是等刚想回答突然想起什么,慢慢张大了嘴:等等,原身生辰?那意思不是快到书中当时的大婚之夜了? 虽然他现在没跟女主有什么了,可想到那个日子浑身就有些毛,更何况,再过不久大虞的使臣就该趁机过来和亲,名义上是和亲实则是为了找男主,最后阴差阳错还把当了新寡的女主给和亲回了大虞。 而世子的第三个劫也就是在女主被迫和亲随大虞的使臣离开期间发生的,算起来也没几个月了。 谢彦斐看了看不远处摆放好的丹书铁契,又松了口气,觉得有了这个东西应该能躲过去。 他目前应该担心的是自己手腕的黑线,本来以为那什么三级惩罚没了,结果没了二十个好感值后又回来了。 第72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隔着衣袖摩挲着手腕上的黑线, 想着回去难道要亲自去给世子扎针?就算他保证自己会,怕是影青也不敢让他这个半吊子在他主子头上乱来。 那就只能从别处得到三个好感值。 还有三天的时间倒是不急,谢彦斐心情很快放松下来。 他这边心情不错,整个京中却是炸开了锅, 镇国公府祭祖,结果却发生一件大事。 镇国公夫人为了世子之位不惜买通杀手来杀害表姑娘意图陷害裴世子来谋取世子之位, 没想到却被世子察觉反将一军, 用世子之位做诱饵,引了武氏的嫡子与他合作,反而引着武氏说出她的谋算, 被带回大理寺受审。 镇国公当场写了休妻书, 众人原本想着顶多也就如此, 虽说这武氏心肠毒辣让人发至,可到底没真的闹出人命, 加上武家几代忠心, 护住武氏的命也有可能, 可等数道诏书颁布下来,众人傻了眼。 没想到皇上竟然真的赐死了武氏, 三日后斩立决, 这让众人傻眼的同时,却又忍不住热血沸腾,毕竟那可是武家的贵女,一个有个当了一辈子将军的爹,一个正在当将军的大哥, 一个当兵部侍郎的二哥,还有个当镇国公的前夫君,可谓是万千宠爱于一身,这样出身的武氏竟然因为有这般狠辣的心思并没被特殊对待,而是与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一样,犯了错那就要受到惩处,甚至只会更严厉。 可这还只是开始,紧接着随着镇国公被降成忠义伯,武二郎被嫡妹连累降为员外郎等等…… 一时间整个京中都沸腾了,坊间来来回回都是讨论这件大事,热闹的同时也忍不住互相告诫,看到没有?连武家这位贵女生出谋害之心都被斩立决了,日后还是老老实实过日子,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否则这武氏就是她们的下场。 短时间内还真的让后宅一顿肃清,和和睦睦让百官都感动哭了。 有人笑就有人哭,裴思蔓与裴泽这对武氏的儿女听到自己娘被判了斩立决直接吓晕了,被嬷嬷带回了院子,被镇国公……也就是如今的忠义伯给下令禁足在院子里,不许再跑出来生事。 武氏的事让忠义伯清楚的认识到,皇上对五皇子还真是重视,而他那世子连带着在皇上面前水涨船高,如今裴世子得了品阶,日后就是他怕是也要敬着,那两个小混蛋若是再不小心冲撞到五皇子或者裴世子,他不知道自己这忠义伯还能当多久。 谢彦斐与裴世子下马车的时候,就看到忠义伯已经换了一身常服,亲自站在门口指挥着管家将牌匾换下来,因为新的牌匾还没做好,所以暂时直接是空的,看到马车过来,忠义伯上前,对着谢彦斐恭恭敬敬:“王爷回来了?今日祭祖,本来是应该午时前设宴的,可出了这种事我心有戚戚然,没想到府里竟是出了这种恶妇,虽然判了斩立决也是她咎由自取,却也惊醒了我,日后定会以身作则,王爷与闻安在府中若是有任何不适,定要告知。如今祭祖的饭是来不及摆了,我在主院摆了一桌,王爷你们可要用一些?” 谢彦斐原本还以为他把武氏给弄死又让他降了级,忠义伯定会不痛快,没想到这厮倒是能忍,或者他是看到世子如今高升觉得也是个门路,所以一改往日的态度? 别人把笑脸伸了过来,谢彦斐也不好打,更何况,裴世子是忠义伯的子嗣,日后还要相处,谢彦斐见好就收,也你我我好大家好的一顿互夸,去吃了饭,去祖祠看世子上了香,才回了青竹苑。 谢彦斐回到青竹苑睡了一觉醒来没看到裴世子,他出去的时候只看到影青,后者看到他迅速上前:“王爷你醒了?葛大人之前来了,是主子接待的,说了一些奚侍郎与岳大人供出来的事。” 谢彦斐眼睛一亮:“他们都交代了什么?” 奚文骥估计是不会交代什么,能说出来的估计就是那位员外郎了,果然,影青把葛文沣过来说出来的事说了一遍,奚文骥是什么都没说,可员外郎却是交代了不少事。 他一共交代了三件事,第一件事就是他与奚文骥都是受制于人,被用家人或者把柄给要挟,为一个叫天鹤派的江湖门派利用; 第二件事,就是交代了自己被控制的把柄,他当年为了上位,陷害了自己的一位同僚,当时本来员外郎这个位置应该对方当,他只是想升迁,本来只是想随意给他找点麻烦,谁知道对方受不住打击自杀了,这把柄还被天鹤派给拿到了,继而威胁他与他们合作,可他接触的时间短,只是受控于天鹤派,协助奚侍郎来完成一切事,至于那些联系他们的人,他除了知道要在那个茶楼拿到密信之外,别的一概不知。 第三件事,就是当初郑尚书的死的确与天鹤派有关。 奚文骥虽然没开口,可岳大人这么一交代,依然是证据,证实了奚文骥的确参与了郑尚书的死,就算他什么也不说,只是给奚夫人下毒并有意图谋害新户部尚书这一条足以给他定罪。 谢彦斐听到“天鹤派”三个字,知道终于把这个门派给引出来了,接下来,只要他们能找到天鹤派的老巢,由明贤帝出面派禁卫军围剿,还怕不能彻底摧毁? 如今的问题就是怎么才能不惊扰到那些人的同时找到天鹤派老巢。 书中并未提到,甚至对于裴世子的第三劫其实也说的不是很详细,因为书中主要是关于男女主,刚好这段时间是女主被迫成婚,之后又经历了新寡,包括随即阴差阳错被迫前往大虞和亲。 当时裴世子也只是被提了一句,说是犯了大错,牵扯进了一桩大事,是掉脑袋的错,当时事发的时候也没提及,是突然出的事,还是明贤帝亲自下得旨将人给关入天牢。只是当时书中也是从女主的角度来“听说”的,当时女主已经确定要去大虞和亲,准备途中不经意听到下人说的关于裴世子的这件事,说是皇帝突然下了一道圣旨,说是裴世子有不臣之心,伙同三人,判了斩立决。 圣旨中提到的三人也同样被判了斩立决,这三个人他因为当时完全没听说过,所以还反复看了好几遍,确定之前的剧情中完全没提及,还觉得奇怪,这皇帝好端端的发什么疯? 所以因为当时多看了几遍,所以虽然这三个名字没听说过,他还是记了下来。 三人分别是:吴许、施梁玉、霍谢氏。 可这三个名字怎么看都跟裴世子没什么牵扯,谢彦斐之前因为觉得这第三劫既然是所谓的不臣之心,有丹书铁契在,加上他看着,也不会出事。 毕竟世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什么不臣之心的,他当时猜测,十之八九是被冤枉了。 他瞧着明贤帝对世子还挺看重,如今又抬了品阶,怎么看若非有确切的证据也不会相信世子所谓的什么不臣之心,除非……不臣之心是假的,真相并不是这圣旨上所写,而是有别的缘由。 可好端端的明贤帝为何要下这么一道圣旨,书中之后就是写了男女主在大虞的事,只是后来提及了一句,裴世子三人在行刑当日被劫走坐实了这件事,之后重新再出现,就是很久之后,裴世子作为书中最大的反派再次出现的时候,却是大谢的敌对国大邵的太子。 谢彦斐捉摸着要想提前知道几个月后世子要经的第三劫,那首先要找到这三个人,看看他们到底跟世子有什么牵扯,竟然在短短的几个月内让世子被盖上这么一个了不得的罪名。 当然,顺便找到天鹤派的老巢,如此他就能安稳当自己的皇子,等凑够五十个好感值,兑换解毒,恢复他的脸,简直……美滋滋。 影青禀告完就看到五皇子突然傻笑了起来,大夏天的他突然抖了抖:“王爷?你……没事儿吧?”这好端端的别是受什么刺激了吧? 谢彦斐低咳一声:“没事没事,葛文沣除了这点其他的没说?” 影青摇头:“别的就没了。” 谢彦斐嗯了声,“世子呢?怎么没看到他?” 影青听到这顿了顿,犹疑一番,还是道:“今天是夫人的忌日,主子这一天都会待在祖祠守夜拜祭先夫人,估计今天不会回来青竹苑,离开前交代属下照顾好王爷,王爷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跟属下说。” 谢彦斐一愣,想着祖祠他也进不去,怕是今晚上世子也想一个人待会儿,他嗯了声,刚想挥手让影青先下去,突然想到那三个人当中的那个“施梁玉”,他记得世子的生母娘家就是姓施,施知府与施姑娘还在府里,难道这个施梁玉会是施家的人? 他朝影青摆摆手,等影青奇怪地过去之后,他低咳一声想要勾肩搭背,影青突然往后猛地一退避开了。 谢彦斐奇怪看他一眼:“你躲什么?”他就是说点悄悄话而已,一副他要吃了他的模样。 影青望着五皇子的手,顺着挪到五皇子的脸上,吞了吞口水,把自己脸上的表情勉强收好了,低咳一声:“王爷,属下这不是怕惊扰了王爷,有话还是隔着说好了。” 谢彦斐幽幽瞅他,影青怎么这么费劲?不过他也没当回事。 影青吓死了,主子对五皇子的心思,要是知道五皇子跟他勾肩搭背,想想就觉得自己日后肯定成为主子的头号眼中刺啊,他好好一个属下可不想招惹上这种事,还是本本分分当属下的好。 谢彦斐环顾一圈,看到也没别人,低咳一声:“本王也没别的事,就是想跟你打听几个人。” 影青松口气:“那王爷……你想打听谁?” 谢彦斐想着,既然问一个也是问,也许这三人还真跟世子有关,只是他没听说过呢?“这府里有个叫吴许的人吗?” “吴许?”影青把府里所有的人从主子到下人过了一遍之后摇头:“没有,姓吴的下人倒是有,但是没听说过有叫吴许的。” “你确定没有?”谢彦斐纠结,真的不认识啊。 影青笑道:“这个当然,主子眼睛不好,属下当初查一些事的时候,把府里的人都过了一遍,自然记得清楚。”其实是查大公子的死,不过这种事不便与王爷说,还是归在主子眼睛那里好了。 谢彦斐对那个“霍谢氏”更加不抱希望,一看就不是真名,只是一个称呼,他干脆问出还可能知道的:“那施家可有个叫施梁玉的?”他不知这施梁玉是男是女,干脆没说别的,只说了名字。 结果谢彦斐刚说出口这个名字,就看到影青脸色一变,因为他离影青近,所以影青这反应他看得极为清楚,即使影青随即就恢复正常,谢彦斐眼睛还是亮了:“你真的认识?” 影青的表情更奇怪了:“王爷,你、你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谢彦斐奇怪,难道还不能问了:“你跟本王说说,本王不跟别人说,真的……这人对本王挺重要的。” 谁知,他不说还好,说了影青更加目光不对的看他:“王爷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个名字?对你挺重要?” 谢彦斐一挥手:“你别瞎打听,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要是不知道,本王就去问世子了。”既然影青都知道,那世子肯定知道。 影青赶紧道:“不行,王爷你一定不能去问世子!” 谢彦斐看他这反应,不会真的有什么不能提的吧?大概是谢彦斐的表情带着打破砂锅问到底,影青迟疑一番,还是小声道:“王爷你可真的不能去问世子,更何况是这种日子。”这要是真问出来不是给主子添堵么? 谢彦斐皱眉,“这人……不能提?” 影青道:“也不是不能提,属下不知道王爷你到底从哪里听到的名讳,只是……你说的这个名字,正是先夫人的名讳。” 谢彦斐:“???”他愣了一下,等明白过来影青话里的意思,难以置信瞪大了眼:“你说什么?先夫人?你是说这个施梁玉是世子生母的……名讳?” 可一个过世十多年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所谓第三劫的谋逆名单上? 等等,谢彦斐突然脸色一变,他记得书中当时说裴世子有不臣之心,伙同另外三人,分别是吴许、施梁玉、霍谢氏,可等之后却说行刑当日裴世子三人被劫走坐实了这件事,为何是裴世子三人而非四人……那缺少的一人,难道圣旨上所谓的四人,其中一个已故,所以才有了后来的所谓“裴世子三人”而非“裴世子四人”? 当时他一直以为这是书中写错的一个字,如今想来,这不是错,而是明贤帝的那道圣旨中的“施梁玉”早就作古,所以才只有行刑的三人。 可一个已故的人怎么可能会牵扯到什么不臣之心? 谢彦斐觉得自己脑仁嗡嗡的,大概是脸色也不怎么好,影青担心道:“王爷你没事儿吧?你说先夫人对你很重要,你是从何处听来的先夫人的名讳?”夫人嫁给老爷之后外人都是统称镇国公夫人或者裴施氏,闺名更是很少有人会说。 他知道也是因为他是无影宗的影卫,又跟着世子这么久,当年查大公子的事的时候排查了府里所有人,自然对这些都一清二楚。 谢彦斐摇头:“本王就是好奇,大概是不知什么时候见过好奇,这个……本王饿了,影青你先去给本王拿些吃的。” 影青觉得王爷肯定没说实话,可既然王爷不想说,他也没继续问,立刻去准备吃食了。 谢彦斐回到房间,揉着自己的脑袋脸色不怎么好,明贤帝不可能无缘无故下这么一道圣旨,那就是有确切的证据,可世子也不可能有所谓的不臣之心,那中间肯定出了问题。 那就是世子被人陷害,证据确凿,明贤帝看到那些证据信了,可若是有人想弄死世子,牵扯到世子一人即可,除了世子生母之外的另外两个人又是谁? 能让明贤帝这么短的时间震怒之下发作,怕是当时隐瞒下来的事是大事。 吴许这个名字太过普通,世子的生母早就已故也没办法去查,那就只剩下那个所谓的霍谢氏。 可从一个称呼来看,怎么查? 谢氏?大谢的谢是皇姓不错,可姓谢的也不少,这要怎么查?从这三个字分开来看,那就是姓谢的女子嫁的夫家姓霍。 那京中姓霍的……权贵都有哪家?他怎么没听说过有姓霍的? 谢彦斐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死胡同,就在这时,影青去而复返,他诧异抬头:“怎么这么快?” 影青也愁:“王爷,属下还没来得及去吩咐,刚才走到半路遇到了管家,说是六皇子来了,要找王爷,王爷可要见?” “老六?他怎么来了?”不好好跟奚姑娘谈感情,没事儿来找他做什么?难道是为了奚侍郎的事? 谢彦斐让影青把六皇子带到前院,他等下过去。 谢彦斐等影青走了之后,重新换了一套衣服,这才走了出去,到了青竹苑前院,刚好看到影青带着六皇子过来,蔫头耷脑的,眉头紧锁,显然是有事。 谢彦斐让影青去准备吃食,让六皇子坐在石桌旁,“说吧,怎么了?” 六皇子耷拉着头,看到谢彦斐也只能跟他商量了,别人他也不敢说,也怕一个不妥反而给奚姑娘招惹是非,只能硬着头皮道:“母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非要给我订婚,让我大后天从百花宴的贵女中选出一位……若是选不出来,她就亲自给我指一位。” “你跟皇后说奚姑娘的事了吗?”谢彦斐猜想应该是奚文骥的事出现破坏了继后要将奚文骥外调顺便让奚姑娘离开京城的打算,继后看六皇子与奚姑娘感情愈发的好这是等不下去,才有了这事。 六皇子摇头:“我哪敢啊,更何况,我还没告诉奚姑娘……我的心思。奚姑娘怕是还不知道,加上最近奚侍郎发生的那件事,我更加不敢开口……”奚侍郎出事,虽然奚夫人成功和离带着奚姑娘回了娘家,可到底还是受了一些影响,他怕说出来之后会让母后针对刁难奚姑娘,更加不敢说了。 可没想到母后这次也不知怎么了,突然给他下了这么一个要求,让他措手不及。 他实在没人商议,只能跑来找五哥了。 谢彦斐叹息:“皇后应该早就知道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六皇子脸色微变:“当真?可母后怎么……” 谢彦斐:“我也是猜的,不过皇后突然这么强硬,应该是不满奚姑娘,你打算怎么做?” 六皇子猛地站起身:“我不会放弃奚姑娘的,除了她,我谁都不娶。” 谢彦斐看他转身要走,把人给唤住了:“你别告诉我你打算进宫就这么找皇后摊牌?” 六皇子点头:“我得让母后知道我的心思,母后她……” “她是不会同意的,她没办法针对你,但是能针对奚姑娘。你若是跟她对着干,她若是出手干预给奚姑娘指了一门婚事下了凤旨,你怎么办?”谢彦斐觉得这事指不定继后还真干得出来,毕竟之前都让人给奚姑娘找个相亲的了,后来又差点让人参本将奚侍郎赶出京城。 六皇子身体晃了晃:“我去找父皇赐婚!” 谢彦斐道:“奚侍郎如今正在关着,你冒然就这么过去求赐婚,父皇不一定会答应,只觉得你儿戏。” 六皇子面色白了白:“那我要怎么办?”他现在实在是没办法了。 谢彦斐:“先下手为强,你只要证明你的确非奚姑娘不娶,那父皇那边由我去说。” 六皇子眼睛一亮:“怎么证明?” 谢彦斐:“大后天既然皇后让你在百花宴中的贵女选出一个中意之人,那你到时候当场选奚姑娘,并想她表明心意不就行了?” 六皇子听完本来很高兴随即蔫下来:“五哥,你都说母后知道了,她肯定不会给奚姑娘发请帖的。”到时候奚姑娘不在场,他怎么选奚姑娘? 谢彦斐:“这你就不必担心了,施姑娘这次受了惊吓,父皇肯定会下旨安抚,我帮你去以施姑娘这次来京也要选一位佳婿让施姑娘到时候也进宫,我多打声招呼让奚姑娘陪同施姑娘一起去就是了。” 六皇子这下次彻底放了心,朝谢彦斐扑过去:“五哥,真是太谢谢你了,你真是我跟奚姑娘的媒人!要是到时候我跟奚姑娘大婚,肯定给你媒人礼!” 谢彦斐嫌弃地推开他:“本王是惦记那媒人礼的人吗?” 六皇子与谢彦斐熟稔了倒是也不生疏,听到这忍不住挠了谢彦斐一把,被他白了眼,赶紧赶走了:“还不去告知奚姑娘一声?否则百花宴上你当众表白要是被拒了,那坊间……可有茶余饭后的料了。” 六皇子耳根一热:“……五哥!” 谢彦斐挥挥手,赶紧让六皇子走人了,他用了膳,躺在床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世子也不知道在祖祠那边怎么样,影青说已经去送过膳了,可想到第三劫,他就头疼。 也不知道那个霍谢氏又是谁,也被牵扯进去了。 谢彦斐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看到世子回来松口气,望着世子有些白的脸,心疼不已,却也没说别的,陪着世子用了一顿早膳,就催促世子去歇了,等瞧着世子睡着了,他才准备进宫。 裴泓不怎么睡得着,他昨晚上在祖祠,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武氏要毁了他娘的坟墓的画面,若不是五皇子,这次怕是…… 可五皇子一直守着他不忍心让他失望,也就躺了下来,不多时就听到五皇子离开后,裴泓坐起身,揉了揉发痛的眉心,看向不远处的影青:“王爷这是要去哪儿?” 影青老老实实回禀:“王爷要进宫一趟,昨个儿六皇子来了一趟。” “嗯?”裴泓的动作一顿,抬头看过去:“六皇子来做什么?” 影青道:“应该是为后天的百花宴,继后要给六皇子选妃,这次下了死命令,说是他要不选出一位,那继后就直接指一位,看来继后为了不让奚姑娘当王妃还真是下了狠心。对了主子,五皇子说他进宫打算百花宴也带着施姑娘一起去,顺便给施姑娘选个家世清白人品不错的夫君。”他估摸着顺便也把奚姑娘带过去,怕是到时候有好戏看了。 裴泓嗯了声,刚想问些别的,就听到影青有些迟疑的气音,迟疑不定,他抬头精准看过去:“还有别的事?” 影青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说,毕竟事关先夫人,可想了想,他也怕万一王爷再私下行动做些什么事,到时候事后以主子对王爷的关心,怕是最后受罪的还是他,他咬咬牙,把昨天五皇子询问先夫人的事说了。 “……就是这样了,主子,王爷当时说夫人是他重要的人,可属下瞧着王爷压根不像是知道夫人是世子的生母,只知道这个名讳向属下打探而已。可属下想了一夜也想不明白王爷好端端的,怎么会问这个。”影青说完,自己也疑惑了。 裴泓沉默下来,他是知道五皇子有预知的特殊能力的,五皇子能提前知道武氏要毁了他娘的坟,难道这也是预知?“除了这个,王爷还问了什么?” 影青想了想:“王爷还问了府里有没有一个叫‘吴许’的人?不过属下不记得府里有这么一个人,也就说没有了。” 裴泓抿着唇,他记忆里也没这么一个人,可王爷既然问了,那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询问,而且还是与娘的名讳摆在一起,他沉思良久:“你去让人打探一下,将整个京城叫‘吴许’的人,无论年幼老少都查出来。” 影青瞠目结舌:“啊?这个……”有必要么?也许就是五皇子随口问一句呢? “怎么?”裴泓看过去,影青赶紧摇头,很快就离开去办了。 算了算了,主子如今拿五皇子的话当圣旨,如今这还没成呢都这样,这以后要是成了……他还是抓紧讨好五皇子,他算是发现了,讨好五皇子,比主子都有用。 而另一边,谢彦斐进了宫之后没人敢拦着,很快就到了御书房,只是明贤帝这会儿在御书房见客,谢彦斐也没让钱全通禀,就等在外面。 钱全有些迟疑看了谢彦斐一眼,犹疑一番也没说别的,垂着眼恭敬侯在一侧。 本来谢彦斐也没多想,可钱全这一眼让谢彦斐琢磨了一下,钱全是明贤帝身边近身伺候的大太监,一向都是亲力亲为的,按理说见客除非有特别的要求应该端茶送水在一旁,结果,他刚才来的时候钱全就在外面。 钱全肯定不会私自做主,那就是明贤帝的意思了,此刻御书房里的人……很特别?他们的谈话还不能让旁人知道,甚至钱全也不能? 谢彦斐想了想也没问别的,就在那等着,等了小半个时辰,听到里面嘭的一声响,吓得钱全他们迅速站直了,一旁的禁卫也赶紧询问:“皇上?” 里面传来明贤帝隐隐带着怒意不满的声音:“你们不必进来。”可显然是动了怒,御书房里此刻只有两个人,明贤帝自己不可能把自己给气到,那就只能是另外一位。 谢彦斐更好奇了,这里面谁啊竟然这么厉害能把明贤帝给气成这样?这么不怕死?加上之前钱全看他这一眼,他朝钱全凑过去,压低声音:“钱公公,这里面是哪位大人啊,把父皇气成这样?” 钱全迟疑一番,还是摇头;“这……” 谢彦斐打断他的话:“别介啊,你跟本王通通气,本王也好有所准备啊。再说了,就算钱公公你现在不说,等下本王也能看到是谁啊,再不行,本王问父皇也行啊。” 钱全脸色更是一变:“这个……王爷可千万别问,奴才告诉王爷也可,只是,王爷听完可千万别动气。” 谢彦斐心想还真的跟他有关啊:“这里面的是?” 钱全想到与其让五皇子去问皇上还不如他说了,左右人已经到了京城,早晚五皇子也是要知道的:“回禀王爷,这里面的……是虎峰山庄的庄主霍淮。” “嗯?”谢彦斐听着这陌生的名字陌生的地方,头疼了,“这又是……”谁? 只是还没等谢彦斐说完,话锋一顿,等等,霍淮?霍?难道跟那个霍谢氏有关? 谢彦斐这迟疑的一下让钱全心里咯噔一下,果然生气了:“王爷你别气,这次虽然霍庄主冒然前来,连皇上都不知道,要是皇上知道肯定不让她们回京,这都多少年没回来了,这次是霍家私自做主,可人都来了,皇上总不能把人赶走,更何况,这次大公主还把嫡女给带过来了,这才……” 谢彦斐脑子有些乱,他慢慢梳理了一下,这个霍庄主私自回京却会让他生气?一个庄主肯定跟他没关联,又提到大公主,那怕是这位大公主与他不对付,可大公主那不是比他大很多很多,又多年不进京,怎么会跟他……等等,大公主那不就是他皇姐?自然也就姓谢,霍庄主…… 谢彦斐觉得自己的胸口怦怦跳着:“这个霍淮……是大公主的什么人?” 钱全本来还想劝,听到这一句一愣:“王爷你不知道?” 谢彦斐摇头:“知道什么?” 钱全松口气的通知也怪自己多嘴,可如今这样也只能硬着头皮道:“霍庄主是驸马……也就是大公主的夫婿。” 谢彦斐眯眼:“钱公公,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瞒着本王?” 钱全咬咬牙,只能都说了:“大公主的生母……是前敏妃娘娘。”当年的事虽然压了下来,可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奴才是知道的。 敏妃?谢彦斐脑子里蹿出来这个词,突然慢慢对上号,睁圆了眼看着钱全:“敏妃?!” 他的声音大了一些,御书房里的明贤帝大概是听到了,询问出声:“外面是何人?” 钱全差点哭出来:“回、回禀皇上……是旭王殿下求见。” 御书房里静了片刻,突然就传来一阵杂乱声,随即又重新沉默下来,不知明贤帝与那个霍庄主说了什么,御书房的门很快打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从御书房里踏出来,出现在谢彦斐眼前。 三十多岁,眉眼冷厉,长得不错,男子视线对上谢彦斐,抿了唇,却什么也没说,拱了拱手,随即转身大步离开。 谢彦斐的视线随着霍庄主朝外看去,御书房里这时候传来明贤帝的声音:“老五吗?进来吧。” 谢彦斐嗯了声,平息了一番呼吸,等情绪稳了下来,这才慢慢踏进了御书房,只是脑海里之前见到霍淮的模样以及之前钱全的话怎么都无法淡定,怪不得钱全会这么紧张,看来世子第三劫的诏书中出现的霍谢氏,应该就是这位大公主了。 只是当时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明贤帝想隐瞒下真相,只是对外说有不臣之心,干脆直接说了一句霍谢氏,而对于她大公主的头衔却没提。 可大公主怎么会跟世子有牵扯?甚至还牵连到世子的生母? 大公主的生母前敏妃娘娘,正是陷害当年谢彦斐原身这个身体的生母前皇后那位,当初敏妃拿前皇后的奶嬷嬷的一家人收买了这位奶嬷嬷,并买通御医欺瞒明贤帝当初前皇后怀原身的时候不是早产,而是与侍卫通女干,后来前皇后为了证明清白,自杀了。 前皇后死后,那位奶嬷嬷又反口说自己是受到胁迫,而胁迫威胁她的正是敏妃娘娘。 当时敏妃也亲口承认了,证据确凿之下,明贤帝赐死敏妃。 因为敏妃是一人所为,若是真的公布真相牵连甚广,怕是要死不少人,明贤帝最后只能选择将这一切给隐瞒下来,对外说前皇后与敏妃都是病故,可即使如此,也将与敏妃有牵扯的人都处理了,贬的贬,赶出京城的赶出去。 大公主既然是敏妃所出,怕是当年也受到牵连远嫁出去,这些年都不在京中。 怪不得他从未听说过这位大公主,可既然多年未曾回京,怎么会突然就冒然拖家带口回来?如果只是突然回来探亲没有之后的事,谢彦斐还不会多想,可大公主既然牵扯到几个月后的那件事当中,怕这次回来也不是偶然。 谢彦斐进了御书房,抬起头看到明贤帝因为大公主回京脸色不怎么好,细细捕捉还会发现明贤帝眼神里的愧疚,大概是怕他知道难受,意图隐瞒下来:“老五啊,怎么突然过来了?可是忠义伯住的不舒服?” 谢彦斐摇头:“不是,儿臣这次前来是想求父皇一件事……”他上前并未提及霍庄主甚至没问,将自己的来意说了,明贤帝的心思却有些恍惚,甚至细瞧有些苍老,望着谢彦斐时不时就发呆,后来回过神,也没问什么,只要是他说的一一都答应了,甚至给了谢彦斐两个令牌。 谢彦斐捏着这两个令牌,迟疑一番,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只是离开的时候,让钱全送他。 明贤帝松口气,他怕谢彦斐会问霍淮,好在没问,他有这个要求也就让钱全送他。 谢彦斐走出御书房,看了眼也一脑门汗的钱全:“钱公公,你之前在御书房外与本王说的就不必禀告父皇了。” 钱全感激看了谢彦斐一眼:“老奴谢王爷……”若是让皇上知道他多嘴,指不定会受罚。 谢彦斐叹息一声:“其实过了这么久,当年的事是敏妃一人所为与大公主也无关,这么多年了,她回来想看看也就是了,本王也不会针对她,只是怎么没听说?” 钱全得了谢彦斐的恩,知晓的能说的也都回了:“这次听说大公主是偷偷回来的,并未宣扬,也没用大公主的身份,而是由霍家庄主夫人的名义回京的,说是住些时日,想见见皇上。” 谢彦斐颌首,看来大公主是霍谢氏的可能性十之八、九了。 谢彦斐没再问别的,很快出了宫。 只是坐在回程的马车里,谢彦斐皱着眉想着大公主,这么短的时间内,皇上不可能对世子的态度变得这么快,甚至连自己的大公主一并砍了,除非大公主犯了大逆不道的死罪,可大公主无缘无故的不可能会对明贤帝发难。 可能让明贤帝不顾父女之情下旨将大公主以霍谢氏的名义斩立决,那就是大公主做了什么,足以让明贤帝下狠手。 大公主不可能放着霍家来谋逆,也没有理由没有实力,那就是大公主一个人的私人所为……她冒然回京定有所求。 而有什么能重要到让明贤帝杀了大公主平息愤怒? 谢彦斐闭着眼揉了揉发痛的眉心,除了明贤帝自己之外他还最在意什么?让他愤怒到隐瞒大公主的身份将她斩立决? 突然脑海里闪过什么,谢彦斐猛地睁开眼:对了,原身的死! 书中再过不久,原身大婚之夜被杀了,书中只是提及明贤帝最后并未找到凶手,可当时原身的死却成了明贤帝心里的一根刺,甚至大病一场。 可如果真相并不是书中交代的那样……明贤帝其实找到了“真凶”,但因为牵扯甚广,于是与当年隐瞒前皇后与敏妃的死一样隐瞒下来,说没找到,随即以别的名义下令杀了“真凶”。 而明贤帝当时以为的“真凶”正是裴世子与大公主等人。 书中原身是被男主大婚之夜杀的,当时他以为原身不是好人,是逼迫惦记女主的贼子才下了手,之后逃命失踪。 可男主做的这些别人不知道,明贤帝也不知真相,甚至没查出来,可若是……有人利用原身的死,陷害给别人,制造了这个所谓的“真凶”呢? 大公主多年未曾回京,压根不可能手伸的这么长来杀原身,更何况,原身身上的毒是早就下的,这么久了,大公主压根做不到。 裴世子更加与他没仇,不可能会杀他。 除非……是大公主知晓了什么,这才冒然突然私下里回京想查一下什么,可她的目的却被幕后的人知道了,干脆将计就计利用原身的死,将他的死嫁祸给了大公主,顺便将裴世子等人牵扯进来,陷害大公主他们为害死原身的“真凶”。 明贤帝痛失皇子,加上对前皇后的愧疚,大公主又是敏妃所出,新仇旧恨加一块,也就信了,又不便说出真相,干脆就下了那么一道圣旨,以不臣之心将大公主等人给斩立决。 如此一来谢彦斐他自己身体里的毒也就说得过去,他们周围还藏着这么一个人,想害死原身,只是书中刚好有人动了手,这人利用这一点,反倒是除掉了想除掉的人。 可大公主到底知道了什么?她是敏妃之女,敏妃当年陷害前皇后证据确凿…… 除了这一点……似乎没别的能牵扯到原身。 除非,当年敏妃陷害前皇后的事,也是假的。 害死前皇后的真凶另有其人。 谢彦斐摸着自己的脸,怎么都没想到世子的第三劫可能是因为他而起,可如今他改变了剧情,他也不会在所谓的大婚之夜而死,可幕后的人还在,大公主也出现了,那这个人会不会干脆直接动手杀了他来继续按照第三劫陷害世子与大公主? 谢彦斐到忠义伯府门前时,刚下了马车就看到在门前等着他的裴世子,他心口一热,忍不住小跑过去,抱住裴世子,脑袋在他肩膀一侧蹭了蹭,以掩藏住自己的情绪。 裴泓没想到五皇子突然这么热情,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怎么了?”只是进趟宫,怎么这么粘人了? 谢彦斐怎么敢说他怕自己会被当成饵害他不得不离开大谢,他干脆揽着裴世子挂在他身上:“没什么,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本王一两个时辰不见世子,已经隔了好多好多天了,甚是想念。” 谢彦斐这夸张拖长嗓音的作怪语气倒是没让裴泓多想,他轻笑一声:“是吗?那我给王爷备了很多好吃的,王爷可要尝尝?” 谢彦斐自然连声应了。 而跟在他们身后的影青听着两人的对话,尤其是想到五皇子不经意间的撩拨,头疼了:夭寿了,五皇子你知不知道你再这样下去,主子只会越陷越深啊啊。 第73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原本以为昨晚上是裴世子生母忌日, 他在祖祠会睡不着肯定会睡很久,没想到他进趟宫回来他就醒了,谢彦斐为了掩饰自己一路上猜到的真相,抱着裴世子不撒手。 裴世子身手好加上常年练功, 谢彦斐倒也不担心裴世子会被他拖累到,“世子你这么不多睡一会儿?我本来还想在宫里多留一会, 可想到还要去给施姑娘她们送进宫的令牌就回来了, 我拿到了令牌,还是两个,回头你让影青去给施姑娘, 还有一块就……” 裴泓在一旁任谢彦斐揽着, 他垂着眼静静听着, 他眼睛看不到,完全是被五皇子带着朝前走, 可偏偏以前五皇子只是老老实实引路, 这次不知进宫发生了何事, 五皇子格外的粘人,此刻他能清楚的感觉到五皇子的手臂一只揽在他腰间, 一只揽着他的手臂, 几乎像是大半个身体都贴在他后背与一侧的手臂上,他能清楚的感觉到五皇子整个软绵绵的,像是……一个大型的人偶。 裴泓脑子里乱糟糟的,五皇子说了什么,他似乎是听懂了, 却又似乎什么都没听进去。 就在裴泓思绪纷乱又庆幸他看不到五皇子在引路,而他偶尔脑子放空也不至于被发现的时候,突然就感觉五皇子原本贴在他身上的动作一顿,就松开了。 裴泓的一颗心瞬间空落落的,周身原本紧贴的温度似乎也一瞬间散开,四周重新恢复了孤寂冷漠。 谢彦斐本来就是愧疚想多与世子说说话让心里好受些,可刚走到青竹苑院门口远远瞧见在门口的两人,他迅速站直了,觉得自己这模样有失身份,低咳一声。 施知府远远看到谢彦斐眼睛一亮,快步带着施姑娘过来了,一躬到底:“王爷!” 施知府站在几步外给谢彦斐行了一个大礼,吓了他一跳,赶紧上前把人扶住了,这可是世子的亲舅舅,怎么能让施知府行此大礼,他等人起来,“施大人这是做什么?你是世子的舅舅,论起来本王还是小辈,怎么能让你给本王行这么大的礼?” 施知府以为这只是客套话,毕竟虽然的确是这样,可五皇子就算是辈分小,那也是皇子皇孙,“五皇子莫要这么说,本来昨日就要带着小女来感谢王爷的,只是昨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小女又吓到回去就病了,又是小妹忌日,去了祖祠耽搁了,今日才抽出时辰专门来拜谢,若非王爷,这次小女怕是……”想到昨日发生的事施知府还有些缓不过神,当时知道的时候他腿都软了,本来以为是自己这外甥察觉到救了自己的女儿,可等回去一听,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王爷的功劳。 施知府感激不尽,望着五皇子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谢五皇子这份恩情。 谢彦斐没想到施知府专门过来是说这个,他连忙客套起来,说起来一开始还是他利用了施姑娘,虽然救施姑娘一命也是真的,可到底一开始他心思也不单纯,“施大人客气,施姑娘是世子的表妹,那就是本王的表妹,表妹有难,本王怎么可能袖手旁观不是?只是之前为了演戏让人觉得本王看上了施姑娘,还望施大人莫要见怪。” 施知府怎么可能会见怪,他本来就看好,只是本来他瞧着两人都有着苗头,结果哪天一醒来发现自己这女儿非常抵触五皇子的示好。 他当时还感慨有缘无分,谁知道竟然只是演戏,如此说来,岂不是说五皇子与小女…… 施知府激动了起来,一个有意夸赞一个有意示好,两人谈的颇为投机,干脆进了青竹苑继续谈,施知府还顺便让施姑娘给谢彦斐谢恩,等施姑娘上前的时候,他借故有话要问裴世子,拉着他去了一边。 等离得远了,施知府瞥着不远处石桌旁一站一坐的男女,忍不住摸了摸胡子,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条缝,只是等看向自己的外甥时,发现他有些冷,想着自己这外甥一向如此,昨日又是忌日,也没多想,低咳一声:“闻安啊,之前演戏我还真的以为你表妹对五皇子没心思,可如今瞧着,也不是……不可能,你跟五皇子一向交好,你觉得五皇子对你表妹是如何看的?” 裴泓只觉得一盆凉水直接浇灌下来,他抿着唇半晌才垂眼摇头:“我并未与王爷讨论个这个,王爷的心思……我也不知。” 施知府更发愁了,五皇子不主动表示,他也不能直白去问。 他也怕五皇子会因为他太过热情撮合而看轻了施姑娘,想来想去,他想到自己小女的终身,之前他就觉得五皇子的性子极好,虽然长得不尽如意,可只要性子好以后也不受委屈就有这个念头,如今五皇子救了施姑娘,他这心思更浓烈了,咬咬牙,为了小女的终身大事,厚着脸皮道:“闻安,你看舅舅也不便提及,你能不能帮舅舅试探一下王爷对你表妹的……心思?” 裴泓:“…………” 不远处的影青虽然站得远,可他耳力好,这位舅老爷也没怎么压低声音,估摸着觉得他们听到,王爷是肯定没听到,可他是听得真真的。 偏偏这位舅老爷还没看到主子已经冷若冰霜的脸,这要不是亲的,他觉得以自家主子的性子直接转身走人了。 主子本来就对五皇子心思不纯,让主子去打探心上人对另外一个小姑娘的心思,舅老爷啊,你这是在往主子心口扎刀子啊,觉得一刀不够,你这是一连扎了好几刀,已经血呼啦啦的,惨,主子是真惨。 裴泓头一次发现他是不是该劝舅舅回去了,他出来这么久,一个知府怎么就这么闲?怎么能请这么久的假? 偏偏施知府还没看出端倪,看裴泓不说话,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五皇子没这意思?” 像是印证施知府的话,不远处的谢彦斐正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给施姑娘,“本来想等下让影青拿去给你的,刚好遇上了就先给你好了。” 施姑娘一愣,低头瞧着五皇子递过来的东西,“王爷,这……这是什么?”瞧着像是一个令牌,可王爷好端端的给她这个令牌做什么? 谢彦斐摸着鼻子,他的意图是为了补偿施姑娘,虽然他救了施姑娘一命,可到底也是利用施姑娘除掉了武氏,既然施姑娘这次过来的目的之一是想寻个佳婿,他给奚姑娘求令牌的时候顺便也就求了。 可他这会儿突然不确定施姑娘愿不愿意去参加百花宴。 毕竟是进宫,他怕施姑娘会心生胆怯。 谢彦斐解释了一番:“后日皇后在宫里会举办百花宴,到时候京中的青年才俊与不少贵女都会来,只是施姑娘你初来乍到,皇后没给你发请帖,这是本王向父皇求来的,一共有两个,到时候你可以与奚姑娘一起去。” 施姑娘的耳根顿时一红,闹了大红点,她懂五皇子的意思了,五皇子这是要给她做媒,让她进宫选个夫君。 她吱唔一声:“这、这……” 谢彦斐道:“当然,施姑娘要是不愿意就算了,不过,后日进宫的都是一等一的人家,那日本王也会去,到时候若是姑娘有看上的,可以来问本王他的人品家世,到时候本王会替你去问问。”既然要做这个媒,自然没坑人的道理,他也会打探清楚。 施姑娘耳根更红了,可最后咬咬牙,还是羞赧的接了过来,她一直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她也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武氏之前不是真心帮她选夫君,父亲并未在京中任职,她之前虽然跟着裴家的姑娘参加了几次宴会,可自从上次差点被裴思蔓给算计,她就害怕了。 可如今是宫里举办的,又是皇上那边拿到的令牌,这本就是一份尊荣,她点头,红着眼大着胆子抬头:“臣女谢王爷大恩。” 谢彦斐挥挥手:“你愿意就好。”等解决了施姑娘的事,世子也能安心,他后日会进宫除了六皇子的事之外,也是想见见那位大公主。 施知府本来看到五皇子给施姑娘东西还眼睛一亮,可随即就看到施姑娘朝五皇子行了一礼就退了回来到了他这边:“爹,我们回去吧。” 她本来还想再道谢一番,可刚刚被五皇子提及婚事,她实在羞赧的厉害,想回去了。 施知府一愣一愣的,他瞧着自己女儿这模样再看看不远处五皇子傻乐的表情,他觉得像是成了却又总觉得……不太对劲。 等告辞出了青竹苑一听,他忍不住望着自己这女儿,她、她怎么就没看中五皇子呢?在他看来五皇子才是最好的佳婿啊。 不过瞧着施姑娘眼底含笑的模样,他只能叹息一声,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不管了。 谢彦斐等施知府他们走了才松口气,他看裴世子站在不远处没动,干脆自己跑了过去:“世子你给我准备的好吃的呢?”他进宫这么久又在御书房等了会儿,这会儿是真的饿了。 裴泓没看到谢彦斐给施姑娘递令牌,只能从刚刚施姑娘过来时的催促与话语里掩藏不住的羞赧,他的心隐隐作痛,白着脸应了声:“影青,去拿。” 影青望着自家主子这模样,张嘴想说给的是令牌是令牌啊,可到底五皇子在这里没能说出口。 谢彦斐离得近了才看到裴泓不太对劲:“世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裴泓嗯了声:“大概是昨夜没休息好,有些头疼。” 谢彦斐赶紧带着他坐过去,摸了摸裴世子的额头,觉得正常,干脆趁着影青去拿吃食的空挡走到裴泓身后,帮他按头。 裴泓感觉到脑袋上五皇子力道适中的手指,心口说不出什么滋味,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五皇子再过些时日就满十八,早晚会有一天也有人发现王爷的好,施表妹不就是如此? 那王爷的心思呢?连舅舅都向他询问了,日后只会更多。 可他却做不了什么,只能作为局外人这么瞧着……直到眼睁睁瞧着他与五皇子越行越远。 谢彦斐边给裴世子按着头,怕裴世子觉得无聊边跟他搭话逗他,“世子,你觉得我刚刚与施姑娘站在一起像什么?” 裴泓慢慢睁开眼,望着前方,一片黑暗,他吞下心底的苦涩,缓缓笑道:“王爷怎么会突然这么问?是……王爷后悔让表妹去参加后天的百花宴了吗?” “诶?”谢彦斐没听懂,“后悔?怎么会?施姑娘接了,还挺高兴的,就是觉得被我猜中了心思那脸红的啊。” 裴泓愣了下:“嗯?”表妹挺高兴? 接着就听到谢彦斐嘿嘿从身后凑近了,为了方便谢彦斐按头,裴泓是坐在石椅上,谢彦斐就站在他身后,此刻躬身上前,就像是脑袋搭在他肩膀上,凑近了,温热的呼吸拂在耳边,裴泓浑身蹿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就听到谢彦斐道:“我觉得我现在特别像媒人,刚刚我站在那里给施姑娘令牌的时候,还说着要给施姑娘找如意夫君的模样,就差换一身媒人装,再拿过生辰八字……” 谢彦斐故意逗裴泓,说的那叫一个夸张,他从身后侧过头去看裴世子,果然被他这么一逗,原本脸色还苍白的裴世子突然就笑了起来,嘴角弯着,如玉的姿容被光照下来,肌肤白皙,而这一笑让他整个人衬托的像是乍然间绽放开的雪莲,而那些就仿佛雪莲瓣上的纹路,引着他想上前去摸一摸,是不是如花瓣一样细腻的触感。 谢彦斐赶紧摇摇头把自己脑袋里奇奇怪怪的想法甩掉,看到裴世子高兴了,心情也好,他就说嘛,他不仅有当媒人的天分也有逗人的天分。 谢彦斐直起身,继续絮叨起来。 裴泓此刻觉得通体舒畅,与之前的感觉简直一个天一个地,五皇子没看上表妹,表妹也没看上五皇子,他们刚刚竟然真的只是单纯的给表妹令牌。 影青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走之前还面色不郁的主子就这么……好了? 他再瞧着傻呵呵的五皇子,他要不要去向五皇子讨教一下怎么讨好主子?这哄好主子的速度真是绝了。 谢彦斐第二天没出府,他把另外一枚令牌给了影青让他私下里交给奚姑娘,等明天百花宴的时候突然出现。 他本来想去问问霍家一行人这会儿住在哪里,可想了想还是没出去,如今还不清楚情况,如果幕后那个人此刻就在大公主身边,他若是贸然接近只会引起对方注意打草惊蛇,好在时间还够,既然大公主此行目的不单纯,那短时间内也不会离开。 既然书中提到几个月后第三劫出事的时候大公主也赫然在斩立决的名单上,那当时她依然在京中,谢彦斐想到这也不着急了。 他现在担心的……是他手上的黑线。 百花宴那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午时左右他需要想办法得到三个好感值将总的好感值变成0,否则鬼知道那三级惩罚到底是什么。 裴世子之前这么多好感值都被扣完了,这两天也没再听到有好感值进来,怕是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了。 谢彦斐只能寄希望在明天的百花宴,他帮了老六追到媳妇儿还顺利帮他们求得圣旨,老六怎么着也得感激自己吧?老六的加上奚姑娘的,万一明天施姑娘也能找到心上人,再来一个好感值就圆满了。 百花宴当天,宫门口就热热闹闹的,因为要赏花,不方便晚上举行宴会,加上这次继后是下了狠心要让六皇子选出一位六皇子妃,所以将宴会定在午时之前,等用过午膳一下午的时间能赏花,到时候如果六皇子选不出来,她亲自领着自己看上的几位贵女到他面前让他相看。 所以这次与之前为谢彦斐选妃准备的宴会完全不同,皇后下帖的都是家世相当的贵女,当然为了怕明贤帝觉得厚此薄彼,她对外宣称是百花宴,还邀请了不少家世相当的青年才俊。 谢彦斐来得早,他和裴世子一起过来的,本来世子不用过来,只是怕他一个人无聊,谢彦斐也觉得要不是为了老六他也不来这一趟。 裴泓除了怕谢彦斐无聊,也不放心,万一五皇子进宫一趟等再出宫顺便订了婚事,与其在府里胡思乱想,干脆跟着来了。 谢彦斐进宫的消息很快传到御书房。 明贤帝这两天一直让人注意着宫里的动向,之前老五过来的时候刚好碰上霍淮进宫,明贤帝当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老五发现霍淮的身份继而想起大公主再想起敏妃,最后想起他母妃的死伤心难过,所以对谢彦斐当时求两个令牌的事没太注意。 后来冷静下来,越想越不对,老五说是给施姑娘与奚姑娘准备的,施姑娘他能理解,是裴世子的表妹受了惊需要补偿,可这位奚姑娘怎么回事? 这奚姑娘他最近也有所耳闻,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她爹奚侍郎伙同那个什么天鹤派包藏祸心也就罢了,竟然连发妻都下了毒,若非发现及时加上这位奚姑娘大义灭亲,怕是当时也不会这么顺利被发现。 “钱全,你说这位奚姑娘……怎么样?”明贤帝琢磨一番,奏折是完全看不进去,往一旁一推,询问出声。 御书房里此刻只有明贤帝与钱全,他听着这一声连忙应了:“这……奴才着实不了解这位奚姑娘,不过听说与杜家的三姑娘走得近。” “杜三姑娘?”明贤帝一愣,随即才想起来,是宣平侯府那个被庶妹差点给算计的宣平侯之女,“这次她可来了?” 钱全颌首:“这次……并未在邀请之列。” 明贤帝皱眉脸色不好看:“这皇后也真是的,宣平侯之嫡女这么着身份也是可的,她想给老六找皇子妃,这杜姑娘也算是不差。”皇后自认为她的心思瞒的厉害,可他还能不知道,不过老六的确也该娶妻了,老五是因为特殊缘由,可老六眼瞧着也不小了,也该成婚了。 钱全连忙应是:“娘娘估摸着也是觉得那魏姨娘如今正在盘问中,魏姨娘又是出自宣平侯府,怕这次递了会惹皇上您不快。” 明贤帝随意嗯了声没放在心上,随后想到老五与杜三姑娘认识,这次竟然没给杜三姑娘求一个令牌,反而只是替这位奚姑娘求了,听说奚侍郎被关进去之后奚夫人就与奚侍郎和离回了娘家,奚姑娘也跟着回了娘家。 难道老五……这是也觉得自己的感情没希望裴世子不可能会看上他,这是……回头是岸了? 明贤帝想到这种可能性猛地坐直了身体,吓了一旁的钱全一跳。 “皇、皇上?” 明贤帝莫名激动起来:“你去问问宴会何时开始,朕也许久没见宫里这么热闹,这次……朕也过去。”他因为不喜继后,所以很少与继后一起参加宫宴,可这次若是老五真的回头是岸,他参加一次也没什么。 谢彦斐与裴世子到的时候早,寻了个位置落座,因为前几天武氏那件事让众人对两人的态度大改,谢彦斐倒是还好,他之前就是皇子,来的这些权贵世家之子本来就不敢随便招惹,也就除了那些纨绔以为五皇子不受宠才敢放肆,他们一直规规矩矩的。 只是谢彦斐好歹是五皇子他们态度很好,可这位世子……与他们平辈加上后来眼睛瞎了之后完全当成透明,可之前明贤帝的一道圣旨让他们对这位世子改观,有品阶的世子,在他们这些人当中已经是最高的一个。 不只是这些贵子过来的时候态度不错有意无意交好,有几个来得早的贵女虽然坐在位置上矜持,可好奇的视线却有意无意瞥了过来。 裴泓能感觉到这些人打量的目光却没放在心上,只以为像是以前般好奇五皇子的模样,看的是他身边的五皇子。 裴泓看不到,谢彦斐却瞧得真真的,却没告诉世子,这些个贵女以前看不上世子觉得世子眼睛不好,如今有了品阶就又看上了,看什么看,就算是看世子也看不上她们。 谢彦斐对这些贵女不感兴趣,干脆就坐在那里开始吃东西,他吃一口喂世子一口。 明贤帝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脚步一顿差点走不动,他闭着眼把视线转开,心想也许就是习惯使然,毕竟一颗心也不是说收回来就能收回来的,好在老五还是有回头的心思,只要看中了别的小姑娘,日久生情也不是没可能。 谢彦斐是不知明贤帝的心思,他听到报唱声还愣了下,不只是他在场的人也都愣了,大概没想到皇上会亲自过来。 明贤帝坐在那里让他们随意,就招来谢彦斐过去。 谢彦斐看到明贤帝眼睛一亮,明贤帝在这里就更好了,等下老六表白若是皇后当场拒绝或者别的他还怕说服不了继后,如今有明贤帝在,明贤帝是个明主的皇帝,他不像继后想给老六找个娘家背景强大的皇子妃,明贤帝更在乎两情相悦。 继后没想到皇上会来掺一脚,等得到消息匆匆赶来时赶紧行礼,脸色低下头却有些微变,明贤帝一向不把视线放在她脸上,只是嗯了声,随意让她落座即可。 因为还没到时辰,所以等一众男女来的时候就看到整个御花园摆宴的地方一片死寂,等他们抬头看到上头坐着的帝后,更是腿软,他们怎么觉得这不像是百花宴,更像是三堂会审? 六皇子怕奚姑娘她们拿着令牌母后使绊子不让她们进来,所以一直守在宫门口,一直等瞧见施姑娘与奚姑娘两人顺利拿着令牌进来才松口气,赶紧先一步去御花园,等一过来看到上面坐着的帝后也愣了下,可随即就高兴起来,父皇也来了,那母后就不敢乱来了。 他还以为是谢彦斐找来的,朝着谢彦斐的方向扮了个鬼脸,先给帝后行了礼打了个招呼,就跑到谢彦斐下方的位置上坐下,隔着裴世子压低声音好生感谢一番。 谢彦斐看他一眼:好话就不必了,只要等下事成之后记得给他增加点好感值就行了。 奚姑娘与施姑娘很快就到了。 她们身份低在后方的位置,皇后本来看到皇上就觉得今日这事怕是不容易办妥,等看到奚姑娘的时候眼前一黑,再去看下方的六皇子,果然看到他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奚姑娘,而再去看那位奚姑娘,一改之前的妆容,眉心的最近坊间最流行的妆花,竟然衬得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连坐在上首的明贤帝瞧见奚姑娘也愣了下:“那位是哪家的姑娘,以前怎么没见过?” 钱全压低声音回禀:“皇上,这位……就是奚姑娘。” 明贤帝眼睛一亮:这就是老五……可能回头是岸的姑娘?瞧着与老五还挺配的,没有别的姑娘那么瘦弱,瞧着比较圆润,却也刚刚好,老五也胖乎乎的,这么一瞧……真是配啊。 明贤帝心情不错,一旁的继后脸色就不好了,尤其看到明贤帝瞧见奚姑娘的眼神,再听到两人的对话,心里咯噔一下:皇上怎么知道这奚姑娘的?难道是皇儿提前说了? 继后绞着帕子眉头紧锁,她朝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趁着不备偷偷离开,寻到还在慢吞吞走着的三公主与霍姑娘,压低声音说了什么,三公主一愣:“父皇也来了?” 嬷嬷压低声音道:“公主,娘娘让您赶紧过去,想办法将皇上给劝回去,否则怕是这次六殿下真的要娶了一个生父名声有碍的女子为妃。” 三公主骄纵的哼了声,“那个什么奚家的也配?”她看了一眼身边的霍姑娘,想了想,“霍姑娘,你跟本宫一起过去,你是父皇的外孙女,到时候我们一起使力,让父皇离开那宴会。” 她身边的霍姑娘正是霍淮之女,也就是大公主的女儿,大公主是明贤帝的第一个孩子,已经三十多岁,霍姑娘如今二八年华,与三公主年纪相仿,却偏偏差了一个辈分,反而要喊三公主小姑姑。 两人不熟,好在这位三公主没提过辈分的事,她也只当不知道。 霍姑娘很不明白为什么娘非要回来,在呼啸山庄她身为庄主唯一的嫡女是天之骄女,可千里迢迢回来京城,她却什么也不是,娘还说要让她在京中寻一门婚事,她一点都不想,她来了这几日,根本看不上这京中男儿……尤其是那位娘絮絮叨叨念着对不住的五皇子,她更加没什么好感。 已经过了十八年了,当年的事也不是娘亲所为,她自己反而背了这么多年的枷锁,还让她也继续受着当年的错。 霍姑娘将所有的心思压下,闻言应了声,垂着眼跟着三公主继续朝前去。 来询问的嬷嬷忍不住顺着声音看了眼这位霍姑娘,不得不说,当年敏妃身为有名的美人,所生的大公主就姿容不俗,如今这霍姑娘也遗传了大公主的美貌,出落得格外娇丽,只是这性子,有些冷了。 而另一边宴会上,宴会因为明贤帝的到来提前举行,谢彦斐注意到继后那边的动静也没当回事,就算继后想介绍贵女给六皇子,也要等宴会结束先相看之后,可他与六皇子商议好了,等下宴会一结束赏百花之前就直接让明贤帝赐婚,他在一旁推波助澜,成了这门婚事。 到时候好感值一到,他那个什么惩罚应该就能取消了。 不过谢彦斐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安,这离午时没多久了,不会……出错吧?万一好感值不到,他还真的要受着那什么惩罚? 谢彦斐拧着眉有些心不在焉,就在这时候,突然就有小太监禀告说是三公主与霍姑娘到。 明贤帝不待见大公主,是怕谢彦斐想起当年的事,可霍姑娘到底是从出生就没见过的外孙女,明贤帝还是把人留在宫中,只是不对外说是大公主之女只说是继后的远亲,只称作霍姑娘。 谢彦斐最近对“霍”这个字有些敏感,他皱着眉,霍姑娘?想到之前在御书房外见到的霍淮,难道这是霍淮之女?那不就是说也是大公主之女? 谢彦斐忍不住看过去,就看到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施施然走过来,为首的姑娘环佩叮当身着宫装,显然是继后所出的三公主,今年十五岁,而她身后即使一身淡装依然难掩清丽的怕就是那位霍姑娘。 他朝明贤帝看去,果然看到明贤帝瞧见霍姑娘时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其余人则是不知道这霍姑娘是谁,可既然与三公主在一起,怕身份不一般,皇上没说什么,他们只是垂着眼也不敢抬头。 谢彦斐也垂下眼,听着这位三公主朝明贤帝撒娇嚷嚷着要让明贤帝陪她去赏花,只是以前十拿九稳的事,今天却没能成功。 以往明贤帝还愿意哄着他这最小的公主,可今天他又要事,老五好不容易有回头是岸的苗头他得盯紧了,必要之时推一把。 可这三公主今日格外难哄胡搅蛮缠非要他走,明贤帝面色很快淡下来,“皇儿还不去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这么多人这般胡闹成何体统?” 继后了解明贤帝,知道他这是已经到了隐忍的临界点,赶紧给嬷嬷示意一眼,等嬷嬷出头,她随即训斥三公主一句,让她坐在女眷那边。 三公主听出继后话里的提醒,只能带着霍姑娘回去了。 明贤帝怕谢彦斐察觉到霍姑娘的身份,也只是点了下头面色软下来,让她过去坐下。 他虽然不喜敏妃所出的大公主,可到底这孩子出世的时候事情早就过了,他也不至于对一个小姑娘迁怒。 三公主的位置正在女眷那边的首位,而五皇子作为还没纳妃的男眷之首,两人刚好坐了个对面,谢彦斐朝对面看去,视线在那位霍姑娘身上扫过,从面容上来看,与那个霍庄主没有相像的地方,可难保不是更像娘亲。 霍姑娘察觉到一道视线,抬起头对上谢彦斐的脸,即使这两天她娘从打探到的消息对她再三嘱咐,她看到时还是愣了下,这五皇子的模样…… 大概是谢彦斐这张脸冲击力太大,所以等霍姑娘视线一转落在谢彦斐一旁的裴世子脸上,有之前的作对比,裴世子本来就有的谪仙之容,愣是被衬托的……惊心动魄,让人望之再难转开视线。 霍姑娘难以置信望着裴世子,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什么炸开,如果在进宫之前她是百般不情愿,如今却是庆幸她来了,否则,她怕是会错过这个只一眼就让她心动不已的男子。 她是听说过这场百花宴的,是专门为京中未婚的男女准备,这位公子既然出现……那是不是代表着他也未曾娶妻? 霍姑娘微微张着嘴,一张俏脸慢慢红了。 谢彦斐本来只是想看看这个霍姑娘到底是不是霍淮之女,结果也看不出什么,本来想转开视线,结果就看到这霍姑娘看到他的脸时眼底略微闪过的微妙情绪,也不是嫌弃或者不妥而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谢彦斐无所谓,这样的目光他穿来之后就见多了,可随即就看到这位霍姑娘再转到他身边的裴世子时,就一副……我被月老的红绳绑定了的一脸痴迷。 谢彦斐想到之前这位霍姑娘看他的模样再瞧瞧她看裴世子的,虽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姑娘你这转变是不是太快了点?他莫名不怎么喜欢这霍姑娘看裴世子的眼神,看这霍姑娘瞧一眼就是了,生怕别人看不出她对裴世子有意,盯着不放了。 谢彦斐幽幽瞅着她,再瞅,最后探过大半个身体,直接挡住了裴世子的脸。 对面的霍姑娘本来正痴迷裴世子的神颜,突然这神颜就变成了……她吓了一跳,猛地坐直了身体。 她这反应太过,之前明贤帝本来就特别注意她,将刚刚那一幕也看在眼里,所以老五为了不让别的小姑娘看裴世子而不惜拿自己的脸去挡裴世子的幼稚举动也落入明贤帝眼中,明贤帝忧心忡忡地看看霍姑娘,再看看老五与裴世子。 他怎么觉得老五这心思……依然像是没回头是岸呢? 他最后定定心,觉得这不是还有奚姑娘呢,朕看好你!老五你一定不要让父皇失望啊。 结果,等宴会结束,还没等继后想办法赶紧将明贤帝哄走,就看到六皇子猛地站起身,一鼓作气冲到宴会正中央,撩起衣袍下摆跪地一气呵成:“父皇,儿臣想求你赐婚!” 继后看到他的动作本来想赶紧去阻止,结果没能来得及,就听到六皇子这么一句,她脸白了白,呵斥出声:“皇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自古以来一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自己求赐婚的?” 明贤帝没想到一向对纳妃没什么兴趣的老六竟然会有朝一日求他赐婚,他倒是好奇老六这是看上谁了不惜求到他头上,他淡淡看了眼继后,让继后心里一激灵,默默坐了回去。 明贤帝瞧着六皇子:“谁说皇后说的是,自古以来的确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婚约求的是两相之好,也需要他们互相欢喜。老六你这是要求赐的什么婚?” 六皇子没想到父皇竟然这么好说话,眼底一喜:“儿臣对奚家姑娘一见倾心爱慕良久,愿娶为正妃,求父皇成全赐下婚约。” 继后眼前一阵一阵的黑,她没想到老六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么求赐婚,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继后如今只希望等下能先拖一拖,至少别下旨。 而明贤帝听完六皇子的话却是愣住了,要不是不合适,他真想再问一句:“???”老六刚才说的谁?奚家的姑娘?可奚姑娘不是老五…… 结果明贤帝再去看老五,就看到自己这傻儿子正咧嘴傻呵呵笑着,看到他看过来,也站起身一脸真诚道:“儿臣也觉得父母之命都是老一套,如今还是要看两方是不是互相欢喜的好,毕竟过日子还是两个人,又不是父母。” 明贤帝觉得自己眼前也一黑一黑的:完了,他的梦想碎了,老五他不是回头是岸对奚姑娘有意思,他这是……这是进宫当媒人来了。 再想到刚刚霍姑娘看裴世子老五护犊子的模样,心哇凉哇凉的,老五啊,你怎么就这么顽固不化呢? 谢彦斐这边刚说完,刚想再发表一通,结果脑海里就传来一道声音。 【三日期限即将结束,检测到宿主依然未接收到好感值,三级惩罚倒计时准备中……】 谢彦斐笑意一僵,一脸懵:不是,我记得当时没这么快吧? 【扣除好感值迟缓,改变剧情在午时之前,倒计时:10,9,8……】 谢彦斐:……你大爷。 扣除迟缓你怎么不提前说? 他还以为至少有一炷香! 随着系统最后一声“倒计时结束,惩罚开始”,谢彦斐觉得浑身轰一下像是着了火,他身体晃了晃,一屁股蹲坐回了位置上。 第74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只觉得浑身像是整个燃烧起来, 全身的毛孔都在散发着热意,让他像是一个小火炉一样,脑子也嗡嗡像是要炸开,他浑身都不舒服, 强行压下即将破口而出的不适,他垂着眼低头猛倒了一杯酒水灌了下去。 却像是热油泼在火上, 刺啦一声, 谢彦斐觉得他整个要着了。 好在如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六皇子与奚姑娘身上,之前明贤帝、继后以及六皇子的对话他们虽然听到了,可因为太懵并没注意到,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什么?整个大谢皇室如今最让贵女私下里争抢的六皇子……竟然要娶那个不起眼的奚侍郎之女? 不对, 或者说压根就不再是所谓的奚侍郎, 这奚文骥因为谋害嫡妻甚至伙同江湖门派刺杀五皇子早就被关进了天牢,奚夫人更是在奚文骥入狱的同时带着奚姑娘与其和离离开奚府回了娘家。 她们以前虽然听说了诚王府为小郡主举办宴会时那位岳家的庶女说六皇子与这位不起眼的奚姑娘有什么, 可她们听听也就过了, 觉得皇后怎么可能会让六皇子娶这么一位当六皇子妃? 之前虽然是朝臣之女却也比不上她们金贵, 后来奚侍郎成了阶下囚更是比不上,可她们的确是想对了, 继后是不同意, 可挡不住这做儿子的自己愿意!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六皇子与奚姑娘身上,不会的,继后不会同意的,皇上也绝不会同意的,这奚侍郎之前可差点刺杀了五皇子……等等, 刚刚好像五皇子还为两人求情了吧?五皇子你怎么能这么没原则,那可是刺杀你的贼子之女! 可不管在场的贵女如何怨愤嫉妒,明贤帝瞧着跪在那里背脊挺直眼神都是坚定的六皇子,再想到之前老五说过的话,他是最能体会这种感觉,如果欢喜的人不能陪在身侧的那种难受,日夜伴在左右无法安眠。 明贤帝望着六皇子,却没直接下旨,而是看向女眷那边:“奚姑娘何在?” 奚菡在六皇子求赐婚的时候一直垂着眼,这时候听到明贤帝的话身体猛地颤了下,她垂着眼没敢抬头,却还是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了出来,一步步走过来,她的动作很慢,却坚定。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六皇子,无论是身份还是别的,可她也不知自己从何时就动了心,或者从小时候额头上落下那道疤痕,从知道父亲故意推了她之后,甚至连累那位金贵的小皇子也受了伤,从一开始的愧疚下的注意,到后来随着一年年过去,当偶然不经意见到那位众心捧月的少年郎,看着对方的意气风发以及所有……她的一颗心终于沦陷再也无法克制。 她原本以为这辈子她都与六皇子无缘,她那次宴会大着胆子想最后见他一面,想亲手把那枚原本属于六皇子的折扇还给他,把那个让他们一开始初识的信物还给他,可她没想到……那天是个转机。 随着之后而来的改变……随着这段时日的接触,她忍不住会想,她是不是能试一试,可她依然不敢迈出这一步,知道六皇子昨日突然找到她说了那番话,说他的心意,说他今日会在百花宴上要做的事。 她想了一夜,今日还是毅然决然的来了,她知道自己放不开,她知道有那么多的身份不对等,可她想试试,至少……他愿意迈出那一步,她为什么要因为所谓的身份退缩放开六皇子的手? 奚菡深吸一口气,她突然把一直低着的头抬了起来,直视前方,也因为这个动作让她背脊挺直,整个人的气质截然发生改变,加上精致的五官以及眉心的妆花,让她整个人自信又耀眼,她大大方方走到六皇子身后几步跪下:“臣女奚菡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 明贤帝一直坐在上首,所以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一开始的时候他的确觉得这小姑娘长得不错,可到底气质上差了一些,可刚刚那一刻,不知她想到什么,突然就跟之前不一样了。 明贤帝摸着胡子,再看看老六,突然就明白了,也许这就是所谓感情的力量,让这小姑娘突然就不畏所有。 明贤帝笑了:“行了,奚姑娘也不必这般紧张,这次本来就是宴会,朕也是突然过来,既然老六说了欢喜你,想求赐婚,他自己一个人同意可不行,朕自然也是要问问奚姑娘的意见,你可愿意……当六皇子妃?” 继后在一旁脸色惨白,她咬着牙,可偏头去看明贤帝,再看看下方,到底将脱口而出的话给吞了回去,她研究皇上的心思这么多年,甚至比她自己还要了解,明贤帝这放松的身体轻松的语气,以及眼底的赞赏,她知道……迟了。 皇上这是已经做了决定。 继后抿着唇,并未再说什么,她身边的嬷嬷急得不行,可到底将头慢慢垂了下来。 众贵女都傻眼了,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一个小小的罪臣之女压到她们头上也就罢了,六皇子当众求赐婚也就罢了,没想到……皇上竟然真的要同意? 她们小声的吸了口气,可到底没这个胆子说什么。 这些贵女心情不好,可相反男眷这边却高兴了,六皇子不纳妃这两年一直压他们一头被这些贵女惦记着,如今要娶六皇子妃,还是娶个不怎么起眼的,他们放心了。 六皇子紧张的不行,他虽然表明了心意,可没能得到奚姑娘的首肯,他怕极了奚姑娘万一觉得自己不够好拒绝了,那他…… 那他就再追,他能看出来奚姑娘对他不是无意,只要她有情,他就会一直追下去。 可等下一刻听着身后那道很轻却坚定的“臣女愿意”时,六皇子激动的猛地转头看回去,“太好了!” 明贤帝:“……”老六,你的矜持呢?朕还在这瞧着呢? 奚菡耳根一红,一张脸面若桃花看得六皇子眼睛都直了,本来情人眼里出西施,奚姑娘本来就长得好,在他眼里这会儿拔高几个度,更是跟天仙似的,让他只剩下傻乎乎的笑,太好了太好了,奚姑娘答应嫁给他了,他要有媳妇儿了。 明贤帝低咳一声,“老六!” 六皇子赶紧应了声:“父皇,儿臣在!” 明贤帝看他这模样愣头青一般,跟之前的模样截然相反,却让他也忍不住笑出声,他好久没这么真心感觉到高兴了,老六也娶妻了,如今只剩下老五了……结果他忍不住朝五皇子那里瞄了眼,就看到老五正抱着裴世子的手往脸上贴:“???!!!”老五你在干嘛?这还当着众人的面呢! 好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六皇子与奚姑娘身上,他赶紧把视线转到老六身上:“既然你们愿意,朕就当了这个媒人,给你们赐婚,不日等选出黄道吉日完婚。”他说完,就看到老六激动不已的模样,这才想起来身边的皇后,笑意淡了些,他转过头,没去看皇后的脸,“皇后觉得呢?” 继后垂着眼,心里再不甘不愿意也只能将所有的情绪都吞了回去,温声道:“臣妾也觉得甚好,既然皇儿愿意,那就依着他吧。” 六皇子虽然高兴,可到底也想得到母后的认可,所以在明贤帝询问继后时,他也忍不住绷紧了神经,等听到这,才松了口气,事成了,想到五哥这个大媒人,他感激地朝五哥看去,发现已经没了身影:“???”五哥人呢?怎么连裴世子也不见了? 明贤帝一直注意着这边,注意到六皇子的目光,出声道:“你五哥替你高兴多吃了两杯酒水醉了,钱全刚与世子一起送他回偏殿歇息,既然这是百花宴,你们去赏花去吧。” 六皇子虽然也想陪着奚姑娘,可五哥也重要:“五哥没事儿吧?要不要儿臣随父皇一起去瞧瞧?” 明贤帝哪里敢让他看到老五扒着裴世子不放的模样:“只是醉酒而已,都散了吧。”说罢,勉强克制住立刻就跟上去的冲动,慢慢起身,这才勉强看了眼继后,“皇后也陪着六皇子他们去赏花吧。” 他只是看了眼继后的头顶就转开视线,丝毫不想看到那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明贤帝刚刚看到老五情况不对,边出声吸引所有人注意力说要赐婚的时候,偷偷给身后的钱全示意让他去带五皇子离开。 好在众人没太注意到,裴世子也护着没被发现,他松口气,赶紧匆匆带着小太监朝偏殿赶去:老五愈发胡闹,之前他还一直想替他隐藏心思,结果只是吃醉了酒竟然就扒着世子不放,万一世子就此远着他了,醒来伤心的是谁? 谢彦斐脑子从惩罚开始就乱糟糟的,系统要是有实体的话,他真相摁死它,扣除好感值迟缓就迟缓了,可它提前说啊,他还能提前有准备,结果倒是好,说提前就提前,他本来还想着六皇子与奚姑娘的事情成了,老六好感值一来,他这惩罚也就解了。 若是不解,还有一点时间,他再想点办法,结果…… 他当时只觉得眼前一片赤红,周身都是火,他只能边克制着边灌了一大杯酒水用冰凉的酒水压下浑身的不适,他不知道自己灌了几杯酒,可越是灌下去,下一刻随着越灌越多,周身的热度再疯长。 谢彦斐脑子乱糟糟的,觉得完蛋了,他这次铁定要在众人面前丢人了。 大概是他的异样让身边的裴泓觉得不对劲,他看不到五皇子的模样,可他加重的呼吸却让裴泓不解,配合着谢彦斐一杯接着一杯灌酒的动静,裴泓皱紧了眉头,觉得五皇子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喝这么多酒? 而随着谢彦斐呼吸的加重,他骤然觉得不对劲,忍不住伸手过去,凭着谢彦斐的呼吸,掌心精准落在谢彦斐的额头上。 谢彦斐本来就处于克制出丑的临界点,就在他恨不得一壶酒都直接泼在脑门上冷静一些的时候,额头上突然就贴上什么,顿时像是以他的额头为中心,哗啦一下像是从头到尾浇灌下一盆凉水,谢彦斐长长出了一口气,意识清醒一些,才看清楚是裴世子的手。 他像是看到救星:太好了!他不用出丑了,感天动地,世子果然是他的福星。 虽然抱着一个男人的手有点娘,但是比他当众宽衣解带发疯耍流氓要强多了,于是,谢彦斐在意识再次不对劲的时候,只来得及嘟囔一声,意图蒙混解释:“咦,本王醉了吗?这是醉了吧?肯定是醉了,眼前怎么有一只玉如意在飞啊,嘿嘿嘿,玉如意别跑啊别跑啊……”说罢,直接双手抱过去,像是抱住玉如意,在世子眼里好歹不像是耍流氓。 谢彦斐像是抱住救命稻草一样抱着裴世子的手贴在脸上。 裴泓被谢彦斐抱住手的时候傻了眼,他感觉到五皇子醉意喃喃的呓语声,而掌心下的触感更是让他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五皇子……这是醉了?把自己的手当成乱飞的玉石了? 肯定是醉了吧,否则好端端的五皇子怎么可能会抱着他的手撒手不放? 裴泓因为谢彦斐突然的亲近僵着身体不动,脑子乱糟糟的,觉得这样不妥,想把手抽回来,可却又……不舍得。 往日里不敢做的事情如今被五皇子做了。 就在裴泓理智渐渐居于下风时,钱公公适时出现在他们身后:“裴世子,王爷醉了,皇上让老奴带五皇子先去偏殿歇息。” 钱公公的声音让裴泓觉得一盆冷水浇下来,顷刻间就清醒了,五皇子醉了他又没醉,难道他能眼睁睁看着五皇子出丑不行?好在他面上一向偏冷没看出情绪,他嗯了声,“我与公公一起,公公一人怕是扶不动王爷。” 钱全刚刚在皇上示意的时候看过来时也吓了一跳,这会儿瞧着五皇子扒着世子不放也觉得自己若是强行让醉酒的五皇子撒手怕是反而会闹出更大的动静,他应了声,配合着裴世子将五皇子给扶了起来。 他看自己插不上手,干脆在身后挡着,看裴世子单手抚着五皇子将他的手臂搭在肩膀上,就那么轻轻松松半扶着朝前走时松了口气。 他们这边的动静除了最近的一桌并未被发现,而最近的一桌正是六皇子所在的位置,那时候刚好皇上赐婚也没人发现,等离得远了,钱全回头看了眼,等再看回来时,发现五皇子直接像是八爪鱼一样扒在了裴世子身上:“……” 他吓得猛地站直了身体,不知道为什么,虽说五皇子的确是醉酒了,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两人怎么瞧着这么…… 裴泓耐心哄了半天,谢彦斐装醉不撒手,他也不想啊,也不知道世子什么体质,浑身冰凉凉的,勉强能克制住,否则,他怕是能当场跳……流氓舞,作为好兄弟,裴世子你就再忍忍想当一块冰使使,等他清醒了,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裴泓看哄不好,最后干脆直接拦腰把人给抱了起来。 身后的钱全:“!!!”以前怎么没发现裴世子力气这么大! 他瞧着壮如牛犊子的王爷一副小鸟依人的被裴世子抱起来,那画面太美太辣眼睛他觉得自己有点不忍直视。 谢彦斐本来就走的有点不稳,没想到世子突然就把他给拦腰抱了起来:“…………”虽然有点不对,但是……他觉得这样真的舒坦多了。 谢彦斐纠结一番,最后还是不跟自己过不去了,扒着裴世子的手,脑袋一搭:天啊,世子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天然冰库。 而随着谢彦斐的贴近,裴泓脑子里乱糟糟的,若是以前还能正常行走如常,如今感觉到肩膀上五皇子的脑袋搭在上头,他勉强稳住脚步才没把五皇子给扔了。 好在钱公公也怕裴世子看不到万一把五皇子就这么给扔出去了,赶紧在一旁小心翼翼边提醒边引路。 谢彦斐就这么一路被抱回了偏殿,等到了偏殿被放在软榻上,谢彦斐直接一滚,卷进了锦被里,几乎是离开裴世子的同时,他觉得浑身继续轰得燃了起来,不行,他得让御医给他开点药。 谢彦斐揉着眉心,故意装作头疼的模样:“疼,脑袋疼……御医呢?给本王找御医过来!”大不了等下御医过来了,他就说自己之前误服了不好的药让他给开点解药,御医顶多就是告诉明贤帝,他等清醒了再想办法胡诌瞒过去就是。 钱全一看这也吓了一跳,赶紧让小太监去喊御医,王爷这到底喝了多少啊,怎么喝得这么惨? 裴泓看不到,也担心谢彦斐是不是太难受,他凑近了些,“王爷你再忍忍,御医很快就来了。” 谢彦斐卷着锦被在软榻上打滚,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忍,他眯缝着眼半睁开,额头上身上都是汗,眼前就是一个天然冰库,他在抱过去与坚持等解药之间纠结期间,明贤帝匆匆赶了过来,他一踏进来,从他这个角度刚好看到老五猩红着眼躺在那里,卷着被子瞧着裴世子的模样就像是下一刻就要饿狼扑食,他赶紧走过去,把裴世子给拉了一把。 谢彦斐扑了个空,嗷的一下抬起头,对上明贤帝的目光,更委屈了:父皇啊,有这么坑儿子的么? 明贤帝瞧着五皇子更愁了,这偏殿这么多人,万一真发生点什么事,怕是不过一个时辰就传出去了,他咬咬牙:“老五啊,御医就快来了,你还是先喝点茶水清醒清醒吧。”幸亏他来了,否则老五这醉酒耍流氓醒来绝对后悔。 明贤帝看了眼站在一旁还什么都不知道的裴世子,头更疼了,瞧瞧谢彦斐再瞧瞧裴世子,最后像是决定了什么,一咬牙:“世子,你随朕来。” 裴世子垂眼:“是。” 明贤帝交代了钱全在这守着,给五皇子先喂点茶水醒酒。 谢彦斐意识更加不怎么清醒了,他又不是真的醉酒,喂茶有什么用啊,要喂解药啊。 可偏偏他这会儿躺在那里有气无力的,只能眼睁睁巴巴瞧着世子被明贤帝给唤走了,他挠着软榻:他的天然冰块啊。 裴泓不知道自己刚刚有没有露出什么异样被明贤帝察觉到,他自己心思不单纯,所以对明贤帝突然喊他单独谈话有些心里没底,他抬步跟着明贤帝去了后殿。 明贤帝不想让人知道老五的事,挥手让所有人都退出去之后,这才转过身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裴世子,他是有私心的,只是一直下不了决定,他怕自己死了之后老五受制于人或者活不长,他的性子太过随性,更何况,因为于家二郎的事他不确定于相爷这个所谓的亲舅舅会不会护他。 过去这么多年于相爷从未照拂过一二,他死之后,他更加心里没底。 他需要一个在他死后能护住老五的人,而这个人……他最放心的就是裴世子。 别人不知他是无影宗的宗主,也不知他的实力,明贤帝知道,可他不确定日后裴世子会不会愿意再为之效力,更何况,如今老五又这般的心思,他以为老五还有可能会改变,可想到之前的种种,老五即使醉酒了还忍不住扒着裴世子不放,即使意识不清还惦记着裴世子。 他这辈子欠了他很多,如今……他希望自己能尽自己所能为他做件事吧,虽然这件事,自私了些,却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明贤帝想通之后,叹息一声:“裴世子,你觉得五皇子如何?” 裴泓愣了下,不明白皇上为何突然这么问:“王爷是个好人。” 明贤帝:“那对你而言,他……重要吗?” 裴泓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他用自己过往这么多年最大的镇定克制住脸上的表情,他垂眼:“王爷帮了微臣很多,对微臣而言,重要。” 明贤帝叹息,“他帮你的这些无非是小打小闹,即使没有他,你身为无影宗的宗主也不会有任何不妥。” 裴泓轻摇摇头,并非如此,王爷能预知的那些帮过他的那些很重要,可即使面前这人是五皇子的生父,他也不愿意将五皇子的秘密告知他人,这是他与五皇子两人知道的,只有他们两个,只有。 这种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别人不知道的感觉……让他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明贤帝却以为他只是谦虚,又叹了声:“世子,朕这次单独喊你过来,是想跟你做一笔交易。” 裴泓嗯了声:“皇上要做什么交易?” 明贤帝这次沉默的久了些,最终望着裴世子,望着他那张波澜不惊却极为俊美的脸,他不知道老五到底是欢喜世子什么,可如果这是他所求的,他这个当父皇的,愿意为他争一个机会:“你是无影宗的宗主,上一任宗主也就是你师父在朕还是太子的时候,欠了朕一个人情,答应他死后将无影宗卖给朕五十年。而这五十年内,无影宗任朕驱使。” 裴泓颌首:从他接任无影宗宗主之位来查大哥的死因开始,他就默认了给明贤帝当五十年的属下。 明贤帝继续道:“可如今……朕想给你做一个交易。朕想用接下来的五十年,换你一个承诺。” 裴泓诧异抬头,虽然看不到,可明贤帝话里的认真还是让他诧异不已,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能让皇上舍弃他无影宗的保护? 大概是他的神情太过惊讶,明贤帝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可想了想,还是咬牙:“这件事虽然与老五有关,但是朕不希望今日的事以及这个交易你告诉老五。” 裴泓眉头皱得更紧,却还是点了头。 随即就听到明贤帝突然道:“……你大概不知道,老五其实,喜欢你。” 裴泓猛地抬头:“???!!!”什、什么?! 而另一边,谢彦斐觉得没了世子这个天然的冰块,这个什么惩罚简直要要了他的老命了……他抱着锦被卷成一个蛹在那里哎呦哎呦的问御医怎么还不来?钱全也急得不行,让小太监赶紧去催促。 谢彦斐咬着被角嗷嗷的忍着,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的罪,偏偏这惩罚还是随着时间一级级往上更加强烈,就在谢彦斐觉得自己的意识都快迷离的时候,突然脑海里嗡的一下响起数道声音。 【接收到来自裴世子的好感值+1。】 【好感值+1。】 【+1。】 【检测到宿主好感值+3,总好感值为0,三级惩罚取消。】 几乎是顷刻间,谢彦斐之前感受到的烈火焚身全部消失的一干二净,这感觉……让他顿时神清气爽,觉得人生真是美好。 而脑海里的声音依然没停…… 【接收到裴世子好感值+1。】 【好感值+1。】 【+1。】 【+1。】 …… 谢彦斐震惊了,他就说世子就是他的福星,真是救苦救难的好世子啊! 好兄弟!以后就是一辈子的好兄弟了,简直太及时了! …… 而另一边,裴泓整个人都傻了,他难以置信睁大眼瞧着对面的明贤帝,若不是看不到,他真的想看看皇上是不是在开玩笑,否则……王爷欢喜他?怎、怎么可能? 可心里因为这个可能性让他几乎需要用最大的自制力才能克制住激动澎湃的情绪,如此一来,激动与兴奋以及克制让他的表情极为诡异,这看在明贤帝眼里更加愧疚,“朕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什么时候惦记上你的,朕甚至都不知道老五竟然是个断袖……可朕最对不起的就是他,所以,朕今日告诉世子,就是想跟你做笔交易。” 裴泓的脑子慢了好几拍才将明贤帝话里的意思明白过来,他动作僵硬,脑子顿了顿,才哑然问出声:“这……是王爷亲口与皇上说的,还是只是皇上的猜测?” 明贤帝低咳一声,摸了摸鼻子:“虽然老五没说过,但是从最近朕看到的,你放心,朕既然敢这么说,自然是有确切的证据。但是老五既然没说,是他面皮薄,世子也不要告诉他。” 裴泓:“…………” 他的心情本来还在上空高高抛弃,这会儿噼里啪啦直接给拍了下来,掉在地上,惨不忍睹,裴泓心底掩饰不住的失望,原来……只是皇上的猜测,他还以为、以为…… 也是了,五皇子怎么可能会欢喜他,也是皇上突然这么说让他止不住抱了希望,看来是五皇子最近因为预知对他颇为照拂以及在意让皇上误会了。 …… 谢彦斐本来因为惩罚还在打滚,可天降好感值,不仅将惩罚取消了,还跟掉福豆子一样继续往下掉,谢彦斐趴在那里,眼睛亮晶晶的,就听着脑海里声音+1+1+1+1…… 喜得他嘴巴都咧了上去,那叫一个激动高兴,就差蹦起来助威呐喊:继续继续继续。 不远处的钱全正焦急的催促着御医,结果一迈进来就看到五皇子跟二傻子似的掰着自己的手指玩,看到他,还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钱公公!” 钱全:“???”是他的错觉吗?王爷刚刚不还一副痛苦要死要活的表情,这会儿怎么突然……突然就好了? 老御医快被催促地跑断腿儿,结果好不容易到了,发现五皇子屁事都没有,他忍不住看钱全,这是耍着他玩呢?就刚刚那催促的劲儿他以为五皇子怎么着了,急得鞋都跑掉一个。 谢彦斐本来正掰着手指数着多少了,被钱全这么一打断也就忘了,不过好感值也突然戛然停了下来,谢彦斐听着最后一声,总好感值为12,遗憾地收回手指。 他抬起头就对上老御医幽怨的模样,低咳一声:“刚刚醉酒太难受就让人喊了御医过来,如今本王酒醒了,已经没事儿了,钱公公,你送御医回去吧。” 钱全仔细看王爷这表情真的没事儿了,可这酒……醒的也太快了吧? 可他一个当奴才的什么也不敢说,御医更加不敢了,只能很快离开了。 而另一边,裴泓冷静下来,“不知皇上说的交易是什么?” 明贤帝看裴世子听完老五欢喜他虽然错愕却没露出厌恶嫌弃的表情松口气,看来他至少赌对一半,世子至少没这么不喜老五,只要不讨厌,那就还有机会。他想到自己要说的,也觉得没脸,低咳一声:“世子也看到了,老五不是当皇帝的料,他身边也没得力的属下护着,若是朕以后驾崩,怕是……朕怕新帝对他不好。所以,加上老五对世子的心思,所以朕想用无影宗为朕效力的五十年之约,来换世子即使知晓了老五的心思也别离开他或者表露出分毫不喜,以三年为期,若是三年期间世子你能欢喜上老五,朕那时候还没驾崩的话,会亲自为你们指婚,而你也是自由之身;当然,若是三年后世子依然没欢喜上老五,那朕也愿意放你自由。只是保护朕换成你无影宗门下两个影卫指给老五,护他一世周全。” 一个是所有宗门五十年与两个影卫,这买卖他相信世子是不亏的,只是……感情这种事,他知道自己这么做依然是自私了,可老五…… 明贤帝叹息一声:“世子你可以回去考虑考虑,若是同意就告诉朕,若是不同意……” 裴泓说不清他听完之后是震惊更多还是惊喜更多,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心思即使真的日后他与五皇子有十分之一的可能依然会惹怒皇上被皇上反对,可他没想到,最先同意的……竟然是皇上? 裴泓神色诡异地看着明贤帝的方向,在他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在听到明贤帝不同意三个字的时候,直接说:“微臣同意。” 明贤帝本来还想再劝:“……啊?你确定?” 裴泓垂下眼,遮住了自己的所有心思,他知道自己应该解释,告诉皇上其实不是五皇子欢喜他,而是他欢喜五皇子。 可等待他的,绝对是明贤帝让他离五皇子远一些。 他不敢赌,他怕若是那一天真的到来了,他不知道自己会如何…… 明贤帝看到裴泓再次珍重点了头,松口气,“你……罢了,朕希望,你能敞开心扉真正去看看老五,他其实……真的很好的。”是他自私了,可老五这么欢喜世子,他虽然不能强求,却也想给老五争取一个机会。 老五对世子这么好,世子应该能感受到。 若是真的世子最后也不能接受,那只能说两人有缘无分,他到时候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裴泓从偏殿先一步出来,他走得很慢,甚至脑子到这会儿还有些木,若非担心谢彦斐的身体情况,他真想找个地方待一会儿,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他原本还担心皇上若是知道他的心思会反对,没想到皇上竟然会提前误会五皇子欢喜他…… 裴泓垂下的眼神里都是复杂与恍然,他看不到,所有很多时候只能用心来观察,他能感觉到五皇子对他极好,可到底看他的模样或者眼神他无法捕捉,或者……是不是从旁人的角度来看,王爷也不是真的没可能不会欢喜上他? 至少从目前来看,王爷没有欢喜的人,身边接近最多的,反而是他。 如果……如果他能在这三年内让王爷欢喜上他,是不是……他们就能真的在一起? 这个可能性一起,压都压不下去,裴泓的脚步忍不住突然加快了,刚到殿门前,就听到五皇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催促小太监备些吃食,他很饿了,饿得不行。 裴泓听着这声音,看来是没事儿了,他深吸一口气,才走了进去。 谢彦斐看到裴泓,眼睛顿时亮了,从床榻上跑下来靠近裴世子,本来想象往常一样抱上去,可想到之前占了世子这么多便宜,还是别了,万一让世子误会自己有什么特别的癖好就不好了,他离裴世子三步外停下来:“世子,你回来了,我让人准备了些吃食,刚刚肯定没吃好吧?我们再一起迟一些,父皇呢?”他这次可真是亏了世子,否则他要吃多大的亏啊,不仅取消了,他还得了12个,如今这么多好感值再手,他还怕什么? 裴泓在回来的路上已经调整好情绪,闻言嘴角弯了弯:“皇上在后面,等下就会过来。” 谢彦斐心情好也没多想,拉着裴世子的衣袖到了桌前,上面已经摆了不少吃食。 裴泓这一路上抱着谢彦斐回来,虽然他抱得动,可到底路程不近,还真有些饿了,加上刚刚被明贤帝给“惊”了,这会儿还真饿了。 明贤帝估计要整理一番情绪,钱全估计也去禀了五皇子已经没事,明贤帝暂时没过来,谢彦斐等了会儿没等到明贤帝回来,就与裴世子用了一些。 谢彦斐边吃边去瞧裴泓,在冷静下来之后他的好奇心爆棚,到底明贤帝与世子说什么,世子对他的好感值竟然飚了,这绝对不正常。 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谢彦斐只能忍了。 等他们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明贤帝才回来,又询问他的身体一番,看他累了,就让钱全送两人出宫。 谢彦斐好奇明贤帝到底与世子说了什么,很快跟着出宫了。 等回到青竹苑,谢彦斐把门一关,把影青给喊出去,就拉着裴世子压低声音道:“世子,父皇跟你说了什么?怎么好端端的搞这么神秘?” 若是没有那些好感值他也许不会多想,可突然增加这么多,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还跟他有关。 裴泓答应了明贤帝不说他误会五皇子欢喜他的事以及那个交易,可此刻听到谢彦斐这么问,他心底之前那个也许五皇子对他也不是真的一点都没可能的念头又止不住涌上来,他垂下眼,到底还是没忍住心底的那个念头,打算试探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最近我们走得太近,皇上担心……旁人会说闲话。” “说闲话?”谢彦斐茫然看过去,他与世子走得近能说什么闲话? 裴泓一本正经道:“虽然我们如同好兄弟一般感情深厚,可旁人也许看到我们这般亲近……不会这么想。” 谢彦斐这下子听懂了,是那种闲话,他本来没多想,可谁让之前原身欢喜于容琅那个渣,还有于成珂对原身不可告人的心思,他瞬间就懂了:“父皇不会怕别人误会……我们是断袖吧?哈哈哈,怎么可能!” 就算他有可能,世子也没可能啊! 裴泓听着谢彦斐的笑声,心情大起大落,一方面是庆幸五皇子并不讨厌被人误会,可他显然……是真的没这个心思,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坦然说出断袖二字。 裴泓无声叹息一声,轻嗯了声。 谢彦斐本来还觉得这些人都是闲的,可刚张嘴,突然咦了声:“等等,断袖……” 他眯着眼,突然想到世子的第三劫,是幕后那个人利用原身的死来估计算计陷害的世子,可如今他不可能会误死,那对方会不会因为要算计陷害,干脆将计就计顺便除掉他来弄死他继而陷害世子? 敌在暗他在明,幕后之人既然给他下毒,那肯定是觉得他对幕后之人有威胁。 可这么久却又没有真的弄死他,因为什么?他是五皇子,除了皇子这个身份也没碍着别人的路,难道……是他的身份挡了别人的路?觉得他这个五皇子虽然不受重视可到底是皇子不到最后一刻有可能也会是储君的人选,所以提前准备着? 最有可能的就只可能是那几位皇子以及他们的母妃或者背后支持的大臣或者世家。 万一幕后的人觉得如今明贤帝又重视他再次下手…… 谢彦斐摸了摸脖子,觉得脖子有点凉,他身边除了世子也没几个身手高超的,万一对方派了厉害的人来除掉他怎么办?在查出来对方身份之前,只能先让对方觉得自己绝对没可能当储君来暂时打消这个念头,至少先让他有机会先查出对方。 可让对方知道自己没当皇帝的心思自然说不通,他愿意说,对方也不一定会信啊;那就……只有来点狠的,等查出来再澄清好了。 怎么让对方即使没亲口听到他说也觉得他没可能当储君?那就是断子绝孙啊。 于是,谢彦斐想到刚刚裴世子提到的……他灵机一动,嘴角一咧,朝裴世子笑笑:“我决定了……我接下来要扮断袖了。” 裴泓:“……???” 第75章 三章合一 裴泓虽然想试探一下谢彦斐的态度, 可到底还是紧张,他怕自己的心思会被五皇子猜到,所以神经处于高度紧张,生怕一句话不对就泄露出不该有的情绪。 结果, 他这边还没怎么找,突然就听到五皇子不说话了, 等了片许, 他刚想询问一二,就听到五皇子来了这么一句。 扮……断袖?什么意思?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大概是裴泓的表情难得露出诧异与难以置信,谢彦斐低咳一声, 赶紧解释道:“世子你别误会, 本王不是真的断袖, 只是扮断袖,重点吧, 就在这个扮上。”他不能告诉世子有人要用他的死来算计陷害他, 毕竟他若是出事, 以世子如今跟他的交情肯定担心;再说了,最重要的事他没办法解释他是怎么知道的, 可虽然不能说有人用他的死来陷害, 可他既然说出来扮演断袖,已经找好了借口。 裴泓大概是太过震惊,反而很快冷静下来:“我……听懂了,可王爷你好端端的,为何要……扮断袖?”他颇为艰难地把这段话说完, 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掌心却都是汗。 谢彦斐组织了一下自己要说的,开始忽悠:“其实一开始我就在想要怎么让某些人相信我不是当储君的料,只是一直没想到办法,可世子之前的话却提醒了我,让我想到了这个办法。” 裴泓不明所以:“不是当储君的料?”这怎么又跟储君扯上关系了? 谢彦斐故意愁眉苦脸叹息一声:“世子你不觉得我最近频频来你这边住的多了吗?” 裴泓嗯了声,却没说别的,他怕多说多错,万一五皇子以后都不过来了…… 好在谢彦斐在想着怎么把借口前后都能对上,也没注意到裴世子的不正常:“其实吧,除了的确想呆在世子你这边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我怕呆在旭王府。” 裴泓渐渐冷静下来,他抓住了重点:“旭王府不对劲?” 谢彦斐颌首:“对,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世子应该以前也听说过,我小时候长得还挺……不错的,毕竟父皇模样不错,母后当年在世的时候更是有名的美人,按理说我结合他们二人的优点,怎么长也不至于这么一言难尽?尤其是我脸上的这些黑斑……其实不是我长歪了,而是中毒。” 裴泓猛地抬起头:“什么?有人给王爷下毒?”裴泓瞳仁沉了下,几乎用很大的力气克制才没有爆发出来,可即使如此也让谢彦斐感受到他的愤怒,他赶紧上前,握住了裴泓的手,抵膝而坐,安抚拍了拍裴世子的手背,“世子你别急,我这不是没事吗?要是有事也不会现在还能安安稳稳坐在这里与你说话了。” 裴泓的情绪有些不稳,尤其是想到王爷被外界传闻丑了这么多年,难道都只是中了毒?可为何他一点也没发现? 谢彦斐看他的面容恢复了一些,才继续道:“世子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不找大夫或者怎么不告诉父皇?其实没用,我私下里偷偷找大夫瞧过,我之前在宫里御医也给我瞧过好几次,可都没用,连御医以及那些神医都查不出来,这毒……怕是很厉害。说厉害是查不出来,说不厉害是这毒药性不强,只会慢慢改变我的身体……只有长年累月下来才会最后出事。我也是最近才知晓我每日喝的药里都参了这种很隐蔽的慢、性、毒,即使我说出去,父皇就算是插手怕是也可能找不到幕后之人,我想自己来查。” 裴泓冷静下来之后联想到之前谢彦斐的话:“五皇子是怀疑幕后之人给你下这么久的毒是因为皇位?” 谢彦斐耸肩无奈道:“我这种除了吃喝别无大求的,也没实权,除了一个王爷的头衔什么都没有的,除了父皇对我重视,我可能会成为储君这一条之外……我想不出幕后之人为何要害我。” “可既然要查,王爷为何又要扮作……断袖?” “因为……我怕幕后之人要等不及了。”谢彦斐眯眼,将自己想告诉裴世子的说了出来。 裴泓的心脏漏跳一下:“王爷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想到王爷的预知能力,难道王爷是提前知道自己会出事?他忍不住反握住谢彦斐的手,呼吸都乱了而不自知。也是,似乎就是从宣平侯府那次之后五皇子的确跟以前不太一样,是不是那次之后……五皇子才有了这种能力? 想到五皇子可能预知到自己会出事,裴泓脑子乱糟糟的。 谢彦斐感觉到裴泓掌心的力道,他没拿开,觉得他果然没看错,这么久的相处,他跟世子的感情愈发的深厚了:“其实不是我察觉到什么,而是因为……大公主的回京。” 裴泓是知道大公主与霍庄主进了京,影卫也有报告过,只是大公主已经很多年没回过京,这次带着那位霍姑娘也许是为了对方的婚事也说不定,他没多想,可如今听到谢彦斐这么说,他抿紧了唇:“大公主……她怎么?” 谢彦斐垂下眼:“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查一件事,就是当年我母后的死,虽然父皇瞒了下来,对外只说是重病,可真实的情况我是知晓的。知道当年敏妃害死了母妃之后我就在查,而我最近的发现……敏妃也许也是受害人之一,只是被当了替罪羊。而当年真凶与幕后给我下毒的,极有可能是同一人。” 裴泓的呼吸都放慢了,若是别人也许会怀疑这只是五皇子多想,可见识到五皇子比他这个无影宗的宗主还知晓一些不可能会知道的事,他知道五皇子其中隐瞒了一些,可这些都是为了藏住他能预知的能力。 而这些……很可能是他预知到的。 那也就是说,这些都是真的。 将之前五皇子所有的话串起来,裴泓明白过来五皇子为何要假扮断袖:“你是怀疑过了这么多年,敏妃唯一的女儿大公主突然回京,你是怀疑她也知晓了当年的真相,这次回京是为了查她母妃到底是被谁所害?或者大公主很可能知道了真凶是谁,来借着回京探亲的借口来为母报仇?而幕后那个人看到大公主可能会猜到什么,所以会提前动手?而那人给王爷下毒,很可能提前斩草除根,在王爷不知道的时候派人暗杀了王爷,王爷为了预留出更多的时间,让幕后的那个人放松警惕个,干脆彻底让对方相信自己没可能会当储君,而这个借口……就是断袖,如果王爷你成了断袖,自然也没可能再当储君。如此一来,对方会因为怕暴露暂时不会下手,王爷也能趁着这段时间找出这个人?” 谢彦斐就喜欢跟裴世子说话,不用他再找借口,很快能明白他的意图,他嗯了声:“所以这个断袖……我还真的得扮不可。只是上哪儿找一个合适的断袖对象却还需要再合计合计。” 裴泓听到谢彦斐肯定松了口气,可听到后半句这颗心又提了起来,他垂着眼,只要想到王爷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与那个所谓的假扮断袖的人朝夕相处谈情说爱他就受不了,就算是假的……即使只是名义上的,他也不想。 所以,裴泓垂下的眼睫飞快跳动着,到最后,还是没忍住做出了一个决定,试探道:“王爷其实不用特意去找,即使找到了,也难保这个人不会将王爷的秘密给说出去,其实……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不知道王爷可要听一听。” “诶?当真?”谢彦斐惊喜不已,裴世子推荐的人肯定自然信得过,“是谁?” 裴泓深吸一口气,慢慢抬起头,朝谢彦斐的方向笑了笑,“……我。” 谢彦斐眨眨眼,一开始没听懂,等意识到裴世子说的这个我就是指他推荐的给他当断袖对象人选的人之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猛地咳了起来:“不、不行!我无所谓,扮断袖就扮了,可世子你以后还要娶妻的!怎么能跟我一样?我娶不娶都行,可世子你……你不行!”世子以后眼睛好了之后,那可是要风靡万千大谢贵女的,哪里能跟他一样? 裴泓忍下脱口而出的他不介意,他也无所谓甚至很期待这种结果,可到底没敢将真实的话说出口,他缓缓解释:“王爷,我觉得我这个提议是目前来说最妥当的。理由有三,第一个,没有谁比我最近更与王爷朝夕相处更可能会产生所谓到感情,加上我的脸,别人相信的可能性更高。” 谢彦斐望着裴世子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不得不说,这一点是肯定的,整个大谢,大概没有比世子长得更好的了。 裴泓听到谢彦斐的呼吸放平缓没刚才那么激动了,才继续道:“第二点,虽然找一个人到底不可靠,万一我选出来的也有可能是幕后之人的人,到时候反而我们处于被动,一切努力都白费了。而我是个瞎子,如今……跟王爷一样不会有小姑娘欢喜,也没有娶妻的打算,王爷也说了,我的眼睛会好,到时候凭我的脸,王爷还担心不会有小姑娘不介意之前与王爷的这段过往而愿意嫁给我?” 谢彦斐望着裴世子的脸,再摸摸自己的,别说别的小姑娘了,就是他天天瞧着世子这张脸,也觉得过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毕竟……瞧着养眼啊。 谢彦斐低咳一声:“话是这么说……可委屈世子了。” 裴泓看他的态度又松动,想说自己求之不得,可到底忍住了,说出最后一条:“最重要的一点,其实我也想借王爷演戏这一点来打探一些事情。” “嗯?”谢彦斐愣了下,“世子想打探什么?” 裴泓敛下眼,遮住眼底的情绪,“其实我与王爷一样,一开始也没想到这一点,不过既然王爷愿意扮断袖,那我也愿意。我之所以这样扮演的理由与王爷一样,想查一些事情。王爷可能不知道,不久之前我其实在春风楼见过王爷。” “春、春风楼?”谢彦斐傻了眼,目瞪口呆瞧着裴世子,没看出来啊,世子竟然深藏不漏!竟然还去过青楼? 裴泓听着他这结巴的声音就知道他想多了,忍不住笑了笑,“我是去查一些事情,当时就在王爷的隔壁,也听到了……王爷教训裴泽替我说话。” 谢彦斐想到当初最初增加的好感值,怪不得当时好端端的突然增加……“原来世子当时在啊,可你怎么会去那里?世子去查什么?” 裴泓重新垂下眼,“王爷应该听说过,我大哥五年前突然出事,对外只说是出了意外,其实我大哥是被人害死的。可我查了五年,只找到当年动手的人,是别人买、凶、杀、人,可就是连杀手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何人,他们拿钱办事。对方只记得对方是个女子,一身风尘味,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谢彦斐明白过来:“所以世子是怀疑买、凶的人躲在青楼?” 裴泓颌首:“对,所以当时我才会过去查,只可惜……这么久发现并没有。不过不久之前,我却想到另外一个地方。” 谢彦斐想到裴泓说要找自己假扮,顿时明白过来:“你是怀疑对方藏在教坊司,很可能与天鹤派有关?跟那四个人有关?”可书中并未提及过世子大哥的死,如果他知道的话就能帮上世子了。 裴泓颌首:“是,可王爷也知道以我的身份加上性子,不可能会去那种地方,需要一个理由。” 谢彦斐眼睛一亮:“我懂了,世子你是想跟我一起演戏,既能告诉幕后之人我是断袖,却也刚好你不是为了躲避本王干脆破罐子破摔想打消我的念头对不对?” 裴泓勉强克制住自己不自在的表情:“……是,那王爷,愿意与我合作,帮我一把吗?” 谢彦斐干脆站起身,哥两好的揽住裴世子的肩膀,裴世子是坐着的,他站着也不担心够不到,笑眯眯的:“当然愿意了,就算不为了骗那个幕后人,我也愿意帮世子,只是得让人相信我对世子情深一往,不经意间对世子表露出心意,还被人发现,世子知道了之后对我躲避……为了避开我让我死心,干脆跑去教坊司听曲儿让我死心。” 谢彦斐越说越兴奋,觉得自己与世子这个计划简直太妙了,既能找到天鹤派的老巢监视那四个人,又能让幕后之人打消害死他的念头,等等……“我想到了,既然都演得这么过了,到时候还能因为世子棒打鸳鸯针对接近那位霍姑娘。” 裴泓听着五皇子在他身后雀跃的声音,耳根忍不住热了热,勉强克制住才没红,只是听到后面的话,愣住了:“这跟那位霍姑娘有什么关系?” 谢彦斐目光炯炯:“世子你不知道之前在宫里的时候,那位霍姑娘……怕是看上你了。凭我火眼晶晶当过这么几次媒来看,这位霍姑娘怕是看上世子你了,会想办法接近你,到时候我因为‘爱慕’世子,棒打鸳鸯接近针对这位霍姑娘,也能接近这位大公主看看她到底对当年我母后死的事知道多少。不过……世子你会不会对那小姑娘有意思?你要是有意,我就不棒打鸳鸯了。” 裴泓无奈:“王爷,我都看不到,怎么可能会有意?” 谢彦斐摩拳擦掌:“那我就不客气了,世子你放心,那小姑娘要是没看上你做的不过分我也不会太过,只是借她的身份接近大公主。”毕竟,若是没有合理的理由,他冒然接近大公主,幕后之人既然害死了前皇后,怕是会多疑,这又把自己给绕回去了。 裴泓压根没见过那位霍姑娘,自然没心思,可听到五皇子的解释,觉得一颗心暖洋洋,明明知道这是假的,可王爷这般……就像是在吃醋,明明知道只是自己想多,可还是忍不住心情极好。 谢彦斐与裴世子一拍即可,就这么达成协议,决定假扮一对断袖对象。 他甚至连夜写了一个剧本流程,一开始的时候,为了能让世子成功打进教坊司“寻欢让他死心”,需要他先让人知晓自己欢喜世子而世子不欢喜他,达成目的一;之后霍姑娘找来,他“嫉妒”“争风吃醋”之下故意去找茬霍姑娘,从而找茬那位大公主,接触到那位大公主,达成目的二;再他死缠烂打之下,裴世子终于让步他们情意绵绵成为一对断袖眷侣让幕后之人死心,达成目的三。 当然为了在短时间内达到这个三的转变,就需要一些特殊的准备……“毕竟世子你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看上本王的,可时间也不太多,要达成目的三,就需要一些特殊的手段,所以我决定就在我生辰那天,到时候我会故意让旭王府的管家知道我要给你下药,到时候你就假装中招欺负了本王……到时候本王醒来找你负责,再跑去让父皇做主,逼你负责,到时候你忍辱负重可到底欺负了本王只能不得不与本王成一对。”谢彦斐越说越激动,觉得这计划简直完美。 因为之后需要影青去查一些事,所以他们的计划也没瞒着影青,后者听完后半句话,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影青的视线在谢彦斐与裴泓之间来回游离,吞了吞口水,虽然他不知道主子到底是怎么让王爷想到扮断袖这个计划的,虽然他也觉得能找到大公子的死因挺好,但是……王爷你后面这个“逼负责”的计划,这有点下不去口吧? 大概是影青的目光太过诡异,谢彦斐飞了他一个眼刀:“影青啊,你那什么眼神?本王都说了!演戏演戏!懂不懂什么叫演戏?又不会真的怎么着?再说了,本王都为了你家主子牺牲屈居下方了,这还不行啊?难道你还想让人觉得你主子是下面那个?你瞧瞧,你瞧瞧你主子多淡定,这一点你就要学学。” 影青谷欠哭无泪,主子那不是淡定,是懵逼了吧?毕竟意外惊喜来得太突然他怕自己会承受不住?影青噎了噎,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敢说,只是小声道:“王爷你……好像很懂的样子。”王爷你真的真的不是断袖吗? 谢彦斐也噎了下,低咳一声:“本王当然懂了,本王什么不懂?” 影青能怎么样,他只能笑笑:“王爷你说得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谢彦斐美滋滋的,但又怕世子多想,觉得自己是真的断袖借着这个机会揩油,解释道:“世子你别误会,本王虽然懂得不少,这都是喜欢看话本的缘故,话本里可多了……” 影青默默仰头望天:连上下都知道,王爷你这看得哪里是话本,这是避火图吧?没想到京中现在都流行男男的了,王爷这是从哪里淘来的?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裴泓反倒是一开始其实并不懂,毕竟除了对王爷动心,他之前还真不太懂这个,可他听懂了,融会贯通一下,耳根一红,嗯了声。 谢彦斐看他这模样,不知为何也有点尴尬,搓着手嘿嘿意图说点什么蒙混过去,结果一转头就对上影青那仰头望天的表情,他眯了眯眼:世子都不太懂的样子,影青怎么懂?难道…… 影青是影卫警觉性极好,一看谢彦斐这模样心里咯噔一下,不好,他偷偷看避火图的事不会被王爷猜到了吧?还有王爷这眼神别是误会什么了?他赶紧解释,低咳一声:“王爷你怎么突然这么看属下?属下其实什么都不懂,真的,就是偶然有一次在鬼冷老大那里看到过……老大他啊这是的,怎么能藏着那种东西呢?” 就在影青意图甩锅的时候,房门外无声无息传来敲门声:“主子,属下来报道。” 影青听着这熟悉一如记忆里冷漠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吓得一哆嗦:卧槽,老大怎么在这里?老大不在无影宗怎么会在这里? 裴泓是听到谢彦斐被下毒怕即使做了准备也挡不住暗杀就把影卫之首的鬼冷给找来近身保护,力求万无一失。 他应了,门打开,果然鬼冷那张冷脸出现在门口,面无表情走进来,恭敬朝裴泓以及谢彦斐拱手:“世子,王爷。”余光扫也没扫不远处的影青,仿佛没看到影青躲在角落装鹌鹑的动作。 裴泓嗯了声:“以后你就跟着王爷近身保护王爷。” 鬼冷颌首。 裴泓朝谢彦斐解释:“王爷可以尽管吩咐,他与影青一样都是我的心腹,影青的功夫都是鬼冷教的,若是遇到意外,他足以以一挡百。” 谢彦斐之前就见过鬼冷,能感觉到对方身手好,可没想到好到这种地步,如此一来他就不用担心被暗杀了,越看越合适,为了不当成陷害裴世子的死人,谢彦斐还是暂时把鬼冷给留在身边。 既然是心腹,谢彦斐也没瞒着鬼冷,继续与裴世子商议细节:“既然要让别人首先知道我对世子起了不该有的心思,那就需要一个正式的场合不经意暴露出来。我想来想去,觉得既然要不经意,那装醉就是一个最好的办法。”之前三级惩罚谢彦斐装醉装出经验,觉得这是个好办法,能把一切举动都当成醉酒不经意的表现,也能很自然得让人觉得他对世子有觊觎之心。 裴泓垂下眼,怕自己的眼神会不经意泄露出情绪:“王爷可想到在哪个正式场合了吗?” 谢彦斐咧嘴笑笑:“那既然是越快越好,老六刚与奚姑娘得了父皇的应诺,他还欠本王一个媒人礼,这两天他闲下来肯定会过来,到时候就提议他正式介绍奚姑娘给众人在六皇子府举办个宴会。等到时候我故意多喝几杯酒,世子送我回客房歇息,你让影青寻个由头让管家与六皇子府的一个下人过来照看,到时候等人一来,我趁机借位偷亲歪缠世子……” 他不确定管家是不是幕后之人的人,若是最好,若不是的话,还有一个六皇子府的下人,到时候这种事肯定激动之下瞒不住。 就算这下人不说,他也能自己把流言给传出去…… 等传的差不多了,他再与世子决裂一下,世子把他请回旭王府,旁人自然会猜忌一二。 谢彦斐为了不让世子有心理负担:“世子你放心,到时候只是演戏,本王不会真的亲你的,你不用担心。” 裴泓轻嗯了声,脸上的神情却是莫变。 鬼冷看了眼自己主子,突然默默出声让他们继续商议,他先下去安排,等裴泓应了,他转头看向一直意图当自己是透明人的影青:“你过来,跟我一起。” 影青抖了抖,望着老大的脸,浑身胆颤:老大不会一怒之下摁死他吧?他真的不是故意冤枉老大藏那种图的? 鬼冷提溜着影青出去了,教训一番让他好好长点记性。 而另一边,谢彦斐既然敲定了接下来要与世子要演得戏,只需要等老六想起来他这个媒人。 好在六皇子在激动过来,第二天就过来忠义伯府来找谢彦斐了,不过名义上还是说来看世子,等得到世子的首肯被带到青竹苑,一踏进来就看到谢彦斐正在趴在那里给世子念话本。 说到激动处,还忍不住偷瞄裴世子的脸,等看过去的时候大概是觉得世子的脸好看,多看了一眼,既然看了一眼,忍不住再看一眼。 六皇子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自家五哥偷瞄裴世子的表情,他摸了摸后脑勺,总觉得五哥这模样……有点奇怪,连表情也有些怪,不过他也没多想,远远抬起手喊了声:“五哥!世子!” 可谁知他不喊还好,一喊就看到自己五哥像是被吓到般,猛地站起身,连话本都掉在地上,等看到是六皇子才表情勉强稳住了:“是、是老六啊,你怎么来了?” 六皇子更奇怪了,以前也没觉得五哥看到他这么惊慌啊?不过他压根没往别处想,过来提了提手里东西,学着戏文里的朝谢彦斐掬了一礼:“小生这自然是过来谢五哥你这个大媒人啊。”他这次能娶到奚姑娘多亏了五哥,若非五哥要到令牌,若非因为五哥父皇怕是也不会过去,到时候他被母后逼迫旗鼓难下…… 可如今好了,父皇这边下了旨意,母后也跟他和好了,说既然他欢喜那她也只能同意,本来也是为他好。 六皇子能得到母后的认同更加高兴,出宫的时候已经迟了不好打扰,这才今天才过来。 谢彦斐按照计划是故意让六皇子觉得奇怪,只有如此之后在他府里下人看到的传到他耳中,他想到刚刚看到的才会越想越觉得可能,之后再加上坊间传闻……那就更加…… 谢彦斐低咳一声:“不过是小事,你回去吧,礼物我收下了。”随即也不再看六皇子,继续温声对着世子,“世子我继续给你念啊。” 六皇子听着自家五哥这故意压得低低又温柔的声音,可怎么听都觉得有些……怪,配上五哥这故作温柔的表情把一张脸都弄得扭曲了,他抖了抖:“五哥,我这好不容易来一趟,你都不理我的啊。” 谢彦斐挥挥手,“你有闲心待在我这里不如去弄个宴会介绍奚姑娘给京中的子弟知晓,奚侍郎如今在还狱中,奚姑娘与奚夫人回了娘家,虽然父皇下了旨。可毕竟还没有正式诏书,还没选好吉日,当日去的也只是贵女,万一奚姑娘这段时间被针对了,或者你的态度不够明朗让奚姑娘受委屈了可就不好了。” 六皇子一想也吓了一跳:“那、那怎么办?”可举办宴会怎么办? 谢彦斐道:“赶紧办个宴会,说是自己要订婚了,在你的府里摆个年轻男女的宴席,光邀能说的上话的,在宴会上表明你对奚姑娘的重视,这样看在你的面上,也不会有人敢针对奚姑娘了。” 六皇子越想越觉得是,他关心则乱怕奚姑娘万一真的受了委屈也不说可怎么办,赶紧告辞要走。 谢彦斐适时提醒:“别忘了给我和世子发啊,我也去凑凑热闹。” 六皇子自然应了,很快就回去准备了。 等六皇子离开后,谢彦斐松口气,朝裴世子看去,望着裴世子的脸,不知为何,想到之后要演戏借位,竟然头一次觉得有些紧张起来,万一到时候他不小心真的亲到世子了怎么办? 裴泓从昨晚上开始脑海里都是五皇子要演戏的举动,脑子里乱糟糟的,心不在焉,于是,两人在六皇子离开后谁也没说话,一人坐了一边,就那么各自待着,也待了一上午。 不远处的影青与鬼冷站在树下,默默对视一眼,影青朝着鬼冷那边靠近一步,怕被主子听到,拿眼神示意鬼冷:老大,你说主子现在在想什么? 鬼冷看他一眼,淡漠地把视线转开了。 影青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打磨时间的,加上自小长大的情分也知道老大不会真的对他做什么,看鬼冷不理他,胆向两边生,在身侧的一只手偷偷挪到身后,努力隔着自己的腰偷偷探向鬼冷的腰,想掐一把。 他没敢用紧挨着鬼冷的那只,怕被鬼冷老大察觉到自己的动作。 不过他忘记了一点,鬼冷比他高不少,他丈量着自己的腰的位置横向探过去的时候,捏到的不是鬼冷的腰,而是下面一些的位置。 鬼冷本来站得笔直笔直的,突然被捏了一把,他动作一僵,眼神里闪过难以置信,好在随即恢复正常,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面无表情转过头看过去,瞧着白了脸像是鹌鹑一样猛地收回手缩着脖子的影青:你、找、死? 影青快哭了:……他要是说自己只是手误,老大信吗? 六皇子为了怕奚姑娘会被人议论或者轻慢,几乎是回去之后就让人广发请帖,宴席定在第三天上午,几乎能请到的都请了,当然也没少了奚姑娘这另一个主角。 谢彦斐拿到请帖的时候,朝着六皇子府的管家笑笑:“放心,本王与世子届时一定准时到,老六这个面子本王还是要给的。”毕竟,他还要演戏不是吗? 他给老六当了大媒人,老六就辛苦一下借个府邸让他演个戏。 等宴会当天,谢彦斐故意选了一身招眼的红,生怕自己不显眼不能引起注意,随着一身白的世子去了六皇子府。 只是等到了六皇子府到了宴席上,谢彦斐看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姑娘,赫然正是之前宫宴里盯着世子不放的那位霍姑娘。 谢彦斐不解这位霍姑娘怎么也来了? 影青适时上前提醒:“这霍姑娘身边的是相府的嫡六姑娘于六娘,她平时与三公主关系比较好,应该是三公主拜托这位于六娘带霍姑娘来的。”之前谢彦斐没瞒着影青鬼冷他们要做的事,自然也包括这位霍姑娘可能看上裴世子的事,影青将这些打探的很清楚。 谢彦斐看了看这位于六娘,对方刚好也看过来,眼神里带着一股子怒火,谢彦斐挑挑眉,瞧着这个名义上的表妹,想了想,于容琅不会是这于六娘的亲二哥吧? 他可是亲手揭露了于容琅与魏姨娘的女干情,到现在还关着,不过怕是葛文沣的证据收集的差不多了,等待于容琅的……怕也是斩立决没跑了。 谢彦斐特别友好地朝于六娘笑笑,气得于六娘拧着帕子,气呼呼拉着霍姑娘走了。 而霍姑娘的眼神还依依不舍落在裴世子身上,那叫一个百转千回,可惜世子看不到啊姑娘,只能可惜你与世子有缘无分了。 谢彦斐也没当回事,他因为要准备演戏,所以在六皇子亲自带着奚姑娘与那些人攀谈的时候,谢彦斐为了之后容易装醉,开始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他也没敢真的喝醉了,等差不多的时候,就开始揉着额头装作晕陶陶的模样。 六皇子很快察觉到这边的动静过来了,“五哥你没事儿吧?” 谢彦斐醉眼惺忪地抬起手,大着舌头一摆手:“没、没事儿……本王、本王能有什么事……嘿嘿,就是老六你怎么、怎么长了两个脑袋啊?你别晃,晃得本王都想吐了。” 站得稳稳当当的六皇子,无奈道:“五哥你醉了。” “谁醉了……本王才没醉……”他随即转头直勾勾盯着裴世子,“你看本王还认得世子,肯定没醉,嘿嘿,世子你也喝、也喝啊……今天可是好日子。” 裴泓无奈扶住摇摇晃晃的谢彦斐:“王爷,你的确醉了。” 谁知刚刚还说自己没醉的五皇子,这会儿一听裴世子这么说,立刻凑过去,愣是把自己壮实的身体一矮愣是把虎背熊腰缩成了“小鸟依人”靠着裴世子的肩膀:“世子说本王醉了,那、那就是醉了……” 六皇子:“……”五哥你这样真的有点辣眼睛啊。 他看谢彦斐这模样怕是醉的不轻,怕自己五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丑,赶紧找来一个下人,让他先带五皇子去歇一歇,谁知谢彦斐扒着世子不放,让世子送,好在裴世子适时开口,与那个下人一起扶着谢彦斐朝外摇摇晃晃走去。 而这一路上谢彦斐几乎整个扒着裴世子,六皇子陪着走到宴会的拱门口,边走边解释:“哈哈五哥这酒量不醒啊,这酒疯耍的……”等到了拱门外,因为还要应付客人,嘱咐几句先带过去,他等安抚好这边就去看看。 等世子与谢彦斐走了,六皇子总觉得这心里怎么……就这么不踏实呢。 而不远处的霍姑娘一直注意着裴世子,看到那个丑王爷一直扒着裴世子皱着眉头,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她身边的于六娘看到这一幕,想到自己关了这么久的二哥,一直想抓这位五皇子的丑事一直抓不到,如今瞧见这一幕,总觉得这五皇子与裴世子之间过分亲密了些,她再瞧见霍姑娘这模样,想了想,开始鼓动这位霍姑娘跟过去一起去瞧瞧。 霍姑娘自从在宫宴那日见到裴世子就像是失了魂,也怕像是之前一样,陪着这醉酒的五皇子离开就再也不会回来,她想了想,咬牙同意了,就算是不能抓到错处,能多看世子几眼也是好的。 第76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扒着裴世子往客房去, 他走得慢还摇摇晃晃的,世子眼睛不好走得也不怎么快,那个下人刚想去扶住就被谢彦斐给推开了,“你、你别碰本王……走开!” 他说罢就抬头朝世子傻乐一下, 继续手脚并用地扒着裴世子。 这下人哪里敢跟一个王爷说不,低着头请示裴世子, 确定世子一个人能扶好之后, 他谨小慎微耷拉着头跟在前头边看着前方边指路,只是快要到客房院外时,裴世子扶着谢彦斐, 装作想起要事:“劳烦去寻我的属下告知他准备些醒酒汤, 否则怕是王爷醒来要头疼。” 那下人迟疑一番:“可世子你……” 裴世子笑笑:“你放心, 这里也不远了,我摩挲着能扶过去。” 谢彦斐这时候猛地又抬起头, 因为喝酒醉眼惺忪, 眼睛发红, 他长出一口气,像是猛然惊醒, 直勾勾盯着下人:“你、你谁啊?赶紧走开……走开……世子, 我们走!” 说罢,缠着非要用蛮力拉着裴世子往前走。 下人看到这一幕总觉得怪怪的,可他看王爷不再理他,世子也被带走了,可王爷刚刚的话与世子的吩咐, 他遥遥望着他们进了客房的拱门,想着离得不远,他快去快回。 下人赶紧跑了,而听到身后的动静,谢彦斐继续装醉,埋头在裴世子怀里,低着头:“这里有别人吗?” 裴世子摇头:“没有。” 谢彦斐松口气,直起身,演得他一身汗,他赶紧站直了,还真怕自己把裴世子带歪摔了。 等两人寻了一间正对着拱门能被看到的客房,将门踢开,环顾一下,好在是供客人暂时歇息的客房,与普通的厢房不同,直接只是一间房,也没屏风遮挡,正对着门的就一张软榻,谢彦斐为了确定等下影青领着那下人过来之后能看到,他跑过去,把四周的窗棂都挡了起来。 顿时凉风吹进来,谢彦斐望榻上一坐,看着裴世子也过来,又站起身绕着软榻一圈,丈量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嘟囔一声,“这软榻也太小了,只够一个人躺的,就我这体型,等下不会把世子你压出个好歹吧?” 裴世子闻言轻笑了声,“王爷可以尽管放心,我自小习武,虽然这几年疏忽了些,却也不会担心这个。” 谢彦斐不知为何想到之前宫里裴世子在他接受三级惩罚的时候担心他将他整个抱起来的画面,虽然那时候被惩罚意识不清,可事后想起来……觉得幸亏他没看到,可只是想想也觉得眼睛疼。 谢彦斐想了想不再提这茬,他绕了一圈,算着应该差不多快到了,用手比划一下,“等下世子你听到那下人带着影青过来你就提醒我一声,到时候我一把将世子你给推倒在软榻上,为了角度能被看到,世子侧躺在这里,一条腿搭在床榻上,另外一条腿撑着地面,到时候我压下去一半,能减轻一些重量,世子你放心,等下演戏的时候我用喊的,声音大一些,亲下去的时候会借位不会真的亲到世子……”谢彦斐想想如果他是世子,虽然知道是演戏,可真的被一个男子亲还是受不了。 果然,就看到世子玉白的面容犯了红,瞧着……真好看。 谢彦斐赶紧把自己的思绪给压下去,结果就看到裴世子面色一凝,压低声音道:“有人来了。” 谢彦斐神经一绷,直接握住裴世子的手腕,掌心接触到微凉的肌肤,将这一路过来的燥热给驱散不少,他直接拉过世子往床榻上一推,撑在了他的身体两侧,装作一副醉醺醺的模样。 裴泓一开始以为是影青与那个下人,可等听到人踏进院子朝着这边走来,脚步声极轻也轻盈不少,不像男子,裴泓面色微变,声音压得更低:“……王爷,不是那个下人,是两个女子。” 谢彦斐不敢出声,他努力撑着自己的身体不压着世子,只是他本来身形就壮实,虽然撑在两边,但是很快就有些撑住了,等听到裴世子这提醒,更是一愣:女子? 他脑海里莫名蹿出两张脸,那位霍姑娘与那位于六娘。 不是吧……她们这时候过来凑什么热闹? 谢彦斐声音压得更低,把猜测说了出来,裴世子也没想到这两人回来,皱着眉,突然又道:“影青和那下人过来了。” 谢彦斐懊恼不已,而另一边,霍姑娘随着于六娘跟过来之后等了一会儿看到那下人走远了才偷偷过来,她们怕被发现贴着墙角走的,一直从一个角绕到另一个,最后从客房院子最右边朝着最中间那件唯一打开窗棂的客房而去。 就在于六娘拉着霍姑娘快要到窗棂下的时候,就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她们对视一眼,脸色微变,迅速蹲下身,快走过去,躲在了窗棂下的半人高的花盆绿植后。 谢彦斐一直专注着外面,可他没武功听不到什么,唯一能听到的就是那下人大概真的怕惹事跑得很快,很快就要到门口了,结果裴世子则是压低声音提醒:“那两个姑娘在左边的窗棂下。”他们从房间里看是左边,对霍姑娘而言是右边,可问题是,之前谢彦斐意图想要错位蒙混过关,可如果到时候演起戏来,门口的位置是看不到,可左边窗棂那里却是能瞧得一清二楚。 谢彦斐有种想捏死这位霍姑娘与于六娘的冲动,真是什么时候不好过来这会儿跑过来,他就醉个酒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谢彦斐这恼怒的嘟囔声让裴泓听到了,他垂着眼,几乎难掩剧烈跳动的心脏,“……那就来真的吧。” 谢彦斐吓了一跳,因为外头藏着两个,他也不敢大声,凑近裴世子耳边低喃:“这……这你能受得了?”任谁好端端的被一个男的啃一口这也……降不住要暴吧? 裴泓克制住微发抖的睫毛:“演戏而已,来不及了!” 谢彦斐咬咬牙,世子都不介意了,拼了! 谢彦斐几乎在声音就要来到门前的时候,终于猛地撑住软榻,加大了声音:“……别躲,别躲,真的是做梦啊……不然,世子你怎么、怎么嘿嘿……会在本王的床榻上?” “王爷你醉了……”世子清冷的声音响起,可细听之下带着些不对劲,“王爷你有什么话先让我起来再好好说。” 谢彦斐的笑声加大,可怎么听都带着些强迫人的意味:“不!本王偏不!” 而随着他加大带着怪笑的声音,怎么听都不对劲,影青到门口的时候,猛地攥住了下人的衣袖,轻嘘了声,那下人不知为何总觉得王爷刚刚那一句有点……有点像是耍流氓欺负小姑娘时的语气,尤其是那笑声。 结果他们这一听下,就听到里面的声音更大了,裴世子更加无奈的声音传来,“王爷你真的醉了,你是不是把我误认成别人了?你瞧清楚,我不是小姑娘,是裴闻安。” 谢彦斐把自己的表情装的更加狰狞油腻,搓着手就去碰裴世子的脸,裴世子则是朝一边去躲,还推了推谢彦斐的肩膀,结果像是无法挣脱掉的无力感,怎么看这画面都像是…… 下人刚定睛看过去就看到这一幕傻了眼,他、他他他看到了什么?五皇子竟然把裴世子压在床榻上了! 而另一边窗棂下,于六娘也听到了,一开始觉得两人的对话不太对劲,就大着胆子偷偷从下方探出头,只露出一双眼,可随着这一幕吓得腿一软差点摔倒,她死命捂着嘴才没发出惊叫声,五皇子他、他竟然对裴世子耍流氓!太不要脸了,她怎么不知道五皇子竟然是个断袖! 霍姑娘看她脸色不对,也奇怪探出头,结果这一看差点冲进去,被于六娘直接给捂住了嘴! 谢彦斐自然听到了些微动静,可这时候他也紧张,管不着别的了,都走出这一步了,戏是一定要演好的,不让幕后之人相信他是断袖,那等着他的可能接下来就是暗杀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可不想刚来不到一年就无缘无故死了。 死都死的不明不白。 谢彦斐更是醉醺醺的嘿嘿笑起来,“你……当然是闻安了,世子你知不知道……这么久本王有多惦记你,如果不是、不是本王克制着,早就……早就……好在现在是做梦,做梦好啊,竟然有这么好的福利,梦里有世子,本王也不用再克制着,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裴泓大概是“猜到”他的心思,一张脸更是白了,努力抬起手想去摸东西挥开五皇子,可惜他是个瞎子,“挣扎无力无法躲开强壮憨实”的五皇子,只能被攥住了手腕给挡在了一侧,而他这一番挣扎间,五皇子已经伸手去摸他的衣襟口。 “王爷!”裴泓怒斥出声,“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不是做梦,裴某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你放开裴某!否则,别怪裴某以后与你再也不是至交……” “你又骗我对不对,这里明明是梦,否则这里怎么这么陌生?世子你怎么会这么真实……世子,本王好想你啊,本王念着你好久好久了……世子你给本王当王妃,本王一定会好好对你的……你让本王亲一口,本王念着你好久了,也只有梦里才能亲近世子……”说罢,真的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凑上前。 “王爷!”裴泓努力躲避起来。 而影青看到这一幕,赶紧冲过来:“放开我主子!” 随着这一声,谢彦斐望着演戏躲避的世子,想着如果没有实质性的动作,也不会相信的彻底,他直接一咬牙:对不起了!世子! 他闭着眼,直接朝着裴世子的薄唇亲了下去…… …… 霍姑娘与于六娘因为角度的关系看得一清二楚,她们刚好对着的位置就是床榻靠着床头的位置,窗棂大开,她们清清楚楚看到那个丑的一塌糊涂的五皇子竟然真的、真的亲到了世子。 下一刻,五皇子直接被护住心切的影青给掀翻了,不过他掀翻的时候用了较劲,把五皇子扔到床榻上的时候还拖带了一下,随着瞧着重重摔下去并未伤到什么,谢彦斐知道戏成了,被甩开的时候,故意把头撞了一下床榻,咚的一声响伴随着哎呦一声,他直接就“晕”了。 可五皇子这边晕了,在场的另外六个人却是白着脸站在那里,裴世子还躺在那里脱力般,他抬起手挡着脸,宽大的衣袖把他满脸的燥红都遮挡住了,他几乎耳边一片沉寂,只除了脑子嗡嗡嗡的响着,可眼前却是挥之不去的臆想,他甚至懊恼自己为何看不到……也许这辈子只有这么一次的亲密接触的机会,可惜……他看不到。 裴世子的懊恼与遮挡让另外五个除了影青之外的四人都以为裴世子是被气到恼羞成怒,也不敢出声。 那个下人更是吓得惨白着脸,腿一软跪倒在地,天啊,他到底刚才看到了什么?他竟然看到五皇子强吻了裴世子,裴世子奋力挣扎也没能躲过五皇子的……他一想到如果是一个男的亲他一口,估计他……算了应该也不会有男的亲他,可他接下来要怎么办?他知道了这么一个大秘密可怎么办?他会不会被灭口? 下人甚至想到了无数种被灭口的下场,抖抖抖的不敢出声。 影青挡着裴世子,自然看到自家主子泛红的耳尖,再瞧着不远处装晕的五皇子,故意等两人的情绪稳定下来,才抖着声音像是不安问道:“主子,你、你没事儿吧?” 而影青的声音让早就吓傻了眼震惊到的霍姑娘二人猛地朝后退了一步,不小心碰到了那个栽着绿植的花盆,影青警觉地回头,像是才刚发现一般,径直到了窗棂前,等瞧清楚霍姑娘与于六娘睁大的眼,也惊讶不已:“你们……” 于六娘怕死了,她本来只是想跟过来瞧瞧能不能抓到五皇子什么错处,可没想到…… 不知道她运气这是好还是不好,她运气好是因为她头一次出马就抓到了,可说运气不好,她的确是抓到了,可这个错误太大,她怕极了万一、万一五皇子一怒之下…… “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于六娘手软脚软根本爬不起来,跑是跑不掉了。 影青:这话你自己信吗? 而另一边床榻边,裴泓已经恢复了正常,他知道接下来的局势应该他自己稳下来,他坐起身,一张玉白的俊脸半垂着眼看不清楚表情,可周围的情绪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郁与可知,吓得那下人抖抖抖,瞧把裴世子气成什么样了? 裴泓终于出声开口:“影青,外面是谁?” 影青直接翻身从窗棂跳出去,挡住了两人的去路:“主子,是两位姑娘,属下不知是哪家的,不过应该是六皇子的客人。” 于六娘赶紧道:“我、我是相府的于六娘……” 霍姑娘这时候也终于从浑身发软与震惊中回过神,只是她比于六娘恢复的更快,从最初的震惊过后,她更多的是自己的心上人竟然被、被那个丑王爷亲了!还是强迫亲的!该死该死,他怎么能这么对裴世子? 霍姑娘不管不顾爬起来,虽然手脚还软着,可凭着一股希冀支撑让她从正门冲了进去,如今世子正是心情不好处于低谷的时候如果她这时候对世子稍加支持关心,世子有没有可能欢喜上她?“世子,你、你没事儿吧……” 霍姑娘本来一鼓作气冲进来的,只是在她的步子到了近前时,裴泓将头抬起来,一双眼正对着日光,黑泠泠得让人觉得通体生寒,她的步子愣是停了下来,不敢再上前一步。 裴泓面无表情:“劳姑娘费心。”说完这五个字,他没有再说别的话,他坐在那里,一张如玉的姿容比以往更加清冷,如果以前只是冷淡,如今如同皑皑雪山上的一株冷傲孤僻的雪莲,通体都散发着冷漠与拒人于千里之外。 霍姑娘更加心疼了,听到裴世子对她这般客气,心底的希冀更强烈,世子跟她说话了,世子终于注意到她了,她立刻紧跟着表忠心,“世子你放心,今日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裴泓看她一眼:“不必了,影青,看看王爷怎么样了?” 影青过来,检查一番:“王爷晕了。” 裴泓嗯了声:“去喊六皇子过来,让他一人过来。” 影青连忙应了,很快匆匆离开。 霍姑娘不解:“世子?” 裴泓没理她,这本来就是计划之一,只是如今多了霍姑娘与于六娘这两个意外,不过她们两个亲眼看到了,刚好能把这件事说出来,继而按照王爷的计划,开始两人“决裂”,这两人的身份刚好连六皇子都可能不能让她们守口如瓶,他也能用这个理由,彻底演场戏。 谢彦斐躺在那里“躺尸”,听着霍姑娘殷切的举动脑壳疼,霍姑娘你还能表现的更明显吗?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裴世子的打算,他也乐见其成,只是……他躺在那里耳根忍不住红了红,就是不知道刚刚亲下去世子现在有没有觉得不舒服或者觉得……被一个男的亲了想怎么着。 他原本以为自己也是硬着头皮上,可没想到真的亲下去之后大概是世子长得太好,他瞧着不仅不觉得不舒服,反而觉得……世子的嘴唇真软啊。 谢彦斐赶紧把自己乱飘的心思收回到正轨上,他乱想什么呢?要是让世子知道了,还不揍他?世子这是便宜他了,可换成世子被他亲了,这怕是要有心里阴影了。 谢彦斐本就不是迂腐的人,他接受事物比较容易,只要是真心欢喜,他是觉得男女无所谓,可世子过往这么多年……结果被他先给亲了。 谢彦斐默默给世子点了个蜡,只能等事情结束了好好安抚安抚世子。 而在谢彦斐躺在那里脑袋放空思绪乱飞的时候,六皇子发现裴世子的属下匆匆就过来了,说是五皇子那边出了事让他过去一趟,还专门强调只能他一个人过去,不能带人。 六皇子虽然奇怪,可想到五哥离开时醉酒的模样难道真的发酒疯了?他交代一番匆匆赶了过去。 只是刚踏进院子就觉得四周静得出奇,他总觉得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随着越是往前走,等看到前方正对着的客房的门打开着,而地上则是跪着他之前派过去的下人,不仅如此,还有一个姑娘,他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五哥醉酒的时候意识不清怎么着这小姑娘了吧? 结果,等凑近了就看到不远处窗棂下突然跑过来一个小姑娘,等靠近了,脸色发白:“表哥救我!” 六皇子定睛一看,发现是大舅舅的嫡六女?“六娘你怎么在这里?” 于六娘吓得不轻,生怕看到了刚才那一幕会被怎么着了,她看到六皇子终于松口气,赶紧跑过来,怎么着都不肯从六皇子四周离开。 六皇子奇怪却赶紧踏了进去,等看到里面站着的那个姑娘身上完好无损才松口气,等瞧清楚头更疼了,这不是……霍姑娘么?她怎么也在这里? 可这时候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他看到裴世子面色不好地坐在那里低垂着头,而一旁则是半躺着昏迷着的五哥,六皇子脸色一变,赶紧冲过去,“五哥五哥?你醒醒,你怎么了?”边唤着边心里奇怪,裴世子这怎么回事?以前五哥只要有个什么,冲的最快的可就是裴世子了。 六皇子自然是唤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裴泓怕他给晃坏了五皇子,终于出声,不过为了演戏演得像,他看过去的那一眼眼神故意逼红了,阴测测盯着六皇子,面无表情道:“不用喊了,他晕了。” 六皇子听到声音侧过头看到这一眼差点吓得浑身一哆嗦,裴世子这、这怎么回事?怎么眼神这么……可怕? 他再仔细去看,发现之前霍姑娘是好端端的,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一瞧发现世子的衣服倒是乱糟糟的? 六皇子觉得自己脑子有点懵,他总觉得自己就要窥探到事情的真相却不敢继续往下深想,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哈、哈哈……看来五哥醉的不轻。” 裴泓继续看着他:“是不轻,我这次让影青喊你过来,也是想听听六皇子怎么说。” 六皇子心里的那股子不敢愈发扩大:“说、说什么?” 裴泓嘴唇抿了抿,像是说不出口,看向那个下人:“你来说。” 下人差点哭了,他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压根说不出口,这要怎么说?说五皇子偷偷欢喜裴世子,醉酒的时候误以为这是做梦,就、就对裴世子上下其手还强啃了裴世子? 六皇子会不会一怒之下……不也不对,现在还有这两位姑娘,他不是唯一一个知晓的人了,看来也是以为这样瞒不住了裴世子才找来六皇子。 六皇子看他坑坑巴巴的,怒了:“说啊,到底怎么回事?” 下人一咬,眼睛一闭,大义凛然,死就死了,把他过来时听到的见到的都说了一遍。 他说完之后,直接浑身一软趴在那里吓得不敢动了。 六皇子觉得自己肯定是也喝醉出现幻觉了,否则……他怎么竟然听到这下人说、说五哥强扑了裴世子,还强亲了? 他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茫然抬头去看脸色也不怎么好的于六娘与霍姑娘:“你、你们……也看到了?” 霍姑娘直接看过去,可到底畏着六皇子的身份,垂眼:“是……没想到五皇子竟然是这般人面……这样的人,他竟然对世子做出这种事,世子当时都……”霍姑娘差点骂出声,可到底没敢真的骂出口,愣是把人面兽心四个字吞回去了。 一旁的于六娘这会儿装鹌鹑,什么都不说,只等着看六皇子怎么处理。 六皇子猛地抬起手挡住额头:这、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儿?五哥怎么会偷偷喜欢世子?这喜欢也就喜欢了,可你怎么还借酒发疯乱来呢?这下子好了,看裴世子那表情铁定是对五哥没意思,甚至……还结了仇了。 想想也是,若是有人还是一个男的敢对他…… 六皇子觉得自己杀人的心思都有了,也无怪乎裴世子的性子突然变得这么可怕,刚刚那眼神他真觉得换了一个人。 不过也能理解,料谁本来把兄弟当至交,兄弟却想跟他谈感情……这也受不住啊。 六皇子听着房间里的死寂,唯一的声音大概就是五哥的小呼噜,咕噜噜的……特么那叫一个香! 六皇子放下手幽怨地看了眼五哥,可如今被这么多人知道,怕是肯定瞒不住了,他叹息一声:“世子,这件事……你想怎么做?这件事的确是五哥做得不对,可他吃醉了酒也只是以为自己在做梦,真的清醒的时候估计是不敢做什么的,你……能不能当事情没发生过?” 裴泓依然面无表情看着他:“如果是你,你能当没发生过吗?” 六皇子想大吼一声:不能。 可他这会儿只能干笑一声:“这……你说吧,你想怎么办?”好在没更严重,否则,他这会儿见到的就不是五哥睡得憨憨的身体而是一具尸体了。 裴泓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发生了这种事,怕是瞒不住了,可裴某一直以来只是把王爷当……王爷,可没想到王爷对裴某竟会有这种心思。如今既然裴某知道了,断然与王爷交往不下去,他如今还借住在忠义伯府,怕是不合适。裴某可以不追究今日的事,可忠义伯府王爷是不能住了,六皇子等下让人一起把王爷的东西给送回旭王府,并转告王爷,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说罢,直接站起身,大步朝前走去。 影青赶紧上前扶住他。 六皇子赶紧起身:“世子!世子!”可瞧着毫不留情决然离开的裴世子,六皇子匆匆回头看了眼还睡得香甜的五哥,再看看那个吓得哆嗦的下人:“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让管家跟着回去忠义伯府,把五哥的东西送回去,还有,这件事暂时先别说出去!” 下人赶紧应了,匆匆爬起来跟了上去。 谢彦斐边假装打着小呼噜边偷偷给世子点个赞,世子演技就是好,他听着那咬牙切齿的声音都怕是要信世子要与他决裂老死不相往来了。 六皇子狠狠揉了一把脸,才看向另外两位:“你们……六娘,霍姑娘,这件事你们先别说出去,我先禀了父皇,你们可否答应?” 霍姑娘自然不想让别人笑话裴世子,虽然她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五皇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还是应了:“……我答应。” 于六娘自然要回去说的,可面对表哥的模样,她还是装作一副自己一定不说的表情:“表哥放心,我肯定也不说。”她不说,但是她能写啊。 六皇子这才松口气,挥挥手让她们先回去。 等客房只剩下六皇子与谢彦斐,他转过头瞧着自己五哥唉声叹气,他以前只觉得五哥对世子极好,可没想到……五哥竟然抱着这样的心思,其实如今仔细想想,似乎以前还有传言说是五哥喜欢于容琅于表哥,如今……难道是之前于表哥与那个什么魏姨娘偷情之后让五哥失望之下移情别恋了? 六皇子谷欠哭无泪:可为什么五哥谁不喜欢,专门要啃一块最难啃的骨头?裴世子这样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有断袖之癖的吧? 谢彦斐一直在装睡,装着装着还真的睡着了,等他睁开眼,脸上还带着茫然的睡意,眨眨眼,转头去看身边的人,就对上老六一脸的幽怨,他吓了一跳:“你这是什么表情?”他看到六皇子才想起来睡着前还在演戏,他毕竟装醉,不能醒的这么快,否则也不容易酒醒。 六皇子没说话,继续幽怨地看着他。 谢彦斐揉着头坐起身,故意嘶了声揉着脑袋:“怎么我的头这么疼?老六你是不是趁着我睡觉揍我了?世子呢?怎么就我一个人?” 六皇子听他提到世子,终于没忍住站起身:“五哥,你还敢提世子,你知不知道你之前醉酒发酒疯做了什么事?” 谢彦斐看他一眼:“怎么了?我把你府里的好酒都糟践了?” 六皇子幽幽的:“要是这样好了,你是糟践了,可你没糟践酒,你糟践人了。” 谢彦斐装作吓了一跳:“你别吓我?我不会是霍霍哪家小姑娘了吧?”只是说到这的时候,故意眼神游移心虚,像是要强自镇定隐瞒住自己的小心思。 六皇子看他这模样心就凉了,看来是真的了,他叹口气,开门见山:“五哥,你……是不是对世子有一些不可告人的心思?”他边说的时候一直紧盯着谢彦斐看,果然看到他脸色一变,眼神躲闪,不自在地挪动一下。 “你、你这胡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可能会对世子有什么别的心思?还不可告人,老六你这胡说什么呢?” “五哥你不必瞒着我了,我都知道了,不仅我……世子也知道了,还有于六娘还有霍姑娘都亲眼看到了。”六皇子揉着眉心,觉得这事怕是要跟父皇交个底,否则这可怎么收场? 谢彦斐“吓了一跳”,“什么亲眼看到?亲眼看到什么了?老六你快说啊。” 他的表情太过着急,六皇子只能把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他说完就看到五哥的脸色一点点白下去,他认识五哥这么久了,头一次见到五哥脸有这么白的时候,他也不忍心了,“五哥,你……要不要试着去给世子道个歉,你们之前关系这么好,也许世子就原谅你这一次了呢?世子说以后要跟你决裂,可估计就是气头上,等气消了,过两天你再……五哥五哥!你干什么去儿?”结果他这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五皇子直接下床跑了。 谢彦斐的声音传来:“我去找世子!” 六皇子追出去:“世子这会儿肯定不会见你的,我们还要进宫告诉父皇啊!” 谢彦斐直接一挥手:“你去说吧,我先去找世子!” 六皇子谷欠哭无泪:他不想承受父皇的雷霆之怒啊。 可五哥跑走了,他若是再拖下去,万一让父皇从别人口中知道了这件事,更加不得了,他也没处理过这种事,还是去找父皇好了。 六皇子赶紧进了宫,而另一边,于六娘从客房的院子出去之后就借口离开了六皇子府,之后回了相府立刻就去找她娘把这里发生的事写了下来,几乎不到一个时辰,五皇子是断袖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相府。 六皇子进宫之后见到明贤帝,让钱公公出去,就把今天在他府里发生的事都说了。 说完之后,就感觉御书房里死一般的沉寂。 六皇子没敢吭声,这心里没底,只是预料中的震怒没发生,这御书房静得让他更加不安了,他一直没听到声音,大着胆子抬起头,就发现自家父皇在发呆,他这心里更怪了,父皇这别是被吓到了吧? 明贤帝不是被吓到,他是的确在发呆,他觉得自己有点懵,老五是断袖他早就知道了,世子也早就知道了,毕竟他还跟世子有那么一个交易在。 唯一让他惊讶的是老五竟然醉酒之后忍不住暴露了……幸亏他提前说了,否则……不对啊,既然世子提前知道了,当时的态度也没这么愤怒,怎么好端端的说决裂就决裂了? 明贤帝觉得这里有猫腻,他想了想,世子一向有自己的决定,再说了,世子也不是一般人,他怕世子这是计划之一,难道是故意不理老五?为了试试这样做能不能断了老五的念想? 明贤帝猛地坐直了:没想到……世子竟然为了演戏这么牺牲演得这么像要跟老五决裂,若是老五能迷途知返就好,若是不能……估计世子也就继续那个交易也就和好了。 既然如此……明贤帝也就不担心了。 左右要是老五改不了,那就继续交易,跟之前没什么区别;要是老五改了,皆大欢喜。 六皇子站了半天一脸懵:“父皇?”为什么父皇听到自己儿子是断袖这么淡定?说好的父皇最在意五哥呢? 明贤帝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终于想起来这里还有一个儿子,他嗯了声,看向六皇子懵逼的小眼神:“怎么了?不就是老五是断袖吗?断就断吧,他本来找王妃也不容易,先让他折腾着吧。” 六皇子:“???”父皇你这么开明你自己知道吗?父皇你这也太淡定了点吧?你确定你之前不知道? 大概是六皇子这表情太惨不忍睹,明贤帝低咳一声:“其实朕之前宫宴在老五醉酒一次的时候就知道了。他本来也没什么宏图大志,对皇位有没什么想法,他想娶个男妃还是女妃的,他高兴就好了。” 六皇子:“???!!!”鹅的天,五哥原来不是第一次醉酒耍流氓!还是个惯犯! 六皇子就这么一脸懵逼地怎么进的宫怎么出的宫,父皇都不在意了,他还担心个什么劲儿? 裴泓与明贤帝有这么一个私下里的交易,这件事一出,明贤帝肯定不会在意,毕竟明贤帝连自己皇子是断袖就能坦然接受还劝他能不能给五皇子一个机会,顶多也就是觉得他这态度是为了之前的交易在拯救五皇子。 谢彦斐更加不担心了,明贤帝对他这个饱含愧疚的皇子宽容心早就没边了,只要他不是出家去把脑袋给剃了,估计他娶男娶女明贤帝也不介意。 所以他从六皇子府一出来,上了马车立刻开始了第二轮表演。 去忠义伯府外死缠烂打,在不说出今日这件事的前提下求世子原谅不要生他的气。 霍姑娘这边初来乍到被吓到加上对世子的心思也怕会连累到世子不会说出口,可那位于六娘可不一样,她怕是恨不得全天下立刻马上都知道他是断袖,恨不得敲着锣打着鼓告诉所有人。 不出明天,能传遍了。 谢彦斐如今要做的,就是先去演一场,这会儿别人不明所以,等明天事情一爆发,若是没有他去忠义伯府也许只会觉得传言不可信,可联想到他这一波,必然是信得十成十。 估计明天不到半日,他是断袖的事就能坐实了。 第77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到忠义伯府外的时候, 撩起帷幕看了眼,看到这会儿正是热闹的时辰,他把自己的衣襟给扯乱,头发也故意把头上的玉冠给弄歪了一些, 这才猛地撩起帷幕往下冲,赶马车的车夫被吓到了, 赶紧扶了一把。 谢彦斐没管他直接就冲到了府门前。 府门前的下人是认识谢彦斐的, 毕竟五皇子在府里住了这么久,之前还跟世子一起出去,他们看到谢彦斐赶紧行礼, 谁之前以前笑眯眯的五皇子这次像是压根没看到他们, 急匆匆就跑了进去。 下人一脸懵,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尤其是想到之前世子竟然是一个人先回来的?若是以前不都是两人一起回的么?哦对了, 还有刚刚不是有六皇子府的下人把五皇子的行礼给带走了?怎么五皇子又回来了? 忠义伯府外的小贩只是多看了眼那华丽的马车, 他们已经习惯这位五皇子出入忠义伯府, 据说这五皇子与裴世子关系好,也正是因为五皇子, 听说之前出了那么大的事, 忠义伯从镇国公降为忠义伯,可世子竟然还升了品阶。 没想到外界都传闻五皇子不好,私下里还偷偷给封了大谢第一丑,可要他们这些人说,这五皇子对裴世子是真好, 裴世子眼瞎了,这几年有谁对裴世子这么上心过? 羡慕归羡慕,这些小贩很快该干嘛干嘛了。 结果不到一炷香,就看到忠义伯亲自把失魂落魄的五皇子给送了出来。 大概是五皇子周身的气息太过落寞失望,有些经过的行人脑袋转过来时,莫名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而小贩与正在买东西的行人也一起都停了下来。 谢彦斐余光瞥见这一幕放了心,故意低着头到了门前却不肯往前走上马车了。 忠义伯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裴世子从六皇子的府宴单独回来就让一起来的下人把五皇子的东西给打包好让下人带走了,他得到消息的时候还奇怪,结果,他派去的人去询问,压根没能进去青竹苑。 忠义伯气得不轻,可到底如今他这个老子还不如儿子,再加上之前武氏的事他怕世子报复,只能压下怒气回去了。 结果这还没多久,五皇子竟然来了……可接下来让忠义伯没想到的是,这世子竟然连五皇子都拒之门外! 忠义伯赶紧匆匆过去,就看到五皇子一个人像是蔫了的大白菜耷拉着脑袋垂着手蔫蔫缩在那里,面前站着一脸愤怒的影青,抱胸挡在青竹苑的牌匾前,就是不肯让行:“我家主子说了,他跟王爷不是一路人,当不起王爷的厚爱,以后还是桥归桥路归路,还是别来往了。” 忠义伯听到这吓死了,引路的管家也吓得一哆嗦,心想晚了,五皇子怕是要震怒了。 世子这也真是的,这是干嘛啊,这好端端的干嘛突然就跟五皇子要决裂?五皇子对世子这么好,还能做出什么事不成?肯定是世子不对,就不应该得罪五皇子。 若是以前五皇子不受宠的时候他们还能不当回事,可如今忠义伯府这样,哪里得罪的起一个受宠的皇子? 忠义伯刚想上前斥责,结果就看到五皇子不仅没生气,还一脸哀求地上前一步:“别啊,本王真的只是一时醉酒,真的……不是故意的,影青啊,你再去跟世子说说,让世子原谅本王这一次,本王以后保证不再犯……保证规规矩矩的,我们还是至交不是吗?” 影青毫不客气:“主子说了,他没有王爷这么金贵的至交,以后还是王爷是王爷,臣子是臣子吧。” 忠义伯傻眼了,管家也目瞪口呆:这、这什么情况啊?好端端的怎么世子突然这么决然了?可世子这么不留情面王爷竟然还上赶着? 忠义伯总觉得事情怕是有些不妙,他还是再观看观看,虽然五皇子不好得罪,可如今青竹苑住着的这位也不好惹,万一不明情况最后两边都得罪了就不托了,既然王爷没生气,那还是先问问情况的好。 忠义伯看五皇子又说了几句面前的影青依然不让,他赶紧过去,骂了影青几句,就开始劝五皇子:“王爷你看这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这……这混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连王爷也敢拒之门外……” 谢彦斐耷拉着眼皮,恹恹的:“是本王的错,与世子无关,本王做错了事,惹了世子不开心了……” 忠义伯眼珠子转了下:“就算是天大的事也不能这么对王爷啊?回头我劝劝他,只是如今怕是还在气头上,要不王爷先回去,等我先去劝劝,若是成功了,就给王爷递个信儿,王爷明日再来?” 谢彦斐这才抬眼,湿漉漉的眸仁期盼地瞅着忠义伯,“真的吗?你真的能劝好世子吗?对对,你是世子的爹,一定能劝好的!忠义伯,本王相信你!你一定要让世子原谅本王啊!” 忠义伯还是头一次被五皇子这么重视,觉得自己有点飘:“当然当然。” 谢彦斐这才依依不舍回头看了眼,跟着忠义伯离开了青竹苑。 忠义伯这会儿站在府门前,还不知事情,可难得五皇子这么信任他,让忠义伯全程陪笑,万一这次入了五皇子的眼,五皇子帮他在皇上面前说说好话,他说不定还能当回镇国公:“王爷慢走,你放心,世子那边我肯定给你好好劝劝,也没什么大事,王爷放心。” 谢彦斐站在那里谷欠言又止:“这次……不是小事,世子心里怨本王也是能理解的,你是世子的爹你好好劝劝,本王也不求别的,只求世子能忘记老六府里发生的事,本王真的只是醉酒……希望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就好了。”他说到最后,眼圈都红了,那可怜又悔恨的模样看得忠义伯一愣一愣的:六皇子府上发生的事?醉酒?为什么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可偏偏谢彦斐说到这就不说了,依依不舍又看了眼,上了马车走了。 忠义伯:王爷你、你说清楚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回头我也好劝劝啊。 不只是忠义伯,小贩以及行人偷偷也听到了,却更抓心挠肺了,本来世子与五皇子关系好是公认的,突然去了一趟六皇子府就不对付了,世子地位低竟然敢直接给王爷脸子,这肯定是王爷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否则世子怎么可能抱着得罪王爷的份上直接避而不见还把人赶走需要忠义伯去说情? 可为什么只说一半?这让他们今晚上还怎么睡得着? 谢彦斐戏演完了就上了马车,落下帷幕的时候,他脸上伤心难过悲痛谷欠绝的表情一收,咧着嘴笑了笑,他的演技看来愈发的炉火纯青了。 他接下来只用等明天了,他刚刚故意在忠义伯府门前提到六皇子府,提到发生了一些事,他刚才余光瞥了眼,发现不少人在偷听,因为他们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只会更加好奇,找人询问,看看别人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着一传十十传百,不用他做什么,等这些人的好奇心掉到一定程度,明天那些传闻出来,他们会恍然大悟,自然而言就信了。 而就在谢彦斐遗憾今晚上要自己一个人睡了,之前与世子睡在一起习惯了自己乍然一个人还真不习惯,也不知道世子听到影青禀告了没有?觉不觉得他的戏演的特别好! 就在马车行驶到一半的时候,谢彦斐本来正闭着眼,突然脑海里传来声响。 【接收到来自裴世子的好感值+1+1+1+1……,宿主总好感值为27。】 谢彦斐:“…………” 他愣了好半天,才赶紧掰着手指算了算他之前是多少来着?等算完之后,没忍住无声张嘴卧槽了声,没想到他的演技逼真到世子竟然赞赏了他十五个好感值! 谢彦斐这会儿脑袋里还是嗡嗡的+1+1,一连串加了十五个,他喜得忍不住在马车里打滚,太好了,有了二十七个,他以后改变剧情就能横着走了,世子真是他的福星。 谢彦斐太高兴咣当一下把脑门磕在了车壁上,吓得车夫听到声音一哆嗦:“王爷你没事儿吧?” 谢彦斐立刻坐直了身体,边揉着脑袋呲牙咧嘴,边一副有气无力的声音道:“没事儿……继续走吧。” 车夫都吓蒙逼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爷竟然伤心的要撞车自罚? 而另一边青竹苑内,裴泓从六皇子府回来这一路上都在发呆,他脑子空荡荡的,什么想法都没有,只剩下唇上还残留的触感,温软的,带着湿意的热,他原本以为他能克制住的,可等五皇子真的亲下来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脑海里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若非强忍着把戏演完,若非之前怕给王爷拖后腿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演练过无数遍那些话,张开口就能脱口而出时,他怕自己甚至可能会忘词…… 他静静坐在石桌前,眼前一片漆黑,只有竹叶沙沙的声响在耳边四周回荡,可在这之外,他脑海里无数遍脑补出之前在床榻上的那一幕,他仿佛能看到五皇子那双明亮狡黠的双眼,或者王爷为了让她们相信眼神是醉眼迷蒙的,再或者……或者…… 可这一切,他都看不到。 他所有的脑补里,唯独王爷的脸是空白的,他从未这么迫切的想恢复,哪怕一刻,哪怕只有那么一瞬,他想知道王爷的模样,那么此生他也不会有什么遗憾了,如果真的能看到,他愿意用他能给的去换。 可……他看不到…… 影青步履轻快的回来时就看到自家主子肚子坐在那里,他的步子不知为何在看到主子脸上没能掩饰住的痛苦挣扎时一怔,他的动作慢了下来,想到主子的心思,不知道主子现在是庆幸能与王爷有这丁点的接触还是叹息主子如今承受的折磨。 没得到还好,如果得到了却依然求之不得,那比之前的求而不得更加让人痛苦。 影青还是走到了桌前,垂眼:“主子,王爷已经离开了,伯爷想见你劝说被属下给劝走了。” 裴泓嗯了声,随着影青的声音终于把他从痴想中剥离出来,他慢慢抬起头:“王爷瞧着如何?” 影青道:“王爷戏演得可好了,要不是属下早知道,还真的以为主子与王爷……决裂了。” 裴泓放在一侧的手指蜷缩了下,没再出声。 他没敢过去,怕看到王爷演戏会忍不住上前,即使知道是演戏,他也怕自己无法克制住,只能垂眼坐在这里。 影青看主子这模样无声叹息一声,张嘴想说什么还是偷偷离开了,还是让主子缓缓吧。 影青走出主院差距到竹林那边的动静,想了想,闪身过去,就看到老大躺在一片竹叶中,闭着眼。 他抬步走过去,在鬼冷身边抱着胳膊蹲下,垫着脚探出身去看:“老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鬼冷没睁开眼:“刚回。” 影青好奇:“主子不是让你保护王爷么,你怎么回来了?” 鬼冷依然没睁眼:“宗主让我回来交代了一些事,今天不必过去了。” 影青诶了声:“啊?可今晚上怎么办?”虽然暂时可能王爷不会有危险,可按照主子对王爷的重视,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主子也不可能会让王爷暴露在危险中的啊? 鬼冷大概是猜到了影青的想法,突然睁开眼,一双瞳仁因为被头顶的日光照着,不怎么看得清楚,甚至连脸上的神情都让影青看得不怎么真切:“宗主他今晚上会亲自去守护王爷。” 影青张大嘴:“……”卧槽……主子你没忘记你还是个瞎子啊?虽然不得不承认主子武功是真的好,可你是宗主诶,鬼冷老大已经是大材小用了,主子你竟然还亲自出马? 影青懵逼的不行,他揉着脑子觉得自己脑壳疼,干脆也躺了下来,与鬼冷排排躺着,望着头顶上方,因为青竹苑到处都是竹子,从他们这个角度往上看去,碧蓝的天空被竹叶环绕,竟然美得不可思议。 影青觉得自己是庆幸的,他庆幸自己遇到了主子,他们是无影宗的影卫,自小就在无影宗被培养成影卫,说是影卫其实是死士,是来保护别人的,在平日保护旁人的性命,关键的时候以身护命。 以前主子还不知宗主的时候,是老大护着他;后来是主子,虽然才这么短的时间,他觉得老大与主子已经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他突然有点明白主子的心思了。 在主子心里,王爷必然是很重要的,如果有一天,王爷娶妻生子,只剩下主子孤零零的一个人,他心里怕是很难受吧,这感觉就像是如果有一天老大不理他去护着另外一个人,不把他当最好的兄弟了,可怎么办?再或者,万一老大有一天…… 影青心里一哆嗦,突然侧过身望着鬼冷:“老大,我以后肯定好好练功绝不偷懒了。” 鬼冷淡淡看他一眼,那神情特别像是在说:你觉得我还会信? 影青突然抱住了鬼冷的手臂,脑袋埋在他的肩头:“老大,你说有一天我们当影卫的……会不会突然就身首异处了?或者有一天老大你不在了,或者我不在了,老大你会记得我吗?” 鬼冷放在身侧的手僵了下,半天,突然伸出手推开他:“说什么胡话?不会有那一天,你只要好好跟着宗主即可。就算是出事,也不会是你。” 影青却更心里不是滋味了:“那老大你也别出事好不好?我们都别出事,还像现在这样,或者像以前一样……以后我好好练功,以后我保护老大!” 鬼冷偏头看他,看了很久,才叹息一声:“你怎么了?” 影青摇头:“就是突然觉得……害怕一个人。” 鬼冷突然抬起手臂勒住他的后颈,往怀里一扯,揉了一把他的头,让他的脸看不到他的:“行了,不会留你一个的。”除非……他死了,否则,他会护好他,亦或者,直到他不需要他的那一天。 影青被勒住了身体忍不住挣扎起来:“喂喂,老大我看不到了!”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鬼冷用自己的手背挡着他的头,隔着他自己的手在上面落下一吻,随即松开影青,翻身站起,什么也没说凛然朝外走去。 影青整理着自己乱糟糟的衣襟,拍着身上的竹叶,“老大也真是的……”随即声音又大了:“老大,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啊?” 回答他的却只是鬼冷拐过一隅被风吹得翻飞的衣角。 谢彦斐回了王府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让谁也不要打扰他,既然演戏么,旭王府里的可还藏着幕后之人的眼线,演戏演全套,当然不能自己搞砸了。 谢彦斐这边回去既然没得吃,就干脆躺着睡觉,这一睡直接睡到了天黑。 谢彦斐这边睡得昏天黑地的,六皇子那里可就没这么自在,他越想越觉得六表妹可能会把五哥的事情说出去,毕竟五哥把二表哥给弄进狱中这会儿还关着,听说葛大人还真的查到了证据,二表哥很有可能真的是采花贼。 他与大舅舅家的这些子嗣并不熟稔,四哥倒是更熟一些,所以他听到的时候其实也没太大的感觉,对他而言,虽然有血缘关系,可到底只是一个恶人,如果对方真的是采花贼,那他也不会为他求情,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否则,怎么对得起那些被欺负过的姑娘? 只是还没等六皇子寻个由头去找于六娘,于相爷却是在回府之后听说府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这件事把六皇子给喊了过去。 六皇子虽然知道于六娘嘴上不把风,可没想到她竟然糊弄自己,说不说是不说,她用写的!还写得整个相府都知道了,上至主子下到下人,不过是一下午的功夫,已经人尽皆知。 六皇子气得脸都黑了,可于六娘躲在后院不出来,他也拿她没办法,只能皱着眉看着于相爷:“大舅,表妹答应过我不说的,为什么还传出去?这还怎么压的住?” 于相爷却淡定很多:“这件事是你表妹做错了,回头老夫定会罚她跪祖祠。” “可……”六皇子才不信,可他也不可能闯进后院把人揪出来,只能气闷地垂着头,“既然大舅你自己都想好了,那也用不着我了,我回去了。”以前怎么没发现大舅舅这么护犊子?怪不得于二哥会做出那种事。 于相爷看他脸色不好,又保证了一番,这才问出自己这次喊他过来的目的:“这件事当真是真的?你五哥……的确对世子这么做了?” 六皇子现在想不承认也没办法,明天……怕是不用明天今晚上都会……他嗯了声,心里窝着气,也没以前恭敬了,“大舅舅,虽然这事是真的,可到底这是我皇家的脸面,表妹这么做,怕是父皇会动怒。” 于相爷之所以喊六皇子过来也是听说他之前进了宫,他想知道皇上的态度:“这么说,你父皇也知道了?” 六皇子知道大舅舅在扶持四哥,就算五哥没心思,可也不能这样啊……他脸上的神色淡了些:“父皇早就知道了,这也是他默许的,父皇说五哥本来就对皇位没兴趣,他一时也娶不到王妃,娶男娶女都一样。”他说出来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他怕大舅舅因为于二哥的事迁怒五哥,借着皇位的争权由头让四哥对付五哥。 手心手背都是肉,到时候他就不知道怎么办了,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没有利益相争。 于相爷眼睛一亮:“这话当真是皇上说的?” 六皇子颌首:“是啊,大舅舅你也看到了,五哥这样子整日无所事事哪里像是有心计的样子?他现在连个王妃都娶不上,好不容易有个欢喜的人,父皇估计也是想着让五哥瞎折腾,万一温水煮青蛙就把世子给拿到了呢?可现在倒是好了,若是明日闹得沸沸扬扬的,指不定……世子被世人这么一说,更加抵触五哥了。到时候五哥干脆破罐子破摔随便娶个王妃,看最后吃亏的是谁。”潜台词就是,娶了王妃生下子嗣,到时候有了妻儿,成了家这心态也许就改了,父皇对五哥这么重视,到时候谁胜谁败还说不定。 于相爷也皱着眉表情凝重,“你放心,你的心思老夫还不懂,不过……你倒是说得有道理,你回去吧,老夫会让人压下这件事的。” 六皇子没什么精神看他一眼:算了吧,顶多就是哄哄他,都这样了,他来的路上都听到下人议论了,不过就算是无法挽回,也不能让大舅舅放了于六娘,罚一罚给五哥出出气也行。 果然,于相爷就算是急匆匆去让人压也来不及了,早就传得人尽皆知,下人去买菜出行的功夫早就说出去了。 于相爷按照之前说的,把于六娘管在祖祠反省,也算是给六皇子面子。 谢彦斐对于相爷府里发生的事一概不知,他睡醒之后瞧着外面黑漆漆的还有些茫然,外面旭一听到动静:“王爷,可要用膳?” 谢彦斐直接把人赶出去:“谁让你进来的?都出去!本王不吃!本王都这样了,世子都不理本王了,本王还吃什么?你们都给本王走!走走走!没有本王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主院!” 旭一被吓了一跳,看五皇子是真的气到了,也走了,顺便把在门口的管家也拦住,禀告一番,一行人都离开了。 谢彦斐打算绝食表态度,可睡得太多晚上也睡不着,干脆点了烛火拿出一块木头,开始雕世子。 只是他手艺不行,越瞧依然还是丑,不过想想他第一个雕刻的世子也说好,虽然看不到,可这也是心意啊。 谢彦斐想通之后,继续美滋滋地刻着。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外面黑漆漆的像是有人在盯着他一样。 谢彦斐往外看了看,什么也没有,继续刻着,只是刻着刻着,突然鼻子动了动,好香的……烤鸡味。 他把小人放了下来,顺着味儿就出了门,在回廊下昏暗的灯笼下方的台阶上放着两个用荷叶包裹的叫花鸡,味道就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 谢彦斐弯下腰抱起来,还热腾腾的,他烫的爪子缩了下没舍得丢开,使劲儿嗅了嗅,香…… 肚子也适时响了起来,旭一他们估计也不敢随便进来,那就只剩下,他翻了下,果然看到绑着一封信,打开里面是世子的字迹,他在忠义伯府这么久是见过世子的字,只是如今眼睛不好凭感觉与以前稍微有些差距,上面说是知道他要演戏怕是不会吃东西,让鬼冷给他偷偷送来了吃食,鬼冷就在附近,他若是需要,或者想吃别的,喊一声即可。 谢彦斐感动不已,世子真是好人,不仅给他好感值,拯救他于危难,还给他吃的,真是缺什么来什么。 谢彦斐还想夸赞裴世子一番,可他的确是饿了,把烤鸡抱回去,两只都下了肚,撑得揉着肚子,干脆去洗漱泡了个澡,回来舒坦地躺在那里,歪头看到桌子上的小人,还是强撑着爬起来刻完了。 等刻完已经是深夜了,他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哈欠,灭了烛火就睡了。 而在不远处院子的一棵树上,一道身影无声无息站在那里,他一身黑加上面具瞧不出面容,谢彦斐刻了多久,他就站在那里多久,直到一切重回沉寂,他从树上飞掠而下,悄无声息潜入了内室。 黑夜对他而言没区别,裴泓摸着桌前的小人,他听到了动静也猜到了,可真的指尖一点点珍惜的摩挲着这些纹路,刀法还有些生涩,可因为这是五皇子刻的一切都意义不同。 裴泓好久才不舍地把小人放下,他静静走到床榻前,蹲下身,感知着谢彦斐平稳绵长的呼吸,他就在黑夜里静静瞧着,仿佛因为黑夜遮掩了他不能看到的事实,仿佛他没有瞎,只是因为烛火灭了,他才看不到王爷的脸。 裴泓就这么静静看了谢彦斐一夜,直到天亮他在五皇子要醒之前离开回府去换鬼冷过来。 谢彦斐醒来时还有些不甚清醒,他眨了下眼,伸了个懒腰,只是鼻翼动了动,使劲儿嗅了嗅:“咦,怎么觉得这周围有世子身上带的冷香?”不知道是不是世子常年在竹林住,所以世子身上会带着一种很淡的竹叶清香,很好闻。 他举起自己的衣袖使劲儿嗅嗅,却也分不出到底是不是,不过这衣服是带着去世子那里的,应该是整日跟世子一起同吃同住沾染上了。 谢彦斐也没在意,估摸着昨日六皇子府发生的一切已经传遍了,他也没梳头发,就那么披散着,衣服也松松垮垮的,好在他脸上黑白黑白的也不用演就是一幅惨兮兮的模样,他蔫蔫出了院门,果然看到管家旭一等人都等在那里:“王爷!” 谢彦斐眼神空洞无神看他一眼:“准备马车,本王要去忠义伯府……” 管家还以为王爷想开了,没想到一睁开眼就要去找世子,他想到如今外面的传闻,与旭一对视一眼,赶紧劝道:“王爷你虽然要去,可也得收拾一下,你看看你这憔悴的模样都瘦了,衣衫也不整齐,若是让世子看到了怕是……万一王爷途中饿晕了,这也不妥是不是?” 谢彦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哭丧着脸:“真的很不妥吗?” 管家重重点头:“是的,王爷你先用膳,等吃饱了收拾一下,保证让世子见到就觉得上心。” 谢彦斐垂下眼,像是认同了这个说法,心里差点没笑崩:以前没发现这管家还挺会扯的,他就饿了一天还能饿瘦了?世子又看不到,他收拾再好有什么用? 不过为了演出那种恍惚,谢彦斐还是吃了,只是心不在焉,克制住只吃了没两口就说没胃口了。 谢彦斐之前还担心自己饿几天会不会真的饿了,可想到世子会给他偷偷准备,就期待起来,也不担心会饿肚子。 管家虽然听说了可不敢说,就王爷这模样要是再说坊间的那些话,怕是……王爷万一一个撑不住晕了,他的小命也到头了。 谢彦斐随便应付一下就再次上了马车去了忠义伯府,只是这次没下马车,就听到外面的小贩以及行人都在讨论昨天的事,言辞之夸张外加那些难以置信的形容,让谢彦斐差点没笑出来,不过大多数都集中在他一个皇子竟然还是个断袖上,甚至还有人下盘赌裴世子会不会看上五皇子。 被这么一带偏,大家觉得这不是十拿九稳的事么?世子肯定不会看上五皇子啊,毕竟……虽然世子眼睛瞎了,可以前是大谢第一美,虽然都是他们私下里讨论的,可大谢第一美对上第一丑,这……差距太大,他们觉得这有点难以想象。 于是,几乎九成九的人都押裴世子不可能欢喜五皇子。 只有极少数剑走偏锋的压了会,毕竟……万一裴世子喜好特殊呢?万一真的被追到手呢? 于是本来好端端在讨论五皇子怎么就是个断袖呢?不过半日画风一转就变成了到底那边会赢,争的不相上下。觉得裴世子绝无可能会欢喜上五皇子,虽然世子瞎了,但是也是一个有审美的瞎子,怎么可能? 有人就不认同了,既然都看不到了,是美是丑又怎么样? 这一争持,倒是分成了三派,一派绝无可能;一派还是有可能的;另外一派纯粹看热闹,还起哄乱拱,生怕热意降下来。 谢彦斐直接“气”晕了,也没见到世子就回王府去了。 等把人都赶走之后,打开主院的门,果然看到放了很多道菜肴,都是他爱吃的,他边吃边喊了声鬼冷,果然出来一人,站在回廊下,一身黑:“王爷。” 谢彦斐咬了口糯米糍,美滋滋,“外面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鬼冷一板一眼道:“已经都按照王爷说的引导着往别的方向偏了,如今几乎没怎么讨论主子的声音,大多都是赌……主子与王爷到底会不会成。” 谢彦斐:“比例如何了?” 鬼冷也没想到坊间的画风转的这么快:“之前是九成九比微乎其微,如今已经八比二了,看情况还会变。”没想到还真有人觉得既然看不到也有可能会看上,毕竟以前两人关系这么好。 风向一带,说改就改了。 谢彦斐就知道会这样,“等押注的成了七比三的时候,就可以让世子听到这场赌约故意赌气去青楼……先去青楼,别先去教坊司。”毕竟教坊司与青楼相比,后者更大众一些,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押注的人越多,那么想知道结果看好戏的也多,到时候裴世子去哪个青楼,那些人就一哄过去,世子也有借口不用特别演戏,可以一怒之下为了躲避这些人开始换,等换了几家之后,看青楼不行,再转去教坊司。 教坊司毕竟是侍奉官员的,一般人进不去,裴世子为了赌气让五皇子死心先去了青楼却被围堵不得不转而去只能官员去的教坊司,这才合情合理。 到时候就是他出马的时候了,加上这些押注的人当中,他就不信没有有职位在身的好这口,到时候人一多,他也好浑水摸鱼多看几位姑娘,人多了,那四个人既然身为教坊司的人不可能躲着不出来维持。 谢彦斐与鬼冷又商讨了一番细节,刚好吃饱了,让他把膳盒都带走。 因为这次坊间传出来的两个主角,一个是当朝皇子,一个是世子。 不仅如此,因为两人容貌截然相反,还是丑皇子惦记神颜的世子爷,身份够高,对比够明显,断袖够劲爆……种种下来,让一开始讨论丑皇子怎么能是断袖竟然还看上自己的好兄弟……转变成了,咦今天王爷没去忠义伯府外等着啊,别是已经死心了吧?可别啊,我可押了王爷赢的,万一王爷输了,我这老本就赔了。 另外一个笑眯眯的,我就聪明,我押了世子赢,世子怎么可能会看上五皇子?就世子这模样,哪个小姑娘不愿意嫁给世子啊? 这人不服气了:那世子怎么还没有世子妃?这不明显高不成低不就么?身份低一些的贵女世子看不上,身份高一些的就觉得世子眼睛看不到,我看啊,五皇子找不到王妃,世子找不到世子妃刚好凑一对。 …… 两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另外一拨人赶紧来劝架,劝着劝着觉得一开始那人说得对啊,世子眼瞎了,看不到,以前还是好兄弟,虽然生气可之前关系这么好,气消了也许还有门啊,再说了,王爷可是王爷啊,那可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 那人立刻跑过去偷偷去押了王爷赢。 于是……不过两天的功夫,赌王爷赢的占了三成。 谢彦斐知道自己该上场了,又去忠义伯府堵人了,忠义伯府的人不敢不放行,结果听说世子被五皇子的死缠烂打给气到了,让人把王爷给赶走了。 围观的吃瓜群众:天啊,都上手去赶了,这是真怒了啊,不行不行,得改押世子赢。 另外一拨硬着头皮不改,结果当天晚上,一直注意着忠义伯府与旭王府的人,发现忠义伯府出来一辆马车,赶车的似乎是世子的随从,他们眼底闪过兴奋的光:莫非……世子想通了,这要去王爷那里? 于是,裴世子的马车在前面走,身后悄悄跟了一群看戏的人,只是等马车停在春风楼外,所有人都傻了眼:“???”卧槽,不会是世子气不过想让王爷死心,一怒之下破罐子破摔要来找女人吧?完犊子,他的赌金! 押了王爷赢的,赶紧统一战线,分成了两拨人,一拨进春风楼想办法阻止,另外一拨人赶紧去告诉王爷。 谢彦斐早就从鬼冷那里知道比例,也知道世子怕是今晚上就会出手,他刚吃饱了世子让人送过来的膳食,正躺在那里,结果突然就听到脚步声,他立刻去耳房洗漱,省得被看出他偷吃。 谢彦斐出来就看到管家在院子里急得不行也没敢进来,一看到谢彦斐出现,就赶紧扑过来急忙催促着:“王爷诶,您赶紧去春风楼瞧瞧,世子他、他去逛青楼了!你放心大家伙都支持你,有好多给你通风报信还在外守着呢,王爷您赶紧的,老奴已经让人套好了马车,这就能去!”他可押了王爷赢啊,不能让世子得逞啊!他的棺材本啊! 谢彦斐:“???”不是,大家都这么闲的嘛?这有点超出他的预期啊。 第78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直到坐在去春风楼的马车里也想不通, 他原本只打算装不知道,等世子在青楼演完戏因为这些押注的人干扰,不得不去教坊司的时候他再装作刚得到消息赶过去阻止。 可没想到这戏才开场,押他赢的竟然为了胜算直接禀到他头上了, 他只得硬着头皮出马。 下马车的时候,谢彦斐深吸一口气, 干脆扯下玉冠, 衣衫松松垮垮地直接从马车上下来,冲进了春风楼。 春风楼外候着报信的立刻扯着嗓子喊:“王爷来了来了!” 几乎是谢彦斐刚冲进去,原本人挤人的春风楼立刻让开一条道, 直通裴世子坐得位置。 裴泓本来是按照计划过来, 他只是走个过场, 就算是演戏也不会碰那些女子,本来想到时候若是无人阻拦, 他就寻个包厢待着, 可没想到, 他从马车下来的一瞬间,就感觉两边的商贩正在买卖的小贩以及客人都停下动作齐刷刷看向他。 身后的影青也证实了这点, 不过他没多想, 径直踏进春风楼。 可他踏进去的瞬间,原本喧闹的楼阁,上下两层最开始只是下层一静,随即就是上层有人发出惊呼之后,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裴泓耳力极好, 加上他内功不俗,感觉到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站在那里,他身后的影青低咳一声:“管事的在哪儿?” 老鸨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在她这春风楼见到裴世子本人,她没见过裴世子真人,可挡不住裴世子眼睛没出事之前被私下里封为大谢第一美男子,尤其是楼里的姑娘哪个不想跟裴世子这样丰神俊朗谪仙般的人睡一晚,不过裴世子这样的人估摸着这辈子都不会踏进来。 后来有一位穷书生觉得男儿志在四方怎么能靠颜值,他自认为自己也长得不错,专门去偷偷见了见,结果一见之下惊为天人,觉得简直是从未见过的神颜,偷偷画了一副画像,结果这画像被邻居家的小姑娘看到,非要买下来。 这穷书生顿时窥见商机,连夜画了无数张,卖出去发了一笔银钱。 也正是以为他带头,裴世子眼睛没瞎的时候有段时间他的画像卖的最好,也广为流传,当时裴世子听说了,却没当回事,若是能给那些寒门学子带来一份酬劳也未尝不可。 也正是如此,虽然没见过真人,老鸨却依然就认出这位就是裴世子。 可裴世子……怎么会来春风楼?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想法,可等众人看到裴世子身后跟着的一溜儿探头探脑的百姓,众人一拍脑门:他们知道了,裴世子怕是为了让五皇子死心,这是来找女子寻欢作乐故意让五皇子以后别再打他的心思了? 有押了裴世子赢的立刻就兴奋了,回过神,直接姑娘喂酒也不喝了,冲过来:“哎呦,这不是裴世子么,我是当年跟你同一个学院的学子啊,遇到就是有缘,来来来,这娇滴滴美人让你,小翠可是春风楼很有情趣的姑娘,小翠啊,之前你不是还念叨着裴世子么,还不过来?” 老鸨:这位官人,到底你是这春风楼的老鸨还是老娘是? 她刚想招呼,押了王爷赢的就不干了,赶紧趁着那人去找裴世子攀谈,把那位叫小翠的姑娘给揽在怀里:“既然这位老兄这么客气,让给我好了,小翠,我是你崔二爷啊,以前找过你的,记得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小翠自然赔笑着应是。 于是,还没等裴世子说上一句话,整个春风楼里的人分成了三派,一派是押了裴世子赢的,恨不得立刻把怀里的姑娘让给裴世子,那这赌局他肯定赢了;另外一派就是剑走偏锋押了王爷赢,不管另外一派让出什么姑娘,他们仗着是春风楼的常客,赶紧给揽在怀里,势必不能让对派得逞。 最后一派则是懵逼派,他们有的是外来的商人或者是这几天不在京中刚回或者消息闭塞的,压根不知道赌局这件事,此刻被两派的人一科普,顿时眼睛都亮了:还能押注吗?截止了吗? 立刻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没呢没呢,还有三天才截止,现在还能改。 顿时有没押注的一窝蜂出去押注,再一窝蜂回来,加入新的阵营,也就形成了,裴泓坐在那里,身边除了一个一脸懵逼的影青之外,互相暗中较劲把姑娘一个往他身边推一个往他身边拉走的众人。 裴泓倒是乐见其成,他神情冷淡,虽然要演戏,但也不是真心实意只是为了“让人死心”,真的让他乱来反而不符合性子,所以他只管坐在那里静静听着,老鸨生怕他们打起来,最后一咬牙,干脆让四个花魁上了。 花魁价格不低,一般人只是寻欢作乐,可没打算真的花这个冤枉钱,一般的小娘子他们还出得起,所以等四个花魁从楼上施施然下来,他们对视一眼,显然世子派站了上峰,王爷派蔫头耷脑,恨不得怼上去,赢了了不起啊?这还早着呢,只要王爷不死心,那就还有机会。 就在四位花魁也一脸懵的就要上前时,外面传来一阵疾呼“王爷来了来了”,顿时,王爷派立刻趾高气扬:哼! 世子派气得捶胸顿足,王爷怎么来这么快?这些个偷偷报信儿的,不要脸! 谢彦斐过来时就看到四个娇滴滴的美人正朝着裴世子走去,他嗷的一声冲过去,为了演得逼真,直接就隔着桌子扑到了裴世子的怀里,谢彦斐本来是想扑到桌子上一顿死缠,结果他没估摸好自己这体重,扑过去的时候惯性太大,差点直接越过桌子把裴世子也撞飞了。 裴世子只觉得不过这么短时间没见心里就空落落的,听到谢彦斐过来,放在桌上的手忍不住蜷缩紧,薄唇紧抿,垂着眼神情紧绷,他这模样反而让人觉得完了完了,世子怕是生气了,是不是要输啊。 王爷派看到世子这模样,再看到冲过来的王爷,心想完蛋了,世子不会一狠心直接让开身,他们已经能预见到王爷摔得鼻青脸肿的模样,可结果等王爷真的要冲飞的时候,世子竟然迟疑一下,还是接住了王爷。 王爷派兴奋了:有机会!还有机会!世子这是心软了啊,毕竟已经是这么好的兄弟,就是养个阿猫阿狗也有感情,看来他们剑走偏锋赌对了,王爷冲鸭!我们支持你! 谢彦斐被裴世子抱住的瞬间也有些懵,他当时还真怕自己连累着世子一起冲飞了,好在世子够稳,牢牢把他抱住,他仰起头就看到世子好看的下颌,他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身后一侧的一群人兴奋激动交头接耳小声的呐喊加油声:“…………” 谢彦斐立刻就明白裴世子的意图,在裴世子装作刚刚揽住只是惯性又立刻要把他推开时,立刻抱紧了不撒手:“世子你还是在意本王的是不是?你别生气了,我们就当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本王、本王不会做什么的?你、你别生气,我们以后好好相处好不好?你别为了气本王找别的姑娘……本王心里难受。” 裴世子冷酷无情:“放开。” 谢彦斐上演自己惊天地泣鬼神的演技,红了眼眶,也更加丑得有点狰狞仔细看还有点可怜:“世子……” 王爷派被感动了,王爷虽然丑了点,可这多专情啊为了世子不惜光天化日之下表明心意。 世子派就乐了,哎呦,他们就说世子不可能会跟王爷有什么,瞧瞧这面对王爷纹丝不动的反应就能看出来了。 谢彦斐在裴世子冷漠的态度下,只能站起身,却不敢离开,生怕一转头世子就跟别人走了,他在世子身边的位置下落座。 之前本来要过去世子那边的四个花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们还过去吗? 老鸨赶紧一分为二,一边推了两个:“大家都别挤在这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着了呢。” 众人对视一眼,主角都上场了,他们只能退居幕后,只是虽然散开重新落座,那视线却是紧盯着这边。 他们就看到王爷直勾勾盯着世子,那叫一个深情款款,这可怜见的,就是以前没坐在一起也没发现,这一起……对比的简直让五皇子更加惨不忍睹,不忍直视。 四个花魁被推了一把,只能两个去了谢彦斐那边,两个去了世子那边。 谢彦斐这边的离得近,就涌了过来,世子那边的两位美人还没靠近,就看到王爷拿湿漉漉的眼睛瞅着她们:“琴姬姐姐,雪棋姐姐……你们真的真的要过去吗?来陪本王好不好?” 两个美人一愣,随即眼睛就亮了,王爷只来过一次,上次来春风了喊了她们四个作陪,没想到一次就记住了她们,两人对视一眼,有些动摇,毕竟一看世子就是来走个过场对她们不是真心实意想来玩的,可王爷就不一样,王爷虽然要追世子,可只要她们配合,至少银钱给的足啊,再说了,她们也压了王爷赢啊。 她们想法很简单,王爷是王爷,那可是皇子,是粗大腿,世子虽然位置也高,可那也只是胳膊,胳膊拧不过大腿,早晚的事么,所以她们偷偷押了王爷赢。 老鸨对上两人的目光,头也疼了,她两边都不想得罪啊,结果就看到五皇子幽幽瞅着她,她一咬牙,如果两边非要得罪一个,那还是……得罪世子好了。 有老鸨一示意,两个美人欢天喜地拥到谢彦斐身边了。 裴泓:“…………”这到底是谁来逛青楼的? 影青也目瞪口呆瞧着这一幕傻了眼:厉害了王爷,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来寻欢作乐主子来抓女干呢? 他再看主子那表情,离爆发的边缘估计也不远了。 众人倒是没多想,只当世子被抢了人心情不爽,王爷派暂时松口气,世子派蔫了:世子你这不给力啊,怎么能靠着这张脸都收拢不住两个美人? 四个美人倒是人精,赶紧趁机给谢彦斐倒酒,她们难得逮到机会,服侍好了王爷,要是王爷与世子不成了,她们也许还有飞上枝头的机会。 “王爷,奴家喂你喝酒啊……” “还有奴家,王爷你这怎么发冠也没戴,奴家给你束发好不好?奴家手艺可好了……” “你怎么能跟奴家强?王爷奴家帮你整理衣服,瞧瞧王爷这一身都有褶皱了……” “来,奴家喂王爷吃点心,啊~王爷张嘴。” 影青:“…………” 两派:“…………”他们怎么觉得事情走向有点不对啊?这四位美人是不是太上心了些?万一王爷这边阻止世子倒是成功了,自己掉进温柔乡里决定不追世子了,那……他们岂不是也输了? 王爷派对视一眼,忧心匆匆,那王爷变心也算是世子赢了啊。 别人心思如何影青管不着,他快吓死了,他就站在主子身后,那边的声音传来他几乎能感觉到主子拳头咯吱咯吱控制的声音:吓、吓死人了! 结果谢彦斐这边酒还没喂到嘴边,点心还没尝到,就看到裴世子猛地站起身:“影青,去下一家。” 谢彦斐赶紧起身演戏:“别啊世子,就在这里啊你要是想逛青楼,本王陪你啊。” 王爷派看到裴世子大步往前走王爷拍下一叠银票就跟个小胖媳妇儿似的颠颠跟在身后,顿时松口气:好在王爷没变心,机会还是有的,只是……世子你怎么还来? 于是,一行人对视一眼,一咬牙赶紧掏出银钱一拍下就追了出去。 老鸨以及诸位姑娘看看人去楼空的春风楼,面面相觑:为什么她们突然有种也想去对家看戏的冲动? 裴泓接下来一连去了三家,跟之前春风楼的情况都一样,本来只是演戏,可到最后只要一想到王爷竟然比他还熟稔玩得开,他垂着眼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嫉妒蔓延开,几乎啃噬着他的身心。 谢彦斐也去得累了,可瞧着身后一拨拨双眼冒光兴奋的吃瓜群众男女老少:百姓们,这眼瞧着夜都深了,可以回去歇了。 也别多逛几家了,感觉就今晚上他都有些吃不消,看来可以收工明天去教坊司了。 今晚上势头这么大,怕是明天一大早就能整个京中沸沸扬扬的。 裴泓这一晚上去了四家,受了四回刺激,也差不多到了濒临爆发的点,从第四家出来,他上了马车,直接吩咐赶车的影青:“回、府。” 谢彦斐上前还扒着马车的门框,意图往里面看:“世子你明天还来吗?你要是明天还来本王明天继续陪你啊,世子你晚上睡好啊,本王等着你原谅本王啊。” 车里依然只有一个字:“走。” 谢彦斐依依不舍松开手,瞧着马车走远,转过身,瞧着围了一圈双眼就差冒绿光的众人:“你们真是个好人,明天继续通知本王啊。”说罢,挥挥手,也上马车回去了。 众人兴奋:啊啊啊,他们被王爷夸了,看这势头稳了一半。 谢彦斐连逛四家青楼这身板还真有些受不住,而在他与裴世子的马车相继离开之后,人群逐渐散开,露出人群后一个着青袍的年轻少年,他戴了面具挡住了大半张脸,瞅着远去的两辆马车若有所思。 他前面的一位大哥是王爷派,正算着自己要是赢了现在能赚多少,不小心没看到身后的少年,撞了上去,回头看到只露出一双凤目外加嘴角弯弯的少年,心生好感:“少年崽,不好意思啊,踩到你了。” 少年笑笑,露出两颗虎牙:“这位大哥,你们刚刚这是在干嘛啊?怎么青楼外围了这么多人,你们都是来逛青楼的吗?” 大哥看到少年这懵懂的眼神,干咳一声:“这个……你不知道最近京中发生的事?” 少年笑得更加人畜无害:“不知道啊,我今天刚到京城来探亲的,这还没找到亲人呢,就看到你们这么一群人都在这里,好奇就过来瞧瞧了。” 大哥一看这,难得遇到不知道的,他正愁没人跟他分享他的喜悦,赶紧把最近发生的这件事说了,尤其是撺掇少年加入王爷派,“小兄弟,不是大哥跟你吹,你想想看啊,这自古以来胳膊都拧不过大腿,这王爷虽然长得丑了点,可他命好啊,他有一个皇帝爹,这自家儿子被人看不上,这皇帝爹能坐视不管?到时候圣旨一下,婚约一赐,裴世子就算是世子那也不得不服软是不是?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现在还不用世子怎么着,今晚上大哥我可是一路上跟过来的,眼瞧着这世子啊怕是也有心软的迹象,当时王爷要摔的时候,世子也扶了一把,我看啊,还是王爷之前温水煮青蛙跟世子当好兄弟培养出感情来了……小兄弟,你听大哥的没错,就押王爷赢,保准跟大哥一样坐等收银钱就行了。” 少年用更加佩服的目光瞧着这位大哥:“那大哥你能跟我讲讲更多关于世子与王爷的事吗?我初来乍到还挺好奇的……” 大哥激动了:“这感情好,走走走,相逢就是缘,这位小兄弟你贵姓啊。” 少年与男子的声音渐渐远了,就听到少年温润好听的嗓音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小弟免贵姓吴……” …… 谢彦斐回去旭王府睡了一觉,不过临睡前让鬼冷通知世子明天可以在府里歇息,等后天再去教坊司,装作被今晚上气到不想再去青楼被他围堵。 鬼冷领命回去禀告,只是再回来的时候,换成了裴世子。 世子怕谢彦斐醒来,点了他的睡穴,陪了他一晚了解相思之情,等第二天谢彦斐醒来之前又回到忠义伯府,换回鬼冷。 这一天晚上人群攒动都暗暗在忠义伯府以及各大青楼里候着,就等着裴世子过来立刻去通风报信,结果今晚上去扑了个空,裴世子没出现。 众人也不着急,肯定是裴世子觉得就算是出现也会被王爷围堵不成功干脆气急不出来了,王爷派的乐见其成,也鼓动了世子派倒戈,很快就成了五比五。 等截止的时候,更是赌局比例成了三比七,王爷派是七,让世子派的觉得这些人都疯了是不是,眼看着肯定是世子会赢啊,世子怎么可能会看上王爷? 第三天的时候,谢彦斐一大早就起来了,询问了鬼冷,知道世子已经开始准备,只等晚上。 谢彦斐也准备好了,他倒是不着急,只要世子出现,肯定会有人通风报信。 之前他也许会担心去教坊司的官员不够,可等那天在四个青楼里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他知道这局稳了。 谢彦斐等天一擦黑,没等多久就看到管家匆匆赶了过来,说是世子那边出了府,让他做准备。 谢彦斐立刻感激瞅着管家,看得管家有些心虚,赶紧又嘱咐一番去套马,等世子去了哪家禀告过来,马车立刻就启程。 只是这次来的有些迟,等谢彦斐已经坐上马车,才看到管家去了一旁等回来脸色就有些不怎么对劲,小声道:“王爷,大事不妙了,世子他……这次没去青楼。” 谢彦斐装作很着急的模样:“什么?那世子去哪儿了?” 管家心里也没底,这次要是没人帮忙,世子不会真的要得逞了吧?他迟疑一番,还是回道:“世子他这次……去了教坊司。” 谢彦斐的马车到教坊司的时候,门外围着的一行人里三层外三层,没办法,他们刚押了注赌王爷赢,结果……世子不按套路出牌,竟然没去青楼转而去了教坊司,他们平头老百姓能进的青楼可进不去教坊司啊,只能眼瞧着只有几位大人身负重任雄赳赳气昂昂进去稳住局势,他们在这里抓心挠肺等着王爷,看到谢彦斐过来,赶紧让开身。 谢彦斐一路从两边人中间走过,有种视察的感觉,尤其是不时有人嘱咐:“王爷你一定要把世子带出来啊。一定啊。”他所有身家都押了王爷,要是输了,他可赔惨了。 谢彦斐嘴角抽了抽,稳住神色凝重踏了进去。 与青楼的风花雪月不同,教坊司更多的是乐舞,尤其是这里一般是朝廷罪犯的女眷妻女,之前大多是官家女或者官家女所出的子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整个偌大的大堂富丽堂皇,一分为二,中间铺着红地毯,两边是列席,宴请官员,往日虽然人不少,但也没今晚上这么全,几乎两边都坐了人,唯一空出来的一个,正是世子所在的位置上首的位置。 世子过来的时候随意寻了个位置,结果刚坐下,哗啦啦就是好几位大人进来了。 不多时,有得到消息想看好戏的大人,也想亲眼见识见识五皇子是不是真的看上裴世子了,在谢彦斐来的路上,他们把其余的位置也挤满了。 谢彦斐一踏进来,整个大堂顿时一静,纷纷起身行礼,谢彦斐抬抬手让他们随意,目光却是直勾勾盯着裴世子。 这次来的官职不大,一来是看戏;二来是寻机会能不能搭上这位突然受宠的五皇子,万一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他们指不定就飞黄腾达了。 管事的一听说五皇子来了赶紧迎了出来,亲自把他迎到首位上,就站在不远处,拍拍手,顿时十几个歌姬鱼贯而入,曲悦声起,翩迁起舞。 谢彦斐既然要演戏,自然没心思去看歌舞,只是眼睛偏过头,直勾勾盯着世子,本来他自己坐着一张大桌子,他就往裴世子这边挪,而他这一动,大概是听到了动静,裴世子也开始朝着另外一边挪。 你追我躲,这小动作被本来就为了他们而来的众人余光一直往这边挪,不敢明目张胆但是能偷摸摸瞧啊。 谢彦斐一直到追无可追,才遗憾地又重新挪了回去,等裴世子重新坐回去,他继续挪…… 众人的心思全都在这两人身上,等歌舞结束了也没回过神。 裴世子按照计划,在管事的让舞姬退下时,出声开口:“影青。” 随着他这一声,身后的影青立刻指着其中一位舞姬:“你过来给世子倒酒。” 等这舞姬立刻到了近前蹲下身要倒酒,谢彦斐立刻出声:“你过来,给本王倒。” 舞姬的动作一僵,求助地去看管事的。 管事的是个人精,立刻打着哈哈:“这不是还有别的舞姬,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 其余的舞姬对视一眼,排成一排,让谢彦斐挑选。 谢彦斐没理会,他就盯着裴世子选的这个:“本王就让她倒。” 管事的头疼了,讨好地看向裴世子:“世子你看这……”别让小的为难啊,小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裴泓脸色装作不好看的皱皱眉,摆摆手,管事的立刻高兴了:“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旭王殿下倒酒?” 那舞姬赶紧上前,给谢彦斐倒了一杯。 谢彦斐在她倒的时候凑近了,直勾勾盯着她威胁:“不许给世子倒酒。” 那舞姬抖着手,小声应着:“奴记下了。” 谢彦斐这才直起身,美滋滋饮尽了她倒的酒水,让他坐在自己身后,生怕她去给裴世子倒酒。 裴泓面无表情又选了一位。 结果刚要蹲下,谢彦斐立刻又嚷嚷着让她过来倒酒,与之前那位一样,这舞姬只能过来倒酒一杯,顺便被五皇子威胁了一番,最后坐在了五皇子另一侧。 众人瞧着这一幕心惊胆战:这不会……打起来吧? 结果就看到裴世子大概是真的怒了,像是跟五皇子杠上一般,立刻让影青指了第三位,依然被五皇子抢了。 第四位,第五位……直到所有的舞姬都给五皇子倒酒,五皇子还都喝了之后,他身边坐不下就身后站了十来个舞姬。 谢彦斐已经喝了不少,装作已经醉了的模样,眼神迷茫瞅着裴泓,大着舌头:“世、世子……你喊多少,本王就收多少,你继续啊。” 裴世子大概是真的气了,看向管事的:“还有舞姬吗?” 管事的谷欠哭无泪,可这两位哪个他也得罪不起,立刻点头,干脆把所有的舞姬都喊了过来,这哪里是看乐舞啊,这是来砸场子的吧? 于是接下来,就看到五皇子与裴世子的大型赌气现场,一个喊一个,这边五皇子就挖过来让倒酒,倒了就不让回去……不过显然五皇子后来实在喝不进去,直接拿了空杯子,一个个排满了,反正就不让舞姬给世子倒酒。 别的小官默默自己倒酒喝,看看戏喝喝小酒,好多年没遇到过这种场面了,以后老了也能跟子孙吹,你太爷爷我啊见过当朝皇子追当朝世子的大型抢夺舞姬现场,刺激吧?想看吧?你们没这个服气呦,看不上啊。 等终于所有的舞姬都敬过酒,谢彦斐也把人都给弄到身后,红着眼笑呵呵瞅着身侧的裴世子,嘿嘿笑着:“世、世子……你看,你看她们……都在本王身后……你、你都抢不到……抢不到……”说罢,大概是终于酒意上涌,脑袋一砸,晕在了桌子上。 裴泓垂着眼一直没说话,大概是真的怒了,猛地抬起手,把面前的长桌给直接掀了,吓得众人一哆嗦,四周静得出奇。 管事的也吓懵逼了:不会真打吧? 他赶紧让所有的看管都聚集过来,万一真的世子一怒之下血刃王爷他们能赶紧拦住啊,否则这两位哪个在他们教坊司出事都是要命的事,万一另外看戏的这群官员也出事,那真是…… 于是,几乎是顷刻间所有人的人都在四周待命了。 谢彦斐被这一声也惊醒了,瞧了眼,“咦,桌子怎么倒了?哈哈哈,好玩!”他说着,也把桌子给掀了,不仅如此,手脚发软摇摇晃晃地去掀别人的。 其他人大气不敢出,早知道……不来看戏了,万一真出了事,他们在场也难辞其咎啊。 而他们身后则是站了无数的看管打手,生怕会出事,谢彦斐就这样装醉撒酒疯,边撒边不经意去观察后面的那些看管,等终于看到他想见到的人,直接就扑倒了那个小官前头的桌子前,朝着那小官嘿嘿笑着,拉着他的衣襟喊“世子”,喊的那小官一哆嗦:“下官、下官不是世子啊……”别看上他啊,他不想当断袖啊! 结果他这小身板经不住王爷折腾,直接两人齐刷刷往地上倒,身后的看管赶紧上前将他们两人扶住。 谢彦斐被扶住的瞬间仰起头瞧着那四人中的一个,嘿嘿笑着,也去摸他的脸,“咦,世子你怎么长成这样了?脸怎么大了?皮肤也粗了……” 那人嘴角抽了抽,毕恭毕敬:“王爷,奴才不是世子,世子在那边呢。” 谢彦斐摇头晃脑去看,从他的脸上慢吞吞转到不远处世子的脸上,“咦,怎么有两个世子?” 说着晃着站起身,这么一转身,更加咦了好几声,“好多世子啊,世子你别晃,本王头晕。” 说罢又朝着其中一个嘿嘿怪笑着扑过去,吓得那小官钻到了桌子底下,他可不想跟王爷传出什么话,回去铁定要跪搓衣板的,这是个妻管严,他夫人娘家地位高,他好不容易偷摸摸来一次,还撞上了五皇子,真衰啊。 谢彦斐如法炮制接触到四人中的另外一个,等知道自己想知道的,这才往前一趴,直接睡着了。 管事瞧着乱成一团的大堂,都快哭了,赶紧上前,看人醉倒了,怕王爷醒了再闹,赶紧让人把王爷给抬出去送上马车送回府。 而另一边裴泓的脸色难看之极,也很快一甩衣袖离开了。 其余本来看戏的更是跟鹌鹑似的,紧随着都走了。 两辆马车分别离开,人群也都散了。 谢彦斐被抬上马车,感觉到马车开始使动,他慢慢睁开眼,嘴角弯了弯,他今晚上闹这一通,目的就是想知道天鹤派的老巢,可这四人跟踪了这么久却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可这四人之前与奚文骥有往来不可能不传递出去,那就只可能是这教坊司里还有他们的人。 极大的可能是那些舞姬中的一个。 这些舞姬都是罪臣之女或者妻女生下的子嗣,只要逮住一个,那就能顺藤摸瓜查到不少有联系的人,他今晚上与世子演的这么一场戏故意让世子生气,喊这些舞姬一个个敬酒,他则是因为“在意”一个个抢夺。 为了赌气,甚至还让这些舞姬一个个敬酒,靠近的时候,他借着那句“威胁”,靠近时嗅着她们身上的胭脂香,一个个记下来。 他是五皇子,还是之前揭露了于容琅与魏姨娘偷情,之后还因为遇刺将奚文骥给弄进牢里,天鹤派知晓他可能会过来,肯定会有所接触,看看有没有上头消息派下来。 他们既然接触过,身上自然会染上味道,而这些看管他眼瞧着没接触过这些舞姬,身上能残留下味道那就是刚接触过才会留下。 他借着掀桌子耍酒疯,接触那四人中的两个,他们身上都有一种茉莉花的香粉味道,而给他敬酒的所有舞姬里,只有四位是这种香粉的味道,只需要让影青去查,或者分别跟踪查底细,应该会查到一些东西。 谢彦斐揉着额头,今晚上酒喝得有点多,他的头还真的有些疼,只需要等下到了府里告知鬼冷那些有茉莉香粉味道的舞姬的排序号,让他告知世子去查,他就能歇了。 只是马车就要快行驶到王府的时候,突然马车猛地颠簸一下,谢彦斐只听吁的一声响马车停了下来,谢彦斐一时不察,脑袋重重撞在了车壁上,他忍下脱口而出的话,揉着额头坐起身,就算是再醉酒,这样怕是也该醒了。 车夫是王府里的,身手不错,他不会真的遇到截杀了吧? 想到鬼冷在四周,谢彦斐稍微安了一些心,“怎么回事?!” 他像是被惊醒,醉酒好了一些,询问外面的车夫。 车夫也吓到了:“王爷,小的该死!可这人突然冲过来,小的怕撞到人,只能……只能……”他吓得有点不敢说下去。 谢彦斐皱眉,撞到人了?他撩起帷幕,借着四周的灯火,看到马车一侧果然正趴着一个身影,瞧着像是男子,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怪吓人的。 谢彦斐眯眼,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当初那个扮演寡妇的也是这样偶遇他的,不会又来吧? 之前是女子,难道听到他是断袖,所以就改成男的了? 谢彦斐不过也怕殃及无辜,“你下去瞧瞧。” 车夫看谢彦斐没生气,松了口气,赶紧下去了,哆哆嗦嗦走到那人面前,蹲下身,拍了拍那人肩头:“喂,你、你没事儿吧?” 谢彦斐倒是不担心,鬼冷就在身边,这么大的动静肯定在暗处待命了,果然,随着车夫一拍,那人唔了声,揉着发痛的额头就爬了起来,还没转过头就是一把好听的少年音,“你、你们怎么回事啊?撞到我了知不知道?好疼啊。” 车夫赶紧赔不是。 谢彦斐却是没说话,总觉得这少年是故意撞过来的,不过还待观望,而随着车夫的话,这少年终于爬了起来,不过却是半跪着,边揉着头,边猛地转过身,一双明亮的凤目就这么直勾勾带着怒意看过来,因为愤怒,愈发的明亮,冒火地瞅着谢彦斐的方向:“你们是不是撞到人想推脱?!” 谢彦斐本来不以为意的目光在看清楚少年的脸上,身体一僵,难以置信看着他,诧异不已,不仅是他,连车夫也吓到了,“世、世子爷?” 他甚至揉了揉眼睛,等定睛仔细一瞧,又否认了,不对啊,世子爷怎么可能会在这里,瞧着年纪也有些对不上?可太像了…… 谢彦斐望着少年也怔怔的,他望着这个与世子几乎有七成相像的少年,不过这人比世子年纪小两三岁,性子也不同,眼底都是明亮的桀骜不驯,此刻正凶巴巴瞅着他,听到车夫的话,皱眉,一双眼愈发灵动:“世子爷?什么世子爷?小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吴名许,吴许是也!” 谢彦斐一开始看着这张与世子想象的脸,原本还觉得会不会是天鹤派听闻自己对世子动心故意找来这么一个与世子想象的人来蒙蔽接近他的,可等听到这少年报上名那两个熟悉的字眼……谢彦斐整个身体一僵,他需要努力克制住所有的情绪才压下露出异样。 吴许……他竟然就是吴许! 第三劫中那三人之一,没想到竟然主动送上门了。 第79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猛地看到这少年的脸时, 第一反应就是天鹤派因为他是断袖看上世子,想用别的相像的人迷惑他,可这人太像了……更何况,他叫吴许, 第三劫的时候,与世子一起被判了斩立决的另外三人, 除了世子的娘, 还有大公主,就有一个叫吴许的。 他当时猜想吴许会不会与世子有关,他询问影青, 后者否决了这个可能性。 他本来还想等解决教坊司的事以及大公主那边可能知晓的, 再去寻这个吴许。 可这个吴许竟然是个少年, 还是跟世子长得这么像的少年? 如果不是知道少年是第三劫也会被判了斩立决的人,他也许会怀疑对方是天鹤派派来的, 可既然与世子当时一起被判……他如今保中立态度, 也许这人认识世子也说不定。 如此一想, 谢彦斐再看这少年的动作,更加像是故意来撞到他, 搭上他这条线。 谢彦斐这些想法是在顷刻间想通的, 他脸上看到少年脸时的震惊还没来得及收回,等想通之后,他将计就计,更加痴症得瞧着他,仿佛忘记了四周的一切:“你、你的脸……” 少年摸了摸脸, “小爷的脸怎么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你撞伤了小爷,难道不应该先给小爷看看伤势吗?” “大、大胆!这可是旭王殿下!”车夫本来也被少年的脸给惊到了,他一开始以为自己撞到了世子,可等少年开口再借着光定睛一瞧,这哪里是世子,气质完全不同,也就是脸太像了,可比世子年轻,个头还没张开,矮了大半个头,瞧着跟王爷差不多高,一张脸稍显青涩。 少年张大嘴,像是被吓到,缩着脖子委委屈屈瞅着谢彦斐:“你是王爷啊?可王爷也不能随便撞人啊?我腿好疼啊,好像扭到了。” 谢彦斐仿佛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瞅着少年的脸不放,一挥手让车夫别多话,声音开口压得那叫一个轻那叫一个温柔:“扭到了啊?严不严重啊?还不赶紧把小公子给扶到马车里回府瞧瞧,别给撞到哪儿可不好了!” 车夫一脸懵:“???”这又不是世子,王爷这么上心干什么?可瞧着王爷直勾勾的眼神,再瞅瞅少年与世子长得几乎相像的脸,车夫心里卧槽一声:王爷不会勾搭不上世子,决定找个替身吧? 车夫被谢彦斐又呵斥一声,赶紧下去一改之前的态度把少年恭恭敬敬地抚上马车,少年大概是听到谢彦斐是王爷也不敢说话,只拿那双与世子几乎一模一样的凤眼瞅着谢彦斐,丝毫不畏惧王爷那脸上的黑斑,甚至到了马车里,因为车里有壁灯,灯笼里的光把马车里照得有些亮,少年坐在一侧,伸着被扭伤的腿,无知者无畏地瞅着谢彦斐脸上的黑斑:“这是画的吗?” 说完还歪了一下头,很是无辜的模样。 车夫吓得一哆嗦,谁都知道王爷这黑斑是他的痛,这少年怎么说提就提了?结果就在车夫以为王爷会生气的时候,王爷拿对世子一样的耐心温和回道:“不是画的,这啊,是后天长出来的,是不是很丑?” 少年歪头瞅着,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两个小虎牙:“不丑,还挺特别的。” 谢彦斐立刻欢喜起来:“是吗?你很有眼光啊!哈哈哈!” 马车里传出的交谈声与笑声让车夫一脸懵地驾着车就这么回了王府,他觉得自己心里很没底,尤其是见到守在王府外的管家一行人,作为王府的一份子,他们跟着管家几乎所有人都买了王爷赢。 管家知道王爷去堵人阻止世子怎么着,所以一直等着听结果。 车近了的时候,管家一看车夫这模样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失败了? 车夫谷欠言又止看着管家,他要怎么说,王爷的确今晚上成功阻止世子与别的姑娘有牵扯,眼瞧着王爷赢的机会更大一些,谁知道……谁知道会突然冒出一个少年,车夫听着王爷与少年越谈越投机,加上少年那张脸,万一……万一王爷移情别恋,这也算是王爷输了吧。 王爷自己不在意,可他们的老本啊? 管家赶紧迎上前,撩开帷幕前,压低声音:“阻止了吗?” 车夫默默看了管家一眼,僵硬着脖子点了下头。 管家松口气,这不是成功阻止了吗?怎么还哭丧着脸?他赶紧露出八颗牙笑眯眯的撩开帷幕:“哎呦王爷回来了,辛苦了辛苦了今晚上辛苦了,老奴让人备了晚膳,王爷可要多用一些,王……”等帷幕撩开,因为吴许是坐在侧边的位置,所以管家一眼就先对上了他的脸,管家怔愣之下,脱口而出:“世子?” 天啊,王爷这么牛的吗?不仅阻止成功了,还当场就把世子给带回来了?他这个已经躺赢了吗? 结果等少年露齿一笑,那截然相反的性子让管家兴奋高高抛起的心脏嘎嘣直坠,为、为什么他觉得这不是世子呢?可怎么会有人跟世子这么像?王爷还把人带回来了? 他想到车夫那诡异的眼神,默默与车夫对视一眼,后者凝重地点点头,管家踉跄一下,被车夫赶紧从身后扶住了:他的棺材本这是……赔干净了? 谢彦斐适时出现,让少年露个脸也是故意的,他等差不多了,立刻上前温声劝道:“你刚受了伤可不能吹风,管家,阿许扭伤了脚,你让大夫过来主院一趟给他瞧瞧,还有晚膳也多备些,阿许是不是还没吃饭?别饿着了,本王这王府的东西还算过得去,你不用客气,就当是到了自己家一样……” 管家听着王爷这不如往日的温柔诱哄,眼前一阵黑一阵的,他想哭,他攒了这么多年的棺材本啊,它怎么就这么没了呢。 谢彦斐带吴许回了主院,大夫很快就来了,看了下,果然是扭伤,开了些伤药就退下了。 谢彦斐让管家去熬药,就与吴许边谈心边留少年在府里养伤。 少年像是不知最近的传闻,欣然同意。 等谢彦斐亲自瞧着少年喝了药涂了扭到的脚踝,让下人扶着少年去了离主院最近的院子住下,这才依依不舍回了主院,不许旁人随便进来,但也有特殊,若是公子有事,立刻来报。 管家心都凉了:这才半晚上,王爷你怎么就能移情别恋了呢?! 不行,为了他的棺材本他不能眼睁睁瞧着王爷就这么堕落找替身,他不能一个人着急。 谢彦斐等主院重新清净下来,他嘴角一直噙着的笑淡了,看向外面:“鬼冷。” 鬼冷无声无息出现在谢彦斐面前:“王爷。” 谢彦斐道:“你可看清楚这少年的脸了?他与世子太像了,世子可有别的兄弟?” 鬼冷摇头:“除了大公子,主子并无任何兄弟。” 谢彦斐知道这话不能问世子,怕勾起世子的伤心事:“本王单独问你这件事,你不必禀了世子,世子的娘……有没有可能还活着?” 鬼冷一板一眼回禀:“绝无可能,当年夫人病逝时,听说是主子与大公子亲自陪在那里侍疾,后来亲眼瞧着夫人病逝下葬。”这些后来查大公子的死都一一排查过的,绝无问题。 谢彦斐沉默下来,他嗯了声,“那这人你觉得为何与世子这么像?他的身份与目的可能查到?” 鬼冷道:“需要时间查,属下会尽快禀了世子。只是王爷你留下这人,打算如何?” 谢彦斐:“是敌是友还不确定,先留下来稳住他,本王看他出现的这么突然,故意用这张与世子相像的脸接近本王,那就先顺着他,看看他想怎么样。刚好用他来先降低教坊司那边的警惕心,你先让影青去查那两个舞姬的身份以及她们曾经接触过的人,禀了上来。” 鬼冷应了之后却想了想还是提醒谢彦斐:“王爷,这少年的武功……很高,你小心一些。属下禀了主子很快就回来。” 谢彦斐点了头,鬼冷很快离开,谢彦斐坐在窗棂下,却皱着眉。 他没告诉鬼冷所有,那就是吴许若是他猜得不错,怕是与世子真的有关,否则,第三劫,也不会冒然牵扯到这个吴许以及世子的娘。 可世子的娘确实已经死了,那为何第三劫会牵扯到这么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而明贤帝还信了,除非他见到了吴许,也看到他与世子相像的脸,被幕后的人利用觉得世子的娘没死,可因为抓不到人,所以才下了这个旨意,等重新寻到之后杀无赦。 现在摆在谢彦斐面前的问题有三个:这吴许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他与世子长得这么像?他用自己与世子相像的脸接近他的目的为何? 谢彦斐百思不得其解,他闭着眼,将书中他看过大半的信息重新过了一遍,一遍寻不到就再过一遍,知道第三遍,谢彦斐突然猛地睁开眼,他终于从仅有的一些信息中,找到了一种可能性。 吴许与世子长得像,不一定就非要是同一个娘。 世子的确长得像他娘多一些,可世子的娘小施氏却还有一个……双生嫡姐。 当年施家还没没落的时候,是在京中的,三十年前,大施氏小施氏这对姐妹花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后来大施氏与人私奔至今未寻到踪迹,生死不知;小施氏妙龄之年嫁人,先后诞下两子,只是后来在生第二子时难产伤了身子,没几年就没了。 这么多年大施氏从未出现过,因为过去的太久都觉得她已经死了的可能性很大,书中除了当时第三劫的时候提到双生姐妹时提过这么一句就再没别的话,可如今看到吴许这模样,谢彦斐想到一种可能性。 这吴许……有没有可能是大施氏的孩子,也就是世子的亲表弟。 如果这么说来的话,他或许这次前来本来是想来寻亲的,只是刚到京城,就听说他这个大谢第一丑王爷惦记上了裴世子,甚至逼得裴世子不得不去逛青楼来让他死心。 这少年气不过,干脆就仗着自己的脸与武功身手来接近自己,意图用自己的脸来让他这个惦记他表哥的人死心,等他移情别恋不再缠着世子之后,他再想办法折腾自己一番出气再跑了。 谢彦斐无奈笑了笑:若这个可能性是真的,那这少年是在为世子出气啊。 鬼冷的身后他是见过的,他都说少年厉害,看来身手的确不错,那书中第三劫的时候,少年依然被抓与世子一起斩立决,那这是做内应,到时候一起反抗跑了?这才有了后来世子能逃掉一劫? 想到之后的事,谢彦斐眉头皱得更紧:可为什么后来很久之后世子再出现的时候,作为的书中最大的反派,他却成了大谢敌对国大邵的太子? 大邵国他了解的不多,但也知道不是随便一个人都可能会成为太子,别说太子,就算是皇子也要是皇室血脉,更何况太子?除非世子……是大邵国的血脉? 因为有人向明贤帝揭露了这一点,一个敌对国的血脉加上明贤帝被故意给出的的“证据”相信世子是害死原身的人,所以……这才有了第三劫的那道圣旨? 谢彦斐深吸了一口气:世子的娘难产后几年就没了,据闻小施氏从未离开过大谢京城,再说她也没理由与大邵的皇帝扯上关系,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与大邵皇帝扯上关系的是大施氏,当年私奔的大施氏。 而很有可能当年与大施氏私奔的那个人,就是大邵如今的邵帝,三十年前的大邵太子。 世子能后来成为大邵皇室的血脉,极有可能,世子并非小施氏所出,而是……大施氏所生。 大施氏才是世子的娘! 谢彦斐浑身一凉,他揉了一把脸,把自己更加乱的脑子重新顺了一遍,也只有这种可能性才能解释的通为何后来经历过这三劫之后世子会成为大邵的太子。 邵帝不能会把一个国家交给一个不是自己骨血的人。 当年小施氏生第二子的时候难产,很有可能当时孩子没能生下来,或者生出来就是死胎,而那时候不知为何大施氏突然回到京城,并且也怀有身孕,但因为她当年私奔名声尽毁,施家也早就离开京城去了别处,她只能找到小施氏。 十八年前忠义伯还不是当初的镇国公,他是裴将军在外打仗,府里有大公子小施氏这两个能管事的主子,瞒天过海收留大施氏也不是不可能。 后来小施氏难产孩子出世,大施氏却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离开,生下的孩子干脆就被小施氏当成她没能活下来的孩子,也就是世子。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为何后来不得不逃离大谢之后重新黑化回来会成为大邵的太子。 谢彦斐重新顺了一下线,十八年小施氏怀了第二子快临产的时候大施氏也同样怀有身孕回到大谢,因为名声尽毁怕连累小施氏本想偷偷摸摸看一眼,结果却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留在裴府。 后来小施氏难产孩子没能留下来,大施氏生下孩子之后,却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离开。 可这个“某些原因”是什么?即使当时大施氏名声不好也不至于离开的时候放弃自己的亲生子,除非……当年她根本连自己都可能保不住带着那个孩子只能是一起死,所以才不得不留下交给了小施氏。 小施氏为了不让亲外甥有任何不妥,与当时年幼的大公子一起将这件事隐瞒下来,只当是世子就是小施氏生的那个第二子。 小施氏与大施氏本来就相像,世子又长得更像小施氏,所以从未引起过怀疑。 可问题是……当年大施氏好端端的会保不住孩子?难道是当年她知晓了什么事情被追杀? 她后来活下来之后为什么从未回来过大谢?看少年的模样有十五六岁,也就是事发之后一两年内就怀了少年。 既然没打算回来却又再时隔这么多年之后突然回来? 还有幕后之人怎么会知道世子不是小施氏的亲生子?除非幕后之人一开始不知晓,后来吴许的出现让幕后之人联想到当年的事与他一样想通之后,干脆利用了这一点,意图将吴许世子等人都除掉。 可这人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为何非要杀了世子以及吴许?甚至还牵连到大公主。 一开始谢彦斐只想到大公主的母妃的事,想到幕后之人可能是害死原身生母也就是前皇后的真凶。 十八年前…… 原身只比世子小几个月,难道当年大施氏是知道了些什么,被追杀,不得不留下孩子离开独自一人逃命将那个没活下来的孩子当成她自己的孩子,一起躲过幕后之人的追杀,让她相信孩子与大施氏都除掉了,才安心这么多年? 谢彦斐总有种预感,十八年前这个节点很重要,十八年前世子出世,前皇后有孕,而之后……大施氏再次不知所踪,小施氏将自己没活下来的孩子换成了自己的孩子,没几个月,前皇后早产生下原身,被冤枉与侍卫有染,不惜自缢以证清白。 同时大皇子回来的途中也死了…… 五年前,大公子也莫名死了,从世子那里得知的情况来看,是被一个女人杀的,还是风尘女子,从他们这段时间查到的与教坊司可能有关。 之前瞧着这一切根本连不上,可从吴许的出现,加上谢彦斐对书中的一切事情的提前知晓,他发现出事的这些人,这些事,似乎……都与十八年前左右发生的。 而大施氏……很有可能当年牵扯到其中,或者知道了什么,要被灭口,不得不逃离,她活了下来,却因为某些原因并不能回来…… 后来大公子也死了,那跟幕后之人有没有关系? 谢彦斐在那里呆坐了许久,脑子乱糟糟的,最后将一切疏离一番,趴在那里头更疼了,把自己推测到的可能性列出来。 十八年前小施氏临盆在即,大施氏突然回来,也同样怀有身孕; 大施氏在临产之前的一段时间突然偶遇了一些事,事关幕后之人,或者幕后之人正在商议陷害前皇后嫁祸敏妃的事不小心被大施氏撞见; 大施氏逃走却被伤到,留下了一些线索让幕后之人随着这点猜到了她的身份,很可能是另外一个身份,并不是大施氏,而是大邵邵帝的妃子一类的,随即派人去刺杀大施氏; 大施氏与小施氏在刺杀的途中一起生产,小施氏生下的孩子没活下来,大施氏生下世子,大施氏决定以身犯险引开那些人; 大施氏带走了没活下来的孩子,用自己身为大邵的后妃身份引开他们,让他们以为自己与孩子都死了; 大施氏却没死,途中发生了一些际遇,活下来却回不来,且这期间生下了第二子,也就是世子同母异父的胞弟吴许; 后来大施氏能回来,就派吴许过来; 按照书中的发展…… 应该是吴许的出现,他与世子近乎相同的容貌让幕后之人起疑想起什么,去查,发现了大施氏没死,并猜测到世子的身份,当年幕后之人最先知晓的是大施氏可能邵国妃子的身份,如今联系到一起,或者知道的关于大邵的一切情况,猜测到世子是邵帝的骨血; 这时候,大公主因为查到当年敏妃是被人所害,她查到一些事情想要给自己母妃平反,误打误撞反而告诉因为相信幕后之人告诉了这个人,这个人刚好猜到世子的身份,加上吴许的出现怕世子也知道十八年前的事,干脆连同大公主一起给设计陷害,让明贤帝觉得他们是大邵的细作,害死了原身; 明贤帝信了,这才有了后来的下旨斩立决。 谢彦斐想通之后长长出了一口气,如此看来,如今大公主可能知晓一些事情,而幕后之人竟然会让她相信觉得对方是可信这人,不小心告诉了对方自己“知道了”,招致杀身之祸。 大施氏怕也知道一些事情,她这次回来跟不跟当年的事有关也不确定,可吴许是她的儿子……不知道吴许知道多少。 如今的关键人,除了教坊司的那四个人加两个舞姬,大公主以及吴许,反而成了最重要的。 大公子那边需要从霍姑娘着手,太慢,眼瞧着离书中的大婚之日没多久,他没死,不知道幕后之人会不会猜到之后直接下手。 既然吴许提前出现了……那就从他这里着手。 可关键是,他要怎么告诉世子……吴许的身份,以及他猜到的这一切。 而且这还是他的猜测,具体还需要证实。 不过证实吴许是不是大施氏的儿子其实也简单,两人这么像,有血缘关系的可能性极高,他突然出现在这里,最大的可能就是听说了自己对世子的心思想要故意引他看上他放过世子,那只需要试一试就知道了。 谢彦斐难得一晚上辗转反侧,鬼冷回去禀了裴泓出现了一个与他长得很像的人,以及谢彦斐问的那些事,裴泓亲自过来了。 把谢彦斐睡不着唉声叹气的一幕听在耳中,眉头皱得也愈发得紧,他没见过吴许,以为鬼冷只是夸张,只是略微相像。 两人一个叹气没睡好,一个直接一夜没睡,而另一边,京城的百姓一夜醒来之后,突然就听说五皇子虽然昨夜成功阻止了裴世子,可回去的途中……却偶遇了一个与世子长得极像的少年,还带、回、了、府! 众人懵逼了:三比七啊,难道……他们要输了? 他们算准了王爷对世子痴情,他们算准了王爷看上了世子的脸,他们算准了王爷这个大粗腿能拧得过世子这个胳膊,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王爷竟然会在得不到世子的时候移情别恋跟世子长得像的少年! 王爷,你的节操呢?你继续追世子好不好……他们的身家都压在你身上了啊,你不能这样啊。 谢彦斐并不知外面的情况,他一大早顶着两个黑眼圈就去了隔壁,看到一大早就精神抖擞起来的吴许少年,咧嘴露出一个笑:“阿许醒了啊,昨晚睡得可还好?” 吴许望着五皇子讨好的模样,更加自信,看来这什么王爷也不是非世子不可嘛?早晚把他拿下再好好教训教训他,不该惦记的就不该惦记! 谢彦斐一边装作被他的容貌吸引,死死盯着,一边故意装作想跟他说话攀谈套近乎,最后促其长谈说着说着就变成了谈到了世子:“哎……阿许啊,你不知道你这模样……其实真的很特别。” 吴许装作不知:“哦?王爷说的特别是什么?” 谢彦斐一双眼直勾勾盯着他的脸,痴迷得瞧着,其实是这样有借口盯着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你初来乍到可能不知道,本王之前吧有个欢喜的人,但是他对本王……没心思。他只把本王当兄弟,甚至知晓了本王的心意之后意图去逛青楼逼本王死心,本王瞧着他这样……心里也不落忍。你看本王这眼睛黑的,都是昨晚上没睡着。” 吴许嘴角抽了抽:“是吗?那王爷真可怜,可这跟我模样特别有什么关系?” 谢彦斐立刻激动了:“有关系啊,因为你们……长得一模一样!” 吴许:“…………”王爷你确定不仅丑还眼神不好?哪里一模一样了? 谢彦斐却像是认定了一般,猛地凑近了些:“阿许啊,你真的跟世子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吗?或者你们是不是双生兄弟啊,否则怎么就长得一模一样呢?” 吴许的身体僵了僵,表情也有些不自然,画风一转:“怎、怎么可能?我就是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怎么可能跟世子扯上关系?这就是凑巧而已。” 谢彦斐望着他说“一模一样”“血缘”“双生”的时候,对方的眼神明显游移躲闪,当提到世子的时候眼神里也没任何不喜,甚至眼睛还亮了亮,脸上的五官也随之会放松一些,看来他的确目的不是对世子有害。 那他是大施氏之子的可能性就有九成了。 谢彦斐见好就收又随意说了一些什么就打算离开了,边走还边嘀咕“真像啊”“怎么就这么像呢?”…… 听得身后的吴许嘴角抽了抽,好半天都没回过神。 而另一边因为昨夜谢彦斐没睡好也没睡的裴世子把这些对话听在耳力,面具下的神色复杂。 鬼冷站在他身后,他瞧不见宗主的面容,可怕是……心里不好受吧?王爷不会说着说着真的以假乱真真的把这少年当成宗主了吧? 谢彦斐一回到主院就赶紧喊鬼冷。 鬼冷看了眼自家宗主,看到他挥手,才闪身出现在谢彦斐面前,就看到五皇子眼睛亮得惊人,凑近了些,眼睛都在发光:“鬼冷啊,你能不能想办法把世子偷偷带过来一趟?” 鬼冷一愣:“为什么?” 谢彦斐:“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世子!” 鬼冷想到之前谢彦斐对少年热情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应了,很快又离开了。 鬼冷重新出现在裴泓身边,看到他在发呆,“宗主?” 裴泓回过神,嗯了声,“我听到了,先回去一趟,等下再过来。”他转身的时候大概察觉到鬼冷的迟疑,出声道:“你不必担心,我没多想,王爷并没有看上那少年。”那只是外界传闻王爷看上他,本来也是假的,王爷连自己都看不上,又怎么可能会一晚上的功夫就会对少年如何,之所以这么热情…… 他想到之前听到王爷莫名说出的“双生”二字,想到王爷的预知能力,他大概猜到王爷要与他说什么了。 听到双生,加上这少年与他长得这么像,还有王爷突然让他过来一趟,都在说明着,这少年……很可能真的与他有血缘,而双生是不可能的,那就只有……王爷是在试探故意那么说,如今得到了答案,才唤他过去。 他以前就知道自己有个姨母,是母亲的双生姐姐,失踪至今未寻到,这世间长得像的人不少,可这么像又突然这么凑巧肯不惜以身犯险想用自己当替身迷惑住王爷帮他解围的……怕是很可能是他姨母的孩子。 裴泓转了一圈换回衣服又重新回到谢彦斐那里,果然王爷说的正是怀疑少年是他姨母的孩子。 谢彦斐说出自己的怀疑,发现世子一点都不惊讶:“世子你不怀疑吗?” 裴泓笑笑,“我觉得王爷你分析的很有道理。” 谢彦斐也觉得是,他拍着胸口保证:“世子你放心,经过我的验证,他九成是你姨母的孩子,这次接近我是为了帮你解围,不过……你姨母怎么没过来?他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还是要问问的对不对?”万一能问出来什么事呢? 裴泓道:“都依着王爷。” 谢彦斐听着这五个字,明明很普通的字眼,可不知为何瞧着世子这么温润的笑着,他觉得耳朵有些麻,世子的声音……还真好听。 谢彦斐把自己接下来的打算说了,也很简单,他若是说自己没逼世子跟他在一起,吴许肯定不信,所以他干脆把世子喊来,顺便确认一番他到底是不是大施氏的孩子。 如果吴许真的是,那他之前的推测……也就成立了大半。 只需要询问大施氏的所在,或者吴许会不会知道一些事情。 谢彦斐没喊管家带人,他又亲自过去了一趟,说是要给少年一个惊喜,还让别人不要来打扰他们。 管家本来在带人送饭,眼睁睁看着王爷把少年给拐进了主院里,他望着王爷殷切而又迫不及待的背影,觉得自己眼前发黑,眼冒金星,随即消失不见,就像是他的那些棺材本,也像是小星星一样哗啦一下就没了。 吴许也被谢彦斐这热情劲儿给惊到了,这厮……不会想硬来吧? 吴许想想自己的身手,再看看谢彦斐,觉得还是能揍得过的,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过去了。 等看到这王爷竟然还亲自把院门锁了,吴许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这色胆包天的家伙!等下就要他好看! 谢彦斐锁好院门看少年还傻站着,想到这是世子的胞弟,热情地上前就要搀扶:“站着作甚?走走走,我们进去。”世子的弟弟就是他的弟弟,必须照顾好了啊。 吴许:色胚!离我远点! 谢彦斐的手刚伸过去,少年嗖的一下蹿出几步远:“…………” 看出少年眼底一闪而过的警惕,他想到自己还顶着要霸占世子的名声,低咳一声,“那你自己走着吧。” 吴许以为他只是以退为进,没想到竟然真的让开身,皱着眉跟了过去,看看他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结果,等门一打开,吴许看着房间里坐着的清俊男子,愣了下:“你……”他看看裴泓,再看看谢彦斐,不是说世子因为五皇子惦记自己早就不理他了?可为什么他会在王爷的府里看到世子? 裴泓先开了口:“进来吧。” 吴许听着裴泓温润平静的嗓音,不像是被五皇子被抢来的,松口气,装作不认识好奇,可心里却忍不住激动,他虽然知道有世子这么一个人,却没见过,如今这么近距离见到真人,忍不住想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谢彦斐适时低咳一声:“吴小兄弟,还是本王来解释吧,你与世子长得这么像,真的没有血缘关系吗?”他看吴许想否认,直接开门见山,“你是大施氏的孩子吧?世子是你的表哥是不是?” 吴许愣了下,怔怔看着谢彦斐好半天没回过神,看看世子淡定的模样,傻了眼:“你、你们怎么知道的?”难道就仅凭长得像就能知道了?那长得像的岂不是都能认亲了? 谢彦斐像是看出他的想法:“长得像的是不少,但是长得像还不惜以身犯险为了陌生人心甘情愿当替身的可不多,小弟弟,本王说得对不对?” 吴许被他看得脸发红:难道他演技这么差? 谢彦斐:“你这表情是承认了?” 吴许只能承认了,只是好端端的世子表哥为什么要跟王爷演戏啊,还演断袖的戏码,这不是吃饱了撑着了?他应了,走到裴泓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这是我娘让我交给表哥的,这是并蒂莲分成的一半,另一半在小姨母那里,世子表哥应该是见过的。” 裴泓嗯了声,接过来摸了摸,重新还给少年:“你这次来为何没与姨母一起?姨母这些年去了何处?” 听到这,吴许眼神闪过一抹黯然,他在裴泓身边坐下,小声道:“娘去别处了,暂时没来。” 谢彦斐闻言心下一跳:“你娘去哪儿了?” 吴许看了眼裴泓,他没吭声,不确定这王爷可信不可信。 裴泓大概察觉到他的迟疑,直接道:“王爷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有什么话尽管可以说,能告诉我的,一切都能告诉王爷。” 谢彦斐以为世子这只是托词,也没多想,连连点头:“对啊对啊,本王可信极了,小兄弟你快说,你娘去哪儿了?” 吴许看看裴泓,想了想娘的嘱咐,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娘去邵国了,说是表哥有危险,让我先提前过来告知表哥一声,说是有人要杀你,她去邵国搬援兵去了,顺便解决一些恩怨。” 谢彦斐的表情一凝:去邵国搬援兵?既然大施氏这么多年都没回去,突然回去,难道……幕后之人的势力很强?需要找一国之君帮忙? 裴泓也意识到严重性:“谁要杀我?” 吴许摇摇头:“娘没说,她说过了这么多年,她其实也不确定,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只是具体的还要她从邵国回来看看情况。” “不确定?”谢彦斐不解,他想起来之前自己列出那些事时的一个疑惑点,大施氏当年既然被追杀没死,为何这么多年都没回来? 毕竟,如果世子是她的亲生子,她不可能不会来看一眼世子过得好不好。 吴许沉默片许,可想了想,还是解释了:“娘她很久之前遇到了一些事差点死了,好在被我爹救了。可因为她撞到了脑袋,忘了一些事,后来与我爹两情相悦就一直与我爹在一起了,半年前我爹没了,好多人欺负我娘与我孤儿寡母就不服我娘继任我爹的门派……我娘后来力排万难制服了,可因为争执也撞到了头后来就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她怕那件事可能会影响到表哥,就先一步让我过来,若是有危险,凭我的身手应该能先护住一二。” 谢彦斐没想到大施氏竟是忘记了,那怪不得这些年没回来过……看吴许少年这模样,怕是还不知道他的表哥其实是他的亲哥哥。 谢彦斐想到少年说能护住一二自信的模样,想到鬼冷说他身手极好,好奇问道:“门派?你爹是哪个门派的?”难道是哪个江湖组织? 少年一愣,突然想到什么,朝谢彦斐咧嘴一笑,笑得谢彦斐毛毛的,总觉得少年这一眼有些威胁的警告,让他不要惦记世子:“也不是很厉害的,叫乌月宗,我其实不叫吴许,是化名,我叫乌煦,乌云的乌,和煦的煦。” 谢彦斐瞧着少年的笑:“…………”大谢除了最神秘莫测的无影宗之外第二厉害的三大门派之一的乌月宗,你说不是很厉害?少年,你确定你这不是在威胁我? 他真的真的没有惦记世子啊。 第80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是真没想到大施氏辗转去了乌月宗, 那就怪不得幕后之人会真的以为大施氏死了,毕竟乌月宗身为第二宗门,宗主很少露面,大施氏一直陪着乌宗主看来也没怎么出现过, 幕后之人寻不到人,自然以为死了。 这就与之前他的猜想能对上, 十八年前大施氏临产之际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既然大施氏专门派吴许也就是乌煦先一步赶来通知世子,那当年的事应该是关于大谢的,大施氏应该是误打误撞遇到了什么, 才招致杀身之祸。 看来大施氏十之八九当年撞到幕后之人要害前皇后的可能性最大。 毕竟十八年前这个关键点太特别了。 当年那一年发生的事也就是小施氏与大施氏临盆, 小施氏的孩子出生却夭折了, 大施氏为了逃命引开解决这场危机只留下孩子独自一人面临危机,幕后之人以为大施氏“死”后, 继续那场计划。 几个月后, 前皇后提前生下原身, 因为月份不对被陷害与侍卫通女干,随后为了证明清白自缢而亡。 当年远在边陲之地的大皇子听闻母后死了, 慌忙赶回途中也意外亡故, 这里面怕是也少不了幕后之人的手笔。 乌煦之所以故意说出自己是乌月宗的少主人,就是想提醒一下这位五皇子,别打他表哥的主意,他表哥可是他罩着的,虽然看目前的情况似乎跟他想的并不一样, 似乎……表哥的关系跟五皇子还挺好的? 乌煦本来以为自己说出来之后,至少在场的另外三人应该很惊讶才对,结果……都沉默了。 乌煦:“……”难道他其实被自己爹娘骗了?乌月宗其实就是一个很小很小的门派,其实没这么厉害?或者一点都不出名?否则为什么他们的反应……这么冷淡? 谢彦斐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就对上乌煦眯缝着的凤眼,幽怨瞅着他:“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我,可是乌月宗的少主人!以后可是要当宗主的!” 谢彦斐默默看他一眼:“哦。”他就算内心再震惊,面子他不要的? 这小弟弟都明目张胆威胁他了,他能认输? 乌煦磨了磨虎牙,“你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冷淡?你不是应该很惊讶吗?我的武功可是很高很高哦。” 谢彦斐差点被乌煦这傲娇自得的模样给逗乐了,他忍着面上的表情,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开始给少年灌鸡汤:“小弟弟啊,你现在是江湖排名第一吗?” 乌煦脸上的笑容僵了下,警惕看他一眼,慢慢摇头:“不是。”连前十都排不上。 谢彦斐继续道:“那你听说过有句话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吗?” 乌煦虽然觉得谢彦斐这话对,但他怎么觉得这家伙话里憋着坏呢?天生的警惕让他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小心瞅着他:“……” 谢彦斐直接抬起手臂搭上他的肩膀,打算继续苦口婆心一番。 而一边的裴泓本来一直在听着两人说话,只是他从细微的动静中察觉到谢彦斐的动作,本来端起杯盏的手指一僵,垂着眼,遮下了眼底的晦暗莫名。 一旁的鬼冷视线在三人身上扫过,尤其是勾肩搭背的两人,总有种宗主被绿了的感觉。 还是被心上人跟刚认回来的小表弟。 裴泓与鬼冷自然不会表现出来,虽然诧异,但也仅此而已,毕竟他们两个,一个是乌月宗更高一级的无影宗的宗主与二当家,就算是乌月宗的前宗主在鬼冷面前也勉强打个平手,跟裴泓却是不够看的。 裴泓看不到全凭不远处细微的衣服摩擦以及五皇子的轻声细语感知到两人此刻靠得很近,他攥着杯盏的手紧了紧,却又在克制,不能用力,否则怕是会直接将杯盏震碎,届时他的心思就会在王爷面前暴露出来,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裴泓一边心火翻腾一边克制,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灼烧到神智崩溃时,即使这只是转瞬间发生的事,对裴泓而来却恨不得立刻伸出手将五皇子的手臂从乌煦肩头拿开,最好是……是…… 而就在这时,谢彦斐的声音传来,“小弟弟,你觉得本王是哄你的对不对?这你就大错特错,你在乌月宗呆久了,被一众人夸赞,那是因为你是少主人,就是本王这样的,也有人夸本王帅破苍穹。” 乌煦:“……”这到底是多瞎才能昧着良心说出这四个字的? 谢彦斐低咳一声绝对不说是自夸:“所以这些夸都是虚的,你的眼光要看得更远,乌月宗是不错,可只是第二门派对不对?这上头可还有一个无影宗呢?你武功厉害是不是?可就是你爹这个第二宗主之上还有个第一呢?鬼影听说过没有?无影宗如今的宗主,那才真是厉害的不要不要的。听说鬼影宗主那武功那模样那身姿那天分那一出手……那绝对是本王心中的骄傲啊。你听听本王这小心脏,噗通噗通的,这都是在为鬼影宗主在跳动在呐喊再摇着小旗子悸动振奋,可就是这么厉害的一个人!人家多低调?武功出神入化对不对?可人家从不显摆;排行前十是不是,人家从来不说;长得天怒人怨的,人家就喜欢带着鬼脸不见真容,座下七十二人却从来不说!小弟弟,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武功你比得过人家?模样比得过人家?身份比得过?你是少主人,人家是第一宗主,这差距……你瞧瞧你看看,不是本王打击你,少年人啊,你得谦虚知不知道?以后必要逮着个人就炫耀自己的身份,随便拿出来威胁人,这是不对的!” 谢彦斐愣是一番话把少年说得一愣一愣的:“这鬼影宗主真的……这么厉害?” 谢彦斐颌首:“当然了!本王拍着胸口向你保证!” 乌煦:“可你怎么见过无影宗宗主?你怎么知道他比我长得好看?” 谢彦斐早就想好了,“那你见过吗?你连你哥的模样都比不过,更何况,你不知道越是长得好看的越喜欢反着来?鬼面代表什么?因为他长得太好不想好了,这才选了一个对着来的。” 乌煦望着谢彦斐目瞪口呆:“……好有道理啊。” 谢彦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跟着本王混,本王能教给你的鸡汤……哦不是,教给你的人生经验可多了。” 等谢彦斐终于把乌煦忽悠完,才发现四周静得有些出奇,他抬起头,就发现世子端着杯盏正一脸复杂地看着他,那表情……有些奇怪。 鬼冷更是面无表情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鬼影这嘴角像是在抽抽:“怎么了吗?本王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鬼冷愣是硬撑着才没把头转向宗主看看宗主被花式夸了这么久是什么心情,他硬着头皮:“王爷说得对。只是……王爷你怎么这么了解无影宗?” 谢彦斐道:“道听途说啊,当然,这不妨碍鬼影宗主是本王最最最最敬佩的人,你看看你都叫鬼冷,是不是也崇拜人宗主才起相像的名字?你放心,就算是真的,本王也不会……” 谢彦斐故意往别的角度偏想忽略掉他对无影宗了解这一茬,结果还没夸完,就听到脑海里传来一道声音。 【接收到来自裴世子的好感值+2,总好感值为29。】 谢彦斐:“???!!!” 他、他这什么也没做吧?竟然突然就得了好感值?难道连世子也觉得他的心灵鸡汤特别好,或者是因为他帮他教导要走歪路的小表哥感激的? 谢彦斐搓着手,扭头去瞧乌煦,他决定了,以后天天给小表弟灌鸡汤。 若是每天都加一点,他岂不是很快就能兑换解毒了? 乌煦被他这一眼看得胆颤心惊,赶紧往一旁挪了挪,挪到了世子那边,“王爷,你、你既然跟表哥关系很好,为什么要装作惦记表哥?” 谢彦斐既然知道乌煦是自己人,也想从他嘴里知道一些别的,也没瞒着他,更何况,乌煦身手的确是好,说不定能保护世子:“本王这也没办法啊,有人怕本王当储君,给本王下了毒要杀本王,所以本王要让想杀本王的人觉得本王不可能会当储君。” 乌煦一脸懵:“所以……你就告诉别人你对表哥……你是想扮演断袖?” 谢彦斐:“小弟弟就是聪明。” 乌煦不满了:“我都十六了,比你小不了多少,你别张口闭口小弟弟的,你要是想演断袖,我跟你演啊,表哥好歹是世子,我一个江湖人不拘小节不在意这个。” 谢彦斐还没开口,裴泓开了口:“不必了。”他淡淡看了眼乌煦,本来还想反对的乌煦不知为何莫名对上表哥这一眼,心里有些毛毛的,不对啊,表哥不是看不到么?怎么能这么准确看过来? 谢彦斐也不想牵扯乌煦进来,再说了,父皇那边相信的是他欢喜世子,“对了,乌煦表弟,你娘既然让你过来通知世子有危险,就没说提防些什么人吗?或者你娘当年出事是谁做的她可记得吗?” 乌煦点头:“娘是记得了,可她不告诉我,说我年纪轻沉不住气,怕她说了我来了大谢太闹腾。至于要提防的人,娘没细说是说,只说……她回大谢之前不要接触虞国的人。” 听到虞国两个字,谢彦斐猛地抬起头:“虞国?你确定你娘是这么说的?” “是这么说的,可之外的别的,娘就不肯说了。”乌煦觉得自己哪里是沉不住气的?他都十六了。 谢彦斐倒是能理解大施氏的做法,毕竟她连世子是乌煦的亲哥都没说,怕这小子知道当年的事干脆直接找人去拼命给自己娘报仇。 可谢彦斐怎么也没想到,这事会牵扯到虞国。 书中并未详细提及,可被乌煦这么一说,他突然想起来再有不到十天虞国的和亲使臣就到了。 难道……第三劫他其实想多了,其实与虞国有关? 可十八年前这个节点太特别了,他总觉得幕后之人绝对就在皇城,甚至……很可能就在宫里。 毕竟能拿捏住敏妃,让敏妃心甘情愿承认赴死,敏妃是宫妃,只有能接触到的人才更容易。 虞国……虞国…… 谢彦斐突然想到一个人,德妃。 德妃是三皇子诚王的母妃,她是虞国公主,算起来还是男主的姑姑,只是德妃和亲来大谢已经二十多年了,这些年在后宫极为低调,也只生下诚王这一个儿子。 目前来说,三皇子与四皇子是最有可能当储君的,若是虞国想扶持三皇子上位,那么除掉他这个拦路石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三皇子最大的敌人不是四皇子吗?于家如今扶持的可是四皇子,就算是除掉他这个五皇子,依然不影响四皇子很可能最后会即位。 更何况,德妃要是有这么厉害能给他下毒的这种药,为何给原身下而不是四皇子? 毕竟原身当时并不受宠,四皇子反而母后是皇后,于相爷又支持四皇子,怎么看四皇子对三皇子的威胁性更大。 可这个假设的前提是德妃就是那个幕后之人,但如果德妃是的话,需要一个理由,而因为储君之位想要除掉他这个可能性又不成立。 就算是德妃真的是,也的确觉得他可能性更大,想杀他,可十八年前大施氏出事的时候,德妃还在宫里,因为德妃来自大虞,为了不让明贤帝怀疑,德妃几乎没怎么出过宫,也很少与宫妃私下往来,就算是出宫也只是随着明贤帝去行宫或者祭祖一类的。 可如果不是德妃那还能是谁? 继后,谢彦斐曾经也怀疑过,不过继后好歹是原身的亲姨母,她都是皇后了,于家支持的又是四皇子,她没有非置原身于死地的理由,更何况,继后一个后妃,权力更多的是来自于相爷的支持,于相爷更加没理由弄来那种厉害的慢、性、毒、药来取他的性命。 毕竟代价太大,于相爷也赌不起。 谢彦斐排除掉继后最重要的一个原因,继后出自于家,虽然比前皇后小了几岁,可到底是京中贵女,比小施氏也没小几岁,继后自然是在宫宴或者出阁前的宴会场合见过小施氏与大施氏这对双生姐妹花的。 十八年前既然大施氏能用邵帝妃子的身份蒙混过关,那肯定是不认识大施氏的脸。 继后不可能不认识那张脸,所以继后是当年害大施氏出事的人的可能性就排除了。 谢彦斐想的脑壳疼,最后排除下来,虞国……似乎就是德妃了。 除非……德妃与宫外的人接触,虞国在大谢有别的人执行,德妃坐镇宫中。 可他还是想不通德妃非要杀死他的原因。 既然想不通,谢彦斐只能暂时先把念头压了下来,他与裴世子说了德妃,裴世子虽然也觉得可能性很小,不过还是应下他这边去查,而乌煦继续留在旭王府演戏,裴世子尽快去查教坊司的那两个舞姬的身份。 裴世子动作很快,不过两日就把那两个舞姬的身份查到了。 两个舞姬都是罪臣的女眷,不过她们的家人都死了,分别只有她们两个活了下来,至于罪臣的身份却没任何疑问。既然从这里查不出来,影青去查了这两个舞姬平日出没的地方,找到了两人的共同点,两人平时在教坊司没有接触过,却每个月都会去同一间胭脂铺。 影青让人守在胭脂铺前,等两个舞姬下次回去胭脂铺的时辰,跟踪她们,看看她们会跟什么人接触,到时候指不定能找到天鹤派的老巢。 跟踪的事交给了裴世子之后,谢彦斐反倒是闲了下来,因为跟乌煦说开了,所以他与乌煦待在一起的时间多了,管家每每瞧见都觉得心痛,尤其是五皇子竟然……真的不去堵裴世子了。 就在坊间的传闻愈演愈烈之时,明贤帝看不下去,让人把谢彦斐给喊进了宫。 谢彦斐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了,他还记得自己这会儿的身份那就是求爱不得退而求其次寻个替身当慰藉的失落可怜样。 他这几天吃好喝好还养胖了些,好在他本来就肉嘟嘟的也瞧不出什么,他随意穿了一件锦袍就进了宫,潦倒的形象落在明贤帝眼里,痛心疾首,眼圈都红了:“老五,你……瘦了。” 谢彦斐嘴角抽了抽,强忍了下来,垂着眼蔫哒哒的:“儿臣……没事。父皇你是不是都听说了?儿臣……真的没事,你放心,儿臣已经想开了,强迫来的感情是没有希望的,儿臣不会再做不合时宜的事了。” 明贤帝却更担心了:他之前就怕老五会看上外面不知底细的人还不如裴世子,他都为他争取到裴世子的一个机会了,裴世子为了让他死心做出这一切,本来明贤帝也是乐见其成的。 谁知道!老五没能死心也没能改过来,更是自甘堕落,干脆寻个替身惦记上别的男子了。 “老五啊,你这……你怎么能随便弄个人就入府呢?朕都听说了,那少年长得听说跟世子很像,可就算是再想那也不是世子啊,也不知底细,万一害了你怎么办?”明贤帝苦口婆心,这还不如世子呢! 谢彦斐摇头:“父皇,阿许是个心地善良的,他这几天陪着儿臣,儿臣觉得这空落落的心都好了不少,父皇你若是担心儿臣胡来,你放心,儿臣不会跟他有什么的,儿臣也不想……毁了一个好少年。” 明贤帝:“……”可老五你这模样让朕一点也不放心啊。 谢彦斐唉声叹气:“父皇,儿臣这辈子都断袖了,改不过来了,父皇你也多想,儿臣心里有数。” 明贤帝沉默了,就在谢彦斐松口气,觉得明贤帝都信了更不要说幕后的人,若真是德妃或者藏在宫里的,肯定很快就能得到消息,这安了心,至少暂时不会对他下杀手了吧? 只是谢彦斐这口气却是松早了,明贤帝沉默良久,突然问他一句:“你是不是真的改不了了?” 谢彦斐硬着头皮道:“……是。”断袖不断袖的没什么,至少先把命保住了,至于以后等新帝即位,世子去邵国当了皇帝,他给世子当跟班去,改名换姓到时候谁还记得他啊,到时候他解了毒脸也好了,那还不是抱得美人归也没人管他? 谢彦斐想的很好,可他这毅然决然肯定的一句让明贤帝下了决定:“行,朕知道了。” 谢彦斐愣是从这简单的五个字中听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知道了?明贤帝知道什么了?他为什么觉得明贤帝这眼神配着这语气让他后脊背毛毛的:“父皇……你知道什么了?” 明贤帝道:“既然你不想强迫世子,也放弃世子了,可你断袖改不了,与其让你最后娶回来一个不知底细的,朕决定……为你选个男妃。” 谢彦斐:“???!!!” 等谢彦斐听明白明贤帝这话里的意思,他整个都懵了,卧槽,皇上你这么开明你自己知道吗?接受他是个断袖他原本以为这已经是明贤帝的极致,可没想到……明贤帝竟然公然给他选!男!妃! 谢彦斐回过神赶紧扑过去:“父皇!你可以再想想的,儿臣现在觉得自己这样就挺好的!”他只是在演戏啊,不是真的要娶个男人回来啊! 这他怎么下得去口? 明贤帝却是挥挥手决定了,之前他原本想着给老五一个机会,用无影宗五十年替他求了一个机会,没想到老五会因为醉酒提前暴露出来,裴世子为了让他死心没同意,反而去了青楼就是为了躲避老五,看来他之前也相差了,的确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世子不愿意,老五也改不了了。 与其以后多个不知是哪个的男媳妇儿,他宁愿自己亲自给老五选个男媳妇儿。 谢彦斐一脸懵的出了宫,他就是演个戏而已啊,皇上诶,你可真是亲爹!竟然宠儿子到这种程度,说断袖就给送男人! 谢彦斐回到王府的时候还有点懵,倒是乌煦这少年在王府的日子过得特别潇洒,以前他爹他娘整日就是督促他练功练功,可到了五皇子这里,他能躺着吃就不做着吃,能看话本就不背四书五经,简直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日子啊。 尤其是发现五皇子藏了不少珍藏的话本时,乌煦就喜欢在谢彦斐这里躲着看话本。 所以谢彦斐从宫里哭丧着脸回来他一眼就看到了,趴在临窗的软榻下,看了眼就低下了头:“王爷你咋了?被你皇帝老爹骂了?” 谢彦斐蔫蔫坐在画廊的栏杆旁,幽幽瞅着前方,觉得生无可恋:“这还不如骂一顿呢。” 乌煦来了精神,“哦?”他一个纵身,就到了谢彦斐身边,盘腿坐着,双眼冒光:“说说看?说不定的我还能帮上忙不是?” 谢彦斐幽幽看他:“你帮不上。”他怎么帮?嫁给他当男妃?世子要是知道自己霍霍了他弟弟,能摁死他不? 乌煦少年心性:“不可能,这世上就没有我办不到的!” 谢彦斐瞅他一眼,打击他的自信心:“是吗?我父皇要给我选个男妃,要不你去自荐一下……我们凑合凑合成一对?” 乌煦:“…………” 他一脸懵的看着谢彦斐,“啥?你爹是皇帝吧?一个皇帝要给自己的儿子选男妃?”这比话本还话本啊。 可想到谢彦斐的后半句,他嗖的一下蹿出去好几米远,抱着几个柱子外的一个探头看他,“你、你可别打我的主意啊,我可喜欢小姑娘的,对你没兴趣!”顿了顿,“我表哥的主意你也不许打!我表哥以后也是要娶媳妇儿的!” 谢彦斐懒得理他,生无可恋飘到床榻上,一躺,决定先睡一觉再想个办法让明贤帝打消这个念头。 乌煦躲在柱子后半天没听到动静,探头朝里面瞅了瞅,看到五皇子竟然睡了?刚刚就是吓唬自己的?指不定心里怎么美呢?难道五皇子之前是骗他的?其实他就是个断袖吧?难道是在打消表哥的疑虑,温水煮青蛙?! 他仔细想了想这几天,这五皇子嘴上说跟表哥没关系,可整天夸的最多的除了那个宗主就是他表哥了! 不好!表哥危险! 乌煦急得在回廊绕来绕去,最后一咬牙,干脆用轻功悄无声息出了旭王府,直奔忠义伯府。 因为有乌煦在,鬼冷已经回了裴世子那里,乌煦身手好,倒是还真避开了不少人,只是他刚潜入青竹苑,就被一道影子给摁住了。 他赶紧小声道:“是我是我。”身手能比他高,应该是表哥身边那个叫鬼冷的吧? 也不知道表哥从哪里找来的,身手竟然这么好! 鬼冷听到熟悉的声音把人放开,皱着眉:“怎么是你?” 乌煦揉着手腕,“我有要事要告诉表哥,我表哥呢?” 鬼冷看他不像是作假,也怕是关于五皇子的,带着乌煦进去青竹苑,见到了世子。 不等鬼冷说话,乌煦直接冲过去坐在裴泓对面的石椅上,大半个身体都趴在石桌上,激动道:“表哥,我有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是关于五皇子的!” 裴泓本来不以为意的目光一顿,他抬起头,凭着感觉视线落在乌煦脸上:“何事?” 乌煦望着裴泓这张俊美得人神共愤的脸:“表哥,那五皇子果然对你居心叵测!他之前的话肯定都是骗你的,你一定不要相信他的鬼话,现在他已经原形毕露了,我可是冒着危险来提前通知表哥你的。” “到底何事?”裴泓压根不信,他还求之不得五皇子能看上他。 乌煦神神秘秘道:“今天皇上找五皇子进宫了,也不知道五皇子怎么说的,皇上要给五皇子选!男!妃!” 他这话一落,因为离得近,所以几乎是顷刻间就看到自己表哥的眼神有些……可怕。 他揉了揉发毛的脖子,把自己的话继续说完了,“表哥你看啊,选男妃说得好听,可哪有这么多断袖的,再说都知道五皇子惦记你,这不是指名逼着表哥你给五皇子去当男妃吗?哪里有这么欺负人的?表哥你赶紧想办法!” 只是他越说越发现表哥周身的气息……有些不对劲,难道表哥也气到了,他怎么觉得表哥这眼神带着杀气? 他抖了抖,“虽、虽然这事五皇子做得不对……但是表哥你还是饶他一次,毕竟……他还是挺欢喜表哥的,是因为求之不得才……”结果,他的话没能说完,发现表哥走了。 乌煦想跟过去,可那个鬼冷又重新出现了,挡住他的去路:“少公子,你还是先回去吧,王爷如今身边缺不得人,若是少公子不愿意保护王爷,属下可以前去。” 乌煦自然不愿意,除了五皇子惦记自己表哥这点,他跟五皇子还是挺合拍的。 明贤帝还是头一次接到鬼影主动要求见面的要求,而且还是为了私事,他挑挑眉,难道是为了老五的事? 明贤帝让裴泓过来了。 明贤帝瞧着一身黑的裴泓,叹息一声:“你是为了老五的事来的吧?你知道朕的打算了?” 裴泓:“是,属下知道了。属下想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之前皇上不是还让属下给王爷一个机会吗?” 明贤帝道:“可老五之前的事世子也知道了,你为了让他死心主动拒绝,朕看在眼里也很感激,不过……很显然从这一点能看出,世子是真的很抵触老五。既然如此,朕也不是非要仗着身份逼世子妥协,更何况,之前那个约定依然有效,只不过不必世子再给老五机会了。朕问过他,他说自己是断袖这点不会改,既然如此……与其他寻个不知是何人可能未来会伤害他的替身,朕宁愿亲自替他选一个男妃,让他至少有个伴。之前给他选女妃他既然不愿意,如今选个男的,他应该没意见了。” 裴泓垂下眼,好在面具遮挡了他所有的情绪:“可五皇子似乎……并不怎么情愿。” 明贤帝道:“感情这回事,培养培养也就有了。若是他觉得不妥,日后碰到欢喜的,可以再娶另外一个。” 裴泓沉默了,他沉思许久,才缓缓开口:“皇上……还是收回成命的好,属下觉得王爷暂时并未有纳妃的想法。” 明贤帝的视线在裴泓身上扫过,想到他让自己收回成命,眯眼:“世子,你……是不是对老五其实也不是那么一点感情都没有?” 裴泓大方承认了:“王爷对属下极好,感情自然是有的。” 明贤帝:“只可惜不是男男之情。”他叹息一声,“这件事朕既然决定了就不会改,朕这段时日察觉到自己身体不太好,朕有种预感,怕是……没几年了,朕这段时间越发的想念前皇后,朕能体会孤独的滋味是多么难受,也怕以后连朕也走了,他一个人太过可怜,朕护不住他一辈子,至少找个可靠的人陪在他身边。” 裴泓披风下的手指攥紧了:“可皇上应该也知道身边的人不是所爱之人的痛楚。” 明贤帝:“可老五的所爱是世子你,世子既然不愿意,那对老五而言,娶谁不是一样?” 裴泓:“皇上当真非要给王爷纳妃?” 明贤帝颌首:“是,朕心意已决,朕知道你是真心对待老五的,日后老五若是有朝一日想开了,他……还需要你来保护。” 裴泓:“既然如此……左右都是选一个男妃,若是属下愿意给王爷一个机会,同时也想看看自己到底会不会动心。所以属下想用三年为期,若是三年后,属下依然无法与王爷成事,那属下愿意离开绝不打扰,也会让人至此护王爷一生周全。与其另选一个不可靠的,对于忠诚与信任而言,属下觉得……应该没有比属下更适合。” 明贤帝诧异看过去,他没想到世子竟然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可你不是……” 裴泓:“皇上既然不愿意收回成命。属下并不确定自己以后会不会欢喜上,可属下知道自己是在意王爷的,王爷对属下好属下都知晓。可若是日后后悔也来不及,与其日后可能会后悔,属下愿意成为皇上挑选的那个人。” 明贤帝愣住了,许久没说话,他看着面前的人,突然有些看不懂他了。 可想到老五,他沉思许久:“你让朕再想想。” 裴泓没得到明贤帝的答案,可很显然皇上已经动摇,他只需要等,等一个结果。 裴泓回去之后沉默很久,他觉得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很煎熬,好在明贤帝给出的消息也很快,两天之后,明贤帝重新召了他进宫,神色复杂看着他:“世子,你确定……你不会后悔?” 裴泓垂眼:“不会,属下就是不想日后后悔。属下与王爷还年轻,属下身份特殊,就算是日后也不一定非要用世子的身份存在,对属下而言,多一门婚约与否,并不影响。” 明贤帝最终还是被说服了,老五既然欢喜世子,那就更不必询问了,怕是要高兴坏了,明贤帝想了想,突然想到给老五一个什么生辰了,怕是这次会……很惊喜。 明贤帝越想越觉得自己之前本来也是想撮合二人,若是成了婚,三年相处,以老五的人品不信打不动世子的心。 更何况,这婚事还是世子自己求来的。 明贤帝放了心,让裴泓回去了,算是应了,只等日后赐婚。 裴泓从宫里出来,他沉思许久,先回了一趟府,之后换上常服,没有带影青鬼冷任何一个,用轻功去了旭王府。 如果皇上不是非要给王爷选一个男妃,他怕是根本不会主动求这个婚事,可他受不了王爷会娶别人…… 既然注定王爷要有一个男妃,他宁愿这个人是他。 谢彦斐这两天愁得都瘦了,可他进宫想再让明贤帝收回意见,谁知道真的不见他了,这是打定主意要给他纳个男妃啊。 这怎么能成?想到要娶一个男妃……谢彦斐觉得自己降不住啊。 结果还没等谢彦斐这边想出个办法,一歪头就发现外面一道影子闪过,等定睛一瞧,竟然是世子。 谢彦斐还以为自己做梦,使劲儿揉了揉眼:“世子?你怎么来了?是影青还是鬼冷带你过来的?” 结果下一刻,就看到世子直接闪身一掠,下一瞬就出现在他面前。 速度快得让谢彦斐有点傻眼:他怎么觉得世子这身手……有点厉害? 他虽然知道世子眼睛出事之前文武双全,可压根没想过会这么…… 谁知,裴泓开口,却是这么一句:“我是一个人来的,谁也没带。” 谢彦斐:“???”世子……一个人?他自己一个人瞎着翻墙避开所有人过来?这开玩笑吧?他这眼睛好的也避不开啊。 裴泓垂下眼:“其实我一直还有一个别的身份,只是王爷并不知道。” 谢彦斐心一抖:难道世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是邵帝的血脉?“世子你……还有别的什么身份?” 裴泓:“这个身份王爷应该也知道。” 谢彦斐心更抖了:“……”世子怎么知道自己知道的? 裴泓:“……之前还亲口夸过,说王爷最最最敬佩的就是我。” 谢彦斐觉得这话有点耳熟,但他最近给乌煦少年灌鸡汤多了这些话张口就来一时间没能想起来,可望着世子定定看着他的认真模样,再想到世子能独自一人如入无人之境般到他这主院来,甚至还没让隔壁的乌煦察觉,那他身手应该在乌煦之上……而他最近夸过,还夸得最狠,恨不得把所有溢美之词都用在对方身上来督促乌煦少年的那个人…… 谢彦斐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乱,心情有点懵,觉得心脏飚的速度有点飞:“你、你别告诉我……你其实跟无影宗有牵扯?” 他祈祷着世子一定不要点头,可谁知道世子真的应了。 谢彦斐几乎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你是……鬼影?” 等裴泓再次颌首,谢彦斐脑海里闪过自己亲口当着本尊的面夸了那些不要脸的话,他的脸轰的一下烧了起来:“…………”他终于知道世子那时候为什么突然涨好感值了,特么不是因为自己帮他教表弟,是因为…… 啊啊啊,他现在想找个地方钻一钻,他还能更丢人么。 第81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的一张脸爆红, 他脑子嗡嗡的响着,难以置信,世子怎么会是鬼影?书中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过?怪不得影青叫影、青,鬼冷叫鬼、冷, 这两人竟然都是世子的手下,那怕是也与无影宗有关, 署了无影宗特定的名字。 裴泓接下来的话证实了这点, “我的确是鬼影。” 谢彦斐狠狠搓了一把脸才把自己的思绪给捋顺了,“那世子你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告诉我这个了?” “之所以突然告诉王爷这些,是因为我刚从宫里出来, 从皇上那里得到了一件承诺, 既然已经知道了答案, 在答案暴露出来之前,我想我有必要提前告知王爷一声。”裴泓既然做了决定, 那就没打算再瞒着, 干脆一口气说完了:“王爷最近在担心纠结的事, 我都知道了,皇上下令要替王爷选一位男妃。我知道之后, 去问了皇上, 皇上的这个决定不会改,他之前误以为王爷对我有意,后来表弟的出现,王爷开始装作死心,本来是为了日后好改变目前的状况, 可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当真。还非要为王爷选一位男妃,所以,我去找了皇上。” 谢彦斐望着裴世子表情凝重的脸,脑海里闪过一种可能性,他脸色微变:“世子你……” 裴泓朝前走了一步,他望着谢彦斐的方向,他看不到,却也庆幸此刻自己看不到,否则,他真怕自己接下来的话说不出口,或者只要露出任何端倪,怕是他想再靠近王爷,比登天还难。 “我问皇上是不是非要给你选一位男妃,皇上以为王爷对我有意却因为求而不得干脆找了一个替身,皇上怕与其日后王爷与一个不知根知底的人有牵扯,不如由他来选一个。这才有了之前的事,可王爷大概不知,其实不久前,我与皇上还有一个约定,是皇上与无影宗的交易。”裴泓之所以说出无影宗,就是为了说出这个交易。 谢彦斐诧异:“之前?是那次百花宴老六与奚姑娘的事我‘醉酒’那次父皇找你的时候?”也是那天他问了之后,裴世子说父皇怀疑他是断袖,他才想到装断袖这个计划。 没想到父皇竟然相信到丝毫没怀疑的地步,还要给他选男妃。 “对,其实那次皇上还找我做一个交易,我无影宗是大谢皇室的影卫,归属于皇上五十年。这五十年无影宗都要听从皇上的命令,皇上因为误会我对王爷有意,为了成全王爷,所以用无影宗的这个五十年之约与我做个交易,皇上让我以三年为期给王爷一个机会,若是三年后我依然没有对王爷动心,那交易继续,只是改成单方面无影宗只需要保护王爷一人即可。”裴泓能感觉到五皇子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把所有的神经都调动起来,才能克制住不露出任何破绽,“只是因为当时我并未说出无影宗宗主的身份,所以这个交易……我瞒了下来。” 谢彦斐呼吸加重,他听着这些,心情有些复杂。 他知道明贤帝对他这个皇子在意,可没想到明贤帝能做到这种程度,有无影宗坐镇给他当影卫,他相当于安然无忧,可他却拿这个与世子做了一场交易。 谢彦斐的声音有些哑:“那如今这是……” 裴泓:“皇上以为我之前答应那场交易,后来王爷你醉酒暴露出那件事,我们商议故意起争执分开好去教坊司查那些人,这被皇上误以为我是让你死心。他觉得既然我对王爷……无意。王爷娶谁都无所谓,所以这才有了之前强行要为王爷纳个男妃。王爷怕是不愿意吧?” 谢彦斐自然是不愿的,他自然不想平白无故娶一个男妃,他甚至难以想象自己与一个男子大婚时的场面,简直……太头疼了。可世子又不可能突然无缘无故提及这个,想到之前世子说了这么多,他心里咯噔一下:“世子你别告诉我……你刚才进宫是跟父皇……毛遂自荐去了?”这怎么可能?世子除非是疯了才会放着好好的世子不当给他当王妃? 裴泓听出谢彦斐声音里的紧张与不放心,至少里面没参杂不喜或者厌恶,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至少王爷不讨厌他不是吗?“是,可我这么做却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谢彦斐愣愣的,完全被裴泓的承认给砸晕了:世子竟然承认了承认了……他竟然真的去跟皇上说要给他当男妃?谢彦斐脑子乱糟糟的,顺着裴泓的话哑着嗓子问:“你……你这么做还有别的原因吗?” 裴泓垂下眼,他怕自己会泄露出不该有的感情,他来时的路上已经把借口想好了,他不敢赌,他怕自己会输,只会满盘皆输。“有,上一任无影宗宗主是我的师父,不过是小时候偶然遇到的,他有一次受伤途径府里误入青竹苑,我当时年幼就救了他一次,后来他离开后,每隔三个月会来青竹苑一次教我武功,这一教就是很多年。 我的武功皆是出自他手,五年前我大哥突然没了,我不信他是死于意外,以我当时的身份根本探查不到更有用的东西。那时候师父他练功走火入魔耗尽心血,行将就木,他找到我,让我继承他的宗主之位,但是同样的,如果我继承,他之前答应的承诺我这个下一任的宗主也需要承担。 为了查出大哥的死因以及幕后之人,我答应了。他死之前,把所剩的功力尽数传给了我,我走马上任,接管了无影宗。直到三年前我修炼闭关的时候急于求成差点走火入魔重伤,只是我表面上依然是世子,刚好遇到狩猎,我不得不出席……可途中却因为走火入魔无法掌控,马受到惊吓狂奔,为了不让人看出我的异样,才有了后来的坠马。 后来的事情王爷应该也知道了,我虽然接任了无影宗宗主的位置,可不想真的被困在影卫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所以皇上提议的时候我心动了,三年换接下来的几十载,很划算。可因为之前我们的计划让皇上重新改了主意,所以……既然王爷你不想有一个陌生人当男妃,我想再次与皇上做成这笔交易,就说服了皇上。 皇上考虑之后刚刚进宫给了我答案,他同意了,我给王爷当男妃,三年为期,若是三年之后我们依然不能心心相印,到时候无影宗不再服从于大谢皇室,只需要护殿下一人周全即可。” 裴泓半真半假全部说完,他垂着眼没敢去郁谢彦斐对视,即使看不到,可想到自己无法宣出于口的心思,他怕会露出破绽。 谢彦斐听完了脑子依然有点懵,可等想通之后,更多是心疼。 怪不得世子这么年轻武功就这么高,前任宗主武功这么高都走火入魔,怕是他修炼的功法不对,那自小师承前宗主的世子怕是……想到世子当时走火入魔加上坠马眼睛受伤,还为了查出害自己大哥的凶手甘愿接管无影宗,他叹息一声:“世子你……” 裴泓心脏漏跳半拍:“如果王爷不愿意,还来得及。皇上只是答应了,可具体的宣旨还不知何时,我之所以告知王爷,是想让你考虑一番,若是王爷着实接受不了,那……” 谢彦斐打断裴世子的话:“怎么会?反正只是演戏而已,再说了,父皇铁了心非要给我找个男妃。我这几天愁死了,与其选一个不知道是谁的男妃,其实如果大婚的对象是世子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世子你若是真的跟我成婚,日后你想娶妻……” 裴泓没想到谢彦斐接受的能力这么强,有些愣,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直到重新听到谢彦斐的话,才反应过来,“与五十年相比,其实没什么。更何况,若是真心相爱,其实过往这些等三年后说清楚,也不会在意这个。王爷你不也是?”他这辈子大概无法对别人动心了,他也不会再娶别人,三年……如果殿下能对他上心最好,若是三年也不能,到时候他会放手,让王爷自由,孤独终老。 谢彦斐想想也是,“既然世子你都不在意,我自然也不是拘泥于小节的人。更何况,被世子这么一说,其实成婚……也挺好。万一幕后之人还是不信要害我呢?可我都跟男子成婚了,怕是肯定不会再多想。不过……有一点我觉得还是不行。” 裴泓本来因为谢彦斐同意狂跳的心脏又漏跳:“哪……一点?” 谢彦斐表情凝重道:“世子你不能嫁给本王。” 裴泓:“???”刚刚王爷不是同意了吗?他需要强大的制止力才没有问出声,难道王爷又反悔了? 谁知接下来谢彦斐认真攥着拳头道:“就算是成婚,也应该是本王嫁给世子才对。”他不在意这个,谁嫁给谁都无所谓,更何况,他是以后想死遁不想当这个什么旭王的,可世子不一样,他是邵帝的骨血,以后是要当皇帝的。 一个嫁过人的皇帝……这怎么想都是黑历史啊。 所以既然左右都是演戏,为了以后世子登基之后不被人诟病笑话,谢彦斐觉得还是他出嫁好了。 裴泓:“???!!!” 裴泓的心脏这来来回回起起伏伏的有点受不住,他硬着头皮,才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艰难道:“王爷……你嫁给我?” 谢彦斐道:“对啊。”可他不能说出裴泓是邵帝骨血的身份,连乌煦都不知道,他说出来怎么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靠猜的?那他可以去算命了。他想了想,解释道:“幕后之人虽然知道我是断袖会死心,但也不是绝对的,也是有一定的几缕会觉得可能是演戏,更何况,现在还牵扯进来虞国的人,那德妃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幕后的人,指不定这京中还藏着别的虞国歹人,只有本王嫁人了,才会彻底让他们相信本王跟皇位绝缘了。世子你说,有嫁过人还能当皇帝的吗?” 裴泓觉得脑子有些乱,本来他就是隐瞒了一些事实,他不能让王爷这么吃亏,“虽然……可……” “没有什么好可是了,就这么决定了。”谢彦斐生怕裴泓会阻止,“还是说,世子你想让幕后之人觉得我是以退为进还可能会下手杀我让我有被害死的可能性?” 裴泓自然不想,但是王爷嫁给他……他之前想都不敢想这种事。 谢彦斐没办法解释裴泓不能嫁人的缘由,他为了阻止裴泓继续劝他,干脆借口自己累了要养养,让裴泓赶紧让影卫去查那两个舞姬。 既然裴世子是鬼影,手下那么多厉害的影卫,谢彦斐如今是一点都不担心世子的安危了。 裴泓想说什么,可王爷显然没继续的念头,他只能先离开,等回头也许王爷就改主意了。 明贤帝还没下圣旨,谢彦斐也不着急,他不能主动去找明贤帝,不过也不担心,明贤帝就算是下旨也是给他们两个赐婚,赐了婚之后接下来才会批生辰八字走流程,到时候他再出其不意劝服明贤帝让他嫁给世子。 虞国的使臣这几天就要到了,谢彦斐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虽然现在德妃是嫌疑最大的一个,可大施氏这里却是个疑点。 十八年前大施氏被人追杀,用的是邵帝妃子的身份将人引开的,德妃不可能不认识大施氏那张与小施氏一模一样的脸,除非……当年追杀大施氏的不是德妃,前皇后的事与大施氏的事是两件单独存在的。 可十八年前这个节点,让谢彦斐又总觉得不可能这么凑巧,毕竟这是一本书,书中既然有大施氏这个设定,那不可能就只是这样就算了吧? 谢彦斐在等舞姬那边的线索,同时也在等虞国的和亲使臣。 和亲使臣到来的同时,势必要举行接风宴,到时候进了宫,他要想办法试探一下德妃,也想知道更多有关德妃的事情。 谢彦斐想到了男主,他是虞国的人,虽然男主出生的时候德妃已经远嫁来了大谢,可虞国与大谢虽然是友国,不过听说也决裂过一段时间,似乎是二十来年前,当时虞国的大将军被邵国的人买通合作,突然对镇守大谢边境的将士发起围攻,当年事发突然,死了不少大谢的百姓,大皇子当年是边关统帅,听说也因为突袭受了重伤。 明贤帝当时得知消息时爱子心切,怒而御驾亲征,直接帅兵前去将局势给扭转,斩杀了虞国叛将,逼退邵国的人,虞帝后来写了百年不战的约定示好,加上虞帝的确不知当时的事,是那将军私下一人所为,明贤帝也不想真的与虞国闹起来,到时候邵国坐收渔翁之利,也就和好班师回朝。 因为明贤帝为大皇子怒而出兵这一点,前皇后在明贤帝回京之后,两人的感情修复了一些,这才在后来一年多怀了原身,本来原身的出现是帝后关系缓和的关键,可问题是前皇后怀了没几个月,当时书中没提及,只是一笔带过,如今的继后也是当年的前良妃也怀了六皇子。 前良妃是前皇后的嫡妹,她的进宫本来就是前皇后心里的一根刺,本来缓和的关系再次决裂,甚至比之前还强,明贤帝当时也怒了,两人关系很糟糕,甚至互相赌气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这也是为何当年明贤帝知晓前皇后与侍卫的“女干情”以及那些前皇后一模一样笔迹写下的情书会相信,他觉得前皇后是在报复他。 也酿成了之后的大错…… 这次大虞派来的和亲使臣以及那位和亲的小公主,那位小公主没什么问题,书中并未被留下,而是重新回了大虞,所以谢彦斐忽略掉这位小公主;除了这位公主,来的使臣当中,有一大部分是为了同时来大谢寻男主的,也就是大虞的四皇子;不过除了这些真的想寻虞阑臻的人之外,有一小部分却是大皇子的人,也正是当初在曲峰寺那几个追杀四皇子的真正主子。 大皇子想要虞国的太子之位,借着虞阑臻当初从边关回宫的途中遇刺,虞阑臻不得已逃到大谢,躲过一劫偶遇女主,因为被女主所救加上一见钟情留在女主身边当了一个小厮。 和亲使臣到了之后,女主那时候已经被迫与原身定亲即将完婚,当时虞阑臻因为觉得原身是个卑鄙小人故意想娶女主才算计的那一切,他为了报答女主的救命之恩,助他脱离苦海,所以大婚之夜替女主杀了原身,潜逃走,因此也错过了来寻他的大虞使臣,不过也躲过了使臣里大皇子派来的追杀的人。 他历经艰难回了大虞,而同时女主新寡,继后不想自己的公主远嫁,直接收了女主为义女,让她代为前往大虞和亲。也是万幸女主重新在大虞遇到了四皇子的男主,两人经历一番劫难之后,修成正好。 而如今他穿来,应该也不会死了,男主既然不用逃命就会留下来,他很可能会遇到和亲使臣,到时候若是被大皇子的人提前遇到谋害,怕是不受伤也会出事,虞阑臻出事对谢彦斐而言不是好事。 所以他想提醒一番虞阑臻,只是……既然刚好遇到了,那不如一样换一样,借虞阑臻来试探一下德妃,他要看看德妃到底与外界有没有联系。 虞阑臻好歹是大虞的四皇子,虽然德妃和亲过来的时候虞阑臻还没出世,他乡遇故知也会在意一二,更何况,算起来德妃还是虞阑臻的姑姑。 谢彦斐想好之后,就把乌煦给喊来了,乌煦自从前两天从表哥那里回来就有点想不通,明明他是去通知表哥,五皇子要娶个男妃,那万一皇上把表哥指给五皇子怎么办?可表哥没听完话就走了,这两天都没来找他。 他想到那边表哥可怕的气息就不敢再去,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所以这两天他对五皇子也提不起精神,一想起来五皇子可能会跟表哥成婚,表哥可能会成为五皇子的男妃,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所以谢彦斐找来时,他趴在自己院子的石桌上蔫蔫的,抬抬眼,又重新垂下。 谢彦斐在他面前坐下来,“小弟弟,是不是在王府里待得很闲啊?” 乌煦唔了声,他想不通实在想不通,表哥怎么会是那种反应呢?不应该很担心吗?为什么会是那种表情?他甚至形容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情绪,这会儿随意应付了五皇子,想通之前,五皇子还是列为头号危险人物,他绝对无法想象五皇子会成为他哥夫的画面。 谢彦斐继续诱哄道:“那你帮本王去办件事怎么样?办妥之后,我就答应你一件事。” 乌煦本来不以为意的目光一怔,想到什么突然一脸喜色看过去:“当真答应我一件事?无论什么事都行?” 谢彦斐又不傻:“当然不是……要看是什么事了,毕竟本王让你办的也不是特别难,你要是不愿意,本王让鬼冷去也行的。” 乌煦鼓着脸:“王爷你怎么一点诚心都没有?” 谢彦斐咧嘴一笑:“那你先说说看你的事,要是我们目标一致,也就不必麻烦鬼冷了。” 乌煦立刻道:“那行,只要你答应我不娶我表哥当男妃,我就帮你,别说一件,十件八件都成啊。” 谢彦斐诶了声,“就这个?”原来乌煦小弟弟这几天这么蔫是担心他娶男妃把他表哥娶了啊,他意味深长朝他笑笑,“你放心,本王绝对不会娶你表哥当男妃!”因为,本王要嫁给你表哥啦。 乌煦还没听出这保证里有陷阱,他终于松口气,还好还好,幸亏五皇子真的没打表哥的主意,得了保证乌煦这才询问谢彦斐让他办的事。听说只是去带口信给一个人,顺便把人给瞧瞧带回他这里,这不是小意思吗?他好歹可是乌月宗的少主人! 乌煦拍着胸口保证之后,当晚就根据谢彦斐给他的关于男主目前的假名以及身份,去了宣平侯府把人给带了过来。 虞阑臻已经很久没见到五皇子,最近的传闻他也听说了却没当回事,五皇子与世子关系这么好,他其实是不信的,觉得五皇子这人表面憨厚内心蔫坏,从他给施姑娘算命就看出来这五皇子不简单,偏偏有些事竟然还真的发生了。 虞阑臻欠谢彦斐一条命,他相信只要不得罪五皇子,应该也跟他没关系,他只需要保护好三姑娘就好。 只是没想到这才没多久,竟然有人拿了五皇子的信物说是五皇子来找他。 虞阑臻确定信物没错跟着来了,等看到五皇子更加疑惑,尤其是带他过来的少年落下面罩,竟然与世子长得很像,难道这就是最近传闻让五皇子移情别恋的少年? 乌煦被他看得不舒坦,搓了搓手臂,先回去了,等稍后他们谈完再把人带回去。 等主院只剩下谢彦斐与虞阑臻两人,谢彦斐让虞阑臻进来,等虞阑臻在他面前站定,谢彦斐道:“我们来做个交易。” 虞阑臻:“???”好端端的他一个被救的能跟五皇子做什么交易? 谢彦斐既然想用虞阑臻试探德妃,那虞阑臻的身份也瞒不住,干脆开门见山:“本王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是虞国的四皇子。” 虞阑臻瞳仁闪过危险,皱皱眉,却并未动手:“你怎么知道?”他倒是不担心谢彦斐会害他,毕竟如果这五皇子要动手,当初就不会救他。 谢彦斐:“因为本王有别的渠道,无影宗知道吧?本王与宗主鬼影关系很好,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本王能提前知晓。这一点,相信四皇子应该深有体会。” 虞阑臻想到施姑娘那件事,也有些匪夷所思,如今想来,如果是无影宗的话,那倒是能理解了,“你让人查我?” 谢彦斐耸耸肩:“没办法,你一身血出现还被人追杀,本王好歹是个王爷,性命可宝贵了,万一你是来故意接近本王刺杀本王的怎么办?不过这么一查,倒是让本王知道了一些事情,怕是……四皇子你将会有性命之忧。” 虞阑臻倒是不怕,从被追杀到现在,他早就在生死线上来来去去很多次。 谢彦斐知道他不怕:“可你不担心自己,难道……不担心杜三姑娘吗?她当初帮了你,若是让你那大皇兄知道她的存在,你觉得他会放过她吗?” 虞阑臻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可以出事,但是三姑娘不能,他想到五皇子的本事,终于服软,主动询问:“王爷想与我做什么交易?” 谢彦斐道:“本王知道一些事是关于你的,能提前告知你谁会对你不利,当然,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膳,本王既然告诉了你这些,让你避过一难,同样的,你是不是应该回报本王一些?” 虞阑臻想到之前他答应的五皇子的一个要求,“你要兑现之前的那条命的要求?” 谢彦斐摇头,“当然不是,那个还得留着,毕竟四皇子你的命可值钱,那个要求自然也要留着。”必要的时候指不定还有用,“本王也不让你为难做些什么很严重的,你只需要拿一件信物确定能认出你四皇子身份的东西,一分为二,将那一半送出去同时写一封求救信,让那人到本王指定的一个地方‘救’你。当然,你不用出现,也无需暴露身份,等事成之后,本王自然会兑现答应你的事。” 虞阑臻奇怪五皇子要做什么,“难道这次又是为了世子?五皇子你不会真的欢喜世子吧?” 谢彦斐似笑非笑:“这就跟你无关了,四皇子只需要办妥这件事即可。” 虞阑臻自然留的有信物,否则即使回到大虞,他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若是出事被怀疑假冒也足以毁了他,他也看出五皇子这么说留一半信物也是让他放心。虞阑臻倒是不担心,如果五皇子真的想做什么,能直接用那个要求来命令,当初五皇子救他一命,他说过,他答应的这个要求,足够用命偿还。 他说话算话,那就不会食言:“你想让我给谁写信?” 谢彦斐:“德妃,当年和亲来大谢,你的皇姑姑。” 虞阑臻虽然不明白为何谢彦斐要让他这么麻烦这一通,既不出面却写信带着信物去求救,可虞国使臣就要到来的消息他其实也听说了,他还没确定要不要相认,毕竟使臣当中很可能有要害他的人,可若是不相认,他想回到大虞没有帮手,太难。 虞阑臻答应了谢彦斐交易的要求,他回去重新拿了信物回来,并未带在身上,写了一封很危险的求救信,同时放下一半身份信物递过去之后,重新被带回了宣平侯府。 谢彦斐拿着信物与信让乌煦去交给世子,并告知世子他要试探德妃的计划。 世子既然是无影宗的宗主,能随意出入皇宫,也有别的办法安排,那传递消息到后宫德妃那里也不是不能办到,既不打草惊蛇,又亲自把信递到德妃手里。 如果德妃拿到信之后,她果真如同她自己这些年表现出的那般不随意出宫深居简出,无法联系到宫外的话,她若是想救虞阑臻,那就只能让自己身边的太监或者嬷嬷出宫想办法或者直接求助三皇子诚王;可若是德妃在宫外真的有内应,一个有五成可能会成为未来虞帝的四皇子,德妃不可能让他就这么死了,那她就会想办法联系别的虞国的人。 谢彦斐如今就要看看,德妃到底会选择前者还是后者。 谢彦斐再得到消息已经是两天后,为了给足德妃充足的时间可能联系到外面的人,他用两日为期限,只是让谢彦斐失望的是,德妃是前者。 世子表明身份之后就一直时常自己来旭王府,这次的消息就是裴泓亲自带来的,他说完之后看不到谢彦斐的表情,但能听出他放缓放慢的呼吸:“德妃让自己的嬷嬷联系了诚王,让诚王去救人,扑了一个空。”世子挺意外那位的身份,没想到竟然是大虞的四皇子,不过想到五皇子的预知能力,他倒是没多问。 谢彦斐嗯了声,皱着眉仔细想着,最后头疼,“世子,德妃如果与大虞的人没牵扯,那她或许就不是当初追杀你姨母的幕后之人?” 裴泓道:“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联系虞国那些人因为方便直接与诚王接头,所以德妃可以不必直接联系,直接告诉诚王即可。” 谢彦斐点头,的确有这种可能性,“只是十八年前,诚王不到十岁。”那假如德妃的确是,诚王是后来从德妃手里接收了这些人,可在此之前呢?德妃是用什么办法接触到宫外的?难道宫里还有别的帮手替她打掩护? 裴泓嗯了声,“先再等等,过两日虞国使臣就到京城了,到时候看看他们会不会与别人接触。”虞国若是真的对大谢抱着别的心思,那大虞使臣这次来了两方人马,四皇子这边的他能确定没别的心思,至于大皇子那边的……若是真的别有目的,那肯定会联系。 只是没等大虞使臣先过来,两个舞姬终于联系了外人,只是等按照她们联系的这些人去追踪天鹤派的老巢时,老巢没追踪到,反而……追查到一层层吩咐下命令的,竟然是诚王府出来的。 谢彦斐从世子那里得到这个结果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也就是说,天鹤派……很可能是诚王,或者说是德妃与虞国的人组织的?”天鹤派按照书中说的,的确是近二十年出现的,因为同样神秘但是隐蔽很少提及,知道的人也少,他是因为看过书提前知晓。 可没想到天鹤派竟然与宫中人有关。 但是如果真的是德妃,她怎么会不认识大施氏那张与小施氏一样的脸?还是说当初是德妃吩咐了宫外虞国的细作,由细作商议如何陷害前皇后的时候被发现,那些虞国细作并未见过小施氏,所以也不认识大施氏,误以为她是邵国妃子,继而追杀? 可虞国的细作怎么会认识邵国的妃子? 除非……谢彦斐突然想起来二十年前明贤帝御驾亲征的那场战事,当时就是邵国有人买通了虞国的将军对大谢发起进宫,后来虞国叛出的大将军被弄死,邵国本来就是大谢的敌对国。 难道大虞虽然表面上谈和,其实并未死心?干脆从明处转到暗处,派了一批人来了大谢,联系上德妃,建立了天鹤派,想要一步步将人安插在大谢朝臣里,最后掌控户籍之后,将他们的身份变成大谢的子民,最后出其不意吞并整个大谢? 可按照书中后来女主到了大虞和亲,从女主的角度来看虞帝,似乎野心并不大,后来知晓大皇子的狼子野心谋害皇弟之后,帮四皇子清理门户,最后送四皇子也就是男主当了虞帝。 男主也没有野心,虞国的大皇子二十年前也才不到十岁,一个小孩子能做出什么事? 除非……是虞国别的人,还可能跟当年虞国的那场被收买的战争有关,也许当年邵国收买虞国的人不止一个,后来那些人尝到甜头想自己来?或者为了别的目的来到大谢,想把手伸长,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 既然想毁了大谢国,那势必要改变大谢的局势,当时大皇子是最有可能当储君的,所以……那些人最开始的目的不是让前皇后死,而是借由前皇后的死来害死大皇子? 谢彦斐把自己分析告诉了世子。 裴泓听完之后也沉默了,“即使我们猜到了这些,可没有证据,德妃这些年没动过手,深居简出,三皇子这边……也没亲自插手,而是由他府里的门客动手,即使最后追查到也只是那些人,三皇子与德妃依然能脱身。” 谢彦斐头疼,目前而言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确定了人,只需要接下来抓住他们的马脚即可。 大虞的和亲使臣后天就要到,谢彦斐送走了世子,让乌煦去把男主给带了过来,既然男主办到了他让他办的,他也该兑现承诺。 谢彦斐等乌煦离开,才开口:“后天和亲的使臣就要到了,这次使臣有四位,其中三人是真的来送人和亲稳定两国局势并找到你护送回京,但其中一个使臣,叫卓桂昌的,本王不知道他在你们大虞是什么人,但他这次跟过来是为了取你的命,还有来的护卫队的一个副将邴又峰,这两个人你注意不要接触到。”毕竟既然大皇子想一举把人给除掉,派来的这两个人应该是男主意料不到的。 书中男主因为逃命错过了这场和亲,可既然这次躲不过,还是先一步提醒的好。 果然,谢彦斐说完看到虞阑臻的脸色变了:“怎么会是他们?王爷你确定?” 谢彦斐挑眉:“你说呢?” 虞阑臻沉默了,和亲使臣还没到,五皇子既然能提前知道来的使臣是谁,怕是真的知道,只是这两人,一个是他外公的学生,一个是他舅舅的人,没想到竟然会被大皇兄收买了,若不是五皇子提醒,真的见到他们两个,他怕真的可能会相信。 虞阑臻垂眼,拱手:“大恩,虞某记下了。” 谢彦斐摆手:“本来就是交易有来有往的,如果你真的想感谢本王,不如跟本王说说,你们大虞二十年前有没有什么大将啊或者大臣突然失踪或者猝死的?”毕竟如果大虞细作潜伏在大谢二十年,肯定不可能还会待在虞国,那就只能突然消失或者直接莫名巧妙死了。 虞阑臻愣了下,不明白为何谢彦斐会问这个,他仔细想了想,“王爷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谢彦斐道:“随便问问。” 虞阑臻看五皇子这模样可不像是随便,他仔细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虽然当时他才几岁,可因为那一年有点特殊,他其实是听外公说起过的,“二十年前,王爷说的是当时虞国大将被邵国收买突袭大谢的那一年吧?” 谢彦斐就知道虞阑臻是知道的,毕竟是当未来储君培养的,这些过往肯定知晓一二。 虞阑臻又沉默良久,才道:“那一年明贤帝御驾亲征之后我父皇求和,之后处决了叛将之后并未有很重要的大臣或者臣子猝死。父皇因为这件事怕再出别的岔子,还专门亲自排查了一遍。” 谢彦斐眼底闪过失望,没有啊,他本来还想问问能不能知道是谁,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查到对方的模样来排查,只是他这失望还没落下,就听到虞阑臻表情有些复杂道:“不过,那一年的确有人失踪了,不过不是臣子,而是我大虞皇室的人。” 谢彦斐:“???”卧槽,他这是真的问出点什么了?“是谁?” 虞阑臻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说,可想了想,还是开了口:“父皇的嫡亲胞妹,也是我的亲姑姑。” 第82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听到男主提及姑姑, 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德妃,可很快被他否认,男主说的是虞帝的嫡亲胞妹,如果真是胞妹, 当年也不可能送来别国和亲。 德妃在大虞听说并不受宠,只是先虞帝的一个昭仪所出, 这昭仪娘家势力也不够大, 后来要派公主来大谢和亲,就把德妃送了过来。 书中后半部转到虞国展开时,主要在男女主与大皇子之间的争斗, 从未提及过这位失踪的公主, 不过谢彦斐当初没看完, 所以后面的剧情他并不知道,提没提到其实他也不清楚。 “你能跟本王说说你这个失踪的亲姑姑吗?”谢彦斐想了想, 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线索。 虞阑臻想了想, 颌首:“也不是不能说, 其实在大虞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时间太久远, 这些年倒是很少有人提及。只是我父皇当年登基的时候不容易, 皇祖母后来活下来的子嗣只有我父皇,以及小姑姑。 小姑姑当初几岁的时候先皇就没了,所以几乎是我父皇一手把小姑姑带大的,感情极好。我在宫里时因着与父皇较为亲近,父皇时常会提及这位小姑姑。 大概是因为父皇登基之后太过宠溺小姑姑, 把她宠的无法无天,成天带着暗卫微服出宫到处在宫外跑,也不知道跟着哪个江湖人士学的一身本事,可也因为这个,连父皇都拿她没办法,后来我小姑姑十七岁的时候皇祖母病重,她终于肯老实待在宫里。 那一年皇祖母没了之后,小姑姑像是变了一个人,也不出宫游山玩水了,老老实实待在父皇身边,学一个公主应有的规矩,完成皇祖母的遗愿,建了公主府找了一个驸马。” 谢彦斐听到这有些奇怪,“既然你小姑姑都嫁人收心留在皇城,为何后来又失踪了?” 虞阑臻叹息一声:“我这小姑姑说命好也好,她贵为公主,胞兄又是当今圣上,她活得潇洒恣意,只是后来皇祖母离世,她选择完成皇祖母的遗愿,找了驸马。当初她选这个驸马也是真心实意,两情相悦,只是这驸马……却也成了我小姑姑心里的劫。 他们大婚不过两年多,在我小姑姑二十岁那年,也就是二十年前大虞与大谢战场爆发的那年,我小姑姑偶然得知,这驸马之所以与她成婚,不过是为了荣华富贵,所有的感情都是假的,他在外养得有个外室,是他的表妹,两人青梅竹马长大,甚至这表妹已经生了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发现的时候还怀有身孕,小姑姑当时都气疯了,回宫大闹一场要休夫。 不过也该是这驸马命不好,他怕小姑姑以及父皇降罪,匆忙打算带着这表妹连夜暴雨逃跑时马在悬崖上发了疯,直接冲了下去,全都死了。等消息传到公主府的时候,整个京中都知晓了这件事,小姑姑一时间受不了打击病倒了,病了很久,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那时候我才几岁,父皇还带我去看过小姑姑,她那时候整个人都像是失了魂,消瘦的厉害,后来处理驸马的丧事都是父皇找人随便潦草办的。 本来父皇想着等小姑姑好一些再给她另寻一个驸马,那时候刚好爆出来虞国镇守边关的大将军竟然被邵国收买对大谢打起了进宫,还伤了当时大谢的大皇子,父皇当时忙得焦头烂额,加上当时明贤帝突然御驾亲征,父皇真怕两国就因为这个误会突然斗得你死我活让邵国渔翁得利,因为这突发的事,也就没顾得上小姑姑。 谁知父皇这边刚重新选了大将派去边关,等大军出发半月,才发现小姑姑不见了。她当时女扮男装混进军营,也不知怎么说服的当时的大将竟是打算去边关打仗。 父皇连夜派了八百里加急,只是小姑姑不回来,皇祖母没了之后,连父皇都管不了她,更何况一个将军。后来父皇没办法,只下旨嘱咐大将一定要把人活着带回来,加上小姑姑有武功傍身,也就只能这样。” 谢彦斐皱着眉听着,听到这总觉得脑海里飞快闪过什么,只是太快他一时间没抓到,“后来呢?” 大概是已经过去太多年,虞阑臻乍然想起来那个失踪的小姑姑心里还不好受,“后来小姑姑只是受了一点轻伤就回来了,被父皇教训一顿,后来也不为什么突然就留书出走了,至此之后再也没回来过。父皇后来无数次后悔不该骂她,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小姑姑性子竟是这么倔,只是关心的一顿骂竟然一走就是二十年。” 谢彦斐觉得不可思议,“也从未写信回来?” 虞阑臻摇头:“应该是没有的,这些年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只是父皇依然派了一队暗卫在外寻找,只可惜一直没能知道任何踪迹,说来也奇怪,小姑姑一个姑娘家,从二十年前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听着人间蒸发四个字,谢彦斐猛地看过去,脑海里刚刚飞快闪过没被捕捉到的念头重新想起,二十年前那场虞国与大谢的战役之后,大皇子受伤,明贤帝爱子心切御驾亲征,想要帮大皇子扫平外患。 与此同时,虞国这边,男主的小姑姑被驸马背叛并丧夫导致想去散心也好避开京中的那些流言蜚语也好,女扮男装跑去边关想要帮大虞打仗……同时也就是在这场战役之后男主这位小姑姑失踪。 谢彦斐绝不相信只是骂一句就离书出走二十年不联系,除非在打仗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回宫之后这位小姑姑与虞帝闹崩,这小姑姑怨恨上虞帝,这才干脆离开再不联系。 加上时间这么凑巧,当时明贤帝在边关,这位小姑姑也在边关…… 谢彦斐压下心头呼之谷欠出的一种可能性,“你再想想,当时你小姑姑出走,真的只是单纯的吵一架?你父皇后来跟你说的后悔的时候就没提过什么吗?”为了加强男主的记忆力,他把筹码加大,“你也知道本王的本事了,你说得详细一些,也许本王能帮你找到你这位小姑姑也说不定。” 虞阑臻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说大话嘛,先说出来能不能找到再另说,“这就要看你有多少线索能提供,毕竟二十年了,提供的越多越好,比如你父皇不是后来时常后悔吗?他后悔的时候有没有不小心说出一些什么事?比如和亲啊驸马啊嫁人啊?喜欢啊之类的?” 虞阑臻听得一头懵,什么啊,怎么连喜欢都冒出来了?“小姑姑当年受了那么大刺激,怎么可能好端端的才过了几个月随便连个人选都没有就再嫁人?王爷你是不是想多了?父皇的确后悔了,但除了后悔他还真没说别的……等等?” 虞阑臻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谢彦斐一直紧盯着他,看到这,上前一步:“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快说说看?” 谢彦斐心里隐隐有种猜测,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被证实。 虞阑臻神色有些复杂,他揉了揉脸,“我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过了这么多年了,当年我年纪这么小,不知道是不是记错了,王爷你说到和亲,倒是让我想起来……有一次中秋节父皇喝醉了,当时小姑姑刚走了没两年,父皇抱着我陪母妃看月亮,当时大概是想起小姑姑,因为我离得近,似乎是听到他说……‘要是当时答应她就好了,可已经送过去一位和亲公主了,她怎么能去那么远的地方呢’,当时父皇的声音太过后悔,所以后来我还专门问了母妃,但是当时母妃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 隔了这么久,要不是王爷突然提及,他还真想不起来。 谢彦斐却是长出一口气,他终于想到一种可能性,若是真是如此,那之前他虽然觉得德妃三皇子与天鹤派有关,却因为德妃不认识大施氏有些怀疑,可如果这个可能性是真的,那后来的德妃不认识大施氏也是有可能的。 二十年前虞国与大谢一战,大皇子受伤,明贤帝御驾亲征,而另一边,男主小姑姑因为被驸马背叛伤心谷欠绝女扮男装前往边关,两军交锋,那位失踪的小姑姑很可能见过明贤帝,并且因为一些缘由对明贤帝上心。 后来虞国战败之后虞帝求和,这位小姑姑回京,但对明贤帝念念不忘,所以去找了虞帝,想要自己去大谢和亲,只是虞帝不舍得自己唯一的胞妹去那么远的地方就拒绝了,当时应该是两人发生了争吵,这位小姑姑看虞帝没可能会答应,或者其中还发生了一些什么事,导致这位公主直接留书出走。 只是她并未去别处,而是来了大谢,她既然对明贤帝动了心思,自然要想办法进宫,可她的身份以及嫁过人想进宫就算是换个身份也过不了进宫排查这关,所以她找上了德妃。 德妃是虞国不受宠的公主,男主这位小姑姑却是受宠的,怕是当时不知做了什么,让德妃答应了她的条件,换了身份。 因为对明贤帝的独霸谷欠以及爱恋,她妒忌前皇后,没想到因为之前两国交战大皇子受伤明贤帝御驾亲征两人关系又缓和,她看在眼里嫉妒在心,干脆借着自己过往与江湖人士交接以及自己的身手武功,干脆建立了天鹤派,想要借机除掉前皇后,以及大皇子这个被明贤帝看重的皇子。 一年后前皇后的再次有孕让她的嫉妒心达到空前无法忍受的地步,开始施行计划,只是在外接触的过程中,却被刚到大谢的大施氏无意间看到这位小姑姑,两人应该是认识的,大施氏奇怪对方为什么会在这里,干脆就跟踪之下,发现了这位要做的事,却不小心被发现,才招致了后来被追杀假死。 这也是为何大施氏会说要还世子的是虞国的人,却没说身份,因为一时间也说不清,大施氏应该不知这位小姑姑成了假德妃,以为是虞国要对大谢不利,这才去找了邵国,让对方出手帮忙,怕应付不来。 只是如今这些却都只是谢彦斐的猜测,只有证明宫里的这位德妃娘娘是假的,那就对上了。 谢彦斐松口气,看向男主,“你有你小姑姑的画像吗?或者你记得你姑姑的模样吗?” 虞阑臻摇头,“记不得,太久了。”他当时年纪这么小,又怎么记得住? 谢彦斐不死心,“那你小姑姑身上有什么特殊的胎记什么的?” 虞阑臻仔细想了想,“这个倒是有,小姑姑左手腕上离手肘半个掌心的位置有个红色的胎记,模样很是奇怪,像是一只展翅谷欠飞的红鹤,父皇一直说小姑姑一出世就是带着福气降生的,连胎记都特别的祥兆。” 谢彦斐猜想怕不是祥兆,只是怕因为胎记被外人讨论公主影响日后选驸马,不过也幸亏有了这个,只要想办法瞧一瞧如今宫里的德妃手里有没有这个也就能确定了。 如果这个德妃真的是男主失踪的小姑姑,那一切都对得上,也能想办法揭穿她了。 只是要怎么看一个后妃的手腕,这简直比登天还难,除了德妃亲近的嬷嬷怕是不可能会见到,就算是近身的人,因为她自己心虚可能不会让别人看到,明贤帝……那估计更不知道了。 书中提及过,因为前皇后以及大皇子的死让明贤帝内疚自己因为没有信任皇后才导致这一切,他后来很少踏足后宫。 这么多年来,除了继后生了一个三公主,再没别的子嗣出世,就算是三公主,怕也是因为继后那张与前皇后相似的脸才用手段得来的,否则明贤帝为什么会这么不喜继后,除了那张脸之外怕也是因为她一而再再而三算计明贤帝。 可偏偏继后是前皇后的嫡妹,还是于相爷的胞妹,明贤帝不可能出手,加上她是后妃,因为这样就废后也说不出口,加上也许是醉酒他自己也意乱情迷,他自己也有错,只能这样。 谢彦斐想通之后让虞阑臻离开,让乌煦通知世子,把自己与男主的对话都告知世子,包括自己的猜测。 谢彦斐如今能确定的是天鹤派绝对与这位失踪的虞国公主有关,对方的胎记是只红鹤,天鹤派,也几乎是在二十年前出现的,算下来与当时这位公主失踪的时间节点差不多,只是目前不确定这位公主是继续在暗处掌管着天鹤派,还是将德妃取而代之。 如果是前者,他们不能打草惊蛇,否则就算是除掉了德妃,这位公主才是幕后之人,甚至毁了天鹤派对方也能离开,若是离开大谢,讨回虞国皇宫,依然拿她没办法,她为了一己之私害了这么多条人命,绝不能就这么轻易把她放过。 谢彦斐倒是希望是后者,如果她真的将德妃取而代之,她受困于皇宫,反而更容易他们出手将其擒住,毕竟天鹤派的手伸不到宫里。 谢彦斐说完之后裴泓沉默了,他赞同王爷的猜测,大哥的死也许跟这女人脱不开干系,“那就先暂时停止对天鹤派的追查,只是跟踪暂时不做什么,先确认她到底是不是如今宫里的那位德妃。只是,她是后妃,又一向深居简出,想要见到她都不容易,更何况,还是看到手臂这么隐蔽之处。” 谢彦斐也觉得有点愁,不过也不是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其实我这里倒是有个主意,只是不知道世子你那边能不能安排人过去。” 即使不是为了帮王爷是为了查出大哥死的真相裴泓也愿意不遗余力:“王爷你说。” 谢彦斐指腹摩挲了下,趁着世子看不到,偷偷瞥了眼世子,压下脸上的热意,故意说出这种事无所谓道:“其实也不是没有能接触到的机会,父皇不是跟你偷偷有个交易,说是要给我们赐婚吗?父皇想给我惊喜,所以没打算提前说,我们能趁着这段时间,先由我这边装病,说母后托梦给我说我红鸾星动,外人看来只当是我逼父皇强压与你,也不会生出怀疑,我可以假意说这个梦要是实现了,他定会亲自敬父皇敬所有的后妃一杯酒水聊表心意。 父皇对我母后有愧疚,自然不会不同意,至于说所有的后妃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父皇也不可能真的让我去敬所有人,到时候可以顺势只敬四妃即可,不就成了? 等我给德妃敬酒时,故意酒水倾倒,洒在她的衣袖上,她肯定会去换衣服,到时候我让人选御花园离后宫远的地方敬,世子只需要安排一个女子进宫在那里候着,等德妃过去偏殿换衣服的时候,想办法让这个假扮的宫女查看一番,若是有胎记就能证明她就是那位失踪的公主,若不是,我们需要另想办法找出她的藏身之所。” 裴泓听完应了,找一个宫女并不难,他手边虽然大多都是影卫都是男子,鬼冷那边却是有几个能推荐的女子,“那让屈娘去,她虽然年纪大一些,但手上功夫极好,擅长易容描妆,能蒙混过关。” 谢彦斐同意了,因为时间太短,裴泓很快就离开旭王府,谢彦斐也开始准备从明天开始装病。 明贤帝感觉到自己身体不好开始,就已经在给他放不下的五皇子做准备,裴世子那里就是第一步,主要负责他日后的安危;第二步就是给他找个可心的人,这也一步到位找到了;如今就是第三步,安排日后立谁为储君的事。 虽然明贤帝确保裴泓应该有能力能保护谢彦斐,可到底不如选一个对老五好的,以前明贤帝纠结在三皇子与四皇子之间,三皇子虽然是德妃说出,德妃又是虞国人,可谢虞两国修好,虞帝又签下了那个合约,短时间内不会有问题,加上老三如今儿女双全,子嗣方面不是问题;四皇子也是个选择,他是继后所出……于相爷也支持老四。 按理说老四是最适合的,可因为前皇后的缘故,明贤帝对继后欢喜不起来,连带的,对老四也有些抵触。 或者说,与继后有关的一切他都心生抵触,可偏偏他是一个皇帝也是一个父皇,他不能置身事外。 明贤帝纠结选谁当储君时,虞国的和亲使臣已经离京不远,明日即将抵达,明贤帝早就派了钱全去安排妥当,只是还没等使臣到来,却传出另外一件事:五皇子病了。 五皇子一病,几乎吊起了宫里宫外所有人的注意,宫里的是以明贤帝为首,在意老五这个皇子,后宫的则因为明贤帝在意也表达关怀;至于宫外……完全是因为那个赌局。 虽然目前来看王爷赢这边处于劣势,可到底还没有出结果,也许没几天那个替身就被王爷厌弃了重新对世子这个真身再次上心呢? 病了这就是证据,否则美男在怀,王爷怎么会病?可是什么病,这是相思病啊! 一众百姓在担忧自己老本的时候也忍不住操心起五皇子的感情状况,没想到,五皇子还是个痴情种。 明贤帝太急,干脆换了常服带着钱全以及御医来了旭王府,结果御医一看,除了身体有些虚面色有些憔悴气虚不足之外,倒是没大毛病。 明贤帝瞧着谢彦斐这苍白苍白的脸,心疼不已,握着他的手:“老五啊,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父皇……儿臣没事,大概就是做了个梦,梦境太好,儿臣醒来怅然若失,呆坐半宿,应该是凉着了。”谢彦斐压得极低的声音蔫蔫的,让恭敬垂首在侧的钱全以及本来要去开药的御医耳朵都蹭的专注起来。 明贤帝太担心,也没注意到:“什么梦让皇儿这般忧心?说出来父皇帮你实现,怎么还把自己给愁病了?” 谢彦斐轻轻摇摇头,头一偏,胖嘟嘟的肉脸上都是憔悴不堪的求而不得:“父皇你……别问了,儿臣已经不奢望了。” 明贤帝听到这,哪里还不懂:“老五你……你这是不是为了之前父皇要给你纳男妃的事?” 谢彦斐没吭声。 明贤帝叹息一声:“说吧,到底是什么梦?万一父皇心一软真的不逼你了呢?” 明贤帝虽然与裴世子商议好了,却打算给老五一个惊喜,只是没想到这还没赐婚,老五这先着急了。 谢彦斐湿漉漉的眸子有些痴症:“父皇说真的……” 明贤帝:“朕是皇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谢彦斐这才幽幽把自己做的梦境给说了出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昨晚儿臣做了一个梦,梦到母后了……” 本来正挂着耳朵听的众人瞬间想跑,后悔自己怎么就留下来听了?谁不知道前皇后是皇上心里的一根刺啊,结果预料到的怒火没发生,他们额头上一层汗,还是五皇子厉害。 钱全偷偷去看明贤帝,看到明贤帝眼神怔怔的,大概是想起皇后心里也难受了,她都肯入老五的梦了,怎么就从来都没入过他的呢?是不是还在气他不信任她? “你母后……她跟你说什么了?”明贤帝的声音忍不住放轻了,像是怕惊到了谢彦斐,这只是一个梦,即使是从别人口中听到有关她的,至少是能听到。 谢彦斐看到明贤帝这模样有些心虚,可想到他这也是为前皇后报仇,深吸一口气:“其实母后也没说什么,只是说儿臣……最近红鸾心动,让儿臣放心,儿臣定会达成所愿。 可儿臣最近事事不如意,所求之人根本不欢喜儿臣,儿臣心里难过,等醒来之后再想起这话,就愈发难受,枯坐半宿,这才难受了。 只是这是母后托梦告知的,儿臣也愿意相信,可……这怎么可能?若真的成功了,儿臣定会还愿,会敬父皇敬跟父皇有关的人一杯酒感谢母后在天之灵保佑儿臣。”他说着,偷偷瞥了明贤帝一眼。 众人听得小心脏乱扑腾,托梦?哪可能这么凑巧? 五皇子啊,你这是觉得替身还是不如原身好就你说,你拐这么大一个弯,不就是想逼皇上给你纳男妃的人选就是裴世子么?竟然想出这么一个招,皇上怎么可能会同意?让王爷瞎折腾? 结果,众人这边还没怎么找,明贤帝却是红了眼圈:“你母后……当真这么说?” 谢彦斐是知道明贤帝已经打算给他赐婚,也故意这么说,只是看到明贤帝这般问,还是继续演,幽幽叹息:“这只是……奢望罢了,大概是儿臣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明贤帝却是突然莫名其妙攥紧谢彦斐的手:“你母后……果然还在关注着朕,在等着朕。”这是知道他决定给老五赐婚专门提前托梦告诉老五啊,这说明……是不是阿芸一直都在他身边? 明贤帝几乎难掩激动,看得谢彦斐一愣一愣的:“???”这都能想到一起去? 可看着明贤帝这么激动高兴,他也不忍戳破他的希望,有个慰藉也行。 谢彦斐这大病一场,不多时就传遍京中,听说是前皇后托梦了,说是王爷红鸾星动,让皇上给赐婚呢,只是不知道这要赐婚的对象是裴世子还是那个与世子长得像的人。 众人像是打了鸡血,肯定是世子! 王爷这肯定是苦肉计,肯定是想让皇上心软,看来他们很快就能翻盘了,说不定还能赢!王爷要稳住,稳住! 几乎像是印证他们的猜测,皇上去看过五皇子之后,五皇子……就活蹦乱跳了。 众人:“???”王爷你还敢再多装病两天不敢? 谢彦斐本来就只是为了达成所愿之后的敬酒环节,装病还是不必了,再说虞国和亲使臣要到了,他还得撮合男女主,如何让女主按照剧情走,否则……改了女主这个主线剧情,他觉得自己离死也不远了。 书中女主不得不去和亲,这才与男主成就一番,女主日后要当虞后,势必是要离开大谢,他得推一把,女主不去虞国,后面剧情没法走,谢彦斐想想自己刚攒起来的好感值,无法想象若是女主不去和亲,他这得刷的一下掉成负多少。 虽然第三劫要挡,他这小命也得保住啊。 谢彦斐病好的第二天虞国使臣就到了,裴泓立刻就安排人把所有虞国来的人都跟踪监视起来,同时,屈娘也被易容换成了一个宫婢送进了宫。 虞国使臣到来的当晚,虞帝亲自下旨举办了接风宴,在大殿设宴招待虞国使臣,以及那位前来和亲的公主。 这公主是虞帝其中一个女儿,说起来还是男主的妹妹,不过不是一个母妃生的,这公主封了靖雯公主,谢彦斐瞧了眼长得还不错,不过他这次来的目的,一则是瞧瞧这虞国时辰,二来继续演戏,毕竟如今他在外人看来还是求而不得的状态,只有太过求人心切等到达成所愿非要完成谢礼才说得过去。 裴世子也来了,这一晚上谢彦斐都盯着他瞧,眼神凄切,那小眼神看得四周的朝臣心里毛毛的,想起传闻都不敢招惹这位五皇子,生怕万一五皇子看得不到世子把他们府里的嫡子给抢过去弄成男妃可就糟糕了。 朝中有这么一位癖好特殊的断袖皇子就这点不好,万一皇上下了圣旨,他们想反悔都不行,难道还能抗旨不成? 于是,谢彦斐就这么演了一晚上的痴心求得不得,最后离宫时,还忍不住跟了裴世子一路,看得明贤帝脚下一个踉跄,幸亏他之前又改主意给老五与裴世子赐婚,否则要是真的赐了个别的男妃给老五,老五还不恨死他?那阿芸肯定也更不原谅他了。 明贤帝这边感慨一番,回了御书房,让钱全送使臣出宫之后,他一个人坐在御书房提笔想着怎么写这道圣旨,毕竟裴世子是他亲封的有品阶的世子,若是就这么赐婚给了老五,那相当于将他的品阶给罢免,只留了世子这么一个位置,等日后完婚,也只有旭王妃这个头衔,是不是有点对不住裴世子? 明贤帝思前想后,最后还是提笔只提了赐婚给两人,至于之后的事,老五肯定会替世子求个头衔,到时候看老五的意思再定好了。 明贤帝想通之后就提笔写了这道圣旨,写完之后钱全刚好回来,他让钱全把玉玺拿出来,等盖印的时候,钱全看到圣旨差点没腿一软跪了:皇上竟然真的赐婚了?五皇子竟然真的逼婚成功了…… 钱全觉得自己以后见到五皇子一定要毕恭毕敬的,要多虔诚有多虔诚。 等钱全小心翼翼帮明贤帝把圣旨放起来,才小声出声:“皇上,奴才回来的途中遇到坤宁宫的嬷嬷,说是娘娘又出疹子了,询问皇上可要过去瞧瞧?” 明贤帝本来还不错的心情顿时不怎么美妙了,他垂眼:“可看过御医?” 钱全回道:“瞧过了,还是老毛病,每年都是如此,打小生出来的毛病,对栀子花过敏,每年这个月份栀子花香一飘,娘娘这疹子就……” 明贤帝抬手打断他的话:“行了朕知道了,只是朕很忙,就不过去了,你去选点补品送过去就行了。”说罢,不等钱全再提,就径直离开了。 钱全叹息一声,最终什么也没说,也不敢。 谢彦斐一直在等明贤帝的这道圣旨,只是虞国的使臣都来几天了,明贤帝迟迟不下圣旨,他想了想,莫非……明贤帝打算在他生辰再下?当成生辰礼? 可后天就是书中的大婚之夜,再两天才到生辰,他这都等不及了。 明贤帝的确是打算谢彦斐生辰再下这道圣旨,以前没大办过,虽然这次老五也不想大办,可明贤帝还是想他那天高兴高兴,老五如今求的最多的就是裴世子,这道圣旨应该让他极为高兴。 只是离生辰还有几天的功夫,倒是虞国使臣这边突然派人过来,说是靖雯公主选好了和亲人选。 天热之后谢彦斐就不爱动了,整日躺在那里瞧着乌煦在院子的石桌上摆一壶茶水玩匕首,各式各样的匕首,精致小巧,也不知他都是从哪里找来的。 谢彦斐翻了个身继续躺尸,后天就是书中的大婚之夜了,也不知道这次他能不能成功度过去。 不过男主如今都是他这边的了,两人也没愁,他现在成了断袖,对幕后人也没了威胁,应该……不会再杀他了吧?只是还没等谢彦斐继续翻,外面突然管家要禀告事情。 谢彦斐奇怪,看了眼乌煦,他迅速带着匕首闪身走了,管家很快进来,看到谢彦斐一脸喜色:“王爷,宫里派人来了!派人来了!” 管家那叫一个激动,眼瞧着之前王爷要被刚来的那个与世子长得很像的替身给抢了,他的棺材本都要保不住的时候,王爷突然幡然醒悟告知了皇上那个梦境,他一直在等,皇上指不定心一软就赐婚了呢? 如今宫里突然来人!这是好事啊!说不定就是来赐婚的! 他的棺材本不仅要保住,指不定还能翻一番。 谢彦斐听到宫里来人,也起来了,让人进来,只是让管家失望的是,并不是赐婚的事,而是那位靖雯公主选好了和亲人选,晚上宫里设宴要当众说出来。 谢彦斐:“???”嗯?怎么回事,书里这位公主可没选人,之后带着前去虞国和亲的女主又回去了啊? 谢彦斐百思不得其间,这次也没什么不同的吧? 他虽然这次没跟女主订婚,但是就他这模样,靖雯公主要是能看上要和亲嫁给他那除非天崩地裂,再说了,他现在可是一断袖。 除了他这个不同的……也没别的了吧?不过好端端的竟然还要当众说?搞这么神秘…… 谢彦斐去洗了个澡,慢吞吞换了一套衣服,热,是真热啊。 只是坐在马车里,凉风吹进来降低燥热时,他慢吞吞睁开眼,突然想到什么一激灵:不对,除了他这个不同的,还有一个不同的! 世子!世子他这次也参加接风宴了! 书中世子因为武氏搞的那两件事心力交瘁加上做的太过让世子整个人都不太对劲,所以接风宴是没参加的,可之前接风宴世子不仅参加了,他还因为之前的事升了品阶,全程他这个皇子还求而不得的盯着世子瞧,难道……这位静雯公主看到世子也看上了? 谢彦斐暗叫一声不好,嗷的一声蹿起来,趴着门板:“加快速度进宫!速度的!” 跟他抢人?这能行? 谢彦斐几乎是冲进御书房的,禁卫看到五皇子压根不敢拦,这可是皇上心头肉,磕着碰着都是要命的事。 明贤帝正在与钱全商议晚上宴会的细节,闻言抬头,本来正打算皱眉看到是老五,表情一松:“怎么突然跑来了?不是还有一段时间,这么急作甚?” 谢彦斐却着急,冲过来抱住明贤帝的手臂,还没开口,那可怜的模样别提多惨了,因为谢彦斐这段时间没喝毒药,虽然毒没解,可没加重反而瘦了一些,眼睛大了一点,瞧着耷拉着眼皮更可怜了:“父皇,儿臣要死了。” 明贤帝本来去摸谢彦斐脑袋的手一僵:“不许胡说!” 谢彦斐蔫蔫的:“父皇……虞国的那个公主是不是要说和亲对象了?” 明贤帝是知道这回事,刚才也是嘱咐这事,可这跟老五要不要死有什么关系? 谢彦斐:“可她说要当众宣布,如果看上哪家的公子直接说不就行了?为什么不提前说?她这是……这是怕我提前不同意会闹,她这是打算出其不意啊!她肯定是看上世子了!世子要是娶别人了,我也不活了!” 明贤帝脑子一抽一抽的:“老五不许胡闹!你这只是猜测而已……” 谢彦斐幽幽瞅着他:“父皇那你说说为什么不直接说还要拐弯抹角的?这整个大谢除了世子还有谁能这么快让人看上?世子虽然眼睛不好可他现在也有品阶了,长得又这样……那些小姑娘就知道惦记世子!母后说的不对,儿臣不是红鸾星动,儿臣是要注定孤家寡人了。” 明贤帝虽然不想看谢彦斐胡言乱语可不得不说……老五这猜测还真的有可能,之前他没多想,还以为小姑娘害羞,可不直接说非要把之前接风宴的人都过来当众宣布,加上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老五看上世子,他们这样……很有嫌疑啊。 明贤帝表情凝重下来,最后瞧着老五可怜巴巴的模样,叹息一声:“行了,父皇知道了,父皇不会让世子娶她的。” “可他们要是当众说出世子怎么办?”谢彦斐虽然知道明贤帝的打算了,可他不知道赐婚的事,自然要装一装。 明贤帝摸了摸他的头:“父皇自然有主意,放心好了,父皇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让世子娶她。” 谢彦斐这才装作放心的样子离开去宴席了,明贤帝看他离开,叹息一声,让钱全去拿圣旨,看来……只能提前赐婚了。 第83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从明贤帝那里得到承诺, 放心去了大殿,还是之前接风宴的殿内,宴席已经设好,来的人还是之前那些, 除了百官,因为是为了给和亲公主来相看所以来了不少青年才俊世家子弟, 还有一些郡王世子, 谢彦斐到的时候,世子已经来了。 他从后殿绕过来的,一踏进去, 本来想去找世子, 一抬头看到世子身边站着的妙灵少女, 顿时眼睛就眯起来了。 他就知道这个靖雯公主在打世子的主意,不远处世子站在那里, 两人隔了三四步的距离。 靖雯公主仰着头娇俏地瞅着裴世子那张好看的脸, 两手背在身后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虽然她知道世子看不到,可世子带来了人, 回去会与世子形容她的模样, 靖雯公主对自己长相还是有信心的,加上那个旭王爷惦记世子,世子肯定不想嫁给那样的人,她刚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两全其美的事。 她本来就欢喜模样好看的, 这次因为母妃身份低被迫前来和亲,她本来不乐意,可前几日在接风宴上看到这个眼睛不好的世子她改主意了,眼睛不好更好,以后世子成了驸马两人成了婚,她若是遇到更欢喜的就算是养在外头,这世子亏欠了她肯定不会在意的。 “世子你眼睛平时会不会难受啊?本宫这次随行的使臣里有御医,给你瞧瞧啊?”少女娇媚的嗓音带着黄莺般的雀跃,细听之下还有隐藏不住的羞涩。 裴泓不易察觉地皱皱眉,淡淡道:“不必。” 靖雯公主像是没看出他的冷淡,越是这样她越是心痒,难啃的骨头才好吃,她上前一步,上身前倾,她本来就是背着手,胸口朝上,这番动作,本来三四步的距离,愣是给她缩成了一步:“世子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怎么声音这么低迷有气无力的?是不是因为外界的那些传闻啊?” 裴泓察觉到她的动作,脸色更不好看,他往后连退两步,若非这里是他的位置他没办法离开他早就不想搭理她了,可他的忍耐也到了极致,显然察觉到这靖雯公主的目的。 若是以往也就罢了,这个关键时候,若是让人误会传到明贤帝耳中,他怕之前的赐婚会泡汤,刚想开口拒绝,察觉到靖雯公主竟然又朝前一步,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胭脂香,结果还没等靖雯公主成功,两人之间幽幽挤进来一堵墙。 靖雯公主本来仰着头正痴迷瞧着裴世子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结果猛地一变,就成了一张黑面罗刹脸,这鲜明的对比让靖雯公主没能忍住尖叫出声:“啊!” 谢彦斐的声音更幽幽的:“靖雯公主似乎对本王的容貌很是嫌弃啊?本王怎么着你了,你叫成这样?” 靖雯公主之前一颗心思都在裴世子身上,是着实被吓到了,她本来就偏好姿容好的郎君,突然看到这样丑的吓得不轻,若是在她的府里她还能私下里呵斥,可这里是大谢,面前这位是大谢最受宠的皇子,她白着脸:“王、王爷误会了,没有的事,本宫只是……突然看到眼前多了个人吓到了。” 谢彦斐小声哼了声:“是吗?”跟本王抢人,你有种你直接正面刚啊,还非要来个先斩后奏? 大概是谢彦斐的嘲讽眼神太直白,靖雯公主想否认都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笑笑,福了福身,“宴席快开始了,本宫先回去了,王爷万福。” 说完,福了福身就赶紧走开去了使臣那边的席位上,只是背过身低下头的瞬间,眼神却是闪过不满,等下看看这五皇子还怎么得意,以大虞与大谢的交情,不信他们选个驸马都会反对,更何况,世子怎么看都不可能会喜欢五皇子,她这么做可是拯救世子脱离苦海。 谢彦斐一直盯着她坐在位置上,这才回头面对着世子,仰着头瞅着世子,因为察觉到众人正在偷偷往这边瞄,他这会儿可还充当世子的小迷弟,他巴巴瞅着世子,故意用很幽怨的声音逼问:“你刚刚跟她在说什么?!”他故意凶巴巴的语气在提醒世子。 裴泓从谢彦斐出现就一直低着头视线在他身上,即使知道只是演戏,可一想到王爷刚刚为了他“吃醋”与靖雯公主争锋相对的画面,他就忍不住一颗心砰砰砰的跳着,他压了好久才克制住,此刻才能接收到王爷的讯号,也演戏,淡淡回道:“没什么。” 谢彦斐没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去:“没什么是什么?你们为什么靠的这么近?你不答应我是不是因为她?”裴泓:“王爷莫要胡说,没有的事。” “没有的事那就是有事了?”谢彦斐攥着拳头,一副被负心的表情,看得众人热血沸腾:天啊,有生之年他们竟然能看到这样的画面,一男一女争一男,只是这一幕就包含了多少茶余饭后的点? 结果他们这戏才看个开头,随着大太监一声:“皇上驾到!”而终结,他们只能赶紧起身,谢彦斐也顺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心情不错地等着接下来的大戏。 明贤帝到的时候看到老五刚从世子那里去了对面自己的位置上,他装作没看到,低咳一声,坐在首位:“众卿家都起来了,这次设宴是为了靖雯公主选驸马一事,随意一些即可。” 明贤帝这话一落,靖雯公主立刻看向使臣,打了个眼色,让他去提议,她毕竟是姑娘家,不能对自己的婚事提议。 靖雯公主早就打过招呼,虞国的使臣商议之后也觉得裴世子是个合适的人选,说是和亲,其实这次主要目的是来寻四皇子,若是没找到合适的,公主带回即可;可既然找到了,那留下也未曾不可,至少若是日后两国关系崩了,还可以有人维系两国友邦。 至于得罪五皇子,若是皇上同意,五皇子怕是也不敢有意见,至于日后他们早就离开也跟他们无关,这事是靖雯公主自己提出来的,之后如何她就自己受着即可;当然,若是不同意,他们也没什么损失。 使臣起身拱手行礼:“皇上,我们已经选好了一位驸马人选,只是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只是明贤帝没等他们说完,抬起手:“诶,这场宴会就是为选驸马准备的,先不着急,应该当成重头戏才对。在此之前,朕先给大家一个惊喜。” 虞国使臣:“???”可他们想赶紧解决了事啊,不过既然明贤帝这么说了,他们只能沉下气再等等。 众人则是一脸疑惑,不是虞国公主选驸马吗?怎么皇上要给他们惊喜? 明贤帝低咳一声,看了眼钱全:“去,宣旨吧。” 众人听到宣旨二字,脑门更是一凉,什么惊喜还需要宣旨?为什么他们有种…… 众人突然想到之前王爷似乎是从后殿出来的,若是从宫门进来不是应该从正殿进来?难道王爷之前去找过皇上?皇上又要下旨,难道…… 他们立刻扭头去看五皇子,果然看到五皇子正眯缝着眼喜滋滋盯着对面的裴世子,那嘴角翘着,胖嘟嘟的手在桌面上就像是翻飞的鱼,感觉下一瞬就要飞出去摸到裴世子身上一样。 他们默默吞了吞口水,头垂得低低的:皇上竟然真的为了五皇子要逼嫁赐婚了! 果然,随着钱公公念出圣旨,赐婚五皇子与裴世子,择日完婚的时候,所有人都傻了眼。 虞国使臣:“???”明贤帝一国之君竟然说给自己儿子指婚男妃就指婚了?这么开明的吗? 靖雯公主:“!!!”她竟然被截胡了! 文武百官等人则是松了口气的感觉,果然如此啊,虽然觉得不可思议,却又觉得合情合理,毕竟五皇子是皇上的心头肉,五皇子连前皇后托梦这种鬼话都说得出口,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他们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同情裴世子了。 欢喜是因为……他们之中不少押了赌局,还是赌的王爷赢,他们这荷包瞬间就满了啊。 同情是因为…… 堂堂一个世子,虽然眼睛不好,可有品阶,万一以后眼睛好了呢,那还是能入朝为官的,可一旦嫁给了旭王,成为旭王妃,不管裴世子以后眼睛会不会好,那都与朝堂无缘了。 谢彦斐大概是最高兴的了,他立刻装作惊喜万分,蹿出去跪地磕头:“谢父皇!父皇明智!谢父皇给儿臣赐婚!” 谢彦斐口中的溢美之词不要钱的往外夸,夸得众人一脸冷漠脸:旭王啊,要是皇上赐婚世子与别的人,你还夸的出来吗? 裴泓则是愣住了,他虽然知道皇上要赐婚,可没想到会这么快……他还以为皇上是打算在王爷生辰时给他一个惊喜,可没想到……他突然想到之前靖雯公主的态度,顿时明白过来提前的缘由。 想到王爷为了他去找明贤帝胡搅蛮缠的模样,他强压下嘴角的笑意,低下头,而他这反应,落在众人眼里,就成了诧异惊愕随后不得不屈服于强权只能低头任命,众人的目光更同情了:世子是真惨,竟然要嫁人。 裴泓从席位上出来,就在刚站在谢彦斐身边要谢恩领旨时,突然一道女子的嗓音响起:“我不同意!” 裴泓:“!!!!”哪个敢坏他的事?谁需要她不同意? 本来众人正沉浸在世子竟然要嫁给旭王的复杂心情中,突然听着这一句,视线一转都纷纷看向出声的靖雯公主,没明白靖雯公主不同意什么?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只是想到之前靖雯公主与世子搭讪,再联想到使臣的话:卧槽,不会靖雯公主想嫁的……是世子吧? 虞国使臣也没想到靖雯公主竟然敢当场反驳明贤帝的话,脸色一僵:这公主怎么回事?不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吗? 靖雯公主也是当时一时脑热,一想到那么俊美的郎君就要嫁给一个男子,还是一个丑胖子,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加上之前五皇子的挑衅,她本来只是想想,可这话就冲口而出,说出口的瞬间她就后悔了,可已经说出来了,对上众人的目光,她这会儿要是认怂了,等重新回到大虞,她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靖雯公主想到裴世子那张脸,决定争一争,她从席位上上来,在裴世子他们身后几步站定,跪下行了一个大礼:“皇上,虽说赐婚没问题,可我大虞讲究两情相悦,旭王爷对裴世子有意这是皆知的事,可裴世子呢?若是这只是单方面的赐婚,对裴世子不公平。” 靖雯公主说到这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四周有点冷,明明这时候是六月的天,她强撑着继续说,“还望皇上三思,至少需要询问一下另外一个当事人的意愿。” 靖雯公主觉得她是救苦救难助裴世子脱离苦海,只是她跪下后方没看到裴泓低下头时脸上的冷意。 明贤帝自然是知道裴世子愿意,否则他也不可能会赐这个婚,虽然是个交易,却也不可能突然就赐婚,自然是询问过裴世子,可这话不能对外说,众人并不知晓裴世子的另外一个身份,明贤帝觉得这靖雯公主简直多事,可既然靖雯公主都问出来,他若是真的不问一问,倒是显得他不近人情为了自己儿子逼世子嫁人。 他刚想开口,突然就听到自己那本来乐呵呵的皇子也开口:“本王也不同意。” 明贤帝:“???” 裴世子:“???” 众人:“???”卧槽……难道临到头了,五皇子觉得到嘴的骨头又不想要了? 谁知,就听到五皇子慢悠悠道:“父皇,儿臣也觉得不能强迫于人,既然靖雯公主都这么诚心诚意的提出意见了,那儿臣想问一问世子。” 明贤帝等人一愣一愣的,被这骤然之下的转变给搞得一头雾水,可明贤帝不可能当场不给自己儿子面子,只能硬着头皮:“你问吧。” 谢彦斐直接转过身瞧着裴世子,“世子,本王问你一句话。” 裴泓垂着眼,他一开始真的吓到了,此刻后背都是冷汗,他以为王爷改主意了,可等铺天盖地的恐慌涌上来时,他突然想起来之前王爷说的一件事,为了让幕后之人彻底相信王爷不可能再当皇帝,所以王爷决定嫁给他,而非他嫁给王爷,当时他本来想劝,可王爷固执己见,那此刻王爷莫非是…… 他压下心头的种种复杂情绪,哑声道:“好,王爷问吧。” 谢彦斐开口:“父皇为你我赐婚,那世子你愿意娶本王为世子妃吗?” 谢彦斐这话一出口,整个大殿都懵逼了,等、等等?他们刚刚听到的是啥?娶、本、王、为、世、子、妃?卧槽,不是世子嫁给王爷当旭王妃吗? 明贤帝也傻眼了,他耳朵没听清楚吗?老五在说什么? 结果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谢彦斐偷偷朝前屈膝近了一步,两人本来接旨跪着的,此刻因为谢彦斐要问他问题,所以两人是跪着相对的,随着谢彦斐的动作,他的膝盖抵在了裴泓的,他感觉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一圈圈的炸开,几乎是被谢彦斐带着,哑声开口:“……我愿意。” 谢彦斐本来是按照计划走的,他本来还想怎么说出是他嫁给世子而不是世子嫁给他,既然靖雯公主这个炮灰自己送上来,那就别怪他了。 只是等真的听到裴世子的这三个字,近在咫尺的距离,两人就这么跪在这里,在众人瞩目下,这三个字让谢彦斐脑袋有一瞬间嗡了声,这场景……竟是有那么一瞬让他想起来拜堂里夫妻对拜的场景,两人对跪着,以天为媒以地为证,尤其是此刻裴世子抬眼,一双惑人的凤目噙着笑意,俊美的姿容顷刻间映入眼底,一瞬间仿佛四周的一切都成了虚幻,他的眼前只余下这一人,随着他的笑容竟比百花绽放更让他惊艳…… 谢彦斐一直都知道世子长得好,可这一刻他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似乎不一样了,让他有种冲动想将这抹笑留下来,让世子日后都如此轻松自然,而不是枷锁加身。 众人也被裴世子这笑给怔住了,世子为什么会笑?而且世子竟然答应了?他竟然同意了?世子这是……被王爷感动了? 他们也都傻了眼,没想到王爷竟然放着好好的王爷之尊不要,竟然想当一个世子妃? 这简直不可思议,可偏偏瞧着大殿上跪着的两人,之前觉得种种的不适合不相配,在这一刻,似乎……诡异的和谐,其实想想王爷除了姿容不好,也够痴心,对世子也好,既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人之前关系本来就好,世子也许也被王爷的诚心打动。 明贤帝本来是绝对不会同意,可此刻望着裴世子的笑容,再自己傻儿子的表情,突然就释然了,既然老五自己愿意,想当世子妃就当,王爷的封号他给他留着,他可以是王爷也是世子妃……老五只会是大谢最尊贵的王爷,有世子护着老五,他就算是真的死了也心安了。 靖雯公主整个人都傻了眼,她瞪大了眼就那么跪在那里,瞧着面前两人跟大婚似的相视而笑,她跪在那里亲眼见证了这一幕,就像是……像是自己成全了他们一样,要不是她提议,世子被逼嫁给旭王爷肯定怨恨极了旭王爷,可她一开口,旭王爷改口要嫁给世子,世子一感动……他们就这样成了? 靖雯公主明明觉得结果还是没变,可为什么她像是被人摁头揍了一顿还不爽?她是想拆散他们啊不是让他们两情相悦啊? 可不管靖雯公主怎么想,这到圣旨就这么接了,明贤帝也顺势纠正了圣旨里的一些语意不详,择日选个黄道吉日五皇子嫁给裴世子当世子妃,只是旭王的封号不变,依然享受王爷之尊。 只是明贤帝这话刚落下,就听到谢彦斐出声举起手:“父皇,那这段时间儿臣……能住在世子那里吗?儿臣昨晚又做了梦,梦到母后告诉儿臣……儿臣最近有血光之灾,只有挨着世子住,才会化险为夷。” 明贤帝就算是再向着老五,也被他这不要脸的话给震惊了:朕还没到老眼昏花不辨是非的年纪!众人:王爷你想提前住到世子那里培养感情就说,不要拿前皇后当借口!之前就说什么前皇后说他红鸾星动这才逼了皇上赐婚! 谢彦斐无辜瞅着明贤帝:“父皇?” 明贤帝瞧着自己儿子这巴巴的眼神,算了算了,都赐婚了,也不差这段时日了:“去吧去吧。” 他看了眼失魂落魄受到打击的靖雯公主,看来这驸马也别选了,他正想结束这场宴会,就听到他儿子魔音穿耳:“对了父皇,母后之前托梦的事,既然梦想成真,儿臣怕是也要履行承诺了。” 亏五皇子装病这茬,整个京城都知道五皇子为了逼明贤帝答应婚事,装病说前皇后托梦的事,也知道王爷说的那句“若真的成功了,儿臣定会还愿,会敬父皇敬跟父皇有关的人一杯酒感谢母后在天之灵保佑儿臣”。 本来也就是装病说说就算了,可王爷竟然真的要还愿,他们对视一眼,决定装鹌鹑,看皇上怎么想了。 这要是别人提及这种事,明贤帝肯定会说一句胡言乱语,可事关前皇后,明贤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当真是阿芸呢,毕竟虽然过程曲折了些,老五的确红鸾星动最后与世子订婚了。 只是老五这身体敬他一杯酒也就罢了,要敬跟他有关的,那不是包括所有的皇子公主,所有后宫的妃子,以及这些大臣,那还不喝残了? 他最后思前想后,“还愿还是需要的,只是敬朕没问题,可与朕有关的人太多了,这样好了,既然是你母后是后宫妃子,就让……”明贤帝本来想让皇后代替,可想到皇后还是话锋一转,“那就改由四妃代替。” 本来也应该有臣子,可老五这就已经要喝五杯了,还是不敬了。 众人自然没意见,五皇子订婚这事,怕是皇上让五皇子敬四妃,也是想热闹热闹,至于为何不是皇后,他们压根不敢多想,毕竟皇上与皇后很少在一起出现。 很明显,皇上对继后不喜。择日不如撞日,明贤帝直接把这场虞国的选驸马宴改成了订婚宴,虞国使臣还不敢说什么。 四妃很快被喊了过来,明贤帝这些年很少踏足后宫,她们也只是逢年过节能见到明贤帝,这次都挺高兴,立刻盛装前来,等听到她们的来意,诧异嫉妒五皇子好命被明贤帝这么惦记之外更多的是想笑,五皇子堂堂一个皇子也真是的,看上一个男子就算了,竟然为了他还甘愿嫁人? 可她们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端庄贤淑,坐在明贤帝身侧,等着五皇子来敬酒。 除掉五皇子太得皇上欢喜之外,她们心里其实还挺高兴,毕竟五皇子是嫡子,本来应该由皇后来喝这杯酒,因为皇上不喜皇后,倒是便宜了她们,她们名头上越不过皇后去,但能在这里高对方一筹,心里还挺舒坦。 外人不知,可她们这四妃老在就待在宫里,当年继后是怎么才能进宫的她们还是有所耳闻的,只是隔得太久已经没人提及。 谢彦斐与裴世子对视一眼,虽然相信世子的能力,却还是紧张,怕屈娘扮作的宫婢等下会失败,他们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失败了,日后想再接近德妃怕是不易。 谢彦斐将明贤帝的心思猜得不错,他要敬明贤帝与明贤帝有关的人,可他就一个人,肯定喝不了这么多,又是婚事,所以按理说最妥帖的是应该谢彦斐二人敬帝后,可因为前皇后的缘故,明贤帝不喜继后,自然不可能让她来,可若是从四妃中选一个,却又有失偏颇,只能干脆四个都上来。 谢彦斐与裴世子一起敬酒,两人先敬了明贤帝。 明贤帝虽然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他本来好好的想给儿子娶个王妃,结果最后成了嫁儿子? 可瞧着老五高兴的一笑只见牙不见眼,再看看丰神俊朗一张神颜的世子,罢了罢了,虽然爹不嫌子丑,可老五这模样……的确是世子吃亏了。 明贤帝喝了两人敬得酒,也算是承认了世子的身份。 接下来就该是四妃,分别是端妃、贤妃、淑妃,以及德妃。 德妃是最后敬的,也正和谢彦斐的意。 敬前三人时没出错,到了德妃时,谢彦斐与裴世子到了德妃落座的前方,由钱全亲自倒酒,递到德妃面前,谢彦斐与裴世子也端了一杯,谢彦斐等德妃抬手要喝的时候,他也要喝的时候,脚下突然一个踉跄,像是刚刚跪得太久这会儿站得又时间长累着了猛地朝前扑去。 “娘娘!”德妃身后的嬷嬷惊呼一声,其他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了。 谢彦斐手法极好,刚好都泼在了德妃左手腕上,德妃也在事发时直接起身,脸色直接黑了下来,可到底因为泼她的是五皇子,对方一直说着抱歉不是故意的,她在明贤帝的注视下,也不好发作。 谢彦斐泼完就赶紧道歉:“对不住,德妃娘娘你没事儿吧?我这之前病了一直没好利索,突然就手软了?你赶紧去换一身衣服,要是着凉可是我的罪过了……”他可怜兮兮转头去看明贤帝,“父皇,儿臣真不是故意的。” 明贤帝倒是没多想,毕竟老五与德妃几乎没怎么接触过,也不可能在这个大喜的日子给自己添不自在,毕竟老五刚求得世子,这高兴都来不得己。 明贤帝也开了口:“这里离朕的偏殿不远,钱全,你去带德妃娘娘去收拾一下,别着凉了。” 他难得上前,亲自拍了拍德妃的手背以示安抚。 因为离得近,谢彦斐明显感觉到德妃的身体一僵,随即放软身体大着胆子望着明贤帝的目光带着痴迷,虽然只是一瞬间很快就恢复了端庄,可谢彦斐还是看清楚了,他垂下眼,看来至少德妃娘娘对明贤帝动了心这一点是板上钉钉了。 德妃没想到会得到皇上的另眼相看,她顺从地随着钱公公去了偏殿,心思百转,自己这次被五皇子无意泼了酒,偏殿离皇上的养心殿这么近,那今晚上……她会不会留下来? 德妃离开之后,因为已经敬过另外三妃,德妃已经离开也不知何时回来,明贤帝干脆说算是已经敬过了,让谢彦斐他们回席位。 谢彦斐虽然接下来一直坐在那里接受时不时有人上来敬酒,却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屈娘成功没有,德妃手腕上到底有没有胎记,如果有的话,那这个德妃必然是男主的那个失踪的姑姑假扮无疑了,他接下来只需要让德妃露出马脚除掉她以及她的天鹤派即可; 可若是德妃手腕上没有,那就比较难办一些,说明那个姑姑还在宫外,且就是天鹤派的头目那个幕后之人,伙同德妃三皇子一起做下的这件事,那就需要从长计议。 毕竟想出掉德妃容易,出掉那个还没出现过的幕后之人缺不容易。 宴会结束的时候,谢彦斐与裴泓离宫,谢彦斐因为“心慕”世子,直接当晚就搬进了忠义伯府。 忠义伯知道自己的嫡次子娶了一位王爷的时候,简直像是被雷劈了,他握着那圣旨像是握着烫手山芋,他本来还想着靠着裴世子与五皇子的关系飞黄腾达,可现在倒是好了,五皇子成了他男媳妇儿,那注定与皇位无缘。 日后不管是谁当了新帝,五皇子这个被明贤帝这么另眼相看欢喜的肯定就是肉中刺啊,这以后还能有好?他们忠义伯府以后与五皇子就彻底绑在一起,那还不是被一起嫌弃? 忠义伯瞧着马车里下来的五皇子,以及身后几辆马车的家当,一个没忍住,直接晕了。 谢彦斐咧嘴一笑,对着世子贴心道:“世子你瞧瞧,未来公公都高兴晕了。” 众人:“…………”王爷啊,你确定,不是气晕的吗? 谢彦斐之所以提议住青竹苑目的有二,一个就是旭王府太危险,接下来如果确定之后要对付德妃以及幕后之人,等两方彻底展开对势,到时候世子一方面要去对付天鹤派的人,同时还要分出手保护他不太妥,万一一个不小心被钻了空子,他小命堪忧啊,所以提前先在世子眼皮子底下有备无患,毕竟世子能当无影宗宗主,那武功自然是没话说; 第二个,就是赶紧趁着这段时间多蹭点好感值,他没想到第三劫竟然牵扯到这么多人,特么天鹤派也不知道到底多少人,德妃还有三皇子诚王他们,若是德妃与幕后之人是同一人,到时候诚王肯定会被连累,一干人等…… 光想想,谢彦斐觉得自己手里攥着的那二十九个好感值,光是三皇子诚王一家……他估摸着都不一定够啊。 谢彦斐跟着裴世子回到青竹苑,屈娘已经在那里提前候着了,她身边还站着鬼冷,是由鬼冷将她带进来了。 屈娘见到两人行了行礼:“主子,王爷。” 裴泓嗯了声:“可看到了?” 屈娘颌首:“看到了,德妃娘娘左手腕上的确有个鹤形的红色胎记,只是不明显,好在因为手臂上站了酒水,德妃娘娘觉得不适,沐浴更衣,属下看得清楚。” 谢彦斐不知该松口气还是别的,德妃证实是男主的那个失踪的姑姑,也就是如今这个假德妃就是幕后之人,他们不必再去寻另外一个幕后之人;可同样的,也说明德妃很可能就是害大施氏以及世子大哥的人。 果然,鬼冷带着屈娘离开,裴世子坐在那里久久未言,谢彦斐上前,站在他身侧,揽住他的肩膀,“世子你没事儿吧?其实想想也是好事啊,至少找出她,只要我们想办法把她揭露出来即可。” 裴泓嗯了声,只是声音很轻,也有些哑,大概是心里难受又不想让谢彦斐看到他脸上的难堪,干脆突然侧身抱住了谢彦斐。谢彦斐一愣,没想到裴世子会突然这么动作,只是以前不觉得,可此刻不知道是不是两人订了婚的缘故,他总觉得被世子抱住的一瞬间,小心脏扑腾了一下。 只是他这心还没扑腾起来蹿起个浪花,就听到脑海里闪过一道声音。 【接收到来自裴世子的好感值+10,宿主总好感值为39。】 谢彦斐:“…………”卧槽,只是因为他帮世子大哥找到了德妃这个幕后真凶,世子就增加了十个? 果然他的决定是对的!除了必要需要分开的时候,他决定下来十二个时辰都与世子待在一起,能蹭多少好感值就蹭多少。 谢彦斐心情好,因为忠义伯晕了他也不去讨嫌,在青竹苑用了晚膳,就催促着世子针灸扎脑袋,按理说世子扎了不少时日的针,应该有效果了吧? 不过书中也没详细说,他其实也不清楚需要扎多久。 他在大夫给世子扎针的时候耐心瞧着,像是一个陀螺一样转来转去,想询问世子疼不疼能不能看到或者有点光也行的时候,看着世子还是没敢打扰,等世子扎完,额头上都是冷汗,他赶紧上前,结果鬼冷手里的帕子耐心帮他擦干净:“很疼吗?”以前不是不怎么疼吗? 裴泓安抚地笑笑:“我感觉有些效果了,疼,说明是开始起作用,王爷不是说我脑袋里有血块吗?这应该是开始消淤血,之前不疼,最近已经开始疼起来。” 谢彦斐眼睛一亮:“对对对,是这个道理。” 等谢彦斐亲自盯着裴世子服完药,听到世子要去沐浴时,眼睛一亮:“世子之前不是说后山有温泉吗?我们去泡泡温泉?” 裴泓一愣:“泡温泉?” “怎么了?不会平了吧?”谢彦斐不知为何裴世子的表情这么奇怪,不远处的影青却是手一抖,主子不会又来吧?现在王爷都快成了世子妃了,也不必再让他去敲石块避嫌了吧?后来敲上又撬了,简直累死人。 裴泓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应了,他最近对王爷愈发的上心,之前是怕暴露自己的心思,可后来想想温泉雾气氤氲脸上的表情也看不清楚,其实也不会怎样。 裴泓想通了,让影青去安排,谢彦斐立刻去拿自己的东西,他之前让管家把东西放下就让人回去了,整个旭王府都不确定到底谁是细作,还是都不用的好。 谢彦斐拿了东西先一步去了后山的温泉,只是走了几步,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是忘记了什么。 不过谢彦斐想了想也没能想起来,温泉池离竹楼不远,他看到之后,快速把外袍一脱,只着了里衣下了水,通体舒畅。 谢彦斐等的昏昏谷欠睡的时候才听到身后有动静,他猛地一激灵坐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回头就发现世子不知何时正站在池水边。 只着了一件素白的里衣,因为很是宽松,被风一吹卷起褶皱乱飞,墨发随风乱舞,加上温泉池水的雾气氤氲,白雾缭绕。 谢彦斐本来是不经意偏头就这么看过去,却被这一幕看得完全忘记了暗影,他僵在那里,满眼都是惊艳,他脑海里像是有一根弦直接断了,睁大了眼望着眼前飘逸出尘不像是真人的裴世子,配合着潺潺的池水声,谢彦斐仿佛听到自己跳得有些剧烈的心脏,他一直都知道世子好看,可好看到让人看痴、乱了心神…… 谢彦斐还是头一次有些克制不住思绪。 而就在谢彦斐脑海里空荡荡的时候,突然一道愤怒的爆吼声响起:“谢彦斐!你个大骗子!你骗小爷!说什么你绝对不会娶我表哥,你特么是不娶,你竟然!嫁给我、表、哥、了!你还敢心虚跑到这里躲小爷!你给我出来!你个大、骗、子!” 谢彦斐心脏猛地一跳,脑子瞬间被这震天一吼给震清醒了:卧槽,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了,他把乌煦这小祖宗给忘了! 第84章 三章合一 这不怪谢彦斐想不起来乌煦, 他来宫里参加宴会虽然告诉了乌煦,可那时候他还没意识到靖雯公主是看上世子了,所以他是半路上赶紧让赶路去求的明贤帝。 而乌煦这段时日一直待在旭王府没出去,本来乌月宗就没什么好玩的, 他后来刚到京城没多久就听闻自己要找的世子表哥竟然被旭王惦记,他就设计了一场替身的戏码, 打算戏弄旭王。 没想到竟然是演戏, 他受表哥所托待在旭王府保护旭王,既然旭王进宫了,也不会出事, 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所以乌煦身形一晃, 就出府去玩了。 旭王府的管家等人压根不知道他离开了,等谢彦斐回来带来赐婚的圣旨以及要去忠义伯府, 管家等人被冲天而降的惊喜给砸晕, 他们原本以为自己的棺材本保不住, 没想到突然就赢了? 一行人晕陶陶就热情地送王爷去了忠义伯府。 可怜乌煦还在优哉游哉的逛着,愣是被忘记了, 等他终于逛累了去喝茶, 结果刚坐下,就听了一场大戏,说是皇上竟然赐婚,还把旭王给嫁给了世子,成了世子妃…… 乌煦当场就炸了, 回旭王府却扑了个空,赶紧转来这里。 谢彦斐听着这爆吼声心虚不易,他默默把自己憨厚的身板往假山石后躲了躲:看不到本王看不到本王。 裴泓听到乌煦的声音也很诧异,他之前听到王爷说要泡温泉时,第一反应是不想,他怕会不经意间暴露自己的心思,可后来想到自己如今眼睛的确是好一些,若是有朝一日,他能够看到了,也许他与王爷…… 所以裴泓决定赌一赌,他知道自己长得好,既然他与皇上有这个交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为什么不试一试? 所以裴泓来了,他的目的也达到了,他虽然看不到却能感觉到王爷看他时完全愣住,他知道自己的模样应该是让王爷惊艳的,可就在氛围渐好的时候……被这混小子打断了。 裴泓头疼,这要不是亲表弟…… 他叹息一声,在乌煦一个龙腾飞跃就要纵身去够躲在石头后王爷时,伸出手从身后揪住乌煦飞过的衣领,往后一扔,轻飘飘的动作却足够让乌煦的动作骤然改了一个方向,朝竹林深处掠去:“鬼冷,把人看好,不要让他再出现。” 身后不远处,一道黑影无声无息接住乌煦,制服堵嘴绑好一气呵成,提着绳索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之前鬼冷察觉到乌煦的存在,可因为这是宗主的表弟并未出手,既然如今宗主吩咐,他自然愿意效劳。 谢彦斐松口气,从石块后出来,低咳一声,仿佛刚刚瞬间躲起来的不是他一样:“小表弟还挺热情,哈哈哈……” 只是这笑声随着裴世子下水,顷刻间靠近的动作戛然而止,谢彦斐摸了摸鼻子,他总觉得刚刚心底那股异样的情绪又涌上来,明明以前瞧着世子好看也就是好看,可怎么这会儿瞧着……这么让人心痒痒? 难道是夜色太好,风景太美? 谢彦斐默默游回去,咕嘟咕嘟钻进水里,再出来,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渍,晃了晃脑袋,清醒不少,朝裴世子游去,在他身边的位置靠着池壁,长叹一声:“要把我们的计划说给他听吗?” 裴泓摇头:“不必,我会搞定的。” 谢彦斐也没再问,偏头看了眼世子,张嘴想说要不他替世子擦背吧? 以前他也是这么想来蹭好感值的,可这话就要到嘴边的时候,却被他默默吞了回去,只要想着此刻世子还穿着里衣被他剥掉,在后背上…… 谢彦斐突然转身噗通钻进水里,像是游鱼一样开始在温泉池水里来回折腾,好在竹林够大,温泉池也不小,他这样倒是没让裴泓察觉到异样,只当是他想游水。 谢彦斐游够了,把自己脑海里奇奇怪怪的情绪都消耗干净,才重新游回来,只是这次没靠这么近,闭着眼,靠着池壁想事情。 屈娘证实了德妃是假的,那她当年对真德妃取而代之的目的怕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想接近明贤帝,为了达到她那求而不得的心思。 只是入了宫之后才发现,明贤帝踏足后宫的机会很少,对前皇后很是重情,她眼睁睁瞧着,嫉妒之下,不惜建立了天鹤派,本来的意图应该是想日后除掉前皇后,除掉前皇后所出的大皇子,只是她大概没想到一开始还能忍,随着后来帝后关系缓和,前皇后竟然又怀有子嗣,她嫉妒之下开始着手准备,刚好遇到大施氏,也就有了后来发生的一切。 只是有一点谢彦斐想不通,当时前皇后怀孕之后没几个月,还不是继后的良妃也有了子嗣,虽然是用不好的手段得来的,为何假德妃没对继后下手? 还是说当时畏惧于相爷的权势?不敢出手怕把自己也拖进去? 更何况,于容琅身为相府的公子,为何会加入天鹤派还养成了那种性子? 就在谢彦斐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裴世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在想什么?” 谢彦斐听到声音猛地偏过头,就对上裴世子放大的俊脸,尤其是一双凤目在灯笼晕色的光下显得尤其的……蛊惑人心,他默默把视线转到一旁,“在想假德妃的事,既然那个思汝长公主代替了德妃,那真德妃去哪了?” 因为怀疑男主的那个失踪姑姑,谢彦斐让裴世子查了下,虞国皇室的宗谱倒是容易查,男主那位失踪的姑姑的封号是思汝长公主,虞帝的胞妹。 裴泓在他身边侧过身,后背挨着池壁,“要么为她所用,要么……二十年前就死了,如果是前者,那很可能真德妃成为了天鹤派的高层,帮她掌控着整个天鹤派,不过我想真德妃一个好好的后妃不当跑去管理一个江湖组织加上她本身并不习武,怕是不会甘愿受这份罪,所以……” 谢彦斐心头一跳,说出了他没说完的话:“真德妃很可能已经死了。” 裴泓颌首:“我让鬼冷去查过,这位思汝长公主与德妃的容貌并不相像,屈娘在宫里时为了方便看到她手腕上有没有胎记,从上往下看得很清楚,她的脸……不像是易容。” 谢彦斐一愣:“不是易容?那她不是德妃?” 裴泓摇头:“不,还有一种可能性,精巧的易容术虽然江湖中有人能够办到,却想要长久维持却不容易,但是有另外一种却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谢彦斐偏头去看裴世子:“是、是什么?”不知为何他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裴泓想了想,还是缓缓道:“换面皮。” 谢彦斐咕咚吞了一下口水,虽然只是听到这个词,他就觉得面皮一疼,“还真有人能办到啊?” 裴泓:“不过这种可能我也只是听说,这江湖能人异士不少,除了无影宗乌月宗这种以武功著称的宗门之外,还有一些以奇门异术出名的,其中最为出名的就是十二楼。 十二楼其中一楼擅长易容,只是这易容也分级别,最高的就是这种,足够以假乱真,除了每年需要半月特殊修复之外,整年都能严丝合缝佩戴,不会有任何不妥。 只是这种秘术只有十二楼专管易容这一楼的少主人精通,且为人古怪,轻易不出手。虽然别人不容易达到,可王爷说过这位思汝长公主自小就希望往外跑,习得一身武功,甚至还跟着大军去过边关,她极有可能因为一些原有结实了这一楼的少主人,让真德妃心甘情愿也好,或者别的办法换成。” 谢彦斐听完后背毛毛的,他默默朝着世子身边蹭了蹭:“既然这么像,十之八、九的事了,只是……魏姨娘是天鹤派的人,那于容琅与魏姨娘接触,也极有可能会是,可他一个相府公子,为何会牵扯到这些?你说,会不会继后与假德妃是一伙的?继后被假德妃收买了?” 裴泓想了想摇头:“可能性不大,继后有于相爷扶持,她没有道理与在大谢没有任何娘家根基的德妃合作。” 谢彦斐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假德妃既然对父皇这么痴心,继后先后生下六皇子与三公主,她就没想过除掉继后?” 裴泓虽然也觉得这一点的确可疑,不过也不是没可能,“她当年初来乍到,可能根基不稳,前皇后已经出事,若是继后随后也出事会把她查出来,后来皇上因为前皇后不怎么踏足后宫,继后的存在与否其实也没什么用。不过,继后与假德妃可能合作也不是不可能,只需要试试就行了。” 谢彦斐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想用四皇子来试探?” 裴泓颌首:“皇上如今年纪大了,先前就有传闻要立储,我们传出消息出去皇上有意要立四皇子为储君,同时跟踪三皇子与四皇子,看看三皇子会不会动手。” 假德妃在宫里鞭长莫及,就算是动手也只能是三皇子联系来出手。 由裴世子出手谢彦斐还挺放心,他很快就泡好从温泉池爬出来,他一开始本来还想给裴世子搓个澡,可想想还是算了。 因为裴世子看不到,所以谢彦斐特别坦然地脱掉湿衣服换好干净的,蹲下身瞧着还在池水里的裴泓:“世子你泡好了吗?要不要我让影青过来帮你?” 裴泓摇头:“不必,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来,习惯了。” 裴泓说完,就察觉到王爷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坐在氤氲的池水里沉默:说好的要给他擦背呢?王爷你说走就走是不是忘了? 可他到底还是没敢问出口,只因为他自己因为那求而不得心思心虚不敢问,怕会被王爷察觉到什么。 谢彦斐自己胆子怂,总觉得自己从大殿上听到世子那句愿意看到世子小心脏就扑腾,谢彦斐归结为自己以前没跟人订过婚,也许是那种名分造就的如今身份不同产生的激动,睡一觉也许就好了。 虽然这么说,可擦背什么还是别了,虽然世子说他能自己换衣服穿衣服,谢彦斐还是怕他一人搞不定,等会到前院竹楼,边踏进房间边让影青去瞧瞧。 影青本来还以为主子与王爷都赤诚相见了,怎么着感情也会升温一下吧?可王爷竟然……就那么把主子一个人留在那里了?看来王爷这还是没开窍啊? 影青默默往温泉池水去,只是到了那里发现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主子不会是受刺激跑哪儿练功去了吧?好歹这是你们订婚后第一晚,多睡睡指不定还能培养感情呢?当然,他的睡就是单纯的纯盖锦被而已。 而在影青遍寻裴泓不到的时候,裴泓去竹林深处的一间隐蔽的密室里看着被鬼冷制服的乌煦。 乌煦枯坐这么久早就想哭了,看到裴泓跟看到亲爹一样:“唔唔唔……” 裴泓抬抬手,鬼冷把他穴道点开,乌煦立刻冲过来,就在要抱住裴泓时,被裴泓轻飘飘一个眼神止住了,他停下来,莫名觉得表哥似乎……有点不开心啊?他来帮他,他怎么不开心呢?他可是来拯救他来讨伐那个骗子王爷的。 “表、表哥……”乌煦弱弱问了句,明明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救苦救难的救世主,可来了之后才发现,他错了,他不是救世主,他先是被表哥扣下,现在还被表哥浑身散发出的冷意而吓到了。 裴泓垂着眼坐在那里,鬼冷给他递上一杯茶水,而乌煦耷拉着脑袋,像是一只缩着脑袋的鹌鹑:“你知道你错在哪了吗?” 乌煦摇头:“……不知道。”他是真的觉得王爷居心叵测啊,竟然骗他,拿话给他设陷阱,他保证过不娶表哥,可他嫁给了表哥,虽然瞧起来不一样,可结果却是一样的啊。 裴泓像是猜出他的想法:“你是不是觉得这一切都是王爷的计谋,王爷仗着与我演戏,说是不娶我为男妃,实则动了手段把他自己嫁给了我?” 乌煦眼睛一亮:“对对对,就是这样!表哥,你想想看,就算是演戏,可嫁人是真的吧?说是世子妃那以后可是要进裴家族谱的,以后他就跟你写在一个族谱里了啊,这还不是居心叵测?王爷肯定对你心怀歹意!他还不肯承认,太坏了……” 裴泓听完他的嘀咕,最后才慢慢说:“你说错了一句话。” 乌煦一愣:“哪一句?难道他就算是嫁进来也不用进族谱?”裴家这么开明的吗? 裴泓摇头:“不是,是后面一句。” “后面一句……”乌煦愣愣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他后面没说什么啊,“表哥,我后面除了说了句王爷对你心怀歹意这句也没说别的了啊?” 只是回答他的却是裴泓的沉默,外加慢慢啜了口茶水,将杯盏放在桌子上,咚的一声响,却像是闷雷般直接敲在乌煦的天灵盖上,他骤然就清醒了,脑海里闪过一种可能性,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死死盯着面前神颜俊姿的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脑子不正常的啊? 也不是,至少还有一点是有可能的……他瞎。 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不能……“表哥,你、你是唬我的对不对?肯定是唬我的?”他怎么看王爷与表哥那就不是一路人啊,难道表哥就好这口?就好王爷体型壮实?就好王爷断袖?就好王爷丑? 乌煦的小身板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一步,他觉得自己有点降不住这种刺激。 裴泓等他彻底蔫了,才开口:“从头到尾王爷都没欢喜过我,这一切无非就是我借着演戏对王爷的求而不得。王爷他不喜欢男子,而我……却对王爷情根深种。所以,你懂了?这件事王爷并不知情,以后不要再王爷面前提,也不许再多嘴。” 乌煦脑壳疼得不行,他天人一般的表哥竟然就这么断袖了?还是个恋丑的断袖?额滴亲娘诶,你赶紧回来吧,儿子腿软! 他终于知道表哥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了,他只要想想今晚上月色极好,气氛也好,你侬我侬的,表哥想凭借自己的这张脸来蛊惑一把王爷,结果……被他给破、坏、了。 乌煦:“……”他能当今晚上没来过吗? 很显然是不能,裴泓将自己要说的说完,就站起身:“看来你应该是想到我为什么来这一趟,你坏了我的好事,该不该罚?” 乌煦扒着桌角:“表哥,念在兄弟一场,能不能怜惜一下你无辜弱小的弟弟?” 裴泓:“可以,之前你在旭王府的责任是为了保护王爷,不过如今王爷既然在我身边,由我保护即可,你就去……守着四皇子府外,跟着四皇子,若是他有危险或者有人要杀他,想办法通知鬼冷,保下四皇子的命。” 乌煦:“…………”他堂堂少主人竟然要沦为守卫?可想想自己坏的事,他只能咬着衣角应了。 裴泓再回到主院时,谢彦斐已经躺下了,之前泡了这么久的温泉,他就困了,此刻听到动静又迷迷糊糊睁开眼:“唔,世子你回来了啊,来,躺着睡吧……”谢彦斐困得不行,只是真的等裴泓一上床榻在他身板躺下,谢彦斐本来迷瞪的两只眼,清醒成了铜铃。 完了,他真的不正常了,明明以前能扒着世子睡,现在世子在他完全睡不着了。 “怎么了?”裴泓侧过身,感觉到他之前平稳的呼吸突然就乱了,应该是清醒了,“是我扰了你休息吗?” “也不是……就是刚刚挺困的,看到世子又想起来乌煦小弟弟,他怎么样了?”谢彦斐随便寻了个由头,他虽然没谈过恋爱,可他理论知识不少,他这看到世子就心跳加速,一次也就罢了,两次三次的,他不会是……对世子动心了吧? 可他不是钢铁直男吗?也不对,他似乎也没对女子动过心,也没对男的动过……难道他说断袖装断袖,装着装着把自己掰弯了? 谢彦斐:“…………” 谢彦斐这边被自己吓到了,那些旖旎也就烟消云散,等裴世子开口,他听明白他的话,愣住了:“让小表弟去守四皇子?” 裴泓温声道:“他身手比普通的影卫高,由他去守着比较放心,更何况,消息传出去,若是继后与假德妃是同伙,四皇子有于相爷支持,假德妃只有天鹤派这边,如今奚文骥他们这些人都在大牢,可用之人少了,她就不敢真的与继后翻脸,只能顺从继后让四皇子当储君,等日后天鹤派壮大再伺机而动;可若是继后与假德妃不是同伙,假德妃这些年伪装极好,就算是四皇子出事也不会想到是德妃,如今三皇子与四皇子是风头最盛的,自然落到三皇子身上。虽然继后会怀疑,但只要没证据,也一时间拿三皇子没办法。不过,于相爷怕不会坐视不理,若是假德妃真的冒险对四皇子出手,于相爷与三皇子相争,我们倒是能瞧着。” 谢彦斐应了声,其实之前听到换面皮的时候,他也想过有没有可能是继后是假的,可他后来比较了一番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不考虑继后的缘由有两个,第一个就是身形,德妃与继后属于两个完全相反的身形,德妃高挑一些,继后则是属于娇小玲珑,如果想扮高挑容易,娇小却不易,思汝长公主是练武是人,身形不可能太过娇小柔弱; 第二个缘由就是于相爷,二十年前于相爷把控着整个于家,时常会进宫,若是继后身形有变化,他定会第一个就发现,不管是身形还是言谈举止,想瞒过于相爷怕是不容易。 再加上由屈娘证实德妃手腕上的确有胎记,这才打消了继后的可能性,既然不是继后,那假德妃忍了这么多年,无非就是想借由三皇子当上储君,日后由三皇子加上天鹤派一起把控整个朝堂,架空明贤帝,届时明贤帝只能由她所控,她到时候想做什么也就由她定了。 只是如今他们提前说出天鹤派,明贤帝也知晓了,假德妃怕是会担心生事端提前出手除掉四皇子这个一直留着的劲敌,早日当上储君。 加上明贤帝不喜继后,也不喜四皇子,也许真能一搏。 不过他们也能借着这个机会,若是三皇子真的出手动四皇子,那想办法抓三皇子现行,将三皇子给扣押了再说。 三皇子受困之后,假德妃无法与宫外联系,必然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只要她出手,让他们抓到把柄,天鹤派的两个掌权人控制住,那些人也就没什么用,如同一盘散沙。 谢彦斐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时,床榻上就他一人,他坐起身,去洗漱一番出去,就看到影青端了早膳进来,看到谢彦斐笑了:“王爷。” “世子呢?”谢彦斐坐在石桌前,竹林静悄悄的,他起的已经难得早了,怎么世子没在? 影青眉眼都带着笑意,“主子去前厅了,三皇子四皇子六皇子他们来了。” “嗯?”谢彦斐本来混沌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什么?他们怎么来了?”老六来他还能理解,可好端端的怎么老三老四也来了?难道……他们还没出手老三已经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对老四动手了? 之前老六与奚姑娘被明贤帝赐婚后,他借着这个由头让老六摆宴,之后在宴会上假装醉酒偷亲世子来坐实自己断袖的名头,他之前借着赐婚让老六摆宴,这次老六会闹腾着要还回来情有可原,可老三老四过来……可不简单了。 老四过来他还能想明白,老六与他交好,他这个五皇子如今坐实了断袖,甚至还嫁给了世子,与皇位无缘,老四之前一直在观望,如今既然他不可能跟他争皇位,那拉拢过来是一个助手,借着六皇子搭上他这个讨好明贤帝的皇子,自然储君之位十拿九稳。 老三自然也猜到老四的心思,也跟了过来,伺机想办法能不能对四皇子下手,还不沾惹一身腥。 谢彦斐想通之后,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干脆起身:“老六应该是来找我的,我们去见见。” 谢彦斐不想让三皇子来青竹苑,干脆出去大堂见他们。 果然等谢彦斐到了大堂,一问,六皇子三人的确是因为赐婚一事来的,六皇子他们因为是已经成婚或者订婚的,靖雯公主选驸马也与他们无关,所以他们并未参加宴会,所以等晚上知晓父皇赐婚老五与世子时,受到的惊吓可不小,可因为时间太晚也就没敢来打扰,可一大早,他们就坐不住了。 六皇子自然是来取笑谢彦斐的,以前他赐婚被五哥好生笑话一番,这次可轮到他了。 四皇子一夜没睡,老五没被父皇重视时他一直不拿老五当回事,唯一让他觉得危险的只剩下老三,虽然老三的母妃不给力,一个虞国公主听着厉害,可虞国天高皇帝远,也帮不上什么,可挡不住老三自己得父皇的眼,而他因为母后的缘故……其实父皇不怎么喜欢他,他自小就知道这件事,才觉得就算他有于家支持心里也不安。 这次听说老五被赐婚,他想了一夜,连夜去相府与舅舅商议之后,觉得老五是个能拉拢的伙伴,更何况,他们可是带着血缘关系的亲兄弟,虽然母后不同,可他们母后可是一脉相承,他借着老六与老五交好,一大早就过来了。 可没想到老三竟然也不知从哪里知道过来了,四皇子危机感更重。 最后几人一番交谈下来,谢彦斐像是被六皇子一激就同意了:“行了行了,既然老六都说出口了,那就大后天摆宴招待三哥四哥还有老六好了。” 三皇子一听笑了:“五弟,你这可是在给兄弟几个设套啊,大后天可是你的生辰,你这是打算到时候生辰宴和赐婚宴一起办了?糊弄我们兄弟是不是?” 谢彦斐挑眉,“哈哈,让三哥看出来了,不过三哥记得还挺清楚啊。” 三皇子笑笑:“不能不清楚啊,之前岳家下毒那事欠你一个人情,早就想着回报五弟,这不是刚好是你生辰了,以前没大办过,这次虽然听说老五你也没打算大办,可我们兄弟间还是要热闹热闹,所以打听过,给你备了厚礼。” 他这解释听起来没问题,可四皇子与六皇子对视一眼,显然不知道生辰的事,“五哥你要过生辰啊,怎么也没听提起,幸亏三哥说了,不然到时候连个礼物都没有……” 谢彦斐虽然寻个由头,最后看向三皇子:“那三哥你说赐婚宴何时办?要不等生辰之后?” 三皇子道:“今天估计来不及了,要不……就明天好了,老五你如今在世子府上怕是也不方便,不如还是去诚王府,到时候把地方借给你,办个热热闹闹的赐婚宴怎么样?到时候把世子也带上。” 谢彦斐听到明天,放在一侧的手指一点点收紧了,面上却不显:“行啊,那就明晚,到时候就劳烦三哥操心了。” 三皇子显然心情不错,拍着胸口保证,四皇子脸色难看下来,可到底没说什么。 有三皇子在,四皇子与六皇子也不方便说什么,很快就离开了,等谢彦斐与裴世子重回青竹苑,裴泓察觉到他心情不对:“怎么,担心明晚上三皇子出手?” 谢彦斐摇头:“老三应该不至于在自己府上这么干,就算是查到与他无关,可若是人在他府上出事也不对,他应该只会在老四回府的途中动手。” “既然如此就别想了,有鬼冷还有乌煦他们跟着,就算是来再多人四皇子也出不了事。”裴泓温声劝道,揽住他的肩膀意图让他心里放松一些。 谢彦斐陡然被揽住肩膀,小心脏扑腾一下,好在很快冷静下来,他其实倒是不担心四皇子会在这么严防保护之下出事,他是对明晚上这个时间点,心里怪怪的。 大后天是原身的生辰,而书中原身大婚之夜是在生辰前两日,也就是说,明天就是书中真正意义上原身的大婚之夜,也就是在明晚上,原身死了。 虽然说他已经改变了男主的态度,男主也不可能对他出手,可三皇子哪天不好选选了明天还是明晚上,他这心里怪怪的,不过随后想想有这么多人,三皇子又不是针对他,又有世子在身边,应该不会有问题。 只是想到明天一过,剧情改变,他又要损失的好感值,干脆反搂住裴世子的腰:“世子啊,明天要去诚王府了,这么危险,你可要保护好我啊。”要是有可能的话,多给点好感值保平安啊。那就是龙潭虎穴他也敢闯。 裴泓陡然被谢彦斐抱住,手脚都僵了,好在这反应也只是一瞬,他放软身体,环住谢彦斐:“王爷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他的声音很轻,从头顶上方传来,不知是不是被风给吹散了,带着些异样的温柔,谢彦斐觉得耳朵有些酥麻,可能脸也红了,他本来只是想蹭个好感值,可这会儿却不舍得松开手了。 虽然他这有点占世子便宜的意思,可就一次……世子没推开他,他就趁着还能抱再抱一下下好了。 以前能肆无忌惮抱着世子,是因为自己把世子当兄弟,可既然自己心思不一样了……“世子,从今晚上开始,我们还是分房睡吧。” 刚感受到王爷热情的裴泓:“???” 谢彦斐这一天过得还挺自在,只是傍晚的时候宫里来人把他喊走了,谢彦斐去见了明贤帝,进了御书房,就看到明贤帝与过往有些不一样。 钱全低着头把谢彦斐送进来就出去了,只留下这对父子。 谢彦斐上前:“儿臣见过父皇。” “老五你来了啊。”明贤帝叹息一声,朝他招招手,“在忠义伯府过得如何?” 谢彦斐点头:“世子对儿臣挺好的,父皇你是不是太高兴儿臣要大婚激动的没睡好?怎么瞧着脸色这么不好?要不要找御医瞧瞧?” 明贤帝摇头,握着谢彦斐的手轻拍了拍:“父皇没事,只是想起来一些事,这次找你来,是为了大后天你生辰的事,虽然你说跟往年一样不大办。之前父皇打算用那封赐婚圣旨给你当生辰礼物,可既然提前了,你可有什么想要的,父皇送给你?” 谢彦斐摇头:“世子已经是父皇给儿臣最好的礼物了,儿臣很是心满意足,别的就不强求了。”谢彦斐瞧着这样的明贤帝其实还挺同情的,明明是一个皇帝,却被两个女子坑的惨兮兮的,一个坑的他夫妻不睦;另一个直接坑死了他妻子坑死了他大儿子…… 很可能接下来还会坑死他四儿子。 明贤帝往一旁挪了挪,拉着谢彦斐坐在龙椅一侧,摸了摸他的头:“这些年你怪不怪父皇?” 谢彦斐不知该怎么回答,没吭声,他不是原身,没办法替他回答。 明贤帝望着一处,这段时间陡然苍老了不少:“父皇一直都觉得对不住你母后,这些年一直很愧疚,你小时候与你母后长得太像了,父皇看到你就想到你母后所以才渐渐疏远,后来……竟是成了习惯。若非之前你诉苦,父皇还不知道你过得这么不愉快,父皇别无所求,只希望你平平安安过好日后的一切,以后若是受了欺负就跟父皇说,父皇会……替你安排好一切的。” 谢彦斐嗓音有些哑,轻嗯了声。 明贤帝大概也知道不该替这些过往,长叹一声:“大后天是你生辰,再过两日……就是你母后的忌日,这些年朕都是独自一人那天去给你母后上香,今年……你随朕一起去可好?” 谢彦斐应了,又与明贤帝说了一番之后才出了宫,不知是不是明贤帝提到前皇后,谢彦斐想到了原身,一整晚都没睡好,而他隔壁的裴世子,也失眠了一夜。 第二天天黑之前,谢彦斐与裴世子带着影青,暗处鬼冷等人也随着,以前去了城王府。 诚王不知是为了拉拢谢彦斐还是为了对四皇子动手准备,这一顿晚膳准备的颇好,诚王妃也到场,奚姑娘这个准六皇子妃也被带过来,四皇子倒是没带四皇子妃,毕竟若是谢彦斐成婚的是个女子带个女子还能谈心,可两人都是男子,他一个人出马也就是了。 这一顿晚膳倒是吃得宾主尽兴,谢彦斐多喝了两杯,假装心情不错,兄弟四人瞧着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当然,这边宴席推杯换盏,暗处的角落里,乌煦扒在墙壁上躲在暗处幽幽盯着不远处的一幕,他在跟踪保护四皇子,四皇子来了,他也就来了。 本来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可这会儿瞧着他们吃着喝着,他闻着饭香酒香,却只能在这里扮壁虎,惨,他是真惨。 等喝的差不多的时候,谢彦斐假意喝多了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摇摇晃晃站起身说要告辞了,诚王还想挽留,可看谢彦斐的确醉了,只要散了宴席,亲自把一行人都送到了王府门外,瞧着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都上了马车,诚王才转身回去。 谢彦斐与裴世子坐在马车上,本来只是装醉,可被风一吹,加上昨夜没睡好,还真有些醉意上头,迷迷糊糊东倒西歪,突然就被扶住肩膀,他眯缝着眼转头,就对上裴世子带着笑意的脸,好看的一塌糊涂,让谢彦斐有那么一瞬间更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他这是在世子的神颜里醉倒了。 等谢彦斐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裴世子扶着脑袋稳稳按在了他的肩头上,耳边是世子极轻极温柔的嗓音:“城王府离忠义伯府有些远,王爷既然醉了先睡一会。” 谢彦斐知道自己该抬头的,可知道是知道,可脑袋却像是黏在世子的肩膀上,愣是抬不起来了。 第85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知道自己是心醉, 继而身醉,才贪恋此刻世子给的温暖,再等等,一会儿就好。 裴泓偏头, 目光愈发温柔,声音压得轻轻的, 怕惊扰了他:“是不是不舒服?” 谢彦斐唔了声, 略微努力偏了下头,在裴世子的肩头蹭了蹭。 裴泓无声轻笑了下,干脆抬起他的头, 放在他自己的腿上, 把他的身体正过来, 正面躺在他腿上,让他睡得舒服些。 谢彦斐脑子更乱了:还、还能躺躺躺…… 谢彦斐半睁着眼, 醉眼惺忪, 他醉了, 他真醉了,否则怎么天旋地转乱转圈圈? 裴泓看不到他的表情, 指腹搭在他的脑袋上捏着, “力度还行?” “嗯?”谢彦斐还飘飘然,压根没听清,随意应了。 世子指腹贴着额头的地方,一开始是冰凉凉的,属于世子的体温, 后来与他本身的温度融合在一起,让谢彦斐一张脸涨红。 他唯一庆幸的是世子看不到他的表情,否则……他岂不是暴露了? 完了完了,他彻底完了,他躺了世子的肩膀不够,他还躺了世子的腿!这些也就算了,他竟然!还想世子!给他!全身按摩! 谢彦斐边内疚不该骗世子边享受世子的体贴,纠结挣扎不已。 他是起来呢?还是再享受一会儿?还是起来呢? 裴泓思绪也在飘,克制因为靠近手指会忍不住摸向王爷的脸,是不是如想象的那般柔软好捏。 上次只摸了一次,轮廓虽说已经刻在脑海里了,却远远还不够…… 两人各自心猿意马,都没发现彼此的不对劲。 就在谢彦斐想通,他就躺一下,兄弟间躺一躺其实……也是可以的对吧?再说,他是真的醉了。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伴随着影青一声疾呼:“主子,有刺客!” 裴泓脸色微变,影青话落的瞬间,他把谢彦斐拦腰一带,从软铺一滚落下压在马车的地板上,一根羽箭擦过他们头顶上方刺向后门板。 嗡的一声羽箭嗡名声,谢彦斐的酒彻底醒了。 裴泓这次赴宴带了影卫,更何况外面有影青与鬼冷,两人足够抵挡,他没出去,紧紧抱着谢彦斐,护着他的安危。 耳听四方,几乎紧贴着谢彦斐的侧脸,声音压得很低:“王爷你怎么样?刚才落下来的时候可伤着?” 谢彦斐摇头,“我没事。” 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怎么好端端的有人来刺杀他跟世子?难道是猜错了,三皇子借着这个宴会不只是要对付四皇子?连带的,想直接连他一起除掉? 影青与鬼冷配合默契,动作很快,只是抓到的两个刺客被追上知道不敌的瞬间就服毒自尽。 “主子,人死了,只来了两个,身上没留下任何信号,显然有备而来。”鬼冷眸色沉冷,捏着剑的手攥紧。 裴泓:“回青竹苑,到地方之后你们去看其他人的情况。”他们遇到袭击,四皇子那里怕是也不会轻松多少,这次同行的还有六皇子以及奚姑娘,不知道他们可否安全。 谢彦斐随着裴泓起身也坐起来,揉了一把脸:“老三还真舍得下手。” 刚才危机来临的关头,他只当老三想一并除掉老四与他,可后来细想,他既然扮了断袖,也当不成皇帝,老三没必要冒这么大的危险,更何况,只派两个杀手,更像是糊弄,不是真的要弄死他。 这应该是三皇子怕人怀疑,干脆一起都动手,只是派去分别“刺杀”的人有多有少罢了。 两人回到青竹苑不久,乌煦也回来了,灰头土脸的,衣服也被划破了几个口子,见到裴泓,把剑往石桌上一放,咬牙切齿:“还真够狠的,派了十来个刺客,个顶个身手一流,跑不掉直接服毒自杀,跟不要命似的,差点没护住。表哥,人保住了,不过吓得不轻,这会儿还晕着。送回王府了,已经去通禀宫里派御医过来。” 裴泓去看跟在他身后的鬼冷,“六皇子他们怎么样?” 鬼冷表情凝重:“六皇子那边没提防,派去护着的影卫少,没性命之忧,六皇子伤到了手臂,皮肉伤不严重,奚姑娘被六皇子护着,倒是没伤到。六皇子那边的刺客与四皇子差不多,有十来个。” 谢彦斐揉了揉发痛的眉心,“三皇子那里呢?” 鬼冷回道:“也遇到刺客,与四皇子六皇子一样来了十几个,只是诚王府侍卫多,压根就没近他的身。” 谢彦斐冷笑,“他倒是聪明,如此一来,他府里也有此刻,所有的皇子都遇到刺客,他也没嫌疑了。” 无凭无据的,他不能硬按着三皇子的头让他承认。 明贤帝闻言震惊不已,连夜派人去查,天子脚下,竟然对三位皇子一个世子下杀手,简直可恶。 派了大太监过来,得知谢彦斐两人无事,才匆匆回了宫。 谢彦斐这一晚上没睡好,不知是不是今晚上本来是原身大婚之夜遇害,谢彦斐的梦里到处一片的红,他梦到自己穿着喜袍,朝着回廊尽头去,越走越远,最后猛然陷入一片黑暗,猛地惊醒。 他坐起身,才发现裴世子就坐在床榻边。 “王爷你怎么样?做恶梦了?”裴泓递上帕子。 谢彦斐接过擦了一把脸,才发现浑身湿透了,他大口喘息,接过裴泓去倒的一杯水,一口饮尽,才缓下来,哑着嗓子问:“什么时辰了?” “天快亮了。”裴泓与谢彦斐虽说分了房,却也相邻,他耳力好,加上今晚遇刺睡不着,就听到格外有细微动静。 他不放心过来查看,就听到王爷像是在做噩梦。 谢彦斐脱力般躺回去,偏头去看世子,四周依然是黑漆漆的,只有外面隐约的光泄进来,他想到梦境,不知是夜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心里很不安稳,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大概是噩梦,他往里躺了躺,拍了拍床榻,“世子,上来。” 裴泓一愣,没客气躺上去,侧过身朝里,对着谢彦斐,“王爷做了什么噩梦?是因为晚上的事?” 谢彦斐也侧过身,面对着裴泓,“也不是,是想到之前母后的死,梦到了她自缢的场景。” 他不知怎么说原身的事,干脆寻了个由头。 “现在可好些了?”裴泓没继续多问,干脆探出手,拍了拍谢彦斐的后背,“继续睡吧,有我在这陪着王爷,不会有事的。” 谢彦斐被裴泓温柔的声音安抚,渐渐有了睡意,他迷糊中想到一些事,只是没能抓到,竟是睡着了。 谢彦斐这一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他起来看到世子竟然还躺在身边。 他愣了下,望着近在咫尺的脸,长长的睫毛刷下来,整个人沐浴在光芒中,仿佛下一刻就会羽化成仙消失不见。 谢彦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裴泓的脸,“诶,是真的……” 裴泓无奈睁眼:“自然是真的。” 谢彦斐吓了一跳,“世子你醒着啊?”庆幸他没做的,这要是做点暧昧的,不就暴露了? “没醒,不过我警惕心高,王爷碰这一下就醒了。”裴泓一晚上没睡守着谢彦斐,天亮了才眯了一会儿,既然王爷醒了,干脆坐起身,却被谢彦斐给拉住衣袖,他回头:“王爷?” 谢彦斐仗着世子看不到,把脸上的热意强压下去,“左右迟了,再躺一会儿。”过了今天,怕是以后想找机会一起睡也没了,干脆多躺一会儿,解解馋,好歹这么近距离多看世子两眼。 裴泓倒是没多想,还真躺了回去,“王爷生辰想要什么礼物?” “什么礼物都行吗?”谢彦斐紧盯着裴世子的脸,多看两眼就收回去,怕被世子察觉。 “是。”裴泓刚醒,声音有些哑,在谢彦斐听着,有点好听,还有些……让人耳朵酥。 他搓了搓耳朵,“那……”想让你也欢喜我行不行啊? “嗯?”裴泓等了半天没等到下半句,不解。 谢彦斐老脸一红,低咳一声:“没什么,我说世子啊,哪有生辰礼物是让自己说的?那不是一点惊喜都没了?” 裴泓眼底带了笑意,“那万一我准备的王爷不喜欢怎么办?” 谢彦斐嘀咕一声,“谁说的,只要世子送的,我肯定喜欢。”其实世子把自己送给他最好了。 当然这话谢彦斐可不敢说。 谢彦斐也就是想与裴泓多躺一会儿,却也不敢表现太多,很快起身。 他与裴泓用过早膳,六皇子找来了,是来道谢的,昨晚上突然遇袭,他本来以为死定了,做好与奚姑娘同生共死的打算,突然出现几个人,把刺客赶走了,那几人也没停留送他们回了六皇子府就离开了。 他思来想去,觉得除了五哥,应该也没人能办到。 大概是之前奚姑娘的事让六皇子对谢彦斐极为相信。 谢彦斐否认了,六皇子也没继续追问,只是对谢彦斐更加感激。 六皇子刚走,鬼冷出现,身后跟着一个人,还是个熟人。 “你怎么来了?”谢彦斐诧异看向男主,稀奇啊,他不去找男主,男主竟然还有主动找来的一日。 虞阑臻脸色有些憔悴,大概是这几天过得不好,他上前,看向世子,“我能单独与王爷说几句吗?” 世子征求谢彦斐的意思,谢彦斐应了,世子带着鬼冷他们离开。 只剩他们两人,谢彦斐开门见山,“你是为了杜三姑娘的事?” 虞阑臻应了,“昨晚上的事已经传遍整个京城了。”虞阑臻倒是不担心五皇子,他见识过这位五皇子私下里的能力,只有他坑别人,还真没别人能坑他。 怕是这事早就提前算到了。 果然他来一趟一看,瞧着活蹦乱跳的。 谢彦斐刚起来,六皇子就来访,接着是男主,还没关心外面的事,“虞国使臣可是要提前离开?” 虞阑臻没想到连这都能算到,“王爷你……怎么知道?” “猜的。”书中原身昨晚大婚之夜死了,明贤帝大怒,让人彻查这件事。 虞国使臣怕明贤帝最后查不到真凶,迁怒到他们,觉得是虞国使坏,趁着明贤帝还没扯到他们身上,第二天就请旨离开。 可既然是来和亲的,靖雯公主既然没找到合适的驸马,可为了两国和睦,还需派一位前往大虞和亲。 当时最合适的选中的是三公主。 明贤帝只有三位公主,大公主二公主早就出嫁,刚及笄的也就三公主合适,可继后不愿意女儿远嫁,虞国使臣也不是非公主不可,刚好那时候原身不明不白死了,女主守寡,被明贤帝迁怒。 继后提议让女主去和亲。 这次五皇子没死,可昨晚上三位皇子一位世子被刺杀,明贤帝依然勃然大怒,彻查真凶。 一切,似乎都按照书中的轨迹往前走。 谢彦斐压下心头的怪异,虞国使臣怕是担心受到牵扯,想提前离开,继后怕依然不愿三公主和亲,只会在代嫁的贵女中选一位。 虞阑臻知晓五皇子厉害,也没多问,把事情说了一遍:“皇上派人彻查,虞国使臣要求提前离开怕遇刺,若是他们死在大谢,影响两国邦交。当时事发时虞国使臣一个都没离开使馆,皇上并未怀疑,可前往虞国和亲的人选却犯了难,皇上在查昨夜的刺杀,将这些交给了皇后,皇后让朝中贵女选一位府中适龄的名单递上去……宣平侯府递上去的,是杜三姑娘。” 谢彦斐就知道会这样,宣平侯不喜杜三姑娘的娘,否则也不会有魏姨娘什么事,连带的也不喜杜三姑娘。 可谢彦斐觉得这未曾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做?” 虞阑臻摇头,“我不知道。”他不敢迈出那一步。 谢彦斐:“你是虞国的四皇子,早晚要回虞国,你这一回要参与夺嫡,短时间内不会回京,到时候等你再回来杜三姑娘怕是早就嫁人。” 虞阑臻的脸陡然白下来,他猜到这种可能性,却无能为力,他的确该走了,他在宣平侯府躲不了太久,除非他想放弃虞四皇子的身份,除非他不想报复回去,不想要那个皇位。 谢彦斐看出他的纠结,“你为什么不试试?如果真的选中了杜三姑娘,对你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派去虞国和亲的,却没说嫁给哪一位皇子,你没有自信娶回杜三姑娘?” “自然是有的,只要让我回去,我……”虞阑臻攥紧拳头,可他怕杜三姑娘对他无意,迟迟不敢开口。 谢彦斐站起身,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杜三姑娘在宣平侯府的情况你大概也看到了,她虽然主动退了于二公子的亲,即使不是她的错,她到底名声有损。宣平侯这次能把她的名单递上去,他的心怕是偏得很,侯夫人这些年之所以不管事,不是不想管,是压根管不住,与其陷入僵局,日后婚事受制于宣平侯,不如破釜沉舟,令寻一条出路。” 虞阑臻双眼放光,“我需要怎么做?”他朝前走了一步,“求王爷教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条命,如今,可就差点还不清了。”就算是因为这两人注定会在一起,他也乐意推一把,更何况,他不信杜三姑娘这般聪慧的人这么久看不出他的心思,怕是在等他主动表态。 虞阑臻也知道欠五皇子很多,“若是有朝一日能帮上王爷,定不推辞。” 谢彦斐这会儿还真不知道要让男主帮什么,可到底是书中男主,先欠着吧。 谢彦斐让男主主动去问杜三姑娘,表明身份,表明心意,让杜三姑娘自己选择,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让侯夫人脱离宣平侯府。 虞阑臻最后还是决定一试。 男主离开后裴泓回来,他没问男主的事,两人重新换了一套衣服,准备进宫。 昨晚发生这么大的事,明贤帝知晓他们没睡好,不会这么早让他们进宫,可不亲眼瞧瞧怕是也不放心。 他们换好没多久,宫里就来了人。 谢彦斐与裴泓到御书房时,明贤帝怒意还没消,三皇子四皇子六皇子都在,除了六皇子手臂手上绑了,另外两人都没事。 四皇子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若非突然冒出个侠士,他小命昨晚上就交代了,他一改往日沉稳的性子,跪在那里让明贤帝给他做主,肯定有人心怀歹意,明里暗里指向老三。 谢彦斐心想老四倒是不傻,找到关键所在,也是,老六是他一个母后生的,不会跟他作对;他这个五皇子又是断袖,也扯不上利害关系。 可问题是,三皇子也在府里遇刺,两人在那扯皮,互相指责,气得明贤帝猛地一拍御案:“够了!” 两人顿时跟鹌鹑一样。 明贤帝将两人都训斥一顿,干脆赶出宫去了,又询问了老六的伤势,让他好好将养,等御书房只剩下谢彦斐与裴泓,明贤帝脸上的表情缓下来:“老五,过来让父皇瞧瞧,可吓着了?” 谢彦斐走过去,蹦了蹦,转了几圈,“活蹦乱跳的,被世子保护的很好。” 明贤帝虽然知道,可还是想亲眼看看,看到了,才放心,“这件事父皇会给你们做主,明日是你的生辰,虽然不大办,可还是进宫来吃顿晚膳,世子也来,热热闹闹的。等后天,一起去见见……你母后。” 谢彦斐瞧着明贤帝眼里的恳切,答应下来。 明贤帝心情终于好了些,知道谢彦斐该出宫了,却又舍不得,想让他多陪自己一会儿,干脆拿出一份名单,“老五与世子也来瞧瞧,虞国那些个使臣胆子小的,还当朕老眼昏花不成,一听王爷遇刺就怕朕怀疑到他们头上,一大早就递了信儿进宫,让选出一位跟他们回虞国,即日启程。皇后不想让三公主去虞国,交给她办,结果弄来这么一张单子。” 明贤帝虽然也不舍得三公主,可若是别的贵女不愿,他也不想让他们非去不可,大不了就不派人去虞国就是了。 他询问谢彦斐也就是想找个理由多说说话。 谢彦斐听出他话里的轻松,只是闲谈,懂了他的心思,看了眼继后选出的人,一共有五位合适的,其中一个,正是杜三姑娘。 “父皇与其让儿臣选,不如将这五位姑娘召进宫,问问她们谁愿意前往虞国和亲,若是都不愿意,既然虞国使臣这么着急回去,那就让他们自己回去得了。”谢彦斐虽然想成全男女主,可若是女主选择不去,他也不会强求。 明贤帝看儿子,越看越聪慧,拍板定论,干脆留了谢彦斐与世子在宫里用午膳,顺便以皇后的名义召了五位姑娘进宫。 很快,那五位姑娘都被带到御书房,都是嫡女,却要么是府里不受宠的,或者是嫡次女,以大谢的名义送去虞国和亲,虞国那边听说是嫁给皇子,日后赌对了,指不定还能当皇后。 当然,也不是说有人都愿意,有的眼圈都红了。 远嫁虞国,是生是死都不知,她们宁愿在大谢嫁个一般家世的。 杜香妩一路上都有些懵,她还没从之前那人的表明心意中回过神,尤其是对方竟然是虞国四皇子?还让她与他一起回虞国?尤其是他说出的那些……让她到现在脑子都是乱的。 直到视线落在五皇子身上,杜香妩的一颗心定了下来:那人是五皇子派来的,他是不是早就知晓了? 明贤帝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问她们的意思,“此去虞国和亲,你们若是愿意就说出来,若是不愿意,那朕也不强求,也不会说出这件事,只当没发生过。朕一言九鼎,绝不反悔。” 五人的心定了定,其她四人对视一眼,跪地磕头:“臣女……不愿。”她们家在这里,虞国一个亲人都没,不愿意去了甚至死了都没人收尸。 这在明贤帝意料之中,他看向最后一个:“你呢?” 杜香妩脑子乱糟糟的,无法确定衡量。 这些年她知道母亲过得不开心,十几年前也许母亲有开心的时候,可从魏姨娘出现的那一刻,一切都不一样了,这些年母亲对父亲已经死心,干脆吃斋念佛不理后宅。 可哪有人真的会不在意,可这些年母亲的娘家人都远调外地,远水解不了近渴,母亲又不愿他们担心,从未提及过。 以前还觉得这种日子能熬,可自从奚夫人和离之后奚姑娘来府里的多了,几次母亲见到奚姑娘都会出神,偶尔眼神带着艳羡。 那种渴望自由的眼神…… 谢彦斐从女主出现就在观察她,她眼底的迟疑与考虑让谢彦斐知道她动心了:“杜三姑娘,你可以考虑清楚。既然由你代为前往虞国和亲,是可以提出一个要求。” 他强调要求二字,让杜香妩浑身一震,想起来之前那人的话。 如果有朝一日,她改了主意,他可以放她离开,绝无反悔,甚至可以先写下和离书,绝不强留。 杜香妩深吸一口气:“皇上,臣女如果愿意的话,能不能求您一件事?” 明贤帝诧异,竟有人愿意? 他瞧着杜香妩的模样有些眼熟,低头看了看名字,想起来这是于容琅的前未婚妻:“你想说什么事?” 杜香妩:“皇上,臣女愿意前往虞国和亲,同样的,想换一封和离书。” 明贤帝不解:“和离书?什么和离书?” 杜香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恐慌,她不想就这么受制于她那个不靠谱的父亲,她想掌握主动权:“我母亲与我父亲的。当年魏姨娘出现,我父亲虽说并未让魏姨娘越过我母亲的身份,可他的所作所为却都在宠妾冷妻,让我母亲寒了心,如今这么多年,两人几乎没有任何夫妻情意可言,即使如此,不如放手,让我母亲随我一同前往虞国。只是虽然我作为前往虞国和亲之人,婚书却掌握在我手里,嫁给谁也由我定,若是选不到合适的,臣女希望能重新回到大谢。” 明贤帝倒是多看了杜香妩几眼,没想到这女子倒是个有魄力的,左右和亲这件事就不该她去,这要求也合情合理,宣平侯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可臣子的家事他还真不好插手,宣平侯并未动过侯夫人的位置,至于感情,他一个皇帝还能强按头去培养?明贤帝想了想,应了:“朕依了你。只是和离之事,你可需要去询问你母亲?” 杜香妩虽然做了这么决定,却也只是凭着脑子一热,冷静下来,知道皇上这是再给她考虑考虑,她应了下来,只是回去告知侯夫人,对方只沉默了一炷香,竟是也同意了。 谢彦斐倒是没想到这母女两个还挺有魄力,寻常女子怕是压根不敢出城,更何况从大谢到大虞。 既然杜香妩同意,侯夫人也没意见,明贤帝两道圣旨下来,让宣平侯直接懵逼了。 第一道圣旨,的确是派他递上去的名单他那嫡三女前往虞国和亲,竟是认了杜香妩为义女,封为香悦公主,并且婚书自由在她自己手上,到了虞国,有合适的可嫁,若有没有,可随派去的大谢使臣返回大谢,设公主府,与寻常公主待遇一般; 这道圣旨直接解决了杜香妩的后顾之忧。 第二道圣旨,是说侯夫人与宣平侯感情破裂,亲自下令两人和离,宣平侯归还侯夫人当年嫁妆,并赏赐无数嫁妆给香悦公主。 侯夫人当天就带着自己的嫁妆拿着和离书离开了宣平侯府,离开了这个禁锢她近二十年的府邸,踏出侯府的瞬间,她觉得她的精气神重新回来了。 虞国使臣也松口气,怕节外生枝赶紧提议过两日就离开。 明贤帝也嫌他们烦,准了。 加上谢彦斐的生辰,更加不愿理会这些虞国来的无关紧要的人,派钱全去准备,谁说老五不想大办,可到底王爷生辰该有的还是有的,设个家宴也是有必要的。 谢彦斐的生辰与前皇后的忌日只隔了一天,生辰过后就要前往皇陵拜祭,明贤帝以往都是偷偷一人前往,这次多了五皇子,钱全让人准备妥当,尤其是想到之前的刺杀,多派禁卫跟着。 谢彦斐生辰当天一大早就醒了,他一睁开眼就爬起来朝隔壁看了眼,明明隔了一堵墙,却忍不住期待世子会给他准备生辰礼物。 难道像当初他送世子玉冠一样送他很多玉冠?或者玉腰带?因为猜不到,更加抓心挠肺。 谢彦斐洗漱出去没看到世子,影青倒是在,看到谢彦斐,笑得有些古怪:“寿星老早啊。” 谢彦斐不理会他的掫揄,“世子呢?” “主子啊……当然是,给王爷准备礼物去了?主子说了,王爷要礼物有惊喜,自然也精心准备。”影青本来想说主子一晚上压根没回来睡,可鬼冷让他别说,他还是先瞒着,等晚上宫宴回来给王爷一个大惊喜。 谢彦斐的好奇心掉了起来,面上却不显:“不信,能有什么惊喜的?生辰年年过,本王已经不稀罕了。” 可转身时,嘴角却翘起来了。 要不是影青在,他忍不住搓手,啊啊啊,不知道是什么,世子难得这么神秘啊。 裴泓是傍晚回来的,掐着进宫的点,谢彦斐很淡定与他上了马车,全程像是不在意礼物的事,可余光一路上偷瞄无数次。 等裴泓看过去时,谢彦斐仗着世子看不到,慢悠悠转过去,当做没看到。 宫里的晚宴的确如明贤帝所言不大,只是家宴,除了几位皇子皇孙,继后与四妃也出席了,分别给谢彦斐送了礼物。 谢彦斐看了眼端庄贤淑的德妃,只当是不知她的心思,也一并收了。 这顿晚宴谢彦斐吃得心不在焉,他惦记着裴世子的礼物,等宴会一结束,就拉着世子匆匆回去了。 明贤帝瞧着他这猴急的模样,无奈感慨:老五如今也有了欢喜的人,等老五成家立业,有了能陪伴一生的人,他就算是下去也能有脸见阿芸,只可惜他们的大皇子…… 如果还活着,怕是早就成为最适合的储君。 明贤帝让老三他们也出宫回去吧,转身要走时,却被继后拦住,她想了想,还是走到明贤帝面前,跪在地上:“皇上,臣妾……想求您一件事。” 明贤帝皱眉,站在几步外没动,目视前方,没去看继后的脸,冷淡道:“何事?” 继后的举动让另外四妃一愣,顿住,也停了下来。 继后垂着眼,纠结一番,还是抬头,眼圈泛红,声音哽咽:“皇上,后日是姐姐忌日,这些年皇上都不肯让臣妾前去皇陵拜祭,臣妾只敢回于家祭拜。可这么多年,如今五皇子也要大婚,臣妾年纪也不小了,怕是也活不了几年,臣妾自知因为那件事你一直不肯原谅臣妾,可这么多年了……您就算是可怜臣妾,让臣妾心里的愧疚少一些,臣妾想后日一起去祭拜姐姐。” 明贤帝脸色发沉,猛地低头去看继后,像是一只暴怒的老虎,“你愧疚,你若是真的半点……当年也不会、也不会……”那般算计朕,害得朕与皇后离心。 继后低下头,想了想仰起头,突然把脸上一直戴着的面纱摘了下来,脸上布满了红点,这一幕不止把明贤帝吓到了,也吓到了四妃:“娘娘,你这是……” 明贤帝也吓到了,他这些年因为继后的脸与前皇后相像不愿去看,当年就是因为相似才被算计到,可没想到突然会看到这样一张脸,“不是说半个月就好,怎么今年过敏这么厉害?” 继后垂泪:“皇上,臣妾大概是得到报应,报应当年臣妾犯的错。可臣妾这些年一直都在自责,臣妾想去祭拜姐姐,彻底了了心里的愧疚,也许烦闷消了,也就好了,求皇上一偿臣妾的夙愿……若是依然好不了,臣妾怕是也没脸当这个皇后,愿意交出凤印。” 其她四妃眼睛一亮,对视一眼,突然也跪地:“皇上,其实这些年臣妾都想去皇陵祭拜前皇后,只是以为怕您念起过往,当年前皇后是个喜热闹的人,如今冷清这么多年,不如趁着这次五皇子也去,热热闹闹的给前皇后祭拜祈福,皇上,不知你意下如何?” 喜热闹三个字,让明贤帝想起当年阿芸的确是个闲不住的,他眼眶有些热,望着阿芸这个嫡妹,这个血脉至亲,到底还是点了头:“既然你们有心……那就一起去吧。” 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这么多年,是不是她在地下也很寂寞? 很快他就能去陪她了。 而另一边,谢彦斐与世子出了宫,坐在回去的马车上,一开始谢彦斐还能克制住,可都走了一半,世子依然淡定的没表示,他忍不住低咳一声。 裴泓摸着竹简,闻言没抬头。 谢彦斐又咳两声,世子没忍住笑出声,谢彦斐耳根一红,想着世子又看不到,特么底气十足挺起胸膛:“我礼物呢?” 裴泓装傻:“什么礼物?” 谢彦斐上前去挠他痒痒:“世子诶,本王过生辰,老六他们可都给本王准备了,你的呢?别说没有啊,本王可不认,快拿来,是不是藏在怀里了?”他说着伸手就要去探,裴泓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握住他的手腕,紧紧的。 “王爷别闹,没在怀里。”裴泓的呼吸乱了下。 谢彦斐没注意到,将他环顾一圈,“那藏在哪儿?莫非在马车的哪个角落?” “也没在那里。”裴泓的掌心松了松,却没舍得放开手,掌心绵软的触感,让他觉得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谢彦斐垮下肩膀,幽怨瞅着他:“世子……”别是真的没给他准备吧? 裴泓眼底笑意更浓:“准备了,在府里。” 谢彦斐看他不像是作伪,哼了声:“这还差不多。”重新坐回去,只是低头的瞬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裴泓握着。 谢彦斐耳朵尖都红了,他没吭声,往后一趟,嚷嚷着今晚上进宫可真累,老六的礼物真没新意,可侧着头,眼神却直溜溜盯着两人交握的掌心,四合五入就是牵手了! 谢彦斐想尖叫,勉强压下嘴角的笑,也不去提醒世子忘了松开手,这可是世子主动握的,他就是忘记提醒而已,不是占世子便宜。 裴泓听着耳边五皇子絮絮叨叨的声音,却觉得心里很静,却也不是,至少掌心越来越烫,心里像是扔进了石子,一圈一圈得漾着涟漪。 两人这一路都像是忘了,直到回到青竹苑,裴泓不动声色松开,谢彦斐催促着赶紧带他去拿礼物,像是丝毫没发现他的小心思。 裴泓松口气,带着谢彦斐去了前院的阁楼上层。 影青与鬼冷早就被他打发去了别处,他走过这阁楼无数次,他引着谢彦斐拾阶而上,等到了最上层,阁楼的门是关着的。 谢彦斐望着面前紧闭的门,心脏莫名噗通噗通跳了起来。 随着裴泓推开房门,咯吱一声响,里面黑漆漆的,可就在下一刻,随着裴泓宽袖一抬,指腹轻轻一弹,有什么朝阁楼里而去,随着第一盏烛火点燃,随即噼里啪啦将整个阁楼里所有的围成一圈的烛火都点亮。 阁楼里瞬间亮如白昼。 而在无数的烛火围绕中,很多小人伫立在里面,只是不同于以往只是单独的谢彦斐一个人的独偶,而是两个。其中一个很显然是世子,雕刻的两个小人形态不一,都是他们相遇或者相处的一些画面。 有些连谢彦斐自己都忘了,他朝里面走去,瞧着那些格子上摆放的惟妙惟肖的小人,眼圈有些红,真的很惊喜很高兴,却又有些难受。 这么好的世子……可惜不是他的。 裴泓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朝着一处走去,摩挲着拿出一个很大的锦盒,打开,里面雕刻的依然是两人,只是其中一个抬起手,掌心托着一个玉镯。 谢彦斐奇怪,“这别是给我的吧?” 裴泓摩挲着拿出来,朝谢彦斐开玩笑:“这是我娘留给我未来娘子的,王爷可要吗?” 谢彦斐瞅他一眼:别以为这么说他就信了,怎么可能? 他拿过来直接往手腕上戴,只是……没戴进去。 他的脸涨红了,吭哧半天,听到动静意识到什么的裴泓也愣住了,随即没忍住笑出声。 谢彦斐瞪他一眼,可瞪了也白瞪,干脆往怀里一揣:“等本王瘦了……再戴!礼物收下了!既然世子这么诚心诚意给本王送玉镯,你放心,等你生辰的时候本王也送你一个玉镯!” 他本来开玩笑,没想到世子真的应了。 不仅如此,脑海里还响起一道声音。 【接收到来自裴世子的好感值+10,宿主总好感值为49。】 谢彦斐:“…………” 卧槽,没想到啊没想到,世子竟然喜欢玉镯!为了一个生辰礼,竟然加了十个好感值?要不,他明天就去买一打送给世子? 还没等谢彦斐想明白,紧接着又是一声。 【检测到接收到裴世子的总好感值超过一百,达成好感满值奖,开启互兑模式,互兑第一级别,消耗十个好感值,可获得裴世子一个秘密。宿主可要兑换?】 谢彦斐:“???”兑换一个秘密?世子还有什么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可消耗十个好感值…… 他想了想自己第三劫可能消耗的,十个好感值就是十个人! 不换! 第86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没用十个好感值换世子的秘密, 他与世子关系好,世子也不会害他,所以世子的秘密对他而言,就是世子的隐私。 若是世子想告诉他, 那世子自然会说。 世子不说就有世子的道理,谢彦斐的注意力最后专注在听到送玉镯世子给他增加了十个好感值上。 第二天一早, 谢彦斐以明天要去皇陵祭拜母后提前买些东西为由单独出去了, 为了以防万一,他带了几个暗卫。 只是没明面上跟着,却也足够保护谢彦斐。 谢彦斐是打算去买玉镯, 他只是说说送玉镯世子的好感值就往上升, 万一真的送一打, 那第三劫就算三皇子诚王一家都改了命数也都挡了。 不过谢彦斐没买成,他遇到六皇子与奚姑娘了。 六皇子那晚为了护住奚姑娘甚至没注意自己, 受了伤, 让两人的感情也随之升温。 奚姑娘一直没自信, 即使两人订了婚,可这些年养成的性子, 让她怕自己会配不上六殿下。 可那晚之后, 她想通了。 对她而言,这世间只有她娘与六皇子是最重要的,既然六皇子选择了她,至少这一刻殿下是真心欢喜她的,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不如活在当下。 奚姑娘是出来选一件分别礼送给杜三姑娘,三姑娘要去虞国和亲,这趟过去,若是找不到如意夫君,她们还能相见,可若是寻见了,怕是这辈子,这是最后一面。 奚姑娘因为谢彦斐的关系与杜三姑娘解除,却极为投缘,如今已情同姐妹,她要去珍宝斋,六皇子怕出事,非要一同前往。 就遇到了正在选玉镯的五皇子。 谢彦斐说选一打就一打,让掌柜的把他店里所有玉镯都拿出来,一样样看过去时,六皇子他们就进来了。 谢彦斐余光一瞥,刚要开口说那一堆都包起来的话噎了回去,这要是让老六知道自己干这种蠢事,怕是能笑他一年。 他低咳一声,想了想,只买了一只:“这个,包起来吧。” 买一个还可以,要是买十二个…… 掌柜连连应了,热情仿佛锦盒。 谢彦斐这才转身:“呦,老六,稀奇啊,六弟妹也来了啊。” 奚姑娘脸一红,福了福身:“王爷。” 自己媳妇儿被调侃了,六皇子不遑多让:“玉镯啊,莫非是送给世子的?五哥啊,你这就不对了,送人怎么着也要送一对吧?” 谢彦斐脸皮厚,只当没听出他话里的掫揄,“这你就不懂了?世子送我一个,我送世子一个,这我们合在一起,不就是一对了吗?”他眨眨眼,一副老六你羡慕吧?学着点,赶紧给你媳妇儿选去。 六皇子要是自己一人肯定扯皮回去,可身边站着心上人,他吭哧半天,服了软,不过好在遇到人,邀谢彦斐一起用午膳。 谢彦斐答应了,听说他们要给杜三姑娘选礼物,想了想,也选了一个,以他和世子的名义一起送去。 这一顿饭谢彦斐吃了一嘴狗粮,奚姑娘知道那晚帮他们的是五皇子派来的,在包厢里只有他们三人时,敬酒致谢,谢彦斐喝了。 六皇子高兴也多喝几杯。 也就是这几杯,让他成了话痨,拉着谢彦斐絮絮叨叨讲他那晚英雄救美的事迹:“……五哥,五哥你一定不知道,当时、当时多危机……嗝,那时候只见一根羽箭从外射进来,只见你六弟我一个大鹰展翅,揽着阿菡的腰就是一趴,嗡的一声箭羽扎进阿菡身后的木板上,要是我动作慢一瞬,我媳妇儿……就没了,之后就是一群刺客群魔乱舞,在五哥的人到来之前,只见我抽出腰间的软剑,唰唰唰……他们被我一个个制服,当时我以一抵十,这要是在战场上,我就是那战无不胜的将军,一马平川,威风八面……” 说到兴头,六皇子在包厢的空地上拿了一根木箸比划起来,舞起了剑,瞧着那叫一个…… 谢彦斐看了眼脸涨得通红的奚姑娘,后者小声去唤六皇子:“殿下……殿下……” 六皇子没听到,等奚姑娘偷偷看去,注意到谢彦斐的笑脸更红了,却瞧着六皇子的目光都是柔情与感激,当晚若非殿下,他怕是真的就出事了。 谢彦斐看着六皇子耍剑,心思却有些飘,六皇子说起那晚也让他想起来自己被世子揽着腰带到地面时的场景,尤其是醉酒时假意躺在世子肩膀上,以及后来世子的腿上…… 谢彦斐赶紧灌了一杯酒,看差不多了,低咳一声:“老六,再耍下去,你媳妇儿就跑了。” “嗯?嗯嗯?我媳妇儿跑哪儿去了?”六皇子醉眼惺忪地停下,迅速朝奚姑娘看去,等看到人还在,嘿嘿笑了声,就凑过去,不敢贴得太近,轻扯着奚姑娘的衣袖,“阿菡,我头有点晕,你说点好话哄哄我好不好?” 奚姑娘的脸更红了:“殿、殿下!”这还当着王爷的面呢! 谢彦斐低咳一声,知道自己耽误这对小情侣了,他也有些念着世子,也不打扰他们了,晃了晃手里的锦盒:“记得帮我交给杜三姑娘啊,我就先走了,否则啊,某人怕是嫌我碍眼喽。” 六皇子喝得多了,迷瞪看过来,只剩下傻乐。 谢彦斐没眼看,怀里揣着送给世子的玉镯就回去了。 不过男子一般不带玉镯,所以他也就是为了给昨晚世子送他的配一对而已,本来想一回去就送的,可想到自己在珍宝斋说的“配一对”的话,心虚不易,干脆偷偷摸到自己的房间里藏了起来。 打开锦盒,把昨晚上世子送他的,与他自己买的放在一起,瞧着,就像是一对。 本来只是两个普通的玉佩,谢彦斐自己瞧着倒傻笑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天不亮,谢彦斐就起了,今天要去皇陵拜祭,还要赶路去皇陵。 他起身之后,裴泓正在院子里低声听影青禀告什么,周身的气息不太对,谢彦斐上前。 影青刚好说完,朝谢彦斐拱拱手:“王爷,出了些事,属下先去安排,王爷听主子与你讲吧。” “怎么了?”谢彦斐看过去,刚刚只是感觉到世子周身气息不对,此刻瞧着世子凝重的脸,怕是真出事了。 裴泓:“跟踪三皇子的影卫来禀告,昨晚上三皇子调动了自己的私兵,买通城门守卫,偷偷出城了。” “什么?老三他想做什么?趁着皇上去皇陵挟天子以令诸侯不成?他疯了吧?”谢彦斐想不通,这太儿戏了,他就算是想当皇帝,明贤帝现在也没立储,他急什么? 裴泓:“皇上查到一些事,那晚刺杀皇子的与三皇子有关,他怕是狗急跳墙,怕明贤帝查出来,直接禁足,到时候想谋事也不可能。” 谢彦斐皱眉,看来老三这是真的兔子急了咬人想赌一赌,“那德妃呢?她在宫里莫不是想挟持太后威胁皇上?” “不,皇后与四妃这次也要去皇陵,我也刚得到消息,是皇上同意的。皇后知道你也要去拜祭,她也想去拜祭自己的胞姐,皇上同意了,德妃应该看到机会,不知为何四妃也要一起去。”裴泓解释道。 谢彦斐沉默,看来之前奚文骥还有岳大人魏姨娘等人出事让假德妃警醒,知道有人在查她,加上之前刺杀四皇子六皇子失败,他们身边有人守卫,让假德妃知道怕是有人查到什么,怕再等下去会出事,听到皇后要去皇陵,干脆趁机鼓动四妃也要去。 届时若是能成功绑了明贤帝,指不定还能一搏让三皇子当上新帝,而她也能顺便掌控住明贤帝,如了自己的意;若是失败,凭假德妃的身手以及三皇子带去的私兵,以及天鹤派的一众人,能直接带着三皇子逃命,或者她自己逃了,根本不会管三皇子的死活。 毕竟算起来,三皇子是真德妃所出,与假德妃没半点关系。 她连同父异母的德妃这个公主都干杀,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还说得通,德妃是想顺利出宫,她想跑。 谢彦斐把自己想到的告诉了裴世子。 裴泓颌首:“怕是德妃想跑,故意告诉三皇子想帮他逼宫当皇帝,三皇子这些年虽然没虞国帮忙,因为自身能力不错,皇上不喜四皇子,二皇子生母位分太低不予考虑,他对三皇子培养不错,三皇子手下这些年也有不少心腹,若是真的能让他们控制住皇上,还真能一搏,不过几率有些小,也不知德妃怎么哄骗住的三皇子,竟然信了,来冒这个险。” 谢彦斐深吸一口气,“三皇子的私兵有多少?” “三千,不过皇上这次去皇陵也带了三千精兵。”裴泓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天鹤派这些年到底有多少人,“我已经让影青去通知所有影卫待命。” 谢彦斐松口气,无影宗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只要明贤帝不被擒住,他们至少不会被威胁到。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明贤帝别去皇陵。 可他怎么说?说德妃三皇子要谋反?若是昨天知道还好,如今这时辰……怕是来不及了。 果然,几乎是世子话落,青竹苑外传来禀告:“王爷,世子,宫里的马车已经到了,皇上已经从宫里出发前往城外,到时在城外汇合。” 谢彦斐闭了闭眼:“看来只能到时候伺机而动,找人跟着德妃,别让她有机会接触到皇上。” 裴泓嗯了声,“你放心,她身手不如我,我与你一起跟在皇上身后,不会让她得手。” 目前只能这么做,明贤帝的队伍已经出发,他是时隔这么多年头一次这么正大光明去拜祭前皇后,尤其是还有他这个五皇子,若是突然再返回皇宫,即使有理由,可怎么对百姓解释?他们只会觉得明贤帝对前皇后是不是有什么意见? 干脆这次将德妃与三皇子抓到把柄,一并给处置了。 谢彦斐与裴泓上了马车往城外去,那里明贤帝的龙撵就在前方,等他们汇合,再次启程,浩浩汤汤的一行人,御林军将队伍护得严丝合缝。 谢彦斐撩开帷幕,朝很长的队伍看去,明贤帝的龙撵后是六顶软轿,奇怪,怎么是六顶? 他放下帷幕,“世子,影青可回来了?” 裴泓疑惑,“怎么了?” 谢彦斐凑近,压低声音,“这次宫妃的轿子有六顶,除了皇后和四妃,还有谁,你让人去打听打听。” 裴泓应了,让影青走近,低声嘱咐一番,很快影青就离开,不多时回来,低声在裴世子耳边说了一番,等影青退下,裴世子说出了另外一顶轿子主人的身份。 “三公主?她怎么来了?”谢彦斐愣了下。 裴泓解释道:“从影青那边得到的消息,三公主早上去给皇后请安,听说皇后要去皇陵,她冲去皇上那里也要去,皇上训斥让她回去,三公主说她还从未见过姨母。应该是姨母那两个字让皇上心软,加上当时等着出行,也就让她跟着去了。” 谢彦斐估摸着三公主就是想出城玩,他揉了揉头,他大概是因为德妃与三皇子的事惊弓之鸟了,看什么都像是有阴谋。 裴泓察觉到他低落的情绪,上前安抚道:“昨晚上是不是没睡好?” 谢彦斐还真没睡好,一则是想着自己的小心思,二则是祭拜的事,三则就是那位思汝长公主。 最重要的就是第三个了,思汝长公主藏在宫里这么多年,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不除掉,他这心里无法安定。 裴泓没听到回答,知道自己猜对了,把他的头放在腿上,“睡会儿吧,此去皇陵有段距离,等到了我喊你。” 谢彦斐本来不想睡,可听着裴世子低沉好听的声音,马车晃悠悠下,他就这么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谢彦斐一行人前往皇陵时,等队伍离开,另外一行人也从城里出来,去了另外一条路上。 正是虞国使臣一行人,浩浩汤汤的也不少人,后面还跟着一抬又一抬的嫁妆。 这些嫁妆是前侯夫人的,侯夫人与宣平侯和离,跟随杜香妩前往虞国,因为有明贤帝的圣旨,宣平侯虽然觉得丢脸却也不敢说什么,痛快和离,痛快归还了侯夫人的嫁妆。 侯夫人的家人不在城里,既然已经和离也要随着杜香妩去虞国,若是杜三姑娘寻到夫君,怕是要留在虞国,她干脆把这些嫁妆以及这些年她给杜香妩准备的嫁妆并在一起,当成杜香妩的一起抬往虞国。 虞国使臣怕最近发生的事影响两国交情,既然明贤帝同意让他们离开,趁着明贤帝去皇陵,也走了。 谢彦斐等人离正午还有大半个时辰时到的皇陵,御林军驻扎在皇陵外,阻止任何人进出。 谢彦斐下了马车,虞国使臣离开的消息传了过来,他听了一耳朵:“他们倒是跑得快。” 他打了个哈欠,本来想着不睡的,也不知是不是世子的腿太舒服,竟是真的睡着了。 谢彦斐没把虞国使臣当回事,男主肯定跟着女主去了,就算有什么事,男主也会护好女主的安危,至于那些找男主的使臣,并非所有使臣都要对付男主,一部分是保护男主,他们不敢轻易出手。 等到了虞国男主暴露身份,到时候已经回了虞国,大皇子想再作妖也没办法,只能看着男主恢复身份。 谢彦斐没继续想,明贤帝派了钱公公来喊他与世子,两人准备一番上前,等到了明贤帝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不让德妃有机会靠近。 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六皇子这次也都来了。 既然明贤帝同意了继后以及四妃前来,干脆让所有人都来祭拜前皇后,上一炷香,喊一声母后。 谢彦斐与裴泓跟在明贤帝身后,随时察觉着德妃等人的动作,三皇子的私兵进不来,想要闯进来需要与御林军抗衡,只怕等下结束会想办法单独离开。 果然,拜祭结束,明贤帝心情很是低落,挥挥手留下谢彦斐让其他人退下。 谢彦斐没武功,让世子也留下。 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明贤帝虽然留下了谢彦斐两人,却一直没开口,望着这些牌位,站在那里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他揉了揉发红的眼,在钱公公搀扶下坐在大殿的蒲团上,他身后是祭拜的香炉,周围染了不少香,仿佛心也宁静下来,他朝谢彦斐招招手:“老五过来,陪朕说说话。” 谢彦斐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父皇。” 明贤帝握着谢彦斐的手:“朕知道,你其实是怨朕的,当年的那些事,你其实也有所耳闻吧,你母后……不是病故,是被人逼死的。而逼死她的,却是朕……还有你大哥,若非朕……若是朕能多信任你母后一些……” 谢彦斐望着老泪纵横的明贤帝,叹息一声:“这不怪你。” 他知道实情,可这时候还不能说。 等假德妃暴露出来,他会将实情告知明贤帝,到时候他心里的愧疚也会轻一些。 明贤帝摇头:“朕知道,这一切都是朕……” “皇上!大事不好了,诚王不见了!”突然,御林军统领进来,急声禀告。 明贤帝被打断话不悦看过去:“老三不见就不见了,指不定去哪儿走走,这里是什么地方?大呼小叫的。” “皇、皇上……诚王他不见后带了五千精兵把皇陵围困住了!” “什么?”明贤帝猛地睁大眼,“什么意思?老三他想干什么?” 统领抖了抖:“这……属下不知。”可心里却想到一个可能性,诚王这怕是要反了啊。 结果还没等明贤帝发怒,又有消息一个个传来:“皇上,六皇子也不见了!” “什么?老二老三他们呢?”明贤帝也察觉到情况不对,猛地上前一步。 “其他王爷都安然无恙,只是……只是皇后她们暂时歇息的偏殿的门打不开了。”禀告的人声音小了些,有些发抖,他们不会出个宫就遇到逼宫了吧? 谢彦斐与裴泓对视一眼,脸色变了,看来除了那三千,在外也训练的有别的私兵,裴泓没动,担心调虎离山。 明贤帝显然也想到这事怕是不对,黑沉着脸:“走,去偏殿。” 明贤帝等人一起去了偏殿,谢彦斐与裴泓紧随其后,以防万一。 大殿的门从里面紧闭,没有半点声音,明贤帝的脸色愈发不好看:“把门给朕打开!” 里面依然没声音。 明贤帝直接看向统领:“强攻。” 御林军统领立刻让人去准备木头打算强行撞开殿门,只是还没等人离开,殿门从里面打开了,德妃一手制服着继后,一手拿着匕首横在继后的脖颈上。 继后被迫仰着头,她脸上还戴着面纱,德妃脸上的面纱已经取下了,往后去看,大殿内其余三妃都晕倒在里面,脸上也都覆盖着面纱。 谢彦斐在祭拜的时候就发现继后与四妃戴着面纱,不过因为她们都戴了,他倒是没多想,以为是祭拜的仪式什么的。 他原本以为假德妃不会对继后出手,毕竟明贤帝不喜继后,不过看来假德妃本来想挟持明贤帝,可无法靠近,只能退而求其次抓了继后,想逃离。 只是有一点谢彦斐不明白,以假德妃的身手,她刚刚为什么不趁着三皇子没带人过来时也想办法逃走? 难道是没寻到机会? “德妃!你这是做什么?还有老三,你们到底想干吗?!”明贤帝显然没想到一直恭顺贤淑的德妃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德妃的动作几乎是认同了老三是真的打算逼宫。 德妃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死寂一片,冷淡地看着明贤帝:“皇上不是都看到了吗?皇儿之前派人刺杀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的事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既然你已经提前让人收集证据,为什么臣妾不能提前动手?与其被夺权囚禁,不如放手一搏。” “你!”明贤帝痛心疾首,他是知道了,本来还不信,可如今证据确凿,“朕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放开皇后,让老三束手就擒,看在你跟着朕这么多年的份上,朕饶你们一命。” 这已经是他的恩慈,否则,就不要怪他不念过往情分。 德妃却根本没看明贤帝,死死勒着继后突然推着她往前走,“都给我让开!否则,我死了也要拉她当垫背的!” 明贤帝显然气得不轻,宫殿外无数的弓箭手已经准备。 德妃手里的匕首朝下按了按,顿时有血丝顺着继后的脖颈滑落下来。 继后眼里有泪水流下来,哀求地看向明贤帝:“皇上救我……” 德妃继续往下压,明贤帝咬牙切齿,却还是抬起手:“往后退!” 德妃哈哈笑了声,瞧着明贤帝的动作眼里也有复杂的情绪弥漫开,谢彦斐一直紧盯着德妃的动作,怕她突然对明贤帝发作。 谢彦斐望着德妃的脸,视线顺着她的神色去看明贤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大概是德妃看着明贤帝的表情太冷静,甚至整个人像是一潭死水。 因为明贤帝的命令,赶过来的御林军往后退,德妃一步步带着继后往明贤帝他们之前来的存放牌位的大殿而去,直到把他们所有人都逼近大殿内,德妃站在门口,环顾四周:“皇上,臣妾也不想伤你,你让他们退开,臣妾只想活着离开,离开这座牢笼!” 谢彦斐的眉头皱得更紧,裴泓在他身边握了握他的手,以示安抚,已经将手里的软剑抽出,以防不测。 明贤帝脸色很不好看,他朝门口靠近一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因为朕查到老三的这些事?还是说,你想出去之后,让老三攻进来逼宫让位?” 德妃却只是盯着明贤帝,没回答他,手上的力道压得更深,明贤帝看她是真的要杀了继后,咬咬牙,朝御林军统领道:“你们往后退,让开一条道,让她离开!” “皇上!”众人害怕让德妃离开就是放虎归山。 明贤帝望着已经虚软的要倒地的继后,直接一摆手,顿时还是让开了道。 德妃看着这一幕,突然哈哈笑了声,却是在这一瞬间朝着明贤帝拿起刀刺过去。 “护驾护驾!”众人惊了一下,没想到德妃竟然不是真的要走而是要刺杀皇上! 裴泓一直注意着这边,在这一瞬间朝德妃袭去,德妃手腕里有东西一翻,竟是毒粉。 裴泓一躲,屏住呼吸追了出去。 而继后被她这么一推,朝大殿内倒去,因为没其他人在,明贤帝顺势扶了一把,御林军统领等人也立刻涌进来,谢彦斐看到粉末担心世子,看到这么多人加上德妃已除,他朝外快步走了出去,站在大殿外的回廊查看外面的局势,紧张不已。 外面裴泓与德妃缠斗在一起,互不相让。 没想到德妃的功夫竟然这么好。 大殿内,因为刚刚离得近,继后被推过来时德妃挥出的毒粉一部分沾染到继后的面纱上,立刻有御医过来替她诊脉,看看有没有中毒。 随着继后的面纱掀开,露出布满红点的脸,御医蹲下检查的时候,她歪头吐出一口血水,明贤帝看到这,神色一变,朝前走了一步,看继后伸出手,他动作顿了顿,到底伸出手握住了她的,安抚道:“御医都在这,会没事的。” 继后又吐出一口血,显然命不久矣。 谢彦斐看到这一幕,没想到继后竟然会这么死了……只是继后这脸是怎么回事? 他身后就站着快步赶来的钱公公,哑着嗓子,“没想到皇后对皇上感情这么深厚。” 谢彦斐脑海里却有什么闪过,他一时间有些抓不住,“皇后的脸……” 钱公公道:“红点吗?是过敏来着,娘娘自小对栀子花过敏,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如此,其他娘娘本来体恤娘娘这样也戴了面纱,没想到……娘娘会躲不过这一劫。” 谢彦斐脑海里乱糟糟的,而这时外面打斗声让他顺势扭过头去,裴世子赢了,随着德妃飞出去,摔在地上的时候,被御林军拿着的无数长矛抵着。 谁知德妃竟然还是猛地翻身要去刺杀,像是不要命…… 谢彦斐将这一幕看入眼底,脑海里飞快闪过什么,德妃这样,不像是不要命,她像是……一心求死。 六皇子失踪,三皇子逼宫。 之前遇刺的四皇子六皇子奚姑娘…… 德妃手腕的胎记。 因为德妃手腕上的胎记,他确信了德妃是假的,是那位思汝长公主,后来四皇子他们遇刺,他与三皇子的刺客像是胡闹,四皇子六皇子却是很厉害,尤其是六皇子还受了伤。 这让他更加确信三皇子与德妃要害死他们,这一切的前提是德妃是思汝长公主。 如果德妃不是呢? 如果思汝长公主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知道了,知道他们在查她,之前为了试探,他让男主写了信进宫给德妃,如果从那时候开始,他们试探的同时,这位思汝长公主也反过来察觉到他们的计划。 她如果早就做好了准备,如他给奚姑娘让人文妆花一样在德妃手腕上刻上胎记,如果德妃早就是她的人,受控于她。 如果德妃与三皇子的存在不过是掩人耳目,不过是她的一枚棋子,为她冲锋陷阵。 四皇子根本不是她所出,所以四皇子的生死无所谓。 六皇子受伤…… 谢彦斐脑海里闪过昨日遇到六皇子时,他的那句“……五哥你不知道当时多危机,一根羽箭从外射进来……嗡的一声就扎进阿菡身后的木板上”…… 如果那些刺客根本不是针对六皇子,而是……奚姑娘。 他们想杀的是奚姑娘,因为觉得她配不上六皇子。 三公主也不是凑巧来这里,而是借着这个机会带出宫! 谢彦斐脑海里闪过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忘记的什么,大公主!大公主这次回来的目的,他忘了! 如果真的那人才是思汝长公主,如今的身份身为前皇后的“嫡妹”,大公主如果寻找谋害前皇后的人,理应觉得这位“嫡妹”不可能会是,大公主如果去找了,想求助她找到害了前皇后的真凶为她母妃洗刷冤屈的…… 书中第三劫对方为何会知道,是因为大公主主动想要求合作,泄露的消息反而让她对大公主起了杀心! 加上乌煦的出现,让她怀疑世子的身份,这才有了书中第三劫…… 谢彦斐猛地转过身,看着握着继后手的明贤帝,瞳仁猛地睁大:“放开她!她是刺客!护驾!” 与此同时,德妃再次朝裴泓刺去,裴泓听到动静,反射性地抬剑刺过去,德妃被贯穿心口,一剑毙命,她却朝着大殿的方向笑了…… 慢慢朝后倒去,睁着眼望着头顶上方蔚蓝的天际:棋子的命运,终于结束了啊。 裴泓听到谢彦斐的声音也察觉到不对,可因为耽搁的这一瞬,再飞掠回大殿,却已经来不及。 大殿里的众人还没回过神这是怎么回事,本来已经吐血中毒要死的继后突然用刀控制住了皇上,还不知道给皇上吃了什么。 明贤帝也傻了眼,压根没想到继后会突然对他出手。 谢彦斐朝前迈出一步,脑子里嗡嗡的,恨恨盯着继后大半张脸布满的红点,他终于知道为何继后会突然让德妃与三皇子突然出手了,除了察觉到思汝长公主这个身份被察觉到之外,还是她的这张面皮坏了…… 他之前听世子说过如果想要以假乱真,换面皮的话,需要每年都修复半个月,可就算是再厉害,二十年了,怕是也要出问题了。 明贤帝不知自己被迫吃了什么东西,浑身发软,张着嘴也说不出什么话,只能死死瞪大了眼,瞧着众人,尤其是靠近的谢彦斐,拼命用力摆着手:走……走…… 裴泓回到谢彦斐身边,他看不到目前的情况,却能感觉到:“她……” 谢彦斐看过去:“怎么了?” 裴泓皱眉:“她之前一直没有内力,所以我没察觉到,可现在却恢复了。怕是刚刚德妃洒出来的粉末不是毒粉,而是能让她封锁的内力爆发出来的东西,她吐出的血不是中毒要死了,而是解除封住的内力。” 假继后或者说是思汝长公主内力已经恢复,她听得一清二楚,笑出声:“你说的不错,的确是解药,如果她失败了,那我依然能用中毒差点死了博取同情,另想办法,可若是成功了,那……我就能安然无恙离开,还能带着他,一起走……”她的声音到了最后,变得情意绵绵,温柔可怕,拿着匕首的手在明贤帝无法动弹的脸上摸了摸,凑近了,几乎整张脸贴在他的脖颈,“皇上,你真的好狠的心啊,我为了你杀了这么多人,为了你不惜舍弃我长公主的身份不远千里来到这里,等我终于成功了,想安安稳稳与你过日子,可为什么!为什么你眼里只有那个贱人!她有什么好的?不就是比我早认识你吗?可我比她年轻比她好看比她更知你的心,可你却只看得到她……” 女子的眼神可怖而又凶残,让她眼底所谓的神情变得变态而又执拗可怖,吓到了在场的很多人。 尤其是随着她突然伸出手揭掉脸上的一层东西,竟像是换脸一般,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模样很是美艳,可因为她可怖的眼神变的狰狞。 谢彦斐看着思汝长公主,咬牙切齿:“你害了这么多人就不会良心不安吗?” “良心?”女子哈哈笑了声,“可良心不能让我得到我心爱的人啊,皇上,你瞧瞧我,我是不是长得比那贱人好看?” 明贤帝动不了,她捏着他的脸愣是扭过来,明贤帝冷冷盯着她,压根瞧着像是看一个陌生人,显然根本不认识她。 这让女子更疯了,“你这是什么眼神?你竟然把我忘了!你竟然把我忘了!” 不理会她的低吼,明贤帝虽然没想到继后竟然是别人假扮的,可他怎么可能认识这么一个疯女人,可想到自己竟然被骗了这么多年,恨自己眼瞎。 谢彦斐脸色也不好看,看来他之前的猜测猜对了一半,当年思汝长公主还真的在去边关女扮男装打仗的时候与御驾亲征的明贤帝遇到,一见钟情,回到虞国想虞帝提出前去和亲的打算。 被虞帝拒绝之后,她直接离开虞国,来了大谢。 她进不了宫,因为已经嫁过人过不了进宫排查这关,干脆找上了德妃。 德妃不知为何同意了,应该是被她用三皇子或者虞国她的母妃或者外祖父一家相要挟为她所用。 德妃不得已,只能同意。 思汝长公主估计也想过自己来代替德妃,可德妃不受宠,而这时候前良妃这个与前皇后长得一样的妃子入了思汝长公主的眼,她的所有目的只是为了得到明贤帝,前皇后不怎么出宫,她根本办不到,那就只能与前皇后长得很像的这个嫡妹了。 谢彦斐之前没怀疑继后是思汝长公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于相爷后来时常进宫,他是看着继后长大的,不可能没察觉到,除非……思汝长公主先以假扮的别人进宫到了继后也就是前良妃的宫里,在她那里待了几个月将她的一举一动所有的行为习惯都学的一清二楚。 随后趁着前良妃对栀子花过敏需要不见人半个月来取而代之。 可她没想到成为了良妃,明贤帝依然不喜欢,她嫉妒之下,看到前皇后再怀孕心生杀心,以及那位被明贤帝夸赞的……大皇子。 明贤帝压根不认识思汝长公主,依然是冷着脸,他浑身虚软没力,既然挣扎没用,干脆什么也不做。 大概是看到他这模样,思汝长公主突然表情一收,笑了起来,“没反应,那我提醒你一下,我是二十年前你御驾亲征去边关与虞国打仗的时候,一次两军对垒,我女扮男装误闯你们的阵地,你一剑将我制服,那时候我帽子掉了,你看我是女子,对我网开一面,你忘了吗?” 明贤帝皱眉想了想,依然没印象…… 思汝长公主眼底的癫狂愈发明显,猛地勒着明贤帝:“你不记得?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她发了一会儿疯,突然吃吃笑了起来,“没事儿,过了今日,你会记得我的,也会后悔当年救了我。” 她摸着明贤帝的脸,温柔笑着,却笑得人毛骨悚然,“你不是一直对于思芸那贱人愧疚吗,觉得当年就是因为你不信任她,才让敏妃有机可乘陷害她与侍卫通女干?不过啊,皇上你怕是不知道,当年的事……可不是敏妃做的,而是早就将良妃杀了取而代之的我做的,只可惜,因为我那时候是你那皇后的嫡妹,你压根没怀疑过我,哈哈哈…… 她凭什么要霸占你呢?你应该属于我才对,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你们都是负心人,那个人也是,他说爱我,这辈子只爱我一个!可结果呢,他只是贪恋我的长公主身份,他在外竟然还养着他那个表妹外室,还敢生了孩子!哈哈,他不是想跟他表妹做鸳鸯吗?那就做好了,去地下做一对鸳鸯好了!皇上你不知道,他们当时哭着跪着求我,可是我……亲手把他们推下去的,那惨叫声啊,听着可真痛快…… 他们都是为了我的身份,可只有皇上你不会,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我对你全心全意,可你的眼里为什么只有那个贱人!” 明贤帝说不出话来,他听到阿芸被害死竟然是因为她的时候,睁大了眼,因为太过愤怒眼角甚至撑烈流血,却根本动弹不得,无力挣扎。 可这折磨还不够,她继续吃吃笑着,“这世上只有我能负别人,谁也别想负我!所以她非死不可,还有你那大皇子……是我派去的人暗杀的,伪装成意外……真是可惜……” 谢彦斐攥紧拳头,吼出声:“闭嘴!你别说了!” 思汝长公主猛地朝他凶狠看过去,“还有你!本来想一起除掉的,可惜啊,怕太显眼,可你为什么不死?不过……哈哈你也活不成了,知道我为什么选在今日?让德妃选在这个地方吗?”她摸着明贤帝的脸,“皇上,今天可是那贱人的忌日,我要让她眼睁睁亲眼瞧着她唯一在世的皇子也死在这天,让她死不瞑目!死了也不安生!皇上你是不是特别恨我?不用怕,就算是我死了,我们也能做一对鬼鸳鸯,哈哈……” 谢彦斐觉得这女人简直疯了,她是真的不要命,要么直接一起顺利带走明贤帝,彻底将人属于她一个;要么失败,那就是死也要带着明贤帝一起去死。 第87章 三章合一 明贤帝终于气得吐出一口血, 一双眼耷拉着,喉咙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显然怒极想要强行催动被压制的内力反抗。 “别费力了,哈哈, 这是我从十二楼专门制毒的那里寻来的三味药,其中一味就给了皇上你那大皇子, 他当时心急自己的母后, 赶过来的时候急火攻心催动早就在军营下了的毒药,毒发而亡。只可惜,路程太远, 他赶回来时带的人就那么点, 也没军医, 压根没发现是中毒,等他死了, 我安排在他身边的人把解药又给他服了, 只当他不小心摔进猎人准备的陷阱, 被刺穿了五脏六腑而亡。”思汝长公主每说一句,明贤帝嘴角就有血流出, 鲜红的血落入她的眼底, 更成了愈发疯狂的兴奋。 “皇上你服用的就是第二种了,就算你把全身的血都吐完了,我也能想办法把你的尸体保存完好,我若是死了,那我们就同棺而眠, 当一对鬼鸳鸯;我若是活着,你放心,臣妾……日日守着你,这样,你就完全属于臣妾了……哈哈……” 癫狂的话让在场的人全部都变了脸色,没想到一向柔弱端庄贤淑的继后竟然是假扮的竟然还有这么可怕的一幕。 可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皇上还在她手上,生怕一旦惹怒她,她真的敢杀了皇上,留下尸体共赴黄泉。 她死了不要紧,可皇上不能死,否则整个大谢都将大乱。 谢彦斐深吸一口气,他瞧着思汝长公主不对劲,对明贤帝死了能陪着她更多过一起死了。 他想拖延时间,另想别的办法,让思汝长公主暂时打消共死的念头,他想了想,开口转移思汝长公主的注意力,只要不提到明贤帝,她似乎就没这么发疯:“你说一共有三种,另外一种呢?” 谢彦斐猜到应该是自己身上,他装作不知道。 果然,思汝长公主得意看他一眼,之前落在明贤帝身上痴狂的表情缓和不少:“自然……在你身上喽。我杀了那贱人和她的大皇子,怎么会舍得你这个小的?” 明贤帝嘴里吐出的血更多,显然没想到谢彦斐竟然也被下了毒,他着急看过去,却无法动弹,只是接触到谢彦斐冷静的眼神,让他渐渐冷静下来。 这不像是老五的性子,他这是在……拖延时间? 明贤帝之前被这一连串打击震得神智不轻,可他如今死不死已经不重要,他不能让老五死,这是阿芸留下的唯一血脉。 明贤帝干脆头一低,装晕。 这样没有任何回应反应的木偶,果然让思汝长公主冷静下来,她克制着本性二十年,她早就在那个宫里嫉妒疯了憋疯了,她设计这一切就是想看到他悔恨痛苦不已的表情,只有他痛了,她就痛快。 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受尽情爱折磨,他还能缅怀于思芸那个贱人? 现在晕了,就没意思了。 可思汝长公主没松开手,他如今可是她唯一能活着的筹码,虽然死了当一对鬼鸳鸯不错,但要是能活着反过来让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伺候她,也不错。 谢彦斐看着思汝长公主:“我不信,我觉得自己身体挺好的,不像是中毒的模样。” “哈哈,那是你蠢!”思汝长公主睥睨瞅着谢彦斐,不屑道:“我给你下了十来年的毒,你可从没发现过。当然,就算你现在知道也没用了,你体内的毒素怕是已经融入你的血脉,你全身的血液怕是都是毒,就算是你不再服用,就算你找到解药,你怕是也活不久了。哈哈,你瞧瞧你这幅鬼样子,又丑又胖又蠢,本来我当年也想直接杀了你的,可瞧着他瞅着你缅怀的模样,我就想让他痛苦想让于思芸好好瞧瞧她的皇子是如何的生不如死!” 思汝长公主得意瞧着自己的杰作,越看越满意。 裴泓周身的怒意已经克制不住,若非被谢彦斐死死扣着手,早就爆发。 思汝长公主的目光在两人角落的双手上扫过,眼底闪过兴奋的光,怪笑一声:“真是一对可怜的鸳鸳,我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于思芸这贱人的儿子竟然是个断袖,哈哈,不过说起来你们也算是有缘,若非我,怕是世子你还遇不到他,被这么一个人纠缠,一开始是不是特别恶心?” 裴泓抓到重点:“你什么意思?” 谢彦斐暗叫一声糟糕,他隐瞒了大施氏可能是世子亲娘的事,显然他猜对了,思汝长公主打算说,看如今到了这一步,既然瞒不住,世子应该也想知道他大哥到底是怎么出事的吧。 思汝长公主吃吃笑:“裴世子,裴泓,裴闻安,你知道你那位名义上的大哥裴闻平是怎么死的吗?” 裴泓咬牙:“如、何、死、的?” 思汝长公主指了指外面已经凉了的德妃尸体:“她去宫外买的命,我吩咐的,你怕是不知道,她这一身功夫可都是我教的,不仅如此,可还教了她不少东西,她那个儿子还以为我要让他当皇帝,哈哈想得美,就算是要当,也是我的六皇儿当!不过她们这对母女倒是还有点用,至少帮我的天鹤派打理的这么好……至于你那大哥,要怪只能怪他多事。说起来,你怕是还不知道一个秘密吧?” 裴泓却是格外冷静,因为看不到,干脆闭上眼,一身锦袍站在那里,长身而立,更像是一尊雕像:“是什么?” 思汝长公主不信他真的这么沉得住气:“你怕是不知道你大哥不是你亲大哥吧?你可不是你娘生的。” 她的这句话让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凉气,世子不是世子的娘生的?什么意思? 思汝长公主一直瞧着他,盯着他紧锁的眉头,更得意了:“你娘并不是已故的小施氏,而是她的同胞姐妹大施氏。十八年前大施氏回来过,还怀着孩子,也是她活该短命,她回来就回来,却刚好碰到了我,当时我没戴那张面皮。我当年去过邵国,她见过我,她当时的身份是邵帝的宠妃,她如果那时候不跟踪我,我也许不会想杀她,可谁让她那么多事呢? 只是我没想到,她另一个身份竟然会是大施氏,甚至还把自己的孩子跟小施氏生的死胎换了,让我以为她与她生的小畜生都死了。 若不是这次大公主那个蠢货找过来,说是发现她母妃敏妃当年不是害死前皇后的真凶,想跟我合作找出来还她母妃清白,哈哈哈,她怕是不知道她母妃当年就是为了留下她的命才给我当了替罪羊吧? 不过也多亏了她提醒,让我想起来最近接连发生的事,以及五年前那位裴府大公子私下里打探大皇子死的事。本来我没多想,只当你这大哥是在军营的时候发现什么才会想要追查当年已故大皇子的事,才下了手灭口。 可没想到,他的姨母大施氏竟然是十八年前差点坏了我的事的人,我让人将裴府所有人的画像都找来,看到小施氏那张脸……我才想清楚这一切,你们想要算计找出我,行啊,那我就让你们找到。 要不是这张脸皮坏了,本来还想陪你们多玩几年,只可惜啊……” 她可惜的看了眼角落,再看向裴泓周身的可怖气息,突然抬起手腕,直接拿起手里的匕首,毫不犹豫刺向明贤帝的肩膀。 顿时匕首没入血肉一半,再拽出来,血喷溅出来。 大殿的宫婢尖叫出声。 裴泓猛地睁开眼。 思汝长公主哈哈笑了出来:“让你的人出去,你觉得我在后宫待了这么多年,真的就没察觉到明贤帝身边那波影卫的存在?一个世子,眼睛瞎了皇上依然像是忘记你这个人一样,依然让你当世子,更何况……之前老四老五老六遇刺时的那些帮手,更让我确定你另外一个身份。无影宗宗主鬼影,是不是该让你的手下从角落撤离了?想转移我的注意力出其不备?哈哈哈,二十年前我的武功就不错,二十年后……只会更好。” 裴泓沉沉望着思汝长公主的方向,瞳仁幽黑冷戾,他朝着一处一摆手,顿时,大殿四周十几个影卫无声无息现身,为首的就是鬼冷。 众人瑟瑟发抖,不敢多言。 谢彦斐攥紧裴泓的手,没想到他算计查出幕后之人时,对方就躲在暗处也反过来算计他们。 只怪他没早点把思汝长公主找到。 裴泓捏了捏他的指尖,安抚他自责的情绪,与他无关,他已经做的够好,只是敌人隐藏的太深。 只是如今显然很难办,这位长公主比他想象的要难对付。 甚至心够狠。 明贤帝本来是装晕,思汝长公主这毫不留情一刀,要了他半条命,本来不出来还好,匕首取出,血流不止。 若是不及时止血,怕是就算救回来也会没命。 谢彦斐咬着牙:“你到底想怎么样?” 思汝长公主望了眼一圈的暗卫,恶意笑了笑,“让他们都去那边。” 鬼冷看向裴泓。 裴泓抬手让他过去,一行人去了殿内最远的一处,十几个暗卫站好,却没放松警惕,伺机而动。 裴泓:“已经按照你的话都过去了,你要怎么样才能放了皇上?” 思汝长公主哈哈笑了声,视线像是毒蛇阴毒的在谢彦斐身上扫过:“要是我说让你杀了他我才会放了皇上呢?你身为无影宗的宗主,若是我记得不错连你带着整个无影宗可都是属于皇上,他的命才是你们该负责的。可惜,一个是主子,一个是心上人,鬼影宗主……你要救谁呢?” 谢彦斐咬牙切齿:“你别逼他,要换就换,你放了我父皇。” 谢彦斐这么说的时候迅速在脑海里问系统,他不是真的想死,可目前明贤帝显然快流血流死了,他换过去还能想办法自救一下。 我要怎么才能救明贤帝?或者我若是换过去了,怎么才能脱身? 他问完,脑海里闪过一道声音。 【接收到宿主的询问,因宿主与明贤帝并未开启互兑模式,无法采用特殊的互换,至于宿主若是想要脱身,需要瞬移符,若要兑换,二百个好感值。宿主可要兑换?】 谢彦斐:兑你大爷啊。 他现在总好感值只有49个,连解毒都还差一个,若是直接扣了二百个,直接负一百多,差了几个都要开启什么惩罚,负一百多还不要了命? 【不是要一条命。】 谢彦斐:???诶,难道人性化了? 【是要十条命,死的透透的,还生不如死,活了死死了活,受尽十次凄惨的死法最后没命。】 谢彦斐:“…………”行,狠还是你们这些冷冰冰的机器狠。 思汝长公主嫌弃看他一眼:“换了你?哈哈哈你长得这么丑,就算是尸体也没什么好看的,更何况,你本来离死也不远了,换了你有什么用?” 裴泓阴沉着脸:“王爷不会死。” 思汝长公主嗤笑:“你是鬼影没错,可能是影卫,又不是神医。” 裴泓:“我是不是,可毒老可以。” 思汝长公主一愣,恶狠狠盯着他,诧异不已:“你找了毒老?他可很多年没出现过了,你骗谁呢?” 裴泓脸上依然是那种淡淡的表情,像是对什么都不在意:“一个瞎子都能当无影宗的宗主,你觉得还有什么不可能的?毒老擅长制毒也擅长解毒,你手里的那三种毒虽然出自十二楼,十二楼却也是从毒老手里得到的。”从知道王爷中了毒开始,虽然知道王爷有预知能力,王爷也说自己没事,可他到底不放心,连宫里御医都查不出的毒,那只可能是毒老所制,所以他派了影卫分散到江湖中寻找毒老。 还真让他寻到了蛛丝马迹,只是还没来得及真的找来,就除了这种事。 思汝长公主本来不信,可听到十二楼,脸色黑沉下来:“你倒是为了这丑东西舍得费心思,你不会真的……看上这丑胖子了吧?” 裴泓神色冷淡:“与你无关。” 思汝长公主阴测测看着他:“谁说无关了?你们不是想救他吗?你们要是按照我说的做,我就给他上药如何?” 谢彦斐不信她突然这么好心,可瞧着明贤帝已经处于失血过多昏迷的脸,“你想怎么样?” 思汝长公主视线在他们身上绕了一圈:“本来呢我只是想带走他,再杀了你,可现在,我突然想到一个很有趣的游戏。” 谢彦斐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游戏?” 思汝长公主:“你不是欢喜世子吗?那不如……今天隔日不如撞日,在你母后的灵位你父皇面前,就拜了天地怎么样?我这可是在成全你,全了你的心思。” 谢彦斐才不信她会这么好?“怕还不知这些吧……” 思汝长公主勒着明贤帝往后退了步,朝他肩头的血窟窿看了眼,“继续耽搁下去,你这父皇可真的要跟我当对鬼鸳鸯了。” 钱公公早就吓得跪在地上,听到这,求谢彦斐:“王爷,求你救救皇上,不就是成婚么?你与世子本来就赐了婚,早晚要成婚,快救救皇上吧……”皇上的龙袍都染红了,怕是要没命了。 谢彦斐的手重新被攥紧:“王爷,别怕,会没事的。既然她要成婚,那就成吧。” 谢彦斐隐约猜到思汝长公主要做什么。 她自己一辈子求而不得,所以在以为他与世子两情相悦在以为他对世子动心的情况下,让他与世子成婚,可之后……怕是想杀了他们其中一个,留下一人怀着愧疚悔恨无能为力之心痛苦一辈子。 思汝长公主:“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谢彦斐咬着牙:“我们成婚。可这里没有喜服,是皇陵,如何成?” 思汝长公主笑得更加阴森诡谲,“不必担心,我早有准备,只可惜要委屈你们二人中的一个着女子的喜服了。本来呢,这些是我为我自己与皇上准备的,不过……先便宜你们吧。” 她瞧着两人怪笑着,仿佛已经看到他们的未来。 一个死,一个生。 无论留下的是哪个,注定痛不谷欠生。 她得不到的,他们也休想得到。 思汝长公主吹了声怪异的口哨声,顿时四面八方也如同裴泓的影卫般,出现几个黑衣人,为首的两人手里捧着喜服,一男一女,女子的装束上放着凤冠。 思汝长公主歪歪头,两人直接将托盘掷过去。 裴泓伸手稳稳将两个托盘接过来。 谢彦斐望着那颜色鲜艳夺目的喜服,就像是明贤帝流得血,时间紧急,他与世子去了偏殿。 谢彦斐伸手先一步去拿了女子的那套喜服,他知道世子打算做什么,可他不想世子出世,他也不想明贤帝出事。 裴泓没和谢彦斐争,他习惯一人穿衣,很快把这套喜袍穿上。 谢彦斐一直看着他,望着裴泓白玉的脸,被大红的喜服一衬,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世子,你是不是也猜到了?” 裴泓的动作一顿,没回他,而是上前,摸索着展开另外一套喜袍,裹在谢彦斐身上。 只是喜服太小,无论男女对谢彦斐都不合适,他干脆虚虚一揽,用腰带将喜服勉强替谢彦斐系上,等做完这一切,他抬眼,他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死之前不能亲眼瞧瞧王爷,亲眼见到他为他穿上的喜服。 “王爷,你不会武功,想要救皇上,这是唯一的胜算,还能一搏。”裴泓弯唇笑了,仿佛是毫不介意接下来可能到来的生死。 谢彦斐哑着嗓子:“可她不会这么轻易放你救下父皇,她只会百般刁难,我想救父皇,却不想你出事。” 裴泓上前,双手搭在他肩膀上,认真道:“王爷,你忘了?我是鬼影啊,我的修为与武功足够对付她,她能察觉到鬼冷他们的存在,身手不低。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更何况,我身为宗主,职责就是保住皇上的命,这是我的责任。” 谢彦斐很难受,心口像是豁开了一个洞,冷气往里灌,鲜血往外流,“可我不想你死……” 裴泓上前抱住他,不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不舍:“我答应你,我不会死的。” 谢彦斐没说话,他知道不可能。 可他也清楚,自己无法阻止裴泓,他也无法眼睁睁看着明贤帝去死。 他突然伸手搂住裴泓的腰。 裴泓动作一顿,反手也死死抱住了他,抱住这仅剩也唯一的机会。 谢彦斐借着这片刻的宁静,在脑海里询问。 【你之前说因为明贤帝与我没有开启互兑模式,我记得我与世子是开启的,如果……如果世子有危险,我想救他,应该怎么做?】 脑海里不多时,传来回答。 【互兑终极模式,兑换性命,一对一,两人换命。】 谢彦斐毫不犹豫继续问:一级互兑模式需要十个好感值,那终极模式……需要多少? 【一千个好感值。】 谢彦斐无声苦笑:如果扣除,负九百多,我会遭到什么惩罚? 【也会没命,好感值负值超过一百都会没命,只是死法不同,你全身的血会慢慢流尽而亡,这书中的所有药物都无解无法止住,你会流尽身上的血,最后爆体而亡。】 谢彦斐终于能体会到比十种死法更惨的了,那就是你知道你要死,能清楚感受到身体里的血在慢慢流尽,可你无能为力,甚至关心你的人也会慢慢承受你即将死的结果。 谢彦斐想到如果自己真的开启换命,那世子也即将会面临日后无数天的内疚自责,他垂着眼,突然笑了: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有种瞬移符需要二百好感值? 既然都是死,多扣二百也无所谓了。 【是,扣除二百,一千多,未到负两千,依然是这种死法。】 谢彦斐心里有了底,没再继续问,他松开裴泓,仰起头瞧着俊美的男子,他应该需要更好的人生,而不是被一个疯子毁了。 裴泓看不到谢彦斐的脸,所以没看到他眼底的决然与释然。 谢彦斐像是相信了:“世子你真的不会死吗?我们虽然是假成婚,可我到底嫁给了你,你别让我当鳏夫。” 裴泓松口气的同时忍不住笑了:“……好。”只是放在谢彦斐身后的手却忍不住慢慢收紧,想要再抱他一次,到底没这么做。 如果他可能活不下来,还是不要让王爷知晓他的心意,就这么……好好活下去吧。 两人再出现时,裴世子俊美恍若谪仙,谢彦斐却一身不合身的女装滑稽不已,可这一刻,谁都没有笑,甚至感觉到两人之间蔓延的悲伤氛围。 思汝长公主看到这一幕愈发得意:“拜吧,瞧瞧我对你们多好,提前成全你们,让你们成了婚。” 谢彦斐与裴泓对视一眼,没理会他,很快拜了天地。 两人起身,“已经礼成了,你目的也达到了,现在改放了父皇了吧?” “谁说这一件就可以?现在你们成了一对,但是我这辈子最讨厌……真心相爱的鸳鸯了,不知道面对生死,你们还会不会为对方去死,哈哈哈……”思汝长公主大笑,“你们自己选吧,谁跟我走,等带着皇上出了城,到时候你们选出来的一位用自己的命来换皇上的,如何?只要其中一个死了,我就放了皇上怎么样?当然了,为了履行之前的承诺,先给他上药。” 思汝长公主接过身后递过来的一瓶药,直接倒在了明贤帝的伤口上,大概是太疼了,已经晕倒的明贤帝浑身抽抽一下。 等上完药,她没再管明贤帝,而是看向谢彦斐二人:“想好让谁死了吗?” 谢彦斐看她一眼:“我怎么知道你到时候会放了父皇?” 思汝长公主诡笑一声:“现在是我掌控了主动权,你,没得选。你只能选择答应还是不答应,你不如赌一赌?万一赌赢了呢?好歹是个皇帝,他本来就是影卫的头子,还是给皇帝卖命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谢彦斐咬着牙恶狠狠看着她:“你害了这么多人,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思汝长公主越是被骂越高兴。 裴泓上前:“我跟你走。” 谢彦斐即使猜到了,可真的听到还是垂下眼,没说话,怕泄露情绪。 他的沉默看在思汝长公主眼里笑了:“哈哈哈,还说对裴世子真心真意,面对生死,他就当了缩头乌龟哈哈!裴世子,你瞧瞧,他可不想死!” 裴泓面无表情看她一眼:“可以走了吗?” 思汝长公主却是摇头:“当然不行。” 她看向裴泓,“让你的人封住你的内力,我会让人检查的。” 裴泓直接看向鬼冷:“过来,封内力。” “宗主!”鬼冷脸色微变,封住内力跟过去,这意味着什么几乎不用想。 裴泓言简意赅:“封。” 鬼冷只能服从命令,用内力将他全身的修为封住。 思汝长公主歪头让一个属下去检查,等确定裴泓内力封住,这才朝一直低着头沉默的谢彦斐嘲讽看过去:“不给你的夫君告别吗?五、皇、子!” 谢彦斐眼睫颤了颤,遮住眼底的晦涩,“不用你管。” 思汝长公主哈哈笑了声,呵,这就是所谓的说爱你,可在面临生死时,不还是放弃对方?当初那对也是如此,她让他们互相推对方掉下悬崖,活下来的那个她就放过他们。 结果呢,所谓的真爱不还是直接推了他的表妹…… 当然最后谁也活不成。 裴泓没理他,他上前抱住谢彦斐,松开手时,在他耳边轻声道:“王爷,若是我回不来,好好活下去,以后……照顾好自己。” 说罢就要松开手,却被谢彦斐死死搂住了腰。 裴泓突然就笑了,温声安抚:“……乖。” 谢彦斐浑身抖了抖,到底还是松开了手,只是他没抬头,他不甘,怕舍不得。 这个他刚知晓心动上心的人,他与他注定无法在一起。 裴泓看不到谢彦斐,最终转身,走到了思汝长公主身边。 思汝长公主看了眼裴泓:“你的人不许跟着,否则,来一个,我就刺皇上一刀,到时候没了命,可不要怪我。” 裴泓看向鬼冷:“不许跟来。” 鬼冷浑身僵硬:“宗主……” 裴泓轻摇摇头:“若是我回不来,以后……王爷就是你们的主子,找到毒老,保护好王爷。”说罢,不等鬼冷再回答,朝谢彦斐的方向看了眼,嘴角弯起,灿然一笑,被终究忍不住抬头看过去的谢彦斐红了眼。 因为明贤帝被困,思汝长公主把他当做人质,带着属下以及被封住内力的裴泓逃离了皇陵。 谢彦斐一直站在大殿前朝石阶下瞧着这一幕,直到世子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他慢慢转身,朝大殿走去,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关闭了大殿,只留他一个人。 他站在灵位前,跪下,替原身给前皇后大皇子磕了三个头,随即转过身,坐在蒲团上。 谢彦斐:世子快死的时候,我能得到感应吗? 【十个好感值,能兑换一个警报。】 谢彦斐兑换了,听到自己仅剩的三十九个好感值,脑海里想起过往与世子相处的种种,苦笑一声,慢慢闭上眼,等待。 如果世子能活着最好,如果不能……那他愿意成为那个消失的人。 他传来书中本来就是多了一条命,如今,也算是还回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脑海里突然传来一声警报声。 【世子即将命绝,是否开启终极兑换,换命模式?】 谢彦斐:开。 【换命模式开启中,倒计时10,9,8……】 …… 而另一边,裴泓与明贤帝被思汝长公主以及她的手下带出皇陵很远,一路上裴泓都在冲破被封住的内力,鬼冷封内力的时候动了手脚,这是无影宗宗主教的一个面临死境的保命办法。 只是冲破内力血脉逆流需要有所牺牲,可比没了命好。 裴泓用这一招打算一搏。 可他成功冲破了,却也为了救明贤帝赢的很难,最后他虽然杀了思汝长公主的所有属下,重伤了思汝长公主,自己身上也有几十刀,尤其是为了抢回明贤帝被刺入心口的那一刀,是致命的。 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杀了思汝长公主,望着满地的尸体,用剑撑着身体没有倒下去,他费力一步步撑着走到明贤帝身边,从怀里掏出伤药,涂在明贤帝身上也砍了好几刀的伤口上,等涂抹完,他无力倒在地上。 四周都是血腥味,他躺在满地的落叶上,仰着头,感觉到身上所有的体温都在消失,想到皇上还活着,他还是救下了王爷的父皇,他应该不会难过了。 好在王爷没事…… 裴泓慢慢闭上眼,就在生命即将消失的一瞬间,他身上已经麻木的痛感几乎在那一瞬间全部消失了。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的大殿内,谢彦斐听到兑换成功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到浑身像是被人活生生一次割了几十刀,疼痛让他差点没忍住呼出声,他死死捂着嘴,咽下那折磨人的痛楚。 在身上的血开始往外流的瞬间,谢彦斐兑换了一张瞬移符,移到了世子所在的位置。 谢彦斐闭上眼下一瞬就到了一处森林,到处都是落叶,不远处则是躺着一个人,一身鲜红的喜袍。 虽然身上所有的伤口一瞬间消失了,可裴泓到底为了与思汝长公主的人对打消耗了所有体力,被强行攻破的内力此刻再次被封住,他躺在那里没力气。 谢彦斐望着他,再看看自己身上被血染红的喜袍,大概是太疼了,疼到极致,反而不疼了。 谢彦斐一步步朝裴泓走去,却又怕裴泓发现过来,他询问之下兑换了一张结界,在两人之间隔开了一道透明的屏障。 裴泓本来以为自己要死了,可就在死的那一刻,身上的伤口与疼痛突然就不见了。 心口致命的伤也没了踪迹,甚至血也停止流。 他失血失力无法动弹,却能感觉到,只是就在这时虽然内力没了,可警惕感还在,他转头,有人来了:“谁?” 谢彦斐隔着屏障,笑着看着裴泓:“世子,是我。” “王爷?”裴泓愣住,王爷怎么会在这里?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什么想到王爷的预知已经他身上莫名其妙消失的伤口:“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做了什么?” 谢彦斐没回答他:“世子,我要回山里了……其实一直没跟你说,我其实不是五皇子。他在我们在宣平侯府第一次见面时的前几天就死了,我是从山上下来的仙灵,本来只是想下山玩一玩。可没想到遇到这么多事,你身上的伤我用灵力都帮你修复好了,可也耗尽修为了,我要回山上继续修炼了……” 裴泓努力挣扎着坐起身,硬是撑着站起身,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一步步虽然艰难还是撑着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王爷你在哪个山头,我去找你……” 谢彦斐看着一步步走来的裴泓,哑着嗓子:“既然是山头,都是仙灵,怎么能让你一个凡人过去?你放心,等下一个五十年,我会回来找你的。” 过去五十年,该忘的也都忘了。 世子那时候应该已经忘了他吧…… 谢彦斐忘了眼地面,血开始蔓延,他在裴泓扑过来却被屏障挡开时,蹲下身抱起染了血的树叶,“世子你别找我了,我五十年后再来看你,我灵力要没了,我走了!” 说罢,他再次用了瞬移符,下一瞬,结界消失的瞬间,裴泓扑过去,却在谢彦斐所在的地方扑了个空。 而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王爷——!” 谢彦斐瞬移离开最后听到的就是这一声,他眼圈泛红,压下心头的涩意,能清楚感觉到体内血液的流失。 他第二次用的瞬移符让他换到了虞国使臣的队伍里,女主杜香妩的马车里。 他一身鲜血出现的瞬间,先一步上前捂住了杜香妩见到这一幕尖叫出声的嘴,声音轻的仿佛下一瞬就会消失:“嘘,别说话,我是旭王。” 杜香妩自然知道是旭王,可为什么……为什么王爷浑身都是血? 谢彦斐不想让裴泓知道自己给他换了命,也不想让裴泓眼睁睁看到自己流尽浑身的血死在他面前的模样,甚至最后会爆体而亡。 那太难看了。 他本来就模样差了世子很多,要是那样死了,世子肯定会难过,会内疚,可他也不能让世子找到他流血的尸体,唯一想到的,就是之前禀告说是远走的虞国使臣,想到了男女主。 既然都要死了,谢彦斐兑换了一张屏蔽血味的东西,此刻无声无息出现在女主面前,等杜香妩点头不出声,他才脱离靠着车壁坐在地上。 杜香妩想扶起他,被谢彦斐拒绝了。 他朝杜香妩摆摆手,声音轻轻的:“杜姑娘你过来,我想给你说几句话。” 杜香妩看到他这模样又惊吓又难过,赶紧过去:“王爷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血?我让人去请大夫!”可王爷是怎么出现的,突然就嗖一下出来了。 谢彦斐摇头:“我没救了,我不想让世子还有别人知道我要死了,就过来了。你别怕,我暂时还不会死,只是我身上的血也流不了多久了,怕是最后会死的很难看。等我无意识之后我身上的血流干净之前,你让虞阑臻把我的尸体在下一次停下时,寻个地方给埋了,找个很远的地方,之后你们只当没看到,继续往前走,只当没见到过我。” 杜香妩已经快哭出来了:“王爷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彦斐轻摇着头:“……答、应、我。” 杜香妩看他瞳仁已经涣散,只能拼命点头。 最后看着他彻底失去意识,可浑身的血依然在流。 一个时辰后,虞阑臻悄无声息扛着谢彦斐还在流血却已经冰冷的像是一具尸体的身体朝密林深处走去。 他脸上很不好看,甚至有些难过,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可显然王爷不太对劲,这是王爷的遗愿,他只能完成。 可就这样随意把王爷埋了他又不忍心,他想了想,最后一咬牙,把谢彦斐放了下来。 谢彦斐已经没了意识,可身上的血还在往外流,仿佛要流尽身体里的血为止。 谢彦斐早就陷入了黑暗,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陷入的瞬间,脑海里依然有声音响着。 【接收到裴世子的好感值+1……】 【裴世子好感值+1】 【好感值+1】 【+1】 …… 血液流尽的瞬间即将爆体而亡时,却诡异的并没执行。 虞阑臻本来看着已经瞧着没有人样可怖的王爷,结果突然又不流血了,他刚一高兴,凑近一看,失望了,王爷瞧着却更像是没血可流了。 他瞧着闭着眼无声无息的王爷,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凑到谢彦斐鼻息间。 结果这一碰,他吓得一哆嗦。 明明已经瞧着没血的像是……竟然还有呼吸? 就像是在沉睡。 虞阑臻蹲在谢彦斐的身体旁很久,突然想到自己师父提及他们那一族有一种秘术,能保持身体不腐,他望着谢彦斐,叹息:“王爷啊,我还欠你一条命,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可你这样就算是醒了怕是也活不成,可你还有呼吸,我不能就这么把你埋了,既然如此,那……我就辛苦去一趟我师父的族里,帮你把身体保存了。” 他重新回去弄了一匹马,把谢彦斐用东西挡住绑在身上,纵马疾驰,朝着千里之外而去。 第88章 三章合一 三年后, 远离谢国千里之外的一处密林深处。 百鸟朝鸣,日光透过参天的大树照射下来,层层密密碧绿的枝叶迎风摇曳,偶尔一只麋鹿蹿出又很快消失在树后, 再重新出现在不远处潺潺流动的溪水,弯身伸出舌头喝着甘甜清冽的泉水。 整个密林静谧而又祥和, 仿佛世外桃源。 唯一与这一出不相符的, 大概就是不远处的一处坟包,光秃秃的,没有墓碑, 坟包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的杂草, 唯独这里干净得仿佛刚刚下葬。 突然, 不远处一阵动静打破了这片沉寂。 喝水的麋鹿回头看了眼,迅速蹦蹦跳跳蹿开, 消失不见。 三个灰头土脸打扮的汉子扛着东西风尘仆仆朝这边来, 三人模样凶狠, 其中一个瘸了腿。 另外一个瞎了眼,还有一个则是弓着背。 瞎眼男边四处张望边瞅着这深山老林, “大哥, 这里到底是不是啊?那什么族真的埋了宝贝在这里?” 瘸腿男应该是三人为首,骂了他一句,边继续朝前走边道:“老二,你想跟就跟,不想跟就回去, 日后发了财,别说老子没顾着你。” 另外一个弓着背倒是憨实,任劳任怨。 瞎眼男不敢多嘴了,又走了一段,突然眼睛一亮:“那里有个坟包,是不是这里?”这林子里突然有个坟包,肯定就是这里了。 瘸腿大哥心情好了不少,“动手快点,那一族的人惹不起,不过三年前我亲眼看到他们把一个水晶棺放在这里面,那水晶棺是那族里的圣物,虽然不知道为何埋在这里而不是族里,可这东西是稀罕物,就算带不走也肯定陪的有不少宝贝。” 其他两人连连应是。 家伙事一放,就开始挖,他们是亡命之徒,只能靠这个搏一搏,若是真挖到了,指不定还能活下去。 只是挖到大一半,看到水晶棺的一角时,突然嗡的一下,像是有什么声音传来。 “大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能有什么声音……别瞎比比,赶紧的,被那一族发现我们一个都活不了,拿了东西赶紧走人!” “……” 三人继续动手,而就在他们继续的时候,在他们听不到的地方,一道道声音响起。 【接收到旭帝的好感值+10,总好感值10000,自动开启起死回生模式,并赠送初生神肌,回生倒计时10,9,8,7……】 【回血完毕。】 【恢复生命完毕。】 【初生神肌赠送完毕。】 随着这最后一声消失,原本躺在水晶棺内的少年睫毛颤了颤,却依然无声无息。 谢彦斐觉得他像是睡了很久很久,他的意识渐渐复苏,可身体却无法动弹,浑身很沉,像是身上压了千斤顶,把他手脚给束缚在内。 唯一让他能感觉到的是血液在四肢百骸流淌时的脉动声,他想睁开眼想动一动,根本无法办到,甚至整个脑子都是混沌的。 三人终于将水晶棺清理干净,可等抹去水晶棺上方最后一抹土,等看清楚里面的情景,三人都愣住,眼底几乎是瞬间闪过惊艳,倒吸气声此起彼伏。 手里的铲子锄头等物不知何时掉在地上,砸在脚上都没发现,只像是痴傻般痴痴盯着水晶棺里的少年……这世间竟是有这等仙姿卓然的人,肌肤白皙细腻,吹弹可破,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遮住不知何等的双眸,双手交叠在腹部,一身繁复的祭祀装,墨发披散开,额心坠着一块玉石,被光一照,泛着莹润的光,不经意间仿佛有莹润的光芒将少年整个笼罩覆盖起来。 这哪里像是一个死人,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尤物。 这还没睁开眼,若是睁开,将会是何等的绝代风华,美颜盛世。 “咕咚……”不知谁吞了下口水,终于回过神自己的脚被砸了,边捂着脚蹦,边依然痴痴盯着,“这、这真的是人吗?还是我眼花了?” 还是那位瘸腿大哥先一步回过神:“这族里太邪门了,赶紧把水晶棺打开,这水晶棺也别要了,抬走目标太大,把他额头上那块玉石拿了走人,这一块也够我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可、可大哥……这、这会不会有事?不是说已经埋了三年了?可这瞧着……不像是三年啊。”甚至像是刚刚他们来的上一刻下葬的一般。 “那一族本来就邪门,也没人见过,赶紧的,指不定用的什么办法!”他不敢再去看少年,怕被蛊惑了心神,这人长得太好,好的有点邪门了,赶紧动手开始打开。 只是打开的瞬间,里面仿佛有一股凉丝丝的气息瞬间将三人给弹开。 三人感觉身上被重击了一下,重重摔在地上,好半天起不来。 也就在水晶棺打开的瞬间,里面的人慢慢睁开眼。 顿时眉眼流转,光华潋滟,端得是惑人心神,只是此刻满眼都是茫然,望着头顶上方碧蓝的天空,呆呆的。 谢彦斐睁开眼就对上上方碧蓝的天际,他脑子有些懵,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怎么了? 等意识消失前的记忆重新回到脑海,他终于想起来自己把自己的命换给了世子,因为怕世子看到自己会流血而亡的画面,他就让系统把自己给弄到虞国使臣那里,让女主把自己让男主随便找个地埋了。 所以……他不是死了吗?被埋了吗?怎么还活着? 还是说他死了之后又穿了? 就在谢彦斐觉得情况有点不妙的时候,头顶上方有动静传来,他偏头仔细去听,只见他躺在一个透明的棺樽里,四周都是沙土,上方有声音以及晃动的身影:“大哥,这怎么回事?好大的力气,这水晶棺真的有点邪门啊!” “别问了,赶紧把玉石拿了走人!” “可那位、那位……公子呢?” “你想什么呢?长得再好看,那也是死的,是具冷冰冰的尸体,我估摸着那族里应该是用那块玉石再用什么法术把他尸体保存不腐,你瞧他身上穿的,像极了祭祀服,赶紧的,拿走之后他尸体估计也就毁了成白骨了,毕竟都三年了……快走快走,再不走天都要黑了!”耽误这么多功夫,太阳都要落山了。 “好、好吧……”大概听到白骨两个字打破了那人的想象,抖了抖,三人重新起身。 结果刚站起身,往前一看,就看到原本躺在那里美得不像是真人的少年突然坐起身,一双星朗的眸仁朝他们狡黠眨了眨,嘴角弯了弯,仿佛从山林间走出来的精灵,可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你们是在说我吗?” 三人手脚僵硬站在那里,傻了眼,随着少年坐起身还不够,他从水晶棺里站起身,随着他的动作,一身稀奇古怪繁复的祭祀服上的铃铛声响起,伴随着头顶上方刚好压过来的乌云,阴风阵阵,吓得三人对视一眼,下一瞬嗷的一声尖叫一声,手忙脚乱就往后跑,摔倒了哆嗦着手脚,爬也爬走了。 谢彦斐:“……”这么不经吓? 谢彦斐摸了摸脸,难道就这么像鬼吗? 不过想想他那布满黑斑的脸,谢彦斐咧嘴一笑,配合着突然死而复生的氛围,的确挺吓人的。 他想着应该是男主把他埋在这里的,只是刚刚这三人的话里透出的信息,让他皱眉:三年? 他别是这一睡就睡了三年吧? 可他身上的血不是流光了吗?还是真的又穿到别人身上了? 谢彦斐赶紧低头去摸自己的肚子,平了……再撸起袖子,结果刚好乌云散开,露出一截白皙细腻比上好白玉还要滑腻的手臂,他望着只在骨头上覆盖了薄薄一层肉的手臂,伸开手,十指修长,不是他肉嘟嘟肥腻腻的手指头了,甚至肚子也没了? 卧槽……他真的穿成别人了? 谢彦斐从棺材里爬出来,回头看了眼那水晶棺,想了想把棺材盖子盖上,又用那三人留下的工具填上土,这才环顾一圈,看到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挪到溪水边时却脚下一顿。 算了,死就死了。 他闭着眼把脑袋探过去,迅速睁开眼瞄一下就打算收回,可就这一眼让他愣住了,傍晚的晚霞把整个溪水里仿佛染上了一层金光,而这金光里,一张不输给世子的脸出现在他眼前,只是这脸有点眼熟,像是他穿成原身之前的,却又不同,他的皮肤没这么好,也没这么年轻,愣是把他之前本来就不错的颜值给拔高了几倍。 一头墨发披散在身后,身上月牙白繁复层层叠叠的衣服裹身,额头上则是坠着一块玉石,成色极好,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用繁复的红绳镶嵌,两边则是系在脑后,身姿修长盛世美颜的少年郎,让谢彦斐看过来看过去:他这是穿回自己的脸了? 谢彦斐在脑海里喊了一声系统,结果没人回答他。 他干脆绕了一圈,结果发现,他压根不认识路。 他重新回到坟墓前,望着那里还散落的铲子等物,盘膝坐在不远处的树下,摸了摸额头上的玉石,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三人看来是想挖宝物。 既然都敢来拿死人的东西了,估计不会就这么放弃,只会当之前是梦境,回头看一眼。 果然,没多久,那三人推让着鬼鬼祟祟就这么探头探脑小心翼翼重新回来了,他们没发现不远处树下的谢彦斐,先是看了眼坟墓,看埋上了,松口气:“我就说,刚刚就是幻觉,死了三年的人,怎么可能还活着吗?哈哈哈!” 其他两人没敢笑,那感觉太真实了,不像是假的啊。 瘸腿大哥偷偷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都、都还愣着干什么?挖开瞧瞧……” 另外两人哆嗦下,被瘸腿大哥一瞪,只能慢吞吞蹭过去去拿工具。 只是还没等他们碰到,身后不远处幽幽传来一声:“你们是要……挖我吗?” “娘呀——鬼啊!!!”三人齐齐抱成一团尖叫出声,都快吓尿了。 谢彦斐憋着笑,面无表情站起身,行走间衣袂仙姿卓然,铃铛声响,像是催命符:“我不是鬼。” “那、那你是什么?”三人闭着眼压根不敢看,就算他长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可、可埋了三年都不死,不是鬼就是怪物啊。 谢彦斐脸不红心不跳的扯犊子:“我是能修长生不老驻颜术的高人。” “长生不老?驻颜术?”三人傻了眼,骗谁呢? 可想到这少年的脸:“……”是、是挺好看的。 谢彦斐朝前又走了一步,吓得三人一哆嗦,抱成一团嗷嗷叫:“你、你别再过来了!”下死人不偿命啊。 谢彦斐停下脚步:“你们不信?那你们见过有人能躺在棺材里埋在地下三年还能活着的?你们见过长得像我这样的?还是说,你们见过肌肤宛若孩童的?” 三人想到那张盛世美颜,吞了吞口水,慢慢睁开眼,大概是长得太好看,就算是鬼也生不出恐惧,想了想,他们偷偷看过去,几步外的少年好看得仿佛发着光,的确更像是仙人不像是鬼。 “那你……想做什么?我们不是故意挖高人你的坟墓,实在是、是我们活不下去了,我们三人被人追杀,想起来这里曾经那一族埋了东西,想拿点宝贝去换点钱找个地方隐居活命。”瘸腿大哥到底更镇定一些,既然这高人还留着他们,应该是有什么吩咐。 谢彦斐挑眉:“追杀?你们是土匪?” 瘸腿大哥不敢看谢彦斐,咬咬牙,左右得罪了这等高人也是一死,只能硬着头皮开了口:“我们不是土匪,是……十二楼下的普通楼众。” “哦?你们瞧着可不像是十二楼出来的。”谢彦斐压下心头的狂喜,十二楼?终于听到一个熟悉的称呼,那这里还是书中?他这是真的没死,还是死而复生穿成别人了? 谢彦斐更趋向于前者,他意识消失前让男主把自己给埋了,当时系统说他全身的血都要流光,他意识消失前已经流的差不多了。 思汝长公主那女人当时说过原身中的毒就是出自十二楼,毒已经入了心脉,需要换了全身的血。 难道……他这是死而复生,干脆解了毒? 不过目前先要搞定这三人,想办法让他们带他出了这山林。 瘸腿大哥低着头,看了看他们三人:“我们之前不这样,虽然我们比不上十二楼里的兄弟,可到底是十二楼众,还是过得挺好的,只可惜……三年前开始,我们十二楼被……那个可怕的人发了江湖令通缉捕杀,一个不留。我们逃了三年,能活下来已经不容易了。” 谢彦斐听到三年前这个词,心脏剧烈跳了下,面上不动声色,睥睨瞧着三人,淡淡开口:“你们详细说说,我闭关三年,对世外的事不知,可遇到你们三人倒是有缘,说不定还能帮上一二。” 三人对视一眼,想着这可是埋了三年都不死的高人,这三年被追杀四处躲藏的绝望突然生出希冀:“我们说我们说!高人你想知道什么?我们都说!” 谢彦斐试探开口:“我闭关时六月底七月初,现在是何年份?” 三人对视一眼,由瘸腿大哥开口:“如今是大旭元年六月初三。” 谢彦斐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咯噔一下:大旭?原书中可没什么大旭这个旭国啊?怎么好端端的跑出来一个大旭?“哦?是我记错了吗?我闭关时,可还没有所谓的大旭,这是哪个?” 瘸腿大哥叹息一声:“这就是我们如今落得这么惨的缘由了。” 大概是看到这高人真的是闭关了三年,他们只能把这三年发生的事说了出来,谢彦斐边听,心里的震惊与难以置信无法言喻,他拢在宽袖里的手死死攥紧,才能勉强克制住。 这瘸腿大哥知道的也不多,是谢彦斐出事后几个月才开始的,“……也不知道那大谢国到底出了什么事,听说那明贤帝带着一众皇子祭拜前皇后在皇陵出了事,那个继后竟是别人假冒的,当时听说死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大谢的旭王,他死了之后,明贤帝也废了一条手臂,听说明贤帝与当时那旭王的未婚夫裴世子决裂,这裴世子转身几个月后就成了邵国的太子。 可他成了太子也就罢了,接下来两三年,跟疯了一样,先是重金设了江湖令追杀我们十二楼的人,一个人头抵千金,江湖人士都疯了一样开始追杀我们。 不仅如此,这些年他也没闲着,开始开疆辟土,两年前邵帝让位,他更是对其余三国大肆攻打,两个月前,其余三国俯首称臣,他则是直接把邵国的国号都改了,其余三国一起改了,四国统一改成了大旭,所以是大旭元年,两个月后,在前邵国都城举办朝拜礼,其他三国的皇帝都要过来。” 谢彦斐听到这脸色变了变,好在现在天已经黑了,四周黑漆漆的,三人倒是没发现他的异样:“这裴世子不是听说眼睛不好性子还不错吗?他是明贤帝的儿婿,好端端的怎么会反目成仇?” 三人对视一眼:“眼睛不?性子不错?高人你看来是真的对这些俗世不知,那位怎么反目我们是不知道,可他眼睛是好的,至于性子……高人你知道他有多残暴吗?我们只是九牛一毛,在他手中没命的……简直多如牛毛,听说他是受了什么刺激,练了什么功法走火入魔发了疯,有传闻说是他那未婚夫的死造成的,具体也不清楚……” 谢彦斐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他当初不是跟世子说他去山上五十年的吗?世子怎么还会…… 还有明贤帝好端端的怎么废了一条胳膊? 他心底没底,想了想:“这里离以前的邵国如今的大旭多远?” 三人心里咯噔一下:“高人,你别是……想去大旭吧?” “谁说的?我就是问问,怎么?你们不想回答?”谢彦斐似笑非笑看了眼,他要是不笑还好,这么一笑,虽然好看是看到,可在这森林里阴风阵阵,让他们觉得毛骨悚然。 “不、不敢,大概骑马一个半月,马车两个月的路程……”其中一人小声道。 谢彦斐刚才已经摸过身上,除了额头上这块玉石以及浑身的铃铛,一个铜板都没有,骑马都要一个半月,他买不起马,更不要说马车,算了,先出了这林子再说。 本来谢彦斐还觉得这三人只是来挖个坟,可想到他们是十二楼的人,倒是明白为何世子会这么对付他们。 当初思汝长公主就是因为结识了十二楼的人,易了容,得了三种毒,其中一种毒害死了他大哥,不恨十二楼才怪。 既然是十二楼的人,谢彦斐也不客气了:“行了,我知道了。既然遇到了,以后你们就跟着我,我会保住你们的性命的。” 三人眼睛一亮:“此话……当真?就算是遇到通缉令也能?” 谢彦斐脸不红心不跳:“自然……”不可能。 但他没武功傍身,也没银钱,想去找世子,加上他这张脸,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得去找世子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他去世子那边,刚好两个月什么朝拜礼明贤帝也会去,到时候在那汇合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三人一听说谢彦斐真的能在旭帝的追杀下保住他们,激动的立刻答应以后以高人马首是瞻,还热情地要背着高人走,被谢彦斐拒绝了。 等好奇一问谢彦斐多大了? 谢彦斐忽悠:“哦,一百岁而已。” “什么?高人你瞧着也就十六七八!” “你们要是修炼到我这种程度也能长生不老驻颜有术……”谢彦斐边忽悠边几乎喊系统,不理他? 谢彦斐:我要兑换。 脑海里几乎立刻出现一道声音。 【开启兑换模式,宿主要兑换什么?】 谢彦斐:……兑换瞬移符? 【接收到宿主兑换瞬移符的要求,宿主总好感值为0,兑换需消耗200好感值,兑换后总好感值为负200,宿主即将暴毙……宿主可要兑换?】 谢彦斐:取消取消取消! 他好不容易才活下来,兑换个锤子,看来他这还真的是自己的身体啊,系统还在,可他死之前好感值不是已经负一千多了么?这会儿竟然正了?还有他竟然能起死回生,难道中间发生了什么? 谢彦斐:我能查询过往好感值吗? 【需十个好感值,兑换之后为负10,即将开启惩罚模式。】 谢彦斐:………… 谢彦斐赶紧取消,幸亏没负,否则这会儿他岂不是还要想办法把好感值给增加? 一行四人走了大半夜才走出了林子,今晚上是进不了城了,干脆在林之外露营。 三人大概这几年躲藏惯了,野外经验丰富,很快生了篝火,抓了一只兔子一只野鸡烤了。 谢彦斐望着流油的野味,盘腿面无表情坐在那里,只露出一双眼,却也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为了到了城里不显眼,他把身上唯一的祭祀服外面比较特别的给脱了下来,铃铛拆下来收起来,改了改,直接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里面的衣服倒是纯白色的,瞧不出什么异样,玉石也收了起来。 三人看他这样不解:“高人你这是?” 谢彦斐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低调。” 三人连连称是,觉得自己就没高人想的走到,于是瞧瞧他们自己,也撕烂了衣服,学着谢彦斐裹住了头,只露出一双眼。 谢彦斐:“……” 很快,野味烤好了,三人赶紧分了,等就要咬下去时,看向面无表情看向他们的谢彦斐:“高人……你也需要吃吗?” 谢彦斐慢悠悠道:“不需要。” 三人放了心,结果就听到他接着道:“……但是,口腹之谷欠还存在。” 潜台词:虽然不用吃,但是我想吃。 三人乖乖奉上野味,吃了个肚子溜儿圆的谢彦斐躺下歇了。 只是半夜的时候,脑海里响起一道声音,愣是把他给惊醒了。 【接收到来自旭帝的好感值+10,宿主总好感值为10。】 谢彦斐惊喜地睡不着了,旭帝?不就是世子吗?果然是好兄弟,这么多年还没忘了他! 看来这传闻肯定有假,世子都还记着他,怎么会与明贤帝反目成仇?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 因为这是个好感值,谢彦斐对裴世子的想念无法克制住,之前还一直装作不在意,可这会儿知道裴世子还惦记着他,想着自己“死”之前没能宣之于口的心思,忍不住心猿意马,也不知道世子现在眼睛能看到是什么模样,他现在变了模样,也不知道世子还能不能认出他。 可至少……至少他现在恢复容貌了,解了毒也没这么……是不是他还是有希望的? 好歹他们现在还是名义上的夫夫啊,要是世子能欢喜他就好了! 谢彦斐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充满了力量。 他迷迷糊糊睡着时,忍不住做了一个梦,梦里世子看到他的脸,看痴了,痴痴轻喃唤着他:“王爷……” 谢彦斐差点没忍住睡梦中笑出声。 而另一边,千里之外的前大邵如今的大旭皇宫养心殿内。 整个大殿万籁俱静,死一般的沉寂让宫殿压抑、诡谲,狰狞地像是躲在黑暗里的恶兽,指不定何时会张开血盆大口将出现在这里的人吞噬殆尽。 一行人鱼贯而入,为首的大太监行走过处无声无息的,身后的宫人也是如此,手里恭恭敬敬端着一个托盘。 最后走到大殿内,朝着昏暗可怖的上方走去,直到到了尽头,才跪地,他身后的宫人也无声无息跪地,头垂得低低的。 大太监:“皇上,寻到上等良木十二枚,皆在此。” 随着他的声音,昏暗的龙椅上竟是坐着一人,一身墨袍与黑夜融为一体,此刻抬眼,一双凤目冷漠幽黑残忍,其中隐隐透着一股子暴戾,整个人像是矫健的猛兽,下一瞬就会扑上前,咬断他们的脖颈。 大太监感受到威压,却不敢发抖,生怕一抖就会成为一具尸体。 好在男子终于放下手里一直攥着的木偶,放入怀中,收了周身可怖的气息,可出口声音却是没有一丝人气:“拿上来。” 大太监不敢耽搁,立刻领着十二人上前,小心翼翼掀开红绸缎,让他一一过目。 直到满意了,大太监松口气,赶紧放下,带着人离开。 大殿重新恢复了沉寂,朱红色的殿门重新关起,整个大殿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以及昏暗。 只有隐藏在黑暗里的男子,像是早就习惯了,拿出一个木头,开始一刀刀雕刻着什么,时不时发出骇人的“嗬嗬”声,让人毛骨悚然。 谢彦斐因为长了十个好感值,这一晚睡得极好,醒来带着三人入了城。 这三人曾经是十二楼的普通楼众,后来十二楼被追杀,分崩瓦解,他们在躲避中,还是过得不怎么好。 谢彦斐记不住他们的名字,干脆按照他们结义排行喊常大、常二、常三。 瘸腿的是常大,瞎了一只眼的叫常二,弓背的是常三。 谢彦斐与他们三个都是身无钱财,想赶路,那就需要银钱。 四人好不容易蒙混进了城,三人看向谢彦斐:“高人,现在怎么办?”野外他们还能打点野味,可现在总不能露宿街头吧? 谢彦斐一路上也在想怎么赚钱,扭头看到不远处墙上贴着的抓捕告示,指了指:“你们身手怎么样?” 三人对视一眼,不明所以:“……还行。”好歹能在追杀中活了这么久,自然还是不错的。 谢彦斐指了指那告示上的追捕一个贼人:“赏银一百两,打得过吗?” 三人更加不解了:“打得过是肯定,可我们……不知道他在哪儿啊?” 要是这么容易知道早就一堆人抓了。 谢彦斐没回答,能打得过就行,他揣着热乎乎的十个好感值:来来,兑换了兑换了,换个普通的消息需要多少好感值? 【……多少都不行。】 谢彦斐:怎么就不行了?还是说你想让我露宿街头,还没找到世子就饿死了?既然查询需要十个,当时警报也是十个,那我这还剩十个,你给我兑换了,我要知道这个盗贼的下落。 【能兑换是因为宿主与裴世子达到了满值好感,开启了互兑模式,你与这盗贼没开启,并不能互兑。】 谢彦斐:我脚下踩着的是不是大旭的土地? 【……是。】 谢彦斐:旭国是不是被世子统一了?是不是都是天子脚下?是不是都是世子的地盘?我既然与世子有了互兑模式,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普天之下百姓皆为王人,既然都是世子的,我与世子开启了互兑模式,那属于世子的人或者东西是不是也算是跟我开启了互兑? 【…………】 谢彦斐:你不要装死,我说的难道不是吗?又不白跟你兑换,十个好感值啊!当初世子一个秘密可才用十个好感值!你赚了! 【…………】 谢彦斐:麻溜儿点,行不行? 大概是被谢彦斐的歪理给绕晕了,系统还真的同意了。 谢彦斐用十个好感值换了这个盗贼如今的藏身地,虽然心疼,可他琢磨了一下,他突然能醒过来,绝对不是偶然,系统这么抠门,说多少好感值就是多少,惩罚也是,他醒来时总好感值为0。 说明这其间因为好感值把负值抵消了,他才醒的,说明好感值在增加。 世子昨晚上给了十个……他有点期待今晚上是不是也有十个。 不过……现在还是先解决肚子。 谢彦斐知道盗贼藏身地,就带着三个小喽啰一路询问去了这城里最大的酒楼。 常大三人站在酒楼前,吞了吞口水,愣是大着胆子扯住了谢彦斐,压低声音小声道:“高、高人!我们……没钱。” 谢彦斐道:“我知道啊。” 常大三人一脸懵:“高人你有?” 谢彦斐理所当然:“当然没了,你放心,进去大胆吃,有我撑着。” 常大三人快哭了:他们头一次听到吃霸王餐吃的这么豪气干云的,可高人,你确定吃完了我们跑得了吗? 可愣神的功夫谢彦斐已经踏进去了。 谢彦斐只露出一双眼,可周身气度不凡,还是让人多看几眼,小二眼睛一亮,赶紧迎过来:“几位爷,打尖还是住店?” 谢彦斐一摆手:“吃东西,你们的招牌菜先上十道,去吧。” 虽然常大三个灰头土脸,可谢彦斐气质太好,尤其是那坦然自信的态度,让小二没多想他们会是吃霸王餐的,赶紧引着四人往里走。 谢彦斐环顾一圈,朝着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走去,在他旁边的位置上一坐。 那大汉头也没抬:“走开。” 谢彦斐摇头:“没位置了,一起坐好了。” 那大汉抬头看他一眼,大概是想发火,想了想还是垂着头继续吃东西,显然默认了。 小二很快十道菜上来,谢彦斐看着还傻眼站在那里的常大三人:“愣着干什么?吃饭啊。” 常大三人在小二狐疑目光下,硬着头皮吃着高人赏给他们的一人一盘菜,就看着高人已经开吃。 大汉坐在角落,他们背对着外面,所以谢彦斐揭开脸上挡着的东西也没人注意,那大汉也刚来,不知为何吃得有些慢,常大三人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那大汉也看了他们一眼,只是视线在落在对面的谢彦斐身上时还是愣了下,望着谢彦斐通身的矜贵,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很快低下头,这次吃得更慢了。 谢彦斐只当没看到,他吃饱了,慢悠悠等着。 常大三人心虚,也很快放下,不敢再吃。 小二看他们不吃了,就上来询问可还有别的吩咐,谢彦斐已经把脸挡住:“结账吧。” 小二一喜:“一共三两银子。” 常大三人头垂得低低的:完了完了,要被赶出去了…… 谢彦斐抬手一指:“让他拿。” 那大汉一直注意着这边的举动,闻言一愣,怒了:“你这……” 他还没骂完,谢彦斐踢了常大一下:“拿人!” 常大愣了下,拿什么人?可高人说拿那就拿吧,他直接出手将人摁住了! 谢彦斐看向愣住的小二,笑眯眯的:“小二哥劳烦去衙门禀告一下,说是他们张贴榜文的盗贼拿住了,让他们过来一趟拿人,哦对了,记得那一百两赏银哦。” 小二愣愣的:“啊?”盗贼? 他虽然知道,可……可这模样对不上啊? 谢彦斐看了眼常大,后者听到盗贼一百两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别人也许不行,可这是高人啊,看着这大汉躲闪的眼神,从怀里抽出匕首就把他脸上的胡须都给刮了。 小二定睛一看,立刻跑去找衙役了,真的是盗贼! 常大三人看着谢彦斐的目光崇拜不已,高人就是高人! 谢彦斐四人拿着一百两走人了,饭钱还真的让那盗贼付的,雇了马车,一路晃悠悠开始启程。 每隔几天,谢彦斐就兑换一次,拿了银钱继续赶路。 一个月后,谢彦斐揣着热乎乎的几百两银子,外加二百五十个好感值,一行四人踏进了前邵国地界。 离都城也就剩下十日的路程。 谢彦斐想着每晚都增加的十个好感值,随着越来越靠近,对世子的思念也愈发浓烈。 本来想二百好感值兑换,直接到达世子身边,可他如今模样不一样,万一没刚好遇到世子,被当成刺客一道解决了就不妙了。 最后谢彦斐还是忍着,慢吞吞靠近。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住在一家客栈里,刚住下不久,一行人也来了,身后也有九人,有男有女,头上都戴着帷帽,瞧不出模样,可看身形都极为出挑,只是被人看着。 为首的男子脸色不好看,迅速扫视一圈,没发现人,也住了进来。 等上了楼,为首的男子瞧着一众属下:“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今晚上搜遍整座城也得把那人给我找出来!还有十天就到皇城,那旭帝的性子你们也知,这次为了讨好旭帝,送来的十位美人,都是万里挑一,你们倒是好,竟然让跑了一个!若是女子倒是算了,跑得竟是男子,让我这时候上哪儿去找这样姿容的?这旭帝听闻之前成婚的是个男子,若是坏了主上的事,你们也别活着回去了!” 他的属下留下一半,另外一半立刻脸也去搜寻。 只是寻了一夜,一无所获。 为首的男子脸色铁青,却也不敢耽搁路程,只能先启程,再派人继续去追。 只是男子等人刚走下楼,环顾一圈,视线不经意朝着一处看去,目光却是一定,望着角落一行四人中的一个,像是抓到猎物的猎人,双眼冒光,虽然没看清,可只是一个侧脸,绝对是个绝色。 甚至比他千挑万选的十个还要姿容高出数倍,他压下心头的惊艳与激动,不动声色结账离开。 谢彦斐正用着早膳,打算等下继续赶路,只是总觉得刚刚似乎后背一凉,他回头看了眼,却什么也没看到。 一行四人继续赶路,只是第二晚歇在下一座城的客栈,晚上,谢彦斐听着【接收到旭帝好感值+10】之后,心满意足睡着了。 只是等他再醒来,却不是自己的房间里,而是一辆晃悠悠的马车里,头重脚轻浑身无力,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低头一看,得,还被五花大绑了。 谢彦斐:“…………” 第89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想骂人的心都有了, 他好端端赶个路而已,突然就被抓了?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的脸惹事了,他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平时他都是挡着,只有吃饭的时候才揭开, 看到昨天后脊背发凉不是错觉, 那时候就被惦记上了。 逃,应该没用,他现在手脚发软浑身无力, 怕是被下了药。 他本来想用好感值查一查这些是什么人, 临到头又不舍得世子每天给的好感值。 十个, 不能用在这些渣渣身上。 谢彦斐醒来没多久,摇摇晃晃的马车停下, 有人绕到马车前, 掀开帷幕, 对上谢彦斐那双点漆如墨的瞳仁,将原本无双的脸衬托得愈发鲜活灵动, 连来人这种见惯无数美人的上首者也忍不住看怔了。 他在看谢彦斐的时候, 谢彦斐也在看他,周身气势很强,眉眼冷戾周身带着一股子血腥气,是在刀尖舌忝过血杀人不眨眼的,心够狠武功怕是也不低。 谢彦斐有了计较, 打不过那就静观其变。 对方绑了他甚至没有搜身,他能感觉到怀里的铃铛和玉石都在,那就不是贪图银钱,只在意他这个人,或者准确说是在乎他这张脸。 男子也终于回神,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看一个男的看愣的时候,却更加兴奋,如此绝色,定会入了那旭帝的眼。 “你倒是够冷静,不好奇我们是什么人吗?”大概是下了药比较放心,只是绑着谢彦斐,没堵住嘴。 谢彦斐冷冷看着他:“好奇不好奇,你想说就会说,不想说,你们会在意我一个如今任人宰割的想法?” 男子笑笑,大概是好模样让人心情好,也格外受到优待:“你倒是不笨,来人,给他松绑。” “可主上,万一再跑了……”手下因为之前跑了一个战战兢兢。 男子扫他一眼:“再跑,你们、死。” 手下抖了抖,不敢多言,上前松了绑。 男子看着揉着手腕的谢彦斐:“你也不用想着跑,你身上下了软筋散,我不管你以前是何人,是什么身份,如今你的身份就是代替那个逃了的美男迭玉,是即将送给旭帝的十个美人之一,你可知道了?” 谢彦斐不以为意的动作一顿,突然睁大了眼,难以置信看着对方,像是没听清楚:“你说……谁?” 男子以为他也是听说过旭帝的暴名吓到了,笑了笑:“你放心,别人我不敢说,可你长成这样,就算是只喜女子的我也觉得试试男子也未尝不可,那旭帝必定也是欢喜的,只要你乖乖讨好他,如今他后宫还没别人,指不定你还能混个宠君当当。” 谢彦斐这次确定他说的的确是世子,慢慢把震惊的表情收了起来:“……”竟然,还有这等好事! 既然他们目标一致,那他还跑什么?有免费的苦力,不用白不用。 当然,他主动忽略了宠君什么的,要是世子真的能看上他,他还求之不得呢。 只可惜……世子也长得这么好看,估计眼光早就高的不行对美人免疫了。 谢彦斐的沉默让男子以为他动心了,笑笑,他就知道世人还不知道具体旭帝到底有多残忍多狠辣,如今听到荣华富贵就动心了,也不过如此。 这时,突然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到了近前,单膝跪地:“主上,虞国这次也选了十二个男子打算送给旭帝,怎么办?” 男子眯眼:“十二个?他竟然敢比我们多?” 来人抖了抖:“不过属下觉得……他们应该就算是送了这么多也没用。” “哦?怎么说?”男子还是头一次看到自己属下这么自信。 来人确定道:“主上,也不知这虞帝怎么回事,选的十二个男子竟然都是十八岁左右又丑又胖的……哪里像我们选的这十位……” 谁知他说完男子脸色却变了:“你确定虞帝选的是十二个丑男?” 来人确定,男子突然叫了一声糟糕:“这虞帝倒是投机取巧!” 来人一抖:“主上,怎、怎么了吗?” 男子冷哼:“听说旭帝之前那位短命未婚夫就是大谢第一丑,丑得没边,指不定……这旭帝的口味跟别人不一样,就喜欢丑的。他们到哪儿了?” 来人也脸色变了,“他们快马加鞭,估计也是十日左右就到了。那怎么办主上,这次朝拜礼,四国虽然称臣,却也要分个高低,我们雷国本来就不大,就靠着这次讨好旭帝能搏个出位,这要是真被虞国捷足先登了……” 男子攥紧铁拳,一挥手:“先不管旭帝到底口味如何,我不信有人见了这张脸还能把持得住,可为了以防万一,急速前进!接下来日夜赶路,定要提前将人送进宫!” 随着男子说完,帷幕落下,谢彦斐将自己错愕的嘴巴慢慢闭上:现在的虞帝别是男主吧?男主竟然……给世子送十二个丑男?他怎么想的? 再说了,世子口味肯定不喜欢丑的。 不过因为之前他与世子假扮断袖的事,大概误传导致他们都信了。 接下来三天,雷国一行人日夜兼程,愣是把十日的路程给缩成了三天,在七月初七当天进了旭国皇城。 谢彦斐虽然想早点见到世子,可也被颠得小脸煞白,到驿馆下马车时,幽幽瞅着绑他的男子,也就是雷国最年轻的将军,雷国大皇子雷朗,这个仇他记下了。 为了能早点见到世子,他忍! 一行十人从马车里下来,进城前都换上同意繁复的锦袍,谢彦斐排在第十位,却是重头,身上穿的与另外四个美男不一样。 另外四个也是从雷国精挑细选出来的,可因为知道旭王的暴名,压根不想被选上,所以看到途中逃走一个换成更加绝世的,虽然嫉妒,却暗自生喜。 他们……逃过一劫了。 谁想去服侍杀人不眨眼的暴君啊。 五个美人身份低,倒是想搏一搏,可听说旭帝是个断袖,她们希望本来就渺茫,再看到半路绑来的那个绝世大美男,她们反倒淡定了。 要不是将军守着,她们过场都不想走,指不定暴君一个不高兴,她们进得宫,出不得宫。 谢彦斐这三天日夜赶路被颠惨了,别人担心离死亡又近一步的时候,他挨着床榻就睡了。 而他睡着的时候,雷国使臣的拜帖也递到宫中。 雷朗怕虞国的十二丑男也会紧赶慢赶到了,迫不及待想把手里的十个美人献上去。 万一旭帝真的口味特殊喜欢丑的,好歹先看一看美的,万一就改了呢? 大旭皇宫,养心殿内。 明明是大白天,整个大殿却被遮挡,黑漆漆的,阴暗寂静,恍如黑夜。 而这黑暗里,一道身影坐在那里无声无息的,仔细听,只能听到锋利的刀子划在木屑上发出的沙沙声,像极了催命符。 大太监言忠最怕见到的就是皇上,可偏偏他是皇上近身服侍的大太监,说近身也不对,皇上几乎不需要他服侍,只每日例行把臣子以及一些需要禀告的禀告上来即可。 可每次踏进这阴冷的宫殿,他就想打个哆嗦。 明明如今是炙热的七月,他每次进来总觉得踏入冰窖,而不远处坐在龙椅上无声无息的那个,不像是活人,更像是一具尸体。 言忠弓着身,脚下没有任何声响揣着手过去,到了一处,跪在地上,“皇上。” 上头没传来声音,言忠也不敢动,只是趴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沙沙的雕刻木偶的声音停下来,他知道能继续说了,他垂着头禀告:“皇上,百官提议选秀纳妃,再过半个多月其余三国前来朝拜,后宫不能没有皇后,他们愿从百官中的家眷中各自选出一位贵女或官家女为皇上充盈后宫。” 依然没有任何声响,可言忠愣是觉得四周的空气似乎更冷,比之前更加可怖让人瑟瑟发抖。 他勉强克制住打颤的牙齿,继续稳着尖细的嗓子回禀:“雷国使臣一个时辰前入住使馆东院,随行的还有十位美人,说是要进献给皇上,以表他雷国臣服之心。” 言忠这次说完,上头终于有了声音,却只是阴测测可怖的两个字:“美人?” 言忠莫名抖了抖,为雷国使臣掬了一把汗:“……是。” 男子终于抬眼,幽黑暴戾的一双眼带着诡谲的森寒:“朕觉得,辛者库应该是缺人了。” 言忠额头上一滴冷汗垂下来:“……是。”皇上说缺,不缺也得却。 男子笑了声,却一点笑意都没:“既然诸位爱卿这么热情要给朕充盈后宫,那吩咐下去,一个时辰后,在金銮殿上朝,”顿了顿,“让雷国使臣把美人也带上。” 言忠稳着嗓子应了,等终于出去腿一软,差点摔倒,皇上这是……要杀鸡儆猴了? 可惜那雷国的十位美人,刚好赶上这个点。 雷朗原本以为拜帖递上去至少要一两天旭帝才会见他们,没想到刚递上去没多久,宫里就来人让他们准备准备去见驾。 雷朗立刻安排下去,让十位美人穿衣打扮,尤其是最后的迭玉,把早就准备好的一套华服全套递过去。 谢彦斐跟着常大三人走的时候,三人把他当高人,是供着一路虽然赶路急,却因为不缺银子过得很是舒坦,可被绑的这三天,谢彦斐终于知道赶路是什么滋味。 他刚迷迷瞪瞪睡着,就感觉门咣当一声打开,几个人鱼贯而入就要把他给拽起来,谢彦斐还在睡梦中,一脚把最近的给踹开了。 压根没想到谢彦斐会踹人的雷朗:“……” 一同来的几个手下吓坏了:“主、主上!” 谢彦斐被下了药手脚服软,这一下其实没什么威胁力,可雷朗在上位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被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小子踹,要不是等着旭帝看上继而为雷国带来好处,他饶不了他。 可抬眼对上睡眼惺忪唇红齿白的少年,那昳丽的面容让雷朗觉得喉间有些发痒,算了,若是没被旭帝看上,也许……养个玩意儿在身边也不错。 他上前凑近了:“起来,准备去见旭帝。” 谢彦斐本来还迷瞪,听到旭帝两个字,脑袋像是自带雷达,蹭的一下睁大了眼,清醒了,晃了一下脑袋,一头墨发绸缎般随着他的动作划过一道弧度,一张如玉的脸在日光下更是白得透明,让雷朗手指有些痒,想去碰一碰。 谢彦斐察觉到他的动作,头一偏,翻个身已经到了床榻里面:“要去见旭帝?我知道了,衣服东西放在,我自己换衣服。” 雷朗遗憾地收回手,指尖却是发痒忍不住搓了搓,直起身:“时间不多,沐浴更衣。” 谢彦斐本来也想沐浴,可瞧着刚刚这人的眼神,他可不敢,都临门一脚了,万一这厮兽性大发,他现在是任人宰割的小绵羊还是别乱来了,再说了,这使馆顶多就是浴桶,他觉得还是等进了宫与世子相认,在浴池里洗才爽。 “不必了,若是被旭帝看上,也要重新洗,若是看不上,也是一刀咔嚓了或者回来了,到时候再洗不迟。”谢彦斐随便寻了个理由。 雷朗想想也有道理,也没多言,怕途中出意外,想提前过去。 谢彦斐不会束发,怕身上的玉石换了衣服被拿走,干脆重新将当初埋着他时绑着玉石的红绳拿出,重新学着当初被埋的模样将玉石重新坠在额心,宽大繁复的华服裹身,倒是与之前的祭祀服相似,再穿上最外面的纱衣,行走间衣袂蹁跹,仙姿凤目,惑人心魂。 等谢彦斐出来,雷朗等人回神看过去,都看呆了。 瞧着那个款步而来的少年,像是从画里走出的仙人,不舍得眨眼只怕会下一刻就会羽化登仙消失得无影无踪。 雷朗有些后悔了,这般尤物……当真世间难寻,独一无二,真是便宜了那旭帝。 而另一边,百官被通知之后,匆匆换上朝服赶来,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上朝了。 再说了……这是上朝的点么? 可想到旭帝登基三月从未上朝,能这个点上朝已经不错了,指不定未来三个月还是不上朝见不到的旭帝。 百官不过半个时辰就等在了金銮殿外。 等差不多的时候,看到皇上钦点的大太监言忠拿着拂尘过来,赶紧凑上前打探,被言忠四两拨千斤打发了,随着言忠踏进金銮殿,百官对视一眼,只能跟上,排成两列站稳了。 只是站好之后,却一直没等来旭帝。 百官也不敢动,旭帝那些暴名可不是虚的,可就算是如此,想到如今后宫空虚,想要拔得头筹,若是能入了皇上的眼,到时候后位……指日可待。 至于旭帝是断袖的传闻,当年只是穿那位早就死了的未婚夫先强霸的皇上,指不定就是皇上不愿娶才怒而杀了。 一直不知等了多久,随着一声报唱“皇上到”,百官立刻低头,随着一步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走得极慢,可因为大殿里寂静无声,所以这一步步像是踏在他们心尖上。 明明没什么声音,可百官愣是浑身打了个哆嗦,煎熬无比。 终于……脚步声停了,他们轻轻吐出一口气,赶紧行礼。 随着言忠一声“起”,百官才起身,站好。 刚有朝臣想询问什么,言忠没给他们机会,“宣雷国使臣觐见。” 百官目不斜视,心里却是敲着小鼓:雷国使臣?不是还有半个多月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谢彦斐此刻就站在大殿外,他与其余九人都上都戴了兜帽,遮住了面容,他排在最后,他的心脏噗通噗通剧烈地跳动着,他与世子……此刻就隔了一道殿门。 跨过这道门,他就能看到世子,只是不知道世子还能不能认出他。 谢彦斐身上的力气渐渐恢复,进了宫大概知道他跑不掉了,雷朗给他服了解药,刚好走过来这一路,经历过过去三天手脚服软,他觉得精神头极好,尤其是要见到世子,谢彦斐压下兴奋,等听到大殿内尖细的声音宣他们进去,他深吸一口气,才垂着眼随着前面的人鱼贯而入。 谢彦斐没敢抬头,怕还没等到他因为不规矩先被拉出去。 百官不敢看旭帝,可敢偷偷瞄使臣,他们原本以为雷国使臣也就几个,可等为首的几人之后,随行的就是十个戴着帷帽不知男女的人。 百官心里咯噔一下:被捷足先登了! 怪不得这雷国使臣提前这么早过来,这是进贡美人来了啊,万一皇上真的看中了……那等他们的女儿选中进宫,黄花菜都凉了,皇上的心早就被小妖精勾搭走了! 这能行? 可皇上都没开口,众人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 雷朗走近,在大殿正中央停下,单膝跪地:“雷国大将军雷朗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跪下的同时,身后等人也都跪在地上。 谢彦斐随着他们跪下来,捉摸着自己要怎么开口?他张口就认亲?万一世子认不出他的脸怎么办?世子之前一直眼睛瞎着,都没见过他的模样,他说自己是,要怎么证明? 谢彦斐愁了,就这么一个机会可别失去了,再不行,就凭他这张脸,万一世子看上了先留在宫里再想办法让世子熟悉自己之后相认? 就在谢彦斐犹豫不已时,上方依然没任何声响。 谢彦斐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依然是大太监出声让雷朗等人起身。 雷朗也摸不清这旭帝的性子,怕等下来不及,把来意说了:“吾雷国是诚心诚意臣服于大旭,这次为表臣服之心,特意献上十位绝色给皇上,还请皇上过目。” 他说罢,一抬手。 谢彦斐左侧一字排开的美人都把头上的帷帽拿了下来,露出了十张极为出挑的面容。 百官不敢偏头看,这以后指不定这十个哪个就成了宫里头的娘娘。 谢彦斐也跟着他们把帷帽拿开放在身侧,露出那张绝世无双的脸。 他没敢抬头,却忍不住期待世子看到他这模样会怎么想?他现在虽然不敢自认第一,可至少跟世子的面容还是能相提并论的,至少是个美男,世子万一为了给雷国一个面子留下了…… 可留下不是代表看上了? 想到世子看上别人,谢彦斐纠结了,那到底是看上好还是不看上? 可不看上他怎么接触到世子,私下里告诉他自己是他好兄弟? 谢彦斐发呆的时候,不知道头顶上方坐在龙椅上的男子从始至终看都没看过他们一眼。 言忠就站在龙椅一侧,他到底没忍住偷瞄了一眼,可就是这一眼,等看到最末尾那张脸,差点没忍住倒吸一口气也惊呆了,他原本以为皇上是他看到的世间最俊美的男子,没想到……竟然还有比皇上长得还要……还要…… 他说不出那种感觉,可一眼就忍不住被惊艳到,舍不得转开眼。 好在他这段时间愣是练就了淡定的实力,把到了嘴边的吸气慢慢平复下来,瞧着那张脸,心里只可惜:这无论是哪个皇帝,看到了怕是就算是喜欢女子也会忍不住把持不住,可……皇上他不是一般人啊。 跟在皇上身边这么久,从几乎每隔几天都要去寻一批上好的木头,到皇上几乎日夜不休雕刻的木偶,联想到他打探到的那些过往以及先帝带着皇妃离开时的嘱咐,他知道皇上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这个人还是已故的未婚夫。 有那位在前,这些人……怕是都要沦为炮灰。 雷朗说完之后让开身让十位美人掀开帷帽,等余光瞥见谢彦斐那张脸,他已经能预料到皇上看到这张脸时的惊叹与痴迷。 他没敢抬头怕触怒龙颜,所以这时旭帝没说话他只当对方看呆了,就在他以为旭帝就要询问这位是何人时,旭帝终于开了口,冷冰冰几乎带着一股子让人浑身不舒服森冷的寒意的几个字一出,在场的人的反应都截然不同:“丑,罚去辛者库。” 雷朗:“???”丑?丑?! 百官:“……”感天动地,皇上没看上这十位美人! 大太监言忠:“……”哎,可惜了最后那位……可皇上有令,还是该照办。 他一挥手,顿时御林军上前,直接将十位刚刚起身的美人全部压跪在地上,只等一起带走,送往辛者库受苦。 谢彦斐从踏进大殿就没听到过世子的声音,他一开始没觉得怎么样,只当世子寡言少语,可等出声之后,听到那与以前截然相反不同于往日疏朗温柔的嗓音完全愣住了,世子的声音……怎么成这样了? 可等下一刻回过神就被压跪在那里一脸懵,他低着头瞧着大理石地面,懵逼了一下,等等,刚刚世子说啥了? 丑……??? 说他丑?送往辛者库?卧槽,世子这特么还瞎着呢吧? 他要是丑,这世上就没好看的! 谢彦斐脑袋一热,猛地仰起头,凤目熊熊燃烧着火焰,他都丑了这么久了,好不容易好看了,竟然还被说丑?这能忍? 结果,谢彦斐就听到四周此起彼伏倒吸气的声音,谢彦斐环顾一圈,这才意识到自己把最后一句“我要是丑这世上就没好看的”给喊出来了! 他一恼声音就大了,本来整个大殿静得出奇,他这一声格外响亮,想忽视都不能。 几乎是顷刻间,原本只是压着他跪着的御林军改成刷的拔刀抵着他的小细脖子。 谢彦斐松了:悠、悠着点,皮肤嫩着呢,好不容易恢复的美颜,流个血留个疤可就不好了诶! 整个大殿因为谢彦斐这一声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等回过神所有人默默吞了口口水,觉得这少年……不用去辛者库了,可以拉出去直接砍了,按照皇上过往的性子,估计还要暴尸一下,再不行鞭个尸?或者挫骨扬灰? 想想,百官忍不住偷偷瞄了眼这胆大妄为的少年到底对自己的脸多自信啊,在大殿上就敢这样? 结果这一偷瞄,又是此起彼伏倒吸气的声音:“…………”虽然这少年要死了,可不得不承认,这脸……的确够这份自信。 只可惜……蓝颜薄命,就要死翘翘了。 雷朗吓死了,他……他不要命了?罚往辛者库他到时候想办法也许还能活命带出来,结果……他这是彻底完了! 言忠更是浑身一哆嗦,皇上最讨厌的……就是大声说话,最不喜的就是长得好看的人…… 这小公子这是犯了皇上的死忌啊。 谢彦斐不知道他就是喊一声怎么都这么看着他,他也没说错啊,他现在这脸真的跟世子有一拼。 都这样了,谢彦斐干脆破罐子破摔,他努力仰着头去瞅世子,只可惜离得远,世子的模样有些瞧不清楚,他巴巴瞅着,委屈的不行,好歹是兄弟啊,就说话大声点怎么了?实在不行,他就只能用瞬移符了。 谢彦斐看众人都一脸惊恐看着他,直勾勾盯着上首的世子:“你还真要砍了我啊?我好不容易把五十年缩减成三年紧赶慢赶跑来见你,你就这样啊?世子?” 随着最后两个字一出,别人还没察觉到,可言忠离得近,清楚感觉到本来一动不动的皇上愣是掰断了龙椅上的玉扶手。 咔嚓一声,清脆的声响,吓得众人一哆嗦。 结果,还没等众人为这少年可惜小小年纪说没命就没命的时候,只感觉眼前黑影一晃,下一瞬,本来压着少年的御林军飞出去十几米远,而原本跪在地上的少年已经被提了起来。 谢彦斐本来听到咔嚓声以为世子真的认不出已经打算跑路了,下一瞬世子隔得老远的脸就近在咫尺了,冲击力太大,让谢彦斐一时有些懵,也就是因为离得近,所以他把世子苍白得可怕的脸看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一双眸子,黑漆漆的死寂,明明四周都是光,可谢彦斐愣是打了个哆嗦,骨头都沁着凉,他浑身抖了下,明明不合时宜,可看着过得似乎不好的世子,谢彦斐鼻子有些发酸,眼眶也有些热,小声嘀咕:“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了?” 众人只觉得这少年是疯了,还疯的很,竟然开始跟皇上套近乎了?! 皇上他是这种人吗?他们望着皇上提着少年的大掌,那小细脖子总觉得皇上的手一拨就折了。 结果,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杀人不眨眼全凭喜好的皇上……竟然吃了,不仅吃了还吃得很打脸? 他们眼睁睁看着皇上的大掌从对方的衣襟上极慢地挪到他的脖颈上,却没有把少年的脖子给捏断,而是动作极轻地抚摸着,公然……占起了便宜? 皇上,刚刚是谁说丑来着? 是谁传言说是皇上只喜欢丑男来着?眼前这是什么?这就是证据! 如果你们说前未婚夫,那是特例,之前送上来的美人都没看上? 那是因为……姿容都不够绝世! 众人只敢偷瞄一眼都低下头不敢再看,所以只以为裴泓摸着他的脖子是在占便宜,可谢彦斐离得近,能清楚感觉到世子的手指在微微颤抖,抚摸着他的脖颈,一遍又一遍,是在确定温度,确定他是真的人。 谢彦斐仰着头,握住了他的手腕,仰着头看着比他更高的裴泓:“真的,你瞧,有温度的……我回来了。” 随着他这一句,谢彦斐本来还想说点别的,眼前突然兜头罩上了什么,将他整个人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下一瞬,更是拦腰被抱起,几个纵身,谢彦斐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而大殿里的百官:“???”皇上诶,您还记得您召我们来是干吗的吗?现在还是白日诶,您三个月来第一次上朝,就这么放了我们鸽子? 皇上,白日宣淫……真的不好。 众人心里是这么想,可没人敢有这个胆子说,百官互相瞅了瞅,觉得完了,看皇上这意思,本来是打算杀鸡儆猴给他们看,用将这些雷国进贡的美人扔到辛者库来起到敲打他们的作用。 结果,皇上被打脸了,他没想到……敌人派来的诱惑太大,小妖精姿容太好,连不近女色暴戾可怕的皇上竟然都吃了他的颜,甚至还迫不及待……去宠幸了! 百官羡慕又嫉妒地看着雷朗:这雷国本来是四国里最不起眼最小的一个,没想到心机这么深! 一送就送个这么绝世的,这让他们还怎么把本来还算小家碧玉的女儿往宫里送? 这不是招皇上嫌弃吗? 百官对视一眼,既然皇上的确是喜欢美男的,那他们还等什么?赶紧去收罗美男子啊,只要为他们世家所用就行! 言忠离得近他其实明显感觉到皇上不太对劲,尤其是百官没注意到,他可是听的真真的,这进献的少年……喊皇上世子? 言忠想到那满殿的木偶以及皇上那日夜不休刻着的……他心里涌上一股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的猜测:皇上绝不是看脸的人,既然不看脸,那就是分人。 除非这少年是特别的…… 言忠猛地睁大眼,不会吧……可、可那位不是已经死了吗?而且据闻貌丑被封为大谢第一丑? 言忠想不通也不敢多想,赶紧退朝,匆匆跟了上去,怕皇上会有吩咐。 百官急着去收罗美少年,一听退朝,皇上都不在了,他们还在宫里待什么,各凭本事出宫去了。 雷朗一脸懵,虽然目的达到了,可不知为何想到少年那张脸,觉得……心里挺不舒服的。 其他九位美人却抖着身体:皇上把那小妖精带走了,可他们呢?他们真的要去辛者库吗? 御林军也是不知所措:这九位怎么办?只能先压去辛者库再看。 而另一边,一道身影抱着一道飞速飞着,本来想回养心殿,可想到那黑漆漆死寂没有人气的地方,裴泓脚下一转就去了偏殿。 谢彦斐则是在大殿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头上盖了什么,随即就飞了起来,等他冷静下来,刚想让裴泓放开自己时,就听到咚的一声殿门被踹开,再是一声被踹上,下一刻,他就被小心翼翼放在了什么上。 谢彦斐:“???” 他扒开脑袋上的外袍,刚看过去,就对上了蹲在软榻前直勾勾盯他眼睛眨也不眨还有些出神的裴世子,他低头一看,这里似乎是哪里的寝殿,而他躺着的正是床榻,卧槽,世子不会是真的没认出自己,而是被自己的美貌所惑,那什么上脑,打算白日宣淫吧?就在谢彦斐打算询问的时候,脑海里响起噼里啪啦不停的声响。 【接收到旭帝的好感值+10。】 【好感值+10。】 【+10】 ++++++++ 无数的声音此起彼伏响起,让谢彦斐慢慢睁圆了眼,瞅着面前的世子,终于找回来一点当初世子给他的感觉了:嗷,世子就是世子,肯定是认出来了,这都不用问了,刚见面就送这么大的礼……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可听着那叮叮当当的加加加,谢彦斐忍不住咧开嘴角笑出声,本来刚开始见到裴世子那种给他的陌生感完全消除,这还是当初的世子啊,他就近扑过去,抱住世子的脖子,觉得亲一下像是占世子便宜,改成了蹭了蹭他的脸。 结果,脑海里的声音响的更欢实了,谢彦斐激动过后听着脑海里不知道何时才会停下的声音,看到世子张嘴在说什么,赶紧让系统停下。 【取消提醒,需要十个好感值兑换。】 谢彦斐:周扒皮! 可他现在不缺好感值!换换换! 脑海里顿时清净了,谢彦斐吐出一口气,就看到眼前的世子还处于一种怔怔发愣的状态,就在床榻前,动作极轻从他的发顶一直往下重新摸到脖颈,眼神空洞恍惚,似乎还不信眼前真的是活的,而不是他的幻想。 谢彦斐怕痒,赶紧捉住世子继续往下摸的手,顺便轻拍了下:“真的是活的活的,你瞅瞅,热乎乎的,新鲜出炉的……”他干脆拿起裴泓另外一只手,两边贴在他脸上,“喏,现在信了吧?呼呼呼,还喘着气,活的!” 裴泓觉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梦,直到真切感受到掌心下传来的温度以及血脉流动的几乎常人听不到的声音,他就那么瞧着,这是真的……三年了,这是真的…… 声音是的,感觉是的,还有那句五十年,只有他与王爷知道…… 他以为,王爷骗了他,好多血,他回去看到好多血,漫天的血光让他红了眼。 裴泓终于从恍惚的绝望地狱爬了出来,他瞧着面前张着嘴,鲜活的人,殷红的唇,黑白分明的眸子,凝脂白玉的肌肤,鲜活的模样不是当年无法触及的存在,朝气蓬勃的像是终于将他面前的黑暗撕破一个口子,光照进来,浑身暖洋洋的,可他……却早就不知当初那个世子了。 他双手沾满的鲜血,他阴郁可怖想要将他永远禁锢的心思,他甚至想将他锁在身边无法让人碰触的念头,他无数次午夜梦回……可怕的…… ……没有下次了。 他突然古怪笑了下,几乎是顷刻间周身森寒的冷意褪去,眼底的森冷仿佛初融的冰雪,化开的同时遮掩了内力的黑暗污秽,重新回到了最初的温柔款款:“王爷,你……终于回来了啊。” 谢彦斐本来正捧着裴世子的手掌放在脸上,莫名浑身抖了抖,总觉得大夏天的他竟是想打个哆嗦,可随即再看去,发现世子还是那个温柔的世子,美好的一如往年,他忍不住凑近了,额头抵着他的,依恋缱绻:“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我之前一直担心你要是认不出我来可怎么办?” 只是下一瞬,却是被搂住了腰,被拉进了裴泓的怀里,谢彦斐只是怔愣的功夫,裴泓将被动化为了主动,轻声温柔:“王爷说什么胡话,我们当初可是成了亲的夫夫,你的声音我怎么会听不出来?” 谢彦斐没想到竟然是声音,他一喜,“幸亏你听出来了,我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是不是?这张脸怎么样?” 裴泓依然是毫无破绽的笑容,嘴角甚至弯起的弧度都是一模一样:“好看。” 谢彦斐想起他大殿的那个丑字,挑眉:“那之前谁说丑来着?”说着就要退开一些,两人靠得太近,他心脏都开始噗通噗通跳了。 裴泓不动声色捏住他的手指,另外一只手指腹却是摩挲着他精致的眉眼,动作暧昧轻缓却又不过分,缓缓道:“我的错。”目光却在他身上的华服上扫过,敛下的眼底闪过阴鸷,抬眼间俊美温和,“这衣服脏了,王爷可要换了?” 谢彦斐的确不喜欢这衣服,确认世子认出他,之前的困倦袭来,他打了个哈欠,退后一些:“是要换的,我得沐浴一下再好好睡一觉。” 裴泓半眯的眉眼染上一抹古怪,声音轻慢慢的:“沐浴……吗?我帮你?” 谢彦斐小心脏扑腾一下:这么好? 他偷瞄了下裴世子的脸,脸热热的,虽然世子这么主动,但是他心思不纯还是不占世子便宜了,虽然想世子帮还是严词拒绝了。 裴泓闻言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好、啊。” 第90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没想到世子这么好说话, 咧嘴笑了笑,弯弯的眉眼仿佛初融的冰雪,美好得像是梦境,裴泓原本摩挲着谢彦斐眉眼的动作一顿, 下一瞬,指腹很快蜷起, 在他脸侧蹭了蹭, 拨了拨他额心的玉石:“这是什么?也是那个雷朗给你的?” 谢彦斐眼睛向上,用手也摸了摸,“当然不是。这个啊……可是个宝贝。” 他可不认为自己有这本事能躺了三年身体不腐, 肯定是这玉石起了作用, 还有身上当时的祭祀服以及铃铛。 可这些不能与世子说, 说了就相当于告诉世子他说的五十年是骗他的。 等过段时间男主来了,问问男主这是什么就是了。 “宝贝?”裴泓的声音依然慢悠悠的, 却在捕捉到谢彦斐眼底的停顿时揽在谢彦斐腰间的另一只大掌陡然收紧, 却力道刚刚好, 错开谢彦斐的后腰,并未被他察觉。 谢彦斐开始胡诌:“我能这么快来见你多亏了它。本来呢, 按理说我帮你换了命需要修炼五十年才能重新复活, 但我机遇好,偶然得了这块灵石,修炼速度加快,喏,这才三年就重新恢复肉身, 还顺便解了毒。瞧瞧,这本来才是我之前的脸,只可惜因为毒才丑成那样。” 裴泓温柔笑着:“王爷不丑,无论怎样都是最美的。” 谢彦斐耳朵一热,玉白的耳朵尖上簇上一抹绯色,被不经意捕捉到的裴泓幽黑的瞳仁更深,没能按耐住心思指腹摸了下。 谢彦斐抖了抖耳朵,像是被惊吓到的兔子睁大眼:“嘛、嘛呢?” 裴泓动作极轻缓地眨眨眼,他本来就长得好,凤眸潋滟,温柔缱绻,让人沉醉于他眼底的柔情:“王爷你耳朵突然红了,我怕你是不是病了。可是不能摸?” “也,也不是……”就是太突然了,他吓了一跳。谢彦斐搓了搓耳朵,把传递来的酥麻感搓掉,低下头时眼神游移,怕被世子看到他眼底的眷恋,差点以为世子被他这张脸蛊惑了,原来是担心他生病啊。 裴泓在他低头的瞬间眼底幽幽,一眼望不见底,可说出的声音却温柔得像是两个人:“那就是能摸了?” 谢彦斐:“……”明明这么正常的话,怎么到了世子嘴里就这么……这么奇怪? 他怕被世子发现自己的心思,干脆催促世子带他去沐浴。 裴泓没再问,牵着他的手朝外走。 谢彦斐小心脏扑腾一下,低头瞅着两人交握的手,再抬眼茫然疑惑去看裴泓,刚好对上他看过来的凤眸,嘴角弯弯,一副知心大哥的模样:“你对这里地形不了解,我扯着你,万一……再跑了怎么办?” 他最后一句更像是玩笑,谢彦斐也没当回事。 谢彦斐就这么被裴泓牵着去了殿后的浴池,只是一路行来空无一人,谢彦斐虽然奇怪,可等瞧见蒸腾冒着热意的温泉池,觉得被热意扑面,更困了。 裴泓还真放他一人,没跟进去,只是临走前道:“还不知道你穿多大的衣服,你把外袍还有这些给我,我让他们按照王爷的尺寸去准备一套换洗的。” 谢彦斐应了,痛快把外袍脱了,还有铃铛,想了想,也怕打碎了玉石,把玉石也取了下来,放心地交给世子,等一切妥当,想起那套祭祀服:“对了世子,我下山的时候穿了一套祭祀服,还留在使馆,那衣服对我挺重要的,你记得让那个雷什么的给送进宫来。” 这玉石和祭祀服都是男主的,等见到人是要还回去的。 裴泓笑着应了,等瞧着谢彦斐张开手臂像鱼一样蹿进浴池里,他才把视线一点点收回,只是转身的瞬间,眼底的温柔化作幽深的黑,古井深潭般无法碰触到底。 攥着那枚玉石,像极攥住了他这个人。 石门关闭,裴泓周身平和的气息陡然阴冷下来,每行一步,仿佛四周的空气都冷冽三分。 他无声无息往前走,直到绕过之前的偏殿,重新来到他住的养心殿,言忠早就跪在门口候着。 裴泓没进去,他站在那里,眼神冷漠,周身的气息冷得让言忠打哆嗦,他面前克制住,垂眼轻唤:“皇上。” 裴泓:“半个时辰,将整个宫殿恢复正常的模样。” 言忠连声应了,赶紧去喊人,虽然压根没敢想,正常?什么才是正常? 裴泓抬步走进昏暗的没有丝毫人气的宫殿,明明黑得没透进半点光,他却如履平地,直到走到一面墙,抬手一挥,随着嗡的一声响,整面墙从里面裂开,露出一个密道。 他抬步走了进去,从他踏进密道的第一步,到处都摆满了木偶,大大小小,数不清楚……诡异的是全部都没有脸,身形憨厚。 直到末尾,他打开另外一道密道,拿出最里面的一个锦盒。 锦盒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两个玉镯,碧玉的镯子成色不错,却也并不特别。 裴泓垂着眼,面无表情把里面的两个玉镯拿出来,把那块玉石放了进去。 最后合上,从密道出来,转身去了另外一处。 打开来,与之前外面所有的木偶不同,这里面放慢了大红的衣袍,颜色赤红的像是血,却又像极了喜袍。 他从里面拿出其中一套,面无表情出了密道。 裴泓走出去时,言忠已经带了宫人跪在那里,他一离开,言忠赶紧带人踏进去,无声无息,动作迅速开始归置。 裴泓重新回到浴室时,谢彦斐刚好洗完,他趴在浴池边探头去看门口的方向,随着吱呀一声,石门重新开启,他看到世子出现顿时站起身,池水没过胸口,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圆润的肩头,被热气熏得白里透红的脸…… 裴泓脚下顿了下,隔着水雾靠近时,眼底的所有情绪已经完全收了回去,他单膝蹲在浴池前,丝毫没在意被池水浸湿的下摆,居高临下瞧着近在咫尺的人,温柔笑着:“临时没有合适的了,只有这套,颜色偏红了些,你可介意?” 谢彦斐探头一看,这不是偏红了,这是彻底大红了啊,不过瞧着还挺好看,层层叠叠的,有些繁复,可怎么瞧着……这么像是喜服啊。 不过喜袍与正常的衣袍除了颜色其实也差不多,谢彦斐总不能没衣服穿,他没介意,很快换上,从屏风后出来,裴世子从他出来已经背过身去,听到动静才转过身。 谢彦斐总觉得这衣服太宽松了,更像是他以前能穿的,好在有腰带,一束,倒是勉强能穿。 只是肩膀大了,是不是一歪,就露出大半个肩头。 谢彦斐:“……”算了,总比不穿强。 他边把肩头的衣服拉回来边抬头看去,浴池里水雾弥漫,他看过去时发现世子正看他,眼神似乎有些……等他定睛再去看,世子正温柔看着他:“有些不合适,很快就做好新的了。” 谢彦斐也没在意,掩唇打个哈欠,他这几天没睡好,先补个觉,回头再找雷朗算账。 绑了他三天还给他下药,这口气不能不出。 谢彦斐随着裴泓回寝殿时,依然空无一人,愣是给他一种这偌大的宫殿就他与世子两人,“这……人呢?怎么一个都没有?” 总觉得四周冷冰冰的,这跟他见过的皇宫有点差别啊。 裴泓解释道:“我不喜欢人太多,之前身边也只有一个影青。” 谢彦斐想想也是,踏进寝殿,四处看了看,很干净,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一踏进来阴冷阴冷的,明明从窗棂外透进来的光更大,他搓了搓刚刚还热得要冒汗的手臂,看到床榻就要扑过去,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看,笑着指了指:“世子不介意我霸占一下你的龙床吧?” 他还没睡过龙床,穿来能感受一把,不亏。 裴泓依然是那种温和的笑,“王爷睡多久都行,若非王爷给我换命,怕是这时候……我已经死了。” 谢彦斐一怔,走过来扯着裴泓的衣袖拉过来,坐下:“本来也是我没想到是思汝长公主才差点害了你……” 裴泓垂着眼,看不到表情:“王爷救了我是事实。” 谢彦斐不想提过去这些,干脆转移话题:“对了,影青呢?怎么没看到他?” 裴泓眼底有古怪的光掠过:“他们去……寻你了。” “诶?”谢彦斐扭头看他,“寻我?”他想起来自己临死前胡诌的话,世子还真信了啊?“你不会是让他们去寻找仙人去了吧?哈哈,那怎么找得到?” 裴泓喃喃一声:“找不到……吗?” 谢彦斐心虚,摸了摸鼻子:“不说这个了,先说说外面的传闻怎么回事?怎么都在传世子你……是什么什么什么的……暴君啊?”残暴狠毒心狠手辣这几个字他当着世子的面说不出口,怕让世子难过。 若是书中之前受到武氏那么折腾过的世子他还信,可他走之前世子多好多善良一人啊,就算是现在瞧着也是笑得一脸温柔其实温和的世子,哪里像是什么暴君吗? 肯定是误传! 裴泓放在一侧的大掌攥紧,他转过头,刚好脸挡在暗影里,有些看不清楚,可声音却是好奇而又温和的:“暴君?这……是怎么回事?” 谢彦斐一看世子这模样,立刻明白了:“我就说!世子你这么善良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是什么暴君?世子啊,你是不是……被糊弄蒙蔽了啊?我就说父皇怎么可能会跟你世子你反目?你当初可是救了父皇!” 裴泓垂着眼,声音很轻又带着无奈的可怜:“其实……我已经很久没上朝了,我成为邵帝才没多久,一直没怎么出过宫,后来……四国突然就统一了。到现在,其实我也不明白,后来他们让我选国号,我想到王爷为了救我而……为了纪念王爷,就选了旭这个字,王爷,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大概是世子声音里的询问太过小心翼翼,让谢彦斐心疼不已,上前主动握住世子的手,攥紧,认真道:“世子你放心,我们可是好兄弟,一辈子的兄弟,我的就是你的,不分彼此!随便用!” 裴泓望入他黑漆漆的瞳仁里,突然……笑了:“你的?就是我的?所有?” 谢彦斐被他笑得莫名觉得哪里怪怪的,还以为世子是被欺骗担了暴名而伤心,安慰道:“对,我们可是换过命的交情。你放心,那些人不了解你,才会觉得你是暴君,我不会信的,如今我回来了,有我帮世子,肯定帮你扭转名声。” 裴泓半垂着眼,声音更轻更忧虑不安:“我过去眼睛看不到不理朝政,后来又不管这些……我怕是连当好一个皇帝都不知,更何况是治理,也许,我改退位才好。” “不能退!”多少人盯着呢,就算是世子不想当,可别人不会这么想啊,一旦不是皇帝了,多的是人想杀了世子,这世子以后多危险啊? “可……我保不住皇位怎么办?”裴泓的声音很轻更可怜了,让谢彦斐小心脏扑通恨不得拍着胸口让世子靠,有他呢! 可谢彦斐怂,他不敢让世子靠胸口,他只能摸着世子指骨修长的手指,耐心的安抚着,“没事,当皇帝么,都是慢慢学的。” 裴泓任他把玩自己的手指:“可若是他们要逼宫让贤怎么办?” 谢彦斐道:“你放心,我来帮你。” “帮?可王爷……我们之前只是假扮的夫夫,如今无名无分,你早晚都是要娶妻的,留在这宫里对你不公平,还是让我独自一人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裴泓的声音又轻又无奈,听得谢彦斐恨不得掏心掏费。 “别啊世子,虽然是假的,但是我们兄弟情是真的,我肯定帮你把旭国治理得井井有条再……再走。”其实、其实不走也行的。 可这话谢彦斐不敢说,他怂,怕自己的小心思被世子知道。 裴泓不知何时抬起头,凤眸低闪着诡谲的光,谢彦斐低着头并没看到:“那王爷……真是好、兄、弟、啊。” 谢彦斐被夸得低咳一声:“好说好说。” 裴泓忍下伸出手将他每一寸肌肤都好好顺一遍的冲动,从怀里掏出两个玉镯。 谢彦斐好不容易恢复正常,一低头,“这……是?” 裴泓笑了笑:“王爷忘了?这一枚是我之前送给王爷的,是我娘要留着传给未来儿媳妇的,而这一枚……不是王爷要送给我的?这是后来我从青竹苑的房间找到的。” 谢彦斐想起来没送出去的玉镯,想到之前他那肉嘟嘟的手腕愣是没套进去,这会儿捡过来,抱着好奇的心思,一套,竟然套进去了。 只是…… 他抬起手臂晃了晃手腕,“一个大男人戴这个……不合适吧?”他依然没信这真的是小施氏给的,哪有只给一只的? 裴泓像是早就猜到了,拿出两个黑色的曜石镯子,只是比普通的玉镯大了一圈,也不知他按到了什么地方,咔擦一声,曜石从中间分开,裴泓垂着眼把玉镯放进去,再合上,严丝合缝,精巧至极。 谢彦斐看得目瞪口呆,等他再回过神,已经戴在了手腕上,他本来重新活回来肌肤就白,被这黑曜石一衬托,黑白分明,纤细的手腕,像是不堪重负,给人一种凌虐的…… 谢彦斐依然觉得戴个这东西太奇怪,看到另外一只,好兄弟就要一起,也让世子戴上。 他本来以为世子会拒绝,谁知……世子打开另一个黑曜石环暗扣,真的戴了。 甚至……心情还不错。 谢彦斐:总觉得世子是不是太好哄了? 知道世子不是外界传闻的那般,谢彦斐困得不行,很快躺下就睡着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睡着之后,裴泓坐在床榻边,一遍遍抚摸着手上的黑曜石,低喃的声音给人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套上了……那就是我的了,王爷,不许……反悔的。” 回应他的是睡得香甜的谢彦斐,睡梦中不知梦到了什么好事,咧嘴傻笑。 裴泓盯着他的笑,从他铺陈在床榻上的墨发上,到紧闭的眉眼,再往下,最后眼神一点点从头到尾细致看了一遍,才意犹未尽收回目光。 裴泓一直盯着睡着的人不知多久,才慢慢起身,走出寝殿。 他踏出养心殿,朝着一处走去,等到了一处大殿内,他抬了抬手,顿时本来空无一人的大殿内,从他经过之处,从暗处闪过单膝跪下一道道身影:“皇上。” 裴泓头也未回,森冷的嗓音浸润着冰渣:“第一件事,让影青回来;第二件事,选出十一人,从今日起,除了与朕在一起,无论王爷在哪儿,都给朕跟着,若是让王爷发现你们的存在或者跟丢了……不仅他们要死,你们所有人……都从此消失吧。” 所有人头垂下:“是!” 裴泓:“第三件事,将柳相爷、伍将军、宣太傅带来见朕。” 随着他的话落,面前跪成两列的黑衣人迅速消失不见。 半个时辰后,柳相爷、伍将军、宣太傅三人被带了过来,往大殿内一扔,三人对视一眼,不敢抬头去看头顶上坐着的那个可怕的人,见识过对方在他们面前活生生处决过那些人之外,他们绷紧了皮,老老实实做人,不敢有半个不是。 可皇上……不是刚刚带走了一个雷国送来的美男吗?这么快就好了? 还没等他们想清楚皇上提他们来的目的,就听上头突然传来一道没什么感情的声音:“从今日起,朕是傀儡。” 三人眨了眨眼,再眨了眨:“???” 他们回过神,确定皇上说的是这一句,浑身一哆嗦就开始磕头:“皇、皇上……我们的忠心您是知道的,我们断然不敢、不敢再有二心,虽然、虽然下面的人还有的没归顺,还不成规矩,可这不是改朝换代么?皇上只需给我们三人一些时间,保证将大旭治理得井井有条。” 结果他们的表忠心最后只换来“嗬”的一声,三人一抖,鹌鹑似的缩着脖子,不敢吭声了。 三年了,再怎么着也明白皇上这是不耐烦了。 他们只恨自己只长了一个脑袋,这么多年还没揣摩到皇上的心思,可、可皇上您自己太阴晴不定,臣也没办法啊。 裴泓阴鸷的目光冷冷扫过他们:“朕不管你们怎么圆,从今日起,朕只是傀儡,如今外界传闻朕做的那些事,都是你们做的,朕……一概不知。” 三人:“???”皇上,说这话你就不心虚吗? 他们有这个胆子敢做您的主吗?但这话他们可不敢说,抖了抖,头垂得更低了。 裴泓继续:“朕想立男后。” 三人捂着胸口:“!!!”皇上!! 他们内心如同颠簸在狂风暴雨里的浮萍,最后到了嘴边却成了勉强扬起的笑,“皇、皇上立……立得好。” 之前那位果然是个小妖精,一眼就勾搭的皇上要立后,果然,以前不是皇上的心够铁够硬,那只是因为那些美人不够妖啊。 裴泓继续扔雷:“朕不想自己来说,你们……逼朕立。” 三人:“???!!!” 裴泓望着三人傻了的模样,看到角落一道暗影无声无息跪在那里,知道谢彦斐醒了,站起身:“这是命令,不是商议。最迟明日若是朕见不到你们以命相逼,逼朕立男后,朕……也不想见到你们了。” 三人对视一眼,立刻跪直了:“皇上放心,臣一定都办得妥妥的,男后好啊男后妙,只有男后才配得上皇上您这气度这身手这帝王之气……” 裴泓懒得听他们应承,离开了大殿。 三人被重新提起来时,对视一眼,谷欠哭无泪:这让他们……怎么逼啊?想想都觉得祖宗的棺材板都快盖不住了! 谢彦斐再醒来时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睡得并不好,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世子本来眼睛就看不到,后来他死了,世子却好好活着。 怕是明贤帝……会迁怒世子吧? 说是离开了五十年,可谁信?世子怕是也没说,毕竟外界传闻他当年是死了,那明贤帝肯定觉得是世子贪生怕死舍弃了他这个五皇子。 要不然,他想不通世子好端端的怎么会回到邵国,如今还成了这么一个傀儡旭帝。 谢彦斐拥着锦被坐着,寝殿里昏暗,不知是不是放了冰,冷飕飕的。 他掩唇打了个哈欠,寝殿的门这时打开,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谢彦斐揉了揉眼,发现是世子,笑了笑:“你去哪儿了?醒来没看到你。” 裴泓走近了,谢彦斐才发现又换了一套衣服。 之前是偏暗色的墨袍,这会儿却是赤红色。 瞧着跟他身上的差不多,只是稍微暗一些,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成婚的一对喜袍。 谢彦斐被自己这想法逗乐了,等裴泓凑近,才发现他手里拿着另外一套:“刚做好,试试?” 只是绕过龙榻到了床幔前,却没撩开帷幕,只把衣袍送了进来。 谢彦斐接过来换上,走出去时,发现世子背对着他站着,听到动静回头,与之前宽大的不同,这次衣袍从脖颈到脚,覆盖的严严实实,外面罩着一层纱幔,好看是好看,但是这大夏天的……是不是有点热? 可对上世子看过来温润惊艳的眉眼,他决定热就热了,世子这是瞧着……好看? 他低咳一声:“什么时辰了?” 裴泓拉着他走出去,两人离得近,衣袂在行走间几乎交叠在一起,怎么瞧都有点……去拜堂的意思。 谢彦斐咧嘴偷偷抿唇一乐,听着世子说着什么,他这一觉睡到了傍晚,两人去用了膳,谢彦斐终于见到了宫人,以及之前那个大太监言忠。 只是刚用完晚膳宫人退下,言忠突然跪地:“皇上,柳相爷来了。” “他?他来干什么?”裴泓垂眼询问。 谢彦斐离世子近,亲眼看到世子握着杯盏的手一顿,显然是在迟疑什么。 他凑近了,怕被听到,压低声音在裴泓耳边低喃:“这柳相爷很可怕?” 裴泓捏着杯盏的手需要克制才没捏成碎片,他轻嗯了声,敛下的眼睫在轻微颤抖。 谢彦斐看得心脏一缩,世子这小脸白的,这三年世子是怎么过得?被这些人怎么欺负的?瞧瞧只是来了世子就怕成这样? 谢彦斐握住世子冰凉的手,把他手里的杯盏放下,握在手里搓着,“放心,有我呢。” 谢彦斐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轻声安抚“可怜”的世子。 跪在地上的言忠莫名打了个哆嗦:“……”有点,可怕。 他原本以为暴戾的皇上可怕,没想到……还有皇上更可怕的一面。 太可怕了。 谢彦斐决定陪着裴泓去御书房见这位柳相爷,到了御书房,谢彦斐躲在后面,就看到言忠不多时引着柳相爷过来了。 柳相爷压根没出宫,他与伍将军、宣太傅三人想了想皇上那句“最迟明日”,觉得还是早点办妥,万一明天耽搁了,他们可不想早点去跟列位祖宗为伴上了府里祖祠受香火供奉。 可突然逼立男后有点突兀,他们决定他先上场来一波,等明日早朝再来一波,等白日再逼一次,应该就差不多了。 可等柳相爷到了御书房,见到皇上腿软,到了嘴边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他行了个礼,想着恶人权相是什么样,该怎么对付傀儡皇帝,他谷欠哭无泪,他后悔了,应该让老伍当头一拨的,好歹是武将啊。 大概是柳相爷停顿的时间太长,谢彦斐贴着耳朵去听,细微的动静传来,御书房里的三人心思各异。 柳相爷抖了抖,突然明白什么,他偷瞄上首一眼,就对上旭帝阴冷如同毒蛇的模样,他抖了抖,仰头抻了抻脖子,似笑非笑带着嘲讽:“皇上,你还真打算收了雷国使臣送来的那位美男啊?” 言忠本来正低着头,被这一声吓得一哆嗦,猛地抬头看到柳相爷竟然还大着胆子去瞅皇上,腿一软差点没趴在地上:相、相爷……疯、疯了? 谁知,更疯的是他身边这位,明明眼神阴鸷,出口的声音极轻:“……嗯。” 这要不是他差点被皇上眼神吓得翻白眼,不是看到柳相爷额头上簌簌往下滴的冷汗,他就真信了这无奈又无能为力的声音是皇上。 谢彦斐看不到,但是能听到柳相爷这直接质问的声音,气得攥紧拳头,把头贴得更近,只恨看不到,也没办法过去揍一顿。 柳相爷快哭了,揪着自己的头发,缩着脖子继续吆喝:“皇上,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如今你这皇上只是暂代的,怎么,你还真想娶个男后不成?不过,娶个男后倒是也不错,至少……没有子嗣的麻烦,只可惜,那人身份太低,要不还是臣帮皇上选一个男后在身边怎么样啊?” 柳相爷一口气说完,仰着头抻着脖子大口大口喘气,没形象就没形象了,他觉得自己这把老骨头快交代在这里了。 他说完,御书房里沉默很久。 谢彦斐急得不行,这老头子,管天管地,还管人家娶妻生子,不要脸。 很久……才传来世子极低的声音:“……不必了,朕觉得他就很好。” “他?他怎么能当男后?”柳相爷说出第一句就容易多了,正要继续演,就听到里面有动静传来,他赶紧看向皇上,就对上皇上阴沉沉威胁的目光,眼一瞪牙一咬,表情愣是扭曲地仰着头,做出一副趾高气扬的表情。 言忠终于看出些端倪,头迅速低下,遮住吓白的脸。 谢彦斐冲了出来,他家世子哪里吃过这种亏?等到了近前,眼底的怒意一收,变成了漫不经心趾高气扬的得势就耍威风的“宠妃”,“柳相爷,我怎么就当不得男后?我倒是觉得我才是最合适的。” 柳相爷差点给这位跪了,您合适,您当然最合适,天下您才是最合适的男后人选,一看就是祖上冒了男后烟的啊。 可这话他不敢说,只能硬着头哼了声,却不敢怼,怕怼错了,上头那位心疼了,事后算账。 谢彦斐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我怎么不合适?我出自雷国,身份上即使日后当了男后也因为身份翻不了天。若是寻个别的旭国的男后人选,身份上至少表面上不能低了,否则相爷也对外说不通吧?可相爷要知道,人心是会变的,若是寻个身份高的世家,到时候心大了,真的辅佐皇上一致对外,那相爷到时候可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柳相爷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多说多错,干脆嗯了声。 谢彦斐:“你看我,独自一人来旭国,就算是成了男后也是一个人,想帮皇上也帮不上,所以……从相爷你的角度来看,我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柳相爷皱着眉看着谢彦斐,实则偷瞄旭帝,以往这他打死也不敢,可现在没办法,演戏他得听指示啊。 看到皇上点头,柳相爷才松口气,表面上皱着眉:“你倒是会说,臣告退,这件事还是容臣再想想。”说罢,硬着头皮眼皮猛跳地转身大步走了。 到了御书房外也没停,一直走出很远,才趴在假山石上当壁虎,挂着大口大口喘气,经过的宫人以为他被皇上给吓到了,赶紧低着头福了福身快步离开。 御书房里,等柳相爷离开,裴泓让言忠也出去,才看向谢彦斐:“王爷,如今的局势是这样,你不必……为我牺牲如斯。” 谢彦斐上前:“这怎么能是牺牲?当初我假扮断袖的时候,世子你也帮了我,如今……只是换回来而已。要不……把我的身份说出来?” 裴泓垂着眼遮住眼底的独占谷欠,再抬眼时,眼底都是无奈:“王爷你如今的面容与过往……太不一样,怕是不会有人信。到时候反倒是……” 谢彦斐听到世子夸他还挺高兴,摸了摸脸,想想也是:“那我还是用迭玉的身份?” 裴泓嗯了声:“可这……委屈了王爷。” 谢彦斐走到裴泓身后,摇头:“左右也是假身份,不委屈,能帮到世子,才好。” 裴泓:“那王爷……是答应要……” 谢彦斐嗯了声,重新绕了过来,“我给你当男后,帮你把旭国完全掌权之后,到时候再公布出来就好。”他其实也不想让世子娶别的男后,要是女子也就罢了,男的……万一日后世子能喜欢上他呢? 裴泓突然伸手抱住谢彦斐,下颌抵着他的头顶,凤眸幽幽带着一股子兴奋,像是捕捉到猎物的猎人,眸底灼灼发光,“王爷真是……太好了。” 可成了他的人,那就是……他的了呢。 刚好赶上七月七,可惜谢彦斐不能出宫,他白日里睡了,晚上有些睡不着,本来想找个偏殿去睡,结果世子却让他陪他一晚。 谢彦斐也有很多话要问世子就答应了。 等重新沐浴躺下来,谢彦斐总觉得世子给他找的睡衣有点太宽大了,躺在一不小心衣襟就扯开了。 可等摸到世子发凉的手,他还是心疼了,躺在那里,因为熄了烛火看不清:“世子你睡了吗?” 黑暗里传来裴泓的声音:“没。” 谢彦斐侧过身,看着裴泓的方向:“世子你这三年过得好吗?” 裴泓这次停顿的时间有些久,“嗯,只是一直想办法在找王爷,可一直寻不到……” 谢彦斐内疚,他知道不该骗世子,可当时都骗了,这会儿要是说不是,他怎么说?只能低咳一声:“世子你什么时候能看到的?” 裴泓的声音更轻了,突然伸出手抱住了谢彦斐。 谢彦斐的身体一僵,刚想动作,就听到头顶上方传来裴泓喑哑的嗓音:“王爷,你与我换命之后不久……我就能看到了,大概,是因为换了命的缘故。王爷,你可知当时我的心情,我一想到我的眼睛好了,可王爷你却……” 谢彦斐赶紧搂住他安抚:“我没瞎没瞎,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看来是当时血流光了他意识没了才不知道自己成了瞎子。 裴泓在黑暗里一直盯着一处,眸仁里的情绪却很不对劲,只有死死搂住怀里的人才能确定是真的,他回来了……而不是他后来重回那片地方,看到的隐藏在枯叶下干涸的血迹,他骗了他…… 可他,回来了,这次……他绝不会再让他有逃走的机会。 谢彦斐后来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寝殿里只有光照进来,世子并未在龙榻上,他起身去洗漱,没看到别的宫人,旁边放了一套新的衣袍,依然是红的。 他看习惯了也觉得这颜色挺好看的,不就是跟喜袍像么,像就像吧。 只是等脱下衣服,他低头看了看,戳了戳身上几处的小红点,不痛不痒的,被蚊虫叮了? 看来晚上应该让言公公点点熏香。 谢彦斐一出去,言忠立刻迎上来:“主子。” 谢彦斐:“皇上呢?” 言忠垂着眼,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外泄:“皇上还在上早朝,今日有些要紧事商议,怕是还要迟一些。皇上吩咐了奴才,主子起了可以先用些膳食,等皇上回来就过来看主子。” 谢彦斐嗯了声,去用了早膳,吃完百无聊赖,想起什么,询问:对了,我总好感值多少了? 昨天见到世子之后,世子好感值增加的噼里啪啦的,他就用十个好感值给取消提醒了。 脑海里很快传来一声。 【查询好感值需要十个好感值,宿主可要兑换?】 谢彦斐:………… 他咬牙切齿:取消才十个,查询一下要十个?你怎么不去抢? 【宿主可以用十个好感值恢复提醒。】 谢彦斐想到世子见到他估计还要激动几天,他现在也还激动着呢,脑袋里噼里啪啦的的确不舒服,他想了想:查查查,查总好感值。 既然要帮世子治理好旭国,抢回大权,至少得先培养点心腹,需要的好感值可不少。 【恭喜宿主兑换查询总好感值成功。】 【经查询,宿主目前总好感值为1030。】 谢彦斐:“……???” 第91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晃了晃脑袋,想把脑袋里的水给晃出来,否则他怎么觉得自己刚刚听见幻听了?一千零三十个好感值?确定没多加了一个零? 谢彦斐:虽然我知道你抠门,可也不能为了让我多查一次消耗十个好感值就给多添了一个零啊。 回答他的依然是脑海里空荡荡的声音。 谢彦斐默默吞了吞口水, 他被绑的时候好感值一共是二百六,后来赶了三天路, 加了三十个, 后来见到世子之后,因为好感值噼里啪啦的往上加,他觉得自己脑袋快炸了, 被吵得不行, 就兑换了取消提醒, 那就算是多了一个零,他的好感值至少是比三百多。 难道……就这么一天一晚上, 他嗖的一下成了坐拥一千好感值土“好”了? 一对一兑换性命特么也只需要一千个好感值啊, 如果这好感值是真的没听错, 他岂不是又能再兑换一次换命了? 系统的声音这时候倒是重新响起。 【同一人第一次兑换需要一千好感值,第二次兑换, 需要一万好感值。】 谢彦斐:“…………”行吧, 狠还是你们狠。 可系统这么说,那岂不是他手里真的握了一千好感值? 世子……一夜给他增加了七百多好感值? 谢彦斐捂着心口,觉得不可思议,想当初他为了一个好感值,操心操肺, 可现在都、都往千飚了?谢彦斐不信邪:你、你再帮我查一次,我总好感值是多少? 好歹是坐拥以前好感值的土“好”,十个就十个了。 【恭喜宿主兑换查询好感值成功。】 【经查询,宿主目前好感值为1050。】 谢彦斐:“……???”是他数学不好,还是系统崩了? 系统大概觉得自己受到了智商侮辱,难得主动开了口。 【宿主查询总好感值没错,宿主若是不信,可以重新查询一遍。】 谢彦斐才不浪费十个好感值,他又不笨,他能自己推,之前查询的时候是1030个,后来兑换减去十个,剩下1020个,可查询结果是1050个,也就是说,在他与系统对话查询的当口,世子又给他增加了三十个好感值。 谢彦斐觉得自己这会儿脑子有些缺氧,世子这是对他多么厚重的兄弟情才会一夜之间增加这么多?刚见面的时候还好说,可这一夜……也该激动过了吧?难道世子…… 谢彦斐小心脏因为想到的那种可能性扑腾一下,再扑腾一下。 他搓了一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能着急,也许是自己多想了,他与世子交情这么深,世子知道他这个救命恩人还活着激动几天也是合情合理的,可谢彦斐没忍住在大殿内走来走去,最后还是没忍住:我记得之前说过十个好感值能兑换世子一个秘密的吧? 之前是觉得世子没有什么秘密是他不知道的,可现在他却想知道世子有没有可能…… 谢彦斐期待地等着脑海里的声音,声音很快传来。 【起死回生模式开启之后,因旭帝是与宿主有着换命模式的关系人,换命一次,起死回生之后与旭帝之间的一切,即将以十倍增加,并在今日凌晨修复一些错误模式,开启二代升级模式。】 谢彦斐:“???”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是什么意思? 【宿主与关系人兑换过一次换命,下一次换命需要一千的十倍,也就是一万好感值才能再次换命,再次换命之后,想要三次换命,则需要十万好感值。同样的,关系人对宿主的好感值也同样十倍增加。】 谢彦斐:也就是说,与世子有关的一切都增加了?那现在查询世子一个秘密要一百好感值? 【因为宿主曾与旭帝换命,当初的好感满值奖因为兑换了宿主的命数而改变取消,宿主目前处在二代升级模式中,除了开启的换命互兑无法取消之外,互兑模式已取消。】 谢彦斐一脸懵:二代……升级模式?我记得我之前可还能兑换的,十个好感值兑换一个跟世子有关的你忘了? 他还因为这个查到不少贼匪的信息,拿了不少赏银的。 【正是因为这个错误bug,刚刚修复从一代升级成了二代。】 谢彦斐磨着牙齿:什么时候升级的?都不用询问宿主的吗? 【四个时辰前,午夜子时,宿主睡梦中。】 谢彦斐咬牙切齿:“……”你们、还、挺、与、时、俱、进的啊! 谢彦斐气得耷拉着脑袋重新回到位置上,捶胸顿足,他恨啊,他为什么昨天刚见到世子的时候没趁着没升级之前兑换了?白瞎了这一千多好感值,他捏着这么多好感值干瞪眼吗? 【并非没用,宿主可每次消耗一百好感值可随即兑换一段未来会发生的与宿主以及宿主关系人无关的剧情,宿主可提前知晓。】 谢彦斐不感兴趣地抬了抬眼皮,蔫蔫的,也就是说现在世子的好感值都是十倍增加,也就是说七百多其实也就是七十多……要是七百多也可能是有别的可能性,可七十……这就有别的可能性了。 可谢彦斐不甘心,他现在这脸世子瞧着应该也挺养眼吧? 偏偏谢彦斐又想起来当时大殿上世子那句“丑”,万一世子真的有这癖好,后来完全是因为认出他才会违心说好看? 直接问谢彦斐没这个胆子,万一不是,让世子知道他这个好兄弟惦记世子,可怎么办? 谢彦斐眯着眼,决定先按兵不动,不能用好感值兑换,他自己试探。 不过一百好感值兑换一段未来发生的剧情,谢彦斐揉着脸,若是跟世子有关他还舍得,可……一百啊。 早知道他就把原书都看完了,也就是因为没看完,才不知道思汝长公主才是幕后真凶,不过就算是看完了,后来主要都是男女主的剧情,他估计也跟大旭没什么关系。 可思汝长公主的事让谢彦斐心里不怎么踏实,想了想,还是决定兑换一次试试。 【检测到宿主即将兑换未来剧情片段,消耗好感值一百,宿主总好感值为950。】 【接收兑换剧情片段倒计时10,9,8,7……】 随着叮咚一声响,谢彦斐脑海里多了一段剧情片段,他本来还心疼这一百好感值,可等看完这段剧情之后,脸色黑沉下来。 剧情没多少,虽然与世子直接无关,却牵扯到了世子,五日后,虞国使臣先一步到来,送来了十二位丑男,可两天后七月十五当晚,连同虞国的使臣全部惨死在使馆,很快有传言说是旭帝觉得虞国派来的丑男触了旭帝眉头,让他想起当初那个貌丑的未婚夫,所以凶残之下怒下杀手,一时间传的沸沸扬扬,旭帝暴名更盛。 谢彦斐鼓着脸心情不爽,既然系统说随即选取的片段与他与世子无关,那肯定不是世子杀的,可这些暴名却都算在世子头上,看来世子这几年真的过得不好,他过往的名声都是被人陷害的。 既然提前知道了,谢彦斐得等人到了之后,想办法查清楚到底是谁想动手,就算是两军对垒也不斩来使,这些人杀了虞国使臣,还传出这样的话,怕是想让世子与虞国反目,就算男主可能不信,可挡不住这些舆论,时间久了,对世子名声不好不说,男主帮他保住了身体不腐,加上男主光环……能交好不得罪最好。 既然是在使馆出事,谢彦斐觉得若是要查,就要从接待使臣的官员入手,一般接待使臣的是礼部的事,看来……他得想办法去礼部走走。 谢彦斐这边想的出神,没注意裴泓不知何时进来了,走到他面前,视线在谢彦斐怔忪的神色上扫过,瞳仁深了深,他不动声色绕到谢彦斐身后,突然指腹碰了一下他散落在脖颈间的一缕墨发,冰凉的指尖不经意间划过他的脖子。 谢彦斐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到是世子,长出一口气:“是世子啊,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差点把刚刚正想着礼部的事给喊了出来。 只是等回过神,才觉得脖子被世子摸过的地方麻麻的,他忍不住搓了搓,之后仰头瞧着裴泓:“这会儿还早,这么早就下朝了?” 裴泓的目光在他的动作上扫过,掩下眼底的异色,垂眼依然是温柔的笑意,“朝中一向没什么事,回禀之后就散了朝。” 谢彦斐想到使臣被杀也让世子背了黑锅,怕不是朝中无事,而是下面的人欺上瞒下,他揪住世子的衣袖,因为世子是站着他是坐着,从他这个方向能看到世子瘦了不少,以前世子在青竹苑的时候,养的多结实啊,这会儿虽然还是跟以前一样好看,可明显可见瘦了不少:“世子你用膳了吗?怎么这么瘦?” 裴泓一愣,轻笑一声:“忙起来倒是忘了。” 谢彦斐怕他饿着,跑出去唤了言忠进来,让他去准备新的膳食,不多时,膳食过来之后,谢彦斐亲自坐在一旁给裴泓盛了膳食,让他用。 裴泓望着递到面前的粥,垂着眼掩下眼底的情绪,接过来。 谢彦斐本来一直没注意,可等世子接过时,他的指尖不经意碰触到对方的,皱着眉,他一直没太注意,可这次清楚感觉到,这大夏天的世子的手怎么……这么凉?他想到了,也就问了出来。 裴泓本来正在面无表情用膳,闻言抬眼,黑漆漆的凤眸底都是无所谓的宽慰:“没什么,习惯了,当初王爷给我换命之后,我虽然眼睛好了,身体也好了,可身上的武功却时好时坏,大概……是王爷没武功,我有武功,换命之后两者产生错乱了吧。” 谢彦斐一愣,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怪不得世子会被欺负的这么厉害,不像是以前那么厉害,肯定也不敢随意使用内力,他看到裴泓放下碗,心疼不已,干脆像是以前喂世子喝药一样喂他用膳。 裴泓笑了笑,“王爷,我现在看得到。” 谢彦斐摇头,“……要不是我没看出那女人的真面目,也不会害世子差点死了。”虽然给世子换了命,可世子这一身的功夫……竟然就这么时好时坏了。 裴泓笑笑:“已经都过去了。”她应该庆幸王爷回来了,否则…… 谢彦斐亲手喂世子用了一顿膳食,之后还贴心给世子擦拭手,看到世子手上曾经练武的剥茧都淡了,更加心疼,这三年在这朝中得受了多少委屈啊,所以等世子提到柳相爷已经同意让他当男后,只是……“委屈王爷了。” 谢彦斐正是心疼的时候,摇头:“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他求之不得。 裴泓见好就收,怕太过万一收回之前的话真的不当男后,可就得不偿失。 谢彦斐看裴泓脸色苍白,像是当年世子还是瞎子的时候扶着他去歇息,裴泓没提醒,两人在前面走,言忠低着头抱着拂尘战战兢兢不让自己乱看,若不是怕被发现异样,言忠觉得皇上怕是连他都不想让在旁边候着。 谢彦斐一直慢慢扶着世子去了寝殿,踏进去时,想起醒来时身上的几处小红点,他皮糙肉厚无所谓,可世子本来身体就不好,“言公公,这寝殿里有蚊虫,你早点熏香给熏熏,别咬着世……皇上了。” 言忠低着头,轻声应了,腿却是差点软的倒地,蚊虫?别说是蚊虫,这大殿里连点灰尘都看不到啊。可未来皇后都这么说了,还被皇上这么盯着,就是没,也得有。 谢彦斐看他有些怕,安抚笑笑,又嘱咐言忠几句,并没注意到身后的裴泓听到蚊虫两个字时表情变得极为微妙,可在谢彦斐转过身时又收回目光,温声问道:“殿里有蚊虫了?” 谢彦斐怕世子觉得自己大题小做,摇头:“还好,有备无患嘛。” 裴泓深深笑了笑:“王爷……说得对。”随即看了言忠一眼,“听到了吗?” 言忠恭敬颌首应诺:“……是,老奴记下了。” 谢彦斐倒是没当回事,虞国使臣到还有五天时间还早,他倒是惦记另一件事。 世子如今能看到了,他怕世子会注意到他的目光,也没敢多看,等陪着世子歇了一会儿,世子要去御书房,谢彦斐也陪着去了。 到了御书房没多久,来了三个人,分别是昨天见过的那个柳相爷,另外两个是什么伍将军,还有个宣太傅。 谢彦斐没露面,他在殿后,听着三人表面上瞧着恭敬,暗地里却是催着世子立后,大概是觉得立这么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容易拿捏,就像是世子一样,三人一合计,觉得这事可行,催促着赶紧立。 谢彦斐坐在后面听着三人逼着世子确定了日期,等三国皇帝来朝拜之后就选个吉日举行封后大典。 等三人走了之后,谢彦斐走出去,望着坐在那里正在翻日历的裴泓:“世子,你……这三年来没喜欢的人吧?”谢彦斐之前没来得及问,当时觉得世子以前帮他一起演过戏,如今他能帮上世子也算是还回去,可对他而言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可对世子来说,却是三年。 一千个日夜,他怕在此期间世子已经有了心上人。 裴泓没动,只是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天色暗下来,他发现自己有些一时间看不懂世子的神色,就在谢彦斐心里一咯噔的时候,裴泓终于开口:“怎么会这么问?”视线不怎么明显在他脖颈下扫过,又重新回到他脸上。 谢彦斐心虚,垂下眼,“也没什么,就是问问,毕竟都三年了,我这不是怕你万一有心上人,我这成了男后,让人误会就不好了。” 他没抬头,也没发现,裴泓原本一直黑幽幽的目光在听到这话时乍然松懈下来,嘴角弯了弯,凑近了些,吓得谢彦斐往后退了下:“怎、怎么了?” 裴泓倒像是开玩笑般:“王爷怎么会这么想?我可是当了这么久的傀儡,我自己都无法做主,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机会惦记上别的人?这宫里可是除了太监就是宫婢,再不然,就是那些威胁我的老家伙,王爷觉得呢?” 谢彦斐松口气,“哈哈我就问问,这不是怕万一让世子心上人误会就不好了。” 裴泓却没笑,让谢彦斐心一跳,抬头不解看他,就看到裴世子又探身靠近了些,“那王爷呢?你在山上修炼,可曾遇到过心上人?” 谢彦斐一听是这个,完全不担心,拍着胸口保证:“那绝对是没有的!” 裴泓终于笑了,“那我跟王爷一样放心了,还真怕……耽误了王爷呢。” 谢彦斐总觉得这句话语调有些怪,也没多想,“对了,说起来还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裴泓问到了自己从昨日见到谢彦斐就想问的,懒洋洋撑着头歪头笑着看他,他本来就长得好,这样看过去,让本来一本正经想说礼部的事的谢彦斐看个正着,瞧着光在世子侧脸上跳跃,有种想要伸手去碰一碰的错觉,他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心思给拉回来,低咳一声,声音压得有些低。 世子这模样……有点……有点让人想入非非啊…… “世子你现在不是被柳相爷他们把控吗?我觉得我们得先一步步来培养一些心腹,但是吧,世子你不便出宫,还是得我来。”谢彦斐慢吞吞说完,他没看世子,怕再被世子蛊惑了心神。 因为没看,他自然也没看到裴泓因为“出宫”“还是得我来”几个字时嘴角的笑淡了下来,凤眸幽深,一眼望不到底,暴躁开始往上蜂拥,越来越充盈在整个眼底,不知何时溢满之后会彻底爆发。 谢彦斐没看到,他继续说服解释道:“但是虽然我来吧,也不能让柳相爷他们知道我们要培养心腹,所以我想到第一个地方,就是礼部,我能借着要当皇后之前一直待在宫里不合礼仪先去礼部随便选个职务当当,我觉得吧,礼部的主客清吏司就行,选个闲差,柳相爷也不会说什么,世子你觉得呢?” 礼部有四司,这个主客清吏司,主要就是掌管宾礼,以及接待别国使臣等事物的。 既然虞国的使臣会死,主管接待的应该就是这个司,就算不是这里面的人动的手嫁祸世子,那也能提前接触到虞国使臣,瞧瞧是什么情况。 谢彦斐说完一直没听到裴泓开口,忍不住抬头:“世子?” 裴泓眼底攒动压抑的暴躁在他抬眼时顷刻间褪去,朝他笑笑,揉了揉头:“王爷说什么?最近天热,我有些不舒服,刚刚没听清。” 谢彦斐担心裴泓的身体,走到他身后,帮他揉着脑袋,就像是当年一样,边重新说了一遍。 裴泓笑笑,“王爷想去礼部也可,只是若只是一个闲差,我怕你受欺负,不如这样吧,我派两个人跟着你可好?” 谢彦斐无所谓:“行啊,刚好我没武功,你帮我挑几个身手好的。” 裴泓听到他并不介意让人跟着,眼底的浓黑才彻底褪了去:“好、啊。”看来应该是他多想,王爷……不是想跑呢。 谢彦斐得了应诺,随后又有朝臣进来,谢彦斐先回了寝殿。 而他离开之后,裴泓朝暗处挥手,不多时,柳相爷又被弄了过来,他站在御书房前,本来还想演,就听到上首皇上阴测测道:“他不在。” 柳相爷原本已经酝酿好的情绪一下就卸了,腿一软跪在地上:“皇、皇上。” 裴泓阴冷地盯着他:“他要去礼部的主客清吏司,你来想办法。” 柳相爷快哭了,他身居高位这么久,现在连个礼部的四司之一都要亲自插手了吗? 不管柳相爷怎么愁要怎么让人觉得自己在威迫皇上,还能把人给安然安插到礼部,顺便还能让皇上的人不受欺负,难,是真难啊,还不能让人知道,以免谁说错了话,皇上可是都会怪在他头上。 谢彦斐不知这些,在他看来,柳相爷既然认可了他这个无权无势的男后,那至少不能真的一个雷国送过来的人,这样的男后旭国也丢脸,所以给他一个无权但是还说得过去的身份也是有必要的,至少撑面子。 谢彦斐打算先去礼部,等解决了虞国使臣的事,借着礼部看看能不能寻到几个能为世子所用的忠臣。 不过朝中的事他现在无法插手,他坐在寝殿里,在里面绕来绕去,纠结他之前的想法,他咬咬牙,决定试一试世子。 谢彦斐望着铜镜里的人,左看右看自己的脸如今都不比世子差,就不信世子……真的是个眼瞎喜欢丑的。 世子之前没见过他丑的模样,应该不会喜欢他以前的脸;可要是现在对他这张脸无动于衷,那说明……世子对俊美的脸免疫,那就是喜欢丑的,只是并不是因为他,而是这三年觉得自己这个恩人为他而死,愣是因为恩人是个貌丑的,把自己的眼光给扭曲了。 所以等晚上裴泓回来养心殿,用晚膳的时候,裴泓发现谢彦斐一直用眼神偷瞄他。 裴泓并没表现出来,等回到寝殿要去洗漱沐浴时,他本来正在外面换常服,注意力却都在屏风后,只是今晚上王爷的动作似乎慢了不少,想到王爷之前若有所思打量的眼神,裴泓想到白天王爷提到的蚊虫,难道……发现了? 裴泓不动声色继续换衣服,在穿外袍时,谢彦斐终于磨磨蹭蹭出来了,他穿着宽大的衣袍,抱着一件外袍,低咳一声:“世子,一起去泡澡啊?”压着噗通跳着的心脏,嗯,多普通的一句问候啊,兄弟间一起沐浴泡个澡很正常的,之前世子还邀请他了,等到时候,看看世子对他有没有看愣神或者别的情绪,就知道世子到底对他有没有别的心思了。 谢彦斐想的很好,只是他唯一没想到的是,世子他……拒绝了他。 裴泓转身笑笑:“不用了,王爷昨天不是还拒绝说不习惯吗?我让言忠今天把另外一个寝殿的浴池也放了水,我们分别用就行了。” 谢彦斐:“…………”早知道昨晚上就不拒绝了!他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样他怎么知道世子对他有没有别的心思? 可世子都这么说了,谢彦斐只能哈哈笑了声,连声说好,只能自己去泡澡了。 等他离开之后,裴泓嘴角的弧度重回正常,他望着谢彦斐离开的方向许久都没收回视线。 谢彦斐泡了个澡回来,发现世子已经回来了,他躺在龙榻上,犹自不死心,如果是他的话,加入心上人就在身边,他肯定克制不住偷亲一口,谢彦斐立刻激动了,他决定:晚上装睡等等看世子会不会做小动作。 于是,谢彦斐闭着眼,开始装睡。 他听着世子先是一直在外间看书卷,等时辰久了,就回到了龙榻。 两人一人一边,不过龙榻有点大……世子躺下来,他几乎感觉不到世子的存在。 谢彦斐头一次讨厌龙榻为什么要这么大?青竹苑的床那么小就正好,两个大男人躺在那里手臂能碰到手臂,他开始怀念以前的小床了,多好啊,可当年他身在福中不知福。 谢彦斐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他一直在等,等啊等,大概等了一会儿,才觉得身边有点动静,与此同时,他嗅到一股清冽的冷香靠近,越来越近,谢彦斐努力克制着自己扑腾的小心脏,啊啊啊,难道世子真的……真的对他的脸一见钟情了?! 等谢彦斐差点克制不住的时候,发现世子只是把他身上搭着的锦被往上拉了拉,还贴心地掖了掖被角。 随后……躺回去了,好久都没再动作,还睡着了。 谢彦斐躺在那里:“…………”果然,是他想多了,哎。 谢彦斐好久才睡着,迷迷糊糊间,陷入了沉睡。 裴泓在他呼吸平稳之后,才无声无息睁开眼,偏过头,一双黑眸在黑暗里静静盯着身边的人,盯着盯着,嘴角弯了弯,慢慢坐起身,明明四周黑漆漆的,对他而言,却像是能清楚看到般,抬起手,精准找到穴位,点了睡穴,嘴角扯了扯,伸过去的手却并未收回,指腹极轻的在他脸侧摸了摸,喃喃的低语带着痴怔的迷恋:“王爷啊……” 谢彦斐翌日再醒来时,发现身边依然没人。 他想到什么,赶紧坐起身,扒开衣服一看,发现身上的红点已经淡了,并没有别的新的存在,他陡然松口气:自己真是要死了,他昨晚上竟然做了一个梦,梦到世子用特别诡异的目光盯着他看,看完还不够,还…… 幸亏是个梦,只是,他怎么觉得有点小失望? 只是等随意一偏头,突然就对上了不远处软榻上裴泓似笑非笑的目光,很显然把之前那一幕都看在眼里:“王爷,你刚刚……在做什么?怎么,怕我会趁你睡梦做什么不成?” 谢彦斐吓了一跳,显然没想到裴泓会在这里,连忙摇头:“怎么会?我就是看看今天……有没有被蚊虫咬,看来,言公公的熏香很有用,哈哈哈……世子你怎么没上朝?” 裴泓却是已经起身,走到龙榻前,“原本就很少上朝,这两天是因着立后的事,怎么王爷不想看到我?”他最后一句话是带着笑意说的,谢彦斐知道他是看玩笑。 “怎么会,不过还是要掌权,世子你等着,这大旭肯定最后还是会由你做主的。”这点自信谢彦斐还是有的。 大概是因为那个梦,谢彦斐都没敢看裴泓,起身拿了换洗衣服去洗漱了,出了寝殿看到言忠还夸赞一句:“言公公啊,你这熏香不错,很有效啊。” 言忠垂着眼,“为主子解忧,是奴才的职责所在。”心里却抖抖抖,他一直没想清楚寝殿里怎么会有蚊虫,后来他终于想明白了…… 可想明白之后,听到谢彦斐说已经没了蚊虫,那代表着皇上的福利没了。 他垂着头,觉得皇上经过自己身边时,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的心口上,怪吓人的。 裴泓不用上朝,谢彦斐问过柳相爷那边,说是同意了,只是觉得他好端端的要去礼部还得重新安排,需要过两日。 谢彦斐想想出事还有几天,倒是也不急,说起来雷朗这会儿还在使馆,等他走马上任,先想办法把下药绑了的仇给解决了。 想到雷朗,他想起来另外九个美人,差点把他们给忘了:“世子,那九个人……你不会真的还留在宫里吧?” 裴泓抬眼看过去:“嗯?” 谢彦斐看他都没记住,咧嘴乐了,故意凑近了,扮了个鬼脸:“就是跟我一起被世子你说丑的……另外九个啊?世子这么快就忘了?” 裴泓的视线在他脸上扫过,动作自然而又自若地抬起手将他的手放了下来:“想起来了,原来是他们九个,因为王爷回来太高兴,倒是忘了,等下让言忠走一趟,放他们出宫可好?” 谢彦斐本来还因为裴泓的靠近心脏剧烈跳了几下,听到这眼睛一亮:“要不我送他们出宫?” 裴泓本来收回来的手漫不经心拂了拂,“王爷想出宫?” 谢彦斐转过身,在大殿里绕了绕:“自然不是,我想去找个人。” “找、人?”裴泓的声音更轻了。 谢彦斐没听出来:“就是那个雷朗啊。”绑了他这么久,他得绑回来,至于下软筋散,想想还是算了,那厮好歹是将军,不过绑他也不容易,万一这厮报复回来怎么办? 就在谢彦斐纠结不已的时候,一回头发现裴泓不知何时就站在他身后,吓了他一跳。 “王爷很在意雷将军?”裴泓的声音轻飘飘的。 谢彦斐总觉得大殿里冷了些,还以为世子觉得他与雷朗关系好,赶紧否定:“在意?一点也不,这人坏死了,我当初……”想到自己本来是启程来这里,半路却被劫持绑了下药送来,可这话说出来世子不就知道自己受了这么多的罪,肯定会迁怒,世子如今名声本来就不好,算了,还是不告诉世子了。 “当初什么?”裴泓逼近一步,询问出声。 谢彦斐想了想,越过被绑这段,仇日后再报得了:“当初我本来下山是要往这里来的,没想到刚好遇到雷将军一行人,他吧,看我长得好就让我代替跑了的那个叫迭玉的送给你了。不过刚好顺路,我也想见你,也就跟他一路过来了。不过这人性子不好,本来想借着送人的机会好好敲打敲打他,可想想算了。”谢彦斐半真半假说了,随意摆摆手,“算了,还是不去送了,世子你让人把他们放出宫就行了。” 裴泓笑笑,揽着他的肩膀没再说别的,很快,言忠就过来禀告,说是人都送回去了。 只是入夜的时候,有人潜入使馆,将雷朗给揍了一顿,折了一条腿,腿正了之后也需要躺在床榻上三月下不来床,只是消息被压了下来,谢彦斐并不知道这件事。 暗卫回到大殿禀告,“皇上,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动手,只是轻伤,即使日后公子听说也不会怀疑。” 裴泓一双眼里浸着冰渣,若不是怕被发现真面目,今晚上他就没命了,敢绑了他的人还下药,找死。 “找人跟着他,等朝拜礼结束,朕不想再看到他。”裴泓轻飘飘吩咐,仿佛不是决断一个人的性命,而是随口一句话。 暗卫颌首:“……是。”为首的暗卫顿了顿,看裴泓要回去,出声提醒:“皇上,再过几日就是十五,您……打算怎么做?你的内力太高,可要将派在公子身边的暗卫调回来?否则一旦再次走火入魔,属下怕若是压制不住……” 裴泓的脚步一顿,随即并无再停顿继续朝前,一双眼森寒凉薄:“不必。” 为首的暗卫还想说什么,最后终究还是没再开口。 只希望……这个月依然能安然无事吧。 谢彦斐两天后才走马上任,大概是柳相爷吩咐过礼部,谢彦斐在四司的主客清吏司多加了一个主事的职位,本来主事就一个,柳相爷愣是给他加了一个旁主事的位置,待遇与主事一样,只是一个管事,一个旁观。 朝服很快就准备好,谢彦斐穿上就出了宫,走马上任,不知是不是被柳相爷提点过,知道他的身份就是来走个过场,这里面的人倒是对他颇为客气,估摸着就算是柳相爷不提醒身份,就是这模样,一瞧……也能猜到一二。 谢彦斐没被为难,左右也知道他待不长,恭恭敬敬供着,谢彦斐过得颇为自在,唯独一点,闲,是真闲,所有的事他能参与,却不用插手,有种完全被架空的感觉。 谢彦斐觉得柳相爷这架空人的本事真是高啊,果然是个熟手。 七月十三这天,虞国的使臣外加那十二位丑男终于进京了,谢彦斐得到消息时,也跟着主客郎中等人去了使馆。 等到了使馆才知道雷朗竟然不小心摔断了腿,谢彦斐差点没忍住当场笑出声。 他站在一众礼部的人后,低着头,打眼一瞧并不显眼,他这两天上任观察下来,发现礼部的人都规规矩矩的,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可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需要先耐心性子慢慢查。 十五这天晚上这些人都会死,他得提前找出来,不能让这些人出事。 如果不在礼部大旭这边,那就是在虞国这边,有人见不得男主好,想在男主来之前,借着送人的关头惹事挑起两国的事端,或者让大旭因为这件事厌恶了男主,让男主讨不得好。 终于让世子被黑锅,他本来就被传是暴君,多这一条少这一条,似乎因为这个杀这么多人也没什么影响。 随着引路的人进来,虞国使臣一行人进了使馆。 主客俞郎中上前寒暄,谢彦斐站在人群里,视线好奇朝虞国使臣的人群里看过去,来的使臣谢彦斐一个都不认识,等俞郎中与使臣说话时,他朝身后尾随进来的十二个戴着帷帽的男子看去。 这十二个应该就是虞国派来送给世子的貌丑的人了,也不知道男主怎么想的,怎么会送来这么十二个人? 只是等谢彦斐一眼看过去,十二人都戴着帷帽看不出面容,可这身形……谢彦斐的脸黑了。 这些人几乎是照着他当初的身材模子找的,一个个胖嘟嘟的,瞧着就憨实。 俞郎中本来正与这次虞国来的使臣说这话,结果听到随后的动静一抬头,看到这些人也傻了眼:“这、这些是送给皇上的……的……”他的了半天都没能说出后面的话,这是送人还是送仇来的? 虞国的使臣是个儒雅中年男子,闻言笑了笑,“听说雷国也送来了十位美人,可据说旭帝口味比较特别,所以……经过多方打探,为了对准旭帝的口味,特意找来这十二人,保证让旭帝满意。” 俞郎中嘴角抽了抽:“那大人可能要失望了,皇上已经看重雷国的一位公子,收在身边已经几日,很得圣宠。” 那使臣像是很是自信:“等见到我虞国送来的,怕是那位就要失宠了。” 谢彦斐:“…………” 谢彦斐想了想,还是忍了,他毕竟都没得宠过,哪里来得失宠?结果,这位使臣大概是太过自信,大概看出俞郎中眼神里的不信,颇为意味深长笑了笑,“不信?”他转过身,对着那十二人看了眼,“把帷帽拿下来。” 于是……谢彦斐一个不小心,亲眼目睹了千奇百怪各式各样丑得五花八门的……男子。 谢彦斐饶是见惯了当初他那张脸,面对这一众也呆住了:难为他们一次能找到这么多丑的,还丑得这么有特点。 俞郎中等人哪里见过这阵势,他们见过丑得,可一次这么多,眼睛就有点疼,没受住赶紧低下头:不行,辣眼睛,还一次辣了十二次…… 所以,这些人一低头,谢彦斐这个面无表情站着恍如一根青竹,加上那一张绝世的脸,本来已经是天上有地下无的,愣是被那十二位衬托的更是…… 饶是俞郎中等人知道这位是未来皇后,也忍不住多看两眼,没办法,触不及防,这眼珠子太疼了,得多看公子两眼养养眼。 所以,谢彦斐还没回过神,齐刷刷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尤其是那三位使臣,更是愣住了,眼底有着无法忽视的惊艳,刚刚还存在的自信瞬间土崩瓦解,没办法,对比太强烈了…… 为首的使臣终于从震惊不舍中回过神,“这、这位大人是……” 谢彦斐幽幽瞅着他:“我啊,一位……即将失宠的人。” 使臣:“???” 第92章 三章合一 使臣一开始没懂, 等回想一遍自己说过的话,尤其是那句“等见到我虞国送来的,怕是那位就要失宠”…… 他望着面前白玉般耀眼浑身上下无一不精致昳丽的少年,完全没法昧着良心说对方半个缺点。 甚至连他们刚登基姿容不俗的新帝也被完全比了下去。 不知谁咕咚咽了下口水:“这……都是误会, 哈哈,都是未来要服侍皇上的人, 口误口误……” 谢彦斐却是看他一眼:“你说错了。” 使臣舍不得移开眼, 对于美人,总是宽容的:“公子说的错了是指?” 谢彦斐本来还觉得能走个过场,如今想想, 过场也不用走了:“不是都, 我觉得虞国送来的这十二位, 不符合选入宫的标准,就不必让皇上过目了。” 使臣千辛万苦寻来, 闻言皱眉, 想说凭什么? 可如果传言得宠的那位是这个, 他们还真不敢保证了:“这……我们千里迢迢来了,这怕是不妥吧。” 谢彦斐本来想着送来丑的就丑了吧, 可明显他们是按照他过去的身形以及模样准备的, 这就有点过分了。 “我自会跟皇上说,更何况,利用一个已死之人,这位大人就不怕午夜梦回有人缠上你吗?”谢彦斐凑近了些,姿容逼人, 眼神却是沉下来,一时间竟是带着无法让人忽视的威压。 使臣皱眉一愣:“你……” 回过神却也是怒了,干脆看向俞郎中:“这位既然是旭帝宠信的人,为何会在主宾席位?” 他想确定一件事。 俞郎中觉得哪边都得罪不起,可这位小祖宗更得罪不起,皇上登基这么久后宫都没留下人,这位可是直接这几日都住在养心殿,与皇上同吃同住,这份尊荣绝对是别人达不到的。 公子肯定在皇上心里不一般。 俞郎中有了计较:“公子闲来无聊,替皇上代为视察各部。” 他这说的也不算错,空降一位下来,又说很快离开,也许真的有这种可能。 使臣脸色一变,他本来想若是这公子只是一个玩意儿,还没位分,威慑一下,可如今……还是别撕破脸的好,使臣转头看向一直没开口的一位中年男子:“大人?” 谢彦斐一直没开口,想先观察一下这几人,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线索。 被使臣喊了大人的中年男子,一开始一直沉默,谢彦斐还当他比使臣官职低,这会儿看使臣这么恭敬,挑眉:“这位是?” 中年男子朝前走了一步,笑笑:“我是虞国左都御史章之彦。” “左都御史啊?”谢彦斐倒是没想到这人官还不小,只是章之彦这名字……似乎有点耳熟啊。 谢彦斐眯眼瞧着中年男子,章之彦?……彦? 谢彦斐突然想起来了,怪不得听着这个名字这么耳熟,这不是男女主在虞国帝后道路上很难缠的一个绊脚石吗? 他虽然不知道旭国的剧情,毕竟这书中当时主要讲的是男女主,是以男女主的视角来写的。 这章之彦后来官位一直往上升,很受男主重视,后来却差点害了男主。 经查发现他是大皇子的人,因为男主登基,大皇子失败之后男主按照先帝的遗诏免了大皇子一死,赶去了藩地,后来这章之彦伙同大皇子差点谋反,被男主察觉给躲过一劫。 谢彦斐之所以记得这个人名,因为他名字跟他有一个相同的字。 又是个谋逆坏人,他记得挺清楚。 可这个章之彦要是在这会儿就死了,还怎么两年后伙同藩王谋反? 谢彦斐想不通,心里对章之彦多了几分审视,他随便客套几句,就以要回宫禀了皇上为由告辞了。 谢彦斐在礼部本来就是个闲人,打个招呼就走了。 他提前回宫,裴泓心情不错,刚好到了饭点,让谢彦斐陪他去用午膳。 谢彦斐有些心不在焉,裴泓挥手让言忠退下,替他舀了一碗汤:“怎么了?在礼部待得不开心了?” “也不是,就是……有件事想跟你说。”谢彦斐之前与使臣说的倒不是作假,他真不想裴泓见那十二人。 他走的时候世子还看不到,也没见过他以前的模样。 就算是刻了那些胖嘟嘟的人偶,可至少没脸啊。 结果,虞国送来的那十二人……丑得那么千奇百怪,万一世子看了,觉得他以前就长这样。 万一留下阴影,瞧着他模样都想起来那模样,他本来还有几分可能性能让世子对他上心,最后估计一分都没了。 裴泓将碗放在他面前,闻言动作顿了下,“什么事?”只要不是要离开,对他而言,无论他提什么要求,他都会尽量满足他。 谢彦斐心思都在后天要发生的事上,并没有注意到裴泓的细微表情,“就是今天虞国的使臣来了,还带了十二个男子要送给你,我想着吧,世子你也看不上啊,我就帮你回绝了。世子不会怪我私自做主吧?”虽然他与世子关系好,可帮世子做决定还是…… 裴泓眼底的笑意浓了不少:“就这个?我还要多谢王爷帮我解决了一个麻烦,否则万一被柳相爷看到,真的要让我留在宫里就不妥了。这十二人我听说了,据说是下面的人误以为我喜欢丑的,虞国使臣这才想了这些奇怪的想法。以后有这种事,王爷可尽管帮我给推了。” 谢彦斐松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自己果然想多了,世子怎么可能会喜欢这么丑的? 他想到自己之前的脸,虽然世子看不到,可外界的传闻……那世子先入为主,是不是…… 谢彦斐应了之后,下午没出宫,而是陪着裴泓去了御书房。 裴泓批改奏折,他则是趴在不远处翻看一本旭国也就是前邵国的人文轶事,眼睛瞧着,脑袋里却还在想着之前的事,按照书中,世子也是这时候当了暴君,朝拜也是有的,那书中章之彦也是来过的,如今改变了剧情之后,章之彦也来了,既然书中来过最后却在两年后还能伙同藩王谋反,那肯定就是没死。 可原书中的剧情与如今的剧情,不可能发生这么大的改变,可系统也不可能会骗他,除非……这章之彦死了又活了。 也不是没这种可能性,系统只是用一百个好感值随即抽取了剧情的一段。 可这一段也可能是片面的,如今这段说使臣与十二个男子都死了,却没说怎么死的,只说是很惨,如果是辨别不出人脸的,很可能当时这一段觉得使臣都死了,后面紧接着的剧情可能发现其中一个不是使臣之一,因为人数的关系误以为是使臣,这样就说得通了。 如果这样一来,之前谢彦斐因为使臣的死排除了使臣会是这件事主谋,就不成立了。 既然章之彦可能没死,那他又是藩王的心腹,如今最恨不得的就是虞国新帝也就是男主与旭国发生隔阂,两国交战,虞国如今是落败方,若是除了事端影响了邦交,加上之前思汝长公主的事,可不就是虞国讨不了好? 还有那些传闻,世子肯定不会做这种事,可传出来毕竟不爽,也会觉得虞国是故意的,如此一来,在章之彦看来,旭帝就会针对虞国,也就是针对新帝。 新帝这边与旭帝交恶,最后渔翁得利的,自然是背后搞事的藩王章之彦等人。 谢彦斐想通之后,松了口气,可这些只是他的猜测,想要证实还需要确定。 否则一旦有个问题,让那么多条人命枉死就不好了,可谢彦斐如今孤家寡人的,只能小幅度蹭到世子身边,朝他咧嘴笑了笑:“世子啊,忙不啊?” 裴泓一直注意力都在谢彦斐身上,奏折什么的他其实很少看,大多都是柳相爷几人处理,这几日勉强为了演戏也就看看,所以谢彦斐一有动作,他就注意到了,却没动,等谢彦斐靠近了,才偏头看去,故作不解:“不忙,怎么了?王爷可是无聊了?” “也不是,是想给世子借两个人。之前世子不是说让两人跟着我吗?他们身手如何?” “还不错,王爷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不妨说给我听听?”裴泓像是安抚地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拍完了,也就手放在那里没动,谢彦斐注意到了,却也没多想,以前他们关系亲近的时候也这样。 对他来说只是睡了三年,世子还是那个世子,可因为中间有三年的存在,他却又觉得不太一样,这种矛盾的心思让谢彦斐干脆不纠结了,把自己想好的借口说了:“这个不是虞国使臣来了吗?三个使臣中有一个叫章之彦的,世子也知道,我当初救了虞阑臻,与他关系不错,他现在成了虞国新帝,我还是知道一些虞国的事情的。” 裴泓敛下眼,在听到关系不错时,表情有细微的变化却又没被看出来,“所以?这些虞国使臣有问题?” “其他的说不准,倒是这个章之彦,他与大皇子私下关系不错,大皇子就是当初追杀虞阑臻的,不过虞阑臻应该不知道,否则也不会还留着这个章之彦。世子是不是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哈哈哈,我也是这三年又修炼了一番,修为精进不少,能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他既然连修炼五十年换命什么的都胡诌出来了,现在这也应该能蒙混过去吧? 谢彦斐说着的时候紧张瞧着世子,发现世子垂着眼并未露出疑问,松口气,就听裴泓笑笑:“既然王爷提前知道了,就让人去跟着章之彦好好查查。” 谢彦斐:“好,跟着他就行,他要是敢做什么,就抓个现行。我觉得他好端端的提前跟着使臣的队伍来,肯定不怀好意。” 裴泓像是好脾气样都一一应了,只是等谢彦斐就要起身继续去看书时,握住了他的手腕,谢彦斐一愣,回头:“世子?” 裴泓逆着光坐着,谢彦斐又是站着,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世子敛下的睫毛,看不到表情:“那王爷可曾提前看到关于我的?” “世子的?”谢彦斐干脆蹲下身,趴在裴泓膝盖上。 裴泓大概没察觉到他会突然如此,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被他掩了去,抬眼,就对上谢彦斐近在咫尺的脸。 一个低着头,一个趴在对方膝盖上往上看,近得仿佛裴泓一探手就能碰触到他的眉眼,鲜活的,能碰触到的,而不是过往无数个午夜梦回,梦里是美好的,可醒来,他能看到的只是空寂孤独的宫殿。 漫长而又孤独,他绝望痛苦,想到他可能死了,还是因为他死了,就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在面前倾倒。 可他又带着那么一丝希冀,也许……也许他走之前说的是真的。 他等了,从第一天等到第一年的三百多天过去,度过的每一天都让他惶恐又煎熬,越往后……他越是怕。 那只是一个谎言…… 就在他觉得自己就要麻木的时候,眼前的人重新出现了,他这几日每晚都不敢睡,怕这只是一场梦,他甚至想将他锁在这座宫殿里,锁在身边,只有他能看到,只有他能碰到。 可他……却想要更多。 他不想看到面前这个鲜活眉眼璀璨阳光的人,成为与他一样在地狱挣扎骨子里早就被黑暗吞噬无法回到阳光下早就腐败了的食人花。 这样的自己,如果有一天被面前的人知晓……大概,只会心生厌弃,重新迫不及待地离开他,甚至知道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双手沾满的鲜血,知道如今这座宫殿下的私牢里关着的那些人……他只会……只会…… 一想到这,裴泓攥着谢彦斐的手收紧了,重新问了一遍:“王爷,你课程……提前看到关于我的?” 他做的那些事,他发疯的模样,他双手沾满鲜血让人恐惧让人害怕的模样,他是不是也能提前看到? 谢彦斐奇怪世子怎么了,突然情绪这么不对?“当然不能了。” 裴泓不信,他当年能预知到那么多东西,“为什么?王爷不是……能提前知道别人的吗?我为什么不能?” 谢彦斐突然忍不住笑了,干脆倾身上前环住裴泓的肩膀,“世子你想什么呢?你没听说过一句,叫做医人者不自医。所以我们这些人,能预知别人的,却不能预知自己以及……以及在意亲近的人。”谢彦斐说到这,声音有些轻,世子自然是与那些人不同的,之前还觉得系统不能预知的剧情关于世子。 现在被自己这么从别的角度一想,这……是不是证明世子对他而言不同,毕竟,他可是能与世子换命开启互兑模式的人。 这层关系让谢彦斐仿佛找到与世子的关联,心情上扬,嘴角也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就发现世子看着他,声音也有些怔愣:“在意……亲近的人?” 谢彦斐心脏漏跳半拍,既想让世子知道他对于他而言是不同的,却又不敢,如果世子知道自己这个好兄弟惦记他,是与男女之情一般的惦记,想与他困觉,想与他白头相守,不想让他娶别人,想就他们两个人……世子会不会觉得他之前哄骗说是假装断袖也是有意为之?可他还是忍不住从另外一层关系,轻声表明自己的态度,“当然了,世子对我而言,很重要……我们之间又过命的交情你忘了,这份牵扯比血浓于水的兄弟还要更在意一些。” “比六皇子还在意?”裴泓突然开口问道。 谢彦斐奇怪世子好端端怎么突然拿六皇子比喻,不过想到他说的“血浓于水”四个字,倒是也能比较,六皇子是他父皇的儿子,他也是,“……是。” 对他而言,六皇子其实只是六皇子,可世子的意义……却完全不同。 裴泓听完这个字,没说话,只是一直定定瞧着谢彦斐,就在谢彦斐以为裴泓不会再开口时,他重新开口:“王爷日后……会离开这里吗?” 谢彦斐一愣:“离开?” 裴泓的声音又轻又缓:“我身边的人都没了,原本以为还有王爷,如今王爷回来了,我又不是一个人了。如果有一天王爷也走了,这偌大的宫殿,又只剩我一个了。” 谢彦斐恍然大悟,世子怕是瞎了这么多年,习惯了一个人待着,骤然能看到之后,可现在面对空荡荡的宫殿,又觉得惶恐,以前他亲近的人就是影青和他,现在影青不在,他自然想要他陪在身边。 谢彦斐求之不得,模棱两可回道:“不会,当然,如果有一天世子不需要我了,我就会山里。世子忘了我说过的了,我不是真的五皇子,不过是借尸还魂,六皇子对我而言,其实真正相处没多久,还没有与世子呆的时间久,若不是世子提及,我差点都忘了。” 裴泓周身的气息开始慢慢变了起来,大概是谢彦斐的承诺让他浮萍般飘着的心终于重新沉下来,“王爷不会突然再离开吧?” 谢彦斐摇头:“不会,就算是离开也会提前告知。”除非,是世子不再需要他,或者……世子到了真正娶妻生子的那一刻,他故意逗裴泓,“世子忘了我就要给你当男后了?可都要写入祖祠了,可随意跑不掉喽?” 裴泓认真看着他,一双凤眸黑漆漆的:“王爷倒是提醒了我,等写入族谱的时候,应该写王爷的名讳,而不是那个迭玉。” 谢彦斐只当他也开玩笑,“说起来一直没见到乌煦,他和你母妃呢?”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御书房本来冷飕飕的,这会儿暖了一些。 裴泓拉着他坐在龙椅一侧:“乌煦接管了乌月宗,至于他的母亲……去别处了。” 谢彦斐听到传闻说是游山玩水去了,也没多想,世子如今还称呼大施氏他的母亲,看来关系并不好:“一直没敢问,父皇……他怎么样了?你们怎么好端端的决裂的?”之前听到那些关于世子的暴名以及那些事,他不相信世子会是传言的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人,怕是中间有什么,他不敢问,怕让世子重新想起过往三年发生的事。 当年他冒然失踪死了,世子却好好的,以明贤帝对他的在意,怕是会迁怒世子,而世子怕是会因为他的死心甘情愿承受,后来怎么活下来回的邵国,他不敢想,所以一直没敢问。 可再过半月三国皇帝回来朝拜,到时候会见面,还是会知道的。 裴泓没正面回答,“……发生了一些事,等时机到了,我会告诉王爷的。” 谢彦斐想了想没继续问,世子既然不说自然有他的道理,他也没强人所难的喜好。 虽说觉得章之彦可能是这次十二个丑男以及两位两个使臣死了的罪魁祸首,可到底还只是他的猜测,所以还需要谨慎。 因为谢彦斐的要求,裴泓当真吩咐言忠去了使馆说是不用见那十二人,让他们留在使馆,等虞帝等人到了随他们一起回虞国。 章之彦三个使臣没想到那个迭玉公子当真说到办到,气得不行,这十二人可是千辛万苦找来的,可旭帝吩咐下来,他们是来送人不是来结仇的,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人不用送,也就不用再接见。 谢彦斐第二天起来之后去了礼部,逛了一圈就回来了。 他去礼部本来就是为了使臣的事,一开始还想收几个心腹,可看礼部的人对柳相爷言听计从的模样,想想暂时先把之前的念头压了下来。 所以第三天十五的时候,谢彦斐干脆没出宫。 裴泓一大早出了寝殿,回来时原本以为谢彦斐早就起了准备出宫去礼部,没想到回来看到他抱着锦被正趴在那里。 裴泓踏进来的步子缓了下来,视线从他趴在那里的背脊一直往下…… 最后视线定格在一处,慢慢偏头转开视线。 他周身阴鸷的气息,随着这几天几乎时刻与谢彦斐待在一起,让他有了些真实感而安稳下来,他平稳了一番情绪,想走近将他快掉在地上的锦被给重新盖上,突然走了一步,眼前虚影慌了一下,他感觉到心脏噗通噗通剧烈跳动着。 眼底黑沉的阴冷几乎铺天盖地弥漫开,裴泓动作极快封住自己的几个穴位,抬步匆匆走出大殿。 谢彦斐既然不去礼部,打算睡个懒觉,可之前几日醒得早,到了时间也就醒了,却还迷糊着。 意识不怎么清楚时,他感觉到像是被什么给盯住,谢彦斐眼皮动了动,慢吞吞清醒了些,扭过头往后一看,发现什么也没有。 他用脸蹭了蹭软枕,伸了个懒腰,慢吞吞起来,打了个哈欠,醒盹儿一番,才去洗漱换了一身常服。 在他要求下,裴泓让人给他做了几件不是大红的衣服,终于瞧着不像是就要拜堂似的。 谢彦斐出去时什么人也没看到,等出了寝殿,才看到言忠匆匆从外面踏进来,看到谢彦斐行礼:“主子,你醒了?” “皇上呢?”这两天不上朝,难道在御书房? 言忠道:“皇上刚刚出宫去了,说是今天不在宫里,让主子随意即可。” “不在……宫里?”谢彦斐眯眼,“你家皇上不会在外面金屋藏娇了吧?” 他这语气有些酸溜溜的,言忠倒是没敢往深处想,毕恭毕敬:“没有的事,主子别多想,皇上每个月十五都不在宫里,不是去见人,应该就是要处理一些要事。” 谢彦斐也只是随口一说,听到是要事也没继续问,去用了早膳,就开始在宫里慢悠悠逛着。 之前刚穿过来那会儿在大谢,虽然能进宫,可他那会儿只是一个皇子,行色匆匆的,还真没从头到尾逛过御花园什么的,后宫更是没去过。 谢彦斐这次还挺好奇,左右无事,干脆随便逛着,身后跟着言忠以及两个小太监,也不怕迷路。 谢彦斐逛了一上午,走得慢,其实整个皇宫也只是逛了一角,可因为景色都差不多,谢彦斐逛累了,回去用了午膳。 吃完百无聊赖,言忠小声询问:“主子下午可还要去逛?” 谢彦斐对皇宫御花园没什么兴趣了,想了想,“你们皇上平日里在宫里都做什么?”他想从侧面多了解一些世子,外界传闻既然不可信,可言忠是近身伺候的,那应该知道吧? 言忠额头上有冷汗冒出来,他抱着拂尘弓着身垂着眼:“皇上平日里除了寝殿,就是在御书房……”他是不得已撒谎的。 可皇上明显让人改变了养心殿之前的模样,那就是不想让主子知道。 “没别的爱好?”谢彦斐诧异,世子这被架空的有些厉害啊。 言忠想了想,“倒是……喜欢雕刻木头,时常让奴才派人去外头寻木头。” 谢彦斐忍不住笑了,世子这个喜好倒是没改:“是不是也特别喜欢一个人下棋啊?” 言忠这倒是没见过,就看到皇上没日没夜只刻东西了,可还是硬着头皮:“……是。” 谢彦斐放心了,世子还是以前的世子嘛。 他干脆随意逛了起来,后来不知道走到哪里,言忠终于再次出声阻止:“主子,前头就是后宫了。” 谢彦斐:“里面有……宫妃?” 言忠听出话里的深意,摇头:“这倒是没有,前头皇上禅位之前遣散了后宫,可到底有一些不肯离开,寻了后宫僻静之处住了下来,只是皇上登基之后,并未踏足,可到底是前头皇上留下来的,怕万一冲撞了……” 谢彦斐听懂了,也就没再往里走,绕了一圈之后倒是累了,就回了寝殿。 而另一边,言忠看他歇了之后,才匆匆走了出去,绕了几圈去了不远处的一处偏殿,敲门,等听到里面应答声,才小心翼翼推门进去,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到里面的情景,更像是之前养心殿的模样,只是换到了这里。 只隐约能瞧见一人坐在上首,言忠弓着身小心进去,跪下来,鼻息间嗅到血腥味时,骨头缝都透着森寒:“皇、皇上。” 上首很久才传来声音,喑哑干裂,带着让人恐惧的冷:“他,怎么样了?” 言忠将今日谢彦斐做的事都说了一遍。 上首嗯了声,最后才缓缓道:“晚上,别让他靠近冷宫。” 言忠连声应了,等出去之后才松口气,小心擦掉额头上的冷汗离开了。 谢彦斐晚上用过晚膳,不放心使馆那边,看言忠站在那里,世子还不知明天什么时候回来,万一他之前猜错了使馆的人出了事……“之前皇上安排出去的两个人,可回来了?” 谢彦斐也就是试试,倒是没想到言忠还真知道:“暂时还未回。” 谢彦斐嗯了声:“那他们要是回来了,让他们过来一趟。” 若是回来了,那就是跟着章之彦有了效果,章之彦出手了。 谢彦斐因为白日里逛多了,很快就歇了,不过临睡前还是嘱咐言忠,若是两人回来一定要把他喊醒。 言忠应了之后,谢彦斐就去睡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白日里累着了,他睡得很是不安稳,浑浑噩噩中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压着喘不过气来,尤其是那种很不舒服心丝丝麻麻疼痛,就像是真切感受到什么,他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猛地冲出水面,却发现远处有人比他更痛苦,浑身像是浸了血水,猛地回头,一双暗红的凤眸让谢彦斐从睡梦中惊醒,坐起身,大口大口喘气。 寝殿里静悄悄的,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有微风吹进来,凉飕飕的,寝殿里角落搁置了冰块,让他竟是觉得浑身打了个哆嗦。 谢彦斐摸了一把脸,看了看身边空荡荡的龙榻,还真有些不习惯。 世子还真的没回来啊。 只是他好端端的怎么会做那么奇怪的梦? 还有那双眼……竟是像极了世子。 真是古怪。 谢彦斐坐在那里沉思,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意识重新有些迷糊想睡过去的时候,殿外有细微的动静传来,伴随着言忠极轻的声音:“主子?” 谢彦斐搓了一把脸,清醒了些,下了龙榻拢了拢衣襟,到了门口:“怎么了?” 言忠松口气,也没敢踏进来,隔着一道门禀告,说是那两人回来了。 谢彦斐眼睛一亮,让言忠把两人带过来,他重新在外面穿了一件外袍,打开殿门,就看到门外除了言忠之外,还有两个人,他走到门口,挥挥手,言忠退下,他问两人:“可是那位章御史有什么动静?” 两人应诺:“回公子,那位章御史晚膳的时候让人在饭里下了迷药,被属下二人给换了,并将药反过来下在那位章御史的膳食里,他这会儿睡的正香,属下过来是想问问下一步要怎么做?” 谢彦斐:“你们回去继续守着他,并注意着那十二人以及另外两个使臣,仔细别让人害了他们的性命。” 两人应诺,打算退下。 谢彦斐看着二人的背影,脑海里鬼使神差闪过刚刚睡梦中那双暗红的眼,他突然出声道:“对了,你们等下去回禀皇上的时候,记得让他多穿点,晚上殿里会冷。” 两人对视一眼,有些不明白,皇上不是说让他们记得说是他在宫外吗?难道他们看守外面的时候,皇上已经又改了? 两人只能应了:“……是,公子。” 他们的确是要去重新禀告了皇上再出宫。 谢彦斐等他们说完,脸色微微变了变,他只是试探,可这两人话里的意思却是肯定了。 世子……真的在宫里。 可好端端的世子为何要隐瞒他? 还有他梦里那双眼,还有浑身浴血的世子,太过真切,尤其是睡梦里感同身受的疼痛压抑。 感同……身受? 谢彦斐突然想到之前世子说过他与世子换命之后,世子的武功时好时坏,大概是因为世子会武功,他不会,所以才导致的这个现象。 如果世子说的是真的,那会不会……他梦里见到的,其实也是因为换命感同身受到的,那这些……岂不是可能是真的? 谢彦斐脸色变了好几变,虽然不确定,可只要一想到梦里那些可能是真的,谢彦斐白着脸,抬头看向两人:“皇上此刻在哪儿?” 两人浑身一僵:“这……” 看到谢彦斐这反应,他们对视一眼,猜到自己怕是被公子套话了。 谢彦斐沉着脸:“带我去,否则,我现在就离开皇宫。你们拦不住我。” 他强调最后几个字,世子应该不会让他们伤害他,所以他要是非要离开,这两人应该不敢拦着。 果然,两人听到这脸色更加发白,对视一眼,最终看着谢彦斐固执坚持的目光,还是缓缓点了头。 谢彦斐道:“你们放心,有什么事我一力承担,你们只需要带我过去,之后你们出宫继续去守着虞国的人,不必再去禀告皇上。” 两人目前只能如此,他们很清楚皇上对公子的在意,甚至可能超过了他自己,就是因为知道,只能硬着头皮冒死带人过去,也许……皇上已经不在那里了也说不定。 两人很快带着谢彦斐出了养心殿,言忠想跟过来,被谢彦斐拒绝了。 谢彦斐想到穿来之后的种种,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世子瞧着跟以前也没什么不一样啊,他也没发现异样,可不亲眼瞧见确定了,谢彦斐还是无法安心。 两人一直把谢彦斐带到冷宫门口,那里黑漆漆的并没有任何人看守,他们之后不敢继续进去:“公子,皇上……不让我们随便进去,你还是等皇上明日出来与你解释好了,若是让皇上知道了……” “你们出宫去守着虞国的人。”谢彦斐望着头顶的牌匾,毫不犹豫踏了进去。 两人想到里面的暗卫,应该会没事的吧? 有暗卫在,每次都安然无恙,这次应该也会没事。 谢彦斐踏进冷宫,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他提着一盏灯笼朝前走,想了想,把灯笼给熄了,只身超前走去。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动静,谢彦斐凭着感觉朝前走,大概是幸运,没有暗卫出来阻拦。 可既然世子在这里,却没有暗卫,那就是……在里面守着。 或者,情况危急,不得不在里面看守? 谢彦斐越急越找不到,他一间寝殿一间的寻找,却什么也找不到。 就在谢彦斐快要放弃的时候,突然一处发出一声巨大的轰响声。 谢彦斐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去,是他检查过的一间寝殿里传来的,他快步重新回去,的确是没人,可刚刚也确实有响动,除非……这寝殿里有密室。 谢彦斐没敢点灯,他只能从墙壁上,一处处开始摩挲,不知摸到什么地方,突然只听一声响动,其中一面墙壁从中间裂开,露出一条通道。 里面黑漆漆的,谢彦斐一步接着一步朝下走,他的脚步声很轻,越往下走,打斗声也愈发的清晰。 谢彦斐几乎是没有犹豫的继续往下走。 而另一处的地下密室宫殿内,里面亮如白昼,而正中间困着一个浑身血红的人,不知道是他身上穿的衣服颜色还是被血浸染,浑身墨发披散开,一双眼黑漆漆的,森冷可怖,他周围困着几十个暗卫,每个人手里都紧紧拿着一条长长的锁链,此刻全部都缠在对上身上,而这些暗卫身上也大大小小都布满了细小的伤口。 暗卫努力用内力压制着主子,生怕一旦控制不住对方挣脱开,等待他们的还是一个未知。 为首的暗卫死死勒着锁链,可即使如此,还是眼睁睁看着被困着的男子原本幽黑森冷的眸仁变成了暗色的红,红得滴血,下一瞬,随着一声低吼,原本他身上的锁链顷刻间崩裂开,四分五裂,伴随着强大的力量反噬冲向那几十个暗卫,将他们震开摔倒在地上,歪头吐出一口血。 他们立刻翻身而起,没有锁链干脆用身体将人拦住:“守好了,不能让皇上出去!” 可他们的动作哪里有对方快,可怖的双眼死死盯着一处,抬起手,就要劈开密室的石门,只是还没等落下,石门自己从外打开了。 随着缓缓开启的石门,站在外面的谢彦斐出现在双眼猩红的男子面前。 第93章 三章合一 暗卫哪里会想到谢彦斐会出现在这里, 全都傻眼了,想到主子这会儿根本神志不清,吓得浑身一哆嗦,朝石门冲去:“皇上住手!” 双眼猩红的男子早就陷入癫狂, 凤眸红得要滴血,森冷可怖的面容大半被披散的墨发遮挡, 尤其显得那双眼, 可怖阴鸷。 这样陌生的裴泓是谢彦斐从未见过的,随着石门打开的一瞬间,他怎么都没想过会看到这一幕。 眼前这个男子明明身形模样都是世子, 可又完全不是世子。 他看着就近在咫尺的世子, 几乎顷刻间就到了一拳就能靠近的位置, 他的脸几乎与对方贴上,血腥气扑面袭来, 对方暗红的瞳仁里清楚倒映出他怔愣的模样。 暗卫几乎是拼了死力抱住裴泓的腿以及双手, 如果公子出事, 别说是他们,连皇上怕是清醒自己都恨不得杀了自己! 他们不能让不清醒的皇上在无意间可能会伤害到公子, 就算是拼了命也要阻止。 可他们哪里挡得住陷入魔怔的裴泓, 对方磨着牙咯吱咯吱响着,脑袋里空荡荡的,体内无数的内力到处乱窜,眼前血红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什么都不记得,他只想出去,只想按照自己的意愿来行事…… 这些人都该死,都该死! “嘭!”内力充盈在全身,随着猛地一震,伴随着气势全开,强悍的力量将身上所有人都震飞出去,与此同时,也带动劲风将裴泓身上的衣袍也都震得破破烂烂,墨发飞扬,更像是邪魔入体。 谢彦斐望着这种模样的裴泓,尤其是他暗红凤眸里完全的陌生,他是被惊愕到的,可等随着裴泓这一下看清楚他破碎衣袍下的白色的里衣几乎被血液浸染,他眼圈突然就红了,望着即使被震开也死死搂上来,不敢让这样发疯的裴泓离开的暗卫。 谢彦斐像是丝毫不惧怕,哑着嗓子抬起手摸向裴泓的脸,就在压根不认得他的裴泓紧攥的铁拳再次把暗卫震开,要把面前碍眼的血雾给挥开时,血雾出声,又轻又难过的嗓音传来:“世子……” 明明已经走火入魔神志不清的人,已经要挥开的动作一顿,全身的力气像是顷刻间被卸掉般,头剧烈得疼了起来,眼前血雾散开,虚无缥缈的影子渐渐凝聚成一个轮廓,看不清,触碰不到…… “啊——”嘶声的低吼声响起,带着痛苦与难受。 谢彦斐干脆直接捧住了他的脸,“世子?” 暗卫本来被震飞了,对视一眼,眼底闪过惊喜,皇上每次发疯的时候,都是靠自己克制,可从未被人制服住过,他们再次扑了上去,抱住了裴泓的双腿,为首的暗卫赶紧看向谢彦斐:“公子,赶紧和皇上说话,说什么都好,别停下来,不能让这样发疯的皇上出去,会出事的!” 皇上如今神志不清,可他们不能让皇上做下错事,真的大开杀戒的话,那皇上清醒之后知晓了,更会走火入魔再也无法安定下来。 谢彦斐亲眼看到眼前这张脸眼底情绪的变化,原本已经有些消退的暗红的双眼再次被血红替代,谢彦斐直接上前抱住了裴泓,喑哑的嗓音带着心疼与不舍,这三年,世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他竟然还骗他,说根本没什么,这像是没什么吗? “世子,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五皇子啊,你忘了你给我刻的那些人偶吗?我都好好收藏在旭王府里,那时候我原本以为能带走的,可却没机会带走……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在那里……你教我刻的,我都还记得,你送我的那些人偶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重新拿走…… 等你好了,我还刻给你,要是刻的不好,你可以教我,你看,这是你给我的玉镯,你还骗我说是你娘留给你儿媳的,我送你的玉镯你也带着。你看……这黑石头裹着的就是,你看啊。”谢彦斐赶紧抬起手,握住了裴泓被暗卫死命困住的双臂。 其中一个手腕上就带着同样的黑镯,他把自己带着黑镯的手与裴泓的交握在一起,靠近时,发出叮咚清脆的碰撞声。 而原本被制服的裴泓因为体内的痛楚发出困兽般的低吼,就在要挣扎时,听到这声音,仿佛什么豁然敲开他的神智,原本猩红的双眸如潮水般褪去,被漆黑渐渐替代。 谢彦斐眼底一喜,攥紧了他的手指,两个黑镯发出的声响像是禁锢裴泓发疯的枷锁,随着清脆的声响,以及谢彦斐低声耐心的声音,渐渐让暴躁的裴泓渐渐冷静下来。 直到最后头一垂,竟是陷入了昏睡。 谢彦斐赶紧抱住裴泓的腰,防止他掉在地上,他的脸贴着裴泓的胸膛,感受到胸腔里的心跳声,眼圈却是红了,他竟然这么多天与世子待在一起都没发现他的不正常,是他错了,他大错特错。 暗卫看这一关过了,松了口气,却也不敢掉以轻心,今晚上还没过,还得守着。 他们松口气,之前为了困住主子消耗了太多内力,也受了大大小小的伤,此刻全都瘫在那里,大口喘气。 谢彦斐扶着裴泓干脆席地而坐,也大口喘着气,脸色发白,被整个大殿四周的光照得一张脸更加白得透明。 四周太亮了,墙壁上镶嵌着壁灯,几乎隔一步就有一盏,将整个密室照得恍若白昼。 不远处的锁链乱七八糟放着,上面还有不少的血渍,因为太亮,所以谢彦斐低下头这才看到裴泓身上的衣袍上都是血。 他红着眼,也不嫌弃那些血,抬起干净的衣袖帮裴泓擦拭脸上的血。 裴泓的脸也白得吓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瞧着也有些可怕。 谢彦斐垂着眼,动作温柔地帮他擦着。 他没说话,四周的暗卫也不敢出声。 他们对视一眼,等心绪平复下来,还是担心等下主子醒来会重新走火入魔。 这次万一只是意外凑巧制住了主子,若是下次再…… 为首的暗卫站起身,刚刚撞到墙壁时摔倒了腿,一瘸一拐走过去,要跪地,被谢彦斐阻止:“不必。是要重新把他锁起来吗?” 谢彦斐之前扶着裴泓握住他的手,手腕相贴黑镯相叩时,他看到那些锁链勒出的伤痕了。 暗卫还是跪了:“公子,皇上他走火入魔,除非到天亮,否则……随时可能会出现刚刚那一幕,若是不阻止,放任皇上如此,一旦皇子离开这里,怕是会六亲不认大开杀戒。”已经被公子看到,怕是也瞒不住了,暗卫干脆将事情的严重性说了,他怕公子万一心疼皇上给组织…… 谢彦斐嗯了声:“那锁吧。” 暗卫没想到谢彦斐这么痛快,可偷偷看去,看到谢彦斐发白的脸以及紧咬痛苦的唇,知道谁心里都不好受。 他不敢耽搁,让人赶紧把铁链都拿了过来,重新把还好着没断的长链子扣在了裴泓的手腕脚腕。 谢彦斐听着那清脆的叩击声,心脏止不住扯了一下,疼得无法言喻。 他抱着裴泓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弯着腰抱着他,慢慢继续帮他擦着脸上的血渍,脸上擦干净了就是脖颈。 暗卫盘腿用内功疗伤,保存实力。 谢彦斐一直没说话,就这么静静摸着裴泓的脸,直到他脸上干干净净,为首的暗卫武功高先一步重新起身,他才抬眼看过去。 为首的暗卫忍不住抬眼看过来,等对上谢彦斐时忍不住愣了下,“公子别这么难过,其实……皇上已经习惯了,过去这三年已经很好没怎么出过事了,只是……这次公子死而复生让皇上情绪有些波动,这才厉害了些。”幸亏皇上还记得公子,若是公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了事,简直无法想象明日皇上醒来会怎么样。 谢彦斐定定看着他:“他到底为什么会走火入魔?他之前说他的武功时好时坏,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为首的暗卫一愣:时好时坏?没有啊。 可公子能这么问,应该是皇上跟公子这么说的,就是给暗卫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反驳皇上的话,他昧着良心嗯了声:“……是这样没错了,皇上从三年前走火入魔之后,每个月十五都会这样,如今属下等人都习惯了。” 谢彦斐想到裴泓每个月都要经历一次这种痛苦,更加心疼,“你能跟我说说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他好端端的会走火入魔?” 暗卫愣了下,不知道要不要说。 他的迟疑被谢彦斐看在眼里:“我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大不了等我明天他醒了之后我问他。只是既然能引起他走火入魔,怕是事情不会小,会引起他情绪出现大的波动,你是想如今趁着他清醒告诉我,还是等他自己告诉我?”暗卫告诉他,至少世子不用再重新回忆一遍,可若是世子告诉他,到时候可就…… 暗卫显然听明白谢彦斐话里的威胁,只能硬着头皮垂眼:“……属下告诉公子。” 谢彦斐抱着裴泓的手臂紧了紧,即使知道,还是忍不住心疼,世子这么好的人,变成这样他真的不知道当初得受到多大的刺激才会如此。 暗卫垂着眼,想了想,“其实有些事情属下也不是很清楚,属下等人也是无影宗的影卫,只是重新换了一批,当年那批直接保护皇上的,听说……都出了事。” 谢彦斐心里咯噔一下:“出了事?” 暗卫颌首:“属下只知道大致的,皇上接管无影宗之后不久眼睛出了事,可一个宗主看不到东西,武功自然也受到影响,当时很可能面临宗主之位易主。可当时皇上要查他大哥的死,也就要保住宗主之位。所以……当时皇上修炼了一种功法,是上任宗主留下的。这功法修炼之后修为能精进数倍,却也有个隐患,稍微不甚或者意志不坚定修炼时会走火入魔。 三年前公子无故失踪,主子被假继后带走之后却安然无恙回来,当时……谢帝醒来知晓,以为、以为是主子贪生怕死,放弃了公子,用公子的命换了他自己的。” 说到这,暗卫顿了顿,偷看了谢彦斐一眼。 谢彦斐攥紧手,虽然猜到了明贤帝与世子决裂可能因为他,还是忍不住心脏疼了一下:“你继续说。” 暗卫看谢彦斐脸上没什么异样,松口气:“当时主子本来是昏迷了,后来我们找到主子带回去他再次醒了竟然能看到了,主子醒来立刻又回去一趟,再回来整个人都很不对劲,一直说是自己害了公子,把自己关了起来,不吃不喝好几天……谢帝这时候也醒了,他知晓了事情之后,迁怒主子,觉得主子贪生怕死没护住公子,一怒之下就把主子给用软筋散给关在了青竹苑,不许主子再出来。主子当时并没反抗,我们所有人虽然心急却也没能阻止住主子。 可后来没想到的是,六皇子后来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件事,假继后死了之后当时六皇子被骗走失踪后来被救回来也一直养病,公子的死一直是瞒着的,可不知谁泄露了出去,还说是主子用公子的命换了自己的,六皇子来青竹苑要给公子你报仇。 不小心点燃了竹楼,烧了很多公子当时送给主子的东西,主子当时已经情绪很不对劲了,看到这跟疯了似的闯了进去。 出来时情绪就很不对劲,六皇子当时也被吓到了,只是他也是被人给利用了,有人尾随进来,要对主子出手。 后来打斗间,鬼冷老大为了救影青出了事,到处都是血流了一地,大概是加上之前失火以及公子出事让主子一下子爆发了,他自己冲破了体内的软筋散,当时血洗了整个青竹苑闯进来的那些人,后来主子再醒来,就成了这样。” “鬼冷出事了?”谢彦斐脸色一白,怪不得一直只听到世子提及了影青却一直没说鬼冷,他还以为鬼冷与影青一起去“找”他了。 暗卫颌首:“后来……主子因为一些事,彻底与谢帝,也就是公子的父皇决裂了。”暗卫没敢提宫殿下私牢的事,怕刺激到公子,这些还是等主子醒来再说吧。 谢彦斐更加抱紧了裴泓:“鬼冷现在怎么样了?” 暗卫摇头:“鬼冷老大伤到了头一直没醒,后来鬼冷老大出事,影青就接替了老大,除外寻找公子时顺便寻找能不能有办法让鬼冷老大有朝一日能醒来。” 谢彦斐嗯了声,没死就好,等世子熬过今天,他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人给救醒。 想到世子,谢彦斐低头看着裴泓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尤其是他身上的伤口:“他这伤,有药吗?” 暗卫摇头:“离天亮不远了,怕等下主子还会发作,主子不让我们靠近,一般都是他清醒之后回去自己上药。” 谢彦斐看着这些伤口,虽然不流血了,可心里还是难受的很,“那这里应该就有药,你们派个人去拿药,先给他上一些,等清醒了重新上。” 暗卫想想少一个人其实也没什么,挥手让其中一个去拿。 很快暗卫就回来了,拿了一个锦盒,打开来里面瓶瓶罐罐的都是伤药。 谢彦斐瞧着他浑身的伤口,想了想还是先将他其中一条手臂的衣袖撩起来,等看到上面布满的细小伤口,以及一些陈旧的伤痕,他眼圈一红,打开其中一瓶,小心翼翼把一些伤口给洒在他的伤口上。 等涂完其中一条手臂,谢彦斐开始去涂另外一条。 暗卫等人瞧着这一幕,谁都没说话,只静静站在那里,等看到谢彦斐要去涂衣襟下的胸膛时,他们想到皇上平日里的禁忌,还是转过身,不去看。 谢彦斐本来是不想脱裴泓的衣服,可他身上大部分的伤都集中在身上,手臂上反而少一些,尤其是那些伤口虽然不流血了,可之前沾染衣袍上的看着也颇为吓人。 谢彦斐一开始只是想看看衣袍下的身上到底伤了多少,可等拉着衣襟往下扯了扯,发现几乎整个衣服都被血浸透了,而上面的狰狞的伤口看得谢彦斐咬着牙才让情绪稳定下来,他看着双眼紧闭的裴泓,想着他此刻睡得安稳,离天亮也不远了,也许不会再发作了也不一定。 谢彦斐干脆去脱他最外面的衣袍,方便上药。 结果,谢彦斐的手指刚将他的衣襟扯开,就觉得浑身毛毛的,像是被什么盯住,他慢慢朝上看去,就对上一双幽黑深邃的凤眸,正死死盯着他,下一瞬,在谢彦斐看过来时,那双眼逐渐闪现过一抹恍惚的迷离,像是根本没分清现实还是梦境,最后那双眼被暗红再次取代,突然猛地反客为主,大掌从谢彦斐的脑后攥住了他的脖颈。 暗卫本来怕看到公子脱主子的衣服上药背过身去,突然就听到锁链声响,他们暗叫一声不好,猛地回头看去,一扯锁链,绷紧了就要带离公子。 可等回头,就看到皇上禁锢着公子的脖子往下一压…… 众暗卫:“???” 谢彦斐睁大眼瞧着近在咫尺的人:“!!!” 暗卫使劲儿瞪圆了眼,等回过神,赶紧一扯锁链,内力一发,直接把裴泓打算拽离公子身边,结果,两个人一起给拽着,而谢彦斐则是被裴泓拦腰带着直接飞到了半空中,重新落在大殿中间的位置,一双眼血红,显然神志不清。 谢彦斐一脸懵,等看到身边的人再次有发疯的趋势,谢彦斐脑子嗡嗡的,看世子要重新把铁链给震断,想到什么,朝暗卫喊去:“把我跟世子缠在一起。”显然世子虽然神志不清,可对他似乎还能手下留情。 暗卫对视一眼,可现在也没办法了,他们身受重伤,若是真的主子再发疯,他们怕是根本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拦住。 一行人干脆赌一赌。 互相飞跃而起,在半空中乱飞,带动着长锁链交错着就这么把两人用锁链缠在了一起。 裴泓想震开锁链,可他一用内力,身边的人就朝他喊,神神叨叨絮絮叨叨:“不能震,不能震,锁链断了我们就死了,身上的伤口很疼……” 谢彦斐想到之前世子说他武功时好时坏,他想到感同身受,所以才这么说,那他疼是不是世子也疼了?不是感同身受么?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作用,世子挣扎半天,突然重新脱离般晕了过去。 谢彦斐被带着直接摔趴在裴泓的身上,不小心磕到了裴泓的下巴,裴泓下巴磕破了,他嘴角也磕破了。 谢彦斐疼地想爬起来,结果两人身上缠着锁链没能起来,等抬眼确定世子不会发作了,才看向攥紧手里的锁链一端不敢掉以轻心的暗卫:“先过来把我扶起来。”这样趴着……怎么想怎么奇怪。 还被这么多暗卫围观刚刚那一幕…… 谢彦斐真是又气又心疼,等世子醒了再秋后算账。 暗卫确定皇上周身的威压散去,赶紧上前把两人扶了起来,把锁链重新散开。 却不敢去看谢彦斐。 这会儿危机解除,他们脑子还是嗡嗡的,皇上、皇上发疯竟然去……公子,这、这是不是更不对劲了啊?别是更疯了吧? 谢彦斐本来一开始也没多想,可等解开锁链之后看昏迷的世子就要倒,他伸手立刻抱住世子的脖子。 结果,就看到围了一圈的暗卫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他。 等对上谢彦斐的视线,众人再齐刷刷扭开头。 这模样……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吧? 他看看暗卫,再看看裴泓,再看看自己,再看看两人此刻几乎紧挨着坐着,他的手还搂着世子的脖子,世子的手臂还揽着他的腰:“…………”这样还的确有点、有点奇怪,或者说是暧昧。 谢彦斐低咳一声:“那个……还会发疯吗?” 为首的暗卫大概觉得四周的氛围明明一开始那么血腥残暴,可现在怎么变得有点怪怪的,“还有半个时辰天就亮了,亮了就好了。” 谢彦斐:“哦。”他想哭,那他是继续给世子上药,还是等世子醒了?可不上药,就这么让伤口这么?可万一世子再次醒了发疯啃他怎么办? 还被众侍卫就这么瞧着,之后解释都解释不清楚啊。 最后谢彦斐干脆不脱世子衣服,隔着衣服上了些药,等了半个时辰,好在直到天亮世子也没再发疯。 这一晚,算是彻底过去了。 谢彦斐觉得自己比昏迷三年之后醒来赶路这段时间还要累。 他拖不动昏迷的裴泓,让暗卫把人送到养心殿的寝殿。 等暗卫把人放在龙榻上,谢彦斐松口气,挥挥手让他们回去处理伤口。 暗卫临走前的谷欠言又止谢彦斐只当没看到。 暗卫最后还是嘱咐:“皇上醒来可能会因为伤口太多发热,公子……多担待,让皇上喝药。” 谢彦斐没想到世子竟然不喝药让病自己好,气得慌,可看着这么惨躺在那里的世子,谢彦斐只能开始给他上药。 既然不会发疯了,谢彦斐也没顾忌,直接把裴泓衣服给脱了,上了药,用锦被一看,看了看自己身上也被染了不少血的衣服,都是一股子血腥味,干脆也脱了。 折腾了一整晚,谢彦斐也累得脱力,再爬去沐浴是不可能了,盖上锦被,很快睡着了。 裴泓再醒来时,觉得浑身的伤口都在疼,可他习惯了,这三年来,身上的疼远没有失去王爷带来的痛楚强烈。 他闭着眼,感受着习惯的疼痛,只是……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意识逐渐清醒,也想起来昨晚上发生的一切,他天黑之前就去了冷宫的密道里,在那里被暗卫用长锁链锁着防止走火入魔发疯。 后来……他发作了,一开始还能克制,可后来越来越无法控制…… 再发生了什么他就记不住了。 只是隐隐约约的,裴泓似乎记得自己后来似乎是又清醒了一些,甚至还看到了王爷,甚至没忍住扑了过去,像是飞蛾扑火一般,后来就再次陷入了无法控制,只似乎听到王爷喊疼。 裴泓猛地睁开眼,心里咯噔一下,睁开眼的瞬间,只觉得眼前一片明黄,正是他的寝殿。 可每次醒来他不是应该在密室吗?王爷在寝殿,他吩咐了不许让王爷知道,怎么会被送到这里来? 除非…… 裴泓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他终于觉得有些不对,他慢慢转过头,就对上一张惨白惨白的俊脸,白生生的,一副疲倦的模样,不仅如此,嘴角还有一个口子。 那么显眼,在日光下,因为干涸瞧着更是可怖。 再往下,他就看到王爷的肩膀…… 裴泓再默默看了看自己,猛地砸向自己的脑袋,脱力般躺在那里,仰头望着床顶,傻了眼:他这是发疯时……对王爷做了什么? 裴泓绝望地躺在那里,想到王爷醒来可能会逃会怕他惧他厌恶他,甚至可能的种种……眼底渐渐变成阴郁的森冷,他不能让王爷走,绝对不能! 可如果他强行把王爷困在身边,那王爷会不会……会不会永远厌弃了他,或者用修为或者再也让他找不到他? 裴泓猛地坐起身,突然就死死抱住了谢彦斐,他不能让王爷离开,绝不能! 可下一瞬又松开了,他更不能忍受王爷对他横眉冷对的厌恶模样…… 怎么办?怎么办…… 谢彦斐困得不行,这边好不容易睡得好好的,突然觉得像是被压住了呼吸,他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 翻了个身,半眯开的眼觉得不对,又眯着眼重新翻了回来,睁开的一条眼缝里刚好看到躺在龙榻一角的……世子。 谢彦斐本来睁开的眼缝慢慢睁大,睡意也都没了。 他看着世子就躺在角落的位置,睁着眼,侧躺在那里静静看着他,看到他醒了也一动不动,衬着那一身的伤,有点惨。 谢彦斐吓了一跳:“你……不会还发疯着吧?” 裴泓已经躺在那里很久,久到他排除了一种又一种理由甚至解释的借口,可无论是哪种……似乎都不能让王爷不生气。 他原本以为王爷醒来会愤怒的嘶吼咒骂甚至远远逃离,可王爷……怎么这么平静? 还是说,这是暴风雨来临的节奏? 裴泓眼神死寂,望着谢彦斐的目光带着不舍,可他还是不想看到王爷厌恶的目光,他哑着嗓子,最后选择当成只是一场意外:“……王爷,我会负责的。” 谢彦斐:“???”啥、啥玩意儿?负责啥? 裴泓不敢去看谢彦斐想起来之后厌恶的目光:“我走火入魔的事王爷应该知道了,当时发生的事都是我无意识之下做出来的,这些禽兽事……虽然并非我本意,可却对王爷造成了这样的伤害,王爷是我在这世间最重要的人了,王爷……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负责?” 谢彦斐更懵逼了,他终于想起来世子发疯咬他那一口,可……特么亲一下就要负责?负责什么? 谢彦斐想到这,也硬着头皮问出来:“你……想负责什么?” 这年头,亲一口就要负责了?世子……这是受刺激过了头吧? 裴泓垂着眼:“既然王爷已经是我的人了……不如试着假戏真做吧。”裴泓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不敢看谢彦斐,怕暴露出自己的情绪,或者让王爷知道他真实的想法,觉得自己昨晚上是故意借着发疯占了他的便宜。 谢彦斐莫名巧妙瞅着他:“你、你的人?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人了?”他猛地坐起身,觉得世子难道真的像是暗卫说的病倒了?发热说胡话? 裴泓一愣,以为谢彦斐是觉得不舒服,不想假戏真做,抬起头,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们昨晚……既然成了真,我会负责的。” 谢彦斐终于觉察到哪里不对了,他望着裴泓决然的目光,因为为了表决心坐起身时滑下锦被露出布满伤口的胸口,他低头瞅瞅自己,突然没忍住噗笑了出来:“世子,你想多了啊,我可不是你的人,我们昨晚上啊……” 他干脆站起身,露出穿得好好的下半身衣服,刚想说什么,却是一愣,只是没穿衣服而已,世子竟然会想到那里去?是不是太奇怪了? 世子这、这都是……都是怎么想的? 就算是误会了他们昨晚之间怎么着,可世子是不是接受能力太好了些? “世子你……不觉得两个男子说负责什么的,这样,不对劲吗?”谢彦斐的心脏不知为何问出这句话之后狂跳起来,他脑子嗡嗡的,又激动又惶恐,怕是自己想多了。 因为太过紧张,他一脑门的冷汗。 裴泓垂着眼:“对我而言,王爷很重要,如果我欺负了王爷,是一定会对王爷负责的。既然成了真,王爷……给我这个机会可好?” 谢彦斐越听越不对劲,如果只是意外,为什么非要假戏真做? 他对上世子的眼,那眼神太过固执,让谢彦斐的手心都是汗。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意识到一种可能性,可又不确定,他按住狂跳的心脏,突然想起什么,在脑海里询问。 谢彦斐:我要开启好感值提醒,兑换兑换。 之前因为嫌好感值+10+10的提醒太麻烦,他把提醒给关了,可这时候他突然想到一种能证明的办法。 如果是假的,他就当开玩笑,再与世子解释清楚,可如果是真的…… 谢彦斐让自己的心脏跳动的慢一些,怕会缺氧昏倒。 【检测到宿主开启兑换开启提醒,扣除十个好感值,宿主目前总好感值为1150。】 谢彦斐之前用一百个好感值兑换了一段剧情片段时,总好感值只有950,如今才几天功夫,竟然又增加了二百。 谢彦斐压下激动的心情,突然试探着朝对面的裴泓开口:“世子啊,其实我觉得……你昨晚只是因为走火入魔发疯这是意外,你其实没必要当成什么大事,毕竟……我们是好兄弟嘛,为兄弟两肋插刀都可以,这只是……小伤,真的没必要当真。” 他都这样为兄弟牺牲了,如果世子真的把他当成兄弟,能不感动吗? 只是脑海里静悄悄的,并未出现任何提醒。 那就是他这“兄弟情”伤到世子了啊? 谢彦斐强压下上扬的嘴角,感叹看着裴泓:“世子你看,你我二人又不是断袖,干嘛因为这点意外就假戏真做什么的?万一以后你遇到心上人,或者是我遇到了,可怎么办?” 他说自己遇到心上人的时候,那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世子观察他的表情,之前一直没注意,这会儿瞧着世子垂着眼,眼睫因为他的话而颤了颤,加上一身的伤口,瞧着有种……极致的美感。 谢彦斐小心脏扑腾着,脑海里依然没任何提醒音。 他试探着问了句:“世子?你觉得呢?” 裴泓没说话,他怕自己一旦开口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谢彦斐开始继续往另外一个方向试探:“当然,世子说得对,我对世子很重要,世子对我……也很重要。就算是日后我们互相有了心上人,对我而言,世子比心上人还要重要。” 裴泓听到这话,身体僵了下,终于哑着嗓子开口:“如果日后……我若是不喜欢王爷的心上人,那王爷会选谁?” 谢彦斐强压下狂跳的心:“当然是世子了。” 几乎是同时,脑海里终于有了动静。 【接收到来自旭帝的好感值+10+10+10……】 一连串的加加加听得谢彦斐的心止不住剧烈跳动,他心头几乎那个念头宣之于口,可他还是不敢确定。 谢彦斐继续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其实,世子之前的提议也不是不行,我们既然要假扮帝后,既然如今有了肌肤之亲,假戏真做也不是不行,反正如今我们都没有心上人。” 【接收到来自旭帝的好感值+10+10+10+++……】 谢彦斐:“当然,我觉得还是不行,毕竟我们两个又不是断袖,心理上那关还是过不去。” 脑海里的声音嘎嘣没了。 与此同时传来裴泓有些急切又克制的声音:“可昨晚上……王爷可有任何不适?也许,试试也说不定。” 谢彦斐几乎却确定七成了:“可是……其实有件事世子可能误会了,我们昨晚上……什么也没有,世子虽然走火入魔,但是后来就晕倒了,因为世子身上有血,所以我才把你身上的衣服给脱了。其实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既然不用负责,自然也不用所谓的试试了对不对?” 脑海里静悄悄的。 谢彦斐几乎能感觉到对面人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他转身去遮挡几乎克制不住扬起的嘴角,边穿地上的外袍边继续道:“世子你怎么不说话?” 裴泓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也没发生?怪不得王爷并没有不喜也没有厌恶,可王爷……“王爷说假戏真做也不是不行是什么意思?” 谢彦斐调整好情绪转过身,咧嘴一笑:“我是个颜控啊,世子长得模样不错,其实……试试断袖也不是不行,就是这个意思。” 裴泓脑子嗡嗡的,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接收到来自旭帝的好感值++++++++……】 因为太快,谢彦斐几乎只能听到满脑子的加加加,他已经把外袍穿好,慢慢朝着殿外褪去,在裴泓脑袋清醒一些的时候,又开口:“当然,我说着玩的,我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脑袋里的提示音嘎嘣这次彻底静了。 静得有些诡异,谢彦斐往后不动声色继续退,同时让系统再次开启取消提醒,他怕等下提示音响的他会脑袋嗡嗡的。 果然,等世子终于回过神,大概是他话里的意思太过刺激到对方,谢彦斐退到寝殿门口的时候,眼前黑影一晃,裴泓下一瞬已经出现在了谢彦斐的面前,眼底这次有着根本无法克制的执拗与难以置信:“心上人?是谁?!” 谢彦斐抬眼瞧着近在咫尺又勉强克制不敢靠近怕会控制不住的世子,看着他渐渐开始眼底因为激动涌上的血丝,叹息一声:“自然是……你啊。” 最后两个字一出,谢彦斐根本不敢去看裴泓的神色,猛地拉开门,嗖的一下蹿出去,撩完就开始往外跑,边跑边乐:“让你还骗我!还昨晚不在宫里!” 结果乐极生悲,他显然忘了自己两条腿比不上有轻功的,下一瞬就被摁住了。 谢彦斐:“……” 他还没来得及看到世子的表情,就听到咣当一声,扭头一看,正对上言忠吓到的眼,下一刻迅速背过身去:“老、老奴什么都没看到!” 谢彦斐:“…………” 第94章 三章合一 言忠虽然背过身去了, 却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身后皇上的死亡凝视,他吓得浑身打着摆子,压根不敢回头再去看,只能按照他之前说的那样, 当成没看到,抖抖抖……最后把自己给抖出去了。 而谢彦斐则是涨红着一张脸,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与世子这样会被言公公给围观了, 他从看到言忠的时候,就把手遮在了脸上,直到从指缝间看到言忠的身影消失在大殿走廊的尽头, 他才长出一口气, 把脸上的手给放了下来。 只是刚动了动, 却无法动弹,想到身后还有一位, 他默默用额头抵着大理寺的墙壁, 装死。 可身后的人不仅没有力道放松, 反而揽在他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也靠得越来越近, 谢彦斐怂了, 飞快睁开眼,吭哧一声:“你、你给我把手松开,我又不会跑,你怕什么?”勒这么紧,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裴泓却没松手, 刚刚从听到那句话,到从身后将他摁住,这一切都是反射性的动作,他此刻脑子还是乱的,不仅没松开,反而把原本背对着他趴在墙上的人呢调转了个头,等瞧着低垂着头,只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发顶的谢彦斐,裴泓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才能把接下来这句话完整说出来:“王爷,之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玩笑……还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 裴泓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几乎让他只能听到这砰砰砰的声响,他紧紧盯着面前的人,生怕错过对方任何一个表情,怕会错过让他会后悔终生的话。 谢彦斐不自在地摸了摸发烫的耳朵,搓了搓,虽然真的刚刚说出来了,可到底头一次遇到这种事,他怂啊,他嘴上说着是在惩罚世子之前骗他的事,其实更多的是不知道说完自己的心意之后要怎么面对世子,好像怎么面对都跟以前没办法一样,而且,他也怕……世子万一一个激动…… 可此刻听着头顶上方世子明明惊喜激动不已却又小心翼翼的轻声询问,他突然就释然了,喜欢就是喜欢了,世子可不比他好多少,为了骗取他的同情,说自己武功时好时坏,还不敢说自己练功走火入魔。 甚至瞒着他,克制着,小心着,比自己可怂多了。 谢彦斐想通之后低咳一声,抬起头,那眼神偷瞄了裴泓一眼,可等对上裴泓热切发光的凤眸,他又秒怂,把头偏开了:“我刚刚……说、说什么了?” 裴泓没忍住靠得更紧,几乎脸贴着脸,又急又不舍得,耐下心思哄着:“王爷刚刚说你的心上人是我那句。” 谢彦斐没想到比他还怂的世子竟然直白说出来,恼羞成怒看他一眼,故意保持镇定,哦了声:“你这不是听到了么?瞧着,听得还听清楚啊。”干什么还非要让他再说出来一遍? 裴泓的视线从他躲闪赧然的模样转到他发红的耳根,尤其是耳朵尖的一抹绯红,几乎是瞬间在裴泓的脑袋里炸开无数的火光,伴随着心脏噗通噗通的狂跳声,让他根本无法冷静。 毫无预兆的,裴泓慢慢蹲下身,只是大掌依然没从谢彦斐身上移开,就像是半抱着他,单膝跪了下来,额头抵着谢彦斐的腰腹。 谢彦斐原本还以为世子激动之下回来个饿狼扑食,结果:“???”他眨了一下眼,也蹲下身,随着他的动作,两人就都蹲了下来。 这模样要是被旁人看到了,估计觉得自己肯定出现幻觉了,他们高高在上森冷残暴的皇上,竟然这么毫无形象…… 谢彦斐抱着膝盖探头从裴泓低着头的下方侧过脸往上去瞅他:“你这是什么表情?失望还是高兴啊,以前没人跟你表白过?你不觉得激动?不觉得欣喜若狂?”刚好裴泓抬眼,两人的视线就这么对上了。 裴泓一双凤眸眼底却都是恍惚,喃喃说出一句:“像是……在做梦。” 谢彦斐没忍住咧嘴笑出声,看他这模样也不像是难过,干脆凑近了些,两人膝盖抵着膝盖,说不说的和谐亲昵,黑漆漆的眸仁泛着光,故意道:“做梦啊,做的怕是美梦吧?” 裴泓听完当真认真点了一下头,他仿佛忘了别的反应,他的确觉得自己做了一个美梦,否则怎么一夜醒来,他明明做了那么多的错事,甚至还让王爷看到了他走火入魔的一面。 结果王爷不仅没走,没害怕,甚至还说他的心上人是他……这怎么可能呢?王爷这么好,而他满身血污,他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一身罪恶,而王爷这么耀眼,像是一道光,一道他无法触及的光,让他忍不住靠近,却又怕将王爷也拖进这无尽的黑暗里。 他望着面前的少年,对方周身仿佛沐浴在日光下,美好得全身发着光,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消失。 他不敢动,无法思考,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人。 谢彦斐更稀罕他了,这样的世子是他从未见过的,可也因为这样更加心疼这样的世子,他看明白了世子此刻的心情,瞧着这样谨慎小心又怕是一场梦,梦醒就重新回归那个小可怜的世子,他的心脏也忍不住感同身受,又疼又怜,世子不敢踏出主动的那一步,谢彦斐干脆当这个迈出第一步的人。 两人靠得近,谢彦斐抬起手就捧住了世子的脸,在裴泓怔愣的关头,在他眼睛上亲了一口:“真实吗?” 裴泓眼睫轻轻颤了颤,凤眸低的神情更加恍惚:真的……有点真实。 谢彦斐眼底的笑意更深,却也忍不住溢满了情意,抱住又啃了一口:“现在呢?” 裴泓的眼睛慢慢睁大了:“???” 谢彦斐干脆一口亲在了他唇上,这样还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回应他的是裴泓彻底惊愕住随后意识到什么眼底绽放的光彩:“!!!” 谢彦斐看着终于恢复正常了点的世子,刚想说点什么,下一瞬,却被陡然扛了起来,这次换成谢彦斐懵逼了:“???”这是……亲过头了?刚刚是谁一副茫然无措可怜凄惨的? ………… 一个时辰后,裴泓身体力行证明了他的确是信了他是真的说了句话,而谢彦斐也亲力亲为证明了一番什么叫做不作不会死,虽然过程中不肯吃亏让世子也说出了自己的心意,甚至还多说了几次,可同样代价是被欺负惨了。 除了最后一步该折腾的都折腾了,而世子终于在确定他没开玩笑,是真的打算跟他断袖不是做梦的时候,才舍得放了人。 谢彦斐趴在龙榻上一点都不想动,一条小腿搭在明黄色的龙榻上,耷拉着眼皮瞅着不远处被他严厉警告只能坐在软榻上,此刻正手臂撑着大腿视线却紧迫一直盯着他没赶过来的人,看着他身上之前走火入魔留下的伤痕:“自己去沐浴,自己去上药。” 本来是想迈出一步,没想到这厮直接扛着他就是飞奔出九十九步,剩下最后一步,谢彦斐觉得……估计也不远了,既然体力这么好,也不用他好心帮忙上药了。 谢彦斐看他还是盯着自己不放,仿佛眨下眼自己就会跑掉的模样,无奈,只能自己爬起来,打算先去养心殿的后殿冲个澡,再给他上药。 昨晚上因为裴泓走火入魔,他身上沾了不少对方的血,后来把人弄到床榻上已经累得没力气,想着醒了再沐浴,谁知道世子醒来却误会两人怎么着了,非要负责。 到后来他发现对方的心意,到如今两人心意相通……竟然只用了半上午的时间,谢彦斐到现在也觉得有点不真切,却也忍不住心情好,只是面上没表现出来,就怕某人蹬鼻子上脸,估计今天都别想歇着了。 只是,他这边往后殿走,身后的世子也随即起身,脚步矫健有力,眉眼疏朗嘴角上扬,哪里还有之前那个一脸阴郁的可怜模样,就差身后再多条尾巴,使命摇着。 谢彦斐走一步,世子隔了三四步紧跟着,谢彦斐猛地回头,裴泓也停下脚步,无辜看着他:“衣服昨晚上走火入魔都破了,没有换洗的,偏殿太远,不好这样过去,不如……一起洗?” 谢彦斐想到这厮当初人模人样第一天见面好心问他要不要沐浴,当时他就惦记上自己了吧?谢彦斐似笑非笑看他:“你说呢?” 裴泓摸了摸鼻子,虽然不甘心,最后还是默默转身,重新坐了回去,只是偏着头,视线一直直勾勾眼睁睁看着谢彦斐踩着轻快的步子去了后殿。 直到人彻底看不到了,裴泓才不舍地收回视线,望着前方凌乱的龙榻,明明是他讨厌极了的明黄色,却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随着这抹笑容,不再是最开始的阴鸷与暴戾,仿佛顷刻间一切烟消云散,拨开云雾,让他觉得这三年的一切折磨都是值得的,至少……他最在意的这个人,重新回来了,不仅如此,对方同样也是在意他的,上苍大概对他还是宽容的。 而后殿的浴池里,谢彦斐泡在里面,四周水雾蔓延,他趴在浴池边,撑着脑袋想着昨晚上到今日发生的事,那两个暗卫一直没回来,那就是无事发生,看来他之前猜对了,书中这十二个男的加上使臣出事都是章之彦所为。 既然将人抓到了,那就等男主过来朝拜时再把人交给他。 他非要独自一人过来沐浴,还有一个原因是在密室听到那些暗卫提到关于鬼冷出事,他想先单独问问有没有办法。 虽然他也想救醒鬼冷,但他与鬼冷之间几乎没有好感值交易,那就无法达到一百个好感值点,也无法开启兑换模式。 而且,就算是真的开启了,需要换命一对一,那同样的,鬼冷醒了,他却昏迷了,不说他自己也不是谁都舍得下命,世子也不会同意。 所以他只能从别的办法来想,就是不知道兑换有用的,需要准备什么。谢彦斐趴在那里,隔着水雾蒸腾的雾气,谢彦斐很有经验直接开口:兑换查询总好感值。 不多时,脑海里传来声响。【查询到宿主总好感值为1800。】 谢彦斐:“!!!”卧槽……世子真是总会给他惊喜。 谢彦斐:是不是没有开启互兑模式的,就不能使用好感值兑换? 【是,除非能互相达到好感值100,才能开启互兑模式。】 谢彦斐就知道是这样:那有特殊的能强制兑换吗? 【有,只是强制兑换,需要消耗三倍原本能互兑模式的好感值。】 谢彦斐:三倍就三倍,那想让一个一直昏迷的人醒来,需要多少好感值? 【如果宿主是说的炮灰配角鬼冷,他并非单纯昏迷,而是流血过多加上伤势过重导致的脑死,只兑换好感值无法办到。】 谢彦斐:“…………”他怎么也没想到鬼冷竟然这么严重,想想也是,如果只是简单的昏迷,也不至于三年都没醒,想到那个虽然话不多却重情重义忠心耿耿的鬼冷,谢彦斐还是不想放弃: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男女主。】 谢彦斐:男女主?他们几乎不认识,救活鬼冷怎么会与男女主有关? 【男女主是书中主角,自带运势,他们与宿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为男女主解决危险所获得的运势值,能改变其中炮灰配角的运势。宿主得到这个运势值之后,强行兑换给炮灰配角,即可因为运势改变,让对方醒来。】 谢彦斐松口气,只要有办法就行:那若是想让鬼冷醒来,需要多少运势值? 【三个。】 谢彦斐:怎么才能得到? 【解除目前男女主所遇到的危机,一个危机换取一个运势值。】 谢彦斐想到再过不久虞国的新帝就要来,到时候询问一番之后,应该能得到:那需要对少兑换值? 【原本是三百,宿主与鬼冷没有开启互兑模式,需要三倍,九百好感值。】 谢彦斐现在手握近两千的好感值并不担心,知道鬼冷有救他放下一颗心,想到另外一个也很重要的:世子的这个走火入魔有办法解决吗? 鬼冷没开启互兑模式不能,可他与世子可是互兑的,总能有办法吧。 【有,消耗五千好感值,五百的十倍。】 谢彦斐想到之前与世子换过一命之后所有都是十倍,叹口气,五千就五千,就凭世子这增长速度,很快就能好了,只是增长的这段时间:没有办法每个月抑制吗? 【宿主倒是不必担心,你们互相换过命,有感同身受的能力,只要每次宿主在旭帝身边,即可压抑。】 谢彦斐头一次觉得没被坑,既然他的存在对于世子来说就是药,倒是世子这边不必着急,鬼冷这边……他要想想要怎么跟世子说。 世子受不得刺激,他到时候既然要拿到运势值那就要跟男主接触,他想了想,心里有了计较。 谢彦斐从后殿出来时,就看到世子不知从哪里已经沐浴过,只是头发并未擦干,还坐在原来的软榻上,瞧着他这边的方向,看到他出来,嘴角弯了弯。 谢彦斐出来时头发已经擦得差不多了,看到他这样,干脆走过去,凑近嗅了嗅:“没上药?” 裴泓定定看着他没说话,不过怎么想的都表现的淋漓尽致,想让他给涂。 谢彦斐看他一眼,无奈,可偏偏对方那眼神看得他心软,算了算了,谁让自己之前没看出他这么惨心思这么沉,算是补偿好了。 谢彦斐干脆把自己拿出来的锦帕直接盖在他头上,胡乱擦了起来,将裴泓一头墨发给揉得乱七八糟,毛茸茸地炸起来,等谢彦斐重新拿开,虽然干了些,却也同样炸开了,要是别人恐怕是驾驭不了这种炸毛的发型,可偏偏裴泓长得好,这么瞧着,反而有种野性的美感,看得谢彦斐直勾勾盯着他,觉得世子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每次都能给他意外的惊艳,显然裴泓也看出谢彦斐对他这张脸极为认同,也不介意利用一下:“王爷?” 他故意压得低低的声音,蛊惑得谢彦斐小心脏噗通噗通地跳着,之前因为不确定一直不敢多做什么,可现在这都是他的人了,随便摸,随便上下其手,他干脆边用手指给坐在那里的裴泓顺着一头乱糟糟墨发,边低头忍不住啃了口,一口不够再啃一口。 这样热情的谢彦斐让裴泓完全招架不住,等两人又腻歪一番上完药已经又过了不短时辰,谢彦斐干脆躲裴泓远远的,没办法,这厮定力不行。 大概是看出谢彦斐的想法,裴泓老实坐在不远处默默看了眼,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彼此彼此。 谢彦斐饿得不行,与裴泓早午膳一起用了,等终于出来去御书房时,已经是半下午,言忠除了上膳的时候出现过,其余时候都是低着头当隐形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皇上再次见到时,很不一样。 不是说模样,是一种给他的感觉……不像是之前那么阴冷可怖,就像是多了一些人情味。 言忠不敢乱看,低着头等裴泓吩咐完一些事宜,很有眼力劲儿地退下了。 御书房里只有两人时,谢彦斐坐在裴泓身边的龙椅上,撑着脑袋看他裴泓批改奏折,“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了?” 裴泓垂着眼没敢看谢彦斐,他定力的确不行,毕竟心心念念这么久的人突然就成了他的,还这么热情似火,可胡闹这么多次,他一出手就无法克制,怕万一真的让人烦了,所以还是见好就收。 裴泓听到谢彦斐的话,知道他说的是自己隐瞒的事,既然最难过的一关都过了,其他的……也没必要瞒着了。 裴泓:“是,关于走火入魔的事,王爷知道多少?” 谢彦斐将昨晚上暗卫大致说的说了出来,不过暗卫很显然并没有说全,只说了当时他死了之后,世子因为换命的缘故眼睛能看到。 明贤帝因为误会以为世子害了他,后来六皇子被利用欺骗去青竹苑给他报仇,后来烧了竹楼,还有他给的那些东西……加上鬼冷的事,就走火入魔了。 谢彦斐说完之后,“只说了这些,但是后来的事……就没说了。当初父皇……对你做了什么?还有我听说父皇废了一只手,还有鬼冷的事,你离开大谢……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泓听出他话里的担忧与关心,重新想起那些事周身的阴郁慢慢被冲散开,他干脆放下手里的狼毫笔,转过身,干脆将人抱了过来。 谢彦斐的不自在,不怎么习惯,毕竟……以前世子想抱住也……抱不住,可等感觉到世子抱着他坐在腿上将头埋在他的颈窝时,谢彦斐干脆环住他,“你说吧,无论怎样,还有我在这里陪着你,以前的事……我们一起解决。” 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坏到世子走火入魔的时候是不是对明贤帝做了什么? 明贤帝废了的手是不是也与他有关,只是真的能裴泓开口,其实也不是这么难以接受。 大概是因为谢彦斐并不是真的原身,他敬重在意明贤帝,却也并未能超过世子。 裴泓垂着眼,还是用很简单的话把当时的情况大致说了一番,“……在大谢的事情大致是暗卫与王爷说的那样,因为青竹苑被烧,鬼冷出事,当时我冲破体内的软筋散,导致走火入魔,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做的事。 后来清醒过来,我杀了所有埋伏袭击青竹苑以及对鬼冷他们出手的人,大部分都是四皇子派来的。六皇子当时被绑走,并不知晓当日皇陵发生的事,那个女人带走了六皇子,只是后来她以及她的人都被我杀了,所以六皇子被她提前送走却也能来得及救回来,暂时送回六皇子府。 只是当时发生了太多的事,三皇子被那个女人利用谋反,后来被关在天牢,四皇子后来知道来龙去脉,就想借着这个机会除掉所有的人。皇上当时受了伤,那女人那一刀刺伤了筋脉,废了一条手臂。三皇子谋反,六皇子虽然是那女人所出,可到底是皇上血脉,他怕六皇子受刺激太大,就隐瞒了那女人做的事。 加上当时那女人带走六皇子,却不喜奚姑娘……奚姑娘当时也出了事,就瞒了下来。 谁知被四皇子利用,以为奚姑娘和你都被我害了,这才有了后面的一出……我走火入魔杀了四皇子派去的那些人,重伤了六皇子,等我意识再清醒时,四皇子已经被我废了,六皇子也被我绑了起来。当时鬼冷差点出事,我后来因为走火入魔影响了心性,加上以为你死了,就干脆……把六皇子囚了起来。” 说道最后几个字,裴泓抬眼,他怕看到谢彦斐厌恶的模样,却又想清楚的知道,这种矛盾的心里让他眼底之前压抑下去的阴郁重新浮现下来,却在对上谢彦斐心疼的目光下,那些负面的情绪如潮水般再次褪去,他哑着嗓子问谢彦斐,“王爷不怪我吗?我一直没告诉你,那冷宫下,还有一座私牢,我囚禁了六皇子、三皇子、四皇子……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整整三年。” 三年了,那些人从最开始的崩溃愤怒到后面的麻木,他冷心冷肺,以为他死了,所有人对他而言,都是能杀能囚的人,可上苍对他不薄,王爷回来了,他重新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谢彦斐眼眶有些热,“你之前非要问我,你与老六谁重要,就是因为这个?” 裴泓垂眼:“……嗯。我怕你有朝一日知道我做的那些事,会怨我。就像……你父皇一样。” 他几乎抓了他所有的儿子,包括误以为王爷的死也是因为他,这些年,大谢与邵国战争不断争锋相对,直到最后他将那几个国都打败。 谢彦斐说不出他此刻的心情到底如何,谁对谁错,他就像是站在局外,好在一切都还能修复,“你没错,父皇也没错……老六也没错,但是却都做错了事,这三年的惩罚也够了,你,能不能放了老六?” 裴泓将他抱紧,“好,你说放就放。” 谢彦斐想到奚姑娘,“那后来可找到奚姑娘了?” 谢彦斐问的时候心里有些不安,怕思汝长公主那女人当年会杀了奚姑娘。 裴泓颌首:“她当时被绑了之后,那些人没杀她,只是将她带回了虞国,后来误打误撞到了虞阑臻手里,他把人送回了大谢……后来奚姑娘知道六皇子在我手里,主动前来这里,她如今就在冷宫一处,每个月我会放他们见一面。” 谢彦斐瞧着他,哭笑不得:“你……一开始的打算,是不是什么时候鬼冷醒了,你什么时候把他放了?” 裴泓怕他觉得自己心狠,把人抱得更紧,这样才能觉得自己的心落到实处,“……是,你别怕我,我……都能改。” 这些所有的事他都能改,只要他在他身边,只要他不会离开他,一切都能改。 谢彦斐听出裴泓话里依然透出的不安,可这些是这三年长此以往养成的,朝夕间无法改变,可他有的是时间,总有一天他会把世子心里的魔障都消除,让他重新回到那个温柔的世子。 既然世子把他隐瞒的事说了,谢彦斐想了想,让世子安心,坦白让世子了解他,其实比任何话语都重要。 “世子,你记得当初我给你换命的时候说的话吗?”谢彦斐以为自己说出来会很难,可真的等开了口,发现其实也挺容易的。 裴泓嗯了声,这三年来,所有与他有关的一切,他都记得,午夜梦回无数次回忆,靠着这些度过这些时日,若非没找到尸身,还抱着王爷还活着的可能性,他怕是…… 谢彦斐长吐出一口气,“我当时说我不是谢彦斐是真的,我是谢彦斐却又不是,确切的说,原身当年在我们见第一次的时候就死了,我占了他的身体也是真的。你会怕我吗?” 裴泓摇头,他自然不介意,无论他是什么,他既然答应要留在他身边,就别想再逃。 谢彦斐就知道,心情放松不少,到底还是觉得系统这事太过匪夷所思,还是隐瞒了下来,寻了个借口,“所以,我跟你一样,在这世间没有任何亲人了,世子你好歹还有个爹娘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我是真的什么都没有,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离开。” 裴泓眼底几乎以肉眼可见难得的惊喜,“谢帝并非……你的父皇?” 谢彦斐想了想,“这个身体是,但是魂魄不是。” 裴泓竟是听懂了,眼底闪着光,“所以,王爷你最亲近最在意的,只剩我一个了对不对?” 谢彦斐望着他,“世子,你这想法有点危险啊,不过……”他咧嘴笑了笑,“这么说也不错,但是你是最在意的,但是父皇也是真的关心我,所以是仅次于你的,还有老六……” 裴泓却是只能听到最在意那几个字,这已经对他来说是最好听的话了。 虽然觉得谢帝与六皇子他们有些碍眼,可只要王爷把他摆在第一位,他们勉强能接受。 裴泓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心态发生了改变,从最开始的只想将谢彦斐困在身边,随着之后能允许他在意的人除了他之外还有不如他的在意的…… 大概是心情太好,裴泓忍不住抱着人,本来只是想静静抱着,可怀里的人太好,他有些心猿意马。 谢彦斐在他的手在腰间摩挲时,警醒地跳下去,眯着眼坐在最远的位置,“你,坐那里,我坐这里,白日宣淫,你可是皇帝。” 裴泓瞅着他遗憾到嘴的肉骨头没了,却还是老实听了,“……嗯。” 谢彦斐看他一眼,世子你这么不情不愿的表情是不对的。他低咳一声,差点就忘了要事,“你看,我既然能给你换命,也能救鬼冷,只是我这个办法需要虞阑臻帮忙,所以……等虞阑臻过段时日来了,我要出宫见他,你别乱想。”先提前告知,免得到时候世子乱吃飞醋。 裴泓一愣,“当真?” 谢彦斐挑眉,“自然,我说过的话,当然都是真的。”个别除外,咳咳。 裴泓自然是愿意,鬼冷出事之后,这些年看着影青的性子一点点改变,他看在眼里,心里其实也不好受,如今有了办法,他再三确定是真的并且对王爷并无任何冒险之后,立刻飞鸽传书让暗卫加快速度让影青回来。 只是影青这些年为了帮他寻找王爷外加寻找良药救醒鬼冷跑了很多地方,一时半会怕是也回不来。 谢彦斐了解了当年的事,既然决定放六皇子出来,他当天傍晚的时候与裴泓去了冷宫。 他昨晚上来过一趟,只是那时候天黑看得并不真切,他跟着裴泓,身后跟着几个暗卫,等从一道拱门往里继续走,一直走到里面最深处,终于站在一处宫殿处。 谢彦斐与裴泓对视一眼,裴泓面上瞧不出什么,对他而言,鬼冷比六皇子重要,六皇子当年虽然也是被蒙蔽,可也因为他让鬼冷出了事,这些年将人囚禁在私牢,他并不后悔。 谢彦斐察觉到他周身隐隐有些发作的情绪,干脆伸出手握住他的,等裴泓低头看过来,挑眉:“我累了,所以你拉着我走呗。” 裴泓好脾气的笑笑:“抱着走也行。” 谢彦斐:“……”要死了,世子你大早上跟现在可瞧着不像是同一个人。 身后的几个暗卫只当没听到没看到,可皇上周身气息的改变却让他们欣喜,果然有公子在,皇上瞧着正常多了,也更有人情味了。 暗卫将宫殿的门推开,踏进去,是个不大的院子,从外面看很是陈旧,可踏进去却很是干净整洁,养了不少花与植物,到处生机勃勃,可却很静,静得有些可怕。 谢彦斐既然让裴泓带路,他就真的拉着他的不松手,裴泓在后,暗卫在前引路,这些年,裴泓一次都没来过这里,否则,他怕看到奚姑娘会想到六皇子,再想到因为六皇子当年发生的一切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若非六皇子是王爷在意的人,他当初怕是也不会手下留情。 暗卫在前引路,很快绕过回廊到了一处房间,半开的窗棂,有个娴静的女子无声无息坐在那里,正在写着什么,眉眼比三年前更加平和,娴静的像是一幅画。 大概是听到了动静,女子回过神抬眼,等看到窗棂外站着的一行人愣了下。 奚姑娘的目光从熟悉的暗卫往后,等对上裴泓那张脸吓了一跳,虽然因为谢彦斐这些时日裴泓的情绪收敛不少,更是因为今天两人说开之后眉眼的冷戾散个差不多,可周身的气息到底早就与三年前不同,让奚姑娘还是吓了一跳,她白着脸,以为六皇子出了什么事,否则这还不到每个月探视的时间怎么世子就来了? 她起身,白着脸走了出去,跪了下来:“皇上。” 谢彦斐看着奚姑娘,知道看到她才真的察觉到已经过了三年,当年那个小姑娘完全长开,却又与当年不同,不过唯一相同的大概时眉心的那朵妆花,依然娇艳夺目,只可惜被她用额前的青丝给遮挡起来,只能隐约可见。 谢彦斐叹息一声:“奚姑娘。” 奚菡是看到裴泓身边模样俊美的少年,却并未注意,她在这冷宫待了近三年的时间,没和任何人接触,除了这些暗卫,以及每个月去一次私牢,所以并不了解裴泓的事,一开始以为是宫人或者别的贵公子。 可等听到这一声,乍然觉得耳熟,等这声音与那个早就消失可能没了的人对上号,奚菡难以置信抬起头,“王、王爷?”可怎么可能? 她的视线惊愕的在少年那张绝世的姿容上扫过,再落在两人紧握的双手,心脏猛地被敲击一下,即使觉得再匪夷所思,可世子当年因为王爷的死发疯她还是听说过的,更何况,后来来邵国见过一面世子,与她印象里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完全不同,这样对王爷一心一意的世子怎么可能另选他人? 还是说这少年是个替身?只是声音相同? 谢彦斐从她震惊的神情中猜到她的想法:“我是旭王。” 奚菡听着这四个字,突然眼圈就红了,他敢这么说世子没否认,可王爷的模样…… 谢彦斐:“我解了毒,变回本来的模样。” 奚菡没忍住热泪盈眶,“王、王爷,你还活着……太好了。” 王爷曾经救过她又帮过她,无论如何他不想看到王爷出事,后来六皇子……她是心甘情愿留在这里的,可有时候也想着,若是王爷没死就好了。 王爷没死,世子就不会成为这幅模样,那六皇子……也就有救了。 谢彦斐叹息一声:“奚姑娘,你准备一下,跟我们去私牢,我们……把老六带出来。” 奚菡身形晃了晃:“可、可……”她看向裴泓,等确定对方并未反对,终于没忍住磕了个头,流下泪。 快三年了,她终于等到了。 谢彦斐说不清什么滋味,只是他本来被世子紧攥着的手收紧了,他知道世子是担心他觉得他太心狠,他拍了拍他的手背,老六虽然无意但到底间接害了鬼冷,三年的惩罚,够了,却也是他应得的。 奚姑娘很快收拾一番就跟着谢彦斐他们朝私牢而去。 谢彦斐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可三年没见,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个看到他就眉眼带笑喊着他五哥的年轻人,也不知道这三年他变成什么模样了。 等从密道进入私牢,一步步朝着最末尾的那座石门走去,谢彦斐反握住裴泓的手,等最后终于站在石门前,奚菡忍不住背过身赶紧拿帕子擦了一下眼,很快拍了拍脸,露出一个笑容,随着石门打开,谢彦斐等人走了进去。 简单的牢房里,一个青年垂着眼盘腿坐在石床上,静静的,无声无息,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沉睡。 谢彦斐望着他,朝前走了一步,轻唤了声:“老六。” 本来盘坐着的青年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的身体骤然一僵,等意识到什么,猛地抬起头。 第95章 三章合一 青年的动作太快, 所以等乍然看到为首的模样绝世的美少年时愣了一下,他睁大了眼,随即,谢彦斐就眼睁睁看着他的视线直接越过他, 转到身边的裴泓身上。 看到裴泓眼底立刻迸出一抹愤怒的火光,随即再往四周迅速去看, 却发现根本没看到自己以为的人, 他从石床上飞快跳下来,“五哥呢?五哥呢?我明明听到五哥的声音了……” 如果不是这三年磨了性子,知道打不过也对付不了, 也想每个月看阿菡一次, 他早就揍裴泓了, 只是绕了一圈,根本没看到五哥, 难道……是幻觉? 奚菡站得位置靠后, 被石门挡着了, 六皇子并没有看到她,发现来的人根本没有五哥, 他站在那里有些怀疑人生。 谢彦斐知道自己模样现在改变大, 可老六啊,你见过在旭国比皇帝走得还靠前的?你就不怀疑一下下? 谢彦斐无奈,再次出声:“老六。” 这次六皇子视线精准看过去,等对上谢彦斐那张脸时震惊了一下,可随即摇摇头:“不、不可能的, 五哥不是这模样,你的声音……你的声音为什么跟五哥这么像?” 谢彦斐饶是觉得老六这三年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私牢有点惨,可瞧着他这憨样,没忍住直接上手,一巴掌糊在他的后脑勺:“声音像就对了!你五哥我模样能改,声音改不了懂不懂?你就不觉得我一股扑面而来的熟悉感?就不觉得出现的一瞬间让整个牢房都照亮了?” 六皇子被拍傻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他呆呆望着谢彦斐,完全忘记了反应,只剩下恍惚反射性地摇头。 可紧接着,突然嗷一下眼眶红了:“五、五哥……你怎么成这幅模样了?是不是、是不是这三年过得特别不好?你、你都饿瘦成……这鬼样子了!” 谢彦斐:“……”他默默瞅着六皇子,对方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歪?可莫名的,眼眶也有些热,上前狠狠搂住他,虽然不是亲兄弟却更胜亲兄弟,拍了拍六皇子的后背,哑着声音,“胡说什么呢?我对这张脸满意的不行,我这是解毒了,自然瘦回本来的样子了。”他没想到老六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他饿瘦了,谁敢饿他? 可老六这些年惦记关心的情绪他却是感受到了。 六皇子大概没想到真的会重新看到谢彦斐,他以为五哥死了,他这三年无数次想起来都后悔不已,甚至在知道他的母后……竟然是假的,竟然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恨自己,更怨自己,却也怨裴世子,他不是无影宗的宗主吗?他为什么好好的,五哥却死了? 他待在这里,更多的是惩罚自己,他怕自己一旦过得好,有朝一日会忘记五哥…… 可如今,五哥竟然回来了! 谢彦斐抱着青年摸着脑袋想着三年不见,比他都高了一丢丢了,本来整个牢房都是温情的氛围,突然一声嚎啕打破了这一切,谢彦斐浑身僵硬瞧着突然死死搂着他哭得跟个孩子一样的青年,傻了眼,“老、老六,你不用这么激动……” “不,五哥你让我哭一会儿,呜呜呜,我以为你死了,以为我这辈子都交代在这里了,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要在这里赎罪,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阿菡,让她陪着我在这里,我本来都决定让她走了,回大谢找个好人嫁了,别等我了,可没想到……呜呜呜,五哥你没死真的太好了,我是不是能出去了?我是不是能娶阿菡了?”六皇子抱着他蹭了他一身的眼泪,说到最后抬起头,一双眼红通通的,让谢彦斐一巴掌摁开他。 “娶娶娶,出去就成婚,明年就抱两行了吧?瞧你这出息!”可望着红通通眼睛的青年,谢彦斐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否则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是有点丢人。 两人瞅着瞅着,谢彦斐望着惨兮兮的六皇子,兄长心泛滥,忍不住要上手再去摸一摸老六的脑袋瓜子,只是两人还没抱头痛哭,身后伸出一条手臂,揽过他的腰往后一带,谢彦斐到了裴泓身边,与此同时,传来裴泓的一句话:“他三年没洗澡了,再抱下去……” 谢彦斐速度蹭的一下松开了六皇子:卧槽卧槽! 六皇子还伸着手臂,茫然可怜地看着谢彦斐:“???”五哥,兄弟情呢? 谢彦斐默默往后又退了一步:兄弟情再浓也抵不过兄弟你三年没洗澡啊,真亏奚姑娘能坚持的下去这么多年。 六皇子站在那里幽怨瞅着他,再去瞅裴泓,对上裴泓幽深沉冷的目光,莫名抖了抖,以前看到裴泓这模样都窝火,这会儿看到五哥还好好的活着,他有些心虚,看来当年他真的冤枉他了,五哥真的没事,他当年不是没救五哥自己安然无恙跑回来了。 六皇子突然鞠了一躬:“对不起!当年错怪你了!我给你道歉!还有那个……鬼冷,只要我有生之年,上天入地也会把他医好,如果他真的死了,我给他偿命!” 都是他没脑子,他冲动,他害了那个鬼冷…… 谢彦斐叹息一声,轻轻推了他肩膀一下,“行了,鬼冷不会有事,有你无所不能的五哥在,都会好的。现在……你特么先去洗澡!你就不怕你未来媳妇儿跑了?天啊,刚刚我还抱了你这么久!” 六皇子愣愣的:“真、真的有救?太好了!”他激动之下,听到谢彦斐后半句,因为心里的愧疚散了些,怪笑一声,突然张开手臂朝谢彦斐扑去,“五哥,我一点都没闻到,你不信你再闻闻……” “闻你大爷。”谢彦斐躲来躲去,忍不住笑了,只是动作间绕到石门后躲着奚菡,直接把人朝六皇子推去,顿时两人抱在了一起。 本来正笑闹着的六皇子,顿时站直了,手足无措,拿眼神去瞟谢彦斐:五、哥!!! 谢彦斐无辜耸肩,瞧着红着脸红着眼的奚菡,再瞧瞧也思念之情溢于言表的六皇子,咧嘴一笑,瞧瞧退了出去,裴泓也站到了他身边,一行人悄无声息退了过去,等到了门口,谢彦斐才喊了声,“老六,希望下次我看到你的时候你把自己洗刷干净了,否则,这怕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五哥!”里面传来六皇子悲愤的心情,正你侬我侬的时候! 谢彦斐无辜耸肩,兄弟,五哥这是救你,你在这地方跟奚姑娘你侬我侬,就不怕奚姑娘留下心理阴影啊? 谢彦斐与裴泓往外走,等快要走出牢房的时候,裴泓却是站着没动了。 谢彦斐回头看了眼,重走回去,“怎么了?” 裴泓:“你可要见三皇子四皇子?” “见他们干吗?人心不足蛇吞象,使劲儿关,关到死都没事。”说罢,重新牵起谢彦斐,往外走,身后同行的暗卫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他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偷瞄了身边的裴泓一眼,再低头使劲儿嗅了嗅自己身上,没沾染上什么味道吧?胸口还有老六哭得泪痕,天啊,不知道是不是被洗脑,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味道,这会儿越闻越…… 尤其是他低头嗅的时候,发现身边的世子往一旁挪了一步。 谢彦斐偏头,眯眼,“嗯……?世子,你躲什么?” 裴泓默默看他一眼,“没什么。” “是——嘛?”谢彦斐松开手,突然搓了搓手,猛地扑向了裴泓,手脚并用扒在他身上,像是一个八爪鱼一样在裴泓身上蹭,想把他身上原本的味道也分给他一点,“哈哈哈,让你躲,世子你变坏了,竟然敢嫌弃我!嘿嘿,大家都酱样那样了,同甘共苦同味共闻嘛!” 只是谢彦斐蹭着蹭着,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低头去瞧裴泓的表情,等对上裴泓幽深的凤眸,小心脏扑腾了一下。 在谢彦斐预感不好想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就感觉身形一晃,裴世子带着他闪进了其中一间赶紧无人的石牢里,石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谢彦斐:“…………” …… 途中的时候,谢彦斐明显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以及六皇子与奚姑娘追出来嘀咕没看到他们怎么跑这么快的声音。 …… 谢彦斐与裴泓从私牢出来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也好在黑了,看不清他身上略微凌乱的衣服,他瞪了裴泓一眼,后者无辜瞅着他,一双凤眸本来就长得好像是钩子,此刻被远处回廊里的光一晃,让谢彦斐觉得小心脏被击中,他僵硬着脖子转过头,算、算了,他反正也觉得舒坦,互助互利嘛。 谢彦斐与裴泓从冷宫出来没看到六皇子,大概是听话去洗澡了,谢彦斐也与裴泓回了养心殿,沐浴一番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六皇子与奚姑娘已经在外殿候着了。 谢彦斐瞧着神清气爽整洁干净的六皇子,终于肯靠近了。 六皇子瞅着他,“五哥,都三年没见了,你怎么能嫌弃自己的六弟?还有,”他凑近了嘀咕一声,“我得说清楚,当时在牢房里脑子一懵,刚刚想起来,我可没这么久没洗澡,明明十天半月还是人性化让我擦一下的。” 谢彦斐:“……你还是别说了!” 六皇子委屈巴巴瞅着,转移话题:“五哥,你怎么跑这么快?后来我跟阿菡紧跟着出来都没追上你。” 谢彦斐耳根一红:“我走得快,行了,先用膳吧,等下我们顺便商量商量婚事。” “五哥!”这次换成六皇子耳根一红,一旁的奚姑娘脸也红成了虾米。 谢彦斐:“哈哈哈逗你的,等父皇来了……再说吧。”虽然之前赐了婚,可因为假继后的事闹僵了,六皇子之前是出了事,可一旦好端端的,明贤帝还不知道会如何看待这个害了他半辈子的女人所生的皇子。 六皇子显然也想到了,脸一白,垂着眼没吭声了,谢彦斐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五哥在,父皇他是念旧情的,更何况,你并不知情,父皇不会迁怒与你。”安慰的话说出来,可就算是谢彦斐,也不确定,毕竟因为假继后,明贤帝失去了最心爱的女人以及重视的大皇子。 如今唯一庆幸的是他还活着,至少对明贤帝来说……这算是一种宽慰吧。 六皇子在私牢待了三年,到底身子底子不妥,累的快需要接下来好好休养,他与奚姑娘很快离开了,他暂时不便出宫,也没人知道他,干脆住在了奚姑娘冷宫的那个小院。 两人是未婚夫妻,也并不介意那些虚礼,谢彦斐也就同意了。 晚上躺在龙榻上,谢彦斐翻了个身,今天见了六皇子,让他再次想到之前他来到旭国站在大殿上时看到世子的模样,当时世子仅凭着声音就认出了他,对他而言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可对于世子,却是三年。 他越想越觉得心疼,望着裴泓紧闭着的眼,没忍住凑过去,小声喊了声:“世子?” 裴泓没动。 谢彦斐挑眉:睡着了?警惕心这么低?怕是装睡吧? 他眼底闪过笑意,干脆凑过去,身子一低,从自己的锦被钻到裴泓的,从他胸口重新钻出来,趴在他肩膀上,伸手捏着裴泓的鼻子,“有皇上你的晚上甜点送到,皇上是要选择享受这份甜点,还是要选择拒绝?哦,皇上要拒绝啊,那这份甜点等下再自己过来问一遍……” 只是还没等他退开,腰间手臂一紧,把他牢牢困住,裴泓睁开眼,眼底清醒带着无法克制的笑意,“一份合格的甜点是不会说话不会拒绝的,所以刚才的不算,我很愿意享受这份点心……乐意之至。” …… 五日后,虞帝提前到达旭国皇城的前一天晚上,影青终于得到消息匆匆赶了过来。 谢彦斐以及去看过鬼冷,系统说鬼冷是脑死一般的药草并没有作用,他把这件事告诉了裴泓,裴泓让影青不用再寻找药草,尽快赶回来。 谢彦斐是在养心殿见到影青的,当时已经用过晚膳就要歇息了,暗卫匆匆来禀告说是影青回来了。 鬼冷出事之后,影青代替鬼冷成为了无影宗除了裴泓之外最厉害的,饶是知道鬼冷出事影青的打击会很大,可等影青进来,谢彦斐看过去时,还是愣了下,如果不是模样的确还是影青,那身形模样都是,可周身的气质……却不同。 尤其是一双眼沉静冷漠,嘴角紧抿,从踏进大殿到单膝跪地,这模样陌生而又……熟悉。 陌生是因为这完全不是谢彦斐记忆里的那个影青,说熟悉……是因为他的一举一动,无论是神情还是模样,都像极了……鬼冷。 如果不是模样,从谢彦斐这边看过去,就像是一个鬼冷的模板。 鬼冷替影青出事之后,谢彦斐一开始就听说影青代替了鬼冷,可他不知道,影青直接成为了……另一个鬼冷。 他把自己,变成了鬼冷。 看着这样的影青,谢彦斐的鼻子一酸,他张着嘴半天却不知道说什么,影青跪在那里,大概是无数次的希望让他耗尽了热情,他跪在那里,即使得知有办法,依然不敢信,他怕信了之后,希望越大,最后的失望越大。 “皇上,王爷。”影青跪地之后,垂眼唤了声。 他已经从信中以及禀告知道王爷回来了,如果是以前他表情外露,必然会高兴的不可自持,可如今,他的高兴都藏在这张冰冷的面皮下,更像是一具傀儡。 谢彦斐不知道说什么,他知道如今所有的话对影青来说,都不如一句鬼冷会好的,他走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信中所言都是真的,我知道你失望太多次,已经不敢信了。可我既然敢保证,那就有办法,只是再将他救醒之前,我需要完成三件事。这三件事还需要你帮忙去办。” 影青的眼底有光亮起来,可随即又恢复了沉稳,“王爷尽管吩咐,影青在所不辞。” 谢彦斐终究没再说什么,他让影青退下,回到寝殿时,坐在桌前说不出一句话。 裴泓走过来,站在他身边,揽住他的肩膀,“他是高兴的,我看得出来,他很感激你,至少,你给了他一个希望。这三年,他用了很多种办法,请来了无数的名医神医都没办法,甚至之前你教我的那套治疗眼睛的针法他都试了,他是失望了太多次。” “我知道,我就是……难过。”影青得多伤心,才会这三年把自己变成了这幅模样。 如果是三年间慢慢瞧着影青的改变也许不会这么震惊,可对谢彦斐而言,他闭上眼之前,还时常看到那个武功很高却很逗比的影青,他不像是一个影卫,更像是被人保护的极好的属下,谢彦斐知道保护影青的就是鬼冷。 鬼冷一直冷冰冰的,他一直以为……可没想到这么冰冷的面皮下藏着一颗火热的心。 “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他们都是孤儿,后来被上一任宗主收留成了影卫,他们相依为命,不过……鬼冷喜欢影青,只是影青不知道。”裴泓单膝蹲下,望着谢彦斐泛红的眼,指腹屈起,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的脸,声音又轻又温柔,“我想,他当时应该是心甘情愿的,很久之前,鬼冷就求过我,让影青跟在我身边。他清楚,跟着我,是最安全的,他愿意完成双份影卫该担的责任,只是希望影青能好好活着。所以后来我发疯清醒之后,看着安然无恙的影青已经躺在那里的鬼冷,我知道他只是保护了他想保护的。如今王爷既然能救回他,这三年来……相信影青应该已经想通这些年鬼冷为他做的一切。” 只要醒来,就有机会;否则,阴阳相隔,再无可能。 就像是他这三年一直坚持,带着希冀等着,只要他一直等下去,无论是三年五载,还是真的五十年,终归有一天,他只有等下去,活下去才能等到。 否则,未来不可知,他不信来世,他只想今生好好跟王爷在一起。 谢彦斐从未像现在这么迫切想知道男主目前面临的危机,想拿到那三个运势值。 第二天,男主带着几个重臣前来觐见。 裴泓在御书房接见了他。 虞阑臻对裴泓的心情的确很复杂,可如今既然战败,他也愿意俯首称臣,他只求在他当皇上的时候,两国没有战争。 更何况,当年他的亲姑姑做出那种事,虽然他几乎没怎么见过这位姑姑,可后来他在大谢引起的滔天巨浪他还是知道了,震惊的同时,也想到当时王爷一身血出现的原因,他没办法用正常的逻辑解释那种情况,可还是选择了隐瞒。 只是如今三年过去了,不知道王爷的尸体保存的如何了。 虽然没有腐朽,但是…… 虞阑臻打量裴泓的时候,裴泓也在看他,想到虞阑臻是虞国的皇帝,本来还想让虞阑臻再多跪一会儿,可耳朵尖听到后殿一声极轻的铃铛声,知道怕是王爷等不及了,裴泓让他们起身。 虞阑臻刚要说话,裴泓直接打算了他的话:“先让他们出去,朕有话单独与你说。” 虞阑臻心里咯噔一下,旭帝……不会是知道了三年前他偷偷埋了王爷的尸体吧?可不可能啊,他找到师父偷偷埋了这么远,应该不会知道的。 虞阑臻让随行的几个大臣退下,等御书房里只剩下两人,虞阑臻垂眼:“之前送来的那十二人并非孤所为,孤知道的时候已经迟了,是太上皇气不过之前战败,寻了这么十二人。” 裴泓开门见山:“朕知道,单独留你下来也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是……有人要见你。” 虞阑臻诧异,“谁?”他在旭国应该没有认识的人吧? 而随着他这一声落下,就听到后殿有动静传来,虞阑臻转身看过去,就听到一阵铃铛声由远及近,像是身上戴着的铃铛行走间发出的响动,挺好听的,可在这旭国的皇宫听到,让虞阑臻觉得有点发毛。 直到谢彦斐最后慢慢出现在眼前,虞阑臻望着面前玉石坠在额头,一身祭祀服的少年,眉眼惊艳夺目,耀眼而又吸引人,他怔在原地,还是头一次见到姿容这么好的,他与旭帝已经属于出挑的,旭帝当年在大谢的时候更是被称作大谢第一美男,可眼前的少年,像是上天的宠儿,到处都妥帖,长得极好。 尤其是身上这身祭祀服……真是好看又……眼熟。 眼熟?等等! 虞阑臻瞪大了眼,“你……你……不可能!”他脸色微变 ,怪不得他觉得这衣服眼熟,这不是……不是师父他们给王爷穿上的吗?当时他带着王爷的尸身去了师父的族里,师父听了他的话以及王爷这诡异的模样,身上的血流干了,干枯枯的,竟像是朝夕间一次流完的。 当时师父什么也没说,第二天找到他,说是能破例拿出镇族之宝帮王爷保持尸身不腐,他是亲眼看到王爷下葬的,这都三年了,这件祭祀服怎么会出现在这少年身上? 可旭帝竟然还能这么好好的,以旭帝对王爷的在意,不可能让陌生人穿少年的衣服,除非……“你、你是旭王?” 虞阑臻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他突然想起来临走前师父喃喃的一句话,说什么命不该绝,难道……是说的王爷? 这太不可思议了,全身的血都流光了,竟然还能活过来? 虞阑臻忍不住绕着谢彦斐转了一圈,瞧着面色白里透红的少年郎,忍不住想伸手去碰一碰,看看是不是活的,是不是有温度的,结果,他的手臂刚抬起来,就感觉一道森冷的目光扫射过来。 虞阑臻顿时清醒了,把手放了下去,低咳一声:“王爷,你怎么……活过来了?”这也太让人头皮发麻了。 尤其是见过王爷那模样,再看着如今这模样……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尤其是他还抱着尸体奔了千里,亲眼见过……现在想想,觉得自己能撑下来也是佩服自己。 谢彦斐:“这话说来话长,一直没说,其实我除了是皇子之外,还有一个身份。”不能说系统的事,可想要运势值,找个合理的借口,那就只能忽悠了。 “还有一个身份?”虞阑臻不解,难道还能是什么山间精灵不成?除了这一点,他想不到好端端的活人怎么可能流尽身体里的血之后,还能活下来。 谢彦斐知道虞阑臻见过自己那模样,忽悠起来怎么匪夷所思怎么来,“其实,我是下届历劫的仙童,有三条命。之前是废了其中一条,三年修炼回来,我就又回来了,为了感谢虞帝替我保存尸身,所以……我决定满足你三个要求。” 虞阑臻:“???”满足……他三个要求?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好的事?他脑海里迅速闪过无数种,什么让他虞国成为三国之首,旭国虞国百年不战,还有等等…… 结果就在虞阑臻脑海里飘过无数种对他虞国有利的要求时,谢彦斐面不改色掐断了他希望的小火苗:“虽然要满足三个要求,但是也是有条件限制的。” 虞阑臻:“???” 谢彦斐继续道:“这三个要求,只能是你目前遇到的重要的亟待解决的危机,可以说出来,我帮你完成,你仔细想想,你现在遇到的三个危机是什么?比如有关性命之忧的,或者对你虞国将来的发展有用的。” 虞阑臻听得脑子嗡嗡的,“只能这样吗?” 谢彦斐认真颌首:“是的。你努力想,我等着。”他说完,走到龙椅上,坐在裴泓身边,大有他要是想不出来他今天就一直只能在这里了。 虞阑臻看出来了,谷欠哭无泪:怎么这还有强行送给人三个要求的? 可既然王爷都这么说了,还有一个跟饿狼一样盯着他的旭帝,如今旭帝是老大,他想了想,把目前虞国的局势说了出来:“本来不想说的,可既然王爷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王爷才醒来大概不知道,我刚继位没几个月,局势不稳,之前与大皇兄争斗伤了不少元气,也折了不少大将,这些年我一直在外打仗,手里的兵不少,这也是大皇兄畏惧我的原因,后来虽然我成功当了虞帝,可到底……打仗靠将士可以,可治理国却不行。尤其是大皇兄的外公在虞国势力极强,虽然将人赶到封地,可留下来的却一直这几个月作对,让我分身乏术,如果王爷真的想帮我解决危机,目前第一个,就是帮我找到一位能镇得住帮我管制朝堂的大儒。” 谢彦斐对这些并不了解,他看向裴泓:“大儒?” 裴泓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你可有相中的人?” 虞阑臻心虚看了裴泓一眼:“还真有,我这次来,除了朝拜之外,就是想接触之后顺便前往拜访,能不能将人给请回大虞。” 裴泓想了想:“你是想请旭国当年名噪一时却又解甲归田的大儒鲁老?我大旭的人你也敢请。” 虞阑臻低咳一声,“当年鲁老也是从别国来的邵国,既然如今已经解甲归田……所以我才想试一试。” 裴泓道:“他既然已经解甲归田,想请可不容易。” 虞阑臻无奈,“如今也就是这位的名声足够撼动让朝中那些倚老卖老的老臣臣服,所以……既然王爷说能提,不知这算不算一个?” 谢彦斐与裴泓对视一眼,后者朝他点点头:“可以。” 虞阑臻惊喜不已,松口气,“那我提第二个了?” 谢彦斐摆摆手,让他说。 虞阑臻:“第二个就是大皇子在朝中留了一个细作,可我这几个月查了许久都未找到,一直找不到生怕会成为一个祸患,所以想找出来。”有之前大谢那个假继后造成的祸患,虞阑臻可不想身边也埋藏这么一个危险。 谢彦斐眼底有光在闪着,不是……这么凑巧吧?“你觉得你这次提前来的使臣章之彦怎么样?” “嗯?章御史?”虞阑臻本来想说很忠心,对他也尽心尽力,可等对上谢彦斐冒光的眼,“王爷你别是说……章御史有问题吧?” 谢彦斐道:“当然有。”他把之前章之彦放了药要害死另外两个使臣以及那十二男子的事说了出来,看到虞阑臻目瞪口呆的模样,心情不错,“喏,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已经帮你找到了,这也算是一个要求吧?” 虞阑臻认真想了想,“这的确是个危机。” 谢彦斐让他先等等,赶紧在脑海里喊系统,确认是不是能换的一个运势值。 脑海里很久才慢吞吞响起声响。 【恭喜宿主得到一个来自男主的运势值。】 谢彦斐哼唧一声,看来如果不是男主提,它这是想蒙混过去啊? 也就是说,现在只需要再得到两个就能救活鬼冷了,谢彦斐摩拳擦掌,激动地往前探了探:“第三个要求,你说吧。” 虞阑臻其实觉得已经是占了王爷便宜,他着实想不到别的,见好就收,如果王爷能帮他请到鲁老已经是帮了大忙,他想了想,也不想为难王爷,“既然王爷说要求是有关危机的,其实说起来最大的危机其实就是来自旭国了,之前假继后的事……所以以防万一,能不能让旭帝与我虞国签下两国永不战的协议?这对我虞国对我这个皇帝来说,也是最大的危机了。” 毕竟……旭帝真的太强了,他不想惹一个疯子,本本分分治理好虞国就好了。 谢彦斐:“……”男主你这么贴心,真的是……太好了! 谢彦斐看向裴泓,眼睛亮晶晶的,“世子?” 裴泓瞧着王爷信任依赖的模样,觉得一颗心都颇为熨帖,自然愿意哄着,不舍得让他失望:“可。” 谢彦斐咧嘴一笑,他就知道世子最好了,一激动,捧着世子的脸,亲了一大口。 被硬塞了一嘴狗粮的虞阑臻:“……”他的皇后还在虞国,见不到摸不到还要被迫称臣吃狗粮?算、算了,狗粮其实还挺好吃的。 谢彦斐听完继续等着,果然,不多时系统慢悠悠的声音传来了。 【接收到来自男主的运势值+1,总运势值为2.】 谢彦斐松口气,三个运势值得了两个,如今就剩下一个什么鲁老大儒。 虞阑臻出宫回去使馆之后,谢彦斐晚上躺在龙榻上歪头去问裴泓:“那位鲁老,世子你知道现在在何处吗?” 裴泓道:“知道。” 谢彦斐一喜,撑起身体半趴在他胸膛上,“当真,远不远?”自从看到影青那模样,谢彦斐就忍不住想早点把鬼冷给救醒,如今三个运势值有了两个,好感值也够,只需要鲁老这个运势值,满了就能让鬼冷醒了。 裴泓沉默良久,叹息一声:“知道是知道,但是这人……性子古怪,当年他一怒之下解甲归田,已经有十几年,邵帝……之前也想过让他重新回到朝堂,也一直没能把人请过来,他不肯离开自己的百草林。就算是邵帝……想求主意也要亲自过去。想让他去虞国,很难。”裴泓不知道如何称呼他的生父,干脆直接喊了邵帝。 谢彦斐也头疼了:“百草林离这远吗?” 裴泓:“一日的路程。” 谢彦斐脑袋一耷拉,趴在裴泓身上,距离是不远,可是连前邵帝都请不来,他们真的能请过来吗?可临门一脚,不踏进去瞧瞧不死心。 裴泓哪里不知他的心思,“我已经让影青去准备了,明日一早就启程,不管如何,总要试试才知道。” 翌日一早,谢彦斐一行人秘密出了宫,直奔百草林。 百草林坐落在离皇城不远的一个偏僻山里的林子里,易守难攻,到处都布置了奇门遁甲,想要闯进去,极难。 谢彦斐裴泓等人赶了一天的路,当晚歇在了就近的客栈里。 第二天白天过去了百草林,他们刚到,之前上头的牌匾上写着三个草书,龙飞凤舞的字迹,彰显着对方的狂放不羁不拘泥世事。 谢彦斐歪头看裴泓:“我们不会连人都见不到吧?” 裴泓颌首:“很有可能。”他也只是听说过这个人,并未见过,也只是因为前邵帝当过鲁老的君,他才给面子,可卖不卖他这个新帝的面子,就不知道了。 影青望着前方不可预知的林子,就算是再危险,他也要闯一闯。 影青侧过身,单膝跪地:“皇上,让属下先闯一闯,先见到鲁老再说。” 裴泓道:“他若是想见,总归会见,可若是不想见,折进去再多人,你怕是也见不到。“ 影青怔在那里,垂着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太着急了,三年了……他失望了一次次,终于有机会了,可如今就剩下这最后一步…… 谢彦斐走过去把影青扶起来:“你想想鬼冷,万一你出了事,鬼冷醒了,你们不是又一个躺着一个醒着,先听听世子怎么说。” 他的安抚让影青还是冷静下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虽然知道道理,可还是忍不住乱了心神。 裴泓想了想,看向前方,抬手拱了拱,“鲁老,朕知道你能知道这里发生的事,也知道我们来了。朕这些年的名声相信你也知道了,朕不是为自己而来,而是替虞国新帝,如果鲁老给朕一个面子出来见见,如若不然,朕不介意让人一寸寸把百草林夷为平地。一个月不够那就一年,一年不成那就十年。总归有夷为平地的一天,到时候朕会为鲁老另寻住处。” 谢彦斐:“…………”卧槽,世子竟然直接刚了。 没想到这鲁老竟然还真怕裴泓乱来,一个童子穿着长袍从里面走出来,站在几步外,朝着一行人鞠了一躬:“皇上,不是先生不见您,而是先生若是破了这个例,日后怕是百草林都不得安宁。” 裴泓听出他话里有话:“哦,所以鲁老是想出点难题?” 童子笑得一脸纯善,可说出的话却是:“先生说皇上到底是皇帝,也不好为难皇上,所以只出一个难题即可。” 裴泓眯眼:“是什么?” 童子的视线从裴泓身上掠到谢彦斐身上:“先生说,皇上武功怕是已经登峰造极,这小小的百草林自然难不住你。不过,你身边这位公子不会武功,若是他能在一炷香之内到先生所在的草亭,那先生就见你们一行人。” 裴泓眸色一沉,刚想说什么,却被谢彦斐拦住了,他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瞅着童子,声音有些不确定:“你家先生确定是让我一炷香到草亭就见我们?你瞧我也不会武功,也不辨方位,能给指个方向吗?” 童子想他一个内力全无武功不会的,怎么着也避不过这百草林的机关,笑着指了一个方向。 谢彦斐听完之后,咧嘴笑了:“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们应了。”手握这么多好感值,他虽然不会武功,可他有系统啊,来来来,二百好感值可以兑换了。 没想到这鲁老一来就这么客气,给他们开了这么一条直通路。 第96章 三章合一 童子大概没想到第一个答应的反而是这个瞧着一点内力也没有的公子, 他笑笑,这位公子如今这么自负,怕也是无知者无畏吧,他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 这百草林可是他先生数年的心血,里面机关遍布, 就算是旭帝, 怕是也不一定能毫发无伤闯进去。 更何况,一炷香的时间,这世间就没人能完成。 先生不想见旭帝, 却也不想得罪如今统一了四国的暴君, 也就出了这么一个难题。 童子看一行人果然听完这公子应下之后脸色不怎么好看, 他也不理会,直接拿出一个香炉以及一根香, 点燃放下:“从此刻开始, 一炷香之后, 先生在草亭恭候公子大驾。” 童子一离开,影青担忧看过去, “王爷, 还是属下代替你,你不能冒险。”王爷是皇上的命,如果王爷出了事,皇上怕这次不会…… 他怎么能让王爷去冒险? 谢彦斐摆手:“你武功不如世子,你去也不行, 显然这鲁老就是刁难我们,不过,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他扭过头,看着皱着眉头的裴泓,干脆拉着裴泓去了一旁的草丛里,确定来的其他人听不到了,抬起手,将他紧皱的眉头给抚平了,压低声音道:“你还真觉得我要是没十成的把握会应承下这种事?” 裴泓自然知道,但是他其实并不确定王爷会什么,也没问过,可这百草林连他都没把握能顺利通过,更何况,还限定了时间,他担心谢彦斐,不想让他冒险。 谢彦斐凑近他,“你就不好奇当年我是怎么从父皇眼皮子底下,嗖的一下就到了你与那女人打斗的地方的?” 裴泓一愣:“王爷你……” 谢彦斐,“我有办法能瞬间到达一个地方。” 裴泓怔怔看着他,这世上真的有这种……这种…… 谢彦斐低咳一声,“不过,的确是需要点东西。” 裴泓:“需要什么?”他表情瞬间凝重下来,结果,下一瞬,就被揽住脖子,王爷在他脸上亲了好几口,从上到下都印了不少印子,谢彦斐从刚刚就让开启了提醒,果然噼里啪啦响起了声音。 【接收到来自旭帝的好感值+10+10+10+10……】 …… 等终于停下来,谢彦斐听着总共加了一长串,加上之前的两千五,凑一块两千七,他心满意足放开裴泓,“好了。” 裴泓:“???”这就好了?好什么了? 谢彦斐拍了拍他,雄赳赳气昂昂朝前走去,影青等暗卫还有些懵,他们虽然听不到,但是却还是看到了,皇上躲到一旁跟公子话别?不会真的有危险吧?影青就已经上前要拦,谢彦斐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等下在草亭等你们。”在众人愣神的时候,抬步踏进了百草林,朝童子之前指的那个方向走去。 等绕过一个圈,边走,谢彦斐边在脑海里询问:这里十步内有危险吗? 【…………】 等了一会儿,脑海里还是老老实实响起了声音,【扣除十个好感值,总好感值为2690,十步内没有危险。】 谢彦斐慢吞吞走了十步,一步都不敢多,继续询问,等走出世子等人的视线范围,他站定,开始询问另外一个问题:这里可有人?鲁老的人? 【扣除是个好感值,总好感值为2680,有。】 谢彦斐:往哪儿走不会有他们的人? 谢彦斐虽然能瞬移,但也不想让鲁老他们知道,刚才那童子出来的这么快,显然这里面肯定有捷径,就算是他真的瞬移过去,鲁老也只会当他找到了办法,前提是没能让人看到他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系统很快回答了,谢彦斐就这么借着系统的帮忙,虽然问一个问题需要消耗十个好感值,可关于他自身的安危,没说不能兑换,系统这二代可只说了不能兑换关系人换命之外的。 等谢彦斐到了一个除了他自己谁都不在的一棵树后,直接用两百个好感值瞬移到了离草亭最近也没有任何人存在的树后。 等闭眼再睁眼,谢彦斐发现四周虽然还是绿葱葱的,却跟之前站着的已经不是同一个地方,他嘴角弯了弯,把身上弄得乱了一些,这才慢慢走出了树后,看着不远处的草亭,嘴角弯了弯,悄无声息靠近了。 他这一路上听世子说了不少关于这鲁老的,说对方虽然擅长机关以及各种学问,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却不会武功,所以才遍寻能人异士为他所用,所以,这时候的草亭只有鲁老以及一个童子。 谢彦斐靠近的时候,这两人并没发现他,因为谢彦斐是从身后过去的,只能看到一个老者的后背,穿着粗布的长袍,一头白发随意挽了一下,宽袖长袍,面前放着一把琴,苍老的手指拨动一下,顿时有沉稳古朴的琴音传出,却只是弹了几下,嘭的一下,琴弦断裂,让伺候的童子低呼一声,连忙上前:“先生!” 老者摆摆手,接过帕子擦拭着手,动作悠闲慢条斯理,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童子站在那里,忍不住嘀咕,“都怪那旭帝,又不是为了他自己的事,哪里还有为别的国君亲自来这么一趟,若非老邵帝临走前特意交代了,定将他们给赶走。不过,”童子看了眼就要烧尽的香,心情极好,得意洋洋,“那旭帝也不想想这百草林是什么地方,别说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就算是那旭帝也进不来,这时辰就要到了,看来是我们赢了呢。” 老者终于把手擦拭干净,却没回答童子,而是站起身,转过来,一双苍老却稳重的双目落在谢彦斐藏身的地方:“小公子既然来了,为何还藏着躲着?” 谢彦斐望着白发白须的鲁老,咧嘴露出一口小白牙,也没客气,从树后走出来,拍了拍身上的树叶子,把故意弄歪的玉冠重新扶正,这才绕到草亭的入口,在童子难以置信像是看到鬼一样的目光下,悠然自得坐在一旁的石椅上,也不客气,朝童子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喏,香刚烧尽,我赢了,劳烦,把皇上他们请进来吧。” 童子猛地揉了揉眼,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等确定这真的是外来的,再回头看看门口的方向,“你、你怎么进来的?” 谢彦斐:“走进来的啊。” 童子还想说什么,鲁老看他一眼:“不许胡闹,愿赌服输,去请旭帝等人进来。” 童子虽然不甘愿,可到底还是拱手行了一礼应了,不多时,消失在林子尽头。 谢彦斐坐下来之后鲁老也在一旁坐下,视线在他身上扫视一圈,最后落在谢彦斐那双清澈见底的瞳仁里,“小公子可要听琴?” 谢彦斐无所谓,他来的目的只是想得到运势值,继而救活鬼冷,既然这位鲁老选中了他出刁难的题,他也就是过来走个过场,对这位大儒他也就是敬佩敬佩,毕竟他对于那些东西知道的并不太多,等的这段时间,对方主动示好,谢彦斐也没有交恶的打算,应了。 接着,就看到这位鲁老笑笑,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十指重新放在琴弦上,竟然不管那根断了的琴弦,弹了起来。 谢彦斐听着听着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怎么觉得这曲子有点耳熟?像是《南风歌》,可要是他记得不错的话,这琴曲不是表达求贤若渴的?这鲁老莫不是被这么轻易破解了,所以破罐子破摔打算……跟他们走了? 谢彦斐越听表情越诡异,鲁老弹着的时候视线却是有意无意看着谢彦斐,等对上谢彦斐那眼神,眼里的笑意愈神。 谢彦斐默默就这么听着,好在没多久世子一行人就被带了过来,看到谢彦斐安然无恙,裴泓松口气,走到他面前,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确定毫发无伤,才把视线落在收手起身的老者身上,颌首:“鲁老。” 鲁老站起身,朝裴泓拱手:“皇上。” 裴泓将谢彦斐挡在身后,直接开门见山:“这次来,是受虞帝所托,来请鲁老出山助虞帝一臂之力。” 鲁老却是摆摆手,童子很快上了茶水,一行人落座,却并未喝倒出来的茶水,鲁老倒是怡然自得,端起杯盏啜了一口,才缓缓道:“老夫想知道,皇上为何要帮虞帝?老夫不知何时皇上一改性子这般关系属国了?” 裴泓像是没听出鲁老话里的嘲讽,面无表情看着他:“鲁老一向隐居避世,何时对尘世的纷争知道的这么一清二楚?” 两人互不相让,一时间草亭的气氛尤为微妙。 影青等人站在草亭外没敢进来,也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只能一直盯着里面瞧。 谢彦斐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干脆默默喝茶,当个旁观者。 裴泓懒得与鲁老费口舌:“鲁老要怎么才会出山?提要求吧。” 鲁老笑笑,“皇上倒是痛快人。不过,老邵帝走之前拜托老夫相助皇上,必要时候解皇上燃眉之急,不过很显然,皇上并不需要老夫的帮忙。可老夫只答应老邵帝帮你,可没说要帮别人。不过,到底老夫与老邵帝有君臣之义,既然皇上来这一趟,也成功见到老夫,那也不能让皇上白来一趟。既然如此,老夫这里有两个选择,就看皇上要选哪一个了。” 裴泓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说。” 鲁老:“第一个选择,既然来了这百草林,皇上也知,这里是老夫的心血,布满了机关,若是皇上能带着你这些人,过老夫为皇上准备的三关,那老夫愿意出山前往虞国,在虞国待上三年。” 裴泓听完没什么反应:“第二个。” 鲁老这次却是笑笑,表情也颇为轻松,视线突然就从裴泓的脸上直接转到了谢彦斐身上:“至于第二个,那就简单多了,让这小公子留在百草林,给老夫当三年徒弟,他若是答应,老夫也会带他一年后前往虞国,在那里待上两年。” 裴泓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谢彦斐默默又灌了一大口茶水,他就说这鲁老当时那一曲怎么听都像是求贤若渴,感情是看上他……的聪明机智了。 裴泓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朕选第一个。” 鲁老诧异挑眉,“皇上确定?你要知道,这三关老夫可不会手下留情。这小公子虽然得皇上的欢心,可在老夫身边待上三年,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裴泓眼神里翻滚的冷意几乎要到爆发的边缘,谢彦斐上前抱住裴泓的手臂,脑袋在世子肩膀上一搭:“老先生,坏人姻缘让一对有情人两地分别可是不道德的。” 鲁老愣了下,看着两人,随即忍不住笑开,更带了些蛊惑:“小公子难道不想与皇上长长久久的?如今你这姿容的确是能让为你冲冠一怒为蓝颜,可只有存在心中,留在脑子里的才是实在的,等你成了老夫的徒弟,挂上老夫的大名,身价绝对不是现在能同日而语的。” 谢彦斐几乎能感觉到世子想掐死鲁老的心思都有了,挂上他的名字?老先生,我敬你是条汉子,世子都不敢跟他这么说。 谢彦斐道:“不用了,我就这点出息,就想陪着皇上长长久久的,分开一天我就念着一天,分开一月我就念着三十天,分开一年……简直比死都难受。” 鲁老:“…………”这臭小子到底知不知道多少人哭着喊着都要给他当徒弟,他竟然……竟然为了所谓的情爱就这么放弃了? 谢彦斐的话让裴泓本来因为鲁老的话暴怒的情绪潮水般退去,面无表情看着鲁老,声音彻底冷了:“他,你就别惦记了。否则,朕平了你这百草林。” 鲁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怪不得被传暴君的名头。 谢彦斐瞅着鲁老:“要不然你让我跟皇上一起在你这百草林住下,或者一起当徒弟还可能一些。”谢彦斐看出来了,这鲁老对世子是又怕又嫌弃他以暴治国,偏偏应该是老邵帝对他嘱咐了什么,所以鲁老应该是不敢真的留世子的。 果然,他这么一说出口,两人同时喊出来。 裴泓:“不行!” 鲁老:“这是不可能的事!” 谢彦斐笑眯眯的:“要不然这样吧,采个居中的办法,鲁老也别出什么三关了,就两关好了,一关皇上来;一关我来;若是我们两个人都输了,就重新再来,如果我们两个无论是哪个赢了,就算我们赢,一共能来三次,若是三次我们都不能赢上一次,我就给鲁老当挂名徒弟怎么样?挂名也是徒弟啊,当然了,万一哪天我真的与皇上处不下去了,我就过来了。”他跟世子是不可能处不下去的,所以……他当个挂名徒弟,也不用留在鲁老身边,两全其美。 鲁老嘴角抽了抽:“小子,这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 谢彦斐眼底的笑意更深:“可老先生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过关的吗?就不想知道我还能破了你这里什么东西吗?” 鲁老的确是想知道,毕竟他还是头一个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走进来的,甚至连他都没发现,可就这么便宜了这两个小子,他又不甘心,可瞧着谢彦斐,他已经好久没见到这么称心的徒弟了,这股子机灵劲儿指不定真的能继承他的那些东西也说不定。 “三关改成两关是可以,但给你们三次机会却是不行,只有一次机会,两关,你与皇上都得赢,那就算你们赢。若是其中一方输了,一方赢了,如果要算你们赢,但是你这小子要给我当挂名徒弟;当然,要是两边都输了,要么你留下,要么你们就离开百草林,不用再来了。” 谢彦斐看向裴泓,后者眯着眼,并没说话。 谢彦斐知道他在考量,这一次显然能试一试,毕竟若是都输了,他们能选择离开,可若是赢了,他们就能让鲁老出山,就算真的输,无非也是重新回到始点,到时候另想办法也就是了。 谢彦斐朝裴泓点点头,后者沉思许久,还是应了:“朕答应。” 谢彦斐也应声:“鲁老出题吧。” “你们两个小子倒是自信,既然如此,那就两关,一关论武,皇上来闯;一关论文,由小公子来。”鲁老摸着白花花的胡须道。 谢彦斐一听到文头都疼了,“那皇上先来吧。”他一个现代穿来的,让他论那些之乎者也,这是在为难他谢五胖。 鲁老看了眼裴泓,后者没意见,显然也猜到此刻谢彦斐皱着眉那一脸苦是因为什么,他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垂眼,压低声音:“放心,有我。” 鲁老听到了,忍不住哼了声,如今说的这么好,可这世上哪里真的有什么痴心的人?江山美人,从古至今,都只会选择江山。他这是为了那小子好,衬着还没被伤害到,躲在他这百草林该多好?偏偏要一脑门扎进那宫闱的明争暗斗中。 鲁老并不看好这两人,既然裴泓想先来,他也没客气,“老夫会让人布一个阵,以半个时辰为期限,如果皇上你能凭自己的本事从这个阵里出来,那就算你赢。不过,别说老夫没提醒你,这一关想要出来,只有一个关键,就看皇上会怎么选择了。” 裴泓面对鲁老脸上没什么表情,闻言也只是嗯了声,在鲁老吩咐人去安排的时候,裴泓先是交代了谢彦斐一番,让他别乱跑,在他没出来之前,别跟这里面的任何人起争执,他虽然确定鲁老不会动他的人,毕竟鲁老虽然如今孑然一身,之前却是受命于邵国。 他是老邵帝血脉,鲁老不敢真的动他。 裴泓安排妥当,又交代了影青等人,这才在谢彦斐趴在那里巴巴的目光下,踏进了林子。 谢彦斐眼睁睁看着裴泓走了,虽然知道鲁老不会伤害裴泓,可刚刚他听了一耳朵,阵法,怕是不会这么容易,他怕裴泓身上不会受伤,心里上受伤,万一触及到他过去三年伤心的点,唯一庆幸的就是如今不是十五,倒是不至于走火入魔。 可就算是知道,没亲眼看到裴泓从里面走出来时,他心里也是不安定,趴在那里又起身,或者蹲在香炉前瞧着那根比之前一炷香那根粗了不少的香。 鲁老倒是老神在在,看他蹲在香炉前巴巴的目光,笑了声:“你这小子,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他早晚会因为不得已的苦衷选择别人,一开始他是不甘愿,觉得自己也是为了江山社稷,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可等有朝一日……他一开始不在意而迎进后宫的那些女子为他诞下子嗣,他瞧着那些软乎乎的孩子,他会频繁留在那女人的宫里,等时间久了……他会觉得自己应该有别的责任感,到最后……你的存在反而成了多余的。到最后,你就知道,老夫今日所言,都是为你好。” 谢彦斐本来蹲在那里瞧着一点点燃烧的香,那些灰烬慢慢掉下来,本来听到鲁老的话还没当回事,可越听……怎么觉得这么真情实感?他蹲在那里偏头看过去,就看到鲁老望着前方,眼底清明一片,可声音却明显与之前不同,他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却又像是这些带着他回到很久很久之前,久到他已经快要忘却那些过往。 等鲁老说完,回神突然就发现面前多了一张昳丽的脸,正露出一排牙朝着咧嘴一笑,灿烂耀眼得过分,趴在他对面的石桌上,眼睛亮晶晶的:“鲁老~” 尾音那拖长荡漾的语调,听得他浑身一哆嗦,警惕看着他,“你这混小子,这是什么表情?” 谢彦斐殷勤给他倒了一杯茶水:“你看这闲来无事的,我们还要等半个时辰,不如……说点什么过往的陈年旧事解解闷啊?” 鲁老深深看他一眼,哼,怪不得这臭小子突然这么热情,看来果然不愧是他看上的未来徒弟,他只是感慨一句,他竟然就看出来了,哎,只可惜,这混小子怕是也在走一条不归路啊。 谢彦斐也就是听听而已,“鲁老说说呗,看老先生你早就不当一回事了,说出来我们讨论讨论。” 鲁老摸着花白的胡子,他后半辈子当了一辈子孤家寡人,却也不后悔,毕竟后来他追求的东西已经完全不同了,“老夫与邵国……有很深的孽缘啊。老邵帝的父皇,也就是先帝,说起来,我们是一起长大的,老夫当过他很长一段时间的伴读,大概年少情窦初开,我们年纪相仿……只是到底他是皇子皇孙,又是储君,我不过是一个官家子弟……我们谁也都没说出口。我也从未想过踏出这一步,只可惜,他的嫉妒心那么强……后来我去别处任职,开始分道扬镳,年纪到了府里开始与我说亲,他听说了,竟是找到我,表明了心意……我本来就对他有意,又是一起长大的情意,自然没抵抗得了,两情相悦了。” 谢彦斐本来正一脸兴趣盎然听着,可看着鲁老平和的面容,如今这孑然一身,突然就趴在那里,表情凝重下来,他想到之前鲁老的劝慰,怕是之后的事……就如同他刚刚劝他的。 那个嫉妒心强的人,阻止了鲁老去娶别人,可他自己是储君,却娶了别人,等当了皇帝,更是以一个又一个理由广开后宫,等那些宫妃诞下子嗣……鲁老成了那个孤家寡人,他看着他们父慈子孝,看着他们…… 鲁老其实早就不在意了,毕竟他活了几十年,熬过了两代邵帝,如今这是第三代,虽然邵国变成了旭国,却也是他当年守护的地方,“……后来,我终于看清楚,在江山与我之间,他终究在意的,只是江山。我出去游历,二十多年后终于彻底看开重新回到邵国,甚至能坦然看着他与他的皇后他的妃子甚至那些皇子皇女和睦团聚。年少时的那些,到后来都不如如今我学到脑子里的东西,我这些年看过的经历过的……你看,我这把老骨头,熬死了老老邵帝,熬退了老邵帝,如今旭帝走了他先祖父的老路,小子,你觉得……他最后真的能为你不充盈后宫吗?” 谢彦斐几乎毫不犹豫:“能。” 鲁老却是笑了,“你,还是太年轻啊。” 谢彦斐看着鲁老,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林子,想到世子,再看看鲁老的神色,突然道:“你给皇上的阵法,是你过去走过的?你想看看皇上会选江山,还是会选我?” 鲁老笑了,“我们果然很合拍,很多年了,已经很少有人能这么精准猜到老夫要做什么。” 谢彦斐:“瞎猜凑巧而已,你还真当真了?要我说,你就是这几年太闲了。” 鲁老:“让我们拭目以待吧,老夫觉得无论哪一任帝王都无法抵抗得了权势以及江山社稷的诱惑。” 谢彦斐却是拿过石桌上的梨子啃了一口,趴在那里并不担心,“那是因为老爷子你年轻的时候遇到渣男了啊,世子不一样。” 鲁老的视线却有些恍惚,“……当年我何尝不这么想。”觉得自己会是那个特殊的人,可他赌输了。 鲁老望着一点都紧张的少年,再看看远处的林子,他此刻的心情很是复杂,他既希望旭帝会走出来,会选择少年,全了他当年未曾实现的心愿;却又不想就这么放弃一个徒弟,这么讨他欢心的弟子,已经很久没存在过了。 谢彦斐啃完一颗梨子,看鲁老在闭目养神,他干脆重新蹲回去看香炉,已经燃烧了一大半,还剩下一小截,他趴在那里瞧着,影青他们也瞧着,仿佛下一刻那里就会出现一个人,披风戴月荣归而回。 谢彦斐瞧着瞧着,仿佛真的看到世子一身金光踏着光而来,他趴在那里枕着自己的手臂就那么瞧着,等随着那人越来越近,真的是世子时,谢彦斐嗷的一声蹦了起来,朝草亭下冲了过去,哈哈哈,他就知道世子绝对不会让他输的。 谢彦斐直接朝着裴泓扑了过去,手脚并用抱住了裴泓。 裴泓怕他掉了,稳稳用手臂托住他,“胡闹,也不怕摔了。” 谢彦斐则是捧着裴泓的脸,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下,“你终于出来了!你再不出来,我吃梨子都要吃饱了。” 裴泓也忍不住笑了,额头轻轻蹭了蹭他的,“原来我在里面,王爷一点都不担心还在想着吃?嗯?” 谢彦斐嘿嘿一笑,“那再亲一口安慰安慰世子受伤的心灵好了。”说着,还真的又亲了下,之前还不觉得,如今看到世子,真是觉得哪哪儿都好。 他亲完之后,忍不住抱着世子的脖子回头朝草亭看去。 鲁老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就站在草亭旁,看到谢彦斐回头朝他抬了抬下巴,眼睛里亮晶晶的,鲁老说不清自己此刻心里是什么感觉,他以为自己早就看淡了,毕竟都过了几十年,那人早就死了,可人死了,当年的遗憾……到底还是一直都存在。 可这一刻,看着不远处紧紧搂在一起的两人,鲁老突然就释然了,小家伙说得对,这世间不是没有真的肯舍弃江山的人,只是他刚好碰到的那一个……选择了放弃他。 如果说之前只是单纯的觉得少年合心意,如今他是真的想收他为徒了,可望着那两个十指紧扣朝着他走来的两人,鲁老心里已经放弃了。 那阵法他再清楚不过,有个关键之处,那就是舍弃,毫不犹豫的舍弃他唾手可得的江山,为那人舍弃他此刻拥有的,孑然一身也不在意,当年的人没做过,可旭帝做到了。 看来……他之前还是只凭着那些坊间的言论偏听偏信。 谢彦斐踏进来,眼底的笑意遮都遮不住:“老爷子,现在信了吧?”他没提之前的事,两人心照不宣。 鲁老哼了声,“这一关,算是皇上赢,可还有一关,你可别忘了。” 谢彦斐苦哈哈瞅着鲁老:“收下留情。” 鲁老看了裴泓一眼,才看向谢彦斐:“行了,这个可会弹一曲?” 谢彦斐看着鲁老,觉得他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所以想了想,摇头:“不会一曲。”他会无数曲。 好歹被爷爷逼着琴棋书画都学了。 鲁老瞥了他一眼,那贼兮兮的精明模样,像是不会?可他只当是没看到:“你这关,我们文绉绉的来,比琴,你若是能跟上老夫,就算你赢,拿两把琴来。” 谢彦斐懵逼,老爷子,你确定……你这不是放水? 他与鲁老对视一眼,瞬间笑了,等两把琴拿过来,鲁老与谢彦斐相对而坐,随着鲁老先起了调子,谢彦斐几乎紧随其后,两人酣畅淋漓地弹了一曲,说是一曲,却是毫无章法,几乎都是发泄情绪。 等一曲了,鲁老松开手,闭着眼,长吐一口气,睁开眼看着谢彦斐,彻底把过往积在心里的最后一丝怨气也泄了,“你们赢了,回去告诉虞帝,他回虞国的时候,来百草林,老夫随他去虞国三年。” 谢彦斐知道这一关鲁老是可以放松了,可看着鲁老愈发仙风道骨舒展的眉眼,也笑了,看来,他们误打误撞也算是让鲁老放下了心头的一件事。 鲁老没送谢彦斐他们,嘴上说着他们让他又要劳心劳肺三年,可眼底的笑意却是挡都挡不住,毕竟在朝堂上叱咤风云这么多年,其实这些年隐居山林,还真有点想念了,去虞国溜达一圈也不错。 谢彦斐一行人连夜赶回了皇城。 随着皇城越来越靠近,谢彦斐扭头去看影青,对方一直没说话,可紧攥着马缰的手泄露了他的情绪,从王爷开口说是回去就能把鬼冷救醒那刻起,影青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在飘着,从未到达实处。 这些年,他眼睁睁看着皇上发疯,他也想,可他不能,他得去找药,找能让鬼冷醒过来的办法。 可每次兴冲冲的过去,却是败兴而归,他在面对毫无声息的鬼冷与一日日的思念中,把自己变成了鬼冷,如果鬼冷不能醒来,下半辈子,他愿意成为鬼冷,两人一起存活于世。 好在……他终于等到了…… 一行人是天刚亮的时候进了城,几乎是没有停歇去了使馆,从床榻上把虞阑臻揪了起来。 虞阑臻还没睡醒,被生生吓醒了,等看清楚来人:“王爷?皇上?你们这是?” 谢彦斐等人离开皇宫没人知道,裴泓也不怎么上朝,更加不知,瞒的死死的,所以等裴泓说出鲁老答应在虞国三年时,虞阑臻先是愣住,随后忍不住狂喜。 而随着他这激动的一声,谢彦斐脑海里有声音传来。 【接收到来自男主的运势值+1,宿主总运势值为3.】 谢彦斐松口气,朝裴泓点点头,几乎是立刻,他们又消失在虞阑臻面前。 虞阑臻:“???”所以……他们只是来告诉自己这个消息?是不是……有点太客气了?招呼一声不就行了? 鬼冷这三年都躺在宫里的一个偏殿里,影青外出寻找谢彦斐以及那些神医或者药物时,是由暗卫照看,只要影青回来,会亲自守在那里,照看鬼冷。 谢彦斐一行人进了宫之后,直接就去了鬼冷所在的偏殿。 因为这些年由暗卫以及影青尽心照顾以及按摩四肢,所以鬼冷还像是三年前那样,就像是睡着了,无声无息躺在那里,闭着眼,反倒是不如清醒的时候那么冷。 谢彦斐朝鬼冷走过去,影青也好几天没见到鬼冷,蹲在床榻前,帮鬼冷整理了一番衣衫,确定鬼冷醒来能看到他一丝不苟干干净净的模样才红着眼退了下去。 谢彦斐让所有人都出去,他站在那里,看着鬼冷,深吸一口气,在脑海里询问:如今可以救活鬼冷了吗? 【可以,检测到宿主所拥有的好感值合格;运势值合格,可以开启兑换。】 谢彦斐:那就开启吧。 【接收到宿主的陌生人兑换,扣除运势值3,扣除好感值900,兑换倒计时10,9,8,7……】 谢彦斐屏住了呼吸,听着脑海里叮的一声,他几乎是立刻转身冲出去,把就在门口还红着眼的影青直接就抓了进来,往鬼冷面前一推,迅速退出去,门一关。 影青等了这么久,他希望鬼冷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他。 裴泓看出了谢彦斐的想法,伸手环住了他,暗卫等人早就被他安排出去,此刻这里就他们四个,影青不会说出去,就算是鬼冷突然醒了,也只会觉得是突然醒了到时候了,也不会怀疑是王爷做了什么。 而房间里,影青突然被推进来,他还没来得及收回发红湿润的双眼,他本来想努力把到了眼前的泪意憋回去,可等看到这些年一直无声无息的鬼冷突然眼睫眨了一下,他像是被定住了身形,就那么站在那里,忘记了反应。 “啪嗒”一下,影青最终还是没忍住,低垂着眼的一滴眼泪从眼眶滑落下来,就这么掉在了鬼冷的脸上。 他刚想慌张伸手去抹去,三年来一直紧闭着双眼再也没睁开的鬼冷,缓缓睁开了眼。 影青再也没控制住,无声红着眼,他脑海里闪过三年前鬼冷毫不犹豫把他推开,帮他挡住致命的一击,他对着他,将背后可怖的伤口以及危险挡住,他从地上爬起来时,看到这一幕吓坏了,他看到鬼冷嘴角流出的血,身上都被血染红了,可他看到鬼冷在朝他笑,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鬼冷笑了,从长大之后,他再也没见过,可鬼冷笑了。 却也是这三年来,他最后一次见到他笑。 影青滑坐跪在地上,趴在软榻边,紧攥着鬼冷的手,无法克制心底的激动喜悦与难过,这些情绪完全交织在一起,让他只能死死攥着他,看着那双眼睁开,慢慢偏过头,对上他的脸,慢慢扬起嘴角,沙哑的嗓音带着心疼:“怎么哭了?一个合格的影卫,是不能哭的。” 影青没忍住,扑进他怀里,哭得更大声了,这一次却是又哭又笑,酣畅淋漓,他等了三年,他终于……醒了。 第97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站在外面, 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也忍不住红了眼,他没进去,怕是一个刚醒, 一个等了三年,还有很多话要说。 谢彦斐两人确定鬼冷习惯了, 也就松了口气, 没打扰里面的两人,带着人朝外走去,吩咐暗卫把早就准备好的轮椅给拿了出来, 等下交给影青。 虽然鬼冷醒了, 可到底躺了这么多年, 虽然系统恢复身体都没问题,但估计前几天还需要坐一下。 谢彦斐与裴泓回了寝殿, 这一天一夜赶路, 回来之后又去见了虞阑臻, 之后就是去救醒鬼冷,谢彦斐没武功, 这小身板就有些吃不消, 回到寝殿,沐浴一番之后,就抱着裴泓一起睡了。 等谢彦斐再醒来已经是天黑了,他是被饿醒的,肚子咕噜噜响着, 只是睡得浑身软绵绵的不想动,尤其是整个人不用睁开眼就知道还窝在世子怀里,他拿脑袋蹭了蹭,把本来就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揉得更乱,可即使如此,也丝毫不影响美感。 只是下一瞬,一只手却是从他腰上挪到了肚子上,捏了下。 谢彦斐睁开眼,睡眼惺忪地瞪了头顶上方的人一眼,“扰人清梦。” “我都听到你肚子响了好几次了,你的小肚腩终于把你自己喊醒了。”裴泓大概也刚醒没多久,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谢彦斐耳朵听得一酥,可等听清楚裴泓说的什么,轻哼了声,自己撸起里衣,露出平滑光坦的小肚子,“说谁呢?你瞅瞅,肚肚在哪儿呢?” 只是等对上裴泓本来不以为意要起身看过来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这厮不会只是开个玩笑,他这是主动送上门去吧? 裴泓也只是稍微欺负亲了一下,看在谢彦斐没吃东西放过他,两人起来洗漱一番,言忠一直都让御膳房备着膳食,听到里面有细微动静,就开始让人上过来,刚好出来的时候去用膳。 刚吃完,暗卫前来禀告,说是影青和鬼冷来了。 裴泓让他们进来,在大殿见了两人,谢彦斐坐在一旁,随着两人进来,影青推着轮椅上的鬼冷,整个人都不太一样,虽然还是冷着脸,毕竟过去三年形成的性子一时间还真不好改,可眼里却不再像是之前死寂,而是鲜活溢满了光彩,尤其是垂着眼瞧着他推着的鬼冷,本来低声喃着什么的声音到进来就停了下来,望着谢彦斐两人的目光带着感激。 他知道是王爷做了什么,否则,不可能只是帮虞帝一把,之后回来好端端的突然鬼冷就苏醒了。 这件事他会烂在肚子里,谁也不会提及。 到了近前,影青松开扶手,恭敬给两人跪下,鬼冷没办法下来,拱手行礼,“见过皇上,见过王爷。” 谢彦斐倒是不诧异鬼冷知道自己的身份,怕是他们睡了这个白日的功夫,影青已经把最近三年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他朝两人笑笑,点点头。 裴泓看着鬼冷:“看来你恢复的不错,无影宗的事你也不用担心,影青现在能够独当一面,等你恢复了,就去帮忙,尽快恢复即可。”之后又说了一些别的,裴泓除了面对谢彦斐的时候神色会温和很多,对于别人,他一向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可鬼冷两人知道主子这些年也是担心他的,否则不会费这么多的功夫想办法遍寻神医与药草来救鬼冷。 两人退下之后,谢彦斐白日里睡多了,倒是百无聊赖,瞧着裴泓,干脆道:“来了这么久了,还没看过旭国皇城的夜景,我们去逛逛?” 裴泓看他一眼,从谢彦斐眼底瞧出了跃跃谷欠试,直接打破了他的痴想:“青楼以及画舫你不用想了,我是不会让你去的。” 谢彦斐:“……”谁、谁说要去了?可对上裴泓的眼,他果然认怂:“不去就不去,我也就想想而已。” 裴泓的手掌放在他的后腰上,嘴角扬了扬,“想也不行。” 谢彦斐感觉到来自某人的威胁,本来也不是真的要去,就是好奇旭国跟大谢的青楼会不会一样而已,既然如此,算了,万一某人醋意太大就不好了。 谢彦斐与裴泓换了常服,只带了两个暗卫和言忠,为了怕两人这容貌太过引人注目,干脆戴了面具,裴泓当初在大谢的时候,每次见明贤帝都是戴面具,他早就习惯了,倒是谢彦斐不怎么习惯,却也挺好奇的,也怕麻烦,一行五人出了宫。 再有半个月就到仲秋节,虽然已经是月底,街上倒是挺热闹的,谢彦斐本来没想起来快到八月十五,可看着大街小巷,倒是想了起来,与此同时,也想起来很快就要见到的明贤帝。 还有几日就到了朝拜礼的日子,男主身为虞帝已经来了,雷国的国主怕是也要到了,而这次明贤帝也回来,这也是之前谢彦斐听到明贤帝废了一条手臂,直到明贤帝要来旭国,干脆一起过来。 本来谢彦斐是兴冲冲来的,瞧着这些,倒是想起了明贤帝,也不知道他的手臂怎么样了,还有没有的医治。 等见到人看看情况,再问问具体的情况,只是想到就要见到明贤帝,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认出自己来。 裴泓察觉到他情绪不对,顺着谢彦斐的视线看到不远处的一对父子,一个青年牵扯一个刚会走路的孩童,低声说着什么,隐约传来是关于月饼还有一些嫦娥是谁,嫦娥奔月是什么,青年都耐心说着,最后看小孩子累了,将人扛起来,小孩子奶声奶气喊着爹爹,笑得欢实。 裴泓伸手握住了谢彦斐的手,“已经让人去打探了,这两天应该就该到了。” 谢彦斐嗯了声,也逛累了,谢彦斐正说要去前面的茶楼歇歇脚,等下吃点东西就回宫,只是还没等开口,就听到前方有动静传来,吵吵嚷嚷的,很是杂乱,还围了不少人。 谢彦斐好奇拉着裴泓过去了,言忠等人压根不敢多嘴,只能紧随其后。 等到了近前,谢彦斐才发现里面百姓围着的几个拉扯的人当中,竟然还有一个眼熟的,正是之前摔断了腿的雷朗,那个雷国的大皇子,之前把他当成迭玉送给世子的那个家伙,之前谢彦斐还想着找个机会将之前被绑了的仇报了,后来因为雷朗断了腿他也就没再管他。 如今没想到还能遇到,只是等仔细去听,发现事情既然还跟他有关? 谢彦斐皱着眉瞧着人群中,雷朗应该是腿断了之后在使馆憋闷得慌出来逛逛的,他坐在轮椅上,只带了几个随从,而此刻除了雷朗以及他的随从,还多了一个衣衫凌乱很是狼狈的少年,大概十七八岁,跪在那里双眼泛红,扯着雷朗衣袍的下摆不肯松手:“大人,你就将我带回去吧,我保证这次不跑了,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了,你把我送进宫去吧。” 雷朗要不是腿折了,这里又都是人,不好丢雷国的面子,他早就一脚把人踹飞了,什么玩意儿? 当初吵着嚷着跑了不肯进宫的也是他,如今听说送进宫代替他的那个当了宠君,甚至很得旭帝的宠,甚至后宫只有他那么一个,就又跑回来,非要跪求他重新将他送进宫,说他才是正主,他才是迭玉。 雷朗冷笑一声,他又不是蠢的,那旭帝会看上那小子绝对是因为那张脸,如果那次恨得去的是面前这个,十之八九肯定留不下,甚至一同去的那九个也不可能从辛者库放回来,估计十个怎么送进宫的,怎么送去辛者库,最后死了被抬出来。 雷朗废话也不多说:“滚。”别碍着爷的眼。 尤其是看到这迭玉,就想起来那少年一双漂亮的凤眼,狡黠灵动,连发火都带着一股子劲儿,让人此刻想起来也觉得浑身都热血沸腾,只可惜,如今成了旭帝的人,他别说碰了,连见都见不到。 少年显然不甘心,“可我才是迭玉啊,他是冒牌货,他才是假的!大人你送我进去,我以后……肯定好好报答你。” 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大概是怕围观的人听到了,日后会传到旭帝的耳中,可他没办法,他之前不想入宫,怕那个旭帝的暴名会有进无回,可谁知道传言不可信,这旭帝不仅没杀了进宫的十个人,甚至还真的选了一个,不仅选了,还宠的不行。 他跑了之后本来遇到一个好人,可谁知道,差点被卖了,好不容易逃出来,想到这一路的凄惨,等一路到了旭国皇城,听到那些花边的传闻,想到本来那应该是属于他的,他就动了心思。 可一直蹲守了好几日才把人蹲到,这次若是让人走了,他就彻底没机会了。 围观的百姓本来还没听懂,可听了这么一堆,加上最近坊间那件事最大,当然就是旭帝的事了。 皇上不仅最近心情好了,甚至都没听说让人把谁给拉出去砍了,听说所有的原因都是因为暴君身边来了一个特别招人的宠君,听说皇上对人特别喜爱,甚至还要立为男后,只等朝拜礼一接触就举行册封大典。 这要是别的皇弟,他们肯定觉得不能让一个男的当皇后,这不合理啊,可这是旭帝,暴名在外,除非……他们不想活了。 再说了,那些个大臣都不担心,甚至还请命让立男后,他们管好自己就行了,还操这份心? 本来这传闻后来就淡了,也没怎么听说立男后的事了,谁知道……竟然还有这八卦呢? 宫里这位……是假的?那宫里那位是谁? 雷朗听到众人嘀嘀咕咕的讨论声,脸色黑了,“再说一遍,就凭你,别想了,你跟宫里那位比,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雷朗高仰着头,眼神里带着不屑,显然无论是从哪一点来看,面前跪着这位都比不上宫里那个,再说了,他们雷国送美人进去是为了讨好旭帝,又不是结仇的,旭帝明显看上宫里那位的脸了,虽然身份不明,可只是那张脸就够了,可若是再送这位进去,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旭帝,他送过去一个假的? 到时候要是知道他雷国送去的人竟然不满旭帝,万一让旭帝误会是他雷国不满旭帝,这不是找事? 谢彦斐瞧着雷朗,以前觉得他挺讨厌的,这会儿倒是还挺聪明。 这个迭玉,遇到危险就跑了,听说有好事又回来了,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谢彦斐这边倒是无所谓,毕竟他知道真的立后写进族谱的肯定是他的名字。 只是他不介意,身边的裴泓脸色却早就沉了下来,谢彦斐还真怕他一怒之下会弄死这个什么迭玉,赶紧拉着他的手,摇头:雷朗不像是个蠢的,也不会真的送进宫,等回头见了父皇,把我的身份重新禀告天下也就是了。 裴泓却没动,眼神盯着迭玉像是看着一个死人,只是还没等他们出手,突然从二楼一跃而下几个人,直接将雷朗与迭玉等人困在里面,这次真的成了里三层外三层,中间还包裹一层。 谢彦斐本来还好奇是谁要打抱不平,可随着那几个人跳下来之后,一个年过半百一身华服的男子也一跃而下稳稳站在那里的时候,谢彦斐等对上男子的脸,脸色一变,神色间涌上难以置信,随即都是满眼忍不住的惊喜:父皇…… 一行人正是明贤帝等人,只是三年不见,明贤帝苍老不少,头发几乎全白了,可气质好,加上长得不错,瞧着像是一个贵老爷,只是其中一只手并不能动,此刻眼神并不好,让整张脸都黑沉下来,威压甚重,很是可怖。 一行人散开,将雷朗等人困住,那个迭玉则是压在。 明贤帝盯着雷朗,脸色难看,“你说裴泓那混账收了一个男的在宫里?” 雷朗是知道旭帝名讳的,本来之前认祖归宗之后是要改姓的,可这个旭帝是个头铁的,愣是不该,所以名讳还是裴泓,不是邵泓。 雷朗没想到这位一开口就是说出旭帝的名讳,还在别人的地盘骂别人的主子脸不红心不跳,这世间除了一个人,怕是也没人敢了。 那就是旭帝之前未婚夫的爹……大谢国的皇帝谢帝。 雷朗想通之后,倒是不敢低看,毕竟……就算是旭帝见了人也得喊一声前丈人。 听说旭帝之前对那位丑皇子很是重情,这三年来也一直念着,若非他半路劫到那位姿容太好,怕是也不容易入了旭帝的眼。 雷朗拱手朝明贤帝行了一礼:“谢老爷,在下是雷国大皇子雷朗。” 明贤帝却压根没听他这句,而是上前,眼神凶狠,“你说!那混账是不是看上别人了?!” 雷朗瞧着暴怒的像是立刻要冲进宫找旭帝算账的谢帝,谷欠哭无泪,这到底是什么事?怎么都遇到一起了? 可他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点了头,左右也瞒不住:“……是。”人,还是他送进宫的。 “该死!他个混账!竟然负了我皇儿!”明贤帝听完气得咬牙切齿,之前到底情况如何,他后来昏迷不清楚,可痛失爱子还是让明贤帝迁怒了裴泓,可后来知道老六被蒙蔽之后做的事,他还是放了行,可没想到直接把老六他们都抓了。 明贤帝后来想把人要回来,老三老四罪有应得,可老六……到底是蒙蔽的,可那混账不仅不放,还直接跟大谢打了起来,他也直接对上了。 可这三年来,每次想到这是老五欢喜的人,他冷静下来,到底并没有下死手,只是这样斗着不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否则他不知道怎么从老五的死中缓过来。 可他原本以为至少那人跟他一样在怀念着老五,可谁知道……才三年,才三年啊!他就另娶他人!还立后! 明贤帝气得脸色铁青,猛地转身就要立刻进宫算账,结果,一转身,等看到不远处人群里站着虽然戴着面具却依然难掩气质惹人注意的两人,他与裴泓打交道这么多年,见过裴泓无数次戴着面具的模样,这人就是化成灰他都认识。 明贤帝的火气蹭的就上来了,可他猛地上前走了一步,等余光一瞥他身边的少年,等对上那双面具下泛红的眼,那湿漉漉濡慕的眸子瞅的明贤帝心肝一颤:这、这人的眼怎么这么像老五?还有这眼神,多像那孩子啊…… 明贤帝忍不住抖了抖身体,眼圈也红了,可随即又清醒了,可老五不是这身材,老五已经没了啊。谢彦斐看到明贤帝这模样,再也没忍住,扑过去,抱住了明贤帝,面具一扔,“父皇!我是老五啊!” 明贤帝被突然抱住,本来他的手下还要冲上来,却直接被裴泓的暗卫给拦住,也就是这功夫,明贤帝就对上了一张让人眼前一亮的脸,他先是对上那双熟悉的眼,随即……就是陌生又熟悉的面容,明贤帝望着那张脸,浑身一颤,哆嗦着嘴唇,许久都没能说出一句话,眼睛通红,颤抖着好着的那只手要去摸谢彦斐的脑袋,真的……真的是老五,他的老五还活着。 谢彦斐倒是不担心明贤帝认不出他,原身小时候的模样与前皇后很像才让明贤帝见到他就内疚,他如今恢复了本来的面容,虽然长大了,可眉眼间怕是还有前皇后的影子,明贤帝刚刚那神色,显然是觉得他眼睛像,只是没敢认,可这会儿看到他的脸,怕是就能确定了。 父子两个相见,刚开始只是谢彦斐一个人红着眼,后来变成了明贤帝与谢彦斐一起红着眼。而被裴泓的暗卫拦住的明贤帝的随从等人:“???”父……父皇?五、五皇子? 卧槽……他们是不是最近赶路太累出现幻觉了? 否则,谁告诉他们,他们又不是没见过五皇子,那样的五皇子……跟面前这个说是他们有生以来见过最好看的也不过分的少年,是……他们之前认识的那个大谢第一丑的五皇子?确定没开玩笑? 雷朗与那个迭玉也被这一声父皇给吓到了。雷朗整个人都懵了,父皇? 他认出来面前这位是谢帝,而少年喊谢帝父皇,那就是谢帝的皇子,可排行第五的……不是……当初旭帝在谢国的那个前未婚夫吗?不是说已经死了吗? 还传言过说是那个丑皇子逼婚,后来死了旭帝就回来什么的,不过也有人传言旭帝重情,这三年就是为了这丑皇子,甚至还让虞国以为旭帝恋丑癖,之前找了那十二人过来……各种各样的传言雷朗当时压根不信,所以他选了十个美人过来,后来他也是对的,旭帝真的选了长得最好看的那一刻。 可现在!谁来告诉他,为什么这个半路跑来被他抓来顶替的,竟然喊了谢帝父皇,谢帝还真的认了,不仅如此,默认了对方喊了老五? 迭玉更是一脸懵,什么父皇?这个人是谁? 围观的百姓也是一脸懵:这是什么情况?这个长得这么好看的少年是什么人?难道是哪国的皇子? 谢彦斐此刻却是没顾得上理会旁人的心情,乍然见到明贤帝,不可谓不激动,加上看到明贤帝要为他去出头,这种心情,让他没忍住喊了出来。 更何况,这次这个迭玉这么闹腾,若是不解释清楚,等今晚上一过,各种传闻更加说不清楚,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干脆表明身份。 明贤帝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看到老五,激动之后,忍不住松开谢彦斐,仔细看了再看,确定这眉眼这眼神这声音这神态依赖的目光都是他的老五,红着眼,“老五,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是不是这混账没给你饭吃?” 明贤帝这时候终于想起来谢彦斐是跟裴泓一起来的,顿时瞪了裴泓一眼,这混账明明找到了老五,竟然都没通知他!谢彦斐怕他误会世子,“不是,我也是刚见到世子没多久,说起来,我能这么快见到世子,还多亏了他。” 谢彦斐一指,对准了雷朗。 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朝着雷朗看去,雷朗被谢彦斐这么听着,小心脏乱跳了一把,可等听完接下来谢彦斐的话,就怂了。 谢彦斐知道如果今晚上不说清楚,很麻烦,更何况,他既然要表明身份,他之前失踪三年也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于是开始了忽悠:“我之前中了毒身体出现问题,才导致脸上有黑斑身体也不正常,后来时日无多,我就离宫出走了。 可途中遇到一个高人,收我为徒,本来我也是破罐子破摔,就真的跟着走了,怕你们担心知道我可能会死也就没说,连我自己也以为我会死。 可没想到在高人救治下,我竟然解了毒,身体也就恢复了,还有脸也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只是解毒用了三年,我下山之后就想来找你们。 不过途中听说世子去了邵国,还成了旭帝,父皇你们也要来旭国朝拜,所以我干脆就直接来了这里,可半路上……这位迭玉公子本来是雷将军送给旭帝的十个美人之一,他不想送给暴君,就跑了。十个美人少了一个,雷将军刚好遇到赶路的我,就直接……把我给迷晕绑了。” 谢彦斐说到这,裴泓还是头一次知道,还有谢帝,直接齐刷刷看向雷朗,被这么多要杀人的目光盯着,雷朗心虚又害怕,他哪里知道自己运气这么好,一绑就绑了旭帝的前任,还绑了人送给了前情人。 这哪里是替身,这感情是原配啊。 众人脑海里闪过这么一句话,之前还有人敢说话,可听到这,想到这些年他们听来的八卦,牵扯到的人物也都对上号了,感情……之前这个戴面具的就是……就是皇上啊。他们想到皇上暴名,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四周静得出奇,谢彦斐的声音也愈发清楚,“我一听他绑了我是送给皇上,我也是要进宫,也怕我这模样皇上认不出来,干脆就让他们送进去了。不过没想到,皇上听到我的声音认出我,就把我留了下来。至于这个迭玉公子说的我代替他才被看上是没有的事,我本来就与皇上有婚约,朝拜礼后成为男后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众人这时候听懂了,连连点头,之前还同情这迭玉公子,可没想到本来就是他自己怕死不敢进宫,后来看没事还被宠,又跑回来了,结果,现在被打脸了吧? 只是原本还觉得皇上挺可怕的,可这会儿听到对方竟然真的是在等之前那个……丑皇子,觉得皇上似乎也没这么可怕了。 迭玉脸色惨白,浑身一软,跪在那里,低着头不敢吭声了,面前这里站着的,无论哪一个都是他得罪不起的。 裴泓不知道众人的想法,他也不在意,只是瞧着谢彦斐明显在意谢帝,他上前,摘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俊美无双的脸,让不经意瞥见的百姓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之前看到这少年时已经够惊艳,没想到……传言中的暴君竟然长了这么一张脸。 也是,听说皇上回来邵国之前可是大谢第一贵公子。 大概是裴泓的模样的确太过出色,导致百姓对他之前暴君的名声竟然有些淡了,反而更多记住的是这张脸。 裴泓上前,朝着谢帝拱手:“岳父大人。” 谢彦斐本来还正沉浸在与明贤帝父子相见的感动氛围内,突然就听到这么一句,没忍住噗了一声,咳了起来,一张脸涨红了,偷偷瞪了裴泓一眼。 明贤帝也是一愣,随即想到自己儿子没事,还恢复了模样,凭什么便宜了这混账,重重哼了声。 可下一刻瞧着两人的眼神互动,只差捶胸顿足,儿大不留爹啊,这显然…… 明贤帝想起来老五之前就惦记着裴世子那张脸,这会儿怕是更是……不行,不能让老五上赶着,好歹,就算是同意,也得他这个当爹的拿捏拿捏,否则岂不是让老五吃亏? 裴泓倒是也不恼,只要王爷活着,还要把人皇子给弄走,生点气也是应该的:“岳父大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先进宫?” 明贤帝也想跟老五好好说说话,虽然心里不爽,可也不想让人没了面子,嗯了声。 而随着一行人往回走,顿时围观百姓迅速退后,裴泓与谢彦斐重新戴上面具,裴泓离开前,回头看了眼雷朗,那阴沉沉的目光吓得雷朗一晚上没敢睡。 若不是时机不对,这人倒是误打误撞把王爷送回到他身边,否则光是听说他绑了王爷,他已经可以是个死人了。 谢彦斐一行人回了皇宫,明贤帝这次来是先提前来了,使臣等都在后面,所以倒是只带着几个暗卫也方便。 他们进宫已经很晚了,可大殿里却人不少,六皇子提前被通知过去,言忠等人都被裴泓挥退,暗卫把六皇子带过来时,等一踏进大殿,看到明贤帝,六皇子浑身一颤,眼睛红了,颤抖着身体走到明贤帝面前,噗通跪了下来:“父皇……儿臣不孝!让您担心了!” 父皇明明当年是怕他因为那个女人做的事影响到他,所以没告诉他真相,可他自己蠢,竟然听信了挑拨,造成大错,他被关了三年是心甘情愿,可父皇一把年纪,却先后失去皇子,他太不孝了。 明贤帝眼底也有些热,可这一路上倒是冷静下来,老五既然活着,那裴泓这小子也就不会太过发疯了,老六应该也放出来了,这么一看,果然好好的,他指了指一边,“你要道歉的不是朕。” 六皇子虽然早就道过谦,可还是听话上前,朝着裴泓道歉。 这时候,影青推着鬼冷出来,六皇子听到动静转过头,看着两人,神色一怔,随即没忍住,“你……你醒了?”之前还没醒,他以为自己这辈子良心都要受到谴责,太好了!鬼冷醒了真是太好了。 谢彦斐之前才刚把人救醒,后来睡了一天,之后鬼冷与影青才恢复,本来没想这么早去告诉老六,可既然遇到了明贤帝,干脆一起说了。 鬼冷刚醒来身体还不太好,裴泓很快让影青带鬼冷下去,这才看向六皇子:“鬼冷醒了,我关你三年,当年的债一笔勾销了。等岳父大人回大谢,你也跟着回去吧。” “岳父大人?”六皇子一愣,等听明白喊的是他父皇,偷瞄了父皇一眼,后者看了裴泓一眼,“谁说朕要把老五嫁给你了?” 裴泓知道他是赌气,态度放正了:“岳父大人说的是,等朝拜礼结束,我会亲自去大谢一趟,当年没走完的流程会一并走完。” 即使如今成了旭帝,可他最想与王爷拜天地的地方,还是大谢,他是王爷,他是世子,他们之前从未分开过,三年来,他无数次梦到在皇陵他们三叩首的模样,梦里过去的情景有多好,醒来之后的心都有多痛。 好在王爷回来了,可这些年的执念……他想完成。 谢彦斐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偷偷握住了他的手,他也该回大谢一趟,当年离开的匆忙,明贤帝的手臂也要想办法,还有大谢的储君,他不想当皇帝,所以储君只能老六来当。 可当年的事……怕是老六想当不是这么容易,明贤帝年纪大了,他怕大谢有人有异心。两人对视一眼,眼底的情意无法忽视,明贤帝看到了,嘴唇颤了颤,到底没再说什么,他想让以后裴泓不敢欺负老五,可看到现在,很明显……他是瞎操心了。 明贤帝年纪大了,三年前的事又伤了身体,很容易困倦,因为时间晚了,干脆住在了宫里。宫里也没有后妃,倒是无所谓。 晚上送明贤帝等人去了偏殿,看着明贤帝歇下,谢彦斐与明贤帝待了很晚,才离开。 等回到寝殿,看到裴泓坐在那里没睡,看到他过来,起身:“岳父睡了?” 谢彦斐瞅他一眼,“没完了是吧?” 裴泓走过去,干脆从身后环住他,“那公爹睡了吗?” 谢彦斐耳根一红,看着行云流水说出来丝毫没任何不适的裴泓,“……还是去睡吧。” 等躺在龙榻上,谢彦斐白日里睡多了并不困,裴泓侧过身,揽住他,“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明日让人御医看看情况,再想办法。如果能治好最好,如果不能,等日后六皇子登基之后,可以随时请他来旭国,全看他的意思。” 谢彦斐嗯了声,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不过他对御医却是没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大谢也有御医,就是不知道系统能不能帮上忙,可之前已经从男主那得来三个运势值。 就算是还可以,怕是男主如今也没什么危机了。 谢彦斐:父皇的手臂还有救吗? 脑海里很快传来系统的声音:【有。】 谢彦斐眼睛一亮:当真?还需要九百好感值与三个运势值?强制兑换吗? 【不必,九百好感值需要消耗,明贤帝与宿主有血缘关系,不必借助男主的运势才能办到,只需要宿主得到书中任意人的三个生命值,即可。】 谢彦斐不解:书中任意人我懂,可生命值是什么? 【原本应该在书中即将没命的人,宿主经过改命让他们活下来,而他们一旦活下来,宿主随即可得到生命值,集齐三个,消耗九百好感值,即可让明贤帝的手臂恢复如初。】 第98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听完之后差点没忍住笑出来:你别是故意给我放水帮我吧?我过去可改变了这么多人的命, 这算起来可不少了,加一块的生命值,绝对超过三个了。 【之前改变的是在明贤帝手臂受伤之前,后来三年因为宿主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并不算, 而会增长生命值,任意人即可, 可真正要救明贤帝却也需要满足两个条件。】 谢彦斐没想到这还话里有话, 他就知道系统这么抠门,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嘛:行,你说, 什么条件? 只要能让明贤帝的手臂恢复就行。 看着那么苍老的明贤帝, 说心里不难受是假的, 尤其是因为他的死,很明显明贤帝自责了三年, 也背负了三年的枷锁。 【第一个, 生命值需要是在二代升级之后, 必须是书中原定会死的才算数;第二个,因为事关明贤帝, 所以这些人需要是在与明贤帝有关的大谢, 才能增加,否则,即使宿主救了,增加的生命值对明贤帝也没用。】 谢彦斐理顺了系统话里的意思:不就是非要在大谢的地界挽救的人命才可以?行,那我懂了。 刚好他们朝拜礼之后也要跟去大谢, 途中或者等到了皇城,这一路上就不信还收集不了三个生命值。 得到系统的应肯,谢彦斐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心情极好,拱了拱,揽着裴泓的腰,很快睡着了。 翌日谢彦斐醒来,裴泓已经不在了,他摸了摸身侧早就凉了的龙榻,奇怪,往日裴泓不用上朝,被他发现之后,更加不用去,完全压榨柳相爷三人,美其名要给下面的人发挥的余地,他这个皇帝已经很给他们省心了,至少不用考虑后宫的争斗,也不贪恋权势美色也不恋战,除了之前发疯的三年,几乎找不到比这更省心的皇帝了。 而柳相爷他们三个竟然还真的点了头,当然,他们不敢点头也不行,谁让生杀大权还是在皇上手里。 往日每次裴泓都会大早上缠着他腻歪一番,这次……很不对劲啊。 谢彦斐起来洗漱就走了出去,言忠老老实实候在大殿外,看到谢彦斐出来,低着头,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主子,皇上在殿外的空地上陪谢帝下棋。” 谢彦斐就知道是这样,世子之前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可这讨好起来未来岳父也不遑多让啊。 谢彦斐心情不错,边走边问言忠,“他们早膳用了吗?” 言忠摇头:“还没有。” 谢彦斐吩咐下去,“那你让人去准备三人……不对,准备五人的分量。” 老六怕是一大早也会过来,到时候奚姑娘肯定也会带过来,到时候三人的食物肯定不够吃。 果然,等谢彦斐到那一看,六皇子正弯着腰站在明贤帝身后,急得忍不住指着一步棋,“下这里下这里!哎呦父皇!你下错了,你肯定要输了!” 明贤帝白他一眼,“观棋不语真君子,你懂不懂?朕还用你教?”这小混账,他看不出来吗? 可都已经走了,让他悔棋不成?不赶紧去陪奚姑娘去,在这里添什么乱? 六皇子被骂了也不恼,站直了身体,“行行行,儿臣当个真君子,不说了行吧?”结果,还没半柱香,又忍不住急得直蹦,“嗷,父皇!要输了要输了!这一步,走这一步!” 明贤帝气得想一巴掌拍死这熊孩子的心都有了,他哼哼一声,抬眼瞧瞧对面神色自若的年轻帝王,满眼嫌弃,可嘴角边的小胡子却是忍不住翘了起来,哼哼,虽然这三年让他儿受了苦,可不得不说,无论是从哪里看,他家小五是占了便宜,不对,哪里有嫌弃自己儿子的? 明贤帝腰杆又挺直了,慢悠悠走了一步,看了在一旁急得不行的六皇子:这傻孩子,他肯定不会输的。 果然,又下了一会儿,局势在不经意间扭转了,对面的裴泓将手里的棋子扔回棋罐:“皇上果然技高一筹,我输了。” 明贤帝就当没看到他放水,毕竟,他这个当爹的,在儿子面前面子也是要的,看了一眼没看懂的老六:“看到没有?沉住气懂不懂?” 六皇子摸着头,父皇后来怎么走的?怎么眼瞧着已经输了,最后竟然赢了?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不远处的奚姑娘静静站在那里,一直没多话,嘴角却是带着娴静的笑,这一番接触让明贤帝倒是很满意,比老六性子沉稳,日后当皇后也不是不可。 只是她的生父到底与天鹤派有牵扯,想要当皇后,怕是老六这边还有的磨。 明贤帝倒是想得开,老五活着,他觉得自己像是又活了过来,至于储君之外,他知道老五是没希望了,他也不是棒打鸳鸯的人,他自己受了后半辈子这种相思之苦,自然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再尝,老三老四不堪重任,现在还关在旭国的私牢里,老二身份不够,那就只剩下老六。 当初他也是存了这个心思,这才没把假继后做过的事说出去。 明贤帝懒得去想,儿孙自有儿孙福,抬头,朝不远处看了好久的谢彦斐招手:“过来。” 谢彦斐早就过来了,把这些看在眼里,看到明贤帝的动作,赶紧走过去,“父皇还是这么厉害。”他边说边朝对面的裴泓眨眨眼,讨好未来岳父啊?之前还说不在意呢? 裴泓淡定看过去:这样才能早点抱得美人归。 谢彦斐:“……” 明贤帝他们到了没两日,谢国的使臣也到了,不仅谢国,雷帝等人也到了,朝拜礼还有三日就要举行。 因为其余三国皇帝都来了,这次除了要俯首称臣之外,可即使是附属国,也要分个高低,明贤帝本来这次来就是不想给裴泓面子,可既然老五还活着,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至于成为附属国,他过不了多久也要禅位,老六登基,看老六对裴泓以及老五的态度,别说当个附属国主,就是当臣也愿意,那就不存在别的。 但是三个国还是有个先后,裴泓把位置定了之后,拿给谢彦斐看,他看了眼,差点被笑出声,“你把大谢每年附属国要进贡的东西减成这样,不会真的怕父皇不松口吧?” 裴泓看他一眼,眼底也带了笑意,“不是。” 谢彦斐挑眉,拖长了声音,“哦?是吗?” 裴泓低咳一声,干脆将人直接揽过来,转移话题,“如何?你要是不反对,我就直接定了。” 谢彦斐瞧着,倒是无所谓,不过想了想,还是稍微增加一些,毕竟虽然大谢与大旭以后是姻亲关系,但这么明显时间久了指不定会多说什么,“先让他们上贡,多出来的,我每次回大谢的时候再带回去。” 这样拍板定论,也不怕其他两国多想。 男主这会儿还当着皇帝倒是无所谓,可日后他们有了孩子,万一因为这个有什么异心,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局势再破坏,就要打仗。 谢彦斐知道打仗不好,也不想,这样暂时是最妥帖的方式。 三国的国主都到了,旭国举行了接风宴,很快就是朝拜礼,途中并未出什么乱子。 大谢大虞雷国,这三国高低顺序,大谢为首,虞国次之,雷国本来就小,之前仗着想用美人讨好裴泓,虽然人送上去了,也选了一位,却偏偏是因为歪打正着,雷国国主来到旭国知道前因后果,生怕旭帝会找后账,老实的跟鹌鹑似的,自然不敢多做什么。 朝拜礼之后没几天,裴泓就把人该赶的都赶回去了,雷国惦记着之前的事,怕算账,带着雷朗他们赶紧先一步告辞离开了旭国。 虞阑臻虽然也想多留一段时间,不过他担心虞国目前的局势,加上他的皇后还在虞国,他怕离开久了会出事,临走前亲自去百草林将鲁老请上,一同回了虞国。 明贤帝倒是不急,对他而言,大谢如今局势稳定,之前唯一遗憾的心头事,除了老五之外,就是老六,如今两人都在身边,他压根也不着急。 明贤帝一直留到仲秋节,明贤帝过了三个没有亲人的仲秋节,如今瞧着宴会上好好的老五,还有活蹦乱跳的老六,老六未来的媳妇儿,还有个拐走了他老五的混账,可看着这一切…… 明贤帝还是忍不住眼眶发红,老五没死,他以后就算是下去了地下找到阿芸,也有脸跟她交代了。 明贤帝大概太高兴了,没忍住喝多了,红着眼一杯一杯喝着谢彦斐和六皇子的敬酒,后来是奚姑娘和裴泓,再后来,鬼冷影青也敬了,明贤帝一个个都喝了,最后自然是喝醉了,被六皇子给背了回去。 谢彦斐也喝多了,被裴泓搀扶着,摇摇晃晃地跟着送明贤帝去了偏殿,六皇子最近都是跟明贤帝住在偏殿,所以两人醉醺醺的,说是要说父子之间的私密话,把他们都赶走了。 谢彦斐不放心,趴在门板上,听着里面传来六皇子不知跟明贤帝说了什么,两人又哭又笑的……竟然还撒起酒疯来了。 谢彦斐喝醉了倒是很安静,慢慢滑坐在地上,他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什么地方,可脑子就是混沌的,手脚发软,有点飘。 裴泓蹲下身,摸了摸他酡红的脸,醉眼惺忪,后背抵着门板,坐在门槛上朝裴泓笑,嘴唇绯红,眼里仿佛有光,醉醺醺看过来时,眼神里像是有钩子,像是看清了他却又像是没看清。 裴泓本来一直没敢喝醉,可这会儿看着面前耀眼夺目的人,忍不住心脏酥酥的,他凑近了些,声音又轻又带着诱哄,“王爷,你喝醉了吗?” 谢彦斐茫然嗯了声,摇摇头,又慢吞吞点点头:“没,没喝醉……” 裴泓忍不住笑了声,“那你还能走吗?” 谢彦斐为了证明自己能走,撑着门槛要站起身,可站了几下都没能起来,他仰着头,眸子又黑又亮,“站不起来了。” 裴泓继续诱哄他,“那我背你回去好不好?” 谢彦斐认真想了想,动作比平日慢了好几拍,“……好啊。” 虽然醉了,却比往日更要听话,当真坐在那里,伸出手臂,那乖乖坐在那里的模样,让裴泓一颗心都要化了。 他转过身去,背对着谢彦斐,不多时,就感觉背上跳上来一人,手臂紧紧揽着他,脑袋歪在他脖颈旁,温热的呼吸拂在耳旁,“我、我们回去。” 裴泓应了声,稳稳站起身,背着谢彦斐朝殿外走去,只是等走出去,凉风一吹,谢彦斐的醉意倒是清醒了不少,可浑身犯懒,不想动弹,他趴在裴泓的背上,感觉到两人的体温相贴,觉得他们会这么一直走下去,再也不分开。 谢彦斐伸出手臂揽着裴泓,脸侧亲昵的在他脸上蹭了蹭,只是走了很久,发现还没到,他茫然睁了睁眼,“这是去哪里?不是回养心殿的路。” 裴泓笑笑,“是回去,不过,是另外一条,有条密道,能直通养心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一个地方?”谢彦斐眯眼,伸手摸着裴泓的耳朵,一只凉凉的,另外一只却是热的,他忍不住来回好奇摸着,直到听到裴泓低声无奈的警告:“王爷,你是不是不想回去了?” 谢彦斐没听懂:“嗯?又不去你的秘密地方了吗?” 裴泓咬牙:“王爷再不老实,不去了,拖去一边就、地、正、法算了。” 谢彦斐一开始没听懂,后来听着加重语气的那四个字,立刻松开还捏着裴泓耳垂的手,老老实实趴在那里不动弹了。 谢彦斐原本以为是裴泓又藏了什么秘密的地方里面关着什么人,想离开前一并告诉他,只是等到了地方,等到了地方,裴泓将他放下来。 这里是个密室,面前黑漆漆的挡着石门,不知裴泓摸到了什么地方,打开,顿时四周挂着的壁灯里火烛燃烧起来,石门也随之打开,等里面的东西完全暴露在谢彦斐的面前时,他完全愣住了。 那一瞬间,脑海里彻底清醒了,醉意全消,他怔怔抬步朝里面走,里面是个很大的密室,可这里面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全部都是人偶,各式各样的人偶,最中间则是一个大的,两个人偶,一个是他当初憨实的人偶,一个则是世子。 是当初世子送他的那个,被他从大谢带了回来,甚至还好好保存了三年,而其他的,有的是新的有的是旧的,也有烧了一半的,全部都被裴泓留了下来,就那么摆满了一整个密室。 看着这些数量不菲密密麻麻的人偶,谢彦斐鼻子一酸,眼前发红,却忍不住没说话。 裴泓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站在他身边,“王爷,这是我最后的秘密了,从今往后,你愿意让我给你雕一辈子的人偶吗?” 谢彦斐转过身,额头抵着裴泓的肩颈,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垂着呀,许久才轻嗯了声,只是紧接着,又忍不住补充了句,“以后不许刻这么敦实的了,还要有脸……” 裴泓一一都应着,“还有别的吗?” 谢彦斐小声哼哼,“不许再刻一个人的,刻两个的。我们……一起刻。” 回答他的是裴泓更低更轻却像是承诺一般的声音:“……好。” 只是下一瞬,谢彦斐整个被抱了起来,他一脸懵,还感动着呢?只是等对上裴泓的眼,清楚的在他眼底看到自己的身影以及无法掩藏的情绪,“王爷,我等不到大婚了。” 谢彦斐脑海里之后闪过四个大字,就地正法,无限循环。 ………… 仲秋节过了之后,明贤帝就要回去了,他好歹如今也是一国之君,虽然不想与老五分开,却还是得先一步回去了。 谢彦斐本来也想与明贤帝一起启程,可因为生命值的事,他途中若是真的要救人,怕是要耽搁不少时辰,干脆寻了个由头接下来还要处理事情让他们先一步启程。 六皇子与奚姑娘则是同明贤帝一起回大谢,至于三皇子四皇子则是被一起押送回去。 谢彦斐与裴泓亲自送他们出了城,直到送到十里长亭,想到再过不久也能在大谢见到,才依依不舍分开了。 等明贤帝等人走了之后,谢彦斐与裴泓开始准备前往大谢,提亲。 裴泓准备了不少礼物,专门选出几位有分量的大臣,将一众东西以及该准备的按照皇后的礼节来办,因为事情繁琐,裴泓让柳相爷全程负责,等差不多了,再带领侍卫护送前往大谢。 裴泓则是轻装简行带着谢彦斐,影青、鬼冷以及无影宗的影卫一行人出发,影卫平时隐藏在暗处,表面上只有裴泓四人出行。 鬼冷是由系统直接恢复的身体,在轮椅上适应半个多月之后,已经与之前一样,加上他与影青的身手,即使没有那些影卫也足够护住周全。 一行人走走停停玩玩,两个月后离大谢皇城已经很近,只有三四日的路程即可到达。 这一路上谢彦斐倒是没遇到什么事,他们在天快黑的时候赶到一个叫做永姜府的地方,因为离皇城之后三四日的路程,谢彦斐一行人倒是也不急,干脆就歇在这里休息两日。 他们去了永姜府最大的酒楼用膳,在二楼包了一个包厢之后,谢彦斐赶了一天路,也的确饿了,一行四人倒是也没再遵循着主仆有别,坐在一起开始用膳。 就在快要吃饱的时候,谢彦斐脑海里突然听到沉寂许久的系统传出一道声音。 【检测到目标任务一出现,宿主可得生命值,拯救与否完全看宿主。】 说罢,声音又消失了,谢彦斐却是听得一脸懵,二代系统这么高级的吗?都带自动提醒了? 不过这包厢里可就他们四个,哪里来的目标人物? 几乎是谢彦斐这心里的嘀咕刚落,外面突然乱糟糟了起来,影青与鬼冷警惕立刻起身护住二人,同时,不知谁吓得尖叫一声,“啊——死人了死人了!” 谢彦斐迅速站起身:这目标人物不会还没来得及救就死了吧? 鬼冷拱手:“属下下去看看。” 影青也要一起去,谢彦斐也站起身,看向裴泓:“我也想去。” 裴泓没问什么,嗯了声,左右也吃的差不多了,既然出了事,就先下去瞧瞧。 影青与鬼冷自然更加没什么意见,有主子在,顶他们好几个,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于是一行人就从包厢里出来。一走出去,本来在包厢里吃东西的客人听到动静都出来了,大概是听到死人了,这心里都惴惴的,有好事的不仅不怕还趴在那里去看。 谢彦斐四人朝楼下走去,走到一半就走不过去,有客人有的跑出去了,有的则是挡在楼梯口,而大堂原本用膳的地方,则是桌子椅子都歪倒不少,中间躺着一个人,手还紧紧攥着脖子,像是死之前喉咙疼痛,四肢扭曲,七窍流血,显然是中了剧毒死了。 而他身边不远处,则是惊恐地缩着一个年轻公子,衣衫凌乱,脸上还有淤青,显然是惊魂未定,吓得不轻。 掌柜与小二站的远远的,一脸愁苦,他们这是吃饭的地方,好端端的就吃死了人,这不是……这要是不弄清楚,以后谁还敢上他们这里吃东西啊。 那年轻公子回过神终于扶着桌子椅子站起身,颤颤巍巍的就要往外跑,被掌柜和小二给拦住了:“你,你不许跑!你得在这里等着,他是跟你一起来的,他死了,你怎么能跑呢?” 年轻公子摇头,“不是我不是我……” 不管这公子怎么说,掌柜的就是不肯放人,“我们已经报了府衙,很快就要来人了,你得说清楚,指不定就是你下毒杀了人,你不能让我们酒楼背这个黑锅!” 下面吵吵嚷嚷的,谢彦斐的视线在小二和掌柜的看去,最后又看向这年轻公子,死者都死了,系统既然要让他救得到生命值,不可能这么晚才提醒吧?所以要死的是这个年轻公子? 既然这个才是目标人物,为了得到生命值,谢彦斐决定留下来看戏,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谢彦斐明显对这挺好奇,裴泓也乐意让他瞧着,影青他们更加不在意,主子干什么,他们只需要陪着即可。 不多时,果然来了两个衙役,开始问情况,也很简单,年轻公子跟死者来吃东西,期间一直在角落里说着什么,只是后来突然吵了起来,不少人都看到了,结果,吵了没几句,突然死者就抬起手臂一拳揍向了年轻公子,顿时四周吃东西的客人都吓了一跳。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死者就愤而离开,只是还没走出去,突然就捂着脖子开始跟疯了一样四处挣扎,吓得客人都四处躲着,死者就这么自己挣扎间砸了不少东西,其间年轻公子来阻拦也被推开,最后……死者就七窍流血死了。 听完掌柜和小二的话,衙役又询问了几句,就直接上去把年轻公子一押,就要带走。 年轻公子吓得不轻,嘴里只剩下一直喃喃说着不是他不是他,可还是被带走了。 不多时,有衙役把死者的尸体也带走了,还有当时两人吃饭用的都带走。 大堂重新恢复了正常,可死了人,谁也不想吃东西了,赶紧走人了,掌柜的陪着不是,暗叫自己倒霉,可只能等结果了。 谢彦斐不了解府衙办事的流程,可出了这么大的事,不来亲自看看?万一现场还有什么线索呢? 谢彦斐四个人瞧着一身贵气,掌柜的看他们下来,赶紧陪着笑脸,谢彦斐倒是随意在最近刚扶起来的桌子上坐了下来,裴泓也随即落座,影青两人则是站在他们身后。 掌柜的心一抖,不会……不会要闹事吧? “几位爷,这……这是?”掌柜的声音都哆嗦了,因为走得人都差不多了,除了外面围观的不少人之外,大堂里几乎没什么人,除了小二几人在收拾桌椅。 谢彦斐咧嘴一笑,他本来就长得好,这么一笑,让掌柜的表情也放松下来,“掌柜的放心,我们就是赶路经过永姜府,这不是巧了么,刚好遇到这种事,我吧,一直都对这些事挺好奇的,可惜戏只看了一半,也没门路去府衙,只能打听打听过过耳瘾,那两个人掌柜的可认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打起来了?还有那年轻公子瞧着也不像是会下毒杀人的啊?” 掌柜的一听只是好事挺热闹的,更放心了,左右这会儿也不会有客人了,他在谢彦斐的示意下,坐在另外一边,压低声音,“我瞧着也不怎么像,这两人我还真认识。死的那个,是邓家书坊的公子,年轻公子叫冯骋则是个穷书生,不过这年轻公子以前家里也不穷,是后来突然落魄的,没落魄之前,家里是做生意的。只是后来赔了,冯老爷一怒之下投了井,留下孤儿寡母,两人做生意没本钱,这冯夫人只能给人缝缝补补,干脆让冯公子去读书,可冯公子不是这块料,一事无成。 但是当年两家住得近,所以死者和冯公子自小就认识,冯公子也一直跟着死者,偶尔在邓家书坊誊写一些书籍贴补家用,关系倒是一直不错。只是不知道为何,几个月前,这两人突然就不来往了,因为邓家的书坊就开在不远处,所以邓公子也就是死者时常回来这里请客,一来二去也都认识。只是这几个月都没来了,好不容易这突然来了,还以为要和好,可这……” 谁知道突然就死了一个。 谢彦斐再打听也问不出什么,这掌柜的其他的也不太清楚了,可话里话外的意思觉得就是这冯公子杀了人,毕竟他们关系这几个月不好,突然中途还吵了起来,还动了手。 谢彦斐看问不出什么就和裴泓等人出去,随后找了一家客栈歇了。 因为时辰不早了,外头渐渐静了下来,不过因为就是临近住的,所以偶尔还能听到妇人的哭声。 谢彦斐趴在裴泓身边,脑袋搭在手臂上,歪头在想事情,裴泓本来在一旁练功,之后调平气息回头就看到他在发呆,也没吵到他,去沐浴擦拭了一番,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在谢彦斐身边躺了下来。 只是等了半天丝毫没引起对方的注意,裴泓侧过身,撑着头,一头墨发披散在身后,里衣微微敞开,露出一些结实的胸膛,要露不露,瞧着…… 谢彦斐本来正想冯公子的事想的出身,不经意余光一瞥,视线渐渐就过去了。 于是被压着欺负了一番,等重新沐浴回来躺下,谢彦斐闭着眼,懒得动弹,只是还是没睡着。 裴泓难得看到他这么专注,想到那冯公子的确长了一张不错的脸,不过倒是也不觉得谢彦斐会看上这冯公子,自然是因为别的缘由,可他……还是觉得有点酸。 欺负一通之后倒是神清气爽,捏着他的后颈,随即往下,最后停在他腰上帮他按着腰,“那冯公子有什么特别的吗?” 谢彦斐睁开眼,慢慢偏过头,终于知道今晚上这厮突然禽兽还特意勾引他的原因了,忍不住咧嘴一笑,“咦,哪里来的醋味啊,怎么这么酸啊?” 裴泓吃饱餍足不跟他一般见识。 谢彦斐嘿嘿一笑,凑过去一些,想了想,“其实吧,说特别也挺特别的。” 裴泓的动作一顿,连目光都看了过来。 谢彦斐心想这下不淡定了吧?他慢悠悠接着道:“当然,说不特别也不特别,毕竟,我压根不认识他。” 裴泓挑眉看他一眼,“怎么?” 谢彦斐道:“他应该是冤枉的。” 裴泓知道谢彦斐有预知的能力,倒是也不诧异,“你这次预知到什么了?” 谢彦斐狐疑,“预知?”随后想到以前的事,莫非世子一直以为他会预知,所以才这么淡定?他忍不住乐了,“对对,你说得对,我的确有预知能力。”世子太逗了,他都还没坦白,他先把他一切不合理的地方都自己给脑补了。 谢彦斐本来是打算等到了大谢皇城,到那里遇到能得到生命值的人再告诉裴泓,可既然提前遇到了,谢彦斐想了想,还是说了,“我知道一个办法能让父皇的手臂恢复,但是吧,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一人需要拯救三人,所以我得救三个原本要死的人积德,到时候集满三个人,父皇的手臂就能好了,神不神奇?厉不厉害?” 裴泓瞧着他微扬的下巴,这么一抬头,脖颈上一处的痕迹也就露了出来,裴泓的瞳仁有些深,带了些意味不明,声音慢悠悠的,“是,厉害。” 谢彦斐本来正得意,只是怎么觉得世子这说就说了,怎么声音这么不对,还有这眼神……不应该瞧着他说厉害吗?虽然也是瞧了,但是瞧的地方是不是不对了? 谢彦斐抬起手,一巴掌糊在他眼睛上,“乱看什么呢?” 裴泓捏着他的手拉下来,放在唇边亲了下,“以前没机会看,现在能看了,自然是要多看几眼的。” 谢彦斐听着这可怜兮兮的声音,神色一动,“那、那你多看几眼吧。” 裴泓认真看了几眼,随后更感慨,“听到王爷这么厉害,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谢彦斐疑惑看过去:“什么问题?” 裴泓凑到谢彦斐耳边低语一声,谢彦斐的神色渐渐变了,最后恼羞成怒直接掀起锦被从头到脚盖住:“以前怎么没发现世子你这么流氓呢,睡觉!”还会不会能厉害到踹崽,他怎么不说他能揣个宇宙呢。 裴泓也只是开个玩笑逗逗他,看着本来恼羞成怒惩罚他的谢彦斐被这么一闹忘记冯公子的事,歪头趴在他怀里睡着了,他把人揽着,重新盖好,嘴角弯了弯,也很快睡着了。 谢彦斐第二天醒来,一觉睡得极好,想起来昨夜的事反应过来,世子是故意逗他,随意开个玩笑让他能早点睡着而已。不过他倒是想起来很久之前他为了忽悠施姑娘说的批命,本来只是为了忽悠施姑娘随便说的,当时他跟施姑娘说自己小时候有高人给他批命,说他命里有三劫。 第一劫就是生离死别;第二劫就是无妻之命;第三劫是……无嗣之相。 谢彦斐忍不住抬起手撑住脸,他都要以为自己是乌鸦嘴了,竟然三条都中了,最后还真的生离死别,还没妻,注定无嗣。 不过……没妻没嗣却有世子,让他也无憾了。 裴泓刚好这时候端着早膳走了进来,看到他抱着被子吃吃笑,忍不住眼底也带了笑意,关门走进来,把膳食放下,走过去,指腹摸了摸他的脸,“一大早傻笑什么呢?” 谢彦斐歪头咬了一下他的手指,“什么傻笑,我这是睿智的笑。” 裴泓:“行行行,睿智的王爷,不知道你刚刚想到什么了,笑成这样?” 谢彦斐想到那乌鸦三劫,黑漆漆的瞳仁转了转,突然低咳一声,坐直了身体,“世子啊,昨晚上你不是说我有预知能力吗?我预知到一些关于你的,所以想了想,还是告诉你吧。” 裴泓挑眉:“什么?” 谢彦斐一本正经胡诌:“一共是两个,第一个,世子你这辈子注定是无妻之命。第二个么,是无嗣之相。” 裴泓更淡定了:“所以?” 谢彦斐嘿嘿一笑:“但是,你却有个最最最最厉害的夫君,是不是特别无憾了?” 裴泓眼底的笑意更深,干脆亲下去代替他的回答。 第99章 三章合一 既然这个冯骋冯公子很可能是冤枉的, 还是目标任务之一,谢彦斐自然是要救的,可怎么救还真是个问题,他总不能跑到府衙去, 直接说这个冯骋是被人陷害,证据就是他有预知能力。 怕是直接会被衙役给打出来, 更何况, 接触不到尸体具体也不确定到底这个冯骋是怎么回事,其实也可以让暗卫去府衙偷偷潜进去一趟瞧瞧,可到时候想要给这个冯骋脱罪, 也需要正大光明的理由。 谢彦斐想了想, 决定先暗地里去找找, 既然当场只有死者与这个冯骋,死者不可能无缘无故下毒毒自己, 冯骋又是冤枉的, 那肯定有一个凶手。 把这个真凶找出来不就行了? 谢彦斐想通之后, 和裴泓用了早膳,决定在永姜府多待几日, 他们先去了最大的茶楼, 果然在那里挤满了人,因为确切的情况还没定,昨晚他们去的酒楼暂时关了,掌柜的哭天哭地也没用,为了配合只能如此。 酒楼歇业, 他对面不远处的这茶楼就热闹了起来,谢彦斐一行四人在那里坐了没一会儿,就听到了不少想听的。 “……你说这冯骋到底是不是凶手?他们关系不是挺好的么?”离谢彦斐他们这桌很近的两个年轻公子闲来无事交头接耳,其中一人像是书生模样的,询问另外一个灰袍男子的。 灰袍男子看他一眼,“这个要问我,还不如徐兄你认识那冯骋啊,你们好歹同窗过一段时间,我跟那冯骋可只跟着邓大少爷见过他几面而已,可不熟。” 书生:“你瞧你,这不是好奇么,那冯骋学业一团糟,家里又穷,先生压根不想收他,要不是他娘在书院门口哭闹哀求,也不会收下,可这冯骋也不争气,学业一塌糊涂,上了没几个月都排在倒数,要不是看在邓大公子的面子上,早就给他撵走了,可这次倒好,直接进了衙门。” “不过我怎么觉得这冯骋胆子这么小,他敢下毒吗?再说了,他何苦要给邓大公子下毒?他们两家关系这么好,邓大公子这几年可没少接济他,就是喂只猫喂只狗也应该有感情了。” “这你就不知道吧?我觉得……也不是不可能,”书生突然压低声音凑近了些,“这几个月冯骋与邓大公子是不是不来往了?” 灰袍男子点点头:“是不来往了,听说闹了点矛盾,但是也没说到底是什么矛盾。怎么了?难道你还知道点什么内幕不成?” 接下来的声音压得很低,低不可闻,不过谢彦斐也不担心,身边有三个武功耳力都是一流的,等这两个年轻公子嘀咕完,又喝了不少茶水离开之后,谢彦斐才凑过去压低声音看向裴泓:“他后来说了什么?” 裴泓也学着他凑过去压低声音,温热的呼吸拂在耳畔,让谢彦斐一时间差点有些心猿意马,可接下里听到的却忍不住注意力集中。 裴泓道:“他说,几个月前他在学院后门看到死者气冲冲来找冯骋,逼问什么,两人吵了一架,那书生只听到几个词,似乎是关于骗了他让他丢脸什么的,不过具体的他没听到,这书生怀疑是冯骋暗地里骗了死者,死者要报复他,他一着急就打算下了杀手。” 谢彦斐觉得不对,“哪有人杀人还大庭广众,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啊?” 等谢彦斐说完,才发现世子近在咫尺,多亏他们选的位置是个角落,否则两个大男子这样怕是早就引起注意,谢彦斐瞅着裴泓,“世子,我们坐的这么偏,其实说话不用这么近,也不会有人听到。” 裴泓嗯了声,“是这样没说,可王爷之前压低声音这么说,我只好配合不是?” 谢彦斐睨他一眼: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不知道你是故意凑近的,大庭广众,脸不红么?更何况……对面还有影青他们。 只是等谢彦斐偷偷朝对面看去,影青和鬼冷,一个低头一个偏头,正在认真喝茶,一副明显我们没看到,你们继续的模样。 可这谷欠盖弥彰,显然是看到了啊。 谢彦斐耳根一红,默默埋头喝茶,决定等下去趟邓家书坊,想帮冯骋,只能先把他们矛盾的关键点找出来再说。 谢彦斐他们出了茶楼之后就去了邓家书坊,这邓家在永姜府家底不菲,开了好多家书坊,不仅如此,还有绸缎庄和胭脂铺,谢彦斐他们去了最大的一家老字号的书坊。 一般最开始的一家里的都是老伙计,知晓邓家本家的事情也会比较多一些。 谢彦斐四人一瞧通身贵气,一踏进来,加上年纪轻,谢彦斐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把折扇,一进来就打开开始摇着,他当初假死的时候十八岁,躺了三年,没什么影响,所以瞧着还是十八的模样。 裴泓气质沉稳,敛了威压,虽然瞧着好相处一些,却也让人望而生畏。 而影青两人没进来,守在外面,像是随从,可一看身手不凡,让书坊的老掌柜亲自过来接待他们,“两位爷挺眼生的,这是头一次来我们邓家书坊吧?” 谢彦斐瞧老掌柜脸色不好,很是憔悴,看来因为邓大公子的死怕是受到了情绪影响,一般来说,只有亲近一些有感情才会如此,看来他们来这一家来对了,这老掌柜应该是邓家的老仆。 谢彦斐道:“掌柜的好眼力,我们是都城的,本来去游玩,返回途中途径你们这里,这不是昨晚上在酒楼目睹一个歹毒的恶人竟然大庭广众之下下毒害人,我们这气不过,就想亲眼看到这凶徒被绳之以法当场斩首,已敬死者在天之灵!” 谢彦斐慷慨激昂的一声,那老掌柜没忍住红了眼,用袖子抹了抹眼,看谢彦斐不解看过来,不好意思道:“小公子怕是不知,被那白眼狼害了的就是我家大少爷,可怜我家大少爷跟他称兄道弟,帮了他多少忙,可谁知道……谁知道他这么心狠,竟然毒害了我家大少爷!” 谢彦斐装作诧异随即愧疚,“这、这……没想到竟然这么巧,掌柜的节哀顺变……” 谢彦斐是故意这么说,果然引起了掌柜的好感,非要拉着他们让他们选书,尽管选,给他们算便宜一些。 谢彦斐随意选了几本话本,他不是真的来买书的,是来打探消息,等掌柜的情绪平复一些,“说起来你刚刚说的白眼狼是什么意思?掌柜的你别多想,我这人吧,平日里正义感特别浓,就见不得这种事,所以就……有点好奇。” 掌柜的大概也正愁着没人跟他说说话,在府里还好,可大少爷没了铺子还要开,其他的伙计都留在府里置办大少爷的后事,他一个人这么待着,这小公子也投缘,这会儿也没什么生意,就干脆倒了茶水,让他们坐在那里。 掌柜的坐下之后,看向裴泓:“这位是?” 谢彦斐拉着裴泓坐在一处,“这是我哥,我们一起出来玩的,他不放心我。” 掌柜的也没怀疑,毕竟虽然长得不像,但是这两个公子长得是真好,一般人家也养不出这么矜贵的公子。 “小公子你不知道,我家大公子真是死的冤啊,他一辈子与人为善,善待同窗,后来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就一直照顾自家生意。就算是过往的邻居,也没忘了好生照拂,可就是大少爷这么好的人,却……却反而被有心人给惦记上,这还害了!那冯骋简直不是人!”掌柜的越说越激动。 谢彦斐配合嗯了声,“不是人,太过分了……要我说,这样的人早就该断了关系,可怎么昨晚上我们刚好在那家酒楼,他们怎么还在一起吃饭?听说途中你家大少爷还打了那冯骋一拳,莫非是有什么恩怨才让这冯骋下杀手?” “怎么可能有什么恩怨?就算是有,也是那冯骋对不起我家少爷!亏大少爷对他这么好,他竟然欺骗我家大少爷的感情!可恨!”掌柜的气得猛地一拍桌子。 谢彦斐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欺骗你家少爷的……感情?莫非……” 掌柜的一看谢彦斐这模样,知道对方误会了,赶紧道:“不是公子你想的这样,这冯骋答应了大少爷要帮他跟玉姑娘牵线,结果这冯骋明面上是答应了,可他暗地里……却是骗了我家大少爷!” 谢彦斐眼睛一亮,有门,立刻看过去,“玉姑娘?这是谁?” 掌柜的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可想了想也觉得这事不说出来他心里不舒坦,“这件事……很少人知道,连老爷都不知道,小公子你可别说出去!这会影响我家大少爷的清誉。” 谢彦斐颌首:“掌柜的放心,我们不是这里的人,过段时间就会离开了。” 掌柜的叹息一声,“我是邓家的家仆,是看着大少爷长大的,把大少爷当成自家孙子一样,大少爷一直都很听老爷的话,循规蹈矩的,从来不出入那些不该去的地方,也很洁身自好。可都是孽缘啊……谁知道几个月前,大少爷一次陪着夫人去上香,遇到了一位姑娘,一见倾心,虽然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却是上了心。跟人打探才知道是玉香楼的当家头牌,大少爷想再见这玉姑娘一面,可惜府里管的很严,加上大少爷最近一段时间也在想看人家,所以自然不敢公然出入那等场所。” 谢彦斐好奇:“可这跟那冯骋又有什么关系?”这玉香楼一听怕是风月场所了,不过像邓大公子这种平日里越是禁锢得严,循规蹈矩,也是容易受这种女子的吸引,毕竟他接触到的大家闺秀都不是这样的。 掌柜的脸色更加丧,“说起来这个我就气,这冯骋家里穷,差点吃不起饭,还是我家大少爷一直接济他,让他平日里在邓家书坊誊写一些书籍贴补家用。但是他不是读书的料,字也不行,但是……他在写那些风花雪月的话本却是擅长,所以我家大少爷干脆就让他写话本,在书坊里售卖,没想到他化名之下倒是……出了名,他的话本很受玉姑娘的欢喜。大少爷就想着借冯骋的口去替他牵线,几个月前,大少爷很是高兴,满面春风,他不敢跟老爷提,只敢跟我说,说是冯骋给他搭上线了,他要去见玉姑娘了。 那是我看到大少爷这么多年头一次这么高兴,觉得见见也没什么,少爷平日里太循规蹈矩了,可这一来一回,几乎每隔两天就会见一次,直到……持续了两个月,突然有一天,大少爷回来,脸色铁青,像是跟人打了架。” 谢彦斐:“是跟冯骋打的?” 掌柜的攥着拳头点头:“……是!这个混账若是不想牵线也就罢了,可谁知道他、他表面上说是牵了线,让大少爷一次次去见那所谓的‘玉姑娘’,一次次的满心欢喜而去,投入了很多感情,结果……谁知道,他哪里牵的是‘玉姑娘’,而是他那毁了容的义妹!可怜大少爷满心欢喜以为玉姑娘戴着面纱是害羞,可谁知道……从头到尾都只是那个嫁不出去的义妹!甚至还想用这种办法先让大少爷跟那义妹有了感情……大少爷气不过,跟冯骋打了一架就断了联系。” 谢彦斐没想到这冯骋竟然还有这操作,目瞪口呆,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后来呢?既然都决裂了,为什么昨晚上突然又见面了?” 掌柜的叹息一声:“大少爷虽然当初一怒之下与冯骋断了关系,可到底从小一起长大,后来想想也觉得自己与玉姑娘也不会有结果,当时他也只是一时迷恋,这段时间忙生意再闲下来这种感情倒是淡了。刚好这时候冯骋写了信约见要道歉,他给了这个台阶,大少爷也就去了……可谁知道!他竟是存了这样的歹心!” 谢彦斐一行人从书坊离开之后,离书坊远了些,谢彦斐才停了下来,发愁,虽然问到了一些有关冯骋和死者的,可停下来虽然知道两人之间的矛盾,可依然想不通到底会有谁会杀死者嫁祸给冯骋,这倒像是一次解决了两个人,什么深仇大恨要这么做? 目前出现的四个人,邓大少爷也就是死者,冯骋,还有那个玉姑娘,最后一个就是那个冯骋的义妹。 谢彦斐看向裴泓:“世子,你觉得这掌柜的说的关于冯骋欺骗邓大少爷的事有几分真几分假?” 裴泓看他一眼:“想去玉春楼就直接说。” 谢彦斐嘿嘿嘿笑了声,“这不是……怕世子你不同意么,但是吧,如今虽然问了一圈,但是还是找不到凶手,府衙暂时进不去,只能先去找这个玉姑娘还有那个义妹,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是不是?我这不是……怕你会醋么?” 裴泓:“是吗?” 谢彦斐:“那可说好了,我可问过你了,等下先去找冯骋的义妹,之后等天黑我们就去玉春楼找那个玉姑娘。” 裴泓看他一眼:“我说答应能去了?” 谢彦斐:“可世子你刚刚说……” 裴泓面不改色:“我是说你想去就直说,但是没说就答应你去了。” 谢彦斐没想到世子诈他,幽怨地瞅着他,回头看了眼,看影青和鬼冷跟得有点远,凑近了些,扯着裴泓的手臂,“世子?你看我这不是去办正事,又不是去看姑娘,我保证,去了就去找玉姑娘,什么都不干。” 裴泓瞅他,“你还想干什么?” 谢彦斐嘿嘿:“裴哥哥,你行行好呗?再说,我带着你去,你看,我都不吃你的醋。” 裴泓听着那声,视线在谢彦斐身上绕了一圈,最后突然意味不明笑了笑,“去,也不是不行,不过,有个要求。” 谢彦斐自然知道自己就算是真的去世子也会同意,这样也不过就是情趣,也乐意配合,怂哒哒瞅着,缩着脖子演戏演得特别逼真:“那、那世子你别提什么特别过分的要求啊。” 裴泓凑近谢彦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谢彦斐虽然很配合演戏,可真的听到这流氓裴的话,耳根还是红了,演不下去,瞪了他一眼:“你够了啊?裴泓,你答不答应?” 裴泓幽幽看他。 谢彦斐看着世子这模样,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喊就喊,晚上谁怂谁不是男人。” 裴泓一双凤眸幽幽沉沉的,恨不得现在就是晚上。 谢彦斐被裴泓这眼神看得小心脏扑腾一下,立刻打听一番之后,去找冯家的住所。 而身后站得很远的影青和鬼冷,看两个主子走远了,才慢吞吞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得不快,毕竟两个主子怕是也不想看到他们两个碍眼的。 虽然听不到主子跟王爷说了什么,可莫名的瞧着两人……影青竟是觉得耳根发热,很不自在。 尤其是身边还跟着鬼冷。 以前影青在青竹苑的时候也吃了不少王爷和主子的狗粮,可那时候觉得没什么,不知道为何这次跟来,总觉得每次看到两人亲昵,他一个人的时候还觉得还好,可每次跟着鬼冷老大一起,就总觉得很不自在,总觉得浑身毛毛的,想跟老大分开走。 可他又舍不得,老大好不容易才醒来…… 冯家倒是不难打听,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邓家再永姜府又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冯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人,整个永姜府都传遍了,自然冯家外也被很多人围堵了,说是养出冯骋这样人面兽心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谢彦斐他们问到地方到冯家门外时,那里很是脏乱,扔了不少菜叶子和石头,只是大门紧闭,本来围着的人大概看一直不出来也就散了。 冯家家境不好,自从冯骋的爹生意失败投井死了之后,按照之前事发的酒楼的掌柜说冯夫人给人浣洗衣服贴补家用,所以住的地方很小,只是这会儿外面这么大的动静,里面却没声音。 谢彦斐与裴泓对视一眼,怕出事,裴泓揽住谢彦斐的腰,直接轻轻一点,就到了院子内。 影青与鬼冷也随即跟上。 两人到了院子里,里面也被扔了不少烂叶子,很乱,他们上前敲响内室的门,只是里面并无动静,两人附耳听了听,里面并没有人,他们看过去:“主子,里面没人。” 谢彦斐奇怪,那会去了哪里?如果是去府衙,怕是这些人早就得了消息,可既然不知道,看来是昨夜就走了的,可冯夫人这么在意儿子,会去哪里? 谢彦斐和裴泓对视一眼,谢彦斐突然想到什么,冯骋被抓个正着,下毒谋害邓大少爷,要是冯夫人去过府衙,确定自己的儿子怕是没救了,那她……不会想不开吧? 裴泓立刻让影青鬼冷他们带着暗卫去找人。 如果是想不开要自杀,既然冯夫人是跟着冯骋的义妹一起不见的,这义妹听书坊掌柜是毁容的,倒是也不难问,半个时辰后,就打听到,曾经见过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去了城外。 谢彦斐等人赶去城外,影青他们先去一步,等到了城外,远远就看到那里围了不少人,两人对视一眼,赶紧过去了。 等到了近前,发现影青站在岸边,焦急看着水里,他身边则是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妇人,身上盖着衣服,不过看样子并没有事,只是晕了,头发也湿了。 而河里,鬼冷正带着一个惊慌失措披着一件外袍的女子往这边游,等被鬼冷带着从水里跃出,稳稳停在地面上时,女子披着鬼冷的外袍急忙扑到昏迷的妇人前,哭喊起来:“娘,你怎么样?娘!” 影青担心鬼冷,确定鬼冷没事,才低头道:“你娘没事,她只是晕了。” 四周围着百姓看到这虽然指指点点,有认出这是冯夫人的也不好在说什么,他们当时也是义愤填膺才跑去砸门,可也没想到冯夫人会想不开自尽啊,有妇人赶紧上前让带回去。 不多时一行人回了冯家,只留下两个大娘照顾还昏迷的冯夫人和冯骋那个义妹,其余人都赶走了。 等那两个大娘替冯夫人换好衣服喂了姜汤,影青给了两个大娘一些碎银子让她们也离开了。 两个大娘一直瞅着谢彦斐几人,觉得这几个公子模样真是不错,尤其是像是主子的那两个,她活这么大年纪还没瞧过长得这么俊的公子,临走前忍不住打探了一下祖籍可否婚配,被裴泓冷着脸打发走了。 谢彦斐倒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还能碰到给他们说媒的,刚想说什么,冯骋那个清醒着的义妹走了出来,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倒了几杯茶水端过来,一杯杯递给谢彦斐他们。 谢彦斐刚刚已经从影青那里了解了情况,冯骋这义妹叫仪妹,是个孤儿,是两年前到的冯家,听说是别的地方的,只是她被卖到的那户人家出了事,她当时为了救主伤了脸,可虽然救了主人家,可因为毁了脸太可怕,这主人家干脆给了她一些银钱,将卖身契给了她,让她离开了。 本来拿着这些银钱还能做点小生意,可谁知道这仪妹时运不济,途中想回乡被劫了,好在她毁了容倒是没怎么着,可身无分文,又毁了容,刚好最近的地方就是这永姜府,想找个活计攒点银钱回乡,谁知道她毁容没人肯收。 就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遇到了冯夫人,冯夫人看她可怜就把她带回了家。 这仪妹回乡也没什么亲人,干脆就认了冯夫人当义母,留了下来。 仪妹把茶水双手递给谢彦斐和裴泓,完全不敢去看他们,觉得这两位贵人跟她不是一路人,手都要抖了,随后就是递了茶水给一旁的影青,之后就是鬼冷。 仪妹递过去时,忍不住偷偷去看了眼鬼冷,她因为半张脸毁了,所以还是戴着面纱,看不出神情,可一双眼里都溢满了感激和一些异样的情绪,声音也更温柔羞涩,“冷、冷大哥,喝点姜茶……暖暖吧,你的衣服……等我洗干净了,还、还给你。” 鬼冷并没看她,接过来坐在一边,如今还天热,只是一件外袍,无所谓,“不必了。” 仪妹却不知道想到什么,露在面纱外的耳朵红了,轻嗯了声,却是旋身回到房中。 影青本来正在喝茶,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视线在对面鬼冷的身上扫过,最后又落在去了内室的仪妹身上,他重新把目光落在自己手里的茶杯上,刚刚还觉得渴了,这会儿却觉得这茶水有点没滋没味,还喝得堵心。 仪妹很快又出来了,不敢落座,就站在不远处,“多谢几位爷相救,这次若非……怕是我们母女就没了命。”仪妹红着眼,揪着衣角,不知道要说什么。 谢彦斐让她坐下来,“我们本来也是来找你们的,想问一些事,救你们也是顺手而已。”就是不知道如今救了仪妹和冯夫人,算不算生命值? 只是如今两人好好的,可脑海里没出现声音,奇怪,难道只能是目标人物才行?还是反应慢了? 仪妹大概是毁了容很是自卑,一直低着头,下巴都快抵到胸口,不过她露在外面的眉眼长得很好,身段也好,怪不得能扮作那位玉姑娘,“我们是想问一些关于你义兄的事,我觉得你义兄应该不是真的杀了邓大少爷的凶手,所以,你要是想救你义兄,就一五一十把事情都告诉我们。” 本来谢彦斐也没打算这么直接,不过冯夫人都要自尽了,如今这么说,由仪妹的口告诉冯夫人,至少让冯夫人有个盼头,也不会想死了。 仪妹难以置信抬起头,惊喜道:“当真吗?” 谢彦斐被仪妹这么瞧着,之前只是瞥了眼发现这仪妹的眼睛长得漂亮,如今戴着面纱没露出毁容的脸,加上之前头发浸了水,额头露出来,倒是挺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谢彦斐还想多看几眼,他是纯粹觉得这小姑娘年纪轻轻毁了容可惜了,若是没毁容之前,这姿容大概很好,结果,腰间突然搭了一只手,不轻不重捏了下。 谢彦斐顿时坐直了身体,发现不知何时裴泓靠了过来,手臂搭在他身后的椅背上,不知何时顺着滑下来,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警告他别乱看。 谢彦斐想到这会儿大堂里这么多人,世子却…… 他耳根红了红,没继续看了,“自然是真的,否则我们也不会大张旗鼓过来。” 仪妹眼里有泪,“你们救了我们,我相信你们,公子你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彦斐嗯了声:“我想知道冯骋与玉姑娘的事,还有冯骋之前真的让你代替玉姑娘去骗了邓大少爷吗?”听那书坊掌柜的意思,似乎是有意在说这个义妹居心叵测,想让两人交谈之后有感情,像是这个义妹对邓大少爷上心一样。 仪妹瞪大眼,连忙摆手:“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哥哥没要骗邓公子!这是邓公子误会了!真的……”她怕谢彦斐不相信觉得她义兄是坏人不救她义兄赶紧解释。 “你别急,慢慢说。”谢彦斐安抚说了句。 仪妹眼圈红红的,“哥哥本来……本来是好心的,可没想到竟然会让邓少爷误会了……哥哥真的牵了线,玉姑娘一开始的确与邓少爷见了面,他们相谈甚好,哥哥也乐见其成。毕竟他与邓少爷自小长大关系很好,可玉姑娘一开始只是给哥哥面子,想早些看最新的话本,可见了两面之后,大概也觉得邓少爷是个好人,所以就之后又一连见了好几面……”说到这,仪妹不知想到什么,泣不成声。 谢彦斐奇怪,“那为何邓大少爷觉得是你?还因为这个和你义兄决裂了?” 仪妹强忍下悲痛的心情,“本来一开始的确是玉姑娘见的邓少爷,可不知道为何,几个月前,这玉姑娘突然有一天来找哥哥,说是她以后都不会见邓少爷了,还写了一封特别决裂很伤人的信给了哥哥让哥哥交给邓少爷。哥哥那段时间眼瞧着邓少爷越陷越深却无济于事,哥哥担心这封信要是交给邓少爷,怕是邓少爷不仅会伤心,还会冲去玉春楼去见玉姑娘,到时候邓老爷或者别人都知道这件事,邓少爷的名声也毁了。 哥哥两天没睡着,最后思前想后决定先瞒下来这件事,打听一下到底玉姑娘好端端的为何不肯与邓少爷见面了,他觉得玉姑娘也不是对邓少爷无心。所以打听的这段时间,看到我与玉姑娘身形相仿,就让我以惹了风寒为由不说话,坐在屏风后见邓公子,一开始两次,邓公子信了,他之前与玉姑娘见面也是隔了屏风。 可最后一次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我不小心露出了马脚,还是怎么被邓公子发现了,他冲进来扯下了我的面纱,看到是我,就觉得是我对他有意,我哥哥欺骗了他,一起玩弄了他的感情,跟哥哥大吵一架,就决裂了。” 谢彦斐:“为何当时冯公子没解释清楚?” 仪妹抹着眼泪,“哥哥被揍了一顿,本来想去解释的,可他当时去见了玉姑娘,玉姑娘态度很决然,说是绝无可能。哥哥想了想,既然玉姑娘与邓少爷没可能了,与其让邓少爷再受一次伤害,不如就这样误会。哥哥说他了解邓少爷的为人,过段时间气消了也就好了,他也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对我也没影响。后来证明哥哥说的是对的,邓少爷并未说出来,可也不理哥哥了,直到昨天……哥哥接到邓少爷的邀约,就以为邓少爷气消了,可谁知道……谁知道……” 谢彦斐一愣:“你说是邓少爷给你义兄写信相邀?”可书坊的掌柜说是冯骋邀约的邓少爷。 仪妹应了,“是啊,要不然那么大的酒楼,哥哥之前为了询问玉姑娘去玉春楼卖了不少话本已经没银钱了,哪里请得起。” 谢彦斐与裴泓对视一眼,要么就是这两人中有一个撒谎,要么就是……凶手分别邀约了两人,制造了这场案子。 可好端端的,到底凶手为什么要杀一个陷害一个? 谢彦斐询问邀约的书函,仪妹摇头说是哥哥拿走了,他们只能告辞。 只是离开前,仪妹再三询问鬼冷,他下次何时会再来,她还是把衣服洗干净给她,否则她心里难安。 鬼冷应了声,只是没说何时。 既然王爷在查冯骋,肯定还会再过来,到时候他顺便过来拿也就是了。 谢彦斐一直在想着这凶手到底可能是谁,裴泓陪着他,也没询问打扰他。 鬼冷走了一段路,发现本来一直跟着他只有一步远的影青,动作越来越慢,最后错开了好几步,他看看前头的两位主子,停下来回头等影青。 影青心里像是有事,垂着眼,神色有些恍惚,并未发现前头鬼冷已经停了下来。 他一步步往前走。 不知怎么的心里很不舒服,尤其是那位仪妹羞涩给老大递茶还有轻声细语询问的模样,他觉得浑身都不舒坦,像是……像是被人揍了好几顿,浑身又酸又疼又怪怪的,寻不到到底哪里疼。 就在影青想的出神的时候,突然一头撞到一人身上,他一愣,刚想闪开,等抬起头对上鬼冷近在咫尺的脸,吓了一跳就要退开,结果他本来就没当心,差点老马失前蹄,竟然给摔了。 鬼冷也没想到,赶紧伸手一拽,影青一扑,就直接到了鬼冷怀里。 两人一起都愣住了。 前头的谢彦斐发现身后没跟上来,回头看过去,就看到这一幕:“???”卧槽,难道是影青他们最近觉得自己和世子狗粮喂得太多,所以想反喂回来? 第100章 三章合一 影青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给惊住了,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出神,竟然会跟老大突然就抱在一起了,等他回过神,迅速手脚慌乱退了两步, 吱唔一声,“我、我……” 吭哧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干脆直接越过鬼冷, 朝谢彦斐他们走去。 谢彦斐在影青往这边来时已经收回表情,迅速转身,抱住了裴泓的手臂, 装作刚刚压根没看到那一幕, 省得影青尴尬。只是他边慢悠悠往前走, 这次所有的思绪却都被身后的两人给抓住了,完全忘了什么冯骋什么邓少爷, 这两人……不对劲啊。 影青虽然避开了鬼冷, 却也不敢真的上前跟上主子他们, 怕自己这浑浑噩噩的让主子发现,只能装作亦步亦趋跟着, 就这么回了客栈。 谢彦斐与裴泓回了房间, 谢彦斐知道影青两人修为高,也没躲在门口听动静,而是直接拽着裴泓去了屏风后,小声道:“世子,他们两个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影青从回来就不对劲?”他刚刚只看了一眼, 明显两人抱了之后影青反而避开了鬼冷,难道不应该继续喂狗粮吗? 裴泓倒是看得通透,毕竟从一开始,或者说他还没对王爷动心的时候就知道鬼冷的心思,后来鬼冷为了影青受伤昏迷三年,影青对鬼冷的心思很显然也在朝夕间改变着,只是连影青自己都没发现。 影青在鬼冷醒来之后虽然日夜不休近身照顾,可对于一个从未开窍的人来说,即使鬼冷在他心里是最重要的,可却也没往别的更深处想。 裴泓没插手,鬼冷自己都不介意循循渐进,他只当不知道,不过……看来影青这是终于开窍了啊。 他瞧着眼睛发光显然好奇心极强的谢彦斐,“王爷想知道?”他往后退了退,坐在床榻边。 谢彦斐自然想知道,他还以为鬼冷和影青早就成了一对,毕竟当初看到影青那模样,让他很显然想到两人关系匪浅。 鬼冷不惜用自己的命保护影青,而影青在鬼冷那样之后把自己变成了鬼冷,这是多浓厚多深的感情啊,说两人没点猫腻他都不信。 可没想到……两人竟然还没说开? 谢彦斐几乎想也没想就凑过去了。 裴泓坐在那里,谢彦斐是站着的,所以两人一高一低,谢彦斐低下头,几乎往前凑一凑,就能碰到世子的额头,裴泓朝他伸伸手,他想也没想就凑了过去,“到底怎么回事?” 裴泓直接把人揽着坐在自己的腿上,谢彦斐虽然觉得青天白日的两人这举动有些……不过关着门谁也看不到,两人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特别坦然,刚坐好,就听到裴泓道:“很简单,影青吃醋了。” “啊?”谢彦斐之前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邓少爷的死和冯骋的事上,倒是没注意仪妹对鬼冷的异样,自然也没想到,不过这会儿一听裴泓这么说,将事情捋清楚,顿时就明白了,“仪妹不会是看上鬼冷了吧?不就是把她从水里救出来吗?可当时影青也在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鬼冷对了她的眼。”裴泓的心思却不在这件事上,鬼冷都耐下心思等了这么久,他相信鬼冷有的是耐心把人哄好拿下,只是趁着这段时间谋取点福利也不枉他这个当主子的故意给他们留出这段时间。 谢彦斐认真想了想,大概明白了,影青虽然在意鬼冷,但是他只是把鬼冷当过命的兄弟,并未多想自己的感情,这次看到仪妹对鬼冷示好,他吃醋了,自己还没发现,就觉得不对劲,随后就是……谢彦斐迅速朝着隔壁看了眼,压低声音,“鬼冷不会打算摊牌吧?” 裴泓耸耸肩,解释清楚之后,就开始就近解谢彦斐的衣服。 谢彦斐终于觉得不对劲,低下头,一双凤眼眯起,“世子,你嘛呢?” 裴泓一本正经看他,从他这张清冷禁谷欠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来他正在耍流氓,“没什么,两人摊开说,接着自然需要一些时间,身为主子,我一向自认为很贴心。但是这空出的一段时间,也不能浪费了是不是?” 谢彦斐凑近了些,眼睛眯成一条线,“世子,你想耍流氓就直说,这借口真是……” 裴泓直接扯了谢彦斐的腰带:“行,我就是想耍流氓。” 谢彦斐:“…………” 裴泓挑眉,“之前是谁答应了我若是同意他去玉春楼就喊……” “裴、闻、安!”谢彦斐立刻上前捂住他的嘴,瞪了他一眼,四处看了看,确定这房间隔音还行,鬼冷他们应该听不到,俯下身,咬牙切齿,“你可闭嘴吧。” 裴泓无辜,一双凤眸里却是溢满了笑意,将他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拉下来,放在嘴边亲了下,“所以,王爷这是想反悔?不想天黑去玉春楼了?”既然冯骋这边没突破口,自然需要去见一见这百闻不如一见的玉姑娘。 谢彦斐怂了,幽幽瞅着他,他算是发下了,世子就是骨子里……不正经。 他看错他了! …… 而另一边,影青是与鬼冷住在一个房间的,影青看两位主子进了房间,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在桌前落座,明明此时应该是他最心安的时候,可偏偏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根本安不下心。 尤其是之前那一抱,甚至比那个仪妹对老大的示好更让他心里不安定,他当时不经意扑过去时,因为两人中间隔了一段距离,所以当时他的脑袋是直接贴在老大胸口上的,当时脑子空荡荡的,却能清楚的听到老大的心跳声,和他的。 他从未想过另一个人心跳声竟然让他……有种想要再听一听的念头。 影青直接抬起手臂撑住了脑袋,低着头,觉得自己是不是不正常了,难道……难道他跟主子们一样,对老大…… 影青吓得猛地站起身,一转身,却发现不知何时老大竟然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就站在他的身后。 影青吓得往后一退,却被桌子边缘给挡住了,往后一仰,重新被鬼冷伸手扶住,一手揽着他的腰,这次却是没松开,不仅如此,另一条手臂则是撑在他身后的桌面上。 影青的腰往后压,他仰着头,就那么瞪大了眼瞧着近在咫尺的老大,明明是那张他认识的脸,可他自小跟老大一起长大,老大那双眸子一直是清清冷冷的,可此刻却不是,他从未见过老大的瞳仁这么黑这么亮过,尤其是里面清楚的倒映着他的模样,就仿佛他自己也入了老大的眼,老大的……心。 影青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一张脸发热发红,他觉得两人此刻的姿势不太对,想提醒推开,可开口却发现竟然说不出话来。 鬼冷就那么看着他,揽在他后腰上的手臂不仅没松开,反而越收越紧,往下压,几乎把影青整个后背贴在桌子上,“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你在想什么?” 影青脑袋里乱糟糟的,此刻被鬼冷这么一问,他反射性地说了真话;“……你。” 鬼冷一愣,显然没想到他这么实诚,随即却是笑开了,笑得影青整个人更懵了,像是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他觉得老大是不是被什么人附身了,怎么整个人……都不太对劲,“老、老大……你、你能不能先松开我,我、我……” “你什么?不躲了?不跑了?你之前在路上发什么呆?”鬼冷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他开窍了,若是不乘胜追击,他怕自己会活活逼疯。 被鬼冷这么一提醒,影青终于从被鬼冷离这么近搅乱的心思中想起来之前纠结的事情,他垂下眼,不敢去看鬼冷,“没什么,就是……老大你……那位仪妹姑娘似乎对你、对你……”实在说不下去,影青干脆偏过头去。 鬼冷望着他偏过头之后露出的耳根,因为常年练武,影青肤色偏黑,可这次还是很明显,他忍不住轻笑一声,几乎是压抑不住的愉悦,让他觉得这些年的苦等耐心都是有回报的,他的手从影青的腰后抽出来,摸着他的脸把他偏过去的头摆正了,等影青从不自在中抬眼,他直接俯身亲了下去:“不会有别人,从始至终,我就只喜欢你一个……” 无论是之前相依为命的亲情,还是后来长大成人之后的动心,到后面的耐心等候,最后……他能如同他一样对他动心,这是上苍对他最好的赠礼。 过往的一切苦难,都是值得的。 …… 谢彦斐天黑的时候才跟裴泓从房间里出来,他努力重新沐浴整理了一番衣服,确定不会被看出什么,才回头瞪了眼裴泓,等目光落在他的脖颈下方一点,挑衅抬抬下巴,让他大白天的耍流氓,给他留点东西才不枉他这么辛苦找借口。 裴泓端正地看过去,薄唇微扬,一脸禁谷欠,让谢彦斐发现,即使他真的被看到,也只会当成是蚊虫叮的也不会想到别处去,没办法,世子这张脸瞧着太正经了,他当初就是被世子这谪仙般的目光觉得对方就是个再正经再善良不过的好人。 最后吧,好人是好人,可正不正经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几乎是谢彦斐与裴泓出现,隔壁房间的门也打开了,影青一双眼溢满了神采,精神抖擞跟过来,性子爽朗不少,有点像当初的影青偏过去,不过很快又稳重下来:“主子,我们要去哪儿?” 他身后跟着鬼冷,依然是那个沉稳的鬼冷。 谢彦斐狐疑上上下下扫了两人一圈,看影青这模样肯定是被哄好了,之前吃醋,现在不吃了,肯定是鬼冷告诉了他自己的心思。 两人你情我愿的,按照世子的意思肯定情到深处就……所以他们当主子的不能这么不人道,所以需要留出一段时间给他们。 可这空出的时间不能浪费,所以就只要做点有意思的事情。 可他怎么瞧着影青和鬼冷压根没怎么着吧? 他把头默默看向裴泓:世子,你别是故意蒙我吧?突然想起来鬼冷这么正经的人,怎么可能刚表明心意就欺负影青? 裴泓一本正经扮无辜:王爷确定他们没怎么照?王爷确定看到了听到了? 谢彦斐瞪他:他听到个鬼,他当时正被这混蛋逼着喊哥哥…… 谢彦斐耳根一红,干脆不理他,折扇一甩,胡乱扇着大摇大摆往外走:“走,去玉春楼,春宵一刻值千金,最软当时女人窝。” 影青被谢彦斐这话吓到了,赶紧去看自家主子,果然看到主子脸都黑了,可随即也只能是无奈跟上前去,没办法,骗了那小混蛋,得了甜头,还是要认真去哄的。 谢彦斐一行人到玉春楼时,天色完全黑了,他们先去用了晚膳才过来,所以正好是人最多的时候。 四人一出现,顿时让玉春楼的大堂静了静,毕竟前头两位长得着实太好,比女子还要好看上数倍,可又不是这里的姑娘能相提并论的,加上周身气势威压足,倒是让人只觉得惊艳却又畏惧。 老鸨也有些说不准,迟疑一番,还是笑着上前:“几位爷,这是喝酒还是找姑娘作陪啊?” 谢彦斐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过去:“听说你们玉姑娘是镇店之宝,我们可是从外地远道而来,就是来见她一面的,不知可方便?” 老鸨本来想说玉姑娘这会儿正见客,可等看到上面银票的数额,顿时瞪大了眼,话锋立刻就转了:“方便方便!几位爷上头请!奴家这就去喊玉姑娘过来作陪!” 谢彦斐四人抬步上前,裴泓虽然答应了谢彦斐来这里,可瞧着谢彦斐这般娴熟的模样,想到他们第二次想见的时候,似乎就是大谢的春风楼,当时四个花魁他可是都选了,当时他就在隔壁…… 那会儿还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不认识,可现在怎么觉得王爷像是常客? 谢彦斐本来正扮熟手扮得不亦说乎,突然就觉得后背一凉,他嗖的转过身,看向身后一步紧跟着的裴泓,后者朝他温和笑笑,“怎么不走了?” 谢彦斐狐疑:竟然……这么淡定? 他继续往前走,结果发现某人反客为主,比他还坦然,等到了房间,率先进去,落座,嘴角弯着,对四周的一切颇为淡定,比谢彦斐还想常来的。 谢彦斐眯着眼在他身边落座,等门一关,他上下横了一圈:挺熟练啊。 裴泓:彼此彼此。 谢彦斐:你之前看不到,现在看到了来一次什么感觉? 裴泓:挺好。 谢彦斐:???卧槽! 裴泓继续:……尤其是某人吃醋的反应挺好。 他说着还故意问影青,“这房间里怎么味道怎么这么酸?” 谢彦斐白他一眼,哼哼唧唧的,趁着影青鬼冷不注意,从后面探出一只手,在裴泓后腰捏了一下。 只是裴泓淡定捏住他的手腕,面上不显。 就在谢彦斐觉得无趣要把手收回去时,却被某人拽着收不回去,不仅如此,还顺着他宽大的衣袖把手从手腕探向手肘一寸寸往上去。 谢彦斐嗖的一下蹿出去,大概是他起身太快,影青不解看过来,谢彦斐哈哈哈站在一个人高的花瓶前,“我瞧着这花挺好看的,看看,哈哈哈。”等影青转过头去,他借着遮挡,偷偷朝裴泓打了个手势:晚上,你……打地铺! 裴泓:“…………”得,惹过头了。 因为银票的魅力,老鸨几乎没过多久就把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给带了过来,她抱着一把琵琶,跟在老鸨身后,垂着眼,模样婉约而又娴静,如果不是她身上穿着稍微暴露一些,光是她的气质瞧着更像是一个大家闺秀而不是一个风尘女子。 从房间的门打开,谢彦斐就把目光落在她身后的女子身上,这位应该就是那位玉姑娘了,她一踏进来,从身形来看,果然跟仪妹很像,也无怪乎后来冯骋让仪妹来假扮玉姑娘来暂时糊弄邓少爷。 不仅如此,她们此刻戴着面纱,露出的一双眼也有几分像。 老鸨看玉姑娘不肯进来,推了她一把,随即开始朝谢彦斐他们笑着道:“几位爷,这位就是玉姑娘了,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几位爷尽管尽兴,奴家就先退下了。”离开前,瞪了玉姑娘一眼,让她好好伺候几位爷,这才扭着腰离开了。 等房门关上,玉姑娘给他们行了礼,大概是觉得戴着面纱不妥,这时候才揭开了面纱,露出一张很美艳的脸,不是那种招人的美艳,而是一种艳丽逼人的美,是天生的而非后天,她自身则是更为内敛,行礼的时候也规规矩矩的,声音很轻很细,“几位爷,不知你们要听什么小曲儿?” 谢彦斐随意摆手:“姑娘随便弹一曲。” 玉姑娘又行了一礼,坐在了他们一侧,开始弹起了琵琶,她手指细长白皙,只是眼睛有些血丝,像是没睡好,整个人也有些萎靡,垂着眼,但是弹琵琶的时候倒是没出错,可整个人瞧着……像是受到什么影响。 加上老鸨之前那一眼,谢彦斐与裴泓对视一眼,看来,仪妹说的怕是真的,这玉姑娘当真是认识邓少爷的。 等一曲毕,谢彦斐让玉姑娘过来坐下,替她倒了一杯茶水,直接开门见山,“玉姑娘不必紧张,我们不是真的来喝花酒的,这次找来玉姑娘,是想询问一些事情。” 玉姑娘垂着眼,依然是之前那很细温柔的嗓音:“不知几位爷想问什么?” 谢彦斐道:“是关于昨天死的那位邓少爷。” 玉姑娘猛地抬起头,眼底溢满了震惊与慌乱,随即迅速起身,“奴家并不知道什么邓少爷,几位爷要是听曲儿奴家给几位爷弹,若是不听,那奴家先告退了。” 谢彦斐:“玉姑娘,你是想跟我们谈谈还是等日后若是府衙的人查到之后再找上玉春楼?到时候怕是就没这么简单了,邓少爷没了,你是活人,即使你们之间没什么,可好事者若是传出什么,对你来说,并不是好事。”怕是只是邓家的人,也饶不了她。 玉姑娘的脸色更加惨白,像是相通什么,白着脸重新颓然落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谢彦斐:“我们不是什么人,只是想寻一个答案。玉姑娘既然与冯骋相识,你应该也清楚他的为人,他与邓少爷自小一起长大,怎么会杀邓少爷?所以,我们想知道一些事,找出真正的凶手,还冯骋一个清白。玉姑娘怕是还不知,今日早些时候,冯大娘以为冯骋必死无疑,跳了井。” “什么?”玉姑娘浑身像是雨打的霜叶,带着惊恐与不安,最后突然趴在那里,低声啜泣:“怎么会这样?明明之前还好好活着的人,怎么就突然没了……” 谢彦斐看着趴在那里瘦弱的肩膀抖动的玉姑娘,“姑娘能跟我们说说你与邓少爷的事吗?你之前的确是见过邓少爷几面的对吗?后来为何突然又要与邓少爷断了联系?” 玉姑娘趴在那里没抬头,喑哑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我其实……之前去上香的时候见过邓少爷,不仅如此,在此之前……也是听说过他的。像我们这种在风尘中的女子,其实……最喜欢的反而是那种洁身自好的公子。因为他循规蹈矩的生活加上出手阔绰,那些风流的公子哥来玉春楼,很喜欢讨论他,一开始我也没上心,毕竟只是卖笑的,可后来……听得多了,加上后来因为那些话本结识了冯公子,从冯公子口中知道的关于邓大少爷的更多了。 渐渐的,也就觉得对方这个人在面前越来越鲜活,后来就忍不住想见一见邓少爷。可他从不踏足这种地方,反而……让我没了办法。 后来偶然听冯公子说起过邓少爷时常陪自己的母亲去寺庙上香,我就存了心思,去了几次,没想到真的遇到了,不仅如此……还让他上心了,借了冯公子的口寻我见面。” 这出乎谢彦斐意料,没想到这玉姑娘竟然也对邓少爷有心思,“可既然如此,你后来为何又?” 玉姑娘这时抬起头,眼圈泛红,“我本来想着,只是见一见就好,可随着每次相见,认识邓少爷多了,反而更加上心。我甚至期许着也许……我能与邓少爷真的有个可能也说不定。可就在这时候,不知道怎么传到了邓老爷的耳中,他写了一封信给我……说我这种人……配不上邓公子,若是为了邓公子好,要有自知之明。我一怒之下,就跟他断了来往。” 说到最后,玉姑娘几乎泣不成声。 谢彦斐诧异不已,“你说……邓老爷给你写信?他为什么没来见你?” 玉姑娘摇头:“邓家家风严格,邓老爷也从不来这种烟花之地,我这里还留着当初那封信,就在我房中,我可以去寻来。” 谢彦斐嗯了声:“影青,你跟玉姑娘去一趟。” 影青跟快随着玉姑娘出去。 谢彦斐皱着眉,奇怪,“如果邓老爷真的知道了这件事,怎么邓少爷死了,他丝毫没觉得冯骋杀邓少爷是为了玉姑娘?他怎么会轻易放过玉姑娘?”难道是这时候还没来得及? 裴泓:“先看看那封信。” 谢彦斐嗯了声。 不多时,玉姑娘与影青重新回来,拿来了一封信,等看完这封信,谢彦斐头更疼了,玉姑娘说的还是委婉了,上面各种粗鄙辱骂之语,也不怪玉姑娘会断然绝了来往。 谢彦斐:“后来冯骋来向你求证过这件事,你怎么说的?” 玉姑娘摇头:“我不敢提这封信,毕竟……事情牵扯到长辈,我怕他与邓少爷说家门不宁,就说我对邓少爷无意,从始至终都是哄着他逗逗,冯公子很是生气,也与我断了来往。” 谢彦斐嗯了声,如果这位玉姑娘没撒谎的话,那仪妹说的就是对的,那个书坊的老掌柜说的也不假,从老掌柜那边来看,的确是冯骋那边欺骗了感情,只是这事情中间却又隐情,两方都不知晓。 从玉春楼出来回到客栈,谢彦斐趴在床榻上,皱着眉,“世子,你说到底谁可能是凶手?” 裴泓:“既然老掌柜说的是对的,仪妹说的是对的,这个玉姑娘说的也是对的,可偏偏邓少爷死了,冯骋被冤,要么这三人中有人在说谎,要么,就是背后还有一人,恨极了这两人,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借着这件事让他们自相残杀。” 谢彦斐嗯了声,皱着眉瞧着那封信,“现在唯一的线索应该就是那两张纸条,一张约见了冯骋,一张约见了邓少爷。”他突然想到什么,翻身坐了起来,“世子,你能带着我闯进牢房不被发现吗?” 裴泓看过去:“能是能,怎么?” 谢彦斐:“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我想亲自去问问冯骋当时到底怎么回事。”别人口中说的,到底不如当事人更清楚明白。 裴泓嗯了声:“我先让影青去探一探牢房的位置,再带你过去。” 谢彦斐在客栈里等了没多久,过了午夜子时之后,影青回来,把府衙的地形图以及牢房的位置,以及冯骋被关押的地方都一一标了出来。 裴泓后半夜衙役警惕心最容易放松的时候,带着谢彦斐悄无声息潜入了府衙的牢房。 敲晕了看守,进了重刑犯关押的牢房里,冯骋从事发被关进来,就整个人窝在牢房的一角低着头,不吃不喝不睡,他脑子乱糟糟的,他想不通,他只是来找邓少爷说清楚那件事,怎么突然就死了?还是他杀的,可他怎么可能会杀邓少爷? 就在冯骋脑子很是混沌的时候,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声响,等他茫然抬起头,就发现牢房里突然多了两个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点了哑穴。 他瞪大了眼,瞧着突然冒出来的两人。 谢彦斐蹲下来,压低声音看着他,“我知道不是你杀的邓少爷,你想不想找到真正害邓少爷的人?要是想,我们就解了你的穴道,你不要喊,我问你一些事,你老老实实回答,我就帮你找到真凶,当然,你要是不相信我们,可以摇头,我们会离开。”他不信没人不想活,更何况,听仪妹话里的意思,这冯骋应该很在意邓少爷这个好友。 冯骋看着谢彦斐,再看看身后紧闭的牢房,突然意识到这也许是唯一的机会了,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只要能找到凶手,否则,他如果真的死了,那么真正害了邓少爷的人就彻底逍遥法外了。 他回过神,拼命点头。 谢彦斐让裴泓点开了他的穴道,才压低声音询问:“我已经去见了仪妹和玉姑娘,从他们那里得到了一些事情,但是与我知晓的有个地方不太一样,所以来像你求证。” 冯骋抹了一把脸,“是什么?你说吧,只要能给阿霖报仇,我都告诉你们!” 阿霖应该是邓少爷的名字了,谢彦斐怕等下看守醒来,速战速决,“仪妹说昨日在酒楼约见你的是邓少爷?” 冯骋应了声:“是,前天我接到阿霖托人给我的一封信,说是约我见面,我以为是他已经想开不在意玉姑娘的事情了,刚好我也想解释玉姑娘的事,就去赴约了。可谁知道,到了那里很久阿霖才来,一来就问我约见他干吗?我当时有点愣神,就说不是你约见我的吗?当时阿霖就怒了,突然就揍了我一拳……我还没反应过来,阿霖就要走,接着……就是他突然毒发……”想到当时的情景,冯骋还忍不住浑身发抖,看着好兄弟在面前就那么中毒挣扎七窍流血而死,让他一闭上眼就是阿霖最后死了的模样,他根本不敢闭眼。 谢彦斐眉头皱得更紧:“在他揍你之前,你们吃东西喝东西了吗?” 冯骋点头,抹了一把脸,痛苦不已,“他来得迟,当时小二上了酒水和吃食,我以前是阿霖提前安排好的,就倒好了酒水,等他一来,就给他递上了一杯,他当时脸色虽然不好,却也喝了。可当时我也喝了,我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他突然就毒发了……” “你们喝了之后,他才问你这句话,你否认,他就揍了你?”谢彦斐又问。 冯骋应了:“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想追上去,结果就……” 谢彦斐叹息:“他也同样接到了信,是以你的名义给他的,约见他见面,结果到了那里,你说是他约的你,他估计是以为你又在耍他,这才发了火。” 冯骋目瞪口呆:“这、这不可能啊,是阿霖约了我,他的字迹我认得!” 谢彦斐:“当时谁给你的信?” 冯骋摇头:“……我不认识,是个孩子,说是有人给了他几个铜板让他把信交给我,我就接了。” 谢彦斐的表情更凝重:“你的字迹有人能模仿吗?” 冯骋显然也想到了什么,脸色白了白,“……应该能。我在书坊给人誊写书籍,很多人都认识我的字迹,还有那些话本,我写的都是我的手稿流传出去的,想要模仿……很容易。”他懊恼地捂住脸,尤其是想到可能是因为这样导致的失误害了阿霖,他就恨不得掐死自己。 谢彦斐道:“那邓少爷的字迹呢?容易模仿吗?” 冯骋摇头:“……这我不知道,不过应该容易吧,他的字迹是跟着一个老先生学的,有时候他偷懒被罚,还是我模仿他的笔迹帮他完成的。府里他身边的小厮还有书童应该都帮过忙,不少人懂他的笔迹。”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人会利用这个害他们。 谢彦斐突然问道:“邓老爷管邓少爷很严吗?” 冯骋应声:“……严。” 谢彦斐:“如果邓老爷知道邓少爷跟一个风尘女子有牵扯,邓老爷会如何?” 冯骋想到玉姑娘,脸色变了变,悔恨不已,“……邓老爷如果知道,怕是会把邓少爷关起来,直到他改过。” 谢彦斐:“那他会先瞒下来越过邓少爷去找玉姑娘吗?” 冯骋不解:“这……应该不可能吧?邓老爷很要脸的,他自己就不喜欢去那种地方,所以……对邓少爷很是严格,就算是真的知道了,也是从邓少爷下手,从根源上杜绝,所以……他应该不会去找玉姑娘,而是禁邓少爷的足。” 谢彦斐:“邓老爷……会骂人吗?” 冯骋像是听到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摇头:“不会。我家跟邓家以前是邻居,从没听到邓老爷骂人,邓老爷以前祖上是文人,后来才从商,但是邓老爷这人不会骂人……甚至有点古板,所以对邓少爷才会同样要求。” 这跟谢彦斐猜的差不多,他从怀里掏出那封信,“那你觉得这是邓老爷写的吗?” 冯骋奇怪,他借着牢房微弱的光接过来,可看了一半就连忙摇头神色奇怪不已。 谢彦斐捕捉到了,询问:“怎么了?” 冯骋皱着眉,“好生奇怪,这字迹……瞧着像是邓老爷,可、可这话不像是邓老爷会说的,邓老爷怎么会骂这种粗鄙的言语……”他有些说不下去,只能把信重新塞还给谢彦斐。 谢彦斐长叹一声,他想起来一件事,白日里鬼冷救落水的仪妹,脑海里并未想起来系统关于他得到生命值的声音。 他原本也没当回事,可这时候想到一种可能性,联想到之前,这里是大谢境内,如果仪妹会溺水而亡,他们救了仪妹那仪妹也算是生命值之一,可仪妹没死却也没出现声响。 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性,第一个就是仪妹命大,溺水之后没死,可当时那条河很深,鬼冷救人的时候仪妹是紧跟着冯夫人跳河先把冯夫人推上去,后来力竭之后被水飘远沉了下去,如果不是鬼冷救,她如果真的力竭,怎么还能逃生?第二个可能性,那就是……仪妹会水,她本身就死不了,一切都是她装的。 谢彦斐:“如果让你找到一个人,既能模仿你的字迹,又见过邓少爷的字迹模仿,甚至还见过邓老爷的字迹,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 冯骋脸色发白:“……公子是说我吗?阿霖的字迹我本身就会模仿,邓老爷的,阿霖有时候书坊的账本不会会让我帮他,那些账有时候邓老爷会亲自批注,我也见过。” 谢彦斐看着他:“错,除了你,还有一人。” 冯骋对上谢彦斐定定的眸子,想到什么,拼命摇头:“不可能,她根本不会字……” 谢彦斐:“你娘是两年前捡到她,收为义女,可之前呢?你一无可知,那些账本誊写的书籍你应该都曾经拿回家过吧?她见过对不对?” 冯骋的反应让谢彦斐证实他说对了,仪妹的确见过那些东西,也认识他们的字迹。 第101章 三章合一 如果邓老爷没写过那封信给玉姑娘, 可字迹是邓老爷的,而给邓少爷和冯骋的两个邀约信笺都是对方的字迹,却不是他们写的。 那这个真正杀邓少爷的分别识得邓少爷的字迹、冯骋的自己以及邓老爷的字迹。 这三个人任何一个若是想模仿容易,可三个人一起都模仿的这么像, 不仅需要长久见过来模仿,还需要过多的接触到, 除了冯骋自己, 那就只剩下冯夫人和仪妹。 冯夫人当时淹了水被救上来的确是真的,更何况,冯骋是她的独子, 她没道理陷害自己的儿子。 所以, 排除掉冯骋、冯夫人, 那就只剩下这个来历不明的仪妹。 如果假设真的是仪妹,谢彦斐想不明白的是, 到底怎么样的深仇大恨能让她狠下心下毒害死邓少爷, 再嫁祸给冯骋这个朝夕相处将她当成亲妹妹的义兄? 谢彦斐看冯骋还难以相信那么柔弱孤苦凄惨的仪妹会是凶手, 他叹息一声:“你不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下毒的吗?” 冯骋脸色惨白,恍惚地点点头。 谢彦斐:“你刚刚说来之前你们都喝了一杯酒水, 可你们都喝了, 如果这个毒是在酒楼下的话,你们都喝了,只可能一起都毒发,可只有邓少爷毒发死了;或者,这毒药是来酒楼的途中发生的, 可凶手没必要绕这么大一圈引你们过去,她恨你们两个人,既想脱身又想你们两个都死。要是一起死,那势必需要一个凶手,可要是一个死了一个在一起,你们之前还发生过争执,那你下毒的可能性才是最大。或者,你可以否认我的猜测,你觉得邓少爷在见你之前中毒的可能性有多大?” 冯骋几乎是立刻摇头:“不可能的,府衙的大人说,检查过阿霖中的毒,是一种烈性毒药,发作的时间很短……只可能是刚好我端给阿霖的那杯酒水。” 冯骋线圈发红,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阿霖死竟然是因为他端给对方的那杯酒水。 谢彦斐:“既然如此,你又不是凶手,那到底凶手是怎么做到,你们都喝了那杯酒,而冯骋死了,你没死的?” 冯骋摇头:“大人也是这么说的,说只有我才有可能动手,才有可能杀了阿霖……说我当时根本没喝那杯酒,因为检测到两个酒杯里都有毒。可我没死,也没中毒。” 谢彦斐:“那你想过另外一种可能性没有?” 冯骋看向谢彦斐,到现在脑子都是懵的,根本无法想象仪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谢彦斐:“她提前给你喝了解药。”而给他服用的解药量大,加上冯骋体格好,当时心不在焉,其实并没有喝太多的酒,加上后来事发之后即使有些症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腿软手软心跳加快,即使有些异样也只当他杀人心虚之后,也不会有人在意,冯骋自己当时因为邓少爷的死整个人都是懵的,更不可能会察觉到,等过了这一天一夜,早就毒解了,他身体也恢复了。 冯骋想到什么,一张脸彻底白了,浑身晃了晃,颓然倒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想起来了,仪妹在他临行前的确是给了他一碗汤,说是她刚炖好的,最近天气干燥,喝点汤免得惹了风寒,他当时急着走,也不知道是什么汤,温度也刚刚好,他一口就灌完了,后来匆匆去了酒楼,因为要见阿霖,颇有些心不在焉,若非面前这位公子提醒,他压根想不起来。 谢彦斐:“看来你是想到了,如今,你还敢说你这仪妹没有任何问题吗?” 冯骋:“可、可为什么啊?”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自认这两天来他们母子两个把她当成亲人一样,因为她的脸毁容了,他们照顾她很是细致,也怕她小姑娘会自卑,平日里也很照顾他的情绪,可……怎么竟然会是这样? 谢彦斐:“原因,那就要问她了。” 谢彦斐与裴泓对视一眼,既然确定了仪妹才是最大嫌疑的凶手,很快,裴泓带着谢彦斐从府衙的大牢出来了。 裴泓在出来之后,就立刻让暗卫去守着仪妹,防止她发现不对劲会逃走。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既然要救这冯骋,得给他洗刷清白,不过过了这么久,那些药怕是早就处理了,我们没有证据,只要仪妹不写字,说自己不识字也没办法,我们没有证据,想要让府衙的人相信冯骋也需要证据,我们一个都没有。”要是这么直接等仪妹露出马脚怕是也难,所以……“我决定用身份施压了。” 后半夜的时候,突然府衙的大门被敲响了,守门的衙役被吵醒脸色不怎么好看,“谁啊?这大晚上的,这是……”只是等门一打开,一个令牌就差点怼到衙役的脸上,等定睛瞧见上头的属于皇家子嗣的图腾,守门的衙役吓的一哆嗦,彻底清醒了。 影青收回令牌,让开身,露出一身华服贵气逼人的俊美少年,折扇一摇,看去过时眉眼都带着威严,身旁的冷面随侍呵斥:“还不让知府前来拜见六皇子殿下?” 衙役吓得双腿一哆嗦,一听六皇子,赶紧跪地行礼,随后几乎是马不停蹄跑去后院,把知府给喊了起来。 知府一听是六皇子殿下到了,赶紧穿戴整齐去了大堂,等看到首位上正端着茶水喝着茶,身边跟着三个一瞧就很厉害的侍卫的俊美少年,赶紧上前:“六、六皇子殿下?”他并没怎么见过六皇子,听说这位六皇子一向不怎么露面,三年前更是外出游历去了,就算是三年前之前他也没怎么见过,他好几年才回一趟皇城,所以并不认识,可瞧着这模样……的确像是,更何况,听衙役说还有皇宫的令牌。 谢彦斐把手里的王爷印拿出来,往桌子上一放,却没露出下面的印泥旭王印三个字,可印泥上面的龙腾就够表明身份了。 知府赶紧行了大礼:“下官拜见六皇子殿下。”他脑子懵,压根忘了六皇子还没封王怎么会有王爷印,不过他也没敢多问,毕竟好几年没回京,也许私下里已经封了王,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谢彦斐之所以没用自己的身份,毕竟他死了的事都传遍了,死而复活还没传开,再者,他之前那形象深入人心,突然这模样反而不如老六更让人相信。 这王爷印和令牌还是明贤帝一直随身带着本来是个念想,没想到会在大旭见到他,干脆就给了他,没想到在这里用到了。 “行了,本王这次是途径此处回京,没打算多留,本王的身份你也不必泄露出去,之所以暴露身份,是因为……本王发现最近你们永姜府发生的一件案子不太对。”谢彦斐摆摆手,影青把冯骋这件案子以及他查到的一些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 知府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刚查了一些,却还没查到这么多,本来他也觉得奇怪,毕竟哪有人杀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不是完全不给自己留后路?可证据却是指向这冯骋,他也正在迟疑,想再往深处查,没想到竟然被六殿下先一步给查到了。 知府赶紧跪地:“下官无能。” 谢彦斐是完全因为系统提前知道冯骋不是真凶,有作弊的嫌疑,他让知府起身:“这与你无关,只是刚好当时本王也在案发的酒楼,当时刚好在那里用膳,凑巧看到当时两人其实都喝了那酒水,觉得奇怪为何一人毒发一人没有才瞧瞧让人去查了。只是,本王没有证据,如今那仪妹虽然嫌疑很大,可过了这么久,她不会认。” 知府也头疼,若是以往也许能抓来逼供一番,可当着六殿下的面他不好说,“那殿下觉得……应该怎么样?” 谢彦斐:“既然要证据,本王这里倒是有一计,只是能不能成功,就全靠知府你了。” 知府面露惊喜,被六殿下重用,这是大多的福分啊。 谢彦斐让知府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以知府的名义私下里瞧瞧去找了邓老爷,谢彦斐的计划也只是赌一赌,赌这个仪妹到底有多恨邓少爷多想杀他。 他的这个计策也简单,就是让邓少爷“诈尸复活”,当然,邓少爷是真死了,可邓家是个大家,他让知府去问了邓老爷有没有本家跟邓少爷身形模样有几分相像的,等确定有了之后扮作邓少爷的尸身躺在了灵堂上,等到时候人多的时候诈尸,说是之前喂了解药,那毒药药效过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就醒了。 这件事怕是立刻会成为永姜府最大的事,很快就会传遍,也会传到仪妹耳中。 既然“邓少爷”活了,只要“邓少爷”说不是冯骋,当时冯骋也喝了药,肯定凶手另有其人,冯骋也会被放出来,即使之前不信,冯骋被放出来众人也就信了,尤其是仪妹,到时候若是仪妹真的恨“邓少爷”,那会再次动手,或者前去确认一番。 他们只需要跟着仪妹,就算是仪妹不出手,她贸然去跟着“邓少爷”也有嫌疑,到时候另做打算。 谢彦斐将一切都安排下去让知府去办,知府为了在谢彦斐面前表现,很是卖力。毕竟如今朝堂上只剩下一个二皇子六皇子,二皇子生母身份太低,六皇子在这个节骨眼回来,那指不定就会成为储君。 五皇子失踪生死未卜,三皇子四皇子听说谋反被关,到现在也没消息,所以若是能抱住六皇子的大腿,这可能就是未来的新帝啊。 知府拿出了自己当官以来最大的精力开始亲自督办这件事,把事情瞒的严严实实的。 冯骋听完谢彦斐的分析之后觉得这仪妹太可怕了,也想给邓少爷报仇,自然愿意配合,邓老爷为了替儿子找到凶手自然也是愿意的,一拍即合,找来邓少爷的一位堂弟,这位堂弟与邓少爷有五成像,不过邓少爷中了毒面色铁青,只要把脸涂一涂,几乎能以假乱真了。 再说了,当时灵堂这么惊恐的氛围,众人也不会仔细盯着看,只打眼一瞧,瞧着像就行。 知府的动作很快,第二天白日里有人前往探望邓夫人让她节哀顺变顺便去看看邓少爷上柱香时,假扮邓少爷的堂弟专门听着动静,再人最多的时候,长长发出一道声音,嗖的一下坐了起来,他身上还盖着白布,吓得那些妇人以及吓人嗷的尖叫一声,可下一刻,等这堂弟转过脸,瞧着邓夫人一哭,邓夫人被提前打过招呼,也抱上去哭了起来。 母子两个抱头痛哭……不到一个时辰,整个永姜府都传遍了。 之前在酒楼被毒死七窍流血的那个邓大少爷,竟然!活了! 听说当时毒性不高,憋了气只是假死状态,躺了三天竟然又醒了过来,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说是已经服过解药,只要将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了。 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压根没见过死了还能活过来的,要不是邓家从醒了之后就把大门紧闭,他们真想进去瞧瞧是不是真的,当时他们可是亲眼看着邓家少爷没了气息的啊,当时七窍流血多惨啊,竟然……活了? 这要是真的,那可真是邓家祖上积德了。 本来众人虽然讨论的热烈,却还是不怎么相信的,可随着知府带着人亲自去了一趟邓府,等再出来时,就有消息传出来,说是询问了邓家少爷,说是当时冯骋也喝了酒水,大概是喝得少,所以才没事,所以两人其实都被下毒了。 只是一个喝多了,假死闭气了,另一个喝得少,以为毒发的症状轻没发现。 所以,知府回到府衙,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放了冯骋;第二件事,就是通缉买了一种毒药的几种药草,让知情的药铺若是最近有人买了这几种药草就来府衙报案,这可能就是真凶。 如果说之前永姜府的百姓还不信邓少爷真的醒了的话,那冯骋被放出来让他们彻底信了。 这要是邓少爷不是没事,怎么可能把杀人凶手都放了? 冯骋一回来,邻居都忍不住借着看望外加道歉的理由去冯家看,等真的看到冯骋好好的,只是脸色铁青精神不好,让他们愈发觉得是中毒的后遗症。 不过两日的功夫,整个永姜府关于这件事越传越邪乎,只要出去逛一圈,几乎都是讨论这件事的。 谢彦斐等人在府衙的后院客房住了下来,暗卫守在冯家外,一直盯着仪妹,只要稍微有动作就会知道。 如今就看这仪妹到底会不会再次下手了。 谢彦斐本来也只是赌一赌,若是这个计策失败了,那就另想办法,没想到冯骋回到冯家的第三天,确认冯骋真的被无罪释放了,仪妹终于忍不住借着买菜的功夫出了冯家,戴着面纱开始打探外面的事。 第四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暗卫跟在仪妹身后,亲眼看到她竟然纵身一跃跳进了邓家的高墙。 暗卫对视一眼,没想到这仪妹竟然会些拳脚功夫,瞧着还身手不错。 他们分成两拨,一个去禀告,另外一拨则是跟着这仪妹。 谢彦斐和裴泓得到消息赶到邓家的时候,知府一直都带着衙役守在邓家,先一步将仪妹给当场抓获。 谢彦斐踏进大堂,假扮邓少爷的堂弟已经重新梳妆,仪妹从被逮住就一直低垂着头不说话,被压着跪在那里,不管邓夫人怎么扑过来去打她,她也不开口,知府让衙役拦着,生怕邓夫人为之报仇把人给打死了。 谢彦斐到的时候,知府赶紧迎上前去,不过因为谢彦斐说过不便暴露身份,知府也只是喊他公子,把他请到了上首的位置。 邓家的人看知府这么热情也不敢怠慢。 仪妹却是从谢彦斐等人出现,视线就一直死死盯着他,“是你……” 谢彦斐无辜耸肩:“是我。仪妹姑娘,好久不见啊。” 仪妹把头一低,又开始不说话了。 谢彦斐也不着急,左右还要等冯骋过来,等半个时辰后人都到齐了,谢彦斐看向冯骋,“你把当时发生的事再说一遍吧,还有交给你的信,已经仪妹临走前给你喝的药,都一一说了。” 冯骋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知府也解释了一番这件事,邓夫人虽然早就知道了,可还是忍不住哭得眼圈发红要扑上去去找仪妹拼命,“吾儿到底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么对他?他才那么年轻,他还没成亲,你怎么能下这样的毒手?” 仪妹从始至终都是一句话:“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我只是一个小村女,整日不出冯宅,大字也不识一个,我没有害邓少爷。” 谢彦斐看着她:“不识字,却会武功?”他睨着她此刻暴露在外的脸,其中一半被毁了,是烧伤的疤痕,覆盖了一半脸的下半部,如果遮挡住只露出眼睛,是个美人。 仪妹:“以前当值的人家说是这样能保护主子,就学了点拳脚功夫。” 谢彦斐:“可看你的身手,没个七八年是学不成的。既然你也说到了主人家,你这脸是烧伤的吧?要不要我让知府带人去临县挨个问到底哪里发生过火灾?看看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被主人家赶出来,还是隐姓埋名的外逃犯?如今都这样了,虽然没证据,可你私自潜入府邸还要杀人,被逮个现行,依然是要命的罪,不过交代清楚,你为什么要杀了邓少爷嫁祸冯骋?即使你不说,你下半辈子也在牢房里了。” 不知道是不是谢彦斐的威胁起了作用,或者知道自己躲不过了,仪妹垂着眼犹疑许久,才开口:“我承认了……是我下毒杀的邓少爷嫁祸给了冯骋。” 她这话一落,邓夫人立刻就要朝她扑过去:“啊,你个天杀的!你还我儿命来!” 邓夫人被邓老爷红着眼揽住了,让她稍安勿躁,大人会给他们儿子报仇的。 邓夫人情绪不稳,被邓老爷先一步带了下去,等人走了之后,谢彦斐问仪妹到底为什么要杀人。 仪妹大概知道自己活不成,摸着脸笑了声,“为什么?谁让他当时用那种眼神嫌弃地看着我的?他凭什么?就因为我毁了容脸不好,他就能用那些言语来辱骂我羞辱我?既然我得不到的,那我就毁了!”仪妹抬眼,一双眼带着满满的恨意与怒意,“是,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因为义兄的关系,我很喜欢邓少爷,他人那么善良那么好,对我也那么好,他明明也是对我有意思的……他每次来见义兄都会给我带东西,见到我就会笑。可直到……直到那个女人出现,他的眼里都只剩下那个女人!凭什么?明明是我最先认识的他,明明我不比那个女人差,我虽然毁了脸,可我好歹是清白人家的女子,可那个青楼妓子哪里比得上我? 可他却喜欢那个女人,频频相见,我终于忍不住找到他表明心意,可他却说只是把我当妹妹?我恨啊,越看越嫉妒,最后利用义兄拿回来的账本模仿邓老爷的笔迹写了那么一封信。 果然,那个女人退缩了,你看,只有我才会不顾一切,她只是一封信就退缩了,哈哈,刚好趁着这个机会我假扮了那个女人,明明一开始还好,可他为什么会发现! 如果不是,他就能发现还是我最好!可他发现了,还骂我……说我这模样根本配不上他,说我骗他,欺骗他的感情,用那些话讽刺我刺伤我! 他不是说我配不上他吗?那现在他成了死人,等邓家埋了尸体,我就把他的尸骸偷偷偷出来,等我死了,我们就躺在一起,哈哈哈,到时候下辈子下下辈子他都躲不过我!” 众人被她这疯狂的话听得头皮发麻,没想到一个女人的嫉妒心竟然能这么扭曲。 谢彦斐皱着眉,大概是见过那么变态的思汝长公主,他反倒是先冷静下来的,“你恨邓少爷羞辱了你,你杀了他还情有可原,你为何要嫁祸冯骋?” 仪妹红着眼,“我不想死,义兄说是对我好会给我找个好人家,可他明明有那么好的兄弟却不跟帮我搭线,反而帮别人!他也看不起我!他只是表面上假仁假义而已!” 谢彦斐听着这些话头疼,冯骋更是难以置信看着她,“你、你怎么能这么想?这两年我是真的把你当成亲妹妹,你……”大概是气急了,他拼命咳了起来。 仪妹双眼都是恨意看着他,那眼里的猩红与恨仿佛熊熊燃烧的火焰,让她那双眼亮得惊人,却也可怕的吓人。 谢彦斐皱着眉看着这一幕,看到仪妹又朝着冯骋扑过去,竟是这时候还想要了他的命,影青上前拉开她,点了穴道,仪妹昏睡过去。 冯骋浑身颤抖着,难以置信看着,他不懂,为什么以前听话乖巧的义妹竟然还有这么可怕的一面。 谢彦斐皱着眉看着昏迷的仪妹,他脑海里不断闪过之前仪妹死死盯着冯骋布满恨意的双眼,她是真的恨他,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就像是她杀了邓少爷一次不够,甚至还想杀了第二次。 知府看都冷静下来,看向谢彦斐:“公子你看接下来……” 谢彦斐摆摆手:“把人都先带回府衙,接下来就看你怎么断了。”他揉了揉眉心,被裴泓揽住了肩膀,两人干脆朝外走去。 谢彦斐踏出大堂的时候,听到隐约传来的哭泣声和安抚的声音,是邓夫人和邓老爷,他们是真的难过,他们只有邓少爷这一个独子,如今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管家抹着眼,他是看着大少爷长大的,没想到……还没看到大少爷成家立业,却反而被这么一个心肠狠毒的女子因为爱而不得给杀了。 谢彦斐听着哭泣声,想到平白受到无妄之灾的邓少爷,叹息一声,既然来了,那还是去上柱香吧。 谢彦斐表达了自己要上香的意思,老管家感慨之下,更是感激,连忙应了,带着谢彦斐他们去灵堂,连知府对这位公子都这么恭敬,这公子还念着他们少爷,他自然不会拒绝。 大堂离灵堂有些远,老管家提着灯笼边在前头引路,帮轻声说着一些邓少爷的事,“……大少爷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老爷很是省心,本来都打算过两年把家业都交给大少爷,他们两人也能去游山玩水歇歇了,可谁知道,竟然会遇到这么一个理智性子这么偏激的疯人。老奴本来以为这辈子遇到一个疯人已经不可思议,没想到,竟然还会遇到第二个,还都被老爷遇到了,怎么就这么倒霉。”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谢彦斐本来一直总觉得心里不舒服,他总觉得这件事似乎有些太过轻松,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仪妹的理由倒是也说得过去,毕竟他见过比仪妹更心思变态可怕扭曲的。 可这会儿听到老管家这么说,心头一动:“还有一个偏激的疯人?不知老管家你说的是谁?” 老管家此刻眼圈红红的,大概是夜深人静心理防线是最低的,若是以往他肯定不会说,可这会儿真想说一说把自己因为大少爷的死的难过给抒发出来:“那个疯人是我家老爷的一个旧交,简直……”老管家找不到这个词,最后叹息一声,“他自己一个人,不仅害了他一家,还害了冯老爷。” “嗯?冯老爷?你说的是冯骋的爹?”谢彦斐想起来之前问过掌柜的提及过这冯骋,说是之前家里还有家底,只是冯老爷生意失败之后跳了井,留下孤儿寡母,后来多亏了邓少爷接济冯骋。 老管家点头:“是啊,冯老爷以前就住在这宅子隔壁,不过生意失败之后都赔了进去,卖给别人了,本来冯老爷其实也不用死的,只是……他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大概是,愧疚吧。” 谢彦斐走近了一些:“怎么说?” 老管家道:“大概三四年前吧,冯老爷得到一个好的生意,冯老爷的意思虽然冒险,但是一本万利,若是成功了,冯家一定能成为永姜府首富,他把这件事告诉了我家老爷,还有当时老爷的一个这些年都有往来的一个生意伙伴,他们三人关系挺好,就合伙想着大干一场。 只是……生意干到一半的时候,我家老爷看苗头不对,因为当时投进去的银钱都收不回来,可冯老爷和另外一位易老爷觉得这只是前期,慢慢来就行,老爷信了,就继续,可后来还是心里不安,所以老爷……就劝他们这时候收手,可两人当时都红了眼,非要硬着头,觉得这时候收手太亏了。 老爷这人太过谨慎,看劝不服他们,只能自己撤了,虽然亏损了不少,伤了些元气,可到底还能撑下去。这种事老爷不便对外人讲,只是变卖了不少外地的产业这才抱住永姜府这边的,倒是没被发现。 也多亏了老爷警醒,否则,就真的跟冯老爷易老爷一样倾家荡产了。” 谢彦斐:“那易老爷如今怎么样了?” 老管家叹息一声:“冯老爷易老爷两人倾家荡产彻底被骗的身无分文,易老爷当时没经受住打击,直接就疯了。冯老爷当时愧疚不已,老爷也同情他们,当时跟冯老爷说借他一笔银钱,让他东山再起,还让他问问易老爷,若是有需要,也可以帮他们。冯老爷当时虽然失败了,可到底还要养活一家老小,加上有老爷帮忙,就打起精神去易老爷那里去找他,想看看他的情况,并告知这个情况……可谁知道……这易老爷竟然……” 谢彦斐觉得自己的心脏猛地跳了起来:“他做了什么?” 老管家叹息一声:“他竟然……疯到一把火烧了整个易府,他一家都被他自己活活烧死了,一个都没能逃出来。当时冯老爷刚好就在那里,亲眼目睹了这一幕,虽然被救出来,可大概是因为这件事觉得易老爷一家的死都是因为他,所以后来回来没多久,就投井死了。因为这件事我家老爷还帮了冯家,所以冯少爷很感激我家少爷,他们关系一直挺好的。可没想到……这次竟然因为这件事……” 灵堂刚好到了,老管家却没再说什么,率先进了灵堂。 谢彦斐给邓少爷上了香,可看着邓少爷的牌位,脑海里一直想着老管家之前的话,他脑子乱糟糟的,等出了邓府,一股凉风吹过来,他脑子清醒了些,看向裴泓,后者也在看他,“王爷,你是不是怀疑……” 谢彦斐轻嗯了声:“易老爷,这个仪妹……她的脸是被烧的,这太凑巧了,她两年前出现的,还有她会武,一个商贾的大家闺秀应该不会练武,所以她很可能是用来保护人的贴身婢女。她的模样与那位玉姑娘长得这么像……到底是偶然还是……根本就是有关系?” 更何况,这个易与仪,同音不同字。 谢彦斐带着裴泓几乎是立刻回了府衙,刚好冯骋还在那里,他看没有别人,直接问:“仪妹这个名字,是你给她起的,还是她来的时候就说自己叫这个?” 冯骋本来以为案子已经了了,“是她自己本来的,她说自己就叫仪妹。当时也是因为这个名字跟义妹同音,我娘觉得这是上天的指示,就给我当了义妹。” 谢彦斐长叹一声:“你还是别回去了,让知府给你找个理由,还有一些细节需要配合。” 冯骋不解,这凶手不是找到了吗?“为什么?” 谢彦斐看他一眼:“……因为凶手不止一个,你回去可能就没命了。” 这个仪妹哪里是因为什么因爱生恨得不到干脆毁掉,她这是听到之前她听说自己要去查她之前毁容的身份,怕暴露了那位玉姑娘所以干脆承认了。 如果这位玉姑娘就是那位易老爷活下来的遗孤,她很可能听说过易老爷放过之前的一些疯言疯语,估计是关于冯老爷和邓老爷。 邓老爷安然无恙,冯老爷也被邓老爷说要帮他,这估计在易家那边看来,就是两人合伙骗了他。 这玉姑娘如果遗传了这种偏执,怕是会觉得自己家造成这一切都是因为邓老爷和冯老爷。 冯老爷的自尽更加让她觉得是心虚愧疚。 所以,她要杀了邓少爷,让邓老爷后悔一辈子,顺便让冯骋成为凶手,一次解决两个,让他们邓冯两家同样家破人亡。 谢彦斐想到这种可能性头都疼了,没想到邓少爷的真正死因竟然是因为上一辈的事…… 谢彦斐找来知府,说了这件事,让他暂时压下什么也别说。他当时找过玉姑娘,怕是玉姑娘也怕自己会查到什么,暂时不会出手,所以他让影青去私下里查这位玉姑娘的真名以及身份,并以这件事了解之后要离开为由,真的从府衙这边坐上马车离开了永姜府。 不过谢彦斐他们出了永姜府之后在一处停歇下来,并未真的离开。 谢彦斐他们“离开”永姜府不过半日,等天快黑的时候,这位玉姑娘以拜祭为由,上了邓家的门。 谢彦斐几乎是猜到这位玉姑娘想下一步做什么,以拜祭为由在邓老爷面前露面,邓老爷既然与易家关系好,怕是登门过,见过这位玉姑娘也说不定,到时候邓老爷认出这位玉姑娘是旧人遗孤。 加上与邓少爷的牵扯,以及邓老爷对易老爷一家的同情愧疚,邓老爷痛失爱子,应该会更加同情玉姑娘,继而如同冯家当初留下仪妹一样,为她赎身收为义女,之后的事……怕就是相处的时间久了之后,让邓家,彻底家破人亡。 第102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离开时并没有告知邓老爷他们真相, 所以邓老爷听说府外来了一个女子,说是邓少爷的旧识,想要拜祭一番的时候,邓老爷很奇怪, 他是知道自己这儿子的,被他教得很少近女色, 出事之前也没听说跟哪个女子走得近。 可别人上门拜访, 邓老爷还是让老管家将人带了进来。 随着玉姑娘到了灵堂,邓老爷与邓夫人瞧着款款而来的女子,戴着面纱, 一开始没瞧清楚模样, 可瞧着这女子, 两人总觉得有股熟悉的感觉,可还没等想清楚这股熟悉的感觉从哪里来, 玉姑娘揭下来面纱。 而随着面纱揭下来, 邓老爷瞧着那张有些眼熟的脸, 瞪大了眼,“你、你是……”不可能的, 明明当年说是全部都烧死了, 可面前的女子,的确像极了当年易兄刚刚及笄的独女易美娥,只可惜却出了那种事。 可当初明明已经…… 但是面前这姑娘真的像极了当初那个刚刚及笄的少女,只是从青涩长成了如今端庄贤淑的模样。 玉姑娘朝他福了福身,“邓伯父。” 随着这个称呼, 邓老爷颤抖着手,“你、你真的是易侄女?可你怎么会……” 玉姑娘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暗芒,“邓伯父,我当年并没有死,被人所救。” “那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露面?”邓老爷原本以为当年已经死了,可谁知道,竟然还活着?可奇怪的是,既然当初没死,怎么对外说是死了?一起被火烧死了? 玉姑娘听到这话,抬起头,一滴泪珠滚落下来,瞧着颇为可怜,也让邓老爷他们的注意力都落在了玉姑娘这张脸上,忽视了她那双与仪妹极为相似的眼,这也是邓老爷一开始觉得她眼熟的缘由。 玉姑娘拿起帕子轻抹了抹眼角,“邓伯父怕是不知,当年并非我不愿意露面,而是我……并没有机会。当年我虽然被人所救,只是昏迷了,救我的侠士将我放在了一个巷子里。本来这侠士是好心,也不想留下姓名,做好事不留名。只可惜,当时府里失火,到处都很乱,我一个女子躺在巷子里,就被有心之人所劫持……” 邓老爷脸色大变,“易侄女你这是……” 玉姑娘眼圈更红,瞧着颇为楚楚可怜,“那人将我劫持之后,竟是……直接卖入了这永姜府的青楼之中,我醒来之后已经身在玉春楼,无法脱身,我想跑却没办法。直到……后来不得已一直留在那里,当我知晓邓伯父也在永姜府的时候已经很久之后了,那时候……我已经成了玉春楼的花魁,我觉得没脸见邓伯父,就……从未提及。若非这次邓公子出事……我怕是也不会露面,我与邓公子之前有过接触,并两情相悦,可没想到途中被那仪妹所骗,以伯父的名义写了一封信,痛斥与我,我信了加上觉得自己的身份低贱,就与邓公子决然分开,可谁知道……竟是被利用,反而害了邓公子。” 她说到这,邓老爷想起来之前提及的一个青楼女子玉姑娘,浑身一哆嗦,“你、你就是那个玉姑娘?” 玉姑娘敛下眼,眼角还挂着泪珠,让一开始震惊不已的邓夫人随后也忍不住心生怜惜,“这、这真是冤孽啊!”当年这易姑娘刚刚及笄,两家还提及过等那桩生意过后不如让两家结为亲家,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种事……自然也就没有人再提及。 可谁知道辗转之后,竟然他们又遇到了…… 邓夫人想到自己冤死的儿子更是泣不成声。 玉姑娘也红着眼,“我这次来也是听闻了仪妹做的事,想来给邓公子上柱香。” 邓老爷抹着眼泪,“好,好好……邓伯,给易姑娘拿香。” 老管家也没想到当年易家竟然还有人活下来,赶紧拿了香点燃递给玉姑娘,只是就在玉姑娘接过来要去上香的时候,一道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易美娥,你想给邓公子上香,你就不怕午夜梦回他化成厉鬼来向你索命吗?” 随着这一声,谢彦斐等人从回廊绕到灵堂的门外,隔着一道门槛望着里面捏着三根香脸色发白的玉姑娘。 玉姑娘难以置信看着谢彦斐,他们不是走了吗? 谢彦斐踏步走进去,在邓老爷邓夫人不解的目光下从玉姑娘手里将那三根香给拿了过来,退后几步,重新还给了邓伯。 邓伯茫然接过来,不解地看看谢彦斐,再看看邓老爷,不明所以,这是什么回事啊? 谢彦斐站定,对上邓老爷不解的目光,“这位玉姑娘其实刚刚说错了三件事。” 邓老爷:“哪、哪三件?” 谢彦斐:“第一件事,她当年的确被人所救,不过救她的不是什么侠士,而是她自幼买在身边因为与她模样有几分相像情同姐妹的婢女,那婢女为了救她,毁了半张脸,后来改名叫做……仪妹。” 邓老爷邓夫人等人听到最后两个字,倒吸了一口气,猛地看向勉强保持镇定的玉姑娘。 谢彦斐:“第二件事,就是她与邓公子并非两情相悦,从一开始,就是她有意引诱让邓公子对她上心,之后假借冯骋的名义接近相见,再途中写了那封信被逼拒绝再相见,无非就是寻个由头,让后来仪妹代替之后故意被发现让邓公子与冯骋发生争吵,为之后的事准备。等时机差不多之后,再让仪妹故意分别写了那反两封信相邀,并让仪妹提前给冯骋服了解药,再假扮酒楼的客人,再他们两人的酒杯里下了毒药。造成两人都喝了之后,却一死一活,加上之前的争吵,冯骋谋害邓公子自然也就成立了。最后两人都会死了。” 所有人都被谢彦斐的话跟震在当场,除了玉姑娘以及裴泓他们。 谢彦斐继续道:“第三件事,她这次来也不是为邓公子上香,而是故意引起你们的注意,让她可怜的身世加上对易家的事的同情收为义女,之后……怕是等时机救了,她会如同杀了邓公子一般如法炮制,害了邓老爷,之后想办法嫁祸给别人,自己逍遥法外。” 邓老爷邓夫人猛地看向玉姑娘,他们期待玉姑娘会否认,可她没有,她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株白莲,因为是来上香,所以她穿了一身素白,可这样好看的姑娘芯子却是黑的。 “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啊?!”邓夫人猛地朝她要扑过去,被谢彦斐拦住了,怕玉姑娘会破罐子破摔,继续害人。 邓老爷也反应过来,赶紧把邓夫人拉着退后好几步,警惕地看着玉姑娘,他比邓夫人更容易回过神,这件事如果不是被发现那位仪妹的目的,怕是最后冯骋那小伙子真的会被当成下毒的真凶死了。 这件事邓家冯家最后只会都死了独子。 牵扯到两家,出手的还是易家人,他自然而然想到了当年的事:“你是在报复当年的事?” 玉姑娘大概是知道自己的目的被揭穿,仪妹被关,她怕是也逃不了了,也不装了,拿起帕子慢慢抹去眼角还残留的泪痕,嘲讽看向邓老爷:“你们害得我易家家破人亡,只是死了个儿子而已,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邓老爷脸色发青:“只是死了一个儿子?你杀个人就这么轻飘飘的吗?” 玉姑娘:“可你与别人杀了我易家这么多人怎么不说?” 邓老爷气得不轻,“我不知道到底是谁跟你说的,可当年那件事……我们都是受害人。至于你易家,当年你爹受了刺激发了疯,竟然恍惚中觉得日后破产之后跟着他也是受苦,竟是一把火烧了易府。当年冯兄弟眼睁睁瞧着这一幕却没能把你们救出来,回来后觉得是他识人不清才导致害得他与易老爷都陪得干净,愧疚之下才跳了井。可这件事从头到尾,我们都是受害人,最应该死的是当年骗我们的那个商贾!” “你休要给自己开脱,根本就是你与冯家的人合伙骗了我爹!要不是你们,他们怎么可能会死?都是你们害的!”玉姑娘的表情有些疯狂,望着她这模样,邓老爷仿佛看到了当年发疯的易老爷一样。 “你……你可真是……当年易家出了这种事,冯兄弟也跳了井,我报了官废了不少功夫追了几千里才把那个当年骗我们的商贾给找出来,只是那些银钱他都赌赔完了,可人却是去年就伏法了。你若是不信,可以去府衙问大人,当年的卷宗还在。”邓老爷叹息一声,又气又恨却又忍不住可惜,明明大难不死,却因为盲目的仇恨毁了自己,害了这么多人。 玉姑娘看邓老爷言之凿凿的模样,她摇着头,眼神里闪过慌乱,“我不信!我不信!”如果这是真的,那她为了报仇不惜把自己卖入青楼,还害了相依为命的仪妹……这些都将成了一场笑话。 知府这时候得到消息拿着好不容易找到的卷宗匆匆赶了过来,“还好来得及,这就是当年处决那个商贾骗子的卷宗,里面有提到你爹、冯老爷、邓老爷,还有本官府衙的印泥,还有上面的印泥批准,你不信可以自己看看。 玉姑娘几乎像是疯了一样扑过去,打开那卷宗就开始看,等看到最后,瞧着上面详细的论述,她突然仰起头哈哈哈笑了起来,笑得可怖又可悲可怜却也可恨,笑到最后,她恍惚松开手,卷宗落地,她恍惚地往后退去,“假的,假的……这都是假的……你们在骗我……都是骗人的……”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她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 谢彦斐一直让影青注意着她,看玉姑娘突然转过身就要撞墙的时候,让影青拦住她,敲晕了。 她就算是死也不能毁了邓公子的灵堂,人都死了,不能让人的灵堂也毁了,她要死也是受到公正的惩罚。 知府把玉姑娘押送回了府衙,重新看向谢彦斐,“公子你看这次……真是多亏了你。” 谢彦斐看他一眼:“行了,如今这件案子彻底了了,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他朝着邓老爷邓夫人拱手,在两个白发人抱头痛哭的时候叹息一声转身离开,回头还是忍不住看了眼邓公子的灵堂。 这件事死的最冤的怕就是这位邓少爷了,真是天降横祸,无妄之灾。 裴泓知道他心里难受,伸出手握住他的,“走吧。” 谢彦斐嗯了声,他们坐上马车离开邓府的瞬间,脑海里传来了一道声音。 【接收到来自冯骋的生命值+1,总生命值为1。】 虽然得到了这个生命值,谢彦斐心里却并没有怎么好受多少。 谢彦斐他们本来也就剩下三天的路程,解决了永姜府的事之后,赶路倒是很快,很快就到了大谢皇城。 明贤帝和六皇子他们提前半个多月就回来了,一回来,明贤帝一扫之前萎靡颓废的模样,立刻让人将旭王府给重新改造一番。 因为明贤帝以及六皇子的回来,也带回了五皇子还活着的消息,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毕竟五皇子失踪了三年,连皇上当初都直接在皇陵给五皇子立了牌位,可这突然说活了就活了? 可别人说他们也许还会怀疑,可说这话的是皇帝,是五皇子的老子,这话可信度……就几乎是肯定的了。 毕竟,连失踪了这么久的六皇子都回来了,还有什么不能的? 不仅如此,与六皇子一起回来的还有奚姑娘,奚夫人这些年住在她之前的娘家,也改回了本姓,赵,赵氏。 这三年来,因为明贤帝对奚姑娘的亏欠,所以提拔赵家,如今赵家在京城水涨船高,加上明贤帝把六皇子和奚姑娘带回来之后,因为奚姑娘等了六皇子三年,明贤帝立刻让他们不久之后完婚。 明贤帝因为顾忌着谢彦斐大概在大谢停留不了太长时间,也想早点把大谢的事都交给六皇子之后跟着去旭国多陪陪老五,加上事发之前已经在准备六皇子与奚姑娘的婚事,所以完婚也很容易。 挑选了一个最近的黄道吉日,也就是一个月后。 所以等谢彦斐他们半个多月回来之后,离六皇子与奚姑娘的大婚只剩下不到十天的时间。 谢彦斐等人进了京,先拿着令牌去了一趟宫里。 这些年跟在明贤帝身边的还是钱全钱公公,他年纪也大了,加上之前皇陵的事被吓到精神头也不如之前,不过皇上的精神头更不好,所以对钱全要求也就不怎么高。 钱全本来正在打盹儿,突然就听到不远处有动静传来,他立刻捏着拂尘站好了,低咳一声,立刻有太监上前,询问一二。 钱全询问一番时辰,再看了看御书房内,皇上似乎自从回来之后对国事颇为重视,整日都留在御书房里处理朝政,大有将事情都朝夕间处理完毕的想法。 他想着也快到午膳,也该询问皇上要不要用膳了。 结果,还没等他转身请旨,就听到一声轻笑声,他反射性抬头看去,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宫里这么笑?结果一抬头,就被眼前的画面给晃了一下眼睛,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等等,是不是他的眼睛出现问题了?否则,他怎么看到裴世子了?不,不对,现在应该是旭帝才对。 可旭帝听闻如今残暴异常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温润而雅的世子了,可本该在旭国的世子竟然出现了?不仅如此,他竟然还在笑? 钱全看着对身边一个容貌昳丽的少年笑得温柔的裴世子,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如果不是笑的对象不对,他还以为又回到了当年世子跟五皇子在一起时的模样,可五皇子听说还活着,可就算是世子要笑,也该是对着五皇子啊…… 这少年是谁?难道……世子变心了?! 钱全吓了一跳,明贤帝和六皇子回来之后,只来得及说五皇子还活着,并没有说谢彦斐的容貌,毕竟在他们眼里,无论谢彦斐什么模样都只是他们的皇子以及五哥,加上之后就在尽快完婚的事,所以也没来记得说。 除了跟着明贤帝去的几个使臣,可这几个使臣回来之后皇上没说,他们总不能见到人就说,五皇子变好看了,大变身了!这似乎也找不到由头……他们实在忍不住跟家人说了,可家里人听了之后压根不信,这事情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钱全自然也就不知道。 所以等谢彦斐到近前的时候,就看到钱全正一脸惊恐外加难以窒息瞪着他,等瞪完他垂下头,随意行了行礼,却也只是对着裴泓,只是声音也不咸不淡的,明显不怎么热情:“旭帝。” 裴泓看他一眼,皱皱眉,刚想说什么,突然被谢彦斐给揽住了手臂。 谢彦斐想到钱全看到自己应该很热情才对,不过随即想到自己的脸,再想到钱全刚刚偷偷瞪自己的模样,忍不住无声笑了,他故意把声音给压得低低的,跟以前不太一样,还朝着裴泓依偎过去,“皇上,这谁啊?怎么挡着不让我们进去啊?我好怕怕啊。”最后的声音要多作怪有多作怪,听得裴泓头皮一麻,可美人在怀,他狭长的凤眸扫过谢彦斐狡黠的眸仁,嘴角弯了弯,也很配合,揽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下巴,轻晃了晃,“他是钱公公。” 谢彦斐像是一个恃宠而骄的,拖长声音:“原来是钱公公啊,那我们见了皇上赶紧出宫去吧,这走车劳顿的,我们能……先去沐浴一番。”说罢,更是把头往裴泓的胸膛上一蹭 钱全手里的拂尘都快捏不住了,这、这哪里来的男妖精,竟然公然勾引裴世子! 世子不是说对王爷一往情深的吗?竟然这么快就、就找了别的妖精了! 呜呜呜,他可怜的王爷,这怕是还不知道吧? 这刚活过来却面临心上人琵琶别抱,惨,王爷是真的惨……呜呜呜。 结果就在钱全脑补了一番王爷多惨受了多大的情伤的时候,御书房里的明贤帝听到声音出来,就把这一幕给看全了,无奈看着谢彦斐:“老五,别闹,进来吧。” 说罢,让开身,淡淡看了眼拐走他皇子的裴泓,瞪了眼,先一步进去了。 裴泓低咳一声,当着老丈人的面还是规矩一些的好,站直了身体。 谢彦斐更是忍不住捂着嘴偷乐,尤其是看到钱全还在伸长了脖子去瞅:五皇子人呢?在哪儿呢? 他经过钱全的时候帮他拂了拂肩膀,重新恢复之前的声音,“钱公公,三年不见,愈发精神了啊哈哈哈。” 说罢,不去看钱公公像是见了鬼一样又惊又喜的模样时,笑着进了御书房。 钱全直到御书房的门关上,还一脑门的问号,刚刚那声音……是五皇子没错吧?虽然隔了这么多年,可五皇子的声音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可这人……怎么、怎么就对不上呢? 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啊。 可如果把少年带入五皇子,细细想想,如果把五皇子给缩成这么瘦,去掉脸上的黑斑,似乎……真的有几分眼熟,像极了当年的于皇后啊。 钱全想通之后猛地看向御书房:天啊,五皇子这一回来摇身一变成大美男了啊。 若非亲眼所见,钱全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大谢第一丑男竟然成了比裴世子还让人惊艳夺目的存在。 谢彦斐戏耍了钱公公一番,倒是找回了些当年在大谢时的熟悉感,到了明贤帝近前,看明贤帝还绷着脸,直接上前抱住了明贤帝的手臂,“父皇,这一路回来有没有想儿臣啊?” 明贤帝本来想维持的表情顿时崩了,忍不住笑了笑,摸了摸谢彦斐的脸,“瘦了。是不是某人没有照顾好你?”这个某人自然是指的裴泓了,因为如果对方是旭帝,明贤帝不想称臣,再说了,他可是他老丈人。 裴泓倒是好脾气,知道自己拐走了王爷皇上心里不舒坦,他拱手:“是我的错,回头一定养回来。” 明贤帝这才满意了,“你这次回来就别回之前的住所了,住老五的旭王府,没意见吧?”以前还以为裴世子不喜欢老五,老五对裴世子又痴心,所以当时老五说要嫁给裴世子还住在青竹苑,他也就同意了。 可结果,他完全被忽悠了,这裴泓简直就是一个大尾巴狼,明明对老五喜欢的不行不行的,竟然还骗他,他只是为了演戏。 现在直接把他的皇儿拐到旭国,这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面。 不过幸亏老六也回来了,有老六在,先成婚再立储,之后禅位,跟着老五去旭国,当个悠闲自得的太上皇,岂不美哉。 明贤帝想通了,心情不错,瞧着裴泓也有了笑模样,等裴泓点头丝毫不介意住在旭王府之后,才不管他了,拉着谢彦斐询问路上的一些事,谢彦斐隐瞒下永姜府的这件事把一些有趣的见闻逗乐般说了出来。 逗得明贤帝忍不住笑了好几次,直到钱全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提醒明贤帝该用午膳了,明贤帝直接留了谢彦斐和裴泓用午膳。 用过午膳也没放人离开,直到等晚膳把六皇子给找来一起用了,才让老六送谢彦斐和裴泓出宫回旭王府。 六皇子最近在忙大婚的事,见到谢彦斐终于能闲下来,“五哥,这是不忙大婚不知道,真的是累啊,怎么就这么多事要忙?” 谢彦斐看着瘫在马车里的六皇子,忍不住乐了,幸亏他不用当皇帝,否则光是想想每天那么早就要起来上早朝,还要批改奏折为国为民忧心,他就觉得太庆幸了,一脸怜悯瞅着六皇子,摸着脑袋瓜子,“你想想你以后要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迟,比牛还要勤勤恳恳,老六……你会感激现在这段日子的。” 六皇子几乎是立刻就坐直了,显然明白谢彦斐话里潜台词的意思,五哥要去旭国当男后,父皇之前也提过让他当储君,想到未来的可怜,他上前抱住谢彦斐的手臂,“哥!亲哥!要不这样,你当一年皇帝我当一年,我们轮流来!” “滚犊子!”谢彦斐忍不住笑喷了,“你这样早晚是要亡国的,我才不这么累,我要每天睡到自然醒!” 六皇子拉着他的手不撒开:“哥,你可怜可怜你弟弟,你瞧瞧,这才回来多久,我都已经有黑眼圈了……”他竟然有点羡慕牢房里悠闲悠闲的日子。只是六皇子这话在不经意对上裴泓看过来森森然的模样时,嗖的一下把手给收了回来,差点忘了旁边还坐了一个黑罗刹。 他这公然抢他的夫君,简直……不要命了。 于是,接下来一路六皇子特别乖巧,送到旭王府,临走前,特别狗腿儿:“五哥,五哥夫,好梦呀!”说罢,迅速落下帷幕,嗖的一下就让车夫走了。 谢彦斐被那句哥夫听得耳根一热,骂了句这臭小子,可看了眼身边也看过来眼底带了笑意的裴泓,坦然仰着头,“来,喊声夫君听听。” 裴泓瞧他这得瑟的模样,倒是行云流水在他耳边喊了一声。 谢彦斐迅速扭头四处看了一圈,压低声音,“世子你的节操呢?” 裴泓无辜耸肩,在谢彦斐没看到人又哄着他喊了几句终于心满意足去旭王府拍门的时候,裴泓朝着谢彦斐的背影意味深长笑了笑:从哪里喊过去,自然要从床上找回来,王爷怎么这么久多没想通呢? 旭王府在这三年早就整治清理过一遍,谢彦斐回来之前明贤帝又重新清理一遍,除了没问题的老管家之外以及三四个,其余全都换成了明贤帝的人,还有一些手艺不错的御厨。 谢彦斐瞧着改头换面的旭王府,等瞧见老管家看到他时目瞪口呆的模样,终于从这趟大谢之行找到点趣味,无辜看过去:“管家,这才三年就不认识本王了吗?好歹本王还让你赢了那么丰厚的棺材本呢?” 老管家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脑子一抽,心里的话脱口而出:“天啊,王爷你这三年是去修炼换头去了吗?” 谢彦斐:“……” 老管家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就要跪下来,被谢彦斐无奈扶住,“行了行了,开玩笑而已,本王之前被人下了毒,如今好了自然也就恢复本来模样了。” 老管家不敢看却又忍不住想看,抓心挠肺的,天啊,他几乎能想象到接下来当所有人知道王爷成了这幅模样时震惊的表情,等老管家恍恍惚惚送谢彦斐他们回主院,老管家与其他也震惊目瞪口呆的下人站在一起,对视一眼:完了,他们现在好像去外面传播王爷变好看了,顺便再别人都不信的时候去押注,你们觉得王爷与世子到底谁更好看? 再别人都押世子的时候,他们要是押了王爷,天啊,这比当年肯定还要稳钻不赔啊。 可他们……不敢。 于是,老管家他们抓心挠肺了一晚上没睡着。 谢彦斐也一晚上没睡,老管家他们是自己睡不着,谢彦斐是被逼的,路上不方便,等回到旭王府……某人就跟几百年没见到肉骨头的狼狗似的,把他啃得只剩下一口气,尤其是想到被逼着喊了那么多让人羞耻的称呼,谢彦斐终于知道为什么他让世子喊夫君的时候对方这么痛快了。 谢彦斐昨晚上没睡,第二天直接睡到半下午,才在裴泓贴心又温柔的服侍下起来了,顺便开启三连瞪,并确定接下来几天都分房睡。 裴泓也不说话,就那么温柔看着他。 作为一个颜控,谢彦斐看着看着就心软了,行了行了,赐你个待在房间的机会。 只是等晚上睡觉的时候,机会变成了抱着人酣然而眠。 五皇子回京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也有人传言说是王爷之前那样是中了毒,这三年是去找高人解毒治病去了,如今毒解了,恢复了原本的容貌,竟是比世子还美。 如果说解了好看了也说得过去,可比世子还没……这怎么可能? 这话很多人都不信,于是……时隔三年,京中又掀起了一场押注。 旭王与世子……哦不对,旭帝,旭王与旭帝孰美? 当然,这是偷偷进行的,谁也不敢当着旭帝的面说这个,可不少人都不信,所以千方百计想寻个机会,而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那就是……六皇子大婚。 作为六皇子的五哥,旭王肯定会出席吧?到时候这么多百官去,亲眼目睹一番之后不就知道了? 谢彦斐知道的时候差点没笑出声,要不是觉得不公平,他都想去押了。 六皇子大婚当天,谢彦斐与裴泓换上一身靛青色的华服,两人一个颜色稍微深一些,谢彦斐的稍微浅一些,同样出色的容貌,相似的衣服,衬得两人容貌更加出尘。 谢彦斐望着穿好衣服的裴泓,眼睛一亮,绕了一圈,啧啧有声,“世子,你这模样出去勾搭人,一条街都是你的。” 裴泓:“是吗?那我有跟王爷不同的追求。” 谢彦斐挑眉:“哦?是什么?” 裴泓靠近了些,压低声音看着谢彦斐身上这套衬得他的脸几乎在发光的锦袍,意味深长说了句没有前言后语的话,“……将它亲手脱掉。” 谢彦斐:“???”脱什么? 等抬起头对上裴泓深邃的凤眸,明白过来,直接蹿了出去:“你脑袋里都是想的什么玩意儿?” 裴泓抬步跟上去,接的很快:“……你。” 谢彦斐:“……”要不是知道你在夸本王在你心里脑海里无时无刻都在,本王真想揍你啊。 就算你长得好看也照揍不误。 谢彦斐与裴泓上了马车,一路启程往府外去,本来还有窝在旭王府外等着先一步一窥旭王容貌的只看到一个疾驰而去的马车,什么都没看到。 旭王府离六皇子府不近,谢彦斐坐在马车里心情不错,尤其是看着两人的衣服,忍不住咧嘴笑了笑,看着坐在那里一本正经的裴泓,就想撩拨一番,他凑过去,把自己繁复宽大的衣袖放在裴泓放在一旁腿上的衣袖上,交叠在一起,深色的靛青色与浅色的交融在一起,外面投射进来的金色日光一晃,很是好看,像是水波,让人的心都随着摇曳醉了。 “世子,你知道我们穿成这样还有一个别称是什么吗?” “嗯?”裴泓认真看过去,一双眼又黑有深邃,这样瞧着,让人觉得仿佛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谢彦斐觉得自己的心口热乎乎的,声音也有些哑,借着交叠在一起的衣袖,握住裴泓的手,十指紧握,轻声道:“……情人装。因为相似的颜色,别人一看到,就知道……我们是一对。” 裴泓大概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亲了亲他的嘴角,等看到谢彦斐眼神里的恍惚时,想继续却知道时间不够,只能压下念头,故意逗他,“所以,王爷这是在提醒我以后我们的衣服都要做成这样的情人装吗?” 谢彦斐:“???”我只是在调、情,可你为什么总是能想到其他地方去? 他以后可不想每次出行都引起别人围观。 可显然……裴泓当了真,甚至还在认真思考。 谢彦斐:“把你脑袋里的念头、都、忘、了!” 裴泓:“……好。”转头,“……王爷你比较喜欢哪种颜色?要不所有的颜色都做两套,不行,两套不够,要六套……” 谢彦斐:“…………” 第103章 三章合一 马车一路往六皇子府去, 今日是六皇子大喜,迎亲的队伍很快就要过去,谢彦斐两人是提前过来了,本来想着瞧瞧老六当新郎官的模样, 不过刚到了府门口,六皇子就一身喜袍冲了过来, 看到旭王府的马车, 赶紧撩开帷幕:“五哥!帮我!” 谢彦斐垂眼看过去,“你干嘛呢?你等下不是要去的赵府吗?” 奚夫人和离之后回了娘家,这三年赵家也重新回到京城, 因为明贤帝的照拂过得不错, 在京中也渐渐很有威望, 摆脱了奚文骥,她改成了本来的姓氏, 见到之后就唤一声赵夫人。 奚姑娘这次是从赵家出嫁, 所以六皇子等下去迎亲要去赵府, 快到吉时了,结果这混小子竟然拦住他的马车。 六皇子扒着窗框, 怕被人听到, 压低声音,“五哥,我紧张!你听听,我这心脏噗通噗通的,你帮我想个办法啊, 不然等下宾客都来了肯定是要出丑的。” 谢彦斐凑近了耳朵听,得,这咚咚咚的声音,谢彦斐都怕他的心跳出来,他想了想,把帷幕撩开,“行了,你先上来,去你的院子,我给你想个办法。” 谢彦斐黑漆漆的眸仁闪过狡黠的光,等六皇子听话爬上来,直接让马车进了六皇子府,因为来得早,所以人不多,加上谢彦斐没出来,所以看到他面容的几乎没有,这一路畅通无阻停在主院,谢彦斐率先跳下来进去,让六皇子也下来,让裴泓先一步去宴客的地方。 裴泓知道他怕是又有奇怪的方法让六皇子没这么紧张,他看着两人进去,才从马车下来,抬步让看到谢彦斐模样傻了眼的六皇子府的管家带路去宴客的苑子。 管家觉得自己刚刚眼睛一定是花了,否则……刚刚那被殿下喊着五哥的,真的……是五皇子? 天啊,五皇子这去哪里脱胎换骨了?竟然美得……像是假的一样。 管家恍恍惚惚带着裴泓去了宴会的地方,而另一边,谢彦斐则是拉着六皇子进了房间,离吉时很近了,谢彦斐把门一关,认真瞧着六皇子,“真的这么紧张啊?” 六皇子脸皮一红,“一想到要娶阿菡了,我这心脏一想起来她就跳得飞快,现在都这样了,要是等下见到阿菡万一说不出话或者走不了路,是不是就太丢人了?”不仅如此,等下他还要上马,一路把阿菡从赵家迎进六皇子府。 谢彦斐哥两好的勾住他的脖子,“那五哥给你出个主意,把你的注意力从奚姑娘那里给转到别处去怎么样?” 六皇子不怎么信,他今天大婚,觉得这脑子里都是阿菡,怎么可能还有别的能让他不去想阿菡? 谢彦斐咧嘴一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看得六皇子心脏扑通一下,不知道什么,他总觉得五哥这笑容让他有点慌,结果下一刻,就看到谢彦斐上前扒他的喜袍,“五哥!停停停,五哥你干什么?!别乱来啊!” “你想什么呢?我这可是给你出主意,赶紧把外面的喜袍脱了,只留个里裤就行,里衣脱了,再把外袍套上。”谢彦斐赶紧催促。 六皇子一脸茫然:“啊?为什么啊?” 谢彦斐:“让你脱就脱,赶紧的。” 六皇子虽然觉得不对劲,可保持着相信五哥不会害他,还是把外袍脱了,他们习武之人,打个赤膊也没什么,等之后再把外面的喜袍穿上,虽然依然跟之前没什么不一样的,可里面空荡荡的,让六皇子有点……觉得不太安全,“五、五哥?这是要干嘛?” 外面已经有人开始催促吉时就要到了,该去迎新娘子了。 谢彦斐咧嘴一笑,突然打开门把他推了出去,“就这样去吧,老六啊,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虽然你里面没穿里衣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可你以后可要当皇帝的,这要是让人知道……怕是……” 堂堂新郎官成婚当天竟然只穿了喜袍,衣衫不整,这怕是会在史书中留下浓重的一笔。 六皇子被吓傻了,“嗷!五哥你不能这么坑弟弟啊!” 谢彦斐毫不犹豫把门一关:“你小心着些,谁也不会扒你的衣服不是?现在你满脑子还想着奚姑娘不?” 六皇子谷欠哭无泪,他还想什么?他现在太怕被人发现他喜袍的上衣空荡荡的,这传出去……他的脸啊。 不过被五哥这么一折腾,他怕是看到阿菡只会怕阿菡会知道他里面衣衫不整压根不会再紧张了,可……可五哥有你这么坑弟弟的么? 谢彦斐推着他出去,“行了,我这是为你好,为你准备一个记忆犹新的大婚之日,以后你想忘都忘不掉。” 六皇子幽幽瞅着他:五哥,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你的大婚可比我迟!苍天饶过谁,五哥咱们……等你大婚的时候瞧好了! 谢彦斐还不知道被六皇子记了小本本,瞧着六皇子这么急吼吼出去迎亲了,坑了一把六弟心情极好,背着手慢悠悠朝着宴会的地方去,他之所以先让世子离开,就是因为他要扒老六的衣服,若是让世子这小心眼的知道了,怕是会晚上在别处找回来,所以,不让世子跟着来绝对是对的。 谢彦斐走到半路的时候,宾客已经都来的差不多了,看到他都是一愣,却没人敢上前询问,毕竟这少年姿容太好…… 偏偏又是出现在六皇子府,但是今天是六皇子大婚,他们不确定是不是前来赴宴的宾客,可这少年绝对不是京城人士,否则他们怎么从来都没见过?这姿容……竟然跟当年名噪一时的裴世子有得一拼,甚至更胜一筹。 有觉得谢彦斐气质矜贵容貌姣好想攀谈上来询问有没有娶妻的,最后还是怕得罪贵人不了了之。 只有不远处的一人狐疑瞅着谢彦斐,在别人看了几眼都纷纷往宴会的地方去的时候,他上下扫了几圈,最后忍不住朝谢彦斐走了过来:“你……” 葛文沣在谢彦斐面前站定,迟疑一番之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他望着谢彦斐那双眼,清澈黑白分明,这样带着闲适又像是局外人一样悠哉的模样有点眼熟,加上他想到这两日坊间的传闻,这少年又是从六皇子的主院方向来,所以他心里涌上一个大胆的猜测。 谢彦斐瞧着面前的葛文沣,嘴角扬了扬,“好巧啊,葛大人。”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葛文沣睁大眼,即使猜到了一二,可真的确定了还是难以置信,“你、你真的是王爷?”天啊,王爷怎么变成这样了? 谢彦斐心情不错,没想到第一个认出他的竟然是葛文沣,“葛大人,你还在刑部当尚书呢?没升迁啊,这可都三年了。” 葛文沣听着这熟稔的语气,想到当初要不是王爷,他怕是还找不到于容琅这个采花贼,也抓不到奚文骥的把柄,只可惜后来出了那种事……虽然不能对外说,可葛文沣还以为五皇子已经遭遇不测,如今看到五皇子还好好地站在这里,他有点热泪盈眶,“下官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王爷了。” 谢彦斐没想到葛文沣说哭就哭,吓得不轻,“哎呦喂,葛大人,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欺负了你呢,今个儿可是老六的好日子,你得高兴是不是?行了,等下还有事找你,我们边走边说。” 谢彦斐与葛文沣走在一起,两人这相谈甚欢的模样落入众人眼底,难道是葛尚书的亲戚? 等想通之后倒是释然了,这少年虽然长得好,可既然是葛尚书的亲戚,倒是身份也一般了,尤其是以前怕是还不在京城,怕是比葛尚书的身份还要低一些。 这次来的都是身份不低的,瞧着倒是也没再继续往这边看。 谢彦斐余光瞥见众人这一幕也没觉得有什么,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虽然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生命值了,可要想把明贤帝的手臂医好,却还需要另外两个生命值。 这是这一路而来,倒是也没有别的目标人物出现,他如今最多的就是进宫或者在旭王府,怕是也遇不到跟性命有关的事,可刑部就不一样了,这里面可多了去好多的事。 所以看到葛文沣这个刑部尚书,谢彦斐哥两好的边走边说,“既然葛大人还在刑部这就太好了。” 葛文沣丈二摸不着头脑,“王爷,你……可是有什么事?” 谢彦斐搓着手笑笑,“这不是回来之后闲来无事吗?所以想找点事情做,葛大人不介意我明天上刑部晃悠一圈吧?”要是能遇到目标人物最好,要是遇不到,他就去别处逛逛。 他得在离开大谢之前把明贤帝的手臂给医好,否则,就只能等下次明贤帝去旭国参加婚宴的时候了,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至少是几个月之后了,谢彦斐看到明贤帝每次用一只手看奏折,就觉得这心里不落忍。 葛文沣怔愣不已,“啊?”王爷怎么还有这癖好,哪里死人哪里出事往哪里去? 谢彦斐挑眉:“怎么,不行啊?” 葛文沣连忙摇头:“行!怎么不行!不能更行了!” 两人就这么一路去了宴会的地方,谢彦斐本来还想再问问,只是一抬头看到宴席的情景,小脸就黑了,跟葛文沣分开,朝着首桌走去。 那里是专门为谢彦斐、裴泓、二皇子他们这些与六皇子有至亲关系的人准备的。 谢彦斐朝着裴泓那边走去,而此刻那桌除了裴泓之外还没有人落座,只是裴泓的身边却是多了几个人,谢彦斐都不认识,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一个二八年华容貌娇美的少女就站在他身后,此刻低垂着头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 谢彦斐鼓着脸,再瞅着神色冷淡的裴泓,看出他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只是因为这里是大谢,今日是老六的大婚所以没露出别的情绪,可即使如此,看到自己的人被人惦记,这心里也不舒坦。 于是,谢彦斐直接走了过去,上前揽住裴泓的手臂,“这谁啊?” 谢彦斐的突然出现让本来就注意着这一桌的众人耳朵都竖直了,他们是知道裴世子如今成了旭帝,虽然有很多传闻,只是如今瞧着依然温润如水的裴世子,那张脸颇有欺骗性,觉得还是当年那个低调的世子,不过即使如此……想到这已经是三年后了,这位已经是个皇帝,就算是性子再软,那也是他们得罪不起的。 更何况,他们知道皇上对五皇子的重视,这位可是钦定的五皇子的人,他们还没这个胆子得罪皇上。 可偏偏还是有那种不怕死想要搏一搏的,毕竟这可是旭国的皇帝,甚至比大谢还厉害,若是旭帝真的长得丑或者凶残暴戾也算了,面前的男子温润如玉模样俊美恍若谪仙,这让在场的女眷都蠢蠢谷欠动,却也没敢真的上前。 不过面前这两位就是那个胆大的,中年男子是谢藩王,也是明贤帝同父异母的皇弟,当年明贤帝当了皇帝之后,谢藩王就离开了京城前往封地,这些年也都老老实实待在封地没怎么回来过,不过这三年几个皇子相继失踪,只留下一个娘家几乎没什么实力的二皇子,也不堪重任。 这谢藩王就动了心思,以思念明贤帝为由就过来了探亲,已经来了几个月,倒是安分守己,这次还带了自己的郡主说是要替她寻一门亲事。 明贤帝从回来之后就在忙六皇子大婚以及立储的事,把谢藩王给忘了,可好歹他也是六皇子的皇叔,所以谢藩王也在邀请之列,不过明贤帝压根没把他当回事。 这谢藩王从听说这次旭帝也来了大谢之后就动了心思,与其给自己的郡主寻一门不上不下对他没有任何助力的婚事,不如搭上旭帝,这可是个香饽饽,万一真的看上了,日后多加提携,万一……以后他的郡主为旭帝诞下子嗣,那旭国很有可能落到他们手里。 再说了,五皇子长得那么丑,他还是郡主的堂哥,怎么着也不会介意一家人,总不能便宜了别人吧? 所以他一直在等旭帝过来,看到裴泓就开始上前搭讪,还带着自己的郡主。 本来这位郡主对暴名在外的旭帝不感冒,可等看到那张脸,觉得传言肯定是有误的…… 结果,她这边还没能说上话,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男妖精,竟然直接揽住了旭帝的手臂,郡主顿时怒了:“你……你又是什么人?怎么能这么……”不知廉耻。 只是这四个字她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能在旭帝的面前说出口。 可这谷欠言又止的模样,让谢彦斐的脸沉了下来:“那你又是什么人?我的人我还不能揽了?关你什么事?” 郡主瞪着他:“你、你……旭帝,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你怎么能对不起五堂哥……”她对上谢彦斐那张脸,感觉到了危机,所以这时候干脆抬出了谢彦斐,可她不知道她口中的人此刻就站在她面前。 谢彦斐被她这立刻转换角色痛心疾首怒斥勾引了他堂兄夫的模样:“…………”之前你可不是这样做的,你之前可很乐意套近乎。 众人的八卦之魂几乎被点燃了,大戏啊,没想到参加六皇子的婚宴竟然还能看这么一出好戏,这少年谁啊?竟然敢公然挑衅五皇子,还说旭帝是他的人?天啊,这胆子…… 他们几乎已经想象到下一刻这少年被扔出去的画面,谁知道,暴名在外的旭帝不仅没生气,还笑了笑,揽住他的肩膀,开始耐心哄着。 这一幕不仅让在场的宾客惊呆了,也让谢藩王和谢郡主惊呆了:果然是个小妖精,旭帝竟然、竟然公然这么不给五堂兄面子,可、可这是不是说明旭帝其实也没这么在意五堂兄?那她不是也有机会? 可她不能自己去说,而是去看谢藩王,让自己的爹出马。 谢彦斐瞧见这什么郡主直勾勾落在世子身上的目光,不爽,直接喊了管家过来。 管家刚送走六皇子,这迎亲队伍还没来,听到这边有动静,刚过来就听到这一声嘱咐,管家赶紧毕恭毕敬过去了。 谢彦斐指了指谢藩王和谢郡主,两个一看就不坏好心,一听到少女喊堂兄,他想起来坊间说来了个藩王,看来就是面前这两位了,多少年没回京了,突然回来,绝对不会好意,这什么郡主还敢打他的人的主意,更加不能忍,“把他们送去别桌,碍眼。” 管家心脏一抖,王爷诶,这可是藩王和郡主啊。 可对上谢彦斐幽幽的目光,想到这位爷才是真正的主子啊,立刻拱着手:“藩王爷,这……毕竟旭帝是主,您看,要不给你们换一个位置?” 谢藩王脸色黑了,可当着旭帝的面不敢发火,谢郡主这下子彻底不能忍了,“你竟然赶我们?等五堂兄过来了,定要你们好看!” 谢彦斐凉凉:“好看不好看本王不知道,但是你们怕是要不好看了。” 谢郡主皱眉,“你算是哪门子王爷竟然还敢称……”只是等她的目光对上裴泓突然森冷凉薄看着她像是看着一具尸体的模样,吓得浑身一抖,一股寒意蹿上来,让她通体生寒,她突然想到之前的传闻,本来压根不屑一顾压根不信,可此刻瞧着两人,这里是六皇子府,旭帝既然与五皇子有关系,不可能公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五皇子面子,除非……面前这少年就是谢彦斐,大谢旭王。 谢郡主都想到了,更何况在场的宾客各个都是人精,想到坊间的传闻,他们虽然觉得五皇子可能回来是有点变化,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变化会这么大。 这……这是不是太难以置信了? 他们大多数都是见过当初五皇子那模样的,再瞧着如今这个玉面绝世的美少年,他们揉了揉眼睛,觉得要不是旭帝在这里,要不是这少年的一声本王,就算是这少年再在他们面前晃悠到喜宴结束,怕是他们都想不到面前这位竟然会是五皇子。 谢彦斐似笑非笑看着面前目瞪口呆的两位:“你们是自己去别桌,还是本王、请、你们去别桌?”他的这个请字咬得有点重,吓得那谢藩王一个哆嗦,得,这女儿还没送出去,反倒是得罪了五皇子。 如果五皇子真的变成这幅模样,他还是赶紧灰溜溜哪来回哪儿去吧…… 以前五皇子丑成那样旭帝都等了三年,现在这模样,连他都忍不住想多看几眼,要不是旭帝那眼神太可怕的话。 等身边聒噪的人没了,谢彦斐神清气爽,往凳子上一坐,斜睨了裴泓一眼,“你都不知道赶人啊?”还是皇上呢。 裴泓笑笑,“一开始以为是王爷的娘家人,怎么着这个面子也是要给的,谁知道……他想成为我的老丈人……” 谢彦斐哼了哼,显然也看到刚刚世子已经在克制了,要是在旭国,怕是早就让人给拖出去了,他打算放过世子,可显然某人从中觉察出了点别的味道,凑近谢彦斐的耳边,低声道:“不过王爷吃醋的模样……真好看。” 谢彦斐:“…………”他默默伸出手,放在裴泓的腿上,来了一个横向旋转。 裴泓淡定:“打是亲骂是爱,看来王爷已经爱朕到无时无刻不想与朕亲密接触的地步了。” 谢彦斐:他算是发现了,世子估计是被打通了任不要脸二脉,这流氓话张嘴就来。 他哪里想了?这是污蔑,赤果果的污蔑! 因为谢彦斐的身份彻底暴露,来喜宴的宾客压根不敢再往那边去,一个土著王爷,得罪不起,一个暴名在外的皇帝,更得罪不起,两个都是不敢惹的,就算是长得再好,那也是浑身都带着毒刺的。 好在很快六皇子带着迎亲队伍回来了,新娘子也到了。 谢彦斐立刻拉着裴泓去看热闹去了,远远站着瞧着六皇子一脸红牵着奚菡走过回廊,往喜堂去,不知道他和世子成婚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这样,不过应该不会了,他是男后,世子是皇帝,到时候肯定是要在文武百官面前。 他想起了在皇陵时,当时被迫跪拜时的情景…… 突然,谢彦斐的手被裴泓握住了,他偏头看去,就对上裴世子带着笑意的眉眼,里面温柔缱绻,倒映着他的影子,“如果你想,我们可以举行两次婚事。” 谢彦斐知道他也想到了,却是摇摇头,“不,我觉得当初在皇陵的时候……已经很好了。”那一身喜袍,是当时还是胖五的时候为世子穿上的,如今他再次以另外一种模样穿上男后的君袍,也是为世子穿的。 可这两次是不一样的,结果却是相同,足够在他心里铭记一世。 显然裴泓也听懂了,用力攥紧了手,掌心相贴,通过血脉相连,仿佛心脏紧贴在一起,这种在所有人都在的情况下,他们的宽袍下却如此,有种隐秘却又激动的情绪蔓延开,谢彦斐咧嘴笑了,拉着裴泓抬步朝着喜堂走去,“走了,去看你六弟六弟媳拜堂了。” 裴泓紧随其后:“……好。” 六皇子被谢彦斐那么一折腾,果然看到奚菡不紧张了,却又变成了另外一幅谨慎的模样,生怕有人会注意到他喜袍里没穿,这种谨慎倒是没人怀疑什么,可等到了敬酒环节。 谢彦斐一直瞅着六皇子的衣襟,似笑非笑,看得六皇子怕了,赶紧一杯接着一杯灌着谢彦斐,生怕他这五哥又使坏。 谢彦斐心情好,给他敬酒就喝,还真的有点喝醉了。 在回程的马车里,谢彦斐人虽然醉了,脑子还算是半清醒的状态,只是身体像是不是他的一样,手脚反应迟缓,大概是觉得高兴,他躺在裴泓的腿上,从出了六皇子府的门就开始吃吃笑。 他一张脸本来就好,这会儿脸上酒意未退,潮红覆面,尤其是墨发铺陈在裴泓的腿上,与他靛青色的衣袍几乎交融在一起,让裴泓一双凤眸底愈发的幽深黑沉,他也喝了不少酒水,只是他酒量好,这会儿瞧着没任何不适,只是直勾勾盯着谢彦斐的模样,像是带了钩子。 偏偏谢彦斐醉酒之后反应迟钝没怎么发现,他还惦记着刚刚送六皇子回新房时的模样,只要想到这会儿正激动的六皇子与奚姑娘面对面喝了合卺酒,等退下所有人要歇息的时候。 当时正紧张不已的老六被奚姑娘服侍着脱去喜袍,结果看到里面没衣服,哈哈哈,想到那画面谢彦斐眯着眼,笑得活脱脱一只得了便宜的狐狸,他这可是帮老六,多么记忆犹新的新婚之夜啊。 裴泓的视线从他这表情上扫过,再联想到敬酒的时候他一直盯着六皇子的衣襟,眯了眯眼,突然伸出手摸了摸谢彦斐的脸,热热的,“王爷,你在想什么高兴的事,和我说说?嗯?” 谢彦斐嘿嘿笑着,视线从虚空的一处落在裴泓的脸上,探出手去,“嘿嘿,世子你长得可真好看,你放心,你大婚龙袍下跟老六一样没穿里衣,我也不会笑话你的,哈哈哈……” 裴泓眯了眯眼,“哦?原来王爷早些时候与六皇子离开,是去帮六皇子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啊。” 谢彦斐还没觉察到危险的到来,笑得像是一个大傻纸,“老六……还、还威胁我,说等我大婚,哈哈哈,他到时候……都当、当储君了,父皇肯定……不让他去旭国……嘿嘿嘿……”老六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了,哈哈…… 谢彦斐翻了个身,开始觉得醉意上涌,把裴泓的手搭在额头上,“疼,按按。” 裴泓从善如流帮他按着眉心,最后谢彦斐怎么回到寝殿的都不知道,只是迷迷糊糊觉得身上有点凉,他迷糊着睁开眼,就发现有人在剥他衣服,他对上裴世子那张脸,摁住他的手:“嘛呢?” 裴泓笑笑,笑得谢彦斐头皮发麻:“王爷剥了别人的衣服,我剥王爷的衣服啊。” 谢彦斐顿时酒醒了大半:“…………”得,忘了这厮的醋劲儿了。 …… 谢彦斐本来和葛文沣说好的是六皇子大婚后第二天去刑部瞧瞧,结果当天葛文沣左等右等只等来了一个冷面青年,说是王爷不来了,明天也不来了,后天……大概可能也不会来。 谢彦斐“身残志坚”第三天还是起来了,觉得世子真是禽兽,就是脱一下老六的外袍而已,再说,最后还是老六自己脱得,结果折腾他一宿,哎,没想到世子这么爱他,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于是,爬起来的谢彦斐把裴世子踹到隔壁去分房思过十天,然后喜滋滋出了旭王府,去了刑部。 谢彦斐到刑部的时候葛文沣刚从外头回来,看到刑部外没人守着都围在大堂外,猜到某种可能性,赶紧把偷偷摸摸偷看的衙役都赶走了,看什么看,没看过大变美男的啊。 只是等人都走了,葛文沣踏进大堂看到坐在首位上正在翘着二郎腿喝茶的少年,也忍不住多看几眼,王爷这到底是怎么保养脱胎换骨的呢?这脸蛋这身材这明明二十一却如同十八一样的绝世美少年模样,简直……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葛文沣没忍住蹭了过去,在一旁落座,“王爷啊,你这脸……是不是有什么秘法?”他摸了摸自己糙了不少被自己夫人嫌弃的脸,如果能有王爷这脸十分之一,别,百分之一,别……一点点他就心满意足了。 谢彦斐在葛文沣脸上看了看,突然问了一句,“你跟你爹娘长得像吗?” 葛文沣以为王爷竟然真的要教自己,立刻兴奋的坐直了身体:“像,特别像,我跟我爹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难道,这变好看还需要跟爹娘一样吗? 谢彦斐遗憾看着葛大人:“那可惜了,那葛大人你这辈子是没机会了,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葛文沣:“???” 谢彦斐摸着脸:“这脸,遗传的母后……之前只是因为中毒,现在好了只是恢复本来面目而已。” 葛文沣:“???!!!”完了,这下子一点机会都没了。 葛文沣不过是在五皇子的几句话中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陪同谢彦斐去刑部大牢的时候就像是一颗蔫了的老白菜,看得一众看守牢房的都以为大人是不是被人胁迫要劫狱了。 谢彦斐逛了一圈都没听到有目标人物,遗憾出去的时候拍了拍葛文沣的肩膀,看他还蔫着,“葛大人啊,你夫人嫌弃你的模样了啊?” 葛文沣颌首:“人老了不如当年小年轻的时候鲜活,家里的老太婆可不就是觉得……” 谢彦斐:“可你想想啊,你老了,你夫人是不是也老了?” 葛文沣颌首:“这倒是,那老太婆还不如我呢,如今想想,我们其实半斤八两啊,我还没嫌她呢。” 谢彦斐认真颌首,开始忽悠葛文沣,“所以啊,葛大人你完全不必担心啊,至少你现在这模样贵夫人肯定不会跟你和离啊,可你瞧瞧世子哦不对,皇上那模样……是不是天上有地上无的?” 葛文沣颌首:“这倒是,旭帝的确是长得好。” 谢彦斐指了指自己的脸,“所以啊我得跟世子同样的脸才行啊,不然万一哪一天世子见多了美人,毕竟世子可是皇帝,所以……本王只能努力往好看去,以色侍君,哎,本王也不容易啊。” 葛文沣想想觉得这心里平衡了,王爷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啊,他一个刑部尚书是靠脑子的,纠结脸干什么? 谢彦斐看葛文沣如释重负的模样,想着还要靠着他找到两个目标人物,要是天天见到他的脸压力太大可不行,结果,谢彦斐这边刚安抚好了葛文沣,一抬头,就发现大堂门口不知何时等在那里裴泓正似笑非笑看着他。 谢彦斐吓了一跳:卧槽,世子什么时候来的?他听到多少? 像是回答他一样,裴泓挑挑眉,“以色侍君?” 谢彦斐默默吞了吞口水:得,都听到了。 葛文沣一看不对,哈哈哈笑了声:“皇上是接王爷回府的吧,王爷您回去吧,好走好走。” 谢彦斐:一点都不好走好吗? 谢彦斐本来还以为裴泓会拿这四个字说事,可一路上都好好的,甚至第二天他出门裴泓也没说什么,他白日没找到目标人物,晚上偷偷摸摸回来,发现裴泓就等在他房里,上下扫视了他一圈,落在他刚刚活蹦乱跳的腿上,笑得让谢彦斐扭头就要跑。 身后的门咣当一声关上了,挡住了谢彦斐的去路,他眼见着走不掉,只能硬着头皮认了。 谢彦斐笑着转身:“世子啊,这是……干嘛啊?” 裴泓笑得比他还意味深长:“给王爷机会……以色侍君啊。” 谢彦斐:“…………” 第104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第二天是揉着腰上的马车, 回头看了眼亲自把他送出府门的裴泓,站在日光下,如沐春风,可干的都是禽兽事, 哼,他头一仰, 把帷幕落了下来, 别以为你用美色诱惑本王就能把昨晚上的事给抵消了,分房,晚上回来必须分房。 马车哒哒哒离开了, 一路到了刑部衙门。 谢彦斐踏进去, 因为已经认识这是旭王爷, 最近几天都要在刑部,加上葛文沣也提醒过, 他们朝着谢彦斐躬身行礼之后, 就该干嘛去干嘛了。 葛文沣正在衙门的书房批改卷宗, 听到谢彦斐来了,诧异不已, 原本以为昨个儿那情况, 五皇子得明天才回来,他走出去,摸着胡子低咳一声,倒是也没提昨天的事。 两人心照不宣,谢彦斐暂时找不到目标人物, 只能在刑部混日子等着了。 好在谢彦斐今天也没白来,等了一个多时辰,门口突然有衙役冲了进来,到了门前看到谢彦斐也在里面,行了礼喊了声王爷,这才赶紧对葛文沣道:“大人,出人命了。” 谢彦斐看过去,葛文沣面色凝重,已经把一旁的帽子给戴上,“带路。” 谢彦斐也紧随其后,虽然不知道这次是不是有目标人物,先跟上去再说。 边走刑部的人边把出事的地方说了,竟然还是谢彦斐还算熟悉的地方,春风楼。 春风楼本来是晚上开门做生意的,所以白日里大多姑娘都是在睡觉,一开始也就没发现楼阁里死了人,直到听到一声尖叫声,才把春风楼的姑娘都给吓醒了,等匆匆到了发出尖叫声的地方一看,都吓傻了眼,如果死的是普通人也不会吓到衙役,因为死的人来头不小,所以才赶紧报了上来。 谢彦斐跟在身后,奇怪是谁死了,竟然把刑部见惯了生死的人吓成这样,葛文沣把疑问问了出来,那衙役在葛文沣上马的时候,表情凝重道:“是这次来的谢藩王的嫡二子,谢郡王。” 谢彦斐本来也翻身上马,闻言一愣,谢郡王?那个谢藩王的儿子?竟然死了。 这事情的确难办了,若是处理不妥当的话,一个藩王的儿子死在京中,知道的只是是意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上是不是对藩王有什么忌讳,所以下了杀手,这传出去,怕是会让别的藩王起异心,对大谢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还发生在立储的关头,谢彦斐脸色黑沉下来,看来这件事,的确棘手了。 葛文沣与谢彦斐对视一眼,显然也知道这件事如果不谨慎对待,别说谢藩王会趁着这个机会闹大,怕是别的藩王也会上折子。 谢彦斐这次出来是带着影青一起的,虽然这里是大谢,是他们的地盘,可谢彦斐没武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只是他进了刑部无聊,就让影青等在外头了,等谢彦斐一出来,他就跟了出来。 谢彦斐等人匆匆赶到春风楼的时候,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 众人听到动静回头,看到是刑部衙门的人松了口气,他们其实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本来应该白日里大门紧闭的青楼突然敞开门,一个衣衫不整的老鸨冲出来,赶紧让人去衙门,说是死人了,还交代了什么,他们没听清,可当时那打手脸色都吓白了。 此刻看到刑部尚书亲自来了,赶紧让开身,只是还没等回过神,就感觉眼前一亮,却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就进了春风楼。 葛文沣等人一进去,一摆手,“大门紧闭,事发时所有在场的人一个都不许离开。” 谢彦斐跟在葛文沣身后,影青跟在谢彦斐身后,同时来的衙役则是腰间配着刀跟在后面。 不多时,就到了三楼奢华贵气的宽大的厢房里,这三楼是专门为特别的贵客准备的,几间房间打通,里面布置的古色古香,很是奢华,只是价格也不菲。 他们一进去,老鸨想进来被衙役拦住了,里面已经站着两个提前过来的衙役,看到葛文沣拱手行礼:“大人,王爷。” 葛文沣嗯了声,绕过屏风撩开几层纱幔才走到很宽敞的房间的一角的床榻前,一个年轻的男子就死在那里,瞪大了眼,张着嘴,脖子上被割开一个大口子,一刀毙命,旁边扔着一把刀,一个只穿了里裤肚兜的女子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瞪大了惊恐的眼,眼睛里无声往下流着泪水,显然被吓坏了。 谢彦斐看了女子一眼,认出她是这春风楼的四位美人之一的琴姬。 春风楼有四个很出名的美人,以琴棋书画为名,唤作琴姬、雪棋、书岚、云画。 事发的时候是琴姬陪着谢郡王,昨晚上谢郡王是留宿在春风楼,因为他的身份谁也不敢打扰,他自从来了大谢皇城之后十天有七八天都是留在春风楼快活,所以老鸨他们懂得他的规矩,知道他喜欢睡懒觉,所以也没人敢上三楼来打扰。 可这次时间太久,眼瞧着已经快到了午时,不仅谢郡王没动静,竟然连陪着谢郡王的琴姬也没动静,有小丫鬟去问了老鸨,老鸨当时也没起,怕琴姬恃宠而骄慢待了谢郡王,就让小丫鬟悄悄把人给喊起来,别到时候让谢郡王败了兴致。 可谁知道这小丫鬟悄悄打开门进去,看到的却是谢郡王已经没了命,还是一刀毙命,而琴姬就躺在一旁,手里还拿着一把染血的刀,这吓得小丫鬟没忍住尖叫了起来,吵醒了琴姬,而琴姬慌乱之下就把匕首给扔了,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大概是吓到了,竟然发不出声音了。 葛文沣听完小丫鬟的禀告脸色沉下来,结果还没等葛文沣先让人检查房间,再把尸体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让这个琴姬冷静一下再交代一番,这些还没等葛文沣说完,突然就是一道惊慌声,不多时,有凌乱的脚步声匆匆而来,随即就是谢藩王冲了进来,身后跟着红肿着眼惨白着脸的谢郡主,他们一进来就直冲里间。 谢彦斐暗叫一声不好,“影青,阻止他伤人!” 几乎是同时,影青嗖的一下蹿出去,握住了谢藩王已经抽出腰间的剑要砍死琴姬的动作,“藩王爷息怒。” 影青的声音没什么感情地传来。 谢藩王怒吼一声:“都给本王滚开!本王要杀了这贱人,竟然敢害了我儿!滚开!” 只是他竟然没能挣脱掉影青的桎梏,顿时怒了,“大胆,你是什么人竟然敢阻止本王?!” 几乎是同时,谢彦斐脑海里响起一道声音。 【检测到目标人物二出现,宿主可得生命值,拯救与否完全看宿主。】 谢彦斐一愣,没想到目标人物竟然会是琴姬,想想也是,谢郡王已经死了这么久,凶手显然是想嫁祸给琴姬,如果找不到凶手,一个郡王死在这里,琴姬怕是……活不成了。 既然琴姬不是凶手,谢彦斐与葛文沣对视一眼,两人表情凝重,葛文沣拱手:“藩王息怒,如今郡王爷的死还没查清楚,这位琴姬姑娘不一定就是凶手,也许是嫁祸的也说不定。” 谢藩王显然听不进去,“本王管她是不是凶手,我儿死在她床榻上,我儿既然死了,她就要给我儿偿命!” 谢彦斐听到这话怒极反笑,“藩王好大的口气,杀一个人跟玩一样,你当这里还是你的藩地你还是那里的土霸王?这里是皇城,没有证据杀人,如果这位琴姬姑娘是冤枉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谢藩王你确定要杀了琴姬之后也给他偿命吗?” “你个……”谢藩王猛地转过身想骂出声,可对上谢彦斐那张想忘都忘不了的脸,表情愣是一变,眼珠转了转,心有不甘可想到谢彦斐背后的谢帝和旭帝,还是忍了,“原来……是五皇侄儿。” 谢彦斐面无表情喊了一声:“皇叔。” 看谢藩王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才再次开口,“虽然我知道皇叔伤心,可凶手的目的不就是想让这位琴姬姑娘当替罪羊?这个凶手杀了谢郡王,还想这么做,难道皇叔也想如了凶手的意?让亲者痛仇者快?” 谢藩王被谢彦斐说的一愣一愣的,虽然知道他是在帮这个贱人说情,可偏偏他觉得谢彦斐说的……有点对,这女的吓成这幅模样,如果真的是她杀的,能不跑?显然凶手是想让这贱人当成凶手,他……凭什么如了对方的意? 这么一想,谢藩王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表情也平缓了,浑身紧绷的怒意也放松下来。 影青去看谢彦斐,后者朝他点点头。 影青这才放开了谢藩王。 谢藩王把剑放了回去,这是低下头看到自己的儿子死的这么惨,尤其是血流了一地,他虽然儿子不少,可这次带出来的这个却是最喜爱的,虽然他继承不了他的位置,可还是被请封了郡王,可没想到……只是跟出来一趟就这么死了。 谢藩王不敢把谢彦斐怎么样,他扭头看向葛文沣:“葛大人!本王限你三日内找出凶手,否则……别怪本王不给你这个刑部尚书面子!到时候本王定参你一本!” 葛文沣谷欠哭无泪,这到底是什么无妄之灾? 可瞧着还在隐忍痛失爱子的愤怒中的谢藩王,葛文沣生怕他继续待下去会破坏现场,只能赶紧应了,“是……下官必定会竭尽全力。” 谢藩王冷哼一声,瞧着谢郡王的尸体,只能扭着头,瞧着哭得眼圈红肿的郡主:“走吧,先交给刑部的人,先……回去跟你娘亲他们说一声,摆灵堂,等凶手抓到,本王定会给我儿报仇。” 谢藩王虽然在意这个儿子,可人已经死了,他不可能真的在京城大闹,可如果三天后葛文沣找不到凶手,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谢藩王带着谢郡主来去匆匆,很快就离开了。 谢彦斐看向葛文沣,“接下来就看葛大人的了,三天。” 葛文沣哭丧着脸,“这次多谢王爷了……”幸亏没让谢藩王给惹事,否则,这刚死一个还没怎么着,要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再死一个,那可真的…… 谢彦斐摇头:“葛大人还是先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吧。”这谢郡王不可能无缘无故死了,如果真的找不到,怕是还有的麻烦。 接下来葛文沣赶紧让人排查整个厢房已经谢郡王何时来的春风楼,之前又去了哪里,可最后发现压根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个谢郡王自从来了京城之后,仗着自己郡王的身份,在京城虽然不说是横着走估计也差不多了,好在他喜好也不多,好女色,整日大多数时间都留在春风楼,要么就是去赌坊赌钱。 谢郡王是昨晚上很晚的时候来的,他这段时间包下了琴姬,所以琴姬一看他过来就服侍他歇下了,后来发生的事具体葛文沣也不知道,琴姬被谢郡王的死给吓得暂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先带回衙门。 不过刑部的人在香炉里发现了迷香,看来琴姬之所以睡得这么沉应该是里面添加了这个东西。 谢彦斐看也没什么有用的,只能等葛文沣先去将谢郡王这段时间在京城做过的事见过的人先捋清楚。 谢彦斐刚走出春风楼,就看到外面停着一辆马车,听到动静,马车的帷幕撩开,裴泓的脸出现在窗栏前,“王爷。” 谢彦斐看到裴泓眼睛一亮,原本还以为世子会因为他来青楼不高兴,不过看世子并没有异样,松了口气,跟葛文沣打了个招呼就上了马车,直接倚着裴泓落座,马车哒哒哒往前走,他吐出一口气,“累死我了。” 裴泓:“我帮你捏捏?” 谢彦斐偏过头,眯着眼狐疑瞅着他,“是、嘛?世子你确定只是单纯的捏捏,不干别的?” 裴泓挑眉:“昨夜王爷累着了,我像是那么禽兽的人吗?” 谢彦斐:不,你是。 可这话当着裴泓的面不敢说,只怕某人小心眼记仇,以后只有更禽兽,没有最禽兽。 谢彦斐看裴泓的确是单纯地想帮他按按,也就躺在他腿上,边感觉裴泓帮他捏着手臂,边叹息一声,“你说这谢郡王到底得罪了谁?怎么就这么死了?难道是谢藩王的大儿子杀的?也不可能,听说两人一母同胞,这嫡长子继承藩王位是确定的了,这谢郡王被封了郡王以后也没可能会继承了,而且看这谢郡王除了吃喝玩乐似乎也没干正事,谢藩王竟然也没说什么,看来只是宠爱这儿子,并不怎么重视。” 裴泓顺着他继续往下说,“那就是仇杀,或者情杀。” 谢彦斐咧嘴一乐,“要不世子你也跟着我去刑部吧。” 裴泓看着他:“王爷确定?” 谢彦斐想到裴泓去青楼那些小姑娘怕是要疯了,“那你还是在王府呆着吧。”他是去办正事的,世子又不是,到时候万一他没顾得上,世子被那个小妖精给叼走了,哼哼。 裴泓瞧着他鼓着脸自己脑补得兴起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捏了捏他的脸,俯下身,在他嘴角亲了亲,“明天你要是还去刑部,让鬼冷也跟着你,如今凶手就在京城,还在暗处,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 谢彦斐瞅他一眼,“所以你这是想让我天天吃鬼冷和影青的狗粮啊世子?” 裴泓:“所以?” 谢彦斐想了想,“那还是你跟我一起去好了,放影青和鬼冷的假。”有世子一个人在能顶鬼冷他们两个还绰绰有余了,至于世子去春风楼,有他在,那些小姑娘也许只顾得上盯着他看了。 这份自信他还是有的。 裴泓忍不住笑了,“都依王爷。” 谢彦斐小声哼哼,什么都依我,世子你心里美着的吧? 谢郡王的事还没等用过午膳就传遍了整个京城,还惊动了明贤帝,谢藩王直接进宫哭诉自己儿子惨死,一定要抓到凶手云云。 谢藩王这是先哭诉一番,省得日后他做出不理智的事被抓把柄,他这都是痛失爱子,他也是激动之下不得已。 明贤帝哪里不知道他在演戏,应付了谢藩王之后,听他提及谢彦斐也在刑部,就把谢彦斐和裴泓都喊了过来,问怎么回事。 谢彦斐总不能说他去刑部都是为了赚生命值给他治疗胳膊吧,这种事就算是他真的说出来父皇也不一定会信啊,所以最后,谢彦斐上前揽住明贤帝的胳膊,开始忽悠了,“父皇,我这不是最近没事么,之前跟葛大人有点交情就过去瞅瞅,可谁知道就刚好遇到了这件事,本来我也不想管的,可你不知道这谢藩王上去就要杀了那个琴姬姑娘,这能行?人都还没确定到底是不是凶手,要不是我这次动作快,让影青给拦住了,指不定那琴姬姑娘就已经死了。葛文沣就一个刑部尚书,他也管不住谢藩王,万一……以后儿臣不在了,谢藩王又要动刀动剑的没拦住,这谢藩王以后拍拍屁股走人了,可坊间的人会怎么想父皇? 肯定会把这些事都算到父皇的头上,这儿臣怎么能忍?所以,这件事儿臣管定了,一定要好好守着这谢藩王,不能让他随便杀人。父皇你说是不是?” 谢彦斐说完,在明贤帝紧锁眉头刚想说他贸然参与这种事太过危险,这幕后的人既然杀了谢郡王,指不定想杀的是皇家子嗣,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裴泓出了声。 “我会一直陪着他,不会让他有危险。” 明贤帝看他一眼,面上的担忧倒是没了,裴泓的身手他也见识到了,可心里是放了心,却不能给他这个面子,万一以后蹬鼻子上脸欺负老五怎么办?“是吗?以前你也是这么跟朕说的。” 谢彦斐扯了扯明贤帝的衣袖:“父皇~”怎么好端端的又翻旧账了。 明贤帝就最受不了老五来这招,忍不住绷着的脸笑了,“行了行了,父皇不说了还不行?这还没跟他走的,就已经向着他了?” 谢彦斐:“谁说的?儿臣才是最向着父皇的,要不……儿臣今晚上住在宫里吧?” 裴泓:“???”其实王爷,我觉得还是被老丈人刺两句更好一些。 谢彦斐哪里看不出来两人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拍了拍谢彦斐的手臂:“是吗?要不老五也跟着老六去学习治理国事怎么样?” 谢彦斐想到那些让人头皮发麻的事,立刻退开两步,弯着嘴角:“儿臣突然觉得今天的风有点凉,怕是拿的披风不够厚,儿臣还要回去换一件。” 明贤帝被他这表情给逗乐了,“行了,陪朕用个午膳就回府去吧。” 谢彦斐和裴泓陪着明贤帝用了午膳之后就出了宫,裴泓则是动用暗卫开始去排查谢郡王最近接触的人。 可一番查下来,发现谢郡王接触到的人都没有什么作案动机也没有时间,甚至也不敢得罪谢郡王。 “奇了怪了,那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冒这个危险杀了谢郡王不成?最近有别的藩王的人进京吗?”谢彦斐好奇,毕竟谢郡王以前没来过京城,也说不上情杀,再说了,听说这谢郡王还没娶郡王妃,整日沉迷美色,府里妾室不少,但是没个女主人,谢郡王这次来京城也没带着,再说了,谢郡王要是死了,对那些妾室来说也不是好事。 裴泓沉吟:“既然不是京城的人,那就是……谢藩王这次带来的人。” 谢彦斐嗯了声,与裴泓对视一眼,“那要不我们明天去谢藩王住的府邸瞧瞧?”谢藩王这次本来想在明贤帝面前露露脸,攀攀关系,所以为了能常住,还专门买了一个府邸,虽然不大,但是也够谢藩王这次带来的人住了。 谢藩王这次来只带了一子一女,谢郡王和谢郡主,还有谢藩王其中一个侧妃,是最得宠的,其余的都是藩王的一些门客还有一些护卫手下,婢女仆役什么的也都是来了京城之后刚买的,这些人以前都没见过谢藩王等人,也没理由杀谢郡王,再说了,谢郡王还有点身手,若非他这次把身边的侍卫赶走了,怕是也许会看到凶手也说不定。 谢彦斐觉得目前来说唯一奇怪的,大概就是好端端的谢郡王竟然会把自己贴身带着的几个侍卫给赶走了,也许从那几个侍卫中也许会知道情况也说不定。 谢彦斐与裴泓去谢藩王府上的时候,谢藩王当时正在康侧妃那里,听到谢彦斐来了,没当一回事,这个小祖宗他得罪不起,躲还躲不起吗?本来刚想让人说他没在府中,结果就听到禀告说是旭帝也来了。 虽然谢藩王跟旭帝这次攀不上姻亲关系,可那到底是如今四国之首的旭帝,谢藩王顿时眼睛一亮,赶紧起身让康侧妃给他穿衣服。 等穿戴整齐,谢藩王本来想就这么走了,康侧妃伸出手揽住谢藩王的腰,“王爷,妾身还没见过那位旭帝,你带着妾身一起去瞧瞧啊?” 谢藩王看她一眼,捏了捏她的脸,“真的只是去看看而不是听闻那旭帝长得很好?” 康侧妃虽然已经三十多岁,可保养的好,瞧着还像是双十年华,揽着谢藩王的脖子,一副小女人娇态,“在妾身心目中,王爷才是最好看的,王爷可不要冤枉妾身呢。” “你啊,嘴巴就是甜。”可显然谢藩王就是吃这一套,他笑呵呵揽着康侧妃往外走,显然是同意了。 谢彦斐两人是被请到大堂上首恭恭敬敬的,等了没多久,就看到谢藩王带着一行人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妇人,瞧着长得颇为不错,尤其是一双眼,仿佛能勾人一样。从踏进来虽然低垂着眼不敢乱看,可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总觉得衣服……有点清亮了啊大婶。 谢彦斐朝谢藩王抬抬手:“皇叔。” 谢藩王回了礼,又讨好喊了声旭帝,一番客套之后,这才询问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过来了? 谢彦斐:“听说昨晚上谢郡王的尸体已经送回来了,府上也弄了灵堂,好歹是堂兄弟,本王也凑巧见到了谢郡王的尸体,怎么说也得来上柱香。” 裴泓从始至终都没说话,只是淡淡看着谢藩王。 即使没说话,可那威压却是一点都没收,让谢藩王感觉到了一种危险,垂着眼,自然不敢说个不字,“这是自然,小儿就在偏院的灵堂里,本王带五皇侄儿和皇上过去。” 谢彦斐应了声,只是等一行人往外走的时候,他像是无意般询问了一句,“不知这位是?” 谢藩王瞧了眼娇滴滴的康侧妃,与有荣焉:“这位是本王的康侧妃,也是郡主的生母。” 谢彦斐笑着应了,既然是侧妃,听说这谢郡王是嫡子,那应该不是这位康侧妃所出了。 谢彦斐他们去了一趟灵堂,倒是什么也没发现。 谢彦斐离开灵堂之后,突然看向谢藩王,“对了,听说谢郡王身边本来还有几个侍卫的,可那晚上怎么就没守着呢?那几个侍卫现在在哪儿?” 谢藩王一想到这也想起来这件事,“他们玩忽职守被本王让人一人打了五十鞭子关在柴房了。” 谢彦斐:“那他们怎么好端端的就离开了?真的是玩忽职守啊,这胆子也太大了。” 谢藩王咬牙:“是大,还敢推托说是郡王让他们离开不许守着的,他怎么可能这么傻不带着手下?一看就是玩女人躲开了,没弄死他们已经不错了。”大概是知道不能随便在京城杀人,谢藩王还是顾忌着,留下了他们的性命。 谢彦斐闻言也没再继续问什么,若有所思。 只是离开的时候,谢藩王亲自把他们送出去,这位康侧妃一直跟着,虽然明面上这个康侧妃没敢看世子,可暗地里谢彦斐余光却瞥见她偷瞄了好几眼,他抿着唇倒是也不好跟一个妇人一般见识,匆匆出了府门,刚好一队人翻身下马,为首的男子看到谢藩王单膝跪地:“王爷,末将来迟。” 谢彦斐瞧着来人,“这位是?” 谢藩王看到来人松了口气,“这位是本王的护卫统领,之前因为想去城外的别庄住一住,就让他先一步去那里清扫一番危险,这不是小儿出了事,本王怕万一……有什么人有歹心,就赶紧让他回来了。” 谢彦斐嗯了声,倒是没多问,很快就上了马车。 两人离开之后,谢彦斐头疼地托着下颌,这一趟还是无功而返啊,怎么瞧着一个个都不像是可能对谢郡王动手的啊。 至少是没有动机。 而且想要做到这种无声无息的杀一个人,需要身手不错,谢彦斐:“世子,让鬼冷他们去查查这个护卫统领,还有谢藩王带来的人手里身手好的。” 裴泓自然没意见,应了之后,干脆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揉着他紧锁的眉心,“在想什么?” 谢彦斐:“那几个侍卫既然是保护谢郡王的,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离开?他们说是谢郡王让他们走的,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有点大。”毕竟他们是跟着谢郡王去的春风楼,好端端的不可能突然就离开了,他们自己不可能不知道谢郡王要是出事他们也好不了,可他们还是离开了,刚好就出了事。 如果真的是谢郡王让他们离开,那肯定就是谢郡王有什么事要做,却又不方便让那些人知道,所以打算秘密见人,还不定那些迷香还是谢郡王让人下的,毕竟当时谢郡王死的时候双眼大睁,如果他跟琴姬一样是迷晕了,直接割断脖子就是一瞬间的事,怎么可能会睁着眼? 可谢郡王到底要见谁还这么神神秘秘的?连自己贴身的侍卫都不敢让知道? 裴泓:“先别想了,让人去查查那个护卫统领再说。” 谢彦斐嗯了声,把脑子放空之后,突然想起来另外一件事,他本来已经闭上眼,突然又睁开,眯着眼看着上方近在咫尺裴泓的脸,“世子,刚刚那个康侧妃偷瞄你好几眼,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连他都察觉到了,世子武功这么高能察觉不到? 裴泓垂着眼,忍不住笑了:“是看了,所以王爷是想……” 谢彦斐气哼哼,“听世子这语气还挺高兴?” 裴泓却是俯下身又凑近了些,“是挺高兴的。” 谢彦斐眯眼:说他胖他还喘上了是不是? 裴泓瞧着他这威胁的眼神,继续道:“自然是高兴……毕竟看到一位酸王爷,这心情自然就好了。” 谢彦斐:“你才酸,你全家都酸。” 裴泓认真点头:“这倒是,王爷酸劲儿太大,身为我全家的一员,可不是把所有人都一起酸了?” 谢彦斐:“…………”世子,你这样是会失去本王的。 谢彦斐与裴泓绕道去了一趟刑部,葛文沣那里终于等到琴姬恢复开了口,可说出来的依然没什么有用的,只说是那晚很快谢郡王就说累了,她看着谢郡王睡着了之后,也躺下睡了,后来就迷迷糊糊睡得很沉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再醒来,就看到手里握着一把匕首,谢郡王浑身都是血,尤其是脖子上的血更是吓人。 谢彦斐听完之后去见了琴姬,“你再好好想想,当晚上谢郡王临睡前有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或者烧了什么东西或者别的?他有没有靠近你们房间的那个香炉?” 被谢彦斐这么一提醒,琴姬突然想到什么,“对了,郡王爷的确靠近那个香炉了,说是觉得里面的香不好闻,还掀开瞧瞧,似乎洒了什么进去,说是这种香才好闻,可奴家闻着也没什么区别……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谢彦斐又问了别的,虽然没什么有用的,可几乎能确定一点,这谢郡王的确是在香炉里下了迷香,而他自己没事,应该是当时身上带着的有别的能抵抗这些的,而他按照约定等要见的人出现,两人谈的事情应该很秘密,不方便被人知道,所以他才迷晕了琴姬,可到底要见什么人竟然这么麻烦? 最后反而还被人给杀了。 谢彦斐想不通,葛文沣也急,眼瞧着三天就要到了,他抓心挠肺的。 这依然没什么头绪。 当天晚上,派去打探那个护卫统领的暗卫回来了,影青他们来禀告说是谢郡王死的当天,这个护卫统领的确是一直待在山上的别院没下来过,很多侍卫都见到了,那晚一直在排查危险,所以重新回到京城去春风楼杀人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不过……这护卫统领没杀人是不错,他们却发现了一个别的秘密。 影青与鬼冷是一来过来禀告的,说到这的时候影青莫名有些说不下去,看了鬼冷一眼,让鬼冷来说。 谢彦斐奇怪:“什么秘密这么难以启齿啊?” 鬼冷倒是淡定,面上没什么表情,一板一眼说着:“暗卫分成两拨,一拨去查护卫统领,另外一拨去跟着谢藩王,倒是没发现谢藩王有什么事,却偶然看到谢藩王的康侧妃……与那个护卫统领躲在暗处偷偷……亲了一下,虽然很快放开重新分别离开,却还是被躲在暗处的暗卫看到了。” 谢彦斐眨眨眼,“你说谁?那个康侧妃?”卧槽……谢藩王被绿了。 第105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怎么也没想到查个凶手竟然能查到这么劲爆的消息, 那康侧妃据说还是谢藩王最宠爱的侧妃,没想到竟然跟他的护卫统领搅合在一起,这……简直了。 要是让谢藩王知道了,怕是谢藩王能活活给气死了。 如今找不到谢郡王被杀的动机, 难道会跟这件事有关吗?如果谢郡王偶然间知道康侧妃与护卫统领之间有龌蹉,拿着这件事来威胁康侧妃, 为了瞒下来, 康侧妃与护卫统领只能痛下杀手。 可既然谢郡王能自己挥退护卫留门单独见凶手,说明他是没打算说出去的,反而要挟想要拿点好处。 可一个护卫统领和一个康侧妃, 能给谢郡王什么好处? 再说了, 之前查到的禀告说是这个护卫统领当时的确是在山上的别院帮谢藩王清理危险, 当时那么多护卫在,除非这个护卫统领能买通所有人, 还真的不一定有时间。 那就是让别的护卫动的手?那就更加不可能, 谢郡王如果发现这件事都能被灭口, 护卫统领怎么可能会相信一个也可能会随时背叛自己的护卫? 如果不是护卫统领,那就只剩下一个康侧妃。 这康侧妃又不会武功, 难道还能让她身边的人来动手不成?可既然要保证万无一失, 这个护卫统领出手不是更容易吗? 谢彦斐头疼,干脆看向裴泓,把自己的疑惑问了裴泓。 裴泓:“既然想不通,先让人去查事发当天康侧妃在做什么,等查到了再看看。” 如今也只能这么做, 很快影青和鬼冷领命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谢彦斐二人,他趴在裴泓后背上,揽着他的脖子,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左思右想觉得这件事……明明收买谢郡王比杀了谢郡王更不容易暴露。 “你说这谢郡王……难道还想靠着康侧妃当藩王继承人不成?不过就算是要商谈也应该是回到藩地才对啊,在这京城就算是商量好了,回头也能反悔,再说了……他已经封了谢郡王,相当藩王除非他胞兄死了,我怎么觉得这谢藩王应该脑子没这么够用,否则怎么可能把自己这么容易就弄死了?”凶手既然要见他,让他把身边的护卫给撤了他就撤了,这么听话的吗? 裴泓握住他的手,指腹轻轻摩挲了下,笑笑,“先看看影青他们能查到什么,想不通就先不想,说不定突然什么时候就想到了。” 谢彦斐偏过头,望着裴泓近在咫尺的脸,“是吗?世子你不让我想,确定是单纯的只是为我着想而不是带着点别的目的吗?” 裴泓无辜看着他,特别一本正经:“没有。” 谢彦斐松开手,迅速躺下来,锦被一盖:“那行,我突然想起来之前说要分房的,你,去隔壁睡。” 裴泓:“…………” 裴泓默默看了谢彦斐一眼,在谢彦斐以为裴泓会从善如流的耍赖的时候,就看到裴泓真的站起身,拂了拂身上的褶皱,认真应了声:“那行吧,王爷一夜好眠,我去隔壁睡了。” 谢彦斐狐疑:“???”突然这么好说话的吗? 他眯缝着眼,把锦被往上拉,只露出一双眼,就看到裴泓真的往外走去,绕过屏风,从影影绰绰的倒影还真的看到裴泓走了出去,门吱呀一声关上,让谢彦斐咬住了被角:他怎么觉得世子今晚上有点……不正常?竟然突然这么乖这么听话?简直不像是世子本世了。 只是谢彦斐显然没有想错裴泓,只是等了没一会儿,门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依然是裴泓的声音,只是声音压得有些偏低,“房里可有人?小生路遇此处,突下大雨,想在破庙寻个暂避之所,瞧着里面亮着灯火,应是有别的行人,不知可否行个方便,一起过一晚?” 谢彦斐本来正睁着眼想着裴泓在隔壁在做什么,突然听到这一句,差点没忍住噗地笑出声,他黑溜溜的眼珠子动了动,腾地无声坐起身,本来想立刻下床去开门,随后想到什么,动作速度地把衣服给脱了,再把锦被裹在身上,从头到脚都裹了个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踩着地毯就到了门口。 先是扒拉开一个门缝,朝外面看了眼,就看到裴泓换了一声儒雅的长袍,墨发披散着,湿漉漉的,大概是刚冲了个澡,还真有点下雨被浇的模样。 可别人被浇了是落汤鸡,裴泓这模样被浇了,一双凤眸愈发黑白分明,招人得很。 谢彦斐眼睛顿时就亮了,眯着眼上上下下瞅着,挡着门却是不让他进来,“可这破庙着实太小,公子有生的这般美貌,本王怕公子是什么不正经的山间妖精啊。” 裴泓望着谢彦斐瞳仁幽沉沉的,凑近了些,吐气如兰,“原来是位王爷,不知王爷要如何才能放小生进去呢?” 谢彦斐歪着头看他一眼,本来拢着锦被的一只手一滑,露出半个肩膀,“那就……肉偿吧。” 裴泓几乎是瞬间身形一晃入了房间,把人给重新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门咣当一声就关注了,扛了起来。 谢彦斐:“???”卧槽你大爷的,本王说的肉偿是你偿不是本王偿啊。 谢彦斐总有种自己洗干净送上门的错觉。 于是,本来说好分房的计划再次落了空,翌日一早,谢彦斐起来之后蔫头耷脑不理他,当书生就要有书生的样子,你见过哪个柔弱书生会武功的?你见过哪个文弱书生不是被妖精勾引反而力大无穷反扛起来的?还有,你一个破书生竟然敢对王爷酱样这样,过分! 裴泓在他气稍微消一些的时候,适时递过去一杯茶水,“我错了。” 谢彦斐重重哼了声,却也接了过来,喝了口,继续不理他。 裴泓从善如流:“今晚上你当书生。” 谢彦斐慢慢偏过头,眯眼:“当真?那种武力值拔群的?” 裴泓认真颌首:“对……特别厉害。” 谢彦斐终于满意了,乐颠颠:“行!”想到今天是第三天,怕谢藩王去找葛文沣的事,想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准备去刑部,只是让影青去准备的空挡,他想起来另外一件事,“对了,那你晚上是扮演柔弱王爷吗?” 裴泓认真想了想,慢吞吞开了口:“……专抢书生的土匪恶霸。” 谢彦斐:“???!!!”你大爷的,这有什么区别!他幽幽瞅着他,“不,你不是,你不是土匪恶霸,你是柔弱王爷。” 裴泓对上谢彦斐威胁的模样,想了想,嗯了声:“好,柔弱王爷。”前期柔弱后期被恶霸鬼上身继续反压。 不知道裴泓打算的谢彦斐心情终于敞亮了,带着裴泓去了刑部。 他猜得不错,他到刑部外的时候就看到谢藩王的人正守在门外,看到谢彦斐等人,赶紧行礼,谢彦斐看也没看他们,带着人就进了大堂。 果然还没进去,就听到谢藩王中气十足的声音:“……本王说三天就是三天,多一天都不行,离当时本王知晓还有两个时辰,本王就在这里等着,若是两个时辰内葛大人不给本王找出真凶,那本王就先把那个琴姬带走处死,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本王给了你时间,是你自己没本事!” 葛文沣觉得自己头发这几天都掉的一把一把的,如果是寻常的人家,他说搜查也就搜查了,或者直接请命去谢藩王的府里搜查或者询问一番,可这位谢藩王简直是个油盐不进的,不许进去查,他在外面把谢郡王这些时日的所有交集都搜查了一遍,压根就没找到半点可能会跟谢郡王有仇到能杀死他的人。 葛文沣摸着额头上的冷汗,“王爷,你看……这能不能再宽限几天,下官定会给王爷一个交代。” 谢藩王冷笑一声,“还有两个时辰,葛大人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在这两个时辰内找到真凶的好,否则,那就交出琴姬让本王带走。” 葛文沣心想带走了,那就没命了,他身为一个父母官,怎么能把人让他带走,可看到四周站着的一队侍卫,难道真的要硬拼?可他这里的衙役哪里打得过谢藩王的这些人? 就在葛文沣愁得不行的时候,一道声音传来,“咦,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么热闹了?” 听到谢彦斐的声音,葛文沣就像是看到了救星,迅速转身,果然看到五皇子正过来,身边还跟着旭帝,简直不能更好了。 有五皇子和旭帝在,这个面子……谢藩王总该给吧? 谢藩王脸色一沉,怎么哪里都能看到老五这小子?可等看到他身后的裴泓,只能硬着头皮忍了,谁让他身边有个暴名在外的旭帝呢,勉强笑了笑,“五皇侄儿还真是……闲啊。” 谢彦斐随便寻了个位置落座,“那也比不上皇叔啊,这谢郡王头七都还没过,这就开始喊打喊杀的,也不想着给谢郡王积福下辈子投个好胎啊?”他的目光在谢藩王身上落在他身后的康侧妃身上,眼神里飞快闪过什么,在低下头的一瞬间遮掩住了,这康侧妃倒是在哪里都少不了她啊。 这种事一般来说女子都不喜欢参与,可之前他们去谢藩王府里,她就在,这次在刑部也是,这是与谢藩王太过黏还是……故意为之,怕被发现什么自己来不及抢救? 只是就算是康侧妃有问题,如果真的要查其实也不一定能找到证据。 毕竟当时的情况谢郡王死了,就算是说出她给谢藩王戴帽子,也不能证明谢郡王就真的知道这件事,那她的杀人动机也就不成立,没有证据……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更何况,现在这一切也都只是他单方面的推测而已,想要证实,怕还需要确切的证据。 只是这康侧妃的行为,的确有些奇怪。 谢藩王听完之后嘴角抽了抽,他发现从老五嘴里就没有好话,可他一个藩王,连皇上皇兄都不敢得罪,更加不敢得罪这个旭帝的宝贝疙瘩。 可瞧着谢彦斐那张脸,连谢藩王也不得不承认,好,是真的好……他活了几十年,就是他封地里的那些妃子宠妾,甚至连他自认为自己生的那个郡主姿容已经不错,可跟老五相比,那简直没法看。 要是旭帝能看上他那闺女就好了,至少巴结上旭帝,那就是抱上一个金大腿,可显然这个计划……怕是要落空了,只能在京中再选一个,他这几天让谢郡主去参加宴会,尤其是赵家的人。 虽然这赵家如今一般,可挡不住赵家是六皇子妃的娘家,听说皇兄要立老六为储,到时候老六一旦登基,那赵家就成了皇亲国戚,如果谢郡主能搭上赵家人,到时候说不定能借着这个姻亲关系,将他召唤回京。 虽然在封地是好,却也挡不住这京城的繁华,既然旭帝这边搭不上,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 谢藩王想通之后,倒是也不是非要揪着这件事不放,可他死了一个儿子,不能就这么算了,否则,他还怎么在京城混,“老五啊,不是皇叔不给你面子,可之前皇叔已经在春风楼撂下话,这要是再收回去,你皇叔这张脸……可就没面子了啊。” 谢藩王用这个话来堵谢彦斐,他似笑非笑看了眼谢藩王,视线落在低眉顺眼的康侧妃身上,突然有了一个主意,既然找不到证据,暂时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康侧妃,但是不代表他不能试探一下到底是不是康侧妃。 谢彦斐想通之后,认真点头,“皇叔说的倒是,不过……其实你我是亲叔侄儿,我也不是真的针对皇叔,这不是跟葛大人也有些交情,这个面子我也是要给的。不过皇叔你也说了,这离三日之期还有两个时辰,其实吧……我与葛大人对这件案子已经有了些眉目,也知道到底是谁做的,只是苦于还没有证据不能拿人,所以还需要些时间,这样好了,难得我们叔侄儿二人这么对脾气,如果两个时辰之后真的还没找到证据,就再宽限一个白日,等天黑之前,定告知皇叔凶手是谁如何?” 谢藩王一愣,“老五,你此话当真?真的天黑之前能找到凶手为我儿报仇?” 谢彦斐笑笑,“当然。”大概是他脸上的自信让谢藩王信了五成,他想了想,如果真的能给谢郡王报了仇,再等等也不迟,左右他说了三日之期,也没说天黑之前还是真的就是三日,卡着时辰。 这么一想,谢藩王就同意了。 葛大人也是惊奇不已,什么?有眉目了?他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可听着五皇子与谢藩王的话,他聪明的没揭穿五皇子,也许这只是五皇子的托词而已,好歹五皇子这也是为了他拖延时间,他怎么能拖五皇子的后腿? 谢彦斐说自己有了眉目知道凶手是谁的时候,明面上是看着谢藩王,实则是余光一直注意着康侧妃的动静,这康侧妃果然有点问题,她当时听到的时候明显身体一僵,绞紧了手里的帕子,如果是如谢藩王一样找到凶手高兴不应该是这样,至少不能紧张地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谢彦斐低下头喝了一杯茶水,大概是觉得好喝,将另外一杯递给裴泓,“你也喝喝,葛大人这边的茶水还挺好喝的。” 葛文沣被夸了立刻惊喜抬头,“那下官再让人给王爷泡一杯?” 谢彦斐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挥挥手:“那劳烦葛大人跑一趟了,不过本王喜欢山泉水,你让人去找山泉水来泡,怕是滋味更好。” 葛文沣身板一僵,啊,还要山泉水啊?可想着五皇子给他解了燃眉之急,山泉水就山泉水,他听说有间茶楼是山泉水,他让人去买一些不就是了。 于是,葛文沣匆匆就离开了大堂。 谢彦斐递给裴泓的时候,等裴泓接过来的时候,谢彦斐那手指轻轻挠了挠裴泓的掌心,抬眼间朝他眨眨眼,随后递给了裴泓。 裴泓接过来之后,喝了口,也夸了声。 谢藩王本来就有意讨好裴泓,听到这赶紧说自己这次带来的有更好的茶水,说是改日送到旭王府,本来以为旭帝肯定不会答应,没想到旭帝竟然给了他好脸色,当真应了,喜得谢藩王趁机与裴泓攀谈,往日里颇为高冷的旭帝,竟然真的跟他谈了起来。 说到兴头处,裴泓突然开口:“听说谢藩王有个护卫统领,身手极好,此话可当真?” 谢藩王连忙应了,“是这样没错,高统领的身手的确不错,他跟着本王已经二十余载,有他在,本王的安危从来没出过问题。”谢藩王像是对这个高统领很是信任,难免多夸了几句。 裴泓顺势说是要见识见识,谢藩王每次出行怕出意外都会带着这个高统领,闻言赶紧应了,这可是讨好旭帝的好机会,没想到今天这么顺利,不仅谢郡主搭上了赵家能去参加赵家的宴会,而他竟然还被旭帝另眼相看了。 谢藩王立刻就带着裴泓出了大堂去找高统领了。 一时间整个大堂,除了谢彦斐就只剩下康侧妃以及两个衙役。 谢彦斐随便找了个理由,将那两个衙役也给打发走了之后,瞧着浑身更加僵硬的康侧妃,突然轻笑一声,本来静得出奇的大堂因为他这一笑,让康侧妃浑身一颤。 她与高统领有私情本来就如同惊弓之鸟,这个五皇子从一开始引开葛大人她还没当回事,可后来旭帝亲自开口故意引开王爷她再蠢也察觉到了,也就是王爷因为急于讨好旭帝没察觉到不对劲,一个皇帝怎么可能会在意一个统领? 加上之后谢彦斐引开那两个衙役,康侧妃猜到怕是这五皇子知道了些什么。 谢彦斐知道如今就是攻心,心理战术,他即使没有证据,也要当成自己有证据,他看着不安的康侧妃:“康侧妃还是坐下来吧,说起来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了吧?” 康侧妃在一旁小心翼翼坐下来,轻嗯了声:“是这样。” 谢彦斐道:“今日怎么没瞧见谢郡主一起跟过来?”他有意无意开口,本来只是想寻个由头继续接下来的话,可虽知道他提到谢郡主的时候康侧妃的反应更大了,猛地抬头,终于对上谢彦斐的双眼,“王爷,你……你……” 谢彦斐笑得更加意味深长,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本王怎么?” 康侧妃很快又冷静下来:“她……今日赴约去了,赵家的约。” “哦?赵家?奚姑娘母亲的娘家?看来康侧妃的确是想给谢郡主寻个好婚事啊,只是,康侧妃怎么这么着急呢?为什么不回到藩地呢?如果真的留在京城,怕是以后想要见一面很难了。”谢彦斐慢悠悠开口,他边说着,边注意着康侧妃的表情。 他原本以为康侧妃会因为他攀谈别的事而放松,谁知道她愈发的紧张起来,这让谢彦斐皱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康侧妃吞了下口水,“王爷见笑了……毕竟藩地虽说是郡主,可到底苦寒,能留在京城,是个大造化。” 谢彦斐:“是吗?” 他慢悠悠的腔调让康侧妃更加紧张了。 谢彦斐扭头看向外面,“说起来这个高统领跟着谢藩王二十多年了,倒是时日不短了,又是近身的护卫,怕是康侧妃也时常见到他吧?不知道这位高统领可娶妻了?” 康侧妃听到这一句更加头皮发麻,“没、没有。” 谢彦斐听着她嗓音都抖了,知道她的心理防线快崩溃了,“那倒是可惜了,毕竟瞧着很得谢藩王重视,功成名就却没娶妻,要么……就是有某些方面的隐患,要么……就是心里有人,对不对啊康侧妃?” 康侧妃死死低着头:“是吗?这我就不知道了……” 谢彦斐继续道:“不知道啊,那康侧妃是不知道他有哪方面的隐患还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心上人呢?” 康侧妃攥紧着手没说话:“……” 谢彦斐清楚看到她额头上的冷汗一滴滴往下落,来了一记重击:“说起来,昨天有人看到高统领跟一个与康侧妃模样很像的婢女缠绵,要不是知道不可能是康侧妃,还以为……瞧瞧本王都说什么胡话,那肯定不是康侧妃吧?” 他这一句话已经不是试探了,而是明晃晃告诉康侧妃,他知道了。 康侧妃本来就一直在担心,突然听到这一句,反而不怕了,“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彦斐似笑非笑,“本王说什么了吗?说起来,康侧妃觉得会是谁杀的谢郡王?他来的这段时日要么与狐朋狗友吃喝玩乐,要么逛花楼,也没有结仇,可偏偏就死了……还死的这么惨,当时他还亲口将自己的侍卫调开,看来是要见什么人,说什么事,而这个人这件事还不能让别人知道,康侧妃觉得这个人会是谁呢?谢郡王若是突然知道了某些不得告人的秘密,你说他……会不会借此要挟,然后那个人一不做二不休,就……” 康侧妃猛地站起身,“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她一张脸惨白着往外走,因为走得急,差点把自己给扳倒了,浑身都在发抖,头也不回离开了。 谢彦斐皱着眉,在后面补了一句,“康侧妃,你就算走了也没用,证据本王已经拿到了,还有一个半时辰,到时候如果某人自己认了,那本王还可以隐瞒一二实情,否则……本王不介意找皇叔谈谈心。” 康侧妃这模样让谢彦斐确定谢郡王这件事她绝对知道什么,甚至很可能真的跟她有关。 只是他总觉得康侧妃的表情有点奇怪,更像是想到什么惊恐与害怕而不像是被揭穿之后的恐慌与不安。 他眯着眼,瞧着康侧妃离开之后,裴泓与谢藩王还没回来,大概是谢藩王在兴头上,倒是没顾得上别的。 影青先回来了,他凑近谢彦斐,“王爷,派去查康侧妃的人回来了,说是康侧妃那天出事的晚上一直与谢藩王在一起,很早就歇了,第二天是与谢藩王一起出现的。” 谢彦斐皱眉,“那她身边的嬷嬷等丫鬟婢女呢?” 影青:“……也都在谢藩王那里守着。” 谢彦斐眉头皱得更紧,高统领没下山,康侧妃也没离开,难道他猜错了,不是康侧妃,可不对,康侧妃刚刚的表情可绝对不像是不知道什么事的原因,他皱着眉,“影青,你把谢郡王这段时间的所有人际交往往来都拿给我看。” 影青颌首:“属下回旭王府拿,很快就回来。” 谢彦斐挥挥手,皱着眉坐在那里,葛文沣很快就回来了,看到谢彦斐一个人赶紧上前,压低声音,“王爷,很快就能喝了,山泉水已经找到了。” 谢彦斐唔了声,脑子里乱乱的,觉得哪里不太对,少了一个环节。 康侧妃听完他的话,他明显有意在引着康侧妃觉得他知道了凶手是谁,还跟她与高统领的私情有关,可既然康侧妃当时与谢藩王在一起,那她有不在场的证明,完全不必这么担心,只是这一点,就算是查到天边去,她也能脱罪,可她为什么那么害怕?她在怕什么? 她是猜到了真凶是谁?她知道?所以才这么害怕? 葛文沣看谢彦斐心不在焉的,“旭帝和谢藩王呢?王爷,你真的知道凶手是谁啊?你不是糊弄谢藩王的吗?”他心痒,如果王爷真的知道凶手是谁,那真的是帮了他的大忙了啊。 谢彦斐终于回过神,摇头:“凶手?我不知道啊,我就是随口帮你拖延时间,所以葛大人,你抓紧时间。” 葛文沣顿时蔫吧了,可想了想,还是赶紧去书房看卷宗,看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线索。 谢彦斐又清净了些,坐在那里眯着眼似睡非睡,裴泓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他拿过帕子净了手和脸,正擦着,到了近前,弯下身,指腹在他脸上蹭了蹭。 谢彦斐被冰了一下,眯开一条眼缝瞅他,“一身汗,坐那边去。” 裴泓低头,他并未出手,哪里来的汗,知道他怕是心情不好,“怎么了?康侧妃呢?问出点什么了?” 谢彦斐转了个身,对着他坐着,“你说奇怪不奇怪,这康侧妃当晚与谢藩王在一起,可她听到我提到杀谢郡王的凶手,竟然很是惊恐害怕,你说……她到底是不是凶手?”可如果是凶手,她怎么办到的?可如果不是,到底还能是谁? 裴泓皱着眉,刚想说什么,谢藩王也洗了一把脸回来了,哈哈哈大笑着,他觉得这一趟他与旭帝的关系拉近了不少,如果府里有了丧事,的确是值得庆贺的一件事。 谢彦斐看他一眼,还真是凉薄啊,你儿子可还没下葬呢。 谢彦斐懒得理他,他在想事情,干脆让裴泓应付他。 谢藩王也不在意,毕竟在他看来,旭帝更值得讨好,所以谢彦斐就坐在那里想事情,不多时影青就回来了,将厚厚的一本卷宗递给了他。 谢彦斐接过来之后影青就退下了,谢藩王正跟裴泓谈的尽兴,也没当回事,只当是这位皇侄儿无聊了拿来的话本。 就在谢彦斐开始一页一页看着详细的谢郡王这段时间的来往时,康侧妃终于回来了,她像是重新洗了脸补了妆,瞧着仪容还是跟之前没什么区别,只除了眼睛有些红,谢藩王的心思都在裴泓身上,倒是没注意。 谢彦斐在她回来的时候,看了她一眼,康侧妃全程都与谢彦斐没有任何眼神对视。 谢彦斐重新低下头,开始看,这卷宗里很细,不过谢彦斐看得只无语,这谢郡王还真是胸无大志,真的只喜欢吃喝玩乐。 不仅玩女人还喝喜欢赌局,才来了这么久,跟京中玩的最多的就是那些不干正事的纨绔。 甚至有次喝醉了酒,跟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王爷打赌,结果输了把谢郡主竟然给输给了这老王爷。 好在最后这老王爷并没有真的上门让履行合约,否则,谢藩王这脸丢尽不说,这谢郡主怕是……也会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自己的哥哥竟然把她堂堂一个郡主赌输给了别人?简直无法想象。 谢彦斐继续往下翻,都是谢郡王干的一些混账事,除了谢郡主那件之外,其他的都是喝喝酒万乐之类的,没什么特别的。 甚至谢郡主那件事也是不了了之。 可谢彦斐翻完了之后,还是又翻到中间一个月前谢郡主那件事,皱着眉,盯着那行子,脑子里有点乱,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像是在脑海里闪过去…… 就在这时,突然高统领出现在大堂前。 谢彦斐等人抬头看去,就看到高统领进来之后,嘭的跪在地上,“王爷……属下有罪。” 谢藩王一愣,有罪?什么有罪?好端端的高统领这是干什么?高统领刚刚还帮他讨好了旭帝,他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怪罪他? 可当着旭帝他们的面,谢藩王只能硬着头皮:“高统领,你这是干什么?你能有什么罪?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高统领却是低着头,背脊挺得直直的,像是脖子要折了一样,而他接下来说的话,把大堂的人都给震住了:“王爷,属下有罪……属下犯了大错。郡王……是属下杀的。” 他的这句话一落,整个大堂静得出奇,而刚拿着卷宗到后堂要进来的葛文沣手里的卷宗啪嗒一下掉下来:啥?竟然有人来自首了?这么巧? 谢藩王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啥?高统领说啥?他杀了谁? 谢藩王一脸懵地看向康侧妃,康侧妃从头至尾都低着头。 他扭头去看高统领:“你……别是刚才打架打傻了吧?” 谢彦斐眉头皱得紧紧的,高统领突然就这么认罪了,绝对不简单。他想到刚刚康侧妃出去了一趟,之后这高统领就认罪了。 可高统领当时在山上,人根本不可能是他杀的。 既然不是他杀的,而他却认了罪,那就是在维护谁替谁扛事,难道是为了康侧妃? 可康侧妃当时事发时与谢藩王在一起,她也没机会,那就是……康侧妃从自己刚刚的一番话里猜到了凶手是谁,而他们决定一起维护这个人,康侧妃不能把自己与人偷情的事说出来,那就只能是高统领来。 可到底什么人,能让康侧妃心甘情愿牺牲情人,而高统领竟然这么短的时间毫不犹豫就认了? 就在大堂的情景很诡异的时候,突然外面闯进来一个护卫,行色匆匆,到了大堂没注意到不对劲,单膝跪地:“王爷,郡主出事了!” “什么?”谢藩王与康侧妃以及高统领都猛地看过去。 康侧妃急忙道:“郡主出什么事了?不是去赵家赴宴吗?怎么就出事了?” 护卫:“侧妃娘娘不必着急,郡主没性命之忧,只是郡主在赵家与表姑娘争风吃醋被表姑娘给推下了池塘,幸亏郡主会武,倒是没伤到,只是郡主反过来把表姑娘给推下了池塘,表姑娘受了寒……赵家派了人将郡主送回了府,要等王爷回去……” 谢藩王皱着眉,他还等着谢郡主嫁入赵家,怎么这时候得罪了赵家人? 谢彦斐听着这句禀告,慢慢坐直了身体:“会武?谢郡主会武?”这怎么从没听人说过? 那护卫看到是旭王,赶紧恭恭敬敬回禀了:“回禀旭王爷,郡主的确会武,还是师承高统领。” 谢彦斐看着想阻拦却没来得及的康侧妃,他看看她,再看看跪在地上的高统领,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 如果谢郡主是康侧妃与高统领生的,谢郡王偶然间得知这件事,却没说出来,而是想瞅个机会看笑话,所以他压根没把谢郡主真的当成亲妹妹,所以才敢直接就那么赌了出去,等酒醒之后觉得自己莽撞了,可老王爷非要让他履行承诺,他怕闹到谢藩王那里,干脆就答应下来,暂时给他时间。 加上想到康侧妃这件事要是闹出去丢谢藩王的人,干脆私下里决定让谢郡主嫁给老王爷一了百了,之后等先威胁等谢郡主嫁过去,事情成了定局,他再解决了康侧妃,也算是维护了谢藩王的名声。 所以他转头就借着这件事威胁了谢郡主,谢郡主被以此要挟让她心甘情愿自己去嫁给老王爷,她猜到谢郡王的想法,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杀了谢郡王。 谢彦斐之前的一番话让康侧妃也想到可能杀谢郡王的是谢郡主,以为他知道了什么,所以干脆让高统领去认罪,保住谢郡主。 高统领为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才会这么短的时间内轻易认了罪,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目前这奇怪的情况。 谢彦斐望着谢藩王还着急要回去的模样,望着谢藩王的眼神都是同情:这哪里只是绿了,这简直是头上一片草原呼呼的啊。 第106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想通了之后, 只觉得脑仁有点疼,这谢藩王的后宅……还真是够乱的。 谢藩王大概还想着谢郡主与赵家攀上关系,所以很担心谢郡主会有个好歹或者得罪了赵家人,想亲自回去瞧瞧, 至于谢郡王的事暂时被他给压了下来,先不理会, 他压根就不信高统领的话。 这高统领跟在他身边二十多年, 好端端的没道理要啥谢郡王。 谢彦斐却是拦住了谢藩王:“皇叔,高统领说他杀了谢郡王,这件事还需要个了结, 你这么行色匆匆就走了, 这案子可就没办法继续进行了啊, 怕是不妥吧?” “先等本王回头看看郡主再说,不行皇侄儿你在这里问问, 他刚刚是不是脑子撞到坏掉了。”谢藩王还想绕过谢彦斐, 可谢彦斐没动, 不仅如此,裴泓也站到了谢彦斐一侧, 让谢藩王冷静下来。 “皇上这是何意?你们这……” “皇叔, 既然堂妹受了惊,我这个当堂哥的,怎么着也得去瞧瞧不是?刚好了,既然高统领说他杀了谢郡王,不如……就以前回府上到时候先看了郡主之后再刚好审问, 也省得皇叔再跑一趟了,如何?”谢彦斐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那眼神看过来似笑非笑的,加上身边还站了一个裴泓,怎么瞧都像是赤果果的威胁。 谢藩王这会儿脑子冷静一些,觉得这老五有点奇怪啊,干嘛非要跟他去,可只要老五在旭帝面前得宠一天,他还真得罪不起,只能硬着头皮要点头。 谁知道,他这还没应声,一旁的康侧妃先出声:“不、不行!还是我们单独回去先看看郡主,回头……再来一趟好了。” 谢彦斐却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康侧妃,你确定?” 康侧妃一张脸白得吓人,让谢藩王狐疑眯着眼,“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行了,五皇子也是好心,既然他和旭帝要去看看郡主,这是她的福分,还不去安排?”他这话里有话,显然想到旭帝与老五形影不离,这老五要去,旭帝肯定也要去的吧?到时候万一瞧见郡主落水后娇弱惹人怜惜的模样,也许还能试一试。 康侧妃被谢藩王这么一吼,也不敢再说别的,怕这时候就被谢藩王看出什么,她想让高统领先一步去带走谢郡主,可谢彦斐先他一步,“这样最好,影青,既然高统领说自己是杀人凶手,不管如何,他自己自首了,那就是嫌疑犯,你和鬼冷一起带着他回藩王府。” 影青和鬼冷立刻从堂外进来,直接站在了高统领身侧,让他插翅难飞。 康侧妃的脸色彻底颓败下来。 葛文沣在后面将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他不傻,这明显有猫腻,看来……这案子怕是与在场的这些人有关啊,他连忙现身,“王爷,下官也一同前往,怎么着谢郡王这案子如今是下官在办的,既然高统领认罪,那下官也去一趟好了。” 谢藩王去看谢彦斐。 谢彦斐摆摆手,这次的事自然少不了葛文沣,他意味深长与葛文沣对视一眼:“多带点人。” 葛文沣瞳仁一亮:他就知道!看来真的猜对了。 一行人就这么浩浩汤汤去了谢藩王暂时在京中的府邸,因为有谢藩王有意无意想让旭帝再见谢郡主一面,所以当谢彦斐提议去大堂,让人去把谢郡主给喊来的时候,谢藩王想也没想就让人去喊了,却被谢彦斐暂时止住,“为了给谢郡主一个惊喜,在场的所有人最好都不要离开,还是谢藩王让管家亲自去找,别的什么也别说,只说谢藩王有请。” 管家虽然奇怪,可在谢藩王的示意下,还是这么做了。 谢彦斐虽然猜到杀了谢郡王的人是谢郡主,可他没有证据,所以……只能让谢郡主自己说出口,所以,他看向康侧妃和高统领,直接对着影青一点头,几乎是不给高统领反应的时间,直接把人给敲晕,提着后衣领,直接飞了出去,暂时压在外面。 康侧妃看到这一幕差点没忍住尖叫出声,她浑身都在发抖,她知道高统领的身手,可没想到以前身手这么厉害的护卫统领,竟然只是被旭帝身边的一个护卫直接给说带走就带走了,她知道自己完了。 谢彦斐望着也一脸懵逼开始有点后怕的谢藩王。 谢藩王抖了抖:“老、老五……你这是做什么?”不会是……想刺杀他吧? 谢彦斐道:“皇叔不必担心,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所以皇叔不介意我暂时让你的侧妃闭一下嘴吧?” 谢藩王看看一脸惨白的康侧妃,再看了看神色淡定却不容置疑的谢彦斐,觉得今天的事有点超出他的脑容量,想不通,这老五到底想干什么?可被这么多人盯着瞧,他要是不给老五这个面子,旭帝会不会发火? 他最后想了想,还是很喜欢康侧妃这个侧妃的,“那你们……不会伤害她吧?” 谢彦斐笑了,“皇叔你想什么呢?我们是这样的人吗?只是让她暂时说不出来话罢了。” 谢藩王松口气,“既然这样,那随便吧。”只是暂时不能说话而已,那也就没什么了。 谢彦斐抬抬手,有暗卫进来,在康侧妃意识到什么想跑的时候,直接被点了哑穴,同时定住了身形,给带到了大堂的屏风后,给暂时看守在那里。 谢彦斐自从看到高统领认罪,就知道谢郡主在康侧妃心目中应该很重要,否则,也不会让自己的情人认下这一切,一旦确定,那高统领必死无疑,毕竟杀了一个郡王。 等两人都带下去之后,谢彦斐看向谢藩王,“等下无论我说什么,皇叔都不说一句话可好?” 谢藩王,“老五,你这……” 谢彦斐却是看着他,“皇叔,我没开玩笑,你要是想知道谢郡王死的真相,那等下无论听到什么,你就只当是一场玩笑一场戏而已,不用说什么,否则,要是失败了这些事传出去,影响丢人的只会是藩王你。” 谢藩王一头雾水,可听到会丢人?更是皱眉,可最后看在旭帝的面上,还是硬着头皮应了。 你们权力大,你们说了算。 谢彦斐留下葛文沣之后,让其余人暂时都退到外面,之后不多时,谢郡主就来了。 她来的时候刚沐浴完换了一身衣服,她知道自己这次鲁莽了,可她好不容易搭上赵家人,她选来选去选中了赵家的公子,可没想到……竟然被人抢了,还差点被推下去,她一怒之下就动了手,父王喊她过来应该是说这件事吧? 只是等踏进大堂看到里面坐着的人,她一愣,只是等视线看到另外两个画风都不一样的人,顿时眼睛更亮了,快速低下头,脸都红了,父王这是……竟然把旭帝请来了? 在她看来,就算是赵家日后再强,却也只是未来大谢新后的娘家人,怎么都没有旭帝的女人来的地位更高,可偏偏旭帝是个断袖,还对这个五皇子用情很深。 可她不死心,她快没时间了,若是再拖下去没能找到一个地位很高被父王看重的嫁了人,如果让父王知道了那件事,她怕是根本没有活命的机会。即使是为了维护住自己的名声,那个子女众多的谢藩王也不会手下留情。 谢郡主福福身,唤了人,看到谢藩王摆手让她起身才轻松了口气。 只是就在她要向谢彦斐和裴泓福身时,被谢彦斐拒绝了,“谢郡主就不必这么客气了,说起来,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怕也是最后一次了。” 不仅是谢郡主一脸懵,谢藩王也是一脸懵,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觉得老五这是要下黑手的意思? 可想到老五不让他说话,只能继续闭嘴不言。 谢郡主原本以为父王会说话,可没想到竟然父王什么也没说,竟然就这么任这个五皇子羞辱与她,什么最后一次见面?难道她连跟他遇到的机会都没有?他这是善妒怕自己会遇到旭帝吗? 结果,还没等谢郡主想出个所以然,就听到谢彦斐继续说出一句:“你娘和高统领已经离开了,如今只剩下你一人了,他们已经交代了一切,你觉得你做得事还瞒得住吗?” 谢藩王:“???”什么鬼?康侧妃为什么要跟高统领离开?什么只剩下她一个?老五在说什么? 谢郡主猛地抬起头,也顾不上礼仪,她对上谢彦斐沉冷幽沉的目光,浑身一哆嗦,去看谢藩王,就看到谢藩王黑着脸,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面无表情的,尤其是不远处还坐着葛文沣。 她这几天偷偷去看过刑部,知道这位是刑部尚书,她心里咯噔一下,不可能的,连她娘都不知道那件事,他们怎么可能会知道? 可如果娘猜到了呢? 如果猜到了……觉得事情败露之后会死所以就提前跟高叔叔跑了? 谢郡主想到这种可能性,差点一张脸没因为愤怒扭曲,可最后还是忍了下来,“王爷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我娘怎么可能会离开?她可是父王的侧妃,再说了,高统领是护卫统领,他们是不是先一步提前回藩地了?什么交代,我一点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谢彦斐似笑非笑看着她,“你确定?你娘可都猜到了,临走前告知了一切。” 谢郡主听到这依然在强装镇定,显然是觉得谢彦斐就是在诈她的话,他们肯定只是觉得自己有这种可能性,根本不可能真的知道的。 谢彦斐将她的反应都收入眼底,慢慢开口:“看来谢郡主到现在都不肯坦白,那就让我从头到尾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说好了。一个月前,谢郡王与老王爷打赌,不小心把郡主当成赌注输给了老王爷,谢郡王酒醒之后本来不想认,可谁知道老王爷却是当了真,非要谢郡王履行承诺。谢郡王怕被谢藩王骂加上也因为一件秘密想早点处理掉郡主你,所以干脆……就应了下来。” 谢彦斐说到这,谢郡主的脸色白下来,只是依然紧抿着唇没说话。 谢藩王却是听得一脸懵,可等懵了之后觉得谢彦斐就是胡说八道,他的儿子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女儿给输了?他这个当老子的都还没发话! 可他不能开口!他不能说话! 所以,谢藩王的脸铁青一片,这在谢郡主看过去时,脸色更加惨白…… 却依然坚信着,不肯露出任何情绪,不可能的,他们不可能知道那件事,怎么可能会知道呢?娘说她最在意的就是她,怎么可能会背叛说出这些,她不可能抛下自己跟高叔叔走了的,可、可如果不是娘说的,王爷怎么会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谢郡主陷入思绪矛盾的时候,谢彦斐继续开始攻破谢郡主的心理防线,“谢郡王想把你给打发的远远的,免得那件秘密暴露出来会让你们全部都沦为笑柄。所以,他答应了老王爷,说服老王爷再给他一些时间,他安抚好之后,就找上了你,拿了这件丑事威胁你,你吓到了,你大概没想到竟然会被他知道了。 你矢口否认,可谢郡王信誓旦旦,还给你选择,如果你不答应的话,那他就将这桩丑闻说出去,到时候不仅是你,另外两个人也就没了性命。 可你怎么可能会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你不甘心,却又无处可说,你只说考虑考虑拖延时间。刚好这时候,传来消息说是我还活着,并且即将成为旭国的男后,并与旭帝即将来到大谢。你知道这是一个机会,所以让康侧妃有意无意告诉皇叔能把你嫁给旭帝来达到目的。 你也觉得这是个脱身之法,谢藩王也觉得不错,因为这件事,谢郡王暂时打消了念头,你以为自己的容貌应该会引起旭帝的注意。只是没想到,旭帝压根看也没看你,计划失败了。 你再次被谢郡王逼迫让你嫁给老王爷,这些时日的担惊受怕在这一刻到达了极致,你也很清楚,谢郡王是不想事发之后丢人影响了谢藩王的名声以及他的,到时候你一旦真的嫁给了老王爷,怕是康侧妃他们也活不成。 所以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决定杀了谢郡王,嫁祸给琴姬,到时候谢郡王死了,没有人会逼你嫁给老王爷,也不会说出你那个秘密。 因为你是谢郡主,所以谢郡王完全相信你,觉得你不可能杀他,你故意说你们要商谈的事太过隐秘,不能被第三个人知道,所以让他自己指使开了那些护卫,自己下了迷药迷晕了琴姬,等你过来。 他不知道的是,你来是来了,却是来取他的性命的。谢郡主,你说……这些都对吗?” 谢郡主从一开始的强装镇定到后来的慌张不已,到最后她脑子乱糟糟的,只剩下恐慌,怎么可能……他竟然知道的清清楚楚的,娘她……真的都说了出来是不是?是不是? 谢郡主的心里方向终于在这一刻崩溃,她突然尖叫一声,猛地蹲在了地上,像是疯了一样抓着自己的头发,“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想好好活下去,为什么你们都逼我!我嫁不成旭帝,我嫁给赵家人还不行吗?我早点摆脱他们不行吗?为什么不给我留活路?为什么?这是我想的吗?啊啊,是他们把我生下来的,明明前十几年我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为什么突然告诉我我不是父王的亲生女儿,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谢藩王是越听越懵,他脑子一时间没能转过来,所以,他也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看法,结果,他这边终于把谢彦斐的话给捋清楚了,觉得老五这说的都是什么玩意儿,他怎么一句都听不懂的时候,就听到了谢郡主的尖叫声,以及……最后一句。 不是父王的亲生女儿。 这句话在谢藩王的脑子里一直回响着,震得他一懵一懵的,他都有些不认识这几个字了,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谢郡主大概是知道自己彻底完了,纯粹就是毫无章法的发泄,这也是谢彦斐想看到的,可真的看到了,并没有觉得心里舒坦多少,只是默默看着谢郡主嘶声尖叫:“……他该死该死!凭什么他要那么辱骂我?就因为我不是父王的女儿,所以我就活该嫁给那个老王爷吗!明明我勤于练武甚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他呢,吃喝嫖赌样样都行,可就因为他是父王的儿子,却能决定我的未来,凭什么? 是,我是杀了他!他该死!他除了是谢郡王这个称号,他什么都不是!我故意告诉他我同意了,我亲手一道割断了他的脖子,我看着他难以置信地睁着眼挣扎,挣扎着却无能为力,他死了……我还活着……可为什么,明明一切都是那么的天衣无缝完美无缺,娘她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说出来!啊——为什么!” 谢郡主嘶声的尖叫在突然看到流着泪被押着出来的康侧妃时戛然而止,她看着说不出来话动不了的康侧妃,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死死盯着谢彦斐:“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你故意诈我!” 谢彦斐没说话,他看着谢郡主说不出什么滋味。 可她杀了人,不管什么原因,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谢郡主猛地朝着谢彦斐扑去,被刚恢复过来的康侧妃死死抱住了,她不能让她乱来,否则有这些人在,只有死路一条。 谢藩王到这时候终于明白了什么,他看看康侧妃,再看看谢郡主,傻了眼,喃喃问出声:“她……不是本王的……女儿?”那她是谁的? 他突然想到什么,视线越过大堂门槛往外看,终于回过神,蹭的站起来,脸色铁青:“该死的,他竟然跟本王的女人有一腿!”随后看向康侧妃,“你这个贱人,你竟然给本王戴绿帽子,你个贱人……” 他要扑过去,却被葛文沣给抱住了:“王爷息怒息怒!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啊!” 一听要偿命谢藩王立刻就怂了,隔空要去踹康侧妃,却压根没踹到。 康侧妃看着这么恼怒的谢藩王,却是突然笑了,她抹了一把眼泪,看着谢藩王:“当年我本来就不是真心想嫁给你,是你逼迫的,我继母想早点甩掉我搭上你这位藩王攀上高枝,在我本来已经有未婚夫被指腹为婚的情况下,将我强行送上花轿嫁给了你。当时我已经是高哥的人了,只可惜,当时高哥被你派到外面去办事不在府中,他本来想着这次立了功能回来向我家提亲娶我,可结果,等他回来我却成了他雇主的侧妃。 我本来想一死了之,可后来却发现有了身孕,推测应该是高哥的,所以我决定留下孩子,给你好好当侧妃。这些年就算是我心里一直都有高哥,可我们却并没有越雷池一步,除了这个孩子不是你的,我没有真的做对不起你的事…… 顶多就是私下见面而已,可这难道不是从一开始就是王爷你造成的吗?如果不是你在街上对我一见钟情非要强行纳为侧妃,如果不是他们帮我做了主,我跟高哥早就在一起了。” 谢藩王气得快要疯了:“当年你怎么不说?” 康侧妃冷冷看着他,“你会放手吗?当年我说过我心里有人,你当时怎么说的?让我说出那个人,你就杀了他,这样看我还怎么看着怎么念着,我怎么敢说?” 谢藩王:“…………”都十几年前的事他早就不记得了。 谢彦斐望着渣的透透的谢藩王,头疼不已,再看着康侧妃,他头更疼了,干脆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葛文沣。 葛文沣觉得自己这心脏都有些不够用了,他瑟瑟发抖:他为什么这么倒霉要摊上这种事?还亲耳听到了,谢藩王不会灭口吧? 谢彦斐看着谢藩王:“皇叔,这里是大谢皇城,杀人要偿命,他们三人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为了保全皇叔你的名声,我并没有当着外人的面说。所以,如果皇叔不满可以写封休书,当然,如果康侧妃突然死了……那有道理怀疑是皇叔泄愤杀人。至于接下来他们要怎么判罪,那就是葛大人的事了,皇叔你觉得呢?” 谢藩王哪里肯愿意,他要杀了这两个贱人,还有这个孽种也一起杀了,可等对上裴泓森冷危险的目光,莫名抖了抖。 谢彦斐之所以替谢藩王隐瞒下这一切没有让这件事传出去,也是为了保住康侧妃和高统领的命,他们罪不至死,至于未来如此,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谢藩王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怂了,“……本王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不就是一个侧妃……而已。” 谢彦斐没再看康侧妃他们,“那他们三个就让葛大人带回刑部,皇叔最好就不用再出现在刑部,好好办谢郡王的后事即可。皇叔不用担心别的,至少侄儿我在刑部外安插的有眼线,只要皇叔的人出现,那就……” 谢藩王莫名抖了抖,他黑着脸,可到底强权之下只能低头,“……本王才不是那种人!” 谢彦斐差点没忍住白他一眼:你是,还是渣中极品。 可这些毕竟是谢藩王的家务事,他并不好插手,当年的事还有康侧妃继母从中定下,只能怪命运弄人。 谢彦斐与裴泓是看着葛文沣把三人押回刑部才带人回了旭王府。 谢彦斐没什么精神,洗了个澡就在窗棂下的软榻上躺尸,大概是刑部那边谢郡主画了押,谢彦斐的脑海里闪过一道声响。 【宿主接收到来自琴姬的生命值+1,总生命值为2。】 还剩下一个生命值,可谢彦斐不仅没感觉到轻松,反而心情不怎么好。 裴泓沐浴之后回到房间,看到他趴在那里蔫蔫的,走过去,把他的墨发拢到一旁,帮他按捏肩膀,看到谢彦斐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松开,他嘴角弯了弯,低下头,在他耳侧亲了一口,拉过薄毯,让他睡了。 不过三天,葛文沣那里终于将卷宗后的判决告知了谢彦斐,谢郡主杀人确凿,判了问斩,不过延迟三年,三年后问斩。高统领因为替罪被判了一年,康侧妃被谢藩王休了,因为康侧妃不想回封地,所以所有的嫁妆谢藩王直接换成银票给了康侧妃。 康侧妃没说什么,拿了银票再也没出现过谢藩王面前。 葛文沣的意思是多留三年,之后三年谢藩王离了京忘了,也算是保住了他们二人的性命。 谢彦斐对葛文沣怎么判没意见,不过,康侧妃拿出一部分银钱替琴姬赎了身,还给了一部分盘缠让她离开了春风楼,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补偿了琴姬受到了冤枉。 这些事都是瞒着进行的,除了说出谢郡王是谢郡主杀的之外,理由都没提,坊间的百姓一开始还挺在意这件事,觉得至少杀人要有个缘由吧?可后来就因为六皇子被封王并立为太子的消息给冲散了。 谢彦斐与裴泓几日后被明贤帝给喊进了宫,显然也知道了谢藩王那件事。 “你啊,也不怕你皇叔报复你。”明贤帝拉过谢彦斐,觉得老五真是越来越冲动了,不过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担心他的安危。 谢彦斐笑着揽着明贤帝的肩膀,“他不敢,他怕世子。” 明贤帝幽幽瞅了谢彦斐一眼,“老五啊,你以前可都说因为父皇的,现在这是有了某人就忘了父皇了吗?” 谢彦斐被明贤帝这一副被抛弃的语气给逗笑了,揽着明贤帝的胳膊,笑得东倒西歪,“父皇,你还跟世子吃醋啊,他也是因为靠着父皇才这么让皇叔这么怕的啊?父皇才是最厉害的。”说着,还看了眼在一旁当背景板的裴泓。 裴泓瞧瞧谢彦斐,再瞧瞧老丈人,特别违心但是脸上却是一副真诚认真:“王爷说得对,父皇最厉害。” 谢彦斐:“…………”什么父皇! 明贤帝被噎了一下,“!!!”还没成婚呢,不许喊父皇! 可对着裴泓那张认真一副他是老大的模样,明贤帝还觉得挺受用的,谁说裴泓这小子让他不满意,但是……其实看着看着也就顺眼了。 明贤帝最后诡异的没否认,裴泓接下来直接一直随着谢彦斐喊了父皇,父皇长父皇短,这一趟进宫谢彦斐就眼瞧着明贤帝从一开始的抵触偷偷瞪世子,到最后用膳的时候,喝了两杯酒之后,就咧开嘴笑容绷都绷不住了,两人开始了“商业”互夸。 而这个被夸的“对象”是他。 明贤帝醉眼迷离瞅着裴泓,大着舌头拍着他的肩膀:“好小子,有……有眼光,老五啊,别看、别看以前瞧着丑,你瞅瞅……你瞅瞅现在这模样,你说!是不是便宜你这臭小子了?这要是……要是娶、娶王妃,多少小姑娘……上赶着要当旭王妃啊……” 裴泓差点捏碎一个酒杯,看了眼偷乐的谢彦斐,一本正经应着:“对,父皇说得极是,别说小姑娘想嫁,儿臣当年也想嫁。” 明贤帝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对!当初……当初本来要把你嫁给老五的……可、可老五不争气啊……他怎么就非要嫁给你呢?朕……朕也不争气,朕怎么就没看出你狼子野心!竟然早就惦记朕辛辛苦苦养大的崽!朕后悔啊,朕悔不当初啊……” 谢彦斐在一旁笑得差点没捂着肚子,他勉强忍住了,拿酒杯挡住脸,生怕自己没忍住笑出声,没听清世子会怎么回答。 裴泓的目光从明贤帝脸上挪到谢彦斐像是小仓鼠一样低着头吭哧吭哧闷头偷笑的模样,从善如流继续夸:“真是便宜了儿臣,儿臣当初对王爷一见钟情,也怕王爷不嫁给儿臣,所以只能瞒着父皇,是儿臣的错。” 明贤帝脑子喝了酒大概反应慢了点,等他终于反应过来裴泓话里的意思,嘴角抽了抽,默默看了眼裴泓:“你……眼神大概不行。老五当初那模样你还一见钟情,你说……你是不是跟那个那个于家的小子一样恋丑?” 谢彦斐:“???”爹!亲爹!有这么嫌弃自己儿子的么?难道他就不能用他的人格魅力征服世子吗? 其实谢彦斐也想知道当初世子到底怎么就看上他了? 裴泓却是突然看了谢彦斐一眼,垂着眼,遮住了眼底温柔如水的光,声音也轻轻的,带着温情脉脉:“儿臣当年眼睛不好,并没见过王爷的脸,所以一切的感受都是用心。别人是用眼睛看王爷,而儿臣是用心来‘看’王爷,大概是因为这个,儿臣看王爷与旁人不同,也能更好的感受到王爷的好,王爷的独特。” 这一番话,愣是把谢彦斐给说愣了,半天望着裴泓,没想到……世子竟然把他想的这么好。 连明贤帝也震惊了,他一直觉得世子抢了老五,可现在瞧着世子这模样,想想其实除了当初那件事世子也没做别的,“没想到……你对老五竟然这么重的感情,没见到人的时候就这样欢喜了。” 谢彦斐生怕明贤帝下一句就是“要不然你们原地成婚吧”的时候,明贤帝果然又来了一句,“要不然……” 谢彦斐心脏扑通跳了下,只听明贤帝突然握着谢彦斐与裴泓的手交握在一起:“要不然……你就留在大谢嫁给老五吧。” 谢彦斐本来听到“要不然”的时候吓得一哆嗦,结果听到后半句这次没忍住给笑出声。 连钱公公在不远处也捂着嘴无声偷笑,看来皇上就算是喝醉了也没忘记给五皇子娶个王妃啊。 谢彦斐笑够了,跟明贤帝一起直勾勾盯着裴泓。 谢彦斐朝裴泓眨眨眼:世子啊,送命题,好好答。 裴泓淡定把把玩在手里的酒杯抬起一饮而尽,随即放下,温柔笑着点头:“行啊,等儿臣找到继任旭国皇位的人就留下来嫁。” 谢彦斐瞥他一眼:世子可够贼的,万一要是二三十年找不到继承人,那他们大婚要拖到那时候去? 明贤帝果然也想到了,一拍桌子:“不行!那得等多久……算了,那还是老五嫁过去吧。”毕竟总不能让旭国没有皇帝,到时候群龙无首四国要乱的,到时候……明贤帝转头去看谢彦斐,“老五啊,没想到你还承载着安定四国的安定,朕想明白了,你去旭国和亲去吧。” 谢彦斐:“???!!!”爹,您可真是亲爹!这是真的醉了吧。 明贤帝果然醉了,最后说的话都颠三倒四了,可句句都不离谢彦斐,听得谢彦斐心里有点酸又有点不舍,等老六接管了大谢,到时候让父皇跟他们去旭国。 谢彦斐与裴泓从宫外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大概是看出谢彦斐情绪不好,裴泓捏着他的手,“王爷要是有遗憾,晚上可以演我嫁给王爷。” 谢彦斐幽幽看他一眼:世子你节操呢?演了新娘之后继续演妖精打架是吧?休想!还分着房呢,少一天都不行! 第107章 谢彦斐当晚还是着了裴泓的道, 最后还是把人给留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趁着裴泓去练剑去了刑部,既然自己挡不住诱惑,那他……晚上进宫陪父皇去总行了吧? 就不信世子敢当着父皇的面做什么。 谢彦斐揉着腰去了刑部,因为之前谢郡王的案子, 葛文沣见到看到谢彦斐就像是看到肉骨头的狗狗,双眼冒着绿光, 一看到谢彦斐出现, 哈哈哈飞奔过来热情地把他给迎了进去,那几乎要跑出残影的小短腿儿看得跟着谢彦斐的影青也是一愣一愣的:要不是知道葛大人不会武,还以为葛大人这是偷偷练了什么神功。 谢彦斐也乐得自在, 还剩下一个生命值。 等把父皇的手臂医治好, 他们也该启程回旭国完婚, 说起来跟葛文沣这老头相处多了,倒是觉得挺好的, 要不是怕老六以后没可用的人, 都想把人挖去旭国当差了。 谢彦斐接下来几天一直都来刑部报道, 不过倒是没再出什么事,他也乐得清闲自在。 不过这几天谢藩王处理好谢郡王的后事, 带着谢郡王的骨灰回了封地,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让谢藩王病了一场,病好之后就想离开这个地方,他心里有团火想报复康侧妃两人,可因为旭帝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算是彻底搭不上旭帝了, 干脆回了封地,眼不见心不烦。 谢彦斐这几天从刑部离开就直接回宫,当晚就住在宫里了,他原本以为世子会再出主意把他拐回去,没想到……世子换了招数,一连几天都只是乖乖晚上进宫陪着用了晚膳就独自回了旭王府,独守空房。 第一天在宫里的时候,谢彦斐那叫一个神清气爽,第二天起来,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也不用晚睡了; 第二天,似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但是挡不住不用被翻来覆去折腾了; 第三天的时候……明贤帝用晚膳的时候谷欠言又止瞧着两人,瞧瞧谢彦斐,再瞧瞧裴泓,最终什么也没说。 第四天的时候,晚膳的时候,老六夫妻两也来了,坐在那里,加上明贤帝三人望着他们两个,左看看又看看都是一副谷欠言又止的表情,等裴泓按照之前几天老老实实出宫之后,六皇子先忍不住单独揽住谢彦斐,“五哥啊,你说实话……你跟旭帝是不是闹矛盾了?” 谢彦斐看他一眼,“闹什么矛盾,我们好好的啊?你看晚上他还跟以往一样陪我用晚膳才走的。” 六皇子顿了顿口水,“可你都好几天留宿在宫里了。” 谢彦斐:“这多正常的事,我过段时间就要离开大谢回旭国完婚了,当然要抓紧时间多陪陪父皇啊。” 六皇子忽悠看他一眼,“是吗?可之前那么多天也没见五哥你想着陪父皇啊,再说了……你不觉得你们两个不太对劲吗?” 谢彦斐眯眼,“怎么不对劲了?”难道真的有什么问题,他当局者迷老六旁观者清? 六皇子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你不觉得旭帝最近不黏着你了吗?以前旭帝无论你去哪儿可都是跟着的,同吃同住的,可这几天,你白天在刑部晚上在皇宫,旭帝干了什么你知道吗?” 谢彦斐茫然摇摇头:“不知道。” “这就是了啊!傻五哥,万一旭帝变了心……趁着这段时间被哪个小妖精给勾搭走了,五哥你气不气?” “那不可能。”这点子自信谢彦斐还是有的。 六皇子恨铁不成钢:“五哥啊,你……你怎么就听不懂暗示呢,实话跟你说吧,其实是父皇让我来找你的,这几天你们不太对劲,所以父皇还以为你们闹矛盾了,让暗卫去打探打探到底怎么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谢彦斐倒是很配合:“怎么着?” 六皇子神神秘秘道:“父皇派去的暗卫发现,这几天每次到晚上……旭帝都会外出,在外面待到天亮才回来。” 谢彦斐挑眉看过去:“当真?”他摸着下巴,倒不是觉得世子会去干什么坏事,但是好端端的不睡觉跑去别的地方,最近也没有什么需要他查的人或者事,难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六皇子看谢彦斐一点都不着急,恨铁不成钢,“五哥你怎么瞧着一点都不着急?你这怎么行?你要是不信,今晚上跟我去瞧瞧?” 谢彦斐应了:“行啊,瞧瞧就瞧瞧。” 谢彦斐和六皇子晚上要关宫门的时候偷偷从密道出了宫,这密道是明贤帝告诉他们的,以前裴泓还是无影宗宗主的时候就是从这里进来的。 谢彦斐与六皇子带着几个明贤帝精挑细选的暗卫就这么守在了旭王府外,不多时,果然有一辆马车从旭王府驶出来了,瞧样子还像是要往城外去。 谢彦斐是知道世子的身手的,所以并没有跟上去,六皇子拍着胸口保证,“五哥放心,我们已经跟了两天了,地方都一样,我们从小道先提前赶过去。” 谢彦斐上上下下瞅着他,“我怎么觉得你对我去特别热情?” 六皇子拍着胸口:“没办法啊五哥,父皇说了,要是抓到旭帝对不起你,那肯定是要把旭帝给踹了的,到时候五哥你就留在大谢,你当皇上,我就不用当皇上了,能当个闲散王爷就不用天不亮就开始学太子要学的东西,一想到日后我要更早起来上早朝,五哥……我心里苦啊。” 谢彦斐同情的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六你真可怜,不过……你怕是要失望了。”就算是谁可能会怎么着,他觉得吧,世子这样的,谢彦斐觉得还真不可能。 只是他倒是挺好奇世子到底在偷偷摸摸干什么。 谢彦斐与六皇子从小路提前过去了,在那里等了没多久,之前那辆马车重新停了下来,停在了一个山下,谢彦斐躲在暗处瞧着,下来的还真的是世子啊。 不过身上罩了一件黑色的兜帽从上往下将人给罩住了,不过认识这么久,就算是只露出个边边角角他也能认出世子,摸着下巴更好奇世子要干什么了,难道又要演戏? 这也说不定,毕竟自从开荤之后,世子还没这么久能沉得住气,啧啧,看他还能耍什么花样。 谢彦斐搓着手倒是有点期待跃跃谷欠试。 六皇子看到裴泓出来差点都激动的跳起来,来了来了他就说是世子,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五哥咧着嘴不知道想到什么笑得有点……他抖了抖,“五哥你淡定啊,也许只是我们多想呢。” 谢彦斐心不在焉应了声,他觉得山上能有什么好东西,顶多就是温泉啊,可府里也有啊,顶多来个鸳鸯浴,可之前又不是没洗过,两个臭男人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世子这一次要扮演水妖?他忍不住吸了吸口水,有点想看世子美男出浴啊。 谢彦斐有点期待起来,表情也愈发…… 六皇子突然后悔带着五哥来了,五哥不会真的气疯了吧,都这个时候还笑得一脸……变态? 他们一直等了很久,猜测大概已经山上了,谢彦斐和六皇子才慢吞吞上了山,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暗卫也没察觉到任何别的暗卫的存在,是真的一路上没人。 等到了山头,发现真的有一处温泉池水,还泡着氤氲的雾气,倒是没看到世子。 山上空荡荡的,除了拿出温泉池水竟然什么都没有,不过他们也没敢靠近,就躲在角落里,毕竟怕万一遇到了却什么也没有抓到就尴尬了,不过谢彦斐倒是不担心,他看完全没人,干脆就直接起身,在六皇子急吼吼要把他给拉住的情况下,直接走到了温泉池水边,绕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啊。 除了几处假山,光秃秃的黑漆漆的…… 其实要说也的确挺怪的,毕竟山上竟然没有一根草? 结果就在谢彦斐重新绕到温泉池水边的时候,突然像是变戏法一样,四周本来光秃秃的地面,突然随着一盏盏灯笼冉冉升起,乍然姹紫千红绿荫葱葱,几乎将整个温泉池水四周变成了百团锦簇的御花园,甚至因为黑夜加上那些灯笼的点缀,美得像是一场梦境,不仅如此,无数的孔明灯从下方往上,百花盛开的那一瞬间,夜空被这些孔明灯仿佛都点亮了,远了之后就像是一颗颗星火,而就在谢彦斐傻了眼的时候,氤氲的温泉池水雾气弥漫被拨开,裴泓宛如一条美人鱼骤然破开水雾出现在他面前。 墨发盛世容颜,湿透的衣衫裹在身上露出健硕结实的手臂胸膛,撑起上半身游到池水边,一双凤眸被水浸润,被四周的热气熏疼得仿佛如梦似幻。 谢彦斐整个人都是懵的,他虽然畅想过世子会用水妖来诱惑他,可真的出现在眼前,眼前这活色生香的一幕让他脑子空空的,眼睛只能痴痴望着裴泓,完全忘记了反应:完了,心跳的有点快,被世子发现了会不会笑话他? 可裴泓完全没给他反应,他朝他伸出手,谢彦斐傻乎乎地就那么蹲了下来,把手给了他,离得近了,裴泓那张脸愈发摄人心魄,让谢彦斐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他望着从裴泓头发上滴落下来的一颗水珠,就那么直勾勾看着,看着水珠从肩膀滑过一路往下……最后没入水中。 而他重新抬眼,就看到裴泓握着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喑哑低沉的声音带着诱惑,“王爷,此后余生,你愿意跟我一起度过吗?只是你,只是我,再也不分开,没有别人,唯有你我二人……” 谢彦斐听着这宛如求婚一般的声音,明明觉得世子这样有点俗,好歹有个花啊,好吧,这么多花是有了,可望着面前双眼温柔瞅着他,仿佛时间只有他一人的裴泓,他咧着嘴笑了,突然低头捧着他的脸,重重的亲了口:“当然!” 裴泓笑了,往后一退,随着他的动作,谢彦斐也随即落入温泉池水中,两人被淹没在氤氲的水雾中。 六皇子目瞪口呆瞧着这一幕,可还没等看完,突然被暗卫捂了眼堵了嘴嗖的一下扛起来飞下山送走了。 六皇子:“…………”卧槽,裴泓你个心机皇帝,怪不得他跟踪的这么顺利,特么他就是故意让他把五哥引过来好求婚的吧? 可怜他当了媒人当了垫脚石还被硬喂了一把狗粮之后……还被直接抗走当成弃子了? 你好歹让我看完啊! 六皇子直到回到府里还气呼呼的,看到自己的王妃,顿时依偎过去,算了,五哥喂他狗粮,他也有王妃,谁还没个王妃似的,哼。 谢彦斐之后就搬回了旭王府,没办法,虽然世子心机,可谁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不过谢彦斐还是每天去刑部报道,只是暂时还没什么事。 直到半个月后,有一天晚上谢彦斐正在与裴泓用完膳,突然管家匆匆前来,“王爷,刑部的葛大人来了,说是有急事找你。” “葛文沣?这么晚了他来干嘛?”谢彦斐虽然这么问,还是摆摆手让管家去把葛文沣带过来,他估计十之八九葛文沣是遇到什么事了。 葛文沣很快就来了,手里还捏着一封信,匆匆到了之后,看到裴泓,也不敢直视,就垂着眼站在一旁,行了礼,等谢彦斐让他落座,他也没敢坐,直接把来意说了,“王爷,下官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詹知府以前是下官的旧友,他这次遇到难事,加上听到谢郡王那件事觉得下官……可能能找到原因也说不定,可这件事……全靠王爷才查出来的,所以,下官想问问王爷愿不愿意去一趟,那里风景不错,王爷与皇上可以当是去逛一逛。” 谢彦斐听完之后拿过信看了一遍,是一封求助信,意思就是他那边出了一些怪事却查不到原因,想请葛文沣去一趟,不需要太久,他是实在没办法了。 信中没说到底是什么怪事,可看这詹知府的语气还挺着急的。 谢彦斐皱着眉看着,正在犹豫的时候,脑海里传来声响。 【检测到目标人物三出现,宿主可得生命值,拯救与否完全看宿主。】 谢彦斐挑眉,看来这最后一个目标也出现了。 既然有所谓的目标人物,看来这怪事就是人为了,信中没提到有人命,可看样子再等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 谢彦斐与裴泓对视一眼,裴泓道:“你想去吗?” 谢彦斐点点头,裴泓笑笑,“那就去吧。” 这最后一个目标人物的生命值得到就能医治明贤帝的手臂,别说路程不远,就是真的很远这一趟他也是要去的,既然决定了,葛文沣一脸喜色回去准备了,第二天一早,谢彦斐与裴泓坐一辆马车,一行人轻装简行出发去一日路程的秦安府。 谢彦斐他们一大早启程,是当天晚上到达的秦安府,那个詹知府一早得到消息就在府外候着他们,他本来以为来的只是葛文沣,可没想到同行的还有一辆马车,一开始詹知府以为是葛文沣的家眷,可等马车入了府衙,葛文沣挥退所有人之后,谢彦斐两人才下了马车。 詹知府一愣,可等看清楚两人的容貌先是一惊之后,随即想到什么,赶紧谨慎看向葛文沣,葛文沣对他点点头,詹知府赶紧行礼,被谢彦斐婉拒了,“我们两个这次算是微服出行,詹大人以后就唤我五公子,喊皇上闻公子好了。”裴泓字闻安,选出来一个字,也不会被人看出来。 詹知府自然不敢有意见,不明白怎么这两位爷来了,不过葛文沣也只是含糊其辞,说是觉得秦安府的风景不错,来玩玩。 詹知府也没多想,知道谢彦斐对这次的事有趣,只能也把这件怪事一起都说给他们听了。 这怪事也没别的,就是秦安府下面的一个镇子有一栋年久的阁楼,很久都没人住了,可从一个月前,每天晚上这阁楼里都会传来惨叫声还有痛苦喊救命的声音,大晚上的特别渗人,附近的百姓一开始以为出了人命,就赶紧报了官。 结果等衙役来了之后,在白天大着胆子去瞧了,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甚至灰尘蜘蛛网都积了厚厚一层,显然没有人来过出现过,连个脚印都没有。 更不要说什么血迹的。 衙役无功而返,可偏偏一到了晚上依然是这样,衙役就派了好几个人守了几晚上,依然什么也没有。 詹知府头疼,“如今传的沸沸扬扬的,说什么的都有,人心惶惶的,这不是听说葛兄弟的本事,只能厚着脸皮求到他头上了。” 葛文沣摸了摸脸,偷偷去看谢彦斐,看到谢彦斐摇头,只能硬着头皮承认了。 谢彦斐却是不信这个,“既然不是从一开始就有,那就是事出有因,别有所图,人为的可能性更大,还是先找出缘由最好。” 詹知府也是这么想的,可偏偏要是找不出理由,百姓不信,这闹得都恍如惊弓之鸟。 谢彦斐看詹知府愁得不行的模样,突然想起什么,“谢郡王的事才没多久,说起来应该还传不到秦安府,詹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他这么一说詹知府也是一愣,随后想起什么,走到后面突然拿出一个锦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信笺:“本来下官也没想到求助外援,是突然不知道哪个人留了这个在府衙,说了郡王这件事,下官派人去问了问,果然如此,才硬着头皮求到了葛兄弟这里。” 谢彦斐眉头皱得更紧,与裴泓对视一眼,会有人这么好心专门提醒让詹知府请葛文沣来一趟? 第108章 谢彦斐觉得这件事绝对没这么简单, 因为今天晚了不便出城,他们决定明天大白天的先去瞧瞧看,所以谢彦斐与裴泓歇在了府衙。 詹知府说什么也要把主院给让出来,被谢彦斐拒绝了, 让他只当是他们寻常往来的客人即可,詹知府最后只能同意了, 让人把最好的一个客房院子打扫出来, 谢彦斐与裴泓一间,葛文沣住在回廊尽头的另一间。 等詹知府告退之后,谢彦斐让葛文沣来他们房里一趟, 等葛文沣来了之后, 果然, 葛文沣脸上的神情也有些凝重,他忍了好久了, 好不容易等詹大人走了, 他看到谢彦斐, 迫不及待道:“王爷,你觉不觉得这件事有点邪门, 虽说京城离秦安府不远, 可好歹也要一日的路程,那个人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还专门提醒詹大人?” 如果是府衙里詹知府认识的人也许他们还不会多想,可既然不是,还故意隐匿了名声,这可就…… 葛文沣倒是不担心自己, 他担心这背后写这个信笺的人,目的不是他,而是面前这两位爷。 谢彦斐也想到了,不过他倒是比葛文沣淡定,“既然都来了,那就瞧瞧看,这件事既然是人为,我们明日先去会会这个阁楼。” 葛文沣看谢彦斐一点不着急,他怕这位爷出事啊,万一王爷有个好歹,这皇上能放过他?谢彦斐无奈,“葛大人,别说这世间鲜少有人是世子的对手,我们不可能真的就这么单枪匹马来了,影青他们就在后面,估计后半夜就到了,还带了人,幕后之人要是真的厉害到能杀入京城,他也不会用这种旁门左道。既然不敢,那他就不是我们的对手。” 葛文沣不敢看裴泓,可想到这位在外的暴名,抹了抹额头,也觉得自己瞎操心了,他干笑一声:“既然这样那下官就不打扰王爷和皇上了。” 等葛文沣离开之后,谢彦斐撑着头,“世子,你觉得这人为什么要引我们过来?” 既然打不过他们,就算引他们过来也杀不了他们,那就不是要他们的命,那费这么大的功夫为什么要引他们来? 而且,系统说第三个目标人物就在这里,也就是说,如果他不出现拯救的话,那这个目标人物会死。 他一开始以为秦安府的这件怪事会出人命,或者说背后的人会杀人,这可这一个月来,那个阁楼虽然频频出现怪事,却没有人命发生,那对方的意图就不是杀人。 如果不是杀人……那就是……救人? 谢彦斐猛地抬起头,对上裴泓的视线,“世子,你说这人引我们过来是不是想让我们救人?可我们又不是大夫,怎么救人?” 裴泓道:“想通过我们寻到神医?” 谢彦斐摇摇头,总觉得想不太明白,干脆不想了,去睡觉了,等明天先去看看。翌日一早,谢彦斐两人起来的时候,影青和鬼冷他们都到了,守在外面正在与葛文沣说什么,看到他们,行礼,“王爷,皇上。” “昨晚上府里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吧?”谢彦斐问道。 影青摇头:“没有,暗卫已经将整个府衙都围了起来,只要有可疑的人出现,就会当场擒住。” 谢彦斐应了声,不多时,詹知府就来了,看到影青和鬼冷意外却也没敢问什么,只是禀明人马已经齐了,可以过去那个废弃的阁楼了。 谢彦斐一行人一个时辰后就到了那里,因为这一个月发生的怪事,这阁楼四周的几家住户都搬走了,这阁楼依山傍水是个商贾的旧宅,后来他帮去别处就荒废了,已经好几年了。 詹知府他们将门打开,顿时一股灰尘扑面而来,等灰尘没了之后,詹知府先带人进去查看一番,确定没问题才让谢彦斐他们进去。 谢彦斐进去之后果然看到除了他们这些人的脚印,更远或者楼阁台阶的地方都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就像是没人来过一样。 不过……他仔细看了看四周阁楼以及房梁等,看了影青一眼,影青立刻飞身而上,几乎没什么声音掠上楼阁,足尖一点,几乎是几个来回已经把整个楼阁最上面的房梁看得一清二楚。 詹知府以及他带来的衙役看到这一幕都目瞪口呆:好、好厉害。影青很快下来,朝谢彦斐点头:“主子,上面有人的足迹,像是男子的,还有绳索绑过摩过的痕迹,应该是借着这个在阁楼里游荡飞掠造成各种诡异的声响。” 谢彦斐点了头,看向目瞪口呆的詹知府:“你们没看过上面?” 詹知府仰起头瞧着很高的顶子,这阁楼建的有点奇怪,大堂的房梁很高,几乎是几层,四周围着各个房间,形成一个封闭的,他们只检查了楼上,并未看过最高的那个房梁,毕竟……他们府衙的人这身手就算是想上去,也上不去啊。 谢彦斐嗯了声:“看来人为确定无疑了。接下来詹知府你们不用担心了,他……应该目的不在害人,他自己会出现的。” 到时候事情解决了,再让来人自己当着这里百姓的面解释表演一番,这些古怪的传闻也就解决了。 只是……目前要看这人到底引他们来干嘛,有什么所求。 詹知府等人自从看到影青露了这一手,压根不敢问别的,加上詹知府知道谢彦斐的身份也不敢有异议,很快就离开了。 谢彦斐等人出了阁楼,鬼冷回来了,凑近裴泓,低声道:“山上有痕迹,应该平日躲在山上。” 裴泓嗯了声,摆摆手,他们两人退下,裴泓告知了谢彦斐这件事。 谢彦斐倒是不着急了,看来他昨晚上猜得不错,这人……怕是想让他们救人,才废了这么多心思把他们引到这里来。 既然对方有求于他们,那他们也不用急了,看对方什么时候等不及自己露面了。 谢彦斐没想到对方倒是这么沉不住气,当天晚上,竟然就来了。 只是让谢彦斐诧异的是,这人的身手倒是极好,竟然能避过影青和鬼冷,直接到了门前。 只是他一出现在门前,黑影一晃,影青两人发现了,立刻出现,三人打成一团,竟是打了个平手。 谢彦斐与裴泓听到动静出来,谢彦斐看着外面缠斗在一起的三人,“影青鬼冷,不必打了,他是来求我们的。” 影青鬼冷立刻收了手,退回到两人身前,仿佛对方会突然袭击。 那人也停了下来,一身的黑,身上脸上都戴着兜帽,只露出一双眼,死寂无光,瞧着就像是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会无动于衷。 谢彦斐朝前走了一步,裴泓紧随其后,谢彦斐看着男子,“你既然这么千方百计将我们引到这里来,不想说说你的目的吗?或者,你想求本王什么?救人?可本王不是大夫,如果要救人,要寻的不应该是本王。” 男子眼神里听到谢彦斐这句话终于有些神采,大概是没想到谢彦斐竟然会猜到他的目的,他望着谢彦斐,突然撩起衣袍跪了下来,只是背脊挺得直直的,与此同时,他将脸上的黑色面罩揭了下来。 只是等露出那张脸时,除了裴泓之外,谢彦斐与影青鬼冷三人显然愣了下,不远处那张脸,被毁了一部分,惨不忍睹,可另外的姿容却极好,俊美异常,尤其是一双眉眼,冷淡孤傲可此刻因为眼底染上一些情绪,加上这幅模样,很容易让人动容。 裴泓眯着眼,看着他这张脸,脸色却不怎么好看,“眠易。” 裴泓轻而易举唤出这人的名字,谢彦斐倒是讶异不已,“你认识他啊?” 裴泓轻嗯了声,可望着不远处跪在那里的男子脸色不怎么好看,可还是温声对谢彦斐解释道:“十二楼擅长易容前一任的楼主,不过因为意见不合叛出的十二楼,二十多年前就失踪了。最近几年重新出现,遍寻各种解毒药草,因为当年得罪了不少人,这三年来被追杀,过得不怎么好,重新出现时,脸上就已经被毁容。” 谢彦斐一听到十二楼,顿时明白世子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了,因为当年假继后利用易容做的事,他假死之后,世子连带的恨上了十二楼,这些年把十二楼追杀的差不多了,自然消息也了解的一清二楚。 怪不得这人不敢直接找上门而用这么迂回的办法,怕是若是他一旦刚出现在大谢都城,立刻会被世子的人发现给除掉了。 谢彦斐了然看着男子:“你既然是十二楼的前楼主,应该知道当年因为你们楼差点害死了本王,你觉得本王为什么要帮你?” 男子望着他,眼底没什么光,却不知想到什么,却又迸发出一抹坚毅,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被毁坏的一部分的脸,“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些年虽然旭帝把十二楼给毁的差不多了,可与思汝长公主交好做交易的那人却假死逃了,死的那个不过是他这些年一直培养的替身,与他几乎一模一样,他的易容术,就是从我这里学来了,不过……我不是自愿,而是被逼。 当年他只是我的徒弟,后来他的一些想法太过歹毒,就拒绝与那些人合作,这引起他不满,所以他就起了杀心。 那时候我正在准备婚事,他绑了我的夫人逼我就范,这些年一直将我囚在十二楼利用我夫人威胁我教他易容术,三年前,旭帝对十二楼大肆打压,我趁机带着夫人逃走,只是……这些年他一直用毒控制我夫人,她毒入血脉,想要活命很难。我用了三年把其余的药材还有东西都找齐了,却还需要一样东西。” 男子说到这的时候,视线看向谢彦斐。 谢彦斐没说话,男子垂着眼,“我需要的最后一样东西就在王爷你身上,是一枚玉石,是一个族人的镇组之宝,三年前虞帝还未登基前带着王爷的尸体前往他师父的族地,寻保存尸身的办法,而这玉石不仅有这个作用,还能延长寿命清除毒血的作用。我夫人这些年身体损害的厉害,需要这个玉石,否则,只剩下半月的性命,求王爷借玉石一用,等夫人的毒解了,眠易这条命就是王爷的!” 谢彦斐头疼,“我要你的命干什么?只是……你从哪里知道我手里有这玉石的?” 眠易犹疑一番,还是开了口:“我寻完其他的药材以及保命解毒的东西之后去了那个族地,却没寻到入族的途径,可我夫人已经等不及了,而就在那时候我在一处林子偶遇了三个人,他们也是十二楼的人,听了我的事就说出了当初他们把王爷从坟墓里挖出来时你额头上带着一块玉石,还穿着祭祀服,他们说当初本来是跟随高人你的,可突然有一天醒来高人就不见了,他们只能回到那里等着。我顺着这些线索,查了一番,查到了虞帝还有当年的事,加上后来传出大谢五皇子死而复生的事我就猜到可能你就是那个高人,我画了画像……他们果然说是你,于是,我就一路边查边寻到这里。可因为我曾经是十二楼的人,所以怕万一出现旭帝会杀了我,就只能借用葛大人引王爷前来。” 大概是怕谢彦斐不同意以及裴泓直接拒绝,“那人的所有易容术都是我这里教的,可我被他囚了这么多年,不敢真的所有都交给他,所以他的易容术虽然完美,却还是有破绽,只有我能看出来。我夫人若是能活下来,我天涯海角也定会帮王爷和旭帝把人给擒住交给你们。” 谢彦斐从听到男子说到男主带着他的尸体的时候头皮就在发麻,甚至不敢去看裴泓,他默默望一旁不怎么明显小幅度挪了一步,再偷偷摸摸挪了一步,缩着脖子,就听到一旁裴泓幽幽的嗓音传来:“高人?上山修炼的仙人?怎么突然变成是从坟墓出来的?” 裴泓的语气又低又沉却又带着止不住的心疼,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瞧着就有点渗人。 只要想到王爷这三年并没有他以为那样是在山上修炼,并不是过得很好,而是被当成尸体一样被埋了三年,那种感觉…… 裴泓只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让他恨不得揍这小骗子一顿,却又舍不得。 谢彦斐更心虚,干巴巴嘿嘿笑了一声,偷瞄他一眼,“这、这不是……怕你担心嘛,哈哈哈。”只是对上裴泓眼底的疼惜,他吸了吸鼻子,又轻轻蹭过去,拽了拽他的衣袖,小声道:“好了好了,当着外人的面,给我点面子啊,回头跟你解释好不好?” 裴泓深深看他一眼:给我等着。 谢彦斐缩了缩脖子,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幽怨瞅了也意识到自己多话的男子一眼:就你话多,求帮助就直接求就行了,不知道多说多错么。 谢彦斐对上男子又急又祈求的目光,也没了之前的冷淡,低咳一声:“那玉石借给你也不是不行,只是……本王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先把你夫人带来,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们重新谈条件,不过也能救一救,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还等着最后一个人物的生命值医治父皇的胳膊,他原本以为这次也是怎么着被杀的,没想到,竟然是用这种方式救人。 那人眼睛一亮,那一霎那眼底惊人的亮度让谢彦斐其实已经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他看着男子几乎是急忙就要离开,可还是重新回来给他认真磕了三个头,与之前的模样完全形成鲜明的对比,这是能救回夫人的惊喜若狂,他原本以为让旭王借出那块玉石会很难,没想到……没想到……夫人有救了。 男子最后站在黑暗里,朝着谢彦斐他们深深鞠了一躬,将头上的黑色兜帽重新遮盖上,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等男子一消失,鬼冷与影青对视一眼,想到之前听到的,他们默默也闪了,怕是今晚上王爷要消停不了了。 谢彦斐本来还想着让影青他们拖延拖延时间,可一眨眼的功夫两人都嗖的不见了,让他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他低咳一声,慢慢转过头,对上站在回廊下的世子,身后的灯笼将他的脸映得有些看不真切,他怂哒哒的无辜瞅着他,“我坦白,我交代,我不该骗你……” 谢彦斐本来想着他的仙人人设怎么着能多维持一段时间,可谁知道这么快就被戳破了,想了想,蔫头耷脑跟着裴泓回到房间,看着坐在那里的裴泓,干脆走到他身后,抱住他的脖子将头搭在他肩膀上,歪头看他,“世子,别生气了,你看都不好看了。” 裴泓抬起手,握住了他搭在胸前的手,垂着眼,心里不怎么好受,“我不是生气,你……这三年是不是过得很苦?” 坟墓这个字眼,光是听听都觉得无法呼吸,可王爷他竟然在那种地方待了三年。 谢彦斐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才不敢告诉他,“真的没什么事,其实我一直没敢说,我就是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就过了三年了。其实我没告诉你的事,我能醒过来,其实全靠世子。” 裴泓一愣,偏头看他,“全靠我?” 谢彦斐偏过头就近在他脸侧亲了口,声音轻轻的,“是啊,其实我能醒来都靠世子对我的感情,世子这三年对我的思念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对我是有好处的,等到了一个临界点,我就醒了。所以我能回来,都靠世子。” “此话当真?”裴泓觉得这种事有些匪夷所思,可既然王爷这么说,他就信。 谢彦斐望着裴泓的眼底,想了想,还是把系统和好感值还有生命值一并说了,他这么一说,就说了一晚上,等最后彻底让世子放心他不会再突然消失已经天亮了。 只是谢彦斐发现自己竟然不困,他与裴泓躺在床榻上,面对面,睁着眼,日光从最初的一缕到最后铺满他们两人身上,仿佛圣洁的光,让谢彦斐心里一片平静,真好,他欢喜的人刚好喜欢他,人生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第109章 谢彦斐第二天白日里和裴泓一起见了眠易的夫人, 是个很美貌的妇人,只是全身已经中毒泛着死气的黑,垂着眼,已经说不出话来, 病入膏肓的模样,可她等抬起头时, 一双眼却很亮, 能清晰地表达出她的意愿。 她想活着,她很清楚,如果她死了, 她的夫君肯定不会独活。 所以即使这些年她过得很痛苦, 那些病痛一直折磨着她, 可她还是想活着。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才有机会白头到老。 谢彦斐看着抱着骨瘦如柴的女子, 望着女子搭在眠易肩膀上的脸, 那双眼看着他的时候,嘴角一直带着笑, 仿佛她所承受的痛苦以及别的对她而言, 并不痛苦般,谢彦斐望着那个直挺挺就要跪下的男子,却是一摆手。 影青与鬼冷无声出现在他们身后,让他不必下跪。 眠易瞳仁一缩,抱紧了夫人, 怕谢彦斐反悔:“王爷……” 谢彦斐却是朝他们走了过来,走到女子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那里面放着他醒来时额头上悬挂着的那块玉石,他动作很轻地放到女子的手里,“你很好,你夫君也很好,你会好起来的,毕竟,你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好的夫君在等着你好起来与他生儿育女白头相守。” 女子的嘴角一直扬着,可因为这句话眼角带着泪意,很快又掩了去,她张张嘴,没能发出声音,发白的唇瓣却缓缓吐出两个口型:谢谢。 谢彦斐拍了拍也红了眼的眠易:“先去救你夫人去吧,其他的事可以等你夫人好起来再说。” 眠易抱紧了夫人,望着谢彦斐,再看看裴泓,朝他们深深鞠了一躬,“我答应的,一定会办到的,大恩,定会重报。”他说罢,一个闪身,将怀里瘦弱的女子一揽用披风裹好,很快消失了踪影。 谢彦斐与裴泓对视一眼,谢彦斐望着站在回廊下的男子,突然想起来刚刚那夫人的眼,明明活得痛苦,却还在硬撑着,因为她知道,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才能等到她期待的那一天。 这让他想起来自己在坟墓的三年,世子却独身一人守着那座宫殿的那些时日,那些木偶,似乎都在诉说着世子当初的痛苦思念以及等待,他也在等,等着那一天,也许他会重新出现,只有活下去,只有这么等下去,才会有希望。 谢彦斐朝裴泓一步步走去,直到走到近前,仰着头,朝裴泓笑了笑,伸手牵住了他的手:“突然想起来我们来了这里几天还没好好逛过秦安府,如今阁楼的事了了,我们在这里玩几天再回去吧。” 裴泓垂着眼,瞧着谢彦斐的目光愈发温润如水,“好。” 影青与鬼冷对视一眼,瞧着两位主子,心里一片平和,影青没忍住,也偷偷用手指勾了一下鬼冷的掌心,几乎是立刻被攥住了,影青耳根一红,挣了下没挣开,偷偷瞪了鬼冷一眼,后者偏头只当是没看到。 可偏开头的两人,却莫名忍不住自顾笑了。 三天后,谢彦斐一大早醒来时脑海里想起一道声音。 【宿主接收到来自眠夫人的生命值+1,总生命值为3。】 谢彦斐一大早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能医治父皇所需要的三个生命值终于集齐了,等回去之后就能帮父皇医治手臂了,简直不能更好了。 谢彦斐想起什么,让系统赶紧查一下世子如今的好感值多少了。 等消耗好感值检查出来的结果,谢彦斐听完之后懵逼了半天:你说多少了? 【宿主总好感值目前为九千九。】 谢彦斐目瞪口呆,他忍不住偏头去看还闭着眼的裴泓:他到底不知不觉增加了多少好感值啊,这速度……有点飚啊。 他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之前说世子的走火入魔只需要消耗五千好感值,那岂不是……已经能替世子先消除走火入魔的隐患了?简直不能更好了,哈哈哈! 谢彦斐几乎是立刻让系统赶紧兑换,把裴泓的走火入魔给解除了,虽然这几个月因为他在世子身边,每个月十五也没出现什么影响,可还是不怎么放心啊。 不多时,脑海里传来声响。 【恭喜宿主兑换成功,扣除五千好感值,旭帝走火入魔已经消除,修为得到升华,功力更加精进一步,宿主总好感值为为四千九。】 谢彦斐一听到裴泓的走火入魔隐患终于消除了,激动的一个猛扑扑在了裴泓的身上,手脚扒着他,撑开了裴泓的眼。 裴泓几乎是在他爬上来时就揽住了他的腰,“怎么了?” 谢彦斐嘿嘿嘿乐着,故作神秘,凑近了些,“世子啊,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就此刻就现在。”走火入魔消除,修为精进,气息平和,不再需要压制抵抗,世子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厉害特别牛哄哄! 裴泓眯着眼,深深看了谢彦斐一眼,慢吞吞道:“感觉到了。” 谢彦斐就知道,激动的就要说这都是好感值的功劳,结果,突然身上多了一个锦被覆盖上来遮住了两人,与此同时,传来裴泓的声音:“……王爷一大早的热情,为夫真切感觉到了。” 谢彦斐:“……???” …… 眠易夫人的命保住之后,他就亲自去向所有人解释了阁楼的事,怪事接触,众人虽然觉得这人过分,可听到都是为了救她夫人,也就选择原谅了,加上眠易给之前吓到的人家的赔偿,足够他们好好过好几年,自然更加不介意。 之后眠易就带着自己的夫人一起去找之前易容假死的楼主,抓到之后会亲自送到旭国。 秦安府这边的事解决之后,谢彦斐、裴泓还有葛文沣一行人就回了京,谢彦斐以这一行遇到一个神医为由,准备了一瓶药膏,说是能治疗明贤帝的手臂,他一回到京城就开始给明贤帝每天涂,涂了半个月,等差不多的时候,让系统消耗九百好感值加上三个生命值,将明贤帝的手臂给治好了。 因为他们出来的太久,也该回旭国。 明贤帝知道他手臂能医好的事怕是不简单,可既然老五不想说他也没问,不过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也亲眼看到也感觉到裴泓对老五的欢喜以及珍视,他一直压着没松口同意的婚事,瞧瞧盖了章,让老六出宫请了谢彦斐与裴泓吃了最后一顿家宴。 谢彦斐来的时候还以为只是寻常的家宴,可等看到宴席上聆郎满目的食物以及只有他们这几个,再看看明贤帝的表情,顿时就明白了什么,他望着明贤帝的目光有些动容,之前还不觉得,可真的到了分开的时候,却格外舍不得。 “父皇……” “老五啊,这个拿着吧,父皇押了这么久,就是不放心而已,可现在,父皇也放心你们成婚了。你想去大旭就去吧,父皇想通了。”明贤帝拍了拍谢彦斐的肩膀,父子两个抱在一起,看得一旁的六皇子抹着眼,五哥竟然就要走了,以后就剩下他和父皇他们在大谢了。 六皇子本来还在那里感动的一塌糊涂,就听到明贤帝下一句道:“等启程回了大旭先别急着成婚,等半年后,你们启程回去两个月,再等几个月准备也就是了,朕已经开始亲自督促老六了,最近颇有成效,再过几个月就能禅位了,到时候朕去参加婚礼就不回来了,”明贤帝说到这,瞧着本来正抹泪此刻一脸懵逼看着他的六皇子,“再说,老六都这么大了,也成婚了,是有个当起责任的样子了。” 六皇子:“???!!!”不,儿子不是!儿子还是个宝宝啊,父皇,你竟然是存了要把儿子扔在大谢的打算! 明贤帝瞅着他:“老六你可以偶尔来旭国,父皇和老五会等着你的。” 六皇子:“……” 明贤帝:“再或者,你等你王妃是生下子嗣,等朕外孙长大了,你可以也学着朕禅位让他们其中一个继位,之后老六你也就闲了下来,到时候你也可以过来大旭嘛。” 六皇子:“父皇,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抱了这个打算。” 明贤帝无辜瞅着他,“父皇年纪大了啊老六。” 六皇子:“……”总觉得这个龙椅有点扎屁股,想要阿菡的安慰。 奚菡愣是被这父子两个逗笑了,她弯着嘴角,温柔朝着谢彦斐和裴泓端起一杯刚被钱公公小心谨慎换下来的清水:“恭喜五皇子,恭喜旭帝,以水代酒,百年好合,白头相守。” 谢彦斐看着她手里的清水,六弟媳一向识大体不可能敬酒用水,除非不能喝,加上钱公公和父皇的异常,想了想,他似笑非笑看着还傻乎乎的六皇子:这家伙,自己王妃有了身孕都不知道,不过……等老六回去自己小夫妻两个傻乐吧。 既然明贤帝也打算去旭国,这场离别宴倒是也没这么难过了,几个月后还会再见,谢彦斐最后摸着六皇子的脑袋,“老六啊,五哥大婚记得来啊。” 老六已经喝醉了,醉眼惺忪瞅着他,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去,肯定去……之前婚礼闹这么厉害,我、我还等着闹……闹回去呢。” 谢彦斐瞅着他笑眯眯的:“这样啊,那五哥知道了。” 奚菡在一旁瞅着,莫名有点没眼看。 谢彦斐与裴泓在几天后启程回旭国,一个多月后就到了旭国,裴泓离开前已经让人准备大婚事宜,如今既然要等老丈人,就安排下去准备的更加隆重,他们到了旭国之后的两个月,明贤帝禅位给六皇子,六皇子成了新帝,而六皇子妃则是成了新后。 并再准备妥当之后半个月后,明贤帝和新帝启程来旭国参加谢彦斐大婚,因为新后身怀有孕身子重不便奔波,便留在了宫里。 谢彦斐与裴泓的大婚进行的很顺利,被封为男后,并下旨不设后宫,与之共同治理大旭。 大婚之日当天,前邵帝与大施氏也赶了回来,还有乌煦,大婚闹腾腾的,六皇子与乌煦一见如故,商量一番之后,决定晚上一定要闹洞房,并且一定要成功。 两人一拍即合,六皇子武功不行,决定让乌煦打前阵,他随后而上去,到时候…… 五哥上次闹了他的大婚,这次怎么能放过五哥的,要是放过不还回来,怎么对得起之前五哥的“兄弟情”? 于是,等宴会结束,众人都宾主尽兴离开皇宫之后,因为没有后宫,前邵帝大施氏还有明贤帝六皇子他们是住在宫里偏殿的,所以,六皇子与乌煦既然不必离宫,等朝臣等人一离开,他们两个对视一眼,双眼冒光,也装作醉酒被太监搀扶着去偏殿要歇息的模样。 等挥退了太监,躺在寝殿里,等人一走,他们两个立刻爬起来。 两人的房间就对着,六皇子在门口嘘了声,对面也传来咕咕咕的声音,同时打开门,嘿嘿对视一眼,立刻就朝着养心殿而去。 只是两人想的很好,凭借着乌煦高超的武功他们两个的确是躲开无数的侍卫和宫人成功到达寝殿外,瞧见里面烛光大亮的寝殿,两人对视一眼,搓着手,蹲在门前,就要猛地推开寝殿的门闯进去闹洞房,结果,还没等他们推门,突然上方兜头罩下来两张网,在乌煦纵身要飞腾而起避开时,鬼冷无声无息出现,捂嘴制服扔进网里往肩上一扛。 六皇子也这样被影青用同样的招数一扛,于是一个新帝一个乌月宗的新宗主就这么很没形象的被扛着去了偏殿,一个交给了明贤帝,一个交给了大施氏。 明贤帝无语地看着缩在网里,被堵了嘴,只拿着无辜的双眼瞅着他的六皇子:“好好的不睡觉,现在老实了?” 六皇子后悔啊,早知道会有这么丢人的一面,他一定不犯蠢啊,耗子再滑溜也斗不过精猫啊。 五哥坑我! 而坑了自己六弟毫不手软的谢彦斐与裴泓则是在燃烧着红烛的寝殿里歇了。 红烛燃了一夜,两人一夜无眠。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正文完结啦,还有番外,会继续更哒~下本开《重生之他怀了大佬的崽》,先求个预收哒,笔芯~~ 文案:何星瑜当年在事业上升期的一个巨大爆红机遇前出了事故,他将这个机会给了当时地下恋情的男友荣铖,对方一夜爆红,他却一蹶不振,频频被黑,最终在男友感动下隐婚,给对方当了十几年的家庭煮夫。 荣铖却一路扶摇直上,成了新晋影帝,前途无量,拿奖到手软,勾搭上了新晋小生搞了一出婚外恋,还把他这个正牌给弄成了“三”,何星瑜这才发现,当年他出事包括被黑全都拜荣铖所赐,最终被某小生的脑残粉给推下了楼,一命呜呼。 重回当年那个转折点,何星瑜毫不犹豫地分了手。 却在一次买醉中,误当了一次解药,怀了崽子,从此肚子成了深渊,永远也吃不饱,所以……他到底怀了个啥? 不久之后,何星瑜的鱼粉突然发现自家人美心善腰细腿长屁股翘的极品小鲜肉不小心直播后忘了关摄像头,他们眼睁睁看着对方一顿吃完了一百个虾饺,十份炒河粉,十盘小龙虾……还在继续中…… 众鱼粉:(⊙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