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叔叔难当 作者:姑苏无用/紫色月玲珑 内容简介: 一个混黑道的叔叔死后才知道被自闭的侄子爱着很多年,重生一切开始的时候。 曾经他努力的把小孩保护的干干净净,没想到他死后小孩却立刻双手沾血。 如果说杨希言注定要踏进黑道这条路,那也是要由他杨光来做为领路人! 隐型温柔(?)攻VS自闭受【叔侄/主攻】 内容标签:不伦之恋 黑帮情仇 搜索关键字:主角:杨光,杨希言 ┃ 配角:赵东,司徒磊,严枫 ┃ 其它:重生,叔侄,年上,不伦之恋 1、你死我赔葬 杨光第一次见到杨希言是在他二十岁那年。 如果不是碰巧那家人是他的亲戚,他也不会为了那么点小事亲自登门,也就不会碰见被一群孩子欺负的骑在树干上下不来的杨希言。 一开始杨光并没有认出他,因为自家嫂子怀孕的时候,也正是他跟他哥杨砚不合的时候,时常吵架,后来便留宿学校,更少归家,直到杨光被他哥彻底扫地出门的时候,他都没有见过自己这个侄子一面。 他只是见树底下一群孩子拿着竹竿往那孩子身上捅,逼着他往更高的地方爬时,喝斥了几句。他并不是一个多事的人,只是看着那孩子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被人欺负也一声不吭,杨光觉得他挺有趣的。 一声喝斥惊动了正在屋内谈事情的大人们,杨光回过头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大哥杨砚和几个人一起站在门口。 杨砚一看见他,便立刻拉下一张脸来,刚准备开口,视线却扫到正孤零零的以极危险的姿势挂在树干上的杨希言,一张脸又瞬间变了一个表情。 “希言,你在干什么?快下来!!” 原来,这孩子就是自家侄子啊,都这么大了……危险! 几乎是反射性的动作,杨光在杨希言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往前一扑,还好,没有血溅当场。 杨砚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反应过来之后,颤抖着手远远的指着被杨光抱在怀里的孩子,“谁让你爬树的?给我回家闭门思过去!” 杨光撇撇嘴,他这老学究一样的哥哥,永远都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人而不去问经过的。 身体一转,背对着几人,杨光伸手捏了捏小孩苍白的小脸。“怕了吧?真没用!叔叔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从来都是别人被欺负的份。” 小孩也不说话,只往他怀里缩了缩,眼睛盯着他的脸。 以为他是怕生,杨光解释:“我是你叔叔,你爸爸的亲弟弟,你应该叫我二叔。” 小孩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糯糯的叫了一声:“二叔。” “乖。” “你在干什么?” 杨砚的怒喝吓的小孩又是一缩,他搂着杨光的脖子,转头看过去,却被杨光扭着小脸转了回来。 “以后胆子大一点,别再被人欺负了,知道吗?” 小孩仍是不说话,后来,便被杨砚劈手夺了回去。 “别来教坏我家孩子!” 对杨砚没道理的斥责,杨光只是挑了挑眉,扔下几句话给这家主人之后,便转身离开。离开之时,回头看了一眼,小孩被杨砚护在怀里,甚至还被有意遮挡了视线,似乎连看他一眼都会学坏似的。 那厌恶的视线杨光早已经习惯到没啥感觉了,他只想,不知道这老学究能养出什么样的孩子。 谁知道后来,就变成了这样? 原来,人死了以后是真的有灵魂的存在。 杨光飘在半空中,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自己的尸体。--是的,没错,确实是尸体,因为在三天前,他就已经死了。 前往C城参加聚会的路上被人伏击,甚至对方还不惜下了血本请了杀手,混乱中被一枪爆头,直挺挺的倒下时,杨光没感觉到一丁点的痛苦。 出来混的迟到都要还的!更何况身为S城领头的黑道掌权者之一,更那是等于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随时都会有被杀的可能。 有这么一天,杨光并不意外,只是,他看着那个像个婴孩一样蜷缩在他早已冰冷了许久的怀抱里的人---杨光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有些自闭的孩子,这个他的亲侄子,居然对他有着这种心思。 十年前,自家哥哥和嫂子飞机出事以后,这孩子就被律师领到了他面前。做为他的监护人,杨光自认不算尽心尽力,却也从未亏待过他,吃穿用度从来不缺,只是他比较忙,加上这孩子性格有些自闭,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十年,谈话的次数却用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一个被他忽略至此的孩子,却在听到他的死询时,整个人像被剥夺了生气一样,苍白着一张小脸,木着一双眼睛,那模样任谁看了都要心疼。 杨光死后,杨希言只开口说过一句话,“是谁?”然后便消失了。 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也许是这个存在感太低的孩子一向被大家忽视惯了,当大家都忙着愤怒,忙着策划着报仇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这个孩子去了哪,只在三天后传来这次事件的指使人重伤入院的时候,所有人才惊觉,这个总是不声不响的才十八岁的孩子,用了另一种方式发泄了他唯一的一次愤怒。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对方并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出门必是前呼后拥,住处更是守卫重重,谁也不知道手无缚鸡之力的杨希言是通过哪种渠道接近对方,给予致使一击之后,甚至全身而退。这打翻了所有人对他的认知。 认识杨光的人都知道对于这个侄子杨光淡不上疼宠,却把他保护的很干净。帮派里的事情杨光从未让他插手过,甚至在他面前,杨光从不会提及任何跟黑道相关的事情。而这个干净的孩子却在他死后,双手立刻沾上了鲜血,用没有任何人知道的方式。 “言少,您……” 当杨希言一身狼狈的跌跌撞撞的出现在葬礼上时,赵东惊讶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赵东是跟了杨光最久的人,杨光的公事私事都是他一手打理的,他见杨希言的次数不比杨光少,他也没有想到,这个他一直视为自家老大拖油瓶的孩子,竟然也有着这么出人意料的一面。 杨希言并不搭话,拒绝了赵东的靠近,也没有理会任何人投注到他身上的视线,他只是笔直的朝大堂正中的棺木走去。 兴许混黑道的人都有些迷信,死后一把火烧尽,那是对待仇人的方式,所以装棺入葬的方式一直传承至今。 棺木中杨光早已被清理干净,一身合体的黑西装,双手叠放在胸口,面容安详。 二叔…… 杨希言张口,却没发出一丝声响,他的表情太过平静,以至于熟识的几人对视一眼之后都默默的挡在门口,拦住了有些不识像的人的探头探脑。出于好心的想法,却也忽视了某些突发状况。 当杨希言扶着棺木跳进去时,赵东几人虽觉得惊讶,却也没有多想,直到听到枪响…… “嘭”的一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停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言少!!” 已经来不及了。 杨光浮在半空中,眼睁睁的看着那孩子拿出枪抵在自己下颌上。没有人知道那孩子在扣动扳机之前,曾探头轻轻的吻在他的唇角上。 二叔,不要丢下我…… 被擦干净的脸上又重新染上了鲜血,一如杨光曾经倒下时,只是这次躺着的却是两个人。 十八岁,大好年华,多么愚蠢! 杨光能想像得出,明天道上的人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后,会传出怎样的风言风语。混黑道的如果八卦起来,不会比娱乐的狗仔们差。 杨光想,如果他能在下面碰到这小子,一定好好抽他一顿,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先想想,如果碰到大哥杨砚,他要怎么解释一不小心把人家儿子带歪了的事情,还有自家那食古不化的老头子。 看来做鬼也要不得安生了。 2、一切的开始 杨光被杨砚扫地出门时,才十六岁,十八岁被祁爷带回焰帮,二十二岁时就成了焰帮的一把手,直到十年后被杀,杨光自认他这辈子经历的事情,不会比别人少。 但是看着面前厚实的红梨木书桌,他却有点愣神。 红梨木书桌可是当年干爹最喜欢的桌子,据说还是有点年头的东西,自从干爹把焰帮交到他手里以后,这张桌子就被摆在了焰门他的书房里。 伸手轻抚桌面,熟悉的触感让杨光相信,这不会是他的幻觉。 那么有谁能来给他解释一下,他明明在几天之前已经死亡了,为什么现在却安然无恙的坐在自己的书房里,甚至连墙上挂着的万年历显示的都是十年前的时间? 这一切太过诡异了! 揉了揉有些抽疼的额角,杨光转动着僵硬的脖了,带了些怀念的环视着这屋里的一切。熟悉中又带了点陌生的摆设,让杨光一阵恍惚。他有多少年没有好好的看过这个地方了! 正在他有些愣神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老大,老大你在不在?”这么称呼他的人,只有赵东。 杨光下意识的开口,“进来。” “老大……”明显年轻了许多甚至还算得上是毛头小子的赵东,被杨光诡异的视线盯的头皮发麻,大步上前把手上的报纸放到杨光面前后,他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问:“老大,是不是还有啥吩咐?” “没事。”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多了,连带着杨光的心理素质也变强了,虽然弄不明白眼前是什么状况,静观其变总不会错。 收回视线,杨光拿起面前的报纸。 日期没错,和万年历上显示的一样,而最显眼的地方用着大大的字体登陆着一条飞机失事的后续相关新闻。 杨光看着,突然想起来,他的大哥杨砚好像十年前就是死在了这次的事故中,而如果现在真的是十年前的话,那么今天,恰巧是他的葬礼。 “去哪啊老大?” 见他深思了一下后,突然站起身放下报纸,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就外往走,赵东连忙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回家!” 杨光仍是没什么情绪变化,但是赵东却总觉得他在说出这两个字的,勾起的唇角似乎带了一些冷酷的味道。 可是,回家?赵东看看时间,没记错的话他们不是才出来二个小时不到吗? “老大,到了。” 看了看窗外陌生的房子,赵东再三确认地址后,唤醒了后座上闭目养神的男人。 “嗯。”杨光只是应了一声,并没有立刻睁开眼,赵东借着后视镜小心翼翼的偷瞄他,心底一阵疑惑。 他怎么总感觉今天的老大怪怪的,虽说平时偶尔也有这种感觉,但那只限在老大和人谈判的时候,哪像今天这样,眼神一扫那气势好像就能压死人一样,让人心里发寒。 连跟在他身边最久的赵东都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收敛着大大咧咧的性子。 也无外乎他会害怕,当了十年焰帮老大的杨光跟二十来岁时的杨光性格相差还是有些大的,毕竟后来焰帮规模扩大,打交道的对手也是一个比一个狠的厉害角色,跟他们相处久了,杨光那已融在骨子里的压迫感,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不过越是这样,赵东对杨光的崇拜就越发的不可收拾,所以他看着杨光的视线里虽然仍掺杂了一点疑惑,但更多的却是敬仰。 杨光睁开眼,一瞬间便对上后视镜里赵东的视线,挑了挑眉,到是没说什么,赵东却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一幅做错事被抓包的模样。 杨光正要推门下车,忽然想到了什么,叮嘱赵东:“一会跟兄弟们说,都不准亮家伙!”好歹今天是杨砚的葬礼,给他个面子,杨光不会把事情闹大! 如果那些人识相的话! 打开门,下了车,杨光站在杨家的大门口,沉默的视线顺着这里的一花一草慢慢游走着。 自从被杨砚赶出家门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这个地方了,仍是记忆里的模样,如今看来,却满是陌生。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站在这,对这个地方他的感情并没有深厚的至死铭记的地步,而且当年赶走他时,杨砚也可以说是半点情面都没给他留,那他为什么会在记得这个日期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回到这里来,杨光自己也说不清原因。 看到杨光带着一大队人出现在门口时,院子里的人都惊动了,有人围了上来,保安谨慎的打量他们一行人,问道:“请问先生是?” 杨光淡淡的目光一扫他,报上姓名,“杨光。” “二少爷?” 有人惊呼了起来,人群中让出一条路,一个年纪有点大的老者蹒跚着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 看到他,杨光的表情缓和了一些,笑着朝他点了点头,“杨叔。” “哎……”杨叔一下子红了眼眶,他是杨家资格最老的佣人,几乎是看着杨光长大的。这个当年被赶走的孩子终于肯回来这里了,杨叔几欲落泪,点点连头道:“好,好,还记得杨叔,还记得回来看看大少爷,好!这下总算有了主心骨了!” 杨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轻轻‘嗯’了一声,目光一扫周围的人后,便提步往里走。 杨家正主回来,也没有人敢阻拦,杨光一路往里,踏进摆满了花圈的小院中,入目皆是肃色的白,远远的就看见杨砚夫妻两人的照片摆在正厅之中,案前香炉袅袅,旁边跪着一身孝衣的杨希言。 小孩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背脊挺的笔直,身体绷的有些紧,黑色的发丝垂在额上,衬的皮肤惨白。 有那么一瞬间,杨光把他和十年后死在自己怀里那个少年的身影重叠了起来,脚步微微的一个停顿。 有人突然挡在了眼前,“你不能进去!”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杨光记得,他好像应该称呼对方为‘姨丈’? “你干什么?”赵东领着人也挡在了杨光身侧,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敢拦我们老大,找死是吧?” 这样的阵仗下,男人有些噤缩的后退了两步,却仍是梗着脖子想要阻止,“你……你是被赶出家门的,你哥也说过不许你来参加他的葬礼!” 他一开口,有人便连忙附合,“是啊!是啊!”“不能进去!” 杨砚当年赶杨光出门的事情,几乎是闹的人尽皆知,尤其是那句:就算我死,也不要你回来参加我的葬礼,我嫌你丢人!更是无人不知。 如今被人提起来,杨光的眸光越发的冷,却仍是没有说话,任赵东和其他人拦在身前跟那些人对质着,他的视线却远远的透过人群,落在灵堂里跪着的杨希言身上。 门口的动静似乎也引起了小孩的注意,他抬起了头,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上,并没有一丝悲伤的情绪,大大的黑眼睛沉默的看着门口围着的人群,最后,与杨光的视线对上。 仍是那么清亮的眼睛,像是装满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装,只是看着你,不带有任何的情绪。 与他对视半晌,最后是杨光率先收回了视线,赵东他们跟那些人已经有些距离过近,一幅要打起来的模样,杨光皱了皱眉,淡淡的目光移到了最先开口的那个男人身上。对方仍是在一脸义愤填膺的说着什么,杨光看着他,问道:“谁跟你说我是回来参加葬礼的?” “那你……” “你姓什么?”杨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外姓人氏来插手? 不过一句话而已,却立刻阻止了即将发生的暴动,本来还在愤愤不平的人都有些心虚起来,连那个男人也是如此,脸上有了一些不甘,男人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杨光冷冷的一瞥。 带了些警告的凌厉目光,似乎实质的能戳伤人一般,那种视线下,即使是个大男人,也被吓得有点腿软。 目不斜视的从他身旁走过,杨光的目光从那个仍是直愣愣的盯着他看的孩子身上一扫而过,越过他,杨光上前捻了三柱香点上,偌大的灵堂里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杨光动了动唇,在旁人以为他会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却只是伫立着,看着照片里的杨砚,面上波澜不兴。 对于杨砚,杨光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情,仅有的那点兄弟爱也早在被杨砚毫不留情的赶出家门时毁灭怡尽,上一次知道杨砚死询时他都没怎么难过,更何况再事隔多年之后。 杨光想,他会站在这里,大概还是与跪在那边的孩子有关吧。好歹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多少还是有些感情在的。 3、同样的选择 把香□案前的铜炉中,杨光回过头看了一眼围观的众人,基本上都是些陌生的面孔。 杨光说:“这是杨家的事,没资格插手的都退到外面去!” 人群中一阵喧哗,被杨光冷冰冰的视线一扫,又立刻安静了下来。 识趣的人听话的往外走,留下来的少部分人里,一个戴着眼镜的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站了出来。 “杨光先生是吗?我是王华,是杨砚的朋友,也是他的律师。” 他上前递给杨光一张名片,杨光只是扫了一眼,却没有伸手去接,他有些尴尬的缩回手,到没怎么介意,推了推眼镜道:“本来关于杨砚的后事,我是应该通知您的,但是……” 他看了屋里留下来的那些人一眼,苦笑了一下,“确实如您所说,这是杨家的事,我也无权干涉,我有权利处理的,只是关于您侄子的去留和遗产问题,这件事您哥哥有留下遗嘱的,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拿文件给您。” “不用了。”杨光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杨砚确实留下遗嘱,把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了杨希言,关于杨光这个早已被他赶出家门的弟弟,他是提都末提。 “我对他留下的东西并不感兴趣,我想知道的只是……”杨光瞥了一眼一直跪着那的杨希言,然后又看向王华,“你们打算怎么对待我的侄子?” “关于这个……”王华笑了笑,“事实上如果杨先生今天不来的话,过两天我也会登门拜访的。”他也看了一眼杨希言,眼里带着一些怜悯,“不管怎么说,您也算是小言唯一的亲人,虽然……但是小言的去留是由他自己决定的,旁人无权干涉。” 杨光明白他的那句停顿是什么意思,看来王华也对杨砚这些不抱单纯目地的亲戚们有些反感。 虽说杨希言是正统的继承人,但是在杨希言成年以前,他并没有能力处理这一大笔的遗产,那么自然他手上的所有财产却是由他的监护人来掌管。 这也是为什么杨砚死后会蹦出来这么多亲戚的原因。 杨家虽说不是亿万家产,但是杨砚留下的东西并不少,而且杨家书香世家据说祖上还出过翰林,传下来的东西别的没有,笔砚字画倒是不少,如果拿去拍卖,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杨光面无表情的顺着把屋里其他人一个个的看过去,对上他有些压迫人的视线,本来已经想好要怎么反驳的理直气壮的人,也难免的心虚起来。一个个嚅嚅的不敢开口。 最后视线落到杨希言身上,小孩一直没说话,却从他进门开始就拿一双墨黑的眸子使劲的盯着他看。 杨光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他问小孩:“认识我吗?” 杨希言点点头,有些怯怯的叫了一声“二叔……”软软的,糯糯的,微不可察的声音,却让杨光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晖暗不明。 以为杨光是生气了,杨希言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脸上多了几分局促。 杨光俯□,双手掐在他的腋下,把人从地上拎了起来,杨光说:“站起来。”杨希言的身体一个踉跄,似乎是跪的有些久了,很不稳的样子。 借着杨光的力道,他勉强站住了,杨光斜了他一眼,突然腾出一只手去掀他的裤脚,却被小孩一只手挡住了。 “二叔……” 杨光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把手拿开。”听出他话里的不容置疑,杨希言乖乖的收回手,低下头,垂下的眼睫遮住了有些不安的眸子。 “你们就是这么欺负我侄子的?”不出意外的,掀高小孩的裤腿,杨光看到的便是两个青黑的膝盖,连带着小腿都是紫的,也不知道小孩跪了多久。 他回头带了些冷厉的环视了屋里的人一圈,“是不是当杨家的人都死光了?你们这么欺负他,也不怕杨砚半夜去找你们算帐!” 屋里静悄悄的,看到杨希言的惨状,再也没有人敢吭声。 赵东靠在门口,很是不屑的撇撇嘴,一帮大人欺负一个小孩,也不嫌丢人! 其实也不是说他们刻意的欺负杨希言,毕竟大家都在忙,谁也不会特意的去注意那个孩子到底跪了多久。 杨光又如何不知道,这孩子一向存在感就很低,又什么都不说,要不是他来,说不定杨希言跪断了腿,也不会有人知道。 想到上一次杨砚死后他见到杨希言的样子,难怪当时觉得小孩走路的姿势很僵硬。 杨光一直冷着脸不开口,屋里也没人敢说话,安静了许久之后,还是王华开口打破了沉默。 “杨先生。”视线移到杨希言身上,他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愧疚,“抱歉,是我疏忽了。”好歹他也是杨砚的朋友,居然会没有注意到这些。 不过,也因为杨光的举动,本来对他黑社会身份还有点芥蒂的王华,也完全放下心来。“把小言交给杨先生,相信您大哥也不会有意见的。” “王律师客气了。”杨光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角,瞄了一眼那里挂着的照片。 杨砚有没有意见跟他有什么关系?他自己好好的儿子都能给养出自闭来,也自然不是什么合格的父亲,又有什么资格来管他? 把小孩的裤腿放下来,杨光抱着杨希言站起来,面无表情的朝屋里其他人说道:“我侄子我带走了,你们谁有意见?” 说到底,他还是没有办法把杨希言留给这么一群虎视眈眈的人。 虽然……他也有想过,如果把杨希言交给别人,就不会有曾经的那种事情发生了。 谁敢有意见? 一旁的赵东痞痞的看着众人,也不知道从哪抄来的一根棍子拿在手里甩啊甩的,十足的流氓像。被杨光瞄了一眼后,赵东连忙把棍子丢开,“嘿嘿,老大……”一脸谄媚的笑。 众人哪里再敢开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乖乖的往旁边挪了挪步子,让出一条道来。 “赵东。”杨光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王华,说:“你留下来跟王律师把手续办好,这里的事情也给我处理好。” “是,老大!” 王华一脸的为难,“杨先生,很多手续您亲自签字才有效的。” “需在我签字的文件你整理一下,交给赵东,我签好后会让人给你送回来的。”这种地方,杨光怎么都不想多呆,虽然这还是他亲大哥的葬礼! 与怀里杨希言的视线对上,杨光问他:“跟我走吗?” 其实杨光是很希望他不要点头的,那样的话他还可以狠狠心,把杨希言留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他的打算,小孩蓦然伸手扯住他的衣领,手指紧紧攥着,用力到似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松开手一般。 杨希言又叫了一声,“二叔。” “嗯。”轻应了一声,瞄了一眼被杨希言捏的皱巴巴的西装,杨光皱了皱眉,目光闪了闪,却是唤来另一名手下。 面无目波的把小孩的手从他衣领上扯下来,也不管小孩一脸不安的神色,杨光将人塞到了那名手下的怀里。 “好好抱着。” 都是大老粗,哪抱过小孩,还好好抱着,只吓的那名手下手忙脚乱的,就怕把杨希言摔着。 被陌生的人抱着,小孩动也不敢动,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前面黑色的背影,身体一直僵硬着。 出来的时候,又碰到杨叔,被人搀扶着,像是专门在等杨光一样。 看到他身后的人抱着杨希言时,杨叔脸上的皱纹一下了舒展开了,他对杨光道:“杨叔还以为要好好劝劝你,你才肯带着小少爷走呢,这下好,有你护着小少爷,杨叔总算是放心了。”慈祥的老者看着杨希言,微微的叹息了一声,“小少爷太可怜了。”小小年纪的孩子就成了孤儿。 对于这个小时候对自己还不错的老者,杨光态度和蔼不少,“我会找人看着这里,杨叔就留在这里好好养老就是,别的不要操心了。” 杨叔又是连连点头,“好,好!” 告别杨叔,杨光坐回车上,那名手下也连忙像摆脱什么烫手山芋一样,把杨希言塞了进来,然后一溜烟的就跑到了离杨光最远的那辆车上坐下,杨光皱了皱眉,对开车的人道:“去仁心医院。” 车子启动,杨光这才扭过头去看着身边一直表现的很安静的小孩,表情有些复杂。 这是他亲侄子,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小孩,最后却自杀死在了他的怀里,这件事会是他一辈子的阴影。 杨希言看着他,表情始终怯怯的,唇动了动,似乎想开口又不敢。 但那个唇形,杨光又如何会不知道? 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捏了捏小孩的脸,“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被别人欺负了吗?真没用!”他的视线越过小孩,仿佛又看见那十八岁的少年毅然绝然的扣下板机的模样,虽然明知道那一切跟现在才八岁的杨希言无关,却也忍不住迁怒于他。 杨光斥责道:“真是不教人省心的东西!”八岁,十八岁,都是一样! 他捏着小孩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跟自己的目光相对,杨光的脸色有些冷峻,“既然还认我这个二叔,我说的话,你就给我好好记着!你不懂,我可以教你,不明白,你可以问,但是要是再不声不响的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我打断你的腿,听到了吗?” 杨希言缩了缩,脸上多了一丝惶恐,估计他也想不明白,五岁时见到的二叔为什么会与现在的二叔差别这么大。 手上紧了紧,杨光依旧目光灼灼,又问了一句:“听到了吗?” “听到了。”杨希言小声的回答道。 杨光这才松了手。 无论如何,他不能再叫这个孩子重蹈覆辙,以前这个孩子的身边只有他,所以才会把亲情当爱情做出自杀的蠢事来,而现在,既然有机会改变一切,那他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对他不闻不问,再也不会自以为事的把他保护成一张白纸。 如果说这孩子注定要踏进黑道,注定要双手沾血的话,那也是由他来做为领路人! 4、朋友的诊视   要说杨光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就是他的眼光不错,交了几个不错的朋友。一开始大家只是觉得彼此看着还算顺眼,偶尔小聚一起喝喝酒,却不曾想他的这些朋友们在往后的十年里帮他良多。 仁心医院的副院长司徒磊,便是杨光的好友之一。 手下的人去叫人,杨光便直接等在了司徒磊的办公室里,不是第一次来,其他人对他也不陌生。 但是显然杨希言并不喜欢这里,他坐在杨光身边,神情一直是局促不安的,以为杨光没有注意到,他撑在身侧的手慢慢的一步一挪的小心翼翼的靠近,轻轻的用小指勾着杨光的西装边角。然后迅速的抬头偷瞄了一下杨光,见他表情没什么变化,才低着头,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这小东西……杨光有点哑然失笑,眼光柔和了一些,却侧过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愿说。 不大一会,司徒磊推门进来,看到杨光身边的杨希言时,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哪来的小孩?” “我侄子,杨希言。”见他一身白大褂上还沾了不少血迹,杨光皱了皱眉,瞄了小孩一眼,最后还是把那句让司徒磊换身衣服的话给吞了下去。 这种保护,也许杨希言并不需要。 不过司徒磊还是挺自觉的,脱了白大褂扔到一旁,“你侄子?”拉了张椅子在杨光面前坐下来,他上下打量着杨希言,“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杨光没理他,只伸手把杨希言的裤腿挽起来,示意司徒磊检查一下小孩的腿。 “哦哟……”看到杨希言两个膝盖青紫的厉害,司徒磊咂舌,“你不会体罚他了吧?”说着走了过来,伸手轻轻按了一下。 “说什么废话。”因为疼痛,杨希言缩了缩,往杨光的身边更靠近一些,杨光面无表情的按住他,对司徒磊道:“好好检查。” 似乎感觉到他心情不佳,司徒磊多看了他一眼,却还是尽职的用手触压着杨希言的腿,并观察着着他的神情变化。 “这里疼吗?这里呢?” 小孩一直不吭声,直咬着唇往杨光的怀里躲,偶尔疼的厉害,也只是用力的收紧抓着杨光衣服的手。 一番诊视下来,司徒磊收回手,看着他若有所思,半晌,对杨光道:“不是很严重,轻微软组织受伤,我开点药给你,帮他多涂几次,没事的时候多按摩一下,一个星期内就能消肿了。” 又瞥了杨希言一眼,他问杨光:“我让人去拿药先帮他擦一下?” “嗯。”知道他是有话要说,杨光一把扯下杨希言紧抓着他不放的手,不顾小孩惨变的脸色,把他塞到被司徒磊叫进来的温柔的小护士怀里。“麻烦你了。” 一个半小时内,他先后将杨希言送出去两次了。到底还是个孩子,杨希言看着他,眼里满是惶恐。 “杨先生客气。” 看着杨希言惨白着一张小脸被护士抱着离开,司徒磊收回视线,对杨光道:“你侄子好像不太对劲啊。” 杨光点点头,证实了司徒磊的猜测,“自闭。” “啧啧……我就说。”那孩子太安静了。 走到一旁的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水,司徒磊不忘问杨光:“要吗?” “不用。”靠在椅背上,杨光一直绷直的身体放松下来,回答他之前的疑问:“我刚从我哥的葬礼上回来,一帮等着分遗产的亲戚,也不知道让他跪了多久。” 司徒磊撇撇嘴,这种事情他早就见得不少了,没什么同情心的说:“节哀顺便。” 杨光只是睨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反到是司徒磊坐回座位上,一手端着茶杯,一双眼睛盯着杨光,“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什么地方变了呢?别跟我说你哥的死打击到你了。”做医生的总是会比别人敏感一些。 杨光毫不在意的耸耸肩,“你说是就是吧。”他并没有坦白的意思,死而复生这种经历,说出来只会让被司徒磊一直缠着问东问西,抽血化验什么的,更是躲不过。 做为医学狂人的司徒磊,杨光相信,如果他真的感兴趣,活体解剖这种事情他也不是做不出来。 见他没有要多说的意思,司徒磊也就不再多问,话题又转回杨希言身上,司徒磊说:“建议你赶紧给你家侄子找个权威的心理专家,他的症状还不是很严重,及时治疗的话,是不会影响到他以后的生活的。” “我不打算找其他人。”比起其他人,他更相信司徒磊。 司徒磊摊手,耸耸肩,“很高兴你能看得起我,但是我只是个外科医生,心理学方面,我自认不是非常专业,做为一个负责任的医生,我是不会轻易挑战自己不熟悉的病历的。” 他说的冠冕堂皇,只可惜杨光并不打算改变主意,“无所谓,你只需要给我一些建议就好了。” 司徒磊挑挑眉,“你知道自闭症治不好?” “嗯。”最起码用药物是治不好的。这一点,杨光早就知道。 司徒磊松了一口气,“我是没敢说。”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其实也不是说药物完全没有效果,但是只是起辅助作用,对待自闭儿,要引导他们走出心理封闭的过程只有人为才有效。” “我知道。”这番话,杨光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只不过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杨光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弃了。他不想再重复同样的结局,所以他想给那个孩子一次机会。 “你侄子的程度还算不上自闭症那么严重,看得出来他很粘你,这样的话……”司徒磊说着站起身来走到桌边,拿出笔和纸,‘唰唰’的写着什么。 “这是关于如何引导自闭儿童方面的书,你有兴趣的话可以买回去看一下,并不难,如果没兴趣的话……”他耸耸肩,一幅爱莫能助的样子。 不是他不负责任,而是自闭儿童,家长起的作用比医生大的多,如果说连杨光都不在意,他又何必非要花那心思? “我知道了。” 接过他手里的纸条,杨光扫了一眼后,放入口袋里。 见他站起身来要离开,司徒磊拍拍他的肩,“有用得着的地方就说一声,还有别忘了下个星期的聚会。” 杨光瞥了他一眼,神色柔和了一些,“我没事,不会忘的。”他知道司徒磊是察觉到他的变化,以为他是出什么事了,才会这样提醒他。 朝他扬手一挥,杨光踏出门外。 走廊外,杨希言坐在长凳上,护士小姐蹲在他的面前往他腿上涂着药膏,不时的说些什么想逗他笑。 只可惜由始至终,杨希言始终低着头一声不吭,两只手紧紧的抓在凳子边缘处,像是在害怕着什么一样。 察觉到杨光的视线时,他才抬起头来,远远的跟杨光的视线对上,那双墨色的眸子里一片黯淡。 杨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然后突然转身回到了司徒磊的办公室。 眼角的视线里,瞥到小孩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怎么了?”看他又转回来,司徒磊问道。 “如果我想送他去学校,行得通吗?”不想再跟曾经一样只是给他请家教,杨光想,总不能再让那孩子这么封闭着自己,他应该更多的去接触人群,他的世界不该只是围着自己转的。 “唔……”司徒磊支着下巴思索了一下,回道:“我个人觉得应该是不影响的,他现在就是比较安静,在学校可能会受人欺负,其他的……”他建议杨光,“或许你可以带他去做一下智力测试。” 杨光的脸色当即一冷,“他智商没问题。”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好吧,好吧,我没有别的意思。”司徒磊一脸的无奈,“这只是一个提议而已,而且自闭症的儿童里也有部分是天才,也许你家侄子也是一样。” “也许……”想到那个不声不响的孩子最后让人惊讶的举动,杨光的神情缓和了一些。 见他如此,司徒磊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他还没有见过杨光为谁时喜时怒的呢,看来那个孩子对杨光来说还挺重要。 他认识杨光也有好几年了,只觉得杨光活的洒脱恣意,无牵无挂的,但是难得见他把谁放在心里,所以认真提议道:“关于学校的事情,你可以去问问严枫,虽然我不太看好他。”为人师表的狐狸,不管怎么想,司徒磊都觉得他是在误人子弟。 但不可否认严枫所在的学校风气很好,比起其他学校,杨希言在那里会更有保障一些。 杨光点点头,道了句谢,转身离开。 这一次,他是径直走了过去,杨希言一直看着他,小护士见他出来,似乎也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把药交给杨光手底下的人,她笑道:“杨先生再晚来一会,我还真怕他会哭出来。” “他不会哭的。”差点跪断腿都能一声不吭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哭?更何况杨光更是从来没有见过。肯定的回道,杨光瞥了小孩一眼,然后再次朝小护士点头道谢,“麻烦你了。” “杨先生客气。” 小护士离开,杨光看着面前坐在长椅上的孩子。视线扫了一眼小孩的腿,他问道:“还疼吗?”明明是关心的话,却偏偏连问出来的语气都显得有些冷漠。 小孩摇了摇头,忽然像是决定了什么一样,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小孩怯怯的开口:“二叔……” “嗯?” “我,我不是傻子……”他看着杨光,轻声的问:“我们回去,好吗?” 却不知道因为他的话,他的二叔表情更冷。 杨光眯着眼睛问道:“谁说你是傻子?”谁敢这么说? 看小孩又要低下头,杨光俯□来抬起小孩的下巴,“我在问你话!还有,跟我说话的时候,要看着我的眼睛!”总是低着头,只会显的懦弱。 他的态度有些严厉,但是他显然忘了,面前的人并不是他的手下,而只是一个才八岁的孩子。而这个孩子最擅长的是无声的控诉。 沉默的与杨光对视半晌,杨光慢慢松开手,他看着小孩,心底叹息一声,似乎有些操之过急了。 小孩应该很怕他吧,但是对他来说,这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直起身,最后看了杨希言一眼,杨光朝自己的属下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抱着小孩,便领先走了出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直到快下车的时候,杨光才听前小孩有些低低的声音,那声音微弱的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见。 小孩说:“妈妈说的。”他低着头,柔弱的发丝垂下来,掩去了脸上所有的表情。 杨光沉默了一下,从车上下来,这一次他没有再指派人上来抱小孩,而是自己绕过去,俯身抱起了杨希言。 杨光说:“忘了那些话。” 他没有去看杨希言脸上的表情,只是抱着他,步履沉稳,一路向前,他的声音一字一句的清晰的砸进小孩的心里。 “我杨光的侄子,不会输给任何人!” 5、回自己的家 杨光现在住的地方叫泌园,是杨光的干爹,也就是曾经的焰帮帮主祁爷留下来的房子。老头一生无儿无女,就收了杨光这么一个养子,死后名下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杨光,这也可以说是为什么杨光十几岁被赶出自己家,而没有变得愤世嫉俗的原因。 这世界上总有珍惜你的人,虽说祁爷收养杨光也不过是为了后续有人,但是他教会杨光一切,杨光仍是感激他。 老头喜欢古色古香的东西,连带着住的地方也是如此,竹园,石桥,假山,流水,只从外面看着,就比一般的地方雅致。杨光住到这里后并没有改变太多的内部环境,伺候的佣人们,也没怎么更换。 抱着杨希言踏入内院,赵东已经回来了,等在大厅里,桌子上放了一大叠的文件。 杨光问:“怎么这么快?” 看到他,赵东便站起来,“放心吧老大,我派人盯着呢!”他指了指桌上的那叠文件道:“王律师说让老大先签字,也免得被人说名不正言不顺的,省得再被那些人找麻烦。”   他歪头看了一眼杨希言,问杨光:“老大,我怎么称呼您侄子啊?叫……言少?” “随便吧。”瞥了他一眼,杨光说:“别做的太过。”赵东那些地痞流氓的手段他不是不知道。 “嘿嘿……”赵东摸了摸鼻子,冲杨希言扬手打招呼,“言少你好,我是赵东。”他对这个安安静静的小孩挺有好感的。 杨希言仍是一声不吭,却是看了他一眼,杨光将他交给屋里的佣人,“带他去洗漱一下,一会下来吃饭。” “是。” 感觉到小孩一瞬间身体变得僵硬,他拍了拍小孩的背,说:“这是自己家,别怕。” 待杨希言被抱着离开,杨光才坐下来拿起那叠文件仔细查看着。 王华到是个不错的律师,怕杨光看不懂,另外做了一份详细的备注。 是跟曾经那次签过的文件一样,杨光其实连细看都不用,利落在所有需要他签名的地方,写下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将文件递给赵东,“给王律师送过去。” “好嘞!”赵东拿起文件,朝其他人手一挥,一幅要带人去砸场子的样子,对上杨光的视线,他谄笑着,“放心吧老大,好歹是您家亲戚,我会手下留情的。” 看着他离开,杨光皱了皱眉,现在的赵东还太过年轻气盛了,总以为武力能解决一切问题。 曾经的赵东就是因为跟人打架,被他打的人后台太硬,硬生生的把赵东给弄牢里去关了几个月,要不是杨光四处找关系,他早就死在牢里了,后来出来了才算是收敛不少。 不过那也是好几年后的事,但是杨光不可能再忍受这么个莽撞的小子那么久,而且那次为了赵东,他也费了不少劲,他可不想再来一回。所以以后还是找机会磨砺磨砺这小子吧,免得等哪天吃了大亏才知道后悔! 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家居服,现在的焰帮还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需要他处理,而且他也需要时间来整理一下今天一天之内所发生的事情。 打开房门,就看见杨希言站在门口,他在杨家的东西杨光是一件都没带来,只是回来的路上让人置办了一些,一番梳洗之后,他的脸色明显的看起来好了很多。 杨光扫了他一眼,问道:“能自己走吗?” 杨希言点点头,跟在杨光的身后下楼,只是走路的姿势仍有些僵硬。 坐到沙发上,回过身来见他站在楼梯口便不动了,杨光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杨希言听话的站到他的面前,任杨光打量着他。 杨希言的个头并不高,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已经满了八岁的孩子,有些瘦弱,白皙的皮肤越发衬的眼睛黑亮,就是头发有些长了,一低头就会遮住眼睛。 杨光伸手拨了拨,说:“明天带你去理发。” 小孩有腿伤,不能久站,杨光往旁边挪了挪,说:“坐下。” 杨希言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杨光看着他,表情有些犹豫,他始终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但是他想,只要过程不一样,结果肯定就不一样。 那么,只要不是原来的结果,再错也不会错到哪去了。 打定主意后,杨光侧过身来,面对着小孩,表情严肃而认真,却也控制着不让自己的表情吓到小孩。 杨光说:“我知道你不喜欢说话,但是别人我不管,我跟你说话的时候,我不喜欢你没有回应,不想说,可以用点头或者摇头来表达,虽然我更喜欢你亲自开口对我说好或是不好,能做到吗?” “好。” 杨光满意的点点头,只要小孩还愿意开口回应,那别的,都不会是什么难事。 把屋里的佣人们都叫了过来,杨光一一给杨希言介绍,之后说道:“我不在的时候,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告诉祁妈,她会帮你处理好。” 杨光朝祁妈点点头,道了一声:“麻烦了。”对于祁爷留下来的人,尤其是年纪相对大一些的祁妈,他还是比较尊敬的。祁爷还在的时候,泌园的一切都是她管着的。 “哎哎。”祁妈有些受宠若惊的连连点头,朝杨希言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小少爷有喜欢的菜色可以告诉我,我手艺还行。” “祁妈很自谦。”杨光笑了笑,对杨希言介绍道:“祁妈炖的汤很好喝。” 他对祁妈说:“祁妈,你先去忙吧,我知道你锅里还烧着菜。” “哎好,那我去了,再过一会就可以吃了。” 等祁妈离开,杨光再看向其他佣人时,眼里多了一丝冷厉,他指着杨希言对几人道:“这是我侄子,以后也是这个家里的主人,性格比较内向,所以我不希望我不在的时候,听到有人欺负他,我一向不苛待你们,也希望你们都守本分!” 会这么说,是因为曾经发生过这种事,只是杨希言什么都不说,即使是杨光事后发现并解雇的那个佣人,但是难保这种事不会在小孩心里留下点阴影。 他不能时时都呆在泌园,所以一定要提前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 几人连连点头。 解散了佣人,杨光又向杨希言介绍了几个常跟在自己身边的手下,最后,他对杨希言说:“这里是我的家,以后也是你的家,在这里你不需要顾虑别的东西,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这间屋子里的决策者,做任何事情任何决定都可以,不需要过问任何人,明白了吗?” 杨希言睁大眼睛,似乎有些错愕的样子,见杨光一直看着他,才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 杨光知道,他肯定理解的并不是很清楚,但是没关系,他三十二岁才会死,他还可以教这个孩子十年。 而这一次,他必然会把杨希言教成一个成功的接班人,如果自己死了,焰帮就留给他,虽然他并不认为这对杨希言来说是最好的出路,但是他不知道小孩喜欢什么,又或者说是对什么感觉兴趣,他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孩子。 想到这,杨光微不可察的叹息一声,他伸手摸了摸小孩的头,语气温和了一些,说:“过几天我送你去学校,如果不喜欢我的安排,一定要告诉我,我是你二叔,也是你唯一的亲人,有什么话你都可以跟我说,知道吗?” 杨希言看着他的眼睛,他似乎很喜欢盯着人的眼睛看,杨光猜测,他大概能从别人的目光里分辨出善意和恶意吧。 这也没什么不好,所以他也是看着杨希言,目光不闪不避。 “好。”杨希言点点头。 6、杨光的打算 杨光注意到,杨希言的饭量很小,祁妈只不过给他盛了半碗饭而已,他居然有些为难的看着杨光。 杨光问:“吃不完?” 杨希言点点头,用筷子拨了拨碗里的饭,比划了一下。 杨光一看,脸都黑了,养只猫都比他吃的多,难怪人这么瘦。 所以他只是皱了皱眉,冷着脸道:“吃完,不许剩!” 杨希言也就没再说什么了,低着头慢慢的扒饭,杨光看不下去的给他挟了几筷子菜,最后看小孩实在是吃的艰难,连脸色都变了,杨光有些无奈道:“实在吃不完就算了。”别把人撑出来好歹来。 八岁的孩子连半碗饭都吃不了,越想杨光越生气,杨砚当哥哥当的失败不说,连养个孩子都养不好。 他也被气的没了胃口,筷子一扔,吩咐佣人们来收拾,上楼之时却也不忘叮嘱祁妈:“煮点养胃的汤给他。”走了几步,又想起来“别忘了给他的腿擦药。” 见祁妈应了,他才转身离开,身后的杨希言一直看着他。 “小少爷真的吃的太少了。”一边收拾桌子,祁妈一边跟他搭话。 祁妈说:“少爷这是心疼你,少爷看起来有点凶,其实人可好了。” 杨希言一直沉默着。 祁妈叹了一口气,便忙自己的去了,留杨希言一个人坐在餐桌旁边,看起来有些孤零零的。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他站起身,有些蹒跚的上楼。 他站在杨光的书房门前,一直低着头,良久,才伸手轻轻的敲了敲门。 “进来。” 门其实并没有关,看到他的身影时,杨光把手里的按照司徒磊开出来的书单上买回来的书放进抽屉里,他看着小孩慢慢走近,有些不悦道:“腿疼就不要到处乱跑,有什么需要的跟他们说一声,他们会拿给你。” 杨希言的唇动了动。 “什么?”距离有些远,杨光没有听到他说什么,皱了皱眉,说:“声音大一点,抬起头来看着我说!” 他的语气有些严厉,杨希言噤缩了下,还是听话的抬起头看着他,说:“二叔,对不起……” 杨光问:“为什么道歉?” “刚才……”杨希言顿了顿,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低下头去,他看着杨光的眼睛道:“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不好好吃饭?” “嗯。” 杨光沉默了一下,他没想到这孩子会为这种事情道歉,他问:“你在家你爸都不管你吗?” 杨希言咬了咬唇,杨光发现,他似乎并不喜欢提到自己的父母。之前也是,他说到妈妈的时候,杨光感觉不到他对于他们的一点依恋。 也是,能把好好的孩子养成这样,那两位能靠谱到哪去? “我没有生你的气。”杨光解释道:“我只是不喜欢你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以后好好吃饭就是了,如果饿了就跟祁妈说,零食点心都少不了你的。” “好。” 半晌,见他还站在那,杨光问:“还有事?”话出口才想起来,估计是杨希言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吧。 杨光想了想后,道:“过来。” 杨希言便越过书桌,走到他面前,杨光把他抱到自己腿上坐着,有些不悦道:“不要总是站着,我说了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明明腿都还青肿着,偏偏还喜欢自己罚站。 想了想,杨光觉得他应该问问杨希言的爱好,拿出笔和纸,准备写份清单让手下明天去采购回来,他问杨希言:“有什么么想要的东西吗?书?玩具?零食?游戏机?”他真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都喜欢什么,以前也只不过是把他领回家,什么都是佣人们张落的。 杨光扯了扯唇角,看来他也比杨砚好不到哪去,也许他们杨家人都不会养孩子。 杨希言沉默了半天,正在杨光耐性尽失的时候,报了几个字。 “书名?玩具名?植物品种?”杨光发现,养小孩是很需要耐心的事。他问杨希言:“你以前在家里都是怎么打发时间的?” 杨希言说:“看爷爷的书。” 杨光错愕了,“你能看得懂?”连他都看不懂,他家老头留下来的可都是古本。小时候因为不爱看书还不知道被老头揍了多少回。 还好,杨希言摇头了,不然杨光真的会送他去测智商。 杨希言说:“不太懂,可是很有意思。”看不懂还有意思?杨光理解不了这孩子的思路。 不过…… “那些书不适合你,明天我带去你买适合你看的书。”他可不想养出第二个杨砚来。 杨希言点点头,“好。”到也没有坚持。 晚上,用完晚饭,再盯着小孩喝了半碗汤,吩咐祁妈照顾小孩早点去休息,杨光便把赵东叫到了书房。 跟在他的身后,赵东是一脸的忐忑,老大这么严肃的表情,难道是因为今天自己在杨家做的太过了? 好像没有吧? 赵东正反省着,杨光已经坐在了书桌后的椅子上看着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沙发,说:“坐吧。” 却不知他越客气,赵东心里越发毛,勉强坐下,赵东抢先坦白道:“老大,我真没动手啊,兄弟们都拦着呢!”言下之意如果不是被拦着,他肯定就要动手了。 杨光早就料到了,撇撇嘴,“我没问你这些。”赵东虽说性子莽撞了些,但是杨家的事交给他处理,杨光相信他还是能够处理好的,这小子也不笨,所以他也并没有打算过问这些。 杨光要问的是:“最近S城里其他帮派有什么动静吗?” 记忆里,这两年应该还是比较平稳的时期,现在S市里的黑道势力还并不统一,零零碎碎的中等组织也有七八个,各自占山为王,还都相安无事。 “其他帮派?”没想到杨光会问起这个,赵东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老大,我知道的你不是都知道吗?”有什么事他敢瞒着自家老大的? 杨光自然不会跟他说自己的离奇遭遇,事实上,这件事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杨光说:“没事,你再跟我说说,我怕有些事我遗漏了。” 赵东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看了他一眼,却还是把现在S市里大概的帮派都细数了一下,汇报了一下最近几天的情况。 还好,还是跟杨光记忆里的一样,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离奇重生而发生改变,这是好事,这说明杨光最少有五年的时间可以提前做准备,因为五年之后,S市将会有一场大的黑道势力清洗。 洪门,龙门,焰帮,风起,是五年后黑道势力清洗中存活下来的四个帮派,七年后龙门被风起吞并,三大帮派平分S市。而现在洪门和焰帮都不过是中流帮派,龙门济济无名,甚至风起压根都还没有成立。 杨光问:“你刚说洪二爷认了一个私生子,叫什么名字?” “这个……”谁会打听这种细枝末叶的问题啊?自家老大怎么突然对人家的私事感兴趣了? 赵东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道:“要不明天我让人去查一查?” “查一查吧。”杨光说:“最好查仔细一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十年后安排杀手伏击自己的人就是刚刚被洪二爷承认的这个私生子! “老大?”见杨光眼神一瞬间冷的像要冻死人,赵东误会了,问道:“老大你打算对洪门下手了?” 杨光瞥他一眼,看见他眼里的紧张,弯了弯唇角,反问道:“不行吗?” “行!”赵东的表情瞬间变得干劲十足,摩拳擦掌道:“我早就看不惯那几个老头子了,老大您就说怎么干吧!” 杨光一脸的高深莫测,半晌没说话,却只是盯着赵东看。 “老……老大?” “你觉得以焰帮现在的势力,能跟洪门斗?” 赵东仔细想了想,表情垮了下来,“也不是不行啦……”就是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还好,还有救。” “老大!”自家老大竟然耍人?赵东正要抗议两句,被杨光目光淡淡的一扫,立刻消音。 杨光正在思索着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做,比别人多出的十年的记忆,总不能浪费。 沉默了一下后,杨光吩咐赵东:“除了派人去查清楚洪二爷那个私生子的底细外,再让人去北城的贫民区找一个人。”风起以后的老大,杨光只听说他是从那里的出来的,并不知道具体的地址。 把那人大概的年龄样貌特征说给赵东之后,杨光睨了他一眼,“别忘了北城是别人的地盘,找人的事低调一点,不急,别再给我捅出什么娄子来。” “知道了,老大。” “还有……”想了想,杨光说:“给我准备一份礼品,过两天我要去拜访一下洪三爷。” 这人与杨光的干爹祁爷是老交情了,只可惜从祁爷死后,杨光与他来往就少了,但是现在杨光决定好好延续这份交情,毕竟,他可是洪门里唯一一个比较有良心的老头了。 多份交情多条路,这句话总不会是错的! 7、巧合的相遇 仍是腾出一天的时间来,先带杨希言去理了发,再去了商场。 头发再也不会遮眼睛了,小孩看起来少了几分文弱,多了些开朗,杨光觉这个年纪的小孩也未必就很喜欢看书,所以带着杨希言从商场一楼逛到了五楼。 杨希言是被赵东抱着,要扮演一个合格的监护人,而不是把杨希言往歪路上领,所以杨光尽量注意着不与这个孩子表现的太过于亲昵,以免让他养成依赖的心理。 赵东一路上都在找机会逗杨希言,显然他已经把这当成一种挑战了,只可惜各种方法都用尽了,小孩仍是一声不吭,除了在杨光询问的时候,小孩会偶尔的回应之外,大多数的时候,就只是睁着一双黑黑的眼睛沉默的盯着你看。 赵东看看怀里的小孩再看看杨光,又看一眼小孩又看一眼杨光。 正在一一挑选着货架上的商品的杨光侧了侧头,问道:“怎么了?” 赵东立刻找机会拍马屁,“老大,您比一般人厉害,没想到您家侄子也跟一般的小孩不一样,您们家遗传是不是太好了?”甚至连杨家的那些亲戚都比一般人彪悍,昨天没气死他。 杨光瞥了他一眼,问:“累了?累的话就换人。”小孩腿伤没好,杨光也就暂时纵容他,给他找人代行。 “没没没,言少这么轻,这哪累得到我赵东啊!””赵东立刻摇头,对着杨光一脸谄媚的笑,“老大你可不能剥夺我跟言少联络感情的机会啊!”趁小孩现在跟谁都不亲,他要赶紧的混个脸熟,也好以后惹自家老大生气的时候,有人帮着求情。 杨光又如何不知道他的打算,嗤笑一声,“你就这点出息!”把东西放进购物车,又继续前行,边走还边注意着杨希言的视线,他看起来好奇的东西,杨光大部分都会装进购物车里,零食,玩具,还有书本。 如果不是突然碰见不想碰见的人的话,这本该是一次很愉快的购物体验的,毕竟杨光也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出来买过东西了。 但是这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刚把手上的东西扔进购物车里,正要吩咐手下人去结账,一抬头,就看到楼梯对面女装部,杨光昨天让赵东查的人,正陪着他的女伴挑衣服。 “怎么了,老大?”见他冷着一张脸看着对面,赵东探了探头,没看出什么异常的情况后,一脸疑惑的问杨光。 “没事,去结账吧!” 对面的洪云鹏并不认识杨光,但是他身后跟着的两个保镖却是认识的,察觉到杨光的视线后,其中之一探头在洪云鹏耳边说了句什么,就见他隔着楼梯看了过来,最后,竟然朝杨光走了过来。 都是出门购物,并不会带太多人,杨光身边也是除了一个赵东,就带了一个手下,此时那名手下还被吩咐去结账了。 看到洪云鹏一行人,赵东的表情就是一变,他不认识洪云鹏,但他认识他身后的两个保镖,那是洪二爷手下的人。 洪门的人不好好的在东城呆着,跑这里来干什么?东城又不是没有商场! 察觉到他的紧张,杨希言有些不安的看着杨光,杨光拍了拍他的背,“别怕。” 赵东把杨希言按进怀里,杨光则是面目无波的看着洪云鹏。 洪云鹏现在看起来也不过才二十岁上下的样子,流里流气的一身富家子弟的装扮,但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在几年后一跃成为洪门里的后起之秀。 洪云鹏带着一脸和善的笑,朝杨光打招呼,“这是焰帮老大吧?初次见面,你好!”视线一扫被赵东抱着的杨希言,问道:“这是?” “我侄子。”要查总是能够查得到的,所有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杨光答道。 “原来是小侄儿啊,哎呀我也没准备红包。”他不好意思的伸手在身上掏了掏,然后指使保镖之一,“去,把那个,那个还有那个,都装上去结账,算给小侄的见面礼。” “不用客气了。”杨光淡淡的一句话阻止了他,扯了扯唇角,却是看向他身后的人,假装不认识的询问道:“这位是洪二爷的少爷?” 保镖点了点头。 杨光这才看向洪云鹏,笑了笑,问道:“洪少爷怎么有空来南城?东城那边的商场可不比我们南城少。”言下之意不在你自己的地盘上好好呆着,跑南城来做什么? 对于他话里的敌意,洪云鹏到不是怎么在意,反而哈哈一笑,“我爸就说要是焰老大知道我在这瞎跑,肯定要赶我回去了。”道上的人谁不知道焰帮的老大最护地盘了。 他耸耸肩,说:“东城的商场就那么几家,天天逛也没啥意思,这不……”他指了指还在女装部挑衣服的女伴,笑道:“才泡了个妞,没别的爱好,就喜欢逛街买东西。” “洪少爷到是好耐性。”瞥了那个女人一眼,杨光道:“那就不打扰洪少爷的雅兴了,我们就先走了。” “好,不耽误焰老大的时间了。”洪云鹏让了让,看着杨光的背影道:“改天有空一起喝酒啊!” 背对着他,杨光扬起手挥了挥,姿态随意,然而眼中却是一片深沉。 “老大……”跟在他身边的赵东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从看到那个洪少爷开始,自己老大的脸色看起来就不太好。 他猜测道:“老大,您跟那个洪少爷有矛盾?”应该不会啊,他天天跟在杨光身边,也没听说过啊? 杨光瞥了他一眼,伸手把他怀里一身僵硬着身体的杨希言抱了过来。 小孩一直在紧张着,如今到了杨光的怀里,也是睁着一双眼睛沉默的盯着杨光看。 察觉到杨光的心情不好,杨希言也没敢有别的动作,只是小心的依偎到杨光颈边,轻轻的说:“二叔,我不害怕,你别生气。” 他的声音总是很小很小,小到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忽视的地步,但是杨光却一次都没有漏掉过。 “我没生气。”杨光看着远处,目光暗沉。 这一次谁死谁手里还不一定呢! 杨光本想找个机会趁早把洪云鹏除了,也省得后患无穷,但是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妥,如果干净利落不被查出来还好,万一被查出来,依洪二爷那龇睚必报的性子,焰帮可就危险了。 不怕明争,就怕暗斗,依焰帮现在一团散沙的样子,指不定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那老狐狸给拆的七零八落的,风险太大了! 所以,按目前的局势来说,只有忍,也只能忍! 悬挂着的沙包被男人一拳接一拳的打的东倒西歪,汗珠顺着男人矫健的身躯往下滚落,房间里除了男人有些粗重的喘息和拳头打在沙包上的声音之外,再无别的声响。 赵东站在边上看着,满目的崇拜,自家老大是越来越厉害了,看着那被打的变形了的沙包,却也有些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如果那拳头是打在人身上的话…… 他用胳膊捅了捅身边一直没说话的荀成,小声问:“老大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荀成瞄了他一眼,再看着出手一招比一招狠厉的人,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不过几天没见而已,他怎么觉得帮主好像变了不少? 看了看时间,感觉也差不多了,荀成拿起一边的毛巾和水走了过去,“帮主,先歇一会吧!” 杨光停下来,看了他一眼,“回来了?”扶住沙包,把手上缠着的绷带布层剥开,看着有些发红的皮肤,杨光皱皱眉,比起十年后,现在的身体机能太差了。 “昨天晚上就回来了,比较晚,就没有过来。”荀成把毛巾递给他,想了想,问道:“帮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擦完脸,杨光接过水大口的灌着,目光却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他几眼。然后垂下眼,遮去眼里的庆幸。 杨光之所以能年纪轻轻的就坐稳焰帮帮主之位,荀成功不可没,这是祁爷留下来的人,也为焰帮辛苦了小半辈子了,只可惜死在那次的清洗中。这曾经是杨光的一大憾事。 但是重来一次,杨光定不可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问荀成:“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不过是与军火商接头而已,荀成也不是第一次去了,“还好,挺顺利的。” 看了看他还□着的上身,荀成建议道:“帮主先去换衣服吧,没什么大事,我到您书房等您。” “嗯。” 看着杨光离开,荀成沉思了一下,问赵东:“我怎么觉得帮主好像不太对劲?”浑身的气势像是在压抑着什么,连眼神都变得比以前锐利了。 “有吗?”赵东挠了挠头,答道:“老大这两天比前几天好多了,你都不知道前几天老大的脸色有多阴沉,光是眼神都能吓死人。” “为什么?” “他哥跟他嫂子出事了呗,葬礼上那么多人欺负他侄子,你不知道言少那腿都跪的紫黑紫黑的,肿老高。”赵东为杨希言打抱不平着,顺便小声的透露道:“洪二爷不是才认了一个私生子吗?昨天我们去商场碰到了,老大估计是跟他有过节,回来后那脸冷的跟什么一样,一下午我都没敢大声说话。” 荀成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也就是在帮主面前收敛一点。”一放出去就跟猴子似的,上蹿下跳的。 “嘿嘿……”丝毫不以为耻,赵东笑着露出一口的白牙,求饶道:“成哥,你可别跟老大面前告我状啊,我最近都不敢惹事了。”全拜自家老大所赐,赵东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触了霉头,连胆子都小了。 荀成有些无奈道:“你也不小了,还不知道改改,以后出事有你后悔的时候!” 他比杨光,赵东都年长几岁,办事沉稳,是杨光不可缺的左膀右臂。 8、送小孩上学 “帮主。”一见杨光进来,荀成连忙站起身,目光在杨光身上转了一圈后,他对杨光道:“帮主节哀顺变。”看来他把杨光的改变归咎于杨砚的死亡打击了。 杨光不甚在意的瞄了他一眼,下巴抬了抬,指着书桌对面的沙发,“坐吧。”转身落坐,却见荀成仍是恭敬的站着,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 这人跟干爹跟久了,固执的毛病到是学了个十足。 荀成恭首弯腰的,汇报着这次的结果。“莫老大说下个星期有一大批货会运到S市来,数量不小,我们恐怕接手不了,估计要找人合作了。” 焰帮的主要经济来源便是军火走私,莫老大是祁爷留下来的线,把货运到S市来,再由这边的黑道势力负责转手,焰帮与他合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过对于这些曾经发生过的并且已经知道了结局的事,杨光并不打算按老路去走。 他对荀成道:“这批货我们不要!”利润并不是多高,还不如拿去卖个人情。“后天我要去拜访洪三爷,我把会这个消息卖给他,至于他们洪门能不能接手,那就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跟焰帮不同的是洪门主营的是毒品生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杨光不太喜欢跟他们打交道。 虽说大家都不是好人,但是对于毒品这种东西,杨光打从骨子里排斥。 “全部吗?”荀成越发的狐疑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杨光把生意往外推的。 再次提醒杨光:“莫老大说数量不少,不管是我们还是洪门,都不可能独吞得了,不如……” 杨光摆摆手,“不过是些二级军火罢了,这种东西不占市场,废铜烂铁的拉来还占仓库。” 他挑了挑眉,见荀成一脸的惊疑未定,问道:“很惊讶?” “是。”荀成老实的回答道,却也没有说出什么阻止的话,而是问杨光:“帮主是有什么打算吗?”他比赵东沉稳不少,虽说质疑杨光的决定,但是他也明白杨光并不是一个会意气用事的人。 “坐吧。”再一次的指了指沙发,杨光笑道:“只怕要聊很久了,你确定你要一直站着跟我说话?” 荀成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弯了弯腰后,走过去坐下,不过刚坐下,却又被杨光的下一句话给惊的站了起来。 “我准备放弃莫老大那条线。”虽说是干爹留下来的老路了,很保险,但是此人太狠,利润压的过低,而且不出几年,这人也会被端掉,没必要焰帮再受牵连一回。 “放心,放弃莫老大不会断了我们的财路。”手抬了抬,示意荀成坐下,无视于他一脸的惊讶,杨光继续道:“军火这方面虽说不跟莫老大了,但是还有别的方法,以前你打过交道的那几个外国佬,可以多接触一下,军火也不光是亚洲吃香的。” “我明白了。”虽说不知道杨光怎么会突然改变了主意,但是看他的神色也知道他有自己的打算,荀成也不再劝阻,他对杨光道:“毕竟我们跟莫老大已经合作这么久了,突然断掉只怕也不好交待,以后我会重质不重量的慢慢减少来往次数的,那几个外国佬我也会多留意的。” 杨光点点头,说:“我接手焰帮这一年多一直没有动,一是觉得自己年纪太轻,怕压不住帮里那些人,二是怕自己轻举妄动会毁了干爹打下来的江山。”所以战战兢兢的守着,只到五年后的那次清洗才逼得他不得不扩大焰帮的规模。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他总不能让这几千的兄弟跟着自己喝西北风吧! 他看着荀成,笑了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凌厉,“近期我准备清一清帮里的人,几个堂主都是干爹留下来的老人,办事能力我放心,但是只怕他们年纪大了,接受不了新鲜事物了。” 荀成的脸色顿时一变,“帮主,您打算?”这是要闹内哄了吗? 杨光接手了焰帮快两年了,表现的一直都还算温和,但是现在的杨光里子可是十年后那个唯我独尊惯了的杨光,准备大刀阔斧的改革焰帮,又怎么会养着几个不听他安排的堂主? “慢慢来,不急。”杨光笑的颇有深意,说:“我还不至于做的太狠,只要他们还识相的话,我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这还是杨光做帮主以来,第一次显露锋芒,荀成虽说觉得太过突然,却也隐隐有些欣慰。到底是祁爷亲自选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弱? 他有些迟疑道:“祁爷留下来的老人并不多,行事都有分寸。最近虽说是风平浪静,但是不少帮派都盯着咱们呢,现在不亦闹内哄,等过两年安定一点了再……” 这话真心是为了杨光好,只可惜他并不领情。 唇角一挑,杨光面目无波的看着他,“荀成。” “属下在。” “我准备漂白焰帮,你觉得那几个堂主会答应吗?” “什……么?” “别惊讶。”耸耸肩,杨光若无其事道:“这只是一个计划,具体要几年我也不知道。” 虽说这几年S市管的还不算太严,但是以后三派称霸S市时,哪一个不是半黑半白的?完全的黑道势力在以后的局势里是站不住脚的。 但是要洗白一个帮派,又谈何容易? 荀成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低下头恭敬道:“帮主要怎么做,吩咐属下便是。” 也许到这一刻,他才在心里彻底的认定了杨光这个帮主。 “你侄子?”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听起来也有些惊讶。“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啊?我还以为你一直是个孤家寡人呢!” 杨光笑笑,“严枫,你的消息太不灵通了,司徒早就知道了!” 准备送杨希言去学校了,杨光自然要事先联系一下严枫,就像司徒磊说的那样,全市这么多学校,也只有严枫那里,他才放心。 “他没事才不跟我联系,不过你们也是一样,没事都不会跟我联系。”严枫问道:“你找我是有事要拜托我吧?” “我打算送我侄子去你那。”杨光大方承认,说:“我侄子有些内向,不爱跟人说话,我怕他在学校被人欺负,确实想拜托你帮忙看着点。” “哦?”隔着电话,杨光都能想像出严枫此时脸上必然是一幅很兴味的表情,严枫说:“你居然因为你侄子而托关系,看来你还挺在意他啊!我还以为你谁都不会放在心上呢!”所以说不愧是物以类聚,他和司徒磊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杨光撇撇嘴,笑道:“好歹他是我侄子,我最后一位亲人。” “得了吧你!以你哥那狠劲,你都跟他脱离关系了,还会在乎他儿子?” 杨光但笑不语。 严枫说:“行,你明天下午带他过来吧,我到是要好好瞧瞧你这位与众不同的侄子。” 与众不同吗? 挂了电话,杨光下楼看着坐在餐桌旁安静喝汤的孩子。这几天定时定量的三餐,再加上祁妈炖的养胃补汤,小孩的气色比杨光接他回来的时候好了很多。 看到杨光下楼来,他停下了喝汤的动作,睁着黑黑的大眼睛看着杨光,等着杨光落座之后,他才又继续喝汤。小心翼翼又安安静静,看似专注,但杨光却知道,哪怕自己的一个眼神,小孩都能立刻的察觉到异常。 敏感到让人心疼的孩子。 育才小学,挺俗气的一个名字,但是却是S市里属一属二的学校,师资力量雄厚,学校环境优雅,可以说S市里稍微家里条件还行的家长,都会想办法把自家的孩子送到这里来。 说来也奇怪,做为高干子弟的严枫不往政治上面发展,却偏偏选择安心的窝在S市里办自己的学校,虽说也是像模像样,但是跟他那庞大的家庭背景比起来,实在是让人惊讶。 远远的,杨光就看到了站在校门口的严枫,戴着一幅金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但实际上却没有人知道这个人有多偏执。为了一个人,做到什么地步都不会在乎,疯狂的让人不让相信。 虽说彼此都是好友,但是互相之间的事情却不会多做打探,这大概是他们几人相交的默契。所以杨光努力的把眼前这个严枫和十年后的严枫分开来,免得自己的眼神泄露出什么来。 一看到他的车过来,严枫就招了招手,车子慢慢靠近,杨光刚落下车窗的玻璃,严枫就探头过来,看了杨希言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好奇,他吩咐司机,“把车子开进去,停在花坛那里。” 车子一路驶进学校,别说,看起来环境确实不错。操场挺大,有上体育课的孩子在老师的带领下跑步,教学楼里书声朗朗。 杨光打开车门,对正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杨希言道:“下车。”赵东今天去处理事情了,并没有跟来,杨希言的腿已经消肿了,虽说青紫还没有完全褪掉,但是走路已经不成问题了。 他下了车,站在杨光身边,瞄了瞄四周之后,就把目光投向杨光。 杨光看着慢慢走近的严枫,笑道:“你这学校到是办的挺像样的。” “当然,你以为我在浪费时间吗?”严枫最多的表情就是喜欢眯着眼睛笑,这也是为什么司徒磊会叫他狐狸的原因。眼睛透过镜片打量着杨希言,严枫说:“到我办公室来。” 说是办公室,那其实更像是一间书房,大大的书架上堆满了书,不过……杨光随手抽了一本,小学三年纪语文? “坐吧。”指了指桌子对面的沙发,严枫坐在桌子后面,看着站在杨光身旁一脸局促的杨希言,眼中满是兴味。 从头到脚把杨希言打量了一遍,他堆起一脸和蔼可亲的笑,对小孩招了招手,“来,过来,让校长看看你。” 这人的恶趣味就是喜欢以校长自称,也不知道他对这两个字有多大的执念。 杨光放下手里的教科书,回头看了他一眼,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来,他对站在那显得有些进退两难的杨希言,抬了抬下巴,“去吧!” 小孩沉默的走到严枫面前。 严枫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问小孩:“可以告诉校长,你叫什么名字吗?”他的语速放得有些慢,那种专门询问小朋友的语气,让杨光挑了挑眉,不过他却一直没有插嘴,即使小孩回头看了他一眼。 对于严枫的询问,不出意外的小孩没有开口,似乎问话的对象只要不是杨光,他基本上都很少开口。 严枫又问了一遍,对于小孩表现出来的沉默,他显得很有耐心。 杨希言看着他半晌,这一次到是开口回答了,只是那声音仍旧如蚊蚋一般,“杨希言。” “很好,去坐下吧。”严枫夸赞着,却是抬头看了杨光一眼。你侄子不是一般的内向啊! 杨光耸耸肩,他本来就提前跟严枫打过招呼了。 9、给小孩测试 严枫问:“你侄子以前上过学吗?” 这可把杨光问住了,思索了一下后,老实回答道:“不知道。”他转过头问坐在身边的小孩,“上过学吗?” 杨希言看着他,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沉默以对。 杨光转头看向严枫,不甚在意道:“估计是没有,如果你觉得不行的话,不收也没关系。”他说的随意,眼角的视线却是扫向了身边的小孩,注意着他的表情变化。 杨希言闻言只是微微低了低头,一贯的安静模样。 “真有意思。”严枫突然说了句,也不知道是对杨希言的反应还是因为叔侄俩的相处方式,他站起身在身后的书架上找了找,拿了几张试卷。 从笔筒里拿了一只铅笔放到杨希言面前的桌子,再把试卷一一推开,严枫温和的对小孩说:“试试看做一下这几张卷子吧,随便哪张都可以,会做的就做,不会做的空着就可以了。” 见小孩没动,他看了杨光一眼,杨光俯身把铅笔拿起来塞到小孩手里,说:“捡会做的做。” 杨希言沉默的拿着手里的铅笔看了半天,才慢吞吞的蹲□去,开始慢慢答题。 桌子离沙发有些远,写字有点不方便,小孩半蹲着,写的费劲,杨光看了看后,伸手把桌子拖近了一些。 看着他的举动,严枫推了推眼镜,打量着他道:“你好像有点变了?” 杨光弯了弯嘴角,他的这些好友们到是一个比一个敏感,他问道:“哪变了?” “不知道。”感觉上的东西,哪是随便几句话就形容得出来的。但是变了就了变了。 严枫撑着下颌看着他,目光有些疑惑,“上次聚会看到你的时候,感觉你还是没心没肺的样子。” 杨光斜他一眼,“这不是夸奖的话吧!”二十三岁的杨光只是活的比一般人恣意一些罢了,三十三岁的杨光则是多了几份气势,几分内敛,这些是从外表上看不出来的东西。 “挺好的。”观察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严枫下结论道:“现在看起来才更像个黑道大哥的样子。”以前嘛,顶多算个混混。 “哦?”杨光双手环胸,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他,问道:“这么说,我的身份你们几个都知道了?” 这其实是废话,杨光当然知道凭他们几个的背景,查查他,那不过是小事一桩,只是做为二十三岁的杨光,应该是不知道这些的,所以该有的反应还是要表现出来。 什么样的场合说什么样的话,什么样的话给什么样的表情,这大概已经是十年后的杨光生存下来的本能了。 说虚伪也好,说隐瞒也罢,他不会让任何人看出来他被换了个里子的。 严枫摊摊手,毫无私下里调查别人的愧疚感,“我总该知道每个月跟我喝酒的都是些什么人吧?”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杨光,说:“别装的你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你敢说你没调查过我们?” “我真没调查过。”调查了他也不会承认。 “你就编吧。”严枫压根不信。他突然有些惆怅道:“要是我家老头子知道我跟混黑道的称兄道弟的话,一定又要罚我站军姿了。” “你就装吧!”以他们家老头在军政界的能力,严枫身边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不过……杨光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们家老头既然知道,怎么没有阻止?” 对严枫他们家里的人来说,清理区区的一个S市,收拾掉小小的一个焰帮,还不在话下。 他只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纵容,虽说兵匪自古分的并不是那么清楚,但是这应该算是原则问题了吧? “我爸一向不怎么管我。”严枫笑了笑,道:“反正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校校长,交往的是什么人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影响,我一向也不靠家里。或者你也该庆幸你没想过利用我。”不然也许早就被收拾了。 “没利用吗?”杨光目光闪了闪,指了指身边的杨希言,“证据还在这呢!”他这可算是走后门才把小孩送进来的。 小孩一直埋头在试卷上写着什么,偶尔停下来看一眼杨光,此时正对上他的视线,小孩怔了怔,然后垂下眼。 严枫一声嗤笑,“你也不怕你侄子记恨你。”杨光说如果不行可以不收的时候,说因为小孩利用他的时候,严枫都没有错过小孩眼里淡淡的黯然。 很敏感的孩子,杨光话里的暗示他轻易的就懂了,不过,也很明显……“你侄子跟你关系挺好的。”一门心思全放在了他叔叔身上了,明明他跟杨光并没有相处多长时间的。 杨光状似随意的瞥了一眼杨希言,看着小孩安静的身影,笑了笑,却带了些深意,“我不怕他恨我。”就怕他搞不清楚自己的感情。 听出他的话里有深意,但是明显杨光并不想多谈的样子,严枫笑笑,也就没有再多问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再加上各自的身份,适可而止的询问和有必要的装傻,是他们几个友情能维持下去的重要原因和默契。 “写完了?” 半天,见小孩手上的笔没有再动,反而抬头一直盯着他看,杨光问道。 “嗯。”轻轻应了一声,小孩放下笔,站起身来,看着杨光的眼睛说:“剩下的不会做了。”他说的声音有些小,眼睫也因此颤动不安,显然是因为自己的不会,有些慌乱。 “没事,只是摸底测试一下,方便给你安排班级,不会是正常的。”杨光没有说话,反到是严枫安抚的说着。 他上前拿走了小孩面前的试卷,一张接一接的看过之后,他朝杨光挑了挑眉,“你侄子挺厉害的。” “嗯?” “完全超出我的意料之外。” 杨光撇撇嘴,很打击人的说:“超出意料外的差吗?”因为他的这句话,小孩不安的两手绞在了一起。低着头,咬着唇,一声不吭,那姿态任谁看了都要心软。 看着杨光仍是冷眼旁观着,却没有丝毫的安抚之意,严枫解释道:“我认为难得他都答了上来,简单的他这个年纪应该都会的,却是一题都没有写。”至于没有写的原因,是真的不会,还是藏着,严枫就不知道了。毕竟谁家教孩子应该也不会说是捡难的教,简单的却不教。 就像他能完整的写出一个汉字的全拼,却写不出二十六个字母,着实让人感觉很奇怪。 他把手上的卷子递给杨光,自己却在杨希言面前蹲了下来,和颜悦色的问道:“告诉校长,你学的这些都是谁教你的呀?” 杨希言不安的后退了一步,因为身后的沙发,他绊了一下,一下子坐在了沙发上,却又在刚坐下来的一瞬间,跃了起来,扑到杨光身边,双手紧抓着他的袖子。 “二叔,我们回去好吗?” 那幅害怕的姿态,杨光曾经在医院里看到过,只怕是严枫的问话,让小孩想起了什么不好的经历,所以才会这么排斥。 杨光拍了拍他的手,说:“那是严叔叔,二叔的朋友,你不用怕。”说着,边翻看着手上小孩的试卷。 小孩的字写的不错,丝毫不像七八岁小孩的水平,杨光翻了翻,把试卷又递回给严枫。 难得的,在严枫表情中找到了一丝挫败。 严枫说:“我认为自己的样子并不吓人。” 杨光安慰道:“我侄子与众不同,你不用太过在意。”说是安慰,那笑容却怎么都带了些促狭之意。 大概是因为杨光的话,杨希言的脸色好了一些,他挨着杨光站着,看了看严枫,再一次确定的询问道:“二叔的朋友?” “对。”杨光目光深邃的看着他,“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医生,也不是什么老师,他是二叔的朋友,以后你在学校有事情,可以直接找他。” 不用想,杨光大概也能猜到小孩经历过什么了,所以这一次他没有把小孩推开。 他转过头,有些慎重的对严枫道:“麻烦你了。” 严枫耸耸肩,“我还是喜欢人家称呼我为校长。”但明显的小孩更接受严叔叔这个称谓。 他看了看杨希言的试卷,思考了一下后道:“把你侄子分到三年纪吧,估计一开始会跟不上,我可以帮他补课。”八岁年纪的小孩应该是上二年纪差不多,但是杨希言答出来的题有些甚至是四五年纪都不一定会的。 也许是个天才儿童也说不定! 看他目光灼灼,杨光撇了撇嘴,叮嘱道:“别要求的太高,我只是希望他多接触人群。” “放心吧,我有分寸。” 于是,随着严枫的这句话,杨光帮杨希言办理了正式的入学手续,第二天去上课。 10、黑暗的过往   杨希言的入学手续办好了,杨光也隐隐松了口气,把小孩交给严枫他很放心,只要小孩能学着一步一步的融入到社会当中,他也就没什么好操心的了,接下来,就该好好处理一下焰帮的事情了。 首先是登门拜访洪三爷。 老头好品茗,杨光便准备了上等的特级雨前龙井,‘五味居’是洪三爷开的茶馆,环境幽雅,基本这老头没事的时候都会泡在那。 通报一声后,杨光被下人领着入内,远远的就看到小亭子里花架下的摇椅上,年近五十,头发半白,一身唐装的洪三爷,闭着眼正悠闲的听着戏曲,两个年轻的姑娘帮他按揉着腿脚。 还挺会享受。 “三爷。”不大不小的唤了一声,杨光带着一脸的笑意缓缓走近。 “哟,焰小子来了啊。”洪三爷眼睛睁开一条缝,斜了他一眼,“这是刮的什么风?不是不搭理我这个老不死的了吗?”语气竟然有些赌气的意思。 祁爷死后,杨光刻意的疏远,是众所周知的事。 “三爷这是哪里话?”杨光笑的谦卑,“这不是一直在忙,才没有过来看您老吗?” 把手上的茶叶放到洪三爷身边的桌子上,杨光说:“偶然得的一点好茶,您知道的,我又不太会品,只会糟蹋东西,所以就想着给您送来了。” 老头仍是斜着眼睛看他,只到下人把茶包打开,老头瞄了一眼后,才总算有了点笑容,“算你小子还识货,这东西给你还真就是糟蹋了。” 杨光闻言只是一笑,能不满意吗?这可是让赵东跑了好几家店才买到的好货。 洪三爷抬了抬下巴,说:“坐吧!” 杨光依言落坐,老头摆摆手挥退了伺候的下人,坐起身来,旁边的管事过来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放到杨光面前。 老头眼睛一瞪,“要你多事!”只是茶已经端过去了,也不好再端回来,只能横着眼睛带了些不甘的叮嘱杨光道:“慢点喝,好好品,这可是好东西!” 杨光笑笑,瞥了一眼那个管事的,问道:“新来的?” 管事的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弯着腰低着头,一幅谦卑的模样。 老头冷哼一声,说:“老陈他弟弟,我看着还行,就让他留在这帮我张落着了。” 他看了一眼杨光,问道:“无事不登门,说吧,你今天来不会真的只是给我送茶来的吧?” “还真不是。”大方的承认,杨光端起茶杯轻嗅了一下,再轻抿了一小口,他是把茶当红酒在品,老头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又横了管事的一眼,冷着脸吩咐,“下次再来,给他杯白开水就行了,别再糟蹋我的茶了!” 老头脾气其实挺好,就是一扯上茶的事就有点较真。 杨光耸耸肩,虽说是陪干爹喝了这么多年的茶,但是他还真就不懂这些,估计是没有那个天份吧。 见管事的当真端了杯白开水过来,杨光也不在意,却还是有些好笑的看了一眼洪三爷,道:“以前来,三爷都是给泡茶叶沫子的,这回连茶叶沫子都舍不得了!” “怪我?”老头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说:“你都快一年没登过门了,那茶叶沫子也没有别人喝,搁着也占地方不是?” 说到底,老头还是有些在意他说不登门就不登门。 洪三爷跟祁爷是铁交情,平时没事的时候就是一起喝喝茶,下下棋什么的,杨光跟在祁爷的身边,跟老头来往的也就不少,结果祁爷一死,杨光就来得少了,到最后甚至根本不来了。 这事说起来,也是杨光做的不地道,也难道老头有些心冷了。 “三爷,这事是我不对。”杨光说着,脸上多了一些愧疚,“我不是怕干爹不在了,我还天天的往您这里跑,被别人背地里戳脊梁骨吗?” 洪三爷跟祁爷一样,都无儿无女,听说是早些年的时候被人报复杀了全家,后来才投奔的洪二爷,成了这洪门里的管事。 混黑道的大概人人背后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的吧,毕竟没人会放着好好的舒心日子不过,跑来过这种刀头舔血的生活。 “你以为你不来,就没人背地里戳你脊梁骨了?”洪三爷慢悠悠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说道:“你以前往我这跑的次数就不少,那时候老祁还在,背地里说你的人也就不多,结果说不来就不来了,知道别人是怎么说你的吗?” 他看着杨光,一字一顿道:“养不熟的狼崽子!” 这话杨光当然知道,但是现在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 “这话说的有点狠了!”杨光摇头,带了些无奈的笑着,却眼睫微垂着,掩了掩自己眼里的暗芒。 十年后焰帮跟洪门平起平坐,甚至隐隐有超越之势,连洪门还活着的老家伙们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没想到回到十年前,他还得在洪三爷面前装小辈,示弱。 虽说是无奈之举,但心里总觉得憋着一股气。 老头眼利,怕被看出什么来,淡淡的情绪也只是在眼里一闪而逝,杨光无辜道:“我虽说是没再来看看您,却也一直惦记着您的,您看您今年大寿我不是让人送了寿礼吗?我毕竟是还年轻,怕帮里的老人不服,才不敢多往您这里跑,怕人说我胳膊肘往外拐。”其实这礼是年年都送,但是杨光这么一说,却也多少平了一些老头心里的怒气。 洪三爷冷哼一声,“以前都不怕,现在怕了?”端茶轻品,微微的苦涩,看着杨光面前的白开水,洪三爷脸上多了一些沧桑,“老祁说不在就不在了,连陪我喝茶的人都没有了,唉……” 杨光立刻抬头表态,“您放心,以后我会多来看看您的。” 洪三爷撇撇嘴,面带不屑道:“还是别来了,我又要让人准备茶叶沫子,麻烦。” 杨光耸耸肩,“白开水也行。” 洪三爷睨他一眼,“专门跑我这来喝白开水?你闲的!” “算是吧,最近帮里也没有什么事。”杨光正色道:“有个消息带给您。” “什么?” “下个星期莫老大那有一大批货会运到S市来,数量有些大,最近我学人搞投资玩,资金都被套牢了,所以这批货我不打算接手了。”他朝洪三爷笑笑,“这个消息可是我独家的,别人我都没说,就告诉您一个人。” “你小子安的什么心?好好的生意不做?玩什么投资?”洪三爷一脸怀疑的看着他,“该不会是这批货有问题吧?” “没有,这个您可以绝对放心!您要是没兴趣,找其他人也行。”杨光说:“主要是我的人去联络的,东西到了我却不要了,有点说不过去,所以才找别人接手的,莫老大跟我们也是老交情了,他的货您完全可以放心,又不是不想在道上混了。” “唔。”抚了抚下巴,洪三爷沉吟了一下,“我不太管这些事,帮里的交易都是老二去张落的,我改明儿问问他吧。” “行。”杨光点点头,“到时要是不要,您让人给我带个信,我好找下家。”说是这么说,但是杨光却知道洪三爷不可能不要的,这老头儿对毒品也挺反感,只可惜洪门本就是靠贩毒发的家,他再反对也没用。 军火方面洪门这两年也有涉及,只不过不像焰帮一样,靠这个来吃饭,如今杨光帮他搭上莫老大这条线,老头就是胃口再小,也会硬生生的吞下去的。 不过,杨光此举也算是冒了一点被洪二爷记恨的风险了,跟洪三爷不一样,洪二爷可是立志要成为垄断整个亚洲毒品交易市场的贩毒大亨。 心到是不小。 所以说,洪门的管事之间,也并不是那么一团和睦的, 陪老头坐了会,东拉西扯了一番,杨光离开了‘五味居’。 一坐进车里,脸上的笑容就冷了下来。 到不是说他不喜欢跟洪三爷打交道,只是这种伏低做小的姿态让他有些不适应。 但是,总是要习惯的,在这个年代里,焰帮还没有独大到称霸整个S市的地步,需要看人脸色的地方还很多。 看着车窗外的热闹喧哗,视线里闪过一家酒吧,被触动了某些记忆,杨光的眼眸蓦然一沉,对开车的人吩咐道:“去暗夜。” 暗夜是家酒吧,生意很红火的酒吧,从外面看这家酒吧与别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男男女女在舞池里疯狂的扭动着,七彩的灯光闪的人脸都变了形。 站在吧台后面的调酒师是老熟人了,看到杨光,招了招手,“嗨,焰,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噙着笑打招呼,杨光在吧台边的高凳上坐下,目光无波的扫过一张又一张年轻的脸庞,他转过头来,问道:“泰森在吗?” “在,你又要上台了?” “对。”把他放在自己面前的‘血腥玛丽’一口气喝掉,杨光弯了弯唇角,“好长时间都没有好好活动活动手脚了。”随着这句话,浮现在他脸上的是狠戾中带了些嗜血的笑。 正被他的英俊样貌吸引着要靠过来勾搭的女人,也因为他的这个表情,立刻停止了脚步,目送着男人穿过舞池踏上朝往地下室的楼梯,女人一脸的可惜。 与上面的醉生梦死不一样,暗夜的地下,是一个大的拳击比赛场所。 宽阔的场地中间,围成的拳击台上,不露面貌的两人穿着不同颜色的比赛服,却下手都是一样的狠厉。 四周围观着的人们兴奋的眼睛都红了,不停的叫嚷着:“打啊,打死他!” 这里是暴力与血腥的世界。 一帘之隔,穿着与台上人同样式的衣服,杨光坐在凳子上,挂着若无其事的笑,看着抱拳站在门口的男人。 男人很高,大约一米九左右,刺着纹身的肌肉狰狞着,凹凸形明,他看着杨光,眼里有着不赞成。“你很久没来了,看你现在的身体机能,并不适合上台。” 一见面,男人就是狠狠的一拳挥了过来,杨光虽说是堪堪躲过,但明显的身手已经不如以前了,所以对于他要上场的想法,男人并不支持。 “我知道。”杨光耸耸肩,不甚在意道:“最近是有些疏于锻炼了,但也没有差到那个地步。我只是想揍人而已。”被人揍也行,反正都是发泄。 男人撇撇嘴,“随便你,反正我赌你肯定输,下一场的新人虽说是才来的,但是势头可跟你当年有得一比。” “哦?”来了好奇之意,杨光笑道:“现在的孩子都找揍吗?年纪轻轻的跑来□拳?” “你不是一样?”十七岁不到就跑来□拳的人没资格说别人吧? 男人斜他一眼,掀开帘子看了看台上的情况后说:“要结束了,准备好了吗?” 杨光站起来,把同色的面罩套到头上,“Yes!GO!”眸中尽是暴戾。 11、第一次失控 杨光并不是一个喜欢回忆过去的人,总感觉回忆这种情绪是应该年纪一大把的人才会有的,不过,真要算起来的话,他也早已经不年轻了。 看不见面貌的两人,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用尽全力的朝对方挥舞着拳头,台下到处都是声嘶力竭的呐喊和咒骂,这是杨光曾经的一段黑色记忆,虽说并没有想要刻意的去忘记,却也被他静静的沉封在了脑海的深处。 直到今天被挖出来,直到对方有力的拳头挥舞到自己的脸上,带来一阵剧痛。 似乎看出他的走神,对手的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却也只是一瞬间,杨光便挥拳打歪了他的下巴。 被人从台上搀下来后,杨光扯下面罩,吐出一大口血,对正冷眼看他笑话的男人扯了扯唇角,“哪来的小子?这么厉害?” “是你太弱了。”男人皱了皱眉,很是不满的上前戳了戳他身上的伤,“你以前的水平可比这好多了!” 杨光挥开他的手,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我干爹不让我打了,后来他死了,我也没空。”或者说,差点就忘记了。 “下次想上台的话,提前跟我打声招呼吧,我帮你训练,别死在我台上。”男人嫌弃道。 “知道了。”拍了拍他的肩,杨光努力的撑直身体,朝他笑笑,虽说是鼻青脸肿的,笑的很难看,“泰森,我一直忘了跟你说声谢谢。” 要不是他当年跟祁爷推荐自己,杨光估计要在这里渡过很长一段时间了。 “我没做什么。”泰森摊手,有些无奈道:“我只是不喜欢你们这些年纪轻轻不学好的小鬼。” 这人是曾经是几界的全能格斗冠军,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流落到S市来,开了这么一家酒吧,那时候杨光才被杨砚赶出来,无路可去,就跟着人混进了这里,起先是看,后来是练,再后来是上台打,偏偏还总是输,但是那股凶猛劲头,却让泰森一下子就记住了他。 他帮杨光训练,虽说从来没有让杨光喊过他师傅,但是杨光的拳术确实是他教出来的。 谁知道他跟祁爷还有点交情,跟祁爷提了提,祁爷专门跑来看杨光打了几场后,就认了这个干儿子,杨光这才脱离了这里。 说实话杨光并不喜欢这里,太过疯狂的人,和走投无路的人,这里给人的感觉总是很压抑。 这也是后来为什么他很少回来这里的原因。 泰森都知道,但是他却不会像洪三爷那样埋怨杨光。 换了衣服,给自己的脸擦了药,杨光和泰森坐在了吧台前面。 泰森问道:“最近怎么样?” “还好吧,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挺烦心的。” 突然的死亡,然后又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十年前,不爱说话的小孩,和一个还不成气候的帮派,不管是哪一样都让杨光的心情糟糕到极点。 但是他一向忍性不错,所有的一切都压抑着,只到今天见到洪三爷之后才爆发。 发泄一场后,他又是那个理智的杨光,已经沉稳的人仍旧要继续扮演一个略显的弱势的帮主。 不过习惯了后,就会驾轻就熟了。现在只是心态有些调整不过来罢了。 “看得出来。”泰森说:“要不然你也不会突然跑过来上台了。” “嗯。”杨光笑笑,不顾扯疼了唇角的伤口,笑的恣意而隐忍,“以后估计就很少来了,帮里最近的事挺多。” “不来也好。”喝了一口酒,放下杯子,泰森看着他道:“要多注意锻炼,别哪天被人伏击了打不赢,到时别说是我教出来的。” “没事,都被你嫌弃习惯了。”杨光看着远处那些群魔乱舞的人们,瞳孔里一片沉暗,“也许以后我还要麻烦你。” “嗯?” “不急。”等小孩再大一点,如果没有必要,杨光也不会让他走上这条道。 杨光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孩这种表情。 带了些慌乱的,害怕的,却又难过的,几种表情揉合在一起,最后变成了眼里浅浅的水雾。 看到他回来,小孩连手里的碗都砸了,错愕的看着他半晌后,小声的唤了一句:“二叔?” “嗯。” 一声回应,便见小孩一把推开椅子跑上楼,他的动作有点大,椅子被推开时甚至还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忙前忙后,楼上楼下跑了一圈后,杨光拉住他,“找什么?” “药,找药!”小孩叫道,挣扎着要从他手里脱离出来,眼睛紧紧的盯着他脸上的青紫,不停的说着:“好疼,好疼!” 这算是杨光第一次见到杨希言的失控。 失控到他不顾一切的拿着祁妈给他的药箱翻找着,动作慌乱的把乱七八糟的药水都倒了纱布上,跑到杨光的面前,颤抖着手就要往杨光的脸上涂。 杨光自然不会让他碰自己的脸,捏着小孩的手,说:“我上过药了。” 小孩摇头,拼命的摇头,大声叫嚷道:“好疼!好疼啊!” 以为是自己捏疼他了,杨光赶紧松手,小孩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动作,杨光皱眉,“冷静点!”他按着小孩的肩膀,想阻止这个孩子失控的动作。 但是小孩却只是盯着他的脸,不停的叫:“好疼!二叔好疼啊!”最后声音尖锐到,边赵东都觉得他不对劲了。 他一早就知道杨光打过黑拳,所以对他脸上的伤并不感觉到惊讶,反而是这个一向安安静静的孩子突然闹了起来,让他感觉有点慌。 “老大……言少这是?要不要叫司徒医生来看看?” “不用了!”这一次,杨光控制着自己的力道,所以杨希言就算是叫疼,杨光也没有松开手,他只是看着小孩苍白的脸色和无神的眸子,目光沉了沉。 “杨希言。”小孩一直在挣扎,被杨光钳制着也不忘伸长手臂膀,努力的把上的纱布往杨光脸上挨去。 杨光的声音有些冷厉,“你再敢把你手上的玩意往我脸上涂,我剁了你的手!”乱七八糟的药水混在一起,那颜色看着就让人恶心,更何况效果了,杨光还不想毁容。 他威胁的话让赵东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太血腥太暴力了! 杨光的威胁让小孩噤缩了下,挣扎的力道小了一些,杨光腾出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让他跟自己的眼神对视着,杨光问:“我是谁?” “疼,好疼啊!”仍是小声的说着,杨希言显得有些怔愣的看着他。 捏着他下巴的手紧了紧,杨光逼视着他,又问了一遍,“杨希言,我是谁?” 小孩定定的看着他,半晌后终于不喊疼了,小声的唤了一声“二叔。” “还记得我是你二叔啊!”杨光松了手,正在他隐隐松了一口气时,小孩忽然挣扎的更厉害了,杨光一只手差点没抓住他。 “二叔!好疼,好疼啊!”小孩叫的那叫一个凄厉,要不是赵东一直在边上看着,他也会怀疑杨光是不是虐打小孩了。 硬着头发,赵东开口询问道:“老大,要不我叫司徒医生过来看一下吧!” 杨光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叫他快一点。” “好疼,好疼啊!” 杨光一手刀砍在了小孩颈上,抱着他软软的身子,杨光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司徒磊来的挺快,一听赵东说是杨希言出了事,一路连闯了好几个红灯赶了过来。 把手里的罚单塞给赵东,司徒磊拎着箱子就上了楼,一番诊视过后,他瞥了眼杨光脸上的伤,其实并不严重,也就多了那么几处青紫而已,但是……“很明显,你侄子是被你吓到了。” “别说废话。”揉了揉抽疼的额角,杨光现在根本没有跟他开玩笑的心思,他说:“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不管是以前,还是十年后,他都没有见过这个孩子失控的样子。 当然,也许是因为当初跟杨希言打的照面比较少,所以小孩还没有见过他受伤的样子。 那一声声的二叔,好疼,绝对不是惊吓,反而像是一种呐喊。 连杨光都有些忍不住的怀疑是不是杨砚曾经虐待过小孩,因为自己的伤,小孩又回忆起了那段过去。 司徒磊到是并不担心,检查后也没看出小孩有什么问题,再说心病还要心药医。 他对杨光道:“你侄子挺在乎你的。”看着杨光那鼻青脸肿的样子,他忍笑解释道:“自闭的孩子对自己在乎的东西异常的坚持,别人动不得。尖叫哭闹都只是抗议的手段罢了。” 杨光怔了怔,是啊,他差点忘了杨希言有自闭症。 摸了摸自己脸,他扯了扯唇角道:“我也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早知道就避开了。 “下次注意点就好了,别让他看到你受伤的样子。”合上工具箱,他对床上躺着的小孩抬了抬下巴,“醒后好好安抚一下,问题不大的,他的症状不严重。” 杨光摆了摆手,道了声谢,目送着司徒磊离开后,他转过头来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小孩。 他也不知道这个孩子为什么这么在乎他,只不过五岁的时候见过一面罢了。 但是他又怎么会知道,有的人哪怕只是见过一面,看过一眼,也拥有可以改变另一个人一生的能力。 12、朋友的聚会 “老大,言少醒了。” 正坐在书房里想事情,赵东跑过来说杨希言醒了,杨光问他:“还再闹吗?” “没闹了,不过……”他看了看杨光的脸,指不定您一进去他就又要闹了。赵东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个惹人疼爱的孩子居然有自闭症。 杨光摆摆手,“没闹了我就不过去了,让祁妈照顾他早点睡。” “好的。” 没过多久,赵东又来敲门。“老大……” “怎么了?” “那个……言少虽然不闹了,可是也不闭眼啊,我跟祁妈劝了半天了,他那个样子……”他斟酌着,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 杨光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的站起身。 站在杨希言的房门口,杨光吩咐他道:“去把屋里的灯关了。” “啊?哦!”自家老大心挺细的。 也难怪赵东有些为难,杨希言虽说仍是安静的躺着,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看着门口。 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推门进来,他立刻爬起身,就要去开灯,被杨光阻止了。 “躺着。” 杨希言乖乖的躺下,看着杨光坐到床边,他的视线又移到了杨光的脸上。 屋子里很暗,他自然什么都看不清,迟疑了一下后,他伸出手,有些怯怯的摸到杨光身上,拽住他的衣袖就不松手了。 “二叔。”小孩的声音微弱,却带了些委屈的感觉。他能察觉到杨光身上那种压抑着的怒意,却不明白杨光是在为什么生气。他总是很害怕杨光生气,甚至哪怕是一个眼神,也能让他战战兢兢的。 见他不再闹腾了,杨光也隐隐的松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手,把被子拉过来给他盖好,杨光说:“好好睡觉,别胡思乱想。” 他的声音终于平和了下来,杨希言往他身边挨了挨,看着他半晌后,抬手要去摸他的脸,被杨光直接扯下来,压到了被子里。 “二叔……”杨希言动了动,却挣不脱杨光的钳制,而且从杨光的力道中,他也感觉到他的二叔不太喜欢他的举动。 身体僵了僵,杨希言不再挣扎了,却慢慢的绻起身子紧紧的挨在杨光身边。 抓着杨光袖子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他的头抵到了杨光腿边上,微不可查的声音响在寂静的空间里。 “二叔,疼吗?” 杨光本想装做没听见的,但是一低头,就对上了小孩一双黑亮的眼睛。 屋里没有开灯,小孩的表情看不清楚,但是那双眼睛,却一直明亮的紧紧的盯着杨光,鬼使神差的杨光伸出手去掩在了小孩的脸上。 他忽然有些不太适应小孩那么专注的目光,像是承载了一切一样。这样的目光对杨光来说还是有些过于沉重了。 “不疼。”杨光说着,伸手拍了拍小孩的背,“睡吧,明天还要去学校。” “好。”小孩轻应一声,抓着他袖子的手总算是松开了,却握住了他盖在自己脸上的手,握不住全部,就紧紧的握住三根手指。 杨光能感觉到小孩长长的眼睫刷过手掌心带来的那种微微的刺痒。 小孩闭上眼,安然的睡去。 黑夜里,小孩浅浅的呼吸清晰可闻,杨光一直保持着手盖在小孩脸上的动作,僵坐着。 尽管被握住手指的力道对他来说太过于微小,杨光只需要轻轻的动一动,便能挣脱,但是杨光却只是轻轻的挪了挪手,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小孩安然沉睡的侧脸。 杨光本不打算带小孩来参加与朋友们的聚会的,但是小孩一直眼巴巴的看着他,而且从那天的事后,小孩基本都要等杨光回来才会睡,祁妈年纪大了,总是熬夜也不好,想了想,杨光就把小孩一起带了过来。 说实话,并不是一个很适合小孩来的地方。 应该让小孩跟赵东一样都等在酒吧外面的。一路上迎着众人诧异的视线,杨光这样想着。瞥了一眼紧紧牵着他的衣角,亦步亦趋的孩子,杨光脸色冷了冷,却终是没再说什么。 进来已经进来了,而且跟在他身边,小孩也迟早要见识到这一切的。 打开熟悉的包厢门,就看到几人都已经到了,就等着杨光了。 司徒磊一见杨希言,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问杨光:“你怎么把他带来了?不怕他学坏啊?” “学什么坏?”瞥了他一眼,杨光落坐,杨希言站在他的身旁,有些局促的看着几人。 几人里,杨希言熟悉的只有严枫和司徒磊。 严枫朝他招了招手,道:“希言,来。” 杨希言看了看杨光,然后还是听话的走了过去,怯怯的叫了一声:“严叔叔。” 司徒磊不高兴了,斜了杨光一眼,“还是我先认识他的,怎么都不叫我啊?” 莫靖诚一脸兴味的看着杨希言,问道:“这是谁啊?” “我侄子。”杨光回道,瞥了司徒磊一眼,“你自己去问他,跟我说没用。” 司徒磊撇撇嘴,也学严枫的样子朝杨希言招了招手,说:“来,来司徒叔叔这里来。” 结果杨希言只是看了一眼,便回到了杨光身边。杨光也没理他,跟邵峰碰了碰杯,问他:“最近怎么样?” “就那样。”邵峰仍是那幅八面不动的样子,五官虽然俊美却少了些表情,这样的人居然是当红的模特,真是叫人难以置信。 喝了一口酒,他侧过头来,看着安静的站在杨光身边的小孩,问:“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多了个拖油瓶?” 这人丝毫不懂说话技巧,众人都已经习惯了,到是司徒磊颇有责任心的提醒道:“注意点用词,这孩子比一般的小孩都敏感。”拖油瓶三个字,怕是没有谁会喜欢听到的。 而且……司徒磊看了杨光一眼,以这人表现出来的护短行为,司徒磊也不觉得他会让人用这三个字来形容杨希言。 对于他的顾忌,杨光只是不甚在意的笑笑,回道:“我哥飞机出事了,他就我一个亲人。”把小孩拉着坐下,杨光给他叫了一杯果汁,然后一一的向他介绍另外两个他并不认识的人。 “这是莫叔叔,这是邵叔叔。” 小孩看着莫靖诚和邵峰,跟着杨光的介绍,轻唤道:“莫叔叔,邵叔叔。” “我呢?”司徒磊抗议道:“你确定你跟他介绍过我?” “他不喜欢医生。” “也不喜欢校长。”严枫是唯恐天下不乱。 “没关系。”司徒磊危险的眯了眯眼,道:“再不喜欢医生,也有用到医生的时候。” 杨光斜了他一眼,“你越活越小了。”连个称呼都要计较,还出言威胁。 不过他还真不敢无视司徒磊的威胁,撇了撇嘴,他摸了摸小孩的头,冲司徒磊抬了抬下巴,让小孩叫人,“这是司徒叔叔。” “司徒叔叔。” “乖。”司徒磊总算是圆满了。 对于他的行为,邵峰淡淡的评价道:“幼稚。” 司徒磊浑然不在意的耸耸肩,说:“我只是见不得杨光区别对待!好歹人还是我第一个见到的。” “这有什么好炫耀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医院,杨光觉得这样的经历对小孩来说,记不住更好。 “这不是炫耀,而是你当人家叔叔的应该教到的礼貌。” “我觉得我有权知道发生了些什么。”莫靖诚看看杨光,再看看司徒磊,一脸的好奇。 看了安静的小孩一眼,杨光没有阻止司徒磊跟几人分享第一次见到杨希言时的情景,尽管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他扭过头去,看着一直坐在沙发上沉默的杨希言,见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自己手中那杯颜色漂亮的果汁杯上,杨光问道:“好喝吗?” 小孩点点头,捧着杯子,抬起头看着他。 杨光说:“喜欢就多喝一点,不够再叫。” “好。”小孩应着,默默的喝自己的果汁,偶尔抬头看看众人,再把视线移回到跟其他人说着话,神情放松的杨光身上。 在自己属下面前的杨光是威严的,而在朋友面前的杨光,则显的随意多了。 其实真的要按杨光现在的年龄来说,他跟这几人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好到推心置腹的那一步,这几个人里除了司徒磊,其他几个人的背景都有点复杂,所以彼此之间在目前来说都还算是在试探阶段,但是因为杨光十年后的移情作用,所以对现在的他们,杨光也是根本不设防。 都是在人堆里混出来的人精,哪怕杨光只是一点小小的心理上的不明显改变,几个人也有所察觉。 严枫和司徒磊在之前已经见过杨光了,但是莫靖诚和邵峰却没有。所以聊着聊着,他们的视线都聚焦在杨光身上,并且停留的时间有点长。 察觉到了他们的打量,杨光转过头去,问:“怎么了?” 莫靖诚试探的问道:“杨光,你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我需要你们帮什么忙?”杨光挑挑眉,在看到邵峰眼里也有着淡淡的疑惑之时,便反应过来,嗤笑一声,道“一个个的哪来那么多心眼?要是跟你们喝个酒我还得藏着掖着的话,这样的聚会还有什么意思?” 莫靖诚摸摸鼻子,申诉道:“太突然了。” 杨光看向邵峰,“你也这么觉得?” “没。”邵峰说:“挺好的。” “是啊,挺好的。”严枫附合着。 司徒磊耸耸肩,“反正我是平头老百姓一个,跟你们这些不是官就是富再不就是黑道大哥的人混着,我是白捡便宜。” 杨光笑笑,举了举杯,冲几人道:“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 莫靖诚说:“好官方的发言啊。” 几人酒杯相碰,彼此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很多事情并不需要说的太清楚,他们之间多的是那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看了他们几人一眼,杨光勾了勾唇角,眼里是淡淡的暖意,这是他的朋友们,他相交了两辈子的朋友们! 13、我是你二叔 既然是聚会,并不会刻意的去聊些什么,你一言我一语,感兴趣的话题偶尔插两句。 莫靖诚注意到那个一直安静的孩子目光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投注在杨光一个人的身上。他拿胳膊捅了捅司徒磊,小声的问道:“那小子不会是恋叔吧?”看他看杨光那专注的眼神。 “去!”拍开他的爪子,司徒磊嘲讽道:“别以为谁都跟你哥似的,这孩子有点自闭。” “你别提我哥!”莫靖诚有些讪讪的看了他一眼,低头喝闷酒。 “好啦,我说错话了总行了吧!”拍了拍他的肩膀,司徒磊问:“你哥最近没管你?大晚上的往这里跑,他肯放行?” “他管不了我。”莫靖诚说着,又斜了他一眼,“都说叫你别提他了。”拿起司徒磊手里的杯子灌他,“好好喝你的酒吧!” 杨光坐到了严枫身边,看着沙发上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杨希言,问道:“他在学校怎么样?” 严枫说:“还不错,他的老师说他很听话,除了不太喜欢跟人说话以外。”他帮杨希言补了好几天的功课了,觉得这孩子虽然不爱说话,但是领悟能力挺强的,而且小细节方面也可以看得出来,这并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杨光说:“我这段时间比较忙,估计顾不上他,你帮我多照看着点。” 严枫瞥了他一眼,对他这种撒手不管的举动很是不满。 严枫说:“我是校长,不是保姆。” “好歹也叫你一声严叔叔,也不是白叫的吧!”杨光笑道:“我过两天可能要出国一趟。” 邵峰问:“去哪?” “中东,跟你搭不到一条线上的。” 杨希言这里已经不需要杨光操心的太多了,反而是焰帮,要发展,要洗白,最起码他要保证以后将焰帮交到杨希言手里的时候,那会是个保障而不是麻烦。 “不好吧!”司徒磊凑了过来,问道:“你家小孩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前两天才闹了那么一出,你要是一走还不得闹翻天啊?” “他不会的。”杨光想了想,放下酒杯,对沙发上的小孩招了招手,“过来。”这件事他还没有提前跟小孩打过招呼,他并不认为这对小孩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他总不能时时的呆在泌园不出去吧,小孩也要习惯。 几乎是立刻的杨希言把手里还剩下大半的果汁杯放到桌上,就走了过来。 杨光看着他的眼睛道:“我过两天要出国一趟,你在家要听祁妈的话,好好吃饭按时睡觉知道吗?”小孩的眼神慌乱起来,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扯他的衣服,被杨光伸手握住。 杨光问:“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小孩紧紧的盯着他,黑亮的眼睛里带了一些急切和不安,杨光握住他的手被他反抓的死紧,良久之后,小孩弱弱的开口,问道:“还……回来吗?” “当然回来。”他肯定的回答好像让小孩松了一口气。 小孩低下头,往他的身边挨近一些,杨光伸手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这才抬头去看司徒磊。 如何? “唔。”司徒磊看着杨希言,深思了一下后,对杨光笑道:“比我预想的好多了。”看杨光引导杨希言开口说话的举动,他就知道杨光肯定好好研究过他说的那几本书了。 他用脚踢了踢严枫坐着的椅子,说:“人家家长做的很好,剩下的可就是你们老师的责任了。” 严枫推了推眼镜,眯着眼睛笑道:“我只会误人子弟,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快看,他们两个又开始‘相亲相爱’了。”莫靖诚在旁边唯恐天下不乱的嚷着,被杨光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看戏的时候要保持安静。” “有够无聊的。”邵峰始终不明白吵架有什么好看的。 司徒磊和严枫之间的那笔乱账,杨光其实并不想管的,但是看着那边两人继续针锋相对着,一个脸色越来越冷,言语愈发的不留情,一个继续笑着,然而眯起的眸子却也渐渐没有了笑意,杨光的眸光闪了闪,突然俯身把杨希言抱起来放到一旁的高凳上,状似教训道:“放在心里的话一定要说出来,别人才会知道,明白吗?” 小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明白了。” 那边正吵的激烈的两人突然都停了下来,目光一致的看了过来。 司徒磊问:“杨光,你什么意思?” “嗯?”杨光看着他,一脸的莫名,“什么什么意思?” 镜片后的眼睛牢牢的锁在他的脸上,严枫问:“你怎么突然想起教你侄子这些?”而且听来,意有所指。 杨光摊手,无辜道:“我不是马上要出国了吗,这孩子又不爱说话,我怕他心里憋着,到时出国再闹起来。” “那你就干脆别去了。”司徒磊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里一丝无人可察的黯然。 “不行。”杨光笑笑,垂眼避开严枫眼里的探询,“不赶快找条路的话,我跟我兄弟们都要喝西北风了。” “谁信呢?”莫靖诚撇撇嘴,斜着眼睛看他,“混黑道的还会缺钱?多收几次保护费不就有了吗?” 看着这‘天真’的二世祖,杨光嗤笑道:“我收保护费也要武器,买武器不要钱?”其实莫靖诚也不是天真,只是莫氏是从商的,与黑道势力接触的并不多,而且他又被他哥保护的太好。 “咳嗯。”严枫咳嗽一声,睨着杨光警告道:“别在我面前说你武器的事啊。” “可不是我先提起来的。”杨光看着他,朝莫靖诚抬了抬下巴,道:“你应该给我们莫二少好好普及一下黑帮和混混的区别。” “有区别吗?”莫靖诚一脸的迷茫,看看杨光,再看看严枫。 “没区别。”严枫回着,看着杨光的眼神里,始终带了些若有所思。 “对,没区别。”在严枫的眼里,确实没啥区别。 懒得再跟他争论这个无聊的话题,杨光把杨希言从高凳上抱下来,对他道:“跟叔叔们说再见。” 邵峰问:“要回去了?” “嗯,太晚了他该睡觉了,反正你们也没什么事。” 杨希言看了几人一眼,小声道:“叔叔再见。” “再见。”莫靖诚正朝他摆着手,司徒磊突然勾着他的肩膀压了上来,“这就准备打发人了?见面礼呢?”他伸手往莫靖诚怀里掏。 “喂,杨光又没提前打招呼,我哪有准备什么见面礼啊!放手,我下次补不就行了吗?”他护着自己的胸口,一幅被人调戏的模样。 “不行!”到底还是把他的钱包给摸了出来,司徒磊抽出金卡扔给杨希言,“拿去买糖吃!”大方的好像那是他给的一样。 小孩吓了一跳,躲了躲,杨光抬手接住,挑了挑眉,问道:“密码是多少?” “喂,不带你们这样的!”莫靖亚跳起来就要过来抢,被司徒磊压住,他欲哭无泪道:“我下次补,下次一定补!我哥才冻结了我的账户,我没多少私房钱了!” “你不是说你哥管不了你吗?” “见面礼?”邵峰疑惑的看了杨光一眼,也伸手开始掏口袋。 杨光连忙制止,“开玩笑的。”把手里的金卡又扔了回去,杨光朝几人摆摆手,“我先走了,下次再聚。” 严枫站起身,送他到门口,要关上门时,严枫看着他,迟疑的开口,道:“你……” “嗯?” “没事,你路上小心。” 杨光挥挥手,牵着小孩就往外走。 他知道严枫想要问什么,他知道,作为一个从十年后来的人,他知道他们所有人的故事。 但是,他不能插手,最起码不能现在插手。 每个人有每个人必须要经历事情,这个时候他只是个局外人,他有他自己要参与的情节和自己需要负责的人生。 杨光出国也就三天的时间,不过三天而已,回来就见小孩就瘦了一大圈。 一看到他,小孩就扑了过来,什么话都没有说,就是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杨光扯都扯不下来。 见他怎么都不松手,怕自己力道太大弄伤了他,杨光只能俯□把人抱了起来,放到了腿上。尖尖的下巴戳在肩膀上很不舒服,偏偏小孩还一直动来动去,往他怀里拼命的拱,杨光拍了拍他的背,问赵东:“我出国的时候怎么交待的?没好好看着他吃饭?” 赵东挠了挠头,被杨光有些严厉的视线盯出了一身汗,他一脸无辜道:“三餐都定时的,祁妈还天天给他炖汤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越补越瘦。”赵东没敢告诉杨光,他还让司徒磊来看过,一番检查之后,司徒磊就说了四个字:心理原因。 赵东也不明白,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又是自闭,又是心病的。 知道原因出在小孩身上,杨光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他说:“松手。”感觉到小孩搂着他的手一松,杨光便立刻把人从怀里扒拉了下来。“站好!” 察觉到他的怒意,杨希言噤缩了下,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他怯怯的看着杨光。 杨光问:“有好好吃饭吗?” 小孩点点头。 杨光又问:“有按时睡觉吗?” 小孩又点点头。 杨光扯了扯唇角,冷冷道:“几天没见,连话都不会说了?” “二叔……”杨希言小声的开口,想要挨近又不敢,只能僵硬的站着那,不安的看着杨光。 杨光说:“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不许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我没有……”顿了顿,小孩小声道:“我害怕……” “怕什么?” 小孩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又或者是他说不出来,还有可能是不敢说出来,杨光不明白他摇头是什么意思,只见小孩看着他,在杨光有些严厉的视线里,小孩的眼里浮上一层浅浅的水雾,“二叔,别不要我……” 二叔,别不要我…… 十八岁的少年和八岁的孩子,面孔在一瞬间重叠起来。 杨光蓦然转过头,脸上多了一丝狼狈。 他是真不知道要拿这个孩子怎么办!太亲昵了不行,太疏远了也不行,小孩太没有安全感,杨光的一举一动,他都会多想。 但是对他太好,杨光也不敢! 袖子被轻轻扯动,视线里,小孩黑亮的眼睛温润的像是要滴出水来。 最终,杨光轻叹一声,看着小孩,伸手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斥责道:“一天到晚胡思乱想些什么?我是你二叔,这辈子都是,记住了吗?” “记住了。” 14、洪三爷试探 “听说你小子最近很忙啊?” ‘五味居’里,洪三爷仍旧坐在他的摇椅上慢慢的摇着,他斜睨着杨光,带了点试探道:“是不是有什么好生意要上门了?” “哪有?”捧着白开水,杨光笑的若无其事,“以前接触过的几个外国佬还挺友好,邀请我过去玩玩,反正这段时间帮里也没啥事,我就去看看了。” “哦?国外如何?” 杨光嫌弃的撇撇嘴,“都是说鸟语的,不太适应。” 老头提点道:“跟外国佬打交道可要当心啊,一个个心眼可不少,你小子虽说是有点能耐,但是在那些人面前,估计也不够看了。” “我知道。”杨光点点头,“反正只是玩票性质的,先看看再说。” 不想多谈,怕被看出什么来,杨光转移话题,问道:“莫老大的货到了吧?” “昨天到的。”洪三爷坐起身,接过管事递过来的茶,闭上眼慢慢的品着。 杨光目光闪了闪,明知故问道:“三爷没跟二爷说这消息是我递的吧?要不然二爷该怪我多管闲事了。” 老头睁开眼,瞅着他,“你以为我不说他就不知道了?”他上下打量着杨光,目光锐利了一些,“总觉得你小子最近鬼兮兮的,是不是在算计什么?” 杨光一脸的无辜,“我能算计什么?我还给您老介绍生意呢,还没落个好。” “哼。”洪三爷冷哼一声,道:“谁知道你小子打的什么主意,好好的给我介绍什么生意,摆明了黄鼠狼给鸡拜年。” “三爷您是鸡?” “我抽你我!”老头举起手来。 杨光假装躲了躲,笑道:“您看,您都不承认。” 老头斜了他一眼,表情却是缓和不少。“也你这个肥胆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也就是跟您面前敢这样了。”杨光的话里带了几分真诚道:“三爷人挺好的。” 说起来,杨光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干爹。跟洪三爷交好,虽说是无意而起,但也未必就是无利而图,也许在打定主意要把焰帮交给杨光开始,老头就开始算计。 跟洪三爷的铁交情,也是老头给杨光的一个保障,只要不跟洪门杠上,焰帮里要是闹点内哄什么的,洪三爷也能帮忙给兜着点。 “你就拍马屁吧!”洪三爷又躺回他的摇椅上,晃晃悠悠的说:“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老二那个儿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我到是想看你们俩斗上一斗。” 杨光眸光一沉,知道老头这是在说别打他的主意了,以后管事的是别人。 不过说来,杨光还真没想过要从他这里谋些什么。 洪门现在主要掌权的是洪二爷,那是个心狠手黑的主,如果没有必要,杨光也不想去招惹。至于他的儿子,时间多的是,总会找到机会的。 所以他佯装不懂的道:“二爷的公子?前段时间好像在商场碰到过,打过招呼。” “哦?”老头睁开眼,侧着头看他,“你感觉那小子如何?” 杨光摇摇头,“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不识货。”老头撇撇嘴,转过头,“老二认的几个儿子里,他的性子是最像老二的,老二虽然嘴上没说,但是我估计过两年这小子就要开始管事了。” 所以说不愧是混了半辈子黑道的人,眼光就是毒,洪云鹏以后的所做所为真的是跟他爹一个德行,连打不赢就找杀手这种事,似乎都成了传承。 “没事,”杨光说:“反正他不招我,我不招他,各守各的地盘,井水不犯河水就行了。” “那他要招你呢?”老头目光灼灼。 “三爷您不管?” “我老了,管不了了……” 老东西,这个时候玩什么试探! “他要招我啊……”杨光抚着下巴,笑着,眼神却是越来越冷,“谁都知道我焰老大是最护地盘的!” 老头的呼吸一顿,看着他,良久,突然阴测测的笑了,“你就不怕我把你留着,让你护不了?” 杨光耸耸肩,“您可以试试看留不留得了我。”动他?洪三爷没那个野心,好歹不看僧面看佛面,杨光猜,只怕老头的这一番试探是洪二爷的意思吧! 开始打焰帮的主意了吗? 一老一少对视着,眼神一个比一个利,老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好你个焰小子,长大了啊!”他语带感叹道:“当年老祁收养你之后,每次见面都在我面前夸你,听得我都烦了,见到你之后觉得你小子狠是狠,却也幼稚了些,不适合当一把手。” “我也觉得我不适合。”大方的承认,杨光无奈道:“我跟干爹说过让荀成上台的,他不同意。”这是真话。 当不当焰帮的帮主对杨光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他肯定不同意了,荀成虽说性子稳重,但是人太温吞了,不适合以后的帮派发展。”他看了杨光一眼,赞赏道:“你小子现在就挺不错的,有点老祁当年的霸气了。” “我比不了干爹。” “你当然比不了!”老头肯定的道:“现在混黑道的那些人,没一个比得了老祁。”他跟祁爷相识时间最久,交情也是最深。 杨光说:“时代不同了,我们这一辈的跟您那辈的肯定比不了,我没有干爹的能耐,所以能好好的守着干爹的江山不让焰帮垮了就行了。” “没出息!”老头不高兴了,“年轻人就该有点冲劲和野心!” “野心啊……”杨光笑的颇有深意,“三爷这是在说,希望我吞了洪门吗?” 老头到是一点都不介意,“你有那个能耐的话!”老头斜了他一眼,说:“胃口还不小!S市那么多帮派,你就盯上洪门了?” 杨光摊手,“我啃骨头都是挑大个的。” “你也不怕撑死!”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也没试出个深浅出来,反而越看他越心烦,老头赶人了,“赶紧滚吧,没事就少往我这跑,我可不想跟要抢我饭碗的人一起喝茶。” 杨光举了举手里的杯子,“我喝的是白开水。” 从‘五味居’出来,坐回车里,杨光的眸光一片暗沉。 赵东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提议道:“老大,不喜欢咱就少来吧,反正这两年咱跟洪三爷来往的就不多。” “不是不喜欢。”杨光闭着眼,揉了揉额角道:“只是有些不太习惯。” “不习惯啥?” 不习惯洪三爷的试探,显然自己最近有点锋芒太露了引起老头的怀疑了,说到底,交情归交情,一扯上跟洪门有关的事,老头到底也是护食的。 短时间内,任何跟洪门有关的事,杨光都决定再不沾了,本来也谋不到什么,真闹翻脸,损失太大。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杨光的回答,赵东自讨没趣的摸了摸鼻子,对身旁的人道:“开车。” 总算是找回一点曾经的感觉了,挥舞着自己的拳头,感受着力道,杨光终于对自己训练了几个月的成果感到了满意。 摆摆手让荀成去书房等他,自己去洗澡换了一身衣服后,才推开书房的门。 杨光问:“怎么了?” “莫老大问我们是不是对他有意见?”荀成说着,看着杨光,有些迟疑道:“他这个月底又有货过来,我没接。” 怎么又是莫老大? 杨光皱了皱眉,问:“还是二级货?” “对。” 杨光撇撇嘴,落坐,“你就告诉他,我要的东西他那里没有,他那些破铜烂铁的我看不上!” “这……好歹也合作了这么多年,这么说不太好吧?” 杨光没什么耐性的摆摆手,“那你就看着随便找个理由给他,反正二级货我们以后都不要了,他那条线我让给洪三爷了,又不是卖不出去,难道还敢找麻烦不成?” 看杨光态度坚决,荀成点点头,“我知道了。” 把手上的资料放到杨光书桌上,荀成说:“这是那个中东佬给的货价单,定价并不低。” “先放着吧。”杨光扫了一眼,连翻开的欲望都没有,道:“我们又不是非他不可,他那的东西是还行,估计是不信任我们,故意把价格开的有点高。” 荀成说:“之前找的那几家都是差不多,毕竟跟我们还不熟,价格也不好议。” “急什么?”杨光挑了挑眉,“我们是买货的,他们是卖货的,我们不急,急的只会是他们。” “话说是这么说,但是仓库里的货也不多了……”生意要是突然断了,他跟下面的兄弟也不好交待。 “没事。”杨光是丝毫不担心,“我联系的那几家基本上都敲定了,下个月有一批货会到,具体的时间我会通知你,这几天把仓库清一清。” “是。”荀成应着,却仍是有些疑惑,“帮主找的那几家都算是小卖家吧,他们供应的类型估计比莫老大还少。” “目前是。”但是未来几年里,他找的这几家,都会成为军火大鳄,甚至有两家还会垄断整个亚洲市场。 杨光无法跟荀成解释这些,所以他只是说:“这几家我都比较看好,前景不错,如果发展起来,我们是老客户,价格肯定很优惠,这段时间里你多联系联系其他人,价格还可以的就先定下来,我们也要有时间经营自己的线路。” “是,我知道了。” 摆摆手,让荀成退下,杨光拿起一旁一直在颤动着的手机。瞥了眼显示屏上的名字,杨光挑挑眉,严枫会有什么事找他? 接通电话,问道:“怎么了?” “杨光。”严枫问:“你现在方便来学校一趟吗?” 他说:“希言跟人打架了。” 15、杨希言打架 一路上,杨光都在想,小孩那性子,怎么可能会跟人打架,顶多是被打。 但是事实上,确实是打架。 杨希言是真的跟人动手了,他自己挂了彩不说,跟他打架的小孩,也被他抓了一脸的血痕。 看到两个孩子的第一时间,杨光想的是,小孩该剪指甲了。 “怎么回事?” 杨光本来是一肚子火的,结果来了一看,明显的杨希言受伤比较轻,只是眼眶处青了一点,而跟他打架的那个孩子,一脸的血痕,还在往外渗血,哭的那叫一个声嘶力竭。 被那魔音穿脑的哭功吵的头疼,杨光瞥了一眼严枫,后者立刻很识实务的让女老师把人领出去。 一看到他,杨希言就要靠过来,只是估计也立刻想到自己刚干了什么好事,往前走了两步,又把脚收了回去。低着头,两手无措的绞着自己的衣角。 严枫本来还是有点愧疚的,毕竟杨光把人交给他,在学校挂了彩,总是说不过去,结果当女老师把肇事者找来后,就只剩一脸的无奈了。 他对杨光道:“好歹你也是混黑道的,你都没好好教教你侄子打架的技巧?”全往脸上招呼算怎么回事?虽说是男孩子不在乎破相,但是要是人家家长追究起来,也是麻烦。 杨光在沙发上坐下,看着站在那的小孩,开口道:“过来。” 杨希言慢吞吞的走过来,没敢靠的太近。 杨光一伸手把他扯了过去,执起他的手看了看,说:“回去让祁妈给你剪指甲。” “这不是重点吧?”严枫看着那个没有一点自觉的人,提醒道:“你不应该先问问他为什么打架吗?” “为什么打架?”见小孩一直低着头,杨光的声音冷了冷,“抬起头来,看着我说话!” 杨希言动了动,视线一点一点的上移,与杨光的目光对上,他噤缩了下,小声道:“对不起,二叔。” “我没让你道歉。”抬手摸了摸小孩的青眼眶,杨光又问了一遍,“为什么打架?” 小孩咬了咬唇,显得有些犹豫,看着杨光的眼睛,小声的说:“他说二叔是……坏蛋。” 最后两个字,小孩说的极轻,并且一说完,他伸手握住杨光的手指,大声且坚定道:“二叔不是,二叔不是!” 杨光顿了顿,抬头看向严枫。 严枫摊手,“估计是知道你的身份吧!”他不甚在意的撇撇嘴,“本来黑社会就不是什么好人!” 却不知因为他的这句话,杨希言立刻回头看他,目光疏离,“二叔不是!你们才是!”他往前挨了挨,紧紧的抓住杨光,哀求道:“二叔,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不喜欢这……” 杨光伸身把他推开一些,在看到他眼里的惊恐时,又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迟疑了一下后,杨光突然问道:“你知道什么叫黑社会吗?” 杨光想,自己也许该让这个孩子了解一些事情了,最起码他该知道,他的二叔是什么样的人。 见小孩一脸的茫然,杨光笑了笑,只可惜那笑容绝对算不上善意,杨光又问:“知不知道人家为什么说我是坏蛋?” “别开玩笑了,杨光!”好歹是几年的朋友,严枫从他的眼里看出一些什么来,只是,他并不赞成。“他还小,不要让他太早见识那些黑暗的东西,你会后悔的。” “后悔?”杨光一声嗤笑,直起身来看着他,目光如炬。“你觉得他跟在我身边,会永远一无所知吗?”他曾经做了与这相反的决定,那才是让他最后悔的决定。 “不是现在。”严枫一脸的严肃,“等他大一点,他可以自己决定怎么选,但是现在你如果帮他做决定,也许以后他会恨你!” “恨就恨吧!”杨光意味深长的看了杨希言一眼,对严枫道:“帮他请一个星期的假。” “你要做什么?”严枫也站了起来。 杨光扯了扯唇角,道:“教教他怎么打架。”虽然比预期的早了一些,但是小孩总是要长大的,提前开始也没什么不好。 对此,严枫抱支持态度,“我知道了。”却还是不放心的叮嘱道:“别带他去不该去的地方,有点耐心!”所以说,到底是做人民教师的,对孩子的教育上,他比杨光严肃多了。 他看了一眼杨希言,对杨光道:“你该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光明还是黑暗,走错一步就回不了头了。” 沉默的看着那个一脸懵懂的孩子,半晌后,杨光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他的劝告了,他对严枫说:“放心吧,我有分寸。”便领着杨希言出了办公室。 一上车,杨光就给泰森打了个电话。 “杨光?” “嗨,泰森。”杨光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只是他盯着杨希言的眼神,却太过幽暗了一些。 他问道:“还接私家教练的生意吗?薪水丰厚哦!” 严枫的阻止还是有用的,毕竟杨光是把人直接请到家里来,而不是把小孩带去那个地下拳击场。虽然他确实很想这么做。 挂断电话,他摸了摸小孩脸上的青痕,说:“下次打架,我可不想再在你脸上看到这个,明白吗?” 很明显的小孩不明白,他伸手握住杨光的手指,有些疑惑的问道:“二叔,你不生气吗?” “生气!”杨光说:“像上女人似的就会抓脸有什么用?打架要找衣服遮住的,看不出来的地方狠揍,揍的他爬不起来为止,要不然就是白打了,还不如不打!” 杨希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泰森没有想到,杨光要找他教的,会是个小孩。 当还不及他腿高的杨希言站在他面前时,他转头看着杨光,问:“你在开玩笑?” 杨光挑了挑眉,“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吗?” “不像!”泰森答道,眉头却皱的更紧,“所以才更让人无法相信。” 杨光把小孩拉近一些,往泰森的面前推了推,说:“我侄子,杨希言,我希望你能当他的老师。” “我拒绝!”上下打量完小孩之后,泰森回答的毫不犹豫,“他不适合学泰拳。”泰森打的最好的就是泰拳,至今记录无人能破。但是泰拳要的是狠劲,而小孩一看就是温温弱弱的性子,这样的人,不适合。 “不光是泰拳,我希望的是你最少要教会他三种以上的格斗技巧,佣金你可以随便开,至于你的担忧,相信我,他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第一次杀人,毫不手软,要说这孩子没有狠劲,杨光还真不相信。 泰森看着杨希言,虽说杨光的话让他很动心,但是,他始终觉得这孩子不符合他的要求。 泰森建议道:“你可以找别人教他。” “我不相信别人。”杨光摇头,朝他笑了笑,道:“不用手软,只要别把他弄残了就行,其他的都没关系。” 这话说的太心狠了,但是即便是小孩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他,杨光也丝毫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他甚至还摸了摸小孩的头,语气温和道:“好好学,骂你二叔的人不会少,打不赢可不行。” 小孩点点头。 “你这是误导?”虽然不明白事情的始末,但是看杨光的神色,泰森也不相信他让自己来教小孩,就是专门为了让小孩去打架的。 杨光不甚在意道:“这样说,他比较有动力。”在学校里,像这种打架的事情估计少不了,总不能一天十二个小时的派人跟着吧!而且他本来就已经决定,只要小孩愿意学,他就愿意教。 他不会的,他找别人来教!这个孩子能长成什么样,就看他自己的选择了。 如果小孩拒绝,他肯定也不会强求。 他对泰森说:“人交给你了。”见泰森仍是一脸犹豫的想拒绝,又加一句,“拜托了!” 泰森心很软,虽然他的教学严厉程度和他的拳头很难让人想像,但是从杨光嘴里说出来的这三个字,泰森确实拒绝不了。 他知道,杨光轻易不求人。 他看着杨光,无奈道:“我就知道认识你是个麻烦!” 杨光笑笑,“后悔也来不及了。” 泰森蹲□,两只大掌掐在杨希言的腰上,把人掂了掂,又感觉了一下小孩的骨架大小,然后对杨光点了点头,说:“准备付上一大笔钱吧!” “放心,早给你准备好了。”知道他是应下了,杨光松了口气,他拍了拍泰森的肩,回头看了杨希言一眼后,便站起身离开。 小孩看着他的背影,又转过头来看着自己面前的大块头。 既然已经接受了,泰森也会全力以赴,只是看着眼前这个明显还很懵懂的孩子,泰森脸上多了一些无奈,伸出大手想要摸一摸小孩的头,没想到却被避开了。 动作还挺灵敏。 他问小孩:“怕吗?” 也不知道小孩是真懂还是真不懂,小孩摇了摇头,于是,下一刻,他被泰森一脚踢飞。 16、给小孩训练 学会打人之前,要先学会挨打,泰森的教学过程杨光都经历过,所以他也知道小孩会遭遇到什么。 该放心了,只要泰森愿意教,小孩变强是迟早的事,虽然过程会痛苦了一些。 “嘭,嘭嘭……” 一枪接一枪,竖起的人形靶子上很快的被子弹穿透出不少的洞,赵东在一旁一边往枪里填子弹,一边对站在那的荀成使眼色。 老大已经练了几个小时的枪了,好歹你也赶紧劝劝啊! 荀成看看他,又看看唇角紧抿着,神色满是冷厉的握着枪不放的杨光,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他也不想上去找死。 还好,没过多久,杨光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腕,扔下枪摘下眼罩,赵东赶紧报环数。“老大,九十四环三。”末了,还忘不了拍马屁,“老大的枪法又进步了。” 杨光瞥他一眼,揉了揉手腕后,看向荀成,“有事?” “没什么大事。”荀成说:“莫老大要见您。” “见我?”杨光挑了挑眉,“还是不死心?” “是。” “那就见见吧,地址呢?” “茂德楼,明天下午一点。” “行,你去安排吧。随便给洪三爷打个电话,把这事跟他说说。” “这……”荀成迟疑道:“他只说是要见您,洪三爷也来的话,这事……” “没事。”杨光喝了几口水后,又拿起枪,“我正式跟他介绍介绍,反正都是生意,谁做不是做?” 莫老大之所以一直咬住焰帮不放,也不过是因为洪二爷太会砍价了,而且是软硬兼施,比起那么个狠角色,跟杨光做生意,他的生命安全有保障多了。 只可惜,不管怎么样,杨光都不打算改变主意。 人形的靶子被换了新的,眼罩重新戴上,按照记忆里的轮廓,杨光举起枪。 “嘭,嘭嘭,嘭……” 射击场中又重新响起枪声,荀成领命而去,赵东在边上一脸的无奈。 老大,你打枪不累,我装子弹也装的累了呀! “怎么样?” 天黑时分,杨光过来接人,瞄了一眼屋子中间躺着的小孩,他问泰森。 “很有毅力。”一下午就是不停的踹人,泰森到是很轻松,称赞道:“从头到尾,一声不吭。” “你该不会下脚太狠把人踹昏迷过去了吧?”怀疑的看了他一眼,杨光走过去。 一低头,就对上了小孩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估计是跌落的时候蹭到垫子上,小孩的脸上多了一些擦伤,并不严重,脸色有些白,显然是疼的厉害,整个身体都蜷成了一团。 杨光伸手拨了拨他被汗浸湿而贴在额上的头发,问道:“疼吗?” “疼。”小孩老实的回答道,却努力的朝杨光伸出手。“二叔,抱抱。”好像被二叔抱抱就不会疼了一样。 杨光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拒绝的!越是小孩软弱的时候,自己就越要心狠一点。 但是看着小孩那期待的眼神,他也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弯下腰,把小孩抱了起来。他总该给这个孩子一点动力,不然真怕他坚持不下去。 他问小孩:“明天还要继续,怕吗?” 小孩轻轻的摇了摇头,将脸贴在他的颈子上,轻浅的呼吸洒在杨光的皮肤上,他说:“二叔,我会变厉害的。” “嗯。”应了一声,杨光转过头看着泰森,问道:“要一起吃饭吗?” “不用了。”泰森看了一眼他怀里安静的孩子,眼里多了一丝赞赏,“回去好好给他擦点药,第一个晚上最难挨。” “我知道。”杨光笑道:“我又不是没经历过。” 泰森摇了摇头,“你那时候比他大。” 杨光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说:“他比我厉害多了。” 他八岁的时候哪有这个忍性?被老头抽几鞭子就要嚎的整栋宅子都知道。 还是担心小孩太小,经不住泰森的脚力,杨光想了想后,就把小孩抱去了司徒磊那。 “给他做个检查吧,全身性的,尤其是骨头,内脏。” 司徒磊一脸诧异的看着那在他看来,已经可以用奄奄一息来形容的小孩,他问杨光:“你家暴他了?” 杨光无奈了,“怎么老是有我的事?上次说是我体罚,这次说我家暴。” 司徒磊撇撇嘴,“因为你看着就不像个好家长!”指挥杨光手底下的人去挂号,他说:“把人放到病床上,我先大概的检查一下。” 杨光依言而行,当小孩的衣扣被解开两颗时,他的手顿了顿,因为那白皙皮肤上遍布青黑。 司徒磊拎着听诊器过来,瞅了一眼后,一脸怀疑的看向杨光,“你真没家暴他?那这是怎么回事?打架也不至于会打成这样吧?” 杨光一声嗤笑,“你觉得如果我真家暴他,只会是这样?” 司徒磊居然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放下心来,“最起码人肯定不会还是清醒的。” 小孩一直睁着眼睛,被司徒磊检查伤势用力按压身上的那些淤青之时,他也只是缩了缩,紧紧的抓着杨光的手。 司徒磊收回手,对杨光道:“应该还好,还是做个内部检查比较保险。” “嗯。” 于是杨光便抱着小孩跟在司徒磊身后,楼上楼下的折腾。 到底是泰森,即使表面看起来那么严重,小孩也没有骨头受损,内脏受伤的情况。 “居然都是些皮肉之伤。”司徒磊挑了挑眉,说:“看来揍他的人还是个高手啊!” 他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没想到杨光当真点点头,“是个高手。” 司徒磊来了好奇心,“谁啊?你给你侄子请老师了?”杨光拳脚功夫不弱,他甚至还亲眼见识过,所以他猜测道杨光肯定也不会让杨希言只有被打的份。 “对,格斗教练。” 一番检查完毕,小孩也有些累了,依在杨光肩上,似乎要睡着了。杨光拍了拍他的背,道:“回家吃了饭再睡。” 小孩便努力的睁大眼睛看着他。 这一晚,小孩沉的很不安稳,翻来覆去的,时醒时睡。 知道他是疼的难受,那种滋味杨光曾经也经历过。 所以这一晚,他纵容了小孩的软弱,坐在床边,陪了小孩整整一夜。 杨光说:“疼的厉害,叫出来没关系。” “好。”小孩应着,却一晚上一声都没吭过,只是紧紧抓着杨光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拨开小孩额上被汗打湿的头发,杨光唇角勾出一丝浅笑,这是他杨光的侄子,这是一个不会输给任何人的孩子。 小孩的饭量在增涨,虽然每天回来身上的淤青都会增加,但是他的气色却反而比以前更好了。 看着他吃完饭之后,还能再喝下一大碗汤,祁妈总算觉得自己这几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 请假期很快就结束了,杨光亲自送小孩回学校。 课仍然要上,但是每天放学之后,要去训练室两个小时。 对于这个在训练过程中没喊过一声疼的孩子,泰森多多少少也有了点兴趣。 这几天他忙着开发小孩的体力极限,所以基本上两个小时的训练一结束,小孩也就直接瘫倒了。 尽管如此,他也从来没有跟杨光抱怨过一声,这个才八岁的孩子以过人的毅力硬生生的抗过了这段对一般人来说地狱一样的试练初期。 “还好,看样子我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看着杨光领着杨希言进来,打量了杨希言半晌后,严枫满意的点点头。 杨光看了他一眼,问道:“这是谁?” 严枫的办公室里多了一个小孩。也是□岁的样子,虎头虎脑的,圆圆的眼睛骨碌碌的转着的,泛着一股机灵劲。 严枫介绍道:“我侄子,严辉。” 严辉站起来,冲杨光咧嘴一笑,喊了一声:“杨叔叔好。”就好奇的盯着杨希言看。 杨光问:“你把你侄子弄这来干什么?” 严枫看了杨希言一眼,说:“汲于你把人交给我,我还让他挂了彩这件事,我很内疚,所以我准备把我侄子安排进他们班,好照应着。” “真的?”杨光一脸的怀疑,“你还有内疚这种东西?” 严枫睨着他,“你就当真的听不行?”他推了推眼镜,说:“反正因为某些原因,我哥把人扔我这了,说让我帮他管管。” 杨光撇撇嘴,扫了严辉一眼,说:“看起来就不是个安份的主。”让自家小孩跟着这种小霸王式的人物,杨光还真不放心。 “还好,他也就是挺能闹腾家里人。”严枫笑笑,却满是算计的道:“他可是我们家老头的心肝,要是希言跟他相处好了,以后指不定……” 黑道搭上政界这条线,这可是要送多少礼才有可能的事。 他对杨光道:“这可是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才给你这个机会啊!” 杨光斜了他一眼,“你还真说的出口!” 杨光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是怕自己不管不顾的把小孩拉进黑道,所以才找了同龄的孩子,来挖,墙,角! 严枫摊手,大方的承认道:“虽说我不是警察,却也受我们家的人从小熏陶,当然是希望犯罪份子越少越好。” 他朝杨希言招了招手,道:“来,到严叔叔这来,叔叔给你介绍新朋友。” 却不料以前还很听他话的杨希言只是沉默的看着他,根本没有要挪步的打算。 “这……”严枫沉吟了一下,问杨光:“他不会还在介意我那天说的话吧?”黑社会本来就不是好人,他也没说错! “谁知道呢?”耸耸肩,杨光反而是朝严辉抬了抬下巴,说:“小子,过来。” “杨叔叔有什么事吗?”严辉走过来,歪了歪头,看着杨希言,问杨光:“杨叔叔,这是谁呀?” 他还挺自来熟,一口一个杨叔叔叫的挺亲热。 “我侄子,杨希言。”杨光答道,摸了摸小孩的头,对小孩道:“以后跟他好好相处,当然,如果实在是不喜欢他的话,不理也行,或者直接揍他也行。” 严辉一听就有了危机感,后退了一步,颇像模像样的摆出攻击的架势,对杨希言说:“我跟我爸学过擒拿术,你打不赢我的!” 严枫无奈了,“有你这么教孩子的吗?” 杨希言根本不理他们两个,对杨光点点头,“好。” 17、新来的朋友 当初杨光把杨希言带回来的时候,就说过,不管他说什么,他希望杨希言能开口回应他,这几个月的相处,小孩也算是做的很好了。 虽然他这种回应,在别人的眼里,成了杨光误导他的罪证。 严枫说:“你真不是一个合格的家长!”明明杨希言的性格并不是那种喜欢打架闹事的,但是杨光就是有本事把他往这上面引。 他问杨光:“你觉得你家侄子很适合那种打打杀杀的场合?” “很适合啊!”他的回答让严枫很是无语。“你到底觉得他哪适合了?” “那你又是觉得他哪不适合了?”挑了挑眉,杨光看了看身边安静的孩子,再斜睨了一眼几步之外仍在搞笑的摆着架势的严辉,杨光笑笑,说:“我觉得你侄子也挺适合的。”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严枫顿时脸色一沉,“严辉,回去好好的坐着!” 一个活泼好动,一刻也静不下来,一个安静乖巧,没有必要绝对不开口。两个孩子成了形明的对比,本来想指责杨光的教育方式有问题的严枫,也有些心虚了。自家的教育方式都成问题,他又要以什么立场去指责杨光做的不对? “好嘛!”对上他严厉的视线,严辉瘪瘪嘴,收回手乖乖的爬回沙发上坐着,一双眼睛却仍是好奇的盯着杨希言。 知道他坐不住,而且接下来的淡话,也并不适合被两个孩子听到,所以严枫吩咐两个孩子:“去走廊上玩会,一会我带你们去教室。” 严辉一听是拨腿就往外跑,而杨希言却是抬头去看杨光,见他点头,才抱着书包去了门外。 看到杨光一脸戏谑的笑,严枫推了推眼镜,解释着自己会把严辉弄来的原因,他说:“希言不喜欢跟人说话,在班里有些孤僻,他跟人打架就是因为同学排挤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很敏感,如果不注意的话,对他以后的性格成长影响不好。”像是终于找回了面子,他斜了杨光一眼,不满道“你当叔叔的把人往我这里一扔就什么都不管了,我这当校长的可不能什么都不考虑。”言下之意,杨光应该感谢他,而不是看他的笑话。 他的话,让杨光沉默了一下,走廊外面传来了严辉充满了朝气的声音,明明是两个孩子在外面,却只能听到严辉一个人喋喋不休的声音。“你叫杨希言啊,我叫严辉。你几岁了?……你为什么不理我啊?我跟你说我真的会擒拿术哦,你看……” 杨光想,还好自家小孩不这样,要不然他还不得烦死!不过,杨光却也知道,这才是一个正常的这个年龄阶段的小孩子该有的样子。 对一切充满好奇,天真,活泼,而不是沉默安静的,除了学习除了训练生活就是围绕着他的二叔转。 但是……“这些事情我不会去勉强他。”喜欢什么人,讨厌什么人,如果连要不要相处这种事情都要他去命令小孩,而不是让小孩自己选择的话,那送到学习来的意义也就没有了。 “这种事情当然没办法勉强了。”严枫笑笑,说:“严辉缺点一大堆,但是有两个优点,一个是热情,一个是不服输,他能跟所有的孩子很快的打成一片,哪怕那个孩子一开始并不喜欢他,他也会想尽办法跟人家玩到一块去。跟希言的性格也算是互补吧。” 近墨者黑,近朱者赤,严枫始终相信,让一个同龄人去引导杨希言,总好过让杨光自己去教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跟杨希言这种性格的孩子相处久了,估计自家侄子也能收敛一些。 “随便你吧。”反正不是什么坏事,杨光也不会真的去阻止,就算他不太喜欢严辉的背景。 从小在军人大院里受熏陶出来的孩子,真的能跟有他这种叔叔的杨希言相处的愉快吗?杨光很怀疑。 办公室外的走廊上,杨希言僵硬的靠墙站着,严辉跑过来扯扯他的衣服,“跟我说话吧!”又跑回去,又跑过来扯扯他的衣服,“你叔说,让我好好跟我相处的,你干嘛不理我?”,跑来跑去,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没办法,杨希言根本不跟他搭话,不管他说什么,杨希言都只是沉默的站着那看着他。 看了看自己不停的被他拉址的衣服,杨希言抿了抿唇,就在严辉又一次跑过来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把书包挡在了前面。他很担心自己的衣服会被扯坏。 “嘿嘿……”逗了他半天,终于见他有了反应,严辉大笑起来,一幅得逞的模样 ,说:“你跟我说话,我就不扯你衣服。” “他扯你衣服,你不会扯他的?”一出来,便听到自家小孩被威胁,杨光扫了严辉一眼,在杨希言面前蹲下,教训道:“以后如果再被人威胁,不高兴的时候,就直接揍回去,知道吗?”虽说是小孩子之间拙劣的游戏,大人本不该插手的,但是看到小孩那种委屈的眼神,杨光还是觉得自家孩子被欺负了。 “杨光!”看到他眉目间的不悦,严枫本来要说的话,便哽了回去,是啊,他忘记了这个人有多护短了。没办法,只好拍了拍严辉的头,传授方法,说:“以后想逗他开口,可以试试拿书或者玩具。”威胁的手段,就算用,也不要在杨光的面前。 “哦!”瘪瘪嘴,严辉往他身后躲了躲,他觉得这位杨叔叔好凶。 “二叔。”见杨光站起身,知道他要回去了,杨希言拉住他的袖子,看了看严辉,又看看他,有些不知所措。 “没关系。”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杨光说:“跟别人怎么相处的,就跟他怎么相处就行了。” 这个孩子总要自己去摸索跟人相处的方法,之所以会教他一切,也不过是要保证他在跟人相处的时候不会吃亏。 虽然说小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跌跌撞撞,总会受伤,但是做为家长,却总是希望自己家的孩子能够少受到一些伤害。 杨光不是一个合格的家长,但是他有他自己的方式。 后来,杨光也没有问过杨希言是怎么对待严辉的,小孩要上学,要训练,早出晚归的,很忙,而杨光也很忙。 “我记得我说过,焰帮的地盘不能有白面!”坐在高位上,杨光冷冷的看着下面几人,“是不是都当我的话是耳边风了?” 昨晚警察突然临检,一家从来没有出过事的酒吧,却被搜到了毒品,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杨光的脸都是绿的。冷气压一直持续到,今天被聚集几个的几个堂主中,有人的眼里居然有着不以为然的情绪。 想也知道恐怕是自己的手下被洪二爷挖了墙角了,杨光微噙着笑看着那人,问道:“薛堂主似乎有话要讲?”微微一个停顿后,他的身体前倾了一些,目光渐渐变得森冷,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晚上被查封的酒吧也是在薛堂主的管辖内吧,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呢?” 被点名的人脸色一变,却还是勉强的抬起头冲杨光笑笑,有些嗫嚅道:“最近手底下的人疏忽了,不会有下次了。” “是吗?”叠着腿,杨光靠坐在椅背上,对于他一句疏忽就推卸了责任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语气淡淡道:“这可不是个小事啊!即使不是故意的,但是规矩就是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向,几位认为呢?” 几人面面相觑,被他的视线扫到的人都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人无横账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被薛堂主怂恿着,他们的名下的场子也不是那么干净。 一看他们的神情,杨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锐利的目光挨个看过去,最后落在薛堂主的身上,杨光面无表情道:“薛堂主,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别的也没有意义了,咱们按规矩来吧!” 贩毒者,以毒处之。 见赵东就要过来抓人,薛堂主一张脸变得惨白,他也不过是才答应试试,也就才这两回而已,还什么都没有拿到呢,就被抓了个正着。 暗骂了一声倒霉,他跪地求饶道:“帮主,饶了我这回吧,我下次不敢了!”边说还边将目光投向荀成。 好歹他也是祁爷手底下的老人,跟荀成也算是有点交情了。当初敢下水,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会被发现的可能,所以也知道该怎么救自己的命。 只可惜荀成低眉垂眼,根本不看他。事情已经都到这个份了,再怎么爱做和事佬,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戳杨光的逆鳞。 薛堂主又把视线投向其他人,目光怂恿。本来这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干,只是他倒霉的被最先查出来罢了。 终是有些心虚,有人小声的开口,“帮主,薛堂主也只是大意了,不是故意的,就饶他这一回吧!” “大意了?不是故意的?”杨光睨了说话的人一眼,脸色彻底的冷了下来,看着众人的视线锐利如刃。“干爹还在的时候,就严令禁止,焰帮的地盘不许做洪门的营生,如果你觉得焰帮庙小呆不住你这尊大佛,你可以跟我直说,我去跟洪三爷推荐推荐,也好帮你再谋个堂主什么的……” 一番话说的底下几人面色青白交加,很明显这已经不是用大意了几个字就能抹得平的事,所以都低着头,一声不敢再吭。 杨光冷冷一笑,视线最后落在薛堂主的身上,他问道:“该怎么做,不用我教吧?薛堂主!” “你……”看着众人都不开口,也知道自己今天做了那倒霉的给猴看的鸡,是非被杀不可了,反正豁出去了,薛堂主有些踉跄的站起身,不在乎的大声嚷道:“我根本不服你!还是个毛头小子,懂个屁!看看人家洪门的兄弟过的什么日子,再看看我们,穷的跟什么一样,跟着你混,早晚饭都吃不起!” “我也没求你非要跟着我混啊!”杨光不怒反笑,只是那笑容要多冷,有多冷,“不想在焰帮呆,说一声,跪完香堂,就可以离开,私下里贩毒,谁给你的胆子?” 懒得再跟这种人废话,杨光下令,“赵东,按规矩办。” “是!” “你敢!” 眼看着赵东就要过来抓人,薛堂主掏出枪来,只是他快,杨光更快,又或者说杨光早就防着他这一手了,“嘭”的一声,薛堂主连枪都还没有完全掏出来,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眉间殷红。 “非要我亲自动手。”把玩着手里的枪,杨光勾起唇角,语气淡淡的道:“还有谁不想在焰帮呆的,早点说出来,别等我日后查出来,跟他一个下场!” 几个堂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齐的盯着他手里的枪,冷汗直冒。 杨光看着他们,半晌,冷哼一声。 这几个人是什么货色,他比谁都清楚,但也知道事情急不得,曾经他可是用了好几年才完全的把这些人都拨干净,现在也不过才几个月而已。 没关系,就来比比他的耐心和这些人的胆量吧! 18、第一个新年 春节,是一个很麻烦的节日。 在杨光没有成为焰帮帮主之前,他对这个节日的印象,就是一起吃吃饭什么,而在他成为焰帮帮主之后,这个节日,就成了要送礼的节日了。 自己要拉拢的官员,合作的对象,以及像洪二爷洪三爷这种,道上的老人,该送什么礼,怎么送,送多少,这也成为了工作的一部分。 慵懒的靠坐在椅背上,听着荀成一样一样的汇报着,杨光多少有些意兴阑珊。 虽然这些事情他早就已经做得驾轻就熟了,但是常做,并不代表就一定喜欢。不过,就算不喜欢,这些也关系到他和焰帮以后的命运,所以,他仍是按捺住性子,认真的听完。 “洪三爷那份,我去送。至于洪二爷那里……”沉吟了半晌后,杨光说:“减两成吧。”对于洪云鹏那两父子,杨光着实没什么好感。反正他跟对方没什么交易上的冲突,用不着巴结。 送礼也不过是延续祁爷留下的老传统罢了。 “这……”犹豫了一下,荀成说:“往年都是这么送的,洪三爷那里今年是加了一成,如果洪二爷那里突然减了,他会不会挑咱们的事啊?” “他挑的事还少了?”挑了挑眉,杨光冷笑一声,道:“洪二爷那份你去送,你就告诉他,他今年也在我的场子里赚了不少了,我焰帮地小,能力有限,只送得起这么多。” 几个堂主,虽然杨光曾经杀了一个,让他们收敛了不少,但是人为财死,这几个月他们那些偷偷摸摸的私底下的小动作,杨光也不是不知道。 就让他们安安稳稳的过个好年吧,等年过了……杨光的眼里划过一抹冷光。 “是。”知道他不会改变主意了,荀成也就不再劝了,把礼单改了改,正要给杨光过目,被他摆摆手阻止了。 杨光说:“送礼的事,都安排在初三以后。”忙了这么久,谁都想安稳的过个好年。 往年的时候,泌园里只有他一个人,过不过这个年都无所谓,但是今年……想到那个总是闷不吭声的孩子,杨光的神情缓和了一些。 印象中,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可是很期待过年的,所以他想,就算杨希言什么都不说,自己这个当叔叔的也该腾出点时间来,好好陪着他过第一个春节。 虽然平时两人打照面的机会并不少,但是自从小孩开始接受泰森的训练后,连暑寒假,也是忙碌的,而杨光更是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所以就算除了出差之外两个人每天都会见面,但是好好坐下来一起说说话的时间却并不多。 而且,过年,本就该是一个和家人团聚的日子。 想了想,杨光对荀成道:“明天你跟赵东没事的话,也一起过来吃饭吧。” 两个大老爷们都还光棍着,往年杨光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度过的,但是想来,这种节日对于孤零零的人来说,总是会有些触景生情的。 反正也不过就是多了两双筷子而已。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荀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就是一脸的笑,“好。”难得自家帮主这么有人情味,他又怎么会拒绝?估计赵东也是一样吧! 噙着笑,踏出书房,就见杨希言在不远处站着,“言少?”荀成看看他,又看了看书房的方向,问:“是要找帮主吗?” 杨希言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他问:“二叔在忙吗?” “应该没忙了吧,刚刚忙完。”想也知道估计杨希言是因为他们在谈事,才没有过来打扰,就一直在外面站着了。荀成说:“帮主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了,您要找他的话,现在进去,没关系。” 来泌园的次数不少,对于杨希言,荀成多少也有些了解,当初从赵东那听说这孩子居然是有自闭症的时候,他还诧异了好久,虽然也觉得这个孩子太过乖巧懂事了些,但是,自闭?应该还没有那么严重吧? 目送着他离开,杨希言一瘸一拐的往书房走去,伸手轻轻的敲了敲房门。 “进来。” “不好好躺着,到处乱跑什么?”杨光抬起头来,看到是他,便皱了皱眉。 两天前的一次训练让小孩伤了脚,还好年关到了,泰森就干脆给他放了个假,让他好好的休养着。 训练的过程中,受伤的事情总是不会少,家里的跌打药品也是常备常用的,也亏得小孩忍性好,从不喊疼。 见他冷着脸,杨希言眨了眨眼,到也不至于像一开始那样害怕了。相处了这么久,他也明白他的二叔就像祁妈当初说的一样,看起来有点凶,其实人很好。严厉的训斥下面,是浓浓的关心。 他一步一挪的走到杨光身边,看着窗户外面的世界,对杨光道:“二叔,下雪了。”这孩子的性格始终太过于文静了些,说起话来也是温温吞吞的。 杨光侧头,随意的往外瞟了一眼,果真看见外面正大朵大朵的飘落着雪花。S市属于南方城市,所以下雪的次数极少,虽然这样的场景在杨光看来很无所谓,但是在小孩子的眼里,应该是属于比较新奇的感觉吧。 想了想,还是把要出口的训斥给咽了下去,杨光轻“嗯”一声,转过头,视线落到了身边的杨希言身上。 小孩子总是长的很快,像是被种下的幼苗,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悄悄的窜高了一大截。 虽然房间里开了空调,但见小孩似乎仍有些怕冷的蜷缩着脖子,杨光伸手摸了摸他有些冰凉的手,不悦道:“怎么不穿厚一点?”比起以前,小孩的身体已经好了不少,经常锻炼,生病的次数也不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冬天里手脚总是冰冷的。 祁妈药补食补是一直没断过,也没见有什么起色。估计还是以前体质太差了落下的病根。 皱着眉,把小孩抱起来,去他房间里翻了一件羽绒服给他穿上,又找了个电热宝加热,套上绒布套塞到小孩怀里。杨光冷着脸道:“不是跟你说过,别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吗?冷了就加衣服,这种事情还用我教你吗?” 暖暖的温度隔着柔软的布料驱散了指尖的冰凉,杨希言看着他,小声道:“我不冷的,二叔,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才怪。不过杨光也知道,小孩这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就改得过来的,见他一脸怯怯的样子,杨光缓和了一下表情,揉了揉小孩的头发,带了些无奈道:“下次自己注意点,别再生病了,还有你答应我的事!” 一个半月前,小孩感冒发烧,也没人发现,足足烧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杨光起床没看到人时,才感觉到不对。送去医院的时候,小孩已经开始不停的呕吐,人都已经不清醒了。 被司徒磊好一顿批。 因为这事,很长一段时间里,杨光都睡不安稳,经常是睡到半夜,要爬起来去小孩的房间里看看。 “好。”似乎也记起了自己生病那次杨光难看的脸色,杨希言噤缩了下,保证道:“我记得,不舒服的话,一定会告诉二叔的。” “很好。”杨光这才满意,瞥了一眼杨希言抓着他袖子的手,便面无表情的拂开。 杨光是个严厉的家长,从不纵容他的依赖,偶尔小孩大着胆子小心的靠近,也会立刻被他推开。有时候小孩也会觉得委屈,睁着一双黝黑的眸子,控诉的看着他。 但是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杨希言怕他也好,恨他也好,这对杨光来说,都不是什么坏事情。 下了一夜的雪,第二天,整个S市就是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象了。 早早的就有等不及的人开始放起了鞭炮,一声一声的,此起彼伏。 今天是大年三十,合家团年的日子。 结束了晨起的锻炼,一下楼,就见荀成和赵东正往桌上摆着早点,看到杨光,便齐齐的打着招呼。 “老大。” “帮主。”荀成笑笑,说:“我跟东子也没什么事,就早点过来帮忙了。” “嗯。”应了一声,杨光看了看规规矩矩坐在桌子旁边看着他的杨希言,对上他的目光,小孩轻唤了一声:“二叔。” 杨光问:“擦过药了吗?” 小孩点点头,回道:“祁妈帮我擦过了。” “放心吧少爷,我不会忘记的。”正端着盘子出来的祁妈也是一脸的笑。 吃完早饭,赵成跟荀成张落着开始挂灯笼,贴对联。 “歪了,朝左边一点。” “这样?” “太左了,朝右边一点。” “那这样?” “又太右了,朝左边一点。” “现在呢?” “你下来,我来贴。”看不下去了,荀成让赵东下来,自己拎着对联踩着梯子上去。 他也不问赵东,比划好了,直接看向杨光。 “可以。” 于是,一次就搞定。 “贴个对联都能被你折腾死。”斜了赵东一眼,荀成把梯子挪到另一边,如法炮制。 杨希言站在杨光的身边,一直仰着头看着。 俯□把他的衣襟拢了拢,杨光说:“外面冷,去屋里。” 杨希言摇了摇头,抓着他的衣角,目不转睛的看着被悬挂起来的大红灯笼。鼻端还可以嗅到厨房里传出来的诱人香味。 看着看着,视线便移到了身边的杨光身上。 “怎么了?”察觉到他的目光,杨光侧头问道。 “二叔……” “嗯?” “以后我们都会一起过年吗?” 沉默良久,杨光回道:“应该会吧。” 这是杨光跟杨希言过的第一个春节,可以看得到,闻得到,感受到属于这个节日的浓浓的气氛。 似乎每个人都很开心,也许每个人都很开心。 19、新年的愿望 S市的传统习俗是,在中午的饭菜端上桌后,落坐之前,要放一挂长长的鞭炮,意思是辞旧,而在三十的夜里整零点以后,也要放一挂鞭炮,意思是迎新,往年的时候杨光一个人过年,并不会特意的去遵守这些习俗。 不过,今年却不同了。 当荀成帮着祁妈把厨房里的菜都端上了桌子的时候,赵东也远远地站在了院子里,手执着一支烟,等着指示。 “能放了吗?” “放吧。”杨光一声令下,就见赵东点燃了引线,立刻“噼里啪啦”地声响震的树上的雪花都‘扑簌簌’的往下落,帮杨希言捂着耳朵,看着小孩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翻飞的鞭炮碎屑,没有被惊吓到的不安,只有对这些事情感觉很新奇的样子,杨光的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 “哇,这么多菜,有口福了。”进屋,一见桌子上摆满了菜,赵东就开始咽口水。 “没出息。”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荀成看了看仍在忙碌着的祁妈,问杨光:“这么多菜,我们几个人也吃不完,不如让祁妈一起吧。” “不不不,厨房里还有很多,你们吃就好了。”祁妈连连摆手。 杨光笑笑,道:“我没意见,如果你能说服她上桌的话。” 现在又不是以前,没有那么多主仆规矩,杨光自己并不介意,但是连荀成自己都还没有纠正过来,想要说服跟了干爹最久的祁妈,杨光自认自己没那个能耐。 估计也想到了,荀成也就没再多说,看着杨光给杨希言的杯子里倒上果汁,而赵东也已经开了白酒,倒了三杯放到三人的面前。 杨光说:“动筷吧!” 赵东连忙抄起筷子吃了几口菜,然后举起杯子霸气道:“希望来年焰帮称霸S市!” 杨光睨他一眼,“你野心倒不小。”连他都没有这么大的野心。 “嘿嘿,新年新愿望嘛!” “我也没这么大的野心。”荀成也举起杯,道:“我就希望焰帮一切都顺,帮主一切都好。”比起赵东的空口说大话,荀成的愿望就比较实际了。 “老大?”见杨光不动,赵东催促道:“好歹这是过年,您也应个景啊!” “好吧!”被两个人一直盯着看,杨光也只好举起杯,杯是举了,可是该说点什么呢? 目光落在身边的孩子身上,杨光的目光凝了凝,淡淡说:“希望命运由我改写吧!” “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赵东听不懂,却不妨碍他一脸的崇拜。 荀成也不懂,不过从他落在杨希言身上的视线来看,荀成想,或许杨光的新年愿望是跟杨希言的自闭有关,因此便笑笑祝福道:“祝我们都心想事成,好梦成真!” 端着果汁,小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然后有些慌乱的站起身来,迷茫的端起杯子凑近那三杯酒。“希望……” 对上杨光鼓励的眼神,小孩犹豫了一下后,小声道:“希望,不要再惹二叔生气了……” 闻言,几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赵东哈哈大笑,道:“言少,放心吧,老大不会真的生你的气的。” “是啊。”荀成附合道。 他们的笑容吓的小孩一缩,以为自己说错什么了,不安的看向杨光,见他并无责备的意思,才放下心来。 见他小心翼翼的模样,杨光有些不忍,伸手揉了揉小孩软软的头发,说:“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别再生病,别的事情……”停顿了一下后,他意有所指道:“就算你做错了什么,只要改正过来,我也不会真的生气的。” “好。”小孩又是乖巧的点头。 三杯酒,一杯果汁,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看了一眼吃相全无的赵东,杨光摇了摇头,手上不停的给小孩夹着菜,脸上始终是放松的笑容。 “都好多年没有好好的吃过这么一顿团年饭了。”荀成感慨道。 “嗯嗯,对啊!”啃着肘子,赵东感激的看着杨光,说:“多谢老大,要不然我这会可能就在家泡面了。” “我看是躺在哪个女人的床上了吧。”斜了他一眼,杨光笑道:“以前是我没有考虑到这茬,你们也不提醒我。” 荀成没说话,只是看了看他身边安静吃饭的孩子。 没有这个孩子在的时候,杨光自己都没把过年太当一回事,沁园也一直是冷冷清清的,就算他跟赵东来,那跟在别的地方过年,有什么区别呢? 杨希言坐在杨光身边,抱着热水袋,看着三个男人打扑克。 说起来,他们很少有这么闲的时候,泌园里也没有什么适合大人的娱乐设备,总不能大眼瞪小眼一直干坐着吧。 三个人里,牌技最差的居然是荀成,赵东是一直混在娱乐场所,这种小把戏他玩的多,而杨光的经历比两人多,牌技自然也不可能差,可怜的荀成,还没到吃午饭的时间,就把身上的钱给输了个干净。 “还来吗?”苦笑的把自己空空的钱包晾出来,荀成问道。 “你拿什么来?”睨了他一眼,杨光看了看被小孩捏在手里的钞票。赢一张,他就直接塞给小孩一张,他赢的最多,基本上荀成钱包里的大部分现在都在小孩的手里握着。 抚了抚下巴,他对荀成道:“要不你刷卡吧?”他瞄了眼荀成钱包里的几张金币。 “好啊,刷卡也行!”虽然赢的少,但是难得能在这么一件事上赢过荀成,赵东别提有多高兴了。 荀成无奈了,“帮主,您这是打算用扑克把我赢得倾家荡产是吧?” 杨光一幅‘你猜得没错’的表情,笑道:“没事,买不起饭吃了就来我这,饭菜还是管够的。” 说是这么说,事实上他们自己相处的时候,打牌只是一种打发时间的游戏罢了,就像他们个个酒量都不错,却不会在自己的家宴上喝醉一样,跟别人玩,输赢都有原因,而自己玩,就真的只是玩了。 连杨希言也看得出来他们没什么争斗之心,捏着手里的钱看了半晌,最后递给荀成。 荀成笑笑,说:“言少拿着买糖吃吧。” 杨希言摇了摇头,把钱往他面前一放,又安静的坐回杨光身边。 对于他的举动,杨光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对上他的视线的时候,弯了弯唇角,小孩看着他,然后眼角也跟轻轻的上扬了起来。 那真的是一个很浅淡,浅淡到根本还算不上笑的表情,却让杨光怔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他俯□,迎视着小孩清亮的目光,问道:“开心吗?” 小孩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缓缓的点了点头,“嗯。” 没有责备,没有不安和害怕,不会有人生气,不会有疼痛的感觉,应该就是开心吧! 夜里十点钟,泌园仍是灯火通明,荀成在帮祁妈包着初一的饺子,赵东则在一边捧着杨光曾经买给杨希言的游戏机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电视开着,杨光陪着杨希言看着在他看来有些无聊的晚会,见小孩揉了揉眼,杨光说:“困了就去睡吧。”  小孩摇了摇头,说:“要守岁。” 居然是为了这种理由强撑着不睡,杨光有些好笑的道:“没事,我们守就行了,你去睡吧。” 没想到小孩仍是摇头,他往杨光身边凑了凑,紧挨着他,小声道:“我和二叔一起守。” 见他坚持,杨光也不再劝。有时候这孩子坚持的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放弃的。 想了想后,杨光把他抱起来让他靠坐在自己怀里,今天是过年,也难得的小孩显露了几分孩子天性,这个时候,杨光总不好太过于苛责他。 拍了拍小孩的背,杨光说:“想睡就睡吧,到时间我叫你。” “好。” 虽然应了,倚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小孩却仍是强撑着不闭眼,直到“噼哩叭啦”的鞭炮声在院子里响起。 赵东笑嘻嘻的,抱着拳冲杨光和杨希言道:“老大,言少,新年好!” “新年好,没红包的啊!” “还好,我有这个思想准备了。”赵东摸了摸鼻子,又跑回去捡起自己的游戏机,接着玩。 “帮主,言少,新年好。”打了个哈欠,荀成说:“我得去睡了。” “新年好,去吧!” 袖子被扯动,杨光回过头,就见小孩一脸认真的说:“二叔,新年好。” “新年好。”有些好笑于这孩子什么都跟着赵东他们学,杨光捏了捏他的小脸,说:“这些事不是必要的,只是跟人相处的一种礼貌,不学没关系的。” 顿了顿,杨光却也想到,这孩子对于过年的习俗好像并不太了解,就连守岁也是因为之前听到荀成他们说起才会坚持,那他之前在家里又是怎么过的呢? 话到嘴边,又咽下,对于他的过往,杨光总不想去探及,他知道那对小孩来说,并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摸了摸小孩的头,杨光说:“快去睡吧。” 过年总是很难安眠的,鞭炮声持续不断的响着,所以初一的早上,基本上也不会有什么会赖床的人。 说了不给红包,但实际上,杨光并不是一个那么小气的人。 “老大,恭喜发财。” “红包拿来是吧!”把封好的红包扔给他,杨光斜了他一眼,“你就这点出息。” “嘿嘿。”赵东笑的见牙不见眼。他就知道自家老大不会什么都没有准备的。 “二叔。” 转过头,就见杨希言站在楼梯口。 小孩一身黑色的小西装,戴着领结,被打扮的像个小绅士一样。杨光挑了挑眉,问:“这衣服谁准备的?”小孩子过年要换一身新衣,这也是习俗。 “我准备的。”把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祁妈一脸的笑容,说:“少爷觉得不好看吗?”她看了看杨光身上的西装,再看了看杨希言,道:“我到觉得小少爷这一身跟少爷站在一起,活脱脱的就像一对父子。” “确实很像。”连荀成也附议着。 赵东也跟着连连点头,提议道:“老大你以后也别跟人家说言少是您侄子了,直接说是您儿子,绝对有人相信的。” “是吗?”摸了摸自己的脸,再看看小孩,杨光并不觉得两个之间有什么太相似的地方。 “过来。”朝小孩招了招手,看他走到自己面前,杨光把厚厚的红包递过去,他摸着小孩的头给予新年的祝福,“祝新的一年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二叔,也是一样!”小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吉祥语,只能学着杨光,他伸出手握住那只温柔的手掌,墨黑的眸子看着杨光,认真道:“二叔也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后来,杨光便时常的在以后的几年里,想到他跟小孩一起过的这第一个新年。那时候小孩懵懂,学着大人举杯,说心愿,说新年好。 哪怕后来,杨光渐渐忙碌,偶尔在过年的时候忽略这些细节步骤,小孩也会坚持着一步一步没有错过的做完这一切。 因为春节对于小孩来说,是一个很美好很美好的词。 20、洪门父子俩 对于杨光他们来说,过年能空闲的时间也就那么一两天,始终有很多东西要操心,包括之后要拜年送礼之类的事情,就够让他们忙上好几天了。 洪三爷的宅子,杨光这么多年只来过一次,还是当年干爹还在的时候带他来认门的时候来过。那已经好几年前的事了,这两年一般杨光要见洪三爷,都可以在他的茶馆里找到人,想来估计这种太过安静清幽的四合院,老头呆久了,也会觉得孤孤单单的吧! 杨光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跟洪二爷父子俩撞上,刚停下车,就见洪二爷跟洪云鹏正从里面出来,赵东本来还在嘻嘻哈哈的,一见他们俩,立刻就绷紧了神经,其他人也一样,一个个神情肃穆着,试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看到洪二爷正眯着细细的小眼睛往这里看,赵东劝说道:“老大,要不咱们等等再进去吧。” 杨光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推开车门。洪二爷已经看到他们了,如果躲着不下车,只会让那老东西以为他怕了。 “哟,焰老大也来了啊,好巧。”第一个开口打招呼的人是洪云鹏。 “是啊,好巧。”杨光看看他,再看了看他身边目光如炬的洪二爷,笑的客气:“二爷新年好。” 跟洪三爷的和善不一样,洪二爷看起来矮矮胖胖的,总是喜欢眯着眼睛看人,目光很是蛰人。视线扫过杨光一行人后,他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角,问:“这是来给我们家老三拜年的?” “是啊。”指挥着手底下的人把车子上的东西往下搬,杨光像是没有看到他变得有些难看的表情,反而一脸淡淡的笑意,道:“今年场子里的效益不行,准备的东西也就不多。” “是吗?”冷哼一声,洪二爷意有所指道:“赚钱的营生多的是,年轻后辈不要太固步自封!” “二爷教训的是。”看似谦逊,笑容却始终不变,杨光说:“我干爹也教训过我,说我一根筋,脑子不好使,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把焰帮交给我的。”笑意加深,杨光瞥了一眼洪二爷铁青的脸,一语双关道:“反正我也没什么大的心思,好好的守着焰帮不让干爹的心血毁了就行了,谁要敢拆了我的底,我就敢剁了他的手。” “哟嗬,口气到是不小!”洪二爷眼睛眯成一条缝,上下打量着他,带了些嘲讽的道:“才这多长时间没见,‘焰老大’好像越来越有出息了啊!” “二爷就别笑我了。” 瞥见他眼里的阴狠,杨光的笑容敛了敛,淡淡道:“在您跟前我哪敢称什么老大,干爹走的早,我也还年轻,懂得不多,还请您老多多指点。”他话语里满是尊敬,只可惜脸上的表情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洪二爷不好惹,但不代表他杨光就真的不敢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可不是只会被人逼着往后躲的人! “焰小子来啦!”正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剑拔弩张的时候,洪三爷接到下人的通报,也赶了出来。 看了看一脸怒气的洪二爷,在看向笑的有些冷然的杨光,老头瞪了他一眼,斥责道:“年轻人怎么那么大的火气?” 杨光摊手,一脸的无辜模样,“我只是来拜年的,也不知道哪里把二爷得罪了,被教训了。” “教训你怎么了?”老头板着脸,看起来很是生气,说:“你一个年轻后辈,老二提点你几句,还是看在你干爹的面子上,你连好歹都分不清了?”教训完杨光,他又安抚洪二爷,“行了,跟个毛头小子计较什么,别让人家说我们洪门欺负小辈。” 这话明显的有些倚老卖老了,但是洪二爷还就喜欢听,在他眼里,杨光可不就是个毛头小子么。斜了一眼杨光,洪二爷带了些不屑道:“我跟他有什么好计较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总有吃亏的时候!” “不好意思啊焰老大,我爸脾气有点直。”也跟着打圆场,洪云鹏朝杨光笑笑,扶着洪二爷,劝告道:“爸,您也是,就算是指点也该另选一个时间,这大过年的,您也不看看场合。” 有人递台阶,杨光也不会不下,眉目微垂,脸上多了一些谦卑,对洪二爷道:“二爷别跟我一般见识,我也是拿您老没当外人,才发了发牢骚,您教训的话我会记着的。” “哼!真记住就好了!”冷冷的一笑,洪二爷弯腰坐进车子里,洪云鹏朝杨光摆了摆手,道:“焰老大别介意,我爸没跟您生气,改天等您有空我约您出来玩啊!” “好啊。”爽快的应着,目送着他们两父子离开,洪二爷那阴冷的目光,隔着玻璃杨光都能感觉到。 他这下算是彻底的被洪二爷给惦记上了。 “你小子发的什么疯?”直到进屋坐下,洪三爷才开口,冷眼瞅着他,问道:“你真打算跟老二杠上了?” “我哪敢啊?”杨光落坐,半真半假的抱怨道:“二爷在我的场子里卖白面,最起码应该提前跟我打声招呼吧,弄的我手底下的人放着自家生意不好好做,都帮着给他做推销,今年比往年生意最少降了三成,他嫌我礼送的少了,也得为我想想,我总要有东西送才行吧!” “老二在你场子里卖白面?”洪三爷狐疑的看着他,问:“你有证据证明是老二做的?我怎么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杨光撇撇嘴,说:“我手下的人可是亲眼瞧见的,半年前就不太安份,我处置了一个,才镇住了他们一段时间,结果还没到年尾,就又犯了。” 他对洪三爷道:“S市那么大,二爷看上哪块地都行,二爷不想动手的话,说一声,我给他当枪使!但是焰帮绝对不行!” “行,这事我帮你问问。”知道事关重大,洪三爷的脸色也严肃起来,对杨光保证道:“如果这事真的是老二做的,我会让他收手的。”一是坏了两家交情不说,二是,他看着面前虽然还很年轻,但是行为手段已经变得沉稳的杨光,心想,这小子不愧是被老祁亲自选出来的人,如果对上,洪门也势必讨不到什么好处。 “那就多谢您老了。” 从刚才在洪二爷面前,老头帮自己的举动上来看,杨光就知道洪三爷是绝对不会坐势他和洪二爷两个人杠上的。 能拉一分助力,对现在的杨光来说都是好事。 “光谢我有什么用?”瞥了一眼赵东他们搬进来的东西,洪三爷喝着茶,指点道:“洪门里主要的事还是老二说了算,他那个儿子在他跟前也还说得上话,你们年轻人应该好好相处,也免得我们这些老家伙跟着操心。” 其实要说,洪三爷夹在中间也挺为难,虽说他不喜欢洪二爷的行事风格,但是那是自家人,有矛盾也不该是为外人而起。而杨光呢,又是他好友的干儿子,对他也还算不错。只要是在不涉及原则的事情上,洪三爷当当和事佬还是可以的,只可惜,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我知道了,我会跟洪少爷多搭话的。” “只是搭话?” 杨光笑笑,带了些无奈道:“我到是想跟他深交,就怕二爷不许。” “这就要看你哄人的本事了。”老头瞅着他,意味深长的说:“你小子也不是愣头青,也用不着我多废什么话,我能帮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我要是胳膊肘往外拐的太狠了,老二也容不了我。” “我明白的。”这也算掏心窝子的话了,杨光不会不领情。他说:“我会尽量不让你老为难的,也还请您多担待着点,我要是哪里做的不对的地方,您也别客气,跟我干爹一样,该骂就骂,我不会记恨您老的。”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洪三爷似笑非笑道:“你小子的性格我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骂你,还不得被你背地里给咒死。” “哪能啊!别人骂,我肯定有意见,但是您是为我好,就像您说的,我不会好歹不分的。”杨光也是一脸的笑,知道老头是在警告他,他背地里的动作,老头心里有数。 是不是真的有数,杨光也懒得去考究,就算被人知道了,又有什么关系呢?什么都还没有开始,就连荀成他们几个心腹都不知道杨光的用意,更何况其他人了。 见他神情丝毫未变,洪三爷喝茶的动作顿了顿,放下茶杯,打量着他,带了些探究的道:“总觉得你小子变了不少,前两年也没见你这么用心,这突然变得正经起来了,还真让人不大适应。” 把他的话当成夸奖,杨光笑道:“人总要长大的。” “是啊。”看着面前目光沉稳内敛的青年,洪三爷语带叹息,视线透过门廊投向远处的天空,神情看起来有些寂寥,“一晃,就过了这么多年了……” 他的表情有些伤感,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往事,杨光也不打扰,静静的坐了一会后,便起身离开了。 其实老头又有什么好难过的呢?能活到他这个年纪,能有机会偶尔的回想起一些曾经的事情,比起太多的人,尤其是混黑道的人来说,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 这可是连杨光自己都没有的福分! 21、小小的夸奖   杨光没有野心!虽然这么说很多人可能都不会相信,身为焰帮的一把手,如果没有野心,他又怎么可能把现在只是一个中等帮派的焰帮在十年后推到S市三大帮派之一的位置上的。 然而,事实上却是,如果杨光真的有野心,焰帮也不会只是三大帮派之一了。 对于杨光这个人,道上人的褒贬不一,最多的形容词就是胆大。 连洪二爷都敢招惹,这样的人可不就是胆大么! 对于这样的评价,杨光只是一笑置之,说他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好,还是说他莽撞,搞不清楚局势也好,外人有外人的看法,他有他的做法。 适时的避让当然应该有,但是,也不能避得太过,让洪二爷觉得他一点危险性都没有,那样的话,只快加速让焰帮成为洪二爷的目标物。 偶尔的伸伸爪子,小小的反抗一下,即使是年幼,也别忘了虎崽子也是会伤人的! 事实证明,洪二爷也许并没有把杨光的警告放在眼里,但是显然,他也不想当幼崽学会捕食的第一个对象。所以,他虽然有些不愿意,但是伸得有些过长的手,还是往回缩了一些。 一直关注着他的举动,对于这个结果,杨光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暗中的那些布置也不过才刚刚开始,如果这时候就跟洪二爷对上,他还真怕自己保不住干爹的这点老底。 见荀成朝他竖起大拇指,杨光笑笑,下一刻,却是一脸的冷酷。 暂时解决了外患,剩下的,就是内忧了! 扫了一眼摩拳擦掌的赵东,杨光问:“准备好了?” “早就准备好了!”咧着嘴露出一个杀气森森的笑容,赵东说:“帮主,您就下令吧!”他活动着手脚,一幅准备大干一番的模样。 对于接下来杨光要对付的是自家人的事,赵东并没有多大的感觉,从杨光一进焰帮开始他就跟在杨光的身边,从跑腿小弟到如今的左膀右臂,他比谁都了解自家老大坐到如今的位置有多么辛苦,偏偏还有那么几个仗着资历老,拼命拖后腿的堂主,要不是杨光一直忍着,赵东早就想收拾他们了。 反正他天不怕地不怕,只要他家老大一声令下,他连单枪匹马闯洪门都不怕……咳咳,当然,这只是说说了,因为知道杨光肯定不会下这样的命令的。 相较于他的斗志昂扬,荀成就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了,他问道:“帮主是准备一锅端还是?” “当然是一锅端了!”杨光还没有回答,赵东就抢白道:“一个比一个狡猾,不一锅端他们不跑才怪!” 杨光笑笑,算是赞成了他的话,他问荀成:“下不去手?” “不是。”苦笑了一下,荀成说:“我也不是没劝过,一个个的听不进去,我也没办法。我只是担心,这次动静太大,会不会被人钻了空子?” “放心吧!”摆摆手,对于他的担忧,杨光不甚在意道:“之前让你安排的那些人,在赵东一下手之后,立刻提上来就行了,虽然年轻阅历少,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经验的新手,我相信你带出来的人,不至于连这么点小场面都控制不了,至于其他……”沉吟了一下后,杨光说:“我会让洪三爷帮忙盯着点,只要我们内部不乱,一般问题都不大。” “我知道了,我会安排好的。”既然该考虑的杨光都考虑到了,荀成也就不再多劝了,正准备离开,脚步却突然一顿。 他回头问道:“帮主,要不要多派点人过去泌园,还有接送言少的人手是不是也该增加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有人提前察觉到,狗急跳墙的话,那个孩子就危险了。 “不用了。”思索了一下后,杨光说:“你们先去安排,这段时间多注意点就行了,我下个月要去C市,到时我会带上他。”太多生面孔的出现只会让小孩害怕,还不如远远的让他避开。 “好的。” 杨光靠在训练室的门上,看着小孩被泰森一次次的掀翻又爬起来,明明跌的一身的青紫,却好似没有痛觉似的,除了顺着脸颊滴落的汗珠彰显着训练的辛苦程度以外,那具小小的身体里,潜藏着的坚毅,连杨光也不得不惊讶。 把杨希言交给泰森以后,杨光就很少会来训练室了,虽说是忙碌的原因占大部分,但是,也有小部分的原因,却是因为杨光觉得,如果他来的次数太多,多见过几次面前的这种场景的话,大概会忍不住要求泰森降低训练量吧。 理智提醒他,泰森的训练程度是依人而言,他对小孩要求越严格,说明对他的期望也越大。虽说严厉了些,但是泰森出手轻重也还拿捏得当,这种情况下,杨光自然是不该插手的。 偶尔的时候,杨光也曾认真的想过,如果小孩自己跟他提出来,不愿意再接受这种训练,那么杨光肯定会答应的。 他想要这个孩子变强,但是主要却是要看这个孩子自己愿不愿变强,也还好,杨希言并没有让他失望。 看着小孩脚步已经开始不稳,却仍是在落地之后,立刻起身发起进攻,杨光的眼里闪过一抹赞赏。 小孩现在还小,即使这种攻击的姿势在他看来只是一种虚张声势的架势,泰森甚至根本用不着出手就能轻轻避开,但是,有这种不管被摔落了多少次都会再坚持爬起来的毅力,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感觉怎么样?”训练告一段落,泰森擦着汗走了过来。 杨光笑笑,伸手摸了摸走到自己身边的杨希言湿漉漉的头发,回道:“不错。” 他一向很少会对小孩说些什么夸奖的话,所以哪怕是这种简短的赞赏,也让小孩的眸光一亮。 “我也觉得。”对于杨希言,泰森从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他看了一眼杨希言,对杨光道:“他的基础训练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所以我打算给他放几天假,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一直以来这个孩子除了上学之外的全部时间都耗在训练上,泰森始终觉得对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来说,太过于残忍了。 杨光惊讶的挑了挑眉,问道:“你确定?”他还正准备来帮小孩请假呢,没想到泰森自己会提出来要给小孩放假。 “对。”泰森笑了笑,说:“他很努力,进步也很快,但是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如果不给他一个缓冲的时间就马上开始进入后面的训练的话,对他以后的身体发育,会有影响的。” 泰森知道,比起这个孩子的进度,杨光更担心的是他的身体,所以适当的休息也是必须的。 他俯□对小孩道:“回去好好休息,除了每天早上的晨练之外,不许私自增加任何训练课程,知道吗?”他拍了拍小孩的肩,笑道:“训练过度,会长不高的,我可不想我的徒弟一直是个小萝卜头。” 听到他承认自己是他的徒弟,杨希言的第一反应就是抬头去看杨光,见他一脸的笑容,也跟着轻轻的弯了弯眸子,然后被杨光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脑袋。 “还不快叫师傅。” “师傅。”小孩听话的轻唤一声,惹来泰森略带不满的眼神。“明明训练的时候劲头十足的,怎么一开口说话就像猫叫一样!”嫌弃似的捏了捏小孩的细胳膊细腿,他对杨光主说:“回去好好养着,打拳的身体应该像我这样。”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杨光,说:“最差也应该像你这样!” “我可不是最差的啊!”抗议着,杨光看了一眼因为被斥责而显得有点不安的杨希言。安抚的排了排他的背,杨光笑笑,对泰森道:“这孩子身体底子不好,想长成你那样估计是不可能了。” 泰森皱了皱眉,却终是没有多说什么,杨光的性子他也算了解,自然也能从杨光的话里听出一些言外之意来。不在他授课范围之类的事情,他也不会去多做打听。 怕小孩对他刚才的话有芥蒂,泰森蹲□来,教导小孩:“以后说话声音大一点,我教出来的孩子可不能是柔柔弱弱的,像个女人似的,你要跟你二叔一样,长成一个强壮的男人,别人才不敢欺负你,知道吗?” “嗯。”见他点头,泰森才满意,目送着杨光带着杨希言离开,泰森笑笑,他也没有想到,他真的会收下这个孩子做徒弟。 也还好,他没有错过这个徒弟。 “二叔……” “嗯?”正在给他系着安全带的扣子,杨光就听到杨希言小小的疑问,“今天,怎么会来?”没那么怕杨光了,偶尔,小孩也敢大着胆子问些小问题。 杨光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他摸了摸小孩的头,鼓励道:“以后说话声音大一点。” “好。”小孩应着,声音果然比刚才大了一些,杨光笑笑,这才回道:“本来是想帮你请假的,没想到你师傅给你放假了。” “请假?” “嗯,一直也没有带你出去玩过,刚好过几天有时间,准备带你去趟C市。”自然不能全盘告知,杨光选择了善意的谎言。他说:“时间不是很充足,所以不能去的太远,下一次再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好。”小孩的眼眸又弯了起来。 见状,杨光也有些好奇了,问道:“你想去哪里?” 没想到小孩却摇了摇头。 杨光失笑道:“只是去趟C市就这么开心?” “嗯。”一双晶亮的眸子上扬着,彰显着小孩很是愉悦的心情。他伸出手,抓住了杨光温暖的大掌,连软软的语调都轻快起来,“跟二叔一起,就好。” 本来满脸笑意的杨光,因为他的这句话,眼神蓦然变得有些复杂。 若无其事的抽回手,杨光说:“你可以叫上严辉,我去那里也是有事要忙,没什么时间陪你。” 虽然早就习惯了他时常的态度转变,但是对于他突如其来的冷淡,小孩还是显露了几分无措。茫然的看了他一会后,小孩低下头,大大的眼睛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 不喜欢他的这幅模样,但是也没办法多说什么安抚的话,杨光侧过头,那一抹不忍很快的泯灭在他深邃不见底的眸子里。 他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严枫。 22、小孩的维护 “你要带希言去C市?”瞄了一眼正挂着两行眼泪拼命瞪着他的严辉,严枫头疼的揉了揉额角,问道:“你确定要带上他?”那个他,指的是严辉。 只可惜严辉并不知道,一听杨希言要去C市了,又开始闹腾起来,抓着严枫的手死劲的晃。“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安静!”甩开他的手,严枫连话筒都懒得捂,他指了指远处的沙发,有些严厉道:“过去坐着!” 严辉瘪着嘴,不甘不愿的乖乖过去坐着,一双眼睛却仍是睁的溜圆,狠狠的瞪着他。 自然也听到他这边的动静了,杨光问:“严辉也在?他没回他爸那?” “没回去几天,就又过来了,正闹着非要我带他去你那找希言玩呢。” “那刚好。”看了看似乎已经回过神来的小孩,杨光说:“我有事要办,没时间陪他。反正也是放假,你也没什么事,就跟严辉一起来吧,也免得你不放心。” “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严枫笑笑,却到底是没有拒绝。 听杨光话里的意思,他也知道杨光并不是专程带杨希言去玩的,他还真怕杨光一时心血来潮就把杨希言带去谈判桌上了。 “那就到时见。”报上地址,杨光挂断电话,转过头正对上小孩一双清亮的眸子。 他习惯了拒绝,小孩似乎也已经习惯了他的拒绝,看着他的眼神仍旧是充满了信赖的,根本没有因为之前的事情而带上一丁点的不满和怨恨。 却不知越是这样的眼神,越是让杨光不安。 杨光见过严辉发脾气时的样子,那种愤怒的目光虽然在大人看来有些可笑,但是,那才是一个孩子在自己的要求没有被满足时应该有的表情。 小孩跟其他的孩子不一样,杨光自然也不奢望自己会在他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事实上,相比起他把这个孩子带回来时,这个孩子现在的情况已经改善不少了。 不能要求太高的,毕竟就连司徒磊也说过,循序渐进才是治疗的最好方式,如果太急,只会让一切前功尽弃。 但是,如果小孩什么时候能跟严辉一样,眼神里开始显露愤怒,不满的时候,杨光才会彻底的放下心防。也只有那个时候,他才会不拒绝小孩的一切亲昵的举止和小小的习惯。 其实,他也想当个合格的家长的。 “希言,希言。” 一到约定的地方,车子都还没有停稳,就见不远处严辉又蹦又跳的,边跑过来边朝着车子里面的人招手,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他洪亮的嗓音。杨光扭过头来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小孩。见小孩根本没有因为他的呼唤而有任何期待或者高兴的表情,杨光挑了挑眉,问小孩:“不喜欢他?” 杨希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只是看着已经扒在黑黑的窗玻璃上往里看的严辉,脸上的那种表情……杨光觉得那应该是一种类似于困绕或者疑惑的情绪吧? “希言,快下车啊!”严辉整张脸都贴在车窗上,五官都被挤压的变了形。 杨光打开车门,刚迈出一条腿,就跟严辉撞了个正着。 一见下车的人不是杨希言,严辉脸上兴奋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有些嗫嚅的喊了一声“杨叔叔。”对于这个动不动就让杨希言揍他的杨叔叔,他并不是很喜欢。腿步悄悄的往后退了一点,他往车里探了探头,在看到跟着杨光一起下车的杨希言时,又立刻高兴起来。 相较于他的热情,杨希言脸上的表情就淡了很多,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安静的跟在杨光的身边往前走。 严枫就站在不远处,冷着脸抱着胳膊睨着他们。 “怎么了?”见他似乎有些不悦,杨光问道。 严枫说:“这里只适合谈生意,不适合带着小朋友来渡假。”他斜了一眼杨光,说:“我以为你会选择一个相对热闹一些的地方。”虽然这处渡假山庄的风景也不错,但是对于小孩子们来说,却过于安静了些,又没有什么娱乐设施。 杨光耸耸肩,说出了自己会选择这里的理由,“这里安全。” “什么意思?”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严枫的目光透过镜片盯着他,问道:“你是带希言来避难的?那你还敢把严辉卷进来?”如果真如他所想,他相信杨光不会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的。严枫说:“我要一个解释。”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扯了扯唇角,对于他难得的怒意,杨光到是丝毫不惧,“只是以防万一而已,如果我手底下的那些人能厉害到把手伸到这里来,那焰帮的帮主之位早就该换人了。” 见他一派轻松的表情,严枫的神情也平缓下来,带了些幸灾乐祸的问:“你们搞窝里斗了?” 这次不满的人换成了杨光,“亏你还是校长,说的那么难听,这叫肃清内部。” 严枫正要反驳两句,视线无意间扫到站在不远处的严辉。难得的他没有在杨希言的身边跟前跟后的,而是站在那,似乎有些怔愣的看着紧跟在杨光的车子后面停下来的那些车辆旁边,站着的那群神色肃穆的彪形大汉。 杨光自然也看到了,目光闪了闪后,他低头去看身边的孩子……小孩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严辉,察觉到杨光的视线后,他抬起头来,然后神色平静的伸手轻轻的抓住了杨光的袖子。 看起来似乎与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是杨光却还是有种这孩子在紧张的感觉。他在怕什么? “严辉?”’ 被严枫喊了一声,严辉回过头来,一向喜形于色的脸上少见的没有了表情,两道黑黑的眉毛微皱着。他看了看杨希言,又看了看杨光,最后把视线移到严枫的身上。 “叔……”他迅速的跑过来,躲到严枫的身后,小声的说:“我看到他们身上有枪……这里不安全,我们回去吧!”从小受的教育让严辉知道,身上配枪的人,不是警就是匪,想也知道那些人是后者了。 “怕什么?那是你杨叔叔的手下。”没什么同情心的严枫,把躲在背后的人揪了出来,推到了杨希言的面前,严枫眯着眼睛笑着:“哭着喊着非要来找他玩的,怎么?反悔了?” “我要回去告诉爷爷!”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严辉警戒的看着杨光,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他很没骨气的又往自家叔叔的背后缩了一点。目光一转,看到了站在杨光身边的杨希言时,想也不想的严辉跑过去拉他。“希言,快过来。” 他想把杨希言拖离杨光的身边,可惜杨希言根本不动,沉默的看着他,抓着杨光衣服的手死活不松,严辉急了,凑近了一些,小声说:“希言,你别跟你叔叔一块,他是……”后面的‘坏人’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见杨希言唇角紧抿着,脚一勾,身体一个翻转,上一刻还扯在杨光袖子上的手反压着他的胳膊,把他按在地上,杨希言的表情仍是很平静。 “你敢说,我就揍你!”小孩软软的声调,听起来真是一点威慑力也没有,但是偏偏他压在严辉身上的力道,却让严辉疼的“哇哇”大叫。“你干什么呀?叔……”被压制着动弹不得,严辉只好向严枫求救。 “希言,放手。”严枫还没有开口,杨光便先阻止,只是这一回,杨希言没有立刻听他的话,抬起头来看着他,明亮的目光里有着某种坚持。 杨光一怔,然后,脸上便多了些笑容,朝他招了招手,杨光说:“乖,听话。” 咬着唇看着他半晌,杨希言还是松开了钳制着严辉的手,走过去紧紧的抓住他的袖子。 之前的那种紧张感,似乎已经从小孩身上消失了,见他看着大哭不止的严辉那种平静的表情。杨光忽然有些明白,小孩对严辉应该还是有点在意的吧,只可惜,显然严辉的举动让他失望了。 这孩子…… 眼神柔和了一些,杨光拍了拍他的背,把目光投向一边显然不打算插手的严枫。 杨光问:“你没告诉过他?”看严辉那反应,就知道他事先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背景。难怪杨光觉得疑惑,那种根正苗红的孩子会一点顾忌都没有的跟着自家小孩。 “当然。”俯□,敲了敲抽噎不止的严辉的头,严枫还不忘端着长辈的架子,教训道:“天天跟在人家身边打转,上学放学都一起,居然能一直都没有发现,自己想想,有多迟钝吧!”他是故意不去提醒的,不吃一堑怎么会长一智? “你还说!”他不说还好,越说严辉哭的越厉害,自己叔叔居然帮着外人骗他!严辉愤愤的叫嚷着:“我回去一定要告诉爷爷!叫他关你的禁闭!”瞪完严枫,他又转过头去瞪杨希言,正想骂上两句,就对上杨光有些锐利的视线。 “哇……”被他一吓,严辉开始躺在地上撒泼打滚,拼命的嚎着,“呜……都知道就是不告诉我……我要告诉爷爷……” “行了,要告状也要等你回去再说,起来。”看他哭的一脸凄惨的模样,严枫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把他从地上拎起来,严枫皱了皱眉,“脏兮兮的,像什么样子?” “呜……连叔也欺负我……我要告诉爷爷……” “嗯,我再帮你告诉你爸!” 这句话有神奇的止泪功效,本来还准备嚎啕大哭的严辉立刻闭紧了嘴巴,眼泪也像被拧紧了的水龙头一样,一滴也没有再落下来了。 杨光有些惊讶的瞄了严枫一眼,问道:“他不是不怕他爸吗?” “他不哭的时候就不怕。”严枫眯着眼眸笑着,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邪恶,“我哥说军人的孩子可以流血流汗,但绝对不能流泪,否则的话……” 见严辉不管不顾的用袖子瞬间就把自己脸上的水迹擦了个干干净净,严枫笑的越发的开心。“流一滴泪,就流十滴汗。” 他问严辉,“没数数你要准备流多少汗了?” “我没哭!”又拿袖子蹭了蹭脸,严辉打定主意死不承认。 严枫看了看他那张被蹭的跟花猫有得一拼的脸,再看了一眼安安静静一张小脸白白嫩嫩的杨希言,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 这就是对比啊! 23、意外的事件 虽然两个孩子之间似乎已经有了芥蒂,但是杨光始终认为,小孩子之间的友谊结束的容易,正是因为开始的容易。 而且依着严辉那种连发现了杨光是坏人之后,居然还想着要把小孩拉过去的举动来看,杨光并不觉得这件事会对两个孩子有多大的影响。 事实证明,也确实如他所想,严辉并不是一个很记仇的孩子,他虽然仍是很防备杨光,但是对杨希言的态度,除了一开始时的感觉有些别扭之外,没过几天,又立刻恢复到了以前的模样,对杨希言跟前跟后的。 连严枫都不得不感慨他的心态调整速度真是够快的。 对此,杨光是抱赞成态度的,自家小孩的维护让他很高兴,但是就像严枫说的,连他都不可能一直独来独往一个人,更何况是小孩了。 自己能陪在小孩身边的时间总是太少,有严辉这样一个活宝在,对小孩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打定主意不插手,杨光觉得这两个孩子的相处方式也挺有趣的。 比如眼前这一幕:杨希言是安静的吃着自己面前的早餐,对一旁的严辉根本看都不看一眼,而严辉呢,不敢靠的太近,搭话的话杨希言也根本不理他,只好瘪着嘴,很是生气的瞪着自家叔叔。 “你看我干什么?”顶着他的瞪视,严枫很是优雅的用完自己的餐点才开口,有些好笑的看了他一眼,严枫说:“你就这点能耐?你不是挺能缠人的吗?” “他都不理我。”严辉一脸的委屈。 “他又不是今天才不理你的。”两个孩子之间,一直都是严辉在一头热,每天‘希言,希言’的叫着,根本不管人家不搭理他的事,就这么硬生生的缠了一年多,才让杨希言偶尔的回应他一下,这次只不过是回到一开始的相处方式罢了。 对于他能一直坚持这么久都没有放弃,严枫也多少有点刷新对于自己这个侄子的认知。是闹腾了些,但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还别说,真是他们家的遗传。 “那……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这次接话的人变成了杨光,放下咖啡杯,他淡淡道:“大人的事小孩子管不了,我是好人也好,坏人也好,你叔你爷爷都知道,不是你这个年纪的小鬼该操心的事。” 说来也好笑,明明杨希言跟杨光是叔侄,严辉却坚定的认为杨光是坏人,而杨希言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的好人,非要试图说服他,让他跟杨光脱离关系。 这样的行为用好听一点的话说是单纯,用严枫的话来说,就是愚蠢了。 “哼!”根本不想跟他说话,严辉从鼻子里喷着气,然而一回头对上杨希言的视线,他的表情就变得有些讪讪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求救似的看向严枫。“叔……” 严枫叹了一口气,敲了敲他的头,说:“你怎么这么笨呢?”那么明显的排斥,那孩子愿意理他才怪。连他随意的说了杨光一句不是好人,都被那孩子记了这么久。 他提点道:“跟你杨叔叔道个歉。” “凭什么!”到底还只是个孩子而已,还没有大人那种能掩饰自己喜好的能力,严辉瞪着他,不服气道:“我又没有说错什么,他们本来就不是……” “你还想再被揍一顿?”看着他一脸的不甘心模样,严枫把视线投注到紧紧的盯着他的杨希言身上。 他对小孩说:“别太在意了,你维护的是你的二叔,他维护的是他的爸爸和爷爷还有许多的家里人。”立场不同而已,他虽然觉得严辉笨了一点,但是并不觉得他做错了什么。 杨希言看看他,又看看严辉,最后把视线移到已经用完早餐正打算出门的杨光身上。“二叔……”他也跟着站起来,有些无措的看着杨光。 “嗯。”看到他眼里的疑惑,杨光笑笑,走过来摸了摸小孩的头,说:“这件事有点复杂,现在跟你们解释你们也不会明白的。” 是对他,也是对严辉,杨光说:“好好相处。” 虽然有些犹豫,但是最终小孩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再看严辉……杨光挑了挑眉,对严枫道:“好好开导开导吧。” 要出门了,他揉了揉小孩软软的头发,对严辉说:“我这几天估计会忙一点,就麻烦你了。” 他到C市来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本来确实是还有点时间陪着小孩的,却也因为某些意外的原因,而变得忙碌起来,也还好有严辉和严枫在这里陪着小孩,要不然杨光多少会觉得有些愧疚。人是他带来的,结果往渡假山庄里一扔就不管了,怎么也有些说不过去。 严枫点点头,杨光生意上的事他并不关心,却还出于朋友立场问了一句:“很棘手?” “还好,就是时间不太宽裕。” 严枫撇撇嘴,道:“就知道你叫我来肯定是来当保姆的。” 杨光也是笑,“知道你还来?” 严枫无奈道:“我都已经习惯了。”他知道以杨光的身份,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也还好杨希言很听话,要是换成一般的孩子,还指不定闹成什么样了。 见杨光就要往外走,严枫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严辉闹着要去市区玩,没问题吧?”这种太过于安静的地方,像严辉的那种性子能呆的住才怪。 “没问题。” 但是现在,杨光却有些后悔自己跟严枫说过这句话了。 早知道还不如让小孩好好的在渡假山庄里等着,也省得像现在这样…… “已经联系管理员做了紧急疏散,兄弟们正在找。” “嗯,找到了就赶紧带过来。”摆了摆手,杨光紧拧着眉看着那高高的摩天轮。 这里是C市最大的游乐场,场地大,设施也多,两个孩子却在这里走丢了。 他问严枫:“要不要通知一下你哥他们?”小孩还好,毕竟自己的事暂时还不可能延伸到C市来,而且就算是遇到一般的坏人,他也相信小孩有自保的能力。但是严辉就不一样了。 “不用。”严枫推了推眼镜,锐利的眸子四处打量着,他说:“普通人一般不会知道我们家详细的情况,没你想的那么危险。”要不然他又怎么会随意的带着严辉出来。 “我是替你担心。”如果严辉真出了什么事,严枫的立场绝对会变得很糟糕。他家老爷子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得了吧你。”斜了他一眼,严枫说:“要是严辉真在这出什么事,我只会怀疑是你找人干的!”这当然是玩笑话了。 他不知道杨光是从哪个渠道知道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做为朋友,他不会怀疑杨光,但是,却也不得不警告他。“你以后少打听我们家的事,要是引起我爸的警戒了,我也帮不了你。” “放心吧。” 很多事情杨光没办法跟他明说,就像事实上他真的很少打听他这几个朋友的背景和私事一样,他所知道的一切是在曾经的十年里,他们自己透露给他的。 杨光说:“我没那个能力,只是想像力比一般人丰富一些。” “那你还不如改行当算命的算了。”严枫压根不信。 “帮主,找到了。” 当两个孩子被领到杨光的面前时,他的眉头便是一皱。 “怎么回事?在哪找到的?” 搂住紧抱着他的小孩颤抖的身体,杨光凌厉的目光扫向一脸愧疚的严辉。后者被他吓的躲在了严枫的身后,连头都不敢露。 手下回答道:“在鬼屋。” “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把严辉从背后拖出来,严枫也是一脸的严厉神色。 看也知道,杨希言是受了很大的惊吓,总得给杨光一个交待吧。 “我……我也不知道……”结结巴巴的把自己拉着杨希言去了鬼屋的事交待了出来,严辉瘪着嘴,委屈的为自己辩解道:“我也不知道希言会怕那些假鬼……他蹲在那不动……我也拉不动他……”要不是后来实在是没办法,他跑出来求救,刚好遇到正在找他们的杨光的手下,还不知道他会和杨希言在鬼屋僵持多久呢。 “回去再跟你算账!”教训完罪魁祸首,严枫问杨光:“要我说抱歉吗?” 杨光撇撇嘴,“管好你家的小霸王吧!”把还在颤抖着的小孩抱起来,杨光说,“先回去再说。” 一路上,杨希言都是紧紧的抱着杨光的脖子不松手,不管怎么轻声安抚都没用。 杨光试着把他强硬的拉开过,然而一对上他那带着乞求和恐惧的眼神,也只好做罢。轻拍着他绷直的背脊,杨光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让司徒磊来一趟。 他还真怕自己努力了这么久的成果,毁在了严辉这次自作主张的行为上。 果然,他还是没办法喜欢那个小鬼。 24、相同的经历 一回到渡假山庄,杨光就拨通了司徒磊的电话,把具体的情况跟他说明后,司徒磊说:“我去也没用,你家孩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问还不如你自己问。” “应该问什么?”抱紧怀里的小孩,杨光的脸色有些不好。他知道自己不该把责任都怪在一个孩子身上,但是,却多多少少的也有些不满。 哪怕让小孩一个人独处着,虽然孤单了些,但是,却绝对不会有现在的情况发生。 “问问他在怕什么,尽量安抚和化解,以后注意避免。”隔着电话,也能想像得到出了这种事后杨光脸上的表情,司徒磊说:“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提前知道总比以后等他大了才知道要好的多。”从小留下的心里阴影,往往会在人成年之后造成性格上的扭曲,最起码现在还有化解的机会。不过不能肯定的就是那些心里阴影是之前就一直存在的,还是这次被惊吓后留下的。 他指示杨光:“多多开导他,如果是被鬼屋里的东西吓到,就要着重告诉他那是假的,怎么说不用我教你吧?”他知道为了这个孩子,杨光没少看关于儿童心理学方面的书籍,对于这个侄子,杨光也算是够用心了。 “嗯,然后?” “然后啊……”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司徒磊说:“你不是一直都不敢问他以前的经历吗?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也不给杨光发表任何意见的机会,他说:“找到根源才能对症下药,尤其是心理方向的问题,如果小时候不解决,难免会在长大以后埋下祸根,我想,你也不想有一个心理变态的侄子吧!” “司徒磊!”杨光觉得‘心理变态’那四个字,尤其的刺耳。 “好吧好吧,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你别迁怒我啊。你先按我的方法试试看,有任何问题再打电话给我,或者你把他直接带回来S市来。” “现在还不行,我这边的问题还没有处理好。”而且,焰帮那边赵东跟荀成正在清人,杨光不会在这个时候把小孩送回去当靶子的,毕竟小孩算得上是他唯一的弱点了。 杨光说:“我先试试看,如果没必要,就用不着麻烦你了。” “行,那你先试试。”司徒磊应着,不忘叮嘱杨光:“温柔点啊,要哄着他开口,别再动不动的板着一张脸,没问题也让你给吓出问题了……” 懒得听他教训人的话,杨光直接把电话挂断了,他看着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孩子,脸埋着连表情都看不到,这样怎么谈? 皱了皱眉,杨光沉着脸硬生生的把小孩拉离了几分,正要扯开他的手……“这是怎么回事?在哪弄伤的?” 之前一直注意着小孩的表情,也没有发现小孩的手弄伤了,好几个手指指甲裂开了不少,都说十指连心,这孩子已经被吓到连疼痛都忘记了吗? 看他冷着脸,小孩越发的害怕,噤缩着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希言!”见他一脸怯怯的模样,杨光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却仍是不让小孩有丝毫避开的机会,他柔声问:“告诉二叔,怎么弄伤的?” 看见他眼里的担忧,小孩迟疑了一下后,小声的说:“打不开……” “什么打不开?” “门……门打不开……” 杨光一愣,鬼屋里怎么会有打不开的门?那严辉又是怎么跑出来求救的? 还没有开口询问,手蓦然被小孩用力抓着,小孩的身体又在颤抖着。 “别怕,都是假的。”轻拍着他的背,杨光尽量平缓着自己的声音,问小孩:“什么门打不开?严辉当时在哪?” 没想到小孩却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好黑……看不见……” “那你听到什么了?” “有人在哭……”小孩的声音渐渐的弱了下去,要不是杨光挨的很近,他差点没能听到小孩后面的话。 不过,却也因为太过专注小孩的声音,而忽视这个孩子正在渐渐失去光亮的眸子。 恐惧堆到了临界点,在鬼屋里的那种感觉又一下了浮现了上来,唯一还清醒的意识让杨希言知道身边抱着他的人是他的二叔,温暖的体温顺着两个人接触着的地方传递过来,他哆嗦着唇回答着杨光的问题。 “好多尖叫声……有东西掉下来……门打不开……好疼……” 也发现了杨希言的异常,犹豫了一下后,杨光还是决定不阻止他,人在不太清醒的状态下,说出来的话是最真实的。 像司徒磊说的一样,他一直不敢过问这个孩子的过去,因为不想让小孩回忆起那些痛苦,但是现在,势必那些不好的记忆要被他翻出来了。 因为,他从小孩的话语里,听到了某些熟悉的过往。 虽然他没有进过那间鬼屋,但是却也知道,鬼屋里绝对不可能黑到连什么都看不见的,要不然游客是没办法看到那些虚假的布置的,而且还有打不开的门…… 深吸了一口气,杨光问:“是不是有很多书?” 小孩怔怔的点点头。 “地板很冰冷?” 小孩继续点头。 猜测被证实,杨光的脸色已经冷的要结冰了。 杨砚!原来你就是这么把你的儿子关出自闭来的! 一个已经死了人,杨光实在是不想再多说什么了,被关禁闭也算是他们家的传统了,看来,他该庆幸,他居然没有变得跟这孩子一样。 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杨光问:“你爸有没有告诉过你,二叔也被关进过那里?” 这次,小孩终于不点头了。 “希言。”呼出一口郁气,杨光伸手摸了摸小孩苍白的面孔,虽然早就有这种怀疑了,但是因为小孩表现的并不明显,他也就没太过在意。 他还以为那个房间不在了呢,要知道他小时候要闹起来可比严辉凶多了,那里面放的东西和堆的书,不知道被他毁了多少。 虽然知道现在不是谈论这个话题的好时机,但是杨光还是觉得他应该与怀里的孩子分享一下自己的经验,就算这孩子已经用不上了,但是教会小孩占胜恐惧的办法,也是一个家长应尽的义务。 让小孩在自己腿上坐好,杨光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被关在那里的时候,会把书撕开垫在地板上睡觉,这样的话就不会觉得地板太冷了,书架和其他杂物太占地方,睡不舒服,我就把那些砸碎了堆在墙角,最后一次被关进去,是因为我觉得那个地方太讨厌了,就偷偷的带了火柴进去……”那也是杨光被他家老头揍的最狠的一次,因为他烧了很多名贵的东西,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些名贵的东西早就被杨光毁了很久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原来他与怀里的孩子之间在没有相遇之前就有了共同的经历。只是他会反抗,而小孩不会。 揉了揉小孩软软的头发,杨光说:“我不喜欢你爸的性格,所以你千万不能跟你爸学,你要跟我一样,学会反抗,要长成一个坚强的孩子,即使不依靠任何人,也要能够活的很好,知道吗?” 见小孩仍是一幅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杨光笑笑,把下巴抵在这孩子有些微凉的额上,他第一次以如此亲昵的姿态面对这个被惊吓的差点了心神的孩子。 杨光说:“下次如果再遇到今天的这种情况,你可以把泰森教你的制敌办法都用出来,记住,你越强,你的敌人才会越弱。可以害怕,但是绝对不能在你的敌人面前表现出你的害怕。” “敌人?”有些迷茫的跟着他的声音开口,杨光独特的安抚方式终于让怀里的孩子眼神渐渐变得清亮起来。 “对,任何你不认可不喜欢的人和事,都可以是敌人。”感觉到他紧抓着自己的手放松了一些,身体也不再颤抖了,杨光弯了弯唇角,把他抱的更紧了一些。 他没办法以普通家长的方法去安抚受了惊吓的孩子,因为小孩跟别人不一样,那种诱哄的方式可能对小孩起不了作用不说,也根本治标不治本。 人这一辈子,会遇到的恐惧害怕的事情绝对不止一件,杨光从来不是一个会逃避,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的人,所以他也不希望自己教出来的孩子,是个胆小的,遇到事情只会逃避的懦弱者。 要克服,要学着战胜自己的恐惧,就像他这么努力,也不过是想改变一些让他害怕的事情罢了。 知道这个孩子在认真听着自己的话,所以杨光打算教给小孩一些他觉得小孩以后可能会用到的东西。也许现在的小孩还不能理解,但是,只要能记下来,就总有会用到的一天。 杨光说:“我不在的时候,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哪怕是再被关起来,你要做到的就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不要害怕,要保持冷静,不要让自己毫无反抗之意,但是情况未明之前也不要让敌人看出你有反抗的意图,要学会示弱,要善于利用自己的优势,找到机会有能力制敌的话,就一定要还手,如果攻击失败打不赢,就要想办法逃,只要能逃掉,我就会找到你。” “好。”怀里的孩子点点头,告诉他自己有认真记住。 他或许还不太懂那些话,但是,却也能从这个男人温暖的怀抱里和那些话语中,感觉到那份珍视之心。 杨光说:“你以后会长大,长大的过程中会遇到很多事,尤其……你该知道,我的身边是很危险的,你想呆在我身边,就要努力的变强,因为如果你太弱,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的话,我只能把你送走。” “不要送我走!”一听就慌了,连之前害怕的事情都忘记了,小孩温润的眸子里满是不安。他小手努力的抓紧杨光的手指,一遍一遍的保证道:“我会听话,我会变强,二叔,不要送我走!” 虽然知道他可能不知道变强的过程有多艰辛才会轻易的做出承诺,但是杨光却也相信,只要是这个孩子,是一定可以做得到的。 眼里带着笑意,却硬是表现出一脸严肃的样子,杨光说:“可以,那你就要努力了,下一次,绝对不能再有今天这样的情况发生!” 小孩拼命的点头。 看着那双已经脱离了迷茫,变得坚定的眸子,杨光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现在才越发的觉得,自己当初真是错的离谱,这样的孩子,自己怎么能够打着保护的名义剥夺了他展翅高飞的机会! 25、小孩在成长 本以为杨希言受了惊吓的后果肯定很严重,为此,严枫还狠狠的批评了严辉,这会,严辉还被留在房间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写着自己的检讨书呢。 没想到没在杨光的房间里找到人,反而一下楼,就见那叔侄俩一脸平静的坐在那钓鱼,严枫有些不敢置信的打量了杨希言半晌,又把视线移到旁边的杨光身上,他问杨光:“你对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总不能说自己并没有怎么安抚小孩,反而讲了一番大道理吧,杨光觉得,如果他真的据实以告的话,估计又要被批成为‘不合格的家长’了。所以他只是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后,反问严枫:“严辉呢?” “在房间里写检讨呢!怎么?”一脸怀疑的看着他,严枫问:“你不会还准备再来个秋后算账吧?” “我可没那么闲。”撇了撇嘴,杨光反而帮严辉求情道:“也别把他训的太狠了,免得他更讨厌我。” “你吃错药了?”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严枫在他边上坐下,上下打量着他们两人。严枫说:“我刚给司徒打了电话,他说你已经打给他过了,问了希言的事。”明明听起来也很严重的情况,怎么跟眼前他亲眼所见到的一点都不一样呢? 杨光耸耸肩,说:“比我担心的好了一点,安抚过后也就没事了。” “真的?”虽然有些怀疑,但是见杨希言拿着手里的小钓杆,并没有被两个人的对话影响到,安静沉默的看着水面上的浮标,看起来似乎跟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严枫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如果杨希言真得有事的话,杨光也不可能能这么轻松的坐在这里钓鱼了。 多少也有些松了一口气,杨希言当时的样子,别说他,连一向粗神经的严辉都被吓得不轻,虽然不知道杨光是用什么办法把人安抚住的,但是没事就好。 他问杨光:“你什么时候回去?” “还要再过几天。”杨光瞥了他一眼,问道:“你打算送严辉回去了?” “嗯,本来是有这个想法的。” “本来是?”杨光挑了挑眉,“也就是说,现在改变主意了?” “对。”看了杨希言一眼,严枫一脸的无奈:“我总得教会我家笨侄子怎么收拾自己闯下的祸吧!。” “不用了。”拒绝的毫不犹豫,杨光带了些幸灾乐祸的道:“你还是先把他交给他爸,把擒拿手剪刀脚什么的学会了再说吧!” 也不知道严辉从哪听来的这些名字,明明都是些花拳秀腿的小动作,还偏偏喜欢拿出来炫。即使被自家小孩一招撂倒,也没有丝毫的气馁之势,那天路过看到严辉像个蛤蟆似的蹦来蹦去的,还跟小孩子炫耀那是他的新招式,杨光真是觉得严枫他们家能养出这样一个奇葩来也真是不容易。 还想再调侃他两句,眼角的视线里发现小孩一脸的紧张之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他的小钓杆上的浮标动了两下。 杨光提醒道:“快收杆!” 小孩是第一次钓鱼,有些经验不足,杨光连忙扔了手里的钓杆过去教他,“别慌,也别急着收线,把线松一点,趁它放松警惕的时候……”大掌握着小手猛然一提,一大尾银鲫便被甩到了岸上,摇头摆尾的跃动着。 站着没动,看着小孩跑过去取鱼钩,再把鱼扔到桶里,又跑回来,杨光拍了拍他的肩,赞赏道:“做得不错,晚上有鲜鱼汤喝了。” 看着他的笑容,小孩便也跟着弯了弯眸子。 严枫看着,有些惊讶的推了推眼镜。 他从来没有见杨希言笑过,即使只是眼角微弯这种小小的表情变化,他也一次没有见到过。不光他没有见过,连天天跟着杨希言的严辉都没有见过。要不然,那小子也不会经常跟他抱怨了。 “怎么了?”察觉到他一直盯着两人看的视线,杨光侧过头来问道。 “没什么。”严枫斜了他一眼,说:“只是觉得,这么好的孩子居然是你侄子,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问完,杨光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小孩,杨光说:“我不会逼他。” “也不误导他?” “我有误导他吗?”杨光不承认。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有数。”严枫似笑非笑的瞅着他,说“动不动就教他揍人,这不叫误导叫什么?” “行了,原来你是来帮你们家的小霸王打抱不平来了,我不是说过不计较了吗?”杨光收好一大一小两幅鱼杆,拎着桶往回走,小孩自然而然的跟在他的身边。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杨光。”坐在原地没有动,严枫朝着他的背影,大声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劝你,给他一个机会!” 杨光没有回头,抬了抬下巴,示意小孩接过桶,他扬起手朝后面的人摆了摆。 杨光对小孩说:“你严叔叔对你挺好的,下次,就别叫他校长了。”兴许是因为严枫的职业是人民教师和严辉的缘故,严枫是杨光的几个朋友里,对杨希言关注最多的人。他担心的始终是杨光对于杨希言的教育问题。 杨希言是他眼里的好学生,好苗子,他自然希望这颗好苗子能长成参天大树,成为国家栋梁之材,而不是像杨光一样,在某一天,被人标上黑道大哥这样的标签。 即使是个成功的黑社会首领,那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对于杨光的话,小孩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不接受,也不拒绝。 其实讨厌一个人,不光只是因为一句话而已。话可以是假的,表情也可以是假的,但是,藏在眼睛里的东西,却是最真的。 那个人,不喜欢他的二叔。 很多年后,当杨光终于知道杨希言不喜欢严枫的原因后,他是一脸的幸灾乐祸,而严枫,则是一幅很沮丧的表情。 无缘无故的误会,甚至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只是因为,他不喜欢黑社会。 是的,没错,他不喜欢黑社会,但是这并不代表他讨厌杨光。 杨光是什么职业,对他的朋友们来说并不重要,他可以是律师,可以是画家,可以是任何职业,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能是黑社会? 一个人的身份是什么样的,并不影响他在别人心目中的地位,因为真正喜欢你的人,喜欢的肯定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你附带的家庭背景职业身份,而讨厌你的人,哪怕你的职业再受人敬仰,身份再怎么尊贵,他顶多会维持表面那层虚假的喜欢,却永远不可能真正的欣赏你这个人。 这个时候的杨希言还不懂这些,他只是以一个孩子的眼光,抗拒着对他很友好,却对他的二叔表面友好的人。 在C市又停留了四天才回S市,严枫他们比杨光先离开一天,走的那天,严辉跑到杨希言面前,憋红了脸,支吾了半天后,大吼了一句“希言,对不起。” 这几天他一直没太敢往杨希言面前凑,一是余惊未消,更何况又被杨光那能吓死人的目光一扫……到底也还只是个孩子,承受能力还没有强到既能面对自己的愧疚又要面对大人的谴责的地步,所以不管严枫怎么鼓励教育,他也只敢远远的站着。只到要回去了,才被自家叔叔硬逼着,把酝酿了好几天的话说了出来。 对于他的道歉,小孩没有回应任何的话语,睁着一双黑亮的眸子沉默的看着他。 等了半晌后,严辉有些沮丧的低下头,却仍是不甘心的瘪着嘴,对他道:“我道过歉了,你应该说没关系才对!” 小孩压根不理会他,脚步微旁边挪了挪,紧挨着杨光站着。 看着他们的车子开走,杨光问小孩:“还是不能原谅他吗?” 小孩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原因,只是轻轻的拉住杨光的袖子,说:“二叔,我们回去吧。” 经过那天的谈话,杨光发现,小孩多少还是有了不小的变化。 最明显的就是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怯弱的看人了。 虽然在外人面前仍是不怎么开口,却也不会再那么小心翼翼,除了会在杨光生气的时候显露出几分慌乱外,小孩明显的要比一般的同龄孩子成熟了许多。 小孩在成长着,虽然缓慢,但是却比当初才被杨光领回来的时候,已经好了太多了。最起码,现在的他绝对算不上是自闭儿了。这是一个文静的,却勇敢坚强的孩子。 把人交给泰森,见他脸上也有着满意的神色,杨光摸了摸小孩的头,说了句:“好好努力。”便转身离开了训练室。 他没有回头,也不必回头,他知道那个孩子就算跌落的次数再多,摔倒的姿势再难看,也一定会坚持着爬起来,继续往前。 因为那是他杨光的侄子! 26、开始露锋芒 回到S市的时候,赵东他们的行动基本上都已经收尾了,谁也没有料到杨光会这么狠,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直阳奉阴违的几个堂主一次性的被扫了个干净。 杨光的这次行动,不光是让焰帮内部的人见识到了他的手段,甚至连其他在事后才听到风声的人,也都在无形之中转变了对于杨光的认知。 “你小子够狠啊!”喝着茶,洪三爷斜睨着一脸淡笑的人,“找我借人,居然连我都瞒,本事不小啊!” “三爷您又何必这么挖苦我呢?”捧着杯子,杨光姿态从容的道:“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是跟着干爹的老部下,一个比一个滑,如果这件事提前走漏了风声,估计一个都别想逮到了。” “你也知道那是你干爹的老部下啊!”老头打量着他,“我怎么没看出你小子这么狠呢?一点情分都不讲,那可是跟着你干爹闯下焰帮半壁江山的老人,你说清就清了,下一个要对付的目标,该不是我这个老不死吧?” “您看您都说的什么话?”放下杯子,杨光摇了摇头,有些失笑道:“您跟我手下的人能比?不是我不讲情分,是他们不讲情分,为了点钱就把干爹当初定下的帮规给忘了个一干二净,那难保哪天,他们不会为了更多的钱把我卖了,我这也是自保,没法子的事。” “哟哟哟哟,别说的这么可怜,我还不知道你小子的?”咂着嘴,老头一脸‘你别哄我了’的表情,“这是你们焰帮的事,我也没啥多嘴的资格,只是提醒你小子一句,这种事可不能经常干,容易失了人心。” “这我知道,如果不是他们做的太过了,又不听警告,我也不想做的这么绝的。”脸上多了一些无奈,杨光苦笑道:“但凡我有一点办法,我也不会外患没有解决就忙着对自己人下手,您说您知道我的性子,那您应该也知道这是我第一次做的这么干脆,不做狠一点,镇不住下头那帮年轻的,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能手上少沾点人命,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 “是啊,也难为你小子了。”听得有些感慨,洪三爷靠回他的摇椅里慢慢的摇着。“人老了,就越来越怕死了,虽然明知道是在混日子,但是这么多年都混过去了,总想着,再多混几年。”有些浑浊的眼睛看着天空,洪三爷说:“你们年轻人总是说天堂地狱的,估计像我们这种人,死后也就只能下十八层地狱了……” “三爷,好好的,您怎么说起这个来了?”不想跟他谈论这些鬼神之说,杨光转移话题道:“这次的事多谢您老帮忙了。” 老头摆摆手,“行了,我也没做什么。”人是借了,却一点用场没派上。 老头侧过头来看着他,瞅着他的目光像看陌生人一样,“你小子,行啊!”他也算是看着杨光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做为一个长辈,他觉得欣慰,但是做为一个将来的对手,他却也有些担忧。 “老祁啊……眼光不错啊……”一声叹息,他又转过头去,手抬起在半空里挥了挥,“你小子,聪明的话,以后就少往我这跑,别等到以后你再跟老二杠上,弄得我里外不是人。” 沉默了一下后,杨光弯了弯腰,“多谢三爷的提点了,焰小子会记在心里的。” “滚吧!” 闭上眼,洪三爷听着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他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在藤椅的扶手上,哼哼唧唧的,开始唱着没人听得懂的小调。 他老了…… “帮主,怎么了?”见杨光带着一脸的笑容坐进车里,荀成侧过头来,问道:“洪三爷说什么了?您好像很高兴?” “对,很高兴。”抬了抬手,示意司机开车回去,杨光看着窗外渐渐远离的茶楼,说:“被老头发现了。” 荀成笑笑,道:“洪三爷眼利,您做的这么明显,估计他跟洪二爷都能看出来,也不知道洪二爷忍不忍得下这口气,要是万一……” “没什么万一。”对于他的担忧,杨光丝毫不担心,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道:“他太过谨慎了,只要他去打听一下我去C市都干了什么,他就绝对不会动手。”不把事情控制在自己的掌握里,杨光又怎么敢随便动手? 荀成问:“您都谈妥了?” “嗯。”说到这里,杨光多少也有些不悦,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暗芒,“跟我估计的一样,这次的生意,多少还是有些亏了。” 其实这么长的时间里,这算是杨光第一次的大动作,不拨了那几根刺,要想暗地里做点什么,都太有风险了。 所谓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就像杨光知道事情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却还是向洪三爷借了人来以防万一一样,他知道洪二爷应该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动手,却还是专门的跑了C市一趟。 杨光不打没把握的仗,因为他输不起。 “我到觉得这次的事挺顺利的。”跟他的意见相反,荀成看了看这个已经不再需要他来出谋划策的男人,笑道:“我们现在的头号大敌就是洪二爷,按您的安排他估计是好一阵都不会动了,再等两年,他想动的时候,也没那个能耐了。” 杨光瞥了他一眼,“你怎么跟赵东学的,也口气变得这么大了?”明明是带了些责备的语气,然而,他的唇角却上场,一脸自信的笑容。 他当初警告过洪二爷的,谁敢拆他的底,他就敢剁了谁的手。 此举说是清理焰帮的叛徒,但是又何尝不是对洪二爷的一种反抗呢? 把中了毒的脚截肢掉,虽然会行动不便,而且被别人看不起,但是,却不致命,再说他杨光还有让这只脚长出来的能力,他需要的,只是时间罢了。 “老大……老……”一进门,就见杨光正出神的盯着放在桌子上的枪,赵东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后,他小心翼翼的朝前挪了几步,边走边问道:“老大,您在想什么?”该不会…… “怎么了?”眼角的视线里瞄到他有些鬼鬼祟祟的动作,杨光抬起头来,在看到他一脸惊疑不定的表情时,失笑道:“你以为我在想什么?” “我……那什么……”避开他的视线,赵东挠了挠头,有些心虚道:“还不是您自己表情太怪了。”要不然他又怎么会胡思乱想的,以为这人想不开了。 “我表情怪?”摸了摸自己的脸,杨光的目光又投注到那把枪上。 黑色的‘沙漠之鹰’,纤巧,却冰冷。 杨光说:“我只是在想,是不是到时候了……” “到时候什么?” “到时候教你的言少学枪了。” 要变强不是一句空话,他知道他该给那个孩子一个机会,可是……看着面前那冷冰冷的机械,想像着那个孩子眼里的清亮会慢慢的被鲜血洗涤成黑暗的颜色,杨光始终都下不了这个决心。 “太早了吧!”赵东看看他,又看看那把枪,难得的他第一次对于杨光的决定,提了反对意见。他说:“言少还太小了,我十六岁拿到枪的时候,还吓的手抖了好久呢!而且……”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一向是听从他命令的赵东,一脸的为难之色。 杨光挑了挑眉,问他:“你不希望他变强一点吗?”他以为一向崇尚武力的赵东会支持他呢。 “我当然希望了!”赵东连忙道:“可是他不是已经在受训练了吗?他还只是个孩子……”蓦然闭嘴,赵东也没想到自己会胆子大到这个地步,顶撞他家老大,这可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眼睛左瞄瞄,右转转,被他沉默的盯了半晌后,赵东垮着脸,求饶道:“老大,我错了,言少是您侄子,您怎么决定都是对的,我都支持您!” 没有他想像中的发怒,杨光一声嗤笑,“你就这点胆子。”犹豫的一下后,杨光还是把枪放回了口袋里,他问赵东:“你刚找我是要说什么事的?” “啊,我差点忘了……”被他一提醒,赵东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问杨光:“老大,您还记得您两年前让我们在北城贫民区找一个人的事吗?那个人……”本来以为是件很容易的事情,结果硬是拖了这么久才有结果。也还好杨光说过不急,也没有什么时间限定,要不然,赵东还真不好交差。 杨光问:“找到了?” “我也不是很肯定……”见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赵东有些委屈道:“您又没有照片……不过我觉得应该是他,看起来跟你说是差不离儿,但是比您说的要年轻了一些,我没让人惊动他。” 拎起椅背上的外套,杨光“走,带我去看看。” 27、二年后时光 与东城和南城的繁华相比,北城就显得没落了许多,那里有一个贫民区,几乎集中了S市所有的穷人。 读不起书的孩子年纪轻轻的都出来混帮派,所以北城也是整个S市里帮派分化最多也是最乱的地方。在这里,什么肮脏恶心的玩意都能找得到,盘踞着的牛鬼蛇神们,连政府都头疼。能在这个地方生存下来的人,想也知道该是什么样的狠角色了。 不过,不按规则存在的地方,总有会被规则抹除的一天。风起后来之所以能在这里发展的那么快,又何尝不是政府的默许呢? “老大,就是他。”坐在车里,赵东指着车外那一片低矮的建筑物中,正提着大包的中药往回走的青年。 赵东说:“这个月才搬过来的,听说是家里有一个卧病不起的老妈,便辍了学在饭馆和酒吧里打工,您看看要找的人是不是他?” 杨光沉默不语,微眯着眼睛看着那似乎是因为感觉到被人窥视着而转过头来四处打量的青年。 青年也不过才二十岁上下的样子,穿着一身很普通也很廉价的T恤和牛仔裤,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穷学生。对方很警敏,打量了四周一圈之后,就把目光锁定在了杨光的车子上,他没有走近,也没有动,只是看着这边,似乎在等车子里的人给出反应。 孙宁宇,风起的创建人,现在也不过还只是一个普通的混迹在贫民区中的青年,但是三年之后,这个人必会创造出属于黑道势力的一个神话。 不过只是三年而已。一月之间崛起的风起,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鲸吞掉北城一半的势力,短期之内便能站稳脚根,与北城最大帮派龙门呈对立之势。 其实杨光对风起并没有多大兴趣,再如何这个新帮派也不可能发展到能与洪门和焰帮抗衡的地步,之所以关注也不过是因为风起带来的一连串洗牌效应。 等了半天,也没见车里的人有其他反应,透过黑黑的玻璃也看不到什么,孙宁宇站了一会后,便转身往回走。 赵东见状连忙问杨光:“老大,要不要把人叫过来看看?”看杨光的反应,也知道他们确实没有找错人。虽然他不明白杨光为什么会对这么普通的人感兴趣,却也知道杨光让他找了好久才找到的人,势必不会那么简单。 “不用了。”杨光说:“随便留个人注意一下他的动向就可以了,不要露面。”没必要刻意交好,在与对方根本不相识的情况下出面,只会让对方对自己永远保留着一分疑心罢了。 “是。” 小孩似乎很高兴。虽然他的脸上并没有显露出来,但是杨光却还是从他边吃饭,边不停的盯着自己看,眼眸微弯着的举动中,看了出来。 所以一吃完饭,他问小孩:“怎么了?” 小孩过去拉住他,虽然手伸过去的时候有点迟疑,但见杨光也没有露出拒绝的神色,才握住他的手道:“二叔,来。” 杨光挑了挑眉,却还是跟在他的身后,上了楼。 将杨光领到自己的房间里,小孩说:“二叔,坐。”把杨光推坐到椅子上,他转过身去自己的书包里翻找着什么。 杨光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小孩已经升到五年纪了,这一年多来,小孩又长高了不少,因为训练的原因,身体也变得比以前结实了许多,最起码看着不会让人觉得这孩子太过于瘦弱了。脸颊上有着正常的红晕,大大的眼睛黑亮。 司徒磊说过,现在如果再有人敢说这个孩子不正常的话,他建议杨光可以直接找律师告那个人诽谤,或者直接拎着拳头上去揍歪那个人的下巴。 因为他的话,杨光很是高兴了一阵子。没有人比他更想看到这个孩子脱离‘自闭’两个字, 小孩找了半天的东西也不过是几张试卷和手工制作的贺卡。 把试卷递给杨光,小孩说:“老师让签字。” 杨光接过,瞥了一眼后,夸奖了一句,“不错。”张张满分。 小孩的成绩一直很优秀,严枫也提过让他跳级的事,但是杨光觉得没必要在学业上给他太大的压力,而且小孩还要训练,功课轻松一点最好。 在他签完名后小孩把试卷收了起来,这才带些了羞涩的把身后藏着的贺卡拿了出来,双手捧着送到了杨光面前。 杨光一愣,“这是什么?” “贺卡。”小孩说:“老师教的,送给最喜欢的人。” 贺卡是自制的,连封面都是小孩自己一笔一笔的画出来的,白色的卡片上金黄色的向日葵朝着阳光生长着,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杨光眉目微垂着,看着那怒放的向日葵,半晌未动。 “二叔?”小孩的眼里多了几分茫然,踌躇了一下后,把手往回收了一点,“二叔不喜欢,是吗?” 见杨光仍是看着他不说话,小孩眼里的亮光黯淡了一些,垂下手,带了些无措的道:“我不知道……要怎么做……”这是老师布置的任务,把自己亲手作的贺卡,送给自己最喜欢的人,但是从杨光的表情上看,小孩却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 看了他一眼,杨光伸手把小孩手上的卡片拿了过来,“挺好的。”他称赞道,问小孩:“你画的?” “嗯。”小孩点点头,眸光清亮的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翻开。 但是显然,杨光并没有翻开的意思。 翻来覆去的看着封面上小孩略显得有些稚嫩的笔迹,他问小孩:“还有事吗?” 小孩摇了摇头。 杨光站起身,叮嘱道:“别睡太晚。”便离开了小孩的房间。 小孩站着,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微微的黯然。 回到书房,随手拿了本书把手里的卡片放了进去,又放回原位,杨光靠坐在椅背上。 如果按他的原计划,他应该要在今年放暑假的时候就开始教小孩学枪的。然而,当冰冷的机械握在手里时,这个决定却被他一拖再拖。 其实小孩还小,到也不急,但是杨光暗中的布置一直没有停过,再过几年,S市必然要开始乱起来,如果这孩子不早点学会这一切的话,杨光还真不敢让他安稳的呆在自己的身边。 一直以来,杨光都抱着要把小孩培养成继承人的心态来思考这一切的,但是如今……只是因为他曾经的举动,就随意的帮他下决定,是不是真的正确呢? 金色的向日葵啊……那么清亮的眼神,真的要在自己的手上慢慢染黑吗? 算了……还是再等等吧! 一个孩子的成长要多久?八年?十年?那一个帮派的成长呢? 其实,只需要两年就够了 杨光这两年最大的动作,就是他在几个月前吞并了南城边界处,应该隶属于西城势力的一个中小帮派。 他的行动太突然,以至于对方都没有反应过来,不过短短的几个小时而已,名叫青虎帮的势力土崩瓦解,他们的老大死了这次的械斗中。 这是一次试水行动,杨光想借此举,试试道上其他帮派的反应。 于是一时之间,道上的人谈的最多的就是焰帮的这次行动。 对于杨光这个焰帮帮主,众人对他的评价与两年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能够毫不手软的铲除自己帮里的老臣,反对的一个不留。--这是心狠! 敢拒了洪二爷的生意,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闹内哄,而且还成功了。--这是手段! 有本事馋着哄二爷,却也有本事让他只是看着,而一直没有出手。 短短两年时间,把焰帮整合成了铁板一块,就在别人把目光都聚焦在洪门和焰帮的争斗上的时候,他却把目光瞄向了西城,还第一个下手。--这是能耐! 听着荀成反馈着那些人对自己的评价,杨光只是挑了挑眉。“这就镇住他们了?” 要知道他们谈论的这些明面上的东西,对杨光来说,并不是这两年里最大的收获。藏在这些明面下的暗地里的布置,才是对他来说最大的成就。 荀成笑道:“估计洪二爷又要发脾气了。” 洪门一直都盯着西城,之所以一直没有动手,也不过是因为洪二爷跟杨光一样,这两年也在忙着扩大洪门的规模,而且洪二爷从来都不喜欢做的光明正大,他最喜欢用的方式就跟他当初瞄准焰帮时一样,先来逐个击破,再来一锅全烩。只可惜还没等他把西城那些帮派分化完,就被杨光提前下手了。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青虎帮,但这种举动却无异于狼嘴里抢食一样。 杨光掀了掀唇角,说:“他恨我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估计这会肠子都悔青了。”就像荀成当初说的一样,洪二爷当时不动他,现在是想动也不敢动了。 早在杨光当初告诉荀成他要把焰帮漂白开始,杨光就已经私下里开始布置起自己的人脉网。 从商界到政界,甚至还有不少人眼里的普通人,这就像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棋盘上陆续摆上的在当时还都只是一些小兵小将这种不起眼的角色,但是几年后,当这些人发展成长起来以后,区区一个洪门洪二爷,在杨光眼里也就不算什么了。 也没敢把所有的赌注压在那些记忆上面,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他的离奇遭遇,而发生变故,所谓的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杨光还是懂的。 所以除了按照记忆里的那些开始布置以外,杨光跟别的城市里那些黑道势力的来住也没有少过。 杨光没有野心,但是他有报复心! 他没想过要让焰帮独大S市,但是,洪门洪云鹏两父子,却迟早要被他抹除掉的! “帮主……”看到他眼里的冷然,荀成有些疑惑的问:“您……跟洪二爷有私怨?”他总感觉每次提到洪二爷的时候,杨光的气势就格外的惊人。 “我跟他能有什么私怨?”要说私怨,那也是他跟洪云鹏之间的事。 好像自己也应该有点准备了,如果洪二爷一时气不过,现在就玩阻杀那一套…… “帮主?”叫了半天,也没见书桌后面的人有什么反应,荀成突然提高了音量,“帮主,您怎么了?” “嗯?”回过神来,杨光笑笑,若无其事道:“我只是在想,我好像应该先去立一份‘遗嘱’了。” “什么?” 28、忍耐的愤怒 命运这种东西,究竟会不会改变,杨光不知道,他能做的就是尽力的把一切已知的灾难,防患于未然。 立遗嘱的事,现在说来是有些太早了,不到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洪二爷是不会下那个血本的。毕竟洪门那父子俩,现在可傲气着呢,请杀手这种打不赢找帮手,等同于认输的方法,他们现在是绝对不会考虑的。 其实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但见荀成被惊吓的一脸呆滞,半天回不过神来的样子,杨光有些失笑。 “荀成……”杨光问他:“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考虑过,我会死?” 荀成摇了摇头。 如果是赵东,现在肯定是会冲上去问清楚杨光话里的意思,但是荀成不同,即使他受到的惊吓不小,但是大脑却仍是高速的运转着。 把帮里最近的情况都反复的过了一遍,把杨光可能会遇到的危险都一一列举出来。 半晌后,荀成问:“帮主是在担心洪二爷,会下狠手?” “有这个顾忌吧……” “不会的。”荀成肯定的道:“现在的情况洪门是肯定不会跟我们明着杠上的,利益太小,损失又太大,洪二爷就算是再忍不下这口气,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他也不会考虑的。” “我知道。”看见他眼里的惊疑未定,杨光笑笑,“我并不担心他,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不是洪二爷,混黑道的,早晚都是一个死。” “帮主……想得太远了……”他的话,荀成没办法反驳,却也有些不太赞同杨光杞人忧天的想法,到最后只能带了些无奈的对杨光说:“以后帮主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太锻炼心脏了。” 杨光撇撇嘴,对于他这种逃避的举动,到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他不怕死,是因为他经历过,他有比死亡更惧怕的东西。 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只要还没发生过的事情,就可以不用去考虑,能多活一天,都是赚到了。 “帮主,到了。”提醒着杨光,荀成先下车,打开车门负手立于一旁。 “焰老大总是这么准时。”杨光一下车,洪云鹏就迎了上来,哥俩好的搭着杨光的肩膀,他冲杨光挤眉弄眼道:“今天我可准备了一份好礼品送给焰老大哦!” “是吗?洪少爷何必这么客气?”对于洪云鹏,杨光这两年也接触的不少,虽然焰帮和洪门在暗地里较劲,但是表面上的平和却也要维持,偶尔应邀出来喝喝酒,说些门面话,也是必要的。 “焰老大哪的话,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说什么客气不客气的?”拉开包厢的门,洪云鹏指着单独坐在沙发上的年轻男孩对杨光暧昧的笑着,“前面后面可都是处哦。”杨光的性向在道上也算是人尽皆知的事,混黑道的人对这些事并不在意,所以在洪云鹏眼里,送一个男人给跟送瓶酒没什么区别。 “朋友啊……”能把仇人当朋友似的处着,有时候连杨光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忍性。 眼里闪过一抹暗色,杨光笑着走过去在那个男孩身边坐下,挑着对方的下巴打量了一下后,对洪云鹏笑道:“长的不错,很合我的胃口,既然是朋友,我就不多说什么谢谢的话了。” “哎,这才对!”坐在几个貌美的女子中间,洪云鹏左拥右抱的同时,不忘示意着杨光身边的男孩,“这是焰帮的帮主杨光,好好伺候着,本少爷保你吃穿不愁。” 对外,洪云鹏永远都是一幅纨绔子弟的模样,吃喝玩乐,样样精通。 其实真要说,他比他老爹危险多了,洪二爷心眼小,但是胆也小,而洪云鹏则属于看似很大度,其实只是很善于伪装自己,表面上称兄道弟,背地里下刀子的主,尤其这样的人胆子还很大…… 还不行,时机还不到。 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洪云鹏闲聊着,杨光喝了一口酒,垂眸掩去眼底的幽暗,他斜了一眼已经搭在自己腿上正在轻柔画着圈的手,再抬头时,已经是带了些轻浮的笑。 “不说是处吗?这么快就等不及了?”捏着男孩的下巴,杨光低头就是一个深吻,直吻的对方几欲缺氧晕过去时才放手。见他红着脸颊,眼神迷离的瘫软在自己身上直喘气,杨光勾着唇,把他的手捉过来放到自己的□。 朝洪云鹏挑了挑眉,杨光说:“我先行了一步,洪少爷。” 其实有什么好聊的呢,各自帮派里的事情都要避开,杨光不喜欢女人,洪云鹏不喜欢男人,兴趣爱好不一样,能聊的事情就更是少之又少了,所以基本上洪云鹏也习惯了杨光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暧昧的笑着看了那个男孩一眼,洪云鹏朝他举了举杯,“玩的开心!” 朝他扬了扬手,杨光带着一直被当成背景的荀成和其他保镖们,搂着自己的‘礼物’离开了夜总会。 一上车,杨光就把贴在自己身上的人给扔到了一边。 之前还挂着的一脸笑容蓦然散去,他冷冷的吩咐荀成:“把人处理了。” 以这样的方式,把人送到自己身边,警告的同时又揣了几分侥幸,如果自己真把人给留下来了,那么,身边不用说,就被埋了一棵钉子。 不致命,却也能偶尔让人疼上一疼。 站在人群外面,看着擂台上的男人出手狠厉的打的对手毫无还手之力,赵东问着身边的大块头,“我们老大这是怎么了?” 被荀成赶来接人,找了一圈后才知道杨光来了暗夜。 “什么怎么了?”显然,赵东问错人了。 边看边点头,泰森一脸的满意之色,说:“我喜欢他这个状态。” 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力量,全身紧绷着,像是露出獠牙的野兽毫不留情的撕扯着对方,每一次的出击都似要咬下一大块肉一般的狠戾……这才是泰森曾经最熟悉的杨光。 赵东目瞪口呆的看了他一眼,有些理解不能的摇了摇头,又把目光移到擂台上,看着正高举着双臂,一幅狂傲之姿的男人,赵东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总觉得他家老大越来越可怕了。 回到泌园,祁妈迎了上来,“少爷。” “嗯。”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客厅,杨光问:“人还没回来吗?”往常他这个点回来的时候,小孩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他了。 “回来了。”祁妈笑道:“今天小少爷一回来就问我知不知道少爷的生日,我说不知道,他就上楼了。” “生日?”杨光的动作一顿,“他问这个干什么?” 见祁妈摇头,杨光转身上楼,刚走了几步,赵东就拿着电话冲了进来。“老大……” “你怎么还没走?” “我……”被嫌弃的赵东一脸苦恼的表情,“我刚准备走,就接到言少的电话,他问我知不知道您的生日。” 赵东问杨光:“老大,您生日是多少啊?言少难得给我打个电话的,我不好跟他说我不知道啊!” 杨光瞥了他一眼,“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这……” “赶紧滚吧。” 转身上楼,杨光眼里是淡淡的疑惑,好好的杨希言怎么突然问起他的生日了? 杨光找到杨希言的时候,那孩子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拿着电话,眉目微垂着,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杨光伸手敲了敲房门,杨希言抬起头来,一看是他,眼眸一瞬间便亮了起来了,站起身,唤了一声:“二叔。” “你搞什么鬼?”拉了一把椅子在小孩面前坐下,杨光问道:“好好的怎么到处打听我的生日。”顿了顿,他问道:“是不是严辉那小子又跟你说什么了?” 说是严辉,连杨光都不得不佩服他的毅力,居然完全不顾自家小孩的冷脸,硬是从小学缠到了中学, 杨光也看过两个小孩的相处模式,严辉是一刻也停不下去,各种折腾,偏偏又喜欢跟杨希言搭话,而杨希言则是喜欢安安静静的呆着,压根不理他。居然这样还能一起相处了几年,真是让人不得不惊讶。 “没有。”杨希言摇了摇头,走到杨光的面前,有些困惑的看着他,道:“二叔,我不知道你的生日。”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杨光笑笑,“我自己都不知道。”沉吟了一下后,他有些后知后觉的想到,“是不是怪二叔没给你过生日?你爸当初没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生的,你自己也不知道。” “不是的二叔。”两年来杨希言的个子窜高了一大截,面部轮廓已隐隐有长开的趋势。不再是喜欢扯着自己袖子的懦弱小孩,而是沉稳,坚毅的少年。 杨希言说:“同学说重要的人要记住生日和喜好。”他看着杨光,认真道:“我不知道二叔的生日,也不知道二叔喜欢什么。”眼神中似乎带了点沮丧。 “都听谁说的?”杨光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笑道:“生日只是个形式而已,过不过都没关系,至于喜好……”恐怕不能让小孩知道了。 “二叔?” 一直在等他的下文,见他不语,杨希言歪了歪头,问道:“二叔喜欢什么?” 杨光只好说:“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什么都没有吗?” “嗯。”想了想后,杨光说:“明天让祁妈给你做蛋糕吃。”过生日不过就是要吃蛋糕而已,不过也一样可以吃。 “好。”杨希言点点头,拉住杨光的手,说:“一起吃。” 杨光自认这几年对小孩虽说不是特别严厉,却也没有特别的宠溺,该给的要给,该注意的地方他也没有疏忽,他想这个孩子就算不怕他,也不该是像现在这么依赖的。 他抽回被小孩拉住的手,淡淡道:“我不喜欢吃蛋糕,你自己吃吧。” “哦……”目送着杨光离开,杨希言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推开的手。 还是不知道二叔喜欢什么,但是也知道了,二叔不喜欢蛋糕。 杨光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被小孩记了下来,第二天还专门告诉了祁妈,于是很多年里泌园的餐桌上都再也没有西式甜点一类的东西出现过了,只到很久很久以后,杨光偶然间的问起,才知道事情的起因。 对此,杨光只有一个字的评价:傻。 然而这个孩子所做的傻事又岂止是这么一件呢? 29、突然的事故 杨光并没想那么快就让杨希言见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中的黑暗和血腥的。 他知道那个孩子还需要时间去慢慢的适应,也不急,杨光打算一步一步的来,但是……有的时候,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 这几年里洪门和焰帮都在相继的发展着,彼此霸着东城和南城,一方独大,俨然已经成了S市最大的两个帮派。西城和北城仍是一盘散沙,但是北城龙门已经算是站稳了跟脚,在风起崛起之前,龙门算是北城的地头蛇了。 杨光吞了青虎帮的事,被认定为西城清理前的先兆,毕竟连洪二爷都没有表态,道上的人只当是焰帮跟洪门达成了什么协议。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西城。 这让本来还抱着几分侥幸心理的西城里的那些帮派,都开始慌乱了起来, 深怕继青虎帮之后就轮到自己了,西城里一直互相扯后腿的几个小帮派终于难得的合作了一回,一致对外,小小的反抗了一下。 先是有人把杨光约出来谈合作,一番不知所云的对话之后,对方又说要再考虑考虑,荀成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了,护着杨光就要离开,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也是杨光太过于自信了,这种小小的计谋,如果放在以前,他不会识破不了,但是这几年的平静日子过久了,加上他的注意力都放在洪门那边,一时轻敌的下场,往往就要有人要付出血的代价。 出来时并没有带很多人,车子又被人炸了,一部分人护着杨光往外退,一部分人留下来拦住那些追杀的人。 一把推开护在面前的荀成,杨光冷冷道:“跑什么?叫人过来端了他们老窝!” “不行啊,帮主!”一边小心防备着后面还有没有人追过来,荀成一边劝说道:“势力捞过界,只怕洪门不可能说是不管的。西城一直没主,洪门也是顾忌着我们,才没有明着动手,帮主您要是开了这个头,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安生了。” 杨光想说,凭什么那老东西盯上的地方自己就摸不得了?却也知道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这个时候比的就是忍性。 压下心里的火气,他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不远处来接应的人,便吩咐荀成道:“叫人都退回来吧,估计他们也没有胆子再追了。”接应的人已经来了,再追就是死斗了。 “是!” “老大……” 看到赵东,杨光的表情一凝,“你怎么来了?”看看时间,他问道:“你不是应该去学校吗?”这个点,小孩已经放学了。 想到某个可能,他的眼神一冷,打开后车门,果然就看到杨希言抱着书包坐在那。 见他满脸的怒意,小孩小声的唤了一声:“二叔。”杨光很生气,他能感觉到,所以他只是唤了一声后,就再也不敢开口了。 杨光看看他,又看看赵东,目光冷厉的就差把这个没脑子的立刻活剐了。 “那个……”被他的恐怖视线盯的不敢动弹,赵东缩了缩,小声的说:“一听兄弟们说您遇伏了,我就没顾得……” “嘭”的一声,把车门甩上,听着不远处的枪声,杨光冷冷的道:“赶紧走,回去再找你算账!” 变故发生的时候,赵东的车子还没有开出多远,只听到几声枪响和叫喊,赵东从后视镜里一看,就见荀成护在杨光身前,朝着地上的人连开几枪,而杨光则是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胳膊。 “老大!”自家老大竟然受伤了! 一下子就急了,赵东浑然不记得杨光之前的吩咐,大叫一声,于是他就又干了一件蠢事。 他把车子又开了回来! 也不顾后座上的杨希言,赵东冲到杨光的身边,“老大,您怎么样?” “滚!”一看到他,杨光的脸色就是一变,想也不想的一脚踹在他身上,杨光怒喝道:“赶紧把人带回去,别让他看见。” 可是杨希言已经看见了。 他打开车门,身体半探了出来,在看到杨光捂着血淋淋的手臂时,瞳孔便是一缩。 “这……”被杨光一吼,赵东也懵了,他这才想起来不能让杨希言看到杨光受伤,几年前他那幅失控的模样,赵东至今记忆犹新。 他看看杨希言,又看看杨光,一脸的无措,“老,老大,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赶紧把人带走啊!” “可……可是……” “可是什么?”看他傻愣着不动,杨光又踹了他一脚,大声道:“去,把人敲晕了带回去。”这个时候也想不到别的什么好办法,杨光只是觉得,现在不能让小孩再留在这。 被他踢的一个趔趄,赵东这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往回跑,跑近了,看着杨希言,一脸的为难,“言少……您……” 他还没有动作,杨希言便突然动了起来……摆平一个毫无防备的赵东是很轻易的事情,把人撂倒后,他跑向杨光,起先步伐很快,越接近动作越慢。他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杨光指尖的殷红,唇似乎动了动,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听到他的声音。 远处的枪声仍然没有停止,荀成说:“帮主,这里不能久留。” 见小孩没哭没闹,杨光松了口气,已经顾不上去问小孩刚刚说了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往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吩咐其他人道:“把追来的那些人都灭了,查清楚参与这件事的都有谁!” “是!” 杨光这才转过身来看着异常安静的杨希言。 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后,杨光朝车子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上去。”说着,便抬步先行,小孩低着头跟在他的身后。 “老大……”赵东站在车子旁边,都快哭了。 杨光目光无波的扫了他一眼,等杨希言也上车在他身边坐下后,吩咐道:“开车。” 赵东欲哭无泪的看着远去的车子,连个孩子都摆不平,他已经能想像得到他回去之后的下场了。 听到远处的枪声,他抹了一把脸,掏出枪,目露凶光。 都是这帮孙子害的,在被自家老大收拾之前,他得先把这帮孙子处理了!消消气! 车上,荀成帮杨光收好枪,又拿止血带进行简单的伤口处理。 杨希言是一直都没有说过话,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杨光血淋淋的手臂。 车子里空间有限,杨光想避一下他的视线都做不到,见小孩眼也不眨的样子,杨光柔声道:“转过去,别看。”明明害怕,还一直盯着不放,杨光觉得只怕这孩子已经被吓傻了。 不该把小孩卷进来的! 杨希言僵硬的抬起头看着他,黑黑的眼睛里映不进一丝的光亮。 他那幅木然的神情,看的杨光直皱眉,强压下心里的火气,又说了一遍,“乖,转过身去。”小孩这才慢吞吞的侧过身坐着。 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时候会闹起来,杨光的视线是一直没离过他,见小孩侧着身倚着车窗坐着,微垂着头,表情显的有些茫然。不自觉的伸出手想安抚他一下,却见自己的一手的血,也就做罢,杨光看向车窗外,离司徒磊的医院也不远了。 荀成收拾好一切,坐下,看了看被无故牵连进来的杨希言,叹息一声,对杨光道:“帮主,今天的事是东子的失误,您回去好好罚他就行了,也别太生气了。” “不生气?”杨光冷哼一声,瞥了他一眼,说:“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连事情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楚,你去问问他自己,知不知道今天的事有多严重!” 荀成没有见过杨希言失控的样子,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也觉得把这么小的孩子牵连进来,还让他看到了这种血淋淋的场面,荀成也觉得赵东是该被好好教训一顿了。 “言少?” 车子停下,杨光正准备下车,回头却见杨希言仍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坐着,一动不动。 荀成喊了一声后,小孩才慢慢的抬起头来,看了看杨光,视线就又落到了他的手臂上。 “下来。”杨光站在车子旁边等着他。 当小孩的微凉的手指握上来的时候,杨光的第一反应就是推开,即使如此,小孩白皙的手心里,仍是沾染上了不少的血迹。 刺眼的分明。 杨光皱了皱眉,他总是见不得小孩手上沾血,不管那血是谁的。 但是他还没有开口,小孩却突然握紧了手掌,眉目低垂着。 杨光看着他半晌,终于淡淡的移开了视线。 总有这么一天的。 “哟,都好几年没看到你受伤了,怎么搞的?” 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杨光捂着胳膊,司徒磊笑的幸灾乐祸。不过却也在看到他身边的杨希言时,眼里多了一丝惊讶,问杨光:“怎么把他也掺合进去了?” “大意了。”杨光说着,看了一直没吭声的小孩一眼,眸光沉了沉,说道:“还不是赵东那个没脑子的,直接就把人带过来了。”如果不是赵东把杨希言带到现场来让他分了心,他也不会大意到忽视有人摸过来放冷枪了。 见他脸色始终愠怒,司徒磊也就不再多问,道:“走吧,刚好手术室空着。”见小孩也要起身跟着,司徒磊连忙按住他,“乖乖在这等着,手术室别人可不能进去。” 杨希言看向杨光,杨光朝他点点头,说:“等着。”便跟着司徒磊一起进了手术室。 还好,子弹并没有留在伤口里,所以司徒磊只是帮杨光处理了伤口,不多一会便出来了。 杨希言还保持着他们离开后的那个姿势,僵硬的坐着,看着自己的掌心怔怔的发愣。 扫了一眼他手上干涸的血迹,司徒磊瞥了杨光一眼,笑道:“赵东要倒大霉了。” “哼!”杨光冷哼一声,越看越觉得小孩手上的血迹太刺眼了,便对司徒磊道:“带他去洗洗手吧。” 司徒磊耸耸肩,对于杨光这种根本已经把他当保姆来用的行为也没有多说什么,弯腰把小孩拉进了卫生间。 当冰凉的水柱冲涮着掌心,干涸的血迹化成了缕缕鲜红被冲洗掉时,杨希言终于开口了,他说:“……二叔,不要死……” “什么?”他的声音很小,水声又比较大,所以司徒磊并没有听清,刚关掉水想要问小孩说什么,就见小孩的身体一软。 堪堪接过,司徒磊一脸的无奈,杨光都中枪半天了,伤口都包扎完了,现在才被惊吓到昏过去,这反应也太迟钝了吧? 不过也由此可以看出这孩子被惊吓的有多厉害。 30、赵东的惩罚 “怎么回事?”见杨希言是被司徒磊抱着出来的,杨光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怎么知道?”司徒磊一脸的无辜,“洗着洗着人就倒了。”他瞥了一眼杨光被吊起来的手臂,带了些责怪的说:“他才多大啊,你就让他见血?” 虽然也知道这件事的原因不在杨光,但是看了看怀里小孩苍白的脸,他叹息一声道:“总觉得这孩子跟着你真是倒了霉了,不是受伤就是晕倒。”他都见了多少回了。 “要不让他跟着你?”杨光斜他一眼,冷着脸就要把小孩子接过来,只可惜他吊着一只手,笃多不便。 司徒磊叫来了等在办公室外的荀成,把小孩交给他。这才笑着,说:“我才不要呢!有他在,你人都不敢往家里带,多麻烦。”虽然他总是开玩笑说杨光这个家长当的不合格,但也知道杨光为了这个侄子已经改变了不少了。 会隔几个月让司徒磊来给小孩做一次检查,会通过严枫留意小孩可能遇到的问题,然后不着痕迹的帮他解决,很少出差,从不外宿……比起曾经那个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连被自己亲哥哥赶出家门都不见得有多伤心的杨光,现在的杨光明显的多了不少的人情味。 当然,也是因为杨光的这种改变,杨希言才没有毁在自闭这种病情上。 杨光撇撇嘴,“他不在我也不会把人往家里带。”泌园也不是谁都进得去的。 回到家,泰森居然也在等着,因为杨希言今天没有去上课,他以为出了事,就过来看看。 对于自己这个徒弟,泰森可以说是相当满意,所以自然也是非常的重视。 一见杨光吊着胳膊回来,泰森问:“怎么搞的?严重吗?” “被伏击了。”杨光朝他笑笑,“只是擦伤,不严重。” “那他呢?”泰森指了指被荀成抱回来的,仍在昏迷中的孩子。 “受了点惊吓。”杨光看了小孩一眼,对泰森道,“后天我送他过去。”总得给时间让小孩调整一下。 泰森点点头,说了句:“好好休息。”便回了酒吧。他知道杨光能处理好一切。 “帮主……”荀成把人放到床上,看了看杨光,说:“赵东他……”人已经回来了,荀成抱着杨希言上楼的时候就见他躲在门后面冲着自己挤眉弄眼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让自己帮他求情的意思。 杨光摆摆手,“让他回去洗干净脖子等着!”好好的事情被弄成这样,小孩还受了惊吓昏倒,要不是看在赵东跟在自己身边不少年头的份上,杨光真想直接把人从楼上扔下去。 荀成笑笑,说:“帮主好好休息吧,收尾的事情我会处理好,明天来给您汇报。” “嗯。” 刚下楼,赵东就蹿了进来,小心翼翼的往楼梯口看了一眼,他问荀成,“成哥,帮我求情了吗?老大怎么说?” 本来见车子开走的时候,杨希言没什么太大的异常,他还存了一丝侥幸心理的,罚是跑不掉,但是情况不严重,他也就不是那么害怕,结果看到杨希言是昏迷着被抱回来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所以才连忙找荀成求情。 荀成带了些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帮主让你回去洗干净脖子等着。” “完了!”赵东一听整个人都蔫了,“这下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该!”荀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做事之前先过过脑子。” “成哥,你就别训我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赵东哭丧着脸看着他,有些无辜道:“我还不是担心老大,才弄成这样的。” “那你就自求多福吧。”拍拍他的肩,荀成离开泌园。 他还要去做收尾,可没赵东那么闲。 小孩一直睡到晚上都没有醒,不出意外的开始发烧,烧的迷迷糊糊的,一直在叫“二叔。” 司徒磊开的有药,祁妈给他喂了两次,才好转了一些。 看了看时间,杨光说:“祁妈,你去休息吧,我来照顾着就行了。”已经是大半夜了。 “好,您的药也别忘了吃,赵东一直在楼下,有事您喊他一声。” “知道了。” 坐在床边看着小孩,杨光眉目微敛。 今天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虽说他也想过小孩有一天会经历这些,但那却是在小孩再大一点的时候,而且这两年他本来已经在慢慢打消要把小孩往黑道上领的心思了。 如果可以,没有哪个家长会喜欢自家的孩子去混黑道的,上一次杨光做错了,这一次却不管怎么做,好像也都不对。 小孩只要继续跟在他身边,这样的事情是不可能避免的,可是把小孩送走……他又能把小孩送到哪去呢? “二叔……”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听到小孩小声的轻唤,以为他又是呓语,没想到一转过头,就见小孩正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他。 “醒了?”摸了摸他的额头,终于降下来的温度让杨光松了一口气,问小孩:“饿不饿?” 小孩摇了摇头,视线移到他吊起来的手臂上,怔愣了很久之后,才又慢慢的把目光移到了杨光的脸上。 见他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杨光估计这孩子是还没有完全的清醒过来,吩咐道:“躺着别动。”便起身去了厨房。 下午到晚上小孩都没有吃过东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肚子总是不好。 “老,老大……” 看到他下楼,赵东一下子从沙发上蹦了起来,缩了缩脖子后,硬挤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您手伤不方便,有啥需要您吩咐我一声。” 杨光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一边把还热着的粥往碗里盛,一边开口,问道:“脖子洗干净了?” “老大!”赵东真快扯着嗓子嚎出来了,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硬生生的缩成了委屈的小媳妇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 “没有了!没有下次了!”赵东立刻接口,斩钉截铁道。说完又可怜兮兮的看着杨光,“老大,您饶了我这回吧!” “好啊!”答的随意,目光淡淡的一扫,杨光端着粥碗上楼,走了几步后,又停下,弯着唇角对他道:“回去把孙子兵法抄一百遍给我。” 还深怕赵东受的刺激不够,加重语气道:“亲手抄,还要能解释出其中的意思,明白吗?” “孙子兵法?”听他说好的时候,赵东还差点信以为真,感激涕零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生生的被杨光后面的话给惊的扭曲了表情。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杨光,眼睛瞪的都快脱了眶,怀着一丝希望的问道:“老大,您开玩笑的是吧?” 他能把孙子兵法完整的读下来就是个奇迹了,居然还要抄一,百,遍!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杨光反问道。 于是,赵东直接掏出枪,往桌子上一磕,他梗着脖子道:“老大,你枪毙了我吧!”他宁愿被崩上几枪或者被吊起来当沙包打一顿,在床上躺几个月也比抄什么孙子兵法的来得容易。 杨光挑了挑眉,“不后悔?” “不后悔!”赵东说的那叫一个硬气,只是刚说完,见杨光当真要下楼来,他立刻就慌了,赶紧的把枪又紧紧的揣了回去,看杨光那个表情,他估摸着杨光要是拿到枪,他的小命就真要交待在这了。他哭丧着脸哀求道:“老大,不抄孙子兵法行吗?咱换个简单的,三字经百家姓都行。” “少废话!”手里端的粥都要凉了,杨光也没了耐性,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后,便转身上了二楼。 剩赵东一个人在客厅里绝望的跪倒。 成哥,救我! 杨光靠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小孩一勺一勺的喝完粥,问道:“还要吗?” 杨希言摇了摇头,把碗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后,就靠在床头,静静的看着他。 杨光问:“怕吗?” 小孩的视线移到他手臂上的白纱布上,良久,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反问道:“二叔,疼吗?” 杨光听不得这句话,一听到就会想到小孩那次失控的样子,不过还好,小孩的眼神很清醒。 杨光撇撇嘴,问道:“你觉得疼吗?” “疼!”小孩肯定的点点头,然后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他坐起身来往前挪了挪,固执的挨近杨光。 四目相对着,小孩眼神坚定的说:“二叔。” “嗯?” “等我长大了,我帮你好不好?” “帮我?”杨光疑惑的看他一眼,挑了挑眉,问道:“帮我什么?” “帮你打架。”小孩认真的说道:“我帮你跟他们打架,帮你受伤,你就不用再疼了。” 杨光的表情一凝,他看着小孩黑亮的眼睛,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却板着脸带了些责斥道:“说什么傻话。” “我不傻!”小孩坚持,“老师说我很聪明,校长说我不丢二叔的脸。” 自从几年前严枫无意随了一句黑社会都不是好人后,小孩便再也没叫过他严叔叔了,避免不了时,也只是生疏的喊一声‘校长’。 为这,严枫不知道跟杨光抱怨过多少回了,说你家孩子真记仇。 “不傻还光说傻话,受伤还能帮的?”杨光伸手把小孩推远点,挡开他的视线。 杨光想,大概他这辈子也无法坦然的面对小孩这双清亮的眼睛了,那里面满满的信任和依赖,只会让他更加的想起以前愧对这个孩子的一切。 包括欠他的一条命。 31、小孩的坚持 杨希言孩子气的话,杨光并没有放在心上。 虽然他知道这孩子是不明白要帮他的意思,才会轻易的说出那番话来,但是不管怎么说,自己养大的孩子能有这个心思,却也多多少少的让他感觉很欣慰。 柔和了表情,杨光对小孩道:“好好休息,别东想西想的,明天不用去训练,如果学校也不想去的话,打电话给严辉,让他帮你请个假。” 小孩乖乖的躺□来,却摇了摇头,“我去训练,不请假,我不喜欢他。” “不喜欢谁?” “严辉和他爸爸。” “为什么?” “他们不喜欢二叔。” 杨光笑了,“别人不喜欢我,你就不喜欢别人?”所以说,到底还只是个孩子。 “嗯。”枕头上的小脑袋轻轻点了点,“我只喜欢二叔。” 杨光的眼里一抹复杂,小孩说的喜欢是亲情的喜欢,可他总会想到十年后那个少年倒下的样子。 杨光垂下眼,打开小孩床头的台灯,“快睡吧。”说完,站起身关掉房间里的大灯,正在关上门时,又听到小孩轻轻的声音。 “二叔……” “嗯?”杨光回头看他。 灯光下,小孩目光执拗,“你还没有答应。” “答应什么?” “让我帮你。” 眸光蓦然一沉,杨光静默了一下后,转身回到了他的床前,站定,“知道你说的话代表了什么意思吗?” 他目光如炬的盯着小孩,问:“知道严辉跟他爸为什么不喜欢我吗?” 小孩点点头,不闪不避着迎视着他的目光,“他们说……” “我是坏人?” “二叔不是!”不管多久,小孩始终坚持这一点。 “呵。”一声嗤笑,杨光深邃的目光俯视着小孩,“他们说的没错,我是坏人!还是大坏人!” “二叔不是!”小孩急的眼都红了。 他要起身,却被杨光一只手按住,杨光慢慢的俯□来,逼视着小孩,掀开了黑暗的面纱,“我是黑社会,还是军火商,死在我武器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他问小孩,“知道什么叫死吗?” 冷酷的勾着唇角,他收回手狠压了一下自己手臂上的伤口,看着殷红的鲜血浸红白纱布,他看着小孩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就是像我一样,流很多很多的血,很多人都会流血,然后像你父母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杨光本不想这样逼迫小孩的,但是那明明什么都不懂,却非要坚持的模样,就是看得人无名火起。 他把这个孩子往阳光里推时,他自己非要往黑暗里坠,当一切重来他想把这个孩子往黑暗里拉的时候,这个孩子又表现的那么向往阳光,而在他好不容易决定把这个孩子送到阳光下的时候,这个孩子又非要坚持着跟他一起踏进黑暗里。 因为杨光的话,小孩噤缩了下。他怔怔的看着杨光手臂上又在渗血的伤口,脸色一点一点的变得惨白起来。 “怕了?”睨他一眼,杨光收回手,脸上的冷然消散了一些,他对小孩道:“既然知道怕,就不要再胡思乱想着什么要帮我,好好学习,以后我送你出国去留学……” “我不去!”衣摆蓦然被拉住,小孩仰着头看着他,清亮的眼睛没有因为杨光刚才的话而蒙上一丝阴影,他小手抓的死紧,看着杨光,字字清晰,“我要帮二叔!别人受伤没关系,不难受,二叔不要受伤,会疼!” 杨光有些怔愣的看着他,他不知道该笑这个孩子天真,还是笑他天性冷血。 别人受伤就没关系吗? 杨希言的手一直没放,杨光也一直看着他没有开口,叔侄俩对视着,都不说话,屋里片刻的静寂之后,杨光深吸了一口气。 他说:“放手。” 杨希言有些犹豫的看了他一眼,还是听话的慢慢松开了手指。他看到了杨光眼里的妥协。 杨光不得不妥协,这个孩子很少坚持什么事情,但是如果真的坚持的话,那也不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说服得了的。 既然说服不了,那就让他自己亲眼见识一下吧! 杨光说:“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要不要帮我,等你能接受之后再说吧!” “好!”杨希言点点头。 杨光要带杨希言去的地方,自然就是暗夜。 一进门,杨希言便被震天响的音乐声和一屋子群魔乱舞的人给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他抓紧着杨光的袖子。 这就怕了? 眼里一抹嘲讽,杨光根本没有安慰他的意思,拉着小孩迎着众人诧异的视线,走到吧台。 调酒的小哥朝他打了招呼后,有些为难的说:“焰,这里虽说没有规定非要十八岁以后才能进,但是最小也要满十六岁,这……” 杨光毫不在意的耸耸肩,“这是泰森的徒弟,你可以叫他来问问。” “哦,原来是他啊。”估计泰森提过,对方倒是毫不意外,朝小孩招了招手,“嗨,我是杰尼。” 小孩只是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话,只是站在杨光的身边,盯着舞池里扭动的男男女女。 按照惯例调了一杯‘血腥玛丽’推到杨光面前,杰尼有些八卦的凑近了,问道:“你该不会要带他去下面吧?虽然他是泰森的徒弟,但是他还太小了,会做噩梦的。” 杨光拿着酒杯的手一顿,他低下头去看小孩,察觉到他的视线,小孩也转过头来看着他。 杨光问:“要回去吗?” 小孩摇头。 “是吗?”目光闪了闪,杨光把手里殷红如鲜血一般的液体拿到了小孩的面前,“喝一口。” “嘿,焰,不太好吧!”连杰尼都看不下去了,阻止道。 杨希言看看他,又看看杨光,最后视线落到杨光手里的杯子上,那鲜红的颜色看的小孩瞳孔一缩,抓着杨光的手下意识的一紧。 杨光仍是没有要收回手的意思,他看着小孩的目光里带了些暗沉。 一旦踏进去,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所以他格外的给了小孩一次可以后悔的机会。 严枫说的没错,路要由他自己来选。 “这位先生……”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杨光刚抬起头,手里的酒杯就被人拿走了。 孙宁宇,也就是曾经被杨光关注过的人,正穿着酒吧侍者的衣服,端着托盘站着那,目光淡淡的看着杨光。他手上的托盘里,放着那杯‘血腥玛丽’。 孙宁宇说:“先生,这里未成年人不许进来。”他看了看杨希言,又加了一句,“也不许喝酒。” “宇……”杰尼刚要开口,被杨光抬手阻止了。 近距离观察这个青年,杨光发现他的身影很熟悉。 挑了挑眉,问:“上次跟我打拳的人是你吧。” 孙宁宇的眸光一闪,“是你?”这等于是变相的承认了。 一年之前,杨光又上台打过一场,对手很难缠,只到加赛场时间结束之时,杨光才撂倒了对方。 没想到那个人会是孙宁宇。 杨光伸手:“把酒杯还给我。”他看了一眼杨希言后,朝孙宁宇笑道:“我是这家酒吧的老板,他能不能进,我说了算。” 这当然不是真的,泰森的酒吧跟他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但是杨光不想跟他解释的太多。 孙宁宇看着杰尼,杰尼摊手,说:“还给他吧,是他的话,没关系。” 于是那杯‘血腥玛丽’又回到了杨光的手上,孙宁宇朝他点了点头,说了句:“抱歉。” “没关系。” 看着他离开,杨光笑的意味深长。 明明孙宁宇并不是一个会管这种闲事的人,居然以这种方式来打招呼,还真是出人意料啊!看来他安排盯梢的人可以撤了。 收回视线,杨光转过头来,又继续之前未完成的动作,把酒杯端到了杨希言的面前。 这一次他还没有说话,杨希言就慢慢的凑了过来,一手搭在他的手上稳住酒杯,低头将那殷红的液体含进了嘴里。 “咳……咳咳……” 毫不意外的小孩只喝了一口,便拼命的咳嗽了起来,咳的小脸涨红,眸子也渐渐有了水迹。 杰尼一脸的不忍,递过来一杯清水,杨光伸手接了,却是放到一旁。 冷冷的目光逼视着小孩,酒杯又朝前凑去:“再喝。” 目睹了杨光暴行的附近的人都停了下来,指指点点的议论着。给这么小的孩子灌酒,这家长也太不合格了! 对于周围人指责的目光和语言,杨光丝毫不在意,抬起头冷冷的扫了一眼,又转过头去继续看着小孩。 杨希言仍是咳嗽着,边咳边抬起头来看着杨光,也不知道是因为咳嗽的原因还是酒的原因,他的脸颊嫣红,温润的眸子看着杨光,仍然是那种信赖的眼神。 扶住杨光的手,他又慢慢低下头去凑近那仿佛装的是鲜血一样的酒杯,只是这一次,他刚碰到杯沿,杨光就收回了手。 “真是笨死了。”骂了他一句,杨光的脸上却多了些无奈的神色,放下酒杯,他拿起之前杰尼给的清水,喂给小孩。 等小孩喝完之后,他朝杰尼摆摆手,牵着小孩往里走。 黑暗而血腥的世界,只有亲眼看到,这孩子才会明白自己选了一条什么样的不归路! 32、小孩的选择 拳击台上两人你来我往,打的激烈,拳击台下疯狂的人们叫喊着,这一切,杨光都很熟悉,所以他根本没有去看,他只是微侧着头,盯着身边的小孩,看的目不转睛。 一下来时,小孩显然也是被吓到了,从他往自己身边缩的举动就可以看出来。 但是杨光淡淡一句略带了些嘲讽的话,就让小孩止住了有些闪躲的动作。 杨光说:“如果这种比赛你连看都不敢看的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什么要帮我的话了,”他看着杨希言,眸光幽冷,“你的二叔可是在这种地方呆了整整两年。” 见他脚步停顿,杨希言以为他是要带自己离开,蓦然伸手揪住杨光的袖子,迎视着,目光毫不闪躲,他说:“二叔,我不害怕!”为了证实自己的话,他把视线移转到那些疯狂的人群身上,目不转睛的看着,抓着杨光的手指却紧了紧。他不害怕,却多多少少也有些不适应。 沉默的看着他半晌,杨光领着小孩坐到边上最高的那一排位置上。 小孩说了不害怕之后,便再也没有露出过一丝闪躲的情绪,杨光甚至觉得他看着拳击台上的目光和他平时看人的目光没什么两样,安静的,专注的,一双清亮的眼睛清晰的映照着这个世界上的黑暗角落,但那种眼神,看一场拳击和看一场电影,有什么区别? “你怎么把人带到这来了?” 泰森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杨希言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继续盯着台上台下疯狂的人们。 泰森在杨光的身边坐下,有些不赞成的说:“他还小,我还以为你会再等几年的。” 杨光耸耸肩,“我本来也确实是想再等几年的。” “那为什么?” 杨光瞥了杨希言一眼,然后抬了抬自己受伤的胳膊,笑道:“估计是被惊吓到了,非要帮我。” 泰森皱了皱眉,问:“他明白帮你的意思吗?” “谁知道呢?”杨光若无其事的笑着,眸光深邃的让人看不透,“反正跟我在身边早晚有一天都是要面对这一切的,早点开始也没什么不好。” 泰森看了一眼他受伤的胳膊,问:“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有仇报仇了!”眼中的冷厉一闪而逝,杨光看了一眼身边安静的孩子,对泰森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他知道泰森之所以会关注这些不相干的事情,也只是因为他担心自家小孩。 见他言语间颇为自信,泰森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他相信杨光的能力。 泰森问:“听杰尼说阿宇惹到你了?” “不至于……”说‘惹’也太过了,杨光笑笑,意味深长的道:“你可收留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啊!” 泰森无所谓的说:“我从来不过问他们的来历。”若是这些人有好的经历的话,也不会流落到这里来了。 暗夜,收留的不过是一群被阳光放逐的无路可走的人罢了。 杨光撇撇嘴,“你这样的人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你是打泰拳的。”明明是个大块头,拳头又比谁都硬,却偏偏有幅烂好人的心肠。 “信不信都无所谓。”泰森说着,也转过头去盯着场中那群人。他不高不低的声音,被泯灭在那些人疯狂的喊叫中,“做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够了,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 “明明是个打拳的,装什么哲学家。”杨光一声嗤笑,目光无波的看着台上的其中之一被打倒,救护人员上场,掀开了面罩,只见那人是一脸的鲜血,周围赌输的人还在谩骂着……而赢的人则是高举着双拳,一幅狂傲的礀态。 其实泰森这里的赌场跟真正的□拳的赌场比起来,要仁慈了不知道多少,最起码很少会有人死在这个台上。 即使如此,这仍是残酷的一项运动,血腥与暴力是它的真面目。 他转过头对杨希言说:“等你再大一点,你也要上台跟他们打,怕吗?”话一出口,杨光才觉得自己似乎问的太早了,小孩现在才多大? 但见小孩摇了摇头,杨光还是觉得很高兴,带了些赞赏的伸手揉了揉小孩一头软软的黑发,说:“我们走吧!” 小孩握住他的手,站起身。 目送着他们离开,泰森提醒道:“别忘了明天的训练课。” “不会忘的。” 改变,就从那一天开始。 “手腕抬高,与视线齐全,扣下板机的时候,手要稳。”纠正着小孩的礀势,杨光把他手上的枪口微微倾斜了一下,瞄准红心的方向。“瞄准靶心,开枪。” “嘭,嘭嘭。” 连开三枪,小孩收回手,摸了摸有些撕裂的虎口。 “都没打中。”杨光说着,收回视线,自然也看到他揉手的动作,撇撇嘴,“习惯了就好了。”已经是用的威力最小的枪了,但是小孩毕竟还小,也还不适应。 说实话,真的下决心要教小孩枪的时候,杨光还是有些犹豫。 小孩舀枪的样子,总是会让他想到十年后,他深怕打着打着,小孩就把枪瞄准了自己。 但是,总要克服的。 避免小孩会有舀枪指着自己的一天,就要先教会小孩要怎么舀枪指着别人。 荀成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 这孩子才几岁啊?自家帮主居然就教他用真枪? 目光掠过他,杨光又给小孩讲解了一番,帮他装上子弹,把枪递给他让他自行练习后,杨光走了过来,问:“赵东呢?”说起来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他了。 “帮主您不是罚他抄孙子兵法吗?他正在四处找人教呢!”荀成笑笑,说:“跟我嚎了一晚上,非让我求情,说改抄三字经也行,我说帮主决定的事,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他就蔫了。” 杨光一声冷哼,“他那性子不磨磨,出事是早晚的,我可不想总是给他收拾烂摊子。”说着话,杨光的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小孩。 荀成说:“我也这么认为。”所以他还真没有帮赵东好好求情,在这件事情上,他也支持杨光的做法。不过……“孙子兵法也确定太难为他了,他那初中都没毕业的水平,能完全读下来就不错了。” 杨光丝毫不以为然,说:“不懂就要学,他还年轻,想学总是学得会的。” 荀成连连点头,于是赵东的事就此揭过,他看了看认真端着枪的杨希言,有些犹豫的开口道:“言少还小,现在就用真枪,是不是太早了点?” 杨光瞥他一眼,“嫌我浪费子弹?” “不是,真不是。”荀成连忙解释,道:“就算帮主您心急,但是言少现在十二岁都不到,真枪后座力大,容易伤手。” 杨光一摆手,“没事,他受得了。”目光在杨希言身上转了一圈后,他抬头看着天空。“s市快要乱了,跟在我身边也不能一点自保能力也没有。” 他对荀成说:“帮我递封请柬给洪二爷,地点就定在金宫。” “帮主您……” 杨光淡淡道:“西城的事,总要处理的。”很多事情,不得不提前摆到台面上了。 荀成点点头,知道他意已决,也就不再劝了。 其实从杨希言受伤的那一刻开始,荀成就猜到了杨光可能会有的打算。 如果说那场伏击只是挑起了杨光的怒意的话,那么,杨希言所受的惊吓和之后一连串的后续发展,才是杨光决定狼口夺食的真正导火索。 西城,是非清不可了! 丽丽一脸惊讶看着面前的男人,“教你孙子兵法?” “对!”财大气粗的往那一坐,赵东把手上的书拍到桌子上,其实只是放,但是因为他的动作太过于粗鲁,看起来就像是拍了,他说:“我问过妈妈桑了,听说你们这你的学历最高,那你到底会不会?” “会到是会……”丽丽上下打量着他,猜测到这人不是有病吧?来夜总会不找小姐,找老师来了? “会就行!”一听她会,赵东脸上多了些笑容,站起身把书收起来,说:“跟我走。” “去哪?” “当然是去我家啊!”赵东瞄她一眼,好似她问的是废话一样,满脸不耐道:“快点,你,我包了,不用你陪我睡觉,你就负责教会我孙子兵法就行了。” “哦……”丽丽还有点反应不过来,“那你给多少钱啊?” “按你们这的坐台费算,我什么时候学会,什么时候给你结工资,一分都不会少你的。”见她还坐在那不动,赵东怒了,“走啊,还坐着干什么?等我找人抬你啊?” 他语气很冲,表情很凶,接?还是不接? 丽丽犹豫了一下后,说:“他们会不会让你带我走啊?这里……” “嘭”的一声,赵东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废什么话啊!这是老子的地盘,谁不让你走啊?”他本来就因为杨光的命令,憋了一肚子火,现在更是看什么都不顺眼。 “哦哦……”丽丽连忙起身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后,又小声的问道:“那个……我用不用回去收拾点衣服?” 被赵东恶狠狠的盯着看了半天,就在丽丽准备说不用了的时候,赵东不耐烦的道:“我送你!快点!” 33、小孩的舍弃 这是杨光这么多年第一次递请柬去洪门,但是显然,洪二爷并不打算给他这个面子。 金宫,最豪华的包厢内,推门进来的人不是洪二爷,却是他的儿子洪云鹏。 杨光并不意外。 这几年他跟洪云鹏除了会偶尔一起喝酒之外,生意场上也打过几次交道了,确实如当年洪三爷猜的一样,这人这两年已经慢慢的在洪门里站稳了跟角,虽说是看外表总是觉得流里流气的,靠不住,但是办起事来却也挺麻利。 从他帮洪二爷赴约的事上也可以看得出,他在洪门现在的份量。不过杨光猜,也有可能是洪二爷根本就不想看见自己。 推开门,就是一脸的笑,洪云鹏说:“抱歉啊焰老大,我爸他身体不舒服,就让我来了,不介意吧?” 杨光笑笑,“不介意,本来应该是我上门拜访的,不过洪门那地方轻易的我还真不敢进,只能请在这了。坐吧!” “焰老大这是说的哪里话?咱们都是老交情了,你来洪门坐坐,我们还能怎么您了不成?” 睨他一眼,洪云鹏落坐,带来的保镖便自发的站在身后,充当着人形摆设。 环顾了包厢一圈,洪云鹏说:“请客都请在这么好的地方,焰老大找我爸是要谈什么重要的事的吧?” “淡不上重要不重要的。”杨光笑的客气,荀成倒了杯酒放到他面前,又转过去给洪云鹏倒酒。 要谈的是帮派交易,连那些虚以委蛇的客套话都省了,杨光直奔主题,说:“有桩生意要跟二爷谈谈。” “生意?”洪云鹏眼睛转了转,凑近了些,笑的谄媚,“焰老大是不是又有什么好生意介绍?还是改主意了?同意跟咱们合作了?” “猜错了。”杨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唇角道:“是关于西城的事。” “西城啊。”洪云鹏的表情有点讪讪的,慢慢靠坐了回去,目光在包厢内游离,问的随意,“西城能有什么生意啊?” “洪少爷又何必装傻呢?”执起酒杯,轻抿了一口,杨光笑着,却带了些杀气腾腾的感觉,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青虎帮的事也是他们先招的我,现在又来招我,我焰帮虽说不成气候,却也容不得那些虾兵蟹将的这么再三挑衅,要不然道上的人都要以为这东城也要换主了。” 当初青虎帮的手下确实有一个人在焰帮的地盘上闹了点小矛盾,杨光清缴他们时,用得也是这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但是谁又不知道他是蓄谋已久的呢? 洪云鹏一脸的笑,一幅‘我都懂’的表情,视线落在他仍包着纱布,却没有吊起来的手臂上,问道:“看来那帮小混混把焰老大彻底的惹怒了啊?这是准备清场了!” 他也端起酒杯,又是嗅,又是品的,末了朝杨光竖起大拇指道:“好酒,也就在焰老大这喝得到,还是沾了我爸的光了。” “洪少爷喜欢的话一会带两瓶回去。” “那我就先谢谢了。”不舀白不舀,不过既然舀了人家的,有些事情也就该明着说了。 洪云鹏道:“西城确实已经乱的够久了,我爸到是也提过这个事,不过他也说了太过赶尽杀绝的话,只怕也会引起反效果。” 这就是拒绝的意思了。 不过杨光又怎么会不知道洪门觊觎西城已久,估计洪二爷正策划着在哪天独吞了西城,所以才不想与焰帮合作吧。 “是吗?”杨光轻笑一声,渀佛对手里的杯子很感兴趣似的,目光只投注在杯中的酒液上,“西城是块肥肉,谁都想独吞,但是s市从来不是哪一个帮派说了就算的。” 他抬起眼角看着洪云鹏,唇边的笑容仍是噙着,眼中却多了一些狠戾:“我虽说没有那个野心,但是我的报复心可不小,西城那帮小混混既然惹了我,就得付出代价,洪二爷要是没兴趣的话,这赶尽杀绝的事我焰帮全做了也没事。” 洪云鹏的脸色有些难看了,看着杨光的视线里多了一抹探究,洪门和焰帮之间的平和,现在还不能打破,他知道,杨光知道,洪二爷也知道。 而且做为一个年轻的掌权者,杨光会在适当的时候俯低自己,却也会在众人轻视他的时候锋芒毕露,跟他打交道这么几年,洪云鹏自认也还算是很了解他了,而杨光这么不管不顾咄咄逼人的,他还真是没见过。 难道说是真的生气了? 想了想后,他安抚道:“焰老大也别生气,这件事确实是那帮小混混们不识实务,也不是说我们洪门非要摘干净,毕竟是大行动,我做不了主,还得问问我爸的意思了,我回去会把您的话一字不漏的转告给他,怎么决定还是他老人家说了算。不过……”一个停顿,他提前给杨光打预防针,“您也知道人老了,顾忌的事情总是多,不像我们年轻人,一冲动起来,想怎么做都行。” 对于他明褒暗讽的话,杨光佯装不知,目光一闪后,放下酒杯,他抬头看着洪云鹏,点点头,笑道:“那就麻烦洪少爷转告了,反正就是这几天的事,什么时候想好了给我个回话就行。” “这么急?” 杨光冷冷的一勾唇角,“我怕夜长梦多,再生事故!” “那行。”连酒也不喝了,洪云鹏站起身,“那我赶紧回去问问我爸,到时再另约。” “嗯,等你消息。” 送走了洪云鹏,杨光脸上的表情慢慢的都撤去,瞥了一眼站在那当摆设的荀成,问道:“你猜洪二爷敢不敢赌,我真的会自己动手?” “肯定不敢。”荀成抬起头来,一脸的苦笑,“帮主您胆子真大,居然威胁洪门。” “有什么关系?他洪二爷又不敢真的跟我翻脸,真打起来,s市肯定乱套,不会没人管的。” 荀成评价道:“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杨光耸耸肩,“谁让那个死老头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真当自己是盘菜。” 其实论规模,焰帮和洪门之间差的并不是很多,只是洪门的都是祁爷那一辈的老人,根基比较稳,在道上的名望也比较高,跟他们相比,杨光太过年轻,虽然说这几年杨光也已经打响了自己的名气,但是终规没有洪二爷那么有影响力。 洪门和焰帮,在s市属于是互相牵制的存在。都想把对方除之而后快,但是却谁都不敢轻举妄动。现在的s市是绝对不会允许哪一个黑道势力独大的,就算洪门垮了还会有别的帮派再被扶持起来。 而且如果两方真的不管不顾的打起来的话,不管结果如何,存活下来的那个帮派只怕也会很快被政府清干净。 每个城市有它自己的规则,混黑道的更是要遵守这些规则,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洪二爷才能忍受了杨光这个后生小子一直蹦嗒着,没有下手。 所以在风起还没有舀下北城之前,洪门和焰帮,都得相互忍受着。 杨光第一次被严枫主动叫去学校,是因为杨希言打架,没想到这样的事情还会来第二次。 只不过这次打架的对象换成了严枫的侄子,严辉。 当年虎头虎脑的孩子,现如今也长大了,那份跳脱的性子已然收敛了不少。虽然仍是活泼有余,言行间却已比原来沉稳了许多。 他仍是不喜欢杨光,但是那份厌恶,却再也不会那么明显的摆在脸上。 被询问起打架的经过,严辉一脸的委屈。 “我又没有说什么坏话……”事先声明这次的事绝对不是自己挑起的,严辉跟两个大人控诉着杨希言的罪行,“这次是他自己莫名其妙的……这几天都不理我……我一跟他说话就瞪我……说讨厌我……还说要是再缠着他,就打我。”结果就真的打了。 严枫问严辉:“他都说了叫你别缠着他了,你为什么不听?”对于自家侄子这几年像个跟屁虫似的围着杨希言转,严枫多多少少也是有些不满的。 虽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但是凭什么他严枫的侄子就得该被杨光的侄子降着? “我当他开玩笑的嘛!”严辉瞪着杨希言,说:“又不是第一次了,谁晓得他说动手就真的动手啊!” 严枫瞅着他,“打不赢人还好意思说?你跟你爸学的擒舀手呢?” “我……”严辉的声音弱了下去,他学的是不少,忘的却也很快,又不经常练习,哪是练了好几年拳的杨希言的对手啊! 见他低着头,一幅正在反省中的样子,严枫把目光移向旁边始终一脸笑的杨光,说:“你家小孩出息了啊!” “早出息了。”根本是把他的话当成是夸奖,杨光建议他,说:“你应该把人扔给你哥让他好好训练训练,身手太差了。” 见他一脸幸灾乐祸的笑,严枫面子有些挂不住,推了推眼镜,没好气道:“那是我们家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 杨光耸耸肩,这才把目光移到杨希言身上,问道:“伤着哪没?” 从他一进办公室开始,小孩的视线就一直没有离过他,虽然只是随意的一瞥,却也没有错过那孩子眼底的紧张。 小孩摇了摇头,在察觉到杨光并没有责备他的意思时,他不安的情绪就慢慢的平复了下来。只要二叔不生气,他就不慌。 “被打的人是严辉,你是不是问错人了?”提醒那个没有一点自觉的人,严枫瞅着杨光,“受害人家属还在呢,你这当家长的是不是该给个回应啊?” “什么回应?”两个孩子打打闹闹的也不是第一次了,杨光一点都不担心。 “这次不一样。”神情严肃了一些,严枫看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杨希言,吩咐严辉:“把衣服拉起来给你杨叔叔瞧瞧。” 严辉瘪瘪嘴,虽然有些不太乐意,却还是乖乖的把衣服拉起来,跟杨光告状:“看,下手可狠了。” 确实,一大片的淤青,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小孩们玩笑的后果。 瞄了一眼后,杨光若有所思的把目光移到了一旁安安静静的小孩身上。 杨光问:“有什么要说的?”顿了顿,他加了一句,“不是跟我。”是跟严辉。 看见他眼里的了悟,小孩思索了一下后,转过头去看着严辉,黝黑的眸子清亮,声音清脆道:“我不会道歉的!” “你……”严辉瞪着他。 尤嫌刺激不够似的,小孩说:“如果你再缠着我,我还揍你。” “你说……什么……”这么多年第一次被正式的警告了,严辉知道这不是玩笑,他也没办法把这只当成是玩笑。 到底是长大了,不再是当年只会哭闹的孩子,虽然生气,却也知道现在该问清楚的是原因。 “为什么?”他还以为作为唯一能跟在杨希言身边这么久的朋友,他们能一直好好的相处下去呢! 只可惜,他注定得不到答案。 等了半天,就见杨希言只是沉默的站在杨光身边,连再多说一句话的意思都没有,严辉有些无助的把目光移向了严枫。 “叔……”他连声音都在颤抖。 对于这个自小一路顺风顺水长大至今的孩子,杨希言是他唯一遇到的最大的挫折。 “我帮不了你。”眼见着他眼底聚上了一层水雾,严枫叹息一声,说:“他已经做出属于他的选择了。” 已经猜到的事情,终于被证实了,严枫看向杨光,没有责备,而后者,也没有说抱歉的意思。 作为良师益友,他给出了自己的劝告,但是有权做出选择的只有当事人。 看了一眼落寞的严辉,严枫问杨希言:“会后悔吗?” “不!” 杨光问:“决定了?” “嗯。”小孩毫不犹豫的点点头,他伸手拉住杨光,说:“二叔,我们回去吧。” “行,回去。”杨光站起身瞥了一眼严辉,问严枫:“要我带去司徒那看看吗?” “不用了。”严枫推了推眼镜,看杨光要走,想起两个孩子打架的事还没解决呢,他严肃着脸,对两个小孩说:“打架是不对的!回去一人写一千字的检讨,星期一交给我!” “哦。”杨希言应的爽快,严辉没说话。 他站在那,看着他相交多年的朋友,慢慢的走远。 杨希言没有回过头,一次也没有。 从学校出来,杨光弯下腰捏了捏小孩的脸,“真是个笨蛋。” 小孩一脸懵懂的抬起头看着他。 杨光问:“不想利用他?”都忍了那小子这么多年了,现在才拒绝,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杨希言摇摇头,眼睫半敛着,只说了一句:“我不喜欢他。” 见杨光看着他,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小孩犹豫了一下后,说:“他帮过我。”等于是承认了。 “他帮过你什么?” “别人骂我,他帮我。”小孩抓着他的手紧了紧,努力的仰起头想要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小孩问:“二叔,你生气了吗?” “没有,这有什么可气的?”杨光淡淡瞥了他一眼,蓦然转身看着这间学校,想到刚刚严枫脸上的不赞同,杨光笑了笑,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小孩听的。 “要想清楚,决定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小孩紧紧拉着他的手,转过身陪着他一起看着这幢建筑物,听着那郎郎的读书声,良久…… “二叔,我们走吧。” 自此天堂地狱相约而行,走的再远,身后也会有一个小身影一直不放弃。 34、<邵峰的求助> 跟洪门的生意最后还是谈了下来,意料之中的事。 洪门虽说是稳坐S市黑道势力的首把交椅,但是焰帮风头正盛,真要不顾一切的斗起来,洪门也捞不着好。 洪二爷一向不做亏本的生意的,眯着细细的小眼睛盯着杨光半晌后,说了一句:“焰老大跟我们家老三交情挺不错的,那我们多拿二份焰老大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吧?” 杨光耸耸肩,“就当我孝顺二爷三爷的,没意见。”这个结果他早就想到了。 于是一拍即合,之后便是两家合作清洗西城。 这是一次大动作,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次的事件,焰帮彻底的与洪门站在一个高度上。 能从洪二爷嘴里夺下半块肥肉的人,杨光想不出名都难。 “龙门的人请我吃饭?”杨光挑挑眉,“我清我的西城,他管他的北城,井水不犯河水的,好好的请我吃什么饭?” 荀成笑笑,把手上的请柬放到杨光的桌子上,道:“估计以为我们先清了西城后就要再动北城了吧,北城这两年也挺乱的。” “北城不是一直都挺乱的吗?”三教九流,什么牛鬼蛇神都有,是出了名的乱。杨光撇撇嘴,“这种地方送我我都不要。”管都管不过来。 “那我回了?”荀成询问道,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建议,“见一面也没什么不好,表明一下咱们没那个野心,这个龙门的帮主我见过,一身的匪气,真拒绝了指不定还以为咱们是拿架子呢!” “就是拿架子了他又能怎么我?”杨光无所谓的笑笑,“他也蹦哒不了几年了。” 孙宁宇这两年其实已经开始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了,只不过比较隐秘而已,要不是杨光一直派人盯着,他也不会注意到那些小动作。 说来杨光也跟他打过不少次的照面了,他仍是在暗夜当服务生,偶尔上台打几场。那么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青年,谁又能想到他会在某一天,统领北城,贩毒开赌场卖军火盘地皮搞开发,什么都敢做。 误解了杨光话里的意思,荀成一脸的惊讶,“帮主不是说对北城没兴趣?” “我没兴趣,有人感兴趣。” “洪门?” “北城那边穷人多,老家伙贩毒嫌不了什么钱的。” “那……” “别猜了。”杨光一摆手,“回了就是,就说我没空。” “好吧。” 却不知,正是因为杨光的这一次拒绝,埋下了一个隐患。 “你最近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好事了?我怎么好像从我们家的人嘴里听到你的名字了?”又是固定的几个月一次的聚会上,严枫斜着眼睛瞅着杨光。 “有吗?”杨光装傻,道:“能荣幸的让你们家的人提到我的名字,我该是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吧?可是我怎么不记得?” “说明你终于混出名堂了。”司徒磊居然是一脸的赞赏。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有数。”喝着酒,严枫瞥了那两人一眼,突然问道:“这次你怎么没把希言带来?” “就是,我刚还在说呢?”莫靖诚也是一脸的好奇。 杨光带杨希言来过不少次,这些人都已经习惯了看到杨光时,他身边必然有个小尾巴跟着。 如今突然没见着,反到觉得奇怪了。 “他没空。”小孩又是练枪又是练拳的,哪有时间?而且……“他也不小了,以后这种地方不能再带他来了,免得被我带坏了。” “哟,你还知道反省呐?”司徒磊上下打量着杨光,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你终于听进去了,你家大哥入梦训你了吧?” 杨光撇撇嘴,“还不知道谁训谁呢?” 他转过头去看着邵峰,刚就觉得这人似乎从他进门开始,就有点欲言又止的,他问道:“怎么了?” 邵峰看着他,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居然也难得的有了一些犹豫,“帮个忙,行吗?” “行,你说!” 问都不用问,而且算算时间,杨光也差不多猜到邵峰遇到什么事了。 见他什么都没问,就一口答应了,邵峰目光缓和了一些,说:“帮我找个隐蔽的地方,我要住一段时间。” “躲人?”一听,莫靖诚来了兴致,他凑上前来,好奇的问道:“你躲谁啊?要不咱俩住一块吧,我正躲我哥呐!” “去去去!”一把将他推开,司徒磊也是目光灼灼的看着邵峰,说:“这世上居然会有你要躲的人,谁啊?” 连严枫眼里都多了一丝好奇。 邵峰根本不理他们几个,只是看着杨光,问:“行吗?” “行,小事。”杨光一口答应下来。 司徒磊不高兴了,“你怎么不问问他躲谁啊?” “有什么好问的?”杨光浑然不在意道:“以后总会知道的,他不说,你们能有办法撬开他的嘴?” “……”还真没办法。 邵峰朝杨光点点头,说了句:“谢谢。” “都是兄弟,客气什么!” “带上我行不行?”莫靖诚插嘴,说:“我哥最近心情不好,老是迁怒我,烦死人了,我要搬出来住!” 杨光摊手,“你问问邵峰愿不愿意跟你住吧。” 莫靖诚看看邵峰,又看看他,最后撇撇嘴,“不帮就不帮,还问什么愿意不愿意啊,他愿意我还不愿意呢!”跟邵峰这种寡言少语又缺少表情的人住在一起,莫靖诚觉得自己能被活活憋死。 眼睛转了转,司徒磊拍了拍他的肩,诱拐道:“要不要搬来跟我住啊?” 他的话,让杨光和严枫都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连邵峰也微微的侧目。 “好哇好哇!”难得司徒磊大方一回,莫靖诚自然不会拒绝,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他问司徒磊:“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什么打什么鬼主意?”一巴掌拍过去,被莫靖诚一闪避开,司徒磊撇撇嘴道:“我只是给你提供住处,你要付房租的,吃的喝的用的,全部你掏!” 莫靖诚摸摸鼻子,也觉得自己似乎是想多了,司徒磊的条件不算苛刻,所以他还是点点头,说:“行,我明天就搬!” 杨光看了严枫一眼,见他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眼里却闪过一丝释然,再看司徒磊,虽然笑的开心,眼中却是几许黯然几许坚决 。 司徒磊喜欢严枫,严枫却爱着另一个人不可能的人,这一切杨光早就知道,虽然不知道这一回司徒磊怎么会放弃的这么坚决,毕竟上一世的时候这两人之间可是狠狠的闹到几乎要决裂的地步,但是有他这么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存在,发生什么转变也不会觉得奇怪。能看开总是好事。 他朝司徒磊举了举杯,无声道:别玩他。 司徒磊斜了他一眼,一把勾住莫靖诚的肩,一幅哥俩好的姿态。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从酒吧出来,邵峰直接坐上了杨光的车。 “你不是也什么都知道?”杨光笑着,看了他一眼,然后吩咐司机,“开车,回泌园。” “你让我直接住到你那?”邵峰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道:“他会查到的。” “你以为住别的地方他就查不到了?”杨光反问道。 怔了怔,邵峰说:“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我可没有专门去调查这些啊,无意间知道的,别多想。”杨光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你的交际圈子也就是跟我们几个,一个一个的查过来,他很快就会知道人在我这的,住在哪都一样。” 邵峰的眸光暗了暗,“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顺其自然就好。” 邵峰要躲的人是他的顶头上司,天娱公司的老总,跟邵峰算是童年玩伴了,邵峰也算是后知后觉的,人家费了老大的劲把他捧红,他居然一直都不知道那人对他怀有别的心思。 邵峰说:“我只是不习惯。”当朋友变成情人,这种过渡总是会让人感觉别扭。 杨光笑笑,“会习惯的。”见邵峰看他一眼,杨光道:“我们这个圈子本身就很难找到相守一生的人,那个人的话我虽然没什么印象,但是我相信你的眼光。” 邵峰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我需要静一静。” “我明白。”杨光点点头,说:“泌园就我跟希言两个人,其他的佣人只在白天才在,我会吩咐不让人去打扰你的。” 回到泌园,就见小孩坐在客厅里,静静的蜷在沙发上,抱着膝盖看电视。 看到杨光回来,他连忙坐起身,喊了一声:“二叔。”看到他身后的邵峰,小孩愣了愣,这还是杨光第一次带除了手下之外的人来泌园。 杨光瞥了他一眼,问:“邵叔叔,不认识了?” “邵叔叔。” “嗯。”轻应一声,看了他一眼,邵峰转向杨光。 杨光了悟,道:“我带你去你房间。” 泌完的客房都在三楼,除了赵东他们几个,外人还没有来过,所以基本上客房都空着。 把房门一一打开,杨光说:“随便挑,需要的东西明天跟祁妈说一声。” 邵峰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拍拍他的肩,杨光说:“好好休息,半个月内他进不来这里。”杨光也没敢太过夸大,毕竟对方可是上市公司的老总,他小小的一个焰帮指不定人家还不放在眼里。 下了楼,见小孩仍是一脸怔怔的,杨光问:“怎么了?” 小孩问:“邵叔叔要住在这里吗?”他一直以为这里是他跟二叔的家。 “笨蛋。”小孩的心思都写在眼睛里,惹得杨光失笑,有些无奈道:“我们是主人,邵叔叔是客人,哪个家都会有客人来的。” “客人?”小孩闻言松了一口气,眸子微微弯了起来。 “都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揉了揉他的头发,杨光说:“去睡吧!” “嗯。”点点头,小孩听话的关了电视,对杨光道:“二叔,晚安。” “晚安。”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是从哪学来的,非要在睡觉之前道声晚安,虽然觉得有些孩子气,但看在小孩总是给自己等门的份上,杨光也就随他了。 这种小小的纵容,能让那孩子一脸的愉悦,杨光实在是不忍心拒绝。 35、<小孩被绑架> 泌园里多了邵峰一个人,并没有改变太多的东西。 杨光有他要忙的事情,所以经常打照面的,就变成了邵峰和杨希言。 因为杨光那一番主人客人的话,小孩很自觉的担任起了主人的角色,他会在用餐时间上去叫邵峰下来吃饭,会在看电视的时候,调到时装展览台,会注意到邵峰的作息时间,然后避免打扰到他…… 邵峰跟杨希言算不上熟,充其量也就是见过几次面而已,他待人一向冷淡,对于这个杨光的侄子自然也没有多放在心上,只知道这是一个有自闭症的孩子。 但几天相处下来,邵峰对他却也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 这孩子太过懂事了,从来不用人叫,自己按时起床,一个小时的锻炼后,回房间洗漱换衣服,再下楼吃早餐,去上课,下午再带着一身的伤痕回来,洗漱,做作业,用完晚饭,就是看书或者看电视,直到杨光回家。 连星期六星期天都是一样,同样的时间出门,同样的时间回家。 问过杨光后,邵峰才知道原来小孩在接受训练,甚至他有一次还见到杨希言是手上裹着纱布回来的,但是邵峰却从来没有听他抱怨过一句,第二天仍是按时出门,按时回家。 他跟杨希言共住一个屋檐,却很少交谈,都不是多话的人,见杨希言又把电话调到了娱乐时尚节目上,邵峰看了他一眼,拿起摇控器,换到小孩时常看的频道。 说也奇怪,与一般的小孩不一样,杨希言不看动漫,也不看电视剧,偏偏喜欢盯着新闻台和几个学习频道。 见小孩一脸专注的跟着主持人一起对口形,邵峰看着,等电视节日结束之后,他问小孩:“学校里没有教吗?”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跟杨希言搭话,小孩看了他一眼,然后点点头,回答道:“有教的,但是教的不多。”其实也不是不多,只是对于小孩来说,进程有些慢。 “你想学吗?”偶尔也听严枫或者司徒磊提到过,说这孩子很聪明,加上邵峰对他印象也不错,他对小孩说:“我是半个英国人,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他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杨光的几个朋友,杨希言都不陌生,所以说与邵峰之间并不像外人那样的生疏,小孩想点头,但是他也怕会打扰到邵峰。 看穿了他的顾虑,邵峰说:“没关系,我没有在忙什么。” 小孩说:“好,谢谢邵叔叔。” 难得的回来看到两个都不爱说话的人,和睦的坐在一起,一个教,一个学,而不是像平时一样的互不交流,杨光有点惊讶的挑了挑眉,“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亲了?” “二叔。”小孩站起身来,汇报道:“邵叔叔在教我英语。” 邵峰看了他一眼,对小孩道:“把这几句语法再记牢一些,以后会常用到。” 小孩点点头,又坐下。 杨光也不打扰他们,倒了一杯水后,就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两人。 挺好的。 本来他把邵峰带回泌园,就是存了一点私心,等过两年小孩再大一点,杨光会把他送离自己身边,总需要有一个跟小孩比较熟的人代替自己的位置。 邵峰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些专注,而小孩更是学的认真。看着两人相处的氛围,杨光脸上也多了一些愉悦。 见两人差不多要告一段落后,杨光才站起身,对邵峰道:“跟我来。” 书房里,邵峰一进来,杨光就把手里的支票推到了桌上,“找上我了,大手笔哦!” 邵峰面无表情的拿起来看着那一长串的零,问道:“他怎么说的?” “我跟他说,人是在我这,只是要住几天散散心,他说不逼你。” “拿着。”反正对方不缺钱。把支票又放回杨光的面前,邵峰说:“我还要再住几天。” 杨光耸耸肩,“没事,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吧。” 邵峰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后,问杨光:“你有没有考虑过送希言去国外发展?” 不知道怎么就提到小孩的事了,杨光想了想后,道:“考虑过,想等他再大一点。” 邵峰说:“他自学英语,能力很不错。” 自家小孩被夸,杨光也是与有荣焉,笑道:“他想学就学,不想学我也不会逼他,严枫也提过要他跳级的事,我不想给他太大的压力,就没同意。” “嗯。” 邵峰不喜欢太过吵闹的孩子,像杨希言这样的他还是比较喜欢的,而且他也要给自己找点事做,总不能再天天呆在房间里胡思乱想。 看他的神情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杨光撇撇嘴,道:“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不明白你们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纠结。” 邵峰摇了摇头,带了些茫然的道:“我不知道喜欢不喜欢。”如果在一起了,才发现不喜欢,连朋友都做不了,他一定会后悔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都犹豫成这样了,还不明白,杨光觉得喜欢上他的那个人,也挺不容易的。 邵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书房。 是真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有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 人总是擅长自己骗自己的。 半个月后,邵峰还是从泌园搬了出去,因为等他的男人已经没有了耐心。 邵峰并不想给杨光惹麻烦,而且事情总是要解决的。一旦有了决定,他也不是个会拖泥带水的人。 “邵叔叔再见。” “嗯。”朝杨希言点点头,邵峰考虑了一下后,留了一个电话号码给小孩,“有不懂的可以随时打电话问我。” 杨光在一旁略感诧异的挑了挑眉,看来邵峰还挺喜欢杨希言。 “好,谢谢邵叔叔。” 经过杨光身边时,邵峰脚步一个停顿,他对杨光说:“如果有需要,可以给我打电话。” 他果然是知道杨光的打算的。 杨光笑笑,“我会的。”等杨希言大一点,就把他送离自己的身边,这是杨光把小孩从杨园接回来后,就决定好的事情。最起码要避开这个孩子的感情懵懂期。 而把小孩随便的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一个自己相信的认识的照看着,杨光还真的不放心。 他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孩,一晃三年多就过去了,这个孩子也渐渐的褪去了曾经的那份怯弱,变成了众人称赞的乖巧少年,这也让杨光心中升腾起几分自豪感。把这个孩子养成如今这般性格,天知道他费了多少心力。 “二叔?”察觉到他的视线,小孩也转过头来,见他一只盯着自己不开口,杨希言歪了歪头,带了些疑惑的轻唤一声。 “嗯,回去吧。”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杨光转身往回走,杨希言连忙跟上。 清理西城的势力很简单,更何况是焰帮和洪门两大帮派联手,基本上那几个小帮派连反抗都不敢,就被化整为零的被两家给吞吃了。 但是整合很麻烦。 前前后后的加起来,用了将近半年多的时间,杨光才彻底的整顿好从西城吸纳进来的人员,和完全的接手自己被分到地盘。 本以为,一切都该风平浪静,也做好了准备以应对一年之后的黑道势力大清洗之时,偏偏某个不识相的人又来捋杨光的虎须了。 接到赵东电话的时候,杨光正坐在淡判桌上,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通过这几年的经营,他跟几个军火商之间也是老交情了,不过是象征一下的接个头,喝个酒,再压一压价钱什么的。 接起电话的前一刻,杨光还是一脸的愉悦,但是当杨光听到赵东惊慌凌乱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的时候,他的眼神一瞬间冰冷了起来。 “怎么了?焰?” “抱歉!”杨光掌中的手机几乎被捏的变了形,挂断电话,他朝几人点点头,噙着冰冷的笑,道:“家里出了点事,先走了。” “OK!OK!要不要帮忙?” “不用了!” 车子风驰电掣一般驰回焰门,一踏进大厅,就见几个堂主都在那等着,显然都接到了赵东的消息。 赵东正跪在大厅中间,一手按在腰上,脸色苍白,“对不起老大,言少被人抢走了,我没有防备……”因为当初被罚抄孙子兵法的事,赵东的脾气还真硬生生的被磨平了不少,这两年杨光也挺器重他的。 丝毫不理会荀成催促他去医院的话,赵东向杨光汇报着:“他们的人化了妆等在门口,言少没有经验,想反抗的时候人已经被迷晕过去了,我看到了就过去抢,他们来了好几辆车,我身边就几个兄弟。” 几步之遥而已,眼睁睁的看着杨希言被人带走,赵东急的眼都红了,根本顾不上人数上的差距……要不是他身手好,这会他也支撑不到杨光回来了。 “其他人呢?” 荀成说:“二个死了三个重伤在抢救。”眼看赵东要支持不住了,荀成急道:“帮主,先送东子去医院吧,具体的事我跟您说!” 杨光点点头。 36、<杨光的怒火> “帮主,他们的车子都是用的旧车,没有挂牌照的,抢了人就撤了,显然是预谋以久的。”荀成看着一脸阴沉的杨光,有些担心道:“我猜测洪门是不是准备对咱们动手了?” “应该不会。”洪二爷虽说对杨光不爽很久了,但如果是他要做的话,他只会把目标直接锁定在杨光身上,而不是绑架杨希言,这无疑于是打草惊蛇。如果杨光反咬一口的话,他也受不了。 “那……”西城已经被清干净了,不可能有残存下来的可能。 杨光的眼睛眯了眯,“联系一下孙宁宇吧,查北城!” 杨光第一个排除的人就是孙宁宇,那人太谨慎,在风起彻底崛起之前,知道的人都是寥寥无几,他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惹上焰帮。 北城的帮派不少,但是规模都不大,有这个胆子的…… 荀成问:“帮主是怀疑……龙门?” 杨光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其实不用说,荀成也心知肚明,现在的S市敢冒这么大的风险把杨希言绑走的人,除了龙门还真不会有别人了。看来还是之前的请客事件被拒绝有些怀恨在心了吧!毕竟对方也不是什么有肚量的人! 荀成说:“属下先去准备一下……”虽然知道对方敢来这一手,就肯定不是简单的用钱能解决的事,但是,荀成却也希望那个一身匪气的龙门帮主能有点脑子。 最起码,在派人来交涉前,最好别动杨希言一个手指,不然的话……这S市,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不知道是因为忌讳于焰帮的手段,还是对方真的那么迫不及待,没过几个小时,杨希言的书包和一封请柬就一起被一个无辜的路上送到了焰门。 对于请柬上那冠冕堂皇的威胁,杨光什么都没说,只是扯了扯唇角。 “帮主您……”明天真的会去吗? 单独赴约,就跟把自己绑起来扔到狼窝里没什么两样,看来对方也调查的很清楚,知道杨希言这个威胁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荀成有些懊悔,早知道他就该多注意龙门的,被一个小帮派以这样的方式威胁着,别说杨光,就是连他的脾气也有些被挑起来了。 “没什么好生气的。”见他一脸的愠怒,杨光反过来安慰他,唇角一挑,杨光笑的冷洌,道:“吃一堑才能长一智。”一帆风顺的太久了,他们都有些松懈了,这次的事情也刚好敲了一个警钟。 还有一夜的时间,他要做的,就是把事情控制在只是一个警示的范围内。 吩咐荀成:“把帮里的人都安排一下,留下几个看场子,其他的全部给我调去北城。” 然后他自己给孙宁宇打了个电话,“天黑之前我要知道我侄子的下落,我帮你拆了龙门!” 跟杨光也打过不少次的照面了,虽然谈不上交情多深,却也知道杨希言丢了,对杨光来说是件大事情。 孙宁宇有些疑惑于他的用词,“帮我?” 杨光冷哼一声,“我对北城没兴趣,如果不是龙门先招的我,我也不会动他!” 他把话说的分明,孙宁宇如果再不识趣就不上道了,“我知道了。”当下把自己的人都派出去帮着寻找。 孙宁宇对北城比较熟,也是仗着这一点,杨光根本没把龙门第二天的邀请放在眼里。 他知道小孩会害怕,但是绝对不会惊惶失措到失去理智,他以前教过的东西他知道那孩子都有记住,所以杨光暂时也不会担心他的安危。 没关系,只要在天亮之前把人找出来就好了,可是尽管这么宽慰着自己,心里那种不安感却始终没办法消散。 人在山上龙门的仓库里。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杨光的眼眸一瞬间的锐利。“走。”手一招,带着人上山。 “人呢?”动作很迅速,只可惜却扑了个空。 小孩自己逃了,留在现场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而且很明显,小孩自己也受了伤。 “都去给我找!”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这完全超出了意料外的变故,让杨光失了几分平稳。北城很乱,乱到杨光不敢想像,受了伤的小孩会在这里遇到什么。 “帮主……”本来想劝杨光冷静一点,说不定人已经自己逃回去了呢,却被杨光冷冷的眼神一瞥后,荀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像是被惹怒的雄狮,杨光一身的戾气连荀成也被惊到了。 帮主,是真的动怒了啊! “杨光,希言还没有消息吗?”虽说杨希言被绑架的事严枫并没有什么责任,但是人是在学校门口丢的,不管是做为校长,还是做为杨光的朋友,严枫都很关心这件事的进程。 “嗯,还在找。”连着两天一点消息都没有,杨光的心境也早已不像一开始表现的那么平静了,不知道那孩子会遇到什么危险,不知道龙门的人会不会抢在头里找到那孩子,更恢馈日业侥呛⒆拥氖焙颍欠瘛 为了找到杨希言,杨光就差把北城掘地三尺了,又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怕消息传出去小孩的处境会变得更危险,于是隐秘的找,直到第三天才找到杨希言。 小孩被领到杨光面前时,衣衫破烂的像一个小乞丐一样,光着脚,脸上手上腿上,到处都是伤口,一张小脸黑黑的,只有一双眼睛在看到杨光时,亮如星辰。 “二叔!” 杨光还没有动,小孩就先扑了过来,一头扎进杨光的怀里,像一只迷路的雏鹰终于找到了家一样。 杨光紧紧的揽着他颤抖的小身躯,眸光暗沉一片。 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再来第二次了! 小孩不知道几天没有吃过饭了,显然是饿的有点狠,看着他比平时略迅速了一些的吃饭动作,祁妈红着眼眶,剩汤给他,叮嘱道:“慢点吃,还有很多,别急。” 杨光坐在边上看着他,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 从杨希言回来,杨光便没说过什么话,安抚的也好,询问的也好,他一句也没跟小孩说过。 小孩能感觉到他的怒意,却也知道他的怒意不是针对自己。放下筷子,小孩过去拉住他。 “吃饱了?” “嗯。” “走吧。” 领着他上楼,去浴室,当小孩伤痕累累的小身板全数显露的时候,杨光眼神冷的几乎要冻死人。说了一声:“忍着点。”便挽起袖子帮他清洗着身体。 小孩一直在看他,目光从他的眉到深邃的眼再到坚毅的下巴,然后也不顾自己手上的泡沫,蓦然抬起手摸了摸那冒出来的胡茬。 二叔,很担心他…… 杨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拉下他的手,“别动。” 帮小孩清洗干净身体后,拿大浴巾把他包了起来,小孩有些不适应身上什么都不穿的感觉,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杨光说:“先不穿,一会司徒要给你检查伤口。”带小孩回泌园的同时,杨光也联系了司徒磊,此刻人正等在外面。 小孩点点头,牵着他的手离开了浴室。 知道杨光心情不好,司徒磊也没有多说什么,利落的帮小孩检查伤势,上药。一切都处理完毕之后,他问杨光:“你打算怎么做?” 杨光不理他,知道小孩这几天肯定没有睡好,他把小孩抱到了床上,“睡吧。” 以为他要走,小孩直接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眼里余悸未消。 杨光拍了拍他的背,安抚道:“别怕,睡吧,我不走。” 小孩看着他,良久,才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只是紧抓着杨光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杨光动了动他抓着自己衣服的手,这个动作立刻让小孩睁开眼,满是惊恐的看着他,“这样怎么睡的好?”杨光皱了皱眉,硬生生的把小孩的手扯了下来,然后牢牢的握在掌心里,“我陪你,不走,别怕。” 温暖从被握住的手上传来,短短的几个字,轻易的消散了小孩心里的恐惧,看着男人带了些担忧的眼神,小孩的眸子微微弯了弯,将头抵到杨光腿边上,才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抚了抚他的头发,杨光抬眼瞄了一下还站在那的司徒磊,什么都没说,只是掀了掀唇角,却让司徒磊愣住了。 那是一个清浅的却冷酷到了极点的笑容。 杨希言的事,经由司徒磊的口,几个与杨光交好的人都在第一时间里接到了消息。 于是也在第一时间里,给杨光打来了电话。 问的都是一句,“你准备怎么做?” “怎么做?”看了一眼枕在自己腿上睡的香甜的小孩,杨光的眸光深沉一片,“黑道势力要开始大清洗了。”以前是由风起而引发的大事件,没想到现在却是要经由自己的手。 真是一步一步的**到了这个份上啊! 洪门暂时还动不了,风起没必要动,要留着他统一北城,那么除了这两个帮派,再加上自己的焰帮,S市不需要别的黑道势力的存在了!而龙门,必须灭! 他话语里的冷酷透过电话传来,几人都有短暂的沉默,说起来这还是相交这么多年他们第一次真正的见到杨光动怒。 所以第一次,在不是固定聚会的日期里,几个人聚在了一起,少了嘻笑,多了些严肃。 严枫说:“我跟家里打过招呼了,S市的上头人知道该怎么做。” 杨光斜了他一眼,“你爸会听你的?” 严枫耸耸肩,“他总不希望我亲自插手,然后被牵连进去,反正也是几句话的事。”而且S市也乱了这么多年了,该有人统一一下,找个跟政府常打交道的帮派再推上黑道第一把交椅,这也算是上头人的默许。 他没说的话,杨光自然也明白,笑道:“看来你家老爷子挺赏识我啊!” 严枫看着他,道:“这对你来说,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吧?”被政府官员惦记上,虽说是多了一些便利,但是也多了许多的**条件。 杨光无所谓的笑笑,“没事,利大于弊。”白道黑道从来都不是那么纯粹的存在,跟政府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杨光比谁都会审时度势,更何况他有比别人多出来的记忆,S市政府被他一手推上去的官员可不少,就算没有严枫家里人的帮忙,杨光也能借得动政府的势力,只不过现在是由暗变明了。 莫靖诚摸摸鼻子,“严枫家里人肯插手的话,好像用不到我去求我哥了,我也就只能来点经济支援了……吧?” 司徒磊撇撇嘴,感叹道:“有钱有势就是好啊!”他也就是在杨光受伤的时候还有点用。 邵峰是直接问:“需要我怎么做?” 这几年杨希言跟他们打交道的次数也不少,虽然说是看在他是杨光的侄子的份上,几人对他另眼相看,但是对于这个总是跟在杨光身后安安静静的小孩,几人也还是有点护短的心理在的。 杨光想了想后,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拉外援。”他知道邵峰有这个能力。 邵峰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帮你联系。” 杨光笑了笑,摊手道:“我本来没想让你们掺合进来的。”这几年他经营的人脉还是不少的,政界商界都有,虽说没有他们帮忙,可能拖的时间要久一点,但是也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行了,朋友一场能帮也就帮了,再说希言还是我的学生呢!” “是啊,小言伤的重不重?”莫靖诚也点点头,有些担心的问司徒磊,“第一次经历这么恐怖的事情,他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啊?” “还好,虽说伤口有点多,但也不是特别严重。”至于心理阴影嘛……司徒磊看向杨光,问道:“他这几天情绪如何?” “没什么大的异常,睡觉不太安稳,比较黏人。” “唔,有这种经历睡不安稳是正常的。”司徒磊点点头,下结论道:“那就是没有异常了。” 见杨光瞅着他不说话,司徒磊摊手,反问道:“他不是从一开始就很黏你吗?”所以这算什么异常? 37、<小孩的蜕变> 司徒磊不认为杨希言有异常,但是杨光自己却觉得,小孩似乎仍是有什么地方变了。这种改变或许不明显,所以一时之间也很难让人看出来,但是真要细究,也不是什么都发现不了的。 听到泰森打来的电话说,小孩要求提高训练强度,杨光想了想后,还是专门去了一趟训练场。 这两年他已经很少再来这里了,他相信泰森,既然把人都交给他了,自己也没必要再经常往这个地方跑。 打开门,杨光便是一愣,昔日在他面前文弱的孩子,穿着一身背心长裤,光着脚,正狠力的踢着面前的练功桩。抬脚,转身,挥拳……一招一式都带着惊人的爆发力,黑亮的眼眸里沉浸着某种情绪,隐隐的锐利和凶狠,那种感觉就像是虎崽子第一次亮出了自己的獠牙。 泰森在一旁看着,微微的皱眉。 杨光不是第一次来看杨希言的训练了,但是却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孩子散发出来的不同于以往的气势,出手迅猛,挥拳果断,踢腿狠决…… 看到杨光,杨希言动作停了下来,微微的喘息着,所有的情绪都慢慢消散,化成了眼里的专注。 泰森抬手朝杨光打了个招呼,对杨希言道:“继续。” 小孩看了杨光一眼,摆好架势,又继续自己的训练。 看了一会后,泰森笑道:“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他转头看向杨光,问道:“你觉得呢?” 杨光的眉头是一直皱着的。 泰森拍拍他的肩,说:“出来聊。”便领先朝外面走去。 沉默的看着明显要比之前少了几分戾气的杨希言半晌,杨光转身跟在了泰森的背后。 关上门,杨光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泰森说:“回来之后。”他问杨光:“你有没有问过他发生了什么?”他总觉得杨希言的变化跟他被绑架的经历有关。 杨光摇了摇头,“他最近一直睡不好,我怕刺激他,就没问。” “你应该问问的。”泰森有些不赞成道:“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就没办法帮他。”虽然说他并不认为杨希言的改变是坏事,但是发展下去会不会成为坏事,就不一定了。 “我知道了。” 泰森拍拍他的肩,安抚道:“别担心,说明他长大了。”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跟在杨光身边早晚都是有这一天的。 杨光苦笑了一下,“突然觉得一个朋友说的话很正确。” “什么话?” “他毁我手里了。”而且是自己亲手毁的。 看着白纸一样的杨希言一点一点的被浸染成黑色,看着那个孩子眼中的清亮即将被暗夜代替,杨光是既欣慰,又心酸。 这或者是他一直想要的结果,然而真的发生了,感觉却并不是那么好受。 那种复杂的心境,连杨光自己也说不清。 “你想多了。”泰森笑了笑说:“比起以前,我更喜欢他现在的样子,这才像一个打拳的。” 他对杨光道:“你先把人领回去吧,问问他发生了什么,这种改变对他来说是好还是坏,只有了解一切之后才有答案。” 杨光颔首。 低着头跟在杨光的身后,现在的杨希言一点也看不出之前在训练场中的那种狠戾劲了,黑发的发丝微垂着,衬着他白皙的皮肤,一双眼睛清亮,永远都是那么安安静静的。 杨光落坐,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看着他,带了点审视的目光将他从头打量到脚。 不知不觉,四年多就过去了。 当年及腰高的孩子如今也差不多到自己胸口了,只是看着,也生出几分为人家长的自豪感来。 “二叔?” 见他一直不开口,杨希言眼里多了几分忐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有些不安的看着他。 “过来坐吧。” 他依言落坐,身体挺的笔直。 杨光问:“他们把你抓去仓库,你醒过来后,是怎么逃掉的?” 杨希言一怔,似乎有些不明白好好的杨光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杨光拍了拍他的肩,有些不忍道:“别怕,二叔就是想知道,你遇到了些什么。” 小孩低着头,开始回忆。 颠簸的山路,宽阔的仓库,陌生的面孔,小孩被丢在角落里很久之后,头上的麻袋才被取掉。见他醒着,有人走过来恶狠狠的威胁道:“乖乖的别哭别闹啊,老子可是会打小孩的!” 小孩蜷缩在角落里,看着一行人商量着要怎么对付他的二叔。 有人啐道:“叫他摆臭架子,老大请吃饭他乖乖的去了不就没事了,居然敢看不起我们龙门!” 另一人接口道:“现在他侄子在我们手上,老大再请客他不可能不去的,那里前前后后都是我们的人,包管他有进没出。” 有人问:“焰帮的老大要是在咱们手上出了事,焰帮那些人能饶了咱?” 有人说:“怕什么,又不会立刻杀了他,好歹也要从他手里弄点东西再说。” 还有人说:“想弄死他的又不是只我们一家,我们先擒了这王,后面混水摸鱼的人少不了。” 小孩只是静静的听着,不吵不闹,目光移过一个又一个的人。 也许是那些人见他是个小孩子,觉得他没什么危险性,绳子松松的绑着,挣一挣也就松脱了。 谁也不知道这个在众人眼里弱小的孩子,会突然蜷缩起身体,然后在有人走过来查看的时候,一跃而起。 他的枪放在什么地方,小孩早就观察的很仔细了,第一个动作就是摸走他身上的枪,再一脚踢歪了他的下巴。 后面便是一场混战了。 小孩能受伤,但是不能死,所以众人有了顾忌,也不敢随便的乱开枪,第一个靠近过来的人,被小孩当成了盾牌挡在身前,仓库里的地形,小孩熟记于心,灵活的小身影翻滚腾挪,只到趁着夜色没入葱郁的山林。 一直有人在山上找,因为知道杨光会来救他,所以小孩也不敢跑的太远,一直在山上绕着圈。猫在草从里,警戒的注意着一切靠近的东西。 听到声音,就换地方。 小孩不敢睡,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的神情紧绷,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再被抓了回去,那些人会用他来威胁他的二叔,他的二叔会受伤,还有可能会死。 一想到这些,小孩连眼睛都不敢闭一下,一直警戒着,只到山上寻找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然后听到有人漫山遍野的叫“言少。” 小孩被人找到的时候,全身骨头都僵硬着像是上了锈的机器一般,能发出‘格格’的声响了,一双眸子依旧黑亮,只到看到他二叔那熟悉的身影,他才彻底的脱离了防备状态,卸下了所有的警戒。 很多事情小孩说的并不详细,但是从小孩的只言片语和那天自己亲眼所见到的现场情况来看,杨光也猜了个□不离十。 “二叔,我杀人了……”小孩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头一直低垂着,看不清楚表情,但是放在身侧的双手,却是握得死紧。 杨光把他揽进怀里,拍了拍他有些僵直的后背,问道:“害怕吗?” 没想到小孩却在他怀里摇了摇头,伸手紧抓着杨光的衣服,他抬起头,看着杨光问道:“二叔,如果我没有逃掉,你是不是真的会去?” “会。”事实上如果不是及时的找到杨希言被藏起来的地方,杨光第二天确实会准时的出现在那家酒店,只可惜他向来不喜欢被人威胁,更不喜欢被动。 龙门失误就失误在,孙宁宇的风起还只是隐藏势力,基本上除了杨光,其他人可能都没有查觉到,杨光对北城不了解,但是孙宁宇就不一样了。 短短几个小时,就足以让情势来个大翻转。 “二叔,会死的……” “不会的!”看见小孩眼里的惧怕,杨光把他按进怀里,安抚道:“不用等第二天,我会提前找到你,救你出来的。” 怀里的人仍是摇头,说:“找不到,二叔还是会去,对吗?” 杨光没有说话。他不想去假设这种问题,但是如果真的有这种情况发生的话…… 沉默,等于承认。 小孩双手紧紧的环着他,小声的开口道:“二叔,我会变强,不会成为你的累赘的。”所以,别不要我。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杨光笑了笑,也终于知道令这个孩子蜕变的原因了,他揉了揉小孩软软的头发,赞赏道:“你不会成为我的累赘的!你很棒,不愧是我杨光的侄子!一点也不给我丢面子!”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打定主意教小孩学枪之后,很多事情杨光都并不是很避着他。隔几个月也会带小孩到场子里转上一圈,基本上打架的事,小孩没少看见过。 人的成长总是需要契机,这次的事情也是一个机会吧,这孩子总是要长大的。 其实小孩的变化并不明显,出了训练室,放下枪,他仍是众人眼里那个安静乖巧的孩子,只除了他的眼里少了一抹退让。 也是因为如此,曾经不管在学校怎么被人挑衅也不会理会的杨希言,短时间之类,便增加了几次打架记录。 接到严枫电话的时候,杨光只是笑笑,他不关心被打的人有没有受伤,或者对方家世怎样,他只要知道小孩毫发无伤,其他的便都无所谓。 严枫带了些不满的说:“你到底还是把他拉了进去啊!” 杨光撇撇嘴,“这可不是我的问题,你要怪就怪龙门那帮蠢货吧!”绑架就绑架,还非要在小孩子面前讨论那些儿童不宜的话题,好好的孩子硬是**着变成了这样。 “你不是准备要拆了龙门吗?” “嗯,过不了多久。” “那希言怎么办?”严枫说:“这种事情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一个龙门的例子摆在前面,你敢保证下一次希言还会毫发无损的回来?” “他这次也没有毫发无损……” “杨光!”严枫的声音有些严厉,“不要存有什么侥幸心理,你既然把他拉进去了,就该想到这一步的,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杨光想说,就算他不拉小孩进来,只要小孩留在他身边,也会有这么一天的。 但是杨光却没有解释。 就像司徒磊曾经说过的,就像严枫提醒的,或者就像是他曾经所经历过的一样,杨希言留在他身边,是个错误。 一开始,杨光就知道。 “我会送他离开。”杨光说着,目光投向远处,那双深邃的眸子里藏了些什么,不会有人知道。他对严枫道:“帮他办理一下退学手续吧!” “你准备把他送到哪去?” “邵峰那里。” “杨光。”严枫略带了些迟疑的道:“其实如果你放心的话,可以把希言交给我的,严辉一直都闹腾着要见他,他们俩挺投缘的。” “不可能的!”杨光知道严枫是为了杨希言好,如果杨希言真的跟着严枫,以后的发展完全可以预料到,但是……“他不会跟你走的,有我这样的叔叔,他跟严辉也不可能投缘的。” “我只是一个建议罢了。”严枫有些惋惜道:“希言是个好孩子,我自然希望看到他有一个好前程。不是为了你,杨光,这是为了希言。” “嗯,我明白。”杨光笑笑,“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好家长,但是这条路,也算是那孩子自己的选择,有时候为他好,却不一定就是对的。”对此,杨光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总觉得你的话里有另外一层意思。”知道他已经有了决定,严枫也就不再多劝了,说:“我会尽快帮他办好退学手续的,你最好也提前跟希言打声招呼,别搞什么先斩后奏的事啊!” “放心吧,肯定会提前跟他说清楚的。” 不管用什么办法,他都要说服杨希言心甘情愿的跟着邵峰离开,如果用强迫的手段,以那孩子的性格,绝对会出现问题。 38、<平静的离别> 打定主意要送杨希言走之后,杨光就立刻联系了邵峰。 果不其然,邵峰没有拒绝,事实上他一直都在等杨光开口。 他问杨光:“国内还是国外?” “让他自己选吧。”虽然他知道,那孩子肯定会选国内。 “好,五天后我来接他。” “谢谢。” 邵峰的回应是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盲音,杨光弯了弯唇角,只是笑容还没聚到眼中,又骤然散去。 跟邵峰说,只是一句话的事,可是,要如何跟小孩开口呢? 他总是不愿见到小孩脸上难过的神情和那种像是要被抛弃一样的眼神。 但是,该说的总是要说的。 拖了两天之后,吃完晚饭,杨光把杨希言叫到了书房里,书桌上放着下午赵东接他回来的时候一起带回来的小孩的档案和退学证明。 杨光说:“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去学校了,也不用去训练了。”紧紧的盯着小孩,注意他的神情变化,杨光说:“后天邵叔叔过来接你,你要去他那里住一段时间,等二叔忙完,就接你回来。” 本以为小孩即使不哭不闹,也必是神情大变满目惶恐的,却没想到他只是定定的看着杨光半晌,然后便沉默的点了点头。 这个孩子不是什么都不明白的。 事实上从杨光越发的忙碌和他身边那些人严肃的神情来看,小孩也知道他的二叔有自己重要的事情要忙,而当杨光的目光频繁的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小孩就知道,自己可能即将要被送走了。 从他被绑架开始,他就知道对于他的二叔来说,他是个拖累,那么被迫离开他的身边,也是早晚的事情。 他这种合作的态度,并没有让杨光放下心来,相反,他以为小孩是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又或者说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如果把人送走之后再闹腾起来,那对邵峰来说,可真是够麻烦的。 想了想后,他对小孩招了招手,“过来。” 小孩依言上前,被杨光拉到面前,看着他的眼睛,杨光问:“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他对小孩道:“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在哪,所以你到了邵叔叔那里之后,也不可以跟s市的任何人,包括我,有任何联系。” 小孩终于慌乱了起来,“打电话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说完,看着小孩眼里浅浅的水雾,杨光也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于严厉了,他放缓了语气道:“如果有想告诉我的事,你可以写信,邵叔叔来见我的时候,会带给我,但是除了邵叔叔之外,你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和我之间的关系,明白吗?” 小孩咬着唇,眉眼半敛着,一声不吭。 “希言?” “二叔……”半晌之后,小孩轻轻的开口,“一定要把我送走吗?” “嗯。”摸了摸他的头,杨光语带叹息,道:“如果你再被人抓走,二叔还会再被人威胁,下一次,就没有这么容易逃脱了。” “那……”小孩抬起头来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杨光以后他会哭出来的,但是没有,小孩眼里并没有水滴落下,他只是看着杨光,眼神湿润却带了些乞求,他问道:“二叔,你会来接我吗?” “当然会!”肯定的回答,不带一丝的迟疑,他俯□来与小孩的目光对视着,杨光说:“我是你二叔,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二叔知道你能明白,把你送走不光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我希望你能在没有危险的环境里健康成长。”做为家长,杨光自认自己并不是那么失败的。 “好。”小孩点点头,握住他的手,紧紧的,小孩承诺道:“我会听话,不会给邵叔叔惹麻烦的。” “乖。”杨光欣慰的摸了摸他的头。 那两天,小孩的视线始终不离杨光,似乎要把他的样子刻下来一样的专注。 在坐上邵峰的车子之前,杨光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遍:“好好吃饭,按时睡觉,等这边都安定好了,我就去接你。” “好。”小孩点点头,突然伸出来手摸了摸他又冒出来的胡茬,说:“二叔,你别担心,我会乖乖听话的。” 杨光笑笑,看着他打开车门坐进去。 “我会定时跟你通电话,他跟我住在一起。”这算是邵峰的保证了。 “嗯,人交给你我放心。”比起严枫的高干之家,邵峰的家世就算是黑白掺杂了,只是知道他背景的人不多而已。 目送着邵峰的车子离开,看着那一直趴在后车窗上往后看的小小身影,杨光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冷凝起来。 这个自己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的孩子啊,杨光想,他是时候帮他把路踏平了。 焰帮的未来肯定要交到这个孩子手上,而现在趁机让那个孩子适应一下他不在的生活,也是一个机会吧! 送走了杨希言,杨光也基本上可以放开手脚了,没有顾忌,剩下的就只有决心了。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安排之中,整个s市都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绑架没有成功,龙门失机尽失,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杨光不会善罢干休,龙门的老大衡量再三后,居然联系上了洪门。 洪二爷是直接避而不见,他向来喜欢坐山观虎斗,最好是斗的两败俱伤,也好挫挫焰帮的锐气。洪云鹏到是见了,不过对于他野心勃勃的称要和洪门一起铲除焰帮的大话,却也只是一笑置之。 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人,哪有什么合作的资格。 “老大,我真没事了,要是有事的话,医生又怎么会让我出院,您就让我去吧!” 从杨希言当着他的面被人绑架走,赵东就一直在自责中,住院期间听说杨光把人送走后,他就有些遗憾自己没有跟那个孩子说声抱歉,如果他警敏一点,就不会有这次的事情发生了,那孩子也不会被逼着离开杨光的身边。 说是叔侄,但赵东又何尝不知道,这两人相处完全如同父子一般,一个拼尽全力的教导,一个全心全意的信赖,而且在那孩子心里自家老大有多重要,赵东更是比谁都明白。 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的火,在知道杨光接下来的行动里,安排的人没有他时,赵东说什么也冷静不下来了。“老大,您知道我的,如果不让我亲手拆了龙门,这口气我赵东死都咽不下去!” “胡说八道些什么?”荀成最忌讳听到那个字,杨光还没有开口,荀成就斥责他,“太乱来了,一个龙门而已用不着你带伤出战,人抓回来会交给你处理的,回医院去!” 虽然他隐瞒了自己舀枪逼着那位可怜的医生签出院证明的事情,但是熟悉他如荀成和杨光,又怎么会猜不出来他所谓的医生让他出院的真相是什么呢! 其实会规规矩矩的在医院住上这么多天,已经说明赵东的性子比以前好了不少了,要是搁以前,他醒过来后肯定就直接不顾不管的冲去龙门找人算账了。 “我不!”对于荀成明知道他的性子不帮忙说话还训斥的行为,赵东脸上多了一些埋怨,就知道关键时刻成哥一点都靠不住! 也不再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赵东扭过头去继续以带了些乞求的眼光看着杨光。“老大,您就让我去吧,我真的没事了,我……”他还准备再多说几句,却被杨光淡淡的目光一扫。 在那种能洞察一切的目光之下,赵东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捂腰上的伤口,不过,他却忍住了。咬了咬牙,赵东把自己因为疼痛而有些微弯的脊背挺的笔直笔直的,他看着杨光,眼神里少见的带了一抹坚持,“老大,东子跟了您也不少年头了,您知道我的!” 难得的认真的话语,一句能顶十句。 杨光沉默了一下后,目光掠过他,看向旁边的荀成。 “帮主?”您真打算让他去? “让他去吧。”杨光淡淡的道:“你跟着,出不了人命的。” 赵东眼里的自责,杨光不是没看到,这个性情直爽的人很少会有这种负面情绪,如果不给他一个发泄的渠道,难保他不会钻牛角尖,做出什么更冲动的事情来。 “谢谢老大!”咧着一口白牙,赵东一幅心愿得偿的满足表情,看的荀成摇头不已。既然杨光都发话了,他也就不再阻止了,一巴掌拍在赵东的肩上,“去准备一下!” “哎,成哥,你手轻一点啊,我身上还有伤呢!”被拍的龇牙咧嘴的,赵东边揉着肩膀边往外走。 “怎么了?”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把赵东支走,是有话要说。 荀成问:“帮主,您没事吧?” “我?”挑了挑眉,杨光笑笑,“我能有什么事?” &n bsp;“言少被送走了,您是不是有点不适应?”自从那孩子被送走后,明显的自家帮主连话也说的少了,表情也变得少了,荀成这几天连泌园都没敢进,他很难想像当自家帮主回去面对那空荡荡的房间时,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有一点。”杨光并不否认,也没有否认的必要。他知道是他的疲惫显露的太过于明显了,荀成抵不住担忧才会问出来。 他苦笑了一下,坦诚道:“这几天晚上睡的不太好。”会梦到以前的事情,会在夜半的时候突然醒过来,去那个孩子的房间察看,可是空荡荡的房间里再也没有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着的身影,人已经走了。 手放在电话上,拨号键却怎么也按不下去,他知道邵峰不会介意,但是,他总要习惯的。就像那个孩子也必须习惯没有他的生活一样,在陌生的地方,慢慢成长。 邵峰说:“他在努力适应,别担心。” “嗯。”杨光笑的愉悦,“我不担心。” 他们都在适应,也必须适应。 39、<动荡的三年> 除了当年杨光在杨砚的葬礼上把小孩接回来的那次,这是这么多年里,杨光第一次回来杨家。 不似当年的匆匆忙忙,这一次,他静静的伫立着,看着这座在自己曾经年幼的记忆里繁华过的院落。 老头不在了,杨砚不在了,现在,连杨叔也不在了……那个自小看着自己长大的慈祥的老者,固执的守了这座宅子一辈子。 物是人非这四个字,总是能给人一种很苍凉悲寂的感觉。 即使杨光并不是一个会有感伤这种情绪的人,但是当记忆里存在着的那些人都一个一个的消失,在同样的地点,只有你一个人面对着一座被遗弃在岁月中沧桑了的院落时,仍是多多少少的有些被影响了。 “帮主……”看着他显的有些冷峻的侧脸,犹豫了半晌后,荀成还是出声打破了那让人感觉难受的低沉氛围。从属下手里接过那些白菊,他走近,对杨光道:“既然来都来了,还是上去看看吧,也这么多年了……” 杨光家里的事,零零碎碎的他也知道一些,在他看来杨光这么多年不回来这里,也没有去扫过一次墓,是因为心结难解。也是,那些事情如果是发生在他身上,难保他不会比杨光更偏激。 然而人死百怨消,虽说这句话对活人来说有些不公平,但是冰冷的墓碑下埋葬着的那具枯骨,你又要怎么去跟他结算他曾经做过些什么。 瞥了一眼他手上的白菊,杨光挑了挑眉,对于他的多事行为到底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谴责的话来。其实他今天只是心血来潮过来看看,并没有去拜祭的打算。不是不敢,只是觉得或许他们并不想见他。 不过荀成的一句话,还是让他改变了主意。 荀成说:“就算是为了言少,帮主也该去看看他们的。” 杨光迟疑了一下后,还是点了点头。 看看就看看吧,偶尔给他们找点不愉快,杨光也乐意为之。 杨家的陵园离的并不远,因为有派人照料着,所以这里并不显的荒凉,几座墓碑前甚至还燃着没有烧完的香,袅袅的烟雾恍惚了墓碑上那些发黄的容颜。 脸上的表情平静到近乎冷漠,杨光眼神无波的掠过那些墓碑上的字和照片,看着荀成把一束束白菊挨个的摆放上去。 说起来,杨光好像都不太记得这些人长什么样了,明明是亲人,看着那些照片,却只觉得满目的陌生。 旧的记忆总是会被新的记忆代替,提前离去的人早晚有一天会被忘记的彻底,这就是时间的规则! 摆放完白菊,荀成朝杨光鼓励似的点了点头,便带着人撤到了不远处,留给杨光独处的空间。 对于他体贴的举动,杨光只是略带了些不满的撇了撇嘴。 难道荀成觉得,他会跟那些拜祭扫墓的人一样,对着一个冰冷的墓碑自言自语? 有什么用呢?死了的人不会给你任何的回应,哪怕就算是他们正跟自己当初一样,以一个灵魂漂浮着的姿态,目睹了他所有的言行。但是他们即使不满,即使愤怒的责备,活着的人也感受不到分毫。 死了就是死了,一座墓碑,一具枯骨,这是所有人最后的结局,而死人是帮不了活人的。 有风吹来,冰冷刺骨,摆放着的白菊被吹的有些凌乱不堪,到最后甚至都被尽数吹落到地上,就像是墓碑的主人拒绝接受他的祭拜一样。 杨光拢了拢衣襟,看着自己脚边那残败了一地的花辩,无端端的便笑了起来。 杨光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相反,他觉得自己真是一个挺大度的人。 杨家的家产他不争,当年杨砚因为他的性取向大骂他**,把他赶出家门,他也没有怨恨,甚至还为了能让他的儿子好好的活下去,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去对抗命运…… 有些嘲讽的扯了扯唇角,越想杨光越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圣母了。 他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从来都不是,看他曾经的那些所做所为就知道了,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斩草除根的事他可没少干。眼泪也好,哀求也好,从来都阻止不了他的决定。 只有那个孩子,偏偏总能轻易的刺中他的软胁。 我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你…… 站在杨砚的墓碑前,杨光沉默了良久,还是伸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 谁也想不到那个总是少了一些表情的人,会有这么细腻的心思,明明杨光并没有要求过。 对于杨光的惊讶,邵峰并没有解释,他只是觉得应该这么做,亲眼看到的总比口头描述的更加真实。 照片里的孩子相较于半年之前清减了一些,还好瘦的不是很厉害,这也让杨光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其实跟这张照片一起送到杨光手上的,还有小孩的信。杨光说过,小孩只能写信,那孩子一向听话,这一次自然也是如此。 二叔,我不害怕,别担心…… 寥寥的几个字,写在一张空白的信纸上,杨光甚至能想像到那孩子提笔写下这几个字时,脸上会有着什么样的表情。 那种像极了那孩子平时说话的语气,少了几分稚嫩的笔迹,也让杨光想起了那张被他刻意的遗忘在了某本书里的贺卡。 我不担心…… 噙着笑,眼神相比之前也柔软了一些,杨光睨了一眼墓碑上杨砚那张严肃的脸,弯下腰捡了一支白菊花,把照片压在了花枝下。 他长大了,他很好…… 做为他的二叔,我会做到我能做的一切,而你,杨砚,如果你真的在天有灵,做为一个失职的父亲,你也该保佑你的孩子…… 让他平安健康的长大,让他活着,好好的活着…… “帮主……”这么快? “以后别干这种蠢事。”越过他,杨光淡淡道:“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他知道荀成是好意,但是,却多余。他都不愿说给活人听的话,又怎么会愿意告诉死人? 看着他的背影,荀成笑笑,脸上多了一些无奈。 自家帮主可是跟脆弱这两个字一点都不沾边啊!要不然他也不会怂恿着杨光来祭拜了。 虽然看起来自家帮主并没有什么异常,表面上也已经适应了那个孩子离开了半年多的事实,但是他眼中偶尔闪现过的某些情绪,却也让荀成觉得杨光的心里藏了太多的事情。 做为属下,荀成总不好什么都去过问,他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本想趁着杨光今天难得的情绪外露,给杨光找一个可以把心事吐露出来的地方,死人是最好的倾听者……什么都不说,再坚强的人也会有被压垮的一天。 即使这个男人表现的比谁都强势。 为了一个孩子,肃清一个有着几十万人口城市里的黑道势力,这种行为,荀成连想一想都不敢。 可是杨光不仅这么想了,他还真就这么做了! 清洗S市,真要认真去说的话,不管是谁都会觉得这个计划太过于狂妄了。 其实如果不是龙门出手在先,把杨光逼到这个份上,他也不敢有这么大的野心。 一个这么大的城市,东西南北城再加上中心地带,黑道势力盘根错节。有点名头的帮派就有不少,没有名头的就更是不计其数了。 想要把这样一个城市彻底的扫平,可想而知要花多少人力物力,要用多长时间了。 整整三年,三年都没能彻底的把那些细枝末叶修剪干净,中流帮派都垮的差不多了,而零星的小帮派虽说是影响不大,但是难保杨光此举不会背地里被人恨上,所以最彻底的做法就是要斩草除根。 因为这次的大动作,整个S市的黑道势力都被牵连其中,包括焰帮,洪门。 再如何避免都不可能完全不受到波及。有准备,又是杨光自己一手策划,所以比起洪门来,焰帮的那么点小损失,真就完全算不上损失了。 反观洪门,加工厂被封,运输通道被曝光,虽说是避开了命门,但是也算得上是大出血。 也亏得杨光做的隐讳,洪二爷没把这笔账算在他头上,虽然多多少少也有些怀疑,毕竟太过于巧合了。 怎么就选在那么巧的当口,杨光的侄子被绑架,然后突然冒出来一个风起,龙门被吞,北城开始大乱……就像是一幢大楼被抽掉了一块不起眼的砖头,谁都没有在意,但是却使整个S市的黑道势力构架开始摇摇晃晃,不稳定起来。 怎么想,都觉得源头在杨光身上,但是洪二爷却始终不相信杨光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要知道一个城市里的黑道势力大清洗,可不是某一个人或者说某一方势力单方面就能做到的事。首先需要的可就是S市上头的政府人员默许,谁该保谁该倒,如果不达成共识,造成的混乱也就不止是黑道势力了。 洪二爷谨慎,焰帮又是洪门在S市的首要大敌,所以关于杨光的所有做为,洪二爷不会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才相信杨光做不到。那小子确实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但要真想做到今天这一步,还差的远了。 想来想去,洪二爷只能把这一切归功于运气。只能说,杨光的运气不错,焰帮的运气不错。因为整个事件中最大的得利者,就是焰帮。 洪门被重创,风起短时间之类根本成不了气候,而S市的上层已经有了明确意思,S市该平稳下来了。 自古强者为王,眼睁睁的看着焰帮被推坐上S市的黑道第一把交椅,洪二爷把牙根都要咬碎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在某一天被杨光这个年轻后辈狠压在头上,而且明显短时间之内,焰帮这个位置坐的还挺稳。 势必要对那个小子刮目相看了。 40、<未知的命运> “洪三爷找我?”挑了挑眉,看着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五味居’的管事,杨光问:“三爷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三爷没说。”对方躬首弯腰,道:“三爷只是说很久没有看到您了,有些挂念,让小的来问问您什么时候有空,请您过去喝茶。” “请我喝茶?”眼里划过一抹暗色,杨光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瞅了他半天后,笑道:“我知道了,你跟三爷说,明天我会去看他老人家的。” “帮主……”见杨光一口答应,荀成眼中有着不赞同,等手下把那位管事送出去之后,他问杨光:“这个时候去见洪门的人,不太好吧?” “怎么了?”瞥了他一眼,杨光看向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赵东,问道:“洪门的人还没有消停?” 也是一个小插曲吧,参与了这件事的一个政府官员被洪二爷重金收买后透露了几句实话。他当然不知道源头是杨光,但是却也让洪二爷越发的相信这一切是人有意为之。 要知道洪门跟政府部分打的交道也不少,被养起来的那些人如今身居高职的也有好几个,好好的加工厂突然被封,洪二爷却连消息都没接到一个,这多少也有些不正常。 一个加工厂而已,封了也就封了,运输毒品的通道被查出来,这才是让洪二爷恼火的关键。S市毒品一向查的严,少一条路子就多一分风险。他洪二爷可是比谁都惜命! 无缘无故的被拖下水,还吃了大亏,以洪二爷的性子,阴沟里翻船,他势必要查出挖这条沟的人是谁。 一切已成定局,杨光并不怕他们查,反正也改变不了什么,不过,如果真的让他查出来的话,麻烦也会随之提前。毕竟杨光现在有他要忙的事情,暂时还不想分心去对付洪门。 “还没有。”与荀成一样,赵东的神情中也有着隐隐的担忧。 赵东说:“洪门这段时间一直在往深里查,洪三爷手上人脉多,估计是查出些什么了,这个时候去洪门……”那可真是名符其实的‘鸿门宴’了! “我知道。” 天下红雨,老头也不可能会请他喝茶,这种暗带了些提示的话语肯定是意有所指。洪三爷眼睛厉,很多事情杨光自信能瞒过洪二爷,但是洪三爷就不一定了。 不过相较于他们两人的担忧,杨光却是丝毫的不担心,他吩咐赵东:“既然是拜访,也不能两手空空的就去,去准备一下吧!” “帮主。” “没事。”摆摆手阻止了荀成的劝说,杨光笑的意味深长,“如果他能查出来,就肯定知道如果我要做的话,可以做的更狠。” 这不是夸海口,想让洪门在这次清洗中完全的覆灭,杨光还真不是做不到,只是不值得。一个已呈没落之势的帮派,用不着他费那么大的心思。 他这么多年的布置可不是只为了一个洪门! 洪三爷老了,是真的老了,比起几年前那幅精神头十足的样子,现在的洪三爷看起来宛如得了病的衰弱老者,连杨光看了也不免吓了一跳。 要知道这老头可活的比他久,但如今这幅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的样子,杨光还真怀疑他还能不能活到那时候。 “三爷这是怎么了?”想也不想,杨光大步上前,跟着管事的一起把老头搀到椅子上。 他动作太过于自然,以至于洪三爷连阻止都来不及,僵着脸被他扶着坐下,老头脸上难得的带了几分怔愣,一双眼睛有些木木的紧紧的盯着杨光看。 “三爷最近肠胃有些不太好……” 听到管事的回答杨光刚才的问话,老头才回过神来,吩咐道:“倒茶去。” “三爷?”被他一直盯着看,杨光有些莫名。 “你小子……”老头眼神浑浊,却不掩精明,“这又是在打什么鬼主意?”无事献殷勤,通常都说明这人别有居心。 “三爷想多了。”杨光笑笑,对于他的怀疑,也没有多做解释的意思。反正解释了,老头也不会相信。 想来也有些感慨,早些年的时候,焰帮还不成气候,杨光还年轻,老头也就不防他,甚至念着干爹的份上也帮了自己许多,要不然那时候的焰帮也许真就保不住了。 后来杨光渐渐显露了锋芒,老头不想为了他跟洪二爷翻脸,来往的也就少了。这‘五味居’杨光已经有两年多没有再来过了。 仍然是当初的茶馆当初的人,然而再坐在一起的两个人,如今的身份却已经算得上敌对了。 杨光不是不感恩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真那么丝毫无惧的就一个人进来这里,来喝洪三爷给的这杯茶。 而同样,洪三爷也不是不念旧的人。 见他没有拉拉杂杂的解释一大堆,一句淡淡的‘想多了’反而让洪三爷心里也隐隐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误会了,‘哼’了一声,嘀咕道:“你小子可是有前科的。” “三爷怎么也学着算上旧账了?”明明老头门清,心甘情愿的帮着自己,却变成了他利用老头。 人老是了是不是都这么别扭?还是真的在老头心里,当年帮着自己,造就了今天的焰帮,成了老头心里的污点? “我跟你算什么旧账?”老头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要算也是算新账!” “什么新账?” “别装傻……”正准备斥责他两句,就见管事的端着杯子过来。 对于管事的犹豫了半天后,还是倒了一杯白开水过来放到杨光面前的举动,老头有些不满,“我可是请焰老大来喝茶,不是来喝白开水的!” 听着他言语间加重的那句称谓,杨光脸上的笑意浅淡了一些,“没事,给我吧。”从一脸为难的管事手里接过杯子,杨光看着对面的老头,笑道:“三爷的茶有些苦,我不爱喝。” “你自找的。”老头又是一声冷哼,颇有些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偏过头去。 老头说:“早知道你小子心这么大,当年我才不会管你的死活。”养虎反被虎伤,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三爷……”本来打定主意不管老头怎么问,都要一口否认的,然而看着他斑白的头发,杨光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可以继续狡辩,但是这无非会让老头更加的心灰意冷罢了。 叹息一声,杨光道:“您跟洪二爷也别往下查了,这事我确实参与了,您希望洪门一直兴盛,我自然也希望焰帮能好好发展。S市这么大,我心也没有您想的那么大,焰帮和洪门并不是非要斗的你死我活的,都是混口饭吃。” “哼,说的真好听。”老头扭过头来瞅着他,“怎么这么干脆的就承认了?怎么不继续编?” 看来老头查出来的东西比自己想像的要多啊! “我跟您又不是不能说实话。”杨光笑着,一如当年那个带了些谦卑的青年。 说起来有些好笑,那时候在老头面前装小辈,杨光是有些心不甘的,而如今真能跟老头平起平坐了,他反而觉得在老头面前一直当小辈也没什么不好,这跟能耐无关,跟阅历有关。 就算自己的真实年龄比现在多了十岁,但是跟老头比起来,他始终都差了一截。 “算你小子识相。”老头瞥了他一眼,强撑着身体坐直了一些,“你跟老二的事我懒得操心了,你做的那些估计他短时间内也不会知道……”说到这,老头有了好几好奇,他问杨光:“你是怎么知道老二的加工厂在哪的?” “无意间撞上的。” 老头一声嗤笑,“就知道从你小子嘴里听不到几句实话。” 老头说:“看在你还算有良心的份上,这杯茶我就不请你喝了,反正我也没几年好活了,到时我腿一伸眼一闭,你们爱怎么斗就怎么斗。” “三爷可别乱说。”想也知道他说的那杯茶有另外一层意思,不过,杨光却懒得再去深究了。 老头很少动杀念,但是却也不是什么善心人士。说不定如果刚才杨光哪一句话没有说好,这会可能就发展成茶馆大乱斗了。 这是老头的地盘,要是老头真埋伏了人要把杨光拿下,杨光还真没有把握自己能活着离开。 不是不怕,但是怕有什么用?怕的话就别混黑道。 混黑道的从来都是尽人事,听天命。 出来混的,迟早都是要还的! 看到杨光安然出来,一直等在外面的荀成和赵东都齐齐的松了一口气。 “帮主?” 见杨光站在茶馆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荀成一脸的疑惑,警戒的打量了一下四周,他问杨光:“怎么了?” “没什么。” 三年了,当初他答应那个孩子等这边一安定下来就接他回来的,如今看来,估计还要再等一等了。 “要等到什么时候?”又一次的聚会里,邵峰问杨光,说道:“已经差不多了吧?他现在不弱。”因为给杨希言请了老师,所以他从学业到拳脚到枪法,一样都没有落下。 邵峰觉得以那孩子现在的能力呆在杨光身边,必然已经不会成为杨光的弱点了。 “我也不知道……”端着酒杯,杨光看着桌子上邵峰拿过来的几张小孩的照片和那封信。 三年了,小孩已经长大了,面部轮廓已经接近记忆里的少年,静静的看着镜头的样子就跟以前他常看杨光时一样的专注。 杨光很欣慰,那个孩子离了他还是照样过的好好的。 不过……看着那封信,他眼睫半敛着,不用拆开,他都知道那里面写着什么。 “邵峰。” “嗯?” 杨光抬起头,靠坐在椅背上,扬起的眸光里带了些坚决,“如果可以,就再麻烦你一段时间吧!” 不知不觉,七八年的时间就这么过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还有二年半的时间,他会利用这最后的时间,把S市清扫干净,把焰帮漂白出来,再由他亲手交到小孩的手上。 没错,杨光一直笃定自己可能逃不掉那场死亡。 命运这种东西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就能改变的话,也不会被称之为命运了。 只是杨光不认命,他相信自己的重生是意外,这场意外能改变的东西太多,他可以认命,却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他会找个合适的时机铲除洪二爷和洪云鹏两父子,但是这样就能避开那场死亡吗? 杨光不知道,所以他只能把他能做的一切都做好。 最起码,他要保证就算他死了,那孩子也能活下来! 41、<小孩的叛逆> “可以。”对于杨光的托付,邵峰并没有什么不愿意的,相处的越久就会越觉得那个孩子怎么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只是…… 似乎想说什么,但看了看杨光的神色后,邵峰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 有些事情其实不用他告诉杨光,他觉得杨光都知道。 这个人或许是他们几个人里活的最明白的一个,他有他想做的事,有他自己的坚持。应该怎么做,他觉得杨光并不需要别人来教。 “长成小帅哥了,不过,是不是有点太瘦了,而且……”把杨希言的照片给另外两个人传阅着,司徒磊盯着手里那张小孩的正面照,歪着头观察了半晌后,道:“我怎么觉得希言现在的眼神看起来很忧郁啊!” 杨希言的照片一般都是由邵峰在几人的聚会上直接交给杨光的,所以这几年里其他人见到照片的次数也不比杨光少多少。 他们也算是一起见证了这个孩子的成长。 “有吗?” “你自己看看。” “好像是有点。”莫靖诚侧过头来打量了一下后,附合道。 “我觉得看照片还不如直接问拍照片的人。”严枫推了推眼镜,问邵峰:“你说呢?” “不知道。”邵峰的回答依旧干净利落,瞥了杨光一眼后,反问道:“你认为呢?”一句话,把几个人的目光又引到了杨光的身上。 是啊,杨希言如何,难道杨光心里会没数吗? “不是给他找了心理铺导老师吗?”杨光放下照片,问的随意。 这三年来那孩子虽然不在自己身边,但是他的生活无一相关是杨光不知道的。 要把他教成什么样,要由谁来教,邵峰每做一个安排都要跟杨光商量,可以说除了他没跟杨光住在一起之外,他生活里的所有一切杨光都有插手过。 不止杨光,司徒磊也帮着出谋划策了不少。 他推荐了一位心理医生给杨光,杨光亲自见过,那是一个挺活泼开朗的年轻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医生。当然,也正是因为他不像医生,杨光才会同意让他接近杨希言。 司徒磊说的没错,小孩不是病人,但是就算是正常的孩子也需要一个合适的人选来纠正成长中那些会出现的心理问题,以前这个角色是由杨光来担当,但是现在他只能把他交给别人。 对于小孩的要求,杨光早已经不再只是希望他脱离自闭,融入社会那么简单了。他希望那孩子能有广泛的社交圈,有自己的交际手腕和处事能力。 他要学着长大,要学着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解决好自己可能会遇到的麻烦……虽然那很难。 对司徒磊亲自推荐的人,杨光寄于的希望并不小,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比意料中的效果差了一点…… ----连其他人都有看出来的事情,杨光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心里铺导只能起到铺导作用,你以为能治百病啊?”一眼看穿他的想法,司徒磊有些无语,建议道:“你还是早点把希言接回来最好。” “再说吧。”淡淡的三个字听起来有点敷衍的意思。 盯着他看了半天后,司徒磊撇撇嘴,也懒得再劝。 “我不明白。”邵峰忽然转过身来直直的看着杨光,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你为什么躲他?” “我什么时候躲他了?”杨光不承认。 “原来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刚才看杨光的态度,就觉得这人今天的反应有些奇怪。明明他才是最在乎那个孩子的人,怎么表现的却比他还平静? 司徒磊抚着下巴,探究的看着杨光,“以前我就觉得你对希言的态度很奇怪,表面上看起来很严厉,像是一点也不在乎他的看法,独断蛮横,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你哥的原因而迁怒他,但是后来又觉得不像。” 那种感觉更像是杨光刻意的在那孩子面前把自己温情的一面都隐藏了起来。 就比如说把杨希言送走的这三年,明明杨光都在暗中关注着,却硬是连个电话都没有跟小孩打过,信更是从来没有回过一个字,还不许对方打电话过来,也不许邵峰从中间转述任何跟杨光有关的事情……像是特意要的要杨希言误解他叔已经不要他了的感觉。 司徒磊问:“你希望他讨厌你?”换位思考,如果他是那个孩子,在被送走的三年里,家长不闻不问不关心死活,以那个孩子以前对杨光的依赖程度,说怨恨都觉得太过于轻微了。 “你又准备误导他什么?”接过话茬,严枫目光灼灼。 “我能误导他什么?”本想以随意的口吻揭过这个话题,但是明显几人的好奇心都被钓了起来,一个个目光跟探照灯似的盯着他不放。 “好吧……”他的这几个朋友一个比一个感觉灵敏,杨光耸耸肩,无奈坦诚道:“那孩子对我依赖太深了,这不是什么好事,混黑道的谁还没有万一的时候,万一我哪天死了,他怎么办?” 没想到会得到这种回答,几人对视一眼,神情各异。 “你想的可真远。”司徒磊斜他一眼,“杞人忧天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吧?” “很有思想觉悟。”严枫评价道。 “那你现在的举动是不是在托孤啊?”莫靖诚一幅‘我猜的肯定没错’的表情。 “算是吧。”大方的承认自己的意图,杨光说:“好歹你们也是看着他长大的,要是我哪天不在了,还请你们多多费心。” 本来还想打趣他两句的几个人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相交许久,他们不会连杨光这句话里有多少真意都听不出来。 “出了什么事?”司徒磊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焰帮出了问题,扭头去看其他人,却见他们同样是一脸的茫然。 “没什么,我只是随口一说。”抢在几人询问之前把问题轻描淡写的模糊掉,杨光并不想被追根究底,即使他们会相信。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们帮不上什么忙,对命运的畏惧和对未来的惶恐,由他一个人背负就够了。 “我能揍你吗?”用着这么无所谓的态度讨论自己的生死问题,司徒磊觉得他这种行为简直是对医生的一种挑衅。虚张声势的晃了晃拳头,司徒磊恶狠狠道:“你都不管他了,我们为什么要操那份心?” “希言那种性格……”意有所指的看了他一眼,严枫问:“你觉得谁能代替你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他不会让别人照顾的。”邵峰说的果断,这一次连他也不站在杨光这边了,说道:“我也认为你想的太多了。” “呵……”轻笑一声,杨光垂下眼,掩去眸中的所有情绪。 他的朋友们啊,明明眼神里都有着担心,却也知道他不想说,而选择什么都不问,他说是玩笑,他们就相信是玩笑。 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信任呢? “你……”迟疑了一下,莫靖诚拍了拍他的肩,还是多事的问了一句:“没问题吧?” “嗯。”点点头,杨光看着邵峰,问道:“你呢,有没有问题?” 杨光说,“不会超过两年,我会接他回来的。” “没问题。” 结束聚会回到家,清瘦的少年站在楼梯口紧抿着唇角看着自己,邵峰目光闪了闪,最后微微带了些叹息的道:“再等等。” 少年点点头,眼里隐隐的光华又再黯淡一些。 二叔,你撒过谎吗? 杨光把小孩从杨家接回来的时候,小孩八岁,留在身边四年半,再加上送去邵峰那里的三年半,差不多八年的时间。 这八年里,那孩子都很听话,不管是杨光安排他去学校,让他跟泰森学拳,还是后来把他送走,甚至到了邵峰那里以后,面对那些被杨光授意的残酷训练,这孩子也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反抗之意。 我会听话…… 正如当初那个孩子保证的一样的,他努力的适应着,在一个没有杨光的的地方,学会成长,学会变得越来越强。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按着杨光的计划来走。 杨光帮他铺好了路,黑道白道,商界政界,所有能拉拢的人脉,所有会关系到这个孩子未来的一切,杨光都纳入了计划的一部分。 他在做着他认为他能做到的所有的事,但是他又怎么能料想到,一向听话的杨希言居然终于叛逆了那么一回呢。 半年多后,他从邵峰那里跑了,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只留下一张纸条,写着:‘我回家了。' 小孩的信从来都是廖廖几个字,没想到连留书也是一样。 回家?回哪个家? 杨光守在泌园不敢出门,杨家也派了人二十四小时的守着,然而一个星期都快过去了,那个孩子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杨光甚至都不能肯定他到底回没回S市来。 “混账东西!” 听着赵东汇报着派出去寻找的人回来又说是没有线索,杨光直接把桌子上的东西扫落了一地。 赵东低着头,一声不敢吭。 三年前,他老婆丽丽给他生了一个女儿,昔日莽撞的汉子也算是被彻底的磨砾出一身沉稳的气息,身为家长,他能理解自家老大现在的心情。 正想着要不要劝慰几句,就听杨光说:“把人都招回来吧,不用找了。” 从邵峰住的地方到S市,距离并不近,想从茫茫人海中找出一个杨希言来,无疑于大海捞针,杨光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为了找人,杨光只差把S市再来个大扫荡了,S市的机场车站这几天更是一直派人留守着,除了S市,那孩子会遇到危险的几率也不大,而且杨光也相信,就算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以那孩子现在的能力,也绝对不会被人困住这么久,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啊?”赵东怔愣着,有些不明白之前明明杨光还很生气的,现在怎么就跟没事人一样了。他打量了一下杨光的脸色后,不确实的重复了一遍:“不找了?” “不找了!”朝他摆摆手,杨光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不用找了。” “……是!”虽然说是满肚子的疑问,但是杨光一幅明显不想多说的样子,好歹跟在杨光身边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该开口,什么时候不该开口,这点眼力见赵东还是有的。 低着头退下,留杨光一个人在屋里,目光幽暗的看着书桌后面那微微打开了一些的抽屉。 那里面放满了那孩子离开后的几年里,邵峰拿过来的照片和小孩写的信。 照片上记录着少年成长的痕迹,年轻的容颜慢慢的在跟记忆里的面孔重叠起来,而信,有的是拆开的,也有许多,仍是密封着的。 杨光静静的坐着,他的目光从那些照片和信纸上慢慢的掠过,然后一点一点的移到了墙上的万年历上。 为什么不能再等等…… 有些事情是注定的,无论如何也是避不掉的,一如那张被他刻意的遗忘在了某本书里,而在之前又被他不小心给翻出来的卡片上写着的那几个字。一如抽屉里拆开过的某一封信上,少年凌乱的字迹。 也许那个孩子知道,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拆过他的信了,他以为自己不会看到。虽然杨光也情愿自己没有看到,至少这样,他还抱着一丝希望的…… 命运在被错开进入第九个年头的时候,一切开始慢慢的回归到正途,当时间的齿轮卡着轨迹转动,被系在死亡线上的两个人,有一个,是心甘情愿的。 42、<揭开的真相>   黑色的棺木,合体的西装,安详的面孔冰冷,四周一片吵杂之声,清瘦的少年沉默着,目光凄绝,鲜红温热的血液喷涌而出…… 杨光猛然睁开眼,有些粗重的喘息在平静的夜里听来格外的分明,额上大滴的冷汗坠落着,提醒着他刚才不过只是一场梦魇。 不,那也不能完全算是梦,毕竟那都是他记忆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虽然那一幕已经被杨光刻意的遗忘了很久。 这算什么?未来好意的预警吗? 比起这些,杨光更认为是那个失踪到现在还没有露面的孩子,才是导致自己无法安眠的罪魁祸首。 看,不管是他活着还是死了,那个孩子就是有办法让他不省心。 眼里多了一抹嘲讽,杨光正准备下床,然而当他刚坐起来,耳朵里就捕捉到外面阳台上一阵轻微的声响。 有人! 锐利的目光盯着阳台上的那扇门,放在枕头下的枪被握入掌心里,早已悄悄的上了膛。杨光并没有开口叫守卫的打算,对方只有一个人,能避开守卫摸到这里来也说明对方的身手不错,而且对泌园的格局似乎很熟悉……等等! 脸上突然多了一丝错愕,不确定的猜想在看到那被月光投照进来的纤细人影时,变成了笃定。 放在好好的大门不走,这孩子又是翻窗户又是爬阳台的,是想做什么? “我教你的东西,你就是这么回馈给我的?” 当杨希言准备靠近沉睡着的人时,对方突然开口,有些冷淡的话语打破了夜的寂静。 没想到杨光是醒着的,杨希言的动作一僵。 杨光坐起来,看着那半隐在夜色里的孩子,声音无波的道:“去书房跪着!” 他的语气里并没有一丝的怒意,但是那隐含的冰冷却让蜷缩在那的孩子轻轻的颤抖着身体,他慢慢的站起身,迎着杨光的视线一步步走近,唇动了动,“二叔……”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杨希言低下头,黑亮的眼睛一点一点的黯淡下来,静立了片刻后,他听话的走出杨光的房间,跪到了书房里冰冷的地板上。 看着他削瘦的背影,杨光撑在床侧的手指握紧,又放松,深吸了几口气后,眼里的浮燥才慢慢的被压了下去,凝结成眼眸深处的冷然。 他这才起身穿上了睡袍,推开了房间的门。 “啪”明亮的灯光打破了一室的漆黑,入目就是那个孩子单薄的身影,直挺挺的跪在地板。 看到他,杨希言抬起头来,被黑色的发丝轻掩着的瘦成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眼睛像是蒙上了灰尘的黑珍珠一样,看人时都带着几分空茫。 “你是在哪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的?”本来准备好的谴责的话语,在真正的看清楚对方的状况后,变成了怎么压也压不下去的愤怒。 瘦,很瘦,瘦到杨光可以想像出那被白衬衫遮住的身体,必然已经瘦到了肋骨根根凹陷的地步。脸色有些苍白,眼眶下清晰的黑影昭显着这孩子必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了。 看着这样的杨希言,杨光只觉得胸口一阵的发拧,那种感觉就像是被自己保护了很久珍视了很久的东西,小心翼翼托付给别人之后,再见时却成了破烂一样。 不该是这样的…… 邵峰送来的照片诚实的记录了这个孩子一切的变化,照片上的人是瘦,但也不应该瘦的这么厉害。 消失了十多天,这孩子躲开了所有人的寻找,直到今天晚上才主动出现,还是以这样一幅虚弱的身体在半夜三更的时候偷偷的潜回来的。 杨光绝对有理由怀疑,“你故意躲着不回来,是不是?” 连问了两句话,杨希言都没有回答,他只是安静而沉默的看着杨光,那种眼神也许可以称之为指控。 “行啊,有出息了!”他的不合作态度激起了杨光被强压下来的怒火。 所有的情绪都像是被封存了起来,杨光扬起的眉眼间满是冰冷,指着房间的门,说:“滚出去!” “二叔……” “不是不认我了吗?” “是你不要我了……” 那孩子脸上终于露出了委屈的神情,强撑的倔强散去,因为他的绝情而在眼底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水雾。“我没有不听话,你答应会来接我的。” 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几年前,软软的孩子走之前紧紧的拉着他的袖子不想放手,一遍又一遍的保证着:“二叔,我会听话,你一定要来接我。” 杨光记得,自己那个时候确实是答应的很干脆。 他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更没想到,这个孩子已经成长到,敢当面指责他的失信。 “我没有不要你……”避开他的视线,杨光说:“如果你不偷跑的话,年底我就会接你回来。”这不是谎言,毕竟有些东西也需要杨光自己手把手的来教,他给这个孩子留了时间的。 杨光想,这个孩子总是有本事打破他的预计。 他从不曾小看过他,相反,他对他寄于了不少的厚望,但是…… “我对你很失望!” 杨光觉得很多事情他不能再欺骗自己,不能再假装看不见了,十六七岁,也不是一个还什么都不懂的年龄。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并且被杨砚给扫地出门了。更何况这孩子本身就比同龄人更早熟一些。 他给过他机会的,只是,他并没有珍惜。 直直的走到跪着的杨希言面前,在他面前蹲下,与他的视线平齐,杨光有些冷厉的眸子紧紧的锁住他。 杨光问:“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杨光提点道:“我跟你说过,我是你二叔,这辈子都是!” “记得。”有些迟疑的点点头,杨希言不明白他忽然提到那么久以前的事情是为了什么。 不明白,却也多多少少的从杨光的眼神里看出一些让他害怕的东西,杨希言有些不安的轻唤了一声:“二叔……” “还知道我是你二叔啊!”杨光扯了扯唇角,笑着,却没有一点愉悦的意思,问道:“为什么偷跑?” 短短的几个字,像是打破平静的咒语,漆黑的眼眸慢里慢浮现出来的那些情绪直逼的杨希言慌乱无措。 不敢回答,不能回答,他只能低下头,咬着唇一声不吭。 “看着我!”打定主意要把一切拆穿,杨光又怎么会让他这么轻易的避开。伸手把他的下巴抬了起来,锐利的眸子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 “我猜猜。”杨光说:“专门跑回来看看我?然后呢” 见他仍是一声不吭,杨光的捏着他的手紧了紧,“说话!” 杨希言本就苍白的脸色这下子更白了,从杨光那锐利的仿佛能穿透一切的目光中,他知道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他的二叔洞察的一清二楚。 他想像小时候一样伸手去拉杨光的衣袖,手抬了抬,却在杨光冰冷的视线里,又慢慢的放了回去。 “二叔,别生气……” “我不生气。”这个时候了,杨光居然还能笑的出来,他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问道:“你说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那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不管你做错了什么,只要你肯改,我就不会生气。” 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杨光收回手,走到书桌旁,打开了那个抽屉。 画着金色向日葵的贺卡是当年小孩送给杨光的第一份礼物。 杨光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孩子把藏在背后的贺卡拿给他时,脸上那种带了些羞涩的表情。 “送给唯一的最爱,祝叔叔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一字一顿的读出卡片上的内容,杨光问跪在那的孩子:“前面一句,是谁教你写的?” 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思索了一下后,杨希言说:“同学说,商店里卖的贺卡上都是这么写的。” “那这个呢?”挑挑捡捡后,杨光拿着那封字迹有些凌乱的信,回到了杨希言的面前。把信递给他,杨光的眼神晖暗不明,“我不相信你的老师没有教过你,这种东西可不是该写给家长的。”—— 爱一个人,为他卑微到尘埃里,因为他是阳光,只有他才能照亮所有黑暗存在的地方。 “杨希言!”等了半晌,也没有听到他的回答,杨光的声音一下子低沉了下来,“给我解释!” 他本该更有耐心一点的,可是眼见着那孩子把自己的唇都咬出血了,就是不肯开口,杨光直觉得心都凉了半截。 “你在等着被我撵出去吗?” “不……”声音微弱,杨希言眼神温润,带着一点乞求看着他,道:“二叔,别不要我……” “啪!”狠狠的一个耳光直接甩到了他的脸上,杨光面罩寒霜,冷冷的眸光冻的杨希言像是被冰封住一般。 杨光伸手揪住他的衣领,把面无血色的人拉近一些,“明天我送你出国,如果这次你再敢偷跑,我打断你的腿!” “不!”如木偶一样僵硬了半天的人,在杨光毫不妥协的目光下,坚定的吐出一个字。 那孩子忽然笑了起来,仍是那种浅淡的笑,眉角轻扬着,却有种说不出的悲伤。 “二叔,你不明白……”不理会杨光眼神里的漠然,他忽然伸出手搂住了杨光的脖子。 他的手冰冷,然而抵在杨光颈侧的额头,却是滚烫。 在杨光正犹豫着自己是不是应该不顾他的虚弱把人推开时,那孩子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着他的力气一般,软软的倒在了杨光的肩上。 “二叔,我会死的……”小孩的声音并不大,似呢喃一样,却隐隐的带了些绝望的感觉,随着这句话的结束,小孩的头垂了下来。 搂着昏迷过去的人,杨光僵硬着身体,半天都动不了,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便是大吼道:“来人!” 43、<杨光的顾忌> 杨光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为那个孩子安排好了未来,每一步,都想得他心力交瘁,他设定了许多的以后,却没有想到,甚至还没有等到以后,一切就已经开始发生了偏差。 “我说你就不能不折腾他吗?”深更半夜被电话吵起来,司徒磊的脸色就够差了,结果一看送来的人是杨希言,而且脸上还有着明显的巴掌印,他的脸要多黑有多黑。 指着那昏迷不醒的孩子,司徒磊说:“要不我直接弄死他得了,你折腾的不累,我看的都累了。” 人不回来,杨光满世界的找,人回来了又被杨光给送进了医院,想想司徒磊都觉得这孩子真可怜,不过杨光更可怜就是了。 “别说废话!”把人交给值班的**推进急救室,杨光慢慢的收回自己的视线,带了些颓然的对司徒磊道:“快去吧,我去抽根烟。” “抽烟?”穿上白大褂戴好手套正要进去的司徒磊,转过头来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我没听说过你会抽烟啊?” “好吧好吧!”对上杨光暗沉的双眼,司徒磊无奈道:“我先去看看,别急啊。” “老大……” 识相的掏出自己的烟递了一支给杨光,在他接过后,帮他点上火,赵东看着那张半隐在烟雾里显的有些冷峻的脸,想安抚两句,却发现自己笨口拙舌的根本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时之间赵东根本理不清楚头绪。 也不知道怎么突然的被找了这么久的人就回来了。回来了,却倒下了,尤其是当他看到被杨光抱着的,那人事不知的孩子脸上明显的巴掌印时,被吓的心跳都停了半拍。 谁不知道言少是自家老大的命根子,为了他,自家老大连s市都差点清干净了,现在居然舍得打他? 也没敢过问发生了什么事,吭哧了半天后,赵东只能憋出一句:“言少不会有事的,您……” 杨光摆摆手,说:“去守着,出来以后再来叫我。”他需要好好的冷静一下。 “是。” 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口腔里全是烟草苦涩的味道,深邃的眼眸少有的泄露出几分疲惫,现在的杨光哪有一丝刚才教训那孩子时的冷厉和狠绝。 那一耳光,杨光打的是毫不犹豫。 他期望那一巴掌能打醒那个孩子,甚至杨希言那种态度,杨光是真的决定把他远远的送到国外,哪怕是用强制性的手段…… 有些低沉的笑声在空寂的房间里回荡着,杨光伸手半掩着自己的脸庞,那上面的挣扎和痛苦,无人能见。 自己担心的事情到最后还是发展成了这样,注定的?那又何必再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呢? 那种以悲剧收场的结局,有一次不够还非要再来第二次吗? “嘭”巨大的声响,把等在门外的赵东吓了一跳,手握上门把正要打开门进去查看,却又忽然的迟疑起来。 直觉告诉他,这个时候自家老大肯定不会想看到自己。 犹豫了半晌后,他还是选择了安静的等在门外。 有些失控了。 还在流血的伤口唤回了杨光濒临消失的理智,面无表情的看着那被砸出一个大洞的长椅,所有参杂在一起的混乱情绪开始从杨光幽暗的眼眸里退去。 怨恨也好,失望也好,恐惧也好,对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于事无补。 杨光从不曾逃避,更不会坐以待毙! 忽略手上的伤口,杨光拿起电话,打给邵峰。 “人回来了。” “在哪找到的?” “自己回来的。” 那边的邵峰明显的一愣,“他……故意的?” “你也看出来了?”扯了扯唇角,隔着电话,邵峰看不到杨光现在脸上的嘲讽。“我教给他的东西,他到是没浪费,都用在了我身上。” 谋后而动,蓄势待发,以虚弱之态对敌……如果他不是在面对杨光的时候失去了所有的反抗之心,他现在不会在医院,只会在被杨光强制送往外地的路上……自己的心软,似乎被那孩子利用的彻底啊。 “你想多了。”比起杨光心理阴暗的想法,邵峰到觉得那孩子可能是不敢回来。 故意躲起来,或许是想看杨光着急,但又何尝不是因为那个孩子害怕他的二叔真的不要他了呢? 好歹也是跟杨希言相处了这么久,很多事情邵峰看的分明,他问杨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知道什么,他没明说,相信杨光听得懂。 杨光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答非所问道:“他现在在抢救室。” “受伤了?” “我打了他。” 电话里的那头一阵沉默。 杨光有些意外,“你不问问他伤到什么程度?” “不是你的原因。” 杨光笑笑,“为什么这么肯定?” 电话那头的人根本懒得回答他的多此一问。 良久之后,邵峰问:“你打算怎么做?” “送他出国。” “他不会去的。”邵峰说的坚定,“他能在等了这么久之后才做出这种举动,这一次,你送不走他的。” “我知道。”对于他的回答,杨光毫不意外。 从杨希言倒下的那一刻说出那一句话开始,杨光就知道这个孩子不会再乖乖的听话了。 他似乎很少坚持什么,但是如果他坚持了,也不是别人轻易能更改的。 只是,为什么非要坚持这一件事情? 爱与不爱,这种东西如果有时间,杨光可以慢慢的教他,懵懂的孩子只是弄错了对象,对此,杨光或许生气,却不是责备的主要原因。 那个孩子不明白,他的感情关乎着他的未来和他的生命。这才是杨光在乎的最重要的事情。 背靠在冰凉的墙上,杨光的声音里带了些颓废,他问邵峰:“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从未有过的迷茫,让杨光连自己现在应该给出什么样的反应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那个孩子身上。 很多事情,即使讨厌,也要学着面对,从他打开杨希言的那封信开始,他就在不停的反省自己的教育方式。 “我做错了吗?” 如果真的错了,那又是错在哪,从哪一步开始错的? “我不知道。”邵峰说:“我只知道如果再这么下去,他就废了。”迟疑了一下后,邵峰说:“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关于他的事情,你考虑一下,是不是要听。” “邵峰。”杨光笑了起来,问道:“你在帮他?”是疑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看似把主动选择权交给了自己,然而多年朋友,杨光又怎么会不明白他这种举动有着另外的一层意思……他要告诉杨光的事情必然会影响到杨光接下来的决定,如果不是这样,邵峰也不会犹豫。 “我想帮他。”大方的承认,邵峰丝毫没有目地被拆穿的心虚感。 “为什么?”这个对别人的事情很少主动插手的人,居然会有这种回答,杨光不能不惊讶。 杨光提醒他,“我是他亲叔叔。” “你打算拿这种理由来拒绝他?” “不够吗?” “不够!”邵峰很无所谓的道:“你们不会有后代,完全没必要有血缘上的担忧。” “这没有你想的轻松……”杨光有些无奈。 是啊,他怎么忘了邵峰接受外国文化熏陶,自然不会太过在意这些。 杨光苦笑了一下后,说:“我不会有后代,他是我们家最后的血脉,如果真断在我手上,套用一句比较封建迷信的话来说,我爸跟我哥做鬼也不会放过我的。” “我不想听借口。”对于他的逃避言语,邵峰毫不留情的拆穿。 “……”能不能别这么犀利啊?杨光有点语塞。 他不说话,邵峰就当他是默认,做为局外人,他也不能说的太多,所以适可而止的把话题又转回到了杨希言身上。 邵峰说:“他的心理状态并不好,尤其是这几个月,他经常把自己一个人关在训练室,不吃不喝的训练,凯尔也帮不了他。” “怎么会……”凯尔就是给杨希言做心理铺导的那个医生,按司徒磊的说法,那位也算是心理学方面有名的专家了。 顿了顿,杨光问:“你一直想告诉我的,就是这个?” 这半年里,杨光很少再过问杨希言的事情,甚至有时候邵峰想告诉他,都被他拒绝了,也正是因为他表现出来的这种刻意的忽视,才会让邵峰相信,杨光什么都知道。 “对。” “那他这次逃跑,也是你故意的吗?” “不是。”邵峰说:“即使我想帮他,也会在你允许的情况范围内。” “谢谢。” “我不想听到这个。” “那你想听什么?”挑了挑眉,杨光问:“你希望我接受他?” “那是你自己的决定,不要问我。” 杨光笑笑,“这个时候你居然还能这么理智。” 尤其在他说了他想帮那个孩子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做到不干涉自己的决定,所以说,不亏是邵峰。 “给我一点你的建议吧。” 他不想袖手旁观,杨光自然也不会拒绝帮助。 出乎意料的,邵峰却问了一个跟这个话题无关的问题。 他问杨光:“你了解他多少?” “没多少。”坦诚自己的失职,杨光的声音里带了一些自嘲,“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就跟曾经的一样,似乎他已经习惯的去忽视那个孩子的一切想法,反正只要表面上看起来很好,只要他按自己安排的去做,杨光以为就不会出问题的。 短暂的一阵沉默之后,杨光问:“他跟你说过什么?” “什么也没有。”邵峰说:“他很少主动开口,如果不是凯尔建议我跟他多说话,他可以长久的保持沉默……”尤嫌不够似的,邵峰道:“我猜他可以已经知道凯尔的身份了。” “谁告诉他的?”眼眸一瞬间变得冷然,杨光说:“我说过,这件事他不能知道!”那孩子有多排斥医生,杨光比谁都清楚。 “没有人告诉他。”邵峰回答道:“他只是比我们想像的都聪明,他什么都明白。” 知道自己或许不该指责,但是,做为杨光的朋友,邵峰觉得自己有必要说出自己的看法,“他是人,不是树,不会按照你固定好的框架去成长,有时候你自以为善意的安排,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残忍。” “邵峰……”脸上的平静一下子被打破,杨光以手抚额,“这个时候,不要再指责我的失职了。”他声音虚弱道:“我真的尽力了。” “我没有指责你。”像是根本察觉不到自己的话对杨光来说有多么尖锐似的,邵峰再接再厉,“你不了解他,却一手包揽了他的未来,如果我是他,我也会反抗的。” “邵峰!”深吸了一口气,保持着声音的平稳,杨光说:“我没有不允许他反抗,他可以以任何他想要的方式活着,我只要求他活下来!”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以至于电话那头的人又是一阵沉默。 很久之后,邵峰问:“你不是不愿意接受他,是不能接受他?”他只能从杨光的话里听出来这个讯息。 没有回答,这次沉默的人换成了杨光。 “抱歉。”也没有深究的意思,邵峰说:“我只是说出我的看法,你可以不用在意。” 他对杨光道:“如果真的接受不了,把人送回来也可以,这一次我会看好他的。” “谢谢。” 收了线,杨光侧着头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既然怎么做都是错,那就选自己认为最对的那条路往下走吧!—— 44、无言的妥协 感冒发烧,精神紧张,营养不良,再加上几天不吃不睡,引起的身体功能紊乱…… 杨光面无表情的听着司徒磊一项一项的说着杨希言身上的问题,半晌都不开口。 他没办法开口。 即使再愤怒,即使再想用力的抓紧床上还昏迷着的孩子摇醒他,问他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他也得努力的克制着自己。 除了生气,更多的却是无力。 不管,是死! 管,尽力尽力的管,还是死! 放任?那估计最后还是逃脱不了一个死! 为什么这孩子的命非就得拴在他身上?明明是杨砚对不起他,为什么他要为了他的儿子这么折腾自己? “发生什么事了?好好的他怎么会偷跑回来?”有些咂舌于被杨光找了这么久的人,回来却是这么一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如果不是了解邵峰的为人,也知道事情的起因,司徒磊还真的会以为是邵峰虐待他了。 而更让他惊讶的是:“你怎么会舍得动手打他?” 杨光护犊子护的厉害,而杨希言自小到大更是听话乖巧的让人心疼,司徒磊不觉得那孩子会胆大到做出什么让杨光暴怒的事情。可是如果不是他真的做错了什么,杨光应该也不会对他动手。 “不好跟我说吗?”见他沉默,司徒磊越发的好奇,视线一转后却是落在了他包着白纱布的手上,“你手怎么了?”明明之前杨光把人送来的时候,都还好好的。 “没什么。”眼珠动了动,杨光平静的脸上让人看不出喜怒,“休息室里的椅子坏了,你可以找赵东报消账单。” “你……”收起了一脸的嘻笑,司徒磊有些错愕的上下打量着他,不确定的问道:“失控了?” 杨光撇了撇嘴,没说话。 司徒磊坐直身体,神情严肃了一些,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杨光的自制力他从来都不怀疑,事情如果真严重到这个地步,他觉得杨光也不会什么都不说。 沉默了半晌后,杨光问他:“你会催眠吗?” “不会。”顿了顿,司徒磊说:“如果你真的需要,我可以帮你介绍这方面的权威,但是你要先告诉我,你打算做什么。” 虽然他对杨光的身份并不介意,而且他本人也不算是什么守法公民,但是如果杨光真打算把医学上的东西舀去犯罪的话,是他本人倒也无所谓,但是如果是别人…… “你想多了。”看到他眼里的怀疑,杨光嗤笑一声,视线在那还在昏迷着的孩子苍白的脸上淡淡一扫,杨光说:“我想让他忘记一些事情。” 司徒磊皱了皱眉,他没想到杨光是打算把催眠用在杨希言的身上,竭力的搜刮着自己脑子里那点关于催眠的相关的记忆,半晌后,他告诉杨光:“我不建议你有这个想法。” “为什么?” “希言的心理状况……”迟疑了一下后,司徒磊选了一些相对比较婉转的词汇来形容,“他太脆弱,也太固执,除了你,我觉得他也不会完全的信任别人,就这几点基本上催眠就不可能会成功。”那种千分之几的成功几率他觉得以杨光对杨希言的在乎,也不会去考虑的。 他问杨光:“希言怎么了?” 他以本为是杨希言犯了什么大错惹得杨光生气了,毕竟那一巴掌可以看出杨光打人的时候是一点都没留力,没想到杨光说的是:“被我带弯了。” “……就这?”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的下文,司徒磊看他的眼神跟看外星人似的,“你不会就为了这种小事而大动肝火吧?” “小事?”杨光挑了挑眉,问道:“这还不够严重吗?” “噗……”实在是忍不住一声嗤笑,司徒磊斜了他一眼,不满道:“我当是什么天大的事情,搞了半天就这点屁事,你不也是不喜欢女人吗?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为了这种小事那孩子挨一巴掌,司徒磊真心为他不值。 “你这种行为可是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点灯啊!”本想再多说他几句的,不过再看了看他的脸色后,司徒磊还是选择了把剩下的要出口的教训给吞了回去。 “好吧,我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值得你生气的。”有些不理解,却也没有再继续火上烧油,毕竟这是杨光的家务事。拍了拍他的肩膀,司徒磊安抚道:“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弄个孩子出来是很容易的事,你们老杨家不会绝后的。” “谁担心这个了?”瞥了他一眼,杨光无奈道:“他的性取向我无权干涉,如果他能把对象找对的话。” “哦?”司徒磊来了好奇心,“他看上谁了?” 见杨光目光扫向他,司徒磊的脸色严肃了起来,“不会吧,虽然我很荣幸,但是年龄差太大了……” 杨光撇撇嘴,“你还真自恋。” “不是你看我的吗?”司徒磊一脸的无辜,之后又是一脸的好奇,撞了撞杨光,问道:“说说,他看上谁了?” 见杨光仍是看着他不说话,司徒磊先是一脸的疑惑,然后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 他瞪大眼睛,有些不太敢似的往杨光指了指。 杨光无奈的点点头,然后揉了揉额角,“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会吧……”司徒磊惊讶的张大了嘴,看了看床上的杨希言,又看了看他,有些怀疑道:“你确定你没弄错?”他怀疑杨光比他还自恋。 “我早就知道了。”扯了扯唇角,杨光说:“也许我当初就不该说出他可以写信给我这句话。” “难怪你一直躲着他。”司徒磊总算知道了一直让几人费解的原由。 他问杨光:“你又要准备把他送走了?” 杨光摇了摇头,想到邵峰的话,再看看杨希言现在的样子,杨光苦笑道:“我没想逼死他。” 很是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司徒磊看了一眼那人事不知的孩子,投给杨光一个同情的眼神的同时,也没有吝啬自己的赞赏,“很好,看起来你还是很理智。” 夸奖完毕,也跟着苦恼。“不能送走,又不能接受……”司徒磊说:“这件事有点麻烦啊……” “先让他养好身体吧!”思索了一下后,他建议杨光,道:“不要干脆的一口拒绝,想办法慢慢的化解,也许以后大一点懂事一点了,会明白过来的。” 杨光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虽说决定已经定下了,但是……他眼里的阴影却始终没有消退。 杨希言一醒过来,就看到他的二叔站在窗前,似乎在透过窗口往外看着什么,他头微仰着,撑在窗台上的手掌骨节明显……杨希言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指尖的温暖,也记得那只手捏着自己下巴时带来的疼痛感。 二叔…… 他的唇动了动,明明没有发出声音,但是那站在窗前的男人却好像听到了一般,身体微微一僵之后,杨光转过头来看着他。 分别了四年,男人的脸上除了多了一此沧桑之外,仍是跟杨希言记忆里的一样,宽阔的额头,锐利的眼,高高的鼻梁,形状优美却显的有些寡情的薄唇,以及坚毅的下颌。 “醒了?”询问的语气,平淡,又带了一些冷漠。 见他想要坐起来,杨光走了过来,之前还撑着窗台上的手掌按在了他的肩上,并没有用出多少的力气,却带了一丝不容抗拒。“病还没好,好好躺着。” 顺着他的力道,杨希言又躺回床上,因为之前的动作,扎在手背上的针有些偏了,出血了。 杨光扫了一眼后,说:“别动,我去叫人。” 杨希言贪婪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影移动着,只到看不见了,眼里才多了一丝慌乱…… 二叔…… 他很怕那个男人就这么一去之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还好,不过片刻的功夫,杨光领着一身白大褂的司徒磊进来。 “醒了就好,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的?”把他手上的针头调整了一下,司徒磊看着他,问道。 比起以前,司徒磊看他的目光里明显的多了一些东西。 杨希言摇了摇头,目光又移回到杨光的身上。 “没什么大问题了。”瞥见他看着杨光时的专注,司徒磊递给那个一脸无波的人一个同情的眼神。帮他检视了一番后,司徒磊说:“注意饮食,按时吃药,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了。” “嗯。”杨光应着,扫了杨希言一眼,最后道:“下午我带他回泌园。” “可以。”这个时候杨光都还没有忘记这个孩子不喜欢医院的事,司徒磊觉得自己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他朝杨希言眨眨眼,提醒他:“你叔不会再把你送走的,安心养病,千万别胡思乱想的。” 被杨光带了些警告的目光一扫,司徒磊耸耸肩,“我是为他好,如果心态不放平和一点的话,对他的身体恢复不利。”又看了杨希言一眼后,他才离开了病房。 虽然幸灾乐祸是不对的,而且做为朋友他也应该帮着杨光想辙才是,可是,难得的见到杨光对什么事情束手无策的样子,司徒磊自然不想错过这个看好戏的机会。 司徒磊离开后,病房里有了好一阵子的安静。 杨光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劝也劝过了,骂也骂过了,甚至连打……眼神扫到杨希言脸上那仍残留着的巴掌印,杨光的目光闪了闪。 他现在是真的不想跟这个孩子说话。 “二叔……”见他身影一转,似乎要往外走,杨希言一下子慌了起来,就要掀被子下床,却被杨光的眼神阻止。 “二叔……”不敢动,却也不想杨光就这么离开,像是回到小时候一样,杨希言一声一声无助的轻唤着,“二叔,别生我的气……” 眸光幽暗一瞬,想说点什么的,然而听着他颤抖的话语,以及那本来没有恢复多少血色,如今又随着自己的沉默而变得越发苍白的面孔,杨光紧抿着唇角。 良久之后,在那个孩子快哭出来的乞求表情下,杨光轻叹一声,“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他弯了弯唇角,笑容却有些冷,“等你身体好一些,再跟你算账!” 他的态度让杨希言松了一口气。 眼里的惊恐退去一些,他黑亮的眸子安静的看着杨光,轻轻应了一声,“好。” 只要不是要送他走,只要不是不管不问,就好。 45、祁妈的担忧 再回到泌园,似乎一切都不曾改变。杨希言曾经住过的房间,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模样,只除了再回来的孩子已经长大了。 “小少爷……”站在门口,祁妈看着那个被杨光领进来的有些瘦弱的孩子,眼里浮现着心疼,“欢迎回家。” 杨希言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除了杨光以外,很少人能得到他的回应,知道他以前的性子就是这样的,祁妈也并不介意,笑了笑,正要说什么,却被杨光一句略带了些不满的话打断了。 “连打招呼也不会?还要我教你吗?”最基本的为人处事,他以为这个孩子该有点长进的。 “少爷……”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会为那个孩子引来责备,祁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被无原由的卷进这叔侄俩诡异的气氛里,这位老人家一脸的慌乱无措。 可不就是诡异吗? 从那天晚上杨希言的出现开始,泌园就有了短暂的不安宁,能被一个孩子轻轻松松的潜入进来,事后赵东反应过来后,就被吓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别说他,连荀成也被吓的不轻。 杨希言莫名其妙的失踪,杨光把大部分的精力就放在了寻找的工作上,这个时候正是焰帮一切进入上升期的忙碌时刻,杨光分了神,那所有的一切就只能压在荀成身上,他忙的脚不沾地的,事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人突然的回来了,又进医院了,自家帮主很生气,至于原因,到现在他跟赵东都是一头的雾水。 虽说他也觉得这次杨希言做的有点过份了,但是那孩子毕竟还病着,而且杨光也动过手了,他以为事情就该这么告一段落的时候,却敏感的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今天把人接回来的路上,这两个人就没有开口说过话,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好歹跟在杨光身边这么久了,荀成不会连他的压抑和克制都看不出来。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情。 杨光不说,荀成也不敢打听,如果连杨光本人都处理不好的事,荀成相信就算他知道了原因,也帮不上什么忙的,所以说这个时候还是袖手旁观比较好。 想是这么想,然而看着那被惊吓的不轻的祁妈,荀成却还是没有忍住,正准备过去把她拉开一些,就见那一直低着头的孩子抬起头来。 对上杨光责备的视线,杨希言怔了怔,顺从的目光移到了一脸无措的祁妈身上,唤了一声:“祁妈。” “哎。”连忙应着,祁妈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深怕又因为自己的原因再给杨希言招来几句训斥。 怎么搞的自己好像小题大做了似的? 被几双眼睛小心翼翼的盯着看,杨光的脸色沉了沉,径直转身离开,丝毫不理会被他留在楼下的人是什么样的表情。 反正人已经接回来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和颜悦色了,却忘了知道真相的不过只有司徒磊和邵峰两个人。目睹了他有些冷淡言行的荀成和赵东,看了看孤零零的站在那的杨希言,对视了一眼后,也一句话没有多说的跟在他的身后上了楼。 被单独留下的孩子有些茫然的抬起头往楼梯口看着,那双眼睛里沉浸着什么,祁妈不知道,只觉得莫名的有些心酸。 好好的形同父子的两个人怎么就闹成了这样? 荀成和赵东进来的时候,就见杨光在书桌后面坐着,面目无波的往他们身后瞄了一眼,杨光并不意外没有看到那个孩子的身影。 想了想后,他还是吩咐赵东,去补上那句差点被他遗忘了的叮嘱:“去跟祁妈说,安排他好好休息。” 杨光不想再因为自己的疏忽而让杨希言进一次医院了,那个孩子或许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但是杨光却不能不在乎。 杨希言的身体状况按说应该再留院观察两天会比较好,但是他不喜欢医院,而且司徒磊也说了,他并不介意往泌园多跑两趟。 这听起来很像一个称职的医生该说的话,如果他眼里的幸灾乐祸能再收敛一点的话,杨光会更高兴的。 在知道帮不了他之后,司徒磊就完全把这一切都当成了一场好戏来欣赏,误交损友于此,杨光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了,再说了,他能跟谁抱怨? 有一个不省心的杨希言就够让他头疼的了,他可不想再让别人跟着添乱。 更何况这种事情,别人也帮不上什么忙。 揉了揉有些抽疼的额角,杨光抬起头来,正好看见荀成来不及撤下的笑容。 “你笑什么?” “没什么。”对上他眼里的警告,荀成努力的把自己嘴角的弧度往回收。 以前怎么就没觉得自家的帮主原来这么别扭呢?表现在面上的冷漠和私底下暗地里的担忧真是成了强烈的对比。 荀成觉得有一句话用在这真的特别合适,可怜天下父母心。 既然他不是真的不关心,那荀成也就不再只置身事外的看着,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估摸着也猜得出自家帮主烦恼的一部分原因,可能是觉得对孩子的教育方面出了问题。 身为家长,他大方的跟杨光分享着育儿心得,“我觉得言少那种性子,冷着他也不好,就算再叛逆,他总是很听您的话,多劝导着点应该就没事了。” 荀成没有告诉杨光,他上楼之前回头看到的杨希言脸上的那种表情……像是被遗弃的幼兽,茫然无措的看的让人心疼。 即使过去了这么几年,那孩子对于自家帮主的依赖程度,到是一点都没减。 他感觉欣慰,却又怎么知道,正是因为这种依赖,才是杨光烦恼的一切源头。 “你确定你要教我怎么养孩子?”瞥了他一眼,杨光有些好笑,道:“就算我这家长当的不合格,他也长这么大了,你把他跟一个才会走路的奶娃娃比?” 跟在自己身边的左膀右臂也早已经成家立业了,比起一般人来说他跟赵东当爹都当的有点晚,但是比起以前,杨光却觉得这样的发展还是不错的。 荀成没有跟曾经的一样年纪轻轻的就死于帮派纷争,而因为杨光的再三敲打,赵东也避免了那次的牢狱之灾,随着焰帮的平稳发展,这两个人都安定了下来,有妻有子,一家和睦。 明明有改变的,像荀成,像赵东,包括司徒磊他们,很多事情因为自己的插手,都有了不一样的结局,那为什么…… 很多东西,没有人能够给出解释,答案也只能自己去找。 看似什么都没变,其实什么都变了。 杨光尽量用着自以为算是比较和蔼的态度来对待那个不听话的孩子,人还在生病当中,就算是要教训,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的。 然而,他自以为是的和蔼,在外人看来,却总是多了几分冷漠的。 远远的站着,看着那餐桌上互不交流,安静用餐的两人,祁妈觉得明明以前看起来很温馨的场景,现如今却怎么看怎么让人担心。 杨希言吃的少,杨光也不过问,不是他不关心,而是知道以杨希言现在的身体,就算是强迫他勉强把那一大碗饭都吃完,于他的身体只会是负荷,所以他都什么都不说,些微的不悦也只是深深的藏在眼底。 正在夹菜的动作一顿,杨光抬头睨了那个孩子一眼,“不饿是吧?不好好吃饭,到处乱瞄什么?”他又不是死人,他当然知道杨希言一直在看他,那么明显的打量的目光,他想装做不在意都难。 放下筷子,杨光说:“吃饱了就先上去换身衣服,泰森很惦记你,既然回来了,就去看看。” “好。”应着,杨希言却没有动,他在等杨光吃完饭。 等杨光换好衣服下楼,杨希言已经坐在那等了他半天了。 “走吧。” 他迈步前行,身后杨希言紧紧跟随。 暗夜喧嚣依旧,吧台的调酒师已经换了人,但跟杨光仍是熟识,看到他了,便抬手扬了扬打着招呼,“嗨,焰。”目光在杨希言身上转了一圈,他问道:“新床伴?” “胡说什么?我侄子!”警告的瞥了他一眼,杨光在吧台旁边的高凳上坐下,不去看杨希言黯淡的眼,他问道:“泰森呢?” 调酒师摸了摸鼻子,朝杨希言有些谦意的一笑,才道:“跟老板娘出去了。”他看了看时间,说:“估计半个小时左右就能回来。” 孤独了很多年的大块头,终于也碰上了一个能缠的女人,硬是耗了两年后,泰森还是答应娶她,从此暗夜便多了一个老板娘。 “那我先等着吧。”杨光说着,摆摆手拒绝了他递过来的‘血腥玛丽’,对一直站在那的杨希言道:“坐下”。 要了一杯清水,放到杨希言面前,他对调酒师说:“我今天不上场,给我杯别的酒。” “好的。” 吧台前,叔侄俩,一人端着一杯坐在那,看着舞池里的男男女女。 准确的来说,是杨光打量着别人,而杨希言则是看着他。 男人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西装,扣子没扣,露出里面的白衬衫来,□是一条卡其色的长裤,修长的双腿交叠着,礀态优雅中又带了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势,舀着杯子的手,手指纤长,骨节优美,丝毫看不出那是一双可以一拳打碎一个人的下巴和能一枪毙命的手。 这样的杨光无疑是有吸引力的。 然而灯红酒鸀之间,无人可见杨光深邃的眼眸之中,多了一些沧桑。 没有跟杨希言说话,是因为杨光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他现在有些怕看到那孩子的眼睛,所以只能把目光都聚焦在舞池中,看着那些年轻的面孔,杨光有些感慨,都是年轻人,有可以恣意挥霍的青春,哪像自己,加起来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 不老,却早已经疲惫。 46、<新欢和旧爱> 身边多出一个人的时候,杨光并没有在意,只到听到对方点酒的声音有些熟悉时,他才收回视线,一转头就与杨希言的目光碰到了一起,杨光眉眼一挑,这孩子非要用这种眼神看人吗?—— 黑色的眸子一如曾经的专注,聚焦在瞳孔里的微光只清晰的映照着一个人的身影,看着你时就好像你是全世界一样。 从杨希言回来开始,他与杨光相处的大部分时间里,他的视线都会投落到杨光身上。不是没想过阻止,怎么阻止?杨光总不能硬逼着他不看自己吧? 看来自己还是应该找个时间,完成那天晚上没有完成的谈话比较好。 目光无波的掠过他,杨光侧过头去看向身边坐着的人。 “好久不见。”打着招呼,对于他脸上的意外表情,孙宁宇有些好笑,道:“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了,焰老大用得着这么诧异吗?” 杨光撇撇嘴,“只是没想到这么巧而已。” 北城的事不少,而孙宁宇也不再是那个需要靠□拳讨生活的年轻人,所以从他离开暗夜之后,杨光还真的很久没有在这种地方碰到过他了。 “巧?”看了他一眼,孙宁宇带了些深意的笑了笑,“是啊,确实很巧。” 把目光移到了杨光身边那个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少年身上,他问杨光:“这算不算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一下子撇的那么干净,他想不误会都难。 他问杨光:”你现在换口味了?” “我有个问题……”对于他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问话,杨光并没有马上回答,把杯子放回到吧台上,他朝杨希言抬了抬下巴,问孙宁宇:“我们真的长的一点也不像吗?” 之前调酒师随口的一句话,杨光只当作对方是在开玩笑,但是居然连孙宁宇都能误会,不得不说这让杨光非常惊讶。 对方可不是连这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的人。 因为他的问题,孙宁宇多看了杨希言几眼,比较了一下后,回答道:“不像。” 杨光的五官线条较硬朗一些,有着属于成熟男人的内敛气势,偶尔眉目一挑,还带了几分凌厉,而那个孩子眉眼纤细,清秀文静的模样跟杨光完全算得上是反差了。不管怎么看,孙宁宇都不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他问杨光:“我猜错了吗?”他以为除了杨光的手下,会被杨光带在身边的也就只有那么一种身份了…… “你觉得呢?”带了些不满的睨了他一眼,杨光说:“就算我们长得不像,他才多大?”他看起来像是会对小孩子下手的人吗? “我又不是没见过。”比这个孩子更小的他都见过。 “别舀我跟他们比。”就算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杨光自认自己也还没有渣到那个地步。他提醒孙宁宇:“几年前还帮我找过的人,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吧?” “哦……”记忆犹新,所以他一提孙宁宇就想了起来,“原来他就是那个闹的s市大乱的罪魁祸首啊!” “抱歉。”为自己刚才的误解道歉,他朝杨希言伸出手,“我是孙宁宇,你好。” 对于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杨希言并不理会,安静的看了他一会后,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捧着手里的杯子沉默不语。 杨光并不意外,如果那孩子真的回应了,他才会意外。这一次他也没有斥责……他总不会在外人面前训斥自家孩子。 “你侄子很内向啊。”孙宁宇也不介意,若无其事的收回手,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尴尬难堪的神色,他问杨光:“焰老大最近在忙什么?” 这么明显的没话找话聊的问题,杨光一点回答的兴趣都没有,正准备不予理会,却突然想起…… “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似乎还说过,旧爱?”刚才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对杨希言身份的误解上,以至于杨光差一点就要错过这两个奇怪的字眼了。 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后,在他点头的当口,杨光忽然伸手抓着他的胳膊把人拖近了一些, “孙老大不会是还想再爬上我的床吧?现在在北城已经是你说了算了,还有这个必要吗?”他以为这种协议早就终止在几个月前了。 杨光清了s市,那么北城自然也逃不掉,他本意就没打算动风起,甚至准备扶持着孙宁宇独大北城,只不过这个青年显然想多了,专门找上门来把自己送到了杨光的床上……这就是他们两个之间那点所谓的——旧情? 旧情也许有,旧爱,谈的上吗? 对于孙宁宇这个人,杨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黑道之间这种私下的协定也不少,无非是多了一个一夜情的对象,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如今风起早已独揽了北城,这个气势汹汹的后起之秀,也开始与洪门势均力敌起来,足见其发展的迅猛速度,所以杨光也不觉得这种协定还有维持下去的必要。 其实他跟孙宁宇见面的次数并不多,这也是个狠角色,为了往上爬连自己都能舀来当筹码,对于这种人,杨光是敬而远之的。 “确实没必要了。”像杨光想的一样,孙宁宇是个聪明人,他都把话挑明了说了,孙宁宇自然也不会再继续纠缠,只是有点遗憾的耸耸肩,“你技术挺不错的。” 直接忽略他后面的一句话,杨光松开手,说:“好好守着你的北城就是了,不要太看得起我,现在的s市不是我想乱就乱的起来的。” 到底是做的有点狠了,一个个的都提防着他,这种余威有利也有弊。 对于真正的野心家来说,不赶紧打消他的防备之心,焰帮迟早会被他摆到幻想敌的位置上。这不会是杨光想看到的。 想了想后,杨光指着身边的孩子,对孙宁宇介绍道:“我侄子杨希言,以后估计是焰帮的管事,多照顾着点。” 闻言杨希言和孙宁宇都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打量着杨光,孙宁宇问道:“现在就考虑接班人的事,会不会太早了点?”在他看来,现在可是焰帮风头正盛,杨光大展拳脚的好机会,这人竟已有隐退之心? 杨希言仍是没说话,看着杨光的眼神里却多了几分惶恐不安。 这么多年里,这个孩子一直是跟在杨光身后的,踩着他脚步往前,从来不会彷徨不安,一抬头,高大的身影总是都在,而现在,这个男人却把要他推到身前…… “不早,还得磨砾几年呢。”避开两个人的视线,杨光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刚放下杯子,目光就扫到门口泰森被一个女人挽着进来了。 “嗨,嫂子?”杨光抬手打了个招呼。 “来了?”泰森的老婆冲他笑笑,谁也不会相信这个看起来属于温婉类型的女人,会做出倒追,并且接近于死缠乱打的举动。 泰森扶着他老婆坐下,问杨希言,“什么时候回来的?”几年不见,他居然能一眼就认出来杨光身边的少年是他当初那个甚为满意的徒弟。 “回来好几天了。”代为回答,看着他小心翼翼的举动,杨光问:“嫂子这是?” “怀孕了。” “恭喜啊!” 杨希言站起来,走到泰森面前弯了弯腰,喊了一声,“老师。” “嗯,长大了。”当年的小小孩童一晃已经长的这么高了,看着,总有点岁月催人老的感觉。 泰森扶起他,打量了一番后,皱了皱眉道:“怎么还是一幅瘦瘦弱弱的样子,是不是这两年没有锻炼?” 如果不是顾忌着身边的人,这个大块头绝对会像以前每次见到杨光时一样,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时候挥拳打过去。 这种方法用来检验人的反应灵敏度和身手是否退步是再好不过了,只不过危险系数比较高又比较突然……在把他老婆惊吓了好几次后,泰森才把这个习惯改过来。 捏了捏杨希言的胳膊,拍了拍他的背,泰森很不满意,“这身体不行,太差了。打拳的怎么能把身体弄成这样?太不敬业了”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泰森喜欢以拳手的身份教训人的语气却是一点都没有变。 “这已经算是不错了。”瞥了杨希言一眼,杨光说:“回来就直接进了医院,养了两天才能有这幅气色。”比起才回来那会,这孩子的气色已经好看了不知道多少了。 泰森的脸色很臭,不训杨希言,却训起了杨光:“你怎么能纵容他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杨光撇撇嘴,我也要管得了才行! 他不说话,泰森只当他是在反省,毕竟在他看来凭以前杨光说一句杨希言听一句的举动,他觉得如果杨光真的还如几年前那么在乎这个孩子的话,肯定不会让他以这种身体出现的。 泰森就收了杨希言这么一个徒弟,对于这个当年不管训练再艰苦也一声不吭听话的孩子,泰森可以说相当喜欢。甚至如果不? 且蛭幌掳狄梗┥膊换岱牌罟馊盟叛钕q砸黄鹄肟狲市的提议。 越看越不满意,教训人的话也就有点滔滔不绝,杨光也没有阻止,面对泰森的指责,杨光一句话都没有解释,他只是半敛着眸子听着,表现的像一个真的做错了而别被人指责失职的家长在反省一样……他总不能到处宣扬着那个孩子的叛逆行为,让那些人用着看精神病的目光盯着那个孩子吧! 当瘦弱的身体突然的挡在自己面前时,杨光略感诧异的挑了挑眉,其实泰森的话仔细去听的话,不难发现那些都是出自于对杨希言的维护和打抱不平,毕竟自己这么多年表现出来的不闻不问,在外人的眼里确实不算是什么称职的家长。 杨光没有想到这个孩子会有这种维护的举动。 连泰森也愣了一下,“怎么了?” 沉默的孩子紧抿着唇角一句话也没说,平静的脸上也没有什么类似于气愤的情绪,他只是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安静的看着你……没有用任何语言,却成功的用肢体行动阻止了泰森的责备。 “没事。”把人拉开一些,杨光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松开手时却多看了杨希言一眼。 手搭上去时他才发现这个孩子身体的紧绷程度超出了正常范围,像是进入警戒状况一样……明明现在没有什么危险不是吗? 泰森一脸的疑惑,而被训半天的人居然还是一幅轻松淡笑的模样,安静的孩子只在一开始的时候喊过一声‘老师’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了。 敏感的察觉到气氛变得似乎跟刚才不太一样了,泰森的老婆赶紧拉住他,“好了好了,怎么一见面就教训人?” 一脸笑意的安抚着那个在她看来也许是被吓住的孩子,这个温柔的女人赶紧的帮自己的老公做出解释:“别怕啊,他跟你叔就喜欢这么闹,他也是担心你,一直都惦记着你的,常听他提到你。” 就这么一个徒弟,泰森挂在嘴上念叨的次数自然不少。 “没事的嫂子,他是泰森教出来的,泰森什么样的人他不会不知道的,他只是比较内向而已。” 平复下她的担心,杨光对杨希言介绍道:“这是泰森的老婆,叫师母。” “师母。” “哎,别叫师母了,听起来怪怪的,不介意的话叫我一声馨姨吧!” 杨希言点点头,唤了一声:“馨姨。” 气氛渐渐轻松下来,几人有说有笑,旁观了一切的孙宁宇在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后也站起身来,离开之时回头看了杨光一眼。 杨光眼角的视线里瞥到了,便笑着朝他举起杯。 合作愉快。 孙宁宇撇撇嘴,转身离开。 虽然并不奢望谈什么真感情,但是这种被用过之后就干脆丢掉的感觉,多少还是有些让人心里发堵啊! 47、<谁对不起谁> 因为杨希言那天的举动,杨光对他的态度又宽容不少,虽然他知道那种维护是出自于什么理由…… 有些账,该算的还是要算的。 再次的跪在了杨光书房里冰冷的地板上,杨希言微低着头,杨光看都不看他,面无表情的听着荀成汇报着事情。 荀成本来还有些避讳杨希言,但见杨光一幅不在乎的样子,也就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把手上的报告放到了杨光的桌上。 s市早已经平静下来了,清理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杨光自然就要赶紧的利用接下来的时间,把焰帮漂白。 建公司,开工厂,做投资……要建成,要收购,还要精挑细选的把重要职位都放上自己的人,杨光可以说是忙的分、身乏术。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数据,他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这段时间都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又因为杨希言的事耽误了不少的工作进程…… “帮主,您没事吧?”见他一脸的疲倦,荀成有些担心的问道。他带了些劝阻的说:“有些不是那么急的,可以先推一推,您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 杨光摇摇头,“没事。” 翻了一页后,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的掠过跪在那的杨希言,似乎是因为荀成的话,他正抬着头看着杨光,眼里多了一些愧疚。 杨光撇撇嘴,视线扫过那一排排的数字,突然开口道:“过来。” 杨希言怔怔的看着他,见荀成朝他打了个手势,才明白过来杨光是在叫他,有些踉跄的起身,他慢慢的走了过来,隔着书桌看着杨光。 把手上的报表放到桌上,往前推了推,杨光对他道:“看看。” “帮主……”荀成一脸的惊讶。 “早晚的事。”杨光抬头看了荀成一眼,笑着问:“还是说你打算接手了?” “帮主就别逗我了,我都一把年纪了。”荀成一脸的无奈。他看了看杨希言,又看向杨光,说:“我只是觉得言少还太小了,等过几年也不迟。” “所以说是早晚的事。”见杨希言一直站着没动,杨光又伸手把文件往前推了推。 杨希言迟疑的看着他,犹豫了半晌后,才在杨光微带了些不悦的视线里慢慢的走上前来,拿起了文件。 杨光到不怕他看不懂,他这几年在邵峰那学的东西,在杨光有意的默许下,已经超出了他这个年龄的正常范围许多。甚至如果他本人同意的话,邵峰会安排他出国去呆一段时间,也许到时考个博士硕士证书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杨光从不曾怀疑这个孩子的聪明程度,关键是这种聪明,用在了什么地方。 “看出哪些有问题了吗?” “嗯。”走近一些,杨希言把报表摊开到他面前,拿起一只笔,见杨光点点头,他才伸手拿笔划出他觉得有问题的地方,一边划一边详细解释着原因,“这里,数据对不上,还有这里……” 眼里闪过一丝赞赏,杨光看了看被笔划出来的地方,伸手把文件推到了荀成面前,见他翻了翻后一脸的惊讶,杨光挑挑眉,问道:“如何?” 荀成也笑,“是我多虑了。”明显的这个孩子懂得比他都多。 杨光摆摆手,“下去办吧。” “是。” 目送着荀成离开,杨光收回视线,他看着杨希言,杨希言也看着他,直到那个孩子迎着他的视线又跪了下来。 杨光问:“知道错了吗?” 杨希言点点头。 杨光问:“错哪了?” “偷跑,失踪,生病……” “还有呢?” 毫不意外的又是沉默。 杨光眯了眯眼,“你就准备永远这样,什么都不说?” 杨希言摇了摇头,小声道:“二叔会生气……” 杨光被气笑了,“知道我会生气,为什么还要犯?” 杨希言不说话,也没有低下头,身体紧绷着挺的笔直,把一张有些苍白的脸完全的暴露在杨光触手可及的范围内。 “你这个……” 这个孩子居然已经做好了再次挨打的准备! 本来是打算跟他好好谈谈的,杨光总是希望能用言语把他的这种错误纠正过来,然而一对上那双黑亮的眸子,早已经完全平复下去的怒火又一下子被他这幅倔强的姿态给引了出来。 杨光伸出手……没有丝毫的闪避,也没有任何乞求的话语,杨希言眼睁睁的看着那双有力的手掌靠了过来,他微微垂下眼,等着疼痛再次袭来。 “混账东西!你究竟明不明白?” 并没有再跟那天晚上一样又狠狠的挨上一个耳光,杨光只是伸出手,揪着他的衣领把人拉近了一些。 “除了我,你喜欢上谁都可以,得不到,我帮你,男的女的都无所谓!”话语里失了平日的冷静,杨光的手紧了紧,幽深的眸子里带了些无力,灼灼的目光盯着他,“我是你二叔,这辈子都是!我养你这么大,不是为了让你来气我的!”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一时之间,房间里有些安静,四目相对,各有各的坚持。 很久之后,杨希言的唇动了动,“二叔……” “嗯?”他到想听听这个孩子会说些什么! 眼里浮现了一些水光,杨希言有些不敢的开口,问出自己最害怕的一句话:“……你是不是要丢掉我了……” 表情僵了僵,杨光收回手,斥责道:“说什么傻话!”又不是养的猫猫狗狗,不喜欢了说扔掉就能扔掉,“我只会把你送走。” 抬起头看着远处,杨光沉静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他不敢去看杨希言现在的眼神,只怕看一眼,他就要心软了。 “你也别要死要活的威胁我,你的二叔不是什么好人,心也比你想的要狠!”眼神慢慢冷了下来,再回过头来时,杨光眼里波澜不兴,“我杨光没有对不起你,我自认该做的我都做到了。”该教的他教了,该说的他也说了,该劝的也劝过了,“听不听是你的事!”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耗在这个孩子那可笑的情情爱爱上! 他站起身要走,裤角却被人轻轻的揪住。 那么脆弱的力道,甚至不需要杨光用力就能轻易的挣脱,可是那个孩子那种带了些委屈的眼神,却让杨光只能僵着身体站着那。 你没有做到…… “你说过我们会一起过春节,也说过会接我回来……” 他的声音轻轻的,呼吸声只要重一点就能掩盖住,然而那么轻的声音,却那么重的一字一句的敲进了杨光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他撒谎了……他失信了…… 他把一个满目期盼的孩子丢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抱着那个小小的唯一的念头等着他…… 我是为你好! 想开口,却觉得自己的声音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样,不经意的邵峰那天在电话里的指责又一下子涌了上来—— 他是人,不是树,不会按照你固定好的框架去成长,有时候你自以为善意的安排,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残忍! 这个孩子什么都没说,却轻易的让相交多年的朋友站在了维护他的那一方,杨光不是那么自大的人,他不会觉得所有指责他的人都是错的,尤其是像邵峰这种从来不对别人的事情主动发表意见的人。 “你觉得我对不起你吗?” 半晌后,杨光开口问出这句话,他的语气里并没有愤怒,真要说的话那更像是一种接近于空茫的感觉。 又重新坐回椅子上,杨光看着那个摇头的孩子,他甚至还笑了笑,“你想要我怎么回应你?” 这种带了些疲惫的话语,远比他愤怒的责骂和怒吼更对杨希言有用。 眼里强撑的倔强一下子被打乱,在他平静的目光下,这个孩子有些愧疚的低下头,“二叔,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道歉。” 悠悠的叹息声回荡在安静的房间里,蓦然伸手揉了揉杨希言的头,杨光说:“你长大了,不能再这么不懂事了,以后不要老是说些傻话,要学着帮着二叔多分担一些,知道吗?” 因为他的话,杨希言的眼里多了一些忧伤,任那温暖的指尖停留在自己的头上,杨希言点点头,“知道了。” “起来吧。” 杨希言站起身来。 如今这个孩子也不过只是矮了杨光一头,经过祁妈这几天的经心调养,气色好了不少,看着顺眼多了,但杨光仍觉得他太过瘦弱了些。 他皱了皱眉道:“以后好好的吃饭,一个月要去泰森那里打一次拳,不许输,知道吗?” “知道了。” 杨光发现,他们两个的对话,最多的就是他问:知道吗?小孩回答:知道了。 但究竟知道了多少,明白了多少,又做到了多少呢? 一声叹息,杨光摇了摇头,两辈子加起来,他活的比谁都累,如今却还有这么多要操心的。 他睨了小孩一眼,斥责道:“真是不教人省心的东西!” 这句话,杨希言八岁的时候,就听他说过。 不同的是杨光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带了些惋惜的,恨铁不成钢的,而现在,竟然听出几分嫌弃的感觉出来。 杨希言咬了咬唇,半掩着眼睫,一声不吭。 48、<平静的假象> 当杨希言再也没有过多的把眼神停留在杨光身上后,杨光也没有再说过要把他送走的话。 杨光不是没想过,也许那个孩子比他想像的有心计的多,知道在什么时候应该退让,知道在什么时候又该保持他的倔强……杨光不想这么去猜忌那个他一手养大的孩子,他宁愿把那个孩子表现出来的妥协当成是一种体谅。 焰帮现如今的发展早已经超出杨光记忆里的太多,这种壮大带来的工作量自然也是与日俱增,再加上杨光本身的规划,即使有赵东和荀成相帮,杨光仍觉得自己的精力有超负荷的前兆。 所以当杨希言在踌躇了良久,走过来舀走了他手里的计划书时,杨光并没有阻止,他甚至还看着那个孩子欣慰的笑了笑。 杨光说:“别勉强。”他知道对于现在这个孩子来说,真要接手一切,还太早了,他给他适应的时间。 杨希言没说话,黑亮的眼睛停留在男人眼眶下的阴影上,半晌后,才轻轻的摇了摇头。 很多话,其实不用明着说的那么清楚,相处了这么多年,叔侄俩自有一份无言的默契。 像是回到了从前的相处模式,杨希言依旧安静听话,而杨光对待这个孩子的态度仍然是严厉中又带了几分疏远的。 杨希言的学业算是彻底的放弃了,他自己对此没有任何的意见,而杨光也不觉得高学历能代表了什么,也就由着他去了。 不过对此,严枫却觉得有些遗憾。 “不再劝劝他了?出国深造,将来舀个博士硕士什么的,你脸上不也有光吗?”又是一次聚会,他问杨光。 “他不想出国,我也懒得勉强。”杨光耸耸肩,道:“省了一大笔钱,挺好的。” 严枫扫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钱的事了?” “如果希言想去的话,我可以赞助。”莫靖诚说着,被司徒磊一巴掌拍在肩膀上。“你钱多的没处花了是吧?要不要赞助我一点?” 严枫看看他,又看了看莫靖诚,最后把目光移向杨光,问道:“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邵峰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问杨光,“你没告诉他们吗?” 杨光撇撇嘴,“又不是什么好事,没必要到处宣传。” “什么事?什么事?”从司徒磊掌中脱离出来,莫靖诚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司徒磊是知情的,却也因为没有经过杨光的同意,所以没敢把这件事告诉他,由此可见,其实杨光的这几个朋友还是可以信得过的。……这是废话。 看了杨光一眼,见他点点头,司徒磊才揭开那个曾经让他惊讶过的秘密:“希言看上杨光了。” 这件事,杨光并不打算瞒着他们,毕竟见面次数不会少,迟早都会被看出来的。 “看上杨光了……是什么意思?”严枫有些怔愣。 “该不会是跟我哥一样吧……”莫靖诚也张大了嘴。 代为解答的仍是司徒磊,他一脸幸灾乐祸的笑着,对莫靖诚竖起大拇指,道:“答对了!” 严枫手上的杯子差一点没舀住,他看向杨光,不敢置信的问:“真的?” “真的。”邵峰仍是那幅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他看着同样面无表情的杨光,问:“你就准备这么拖着?” “不然呢?”瞟了他一眼,杨光垂下眼,淡淡道:“我在让他学着接手焰帮里的事,等再过两年……”再过两年也许他就不在了,然后那个孩子呢? 杨光尽力的避免着自己去想那之后的事情。 虽然这样的行为有点逃避成份,但是未来太过于不确定,又始终被死亡的阴影压迫着,即使他再坚强,他也只是个人,他也有撑不住的时候。 “会不会是弄错了?”终于回过神来的莫靖诚脸上多了一丝同情。他家也有一个恋叔的哥哥,他很能理解那种无奈感。 “弄错什么?”杨光瞥了他一眼,“我误会?还是他误会?我到希望是我误会。” 他看向邵峰,后者没什么表情的甩出四个字,“不是误会”。 杨光耸耸肩,莫靖诚沉默,严枫推了推眼镜,居然还一脸冷静的分析道:“我觉得那孩子是习惯性的依赖你了,才错把这感情当成是爱情。” “我也这么觉得。”司徒磊附和着,毕竟对于杨希言的情况,他比其它几人了解的还清楚一点,不过也因此他更同情杨光了。 “那是一种执拗,我到觉得亲情爱情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象一定要是杨光。” 从小时候开始,那个孩子表现出来的唯一的那种认定,所有人都见识过。虽然并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但是司徒磊却觉得,这真不是什么不可预料的发展。 按杨光的说法他跟杨希言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那个孩子五岁的时候,那个年龄对一般的孩子来说,能记住的东西并不多。 因为他父母的不称职,导致只出现过一次救过他一次的二叔占据了他不多的记忆,第二次见面又是在那样的场合下……那孩子想不亲近他都难。 杨光严厉,但是杨光对他却很用心,杨希言敏感,他不会不知道他的二叔对他的好,依赖,信任,认定,所有的感情堆积到最后,就变成了执拗。 不过执拗的人,又岂止是杨希言一个呢? 分析着杨希言的状况,司徒磊说着,顺势看了严枫一眼,严枫微垂着头避开他的视线。 严枫的事情他们几个都知道,但是却帮不上什么忙,严枫也不打算让他们插手,所以总是装作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 莫靖诚点点头,下最后的结论,“听起来有点非杨光不可的感觉。” 他们的分析,并没有让杨光的心情轻松起来。 沉默着,杨光注视着手里的杯子,半晌后,突然问了一句:“你们相信命运吗?” 房间里的几人面面相觑着,司徒磊甚至一脸的怀疑,他觉得杨光是不是受的刺激太严重了……“你问一个医生这种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 连严枫也觉得疑惑,“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奇怪吗?”不甚在意的笑着,杨光扫了几人一眼,问道:“你们的回答呢?” 司徒磊撇撇嘴,说:“我不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要相信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能用科学的方式解说,这是一个研究人员的原则。 “我……”思索了又思索后,莫靖诚耸耸肩,说:“不太信吧。” “不信。”邵峰的回答毫不犹豫。 “我也不信。”严枫推了推眼镜,探究的看着杨光,问道:“难道你信?” “对,我信。” 点了点头,不理会司徒磊的嗤笑,杨光半掩着眸子,遮去了那些黯然。 把杨希言从杨园接回来的时候,杨光也是相信的,他一直以为,只要努力的改变过程,那么结局始终都不会一样的。 那么信誓旦旦的坚持,到底,还是被那个孩子亲手的催毁了。 命运把一切都导回了正途。杨光甚至都能看见,自己和那个孩子重复着曾经的结局。 “杨光?” 敏感的察觉到他的异常,严枫一把拍在他的肩上,“你刚才在想什么?”那么低沉的气息和颓废的面孔,一点都不像曾经那么恣意洒脱的男人。 司徒磊安慰的拍拍他的背,道:“别太担心了,总会有办法的。” 对上几人带了些担忧的视线,杨光笑笑,“我没事。” 是啊,总会有办法的。 聚会结束,杨光从酒吧里出来,打开车门杨希言正安安静静的坐在那,等着他。 看到他,杨光也不意外,只是问道:“都看过了?” 前排的赵东代蘀他回答道:“所有的场子都去转过一圈了,基本上应该是了解了。” 杨光点点头,关上车门,道:“开车吧。” 车子在黑夜下行驶,一路的霓虹灯闪烁着,映照在身边的男人刚毅的脸上,杨希言看着他,一直沉默着。 今天一天他在赵东的带领下巡视了一圈男人的地盘,虽然已经猜到了,但是亲眼看到,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是男人的王国,而男人却已经允许他踏足了,虽然目的也许并不那么单纯,但是只要能离这个男人更近一点,对他来说都是好事。 一直盯着杨光的侧面,也没有错过他眼里的疲惫,动了动唇,想要说点什么,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他知道他的二叔烦恼的一部分,是来自于他。 眼角的视线里扫到盯着他看了半天的人终于知道反省了,杨光弯了弯唇角。 很多事情他不能想的太糟糕,因为怕发展下去会真的无法挽回了,所以他只能尽力的往最好的方向考虑。 尽管这样看来,有些自欺欺人。 “老大……这不妥吧?”赵东一脸犹豫的看着杨光。 自家老大居然让他以后就带着言少看场子,他手下的都是什么样的场子?酒吧,歌舞厅,夜总会……这种下三烂的地方什么下流的事都有,这样的地方哪是小孩子能去的啊? 他劝阻道:“老大,我知道您是打算让言少学着接手了,那您可以安排他去成哥的地盘啊,那些东西言少也都懂,好歹是有学问的人,不像我一样,就混街头的……” 杨光摆摆手,“没事,你就按我吩咐的去做就行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保证不追究你的责任,这总行了吧?” “这……”赵东看了看那一直沉默的少年,再看看杨光,仍是不太赞成道:“老大,我不是怕担责任,我只是觉得言少不适合。” 看过杨希言批改文件时的专业,也看过他打架时的狠戾,赵东始终觉得这种人应该是跟杨光一样,适合坐在高位上,而不是跟着他在歌舞厅那种下三流的地方混着。 而且做为家长,他也担心杨光把这么小的孩子送到那种地方……万一学坏了怎么办? “适不适合我说了算,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一句话阻断了赵东多余的劝说,杨光对站在那的少年道:“多听,多看,多想,该出手时也要出手,不管什么时候别让自己吃亏,明白吗?” 杨希言点点头。 一身简单的白衣黑裤,让这个少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一样毫无危险性。但是也只有见识过他打架的人,才知道这个少年出手快准狠的程度有多专业。 这段时间里,这个孩子表现出来的能力让所有人,包括杨光都感觉惊讶。杨光带他上过一次谈判桌,那么多荷枪实弹的人站着,这个孩子却也没有丝毫的惧怕。 杨光会带他去的自然也不是危险场合,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也不过是对方为了配合杨光而刻意表现出来的,全程站在杨光的身后,杨希言一句话也没有说过,身体却一直都绷的紧紧的,像一张拉好了弦的弓,只等杨光一声令下。 他的身手杨光毫不怀疑,专门找了一个时间去训练场比斗过一次后,杨光就知道这孩子已经完完全全的可以让他放下心了。 杨希言的狠,从来都不会表现在脸上,即使下一秒就要挥拳相向了,这个孩子脸上也不会有什么表情。甚至杨光觉得如果他真的需要,他完全可以把这个孩子训练成一个杀手。出手之前没有一丝杀气,这样的杨希言如果有好胜争斗之心,连杨光都会觉得可怕。 想是这么想,杨光却也竭力的避免着让他手上沾上人命,也还好焰帮已经基本上稳定下来了,没有那么多跟以前一样需要打打杀杀的事。 如果发展顺利,等以后杨希言接手一切时,杨光觉得估计他也只需要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坐在办公室里,像个普通的企业家商人一样,过着朝九晚五的平淡生活—— 这就是杨光想要的。 朝两人摆摆手,杨光说:“去吧。” 赵东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还是听从吩咐的领着杨希言出了门。 就算他不太赞成自家老大的做法,却也知道杨光这么做也是为了焰帮好,生为掌权者总该知道最底层的人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祁爷,杨光,哪一个不是从最底层爬上去的?如果像个公子哥一样的,什么都不懂,就会坐办公室,又有什么用? 虽说焰帮以后的发展很多是明面上的,但是也别忘了他们始终是混黑道的。 49、<小小的风波> 虽然有些不赞成把那么小的孩子带去那些混乱的地方,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是杨光的命令,而赵东也觉得或许那个孩子并没有他想的那么脆弱。 能跟在杨光身边这么多年,赵东不可能还是当年莽撞无知的愣头青,场子里什么样的人都有,与不同的人打交道,该用哪一幅嘴脸,他也算是行家了。 杨希言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谦卑的对着官家二世祖笑的那叫一个谄媚,仍是安安静静的,只听,只看,不说。 这样的场合没有阿谀奉承,没有虚以委蛇自然是不适合的,但是杨希言这种性子,杨光不想勉强他,赵东自然更不敢强迫他。 反正在赵东看来也用不着杨希言出马,如果焰帮未来的**人真混的跟他一样了……不行,这种事赵东连想像一下都觉得困难。 果然言少还是应该安静的坐着,至于怎么接人待事,怎么处理麻烦,只要那个孩子看在眼里,估计也就学在心里了吧! 在这一室的灯红酒绿之中,安静的少年自带了一种另类的吸引力,加上他本身的长相也不错,正在跟赵东说话的公子哥便目光一个劲的往他脸上瞟。 他们这样的人,男男女女的,什么样的没玩过? 不过可惜,这次他的目标找错人了。 眼前突然多了一个人,抬头,就见赵东一脸的严肃,“肖少,这位可不行,这是我们老大的侄子,当儿子养着的,专门来见见世面的,您要是动他的脑筋,我们老大可是会不高兴的。” 名为劝说,实为警告的话让对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不是因为赵东的话,而是因为对方没有想到站在这里的这个孩子,就是那个导致s市黑道势力大洗牌给很多人造成了损失的罪魁祸首—— 对于北城风起的老大亲口说出来的话,不会有人不相信。 其实就算孙宁宇不说,这件事在道上也已经是半公开的秘密了,焰帮一跃成了黑道之首,想也知道这件事不可能跟杨光没有关系,只不过他地下工作做的太好,让不少人小瞧了他而已。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当年看不起这个年轻的焰帮管事的人,如今又有多少还敢再说他只是不成气候的狂妄小子? 没看连洪门洪二爷都栽了个大跟头吗? 一直在孜孜不倦的往下深挖的结果,到底还是杨光这个幕后的主使者给挖了出来,就在杨希言回来的不久之前,老头还在洪三爷那跟杨光见了一面。 像被拔了牙的狼,洪二爷的眼神依旧戾气不减,却威风不在。 他只说了一句:“好小子!” 听起来是赞赏的话,但不会有人相信他是真的在夸奖那个差点把他气的脑溢血的人。 有好事者还在等着看洪门的反击,而大部人的人却早已经不抱希望了。焰帮爬到如今的地位,已经不是一个已经在渐渐没落的洪门能拉的下来的。 有些东西动的,有些东西动不得,出来玩的人心里都有一把称,有些惋惜的看了杨希言一眼,被赵东称呼为肖少的公子哥收回视线。 对于他的识相之举,赵东很满意。 虽然赵东也觉得自己的举动可能有点多余……他看了一眼那个始终话不多的孩子…… 如果对方真有那个胆,做出什么不规矩的举动,吃亏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就像现在这样…… “咔嚓”一声的脆响在热闹的包厢里并不清晰,然而随着这声微弱的声响而响起的凄厉惨叫却引来了整个包厢里的人的侧目。 “啊!我的手!” 正在给人倒酒的赵东,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手一抖,瓶口一歪,酒液酒了对方一身。他顾不上道歉,对方也顾不上理会他的失误,所有人的目光同一时间投注到包厢一角那个坐着的孩子身上。 惨叫声自然不可能是来自于杨希言,却也跟他有关。 “我的手!”仍在惨叫着的人现在是万分后悔之前的轻浮,他以为这个孩子一个人坐着,偷偷的摸一把也不会有人发现,却又怎么想像得出,被他以为是小白兔一样的孩子,有着很是锋利的獠牙。 “快把他拉开!”怒吼声唤醒了仍在怔愣着的众人,有人反应过来后,就要上前…… “嘭”酒瓶重重放下砸在玻璃桌面上的声音成功的阻止了蠢蠢欲动的人,赵东虎着脸,杀气腾腾的目光挨着把包厢里的人轮了一个遍。 他并没有跟这些人主动介绍杨希言的身份,但是也没有刻意的隐瞒,这几天杨希言跟在他身边,话也不多,看起来就跟个小弟一般,但是又有哪些人不知道这个孩子是焰帮老大的侄子? 知道,还敢动手? 一时之间包厢里的气氛有些冷凝,杨希言并没有说话,只是捏着那只已经明显不规则形的手腕拖远了一点,平静的看了赵东一眼后,才松开手。 “来人,刘大少喝醉了,把人送回去,客气着点!” 赵东一声吩咐,两个彪形大汉走了过来。 “那个是刘省长的外甥,这事闹大了不好吧!”知道他‘客气的送回去’是什么意思,有人赶紧当起了和事佬,劝解着推推搡搡的也有,倒酒递烟的也有。 赵东手一摆,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主动权也不会是在这些人手上。他嘴一撇,带了些不屑道:”刘省长的外甥怎么了?我们言少可比他金贵多了,要真让他手贱摸一把,回去我们老大还不得扒了我的皮!带走!” 他一声令下,代表了这件事再无转圜的余地,于是包厢里的几个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彪形大汉拎走了那位刘省长的外甥。 赵东问:“言少,您没事吧?” 有人撇嘴,受伤的又不是他,他能有什么事? 素不知那个孩子有没有惊到吓到,不高兴之类的,这才是赵东关注的重点。 “没事。”淡淡的回道,迎着包厢里其他人惊异不定的视线,杨希言伸手拿过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 他只是单纯很讨厌刚才跟那人皮肤接触的恶心感而已,没想到这么一个很随意的动作,却因为他刚才的举动,在众人的眼里,就带上了几分高深莫测的感觉了。一个一个看着他的视线都不自觉的敬畏起来。 就算是知道杨希言的身份,他们又谁太把他当一回事了?只当是杨光宠孩子,却从来没有想过,被杨光一手带大的孩子是不是有什么真本身。 “来,喝酒喝酒。”估计能当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也就只有赵东了吧!他一脸热络的招呼着剩下的人,下巴一抬,被叫进来的小姐一人身边坐了一个,不一会包厢里的气氛就又热闹了起来,空档中,他看了杨希言一眼,竖起了大拇指。 干得好,言少! 只怕这一招,就要震住不少人了。 再说那个想非礼杨希言的倒霉蛋,油没揩到,还被人把手腕给折了,这也就算了,明明被送走的时候,赵东吩咐过客气着点,结果他刚被人拎出包厢,就被人塞进了厕所。 一阵拳打脚踢,这下,断的可不就只是一个手腕那么简单了。 就这么一个小插曲而已,短时间里便传了个沸沸扬扬,先不说赵东手下的人是怎么伺候那人的,只说杨希言面目无波的就把人家的手给废了这事,就让所有当他是被杨光保护起来的什么都不懂的公子哥的人,狠狠的惊掉了下巴。 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人不可貌相。 听着赵东绘声绘色的跟杨光汇报着这件事,杨希言一直没说话,直到赵东走后,他才开口,问杨光:“我惹麻烦了吗?” 他不是没有听到那些人劝解赵东的话,他并不想给忙碌的男人再多增加一点事情。 虽然杨光什么都不说,但是杨希言还是注意到他昨天回来的时候手背上多了一个针孔,打给司徒磊后的询问结果是:“你叔感冒了。” 听起来并不严重,但是偶尔听到那隐忍的低低的咳嗽声,还是让这个孩子眼里多了一些担忧。 迟疑了一下后,杨希言说:“如果我做错了……”我会改。 “没有。”丝毫不觉得他的举动错在哪里,杨光笑笑,道:“很多事情你还不了解,我以后再慢慢的跟你说,总之一句话,这s市没有什么值得你担心的事,下次遇到这种事情你可以照今天一样的处理方式,或者更狠一点都没关系!” 他并不想教会这个孩子忍让,杨希言的性子就是因为太过于不争不怒,才会让杨光兴起把他送到那种地方去的念头。 越混乱的地方这种事情发生的越多,杨光相信杨希言不会让自己吃亏,而杨光更相信,不管发生了什么,他都摆得平。 这是他的自信! 运筹帷幄的男人眉眼间皆是鼓励赞赏之色,杨希言怔愣了一会后,跟着轻轻的弯了弯眸子,他承诺:“我会好好学的。”这个时候杨光的一句夸奖,对他来说才是最艰难的。 杨光点点头,说:“有不懂的可以问赵东和荀成。”顿了顿,道:“我这段时间可能会很忙,顾不上你,自己多注意身体,我不想出差一趟回来再看到你瘦的跟鬼一样,听到了吗?” 杨希言的表情一僵,“二叔,要出去吗?” “嗯,有些事要处理。” 半掩着眸子,杨光眼底一片冷凝。 洪门最近看似平静的很,但是吃过一次亏的杨光又怎么会猜不到对方也许正酝酿着什么,指不定哪天自己出门就被人爆了头了。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那两父子留不得了! “怎么了?”抬头,见杨希言仍站在那,杨光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后,说:“没事的话就早点去休息吧!” 杨希言的眼眸依旧黑亮,却比曾经的多了一层朦胧。他点点头,道:“好,二叔也早点休息。” 有些纤瘦的少年转身离开,书房里又恢复了一室的清冷。 良久没有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响起,杨光的脸上多了一些无奈,目光游离着,找不到一个着落点,最后,苦笑了一下,揉了揉有些犯疼的额角,视线再落回到面前的文件上时,又变得锐利起来。 用争分夺秒来形容杨光现在的状况一点也不夸张。 在有限的时间里能做的事情太多,可以说发展成今天这样,很多东西都超出了杨光的预料之外,重新调整计划,还要随时应对着可能会有的变化。 连司徒磊都说杨光最近的压力太大了。 “咳咳……” 有些低沉的咳嗽声被努力的压抑着,站在房门外的孩子低着头听着,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的握着—— 50、<小孩的行动> 很多事情都需要一个契机,就像当年的鬼屋和被绑架事件刺激了杨希言的成长一样,杨光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生病的缘故,那孩子似乎越来越懂事了。 外出几天把一切安排妥当,再回泌园,杨光觉得祁妈也好,赵东荀成也好,神情似乎都有些怪怪的。 “怎么了这是?” “少爷。”祁妈高兴的合不拢嘴,“小少爷这几天都有跟我打招呼哦,您可别再训他了。” “是吗?”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杨光想,那个孩子是不是真的开窍了呢? 当赵东也开始夸奖杨希言,说那孩子这几天里说话的次数开始在增加的时候,杨光并没有表现出一脸欣喜的模样,相反,视线在那个孩子身上停留了半晌后,杨光问道:“很勉强吗?”他从这个孩子的眼睛里,看到了不适应和某种决心。 杨希言摇了摇头,“我长大了。”他看着杨光,一如当年他曾经在杨光受伤的时候说过的那样,“二叔,我可以帮你。”让我帮你! “好!”杨光自然不会拒绝。 还是同样的书房,那个放满了照片和信的抽屉被死死的锁了起来,没有了一脸怒容的家长,也没有了哀求恐慌的孩子,那天晚上的一幕像是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样……杨光在这里,把自己黑暗的一面,完全的摊开了杨希言的面前。 焰帮的过去和这些年里的成长,自己经营了哪些人脉和势力,明面的规划和暗地里的布置,一样一样杨光毫无保留的细细的说给杨希言听。 很多事情杨希言并不明白,但他会一字一句都牢牢的记住。 杨光说过,只要杨希言愿意学,他就愿意教,不管这个孩子表现出来的这种体贴是为了什么,他长大了,这是事实。 “我去。” “不行!”异口同声的反对着,荀成和赵东一脸的紧张。 赵东说:“老大,还是我去吧,言少没经验,这事要是出了岔子,风险也不小。” “是啊,让东子去吧。”荀成附合着:“不是看不起言少,洪二爷老奸巨滑的,咱们打交道时间不短,东子会防着他,言少要是真想去的话,可以安排他去接应。” 杨光没说话,淡淡的目光一扫杨希言。 “我能!”看到他眼里的迟疑,那个孩子往前站了一步,没有多余的辩解,也不夸什么海口,只是坚持:“二叔,我可以。” “言少!” 荀成还想再劝,被杨光摆摆手阻止了。 “我希望你们能明白这次的行动意味着什么。” 正面与洪门对上,杨光并不担心,但是有些损失能避免他还是想尽量的避免,而且有洪三爷这一层交情在,杨光总不想做的太明显,害老头被人背地里戳脊梁骨。 这是一场黑吃黑的交易,交易发起人和见面谈判的人都不是焰帮里的人,全程只在枪声响起的时候,才会用到他们出面,甚至过程顺利的话,也许根本用不着他们出面。 在洪二爷酝酿了好几个月要致杨光于死地的时候,杨光早已经联系好了与他有交易来往的买家布下了这一切。洪门已经很久没有大生意上门了,杨光适时甩下的钩现在也已经被咬的死死的,所以杨光不希望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再闹出一点意外来。 “我知道老大,放心吧,我跟兄弟们不会暴露的。”也就现在的赵东敢这么保证。 “不,你不能去,洪门的人都认识你。”思考了一下后,荀成先于杨光说出了反对的意见,“虽然也许用不到你们出手,但是照面估计还是要打的。”这么说来,他们几个领头的还真没有一个比杨希言更适合的。 然而荀成又怎么放心杨希言一个人去那种危险场合?真打起来,子弹不长眼,要是伤到那个孩子…… “凡事总要有第一次的。” “老大!” 杨光根本不理会他,视线落在杨希言身上,杨光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想看到你受伤回来,知道吗?” “嗯。”杨希言点点头。 杨光转过头去吩咐荀成和赵东:“把要带去的人都清点一遍,尽量选那些跟洪门打交道少的,面生的,该叮嘱的都叮嘱到位,别给我出什么岔子。” “是!”赵东还要再说什么,被荀成硬拖着离开了书房。 杨光的决定没有人能够更改,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吩咐那些要跟杨希言一起去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千万要顾好那个孩子! “过来。”把杨希言叫上前来,杨光指着那摊开的地形图,细细的讲解着:“这里和这里是出口,你带人进去后就等在这里,安排几个人去化好妆后守在这几个地方……” 巨细无遗的讲解着,抬头,却见本该仔细听着的孩子有些怔怔的看着他,杨光眉目一敛,“杨希言!听到我刚才说的话没有?” “听到了。” “重复一遍!” “这里和这里是出口……” 听着他当真一字不漏的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杨光的神色缓和了一些,“给我记牢,你要是敢受伤回来,我就把你扔回泰森那里去!” “好。”杨希言应着,沉默了一会后,又小声的加了一句:“二叔,别担心。” “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半侧着脸的男人面目无波,至于是不是真的不担心…… “老大?老大?” 一连叫了两遍也没听到回应,赵东疑惑的看了一眼那个坐在椅子上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正想着该不该加大音量再喊几声时,就见杨光突然抬起头来。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赵东一脸的无奈,老大,人才走半个小时都没有,您已经看了最少二十次时间了,您要是担心一开始又何必让他去呢?我也担心啊! 摸了摸鼻子,赵东最终什么也没敢多说,也没有再去打扰杨光,他识相的退了出去,留给杨光一个安静的空间。反正在他看来估计人不出来,自家老大也不可能静得下心来处理事情了。 在桌上的电话响起的第一时间里,杨光就立刻接通了它。 “洪云鹏没来,洪二爷死了。”对方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带着笑意道:“那个孩子是你侄子吧?下手可够快的,一枪毙命,省了不少时间。” “他没受伤吧?” “没有。”对方说:“除了洪二爷和他那几个亲随,这次基本上没有什么伤亡。” 杨光淡淡道:“恭喜。” “应该是同喜才对!”对方纠正道:“我白得一箱货,你少了一个劲敌,互利的局面。你侄子也不错,我很看好他,如果焰帮以后是交到他手里的话,相信我们合作的机会多的是。”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挂断电话,浅浅的笑意散在唇角,提了一晚上的心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二叔……”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书房里的灯却依旧是亮着的,推门进来一声轻唤,杨希言走过来,迎着杨光的视线慢慢蹲□来,有些迟疑的抬起手放入男人的掌心里,对方指尖的温暖便顺着皮肤的接触蔓延过来,“我回来了。” “嗯。”收回手,杨光扫了他一眼,赞赏道:“不错。” 杨希言便跟着弯了弯唇角,半垂下的眼眸里藏着什么,没有人知道。 第二天,洪二爷的死讯登上了s市的报纸,整个报道从头到尾没有跟焰帮有过一个字的沾边。 都说玩了十年鹰的人被鹰给啄了眼,向来只有洪门洪二爷敢玩黑吃黑这一套的,现在终于反了过来。 杨光并没有觉得开心,因为洪云鹏还活着! 也是他命不该绝,据说是在陪着洪二爷入场的时候被一个电话给叫走了,并不是什么重要的电话,却救了他一命,要不然现在灵堂上躺着的可就不止一个洪二爷了。 估计洪云鹏自己琢磨这事的时候也是一身的冷汗吧! 入目皆是肃色的白,参加丧礼的人却是一身的黑,身后跟着赵东和荀成,杨光面无表情的行礼,上香,然后拍了拍还礼的洪云鹏的肩膀,安抚道:“洪少爷,节哀顺变。” “唉……我就说外国佬靠不住吧,我爸非不相信。”洪云鹏叹息一声,看着杨光时,一脸的悲切,道:“以后还要多多仰仗焰老大了,帮衬着小弟一些,感激不尽!” “好说好说。”杨光微敛着的眸子里,尽是冷光。 洪云鹏留不得,但是因为洪二爷的事,短时间内想要除掉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杨光总不想把一切摆在明面上,或许他也该学着这父子俩的手段,去找个专业点的狙击手试试? 念头也就这么一闪而过,先不说洪云鹏值不值得他花那个钱费那个心,杨光要杀他,又不是办不到! “三爷。”荀成一声提醒,杨光抬起头来,视线往灵堂的方向扫了一眼后,对杵在那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看的洪三爷道:“三爷,节哀顺便。” “哼!”老头一声冷哼,往前走了几步,被他瞅了一眼后,杨光也赶紧跟上。 “是不是你小子干的?”不得不说,老头还是给他留了情面的,特意选了一个别人不会注意到的地方。老头说:“我琢磨了一晚上,就寻思着这事不对,老二谨慎的很,如果那外国佬真有什么异常,他肯定不会一点都发现不了的。”而且更主要的是,“你小子刚才盯着云鹏的眼神可不对啊!别说我老眼昏花看错了,今天来的这么多人里,我就盯你了!” 大意了! 否认没用,更不能承认,杨光半真半假的道:“我是卖军火的又不是卖毒品的,二爷那条线我搭不上,那外国佬我也不认识!不过……”他眯了眯眼道:“刚才我确实在想,二爷死了,这洪门也算是失了主心骨,这个时候如果有些人想做点什么……” “你怎么不干脆的说你想做点什么呢?”老头冷着脸,“老二死了,我还没死呢,你要是再敢动云鹏,我拼着这把老骨头不要,我也得砍掉你小子的爪子!”老头说的杀气腾腾,杨光自然不会不当真。 “三爷。”眉目沉冷下来,杨光说:“就算我有这份心,看在您老的面子上,我也不会动的,而且,说句不客气的话,您觉得以焰帮现在的规模,用得着跟你老死磕吗?” 洪三爷的表情僵了僵,其实也是老头受的刺激有点大了,他在洪门一向不会管的太多,虽说是跟洪二爷有点不对付,但是有洪二爷在,洪三爷只需要悠闲的守着他的茶馆,人老也就越喜欢安宁……谁知道这突然的人说没就没了。 “你……”神情慢慢放缓下来,老头半信半疑的问道:“真不是你小子?” 杨光笑笑,一语双关道:“您要是了解焰小子的为人的话,就不会问这种问题了。” 老头放下心来,“还好,不是你就好。” 有人寻来,老头让人搀着,像是一下子垂老了几分似的,边走边叹,“都是不让人省心的主,让我这老不死的好好享几年清福都不行!” 杨光看着他的背影,神色很是平静,但如果仔细看的话,不会发现不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带着浅浅的嘲讽。 他说了,但是没有全说,老头信了,也没有全信,你来我往的打着亲情牌,暗地里却各有各的思量。 这就是黑道,杨光忽然觉得有些累了! 51、<出现的意外> 当气温渐渐变冷,今冬的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杨希言也回来了半年多了,这段时间里,这个孩子的成长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荀成递上文件的时候不会再迟疑,赵东会跟人介绍:这是我们言少,遇到事情也不会再挡到杨希言的面前。 在他们看来,杨希言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们保护的孩子,即使仍显稚嫩,却已经足够有资格站在杨光的身边,陪着他一起支撑着焰帮的未来。 孙宁宇没想到这次欲合作的对象会把谈判地点定在这里。 他微微皱了皱眉,看向身边蓝眼睛的男人,再一次提醒对方:“mr·威亚森,这里是焰帮的地盘,你确定要在这里?” “没关系。”对方自信的一笑,神情狂热道:“这里面有我的目标。”他看了看孙宁宇,说:“既然要跟我合作,孙先生也该拿出点诚意来吧!” 诚意? 孙宁宇笑笑,“这是当然。”然而看了看这家夜总会的名字,他的心里却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目光闪了闪,他朝身后的人打了一个手势。 虽说这次的生意他很想做成,但是为了个外国佬得罪这里的地头蛇,那可是不理智的。 看到杨光进来的时候,杨希言便立刻站起身来。 一直与赵东混在这种灯红酒绿的场所,这么长时间了,这个孩子也没有沾染上一丝的恶习,墨黑的眸子总是沉默的盯着人看,能不说话的时候就不说话,该他拿主意的地方,也是果断利落的下着简短的命令。现如今杨希言也管着好几个场子,除了不会拍马迎合,虚与委蛇之外,到也管理的井然有序。 本来他的身边还围坐着不少小姐,一看到他的动作,就把目光齐齐的聚焦到了杨光身上。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场景,一堆穿着性感暴露的女人围坐在一个少年身边,少年一身简单的休闲装扮,看着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中学生,但是偏偏这些女人都跟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脸上更无一丝的调笑挑逗之意,反而是带了些敬畏的。 现在还有谁不知道这个年轻轻轻的孩子是焰帮未来的接班者?虎父没有犬儿,s市的黑道老大杨光一手带出来的孩子,亲自指定的继承者,你要真相信他没什么真本事,大可上去招惹看看,省长的外甥废了一只手,什么局长行长的儿子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估计这辈子也别想站起来了,在这个孩子面前动手动脚,威逼利诱的可没有一个好下场。 “二叔。”走到杨光身边,杨希言往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猜到杨光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嗯。”瞥了他一眼,杨光转身朝前走,杨希言跟在他的身后。 “言少。”赵东打着招呼。 杨希言点点头,算是回应。 “焰老大。”看到杨光,孙宁宇就立刻笑着迎了过来,甚至还哥俩好的把手亲昵的搭到了杨光的肩上。 杨光皱了皱眉,却没有推开,因为他听到孙宁宇在他耳边说的话。“这个外国佬看上你家侄子了。” 看上? 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个坐在桌边的人,杨光挑了挑眉:“这是什么意思?” “据他自己说好像是上次来玩的时候,看到你家小侄子打架的风姿,觉得他野性难训……你别这么看着我。”被他突然转过头来盯着看,孙宁宇一脸的无辜,“我只是原话转达,他想跟你合作,不过我猜,你肯定不会同意的。” 说来孙宁宇也有点无奈,本来是他想跟对方合作,结果一看对方瞄准的目标,孙宁宇觉得这次的交易不谈也罢。 “为什么不同意?”杨光还没有说话,那位被议论的当事人就站了起来,“如果杨光先生不满意我的条件,我们可以再商量的。” 杨光没说话,似笑非笑的看了孙宁宇一眼后,推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他实在是很久没有碰到过这么不识相的人了,所以对对方的身份也有点好奇。 他问孙宁宇:“不介绍一下吗?” 孙宁宇耸耸肩,“你应该认识的,他是葛多·威亚森,军火商。” 再对那人介绍着杨光时,他的脸上就多了一丝幸灾乐祸之意,“这是杨光,焰帮的老大,也是你刚看上的那个孩子的家长。” “你好。”那位军火商热情的伸出手,看看杨光又看看他身后的杨希言,问道:“我可以认识他吗?” “不可以!”毫不留情的拒绝,让对方的笑容僵了一下,杨光瞥了一眼他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葛多·威亚森,莫亚威亚森家族?” “是的。”提到自己的家族,葛多·威亚森挺了挺胸膛,也不介意他刚才的失礼,收回手道:“如果你知道我的家族的话,那你肯定知道整个东南亚我们莫亚威亚森家族提供的货源是最好最全的,只要你同意……” “我不同意!”不用听完,也知道他要夸下的海口是什么,杨光有些好笑:“难道你们家族族长换人了,而我却没有接到通知吗?超过三成的货源都只能找威廉本人的规矩已经改变了吗?” “你……你怎么知道?” 杨光撇撇嘴,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下次来s市记得跟你的威廉叔叔先打声招呼吧!” 既然是老朋友的族人,杨光也不打算多为难他,然而警告却还是要的,“把我家孩子当成筹码的合作,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他瞥了对方一眼,“下一次,再在我的地盘上说这种话,我相信不管我怎么处理,你的威廉叔叔也不会有意见的!” 对方的脸色垮了下来,“你是在威胁我吗?” 杨光前面的话他听的一知半解的,但是后面的警告却是听的分明。 明显杨光对他冷淡的态度让他有些下不来台。 “没错!” 他身后的几个保镖开始掏枪。 “我劝你们最好还是别轻举妄动。”一声冷哼,杨光冷冷的睨着那个军火商,带了些不屑道:“看在威廉的面子上,我这次不动你!你也给我识相一点,我家的孩子不是你能觊觎的,如果不想横着从这里出去的话,最好收敛一点!” 意兴阑珊,杨光欲站起身离开,然而那刚被教训过的人又怎么咽下得那口气。 杨光刚站起来,军火商带来的保镖就在一瞬间把枪口都对准了他,他们动,杨光带来的人自然不会不动…… 没有听到枪响,按说场面还乱不起来,但是所有人似乎都忽视了一个意外的存在。 一直站在杨光身后没有说过话的孩子,在那几支黑洞洞的枪口瞄向杨光的一瞬间,身体一个翻转,桌子被踢翻挡住了被从沙发上扯下来的杨光,在杨光还来不及阻止的时候,纤细的身影早已经越过那些拿着枪互相指着的人,摸到了那个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军火商身边。 “希言,住手!” 一声冷喝,杨光皱着眉被赵东扶了起来,他也没想到这个孩子反应速度会这么快,以至于只能到现在才来得及阻止。 眼前一花,膝弯处被猛的一击,葛多·威亚森刚稳住身体,额头上便多了一件冰凉的物品…… 他曾经看过杨希言跟人打架时的样子,平静如水的少年一跃而起时的迅猛曾是他痴迷不已的原因。然而现在,那个少年离自己很近,一只手拿着枪顶在自己的额头上,如果不是杨光那一声及时的阻止,毫不怀疑,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与死神擦肩而过,他的冷汗止都止不住。 曾经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惧怕。 自家头头被人拿枪指着,他带来的保镖们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衡量了一下现在的局面后,都识相的扔下了手枪。 其实真要对起火来,军火商带来的这几个人明显是不够看,这本身就是焰帮的地盘,只要他敢动手,再想囫囵的走出这里,根本是不可能的。 “希言!”又唤了一声,那眼眸漆黑如墨的孩子才终于松了手,走回到杨光的身边,他仍是低着头站着,始终不声不响。 收拾了一地的凌乱,杨光给那位军火商的叔叔打了电话。他挂断电话的同时,葛多·威亚森的电话就响了起来,虽然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但看他看向杨光时那又惊又惧的样子,估计也反应过来自己是招惹到了s市的头号老大了。 弯腰道歉,而后狼狈退场,目送着他离开,杨光把视线移到了旁边一直在做壁上观的孙宁宇身上。 “焰老大别这么看着我,我可是很识趣的及时通知过了。”连忙把自己撇清,孙宁宇的视线落在杨光身后的孩子身上,他意义不明的道:“焰老大的侄子真不是一般人啊,身手利落干脆,果然传言没有夸大。” “传言?”杨光眯了眯眼,“哪来的传言?” “据说是有人在某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看到过您这位侄子……”睨了杨光一眼,他笑道:“我觉得可能是他们看错人了,毕竟那种危险的场合,焰老大应该不会放心一个孩子去吧?” “如果是危险场合的话,我肯定不会让他去的。”大方的承认自己的护短,杨光警告他:“下次别再把人带到我的地方来谈生意!就算我不想挖你的墙角,我手底下的那些人可不是吃素的。” 孙宁宇一脸的惊讶,这还是杨光第一次明目张胆的威胁他,为什么?因为刚才的事情吗? “不会有下次的。”他保证着。 杨光这个人在不触及他的底线的情况下,是个好盟友,风起能发展的这么平稳这么迅速,孙宁宇还是念及他的好的。 “那最好!” 看了孙宁宇一眼,杨光吩咐赵东:“处理好这里。”便转身往外走。 杨希言沉默的跟在他身后。 “二叔?” 一路上杨光都没有说话,回到泌园后也只是坐在椅子上沉默的盯着他看,杨希言不会到现在还发现不了,这个男人在生气。 可是,为什么? “你不觉得你刚才的行为太冲动了吗?”看到他眼中的疑惑,杨光掀了掀唇角,带了些不悦的道:“他们没有开枪,我也没下令,你先一步的行为如果引起慌乱,有多危险你明不明白?” 虽说事后算账并不妥,再说杨希言刚才的行为在其他人看来还真没有做错什么,毕竟先拿枪指着杨光的是他们。 但是杨光却在一切都发生后,才反应过来,如果杨希言的动作慢了一步,如果那些保镖里有谁不管不顾的先开枪,这个孩子势必首当其冲的就成了枪靶子! “对不起,二叔。” “我没要你道歉。”看他一脸的懵懂,杨光知道他根本就没意识到什么危险不危险的,杨光说:“你该反省的是你的冲动,下一次再遇到这样的场合,只要我没有开口没有听到枪声响,你就不能动手!” 出乎意料外的,杨希言摇了摇头,“我做不到。” “什么?” 那个孩子低下头来,声音怯怯的道:“我做不到的,看到二叔很危险,就很害怕。”因为害怕,就会不管不顾。 事实上他当时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对方掏枪的动作上,根本没有注意到杨光有没有开口说过话,又或者周围其他人是什么反应。 在这个孩子眼里,掏枪就意味着危险!二叔有危险,就要拼尽全力去阻止! 杨光本来准备好的下一句教训,便就此凝固在喉中。 做不到…… 杨光一直都相信,只要杨希言愿意去做,那他肯定就会做的很好。 是啊,只要他愿意去做…… 这似乎是所有家长的通病,他们总相信自己的孩子有能力,可以做到更好,却忘记了站在孩子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他是不是真的可以做到! 如果某一天,你期许你寄于了无限厚望的孩子告诉你,他做不到的时候,你又该怎么去回应! 良久之后,杨光一声喟叹,“希言啊……” 他很少这么叫杨希言,更是从来没有用过这种语气。 杨希言怔怔的看着他。 “我一直是把你当自己的孩子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好好的一直健康的活下去,不要再……”后面的那句执迷不悟,在少年悲伤的似乎要溢出来的眸光里,轻轻消散。 杨希言没有哭,他甚至还弯了弯唇角,“二叔,我只有你……” 很轻的一句话,然而其中的份量,有多重,他知道,杨光知道。可是知道又能如何?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 四目相对许久,杨光眼里淡淡的期许静静的凝固成冷淡,朝他摆了摆手,杨光说:“下去吧,好好反省!” 少年眼里的星光碎落成暗夜,永恒的凄凉。 52、<到底谁残忍> 被压下去的问题又浮了上来,当日历一页一页的揭过,残忍的结局也开始慢慢的逼近的时候,杨光终于显露了那么一点浮躁的状态。 这不是他跟杨希言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却是他们过的最安静的一个新年。 几年前当杨希言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他是很期待新年的,因为新年的时候,杨光没有那么忙,会陪他吃年夜饭,会给他准备红包,会在新年的第一天早上,摸着他的头给予祝福。 那是杨希言的记忆里为数不多的美好之一。 一样的情景,却再也没有了温馨的气氛,曾经那个揉着眼睛坚持要陪着自己一起守岁的孩子,长大了的少年,被一个人丢在了客厅里。 外面烟花爆竹声声不息,杨光微敛着眸子坐在自己的书房里。 二叔,新年快乐……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站在门外的孩子无声的张了张口,转身离开,身影萧瑟。 “你跟希言还那样?不冷不热的?” 来拜年的司徒磊和莫靖诚,看着互不交流的叔侄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司徒磊把杨光领到了楼上。 “不那样还哪样?”看了他一眼,杨光带了些自嘲的道:“我这当叔叔的也算是当的够失败了。” “不是你的错。”拍了拍他的肩,司徒磊安抚道:“你也别把自己逼的太狠了,他还小,你总要多给他点时间。” “我给他的时间不少了!” “这才几个月啊?”司徒磊撇了撇嘴,说:“莫靖诚他那**老哥跟他叔磨了五年,逼的他叔都要想不开自杀了,跟他比起来,我觉得希言好多了。” “你这是安慰吗?”杨光冷冷的看着他,“你等着看我**死还是我逼死他?” “呸呸呸,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而且你们又没到那一步!”眼见杨光脸色更冷,司徒磊摸了摸鼻子,“好吧,是我说错了,我不该提的。” “哼。” 杨光脸色始终愠怒,甚至吃饭的时候看了一眼小孩白净的小脸,他还狠狠的睨了司徒磊一眼。 ** 即使不该,这两个字也绝对套不到杨希言身上去。 司徒磊是被瞪的莫名奇妙。 杨光以为他和杨希言之间会一直这样不近不远的相处下去,但是没想到,平衡还是被打破了。 赵东把杨希言送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喝醉了,虽说是不吵不闹的,眼睛却是一直睁着,没有焦距的也不知道是在看向哪里。 看到杨光皱眉,赵东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言少怎么突然会喝那么多酒,来敬酒的我说我来喝,他也不许。” 因为杨光今天晚上另外有约,所以有一场应酬杨光就让赵东陪着杨希言去了,反正不过是酒会,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代替杨光打声招呼露个面,相信杨希言还是处理的好的。 只是没想到,杨希言会喝成这样。 他的酒量并不差,当初跟在赵东身边时,杨光还专门叮嘱让赵东慢慢的训练他的酒量,以后接手焰帮应酬不会少,这个孩子不适应可不行。 “算了,我来吧,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看赵东也是一脸的倦色,还要把人往楼上抗,杨光摆摆手。 蹲□拍了拍沙发上杨希言的脸,问道:“杨希言,知道我是谁吗?” 没有焦距的眸子慢慢的移了移,最后落在了杨光的脸上,空洞的眼神顺着他的额头到眉眼,再到唇角下巴,反复的打量了半晌,在杨光耐性尽失的时候,他开口,有些缓慢的唤了一声:“二叔……” 他动了动,似乎想撑身坐起来,杨光扶起他。 手臂搭上男人宽阔的肩,本来绵软无力的身体便忽然的紧绷起来,在杨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少年纤细的身子紧紧的贴了上来,手臂似铁箍一样的揽在杨光的颈项上。 少年一声声哀切的轻唤着,声音模糊不清,“二叔……二叔……不要喜欢别人……二叔……” 他明明站都有些站不稳了,却硬是抱着杨光不肯松手,杨光僵硬的身体,沉默半晌后,揽着少年的腰,将他拖到楼上。 当冰凉的水流兜头淋下的时候,杨希言怔了怔。 “清醒了?清醒了就给我松手!” 杨光冷冷的话,让杨希言的身体不自觉的轻颤了下,松开手,杨希言垂下头有些不稳的倚墙站着,淋湿的头发掩去了他苍白的表情。 杨光咬着牙松开了紧握住的拳头,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控制不住的又要一巴掌甩向杨希言,他想打清醒这个执迷不悟的孩子,但是,他还只是个孩子而已,他不想再对这个孩子动第二次手。 什么都没说,就算是要说,也该选在杨希言彻底的清醒之后,所以杨光只是漠然的转身离开。 留下一个神情苍白的少年依着墙慢慢的坐下,水流浇在身上,冰冷刺骨。 后来,杨希言发烧三天,杨光不曾管过问过,偶尔相见,也是目光一对视,便错开。 劝不听,那就做给他看! 杨希言回来的时候,整个泌园安安静静的,每晚他回来时还亮着的书房,今天也终于暗了下来,推开门,一室的清冷。 脚步顿了顿,在男人的房间门口停住,静静的站着,半晌后,他伸手推开了男人的房间门。 与书房一样,屋里没人。 他不在,他居然不在,除了出差,男人很少外宿的。 眼眸里的光亮慢慢的黯淡下来,杨希言垂着头站了良久,终于有些支撑不住的倚着门慢慢的跌坐在地上。 那天晚上那个火辣辣的耳光,杨希言至今记忆犹新。男人眼里的失望,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再多的话,也不敢说出来,即使男人明明知道,却在装傻,杨希言也不敢提醒他。 离开男人四年,对他来说,那是一段灰色的记忆,记忆里,杨希言最清晰记住的事,就是一个人对他说的:喜欢一个人,便眼里只有他,会无时无刻的牵挂着,担心他,想念他,恨不得呼吸交融,身体相依,永远都舍不得分开。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杨希言想到的,只有他的二叔。 那是一个强大的男人,轻易的驱赶走了欺负他的人,在他濒临死亡的时候把他救了下来,三年后又从一群不怀好意的人手里,将他拯救了出来。 男人的怀抱很温暖,肩膀很宽阔,高高的身影伫立在他的面前,为他撑起了一片天空。 只有男人才会注意到他的腿受伤了,即使生气,却也记得要帮他上药。 只有男人才会因为他的饭量小而生气,即使严厉,却是关心。 只有腥瞬呕崴担何已罟獾闹蹲樱换崾涓魏稳耍〖词箍裢彩强隙ā 一个人的眼睛里有什么,杨希言总是看的比谁都分明,男人即使板起脸来一脸的冷漠,但是眼神里也有着不容忽视的在乎。 他不喜欢开口说话,因为没人愿意听他说,也没有人会在乎他是不是真的懂。 只有他的二叔,才会一遍一遍的不厌其烦的告诉他,要开口说话,而不管他说什么,不管他的声音有多小,他的二叔从来都不会忽视。 对于杨希言来说,二叔是唯一的在乎,他不用担心任何人,因为他们都不重要,只要他的二叔不会丢下他,温暖就从来不会缺失。 本以为,这样的生活该是一辈子的。 但是他长大了,男人开始顾忌的事情多了起来,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抱他,连摸摸头的动作都很少。 男人看着他的视线里,最多的是苦恼。 他没有成为男人的累赘,却成了男人烦恼的源头。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把男人看的太重了而已。 这是错的吗? “这是错的,杨光不会接受的。”除了杨光之外,最先知道他感情的人就是邵峰。 比起杨光,邵峰对待杨希言的方式更像是一个朋友,不会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孩子,也从来不插手他的事情。然而,当邵峰发现,他的心里住着一个人的时候,邵峰却是第一次发表了自己的反对意见。 因为他们的血缘关系,他注定这辈子成不了男人身边离他最近的人。 “你在这干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杨希言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有些怔愣的看着来人。 “你在这干什么?”杨光又问了一遍,眉目微拧着。 一回来就看到杨希言抱着腿靠在他房间的门上,明显的等了一夜的模样。 “二叔?” 男人带了些怒意的表情,终于让杨希言回过神来,想要起身,却因为同一个姿势坐的太久,腿脚有些发麻,身体一个踉跄。 杨光看着他,本来有些愤怒的情绪被压了下来,丝毫没有要伸手扶他一下的意思,带了些漠然的转身进了房间。 杨希言怔怔的站着,看着他的背影。 脱了外套,解开了衬衫的两颗扣子,眼角的余光里见他一直站着,杨光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问道:“有事?”却不知因为他的举动,散开着的领口露出一些暧昧的痕迹,杨希言看到了,脸色便刷一下白了。 他当然知道那代表了什么,以前也不是没在杨光身上看到过,但是那时候他还小,还不明白这意味着,有人抢走了他的二叔。 看到他的表情,再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的胸前,杨光的眸光闪了闪,若无其事收回目光,道:“没事就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看到少年转身时的黯然表情,杨光开口唤道:“希言……” 少年的身影一顿。 杨光说:“年轻人总会有冲动和做错事的时候,做错了没关系,要及时改正,明白吗?” 杨希言有些僵硬的半转过身来,目光无措的看向杨光,“二叔,你是不是觉得我……” “是,你还是个孩子,没有把你教好,责任在我!”杨光知道他要问什么,及时截断,看着他,杨光弯了弯唇角,一如曾经的宽容,“你一直都做得很好,也从没有令二叔丢过脸,你现在长大了,二叔相信,你会跟以前一样。” 杨希言悲伤的看着他,对上那双看似温暖却写满了拒绝的眸子,少年无声的张了张口,二叔,你真残忍。 残忍吗? 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杨光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口的痕迹,各种虚以委蛇的场合,多的是逢场作戏的结果,即使再不喜欢他也忍了下来,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将来想让这个孩子活的少一些顾忌。 他自认他没有对不起过谁,残忍的究竟是谁?—— 53、<无奈剧中人> 似乎从那天晚上开始,叔侄俩的关系一度降到了最冰点。 杨希言仍是每天晚上等门,只可惜杨光却不是天天都会回泌园了。 杨光有了另外的住处,包养了一个男明星,当这件事情传到杨希言的耳朵里的时候,这个少年黝黑的眸子黯淡到透不进一丝的光亮。 可是,他能做什么呢? 话不能挑明了说,如果挑明了,杨希言知道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意外的接到邵峰的电话,邵峰问:“希言,你还好吗?”最了解他感受的,怕是只有杨光的那几个朋友了吧。 “还好。”接到邵峰电话的时候,杨希言正从暗夜出来,一路的霓虹映照在少年面无表情的脸上。杨希言说:“邵叔叔,别担心,我没事。” 邵峰不信,不容拒绝道:“我们在老地方,你过来。” 老地方,是几人聚会的那个酒吧,然而这次的聚会里却没有杨光。 看到杨希言进来,几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坐吧。”严枫指了指堆满了酒的桌子,对杨希言道:“几个叔叔陪你,今天不醉不归。” 司徒磊是不容分说的直接把杨希言按着坐下,看着他削瘦的脸,司徒磊叹了一口气,却什么都没说。 能说什么呢? 安慰的话,这个孩子不需要,劝阻的话,就更不需要了。 “喝酒!”把酒瓶子塞到杨希言手里,整个包厢里的气氛都是带了些压抑的。 这场聚会的结果是,严枫和司徒磊都有些喝多了,严枫取下了眼镜,头枕在胳膊上,难得一见的颓废,而司徒磊则是醉眼模糊的压着莫靖诚,威胁道:“你再敢跟我闹,我就把你给解剖了!” 从头到尾一直沉默的也只有邵峰和杨希言了。 见杨希言一直盯着的手里杯子中的酒液不开口,邵峰坐到他身边,目光停留在那边几人身上,邵峰问:“还能坚持吗?” 杨希言怔了怔,半晌都没有开口,良久,见邵峰转过头来看他,杨希言轻轻的点了点头,声音更是轻到稍微不用心,就听不见的地步,“只要他不赶我走,就没关系。” 爱的太过于卑微,也就不敢奢求的太多。 闻言,邵峰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别怪他,他有他的顾虑。”站在他们的角度,谁也不会说是杨光做错了。 “嗯。”杨希言轻声应着,看着杯子里的酒,蓦然又想到好几年前,杨光第一次带他去暗夜时的情景。 那时年少不明白他二叔把那杯酒递到他面前时,眼里的挣扎是为了什么,现在想来,他的二叔总是对他狠不下心来。他从来不要求自己要做到多么好,让他学会格斗,学会枪法,也不过是为了让他有自保的能力。却一直的叮嘱要好好的对待自己的身体。 如果不是自己生病,如果不是那句会死,他的二叔肯定早就远远的又把他送走了吧! 自己是他的弱点,一直都是。 “老大,出事了。”正在跟荀成商量事情,就见赵东一脸凝重的表情进来,“言少把人家风起的一个场子挑了!” 杨光愣了一下,到是没有他预想中的发怒,神色很是平静的问道:“因为什么?” “他们的人到咱们场子里卖摇头丸,被言少逮到了。” 这样的事情按说不是第一次,摇头丸这种东西其实也算不上毒品,哪家娱乐场所会没有这玩意?以前对于这种情况因为顾着跟孙宁宇的交情,赵东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过了就算了,谁也没有想到那孩子会不声不响的就挑上门去了。 “哦!”既然不是自己这边理亏,杨光也就懒得理会了,无所谓的道:“挑了就挑了吧,派人去跟着点,别让他出事就行了。” “那风起那边呢?”赵东问:“都是老交情了,不给人家一个交待行吗?” 闻言,杨光抬起头瞥了他一眼,“你觉得他做错了?” “没有。”做得是过了,但是归根究底却还是没错。 “既然如此,我需要给他一个什么交待?” “……我明白了。”摸了摸鼻子,赵东也觉得自己是问了一个傻问题,亏他还一直提心吊胆的担心那个孩子会因此受到责罚,现在看来,这种担心完全就是多余。 其实也不能怪赵东会胡思乱想,这段时间里,杨光对杨希言的态度……尽可能的忽视,不过问,甚至连见面都是能避则避。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连荀成好几次忍不住开口,话题还没有转上去,就被杨光一脸无波的打断了。 杨光铁了心要做到的事,又怎么会给别人轻易扭转的机会。 但是,事情仍是没有解决,不是吗? 再回到泌园,一切都没有变,也许是猜到他要回来,也许这个孩子这几天是一直这么等着,一进门,杨光便看到了那明显清减了几分的人。 对视一眼,便淡淡的移开了视线,杨光径直上楼,杨希言跟在他的身后。 “你闹够了吗?” 随意的口吻听起来就像是在询问‘你吃过饭了吗?’这种平静的话题,杨光在书桌后面坐下,看着站在那的孩子。 “去跪着!” “我没有做错。”眼里多了一些忧伤,挺直背脊的少年倔强着不肯屈膝,他看着杨光,唇微微的颤动着,“二叔,你要丢掉我了,是吗?” 这个男人终于愿意回来了,却是为了别人,为了别人谴责他,为了告诉他,他已经不再是男人愿意维护的孩子。 “你除了这句还会不会说点别的?”掩藏在从容之下的力道,只有在那双交叠在一起的双手有些发白的骨节上可以看出来,杨光扯了扯唇角,带了些嘲讽的道:“你以为你自己几岁?可以一直这么任性下去?你又以为我还有多少的时间,可以纵容你的任性?我给你时间长大,也给你时间学会一切,你最好不要让我后悔,后悔当初去杨家接你回来……” 一直嗡鸣着的手机,打断了杨光欲出口的更多伤人的话语,不再多看一眼那脸色苍白如纸的孩子,他垂眸遮去差一点就要泄出来的悲伤。 “喂?” “杨光,严枫被他爸给关起来了。” 所有的麻烦挤在了一起,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在悄无声息的进入命定的轨迹里。 接到司徒磊的电话的时候,好半晌,杨光都没有回过神来。 “杨光?你还在吗?” “嗯,我在。”站起身,不理会僵立在那的杨希言,杨光转身下楼。 也是他一直在忙着处理自己的问题,却忘了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该是严枫的恋情东窗事发的时候了。 他问司徒磊:“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打他的电话也打不通,打去学校说他请假了,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就找人问了一下,刚刚才知道是出事了。” “怎么闹出来的?” “上次严枫喝醉了,把那人约出来,差点给……后来不知道这事怎么被那个人的老婆发现了,给捅到学校去了,还闹到了他爸那,听说当时就扇了严枫一耳光。” 司徒磊说:“严枫那我们也帮不上忙,他那偏执劲,估计他爸也拿他没辙,我比较担心那个人,他本身就是比较好面子,再出了这种事,我怕他会想不开……” 也亏得司徒磊有这份心,曾经发生这种事的时候,严枫喜欢的人最后就是抗不住压力跳楼自杀了,严枫也为此一蹶不振。几个朋友里,他的恋情是最不顺的,那么个意气风发的人最后自暴自弃到差点要进精神病院…… “嗯,我知道了,我会找到他的。” 自己一直记着的事情差一点就这么错过了,还好,还来得及。 站在泌园的门口转身,看着那站在门口的孩子,杨光眼里闪过一抹坚决。 等严枫的事情结束,他跟这孩子之间的问题也该画上一个句号了。 严枫一直喜欢老师这份职业,不过也就是因为他喜欢的那个人是个老师。 对方德高望重,把脸面看得比一切都重要,如今出了这种丑闻,瞬间便是天塌地陷。 杨光找到那人的时候,那人就蜷缩在楼顶的阳台上,喝的醉醺醺的,连人都认不出来了,一看到人就指着对方大声的叫嚷道:“严枫,你为什么害我?为什么害我?你怎么不去死?” 想也不想的,杨光一巴掌就挥了过去,拎着那人的衣领凑近对方,杨光冷冷的看着他,道:“因为严枫瞎了眼,才会看上你!他不过是就是喜欢你而已,又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他害了你?你也没看看你把他害成什么样,他爸把他腿都打断了,就是为了你!” 虽然知道这个人其实很无辜,但是杨光就是忍不住要为自己的朋友打抱不平,把人扔给手下,杨光揉了揉额角。 不应该的感情里,喜欢人的人和被喜欢的人,都是痛苦的,真不明白这种双方都受折磨的感情为什么还有人明知是痛,还要投入进去。 不经意的又想到了那个自己刻意冷落了许久的孩子,杨光叹息一声。 杨光最后还是把人带回了泌园。 严枫的爸爸虽说现在还没有想到要对这个人动手,但是如果严枫一直不配合下去,也难保他不会被牵连其中,而且这个人的老婆,也是个麻烦角色。 能不要面子的把这种事捅到全天下都知道的女人,基本上也离疯不远了。 杨希言听到消息赶回泌园的时候,一推开书房的门,就见杨光坐在那。 看到他推门进来,杨光也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家里来客人了,这几天不要再出去乱跑了,好好看着点。” “好。”杨希言点点头,站在那,目光紧紧的锁在他身上。 杨光回到了泌园,却仍是会刻意的避开他,他也不敢故意往上凑,所以杨光不开口,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有时候,能好好看着对方,都是一种期望。 杨光说:“出去吧。” 杨希言便安静的关上房门,静静的靠在门外的墙上。 杨光看着被关上的房门,眸子里闪过一丝无奈—— 54、<执拗的严枫> 虽说是把人带回来了,但是怎么处理,杨光却不知道,他要忙着应对跟这个人有关的一系列的麻烦,所以只好把人扔给了杨希言,只说让他把人看好了,别让人跑了,死了就行了,其它的也就没有管过了。 也不知道杨希言是怎么处理的,只是在十多天后的某一天里,杨光回家时,那人站在楼梯口,说:“我要见见严枫。” 杨光冷淡了看了他一眼,“他被他爸给关着,我还想见呢!” 那人沉默了一下,问道:“你说他的腿被他爸打断了,是真的吗?” “真的假的,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呢?”杨光带了些嘲讽的道:“你不是巴不得他死了才好吗?” 那人的脸色白了几分,见杨光就要越过他回房间时,他突然伸手拉住了杨光的衣服,也不过就一下而已,就在杨光有些冷厉的眼神里,松开了手,他带了些乞求的对杨光道:“求求你,带我去见严枫。” 怎么见?现在去严家,也只有找死的份。但看那人眼里的担心,杨光也知道对方并不是对严枫的感情无动于衷的,沉吟了一下后,道:“先安心住着吧,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谢谢。” 越过他,没走两步,就见杨希言靠在墙上看着他,杨光问:“你跟他说了什么?” 杨希言弯了弯眸子,眼神却很是悲伤,他说:“即使爱的不对,但是爱是真的存在的。” 眸光无波的与他对视了半晌,杨光收后视线,淡淡道:“即使存在,不对的仍然是不对!” 回到房间,把少年满眼的哀切关到门外,杨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又重重的呼出。 有时候,看着这孩子他也会觉得心疼,心疼,但是却绝对不会心软。 严枫被他爸关了二个月,他喜欢的那人也就在泌园住了二个月。 这段时间里,杨光帮他办妥了跟他老婆离婚的事情,但是对于他要搬出去的要求,杨光却是置之不理。 不管他是真想通了还是假想通了,没把人完整的交给严枫之前,杨光不会让他离开泌园。 “你……知不知道希言他……” 跟杨光相处久了,那人的胆子也大了一些,站在房门口,有些踌躇的开口。 杨光看了他一眼,朝对面的沙发抬了抬下巴,道:“坐吧。” 那人有些局促的落坐,问杨光:“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杨光靠坐在椅背上,看着他,问道:“你跟希言关系很好?” 那人摇摇头,“不算是很好吧,只是会偶尔聊一聊,他是个很乖的孩子。”他看了杨光一眼,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他喜欢你的,你……” “我怎么?” “你不打算接受他是吗?” 杨光挑了挑眉,惊讶的看着他,“你觉得我该接受?”这人是当老师的,纲礼伦常遵守习惯了,要不然严枫也不至于爱的那么辛苦。 杨光以为,他知道杨希言的事,应该是排斥的,怎么? “不,不是。”那人连连摇头,有些慌乱道:“我没说小言做的是对的,我只是觉得发生这样的事,家长应该负大部分责任,你……有没有跟他好好谈过呢?” 杨光的脸色当即一冷,谁都没有资格指责他。 杨光看着他,冷冷道:“我自认我没有做什么让他误会的事,他十二岁以后我就把他送走了三四年,他自己偷跑回来的,送走的期间我没有跟他联系过。”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人更慌乱了,连连摆手道:“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也许他还不明白……” “别说了。”皱了皱眉,杨光道:“该说的我都跟他说过的,如果不是因为顾忌他的身体,我早就把他送走了,你有时间来责怪我,还不如多做点人民教师该做的事,把他导回正途,我会非常感谢你的!” “我……我……”那人一脸的焦急,却越急越说不出什么话来解释,最后看着杨光冰冷的眼睛,他有些沮丧的垂下双肩道:“我又把事情搞砸了,对不起……” 看着他的背影,杨光撇撇嘴,有些不明白严枫喜欢这么个懦弱的男人什么地方。 晚上,杨希言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来。” “二叔,我是来代谢老师道歉的,他说他白天说错话,惹怒你了。” “没什么。”杨光摆摆手,头都不抬道:“叫他安分点管好自己就行了,少掺合别人的事。” 半晌,没听到杨希言的声音,杨光抬起头,见他低头垂眸的站着,问道:“怎么了?” “二叔。”杨希言抬起头看着他,清亮的眸子如今早已变得默淡,杨希言问:“在你眼里,我真的做错了吗?” “对!”杨光看着他,眸底是淡淡的疏离,“我一直当你是我的孩子,你对我可以亲近,可以有尊敬,敬仰,但绝不允许再有别的感情。” “我知道了。”杨希言说:“你在乎我,但是你却希望我喜欢上别人。” “对!”杨光点点头,解释道:“这就是亲情和爱情的区别。” 没想到杨希言却摇了摇头,他说:“二叔,不明白的是你。”亲情和爱情,对我来说从来都没有区别的,我的所有感情,都只给了你一个人。 杨光再见到严枫的时候,几乎要认不出来了。 对方发丝凌乱,双颊严重的凹陷下去,面容枯槁的好似一个绝症病人,陪着他来的人竟然是当初跟杨希言同学一场的严辉。 当年虎头虎脑的孩子已经长大了,长成了一个满脸正气的大小伙,他扶着严枫,对杨光点了点头,道:“我陪我叔来接人的,爷爷答应不管叔叔的事情了。” 杨光还没有开口,被人领过来的在自己家里住了半年的严枫喜欢的那个人,就已先大叫了起来。 “严枫?”他瞪大眼睛看着严枫,有些不敢置信的捂着自己的嘴。 “嗯,是我。”严枫声音沙哑,却是强撑着朝他笑了笑,道:“我来接你了。” “好!”那位谢老师一脸的泪水,奔到他身边小心翼翼的扶住他,“我跟你回家。” 严枫握着他的手,看向杨光,还不等他开口,杨光一脸嫌弃的摆摆手,“赶紧走吧,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碍眼。” 对于他毫不留情的驱赶的话,严枫仍是淡淡的笑,沙哑着说:“没关系,下次见面我就没事了。” 严辉跟谢老师把他扶进车里,严辉转过身来看着杨光身后的杨希言,笑了笑道:“听说你已经开始接手你叔的生意了。” “嗯。”杨希言脸上仍是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打量着他一身的戎装,问道:“你去警校了?” “不是,是部队。”严辉咧嘴笑着,“我爸说警校训练太温和了,让我去部队呆几年回来再去。” “哦。” 对于他的冷淡,严辉并不介意,又或者说,他都已经习惯了,他对杨希言道:“下次回来的时候跟我打一场吧,那次打输给你,我一直耿耿于怀。” “你打不赢他的。”杨光泼冷水,下巴往车子的方向抬了抬,杨光说:“回去好好照顾你叔。”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不甘心啊!”严辉看了看车子上的人,转过头对杨光道:“我爷爷说过了,你要不是跟我叔是朋友,你肯定早就坐牢了。” 他打小就不喜欢杨光,长大了也是如此。 对于他的挑衅,杨光只是撇了撇嘴,对一旁的杨希言道:“下次就跟他打吧,好好揍他一顿!” “好。”杨希言到是答的干脆。 对上他冷峻的视线,严辉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说了句:“再见。”就一溜烟的钻回车里。 而那个谢老师安抚了严枫以后,又推开车门下车了。 朝杨光弯腰鞠躬,他道:“打扰了这么久,不好意思,谢谢你们的照顾。”如果不是那时候杨光把他拎回来好好看着,他还真就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现在想来,也觉得庆幸。 “得了,赶紧走吧,回去好好照顾他,别再闹腾就是了。”对于他,杨光始终谈不上喜欢,但是好歹是严枫看上的人,杨光也就没把厌恶表现的太明白。 “我知道,放心吧,我现在也只有他了,会好好珍惜的。”毫不介意他的态度,谢老师笑了笑,转头看了一眼倚在车窗上看着他的人,再回过头看到杨希言时,他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些。 他站直身体,有些严肃的看着杨光道:“我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对小言,做为一个外人我也没有插嘴的资格,但是做为小言的朋友,我还是要说一句:看到严枫现在的样子,我非常后悔当初自己傻瓜一样的坚持,如果哪天小言也变成了这样,你会不会也会后悔?” 也不等杨光发怒,他又弯了弯腰,朝杨希言笑笑,说了一声“小言,再见,还有谢谢。”就转身回了车上。 车子开走,留下沉默的几人。 杨希言看着杨光,而杨光始终是一脸的阴郁。 “听说严枫家的那位把你惹毛了?”司徒磊打电话来,隐隐的笑声可以听出这位主根本不是关心,而是幸灾乐祸来了。 他说:“严枫说的,说他们家那位回去了就一直在念叨,要赔礼道歉什么的,严枫的腿在复健中,近期出来不了了,所以让我打电话来探探口风。” 杨光撇撇嘴,“也没什么,看在严枫的面子上,我也不会太跟他计较。” “我很好奇啊。”司徒磊问:“他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能把你惹毛?” 杨光冷哼一声,“第一回说我误导希言,第二回说如果希言哪天也变成严枫那样了,我会后悔。” “原来是这样……”司徒磊忍笑道:“我到觉得他没说错啊,如果哪天希言变成严枫那样了,你不会后悔吗?” “他为什么会变成严枫那样?” “你自己心里有数,当然是跟你有关喽!” 杨光的表情一凝,目光淡淡的投向远处,他语气无波道:“如果到时候他也变成那样了,我也看不到了,无所谓的后不后悔了。”杨希言会变成那样,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死了。 “喂喂,你别想不开啊!”司徒磊误会了,大声嚷嚷道:“不接受就不接受吧,要死要活的算怎么回事啊?” 杨光也懒得解释了,叉开话题问道:“你跟你们家的那位怎么样了?” “还不错吧。”司徒磊洋洋得意道:“还好我没一直吊死在严枫这颗歪脖子树上,我们家这位虽说是迟钝了一点,但是既然是大爷看上的人,又怎么可能让他跑得掉?” 折腾了几年,他跟莫靖诚也算是彻底的定下来了。 不过,有时候乐极生悲就是这么回事。 “你跟严枫有什么事?还有,你说谁迟钝?”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莫靖诚的声音,电话里一阵杂声传出,想也知道是司徒磊手忙脚乱的没拿住电话导致的。 这次幸灾乐祸的人变成了杨光,也没挂断电话,就听着那边司徒磊道:“我跟严枫能有什么事啊?我开玩笑的,别闹,我跟杨光还有话说呢!”他凑近话筒,问道:“喂,杨光,还在吗?” “在。”杨光笑问道:“你打算怎么跟他解释啊?” “解释什么?他……别抢我话筒!” “一边去!”一把把他推开,跟杨光对话的人换成了莫靖诚,“杨光。” “嗯?” “他跟严枫是怎么回事?你也知道是不是?” “他跟严枫啊……”杨光有意的拖长音,就听那边一阵的吵杂声,像是两个人互相抢电话,然后莫靖诚质问,司徒磊解释,最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摸着下巴,杨光想,也许他可以晚一点打电话过去问一下这件事的后续发展如何。 不过依司徒磊哄人的手段和莫靖诚的迟钝,杨光觉得这件事,估计也没有什么后续发展了—— 55、<突然的转机>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几个人都没有时间再聚到一起了,严枫一直在复健,邵峰有一场大的走秀,最少要两个月后才会回来,这是他最后一场走秀,而司徒磊则是听说他在参与一种药品的研发,估计也是比较忙。 莫靖诚回莫氏了,他哥的事也东窗事发了,反对的人总是有的,闹了不少的事情出来,莫靖诚是回去帮忙的。 好像闲下来的就是杨光了,基本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焰帮的一切都上了正轨,待续的发展下去不出意外的话,到时交到杨希言手上时,必然已经洗白的差不多了。 而杨希言的事情,总是要处理的。 最麻烦的事情被拖到了再也拖不下去的地步,这个时候连劝解的话都可以省略了,那些阻止的手段如果有用,也不用等到现在了。 到底,这个孩子还是把他逼到了这一步。 擦拭着黑色的手枪,杨光的眼神冷酷无比。 送走,背叛和死亡之间,似乎不管怎么想,都可以画上等号,但是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眼睁睁的等着看最后的结果,杨光也做不到。 浮游撼树,就算只是垂死挣扎也好过坐以待毙!—— 你会后悔的! 决定是下了,但是真要付诸于行动的时候,这句反复出现在心底里的声音却再一次的让杨光犹豫起来。 他在迟疑,却不知道有人已经先一步帮他做出了决定。 今晚,有一场宴会,商务酒会而已,杨光也不是第一次参加了,也就没有带太多的人,刚从酒店出来拐了一个弯,司机说有人跟踪。 “不用管他。”毕竟还隔着不小的距离,就算对方打算枪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且只是远远的跟着,也没有靠近,杨光并不觉得对方有什么危险性。 所以即使是发现了,大晚上的,杨光也不想在这闹市区跟对方上演生死极速,打了电话告诉荀成来接应之后,杨光就闭上了眼睛,刚喝了不少的酒,这让他现在的感觉并不是很舒服。 又穿过两条街,当杨光睁开眼的时候,是司机说:“帮主,我们被包围了。” 清一色服饰的人,把街道口围了个严严实实,看了看他们手里端着的家伙,杨光摆摆手,阻止了手底下的人反抗,“别找死了。”这么大的场面,s市除了他杨光,还真没有人拿得出来。 武器被人搜走,细小的玻璃瓶被敲开了口递了过来,身前有人围住阻拦着,杨光推开他们,伸手接了,却是丝毫不惧,他甚至还笑了笑,“能不能告诉我是哪位老大这么大费周章的?” 没有回答,只有人把枪口朝前顶了顶,看着他手里的瓶子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速度快一点。 杨光撇撇嘴,这种训练有素,废话少说的行事风格,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仰头喝下那冰冷的液体,下一刻杨光的身体重重的砸向地面。 远处传来的激烈的枪声让荀成彻底的慌了神,不停催促着司机快一点的同时,也在心里后悔着他跟赵东居然没有一个跟在杨光的身边,如果帮主出了事…… 极力阻止着自己的胡思乱想,然而真到了现场,荀成除了大脑一片空白之外,做不出任何的反应。 一辆车已经爆炸,熊熊的火光映照着一地的狼藉,血迹,子弹壳遍布,彰显着这里之前发生过多么惨烈的战斗。有不少拖拉的痕迹,却没有找到一具尸体,对方居然还有时间打扫战场。 “言少……”拿着电话,荀成的手都在抖。 他寄希望于之后的几天会有人以杨光的生命来要胁,至少这样还证明杨光也许还活着。 杨光当然还活着。 对方没有当场开枪,说明对方的目地并不是要马上致他于死地,虽然不知道被带到了什么地方,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虽然大概猜到对方是谁了,但是当杨光脸上的黑布被揭掉,看到曾经帮过自己的f市的黑道掌权者伍若皓时,他还是免不了的一脸惊讶。 “伍老大要见我,一个电话就行了,何必动这么大的阵势?” 伍若皓仍是一脸冷冰冰的神情,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当初邵峰帮杨光拉来的外援就是伍若皓,谈不上交情的深浅,却好歹打过照面,比起邵峰来,这个人更像是一个万年不解冻的大冰块,看谁都是冷冰冰的。 不是第一次见面,也知道对方的性子,所以杨光并没有介意他的失礼,打量房间里,发现除了伍若皓之外,沙发上还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杨光见过的伍若皓的情人,人称解老板的貌美男子,还有一个杨光不认识,大概三十五岁左右的男人。 那人朝杨光身后的人摆摆手,目光将杨光从头打量到脚,问道:“你就是杨光?请坐。” “对。”款款落坐,杨光也打量着他,“请问你是?” “我是邵峰的表哥,纪默优。”对方朝他友好的一笑,道:“是邵峰让我帮忙请你过来玩一段时间的,冒昧了。” “邵峰?”杨光更疑惑了,“他不是出差了吗?而且他要做什么,跟我说一声不就好了吗?我不会不配合他的。” 纪默优笑笑,“用这种方式会更好一些。”见杨光一脸的莫名,他也没有多解释的意思,只道:“你以后就会知道了,这段时间还请你不要跟外界联系,任何方式都不可以,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会让你离开的。” “软禁?”杨光皱了皱眉,“如果真的是邵峰的意思,我并不介意配合,但是……”他必须先确认对方的身份。 “我明白你的意思。”看了看手表,纪默忧说:“一个小时后邵峰会打电话过来,他愿意告诉你多少,你可以自己问他。” “原来你说的不能跟外界联系的意思不包括邵峰。” 对于他的嘲讽,纪默优并没有生气,反到是一直没有说过话的伍若皓带了些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没事,阿皓。”拍了拍伍若皓的肩,纪默优对杨光道:“邵峰是主使者,我们只是行使者,我觉得你就算生气,应该迁怒的对像是邵峰而不是我。” 杨光耸耸肩,“我只是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纪默优仍是笑,“你们是朋友,不是吗?” 杨光扯了扯唇角,没说话,努力的把心里那一点浮躁给压了下去。 知道这人已经被安抚住了,纪默优转过头来吩咐没有说过话的另外两个人,“阿皓,你们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通知我一下就行了,我这几天不出门,不用常过来也没关系的。” “好,纪哥您小心。” 杨光很惊讶伍若皓身为f市的掌权者居然会对纪默优一幅恭敬的姿态,他手上的影门可是在黑道上被奉为神话一样的传说,训练有素不说,而且人才倍出。跟他的影门比起来,整个s市的那些混黑道的真的全成小混混一流的了,包换曾经的焰帮和现在的洪门,风起。 好奇我的身份?”送走了另外两个人,一回过头来就见杨光正盯着他看,纪默优问:“身为邵峰不多的朋友之一,你知道关于他的背景多少?” “不多。”确实不多,而且杨光也没有调查的兴趣。 “这大概就是邵峰愿意帮你的原因吧。”又多看了杨光一眼,纪默优说:“从小到大,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他插手别人的事情。”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不过……“帮我?” 脑子里一时之间闪过许多的念头,到最后杨光只能确定这一切必然都跟杨希言有关。 “你可以找邵峰要答案。”仍是不予解释,纪默优说:“除了要断绝跟外界的一切联系外,你在这里的行动是**的,楼上有书房,有娱乐设施,地下室是训练场,练拳练枪都可以,有任何需要可以告诉管事忠叔,他会帮你解决好。” “我知道了。” 虽然说满肚子的疑问,但是既然对方说了早晚会知道的,杨光也就不急。 孰不知道他不急,整个焰帮却是已经快乱了套了。 跟着杨光的那些人,一个都没有回去,现场一片狼藉,纤瘦的少年在现场伫立了很久后,抬起一张有些苍白的面孔,有条不紊的指挥着手底下的人搜查寻找着,眼神却是一天比一天冰冷。 “杨光?” “是我。” “抱歉,没与你商量就擅自做主了。” “原因呢?” “我说过,我想帮他!” 杨光垂下眼,“连你也看不下去了吗?” 电话那头的人没说话。 好半晌,邵峰说:“你可以拒绝。”他说过他想帮忙,也会在杨光允许的范围内。 杨光笑笑,那笑容有多苦涩,却没有人看到,“你知道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所以说这个时候他还真的没办法拒绝邵峰的多事行为。 他只是想知道,“你这么做,能改变什么?” “我不知道。”邵峰永远坦诚,“事情的经过我不能告诉你,结果会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在我看来,不管怎么样,都会比你接下来要用到的方法好一些。”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猜到了。”毕竟多年朋友不是白做的。 顿了顿,邵峰说:“你对希言太过于残忍,对你自己也同样残忍。” 杨光撇了撇嘴,“我现在是越来越怕跟你说话了。” 邵峰的话总是太狠太不留余地,句句直戳人心窝,就像现在这样…… “我没变,变得是你。” 杨光无力辩解,只能转移话题,“这次的事情,你连司徒他们几个都瞒了?” “不,严枫知道,他也支持我这么做。” 杨光说:“那你等着被司徒揍吧!”—— 56、<粉碎的希望> 杨光很久没有度过这么轻松的假期了,这几年他一直都很忙,做每一件事都要思考到以后,交往的每一个人都要关系到未来,唯恐自己没有安排好,给那个孩子带来灭顶之灾。 甚至连仇人,杨光都是要么不对敌,对敌必然斩草除根。 有了大量空闲的时间,杨光也开始整理跟杨希言之间相关的一切,真要说,他对那个孩子的感情也很复杂。 他自认他在行为处事上,并不拖拉,但也唯独一个杨希言让他处处犹豫,为难。 曾经的十年,加上重生后的年头,杨希言一直是陪在他身边,自己养大的孩子,却喜欢上了自己,如果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杨光想,也许他早就败在那孩子忧郁的目光里了。 “我能不能多事的问一句,在想什么?” 身边的躺椅上多了一个人,纪默优一身的休闲装,捧着一本书,他看起来没有一点的书卷味,更像是一个成功的商人,面容也有些太过正气了,丝毫不像会跟黑道搅在一起的人。 杨光微微侧头打量了他半晌后,却是回了一句答非所问的话,“我觉得我一点都不了解邵峰。” “为什么?” “他把我关在这,却不告诉我他究竟打算做什么。”多年的朋友,杨光还真猜不透他这一次的行为。 “过程不,的是结果。”纪默优笑笑,目光投向远处。“邵峰他是在帮你,跟你刚刚在想的人有关。” 杨光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在想的人是谁?” “邵峰既然要请我帮忙,就当然要把所有的事情一点不漏的告诉我。”纪默优转过头,目光停留在杨光身上,带了些疑惑的道:“我觉得你并不像是一个会处理不好这种问题的人。” 无论是行事手段也好,还是那内敛的气势以及偶尔眼底一闪而逝的锐利,杨光给人的感觉永远都不会是无害的。 这样的人偏偏在这种小事情上拖泥带水,也难怪旁观的几个人看不下去了。 杨光撇撇嘴,“我本来也觉得我能干净利落的处理好的。”最起码,他当初从杨家把杨希言接回来的时候,他是真的这么想的。 他问纪默优,“你不觉得奇怪吗?这种事情,一般正常人都会觉得难以接受吧?” “奇怪,但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呢?”纪默优说的冷淡,明明他的态度并不冷淡,但是言语之间,却总让人觉得这种人太过于无情了些,连最起码的好奇心都没有。 “跟邵峰在一起的人,果然都很奇怪。” “你难道不是其中之一吗?”纪默优有些好笑的看的他一眼,“邵峰一向不求人,不过他却为了你跟我开过两次口,看来他还挺看重你这个朋友。” “两次?”杨光疑惑了。 “上次找我借人,这次是找我抓人。” “借人的不是伍若皓吗?”说起这个,杨光就更疑惑了,“总觉得你的身份不一般,他居然对你很恭敬。” 纪默优说:“我不开口,阿皓是不会借人给你的,这没什么奇怪的,阿皓是我以前救过的人。” “所以自认是你的小弟?” “算是吧。” 明显的纪默优并不想多说,所以杨光也就不再多问了,话题又转回去,杨光问:“邵峰这么做能帮我什么?” “帮你看清你自己的内心。”纪默优看了他一眼,带了些意味深长的说:“很多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像我说过的,我并不认为你是一个会处理不好这种问题的人。” 杨光愣了愣,他忽然有些明白纪默优的意思了,“那是我亲侄子!” “你在意,别人才会在意,你不在意,别人在不在意,又有什么关系?” “说的真简单。”杨光睨了他一眼,道:“邵峰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是这是在s市,想打破纲礼伦常,我自认我还没有那个勇气。” “混黑道的居然会说自己没勇气。”纪默优摇了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剖析一般的说道:“人不想做一件事的时候总会找上千种的理由拒绝,但是想做一件事的时候,上千种的理由也不能阻止。” 他翻开手里的书,显然不想再多说什么了,杨光也不打扰他,只是沉默的看着远处,海水蔚蓝,看似要与天交接一般。 杨光想,他总是会碰到一群怪人,对于这种**之恋都不阻止,居然还抱支持态度,跟这些人打交道久了,连杨光自己有时候也会怀疑,究竟自己坚持的是对还是错。 杨光在纪默优的别墅里住了七天,七天之后,伍若皓的情人忽然来了,笑靥如花般艳丽的男子对杨光道:“既然是渡假,就应该换个好地方。” 杨光问:“去哪?” “渡假村如何?不喜欢的话你随便挑一个地方也行。” 杨光撇撇嘴,“完全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随便吧。” 解老板跟纪默优交换了一个眼神,他去安排,而纪默优则是走过来递给杨光一张名片。 很精致的名片,也没有什么特别华丽的设计,职位是并不没有让人有多大印象的一家公司的总经理。 杨光扫了一眼后,一脸怀疑的看着他。他绝对不相信纪默优的身份只是这样。 纪默优笑笑,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说:“等这件事情落幕,记得打电话给我,我想知道故事的最后结局。” 杨光瞥了他一眼,还是把名片收下了。 虽然对他明显看戏的态度不满,但是不否认,杨光并不讨厌他,而且能让伍若皓对他那种态度,杨光想,这人未必在以后用不上。 说是渡假村,还真的就是渡假村,跟杨光一起被带来的他的那些手下们,又回到了杨光身边。 解老板说:“你们去门口等着吧,晚一点你们言少来了,直接带他进来就行了。” 杨光有些意外,“就这样?”莫名奇妙被限制了几天的自由,再突然的换了一个地方,对方就打算放人了,杨光眯了眯眼,怀疑道:“你们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 见他不信,解老板说:“等你见到人你可以自己问问看,除了你的‘绑架’事件之外,我们没有接触过焰帮里的任何人。” 盯着他看了半晌,杨光才移开视线,“我可以自己回去。” “不行。”毫不犹豫的拒绝,解老板笑着,“反正没有多长时间了,焰老大就让这件事完美落幕,如何?” 我可以说不吗? 瞥了一眼旁边的那尊叫伍若皓的门神,杨光带了些嘲讽的扯了扯唇角。 他到想看看所谓的完美落幕指的是什么! 时至今日,杨光都不想再回忆起那场叫做‘绑架’的闹剧。 邵峰是一切的主导者,但是,却也如他所说,事情怎么发展怎么结局,都不是他能控制的。 直到看到杨希言本人,杨光才知道,原来打碎人的希望,有时候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情。用一场名叫死亡的失踪,换一个风景秀丽的场地,再加上感官的上误导,所有的一切,就足以敲碎那个孩子所有的信仰。 邵峰不是一个好导演,纪默优和解老板才是,尤其是解老板! 杨希言找过来的时候,杨光正跟另两位坐在湖边钓鱼,按说这个时候他不应该有这个闲情逸致,但是别忘了,现在的一切不是杨光说了算的。 看到杨希言被人带进来,本来还好好的坐在边上看风景的解老板,忽然唇角一弯,然后便一脸暧昧的挤到了杨光的椅子上,手也揽了上来。 “解老板?”完全不明白他这唱的是哪一出,杨光只好转过头去看伍若皓,见他一脸冷冰冰的看着这里,从他没表情的脸上,杨光根本看不出他是默许还是反对的意思,杨光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这都是什么情况? “嗯,讨厌……”朝伍若皓挑了挑眉,面容比女子还娇艳几分的解老板柔若无骨的攀在杨光肩上,露出一双美目看着杨希言被人带过来,越走越近,脸色也越来越惨白。 “人家不喜欢钓鱼,人家想去划船嘛!”因为是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坐着,所以杨光没有看到杨希言,他只是皱着眉看着解老板。这人突然暧昧起来的动作和撒娇的话语,让杨光有了危机感。 他问伍若皓,“伍老大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伍若皓面目无波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他怀里的人,眼里暗芒一闪后,转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看他根本没有要管的意思,杨光的表情冷了下来,懒得再去探询这两人是在打什么主意,他伸手去推人。 却不知他一伸手,解老板更是立即的依进他怀里,礀势换的恰到好处,于是杨光本来推人的动作,在别人的眼睛里看来就成了他揽抱住解老板一样。 杨希言僵直站着,无神的眸子把那边他不眠不休找了这么多天,以为是被绑架了,以为有可能因为受了重伤或者……才不回来的,没想到却在这里安然渡假的人从头到脚扫了个遍,最后目光停留在解老板那一张精致的脸上。 亲眼看到,才会相信。 其实在门口碰到那跟杨光一起失踪的手下,对方那句:“帮主说这是演戏,不让我们回去。”早已经阐明了一切,只有他不死心,只有他不相信。 眼角的视线里,看到身侧多了一个人,杨光也没有在意,他只是目光冷冰的看着怀里的人。 “好嘛。”目地达到,解老板功成身退,从杨光的身上爬下来,却仍是装出一幅不满的样子瞪了杨希言一眼。“这么难看,还和我抢人!” 杨希言的脸上早已无一丝血色了,他静静的站着那,一声不吭的看着杨光。 杨光回过头来,看到他,一愣之后,眉头便是一皱,因为才几天没见的孩子居然憔悴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瘦的好像一架披着人皮的骷髅一般,两只大大的眼睛凸现着。衣服挂在身上,因为太瘦,显得空空荡荡的。那样子看起来有些吓人,甚至比严枫到泌园来接人那次的模样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哪一天,小言也跟严枫一样了,不知道你会不会后悔…… 杨光的眉头越发的皱的更紧,却不知,因为他的动作,杨希言彻底的误会了。 眼底终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沉默的少年被剥夺了最后一丝希望。 一直的坚持着直到再也无法坚持,他以为那会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没想到也不到才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时间。 他没有错估自己,只是错估了他在他二叔眼里的份量,以及,这个男人的狠心程度。 在杨光开口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杨希言忽然向前走了两步,然后便在杨光惊讶的视线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膝盖骨磕在地上的声音,清脆响亮的吓人。 “二叔……”少年声音沙哑着,每一句话出口,都似泣血一般艰难。 他看着杨光,漆黑的眸子里照不出任何人的身影,世界仍然繁华,有人的眼里却已经荒芜,寸草不生! 他说:“二叔,我知道错了,我会听话,我会喜欢上别人……” 他说:“二叔,你别躲我,别不要我……” 他说:“二叔,我真的不喜欢你了……不会再喜欢你了……” 随着他放弃的话出口,一直攒在眼底的东西粉碎的彻底,一点一点的涌动着溢出眼眶,带走了他曾经自以为是的幻想和温度。 杨光僵硬着身体保持着半蹲的礀势,本欲伸出去扶他的手停在了他的面前,当晶莹的泪滴从少年眼中划落的时候,堪堪的落在他的手背上,疼痛感便顺着手背上的皮肤开始漫延,痛到手指都有些痉挛,痛到胸口紧拧,痛到杨光的呼吸都停顿了一下,眼里也染上了一些痛苦。 看着他的表情,解老板朝伍若皓笑笑,接着把不相干的人都清了场了,青天碧水之间,就留下了杨光和杨希言两人。 57、<闹剧的收场> 叔侄俩四目相对着,一个眼神寂灭空洞,一个目光惊诧满是不信。 杨光从来没有看到杨希言哭过,两世加起来这个孩子陪在他身边已经十九年了,杨光见过他各种各样的表情,唯独没有见过他哭。那种像是**着放弃了什么珍贵的宝物一般的绝望眼神,像尖锐的刀子一样狠狠的凌迟着他。 这种感觉,是杨光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所以难得的,他的表情里也带了些无措。 他没想到原来他们策划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现在的这一幕,他以为即使他失踪,杨希言会找,但也不至于会弄成现在的样子。 又是一滴泪落下,滚烫的感觉终于拉回了杨光的神智,停住一半的手动了动,然后伸了过去,他站起身想把人拉起来,但是杨希言却强硬的跪着,似乎不等到他的回答,那个孩子就没有力气站起来一样,杨光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眼睛闭上,又睁开,鼓涨在胸口的郁气一点一点的呼出,良久,杨光才总算找回了丢失的语言。 “希言……”在他面前半蹲下来,与他的视线相对,杨光问:“你相信我吗?” 杨光本以为杨希言会立刻点头的,毕竟这孩子对他的信赖程度,杨光从不怀疑,但是他没想到,杨希言却是定定的看着他半晌,然后才略带了些迟疑的点了点头。 杨光的表情一僵,这个孩子居然已经开始不信任他了吗? 他勉强的扯了扯唇角,有些干硬的解释道:“我没有躲你,这件事我事先是不知情的,也没有不要你,就算我确实是希望你改正过来,也不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 却不知他解释的话,在杨希言听来,却是一种回答。杨希言看着他,视线一点一点的缓慢游走着,像是要把这张脸深深的铭记住一样,然后,任暗夜吞噬了他眼中最后的那一丝光亮,他点点头,说:“好。” 好? 杨光有些不明白他的这个字所代表的意思,但这个孩子现在的状态显然并不适合来一次长谈。 他伸手把杨希言拉了起来,摸了摸他软软的却早已失去光泽的发丝,说:“有什么我们回去说。” “好。” 杨光问他:“需不需要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杨希言摇了摇头,看着他握在自己腕上温暖的手指,杨希言说:“二叔,我们回家。” “好,回家。” “我觉得我有资格向你们要一个解释。” 把自己的手下都聚积起来,看到伍若皓和解老板,杨光冷冷的扯了扯唇角,看了一眼身边骨瘦如柴的孩子,对两人道:“即使是玩笑,这也开的太过头了!” 伍若皓仍是没说话,却看了杨希言一眼,解老板是一脸无所谓的笑,“只不过让人对着你的车子开了几枪,洒了点血而已。”他耸耸肩,丝毫没有觉得这种力求打造逼真效果的行为有多恶劣。 他提醒杨光道:“这次是玩笑,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焰老大混帮派这么多年,也该知道这样的情况不是不可能发生的,如果把你绑架来的人换成是别人,你们叔侄子能不能活着再见还真不说。” “照解老板的意思,我还得谢谢你们了?”杨光嘲讽道:“我是不是应该把解老板奉为上宾,欢迎时常来帮我们演练一下,好杜绝这种情况真的发生?” “好啊,我并不介意。”解老板拨了拨自己的一头长发,根本不在意杨光的怒意,倚着伍若皓,笑的一脸明媚,“虽然说我也很想去焰帮做客,只可惜我们家皓没那个闲功夫。”所以说后台硬还是有好处的。 杨光眯了眯眼,怒视着他半晌,最后把视线移到了他的姘头身上,杨光说:“这笔账,迟早还是要算的。”虽然过程可能比清洗S市还艰难,但是杨光从来都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 伍若皓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杨希言,开口,说的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他说:“记得打电话给纪哥。” “当然不会忘记!”杨光皮笑肉不笑,道:“我可没忘了这事纪总也是有参与的!” 收回自己被扣留了几天的通讯器材,杨光招呼自己的人,“走!” 陪着杨希言来的人可不少,赵东,荀成和几个堂主基本上都来了,包括司徒磊。除了司徒磊还好一点,其他人一个个都面似菜色,显然这段时间被折腾惨了。 司徒磊这段时间是寸步不敢离杨希言,可以说要不是有他照看着,杨希言早就倒下了。 刚刚严枫跟他打电话解释的时候,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段时间他陪着杨希言,杨希言不好过,他也没好过的到去,胡子拉碴的,一向对外表要求严格的人也终于有了这么一天,也是莫靖诚回家去了,要不然看到,也该是一番惊讶了。 一看到杨光,司徒磊的目光就跟X光似的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最后有些恨恨的直磨牙,“你到是过的很滋润啊,整个S市都快翻天了!”他看了一眼离杨光一步之遥的杨希言,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算是见识到了在这孩子心里,杨光占多大的份量了。 其他等着的人,看到杨光出来,神情很是激动。 “老大!”赵东扯着嗓子嚎,上下打量杨光见他没事,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边上有人来拉他,他也赖着不动,“别管我,先让我好好喘口气。” “帮主。”荀成一脸的倦色。杨光失踪后,他算是整个焰帮里最累的人了,要找人,要顾着杨希言,还要处理一大堆的事务。 “辛苦大家了。”杨光吩咐几个堂主,道:“把人都带回去休息吧,留他们几个就行了,汇报的事情也等明天再说。” “是。” 当场车子便开走了一大半,剩下的人也各自上车。 杨希言仍是坐在杨光旁边,司徒磊则是坐在杨光对面,恶狠狠的盯着他。 “你别这么看我。”杨光无奈了,“这件事我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其中之一,我没想到他们做的这么狠。” 本来他是毫发无伤的被带走的,结果却硬是被他们给弄成了一个满是战斗痕迹的现场,还说什么是为了逼真。就是要杨希言以为他死了,硬生生的把杨光不敢去想的一幕给提前演绎了出来。残酷的连避开的机会都不给他。 “邵峰在外国,根本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司徒磊撇撇嘴,道:“怪只怪他找错人了。”虽说这件事完全是因邵峰而起,但是知道他的性子,司徒磊还真没办法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 邵峰是无辜的,杨光是无辜的,那这个孩子呢? 看着他身边坐在那一声不吭的杨希言,司徒磊脸上多了一抹怜悯。看两人之间的氛围,就知道可能杨光给出的答案,仍不是仁慈的那一个。 这件事,他们都尽力了,选择权不在他手上,所以说他也不会刻意的去指责杨光什么,一声叹息,他对杨光道:“我跟你回泌园,希言身上的伤要换药。” 杨光一愣,“哪来的伤?” 司徒磊冷哼一声,凉凉的看着他,道:“他都闯了洪门三趟了,最后一趟算是强行侵入,如果不是洪三爷和荀成他们赶到的及时,阻止了两方的火拼,现在他还能不能安稳的坐在这还真就不一定了!” 看杨光面色一沉,就要训人,司徒磊赶紧阻止,道:“行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够差了,要训也等他好一点再说。人要是晕在这,我可不管了啊!” 杨光目光凝了凝,却终是什么都没说,察觉到他的怒意,杨希言噤缩了下,却仍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一路沉默着到泌园,司徒磊说:“先让他吃点东西吧,一会你带他去洗漱,他背上有伤口,不方便,洗漱之后再换药。” 杨光点点头,坐在那一边听荀成汇报着紧要的事件,一边目光灼灼的盯着杨希言喝了半碗粥。 他对荀成道:“去休息吧,资料放到我书房里,晚一点我会处理。” “是。” 杨光领着杨希言上了楼。 把浴缸里放上水,转头见杨希言还站在那没动,杨光脸色一沉。“把衣服脱了。” 杨希言看着他,听话的把自己扒了个干净。他的动作很迅速,没有一丝局促的感觉。然而一对上杨光的视线,感觉着他压抑的怒意,杨希言的眼里却多了些不安。 杨光很生气,可以说,是非常生气! 虽然听司徒磊说过,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看到瘦的皮包骨的孩子身上还包着纱布的几处伤口时,他的脸是要多黑有多黑。 冷着脸绕着他走了一圈,对于这孩子的瘦弱程度,杨光已经不想再多说些什么了,反正他已经回来了,好好调养,总会没事的。 更让他在意的,是杨希言身上的那几处纱布都还带着血迹的伤口,最严重的应该是后背上的那一处。 杨光伸手摸了摸,问:“被放冷枪了?”以小孩的身手,会正中这里,想也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因为疼痛,杨希言噤缩了下,“嗯”了一声。 洪云鹏! 眼里冷光一闪,杨光把杨希言按坐在浴缸里,避开他身上的那几处伤口,小心的帮他清理着身体。 这是他第二次亲自给杨希言洗澡了,上一次也是这样,小孩瘦骨伶仃的,带着一身的伤。曾经他还自大的认为,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呢! 感觉着围绕在身边的冷凝气息,杨希言抬起头,正好捕捉到杨光脸上一闪而逝的那抹自嘲,他略带了些紧张的开口,“对不起,二叔,我……” “闭嘴!” 打断他的道歉,杨光眉眼不抬的继续着手上的清洗。知道自己不该迁怒,但是小孩身上的伤和他身上那根根凹现在的骨骼,还是让杨光忍不住的一腔怒火。然而生气归生气,他清洗的力道却始终轻柔,更是小心翼翼的避免着不让杨希言的伤口沾到水。 手往下移时,微微一顿,却也只是一顿而已,手上的毛巾轻轻的抚了抚,又若无其事的往下,他头末抬,神情更是没有变换一分。 杨希言怔怔的看着他的侧脸,半晌后,微敛着眉目—— 58、<朋友的建议> 下楼,就见司徒磊正在跟人通话中,看到杨光他招了招手,然后对电话里的人道:“人来了,有什么你直接跟他说吧!”就把电话递了过来。 司徒磊说:“是邵峰的电话,我传了两张希言现在的照片给他。”不管是有意无意,身为肇事者的邵峰,有权知道结果。 杨光看了他一眼,接过电话。 “杨光?” “嗯,是我。” 邵峰说:“帮我跟希言说声抱歉。”虽然他应该自己亲自打电话给那孩子的,但是他想,杨希言估计只会回一句‘没关系’。 其实这样的结果,邵峰在跟严枫商量的过程中,就已经预料到了,相反他并不认为解老板他们做错了什么,在越残酷的条件下,才会逼出一个人最真心的一面。 但是身为杨光的朋友,他自作主张,并且伤害到了杨希言,这也是事实。 看着司徒磊正在拆剪开杨希言身上的纱布,杨光说:“好,我会跟他说,他不会怪你的。” “那你呢,杨光?” “我?”杨光笑笑,说:“我当然也不会怪你了。” “不是,我是问你的决定是什么?” “决定啊……” 一声叹息,就见那边的司徒磊和杨希言都转过头来看着他。 司徒磊只是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手上换药的动作没有停,然而杨希言则是一直的盯着他,沉默着,不安着。 注意到他撑在沙发上的手紧紧的抓在边缘处,杨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却答非所问的问邵峰:“你最快什么时候能回来?” “最快?”邵峰顿了顿,然后电话里便传来几个人的对话声,过了一会邵峰说:“最快也要一个月后。” “那就等一个半月后吧。”杨光说:“等你回来,我们几个聚一聚。” “好。”明白他的意思,邵峰也就不再多问,利落的收线。 “希言。”挂断电话,杨光在杨希言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迎着他的视线,杨光说:“这次的事情,我应该给你解释一下。”当下,把从失踪那一晚到小孩找到自己这几天里的过程,解释给小孩听。 见他似乎有些怔愣的样子,杨光说:“你邵叔叔让我帮他说一声抱歉。”杨光想,或许自己也该跟这个孩子说声抱歉的,毕竟要不是他不够果断,也就不必让自己的朋友跟着担心,然后才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但是道歉能解决什么呢? 看着瘦骨伶仃的杨希言,杨光的眼里多了一抹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怜惜。这个孩子为了他受的苦,又岂是一句简单的抱歉能抹平的? 刚才邵峰问他的决定,之所以杨光没有立刻回答,也是因为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回答。 这个孩子需要时间来抚平这次的事情带来的伤痛,而他,也需要时间来好好的理一理自己的思绪。 “没关系。”对于这件事是因邵峰而起,杨希言没有一丝的怨怼情绪,除了杨光之外,他最熟悉的人就是邵峰了,他知道邵峰肯定是想帮他,所以才会有这次的事情。 就算知道从头到尾自己不过是被人蒙骗耍弄了,杨希言也并不在意,他比较在意的,是……“二叔,你没有想要躲我,是吗?” “对,我说过,就算是我确实是希望你改正过来,也不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 本来还想再问什么的杨希言,因为他的这句话,又沉默了下来,眼里刚刚凝聚起的一丝光亮,又悄无声息的黯淡下去。 原来,仍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有决定了?” 给杨希言换完药,看杨光把他赶去睡觉,司徒磊问杨光:“还是决定把他送走?”他以为杨光刚刚跟邵峰的欲言又止,是因为杨光顾忌杨希言在场,才没有说出口。 却不料杨光瞥了他一眼,反问道:“谁说我要把他送走了?” 对上司徒磊惊讶的视线,杨光不悦道:“我只是失踪了,不是死了,才几天而已,人交给你们就弄成了这样,我怎么放心把他送走?” “我尽力了。”司徒磊撇撇嘴,埋怨道:“他们竟然连我都瞒着,要不是我从研究室里出来,刚好听说,希言现在的情况会更差。” “我觉得……”见杨光沉默不语,司徒磊有些迟疑的问道:“杨光,其实你并没有那么讨厌希言,是吗?” “我当然不讨厌他!你这些结论都是从哪来的?”杨光自认自己并没有表现的这么离谱。他看着司徒磊,问道:“我只是拒绝他这种不应该存在的感情而已,这叫讨厌?” “不,我说的就是他的感情。”司徒磊双手环胸,一脸的高深莫测的睨着他:“严枫说的也没错,你不是一个不坚决的人,但是不管希言怎样,只要他受伤或者出点什么问题,你就明显的变得不一样。你非常的在意他。” “我养大的孩子,我在意他很奇怪?”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观察着杨光的表情,司徒磊问:“如果你跟希言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你会不会还这么排斥他的感情?” “不会。”迟疑了一下后,杨光还是据实回答,他仰着头,脸上多了一些沧桑,“那个孩子跟我在一起的时间,比你们知道的要久的多。” 尽心尽力的照顾了一个人十九年,哪怕是非常厌恶的存在,这么长的时间也足够扭转一个人的感情了,更何况他跟杨希言之前从来都没有什么厌恶不厌恶的说法。 血缘吗?这种东西在生死面前,其实真没有那么重要。 杨光可以拿这个当借口欺骗所有人,然而人要自欺才是最难的! 如果那孩子跟他之间没有横着一道生死线,他可能早就弃械投降了,不过,如果曾经的那一幕没有出现过,他又怎么会为那个孩子尽心尽力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再重来一次,也许仍是那种自以为是的护佑。 所以说假设就只是假设,想想也就算了,现实仍然是现实。 没想到他会这么诚实,司徒磊愣了一下后,笑的幸灾乐祸。“你完了,杨光!”他下结论道:“你不排斥希言的感情,在意的只是他跟你之间的血缘关系罢了,所以说你其实已经是爱上他了,但是你有顾虑。” “我不该有顾虑吗?”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杨光问:“他是我侄子,是我一手养这么大的孩子,我爱他,这很不正常吗?” “很正常!但是对你来说,就不正常了。”他这种连亲情都很淡薄的人,能说出爱这个字,有多不易,司徒磊比谁都了解。 司徒磊笑笑,“我本来是不想这么劝你的,但是既然能从你口中听到这个字,我觉得还是建议你试着去接受他。” 他收敛了笑容,带了些严肃的对杨光道:“杨光,你跨不过去的只是血缘关系这道槛。希言的事情我们几个都知道,但是我们并不觉得这真的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你们两个在一起,可能永远不会被别人所接受,但是在我们几个之间,却绝对不会有人嘲笑你们。” “我一直觉得我很正常,没想到身边的朋友全是一群不正常的。”从邵峰,到纪默优,再到伍若皓和他情人,一个一个的全是劝他接受。 杨光说:“我不明白是你们真的对这种血缘界线不在意,还是说因为是希言,所以不在意。” “可能是因为是希言吧。”司徒磊摊手,说:“我曾经还觉得莫靖亚他哥很**,但是后来知道希言对你也是一样的时候,我反而觉得我能理解这种感情。” 司徒磊说:“你出事后,希言跟疯了一样,把s市翻了个底朝天,谁都不认,谁劝都没用,找了几天后,听到有人说你可能已经死了,他人差点就傻了。甚至我总觉得之所以他一直没有放弃,可能只是想找回你的尸体,然后陪你一块死。” 这种想法很奇怪,但是看着杨希言疯狂的寻找了几天之后,蓦然平静下来的那种神色,司徒磊就一直这么觉得。 见杨光的脸色一变,司徒磊拍拍他的肩,说:“杨光,试试看吧,我觉得最好的试验方法,就是你去亲吻希言看看,试试看,会不会有恶心的感觉。”生理反应是最能直接看出心理反应的,连伪装都不能。 他说:“如果你亲吻希言的时候,会让你感觉恶心,想吐,那么,就直接把他送走吧,不要再犹豫了。再拖下去,对谁都不好。” 杨光看着他,半晌,有些僵硬的点点头,“我会考虑。” 他说的是考虑,而不是试试,司徒磊知道要他突破伦理那条线,估计还需要不少的时间,但是既然心理防线已经松动了,足见这次的事情对他还是有影响的。 这种事情只有当事人自己去想明白了,帮到现在他们已经尽力了。 其实真要说起来,他们帮的是杨希言而不是杨光,毕竟也算是他们几个看着长大的孩子,太过乖巧懂事的人,唯一的一次让人跌破眼镜的坚持。 他们几个当叔叔的,旁观了这么久,多少也是有些被触动了。 说怜悯也好,同情也罢,比起那个脆弱的孩子,身为长者的杨光自然要背负的更多。 所以说,只好为难杨光了。这种事情如果换一个人,想想自家侄子如果对自己也……司徒磊抖了抖,想想都觉得可怕的事情,也难为杨光能一直撑了这么久。 他拍了拍杨光的肩,安慰道:“给自己一点时间,别逼的太狠,也给希言一点时间。” “嗯。”杨光点点头,视线却是不经意的瞄向墙上的挂历。天知道他还有多少的时间可以把这一切都处理的尽如人意。 敛去眼底的黯然,他对司徒磊道:“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司徒磊斜了他一眼,站起身收拾着自己的工具,不忘叮嘱杨光:“过几天记得带他去我那换药。”因为杨光失踪的事,也导致他不少工作都延迟了,回去估计也有得忙了。 杨光正要回应,就听“咚”的一声,楼上传来的很大的声响。 司徒磊往楼梯口瞄了一眼,见怪不怪的对杨光道:“希言又做恶梦了,你最好去看看他,不管的话,他不会再闭眼的。” 这几天都是如此,杨希言会梦到杨光死去的情景,然后惊醒,这是司徒磊强迫他入睡了几次无果之后,才了解到的。 看着杨光上楼,司徒磊笑笑,终于长松了一口气。 他也要回去补眠了,也许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听到好消息了—— 59、第59章 司徒磊猜的没错,杨希言确实是被梦魇惊醒了,杨光推开房门,就见他一身冷汗的蜷缩在床头,柜子上的台灯摔落在地上,想来刚才听到的那一声响动就是因为台灯被扫落的原因。 看到杨光,杨希言愣了愣,顺着他的视线落到地上,他问:“二叔,我吵到你了吗?” “没有。”慢慢走近,杨光看着他苍白的面孔。 这孩子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连嘴唇都是白的, “那……”看他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杨希言的脸上多了一些不安的神情,小心翼翼的问:“是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刚准备在他床边坐下,却因为他的这一句话而僵在那里,杨光微弯着腰,深邃的眸子紧紧的盯着他。 “没有。”僵了一下之后,杨光坐下,伸手拨了拨杨希言汗湿的额发,把他按到的被子里。 “睡吧。” 杨希言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眼里多了一丝淡淡的疑惑。这人专门上楼来陪他的? 见他不闭眼,以为他是余惊未消,想着这孩子估计是被吓怕了,杨光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只是梦而已,别怕,睡吧。” 他的声音很轻缓,表情也比平常温柔一些,然而,这样的神态却让杨希言蓦然想起了上一次他这么安抚自己时的情景…… 杨希言的眼睛一瞬间睁大,“二叔……”他的声音颤抖着,看着杨光一脸平静的表情,他神情开始变得激动起来,蓦然伸手紧紧的拽住杨光的衣服,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你答应不把我送走的!你答应了的!” “我什么时候说要把你送走了?”不明白他自己情绪怎么会变的这么激动,怕他又失控,杨光赶紧出声,眉头微皱着,他一下一下的轻抚着杨希言的背,保证道:“别怕,我没有要把你送走,不会再把你送走的。” “真的吗?”杨希言紧攥着拳头不松手,执拗的目光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 “真的!不会再把你送走的。”这孩子怎么就怕成这样了? 再也顾不得自己心里的那点别扭,杨光伸手把人抱进怀里,一遍一遍轻抚着他僵直的像是随时都会绷断一样的脊背。“别怕,我不会把你送走的,别怕!” 然而,他的表情越是温和,语气越是轻柔,杨希言便越是惊恐。所以不管杨光怎么安抚,他眼里的紧张都没有消失。 “希言?” 看他像只惊弓之鸟一样,杨光皱了皱眉,问道:“我答应不把你送走,你还在怕什么?” “我不知道。”杨希言摇摇头,眼睛一直不离他。 杨希言说:“上次二叔哄我的时候,是要把我送走,答应过会来接我,也没有来。” 他的话语里一点指控的意思也没有,但是却还是让杨光的呼唤停顿了一下。 杨光有些艰难的问:“是不是在你眼里,二叔已经不值得相信了?” “不是。”感觉到他的失落,杨希言往他怀里缩了缩,然后看着自己抓在杨光衣服上的手,神情黯然了一些。他有些僵硬的松开手,半敛着眼睫道:“我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好像不管做什么,都是错的。 “没关系。”伸手摸了摸他削瘦的脸,杨光笑的勉强,“以后不懂的,我都会教你,好好睡,我不走。” 沉默的看着他半晌,杨希言点点头,“好。”闭上眼睛,已经疲累的不想再去想他的态度是为了什么,杨希言蜷缩在他的怀里,任那温暖的气息围绕着自己。 贪恋这一刻的时光。 怀里的孩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十六七岁的样子,太瘦,太多心事,即使沉睡着,眉目间也是带了些忧郁的。 杨光觉得,似乎从他把这个孩子送走开始,这个孩子就一点一点的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抽屉里那么多的照片,没有一张是带了笑意的。 杨希言不喜欢笑,从小就是这样,即使高兴也只是眉眼弯弯的,偶尔扬起唇,也是笑的极为浅淡。 可是再回来的孩子,连这样的小小的笑容都没有过了,大多数的时候,眼神悲伤,压抑,看着他时总是带了些说不出的委屈。 不能说,不敢说…… 如今想来,自己对这个孩子还真的是很苛刻,把他带回泌园开始,就一直在防备着他,不敢太过亲昵。到后来小孩慢慢长大,把他送走,再等他回来,就越发的严防死守,彻底的疏远了。 而他却一点都没有怨恨自己,即使到现在,觉得被欺骗了,却还是固执的守着不肯离开。 杨希言落泪的那一幕,杨光会一直记得,那里碎落的还有这个孩子交到他这里的信任。 一想到杨希言对自己的怀疑,杨光就觉得心里像梗着什么。 当初,他把一脸懵懂的小孩带进暗夜,那鲜红颜色的酒液,小孩明明很害怕,却还是乖乖的听他的话照样喝。就算喝了之后会难受,但是只要他开口,小孩就不会犹豫,傻的让人无语。 而现在,杨光想如果他再拿一杯什么东西逼着杨希言喝,这个孩子可能会以为他要给他下药,好把他扔掉。 这不是一个笑话,如果真的发生,这只会是让杨光难过的情景,所以他连试都不敢试。 怀里的孩子不安的动了动,杨光轻拍了拍他的背,把人抱紧一些。 杨光想起纪默优说过的,邵峰之所以会这么做,是要帮他看清楚他的心。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却更迷茫了呢? 失踪了七八天,要处理的工作有一大堆,但是怀里的孩子一直睡的不安稳,一声声的呓语直喊的杨光眉间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结。 “我在,别怕!”回应着,安抚着,想到书桌上堆着的那一大堆文件,杨光叹息一声。 算了,已经这么久都没处理了,也不在乎再多这一天了。 杨希言醒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安稳的睡在自己的床上,身边空无一人。 伸手摸了摸之前杨光坐过的地方,居然还有淡淡的温度,显然他并没有离开很久。 杨希言坐起身,怔愣了半晌后,他掀开被子下了床。 走廊上的灯都柔柔的亮着,有些寂静,所以书房里传来的声响,很轻易的就被杨希言捕捉到了。 书房门并没有关,荀成正在跟杨光商量着什么,杨光低着头,一目三行的扫视着面前的文件。 他一过来,杨光就看到了,见他一身睡衣连件外套都没披,杨光皱了皱眉。 “过来。” 杨希言走近,任杨光摸了摸他有些冰凉的手。 “厨房里祁妈炖的汤一直温着,去喝一点,吃点东西。”拿起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杨光叮嘱道。 感受着那环绕着自己的温暖的气息,杨希言怔怔的看着他,在杨光疑惑于他是不是还没有睡醒的时候,却见他忽然抬起手来。 带了些凉意的指尖,轻触面前男人坚毅的脸庞,一碰到,便立刻缩回手。 暖的,不是梦境。 “怎么了”见他错愕的盯着自己的手,杨光问道。 杨希言摇了摇头,看看他,又看看等在一旁的荀成,问:“我打扰到你了,是吗?” “没事。”揉了揉他的头发,杨光说:“去吃东西吧。” “好。” 见他犹带了些怔愣的往外走,杨光停顿了一下后,问荀成:“饿不饿,要不要一起去吃点夜宵?”看那孩子现在的模样,他还真不放心他一个人去厨房。 最后三个人都一起下楼,坐在了餐桌前。 知道杨光肯定要加班加点了,祁妈准备的饭菜不少,还一直都是温热的。 杨光回来了,最高兴的人莫过于祁妈,祁妈年纪大了,杨光失踪,杨希言又是那幅样子,她也跟着担惊受怕的,吃不好睡不好的,人也就病了。 杨光回来这天,她也从医院里才回来没两天,一见杨光领着杨希言回来,就直抹泪,然后就是赶紧的去煮粥煲汤,誓要把杨希言这几天减掉的肉在最短的时间内补回来。 荀成是自己动手,杨光则帮杨希言盛了汤,还有大半碗粥。杨光对他道:“粥要吃完,汤能喝多少就是多少,知道吗?” 杨希言点点头。他小口小口的吃着软糯的蔬菜粥,眉目低垂着,显的安静而无害。 荀成看着,摇了摇头,谁又能想像得到把S市彻底的搅了个底朝天的人会是这么一个文静的孩子呢! 吃完饭后,荀成泡了两杯咖啡端上楼,杨希言才睡醒,总不好再让他又去睡,杨光问:“要看电视吗?” 杨希言摇了摇头,停顿了一下后,问道:“我可以留在书房里吗?”怕杨光拒绝,他急急的保证道:“我不会打扰到你们的。” “可以。”见他连提这种微弱的要求,都是带了些害怕的,杨光的眼神暗了暗,在他面前半蹲下来,杨光看着他的眼睛道:“二叔保证,不会再把你送走,你不用这么害怕,想做什么就去做。前提条件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许生病。” “好。”见杨希言点头,杨光这才满意,站起身对杨希言道:“去房间里拿条毯子或者换身衣服。”现在的季节还不算太冷,但是他的身体状况却有些差,总不能再让他生病了。 “好。” 回到书房里,杨光坐下,朝等在那的荀成点点头,问:“能撑得住吗?不行就去休息,我自己来。” “没事,下午回去睡了一会的。”荀成笑笑,看着杨希言拎着一条毯子进来,安静的窝在沙发里,神态平和,有些感慨道:“还是帮主在的时候言少看起来才像个孩子。”带着三四个兄弟,就敢闯洪门,荀成自认自己就没这份胆量。他不会去说这个孩子莽撞,毕竟杨希言的性格如何,荀成也算是比较了解的。 听了他的话,杨光看了杨希言一眼,说了句:“他本来就是个孩子。”便收回视线,拿起面前的文件,继续着之前未完成的工作。 抱着书,静静的窝在沙发里,杨希言微垂着头,看似在专注的看书,然而其实书页已经很久都没有翻动过了。 他不敢抬头,连偷偷打量都不敢,他只能听着男人低沉的声音,想像着他在说着这些话时,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答应过不会再喜欢他,所以唯恐自己的眼神泄漏了什么。 其实,他做不到的,他能做的就只是努力的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再做出什么让他的二叔讨厌他的事情来。 爱一个人,为他卑微到尘埃里,因为他就是你的光,照亮你生命中的一切。 不言不语,不声不响的守护着,哪怕这份坚持永远也不会开花结果,但是能够守护,本身也是一种幸福。 60、<异常的安静> 消失了这么长时间,堆积的工作又岂是一时半刻就能处理的完的,一直忙到凌晨三四点钟,眼见荀成明显的抗不住了,杨光摆了摆手,让他回去休息。 揉了揉自己因为连续的工作时间过长而有些酸涩的眼睛,抬头,就见杨希言蜷在沙发上睡的正熟,一手拿着书垂在沙发外面,毯子盖住一半的身体。 这孩子,怎么困了也不回房间去睡呢? 杨光走过去,伸手要把他手里的书拿出来,只是他刚一动,杨希言便醒了,一双眼睛带了些警惕的看着他。 看到他眼里的防备,杨光就是一愣,还好只是一瞬间,看清楚是他之后,杨希言的眼神立刻温顺起来,轻轻的唤了一声:“二叔……”就揉揉眼,坐起来身。问道:“忙完了吗?” “嗯。”把他手里的书拿下来放到桌上,杨光说:“回房间去睡吧!” “好。”杨希言点点头,拖着毛毯站起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身影一顿,回过头来对杨光说:“二叔,晚安。” “晚安。” 有多少年没有这么互相道过晚安了,没想到他会回应,正准备回过头的杨希言微微一愣,眼睛弯了弯,便立刻转过头回房间了。 没有错过他浅淡笑容之后的黯然,杨光看着他的背影,一直沉默的伫立着。 试着去亲吻他吗?这种事情……谁又敢保证,这不会是一个错误的开始呢? 虽说手上有大把的事情要忙,但是有一件事,杨光却也一直没有忘记过,那就是杨希言身上的伤口的由来。 因为杨光失踪的事,焰帮可以说是把事情闹的有些大,尤其是北城风起和洪门两家,是重点怀疑对象,自然被光顾的次数也不会少。 孙宁宇是自始自终都很配合,而洪云鹏居然敢跟杨希言交上火,想来也知道怕是因为被搜查的不耐烦了,而显露了些脾气。所以说,这也是他的败笔。 洪二爷很傲,那是因为他资历老,有那个资本藐视这些年轻后辈们,而洪云鹏就不一样了。 洪门现在的主事还不能完全算是洪云鹏,虽说他是洪二爷指定好的继承人,但也别忘了,洪三爷还活着。 老头虽然脾气好,也没有子孙后代不存在争权的事情,但是只要他还活着,他在洪门里的地位就要压着洪云鹏一头。 就算撇开杨光跟洪门的交情不淡,这些年里,杨光本身就已经被默认为s市的最大掌权者,连北城风起的势力都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 洪门?有洪二爷在的洪门,道上的人还给点面子,然而没有了洪二爷的洪门,那就等于是被拨了牙的狼,也是当初杨光把s市清的太干净了,要不然洪门现在的状况可算得上是危机四伏了。 杨光失踪的事,本来就有不少人猜测是不是洪门暗地里所为,连洪三爷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洪云鹏年轻气盛沉不住气所以暗地里玩了些手段,这个关头上,他的嫌疑都还没有洗清,他竟然光明正大的就跟焰帮的管事交上火。用外人的话来说,那是自寻死路。 洪云鹏并不蠢,他或许还算得上是年轻气盛吧,但是脑子却是绝对的转的够快。 杨光回来后的第一时间里,他就让人送了请柬过来,地点就定在洪三爷的‘五味居’茶楼里。 “这是指望着洪三爷帮着求情呢!”拿着请柬,荀成冷笑道:“当初他敢跟言少交上火,怕就是抱着帮主出了意外回不来的侥幸想趁机除了言少,好让焰帮群龙无首。” 该说他不愧是洪二爷的儿子,趁机搅混水的能力可是得了真传的。 杨光到是很冷静,他跟洪云鹏也算是老交情了,对方的那点小伎俩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他抬起头看了看坐在窗户旁边安静的杨希言,眼里暗芒一闪。吩咐荀成道:“去准备一下吧!告诉三爷,三天后,我会准时到。” “帮主?”没想到他真的会去,荀成惊讶的看着他,问道:“这次的事,帮主打算就这么算了?” “怎么可能?”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杨光问:“你什么时候觉得,我有这么好的脾气了?” “那……” 杨光笑笑,“赴约只是给三爷一个面子,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好的。” 看见他眸子里的冷酷,荀成了悟,“属下明白了。”已经暗中除掉了一个洪二爷,再加上一个洪云鹏也不是什么难事! 汇报完事情,荀成离开,这几天不光是杨光,荀成和赵东也是忙得脚不沾地的。 杨希言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杨光也就没让他再去处理焰帮里的任何事情,他手上管着的几个场子,杨光都交给赵东去打理了。 他的本意是让杨希言好好的养好身体,但是……看着那窗户边上蜷缩在躺椅里的人,杨光觉得,这个孩子这两天好像有些太过安静了。 这几天,除了吃饭和回房间睡觉以外,大部分的时间里,杨光在的时候,杨希言都是抱着书安静的呆在书房里,起先杨光并没有觉得他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只到他某一天外出之后回来,看到杨希言抱着毛毯怔怔的站在书房门口。 那模样,竟让杨光又想到了那天晚上杨希言在他房间门口坐了一夜的情形。 那孩子垂着头,孤零零的单薄的身影,看的杨光难受不已。 “希言?” 听到他的声音,杨希言抬起头来,漆黑的眸子像蒙了一层雾一样朦胧,看到他,杨希言轻轻的唤了一声:“二叔。”然后便和平时一样,抱着毯子进了书房。 也是从那天开始,杨光发现自己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 知道他喜欢呆在这里看书,杨光就让人加了一张躺椅,放在窗户旁边,光线好,又能晒到太阳。 杨希言本身就是话很少的一个人,所以杨光也一直没有在意,只是偶然的抬头,看到那躺在椅子上的孩子,笼罩在阳光里,轮廓像被渡上了一层金边,蜷缩着身体,露出来的下巴白皙,更因为阳光的照射,泛着几分透明感,隐隐的让人觉得脆弱。 这孩子只要躺着的时候,就喜欢蜷缩着身体,瘦弱的身躯像是在母体里一样,躬成一团,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这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是啊,呆在自己身边,这孩子从来都没有过安全感。 书房里突然少了翻动文件和写字的那种‘沙沙’声响,寂静的让人害怕,杨希言抬起头来,即使在阳光下,他的眸子也黝黑的不带一丝光亮,看着杨光眉目轻拢着,他微微一愣,然后便慢慢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沉默了一下后,他轻轻的开口,问:“二叔,我打扰到你了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回应杨光的话,多数是‘知道了’或者‘好’,而问的话只有两句,‘我又做错什么了吗?’和‘我打扰到你了吗?’ 因为这几天一直在忙着处理之前堆积下来的事情,杨光也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如今想来,这孩子怕是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吧! 不管自己怎么保证不会再把他送走,沉在那双眸底的忧郁一直没有减退过。 或许像他说的,他不是不信任自己,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做罢了。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杨希言犹豫了一下,便半敛着眸子站起身。 直到他走到门口,杨光才反应过来,问道:“去哪?” “回房间。”杨希言回答着,转身看着他,咬了咬唇后,怯怯的开口,问:“以后,我还可以进来这里吗?” 杨光愣了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当即脸色一沉,说:“过来。” 杨希言低着头,苍白着一张小脸站在他的面前。 杨光说:“抬起头来。” 感觉时光像是一下子倒退到几年前一样,那个时候小孩的个头甚至都不及他的腰高,总是话很少,总是喜欢低着头。杨光用了很长的时间才纠正了他的这种谈话习惯。 但是好像,如今一切又都变了回去。 这让杨光感觉不是那么的愉悦,所以他对杨希言说:“我不喜欢你这样。”非常不喜欢,即使当初他把这个孩子才从杨家带回来,那么陌生的情况下,这个孩子对他也不至于小心翼翼到这种程度。 不知道该不该生气,也不知道该生谁的气,但是杨光想,他或许应该跟杨希言好好谈一谈了。如果他什么都不问的话,这个孩子也什么都不会说,什么都只会藏在心里。 因为杨光的一句不喜欢,杨希言明显的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僵直着身体被杨光拉坐到了沙发上。 感觉到他的紧张,杨光叹息一声,摸了摸他始终削瘦的少了些血色的脸,杨光问:“饭也有好好的吃,为什么还是这么瘦?” 听出他话里淡淡的怜惜,杨希言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带了些怔愣的回答:“我……不知道……”他能察觉到杨光的不悦,却不明白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因为自己太瘦吗?杨希言有些犹豫的看着他,不知道这种情况自己该不该道歉。 “你啊……”这孩子的情绪都写在一双眼睛里,杨光看的分明,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杨光说:“希言,我们谈谈,好吗?” 杨希言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却还是听话的点点头,说:“好。” “别这么害怕。”看着他一脸的不安神情,杨光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只是谈谈,如果你不喜欢,可以不回答,也可以阻止我的话,或者直接告诉我你不喜欢的原因,好让我知道该怎么做。” 杨希言带了些怔愣的看着他,半晌后,垂下眼,唇动了动,他的声音有些小,杨光不得不伏低身体凑近一些,他听到杨希言轻轻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吹散的声音,“二叔……就这样不行吗?”不要再改变什么了,他已经不再奢望去改变什么了。 因为他低着头,杨光看不到他的表情,垂落的视线里,只看到少年紧扣在沙发边缘处的手,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有些发白。那么纤细的手指,却那么用力,用力到很让人担心会不会下一秒就会拗断。 杨光看着,缓缓的坐直身边,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那孱弱的少年。总是这样,这孩子轻轻的一句话,就能引起他心绪上的变化,比声嘶力竭的怒吼都有用。 杨光知道他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因为对这个孩子的了解,足够让他明白那句话里潜藏着的那微小的希望。 不奢望改变,也害怕改变,这个孩子现在所依存的也不过是他二叔的那句不会送他走的承诺。 屋里静寂半晌,之后是杨光略带了些低沉的声音,他问:“希言,你觉得现在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吗?” 没有想像中的发怒,没有严厉的斥责,甚至那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也不是冰冷到毫无温度的,这一切,都让杨希言愣了好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杨光。只是一眼而已,他看见了那双深邃的仿佛能穿透一切的眼睛,带着的心疼。 他不敢置信着的看着,僵硬着身体一动都不敢动,视线不曾偏离半分的紧紧的盯着那双眼睛,唯恐自己看错了分毫。 杨光微微侧了侧头,错开他的视线,目光游离着,没有着落点。 选择始终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唯恐走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没有去看对面的孩子,杨光的视线最后落在了那张躺椅上,从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把毛毯上的图案割划出明暗不一的几部分。光晕跳动着,看着,也让人觉得温暖。 杨光突然开口,问:“希言,你有没有恨过我?” 眼角的视线里,看到那个孩子摇了摇头。 杨光又问:“为什么?” 一直没有等到杨希言的回答,杨光侧过头来看着他,又问了一遍:“我待你不好,你为什么不恨我?” 没想到杨希言却仍是摇头,他说:“二叔没有对我不好。”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杨光苦笑了一下,说:“如果我待你好,你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杨希言微垂着眼睫,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杨光的问题,却仍是坚持道:“二叔没有对我不好。” 他的话,让杨光沉默了一下。 “希言……”他看着这个与自己纠缠了两世的孩子,坐直身体,带了些慎重的问道:“你明不明白,你的喜欢,究竟意味着什么?” 也不等杨希言回答,他的表情冷凝起来,一字一句清晰道:“你是我侄子,以这样的身份呆在我身边,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护你一天,将来如果我死了,我的一切就留给你……” “不!” “希言,把话听完!” “不!”仍是干脆拒绝,杨希言看着他,说:“二叔说的,我不喜欢,可以阻止。” “好吧。”看出他的坚决,杨光妥协,却问道:“能告诉我原因吗?” 杨希言垂下眼,就在杨光以为他会回答的时候,他却突然站起身来,说:“我先回房间了。” “希言。”杨光伸手拉住他,“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二叔……”看着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杨希言突然弯了弯唇角,那并不是一个笑容,因为太过于凄绝了。他摇了摇头,声音哀切道:“二叔,你不要这么残忍……”每一次,当他以为有一点希望的时候,这个男人总是会亲手的掐断它,毫不留情。 他的表情,让杨光不自觉的松开了手,然而看着杨希言削瘦的背影,他却想也不想的,再次伸出手把人拉了回来。 因为没有防备,杨希言被他扯的一个踉跄,还没有站稳,便被杨光强硬的给拖了过去。 “二叔……”他的下一句话,停顿在杨光温柔的触碰里—— 61、<当局者才迷> 手指顺着少年柔软的头发往下,触过他的眉眼,到鼻尖,再到尖尖的下巴,然后又重新回到那双仿佛能说话的眼睛上,随着杨光一点一点的触碰,他的眸子里所有闪现过的情绪也一点一点的凝聚起来。 拖了这么久,该下决定了! “二叔?”杨希言的声音颤抖起来,他的手像小时候一样,不安的抓紧了杨光的袖子。 杨光朝他笑笑,把人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杨光说:“先听我说完好吗?”虽然知道改变不了什么,但是该说的话,他这个当家长的,还是应该都说清楚。 察觉到他态度上的改变,杨希言一直的沉默着,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最后还是安静的窝进他的怀里,轻应一声:“好。”他仍有些紧张,但是,这个人的怀抱很温暖,让他眷恋不已。 拍了拍他的背,继续之前未完成的谈话,杨光说:“你是个好孩子,一直都是,当初把你从杨家接回来的时候,我曾经犹豫过要不要把你放在身边,一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你爸爸的那些亲戚,我一个都不放心,二是……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我所处在的环境有多复杂和残酷,你小的时候总是不喜欢听到人家说我是坏人,但是你的二叔的的确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我所做的那些事,被抓起来枪毙十回都不够。” “二叔不是坏人。”这么多年,即使杨希言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孩子,但是他仍是坚持着这一观点。 杨光只是笑,没有去反驳他,因为他知道哪怕自己再罪大恶极,在这个孩子的心里,他也不会是坏人。 不得不说,杨希言这种幼稚的坚持,让杨光本来有些沉重的心情,变得愉悦起来,唇角轻弯着,他把怀里的孩子揽紧一些,说:“希言,你自己肯定也明白你并不适合跟在我身边的,我知道那些事情你并不喜欢。” “不。”紧抓着他的袖子,杨希言的额头抵在他的颈上,说:“我也不讨厌的。” “但是我本来是不希望你过这样的生活的。”如果不是小孩自己坚持说要帮他,如果不是因为有前车之鉴,杨光又怎么会答应的那么干脆。 顿了顿,杨光说:“对于曾经把你送走的事情,我并不后悔。你应该明白,做为你的家长,我希望你过的是怎样的一种生活。” “你没有接我回来。”被他抱着,紧张和不安都慢慢的平复下来,杨希言小声的说出了自己的委屈。 “嗯,我很抱歉。” 杨希言摇了摇头,说:“司徒叔叔告诉我,你没有不要我。” 杨光的身体一僵,随即便是一脸的无奈,问道:“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杨希言抬起头,却是答非所问道:“二叔,我让你很为难,是吗?” 杨光思索了一下后,还是点了点头,说:“对,你让我感觉很为难。”他摸了摸杨希言的头,说:“我希望你能过的开心一些,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喜欢的人,所以才把你送走的。我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了这种心思,但是如果这种感情被别人知道了的话,你在酒吧听到的那些难听的辱骂,都会用在我们身上。” “我们?” “对,我们,因为你还只是个孩子。孩子犯错,罪在大人,别人会觉得是我没有教好你,是我误导了你。” “不是的。” “但是别人不会明白。” “那……二叔你呢?” “我?”杨光苦笑了一下,说:“我正在试着明白。” 见杨希言眼里涌现出难过的神色,杨光安抚道:“别害怕,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明白,这件事,确实是错误的。” 出乎意料的,杨希言点了点头,说:“我知道的。”他大着胆子,带了些小心翼翼的朝着那张英俊的脸庞伸出手。 杨光没有阻止,连眼神里的拒绝都没有,他感受着杨希言纤细的指尖轻柔触碰着,然而这个孩子的眼神,却是带了些悲伤的。 轻轻的触碰之后,杨希言捧着他的脸,说:“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不听话,我任性,二叔一直都在教我,但是我改不过来,怎么办?” 也不等杨光回答,他收回手,像是累极了,没有丝毫力气似的,把头倚靠到杨光的肩上,“那个时候邵峰叔叔告诉过我,说我不能在二叔面前说自己有病,因为二叔会不高兴。可是……” “希言?” 杨希言的声音轻轻的,“小时候,妈妈就说我有病,拖累她,爸爸会骂人,会罚跪,很凶,我很害怕。” “希言。”轻拍了拍他的背,杨光说:“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要想了。” 怀里的孩子摇了摇头,仍是说道:“二叔很好,对我很好很好,如果二叔不要我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紧紧的揽住杨光的颈项,呼吸着这个男人身上温暖的气息,小声的哀求道:“二叔,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只做错这一件事,以后不会再做错了,你别不要我,我……很害怕。” “希言!”抱紧他,感受着那颤抖的身躯透露出来的脆弱,杨光想,这个孩子也是**急了吧,要不然,也不敢轻易的说出这些话来。 停顿了一下后,杨光问:“希言,跟在我身边,你就会开心吗?” “嗯!”怀里的人重重的点头。 “是吗?”一声叹息,杨光半阖着眸子,最后的那一点坚持也终于烟消云散。 说起来,这个孩子跟着他也真没过过什么特别开心的日子,上一世的忽视,这一世虽说不一样了,但是小时候这孩子也是怕他的成分较多,到现在也是一样。要或不要,这么简单的字眼,居然也能轻易的主宰他的喜悲。 既然他们的命运是系在一条线上的,那么何不利用剩下的时间,让这个孩子过的幸福一些呢? 他能给的,大概也就只有这么多了吧? 爱吗? 自然是爱的,不爱又怎么会这么拼尽全力。虽说亲情成份居多,但是爱情到最后不还是会变成亲情吗 杨光想,也许他始终是被少年死在他怀里时的那种感情所触动了吧,要不然也不会重生一次,所有的时间都给了这个孩子,连焰帮的发展,也是为了这个孩子。 他们之间的感情太过于复杂了,已经不是爱或不爱那么简单可以区别得了的。 亲情爱情,也许他们说的没错,能不能分清,有什么关系呢? 偶尔,他也想纵容自己一回,为了这个纠缠了自己两世的存在。 杨光说:“那就这样吧!” “就这样,是什么意思?”纪默优的声音隔着电话传过来,他似乎带了些笑意的说:“我一直觉得身为焰帮的老大,敢想敢做,拿得起放得下,才是你的特色。” “纪总真会抬举人。”杨光撇了撇嘴,道:“不好意思,让纪总失望了。” “失望到不至于。”纪默优说:“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的不诚实。” “纪总似乎说反了吧?”一场逼真的绑架戏码,谁比谁不诚实? 想到伍若皓和解老板,杨光的脸色就冷了下来,他问纪默优:“纪总专门打电话来,就只是为了看这场戏的结局?” “算是吧,一直没有等到你的电话,我只好自己打过来问问了。”不过显然,纪默优对于这个结局并不算满意。 他说:“我从你的语气里,听到了妥协,但是你是因为哪一种感情而妥协的呢?” 杨光的呼吸一顿,有些生硬的说:“这是我的家务事吧,纪总不觉得自己管的太宽了吗?” 对于他的拒绝,纪默优毫不在意,仍是自顾自的说着:“如果你是因为亲情而妥协的话,那么,我会觉得那个孩子很可怜。而如果你是因为爱情而妥协的话,我会觉得你很可怜。” 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一次,杨光没有回得那么干脆,而是带了些迷茫的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我跟他都很可怜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个好结局了。”听到了想听到的回答,纪默优笑了起来,声音很是愉悦道:“其实杨光,如果你跟他之间,最后是悲剧收场的话,我想,我不会喜欢你这个人的。” 纪默优没有告诉杨光,他曾经见过杨希言,就在邵峰那里。 那是一个很特别的孩子,不喜欢说话,有些瘦弱,有一双很忧郁的眼睛,然而,这个看起来有些文弱的孩子,攻击的招势却很凶狠,而且枪法很好。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杨希言给纪默优留下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 自家表弟从来都不会管别人的闲事,而那个孩子居然跟他一起住了好几年,轻易的就被接纳了。而这种本该遭人厌恶的感情,居然也得到了他的支持。 这也是为什么纪默优会答应帮邵峰的原因。 看到杨光的时候,纪默优就知道这场禁忌之恋不会没有结果,杨光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强势的男人,但是在这个男人的眼里,却有着挣扎。 如果他们之间是悲剧收场的话,纪默优会觉得这个人太不诚实了,对自己不诚实,对那个孩子同样的不诚实。 这样的人,是不值得邵峰结交的。 “我是不是该感谢纪总这么看得起我?”杨光冷哼一声,道:“虽然也麻烦了纪总一场,但是纪总也免费看了一场好戏,我想,我不用说什么道谢的话了吧!”虽然对纪默优的身份很好奇,但是也因为对方是邵峰的家里人,所以杨光不会特意的去查清楚这个人的身份。反正只是友非敌就好。 “自然不用。”听出他话里的冷嘲,纪默优笑笑,这人都护短护成这样了,还是一点都不自觉。 他对杨光说:“如果你还因为你家的孩子受欺负而怨气难消的话……”他停顿了一下后,说:“阿皓让我带句话给你,有需要他帮忙的事情你可以直接联系他,联系方式我一会发给你。” “伍老大?”杨光诧异了,伍若皓是出了名的冰山一块,能请得动他的人是少之又少。而现在他居然主动提出来要帮忙可以找他? 杨光挑了挑眉,问:“这算是赔礼道歉?” “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的话。”还有一句话,纪默优没有说,那就是伍若皓这个人也是很护短的。 “好吧,我接受。”真要跟伍若皓对上,风险太大。 多一个敌人,还不如多一个朋友,虽然,杨光心里仍是有那么一点小纠结。 要不是解老板莫名其妙又是搂又是抱的演那么一出,杨希言又怎么会哭? 挂了电话,杨光下楼,杨希言正坐在客厅里等着他,看到他下来,杨希言站起身来。 杨光说:“走吧。”杨希言便跟在他身后。 低着头,踩着男人的脚印往前走,视线里只见穿着黑色休闲裤的长腿迈动着,每一步都走的很坚定……前面的人蓦然停下,杨希言也立刻停下,察觉到对方投注在他身上的视线,他抬起头,眸子里是微微的疑惑,怎么了? 杨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停下,眼角的视线里看着那孩子落后于自己几步,沉默的低着头的样子总让杨光觉得看着不那么舒服。 什么时候开始,他跟这孩子之间已经有了这么大的距离了,明明……眼里闪过一丝黯然,是啊,那个喜欢跟着自己亦步亦趋的孩子,是被自己给推开的。 “二叔?” 见他一直不开口,杨希言轻唤一声,在看到他眼里的难过神色时,一下子愣住,然后在杨光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正要迈步的时候,他忽然上前。墨黑的眸子直直的看着杨光,半晌后,他的手轻轻的抬了抬。 杨光没动,也没阻止,脸上的表情更是没有变过,眼睁睁的看着少年苍白纤细的手指一点一点的靠近自己的衣袖,才开始只敢轻轻的碰一下,见杨光没有拒绝后,才敢慢慢的轻轻的将那块布料握进掌心,然后,紧紧的攥住,再不松手。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举动和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杨光莞尔,失笑之余,却也多少有些心酸之感。 这个孩子在学着重新信任他。 那天的谈话终究只是以杨光一句模拟两可的话做了结束语,他没有解释,杨希言也没有问,但是显然,两人之间仍是有什么在慢慢的改变着。 看着杨希言已经有了些光亮的眸子,杨光笑笑,就这样吧,连试探的那一步过程都可以直接省掉了,当年他说过邵峰当局者迷,但是如今换了自己,才知道这些举棋不定的举动里到底包含了多少的挣扎。 转身,在杨希言惊讶的视线里,他的手被杨光强硬的从衣服上扯了下来,然后,被握进了温暖的大掌中。 这么大了,老是扯袖子像什么样子! 空气中,男人带了些斥责的话传来,被那温暖的手掌牵着往外走,杨希言一双眸子里,满满的都是不敢置信。 一直到坐上车,他都没有回过神来—— 62、<小小的误解> “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呢!”见杨光领着杨希言进来,司徒磊挑挑眉,随即看了一眼显的有些怔愣的杨希言,问道:“希言这是怎么了?” “被吓到了吧。”说到这个,杨光也有些忍俊不禁,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举动,能让杨希言傻到现在。 司徒磊怀疑的看了他一眼,问:“你又干了什么好事了?” 杨光耸耸肩,一脸无辜道:“我可什么都没干。” 司徒磊压根不信他,不过他也知道,杨光如果不想说的话,他也问不出来什么,不过没关系,当事人是两个。眼珠转了转,他拍了拍杨希言的肩,对他道:“来,跟我去医务室。” 杨光睨了他一眼,多年好友,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司徒磊的盘算,不过,他也没有阻止,朝看着他的杨希言点点头,说:“去吧。” 杨希言便站起身,跟着司徒磊去了隔壁的房间。 “希言……”一边给他换药,司徒磊一边打探消息,问道:“你二叔是不是做了什么?”难不成他提出的建议,杨光已经付诸行动了? 正猜测着,却听杨希言说:“司徒叔叔,谢谢你。” “嗯?”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司徒磊一脸搞不清楚情况的迷茫表情。手上动作加快,麻利的上药,包扎完毕,司徒磊拉了张凳子在他面前坐下来,问道:“好好的道什么谢?你叔到底表态没有?什么情况的你也该告诉我们几个一声,免得一个个都牵肠挂肚的惦记着。” 然而,等了半天,却只见杨希言摇了摇头,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之所以会大着胆子接近,也不过是因为男人眼里的难过,他从那里面,看到了淡淡的怀念和自责。 他想,自己小心翼翼的态度,还是有些伤到那个男人了吧。 他害怕着,不敢再接近,但是这种举动,对于养大他的那个人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呢?看着自己的手,仿佛那上面还有令人安心的温暖残留着,杨希言的唇角浅浅的勾了一下,他抬起头,恢复了神采的眸子看着司徒磊道:“这样就已经很好了,谢谢你们。” 被他这种既不是很欣喜,也不是难过的神情给弄懵了,司徒磊想,若是杨光真的有了什么亲昵的举止,这孩子的反应也太平静了点吧! 把人领回去,却在办公室的门外,司徒磊对杨希言说:“你先在这里等一会,我跟你二叔有话说。” 犹豫了一下后,杨希言还是点点头,安静的站着,看着司徒磊推门进去。 “人呢?”看他一个人进来,杨光往他身后看了看。 “去厕所了。”这谎撒的是眼都不眨一下,司徒磊坐在杨光的对面,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问道:“你到底表没表态?” “唔……”沉吟了一下,对上他一脸不满的神色,杨光摊手,无奈道:“应该已经算是表过态了吧?” “接受他了?” “哪有这么快?”斜了他一眼,杨光说:“我在试着接受。” “那就是接受了呗!”受不了他这么婉转的说法,司徒磊撇撇嘴道:“你肯定没有跟他明说。”看杨希言的神色,就知道他肯定不知道自己已经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我要怎么跟他说?”杨光苦笑了一下,“难道要我告诉我,我身为他的二叔,答应跟他来一场禁忌之恋了?”这话他还真说不出口。他始终觉得,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没想到他说的这么直接,司徒磊一脸的惊谔,想到了还站在门外的人,估计对方已经听到了吧! 尤嫌不够,他继续添柴加火,问道:“那你有没有按我的建议去试过?” “亲吻他?” “对,你不先试试的话,要是万一哪天你答应了,再有这种亲昵的举动的时候,却感觉到恶心怎么办,不是很伤人吗?还是说……”他蓦然提高了音量,问杨光:“你不想试,是因为你连想想跟希言亲吻这样的举动,都会觉得很恶心呢?” 杨光眯着眼睛看着他。对于司徒磊突然提高了音量问话的举动,总觉得目地不那么单纯。 “默认了?” 杨光眼神一冷,蓦然站起身打开房门,就见杨希言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的看着他。 “哟,什么时候回来的?”看到他,司徒磊居然还能面不改色的打招呼。就好像他根本不知道对方一直站在门外一样。 “好玩吗?”杨光看着他直磨牙,好不容易他跟杨希言之间的关系才稍微改变一点,被这人一搅,估计又得乱了。 “挺好玩的。”反正已经知道了杨光的打算,司徒磊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教训道:“放在心里的话一定要说出来,别人才会知道,明白吗?” 这话,听着好耳熟! 现在顾不得去思考自己在哪听过这句话了,在杨光伸手去拉杨希言的时候,这孩子明显的闪避动作就够让他的脸色难看了,狠狠瞪了司徒磊一眼,杨光不容拒绝的握紧杨希言的胳膊,扯着他离开。 他现在得先安抚这个孩子,其他的事情,等他有空的时候再说吧! “哇哦,眼神好可怕。”目送着他们离开,司徒磊笑的打跌,笑过之后,却也开始担心,自己还是赶紧的把自家那位招回来吧,要是杨光恼羞成怒来点阴招,就得不偿失了。 一直到车里,杨希言都在挣扎,坐在前座的赵东侧头看了一眼自家老大黑沉沉的一张脸,又立刻收回视线。 杨光也没有说话,他一直握着杨希言的手腕不放,而杨希言,则是垂着眼始终不放弃的想要掰开他紧握住自己的手掌。 那双手,依旧是那么温暖,然而,再温暖,也融化不了凝固在心底的寒冰。 站在门外,听着屋里的对话,当男人说接受他的时候,那一抹笑容还来不及泛开,便被接下来的话,彻底的冻住。他屏住呼吸,想要听到男人的否认,然而,只是一片静默。 因为怕弄伤了杨希言,杨光握在他手腕上的力道并不大,所以手被拨开也是很容易的事,但是一只手被拨开,另一只手却又立刻的握了上去,他看着杨希言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无视取闹的孩子,眼神里满是包容和无奈。 这个时候,他并不想跟杨希言解释什么,就算是解释了,他想,依这个孩子的态度来看,只怕也是听不进去的吧! 却不知,他越是不解释,杨希言心里的那层冰便封的越厚。 不说话,代表了默认,不解释,则是因为没有解释的必要。 这样想着,杨希言终止停止了自己的动作,他木然的坐着,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生机一样,不言不语,不声不响。 哀莫大于心死。 不是没察觉到他的异常,但是看了看前座的两人,杨光垂下眼,现在并不是一个说开一切的好时机,但是,也不能放任杨希言就这么下去。 想了想后,他把没有挣扎的人拉近了一些,让他紧挨着自己坐着,把他的上半身揽进自己的怀里,又把那双没有温度的手紧握在掌中。 也察觉到了杨希言的不对劲,赵东侧了侧头,小声问道:“言少不舒服?” “嗯,开快一点。” 于是,车子便一路飙回了泌园。 “言少不要紧吧?” 见杨光是抱着杨希言下车的,赵东看了看那个一路都没有说话的孩子。 杨希言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赵东只当是他是出了什么问题,但见杨光并没有什么紧张焦急的神色,也就只能把自己心里的疑惑压了压。他多少也知道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 “没事。”看了他一眼,杨光说:“场子里的事多看着点,别让人钻了空子,等希言身体好一点……” “放心吧,老大,看几个场子而已我还是看得过来的,让言少好好养身体。” “嗯。”点了点头,杨光抱着杨希言回屋。 早知道自己那个时候就该阻止的,被司徒磊这么一闹,自己本来决定慢慢来的步骤又要被打乱了。 把人放到书房里的沙发上,杨光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沉默了半晌后,他在杨希言面前蹲了下来,摸了摸他苍白的面孔,杨光唤了一声:“希言……” 听到他的声音,杨希言动了动,侧过头来目光怔怔的看着他。 杨光问:“你想听我解释吗?” 良久,不见杨希言有任何的回应,杨光的眼里闪过一些失落,有些黯然的正要收回手,袖子却被轻轻的勾住了。 那真的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挽留。但是这个举动,已经是杨希言积聚了最后的勇气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他紧抿着唇,看着杨光,眼里有着委屈,眼神有些指控的意味。 为什么不哄哄他?为什么之前不愿意解释。 “希言……”明白他没说出口的话,杨光失笑,却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在杨希言身边坐了下来,依旧像在车上一样,把他的上半身抱进怀里,握住他的手,杨光问:“你一直都站在外面,是吗?” 其实不用问,杨光也知道,司徒磊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闹了这么一出,也不过是想逼他对杨希言坦诚一些。 见杨希言点头,杨光说:“你应该能察觉到的,我在试着慢慢去接受你,包括你司徒叔叔说的那些……” 被他握在掌中的手蓦然脱离了出来,杨希言似乎噤缩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着杨光的目光里,多了一些哀q。他问:“二叔,我……恶心吗?”既然觉得他恶心,为什么还愿意触碰他呢? “当然不!”把他的手又握了回来,杨光摸了摸他的头发,说:“我没有觉得你恶心,我只是有些不太适应。” 看着杨希言眼里未褪的难过神色,杨光迟疑了一下后,伸手把杨希言扶坐了起来,目光从他略显的纤细的眉到浮着一层水雾的漆黑双眼,向下,停留在他颜色有些浅淡的唇上。 凑近几分,两人的额头相触着,杨光说:“希言,你不信任我。”当然,他也知道自己也没有什么值得这个孩子再信任的地方,但是,只是因为司徒磊的两句话,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的话,就轻易的下了定论,这种感觉,多少还是有些不好受。 杨希言没有回答,他只是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孔,只到,自己的唇上覆盖了一层温暖。 恶心吗?当然不! 杨光没有告诉司徒磊的是,他之所有没有尝试,是因为没有那个必要,他既然决定要接受这个孩子,那么,必然也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准备。 这样的举动,按杨光的预料应该再迟一些才会发生的,但是杨光却也知道,如果他今天不这么做,杨希言是不会轻易的相信他的。 “希言,你看。”浅浅的一个吻,轻轻的触碰,呼吸交融着,然后慢慢分开,杨光看着他,轻笑道:“我不是做不到,只是我觉得,你还没有准备好,而我,大概也还需要一点时间。” 他知道杨希言估计要过一会才会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笑了笑,正要收回手,衣服却猛然的被拉扯住。 不同于之前的那种轻微的动作,这一次,杨希言是真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的抓着他不放。 他有些颤抖的开口:“二叔……” “嗯?” “你吻了我。” “对。” “不会觉得恶心。” “对。” 杨希言的眸子里光华开始凝聚,他紧紧的盯着杨光的眼睛,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二叔……” 知道他要问什么,杨光弯了弯唇角,摸了摸他的头发,杨光点点头,说:“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很多年以后,杨光都没能忘记自己在说出这句话后,杨希言显露的那一个笑容。 眸光明亮的像是汇聚了天上的星辰一样的璀璨,颜色浅淡的唇终于脱离了悲伤的弧度,上扬着,满满的都是喜悦。 杨光怔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看着紧抱着他不松手的孩子,杨光的表情柔和起来。 如果说他杨光背负了一切,重生一回,都只是为了让这个孩子露出这样的一个笑容的话,那么,大概也不是不值得的—— 63、<亲人或情人> 两人之间的身份问题,从来都不是杨希言的困扰,就像杨光说的一样,他以为他跟杨希言都需要时间来适应新的身份,却不知从长辈到情人之间的身份过渡,对杨希言来说,好像一点问题都没有。 “希言?”上一秒还在微笑的孩子,下一秒却突然闭上眼睛倒了下来,杨光一愣,下意识的抬手就要去触摸杨希言的额头,又忽然反应过来,如果杨希言有什么身体不适的状况,那之前去医院里司徒磊肯定不会发现不了。 他抱紧那幅纤瘦的身体,一脸紧张的问道:“怎么了?” 怀里的孩子摇了摇头,一只手揽着他的脖子,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杨希言闭着眼睛,伏在那温暖的肩膀上,轻声道:“二叔,陪着我好吗?” 他的语气太过于平淡,没有了曾经的那些不安和乞求,却也没有之前的愉悦,那种平静的只是单纯说出自己要求的口吻,让杨光微微的有些诧异。 所以他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杨希言,只到怀里的孩子因为他异常的沉默而睁开了那双清亮的眼睛。 杨光突然发现,这个孩子似乎从来都没有变过。 当年在杨家看到他的时候,他也是这种目光,专注的,安静的,看着你时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像是装满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曾几何时,杨光担心这种纯粹的目光总有一天会消失,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孩子已经长大,他的双手也不再是那么干净,即使如此,却依旧像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漆黑的眸子与他平静的对视半晌后,又慢慢的闭上,额头抵在杨光颈间的皮肤上,杨希言轻轻的蹭了蹭,再一次开口要求:“二叔,陪着我。”别离开! “好。”终于应了,杨光笑了起来,伸手抚了抚他不再紧绷的如同弓弦一般的背脊,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有话要问我的。” 这个孩子对他表现出来的不信任感那么明显,杨光甚至都做好了再次被质疑的准备,却没想到他接受的这么轻易。 所有强撑的坚强突然的撤去,连同那些不安,慌乱,和猜忌,脆弱的少年把疲惫的姿态完全的展露了出来,不是为了博取同情,而是相信自己已经不再需要伪装了。 杨希言的表现永远都是这么直接。 像是一池湖水,因为追逐曾经波涛汹涌,曾经冰冻三尺,湖边的所有生机曾经一度被泯灭干净,而今当湖面终于平静,春暖花开般融化了所有的冰寒,那些希望的蔓藤便复苏了生机,一路蜿蜒疯长,开花结果,印衬着那池湖水也同样的生机勃勃。 这是一种很新奇的感觉,杨光没有经历过,他只知道,杨希言的改变轻而易举。没有质疑,因为他信! 即使他曾经表现过不信。 环上脖子上的手一紧,有些事情仍会让这个孩子感觉到紧张,他问杨光:“你生气了吗?” “没有。”或许有些介意,但也知道会闹到今天这个局面自己要占很大一部分原因,所以杨光还真没办法责怪这个孩子什么,就算之前有过小小的指责。 “以后不会了。”怀里的孩子小声的保证着。 因为不确定,才会有无数个猜想,诞生出不信任,也是必然的。但是信任是始终存在的,也一直都会存在。 只要杨光亲口说的,他就会相信! “困了吗?” 怀里的孩子一直没再说话,闭着眼睛的样子让杨光分辨不出他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事情。 杨希言现在的身体轻易疲惫,也是因为杨光失踪的事情身体耗的有点厉害,不管祁妈再怎么努力,恢复的一直都很缓慢。所谓心病还要心药医,杨光想,今天开始,势必祁妈的补汤该起点作用了。 果然是睡着了。 低头查看,杨希言握着他的手,呼吸均匀。 杨光没有动,他知道如果现在他把杨希言送回房间去,那么用不了多久,这个孩子就会因为梦魇而惊醒。 杨光不是什么都没注意到的,即使杨希言什么都没说,一直注视着他的人却把一切都尽收眼底。 就算没有了砸碎的台灯,他也知道这个孩子在每天离开他的书房之后,都是一个人睁着眼睛到天亮的,也因为这个原因,杨光这几天熬夜办公的时间都不短。 他并没有再主动说出过什么安抚的话,他知道现在的杨希言需要的并不是安抚。 指尖微动,轻触那张削瘦的脸庞,杨光垂下眼,看着那幅终于褪去了忧郁和惊慌的安详睡颜,深邃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无人能辨的细微情绪。 不管是哪一种身份,我都希望你活着,好好的…… 谁的叹息声,轻不可闻。 杨希言醒的时候,仍是在杨光的怀里,他身上盖着那张本该搭在躺椅上的毛毯,但是温暖却不是来自于那里。 杨光正在接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在说着什么,他只是听着,偶尔回应一声,声音并不大,察觉到杨希言醒了,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只是松开了一直紧揽着他的手。 那只手臂上的肌肉有些紧绷,想也知道是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导致的。 杨希言站起身,不顾地上掉落的毛毯,握紧那只手臂轻轻按压着。 他的举动让正在接电话的人表情柔和了一些,唇角弯了弯,杨光对电话里的人吩咐了两句,便挂断了。 看了看时间,杨光问:“我吵醒你了?”二个小时不到而已,预计他不应该醒的这么早的。 杨希言摇了摇头,在杨光摆摆手示意他已经无碍并收回了那只手臂后,他突然俯□无比自然的在杨光的唇角留下了一个轻吻。 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么突然的动作,杨光的身体本能的僵硬起来,四目相对半晌后,他有些无奈的抚了抚自己的唇,对那个一脸平静的少年保证道:“我会适应。” “好。”杨希言又笑了。 杨光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随便给出什么保证的,像现在这样…… “希言……”揉了揉额角,看着那抱着枕头穿着睡衣伫立在自己房门前的少年,杨光有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这进展有些太快了吧! 再次咬牙切齿的在心里把司徒磊又诅咒了一遍,杨光努力让自己的神情保持平静,“希言,适应是需要时间的。”完成一种身份的转换,并不只是单纯的一句话的事,杨光不是精、虫上脑的男人,他仍然理智,所以会感觉到别扭。 伸手揉了揉杨希言的头发,杨光说:“回房间去。”虽然知道拒绝很伤人,但是有些事情不能完全的脱离自己的控制。 “我不能留下来吗?”也许杨希言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代表了什么,也许他以为杨光保证的适应里包括了这一件事,他歪了歪头,神情中多了一丝疑惑,“为什么?” 杨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他亲口允许的,杨希言这么做,不管含意是什么,都不算是错的。 沉吟了许久后,杨光露出了一个苦笑,问杨希言:“你坚持吗?” 一步退,步步退。 反正遇到这个孩子,他从来都只有妥协的份。 堵在门口的人终于让开,轻易的便能一举而入的时候,门口的少年却一直伫立着没有迈步。 杨光侧头,“不是要进来吗?” 然而杨希言只是沉默看了他一眼,小声的说一句:“二叔,晚安”后,便转身离开了。 杨光看着他的背影,眼里若有所思。 “你这孩子……” 寂静的房间里突然多了一声低叹,一直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等着天亮的人被突入其来的声音和亮起来的灯光惊的一愣。 坐起身看着走过来的人,杨希言有着小小的意外,“二叔?” 杨光有些无奈,“刚才怎么不跟我明说?” 也是准备要睡去之时,才猛然惊觉自己似乎是误会了什么,杨希言会去找他,只是因为害怕一个人睡觉罢了。 杨光问:“后来怎么又改主意了?” 杨希言说:“二叔不高兴。”对于杨光的情绪变化,他始终是敏感的。 “我没有不高兴。”杨光失笑道:“这一次,是我想多了。” 杨希言眨眨眼,在杨光以为他不明白自己的话的时候,他却突然伸手拉住了杨光。 这个孩子一字一句认真道:“二叔想要的话,我可以的。” 杨光的笑容当即一僵。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实在是不想再以自己的心思去揣摸这个孩子的话语了。 “嗯。”点点头,杨希言站起身来,迎着杨光的视线竟当然伸手去解衣服上的扣子。 “希言!”差一点失了冷静,杨光按住他的手。 也是,十七八岁的孩子,不会什么都不知道的,之前也是因为有着这个想法,才误解了杨希言出现在他房门前的用意。 本来想说他并没有这个心思的话,那当真两个人住一间房也无所谓的,现在……杨光把杨希言整个人拿被子一裹,把人按到枕头上,虎着一张脸道:“快睡觉。” 杨希言不闭眼,即使看出杨光并没有离开的打算,他仍是不肯听话的闭上眼睛。 “我可以的!”仍是坚持着,他目光顺着往下,他不是人事不知的孩子,他见过杨光身上的那些痕迹,知道男人会有哪些需求。 “闭嘴,快睡觉!”伸手掩上他的眼睛,杨光实在不愿意他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下的某个部位。 杨希言并没有什么经验,当初在酒吧夜总会那些地方混着,见识是见识过,男的女的他却是碰都不曾碰过,除了杨光,他甚少有跟别人身体接触的时候,而在邵峰那里的那几年,更不用说他的身边不会有别的什么人。 这个年龄的孩子按说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但是他却似乎少了这种天性,活的尤如老僧入定一般。 眼里多了一抹担忧,杨光松开了掩住他的手,带了些迟疑的问那个孩子,“希言,你有没有……”他要怎么问?只是做为家长的时候,他关心这种问题还说的过去,现如今这种身份,再去问这种问题,怎么想都感觉别扭。 “有的。”还好杨希言明白他的意思,眸子轻轻弯了弯,他挣脱了被子的束缚,伸手拉住杨光的一只手,往被子里面探,“二叔,你摸摸。” 他的神情太过于自然,而杨光也可以说是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弄懵了,直到被引导着往被子里探入了不少,才像是被火烧到了一样,猛然清醒过来,抽回手,斥责道:“胡闹!” 虽然刚才的动作很迅速,但是抽回手时碰到了什么,杨光不会不知道。 他坐直身体,瞪着杨希言好半晌后,才沉着脸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杨希言没说话,杨光的不悦和责备虽说是不会再让他像以前一样慌乱无措,但是二叔生气等于他做错了,所以这个时候,他需要的只是反省。 屋子里有了片刻的安静,待杨光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再抬起头时,便与杨希言的视线撞到了一起,有些狼狈的别过头,他问:“你需不需要……”去冲冷水或者是…… 这样的话,杨光总是有些说不出口来。他站起身,说了一句:“别忍着。”便落荒而逃。 确实是逃没错,这种时候,他不想再看到杨希言那种太过于平静的表情,如果不是他亲手碰到了,他也不会相信连这种所有男人难忍的时刻,那个孩子却连一丝情绪的显露都没有。 而这种情况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持续了多久,杨光根本不知道。 他就不能对他自己宽容一些吗? 64、<杨光的承诺> 总是这样,旧的问题解决,新的问题就会出现。 一扇门,隔开了两个人,屋里寂静无声,倚在外面墙上的杨光眸光暗沉。 那几分不自在在房门被关的一瞬间便已退去,杨光不是没有经验的毛头小子,什么样的场合都见过,或许不适应,但也不至于害羞到那个地步—— 说了不在乎,是否就能真的不在乎呢? 仰着头,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抹黯然,杨光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让杨希言察觉到,他深呼了一口气,压下眼里多余的情绪,又再次推开了那扇门。 毫不意外跟之前他离开时一样,杨希言只是躺着,目光怔怔的看着门口的方向,看到杨光时,他的眼神里没有指责或者难过,似乎从杨光开口说出那句话开始,杨光的任何态度,这个孩子都能接受。 重新在他的床边坐了下来,看着他,杨光轻叹一声,“别这么委屈自己。” 犹豫了一下后,他抬手顺着被子的连缘又探了进去,他离开的这一会时间,杨希言竟就这么硬生生的忍了过去,只是现在那处热源在杨光的手上又有复苏的迹象。 “二叔。”杨希言摇摇头,捉住他的手,从被子里抽了出来。 杨光笑笑,没有坚持,只是问:“自己不会吗?” “会的。”杨希言说:“我不喜欢。” “那就干忍着?”居然只是因为这种原因,杨光摇头失笑,问:“不难受吗?” “没关系。”习惯了就好了。 知道他没有说出来的话,杨光无奈,骂了句:“蠢东西!” “我不是。” 双手勾着杨光的脖子,在看到他眼里的宠溺时,杨希言也跟着柔和了眉眼,凑上来舔了舔杨光的唇。 “一会又要难受了。”对于他这种连接吻都算不上的碰触,杨光并没有拒绝。 其实很多事情只要换一个思路,就不会有那么多小纠结了。 以前他习惯了以长辈的身份来对待杨希言,这种根深蒂固的思考方式想要改变总是很难,但是其实又有什么好改变的必要呢? 杨希言吻的人不是他的长辈,杨光在说出那番话的时候,用的也不是长辈的身份,这两者之间并不冲突。 平衡需要自己去找,杨光只知道自己不能再把杨希言只当成一个孩子,他有欲/望,会难过,即使他话不多,表情也不多,但是杨光亲眼见证的事情,总不会再欺骗自己。 “没关系。”又是没关系! “我有关系!”在杨希言惊讶的视线中,杨光伸手按住他的后脑勺,舌尖轻易的叩开了他的牙关,一路长驱直入,带着一贯的强势。 不适应的地方慢慢调整好了,别别扭扭的感觉,总不符合他的性子。 “这才叫吻!”放开气息不太平稳的少年,杨光闭上眼睛压下那被挑起的感觉,笑睨了一眼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杨希言一眼,“以后别这么挑我,再等等,好吗?” “嗯。”点点头,杨希言窝进他的怀里,他看着杨光,眼也不眨。 他等,他信,所以这种连梦境里都不会出现的场景才变成了真实。 二叔,你是不是再也不会推开我了? 想问出这句话,却也知道这种等同于不信任的询问会让杨光生气,所以杨希言有些犹豫。 “怎么了?” 一低头,看到他脸上的迟疑,杨光说:“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不管是哪种身份,我都希望你对我坦诚一点。”顿了顿,他补充道:“我说过你有什么不懂的疑惑,可以直接问我,今天的事情我不想再来第二次了。”想起杨希言因为司徒磊的挑拨而露出的那种心如死灰的模样,杨光就难免的有些不悦。 “好!”握住他的手,杨希言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再一次保证道:“我只信你。”尤嫌保证不够似的,他又小声加了一句:“二叔,你别生气。”我会改。 杨光听不得他这种可怜兮兮的语气,但偏偏,他还就吃这一套,“我没生气。”气息平和下来,他摸了摸杨希言的头,就算这个孩子已经不再只是孩子了,然而习惯性的举动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改得掉的,也还好杨希言并不介意。 杨光说:“不管听到别人说了什么,都不要轻易的相信,眼睛看到的和耳朵听到的都是会骗人的……”这个世界上能信的事情本来就不多,连杨光自己也不敢拍着胸口保证自己以后对待杨希言不会有一句的谎言。以后的事情太难说,做不到的承诺也没有随便说出口的必要。 不过有些保证,杨光还是给得了的。 杨光说:“以后只要你不故意惹我生气,做一些我不允许的和伤害自己的事情的话,我不会生你的气。”包括那些不信任。 闻言,怀里的少年又笑弯了眸子。 这么多年里杨光对他真正生气的事情只有那么一件,因为这件事,杨光打过他一耳光,又因为这一耳光,他才没有差一点破了这个男人的忍耐极限。 想到司徒磊曾经跟自己透露过的事情,杨希言眉眼间都带上了浅淡的笑意。 杨光不知道,司徒磊在杨希言面前把他卖了个彻底,从他跟杨光的相识开始,到杨希言离开之后的他知道的杨光的点点滴滴,他是一点没漏的都告诉了杨希言。 知道的越多,越了解这个人,自然也就明白他听过第二次的这种保证不过是因为杨光想让他少一点顾忌,活的任性一点。 司徒磊说过,杨光不会爱人,只会宠人,你在他心目中占的份量越大,他对你的容忍度就会越高。 “你在笑什么?” 总觉得杨希言的笑容里有着什么更深一层的含义,杨光眯了眯眼睛,问:“有那么开心吗?” “嗯。”从未有过的开心。 “二叔……”埋首在那宽阔的胸膛,杨希言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你不会再推开我了,是吗?”他只是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嗯。”懒懒的应着,杨光说:“你介意的话,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反正都要一起适应。 名字? 怀里的少年微微一愣,而后便是急急的摇头。 杨光好奇,“为什么?” “不敢。” 杨光失笑,“这有什么关系。” 怀里的少年却仍是摇头,一遍又一遍的唤着:“二叔!” 一个称呼,一种身份,顶起他的一片天,代表了一个宁静而坚固的堡垒。 天不塌,城不毁,二叔还在,一切就是美好的。 “你啊!”杨光无奈,却没有勉强,杨希言都不在意的事情,他也就没什么在意的必要了。 拍了拍怀里人的背,他说:“睡吧,我在!” “好!” 一夜安眠。 要不是荀成的提醒,杨光差一点就要把去赴洪云鹏那场约的事给忘了。 再来‘五味居’却跟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当洪三爷身边的管事过来迎人,看到那浩浩荡荡停在外面的车辆时,也惊不住一愣。 杨光没什么表情的睨了他一眼,点了几个身手不错的连同赵东和杨希言一起进了‘五味居’。 边走杨光边叮嘱身边的少年:“进去之后千万别乱来,我没说话你就不能动,知道吗?”他本不想带着杨希言来的,但是事情是因他而起,不把人带来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嗯。”听话的点点头,杨希言亦步亦趋。 “三爷,人来了。” 管事的一声通报,正坐在亭子里谈话的洪云鹏和洪三爷都抬起头来,一见杨光的阵仗,洪三爷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好。 把手上的茶杯放在桌子上,声音有点响,老头眯着眼睛瞅着杨光一群人走近,连讽带嘲道:“焰老大好大的架子,来我这小小的茶馆还带这么多人,这是来喝茶的还是来砸场子的?” 洪云鹏仍是挂着一脸和气的笑,朝杨光打着招呼,“我还怕焰老大今天不来了呢!” “为什么不来?”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跟着的那几个人,杨光噙着笑坐了下来,赵东和杨希言一左一右的站到了他身后,其他人则站在了亭子外面。 洪三爷正在听管事的汇报,老头一张脸阴沉的都快能拧出水了,对上杨光的视线,老头冷冷的扯了扯唇角,“行啊!有本事了!” 手一摆,他吩咐一旁的管事,“上茶!” 管事毕恭毕敬的端过来一盏茶放在杨光的面前。 杨光看了看,没说话,好笑的瞥了洪三爷一眼后,他突然伸手连着茶杯一起推落到地上。 一声脆响清晰可闻。 “混账!”眼睁睁的看着那上好的白瓷盏摔了个粉碎,洪三爷一拍桌子就要发作,却对上杨光一双似笑非笑又带了几分冷意的眼睛。 杨光说:“我说过的,三爷的茶有些苦,我不喜欢。” 他语气淡淡的,像是丝毫不把洪三爷的怒意放在眼里,洪云鹏在一旁看着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一时之间小亭里静的就只听见洪三爷‘呼呼’的喘气声。 如果可以,杨光也不想做的太绝,只可惜洪云鹏非死不可! 所以这一趟根本谈不上兴师问罪,本来是打算在老头面前一团和气的虚应过去就算了,却没想到老头是铁了心要护着洪云鹏到底。 良久之后,洪云爷有些颓然的坐下,他抬了抬下巴,管事的立刻招呼人过来收拾,收拾完之后,便跟从前一样端了杯白开水放在杨光的面前。 “你也别怨我。”老头再开口就少了些底气,“洪门总不能毁在我手上,云鹏的事你要怎么算,只管找我。” 他话里的意思,引得杨光多看了他一眼,杨光笑道:“不亏是三爷。” 所以说老头眼利,一把年纪了脑子却比谁都清明。 杨希言受伤的事,洪云鹏只当递了请柬赔个礼道个谦再请洪三爷说上几句好话就没事了,却没想过杨光为了那个孩子把s市都要清干净了,又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放过他。 一个已经没落的洪门赔给他都不见的能把这件事压下,老头也不过就是期望着杨光念在以前的交情上,饶了洪云鹏一条命。 按说有着这个想法,洪三爷对杨光应该亲近一些才是,只可惜,老头做不来对一个小辈低头的事。憋着一肚子的火在看到杨光时,就有些按捺不住了,因此才会有之前的那一幕。 “话也别捡好听的说。”老头一声冷哼,撇撇嘴道:“我还不知道你小子的?今天把你叫来,还是想把这事明着解决,云鹏是鲁莽了一些,但是好歹也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杨光老头看着杨光身后站着的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说:“跟你小子倒挺像的!” “是吗?”看了杨希言一眼,杨光弯了弯唇角,“都说跟我不像,长得不像,性子又静。” “骨子里的狠劲可是一样的。” 杨光笑了笑,目光一转,却是落到一旁一直没搭话的洪云鹏身上,他意有所指道:“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孩子,洪少爷不亏是得了二爷真传的人。” 杨希言跟洪云鹏交火的情景,后来杨光也询问过荀成,杨希言带去的人不多,回来的也没几个,但是洪门当时死伤的人数可是翻了好几倍。 洪云鹏要不是能躲,现在也不可能还安稳的站在这。 自然听得出他话里的嘲讽,洪三爷的表情又是一僵,也不好再对杨光发怒,他知道如果真把杨光惹急了,今天这事就真连最后一丝余地也没有了,只能硬憋着一口气,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杨光看着同样笑的有些勉强的洪云鹏,问道:“洪少爷今天请我来,不会只是喝茶来的吧?” 肯来,老头就觉着洪云鹏应该还是保得下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又开始打亲情牌了—— 65、<与洪门决裂> 雪白的瓷碗盛着清绿的茶水,淡淡的香气扑鼻,其他人一直看着杨光,杨光则一直看着茶碗里那浮动着的碧绿叶片。 “希言。”杨光忽然开口,唤着身边的少年,“去外面的车上等我。” 一句话,像是一个征兆,被摆在一旁当摆设的人瞬间眼神都锐利起来。 洪云鹏看着洪三爷,洪三爷冷着一张脸。 杨希言没点头,也没动。 “快去,听话。”声音低沉了一些,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杨光又说了一遍,“去车里等着我。” 黑黑的眸子与杨光对视着,杨希言咬住自己的唇,他抬手轻轻的握了一下杨光温暖的手掌,才转身往外走。 一直到他的身影完全的消失看不见了,杨光才收回视线。 他勾着唇角看着洪三爷,笑容里多了一些讥讽。“三爷,您老糊涂了!” 他突然伸手把面前的茶杯推落到地上,一声脆响清晰可闻。 眼睁睁的看着那上好的白瓷盏摔了个粉碎,洪三爷一拍桌子就要发作,却对上杨光一双似笑非笑又带了几分冷意的眼睛。 杨光说:“我说过的,三爷的茶有些苦,我不喜欢。” 他语气淡淡的,再没有了之前的恭敬,那双眸子更是税利如同刀刃一般。 老头要听真话,杨光就说真话,向来真话没有假话好听,因为真话伤感情。 “三爷,有些事我不想跟你算,焰小子念您的好,也记您的情,但是您别忘了,焰帮是焰帮,洪门是洪门,我不是干爹,真当两家是一家。” 洪三爷的脸唰一下就白了,之前那些盛气凌人的架势全部消失,连那根一直强撑着不弯的脊背也佝偻了起来,老头像是一直子老了好几岁,神色中满是疲惫。 “你都知道了?” “猜到了。” 老头摇头转叹,“报应啊!” 洪三爷当初为什么处处对杨光手下留情,洪二爷又为什么会对他这种坦护一忍再忍,为什么身体一向硬朗的祁爷会病重至死,为什么祁爷总是说洪三爷这里的茶比别的地方都好喝,为什么曾经在洪三爷身边跟了那么久的管事换了人…… 那么多的为什么,不是没有人知道原因的,只是知道原因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 老一辈的恩怨随着洪二爷的死算是终结了,但是年轻一辈却到底还是没有逃脱。 命运是一个圈,不管是洪云鹏也好,洪三爷也好,或者是杨光,谁都绕不出这个圈。 洪三爷不再说话,愣愣的看着那被杨光摔碎的茶杯,像是想事情出了神。 洪云鹏有些迷茫,他并不知道两家之间的那些恩怨,不过看洪三爷这幅神态,也知道老头帮不了他什么了。 “焰老大。”咬了咬牙,洪云鹏蓦然伸手掏出口袋里的枪。 因为他的这个动作,赵东他们都警戒起来,黑黝黝的枪口全部瞄准了他身上的致命部位。 洪云鹏把枪转了个方向,枪口的方向对准自己,慢慢的递到杨光的面前。 洪云鹏说:“当时打伤言少的人已经被三爷处决了,您手下的人也见到了,下命令的人是我,虽不是故意为之,但是言少受伤却是事实。也别因为我的事坏了您跟三爷之间的交情,您要是气不过,您就照着言少身上的伤口补上几枪就是,这样的事小弟跟您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要不说洪云鹏脑子转的快呢,黑道之前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反正杨希言又没死,同样的位置挨上几枪他也一样死不了。 “不知道洪少爷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把玩着那支枪,杨光唇角轻弯着,明明该是和善的,却偏偏带着几分噬人的冷意,那双眸子像是结了冰一般,下面隐藏了太多不为人知的情绪。“永远不要让你的敌人有机会拿枪指着你。” “还……真没听过……”洪云鹏的笑容有点勉强,他现在才知道他干了一件多蠢的事,枪在别人手上,往哪打,不是他说了算的。 眼见杨光把枪上了膛,黑洞洞的枪口像是在挑战洪云鹏的忍耐极限似的,瞄准的地方不停的变换着,洪云鹏的额上开始冒着冷汗,他身后伫立着的保镖同样的个个都是满脸的紧张神色。 杨光有些好笑,“洪少爷怕什么?不是你说的让我在同样的地方补上几枪吗?” 洪云鹏汗如雨下,“焰,焰老大,您手别抖……”瞄准哪开枪就是了,晃来晃去的,心跳都要吓停了。 杨光耸耸肩,说:“我只是不知道该从哪一个地方下手。”他噙着笑,问洪云鹏:“洪少爷知道我家孩子都伤在什么地方吧?要不,你给我一点建议?” 洪云鹏牙都要咬碎了,把衣服一掀,朝腰上一指,“冲这来吧!” 洪云鹏的胆子从来都不小,杨光也不曾小看过他,连这样的情况下,他都没有开口求饶,也没有再唤洪三爷帮着他求情,就可以看出这人对自己有多狠了。 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枪声还是没有响起来,当斜里伸出一只手按住那把枪的时候,杨光并不意外。 他放下枪,看了一眼老态龙钟的洪三爷,问道:“三爷睡醒了?” 洪云爷有些颓然的坐着,他抬了抬下巴,管事的立刻招呼人过来收拾之前被杨光摔碎的杯子,收拾完之后,便跟从前一样端了杯白开水放在杨光的面前。 “你也别怨我。”老头再开口就少了些底气,“以前老二管事,很多事情由不得我。” “我知道。”杨光撇撇嘴,他并没有跟老头算旧账的意思,自家干爹都不计较,他就更懒得去计较。 杨光说:“你们老一辈的事都过去了,我懒得管,我们年轻人的事,也希望三爷别插手。” 老头直摇头,“洪门总不能毁在我手上,云鹏的事你要怎么算,只管找我。” 杨光的神色一冷,“三爷您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他一辈子。” “在我眼皮底下,我只能护着。”老头铁了心要管。 “那不在您眼皮底下呢?” 老头木着一张脸,没说话。 杨光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老头都求到这个份上了,杨光还是有些心软的,但是自己的命跟洪云鹏的命比起来,是个人都该知道当然是自己的命重要。 “三爷,您要不要跟我赌一把?” “赌什么?” 杨光抽出弹夹开始拆卸里面的子弹。 “四枪。”弹夹里留下四颗之弹,杨光抬起头看了洪云鹏一眼,在他有些紧张的神色里,又拿了一颗子弹放了进去。 杨光说:“同样的位置补上,最后一枪我蒙着眼睛打,打到哪算哪,如何?”如果自己的枪法真退步到最后一枪没杀了他,就算他命大吧! 洪三爷一脸的迟疑。 “不行!”没想到自己的性命成了两个人打赌的内容,洪云鹏脸色难看的喊出这句话。以前他邀请杨光去过靶场,杨光的枪法如何,他也算是心知肚明。 洪云鹏说:“焰老大,这事应该咱们两个人自己算吧,三爷跟您交情好是好,但是拿我的性命当筹码,是不是有点太不地道了?” 就算杨光不按规矩来,开枪的地方有了偏差要了他的命,那么私人恩怨就等于上升到帮派纷争的地步,洪三爷再想置身事外就不可能了。 但是如果真答应杨光所谓的赌一把,既然是赌,就有赢有输,万一输了,他岂不是白死了? 洪云鹏话里的怀疑谁都听得出来,杨光朝洪三爷耸耸肩,一幅我爱莫能助的表情。 杨光说:“那就按洪少爷的要求来吧!” “焰小子!”再一次按住那把枪,洪三爷闭了闭眼,说:“你饶了云鹏,我把西南那个仓库给你!” “三爷!”洪云鹏一脸的错愕,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洪三爷瞪了一眼。 老头问他:“你是要钱还是要命?” “可……”那里面是洪门所有的经济命脉,洪云鹏说什么都不想轻易的松口,他看了杨光一眼,眼里多了一丝狠戾。 不能平和的解决,还不如干脆破釜沉舟! “蠢货!”又一套白瓷茶盏被摔的粉碎,洪三爷苍老的面容上带上了一点嗜血的狠意,“他把焰帮一半的火力都拉过来了,你拿什么跟他斗!看在老二的面子上我再保你最后一会,你要敢毁了洪门别怪我不留情分!”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不会让洪云鹏拉着整个洪门去鸡蛋碰石头。 不再理会一脸怔愣的洪云鹏,洪三爷转过头看着杨光时,眼里多了一些悲哀。 他问杨光:“你知道那个仓库里有什么吧?” 杨光的眼神闪了闪,这个时候也不想再瞒他,“知道一点。” 老头说:“我把那个仓库给你,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杨光有些意外,“三爷这是何必?”很明显的洪云鹏并不领情不是吗? 洪三爷说:“我得保着洪门。”他老了,洪门里有能力的年轻后辈也就洪云鹏还担得住大任。 “三爷很看好洪少爷。”杨光笑笑,话里有话,“您当年也说过,二爷的几个儿子里洪少爷最像他,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也觉得洪少爷不愧是得了二爷真传的。” 杨光问:“我肯饶他,您觉得他肯不肯饶了我?” “云鹏!” “算了三爷,我不信他!”发誓赌咒在杨光看来就是一句笑话,他拍了拍洪三爷的肩,说:“那仓库里的东西给我我也就只能交给条子邀邀功了,三爷还是自己留着吧,存点养老钱,也免得以后喝不上好茶。” 拆卸下来的子弹一粒一粒的整整齐齐的摆在洪三爷面前的桌子上,那把枪被扔了回去,杨光站起身,朝洪三爷弯了弯腰,“三爷也别怕以后没人送终,干爹说过您人不错,这么多年,焰小子始终记着您的好。” 杨光转身离开,也没人敢阻拦,留在亭子里的人神情各异,洪三爷一直坐着,目光有些痴呆,他哆嗦着唇,似乎在说什么,却没有人听得清楚——   66、<跟泰森摊牌> “二叔。” 杨光说让杨希言在车里等着,杨希言便当真乖乖的在车里等着,看到杨光出来,他推开车门走了过去,在杨光的身旁站定,有些紧张的视线上下打量着杨光。 杨光朝他笑了笑,说:“我没事。” 杨希言伸出手……他的手有些冰凉,掌心也是湿漉漉的,杨光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那只手握上来的举动。 杨光问:“是生气还是害怕?” 杨希言说:“害怕。” 杨光挑了挑眉,“这么不相信我?” 杨希言摇了摇头。 “好了,没事了。” 杨希言在场,杨光就多了一分顾忌,虽然知道肯定打不起来的,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绝对的事情,他也担心洪云鹏会狗急跳墙。 反正已经露过面了,自己的弱点当然应该藏起来。 拍了拍杨希言的背,杨光回过头看着这间他熟悉的茶馆,这么多年里他来这个地方的次数也不少了,可惜以后估计都不能来了。 “赵东!” “老大。”看着杨光和杨希言之间气氛和睦,赵东也跟着一脸的高兴模样,他亲眼瞧着杨希言因为杨光的失踪而变得憔悴不堪,也还好回来之后杨光便对杨希言的态度改变了,要不然赵东肯定要效仿古臣来个忠谏什么的。 杨光吩咐他:“派人盯住洪云鹏。” 他跟洪云鹏之间的事也算是明着来了,他要杀,洪三爷要护,杨光不可能直接冲上门去跟对方交火,只要洪云鹏离了洪三爷的庇护,总能找到机会下手的。 “放心吧老大,我知道该怎么做。” 现在的赵东早已独当一面,杨光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转身上车,杨希言跟着坐到了他的旁边。 杨光说:“去暗夜。” 杨光回来之后还没有去过泰森那里,他失踪的事闹的沸沸洋洋的,连带着泰森也担心了许久,一直在忙杨光也没有时间过去看看,既然出门了,就顺道吧。 暗夜永远不变是那幅热闹喧嚣的场景。 泰森闻讯过来看到的就是杨光一个人在吧台前坐着。 大掌重重的拍到杨光的肩上,泰森问:“没事吧?” 杨光回来之后也就跟他通过一次电话,相信他没事但是真亲眼见到了泰森才放下心来,问杨光:“怎么好好的突然就失踪了那么久?谁干的?” “认识的人。”动了动被他狠拍了一掌的肩,杨光斜了他一眼,“**子还没把你这毛病给改过来?”一般的普通人哪禁得起这个手劲? 不过杨光也知道这是因为泰森担心他。 “**子还好吧?”算了算时间,杨光问:“月底就是预产期了吧?都安排好了吗?” “嗯,能吃能睡的,胖了不少。” “生孩子嘛,正常。” 似乎自己身边的人都安定下来了,杨光看着舞池里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有些感慨的叹息一声。 “叹什么气?” “老了。” 泰森撇撇嘴,“真难得能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 “怎么?”杨光有些好笑的睨了他一眼,“我说不得这种话?希言都长那么大了,我能不老吗?” “比我小的人没资格在我面前喊老。” 懒得再跟他争论这种没营养的问题,泰森朝他身边看了看,问:“希言呢?” 杨光说:“上台了。” 泰森朝地下室入口的方向瞄了一眼,问杨光:“你怎么不下去?” 杨光耸耸肩,“我去会影响他发挥的。” 显然泰森很理解这句话,拍了拍他的背,说:“这段时间别再出去乱跑了,等你**子生了,记得来家里喝酒。” “放心吧,我记着呢!”杨光笑道:“我可给未来的干儿子干女儿准备了一个大红包。” 泰森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看到他眼里的迟疑,就知道这人有话想问又有顾忌,杨光说:“认识这么多年了,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吧。” 泰森就当真问了出来了。 “你呢?” “嗯?” “还不打算定下来?” 杨光端着酒杯的手一顿,然后朝泰森挑了挑眉,“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不高兴说,就当我没问吧。” 泰森跟杨光认识也有十几年了,他一向很少打听和关注杨光的私事,只是听着刚才杨光的感慨,才会有此一问。 “不是不高兴。”眉目半敛着,杨光看着杯子里的酒液,说:“我是怕我说出来,你会不高兴。” 凭他跟泰森的交情,他还真不想瞒着这个大块头什么。 “我会有什么不高兴的?”泰森说:“你又不喜欢女人,总不会看上我老婆,其他的……” “其他的怎么了?”见他表情微变,杨光笑了起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毫不意外就见杨希言正在往这里走。 “二叔。”走到杨光身边,杨希言朝泰森点了点头,打着招呼,“老师。” 杨光伸手摸了摸他下巴上的青痕,问:“输了?” “没有。” “你们……”视线在两个人身边转来转去,泰森皱了皱眉,看向杨光的神色里多了几分严肃,“你要说的是这个吗?” “嗯。” 泰森手一伸,还没挨近杨光,杨希言就已经挡在了杨光的面前。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泰森脸上的责备他看的分明。唇角紧抿着,杨希言戒备起来。 “杨光,这事不能开玩笑。”隔着杨希言,泰森瞪着杨光。 关系到杨希言的事,泰森这种反应已经够冷静了。 杨光瞥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 “你……”从他冷静的神色里,泰森找不到一丝戏弄的意思,他问杨光:“你是认真的?” 杨光撇撇嘴,“就看你是想听我说出来,还是等以后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了。” 杨光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他既然都亲口承认了,自然也做好了将来有一天会公布于众的准备。 纸包不住火,要相信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我很难接受。”看看他,又看看杨希言,泰森说:“你们走吧,以后……” “别来暗夜了?” “我没这么说。”泰森的脸色有点难看,“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你**子,她肯定接受不了,在她面前注意点就行了。” 杨光有些惊讶,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什么都没说,带着杨希言离开了暗夜。 对正常人来说,这种事情没有谁能够轻易的接受得了,说实话杨光都做好了被泰森扫地出门的准备了,却没想到那个大块头只是告诉他自己很难接受,其他的一切都没改变—— 我不赞成你的做法,但是我尊重你的选择。 “为什么突然告诉老师?”看到杨光脸上的笑容,杨希言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会被骂的。” “不会的。”多年相交,杨光知道自己的朋友都是什么样的人,杨光说:“他需要时间来接受。” 会选择告诉泰森,也是因为知道他对杨希言的重视,如果以后仍是什么都没改变,这个孩子还是随着自己……那泰森也该有点心理准备,最起码也要明白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二叔?”不明白杨光突然暗沉下的眼眸是因为什么,杨希言一直看着他。 杨光开口,却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今天是五月十七号吧?” “嗯。”这个日期怎么了? 杨光笑笑,若无其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还有五个月零七天。 “老大,洪云鹏这几天都没怎么外出,就今天出去了一趟,他太警惕,兄弟们也没敢跟的太近,只知道他好像是约了什么人见面,对方是男是女也没看清楚。” 汇报着派人盯梢的结果,赵东有些忐忑的看了一眼杨光,深怕他对这样的汇报结果不满意,赵东说:“我又加派了几个人过去,需要的话我可以让人把今天餐厅里的那些人的身份都查清楚……” “不用了。” “老大?” 杨光摆了摆手,“直接去安排吧,查清楚他的作息时间和经常出入的地点,除了洪门外,任何场合都可以,别跟洪三爷的人交上火。” “老大的意思,是强杀?” 杨光冷冷的扯了扯唇角,“再不强杀他,就该有人接下狙杀我的任务了,我先死还是他先死,就看谁先下手了。” “我明白了。”一抹脸,赵东一句废话也不再多说,赶紧的把其他的事情都汇报完,便立刻从杨光的书房里退了出来。 一出来,赵东就打电话给荀成,“成哥,把老莫手下的人给我调一队过来守着泌园,老大有任务给我,我这几天不能一直守在这了,那孙子估计要请杀手,我们得防着点。” 边说边往外走,楼梯口碰到杨希言时,赵东赶紧捂了话筒,朝杨希言道:“言少,这几天场子里没事的话您也别特意过去看了,出门人手也多带一点。” 点点头,看着他急急忙忙的往外走,杨希言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带上了一点戾气。 二叔有危险! “希言?” 洗澡出来,房间里就多了一个人,霸着杨光的半张床,杨希言正靠在床头翻着手里的相册。 邵峰照的那么多的照片,都尽数被杨光放进了这本相册里,再看着曾经的自己,杨希言的心境却已经不一样了。 “嗯。”应了一声,杨希言的视线从相册中抽离出来,目光顺着杨光赤、裸着还残留了一些水迹的上身游离着,划过他的下颌,鼻梁,直到与那双深邃的眸子对视上。 抿了抿唇角,杨希言问:“可以吗?” 上一次他要进来,杨光不高兴,杨光并不排斥跟他之间的那些亲昵举动,却也仅止于某个步骤。 他知道杨光始终在迟疑,迟疑的原因是什么,杨希言没有问过,因为杨光说过他会适应。 “我说不可以,你会怎么办?” “离开。”作势要掀被子起身,杨希言的神色很是平静。 “算了。”没有错过他眼中的那丝黯然,杨光摇头笑了笑,擦干自己的头发,掀开被子坐到了杨希言的身边。 杨希言一直在看他,他似乎在寻找着,想要从杨光的表情里看出一些勉强或者不高兴的情绪来。 “我没有不开心。”这个孩子总是太过在意他的态度,对此杨光也很无奈。 他知道杨希言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从下午赵东加强了泌园的守卫开始,杨希言的神情中就带上了几分戒备,杨光走到哪他跟到哪,寸步不离。 杨光问:“担心我?” “嗯。”杨希言点点头,问:“洪门要动手了吗?” “对,别担心。” 那天的会面结果如何杨希言没有过问过,他相信有必要的事情杨光自己会告诉他,所以他很少主动询问什么。 杨希言说:“我可以潜入进去,我记得洪门的地型。” “不用。”拍了拍他的背,杨光说:“我答应洪三爷不跟他正面起冲突,他不可能天天呆在洪门里不出来,赵东会找机会收拾他的。” 杨希言不说话了,杨光有安排的事情他不需要再自作主张的做些别的,凑过去吻了吻杨光的唇角,他把注意力又放到了手里的相册上。 相册里除了杨希言的照片外,还有杨光的一张半身照,那还是当初祁爷宣布完他是下一任帮主之后,硬逼着荀成给他照的。 焰帮手下还有那么多小弟,杨光总不可能一个一个都见到,当小弟的总不能不知道自家老大是谁,这张照片就是派上这种用途的。 见杨希言眼也不眨的一直看着那张照片,杨光挑了挑眉,“这有什么好看的。” 杨希言说:“二叔很好看。” 杨光的五官生的不错,眉目轮廓较深,线条硬朗,而照片里的男人相比起现在少了几分沉稳,面目间带着那种属于年轻人的随心所欲,他看着镜头的目光似乎有些不满意,因而带上了一点怒意,锐利的视线似乎能穿透镜头,让人只是看着就知道这个人不好惹。 “哪有说男人好看的?”对于他所用的形容词,杨光有些微的不悦,“你应该说我长的帅或者酷,或者……” “嗯?”一直等不到他的下文,杨希言侧过头看着他。 杨光撇了撇嘴,夺过他手上的相册扔到一边,“睡觉!” 他又不靠脸吃饭,大可不必浪费时间跟杨希言讨论这种在他看来有些无聊的话题。 在他看来,容貌是爹妈给的,也就只有赏心悦目一途可用了—— 67、<杨光的谎言> 少年柔韧的身体偎了过来,杨光伸手揽住,床头的台灯被关掉,一室的安静之中旁边人的呼吸清晰可闻。 好像……忽然就有了那么一点不自在的感觉…… 之前的几天里,杨希言睡不好,杨光总是在他房间里等他睡沉了之后才离开,两人自然少不了这种身体接触,但是杨光一心克制,杨希言也没有过份的撩拨,所有至今还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好控制的局面。 然而身体接触,肯定就少不了会擦枪走火的情况,尤其是其中还有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有人的呼吸开始乱了节奏。 “二叔……” 小声的唤了一句,杨希言把额头抵在杨光颈间的皮肤上轻轻的磨蹭了起来,杨光没答话,也还好他现在的睡姿杨希言察觉不到他起的身体变化。 “二叔……”无力的呢喃着,杨希言有些难受的动了动身体。 身旁的人还是没有反应,杨希言怔了怔,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慢慢松开了紧抓着杨光的手,他把身体往外挪动了一些,拉开了与杨光之间的距离,背对着杨光睡在床边上,身体蜷缩成一团。 忍一忍,就过去了。 唉…… 一声叹息,少年的身后贴上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杨光就是见不得这个孩子这么委屈自己。 “二叔……” 握紧杨光的胳膊,任那只手掌像带着一团火焰一般抚上了自己身下那处让人难受的源头,杨希言的身体绷的紧紧的。 “嗯。”应着,杨光一手揽着他,一手轻柔的触摸着,偏头亲了亲他的颈侧,杨光说:“放松一点。”这孩子太僵硬了。 “好……”杨希言的呼吸不稳,搭在杨光臂膀上的手握紧又放松,随着杨光的套。弄而眸光有些迷离。 “二叔……二叔……”一声声的低唤,像夜晚奏鸣的提琴曲,勾住人心里的那根弦拨动着,让人浮想联翩。 猛然侧过头来吻住杨光,杨希言的身体微微弹起又落下。 “好了,睡吧,别闹了。”抽出纸巾擦拭掉手上的液体,杨光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平稳。 杨希言翻身抱住他,一双眼睛在黑暗里熠熠生辉,“二叔,我也帮你。” “不用。”拍开他的手,杨光语气无波,“我没事,睡吧。” 屋里便开始平静下来。 “二叔。”许久之后,在杨光以为杨希言已经睡着的时候,耳边却传来杨希言很轻很轻的声音,“我不可以吗?” 都到这一步,这个男人究竟在犹豫什么? 杨光没说话,半掩着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痛楚。 杨希言等着,一直等着…… “希言。” 温暖的手指顺着一点一点的抚上身边少年的眉脸,杨光有些庆幸黑暗中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杨光问:“你那个时候一直梦到我死了,是什么感觉?” 杨希言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希言?” “我不知道。”杨希言的声音都在颤抖。 “好,好,不说了,我就只是随口问问。” 杨希言的脸上多了一丝受伤的神色。 杨光的随口问问,问的却是他最不愿意被提及的梦境。 这个男人宁愿拿这种话题打断旖旎的气氛也不愿意触碰他吗? “二叔。”手指突然被握住,杨光听到杨希言有些轻缓的声音,“不是我,也可以的。” 他的语调放的有些慢,似乎这些话说出来有些困难。 杨希言说:“我不生气,不是我,也没关系……” “希言。”终于反应过来他要说什么,杨光把人抱紧,“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个孩子居然准备说出同意他去找别人的话? 打开灯,毫不意外杨希言的脸色有些苍白,杨光凑过去温柔的一遍又一遍的亲吻着那失了血色的唇,“别说这种话,我找别人你不难过吗?” “难过的。”诚实的点点头,杨希言看着他眼里的疼惜,神色平静了一些。 他说:“二叔一直忍着,很难受,以前不是这样的……”他知道这个男人在这种事情上从来不会委屈自己,但是这段时间的推拒,杨光在拒绝着他的同时,却也没有再另外找过别人。 知道忍耐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所以杨希言只能那么说。 他看着杨光,眼里泄出一点小小的委屈,“我不好吗?长得不好看,是吗?” “谁说的?”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有本事能把自己逗笑,杨光眼里多了几分无奈,“不是你不好,问题出在我身上。” 他半敛着眉眼,似乎在思索着该怎么开口,杨希言也不催他,他只是看着杨光,一直看着…… “二叔,你在担心吗?”突然发现杨光神情中的那种犹豫自己见过。 在这个男人要教他枪法的时候,和带他第一次去暗夜把那杯酒端给自己的时候,这种犹豫不决的表情,杨希言见过。 怕他后悔,怕自己做错……这似乎一直以来这都是杨光在帮杨希言做决定的时候为难的理由。 “我不会后悔。”找到问题所在,杨希言眉目间都柔和起来,他揽住杨光的颈项,紧紧的,“二叔,别再推开我了,你答应了的。” 杨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挣扎,而后,便是放弃,“好!” 其实杨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犹豫什么,似乎一遇到跟杨希言有关的事情他就会变得瞻前顾后。 事到如今他能改变什么? 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邵峰他们帮他看清楚了这个事实,再那犹豫就真显的有点多余了。 眼神慢慢恢复了清明,脑子似乎也一下子清楚起来,杨光突然明白他剩下的时间不该还是纠结在拒绝杨希言这件事上,他在这件事情上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 “希言。” 握住那只往下探的手,杨光微侧着头与杨希言对视着,深邃的眸子有些迫人,他问:“你知道后果吗?” “嗯。”点点头,杨希言挣脱开他的束缚,有些纤细的手掌一直往下,柔韧的身体又再次紧贴了上来,密不可分。 应该如何去取悦对方,杨希言一点经验都没有,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做,身边的男人是最好的老师。 学着杨光之前的举动,杨希言伸手握住那处热源,手上缓缓的套。弄着的同时,他含着杨光的薄唇厮磨着,动作并不急切,也不带一分的羞涩。 这个男人是他拼了命追赶着想要靠近的存在,在他的面前,杨希言不需要感觉到不好意思。 “希言!” 随着他的套。弄,杨光的呼吸慢慢的沉重起来,一手扶着那纤细的腰身,一手抵在杨希言的脑后,他引导着,交换着彼此的气息。 杨希言被他吻的手软脚软,唯有一双眸子像是盛载了太多言语一样,氤氲着一层水气,色泽浅淡的唇因为亲吻而变得艳红,看的杨光呼吸一窒。 杨光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杨希言也会有**人的一面,杨希言的身体杨光不是没见过,但是没有哪一次会是这种感觉……当少年平静的褪去身上的衣物,白皙的身体尽数显露,他看着杨光,眉眼间带着一点笑意的时候,杨光知道自己的自制力遭遇了极大的挑战。 黑色的眸子里酝酿着风暴,被杨光按在身下时,杨希言没有一点惧怕。 他勾着杨光的脖子,身体舒展着,早已失去了反抗的力道。 “杨希言!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枕在他肩上的男人在最后关头忽然开口,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一样,杨光伏着的身体都僵硬起来。 “二叔?” 杨希言偏头,有些疑惑的看向他,正对上杨光抬起头来露出的幽暗的眸子。 杨光说:“让我看到你的反抗。”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杨光不会还奢望什么都不会发生,但是,即使在这最后的时刻里,他也想给那个孩子一个救赎。 “反抗我!” 不管是肢体上的,还是言语上的,如果哪一天你后悔,如果哪一天你被指责……所有的罪我一个人背,地狱我一个人下! “不!”怔愣了很久,杨希言才明白他的意思,他睁大眼睛满目的不敢置信。 所以他也干了一件让杨光不敢置信的事。 他确实反抗了,身体猛然的紧绷起来把杨光给掀翻了过去,扶着那高昂的欲。望就要往下坐。 “杨希言,你敢!” 被他一连串的动作给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杨光用力的握住他的一只胳膊,眼神锐利。 “你敢!” 如果真让他这么坐下去,别说他会伤到什么地步,只怕自己那玩意也保不住了…… 被他冷厉的视线盯着,杨希言僵住,半晌后在杨光悠悠的叹息里,才放松下来。 安抚的摸了摸他光滑的脊背,杨光说:“别急,我们慢慢来。” 杨希言总算是松开了手。 纤细的身影往后倒入杨光的怀里,身体相贴着没有一丝的空隙,他凑过去亲吻着男人的唇,安抚的,歉意的。 他抱紧杨光的颈项,柔柔的轻唤,他说:“二叔,我不害怕……”除了杨光以外,他不怕任何人,指责也好,怒骂也好,也只有从杨光嘴里说出来才会让他恐慌。 他握紧那温暖的大掌,十指交错。 杨光说:“放松。” 那孩子便真的努力的深呼吸,控制着因为疼痛而不自觉紧绷起的身体。 疼痛伴随着欢愉,像是打破了什么一样,一直挣扎着纠缠了许久的两个人合二为一。 全程一个极尽所能的温柔,一个始终不曾反抗过的给予。 “难受吗?”拨了拨身下少年被汗打湿的头发,杨光低下头去察看,还好,除了有些红肿之外,并没有什么裂开出血的现象。 杨希言摇了摇头,身体蜷缩起来,挪到身边的人怀里。 杨光是个好床伴,所以他并不难受,只是觉得有些疲累。 见他眼眸半阖着,杨光知道他困了,揽紧他,说:“睡吧。” 杨希言醒的时候天还没有亮,手往旁边一探并有摸到那个温暖的存在,他立刻睁开睁。 看着只有他一个人的房间,杨希言的眸子里多了几分疑惑。 身体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但是本来应该睡在边上的人却不见了。 杨光在书房,连灯都没有开,就只是闭着眼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 他在想事情,而黑暗有助于人冷静的思考。 距他曾经死亡的时间还有四个月零二十八天,按赵东的效率洪云鹏应该活不过一个星期,那他接下来要做的似乎就只是一些应对事情可能会发生的安排了。 如果命运改写,则万事大吉。 但是万一要是什么都没有变,他难逃一死的话,他总要尝试着做些什么安排,好让那个孩子尽可能的活得久一些。 越在意,越不舍,所以才会挣扎和痛苦。 那个孩子太敏感,在他面前杨光总不敢显露太多,他要背负的不光只是那个孩子全部的感情,还有他的未来。 听到走廊上的声响,杨光立刻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动作迅速的过去打开灯,拧开房门。 “希言……” “二叔?”杨希言正站在离书房不远的走廊外,他以为杨光去了厨房,所以才先去了一楼,却没找到人。 杨光走过去摸了摸他有些微凉的手,问:“怎么不好好睡觉,到处乱跑?” “你不在……”有些疑惑的往书房里看了一眼,杨希言问:“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吗?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已经处理好了。”拉住他的手,关上书房里的灯,杨光说:“回去睡吧。” “好。” “有没有哪不舒服的?”揽住靠过来的身体,杨光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没有。”摇摇头,杨希言握住他的手,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声音绵软:“二叔晚安。” “晚安。” 直到怀里的孩子睡子,杨光脸上的笑意才慢慢的散去,他探过头亲亲了杨希言的唇角,眼里多了一些愧疚。 抱歉,希言!—— 为自己刚才的谎言,为他以后将要做的事—— 68、杨光的秘密 洪云鹏死了! 死在杨光意料之中,却又在预计之外,因为他不是死在杨光的手上。 孙宁宇是个野心家,杨光一直都知道,现在的S市西城和南城都是焰帮的地盘,所以孙宁宇把目光瞄向洪门所在的东城,杨光也并不意外。 洪门已经没落了,对孙宁宇来说这是个好机会,直接找上洪三爷孙宁宇可能要出点血,但是找上洪云鹏就不一样了,洪三爷有几只手能护得过来? “焰老大,你可欠了我一个人情啊!” 杨光与洪门淡崩了的事现在道上谁不知道?专门选在这个时候下手也是孙宁宇刻意为止。 既能从中获利,又可以卖杨光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之? 隔着电话都能想像得出孙宁宇脸上的表情,杨光淡淡的扬了扬眉,“我又没请你出手,欠你什么人情?” “啧啧,我就知道你不会认账的,放心吧,我又不找你要什么,有时间请你喝酒,你别拒绝就算给我面子了。” “我会考虑。” 挂断电话,杨光撇撇嘴,这算什么?一夜情睡出来的交情吗? 其实要说洪云鹏没有死在杨光的手上更好,这样洪三爷连记恨他的理由都没有了,怕的就是人老糊涂了真来个破釜沉舟。 孙宁宇他虽然并不打算深交,但是帮派之间能保持这种和睦也不错,少一事总比多一事好。 深吸了一口气,杨光噙着一抹笑看着窗外,风清云静,天气不错。 “二叔很开心?” 杨希言进来,就见到他一脸的愉悦表情,走过去伸手摸了摸男人上扬的唇角,目光也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 “嗯,洪云鹏死了。” 洪云鹏死了,杨光心里的那根刺也算是终于被剔除了。 如果没有洪云鹏这个人,杨光说不定可以把曾经的那一切只当成是一场恶梦,毕竟比起那些让人心悸的过往,如今的一切对杨光来说才是存在的真实。 “二叔不会有危险了,是吗?”杨希言跟他关注的重点不一样,他在乎的只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安危问题。 “应该吧。”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日历,杨光的眼里飞闪过一丝什么,太快,杨希言看不分明。 “应该?”他有些不太满意这个回答。 杨光耸耸肩,“以后的事只有老天知道。”也只有发生了以后,才会知道。 “下午跟我出去见个人吧!”杨光看了看身边的少年,说:“你也见过的,你爸爸的朋友,一个叫王华的律师,关于你爸爸留下的财产,有些手续要你签字。” 杨砚的遗嘱并没有指定要杨希言非要年满十八才能接手,要不然杨光根本不知道他的生日,这也是个麻烦。 关于杨家财产交接的事情之前王华联系过杨光几次,但是因为有别的事情没有解决,这事就一再的延期。 “好。” 杨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给他的还是给杨光的,在他看来都一样。 王华的律师事务所在S市还挺有名气,杨希言一进来,王华就一直盯着他看,脸上带了一点欣慰的笑意。 当年杨光把杨希言带走后,他就没有再见过这个孩子,只从别人口中听说过杨光对这个孩子还不错。 黑社会在王华看来就是犯罪份子,但是也因为杨光当年的举动和知道杨希言过的很好后,王华对杨光的态度都客气了不少。 “杨先生请坐。” “打扰了。”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杨光抬了抬下巴,示意杨希言叫人,“这是你爸爸的朋友,你可以称呼他王叔叔。” 杨希言没开腔,只是看了王华一眼。 “这孩子,性子倒是没怎么变。”还好,王华并不介意。 杨光有点无奈,“是没怎么变,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在人前不喜欢说话。” 王华笑笑,“性子静点也没什么不好,我家孩子就是太闹腾了,大了也不听话,想想都头疼。” “孩子嘛,都这样。” 寒暄过后,就是正题。 拿了几份文件分别放到杨光和杨希言面前,王华还想跟杨希言汇报一下杨砚留下的资产总额,却没想到这个孩子只是拿着文件扫了一眼,便利落的签了字。 王华看了他一眼,把当年赵东跟他一起点算的账目清单递了过来。 签字之后就是清点账产了。 “不用了。”把清单接过来往杨光面前一放,杨希言拿着笔,说:“完结手续需要用到的文件直接给我就行了。”那意思是连清点都不用,直接就打算签字了。 王华有些错愕。 都说亲兄弟明算账,他见多了亲人家族之间的关于财产的纠纷,而像面前这位根本就不打算多问,就干脆的办完交接手续的,还真是没有。 要知道杨砚留下来的资产并不少,杨家那一幢房子所在的地方在现如今来说也早已经增值不少,而杨家的那些古董字画市价也都是翻倍的涨…… 看看他,又看看一幅不打算插手的杨光,王华有些不确定,“所有的,都不用再核对了吗?” 哪怕如果真的少了,杨希言不追究都还说的过去,毕竟他是被杨光带大的,但是这种连核对都省略了的态度……也许小孩子不懂事,不知道其中的利益得失,但是大人总该是明白的。 “不用了。”看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怀疑,杨希言的目光一凝,杨光伸手拉住他,说:“别胡闹,一会你去找荀成把东西清点一下,要留下来的就带过来,不要的就让荀成直接送去拍卖行。”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一下的。 “好。” 杨希言应的太干脆,以至于王华的表情又有一些小纠结,杨光看的好笑,却也知道这人是真的在为杨希言考虑,怕他年轻经不住挑拨。 杨光说:“最后那份文件晚一点再签吧!”他扭过头看着身边的少年,“你爸留下来的东西我都让荀成清点封了箱,放在库房里,易碎品不少,拿的时候小心点。” “现在去吗?”杨希言有些犹豫。 “嗯,现在去。”拍了拍他的手,杨光说:“我找王律师还有事,你先去,把东西清点完了再过来。” “好。” 目送着杨希言离开,杨光收回视线看向王华。 王华说:“清点资产的时候应该需要律师在场的。” 杨光撇撇嘴,“不用了,我的就是他的,没必要算的那么清楚。” 王华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人家叔侄俩关系好,他一个外人真说的太多了也不好。 他问杨光:“杨先生找我还有什么事?” “委托你一件事。”杨光说:“我要立一份遗嘱。” 再回到杨家,什么都没变,杨光一直有派人打理着这个院落,所以这个地方虽少了些人气却不破败。 一间房一间房的走过去,杨希言的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荀成指挥着人,把所有的东西都分拣开。 “言少,这些都不要了吗?” 一路清点下来,杨希言仍是两手空空,荀成看着院子里那如同杂物一般堆积着的古董字画,再一次开口询问。 杨希言点点头,他站在院子里往四周看着……并不是回忆,那目光便像是在打量着一个自己不熟悉的地方,满满的都是陌生。 “言少,陵园就在那边,不远,要上去祭拜一下吗?” 手下的人还在忙碌着,荀成看他一个人站着,只好忙里偷闲过来搭话。 杨希言一怔,视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远远的似乎可以看见几座墓碑大概的轮廓,影影绰绰的模糊不清。 忆起称呼,却忆不起那两张面容,沉默了一会后,他摇了摇头。 “我回去了。” 在外面守着的人进来汇报说言少过来了,杨光摆摆手挥退他,再看向王华,叮嘱道:“我立遗嘱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希言。” 王华把所有的文件都密封进袋子里,说:“放心吧杨先生,这是我们基本的职业操守。” 当着杨光的面,他把密封的文件袋放进双层加密的柜子里,锁好后再把钥匙递给杨光。 他向杨光保证道:“在它重见天日之前,不会再有人打开它。” 杨光扯了扯唇角,看着那把钥匙,说:“我更希望永远不会有人打开它。” 王华点点头,说:“我也这么希望!” 既然是遗嘱,必然是跟生死有关,哪怕立下它的人当时的心情再轻松平淡,但是它本身却是带着一点沉重的意义。 那是死去的人对自己所有物的安排,那代表着你再喜欢再舍不得的东西,在未来的某一天,也不会再属于你。 杨希言进来时,杨光似乎正在跟王华谈论着什么,表情轻松自然。 “二叔。” “嗯。”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杨光问:“这么快都处理完了?” 杨希言说:“我先回来的。” 杨光笑笑,把面前的文件往旁边挪了挪了,示意他:“签字吧。” 杨希言看了王华一眼,走过去拿起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一次王华并没有再阻止他,神色间也没有了不赞成。 杨光站起身,伸手与他相握,“麻烦你了王律师。” “杨先生客气,慢走。” 目送着两人离开,王华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文件,神色间带上了几分无奈。 看来他这喜欢操闲心的毛病该改一改了。 “刚才二叔跟他在聊什么?”车上,杨希言问杨光。 “聊起你小时候的事。”这孩子是在怀疑什么吗?估计是自己让人在门口把风的事让他起了疑心了。 杨光睨了他一眼,脸上挂着淡笑,神色很是自然,“王律师跟你爸关系不错,听说以前常去你们家,你不记得他了吗?” 杨希言想了想,然后摇头,“不记得了。” “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杨光挑了挑眉,“我怎么把你从杨家带回来的,还有更早的那次你见过我的,你都不记得了?” “记得。”这一次,杨希言到回的很肯定,他眼眸弯了弯,说:“二叔救过我。” “那时间还记得吗?” 杨希言迟疑起来,想了半天后,有些沮丧的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年纪轻轻的,记忆力怎么比我还差。”杨光有些不满。 “二叔记得吗?” “当然记得。”斜睨着他,杨光一字一顿的报出那个日期,报完之后还刻意的把几个数字并列又说了一遍,“这一回不会再忘记了吧?” “不会了。”顿了顿,杨希言往他身边凑近了一些,眼里闪过一丝疑虑,“这几个数字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什么特别的意义?”眼里划过一抹暗光,杨光搭在腿上的手刚好按在口袋里钥匙的边角,硬硬的轮廓硌的人难受,食指似痉挛一般轻微的跳动了一下,他的脸上却仍是带着几分淡笑,“我也没想到我会记住这个日期,早知道……”杨光停顿了一下,眼里带着一些怀念和疼惜,“要是那个时候知道你爸对你不好,还不如早点让你跟着我算了。” “真的吗?”杨希言的眸子闪闪发亮,他瘪瘪嘴,有些委屈的道:“明明那个时候二叔还说后悔接我回来的……” 也忆起自己那个时候伤人的话语,杨光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带了些无奈的说:“谁让你不听话的?”要知道那个时候自己也不好受。 “以后不会了。”杨希言握住他的手,握的紧紧的,“二叔以后也不能再说那些话了,会痛。”狠决的话语比之刀锋还要锐利,千疮百孔又不见血迹。 “不会了。”把人揽进怀里,一下一下的顺着他的后背,杨光的下巴抵在怀里孩子的肩上,不让他看到自己眼里闪现的那些情绪,“以后都不会再说那样的话了,我保证。” 天知道这个时候杨光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不让自己的手有一丝的颤抖,他注定要把这个孩子伤的体无完肤的,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 命运对人从不仁慈,却公正。 杨光手上沾了那么多人的血,见过那么多的泪,听过那么多的诅咒,老天总有他的处罚方式。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律师啥的遗嘱的操作方式啥的,表示半点不懂,百度更迷乎!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细节问题就请忽略吧!(跪 69、<新来的客人> “能告诉我你提这种要求的原因是什么吗?” 接到杨光讯息的问题,杨光的眼光晖暗不明。 如果哪天这个孩子知道要住进这里的人是跟他一起合谋着欺骗自己的人,这个孩子还会这么热情吗? “二叔?”一侧头看到杨光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杨希言愣了愣,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刚刚改动的地方,问杨光:“不喜欢吗?”他以为杨光是在不高兴他乱改房间里的摆设。 “不是。”撇了撇嘴,杨光说:“有必要专门改动吗?她自己住着不喜欢会跟祁妈说的,到时再改就行了,用不着你去顾忌她的喜好。” 他话语间的不耐听得杨希言一怔,而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唇角轻扬。 “没关系的。”眸子微弯,杨希言过来拉着他回房间,似解释一般,杨希言说:“她是二叔朋友的女儿……”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她住进来,会发现的。” “希言……”一下子就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杨光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你是因为我?” 杨希言没说话,只是走过来轻轻的抱了抱他。 “希言,你不用这样的。”杨光一声叹息。 因为是杨光‘朋友’的女儿,所以杨希言会顾忌她的喜好,因为怕她入住会发现两人之间的关系,所以提前布置好给对方增加一点好感度。 以杨希言的性格,他并不会在意这些,但是却因为杨光……他怕杨光被‘朋友’埋怨,怕杨光会被辱骂。 这孩子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我没关系的。”伸手抚开杨光眉间的忧郁,杨希言摇了摇头,说:“我以前做的不好,我会改,二叔别担心。” 杨光的眉头越发的紧拧着,目光沉沉的问他:“谁跟你说了什么吗?”还是说这个孩子发现了什么? “没有。”杨希言的眼神带了一些指控,有些委屈的说:“二叔什么都不肯跟我说……” 杨光有心事,杨希言不会看不出来,焰帮的事杨希言虽然了解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大概的也知道一些,会有什么事是让这个男人愁眉不展的呢? 从杨光跟泰森摊牌的事情开始慢慢去理,杨光不说,杨希言只好自己去猜,至于猜的对不对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杨光有些疑惑,“我要跟你说什么?” “二叔为什么睡不好?” “我没有睡不好……” 被杨希言用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一直盯着看,杨光全身僵硬,半晌后有些勉强的扯了扯唇角,说:“这段时间帮里事情比较多,我有点失眠。” 其实他还真没有太严重的睡不好的情况,可能是好几次杨希言半夜醒过来他都不在的缘故吧,这个孩子就固执的认为他是有事情瞒着他……虽然杨光确实瞒了他很多事。 “我可以帮你的。”可能是觉得杨光终于松了口承认了,杨希言的神色缓和了一些,环住他的颈项,眸光清亮,“我不懂的事二叔可以教我,我会学。” “好。”杨光笑笑,与他额头相抵,“那你以后可别抱怨累啊!” “嗯。”杨希言重重的点头,因为男人同意他的分担而笑了起来。 他身体向前紧贴着杨光,凑过去亲吻着男人的唇角,声音含糊不清,“二叔,我长大了……” 感受着抵着自己那处的硬物,杨光有些无奈,“可不是长大了么!”正是血气方刚的的时候。 “二叔,帮帮我……” 一室的浓情蜜意,酥软了谁的?锵傲骨,掩不住的□遮去了关于未来的许多愁绪。 有的人想要时间慢一点,以后不要到来,有的人却想要时间快一点,可以一起白头,然而不管期盼如何,时间始终不紧不慢。 “你好啊焰老大,我是安娜,听说你就是我未来一年里的金主?” 背着小熊背包的少女有一头漂亮的粟色短发,大大的眼睛蛮是好奇的盯着杨光上下打量着。 “说金主不会太奇怪吗?”瞥了一眼身旁站着的杨希言,杨光看着安娜的眼神里多了一些警告,“我只是答应你父亲保护你一段时间,可没答应别的东西,我脾气也不好,你最好适可而止。” “好吧,我明白的。”耸耸肩,安娜看向他旁边的少年,“不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吗我对美少年比大叔更感兴趣一点。” “我侄子,杨希言。” 对上杨希言的视线,杨光撇撇嘴,带了些不满的道:“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科斯特家的女儿。” “美少年你好!”一脸笑眯眯的朝杨希言打着招呼,安娜很自来熟的跳过去想拍拍杨希言的肩,后者却身体一闪,让她扑了个空。 “什么嘛,这么不友好!”安娜瘪瘪嘴,却突然笑的更欢,她朝杨光道:“见面第069章问题。” “好的。”跟在杨光身后往楼上走,走了两步后又转过身来对站在那的少年说:“可以给我准备一杯草莓牛奶吗?如果有布丁什么的更好。” 杨希言抬起头看了看站在楼梯口脸色有点黑的男人,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谢谢啦!”抬手给了他一个飞吻,安娜蹦蹦跳跳的往楼上走。 很活泼的女孩。 看着她的背影,杨希言歪了歪头,他知道安娜是故意想让他不要跟上去。 有什么事情是不想让他知道的吗? 70、<刻意的挑拨> “哇,脸别这么黑啊,看的吓死人。”一进来就见杨光在书桌后面坐着,眼神有些冷厉,安娜拍了拍胸口,一幅‘我很害怕’的模样。 “把房门关上。” “孤男寡女的相处一室还关上房门,美少年不会想歪吗?”出言打趣着,安娜还是把书房门紧紧的掩上。 “是纪默优让你来的?”杨光直接开门见山,“那你应该知道我的要求是什么。” “我知道。”谈起自己的工作,安娜的神情严肃了一些,打开自己的小熊背包,拿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物件。她仰起头,按压着自己的前颈处,然后把类似于小夹子样的物件夹在了喉咙附近的地方,一边夹还一边发出不同声调的“啊啊”声,调整着位置。 小夹子很小,并不影响她的颈部灵活度,甚至眼神不好的会把那当成一个装饰品。 “咳咳……”安娜看着杨光,咳嗽了一下,做好了开口前的准备。 “先来试个音吧……”像是变戏法一样,再开口,安娜的声音完全的变了样。 “把房门关上……是纪默优让你来的……那你应该知道我的要求是什么……”重复着之前杨光说过的话,在看到杨光脸上的惊讶时,严娜有些得意的扬起一张娇俏的小脸。 如果看不到她的人,她的发音绝对不会有人怀疑那是男人的声音,并且随着她的每一次调整,那声音越来越接近杨光。 在杨光点头之后,安娜把那个小夹子取了下来,又恢复成了年轻女孩的声音,问杨光:“怎么样?” “还不错。” 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用一个仪器就能彻底的变成另一个人的声音并不难,难的是安娜在学着杨光说话的同时把那些语气口吻还原的非常高。 “no!no!no!猜错了哟!”看到了杨光脸上的赞赏,也没错过他眼中对于自己手上这个小物品的不以为然,安娜摇了摇手指,然后扬手把手上的东西扔了过去,“这种东西外面批发市场上多的是,没什么特殊的,我的声道跟一般人不太一样,可以用外力改变声道,想模仿谁的声音都行。” 杨光摇了摇头,说:“只是会模仿还不够。” “我知道,声音模仿很简单,听过一遍我就会了,你的要求纪哥跟我说过了,难的就是语气和习惯,所以你最少要让我在这里住一个月的时间,我要知道你跟他的互动和你的一些小习惯。” “可以。” “还有你不能再摆脸色给我看,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工作。” “逗弄希言也是?”杨光有些怀疑。 “没错。”安娜义正词严的道:“按你的说法,他是最熟悉你的人也是主要的针对人,那我就必须了解他的性格喜好,包括你们的感情进展。” 说到这,安娜咂了咂舌,问杨光:“你们是亲叔侄吧?传出去会被口水淹死的。” 杨光睨了她一眼,“你好像并不意外?”他没有从这个女孩的眼里看到一丝的鄙夷和排斥。 “当然意外啦!”安娜耸耸肩,“不过也很欣赏你们的勇气。” 杨光的表情缓和不少,“谢谢。” “这没什么。”豪气的摆摆手,这个漂亮的女孩言行举止很是爽朗,“好听的话要说,该做的事我也会做好,但是有言在先,不管最后有没有用到我,我收的钱可是不会退的啊!” “这我知道……” 还要再说什么就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不用猜也知道来的人是谁了,杨光看了安娜一眼。后者眼睛一转,忽然把自己小洋装的扣子解开了一颗跑了过来。 不理会杨光一脸的冰冷安娜坐到他的腿上紧按着他的脖子,笑的像个小恶魔一样。 拍了拍杨光僵硬的跟石头有得一比的身体,安娜说:“嘿,配合一点。” 杨光眯了眯眼,“这也是为了工作?” “没错!”安娜连连点头。 当杨希言端着托盘进来,看到的就是安娜一只香肩微露着一脸娇羞的坐在杨光的腿上,杨光没有推开,也没有伸手去揽着她,神色间似乎带了一些无奈。 一时之间书房里有些静,杨光不说话只是看着杨希言,安娜也不说话,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一秒,二秒,三秒……杨希言开口,语气无波:“你抱够了没有?” 他握住托盘边缘的手有些用力,清澈的眸子如同黑色的琉璃珠一般范着冰冷的光华,直直的盯着安娜。 安娜本想再挑拨两句的,然而静静的与他对视了一会后,却还是选择了松开手。 真要说,杨希言的眼神并不可怕,那里面没有任何恐吓威胁的成分在,但是就是让安娜觉得有些毛。而且不说杨希言,只说被她搂着的杨光,安娜也隐约的觉得对方身上的气息不太平稳,似乎只要她再不松手,这个男人很有可能会在下一秒跳起来扭断她的胳膊。 “好歹我也长的不差啊,就算不喜欢女人也用不着这样吧……”小声的嘀咕着,安娜有点沮丧。 她站起身把自己的衣服拉好扣子扣上,再对上杨希言仍是黑沉沉的一双眼,表情很是无辜:“你为什么只生我一个人的气?你二叔都没有拒绝。” 一句话,把杨希言的视线又引到了杨光的身上。 是啊,二叔为什么没有拒绝? 杨希言看向杨光,杨光没说话也没避开他的视线,面无表情的坐着,似乎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他确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们继续。” 端着托盘又退了出去,杨希言微垂着眉眼一步一步往楼下走着,垂着的一只手捏的骨节都泛了白。 “你满意了”冷冷的看了一眼始作俑者,杨光警告她说:“你最好别再去招惹希言了,他如果杀你,我不会阻止。” “你的委托也不管了?”安娜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杨光撇撇嘴,带了点嘲讽的道:“你的举动让我对这个委托的成功率持怀疑态度。” 第一天来就闹了这么一出,比起杨希言会不会生气这件事,杨光更担心安娜接下来的安危问题。 “好啦,放心吧,我自己会化解的。” 看她言语间似乎自信满满,杨光有些疑惑,“你来之前调查过我们了?” “当然要调查了。”似乎觉得他说的是废话一样,安娜用眼角斜了他一下,“我总要知道我要扮演的人是谁,会跟哪些人打交道吧?” 听起来好像很敬业一样,杨光挑了挑眉,“那你刚才的举动又有什么用意?” “让他讨厌我吧……”思索了一下后,安娜说:“我手上的资料显示他是一个很敏感的人,这样的人对自己讨厌的东西应该就不会太过在意,他越忽视我的存在,对我来说越有利。” “原来如此。”听她解释的还算合理,杨光也就不再跟她计较刚才的行为。 不过,该怎么跟那个孩子解释,仍是一道难题。 安娜就这样在泌园住了下来,关于那天的事杨光一直没有解释,杨希言也一直没有再问过,不过安娜想要杨希言讨厌她的目地看来是达到了。 “哟,美少年!”扬手打着招呼,安娜一脸笑嘻嘻的模样。 杨希言根本不理她,拿着一大叠的文件就要往楼上走。 安娜挡在楼梯口,一脸愤怒的指责他:“喂,你怎么不理人啊?哪有你这样待客的,小心我跟你叔叔告状,说你欺负我……你干什么?”还好安娜闪的快,要不然杨希言手上那薄薄的刀锋就要划到她的脸上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下手也太黑了吧!一句话不说就想破我的相,嫉妒我长的漂亮也用不着这样吧?”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没有什么伤痕,安娜余惊未消的瞪着那个神情冷淡的少年。 杨希言没说话,眼中像是凝着一层冰,他朝安娜抬了抬手,像是在警告她只要她再多说一句废话,就会迎来第二次攻击一样。 “明明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危险性的……”谁知道骨子里却是这么残暴。 抱怨着,安娜却还是乖乖的往旁边挪了挪步。 “杨希言,那天的事,你想不想听我解释啊?”冲着杨希言的背影,安娜喊了一句。 果不其然正要往楼上走的人脚步一顿。 就算什么都不问,其实还是有些在意的吧。 “你拿着那么多文件不累吗?”指了指客厅里的沙发,安娜的脸上再也没有了那些刻意的表情,“坐一会吧,我跟你解释。” 杨希言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后还是走了过去,把文件都放到桌子上。 “其实我是跟你二叔打了个赌。”在他对面沙发上,安娜抱着腿坐着,“我赌你肯定会生气,他赌你肯定不会生气。” “为什么?” “你终于舍得跟我说话啦?” 以需要保护为由,这几天安娜跟在杨光身边的时间并不短,杨希言大部分时间里都在,却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过,极尽可能的忽视。 这也是为什么安娜会找上这个少年的原因,虽说是故意为之,但是这效果也好的太让人郁闷了。 好歹她也是个光鲜亮丽的女孩,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怎么到了这一个抱她一下感觉比抱着一堆荆棘还难受,一个更好,直接当她是空气。 这叔侄俩果然太奇怪了,不过很合她胃口就是了。 “解释。”显然没有跟她闲谈的意思,杨希言在乎的事情从来都只和他的二叔有关。 “你二叔说你知道他不喜欢女人,所以就算你看到那一幕肯定也不会怀疑什么,更不会生气。” “他为什么要跟你打赌” “因为你二叔讨厌我啊,他如果赌赢了我就只能住一个月,如果输了我就想住多久住多久喽!” 杨希言垂下眼,半晌没说话。 安娜打量着他,问:“你在愧疚吗?” “跟你无关。”杨希言站起身,拿着那叠文件上了楼。 杨光发现,杨希言似乎有些不对劲,以前看人的时候从不躲闪的,但是现在一对上他的视线,那孩子就会移开目光。 杨光放下笔,问:“怎么了?” 杨希言摇了摇头,目光怔怔的看着手上的文件。 “希言?”走过去把他手上的文件拿开,杨光抬着他的下巴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担忧,“出什么事了?不能告诉我吗?” “二叔……” “嗯?” “那天的事……” 杨光一愣,而后有点郁闷的撇撇嘴,“我不想解释。” 不想解释的理由是因为他不想在这种小事情上还要编谎话来骗这个孩子…… “对不起。” “嗯?”正要问他为什么道歉,怀里便多了那具纤瘦的身体。 “我没有不信你……”紧攥着他的袖子,杨希言语带愧疚道:“我知道是她主动的,可是二叔没推开她,也没有解释,我控制不住……” 这个男人那么相信他不会生气,却还是赌输了。 “我没有怀疑你的,我也不知道……我是信你的,二叔!”说到后来,杨希言一脸的急切,就怕杨光眼中会有失望或者难过的神色,“我真的是信你的,二叔,你相信我!” “别急,别急,我相信你。”拍着他的背安抚着,杨光眼里多了一点疑惑,他知道肯定是安娜说了什么。 又不能问她到底说了什么,只好顺着杨希言的话来,杨光问:“安娜跟你解释过了?” “嗯。” “那你不生气了?” “嗯,对不起。” “好了,不生气了就好。”杨光松了一口气,要知道这几天杨希言虽然什么都没问,但是他看着杨光的眼神里总是带了一点委屈的。 摸了摸杨希言的头发,杨光说:“过去了就过去了,安娜是客人,别对她太凶,她喜欢逗弄人,别理她就行了。” “好。”杨希言点点头,头抬起来,对杨光道:“二叔,亲亲我。”让我知道你没有生气。 “你这孩子……” 对于他这如同撒娇一般的要求,杨光自然拒绝不了,凑过去吻上少年颜色浅淡的唇。 杨希言配合的打开牙关,任他长驱直入,彼此的呼吸交融在一起,消散了之前那些小小的不安。 不是不信,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 他的二叔不能分享给任何人,这个怀抱也是一样!—— 71、<对朋友坦诚> 邵峰终于回国了。 说终于是因为他比原来的预期晚了一段时间,毕竟是他的最后一场走秀,总不能马马虎虎凑和过去就算了,所以时间上是一拖再拖。 他一回来就联系了杨光,于是很久没有见面的几个人都抽出了时间又聚在了一起。 按说这次的聚会应该跟以前不一样的,毕竟大家都定下来了,那携伴前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然而再见面的几人除了司徒磊和莫靖诚之外,竟都是单身前往。 被询问到不带人前来的原因,各自反应也不同。 邵峰说:“他没空。”干净利落又简单明了。 至于是不是真的没空……听说有位老总搞突然袭击,在媒体面前玩浪漫求婚,不过很可惜失败了。 看了看邵峰的冷脸,莫靖诚和司徒磊也没敢多问,识趣的把目光移到了严枫身上。 严枫的腿经过这段时间的复健基本上已经没有问题了,好歹是亲生儿子,他家老头再狠再不至于把他真弄成个残废。 莫靖诚问他:“怎么没把谢老师带来?” 严枫摊手,有些无奈道:“他说他总是说错话,来了也只会惹杨光生气。” 其实他家那口子还不至于胆小到那个地步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在杨光面前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也许是黑道大哥的身份给了他压力? 事实的**是:杨光打过那个谢老师。 可能是受□拳的影响吧,杨光下手总是带着几分狠决,这跟拳头打在人身上不一样,拳头打在身上那是要断骨头要出血的,但是被杨光甩耳光,只是痛和怕。而且杨光的眼神太利,像刀子一样扎人,只是安分守己的普通老师可承受不住那种心理压力。 司徒磊打抱不平,说杨光:“你看你都把人吓成什么样了?” 杨光撇撇嘴,没说话,但看他的意思也知道他估计是想说:没来更好。 “你怎么也没把希言带来?”本以为两人摊牌了必是出双入对的,却没想到杨光也只是一个人来的,往他身后看了看,司徒磊有些疑惑。 “不方便带他来。”杨光的回答,让几个人把目光都聚焦到了他身上。 “不方便?”刻意拖长了音调,司徒磊挑了挑眉,几人都是看着那孩子长大的,哪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说法?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眼珠一转,笑的别有深意。 带着一幅‘我都懂’的表情,他拍了拍杨光的肩,有些遗憾道:“没想到你一想通发展就这么神速了啊,直接就到本垒了,我还以为需要我帮忙呢!” “收起你脑子里那些下流的想法。”杨光没什么表情的睨了他一眼,忽而眼睛一眯,“你准备帮什么忙?”他要是敢把那些奇怪的药用到自己或者那个孩子的身上,杨光绝饶不了他。 “没什么……”被他一瞪,司徒磊的表情有些讪讪的,看向莫靖诚,后者甩给他无声的两个字:活该! 不过本来也想跟着打趣几句的莫靖诚在看了看杨光的脸色后,识相的没再开口,只是朝着严枫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问问这是怎么了? “所谓的不方便……”被他怂恿着的严枫,一边打量着杨光的神态,一边猜测着:“你有事情要跟我们说?不方便让希言知道?” “嗯。”收回视线,杨光恢复了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盯着面前的酒杯,半晌不语。 不是不想说,是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在你想好怎么开口之前,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邵峰永远都是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直奔主题。他问杨光:“关于我的多事,你后不后悔?” 回来后也从纪默优那里听说了详细的全部事情经过,在邵峰看来,这算是他们帮着杨希言逼着杨光妥协了。 虽然如今的结果在众人看来还算不错,但是这也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问题。不是当事人,就永远没有评论的资格,风凉话谁都会说,会说风凉话的却不会是朋友。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根本没有想过邵峰会这么问,杨光的脸上多了一些迷茫。 后悔吗?如果邵峰不插手,他跟杨希言之间可能还在纠结不清吧,也许会一直就那么不清不楚的直到死的那一天,才会看清楚所有的一切。 “那我换个问题。”像是要给出杨光缓冲的时间似的,邵峰刻意的停顿了一下,他看着杨光,问出曾经问过的却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你当初不是不想接受希言,是不能接受他?” “对。”这一次,杨光没有沉默。 邵峰又问:“为什么?” “如果我死,他也会死。” “杨光?”惊疑不定的声音来自其他三个人。 杨光看了几人一眼,摆摆手阻止了众人询问的声音。他问:“你们有没有做过梦?”—— 想了半天,杨光觉得还是以这种方式来诉说那些曾经比较好,毕竟别说别人了,连他这个当事人都觉得太过于匪夷所思,如果换个人,他也不会相信的。 只有让他们相信,接受,之后才能配合,所以就一定要告诉他们原因。 “废话!谁没做过梦?”司徒磊觉得杨光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那你们有没有做过同样的梦?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像是反复播放的录像带,只能看着,在梦里重复同样的结局?” 几人思索了一下。 邵峰和严枫说:“没有。” 司徒磊和莫靖诚则是摇头。 严枫问:“你要告诉我们的事情,跟你的梦境有关?” “对。”点点头,杨光扯了扯唇角,为几人眼里的不以为然。 杨光说:“我知道你们不信,就跟我当初问过你们相不相信命运时,你们的回答一样。” “你要我们相信什么?”一谈论到这种跟封建迷信有关的问题,司徒磊就有些没好气,“就算是做了同样的梦那又怎么样?梦是梦,现实是现实……” “那如果梦到的事情发生了,变成了现实呢?” 司徒磊一哽,而后一脸怀疑的瞪着他,“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杨光只是笑,并没有说服他相信的打算,他知道做为科研人员的司徒磊对这些事情有他自己的坚持。 但是别忘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不理会想反驳的司徒磊,杨光看向沉默的其他人。 “说下去。”严枫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很是严谨,显然他是打算听完之后再下结论。 “你梦到了什么?”邵峰只关注重点。 “我不信梦,但我信你。”似乎莫靖诚的话才是朋友之间应该说的。 “好吧,我不信,但不妨碍我听一听。”既然其他人有兴趣知道,司徒磊也只好妥协,他顺口问了一句:“你做这个梦多久了?” “快十年了。” “十年?” 本来不当回事的几个人神色都严肃了一些。 “同样的梦做了十年……”严枫语带迟疑,问司徒磊:“这个问题好像有点严重吧?” “可能……”司徒磊想了想,而后斜了杨光一眼,“你真一个梦做了十年?噩梦?” “对。” “那你的态度……”他打量着杨光,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我怎么觉得这么不正常呢?” 还是很难相信,但是从杨光嘴里说出来的话,几人也只好半信半疑。 谁也没有过这种经历,但是换位思考,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一个噩梦一做就是十年,正常人会用这么若无其事的态度说出来吗 司徒磊再次确认道:“你真没撒谎?” 杨光思索了一下后,说:“如果九年零七个多月不算十年的话,那就是我撒谎了。” “你在看什么?”被司徒磊一直盯着不放,杨光眼神不善。 “没什么。” “没什么?”杨光不信,“没什么你那跟看精神病似的眼光是怎么回事?”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司徒磊摸了摸鼻子,小声道:“看来人还是正常的。” 坐在他旁边的莫靖诚闻言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然而再回过头来看着杨光时,脸上也带着一丝担忧。 他问杨光:“你还好吧?” 杨光挑了挑眉,怎么这两个人相处久了,连思考问题的方式都被同化了?他耸耸肩,打趣道:“虽然没有看过医生,但我想我应该是正常的。” “应该?” “这要看你怎么去区分正常人和不正常人了。” 司徒磊撇撇嘴,说:“正常人如果一个噩梦做了超过三次以上,就会去医院。” 他见多了那些因为做梦而抓着医生不放,生怕自己得了治不好的病的人。 一般对于这种人,医生会开药给你,不过如果你对药品稍微有一点常识的话,那你就会知道那些药物顶多就是维生素类和带点镇定类的东西。 有两种病人是司徒磊最讨厌的,一是有病不治,相信自己身体好百毒不侵的人,这种人在现在这个社会比较少见了。还有一种就是没病老怀疑自己有病的,社会进步发展太快,人类生存的压力越来越大,谁没个心理上的小问题都不好意思见人。 杨光这种问题就被归类于心理疾病,不过真一个梦能做个十年的话,也说明这是真的有问题了。 他问杨光:“你到底梦到了什么?” “梦到我跟希言……”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杨光看着他,几乎是面无表情的吐出那两个字,“死了。” 这是间很热闹的酒吧,即使包厢门紧闭,隐约也能听见外面的音乐声,不是音乐声太大,而是这间包厢太静了。 说出那句话之后,杨光就一直在喝酒,其他人也没拦他,面面相觑着,脸色都有些不太好。 司徒磊觉得或许他们不应该再询问下去了,但是如果什么都不问,也什么都解决不了不是吗? “心理学上来说,梦代表人类的潜意识,梦到的东西有的是害怕的,有的是向往的,总之都代表了现实里不太可能会发现的事和触碰不到的人或物。”用很平静的声音分析着,司徒磊带了些安抚的拍了拍杨光的肩,说:“别担心,谁都怕死,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杨光打断他,头也不抬,“我说过,我梦到的一些事情成了现实。” “比如说?” “以我哥和我**子的死为开头,希言会来我家,跟我住在一起,然后……爱上我……” 邵峰皱了皱眉,说:“详细一点。” 杨光点点头,掀开那段他不愿意去回忆的曾经。 “梦里我哥和我**子飞机出事,希言被律师带到我面前,做为唯一的亲人我不可能会不收留他,所以他就在泌园里住了下来。他很安静,安静到异常,我送他去司徒那里,才知道他有自闭,自闭治不好,所以我也就没太管他……” “居然还有我的事?”司徒磊手指一下一下的戳着下巴,思索着的同时问杨光:“不是什么诡异的梦境?是跟现实中一样的,我们都会出现在你跟希言的生活中?” “嗯。”杨光一语双关,“或许你可以理解成同样的我和希言,在另一个现实里不一样的故事。” “真实到这个地步吗?”司徒磊困惑,示意他,“继续说。” “梦里希言很怕我,我也不太喜欢小孩子,所以跟他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多,泌园里有人照顾他,我也就没管过,他不声不响的长大,直到十八岁,直到我死……” 邵峰惊讶的发现坐在身边这个一向沉稳的男人端着杯子的手居然在抖,也因为这个原因他试图阻止,“难受的话就别说了。” “让我说完。”摇了摇头,杨光深吸了一口气,对众人道:“我需要你们的帮忙,不管你们听完之后是什么感觉,觉得无稽之谈也好,说我杞人忧天也好,我都希望你们能配合我接下来的计划,希言太敏感,我不想让他察觉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见几人点头,杨光笑了笑,然而唇角上扬的弧度却像是被什么拖着往下坠一样,有些勉强,“梦里我一直觉得奇怪的地方就在于我跟希言根本不亲。同住一个屋檐下,见面的次数比我的手下还少,谈话的次数更是一只手就数得过来。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爱上我的,或者是因为他的世界仍是封闭的,只是因为我当初救过他,所以才会误解那种感情是爱情……我死后他曾找过幕后的主使者报仇,他当时应该是不会枪法或者拳术的,我没有找人教过他那些东西,但是他却成功了!成功了,人也受了伤,摇摇晃晃的回来,在我的葬礼上……亲了我……然后饮弹自杀了……” 杨光说:“因为做了这种梦,所以当初我从我哥的葬礼上接他回来的时候还犹豫过,但是我哥的亲戚没一个靠得住的,我只能把接回来……以前你们总说我对他太严厉,其实是因为我不敢对他太好,我怕他分不清感情,再陷进去……他跟我相处那么几年里,没有一件事情是跟梦里一样的,包括我送他去学校,给他找老师,带他进焰帮,还有后来送他走……我尝试着改变了所有的经过,但是……” “希言到泌园和爱上你这两件事,没有变!” “对。” 严枫疑惑,问杨光:“只是因为这两件事就觉得结局也一样,会不会太草率了?” 杨光苦笑,说:“我不能赌!也不敢赌!” 看到几人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杨光笑笑,“你们也相信了,不是吗?” 只是当成梦,就有这种担心,那如果是自己亲手经历过的事情呢? 如果是梦,那或许叫做预言,但是如果是亲身的经历,那叫做……命运!—— 72、<暴躁的司徒> 一向恣意的男人因为对未来的担忧而显露了几分恐慌,许多的谜题被就此解开,但是杨光迟来的坦诚却没有让其他人高兴起来。 “好了杨光,到此为止吧!”司徒磊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紧紧攥着拳头的样子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莫靖诚想说什么又没说,只是看了杨光一眼。 邵峰少见的眉头微拧着,第一次看着杨光的眼神带上了责备,“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们的。” 严枫苦笑了一下,说:“后面的我们都知道,如果这真是一个预言梦的话,我们就算是帮凶了!” “在刚才之前,你们还都不相信……” 杨光陈述事实的话语,在司徒磊听来却像是一种指责。他冷着脸,问杨光:“你觉得我们不相信,所以你就瞒了我们这么久?” 杨光摇摇头,“之所以不告诉你们,是我觉得事在人为,有些东西是可以改变的,说出来只会增加烦燥的事情不说也罢。” “那你怎么不瞒我们一辈子?”司徒磊语气有点冲。 “我之前说过,我需要你们……” “需要我们配合你的计划?”司徒磊冷笑起来,嘲讽道:“你杨光不是能抗吗?哪里用得着我们帮忙?你焰老大有本事是你的事,我们不是跑龙套的,你说一句需要我们出演,我们就得乖乖听话!” 不知道为什么司徒磊就是觉得很生气,一部分是因为杨光的隐瞒,另一部分……也许是因为被杨光那种恐慌所传染了? 对于未知,人类天性既好奇,又畏惧。 司徒磊甩手要走,被莫靖诚拉住。 “司徒!”莫靖诚说:“你先别急着生气,听杨光把话说完……” “他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司徒磊的声音反而大了起来。 像是被拉了引线的火药桶,他指着杨光,声嘶力竭的吼着:“你行啊你杨光!他妈的你当我是死的啊!这种事情你不早告诉我,一个人忍着很有意思啊!” 没有人能够接受一个认识了十几年的朋友隐瞒着一件关于自身安危的事情。所以他的愤怒,其他人都能理解,包括杨光。 “抱歉司徒。” 杨光知道,如果不是司徒磊相信了他的话,反而不会这么生气。在杨光说出那些话之前就想过几个人的反应,司徒磊是几人中脾气最暴的一个,自然反应也最直接。 “你别跟我道歉!我受不起!”司徒磊不买账,“我告诉你杨光!以后有事你有种就瞒我们一辈子,别再忍个十年八年的跑过来跟我们说!我们是摆设,放着看看就行了!” “司徒!冷静一点!”莫靖诚想拉他,被他一把推开。 杨光看着,脸色忽然冷了下来,“你闹够了没有?我告诉你能有什么用?”对待司徒磊不能只是安抚,火冒三丈的人听不进去的。 他问司徒磊:“我是该进精神病院还是拿一大堆的药吃了让自己不再做梦?我告诉你能改变什么?” “那就别说!我才不稀罕知道!” “杨光!”连邵峰也站了起来,示意另两个人把司徒磊拉远一点,他拍了拍杨光的肩,说:“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 自己越来越惧怕回想起那些事情,就连以做梦的方式说出来杨光都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僵硬,偏偏还有一个抓狂的司徒磊让杨光心浮气躁。 他解释道:“我不是怕麻烦你们,也有办法说服你们相信。只是为了一些还没有发生过的事,劳师动众的你们知道不是我的性格!我总相信我能改变一切,如果不是事情后来的发展超出我的预计之外……”杨光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他们。 对上邵峰不赞同的神色,杨光撇了撇嘴,说:“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你们身上,你们未必都会坦白吧?” 邵峰怔了怔,然后侧过头去看其他三个人的表情。 “哼,那我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开口。”司徒磊明显还在生气中。 “是啊!”这一次,莫靖诚附合他:“你在希言回来之后或者邵峰出国之前告诉我们的话,一切都还来的及的。” “来不及了。”杨光语气无波道:“从希言偷跑回来开始,我就知道一切已经来不及阻止了,他认定的事情谁都阻止不了。梦里我对他不闻不问,他爱上我,我死他自杀,梦外……” 杨光看向微微皱眉的邵峰,问:“你觉得梦会是反的吗?我死,希言会好好活着?” 邵峰没说话,他也不需要说,因为事实摆在那。 “只是梦而已……”沉默了一会后,严枫有些勉强的开口,安抚道:“不一定就会成为现实的,如果你担心可以试着阻止一下……” “想杀我的人已经死了。” “那你在担心什么?” “未来是不可预料的,我赌不起!”哪怕是千分之一的可能,事关杨希言,杨光就没办法冷静。 莫靖诚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问出比较实际的问题,“我们能帮你什么?” “我有一个计划。”包厢里沉闷的气息开始消散,杨光看了司徒磊一眼,后眼哼了一声,却还是跟着严枫他们往这边挪了挪。之前严枫他们怕他会动手,所以把人拖着塞到墙角里,这会只好又坐了回来。 “我立了遗嘱,我死后名下的财产会留给希言,荀成和赵东会看着他。” “有个屁用啊!他又不贪你那点财产,你钱留给他他就不自杀了?”显然司徒磊仍然不够冷静。 “那只是个梦!”再次提醒众人,严枫推了推眼镜,示意杨光继续说。 “我从邵峰表哥那里借到一个人,她可以模仿我的声音,通过电话让希言相信我还活着……” “等等,我有问题。”莫靖诚举手,有些疑惑的问:“既然声音可以模仿,为什么不干脆找个人假扮成你的样子?” “不行,希言太敏感,一定会识破的。”杨光摇了摇头,这些问题他早就考虑过了,“不见面只要声音是一样的,他应该不会怀疑,人现在还在泌园,以后你们有机会见到听听看就知道了,绝对是毫无破绽!” “只是声音就够了?声音能瞒他一辈子?” “我没想过那么久。”杨光笑的有些苦涩,“我会录一些vcr和一些信,如果我出意外我会让身边的人瞒住这个消息,赵东他们会告诉他我出差了,后面就是拖,想办法拖,能拖多久是多久,拖不下去的时候,可以告诉他我受伤了,残废了不想见他,躲在哪里疗养,病情这些要靠司徒……” “你人都死了,我干嘛还陪你玩那些小孩子把戏……” 不理会怒气未消的司徒磊,杨光继续说:“后面我的信或者vcr邵峰可以找时机拿给他,再加上定期的电话,应该就能拖上几年了。” “几年?” “三年或者五年吧!”杨光也没敢多想,带了些无奈的说:“反正尽量拖,拖到后来拖不下去的时候告诉他实情就行了,到时……”是死是活就真的是命了。 “ok!你后事都安排好了!”司徒磊依旧火气很大,“那是不是应该公布一下你的死期啊?我好腾出来时间去参加葬礼。” “司徒磊!”他不依不饶,莫靖诚终于火了,正要训他两句,却被杨光扬手阻止了。 耸耸肩,朝司徒磊笑了笑,杨光很无所谓的道:“还有三个月零十三天就是我的葬礼,不过不欢迎观礼,因为不能让希言知道。” “杨光,你个混蛋!”谈论起自己的死亡时间,这人反倒一脸无所谓了,那之间那提一下就吓的要死是谁? 深吸了一口气,司徒磊冷着一张脸说:“你的做梦后遗症说完了吧!说完了就跟我走!” “去哪?” “废话,当然是医院!” “不去。”丝毫不理会又再次狂躁起来的司徒磊,杨光笑道:“我怕不是被你解剖就是被你送进精神病院,我人生的最后三个月时光可不能这么度过。” “杨光!” “好吧,我不说了。”看得出来连邵峰也生气了,杨光终于闭了嘴。 他噙着笑,目光一个一个的看过去,认真的好像这会是他们见他的最后一眼一样,带了些托付和留恋,“这是我杨光唯一一次求你们,千万别搞砸了,帮我照顾好他。” 该做的他做了,该说的他说了,杨光不打没把握的仗,所以就连死亡,他也要把一切都安排妥当才能闭眼。 他的神情引得司徒磊又是火气直冒,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我管你那些安排!你还要不要睡觉,准备把自己活活逼疯?” 这人明明是在关心,却非搞的声色俱厉的。 莫靖诚摇头失笑,问杨光:“现在还是经常梦到吗?希言知不知道?” “还好,还在能控制的范围内。希言不知道,也不能让他知道!”有些东西越隐藏越会反弹,杨光就算再会伪装自己,也控制不了不让自己再做那种梦,也因为这个原因杨光这段时间都睡的小心翼翼的,就怕被杨希言察觉出什么来。 看到几人眼里不掩的担忧,杨光反而松了一口气,笑着拍了拍司徒磊说:“行了,别生气了!就像你们说的只是梦而已!我是做了安排,但那也只是用来以防万一,该怎么过还是要怎么过的,我说的有些严重,这不也正好给了你们事后取笑我的机会吗?” “谁理你!”司徒磊翻着白眼,眼里却忧色不减。 只是梦而已,但是杨光却因为这个梦做了身后事的安排,就算再不当一回事,也知道三个月后的那一天对杨光来说可能是个坎。 “我还是不信,你就等着被嘲笑吧!” 有人死鸭子嘴硬,其他人摇头失笑,包厢里的气氛开始活络起来,然而关于未来……仍是一个求知数。 “二叔。” 杨希言来接人的时候,几个人已经聊完了,看到他,众人眼里都闪过一些什么。 “怎么了?”敏感的察觉到了,杨希言看向杨光。 “没事。”拍了拍他的手,杨光说:“跟他们打声招呼吧!” “好。” 不得不说,换一种身份再听杨希言的称呼,几个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在,除了邵峰。 他朝杨希言点点头,说了声:“恭喜。” 杨希言弯了弯眸子,对几人说:“谢谢。” “谢什么谢!”司徒磊瞪了杨光一眼。要是杨光早点说出来,哪个傻瓜还会撮合他们? 莫靖诚拿胳膊杵了他一下,对杨希言说:“都不是外人,别这么见外。” “是啊!”严枫附合着,笑眯眯的说:“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也别再瞎折腾了,好好过,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就多学点东西,学点正道上能用得上的,以后去考个证书什么的。”这人是一抓住机会就想劝学。 杨光瞥了他一眼,问他:“我教的东西正道上就用不上了?” 严枫说:“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 “杨光!”见杨光要走,司徒磊叫住他,不顾他眼里的警告,说:“你不是睡不好吗?有时间到我那拿点药……”治治你那脑子! “不用了,没那么严重。”杨光一口拒绝。 反而是杨希言考虑了一下后,说:“明天我去拿。” 杨光侧头,看到他眼里的坚持也只好妥协,“明天我让赵东去拿。”司徒磊估计要气上好一阵了,让杨希言去,杨光真怕他一时冲动什么都说了。 刚坐上车,杨光的手机一阵颤动,打开,是司徒磊的一条简讯。 ‘你就瞒吧编吧骗吧!早晚有一点玩出火来!’ 见杨光笑的有些无奈,杨希言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杨光神情自若道:“司徒说他上午没空,让赵东下午去。” “哦。” 杨光说的话,杨希言从不怀疑,甚至只要他偏过头去看一看手机屏幕,杨光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以至于在未来的某一天他得知实情的时候,才明白…… 人跟**擦肩而过不是因为对方撒谎的方式太高明,而是因为你太没有防备心。 杨光教会了杨希言许多东西,而接下来的一课或许是想让他学会:即使是身边的人,相处时也可以是满口谎言的—— 73、<你不能低头> 所有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像杨光说的,计划归计划,日子还是一样要往下过。 只除了…… 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杨光暗沉的眸子打量着四周,当看清楚自己还活着而不是躺在那具棺材里,怀里的少年身体也不是冰冷的,他眼里的余悸才消散了一些。 “二叔?”怀里的少年不安的动了动,咕哝了一句,似乎有被惊醒的前兆。杨光赶紧调整好自己的呼吸频率,也没回应,只是揽着他的手臂又环紧了一些。 杨希言沉沉睡去,杨光终于松了一口气。 也亏得他隐藏的很好,压力导致的睡眠质量下降,杨希言不是不知道,却被杨光几句话带偏,说成是工作上的事情。 因为担心,杨希言几乎是全神贯注的投入进去,杨光也乐得给他找事做,他知道这个孩子不是没能力做到,只是很多事情他不关注而已。 抚了抚怀里孩子的额头,杨光弯着唇角轻笑着,室内昏暗看不清楚杨希言的表情,但是杨光知道这个孩子必然是睡的很安稳。 杨希言在慢慢改变着……他会主动说话,会笑,会撒娇,会委屈,会道谢,甚至还有着诱惑人的一面……他开始学会承担,学会分享,学会明白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要随心所欲就好。 对于现在的杨希言,杨光感觉非常满意,这个孩子在一点一点的走出自己封闭出来的世界,这是杨光曾经努力了好久幻想了好久都没有达到的状态。 邵峰问杨光后不后悔……杨光当时回答说不知道,但是事后想想,他确实不后悔什么,就算再重来一次,他估计还会这么做。 他不放心把这个孩子交给别人,而做为长者的他的挣扎,更是从一开始就肯定会存在的。 杨光一度觉得他做错了,杨希言做错了,然而现在再回想起来,其实谁都没有错。 杨希言只在做着他认为对的事情,即使别人告诉他那件事是错误的,但是那个孩子认定的目标,肯定就不会放手。而杨光也是一样,同样的是在做着自认为是对的事情,不管结果怎么样,努力过了,才不会再后悔。 其实要说,杨光觉得自己这一生并不亏,比别人多了十年,他活出两个不一样的自己。 一个恣意妄为,一个步步为营,那都是杨光,年轻的杨光和被岁月沉淀下来的杨光。 他只是心疼这个孩子而已…… 把头埋到杨希言的颈间,呼吸着他的气息,杨光再次闭上眼,数着自己的心跳声入眠。 他不能任那些没有发生的事情打倒他,他也不能让杨希言看出什么来…… “希言,我有一份文件落在书房里的桌子上,你去找找看,找到后直接送过去给荀成。” “好。” “我晚上有个宴会要参加,赵东会来接我,你就不用过来了,早点睡,不用等我。” “好,二叔,早点回来,少喝点酒。” “嗯。” 挂断电话,安娜冲杨光得意的一挑眉,“很顺利,没有怀疑。” “很不错。”旁观了她跟杨希言打电话的过程,杨光再次感到惊讶。一样的语气停顿,一样的说话口吻,安娜的模仿绝对可以以假乱真。 “那当然了,这可是我的看家本事!不过……”本来一脸的笑意慢慢的变浅,安娜问杨光:“你真的相信这些安排会派上用场吗?如果是真的,希言会很伤心的。”相处的越久,安娜会越为这叔侄俩的感情动容。 以往她接到的任务目地不是为钱,就是为别的跟利益有关的东西,像这种只是为了让另一个人相信你还活在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只是为了不让他接到自己的死讯而难过为目地的还是第一次。 杨光没说话,仰着头,眸光幽暗的看着天花板的某一处。 安娜的这个问题已经问过很多次了,很多人都问过,很多人都怀疑包括杨光自己,但是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却都承诺了会配合。 一个恶梦做了十年会是什么感觉?害怕,担心……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一样,深恐梦境成真。 “算了,你就当我多事好了。”每一次问到这个话题,气氛都会冷凝下来,一个谎言说了十次就成真的了,所以本来一直不相信的安娜也被杨光带动的开始觉得对未来有些惴惴不安。 其实杨光并没有把那些担忧摆在脸上,这个男人强势到即使是安排自己的后事也是一幅很无所谓的姿态,安娜在泌园住了这么久,听的最多的就是他说希言怎么怎么样! 安娜有一颗八卦心,所有她没少打听过杨光跟杨希言之间的那点事,可能是因为太过于匪夷所思了,杨光身边的那些属下包括赵东和荀成还没有谁察觉出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因此安娜烦的最多的就是两位当事人。 杨希言仍然不喜欢搭理她,估计是第一影响给的太差了,通常安娜问十句那个少年肯回答一句就不错了,于是安娜只能更多的去烦杨光。 坚持不懈的询问下,到也知道的差不多了,在她看来杨光对杨希言的感情并不比那个孩子表现出来的少,甚至因为杨光的种种举动,安娜觉得杨光明显的用情最深的那个。 安娜跟杨光说过这些话,但是那个男人却只是笑。 谁用情深,谁用情浅,这种东西有计较的必要吗? 安娜想,她可能就是被这种感情所打动了,按杨光的计划,这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她应该多在场观摩才对,但是现在安娜却会很识相的在杨希言出现的时候离开,留一个安静的场合给那个两个人。 她拍着胸脯跟杨光保证,她的工作绝对不会出问题的,她只是觉得……那两个人之间有别人插不进去的氛围,他们一起工作时的场景安娜不是没见过,对话并不多,但是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似乎就代表了许多没有说出口的话。 那种默契会让她这个不该在场的人觉得自己真是个闪闪发亮的大灯泡。 “你好像有些不太冷静?”看安娜死命的揪着自己小熊背包上的熊耳朵,杨光看了她一眼。 “还不是你害的?”安娜有些泄气的瞪了他一眼,说:“我还年轻,可没你那么沉稳,最受不了这种气氛了!” “这有什么?”杨光觉得好笑,“我又不是预言家,做这种安排只是让自己有个心理保障而已,你大可不必不在意我的态度。” “很难啊!” 安娜撇撇嘴,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杨光听:“不管是不是真的,我觉得要我欺骗一个完全不防备的美少年,有点心里过不去。” “如果你真的很勉强的话……”杨光思索了一下后,说:“你可以把钱退给我,退出这个计划。” “你想的美!”安娜毫不犹豫的拒绝,“到我手上的钱你就别想再拿回去了!” 财迷安娜死不松口。 杨光耸耸肩,一幅‘我爱莫能助’的表情。 觥筹交错,笑语晏晏,所有的宴会大概都是一个样,一群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带着虚伪的面具,说着客套的词汇。 不管是杨光或者是荀成和杨希言,大概都是有一些商业天份在的,从一个黑道大佬一跃成为商业名流,焰帮的洗白无疑是非常成功的,所以这样的酒会杨光总是时常参加。 说实话,杨光有些厌烦,他觉得连暗夜那黑暗聚集的地下拳击台都比这真实。 所以一结束,杨光就拉开了领带,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老大,我刚才看到孙宁宇了。”赵东过来接人,一等杨光坐进车里,忽然开口。 杨光眉头一挑,“在哪?” “少安街的那个酒吧。”赵东边注意着前后车辆的行驶状态,连说着:“我看到他跟洪三爷手下的一个管事的在说话,没带多少人,看起来有点像地下接头。” “看来他是准备揪住洪门不放了。” “我猜也是。”赵东回过头来看了杨光一眼,问:“老大,这事咱们管吗?” 狗咬狗一嘴毛,洪云鹏才死没多久,洪门现在的状态可以说是摇摇欲坠,如果放任的话,那洪门被拿下也是迟早的事,毕竟孙宁宇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想了想后,杨光吩咐赵东:“明天让人给孙宁宇递个消息吧,就说洪三爷跟焰帮交情不错,让他别赶尽杀绝了。” 能拉一把就拉一把,反正这种事对现在的杨光来说并不麻烦,不管老一辈的恩恩怨怨,老头对他确实不错。 而且再退一步说,洪门就是杨光留给孙宁宇的一个念想,真让孙宁宇把洪门铲个一干二净的,难保孙宁宇不会血冲过头,把目标瞄上杨光。 “我知道了。” 似乎一点不意外杨光肯定会插手,对于他的吩咐赵东也没有多说什么。 杨光瞥了他一眼,问:“你就这么肯定我一定会管?” “不肯定啊!”赵东疑惑的侧过头来,说:“管不管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反正现在在S市咱们也不怕谁。” 随着焰帮发展越来越好,赵东的腰板也越挺越直,在外人面前他或许两面三刀,滑不溜手,但是在杨光面前,他仍带了一些当年的赵东那莽性十足的影子。 人就算再变,也不会面目全非。 杨光有些感慨,笑他:“这么多年了,你这说法方式还真是一点没变啊!” “嘿嘿。”赵东傻笑着,说:“老大您也没变啊,不过言少到是变了不少,长大了。” 看,那个孩子的成长,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 回到泌园,杨希言已经睡了,紧抱着杨光的枕头,蜷缩着身体,睡的并不是十分沉稳。 杨光看着,叹了一口气,去浴室把自己清理干净,带着一身的水气上了床。 他刚一掀开被子,杨希言就偎了过来。 “二叔……” “嗯。” 抽出他怀里的枕头,杨光凑过去亲了亲他半睁的眼睛,说:“快睡吧。” 杨希言摇了摇头,有些纤细的手指顺着摸到了他的额头上,轻轻的压了压,问他:“头疼吗?” 杨光不常醉酒,但是一喝的太多的话,会闹头疼,杨希言也是最近才知道。 “还好。” 杨希言睁开眼,似乎想起身,杨光拉住他,“去哪?” “给你拿药。” “不用了。”把人拖过来按在身下,杨光把头埋在他颈间处,呼吸着他身上平静的气息,说:“不严重,别担心。” 在杨希言的身上,永远不会有浮躁这种东西,要么就是沉静,要么就是彻底的曝发,而他的沉静对现在的杨光来说就等同于镇定剂一般。 能看到,能触摸到,是温热的…… “好。”知道杨光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勉强自己,杨希言放下心来,手臂环上他的颈项。 “希言……”杨光突然发现,两个人现在的体位有些危险,他虽然并没喝醉,但是今天晚上也确实喝了不少酒。他翻身想从杨希言身上下来,但是怀里的少年却紧搂着他的脖子不松手。 呼吸顿了一下,杨光也没有太过克制自己,手顺着从少年睡衣的下摆探了进去,行动之前,还不忘询问:“还困吗?” “不困。”杨希言的手松开了一些,一丝挣扎也没有,平躺着,任杨光一颗一颗的解开他睡衣的扣子,一双黑色的眸子清亮无比。 其实真要说,在这种事情上杨光主动的次数并不多,杨光并不纵欲,但是别忘了杨希言现在可是血气方刚的年龄。杨希言不喜欢自己动手,所以就算感觉来了,如果杨光不理会他,他通常都会直接忍过去。 如果非要说杨希言和杨光唯一的共同点的话,也许就是那种忍耐力。但杨光是经过时间沉淀之后才磨练出来的,而杨希言大概算是天性如此吧。 比起杨光,杨希言的骨架要纤细一些,到也不至于显的女气,但是只从外表上是真的很难看出这个少年有着不输于杨光的战斗力。 “二叔……”温暖的大掌所到之处仿佛燃起火炎一般,烤的人有些难受,杨希言动了动,目光迷离的看着那个在自己身上烙下记号的男人。 杨光抬起头,深邃的眸子里映着少年被熏染出几分嫣红的脸庞。 杨希言唤他,“二叔,帮帮我……” 杨光笑,“好。” “二叔!” 当杨光带着几分犹豫的突然收回手,身体往下滑,正要低头时,杨希言猛然坐了起来。 “希言?”被他紧紧抓着手臂阻止着,杨光一怔。 以为杨希言是害怕,杨光安抚的顺了顺他的背,说:“别害怕,很舒服的……” 在床上,杨光一向是占主导位置,在杨希言之前,杨光有过不少情人,但是却从来没有试图有过这种想要取悦对方的想法。 然而就在刚刚,他忽然想试试,他知道杨希言的经验只有他,所以杨光只能尽可能的让他感觉舒服一些。 “不!”像是被惊吓到了似的,杨希言的眼神有些慌乱,似哀求一般连连道:“你不能!别低头,不能……” “希言?”杨光起先没明白他的意思,愣了半晌后,才觉得自己可以猜出了一些原因。 怎么说呢?或许是因为曾经让这个孩子在那种声色场合呆的太久了而留下的后遗症? 杨希言并不喜欢用后背位,尤其是那种人跪爬着从后面进入的方式,只有过那么一次,当杨光察觉到他抓着床单的手都用力到发白时就觉得他的反应不对,掰过对方的脸来一看,没有一丝的欢/愉,有的只是忍耐…… “希言……”好好的气氛被打断了,杨光有些无奈,不再坚持,却还是想告诉他:“这些都是正常的,只是取悦情人的一种方式罢了。” “我不喜欢……”愣了一下,显然才反应过来杨光刚刚说了什么,杨希言的眉眼舒展开。 他凑过来带了些安抚的吻了一下杨光的薄唇,小声道:“二叔喜欢的话,我可以。”他只是受不了看着这个男人低下头。 在杨希言的眼里,杨光是撑起他整个世界的人,如同坐在最高的位置上接受别人臣服和膜拜的帝王。 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太强大,他不会一路追赶的那么辛苦,他无法想像这个男人用这种卑微的讨好的方式来面对他! 所以他看着杨光,带了些乞求的道:“二叔,别这么对我,别对我低头。” “你这孩子……”自己偶尔想做一回合格的情人,他却不配合,杨光有些无奈,却还是纵容了他这些在杨光看来有些好笑的小毛病。 杨光不理解,但是这并不妨碍什么。额头相抵着,四目相对,一下一下的啄着对方的唇,杨光问他:“还要继续吗?” “嗯。”杨希言环住他,眼里波光潋滟。 人的一生总有自己无法超越的存在,即使臣服也是心甘情愿! 74、<再遇洪三爷> 这个男人究竟隐瞒了自己什么? 坐在书桌后面的男人低着头像是在想事情,有些入神,以至于杨希言都在他身后站了半天了,他都没有发现,只是目光怔怔的看向远处。 也不打扰他,杨希言就一直站着,清亮的眸子一点一点的扫过对方熟悉的眉眼。 杨希言知道这段时间里,只要杨光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会这样,眉峰间积攒着太多的心事,幽暗的眸子里藏着太多的情绪。 他不会问,因为杨光肯定不会说,也不会去私下调查,即使担忧……杨光的世界太宽广,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让一个孩子处处插一手。 杨光是长辈,在杨光的眼里,杨希言永远是孩子,保护他几乎已经成了杨光的本能了。 眼里闪过一丝黯然,杨希言挡在了发呆的男人面前。 “希言?”回过神来,又是一幅无懈可击的笑容,对于刚才自己的愣神,杨光的解释是:“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嗯。”也不拆穿,杨希言仍旧若无其事。 -----想与他并肩站在一起,但是有些事情却是杨希言改变不了的事实。他太弱了,还承担不起几乎能把这个男人压垮的力量。 我会学…… 低头,吻上男人的唇角,杨希言的眼睫微敛着。 “什么?”依稀好像听到他说了什么,抬头去看,却见少年神色很是平静。 顿了顿,杨光摸了摸他的头,说了句:“别担心。” 正如他知道杨希言察觉到了却什么都没问一样,杨光也知道这个孩子是在担心,他不能解释,只能安抚。 “好。”杨希言点点头,一如既往的信任。 “希言。”正在工作中的杨光忽然开口。 “嗯?”杨希言回过头,正对上他一幅若有所思的表情。 杨光说:“你回来后好像都没有去祭拜过你爸妈吧?上次回去清点东西,也没有去扫一下幕?” “没有。”不明白他怎么忽然会问起这些,杨希言愣了一下,漆黑的眸子紧紧的盯着杨光。 “这样不好。”像是看不到他眼里的探究似的,杨光带了些不赞成的道:“好歹为人子女的,去祭拜一下父母是应该的。”其实他还真没资格说杨希言什么,他自己也没去过杨家陵园几次。 “好。”杨希言垂下眼,应着,态度却有些漠然,“我下次会去。” “希言……”杨光叹了一口气,问他:“还在怨恨你爸妈他们吗?他们只是教育方式出了点问题。” “不是。”杨希言摇摇头,抬起头看着他,眸光清澈,“我只是不记得了。” 长的什么样子,说过什么,在杨光把他接回来之前,他在杨家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所有的记忆好像都不太清晰了。 “是吗?”人对自己讨厌的事情会出于本能的忘记。 迎着他毫不躲避的目光半晌,杨光终究没有多说他什么,只是站起身,像是临时起意似的,说:“既然是这样的话,跟我去祭拜一下另外一个人吧!” 祁爷的墓有些偏,在算得上是郊区的地方,四面有山有水,景色秀丽又安静。 这个地方还是祁爷死之前自己选的,老头不讲究什么风水,只说城里太吵杂了,他不喜欢。 一路上,杨光都在跟杨希言讲自己这位干爹的事,怎么收养他,怎么教他枪法,怎么把他提拔成焰帮的老大…… 杨希言认真的听着,看着男人偶尔陷入回忆里,也不打断,只是一直紧紧的拉着他的手。 关于杨光自己的经历,杨希言并没有怎么去打听过,只是以前被赵东带在身边的时候听他说过一些。 这个男人一无所有的被赶出家门,却硬是凭着自己的一双手,闯出现在的一片天。 “到了。” 跟在杨光的身后下了车,却见他只是站着。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杨希言问:“怎么了?” 杨光说:“有人在。” 杨光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洪三爷。 自从那次茶馆一行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老头了。 老头头发已经全白了,被岁月侵蚀的苍老的脸上有着掩不去的疲惫。他坐在祁爷的墓前,颤抖着手把茶壶里的茶倒进摆在墓碑前的三个杯子里,神情专注而认真。 似乎也察觉到有人来了,洪三爷偏过头看了过来,在看到杨光和他身边的杨希言时,老头愣了一下。 以现在的局势在这样的场合碰到,按说应该是会有些尴尬的,但是洪三爷只是看了杨光他们一眼,说了句:“焰小子也来啦!”就又转过头去。 杨光笑了笑,走过去,说:“三爷,地上凉,您这么坐着可伤身。”围着祁爷的墓地一圈是石台,洪三爷也没找东西垫着居然就是那么干坐着。 “伤不伤的不就那样了……”洪三爷发出一声嗤笑,声音听来竟似带着一种看破生死的不以为然,“一把年纪了,也活够了……” 老头看着祁爷的墓碑,怔怔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杨光也不打扰他,领着杨希言站了一会,只到洪三爷再开口…… 老头问:“怎么赶这么巧?不过年不过节的,想着来看望老祁了?” “我带我们家孩子来祭拜一下。” “这么快?”闻言洪三爷抬起头,看了看站在杨光身后的杨希言,带了些不赞成道:“这孩子不错,但是太年轻了!你小子才多大,这个时候搞什么……” “三爷!”及时打断他,杨光笑了笑,说:“就只是祭拜一下,没别的意思。” 洪三爷瞅了他半天,然后撇撇嘴,“我也就是多嘴这么一说,这都是你焰帮的家务事了,我老头子可没资格插手。” 捡起一旁的拐杖,老头费劲的想要站起来,杨光走过去扶了他一把。 洪三爷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在站稳后,摆了摆手。老头说:“你们聊吧,我以后闲的时间多的是,不急这一时半会的。” “三爷。”看他要走,杨光叫住他,说:“我跟孙宁宇打过招呼了,您也别跟他死嗑了,趁早收了手享享清福,安享晚年应该是不成问题……” “焰小子!”老头忽然打断他,想说什么又没说,到最后只余一声叹息。人走茶凉,洪门如今都没落的不成样了,他又能拿什么跟孙宁宇死嗑呢? 一步步往回走,洪三爷哼着小调,“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善恶到头终有报啊……”那苍老的声音回荡的空气中,带着许多说不清的恩恩怨怨,听者也知歌者悲。 “焰小子。”脚步忽然停住,洪三爷侧过头目光灼灼的盯着杨光,“什么时候有空,来陪三爷多说说话啊!三爷知道你不喜欢喝茶,三爷给你准备酒,红酒……” 曾经被道上人尊称一声三爷的老者,现如今也只是个普通老头,身边的人都死光了,他也只能乞求对手的干儿子来陪自己聊天。 洪三爷的茶馆里只有茶,可是以后除了茶之外,还会有红酒。 杨光莫名觉得有些心酸,混黑道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多的是,洪三爷不是最惨的一个。洪门兴盛的时候,老头吃穿不愁,走哪都有人跟着溜须拍马,前恭后迎的,然而晚景却也不过如此。 “行啊!三爷的酒我可得找机会尝尝。”点头应下,便见老头干枯的脸上绽出一丝笑意。 杨光目送着他离开,再转过头来看到自己干爹墓碑前的茶杯时,却也只能无奈叹息。 洪三爷和祁爷之间那点不清不楚的事情,放到现在在杨光眼里真不算什么,只是在那个年代,即使再有本事再目无法纪的他们,也怕会被周围那些人的唾液淹死。恪守着朋友的底线,最后便是如此结局。 “二叔。”握着杨光的手紧了紧,杨希言听着他的叹息声,黑如琉璃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我没事。” 笑了笑,驱散那些感慨,杨光领着他在祁爷墓前站定。 弯腰敬礼,倒酒,杨光对杨希言说:“跪下。” 杨希言听话的跪在墓碑前,又听杨光说:“磕头。” 杨希言没有动,他总觉得杨光言语间的恭敬不像是在完成一场祭拜,更像是在完成什么仪式一般慎重。 “别多想。”摸了摸他的头,杨光神色很是平静,“干爹于我有恩,你磕几个头也是应该的。” 杨希言看了他一会后,还是乖乖的朝着墓碑磕了三个头。 一瞬间,杨光的眼里闪过一丝安然,跟着朝墓碑弯腰敬礼。 干爹,焰帮不会毁在我手上,您放心! 那一天,与平常里的任何一天都一样,一起起床,一起吃早餐。 杨光说:“希言,下午荣成那个会你跟荀成去看看,不重要的话不参加也没事。” “好。”杨希言依旧只是点头回答,没有疑问。 杨光的眸光一暗,擦身而过的时候猛然伸手位住了杨希言的胳膊。 “希言……”你为什么不问? 把人抵在墙上,杨光垂着头不让人看见他的表情。 “二叔?”耳边的呼吸不是那么平稳,杨希言愣了一下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他侧过头去安抚似的亲吻了一下杨光的唇角,语带歉意道:“晚上好吗?会来不及……” 这段时间里他比杨光还要忙碌,似乎所有的事情这个孩子都敢揽上身,他聪明,但是他不是万能的,所以要学习的内容也一下子增加了很多。 因此而与杨光错过了许多独处的时间,他觉得或许他忽略了这个男人某方面的需求。 这孩子……杨光失笑,因为他的误解。 他看起来像是会精、虫上脑的人吗? 他只是……有些怕…… “二叔?”杨光半天不说话,杨希言以为他在不高兴,看了看时间,神色间有些犹豫。 正当他准备妥协的时候,却感觉杨光抓着他的手松开了。 杨光站直身体,唇角微弯,“你穿西装的样子很好看。” 以焰帮现在的规模,需要穿正装的场合并不少,杨希言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一身休闲装扮,只有在有会议需要出席的时候才会换成西装。 到不是他对穿着有多讲究,而是西装太限制动作。 杨希言的骨架并不大,但胜在手脚纤长,浅色的西装穿在他身上,虽说不是特别契合,却终是帮他添了几分沉稳。 拨了拨他的额头,杨光不得不承认,“你长大了。” 从孩子,到少年,以后还会慢慢成长为青年…… “二叔也好看。”意外的得了一句称赞,杨希言自然是高兴的,蓦然伸手揽紧他的颈项,他凑过去轻轻的磨蹭着男人的侧脸,“晚上好吗?二叔也早点回来。”场合不适宜,时间更不适宜。 “好。”应下,即使有些心酸,杨光扶着他的肩,慢慢把人推开。 “去吧,路上小心。” “嗯。” 目送着他离开,杨光散去了一脸的笑容,回头看向楼梯口。“看够了就出来!” “我不是故意的……”等了半天,安娜探出头来,看了看杨光的脸色后,小声的说了一句,“是你们自己不看场合的……”亏她都没敢出声打招呼。 杨光瞥了她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责备的话,只淡淡提醒她:“准备一下,一会要出去了。” “去哪?” “陵园。” 杨光不是没想过要躲。 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不会有杀手也就不会有死亡了。 这种侥幸的心理谁都会有,即使杨光也不例外,他也是普通人,他为什么就不会怕? 然而……可以躲,可以藏,但是躲过之后呢?过了今天,明天,后天……难道以后的每一天都要提心吊胆的过吗?那难保他哪一天不会死在那个孩子的面前。 会发生的事不情管怎么阻止都会发生的,这一点还是那个孩子让他看清楚的事实。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大着胆子去迎接?……最起码他已经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75、<拆谎穿的谎言> 这一次来不为祭奠,所以杨光两手空空。 他一直站着,目光投注在远远可望见的杨家小院落里。 杨家可能坟地风水选的不好吧,一家到现在还活着的也就只剩下杨光和杨希言两个人。甚至有可能连这最后的两个人也要保不住了…… 杨光收回视线,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有些锐利的眸子开始顺着周围那些树木草从慢慢游走。 如果他要死在这,那位杀手先生应该已经就位了吧,或许他就潜伏在某个草从或者树干的后面,等着一击必杀。 杨光居然已经开始思考凶手会来自哪一方了…… 在离杨光不远的地方,赵东本来很是轻松的叼着烟等着,但当杨光的目光开始四处打量的时候,赵东的神情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怎么了老大?”朝他喊了一句,赵东朝杨光走近了一些,神色严肃的吩咐着其他人注意警戒。 安娜并没有上来,她在山脚下的车子里坐着,百无聊赖的等着杨光祭拜完毕。 杨光没有说会来这里的用意,所以她并不知道那些看似轻松的气氛下藏着无人可知的危险。 “没事。”回应着赵东的疑问,杨光突然笑了起来,他不知道赵东突如其来的草木皆兵的防备表情有没有惊吓到那位杀手先生,毕竟手底下那些人已经开始缓慢的行动起来,那模样竟似要来一个小范围的搜山。 也许是真的有用? 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超出曾经他的死亡时间十多分钟,枪声也没有响。 抚了抚自己的额头,杨光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一刻他说不上心里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担心了这么久,计划了这么久,真跨过那道生死线,他竟然有点类似于失望的情绪? 不过命运总是擅长耍弄人的…… “走吧。”转身,眼神掠过杨砚墓碑上那张泛黄的照片,杨光扯了扯唇角,准备下山。 这个时候他发现他无比想念那个孩子,也许这一生他都不会知道杨光在今天经历了什么,不能分享,但劫后余生的那种庆幸却可以…… “老大!”耳边听到细微的声响,赵东身体下意识的就向前面的人扑过去。 杨光被他扑的一阵踉跄,站立不稳之下,一个膝盖一下子磕到了地上。 也没敢立刻把他拉起来,赵东身体严严实实的挡在他身前,一双虎目税利的扫向四周的草从。边寻找着边出声询问,“老大,您没事吧?” 然而本该回应的人却没有发出声响,赵东心里‘咯噔’一下,俯下身去扶他,“老大!” 杨光一只手紧紧的按在胸前,那么用力,却阻止不了那鲜红色的液体濡湿了他的衣服。 赵东瞪大眼睛,扶着杨光的手开始发颤,怒吼道:“给我搜!” “老大!”他看着杨光,红着一双眼,‘呼哧呼哧’的喘气。 “别急。”即使苍白着一张脸,这个男人仍然冷静。 把手机塞给他,杨光说:“打电话给司徒,之后把手机给安娜,该怎么做她会告诉你……” “好好!老大您先别说话!”想要帮他按住伤口,又想起这个时候应该先打电话求救,赵东手忙脚乱的。 这时候察觉到异常的安娜也已经赶了上来,在看清楚杨光的情况后,这个女孩以手掩口,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 “安娜……”杨光唤她,气息微弱。 “我在!杨叔叔您说!”扑到他的身边,安娜眼里开始泛泪,“我会按您的安排去做,不会告诉希言的,您一定要撑住,千万……”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的预言竟成了真。 “谢谢……” 轻轻的朝她点了点头,杨光被打完电话的赵东和其他人一起抬着往山下走。 被放到后座上的时候,他的眼神都还很清明,再次叮嘱赵东:“封口!这件事……千万不能泄露出去……不要……让希言知道……” “好!我知道!放心吧老大!”连连点头,赵东拼命的催促着司机驱车与司徒磊会合。 “老大,您撑着点!” 那一夜,杨希言终究是没有等到杨光。 下午的时候,他接到电话。 “抱歉希言,我要出国一趟,安娜家里的事闹大了,我要过去帮忙。” 杨希言一愣,虽然觉得有些突然,却也没有多想,只是问:“危险吗?” “应该不危险,我带了赵东他们几个,所以家里的事就要靠你和荀成看着了,我会尽快早点回来。”那边叹息了一下,有些无奈的说:“抱歉,事出突然,我也想提前跟你打声招呼的。” “没关系。”现在的杨希言不再是那个只会牵着杨光袖子害怕着分离的孩子,杨光有他的事要忙,而杨希言同样也有自己要做的事。 “你不生气就好。”那边笑了一下,说:“这次没办法带着你了,荣成的那个企划案你要跟进一下,还有过几天那批货,也要注意一下别出了岔子。” “嗯,我知道。”杨希言也跟着弯了弯眉眼,说:“二叔,别担心,我会看好安娜,不会有事的。” “乖,我会尽量早点赶回来,如果你睡不好,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不要吃安眠药。” “好,二叔小心。” 挂断电话,杨希言摸了摸心口的位置,一直惴惴不安,原来是因为他要出差不回来的原因吗? 依恋太深,分离总是让人难受的。 “杨光,你要是敢死在我手上,我绝对会把你做成标本送给你家孩子!” 狠狠的捏了捏昏睡着的人苍白的容颜,司徒磊眯着眼睛威胁着,然而那双眼睛却很是冷静。 因为杨光,他这段时间几乎把所有外科专家都请到了自己的医院,不是不相信自己,而是要做到万无一失。 只要他见到杨光的时候这个人是活的,他就绝对不会让他死在自己的手上! “老大!”抱着杨光血淋淋的外套,赵东像是一头陷进困境的斗兽,赤红着眼在走廊里转来转去。 他自责,他愧疚,也亏的杨光太了解他,所以之后的安排都没有让他参与,不然以现在的赵东的情况,他哪里还顾忌得了别人? 安娜紧紧的捏着手上才挂断没多久的电话,想安抚他两句,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言语。 杨希言在找她,所以她不能再守着这了,看了看亮着灯的手术室,安娜拍了拍自己的脸。 “我回去了。”打了声招呼,她往回走,她不能被吓到,泌园还有一个敏感的杨希言会跟她打照面,她的工作不能出一丝的纰漏。 那场谎言维持了整整五天,五天里杨光一直没有脱离危险期,所以即使演技再好的高手也难免会被寻到一丝破绽。 破绽就出在荀成的身上。 又一次见他避开自己去接电话,杨希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荀成会瞒他的事情并不多,如果是私人的事情也根本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的。 不能让他知道的事情,难道…… “二叔出事了吗?” 荀成一进来,便被杨希言披头盖脸的问了这么一句,他一愣,却强自镇定,“帮主出事了?出什么事了?我昨天才跟东子联系过,那边局势应该还很平顺啊!” “是吗?”墨黑的眸子紧紧的盯着他,心里有鬼的人难免有些表情不自然。 杨希言看着,眸光突然沉了下来。 “帮我订一张机票。” “啊?”坏了!“帮主应该没几天就会回来了,您要是担心可以打电话问问他……” “我没说我要去找二叔。”杨希言打断他,本来不确定的心理便越发的怀疑起来,“但是我现在改主意了!” 他要去找杨光,谁也阻止不了,他态度坚决,荀成劝着劝着,眼里便多了一丝焦急的神色。 杨希言紧抿着唇角看着,黑色的眼睛清冷还带着一些戾色,“他怎么了?” 事关是杨光的事,这个孩子的眼里揉不得沙子。 有了怀疑,找出真相通常都是很简单的事。 “二叔,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还要再过几天吧……想我了?” “嗯。”杨希言垂下眼,说:“你不在,我睡不好,会做噩梦。” “抱歉希言,再等等好吗?”话那头的人语气有些愧疚,“我会尽量早点赶回去的。” “好。” “二叔……”那边正要挂断电话,却听电话这头的少年轻唤。 “嗯” “我忘记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 报上一组数字,杨希言说:“我记得这几个数字,但是不记得它们有什么用了。” “是吗?”那头愣了一下,说:“你等等,我想一想……”到底这个少年还是怀疑了啊! 翻着自己的笔记,安娜撇撇嘴,这么明显的试探她不会听不出来。 ---其实杨光的计划整体来说是有不少的漏洞的,谎言是建议在信任的基础上,但是只要有了一丝的怀疑,很快就能识破。 “你果然不是他……”杨希言并不意外,拿着电话的手捏的指尖泛白,“你们把他藏到哪去了?”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那么了解你,可是他却骗了你! 所有参与那场谎言的人都被一个一个的挖了出来,对于他们,杨希言没再说过一句多余的话。 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扔到一边,现在他只想找出那个谋划了一切之后,又消失不见的男人! “希言?你怎么来了?”一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他,司徒磊还愣了一下。 按说杨希言不应该出现的这么快的…… “我二叔在哪里?”盯着他有些憔悴的脸,杨希言黑色的眸子里幽暗不透光线。 “你二叔?”司徒磊挑了挑眉,神情自若的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其实没有他表现的那么冷静的,杨希言会出现在这,意味着杨光的计划出了纰漏,以躺在观察室里到现在还人事不知的杨光的情况来说,司徒磊还真不敢让他知道一切。 “他不是出差去了吗?”司徒磊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道:“难道他没告诉你?” 杨希言没回答,他只是冷冷的盯着司徒磊半晌后,突然站起身。 司徒磊叫住他,问:“你去哪?” 杨希言紧抿着唇角,眸光冰冷,“你们不告诉我,我自己会找。” “希言……”看来是瞒不住了。 叹了一口气,司徒磊站起身,揉了揉因为缺乏休息而有些抽疼的额角,对他道:“我带你去吧,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 杨希言的脸色便一下子苍白起来。 如果杨光醒着,他会觉得庆幸,毕竟这一枪是挨在胸口上,而不是跟曾经一样被直接爆了头,起码还有抢救的机会。 估计还是因为赵东的警惕打乱了那位杀手的阵脚。 本来熟悉的脸庞已经削瘦枯黄,身体上连接着各种管道,隔着玻璃这么近,却看不到他的胸口起伏……杨希言把自己的下唇咬的鲜血淋漓,疼痛阻止了他想砸碎面前这扇玻璃的欲/望。 赵东站在他的身后,这几天里杨光数度被下了病危通知,这个一米八几的汉子自从杨光出事以后就没有回过家,也没有好好休息过,所以胡子拉茬的,看起来真跟流浪汉有得一拼了。 他看着杨希言,苦着脸,神情有些不安。 ----如果不是他撑不住跟荀成打了太多的电话,也不会被杨希言察觉出来,自家老大的完美计划全毁在自己手里,等躺在里面的人醒过来他就等着被剥皮抽筋吧! 可是如果躺在里面的人真的能够醒过来把他剥皮抽筋,赵东也愿意接受这种惩罚。 “希言。”见不得杨希言那么自毁的行为,司徒磊拍了拍他的肩,说:“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杨希言蓦然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神冰冷而陌生,他说:“我不相信你们!” 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谁都不可信! 76 76、<只因为在意> ... 等待是漫长的,不管对谁面言。 一扇透明的玻璃窗,把世界分隔成了两个部分,躺在里面毫无知觉的人,不会知道外面等待的人心里在经历着怎样的煎熬。这个时候除了医生谁都帮不上忙,所以来探望的人只能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担心,却又无可奈何。 杨希言一直很安静,可以说,安静的很异常,他不跟任何人搭话,也不理会任何人的安慰,沉默的坐着,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谢老师眼眶有点红,想向前说上几句宽慰的话,却被严枫拉住。严枫冲他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道:“别去打扰他了,他听不进去的。” 从杨希言说出那句不相信开始,就再也没有跟他们这些谎言的参与者说过一句话。现在的情况就只能等杨光醒了,好好把这件事安抚下去,要不然在那个孩子的眼里,他们就全成了帮凶了。 “可是……”谢老师还想说什么,但是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杨光现在的状况后,却也只能有些黯然的站在原地不动了。人还昏迷着,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没事的,司徒做了充足的准备,他会醒过来的。”相较于谢老师的忧心忡忡,莫靖诚就显的平静多了。当然,这要忽视他捏着司徒磊胳膊时的劲道。 司徒磊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表情到是很轻松,“怎么?不相信我的技术?”好歹也是忙了好几天了,他才不会做无用功。他撇撇嘴道:“人基本上已经脱离危险期了,没什么好担心的。”剩下的就只能等杨光自己醒过来了。 司徒磊说:“你们先回去吧,人醒了我会打电话给你们。”杨光受伤的事情还在保密阶段,所以来探望的人都不能停留的太久。 严枫点点头,又朝病房里看了一眼,才拉着谢老师一起离开了。莫靖诚拍了拍司徒磊的肩,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随后也走了。而邵峰……一直没开口的人突然走过去在杨希言身边坐了下来,见司徒磊挑着眉看他,邵峰也没理会。 司徒磊摸了摸鼻子,对于邵峰的举动也没有说出什么阻止的话。 这人一向面冷心热,能让他上心的人不多,而恰巧这叔侄俩都在其中,所以鸡婆也是避免不了的。 “别怪他。”看着司徒磊离开,安静的走廊里就只剩下自己和那个一直沉默着的孩子,邵峰突然开口,“他只是怕你担心。” 两人之间,信任是必要的,但是伤害,却不能拿来共享。 ------杨光的保护永远都是极尽可能,即使不对,却也用心。但是这何尝不是爱之深的证据呢? 亲情?爱情?杨光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这个孩子,明里的暗里的那些安排,又有哪些是真正的为了他自己? 用一句很煽情的话来说:如果这都不算爱…… 因为在乎,所以才会骗了你! 或许那样深沉的爱,不是一个孩子能承受的住的,但在邵峰的眼里,杨希言也不是一个单纯的孩子。 这场双方都付出极多的感情里,这个孩子应该懂得他二叔的隐忍和欺骗。 杨希言没说话,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不曾,那双黑色的眼睛注视着的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他二叔所在的病房。 他不回应,邵峰也没有生气,又静静的陪他坐了一会后,才站起身拍了拍他削瘦的肩膀,留下一句叮嘱:“守着他,也好好照顾自己,不然他醒过来看到了会心疼的。” 心疼吗? 被单独留下的杨希言许久之后才像是活了过来,他抬手轻轻的按了按自己胸口的位置,漆黑的眼睛沉寂而黯然。 这个时候的杨希言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就像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的杨光会什么时候醒过来一样,也没有人知道。 生活充满了谎言,但有的时候,我们却连憎恨都不能。 “终于舍得睁开眼了?”当杨光挣脱如千斤般沉重的眼皮,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身白大褂的司徒磊。有些刺眼的白光让他看不太清楚对方的表情,杨光一阵恍惚。 “要喝水吗?”知道他是还不太清醒,司徒磊也不催促,一边注意着他的反应,一边快速的记录着各项仪器上的数据。 隐隐的松了一口长气,提心吊胆了十几天,总算是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杨光微微的摇头,长时间的昏睡让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但逐渐清明的目光却已慢慢恢复之前的气势。 环顾四周之后,他问:“希言呢?”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是太长时间没有说话的后遗症。 司徒磊拿笔的手一僵。 躺了那么久的人,出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名字,司徒磊一点都不惊讶。 “他……”不着痕迹的往房门外看了一眼,司徒磊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该说实话。 “他怎么了?” 司徒磊的停顿让杨光有了一点紧张,他侧头努力的看向玻璃窗外,尽管这个动作牵动了伤口,让他脸色有些发白。 “乱动什么?他没事。”伸手阻止他的动作,司徒磊撇撇嘴,决定还是说点善意的谎言。“他还没有发现,不过如果你再不醒的话,就不好说了。” 其实就算杨光现在出去找,外面也已经没人了。 守了那么多天的人,就在杨光清醒的前一刻,走了。 或许是想成全杨光的隐瞒,或许是准备秋后算账,那孩子走的时候表情很平静,所以司徒磊也就没有阻止。 ……毕竟以杨光现在的伤势,也经不起折腾。 “那就好……” 闻言,杨光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因为担心,他连昏迷着的时候都是眉头微皱的,这个时候放下心来,杨光只觉得非常疲惫。 眼眸又慢慢阖上,他不忘叮嘱司徒磊:“跟苟成他们……说一声,我没事了……” 能再次睁开眼,说明他的劫数总算是过了。以后,总该是一帆风顺了吧! 希言…… 对着脑海中浮现的那一张清秀的容颜,杨光唇角微弯。 我想你了…… 而司徒磊看着他再次沉沉睡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安娜没想到杨希言会在这个时间回到泌园,她有些害怕看到那双黑色的眼眸,只能低着头无措的揪着自己的小熊背包。 “二叔已经醒了。” 没有她想像的那样马上就找她算账,杨希言只是看了她一眼,面目无波的丢下这句话后,便要转身上楼。 “杨希言。”安娜叫住他,在他回过头时,脚步却又不自主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那双漆黑的眼睛,每当安娜对上时,就有种一切反应都被对方探知的恐惧感,即使那个少年什么都不说,只用那种沉默的视线注视着你,安娜也能感觉到对方散发出的那种压迫。 谁说这叔侄俩不像的? “那,那个……我只是想说……” 以前因为有杨光在,知道有他的袒护这个少年不会拿自己怎么样,但是现在杨光还在医院躺着,而自己还是被对方亲手揪出来的谎言参与者,安娜总是缺了几分胆气的。但即使怕,有些话,安娜却不得不说,她鼓足勇气对上那双墨色的眸子,声音有些发颤,“你二叔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他……真的很爱你!” “我知道。”杨希言的反应很平淡。平淡到甚至让安娜有了些小小的不满。 “你知道?知道为什么还要生气?”想要质问,却在看到对方的眼神时散了底气,安娜缩了缩,用微弱的声音继续为杨光抱不平:“他又不是要害你……他太在乎你了……” “我不生气。” “骗人!”安娜压根不信。 不一定没有冷着一张脸就不叫生气,好歹自己也在泌园住了这么久,跟他相处了这么多天,安娜对于自己的分辨能力还是有点自信的。 安娜说:“我没办法跟你道歉,这是我的工作……”杨希言的手突然动了动,安娜吓的立刻又往后退了几步,“而且……我只是觉得……你们好不容易……”她经历的事情还不够多,所以才会被这种纯粹的感情所打动。 “你不用那么害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出乎安娜意料之外的,她以为要对她展开攻击的人,却只是抬起手虚搭在楼梯栏杆上,杨希言的表情由始至终没有变过,那是一种淡淡的冷漠。 他说:“你可以在这里住到我二叔回来,其他的……”话语就此停顿,杨希言垂下眼,眼里有着什么,安娜不知道。安娜只看到他搭在扶梯的手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握紧又放松。 那一句低语,如果不是安娜的耳力好,差一点就错过了。 ……他还活着,我很高兴。 那是安娜在离开泌园之前最后一次单独见到杨希言。 那个少年给了她很多意外……比她想像中的脆弱,却又比她想像中的坚强。 杨光的书房,杨希言并不陌生,那张躺椅还放在那,虽然之后很少用到,但是杨光却始终没有让人把它从这间屋子里清除掉。 再想起以前的那段岁月,心里酸酸涩涩,有多艰难才走到现在,可是差一点……他就要被抛弃了。 明明他答应过自己的……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 那天早上的景象杨希言一直记得清清楚楚,原来他不是没有表露过的,他的那些异常,自己明明都有注意到,却偏偏忽视了。 他很强大,而自己还太弱小,就算再努力的追逐,却也始终不能达到对等的地步。杨希言一直以为,自己是喜欢这种保护的,却原来,会是如此的不甘心。 坐在杨光常坐的那张椅子上,杨希言的手紧紧的扣在椅子边缘处,他必须用尽全部的克制力才能让自己坐在这里不动,他不能现在去医院,即使想念让他几欲疯狂。 没有人知道,当他看到病床上的男人时,他的害怕其实很短暂。 他不害怕,有什么好害怕的呢?他活着,我活着,他死了,我陪着。 听到司徒磊说他已经脱离危险期的时候,杨希言僵硬的手指曾经动了动,他隔着玻璃用眼神一点一点的描绘着那张熟悉的容颜,想像着他醒来的第一句话会说什么。 杨希言知道,他会道歉。但是杨希言更相信,即使道歉,以后再有这种事情,那个男人仍然不会让他知道。 他需要精力好好养伤,所以杨希言只能离开。 我长大了,你亲口承认的,但是,你还是骗了我。 打开密码箱,毫不意外的在那些堆叠的文件下面,看到了以前没有的东西。   杨希言沉默的在书房里坐了很久很久。 77 77、<欺人却自欺> ... 一场风波终是因为杨光的清醒而开始落下帷幕,不管怎么说,这个结局都是好的。 赵东承受不住的嚎啕大哭,引得苟成无语轻笑,却也悄悄的红了眼眶。 杨光看看他们,又扭头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嘴角上扬,心里也是颇多感触。 这一生他算计良多,为的也不过就是这么一个结局。 只是可惜,这个时候的心情不能跟那个孩子分享了,这个秘密,如果有可能,有生之年杨光都不想让杨希言知道。 你不需要知道我在没有你的地方受了多么重的伤,哪怕濒临死亡,你只要知道我只要活着,就会一直陪着你。 ----这就是杨光的爱,自我的,霸道的。 因为杨光一直侧着头,所以他没有看到病房里的其他人交换的心虚目光。 谁也不敢告诉他,那个孩子曾经来过。自以为是的隐瞒,如果在某一天被拆穿,又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希言……” 夜半时分,医院里静寂无声,所以这一声轻唤听来格外的分明。 司徒磊眼神复杂的看着月光下走来的纤瘦少年,有些心疼对方的固执,却也无可而何。 “你二叔的伤势恢复的很好,你不用担心,他今天晚上不会醒。” 刻意加了一点安眠成分的药,也不过就是为了让这孩子来探望的时候不那么小心翼翼,一个自认为瞒的滴水不漏,一个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他这个旁观的看了都觉的累。 可惜,他的好意并没有得回应。 面目无波的越过他,杨希言的态度一如之前的冰冷。 “你……”司徒磊噎了一下,准备好的话在对方那如同看陌生人一样的视线下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不是不知道这孩子记仇,只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领头的都是杨光,他们几个也没什么坏心,好歹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怎么能这么不近人情呢? 揉了揉额头,司徒磊有些无语的叹了一口气。算了,这两人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也懒得管了。 静静的看着司徒磊走远,杨希言依旧是沉默的,平静的目光只在投注在病床上的人时才泛起了一点波澜。 他瘦了…… 在床边坐下,纤细的手指一点一点的轻抚着那张熟悉的容颜,杨希言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握的死紧,黑色的瞳孔里封凝着太多的东西,无人能察,便只觉得那双眸子如同夜晚一样,漆黑,深幽。 “二叔……” 沙哑的嗓音微微颤抖,然而病床上的人却是一声不吭。 少年的身躯慢慢弯下,仿佛被不能承受的重力压垮了一般,紧紧的挨着杨光,寻找着他的依靠。 额头抵着额头,温暖驱赶了冰冷,杨希言咬着唇,羽睫轻抖,如同挣扎一般。 这段时间他过的比何时候都艰难,夜夜无眠,偏不能相见。要装的若无其事的接听他的电话,要照顾焰帮的生意,他想长大,所以他甚至都不能泄露他的脆弱。 二叔……二叔……你怎么能让我这么疼?怎么能! 杨光敏感的发现,司徒磊看他的眼神好像有点不对。那么幽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把他怎么着呢! “你有话说?”趁着司徒磊来巡房的时间,杨光问他。 “没有。” “哦?”杨光挑挑眉,有些好笑,“那你总看着我的怨夫眼神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你家那位终于发现你的真面目了,把你甩了?” “滚,你才失恋了呢!”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司徒磊觉得自己肯定是被邵峰给带坏了,要不然怎么会变的这么婆妈呢? 尤其是看着杨光给杨希言打电话时那幅若无其事的样子,恨的司徒磊真磨牙。 凭什么他们这几个帮凶都被那孩子给记恨上了,偏偏罪魁祸首能逍遥事外,还一点自觉都没有! 越看越碍眼,司徒磊眼睛转了转,忽地拉了一把椅子在杨光病床边上坐下,一脸高深莫测的盯着他。 “杨光。” “嗯?” “你出院吧!”养伤什么的在家也可以,更何况还有他这么一个家庭医生随叫随到。 “不行。”虽然不知道司徒磊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赶人,杨光不好奇原因,却也不打算配合,他指了指自己胸口还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纱布,说:“最起码得拆了这个再说。” 想的到是挺美。 司徒磊撇嘴,“你确定你能瞒着希言到哪个时候?”就算杨光身强体壮恢复的很快,但要拆线最少也得十天,加上之前的那么多天,司徒磊不知道杨光有什么自信可以瞒这么久不让杨希言知道,更何况就算拆了线伤口也不是就完全的长好了。 杨光有些迟疑。 其实他并没有他表现的那样胸有成竹,不管是这几天打电话给杨希言时对方越来越平静的态度,还是周围人偶尔看他时的眼神,总让杨光心里一阵七上八下的…… 杨光突然眯了眯眼,有些锐利的视线锁住坐在床边的人。 “希言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或者是有什么事情被他忽视了。 司徒磊被他看的毛骨悚然,面上却是半分不显。 “我怎么知道?”司徒磊耸耸肩,一脸的无辜,“我忙着‘伺候’你呢,哪有空操心别的?你担心的话,不如直接去问问你家小孩……”顿了顿,他问:“你不会真的打算一直瞒着不告诉他吧?” 司徒磊有点意外,这个时候老实坦白不就没事了吗?再往下骗的话……谁敢保证那孩子能一忍再忍? 说实话情人之间相互隐瞒太多,司徒磊并不赞成,这也是为什么他期待能看到杨希言有一点反抗举动的原因。 想想如果是莫靖诚遇到了这种事,却处心积虑的骗他,司徒磊觉得自己都有去拿手术刀的冲动了。 司徒磊说:“你应该对他坦诚一点的,我觉得希言并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如果他以后知道了……” “他不会知道的。” 司徒磊的眼角抽了抽,有意提醒他,“话还是别说的太武断的好,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只要你不去告密,就不会透风。”杨光睨了他一眼,警告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跟他说过什么,这次的事情不一样。” 杨光的言语间满是疼惜,“因为上次假绑架的事,他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都做噩梦,如果我告诉他他又要睡不好了,已经过去了的事情没必要让他知道让他担心,反正这样的事情,以后应该不会再发生了。” “那你得保证你以后不会随便瞒着我们什么。”想到这,司徒磊就是有些气愤,多年好友难道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我尽量。”见他仍有不满,杨光笑笑,“好吧,我保证,如果再有什么我单独处理不好的事情,我一定会早点告诉你们。” 也就是说能单独处理的,他们还是别想知道喽? “随便你,我才懒得管你。”他不知悔改,司徒磊不再多说,他认识杨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也知道这人是什么样的性子,撇撇嘴不再多说。 想怎么抗就怎么抗吧,反正累的不是他! 不管杨光愿不愿意,五天后,杨光还是出了院。 太久没露面,别说是杨希言了,恐怕那些观注着焰帮的人也会有怀疑的,更何况有些事情还是越早处理越好。   在泌园门口看到杨希言时,杨光还是觉得他瘦了太多,他一打开车门,那个孩子便快步迎了上来,把自己的思念一点不露的展示给他看。 在杨光以为杨希言会抱住他的时候,那个孩子却只是伫立在他的面前,看着他,冲着他微笑。 “我回来了。” 双方都用目光一点一点的描绘着对方的轮廓,太多的情感堆积在眼底。 杨光伸出手去,杨希言自然而然的就握住,就像曾经的每一次一样,两人步伐一致。 杨希言看都没看跟在杨光身后的其他人。 “希言……” 一回到房间,纤瘦的身影便靠了上来,一直观察着杨希言的态度,杨光自然不会没发现他的变化。那如同撕咬一般的疯狂亲吻着他的人,一点都不像那个孩子。 杨光只把这当成分别太久,对方太过于想念以及对他长久不归有所埋怨而已。 -----他以为是欺人,其实不过是自欺。 “别急,别急希言……”努力的在呼吸的空余间说出安抚的话,杨光的双手也一下一下的顺着那紧绷的脊背轻抚着,“别急希言……我回来了……不会再离开了……以后到哪我都带着你……”他没注意到,即使是在如此亲密的情况之下,杨希言的身体也没有紧紧的贴着他,连拥抱着他的时候,也有意的避开了他胸口的部位。 “骗人!” 那拼了命一样的亲吻着他的人突然便停止了动作,不大不小的声音响在了杨光的耳侧。杨希言的身体在颤抖,他环在杨光颈上的手收紧又放松,像是在努力的克制着什么一样。 “希言……”满满的愧疚加上些微的心虚,杨光的声音也有些不稳,他用手抬起杨希言的下巴,看着那双黑色的眼睛,柔声道:“我很抱歉希言,我保证,真的不会有下一次了。” 杨希言看着他,一直看着,那清亮的眸子似要看到眼前这个男人心底最深处一般,竟让杨光觉得有点恐慌。 在他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杨希言突然笑了,轻轻的一抹笑顺着唇角缓缓绽开,柔和了眉眼。 “好。”他点头,毫不迟疑。 “希言。”杨光也跟着笑,想把他揽进怀里时,身体却突然一僵,“额,希言,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杨光的眼底闪过一丝心虚。 “嗯?”杨希言摆出疑惑的姿态,眸光却悄然的扫向他的胸口,杨光要说什么,他心知肚明。眸底黯了黯,只可惜,杨光没有看到。 “之前出国的时候受了一点小伤,不致命……”看着杨希言的眼睛,杨光解释的有些磕绊,“真的是小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在哪?”在杨光以为杨希言会惊异失措,神情慌乱的时候,那个孩子却只是怔愣了一会,然后轻轻的问出这两个字。 杨光把自己的衣服拉开了一些,把还包着白纱布的位置露了出来,“之前怕你担心,一直没敢告诉你……” “我知道。”要不是伤在这种地方,瞒不下去,这个男人也不会如此的诚实。 杨希言伸出手,轻轻的碰了碰,问:“疼吗?” “还好,伤口不是很深。”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表情,虽然杨希言微垂着头杨光看的不甚分明,但对方平和的气息也让杨光知道杨希言应该没有生气,杨光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不放心的问道:“生我的气吗?这次的事情真的只是意外,相信我。” 杨希言摇了摇头,他收回手,顺着男人的脸庞触摸着,一下一下,指尖轻柔。 二叔……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再骗我? 有些难过,又有些心酸,不想被杨光看出什么,杨希言开口轻唤,“二叔……”身体依偎过来,却也依旧避开了他胸口的地方,紧揽着他。 “陪着我,哪也别去。” 这样的事情,我真的没有办法再承受第二次了! “好!” 杨光回拥着他,用力的像是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希言,你知不知道,我也很害怕! 幸好…… 78 78、<最后的我们> ... 悄无声息,却又出人意外,杨光就这么回来了,而杨希言居然什么都没有多问。 安娜离开了泌园,临走之时似有话要说,却在被杨希言冷冷的看了一眼后,选择了沉默。 也是,他们两人的事,终究不是外人该多插手的,没看连司徒磊他们都只是远远观望么? “祝你们幸福。”安娜冲着两人微笑,笑容灿烂,却有些心酸。 这是她接的最吃力的一桩交易了,但……不后悔。 杨希言一如既往的表现着他的能力,焰帮现在的生意井井有条,而杨光也终于有时间去处理早该处理的那些恩怨了。 洪三爷的‘五味居’现如今多了几分荒凉,那斗大的三个字在阳光下看起来竟然有些斑驳。洪三爷老了,太老了,而‘五味居’的年头同样也不少了。 杨光站在门口,看着牌匾不语,那双有些凌厉的眸子带着几分沧桑的疲惫。 “焰老大,三爷在里面等您。”跟在洪三爷身边的管事低头垂目的过来唤人。 “嗯。”杨光看了他一眼,摆摆手想要阻止身后苟成和赵东的跟随。“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不行!”异口同声的拒绝,两人说什么都不会再放杨光一个人。 杨光无奈,看了看两人坚决的神色,终是没有多说。 洪三爷仍是坐在杨光常见他坐着的那张躺椅上,眼睛半睁不睁,如同垂死一般的模样看的杨光有些心酸。 “三爷……” 看也不看不远处那个匍匐在地上的血肉模糊的人,杨光走过去在老头的身边坐了下来。 洪三爷睁开眼看了看他,眼里有一瞬间的光亮,却又很快浑浊起来。搭在扶手上满是老人斑的手无力的往地上那人指了指,洪三爷喉咙发出一声模糊的声响,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三爷,这件事不怪您。”杨光按住他的手,轻拍了拍,出言安抚。“您也别往心里去了。” 洪三爷的视线在他胸前绕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他的脸上。 管事的端了杯水过来喂老头吃了几颗药,老头摆摆手,大喘气一般问道:“不……怪我?” 其实说起来,洪三爷何其无辜? 洪云鹏死前预谋的事,却在他死后继续被执行,老头即使无心,却也不得不为洪门给出杨光一个交待。 地上躺着的那人就是在洪云鹏死后发起杀人交易的人,也是老头大意了,连自己手底下还有死忠于洪二爷的人都没有发现。 那俩父子即使死了,也有折腾人的本事。 “嗯,已经过去了,您老也别多想了。” 不是杨光大度,而是这件事本身跟洪三爷也没有多大关系,更何况……老头只怕时日也不多了,这件事再纠缠下去又有什么必要呢? 起身,干净利落的往那本就奄奄一息的人身上补了一枪,杨光转头,冲洪三爷笑笑,“三爷好好养病,焰小子下次再来赔你喝茶。” 他走的干脆,却不见身后的洪三爷半闭的眼眸里老泪滚滚而落。 都死了,他也要死了,这一辈子究竟争了个什么又为了个什么? 一切似乎就该这么平静下去了,那些伤痕也好,过往也好,留下过痕迹,却终究要被忘记。 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杨光松了一口气,这才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边的孩子身上。 “希言……” 少年越来越沉稳,因为养伤,杨光大部分的事情都直接丢给了杨希言来处理,而这个孩子所显露出来的手段,让杨光隐隐惊讶之余,更多的却是不安。 真的什么都没有发觉吗?可是如果这孩子真察觉到什么,那又是为什么一点都不问呢? 他忐忑不安,而杨希言则始终是平静的。 听到他的轻唤,坐在书桌后的少年抬起头,黑色的眼眸沉静,清亮,一如过往。 “怎么了?” “没事。”摇头,杨光轻笑,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他盖着毛毯,躺在杨希言曾经爱躺的那张椅子上,闭目而眠。 既然杨希言有那个本事,杨光也就懒得再插手,孩子大了,总该放手让他成长,自己也能贪得一时悠闲。 这么多年,他真的是有些累了。 闭着眼睛的杨光看不到一直盯着他的少年眼眸里一划而过的情绪,却也知道对方一直在看着他。 “怎么了?累了?”有疑问的人变成了杨光,他睁开眼看着慢慢走近的少年,眼神宠溺。 “没有。” 杨希方俯身轻吻着他的唇角,目光微移,却是落在杨光半掩着的胸口。 他伸手,想要解开杨光的衣扣,却被对方捉住。 “别看了,已经好了,也不疼了。” 虽然杨希言什么都没说,但是他每每落在伤口上的目光却总是让杨光心绪难安,所以杨光也尽量少让他看到。 “让我看看。” 杨希言语气平和,却难掩坚持,杨光沉默的看着他一会后,终是放开了手。 衣襟被解开,那道狰狞的疤痕便半分不漏的展现在眼底。 即使看过的次数已经不少了,杨希言却始终觉得每看一次,每痛一分。 他伸手轻轻的抚摸着,语调有些不稳,似克制,似压抑,“真的好了。” “嗯。” 已过去一月有余,杨光又是安心静养,伤势自然恢复的不错。 杨希言没再说话,沉默了一会后,帮杨光把扣子一颗颗扣上……他低头啃咬着男人的唇,呼吸不稳。 晚上…… “什么?”似乎听到他说了什么,却因为声音太小,杨光没有听清,放开少年被亲吻的红艳艳的唇瓣,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杨希言摸了摸他的脸,站起身说:“去床上睡吧。” “不用了,又不是真的很困。”闭了闭眼,杨光深呼吸压下涌起的反应,再若无其事的朝少年笑了笑。 这段时间因为他的伤势,两人虽是同床共枕,却少有什么亲热举动。 而现在,好像已经可以不用忍了。 杨光突然想到,在那个早晨,他似乎还答应过杨希言一件事的。 少有的,杨光突然有些期待晚上的到来了。 纵使杨光想过,却也没有预料到这个夜晚,会是如此的…… 似乎睡的有些沉了,连杨希言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杨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见那道纤瘦的身影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因为逆光,杨希言的表情看不太分明,却还是让杨光感觉到了不平常。 “希言?” 动动身体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目光上移,杨光蓦然僵住。 这是什么情况? 眼角微微的一跳,杨光心里的不安越扩越大,尤其是在看到杨希言不发一言的开始脱衣服时。 他倒不是怕,对这孩子,他没什么不能给的,只是……杨光总觉得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怎么了,希言?” 俯□的少年面目沉静却目光压抑,杨光也不敢乱动,只能出声询问。 只可惜,杨希言根本没有回答的打算。他不光剥光了自己,连杨光也同样的毫无遮挡。 微凉的指尖往下划过,在移动到杨光胸口时,杨希言的唇角抿了抿。 他抬头看着杨光,目光暗沉,似波涛暗涌。 他问:“二叔,疼吗?” “不疼!”不知道他怎么又突然问起,杨光赶紧回答。 “是吗?”头低了低,杨光看不清楚少年脸上的表情,只见那双手慢慢下移,直到握住那沉睡之物。 “希言……”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杨光额角一跳一跳的,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为什么这么做?” 如果说只是情趣,杨光不会有此一问,但对方的表情和那明显是打算强来的态度,多少还是让杨光有些芥蒂……他跟他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杨希言没说话,他半掩着的羽睫轻颤着,像是在挣扎,又像是在克制。 “希……”还想说什么,却被对方轻揉慢捻的动作引得倒吸一口凉气。被束缚在顶头的双手用力紧握着,杨光的身躯变得僵硬起来,他微眯着眼眸盯着杨希言,想要用眼神阻止对方这场莫名的举动。 杨希言侧头看他,眼角上挑,眼眸似沾染了水气一般带着轻微的诱惑。 杨光的心开始下沉。 -----不该是这样的。 这样陌生的杨希言,他没有见过。 不能再继续了! “放开我!”一声冷喝,蕴含着怒气,杨光锐利的眼神开始凝结出冰冷。 杨希言的动作一僵,脸色有一瞬间变得苍白,却在下一刻,他俯□,用着近乎虔诚和带了些讨好的态度含住了那在他手中微微苏醒的物件。 杨光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 即使对方不熟练,即使杨光想要克制,却也阻止不了那感觉一阵阵的上涌,带着强大的冲击力一般,击碎杨光的理智。 “希言……”长叹一声,带着妥协,杨光开口,语调微颤,“你想要知道什么?” 却不知话语一出,对方的动作却突然加速,杨光微微的吸气,抬头去看。然后,被对方的动作吓的全身僵硬。 “杨希言!” 杨希言正跨坐在他的身上,那丝毫没有经过润滑的地方正抵在自己身前。 这个动作,何其相似? 想要伸脚去踹,却被对方紧紧按住,杨希言的身手已然不弱,更何况杨光也不敢真的伤他。 那孩子迎着他冷厉的视线身体在微微颤抖着,却丝毫不打算妥协。前端已经探入,没有扩充的地方箍的人生疼。 “希言,别闹……”见他态度坚决的往下坐着,杨光连声音都不稳起来,不敢妄动,怕前进一分伤着对方,只能安抚。“希言,先下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先下来……” “二叔!”杨希言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终于泄出难过。“为什么只有在这个时候,你才愿意对我坦诚?” 杨光一愣,正要说什么,却终是迟了。 一声轻微的声响,带来的却是两个人巨大的痛楚,杨光被束缚在床头的手挣的青筋直冒,身体紧绷,咬着牙狠狠的盯着身上的少年,而杨希言则是满头冷汗,脸色苍白的像是随时会晕倒一般。 温热的液体从相连的地方缓缓流淌,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两道沉重的呼吸。 “杨希言,你闹够了没有?”有水滴从额上划落,打湿了眼睫,杨光眼前一片模糊。 “二叔。”微后仰着的人,身体无力前倾,匍匐在杨光的胸膛上。 对着杨光的视线,杨希言无力扯出一抹苍白的笑颜,“二叔,你疼么?” 疼,太疼了,疼的杨光都快要昏死过去了。 “给我解开!”面色森冷,杨光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怪这个孩子,还是该怪自己。 事已至此再猜不到杨希言已经知道他受伤的真相杨光就太蠢了,不想去追究是谁泄了秘,这个时候杨光只想好好的抱抱怀里的少年。 “希言,给我解开。” 杨希言看他一眼,却只是摇了摇头。 “二叔,我很累。” 再大的怒气在这句无力的话语面前,也不复存在。 杨光看着他,目光复杂。 杨光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杨希言说:“你醒过来之前。” 杨光的呼吸一窒,“那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装的若无其事? “你不想我知道。”体内之物早已失了斗志昂扬,杨希言也没有了再去挑拨的力道,只能顺势趴在杨光身上,呼吸轻柔。 “二叔,别生我气……” “二叔,我很疼……” “二叔,别再骗我了……” 一声声的轻唤,惹得杨光红了眼圈,他闭了闭眼,平和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低头,轻吻怀里少年的发底。 “对不起,希言。” 他不知道怀里的孩子是怎么忍受了那么多的日日夜夜,强忍着,却还要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那些伤害他自以为都拦了下来,却不知道反而加倍。 他知道杨希言说他疼,说的却不是那流血的伤口。 这个孩子只是再也没有办法缓和,才会让他知道,他有多疼。 “对不起,希言。”被束缚着的手一被放开,便紧紧的拥抱着怀里的少年,杨光只能道歉。 他紧紧的抱着对方,像是恨不得把那纤瘦的身影揉进身体里一般用力。 “二叔错了,真的错了,对不起……” 第一次,杨光低头,他无力,他哽咽,为怀里的孩子感到痛彻心肺。 杨希言还是摇头,他抬起头看着杨光,那专注的眼神仿佛这个男人是这个世界上紧剩的唯一一般,黑色的眼睛倒映着男人痛苦的表情,他便笑了。 一如杨光曾经见过的那般美好,笑容灿烂,美如绚花。 他亲吻着男人,双手紧紧的环抱在对方颈项上,再不松手。 “二叔,都过去了。” 所有的伤害浓缩到最后换来的也不过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那道撕心裂肺的伤口会在时间里治愈,不管怎样,身边的人都在,一直都在,就好! 当杨光接到消息赶到时,就看到那个孩子正坐在他曾经受伤的地方,一腿支起,一腿平躺。 杨希言低着头,看不太清楚表情,只看到黑色的发丝微垂着,半掩着一张脸,而他的双手正按在那些颜色发深的泥土上。 杨光有些无奈,他没想到杨希言在会议上一声招呼不打的离开,就只是为了来这个地方缅怀。 他走到那个孩子身边坐下,没有说话,只是带了些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背,便紧挨着他坐着,目光遥遥的看向远处。 有风缓缓吹来,不冷,反而觉得通体舒畅。 这个时候,杨光竟觉得自己的心情是很平静的。 是的,平静,从未有过的平静。 他远远的看着杨家陵园里的墓碑,下巴轻扬,眼眸微眯着,一贯的强势却带了几分怡然,那双紧握着杨希言的手,也一直没有松开过。 “希言……”许久之后,杨光开口,脸上神色未变,眼中却泄出几分小心,“怪我吗?” “不!”杨希言回答的很快,也很坚决。他收回一直紧盯着地面看的视线,那双手也反握着对方的大掌,紧紧的。“从来都不!” “嗯。”杨光笑笑,不再多说,也不需要多说。 许久之后,当杨光觉得有些冷意,连坐着的身体都有些僵硬时,他动了动。 杨希言却先他一步站了起来。 那个清秀的少年,逆着光站在杨光面前,白皙的手掌伸出。 杨光看着那上面还带着的些微泥土,怔了怔,却忽然抬头朝他笑了笑,然后便就着少年的力道,稳稳的站了起来。 曾经那个说话小小声,爱拉他衣袖的孩子一点一点的在岁月里抛去了怯弱,变得坚强,沉稳。 而那个曾经独立支撑他整个世界的男人也在一点一点的老去,他的头发会渐渐开始斑白,他的脸上会开始出现皱纹…… 可是不管怎么样,他和他,从来都不孤独! 十指交缠,两道身影并肩。或许并不般配,但那也只是在外人的眼里。 然而我们相恋,我们幸福,与外人又有何关系呢? “二叔,我们回家吧!” “好!” ---正文完结---- ☆、番外:学会相信 一大清早就被人从被窝里给挖了出来,司徒磊的脸色要多臭有多臭,不过在赶到泌园看清楚状况之后,他的表情反而缓和了不少。 靠坐在杨光怀里的少年眼睛半闭着,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醒着。那孩子嘴唇发白,脸颊带有不自然的红晕,伸手一探更是额头滚烫……明显是受伤引起的发烧啊! 司徒磊下意识的看向杨光。 要不是气氛不对,他少不了要调笑对方几句……就算再失控,这样的后果,好像也有点严重了吧? 察觉到他的视线,面色阴沉的男人抬起头来,在看到他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时,杨光的脸色更黑了,刚想说点什么,紧握着自己的柔软手掌却是一紧,杨光低下头去,正对上杨希言睁开的黑亮目光。 像是对峙一般,两人紧紧的盯着对方,一个眼神冷然眼底却满是心疼,一个表情脆弱却紧抿着唇角态度坚决,专注的视线像似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对方一般,倒把来看病的司徒磊给撂到了一边。 不过对于自己受到的冷落司徒磊却是一点都不介意,随手拉了把椅子在不远处坐下,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态度让他看起来丝毫不似来看病,更像是来看戏的。 半晌后,杨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抽出一直被杨希言紧拽住的手掌抚了抚怀里孩子的眉眼,抬起头冲司徒磊道:“先给他用点退烧的药。”之后的事,再说吧! 对于他的这个决定,杨希言显然仍有不满,但那抓着自己手腕的力道也说明了杨光不容拒绝的态度,所以他也没有再挣扎,任由司徒磊把消毒用的棉球按在他的手背。 干净利落的给杨希言扎上针,司徒磊也没打算在这气氛不对的房间里多呆,拎着自己的箱子冲杨光抬了抬下巴,便关上门把空间留给了这明显心结还没解开的两人。 出门之前,他扭着头带了些幽怨的看了杨希言一眼。 这孩子,啥时间肯再叫他一声“司徒叔叔”啊! 在楼下等了没多久,杨光就下来了,表情依旧阴沉,却多了些疲惫。他揉着额角在司徒磊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却是半晌不语。 司徒磊本来准备好的打趣的话语,只好咽了回去。 问杨光:“怎么了?” 他是不满杨光一直以来对待杨希言的态度,但不管怎么说,吵架归吵架,见血就不好了。 杨光摆摆手,抬起头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说:“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保护变成了伤害,让他开始变得畏手畏脚起来。这使得他跟杨希言之间的相处也成了问题。 他问司徒磊:“我是不是做错了?”如果他没自以为事的做出那些安排,如果他跟那孩子之间没有发展成现在这样,如果…… “喂,你还清醒吧?要不要我给你也来一针?”看着一向沉稳的人也钻起了牛角尖,司徒磊嘴角直抽抽,恨不得上去给他一拳。“你家孩子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这个时候你却在考虑该不该后悔的问题,你的脑子没坏吧?” “我没说我后悔!”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司徒磊的明知故问,但对方的话语却也打断了杨光脑子里的那些胡思乱想。他仰起头往楼上看了一眼,没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时,才放下心来,同时警告司徒磊:“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要是被希言听到……”他可没忘记上一次这人误导他时发生了什么样的事! “哟,你还在乎他听不听到啊?”有些于好笑他的小心翼翼,却仍是不怕死的继续出言撩拨着,司徒磊说:“要不是你家孩子太死心眼了,我一定给他介绍个更好的!”迎着杨光冷冰冰的眼神,他表情不变,“怎么?你不知道珍惜,还不允许我们这些当叔叔的心疼了?你知不知道你受伤的时候希言在医院里……” “你还敢说?”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杨光微眯着眼睛看着他,开始活动起了手腕,表情很是危险,“你不是说他不知道吗?我那几个晚上睡的死沉是不是也是你动的手脚?”事后想来明明有太多的不平凡之处,却偏偏被自己给忽视了。 “额……”没想到讨伐的对像一下子变成了自己,司徒磊的表情变得有些讪讪的,带了些防备的往后移坐了一些,小心的辩解道:“我只是怕你太激动会影响到伤势,再说你家孩子也不让我说,我可不想他恨我一辈子。” 司徒磊的话像是提醒了杨光,本来满是戾气的男人忽然平静了下来。他靠坐在沙发上,眼眸半垂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难解的问题一样,眉头微皱着。 司徒磊看着这本该狂妄傲动如兽一样的男人只因为他提到那个孩子而就此平静,有些意外的咂砸嘴,眼里却多了一抹欣慰。 他们之间认识了也有十几年了吧,谁能想像得到当初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就长成了这样---从桀骜不驯变成沉稳,从一个四处流浪跟人打架的街头小混混变成了一帮之主。 带了些怀念的司徒磊忽然问了杨光一个让他很意外的问题,“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几个好友中,他跟杨光认识的时间是最久的。那个时候杨光才脱离杨家,而司徒磊甚至还没有大学毕业。 在那些奔放的青春记忆里,关于杨光的,反而比大数人都清晰。 司徒磊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第一映像就是‘呵,这是谁家的小少爷,被揍的可真惨!’” 十五六岁的少年坐在自家诊所的门口,脸上青青紫紫,衣服破破烂烂,但那衣着布料及少年身上的气质明显都不同于一般的小混混。 司徒磊那个时候并不太喜欢理会这种爱打架闹事的学生,所以就算继承了家里的医馆,但大多数的时候他都会对这种人视而不见。 就因为这样,司徒磊曾不止一次的被人诟病,说他没有一颗医生该有的仁心。 也因为这样,那时候的杨光称呼他为“庸医”-----不是医术不好的医生,而是假医生。 那个时候的司徒磊还很年轻,不懂什么叫‘背地里下黑手’,他只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打算绕过那个少年。就算在自家门口又怎样?他不想救的人,死了他也不会理会。 ---谁也没有想到坐在那的少年丝毫没有求助于人的自觉,见司徒磊想要绕着他走,少年扯了扯唇角,然后在对方快要走过自己的时候,蓦然伸出了腿。 那条腿其实早就受伤不轻,司徒磊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跌倒时更是狠狠的压在了上面。 “咔嚓”一声,一个脸色发白冷汗直冒,一个笑的东倒西歪。 “活该!”啐了一声,司徒磊站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土,本想落井下石说上几句,却见对方咬牙忍耐一声不吭,只有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自己。说害怕倒也不至于,更多的却是佩服。所以他朝那个少年伸出了手…… “你说,这是不是叫不打不相识啊?” 因为他的话,同样陷入那些长远的记忆里的杨光回过神来,淡淡的睨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莫名提起那么多年前的事,杨光不觉得司徒磊是那种没事会回顾过往的人。 “我想说啊……”拖长音调,司徒磊的声音少见的平稳,一语双关道:“我们都不小了,不再是当年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所以,你也不用什么事都一个人硬抗。” 那时的司徒磊无家可归,守着一个小医馆奋发图强,而那时的杨光却是有家归不得,不甘于平凡于是四处流浪……那时的他们都没有软弱的资格。 可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不是吗? 杨光的目光闪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着司徒磊,没接话。 司徒磊也不介意,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说:“你该学着相信我们。” “我没有不相信你们。” “是吗?”司徒磊也不辩解,拎起自己的医药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才开口问:“那希言呢?” “我……”杨光皱皱眉,想要说什么,却被打断。 “杨光,希言曾经在梦里说过一句话,我想你一定没有听过……”司徒磊半侧着身体,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希言说:二叔,你能不能转过头看看我!” 司徒磊走了很久之后,杨光仍是面无表情的坐着,直到祁妈在二楼叫他,说小少爷的点滴打完了,杨光才起身往楼上走。他迈动的双腿有些僵硬,不是因为坐的太久,而是他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连在杨希言身边坐下时,脸上都是那幅木然的神情,这让床上的孩子看着他的眼里,多了一些担心。 “二叔?”伸手想摸摸他的脸,却被对方握住,那总是温暖的指尖如今变得有些微凉,杨希言顿了顿看向杨光,却见对方眼神游离,表情是少有的茫然。 希言,我要怎么才能告诉你,我的愧疚。 杨希言愣了一下,然后在对方欲抽回手的时候猛然发力将人拉了下来。 那剧烈的动作终于让杨光微垂了眼,却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再次扭过头。他的茫然让他变得有些不敢面对。 本能的要挣扎却被怀里的孩子死死抱住胳膊不放,杨光的别扭引得杨希言一双眼睛犹如坠入深渊的星子,他咬着下唇,死死的拽着杨光的手不放,甚至还努力的让它们探入衣内,紧紧的按向自己温暖的胸口。 不想看,那就听吧! “扑通”“扑通” 掌下的胸腔内心跳声规律的传来,一声比一声清晰。 那些无言的话语似乎真能被对方感应一般,杨光没有再试图收回手。 许久之后,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指一点一点的往上移动,带了些小心翼翼的顺着肩膀往上攀爬。没有去看,却也知道身下的少年眼里必然有着不安,杨光松缓了一直紧绷着的脊背,顺着那双手的力道靠近了床上的少年。 有些急促的呼吸喷洒在自己颈边,杨光抽回一只手按在床上支撑着不让自己身体的全部重力压向身下的孩子,即使再如何,他也没有忘记身下的少年还在生病当中。 杨光一直不说话,杨希言也不问。 他只是感觉着杨光渐渐的放松,那冰凉的指尖回暖,才像是松了一口气般重重吐出一口长气。 昨晚他那样强制的让杨光伤了自己,他知道杨光一直在自责……对于这样的结果说不上是好还是坏,但是只有这样,这个男人才肯去面对。 曾经或许觉得,走在这个人的身后就是一种幸福,但是,那拉着自己并肩的手,也是男人自己伸出的。 他把自己一直想要一直仰望的想法转变成了可以并肩而行的可能,却又在这个时候只留给他一个只能追逐的背影。 这怎么可能呢? 你怎么可以反悔呢? 那一天,两人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等杨光想通扭过头时,怀里的孩子已经搂着他沉沉的睡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药效不错,错上因发烧而升起的红晕也已经退去,只是那两道细细的眉,却仍是有些纠结的微蹙着。 杨光看着对方黑黑的眼睫,想像着那双眼睛睁开时,瞳孔里只会倒映着自己一个人。 想着想着,便忽然笑了起来。 希言…… 身体倾斜了一些倒在床上,把差点因此而惊醒的人紧紧的揽在怀里,杨光亲吻着少年的眼睑,一只手在对方后背上轻拍着,柔声道:“睡吧,我陪着你。” 睡醒之后,他得给司徒磊打个电话,嘲笑一下对方的多事,顺便也得说声……谢谢。 那家伙说了那么多的废话,如果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对待怀里的这个孩子的话,他杨光估计就真该去看看脑子了! 一直仰望着的孩子觉得累,而一直保护着他的大人又何尝轻松过?既然大家都不满意,那就换一换吧!让一直仰望着的孩子学会保护,让一直保护的大人学会相信! 没关系,不就是诚实一点么,他怎么可能做不到? 最坏,也不过就是一起……一起生,一起死! 反正,总是一直在一起的! ☆、番外:坦诚公开 孙宁宇这个人,杨希言打从第一次见面就不喜欢他。 那种笑里藏刀,为达目地不折手段的人跟杨光比起来,简直就成了卑鄙的代名词。 虽然杨光卑鄙的事也没少做,但至少他做的光明正大,也许方法不够磊落,但事后却从来不怕任何人议论或指责,毕竟焰帮现在有狂妄的资本。 可是他孙宁宇又是凭什么? 当年风起的创建,是个人都知道背后推波助澜的是杨光,如今风起壮大,捡的也不过是杨光平了S市的便宜。说狠一点,没有杨光,怕也不可能有风起,最少不会有现在的风起。 就这样一个人却有胆子大马金刀的坐在杨希言对面,声称要跟焰帮合作。 合作? 哼,不过是焰帮洗白的成功引得某些人眼红,想要分一杯羹罢了。 对于杨希言脸上的冷淡表情,孙宁宇只当没看见。被杨光一手养大的孩子,自然也继续了杨光恣意的性子,杨希言在处理焰帮那些事物的时候,同样的也是手法狠辣,够干净利落。初次见面的人或许会因为他的年龄而小看他,但是只要跟他打过交道的人都会知道,这个少年不容小觑。 孙宁宇跟焰帮打的交道也不少,自然也知道面前的这位言少爷讨厌客套,所以他也不打算多说废话,把手上的文件往前一推,直接开门见山:“这是我前天我刚标下来的一块地,花了我二十亿,本来是打算开娱乐城的,没想到标价超出了预算,加上风起最近资金上的问题,做不了那么大的投资,我知道焰帮对这块地也有点想法,所以我打算把这块地让给你们。” 杨希言看了看那份文件,又看了看他,没有伸手去拿,反而问他:“风起资金出了什么问题?” 孙宁宇也不隐瞒,说:“我在金三角的仓库被人封了。”他知道就算他不说,焰帮也会让人去查,还不如老实一点节省双方的时间。“本来预定这份策划的时候那边的资金也算在内,没想到临时会出事。”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随随便便的把才到手的东西送人。 对于他的坦诚,杨希言并没有太大的神情变化,沉默了一下后,用手指拨了拨露出来的几张照片,拿着文件翻了几页后,就直接递给了身后的荀成。 他问孙宁宇,“条件呢?” 孙宁宇说:“我想打开东南亚那边的市场,你叔叔是那边的老客户,我希望他帮我找条路子。”杨光的东西不好抢,所以孙宁宇也不打算去抢,S市有一个焰帮已经足够了,孙宁宇只能往外谋划。 “我叔叔?”一牵扯到杨光的事,杨希言的气息便不那么平和了,他审视着孙宁宇的表情像一只护食的兽,黑亮的眼睛像是蒙了雾一般,本该模糊不清,却偏偏其中冷意十足。 在孙宁宇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杨希言却突然收回了视线,淡淡道:“这件事,我会告诉他。”虽然他并不愿意让杨光参与,却也知道这并不是可以任性的时候。 杨希言回到泌园的时候,杨光正在跟人打电话。 一推开书房的门,便见那男人半靠在椅子上,黑色的发丝有几缕垂落在宽阔的额间,修长的指尖轻点桌面,半挽起的袖口显露出结实的手臂,扫过来目光锐利却在看清楚来人时,多了几分温和。 杨希言走过去,从背后揽住了男人的颈项。 “怎么了?”察觉到他心情不好,杨光随便吩咐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伸手把那微凉的手掌握入其中,手臂用力把人拉了下来。 杨希言也不客气,跨坐在对方腿上,对着那微薄的嘴唇便吻了过去。 随着轻舔,啃咬的动作,吸入鼻间的全是自己熟悉的味道,杨希言本绷的紧紧的脊背便放松下来。拉开距离,舔去暧昧的银丝,把额头抵在杨光的肩窝上,平息着自己的呼吸。 杨光轻笑起来,胸腔的振鸣透过紧贴的身体传递而出,他问道:“孙宁宇说了什么让你这么不高兴?” 跟孙宁宇的会面本该是他去的,只是刚准备出门,便被赶回来的杨希言死死拉住。那盯着自己的委屈目光就好像杨光要背着他去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杨光无奈,只好临时换了人。 对于跟孙宁宇曾经的那些过往,杨光知道杨希言不问,不代表不在意。所以大多时候,他跟孙宁宇也是能不见就不见,这样的纵容他还是给得起的。 把拿回来的文件放到杨光面前,在杨光伸手翻开的时候,杨希言眸中晦昧不明,他紧盯着男人坚毅的下巴,像是在酝酿着什么一样。 许久之后,杨希言突然开口,话语带了些试探,“如果……我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告诉他,你会不会生气?” “嗯?”没想到他会突然有此一问,杨光抬起头来,正对上杨希言带了些忐忑的眼。似乎也觉得自己问的问题不够理智,那孩子轻咬着嘴唇,不安,却仍是固执的盯着他不放。 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杨光倒是许久没见了。思索着他刚才的问题,杨光垂下眼,半晌不语。 见他不说话,杨希言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被咬住的下唇都快要沁出血了,眸光变得有些黯然,他伸手把在他看来有些为难的人脸庞抬了起来, “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回过神来,便见他一脸难过的表情,杨光心知是自己刚才思考的太久引得这人误会了,手臂用力把要起身离开的人紧紧揽住。 杨光失笑,“你对我就这么点信心?” 关于公开两人之间的关系,杨光不是没有想过,他倒是不怎么介意,他只是觉得现在正是杨希言大展拳脚的时候,那些额外的事如果成了阻力,只怕这孩子做些事来难免会束手束脚。 杨光总不想让他成为别人口中的消遣,但是他杨光再有本事,也不能让别人不说话。 把人揽紧,杨光说:“你想说就说吧,不光是孙宁宇,告诉荀成和赵东或者其他的什么人都行。”大不了后果他担着,担不住可以把人往外送,不就是被人议论么,他杨光被人议论的还少了? 感受到怀抱住自己的人迸发出的气势,自信而无所畏惧的态度好像天塌下来这人也能轻易抗住一般,杨希言的唇角慢慢上扬。他伸手顺着男人的面部轮廓一点一点的往下抚摸,眼中星光璀璨。 我只是想让更多人知道,你是我的,谁都不能觊觎! “我觉得,我需要冷静一下。” 被杨光一个电话叫过来,推开房门却见杨希言揽着杨光姿势暧昧的模样,荀成沉默的站了一会后,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那一幅被雷劈中的错愕表情和急匆匆的行走速度,让迎面而来的赵东一阵惊讶。 “怎么了成哥?” 荀成摆摆手,如置梦幻的感觉让他连多叮嘱对方一句都做不到,只诡异的看了赵东一眼,就留给对方一个僵硬的背影。 赵东心里‘咯噔’一声,焰帮这是出啥大事了? “老大……”一脸焦急的推开门,还没开口,便被两人亲吻的模样吓的失语。赵东张口结舌,同时也明白了荀成之前的那幅表情是因为什么。“你们……”可是亲叔侄啊! “我们怎么了?”无视他一脸的错愕,杨光安抚的拍了拍杨希言紧拉着自己的手臂。 杨希言眼里有着不赞成,表情却还是缓和了几分。 特意在两人来的时候做出一幅亲密的姿态,杨希言知道杨光是打定主意先在内部开始公开。这样做势必会引来不少纷争,但见杨光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杨希言也就不再多说。 他向来都不惧怕除了杨光以外任何人的评论。 看着两人大大方方丝毫都不准备辩解的模样,赵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像座雕像一样的伫立了很久,然后用手托了托自己差点脱臼的下巴。 “老大,我,我先去一下卫生间。” “去吧。” 赵东同手同脚的踏出门外,又站了一会后,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路往前冲着一头扎进卫生间。 “这是梦这是梦!这是假的这是假的!” 拼命的往自己脸上浇着冷水,赵东似要催眠自己一般不停的念叨着,然而人想骗自己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看着镜子里自己狼狈的样子,他垮下脸。 掏出手机,拨通。 “老婆,要是我出了事,你可要照看好咱家闺女,别太早改嫁啊!” 他老婆差点被吓晕过来,“怎么了东子?出什么事了?” “我知道了一个大秘密。”自家老大玩起了不伦之恋,更可怕的是他还知道了这件事。赵东拿着手机,有些沉痛的道:“我可能要被灭口了。” 早已沉稳变得处事不惊的赵东又变回了许多年前的幼稚模样,由此也可看出这件事对于他的冲击有多大。 当赵东磨蹭半天,不停的催眠自己数次,再踏进杨光办公室的时候,就见那两个人早已经分开坐着了,杨希言正坐在沙发上看着资料,杨光则是抬头有些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我要是想灭你的口,你就不会还站在这了。” “老大……”赵东摸了摸鼻子,哼哼唧唧的问:“您怎么知道的?” 杨光扬了扬才挂断没多久的手机,“你老婆求救都求到我这来了,人都快被你吓疯了。” 我也快被吓疯了啊! “老大,你们,你跟言少……”有些迟疑的想问着什么,然而一转眼就看到杨希言正盯着他,那黑漆漆的眸子看的赵东心里七上八下的,剩下的话也就没敢再说。 他本来是想问谁强迫,咳……谁主动的,结果一看杨希言那眼神,再联想到杨希言偷跑回来和之后杨光那些在他们看来有些莫名的冷淡态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言语迟疑,目光闪烁,杨光也不多问,只笑笑,说:“都是自己人,有些事不想一直瞒着你们。” 一句话便让纠结不停的赵东目露感激,“放心吧老大,兄弟们不会随便瞎说的。” 焰帮发展到现在杨光的付出没有人不看在眼里,或许他的恋情太过于惊世骇俗,但是他们这种人能有一个人相守到老也是一种福分。 再说那是杨光自己的私事,好不好他们哪有评价的资格? 而且那两个人不是一直在一起么? 其实,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也算是小侄子吃醋吧! 关于番外到此为止吧,这文也就此完结了,谢谢一路走来支持我,等待我的亲们(鞠躬 其实我一向比较擅长写十万到二十万的文,这文是想突破一下自己,写了差不多三十万,结果后期还是有点驾驭困难,所以结尾和番外自己也是越写越无力,果然还是水平不到家啊(羞愧 我会努力的!希望你们一直都在,希望你们能看到我的成长! 最后: 有亲们建议我出定制,想想也是自己唯一写的这么长的文,所以定制还是打算出了,十一过后应该就会开出来(鼓掌 新文近期不会开出来,在打大纲和存稿中,有关注的亲们可以戳我微博进去,欢迎鞭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