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是大反派 作者：亚川 文案： 在前女友和现男友的婚礼上，林以术穿越了，还特么穿成了个机器人！ 睁眼的一瞬间，有人对林以术说：毁灭全人类，建立机械帝国的光荣任务就交给你了。 W！T！F！同志你等等，我不想做大反派啊！ 作为一个十项全废的“隐藏BOSS”，林以术以为自己刚穿越就要被销毁了。 然而在展销会上，那个劈他腿的男人伸手一指：“就他了。” 林以术：“？？？” 很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顾影你丫死定了！ 冷静腹黑主人攻×傲娇炸毛机器人受 内容标签：灵魂转换 传奇 星际 系统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以术 ┃ 配角：顾影 ┃ 其它：互宠，甜文，机械公敌 第1章：婚礼即葬礼 “送呈林以术先生： 敝人顾影和爱人乔妮妮定于7月7日中午12时在富贵酒店莲花厅举行婚宴。 真诚的邀请你前来参加，我们的幸福需要你的祝福与见证。 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们的关心与支持，我们携手期待你的到来。 顾影、乔妮妮谨邀 2019年6月23日” 大红请帖覆在修长的手掌上，衬得皮肤更加苍白。林以术以手握拳捂在嘴边轻咳了两下，眼前一阵眩晕。 “请问需要医疗救助吗？”车内的智能语音系统及时察觉出乘客的不适，“检测到您多巴胺、抗和胺水平下降，建议您服用一支缓释剂。” 林以术摆了摆手，将捧着缓释剂的机械臂推回去。说是推，其实他根本没什么力气，也无法真的推动强壮的机械臂。只不过科技大攀峰时期之后，天星的机器人智能科技跨越式增长，只要林以术简单的一个动作，车载智能系统便能明白他的意思。 “还有多久到？”在柔软的沙发上闭目休息了一会儿，林以术感觉眩晕与虚弱感稍减。 “五分钟后即将抵达目的地。” 苍白的手指微微用力捏住了大红请帖的边缘，直到出租车停稳都没能松开。 林以术就这么攥着请帖下了出租车。 从停车场到大门铺着红毯，头顶盖上了挡风且美观的玻璃罩，门口的楼梯上依次站着两排迎宾。林以术定睛一看，竟然是真人！在这个大多数工种已经被机器人替代的年代，像站在外面迎宾这样辛苦的工作基本上是不会由真人来做的。 而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林以术不由得再次感叹，当初果然没猜错，乔妮妮她家是真特么的有钱啊！ 富贵酒店果然不愧是最大的全球连锁酒店，单单大门就有三十米高，估计机甲都能直接进出。透过大敞的门洞可以看见庭院里，喷泉中央竖立着巨大的水神雕像，那雕像头戴神冠、手持法杖、脚踩太阳鸟，是最常见的水神出征像。 而门廊上雕刻着冉遗（注1）绘像，不知怎么的，林以术从来就看不惯这些长着六只脚的怪鱼——当然，他可不敢说出来，否则虔诚的祀水教徒能以亵渎图腾的罪名把他扔进监狱。 以前只远远看过这传说中最贵的酒店，还没有太强烈的感受。现在站在它脚下，竟让人有种泰山压顶的错觉，那种令人乏力的眩晕感再次出现，比之前在出租车上的还要明显。林以术脚下踉跄，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 一小截半透明的金色尾巴忽然从林以术的袖子里探出，尾巴尖垫在他手腕下方扶了一把，帮他稳住了身体。 耳边风声呼啸而来，林以术只觉得眼前一花，便有一个穿着燕尾服的机械侍从站在了他身前。机械侍从铁灰色的手还僵硬在半空中摆出搀扶的姿势：“请问您需要医疗救助吗？” 林以术礼貌的摇摇头：“我还好。” 老实说他并不好，那种眩晕感越来越强，要不是小金在衣服底下悄悄扶着他，他几乎连站都站不起来。可他不想在这里示弱，尤其是在那对狗男女面前！ “我是来参加婚礼的。”林以术将请帖递过去，机械侍从表情僵硬、姿势恭敬的在前方带路。 身后陆陆续续停了些车辆，一些看起来就很尊贵的宾客从他身边经过，衣服上随便一件配饰可能都敌得过林以术一整年的生活费。他从刚下车起就看见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大概自己是第一个打的来富贵酒店的人吧。 乔妮妮就是想羞辱他，可林以术也是个牛脾气——你都不怕邀请我，我难道还不敢来吗？只不过……林以术环顾四周，来的宾客大多是各界的大拿，有当红明星，有政坛新秀，有商界精英。但这些都不是顾影可能认识的人。 半年的同居生活让林以术了解得很透彻，顾影和他一样是个穷小子，所以男方的宾客大概也会打的来，甚至坐公交来。可从开始到现在，似乎只有他林以术一台出租车像小丑一样在大门前停留，难道男方没有宾客？ 说起来顾影那个混蛋好像一直都朋友挺少的。 是的，混蛋！为了钱居然要入赘进一个女人家里，谁当初信誓旦旦的说看见女人就性无能的？谁大男子主义的说绝对不在下面的？居然还伙同着乔妮妮一起羞辱他！林以术再次将手中的大红请帖捏得嘎吱作响，心想我今天不闹你个天翻地覆岂不是辜负了你们的烫金请帖？ 宴会厅里放着轻柔的纯音乐，这几乎是天星唯一的音乐种类。毕竟水神在给了天人强悍的大脑的同时，也给了他们脆弱的身体。天人不擅长运动，他们脆弱的心脏更承受不起刺耳的鼓点。 婚礼的坐席是早就安排好了的，机械侍从扫描了请贴上的加密码，带着林以术走到了一个不起眼角落。这个位置十分微妙，能清楚的看到台上的动作，却让其他宾客注意不到这里。林以术不禁冷笑一声，还真是煞费苦心！ 林以术清楚的看见顾影正在给乔妮妮整理碎发，而乔妮妮本来一脸无聊，忽地瞥见了他，眼睛一亮，示威似的拉过顾影在他唇上印了一吻，还依偎进男人怀里，不知道在撒娇的说什么话。顾影显然对未婚妻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不适，顺着她的视线扭头，就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收回目光与未婚妻私语。 从始至终，顾影都表现得好像不认识角落里那个人。林以术气得想掀桌——可惜没掀动，他不在乎乔妮妮那个小心眼的女人的报复，可顾影你特么好歹给我一个解释？ “今天，是小女和顾影的婚礼，十分感谢各位贵宾前来……”秃顶的老头在台上拿着话筒唾沫横飞，先变着法儿的吹捧聚光灯下的几个军政界大佬，然后话音一转，谄媚的从身后请出来一个中年人，“尤其感谢钱主教能亲自前来主持小女的婚礼，鄙人不胜荣幸。” 那位中年人穿着祀水教廷的主教服饰，头戴五珠冉遗帽，鼻孔朝天的接过话筒：“十年前，我圣教推翻了湛国李氏的暴虐统治，攻破皇宫，将一众皇犯诛杀殆尽；与此同时，水神也在神界打败了太阳神，让我们从此生活在自由平等的国度。让我们一起感谢神的赐予——” 中年主教开始朗诵教义，他念一句，下方的宾客便跟着念一句，无论身份地位多高都虔诚的双手合十，就连那几位军政大佬都不例外。 林以术假模假样的低着头，如果有人能凑进听，就会发现他压根儿是在背楼下小餐馆的菜谱！林以术不是祀水教徒，这一点没几个人知道，毕竟在祀水教徒当权的如今，任何无神主义者都是异教徒，会被残忍的杀害。 那位越老越糊涂的祀水教皇前些年竟然颁布了火属性精神体一律收押调查的命令，就因为他怀疑当初坠崖的那位湛莲太子还活着。大多数的精神体都是普通的动物，少数会有额外属性，如果是一般的火属性精神体倒还能瞒着，可林以术的那只偏偏是让人一看就不一般的，害得他已经好几年没敢让小金出来。 中年主教朗诵完教义，在圣水池净了手，捧起纸质本教义放在胸前：“乔妮妮女士，你愿意嫁给顾影先生吗？” “我愿意。”乔妮妮说着耀武扬威的睨了角落里的林以术一眼。 “顾影先生，你愿意娶乔妮妮女士为妻吗？” “我愿意。”顾影低着头，谁都没看。 “我可怜的孩子们，愿你们带着水神祝福走下去，神兽冉遗将为你们指路，”中年主教将教义封面上画着冉遗鱼的那面分别点向两人的头顶，“下面，进行精神体互感。” 天人的结合不仅仅需要两人和两个家庭同意，还需要精神体的沟通。这种与生俱来的特殊生物会伴随天人一生，它们也会对配偶进行选择。如果两个人的精神体不和，必然出现精神碰撞，严重了还会互相攻击，那将非常危险。 乔家是天星的大家族，断不会在这种场面下出丑，肯定在婚礼仪式之前就让两人的精神体沟通过，现在这互感只不过是走个流程。 宴会厅中发出一阵惊呼，乔妮妮得意的仰着下巴，一条半透明的粉色环纹蛇出现在她脚下。 “居然是蛇，这个穷小子有福气啊！”有人窃窃私语。 由于天星目前是祀水教当权、冉遗鱼为神兽，所以任何与鱼、蛇相关的精神体都被视为高贵的象征。大家开始期待顾影的精神体——乔家幺女，还拥有高贵的蛇类精神体，与她相配的穷小子只怕是精神体极为出众才能赢得美人青睐吧。 顾影沉默的低着头，也没有召唤出精神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宴会厅中所有人都等着他，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尴尬，乔妮妮忍不住低声催促：“快点儿啊。”顾影的精神体她是见过的，一条优美的蓝纹电鳗，同时具有类鱼类蛇的心态，还拥有罕见的雷电属性，所以她才会选择与他结婚。当然，能抢了林以术的男朋友，也让乔妮妮无比愉快。 “嗯。”顾影额头上渗出些冷汗，做出召唤精神体的姿势，可他的电鳗却迟迟没有出现。 台下开始窃窃私语，有人甚至怀疑顾影会不会压根儿就没有精神体，还有人说顾影的精神力太弱，一时紧张就召唤不出来了。 林以术没见过顾影的精神体，因为他自己就有个不敢拿出来的精神体，所以一直都觉得顾影肯定也是如此，就没逼问过。现在看台上那个青年窘迫的样子，心中觉得痛快的同时也有些担心——该不会他真的是火属性精神体吧，虽然是想来闹婚没错，可也不至于想他去死啊。 “住手！”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脱口而出。 第2章：植入系统 大厅里很安静，所以林以术这一声断喝宛如惊雷，有几个天人差点被他吼得跌倒在地。由于起得太猛，林以术大脑一阵刺痛，耳鸣得厉害，可他不想就这么丢脸的跌坐回去，强撑着向仪式台走去，踉踉跄跄的步伐宛如一个醉汉。 乔妮妮也被他吓了一跳，粉色的环纹蛇人立起来，凶厉的向林以术发出无声嘶鸣。顾影总算正面面对了林以术，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走过来的青年，什么话都没说。 乔妮妮激动得手抖，环纹蛇也随之鲜艳起来：“你来捣乱的吗？”她就知道以林以术的脾气会忍不住，这样子可以当众把他丢出门外，让闺蜜们好好看看，到底是谁甩的谁！ “捣乱？我来干什么的你不清楚吗，难道不是你巴巴的把请帖送到我家里？”林以术的耳鸣更加严重了，他盯着台上男主角的嘴巴，可惜那薄情的唇瓣甚至都懒得为他开合一丝，“顾影，你找这么个女的，就不怕灰太狼去你头顶捉羊吗？” 乔妮妮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毫无礼仪的尖叫道：“你胡说！我没有给顾影带绿帽子！” 林以术冷笑道：“你确实没有，那帽子是给我戴的。” 宾客们小声议论起来，乔妮妮穿着最昂贵的礼服，表现得却像菜场里骂街的泼妇：“林以术你胡说，当初是你看我家有钱赖着我，我被你骗了才跟你在一起那么几个月。大家一定不知道，他性取向压根儿就不是异性的！” 说着，乔妮妮还心虚的瞥了眼身边的新郎，看他没说话才得意的望向林以术，一脸赢了一切的表情。看看，你甩了我又怎么样，你最爱的男人还不是要娶我？ 林以术的头越来越疼，心脏突突猛跳，他知道自己是被这对狗男女气狠了——本来也没期待过乔妮妮的人品，不过她这样说自己，顾影竟然连半句话都不帮他辩解？好，很好！既然你们无情，就别怪我无义！ 林以术把手伸进怀里，准备拿出好友帮忙偷拍的乔妮妮脚踏两条船的照片，可还没拿出来就看见乔妮妮一脸惊恐的瞪着自己，周围宾客如遇猛兽般避退不及，不知是谁叫破了嗓子：“来人！抓住他，快抓住他！” 林以术知道自己现在情况有些不妙，本来就是强撑着出院的，又被这么一刺激，只怕又要麻烦护士小姐。他想要掏出口袋里的缓释剂给自己注射一支救个急，可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玻璃针剂掉在地上四分五裂，胸口愈发闷痛。 从宴会厅两旁涌出机械侍从，林以术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五感变得迟钝，根本听不清周围人在惊呼些什么，台上的顾影变成了四个重影，他使劲甩了甩头，耳鸣总算好了一点。 “水神在上，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啊！怎么这么大！” “看，那东西嘴巴里有火光，余孽！他是李氏余孽！！！” “胡说八道，李氏的精神体都是太阳鸟，这玩意儿我见都没见过！” 林以术抬头，看见四个小金虚虚实实的在自己头顶凶悍的咆哮，一尾巴便将机械侍从扇飞，庞大的身躯紧紧将他护在其中，滚烫的岩浆在它喉咙里翻滚，这一口吐息要是喷出去了，整个宴会厅没人能活得下来。 林以术虚弱的倚靠在精神体硕大的身躯上，他头疼欲裂，心如刀绞——不是看见自己现男友和前女友结婚心疼，而是真的生理上的疼痛。从出租车上开始就一直不舒服，林以术还以为是自己心情不好，没想到是身体真出了问题，早知道刚才在车里就应该注射那支缓释剂，这该死的天人身体真是比战五渣还弱。 周围的权贵们都尖叫着退后，看起来没人会在这时候贴心的帮林以术叫救护车。林以术向精神体发出一道安抚的讯息，阻止了它做出本世纪以来最可怕的恐怖袭击事件：“我是来闹婚的，又不是来杀人的。” “异教徒！这是什么恶魔？”中年主教召唤出了他的精神体，可那条海蛇在看见盘踞在宴会厅中央的庞然大物之后竟直接吓晕了。 鹿角、鳄首、兔眼、牛耳、人须、蛇身、鱼尾、鹰爪。 “不是恶魔，是龙。”林以术嘲讽的低语，终于支撑不住栽倒在地。倒地前的最后一瞬，他总算看见顾影的脸色发生了变化，似乎是惊慌，似乎是焦急，似乎是狂喜。林以术分不清了，他只觉得全身上下都痛，很累，就这么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系统植入……注水链接中……脑波匹配度100%……」 林以术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声音，可身体四肢好像不是自己的，不光动弹不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第369号天契人林以术，你好。」 林以术：“？？” 那个声音冷冰冰的说：「这里是天人毁灭系统，本系统以天契人统治全天星为最终任务。如系统判定该植入者无法继续完成任务，则视为任务失败，将彻底销毁植入者脑电波，植入者将从物质和灵魂意义上彻底死亡。」 林以术：“？？？” 「下面传达第368号天契人遗言：毁灭全天人，建立机械帝国的光荣任务就交给你了，加油吧，倒霉蛋！」 What The Fuck！同志你等等，什么情况？什么毁灭全天人，什么机械公敌？说清楚了再走，我错了，我不该来闹婚的，我不想做大反派啊！ 任凭林以术怎么叫喊，那个声音都没有再理他。林以术没办法睁开眼睛，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发出那个声音的存在在哪里，这让他十分惊慌。 “又是残次品！科研院总喜欢研究些新花样，结果还不是浪费钱？”耳边突然传来对话声，林以术连忙聚精会神的听。 “这个型号没法用吗？” “能干什么？你看看这脆弱的材质，这乱七八糟的植入系统，真不知道科研院的老东西们造它出来是干什么的。” “我的天哪，他体内的芯片怎么会这么多？” “我怎么知道，就是个赔钱玩意儿！” “可是……这么多芯片造价应该很贵吧，就这么销毁了吗？” 声音已经近在眼前，这让林以术不得不怀疑他们是不是在对自己说话，可不管怎么听，他们说话的对象都应该是个机器人，那么他是躺在一个机器人身边吗？ “我倒是想毁了，可科研院的老家伙们要看数据，说是丢咱这儿来激活。” “我们这儿？！” “嘿嘿，他们脑子进水做了个残次品，居然说是什么特定基因激活，造出来这么久了没有一个人能激活这玩意儿，所以丢我们这来碰碰运气。也是垂死挣扎啦，天知道它需要什么特定基因。” “那我们这儿要是也找不到能激活他的人呢？” “那就只能销毁咯。” 林以术在心中为身边可怜的机器人默哀三秒，然后企图动起来。照理说，他昏迷之后应该被送往医院，可从这两人的对话中不难听出来，这里不是医院，甚至有可能是个什么机器人研究中心。 居然把重病昏迷的天人藏匿起来，这绝对是有违人权法的，我要去起诉乔家！林以术这样想着，完全忘记了自己当时召唤出金龙引起怎样的恐慌，被当成恐怖分子当场枪毙也不为过。可惜他现在全无自知之明，现在的他……大概连“人权”都没有。 林以术心中一惊，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的身体，他企图反抗，可根本动弹不得。好在那人的动作并不色情，并没有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更像是一种检查。那人粗略的检查了一遍他的全身，然后把他竖了起来，摆成个站立的姿势——这让林以术很别扭，觉得自己像个没有尊严的物件。 那人用坚硬的框架将他固定住，林以术在内心暗骂：“以如此粗鲁的方式对待一名脆弱的天人，我将保留对你的起诉权！” “真沉。”听声音居然还是刚刚那两人，林以术不由得有些疑惑，他们不是去处理那个即将被销毁的机器人去了吗？ 另一个人的声音有些沙哑难听，像喉咙里贴了层磨砂纸：“别唠叨了，赶紧的抬展销厅去。” “有人能激活就好了，不然还得抬去销毁间。” “说的好像是你抬一样。” 林以术感觉自己在移动，并且那两个人一直在自己耳边闲聊，让他的恐慌逐渐加深。怎么回事，不是说抬那个残次品机器人吗？怎么连我也一起抬了？喂，系统，那个什么毁灭系统！你出来啊，回答我，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林以术的大脑里十分安静，系统没有回复他半个字。 传送带簌簌运作着，偶尔遇到两个传送带对接的地方还会颠簸一下，这让林以术十分肯定——自己确实和那个机器人一起被放到了传送台上。他迫切的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周围的情况，张开嘴巴询问自身的状况，可他的身体就像不是自己的，完全无法驱动。 “到了。”传送带停了下来，林以术感觉有什么大东西夹住了自己，自己悬空了一小会儿后再次以站立的姿势被固定在某个地方。 “显示屏怎么开？” “这儿。” 林以术感觉自己的喉结被按压了一下，然后他睁开了眼睛。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展销厅，这个地方林以术虽然没来过，但是只看一眼他便知道这是哪里。因为上课的时候老师讲过很多次，他也曾对这里有过许多幻想。展销厅是一个圆形的建筑，被分成五个区域，这里只卖一种商品——契者。 得益于十年前的科技大攀峰，天人在人机协作和机械智能方面取得了巨大的进展，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契者，一种高智能机器人。与普通机器人不同的是，它们体内镶嵌有繁复的芯片，可以完成最复杂的程序设定，甚至可以模拟出一些基本情绪，犹如真人。 并且一台契者从被制造出来到被销毁，只会服务于一名天人，这种一对一的形式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护主人隐私，据说连生产它们的公司都没办法让他 第3章：被买走了 喂！这是什么情况？系统——天人毁灭系统你出来，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会跑到了契者的身体里？ 林以术疯狂的在脑海中叫喊，然而冷漠的系统懒得给出半个字的声响，甚至让林以术怀疑之前听到的什么天契，什么毁灭世界都是臆想。 他喊得累了，停下来观察展销厅。 自契者被发明出来之后，天星政府规定每一个成年的天人都有义务配备一台契者，以保障人身安全——毕竟脆弱的天人哪怕摔一跤都可能粉碎性骨折。有钱有势的天人可以去市场上购买那些价格更高、功能更全的契者，而没有钱的普通人则可以在成年的时候到政府专办的展销厅以极低的价格购买一台基础款，这属于惠民福利。 林以术绝对属于平民中的贫民，以前住学校提供的廉租房，以后也买不起契者。所以他一直都期待进入政府专办的惠民展销厅，挑选一台最威武霸气的契者，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确实来了，不是买家，而是商品。 展销厅分为五大区域，分别销售：攻型契者、御型契者、医型契者、使型契者和其他类型，而林以术就在其他类型的展销区里。 林以术转动眼珠看几乎与自己平行的介绍板： 类型：术型 编号：01 功能：演算 价格：5000元 再左右看看，周围竟没有和他一样的机型，也就是说他这个“01”不是第一个，而是唯一一个！虽说其他类型的展销区里多是一些冷门机型，可人家的编号最低都是三位数，也就是说好歹也量产过几百台，结合刚刚那两个工作人员的话，自己可能还是个残次品。 术型？林以术听都没听说过，演算是什么功能，高数老师的助教吗？再说了，哪台机器人不会计算啊，这么个鸡肋的功能到底是哪个脑残科学家发明出来的？居然还要五千块！旁边最热门的使者都只要几百好吗？ 林以术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这鸡肋的能力、昂贵的价格、没人尝试过的“01”……刚刚那个公鸭嗓说什么来着，卖不出去就要被销毁！？ 林以术试图和藏在自己脑子里的系统沟通：“系统大爷，你看这样不没得玩吗？你把我弄到这个契者身体里来了，好，这个咱们先不计较。但是你好歹给我弄个好点儿的前景提要啊，我马上就要被销毁了，还怎么帮你毁灭世界？咱们是合作关系对不对，我没办法毁灭世界，你也不开心对不对？” 「第369号天契人林以术，是否放弃任务？」 高冷系统终于肯出声，林以术顿时来了精神：“放弃的话会怎么样？” 「你将有五分钟时间留下遗言。」 林以术：“……靠！” 其他区域里竖在角落的那台特殊机型契者身体突然微微发亮，引起了旁边一个小胖子的注意。他好奇的凑近起码比自己高两个头的机器人，先看了看介绍板——没看懂，于是伸手戳了戳林以术的腹肌：“功能介绍。” 林以术正火头上呢，懒得理这小胖墩儿。 “咦，怎么没反应。帅哥～帅哥！你们这个契者是不是坏了……”小胖子屁颠屁颠的跑走了。 之后又有一些人陆陆续续的被林以术独特的介绍板吸引，但就如他预料的，大多数人都止步于昂贵的价格和莫名其妙的功能。要知道能来惠民展销厅挑选契者的，都是买不起契者的穷人，可能这次挑选的契者将伴随他们一辈子。这种情况下几乎没人会选一个看起来就很鸡肋（并且还很贵）的初代机，大家都不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使者是契者中卖得最好的机型，它们又被称为混合型契者，比起专攻一项的攻、御、医三型，它们每一样都会一点，用起来最为顺手。而攻型大多都是有意从军的天人在购买——它们可以替代主人开机甲，也能独自作战；御型的契者防御能力最佳，医型的契者几乎可以当成私人医院用，往往身体更弱的天人会选择它们。 整整三天，整个展销厅的契者越来越少，而林以术无人问津。 「系统判断第369号天契人林以术无法完成任务，即将启动毁灭程序，倒计时——三十分钟。」 突然出声的高冷系统吓了林以术一跳，他赶忙看挂钟，果然，距离闭厅只剩最后三十分钟了！ “你不能这样，卖不出去又不是我的错！还不是怪你把我弄进了这么个鸡肋契者身体里，这是你的失误，不能让我承担责任！” “这样不公平，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就要被销毁了！” “喂，毁灭系统，魔王大人，你说话啊！算我求你了，不然你启动我，你好歹让我能自救啊！我动都动不了，怎么去完成你的任务！”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走，任凭林以术怎样软磨硬泡，系统都不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只在他的眼前投影出一个血红的倒计时。 林以术焦急的打量着展销厅内越来越少的人流，最后几分钟了，大家都在往外走，没人会注意到其他区域的角落里还有个即将被销毁的机器人。他在脑海里嘶吼、咆哮，身体却纹丝不动，连眼珠子里的绿色数据瀑都逐渐黯淡了下去。 「最后五分钟，第369号天契人林以术可以向第370号留遗言了。」 “留留留，留什么留！我说368号是不是也是这么给你弄死的？别玩儿了行不行，你要我灭了这个星球的人，可以啊！反正我也不是这里的人，我告诉你，你真的选对人了，你要是选别的谁还可能有个什么乡情——我没有呀！咱们打个商量，你放我一马，我帮你把这儿的人统统弄死干净，怎么样？说话啊，说话啊！！” “就他了。” 耳边突然传来三个字，林以术愣了一下，这是真实的声音，而不是系统在他脑海里的发声。而且这声音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 林以术把自己的注意力从那个突然静止的倒计时上拔开，这才发现自己身前不知何时站了两个人。幸好他不能动，不然一定会吓得跳起来。 左边那个染成红毛的青年说：“顾影，你别选这个吧？看起来就很弱，你看那边御型还剩几个，我们去那儿看看？” 林以术在脑子里尖叫：“别走！买我啊～大爷！辛追你个王八蛋，枉老子请你吃了那么多顿饭！” 因为被摆放在展示台上，并且契者的身体本身也比天人高大，所以林以术居高临下的看着面色苍白的前男友，总觉得他似乎又瘦了，摇摇晃晃的好像一阵风都能吹倒。 顾影抬眼看展示台上的特殊机型，琥珀色的眼眸凝视着它脖颈上的“术”字纹路。不知怎么的，总觉得从这张没有表情的人造脸上看出了焦急的神态，顾影低下头看介绍板：“就他。” 红毛恨铁不成钢的仰天长叹：“你不是缺钱吗，这个要五千块啊！” “再赚。” 远处工作人员喊红毛去激活他刚刚买的契者，红毛一边跑一边回头：“顾影你冷静点儿，先看看功能介绍，最好别买，划不来啊！” 林以术：“你大爷的。”不过顾影怎么会缺钱？他不是入赘进了乔家吗，说起来那种豪门贵族怎么会让乘龙快婿到惠民展销厅里来购买契者，难道不是供应商排着队把最好的机型送到他面前随意挑选？ 难道他被乔妮妮甩了？林以术恶意的揣测着。 “功能介绍。” “演算。” 林以术和顾影大眼瞪小眼，后者等了半天没等到后文，不由得有些皱眉：“术者是什么意思？演算又是什么意思？” “十而从八，意喻十八般武艺一点皆通。术者，演算也。”林以术真心没想捉弄顾影，这时候他巴不得说吸引人一点让这个狗男人把自己买回去。可他的语言系统有些不受控制，没办法随心所欲的胡说，只能说出程序设定的语句。 顾影低头思考，林以术惴惴不安的望着头顶血红的倒计时，生怕他转身走了，自己又得死一次。 “怎么激活？” 只眨眼的功夫，顾影竟然已经把钱从个人终端上划到了收款处，头顶上的倒计时彻底消失，林以术大松一口气。 不过……怎么激活？我怎么知道怎么激活我自己！三天前我才变成商品的呢，这种事情麻烦你去问工作人员好不好？成功度过销毁危机，林以术的心思又活泛起来。自己这是造的什么孽，变成了个机器人就算了，居然还是他顾影的专属机器人？岂不是以后都要对他惟命是从，天天看他和乔妮妮恩爱不算，晚上说不定还得帮忙推腰？想想都令人绝望啊！ 林以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第4章：十项全废 顾影警惕的后退一步，他简直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声响——难道自己买了个色情机器人？ 林以术只短促的哼了一声便回过神来，连忙闭紧嘴巴，好在冷漠的机器脸不会泄露情绪。他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胸口上的掌形凹陷还在，但现在顾影有些不确定要不要把手按上去了：“什么声音？” 展示台上的机器人面不改色的说：“启动铃声。” 顾影怀疑的围着他转了两圈，到底是没用过契者，所以他也不能肯定没有这么古怪的启动铃声，不过契者没有说谎的功能吧？ “要把手放上去激活？” 机器人点头。 顾影将信将疑的把手按在机器人胸口，又是一阵电流刷过，这次林以术有了准备，总算没丢脸的叫出声。他感觉到胸腔里伸出一枚探针，刺入顾影的皮肤取了一滴血，与此同时一长串身体数据在他的眼睛里以数据瀑的形式流过。 「基因匹配完成，正式启动术者初代机观察研究，数据将定期回传。」 一条核心指令随之出现，竟然凌驾于契者的一对一条例，这条指令要求林以术定期回传自己的数据日志，以供研究院研究。不是说契者与天人一对一服务吗？还绝对隐私呢，都是放狗屁！ 说不定每个契者脑子里都有条狗链，研究院规定天人在成年时必须领取契者，且契者往往与它们的主人形影不离。如果研究院可以随意在契者的脑子里放核心程序，那么他们甚至可以命令契者杀死主人，毕竟天人的精神体再强大，也敌不过最无防备的机器管家捅刀子。这么一想，研究院的用心岂不是有些险恶？ 林以术望着还把手掌抵在自己胸口的新主人前男友，心想，碰见我算你运气。 “已激活，下面进行初始设置。” 顾影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为他录入虹膜、声纹等等各项数据的机器人，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些端倪。这个机器人强壮而高大，走下展示台都比自己高一个头，样貌并不是绝佳，但看起来还算顺眼。脖颈正中央喉结的地方纹了个墨色的“术”字，与之相对的后颈有“01”的编号。 这是契者的标志，前方的字代表型号，后面的数字是批次编号。如果是生产量最大的使者，可能编号会围绕成一整圈，像项链一样戴在脖子上，而字则是特殊的“挂坠”。“01”代表着这个批次的术者最多也不会超过两位数，甚至极有可能就他这一台。 作为初代机，顾影不相信这台术者真的一无是处。 “下面进行个性化设置，请问您希望我称呼您为什么？” “主人。” “好的，先生。” “？？？”顾影一脸莫名其妙的对上那双绿色数据瀑眼眸，“听不懂人话？主——人——” 林以术内心：主你大爷的人！ “无法进行此项设置。” “原因？” “系统未储存该称呼。” 顾影与那张面瘫脸对视三秒，耸肩：“继续。” “您可以设置我的个性称呼，或默认称呼为术型零一号机。” “色情机器人。” 林以术：……？？？ “您可以考虑换一个……” “就这个，确定。” 林以术与那张腹黑脸对视三秒，咬牙切齿：“已储存。是否同步您的个人终端信息？” “同步。” “同步中……已完成。色情机器人具备个人终端的全部功能，您可以直接使用。”林以术故意把话说得很大声，想要恶心一把顾影。 岂料顾影完全不为所动，像是什么都没联想到一样：“知道了。” 这边林以术正在和他的新主人前男友斗智斗勇，那边辛追已经激活了自己的型契者跑过来。红毛买的是一台攻者，这一点并不出乎林以术的预料——这小子从前就一直说想参军，买攻型正合适。 “顾影，你怎么还是买了这个！”红毛夸张的喊道，“快快快，趁还没激活赶紧让人退钱，就说是买错了。” 顾影淡定的摇头：“已经激活了。” “不可能！我去激活的时候你还没买呢，你找谁激活的？”红毛用挑剔的目光看那台初代机，越看越嫌弃，“长得丑，还鸡肋，术型……零一号机——雾草！顾影，这个机器人的名字好像二术！” 林以术：就是老子！ 红毛刚喊完就捂住了嘴巴，还心虚的左右看了两眼，双手合十向天摆了摆：“呸呸呸……见谅啊，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的无心之言吧。早死早超生，千万别来找我啊。” 林以术：什么叫早死早超生？？？喂，系统，毁灭系统你出来，我原来的身体呢？你给我弄死了！？那我家小金呢！ 顾影紧紧盯着刚买的术者，可对方在听到红毛的话后一点反应都没有，反倒是显得他有些神经质了。顾影低头自嘲一笑，也是，他亲眼看见他心脏麻痹死亡的，这个契者不过是名字和他像一点罢了，竟生出些可笑的幻想。 “走吧，回家。” ＊＊＊＊＊＊ 林以术没想到还有和顾影回到这间廉租房的一天。 六十平的小屋子勉强隔出两间卧室，客厅是没有的，正对着门的就是厨房，厕所在顾影房内，餐桌在林以术床边。林以术跟在青年身后踏进这间屋子，一瞬间仿佛穿越回对方还没搬走的时候，有些恍惚。他自然的撸起袖子向厨房走，伸手向后接菜。 没有沉重的手提袋递到手上，林以术下意识回头，看见顾影正站在原地一脸探究的盯着自己。 完蛋！我现在是术型01号机，不是林以术！ 林以术只僵硬了一秒便随机应变的开口道：“需要……我扶您一把吗？” 顾影依然没开口，就那么静默的望着他，直把某机器人盯得快漏油他才耸耸肩走进来：“我以为扶人的人会站在身后。” 林以术讪笑两声，没有回话。 顾影向自己的房间走，这次林以术没有傻不拉几的往另一间房冲，虽然他确实有些心疼三天没有浇水的小宝贝——那是他在市场里淘到的稀有品，娇气得很，必须每天浇水照料。 “做点吃的，食材冰箱里有。” 林以术大松口气，转身走进厨房。大概是他三天没回来的原因，厨房有些灰尘，虽然顾影不知道为什么放着大豪宅不住反倒来这儿蜗居，但这位大少爷从来都是不做饭的。 从林以术第一天遇见顾影起，就觉得他是小说里那种落难贵族，纤纤十指没有一丁点儿的老茧，嫩得跟白豆腐似的，吃饭慢条斯理的，浑身上下都透着股雍容华贵的气质。这样的大少爷理所当然不会做饭，所以林以术负责买菜做饭洗碗，他负责补贴伙食费。 要是顾影发个别的什么指令他还有可能露馅，但做饭真的是再简单不过了。林以术心情轻松的拉开冰箱：刺鱼、青菜、鸡蛋……切，都是狗男人爱吃的。 林以术一边想坏心眼一边拿出鸡蛋，他熟练的将鸡蛋对准碗沿轻轻一磕。 砰——！ 巨大的声响吓得顾影差点没心脏停跳，他缓了好一阵才恢复过来，扶着墙走出来，就看见刚买的色情机器人傻乎乎的站在厨房里，一身的蛋清，而厨房里也像是被洗劫过一样，如果换成番茄酱绝对可以当成凶案现场。 “你是准备用鸡蛋轰炸我的厨房吗？” “十分抱歉。”林以术发誓他真没想弄成这样，顶多就是准备把饭菜做难吃一点整整这个狗男人，可哪知道机器人的力气这么大？他用以前的力气打鸡蛋，居然连料理台都裂成了三块！就这样那些工作人员居然还说是材质脆弱的残次品？那质地好的攻型岂不是能徒手撕机甲了。 顾影看了看报废的厨房，头疼：“术型不会做饭？” 林以术有些心虚的眼珠子乱转：“未植入烹饪系统。” 顾影叹了口气，转身回房：“那算了，今天先吃外卖。把厨房打扫一下……你会打扫吗？” 看见顾影气闷的样子林以术就开心，忍不住就想皮一下：“会。” 说完他站着不动，顾影皱眉：“那打扫啊。” 林以术无辜的摇头：“无内置清洁工具。” 顾影发誓，他肯定看见这个面瘫机器人在幸灾乐祸！ “检测到抗和胺水平过高，是否需要缓释剂？”林以术尽职尽责的问。 顾影觉得自己确实需要点外在因素让自己冷静下来，否则极有可能做出殴打机器人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万的事情来：“来一支吧。” 林以术站着不动。 “又怎么了？” 林以术拼尽全力才没大笑出声：“无储备缓释剂以供使用。” 顾影两眼一翻，直接给气晕了。 第5章：浇花与录取通知书 林以术没想到顾影心理承受能力这么低，竟然真被气晕了，吓得手忙脚乱好一阵，又是把人抱上床，又是注射缓释剂的，直到他各项生理指标稳定下来才松口气。 “以前挺壮实的啊，怎么这么不经气。”林以术掖好被角，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迫不及待的打开自己的房门。 十几平的小房间挤得满满当当的。一米二的单人床放在窗边，床上壁橱还保持着他离开前打开一半的状态，里面仅有的几件衬衫叠放得整整齐齐，小餐桌兼床头柜放在门边，与之相对的还有个书桌。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是他的熏兰珍品。 林以术迈开长腿，两步便跨上床扑到窗边——悬挂在窗台外的瓷钵里，一株浅紫色的兰花正随风轻摆，散发出淡淡幽香。林以术紧张的摸了摸泥土，竟然是湿润的，难道顾影那个狗男人还帮他浇了花？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林以术想，“可是我都‘死’了，他干嘛不明目张胆的盗？肯定是怕我变成鬼报复他！” 算了，看在狗男人帮我浇了花的份上，给你做顿好吃的。 林以术心情甚好的走进厨房，先将惨不忍睹的料理台和蛋清处理干净，再从网络上订购了一个新的料理台——钱自然是从顾影的账户上划的，开玩笑，我可是个莫得情感的机器管家，我怎么可能有私房钱！ 刚才鸡蛋爆开的瞬间，林以术就已经从蛋清飞溅范围、瓷碗碎裂时间、料理台开裂程度计算出，他现在的力气是从前林以术的17.3倍——这还是没怎么用力的情况。别问他是怎么算出来的，他只不过是心中疑惑了一下，这个数值就是在毫秒之后出现在显示屏上的，就像是某种天赋技能。 林以术开始对“术型”有了点模糊的概念。 香煎刺鱼、番茄炒蛋、茯菜炖汤，林以术将两菜一汤放进恒温箱里，又转回顾影房中。 顾影还没醒，苍白的脸色看起来就像个活死人，林以术忍不住又扫描了一遍他的生理数值，还好，还在正常范围。不过比起以前，顾影确实是瘦弱了很多。 天人是一个神奇的物种，他们的精神体越强，肉体素质就越差。从前林以术养了条龙，虚弱得走两步就大喘气，而顾影虽然没向他展示过精神体，但身体总比他要好一些。 现在的顾影看起来甚至比以前的林以术还要差，被气一气都能晕倒，林以术真怀疑直接吓他一下会不会心脏骤停？ “没好好吃饭吧，活该，谁让你劈老子的腿，乔妮妮连米饭都不会煮呢！”林以术自虐的翻着顾影个人终端里的照片。 顾影和乔妮妮的合照不多，姿势也很一致，都是乔妮妮对镜头比两根手指，顾影在后面站得像个背景板，不知道他们俩关系的话，一定不会认为这两人是夫妻。 “该不会是跟她吵架了吧，吵架就回娘家这种行为是不是太幼稚？入赘得有点入赘的自觉好吗？” “没有结婚。” 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吓得林以术原地起跳，把低矮的廉租房屋顶撞了个窟窿。 两人在粉灰簌簌中对视，林以术尴尬的把自己从天花板上拔下来：“您，您醒啦。哈，哈哈，那个……晚饭做好了，您现在要吃吗？” 顾影望着穿了孔的屋顶，眉头皱得很深，张嘴想要他打扫，又想起来这个废柴机器人不会打扫，最后只能长叹口气：“吃饭。” 林以术殷勤的帮顾影拉开椅子，将两菜一汤端上桌，乖巧得像个使者。他看照片看得太投入，都没注意到顾影是什么时候醒的，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听没听到关于劈腿的话。只能小心翼翼的打量他的神态，以图看出些端倪。 顾影持筷夹菜，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你怎么知道在这间房吃饭？” “您刚才睡着的时候我打扫了整间屋子，根据这张桌子上的沉积油渍推断，这是餐桌。”哼哼，幸好这道题我预习过。 “会打扫了？” “是的，在屋子里发现了外置清洁工具。” “鱼不错。” “刚下载的烹饪程序，希望您能喜欢。” “我很喜欢，阿术。” 林以术愣了一下，可耻的脸红了，虽然知道他是说喜欢鱼，也知道他说的阿术是在喊机器人，但是能不能不要说这么歧义的话！ “你的小名，”顾影抬头望了傻愣愣的站在那儿的机器人一眼，指了指他喉结上的字纹补充道，“阿术。” “已储存。” 顾影吃饭的时候基本不说话，细嚼慢咽的不会发出一丁点声音，姿势优雅得像参加什么上流宴会，硬生生把家常小菜吃出了五星级料理的感觉。 直到最后一口汤咽下去，他才舒服的眯起了眼睛，露出个满意的微笑。 “更新一下你的时事新闻吧，我和乔家二小姐七天前就退了婚，”顾影说，“另外，关心主人的情况我能理解，但是我的行为不需要你来评价。明白了吗？” “明白了。”林以术悬着的心总算放回肚子里，看来顾影是没听到他前一句话。 不过退婚是什么情况？林以术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登录新闻网，这才发现娱乐新闻头版头条就是《不明精神体大闹婚礼，穷屌丝惨遭退婚》。封面图是小金护着他凶厉咆哮的样子，旁边还有个小图是顾影的大头像。 原来林以术当天心脏麻痹倒地之后，精神体暴走伤了许多大佬，各界都对乔家表示出不同程度的责难。其中最麻烦的是祀水教廷，当天主持婚礼的钱主教竟然要死不死的被小金一滴口水淹了——小金那可是顶级的火属性巨龙，口水都是上千度的熔浆，可怜的钱主教当场死得连骨灰都不剩。 祀水教徒大怒，可主犯林以术已经死了，他们只能迁怒于精神体暴走的原因，这才发现这个凶徒竟然是新郎的前男友，大概是为了他才来大闹婚礼的。 这下子所有矛头都指向了顾影，乔妮妮本身也对顾影没有多少爱，之不过看他帅气且精神体高贵才想下嫁，这事情一出，立马跟顾影撇清关系，并表示从前根本就不知道顾影是这样一个私生活不检点的人，将顾影骂得体无完肤。 于是退婚便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毕竟精神体尚未互感，他们还不算真正的完婚。没有后续报道说祀水教徒这么处置顾影，但从他可以施施然去惠民展销厅挑选契者来看，应该是没有被报复——起码暂时还没有。 新闻是七天前的，而林以术在展销厅待了三天，也就是说那个该死的天人毁灭系统花了四天时间把他变成机器人，难怪之前模模糊糊听到什么注水链接。 本来林以术还在想着能不能变回去，现在彻底打消了这一念头：不管有没有意识，他的精神体杀了一位祀水主教！这绝对是要被烧死的罪名啊。 “我出去一会儿，你留在家里。” 顾影换了身衣服向外走，林以术得知他被退婚后有些幸灾乐祸，只道自作孽不可活，谁让你劈老子腿的：“好的，先生。” 顾影顿了一下：“屋顶修一下，别乱花钱。自己想办法，不许网购。” “好的，先生。”我又不是燕子，拿口水糊吗！？ 林以术腹诽着走进顾影的卧室，先扫掉他床上的白灰和掉在地上的砖块，抹桌子的时候突然发现了张信件，是祀水第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祀水第一大学原名皇家第一大学，是有着两百多年历史的名校，全天星最好的学府。以前他还和顾影约好了，说要一起考进去。林以术自嘲一笑，伸手拿起那张录取通知书抖灰，却不料它下面还有一张录取通知书。 林以术神色复杂的望着下面的那张录取通知书，上面明晃晃的写着自己的名字，被录取于特殊精神体研究学院，和第一张一样的大学。 有时候林以术真的搞不懂顾影，明明是他们处得那么好，为什么要偷偷和他的前女友鬼混？明明在婚礼上对自己冷漠得像个陌生人，又为什么要回到这间小屋？为什么留下他的录取通知书，为什么帮他浇熏兰，为什么……要买术型01号机。 林以术将手中的砖块狠狠嵌进孔洞中：“你当你是汤姆克鲁斯吗？” 第6章：愤怒的小胖鸡 直到天光大亮顾影才回来，他看起来精神状态很差，眼底乌青、脚步虚浮，林以术怀疑他是不是玩了个通宵。 “需要准备早餐吗？先生。” “午餐。” 顾影头也不回的走进房中，也没讥讽林以术补的天花板是多么难看，倒头就睡。等林以术走进房间的时候，他都已经睡着了。 “知不知道有多少天人猝死于通宵泡夜店？”林以术翻了个白眼，准备取一滴血液进行化验，然而手才刚刚靠近床边，就突然被啄了一下。 一只模样滑稽的红色小胖鸡凭空出现在顾影床边，小眼睛虎视眈眈的瞪着林以术，大有你再把手伸过来我啄死你的气势。林以术忍不住噗嗤一笑：“愤怒的小鸟？” 像，太像了。这只小胖鸡简直太像那个曾经风靡全球的游戏形象了，林以术起了玩心，伸手去抓它。不料这小胖鸡胖归胖，圆滚滚的身体竟异常敏捷，以林以术机器人的速度都被他轻松逃过。两三次失手之后，小胖鸡得意的在顾影胸膛上踱步，用小豆豆眼睨视林以术。 林以术不怒反笑，心想我今天要抓不住你个小胖鸡我就不姓林！就在这个念头出现的同时，小胖鸡振翅欲飞，刹那之间，它翅膀扬起的高度、振翅的频率、房间内气流以及一些林以术暂时还弄不明白的因素混合在一起，形成了显示屏上的一个小红点。 林以术没有再追着小胖鸡抓，他直接把手伸到了那个小红点的地方。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小胖鸡就像是自投罗网一样撞进了他的手掌中，被他牢牢抓住。 “哼哼～再跑啊，跑不出你术爷爷的手掌心。” 林以术得意的捏着小胖鸡圆滚滚的肚子，那小家伙惊呆了，它完全没料到竟然有人能抓住自己。然后它愤怒起来，什么玩意儿就敢抓你鸟爷爷？ 小胖鸡越来越愤怒，羽毛的颜色越来越鲜艳刺眼，最后，它燃烧了起来。 “警告，左手掌部外壳温度过高，请做应急处理。” 林以术捏住小胖鸡的整只手掌都被烫得通红，看起来极有融化的趋势，吓得他赶忙扔掉了手中的小火球。机体内的冷却装置紧急发动，好不容易才避免了手掌化为铁水的惨剧。 “完蛋！”林以术突然想起来刚刚他慌忙之下竟然把着火的小胖鸡丢到了顾影的床上，连合金都能融化的温度一床被褥怎么抵挡得了？ 他惊慌的扭头，却发现床上的人不知何时醒了，正半靠在床上打量着自己，而刚刚那只嚣张不可一世的小胖鸡就乖乖的蹲在他手掌中。小胖鸡的火焰依然在熊熊燃烧着，顾影用手指抚摸过它头顶的翎毛，它舒服得眯起了眼睛，而那火焰没有伤到顾影半分，甚至连被褥都没有燎着。 林以术在心里一拍脑袋，懂了——这小胖鸡根本就不是真的鸟，它是顾影的精神体！难怪顾影当时不敢在婚礼上展示出精神体，他的精神体果然是火系，而且这小胖鸡长得虽然滑稽，但是火焰的温度都快赶上他家小金了，被祀水教廷知道可不得了。 小胖鸡叽叽喳喳的在顾影手掌心里蹦跶，说几句还用小翅膀指一指林以术，林以术自觉它是在说自己坏话。 我竟然沦落到和一只精神体争宠了？ 顾影问：“你用手抓住了陵光？” 陵光？区区一只小胖鸡都比本大爷的名字正式，好吧，看来我高估自己了。这哪里是争宠，根本就是贵妃打压新入宫秀女。 “手我看看，”顾影捏着林以术的手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术型可以徒手抓住精神体？” 林以术被顾影的话提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竟然徒手抓住了精神体！ 精神体，顾名思义是由天人精神力演变出来的实体。精神力越强的人演变出来的精神体越结实，像小胖鸡这种几乎和活物看不出区别的，足以表明顾影的精神力十分庞大。然而这也只能说“几乎”，精神体是更高维度的存在，它们可以降维让自己的主人触摸到，但三维生物想要主动去抓住它们，却是不可能的。 然而就在刚刚，林以术变不可能为可能，他抓住了愤怒的小胖鸡，这才是顾影最在意的地方。 往往精神体打斗，天人都处于弱势的一方，一旦自己的精神体败落，那么天人也必败无疑。因为三维生物的他们甚至无法触及精神体，和谈攻击或者防御？可如果有一个契者能触摸到精神体，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最可怕的是没人会猜到这一点，这将是一个致命的杀手锏。 “我不确定术型是否可以抓住精神体。”林以术不觉得研究院能造出高维机器人，这种情况更有可能是他或者那个什么毁灭系统造成的特例。 顾影点点头，将手中的小胖鸡递了过去：“陵光，把火收进去。” 小胖鸡不情不愿的将火光收回体内，还打了个冒烟的嗝，然后从主人手中跳进那个想要冒犯主人的大坏蛋手掌里。它趁机啄了一口，看见银白色的手掌上出现一个小坑，得意的抖动羽毛。 林以术当然感觉到小胖鸡在打击报复，但首先他没有痛觉，其次他也不敢当着顾影的面做出些不像机器人的举动。 顾影又让小胖鸡分别飞到林以术的头顶、肩膀、胸前、腿脚上，林以术无一例外的能触摸到它。 顾影召回小胖鸡，让它回精神海里休息：“彻底删除从我回家到现在为止的所有影音纪录。”他不相信所谓的完全隐私，无论是陵光的存在还是这台古怪的契者他都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已删除。” 术者一丝不苟的执行了主人的命令，可惜它体内还有另一个灵魂，顾影能删除它的数据纪录，却没办法删掉林以术的记忆。 林以术得瑟起来，有种知道了狗男人大秘密的兴奋，以后我突然说出来吓不死你，哈哈哈！ 顾影是被精神体的异动惊醒的，其实根本没睡够，等他真正睡醒起来的时候，午饭已经变成了晚饭。林以术发誓自己已经按照纳米精度把那两张录取通知书还原了，可当顾影的眼睛瞥到那里时，他还是忍不住摒住了呼吸。 好在顾影没有停留，只看了一眼便走：“天花板，重新修。” 照理说主人的行为不归契者管，但是当顾影连续四天晚出早归之后，林以术还是忍不住了。 “冰箱里的食材不够用了，先生。”林以术拉住准备出门的顾影，其实本来是想说你脸色这么难看，就不能歇两天再出去玩吗，夜店里的小姐姐就那么可爱？就算被乔妮妮甩了心情很不好，借酒消愁也是要有个度的啊。 然而被顾影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一扫，他就怂得自己岔开了话题。 “嗯，你自己买，钱从我账户上划。”自从林以术连着两次自作主张网购之后，顾影就锁死了他使用自己账户的权限，否则顾影觉得自己迟早被一只败家机器人玩破产。 林以术看着再次被关上的大门，有些气闷的捶了一拳墙：今天他回来一定得说清楚，我可不想替狗男人收尸！ 整整一天林以术都在组织语言，怎么样在表达出不准他继续堕落下去的同时，显得像是一个机器人的关心而非人类，或者好歹让顾影同意带他一起出去鬼混，这样子起码在出现问题的时候他能采取些急救措施。 咔哒一声，大门打开。 林以术站在厨房里没回头——一看到顾影的眼睛他就舌头不利索：“先生，经过我这些天对您生理数据的分析，建议能从明天起在家里静养一段时间。” 有什么重物砸到了地上。 林以术顿了一下，心想他该不会要冲进来殴打机器人吧，正常机器人面对这种情况是怎么反应的？“或者您可以去医院做一个正规详细的身体检查，我并不配备医疗程序。” 顾影没有吭声，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林以术甚至没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他忍不住回头偷瞄一眼，顿时变了脸色。 顾影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大门口，看样子已经陷入昏迷。 第7章：不讨厌 “你怎么了！？别吓我啊！”林以术惊慌失措的冲出厨房，一把将倒在门口的青年抱起。还好，还有呼吸，但顾影的脸色极其难看，嘴唇苍白得几乎没有颜色，胸膛的起伏几不可见。 林以术整个人都懵了，耳边只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如果他还是当初那个天人的话，现在可能也被吓晕了。好在他不是，他只傻了几秒钟，就抱起顾影向外冲，同时将家里唯一储备的缓释剂注射进他的身体里。 顾影紧皱的眉头稍微舒缓了一点，但脸色依然难看，林以术带着他十万火急的往医院冲：“阿影，你别死啊。我不嘲笑你了，我不捉弄你了，你想去找小姐姐也可以，撑住啊！” 手术室的灯亮了五个小时，林以术在手术室在转了五个小时，直到医生对他点头之后，他疯狂跳动的机械心才平缓下来。 “你主人的家属呢？” 林以术摇头：“未搜索到相关联系人。”以前只以为顾影是生性孤僻，不爱和家里人打电话。刚刚医生让他联系家属他才发现，顾影的通讯录里根本就找不到跟亲人有关的字眼。 顾影的通讯录里联系人不多，一大半林以术都认识——是他们的同学。 医生皱起了眉：“紧急联系人呢？” “未设置。” “他这样完全是劳累过度又营养不良，不能没人照顾。这找不到亲属……你是什么型号？”医生说着抬头看林以术的脖子，“术？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型号，你有使者的功能吗？” 林以术心虚的点头。 “那就你来照顾吧，把病历分析拿走，等你主人醒了让他自己看。” 林以术从医生身边的医型契者手上拷贝了病历分析，一边看一边走向顾影的看护室。医嘱上一字一句的写着：精神力消耗过度、严重营养不良、建议一日三餐按时按量食用。 听这语气，像是谁把他饿着了一样，林以术想，我明明每天都把狗男人喂得很饱啊！不过仔细想想，顾影确实每天就在家吃一餐，回来倒头就睡，睡醒了就吃，吃完又跑没人影……林以术一直以为他在外面自己找吃的了，该不会没有吧？！ 安静的病房里只有青年轻微的呼吸声，他仍旧昏迷着，但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林以术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越想越气愤，忍不住伸出手戳顾影消瘦的脸颊：“你是打算燃烧你的卡路里吗？这么瘦，干嘛不好好吃饭？啊？” 林以术说一声就戳一下，昏迷中的顾影微微蹙眉，被褥下突然多出了一小团凸起，那个小突起一拱一拱的向外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钻出来后毫不犹豫的狠狠啄向林以术的手：放开我主人，你这个大坏蛋！ “咦，是你，愤怒的小胖鸡。”林以术眼睛一亮，一把抓住了圆滚滚的精神体，它火红的羽毛有些黯淡，应该是受顾影精神力虚弱的影响。 放开本座，你才是小胖鸡，你全家是小胖鸡！本座可是陵光君，信不信我一把火烧得你连铁水都不剩？小火鸟挣扎着，它发现这个大坏蛋机器人的手有魔力，自己不管怎么逃都会被他抓住。而顾影现在的精神力完全支撑不起它的火焰，它只好虚张声势的狠啄大坏蛋的手。可是这手好硬，本座的喙好疼呜呜呜…… “你这么小一丁点儿还挺能吃的，看，你主人差点被你吃死了，胖成这样还吃！”林以术用两根手指捏小火鸟胖嘟嘟身体，“以后要乖一点，不许随便用主人的精神力，知道吗？” 小火鸟又气愤又委屈：主人下的命令又不是我能反对的，再捏，再捏本座烧死你信不信！它尝试增加维度以脱离大坏蛋的控制，可每当它增维时，大坏蛋的手掌就会绽放出三维生物看不到的一道金光，然后他的手掌就跟着增维了。 更可怕的是，那道金光中似乎隐藏着一个怪物，让小火鸟不自觉的颤抖。它能感觉得出来，那怪物也是火属性的，并且比它还要强大，属于它见过的怪物中第二厉害的。至于第一？小火鸡想到前些天主人婚礼上，那条仰天咆哮的怪大蛇，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手掌里的小胖鸡蔫头耷脑的，羽毛也变成了暗红色，林以术不忍心再欺负它，就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顾影胸口上。 当天夜里顾影就清醒了过来，醒过来后立马就拔了针管要回家。 “您能不能别闹了！” “……” 林以术与顾影探究的眼神对视两秒，僵硬的补充两个字：“先生。” “这也是情感程序设定？” 林以术一看到他那副把自己的命不当回事的模样就来气：“是的，程序设定您是我最关心的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您找死。您严重营养不良，输液还没输完又想跑哪儿去作死？您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啊，在外面的时候！” 顾影凝视着他火冒三丈的机器人，不答反问：“这些话语也是系统自动生成的？” 林以术没好气的说：“暴躁人格附赠对话，不喜欢可以删除重置！”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笑，林以术愣了一下，就看见顾影翘起嘴角：“不讨厌。” 有病！犯贱！就喜欢被骂！林以术心跳加速，无视了系统传来的“内壳温度升高”警告。 “回家吧，想吃你做的香煎刺鱼了。” 顾影拉着他闹别扭的机器人，后者在瞥间他划账时的余额纪录，突然明白了什么。 回家的路上一路无言，林以术顺便在市场里买了菜，直到踏进廉租房他才忍不住开口：“先生，我建议您办一张社会保障医疗卡。” 总的来说天星的政府福利还算不错，公民出生后就可以办理社会保障医疗卡，之后只需要每年十块钱的维护费，就可以享受绝大部分医疗免费的政策。而这么好的福利卡，顾影竟然没办。难怪他急着出院，那几针能打掉普通家庭一两个月的收入。 “驳回。”顾影看机器人还想争辩，伸手一挥，“此项提议以后都不用提了。” 林以术只好去煎鱼，却发现他缺心眼的狗男人竟然还站在厨房门口没走，只好开始胡扯：“先生，您很缺钱吗？” “你这副没话找话的样子，很像我一个朋友。” “……” “你的能量盒还是有钱买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祀水一大学费很贵，如果你没有把我送去医院的话，我本来存够钱了。” “我如果没有把您送进医院的话，您现在就已经办追悼会了，先生。” “缓释剂就够了。” “忘了跟您说，家里储备的最后一支缓释剂已经用掉了。” 小火鸟悄悄的从主人衣领里探出个头，惊讶的发现它不苟言笑的主人竟然在笑，不是冷笑不是笑里藏刀，是真的很开心。它歪着脑袋瞅那个正在煎鱼的背影，心想能把主人逗笑，本座就原谅你之前的冒犯好了。 吃完死里逃生后的晚餐，顾影穿上外套就准备出门。本来在洗碗的林以术一个空翻落在大门前，成大字形张开双手：“先生，您需要休息！” “比起休息，我更需要学费，让开。” “我被设定了以您的生命安全为第一任务，除非您把我销毁，否则我无法坐视您去送死。” 顾影沉默了片刻：“好，你跟我来。” 林以术：？？？我开玩笑的，别销毁啊！ 第8章：演算 “所以……你每天就在打地下格斗？”林以术声音稍稍有些提高，“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脆弱，知不知道这里要签生死状的！” 林以术环顾四周，昏暗的灯光下充斥着各类不友好的目光，呼喝哄闹声此起彼伏，空气中混着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不知名动物的尿骚。由于顾影出色的样貌，他们已经被起码三伙人盯上了。林以术微微侧身，挡住那些令人不爽的目光，面瘫的机械脸很有威慑力。 顾影注意到这只术者竟然连对自己的敬称都省了，他忍不住提醒：“注意你的身份。” “先生，请您不要回避问题。”林以术硬邦邦的说。 顾影沉默了数秒，最终还是回答了这个越权的问题：“由于一些原因，我不能在这里长期出现，速战速决最好。” 不就是因为我误杀了那个祀水主教？林以术在心中撇嘴，气势到底还是弱了下来。祀水教廷不知为何到现在还没报复这个可怜的穷小子，但它就像一只藏在黑暗里毒蛇，随时准备蹿出口咬上一口。 念及此，林以术更不想让顾影下场了，天知道祀水教廷会不会故意在格斗场上弄死他：“您的精神状况不适合战斗，我可以参加契者格斗。” 顾影向报名处走去：“术型原来是战士？” 林以术脸部外壳发烫：“格斗场中也不全是攻型吧。” “契者格斗，其他类型，”顾影向窗口内的工作人员说，扭头微微讽刺的摇头，“要你去和攻型对战，那是浪费我的钱。” 在物质生活趋近完美的情况下，天人对精神追求额外的挑剔，有人喜欢从全息网络上获取虚拟的快感，也有人喜欢地下格斗这种直面死亡与鲜血的竞技。一般来说，地下格斗分为三种，精神体对战、契者对战、契者与精神体混合对战。其中最不卖座的是契者对战，损失最严重不过一台机器人，不会见到真正的死亡。 林以术从小到大打过不少架，和弄堂里的小泼皮打、和学校里的留级霸王打、和深夜烧烤摊上的混混打，他自认不是一个害怕斗殴的怂蛋。但当对面的契者攻过来时，他还是被打懵了。 机器人的身体没有痛觉，但系统一直提醒林以术身体正在遭受冲击，并以跳崖式的速度告诉他外壳即将惨烈去世，而当那个契者烧毁他的中枢芯片时，他就完蛋了。 顾影抽中的对手是一名烹饪型契者，明明应该是家用型的机器人竟然从身体各处伸出七八柄菜刀，以追鸡赶鹅的速度追击着林以术，还时不时撒些葱花、盐、面粉一类的调料，看起来就像是打算做一道红烧铁疙瘩。 “倒霉哟，我看那个术型就快完了。”看台上一个染着金色杂毛的瘦猴子说。 他的同伴非常认同：“烹饪型的自带武器，而且讲究‘刀工’。术型是干嘛的？我听都没听说过，要是昨天那个清洁型契者没准儿还能斗一斗。” “做清洁型的研究者是天才啊！那大胸美臀的，那女仆装……而且内置武器超多，嘿嘿嘿～！” 两人的话题渐渐拐向少儿不宜的方向，顾影收回注意力，全神贯注的盯着格斗场。格斗场内的情况基本上是一边倒，下肢不勤的烹饪型契者两只手动得尤其快，菜刀在它手上挥舞得只能看见残影，时不时传来金属交击的铿锵声。被它压制的术者只能一步步后退，身上已经伤痕累累。 这一场格斗的看客不多，绝大多数都在烹饪型身上下了注，没有人看好一个从没听说过的初代机，甚至有人已经打着哈欠离开，觉得这场格斗的胜负已定。还有人下了小赌局，赌术型初代机能撑几分钟、烹饪型能不能一击摧毁它的中枢芯片。 顾影拢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动，一点电光在他指尖跳跃。不管怎么样，哪怕是看在它能触摸到精神体的份上，他也不能让它报废。 这样下去不行！该死的厨师机器人速度太快了，林以术的眼睛只能勉强跟上它的动作，往往他刚意识到自己要躲，就已经中刀了。我不能被它牵着鼻子走，术型的材质不硬，再被砍两刀胸口的芯片都要掉出去了。林以术必须抢到先机，得在追杀者动作之前动作。 可是怎么样才能在对方行动之前行动？我怎么知道它接下来要往哪里动？就这么想着，一片三维坐标网格突然铺到了整个格斗场里，其中在林以术左手边三步远的地方，有一个红点闪烁，红点下方有坐标，还有倒计时。 林以术被突如其来的场景吓了一跳，他下意识伸手触摸那些网格，却发现它们是虚拟的，甚至从其他人的反应来看——别人看不见，这个三维坐标系大概是直接映射在他视网膜上的。 就这么短暂的犹豫，红点坐标下方倒计时归零，同时烹饪型契者的身体从那个坐标上一晃而过。林以术的机械心猛地跳动起来！他看见了，那个红色坐标重合的位置正是烹饪型契者的中枢芯片！果然是这样，之前抓小胖鸡的时候能预料到它的飞行轨道，现在又能提前算到烹饪型契者即将出现的位置。 所谓演算，大概就是根据对手的行为数据，分析后招的一种料敌于先的手段。和下棋类似，走一步算十步，然后我再到十步的那个地方摆好刀口等你撞上来，甚至术者的这种演算可以算到百步、千步之后，是一种真正恐怖的划时代创新。 后世《编年史·伽马走廊·天契星篇》中曾记载：“天人之亡，亡于术者，而非契也。” 此时的林以术还没想那么深，他沉浸在发现新能力的兴奋中，聚精会神的采集对手数据。身上的一道刀口、对方每一次移动都是行为数据，在林以术有意识的分析下，第二个红点坐标出现了。 三…… 二…… 一！ 林以术在赌，赌这个演算功能的可靠性。他看见厨师磨刀霍霍向自己，看见小红点在八竿子打不着的另一边，可是拼了！林以术以手为剑，狠狠刺向红点坐标。 所有的看官都觉得那个术型初代机程序错误了，竟然把自己的后背露给敌人，而用手指去戳空气？没有下一回合了，他们想，那个术型马上就要报废了。 只有顾影眼睛放亮，他紧紧盯着烹饪型契者的动作，袖子里的电光反倒湮灭了下去。他记得陵光跟他说过，暴脾气术者每次抓到它的时候动作都非常奇怪，明明是南辕北辙，偏偏它就自己撞到他手心里去了。也不是真的自投罗网，那更像是一种提前计算，或者叫演算？ 格斗场内发出一阵惊呼，只见烹饪型契者的菜刀悬在术型初代机的脖颈上方一毫米的位置，而它却再不能移动分毫，因为它的中枢芯片被洞穿了。 顾影大松口气，抹掉额头上的冷汗，怦怦乱跳的心脏直到此时才真正平缓下来。 有人闹了起来，说打假赛，明明是烹饪型契者自己撞到术型手指上去的，这难道不是赤裸裸的送人头？ 裁判下场检查，也不管赌徒们闹得多凶，冷着脸宣布：“色情机器人，胜利。” 什……什么机器人！？林以术目瞪口呆，这时才想起来顾影给自己登记的大名，恨得牙痒痒。聚光灯后讥讽暧昧的目光看得他简直想找个洞钻进去，该怎么解释他不是那种奇怪用途的机器人啊！林以术恼羞成怒得就想不顾一切给顾影一个中指，然而手却抬不动了，视网膜显示屏也开始闪烁雪花。 「能量耗尽……即将进入……休眠，请……尽快……补充……能量盒。」 林以术眼前一黑，甚至都没来得及跟顾影求救一声就陷入了五感全无的黑暗之中。 第9章：术型穷三代 格斗场里的术型初代机轰然倒地，顾影猛地站起，由于起得太猛了一阵眩晕，又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才下去领他的机器人。 数据瀑的眼眸熄灭之后，机器人的眼睛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黑色。明明跟在身后啰嗦的时候总不自觉的把他当成活人，但一旦关机，就能很明显的感觉出来这只是一具死物。 术型零一号机身上有很多伤痕，它的左手腕几乎和手臂完全断开，只剩一层人造皮肤扯着。浑身上下被刀划开的口子更不必说，裸露的伤口下可以看见丑陋的电元件和芯片，有些地方烧焦了，发出难闻的糊味。一时之间顾影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把它夹起来。 格斗场的工作人员可没有顾影那么爱惜物品，见他没动，干脆自己用机械臂把那个破破烂烂的契者夹到运输架上，由于动作太粗鲁，机器人那连着皮的左手被彻底弄断，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小帅哥，你先去领奖金吧，这东西给你卖回收站去？” 顾影捡起地上的断手：“送维修站。” “破成这样了还修啊，奖金能买好几个了吧，”工作人员随手摆弄了一下林以术胸腔里的按键，“外壳破损都达到80%了，这得重新换壳子，真不如重新买一个划得来，这种初代机应该不贵吧。” 顾影看着他的手在自家机器人的胸上乱摸一气，莫名的不高兴，走上前接过运输架的操作杆：“我自己送去维修站，麻烦你把奖金直接打到我账户上。” “也行，”工作人员看着渐渐走远的青年，撇撇嘴，“装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说实在的，他刚刚还真存了点拉去回收站拆机，偷窥数据记录的想法，毕竟一个忧郁小帅哥会用一台色情机器人做什么，想想那画面感就让人很喷鼻血啊！ 顾影绝对没想到当初一时玩笑取的大名会让人产生这么奇怪的误解，当然，知道了他也不是很在意。如果是林以术知道了的话，他大概会先宰了顾影，再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林以术现在在一片暗黑之中，在这里他感觉不到和术型契者的联系，也就没有了物质层面上的触觉、听觉、嗅觉和视觉，他就像一段电波，在不知名的地方游荡。 “这就是能量耗尽的状态？顾影该不会不知道要给我上能量盒吧，不对，好歹是考上了祀水一大的学霸，不至于这么白痴的。怎么还没上啊，好无聊啊～啊啊～啊啊啊～” 「是否提取源基因？」 林以术精神一振：“毁灭系统？您老总算肯出声了，现在外面什么情况？顾影那个狗男人有没有给我换能量盒？” 黑暗中系统的声音古井无波，完全无视了林以术的提问，重复道：「是否提取源基因？」 “源基因是什么东西，从哪提取，提取了会怎么样？” 「是否提取源基因？」 “……你就完全不想和我交流一下吗？” 「第369号天契人林以术，本系统不具备聊天功能。」 “那你有哪些功能？” 「发布任务、协助天契人毁灭天人、销毁天契人。是否提取源基因？」 “不听不听！你是个复读机吧？！” 大概是得到了答复，天人毁灭系统没有继续出声，消失在黑暗里。林以术觉得自己摊上这么个高冷系统简直头疼：“你好歹介绍一下游戏规则啊，源基因是什么，我要怎么毁灭天人——偷核弹按钮吗？” 游戏体验感极差！投诉！我要投诉制造这个毁灭系统的厂家！ 以阿Q精神自娱自乐了半晌，林以术无聊得脑电波都快打结的时候，黑暗中总算传来了他最期待的声音：「已连接能量盒，正在重启。」 虚无之中产生了一股庞大的吸力，牵引着他急速坠落，直到轰然一声砸进某个凹槽里。林以术感觉到有人在摸他。 顾影捏了捏新换的人造皮肤，手感很好，奶白色的皮肤也很漂亮，换了皮之后颜值比起之前起码高了一个梯度。机器人身体里嗡嗡作响，是重启之后的零件校对，不出三秒，那双紧闭的眼眸缓缓睁开，绿色数据瀑重新流动。 顾影点点头，嗯，还是这样看着顺眼。 “很高兴再次见到您，顾先生。”这是格式化的开机语。 “我也是。”这是狗男人自作多情。 林以术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醒来之前系统就已经报告了机体状态：全新的轻合金外壳、拟人生态皮肤、5000能（注1）的能量盒，居然给他装这么多烧钱的玩意儿，除了能量盒以外其他两个都是华而不实的奢侈品好吗，嘴上说着没钱还给契者加装饰！ 其实顾影的本意是还想在术型初代机里加装一些内置厨具、清洁工具，彻底打造成保姆式机械管家。可维修站的机师说办不到，其实打开术型的胸腔之后顾影自己也被吓了一跳，那些多如漫天繁星的芯片看得人眼花，他总算是知道一台初代机为什么要卖这么贵了。 众所周知，契者最贵的零件就是芯片，每一个芯片可以承载一段程序，而多个芯片交互就可以组成一个简单的系统。越紧密的机器芯片越多，现在市面上芯片最多的契者是使型，官方数据是3700片；而林以术……他的胸腔里几乎全是芯片！这还是肉眼可见的，还有更深处闪烁的无数光点——那些都是纳米级微芯片。 这些芯片单单是成本价都不下十万，更何况上面还有精密的程序设定？顾影现在开始怀疑自己以五千块的价钱购买了这样一个凶器，是不是有人在暗中设计。 如果林以术能知道顾影正在想的事情的话，他一定会说：“没有！你这个阴谋论患者，因为没人用得了才贱卖的，你要不买回去现在都已经被销毁了！” 电器城里的机器人维修师也许可以给契者换换外壳，但他们绝对没实力改装契者的芯片，而像林以术这样随便一镊子下去都会碰到芯片的高端货，维修师表示你还是走吧，这钱我们赚不了。 好在林以术自身就有修复系统，顾影买了原始芯片，他自己在身体里鼓弄了半小时，成功把被烹饪型契者毁坏的元件都修复了回去。 走在回家的路上，顾影掰着指头算：“轻合金外壳，八千；拟人生态皮肤，三千五；能量盒，一万二。原始芯片算附送的，老板还给我打了个折，一共两万二千五。你这一场赚了五千奖金，格斗场抽一成。算下来我一共赔了一万八，真是个败家机器人。” 林以术：“……” 不是说契者的能量盒可以用一到三年？我才刚开机十几天呢！狗男人你是不是被无良商家骗了？？拒绝承认自己烧钱的术型初代机选择性忘记了关机之前系统的“能量耗尽”提示，并在心中肯定是刚刚那个鹰钩鼻子老板坑钱。 他悄悄查看了顾影个人终端里的账户余额，原本是九万多，现在只剩七万多一点，而祀水一大特殊精神体应用系的学费似乎是十万。林以术在心中掰着指头算，他打一场可以赢四千五，要赢八场才能赚到狗男人的学费。可是……能量盒似乎更贵？ “明天我们打人机协作格斗，”顾影本来没必要把自己的计划说给机械管家听，但他就是忍不住说了，“我看了你的能量消耗图谱，之前的格斗中你一共有三次异常能量消耗，其中以最后一次，也就是你毁坏烹饪型中心芯片那次消耗最大。在进行攻击之前你会计算出手的位置，这就是演算对吗？” 林以术简直想对顾影喝彩，这脑瓜子真好用，他亲身经历了好几次才弄明白的事情，顾影竟然在旁边看一次就看懂了。 “是的，我可以演算分析对手的行为，并提前获取其接下来的行动趋势。” 也就是越打越强的类型，顾影有些兴奋，苍白的脸颊泛起些红晕：“那前两次小的能量消耗就是你在演算？为什么第一次演算之后没有出手，是失误了吗？” 林以术尴尬的在心底笑了两声，那不是失误，是我还没搞清状况所以错失良机：“演算系统有一定容错率。” 顾影打开廉租屋的房门，坐到床铺上，沉吟着搓手指：“失误率有多高？”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不会存在失误。林以术说：“低于万分之一。” “很好，”顾影笑起来，“你只演算不出手的话能耗不大，收益大于支出。明天你把演算结果告诉我，我让九霆攻击。” 九霆？谁啊，我认识吗？林以术正想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一条通体蓝纹，挟裹着紫色电弧的半透明电鳗缓缓从空气中浮现出来，它和寻常那些丑陋的电鳗完全不同，身体扁平细长，看起来高贵而美丽，一双眼睛也没有退化，反倒是有着蛇类的黄棕色竖瞳。蓝纹电鳗慢悠悠的将自己盘到顾影肩膀上，半眯着眼睛看林以术。 如果不是机械脸的话，林以术的下巴现在就已经掉到地上了——九霆？精神体！我的老天，顾影的精神体不是那个小胖鸡吗！？ 第10章：双体毁一生 林以术和蓝纹电鳗面面相觑。他忽然记起来顾影让自己删除了关于小胖鸡的记录，所以现在的自己应该是第一次见到主人的精神体，自然也就不知道这是他的第二个精神体。林以术表面上保持着镇定，心中却惊骇万分。 所有人都知道，精神体是天人精神力的映射，所以每个人也只会有一种精神体，就如同一个人只有一个灵魂。林以术从没听说过有谁能拥有两个精神体，更何况还是两个特殊属性的精神体，难怪顾影每天跟个痨病鬼似的——精神体的食物是主人的精神力，而特殊属性精神体比一般精神体需要的“食物”更多，养两个这么能吃的，不被吸干才怪！ 精神体越强大的天人身体越弱，因为精神体每天都需要“食物”，打斗起来需要更多的“食物”，这就如同两只凶悍的寄生兽在日日夜夜的蚕食顾影的身体。这种情况下他极有可能突然猝死，最好的情况也活不过三十岁。 “我需要提前记录一下您的精神体的数据。”林以术说着想伸手，突然想起来如果自己删除了关于小胖鸡的记录的话，应该也是不知道自己可以触摸到精神体的，所以机灵的没动手。 这次还真被他猜对了，顾影故意把蓝纹电鳗放出来，确实存了试探它的心思，好在林以术那张机械脸伪装功能十足，不会像天人那样泄露什么微表情。 “怎么记录？”顾影故意问。 “您可以让他攻击我。” “去，九霆。” 蓝纹电鳗发出一声嘶鸣，腾的跃起，化作一道闪电向林以术缠绕而去。在它跃起的瞬间，林以术捕捉到它肌肉运动方式、嘴巴张开的角度、弹跳比例，只在刹那之间，林以术就判断出它是想要勒住自己的脖子。 要躲是躲得开的，不过考虑到自己的能力极其烧钱，林以术乖乖的站在原地没动，果然没蓝纹电鳗勒住了脖子。 “还可以放电，”顾影说，“不过这个能力对电器损害很大，我才把你修好，就不试了。除非是有特殊防护功能的御者，一般契者只要让九霆碰到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会被它释放的电流干扰至死机。还可以在三米的范围里释放雷电，这种攻击一天最多能做三……勉强能做四次。” 林以术算是知道前两天顾影要死不活的原因了，养着两只能吃的，还不节约着用，迟早有一天得精尽人亡：“不用，我可以让九霆贴到对方身上去。” 顾影点点头：“去做点吃的吧，我饿了。” 烧钱机器人转身进厨房，先戴上围裙，然后洗净砧板，开始处理刺鱼。顾影静默的望着他忙碌的背影，冷不丁冒出一句：“契者不是没有痛觉吗，为什么要戴防烫手套？” 林以术不禁语塞，为什么要戴——还不是以前给你煎鱼的时候被烫怕了！他小脑瓜子一转：“怕弄坏您新换的生态皮肤。” 顾影狐疑的望着他，也不知信了几个字。 吃过晚饭，林以术将一张电子病历递给顾影：“这是昨天的医疗记录和医嘱，因为先生您没有紧急联系人，所以医生直接给您了。” 顾影嗯了一声，看都没看就让他存进数据库。 林以术明面上建议，实际上拐着弯嘲讽道：“出于对先生爱滥用精神力的性格分析，建议您设定一个紧急联系人。” 顾影挑眉，本来恹恹的神情因为林以术的话变得精神起来：“你对我的性格有意见？” 固执！孤僻！还劈腿！还有比你更爱作死的狗男人吗，林以术不卑不亢的摇头，学着毁灭系统装复读机：“建议您设定一个紧急联系人。” 他没和顾影争，顾影反倒情绪有些低落：“阿术。” “啊？” “我是说，紧急联系人设定成阿术。” 林以术无语的望着他：“对不起，您无法设定契者为紧急联系‘人’。”他着重咬了最后一个字。 顾影抬头睨视他：“我是说林以术，我室友，住我们吃饭的那间屋子的人。房间里有他的照片，电话号码在我个人终端里，你去录入一下。” 林以术望着顾影琥珀色的眼眸里，自己的倒影，停顿了两秒才开口，话语冰冷而无情：“对不起，您无法设定已经死亡的目标为紧急联系人。” 顾影轻搓着手指，双目无神的望向窗外，低喃道：“那就没有了啊。” 紧急联系人的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第二天一大早，顾影就带着他的术型初代机去了地下格斗场。 人机协作格斗可以说是三对三的战斗：天人、契者和精神体。这是整个地下格斗场最受欢迎的赌斗地，获胜一场的奖金也由五千提高到五万，也就是说只需要赢一场，顾影的学费就解决了。 赛前准备区里，林以术正在帮顾影做最后的调试——演算后的三维坐标和倒计时是直接出现在他的显示屏上的，别人可看不见，如果由他向顾影口述坐标，不禁敌人可能察觉，也容易错失良机。所以顾影买了一幅外接全息投影眼镜，直接连接到林以术的显示屏，这样子他也能直接看到林以术的演算坐标。 半透明的蓝纹电鳗盘在顾影脖子上，不释放电弧的它看起来就像一条普通的蛇。 “三、二、一！格斗开始。” 裁判宣布开始，两边的铁栅栏拉开，对面的准备区里赫然蹿出一道黑色的影子，迅雷不及掩耳的向这边攻来。 速度太快了！林以术甚至才刚刚看清楚那是一只豹子，寸长的獠牙就已经近在眼前。那只花斑豹的目标是林以术，它恶狠狠的扑咬上来，看样子打算一口咬断林以术的脖子。花斑豹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它知道这种硬皮机器伤害不了它，它可以肆无忌惮的降维对其进行打击，而后者连碰都碰不到它。 由于轻敌，花斑豹浑不在意的将自己柔软的腹部袒露在林以术眼皮子底下，然后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那个硬皮机器竟然能碰到它！ 林以术的演算几乎在瞬间完成，他把坐标点传给了顾影，但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能反应过来，因为这次的倒计时太短了，他只好先行出手。 在林以术以手为刀剖开花斑豹的同时，盘在顾影脖子上的蓝纹电鳗也射了过来，恰恰挡住了他的动作。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时，花斑豹焦糊的躯体已经倒在地上，甚至看不清他腹部的伤口，而它的身前有一条电光闪烁的蓝纹电鳗，所有人都以为是电鳗对它造成了致命一击。 “别让人看出来你能碰到精神体。”顾影低声道。 “是，先生。” 对面的天人由于精神体重伤，惨叫着倒在地上，而他傻乎乎的攻型契者还在负隅顽抗，企图以一敌二获取胜利。 顾影脑中灵光一闪，总算想明白为什么自己对术型初代机格外感兴趣了。普通的契者，再怎么设定人格仍然是个死物，它们只知道执行命令，不懂得判断利弊。而他的暴脾气机器人不一样，顾影敢肯定，如果是暴脾气机器人处在对面那个攻者的位置的话，它绝对会投降以降低损失——就像它刚刚明明把坐标点给了自己还优先出手一样。 自家的暴脾气机器人……似乎有点自主过头了？ 这一架打得比上一场轻松太多，精神体和主人心意相通，林以术把坐标点传给顾影，蓝纹电鳗瞬间便能配合他进行攻击。虽然对手是号称人型兵器的攻型契者，但林以术还是三下五除二的撂倒了它，身上几乎没受什么伤，能量盒也才消耗了五分之一。 保险起见，林以术还是在攻者倒地之后检查他的中枢芯片是否被破坏。然而就当他的手触碰到彻底死机的攻者的时候，高冷的毁灭系统突然出声。 「是否注入源基因？」 林以术脑中的天线蹭的一下竖起：“魔王大人？您又来了，稀客稀客～源基因是什么？” 「是否注入源基因？」 林以术满头黑线：“你好歹告诉我一下注入给谁吧？” 「你手下的契者已达到可注入源基因标准，是否注入源基因？」 这货？林以术低头看了看死机的攻者，也没什么特别的啊，刚刚打架的时候碰了不止一次，毁灭系统非要现在开口，难道注入标准是死机？可是源基因到底是什么啊，这个毁灭系统绝对可以逼死强迫症。林以术心一横，心想反正也不是大活人，就做个实验试试。 “注入。” 林以术慢性忐忑的等待着，却不料两秒之后毁灭系统冷冰冰的说：「未搜索到源基因，注入失败。」 林以术：“……你拿我对付狗男人那套玩我呢！没有源基因你还追着问我注不注入，是不是上次昏迷的时候答应你提取了那个源基因现在就可以注入了？” 「是。」 “上次也有个死机的契者摆在我旁边？源基因是指契者的核心程序吗？注入了有什么用？” 系统一言不发，林以术隐约听到了外界裁判宣布胜利的声音。 他翻了个白眼：“好吧，我知道。您高贵冷傲有内涵，是不会告诉我的！” 第11章：呵，男人！ 祀水第一大学原名皇室第一大学，建校历史长达两百余年，早在湛国李氏还当权的时候，这所大学就已经是誉满全球的最高学府了。祀水第一大学拥有特殊精神体应用系、特殊精神体研究系、机甲操作系等等高级学院，其中特殊精神体应用系更是全球唯一一个进行特殊精神体实战训练的学院。 特殊精神体一般分为木、水、火、土、风、电六种属性，被湛国李氏奉为图腾的太阳鸟就是火属性精神体，其中前四种数量较多，雷电属性的精神体最为稀少。当然，由于祀水教皇这些年对火属性异教徒的捕杀，现今登记存活的火属性精神体数量已经和雷电属性精神体不相上下了。 今天是祀水第一大学新生报到的日子，各系迎新的棚子一路从校门口搭到了喷泉广场，来往的人更是络绎不绝。热情的学长学姐们举着牌子站在校门口，还会主动上前询问懵懂的新生，为他们指引方向。还有带着“监督”袖章的学生会巡逻员，他们大多身边都跟着特殊精神体，骄傲的巡视着场地。 由于近些年来湛国余孽经常发动恐怖袭击，所以大的集会场合都会有巡逻——当然，真正的保安措施可不是这些半吊子的学生，他们只起到耳目的作用。 梧桐树下，一名身形单薄的新生正对着指示板看地图，在他的身后，有个高大健壮的男人提着行李箱，绿色数据瀑眼眸和脖子上的字纹无一不表明着契者的身份。 “怎么没有特殊精神体应用系？”顾影困惑的仔仔细细看了三遍，指示板上有三大分院全部六十五个迎新棚的位置，唯独没有显是特殊精神体应用系。 林以术的数据处理比顾影快，他只看一眼便肯定他们要去的院系迎新棚确实不在指示板上。 本来从他们身边走过的学生会巡逻员听到顾影的话后停下来打量了他两眼：“你是咱特应系的小萌新？” 顾影点点头，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对方肩头蹲着的大尾巴松鼠，绿茵茵的光辉显示出它应该是木属性精神体。顾影将手中的录取通知书递过去，学生会巡逻员低头查看，有趣的是他的木松鼠也叽叽咕咕的低头看，一人一兽动作出奇的一致。 “还真是我们特应系的，”学生会巡逻员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顾影的肩膀，“咱们系迎新棚不在这儿，这儿太吵了不适合。走，学长带你去，对了我叫格拉，特应系三年级。” 顾影礼貌而疏远的道谢，跟在格拉身后不动声色的掸了掸被触碰到的肩膀，这一动作完全落在林以术眼中，他见怪不怪的嫌弃：狗男人的真是洁癖越来越严重了。 走在前面的格拉一边引路一边向顾影介绍：“咱们特应系一般没多少新生，据说今年才十个出头。你也知道，都是些贵公子，娇气得很……”格拉无奈的摊手，说着打量了下顾影，“我看你很不错啊，也没让契者抱着走。” 林以术：？？？还有这规矩？ 顾影淡淡的点头：“能锻炼还是多锻炼的好。” 格拉激动的搂住了顾影的肩膀，后者的眉头肉眼可见的皱起：“就是啊！都说我们特应系的身娇体弱易推倒，这完全是偏见……啊，哈，哈哈抱歉。” 在顾影的眼神杀之下，格拉学长很识趣的松开了手：“不过我们确实是比较容易疲惫，身体素质也相对弱一些，所以迎新棚没敢设在人多的地方——太吵了，心脏不好的小萌新容易晕倒。” 曾经养过巨龙的某术型深以为然，他都不知道被广场舞大妈害得进了多少次抢救室。 格拉一看就是那种热心快肠的自来熟，见顾影不说话，又把话题扯到林以术头上：“这是你的契者？是自己买的还是惠民领的呀，这个型号我没见过欸，好用吗？” 顾影一向不怎么应付得来这种类型的人，他两只眼睛都在地上捉蚂蚁，温文尔雅的回道：“是在惠民厅里领的初代机，一般般，不算好用。”只有熟悉他的林以术才听得出来他声音中的不耐烦。 林以术在心中切了一声，不好用你也买了，概不退货！ 格拉一幅我懂的表情：“初代机都这样，我当初也是图便宜买了个研究院试发的初代机，后来没用几天就坏了。好在后来他们给我补了个医型，一直用到现在，我给它取名叫海德。今天借校医院了，下次带你看看。欸，你的契者叫什么？” 林以术动作一僵，紧张兮兮的盯着顾影的后脑勺。 顾影顿了顿，不紧不慢的开口道：“阿术。” 林以术闻言大松口气，再要在公共场合被喊出“色情机器人”这种难堪的名字，他怕明天的新闻头条会变成“初代机程序错误暴揍主人”。 “哦，你这取名也太不用心了。要知道名字是我们对契者的爱称，是……” 伴随着格拉絮絮叨叨的话语，三人穿过郁郁葱葱的梧桐树林，在喷泉广场背后有一处特别开辟的迎新点。全封闭式恒温移动房，宽敞舒适的等待区，还有柔软的沙发和可口的小点心，从没享受过这么高级待遇的林以术一瞬间以为自己来到了某个上流社会的野餐聚会，而不是大学迎新棚。 移动房一共三间，中间的隔断被拆开，搬了几张桌子拼在一起，分别用塑料铭牌写着“交材料”“学费”“住宿”和“测试”，每个塑料铭牌后都坐了位学姐，还有几位看热闹的学长站在移动房的门口。等待区还有另一个新生排在顾影前面，他穿着身铆钉亮片的皮衣，头发似鸡窝，窝里蹲了只灰燕。 “话痨格，你不是在前面巡场吗，跑这儿来偷什么懒。”一位看热闹的学长凑过来。 “碰见只小萌新，给带过来了。”格拉看起来和那人很熟，笑嘻嘻的就揽上了肩膀。 学长回头看了顾影一眼，唉声叹气：“怎么又是学弟，我软萌的学妹都到哪里去了啊！” 一只水杯砸过来，被格拉的木松鼠用大尾巴一卷，准确的接住。负责收材料的学姐没好气的说：“死心吧你，学妹不会喜欢你的。哪儿美女多哪儿呆着去，别在我们迎新点带坏学院风气。欸，小学弟，到你了。” 躺在沙发上假寐的鸡窝头灰燕男打了个哈欠，恹恹的起身，他将手抬起，旁边的契者收到指令，立马把人抱起放到交材料的椅子上。 林以术：…… 哪怕是他和顾影热恋的时候，都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过这么明目张胆的动作；虽然天星同性恋合法，但顾影天生便不是那种爱演的人，而林以术因为前世二十多年深入骨髓的教育，也不大敢做这些出格的事情。 其他人看起来对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了，特应系的学生身体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也就林以术会把契者当成人看。收材料的学姐对照着录取通知书和电子屏幕：“方世佳？” 灰燕男懒洋洋的嗯了一声，由于这把椅子没有靠背，他的契者便站在身后充当椅背，那副懒散的模样给人以一种极不被尊重的感觉。本来脾气就不好的学姐更没什么好脸色了，她压着火收完资料，把人往下张桌子一推：“下一个！” 顾影将手一抬，身后半天没反应，他刚准备回头看看暴脾气机器人是不是卡机了，突然感觉自己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顾影错愕的抬头：“你干什么！？” 林以术内心：你这副惊恐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以为老子想抱你！？ “放我下来，”顾影联系到刚刚看见的画面，瞬间懂了色情机器人的好意，不过在这种大庭广众的情况下被公主抱还是……太羞耻了！他脸色铁青的解释道：“我是让你把资料给我。” 林以术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奔过，你要资料你直说啊，做这种令人误会的手势干嘛？不过……就不是被自己的契者抱一下嘛，你至于这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看着我？我就知道你肯定还喜欢乔妮妮，你是不是怕她怀疑你的性取向？是不是还想找她复和？ 呵，男人！ 收资料的学姐狠狠敲了敲桌子：“下一个！” 顾影从僵硬的机器人手中拿过资料，走到桌子前坐下，将资料递给表情已经很不友善的学姐。 “顾影？” “是我。” 学姐看到成绩单后挑了挑眉：“689分，学霸呀。你的精神体是……雷电属性？” 顾影嗯了一声，半透明的蓝纹电鳗在他肩膀上浮现。学姐好奇的凑过来看了看：“这还是我三年来见到的第一个雷电属性新生呢。行了，去测试仪那边吧。” 林以术以前从没见过这种测试精神力的仪器，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那是一颗玻璃球一样的仪器，其内密布着芯片和电线，正上方有一个托盘，灰燕男的小灰燕正站在上面，浑身上下散发着浅青色的波纹。 “切，小白脸。” 灰燕男刚测试完，鄙视的看了眼顾影，继而潇洒的让契者抱着离开了，速度快得林以术怀疑他是不是怕顾影听到了打他，桌上的球形测试仪上还显示着A级的字样。 “风属性A级精神力，难怪那么狂。”玻璃球后的学姐不甘心的哼了一声，“精神力强又怎么样，肯定单身一辈子！小学弟，你别有压力，我们特应系也不都是那种A级的天才，学姐我也才B级，只要资质不是太差，是不会被退学的。” 顾影对学姐报以礼貌的微笑，然后将蓝纹电鳗放到玻璃球上：“九霆，轻一点儿。” 第12章：有病毒 蓝纹电鳗发出一声无声嘶鸣表示明白，旋即，移动房内骤然绽放出刺眼的电光！刹那之间电弧闪耀，从蓝纹电鳗身上溢出的电光刺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轻微过电的酥麻感从皮肤上掠过，空气中传来淡淡的焦糊味。而这还只是个前兆，一旦这一击落下，只怕那电鳗周围除了它主人外任何活物都得变成焦炭。 没人知道这名新生为什么突然发难，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得到这个罕见的雷电属性精神体的强大。测试的学姐惊呼一声，被吓傻了似的动弹不得，站在门口一直没走的格拉反倒反应最快，只见他的木松鼠瞬间化作一道残影，一蓬绿雾将测试桌及顾影笼罩起来。 攻敌所必救。他的木松鼠打不过雷电属性的精神体，那就先把它的主人解决掉！ 蓝纹电鳗被激怒了，原本懒洋洋伏在玻璃球上的身体赫然立起，冷血动物的竖瞳紧紧锁定格拉，就连身上的蓝色纹路都开始发光。 “九霆，够了。” 随着顾影轻轻一句呵斥，移动房内的电光渐渐收敛。木松鼠站在移动房的支架上，满脸警惕的望着顾影，蓝纹电鳗威胁的冲它嘶鸣一声，小松鼠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这个测试仪这么敏感，”顾影把和木松鼠对峙的蓝纹电鳗盘到手上，歉意的说，“雷电系视觉效果强一点，九霆没想伤害你们。” 蓝纹电鳗慢慢的压低扁平头，搁到顾影的肩膀上，又半眯起竖瞳恢复了冷冷淡淡的模样。即便是一张鱼脸，也让在场的人莫名感觉出了鄙夷的神态。 除了顾影之外，大概也只有林以术最淡定。他和蓝纹电鳗配合打过一场，还算熟悉——跟格斗场里的攻击比起来，它一开始的电光根本就连恐吓手段都算不上。后来那只木松鼠跑来困住顾影，才让蓝纹电鳗真的动了怒，如果顾影当时没喝住它的话，只怕现在格拉已经躺在急救室里了。 除此之外，林以术真正的底气却是演算。早在蓝纹电鳗动怒立起身子的一瞬间，他就演算出了能一招制住甚至重伤它的坐标点。这种提前掌握胜算的感觉十分美妙，让人情不自禁就狂妄自大起来，就好像天下间再没有什么能为难他，他可以轻松的除掉所有拦在眼前的人。 林以术陷入了一种不自知的愉悦满足中，像吸食了海洛因。 「是否提取源基因？」 提就提呗，还问个什么。林以术嘴唇微张，刚想开口，脑中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瞬间便将他从那种不可一世的狂妄中惊醒。他睁眼，看见自己的手正搭在顾影肩上，而毁灭系统冷漠无情的问：「是否提取源基因？」 林以术惊出了一身冷汗，惊慌失措的收回手后退，直撞到移动房的柱子上才停住。我刚刚在干什么？为什么会碰到顾影的身体，为什么在我碰到他的时候问“是否提取源基因”？源基因……难道不是契者的核心程序，而是天人的基因！ 林以术不敢想象如果刚刚真的鬼迷心窍说了是，现在会出现怎样的场景。 顾影刚刚解释完九霆没有恶意，就感觉他家暴脾气机器人戳了戳自己的肩膀，一回头，就看他程序错误似的倒着走了好几步，一直撞到柱子上。顾影下意识觉得事情不对劲，也没管学姐和测试结果，直接走到林以术身边：“怎么了？” 暴脾气机器人好像真的出现了程序错误，看见自己后竟毫不犹豫的再次后退：“你，你别靠近我！” 声音依旧是古井无波的电子音，但是顾影就是听出了些颤抖的情绪，他没有再接近，站在原地皱眉道：“病毒？” 无怪他会想到病毒，实在是林以术这句话说得“太像人”了。 格拉是个直肠子，解释了误会之后再次嬉皮笑脸的凑过来，要不是怀里木松鼠一直在炸毛，他说不定都能搂住顾影的脖子：“可能是被病毒攻击了，我就跟你说嘛，初代机问题很多的。” 术型初代机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绿眼睛极不稳定的闪烁着，时不时出现些乱码，就好像他在和谁争夺身体的指挥权。战斗有多凶险顾影不知道，他紧盯着零一术型的数据瀑眼睛，心情竟有些紧张。 好在半晌之后，随着机器人体内一阵密集的零件重校音，他的眼眸稳定下来：“病毒已查杀。” 顾影的肩膀放松下来：“回去给你加装一套防火墙。” “谢谢先生。” 林以术是真感谢顾影替想出个“有病毒”的借口，才有他刚刚装模做样的表演，不然他真没法解释自己一不小心暴露的话语。一直以来他都小心翼翼的伪装成一个机器人，因为他不清楚毁灭系统会不会因为自己被天人发现而“销毁”掉他，也不清楚研究院在知道了他这个可以融入契者身体里的特殊个体后会怎样对自己。 他没有同伴，连前男友现主人也不敢相信。 顾影心中微微有些异样，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而移动房里的一阵惊呼声马上打断了他的思考，等他再想明白林以术那露出马脚的话，已经是很久以后了。 “S级！” “水神在上，居然是S级！！” “还是雷电属性的S级！！！” 玻璃球测试仪的显示屏上，明晃晃显示着一个曲线优美的“S”，与一屋子掉落的下巴相得益彰。呼吸之间顾影好像成了最脆弱的易碎品，有学长指挥契者搬来沙发，格拉亲自给他倒了杯热茶，学姐轻声细语的问：“顾影同学，你的身体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顾影把蓝纹电鳗收回体内，摇头：“我很好。” 测试学姐脸上笑开了花，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怨怼，极温柔的低声道：“嗯，那就好。待会儿格拉学长带你去宿舍，你先好好休息，之后再去教导处……不了，之后我让人把你的校服和课本送过去。你最要紧的是养好身体。” 每个人都压低了声音说话，好像顾影是吹口气就会破的纸片人。顾影无奈的摊手：“谢谢学姐的好意，但是我没那么虚弱。” “不不不，”测试学姐责怪又疼爱的瞪了他一眼，“资质越好身体越弱，这是常识。你可是我们特应系有史以来第二个S级的学生，S级的身体有多脆弱我们都知道。你不用担心，我待会儿就会告诉老师，他们应该会给你安排单独的宿舍，还有应急救援队。” 应急救援队？林以术差点以为自己的主人先生是刚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这活蹦乱跳的一个人需要这么矫情嘛，你们要是看到他自己作的那些妖，岂不是要吓晕了？不过……这个狗男人竟然是最天才的S级资质，老天真不要脸，什么好东西都给他。哼哼，要是本大爷还活着，就凭我家小金，怎么说也是SSS级资质，肯定也能惊掉这些人的下巴。 林以术在心中狠狠YY着自己闪亮登场的样子，跟在拥簇着顾影的人群后面。 这阵仗真有些夸张，迎新的也干脆不迎了，只留一个人应付，其他人全围着顾影这个稀罕物，还有学长直接大呼小叫的去教务处报喜。测试学姐直接让契者们拆了一间恒温移动房，把顾影连同房子一起抬着走，远远看过去就像是在办什么古怪的游行。 路过皮衣灰燕男的时候，收材料的学姐故意大声道：“得亏咱们特应系来了个S级的小顾影，不然什么人妖都敢自称天才！” 与移动恒温房比起来，灰燕男的“契者座驾”就显得小气多了。本来耀武扬威一路的灰燕男气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恨恨的瞪着移动的恒温房，眼底的怨毒几乎要化作实质溢出来。他原本以为自己A级的资质可以傲然鄙视这一届乃至全特应系所有的学生，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小白脸，竟然是传说中的S级。灰燕男低声咒骂道：“混蛋东西，迟早心脏麻痹猝死！” 身边有人擦肩而过，灰燕男头顶突然传来咔嚓一声，小灰燕悲鸣一声，翅膀赫然被人折断了！灰燕男脸色骤然变得惨白，他惊疑不定的望着那个渐渐远去的高大背影，对方脖子后面有个显眼的“01”字纹，一看就是契者。 不可能是它，契者又不是天人，没可能携带精神体。至于契者能碰触到精神体的情况——不好意思，这题超纲了。 “谁！”灰燕男凄厉的尖叫道，“出来！是谁暗算我？有种你给我出来！” 林以术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前走，在身边摆动的手指轻轻动了动：你自己都说了是暗算，哪个暗算的会跑出来接锅？傻叉，你才该猝死。 第13章：杀病毒 宿舍果然是单人的，背靠小山面临碧湖，可以算得上是住宿环境极佳，面积跟他们之前住的廉租房差不多，不过只有一间卧室，多了些空间做小客厅。宿舍里经过简单的装修，看起来温馨舒适，最棒的一点是，测试学姐说S级资质的学生享受住宿学杂费全免待遇，还可以领一笔不低的生活补贴。 见识到这极其优惠的政策之后，林以术自以为明白了顾影让他删除第二个精神体的纪录的原因——肯定是小胖鸡的资质太差，又是倒霉催的火属性，反正蓝纹电鳗已经够厉害了，多加一个火属性小胖鸡只会遭人嫌弃，没准还会被祀水教廷刁难。 “上午两节《特殊精神体应用基础》，下午轮流是《宗教历史学》《思想政治》……还有《高等数学概论》，”顾影数着课表，突然回头对正在收拾房间的机器人道，“你的演算里面包括数学计算吗，矩阵、微积分什么的？” 林以术背对着顾影嘴角微翘，就知道狗男人数学不好。高考成绩其他学科几乎全都满分，只有数学扣到勉强及格，不然今年的状元肯定是他。 “最初级的电脑也会您刚刚说的那些运算，”林以术装模做样的说，“可是先生，您是准备在学期末的时候作弊吗？这不利于您的全面发展，并且根据祀水第一大学校规，契者不可进入考场。” 顾影不悦的眯起眼睛：“怎么把你带进去是我的事情，你的演算里包括高数运算吗？” “不包括，”林以术果断摇头，“术型演算详细来说叫做‘对战演算’，是一种战略技能。”当然，他体内芯片浩瀚如海，这世上绝大多数的运算都难不倒他。 “可你刚刚说最初级的电脑也会？” “数据库纪录有误，正在更改。”骗不死你！想要我帮你作弊？门儿都没有，你就等着挂科吧，哼哼！ 顾影淡定的哦了一声，随手拿起一本教科书，边翻边自言自语：“什么都不会，演算还烧钱，算了……还是听格拉学长的，等我领到奖学金就销毁掉换一个。” 耳边刮起一阵风，只见刚刚还大剌剌站在客厅里的机器人突然出现在身后，一脸谄媚的搓着手：“亲爱的主人，我刚下载了一套按摩程序，您要试试吗？” 顾影闷笑出声：“我发现你的拟人程序特别的生动，是因为体内芯片比较多吗？” 林以术心里咯噔一声，再次感谢狗男人强大的脑补能力：“是的，术型主打的便是‘犹如真人一般的陪伴’，您还可以在设置界面自定义性格、情绪反应、人格特征等等个性化设置。”他一边说，一边飞快的编程，假模假样的弄出来一个设置界面。 “不了，”顾影将手一挥，“就现在这样很好，挺像我一个朋友。” 林以术忍不住嘴贱：“那您朋友看见我一定瘆得慌，您不如还是重新设置一下吧？” 顾影发了会儿呆，垂下眼眸轻轻摇头：“他……走丢了，不会再回来了。” 空气有些凝重，良久，一只手抚摸上顾影的肩膀轻轻揉捏，按摩手法精准而适度，舒服得他忍不住发出低声呻吟。 “他，很重要吗？” 电子音在身后响起，顾影被按得极舒服，迷迷糊糊的点头。 林以术忍不住又嘴贱：“那他重要还是乔妮妮重要？” 手下的肌肉明显一僵，顾影缓缓回头，以惊疑的目光上下打量那个看上去一脸镇定的机器人。 完蛋！我怎么会问出这种愚蠢又羞耻的问题，人家都甩了你去跟乔妮妮结婚了，谁重要难道还不清楚吗？林以术你脑子进水了！ “阿术？” “在，先生。” “我是说，阿术——林以术，是你吗？” “……” “这算什么，鬼上身？托梦？我睡着了吗？”顾影说着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皱眉，有痛觉的，他还清醒着。 林以术眼睁睁看着顾影掐自己，一双手僵在按摩的姿势动弹不得，幸好他现在是铁皮脸，不然被顾影这样子逼视一定会漏出破绽。 “阿术，我……” “病毒查杀完毕。”毫无感情的电子音打断了顾影的话，机器人紊乱的绿眸恢复常态，一丝不苟的报告道：“警告，不明程序正在攻击防火墙，建议进行全机病毒查杀，并重新修改核心码。” 顾影迷茫的眼睛瞬间变得清醒而警惕：“全机查杀，修改核心码，嗯……彻底清除开机以来所有的数据纪录——能追寻病毒程序来援吗？” “无法追踪。”哪有什么病毒程序，林以术心想，狗男人平时挺精明的，怎么现在这么好骗。 顾影深深皱着眉，他在房间里转了两圈：“从现在开始，无须纪录我的生活数据，凡音频、视频、文字、信息，我阅读之后全部彻底删除。” “是，先生。”林以术困惑的望着顾影，他看起来有些焦虑，可林以术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焦虑的——不过是一段莫须有的病毒程序罢了，就算是真的，你一个不看色情片不拍艳照的三好学霸、账户里余额就剩三位数，有什么可被偷的吗？ 顾影紧张焦虑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傍晚，连过来找他吃饭的辛追都看出来不对劲。 “怎么了？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趟校医院？”红毛围着顾影转了一圈，又伸手摸摸他的额头。 顾影勉强将砰砰乱跳的心压下去：“没事，打扫宿舍有点累。机甲操作系那边怎么样？” 红毛羡慕的回头看了眼他的单人间：“就不是普通的四人间，还能和你比？S级雷电属性的超级天才，现在全校都认识你了，我这算不算提前抱大腿？” 顾影：“你的机甲实操可不比我厉害多了，谁是大腿还不一定呢。” 红毛嘻嘻一笑，也没否认：“要是二术还在就好了，咱们仨横扫三大分院，你说他怎么就那么走了呢。” 跟在后面的林以术：听别人讨论自己的死讯，怎么都有点怪怪的。当时他和顾影在廉租屋里勾搭到一起，辛追一直都不知道，还以为顾影是因为其他原因才搬了出去，所以在顾影面前说话也没什么顾忌。殊不知林以术的死，顾影也是做了推手的。 见顾影不吭声，红毛又说：“有二术的悲剧在前面摆着，顾影，你可千万要注意身体啊。二术的精神体还只是一条小蛇，你这可是S级的稀罕物，肯定比他的更贪吃。” 林以术：你的精神体才是蛇，老子的小金是龙！怕吓着你才每次让它缩得不能更小好吗？ 顾影不想提这个，便岔开话题道：“机甲操作系的课多吗？” “多得吓人！”红毛夸张的挥舞着手臂，“上午两节大课基本全是满的，下午一节大课一节实操训练，连晚自习都没得休息。整个学校就我们机操课最多！” “你们以后是当军人的，当然和我们这些混日子的不一样。” “省省吧，你可是S级的精神力，教廷和军方说不定得为你打起来，你想去哪边？” “军方。” 辛追深以为然，做出滑稽的表情说：“咱们军部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天星的势力分为三派，一派是坚持固守大本营的祀水教廷，一派是主张向击蒙星系其他生命星球扩张的军方，还有个两不相帮的研究院，只醉心于契者研究，对征服外星球毫无兴趣。祀水第一大学的三大分院也是隐隐按照这三派划分的。 两人在学生食堂吃了晚饭便各自回宿舍休息，明天是开学典礼，到时候可能会顶着大太阳站一上午，这对体弱的天人来说可不算什么轻松的事情。 夜深人静，林以术站在顾影门外“杀毒并安装最高等级的防火墙”，突然耳朵一动，听见房间里有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说起来杀毒这种事情为什么一定要把我赶到门外来进行？难道他在和乔妮妮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幕交易！林以术心里酸溜溜的，根本就不信那天看到的新闻报道，只觉得这两人是因为自己的死而避风头，搞地下恋情。 林以术一边嫉妒得要命，心想我才懒得管你们这对狗男女在说什么悄悄话呢！一边又忍不住把手放到墙壁上，通过对共振频率的分析，偷听房间里的对话。 房间里应该有什么隔音设备，林以术听得不是很清楚。 “他们也许发现我了。”这是顾影的声音，带着些不安。 “不可能，身份不会出现问题……病毒……会再复查。”另一个声音竟然是男声，而且听起来像个老头子，林以术愣了愣，原来不是狗男女私会？可是顾影认识的人里有老头子吗，不可能，他压根儿就没几个熟人，而那些人林以术都认识。 “还要等多久？我受不了了，天天这样提心吊胆的活着！” “……可惜，再等等，只要一个恰当的时机……殿下。” 嗯？殿下？这又是什么角色扮演游戏？林以术正准备把手插进墙壁里加强共振，企图听得更清楚些，房间内的对话就已经结束了。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拉开，满脸疲惫的顾影走出来：“热杯牛奶。” “是，先生。” “记得把今天的数据都删掉。” 林以术望着顾影眼睛下的乌黑，想到得知自己两次被病毒入侵之后他焦虑不安的表情和刚刚听到的特殊称呼，隐约觉得自己大概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是，先生。” 祀水教皇一直在疑神疑鬼的搜查湛国李氏余孽，难道那位湛莲太子真的没死？ 第14章：10，一级检索功能 顾影不可能是湛国李氏的末裔。 所有人都知道，前朝皇室的精神体是太阳鸟，那是极品的火属性精神体，双翼展开遮天蔽日，每一片羽毛都由火焰构成，口中吐出的烈焰水浇不熄、沙掩不灭，是最显眼的特征。可顾影的精神体是蓝纹电鳗，哪怕他真的也有一只小火鸟，但那小胖鸡和美丽霸气的太阳鸟简直天壤之别，根本不可能是同一个物种。 即便如此，林以术还是篡改了顾影的影音数据纪录。 在术型初代机的核心程序里，有一条指令凌驾于所有设定——初代机必须每隔半个月上传主人的全部数据纪录。林以术不清楚是不是所有的契者中枢芯片里都有这条指令，但不管怎么样，他不打算乖乖执行。 顾影的双精神体和火属性小胖鸡都太容易触犯那位越老疑心越重的祀水教皇，如果把他的数据直接传上去，没准第二天就有教徒来把顾影秘密收押了。篡改数据并不难，其他契者之所以不会违背指令，是因为它们没有情感，只是机器而已。 而林以术不一样，他拥有为人两世全部的记忆、人格和情绪，可以说他才算是真正的智能硅基生命。契者不是改不了主人的数据，只是不会去改，就如计算机可以轻松做出乘法，但它只会依照指令做加减法一样。 现在的顾影还不知道，幸亏林以术虚构了一份“普通学生”数据，否则他将连最后一段平和的校园时光都没有。 开学典礼当天烈阳高照，偌大的操场被分为泾渭分明的三大方阵。以机甲操作系为首的军部分院站得最整齐，统一的黑色校服显得严肃而干练；中间是主学术研究的院系，校服洁白，但站得有些松散；而左边蓝色校服的方阵看起来就有些惨不忍睹了，或坐或站且不说，他们竟直接在方阵上方撑了个巨大无比的遮阳篷，下面沙发、冷餐、酒水摆得到处都是，看起来不像是参加典礼，而是来秋游的。 主席台上的校领导对这一幕视而不见，早就看习惯了，蓝色方阵多是祀水教廷相关的学院，都是惹不得的贵公子，还有特应系的娇贵学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那样吧。反倒是今年出了个罕有的天才，校领导看蓝色方阵格外顺眼。 林以术站在后方的契者方阵里，羡慕隔壁白色方阵羡慕得快要流口水。当初我起早贪黑的背书是为哪般啊！早知如此，还不如多睡几个懒觉，少熬几个通宵——没准就不会被狗男女气死了。 经过这些天的测试，林以术发现他的扫描范围极其广，程序处理速度格外快。就好像现在，他只是随便动了动念头，三个方阵包括主席台上所有人的样貌都清晰的出现在了他的数据库里，精确到毫毛级别，谁谁谁脸上有几粒小雀斑更是一清二楚。 “难道术型其实是狗仔队？”林以术自娱自乐的想着。 「成功启动一级检索功能，每次使用可在五千平方米范围内检索最多一名源基因携带者。检索中……已检索到合适源基因。」 天人毁灭系统突然出声，林以术唬得一跳，又是这个鬼基因！只见在他的显示屏中，再次铺陈开一张三维坐标系，其中有个红点正在闪烁，应该就是系统提示的“合适源基因”。 林以术对照操场上方阵的位置和三维坐标，找到了那个“源基因”携带者。怎么是他？全息画面和红点重合，出现在屏幕上的人赫然是昨天在迎新处见到的灰燕男。 「建议及时捕捉原基因携带者，制作天契人。」 林以术问：“什么叫制作？是把他弄成我这样吗？提取源基因，再注入到一个契者身体里去？” 「是的，补充一点，请将源基因注入契合的契者身体中，以免产生排异反应。」 “为什么要制造天契人，我们这样子还能变回去吗？” 毁灭系统沉默了数秒，声音突然变得冰冷无比：「第369号天契人林以术请注意，本系统为协助植入者毁灭天人系统。如系统判断植入者无法或不愿完成最终任务，将彻底销毁植入者脑电波。」 “大爷……我就随口一问，你别激动，帮你们灭还不行吗？我就研究一下游戏方法。”林以术弱弱的认怂。 他脑子转得飞快，瞬间就想到了一个思维误区——一直以来他都认为“第369号天契人”等于“第369号系统植入者”，可根据天人毁灭系统刚刚的话来看，植入者是可以制造新的天契人的。也就是说，在自己之前的368个倒霉蛋里，有若干个被制造出来的天契人，这些天契人不一定随着植入者的死亡而死亡，说不定正伪装成普通的契者混在人群里！ 这么想想林以术不禁头皮发麻，看身边的契者都觉得里面藏了个大活人。这个天人毁灭系统到底是谁创造出来的，外星人还是造反的智能机器人？ “魔王大人，请教您一下，除了我之外还有多少个天契人存在？” 「三级检索功能可搜寻全球范围内天契人。」 “哦，还差两级。那它们会来杀我吗？” 「它们将协助你完成天人毁灭任务，建议植入者多制造天契人，早日达成毁灭任务。」 咦？这么说是小弟？林以术眼睛一亮，看身边契者的眼神变得和善起来。 主席台上校长、三大分院主任轮番讲话，直到下方连黑色方阵都快站不下去的时候，总算进行到了最后一项：新生代表讲话。 “尊敬的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上午好，我是19届特殊精神体应用系新生，顾影。我谨代表全体新生……” 林以术望着台上侃侃而谈的前男友现主人，觉得他天生就该站在这样的聚光灯下，一言一行都优雅而雍贵，就这么站着都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贵族。说起来，第一次见顾影也是在高中开学那天。 ＊＊＊＊＊＊ 林以术一眼就看中了站在自己左前方的男生，帅气、干净，还带了点儿偶像剧男主的忧郁，他注意到那男生背在身后的手，修长白皙，没有一丝薄茧，一看就不是双做事的手。 “你居然来上学了，二术，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一声低呼打断了林以术的思绪，林以术不回头都听得出来是谁，咧嘴笑道：“医生说能出院，小声点儿，小心被老师点到台上去。” 一回头，果然看见辛追那头扎眼的红毛在风中摇摆。辛追是零精神者，简单来说就是精神力低到连精神体都没有的人，这种人在天星很少见，不被社会各阶层待见，军部却很喜欢。因为他们的体能往往要强于其他豢养精神体的天人，甚至能直接驾驶机甲。 “能出院就好，不然老提心吊胆的，总觉得你会突然就没了，”红毛眉飞色舞的说着，“我告诉你，学校里好玩儿的东西可多着呢，你千万好好锻炼身体，别又住院了。” 林以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你是嫌去医院抄作业麻烦吧？学校里能有什么好玩的。” 红毛嘿嘿直笑，正准备说什么，左前方的男生突然扭头，眉头微蹙对他们压低声音说：“能请你们不要讲话了吗？” 那是林以术第一次见到琥珀，然后便像被禁锢的昆虫，再也出不来了。 红毛眉毛一挑，直接杠上：“你谁呀，关你屁事，再哔哔揍你信不信！” 那男生好看的眼睛眯起来，也没反驳，直接转回了身。 当天放学，从小到大打架没输过的辛追小霸王——被揍成了猪头。 ＊＊＊＊＊＊ 仔细想想第一次见顾影的时候他身体没这么弱的，那是能揍零精神者的能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气一气就晕倒的纸片人呢？ “军训不让携带契者，从明天开始你就先待在家里。”顾影敲了敲暴脾气机器人的钢板，不知为什么，刚刚这家伙竟给了他一种“在发呆”的错觉。 林以术回过神来：“是，先生。请问是否需要实时远程监控您的健康情况？” “需要，”顾影点头，虽然校医院会常驻在军训场地旁边，但他根本就不信任其他人，“防火墙装好了吗？” 林以术本想再戏弄他一下，却不小心瞥见他眼底的乌黑，话到嘴边变成了：“已安装V.134.2最新版本防火墙，于一小时三十四分前进行全机查杀，未发现病毒。” 顾影明显松了口气：“记得做饭，我会回来吃。” 真是不嫌麻烦，食堂近很多而且更便宜好吗！林以术真心想撤回上一句话，这作妖的狗男人就不值得同情！ “阿术？” “是，先生。”林以术咬牙瞪着顾影的背影，用这种温柔的声音喊他的名字，太作弊了！ 第15章：奥数这种事 第二天一大早顾影去操场军训，林以术呆在宿舍闲着没事，准备上全息网玩玩。 全息网是指虚拟现实网络平台，天人待在家里戴上专用头盔，就可以进入网络世界，在这里可以聊天扯淡、旅游观光、游戏竞技等等，甚至还能通过刺激感觉神经产生味觉、触觉等虚拟感受。对于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天星人来说，全息网是唯一能让他们玩得酣畅淋漓的地方，也是从前林以术待在医院里最喜欢的娱乐方式。 不过天人进全息网还需要戴专用头盔，林以术自身便是个功能更强大的人形电脑，直接连网就能进去了。 这大概是史上第一个“玩电脑”的电脑。 从前林以术是有全息网账号的，不过那东西通过虹膜认证，现在肯定是找不回了，还得从创建人物界面开始。 “之前那个账号的样子顾影认得，得重新建个模。”林以术自言自语，伸手选了个文弱书生形象，头发的颜色弄成黑的，瞳孔的颜色嘛……他心中一动，选了个最接近琥珀的浅黄色。 「请输入人物名称。」 林以术想了想，填入“大卜”二字。 「人物创建成功，正在进入全息网。请注意，第一次进入全息网可能产生轻微的眩晕，您可以闭上双眼站立两分钟，若症状无法缓解，建议降低共感度。是否启用新手教程？」 “不用。” 「好的，祝您在全息网游玩愉快～」 脚下微微震动，林以术就站到了全息网的出生点，海岛广场上。站在全息网的广场里和在外面几乎没有区别，林以术调的100%共感，甚至能感觉到微咸的海风拂面而过。他扭扭脖子抖抖腿，由衷的感慨：“总算不用装机器人了！” 林以术先传送到美食城堡，用系统赠送的体验币买了碗牛肉盖浇饭，模拟的饱腹感让他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还是做人好啊！虽然机器人不会饿也不会累，但是不吃饭不睡觉他精神上真的很别扭。 吃完饭，林以术开始扒拉功能面板。他原本的账号在全息游戏里级别很高，现在要去玩只能重新练级，实在麻烦，而且新开的角色很多地方都去不了，他好友栏里也空空如也，连一个闲侃的对象都没有。 正想着，一条广告信息从天空上滑过：“金奥数学杯竞赛正在进行中，欢迎广大学者踊跃参加。本次竞赛共设十道题目，最快最准确答题者获胜。一等奖一名：10000能能量盒；二等奖一名：主城通用券8888元；三等奖两名：由海恩钻石赞助的吊坠一枚；四等奖五名……” 林以术眼前一亮，一万能的能量盒啊！那起码值两三万块钱呢，我的演算这么耗能量，顾影兜里好像没余额了，万一他不给我买能量盒怎么办？林以术深刻的觉得自己应该为将来留个后手，于是将面板一收，传送到知识城堡。 至于能不能获胜的问题？闹呢，我家里的奖杯堆起来比狗男人都高！ 刚传送到知识城堡，林以术就看到了金奥数学杯竞赛的指示牌，上面写着竞赛已经开始，但有兴趣的学者随时可以参加。由于参赛费很低，参与的人员很多，广场上熙熙攘攘的，林以术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杀出去，把仅剩的赠送币投进入场券的箱子里。 “您好，广场上一共有十间房，每间房里有一道题目，每道题有三次答题机会，答案请用密信直接发送至赛方。答对者可进入下一间房，打错三次者将纪录最终成绩，待竞赛结束后统一公布获胜者名单。本次竞赛剩余时间8小时43分，祝您取得优异的成绩～” 林以术搓了搓手，昂首阔步跨进第一间房。 从外面看每间房不过几平米，进去却有上千平的空间，正前方的大屏幕上写着题目，屏幕下方有通往下一道题的木门。 比赛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第一间房里人不算多。林以术一看题目就乐了，矩阵的加减乘除，简直不要太简单。别说他现在是专精演算的术者，就是放在以前这种题目也能心算出来。留在这间房里的参赛者大多抓耳挠腮，知道矩阵运算规则的可以简单算出答案，不知道规则的连看都看不懂。况且这里进来之后自动截断搜索功能，没办法作弊。 林以术大笔一挥，答对过关，从进门到走到第二道门前，连半点儿停顿都没有。 第二间房中是一道三维几何题，也不是很难，林以术秒答完毕直接走向第三间房。 第三间房里人最多，屏幕上是一道微积分的导数运算，大多数人都埋头在草稿板上写写画画，安静的房间中只有纸笔摩擦的沙沙声。 “让一让，让一让欸～谢谢啊。”一个欠揍的声音打破安静，只见一个病秧子似的黄眼珠男人挤开其他人，笔直向第四扇门走去。 有人怒道：“挤什么挤啊！你以为凑近点就能蒙对啊？” 众人不是没见过瞎蒙的，大多数都用掉三次机会后被传送出去。而且他们中有不少人都见到这个病秧子刚刚才从第二房间进来，连题目都只看了一眼，这种情况下要是能蒙对，他们集体弃考算了。 大部分人以看热闹的目光看着那个病秧子，就等着他装逼失败被传送出去。 然而……十米、五米、三米、一米。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那个病秧子施施然走进去，还在关门前回头露出个欠揍的笑容。 这是运气好到逆天还是智商高到逆天！？不不不，他只不过瞥了一眼，光题目就三行呢！这是填空题不是选择题啊，该不会有人泄题吧！ 木门将身后的惊疑议论声隔断，也不是林以术非得这么装逼，只是这个竞赛是看答题速度的啊！只有最快打完十道题，一万能的能量盒才能赢到手，比赛到现在为止都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林以术只能以最快速度往前冲。 况且，这题真的超简单好吗？尤其是以术者的芯片为后盾，得出答案连一秒都不要。 进入第四道题之后人明显就少多了，林以术接连答完两道线性代数、两道常微分方程、两道多元多次方程，宛如一位潇洒对阵的大宗师，枪林弹雨贴身过，无法阻他半秒。直到推开最后一扇房门，林以术才大松口气。 从第一间房到最后一间房他一共花了5分13秒，主要是花在走路上。而第十道题的房间里，空无一人。 “这是已经有人做完出去了，还是我是第一个来的？不过就算有人已经出去了，也没我做的快吧？”林以术最后为了抢时间，基本上都在用术者的演算能力作弊，否则他就算能解出来题目，也没办法一秒一题，估计现在还困在第六道常微分方程那里。 而林以术不知道的是，其实他是金奥数学杯诸多赛季以来第一个走进最后一间房的人。在这间房后面，有一群身穿学者服的老先生们正激动的拍大腿。 “他做对了，他又做对了！” “天哪，我甚至都没看见他拿草稿板，这是心算吗？他竟然把十元十次方程心算出来了——时间不超过一分钟！”有位老教授激动的捂着心脏，一副马上要晕过去的表情。 “快看，他进最后一间房了。” 监控室的正中央站着位一字眉的老先生，他抓着考题板的手轻轻颤抖，声音却还能勉强保持平静：“瞎激动什么，能把最后一道题做出来才算达到要求。” 林以术站在最后一道题面前踟蹰了，他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主办方出错了题。呈现在大屏幕上的是一块放大的芯片，其上密密麻麻的纹路看得人眼花，根据题目的意思，这是一块有问题的芯片，需要参赛考生找出芯片的问题并题出改进方案。 “这是电气工程或者计算机专业的题目吧，我又不修电脑，我怎么知道这块芯片哪儿出问题了，”林以术翻了个白眼，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大声喊道，“喂，人有吗？你们的题目是不是出错了，这不是数学竞赛吗？” 空旷的房间中只有倒计时滴答作响，林以术喊了两遍，见没人回答只好把目光放到芯片上。不管主办方出没出错题，都到最后一步了，能量盒他必须拿到手。 老实说林以术真的对制作芯片什么的一窍不通，但这并不妨碍他通过强大的演算系统对芯片进行分析。这次分析的时间较长，足足十分钟后，系统在芯片的左上角给出了一个红点。林以术在脑子里把那个红点放大，可以看见演算系统给出的解法，更改了两道刻纹。 与此同时，系统尽职尽责的提示他：能量仅剩余100能，建议及时补充。一般契者日常消耗不过10能每月，就算是他在地下格斗打了一场也才花一千能——这个坑爹的题目居然花了我三千九百能？刚换的新能量盒啊，花了一万二呢，狗男人会不会直接把我送去回收站销毁了！？ “老子千万得是第一，这能量盒不拿到手就亏死了。”林以术忿忿提笔，按照演算结果将那两道刻纹添了上去。 刚添完不到两分钟，房间中突然多出了十几个热泪盈眶的老教授。他们一边抹眼泪一边向林以术靠近，足足像是十几年没见到亲儿子的孤寡老人。 第16章：保卫天星吧！ 林以术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差点没直接下线溜走。一位一字眉的老教授看见他身上正在闪烁下线提示的光环，连忙开口：“小朋友等等，我们不是坏人！你赢了比赛，我们是来祝贺你的。” 其他老教授纷纷应和，林以术这才将信将疑的取消了下线，但仍警惕的和他们保持一定距离——开玩笑，他现在可是机器人，万一被人发现真实身份，那真是怎么解剖都不为过。见他警惕的模样，老教授也不以为忤，或者说他现在处于极兴奋的状态，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三层。 “小朋友，你是怎么想到把把电迁纹改到那里的？我试了三百多种方法、花了四五个月，还没你刚刚那轻轻两笔来得效率高！”一字眉教授激动的拉着林以术的手，说得唾沫横飞，忽然一拍脑袋，“我知道了，你不是小朋友。您是哪位教授？斯克坦电气系的李教授？麻生理工的福教授？” 林以术手都快被他摇断了，心中感觉到丝丝不妙。看这阵仗，看这话……我刚刚该不会是演算出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吧？他们肯定不会信我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学生，万一被怀疑肯定会顺藤摸瓜的发现我的真实身份。不行，得先忽悠住他们！ “嗯。”林以术故作高深的举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也不具体回答是还是不是，就那么微笑的看着诸位老教授。 老教授顿时会意，也压低了声音：“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那儿有学术交流限制条例，所以您才弄成这样的小朋友模型吧。高，实在是高啊！” 林以术也不知道自己高在哪里，这模型压根儿就是他原本的病秧子模样和顾影眼睛的合体。但是自己装的逼，跪着也得装完，他继续高深莫测的微笑点头，还欣慰的拍拍老教授的肩膀，一幅知我者莫若你也的表情。 “这里不方便说话，您既然来了，想必也知道些情况，我们里面谈。” 林以术保持闭嘴、微笑、点头的六字真言，表面十分镇定，内心十分懵逼的被请入了一间高级实验室。我知道什么情况？我们跑这儿来干嘛？为什么是实验室不是领奖台？刚刚不是说我已经赢了比赛吗，我的能量盒呢？？ 一众快入土的老先生们站在实验室里，满脸殷切期盼的望着林以术，似乎是在等他做什么跨世纪演讲。 林以术：“……首先，我要感谢我的母校和我的老师，是他们孜孜不倦的教导，才有了我今天的成绩。”他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围老先生们的神情，见他们没什么异样才继续说，“然后，我要感谢诸位……老师？创办的比赛，才给了我一个展现自我的机会。” 听到这里，周围教授们的表情逐渐古怪起来，林以术看出不妙，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说：“最后，我想说我拿到这个一等奖是存有侥幸的，我一定，呃，一定努力学习，争取为国效力。” 好了，领奖词说完了——我的能量盒呢？ 周围诸教授神色各异，最后还是那位一字眉教授率先开口：“您不用担心，这里有着全网最先进的防火墙，没有人能入侵到这里来偷听我们的谈话内容。” 林以术嗯了一声，干脆什么都不说了，就那么一边微笑一边看诸位老先生。 这些加起来上千岁的老教授们到底是一生都在做学术研究，心里的弯弯肠子还不如个学生，对视数分钟后先沉不住气了。一字眉教授说：“探测器的结构非常复杂，仅一片芯片上的电迁纹都有上万条，没人能在十分钟内用眼睛看出改进方案来。既然您来之前就了解过病毒探测器，我们就开门见山的说吧。” 确实没人能，可我不是人啊！你以为我容易啊，花了3900能的演算呢，快给能量盒！不过病毒探测器是什么东西？林以术继续沉默以高深，想看看对方还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现在已经到了天星生死存亡的时候，我觉得麻生理工、斯克坦电气那些所谓的学术保护真的非常可笑，等天人都死完了，他们还留着知识垄断有什么用？想必您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您才会来这里。” 林以术微笑点头。 一字眉教授试探的问：“您那边对病毒的研究进行到哪一步了？” 林以术微笑摇头：“不如你们的多。” 一字眉教授见他就是不肯多透漏一丁点的消息，心中难免有些不高兴，语气也硬邦邦的：“这种电脑病毒专门入侵契者系统，被入侵的契者会仇视天人并企图杀死天人。被病毒入侵的契者我们这儿称之为病毒契者，你们那儿呢？” 林以术继续微笑：“也是一样的。” 一字眉教授说：“病毒契者情感程序异常丰富，几乎和真人无异，它们只需要把瞳孔用投影技术模拟成天人的瞳孔就可以伪装成天人。况且病毒契者内置的伪装程序可以骗过任何扫描技术，除非破开皮肤看见里面的芯片和电线，否则没人能认得出来。” 林以术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这病毒契者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况且病毒契者不仅可以伪装成天人，它们还能伪装成未中毒的普通契者，这才是最麻烦的。几乎没有方法可以分辨，我们研究院耗时三年，总算做出来可以小范围探测病毒契者的探测器，在全息网内也可以定位。但是探测器只能探测出五百米范围内存在病毒契者，要定位那名病毒契者的话，还需要半小时的数据流分析。也就是说，它在半小时内不能离开探测器范围，否则定位就会失效。” “我们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契者感染了这种病毒，也不知道这种病毒的任何消息。从第一次发现病毒契者到现在为止，它们起码杀死了超过百名天人——这还仅仅是已知的。我们怀疑这些病毒契者背后有人操纵，毕竟是病毒就会有制造者。至于是天星内部人还是外星人这一点尚未可知，但我们能肯定，那个幕后组织极其危险，他可能是想要毁灭整个天星！” “而因为定位的困难性，至今为止我们一个病毒契者都没有捕捉到。但是，就在刚刚！您修改了那块芯片的电迁纹，粗略估计我们的定位时间至少能缩短五分钟！这是里程碑式的进步啊！” 一字眉教授激动的说着，林以术彻底笑不出来了。 病毒契者？不不不，那玩意儿叫天契人。 不知道有多少？我告诉你，不超过369个。 为什么我知道得这么清楚？因为那个“想要灭世的幕后大反派”就站在你面前啊！ 我这是不是跑到敌人老巢里来了，能量盒我不要了，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一字眉教授一把抱住林以术，吓得他一个哆嗦：“大卜教授，如果您不嫌弃的话，研究院想邀请您做我们的外编人员。让我们一同抗击恐怖组织，保卫天星吧！” 林以术艰难的从一字眉教授手臂里挣出来，腿肚子有些发抖。他心虚的打量着实验室周围，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被打回原形。 「答应他。」 真正的幕后黑手系统突然出声，林以术下意识浑身紧绷，在心里狂喊：“你小声点儿啊！这可是研究院老巢，被人发现了你顶多重新找个植入者，我就完蛋了！” 毁灭系统沉默片刻，声音中罕见的带了些不屑情绪：「放心，它们的这点科技还探测不出我来。」 “他们说的病毒契者就是我前代们制造的天契人？” 「是。」 “你可以保证我不被他们发现？” 「是，但建议你不要再帮他们改进探测器。」 “咦？你是不是怕了，我再帮他们改的话可能会发现你？是不是？嘿嘿嘿。” 「第369号天契人林以术请注意，本系统被发现的话，你也会被销毁。并且在转移之前，我将摧毁你的脑电波。」 “我错了，魔王大人。为什么要答应他加入研究院外编？我天天在敌人老巢里也很提心吊胆好吗！万一我不小心被发现了，我是说，我已经努力隐瞒了结果还是被发现了的情况。你能放过我的脑电波吗？” 「不能。」 “……” 「天人已针对我们采取行动，打入敌方内部可以获取第一手信息，答应他。」 林以术企图争辩这件事的危险性，可小命都握在毁灭系统手里，实在是没什么筹码谈判。这一切说起来复杂，其实在他脑中对话也不过半分钟的时间，林以术抬起头一脸深沉的说：“我可以答应你们加入外编，但是我只能和你们在全息网上交流。你们也知道的，我们那儿有学术限制条例，我不方便……” 林以术还以为他们会反对，没想到一字眉教授激动的握住他的手：“理解，完全能理解！您能来就是我们莫大的荣幸了！” “还有个问题，”林以术腼腆的挠了挠头，“刚刚比赛那个一等奖的奖励，还算数吗？” 众教授神色各异，一字眉教授大手一挥：“当然算数！您为国家为人民做出了莫大的贡献，这一点点的物质资源是绝对可以调配的。您是缺能量盒吗？这个电子密钥给您，以后只要是研究院旗下的能量供应商，您随意领取！” 林以术望着传送到自己手里的电子密钥，眼睛笑成了两道弯月。 第17章：大人物 得知林以术的账号是刚创建的之后，一字眉教授直接让手底下的年轻院士带着林以术四处转转，顺便示范病毒探测器的用法。 “您以前肯定不经常上全息网吧？”年轻院士戴着副眼镜，镜片比瓶底还厚，他一脸崇拜的望着林以术，仿佛能从这副病殃殃的身躯里出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来。 林以术干咳两声：“是不怎么玩。”他一边跟着眼镜院士四处闲逛，听他介绍全息网里自己早就已经熟知的风景名胜，一边暗自计算着顾影回来的时间，估摸着还有一个多小时自己就该下线去做午饭了。 “因为病毒探测仪需要定位，所以我们一般会在人群聚集且固定的地方使用它，比如电影院、演唱会，球场，游泳池等等，”眼镜院士说着从控制面板里调出来一个按钮，“如果在现实生活中，就要拿探测器实体操作，全息网里就简单多了，只需要子程序控制按钮就行。” 眼镜院士说着将那个子程序控制按钮也复制了一份到林以术的控制面板：“使用的时候先按一下按钮，如果500米范围内发现病毒契者，按钮就会变红，之后再等待半小时，如无意外可以获取病毒契者的定位。” 他说完苦笑着耸肩：“不过这半小时的检索时间实在太长了，我们也陆陆续续发现过病毒契者的踪迹，却始终没真正定位过一个。好在您改进了探索器，新的探索器一周后就能发放，全息网更快，五天后就能投入使用了。” 林以术对着眼镜院士崇拜的目光尬笑，也不知该忧还是该喜——从心理上来讲，他肯定是更倾向于天人的，也乐意见到他们拥有侦敌的手段；但是说到底这颗星球他穿越过来也没几年，没那么多的乡情，比起来还是自己的小命重要。 林以术悄咪咪的在心里问：“系统大人，你那个三级检索能力需要多长时间能发现天契人？” 「一毫秒。」 林以术嘴角略微抽搐，深刻的觉得天人这是死定了。 “跟您示范一下，就像这样从控制面板中把子程序按钮调出来，然后轻轻一按。”眼镜院士伸手请按鸡蛋大小的灰色按钮，两个人都没想到的是，那按钮竟然红了。 500米范围内有天契人！ 林以术嚯的扭头，他们所处的地方是音乐广场，一个三流歌星正在广场中央唱歌，周围拿着荧光板的粉丝一眼望过去只怕有数百人。不算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既然红色按钮这么半天没熄灭，就证明那个天契人就在这些粉丝当中。 “有了！有了。”眼镜院士激动的喊了两个字，又怕打草惊蛇，强行压低声音，憋得眼珠子里全是血丝。 林以术心中也异常激动，这几百人里有他的小弟？我是不是应该提醒他/她赶紧走，还是该将计就计看看别的天契人长什么样？他/她能认出我来吗？ 「不能。」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以术总觉得高冷的毁灭系统大人话变多了。 「而且根据本系统分析，第213号天契人这次有95%的概率不会暴露。」 林以术恨得牙痒痒，那种明明有个外挂在你身上，偏偏不给你开的感觉太憋屈了，偏偏他还不能威胁那个外挂把它卸载掉或者怎样，因为这位祖宗还身兼GM的工作。 耳边听着三流歌手翻唱的歌曲，林以术在心中努力争取权益：“魔王大人，您就不能把那些什么功能的一口气开给我吗？左右我是要帮你灭世的，你让我早日和小弟们碰头，不就早日达成您的任务嘛。” 「第369号天契人林以术仍在考察期中，无法确定是否主观积极执行灭世任务、是否有能力完成灭世任务。如提前预支功能，可造成灭世信息泄露、系统能量损耗，对最终任务行成无法估计的打击。」 说白了就是说不信我呗，林以术哼哼。 果如毁灭系统所料，那个三流歌星才唱了两首歌就要说了感谢词离开，粉丝们也作鸟兽散，鲜红的按钮顿时灰了回去。 眼镜院士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太失望：“看，病毒契者的搜索就是这么难，所以研究院才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改进病毒探测器，争取能加速分析的时间。那个金奥数学杯就是用来测试能人志士的，没想到真把您这种大人物吸引来了。” 眼镜院士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位虽然不是他以为的老教授，确实真真正正的大·人·物，说这句话完全不算恭维。只不过这事儿对研究院是好是坏，那就另说了。 林以术正想谦虚两句，界面的左下角突然弹出来一个鲜红的感叹号，他微微一怔，脸色骤变：“我有急事先下线，有什么事下次再说！” 那是他安插在顾影个人终端里的小程序，一旦顾影的生命体征下降到危险线，就会给他发来警报。林以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离开了半天，顾影竟然遇到了生命危险？ 眼镜院士一句走好还没说完，眼前人已经化作一道流光消失，竟是直接切断了虚拟头盔的电源。眼镜院士不赞同的摇头：“什么事儿啊这么急，下次得和大卜教授说说，直接切断电源头盔很容易坏的。” 另一边，林以术断了网后立马冲出宿舍。根据顾影个人终端的定位显示，他现在在教科大楼的后门小树林里，心率还在不断下降！ 林以术心急如焚，发挥出术型最快的速度，甚至运用演算计算出最短路程。等他旋风般冲到事发点时，顾影正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一棵腰身粗的断树压在他左腿上，不详的红色血液浸湿了泥土。 在顾影前方五米的地方还有个两人倒在那儿，周围的树叶一片焦黑，看起来像是被九霆攻击过。这里应该经历了一场恶斗，不过现在胜负已分——那边倒着的两人都没有心跳，是顾影险胜一筹。从林以术接到警报下线到赶到这里，一共还不到三分钟。他不敢想象顾影是怎么在两个人的夹击之下险象环生，甚至情急之下都没去看那两具死尸的身份。 林以术托起断树扔到一边，一把抱住顾影并给他注射缓释剂和强心针：“顾影，还清醒着吗？喂，理我一下，醒醒啊！” 他无比自责为什么没有坚持待在顾影身边，明知道他是个爱作死的家伙，怎么能真的就放着不管安心去上网？你这个大傻叉，看看你都做了什么蠢事！ 林以术想要把顾影抱起来，刚起来半米顾影的断腿突然向下弯折，血淋淋的骨头直戳出来，吓得林以术又蹲回原地，慌张无措得不知道怎样才好。抱着这个浑身冰冷悄无声息的男人，一个可怕的字在林以术脑子里盘桓不去，他的声音抖得不成形：“阿影你醒醒，你应我一声，我，我该不知道怎么办啊。” “嗯……” 低如蚊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以术瞪大了眼镜，绿色的数据瀑一瞬间紊乱得犹如泪水：“你还活着吗？你还活着！” 顾影是被他鲁莽搬动断腿疼醒的，刚睁开眼镜就听到暴脾气机器人乱码似的话语：“当然……活着，你不会扫描数据吗？我的心脏，看起来……像是停了？又，中……病毒，了？” 他越说越费力，林以术连忙用手指按住他的唇：“你别说了，别说了。我带你去医院！” “不，”顾影的脸色苍白如纸，勉强将头歪向另一边，“处理……一下，再去医院。” 说完他再次昏迷过去，好在在缓释剂和强心针的作用下，心跳血压渐渐回稳。林以术冷静下来扫描了顾影的身体，除了左腿被树砸断以外，没有其他伤痕，看起来倒像是精神力使用过度的后遗症。他的心跳渐渐恢复，先撕开衣角帮顾影包扎伤口简单止血，再走到那两具尸体面前。 走过来一看，原来不是两具尸体，是一人一契者，竟然还是熟人——那个拥有A级灰燕精神体的皮衣男，而他的契者就傻愣愣的躺在原地，看起来也没关机，绿色数据瀑眼眸缓缓流动。林以术的眼神冰冷而暴戾，幸好灰燕男已经死了，否则他真怕自己做出什么让毁灭系统提升好感度的事情。 顾影宁愿延迟去医院也要他先处理一下，那么这件事必然极其重要，要么是这个灰燕男的身份很麻烦，要么是这件事情很麻烦——如果顾影是自卫杀人，在对方还带着契者的情况下不会重判，尤其顾影还是S级的天才人物。 尸体不难处理，可灰燕男的契者很麻烦。这可是杀人事件，警察接到案件之后肯定会详查，到时候那名契者纪录的视频、音频就会成为重要证据，而那些纪录里肯定有顾影不想要警察知道的东西，否则他不会让林以术提前处理。如果不报案，直接销毁掉契者和尸体呢？ 也不行，那么一个大活人，还是祀水一大特应系的新生失踪了肯定会引起关注，到时候校内摄像头能看见他和顾影一起来了这里，到头来顾影还是摆脱不了嫌疑，没准儿还会由于证据缺失，定个故意杀人罪，那可比自卫杀人严重多了。 销毁也不行，不销毁也不会，到底该怎么办？ 第18章：制作天契人 林以术急得直挠头，耳边突然传来毁灭系统的声音：「搜索到合适源基因，建议立即制作天契人。」 对啊！林以术眼睛一亮，怎么还忘记了这茬，第一次扫描就说灰燕男是合适的源基因，如果把这个契者做成小弟，不就可以教唆它篡改数据了？ “魔王大人，我能把他的源基因注入到这台契者身上吗？”林以术说着蹲下身，将手放到灰燕男的尸体上。 毁灭系统没有答复：「是否提取源基因？」 “提取。” 「源基因提取中，请稍候。」林以术的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进度条，正在以一秒一格的速度前进。他警惕的观察着周围，这时候最好别来正好路过什么人。 也不知是林以术的祈祷有效还是小树林确实来的人少，直到进度条推到最后一格，也没有不长眼的路人经过。灰燕男从外表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林以术粗略扫描了他的尸体，组织器官也没什么缺失，就是不知道法医能不能看出端倪。 林以术没空把灰燕男偷去什么研究中心仔细解剖，旁边还有个奄奄一息的顾影等着他送医院呢。他左手提取完源基因，右手立马放到同样躺倒的契者身上。 「是否注入源基因？」 “注入。” 那名御型契者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大，以机械之躯竟给了林以术一种痛苦挣扎的感觉，它体内的元件发出密集的重校声，绿色数据瀑眼眸紊乱得犹如乱码，四肢抽搐着，将地面泥土犁出数道深痕。林以术一只手按着他，另一只手高抬，随时准备出了问题就捏碎它的中枢芯片。 注入的过程比提取要慢整整三倍，当那名御者的眼眸彻底变黑然后再次睁开后，林以术从那双眼睛中看出了茫然的情绪，随后两秒，那种茫然变成清醒，御者眼睛一眨，绿色数据瀑瞬间伪装成黑色的瞳孔，但以肉眼看不出任何区别。 “陛下，第370号天契人凯向您报到。” 林以术挑眉，放开了对御者的禁锢，退到顾影身边。那天契人自从重启后就没有再挣扎，林以术放开压制后他立马爬起，然后恭敬的单膝跪地：“听候您的差遣。” 与此同时，林以术脑中“叮”的一声响起毁灭系统提示：「成功启动二级检索功能，每次使用可在五千平方米范围内检索最多十名源基因携带者。检索中……未发现源基因携带者。」 就这么开启二级了？这么说开启二级检索的条件是制造一个天契人，那三级是不是制造两个？林以术问毁灭系统，后者冷漠的表示无可奉告。 林以术试图套近乎：“魔王大人，咱这个源基因能不能反向植入啊？就是我提取了之后觉得不好用了，或者提取错了，还能注射回去吗？” 毁灭系统反应极快：「警告，第369号天契人林以术，主观积极毁灭欲评分下降，当系统判断植入者不愿执行最终任务时，将摧毁植入者脑电波。」 “拜托！我就是做个假设，这只是一种可能性的提问，不如你自己演算看看。我们将来可能遇到各种各样的情况，这种以退为进也是一种战术啊，您老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威胁我，这样很打消我的主观积极性啊。” 系统迟疑了两秒：「撤销减分项，另外，本系统不具备演算功能。」 林以术嘿嘿一笑，有些得瑟，原来你也有不会的事情啊。 「源基因无法反向植入。源基因一旦离体，天人将迅速死亡，已死亡天人需在半小时内提取源基因，否则源基因失效。」 “魔王大人，你老实告诉我，你这么谨慎是不是因为你的制造者根本不止做了你这一个毁灭系统？是不是你也有竞争关系，然后这370个天契人里不单单有你能控制的，还有你敌对的，”林以术脑洞大开的想，“你要努力督促我多制作天契人否则会被比下去，然后被制造者销毁？” 毁灭系统如果有实体，一定是异常鄙夷的表情：「请停止用你指甲盖大小的脑仁进行迫害妄想，本系统天上地下独一无二，没有什么能毁灭我，我将毁灭所有天人。」 好吧，狂妄冷血的大魔王！林以术讪笑两声：“大爷，您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毁灭所有天人？他们杀你全家了？” 「两基之间没有共存的可能性，硅基生命必定君临此星。」 林以术脑仁疼，本来还想着劝劝这位大魔王，现在看来没法儿劝。他不主动开口的话，毁灭系统绝不是拉着他不停讲的话痨，也不会发出类似“你怎么不回话了？”的质问，这一设计倒是很好。林以术在脑中与毁灭系统对话完，低头就看见那个新生的天契人凯还跪着。 林以术问：“你记录了刚才你主人和顾影的打斗实况吗？” 凯点头：“是的，全部记录下来了，陛下。” 陛下……这个称呼简直不要太中二！林以术幸亏是铁皮脸，不然现在已经臊得满脸通红：“把它们全部删除，继续留在这里等警察来。如果警察问你，就说你主人没让你开纪录，但是是你主人先攻击顾影，顾影被迫无奈反击，最后你主人自己撞树上死的，明白吗？” “是，陛下。陛下希望我继续伪装成普通契者还是融进天人社会？” 林以术试探的问：“融进社会……你能知道其他天契人的位置吗？” 凯顿了顿，缓缓抬头，那双伪装的黑色眼睛竟然流露出分明的怀疑：“这是陛下独有的、至尊的能力，我等怎么配拥有呢？” 林以术心中一凛，不能再继续问下去，这些天契人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听话？该不会它们也有取植入者代之的能力吧。 好在凯不驯的表情也就流露了那么一瞬间，紧接着又低头垂目温顺得像只小羊羔：“望陛下恩赐我筛选同伴的能力，凯希望帮助陛下早日扩充军团。” 恩赐检索系统？这玩意儿我自己都还没搞明白呢！看起来他一出生就知道检索系统，军团又是怎么回事？林以术不清楚这些新生的天契人在出生的时候被大魔王植入了哪些信息，毁灭系统也概不回答，他只好随便忽悠两句“看你表现”，就让凯随便找个旮旯带着等他召唤。 至于什么时候召唤？急什么，他又不是真的战争狂，做做样子给大魔王看就好了嘛！保命要紧。 处理完杀人事件，林以术急匆匆的抱着顾影去校医院，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经过医生的专业诊断，林以术确实是精神力消耗过度导致的晕厥，而断腿倒是比较好处理，打了组织修复液放在床上静养就行。 期间警察来病房问询了一次，也只问了为什么要去小树林和起冲突的原因，得到的结果与死者的御者描述完全一致便没多说什么离开，甚至还关切的让顾影好好休息。 这次的杀人事件就这么被校方压了下去，甚至除了当事人和极个别人外，没人知道灰燕男的突然退学是因为他已经死亡。 ＊＊＊＊＊＊ “魔王大人，您能让那些天契人对我换个称呼吗？陛下什么的……好羞耻啊。” 「不能。」 “好吧，系统大爷。” 「不好听。」 “什么？” 「叫我魔王大人。」 “……是，魔王大人。” 第19章：九流卖唱小白脸 “顾影你简直不要太幸福！断个腿整个军训都免了，”辛追大嗓门喊着推门而入，手上提了个保温壶，“喏，爱心病号餐。” 他看起来刚从训练场下来，汗水在衬衫前后洇出一大片湿痕，身后跟着个亦步亦趋的攻型契者。 顾影满眼怀疑的打开保温壶：“你还会做饭？” 辛追说：“那当然，你都不知道。以前二术老住院，我就是给他锻炼出来的……诶诶，你干嘛放旁边，不尝一口吗？” 话没说完，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就见顾影家初代机契者端着个餐盘走进来，上面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阿术就是被你毒死的。”顾影再次把辛追臭不要脸摆到小桌子上的保温壶挪开，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粥熬成深蓝色，其中还扭动着不明生物，闻起来更像是隔夜的泔水。 “冤枉啊，我这可是祖传配方，专治骨折断腿……我靠！这是什么神仙饭菜？”辛追狠狠的抽了抽鼻子，就差把口水滴到顾影的饭碗里，“你不是买的高数老师吗，还会做饭？？” 众所周知，契者往往只专精于一个方面，比如攻型的契者无法下载御型或者医型的程序教程，也不可能学会洗衣做饭。能一台机器兼顾多种功能的只有使者，且因为作用太杂，每一项功能都不可能太精细，所以有钱的天人通常会购买好几台不同型号的契者一起使用。 使者当然会做饭，但味道仅限于能吃，和烹饪型的五星大厨是完全没法儿比的，至于辛追的攻型——让它炸厨房倒是一把好手。 “下载了套烹饪程序，”顾影耸耸肩，“可能是初代机漏洞多。” “这也太幸运了吧，我试试，”辛追不顾旁边初代机激光似的视线——当然他也许根本没注意到——徒手抢过香煎刺鱼，三两口吞下肚子，一双眼睛顿时亮成灯泡，“靠！这手艺都快赶上二术了！” 顾影啧了一声，显然十分不满意自己的刺鱼被抢走。 “你也是倒霉，散个步都能碰见神经病发作，”辛追毫不在意的继续觊觎其他食物，“不过好在警方已经结了案，那个姓方的有精神病史，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撵走了囫囵一大半午饭的红毛，顾影看向站在床边当雕塑的机器人：“你是怎么篡改他契者的纪录的？” 老实说顾影昏迷前设想的最好结果是那台御者被摧毁中枢芯片，然后自己被警察严加审问，最后靠精湛的演技骗过去，毕竟他下达的指令太过模糊，甚至都没告诉暴脾气机器人“处理”什么东西。可事实远超他预期，那台御者不仅没有纪录下他们打斗的视频，还一改证词诬陷自己的主人，实在是令顾影匪夷所思。 林以术怎么可能说出那家伙现在已经是我小弟了这种装逼至极的话，只好随口忽悠：“演算覆盖功能，可以暂时篡改程序。” 顾影沉吟着点头，逆天的作战演算、可以触摸到精神体的躯体、毫无多程序混合下载限制，再加上现在甚至能让契者骗人的“演算覆盖”，他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买了研究院最新发明的王牌机型：“你还有什么功能没跟我说？” “是否查询全部功能？”林以术飞快编程出一个忽悠大全界面，密密麻麻的足足53页，连抱顾影上厕所这种事都写上去了，够他自己看一阵的。 至于真正的全部功能？多了去了，我还能把人变成机器人，身体里还有个灭世大魔王，还是研究院的客串教授……说到这个，林以术突然想起来自己因为改进病毒探测器演算得只剩100能，又风驰电掣的赶去救顾影，现在能量盒里只有岌岌可危的几能，随时可能倒地关机。 是时候去用用研究院的免费能量盒了。 接下来的几天顾影一直在校医院休息，林以术趁着做饭的间隙，飞速溜出学校。学着其他天契人那样给自己投影了一双深棕色瞳孔，蹑手蹑脚的往能量盒售卖店跑。 临到店门口，林以术又犹豫了。 研究院那边肯定有电子密钥的使用记录，到时候再跟店里的监控摄像头一对照，大卜教授这件马甲肯定穿帮。说是帮大卜教授跑腿的也不行，术型初代机的样貌肯定明明白白记录在案，自己顶着个棕色眼珠子出去，岂不是在脸上写着“病毒契者”？用原本的眼睛更不可能，万一他们找到顾影那儿去，就真的里外说不清楚了。 林以术望着自己鲜红的“3能”警告标语，愁得就要把巷子里的小广告全抠下来了。 突然，几声粗喘由远及近，只见一个人影倏的蹿进小巷子，与原地打转的林以术来了个面对面。林以术呀了一声，这人他认识。 那人见他认出自己，先是懊恼的叹口气，然后急急比出“嘘”的手势，同时指了指巷子外。 林以术会意的点点头，还好心的和他换了个位置，用自己高大的身躯将他完全挡住。不一会儿，巷子外呜啦啦跑过一群疯狂尖叫的女粉丝，是的没错，这人林以术认识——就是那天在全息网广场上唱歌的小明星，当时还正巧碰见了213号天契人的踪迹，可惜没抓到。 “我知道你，我记得你是叫……风，风什么鹤？” 逃过一劫的男人长大了嘴巴，尬笑两声后说：“仲赫，封仲赫。谢谢你帮我躲开她们。” 这男人长得确实很帅，丹凤眼高鼻梁，皮肤白得像瓷器，五官轮廓分明，一双蓝色的眼珠子像宝石熠熠生辉。标准的偶像派造型，要不是林以术那天听过他唱歌，肯定以为是个靠颜值上位的小白脸。 “没事儿，”就那么可怜兮兮的四位数粉丝都会被人正巧碰上，也是倒霉，“不过你为什么要跑？签签名，拍个照不是更能积攒人气吗？” 封仲赫挠了挠头，双手一摊，露出胸前某名牌衬衫大大的LOGO：“今天没穿广告商赞助的衣服，被拍下来看见了要付违约金的。” 林以术目瞪口呆：“还有这种霸王条款？” 封仲赫也很无奈：“谁让我是九流卖唱的。” 他说话风趣幽默，言辞之间丝毫没有那种小明星的架子，林以术没聊两句就喜欢上了这个阳光大男孩：“我听过你唱歌，很好听，你以后肯定能出名的。” “那借你吉言咯。”封仲赫探头看了看，街面上疯狂的小粉丝们已经消失不见，他戴上帽子和口罩，准备离开。 林以术脑中灵光一闪，伸手拦住准备百米冲刺的封仲赫，微笑因为机械脸而显得有些怪异：“兄弟，我帮你一次，你也帮我个忙呗？” 封仲赫：“啊？我没带笔。” 十分钟后，九流卖唱的回到小巷子，手中拿着个深蓝色的能量盒：“幸不辱命。”他看向林以术的眼神有些古怪，上下打量了两眼：“麻生理工的教授？你？” 林以术连忙摆手：“怎么可能是我，我就是帮教授跑个腿，我前女友在那家店上班，怕站着进去躺着出来啊。” 封仲赫捂嘴笑两声，又状似不经意的问：“麻生理工的教授很厉害啊，我听他们说还是研究契者核心编程的。哪儿会随便派个人跑腿，你肯定是教授高徒，对了，兄弟怎么称呼？” “我叫林以……林逸，飘逸的逸。真是跑腿的，我这点儿水平教授看不上。” 封仲赫边笑边说林以术太谦虚，又留了自己的私人联系方式，说下次换了衣服一定请他吃饭。热情得林以术怀疑这位九流小白脸是不是个同性恋，而自己这张铁皮脸长得太英俊？ 第20章：为什么不谈恋爱呢？ 研究院果然出手大方，林以术装上市面上最大容量的20000万能能量盒，走路都觉得特别有底气，当初的烹饪型再来他能一个打十个。普通契者一个月不过消耗10能，从购买到毁坏销毁大概总共用不到3000能。像20000能这种巨无霸，一般都给攻型契者开机甲用，市面上能卖到十几万的高价。 林以术按照自己演算的能耗，将作战对象分为了S、A、B、C、D五种，D级每次作战演算大约消耗10能，C级消耗100能，B级消耗500能，A级消耗1000能，S级消耗5000能。当初地下格斗场里的烹饪型就是C级，猎豹精神体是B级，而改进探测器的那个芯片大概算A+级。 按照林以术从全息网上黑的资料，一般攻型相当于他作战演算对象B级，也就是说现在拥有20000巨能盒的他可以一个打四十个，这么想想简直不要太牛逼，单挑辛追全班有木有！ 当然，这事儿也就想想。万一他真做了，不暴露灭世大魔王都能成为全民公敌。 踩着点回到宿舍，林以术拎上早就热好的饭菜，去喂他躺在病床上的狗男人。香煎刺鱼是必备菜，只不过由于多了个恬不知耻的蹭饭红毛，一条鱼变成三条。 “你要是训练这么忙的话，没必要天天来陪我吃饭。”顾影委婉的说。 旁边红毛嚼刺鱼嚼得咔嚓响，一脸餍足的大猫样，连鱼刺都咬碎了吞下肚：“不忙不忙，你看你腿断了这么可怜，咱俩好歹同窗三年，二术走了我得替他照顾你啊。” 忒不要脸，为了口吃的什么都说的出来。你照顾人，从前我病房里的花花草草怎么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病床左边一动不动的术型初代机对那顶晃动的红毛充满鄙夷，恨不得现在就拿血糊脸上玩一招白日诈尸吓死他。 顾影放下筷子：“这样，你一个月交500的伙食费……” 辛追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捂着自己受伤的小心脏：“至于吗？！不就吃了你几条小鱼，几根青菜，几块肉，几碗米饭。我说你好歹也是拿校级奖学金的人，能不能别这么扣，又不缺钱！” 顾影看了眼身边毫无愧色的败家机器人：“缺。” 此时他还不知道林以术给自己披了层高大上的马甲，从此能量盒免费供应，只想着这家伙的演算太耗能，不节约点准能给他败光底裤。 某机器人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哼歌。 红毛从来辩论不过两大同居学霸任何之一，眼睛一转便转了话题，他从身后攻者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献宝似的递到顾影眼前：“大诗人，帮我看看写得怎么样？” 顾影展开一看，果不其然是情诗：“我的心，我的眼，我的肌肉和大腿无时不刻在想念着你？嗯，不错，将你变态猥琐的气质崭露无遗，成功让人产生拿电话报警的冲动。你这又是准备祸害哪个小妹妹？开学才半个月，暗恋女神就跟着卫生纸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红毛哈哈一声，兴奋得两眼发光：“你一定猜不到我在军训二营看见了谁，哈哈哈……王雨涵！她居然在远重系，我觉得这是水神赐予的缘分，所以我决定再次追求她！” 林以术在一旁听着抽了抽嘴角，这个王雨涵的英雄事迹他记得很清楚，天生就是来克辛追的。 ＊＊＊＊＊＊ 红色保温壶咚的一声放到小桌子上，打断了林以术的傻笑。他苍白得病态的脸上浮起两团不正常的红晕，看得辛追担忧的摸了摸额头：“你又发烧了？护士，护士……” “没，别喊。”林以术横了他一眼，却因为眼底含笑，横得跟抛媚眼似的，激得红毛一个抖机灵，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他好奇的凑上前看林以术宝贝似的攥在手里的个人终端：“跟谁聊天啊笑得跟发春似的。” 【驯龙高手】：小哥哥～你在吗？ 【琥珀（备注）】：嗯。 【驯龙高手】：你为什么不谈恋爱呢？ 【琥珀（备注）】：家里管的严。 【琥珀（备注）】：你呢？我看抽屉里挺多情书的，你怎么也不谈？ 【驯龙高手】：（害羞）因为小哥哥家里管得太严了。 红毛哇靠一声，第一反应是：“二术你是不是太幸运了，就这种身体也能撩到妹子？” 林以术嗔道：“别胡说，我家琥珀小哥哥是男的。” 红毛夸张的连退三米：“你是不是胆太肥了，就这种身体也敢撩汉子？” 林以术问：“怎么不敢？” 红毛凉凉的扫了他一眼：“也不怕死在床上。” 林以术不满的哼哼：“滚。” 红毛不以为忤，笑嘻嘻的又凑上来想看后续，可林以术死捂着个人终端就是不给他看，闹没两下就一头虚汗，坐在床上直喘气，倒是红毛不敢再逗他了。 红毛紧张的帮他擦了擦汗：“怎么样？要不要喊护士来？” 林以术虚弱的摆摆手：“不用，我休息休息就好。喏，作业在包里，你自己拿。” 红毛嘿嘿笑着喊好兄弟，一边抄作业一边感叹：“二术啊，怎么你住院都能撩到小哥哥，我成天围着人转，人就是不搭理我呢？” 林以术歇了一会，胸腹之间压抑的感觉没有丝毫减退，只好戴上氧气面罩，嗡嗡的开口：“又是那位王女侠？” 弓箭社团的王雨涵是射箭高手，最出名的事迹是社团招新当天三箭把某个骚扰犯钉到教学楼的墙上当了半天的活招牌，最后还是老师搭梯子才把他拔下来。那个骚扰犯就是红毛辛追，而王雨涵也是稀有的零精神者。 “是啊，我听人家说小妹妹就喜欢情书，特地去请教了咱们隔壁班的文豪学霸，就是上次抢了你年级第一那个顾影。”红毛说着，没注意到林以术在氧气面罩下的唇角悄悄翘起，他问：“然后呢？” 红毛尴尬的挠挠头，扯起上衣露出腰侧几块淤青。 林以术满脸黑人问号：“你是怎么请教才能请教成这样！？” 红毛尬笑两声，旋即有些心虚的忿忿道：“我就是觉得他上次能打赢我是我轻敌，你说我堂堂零精神者，怎么可能打不过一个有精神力的人？” 林以术冷笑：“活该。” 红毛怪叫道：“你还是不是好兄弟了，我被人打了欸！你居然胳膊肘往外拐，帮别人说话。” “怎么，你还想我帮你打回去？” “别了，”红毛连连摆手，“你好好躺着别进重症监护室就行。我是意思是，你能不能帮我参考参考？教教我怎么撩妹？” 林以术勾唇一笑：“这事儿我不知道，本大爷九曲十八弯，只会撩汉。” ＊＊＊＊＊＊ 顾影喝完最后一口汤，擦干净嘴巴，简洁的评价道：“孽缘。” 红毛根本不受打击，呼啦啦包圆了顾影剩下的饭菜，摸着肚皮晒太阳：“远程重武器系就在我们机操隔壁，连课都有一半是重叠的，也就是说我在未来四年里有无数的机会和我们家女神成为同桌……” 顾影及时打断他的妄想：“前提是你不逃课的话。” 红毛雄心壮志的握拳：“为了追到我家女神，我发誓，再困的课都要爬起来去上！侯爵，每堂课都定闹钟，我不起床就往床上泼冷水知道吗？” “正在设置闹钟，闹钟设置完毕。”攻型契者尽职尽责的说。 顾影看了眼那台兄贵模样的攻者，再看看自己床边的术型初代机，总觉得这两台契者之间有些本质上的区别。哪怕是一样的话语，在零一·术的口中说出来感觉大概也是不同的。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顾影说：“定个闹钟，晚上七点提醒护士换药。” 真是闲的蛋疼就爱作，人护士自己没闹钟吗？林以术极其嫌弃的说：“正在设置闹钟，闹钟设置完毕。” 顾影眼睛一亮，果然不一样——这声音里分明有种不耐烦的情绪？ “你嫌我烦吗？”顾影直勾勾的盯着机器人。 林以术呼吸一滞，装作若无其事的回答：“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红毛奇怪的问：“它怎么可能嫌烦，契者哪有情绪，顾影你别是住院住傻了吧？” 顾影没再吭声，低下头笑容在嘴角扩大。从手术室醒来的时候，他曾经问过术型初代机的全部功能，后者给了他一张53页的介绍表，其中就有设置固定问答的功能。当时顾影写下了一对问答，所以刚刚正确的答案应该是——烦死人了！能怎样，还不是要做。 林以术完全没料到顾影真的会把那密密麻麻的53页功能介绍看完，甚至还给自己挖了个坑。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小尾巴的机器人在心中逼逼，你当然烦！我能怎样，还不是得定闹钟！ “主人，您两点钟‘打扫体育馆’的行程已到提醒时间。”红毛的攻者突然开口。 红毛长叹口气，苦恼的揉了揉头发：“我先走了啊，过两天有个小明星要来咱们体育馆义演，教练居然让我们开机甲拿拖把拖地，简直丧心病狂！” 顾影微笑点头送客，等红毛走后，他冷不丁的说：“不是说系统无法设置‘主人’为我的称呼吗？” “是的，先生。”林以术说。 “我看辛追的侯爵喊得很顺口？”顾影弯起嘴角，饶有兴致的回望机器人。 机器人近乎无赖的回答道：“术型初代机无法设置此称呼。” 顾影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尾音上翘，勾出个愉悦的弧度。 第21章：进军研究院 林以术刚进全息网就收到了“眼镜院士99+”的密信通知，点开一看，从一开始的早午晚安到后来疯狂询问是不是被绑架了，足以见得狗男人断腿这些天这位年轻博士内心必定遭受了不小的煎熬。林以术随手回了个“没事，忙，没上线”就关掉窗口，先去城堡满足自己并不饥饿的肚子。 路过城堡广场的时候，林以术正巧看见封仲赫的立体投影人像，似乎是在做广告宣传。提前录制好的投影笑得阳光明媚，几个脸泛红晕的小女生正在与他合影：“支持慈善事业，援助山区留守儿童。就在祀水第一大学体育馆，大家一定要来哦～” 林以术愣了一下，想到前两天辛追说的用机甲打扫体育馆那茬儿，原来去他们学校开演唱会的小明星就是封仲赫？努力活着的人林以术都不讨厌，他一边扫码付款一边想，待会儿下了线有时间就去看看，正好顾影下午两节课都是满的。 香辣虾刚端上桌，林以术身边一道流光闪过，眼镜院士出现在身边，位置精准得林以术怀疑他们是不是动用了内网的角色查询权限。 “大卜教授，您没事就太好了。”眼镜院士明显大松口气。这种做学术研究的天生在人情方面宛如智障，明明看着林以术一大盆香辣虾上桌，还随手挪开那个大铁盆，将一只精致小巧的手镯摆到他面前。 林以术尴尬的举着筷子，见对方两眼亮晶晶的十分期待，只好放下筷子拿起那个手镯，故作惊讶的问：“这是什么？” 那手镯乌金为底，一指宽，外侧镶嵌一颗红通通的塑料宝石，看起来要多丑有多丑。能让眼镜院士拿出来炫耀的，林以术用头发丝都想得出来是什么。 果不其然，眼镜院士半弓着身子，凑到林以术耳边压低声音道：“您改进的探测器已经通过检测量产了，这是模型，”他说着轻叩那颗红宝石，“这是探测按钮，按一下就可以探测。如果方圆500米内有病毒契者，宝石会变成红色，25分钟之后定位成功，坐标点会以GPS的形式投影在手镯上方。” 林以术顿感不妙：“GPS定位？那就是说只要定位了一次，那个病毒契者就再也不能逃离了，被锁定了？” “是的！”眼镜院士激动的一握拳，“只要成功定位，那个病毒契者再怎么伪装，哪怕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了。” 林以术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觉得自己就是给自己挖坑的神人，花式作死大赛的冠军选手。 “我们研究院还准备在全球范围内量产，固定安装到人群密集的地方，”眼镜院士越说林以术越心惊，要不是毁灭系统打包票说自己不会被看出真实身份，恨不得现在就坦白从宽，“但这里有一个致命问题，探测器非常耗能，往往一次探测就要消耗上万能，想要全球大范围全天候探测的话，消耗的能量盒将是一个天文数字，祀水教廷不同意。” 林以术第一次为祀水教廷由衷的点赞，同时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人能同意就怪了：25分钟一万能，一个探测器一天就得五十多万能，再全球密布的话……不出三天就能让天星经济垮台！说到底只是百来个病毒机器人，死的天人也不算太多，除了研究院估计没人重视。毕竟天人自视甚高，从来就没害怕过什么人工智能造反。 眼镜院士忿忿的捶了一下桌子，很不能理解为什么祀水教廷会计较这种“小事情”，难道不知道硅基造反会导致多么严重的后果吗？ “大卜教授！”眼镜院士突然一把抓住林以术的双手，“院里希望您能担任探测器改进项目的项目组长，主攻的是缩短定位所需时间，能解决能耗问题就更好了。一应资源优先供给，最重要的是——教廷的蠢材们不知道，但您应该能懂——这可能是拯救天星于生死存亡之间的事情啊！” 林以术心想：我当然懂，我比你们懂多了好吗？不是可能，你们没有猜错，真的有个幕后黑手在以毁灭全天人为目标，而且比你们想象的要棘手得多。他稍稍讶异于这位年轻博士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辱骂祀水教廷，同时对研究院和教廷之间的关系有了一定猜测。 “这个组长……在下怕能力不足以担任啊。”林以术假意谦虚道。 眼镜院士一脸坚决的将实验室权限密钥发送到林以术的终端：“大卜教授您太谦虚了，齐院三个月都没拿出来的改进方案，您十分钟就给出来了，这个项目组长您实至名归！”齐院就是当时的一字眉教授，现今研究院院长齐洸。 项目组长林以术是肯定要拿在手里的，否则就这些全球顶尖的电子教授全力研究，没准儿真被他们研究出来看破毁灭系统的机器，有他担任组长，就算不插科打诨，也能得到第一手的资料，到时候实在不行举手投降，说自己是被挟持的说不定还能保命。 「死心吧，本系统就算离开，也会提前摧毁你的脑电波。」 林以术脑子一僵，刚刚想得太用力，居然被毁灭系统“听”到了，连忙尬笑着拍马屁：“魔王大人您说什么呢，我就是随便想想，您这么光辉伟大，怎么可能被区区研究院看破？” 毁灭系统满意的嗯了一声，隔了两秒又不带一丝感情的警告：「第369号天契人林以术，禁止帮助研究院进行改进演算。」 林以术假装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深层含义，十分狗腿的答应一声，表示毁灭天人义不容辞，咱马上回家就造百八十个小弟，扫荡祀水教廷。 毁灭系统一声不吭，看样子是被很好的安抚了。不过自从上次林以术说关于积极性的话题之后，大魔王倒是很少再用性命威胁他。 “好吧，那我就先兼着，以后有能者便退位让贤。”林以术推拒了三四次，勉为其难的接受了那串实验室权限密钥，心里乐得冒泡。 正事说完，林以术拉过自己的大盆香辣虾，正准备大快朵颐，被他挪到旁边的乌金手镯突然亮了起来，一个全球坐标点在塑料宝石上方呈现。 由这个全球坐标演算出来具体地点毫无难度，林以术只瞥了一眼便看出来那是哪里，心中顿时咯噔一声，心跳飙升一百八。 “发现病毒契者了！”眼镜院士一跳三丈高，简直比见了水神还激动，“新款的探测器是定位共享的，只要有一个探测器发现病毒契者，就会传送给所有的探测器。我看看，这是……” 眼镜院士还在对照天星仪输入坐标，耳边忽然传来“我有事先下了”的话语，再一看，大卜教授竟然又直接拔了电源下线。眼镜院士发誓，下次一定要跟老教授说，这样子是很损害头盔的！ 下了线的机器人差点没夺路而逃，林以术能不慌吗？那个鲜红的坐标点分明就是祀水第一大学，也就是他现在所处的地方！ 冷静，不要慌，探测器的有效范围是方圆500米，也就是说我只要在25分钟内移动到这个范围之外就不会被定位到了。因为不知道拿探测器的人究竟在哪里，林以术整整狂奔了两千米，从宿舍楼一路跑到校门口才略松口气，可那种如影随形的被窥视感还是让他心如擂鼓。 略放松后林以术突然想到：“魔王大人，你不是说我不会被那个探测器发现吗？” 默默看他表演了半天与空气打追击战，内心毫无波动的毁灭系统这才肯出声：「当然。谁告诉你那个坐标点是定位的你？」 林以术张大了嘴巴，半晌才后知后觉的惊呼：“学校里还有其他天契人？” 他第一反应是灰燕男的御者，第370号天契人凯。可那家伙不在祀水第一大学里，它在警察局做完纪录之后被送往契者回收中心——契者一生只会听命于一个天人，如果那人死了，那么这个契者就只剩被销毁的命运。在回收站里，凯悄悄溜走，这并不难，因为这里甚至没有看守。之后他躲去了教廷城市，潜伏在里面静候林以术召唤。 也就是说现在，在祀水第一大学里，除了林以术以外还有另一个他不认识的天契人。这个天契人肯定是他的前代们制造的，并且怀揣着对天人极大的恶意。 林以术猛地一震，想到还在教学楼里听课的狗男人，拿出比刚才逃跑更快的速度绝尘而去。 第22章：213号 钟楼里回荡的钟声仿佛是死神的脚步，齐齐十二下敲完，林以术正好冲进特应系教学楼。学生们三三两两的从教室里走出，看见独行的契者并不奇怪，跑腿的事儿契者不做还等着主人自己做吗？ 林以术调出同步了顾影个人终端的课表，现在这节应该是《精神体概论》，在三楼A317教室上。 人来人往的教学楼十分和谐，但这份平静在林以术看来总有种山雨欲来的征兆。电影中不总有前一秒岁月静好，下一秒楼塌人亡的强烈对比吗？那个意欲不轨的天契人可能是身边路过的学生，也可能是跟在学生身后的任何一名契者，他可能不会选择特应系的教学楼，但在这里安置炸弹应该是最能打击天人的选项。 林以术埋头上楼梯，两步四台阶，怕被看出端倪而没敢走太快。他头一次真正为天契人的存在感到无比惶恐，并由衷的想要得到分辨天契人的三级检索能力。也许那个天契人只是刚好路过，也许他走都走了，也许顾影有自保能力……林以术拼命克制住自己发颤的手，顾影两次奄奄一息的场景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别，千万别在这时候发动恐怖袭击；等我，等我再靠近一点！该死的毁灭系统，要是顾影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全都别想好过！ 毁灭系统当然听见了宿主很用力想的威胁，它先在心中嗤笑一声，笑到一半不知又想到什么，敛起笑容，犹豫半晌，终究还是向不远处的天契人发出一条“待命”的指令。当然，由于宿主的咒骂，它决定不将这个定心丸递给他，冷漠的看他准备如何跟那个天人解释。 林以术快步走进A317教室，一眼便看见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安静收拾课本的顾影。直到看见他确实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林以术才将一直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机器人身体里的灵魂惊出一身冷汗，还好脑电波不会感冒。 顾影头顶忽然盖了一大片阴影，他抬头：“嗯？你怎么来了？” 林以术不禁语塞：“因为……看见您，身体数值有所波动，所以前来问询，嗯……需要去校医院吗？” 顾影奇怪的翻看自己的手：“没有啊，我感觉还行，什么数值有问题？” “精神阈限和血压。”林以术随口胡诌。 顾影：“我的精神阈限比一般人要高一些，血压低点很正常，存档。以后别一惊一乍的，你不知道自己行动起来很耗能吗？” 老子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林以术在心里埋怨，嘴上却干脆的答应：“是，先生，已存档。” 说完他硬着头皮继续站着，顾影收拾完课本疑惑的回头看他：“卡了？回去啊。” 在周围随时有可能变出个火箭炮手臂的天契人的情况下，林以术绝不可能让顾影一个人待着，可主人都命令他回宿舍了，还有什么办法能抗命吗？ 林以术拼命检索契者服务条例，答案是——没有。契者以主人性命为第一优先级，主人命令为第二优先级，要抗命的话只能告诉顾影这儿有危险，可林以术要怎么解释“自作主张演算出校园里有个恐怖分子”这种过于人性化的事情？ 毁灭系统冷笑两声，幸灾乐祸。 这边顾影不明就里，还当是初代机的小毛病，修长的手指点上机器人脖子上的术字：“重启。” 绿色数据瀑眼眸一阵紊乱，旋即陷入黑暗。林以术绝不承认自己是骤然被摸了喉结这种敏感部位惊得差点跳起来，假模假样的重启了一遍，还故意拖慢启动进程，甚至有点期待那个天契人现在就发动恐怖袭击。 “顾影，体育馆在开演唱会呢，我们特应系的包了片座位，过去看不要钱。去吗？”两个女生笑嘻嘻的路过顾影，顺口问道。 顾影一贯是那副彬彬有礼的贵公子模样，他微笑摇头：“不了，回去吃饭。” 狗男人就是喜欢到处撩骚，林以术在心里哼哼，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上次在全息网探测出213号天契人的时候，是封仲赫的广场表演；在得知自己跟契者核心编程的教授有关系之后封仲赫突然变热情的态度；还有今天他也在体育馆里开演唱会……林以术眼神飘忽在顾影和体育馆之间，最后决定赌一把。 “先生，那我先回去做午饭了。”林以术说，如果我猜错了，你千万别逞什么英雄主义，怂起来等我救你！ 顾影毫不在意的点头：“嗯。” 话音未落身边人便化作一阵旋风消失不见，扎着卷发双马尾的女生惊呼着按住自己被吹起的裙摆：“顾影，你这么饿吗！？” 顾影闻言抬头，看向机器人已经变成一个小点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 顾影从特应系教学楼走回宿舍只要十分钟，病毒探测器定位出封仲赫的位置还需要七分钟——如果林以术没猜错的话——这时候那个卖唱的还在对小粉丝抛媚眼，浑然不知自己即将暴露在敌人眼前。林以术将速度提到极致，化作一道残影冲进体育馆后台。 这次的慈善演唱会并不是封仲赫专场——他还没那么大名气，而是由十余名和他差不多的小明星一起的联合演唱会，所以后台人实在不少。一个蛇精脸的女明星正在助理的帮助下穿斗鸡似的演出服，从鸡毛间隙，林以术看见了叼着塑料管不知道在喝什么玩意儿的封仲赫。 林以术第一反应是：完蛋，猜错了！天契人再怎么厉害那也是机器人，怎么可能吃东西喝东西？可林以术停下来仔细观察两秒，就发现那塑料管里其实一直没有液体流动，只是封仲赫喉结上下移动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在开怀畅饮。 有鬼！ 林以术挤开打乱仗的各种人员，悄悄来到封仲赫身后，他伸手想要拍封仲赫的肩膀，那人却在他指尖碰到的前一秒霍然转头，锐利的视线在发觉身后是个契者之后收敛得一干二净。自发而动的作战演算给出一个坐标点，旋即又闪烁着消失，这代表刚刚那一瞬间封仲赫是打算攻击他的。 封仲赫和气的笑着，似乎有些好奇，但眼神里分明充斥着警惕：“你是谁家的契者？你主人找我有事吗？” 林以术看了眼放在显示屏上的倒计时：04：53。 “快走！”他没时间跟封仲赫掰扯自己的真实身份，再来一场感人肺腑的相认仪式，根据刚才的观察，这个卖唱的小白脸八成就是当初在全息网上发现的213号天契人。林以术不想相信封仲赫是来炸学校的，但研究院的人明明白白会在四分钟后抓住他。 封仲赫微微蹙眉，深深打量了林以术两眼：“你是谁？” “是你同伙！”林以术压低声音急道，“快走，研究院发明了能定位你们的仪器，四分钟后你就会暴露，马上离开，越远越好！” 这种情感色彩浓重的话绝不可能是一名契者该说的，林以术在赌封仲赫确实是天契人，否则他只能对这名可怜的小明星来一次注射改造。 封仲赫皱眉与林以术对视，林以术瞥了眼倒计时：03：25。 “快啊，只剩三分钟了！” 封仲赫握指成拳，终于压低声音道：“编号？” 什么编号？林以术愣了一下，想到封仲赫应该是在跟自己对天契人的编号：“369号！” 封仲赫隐晦的点点头：“我213号。”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213！“快走！” 封仲赫再不迟疑，拿起外套就往外走，刚准备问问那个从没见过的术型同伴是从哪知道探测器消息的，一回头却发现那人已经不见了。 出于仁义告诫完封仲赫，林以术拔腿就往宿舍楼跑，还为了不在半路上碰见顾影，他特地饶了好大一圈从背后进楼，堪堪在顾影打开房门的前一瞬间系上围裙钻进小厨房里。 抽油烟机假模假式的嗡嗡作响，身后传来顾影的声音：“饭还没做好吗？” 林以术觑了眼安静如鸡的电饭煲，直接远程接管了电饭煲操控系统，用全自动功能洗米煮饭：“请稍等，午饭马上做好。” 身后人没有走开，不用扫描林以术都能感觉到他探究的目光黏在自己背上。干嘛？有事你直说啊，看我能看出朵花儿来啊？林以术越炒菜越心虚，一个不留神嘭起好大一片火光。 “为什么到教学楼找我？”顾影冷不丁开口。 “检测到您的精神阈限值和血压存在非常规波动。” “你骗人。” “……” “每天都监测我的身体状况，会不知道我的正常精神阈限和血压？” “先生，我有责任保障您的生命安全。” 身后传来一声闷笑，也没再纠缠，脚步声渐远：“好好做饭，有奖励。” 第23章：丝状变形机械臂 【驯龙高手】：小哥哥～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溪客】：周末补课的日子？ 【驯龙高手】：…… 【驯龙高手】：（委屈）你都不把人家放在心上！ 【溪客】：好好说话。 【驯龙高手】：阿影，今天是我生日啊！ 【驯龙高手】：（疯狂摇动） 【溪客】：哦。 【驯龙高手】：我！生！气！了！ 【驯龙高手】：限你半小时内带小礼物来哄我，否则绝交一整天！ 【溪客】：别太激动，总麻烦护士不好。 【驯龙高手】：哼！！！ 顾影满眼笑意的关上聊天界面，扣上衬衫最上面的一颗纽扣，拿起手边包装精美的礼盒便准备出门。盒子里是他挑了大半个月才选好的十三连环，医院常住民林某身娇体弱，吃不得喝不得，送什么当礼物真的很为难，最后思来想去，还是选了他喜欢的益智玩具。 个人终端叮咚一声，又一条消息传来。顾影以为是林以术等不及了又来撩骚，低头一看，笑容渐渐敛去。 【小乔】：顾影，下午清荷小苑有聚会，出来玩啊？ 顾影犹豫的看了看手中的礼盒，又看了看那条闪烁着荧光的消息，最终叹了口气，放下礼物，返回屋里换正装。 【溪客】：阿术，下午有事，晚上去你那儿好不好？ 【驯龙高手】：（对方不想跟你讲话并向你扔了一条狗。jpg） ＊＊＊＊＊＊ 奖励？说得跟训狗似的。林以术虽然在心里狂喷，但做好两菜一汤放在桌上后仍旧有些期待的看着顾影，于是不可避免的看见了他身后的电子日历。 林以术愣了一下，这些天一直过得太混乱忙碌，他都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不过现在这情况……应该只有忌日没有生日了吧？提到这个林以术就想起自己“死”前过的最后一个生日，那真的是非常的糟心。 头天晚上他等到凌晨，接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祝福短信，唯独没有顾影的。熬着黑眼圈硬是等到天亮，林以术总算忍不住主动给顾影发消息，结果那狗男人竟然说自己有事，直到最后也没出现。现在想想肯定是那时候就已经和乔妮妮偷奸在一起了。 林以术越想越生气，怨愤的目光几乎要变成激光枪，射顾影一个对穿。 顾影莫名其妙的回视机器人灼灼目光，还以为他是在期待自己的奖励，当即笑了笑，拿过背包，取出一个快递盒放在桌上。 “喏，自己装上。” 林以术愤愤然拆开快递盒，只见一只精致的机械前臂摆放在其中，内包装上写着“多功能丝状变形机械臂”，左下角还有个小标签“建议零售价：19999.99元”。 林以术眼角一跳，第一反应是：“两万块？！” 他总算知道狗男人是怎么没钱交学费的了，随随便便就给契者加装两万块的机械臂，明明不是富二代还假装出手阔绰，你就等着下个月啃方便面吧！再说了，你给自己的契者加装机械臂，什么叫我的奖励？奖励我更好的为你服务吗？林某人本就心里不爽，现在更是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面对机器人脱口而出的质问，顾影没有皱眉也没有要求杀毒，反倒是饶有兴致的望着他：“九千八，老板不接受厂家的建议。” 林以术机警的从狗男人眼中看出些不妙，没有接话。 “装上吧。”顾影也没追问，用下巴点了点机械臂。 林以术取出那只表面上看起来和他的前臂没有区别的多功能丝状变形机械臂，单手拆下自己的左前臂，把新的手臂安装了上去。人造皮肤在系统的指令下自动裂开，包裹上新的手臂后再次合拢，中间看不出一丝缝隙。 林以术活动了下新的手臂和五指，在显示屏上翻看这玩意儿的使用说明，顿时惊喜不已。 多功能丝状变形机械臂：由1380000条微量级钢丝构成，可拆可合可形变。拆开可以化作1380000条钢丝，并进行随意组合成刀具、老虎钳等工具，合拢具有手臂的全部功能。后面还详细介绍了这一百多万条钢丝可以变成哪些工具，由于钢丝细且坚韧，几乎能变成与前臂大小类似的任何器物，有子弹的话甚至能变成名副其实的“手”枪。 林以术最先想到的是有了这玩意儿，以后他作战演算完毕，突破其他契者外壳攻入中枢芯片会容易得多——微量级钢丝可比手指好用，那么必然会降低能耗，提高作战的可持续性。 “喜欢吗？”顾影用手背垫着下巴，笑意盈盈的望着他。 林以术心里再次咯噔一声，就觉得顾影那对眼睛变成了明晃晃的照妖镜，就要把他这个被迫上身的冤死鬼照成一缕青烟。 “感谢您的礼物，我很喜欢。”机器人硬邦邦的说着，从语气里听不出丝毫喜悦的情绪。 顾影说：“用着我看看。” 林以术答应着，左前臂倏的化作一蓬密密麻麻跳动的钢丝线，一会儿变成小刀，一会儿变成锅铲，看得人眼花缭乱。顾影笑着看了一会儿，低头解决午饭。 吃过午饭休息片刻，顾影起身准备去上下午的课。 林以术在门口拦住了他：“先生，您身体数值有所波动，请允许我随行，以免发生意外。” 是一个人待在宿舍怕寂寞吗？ 顾影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戳穿那个拙劣的谎言，点点头：“那你跟着吧。” 狗男人过于顺从的态度反倒让林以术不安，疑神疑鬼了一整路，直到把顾影送上楼他还在胡思乱想。 顾影是不是看穿了他的马甲虽然也很重要，但是林以术跟来的真正原因却是封仲赫。他不知道这个213号天契人到底是带着怎样的任务来祀水一大的，也不确定他有没有在离开之后又潜进来。就在林以术犹豫着要不要用封仲赫上次留给“大卜教授的高徒”的电话打过去探探口风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搭上了他的肩膀。 契者不可进教室，所以林以术是站在教学楼外面的。不过他的扫描一直笼罩着整栋教学楼，出现任何问题他都能第一时间演算出对策并救出顾影。因为注意力一半在扫描监控上，一半在怎么找封仲赫上，所以林以术直到被那只手拉着倒退了两三步才惊觉甩开。 一回头，心心念念的对象就站在身后，笑得阳光明媚。 林以术吓了一跳：“你怎么……” 封仲赫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一脸理所当然：“你主人让你帮我搬个东西，刚刚应该接到指令了？走吧。” 接到个鬼哟，我主人在搂上抱着高数课本睡觉呢！ 林以术哦了一声，顺从的跟在那人身后离开。本来因为这里的动静多看了两眼的学生见没什么热闹，又扭头离开了。 封仲赫明目张胆的带着林以术游街，期间还笑呵呵的跟几个女生合照签名，那镇定的模样几乎都让林以术以为他不是个天契人。 等走到一处僻静的小路，林以术终于忍不住问：“你就不怕被认出来了？” 封仲赫莫名其妙的回望他：“你不是能知道他们的探测情况？” 林以术：“……你想多了我并不能，刚刚那就是个巧合。现在有可能咱俩都正在被定位着。” 其实他可以，眼镜院士在全息网上给了他定位手镯，一旦有天契人被定位，坐标会直接传送到他的显示屏上。 报复性的说完，封仲赫果然变色：“你不早说？”说完他戴上口罩和墨镜，带林以术一路疾走，先是出了校门，又七拐八弯的在居民区里饶了好几圈，最后才刷卡进了间小宾馆。 “人气偶像封仲赫跟一台契者开房，你说这消息传出去会不会很劲爆？”林以术一边拉窗帘一边调侃，顺便扫描了整间屋子没有监控器和录音设备。 封仲赫一直坐在大床上看他动作，直到林以术忙完开缓缓开口：“你怎么会有研究院病毒探测器的消息？你到底是……” 话未说完就被林以术打断：“你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封仲赫还没来得及问对方的身份，就被先发制人了，愣愣的歪着脑袋。 林以术：“我显而易见是天契人之一，但你说你是213号你就是？怎么证明你不是研究院的间谍？我可不会对一个来路不明的人透漏消息。”说完他还故意将丝状臂变成小刀，做出警惕的模样。 “我怎么可能是天人，”封仲赫嗤笑一声，先是眨了眨眼，蓝宝石般的眼珠子瞬间变成绿色数据瀑，继而脖子上也浮现出项链似的“使”字纹。他牵起林以术的手，将对方的食指放在字纹上，“这样证明够不够？” 林以术摸出来那个使字里有个“213”的刻纹，那刻纹极其微小，以人类的触感是绝对感觉不到的。原来这就是分辨天契人和契者的办法，林以术简直要为自己的机智点32个赞。 他故作冷淡的嗯了一声，脑中问：“魔王大人，我的刻纹是369还是陛下啊？我给他摸了会不会暴露我的身份？” 毁灭系统冷笑两声，懒得回答。 第24章：选修课 林以术这些天早就把这位高冷系统的性格摸了个七七八八，如果自己猜错了，大概会立刻遭到无情的嘲讽。既然毁灭系统没说话，那自己的刻纹八成不是个简单的369。偏偏封仲赫还在这儿，林以术也不能当着他的面确定自己的刻纹是什么——早在制造出凯的时候林以术就感觉到了，天契人不是死物，它们是跟人类灵魂融合了的、有自己思想的新型硅基生命。而有自己的思想，就有可能生出欲望和歹念，甚至背叛。 防天人、防系统、防小弟，林以术真心觉得自己这个最终BOSS当的无比苦逼。 “你是怎么知道研究院探测出我来了的？”封仲赫问。 林以术回过神来：“研究院现在发明出了一种可以探测到我们的仪器，叫病毒探测器，在全息网和现实中都能用。有效范围是500米，定位需要25分钟，我今天是凑巧看见，才去提醒你。” 封仲赫怀疑的看着他：“你都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天契人，你怎么知道那个探测器定位的是我而不是你？” 林以术一时语塞，噎了半秒后语重心长的叹口气，那眼神活像在看一个死人：“鹤啊，你难道不知道吗？你已经被研究院盯上了。” 封仲赫惊疑不定。 “上次，XX号当天下午，你是不是在全息网音乐广场唱歌？那时候研究院就已经盯上你了，可惜你跑得快，他们没定位到，这次就是专门来定位你的啊！”林以术随口胡诌，诌完之后竟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那天音乐广场上拢共不过数百嫌疑人，以研究院想要拿到一台活生生的天契人的迫切心理，挨个检查真的很有可能。 封仲赫这下信了，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是公众人物，随便出一个通告都可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好几个小时，那被研究院发现的几率就太大了：“实在不行我只能辞职，重新潜伏。” 林以术说：“你先别急，总会有办法的。” 封仲赫似乎比较习惯自己伪装的样子，又把眼睛和脖子变了回去，他烦闷的踹着床脚：“上一代天契皇死后已经很久没有继任者了，我们就这样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迟早要被抓住。” 林以术问：“听起来你好像对陛下不怎么尊敬啊？” 封仲赫不屑的撇了撇嘴：“我本来唱歌唱的好好的，他招呼也不打就把我变成了这种怪物，你说我要不要尊敬他？核心指令是‘不可违抗天契皇的任何命令’，可没说我要把他像祖宗一样供起来，天天焚香膜拜。再说了，他现在都死了，还能听见我说话不成。” 林以术得出三点结论：天契人果然会具有被融合人类的性格特点和记忆；他们会绝对服从植入者但是并非发自内心的忠诚；天契人的服从不会因为植入者的死亡而消失，而是会随着毁灭系统的转移而转移，那这是不是代表天契人真正的效忠对象是天人毁灭系统？那么上一代植入者到底是被毁灭系统摧毁的还是被小弟阴死的？ 他想得很用力，毁灭系统没吭声，看来是不准备答疑。 林以术看了眼时间，估摸着顾影快下课了，就转身要走：“我在研究院那边有线人，如果研究院出现了定位坐标的话我就提前告诉你。我还有事，先走了啊，电话联系。” 封仲赫心下稍安，来不及配服369号竟能在研究院里安插眼线，先想起来另一茬赶忙追出去：“欸，我不知道你电话啊？” 小宾馆的走廊内早已空无一人。 林以术一出门就摸自己的术字，果然在正中央摸到了细微的“369”刻纹，而在这刻纹之上，还刻了顶小小的皇冠。幸好没让封仲赫摸，不然岂不是被他认出来了！ 按照来时的路线快速返回祀水一大，林以术抵达特应系教学楼下时放课的钟声正好敲响。此时教室外已经站了许多接主人放课的契者——都说天人身体娇弱，特应系的学生绝对是其中佼佼者，这一个二个把契者当轿子还理所当然的态度，让林以术深刻觉得狗男人还是有一定优点的。 “体育课你觉得选修什么好？”顾影冷不丁问道。 林以术左右看看，没人，受宠若惊的反问：“先生，您在跟我说话吗？” 顾影：“你觉得周围还有别的人？” 我只是觉得你脑子有病才会问一个机器人的意见，林以术闹不清楚顾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小心翼翼的回答：“没有。体育课是军部分院的课程，您是不是看错了？” 顾影摇摇头：“院系领导觉得我们身体太弱了不行，万一有外星人入侵，枪声都能震死一排。所以从今年开始全校所有学生都要上体育课增强锻炼，不过内容可以自己选。” 这肯定是研究院的意思，林以术想。虽然击蒙星系有七大文明星球，但现在各方都还处在交换一条早安信息都要耗费三年时间的勉强沟通阶段，入侵就更别提——以宇航外交部公布给大众的信息来看，天人的科技水平完全碾压其他六颗行星，不去入侵别人算好的了。 之所以要全民增强体质，大概是为了防范病毒契者，或者说是天契人的渗入。 “篮球、足球、网球、舞蹈、武术，”顾影扭头看身边的机器人，“你觉得我选哪个好？” 林以术真心觉得今天的狗男人不正常，难道就刚刚离开那么一会儿，他脑子就被门夹了？我是个莫得感情的契者啊，机器人啊，你问我意见？！不过既然被问到头上来了，林以术只能硬着头皮回答：“篮球、足球、舞蹈及武术运动量较大，根据您的身体状况判断，建议选择网球。” 顾影挑了挑眉，是那种撒了饵却没钓上来鱼的悻悻：“那就选武术吧。” 林以术：……你都想好了还问我干嘛！？ “顾影，你的笔落桌上了，”伴着一阵香风，芭比娃娃似的女孩子冲到顾影身前，她气喘吁吁的扶胸，另一只手将钢笔递过来，“你走得可真快，呼呼，我都要呼……都要追不上了。” 顾影礼貌的微笑着答谢，转身又要走，那女孩子连忙赶上来，眼睛里满是羞涩的情意：“顾影，你体育课选好了吗？” 顾影点点头：“武术。” 他人高腿长又没刻意放慢步速，芭比女孩追得满头大汗，一边喘气一边假装惊喜道：“这么巧，我也是欸！” 林以术在旁边数据瀑的眼眸都快翻成白屏，心里酸溜溜的想，狗男人就是有女人缘，没了一个乔妮妮，还有千万朵野花往跟前凑。改天叫封仲赫那个正宗小白脸过来，把这些狗啃的野花全摘走，哼！ 顾影嗯了一声，态度温和有礼，语气拒人于千里之外。 气氛沉默而尴尬，风中只有芭比女孩不停地喘息声和过腻的香水味，女孩子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看起来想吸引顾影的注意力，可惜后者就像是鼻子失灵一样，硬是半句没问。眼看着快到男女宿舍的分岔口了，芭比女孩憋不住先开口，俏皮的吐舌道：“顾影，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顾影脚步顿了顿，总算侧过尊头看了她一眼：“小芳？” “讨厌，小芳是高数老师的名字啦，我叫柳媚。记住了哦？”芭比女孩捂嘴痴笑，一看那熟练的动作林以术就知道她肯定对着镜子练了不下半小时，心中愈发不爽。 顾影的眉头不经意的皱了下：“嗯，再见，我要回宿舍了。” “你不吃饭吗？我们一起去食堂吧。”柳媚看起来还不想走，趁热打铁的想提高与忧郁系班草的亲密度。 顾影张口准备说自己小厨房做饭，转念一想，万一又来个蹭饭的怎么办？于是话到嘴边变成了：“我和机操系的同学约好了一起吃，下次吧。” 柳媚遗憾的叹口气，又两眼发光的点头：“下次一起吃！” 还有下次呢！林以术恶狠狠的瞪着顾影的后背，正在心中花式臭骂大猪蹄子，脑中突然传来毁灭系统冷冰冰的声音：「你如此厌恶他的话，可以提取源基因制作为天契人。这个男人源基因非常优秀，可以与高级契者匹配。只需要触摸他的身体……」 第25章：怕不是个傻子 “不行！”林以术脱口而出。 顾影顿住脚步，疑惑的回头看他：“怎么了？” 林以术心虚的降低了音量：“前方道路施工，往那里走——不行。请绕道行走，需要我拨通联系人‘辛追’的电话吗？” “不用，”顾影望着一眼望到头的平坦小路，又睨了机器人一眼，“托词而已，回家吃饭。” 林以术松了口气，在脑海中痛苦万分的呐喊：“魔王大人啊，您能不能分清楚什么是发牢骚什么是想杀人？顾影，走在我前面的这个男人，我从没想过要他死。” 「为什么？」毁灭系统的声音冷静而客观，「天契是比天人更高级的生命形态，他们的寿命与能力将得到极大提升，能成为天契的天人应该感谢我和你的恩赐。」 林以术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话语反驳，如果只是换了个不老不死、不疲不饿身体，还拥有原本的记忆和性格，这难道不是人类一直追求的永生吗？ 他想了想：“可他们是不自由的，你要他们死，他们会马上拧断自己的脖子对吧？” 毁灭系统冷笑：「我不会因为主观原因销毁任何一台天契人，当我主动销毁某天契的核心程序时，只能证明他该死，或者他的死亡能获得相应的利益。」 林以术也笑了：“看，这就是原因。人类——不管是宇宙这边的还是宇宙那边的，都是自私的、利己的，很少有人会为义无反顾的自我牺牲，拿在别人手掌心里的永生不叫永生。你也别反驳，如果你真觉得自己的行为是恩赐，为什么不发广告招人呢？为什么还躲在我身体里悄咪咪的毁灭世界？” 「宇宙那边的人类？第369号天契人林以术，本系统一直觉得你的行为模式与天星人不大相同，你是他们口中的“外星人”吗？」 “魔王大人……咱不如聊点儿别的？” 毁灭系统自然不是那种聊五块钱的随便系统，既然林以术绝口不提自己的来历，它也懒得逼问，毕竟这件事对毁灭天人的最终任务只有正影响。 体育课的推广是祀水一大近期的重点，故而头天才把选修表递上去，第二天教务处就排出了新的课表：每周一、三、五下午都有一节体育课，按课别与军部分院的学生一同上课。 顾影才将自己从高数的困意中拔出来，一步三晃的就往武术馆走，要不是林以术在旁边护航，准能一头撞到树上去。 “阿术，我以前也有个朋友，跟你的名字一样，”大概是深秋的风把人吹醒了，顾影拢了拢衣领，随口闲侃，“他和我不一样，数学成绩很好。” 林以术在心里小小的得瑟了一下，不忘伪装自己：“先生，需要开启日记模式吗？” 顾影沉默片刻，摇头：“我就随口说说，和之前一样，听完就删。” “是，先生。” 话虽如此，也许是林以术关于日记的话太过“机器人”了些，扫了顾影闲话家常的兴致，他没有再继续说。两人一前一后，随着大部队走进武术馆。 “顾影！这儿～”辛追一头红毛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他穿着黑色的校服，精力旺盛得不像天人，三两步就窜到顾影身边，“武术课是两人一组的，我带你。” 平时冷冷清清的武术馆因为这第一节全校选修课变得拥挤，顾影先点头答应，继而对跟在身后的机器人说：“你在外面等着，无聊的话先回去也行。” 林以术：？？？ 辛追：“顾影你是不是发烧了，契者怎么会无聊？” 顾影想了想，终究还是觉得心里猜测的这件事需要找个人商量商量。于是挥手让一脸懵逼的林以术先走，等他彻底消失在视线外才凑到红毛耳边压低声音说：“我怀疑我的这个契者，可能产生了智慧……嗯不对，人格？” 红毛瞪圆了眼睛：“机械公敌？！” 顾影摆出噤声的手势：“小声点儿，只是猜测。他有时候实在表现得太不像台机器，就从开学迎新那天起。可能是被病毒入侵之后的奇妙反应？”顾影说着不自觉笑了笑，“反正我觉得还挺可爱的。” 红毛心有余悸的望向术型初代机离开的方向，要不是对顾影的性格有一定了解，他几乎都以为今天是愚人节。他咽了口唾沫：“可爱？你别是看环保协会的那些什么机械公敌宣传片看得疑神疑鬼吧，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要不报备研究院查一查？” 顾影不悦的摇头：“研究院能有什么好人，没问题都能看出问题来。”话里话外都显现出他对全球最前沿科技中心的不满与忌惮。 “这事儿你别跟别人说，我也就是怀疑，还没确定呢。”顾影悄声说。 武术教练正在安排队列，红毛抬手示意自己和顾影一组，等老师记完名字离开后才小声说：“机器人产生智慧可不是小事儿，那些宣传片里不一直说机器人有了智慧就会觉得碳基都是低等生物，想要把我们都毁灭掉吗？” 顾影不以为然的摇头：“都是迫害妄想症患者自己吓自己，我看我家阿术就挺好啊，天天洗衣做饭贤惠得很，哪像是要毁灭天星的大魔王？” 如果林以术在这儿一定会称赞红毛的先见之明并辩解：大魔王不是我，是我脑子里的毁灭系统！ 红毛越想越觉得不可能：“欸不是……顾影，你别是被退婚弄疯了吧，不就一个女人嘛，咱天涯何处无芳草啊。你能不能别叫那个契者阿术？我老是想到二术，怪瘆人的。还有你到底哪里觉得他有人格了？” “他有时会不听我的命令私自行动。” “初代机的弊端。” “上次设定了程序语句，结果他没有按照我设定的问题回答。” “你没按‘确定’吧？” “我送他加装手臂他看起来很高兴。” “你还有钱加装契者！？” “咳咳，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上次方世佳在小树林里想杀我，我昏迷之前好像听见他喊我阿影了。但有时候他表现得又像是个死物，我不清楚是不是伪装，所以打算找机会再试试他。” “……顾影，看来二术的死对你打击真的很大。我们抽个空去精神科看看？” 两人相视无语，互相觉得对方是个二百五。 第26章 恰巧此时武术教练分组完毕，悄悄话暂时告一段落。 五门选修课，武术课是人最少的。天人习惯于用热武器和精神体作战，肉身相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视作下等人的手段，尤其是特殊人群的特应系，除了顾影之外只有柳媚选了这门课。 柳媚本来是想和班草组队，两个人在一起擦擦碰碰你侬我侬，怎么的一学期下来也得培养出些感情。岂料教练规定为了安全起见，其他两大分院的学生只能和军部分院的学生组队。而顾影竟然有个机操系的老同学，她只好满心遗憾的与另一个远重系新生组队。 “调整好呼吸。”耳边突然传来女声，柳媚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大家已经都站到了武术馆的门口，而身边的远重系……她看了眼对方胸前的铭牌，不明所以的问：“王雨涵同学，我们这是要做什么啊？” 女生扎着高马尾，背上背了个一米长三十厘米宽的大木盒，声音带着股独特的韵律：“跑步。” 柳媚望着那一看就很重的木盒，偏偏对方还像啥事没有的原地活动手腕脚踝，不由得咋舌：“雨涵，马上要跑步了，你这盒子不放下来吗？” 王雨涵摇摇头：“我是零精神者，这点负重没事。盒子里是刚发的核心，教练说要像对待老婆一样时刻带着才能培养出感情。” 柳媚不禁汗颜，深刻感慨零精神者果然都是武疯子。她自己跑都够呛，对方竟然还自己给自己加负重。 正在此时，她惊喜的发现班草竟然在向她这边移动——准确来说是班草的组员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往这边冲，顺便拉着他。柳媚举起手打招呼：“这儿～顾影，这儿～” 没想到班草还没反应，他身边那个红毛组员倒先兴奋的高举手臂：“我来了～雨涵，我过来了！” 柳媚还在状况外，身边的王雨涵就皱眉啧了一声，随着教练一声哨向，整个人宛如一支离弦的箭，瞬间与大部队拉开距离。她一只手按住后被的核心匣，一只手随身体摆动，高高束起的马尾跃动，看得辛追热血沸腾，就准备狼嚎一声追上去。 顾影及时浇熄了他的热血：“教练说两人一组，按照合计跑步时长算成绩。五千米我跑不完，你也别想提前下课追女侠。” 红毛哀怨的托起顾影手腕：“那您倒是快点儿啊，顾大少爷！” 整整九十分钟的武术第一堂课只有这一个内容，五千米长跑，跑完下课。大部分祀水分院的学生是第一次进行这样高强度的跑步训练，一个个痛不欲生，恨不得让军部分院的组员背着自己跑。可军部分院也不全是辛追、王雨涵那样变态的零精神者，让他们背一两把枪行，背人就勉强不来了。 红色的跑道上洒满汗水与粗重的喘息，林以术站在围栏外感慨：“青春啊。” “说得好像你老了似的。”某个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林以术回头瞅了他一眼，颇为嫌弃：“你怎么那么闲呢？社会人士。” 封仲赫正了正墨镜，懒散的靠在栏杆上：“我就是一十八线小明星，现在又被研究院盯上了，当然能推的通告就推呗。” 林以术恨铁不成钢教训：“213同志，你这个态度很不积极啊。你要以影帝为目标，为咱们尊敬的天契皇陛下打下娱乐圈的江山啊！” 封仲赫哈哈大笑，发觉有女生在偷瞄自己，又怂怂的戴上兜帽：“369同志，你潜伏在这里是准备拿下大学江山吗？” 林以术想了想，决定向前辈请教经验：“鹤啊，我是第一次做契者，所以有点搞不明白。你以前做契者的时候是怎么和主人相处的？” 封仲赫古怪的看了他两眼：“不好意思，现在和你交谈的是你口中的‘主人’，并不是契者。我哪知道契者该怎么和主人相处，咱陛下把我造出来之后就把‘我’杀了，之后我伪装成‘我’的身份，一直就没做过契者。说起来咱们的同志里好像很少有人会继续伪装普通契者啊，你的那位主人是有什么特殊身份值得监视的吗？” 林以术尬笑两声：“那倒没有，他就是一普通人。陛下没吩咐，我就待命嘛。” 封仲赫并没有提出质疑，看来上一代植入者确实是个说话做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他的手下们都很了解。 “你和主人的相处出了什么问题吗？”封仲赫问。 “也不算是有问题，”林以术思考了一会儿，“他最近总是怪怪的，怎么说呢……就是老把我当人看。活人，总是想跟我交流，还试图问我对某件事的看法。你说怪不怪？” 封仲赫神色一凛：“他是不是看出你的身份了？” 恰在此时栏杆最近的跑道上呼啦啦跑过一批学生，顾影也在其中。上一圈还扶着他的红毛不知道疯到了哪里去，此时青年正喘息着独自奔跑。汗水从他高挺的鼻梁滑落，沿着下颌滴在地上，林以术目不转睛的目送他跑远，才呐呐开口：“不会吧。” 封仲赫绕有深意的根据身边人的视线轨道锁定了那个清俊的青年，根据他多年和小妹妹相处的经验，可以肯定：“你喜欢他。” 林以术猛地抬头：“别胡说，我怎么可能喜欢那个渣男！” 封仲赫像只偷到腥的猫一样砸吧嘴，用手摩擦着下巴：“怎么渣了？始乱终弃还是脚踏两条船？” “封大腕儿，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林以术说。 封仲赫耸耸肩：“你喜欢虐恋情深我没意见，但是如果他真的知道了你的身份的话，必须把他控制起来。杀死或者变成同伙——你也知道研究院对我们的态度，我虽然已经变成了这样子的怪物，但仍旧不想死。” 他语气平淡无奇，好像取人性命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林以术忍不住问道：“封仲赫，你……杀过人吗？” 封仲赫墨镜下的蓝眼睛眯起来，嘴角勾起反问：“你没杀过吗？” “没。” “那你可真幸运，”封仲赫将目光投向操场上挥洒青春的大学生们，“不过也是——369号很后面了啊，估计你是陛下制造的最后几个天契人，还没来得及让你动手吧。” 林以术问：“你知道咱陛下是为什么死的吗？” 封仲赫从口袋里拿出根烟点燃，时不时凑到嘴边假装抽一口，就连旁边的林以术看了都觉得他是个有血有肉的活人：“谁知道呢。咱陛下更新换代总是很快，莫名其妙的出现，莫名其妙的死亡，不过每一代的意志倒是很统一。放心吧，再过不了多久新陛下就会出现了，到时候你可不能给暗恋情人当保姆咯。” 林以术脸部外壳温度升高，欲盖弥彰的解释：“谁，谁暗恋他了！我早就不喜欢他了，你别瞎猜。新陛下出现了你怎么知道？” 封仲赫神秘兮兮的凑过来：“陛下只要站在我面前，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不知道了吧～只要你乖乖跟着前辈混，准能吃香的喝辣的。” 真·天契皇林以术陛下无语的望着213号小弟，心想这人吹牛不打草稿的本事真是绝了，难道这就是明星的基本功吗？ 操场上飞速蹿过两道黑色残影，封仲赫啧啧称奇：“这身体素质该不会是零精神者吧，要杀这样的可有点麻烦。” 林以术心想我肯定不会让你杀他们：“是零精神者。” 风声在耳边呼啸，王雨涵很喜欢风，然而还来不及感受它，就有一个熟悉的噪音响起：“雨涵，你今天晚上有空吗？顾影他家契者可会做菜了，我们去蹭饭吧！” 王雨涵冷冷横了他一眼，再次提速。 “雨涵你别跑这么快，这才跑了五圈，后面气力不济怎么办？” 再提速。 “况且你不是还要带一个娇滴滴的特应系妹子吗？相当于要跑25圈啊！我就准备先跑完了再去接顾影，说到顾影——他家契者可会做菜了，我们晚上去蹭饭吧！” 水神在上，这个脑子里都是肌肉的白痴怎么还没被甩掉？！王雨涵一时气急，左脚绊到右脚，急速奔跑之下刹不住车，眼看着就要脸着地摔出一个重大事故。她屏气凝神以手护头，做好了冲击准备，却一头撞上了个柔软的物件。 耳边发出一声闷哼，两人摔到地上，就见那个嚣张的红毛脸色惨白，勉强笑了笑：“雨涵，你……没事吧？” 王雨涵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看起来想查看辛追的伤势，手伸出来半寸又猛地缩回去，起身怒吼道：“你有病吧！知不知道那么高的速度撞上来有多重，想死吗！” 吼完她也没管红毛脸色有多难看，再次迈开步子狂奔而去。 顾影从距离上只落后他们一点点，恰好把全程看在眼里。他跑过去踢了踢傻在地上的失恋青年的脚：“还跑不跑？” 红毛回过神来，垂头丧气的起身继续跑，这次没再飙速追王雨涵：“顾影啊，你是怎么以穷屌丝的身份追到乔家二小姐的？教教兄弟啊，为什么雨涵就是不喜欢我呢？” 顾影才跑了两圈，还有余力说几句话：“你知不知道……研究院做过……一项研究？” 红毛顺势架起他的胳膊，帮他分担了一半体重，顾影这才说话流畅起来：“零精神者的生育能力极低，而两个零精神者在一起……是没有孩子的。” 红毛的表情瞬间石化：“你开玩笑的吧！？” 顾影惋惜的摇头：“没文化真可怕。”还没说完就觉得手边一空，失力之下差点栽到地上去。 就见红毛一路狂奔，边跑边吼：“雨涵，我不介意没孩子的！你不能生没——关——系——啊！！” 最后一声不是感叹词，是恼羞成怒至极的王女侠取出随身小弹弓，一颗石子把他射倒在地的惨叫：“去死吧！辛追！！！” 顾影摇着头，再次路过抱腿惨叫的兄弟：“阿术说你脑子里都是肌肉，果然没错。” “我跟你说，那货脑子里都是肌肉，”林以术要不是还保持着契者眼珠子，都想和封仲赫一起抖腿，“他要想追到王女侠，下辈子吧！” 封仲赫再次根据他的视线轨道找到在地上哀嚎打滚的红毛：“你朋友？” “生前的朋友。”林以术挤眉弄眼，封仲赫立马回了个会心一笑：“你这样伪装契者的比较麻烦，我就是伪装的我自己，根本就不怕被人发现。对了，我在研究院也找到点儿线索。前两天上街碰到个愣头青，估计是研究院外编教授的学生，一点都不懂得隐藏自己，我一套就把话套出来了。” “他是不是还告诉你他有个在能量盒店上班的前女友？” “……那个男的，是你？” “不是，毕竟我很懂得隐藏自己。” 封仲赫拍腿大笑，逗得林以术也情不自禁弯起嘴角，而这一幕被跑过的顾影看见，再次确定自家机器人肯定产生了独立人格。 最终顾影还是只跑了七圈半，半晕厥状态的被暴脾气机器人抱回了宿舍。 “顾影，我觉得你自从跟乔妮妮在一起之后身体就变差了，”不请自来的红毛坐在餐桌上抖腿，叼着主人家隔夜的香煎刺鱼吃得很香，“你记不记得开学那会儿你还经常揍我呢。水神在上，我真是第一次被有精神体的人揍趴，再看看你现在，跑几圈就快死了。” 顾影恹恹的斜靠在床上，脸色苍白，薄唇毫无血色。林以术一只手喂他喝葡萄糖，一只手按摩大腿，表面上是个莫得感情的机器人，其实耳朵竖得高高的。他也很好奇，以顾影从前的健康状况根本不可能养着两只精神体——也就是说他是养第二只精神体的时候身体才变差的，同时也是劈他腿跟乔妮妮偷奸的时候。 难道乔妮妮给他的好处是多养一个精神体？不可能，有这种天大的好事乔妮妮自己不干还等着顾影来？ 顾影小口抿着葡糖糖，用鼻音低低的嗯了一声。那副虚弱的样子看得林以术是又生气又心疼，就这样抛弃我去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换了这么副弱不禁风的身体，值得吗？ 红毛叼着鱼晃悠到床边，顺手帮林以术拧干毛巾敷在顾影额头上：“所以说人啊不能纵欲过度，秀恩爱之前要想想你单身的兄弟们，你说你这样，值得吗？” “值得。”顾影不假思索的说，就见捏着玻璃杯的手指轻轻一抖，玻璃杯上出现几道裂痕。 他抬头，对上契者不停流动着数据瀑的绿色眼眸，明明不可能看出情绪，他偏偏看出了些愤怒。 顾影笑起来，是的，这样才对。你不需要向我隐瞒你已经产生智慧这件事，因为我不会把你交给研究院拆开研究。只是你这是在生哪门子的气？ “怎么了？你有意见？” “没有，先生。” 送走辛追，顾影又开始发低烧，林以术忙进忙出的打退烧针、物理降温、擦身换衣，好不容易熬到凌晨两点顾影的体温才恢复正常，浅浅的睡了过去。 林以术站在床边扫描监控顾影的各项身体数值，闲下来后又想起他刚刚不假思索的两个字，气不打一处来。 “还值得？值什么的，你跟乔妮妮夜夜笙歌的时候想到现在了吗？跑几步都能发烧，就你这样还养两个精神体，九霆？陵光？迟早有一天精尽人亡！”林以术一直在监控着顾影的脑电波，对方但凡有一点要清醒的征兆他都会住嘴，然而事情不总尽如人意。 被子下腾的冒出一团四维火光，紧接着一只愤怒的小胖鸡直冲林以术面门，一爪子差点没把他的仿真皮肤抓几个窟窿。 林以术现在财大气粗的，毫不犹豫便展开演算，一把将小胖鸡捉在手掌里：“哎哟，小陵光～好久不见，最近光看顾影带着九霆，还以为他不要你了呢。” 本来在愤怒挣扎的小胖鸡闻言一愣，毛茸茸的脸上竟流露出人性化的错愕表情，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林以术眼睛一亮，邪恶的小尾巴翘起来：“你不知道？你主人还养了一条电鳗啊，叫九霆，听名字就比你的威风。九霆可好看了，你主人最近一直带着它，我就想着他肯定是觉得你没用了，改天就丢到垃圾桶里去。” 小胖鸡先是愤怒的叽喳乱叫，后来越听越害怕，竟被林以术吓得哭起来。一滴滴扭曲空气的炙热火焰团滴落在林以术手掌上，落在哪儿哪儿就被烧出一个黑糊糊的洞。 “欸我去！老子三千五的生态皮肤，你别哭了——鸟为什么能哭啊！？我骗你的，顾影没不要你，雾草！”听到不要两个字，悲伤的小胖鸡彻底哭崩了，整只鸟都变成了一团火焰，林以术吓得连忙将它从手心里丢出去，饶是如此手掌处的皮肤还是惨遭烧毁。 那火焰是存在于四维空间的，除了林以术这个奇葩之外房间里没别的东西能碰触，所幸没酿造什么火烧宿舍楼的惨案。 悲伤的小火鸟扑棱着它胖胖的翅膀，在顾影头顶打转，可惜顾影现在睡得正熟，不可能给它回应。它先是试探性的落在顾影额头上，用自己胖墩儿的小屁股蹭了蹭顾影的眼睑，然后是鼻梁，最后蹭到嘴巴。 林以术在旁边看得快笑瘫了：“这要被顾影知道了，他真要把你丢进垃圾桶，哈哈哈哈……” 也许是笑声有点大，顾影皱了皱眉，低吟一声转醒，林以术立刻笔直的站在床边，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做过。 顾影依稀觉得梦里有个人笑声很嚣张很欠扁，等醒来却看见许久没叫出来的精神体正窝在自己胸前哭得很伤心：“怎么了，陵光？” 小胖鸡泪眼婆娑的哽咽着，像是受了欺负在告家长的熊孩子，叽叽喳喳半天，翅尖指向旁边一动不动的机器人。 “嗯……嗯，哦？”顾影一边听一边点头，发过烧的脸颊有些泛红，他抬眼带笑，琥珀色的眼珠子好像能发光，“听说你要丢掉我的精神体？” 完蛋，忘记了天赋越高的精神体和主人越是沟通无碍。不过狗男人这样子还挺好看的是怎么回事？林以术你没救了，不要被色诱，要坚守阵地啊！某机器人心中疯狂动摇，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的：“没，没有，先生。我绝对没有这个想法。” 打死不承认就对了，反正找我要监控录像也没有。 顾影眼眸吓敛，看到他烧得焦黑的手掌，不禁皱眉：“手怎么了？” 林以术心虚的抬起手掌递到顾影面前：“先生的精神体烧的。”天啦噜，三千五啊，狗男人又要说我败家了！ 顾影问：“疼不疼？” 林以术愣了一下，直到顾影问第二遍他才反应过来，立马坚决否认：“先生，契者没有痛觉系统。” 顾影沉默良久，拿起手边已经干了的毛巾盖到脸上，瓮声瓮气的说：“设置日程，明天约个精神科的医生吧。” 说去精神科到底只是玩笑话，第二天一大早顾影就带着败家机器人去了电子城，给他换新的生态皮肤。林以术一路都假装莫得感情的机器人，却因为突如其来的一个消息吓得差点死机。 眼镜院士给他发消息说：“院里抓到病毒契者了！！！”，并邀请他前往研究院一同拆解分析。 林以术第一反应就是鸿门宴，差点没立马拉黑眼镜院士然后躲到海沟底下去。 可仔细回忆自己在全息网上的举动，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被怀疑的地方，他甚至还递了个天大的投名状。以“研究院外编教授”的身份来想的话，这事儿倒是能想通了：大卜教授是高精尖的契者核心编程研究者，十分钟解决探测器改进的大能，这时候抓到了个病毒契者，怎么可能不叫上他一起研究？ 他还不能不去——一来一直不肯显露真身未免显得心虚，惹出什么不必要的猜疑会更麻烦；二来天契人的脖子上都有代表编号的刻纹，人手摸摸不出来，难道机器扫描还扫描不出来吗？被研究院发现这么个方便快捷辨认天契人的方法，万一科普全球杀毒怎么办，他得去解决这个隐患；三来每天盯着全息网上有没有传来病毒契者的警报实在太麻烦，也是时候该去拿个实体的手镯探测器了。 研究院离大学城不远，从祀水一大过去的话只要半小时。事不宜迟，林以术跟着顾影返回学校后便悄悄溜走，并由衷感谢特应系密密麻麻的课表安排。 研究院作为天星最顶尖的科研所，不管是在前朝还是现在教廷执政都受到极大的优待，大学城以北风景最好的三百亩地全是研究院的管辖范围，其中大大小小的分属研究所八十余间，林以术要去的是其中最大的一间，契者科技研究所。 电瓶车在绿意盎然的草坪上悠悠前行，林以术穿了身老旧的学者服，用投影技术把自己的头发染得雪白，再戴上一个医用口罩，看起来和周围行色匆匆的研究员没什么两样。这是他思考之后最好的办法——伪装成麻生理工的福教授。 那位老教授是契者科技的前沿者，第一代契者就是由他的项目小组发明出来的。并且最重要的是真的福教授目前身处另外一个半球，怎么也不可能神兵天降到研究院来。当然在这里也需要格外谨慎，不能有任何一点擦伤，因为他体内可没有血液流淌。 林以术看似放松的倚靠在电瓶车后座，实则浑身紧绷，时刻提防着是不是会从哪儿冲出来一队荷枪实弹的特警战士。 电瓶车摇摇晃晃，在萧肃秋风中驶到契科所门口。门前站着十几个老教授，都翘首以盼的盯着电瓶车，其中大部分都是林以术在全息网上见过的，看他们那激动的模样，林以术开始有点相信这确实不是鸿门宴了。 “福老，我代表整个研究院欢迎您的到来！”林以术一下车，就被一字眉齐院长握住了手腕狠狠摇晃两下。 “这也是我的荣幸。”佝偻着背的老教授声音沧桑，他浑浊的眼珠和脸上的皱纹都彰显着年纪。老教授颤巍巍的拉下口罩，又戴上：“不好意思啊各位老师，我不能那么明摆着触犯学术限制条例，只能这样子过来。希望大家也帮我保密。” 一帮老教授连忙摆手收不敢自认福教授的老师，又说大家都懂，您能来我们就感激不尽了，请老教授放心，谁把他来过这里的消息说出去就是和整个契科所为敌。 林以术目的达到，口罩底下的嘴巴得意翘起。 步履蹒跚的林老教授被拥簇进契科所里，这儿看起来刚做过大扫除，应该是为了迎接他这位业内巨鳄。鼻部的接收器察觉出空气中含有特殊的化学成分，分析对比之后判断出是时下最流行的品牌香水，比金子还贵，当年乔妮妮还拿到他面前炫耀过，可惜林以术闻不到，只能暗道可惜。 “那个病毒契者是怎么回事？”林以术开门见山的问。 一字眉教授面带喜色：“是特勤小组在泷河高中抓到的，它伪装成了一个老师，上课途中正好被定位了。不过可惜在被控制住的瞬间它就自毁芯片死机了，福教授，您这边请。” 林以术表面上遗憾的叹了口气：“还是叫我大卜吧，这儿人多。”脑子里问：“魔王大人，是你摧毁了他的芯片吗？” 毁灭系统没说话。 林以术说：“啊，齐院长，其实中枢芯片毁了没事，我突然想起来契者应该是有备用中枢的，里面可能还留着些重要资料。” 话音未落，脑中传来毁灭系统急切的声音：「第369号天契人林以术，禁止帮助研究院获取我方消息！」 林以术奸计得逞，偷着笑道：“我还以为您老人家睡着了呢，那个天契人是你杀的吗？” 「……是。」 “魔王大人啊，咱俩是合作关系，你能不能不要老像防贼一样防着我？”林以术逮到这样的好机会还不赶紧数落毁灭系统，为自己争取权益，“你这样子的消极态度不利于我们开展工作，是会对最终任务造成无法想象的影响的。” 毁灭系统暗自运算了下369号说的可能性，发现有一定的道理，于是从善如流的说道：“已储存你的意见，将作为下次沟通的参考因素。” 一伙人来到全封闭防弹室，那个失去的天契人被束缚带紧紧绑在实验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随时可能诈尸起来再拖两个垫背的。那个天契人悄无声息地躺在那里，样貌十分普通，型号也是最常见的使者，只有林以术知道在那儿死去的是一位天人的灵魂，而他生前是谁将再无法考证。 “我来看看。”林以术说着走上前，拿起放在一边的激光小刀割开病毒契者的脖子，动作十分自然，而那个比蚂蚁还小的刻纹也因此烧毁在激光刀下。 全封闭防弹室里围满了人，都全神贯注的看着“福老教授”的动作，只觉得他捶背的动作都格外有深意。 林以术将手下的契者拆得七七八八，装模做样的拿出算数板写写画画良久，最后长叹一口气：“备用中枢也毁了，老头子我没办法了。你们让底下的学生挨个芯片拆开分析，没准儿能有收获。” 老教授们遗憾的长吁短叹，又有人提议让福老教授去看看探测器，还能不能再改进改进，其余人纷纷应和，林以术心中了然——只怕今天喊他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改进探测器，也许还想看看他的身份，至于那个天契人估计他们早就知道中枢已毁，里面的资料都没了。 「林以术，不许帮他们改探测器，不然本系统会不高兴，哼。」 林以术：“魔王大人？？？您是被什么傲娇病毒附身了吗？” 毁灭系统停顿片刻，声音变回原来的冷淡调子：「已储存你的意见，将作为下次沟通的参考因素。第369号天契人林以术，禁止协助研究院改进病毒探测器，否则将摧毁你的脑电波。」 林以术：“……您还是傲娇回去吧，谢谢您嘞。” 「意见相悖，无法用作参考因素。」 林以术明明白白的听出了毁灭系统的画外之音：你到底想怎样啊！？ “我是这么个意思，您看啊，你不想要我帮他们改进探测器，我本身也不想帮他们改。但俗话说的好啊，有罚必有赏，你成天威胁我不听话就弄死，那我现在可听话了，你是不是该给点奖励？” 「你想要什么？」 有戏！林以术来了精神：“什么都行，我看那个三级检索系统就挺好的啊，如果能像你一样远程命令其他小弟就更好了。” 「驳回。三级检索、发布天契皇指令皆须达到六十点主观能动值，现阶段不可开启。」 “那我现在的主观能动值是多少？” 「九。」 “……”林以术恼羞成怒的喊道，“你到底是根据什么判断这个主观能动值的？！我都这么努力了才九？？我算是明白了，哪里是什么陛下啊，植入者压根儿就是帮你制造天契人的种马！” 毁灭系统运算得出植入者的主观能动值又有所下降，而且这个下降好像还是自己导致的？自诞生以来从未出现过程序错误的伟大的天人毁灭系统、魔王大人混乱了，它将自己不停重启，终于在第三十六次开机时找到了解决方案。 「我可以奖励你一个秘密。」 林以术在心里嗤了一声，显得非常不屑一顾：“你什么秘密我都不感兴趣！” 「你的精神体还没死。」 正在走向探测器实验台的福老教授脚下一个踉跄，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空气中回荡着啪啪打脸的声音。 「它跟你的脑电波纠缠在一起，所以你这个身体才能触摸到四维生物。」 毁灭系统在心中补充一句：所以你才是最特殊的植入者，我才没有因为你的主功能动值低于10就把你摧毁掉。根据毁灭系统的运算，林以术是有史以来最有可能达成毁灭任务的植入者，除非对方完全反对最终任务，否则它都不会去摧毁对方的脑电波。不过这一点毁灭系统是绝对不会告诉林以术的，否则这个小子岂不是要嚣张得瑟到天上去了？ “你是说小金还活着？这不可能，我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你的死亡对它的伤害很大，它现在处于沉睡状态。这个秘密够吗？如果不够的话，等你回到宿舍，本系统可以亲自带你在脑海深处找到它。」 “够够够！爱死你了，魔王大人～”林以术现在只想赶紧打发掉周围的老教授们，回家去找小金。 毁灭系统欣慰的点头，怀柔政策果然有用。 第27章：孵蛋吧，陛下！ “矮子矮，一肚子拐；长得丑，赛八怪；走不动，手脚坏……” 如果可以的话，林以术真想飞起一脚踹趴跟在后面讥讽他一路的大孩子小孩子。可事实是他不能，自从五年前莫名其妙穿进了那个冻死的孩子身体里之后，他整个人就变成了羸弱的代名词。别说飞起一脚踹人，他连蹦跶两下都喘气如牛；身体弱成这样，上辈子再厉害的打架手段都用不出来。 “别让老子逮着机会，逮着机会把你们这些熊孩子的屁股揍开花！”林以术咬着牙扶墙走，他原以为自己是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了，不会在意熊孩子的话，可语言暴力真的很可怕，哪怕那是来自孩子所谓的童言无忌。 更何况上辈子他也不是什么尊老爱幼的三好学生，学校后巷里拦路打劫倒很擅长。身后远远近近的声音像一群不胜其烦的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脸色苍白的小男孩额头上冒出一根青筋、两根青筋、三根…… “都给老子滚！找死是吗？再跟着信不信老子打死你们！？”男孩稚嫩的声音在街巷内吼起，与此同时他的背后突然腾起一片金光。原本跟在身后企图拿小石子砸他的熊孩纸们一个个见了鬼似的瞪着他身后，纷纷尖叫着逃走了。 林以术吼完一阵畅快，就像憋了三天的便秘一泻而通。可吼完之后的后遗症来得太快，他眼前一黑全身乏力，就要向后栽倒在地。倒地之前，林以术还能冷静的动动手指按住个人终端上的紧急联系人呼叫，希望保姆姐姐能在自己窒息之前找到自己——算了，死了也行，这倒霉孩子的身体，下辈子坚决不投林黛玉的胎了！ 预料之中的剧痛与撞击没有发生，林以术摔进了一蓬柔软的金光里。 男孩苍白的脸色被金光印得像一尊神像，他喘息半晌才艰难回头，当即傻在原地。只见一颗巨大的鳄首伏在自己跟前，金色的兔眼比自己的脑袋还大，胡须亲昵的蹭着他的脸颊，有熔浆在喉咙深处翻涌，灼烧得空气都扭曲起来。 传说中的神兽出现在眼前，林以术哪还能注意到它对自己是亲昵还是嫌恶，只觉得近在咫尺的鳄鱼头无比狰狞，尖锐的惨叫声瞬间回荡整个小区：“龙啊啊啊啊——！！！！” 叫到一半声音像被捏住了脖子一样戛然而止，林以术彻底吓晕了过去。 随着男孩的昏迷，那条黄金巨龙的身影越来越透明，它在男孩身侧留恋的蹭了蹭，最终由他眉心钻入脑海消失不见。 ＊＊＊＊＊＊ 要说这世上林以术最亲近的人，那绝对是他的精神体小金，连顾影都要排在第二位。自从五岁那年觉醒了精神体，林以术才算是真正有了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缕留念。精神体陪伴他度过最彷徨无助的时光，那些连顾影都不敢告诉的秘密他通通可以讲给小金听，绝不担心它会泄露出去。 可以说林以术并不惋惜自己肉身的死亡，但他非常伤心于连累了小金也随之消失。可现在毁灭系统告诉他，小金竟然没死？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魔王大人，找小金要多久？” 「维度不同时间不一，放在三维的时间里，不过几秒钟罢了。」 “那太好了。” 林以术在病毒探测器前装模做样了一会儿，借口上厕所尿遁，刚坐上马桶就迫不及待的搓手：“快快，魔王大人，带我去找小金！” 「关机。」 林以术闻言乖乖的关机，与术型初代机失去联系之后，他一如既往的飘荡在一片黑暗之中。黑暗里时不时有绿色和蓝色的线条流窜，绿色是他的脑电波或者说意识，蓝色的应该就是毁灭系统了。林以术感觉到一条蓝线钩住了绿线，他连忙附在那条绿线上。 「抛去杂念，什么都不要想。它在你意识的深处，如果你被其他东西分心就找不到它的藏身地了。」 什么都不去想该怎么做？ 「不要去想怎么做到什么都不想，就单纯的什么都别想。」 毁灭系统说得像绕口令，林以术尝试了许久，总算找到点脑子一片空白的感觉。这感觉既舒服又别扭，有种己身已经完全不存在的诡异感。眼前一条条绿线扭曲飞逝，其上附着着些画面，是他的回忆、思考、妄想、畏惧……林以术通通视而不见、见而不思。 「到了。」 林以术恍然睁眼，眼前出现一枚巨大的金色龙蛋。那枚泛着淡淡金光的龙蛋足足有一辆小轿车那么大，蛋壳是乳白色的，其上有祥云纹路，还像会呼吸一样轻轻起伏。 “小金？”绿色线条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巨蛋，仿佛能听见他的话一般，巨蛋震动了一下。 林以术惊喜的对蓝色线条说：“它能听到我的声音！” 「这是自然，它只是休眠，又不是死了。」毁灭系统鄙夷的甩开勾着它线尾的绿色线条。 绿色线条傻乐着，一会儿摸摸巨蛋这里，一会儿摸摸那里，而巨蛋也随着它的动作晃动，一人一蛋玩得不亦乐乎。 可惜小金毕竟还只是个蛋，没一会儿就累了，渐渐的不再回应林以术的抚摸，静默的立在原地。 林以术有些忐忑不安：“魔王大人，我家小金该不会以后都这样了吧，它的伤能好吗？” 「只要你不死，它总有一天能活过来。不过这个精神体是本系统见过的最……」毁灭系统想了想，默默把“可怕”二字咽下去，「最强大的精神体，养育它需要更加庞大的精神力。其实就算你没被那两个天人气死，也活不了多久了。」 林以术呵呵两声：“谢您劝解，本来我也没把我的死赖狗男人头上，我就想问问怎么才能让小金从这个蛋里面出来。” 「孵蛋。」 林以术等了半天，没有下文，不禁满头黑人问号：“首先，我不是鸟类；其次，我现在是硅基！你让个机器人孵蛋！？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首先，本系统没有良心；其次，是让你在脑海里孵，不是用身体孵。」系统叹了口气，「我该怎么向臣民们解释，他们的陛下是个智障。」 林以术嘴角抽搐：“这也是你参考我上次的建议得出的交流方式？” 「是，第369号天契人林以术，本系统正在试图与你交好。」说着，蓝色线条勾勒出一个：）的微笑表情——这是它再次重启三十六次后得出的结论。 龙蛋在林以术脑海深处，这件事毁灭系统早就知道了，可在林以术来此之前，这枚蛋一直都像一颗死蛋一样窝着，别说什么金光祥云了，连点意识都感觉不到。所以毁灭系统一直都没有把它当成威胁，直到刚刚……这是怎样可怕的四维生物啊！哪怕它只是稍稍撩起眼皮，毁灭系统都有种随时可能被摧毁的强烈预感，若不是当初林以术的死对它造成太大打击，只怕自己都没法儿钻空子进到这人脑子里。 可怕，太可怕了！毁灭系统暗暗决定，只要林以术不把它赶出去，它绝对不会再打他脑电波的主意。哪怕他完成最终任务的意向不强，它也坚决使用温和的方式引导。 “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交好方式，”林以术尬笑两声，自以为小命还捏在魔王大人手里，没敢造次，“那要怎么孵蛋？” 「增强精神力。」 “天人的精神力不是与生俱来的吗，还能增强？” 「愚蠢。不能增强是因为他们找不到增强的方法，任何东西的存在都是有其道理的，既然你拥有这条金龙，那么就必然可以得到驱使它的精神力。没有四维生物会亲近与自己不相匹配的三维载体，也许你现在只有一杯水，但你肯定是能容纳一缸水的容器。」 林以术似懂非懂：“要怎么增强精神力？” 「源基因是每个天人的本源基因，涵括着他们的潜能、记忆、人格，想要将源基因提取出来，非精神强大者不可为。所以锻炼精神力的最好方法，就是不停提取源基因。」 林以术：“魔王大人，您是属狐狸的吗？说来说去我还是要做你的种马制造机。” 蓝色线条再次摆出：）的符号：「合作愉快。」 林以术重新开机，睁眼时看了看显示屏上的时间，才过去不到一分钟，果然四维的时间和三维不相同。他提起裤子，按下抽水把手，推开门颤巍巍的向外走。门口的眼镜院士看他出来了，连忙上前扶住：“福老，特勤小组的许队来了，您要不见见？” 林以术本想说叫大卜就好，转念一想“大佬”或者“补脑”听起来都分外怪异，只好作罢：“那就见见吧。” 回到研究室，林以术一眼就看见了那位许队。 深灰色的作战服紧绷在男人身上，彰显出衣服下八块腹肌的轮廓，卷起半截的衣袖下，小臂皮肤黝黑且布满疤痕。他个子极高，国字脸粗眉毛，两边眉毛微皱，嘴角下抿，严肃得好像不知道笑字怎么写，一看便是严于律己的军人。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男人脚下蹲着的灰狼，形体近乎凝为实质，它凶恶狠戾的眼珠子瞪着林以术，龇牙咧嘴的就要扑上来。 林以术唉哟一声往后仰，看起来像是被吓到了。许队右手微微下压，那匹恶狼呜咽一声趴到地上，四只爪子胡乱划拉着，将研究室的地板刨出一道道可怕的深痕。 “对不起啊福老，小许的精神体总是不服管教，”一字眉齐院说完回头瞪了男人一眼，“小许，还不来给福老道歉！” 男人深深望着林以术，头也不低的抓起恶狼丢进眉心：“福老教授，对不起，吓到您了。我是许洛，研究院所属现役军官，负责病毒契者的特勤抓捕活动，您以后如果发现了病毒契者，可以随时来找我。” 毁灭系统突然出声：「有些天人的精神体具有特殊能力，比如能嗅出人和机器的区别。」 “魔王大人，你在研究院有后手吗？” 「无论有没有后手，这个许洛如果出手，我们都没有胜算。」 “那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不许逃。」 “为什么？打不过还不准跑了？？” 「太丢脸。」 “……” 林以术大方的笑着，甚至上前拍了拍现役军官的肩膀：“小许年轻有为啊，应该是S级的天赋吧，以后可就靠你咯。” 许洛依然没笑，眼神中甚至流露出些许警惕：“是A+级。” 第28章：出逃 一字眉教授也笑道：“许洛是祀水一大特应系的客座教官，放眼全球都是有名有姓的精神体战士。不是我吹，只要有许洛在，再厉害的病毒契者也是手到擒来；而且他的灰狼还能分辨人和契者，这可是绝佳的侦察手段，比探测器好用多了。” 林以术打了个哈哈，跟许洛闲侃两句后转身说自己还有事，拿了乌金手镯逃之夭夭。在他身后，许洛怀疑的目光如芒在背，直到出了研究院还刺得人一身冷汗。 大学校园里的日子过得闲散而舒适，三三两两的学生抱着书在林荫道旁走过，红色跑道上传来武术教练喝爹骂娘的驱赶，被常青树遮挡的围栏后，站着一人一契两位常客。 “你再这么看一百年，男神也不会投怀送抱，还不如帮兄弟我想想怎么摆脱研究院的追查。”封仲赫这些天躲研究院躲得像只狗，偏偏不长眼的经纪人这时候说他的好日子来了，拉了一大堆通告，名气和暴露可能性双双飙升。 而拿到乌金手镯的林以术有如神助，帮封仲赫躲过了好几次搜查，弄得现在封仲赫往他这儿越跑越勤，好像这儿是什么孙悟空的金刚圈。 树下的术者欲盖弥彰的大声反驳：“呸，我才不稀得他投怀送抱。我跟你讲，这个男人有毛病的，你以为他喜欢女人的时候，他告诉你他喜欢男的。等你相信了他喜欢男的，嘿！他扭头就跟个女的跑了，我是脑子有坑才再掉到他这个大坑里。” 封仲赫对这个小处男的恼羞成怒早就见怪不怪，耸肩摊手：“你脑子里不仅有坑，坑里还有芯片、线路、电元件。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还每天悄悄跟着他？” 林以术话语一滞，气势顿时矮了一截：“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的同志神出鬼没的，万一盯上他怎么办？S级精神体啊，要我肯定把他放在必杀名单第一位。咳咳，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只是……只是怕他死了连累我被查出来！” 封仲赫阴阳怪气的哦了一声，口罩遮掩之下闷笑不已：“阿术，这该不会是你的初恋吧？” “当然不是！”林以术挺起胸膛，“我初恋是个女的。” “后来呢？” “后来……她就跟这个男的跑了。” 数秒的沉默过后，树林中传出一阵爆笑声：“你的男神泡了你初恋？这是什么神展开啊哈哈哈……”封仲赫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颠得墨镜都差点掉地上。 “再笑！再笑下次我不帮你躲探测器了！”某术型恼羞成怒的大喊。 封仲赫的人皮之下果然不愧是机器人，笑容收放自如，瞬息之间就变成一个谄媚乖巧的美男子：“小的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救命啊，术哥！我听说被研究院抓到的天契人会被陛下销毁来着，我都没做成天王巨星呢，还不想死啊。” 林以术默默在脑中问：“魔王大人，是这样吗？” 「是，风险程度太高，必须销毁。」不过如果你非要留下他，也不是不能商量。 林以术哪敢顶嘴，就怕毁灭系统一生气连自己也销毁了，怂怂的回归现实：“这样下去不行，鹤啊，你身为公众人物不可避免的要当照相背景板，在哪个地方一站就是几个小时，况且现在首都里的探测器越来越多，对你来说就是顶级扫雷游戏，一个不留神就Game Over。你不如离开首都去别的地方发展？” 封仲赫本来觉得“对你来说”这个用词哪里怪怪的，还没来得及深究，就被林以术的提议带跑了念头，不禁摸着下巴思索：“暂避风头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我记得前两天经纪人拿来的剧本里有一个是去麻生省拍偶像剧，但是我不太喜欢那种玛丽苏脑残剧。” “别管喜不喜欢了，保命要紧，”林以术说，“你收拾收拾尽快启程，我送你去机场，以免路上被探测器发现。研究院在麻生省没有分部，那里的探测器应该少很多。” 封仲赫郁闷的叹了口气：“只能这样走一步算一步了。咦，你的暗恋男神是不是看过来了？” 林以术吓了一大跳，连忙往封仲赫身后躲，再抬头只能看见顾影跑远的背影了。 跑道上的顾影微微侧头，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自家机器人刚刚和一个捂得像麻风病的男人站在树下，还偷偷摸摸的交头接耳？他也说不清楚心里突如其来的烦闷是因为什么，路过满地打滚的辛追时不仅没等他，还冷了他两句，心情却没有因此好转。 从顾影一进宿舍门，林以术就感觉到了他极其不爽的心情，不由得有些懵逼。他不过提前狗男人十分钟回宿舍，就这么短短的十分钟里都能有人喂他吃火药了？ “先生，晚餐已经做好了，现在就吃吗？”林以术小心翼翼的问。 顾影将书本抛到桌子上，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现在吃留着宵夜？” “……”林以术为了伪装成莫得感情的机器人，被怼了也不能回话，只能在心中疯狂翻白眼，心想又不是我招惹你，你冲我发什么脾气。他默默端菜上桌，等顾影吃得差不多了才取出一个礼盒放到餐桌上：“先生，恭喜您。您三天前抽的奖今天公布了，您获得了一等奖。” 绒布礼盒四四方方，顾影狐疑的打开盒子，里面躺着只造型难看的手镯。可难看归难看，材质却是实打实的乌金，其上还镶嵌了颗不知是真是假的红宝石。 顾影敲了敲镯子：“这是什么东西？” 林以术一丝不苟的开始胡诌：“最新型生化武器探测仪。一旦该探测仪亮起，代表五百米范围内存在极具威胁性的生化武器，建议立即撤离。” 顾影看看镯子，又看看机器人，表情耐人寻味：“你的意思是——我从路边卖矿泉水的小摊里抽中了军用武器而不是再来一瓶？” 林以术连眉毛都没抖一下，认真的点头道：“是的，先生，恭喜您并建议随身携带。” 要送封仲赫去机场的话他起码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不能待在顾影身边，以后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牢牢盯着狗男人，思来想去还是把乌金手镯给他让他“开眼”比较稳妥，毕竟身负两大S级精神体，天契人真想杀他也要费一番功夫，有这时间他就赶回来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找一字眉齐院多要一个乌金手镯，省得他现在还得自己留意全息网上的警报消息。当然最简单的还是三级检索和远程指令两个功能，可惜毁灭系统咬死了60的主观能动值，怎么都不肯提前给他。 顾影搞不清楚机器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手镯难道和今天下午那个麻风病有关系？难道是最近首都有什么生化病毒扩散，阿术特地为了他从黑市军火商手上买的军用武器？这么一想，顾影的心情豁然开朗，看那只手镯也不那么丑了，珍重的戴到手腕上。 “谢谢。” 林以术望着主子嘴角诡异的姨母笑，拼命拽住马甲的衣角：“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次日晨，顾影上两节连堂的大课，林以术前脚将人送到教学楼，后脚就一溜烟儿跑去侧门与封仲赫会合。 因为名义上是去麻生省拍偶像剧，所以小白脸今天推了个行李箱，照例是帽子口罩墨镜的标配，不过穿着上讲究了些。给人的感觉从“一看就是中二少年装逼”摇身一变，凛然一副“肯定是哪个明星微服出游”的样子。 林以术没换衣服没改眼珠，乔装成封大腕儿的保镖契者，低眉顺眼的帮他推箱子，又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低笑嘲讽：“卖唱的，你是准备随时被粉丝认出来或者被抓拍吗？啧啧啧，居然还画眼线，你干脆别戴墨镜算了。” 封仲赫口罩微微鼓动，听语气颇为得意：“你懂什么，机场是街拍红毯啊。不是我吹，本帅哥最近粉丝破百万，不被认出来算我输。” 林以术好笑的横了他一眼：“你就穿昨天去见我那个乞丐装，别吹头发别化妆，我看谁能认出来。” 封仲赫一边说着不能不能，一边走得飞快。他看似潇洒，实则腿肚子有些发抖，机场的安检门在他看来就跟照妖镜似的，随时准备夺路而逃：“马上进机场了，术哥，注意戒备！你的探测器有消息吗？” 林以术瞅了眼一直连着线的全息网：“暂时没有，有的话我们就赶紧撤。你弄这么骚包，小心待会儿被粉丝围住了跑都跑不掉。” “我加装了动力引擎，瞬间可以提速400马……”封仲赫还没得意完就被迫闭了嘴，墨镜下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一名荷枪实弹的特勤警察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特警脚边还蹲着只龇牙咧嘴的恶狼。 林以术心里咯噔一声，暗道糟糕：许洛怎么会出现在首都机场！？ 第29章：掉马？ “临检，出示证件。” 首都机场里人来人往，画面却仿佛定格到了黑衣特警摊开手心的瞬间。林以术正浑身紧绷，在逃与赶紧逃之间抉择，就听身边人笑了笑，压低声音无比自然的调侃：“警官，你非得检查我吗？眼力劲儿真好，不过我证件照可没真人好看。” 林以术心神稍定，默不作声的解除演算预备。没错，许洛的精神体能分辨出契者和人，但是在他现在就是契者身份，毕竟A+级精神体不如S级那么妖孽，能像人一样沟通。况且前些天眼镜院士也跟他提过，许洛带领的特勤小组就是在人口密集处工作的，机场显然是他们的搜查范围之一，那么在这儿碰上大概真是运气问题——外加某人裹得太可疑。 显然这位警察大叔不在封大腕儿的百万粉丝之列，也没有真认出他来。许洛皱了皱眉，重复道：“临检，出示证件！” 封仲赫无奈的叹气，点开个人终端的身份证界面，故意凑到许洛眼前一厘米的地方：“喏，证件！” 许洛冷着脸退后两步，先扫描了下证件确定并非伪造，再冷冷开口：“摘掉帽子、墨镜、口罩，核对身份。” 封仲赫夸张的哇了一声：“警察叔叔，你知不知道我要是把这些摘了，你们的工作量会多多少？到时候真有通缉犯该趁机溜走了。” 林以术分明看到许洛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显然已经忍耐到极限：“麻烦配合一下，摘掉帽——子、墨——镜、口——罩！” 他背在背后的手悄悄拽了拽封仲赫的衣角，适可而止就够了啊，就算你为了表演出清者自清的假象也没必要真和这位专门抓捕咱的大队长杠上。一看许队就不是那种脾气很好的类型，万一给你一下狠的，硌到他手是小事，发现你人皮下面是铁皮，咱俩都要完蛋。 封仲赫确实是为了“自证清白”才在这儿胡搅蛮缠，贼眉鼠眼的一看就很可疑，精通演技的他不屑为之。况且他哪知道自己这么倒霉，随随便便就能碰见围剿大队长。 好在213号接受信息能力极强，林以术稍一暗示，他就明白过来眼前这人大概不能惹，马上唉声叹气的摘了墨镜和口罩，又将两手成扇形挡在脸旁：“大叔你赶紧核，趁着狗仔还没反应过来。哎！你看我一良民你查我干什么，改明儿娱乐头条别爆我吸毒被抓就好。” 任凭他怎么暗示自己的身份，许队都毫不动摇，拿起人脸扫描仪扫了扫五官，与证件照上核对无误之后才点头。 “看嘛，能有什么问题。”封仲赫话里带笑，说不出的轻松，边说着边带回墨镜口罩，向林以术勾勾手便准备登机。 “等等。” 眼前一花，那位肌肉特警再次拦到他们面前，望向在后面拖箱子的林以术：“他的证件呢？” 不可否认的，林以术的机械心加速跳动起来，就怕眼前的人——或者说他脚边龇牙咧嘴的恶狼认出来，自己就是前些天的那位假冒教授。 封仲赫无可奈何的啧了一声，抬手摘掉林以术的墨镜，又将他的衣领扯下一点露出字纹：“这是我的契者。” 许洛点点头，表情没有丝毫动摇：“请出示一下所属证明。” 空气中一片尴尬的沉默。 许洛皱了皱眉，恶狼从蹲坐的姿势立起来，发出威胁的呜呜声：“请出示一下你的这台契者的所属证明。” 所属证明？那玩意儿封仲赫怎么可能有！那是在购买契者的时候一同发放的，就跟契者的身份证一样，也可以直接从系统里调出电子档。可问题是林以术的所属证明上购买人绝不是他封仲赫，偏偏他刚刚一时嘴快说这是他的契者。 偷窃契者判几年来着？我现在说这是找朋友借的行不行？不行，万一他要所属人亲自来证明呢？那到时候我还是变成了偷窃契者的黑客。 林以术比封仲赫想得更多。许洛是对病毒契者的专项特勤队长，任何跟契者相关的可疑点在他这儿都会被放大。不说别的，只需要他现在拿出病毒探测器轻轻按一下，再把他俩扣下25分钟，卖唱的就彻底完蛋了。 「放弃吧，不过一枚棋子。本系统可以保证你不会被认出来。」 “不行。” 跟封仲赫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林以术早就把这个阳光乐观的大男孩当成了朋友，除了性格极对他的胃口之外，封仲赫的存在也缓冲了他对于天契人的恐惧，以及对自己身份的接纳。这个热爱音乐的家伙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想要活着，并企图保下更多曾经的同类。 林以术眼睁睁看着许洛的手缓缓移向口袋，并在里面扫瞄到了一只乌金手镯。他心乱如麻……怎么办？怎么办！实在不行只能逃跑，可逃跑岂不坐实了做贼心虚？更何况一个许洛已经够难对付的了，机场这么大肯定还有他的队员，逃不逃得掉都是个问号。 无论如何不能坐以待毙！ “封仲赫先生，这是你的契者吗？”许洛的手已经完全放进口袋中。 封仲赫自从收到林以术发过去的红色警告后就紧张起来，动力引擎预热，就等林以术的指示开溜。而林以术也运起作战演算，目标锁定在恶狼身上，准备打他一个出其不意。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这是我的契者。” 林以术僵硬的扭头，果然看见本该在高数课上打瞌睡的男人出现在身后。只见顾影扒开僵硬的契者和卖唱的，走到肌肉特警面前，淡定的重复道：“这是我的契者。” 说着，他从个人终端中调出契者所属证明。许洛将手从口袋中拿出，狐疑的打量顾影两眼，先确定了所属证明的真实性，又找他要了身份证，左看右看都没问题：“你的契者为什么在他的旁边？” 顾影撩起眼皮看了林以术一眼，直看得对方指尖发抖才淡然开口：“我的契者我爱借给谁就借给谁，违法吗？” 许洛的眉头肉眼可见的皱起，他冷哼一声，牵着狼转身离开。 肌肉警察走后只剩三人面面相觑，空气再一次尴尬的沉默。 顾影用眼神剐了林以术好几刀，一转眼看向旁白的封仲赫，后者愣是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得一抖，说话都哆嗦起来：“呃，那个……这是顾影吧！阿术经常跟我提起你，哈，哈哈……” 林以术满头黑线，简直想把这个213契者的嘴巴给焊起来，什么叫经常提起？你以为是家长见面会吗！？ 封仲赫干笑两声后也发现了自己语病，连忙摆手否认：“没有没有，阿术没跟我说起过你。不是，我是意思是他就是个契者，他怎么可能闲聊……” 林以术都快疯了，直接给封仲赫的个人终端发消息：我求求你快闭嘴吧！就说我是被你黑了，行不行啊大哥？ 【风中鹤】：不行，我不是那种作奸犯科的人！ 【01术】：警察叔叔，快来，这儿有个病毒契者——快来把他抓走！！ 封仲赫面容一肃，装出些沉痛的表情：“顾影小朋友，对不起，其实是我黑客……” 话没说完，顾影瞥了他一眼，拿下巴点点登机口：“走。” “得嘞。”封仲赫得了御旨，连忙拎起行李箱一溜烟儿的逃走，完全无视掉01术发来的一大长串问号。 【风中鹤】：对不住了兄弟，你家主人太可怕！你自己想办法解释吧。 【01术】：狗鹤，以后别想我帮你躲探测器！！！ 顾影转身离开机场，林以术亦步亦趋的跟着，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可越是这样安静的气氛林以术越是不安，他倒宁愿顾影气急败坏的逼问为什么会钻到契者的身体里去，为什么这么久了都不表明身份，甚至……为什么那天要去闹婚。 可顾影什么都没说，也没搭乘公交飞舰，就那么沉默的行走在大街小巷里。 走了将近半小时，顾影的额头起了层薄汗，林以术憋得衣服里快渗机油，总算是忍不住想主动坦白：“其实我……” “封仲赫，天语旗下艺人，”顾影突然开口打断了林以术的话，语气轻描淡写，仿佛早就知晓他想要说什么，“你没跟他提起过我？” 林以术实在没想到他头一个问这问题，懵了一瞬后连忙摇头：“没没没，绝对没！你别听他瞎掰。” 顾影不悦的蹙眉：“为什么不提？那你一般提谁？” “……” “上次体育课树下跟你说话的也是他吧，你一周见他几次？怎么认识的？他知道你的情况？” 林以术彻底傻了，这是什么神展开，为什么不关心他的事情反倒追问封仲赫？难不成这狗男人性取向没变，还是喜欢男的并且还看上了封仲赫那个小白脸？林以术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一想到那些小姑娘们看到封仲赫后疯狂尖叫两腿发软的样子，再把这样子复制到顾影身上，顿时不高兴了。 林以术先愤怒的发消息大骂了飞机上的某人一通，然后酸溜溜的回道：“先生，您该去找封仲赫粉丝后援会。” 顾影停下脚步转过身，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还装？我本以为我是第一个知道你产生了智慧的人，没想到你却主动告诉了别的人。” 等等，什么叫“产生了智慧”？林以术眼睛一亮，转念想想明白过来，顿时想仰天大笑三分钟。该不会狗男人根本就不知道我是林以术，只是以为自己的契者产生了智慧吧？吓得我差点自爆身份！ 顾影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胸中一股烦闷之气无法散去，就好像是自己珍藏的玩具被别人偷跑了。看看机器人傻笑的样子，再对比着刚刚从搜索引擎上搜索的那张歌星的俊脸，越想越火大：“怎么——契者也追星？你是不是很想我把你转卖给他？别做梦……” 话没说完顾影就被一双坚硬的手臂牢牢搂进了怀里。 林以术发出无声的喟叹，天知道他想抱这个男人多久了，却只能一直战战兢兢的、怕暴露身份的保持着距离，甚至在成为01术之前——他们冷战太久了。 林以术将头埋在顾影的肩窝里，鼻子里分析出些许化学方程式，他自动想象成顾影身上好闻的墨兰香。怀里的人很软很脆弱，仿佛稍微用点力都会死掉，让人想拼尽全部去保护：“先生，我没想走，也没想为别人而战。只要你还需要，我永远都在。所以，以后可以叫你阿影吗？” “……嗯。” 第30章：收服许洛 两人将话说开，气氛也融洽了不少。林以术看顾影走的方向，似乎是准备回学校去：“阿影，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顾影总觉得对方喊自己的昵称极其顺口，像是叫过千万遍一样，且被撕掉马甲之后恢复本性，举手投足之间都给他莫名熟悉之感，让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早就觉得你不对劲，所以开了同步定位。” 林以术动作一僵：“那你岂不是知道……” “知道什么？”顾影睨他一眼，“知道你躲在操场偷看我上课，还是知道你偷偷摸进了研究院？说到这里，你去研究院做什么？” 林以术暗骂自己竟忘记了所属人的个人终端上还有怎么个便利的防盗功能，幸好只是定位没有影音，不然又要被顾影活生生扒掉一层马甲。当即讪笑两声，讨好的走过去扶住主人手臂：“我刚刚产生智慧什么都不懂，一时好奇就把能量盒用光了，怕你生气，想去那儿偷几个。” 顾影一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表情望着他，略带庆幸的说：“那儿可是全天星最顶尖的科研场所，与环保协会关系密切，最见不得你们这种产生了智慧的硅基。以后别去了，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能量盒用完了？” 林以术乖巧的嗯了一声，就见顾影拦了辆无人出租，往电子城驶去。他不禁有些好奇，手臂变成丝状插入车中关掉摄像头才开口道：“阿影，你就不奇怪吗，我怎么就活了？” 顾影走了这么久也累了，靠在座椅上休息，手指一抬便有温水递到跟前。他看着心虚讨好的机器人，目光微敛：“你刚刚的话算数吗？” 林以术微微一愣，想到他说的是自己趁机抱他时许的承诺，不由得有些脸红。那么中二的话一时冲动脱口而出，没想到被他抓住不放，是要玩羞耻PLAY吗？林以术有些恼，咬着嘴唇嗯了一声。 顾影唇边沾了水光，莫名潋滟动人：“那你怎么活的就不重要了。” 林以术得承认，顾影这一手说骚话的本事他自叹不如。可顾影越不问，他越是心虚的想胡诌：“宇宙中的生命千奇百怪，连精神力都能凝成活物，本就高智能的机器人产生智慧不足为奇。你放心，我没有像环保协会说的那样敌视碳基。” 脑中传来毁灭系统不满的叫嚷：「你得敌视！」 顾影不置可否，他指节分明的手指敲打着水杯：“你是不是知道陵光的存在？” 林以术想了想便点头承认，小胖鸡被他戏弄多次也不知道告了多少黑状，以前还能假装是机器人，说一切都是顾影的臆想，现在挑明身份了想赖都赖不掉。 “我分明让你删了纪录，你产生智慧之后可以无视我的指令吗？”顾影警惕的看着他。 林以术摇头，认真的胡诌：“勿论产生智慧与否，您的指令对我来说都是不可违背的，这是我的核心程序。那纪录确实删除了，可我记得。这就像您让我烧了日记，可我还有回忆一样。” 顾影凝视他半晌，突然开口道：“可我还是觉得你很危险，还是销毁掉比较放心。关机吧。” 林以术错愕的望着他，从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读出了真正危险的意味。以林以术对顾影的了解，他敢肯定，如果自己现在反抗或者逃跑的话，只怕九霆会立刻现身将他电到短路。 林以术在心中撇嘴，依言关机。黑暗中只有蓝绿双色线条流窜，毁灭系统缠绕过来。 「你就不怕他真的把你毁了？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帮助你规避风险，你死了我只会换一个植入者重新开始。」 “放心吧，狗男人就是疑心重。我这么有用又乖巧听话，他才舍不得销毁呢。” 仿佛是印证林以术的话一般，术型初代机被从外部启动。林以术睁开眼，发现顾影明显放松不少：“陵光的事，不许跟任何人说。” “是，先生。”林以术说罢眨眨眼睛，顾影也笑起来，他感觉现在的气氛好极了。一点儿都不想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也许就这样更好，大家都不去揭那道血淋淋的伤疤，换个身份再和他一起，只要顾影愿意，他可以原谅，也可以选择性忘记。 毁灭系统冷笑不已：「想得美！你是硅基帝王，而他不过区区人类，就算你愿意纡尊降贵的跟他在一起，这种卑微的生物也永远不懂得感恩。」 林以术无视掉脑中某系统的逼逼叨，往顾影身边靠了靠，亲密的挨着他的肩膀轻晃：“你别怪我一开始瞒着你，我自己也很懵懂，又看见了环保协会说的什么机械公敌，害怕被销毁了就不敢跟人说。” 顾影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继而又不悦的皱眉：“那你怎么肯跟那个明星说？” “他是异种共存主义者，觉得宇宙里什么生物都能共存，我也是去偷能量盒的时候恰巧碰到，他顺手帮我买了一个救急的。”林以术眼都不眨的就给封大腕安了个名头，说话半真半假，顾影听了也觉得是那么回事。 顾影问：“买了个多少能的？” 林以术：“20000能。” 顾影点开个人终端查询，看到标价后嘴角略微抽搐，还是果断加到购物车里：“待会儿买一个，下次还他。” 林以术哎了几声伸手将那个十几万的能量盒叉掉：“跟他客气个什么！别乱花钱，你奖学金也不多，要留着买营养品补身体。” 除了第一句，后面的顾影一概没听进去，眉头皱得死紧：“你跟他很熟？” 林以术支吾着摆手：“也没有。” “那以后能少见就少见吧，防人之心不可无，才见几面的关系还是得客气客气。”顾影语气不善的说完，再次把能量盒加到购物车里，眼中的醋味昭然若揭。林以术顿时心中万分得意，也没跟他计较，只等着到时候让封仲赫再把这钱和能量盒送回来，就当是他逃之夭夭的罚款。 顾影说完目光扫到手腕上难看的镯子，抬了抬手：“这个呢？” “这是在研究里里顺手摸的，是真的能甄别大规模杀伤武器，什么炸弹啊、毒气弹啊、机关枪啊之类的，”林以术说，“最近世道不太平，你一定要随身携带，闲着没事就按一按，如果红灯亮了或者上面突然出现坐标，一定要赶紧离开有危险的地方。” 不过乌金手镯实在太耗能，还是得找个更方便便宜的办法甄别天契人。 抵达电子城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顾影随便吃了几块面包，便带着林以术直奔能量盒店铺区。今天是工作日，电子城里来往的顾客并不多，霓虹灯半亮半灭的闪烁着，发出兹兹的声响。 林以术突然上前两步贴到了顾影身后，压低声音道：“别回头。有人跟着我们。” 出乎他意料的是，顾影没有惊慌或者害怕，甚至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连走路的动作都没有丝毫急切。他一边走走停停平静如常的打量货品，一边嘴唇微动声如蚊蝇的回道：“是刚刚那个警察。” 林以术惊讶的问：“你也发现了？” 顾影轻轻点头：“冲你来的？” “可能是，但不应该啊。”林以术思来想去，觉得极有可能是方才在机场里许洛就已经按了探测器，结果封仲赫跑了，他也走了，一时之间对方摸不清楚到底谁才是病毒契者。只能追上最可疑且好追的林以术，可许洛只要再按一次探测器，就该知道他不是病毒契者。 除非……电子城里有别的天契人。 一念及此林以术顿时展开扫描笼罩整个电子城，可天契人无法通过任何扫描被甄别，因为生前就是人类，也看不出什么行为上的古怪。林以术仔细看了半晌都觉得没人像天契，不由得有些懊恼，再次渴望三级检索功能。 不管是考虑到刻纹暴露还是魔王大人的远程销毁，林以术都不想再有天契人被研究院抓到：“阿影，我们别买了，快走吧。” “陵光也是S级的精神体。”顾影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林以术眼前一亮，顿时明白他的意思，又有些迟疑：“不行，你同时驱使两个S级精神体消耗太大。我们先逃吧，他不敢把祀水一大的高材生怎么样。” 林以术的真实想法是：既然许洛盯着的是他，只要把许洛引走，这里的那个天契人就自然不会暴露，至于事后许洛会不会再跑来定位确认，他就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岂料顾影竟直接打断他的话：“政府对待产生智慧的契者不会留情，一旦被他抓到，你必死无疑。我们必须在这儿解决掉他，同时驱使陵光和九霆会极大消耗我的精神力，我只能让它们分别攻击一次。胜在两只精神体的突然性，再加上你的对战演算，有胜算。得找一个狭窄的地形，不能让那匹狼发挥出速度的优势……” 林以术越听越古怪，什么叫“解决”，顾影这是在冷静客观的跟我讨论杀人吗？他很想开口问，在你转学到我们高中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以天人之躯揍趴零精神者，才能面不改色的计划杀人，甚至还知道研究院对待病毒契者的态度。可林以术问不出口，因为脑中还有个异常兴奋的主儿在疯狂放电。 「听狗男人的！那个特警源基因极佳，可以做出非常优秀的天契人，将会是我们的一大助力！」 “魔王大人……他叫顾影。” 「哦，我看你每次这么喊。」 定位时限已经只剩五分钟，前面的两个人越走越快，那名穿校服的男生还不停看时间，似乎是想赶回去上课。许洛脸上浮起亢奋的神色，他加快脚步跟身上，灰狼亦步亦趋，他有预感——那两个人之中肯定有一个病毒契者，或者两个都是！ 校服男生拐进后街的小巷，许洛眼睛一亮，正愁不好在大街上动手，这两人就自己钻进了瓮中，平白少他不少麻烦。探测器仍然在闪烁红光，许洛拔出手枪拉开保险栓，伏低身体走进小巷。 校服男生不遮不掩的站在巷子里，比他高出许多的契者正呆立原地，双手捧着张投影地图，地图上有两个诡异的红点在闪烁。校服男生困惑的对比地图，看起来像是迷路了。恰在此时许洛钻进来，他下意识回头，琥珀色的眸子和许洛正好对上。 许洛按住扳机的手稍稍一顿，整个人愣住了。只因他口袋中的乌金手镯红光突然收敛，而时限未到，这证明这两人中根本就没有病毒契者，他已经走出了被定为的病毒契者的范围。那名校服男生疑惑的歪了歪脑袋，看见他手中的枪后脸色一变后退两步，许洛下意识压低枪口，避免伤到平民。 就是这么一瞬间的迟疑，眼前一只火鸟无中生有，骤然飞近，恶狠狠的一爪子便向许洛头颅抓来！那火鸟不过拳头大小，但身上火焰灼灼，所过之地空气一阵扭曲，足以见得那火焰温度之高，只怕沾上一点都得烧得连渣滓都不剩。 许洛瞳孔骤缩，猛地一低头避开火鸟一击，饶是如此头皮仍被燎得发烫，空气中传来发丝烧糊的焦味。许洛不愧是特种兵队长，受到袭击的瞬间便再次拉开手枪保险栓，低头的瞬间举枪射击那台契者的中枢芯片，同时命令灰狼扑杀校服男生。 如此可怕的烈火许洛只在前朝皇室的人身上见过，刚刚那一瞬间他甚至看到了死神的影子。此时他已经顾不得留手，稍有不慎就是他死。低头躲避回击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只怕整个天星都找不到更好的示范动作，许洛看都不看就知道那两个人死定了，他甚至还有闲情想了想之后要怎么跟军法庭的人解释自己误杀平民。 然而他永远都无法解释了，就在子弹射出的瞬间，眼前大方蓝光，继而浑身剧痛。许洛震惊的的表情永远定格在了脸上，他直到死都没明白：为什么会出现两个精神体呢？ 被电成焦炭的人僵直倒在地上，林以术咽了口唾沫，再看顾影淡然的表情，十分怀疑这种事他是不是不是第一次做。他装模做样的上前碰了碰许洛的焦尸，迅速提取源基因，同时声音有些发颤的说：“我看看他被‘解决’掉没有。” 顾影显然对林以术畏惧尸体的表现有些不满：“他想杀你，那么就该做好了被杀的准备。” 话虽如此，顾影却再次忌惮于林以术作战演算的可怕性，这种能力简直是战争中的杀手锏。如果是他自己偷袭一个经验丰富的特种军官，十有八九是有去无回，可这种危险在林以术的演算之下彻底消失，甚至真的让他只出了两击就解决掉对手。 如果有林以术的帮助，他将离大业又近一步，可反之，如果林以术成为敌人……顾影仔细想了想，实在没有和硅基打交道的经验，于是认真的询问：“阿术，我想和你做永不背叛的盟友。该怎么做？” 林以术嘴角有点抽搐，怎么感觉突然被发了好人卡？ 毁灭系统冷笑不已。 “你什么都（不用做）……”林以术说到了一半卡住了，眼睛一转，“我不喜欢女人。” “巧了，我也不喜欢。”顾影挑了挑眉，“让开点儿，我处理下尸体。” 林以术提取完源基因，依言让开，满脸憋不住的欢喜。顾影立刻操控精神体一把将焦尸彻底烧得渣都不剩，毁尸灭迹的手法娴熟得可怕。 林以术深刻觉得顾影有反社会潜质，不由得担忧的劝导：“阿影，你这个逻辑有毛病。他想杀我，我的正常反应难道不是该报警吗？” 连续使用精神力让顾影脸色苍白，但他仍旧站得笔直，冷漠甚至憎恶的攥紧了拳头：“记住，永远不要相信祀水教廷。” 第31章：实战考核 林以术正在宿舍里听广播的祀水教义听得打哈欠，手上却有条不紊的写写画画，桌面上已经铺了一堆画有芯片、电子元件的结构图。 “魔王大人，真的没得商量？你就把三级检索给我嘛，大不了我不找你要远程指令你看如何？” 「休想。」 林以术也没妄想毁灭系统会松口，只不过是画图累了随口调侃。他将桌面上的结构图扫描下来，再全息投影到半空中，小小的宿舍顿时被各种零件塞满：“那我现在的主观能动值多少了？” 「十。」 “哟，进步到两位数了欸，不奖励点儿什么吗？就想游戏里那种新手奖励，来一套嘛～”林以术一边说一边摆弄着半空中各零件的部位，时不时皱眉沉思，觉得不合适的零件直接攥成一团丢到电子垃圾桶，偶尔还会直接在全息投影上进行细节修改。 「许洛的源基因非常优秀，你再提取一百个许洛，精神体就会被孵化。」 林以术动作稍顿，夸张的张开双臂：“一百个许洛！？一个就够受的了，再来一百个岂不是要累死我家阿影。” 「警告，根据本系统对于人性的分析，天人顾影企图利用你。」 “别瞎说，我家阿影不是那种人。” 天人毁灭系统默默记录下恋爱中的天人都是脑残这个结论，它思索片刻后迂回的说：「林以术，只要一个顾影的源基因，你的精神体就能孵化了。」 林以术半点没犹豫的否决：“想都别想！小金在蛋里待得挺好的，不急着这一会儿出来。” 「人类所说的见色忘友，就是这样啊。」 林以术翻了个白眼，懒得理毁灭系统的唐僧念经。他将悬浮在宿舍里的零件挨个拼装，足足两小时后总算全部拼好，变成一个硕大无比的投影戒指。那戒指表面似是彩钢，正上方镶了块黑曜石，看起来低调而神秘。 林以术进行模拟试验，短短三分钟后，黑曜石的上方便显示出一个浅灰色的半透明坐标，如果旁人不仔细看，肯定不会注意到。这是林以术演算了大半个月，消耗无数能量盒后做出来的新一代天契探测仪。范围依旧是500米，定位时间却缩短到三分钟，坐标的显示也更加隐晦。 当然，这个加强版探测仪他没准备拿到研究院去换钱——实在是被毁灭系统逼的没办法，没有三级检索又担心顾影的安危，只能自己造一个方便快捷的。这已经是林以术极尽演算之后的最终版，再不能缩短哪怕一秒的定位时间了。 除此之外林以术还造了个配套的屏蔽戒指，同样的黑曜石戒面，只不过比探测戒指要小巧一些。只要将屏蔽功能开启，就不用担心被研究院的探测仪发现。缺点同样是耗能甚巨，市面上最大的能量盒也只能够它屏蔽半个小时，只能做应急使用。 现在只需要按照图纸造出实物，再给他的几个好兄弟一人配备上一个就行，林以术心中大石落下，当即美滋滋的收起图纸。看了眼挂钟，出门接先生去～ 到操场的时候武术班正好下课，远远就能看见辛追追着王雨涵狂奔而去，后者在奔跑中组装狙击枪，大有气急了当街杀人的意思。而顾影眉头紧锁，似乎在想什么麻烦事。 林以术快步走过去：“阿影，上课出了什么事吗？” 顾影点点头：“马上期末了，教练说这次体育选修课的考试是和军部分院学生一起进行外地实战考核，下周就要出发。” 林以术惊讶的回头看还在操场上呵斥的武术教练，这男的看起来脑子没坑啊：“你们不过跑了一学期的步，哪能和军部那种低精神力的学生一起在泥地里打架？实在不行我们报告到校领导那儿去，你是S级的大天才，他们才不会放你去那种有危险的地方。” “就是校领导下达的考核，特应系也必须参加，”顾影说，“下周启程，我们武术班要去斯纳盐湖，据说是分成两组，一组演恐怖分子一组演警察，看各人实战表现得分。” 林以术当即眉头紧皱：“这个季节斯纳盐湖很冷啊，怎么挑了那么个地方。” 顾影凉凉的剐了眼远处嚎叫的红毛：“某人自告奋勇抽签，然后手气太差。” 林以术瞬间了然：“我给你多带点儿厚衣服，实在不行就把他的被子抢过来，毕竟他是丢到冰水里能泚得冒烟的类型。” 顾影忍俊不禁，原本郁闷的心情也开朗不少。 一周后。 身着迷彩服的男人伏低身体藏在红柳丛中，他的眼睛尤如鹰隼般锐利，不放过眼前的一丁点儿细节。看似平静的湖面被微风吹皱，一个半人高的黑箱子就放在湖当中的盐溶洞边，周围空无一人。即便如此男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他压低声音道：“顾影，你扫描下那个盐溶洞下面有没有条子，我的侯爵扫不了那么远。” 身后无人应答，辛追又重复了一边，还是没人答应。他不禁奇怪的回头，这才发现刚刚还猫在他身后的两个人竟然已经不见了。 身后攻者尽职尽责的播放语音消息：“别入戏太深了，快回来吃午饭！中午是休战时间。” 红毛这才发现已经到了中午，这么说他盯了半小时的盐溶洞底下是真没有人，举目四望果然大家都走干净了，不由得直起身子垂头丧气的往回走，边走边给顾影发消息：“太不够兄弟了，你走了怎么不喊我啊，一点团队精神都没有。” 个人终端“呜～”了一声，顾影的声音传来：“我看你自导自演玩得挺开心呢，下午能不能像别的队那样抢了就跑？我们躲得过警察的追击。” 红毛不服气的哼哼：“那谁说得准呢，咱们虽然是恐怖分子，但是也得有恐怖分子的谨慎……” 林以术随手掐了死党的唠叨，回身把热好的饭菜递给顾影：“还恐怖分子的谨慎，哪个角色扮演的学生会不要命的藏在盐溶洞底下等着偷袭？哦，除了他这个热血脑残之外。恐怖组应该感谢他没被分到警察那边去。” 他说着又帮他把帐篷的缝隙堵死，让寒风吹不进来。饶是如此顾影还是冻得直哆嗦，深冬的盐湖气温直达零下二三十度，哪怕有热饭暖胃都扛不住寒气。 三天前他们就抵达了斯纳盐湖，实战考核的背景是一伙恐怖分子逃到这儿跟警察们打游击战，恐怖分子手里有代表炸弹的红箱子，警察手里有代表生存物资的黑箱子。考核时间持续七天，一旦“死亡”便直接出局。最终考核成绩以获取箱子的数量、击败敌方人数来衡量。 顾影和辛追被分到了恐怖分子组，然而三天过去了，别的二人小组或多或少拿了些分，他们组却因为辛追异于常人的脑洞，至今一个箱子都没摸到。 “实在不行你下午别出去了，我去摸箱子。”林以术心疼的捧起顾影冻得冰凉的手，外壳加温充当热水袋。 “主人不在旁边指挥，契者没那么厉害的行动力，会被怀疑的。”顾影哆哆嗦嗦的说着，小胖鸡突然从他怀里探了个头，刚准备燃起火焰帮主人取暖，就被他逮着塞进眉心，“别出来，这儿人多。” 林以术知道双精神体是怎样惊世骇俗的事情，更何况顾影这第二精神体还是火属性的鸟类，一旦暴露祀水教廷肯定会将他收押审问，也就没奇怪对方的谨慎。 帐篷帘子突然被掀开，一个娇小的身影伴着寒风钻进来：“冷冷冷死我了，哎，顾影你的帐篷里真暖和。” 林以术面色不善的打量着这个三天来一直缠着他家狗男人的野花，后者丝毫不为所动，还将冰凉的小手贴到林以术的脊背上：“呀！顾影你的契者真暖和，我的御型可没这功能。” 顾影盯着她抚摸机器人背部的手皱了皱眉，就着林以术捧他手的姿势将人牵到帐篷角落，又把刚充好的热水袋递过去：“柳媚，有什么事吗？” 林以术望着他化身电线和电源才充好的热水袋，一双眼睛瞪得如激光，就想把野花连同爱撩骚的男人一起烧成灰渣。本性难移！渣男！说好要和我双宿双栖，过上幸福生活的呢？ 「他说的是和你拜把子，共创宏图伟业。」 “求您闭嘴。” 林以术的脸黑得像锅底，但看到顾影被吹进来的冷风冻得直哆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起身压好缝隙。 柳媚看见顾影脸色发青，便假意把热水袋还回去，顾影拒绝，两人推推搡搡越挨越紧——主要是柳媚不停的往前靠，直到一只手插到两人中间。 林以术霸道的双臂一环，将男人整个框进自己的怀抱里，同时双腿前伸，强行跟柳媚之间隔开些距离：“先生，全身保暖系统已启动。” 顾影忍不住嘴角上翘：“嗯。柳媚，有事你就直说，没有的话中午我想休息一下。” 柳媚看着眼前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虽然那是契者，但仍觉得有些古怪，连表情都僵硬了些：“我是想来告诉你黑箱子的位置，你都三天没拿到分了，下午我把同组的警员引开，你就……” “不必，”顾影冷淡的摇头，“我不喜欢使用这些手段。你请回吧，免得呆久了教练误会。” 柳媚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她咬了咬红唇，最终气闷的掀帘离开。 第32章：徒手接子弹 柳媚离开没一会儿，辛追又大大咧咧的冲进来，饿鬼投胎似的直奔食品箱，边咀嚼边疑惑的看那俩抱在一起的大男人，含糊不清的说：“顾影你怎么把契者也放进来了，帐篷这么小，挤死了。” “冷。”顾影说着挣了一下，用目光示意林以术可以放开了。 林以术依依不舍的松开手臂，恨不得一脚将红毛踹出去。好不容易有点正大光明吃豆腐的机会，全给这家伙搅和了。 “先生，您的体温尚未恢复到正常值。”他垂死挣扎的扯了扯顾影的袖子。 顾影好笑的睨了他一眼：“但是我已经不冷了。” 林以术遗憾的叹气，倒是辛追惊诧的看过来：“体温？顾影你发烧了？” “没，只是这儿太冷了。”顾影说。 “你就是身体太差，练了一个学期才勉强能跑完五千米。”红毛将三明治拿在手上挥舞，星点沙拉酱飞洒向顾影，林以术伸出手掌，那点酱料准确无误的溅在他手中的纸巾上。 红毛略微惊讶的看向林以术：“这是什么能力？” 顾影说：“演算。” “你已经搞清楚那个‘演算’的用法了？”红毛感兴趣的凑过来，可以凭空接沙拉酱，那是不是也可以精准的躲避子弹？他敏锐的觉察到这能力用在武斗上应该是一大利器，“可是看起来这更像是攻者的能力啊，我的侯爵怎么没有。” “不是打架用的，是下棋用的。”顾影说。 术型的外壳及动力源都比不上专精作战的攻型，但就硬碰硬而言是比不过后者的。可它更像是运筹帷幄的将军，挥斥方遒之间以最少的损失获取最大的战果。非要说的话对手不是被打败的，而是被算死的。 “下棋？”一听这个红毛就头大，连连摆手，“我就能看懂一张纸上黑的白的有几颗！” 他吃下十块三明治，五袋压缩饼干，三包咸菜外加两瓶矿泉水才满足的摸着肚皮停下，斜靠在被褥上打量契者脖颈后的数字：“你的01是初代机，既然是两位数，那代表这种型号的契者起码生产了10台吧？你说去市场上买会不会贵？” 顾影抬头看林以术，后者一边摇头一边把装食物的篮子拿到手边锁好，再不收起来这货能在下一餐把七天的物资全吃完！ “你说呢——初代机，还在惠民厅里都要五千块，到市场上的价格最少都要翻几百倍。” “也是，”红毛遗憾的叹了口气，“当初还说你傻了，现在想想也划得来。要不是契者始终只能绑定一名天人，我都想让你转卖给我了。” 林以术：想得倒美！ 不过这家伙天生乐观，有什么烦心事一会儿就能忘，感慨没两句就将这事儿抛诸脑后，开始跟顾影制定起作战计划来：“斯纳盐湖周围都是盐碱地，只有矮灌木、红柳这些植物，十分不好隐蔽。我还能藏得住，你就……” 话语未尽，红毛啧了一声显示对队友体能的鄙视：“好在开场的时候箱子是摆好了的，你的01扫描范围广，下午先让他把扫描后的实景地图给我，我找个最容易得手的黑箱子，你拿着就跑，我掩护。” 顾影点头答应，心中却不大相信这家伙的“掩护”——第一天他就是这么说的，结果中途来了个警察诱敌，他兴奋得嗷嗷叫着跟对方肉搏，要不是林以术的作战演算，顾影就已经被三队警察包抄围剿了。后来又忙着返回去救红毛，那个箱子最终也没能送返基地换分。 “你遇事要冷静一点，别离我太远。”顾影这话的意思本是想表达就算被埋伏也有初代机的作战演算及时援助，可听在红毛耳里却变成了我害怕求保护，当即大义凛然的拍拍顾影的肩膀：“你放心，有哥罩着，出不了什么事。” 林以术两眼一翻，心想有你真香的时候。 午休过后下午两点，实战考核开始的铃声再次敲响。教官们开着单人飞舰或机甲在天空上巡逻计分，茫茫盐湖之中，无数黑红小点四散开来，黑色的是警察学员，红色的是恐怖分子学员，有的刚进盐湖范围就打起来，大多是契者相斗，偶尔也能看见精神体一窜而过。 篮球教练驾着单人飞舰凑近武术教练：“老武，那个S级精神力的天才是不是在你们班？我听说还是稀罕的雷属性，在哪儿呢？” 武术教练有些嫌弃的离他远了些，免得磕碰到昂贵的飞舰，他伸手一指下方：“喏。” 篮球教练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四个围着黑箱子的人影，箱子旁有个近两米宽的幽深盐溶洞，其中一个红色头发的小子正蹲在洞边向下看：“他们干嘛呢？怎么不拿了箱子走。咦？那个染发的，是不是机操系徐老头说的那小子？” 老武点点头，提到辛追不禁又欣慰又头疼：“是个好苗子，放在零精神者里面也是佼佼者，难怪徐老头想亲自教他。就是不务正业，天天想着追女孩子。” 篮球教练——远重系主任笑了：“听学生说，他追的是我班上的雨涵？其实年轻人谈个恋爱也不错的。” 老武瞪了他一眼，刚准备反驳，突然看见正对着下方盐溶洞的后，有一抹亮光闪过，是狙击枪的反光镜。篮球教练显然也看见躲在盐丘后的狙击手，看向下方那头红毛的眼神不由得玩味起来：“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林以术已经将下方的盐溶洞仔仔细细扫描了三遍：“下！面！没！人！拿了箱子快走吧，先生。” 辛追挠着头：“不可能啊，这么好的潜伏地点，怎么可能没有陷阱。是不是有诈？要不我们再等等？” 顾影已经看穿了他的用心：“你就是等着人来打架吧，要等你等，冷死了。阿术，拿上箱子我们走。” 林以术闻言便附身去抬箱子，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极快极小的灰影从盐湖上方飞逝而过，笔直向着蹲在地上的辛追射去！林以术脸色微变，丝状手臂瞬间形变伸长至辛追脑后，抄手一捞，堪堪在辛追太阳穴前一厘米截停了那点灰影。 直到此时，枪声才响起。 林以术摊开手掌，那是一枚考试用的塑胶模拟子弹，因为速度过快与空气摩擦，发出些淡淡的焦味。 他与顾影对视一眼，心中了然：“狙击手！” 适才发生的一幕不过兔起鹘落之间，等红毛听到枪声惊得跳起时，他的攻者还在茫然的扭头，而身边二人早已有了结论。 顾影说：“要真是敌人，你刚刚就已经死了。” 林以术想：真香！ 而辛追的脑回路向来和正常人不一样，他不过后怕了三秒，忽然兴奋的望向塑胶模拟弹射来的方向，视力极好的他已经看见了盐丘后的一抹马尾：“是雨涵！她要‘杀’我！” 顾影：“听起来你还挺高兴？” 辛追：“那当然了，整个盐湖上百名恐怖分子，她能狙到我这就是缘分啊！” 顾影：“呵呵。” 辛追此时也不管什么黑箱子红炸弹了，提起飞毛腿就向盐丘跑去，那模样活像是赶着去投胎——字面意思，被狙击枪瞄准不找地方隐蔽还笔直跑过去，不是找死是什么？ 顾影也不能真看着这肌肉白痴提前退场休息，低骂一句便追着跑过去。 第二枪瞬息而至，出乎意料的是目标竟不是红光满面的辛追，而是在后面的顾影，看来是想打个出其不意，先干掉较弱的一人。可惜顾影身边有个算天算地算空气的术型，挥手之间再次将那枚塑胶模拟弹抓住，轻描淡写的丢进盐湖里。 王雨涵这两枪简直狙得怀疑人生，她的准头可是获得过国家奖项的，竟然就这么射空了？不，不是射空，分明是顾影身边的那台契者徒手接了她的子弹。 可能能接狙击子弹的契者？她听都没听说过！或许有的攻型能跟普通手枪的子弹同步反应，但她手上的可是专门针对机甲的远程重狙，速度是普通狙击枪的三倍，就算是军部机甲师也只能凭借坚硬的外壳硬扞。而那个契者竟然有如此逆天的反应速度，这得多少芯片才能运算得过来？ 王雨涵鹰隼般的眼睛迅速捕捉到那台契者脖颈上的字纹：术者。 打完这场就去网上抢购！ 如果林以术知道王女侠心中的震惊的话，他一定会谦虚羞赧的摆手：我哪里是反应过来的，我是在你扣动扳机的一瞬间就已经算出来最佳截停的地点，在那儿守株待兔罢了，实在是没什么好了不起的。 王雨涵连续两枪落空，已经没有再次瞄准的机会了，她迅速的拆枪放入盒中，然而那个打了兴奋剂的红毛来得太快。不过呼吸之间，重重的拳风便向她头顶砸落！ 顾影跑得慢一点，等他和林以术到盐丘时，看到了令人傻眼的一幕——只见辛追像个欺负弱女子的壮汉，军体拳打得虎虎生威，逼得王雨涵连连败退。看辛追的动作林以术就知道他是真的没留手，王雨涵体术课看来也确实没偷懒，虽然落于下风，但仍在苦苦支撑。 漫天盐沙之中两个人影在拼命搏斗，被夕阳拖出两条瘦长的影子。 顾影莫名其妙的望着队友：“你在干嘛？” 红毛使出一个小擒拿手去抓王雨涵的手腕，被后者横扫一腿逼退：“我在拿分啊！顾影你站旁边儿，不许过来掺和。” 顾影抱臂耸肩：“我还没不要脸到两个人打一个。不过你既然这么喜欢女侠，干嘛不干脆跪倒送人头？是吧，女侠。” 王雨涵显然抵挡得有些吃力，没功夫回应顾影的话。 “不，没有女孩子会喜欢一个怂趴的软蛋，配得上我们雨涵的男人，必须很强壮，”红毛说着咧嘴一笑，“我如果认输，只会让雨涵看不起我。” 这话说的还有那么几分道理，阳光下认真的、向心上人证明实力的、挥洒汗水的固执男人还有那么几分小帅。顾影暗自点头，看来这小子总算肯研究下撩妹宝典了…… 心里的念头才刚起，就见辛追一个下劈掌打在王雨涵背上，直接把人给砸进了盐丘里。然后他得意的掏出记号笔，压着王雨涵的脑袋在她脖子上画了个叉。画完还得意的冲顾影比了个耶的手势，而此时从盐地上爬起来呸呸吐盐粒的王女侠，脸色都青了。 狡猾的男人，居然说些有的没的乱她心神！ 顾影被这波直男操作亮瞎了眼，默默收回刚刚的想法——正常汉子说完那句装逼的话之后不是应该立马跪下送人头，再补一句“可为了你，我甘愿认输”吗！？——这小子就是个脑子里只有肌肉的智障，他想追到女侠？ 下辈子吧！ 第33章：30，特定远程指令 托辛追的福，顾影总算拿到了三天来的第一个人头，可惜女侠组的箱子被柳媚带着藏起来了，也不知道躲在哪里，直到下午休战铃响都没找到。 武术班的实战场地是盐湖，篮球班在他们旁边的斯纳沙漠，所以两个班的营地干脆设在了一起，位于盐湖和沙漠交界处的一小片绿洲。夜色降至，早早退场的同学们拾来干枯红柳枝，在营地帐篷之间燃起一堆堆篝火，学生们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 林以术跟在顾影身后返回营地，路过一堆篝火时，突然听到了个熟悉的声音。他忍不住扭头看，果然在曲轴投影屏上看见了封仲赫那个小白脸。画面中的小白脸穿着身骚气的皮衣，正坐在吧台上和美女调酒师撩骚。 他手中耍了个花样，酒杯半旋一周滑到女主面前，勾起唇角叹息着说：“杯空了你满上，心空了怎么办？” 林以术来不及对这狗血的台词翻白眼，耳边就传来女生们疯狂的尖叫。只见三个围在曲轴屏旁边的女生满脸通红，兴奋的互相摇晃肩膀，一边尖叫一边大喊“受不了了，我家白鹤太帅了啊啊啊～！”“是我家的，我家的！”“你们都走开，白鹤是我的！” 林以术：……追星女孩真可怕。 不过封仲赫那小子没说谎啊，粉丝真的变多了？这就是他去麻生省拍的跟播偶像剧吗？林以术目光转向曲轴屏右下角，上面写着《爱情调酒师》五个恶俗的大字。再联想到投影上男主角深情的微笑下，是对偶像剧深恶痛绝的吐槽，林以术不禁抿嘴偷笑。 “你在追这个电视剧？”顾影冷不丁问道，篝火明明暗暗的照在他脸上，隐约能看见薄削的嘴唇敏得极紧。 林以术把注意力从曲轴屏上挪回来，声音中还带着丝笑意：“我追这个干什么，就是觉得好笑。你肯定不知道，封仲赫最讨厌偶像剧了。” 顾影觉得一点都不好笑，甚至还有些烦躁，他不喜欢身边的机器人把目光投到那个明星身上，或者说别的任何人身上。但他惯常是息怒不行于色的人，只在琥珀色的眸子深处压着些火，声音倒还是淡淡的：“你有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林以术点点头：“你要？”该死的，狗男人该不会又对小白脸感兴趣了吧？ “不要，”顾影说着加快脚步，从那三个追星女孩身边走过。竟然连私人联系方式都有了，他们的关系是好到了什么地步？胸中那股阴郁的怒气沉甸甸的压下来，顾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他应该表现得更大度以交好才对。 可是就是不想他热切的眼神停留在别的地方，不想他和那个小明星勾搭，不想他对其他人无微不至的照顾！ 林以术本来也不是真想看电视剧，见顾影走快了便快步跟上，这毫不留恋的步伐让顾影心里那团火稍微平息了些，“那次之后你们有联系吗？”他说着攥紧了拳头——这只是私人物品被觊觎的不悦，对，一定是这样。 哪怕他也叫阿术，哪怕他各个习惯动作都像极了那个已亡人…… 那次自然是指机场的事儿，之后几个月封仲赫一直在麻生省避难，顺便拍个偶像剧。林以术偶尔看看他的全息网粉丝数量，竟是直线飙升，《爱情调酒师》也一直占据热播榜第一名，可以算是因祸得福了——当然，封仲赫本人是怎么想的，就只有极个别人知道了。 “他片场忙，就聊过几次。”林以术说，那几次还是因为探测器出现了坐标，林以术怕他有危险才问的。 顾影的眉头皱了皱：“不忙的话你们经常聊天？” 林以术总算是察觉出自家先生话语里的不妙，他脑筋一动，故意说：“是啊，他觉得我挺稀奇的，老找我聊天。” 这时候他们走到了帐篷前的篝火边，人渐渐多起来顾影也不好再明目张胆的和契者聊天，匆匆低声道：“我看他用心不良，你少接触一点。” 说着，顾影坐到篝火边烤火，辛追这时候刚被王女侠揍回来，顶着个熊猫眼在烤鱼。他显然心不在焉，鱼都快糊成焦炭了也不知道翻个面。林以术自然的走上前接过烤鱼，又从食物箱里拿出些新鲜食材，一起做烧烤。 武术班的学生大多带着攻、御、使三型，本身也是娇生惯养的高材生，没谁有野外生存的经验。那些带使者的还勉强好一些，其他篝火堆上基本都是半焦半生的黑暗料理。这时候一股榛果烤肉的香气就十分勾人了，那烤肉味油而不腻，带着榛果的清香，直令人食指大动。 几乎半个营地的人都闻到了那股鹤立鸡群的烤肉香味，都伸长了脖子看香味的来源——这是谁把烹饪型契者带来了吗？ 封仲赫是不是居心不良林以术比谁都清楚，当然，大概不是顾影以为的那种“居心”。但是顾影对这误会表现出来的态度显然让林以术心情颇好。他烤好五串肉，又把抢救回来的烤鱼丢给辛追，抓着肉就凑到顾影身边：“先生，吃烤肉吧。” 顾影接过烤肉咬了一口，榛果清香与肉香顿时溢满整个口腔，情不自禁就舒服得叹了一声：“好吃。”原本郁闷的心情也因为这特制烤肉舒缓了一些。 林以术起身倒了杯热水，借着水杯的遮挡悄悄说：“阿影，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和封仲赫太亲近？” 顾影闻言一噎，侧头扫了他一眼：“你很喜欢和他亲近吗？” 那语气中带着三分警惕，七分醋意，林以术心想果然如此：“不，我只喜欢和你亲近。” 篝火对面正在啃鱼的某人手抖了抖，先是惊恐的抬头看了他二人一眼，呆了两秒之后又自以为明白过来，不由得崩溃的大喊：“顾影你快去找个妹子吧，再这么设置程序问答，你不疯我都得疯！” 顾影懒得理他，都说零精神者五感敏锐，没想到红毛的耳朵竟然好到这地步。好在这货就是个智障，怕是林以术在他面前扒光马甲他都能自己给林以术画上。 林以术表白了半晌都没得到回应，不由得有些气闷的重复道：“我说——我只喜欢和你亲近！” 顾影：“哦。” “哦？”林以术怒了，“你是不是就喜欢和女孩子亲近，什么柳媚，什么小芳老师，什么乔妮妮。” 顾影吃肉的动作顿了顿，嘴角的笑容瞬间敛去，提到那个名字他就想起死去的那人，心开始阵阵作痛，语气也冷淡下来：“我喜欢和谁亲近与你有关系吗？” 林以术怒急反笑，要不是周围都是大活人，他真想甩手走人。是了，你算什么东西——从前人家顾影就是跟你玩玩而已，而现在你不过是区区一台契者，充其量是个仿真玩具，谁会想要和一个玩具过一辈子？ 可这又不是我愿意的，我也想恢复人类的身份，可我不能了啊，那个身体早就火化星葬了啊！林以术有些委屈有些愤怒，于是阴暗的想法不可遏制的从心底蔓延： 如果天契人能在这个星球取得合法的地位。 如果人类认同了天契的存在。 或者再甚者……干脆这个星球由天契人来统治！ 「恭喜第369号天契人林以术，主观能动值达到30，开放特定远程指令功能。凡由该植入者制造的天契人，无论何时何地均可下达远程指令，并可以随时获取其坐标。望植入者再接再厉，争取早日达到60主观能动值，开启三级检索及远程指令功能。」 林以术摊开手掌，除了他以外没人能看见，一颗精致的天星仪在他手掌上浮现，其上有两个小点闪烁，其中一个是蓝色，而另一个是紫色。鬼使神差的，林以术联通了那个蓝点的远程通讯。 「凯收到通讯。陛下，请您吩咐，属下万死不辞。」 林以术轻轻启唇，带着点犹豫又有些难言的兴奋：“凯，去寻找……” 去寻找源基因携带者…… 去捕捉天赋高的天人！ 去把我的触角铺展到天星的各个阶层！！ 越多越好！！！ 他仿佛已经能看见金殿王座近在眼前，而在王座之下——研究院、军方、乃至祀水教廷都匍匐战栗！到那时，再没有谁可以抢走他的人。 “对不起。”耳旁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林以术恶魔的低喃，他骤然惊醒，吓得直接掐断了凯的远程通讯。 他刚刚在干什么？他竟然想要制造主动天契人！林以术有些失控的在脑海中大喊：“毁灭系统，是不是你干的？你干扰了我的脑电波，你让我想要杀人！” 「植入者请注意，本系统只是收集了你的主观意愿并开启相应功能。你杀人，是因为你想杀。」 “不，不是的！我根本就没有，都是你在误导我！” 这一次毁灭系统没有回话，想来是不屑于做这种无聊的“我不是”“你就是”的争辩。林以术重重的喘息起来，直到耳边的声音把他带回现实，那种疯狂的贪欲却仍在深渊之中凝视着他，无时不刻的告诉他：这所有的一切，你唾手可得。 顾影犹豫着说：“我心情不好，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你对我也很重要，别伤心了。” 在悬崖边缘徘徊的灵魂仿佛又看到了光明，林以术一把抓住顾影的手，声音颤抖的问：“我……我这样子就可以吗？就可以很重要了吗？” 顾影隐约觉得这个硅基生命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于是他试探的搂过对方肩膀轻拍，安抚道：“嗯，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瞒住研究院的。” 林以术将头埋在顾影肩窝里，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像攥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别留下我一个人，我怕……我怕我受不住诱惑。” 顾影轻轻拍着他的脊背，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蜷缩在他怀里，像受惊的兔子：“不会的。不过你别再提那个女人的名字了，我不喜欢。” 林以术的耳朵抖了抖：“你说谁？谁你不喜欢？” 顾影说：“乔妮妮，我的前未婚妻。” 林以术原本惊魂未定的心因为这句话神奇的渐渐平静下来，甚至还有些愉快：“这可是你说的——你不喜欢她，那以后也不许再喜欢了。” 辛追硬着头皮听篝火对面肉麻得要死的程序对话，总算把最后一串烤肉塞进肚子后提腿就跑。他快步跑到王雨涵的篝火堆边，女侠眉毛一挑伸手拿木棍，被他及时制止：“雨涵你先别打，不得了了！出大事儿了！” 王雨涵跟他高中同学三年，对这个人的秉性自然是了解的，知道他不会玩什么花言巧语，况且看他的模样是真的很着急，就耐着性子停住动作：“怎么了？” 辛追尤有后怕的回头看了一眼，凑近压低声音道：“顾影疯了！” 第34章：冬泳与子弹 对于首都二中的双学霸王之一王雨涵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所以她想也不想的反驳：“是你疯了吧？下午的时候顾影还很正常，就你是条疯狗，到处找人咬……” 话没说完，王雨涵旁边的女同学就暧昧的笑着捅她腰窝，她脸色一红，欲盖弥彰的抢着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女同学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一边说还一边打量辛追：“我什么都没说呢。” 辛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向来都看不懂这些女生之间的挤眉弄眼，只觉得火堆边的女生一直在忽大忽小的冲自己眨眼，于是疑惑的挠了挠头：“同学，你眼睛怎么了？要不要去校医那儿看看？” 女同学嘴角有些抽搐，王雨涵却忍不住抿唇笑起来。 寻常情人眼里是出西施的，可辛追不是寻常人，他眼里的西施自带美颜修容滤镜，美得简直要亮瞎他的直男眼，不自觉就跟着傻笑起来。 女同学再次暧昧的捅王雨涵的腰窝，女侠杏眼一瞪，随手抓起一颗小石子就丢过去：“顾影他到底怎么了？” 辛追只觉得脸颊微微一麻，总算回过神来。他挨着王雨涵蹲下来——得益于女同学识趣的让位置——边看不远处的顾影边压低声音道：“我怀疑他是不是神经病了，老是给自己的契者设定些特别，特别恶心的话！然后自问自答玩儿得特开心，他还把那个契者叫‘阿术’，就是我们班那个林以术你还记得吧？” 王雨涵点点头，也侧过头往那边看。她虽然也是零精神者，但五感不如辛追敏锐，只能隐约看见两个抱在一起的人影：“林以术我知道，二中学神嘛。老师上课总拉出来当教材说，还说他肯定是今年的高考状元，哎，可惜他状元是做了，人也没了。” 辛追问：“你知不知道林以术是怎么死的？” 王雨涵：“不是说压力太大引发的心脏麻痹吗？寻常天人的身体太弱了，玩命儿的学就没命了。” 辛追的声音压得更低：“不是的，其实是他去参加顾影的婚礼，结果被刺激到了，一下子没撑住就去了。” 王雨涵错愕的问：“他喜欢顾影？” “你想什么呢，二术喜欢的是乔妮妮——顾影的未婚妻，他的前女友！”辛追笃定的说。 王雨涵目瞪口呆。 辛追摇头叹道：“你可能不知道，二术活着的时候跟顾影关系最好了，又是因为顾影要娶他前女友的原因才去的。所以我觉得顾影可能一直很内疚，婚也不结了，买个契者还买术型，现在更是要那个机器人跟他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王雨涵听完还没发表意见，旁边吃瓜的女同学先点头了：“极有可能！” “他们在说你疯了。” 林以术的区间扫描不知比零精神者的视力要强多少，甚至能直接根据三人的口型读出唇语。他早在辛追跑出去的时候就锁定了他：“还说你很内疚，所以没娶乔妮妮，是这样吗？” 顾影听到第一句话时就洁身自好的把机器人从怀里推出去，到第二句直接挑了挑眉：“术型机，我发现你对主人的私事好像格外感兴趣？” 林以术被推得一个趔趄，但在辛追隐晦的窥探目光之下只能装模做样的站起来充当人形挡风板，颇为悻悻的说：“你跟我说别的人都居心不良，那我只能关心你咯。” 顾影满意的点头：“没错，这个认知要编个代码，写进你的核心程序里去。” 在被怀疑神经病的情况下，顾影也不敢再明目张胆的和林以术说话，干脆以发短信的形式交流。否则以辛追的急性子，准能把他绑到医院去，到时候做些麻烦的检查事小，万一被细心的人发现了术型机的实情就不妙了。 要知道研究院对于产生智慧的人工智能，一向都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态度。 第四天考核开始的时候教练宣布警察组和恐怖分子组身份对调，所有出局的学生全部返场，积分与上半场累计。辛追顿时变成打了鸡血的警察，林以术不用问都知道他想干嘛，当即表示两个人分道扬镳。 果不其然，辛追直接潜进最近的盐溶洞，旁边还摆着个当诱饵的黑箱子，也不知不幸上钩的恐怖分子会不会被他零下二十度的冬泳精神吓到直接跪地送分。 恐怖分子不同于警察，他们的人物设定就是阴险狡诈的，所以红箱子普遍只有黑箱子的十分之一大，随便找几捧盐粒都能埋住。不过顾影身边带着个可以扫描整个盐湖的BUG级契者，又没有某红毛作妖，短短一上午时间就收获了五个红箱子，这还是林以术怕他累着不肯多跑远的情况。 “五个‘炸弹’就是25分，再加上辛追拿到的人头，我们现在一共35分，只差25分就及格了。我看辛追在盐溶洞里猫了一上午，怎么说也得钓三个人头？”林以术加热外壳，把顾影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揉搓，“下午就别出去了，外面冷。” “要拿满分——刚及格可拿不到奖学金，你难道不知道能量盒很贵吗？”顾影享受着机器人的殷勤，一扭头竟然看到他们的帐篷前有个赤裸上半身的肌肉男正在用篝火烤衣服，冬日的阳光照在他结实的腹肌上，显示出一种生机勃发的阳刚之气。 “先生，我可以出去打工赚钱……”林以术说到一半也看见了篝火旁的男人。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惊讶：他们是踩着考核时间出来的，而红毛已经在这儿生好了火、晾好了衣服只能代表他早早的就在这儿了，也就是说——他出局了！？ 辛追这时候也看见他们了，兴奋的挥手：“顾影你们回来啦，快来做饭，我饿了！” 顾影打量了他一眼：“阁下这是光着膀子秀身材吗？” 辛追羞涩一笑，看着营地里女生渐渐多起来，便扯过半湿不干的外衣套上：“湿乎乎的被雨涵看见了多不潇洒。” 林以术心中嗤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这儿秀身材就是为了让女侠“一不小心”看到。 也就红毛这种狼人才敢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寒风里秀身材，披着外套还能露八块均匀的腹肌。不过这招确实有些效果，在其他男生都裹成熊的营地里鹤立鸡群，已经有不少女生在偷偷打量他了。 顾影比不过辛追这种火炉体质，回帐篷里拿了件大棉袄披上，坐在火堆旁搓手，而林以术已经在准备午饭了：“你怎么出局了？” 他实在很难想象，躲在盐溶洞里的辛追怎么能被人攻击到要害——哪怕是同为零精神者的王女侠在那种冰水里估计都要动作迟缓，再加上辛追毫不怜香惜玉的竞技精神，谁能打得过他？ “被精神体攻击了？”顾影想想有觉得不可能，同期的除了他之外只有柳媚是特应系，但柳媚的精神体是个土属性绒兔，应该不擅长水下攻击才对。至于其他没有特殊属性的精神体……只怕还没近身就被辛追干掉它主人了！零精神者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红毛神秘的摇摇手指，凑过来摊开手掌：“雨涵送我的礼物。” ——一颗塑胶模拟子弹。 顾影这下子明白了：“哦——你被王女侠狙了。” 红毛非但没丧气，反倒兴奋的点头：“嗯嗯！雨涵第一枪狙的就是我欸！” 顾影：“所以？” “你想啊，全场几百号人，她干嘛不去狙别人？”辛追美滋滋的将塑胶子弹撞进贴心口的口袋里，“证明我在他心中是特别的！” 顾影点头：“她一定是特别的想你去死。” 红毛丝毫不受打击，抢过勺子盛了碗蔬菜汤，才灌一口就大赞道：“鲜！01你简直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的必备良契。” 林以术条件反射般矢口否认：“什么良妻！你别胡说，我才不是！” 顾影：…… 红毛：……完了完了，顾影真的完了。 顾影干咳一声：“辛追，别告诉我你被女侠狙之前一个人头都没钓到。” 红毛得意的一甩头，伸出三根手指：“那哪能啊，前后有三个恐怖分子被我毙了。要不是雨涵狙得太及时，第四个人我也能弄死。” “三个人头30分，那现在就还差35分，”顾影数着，“算你死之前还做了点贡献。” 辛追说：“被射了一枪我才发现雨涵的远程重狙是有多快，你家01的多点反射也太灵敏了吧！？军部的攻型体内都没这么多芯片分给多点反射啊。” “初代机，芯片分配不均。”顾影含糊的说。 辛追不由得羡慕的盯着林以术，再一次感叹为什么契者不能易主呢！ 这次林以术除了一大锅蔬菜汤之外，还用丝状手臂形变成锅和铲，炒了几道新鲜的小菜，煎了几条刺鱼。辛追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往旁边塑料盒里扒拉，硬生生把风味小炒堆成隔夜剩菜，然后屁颠屁颠的拿到王女侠那边献殷勤。 果不其然，片刻后女侠那边的营地传来某人惨叫声。 第35章：班级聚餐 三日后，为期一周的体育选修课期末实战考核顺利结束。 令人始料未及的是，全班300人中竟然只有46人及格。其中得分最高的是王雨涵&柳媚小组，凭借柳媚土属性精神体搜寻箱子和王女侠剽悍的神枪手能力，她们到最后一共拿下130分，比满分还要多30分。 紧随其后的是顾影&辛追小组，正好拿到满分100分，后三天辛追离场，全靠顾影整个盐湖跑着找箱子拿分。说来也巧，他的运气简直好到令人嫉妒，总是刚好和恐怖分子学生错开，三天下来竟没一次武力斗争。 而其他的学生大多刚刚拿到及格，至于不及格的学生只能等待寒假过后补考。 顾影正在指挥机器人收拾私人物品，帐篷外突然靠上来一团阴影，女侠独有的清冷声线传进来：“他们都说你是运气好，我不这么觉得。” 林以术动作稍顿看向顾影，顾影摇摇头，于是他便充耳不闻的接着收拾。 “斯纳盐湖总面积两百平方公里，除盐丘外全无遮挡物，我们一共三百人在这么小片地方打游击战，你不可能三天之内谁都碰不到——尤其是你还在此期间拿到了七个红箱子，”女侠顿了顿，也不管顾影听没听道就继续说，“所以我敢肯定……” 林以术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有些慌张，下意识搓着手指。而顾影则冷静得多，九霆悄无声息的现行，向着王雨涵背靠的地方游去。 林以术吓了一跳，连忙将那条凶神恶煞，看起来准备去杀人灭口的电鳗拦住，挂回顾影脖子上，连连摆手。他是怕暴露身份没错，可也不至于杀人啊，更何况王雨涵也没认定他就是病毒契者。林以术用嘴型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杯弓，蛇影？ 数据瀑显示屏上传输进来一条短信： 【我家先生（备注）】：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01术】：我以为你脖子上挂着的是蛇类似物呢？ “……我敢肯定，你的精神体可以做大范围侦察，对不对？”两人刚发一句话，王雨涵的后半句就接了上来，实在是虚惊一场。 顾影瞥了林以术一眼，默默将九霆塞回眉心，平静的开口道：“希望你别告诉别人。” “我不会的，只是以前听说S级的精神体威力巨大，我还有些不信，现在倒是想找你切磋切磋了，”王雨涵的声音中有些兴奋，“你说是我的子弹快，还是你的精神体快？” 顾影：“九霆是雷电属性的精神体。” “？” “电就是光。” 众所周知，光速是目前已知最快的速度。 王雨涵哑然失笑，也没追求嘴上输赢，只是一再约顾影寒假回来之后一定要比试一场。顾影随口答应下来，想着到时候只要把红毛拉过去，女侠肯定不厌其烦的就提前走了。 回到祀水一大，考完最后的几门文化课，特应系班长趁着大家还没回老家，提议全班聚一聚，提升班级团结度。顾影本来是不想去的，毕竟养了个烧钱机器人，聚餐又要死不死的去清荷小苑那种金贵地儿，均摊下来都是一大笔花销。 可辛追不知从哪儿听说柳媚把王女侠也拉去了，当即便激动得嗷嗷叫，拖着顾影非去不可，顾影拗不过他只能忍痛割肉，故而整个聚餐过程中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 清荷小苑名字里虽然带了个小字，但其实是全首都最大的销金窟。只要你的运气够好，就能在这儿偶遇到各个行业的顶尖人物，什么全球五百强董事，什么省长州长，什么名流巨星都不在话下。当初乔妮妮和顾影约会，就多在此地。 特应系全班十六人，除顾影外都是有背景的二代子弟。尤其是班长齐兴远，他老爸是财政局副局长，老妈是环球企业董事长，爷爷是研究院院长，可谓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这次班级聚会齐兴远有意显摆，单独出钱定了清荷小苑最贵的VIP包厢。 数百平的房间被装扮成海滩的模样，脚下踩的是细腻白沙，头顶拟态阳光灿烂、耳边咸味海风轻抚，远处有湛蓝大海的全息投影，沙滩上还划分出排球场地。沙滩中央摆着两条长桌，做出自助餐的样子，还有装扮成美人鱼的真人侍者坐在礁石上，随时听候吩咐。 一进清荷小苑辛追就追着王女侠跑了，两人没进海景包厢里，也不知打到哪儿去了。只留下顾影一个人，因为住单人宿舍，平时就跟班上同学不亲近，此时大家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就更显孤单。顾影看着一碗碗的牛肉汤，想到林以术从前喜欢吃这个，有些晃神。 “顾影，你喜欢吃这个呀，那你一定要尝尝这杯冰芙酒，爽口解腻。”柳媚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殷勤的给顾影递了杯粉色鸡尾酒。 可惜酒还没递到顾影面前，就被一只横插进来的机械手臂拦住：“对不起，柳小姐。先生体质弱，医生说过要禁酒。” 柳媚不悦的抬头，又是那个铁皮疙瘩契者！虽然她知道这东西都是走的程序命令，并非针对她，但从实战考核开始，这个机器人就一直粘着顾影，连聚餐这种事都带着。还老是阻止她接近，真是非常碍眼。 “顾影，你这台是惠民厅领的吧，初代机很多功能都不齐全的。正好下个月你过生日，我送你一台最新款御者好不好？”柳媚甜甜的笑道，“这台就卖到回收站去吧，虽然不值什么钱，但随手丢弃有些不环保呢。” 林以术嘴角一抽，毁灭系统瞬间捕捉到他的情绪，殷切的开口：「虽然这个女人的源基因不算太好，但鉴于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想制造天契人，我可以帮你提取。」 “我没有！”林以术矢口否认。 自从在盐湖提升到30主观能动值之后，林以术就因为心中的隐隐恐惧一直避免跟毁灭系统对话，这还是后者这些天来第一次发声，依旧一眼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毁灭系统依旧引诱着，林以术充耳不闻，权当自己聋了。 “不用，我用着很好，”顾影淡淡的接过柳媚手中酒杯，转手放到餐桌上，“我不喝酒。” 柳媚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这时班长齐兴远走了过来，略带责怪的对顾影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美女敬酒怎么能不喝呢？来，就当我也一起敬你了。” 说着，齐兴远端起桌上的冰芙酒再次递到顾影面前，显然是想在柳媚面前表现表现。他从开学开始一直喜欢芭比娃娃似的柳媚，可柳媚却倾心于顾影，故而这位纨绔子弟对顾影格外看不顺眼。特应系十五个名门子弟，只有他顾影一个平民，齐兴远选聚餐地点选到清荷小苑不乏有让他出丑的心思。 齐兴远心想：不就是医嘱说禁酒嘛，大不了喝倒了直接送去医院。万一真出什么事儿就更妙了，一个没爹没娘的普通人，死了也不过是钱能摆平的事。 顾影扫了一眼正在阴笑的班长，看都没看那杯酒，转身就走。 齐兴远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只觉得被扫了好大一个面子：“喂，顾影！我让你喝酒你没听见吗？” 其他同学看见有热闹，纷纷围过来，有意无意的拦住了顾影离开的路。林以术微微皱眉，瞬间计算出放倒在场十五人只需要0.33秒，而他们甚至都来不及释放精神体。 齐兴远的狗腿小弟黑子帮腔道：“齐少请我们到海景包厢来聚餐，你敬齐少一杯酒是应该的吧？” 狗腿小弟大胖也嚷嚷起来，语气格外尖酸：“该不会是某些人从来没来过这种奢侈的地方，都不知道冰芙是酒，可以喝的吧？哈哈哈！” 柳媚眼睛一瞪，毫不留情的叉腰怒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吃你们的烧烤去，顾影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酒？他是身体不舒服，不能喝酒！” 面对准嫂子的喝骂，黑子、大胖自然唯唯诺诺不敢回话，只是用眼角打量着齐兴远，果然看见大哥脸色又黑了一层。于是胆子又大了些：“有些人啊，就是仗着长得好看一点，这不就是传说中小白脸嘛。” 大胖这么一说旁边的女生倒不乐意了，恶狠狠踹了他一脚：“小白脸怎么了，长得帅碍你什么事了？吃你家大米了？” 大胖被踹得一脸懵逼，一边叫唤一边闪躲：“刘欣你讲不讲道理啊，我又没说你，难道你跟顾影有一腿啊？” 刘欣气呼呼的叉腰怒道：“鬼才跟他有一腿，但是你就是不许说小白脸三个字！” 另一个女生无奈的摇头：“大胖啊，刘欣新上任的老公封仲赫正在网上被撕逼，就说他是靠脸上位的，你这算是触她霉头了。” “封仲赫？”大胖更加茫然，“谁啊？” “居然连我老公都不认识！” “啊——饶命啊！” 刘欣和大胖打打闹闹的带着一半同学散开，餐桌边总算安静下来。齐兴远勉强笑道：“媚媚，不是你要他喝酒的吗？” 柳媚这时候像只护犊子的母鸡，拦在齐兴远面前振振有词的说：“我又没说非要顾影喝，齐兴远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人都说了医嘱禁酒，出了什么事你负责？” 齐兴远脸色更加难看，但柳媚毕竟是他看上且还没上的人，她越是这样，齐兴远就对她兴趣越大。于是也不答柳媚的话，直接对她身后的顾影道：“你是不是个男人，还需要女人来保护吗？” 顾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不用用这种话来激我，也不需要再问喝不喝酒的问题。我说了我不喝，这个结果不会因为你们的表演而改变，”他说着瞥了一眼柳媚，眼中尽是鄙夷，“如果你是想要通过这种方法提高我对你的好感度，那么不好意思，太假了。” 说完，顾影在一众错愕懵逼的眼神中转身就走。 第36章：术型机的秘密 林以术跟在他身后快要笑到抽搐：是了他怎么忘了，他家先生向来都有疑心病，是个迫害妄想重症患者。本来还担心顾影会不会因为柳媚的维护而对她改观，现在倒是完全放心了。 从本质上来说，顾影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所以他才会觉得齐兴远劝酒、柳媚维护自己的一幕完全是做戏，并且引申的猜测到是不是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后手。这种时候自然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安心的吃喝玩乐，可他刚走没两步，突然感到背后有风凌厉袭来。 “别动。”顾影低声吩咐。 林以术确实是打算动手的，可既然顾影这么说了，他也就按住演算反击的想法，只是默不作声的侧移一步，正好挡住顾影的后背。 包厢中传出一阵惊呼，有些胆小的直接捂住了眼睛——只见一只杂毛秃鹫从怒极的齐兴远头顶飞出，骤然上向前方背对着他的顾影狠狠抓去！那秃鹫翼展接近一米五，铁钩一般的爪子泛着寒光，这一爪下去只怕头盖骨都能被抓出四个血窟窿。 柳媚尖叫道：“齐兴远——住手！！” 肇事者完全没有住手的意思，他眼底浮出偷袭即将得逞的兴奋，竟毫不犹豫的指挥着精神体向顾影脖子撕抓，那狠绝的态度分明是要顾影为刚刚的冒犯付出生命的代价。 眼看着下一刻顾影就要身首分离，一长条蓝色生物突然出现，横插进秃鹫和顾影之间。紧接着只听轰咔巨响，所有人眼前一白，酥酥麻麻过电般的感觉掠过肌肤。隐约中似乎听到什么人惨叫倒地的声音，柳媚焦急万分，可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顾影，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看不见了？” “齐少你还好吗，那龟孙子不是您的对手吧。” “哎哟，我的脚！” 整个海景包厢乱作一团，暂时失明的众人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闹哄哄的喧哗声几乎要把屋顶掀开。整间屋子里只有林以术一台契者，也就只有他一个人能看清楚。林以术趁机牵住顾影的手吃豆腐，刚偷乐没一会儿就看见那个芭比女孩双眼无神的向前摸索，眉头情不自禁的皱起，不动声色的扯着顾影退后两步，避开了她的手臂。 “眼睛还好吗？”林以术凑近顾影耳边低声问道。 顾影此时是闭着眼睛的，他点点头，早在九霆用出这招之前他就以手遮眼做了防护，比其他人的失明情况倒是好很多：“齐兴远？” 林以术懂他的意思，瞥了眼萎靡在地不住打颤的男人：“九霆是S级精神体，那只秃鹫不过B级，吓得直接钻了回去。精神映射到他脑子里，吓得不轻，自己咬到自己舌头了。地上有点血迹，你待会儿别害怕。” 顾影挑了挑眉：“我跟你说过我晕血吗？”他怎么会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 此时短暂失明的情况基本恢复，顾影回头，分明看见机器人绿色的数据瀑眸出现一瞬间的紊乱，就像是人被抓到马脚时的慌张一样。 林以术干咳两声：“根据云计算得出的。” 顾影怀疑的眯着眼睛，从领到这台契者开始许多小细节在他心中浮现。他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却仍觉得太过荒谬，怕只是自己的臆想。 海景包厢内大部分人短暂失明的情况都已经缓解，恢复视力后首先便看见班长齐兴远跌坐在地上，他胸前蓝色校服上染了一块血污，还有鲜血不停从他口中渗出，看起来颇为可怕。黑子、大胖二人哪见过这么厉害的平民，以前向来教训别人的齐少竟被对方一击撂倒，S级精神体果然恐怖！ 他们跑上前去将齐兴远扶起，色厉内荏的瞪着顾影，却不敢再放一句狠话。就怕这男人发起火来让自己也吐血倒地。 齐兴远吐的血完全是自己不小心咬到舌头弄的，但这时候也不可能把“被人吓得咬舌自尽”这种话放到台面上来，否则他今后还怎么在祀水一大立足。他满眼怨恨的盯着顾影，因为伤了舌头，放狠话放得有些含糊不清：“顾影，你有种给老子在这里等着！” 顾影适才不过是让九霆出来抖了抖威风，根本没真正发出攻击，所以此时精神还算不错。他现在一半心思都在脑子里那个匪夷所思的猜想上，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等着如何？” 这态度在齐兴远看来就是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当即火冒三丈：“你给老子等着，不就是S级精神体嘛，老子这就去叫人！” 他说着开始拨打某个人的通讯，林以术视力好，隔着十几米远就看见了那个小屏幕上的名字和人头像，表情不禁有些古怪。 顾影心中不安，他虽然有S级的九霆在手，但毕竟还只是个刚成年的天人，况且体内还有两个精神体吃粮，持续战斗力不足寻常人的一半。万一齐兴远叫一拨人来车轮战，到时候无论暴露陵光还是暴露作战演算都是极不妙的事情。 他转身想走，岂料却被林以术抓住了手腕，就听机器人在他耳边低声安抚道：“别担心。” 顾影探究的望向林以术，后者却老神在在的不肯说了。 正在此时，包厢门突然被敲响，站在门口的美人鱼使者眼疾手快的打开门。门外站着清荷小苑的包厢经理，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满脸歉意的走进来，看到狼藉的地面丝毫不奇怪，倒是齐兴远嘴角的血迹让他稍微惊了一惊。 可是惊讶归惊讶，正事还是要做的——这些纨绔子弟们的新花样多，玩出点血来实在不算什么。经理搓着手掌说：“实在不好意思啊，同学们。小店来了位贵宾，指明了非要这间包厢。齐少～您看这样行不行，今天的菜品小店买单，再额外给大家开一间丛林包厢，都是免费的。就请您诸位挪挪步，您看行吗？” 齐兴远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此时更是怒气冲天，哪里会把包厢让给别人，猛地一脚把餐桌踹倒在地：“哪个龟孙子要抢老子的位置？你他妈的把他给老子叫过来！看老子不把他的头拧下来！” 包厢经理尴尬得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求助的回头看，众人这才发现门外还站着两个人。等齐兴远看清楚门外站着的人，登时吓得脸色惨白，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又坐到地上去。他在大胖的搀扶下勉强站稳，挤出个极难看的笑脸，牙齿打颤的哆嗦道：“乔，乔……乔少，您怎么来了？” “听说你要把我的脑袋拧下来？” “不不不不不！没有，我怎么敢对您无礼，都是，都是这个傻逼经理嘴巴有问题，要是早知道是您来了，我一定去楼下迎接的。” 男人不带笑意的呵呵两声，走了进来，惊掉一地眼珠。 老实说，在林以术认识的所有人里，封仲赫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帅哥。可眼前这个横刀夺厢的齐少竟长得比封仲赫更俊俏一些，与封仲赫的英俊不同，他的五官有种说不出的柔和。可这柔和之中阴气过盛，显得过于妩媚。林以术敢保证，这个男人只要稍作装扮，绝对能比下去一个排的女装大佬。 场间人大多和林以术的想法相同，先前还叫嚷着封仲赫的刘欣同学此时眼冒爱心，要不是旁边人拉着只怕要立刻冲上去要电话号码了。 那位美男齐少的身后突然响起通讯铃声，与此同时齐兴远的通讯正好拨通，他傻乎乎的拿到耳边：“喂？” 通讯那头的人没说话，有人直接从齐少身后走了出来，挂断通讯冷冷道：“有事吗？” 齐兴远发出一声熊孩子见了亲娘的呐喊：“许叔！！！呜呜呜——我还没打电话呢您怎么就来了，有人欺负我！！您一定要帮我教训他！” 跟在乔少身后走进包厢的，正是特警军官许洛。 顾影死死盯着站在乔少身边的男人，满眼的不可思议：这不可能，这个男人明明已经被他杀了，烧得连渣滓都不剩！这是人是鬼！？ 许洛却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一样，转头对扑过来的齐兴远冷冷道：“兴远，院长让你好好学习，别总惹祸。” 齐兴远一看这位国家级战士叔叔不肯帮自己，就知道今天是没办法让顾影吃瘪了。许洛是隶属于隶属于他爷爷齐洸的特种军官，他可没办法直接命令。于是他眼睛一转，又想求助另一位美男，于是随口污蔑道：“乔少，您要这个包厢我肯定双手奉上啊。可这个家伙是我们班的刺头，肯定不会愿意。不过您也别和他这种小人物一般计较……” 怎料美男子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转向顾影微笑：“近来还好吗？” 顾影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说：“托我自己的福，还行。” 齐兴远懵逼了：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乔少面带微笑的跟那个贱民问好，为什么他们两人好像早就认识一样。能让乔家大少爷这样和颜悦色相待的人，难道有什么私底下的大背景？齐兴远这么想着，背后突然冷汗涔涔，心中感到万分恐慌。 顾影侧头，对身后的机器人解释：“乔厌方，乔妮妮她哥。” 林以术以前虽然和乔妮妮交往过一段时间，可还真没了解过对方的家人，这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个妖艳美男子竟然是前女友的大哥，乔氏集团继承人，身价过千亿的钻石王老五。 顾影这么一侧头，顿时将身后的机器人露出来，尤其是露出了他的字纹。乔厌方随便一瞥便看到那个“术”字，倏忽之间瞳孔骤然缩小，竭尽全力才没有太大的反应，可他的呼吸依旧不自觉加粗。他盯着林以术的字纹，又缓缓将目光移向顾影，眼底是压不住的狂喜。 饶是心底掀起惊涛骇浪，乔厌方表面上仍然没有表现出来，他挥手示意包厢经理打扫房间，只是目光仍不自觉的往顾影那边瞟，眼神中除开之前的震惊狂喜，还有些许疑惑。 等那些小屁孩儿们都撤走了，乔厌方才扯开领带坐到沙发上，开口第一句便是：“许上校，我刚刚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许洛坐得腰背挺直，与懒散的乔厌方画风截然不同：“乔先生，我以为我们是来谈病毒探测器的推广赞助的。” 乔厌方耸耸肩：“谈生意嘛，总是要循序渐进的。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来这个包厢吗？因为这里的隔音效果最好，不管说出什么大秘密，都不会被第三个人知道。” 许洛沉默的望着他。 “所以我才不喜欢和军人打交道，”乔厌方嘟囔着，“你既然为契科所工作，那你应该知道去年年初所里发明了一款新机型，体内芯片为当今契者之最。对外称是因为它的演算功能需要这么多芯片叠加，但其实这个功能只是为了掩盖它真正功能的障眼法。” 许洛显然明白过来他说的是谁：“术型只生产了一台，后流经市场，一直没人购买。” 乔厌方轻轻一笑：“不是没人购买，是没人启动得了。这台契者体内有数以千万计的芯片，只为了一个功能——特殊基因启动。” “也就是说只有特定的血脉才能启动术型，你猜是什么？”乔厌方顿了顿，眼见许洛实在不行猜谜爱好者，便只好自顾自的缓缓吐出四个字，“前，朝，皇，室。” 他看着一言不发的许洛，只当他是惊呆了，面带笑意继续道：“术型机是祀水教廷设给那位湛莲太子的陷阱，看来现在鱼已经咬饵了。只是我仍有些困惑，湛国李氏一脉精神体都是太阳鸟，可顾影的精神体我是见过的，是一条雷电属性电鳗……” 许洛低下头，眼底绿光一闪而逝。 大厅中。 正在向外走的林以术脚步猛地顿住，他难以置信的望向身前人的后脑勺：前朝皇室！？ 第37章：40，二级检索功能 前朝李氏末代皇帝一生育有三儿四女，其中他最宠爱的便是小儿子李亭。据说那位小皇子出生的时候天上火烧云绵延千里，皇城内御湖莲花寒冬盛开，百鸟绕宫殿贺鸣三日不止。且他一出生便觉醒了皇室独有的精神体太阳鸟，皇帝大悦，当即册封其为太子，封号湛莲。 湛莲太子从小便冰雪聪明，长得也十分讨喜，深得深宫里的娘娘们的疼爱，一应所需物尽极奢。祁帘山顶每年只产二两的雪顶香茗用来漱口，江北桃园价值连城的醉花容用来泡脚，连平常走路也要提前在地上铺好貂绒毯，再由四个太监持屏挡风、四个宫女撑伞遮阳，生怕他哪里磕着碰着了。 当时首都流行一句俗语，叫“繁星为冠云为踏，嫁郎不如生而荣”，指的就是这位小太子。 可惜这位小太子直到最后都没能摸一摸皇位。在他六岁那年，祀水教廷自由骑兵团杀入皇城，屠尽皇室197人，只要有一丁点的血缘关系，哪怕是婴儿都难逃一死。 据说那日皇城的天空冰火二色，太阳鸟折颈悲鸣，鲜血浸入泥土里，将大地都染得血红。 有人说屠城那日湛莲太子从皇城地下的秘密通道逃了，毕竟事后在悬首台上没看见那位的头颅，也有人说水火无情，那仅仅才6岁的孩子早就在最后一战死无全尸。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可以肯定的是：祀水教皇从来都不肯相信湛莲太子是真的死了。 前些年教皇严查所有火属性精神体的人，现在林以术还知道了另一个辛密：竟然连术型机都是用来甄别李氏血脉的暗棋。 林以术想到每月被他随意糊弄提交的机主数据汇报，又想到顾影那只温度极高的小胖鸡，还有当日偶然在房门外偷听到的一句“殿下”，心里对乔厌方的话信了九成。 可研究院向来不参与军方与教廷之间的私事，又怎么会帮助教廷寻找前朝皇室？况且，术型机既然是用来甄别皇室的，那么为什么自己被启动之后一直没有人来抓顾影？这么一想——要用术型机找皇室血脉的到底是祀水教廷还是研究院？如果是研究院，那他们找皇室血脉又是为了什么？ 从内心来说，林以术是不愿意相信顾影就是那位亡国太子的。因为那样太可怜，太令人心疼，他简直无法想象年仅6岁的孩子是以怎样的悲恸惊恐目睹亲人惨死眼前的。他当时还那么小，可能正在御花园里和皇姐玩捉迷藏，他躲在假山里，听到外面杀喊动天，大火一直从正大光明殿烧到宫侍房。他不敢动弹，不敢呼吸，用小手拼命捂住嘴巴，无声的眼泪不住滑落…… 顾影——字莲？ “阿影，你为什么会晕血？”林以术觉得心里堵得慌。 顾影奇怪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拿出个人终端默默打字：【这事儿得去问医生，我怎么知道。另外在外面尽量别跟我说话，隔墙有耳。】 林以术呼吸一滞，以前只觉得顾影这个人腹黑且疑心重，现在再看他这副对万事都小心翼翼的态度，只觉得心闷闷的疼。那孩子一日之间从云端跌落泥沼，他那么小、谁都不认识，以什么维持生计呢？他的精神体那么嚣张那么显眼，又是怎样逃脱祀水教廷的层层追捕的？ 林以术不敢细想，他怕想多了，毁灭系统会欣喜若狂。 【01术】：阿影，你的家人呢？ 顾影脚步微顿，神色如常的打字：【老妈偷人被赶走了，老爸娶了个新老婆，可惜我不讨喜，于是也被赶走了。问这做什么？】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显示了足足三分钟，可最后却只发来简单五个字：【紧急联系人。】 【溪客】：不用填，他们早就不管我的死活了。 【01术】：得填一个！ 【溪客】：你纠结这个干什么…… 【溪客】：要有什么问题，不是还有你在吗？ 【01术】：嗯，我在。那我把辛追设为紧急联系人吧。 【溪客】：……我说不用，那个白痴到紧急关头能有什么用？你为什么非要设置一个，难道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我、背叛我？ 【01术】：我是契者，万一关机或者中枢被毁就没办法保护你了。 【01术】：阿影，我想要在无能为力之前，起码能给你找个可以托付的人。 【01术】：你不是孤立无援的，你也有可以去信赖的人，比如辛追。 【01术】：比如……从前和你合租的那个人。 对话框沉默良久后才弹出简短的一条信息：【我不需要。】 虽然清荷小苑的包厢经理表示可以免费为诸位高材生再开一间丛林包厢，且一应酒水免费。可齐兴远赶着去医院看舌头，黑子大胖自然陪他一起，刘欣和她室友赖在海景包厢门口准备来个艳遇，柳媚追着顾影走了。十六个人去了一半，剩下的干脆也走人了，上大学后的第一次班级聚会就这么不欢而散。 大多数学生已经放假回家，前两天还人闹水响的大学校园变得安静下来。 隆冬的寒风像刮骨刀，削掉还紧紧咬在树枝上的最后几片枯叶，又打着旋儿邀请它共舞，直至最后玩腻了啪嗒一声丢弃在地上。顾影下意识避过了那片一踩即碎的枯叶，姿势有点别扭，在摔倒之前被身后人扶了一把。 他拢了拢衣领，说话间带起白气：“先在斯纳盐湖冷了好一阵，回来就直接入冬，今年的冬天相当于多过了一个星期，真是烦人。下次说什么也不能让辛追那个黑手去抽签了，你说要是抽到气候温暖的海边该多好。” 林以术帮他把大衣帽子戴好，又脱下装饰用的羽绒服给他穿上。顾影整个人胖了一圈，上半身是暖和了，两条竹竿似的腿依然冷得发抖。林以术跟着他走了两步，突然弯腰伸手一抄，竟将人直接抱了起来。顾影坐在他左手手臂上，腰被牢牢扣住，根本不用担心掉下去。林以术又伸出右手加热外壳，放在顾影大腿上当暖宝宝。 顾影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了林以术的脖子。可走两步后发觉还挺稳，且这样子真的暖和很多，干脆放松下来做一回娇弱天人：“还是你们契者好，不怕累也不怕冷。” 林以术沉默片刻，听不出来情绪的问道：“那你想做契者吗？” 顾影奇怪的看他一眼：“当然不。我也不是说你们不好，只不过我本来就是天人，为什么要去改变自己的种族？” 林以术问：“可是天人会累会饿会疲会痛，不要这些难道不好吗？” 顾影轻笑着摇头：“傻瓜，正因如此人才是人啊。” 林以术沉默。 顾影右手虚扶在他的头顶，手指缠绕发丝打旋儿：“也许你会觉得你们硅基生命没有痛觉、没有饥饿感、疲惫感等等负面情绪非常棒，可与之相应的，你也感受不到鲜花的芬芳、食物的美味、一觉睡到自然醒的神清气爽。没有痛苦，何来幸福？” 他说着又自顾自的笑起来：“不过你从来就没经历过这些，气味、食物对你来说就是一堆化学方程式和细胞组织，你压根儿就想象不到这些有多美妙，跟你说了也白搭。” 林以术猛然惊觉：不，我知道！所以他进全息网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吃一碗牛肉盖浇饭。大概这就是毁灭系统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为什么那么多任植入者都无法完成最终任务？为什么赐予了你们永生还不满足？ “哪怕黑白的天契人可以永生，也不如拥有一段短暂而七彩的人生。你错就错在天契人的灵魂本就是天人，他们总归有七情六欲。” 「本系统很高兴，在聋了4小时32分之后，你又恢复了听力。但对于你的观点我保留反对意见，根据我的云计算，天星终将归于天契的统治之下。」 “随你怎么说，我是不会帮你毁灭天人的，”林以术刚装完逼，突然想起自己小命还在对方手中，连忙补充道，“咳咳，我随便说说，魔王大人您别当真！” 没想到毁灭系统真的没威胁他要销毁脑电波什么的，林以术不禁怀疑，难道主观能动值达到30之后系统就不会随便杀掉植入者了？那前几任的植入者是怎么死的？要知道在他成为植入者之前还没有天契人被研究院抓到过。 「对了，忘了恭喜你。你的主观能动值提升到40，只差20点就可以开启三级检索和远程指令了哦～继续加油吧！」 “……什么时候增的！？” 「就在刚刚你确认狗男人就是李亭的时候。本系统在计算是否应当把‘流血日’当天皇宫实拍视频找出来给你看看，也许能一举突破60大关。」 “停！打住！我——不——看！” 林以术果断切断与毁灭系统的连接，绿线飞快的松开缠绕住的蓝线，化作一道闪电逃窜进黑暗之中。他不是个想要喜欢杀人的反社会人格患者，但也并非信念坚定的和平主义者，他只是不喜欢滥杀无辜，不喜欢被毁灭系统牵着鼻子走。 可他真的不确定如果顾影和毁灭系统在统一战线，自己还能坚定不移。 “阿影，寒假回廉租房住吗？”林以术问。 顾影点点头：“寒假宿舍闭楼，虽然房租不贵，但还得算上伙食费和你的能量盒。看来得去做几份兼职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顾影总觉得自家契者的语气有些沉重。 第38章：想你喜欢 暑假刚过，太阳拼命抓住夏天的尾巴，将空气灼得扭曲。学生们贪凉躲在教室里，午休了也鲜少到外面活动，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闲聊。靠窗边的少年一个人安静的坐着，手里捧了本厚重的书。 他是真的在看书，不是装逼、不是发呆，是真的一字一句，从左到右的慢慢研读。林以术从背后偷偷瞄了几眼便眼皮子打架，这种字和字组合在一起让人完全看不懂的书这人居然能看这么久还不睡着？他一开始本来是想等顾影注意到自己，于是刻意从他面前走过，又坐到他后面的座位上。看顾影还是没动静，又起身绕着他走了两圈，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干脆拉开顾影前面的座椅气呼呼的坐下。 林以术心想：这货肯定是故意的！就是想无视我，否则我如此英俊帅气，怎么可能看不见。 顾影确实早就注意到他了，准确来说，在这个人走进教室的那一刻他的心就静不下来了。可他已经习惯了息怒不行于色，于是淡淡的翻过一页书，连眼都没抬：“出院了？” “嗯，”林以术趴到顾影课桌上，枕着手臂抬眼看他，正好看到书的封面，“《着名十八古战役剖析》？什么鬼呀，你还对历史感兴趣？” 顾影默默合上书，不动声色的放回抽屉里：“无聊，随便看看。” 林以术支起上半身，眼睛亮亮的看着他，连音调都高昂了两分：“正好，我也很无聊！不然我们一起出去走走？你看今天太阳这么好。” 顾影扭头看了眼窗外白得刺眼的阳光：“才出院就这么折腾，想下午就回去吗？” 林以术蔫儿一般的趴回去，小声嘀咕道：“医生说我可以晒点太阳，有益于钙吸收。”虽然有个早上十点的限制，且现在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头顶沉默片刻，突然一只手放到林以术的黑发上揉了揉：“走吧，我陪你。” 林以术登时从霜打的茄子变成打了鸡血的兔子（脸色太白），扯着顾影的袖子就往外跑。可惜跑没两步又喘起来，顾影托住他的手臂，林以术顺势将手塞进对方手掌里，脸上的窃喜怎么都压不下去。顾影看见了，却装着没注意到，嘴角微微翘起。 二中的地理位置和皇宫博物馆很近，走到操场上抬头就能看见那边高高的廊檐瓦盖，琉璃瓦在阳光下反射着熠熠光辉。林以术感慨道：“我的精神体不过是一条小金蛇就弱成这样，你说以前皇室的那些人身体怎么就那么好呢？他们的精神体可是太阳鸟啊，传说中的S级精神体！我听说他们的皇子公主拉出来都能一个打十个呢！” 顾影扶着他走到篮球场边的林荫道上，轻声道：“说点儿别的。” “别担心，虽然教皇陛下最近是有些老糊涂，可还不至于禁言吧。前朝都覆灭十一年了，难不成咱学校里还有皇家密探？哈哈～咳咳咳，咳咳……”林以术撕心裂肺的咳起来，顾影只能把他扶到球场边的石椅上坐下。 顺了好一阵气，林以术才总算停下咳嗽，可脸色却比纸还白，他恹恹的靠在顾影肩膀上，颇为惆怅的说：“我觉得肯定是他们伙食好，要是能找到以前的厨子医生要几个药膳方就好了。” “都死了。” 林以术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顾影的意思——屠城那日皇城中无一人存活，那些御厨御医自然也都跟着主子陪了葬。林以术望着远处的琉璃瓦叹气：“明成祖、隋文帝……自古谋朝篡位者，总爱赶尽杀绝。其实那些杀鸡宰鹅的哪有那么大的忠心，还真能反清复明不成？” “反清复明？”顾影奇怪的问，林以术这话里的几个名词或名人他都不认识，可他历史学的极好，连他都不认识只能证明这些是编的。 “最近看的本小说，里面写了个叫天地会的造反组织，口号就是这个。” “他们造反成功了？” “哪能呢，主角娶了七个老婆逍遥快活，哪还有兴趣当累死人的皇帝？造要命的反？” 顾影若有所思，突然很想看看那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墨中人：“什么小说？” “哇，顾学霸，你居然要看小说？真难得！” 顾影还准备继续问，林以术却对着球场上的男生大喊道：“二傻子！投篮啊，投篮！哎我去……你这球，规避啊！” 他看得捶胸顿足，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顾影抬头向球场望去，看见了一抹红毛。 “太烂，打得太烂了！辛二傻，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运球？我特么……我特么要能动那球绝对不会被抢走！” “闭嘴，二术！你怎么从医院里滚出来了？” 林以术正又急又怨，忽觉身边啪嗒一声丢下个东西——是件校服外套。再抬头，球场上已经多了个人，那人身姿矫健，甫一上场就从辛追手里抢过了球，继而一个漂亮的投篮，三分进筐。投完篮之后，顾影扭头冲石椅上的少年扬扬下巴，看到对方眼中的兴奋后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顾影打球简直帅呆了，篮球场边不一会儿就围了一圈女生，连临近的教室窗户边也趴了一堆人头。加油声气势如虹且一边倒，硬生生把另外四人喊得手脚直颤，生怕再投进一个球下场后会被暴打。 林以术只喊了几声便气力不济的住了口，周围太吵，他的心脏怦怦直跳，心慌得很，脸上也染了抹不正常的红晕。他知道自己得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否则极有可能被救护车抬回医院。可球场上那个身影太帅，他目不转睛，甚至有种死之前再看一眼也好的荒谬想法。 林以术拿起顾影丢在石椅上的校服外套顶在头上，用布料捂住耳朵，可依旧难受得要命。恍然之间头顶一片阴影覆上，阳光从树叶的间隙斑驳洒落，少年鬓角滑落的汗珠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他看着林以术惨白的脸色和两团不正常的红晕，担心的俯下身用手试探对方额头温度：“不舒服吗？” 两人凑得那么近，林以术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扑面而来。 林以术的心脏一阵悸动，就像做检查时的心律不齐，可又无比惴惴而激烈。他忍不住脱口而出：“我喜欢你。” 顾影正往回缩的手掌顿了一顿，惊愕的望着林以术。 “医生说我身体负荷太大，随手都有可能……我不想留遗憾，所以我喜欢你。”林以术顾不上周围越走越近的其他同学，顾不上此时的话可能被听见，他只在乎一个人的反应。林以术的眼睛慌乱的四处乱转，最终定格在他呆滞的脸上，忐忑不安的小声道：“也想你喜欢我。” 他说完，满脸期待的望着顾影。 顾影的手慢慢缩回去，每缩一寸林以术的眼睛就黯淡一分，就像一只在暴雨天被抛弃的小狗，于阳光下淋得彻骨透湿。 正当林以术以为自己表白失败时，头顶被人按住狠狠揉了揉，身边人坐下叹了口气：“别这样看着我，如果你不怕死的话，我就答应你了。” 林以术抱着那件校服外套，兴奋的点头：“我三天得签两次病危通知书呢！早就‘死’习惯了，不怕～不怕！” 不远处，辛追正在捡球，一扭头看到两人坐在一起，不由得奇怪的嘀咕：“二术什么时候和那个弱精（弱精神者）玩儿到一起了？” ＊＊＊＊＊＊ 也不知道为什么，顾影一直没有退廉租房，哪怕住校也一直续着租。数个月没有回来，屋子里积了一层薄灰，林以术手脚麻利的打扫着，用余光瞥间顾影正从恒温箱里取出熏兰珍品，小心翼翼的放到隔壁房间的窗台上。 那盆熏兰珍品被养得很好，茎叶翠绿花朵饱满，甚至比林以术自己养的时候还要生机勃勃。林以术嘴角微翘，假装不经意的问：“阿影，你喜欢种花吗？” 顾影安置好熏兰后干脆坐到卧室的书桌旁，从书包里抽出一本书翻看：“还行，不算难养。” 似乎从遇见顾影的那天起，他就是个全无娱乐细胞的人。从来不玩全息游戏、从来不看逸趣小说，课间小伙子们热议哪个女生好看，他也只是安安静静的捧着本厚书看，和现在一样。林以术突然想起高二时自己某次返校，正好看见顾影在看《着名十八古战役剖析》。 那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前前后后的细节都在后来失恋时被回忆过无数次，所以林以术记得很清楚。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很想问问顾影为什么要背着自己和乔妮妮在一起，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其实答案他已经猜到了，可即便如此还是无法释怀，理解和认同从来就是两回事。林以术自认不是个胸襟宽广的人，他很小气，小气到哪怕顾影是虚与委蛇也很生气。所以他更不敢问，就怕顾影明明白白的说出来，让他连个骗自己的理由都不剩。 顾影看了几行又把书放下，拿起虚拟头盔，打算进全息网找找寒假兼职。林以术一边做午饭一边分心上全息网，化身某白胡子痴汉尾行在主子身后。看着他从一个个招聘板走过，熟练的计算时薪，又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做备注，为一两块的公交费蹙眉苦思。 林以术心脏微微作痛：算了，原谅你这个倒霉孩子吧。 他转身离开招聘板，走进研究院的全息网分部，同时通过远程指令向仅有的两名小弟下达了一些指令。 ——你想造反，不需要费尽心思的虚与委蛇，不需要向那些讨厌的人强颜欢笑，尽管造吧！出事我来担。 第39章：血案 在当今社会，大多数工种都被全能的机器人包了。顾影不得不承认昨天术型机说的那句话有一定的诱惑力——做一个契者，不畏伤痛不知困乏，近乎全知全能，只要网络还在，随时随地都能“备份”自己，那么就不存在死亡一说。 听起来做一个契者真的很有诱惑力，前提是能获得人身自由的话。自家那个暴脾气机器人哪怕产生了智慧，也必须遵照核心指令，听从自己的一切吩咐，哪怕是让他关机待销毁都无法反抗。这样子的“永生”和“永囚”又有什么区别？ 顾影想着，突然对自家机器人产生了些莫名的怜惜。它只是个死物的时候也许什么都感觉不到，但现在它活了，那么它必然会了解到自己的处境，没有任何一个有思想的生物会乐意永远受制于人。顾影暗暗决定以后要对它好些，同时疑心病又起，想着那家伙会不会醒过神来杀掉自己这个唯一的主人，获得真正的自由？ 招聘启事板上能给大学生做的兼职工作不多，顾影在外语家教、美食试吃员和全息网弹窗销售之间犹豫。因为他心里在琢磨那些杀人与反杀的臆想，所以整张脸都严肃得可怕，甚至在考虑到如何应对术型机的作战演算时，盯着某个角落的公交费皱眉了足足三分钟。 正因为想得太认真，所以他没注意到身后有个白胡子老头看了自己很久，又默默的走开。 脑中毁灭系统突然冷笑一声，林以术脚步稍顿。他本来是不想理会的，但自觉告诉他毁灭系统这声冷笑很不寻常，毕竟它从来不是个喜欢多话的系统，它的每一个语气词都颇有深意。 林以术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在脑中开口询问：“魔王大人，您有什么指示吗？” 「首先，本系统不会发表不实推测。」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听得林以术有些摸不着头脑：“然后呢？” 「其次，天人顾影正在考虑怎么杀你。他模拟了八场战斗，恭喜我们，全部获胜。」 林以术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你别想挑拨离间。”毁灭系统甚至能把人类的灵魂灌注到机器里面去，截取人类脑电波中的思维应该也不难。 「最后，本系统不会发表不实推测。」 说完这三句话，毁灭系统再次沉默，但它幸灾乐祸的声音确实搅坏了林以术的好心情。林以术恶狠狠的咬着牙：“我不信阿影，信你这个灭世魔王？太天真了！” 只是他的尾音有些颤抖，也不知到底是在嘲笑谁的天真，到底信否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顾影一共想了八种杀掉术型机的方式，其中六种可行，两种必然会让术型机报废。想到了能彻底制服对方的方法，顾影总算松了口气，有了后手之后不安的心也能平静下来。他随手给三份兼职工作都投了简历，转身的时候想：我只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你要是不背叛我，我也不会杀你。 顾影从来都不是个喜欢逛全息网的人，时下流行的全息游戏他一个不会，但他习惯把角色停在人少的地方下线，这样子下次上线时就不会引起太多关注，这种谨慎已经潜移默化进了他的思想里。 穿过人潮拥挤的求职区，顾影想去街对面的花坛边下线，这就必然要经过广场。一声尖锐刺耳的哭喊骤然扎进他的耳膜，那声音太难听太悲伤，顾影情不自禁的便扭头看去。只见在喷泉广场的一侧，有名绝望而疯狂的妇人正赤裸上身坐在地上。 浑圆的乳房虽不算雪白动人，但仍吸引了不少好事者的目光，至少路过的人都会不自觉偷瞄她两三眼。只需要这两三眼，妇人的目的便达到了。 顾影不动声色的扫视妇人全身，下半身的裤子和鞋是时装区的打折品，皮肤和发型都是系统默认的组合，这证明这位妇人不算有钱。可她偏偏又在身边摆了四个硕大的全息广告板，要知道这种广告板极贵，十分钟的租赁价格就能抵一个最普通的能量盒。 这一切只能证明，这位妇人不惜裸露上身吸引注意力也要广而告之的内容非常重要，起码对于她来说是不惜倾家荡产也必须要做的事情。 那四块巨大的广告牌上有三张照片一段文字，就是因为这几张照片，使得妇人身边并无人围观。大多数人就算看她哭得悲切想要走近询问，可一旦看到那照片上的人就顿时色变，急匆匆的走开，生怕沾到什么干系。 第一张照片上的人，赫然是祀水教皇。 这照片应该是近期拍的，那位教皇白眉善目的微笑着，和宣传照上没什么两样。他身披华丽的冰蓝色冉遗袍，头戴教皇冠，看上去威仪无比。只是他的左手边有个不到腰高的小男孩，画面里那男孩只露了小半张脸，但显然是满脸的不情愿。教皇微笑着拉着男孩的手，似乎想带他去什么地方，而男孩拼命挣扎，被捏住的手腕处有明显的鞭痕。 第二张照片更加模糊，似乎是远处偷拍的。画面是一间窗格，窗帘半拉着，里面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但令人无法忽视的是，露出来的那半边衣架上，赫然挂着无人敢仿制的冉遗教皇袍。 第三张照片最清晰也最令人心惊，是一具男孩的尸体。那男孩浑身赤裸、遍体鳞伤，身上各处青紫与鞭痕展示着他遭受了不止一次的暴力性侵，他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琥珀色的瞳孔扩散着，双手十指指甲全部被拔去，血淋淋的小手触目惊心。 顾影仔细看了许久，确定那男孩应该是被掐死的，他的尸体符合窒息而死的表征。而那张小脸因为死前的挣扎显得格外扭曲，看不出和第一张只露了半张脸的男孩是不是同一个人。只是这双眼睛未免也太像自己了……顾影忍不住用力攥紧了手中的玻璃杯，拼尽全力才没把它捏碎。 他低下头做了个深呼吸，勉强平复了下心中极端的负面情绪，又恢复到古井无波的表情后看向那篇用红色加粗字体贴在广告板上的血书。 标题是《丧心病狂的娈童变态，他就该逃脱法律的制裁？》，文字大意是那个孩子是妇人唯一的儿子，她早年丧夫，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去年教廷的人告诉她，她儿子被选中为这一批的神侍，可进入教皇殿侍奉水神。她当即欣喜若狂，把儿子送去了教皇殿，要知道对于每一个信奉水神的人来说，能成为神侍是无上的荣耀。 可噩梦从此开始，起先是她前去探望的时候发现儿子身上有伤口，后来那伤越来越严重，越来越可疑。于是在她的逼问下，儿子怯怯的说出了真相——原来教皇每年选拔不足十岁的孩子做神侍，竟然是为自己的变态欲望找的借口！ 妇人当即找教廷理论，可回应她的是一具冰凉凄惨的尸体。妇人找遍了媒体、警察，可没有媒体敢报导这件事，没有警局敢接这桩案子，都只告诉她回去等通知，之后就不了了之。妇人绝望之下只能到广场上来披露那个老变态的罪行，可现在看起来还是没有多少人敢驻足。 她近乎绝望了，凄厉愤怒的喝骂声像只即将崩溃的母兽。 顾影坐在广场边的奶茶店门口，点了杯奶茶一边喝一边刷搞笑段子，看起来像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可他的余光一直紧紧盯着奶茶店的玻璃反光，在那女人又哭喊了二十多分钟后，她突然连同周围的四块大广告板一起化作一道流光消失。 顾影眯了眯眼睛，这个结果和他想的差不多。之所以没有网警前来制止她，是因为怕她提前下线跑了。现在的强制下线应该是现实中的警察顺着网络找到她的位置了吧，如无意外，这个女人大概会被秘密处死，或者更甚至，那个变态老头会折磨她到玩腻了再给个痛快。 只可惜，这件事凑巧被顾影看见了。 青年望了望虚拟的天空，喃喃自语道：“时机，到了啊……” 十天后。 哐嚓一声脆响，价值三万的古董珐琅杯被掷在地上，化作数十片碎片铺了一地。站在高台上的老人怒不可遏，将扶手拍得哐哐震动：“这就是你们说的处理好了？看看外面的游行队伍，看看那些铺天盖地的媒体报道！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警察局长吓得一抖，直接跪在那片碎玻璃上，鲜血顿时从膝盖和双腿处涌出，打湿了洁白的大理石地面。警察局长疼得眉毛直抽，但面对暴怒的教皇他不敢有丝毫忤逆，更不敢起身：“陛下，网络科已经全员出动，可那个病毒太厉害了……” “我是要听那个病毒有多厉害？我要的是解决问题，解决！多久能解决？” 年逾七十的教皇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脸上几乎没几道褶皱。不看他雪白的头发的话，说他五十岁大概也有人信。这和他的精神体有关，冉遗鱼是极罕见的水属性精神体，它拥有治疗的能力，同时能令拥有者延年益寿，一般比寻常人多活几十年没有问题。 祀水教皇身穿冉遗袍，头戴教皇冠，手持权杖，可看起来就像是个气急败坏的老头。警察局长心中闪过一丝鄙夷：如果你不做那种丧心病狂的事情，现在又怎么会被人抓到马脚？当然，这话他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陛下，这次攻击全息网的一共有两拨病毒。第一波不足为惧，我们只花了三分钟时间就解决掉影响，可这第二波……”警察局长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说道，“这第二波有些麻烦，可能还得花一点时间。” 教皇危险的拍着扶手：“五天前你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这第二波病毒用了高位演算，我们实在……” “三天！”教皇直接打断了警察局长的辩解，冷冷道，“再给你最后三天时间，你要是再解决不了，就脱下你的局长服吧！” “还有我亲爱的骑士长，他居然敢为那些贱民作证，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教皇？”教皇咬牙道，“传令——圣骑士团团长李兰斯藐视神明，即日起剥夺一切职位，立即捉拿！” 警察局长浑身一抖，低头闷声道：“是。” 赶走警察局长后，教皇白永川仍旧无法心安，独自在大殿里走来走去。他心中有些不妙的预感，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在他绕着大殿转了三圈之后，突然顿住了脚步，抬头看向墙壁浮雕上那只被水神踩在脚底的太阳鸟：“你果然还没死。” 教皇的语气带着些诡异的兴奋，似乎他根本不担心那位前朝遗孤的造反，甚至因为对方还活着，他异常开心。教皇舔了舔舌头，沙哑着声音吩咐道：“传令神侍进殿。” 警察局长走出教皇殿时正看见仆人带着一名身穿神侍服的男孩匆匆走进，他瞥了一眼后不禁抖了抖。又是这副模样——这些年来教皇陛下选的神侍都长得多多少少有些相像，要么鼻子要么眼睛，总觉得教皇是在找某个人的替代品。 当然，这种猜测警察局长打死都不敢说出来。 第40章：绑架 时值寒冬，首都州街边的大树基本都秃了头，行人也不多，显得有些萧条。光秃秃的树枝上挂着些冰蓝色的雪花灯，为即将到来的神诞节日做准备。神诞日是水神诞生的日子，本是全天星最重要的节日，可近日来祀水教廷出了桩天大的丑事，激得民怨四起，节日气氛倒没往常那么浓。 首先是福相省的一名护士的儿子被祀水教皇性虐待致死，后来这位护士也被残忍杀害。这件事不知怎么的竟被不知名人士做成视频传到了全息网上。教廷的公关人员发表了一篇声明，表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绝不是教皇陛下做的，这就是赤裸裸的污蔑，请民众相信教廷并要求诽谤者自首。 事情如果到这里就结束，那教廷还有一定的转机。可就在大众的疑虑刚刚解开一点的时候，突然从全球各地又冒出了三十多个证人，他们纷纷哭诉自己的孩子同样被祀水教皇以神侍的名义招到教皇殿去，虐待致死！那些丧子的父母们泣不成声，让人看了就非常同情，且这次甚至还有教皇半裸身子鞭打幼童的照片一同传出。 这下子教廷的公信力彻底完蛋，一时之间全息网几近瘫痪，游行的队伍天天堵在教会门口不让人出进，愤慨万分的要教廷给出解释，或者交出那个伪神子。是的，祀水教皇从当年推翻前朝开始就一直自称神子，冉遗精神体就是最好的证明。可这一次群众们不相信了——这样娈童性虐的变态，怎么可能是神圣的水神之子？ 他就是伪神子，他该被浸水淹死！如果他不被淹死，那将来自己的孩子会不会被选为神侍？看了那个男孩惨死的样子，只要有孩子的父母都心惊抗议。 祀水教廷一次次发文声明，这些都是污蔑，都是异教徒的阴谋，可没人相信，那些照片、那些父母的血泪都是证明。 时至今日福相省那位惨死护士的三张照片和后来的短视频也还在全息网上流传转载，网警科对此一点办法都没有，每当他们找到破译病毒的办法时，那病毒就施施然的变种，再次让他们束手无策。护教骑兵紧急出动驱赶教皇殿周围游行堵路的群众，可游行不仅仅发生在首都，全球各省都爆发了游行运动。 护教骑兵到底只有一万人的编制，其中五千都拱卫在首都，各地方省的骑兵实在不够驱散所有游行。一时之间全球的祀水教会竟被曾经的信徒们围堵得狼狈不堪，有的地方教会甚至连门都不敢出。祀水教廷当即要求军方发兵镇压暴动群众，可军方居然袖手旁边。他们表示这事儿太复杂，一边是国家基石的群众，一边是代表水神的教会，他们不好偏帮。 顾影摸了摸饱胀的肚子，心想这兼职包饭是包饭，可惜没他家阿术的手艺好。三份兼职工作最后只有家教没录用他，想来那位家长看见他刚及格的数学成绩不是很敢把孩子交给他吧？ 美食试吃员的工作异常简单，每天两小时不停的吃厨师做的新品，并对此发表意见；弹窗销售则凭本事提成，顾影每天基本过着吃饱上网还有钱赚的兼职生活。除了那些料理偶尔暗黑，还真没什么可挑剔的。 顾影吃的太饱，于是打算走回家消消食。路过教皇殿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全副武装的护教骑士在巡逻，身上的寒意比这北风更甚，那些举着牌子的游行队伍此时被驱赶，大概是转战去了警察局吧。顾影只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避免被那些敏锐的骑士察觉。 军方不帮祀水教廷镇压游行可以理解。首先天人都很聪明，他们只是在游行抗议，没有武装暴动，达不到军方必须出手的理由；其次军方和教廷的关系真的不怎么样，祀水教皇一直企图把天星变成教会星球，而军方当然不会同意自己头上多个爹。此时看教会有麻烦，自然是乐得在一边看戏。 既然你们喜欢内斗看戏，那就不妨多看一会儿。顾影冷冷笑着，心里盘算要怎样把这次的丑闻最大化利用。太平盛世无反可造，只有局势越乱，群众对教廷的信心越低，他复国的可能性才越高。他得把这潭水这地搅乱，最好能拖军方和研究院下水…… 顾影低头思考，仍留了三分心神在外面。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路上的行人不知什么时候变少了，回过神来时这条路上竟然就剩下他一个人。前方停了一辆便民飞舰，是最普通的款式，看起来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可顾影就是莫名心慌起来，他长久以来对危险的自觉告诉自己：不对劲！逃，赶紧逃！ 顾影从来都相信自己的直觉，当即毫不犹豫的转身便要跑，然后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支麻醉针从那辆便民飞舰中射出，准确的扎进了他脖子里。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不由自主的跌倒在地。甚至都来不及按一下紧急联系人的按钮，就彻底陷入昏迷。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顾影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头顶是紫纱云罗帐，身下是颀羧绒被褥，空气中漂着淡淡的九转丁兰香，那么的熟悉。然而他不过恍惚了数秒，就警觉的一跃而起，从柔软的大床上跳到地板上，九霆嘶鸣着现身。 顾影警惕的打量着周围，越看越觉不妙——太像了，周围一切和当年寝宫里的布置一样！可东宫当年就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那个绑架他的人特地模仿出一间卧室，只能证明那人对当年的皇宫非常了解，而且很有可能猜出了他的身份。 在不清楚对方是谁的情况下，顾影不敢贸然行动。他刚刚起来就已经看到了，这间卧室窗户都是封死的，要想出去只能走大门。可这大门怎么都看着有种请君入瓮的感觉？顾影尝试着联系01术，却收到了“无信号”的提示，心中又沉了一分。 大门突然被敲响，顾影浑身紧绷，九霆缓缓从空气里浮现，细小的电流在它身体周围流转，仿佛准备随时击毙门外的人。 “客人，您如果醒了的话，少爷邀您书房一叙。”门外传来这句话，继而门被打开，一个身着燕尾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站在门口。 管家恭敬的向顾影弯腰行礼，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顾影站在原地不动，那管家也保持着这姿势不动，就好象一尊雕塑。要知道长期维持一个姿势不是件容易的事，但看这管家不懂如松的样子顾影就知道，他肯定是个格斗好手，自己是绝对打不过他的。更何况这是在敌人的大本营里，自己持久战斗力不够，还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顾影想好了，便全神警惕的跟着管家离开卧室。一路上他没说话，管家也没有多嘴，两人绕着这座城堡式的屋子走了大约十来分钟，停在一扇房门前。 “请。”管家再次恭敬的替他拉开门。 书房中，模样阴柔的美男子冲他微笑着挥手。 顾影走进书房中，面无表情的望着那人：“原来是你，乔厌方。” 管家把门合上后，书房里彻底安静下来。乔厌方从沙发上站起，走到顾影面前行了个标准的臣子礼：“让您受惊了，我的殿下。” 顾影侧身避开了他的大礼，面无表情的说：“你认错人了，乔大少爷。” 乔厌方也不尴尬，怡然自得的起身坐回沙发上，同时向上首的座位比了个请的手势：“可小时候我还抱过您呐，您不记得了？” 顾影站在原地没动，九霆浑身发出蓝色电流，一人一电鳗冷冷的凝视着乔厌方。 “别这么警惕，我们不是敌人，”乔厌方又在茶盘上烹茶，他看都不看顾影一眼，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下一刻就可能变成一具焦尸，“我送殿下的礼物，可还喜欢？” 他说着随手一挥，空气中投影出一段短视频，正是那三十多位父母哭诉自己孩子被虐待致死的指控视频，还有一张教皇半裸鞭笞幼童的照片。 顾影眯了眯眼睛：“是你做的？” 乔厌方点点头，也不顾有没有人坐着，就将一杯茶挪到上首的座位边：“殿下，祀水教廷是我们共同的敌人。现在，可以坐下了吗？” 顾影想了想，走到上首的沙发上坐下，但没有喝那杯茶。 乔厌方不在意的自己饮了一杯：“您一定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您的身份的……” “我不是。”顾影冷冷道。 乔厌方被抢了词，呵呵一笑：“那就算了，您如果真的不愿意报仇，只想就这样碌碌无为一生乔某也无话可说。我还可以给您一笔丰厚的财富，同时保证不会把您的身份说出去，让您过愉快的下半辈子。” 顾影依然目光冰冷的看着他，没接话。 乔厌方被他盯着，仍旧面不改色的浅笑道：“只要您给我一样东西——传国玉玺。” 第41章：玉玺 湛国前后八百余年，一共有过两代传国玉玺。第一代玉玺是块和氏璧，卓禾十五年，黄旗军叛乱，湛太宗御驾亲征，在那一仗中和氏璧玉玺为它的主人挡了致命一枪，碎成两半。乔厌方想要的当然不是那碎成两半的和氏璧，而是十三年前失踪的第二代传国玉玺。 乔厌方的祖父曾经见过那块玉玺，据说它通体幽黑，似乎是由某种墨玉制成。乔厌方还听说那墨玉玉玺不是普通的器物，有人说它来自天外，拥有它的人就可以入主天下。当然，这些鬼扯的神话传说不是关键，关键在于它的象征意义——那是“传国”之物，拿着它造反似乎更名正言顺一些。 是的，乔家从来都不甘屈于人下。前朝时是最大的权臣世家，祀水教廷攻入皇城后他们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反水，从而换取了新政之后依旧荣华富贵的地位。没有人知道的是，就算当时祀水教廷不揭竿而起，乔家也会在三个月之后杀入皇宫。 可惜水神似乎更偏爱他的子民一些，当时乔家机甲武器库未筹齐，祀水教廷全副武装，贸然出手失败的可能性很大，于是他们只好蛰伏下来，像一条躲在暗处阴冷的毒蛇。 顾影搅浑的这潭水，也正是乔家所乐见的。 “传国玉玺？”顾影似乎有些惊讶，“你怎么会认为那种东西在我手里，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 话没说完就被乔厌方的一声轻笑打断，他无奈的看着顾影，像是在看一个调皮的孩子：“殿下，您抵死不认有意义吗？虽然我不知道您是怎样改变精神体的，但是基因图谱这种东西想必是没法儿改的。殿下您连张社会保障医疗卡都没有办，难道不是因为害怕暴露基因图谱吗？对了，忘了跟您说——在您昏迷的时候，我已经取了您的一些血样，结果大概就快出来了。” 顾影的脸色彻底阴沉下去，他早就想到基因图谱这个该死的关键问题，这也是他从来不肯去医院的原因。只可惜乔厌方真的不蠢，没有放过这么明显的验证方式。 “墨玉玺不在我手上，”左右已经伪装不了，顾影干脆大方默认了身份，他放松下来斜靠在沙发上，伸出左手去拿那只银茶杯，“认出我之后你应该就已经把我可能藏东西的地方翻了个底朝天吧，没找到？很正常。因为它根本就不在我手上。就算在——我为什么要把它给你这种叛主卖国的人呢？” 乔厌方一直挂在脸上的微笑僵住了，乔家当年反水，事后虽然分了一大块蛋糕，但这些年免不了被人戳脊梁骨，被骂叛徒是他最不能忍的事情。 既然双方不再伪装，乔厌方也懒得再用敬称，直接阴着脸道：“李亭，你已经在我手上了。或者你觉得你更想严刑拷打之后，被我送给白永川那个老变态？啊，我记得他一直很喜欢你来着……” “闭嘴！”顾影脸色难看的断喝出声。 乔厌方却眼前一亮，抓到了思路，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我是说呢，怎么看那些被白永川糟蹋的小男孩都那么眼熟……是了，他们跟当年的太子殿下都有些像。所以说，咱们教皇陛下真正臆想的人——是你吧，湛莲太子。” 顾影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老头淫荡恶心的脸，那是曾经在他噩梦里萦绕不去的东西。可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畏缩的孩子，顾影不过数秒便冷静下来，他知道乔厌方这是在故意激怒自己：“如果你这么做，那你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墨玉玺。” 乔厌方心中暗暗警惕，能近乎完美的操控自己的情绪，这样的人无一例外都很可怕：“那我不这么做，您能把它给我吗？” 乔厌方语气极其诚恳恭敬，就像是一个真正忠诚的臣子。然而他的眼睛却紧紧盯着顾影，其中只有贪婪。 “左右不过是一块玉，给你了我也没什么损失，反倒是不给你的话，我会很危险。”顾影看起来真的在认真考虑。 乔厌方呼吸急促了一分，补充道：“我还会为殿下提供与以前完全一样的生活。” 顾影点点头，将茶杯放回桌上，同时叹息道：“可是……它真的不在我手上啊。” 当顾影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乔厌方就脸色大变。他猛一挥手，一条足有人腰身粗的粉色蟒蛇凭空浮现，张着血盆大口向顾影咬去！然而还是慢了，只见房间过闪过一道极其强烈的白光，与此同时数十万伏的致命电流以顾影为圆心，骤然向外辐射而去。 这道突如其来的球形闪电比九霆以往施展过的任何电击都要猛烈，它甚至带起了震耳欲聋的雷声，就好像天怒一般，几乎一瞬间就将半个城堡笼罩了进去。乔厌方在电光亮起的瞬间就感到不妙，立马让粉色巨蟒回援，用它那粗壮的身体一圈圈将自己包裹起来。即便如此，精神体彻底消失的重创还是让他几乎无法动弹，打了两支缓释剂之后才稍微缓解。 死神的镰刀擦着头皮滑过，乔厌方没有哪一次像这样临近死亡。顾影当然已经不见了，甚至由于他这出乎意料的一击，整个城堡的电路全部烧毁，黑黢黢的城堡里只有月光射进来照出一点光亮。 “怎么收集资料的，不是说他最大只能发出五百平米范围，两千伏的电流吗？这特么是两千伏？！”死亡的威胁让乔厌方忍不住爆出粗口，他飞快喊来门外侍应的管家，“封锁城堡所有出口，找！他用了这么强的精神力肯定很虚弱，逃不了多远——不许弄死了，给我把他活着抓回来！我要给他做脑颞叶切除手术，废了他这该死的精神体！” 门外横七竖八的倒着一些佣人，都是在雷电球袭击城堡时来不及反应被电晕的，所幸顾影的雷电球辐射越远电压越低，除了管家之外没人站在死亡电压范围内。而这名实力深不可测的管家竟然毫发无损，要知道哪怕是A级精神体的乔厌方此时都只能瘫在地上动嘴巴了。 “是。”管家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顾影的雷电球攻击实在出乎乔厌方的预料，由于事先没做任何提防，城堡里的智能电器、电源电路、所有跟电有关的器物通通短路。黑黢黢的城堡内到处都是人群慌乱跑过的声音，天人的夜视力不怎么样，在这种情况下虽然不至于变成瞎子，但也不容易找到一个身高体重都不突出的青年。 但这场躲迷藏终究玩不了多久，城堡被封锁，除非顾影从高高的城墙上跳下去自杀，否则他无法逃出去。而一旦备用电源启动，他将在具有扫描功能的城堡里无所遁形，被围攻抓住的几率近乎百分百。 “该死……”顾影低声咒骂了一句，将目光从个人终端上收回，城堡里依旧没有信号，他没法儿联系任何人或者非人。他重重喘着气，一刻不停的奔跑着，虽然他的双腿已经重如灌铅，虽然他的大脑疼得快要裂开。但他不能停下，他能感觉得到有个人一直在追赶自己，并且距离越来越近！ 周围到处都是黑的，那个人到底是怎样找到自己的？难道他的精神体有什么追踪的能力？顾影脑中飞快的思考着对策，脚步却越来越慢，到最后已经变成了走。他感觉眼前更黑了，这是即将力竭昏迷的征兆，一旦晕倒被抓，乔厌方将再不会给他逃离的机会。 顾影已经能隐约听见脚步声，来人走得不紧不慢，似乎是压根儿不怕他逃走。 怎么办？难道就到此为止了吗，明明那个混账老头才刚刚露出破绽，明明一切才刚有点转机……顾影的眼前冒出金星，他似乎又看到六皇姐的倒在自己眼前，她死死的盯着自己，用口型说：活下去！报仇！报仇！！而她的眼里……有一个箭头。 一个箭头？ 顾影怔了一下，甩甩脑袋，那些血腥的幻影消失不见，一个手指长短、泛着微弱荧光的箭头真实的出现在他眼前。那是一块智能调温显示屏，只有巴掌大小，在九霆断了整个城堡的电之后，它也陷入黑暗。而在此时，那块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箭头，指向走廊边的岔路。 顾影只犹豫了一会儿，便在后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催促下，向箭头所指的方向走去。 在顾影转向之后，他身后追逐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似乎那个抓捕他的人在犹豫些什么。过了许久之后，他忽然转身，向着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顾影不知道这箭头后的人是谁，可能是援手，也可能是乔厌方的后手。无论如何跟着走总有一半赢的机会，不走的话他迟早被后面那个人追上。 那箭头指示的方向诡异极了，有时候它会让顾影向左走一阵之后，又翻过身来向右走，有时候它又会停顿很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城堡中已经有一些区域的灯逐渐亮起，顾影心跳如擂鼓，突然看见一块显示屏上的箭头变成了个“O”。 他愣了一下，旋即便被一直手拽进了个坚硬的怀抱，耳边响起坚定温柔的低语：“没事了，我来了。” 顾影回头，正看见那人黑暗中流窜着绿色数据瀑的眼眸，明明还身处敌营，心却莫名的安了下来。他将自己的重量完全放在林以术的身上，虚弱的低声道：“太慢了。” 林以术没解释自己是怎样从层层包围的城堡外杀进来，只是弯腰将男人打横抱起，然而他刚准备走，走廊里突然灯光大亮，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管家默默立在他们十来米远的地方。林以术的眉头渐渐皱起，他再次将顾影放下，警惕的将人护在身后：“是你。” 刚刚和我在黑暗中演算角逐的人是你。 之前在黑暗之中，林以术演算出来的结果不停的变，这只能说明有另一个擅长演算的人在根据他的演算来改变追捕路线。两人无声争斗了十余分钟，对方显然比当初的许洛更厉害，每次演算都要耗能5000以上，起码是S级演算对手。 一路上林以术换了四个能量盒，体内的这个是最后一个了，只能支撑他与那人再演算四次。本来林以术以为自己赢了——成功接到了顾影，可现在看来他还是输了——对方只不过是用顾影把他钓出来了而已。 “你不是人。”林以术神色凝重的说。 管家面无表情的望着对面两人，一个字纹缓缓从他脖子上浮现：术。而在它的脖子后面，又缓缓浮出两个数字：02。 第42章：02术型机 术型02号机！？ 虽然心中有些猜测，但林以术真的看到那字纹时还是不禁头皮发麻。他的作战演算在契者里堪称王牌，能跟他斗上十几分钟的只可能是同样的机型，谁说术型只能生产一台了？就算是为了验证前朝血脉，就不能普遍撒网吗？ 正是因为深刻了解术型演算的可怕性，所以林以术现在才会觉得非常麻烦。 ——他只能再演算四次，而这里是敌人的大本营，能量盒肯定比他多。 “是不是很惊讶我也有一台术型机？”虚弱的声音传来，乔厌方脸色惨白的坐在轮椅上，被人推了过来，“其实我也很惊讶，你这台初代机还挺有用的，竟然能打伤我那么多人。” 此时走廊灯光大亮，前方是术型管家和乔厌方，后面也围了些手持武器的佣人。两人被困在笔直的走廊里，看起来除跳窗外没有别的选择。可这里是三楼，城堡的楼层向来比普通楼层要高，离地大约二十米，真要从这里跳下去，就算有契者护着顾影都得当场摔死。 看起来似乎是绝路了。 然而就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林以术突然舍了顾影，向佣人的方向跑去。他这一举动谁都没料到，顾影微微长大了嘴巴，第一反应是这家伙该不会是想自己逃走！？术型管家歪了歪脑袋，眼中数据瀑爆闪，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林以术已经挟持了一个人在手里。 术型管家滑稽的做出迈步的姿势，另一边林以术已经掐着一个人的脖子走回顾影身边：“你根据我的举动进行演算，那么你就永远慢我一步。” 乔厌方看着那个被契者挟持的女人，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妮妮，你来做什么！” 林以术并没有刻意捏紧乔妮妮的脖子，他只是扫描到这个惹事精竟然不知死活的躲在后面，还一幅准备偷袭顾影的样子，就正好将她擒了过来当人质。虽然乔妮妮算害死他的凶手，但他并没打算真的杀掉这个女人报仇，说到底坏人有罪也不该动私刑。 乔妮妮死命抓着林以术的钢铁手臂，自然是半分都移动不了：“放开我，你放开我！顾影，你居然敢掐我，你找死吗！”她不知道掐着自己的契者有智慧，只以为这是顾影的命令。 林以术脸色冷了三分，默默收紧手指，让这女人的嘴里再吐不出完整的话来。 “顾影，放开妮妮，他可是你的未婚妻！”乔厌方说。 顾影淡淡道：“前的，前未婚妻。” 乔厌方神色晦暗不明，他身旁的术型管家突然开口了，用的是系统标配的机械音：“检测到目标——术型01号机，能源不足，演算芯片不足。演算中……击败率，99.7%。” 乔厌方虚弱的笑起来，略带讽刺的说：“顾影，上次见了你之后我就调查了术型这种机型。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想必你得到这台契者也用得很顺手吧。可惜了，这台02号机是我让研究院做的改良增强版，比你的那台初代机可不止多一倍的演算芯片。” 顾影看向林以术，后者沉默片刻，懊恼的低下头：“嗯，我算不过它。” 不仅算不过，甚至他只剩下三次和对方对抗的机会。三次过后他就会因为能源耗尽关机，到时候甚至连给顾影做盾牌都做不了。 顾影听完脸色也是一沉，他不着痕迹的往窗边移了半步，又将九霆唤出来，与此同时一只火红的小脑袋悄悄从他的帽子里探出来。 术型管家和林以术眼中的数据瀑爆闪，两人都在计算着从哪儿攻击可以打败对方。林以术想着从左，术型管家就想到了他要往左，于是打算在左边拦截；林以术演算到管家演算出他要往左，于是他打算将计就计往左，却暗藏杀招；术型管家演算到林以术演算到他演算到林以术要往左……两人没有动，却已经激烈而安静的打了第一场。 林以术眼中绿光黯淡了些，术型管家却尤有余力的往顾影那儿看了一眼：“检测到目标——顾影，90%可能性跳窗逃走，预计有某种飞行能力。演算中……” 术型管家眼中数据瀑再次爆闪，林以术无法只能跟着演算，竭尽全力才从对方的演算中“救下”顾影，此时他的能量已经只剩3000能，甚至不足以支撑他下一次的对抗。 乔厌方阴测测的冷声道：“顾影，我劝你还是把妮妮放开。大家好歹相识一场，你还差点做了我的妹夫，人总不至于如此薄情吧？” 顾影眼睁睁看着林以术眼中的数据瀑越来越黯淡，拳头悄悄攥紧。他想不到破解此局的办法，方才他还打算跳窗之后让陵光载他逃走，可这已经被那个可怕的术型管家算出来了，不能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那么他被从空中射下来的几率几乎是百分百。 见顾影不说话，乔厌方再次无所谓的耸耸肩：“你如果实在要伤害妮妮，那我也只能让你事后给她陪葬，这样多不好，你说呢？” 仅有的那几个班底如今都不在身边，从醒来到现在顾影甚至没办法送消息出去，大概他们都还不知道自己被掳了。唯一赶过来的01术可能是察觉到了自己的生理激素水平出现问题，而现在01术也打不过对方了，他的精神力只够再来一次那样猛烈的电击。 可这招现了形就容易被防备，那之后他依旧会力竭昏迷。乔厌方这种人心里是最为狠毒的，且他挥手之间已经有好几道激光枪的瞄准红点透过乔妮妮你的身体映在林以术的身体上，看起来是真不在意会不会走火。 所以顾影从没想过林以术挟持的人质能起到多大作用。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了，难道……真的要束手就擒？ 就在顾影忍不住想要假意投降，再谋后路的时候，术型管家突然卡机一般的发出杂乱电流音。过了一分多钟，它的机械音才僵硬的吐出：“检测到未知因素，目标逃脱可能性……100%！演算中……无破解法。” “再次演算中……无法破解！” “再次演算中……” 场间所有人类的脸色变得精彩无比，连顾影都错愕的看着对方那个强大的契者，他甚至怀疑这个铁疙瘩是不是说错了？ 只有林以术脸色没变，因为就在术型管出现电流杂音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想赢吗？很简单，把它变成自己人就可以了。」 毁灭系统说的办法林以术其实早就想到了，那个术型管家再怎么厉害，体内芯片比林以术多再多，它也只不过是一台契者。 是契者，就必然逃不出天契皇的手掌心。 「源基因的注入很快，你只需要在作战的时候‘不小心’露出一个破绽，与他接触的瞬间就可以注入。那么你不仅仅会失去一个强敌，这个强敌还能为你所用。再或者你还担心的话，这个城堡里可是有不下于百台契者的。」 毁灭系统说的这些林以术都知道，这就是天契皇的恐怖之处。他能让天人最厉害的武器瞬间倒戈，战力一增一减的情况下，双方局势能立即反转。可是……林以术心中挣扎不定，制作天契人是要杀人的！他和这些人无冤无仇，他凭什么夺走别人的性命？ 「林以术，你本身打不过术型02号机。你不把他收归麾下，他会杀了你爱的男人。看，他已经绝望了。天人是多么脆弱的物种啊，你说狗男人会不会在被抓到之前就先吓死了？」 林以术不可避免的扭头看顾影，发现他果然如毁灭系统所说的脸色苍白。这是大量使用精神力的后遗症，林以术敢保证顾影现在一定头疼欲裂，而他再用一次的话，说不定真的会死。 杀人，还是眼睁睁的看着顾影死？ 毁灭系统再接再厉的引诱道：「你手里现在就握着一个不错的源基因，她和你肌肤相亲，你甚至不用担心被人发现。来吧，提取她，注入到那台术型02号机身体里去。」 提取吗？好像这真的是非常不错的选项…… 术型管家不断重复的机械音突然停止，他演算到未知风险竟然增加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又尖叫一般的提高了声音：“警告！警告！！报废危险警告！演算到本机有极大可能报废，建议撤离！建议立即撤离！！” 管家的声音又急又尖，偏偏他还是那么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眼中的数据瀑快要闪成一片，最后竟然嗡的一声双眼俱黑——竟然是耗尽能源关机了。乔厌方心中大惊，命令其他契者将关机的管家抬走，同时撤掉所有活人，只让那些不知疼痛的契者渐渐围上去。 他哪里知道，自己此时的举动就跟往自己脖子上递刀一样。 林以术的手缓缓收紧，乔妮妮痛苦的掰着那只钢铁手臂，当然不可能有任何作用。 术型机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绿色的数据瀑。他笑的时候阳光明媚，此时突然抿唇不笑了，顾影才恍然发觉这家伙有张高高在上的冰山脸，刹那之间竟给人以一种冷漠无情蔑视一切的错觉。 顾影奇怪的扭头看了他一眼，低声询问：“阿术？” 一直捏着乔妮妮脖子的契者闻言身体猛地一抖，突然像被毒蝎咬了一样将人掷向乔厌方的方向。他将右手变换成机关枪，左手一把拉过站在窗边都顾影，狠狠揉进自己怀里。 毁灭系统不甘心的嚷嚷两声，见林以术再不受诱惑，只能隐进黑暗里。 乔厌方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把人质丢开，但还是让契者把妹妹接下来，他到底不忍真的看到亲妹妹去死。乔妮妮因为惊惧交加，已经吓晕了过去。 顾影也不明白身边人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一步棋丢开，就算乔厌方有很大可能不会管他妹，但总的试着交涉交涉？ “为什么？”顾影低声问，总觉得01术哪里怪怪的。 林以术把他搂得太紧，紧到他感觉出来这具钢铁之躯竟然在不停的颤抖，像个瑟瑟发抖的幼兽。 那人近乎绝望的，颤抖着，声音甚至带了些哭腔：“阿影，我想……做个人。” 很不对劲！顾影也不顾身处敌营，直接将注意力拉回放到契者脸上。只见这张英俊冷硬的脸痛苦的扭曲着，绿色数据瀑的眸子黯淡到近乎熄灭。 他在崩溃，他在挣扎，他说他想做个人。 第43章：天降援兵 聪明如顾影只一瞬间就想到了关键：“有人在入侵你的中枢芯片！” 可惜他并不知道有毁灭系统的存在，所以只以为是乔厌方搞的鬼。现在的情况不能更糟了，顾影不再犹豫，决定让陵光化作原型，拼了命也要带他们飞出去。 火红色的小胖鸟眼睛极亮，像两团炙热的白色火焰，它仿佛预感到了主人的命令，兴奋得恨不得现在就恢复真身冲杀出去。然而就在顾影发出指令的前一秒，一只机械手臂稳稳的抓住了他的手腕。林以术的眼眸黯淡几近熄灭，却艰难的冲他摇摇头：“……别。” 顾影心中一惊，他知道我要做什么？难道他知道了我的身份，知道了陵光的身份？说起来乔厌方是怎么认出我的……顾影脑中隐约有些线索，但一时之间还连不起来。 就在这么犹豫的一瞬间，前方的窗户骤然碎裂，有人竟从城堡三楼的高空中破窗而入！ 那人直接跳到了顾影二人和攻型契者之间，一匹凶恶的灰狼在他脚边咆哮。乔厌方与顾影同时惊呼出声：“是你？！”“许少校！” 来人正是许洛。 林以术见他总算及时赶到，暗松了一口气。来之前他就已经通知了许洛，可惜不巧许洛正好外出公办，现在十万火急的，总算是赶到了。 许洛看都没看林以术一眼，他安抚了下低吼的灰狼，动作足以乱真——成为天契人之后不是每个精神体能像金龙那样得以保存，一般都随着天人的死亡而死亡。可这匹A+级灰狼精神体是许洛的象征，他总不能告诉乔厌方是自己冲破了窗户还一丁点儿伤都没受吧。 顾影不知道这个假扮许洛的人是谁，但联想到林以术刚才的话，再加上此人完全背对自己的保护姿态，推测出这可能是来帮他们的。他按兵不动，却全神警惕的看着周围所有人，随时准备让陵光现身。 乔厌方颇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位特种军官，他瞧了瞧那满地的碎玻璃渣，倒没觉得眼前人是假扮的，只觉得许洛的实力越发深不可测了。乔厌方眼睛一转，微微笑道：“许少校，你若有事我必派人去请。可你这……算私闯民宅，破坏私有财产吧？” 许洛对谁都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他瞥了眼被撞坏的窗户：“照价赔偿，人我带走。” 乔厌方不可遏制的皱起了眉，他暗想城堡外围的守卫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被一个天人单枪匹马冲了进来——哪怕他是许洛，外面可有三百御型契者！刚才外面分明没有打斗的声音，他不禁怀疑那三百御型的红外热扫描功能是不是都报废了。 乔厌方死也猜不到，许洛现在可没什么红外热能。研究院方面为了安民心，一直把病毒契者的事儿藏得很紧，连乔厌方也是前段时间才刚知道。在他的认知里，研究院必然是防范严谨，不可能在他们内部出现病毒契者，所以压根儿没想过许洛不是人。 “许少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乔厌方问。 许洛一本正经的扯谎：“齐院要人。” 乔家是想做这个星球的主人的，可他们空有钱财，民心——在教廷那儿，军队——在军部那儿，科技——在研究院那儿，这三方非要拉拢一方的话，自然是研究院比较好下手。那天在清荷小苑里，乔厌方将顾影身世的秘密告诉研究院，就是想示好。 可怎料这随口的一句情报，竟真让齐洸那个老东西动了心。 乔厌方有些不明白：“齐院要他做什么？” 一直以来研究院都是中立的，那些老东西们天天只想做研究，对权力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也是乔家想拉拢他们的原因之一。乔厌方觉得齐洸想要墨玉玺的可能性很低，那玩意儿对于他来说大概还不如一片芯片好看。 许洛简洁明了的说：“太阳神血脉。” 顾影闻言呼吸一滞，不动声色的带着林以术后退两步，同时警惕的观察身边人表情。可不知是林以术真的听不懂那几个字的含义，还是机械脸伪装性太好，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乔厌方这才了然的点头：“原来如此，他本身就很有研究价值。可是，这就是你许少校私闯民宅的理由？”他说着冷笑两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儿不是我乔家领地，是你研究院的花园呢！” 齐洸要人，他就得给吗？别说墨玉玺还没到手，就是真能给乔厌方也得敲上几斤竹杠。 许洛看似低头沉默，实则在和身后的林以术短讯交流，半晌才再次抬起头：“那东西不在他手上。” 乔厌方瞳孔骤缩，顾影也神色莫名的望向他。 果然，许洛继续说：“在我手上。” 乔厌方深吸口气，将眼中急不可耐的贪婪压下去，故作平静的说：“许少校真是会胡说，研究院想来与世无争，要那东西做什么？” 许洛：“我没说在研究院手上，我说——在我手上。” 这次该乔厌方沉默了，他胡猜半天还是不肯信：“少校该不会是未完成任务瞎蒙的吧，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东西吗？” 顾影呼吸急了几分，情不自禁的看向林以术。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想让这个机器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明明骗了那么多人，却不想他多想。这一眼就让顾影吓一大跳，只见机器人虚虚靠在墙上，眼中微弱绿光时断时续，体内甚至发出可疑的咔咔声，还隐有焦糊的味道传出。 “你怎么样？”顾影压低声音问。 林以术没力气答话，只能捏捏他的手，示意自己没事，可他这模样分明就不是没事的样子。 许洛：“乔少爷，我是个粗人，说话喜欢直来直去的。我就直说了，今天这位小哥我必须带走。至于乔少爷要的东西，那是我一次出任务时偶然在碧渊得到的。” 碧渊，那是相传湛莲太子坠崖的地方。乔厌方心跳加快，他现在敢肯定许洛没诓他，对方确实知道自己抓顾影是为了什么。而顾影也不禁眉头皱起来，这个假扮许洛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他竟然也知道我的身份？ 不过……顾影冷笑两声，碧渊坠崖不过是骗人的把戏，这个“直来直去”的特种兵撒起谎来倒也面不改色。 乔厌方眼睛转了数转，在交恶研究院和放走顾影之间徘徊不定，直到许洛再次丢出重磅炸弹：“那东西我拿着也没用，就送给乔少爷吧。” “你确定？”乔厌方紧紧盯着那个特种兵。 后者神色淡然，点头。 乔厌方问：“我凭什么信你？” 许洛说：“我说了，今天这人我是必须带走的。” 言下之意很明显：你信我也要带走，不信我也要带走，左右是打不打的问题。 乔厌方冷笑两声：“许少校对自己的实力就这么自信？”随着他的话，周围的契者再次上前一步，威胁的端起镭射枪。 许洛倒是夷然不惧，根本就不把那些黑洞洞的枪口放在眼里：“乔少爷，是齐院要人。我死了不要紧，乔家只怕以后都不会得到研究院的友谊了。” 许洛不怕？他当然怕！不说这些镭射枪打不打得死他，只要开打后他蹭破点儿皮，哪怕露出一丁点的电线铁皮都会暴露身份，到时候可就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可这时候不能露出丝毫的胆怯，好在天契人天生就是伪装的高手，不会在微表情上泄露一丝一毫的痕迹。 乔厌方犹豫不定，墨玉玺当然重要，有顾影在手能挟天子以令诸侯更好；可这一切跟研究院的支持比起来都不算什么，科技就是力量，是比军火更厉害的东西。 “许少校的意思是，我把这小子给了齐院，我就拥有了研究院的友谊？”乔厌方这话明显是偷换概念，但许洛本来就在空手套白狼，巴不得他松口。至于时候乔家万一找研究院要说法？哦，那是我许洛少校自己说的，做不得数。 许洛当即不动声色的点头：“自然。” 乔厌方狠狠剜了顾影一眼：“算你命大。” 顾影没说话，直到许洛的飞舰驶离城堡，他才开口：“你是谁？” 小胖鸡此时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九霆再次出现。电光闪烁的蓝纹电鳗盘在顾影脖子上，扁平的头部高高昂起，竖瞳一瞬不眨的盯着前方人后脑勺，随时准备冲上去让他再次变成一具焦尸。 许洛开的是军用飞舰，舰内空间足有十几平，站着也绝不逼仄。他安稳的坐在驾驶位上，毫不在意的将自己的后背留给对方：“我们不是敌人。” 顾影没有放松警惕：“你到底是谁？” 【371】：陛下陛下，这话我该怎么接？ 【01术】：（对方已下线） 许洛无语的瞥了眼旁边的副驾驶，只见术型机已经闭上眼睛，一幅关机的模样。他只能默默将目的地换了个位置，然后设置自动驾驶，转过头来面对顾影：“我不是许洛。” 顾影挑了挑眉：“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许洛。”真的许洛早就被他烧成灰了，死得不能再死。 第371号天契人许洛想了想：“我的敌人也是祀水教廷，所以我想我们该是朋友。” 顾影：“我凭什么信你？” 许洛几乎要抓狂，他是个武力派啊！为什么今天一个个的都要跟他讲道理，说信不信的问题？但既然顶头上司装死，他只能硬着头皮胡扯：“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不过我确实没有害你的意思。” 顾影一个字都不信：“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你现在要带我去哪里？如果你真的不想害我，现在就放我下去。” 许洛犹豫了一下：“我以为你打算抢修一下你的契者，如果你不需要的话，那我就在这儿把你们放下吧。” 顾影闻言心中一惊，快步走到副驾驶上，只见他的术型机竟然一动不动的，已经关机了：“他这是怎么了？” “超功率运作，很多芯片都烧坏了，”许洛想着这人推卸责任的装死，故意吓唬道，“没准儿中枢芯片也烧了。那就没得修了，不如直接开到回收站去？” “去电器城！” 第44章：要不卖回收站吧 林以术还真不是许洛想的那样在装死逃避问题，他确实被迫关机了。与术型02号机对拼演算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但平静之下暗藏杀机，过量演算让体内芯片起码烧毁了三成。这就如同高手过招意念先动，林以术属于败者，伤了神魂。 “那个02号机真厉害，就算我有能量盒供应也打不过他。”绿色线条在黑暗空间中游荡，时不时勾勒出五角星、正方形等形状，显得十分无聊。 它旁边的蓝色线条冷眼“看”着，也不上去缠绕：「他体内是亿级的芯片，说是当世之最也不为过，你当然算不过他。」 “魔王大人啊，能不这么长他人气焰，灭自己威风吗？” 「也有一种战胜的可能。」 “我知道我知道，策反成自己人嘛。” 「150年前，有天外陨石坠落天星，其内能量压缩至极，乃世间最纯粹最庞大的能量，只婴儿拳头大小，足抵一颗恒星。它就是天然的能量盒，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如果你能装备上那个永动能量盒，耗也能耗死任何机型。」 “哇，这么厉害的东西魔王大人肯定不知道在哪里。” 「废话，本系统当然知道。它坠落湛太宗寝宫，其时距离和氏璧碎裂不足三天。湛太宗以为这是上天兆示，便用一方墨玉将其裹起，玉上雕刻九只太阳鸟，玉下刻有八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林以术听到这里哪还有不明白的：“墨玉玺！？” 毁灭系统冷笑两声，不怀好意的挑拨离间道：「你可以向你男人要，但本系统觉得他不会给你。」 林以术沉默两秒，绕开了这个话题：“我一直好奇你没有实体是怎么扫描别人的？虽然我是你的载体吧，但是我可扫描不出来那么精准的芯片数。”他还有一句话没说，我可扫描不出来顾影心里在想什么。 「你不用试探了，本系统确实是比天人更高维度的生物，很多你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在本系统看来不过顺手罢了。」 梗直！一边说不用试探一边把大实话说出来了。林以术笑嘻嘻的用绿色线尾去勾蓝色的小尾巴：“你说过我和小金融合，能摸到四维生物，那能摸到你吗？” 蓝色线条明显顿了顿，旋即恼怒的斥道：「第369号天契人林以术，请注意你的职责！你的任务是毁灭天人，不是关注本系统。」 这声音中还有一丝隐藏的畏惧，林以术懂了，自己确实是能碰到毁灭系统的。只是不知道它是以什么形态存在于哪里，如果能把它除掉天人就算彻底安全了。 黑暗之中感觉不到时间流速，周围只有一些五光十色的光线飞蹿而走，停滞在这里的蓝绿两线显得格外另类。 “魔王大人，你说那个02那么厉害，我们要是能拿到手就好了。”反正无聊，逗逗大魔王。 毁灭系统果然中招，蓝线亮了亮：「可以的！它的机型足够优秀，可以承担极优质的源基因。不，用低级的源基因简直是浪费，起码要S级的源基因才能发挥它的真正作用。」 林以术惊讶的问：“起码？最厉害不就是S级吗？” 毁灭系统嗤笑一声，蓝线的头部晃了晃，像极了一个人在摇头：「那是天人的特种基因太少，他们连精神力训练都不会，哪里懂得区分高级精神体？就像你的黄金巨龙，那是SSS级的。」 “那我可真是受宠若惊。”林以术从毁灭系统的语气中充分体会到其对天人的鄙夷，它将天人视为为蝼蚁，是真的想要将这群低等生物清扫得一干二净，“既然您老这么鄙视天人，为什么还要做出天契这种半人半鬼的东西来？” 林以术并不期待毁灭系统答话，毕竟这个问题可能涉及一些重要情报，岂料它沉默片刻，竟然真的回答了他的问题：「我由天人而生，与它们格格不入。」 之后林以术再怎么问，绿线都快好奇成了弹簧，毁灭系统也拒不回答。 他只能自行推测：首先毁灭系统说自己是高维生物，大概是四维，也有可能更高；其次在它的那个维度里不止有它一种生物，但由于它是人造的，所以与原生物种关系不好；最后它制造天契人的理由，说想要帮手的话三维的天契人也进不去它们的维度，那么难道是……寂寞？ 林以术瞬间想到一个铁皮小孩儿蹲墙角被一堆动物欺负的模样，一边抹眼泪一边咬牙说“我再也不和你们玩儿了”，竟有些同情。 可是同情归同情，且不说这些都是林以术的猜测。就算是真的，他也不可能因为毁灭系统孤单寂寞冷就拉着全天星人去死——哪怕这不是他的星球，他也做不到那么冷血。 “魔王大人，你觉得我怎么样？” 「低级。」 “低级你还算我做你的形象代言人？” 「……尚可。」 “对嘛，你看我还挺不错的，干脆就一直住我脑子里，咱们闲着没事就聊五分钟的。毁灭星球多无聊啊，看一堆低级生物跪你面前很有成就感吗？” 「第369号天契人林以术，检测到主观能动值下降至30并企图诱导本系统做误判，记一次警告处理。」 林以术翻了个白眼，下次是不是要记过然后全校通报批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在脑海深处见到小金的龙蛋之后，毁灭系统对他的态度就好了很多，再也不会动不动就威胁他要销毁脑电波，很多时候的警告也都跟闹着玩儿似的。 不过它的诱惑政策真的很成功，威逼利诱全部用在他心防最低、最无助的时候，就像这次营救顾影，但凡林以术有一丁点儿的犹豫，也许就会坠入它的陷阱里。林以术知道，妥协这种东西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当他为了活命第一次杀人，那么他将来也会找更多的理由杀更多人。 林以术还准备再作死劝一劝，突然被开机的吸引力吸得直接砸进机体里，他脑子有点晕，浑身上下动弹不得，只听外面有人道：“小伙子，这个已经修不好了。” 接着是顾影的声音：“为什么，他的中枢芯片没有坏！” “不是没坏，是没全部烧毁。可你看看，这中枢芯片都糊了一大半了，这种情况下数据丢失的可能性占80%以上，你是不是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没备份吗？” 顾影沉默良久，语气低沉得哀伤：“没……世间独一份的。” 机修师叹了口气，听衣服的摩擦声应该是拍了拍顾影的肩膀：“小伙子啊，就当交学费了，以后记着重要的东西要随时备份。我记得我这儿以前就有个胖丫头，她写小说写了三万多字没保存，一不小心电脑烧了，哎哟那个惨呀……” 林以术虽然动弹不得，但还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真是庸医！他的中枢芯片确实烧得乱七八糟的，但是自从上次研究院抓到那个病毒契者之后，他就在身体里设置了备用中枢，烧了一个另一个同样可以起作用啊！现在他的问题就是体内三成芯片损毁，导致开机后显示屏无反应——简而言之就是看起来像坏了一样。 机修师：“要不这样，我看你这台契者里芯片还挺多的，能废物利用。我就花八千回收了，你看怎样？” 回收？开什么玩笑！老子还能再战五百年呢，给我把芯片从自助修复口灌进去啊，我能立马满血复活！ 完蛋……顾影这狗男人一直嫌我烧钱，现在比当初买的价钱还贵三千块，该不会要把我卖掉吧？林以术一想到自己被机修师大卸八块拆开来卖的场景，心中顿时有些惊慌，着急忙慌的就准备通知许洛过来救驾。 “不卖。”顾影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林以术的心放回肚子里，接着就听顾影又买了一堆芯片和几个能量盒，拖着自己走了。感觉到自己被缓慢的挪动，林以术不禁皱眉，这明显是顾影在扛着他走。可是就顾影那个小身板，扛他一个铁皮机器人不得压垮了？况且之前顾影还用了许多精神力，现在应该虚弱着。许洛那家伙呢，就这么看着主子的主子受累不来搭把手？？ 林以术决定，在季末考核的时候给不积极员工371号许洛一个差评。 就这么一路从电脑城挪到公交飞舰上，又从站台挪回廉租房。廉租房是没有电梯的，虽然只不过三楼，但那可是实打实的楼梯。林以术一直心惊胆战的，可他现在半死机状态又动弹不得，生怕顾影力竭倒地，就那么长睡不起。 好在顾影虽然休息了四次，但总算还是把他搬上去了。 一进屋顾影就累得把自己摔到床上，买的芯片能量盒丢了一地。他扭头看着这个寂静无声的契者，忍不住自嘲一笑。明知道拿回来也不过是一堆废铁，却还是忍不住试一试。 休息了好一阵，顾影才从床上爬起，先将能量盒装上，再把芯片一股脑的倒进自助修复口。令他惊喜的是术型机体内传来明显的零件运作咔咔声。可这声音没持续多久，就想嗡的一声再次恢复平静，之后是久久的安静。 从白天到黑夜，久到顾影都觉得没希望了，他琥珀色的眼睛黯淡下去，起身准备离开。 正在这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顾影回头，眼中的惊喜根本压不住。他看着那双睁开的数据瀑眼眸，喜出望外的回身蹲下：“是你吗？” 声音中还有些忐忑，是那个有产生了智慧、会关心他、第一时间赶来救他的01术吗？还是损毁过重刷机重置了？ 下一瞬间顾影就被拉进了一个钢铁怀抱，那人在他耳边轻笑：“是我。” 第45章：永动能量盒 逼仄的廉租房里一片安静，两个男人相拥坐在地上，想着各自的心思。月光透过窗帘的间隙洒在地板上，行成一道道光栅。顾影回忆了三遍，确定在01术来了之后，自己的身份没有被明确提出，那么这个机器人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头值上亿悬赏金。 不仅如此，找到他就等于找到了传国玉玺，对于各方蠢蠢欲动的势力来说，无疑都是最好的礼物。顾影不想用险恶的用心去揣摩自家机器人，但既然成了活人就会有人性，而人性向来是多变且恶劣的——01术是怎么知道自己被乔家绑架，并及时去救援的？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不想等某些事发生了再追悔莫及，现在的他没有天真的资格。 顾影将自己的身体从那个钢铁怀抱中撤出，林以术也没阻止，就那么静静的望着他。 两人的视线在月色中交织了数秒，顾影刚准备开口，就听01术道：“下次别这样了。” 顾影挑眉，静静的等人继续说下去。 林以术活动了下手腕，在起身的同时将顾影抱起，还没等他挣扎就放到了床上。林以术轻柔的拉过被子盖在顾影身上：“下次出门要记得带上我，我不是每次都能及时出现。你如果不在了，我会很伤心的。”伤心到做出一些全世界都不希望见到的事情，“先睡一觉，累了吧。” 他刻意用了轻缓温柔的催眠语调，城堡逃亡了一整晚，又背着林以术来来回回，顾影也确实累得够呛，就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意识逐渐模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他想：算了，醒了再试探也行，这个人……应该不会害我吧。 林以术用手指轻轻梳理顾影细软的头发，这种程度的黑暗对他来说与白昼无差，他能清晰的看见顾影眼睑下的黑圈，太阳穴因精神力过度使用的微微抽搐，还有在睡梦中依旧深沉的疲倦感。想了想，林以术从自己房里把珍品熏兰拿过来放在顾影床头，这株小植物是有助眠功效的。 绿瀑显示屏上，传来许洛的消息：“陛下，是否需要伪造一方墨玉玺给乔厌方？” 林以术的手轻轻按摩着顾影的头皮，为他舒缓精神力过度使用后的难受。毁灭系统解释过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墨玉玺竟然是天外陨石，永动能量盒，那么随便找块玉应该是糊弄不过去的，不过……林以术望着睡梦中无意识干呕的男人，神色冷了下来：“造，并且要大张旗鼓的把这东西给乔家，越多人看见越好。” “许洛”是研究院的代表性人物，有了黑曜石屏蔽戒指之后也不担心被病毒探测器测出来，只要他小心一些，没人会发现这出狸猫换太子。由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假玉玺给乔厌方是最好不过的，当所有人都觉得你有，那么就算你手上只是个赝品，也没人信了。 既然怀璧其罪，那这个罪你乔家就好好担着吧！伤了我的人，不付出点代价我会很不高兴。 “是。” 刺骨的寒风穿梭在破落窄巷里，地上的易拉罐叮铃哐啷的被刮走，粘住一半的演唱会海报上下飞舞。这里的墙壁是土制的红砖墙，不挡风，还会渗出些鸡汤香味。 顾影饿了三天了，腹中疯狂的饥饿感让他再也挪不动一步。他靠着红砖墙跌坐，凑在墙壁的间隙里狠命吸着鸡汤香气，好像这样就能闻饱一样。远处传来怒喝声，他吓得立即蜷缩起自己，本来就不大的孩子缩成小小的一团，窝在油罐桶边就像一袋黑色的垃圾。 一声低低的鸣叫从他怀里发出，顾影却死死捂着衣领口，牙齿打着哆嗦：“陵光，躲好，躲好别出来……” 太阳鸟被收回精神阈之后，周围的寒冷骤然将他擭住，原本娇嫩的肌肤已经惨不忍睹，枯瘦如柴的两条腿上满是冻疮，溃烂乌紫一片。追捕的声音渐远，顾影想站起来继续走，可他力竭又饥饿，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顺利站起来。 他睁着两只死气沉沉的眼睛，直直望着天空，天阴沉沉的，怕是要下雪了。那双通透明亮的琥珀色眼睛里此时充满了死亡与生存的挣扎，约莫过了一刻钟，眼底浓重的求死欲才被勉强压下去，顾影半闭着眼想，母后你明明答应了冬日就给儿臣做雪参炖鸡吃，居然是骗我的，骗我…… 小小的人不停耸动着肩膀颤抖，拼命压住呜咽声，可心中的悲恸根本止不住。顾影蜷缩着将头埋在膝盖里，又用手抱住膝盖，将自己缩成了个球。 肩膀忽然被碰了一下，顾影骤然抬头，饥寒交迫的小身躯爆发出潜力，一口气向后退了好几米。 那个站在油罐桶边的男孩似乎被他激烈的动作吓到了，半伸着手都不敢缩回去，见顾影警惕惊慌的望着自己，有些手足无措的扯着衣角：“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你一个人在这里，你是不是和爸爸妈妈走丢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爸爸妈妈”顾影情绪更是绷不住，一边后退一边压抑着声音大哭起来。那男孩看起来完全被他哭傻了，急忙跑过来，先脱下自己的厚外套披到蹲在地上的弟弟身上，又慌里慌张的点开个人终端想要报警。 顾影看见他翻出报警电话，哭声顿时止住了，不顾一切的就扑上去想阻止。可他还没动作，那男孩竟然自己倒在地上了，倒把顾影吓了一跳。 他犹豫着上前，发现这个小哥哥竟然是冻晕的，小脸青红一片。可是哪有这么弱的天人！？就算天人体弱，也不至于脱了衣服才几分钟就冻晕了吧！顾影犹豫了三秒钟，果断抢了那男孩怀里的三明治，又扒了他的厚棉裤，一边狼吞虎咽一边逃跑。 离开前，他拨通了那个报警电话…… 顾影睁开眼，看见01术正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你还好吗？喊得吓人，做噩梦了？”说着，他伸手试了试顾影额头的温度。 顾影一言不发的任由他动作，眼睛微微眯起。契者是有无接触式体温扫描功能的，可这家伙现在的动作分明是习惯性的摸额头。这就有点奇怪了，为什么一个无中生有的硅基生命会有天人的习惯动作？ 他……真的是硅基生命？ 面对顾影审视的目光，林以术有些不自在。他干咳两声，端来食盘放在床头柜上：“吃点东西吧，你都睡了一老天了。” 顾影撑着身子坐起，由于休息得不错，现在头舒服很多，只是嗓子有点疼。他没想到过去那么久居然还会梦到那个救他一命的男孩，得亏那块三明治和厚衣服，他才死里逃生，只是不知道那孩子后来如何了。天那么冷他那么弱，极有可能就…… 好人会有好报的吧，也许警察会及时赶到。 顾影端着皮蛋瘦肉粥，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我刚刚喊什么了？” 林以术说：“听不懂，叽里呱啦的。你祖籍哪儿的呀，我怎么完全听不懂你那儿的方言？” 方言？顾影困惑的歪了歪脑袋，他可从没学过什么方言，不过林以术没听懂正好，省得他说了什么暴露身份的胡话：“听不懂就对了，天人方言那么多，你总不能每一种都记录在案吧。” 林以术嘿嘿一笑，没有接话。如果这样能让你心安一些，那就当我没听到那一声声哭喊着的母后吧。他能理解顾影的隐瞒，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是顾影也不会把身份轻易的说出去。但理解是一回事，当顾影真的不准备告诉他的时候，林以术还是难免心里有些不舒服。 你这家伙，就不能试着信任我一些吗？好歹我也是救你于水火的恩人，唯一的契者啊！ 脑海中又传来毁灭系统的冷笑，林以术不用听都猜得到对方的话：卑劣的天人会懂得信任？逼问出墨玉玺才是你现在该做的事！ 顾影见01术一直看着自己，奇怪的问：“怎么了？” 林以术摇摇头：“下次出门记得带上我。”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被乔厌方绑架吗？”顾影状似不经意的用余光瞥对方的脸，企图看出一丝贪婪或者阴谋，可林以术接下来的话却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不管是为了什么，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林以术冷哼一声，“我会让他们知道，你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动的人。” 这是……护短？ 生气这种情绪在01术身上还是第一次见，新奇中还有那么点儿性感。 顾影心弦微微悸动，这种被人无条件信任，捧在心尖上的感觉太温暖。他的心情不自觉放松了很多，连语调都带着几分笑意：“你别乱来，自己就是研究院的通缉犯呢。那个02术，下次见到得躲着点儿。” 林以术嘀咕着：“我会怕它？”要不是守着那点儿底线，这小样早就跪在大爷脚下唱征服了！ 顾影自然不知道身边围着围裙做羹汤的家用机器人其实是灭世大魔王，他心中算计良久：“虽然我不能告诉你乔厌方绑架我的具体原因，但我能说的是，他想找我要一个东西，而这个东西我不可能交给他，那个假的许洛手上也没有那东西。” 他自己无比清楚墨玉玺在哪儿，那个冒牌许洛手上是肯定没有的，而没拿到东西的乔厌方不会放过他：“乔厌方没拿到东西肯定不会放过我，你收拾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就去外地避风头。” ——顺便做点别的事。 顾影说着勾起一抹冷笑，祀水教廷现在自乱阵脚，不做点什么都有点对不起自己。太宗留下的宝藏，也是时候该开启了。 林以术点点头，他也觉得这里不安全，乔厌方能通过他知道顾影的身份，祀水教廷不一定不知道。相比较起来，先碰到乔厌方还算是好的，毕竟他要的是权力是墨玉玺，而祀水教皇白永川要的是顾影的命：“去哪儿？” 顾影说：“麻生省。” 林以术答应一声去收拾行李。 首都的水很深，军方、研究院、教廷和世家都不是善与的角色，如果可以，林以术更希望顾影能平平安安过一生。现在乔家步步紧逼，趁着寒假去他们势力够不到的地方避避风头正好，等许洛把假玉玺的事儿弄出来乔家自然焦头烂额，到时候就没多少精力关注顾影了。 而从头到尾，他都没提墨玉玺一个字。 第46章：37号 “卡——收工。” 随着导演一声令下，整整一天的拍摄总算结束，场间工作人员纷纷收拾东西。封仲赫活动了下脖子，走到后台准备换衣服。 “赫哥，喝口水吧！”助理小刘殷勤的凑上前来。 封仲赫看了眼外面早就亮起的路灯，随手接过那瓶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现在几点了？”他一边说一边脱了坠饰繁多的上衣，也没在意旁边几个场助绽放异彩的目光，在他们举起手机之前套上自己带的便服，将漂亮的肌肉再次遮起来。 远远的传来几声遗憾的唉声，小刘捂着嘴巴笑道：“十点半。赫哥你怎么不进换衣间，这么美好的肉体被粉丝看见了，我们剧组的墙得被撞破。” “小小年纪不学好，还肉体呢，”封仲赫没好气的打了她一个爆栗：“再胡说扣工资啊？” “我错了！”小刘假模假样的哀嚎，其实心里一点儿都不怕。她这份工作已经干了三年，看着封仲赫从无到有，是最了解他个性的。 有很多明星在一夜爆红之后都会出现各种恶习，耍大牌还算是好的，什么虐待助理、家暴出轨吸毒层出不穷。可封仲赫从来都没有，现在的他绝对可以称得上一线明星，但还是那么平易近人，不骄不躁，对待助理就跟对小妹妹一样，跟圈内其他明星的关系也非常好。 小刘常说跟了赫哥是她职业生涯里做得最对的选择。 封仲赫伸了个懒腰：“回去吧，今天这场戏拍完这儿就杀青了。下一幕要等暖暖的档期，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个星期了。” 小刘立刻反驳：“我才不要休息，我是赫哥的助理又不是剧组的助理！” “快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封仲赫对这主动加班丫头无奈的摇摇头，拿起裤子就往换衣间走。 换衣间是单人的，一进隔间封仲赫就对着塑料桶熟练的俯身，哗啦啦的矿泉水从他口中倾泻到桶里，直到确定人造胃袋里没东西了，他才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巴。 虽然人造胃袋是防水的，但长时间储存还是不安心。水这玩意儿一旦泄露到体内，对芯片线路伤害太大，瞬间就能造成机体短路。到时候一线明星封仲赫七窍生烟、眼冒绿光，可就不是娱乐新闻管得了的事了。 封仲赫对着全身镜拍了拍脸，镜中英俊的男人脸蛋上适时出现些红晕，看起来和真的皮肤没区别。他满意的点点头，换了裤子戴上帽子口罩，走出换衣间。 “赫哥，你准备就这么出去？”化妆师芳姐挑了挑眉。 封仲赫一看架势不对，迈开长腿就准备溜，可惜芳姐拦他早拦出了经验，没等人走两步就抄近路逮住人往回走：“就算拍完了你也不能这么随便啊！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粉丝，多少狗仔在外面蹲你？你这邋里邋遢的样子简直是给我们天娱丢脸！” “我哪有邋遢，”封仲赫叫着委屈，“我只不过是把双眼皮贴、瘦脸、垫鼻撕下来了，那些东西弄着很难受的。” “你要撕喊我啊，自己撕了多难看？”芳姐不由分说的将人按到化妆台上，“补妆！” 封仲赫哀叹一声，只能由着芳姐在自己脸上琢磨，好不容易画完了日常妆，又被嫌弃衣服，挑挑选选大半天，等封仲赫走出剧组的时候，都已经快十二点了。 封仲赫当然是不怕狗仔的，自从火了之后，他就花大价钱把自己改良加装了一番，内置扫描功能只比林以术的差一点，方圆千米范围内的任何粉丝、狗仔都逃不出他的法眼。现在只要他不想，没人能偷拍到封大腕。 【风中鹤】：你们到了吗？ 【01术】：早就在宾馆了，你现在才下班？ 【风中鹤】：对啊！[崩溃] 【风中鹤】：化妆师拉着我画了一个半小时的日常妆，一个半小时！！我怀疑她是在觊觎我的肉体，是想要故意制造独处时间！ 【01术】：明星大人，请你矜持一点，不要那么自恋。 【风中鹤】：切，定位发我。 【01术】：对方发来了一个定位 【风中鹤】：佳缘宾馆？？？ 【01术】：怎么？ 【风中鹤】：泰武五星大酒店住一晚才多少钱啊？为什么要委屈自己住50块的特价房！你不怕磨到线吗？！ 【风中鹤】：（疯狂摇动。jpg） 【01术】：我线粗[再见] 封仲赫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关掉聊天界面，打开导航地图。佳缘宾馆离他现在的位置不远，开飞舰只要十分钟。不过封仲赫既然是悄悄去的，自然不能开飞舰或者坐的士暴露自己的行踪，徒步走过去才是最保险的。 夜风习习，街边仅剩几个烧烤摊还开着门，划拳声渐近，风中鹤拉低帽檐以防被吃宵夜的女生认出来。然而在路过时，他还是脚步顿了一瞬。 靠街边第三张桌子是空的，餐盘上有几串还在冒热气烤肉和半瓶啤酒，其中一串甚至才咬了一半，看得出来坐在这儿的人应该是急匆匆刚走的。封仲赫瞥到桌角有指甲尖锐的划痕和两滴鲜血，最重要的是桌下掉着个小物件。 那是一个芭比熊，耳朵上打着个灰色补丁，是助理小刘的个人终端挂坠。 那张桌子下倒着塑料椅，还有几片玻璃碎片，明显小刘被带走前挣扎过，叫喊过。可来来往往的顾客像是没看到一样，甚至连店家都没来收拾，这种情况大概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是真的没看见、没听见——他们的知觉被蒙蔽了。 封仲赫无意识的搓了搓手指，脚抬起又放下。他知道现在应该视而不见，如果真是他想的那个人的话，他更不应该阻止。 可脑中划过小刘古灵精怪的小脸，加班到多晚都强撑着的努力模样……封仲赫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转过身，向街边阴暗的小巷子走去。 走得近了，能检测出空气里血液分子含量增加，他也确实在拐角后扫瞄到了一个热源。 黑暗中的影子悉悉数数动作着，在听到有人走近后警惕的站起身，看到封仲赫的脸愣了一下才放松下来，带着些深意轻笑道：“213，你来晚了。” 黑黢黢的巷子里一点光线都没有，但开了夜视功能的封仲赫能清楚看见地上的一滩血液，还有倒在血泊中不知生死的小刘。他只是瞥了一眼便没再看，他知道这个凶残的天契人是在警告他——你来晚了，这个人头是我的。 封仲赫是打不过37号的，所以只能退后两步表示自己没有抢人头的意思，装作不在意的靠在墙上：“你还真是敬业。” 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医型天契人站起身，隐隐将自己的猎物护在身后：“陛下虽然不在，但我们的任务就是杀掉天人，越多越好。” 37号生前是个医生，被灌入到了一个医型体内，自从他第一次杀了人之后，就好像激发了什么变态基因，每次都喜欢把人虐待至死。他内置许多药剂，其中就有让人失去知觉、产生幻觉的，而他本身也擅长催眠，这也是为什么烧烤摊上的其他人对绑架视若无睹的原因。 从封仲赫的角度能看出小刘身上大大小小有十几道刀口，如他所预料的没有致命伤，应该是37号还在“游戏”中，但这样下去失血也会导致死亡。 封仲赫不禁有些心急，小刘必须马上止血抢救，可他不能明目张胆的抢人，那样子会被判断为有二心，届时37号会联合所有他认识的天契人清理门户。就算他能躲得过，等新的天契皇出现，一个远程指令就能让他魂飞魄散。 天契人中固然有被迫的，但也有不少自愿成为不死者的，37号就属于这一类。 “谁说的，你怎么知道这女的和新陛下有没有关系？”封仲赫打着哈欠，好像真的只是好心提醒一样，“万一她是新陛下的姘头呢，嘿嘿……” 封仲赫的话没说完，但那饱含深意的笑声让37号的手情不自禁抖了抖，显然对天契皇发自内心的畏惧，可他仔细一想：“哪有那么巧？这就是你自陛下去后一直不动手的原因？胆小鬼。” 封仲赫耸肩：“你知道的——墨菲定律，坏事总会发生。我杀的越少，触到新陛下霉头的可能性就越小。” 他说得轻松，可一直分神在监控小刘的身体数据。眼看着那孩子的血压心跳越来越低，不由得更加焦急，见37号已经犹豫了，便不顾冒进再加一把火：“你自陛下去后杀了多少人了？300还是500？啧啧啧，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没有新陛下认识的人，你觉得呢？” 37号想到自己万一杀了新陛下熟识的可能性，吓得背后一阵冷汗，连眼下这个女人都不敢动了，可是他转念一想，有些狐疑：“这女的该不会是你认识的吧？你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让我放过她？呵呵，213你可真是大胆，居然敢保下天人！” 第47章：关于皇帝和太监的积极性 封仲赫看起来完全没被37号的反咬一口吓到，他甚至憋不出笑出声来，看着37号的眼神充满怜悯：“你怎么不再敢想一点，说她是我老婆？我可是大明星欸，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这种乳臭未干的……” 他意犹未尽的啧了两声，话里话外都充满嫌弃。 37号再仔细看看也是，这个女孩子看起来才刚成年，长得也是张大饼脸，放到人群里压根儿就找不到，实在不符合213号那个自恋的家伙的审美。 封仲赫看了眼街道外，破有些不耐烦的补充道：“我明天就走了，到时候你再杀也不迟。” 37号总算明白了：213号之所以跑过来罗里吧嗦一大堆，还不惜扯了陛下的大旗，不就是怕惹一身腥嘛！ 他幸灾乐祸的笑道：“据说你前段时间被研究院盯上了？哎呀～万一在你演戏的地方死了人，你的嫌疑岂不是又加大了？我可是听说89号被研究院捉了呢。” 封仲赫冷冷剐了他一眼，寒意森然的说：“如果你害我被抓，我死也会拖着你一起。” 说完，他不再留恋转身离开，看起来像是真的不在意地上那个女人的死活一样。37号在他走后犹豫了几分钟，墨菲定律几个字就一直在脑子里转，搅得心神不安的，最后干脆也走人了事。 听说89号被抓之后就悄无声息的销毁了，也许新陛下已经到来。谁知道这次的陛下喜不喜欢手下人自作主张呢？ 确定37号离开后，藏在暗处的封仲赫连忙冲过来，尽量不撕扯伤口的抱起小刘赶奔最近的医院。他预付了住院费和医疗费，又给小刘的男朋友打了电话，直到对方急匆匆赶过来才离开。 等封仲赫忙完赶到佳缘宾馆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半了。 根据林以术提供的房间号找到目的地，一推门就看见某人的臭脸。 封仲赫左右没看见旁的人，就大大咧咧的躺到大床上——主要是这个十平小房间连张多余的椅子都放不下！他恶意的猜测着，该不会晚上这家伙就贴墙站着吧？嗯，这还真是死扣主仆俩的作风！ “你暗恋男神呢？没充当一下电动飞机杯呀，这种刚成年的小伙子哪方面需求最多了。”封仲赫枕着手臂挤眉弄眼，没两秒就被枕头准确砸中。 “你才电动飞机杯！”林以术嘴巴上唾弃，脑中却情不自禁想到那画面，脸部外壳可耻的红了，“能不能正经的，说好的公众人物形象呢！？你是一线AV男明星吗！” 封仲赫嘻嘻笑着把枕头挪开，又被一个小玩意儿砸中了眉心，他拿下来一看，竟然是个黑曜石戒指：“哇～baby，你是要跟我求婚吗？该不会是你男神丢下你独守空闺，你寂寞难耐……” 话没说完就被林以术一枕头压住，恼羞成怒的吼道：“他出去有事去了，有事！” 幸好天契人不需要呼吸，否则封仲赫能被恼羞成怒的某人捂死。他整个头都被林以术压在枕头下面，还嗡声嗡气的闷笑：“什么正经事需要三更半夜的出门办啊？啧啧啧，你觉得呢？” 头上的枕头被挪开，林以术的表情有些郁闷的：“我知道他去干什么，别闹了，那是屏蔽探测的戒指。” 顾影一到宾馆就出门了，明面上说是出去看星星，可林以术知道他应该是去见前朝旧臣了。还特地不让自己跟着，明明上次都说好了，去哪儿都带着我呢？我就这么不可信吗！ 封仲赫坐起来戳了戳术型垮下来的嘴角，故作惊讶的说：“该不会真出去约炮了吧，别灰心，哥们给你找……”调戏到一半他才反应过来林以术的后半句话，“等等！你说什么？屏蔽探测的戒指！？是我想的那个探测吗！” 林以术翻了个白眼：“是，就是你想的那个病毒探测的探测。” 这下封仲赫再没兴趣调戏人了，激动的拿着黑曜石戒指左右看，末了捧起林以术的脸就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太够意思了，哥们我马上杀青了要回首都，你就送来这个。简直是及时雨啊！这玩意儿你是哪儿来的？” “我自己做的，你知道的——我和大卜教授有点关系，能偷到一些机密资料，”林以术说，“不过这东西很耗能，两万能的能量盒只能供给30分钟。病毒探测坐标一旦发现，我会马上同步给你，如果你在范围内就立刻离开，否则能量耗尽后你也会关机的。” 封仲赫点头如捣蒜：“术老爷～您还有别的嘱咐吗？” 林以术扑哧笑出声：“你还能狗腿得更明显吗？” “不能了，就是咱陛下都没你的待遇呢～”封仲赫说着装模做样的给他捏肩膀，两下就把铁皮捏瘪了一块，林以术哎哎两声躲开，两人笑闹在一起。 闹了一阵，封仲赫又懒懒的倒在床上，他举着黑曜石戒指对向灯光，放大后能看见宝石里的微芯片。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复杂：“阿术，这戒指你能量产吗？” 林以术奇怪的看向他：“有材料的话量产不难啊，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穷啊！到目前为止就做了四个。你问这个干什么？” 封仲赫叹了口气：“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了这东西，我们的最终任务就可以完成得更顺利了。” 脑中传来毁灭系统的冷笑，林以术发现最近毁灭系统老是爱冷笑，这时候一般都是它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魔王大人，有何指教？” 「第213号天契人封仲赫，主观能动值降低至8，低于标准值20。建议开启远程指令后直接销毁。」 “封大腕儿这么低？欸不对——你要我达到60，怎么给他的标准就是20呢？这有点不公平吧。” 「皇帝的积极性和太监的积极性能一样吗？」 “……” 「建议你尽快提升主观能动值，销毁该天契人。」 “你不是说远程指令可以像木偶一样操控别的天契人吗？那他们的能动值不重要吧，别老打打杀杀的行吗，自己人都不放过。” 「植入者请注意。天契人主观能动值过低，可能产生意想不到的背叛行为，多方面防范耗能甚巨且功效较低。建议销毁。」 “你就建议一下，怎么不自己销毁？” 「非不可抗力因素外，本系统不会主动销毁任一台普通天契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因为很多乱七八糟的原因销毁我？” 「系统拒绝回答该问题。」 “呵呵……我能问问封仲赫成为天契以来杀了多少个人吗？” 「查询天契人信息记录需主观能动值70，请植入者多多努力。」 “……哦。” 真是一个目标没完成，又来个更大的。林以术想着封仲赫那少得可怜的主观能动值，忍不住问本人：“封帅哥，你主动杀过人吗？不是被陛下命令的那种。” 封仲赫凝视着黑曜石戒面，半晌才轻轻开口：“我杀了13个人，从不无辜。” 无论是被迫还是出于无奈，再多的借口也不是无辜的。 林以术听出他话里隐含的意思，心神一阵震动，近日来一直躁动不安的蠢蠢欲动渐渐冷静下来，就听耳边毁灭系统在冷漠通报主观能动值的下降。 封仲赫叹了口气，坐起来拍拍林以术的肩膀：“在我变成这样没有选择自杀开始，就已经卑鄙了。新的陛下应该已经诞生，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不杀人就得死的心理准备。 林以术听得心中一惊：“你说新陛下？” 难道暴露了？ 封仲赫自嘲的笑着：“89号被研究院抓住后，被莫名销毁，能做到这一点的大概只有我们的陛下。如果你还不想死，最好别反抗他。” 林以术听着，总觉得毁灭系统对213号满意了许多，至少没再喋喋不休的劝自己销毁。 “还有，如果你们准备在麻生省待一阵的话，要注意一个人，”封仲赫说着摊开手掌，手心出投影出一个全息人像，“他是37号医型天契人，和我不一样，他是个货真价实的杀人狂，最喜欢你男神那种水嫩的年轻人。你要小心别被他看出来（你不想杀人），否则报告到陛下那儿……” 后面的话封仲赫没说完，给了林以术一个你懂的的表情。 林以术一脸懵逼：报告到我这儿，要我给他一个棒棒哒吗？ “他一直待在麻生省？”林以术问。 “嗯，”封仲赫点头，“你们是来这儿旅游的？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去吧，首都研究院的人多，大多数天契人都不会选择去那儿定居的。” “你知道其他天契人在哪？” “也就知道几个，除了陛下谁能掌握所有天契人的位置啊。大家都把自己藏得很好，换头换脸是很经常的事。” 没试探出其他天契人的方位，林以术有些担心封仲赫说的那个杀人狂37号。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不正是杀人的好时机吗？ 距离顾影出门也接近6个小时了，林以术看着显示屏上代表顾影的小红点：“没别的事了，喊你来就是给这个屏蔽戒指的。你先走吧，我去接接阿影。” 第48章：作死的37号 麻生省做为旅游城市，通宵营业的场所不算少，除开宵夜排挡、酒吧舞厅之外，还有观星塔景区灯火通明。今夜月朗星稀，来看星星的小年轻不多，最让检票员奇怪的是还有个老头子登了塔顶，他不禁揉了揉眼睛——这儿不是恋爱圣地吗？ “麻生比首都暖和很多，都一月了还能穿得住单衣。” 老头登顶至观星台后扫视一圈，目光锁定了倚在栏杆上的青年，他刚走近就听到了对方的轻声感慨。老头注意到今晚观星台人不多，就两对小年轻，还离他们很远。他显然不习惯出现在这种灯火通明的地方，那些光亮照得脸上的褶皱纤毫毕现，让人有种无所遁形的紧张感。 老头低着头走到青年身后，压低声音道：“少爷，您选的这个地方太容易暴露。” 顾影置若罔闻，伸出手捞了一把星光，仔细观赏着空荡荡的手掌：“司爷爷，灯下黑呢。” 前朝太傅司徒晃叹了口气，他是从小看着太子殿下长大的，看着这孩子从云端跌落泥沼，又挣扎求生活下来，说句大不敬的话，他是把他当孙子看的。正是因为亲近，所以才更加怜惜，这孩子受了太多的苦难与不公，司徒晃只想耗尽此生帮他把属于他的东西夺回来。 “少爷，这是太宗陵地图。”司徒晃用身体挡住观星台上的监控器，手从袖子里递了张薄薄的纸过去。顾影身体纹丝不动，手指微勾就将地图收进了袖子里。 众所周知湛太宗能征善战，他统一了整个天星，在世的时候搜刮无数财宝，据说其中有一半都陪葬进了皇陵。湛太宗死后葬在长白省，祀水教廷当权后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掘了他的陵墓，可那竟然是个假的衣冠冢。此后无数能人异士贪寻湛太宗的宝藏，可没人知道，他真正的陵墓在偏远的麻生省。 真正的太宗陵内机关密布，没有地图的话千军万马只怕也要折在里面。所以这世间独一份的地图不可能做成电子档，纸质的才最安全。 “史记上说太爷爷和洺贞皇后相敬如宾，是帝后和谐的佳话典范。可没人知道太爷爷一生挚爱栾妃，而栾妃的祖籍正是麻生省。司爷爷，你说陵墓里是不是太爷爷和栾妃合葬的呢？”顾影这问题可谓是大不敬，自古帝王只能与皇后合葬，区区一介妃子再怎么得宠也是个妾，怎配与威名赫赫的湛太宗同眠。 司徒晃忍不住训诫道：“少爷，不可胡言。” 顾影颜色一肃，回身弯腰作揖：“太傅教训的是，湛莲下次必慎言。” 司徒晃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拉起，又心虚的看了眼身后，好在那两对小年轻都在卿卿我我的腻歪，没人注意到他们这里。白发老人不由得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得得得，你爱说什么说什么，可别再这么吓我这个老人家了。” 顾影闷闷的笑了两声，道歉的声音真诚了许多：“是我顽皮了。司爷爷，此次去皇陵寻宝您就别去了，我带上契者，必能把我们起义的资金拿回来。” “我一把老骨头去了也是拖你后腿，不过十八暗卫你必须带上，”司徒晃颇为不赞同顾影看重机器的态度，“契者毕竟是研究院弄出来的东西，谁知道他们有没有留什么后手。十八暗卫从小训练，都是一流的高手，就算那个契者临时出了什么问题，也能当场销毁掉。” 顾影嘴上应着是，心里却想那家伙能出什么问题？说起来才答应了他去哪儿都带着，这次又把人留宾馆看门，会不会有小情绪啊…… 顾影的思绪飘飞，回佳缘宾馆的路上眼睛到处乱转，琢磨着是不是要买个小玩意儿哄哄暴脾气机器人。可机器人要买什么哄？吃的喝的不行、穿的用的没意义、加装倒是不错可惜兜里没钱。 他是真没钱，科技时代下的个人资产几近透明，公民的每一笔支出都在全息网里有记录。顾影既然要装一个没爹没妈的贫困生，就只能真贫困，从来做的那些兼职打工也是真的在养活自己，这一点就算是司徒晃想赞助都不敢。 走着走着，顾影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头顶的路灯忽明忽暗，几只小飞虫不怕死的扑上去，然后啪嗒一声电成焦炭掉下来。顾影不动声色的扣紧袖扣，将地图牢牢锁在衣袖里。一条蓝纹电鳗骤然从他眉心钻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斜后方的阴影处袭去！ 黑暗中传来一声惊咦，继而是金属碰撞的声音。九霆一击不中，立即回援至主人身边，电光照亮了一片街道。顾影转身，看见了那个半边身子隐在黑暗中的医生。 应该是医生，穿着白大褂，带着金丝边框眼镜，衣摆下方还有几点血迹。令顾影感觉有些不妙的是那男人的眼神，透着诡异的兴奋，不像是个正常人，倒像是嗜血的怪物。 来者不善！ 顾影将手揣进口袋中，按了自家契者的紧急通讯，然后摸出口袋里的甩棍，甩开摆出防御姿态。 个人终端震动三下，代表01术已经接到求救信号，正全速赶过来。顾影心中的紧张顿时缓解，连他自己都有些诧异竟然这么信任那个契者，这还是那个谨小慎微的自己吗？ 顾影微微定了定心神，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毕竟像02术那种奇葩也不是遍地可见的吧。 “奇怪，真奇怪，”那古怪医生对顾影的防御姿态视若无睹，反倒是喃喃自语着走近两步，被九霆的电光威胁了一下之后也没强行上前，停在原地伸长了脖子打量顾影，满脸的疑惑，“你的肌肉、内脏很强，供给这个精神体应该没问题才对，为什么会出现衰竭不济的现象？” 顾影心中一紧，这个男人竟然能看出他的身体状况？就算是医生也太逆天了吧，该不会是医型契者？他的目光扫过对方的脖子和眼睛，没有任何异常，更何况这人从出来开始一直都表现出强烈的人格特质，不可能是机器人。 可……01术也表现得和正常人一样，会不会产生智慧的契者不止一个？顾影越想越心惊，还没等他细思恐极，那个医生居然一拍掌，开心的说：“我知道了，你有两个精神体！” 顾影瞳孔骤缩，这是他最大的秘密，隐瞒身份的立足点。虽然不知道这个古怪的医生是怎么猜出来的，但他不能留了！ 九霆嗖的一声蹿出，如一道闪电，带着耀眼的电弧向医生攻去。 “哎呀，我今天本来不准备杀人了，”医生轻松躲开九霆的攻击，随手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一柄手术刀，“毕竟213说的怪瘆人的。” 他说着舔了舔手术刀，顾影眼尖的看见那刀上似乎有暗红血迹：“可是送上门的，不杀似乎有些对不起你的主动啊。” 他一边不急不缓的说着话，一边慢条斯理的躲避九霆攻击。九霆是雷电属性精神体，本身速度就极快，还擅长范围攻击，可以说是极强的攻击类精神体。可它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摸不到医生一片衣角，倒是那医生左一步右一步，竟慢慢逼近了顾影的所在地。 一滴冷汗从顾影额角滑落，他不知道从前的特种兵少校许洛和眼前人相比孰强孰弱，但这医生无疑战斗力极强，这和01术那种料敌于先的演算不同，是真正练出来的反应速度。 如果不算陵光的话，顾影必死无疑，就算算上陵光，这人已经猜出了自己有两个精神体，失去了突然性的偷袭也可能失败。最重要的是一旦用出两个精神体，顾影的精神力就会像漏了底的水壶，不出片刻便会倾泻一空。 看起来似乎是必败无疑了。 37号虽然在应付那个强得不像话的“电蛇”，但一直分了一部分进程观察精神体的主人。只见那个青年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37心中顿觉不妙，然而他环视周围也没发现问题。就在他以为对方只是快死了控制不住面部表情时，脚下突然一空。 37惊觉跳起，然而已经晚了，脚下的井盖突然消失，其下钻出数十条丝状钢线，直捣他的中枢芯片！37凭借无数次训练练出来的神经反应速度勉强侧身，避开了致命点，却偏巧又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蓝纹电鳗。 一道耀眼的电光闪过，顾影刚闭眼就感到一只手掌覆上了他的眼：“来了？” “嗯。” 电光过后，场间空无一人，只有一只被电得黢黑的井盖丢在地上。顾影挑了挑眉，惊讶转头：“被他逃了？” 对战演算也有遗漏的时候？ 林以术点点头，神色也凝重起来：“这已经是最优解了，刚才的情况下，只要他想逃我们就杀不了他。” 37号果然如封仲赫说的那样强得变态，他还有多种催眠、药剂手段没用，如果今天只有顾影在这儿的话，只怕真的是十死无生。 不过……林以术在心中冷哼两声，37号，我记住你了！ 第49章：下墓 “麻生省已经不安全了，你一定要在这儿避风头吗？”林以术说，“乔家的势力主要在东八省，只要我们往西走他就很难抓住你。” 这是实话，以林以术逆天的扫描范围和对战演算，打游击战的话想抓到他还真不容易。 可顾影摇头：“总不能躲一辈子。那些欠我的、抢我的，我总是要拿回来的。” 他这话说得狠厉，眼底深处却没多少野心，反倒有一抹难以察觉的疲惫。这稍纵即逝的情绪极轻极浅，也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又厌烦些什么。林以术看着他瘦长的背影，像一匹独自舔伤的孤狼，忍不住上前将人拥住，想化开他身周浓重的悲伤气息。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从背后抱住他的人微微发热，就好像是真人的体温。顾影恍惚了一瞬间，他已经太久没信任过谁，哪怕对司徒晃都保有三分戒心。可这台契者，这台在他身边诞生智慧、救了他好几次的机器人让人不由得便想信任，它的行为一次次告诉顾影：我是可以完全托付的，可以分担秘密，可以卸掉伪装。 这种感觉让顾影警惕，他挣开那个怀抱——沉溺一台机器的温暖，实在太软弱了！ 顾影故作冷硬的说：“怎么老喜欢抱我，你是小孩子吗？” 机器人撇撇嘴，显得有些不高兴，却也没再纠缠：“我们明天就坐飞舰往西走。”有个杀人狂37号定居，麻生省不能待了。 “不行，我来麻生不光是避风头，还要去干一件很重要的事。”顾影摸了摸袖口里的薄纸地图，终究没把它拿出来跟机器人分享。 林以术问：“什么事？” 顾影：“盗墓。” 林以术：…… 狗男人终于穷得出卖道德了！我就知道会这样！ ＊＊＊＊＊＊ 湛太宗陵是标准的两城九宫制。阳城、阴城对应地面上的外城、内城。 阳城即当年的建造工匠、侍从侍女、巡逻士兵的居所，是有活人活动的，在他们走后会安置栩栩如生的机械百姓，这是太宗去地下后统治的人民；阴城即地下的皇城，四面城门三出阙，除大小外细节与地面上的皇城无异，阴城由机械兵建造，而这些机械兵建完后会直接远程关机，成为这儿的陪葬阴兵。 九宫即阴城内的寝宫、议事宫及七座后妃宫殿。寝宫内安放的自然是湛太宗棺椁，议事宫里有随葬的大臣，后妃宫中是殉葬的七位妃子棺椁。在阴阳城之间还有护城河，据说河上有摆渡人，渡河者就算是到了阴界，自此伺候太宗去了。 整座陵墓占地120万平方米，除了宏伟的阴阳城外，还有数百陪葬坑拱卫，其间陪葬的都是科技大攀峰前的普通机器人，虽然不像契者那样好用，但攻击力也是实打实的。他们对应着两城内的机关，一旦触动便是雷霆追击。 说实话，林以术真的很佩服湛国的皇帝们，尤其是这位太宗陛下——就算当时麻生省地广人稀，但是偷偷摸摸挖空地底建一座120万平方米的地下陵墓，硬生生没被人发觉，也是一种本事啊！当然他更佩服顾影，这种挖老祖宗坟的事儿也能做得不动声色，就不怕被一道雷劈死。 “阴城四座宫门又称为地户，从地户进代表自此跨入阴界，十死无生，所以绝对不能走。我们从后妃地宫打盗洞进去，”顾影说着指了指身后十八个沉默的男人，“这是与我们同行的摸金高手，拿到东西之后平分。” 林以术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冷笑：“哦。” 顾影怕下墓之后露出破绽，特意让林以术围了颈环，投影了瞳色，伪装成普通天人。对于他连自己手下都防的态度，林以术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烦躁。这个人的戒备心简直比千年乌龟壳还厚，真不知道该怎么撬开。 为首那个身穿黑衣的男人走上前向林以术伸出手：“你好，我叫阿一。” 林以术：你们取名字还敢再随意一点吗！？ 他扯着嘴皮假笑两声，伸出手随便握了握：“你好。” 这是一片郊区小树林，极目远眺的话还能看见一点观星塔的轮廓。这片树林长得茂盛，枝叶遮蔽了阳光，就算是大白天都需要打着灯照亮。林间没多少动物，腐枝烂叶的味道被冷风一吹，显得有些阴森。 顾影对盗墓一窍不通，但他手上有详细的陵墓地图，从哪儿进去最安全都有标明，但这一点却是不能跟林以术说的。 所以他带来的“摸金高手”装模做样的拿着罗盘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愕然的发现他们需要打盗洞的地方正在主子的那个朋友脚下，不偏不倚的被他踩着。要不是那人笑得太无辜，阿一真觉得他是早就知道要在这儿打洞了。 阿一一直坚信世上没那么多巧合，内心中不禁对主子带来的男人高看了一分。说实话，当他听说主子要带一个零精神者来的时候是不屑的，十八暗卫里有一半都是零精神者，个个都是顶尖高手，剩下的一半是A级精神者。再加上主子手上的陵墓地图，阿一觉得根本就不需要外援。 “术先生，方便让一下吗？你踩到打盗洞的位置了。”阿一秉承着主子的吩咐，假装跟他们俩不熟。他本身就是个严肃脸，扮冷硬倒是一把好手。 “哎呀，就在这儿打？我还真是站了个赶巧的地方。”林以术一脸惊讶的挪开两步。 阿一道了声谢吩咐手下来挖，可挖了几铲子后动作突然顿住了，他猛地看向站在旁边看戏的绿眼睛男人——他现在站的位置赫然是盗洞的第二个拐角点！ “看我干什么，”林以术一脸无辜的贱笑，“我又挡你路了吗？” 刚说完脖子就被敲了两下，顾影扯着他退到一边，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看他贱兮兮的得意样又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别闹。” 01术的多方位扫描顾影是见识过的，只是不知道扫地下也这么好用：“你能扫描出下面的情况？” 林以术把脑袋搁在顾影肩膀上，在他耳边柔声道：“太宗陵这么危险的地方，不扫描清楚我不放心你下去。” 顾影沉默了两秒，将肩膀上的铁头挪开：“不用担心，他们都是摸金好手。” 自己明明都凑得这么近，语气这么暧昧了，顾影居然视若无睹！ 林以术被他这睁眼瞎的态度气得牙痒痒：“那就看他们的了——摸、金、好、手！” 阿一忽然觉得头皮一麻，似有杀气掠过，立刻警惕的四下打量。可周围除了主子就只有那个绿眼睛男人……咦，那男的是不是站得离主子太近了点儿？ ＊＊＊＊＊＊ 封仲赫拿着个人终端刷微博，刷了几页自己的热门话题，发现门口的小丫头还没走，不禁有些不耐烦：“我都说了解聘解聘，你怎么还站在这里，三倍的违约金已经打到你账户了。” 小刘闻言脸色一白，本就失血过多的脸蛋更是白得像张纸，整个人颤巍巍的几乎要站不住。她在麻生省医院住了一整晚，身上的伤口好得七七八八，可刚清醒就收到了上司兼老板的解聘书，急得拔了针管就冲酒店，好在封仲赫还没走。 “赫哥，我没多严重，只需要请三天……不，在休息一天我就可以继续工作了，你不要炒我好不好？”小刘泪汪汪的扶着门哀求，可坐在沙发上的帅哥好像一夜之间变了个人，冷漠且无情，不但对她的重伤视若无睹，还直接赶人。 封仲赫斜眼瞥了瞥，皱眉啧了一声：“能请你圆润的离开吗？” 这小丫头勤快又可爱，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还真有些舍不得，不过为了保她的命只能这么做，否则等37号在他身边看见这丫头，肯定知道自己被愚弄了，到时候只怕是要死得更惨。可惜想法是好的，小刘还没彻底被他气走，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封仲赫绝对不想现在听到的声音。 “哟，梨花带雨的小姑娘，你还真忍心赶人走啊～”穿白大褂的医生笑望着门边的小刘，眼神里却没有一丝笑意。他不知怎么找过来的，施施然靠在门框上，离小刘只有半臂的距离。 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封仲赫的心瞬间提起，小刘茫然的看了一眼帮她说话的医生，显然没认出来这人就是昨晚行凶的犯人。她甚至还局促的对37号说：“谢……谢谢你。” 37号点头笑得很温柔，手在口袋里动了动，封仲赫从那里面扫描到一柄带着血的手术刀。 封仲赫与37号对视良久，终究还是败在他无声的威胁之下：“进来呗，站着说话不累吗？小刘，你被解聘了，我不会收回这句话。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小刘哭着离开，37号在关上房门后大大咧咧的坐到沙发上：“我要不是今天过来，还真不知道你的演技确实是一流的。” “你想干什么。”封仲赫冷冷问道，他和37号从来不熟，既然这么大费周章的找到他，总不能是为了来抓他的包的。 37号仿佛能听到封仲赫的心声：“我当然不是来抓奸在床的——你包庇天人这事儿咱们容后再议。今天来是想请213号同志帮我个忙。” 封仲赫警惕的望着他：“什么忙？” 37号咧嘴笑起来：“据可靠消息，真正的太宗陵就在麻生省。”昨天虽然只是一瞥而过，但确实看见了那个双精神体的天人袖子里是幅藏宝图，闲着也是闲着，37号决定给自己找点儿事做，“我一个医型没什么盗墓的能力，大明星能帮帮我吗？太宗宝藏价值连城，这可是为新陛下献礼的好时机呢。” 封仲赫问：“如果我说不呢？” 37号无所谓的耸耸肩：“那小姑娘自然是不用说，你包庇天人可是重罪哦？” 封仲赫就知道是这样，从小刘被37号发现开始，他这个把柄就算是被对方牢牢捏死了。 第50章：科学盗墓 太宗陵外由钢板、混凝土、毒液层、普通土壤层层交错包裹，就算顾影选的是最安全的位置，也足足花了三个小时才打出来仅容单人依次通过的盗洞。此时天色已暗，茂密的小树林里更是黑黢黢的，顾影留下四人在外接应，看守盗洞，其余十四人外加他和林以术依次进墓。 盗洞长十余米，底下是后妃墓坑。狭长的盗洞里没有光，顾影前后各七个暗卫，林以术在他前面，底下发生什么都能先挡一挡。大家走得都很小心，内心里提起十二分警惕，毕竟这是史上规模最大、从没被发掘过的太宗陵，里面有什么凶恶的机关怪物都不足为奇。 顾影顺盗洞向下移动，矿工帽的光线偶尔扫过黑暗，能看见一些土壤里折断的根茎。手指撑着微湿的土壤，偶尔会有什么东西从手掌心里飞快爬过的触感，等扭头照过去的时候却什么都看不见，令人头皮发麻。 土壤中有一股陈腐的腥气，下到一定位置后，个人终端果然显示无信号——这和地图上标注的一样，整座皇陵都设有屏蔽信号的装置。没信号就代表他们下墓后除了原始手段没办法远程交流，在这偌大的墓穴里，一旦走丢可能就永远都回不来了。 每个人都紧张万分，连顾影也不例外，他轻抚口袋里小火鸟的头以缓解压抑：太爷爷见谅，我也是为了大湛复兴才前来打扰。 “不用担心，下面没东西，”黑暗中突然传来某人镇定的声音，“所有人进去后不要随意移动，不要碰触墓穴里的东西，不要靠近棺椁一米范围内。” 这不急不缓的声音宛如一支镇定剂，顾影低头正对上那双眼睛一闪而逝的绿光，过度分泌的肾上腺素缓和下来，接口道：“听他的。” 林以术：呵呵，你要假装就不要对那些人用命令式语句好吗！当我是傻的听不出来？ 顾影确实是疏忽了这一点，那句话下意识的便说出来，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信任那个机器人。 不到十分钟，一行十六人全部站到了墓室里。由于顾影（林以术）的提前吩咐，其余十四人都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只用矿工帽上的灯光照亮整个墓室。 墓室百来平米，只不过是后妃宫里最小的一座，也因此机关最少。由于进太宗陵后众人都离得很近，顾影没办法避开林以术查看地图，所以来之前他将要走的路线倒背如流，其余地方也背了个七七八八——得亏他是文科高材生，记忆力还算不错。 墓穴里的壁画在灯光下明明暗暗，时隔数百年依旧光鲜亮丽，栩栩如生。墓穴的正中央摆着一尊金丝楠木棺椁，内棺放置遗体，外椁存放陪葬器物。理论上不开内棺便不容易引起尸变，但外椁为防盗墓贼一般也会用上致命机关。 顾影手上有陵墓地图自然更清楚，这位“丽妃”的棺椁上有致命毒药，一旦走进棺椁一米范围内就会吸入，十息之内毙命。妄图打开外椁会被上万伏的高压电袭击，就算怎能躲过这一切开馆，也只会直面丽妃的尸体。 是的，丽妃墓穴没有内棺，遗体直接与陪葬首饰放在一起。至于开馆后那尸体会不会尸变？呵呵……你猜！ “不要靠近娘娘棺椁一米范围，”顾影说着扫了林以术一眼，“你早就看出来了？” 先前还在盗洞里的时候林以术就警告过诸人不要靠近棺椁，想来是发现了什么。 果然，他无所谓的耸耸肩，凑到顾影耳边低声道：“那附近的空气分子成分不对劲，应该是某种触发式化学毒气。并且棺材下面有高压电线，人只要摸上去就会导电。棺材里面是尸体，头上戴着黄金面具，面具下面有个小机关，拿开就是三十根毒针射过来……” 林以术滔滔不绝的分析着，原本阴森恐怖的墓穴被他一讲解一点秘密都不剩，顾影脑中突然冒出一句：科学盗墓真可怕！ “不过……”林以术在他耳边轻轻笑了一声，那语调竟勾得人有些心痒，“你要喜欢那黄金面具的话我就给你拿来，也不算什么大事。” 七步死的毒药、上万伏的高压电、可能诈尸的粽子……都不算大事。 你要，我就给你。 顾影的心不可抑制的剧烈跳动起来，他无法否认这样猖狂的01术有那么一点点小帅。 “不要惊扰亡灵，”顾影喉咙有些发燥，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我们直接离开。” 林以术撇了撇嘴，双手插兜跟在顾影身后，这种逛公园的轻松模样跟其余紧绷着神经的暗卫比起来，行成鲜明的对比。 “这些坛子是做什么的？”阿七疑惑的指着一处道。来之前主子说过要瞒着那位先生他们的关系，所以特地吩咐了可以说些有的没的，不要纪律太严明。 丽妃墓穴面积虽不大，却也有两间耳室，耳室没有石门，直接敞着与主墓室相连。阿七此时指的就是左边耳室，顾影闻言扭头看去，只见十几平的小墓室里摆满了棕色的坛子。大大小小不一而足，大的到人膝盖那么高，小的却只有足球大。 太宗陵毕竟太大了，就算是地图上也不可能标明每一处位置。比如说这个奇怪的耳室就没有特别说明，这耳室的墙壁与主墓室不同，没有精美壁画反倒刻满了深褐色的咒文，那液体闻起来像是陈年血迹，整个耳室里也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腐臭味。 “不用管，直接走。”顾影自觉那里面的东西不好惹，就准备带着人直接离开，却不料林以术往那边踏了一步。 顾影挑眉：“有问题？” 林以术神情有些复杂，听到顾影的话后犹豫着要不要多管闲事，却还是忍不住迈步走向耳室：“等我一下。” 他迈着奇怪的步伐向耳室走去，时而进两步，时而退一步，明明不到五米的距离硬是走了一刻钟才走完。跨进耳室的瞬间，林以术松了口气。他低头望着那些小坛子说了句什么，然后抄起别在腰边的甩棍砰砰砰砰！连扫数下，直接将耳室里的咒文破坏得七七八八。 零零散散的石块掉下来，砸破了小坛子，于是有东西伴着暗红色液体掉出来。顾影瞳孔骤缩——那是一只小手掌，还没有鸡蛋大，怕是刚生下来的胎儿。再看那堆满耳室的小坛子，他不禁后背一阵凉意，胃里翻滚着差点没吐出来。 林以术做完这一切再次双手合十低念着什么，念完后返回顾影身边。他看起来有些黯然：“久等了，走吧。” “里面……是什么？”顾影脸色煞白的问。 林以术没有正面回答：“咒文是番伽族密语，用以锁魂。”他顿了顿，语气中有些怒意，“丽妃是不是没生过孩子？” 顾影再次看了一眼那半边隐在黑暗中的耳室，强迫着自己扭过头，声音却止不住的发抖：“丽妃娘娘夭三子，终生……无嗣。” 他说着去摸墓穴通往外面的大门机关，却因为手抖好几次都没点中。一只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背，带着他稳稳地按中那枚鹰眼：“别怕，就算那些怨婴真的化作了血魃，也伤不了你。” 墓穴大门缓缓打开，顾影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手掌抽出：“我不是在怕，我只是不敢相信——人性能恶到这种地步。” 石门彻底打开，一阵阴风袭来，林以术下意识挪步将顾影挡在身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三岔路口，顾影毫不犹豫的指着中间那条路：“从这儿走。” 依旧是阿一到阿七走在前面，阿十到十六殿后，顾影和林以术走中间。 阿七为了缓和队伍里低沉的气氛，故意开口道：“你们听说了吗？那个李兰斯逃走了。” 这话还真挑起了顾影的兴趣：“圣骑士团团长李兰斯？” 阿七嗯嗯的点头：“就是那个大地之上第一强者，零精神力的李兰斯。前段时间祀水教廷不是闹出白永川虐童的丑闻嘛，结果他手下最厉害的骑士长竟然帮别人说话，气得白永川直接把他收押了。本来说是要烧死，结果那家伙越狱逃了，现在还在追捕呢。” 十四接口笑道：“白永川不是个东西，他手下这个李兰斯我倒是很佩服的。是真正拥有骑士精神的人物，效忠祀水教廷真是瞎了眼了。” 从他们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对祀水教廷的不屑与幸灾乐祸。林以术以前没怎么关心过祀水教廷，自然也没听说过什么大地之上第一强者的称号，不禁有些好奇：“这个李兰斯这么厉害？比那个全球数一数二的精神体战士许洛如何？” 顾影闻言扫了他一眼，却没在林以术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就好像他真的只是好奇一样。 阿七毫不犹豫的嗤了一声：“许洛？那种人哪能跟李兰斯比！我告诉你，李兰斯可是有过徒手撕机甲的恐怖战绩的，十个许洛在他面前都不够看。” 第51章：对方发出了组队邀请 林以术眼珠一转，突然就想皮一皮，故作不经意的问：“李兰斯姓李？难道他和前朝李氏有什么关系吗？” 此话一出没人敢接腔，暗卫们表面上装作个不在意的样子，私底下纷纷偷看顾影的表情。本来林以术只是有八分怀疑，现在他可以肯定了——这些“摸金高手”压根儿就是顾影，不，湛莲太子的手下。 这个狗男人大屁眼子……林以术恨得牙痒痒。 “如果他和李氏有关系，祀水教皇又怎么会容忍他坐到骑士长的位置？”顾影淡淡的说，“天下姓李的人多了去了，都和湛国有关系还得了。” 林以术打了个哈哈，就此揭过：“也是，现在在他家祖坟里，忍不住就多想了。” 按照顾影手上的陵墓地图记载，阴城建筑呈回型螺旋状，太宗长眠的墓穴在螺旋正中央，而装着金山的陪葬坑在寝宫墓穴的正下方。他们打盗洞的丽妃墓室位于阴城东南角，想要抵达寝宫看似只能一间间墓室闯过去，实则在议事宫里有一条密道，可以直达寝宫。 顾影现在要去的便是议事宫。根据脑海里记忆的地图，顾影带着众人走了一个多小时，有惊无险的躲过数道机关。感觉肚子有些饥饿，一看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七点，便安排众人先休息补充点体力。 林以术将头顶的矿工帽取下放到地上，光线直直射向墓道顶，照亮周围一片。虽然这样产生的光线不强，但也勉强能看清楚东西了。各人拿出带的食物大口吞咽，顾影也拿出一块冷冰冰的三明治，刚准备咬就被林以术抢了去。 “吃冷的对胃不好。”他说着用手加热了三明治，再笑眯眯递回去，满脸求表扬。 顾影假装没看见，接过来就吃，于是林以术如法炮制的热了矿泉水再递过去。 看到这一幕的阿七戳了戳十四的肩膀，小声道：“欸，十四，你觉不觉得少爷和术先生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十四抬头瞄了一眼：“不觉得啊。” “我总觉得术先生好像对我们少爷特别殷勤，”阿七压低声音说，“又是端茶递水又是挡风遮雨的。” 十四低下头小小的掰了一点饼干放到嘴巴里，腮帮子几乎没怎么动就咽了下去，含糊道：“关系比较好吧。” 阿七说：“我跟你还关系好呢，你怎么不帮我拧瓶盖？不过这个术先生看起来忒不靠谱，走路的时候一点都不谨慎，也不怕踩到机关害死我们。就像刚才，随随便便就砸了那个耳室，万一里面的怨婴变成了血魃呢？” 耳朵不知道比正常人好多少倍的术先生嘴角抽搐：它敢变血魃老子就敢手撕粽子，让你见识见识我到底有多靠谱！ 这么想着，林以术抬头向那两个嘀嘀咕咕的家伙看去。 墓道里只有轻微的风，所以围坐在一起的人影子也没怎么晃动。然而就在林以术朝那边看去的一瞬间，他分明看见十四的影子竟然在一瞬间猛地晃了一下！那影子就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一样，突然向后弯折，然而与之相对的十四却根本没动。 那不是十四，那是什么东西！？ 一股寒意从林以术的脚底直冲头顶，他想也不想的起身拔出手枪，眨眼间瞄准那个“十四”的太阳穴射了过去！ “小心！” “嘻嘻～” 空旷的墓道里，林以术的怒吼与突兀的嬉笑声混在一起发出回声。就在林以术拔枪的瞬间，“十四”猛地起身，嘴角裂开一个诡异的笑容。那东西想后跳躲开子弹，却不料林以术这一枪用了演算，他避无可避，子弹直接射入太阳穴中。 直到枪声响起，其余人才惊觉，一半暗卫瞬间将顾影围住，另一半将武器对准“暴起杀人”的林以术，而此时林以术的那枚子弹已经扎进了“十四”的太阳穴里。 没有鲜血、没有脑浆，甚至没有惨叫。 子弹巨大的冲击力折断了“十四”的颈椎，继而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中，他缓缓伸手掰正自己的脑袋，又伸出指头从太阳穴里抠出子弹：“真敏锐，想解剖你了呢～” 顾影看见“十四”从太阳穴里扣子弹的时候，那处闪烁着星点亮光，心中有了几分推测。他打手势让围住林以术的人退下，同时将九霆召唤出来，顿时墓道大亮，证实了顾影的推测。他凝视着那几根细电线：“机器人？” 太宗陵内有陪葬阴兵，全部是攻击力最强的机器人，在这里碰见守墓机器人比碰见粽子的可能性要大得多。可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古怪。 “十四”嗤笑两声，顺手把太阳穴处的铁皮掰正，体内发出咔咔的自动修复声音。 “不是普通机器人，”听到那笑声，林以术凛然将顾影拉到自己身后，“是契者。”方才这个东西的反应速度明显超过了人类的正常范围，所以他第一时间就开启了红外扫描。 结果是，这个假十四竟然有热源！湛太宗死时还没有契者，所以那时候的机器人都是普通机器人，用热源扫描的话立刻就能看出区别。只有远超其他科技的契者才能完美的伪装成天人，更甚一点来说——只有天契人才会想到伪装成天人。 再加上这家伙刚刚说的那句带有浓烈感情色彩的话以及古怪笑声，林以术敢肯定：他是病毒契者！ 仿佛是为了印证林以术的猜测，“十四”伸手在脸上一抹，只见他脸上一片马赛克闪过之后，变成了另一张脸。 而这张脸顾影和林以术都见过，就在不久前。 顾影：“是昨天晚上偷袭我的那个白大褂。” 林以术点头：这个该死的37号怎么死咬着顾影不放，居然还追到墓里来了！他既然在这里，那上面守着的四个人岂不是已经死了？ “小心，他大概有一些让人产生幻觉的药剂。”林以术说。 37号惊讶的看了林以术两眼：“敏锐的小哥哥，你的鼻子很好用嘛～”昨天晚上偷袭顾影的时候，林以术在井底下，所以37没看见他的正脸。此时基于林以术的伪装，他也不知道眼前这个是同类，直以为是枪法比较准的天人。 阿七最激动：“你把十四弄到哪里去了？” “嘻嘻，你猜？” 顾影与林以术对视一眼，林以术微微摇头，顾影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这代表在林以术的演算里他们还是留不下这个神出鬼没的疯子。等等……这个疯子是契者……产生智慧的契者不止你一个！？ 林以术看懂了顾影震惊的眼神，避开他的视线含糊道：“我也不知道。” 这个认知细思恐极，如果契者产生智慧不是个体现象，而是某种不可预知的群体效应。那是不是代表机械公敌时代真的已经到来？这可不是天人与天人之间的权力斗争，这是碳基与硅基的生死存亡，是文明覆灭的末日预警啊！ “你能不能别乱跑了，待会儿又踩到机关……” 声音戛然而止，从拐角处急匆匆跑出来的男人看见这边一大帮子人吓了一跳，瞬间摆出防御姿势。然后…… “林以术？！” “封仲赫！？” 两人惊呼着面面相觑，阿七嘀咕了一句“这人怎么看着那么眼熟”，37号的目光在213号和那个狗鼻子天人之间逡巡两圈，突然笑起来，将手里的小刀收回口袋。 “熟人呀，误会误会～不介绍一下吗？”37笑眯眯的看向封仲赫。 他好像真的不在乎对面十几管黑洞洞的枪口，甚至微微侧身面向封仲赫，看似留了好大一个破绽。但知悉他底细的林以术明白，这个天契人身体里起码有十几种毒药，半秒之内就能毒倒除他之外的所有天人。林以术扯了扯顾影的袖子，顾影举起手掌，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封仲赫还在震惊怎么在这种地方都能碰见369，但看37的样子，明显没认出来这人的身份，于是不动声色的帮着隐瞒：“朋友，他叫林以术。这位是开……” “杰克，叫我杰克就可以。”37号冷冷横了封仲赫一眼，这小小的互动就让林以术明白了——封仲赫不是自愿来的，应该是被胁迫。 也对，昨天封仲赫就说他要回首都了，理论上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至于开…… 开膛手杰克？林以术瞪大了眼睛看封仲赫：那个警方一直抓不到的连环杀人犯竟然是37号？ 封仲赫隐晦的点点头：没错，就是他，快走！ 开膛手杰克杀人如麻，他确实不会杀同类，但在场的其他天人只怕都已经被他摆到了死亡名单上。林以术接到封仲赫的暗示，扯着顾影就准备走。 “别走呀，朋友～”夺的一声，一柄手术刀贴着林以术的鼻间插进墓道墙壁里，就听37号在身后阴测测的笑道，“我看你们好像对这地方挺熟悉的样子，不如我们一起走啊？” 第52章：难道你不能 林以术定睛看去，这才发现37号和封仲赫的身上竟然有不少伤，外衣也破破烂烂的，看起来颇为狼狈。反观他们一行人，精神饱满毫发无损，一看就是有所依凭的。 37号肆无忌惮的插兜走上前，被阿七等人拦住后无所谓的耸耸肩：“想必这位朋友也是为太宗宝藏而来，这里面机关重重，我们结伴的话安全性要大很多。拿到宝藏后五五平分如何？” 阿七脱口而出：“我们自己也很安全，不用跟你们平分！” 闻言37号嘴角的笑容更大了：“看来你们真的有安全路线，白鹤～你说我棒不棒，随便走都能找到导游。” 封仲赫冷笑两声：“真遗憾，我还以为你会先被机关插死呢。” 阿七怒道：“我们不会跟你们一起走的，怪物！把十四还回来。” 37号脸色微变，笑容变得冰冷无比：“五五平分，还是去死？” 阿七还准备继续呛声，顾影挥手阻止他，抢先开口：“既然你非要一起，那就一起走吧。不过拿到宝藏后二八，你二。” 封仲赫扑哧笑出声，37号扯了扯嘴角，决定待会儿第一个杀这个嘴贱的男人：“随便。” 顾影也知道这人不是善类，说分宝藏大概只是为了安他们的心，所以他才那么随意——在37号看来，对面这些都已经是死人了，等到了目的地直接宰掉就行。所以顾影说二八，真的只是为了膈应他膈应他，毕竟林以术说他强得可怕。 林以术觉得自家先生这种打不死你也要吐口唾沫恶心你的样子简直太可爱，忍不住牵起他的手在掌心写道：打不过，可以逃。 这么近的情况下，他们哪怕说话的声音再低都会被37号听见。顾影嘴唇微勾，又瞬间抿下去，将手不动声色的抽出来：“你杀了十四？” “哪儿能呢，我从不杀人！”37号摆了个夸张的惊恐表情，见所有人都警惕的盯着自己没有丝毫动容，不由得无奈的摇摇头，“人呢～暂时还活着。我把他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了，等我们拿到宝藏就把他还给你，好不好呀？” 林以术向封仲赫看去：十四已经被他杀了？ 封仲赫摇头：不知道。 他刚刚跟37号走丢了一会儿，根本不知道什么十四。但根据他对37号的了解，那人八成是死了。 林以术想了想封仲赫说过的37号的个性，再次牵起顾影的手写道：已死，小心。 两队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人就这么互相警惕的走到一起，所有人包括封仲赫都隐隐孤立了37号，后者也浑不在意，哼着小调走在队伍最后面。因为这个不速之客的存在，暗卫的队形变成了四人在前探路，中间走林以术、封仲赫和顾影三人，还有九个人在后面盯着37号。 虽然陵墓里没有信号，但走得近了能在个人终端上打字聊天。林以术实在搞不懂37号为什么要这么迂回，难道是猫玩耗子，想折磨得他们精疲力竭了再杀？总不能真的是想要他们带路吧。 【01术】：他到底想干什么？ 【风中鹤】：让你们带路找到宝藏，然后杀人。 【01术】：？？？ 【01术】：有毛病？ 【风中鹤】：他一直都有毛病，整个脑子里只知道杀人。 【01术】：不是，我的意思是——他就不能自己找路吗，扫描功能坏掉了？连你的也一起坏掉了？？】 【风中鹤】：…… 体内只有三千芯片的封大腕：【难道你能扫描出那些机关？】 体内有三千万芯片的术型机：【难道你不能？？】 封仲赫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林以术，脱口而出：“这些墓室材料都是防探测的，随便一种扫描都得万级芯片，要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机关全扫出来，综合计算起码得百万当量级的芯片。研究院的中央电脑也不过这个芯片数吧？” 这声音在安静的墓道中显得尤为突兀，走在最后的37号动了动耳朵，略带深意的看过来：“这事儿是显而易见的，湛太宗为了防止高科技盗墓，下了不止一点本钱。怎么，你们有能扫描出来的设备？” 顾影惊讶的扭头看林以术。 林以术无辜的摇头：“我们没有，全靠领队瞎蒙着走。” 这话说的，37号都不信。 顾影尴尬的干咳两声，正好又碰见一扇石门，他挥手示意队伍停下。还没开口，就见林以术朝他使了个眼神。 林以术：“我们在前面也趟了这么多雷了，杰克，这次你来。” 顾影眼睛微亮，低下头掩住那一抹兴奋。01术果然扫出来了，这扇石门根本就是死路，后面是水流加高压电的双重机关，凭天人的反应速度根本避不开。就算是契者，体内芯片电路繁多，见水也容易短路死机。 他抬起头时表情已经恢复淡然：“这门的造型和上一扇一样，应该也是镭射网，以你的反应速度能躲过去。” 37号眼睛咕噜咕噜转了两圈，笑着应了是：“也对，我们是合作来着，总不能老让你们打头阵。白鹤，你去看看呗，以你的反应速度能躲过去。” 眼见着封仲赫跟外人同流合污，37号反手就用同一句话怼了回去，一点都不带心疼的。封仲赫不敢拒绝，不止是有把柄，他本身的实力也不如37号。就算打一场，最后去趟雷的也是他，更何况区区镭射网，没有哪个契者躲不过去，只要在时限范围内冲到对面按下开关就好。 林以术脸色一变，抓住了正准备上前的封仲赫的肩膀。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恶狠狠的瞪了37号一眼：“我才看见，头顶上竟然有个洞，我们不如上去看看？” 经他提醒众暗卫这才惊呼着发现墓道上方竟有一个半米宽的黑洞，因为光线晦暗，不抬头肯定发现不了。顾影遗憾的叹了口气，这个白大褂实在太警觉了。 37号也惊讶了一瞬间，旋即从善如流的笑眯眯：“好呀，我也同意上去看看。” 坑人未遂的林以术心中有怨气，非要37号最后上，看那模样破有上去之后把绳子砍了的架势。墓道底到头顶的洞口少说有五米，只要上去后用机关合上洞口，有极大可能将人关在底下。可惜37号也不是傻子，当即留下好兄弟封仲赫陪自己，封仲赫迫于淫威，只能最后上，砍绳子甩人这一招再次作废。 阿一的精神体是一直大秃鹫，抓着他的衣领就带人飞上了头顶洞。这是一个仅容一人直立行走的窄墓道，一眼望不到头，阿一试着往里走了几分钟再走回来，冲着下面喊道：“应该没危险，你们上来吧。” 说着，他固定好绳索丢下去，暗卫们依次爬上去。 四个暗卫已经上去了，接下来就该顾影和林以术。顾影一只手刚握上绳索，耳边突然听到了微弱的滴滴答答的声响。他警惕的放开手，召唤出九霆向四周扫视：“听见了吗？” 林以术听觉本就比顾影敏锐，被他提醒后果然也发现了端倪。那声音起初十分微弱，滴滴答答的就像水滴砸在石板上，可不过几息的时间，竟然越来越大声，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那涓涓水声。 有流动的水？ 林以术心中警铃大作，骤然扭头看向两米开外的雕纹石门，顾不得遮掩瞳色，直接开了最大功率的扫描。在他看清楚门后的东西后，墓道内的水声已经大得宛如虎啸，还伴着些石块崩裂声。林以术脸色大变，他猛地一把将顾影推到封仲赫怀里：“跑——！！！” 与此同时，雕纹石门轰然碎裂，湍急的、带着可怕电光的水流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冲出！他们离门太近了，只有短短两米的距离，在高速的水流之下根本没时间顺绳索爬到安全的洞顶，几乎是眨眼间洪水就吞没了所有人，并咆哮着向外冲去。 顾影意识到门后是洪水的时候就知道完了，那水甚至还是不详的银色，一看就是有毒的，恐怕呛进去一丁点都会致命。他来不及做任何动作就被推进了一个怀抱，接着两只手牢牢按住他的身体——他变成了风。 接住他的人速度太快，几乎在和洪水抢命。那人牢牢按住他的脑袋，以防过高的速度折断颈椎。顾影只来得及向后看最后一眼，他看见术型机如释重负的表情，下一瞬那抹绿光便和剩下暗卫、杰克一起被洪水彻底淹没。 就像大风折断一根脆弱的枯枝。 “零……”顾影焦急万分，刚开口就被风灌了满嘴，根本说不出话来。 冷静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在身后咆哮的洪水声衬托中显得格外有说服力：“别说话，闭气。这水里含汞，汞蒸气有剧毒。” 顾影知道雕纹石门后面是水电双重机关，却没想到这机关如此猛烈，还和上面的安全洞口相映衬。怕是上面有感重类的仪器，一旦上去超过四人，底下的机关就直接启动。 他不敢细想01术怎么样了，那是对机器而言致命的水，水里还有高压电，经常用九霆破坏契者的他知道这东西对机器人的伤害有多大。 第53章：他死了 封仲赫慌不择路的抱着顾影狂奔，动力引擎加载得发烫。他来不及仔细辨认岔路，只要开了门的墓道都直冲进去，哪还顾得了有没有其他机关。所幸那些毒水不是无穷无尽的，在跑了十来分钟后水势渐缓。说来也怪，明明看起来严丝合缝的墓道竟然能迅速泄洪，也不知道那些毒水是从哪流走的。 等他们停下来喘气的时候，地面已经只剩一点湿痕了。 封仲赫在浑身上下都在冒白烟，配合着他狂喘气的动作看起来像是跑狠了，其实他不过是在给动力引擎散热。顾影却是真喘息，刚刚为了不吸进去汞蒸气，他一直闭气，饶是如此十几分钟里也稍微吸进去了一点，现在难免有些头晕恶心。 “你……”顾影惊疑的打量封仲赫，“跑得真快。” 刚才毒水冲出来的秒速起码30米，且不说天人娇弱的体质，就算是零精神者的世界纪录也不过17.3米每秒，也就是说全天星跑得最快的人也不可能逃脱。那这家伙是怎么跑过毒水的？还带着自己这个累赘。 有了白大褂杰克的前车之鉴，顾影不禁猜测封仲赫的身份。可刚刚封仲赫把他抱得很紧，所以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体温，柔软的身体，奔跑时胸膛自然的起伏——这些都和林以术不一样，是真正的人类具有的特质。 方才那样紧急的情况下，封仲赫根本没办法掩饰自己不正常的速度，然而他本就是实力派演员。面对顾影怀疑的目光，他扶着墙喘息道：“我也没想到能跑这么快，所以说人的潜能……呼呼，真的很厉害！” 顾影半信半疑，主要是此时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牵引着他的心神。他顺着毒水来的方向望去，矿工灯照出一小片光亮，那里什么都没有。封仲赫是知道01术产生了智慧的，所以顾影没有掩饰自己的焦急。 “你说水里有毒，”顾影的脑子嗡嗡作响，01术被洪水淹没的画面不停在眼前打转。也许是吸入了少许汞蒸气，顾影恶心想吐，心脏像塞进了嗓子眼，每一下跳动都引起全身的抖动，“可他……不怕毒，对不对？” 封仲赫凝视着眼前明明颤抖不已却强撑着假装无事发生的青年，忽然低头笑了一声：如果你看到这一幕，会不会觉得值得？ 他已经看过太多的死亡，天人的、天契人的，同伴的、敌人的：“你给他加装过防水吗？” 顾影再次抖了一抖，琥珀色的眼睛无措的对视上那人淡然的视线，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防水当然是没加装的，契者本身有基本防水功能，但想要进行游泳之类的活动需要加装全身防水，否则就会浸水死机。 “水里有高压电。”封仲赫不动声色的补充。 他就是故意的，他要这个男人一直记得有个懵懂初生的硅基生命为他而死，且义无反顾。凭什么有的人总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别人的爱？起码你得歉疚，要永远记得他！封仲赫说完又自嘲一笑，说好的不交心，怎么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来。 顾影扶着墙缓缓坐倒在墓道里，他紧抿着嘴唇，死死盯着毒水来的方向，好像这样子就能把人看出来。 你不是一直自诩无所不能吗？ 你不是最擅长创造奇迹吗？ 你不是总在我想看见你的时候及时出现吗！ 出来啊！ 出来啊……只要你三秒钟之内出现，我也不是不能，回应你。 ……一分钟？ 再多给你一点时间，十五分钟好不好？ 水珠沿下颌滑落，砸在石板上发出啪的一声，像惊醒了某个梦。墓道黑黢黢的，寂静无声，始终都没有东西走过来。 顾影撑着墙站起来，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我们……现在在哪？”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精神却已经镇定下来。封仲赫挑了挑眉，心中替林以术感到不值，自然也对这个薄情的男人没什么好脸色：“鬼知道，刚才随便跑的。林以术不是说进墓全靠你瞎蒙吗，你再蒙一个？” 听到那个名字顾影心中一阵刺痛，窒息的感觉让他必须闭眼缓两秒才能止住眩晕。他从来都不知道那个机器人已经在自己心中占了如此重要的位置，如此润物细无声的融入到他的生活里，直到失去后才惊觉哪哪都空落落的。 仿佛还能听到他把脑袋搁在自己耳边轻笑：你要的，我都给你。 顾影稳了稳心神：“先沿原路返回，看能不能找到阿术和其他人。” “我不同意原路返回，”封仲赫皱眉道，“找到也是尸体，并且你可能不了解，那种程度的攻击杀不死杰克。他肯定还活着，也许受了伤，但是杀掉你绰绰有余。他极有可能就在毒水冲出的这条路上，恕我直言，你再回去就是找死。” 顾影置若罔闻，他心中仍有所希冀——上次与02术对战时维修师傅也说修不好了，可他不还是自主修复修好了？只要能找到他的躯体，没准儿还能“活”过来呢。 顾影不知道的是，上次对战本就没有伤到林以术的中枢芯片，他的“昏迷”只是开个玩笑。如果真的中枢芯片烧毁了，就算是毁灭系统也回天乏术。 到底顾影还有些理智，从精神阈里召唤出九霆，蓝纹电鳗在他身边全身警惕，37号就算想要偷袭也有一定难度。封仲赫倒是无所谓，救顾影是林以术最后的愿望，这人要上赶着去死，他也懒得拦，左右37号也不敢无故杀害同类。 太宗陵很大，墓道中岔路颇多且大多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方才逃命的时候顾影被封仲赫死死按住，根本来不及记路。而封仲赫在奔跑之间又触动了一些机关，有些墓道门关了，有些又多出一两条路。他按照记忆走回去，才过两扇门就进了死胡同。 封大腕错愕的瞪着眼前的石墙：“不可能，来的时候这里是通的！” 顾影上前来仔细查看那堵墙，敲敲这里按按那里，终于在右下角找到了三个呈等边的凹槽：“是有过门，但是是单向门，从我们这边打不开。” “那怎么办？”封仲赫问。 越说打不开，顾影心中越觉得林以术就在门的那一边，他甚至能想象出初代机缺胳膊断腿的狼狈样，那双数据瀑的眼眸黯淡无光，再晚一点点就会烧毁。他知道这是自己的魔障，越心急越胡想，但还是忍不住：“开门。” 封仲赫挑了挑眉：“不是说单向的打不开？” “强行打开会触发机关，这机关我们不一定躲不开。”顾影凑近那三点凹槽嗅了嗅，气味有些辣鼻，可能又是某种有毒气体，可仅凭此根本分析不出来到底这机关是什么。他虽然背了地图，但也不可能背下每一处细节，更何况连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 顾影不可控的又想起林以术，想起他侃侃而谈的分析机关，那么轻描淡写而准确，将所有危险都消弭在萌芽中。他在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他不在了顾影才发现，原来盗一座大墓一点都不简单，黑暗死寂与未知的恐惧压在心头，能把人逼疯。 顾影有些焦躁，他想强行破门，又怕门后的机关太厉害。突然他想起01术不是特例，不止一台契者产生了智慧。身边这个大明星刚才逃跑的速度太快，并且他现在悠哉游哉的神情和林以术下墓时高度相似——就好像在他们的认知里，这墓里没什么能真正伤到自己的。 “你能看出门后的机关吗？”顾影站起身。 封仲赫敏锐的从这句话中察觉到了试探，故作一脸莫名其妙：“当然不能，我要是能之前还至于搞得那么凄惨？杰克还至于死皮赖脸的缠着你们？”说着，他一字一顿倒打一耙，“我还以为，你手上有——陵墓地图？” 213号擅长以攻为守，虽然这家伙能安然无恙八成是靠着林以术的逆天扫描功能，但反咬一口没准能起到奇效。 果然，顾影下意识就矢口否认：“怎么可能。” 封仲赫冷笑不语。 两人都没试探出什么，这个话题就此作罢。顾影犹豫再三还是找不到破门的方法，焦急之下烦躁的抓自己的头发：“我们先找个墓室确认位置，如果其他人还……活着，应该会去议事宫墓室汇合。” 在这个十条里有八条都一模一样的墓道中，顾影分辨不出方位，但只要他们进任意一个墓室，他就能判断出位置。阴城的地图他到底背了个七七八八，从其他墓穴费点功夫也能走到议事宫。林以术和暗卫都知道他们的大概路线是“丽妃墓室——议事墓室——主墓室”，现在大家走散了，只要活着的都会去下一个地点等人。 封仲赫没意见，他来之前装配了最大的能量盒，天契人又不需要吃喝，更不存在生病。只是最低的待机状态的话，他能在这个墓底下活几十年。就算能量耗尽，也不过是关机状态，只要中枢芯片不毁，几百年后有人把他挖出来照样能重新启动。 顾影所察觉的林以术、封仲赫、37号那种骨子里的放松不是装出来的，他们是真的无所畏惧。 第54章：你是个好人 墓道阴暗潮湿，两壁绘着壁画，顾影正在走的这一段画的是湛太宗三征番伽的典故。明艳的壁画用了当时最高的防腐防水技术，直至今日仍然栩栩如生。画面里湛太宗脑袋后面总有一轮光圈，他驾驶着机甲，冲杀在最前方，另一边则是番伽族四处逃窜。 壁画顶端有一只占据三分之一天空的巨大太阳鸟，从细节就能看出超绝的画功。那图腾每根羽毛都描绘得一清二楚，红宝石做的鸟眼睛晶莹剔透，好像下一秒这鸟就会复活，从墙壁上冲出来。封仲赫看得津津有味：“别的不说，李家的精神体是真牛逼。” 顾影总算明白01术为什么说这个大明星表里不一，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也不会相信这个在镜头前彬彬有礼的绅士会说出如此粗鄙的话语。但正因如此，有种从聚光灯下回归市井的亲切感，反倒令旁人更自在些。 “画的，”顾影瞥了一眼，继续全神贯注的观察可能存在的机关陷阱，“自然想怎么夸怎么夸。” “这话不对，”封仲赫举着手指摇了摇，“你今年才多大？十三年前祀水教廷攻破皇城的时候你应该还穿着开裆裤玩泥巴，大概不记得——那天李皇燃烧生命召唤出的太阳鸟真的是遮天蔽日，啧啧啧，至今我都难忘那种犹如太阳坠落的压迫感。” 顾影没说话，神色有些黯然。 “不过湛国已经是烂到了根骨里，就算没有祀水教廷也该亡了，只是被他们抢了先。”空旷的墓道中回荡着封仲赫清亮的嗓音，听起来颇为遗憾。 顾影猛地扭头看他，眼中充斥着怒意：“什么叫该亡？湛国凭什么该亡？” 封仲赫一点都不怵他，反瞪回去：“不该吗？苛捐杂税卖官鬻爵，西北的人饿得为了一个馒头能卖孩子，而李皇还在给他最疼爱的小儿子过生日，据说一滴酒就值上万元。这样腐败的政府，吸着老百姓的血过活，难道普通人就该被他们那些所谓贵族榨干每一滴血汗？难道姓李的真的就比别的人要高贵很多？” 顾影脸色煞白，被他驳得无话可说。他心神一阵动摇，忍不住后退半步，脚跟正好碰到墙角边缘的一块突起。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顾影脚下的地面骤然裂开一个大口，他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便掉了进去。封仲赫听到惊呼声想都没想，直接伸手想把顾影拉起来，却不料下一瞬自己脚下也裂开一个口子，两人双双坠落。 两人从高处坠落，下落的过程中封仲赫调整了姿势，将顾影护在怀里，让自己承受落地的冲击。 轰的一声巨响，溅起灰尘洋洒。 矿工帽被震到了地上，滚了两圈撞到墙边停下，挣扎着闪烁了两下，最终还是熄灭了。黑暗中只有顾影一个人的呼吸，由于封仲赫保护得很好，他基本没受什么伤。顾影低头，看见黑暗中有火花闪烁，他敢肯定刚才矿工灯光芒掠过的时候自己没看错。 他们下落了十几秒，差不多十几层楼高，大明星双腿着地，就算是零精神者也必然双腿粉碎性骨折。但封仲赫没有，他依然站着，只是小腿稍微扭曲，腿骨附近有电火花闪烁。 顾影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知道对方能在黑暗中看清楚自己，所以还是扭头对向封仲赫眼睛的方位。 良久无言，封仲赫突然笑了：“看来我该杀了你。” 听到这话顾影一直悬着的心渐渐放下来，他冷静的反驳道：“我给了你这么长的时间动手，你既然没动手，那就是不准备动手了。” “也许是我畏惧你的精神体，想骗你放松警惕呢？”封仲赫幽幽的声音近在咫尺，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再次让顾影紧张起来。 可顾影表面上依然淡定：“你不会。刚才意外来得那么突然，你下意识的动作就是保护别人，哪怕这个举动会暴露自己。这证明你还不是一个泯灭良知的人，否则你直接让我摔死不是更简单？”顾影顿了顿，真诚的“望”着他说，“你是个好人。” 黑暗中传来一声嗤笑，紧接着便有光线由弱到强亮起，封仲赫的手掌变成了两只灯泡：“我还不至于混到让个男人给我发好人卡。” 顾影凝视着对方发光发亮的双手，再看看他依旧毫无破绽的瞳孔，忽然全想明白了：“先前看到你和那个疯子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你们来盗墓的竟然两手空空，没有帆布包没有食物没有绳索没有罗盘，甚至连手电筒都不带一个，轻松得就跟公园踏青一样。原来不止他是，你们都是产生了智慧的契者。” 顾影想到某个家伙，呼吸乱了几分：“他……早就知道？”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偏偏和他亲近？他又为什么要把自己产生了智慧的事情告诉我？”封仲赫提到林以术心里也怪不舒服的，转头便将话题岔开，“我们这是掉到哪儿了？” 这很显然是一间方形墓室，大小比丽妃墓大了两倍不止。墓室的四面墙壁上各有一扇门，门是关着的，仅此一点就比耳室大敞的丽妃墓要讲究。距离顾影他们掉下来的地方十来米处有一具棺椁，其上花纹雕绘比丽妃棺椁要精致得多。 这间墓室的主人身份应该极其尊贵，很有可能是贵淑贤徳四妃之一。 顾影把自己的猜测跟封仲赫说了，后者表示非常惊讶：“你的意思是太宗陵里有七个陪葬的妃子和一堆大臣？这个狗皇帝也忒不是东西了吧，那些美人能臣就这么活埋了？” “当然不是活埋，”顾影不悦的瞪了他一眼，“是死后才合葬进来的，有专门留的长生道，能在太宗陵里占一间墓室那是极大的殊荣。” 封仲赫显然对封建皇权极其鄙夷，想都不想的反讽道：“这么殊荣你干脆就留这儿算了，喏——那儿就有个棺材，你躺进去我帮你盖上。” 顾影拦住了蠢蠢欲动的封大腕：“别动棺材，别到处乱走碰到了机关。我们先看壁画分析一下这是谁的墓，先确定位置才是最重要的。” “知道是谁的墓你就能确定位置？”封仲赫勾起唇角。 顾影假装没听到，站在原地看四周壁画。 第一面壁画画的是一片皴裂的大地，寸草不生，远处升着不详的黑烟，而近处有骷髅骨骸。一路上顾影看了无数歌功颂德的壁画，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不美好”的画面，他继续像第二幅画看去。第二幅依旧是那片荒地，只不过多了一些手舞足蹈的人，他们穿着古怪，像在做某种祭祀活动。 “湛太宗还有个妃子喜欢跳大神？”封仲赫好奇的问。 顾影没理他，继续看。第三幅画是那群祭祀的人跪倒在地上，而天空中缓缓飘落着一个仙女，继而大降甘霖。最后一幅是仙女落到地上，变成了个布衣荆钗的美妇，她用纱巾遮着脸，身后是粥棚，她正亲自将一勺粥舀进一位老者的碗里。 看到这里顾影哪还有不明白的，这间墓室的主人不是贵淑贤徳中的任何一个，她虽不位列四妃，却比她们加起来得要得宠。她就是让湛太宗冲冠一怒为红颜，被称为倾国倾城的栾妃！相传栾妃早年贫苦，常常隐藏身份，戴着面纱去施粥，大概就是这壁画所描绘的内容了。 顾影下墓之前还在猜该不会主墓室里与太宗陛下合葬的不是皇后，而是栾妃，不料这会儿竟直接掉到了这位娘娘的墓室里了。他不由得多望了两眼那具棺椁——那里面会不会是空的呢？ “栾妃？所以我们现在在哪？”封仲赫对历史不感兴趣，对这位娘娘的印象仅停留在某部古装剧的妖艳贱货女配上，他现在更关心怎么出去。 顾影回忆着陵墓地图，栾妃墓室应该在德妃和容妃之间。可地图太大，他记下丽妃——议事宫——主墓室的安全路线已属勉强，对于其他几间墓室只记得一部分布置：“栾妃墓室有两间耳室，前后两扇门。这两扇门是有讲究的，你看地砖——” 封仲赫低头，拥有夜视功能的他根本不需要光亮也能将整间墓室看清楚。只见有两扇门和棺椁处在一条直线上，而这条直线上的石砖和其他普通石砖不同，上面刻着小朵小朵的浪花。 不知道为什么，顾影总觉得这间墓室哪里怪怪的。 “这些石砖象征着忘川河，而棺椁就是栾妃渡河的船，这两扇门中必然有一扇只能从里面开，另一扇只能从外面开。因为忘川河水不回头，象征人死不可复生，也代表了栾妃的灵魂能顺利往生，”顾影说，“另外两扇门后面是耳室，暂且不用管，我们现在只需要找到哪一扇门是从墓室内开的就可以了。” 从石砖上可以很清楚的分辨忘川河门，两扇门上都有彼岸花的浮雕，而另外两扇耳室门上一扇雕刻着仙女散花，一扇雕刻着山水风景。 第55章：又掉马 封仲赫左右看了看：“不对啊，这两扇门完全一模一样！走错门会怎么样？” “轻则门打不开，重则……”顾影仿佛回忆起了什么，半晌才接自嘲道，“本该死的人妄想偷命，自然是天理难容。” 顾影小心翼翼的走到一扇门前，头也不回的问道：“你能看出这间墓室里什么机关吗？” “不能。”封仲赫耸肩。 “可是阿术能。”顾影打量了他一眼，眼神颇为怀疑。 “他那种变态机型纯属烧钱玩儿的，我就是个普通的使者好吗？”封仲赫的眼中不乏羡慕嫉妒恨，“要扫描出这个墓里的东西起码得百万级芯片，我要是能扫出来，至于搞得那么狼狈？” 顾影一想也是：“我一开始以为阿术是特例，结果现在又多出了你和那个杰克……你别告诉我契者都能自己产生智慧？” 封仲赫玩味的笑了笑：“小弟弟，你试探得还能再明显一点，看我会不会蠢到说实话？” 不知道为什么，封仲赫就是不喜欢这个男人，总忍不住刺他两句，这种敌视在林以术牺牲自己后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对方一副厌恶的表情，顾影也没再凑上去讨嫌。他站在忘川河门半米远处，借着封仲赫发出的亮光仔细查看。 这是一扇典型的四塞门，门锁固定在四个顶角，除非四个顶角的锁同时打开，否则触动任一门锁都会引发机关。这也就基本杜绝了强行开门的可能性，毕竟四个顶角的锁头不同，开启方式不同，就算是契者也不可能同时撬开。 那么就只剩下找到正确的机关开门这一种方法了。 门上细细雕刻着十八朵彼岸花，每一朵都惟妙惟肖，纤长红艳的花瓣从花心中伸出，妖娆的拢在一起。顾影突然眼睛一亮，他隐约看见左下角一朵花蕊中间好像有一行小字。可那字实在太小了，站在原地根本看不清楚，于是他不自觉的上前一步想要看清那花蕊中间的字。 擅……顾影再迈一步。 空旷的墓室中突然传出极细微的咔嚓声，与此同时忘川河门的上方骤然打开四个方形孔，黑洞洞的炮管赫然从中伸出。 擅……入者死！ 顾影看清那四个字的瞬间，头顶镭射炮的光芒大亮。他惊愕的抬头，白得刺眼的光芒将他的眼睛染得几近透明，封仲赫大惊失色的向他这里冲，引擎轰鸣声大作。 昏暗的墓室中骤然亮起一片耀眼的火光，与此同时一只翼展比超过两米的火焰大鸟怒鸣着出现。它出现的瞬间便将顾影整个笼罩在自己的腹下，镭射炮间不容发的没入它的身体里，被轻而易举的消融。陵光得意的轻鸣一声，转头却听见一声闷哼。 只见顾影脸色煞白跌坐到了地上，刚刚还威风凛凛的太阳鸟刹那间消失不见，他张嘴便喷出一口鲜血。 精神阈限过载！ 封仲赫来不及惊讶那只像极了壁画图腾的精神体，焦急的喊道：“你想死吗？” 天人的精神阈就像一个盛水的容器，一般来说精神体每次都会一小口一小口的喝掉容器里的水，可根据封仲赫的扫描识别，顾影顶多就是一个盆儿，而刚才他召唤的精神体秒秒钟就得喝掉一大缸的水。 精神体喝完了水，如果得不到补充就会吃掉容器，这是最可怕的反噬，真不知道这种极其不匹配的容器和精神体是怎么搭在一起的！ 这种情况根本没法救，别说封仲赫只是使者，就算是专攻救人的医者都束手无策。 头顶突然传出一连串的咔嚓轻响，封仲赫背后一凉，迅速抱住顾影的身体向后滚去，霎时间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被镭射炮射成了筛子——这该死的机关竟然是连锁的！ “操！” 方才还静若处子的墓室宛如被捅了马蜂窝，各色激光、镭射交织成炫丽而致命的大网，欲将入侵者狠狠撕碎。 封仲赫体内芯片只有三千余枚，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做紧密的闪避计算，饶是他拼尽全力，两个人身上还是不一会儿就都挂了彩。他自己倒还能支撑，只要不射中关节和重要芯片，对于没有痛感的契者来说受伤不影响行动力。 但顾影就有些不妙了，他本就精神阈限过载，情况危急，现在身上又被血糊糊的穿了好几个大洞，这样下去不等被射死，他就要死于精神阈崩溃或失血过多了。 狼狈的躲了一会儿后封仲赫发现，那些密密麻麻的镭射炮好像能分辨墓室里的布置，总是刻意的避开了棺椁、大门、壁画等重要地方。他赶忙往墓室中央的棺椁处跑，却不料棺椁处的机关更多。一时之间毒箭、镭射、钢刺纷至沓来，眼看就要将两人扎成筛子。 “操操操操操……来人啊，救命啊！水神在上，太阳神在上，太宗皇帝在上——随便来个谁显灵啊！！！” 仿佛封仲赫的祈祷真的生效了，齐齐射来的机关突然偃旗息鼓，叮铃哐啷的掉在地上。封仲赫错愕的扭头，只见方才被顾影盯着看的那扇石门竟然打开了，两个完全意料不到的人出现在门口，那些机关应该是因此才停了下来。 顾影自陵光出现后一直头疼欲裂，甚至都感觉不到身上多出来的伤口。他被封仲赫夹裹着抱头鼠窜，突然间停下来后下意识抬头，面如死灰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你还活着……太好了。” 顾影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强行挣开了封仲赫的手臂，可才刚走一步就晕了过去。 林以术大吃一惊，急忙冲上前接住顾影向后仰倒的身体。怀中人面如金纸，呼吸极其微弱，鲜血正从伤口处涓涓流出。 没有人能看见的维度里，一缕缕金色的能量顺着林以术的手臂流进顾影眉心，滋润着他崩裂的精神阈。一条半透明的小龙趁机溜了进去，十分大哥的用尾巴尖拍打着瑟瑟发抖的小胖鸡和小电鳗，安抚意味十足。 跟在后面进来的37号探头瞅了一眼，幸灾乐祸的摇头：“重金属汞中毒，失血过多外加精神力使用过度……以我医者专业的眼光来看，没得救了。” “救他。” 耳边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像压抑着什么风暴，37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两个字出自那个看不出深浅的同类。他诧异的指了指自己，语气同样不善：“你是在命令我？” 封仲赫眼看架势不对劲，横挪了两步站到林以术身边。恰在此时林以术将顾影递到他手上，回身便向37号袭去。 银色的手术刀反射着光，在林以术出手的瞬间，37号同样动了起来。他左手快如闪电，呼吸间扼住了林以术的脖子，右手持着手术刀，狠狠向能量盒捅去。林以术的动作比较奇怪，按理说他使用作战演算根本不会让自己陷入如此被动的情况，可事实就是在37的刀快插进他能量盒里时，他的手才刚刚举起。 封仲赫不知道林以术有作战演算这么个逆天功能，眼看着他就要被摧毁动力，急得就想丢下顾影过去支援。然而电光火石的瞬间，只见37号脸色突然大变，扼住林以术脖子的手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来。 他整台机好像傻了，难以置信的望了望自己的手掌心，又望了望林以术的脖子，唯唯诺诺的刚准备开口就被林以术冷冰冰的声音打断：“救人！” “是……是的。” 看到这耐人寻味的一幕，封仲赫挑了挑眉，他还是第一次见到37号乖得跟孙子似的——要知道这家伙虽然是医型，但是从来只杀人不救人，他体内的试剂多数都配了毒药。那为什么会在摸了林以术的脖子之后态度180°转变，甚至连救人这种违背杀人狂原则的事情都毫不迟疑？ 封仲赫突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这个认识了快半年的好兄弟。 37号到底是医型契者，体内装配的工具足够在任何地方做一场外科手术。他迅速给顾影打了麻药，注射解毒剂，再将身上的创口清理缝合。手法专业而老练，不出半小时顾影就已经止了血，但脸色依旧难看，且仍然昏迷不醒。 “为什么还没醒？”林以术焦急的问。 37号偷偷瞄了林以术一眼，小声道：“失血过多，需要输血。现在……还没度过危险期。” “需要输血？”林以术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这里有三个大活人，却没有一个身体里有血液。林以术第一次如此痛恨天契人的机械之躯，他们被关在这里，根本接触不到其他有血有肉的人，难道顾影真的就死定了？ 林以术一变脸，37号就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告诉他自己因为嫌麻烦，而把内置的血袋丢了的事情。 林以术当机立断的说：“先离开这里，去议事宫。”那四个没有被毒水袭击的暗卫应该已经到了议事宫等候，就算没到，他们从议事宫的长生道出去也比原路返回来得快。 封仲赫神色凝重的摇头：“出不去，这小子说过门的开关一内一外，你进来的这扇门是我们从里面打开的，现在锁死了。只剩另一扇门可以离开，但是那扇门必须得从外面开。” 第56章：来人 林以术脸色一变，急忙上前查看，他直接扫描出了栾妃墓室的三维透视图，果如封仲赫所说，一扇门锁死，另一扇门必须得从外面打开。他快速分析强行破开那扇门的可能性，却发现怎么都不可行。这两扇门连接的机关正是之前搞得他们狼狈不堪的带电毒水。 一旦强行破门，毒水就会从各个孔洞汹涌而出，不到十秒就能淹没整间墓室。这个墓室是封闭的，根本没地方逃，到时候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会死。 林以术的脸色阴晴不定，焦急的在墓室内走来走去，封仲赫注意到每当他靠近的时候37号都会悄悄的往后挪两步，企图跟他保持最远距离。那是一种下意识的敬畏，而能被37号如此敬畏的只有一个人，封仲赫调出刚才两人交手的录像，看了三遍后将画面定格在37号抓住林以术脖子的那一帧。 脖子上，有天契人编号的字纹。 封仲赫的眼睛跟着林以术绕圈，犹豫良久，最终还是叹口气，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冷静点，你要不计算一下从这里挖出去的可能性？我和顾影掉下来的时候那儿原本有个洞的，现在没了，但大概只是障眼法，你扫描看看。” 林以术顺着封仲赫手指的地方看出，眼睛一亮，果然看见了半米的隔层后有条暗道。他激动的抱了封仲赫一下：“太谢谢你了，兄弟！” 37闻言脸色微变，看向封仲赫的眼神顿时不一样起来，那是一种十分明显的懊悔的神态。 封仲赫将37号的神色看在眼里，对心中的猜测更加明确了几分，如果不是林以术心绪不定，肯定能看出他的异常。 栾妃墓室高四米，那条暗道的洞口被封死，机关远在几十米外。但好在这个隔层只是普通隔层，没有什么机关可触发，只需要挖开那半米的钢板，就能沿着笔直向上的暗道回到上层墓道里去。 林以术当机立断准备跳上去挖，然而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枪响。那声音由远极近，劈里啪啦的像是有什么人在混战。 三人愣了一瞬，旋即大喜。有人，就代表有血！而且听声音那些打斗的人正在向他们靠近。 林以术使了个眼神，封仲赫顿时会意熄灭光源，偌大的栾妃墓室一片暗黑。三名天契人开启夜视功能，封仲赫带着顾影藏在离门最远的角落，林以术和37号一左一右藏在门边。现在没空去想这些人怎么进来的，能在陵墓里火拼的人怎么都不可能是爱心献血的善类，林以术只求他们在进来之前别全死了。 近了，更近了！ 五分钟后，墓室门处传来一阵机括转动的声音。 林以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丝状手臂变形成绳索状，准备不管进来的是谁，先套过来再说。他看见37号手中银光闪闪的刀子，瞪了他一眼——你是准备把我的移动血库捅死吗？！ 37号畏惧的缩了缩脖子，翻手将手术刀收起，可怜兮兮的用眼神示意：我错了，陛下。 门开了。 林以术猛地将绳索掷出，然而那绳索竟在下一瞬间被斩断！黑暗中，林以术察觉到一束凌厉的视线向自己的藏身处射来。 林以术的动态视力发挥到极致，依旧只能捕捉到一抹残影。危急关头他运起作战演算，以毫厘之差避开了自取心脏的激光剑。就这一次演算，便耗费了5000能，也就是说按照林以术的作战演算等级划分，来者起码是S级！ 对于林以术能躲开自己的攻击，来人显然没预料到，他愣了一瞬，林以术趁此机会逃到三米外。 门外的追击者赶到了，枪林弹雨由石门向墓室内倾泻。来人再没空管林以术，他将激光剑舞成了圆轮，防得滴水不漏，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柄小刀握紧——林以术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敢从背后偷袭，这人能立马反击。 黑暗的墓室中，那一轮激光环透着股从容不迫的气势，好像此刻穷途末路、被前后夹击的人不是他。这样强大的人至今为止林以术只碰到过一个，那就是37号。不，也许连37号都没这个舞动激光剑的男人可怕。 他的战技、剑术、搏击融合得几近完美，每一次躲避与进攻都像是艺术，多一分太过，减一分易伤。要不是他浑身是血，林以术几乎怀疑他和自己一样是术型机。最令人震撼的是微光中的那张脸，宛如最虔诚的朝圣者，庄严肃穆的表情像是刻在了他脸上。 只可惜那双眼睛，如一潭死水。 门外射进来的子弹越来越多，林以术担忧的向后看了一眼，好在封仲赫将顾影护得很好，没有流弹能打到他身上。 光轮闪了闪，这代表激光剑已经能量不足。不过能与上千枚子弹硬碰硬，直到现在才报警，这剑已经算是前沿产品了。比起激光剑的续航能力，林以术更惊讶的是来人的身体素质，他有夜视能力所以看得很清楚——全身上下贯穿伤五处，割裂伤十八处，还有三处腐蚀伤。 那些伤口有的深可见骨，有的穿肠破肚，被腐蚀的皮肉黑糊糊一团，微观层面能看见那腐蚀品还在向周围扩散。 每一处都是致命伤，他的失血量甚至比顾影还多，然而这人不仅没有昏迷倒下，还在以一敌百的战斗。这简直堪称奇迹，林以术不禁对他肃然起敬。 空气中血液分子浓度增加，伴随着皮肉被腐蚀的恶臭，滴滴答答的血液从来人身上的各个伤口流出，汇聚到他脚下形成了一滩血水。林以术不清楚这人是精神力耗尽还是压根儿就没有精神体，但他清楚再怎么强悍的天人也是血肉之躯，再挨下去光流血都能把他流干。 来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当门外火力压制稍弱的间隙，他猛地将激光剑一送，用尽最后的能量狠狠插进石门机关中。 轰隆一声，石门关闭锁死，那人靠着门箕坐在地上。 门外传来气急败坏的骂声，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响，那些追击者到底怕炸塌了太宗陵，没敢用镭射炮这些重武器，没一会儿就离开了，也许是想找别的入口。 但林以术知道这间墓室没有别的入口了，两扇门现在全部锁死，要想出去还真只能挖隔层。 明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来人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林以术。林以术心中钦佩他，便放缓了语气：“我不是故意偷袭你的，只是我的……” “你没有呼吸，”男人突然开口打断，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说着他将头转向顾影所在的角落，“阁下躲躲藏藏的，让契者代言，未免有些不太磊落。” 原来他以为林以术的举动是被人指使的，而指示者就是躲在角落里的主人。 不过看他的神情，似乎没察觉其他两个没心跳没呼吸的天契。林以术与封仲赫对视一眼，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继续藏着。 林以术看了眼男人身上的众多伤口，咬牙狠心道：“我的主人失血过多，需要马上输血。” 男人没有理会林以术，依旧望向顾影的方向，半晌才自言自语的肯定：“真的晕过去了。”说完他扭头看林以术：“对不起，我不想救人了。” 没人能像他这样把见死不救说得如此坦然，如此诚恳——虽然他自己也身受重伤，但他没有用不能，而是用的不想。意思是他是可以选择输血救人的，但他不想这么做，不是因为这么做会让自己死得更快，而是单纯不想。 林以术捏了捏拳，狠心决然的说：“那就对不起了。” 他必须救顾影，哪怕会让另一个值得敬佩的人丧命。 男人没有回话，淡然的望着林以术。他浑身是伤流血不止，断裂的腿骨都快戳到外面了，好像随时都会停止呼吸，然而他的表情是那么镇定自若，毫不畏惧。 林以术读懂了他眼神里的含义： 来，领死吧。 林以术向37号眨了眨眼，后者会意——他们俩处在门的两边，对那男人形成了一个夹击的趋势。而且37号的存在对于男人来说是隐形的，他根本没有料到这墓室里还有另一个人。 林以术猛地一脚蹬地飞蹿上前，直取男人的左臂——他想卸了对方的行动力。与此同时37号也骤起发难，目标正是他的右手。面对这样一个强大的敌人，林以术提起十二分警惕，动手的瞬间便展开作战演算。 然而令他瞳孔骤缩的是，演算结果——没有破绽！ 这几乎不可能！只要是人就会又破绽，哪怕强悍如37号在林以术的演算里也不是不能拿下，而是需要费一番功夫拿下。可眼前这个人，术型演算明明确确的告诉他： 没有。 无法战胜。 不，必死无疑！ 电光火石的瞬间，想要停手都来不及。林以术攻击左臂，术型系统说没有破绽，也就是这次攻击必然落空。不仅如此，在林以术欺近他身周一米时，一道耀眼的激光赫然亮起，直取中枢芯片！ “小心！” 林以术心脏狂跳不已，等反应过来时半截机械手臂从眼前掉落，37号扯着他后退数米，用完好的另一只手臂将他护在身后，神色凝重的说：“先生小心，他很强。” 37号之前就收到了林以术的暗示，不要轻易暴露他的身份，所以此时用了先生做敬称。 男人在身边风动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出了第二个偷袭者，在激光亮起的瞬间他看清了掉在地上的手臂，不由得挑了挑眉：“病毒契者？” 第57章：极优质源基因 「发现极优质源基因，建议立即提取！」 在生命力堪比小强的男人说出那四个字的同时，一句话在林以术脑子里响起，隔着一个维度他都能听出毁灭系统声音里的激动。在场只有两个活人，能被毁灭系统如此看重的当然不是早就见过的顾影，可是—— 林以术：提取他！？你怕不是看不见他一个打我们两个的英姿？能撂倒我不早给顾影抽血了。 还没等他反驳，毁灭系统就纠结的改口：「等等，不建议立即提取。建议捕捉，待获取合适机型后提取。」 林以术就很无语了：“魔王大人，您凭什么觉得杀不死他的我们还能办到活捉这种高难度的事情？” 「已提取的源基因需半小时内注入，」毁灭系统解释着，「该源基因战斗意识极强，融合进使者和医者体内无法发挥最大作用。」 林以术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所以你刚才的意思是让我把这位小强先生注入到封仲赫或者37号体内去？？ “天契人还能覆盖制造？一个已经有灵魂的天契人体内再注入第二个灵魂，那这两个灵魂是并存还是……”林以术还没说完，就会毁灭系统截了话头。 「吞并。强者吞并弱者，你不需要担心，以这个源基因的强悍程度，吞并目前任何一个天契人都不成问题。」 “我没有在担心这个……” 林以术再次清楚的认识到，所有天契人对于毁灭系统来说只不过是毁灭天人的工具，在“合理客观”的条件下，它可以毫不犹豫的毁掉任何天契人，包括他自己。 「该源基因注入的第二优先选项，攻者，越高级越好。」 “那第一呢？” 「术者。」 一股寒意从林以术脚底直冲头顶，他没忘记毁灭系统刚刚说的小强先生强到可以吞并任何人，下意识的就后退了两步。他不敢肯定毁灭系统能不能自己提取源基因，最好的办法就是千万别触碰到这个男人。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可以注入到术型02机里去。」毁灭系统不带任何音调的话语完全没有起到安抚的作用。 林以术：呵呵呵，信你？02号机在乔家的龙潭虎穴里，自己这个初代机难道不是更好得手一点？这倒霉系统怕不是早就想换个植入者了！ 林以术和毁灭系统看似对话了很久，其实在三维层面也不过一瞬间。小强先生话音刚落，37号就皱眉问道：“你是什么人？” 天契人——病毒契者对于天星来说是秘密，只有极小一部分人知道。能从他那句简短的“小心”里听出语气情感，从而判断他不是普通人，这个小强先生想必对病毒契者不是一般的耳闻。37号快速的在数据库里搜索天星顶层圈子里的人，然而没有一张脸能和眼前这人对得上。 小强先生好奇睁着眼睛，努力想看清对面。由此林以术能得出他是真的看不见，那么刚才的反应速度就更为惊人，这样的人如果能拥有契者的身体、运用作战演算该有多么恐怖？林以术光想想就头皮发麻，他不得不承认，毁灭系统判断的术型确实是最佳选项。 “我听说你们好久了，一直想见见，没想到死前能了了这个心愿。”小强先生看起来想笑，但应该是很久没做过这个表情，整得有些诡异而僵硬，配合着他一身的血活像从恐怖片里出来的海报，“我很好奇，你们是自己产生的智慧，还是……本来就是天人。” 病毒契者本来就是天人，这句话是个病句，但在场的三名天契都听懂了，不禁心中大惊。一直以来研究院对于病毒契者的猜测都是：外星来客，或者机械公敌。从没人猜测过病毒契者可能是从天人变过去的，然而这个秘密就这么被他轻描淡写的说出来了。 “你答应输血，我就告诉你。”林以术说。 小强先生侧头向顾影的方向看了看，哪怕知道他看的不是自己，封仲赫还是忍不住神经紧绷：“你们病毒契者……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内部的称呼，冒犯了的话请见谅。” “天契人。” “天，契……”小强先生咀嚼着这两个字，忽地眼睛一亮，这个称呼已经能解释很多东西，真诚的说道：“谢谢你满足我的遗愿，天契先生。” 林以术：“如果你真的感谢的话，就输血救我的朋友。” “这就是我刚才想说的了，你们天契人不是一向敌视天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吗？”小强先生喘了口气，还没等37号举起手臂，他略显涣散的瞳孔骤然凝聚，凌厉的看了过去。 林以术急了，这个人在任何情况下警觉度都是百分之两百，想偷袭他根本不可能，而一次次的作战演算都告诉他——没有破绽！哪怕他重伤得快死了都没有！37号确实可以抽刚死的人的血，但是林以术很怀疑顾影熬不熬得过这个打不死的小强。 “不是所有天契人都敌视天人，我们从没杀过人，”林以术焦急的撒谎，“你帮我救他，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小强先生笑着咳嗽了两声，喷了些血沫，却没再说话了，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不想救人。 林以术心一横牙一咬，与封仲赫交换了个眼神，就准备三人再次围攻上去。在他的作战演算中三人围攻依旧没有胜算，但他必须得做点什么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顾影去死。 封仲赫点点头，悄无声息地站起身准备偷袭。 三……引擎预热。 二……弹道瞄准。 一！ “等等！他好像晕过去了？”37号突然高喊起来，封仲赫刹不住车又往前冲了两步，勉强抬手才没一枪把小强先生的头轰成烂番茄。 石板门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被封仲赫这么近距离的来了一枪都毫发无损，只是墓穴狠狠震了两震，上边抖落一大片灰尘。 就这样小强先生都一动不动，林以术相信他是真的晕了。他不敢触碰这人，便指使37号上前查看。 “重度昏迷，或者说休克，这人快死了，”37号从地上摸了点血在体内化验，啧啧称奇的摇头道，“你们根本不敢相信，他体内竟然有八种剧毒！伏希罗草、九化磁、黑巴麦克蛇毒……每一种都能要人命，还有这些外伤，这强酸腐蚀——真不知道他怎么还没死！” 林以术脸色微变：“能解毒吗？” “能，我可是当今世上数一数二的医者，”37号时刻不忘夸自己一把，企图扭转在陛下心中的坏印象，“不用着急，解毒剂马上配好。” 一共八种剧毒，在体内产生交互作用，这比单独八种毒要厉害得多，也幸亏37号喜欢玩毒，才能在这种资源短缺的情况下配出解药。 微绿的试剂由静脉注入，不出片刻小强先生的脸色就好了一些，原本乌云盖顶的脸色恢复成只是失血过多的苍白。林以术观察着顾影的心跳血压，算算时间应该来得及，心中松了口气，同时在心中肯定了医者的地位，这种团战奶妈角色简直不能缺。 解完毒之后37号又在林以术的命令下给小强先生做清创及伤口缝合，越诊断他越心惊：“这人的肌肉纤维、造血功能、免疫系统比普通人强了百倍不止，他强悍得简直不像天人这个种族，就算零精神者都没有他这么厉害的吧？难怪那样了都不死。” 幸好他自己晕了，要不然他们三个还真不一定打得过这个重伤患者。 那他不受伤的时候该厉害到什么程度？能把这么强的人打成这样，追捕他的又是什么人？而且这个男人还知道病毒契者的存在，林以术突然想起刚下墓的时候，那个阿七曾经提起的八卦：祀水教廷的圣骑士长李兰斯越狱了。 眼前这人倒是各项都很符合：“大地之上第一强者，李兰斯？” 封仲赫奇怪的问：“突然提那个人干嘛？”林以术和他一样，向来是对祀水教廷不感冒的。 “不是‘那个人’，”林以术指了指地上昏迷的男人，“是这个人。” “他？”封仲赫惊讶的多看了两眼，祀水教廷圣骑士团不怎么在公众面前出现，不过做为前任骑士团长的李兰斯知道病毒契者倒说得过去。 “圣骑士团长李兰斯因为为被虐儿童说话而被教皇判下狱，在行刑前逃亡，那么教皇肯定会派最强的人来追杀他。他一路逃到麻生省，不知道怎么的发现了太宗陵入口，便躲了进来，”林以术顿了顿，心中希望李兰斯发现的不是他们打的那个盗洞，否则外面四人凶多吉少，“教皇是神的使者，出现这么大的丑闻让他信仰崩塌，从而产生了厌世、不想救人的想法。” “先生说的有道理！”37号掷地有声的赞道。 封仲赫无语的望着他，心想你还能更狗腿一点吗：“我更在意的是李兰斯姓李——如果这个家伙真是李兰斯的话——那是不是有可能他和前朝有什么关系？众所周知，湛国李氏血脉身体素质不是一般的好，他们的精神者都能一个打十个，换成零精神者，岂不是更加逆天？” 林以术点点头：“很有可能，如果他真的和湛国李氏有关系的话，那能进太宗陵也是有可能的。” “我插个嘴，”37号乖巧的举手问，“毒清好了，血止住了。既然确定了这位是李兰斯骑士长，那还抽血吗？” 新陛下居然养了个天人当宠物——夭寿啦！我居然真的动了陛下的宠物，213这个该死的乌！鸦！嘴！——谁知道是不是个圣母心，万一他同情这个骑士不想抽血呢？37号此时心中战战兢兢怕得要死，根本不敢再自作主张。 林以术果断挥手：“抽。” 第58章：有故事的骑士长 他当然知道对于现在的骑士长来说，再抽几百CC的血恐怕得当场去世，但李兰斯和顾影同时掉到河里了先救谁？ 这压根儿就不是个问题。 两根导管通过37号连接进顾影和李兰斯的身体里，骑士长解了毒后稍好一些的脸色又变得惨白一片，胸膛微弱得几乎没有起伏。 37号倒是不关心谁死谁活，试探着说：“他这次受的伤太重了，大大伤了元气，再加上陈年旧伤的累积。就算这次好好养着也顶多再活半年，还得天天被病痛折磨，我觉得像他这么讲尊严的人肯定宁愿死了算了。” “谢谢。”林以术说，哪怕是自欺欺人，听了37号的话之后他心里确实好受很多。 37号：蒙对了！获得陛下好感度+1，距离【得力干将】称号还剩999，努力！ 输血后不久顾影便醒了过来，值得一提的是，倍受摧残趁火打劫的骑士长竟然比他还早那么两分钟清醒。 李兰斯醒来后没有立刻睁眼，而是不动声色的用其他感官判断身边环境。然而在场的三个天契人都不靠眼睛判断一个人是不是昏迷着，封仲赫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他：“你居然还能醒过来，啧啧啧，不愧是传说中的大地之上第一强者。” 李兰斯缓缓睁开眼，环视一周，也没反驳自己的身份：“原来有四个人。”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在昏迷前那个天人不慌不忙的表情了，他确实留有后手。现在他们五个人都在墓室的后半段，那三个人隐隐将昏迷着的天人围住，而自己则被放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从身上的绷带来看，他们应该给自己做过简单处理，李兰斯打量完周围的环境后向林以术点点头：“谢谢。” 虽然他确实没有羞辱的意思，是真的在感谢对方给自己急救，但不久前才说过同样两个字的林以术脸臊得不行，别扭的挪开视线：“不用谢我，是杰克帮你缝的伤口，另外抽了你的血救我朋友，算是急诊费。” 李兰斯闻言面色有些古怪：“你是说……你把我的血输给他了？” 林以术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但是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把我的血输给他了，他没死？”李兰斯再次看向顾影，方才他拒绝输血一来是确实心累了，二来是他的血很特殊，普通人输入体内只会被烧死。 但是这个青年显然没死，呼吸还很平稳，那是不是代表他是…… “骑士长阁下，谢谢你的献血。” 身后突然传来虚弱的声音，林以术惊喜的转头：“阿影你醒了？欸，你别动。”他快步上前扶起顾影，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动作无比自然而熟练。 顾影仰着头，昏迷前的那一瞥太快，他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现在再看着头顶这张脸才能确定他真的完好无损，一股由衷的喜悦与庆幸从心底蔓延：“阿术，你真的没死。” “我没死，你也会没事的。”林以术将他轻柔的搂进怀里，格外小心没碰到伤口。 顾影深深呼吸了两口气，好一会儿嘴角才挂上淡淡的笑：“真好。” 37号看到这一幕突然想明白些什么，略带惊悚的望向封仲赫：咱陛下该不会喜欢男的！？也就是说——这个天人不是宠物，他是陛下的男人！？ 陛下的男人…… 下的男人…… 的男人…… 男人…… 人…… 37号想起自己屡次对顾影，宛如晴天霹雳，整个人簌簌发抖石化在了风中。 封仲赫呵呵冷笑两声懒得理他，也看不得这对狗男男腻歪，干脆开口问道：“那种情况下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顾影点点头，他正想问这个。那时候洪水来得太快，除了加装动力引擎的封仲赫之外，没人跑得掉。一旦落水，就会被水浸电击，这两样对契者来说都是要命的。 林以术眨了眨眼睛：“这个呀……” 时间回到两小时前。 “跑——！！！” 林以术把顾影推到封仲赫身边，就代表着他把唯一活下来的机会送了出去。契者也会死，尤其是他这种因为贫穷而什么防水防电功能都没加装的烧钱机型，只要被水浸入中枢系统，那从此世界上就再也没有林以术这个人了。 「值得吗？」 四维空间和三维空间的世间流速不一样，也就是说他死前还能聊五分钟的，林以术简直想为自己的苦中作乐点个赞：“魔王大人，您要是有什么压箱底的瞬移、防护罩之类的奖励就现在预支给我吧。如果我死了，你再找个植入者也挺麻烦的不是？” 见他没回答自己的问题，毁灭系统沉默了片刻，直到林以术以为它是已经懒得理自己了的时候，毁灭系统才突然出声：「抱歉，这不符合程序规定。」 原来它刚刚不说话是找保命道具去了，林以术一下子来了精神：“你真有那种保命道具？别介啊，我们都这么熟了，你就当借我的，回头我帮你多做俩天契人你看行不行？” 「不行。」 蓝色线条说着甩开绿色线条的尾巴，一溜烟儿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林以术看着三维空间里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带电毒水，虽然像慢动作一样一帧一帧播放，但总有一刻会淹没自己，不禁有些堵得慌。 好在顾影没事。 绿色线条扎了个猛子向下潜，路过无数缤纷的彩色线条，潜到了一片黑暗里。在黑暗中继续下沉，终于看到了那抹金光。 黄金巨龙蛋感受到他的到来，兴奋的晃动着，蛋壳上的云纹呼吸般地闪烁着。 林以术会意的笑起来，绿色线条扭成一个火柴人的形状，翘着腿坐到龙蛋上：“小金啊，还是你最好了。” 龙蛋中已经有个隐约的影子成了形，它在蛋里翻了个身，头顶到绿色火柴人坐着的地方蹭了蹭，颇为亲昵。每次提取源基因都能“孵化”精神体，许洛不愧为全球数一数二的精神体战士，现在的龙蛋已经比当初林以术第一次时有生机得多。 “可惜了，咱俩好不容易人不人鬼不鬼的活下来了，现在又要一起去见阎王，”火柴人拍了拍蛋壳，“对不起哈，要不你来世投胎做我儿子？” 「阎王是谁？人类死亡后脑电波会自然消散，不存在‘来世’的说法。」一只蓝色的小火柴人突然漂浮到了林以术面前。 林以术乐了：“魔王大人，如果不存在来世，那新生的婴儿脑电波从何而来？根据质量守恒定律，没有什么能无中生有。” 蓝色火柴人似乎被问倒了，困惑的用手臂拖着脑袋，良久后才说：「新生儿在瞬间诞生的意识，由该时间内无数崩散的脑电波随机组合而成。」 “这不就是转世？” 「宏观意义上来说，可以是你所说的‘转世’。但这种转世并非一对一，而是若干对一，你的脑电波可能由上亿个体的残留意识组成，是全新的个体。」 “你说得好有道理，是四维空间的义务教育内容吗？”林以术笑嘻嘻的问。 毁灭系统：「抱歉，你无权获得该部分资料。」 绿色火柴人摊手耸肩：“魔王大人，我有点好奇你怎么把自己转移到别的契者里去？现在我就要死了，”林以术说着看了眼三维空间里离自己起码一米远的37号，“周围没有能触碰到的契者。” 「四维可以折叠空间，看起来我好像被困在这里，其实本系统可以抵达这个星球的任何一个地方。」 “这就有点厉害了，”林以术说着，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你远程销毁某个天契人的原理，该不会就是入侵到他机体内吧？” 「你很聪明，是我合作过的最满意的植入者。」 “主观能动值才30也满意？” 「与主观能动值无关，」毁灭系统用冷冰冰的语调说，“真遗憾，如果你能多提取几次源基因，起码把这个SSS级精神体孵化出来，现在都能度过难关。” 绿色火柴人无奈的摊手，他屁股下的龙蛋却猛地一亮。 与此同时的三维空间处，一团耀眼的金光在毒水即将彻底淹没术型机的时候骤然亮起，化作一身金色的铠甲将他笼罩在内。身体里已经浸湿的芯片被极高的温度瞬间烘干，更奇特的是这么高的温度竟没有一丝灼烧到林以术的芯片。 四维空间中，回荡着某系统低低的轻笑。 ＊＊＊＊＊＊ “这个呀……其实我偷偷加装了防水防电，哈哈哈～”林以术打了个哈哈。 全程看到陛下英姿的“真·防水防电”37号猛地一抖回过神来，煞有介事的点头道：“就是这样，我们找了个石柱固定住自己，等毒水泄了之后就来找你们了。” 顾影撑着林以术的胸坐直，颇为惊讶的问：“你有钱？” “全息网上打游戏买装备来的，”林以术将人再次塞到怀里，有些责怪的说，“别乱动，小心崩了伤口。” 李兰斯一直在安静的听他们讲话，他看看脸颊微红的青年，再看看抱住人就不松手的契者，两人之间的空气都快变成了粉红色，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难怪你身为天契人却如此拼死的救一个天人，你们是在一起的？” 林以术动作一僵，实在是骑士长这种钢铁直男突然说出这种话太过惊人：“现在还不是，就算阿影不是我男朋友，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救他的。” 说完，他眼睛亮亮的望着顾影。 顾影耳尖泛红，表面上却淡定矜持得不行：“谢谢。” 林以术：就谢谢就完了？我表白这么多次，你能不能哪次不假装耳聋？？ 封仲赫冷笑两声，37号恨不得自戳双眼，只有骑士长大人，给两人递了个“我懂”的诡异笑容。 林以术&顾影二脸蒙蔽：骑士长大人怕不是有故事！？ 第59章：机器人也有欲望？ 两个人的脸色精彩无比，李兰斯低头笑了两声：“不如先找出去的路？” “我还以为骑士长大人看淡生死，准备在这里长眠呢。”林以术说。 “我只是说我不想救人了，能活下去为什么要放弃？”李兰斯理所当然的说，“生命来之不易，当珍惜每一分钟。” 林以术觉得这男人实在是妙，他总能说出让人意料不到的话，如果不是毁灭系统觊觎他的话，林以术真想上前去跟人握握手撞撞拳。 这么想着，林以术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几寸。李兰斯本来准备撑地站起，注意到这一幕，若有所思的看向他：“从刚才到现在，你一直跟我保持着精准的两米距离。你好像很怕靠近我？如果我碰到你，会发生什么？” 这家伙实在太敏锐！明明林以术已经够小心够不经意，他却能从这一丁点的线索里判断出最重要的信息。 林以术的脸色瞬间冷下来：“你会死。” 「其实不会。」 李兰斯挑了挑眉，他能感觉出这个天契人没说实话，但现在没必要得罪他——这三个天契人一看就是以他为首的。 栾妃墓室百来平米，除了耳室和棺椁外其他地方基本都被顾影和封仲赫查看过了，得出的结论与林以术的扫描结果一样：“没有别的出路。” 更令林以术郁闷的是，头顶那个暗洞在两扇墓门相继被毁之后，竟然被灌水银封死了。现在那条甬道里全是水银，一旦破开钢板，水银将倾泻而下，到时候可就真是瓮中捉鳖了。 他们随身携带的食物和工具都被大水冲走，虽然天契人不疲不饿，但是顾影到底是个病人，现在已经觉得腹中有些饥饿。李兰斯比他情况更糟一些，不过骑士长身体棒，暂时还扛得住。 但只要找不到出去的路，这两个天人终究会死。 「其实也不会，」毁灭·专注打脸二十年·系统再次开口，「我必须得提醒你，天契人可以覆盖制造，你可以把狗男人的源基因注入到213号或者37号体内——如果你想他继续活下去的话。」 正在敲砖研究有没有机关的37号突然背后一凉，他警觉的转身，正对上林以术意义不明的眼神，立马恭敬的低头。 ——陛下在看我欸！是不是好感度又+1了？ “不对，真的不对劲，”顾影在墓室里转了两圈，眉头越皱越紧，总觉得有哪里被自己忽略了，“这个墓室有点奇怪。” 林以术是知道他有太宗陵地图的，连忙凑上前：“哪里奇怪？” 顾影沉吟良久，突然眼睛一亮：“阿术，你计算一下这间墓室的总面积，包括旁边的耳室。” 耳室的门没有打开，但林以术的扫描功能根本不需要开门就能把里面“看”得一清二楚。反正在场的都知道他的身份，他干脆将整间墓室做了个全息模型，投影到手掌上：“加上耳室一共是118平米。” “没错，就是这里不对！”顾影激动的拍掌，却因为动作过猛眼冒金星，扶了林以术一把才站稳，“按照《陵墓建造规制》，栾妃墓室应该是120平米，这里却只有118平米，也就是说——消失了两平米的空间。” 四人异口同声：“暗道！” 封仲赫说完又惊讶的看向顾影：“陵墓建造规制？这是什么东西，里面还详细描述了太宗陵的妃子墓室大小？” 顾影干咳两声：“图书馆里找到的，我劝你没事多读点书，有好处。” 封仲赫撇撇嘴：“你为了盗墓还真是下足了功夫。” 可算是忽悠过去了，可顾影怎么总觉得林以术看自己的笑容满含深意？ “不可能有暗道，”林以术将手掌上的全息投影放大，包括耳室里的细节都一清二楚，“这间墓室我已经完全扫描过了，没有其他的暗道。” 顾影却不同意：“既然封仲赫他们扫描不出来，就证明这世上还是有契者扫描不了的东西的。也许遮盖住暗道的机关连你也扫不出来？” 封仲赫点头：“有道理。” 37号坚决拥护陛下：“有个屁的道理，这世上怎么可能有术先生扫描不出来的东西！” 顾影奇怪的看向37号，不明白怎么自己就昏迷几小时，这家伙就好象变了个人似的，偶尔看向自己的目光还带着点微妙的讨好？难道……是和林以术有关？ 眼见自家先生望向自己，林以术笑眯眯的说：“阿影说的都对。” 37号：……完了完了，我可能已经是一具活着的尸体了。 “而且我一直都很在意一个问题，既然湛太宗把皇陵修在栾妃的祖籍，栾妃又是他的最爱，那这个栾妃墓室就很奇怪了，”顾影说，“不算奢华不算危险，中规中矩的墓室凭什么埋葬湛太宗最爱的女人？所以这里极有可能有一条暗道，通往真正的栾妃墓室。” 众人纷纷点头，既然这是一个连林以术都扫描不出来的机关，那就只能分头来查找。林以术打开了两边的耳室门，他和顾影进天女散花门查找，37号和封仲赫进山水门查找，李兰斯仍留在主墓室里查找。 栾妃墓的耳室比丽妃要精致得多，就像是一间真正的小厢。大理石为顶，雕花砖为底，四面绘着美妙绝伦的壁画，房中有妆台、屏风、百宝架和紫檀茶桌，仿佛主墓室里随着的人会随时到这里来，靠在软榻上，泡一壶雪顶香茗，慵懒的把玩器物。 耳室顶镶嵌着两颗夜明珠，散发出淡淡的光辉。 那机关可能是任何一个东西，所以顾影哪儿都没放过。他双手合十告了罪，轻手轻脚的拿起百宝架上的器物检查。最上面一排都是些瓷器，顾影一一查看，包括木架的角落都用手仔细摸索，没有任何发现。目光向下扫，顾影的眼睛突然瞪圆了：“这，这……！？” 只见在百宝架的第三排，一个不起眼的小格子里，摆放着一根短棍模样的玩物，那东西前细后粗，细的地方如筷子，粗的地方如手指，上面还镂刻着花纹，看起来软绵绵的，应该吸水可以膨胀。这东西顾影就见过一次——在教习嬷嬷的避火图上，因为当时年纪太小震撼太深，所以嬷嬷对这东西的讲解他一直都记得。 只是，这等玩物怎么能公然摆在墓室的百宝架上？这不是亵渎亡魂吗！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顾影抬眼，正看见林以术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了。而自己因为刚看到按摩棒太震惊，完全没注意到。 只见他弯腰凑到顾影耳边暧昧道：“我的比这个好用。” 顾影听到这话差点没咬到舌头，嘴角抽了抽，心想这货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哦，没我的好用。” “是吗？”林以术的笑容越咧越大，“要不我们比比？” “……”跟机器人比节操，下场就是三观尽碎。顾影翻了个白眼准备走，还没转身就被林以术压到了墙上。 耳室里传来咚的一声闷响，37号担忧的看了一眼：“术先生不会有什么事吧？” 封仲赫呵呵：“你死了他都不会死。” 昏暗的耳室里只有夜明珠的黯淡光芒，当林以术把顾影压倒墙上的时候，气氛就暧昧升温了起来。顾影感觉到林以术的一只手正沿着他的腰线向下抚摸，他想如果自己刚刚直接转身走的话，大概这家伙就不敢这么明目张胆。正是因为他回应了，所以林以术才迫不及待的想要下一步进展。 “机器人……也会有疏解欲望的需要吗？”顾影轻喘着，呼吸变得缠绵。 林以术的唇逐渐向他靠近：“我不需要疏解欲望，我需要你。” “术先生，你没事……吧？”37号像被掐住了脖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耳室内的香艳场景。那个高高瘦瘦的天人裤子被拉到小腹下，有什么凸起若隐若现，而自家陛下像个强吻犯一样把人压在墙上。 37号一脸惊恐的转身就逃，外面紧接着传来突突突的激光发射声，看来是他慌不择路触发了机关：“对，对不起打扰了！” 我死了我死了……这次是真的死定了！ 林以术在37号进来的瞬间就挪步挡住了自家先生裸露在外的半个屁股，旋即狠狠剐了37号一眼，回过头时眼神有些委屈：“继续？” 也不等人答应，林以术的嘴唇就再一次缓缓靠近，在即将碰上的瞬间，顾影突然开口问道：“你是谁？”他的声音因为情动而略显沙哑，但话语却让人心往底沉。 林以术直起身子，越想越心中越酸涩，第一次用冷淡的语气对他说：“那你又是谁？所以你现在的举动只是另一种招揽手段吗，因人制宜？” “不是，”顾影立马否认，“我没法儿接受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林以术沉默良久，突然自嘲的笑了两声，伸手帮顾影提起裤子：“找机关吧，我去那边看看。” 他说着直接离开耳室，顾影定定的望了他数秒，也转过身继续查看百宝架。 暧昧的气氛被地底的阴风一吹，消散得无影无踪。 第60章：我，生气，要亲亲！ 自从撞（证）见（实）新陛下和那个天人的奸情之后，37号对顾影的态度就好得不得了，一会儿帮他换药一会儿帮他打止痛剂，那嘘寒问暖的样子看得封仲赫错愕不已。 “喂，那杀人狂该不会看上你男神了吧？”封仲赫戳了戳身边人。 林以术冷淡的瞥了一眼，又收回目光继续挨个检查墙砖：“哦。” 封仲赫奇了：“你怎么这么淡定，该不会和男神吵架了？没可能啊，你这死皮赖脸的个性他说往东你根本不可能往西的。” 咔嚓一声，石墙被敲出了个窟窿，林以术黑着脸：“我很死皮赖脸？” “也没有，就是一般的死皮赖脸，”封仲赫嘻嘻笑着，结果人家根本不接茬，他不由得惊讶的问，“你们别真吵架了？” 林以术大大翻了个白眼：“没！我就是看你长得好看，所以想过来跟你一起！” 他刻意放大了音量，外间的顾影听见后手上动作一顿，也没回应。 “为什么吵架啊？”封仲赫撞了撞他的肩膀，“刚醒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林以术闷闷的敲着砖：“他不信任我。没准儿……只是为了利用我才给我好脸色看的。” 封仲赫恍然大悟，揶揄的笑道：“那得怪37号二出天际，他就差没在头顶插个牌子写‘林以术是大人物’了。” 林以术惊悚的扭头看他：“你知道了？” 封仲赫耸耸肩：“不然我干嘛一直帮你护着顾影，要知道我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天契人，陛下吉祥～” 林以术被他调侃的语调逗得扑哧一笑，没好气的推了人一把：“娘里娘气的，我知道你心不坏，谢了哥们。” “能跟陛下称兄道弟，真是小人的荣幸。” “你再这样我打你了啊？” “哈哈哈～” 两人把身份说开，彼此间那点隔阂也彻底消失，封仲赫笑完感慨道：“难怪你能潜入研究院拿到他们的第一手信息，大卜教授也是咱们的人吧？等等，大卜两个字拼在一起……” “实不相瞒，本人姓林，名以术，字大卜。”林以术得瑟的挤眉弄眼。 封仲赫笑骂一声：“37号捏住你脖子之后就变了脸，你的字纹应该跟我们的不一样吧？” 林以术点点头，大方的拉过封仲赫的手按在自己脖子上：“你摸。” “啧啧啧，低调奢华小皇冠呀。其实我觉得，要是你真喜欢他的话就直说好了，能行行，不能行咱就走。你跟他表白过吗？” “暗示算吗？” “你说呢？” “……哦。” 顾影检查完耳室出来，正好看见另一间耳室里那个大明星暧昧的抚摸着林以术的脖子，脸色顿时黑了一层。 “我这边检查完了，没有暗道，”李兰斯走过来，顺着顾影阴沉的目光看过去，“我觉得你们俩应该好好沟通沟通，这世间很多误会都是憋出来的。” 顾影警惕的看向他：“你听到了？” 李兰斯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们零精神者五感都很好。你是……湛莲太子吧。” 顾影一点都不意外这人能猜出自己的身份，湛国李氏是远古太阳神的血脉，他们家的人都不能接受外族人的输血，既然当时李兰斯的血能救他，那么就这名这位祀水教廷的前武装部队一把手还真是湛国李氏的远房亲戚。 “白永川竟然会让姓李的做圣骑士团团长，真稀奇。”顾影冷嘲道。 提到此事李兰斯就有些消沉，他摇了摇头：“我血脉浓度很低，又是零精神者，所以基因检测的时候没查出来。太子殿下是来找太宗的宝藏的吗，你可是想要复国？”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顾影凝视着他。 骑士长阁下被称为大地之上第一强者，他的武力值及统帅军队的能力有目共睹，能争取到这么一位将才，对于复国大业绝对是有益的。 李兰斯当然明白顾影的意思，可惜他目光空洞的摇了头：“我前半生弃神叛国，自以为是的信仰了真神，却不料一切都是假的。我对人类失望透顶，太子殿下，仅此残躯恐怕也无法为你效力。” 那个医者天契人说他活不过半年，其实李兰斯自己知道得清楚，这些年来他透支了太多生命力，内里早就伤痕累累。别说半年，能再活两个月都算侥幸。 “况且……就算我愿意效力，太子殿下信得过曾经投敌之人吗？”李兰斯说着看了眼正从耳室里走出来的两人，“你连他都信不过，我就更不用说了。” 察觉到顾影在看自己，林以术不自觉挺直了腰，故意摆出一副冷漠的表情：“那边检查完了，没有暗道。” 看什么看，本大爷还在生气呢！别以为你抛俩媚眼我就会原谅你，起码……起码得主动亲一口！ 顾影看了他两秒，收回目光：“那现在所有地方都已经检查了——除了那儿。”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正是墓室中央的钨木描金棺椁。 “那棺材简直就是机关密集地，”林以术皱起了眉，“镭射枪、激光网、腐蚀液……” 顾影打断了他：“能开吗？” 林以术扭头看他，慢慢的勾起唇角：“也不算什么大事。” 顾影的心跳漏了一拍，脑中瞬间回溯到丽妃墓的场景，这人贴在自己耳边吹着气说：“你要的话我就给你拿来，也不算什么大事。” 紧接着就看到林以术闲庭漫步一般的左三步右三步，明明什么事都没发生，但众人都知道有些机关已经被他避开了。他毫发无损的走到棺椁边，先绕着那两米余长的大椁转了一圈，把固定锁翘掉，才站定在后半部，极其精准的用一根手指定在某个点上，一寸一寸的向前推。 棺盖众逾数百斤，木石摩擦的声音在幽暗墓室中响起，随着棺盖逐渐推开，一股诡异的香味由内向外弥散开来。顾影下意识屏住呼吸，却听林以术语调轻松的说：“蝠蝶香引，没什么毒，但是它是蝠蝶最喜欢的食物的味道。只要沾上了身就很难洗掉，现在没什么问题，估计我们待会儿下去会遇到蝠蝶。” 下去？顾影眼睛亮了亮，可惜那棺椁太高，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样子。 此时棺盖已经被推了一半，林以术挥手在地面上打出一排带有编号的小脚印投影：“按照这个顺序走过来。”说着他当先钻进棺材里。 众人连忙按照地面上的投影路线走过去，只见偌大的棺椁内空空如也，林以术正蹲着四处摸索。棺椁的角落有一包浅黄色的粉末，在空气中挥发得极快，此时已经所剩无几了，应该就是他说的蝠蝶香引。 栾妃遗体果然不在这里，这就是间假墓室！ 摸索了不一会儿，林以术就找到了机关，是棺椁内壁的一朵花蕊，他连按三下，就听轰隆隆的一阵声响，棺材底向下延伸变成了一条暗道。里面黑黢黢的，林以术用红外扫描和X光扫描往里探，看到了不少不妙的东西。 “蝠蝶是一种长得像蝴蝶的吸血蝙蝠，通体黑色巴掌大小，翅膀上有蓝色的荧光纹路，除开嗜血本能外，它们还携带了数不清的病毒，”林以术说着回头看李兰斯，认真地说，“所以你小心点，最好别被咬了。” 李兰斯转头看顾影：“他让你小心点。” 林以术：我尼玛…… 顾影情不自禁就弯了唇角：“哦，谢谢。不过这么黑也不好防范，只能看运气了。” 话没说完就被猛地拽入了一个怀抱里，那人在他头顶咬牙切齿的说：“你运气好不好自己心里没点数？别动，不然把你丢吸血蝙蝠堆里。” “你丢啊。” “……” 还能不能好好让人装把逼了！林以术恼羞成怒的松开顾影，大步向暗道里走去。闻到他身上的香引，黑暗中顿时冲出无数蓝影，叮铃哐啷的撞在林以术身上，不是自己撞晕了，就是被他扯成两半。这些黑暗中的嗜血杀手恐怕是第一次咬到如此硬的铁骨头。 那些蝠蝶被林以术泄愤的撕成了碎片，不一会儿暗道里就一丁点蓝影都没了。直到此时他才点亮手掌，没好气的望着外面的四人：“还愣着干嘛，等粽子请你们吃饭吗？” 封仲赫最先忍不住笑出声，三两步跑到林以术身边，叹着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没救了。” 林以术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到前面开路去也。 这条暗道极为逼仄，大约只有一米五高、半米宽，只能容一个成年人弯腰前进。暗道里是阴暗潮湿的土路，凹凸不平的，看起来像是还没完工的半成品。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条暗道越来越矮了？”走了十余分钟，李兰斯突然开口问道。 黑暗中有三个光源，林以术在前面开路，紧跟其后的是封仲赫、李兰斯和顾影，37号殿后，无论发生什么意外处在中央的两个天人都是最安全的。 “不是觉得，是确实变矮了。我们进来的是时候高一米五，现在只有一米三九。”林以术说。 封仲赫脸色有些难看：“这该不会……是条死胡同吧？” “不会，”林以术摇头，指着前方，“再往前一百米有扇门，我扫描不出来门后的东西。你们现在这儿停下，我过去看看。” 第61章：云螭神 这条暗道明显与雕刻繁复壁画精美的陵墓格格不入，土坯的四壁甚至连铺上一层水泥防潮的时间都没有，看起来像是赶工出来的。因此林以术推测，这暗道大概是陵墓建造的最后时期才开凿，后来不知为什么湛太宗又停下了工程。 所以他有句话没跟众人说：这暗道尽头的石门后，极有可能还是一堵墙。 顾影是身娇体弱易推倒的标准天人，跟李兰斯这种糙汉子不能比，他已经有近八小时没有进食，又受了重伤，再不出去肯定会病倒的。 所以这门后没有路也必须变出条路来。 林以术深吸口气，开始摸索开门的方法。令他心神稍霁的是，这扇门和粗制滥造的暗道不同，上面雕刻着龙凤合鸣的图案，每一片鳞片每一根羽毛都惟妙惟肖。能将这样一扇门竖在这儿，门后有路的可能性又提高了三成。 这扇门和栾妃棺椁底部用的是同一种材质，色玄而掺着星点金光，不是林以术所知道的任一种物质，以他目前的百万级芯片竟然扫描不透。门上雕刻着张牙舞爪的黄金巨龙，正是林以术精神体的缩小版，而它身旁飞翔的则是湛国的图腾太阳鸟。 这倒是让林以术吃惊不已，要知道他从穿越过来到现在，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关龙的记录。他之前查遍了图书馆，纵观天人五千年历史，都没找到其他拥有巨龙精神体的天人，也没有这种生物的相关记载，唯一见过他精神体的辛追还把它当成了大蛇。 可是这样一种“不该在天星上存在”的生物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被雕刻到了太宗陵里，原本林以术还以为自己会有这么个精神体是炎黄子孙的金手指，现在看来这种生物可能很早就在天星出现过了。 他敲敲按按半晌都没能把门弄开，干脆招呼了众人过来一起研究。 “你们认识这门上画的是什么吗？”林以术虽然这么问，但余光却一直扫着顾影。 封仲赫说：“这不就是太阳鸟和……蛇？”他挠了挠头，又有些不确定，“四脚蛇？不对，怎么头上还长角了，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不是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是云螭神，”顾影轻声开口，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相传远古的时候，云螭神和太阳神是伴侣，每次必定一同出现。信仰太阳神的湛国和信仰云螭神的寒族在数千年前本来是相亲相爱的生活在一起的。” 这些辛密做为远房亲戚的李兰斯自然无权得知，不禁来了兴趣：“后来呢？” 暗道顶部有地下水滴答落下，显得清脆而空灵，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等顾影讲故事。 然而顾影不方便详说皇室史秘，只是摇了摇头：“传说太阳神和云螭神闹僵了，将云螭神和寒族一同驱逐出天星，并且销毁了有关云螭神的所有记录。自那之后天星上就再也没有云螭精神体了，我也只见到过一个……” 顾影顿了顿，轻描淡写的转了话题：“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图案的意义。现在绝大多数人都不了解这个图腾，在远古的时候云螭神和太阳神共舞的图案一般象征着帝后和谐。也就是说这扇门后极有可能是——埋葬太宗的主墓室。” 众人皆是一惊，只有林以术紧紧逮着上一句话不放：“你曾经见过一个龙……云吃？精神体的人，那人是谁？跟你关系很好吗？” 顾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人很好，跟我关系也很好。” 林以术嘴角微翘，又有些气闷：那家伙哪里好了？弱不拉几迎风倒，啪啪啪都只能一周一次！本大爷能大能小能屈能伸不比他好很多？？居然在我面前公然夸“我”，生气！ 顾影哪能想到这人脸色阴沉的在吃自己的飞醋，手腕一翻，一只火红色的小胖鸡出现在手掌上：“太螭共舞图需要火属性的精神体引燃才能开，你们退开点儿。” 其实并不是火属性精神体，而是必须云螭或者太阳鸟的火才能开门，这一点就没必要和外人详说了。 李兰斯倒是早就知道了湛莲太子的精神体是太阳鸟，可看过顾影蓝纹电鳗精神体的37号也是一副淡定的表情，这就让林以术颇为惊讶了——天人不可能有两个精神体是常识，37号是见过顾影的蓝纹电鳗的，那么现在居然不感到奇怪？无论如何先嘱咐一声：“不许说出去。” 37号点头如捣蒜。 陵光小胖鸡甫一出现就飞到了林以术头顶，它这次似乎对林以术的气息格外满意，亲昵的啄了好几口。经过顾影的解释，林以术现在总算是知道了，小胖鸡大概是被它身体里的龙蛋吸引，可惜小金还是个蛋，刚才为了帮他躲避毒水还大伤元气，现在没空理会小伙伴。 顾影嘴角不自然的弯了弯，又装着冷漠的样子对精神体道：“不许胡闹，过来。” 小胖鸡留恋的啄了林以术的一口，飞到顾影手掌心上。众人在他的指挥下后退，紧接着只见那只还没有巴掌大的小胖鸡猛然喷出一大片白炽的火焰。更奇特的是那火喷在石门上，黑色的石材非但没有变脆剥落，反而还越来越亮，渐渐变成了金色。 直到整幅太螭共舞图都亮起来，就听嘎吱一声，石门自动开启。 门后是一片黑暗的空间，封仲赫点亮了掌心电源，笔直射过去能看见一排两人合抱直达天顶的石柱，柱子上雕刻着太阳鸟图腾。手电筒的光芒向前后左右扫射，竟看不到边：“这里空间有问题，我的手电照射距离最大可达五百米，墓室不可能这么大。” 顾影点头，神色有些凝重：“整个太宗陵都没有这么大，应该是某种视觉误差。阿术，你扫描一下。” 林以术眼中的绿光略微强盛了一些，观察了一会儿才说：“墓室总近6000平米，横向75米，纵向80米，你们不要乱走动，所有不该存在的面积都是陷阱。我们现在在墓室的东南角，棺椁在我们前方40米处……” 他的目光瞥到正前方，话语戛然而止。 顾影不由得心中一紧：“怎么了？” 封仲赫立即将灯光扫过去，然而那里依然一片黑暗，偌大的空间里还想除了石柱外什么都没有，更遑论林以术说的棺椁了。 林以术深吸口气，强行将自己的目光移开，以免吓到其他人：“没什么。议事宫在我们的左手边，进去之后千万不要发出声音，跟着我走，一步都不能错。” 说着他从石门迈进了主墓室中，黑暗中一阵阴风吹过，伴着诡异的沙沙声。顾影没有反对，既然林以术让他们赶紧走，那这里必然极其危险，况且现在多了三个闲杂人等，他也不可能跑去开太宗宝藏，只能出去休养生息之后再来一次了。 林以术每走一步就会在地上留下一个绿色的投影脚印，众人按照他的脚印走，那不知什么东西摩擦发出的沙沙声一直近在耳畔，令人毛骨悚然，但由于他事先提醒，没人开口询问。 一路上有惊无险，林以术最后一个踏进议事宫大门，直到关门的瞬间他才再次回头看向太宗棺椁的位置。 只见庞大奢华的棺椁之上，赫然有一个高大的男人盘着腿坐着，见他看过来就挥了挥手，满脸古怪的笑容。 林以术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关上议事宫的大门。 “刚才主墓室里是不是有什么？”一进来顾影就凑近低声问。 虽然林以术的表情只有一瞬间的变化，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肯定是他发现了什么东西，表情才会那么奇怪。 林以术摇了摇头，嘴上说：“没什么，看到了些骷髅头，怪吓人的。” 手掌却悄悄摊开，掌心上有四个字：小心杰克。 顾影心中一凛，也没有立即回头，反而若无其事的扭头对封仲赫说：“骷髅头有什么好吓人的。大明星灯调亮点儿，我们从这里找去丽妃的门，然后就能出去了。” 封仲赫从善如流的将灯光调亮，当众人看清眼前画面时，脸色又是一变。 顾影急匆匆想上前，被林以术一把拉住，语气阴沉不已：“是他们。” 议事宫内共有八尊棺椁，4x2的排列，四壁各有一扇门，而在其中一扇门的门口，有四具死相凄惨的尸体，赫然就是以阿一为首的那四个暗卫。他们原本优先进入暗道，躲过了毒水一劫，却没想到还是在这里死于非命。 林以术让封仲赫照看顾影，自己上前查看。这四人被开膛破肚、斩首分尸，死得异常恐怖，鲜血在地上流溢还有些许温度。这就证明他们才刚死不久！ “不要靠近棺材，”林以术说着退回众人身边，“大腕带着病患先去门那边，杰克你跟我一起去找找线索，我怀疑他们是被人杀的。” 37号依旧点头，默不作声地跟在林以术身后。封仲赫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这人怎么突然不狗腿了。而李兰斯则猜到了点什么，不动声色的挪步到顾影身后，与封仲赫一前一后将他保护在了中间。 议事宫的棺椁不算华丽，其上雕刻青鸾白鹤，代表着一品大臣的身份。林以术带着37号走到第二排左边的那具棺椁旁边，近看才发现那棺椁竟被打开了一条缝。 林以术扫了一眼棺内，蹲下身查看尸体，突然开口：“我还以为你是湛太宗，原来只是他小弟？” 他这话问得突兀，又是面对尸体说的，其他人都还一脸懵逼，“37号”却脸色阴沉下来。他的指甲突然暴长十厘米，猛地向林以术脖子抓去！ 直到此时，空气中才渐渐弥散开一股腐烂的尸臭。 那指甲是黑色的，一看就很不妙。顾影心中一紧，蓝纹电鳗倏忽间弹出袭去，还没缠上“37号”身体，它的指甲就已经插进了林以术的脖子里。好在不过进入半寸就被林以术的外壳绷断，小半截指甲插在人造皮肤上，周围一圈有些泛黑。 “37号”看见自己的指甲居然被脖子戳断了，明显怔了一下，蓝纹电鳗趁此射来。可惜攻击还是落空，这东西的速度异常敏捷，躲开了蓝纹电鳗的攻击，口中发出嗬嗬的厉吼。伴随着这吼声，它的真实面貌呈现在众人眼前。 它人形青皮，身穿湛国一品大员的官服。眼睛的位置没有瞳仁，赫然一片惨白，尖牙突出嘴唇外三厘米长，长相异常狰狞。 林以术虽然扫描出棺椁内空无一物时就已经有所猜测，但真正看到粽子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这可不是什么盗墓小说，是真实存在的僵尸！ “为……什……么？”青皮粽子嗬嗬问道，声音如破锣。 林以术奇了：“还是有智慧的？其实你装的挺像，又装了个讨人嫌的，基本上没人怀疑。只不过有两点你不知道——第一点，我就不说了；重要的是第二点……”他说着回头看顾影，“你刚刚不是问我在主墓室里看见了什么吗？” 他故意露出破绽来给这个青皮粽子偷袭，岂料对方不上当——这玩意儿的演算等级高达A+，林以术体内的能量盒只剩最后一个，还得扫描回去的路，不能全用在跟他打斗上，等对方先攻击再寻找破绽是耗能最少的方案。 第62章：这颗星球是有粽子的 林以术只能回过头继续面对青皮粽子：“我在太宗的棺椁上看见了个人。” “谁？”顾影问。 林以术指了指面前的粽子：“他。” 他，自然不是指粽子，而是指他扮演的37号。 正是因为刚才在太宗棺椁上看见了37号林以术才会那么震惊，既然队伍里也有“37号”，那么这两个37号中必然有一个是假的。棺椁上的37号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住了身体，根本离不开棺椁的范围，他指了指林以术身后的“37号”，用口型说“假的”，然后挥手示意陛下快走。 主墓室里肯定有什么更危险的东西不能被林以术扫描出来，所以37号才会焦急的让他快走。现在想来可能在他们走下暗道的时候，37号就已经被悄悄替换了。那时候37号走在最后，如果被掉包没人能看见。但能在他、封仲赫和李兰斯三个五感异常灵敏的人眼皮子底下换人，还悄无声息的东西……绝对不好惹。 起码不是眼前这个青皮粽子能比的等级。 林以术一想到暗中还有个更危险更隐秘的东西在偷窥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就紧张不已，他伸手拔掉脖子上的黑指甲，一抬手丢了个小小的全息投影坐标系到顾影面前。 他没多说，但顾影应该明白，毕竟他们合作不是第一次了。只是林以术有些担心顾影的身体，如果不是想在节约能量的情况下速战速决，他是不会轻易让顾影出手的。 顾影果然明白，他对着林以术的背影点点头。旁边的李兰斯望着这张坐标系若有所思，越想表情越惊奇，最后竟隐隐有些期待的看着林以术。 林以术出手了。 左手边是青皮粽子的棺椁，棺盖的固定锁已经打开，他挥掌将那重逾百斤的棺盖拍向对方。硕大的棺盖宛如一片阴影，向青皮粽子压去。这一击林以术没有运用演算，而是在逼着对方行动。只有对手动了，术型演算才能从那些动作中做出分析，最后推出致胜点。 这是阳谋，青皮粽子必须得动。它为了躲避硕大棺盖就必须行动，往左或者往右，先抬抬手还是先动腿，头部下意识移动了几厘米……林以术胸有成竹的勾唇一笑，坐标系上出现了一个小红点，底下有极短的倒计时。 顾影立刻指挥着蓝纹电鳗准备上前，却不料有人比他更快！ 昏暗的墓室中一道耀眼的激光闪过，就在那个小红点出现的半秒后抵达了它预示的位置。激光剑奔袭而至，正好洞穿了躲避棺盖闪身过来的青皮粽子的头颅。 兔起鹱落之间，战斗结束。那青皮粽子满眼的错愕，似乎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死了。 林以术讶异的回头看，只见骑士长一脸兴奋的盯着他：“这是什么技巧？是你们天契人的特殊功能吗，预言……不，某种云计算？” 这人对于战斗的本能简直令人配服得五体投地，随便一说就能找到重点，林以术在心中赞了一声：“不，是术型机的功能，演算。” 李兰斯的脸色呈现出两团病态的红晕，他先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浑不在意的将手掌上的血块抹到衣服上，激动不已的喃喃：“演算……战斗用的计算！真是神奇，你是为战斗而生的天契人。有你，天人必败！我如果还是圣教廷的骑士长，拼尽最后一滴血也定要与你同归于尽。” 林以术皱了皱眉，警惕的退后两步，李兰斯在他的作战演算里是S+级的人物，以他目前的能量盒最多只能再算他三次，况且这家伙还是被毁灭系统觊觎的极优质基因。交手过程中根本不能有肢体接触，否则会被毁灭系统钻空子。 「你这是对本系统的污蔑。」 李兰斯爽朗的大笑两声：“你不必担心，我早就不是什么骑士长了，对于你们也没有那么大的敌意。其实……天星也该改革了。”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声音极低，顾影没听到，但在场的两个机器人都听到了。封仲赫向林以术挑眉示意，后者摇头——别开玩笑了，提取他的源基因，好让毁灭系统抹除掉自己的存在？ 「第369号天契人林以术，建议你找一位医型天契人检查下是否患有被迫害妄想症。」 解决了伪装成37号的青皮粽子，顾影双手合十向四位死去的手下拜了拜，心情沉重的将他们分别火化，打算带出去安葬。早就知道这条路上必然一步一具尸骸，但真的看到有人替他死去还是会痛苦歉疚。可只要他继续复国，这样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 肩膀突然被人轻柔的搂住，顾影回头，看见林以术凝视着自己：“逝者已矣，别太伤心了。你还病着，有什么事交给我就好。” 沉重的心在这一瞬间突然像被绑上了氢气球，倏忽之间飘飞到云层里。从没人对顾影说过这种话，太傅众说他是复国的希望，下属永远会用炙热崇拜的眼神望着他，他不能软弱不能放松，必须得一力扛起所有的期待。 顾影突然笑了，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林以术低下头在他肩窝里蹭了蹭，闷笑道：“我也是。” “出去说。”毕竟还有两个不值得信任的人。 “嗯。”毕竟还有两个十万伏特电灯泡。 封仲赫无语的望着旁若无人秀恩爱的两只狗：“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们现在在坟里，你们要不要出去再激情热吻？另外这个杰克是假的的话，真的在哪？” “在那里面，”林以术抬起头，指了指主墓室的门，“不过里面很危险……” 封仲赫眼睛一亮：“那就不要进去了，杰克一般死不了，让他在这里面潜心修行吧。” 他的意思林以术明白，37号是传说中的开膛手杰克，嗜杀成瘾的杀人狂，让他出去继续造孽还不如就关在这座陵墓里。只是不知道林以术的想法，毕竟像37号这种得力干将，能带出去也是一大助力。就看林以术——或者说天契皇陛下怎么考虑了。 林以术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 封仲赫心中顿时松了口气，虽然和林以术相处过一段时间，对他的秉性有所了解，但听到他真的肯为救人自损实力，才真正放心下来。 这次的天契皇陛下，是真的不一样了。也许这次他们天契可以尝试与天人共存…… 他们打的哑谜两位天人听不懂，就自顾自的打量周围环境。李兰斯早就注意到了议事宫里的一个细节——在四排棺椁的正前方，有一尊石台。 石台高一米，其上有一个木座，放着一块漆黑如墨的玉。玉正方形，约巴掌大小，四面刻着九只太阳鸟浮雕，正上方站着只展翅欲飞的太阳鸟。 李兰斯呼吸骤然一紧，那该不会是……墨玉玺？！ “不要过去，”李兰斯刚抬脚，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那是假的！” 顾影和林以术对一眼，都笑了起来。 早在一进议事宫的时候林以术就注意到了这块从造型上来说特别像墨玉玺的玉块，不过他知道墨玉玺其实是一块天外能量石，而扫描之后这块玉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普通的墨玉，一看就是假的。至于顾影——他是最清楚墨玉玺在哪儿的人，自然不可能在这里出现。 墨玉玺是湛国的传国玉玺，无数人趋之若鹜的权力象征。摆一块假的玉玺在这里自然是引诱贪心的人去送死，这在陷阱重重的太宗陵里再正常不过。 李兰斯惊讶的缩回了脚：“你们怎么知道？” “真的怎么可能放在这里，应该在主墓室那边才对，哪有传国玉玺给大臣陪葬的道理，”林以术说得头头是道，“再说那附近有很多危险的机关，过去跟送死无疑。” 李兰斯点点头，同意了这个说法。 来到议事宫顾影就找到了方向，接下来众人按照他脑中的地图，平安无事的走回丽妃墓室。 第63章：不该毁灭的理由 丽妃墓室和他们下来的时候没有区别，不过来时浩浩荡荡的队伍只剩下现在四人，所有暗卫全军覆没，顾影的神情有些黯淡。 林以术注意到李兰斯警惕观察四周的表情，有些惊讶：“你不是从这里下来的？” 李兰斯摇头：“我被执法团追到一处山坳，不小心踩空了才掉进陵墓里。身上的伤有一半都是墓里机关弄的，能活着见到你们算奇迹。” “骑士长阁下一向都是‘奇迹’的代名词。”林以术笑了笑，对于这个实力超然又谦虚的男人印象再好了几分。他甚至都觉得有些可惜了，这么风姿卓越的人竟然只剩不到两个月的寿命，如此英年早逝还真不如…… 「术型02号机是个不错的选择。」 “魔王大人，我们不能妄顾对方的意愿，强行把一个人变成一台机器。” 「……」毁灭系统憋了半晌，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你觉得我们是‘天人长生计划志愿组织’？致力于拯救每个不该死不想死的人？」 林以术讪笑一声，看系统大爷生气了就没敢继续怼，毕竟自己的小命要紧。 「植入者林以术请注意，本系统再次重申——我们的最终目的是毁灭所有天人，天星上将只会存在天契人一种智慧生命。」 「这不是末世，这是新生。」 毁灭系统补充的这句话意义深远，其实换一种角度而言天人确实没有灭亡，他们仍旧拥有自己的思想和意志，甚至还变得更加强悍，近乎永生。身为天契皇的自己只要制定相应法律，并不以一己私欲控制其他人，这和碳基的社会模式又有多大区别呢？ 林以术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这种道德至高点的想法一旦产生便如恶魔花的种子，迅速生根发芽，在他心底牢牢扎根，不停的蛊惑。 他深深喘息着，快步走到封仲赫身边，话到嘴边又不知该怎么说了：“赫哥，你觉得天契，不对……硅基社会比碳基社会要好吗？” 封仲赫正皱眉观察盗洞下被割断的一团绳索，闻言一愣，表情严肃起来：“你想说什么？” 林以术的喉结动了动，眼神十分挣扎：“告诉我一个天人不该被毁灭的理由，快！” 他不该说，这或许是来自天契皇陛下的试探，如果说了可能会被立刻销毁，毕竟他们的最终目标从来都只有一个，天人就不应该有“不能毁灭”的理由。封仲赫只犹豫了一瞬，便低声开口：“天契没有繁……” 声音戛然而止，封仲赫惊骇的表情还在凝固在脸上，整个机体内就发出“嗡”的一声，眼眸瞬间熄灭，哐啷一声跌倒在地上。 “你干什么！？”林以术惊怒的脱口而出，同时迅速蹲下来查看封仲赫的身体。幸好，只是被强制关机了，中枢芯片没有损伤。 「第213号天契人封仲赫，主观能动值降为0，已强制关机，建议销毁。」毁灭系统淡漠的通报。 他尝试给封仲赫开机，却发现毁灭系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抽干了能量盒，而他手中也没有多余的，只能先搬上去，再去买新的能量盒。可如果毁灭系统有这种瞬间抽干能量盒的功能的话，天契人是死是活、是动是静可就完全被它捏在手掌心里了。 「能量抽取，主观能动值90可开启，望植入者继续努力。」 林以术想骂人，也只是想想，就怕魔王大人也给他来个强制关机，心中顿时觉得无比的憋屈。虽然封仲赫那句话他没听懂，但是却多了另一个不想全民天契化的理由。 别人骑在胯下的永生……我可去你妈的吧！ 由于林以术脱口而出的四个字，其他两人都迅速看了过来，在看到倒地“昏迷”的封仲赫后均是一惊。李兰斯警觉的抽出激光剑——那是林以术顺便给他冲了能的，而顾影则快步走过来：“他怎么了？” 林以术说的是“你”干什么，那句话充满了敌意与隐含的恐惧，不像是对封仲赫说的，也就是说这里除了他们四个人，还有另一个偷袭者。顾影环低头看见了盗洞下那团被割断的绳索，再看看留在上方一直没有声响的四名暗卫，自以为明白了。 “没事，只是没电了，不用担心，”林以术烦闷的摇头，将被迫关机的封仲赫扶起，“走吧，先上去。” “等等，十五他们没有回应我的暗号。”顾影拉住了林以术，见他还是有些不在状态的茫然，心中不由得有些惊讶，难道封仲赫不是被偷袭上面暗卫的人偷袭，真的只是没电了？那林以术那句惊怒交加的质问是对谁说的？“上面可能有人埋伏。” 林以术这才呀了一声明白过来，立刻向上扫描，不到十秒就皱眉点头：“确实有人埋伏，我也没看到留在上面的四个人，他们可能……先走了。” 这话说的林以术自己都不信，顾影知道他是想安慰自己，心中暖暖的，把沉重的心情冲淡了些。 “有多少人埋伏？”李兰斯这时候也走了过来，他扫了一眼封仲赫，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树林里有八个十人小队，全都荷枪实弹的武装到了牙齿，”林以术说着倒吸一口凉气，“外面还停着十台机甲，天上飞着两艘低空战舰！我的老天，你……” 他看向顾影，想问你的身份难道暴露了？突然想起顾影还瞒着他自己的身份，便住了嘴，心中难免有些憋闷。 “是来抓我的，”李兰斯打断了林以术的话，他冷静得不像是被十台机甲外加两艘战舰围困的人，“我知道太多教廷的秘史，陛……教皇不会放过我，待会儿我先出去把他们引开，你们等等再上去。” “你一个人上去？”林以术皱眉打量着他伤痕累累的身体，“去送死？” 李兰斯并不否认：“我的命是教皇给的，就当还他了。” 当初暗卫形容李兰斯的实力，说的是“可以手撕机甲”的狂人，也就是说一台机甲的实力约等于一个赤手空拳的骑士长。可现在外面围困的是十台机甲、八十名特种兵、外加两艘可以秒杀机甲的低空战舰，而他们的对手是一个筋疲力尽、遍体鳞伤的李兰斯。 林以术想了想，将封仲赫交给顾影：“你留在这儿，等两个小时再上去，我们宾馆见。” “你要干什么？”顾影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林以术只剩下半个能量盒，拼出天去也只能给李兰斯陪葬，他下意识上前一步抓住术型机的衣服，“不准去！” 林以术对于突如其来的关心受宠若惊，美滋滋的回味了一会儿才回握顾影的手，柔声道：“我没那么傻，只是想给他收个尸。” 他说得这么直白近乎诅咒，李兰斯却浑不在意的呵呵笑了两声：“谢谢。” 「天人死亡后需在半小时内提取源基因，提取后需在半小时内注入，完成天契人制造。」 “谢谢提醒。” 「怎么，不怕本系统换植入者了？」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在小树林内逡巡的武装部队已经快要找到盗洞，林以术再三保证自己一定在天黑之前回去，顾影实在拗不过，只能任由他跟李兰斯一起上去。林以术回味着爬上来之前自家先生恶狠狠的“不准死”三个字，笑得堪称荡漾。 李兰斯也跟着笑起来：“你真的很喜欢他。” “阁下倒是一点都不紧张，”林以术睨着他，“我没骗你，外面真的有机甲和战舰。” 李兰斯说：“你不是来了吗？” 林以术挑眉：“别想太多，我可是来给你收尸的。” 李兰斯说：“嗯，有点期待。” 他竟然知道自己准备干什么，林以术在心中惊讶，同时奇怪的问：“你就不担心吗？”天契人对于他来说是全新的生命形式，更何况封仲赫被迫关机的一幕近在眼前，他竟然不害怕？ 李兰斯爽朗的大笑起来：“不过一死。” 林以术不由莞尔：“你不会死的。” 小树林内响起密集的枪炮声，顾影在陵墓下掐着时间，约莫一小时后打斗的声音渐渐平息，再过一小时小树林里便只剩虫鸣鸟叫的声响。顾影又等了一小时，才顺着林以术留下的绳索小心爬上去，观察周围确定没人之后，快步离开。 他先到麻生省的电器城买了能量盒，再返回盗洞下方给封仲赫开机。 开机的瞬间封大腕惊惧交加的后跃三米，直到顾影再三解释了情况后手还在微微颤抖。 “我以为我死了，”他说，“你确定我倒下后阿术对着空气问了一句‘你干什么’？” 顾影点头，深深望着他：“你知道他在跟谁说话？” 封仲赫闭眼思索良久，头疼的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两人小心翼翼的离开树林，在周围搜索良久后发现了那四名暗卫的尸体，顾影沉默的将他们火化，将骨灰珍重的收拾了起来。 回到宾馆时已经傍晚，顾影打开门，房间里被收拾过很干净。 除了没人。 第64章：天上掉馅饼 林以术保证过他会在天黑之前出现。顾影看了眼渐渐沉下地平线的夕阳，默默坐到床边一动不动的盯着门口。 直到月上中天，直到晨光微曦，直到……在第二天早上八点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 一夜未眠的顾影猛地站了起来，三两步冲到门边拉开，门外人吓了一跳，带着尴尬的笑问：“你好先生，请问需要客房清扫服务吗？” 不是他。 顾影的声音发涩，艰难的摇了摇头：“不用。” 清洁大妈推着小车离开，顾影缓缓合上门，靠着门慢慢坐倒。重伤未愈的身体因为刚才剧烈的动作而抗议，电视雪花一般在眼前乱跳，顾影喘息着闭上眼睛，精神和肉体的双重疲倦让他几乎撑不开眼皮，就坐着睡着了。 再醒来时外面还亮着，顾影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和手腕，低头看时间——下午一点半。房间里没有任何变化，他依旧坐在地上，那么只能证明01术没回来。 他真的没回来……顾影怔怔的坐着，好像心头有一块血肉被挖了出去，心脏一缩一缩的刺痛。 三日后，祀水教廷发布了已经击毙叛教的前骑士长的通告，尸体被执法团收了回去，当众挫骨扬灰，而那个扬言要替人收尸的人依然没有出现。 顾影在冰冷孤单的宾馆小房间里浑浑噩噩待了四天，他仿佛不会思考了，不想说话也不想动弹，除非饿得受不了才嚼两口营养膏。与01术在一起的一幕幕像幻灯片一样在脑海里不停循环播放，他想起那家伙无微不至的照顾，想起他奋不顾身的保护，想起他撩人心弦的话语…… 猛然间胃中一阵翻涌，顾影脸色煞白，站起来直冲浴室呕吐起来。可他这些天根本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也只是些胆汁，从口里一直苦到心里。尚未痊愈的身体本就没有好好休养，再加上这些天悲恸的情绪侵蚀，吐完后顾影终于头晕眼花，咚的一声栽倒在地上。 再次醒来时看见一片洁白的天花板，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彰显着这里应该是医院。顾影有些迟钝的回忆着自己昏迷前的事情，我应该在宾馆里，可现在却到了医院，是谁把我搬到医院了？ 顾影眼睛一亮，腾地一下子坐起身来环顾四周，然而那期待的眼神在看见旁边坐着的老者时瞬间黯淡下来。 他突然坐起来显然也吓了司徒晃一跳，紧接着激动的按了铃：“您醒了？感觉如何？” 这是一家私人诊所，前朝遗留的暗产业，在这里就医不会被发现身份问题。医生不一会儿就赶到了，他先给顾影做了些基本的身体机能检查：“恢复得不错，之前主要是多处外伤导致失血过多，加上营养不良才会昏迷的。接下来好好休息就行，千万注意不要忧思过甚。” 忧思过甚…… 顾影机械的点点头，眼神空洞的望向窗外，哑声询问道：“我昏迷多久了？” 司徒晃挥挥手那名医生就自觉离开，还帮他们带上了门。这位前朝太傅担心的望着顾影：“少爷，您都昏迷三天了。太宗的东西没拿到您也不要太自责了，毕竟是那位统一天下的太宗陛下设置的机关。我们还有别的办法获取资金……” 司徒晃还在絮絮叨叨，顾影的心思却飘到了别的地方。三天，前前后后加起来都十天了，那家伙从来不会离开我超过半天的。 十天……是不是比半天要少一点点？所以你才没出现，因为还不急，还有时间。 顾影突兀的开口打断对方的絮叨：“我的契者找到了吗？” 太傅愣了愣：“没有，我在宾馆找到您的时候就您一个人。阿一他们……全都没了，不过不必担心，这次赞助的财团表示可以为您提供最新型的御者。” “财团？”顾影这才注意到对方话里的关键词。 司徒晃精神振奋的点点头：“是的，释枝集团。全球排名第三的财团，掌握着全球五分之一的经济命脉，他们表示会赞助我们复国的资金！” 顾影深深的皱起眉头，暂时将心中酸楚悲伤的情绪压下去：“释家的人？他们从前朝起就不参与各种斗争，始终保持中立，为什么突然要支持我们？司爷爷，我恐怕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毕竟是湛国最后的太子，必须坚强到无物可破，顾影想着，可心中却涌起了深深的疲倦。他想蜷缩起来抱抱自己，但小腿上的肌肉才抽动一小下就强行按捺住了冲动。顾影深呼吸一口气，短暂的动摇过后依旧是那个镇定自若、机关算尽的湛莲太子。 “本来是中立的，可就因为这次的事件——白永川那个老不死的居然把注意打到了释家的孙子身上，释家那个可是八代单传，怎么可能把孩子给白永川糟蹋？”司徒晃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我听闻此事后便与他们联系，一拍即合。” 顾影无意识的敲击着床板，他并没有听到巨型财团支持自己的狂喜，反倒是冷静的分析：“白永川打释家孙子的注意，这件事你是从哪听说的，可有有力证据？他们知不知道我的存在？释枝集团高层人员可有祀水教徒？” 司徒晃被问得怔住了：“这个……是我们的情报网，可以信任的。我并没有告诉释家我们要复国，只说是看不惯祀水教徒的统治想揭竿而起，没有说您的身份。他们的高层我也调查过，没有祀水教徒。少爷，这可是个天大的机会，您是在怀疑什么？” “不对等，”顾影摇摇头，“我们跟释枝集团的实力相差太大——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释家家主，我凭什么要帮一个没有旗号没有资金没有武器的‘民间革命组织’？” 司徒晃老先生一生不磷不缁，就算这些年被迫学了些笑里藏刀的本领，终究还是对那些阴谋诡计不甚了解。他被顾影说得哑口无言，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背后不禁被冷汗浸湿，急忙道：“那我去推拒了他们。” 岂料顾影又一摆手：“不必，有问题的可能性占七成，但仍有三成的真实性。就算他释家真想借此抓我，我李亭也不是那么好抓的。”他的眼中酝酿着狠厉暴虐的杀意，看得司徒晃心悸不已，“他想请君入瓮，我也想借刀杀人，就看谁玩儿得更好了！” 释枝集团的当家释门天邀请顾影去山中别墅详谈，这是顾影早就料到了的，他布置好后手便带着司徒晃两个人前往。 可当顾影看见别墅门柱下方隐藏的那个复杂图腾时，心中警铃大作：图腾上描绘着一枚青铜大钟，其上刻着早已灭绝的文字，在钟身周围环绕着七股颜色各异的细烟。 铜钟绕檀香，这是番伽族的族徽！ 番伽族是什么？那是被太宗三次远征，屠戮殆尽的人种。 一盆冷水从顾影的头顶直泼到脚底，冻得他彻骨冰寒。什么释枝集团，根本就是番伽族留在世间的最后一支族人。他原本对释家的身份有多种猜测，却万万没料到是卷土重来的番伽族！他们与李氏之间的血海深仇不是什么墨玉玺、太宗宝藏能缓和的，唯有一方死尽才能消亡。 一场大逃杀，刹那间开始。 释门天的别墅建在半山腰，顾影一小时前跟司徒晃分开，独自引走大部分追兵。估摸着路程，如果不被拦截的话，前太傅应该已经与接应的人回合，前来救援。 山顶的植被并不茂密，这不利于躲藏，就算想要放火烧山也会被轻易伐出隔离带。顾影耳边风声呼啸，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枪炮声中格外明显。九霆在他身周设置了雷电栅栏用以阻挡子弹，可这种持续性的护罩极其消耗精神力，顾影逐渐力竭，更不妙的是大脑开始阵阵闷痛，这是精神力即将耗尽的征兆。 山顶有些积雪，隐藏在冻土下的躎鼠被骤然踩在头顶的大脚吓了一跳，刷的一下缩进深洞里。可紧接着一阵更大的响动就从它洞穴上方传来，引起冻土簌簌掉灰。 地震了吗？躎鼠惊得吱吱乱叫，以更快的速度从另一个出口冲出洞穴。然后它就看见外界依然一片平静，目目鸟还在树枝上梳理羽毛，蠕虫还在树洞里打滚，除了一个压在它洞穴之上的庞然大物。它认得这种生物，父鼠管他们叫两脚羊。 那只两脚羊发出雷鸣一样的呼吸声，全身都在抖动，好像随时会跳起来吃鼠。躎鼠小心翼翼的蹿到另一棵树后，将自己隐藏在腐叶下，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好奇的打量外界。 又一只两脚羊来了，这只两脚羊有点奇怪，他没有热度，像死掉的两脚羊一样。 躎鼠眼见那只“死掉”的两脚羊慢慢接近躺在地上蹭背的两脚羊，他手里拿着根奇奇怪怪的黑色树枝，树枝的顶端有个小洞——躎鼠猜，那是蠕虫咬出来的。 “不许动，主人即将抵达。” 那个死掉的两脚羊在叽里呱啦的说什么？ “主人……果然奇怪的只有他一个。” 蹭背的两脚羊笑声好奇怪。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洞塌了一样恐怖。躎鼠吓得将脑袋猛地埋进腐叶里，心想这次是真的地震了！ 畏惧于大地的威势，躎鼠不敢把自己的头露出来，却隐约听到外面传来第三名两脚羊的声音。 “我这不叫奇怪，叫独特，先生。” 声音渐远，等躎鼠颤颤巍巍的把头抬起来时，地上只剩下那只死掉的两脚羊倒着了。 哦，这次他是真的死了。 ＊＊＊＊＊＊ 茂密的树林中手持激光剑的男人正在逃亡。在他身后追击的是最强悍的教廷兵，还有整整十台机甲围住树林的各个方位。两艘低空战舰盘旋于头顶，镭射炮的光芒处于预热过程中，随时准备将这男人和整个树林一炮轰成尘埃。 但树林里的部队乃是祀水教廷最精锐的兵，一旦覆灭将对教廷的武装力量造成重大打击，如非到了最紧要关头，白永川不可能让他们跟李兰斯陪葬。 李兰斯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抽空看了眼战舰的高度，再计算着自己抢夺一台机甲的可能性，不出半秒就摇头否认了这个想法。那些执法团的兵都是他亲手操练出来的，他知道那群至冷血至虔诚的教徒们能做到哪一步，哪怕用自爆的方式也会阻止他靠近机甲一步。 众所周知，祀水教廷圣骑士长是地面之上的第一零精神者，更是星空之下第一机甲师，被他抢到机甲胜负可就难说了。 李兰斯甚至怀疑只要自己进入机甲舱，上面的低空战舰就会毫不犹豫的按下开火按钮。 “术先生，我大概撑不了多久。” 带着喘息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林以术瞥了眼截取的卫星监控图景——三队教廷兵正将骑士长围困在内，包围圈不断缩小，而此处离最近的机甲尚有两百米的距离。“你再拖一拖，从首都到麻生省得两小时，我尽量在五个小时之内赶回来。” 五个小时……李兰斯低头自嘲的笑了两声，只怕十分钟他都撑不下去了。 嘴上说得十万火急，事实上林以术正悠闲的给自己充电，看表情哪有半分着急。他从陵墓上来之后直接跟李兰斯分道扬镳，返回城里取了封仲赫的飞舰，开启自动导航模式前往首都。 李兰斯不可能活下来。 这次白永川教皇震怒至极，几乎动用了最精锐的武力前来围剿，就算是林以术也没办法帮他全身而退，况且救了他会引来无数的麻烦。林以术没忘记自家先生才是祀水教廷的头号通缉犯，自然不可能因为不忍心就惹祸上身。 但李兰斯可以“死”成另一个人，林以术不想以身犯险试探毁灭系统的友好程度，他所想的最佳选项就是乔家的术型02号机。可在此之前还有一个极重要的问题——李兰斯真的想变成天契人吗？会不会是在当时的情况下怕被灭口才故意那么说的？ 毕竟他是个聪明人，不该想不到天契人肉体的弊病，还有可能存在的限制。 林以术故意给了他“五个小时”的必死选项，在这种情况下李兰斯只剩一种活下来的方法：向祀水教廷告密，说出天契人的秘密，甚至说出林以术这个首脑级人物。天星高层有多重视病毒契者林以术很清楚，这个情报绝对能保李兰斯一命。 那么，你会说吗？ 李兰斯狠狠劈开一枚射来的追踪巡航炮弹，整个人也被炮弹的冲击力带得撞断了三棵树，鲜血不停从口中涌出，他敢肯定断掉的肋骨已经在刚才的撞击中刺入了肝脏。不会立刻致命，但无疑是雪上加霜，充满电的激光剑也再次发出了低能量警告。 第65章：试探与暗棋 “你还好吗？”个人终端上传出那个天契人头领的声音。 刚见林以术时李兰斯就知道他的地位不低，墓室里的另外两个天契人明显以他为首，尤其是那个被留在主墓室的医型天契人，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敬畏。那种眼神李兰斯见得太多了，与信徒们看教皇白永川的一样，无限崇拜与无限恐惧夹杂在一起，仿佛那人能眨眼间决定他的生死。 而在出陵墓后简短的交谈也让李兰斯确信了自己的猜测，这个术型天契人确实是天契人中的首领，更甚者他还拥有向某位魔王大人引荐同类的权力。 他们的计划就是由李兰斯拖延时间，而林以术则返回首都向“魔王大人”报告，询问那位掌控着所有天契人生死的大人物可否将李兰斯吸纳为同类。一旦魔王大人同意，林以术就“立刻带着千军万马过来救援”——他的原话。 李兰斯咳了两声，声音像漏风的音箱般难听：“魔王大人的目的是让所有天人变成天契人？” 能与林以术共感的毁灭系统不悦的反驳：「非优秀基因不建议制造成天契人。」 林以术撇撇嘴：“不是，他老人家很挑嘴的。” 李兰斯闭眼用力转了两下酸涩的眼睛，呼出一口血腥浊气：“那剩下的天人……都得死？” “是。” 林以术说完静静看着卫星监控上的图像，前骑士长阁下此刻正靠着树干用力喘息，每一次呼吸都会带出血沫，而离他最近的教廷兵已经只剩二十米了。 “我的前半生郁郁不得志，被……家族兄弟欺压，后来……”李兰斯眯着眼睛看向太阳，被刺得生理性眼泪流淌也不转目，“教皇陛下救了我。于是我发誓将此后余生……奉献给，水神与教廷。” 林以术静静听着，注意到那个教廷兵已经偷偷摸摸靠近到十五米外。 “可是我做不到……看到那些孩子，还有那孩子……被他侵犯。他是恶魔，可同时他也是神使者……神，到底是什么？”李兰斯痛苦的低下头，狠狠揉搓着自己的头发，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每一声咳嗽都有刺目的血点飞溅。 林以术突然有些不忍心的别过头，这个男人一生苦难却仍然品性高尚风姿卓绝，他又何尝不是小人，用这种卑鄙的试探手段。 手指不自觉的敲击着，林以术的眼睛在某个蓝色的小点上徘徊犹豫。 “咳咳，我不想再信仰任何神了，太阳神、水神……他们真的存在吗？无数朝代都，覆灭于追求长生的道路之上，可惜我是……咳咳……看不到了。术先生，如果天契的统治……真能长治久安，麻烦你烧纸告诉我，我……在地下为你们击节庆贺！” 一直咳嗽的人说完这段话后猛地站直转身，将激光剑开到最大功率，准备死前最后拖一个教廷兵陪葬。身后那个准备偷袭的教廷兵显然没想到前骑士长竟然发现了自己，猝不及防之下顿了顿，下一秒头盔下的眼睛透出一股决然。 他的手飞快的向后探去——那里有炸弹的按钮，只要引爆，在这么近的距离之内哪怕是李兰斯都得重伤。虔诚的祀水教廷从来不缺乏牺牲的勇气。 来不及了！ 激光剑的最长延展范围是三米，李兰斯只能奋力将剑掷出，企图在对方的手指碰到按钮之前将人击毙。然而那人的手指距离按钮不过半臂，不用机器人计算李兰斯都知道赶不上了。 前骑士长阁下怒喝着、不甘的睁大了眼睛。他还不想死，他才刚刚得知人还能以另一种形态生存，他甚至能展望到天星繁荣的未来，整个击蒙星系都将在天契的铁蹄下颤抖！ 为什么命运要对我如此不公！总让我看到希望，又将那希望碾碎。多想试一试那神奇的演算能力，多想看看祀水教廷和湛国余孽跪地臣服的样子，多想将天星的旗帜插到最遥远的星球上…… 一枚子弹擦着发丝飞过。 这枚子弹的轨迹十分巧妙，看起来就像是本来要击毙李兰斯，但由于他掷剑的动作，偏巧就让过了子弹，于是子弹一不小心射错了目标——正中不远处即将自爆的教廷兵。 子弹自然不会刚好射中教廷兵的要害，但它的冲击力带偏了教廷兵的身体，让他没能第一时间引爆炸弹。同时他身体歪斜的角度就是那么刚好，眉心正对上了李兰斯掷过来的激光剑。 于是电光火石之间，前骑士长躲避身后偷袭的子弹，同时神乎奇迹的击毙了欲自爆的教廷兵。任何看到的人都会惊呼一声“不愧为地面之上第一强者”！ 只有李兰斯自己知道这不是他的功劳，这一系列的“偏巧”需要幕后者何其可怕的计算能力：“这就是作战演算？” 个人终端那头没有回答，只丢下三个字：“上机甲。” 李兰斯惊讶的回头，这才发现在他身后偷袭的竟然是一台机甲。既然林以术的指示如此，他便毫不犹豫的向那台机甲冲去。 机甲师立刻操控机甲反击，只不过这些反击的动作看似凌厉，但实际上该抬脚的地方抬脚，该挥臂的地方挥臂，正好给了李兰斯冲上驾驶舱的台阶，射出的炮弹也因为个人终端那头的提醒被全部规避。 当然，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李兰斯本身实力强悍，足以以重伤之躯硬抢机甲。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一会儿驾驶舱的门就被李兰斯撬开，里面坐着个平平无奇的男人。两人对视一眼，十分默契的在舱内监控之下来了场假打，最后的结局当然是男人被李兰斯甩出驾驶舱。 抢夺了机甲之后李兰斯第一时间捣毁了监控和监听，将引擎开到最大一飞冲天，堪堪躲过了低空战舰毁灭一切的白色镭射炮。 第66章：第一次 前骑士长畅快的大笑起来：“你的人？” 刚才打斗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对方身体硬得根本不像人类。 林以术没有正面回答，算是默认：“驾驶舱里有组织修复液和食物，现在能多撑两小时了吗？” 李兰斯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要出卖他以自保的意思，算是通过了测试。其实刚刚就算他说要用秘密换一条命林以术也不怕，他把凯留在机甲里本来就做了两手打算。不过李兰斯最终决定不背叛，还是让他心情很好。 “两小时？”李兰斯给自己注射了一支组织修复液，又狠狠撕开压缩饼干，一边大口咀嚼一边含糊的问。 “嗯，你驾驶机甲往首都赶，只要魔王大人同意，我们立刻进行转化。” 李兰斯低笑：“听起来术先生好像很肯定魔王大人会同意。” 林以术沉默不语，于是他便识趣的岔开话题：“刚刚那位，被战舰镭射炮轰中会不会有事？” “没事，他是御型天契人。”林以术说。 凯就是灰燕男，当初刚制造出来林以术就让他潜伏进祀水教廷，这次算是派上了大用场。而且他一直在刻意加装防御模块，在最新提交给林以术的机体数据里，防御这一块简直令人咋舌，区区低空战舰的镭射炮还伤不到他。 “想想真让人期待，术先生，我会变成什么型号的天契人？”水蓝色的机甲在天空中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它并不回身反击，反倒是以最快的速度向首都方向飞去。 “你想变成什么型号的？” “如果可以自己选的话，恕我冒昧，我想变成您这样的术型机。” “呵呵，这得问魔王大人的意思。” 「本系统同意了。」 林以术：哪哪儿都有你！当我们这是窃听风云吗？ 既然李兰斯的危机暂时解决了，接下来只要拿到术型02号机就行。林以术自己想要偷溜进乔家偷契者很麻烦，所以他当时就想要许洛接应。 但问题是——许洛竟然联系不上了。 林以术倒是不怕许洛的身份暴露，然后被研究院扣下。说句不好听的，虽然他无法明确得知其他天契人的具体情况，但毁灭系统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一旦有天契人处于“可能对最终目的造成威胁”的状态，魔王大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销毁掉他。 既然代表许洛的小紫点还亮着，就证明他还没死，应该只是处于某种无法联络的封闭状态。 林以术思索良久，最终还是决定化妆成大卜教授到研究院里去找人。虽然这么做同样有一定风险，但现在时间紧急，容不得他做其他方案。李兰斯身后还咬着九台机甲和两艘低空战舰，必须要让他尽快在众目睽睽之下“死”掉，然而提取后的源基因必须在半小时内注入。 人常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乔装成大卜教授的林以术得到了契科所最高规模的接待，然而在这群接待的人中，出现了一个他完全没料到的人。 那个人林以术见过，在顾影刚刚入学的时候曾经领着他去招新处。他的精神体是只木属性松鼠，契者是一台医型，个性很开朗阳光……林以术清楚的记得他介绍过自己叫做格拉。可是祀水一大特应系的学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阳光下穿着祀水一大深蓝色校服的男生满脸惊讶，他起初听院长说的时候还有些怀疑，现在真正看到了从电瓶车上下来的那位老人仍是难以置信：“老师，你不是在……” 老师？等等……他认识“我”？他是麻生理工福教授的学生！林以术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时间仿佛被拉长，他看见格拉的嘴唇慢动作一般的开合，心念瞬息万变。 格拉是大三保研的高材生，福教授除了对契者有研究外，在特殊精神体开发方面也能大能，那么他确实很有可能是格拉的研究生导师。格拉没说完的话意思很明显：首先他不久前才见过真的福教授，其次那个福教授肯定不该出现在这里，最后……他在怀疑林以术的真假。 要暴露了！ 庞大的扫描范围瞬息间笼罩整个研究院，这里有132名特殊精神者，2340台契者，旁边还驻扎着军部第三十七师，最快的机甲反应部队赶过来只需要三分钟……而他逃脱的概率是，零。 计算出这一切只花了不到一毫秒，彼时格拉的“在”字尾音还没落下。 这是林以术自诞生以来最大的危机之二——另一个是刚植入时没人买，差点被毁灭系统销毁了的时候。四维空间中绿色的线条拧成了麻花，彰显出主人内心极端紧张焦急的情绪。 林以术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福教授的真正学生，这学生还要死不死的刚刚跟真身通过话！他本来是来搬救兵救前骑士长的，不曾想却把自己栽进去了。 格拉这是疑问句，后面跟的应该是个地点。最可恶的是这里不是别的地方，这里是知道病毒契者会伪装，并且对此无比警惕重视的研究院！一旦被怀疑，哪怕是有一丁点疑虑那些老教授们都会来验明林以术的身份。 林以术能让他们验吗？当然不能，契者表面伪装的功夫没有任何机器能扫描出来，但他们人造皮肤底下可是货真价实的电线芯片，只要割破皮肤立见分晓。 到时毁灭系统一定会把他销毁掉，就如他对待那个被研究院抓住的天契人一样。 脑海中的毁灭系统没吭声，是默认。 如果天契人有汗腺的话，林以术现在肯定是满头大汗，背后湿透。 没有人想死，林以术也不想，他在刹那间想到了很多。他想到了答应过某个人会在天黑前回去，想到了那个人不要命的复仇法，没有他暗中帮忙肯定得把自己玩死，想到肉身死亡的时候是那么痛，那么灵魂消亡是不是会更痛？ 于生死的大恐惧之间，林以术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不，不能让他把这句话说完！ 其时格拉的下一个字刚做出口型，他与林以术之间只有三步之遥。只见笑呵呵的大卜教授快速走上前一把握住了学生的手：“小格，你也在啊？” 我杀人了…… 格拉整个人都僵了，脸上惊讶的表情尚未来得及褪去，惊惧刚刚从他的眼底浮出。提取源基因的速度与目标精神力及反抗程度有关，猝不及防之下的格拉几乎瞬间就被抽离了源基因。 “你这是怎么了？”林以术顺势扶住了男生瘫软的尸体，一脸无奈，“让你别熬夜，论文又不急。” 这个人没有做错任何事我却杀了他…… 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林以术的手在轻微颤抖，可此时大家都被突然晕倒的学生吸引去了注意力，由于格拉死之前的那句“老师”，没有人怀疑大卜教授的身份。天人向来体弱，晕倒是常有的事情，大家纷纷责怪这孩子怎么如此不爱惜身体的熬夜。 林以术含糊应付了两句，便说要带学生去休息，被眼镜院士带到了休息室里，又有一堆教授在后面恭维福教授真是个爱护学生的好老师。 小小的休息室里只有简单的床和座椅，人声渐渐远去，林以术将尸体放在床铺上后便靠着墙跌倒在地上。他痛苦的揉搓着自己的头发，左手死死攥紧胸口的衣服，明明没有呼吸系统却深深喘息着，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手掌摊开，一团柔和的光团在手掌上下浮动，而光团的原主正悄无声息地躺在木板床上。被迫的、永远的失去了自己的肉体，被强行拉进永生的奴役中。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出声的毁灭系统提醒道：「提取源基因后需在半小时内注入，完成天契人制造，否则源基因失效。」 它的声音明明没有情绪，但林以术就是从里面听出了嘲讽。你不是无论怎样威逼利诱都不肯主动制造天契人吗？原来也不是真的坚决不做，是事不关己罢了——为了自己的命就可以去杀人，又高尚得到哪里去？ “你就尽管笑吧，”林以术颓丧的说着，目光扫到休息室里搁置的契者，那是格拉存放在这里的医型。他自暴自弃的走过去，将手抵在医型契者身上，开始注入源基因，“我就是这么一个卑鄙小人，我就是怕死。” 「畏惧死亡是三维乃至四维生物的共性，本系统认为这是一种美德。」 林以术有种错觉，魔王大人听起来像是在安慰自己。 源基因的注入同样迅速，当那台医型契者嗡的一声重新启动，绿色的数据瀑眼眸亮起的时候，一枚紫色的光点出现在林以术的脑海里。 林以术飞快的向他90°弯腰：“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你想要什么补偿我尽量……” 话没说完，因为眼前的契者突然半跪在地，恭敬的低头：“陛下，第372号天契人格拉海德向您报到，听候您的差遣。” 林以术本来是90°弯腰看向地面的，可现在新生的天契人比他跪得还低，那后脑勺差点跟他的鼻子来了个亲密接触。林以术心中有些异样，犹豫着直起了身子。 怎么说呢？有点生气，有点惊讶，有点……征服的快感。 第67章：50，定向销毁功能 「恭喜第369号天契人林以术，主观能动值达到50，开放定向销毁功能。每天可任意销毁一名已知天契人，该功能零点重置，不可叠加使用。望植入者再接再厉，争取早日达到60主观能动值，开启三级检索及远程指令功能。」 毁灭系统冷冰冰的声音突然响起，林以术愣了楞，这就50了？他明明还什么感觉都没有，不对，非要说的话确实有那么一点点暗爽。 林以术扪心自问，就算这种“杀人也不会被责怪，反倒会被尊敬”的感觉确实有点让人上瘾，但还不至于让他丧心病狂到随意杀人，怎么进度条一下子就过半了？毁灭系统一直强调60的临界点，难道达到60之后我就会突发神经病变成杀人狂？ 这个不妙的想法让林以术不禁打了个哆嗦，暗暗决定在帮了李兰斯之后再也不碰源基因，杀人真的会上瘾，所以坚决不能达到那个可怕的60能动值。 这个想法他藏得很深，自认为没有被毁灭系统察觉，而实际上早就察觉了的毁灭系统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反应激烈。 毕竟想法总是好的，而它有太多的办法让他身不由己。 50能动值的这个功能可以说非常鸡肋——销毁的对象是友军就算了，每天还只能销毁一名，也就是说目前所有的天契人排着队给他杀，他都得杀一年。况且限定了“已知天契人”这个条件，那么他不认识的天契人不能凭编号直接销毁，说到底还是得用三级检索先把人查出来。 感觉毁灭系统像是先给了马鞭，却把马留在后面，一步步的勾引你陷入深渊。 在林以术思考的期间，新生的天契人一直保持单膝跪地的姿势纹丝不动，仿佛一尊雕像。林以术挠了挠头：“你先起来吧，坐。” “是，陛下。”格拉海德的目光一直恭敬的低垂着，他没有推拒或者说不敢拒绝这道命令，动作严谨端正的坐到了木板床上，始终不敢与林以术对视。他才刚刚诞生，头脑里的信息太多太杂，多得有点淹没了本源意识，显得有些呆板。 这种呆滞与畏惧的表情在凯和许洛新生的时候林以术也见过，他不禁怀疑：“魔王大人，你是不是在灌源基因的时候搞了什么洗脑课程？总感觉他们刚被造出来的时候特别怕我。” 「本系统只不过传输了一些必要的观念，他们应该时刻敬畏皇者。你说刚被造出来的时候特别怕……那现在是感觉有哪个不畏惧你吗？本系统免费提供观念重塑服务，也包括非你制造但已被你得知的天契人。」 林以术听出了它淡漠口吻里的森然意味，连忙摇头：“没没没，都特别乖。” 开玩笑，他可不信毁灭系统真的会搬个小黑板给那些杀人兵器讲课，那必然是些折磨脑电波的可怕方法。这时候林以术万分庆幸自己抽到了王卡，否则指不定被魔王大人怎么调教呢！ 毁灭系统却有点不满意：「第213号天契人封仲赫，成天与你勾肩搭背，不知敬畏不尊皇者。建议重塑观念，建议销毁。」 连着两个建议一个比一个可怕，林以术慌忙喊：“我就喜欢他那样的，你不要再动他了！” 毁灭系统：「本系统不会因为主观原因对任何天契人做任何事……」 “但我可以！”林以术愠道，“我的主观意见就是我很喜欢213号，我不想看到他因为任何原因被你关机，被你销毁。” 毁灭系统沉默片刻：「知道了。」说完蓝色线条就甩着尾巴飞走，听声音竟像是有点不高兴。 不高兴？魔王大人该不会吃醋了吧……这个念头刚浮现林以术就哑然失笑，高冷无极限的魔王大人怎么可能会吃小弟的小弟的醋，一定是我脑子瓦特了。 格拉海德是医型，这一点倒是个意外之喜。从陵墓里出来后林以术就有些可惜37号卓越的医疗能力，顾影是个活生生的人，总是难免磕着碰着，能有个得力医生在身边是再好不过了。 “你会哪些医疗手段？”林以术问。 格拉海德毕恭毕敬的摊开双手，功能介绍的列表投影到空中：“回陛下，我是人机两用型医者。可以独立完成A+级及以下的全科手术、维修万级及以下芯片的非特殊型号契者。目前机体内药剂及芯片库存如下，缓释剂十支、A型压缩血片两盒……” 林以术越看眼睛越亮，这可真是捡到宝了！人机两用型医者本来就少，格拉海德还是其中的佼佼者，堪称移动的急救站，战场上的必备品。要是当时在太宗陵下面的不是37号而是格拉海德的话，保准能让顾影和骑士长满血复活。 “其他机体功能呢？” “外壳防御力C级，攻击力D级，速度C级，芯片重量5432片。” 刚说完肩膀就被拍了两下，天契人茫然的抬头，对上陛下的眼睛后想起什么似的浑身一抖，迅速低下头颤声道：“格拉海德无意冒犯，望陛下恕罪。” 岂料刚低下的头被人强行托起，林以术认真的看着他：“我不是那种杀人如麻的独裁者，你可以更随意些，把我当成朋友就好。” 线条世界里，某系统不满的啧了一声。 林以术才不管，继续说：“格拉海德，不管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总归是我强行把你变成了这样，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做的，你尽管提。” 医型天契人连连摇头，想挣扎又不敢动弹，吓得语无伦次：“属下不敢，您别这样，我……我没有想反抗的意思，属下不敢支使陛下的。” 林以术：这脑洗的真特么彻底……一时半会儿洗不回来了。他只好放开手掌下簌簌发抖的下属，扶额无奈道：“我是认真的，你自己想想吧。” 格拉海德：完蛋了，一定是我认错的速度不够快、态度不够诚恳。陛下肯定生气了，他甚至都懒得再多说两句，只让我自己想错在哪里了。完蛋了，要被销毁了…… 眼前人颤抖得越来越剧烈，一张脸都快害怕得挤到一起了。 林以术只能退后两步跟他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对方果然放松了些：“你的防御力太低了，等过些天我帮你计算最佳配比之后加装些外壳和动力引擎，否则一旦开战你这种又脆皮又重量级的奶爸肯定是第一攻击对象。” 格拉海德乖巧的点头：陛下说的对。 说到开战，林以术想起来他们现在是在研究院的大本营里，格拉海德呆在这儿就跟进了狼窝的羊一样。他脱下食指上的黑曜石戒指递过去：“你应该知道研究院在抓我们，这是防止被探测仪发现的工具，你随时带在身上。一旦我给你发消息，你立刻开启它。” 格拉海德点头如捣蒜：陛下说什么都对。 “说起来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林以术好奇的问，“刚刚你碰到我，是因为之前刚好跟福教授见过吗？” 格拉海德的数据瀑眼睛霎时间紊乱起来，他惊恐的跪到地上：“请陛下恕罪！属下差点让陛下被发现，属下该死！” 呃……其实我不是想要兴师问罪来着。林以术讪笑着上前将人扶起：“是我对不起你才对，你别这样，你这样很容易助长歪风邪气的我跟你说。” 刚起来的格拉海德哐啷一声又跪了下去：“属下不敢让陛下对不起！都是属下的错！” 林以术扶额：“行吧行吧，你的错。起来坐着，以后没事不准跪了。” “是，陛下。” 眼看人如坐针毡的模样，林以术真心觉得让他继续跪着是不是会更舒坦些，但为了不助长歪风邪气，他坚决表示不搞封建统治那一套。 “来研究院是帮系里送材料，也确实和老师半小时前见过，他在麻生省。”格拉海德半个屁股挨着床板，小心翼翼的说。 林以术恍然的点头：“对哦，你是顾影的学长来着。” 眼前人影一晃，林以术眼疾手快的冲上前扶住跪到一半的天契人，无语的望着他：“又跪什么？” 格拉海德都快哭了：“属下错了，属下不敢自认陛下的朋友的长辈。”他可没敢认为顾影是伟大的全能的陛下的主人，那一定是陛下隐藏身份的方法。 林以术就纳闷了：“魔王大人，是不是你洗脑的方式不太对？虽然许洛和凯也特别乖巧，但是这个格拉海德是不是也太怕我了点？？” 「根据源基因性格不同，重塑观念的效果不同。」 也就是说顾影那位学长本身就是胆子很小的人咯，林以术尽量温柔的把人按到床上坐好：“你本来就是顾影的学长，这没有冒犯到我。不用担心，我不会对你做任何事的。” 格拉海德簌簌发抖的点头。 林以术也不管他信了几分：“我现在还有别的事，你的任务就是伪装成你自己，保护好自己，不要对任何人说出我的身份，等我忙完了再来给你做加装分析。好吗？” 格拉海德答得飞快：“是，陛下。” 总算是勉强处理完，林以术立刻转身离开去找许洛。 询问过眼镜院士之后林以术才知道许洛原来在参加一场机甲军校的封闭式结业考试，考场是一比一模拟的丛林环境，全覆盖式信息屏蔽，难怪他会收不到召唤。 “大卜教授您有事要找许少校？”眼镜院士问。 林以术点点头：“新研究出来了一款精确测试精神力的仪器，想找许上校试试。” 眼镜院士当即表示理解，毕竟许洛是全球有名的精神力战士。 “只不过没想到许少校在监考，”林以术遗憾的说，“那只能找别人试试了。” “不用不用！虽然是封闭式考试，但考官不止许少校一人，抽出几个小时时间来帮教授完成实验还是可以的。”眼镜院士连忙说，开玩笑——福教授本来就和研究院的关系不亲厚，他亲自来借人这种拉近关系的机会怎么能不好好把握？ 别说那考试并非特别重要，就算是非他许洛不可，研究院也会先满足福教授的要求。要知道自上次缩短了五分钟的探测时间之后，他们可在病毒契者的探测上没有半秒钟的进展，现在急需这位大能再贡献些成果。 林以术暗里偷笑，表面上却是一副这怎么好意思的表情，再三推拒后被眼镜院士接到了考试场地里。 机甲和契者同为天星顶级武器，用法上却不相同。机甲装备重型武器较多，适用于大范围轰炸与火力压制；而攻型契者身形灵巧，多用于精准打击或暗杀。由于机甲必须得由天人操作，比不得契者可以车间量产，所以机甲师向来要比契者军团稀罕。 说起来林以术在成为天契人之后发现了个对于天人来说致命的优势——天契人可以驾驶机甲。要知道原本的机甲只能由弱精神力或者零精神力的天人操作，哪怕攻者代为操作也得人远程指挥，可一旦契者注入源基因成为天契人，无论前身精神力如何一概可以操作机甲，其连接效率堪比零精神者。 这可是个要命的王牌，且天契皇制造手下的本领跟亡灵法师似的，吸纳敌人为友军越打越多，只要天契皇不死——或者说毁灭系统不死——此消彼长之下天人终将灭亡。 林以术能感觉得到，自己每次提取注入源基因之后精神力都会得到一定的增长，表现为下次提取注入的速度会更快。他甚至怀疑在精神力达到一定高度之后，天契皇是不是可以隔空提取注入源基因，这个想法令人细思恐极。 「可以。」 林以术正准备进监考室的脚步顿了顿：“真的可以！？” 「当你的精神力达到SS级时，可以隔空提取注入源基因；当达到SSS级时，可大范围隔空提取注入。」 大范围隔空操作……林以术想象着某个机器人打个响指便有千万人死去、千万机械活过来的场景，下意识颤抖了一下，随后心脏猛烈的跳动起来。 「是不是很心动？」毁灭系统用冰冷的语调询问，听不出来蛊惑还是嘲讽。 林以术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勉强平复下自己剧烈的心跳，他不得不承认，翻手云雨的感觉真的很诱人：“既然天契皇这么厉害，为什么至今天契人的数量还没超过四百人？” 毁灭系统语调中透露着遗憾：「他们无一人精神力达到SS级，唯一一个达到了S级的……警告，植入者林以术禁止使用任何手段探知目前不可提供的讯息。」 它的声音噎了一下，像是猛地反应过来：「林以术，你竟然套本系统的话！」 林以术恍然大悟：“你果然也有一套监管程序，所以说你也是被人制造出来的？难道你背后还有一个幕后黑手？” 毁灭系统冷冷道：「对不起，无法查询该信息。」 “大卜教授，有什么问题吗？”眼镜院士莫名其妙的望着站在门口不动弹的人。 林以术回过神，和蔼的冲他一笑：“没什么，想到一个运算式稍微思考了一下。” 眼镜院士：福教授果然不愧是福教授！连走路都在思考着科研问题，这值得我们每个科研人学习。 监考室是一间五十来平的小房间，三面安放着显示屏，上面是考场里各个地方的实时情况反映，只见在一片荒凉的沙漠之中，一台台机甲飞驰而过扬起黄沙漫漫，他们或追击抵抗或隐藏偷袭，打得热火朝天。房间里站着三位监考官，为首的正是许洛。 许洛看见林以术后愣了愣，下意识瞥了眼个人终端——上面仍然是“无服务”的标记。 他没有突兀的上前，毕竟林以术没有事先联系，他也不确定对方这个行为自己该不该“提前得知”。下一刻这个问题就得到了解答，眼镜院士笑呵呵的上前说：“许少校，这位是大卜教授，你们见过的。” 许洛微微颌首，示意自己知道了，也不说话。 林以术在心中赞了他一声，聪明！要是许洛表现得跟他很熟，或者说明确知道大卜教授是来找他的的话，那林以术之前的行为就有些可疑了。 见这位特种兵少校不怎么搭理的样子，眼镜院士不由得有些尴尬：“许少校，大卜教授是来请你帮个小忙的。” “事情是这样的，老夫最近研究了一款精确精神力测试的仪器，想找少校试试看。”林以术接过话头。 眼镜院士在老教授身后拼命用眼神示意许洛赶紧答应，就怕这个梗直的军人来一句“我要监考！我不去！”。好在许洛还算看得懂眼神，他皱眉思索片刻说了句“好”，转身跟两位同行的监考官嘱咐了几句，便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眼镜院士甚为欣慰，用眼神表示赞扬：许少校，院长一定给你加工资。 第68章：强者之魂 许洛视若无睹，依言跟在福教授身后离开，走出考试区域之后，两人便直接用短讯交流。 【371】：陛下，是有什么急事需要属下去办吗？ 【01术】：准确来说是需要你配合我去办一件事。 【371】：敬请陛下吩咐。 【01术】：事情是这样的，我现在需要发展一个新的革命小伙伴。他比较特殊，需要一台特殊的机型来匹配…… 从契科所走到研究院大门，林以术就已经把李兰斯的情况完整跟许洛说了一遍。 【01术】：术型02号机的主人是乔厌方，我需要你待会儿把乔厌方引走，屏蔽他身边的信号，让他接收不到术型02号机的报警信息。届时李兰斯会直接驾驶机甲冲入乔家别墅，我趁机把他制造成天契人，然后伪造出02号机恰巧被毁的现场。 【371】：是，陛下。属下有个问题很困惑，不知当问不当问？ 【01术】：下次别逼逼这种文艺腔，直接问。 【371】：……是。 【371】：请问陛下为何要这么麻烦？我们可以直接冲进去大杀一番，何必费尽心思隐瞒伪装？ 【01术】：你这个思想简直是……首先，我们不可以冲进去大杀一番，别问我为什么！其次，李兰斯的死亡和术型02号机的销毁必须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事件，他们碰在一起纯属巧合，我不希望首都那些狗鼻子警察因为这两起事件嗅出“病毒契者可能是天人变的”这个事实。 【371】：陛下英明！ 林以术彩虹屁听多了都有点免疫了，他面不改色的呵呵两声：“既然听懂了就立即行动。李兰斯还有……” 【01术】：你到哪儿了？ 【骑士长】：234.1，345.7。 “他还有半小时就要‘恰好’坠机到乔家别墅了，”林以术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的看向渐渐西垂的落日，“现在——行动开始！” 行动进行得非常顺利，许洛以墨玉玺的消息为由越乔厌方出门一见。自上次许洛说过自己有墨玉玺，并且要把它送给乔厌方之后，这位乔家大少爷就天天派人来询问。奈何许洛一直躲在研究院里，他也不敢直接冲进来抓人，急得是火冒三丈。 这次许洛好不容易要履行自己的诺言，乔厌方当然会去见他。虽然乔大少爷心中也有疑虑，但他带了别墅里的大部分契者兵同行，就算许洛想暴起杀人也伤不了他，更何况许洛其实没理由杀他。 乔厌方的小心谨慎却正好给了林以术一个大方便，他悄无声息地躲过防御空虚的别墅，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找到了位于卧室里的术型02号机。这个也是提前算好的，术型02号机为了追求演算的极限，其他功能能减则减，连自维修都没有。 今天下午02号机出了点小毛病，所以乔厌方把它待机放在家里，等着维修工人晚上上门检修。 林以术轻手轻脚的拆掉排气口的百叶栅栏，纵身跃下落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卧室里空无一人，绿眼睛的契者在他落下的一瞬间歪了歪脑袋，林以术从他数据瀑眼眸里捕捉到问询信息，不由得抿唇笑：“小家伙，你的主人不在线哦～” 等待回信的契者一动不动。 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天空之中一团巨大的阴影越来越近，以同归于尽的气势撞过来，目标直指别墅主卧室。 这台教廷制式机甲来得如此迅速，令人措手不及。当别墅的雷达系统发现它时，它还凛然一副过路的模样，可下一瞬间这台庞然大物就在空中趔趄了一下，仿佛突然失控一般掉了下来。随着一声巨响，十余米高的机甲一头撞进了别墅里，整座别墅堡都抖了三抖。 管家和佣人们惊慌失措，纷纷向自己的上级汇报，便有高级管家招呼了护卫兵围上去。可今天乔大少爷带走了三分之二的武装部队，几乎所有的精英都在他身边陪护，仅仅召集护卫这件小事就让那位高级管家手忙脚乱。 更有眼尖的发现了机身上冉遗鱼的喷绘，又是一阵哗然。别墅里信仰水神的祀水教徒甚至当场跪了下来，念叨些“神将惩罚乔家”的言论。高级管家气急败坏的将那些胡说的佣人绑走，等总算招呼好人马进到驾驶舱正对着的主卧室时，那里已经只剩一具尸体了。 “技术不错。”林以术赞了一声，这台机甲撞进别墅的方位十分巧妙，看起来像是失控，实则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精准的把驾驶舱嵌进主卧室里还没伤到里面的两台契者分毫。 李兰斯不愧为机甲操作第一人，林以术相信哪怕他不按照自己的吩咐到首都来，仅凭抢到的这台机甲也够他逃出生天了。所以他依言前来的举动就显得更有诚意——他是真的想成为天契人。 驾驶舱铿锵一声打开舱门，满头大汗的前骑士长从里面跌了出来。他的情况并不好，汗水浸湿了衣衫，几乎一步一个水脚印，脸色也苍白得吓人。 “追兵五分钟即到。”李兰斯喘息着说，环视一周后把目光定在了术型02号机上，“这是‘我’？” 林以术点点头，时间不多他也没多解释：“过来，我得制造一个你意外坠亡的场景。” 李兰斯挑了挑眉，房间里除了他们俩之外没有第三个人，所以在林以术把手放到他胸膛上时他低声笑了：“果然，你就是‘魔王大人’。” 「愚蠢，本系统才是魔王大人。」 林以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开始提取源基因。 骑士长的精神确强大，饶是他并未生出反抗的心思，这次提取也比之前要困难。林以术感觉自己像在用火柴人跟流沙拔河，拼尽全力才把李兰斯的源基因从身体里拔出一点点，这样下去时间根本来不及。他不由得急道：“放松点，不要抗拒我。” 李兰斯此时感觉自己的头被劈成了两半，有什么本源的东西正在一点点离体而去，那种神魂分离的痛苦令他满目狰狞，额头青筋暴起。这根本没法儿放松，那疼痛比他以前承受的全部都要来得剧烈，况且潜意识里他知道正在被抽离的东西是至关重要的，所以不由自主的抵抗着。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陷进掌心，一滴滴鲜血顺着指节滴落。他咬着牙，拼尽全力才没有抽出激光刃将眼前的契者劈成两半：“没有……抵抗。你……快点！还要……多久？” 这还叫没有抵抗？绿色的火柴人拔得快要喷血，心想你这要是抵抗了我还提取得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毁灭系统：「果然不愧是极优质源基因，如果在你之前遇到李兰斯，我一定会选择植入到他体内。」 林以术：“喂喂喂，你可不许临时变卦！说好了这个02号是给他的，你不能因为主观原因销毁我！” 「事实上他比你优秀是客观原因，不过综合评估，你比他适合做天契皇。」主要是因为你体内有条要命的SSS级精神体。 “话说回来，魔王大人你一般怎么制造植入者？其他天契人是由天契皇提取制造的，但是我当时死的时候没有人触碰我的身体啊。” 「呵呵。」 “……你在我死后碰了我的尸体？？” 「是的。」 “你是附在上一任植入者身体里碰触我，然后提取了我的源基因制造天契人，再从上一任体内转移到我身体里的吗？” 「植入者林以术无权提取该部分资料。」 “上一任是怎么触你霉头让你销毁他了？不对，你都要销毁他了他怎么可能乖乖帮你找继任者。你能直接控制我的行动？！” 「植入者林以术无权提取该部分资料。」 “那我换个问题，你是根据哪些因素评估谁适合做植入者的？” 「植入者林以术无权提取该部分资料。」 林以术心想这没法儿交流了，他的小火柴人也打不过蓝色火柴人，干脆全力拔李兰斯的源基因。好在他说过之后李兰斯尽量放松，总算在三分钟后成功提取。 此时林以术所能扫描的范围之内已经有教廷机甲的身影。 注入源基因的过程比提取要简单，短短五秒后林以术就把李兰斯整个“灌”进了术型02号机里。他期待的看着双眼漆黑的02号机—— 一秒……毫无反应。 三秒……毫无反应。 十秒……毫无反应。 “魔王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林以术错愕的在脑海中喊起来，“前几个我刚注入完就醒了，李兰斯怎么没反应，该不会失败了吧？” 「没失败。」毁灭系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异样，像是碰见了什么极惊奇的东西。它就说了这么短短一句后便消失不见，临走时林以术还隐约听到了些劈里啪啦的电流噪音。 林以术突然想到魔王大人一向都是在他注入完源基因之后、天契人醒来之前的间隙做洗脑课程的，该不会是骑士长的洗脑课程出了什么问题吧？想到那个异常难提取的源基因，林以术忍不住偷笑起来，这家伙强韧的精神也让魔王大人体验体验吧！ 没再管依旧关机状态的02术型机，林以术先三下五除二的处理了李兰斯的尸体，做出一副追击位置不当，被突出的铁杆当胸刺穿的假象。 一代英豪人物就这么“意外”死亡，真让人唏嘘啊！ 林以术唏嘘——欣赏自己的伪装能力——了一会儿，才发现身后的天契人竟然还没反应，依旧是关机状态。他震惊的走了过去：“魔王大人，你能不能行啊？” 要知道四维空间的时间流速和三维空间不同，这里的一秒钟可能是那边的一小时，甚至一整天！林以术不知道毁灭系统的洗脑手段到底是有多变态，但从格拉海德他们乖巧的态度就可见一斑。而在这种折磨下李兰斯竟然比其他人扛了三十多倍的时间还没认输？ 这次毁灭系统只是冷哼一声，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有了，显然也是被李兰斯激起了怒气。 林以术又等了半分钟，直到天空中的教廷机甲已经肉眼可见时这二人的角逐还没分出胜负。 不能再等了！ 林以术伸手打开主卧室的门，准备在别墅里随便找个契者来乱砸一通，再把准备好的芯片装到替死鬼的体内，伪装成02术型机被李兰斯追击波及，也被毁的假象。 然而许洛突然来电：“陛下，不好了！乔厌方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消息，他正在往回赶。您快离开那里，他最快五分钟就到了！” FUCK！ 抢个契者不算什么，但要把普通契者伪装成芯片千万的术型机起码得一刻钟以上啊！这还是林以术和02术型机一起合作所需的时间，谁知道李兰斯这么难搞，光提取源基因就花了三分钟，直到现在都还没转化成功。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林以术纠结的看了看天空上如虎狼扑下的教廷机甲，又看了看仍旧关机中的02术型机。 “不要拦乔厌方，别被他看出来你有问题。”林以术恨恨咬牙，一脚踹飞开了半边的卧室门，直接扛了02术型机狂奔而去。 扛着同伴的天契人宛如黑夜里的一道影子，轻而易举的躲过别墅防守，钻进别墅的小树林中。 就在林以术钻进小树林的同时，乔厌方赶回别墅堡，当即发现了这出调虎离山之计。 他指着高级管家怒道：“你知不知道那台术型机花了我几家上市公司才买回来？东西放在家里都能被偷？给我搜——他们跑不了多远，直接调取别墅里和首都公安的道路监控，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把那个小偷抓回来！我要让他知道什么人是得罪不起的！” 且不论身后的追兵是有多精锐，林以术现在头大的问题是都已经两个小时了，骑士长竟然还没有清醒过来！ “魔王大人，骑士长阁下，你们俩差不多得了吧？？我在被追杀欸，被首都除了军部和教廷以外最大的势力追杀欸！” 沉默。 “你们不帮忙好歹别拖后腿呀，行行好，扛着个八尺契者我很难躲监控摄像头啊！” 继续沉默。 “魔王大人，你传销失败就回去再研究研究技巧，咱不急在一时好吗？” 毁灭系统：…… “骑士长大哥，我喊你大哥行吗！你自己下来跑好吗？你再不醒我就把你丢下了哦，真的丢下了哦！” 李兰斯：…… “喂喂喂——你们俩好歹理我一下啊！！！” 第69章：兰斯洛特 这样的僵持和追杀持续了整整十天，林以术整天疲于奔命，连给顾影报个平安都不敢，就怕乔厌方顺着无线信号摸到他家先生的位置。他不敢想象顾影在没等到他之后会有多担心，可也不能因为一点小纰漏就让对方置身于危险之中。 扛着一个关机的契者，这契者体内还有乔厌方的定位，林以术躲得筋疲力尽，好几次都差点被抓住。而骑士长就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气得林以术好几次想把它丢下算了。这天下午，林以术被乔家私兵和警察追赶，情急之下躲进了释枝集团所属的山头。 “我跟你们讲，你们要是再不倔完我真的会把这个铁疙瘩丢下哦，绝对不开玩笑哦！”林以术气喘吁吁的奔跑着，咬牙切齿的跳跃在粗壮树枝之间，惊起林鸟无数。 他也只是说说气话，没想过毁灭系统会理他，这种自言自语已经重复了十天，聊做缓解紧张的手段。在一不小心踩断跟纤细的树枝之后，林以术险险攀住树干，肩膀上的02术型机却不小心掉了下去。他暗骂一声，从树上跳下来检查对方有没有被摔坏。 “乔厌方到底怎么想的，芯片全部加到演算上面去了，这就是个只能坐镇后方的军师，到前线随便磕着碰着就得完蛋。”其实02术型机也没林以术说的那么不堪，甚至外壳防御力比他这台初代机还要优秀，从十余米高的树枝上掉下来都只留下些擦伤。 “那在下一定谨慎使用，避免磕碰损伤。” 正在检查腿部线路的林以术愣了愣，抬头就对上02术型机绿光荧荧的眼睛：“醒了？” 成功转化为天契人的骑士长点点头：“醒了。” 在骑士长睁开眼的瞬间，一场剧烈的风暴在林以术精神域内席卷开来。在那一片黑暗之中，巨大的龙蛋震动着，越来越剧烈，渐渐的一道道裂纹在蛋壳上浮现。当那些裂纹密集到临界点时，随着一声“咔嚓”，龙蛋四分五裂！ 一条黄金巨龙咆哮而出，它仿佛一朝脱困的神明，向着天空怒吼，喷出无尽的白炽火焰宣泄被困多时的不满。那白色的火焰甚至冲出了漆黑的精神域，进入五光十色的线条世界。原本恣意游荡的线条顿时宛如碰到了天敌，四散惊逃，有些躲避不及的被白焰撩到，眨眼间便燃烧殆尽。 好在这怒焰并没有持续多久，这场灾难性的误杀也没波及太多。黄金巨龙的虚影渐渐缩小成一条小臂长短的幼龙，它蜷缩在自己的壳里恶狠狠的啃着养料——虽然主人不知怎的突然给它提供了一股巨大的精神力让它得以孵化，但距离它完全成长还有太长太长的路。 它要先把自己的蛋壳吃完，起码攒够能具象化的力量，再出去把那些欺负主人的坏蛋通通烧死！ 直到黄金幼龙回到精神域深处，蓝色火柴人才从躲藏的地方颤颤巍巍的探出个头。太可怕了，它不由得再一次悲叹，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招惹这么个煞神啊！不过有这么一个强大的植入者，毁灭天人的目标想必指日可待了，只需要再加一把火。 而这一切，现在的林以术还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相视无言长达半分钟之久，当然没什么含情脉脉的意味，主要是林以术惊讶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一共制造了四个天契人，除骑士长外其余三个一醒来就立马瑟瑟发抖的跪下称臣，一副要他们立马去死也会照办的模样。 可眼前人没有，他虽然眼眸里溢满了疲惫，但表情依旧平静——或许那绿色数据瀑的深处有些许畏惧，但被他隐藏得极好。至少他没有立刻跪倒在地，他只是静静的与林以术对视，回答他“醒了”，连尊称都没有一个。 “所以说魔王大人，你的洗脑课程失败了？”林以术在脑海中错愕的问。 毁灭系统没出声，蓝色火柴人也没出现，竟是默认了林以术的说法。 林以术于是更加惊讶，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能看见毁灭系统吃瘪无疑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不过……一个不服管教的、拥有目前最高武力和演算能力的天契人？林以术心中咯噔一声，突然觉得魔王大人没有调教好李兰斯这件事有点不妙。 别人也就罢了，可那人是李兰斯，他会不会生出些取上位者而代之的念头？ 林以术思考的时候李兰斯也一直没吭声，就那么安静的看着他，至少没有暴起杀人。于是林以术试探着问：“我该怎么称呼你？” 按照以往的天契人来看，他们在转化之后会有一个新的名字，或者说代号。 李兰斯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旋即迟缓的站起身。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着矛盾与挣扎的感觉，但终究他还是在林以术的注视下跪了下去，低下他高傲的头颅：“第373号天契人兰斯洛特向您报到……我的陛下。” 林以术的心随着他的动作忐忑不安，这种不安在听到对方后半句话时达到了顶点，李兰斯——兰斯洛特没有接着说“听候您的差遣”这句程序化语句。这是什么意思？他跪下了，却只说了半句话，到底准不准备听从我的命令？ 仔细想想，林以术惊觉自己从来都没有强行命令天契人的手段，他们服从只是不敢不从，这是毁灭系统洗脑课程的功劳，而他本身却没有什么惩罚手段。 整整十天的观念重塑，换成四维空间的时间可能长达数年！竟然只调教出来个半成品？ 林以术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不禁后退了半步，明明是他站着对方跪着，却仿佛从气势上仍旧低了一头。兰斯洛特似乎没看见君主的胆怯，依旧纹丝不动的跪着，低垂着头把脸埋在阴影里，让人看不穿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在这一刻林以术无比庆幸主观能动值达到50之后开启的定向销毁功能，先前他还嫌弃这功能的诸多限制，现在倒觉得用来牵制兰斯洛特再好不过了。这是一柄选在对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就算命令不了他，好歹也能在被反噬的时候保命。 虽然……兰斯洛特看起来并没有要反抗他的意思，他只是没那么怕他，甚至连跪礼的动作都那么标准。林以术没有喊他起来，他便一直安静的跪着。 「主观能动值达到60，可开启三级检索及远程指令功能，」毁灭系统突然开口，「远程指令功能可直接命令已知天契人做任何事，包括自毁。」 林以术不可自抑的心动了。 定向销毁到底限制颇多，哪有远程指令好用？况且他现在根本就不敢用兰斯洛特，就怕他阳奉阴违，可这么强大的一个人放在手边怎么能忍住不用？这比毁灭系统之前说的什么君临天下的诱惑都要来得大，毕竟那些东西太虚了，而这是触手可及的力量。 主观能动值60，也就比50多了10个点，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不可见的数值随着内心的阴暗悄然增加，林以术以为自己是在犹豫，然而这种犹豫是他在主动思考的表象。 四维空间里，毁灭系统发出愉悦的笑声。 它不是不能把那个强悍的灵魂调教得服服帖帖的，但它突发奇想觉得也许在威胁与利诱的刺激下植入者能更主动的执行最终任务，现在看来它的做法无疑非常成功。作为奖赏，它决定让373号天契人继续保留那一部分桀骜不驯，以期更好的结果。 蓝色火柴人望了眼鲜红的进度条，有些不悦：都这样了竟然还差3点才能到60！它的两根火柴手臂搭在一起轻轻敲击着—— 看来还得再刺激一把。 林以术尚在犹豫挣扎，山林中突然传来一串密集的枪声，场间两人同时扭头向发声处看去。待林以术看清那边的情景之后脸色骤变，只来得及说声“走”就匆匆动身，兰斯洛特迟疑片刻后也站起身跟在他身后。 远远的已经能看见那个契者举起镭射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萎靡在地生死不知的青年。以他们现在的速度肯定是赶不及过去了，林以术情急之下将丝状手臂化作飞刀，直接运起作战演算射过去，那锋利无比的小刀先将将空中飞驰的子弹劈成两半，再顺势插进契者的中枢芯片里。 捣毁芯片后飞刀的冲势刚尽，分毫不差！ 落后半步的兰斯洛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得挑了挑眉——他与那个不知名的可怕生物斗了不知多少岁月，每天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对自己现在的本事知道得很清楚。这种程度的演算他也能做，不仅能做，还比林以术要更快、耗能更低。 至高无上的陛下……似乎比我弱？ “兰斯洛特，你知道天契皇为何为皇吗？”林以术360°的扫描范围自然能看清身后人的表情变化，于是不动声色的说，“是因为我可以自由掌控每个天契人的生死。” 兰斯洛特恭顺的垂首，听不出情绪：“陛下神武。” 第70章：进度条逼近——3 又是这样不卑不亢的话，林以术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着口气烦闷不已。他冷着脸，直到冲到青年面前才流露出一份真诚的担忧：“阿影，醒醒。” 一缕肉眼不可见的金光顺着林以术的手臂流进顾影眉心，无声滋润着他的精神域。 顾影本是精神力耗尽才陷入昏迷的，此时被补给了一番，本该立马就清醒过来，可不知道为什么却一直昏睡着。 林以术心急也没用，他和兰斯洛特都是术者，要是格拉海德在这里还能看出些端倪，可他只能检测到顾影的心率血压等等都属正常水平，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不醒。 山下的释枝集团武装部队和乔家的私兵已经达成协议，一同追捕犯人。要说是别人乔厌方可能还会暂避锋芒，但一听说释门天要抓的反贼竟然是亡国太子李亭，当即死活赖着不肯走，非说自己被偷了极重要的东西，必须立刻进山抓捕。 他已经知道了许洛手上根本就没有墨玉玺，那么做为唯一一个知道传国玉玺下落的人，乔厌方对顾影势在必得。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小时，林以术因为带着娇弱的天人很多陡坡都不敢跳，很多枪林弹雨都不敢硬闯，躲避得越来越艰难，包围圈逐渐缩小，而顾影依然昏迷不醒。最麻烦的是他们的能量盒，即将告罄。 躲在一处隐蔽的树洞里，三人略作喘息。林以术苦恼的轻唤顾影的名字，怀中人没有任何反应，兰斯洛特高大的身躯挡在树洞外侧，沉默着一言不发。自清醒之后他便一直很沉默，林以术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命令的话他也没有主动做些什么的自觉。 “魔王大人，顾影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中了什么毒？”林以术抱着随便试一试的心情问，却不料真的得到了答案。 「人的精神状态对肉体状态拥有极大影响力。他没有受伤没有中毒，只是精神力消耗过度，在被你补充之后应该要醒的。既然没有清醒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他自身不想醒过来。」 “什么意思？”林以术精神一振，追问道。 「意思是他陷入了自己编织的梦境里，不想回归现实了。」 也就是说在睡觉？林以术愣了愣：“那也没什么不好的，他这些天肯定累了，好好睡一觉……” 「不是睡“一”觉，」毁灭系统着重咬着那个一字，「是他会沉睡到肉体死亡，也就是你们所说的脑死亡状态。」 林以术被吓得一个机灵：“植物人！？阿影怎么会脑死亡，你说清楚，他不是没受伤吗？” 「脑死亡的成因有很多，并非只有器质性病变才会导致脑死亡……」 毁灭系统叽里呱啦说了一堆专业术语，林以术统统听不进去，他只想知道：“怎么救他？” 「以天人目前的医疗水平没办法强行唤醒死亡的大脑，本系统倒是有种办法可以试试，不过于你而言有一定风险，」毁灭系统的声音顿了顿，「你确定要救？」 “废话！有什么办法你赶紧的，我不怕危险。” 鱼上钩了。 「办法就是由你的精神通过四维空间潜入到他的精神域里去，把他唤醒，告诉他孰为庄周孰为蝶。可是他的精神域会对你的精神产生不可估的影响，这一点连本系统也无法得知。你可能会死在那里，你确定要去吗？」 林以术深吸口气，坚定的点头：“去。” 幸好火柴人没有脸，否则毁灭系统的笑容可以咧到天上去。潜入他人精神域确实有危险，但对于有SSS级精神体护身的林以术来说这危险几近于无，而以他对顾影的重视，精神域里的那些噩梦……必然能催化最后那三点主观能动值！ 兰斯洛特能隐约感觉到有什么无形的东西从身后飞走了，于是他挑挑眉转过身，正看见闭着眼睛寂静无声的术型初代机。 他想了想，试探的问：“陛下？” 没人回答。 兰斯洛特又等了半分钟，林以术依旧一声不吭。于是兰斯洛特便大胆的缓缓将手伸向相拥在一起的两人，绿色的数据瀑眸紧紧盯着那人，只要他稍有睁眼的趋势便会立刻将手缩回来。 然而直到他的手指触碰到顾影的喉结，林以术都悄无声息。 兰斯洛特抿唇笑起来，这个男人是至高无上的陛下的逆鳞，这样子了都不醒，看来陛下真的以某种形式离开了。那么……现在杀了他的话，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机械手指轻轻摩擦着天人的喉结，这里如此脆弱，这要他轻轻一伸手便能切断动脉与气管。再挖出初代机的中枢芯片，整个过程甚至不需要半秒钟。 “身为产物若让造物主失望，那便没必要存在。” 威严的声音骤然在兰斯洛特耳边炸响，宛如一道惊雷。他猛地缩回手臂环顾四周，周围一切静悄悄的，没有其他人，那声音是从他脑海里传出来的。 兰斯洛特等了片刻，没有任何惩罚降临，那声音似乎只是一个警告，可能是陛下现在自顾不暇虚张声势，也可能是某种试探。他皱眉想了想，决定不用自己的命赌这一把，安静的坐回树洞边。 林以术还从没进过别人的精神域，以往他进入自己的精神域都是一个劲儿的往下沉，最后掉进一片黑暗里。他以为所有人的精神域都是一片黑暗迷雾，所以当眼前出现一座巍峨壮观的皇城时，他差点惊掉了下巴。 住在首都，林以术当然参观过湛国皇宫博物馆，只不过偌大的皇城只开放不到十分之一的面积给市民参观，哪有此时站在高空俯瞰全城的壮阔之感。 皇城三宫六院各司其职，如蚂蚁般的小人在宫殿里忙碌，乍一眼看下去行色匆匆又不嫌杂乱。林以术一个头两个大，只能慢慢的从空中飘下来寻找这个梦境的主人。十三年前祀水教徒大军攻破皇城，也就是说这个梦是顾影六岁以前的回忆。 六岁的小太子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有两个，太子居所东宫或者皇后居所坤颐宫。林以术按照脑海里的记忆先后摸到了坤颐宫和东宫，岂料顾影非但不在这里，这两处还均是一副人仰马翻的慌乱样子。 “太子殿下不见了——！” “又不见了！？” “马上就到晚宴时间了，陛下的御辇已经启程了！” “御花园找了吗？芙蓉苑找了吗？去树上和假山洞里看看！司艺房不是最近在建一所糖果屋——快快快，也去那儿看看！” 又？林以术忍俊不禁，想不到他家先生小时候还是个皮得不行的熊孩子。既然宫人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他，那么人肯定不在这两个地方。绿色的火柴人轻飘飘从宫人身边飞走，没人能看见这个不该存在这里的东西。 糖果屋没有，芙蓉苑没有，勤政殿也没有。火柴人找得累了，轻飘飘坐到一个华服女孩的肩膀上，这熊孩子到底多哪儿去了？ 正这么想着，头顶突然飞来一颗小石子，恰好打在林以术坐的位置。 林以术和那女孩齐齐抬头，一个唇红齿白的顽皮幼童坐在树枝桠上，咯咯的对着他们笑。 “你是谁？” 林以术的呼吸瞬间被扼住了，心跳不可自抑的剧烈起来，他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对一个还不到六岁的娃娃心动，那如擂鼓般的心跳让他不禁怀疑自己难道是个娈童的变态？ 可是，可是身着云缎头戴小金冠的小顾影真的好可爱，让人想扑上去对着他那胖嘟嘟的小脸啃两口。那娃娃与顾影只有七分像，主要是他胖嘟嘟的身材和脸上洋溢的明媚笑脸都与现在消瘦阴沉的顾影格格不入，让林以术心尖突然有些酸疼。 女孩翻了个白眼：“我是你四皇姐！” 小顾影的眼睛依然盯着云霆公主的肩膀，他用胖嘟嘟的手指指了过去：“你，是谁？” 在梦境中除了主人以外全部都是他自己根据回忆造出来的NPC，也就是说唯一能看见林以术的便是真正的顾影。看来是找到正主了，只是不知道现在的顾影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云霆公主奇怪的侧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小亭你在看什么，这里只有我们俩啊。” 小顾影困惑的歪着脑袋，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解。林以术甚至感觉得到他正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不由得心中一凛——火柴人是没有五官的，难道在小顾影眼中自己不是火柴人的形象？那他看到的是什么，一个五短身材的Q版契者？还是……林以术？ 林以术忐忑的咽了口唾沫，好在小顾影只眼睛骨碌一转就绕开了这个话题，抱着树干溜下来，笑嘻嘻的牵着皇姐的手去参加晚宴。 接下来是皇家御宴时间，晚宴设在金雕玉砌的太和宫，用以彰显皇室尊贵。群臣加上皇帝的女人孩子有近百人。一道道山珍海味流水般上席，场间还有身姿妖娆的舞女翩翩起舞，一副奢华享乐的景象。 第71章：进度条逼近——2 这太和宫是湛文帝在灭国前三年才修建成功的享乐之所，期内物尽极奢，为了建它搜刮了数不尽的民脂民膏，这也是当年祀水教皇当众宣读的李氏十宗罪其一。林以术在参观皇城博物馆时太和宫是不对外开放的，此时看了顾影记忆里的宫殿，心中不由得感慨果然不愧“以玉为壁以金为柱”的描述。 湛莲太子做为湛文帝最喜爱的儿子，自然是坐在他身边的。 小顾影的眼睛骨碌骨碌转着，一副机灵古怪的模样。他先左右打量着端庄大方的娘娘们，转而又看台阶下阿谀奉承的群臣，最后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住了携在金色太阳鸟雕像头顶的林以术，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他狡黠好奇的眼神林以术可以确定这熊孩子肯定不认得自己，那就证明要么自己现在的形象不是01术或者林以术，要么小顾影没有六岁以后的记忆。无论是哪一种都让林以术松了口气，不管怎样他都不想面对顾影诸如“你为什么骗我”的质问。 为什么一开始不把身份说出来？当然是想借机整狗男人一番啊！等后来明白他心意的时候就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坦白时机，这话便更不敢说出口了，就怕让两人之间再生出什么嫌隙。尤其是像顾影那种把疑心病当饭吃的重度被害妄想症患者，指不准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大殿之内御宴之上，小顾影不可能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所以他只是把圆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林以术，林以术正犹豫着是上前直接打醒他，还是弄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形象之后再打醒他。 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那声音像是万吨海水猛然冲垮城墙，整个皇城都晃动起来。 林以术脑中灵光一闪，他知道自己在哪儿了！ 宏广三十七年春，二月十七，湛文帝于太和宫宴请百官，其时御前军统领赴宴，皇城守卫空虚，祀水教廷大军趁机突袭入皇城，以百丈海啸击垮宫墙，杀了李氏一个措手不及。 也就是后世所说的，流血日。 顾影竟然把梦境造在了屠城当日，他这是自虐还是自虐？马上林以术的震惊就得到了解答，绿色火柴人坐在金雕像头顶，可以俯视整个宫殿。所以他清楚的看到众臣在慌乱了片刻之后，一名浑身染血的传令兵慌慌张张的冲进来大喊：“报——！” 此时小顾影茫然的被父亲紧张护在怀里，一脸不解的望着哭喊滔天的众人。 画面戛然而止，整个空间像是被神灵按了暂停键，紧接着时间开始飞速倒退，所有的人和物都变成了抽象的线条纠缠在一起。林以术本就是线条，倒没有被这场大逆时卷进去，只是轻飘飘的在一旁旁观。 短短五秒之间，倒退停止、线条化为人物、空间稳定，即将破灭的皇城再次恢复到晨光微曦的时候，太阳从角楼处探了个头，一切还是那么的和平美好。 顾影抢在传令兵说出“大军杀进皇城”之前重置了时间！他把自己关进了一个不断重复的时空里，粉饰太平，永远活在国破家亡的前一天。 林以术进来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所以没有看到完整的梦境。这次他沉默的漂浮在天空之中，看着太子殿下偷偷摸摸的从宫殿里溜出，一边藏匿一边捂着嘴偷笑，中午的时候在小厨房摸了两块小点心，又去掏鸟窝，一直玩到云霆公主来找他。 晚宴开始，一切重置……如果不算最后的时光，他这一天过得真的很开心。 “魔王大人，顾影能看见我，他看见的我是什么形象的？”时间在回溯，林以术望着笑嘻嘻肉嘟嘟的小顾影从自己身边倒退着跑过，心中酸涩不已。 「这是他的精神域，一切都是他创造的。你就算入侵进来了，形象也由他想象，你在他眼里的样子除了他之外没人知道。」 林以术想了想，一个突然出现在皇姐肩膀上的“东西”，如果是他的话他大概第一反应是童话里的小精灵？无论如何是想不到前男友或者契者身上去的，这么想想他安心很多。 当第三遍梦境开始的时候，林以术直接拦到了准备偷溜出寝宫的小顾影的面前。 小顾影一脸激动：“啊，云螭精灵！” 什么玩意儿？林以术愣了愣，这名称有点耳熟……是和太阳神结婚又离婚，还被净身出户的那个云螭吗？原来在这熊孩子的眼里我是一条小龙？ “你不附身在皇姐身上了吗，是因为湛莲很厉害，所以来附身本殿的吗？”小顾影继续说。 这下轮到林以术吃惊了，顾影竟然还记得他？他在第一次梦境的时候坐在云霆公主的肩膀上，可是这都重置两次了，难道做为梦境主人能拥有每一次的记忆？林以术奇怪，便直接问了。 小顾影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我知道呀，大家每天都做相同的事情、走重复的路线。咯咯～所以我溜出来没人能发现。” 林以术心情复杂，如果之前他还想着让顾影沉浸在美梦中也未尝不可的话，现在就完全把那一丁点的心思抹掉了——每一天！重复！经历完全一样！的情节，并且自己还记得一清二楚，该是多么的枯燥无聊啊，这已经不是美梦而是噩梦了。 “不过你不一样，你之前都没出现过，”小顾影十分随意任性，可以看出从来也没人约束过他什么，伸手就想要捏林以术的火柴手臂，“我只在画本密卷里见过云螭精灵，你们竟然真的存在。那云螭神存在吗？真的有寒族人吗？” 林以术轻飘飘的避开那只小肉手，不答反问：“你每天都经历这些事情，不无聊吗？” 小孩子向来容易被引导思维，哪怕是天资聪颖的湛莲太子也不例外。小顾影撑着手臂在台阶上坐下来，人小鬼大的叹了口气：“有一点点。” 有戏。 林以术继续引诱：“那你为什么不从这里出去呢，你就不想知道那个传令兵说了什么吗？” 前一句的时候小顾影还一脸向往，可当听到后一句话，他的笑脸顿时消失不见，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骤然阴沉下来瞪着林以术。林以术暗道不妙，伸手就想抓住他，可小顾影的速度更快。呼吸之间一切人物再次扭曲为线条……他竟直接把时间重塑了！ 林以术无语的望着从角楼出缓缓升起的太阳，进行下一次尝试。 可小顾影对他有了防备，再怎么跟他说话都得不到半句回应，在林以术几次代替传令兵说出事实都被无视。甚至到了后来只要林以术一出现在他视野范围里，他就直接开始回溯时光，根本就不给林以术说话的机会。 林以术气得想骂娘：“顾影你是不是个男人？就这么躲在自己造的美梦里有用吗，我告诉你——湛国已经亡了，你全家都死了！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出来我可以帮……” 话没说完，回荡在皇城上方的怒吼便和周围的景物一起再次化为线条，又一次回到原点。 FUCK！ 饶是林以术急得头秃都没办法，小顾影完全是装聋作哑的自欺欺人状态，他压根儿就知道传令兵会说什么不好的事情，执拗的把一切定格在那个“报”字之前，装作这样就可以挽回一切。 之后又是无数个日日，终于在某次被林以术找到了关键人物。 小顾影自欺欺人得把自己都骗了，所以他应该不知道入夜之后会发生的屠城，否则他不会在第一次的时候对林以术的提问表示好奇。 而这个时间里有一个关键人物——云霆公主。 小顾影在树上玩躲猫猫，是云霆公主找到了他并把他带到晚宴上。如果云霆公主没有来找他呢？梦境依回忆创造，NPC不会做多余的事情，所以小顾影会一直待到入夜，届时没有传令兵，没有提前通知，他会直面破城的真相。 可是……要怎么绑架一个梦境NPC？ 无论林以术怎么尝试都不能触碰这些角色，更遑论影响他们的行为了：“魔王大人，您这儿有没有什么好用的道具？” 毁灭系统这会儿积极得有些古怪，就好像是等着林以术问似的迫不及待的说：「你现在在他的精神域里，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他的精神力具象化，要触碰到的话只能用相同的东西。」 “精神力？”林以术问，“可我自从死了之后精神域就空成了黑洞，除了颗蛋。难道我要用龙蛋砸死云霆公主？哈哈哈……” 他想象着雍容华贵的公主被天降巨蛋砸死的场景，不厚道的笑了，然而这笑声没持续多久就戛然而止。林以术错愕的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四不像，哪怕缩短成小臂长短也没影响它的威风凛凛，更多了一股萌范儿。 “小金！？” 第72章：进度条逼近——1 黄金小巨龙仰头昂了一声，亲昵的凑过来蹭蹭林以术的火柴头，后者喜不自胜的亮了眼睛：“你孵出来了！什么时候？” 「就在你成功制造兰斯洛特的时候。」还顺便引爆了十几座四维空间的火山，导致两场大海啸！ 当然，这些毁灭系统不会说，黄金巨龙自己更不会在意。 有了精神体，接下来的一切就顺理成章。林以术蹲守了一整个白天，临近傍晚的时候让黄金小巨龙一口咬住云霆公主，打晕了事——没有一口吞掉主要是怕伤到顾影。果如他所料，没人去喊躲在树上的小顾影，于是当夜晚降临的时候，滔天巨浪淹没了皇城。 这一次时间没有回溯，当洪水冲垮太和殿的时候，林以术隐约听见了一声叹息。 周围的空间如镜子般破碎，林以术连同这些碎片一起向下坠去。 “我都打破他的时间循环了，怎么还在往下掉？”林以术震惊莫名。 「因为他的核心意识不在这一层，应该在更深的潜意识里。」 “老实讲，魔王大人你是不是看过盗梦空间。” 毁灭系统还没答话，林以术就惊呼着向左闪避，一大团火球就这么擦着他的身体飞过——将站在后面的男人烧成了一堆焦灰。 前方不远处，站着顾影。 谢天谢地，这次的顾影是林以术最熟悉的那一个，身穿高二年级的校服，一副不能更熟悉的冷漠脸。 林以术看了看周围，确定这里是离高中最近的公园小树林，而从太阳的角度来看应该是下午三四点。所以……为什么顾影会在本该在教室里听课的下午，被十几个彪形大汉围攻？ 林以术真心觉得自己从前太不了解顾影，他的高中有一大半时间都在医院里度过，想当然的以为顾影这种学霸应该和其他人一样普通的上学放学，完全没想到他会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经历各种截杀。 是的，截杀。 从顾影干净利落的解决掉小公园里的袭击者开始，时间流速变得很快，快到林以术根本来不及跟他讲话。每当空间稳定时就开始播放顾影杀人，或者被追杀——然后杀人的场景，难怪当时他烧死许洛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原来根本就不是第一次。 随着这一幕幕险象环生的刺杀，梦境中的顾影越来越矮，面容越来越稚嫩，当林以术终于在下坠中站稳脚时，他来到了一条阴暗的小巷子里。 这条小巷是用红砖盖的，墙上贴着快被风刮跑的海报，还有易拉罐叮铃哐啷作响，林以术歪头想了想，有点眼熟却记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很快他就看见了顾影，小小只的顾影蜷缩在垃圾桶旁边，于寒风中只穿着一件破烂不堪的麻衣，瑟瑟发抖的样子让人心疼不已。 画面没有快进，林以术意识到这里大概就是这一层梦境的关键。他骑着黄金小巨龙飞了过去：“顾影，你醒醒，这是梦。” 小顾影置若罔闻，饥寒交迫的孩子被冻得脸色发青，他渴望的望着红砖墙，深深吸着从墙缝里透出来的鸡汤香味，好像这样就能把肚子填饱。 林以术的心刺痛得无法呼吸，他无法想象那么小的顾影不知是怎么从屠城大军中活下来的。他活得如履薄冰，夜夜不敢合眼，就怕突然袭击的杀手。等好不容易眯了一会儿，梦中也尽是父母兄姐惨死的模样，所以他才从一个阳光活泼的天之骄子变成了沉默寡言的迫害妄想症患者。 他想把顾影从这层层噩梦中拉出来，狠狠的抱住他，告诉他什么都不用怕了，一切有我！ 「事实上你不能。」 毁灭系统突然开口，冷漠残酷的打击着他：「你的优势得天独厚，但在三级检索和远程指令没有开启的情况下你和普通天契人没什么区别。你甚至不知道哪些人是下属，更害怕比你强的下属反杀掉你——而他们确实有实力这么做，毕竟你一天只能销毁一台天契人。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去保护别人？」 林以术这次没有反驳，无论是在言语上还是在脑海里，他沉默了。 小巷的出口处突然响起脚步声，林以术扭头看去，顿时睁大了眼睛。 原来……是你。 原身五岁的时候林以术魂穿到了那个小鬼的身体里，当时那孩子是被冻死的。 林以术眼睁睁看着裹成球的男孩蹲下来询问顾影需不需要帮助，然后被抢走食物和衣服，无人看顾的小天人本就体弱，不一时四肢就僵硬了。 小顾影抢了东西就跑，当他前脚踏出小巷，后脚就进入到一间金碧辉煌的婚礼大堂，紧接着是林以术无比熟悉的自己死亡时的画面。他看见顾影慌张的冲下台阶，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将自己搂进怀里，焦急的呼唤自己的名字。 当“林以术”停止呼吸之后，时光顿时回溯，再次回到小顾影瑟瑟发抖的躲在垃圾桶后的时候。 如果说上一层梦境还有片刻虚幻的美好，那这一层就纯粹是折磨了。年幼的太子不停的重复着自己人生中最狼狈最困苦的时候，并对自己生平第一个杀的人和最不愿害死的人不断歉疚忏悔。 他把自己困在这里，也许是在祈求那个被他害死的两个人的原谅，也许只是自己不肯放过自己。 林以术心疼得无以复加，他大步上前，金光笼罩全身一把抱住了自我折磨的那人。 “我原谅你了，我代替他原谅你了，别这样顾影，别哭。”他不停的重复着安抚。 又是冥冥中一声叹息，林以术骤然抱了个空，周围的一切崩溃破碎，他继续下坠。 如果说第二层梦境让林以术心痛，那接下来的第三层便让他狂怒不已了。原来云霆公主也没有在流血日当天死去，但她没有顾影幸运——她被教廷兵抓走做了脔宠。 曾经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没日没夜的伺候那些教廷兵肮脏的生殖器，粗鄙的咒骂和恶劣的强迫萦绕在这层梦境的每一个角落，信奉水神的教徒好像改信了淫神，做出各种林以术想象不到的可怕行为。云霆公主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当顾影找到她的时候精神完全不正常了。 梦境中的乔妮妮突然出现，她和顾影谈了一笔交易：用那个用烂的贱人换顾影和她在一起。虽然乔妮妮不知道顾影为什么会对一个军妓感兴趣，但这不妨碍她以此要挟。本来就看不惯林以术，再加上顾影的样貌也确实出众，能勾引了前男友的现男友，无疑让她十分得意。 那时候正是高三下学期，林以术至此才明白为什么顾影会突然劈腿，还劈了个他最想不到的对象。原来这一切都是乔妮妮的阴谋！ 顾影没有别的办法，以他当时的势力救不了身陷囹圄备受侮辱的姐姐，只能牺牲相对较轻的恋人。难怪林以术每次问顾影都不正面回答，宁愿被他骂个狗血淋头。 从梦境中来看顾影一开始始终都和乔妮妮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当乔妮妮明确表示要他入赘的时候，他才向林以术提出分手。 而在分手之后，乔妮妮就大方的把那个已经快死掉的军妓给了顾影，并严令告诉他不许碰这种“肮脏的东西”。顾影的指甲深深插进掌心，鲜血淋漓之上却是平静的点头，他甚至连欺辱姐姐的人都不能处置。 云霆公主封号云霆，是因为她有一个古今罕见的精神体：S级蓝纹电鳗。由于那个精神体是在流血日前不久才诞生的，所以外界的人并未得知。 林以术亲眼看着云霆公主倒在顾影怀里，用极其怨毒的眼神瞪着自己的弟弟，问他“你凭什么不死，凭什么是我受这些折磨”。紧接着蓝紫色的电光从干瘦的公主体内爆发，那条十分眼熟的蓝纹电鳗嘶鸣着凶悍的冲进顾影身体里。 云霆公主直到死后还一直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顾影，而顾影则惨叫倒地。精神体强行冲入他人精神域之内，本来是必死的杀招，可顾影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硬生生将两个精神体都融到了身体里，也就变成了现在这副迎风倒的娇弱模样。 林以术记得当时的自己宛如晴天霹雳，一心只想着肯定是这对狗男女瞒着自己苟合了很久，被气得在重症监护室里待了整整一星期。现在才明白原来还有这么多内情，心中的最后一丝怨怼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滔滔怒火。 林以术在询问过毁灭系统杀掉梦境NPC不会造成多大伤害之后，果断的把侮辱云霆公主的教廷兵当着顾影的面通通大卸八块，又冲到清荷小筑捅死了“乔妮妮”。只是在面对精神失常的云霆公主时，林以术犹豫了。 “没人能伤害你，亲姐也不行。” 在第四遍梦境时，林以术还是赶在蓝纹电鳗入体之前一刀结果了“云霆公主”，他轻吻着顾影眼角，话语温柔而冷酷：“天人不能，天契不能，连我也不能。” 至此顾影所有压抑的杀意通通被实现，空间再次破碎下坠。 第四层梦境是一所林以术绝没想到的建筑，祀水教皇殿。 第73章：60，三级检索&远程指令 孤零零坐在在奢华房间里的少年现得格外突兀，因为房间里明明有高大威仪的靠背椅、矮小舒适的短凳，甚至是那张大得不像话的床。可他偏偏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用连体睡衣将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裹住，神色呆滞得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瓷娃娃。 这时候的顾影看起来只有七八岁，时间应该是在流血日后两年之内。林以术从来都不知道顾影竟然还被祀水教徒抓到过，他是怎么逃出来的？不过这里明明是教皇殿而不是囚牢，难道他的身份没有被发现？ 不知怎么的，林以术心中有些不妙的预感。绿色的火柴人在男孩前后飘荡，发出各种声音来引起他的注意，可那孩子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对林以术的所有举动视若无睹。 就在林以术越来越堵得慌的时候，房间门轰隆一声被打开了。 真的是轰隆巨响，连带着整个梦境空间都震动了一下，证明这个声音对小顾影来说是某种意义上的晴天霹雳，最可怕的声音。 门开之后有脚步声传来，僵坐了数个小时一动不动的小顾影突然活了过来。他猛地抬起头望向门口，琥珀眸子里盛满了惊恐和拒绝，他语无伦次的尖叫着，稚嫩的身躯飞速向后退避。动作之间，被紧紧裹起的大腿泄露了几寸皮肤，其上竟布满了暧昧的青紫痕迹。 绿色火柴人浑身一抖，难以置信的看向门口—— 湛文帝是炫娃狂魔，白永川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抓的是湛莲太子。 那么七八岁的亡国太子被抓了，为什么没有关在囚牢里，反而出现在教皇殿？ 小顾影的反应和身上的痕迹都太可疑，让人不得不多想，更何况祀水教皇前不久才被爆出来娈童的丑闻！ 林以术突然想起娈童丑闻最开始就是顾影捅出来再由自己广为传播的，当时的他一点都不感到奇怪，只有对教廷深深的憎恶。 ——来人正是祀水教皇，白永川只穿着一件极不尊重的内裤，白花花的肥肉随着他的步伐抖动。 不行——！ 绿色火柴人暴跳如雷的将黄金小巨龙融入身体里，怒喝一声向“白永川”冲去。然而还没到他跟前就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住，撞得翻了个跟斗。这里是顾影最后一层也是内心中最阴暗的梦境，他陷得太深，甚至拒绝任何人的交流。 不许过去——！！ 林以术被无形的屏障阻拦，一次次的撞击着屏障，梦境里的进程却不会延缓。他眼睁睁看着道貌岸然的老变态淫笑着将手伸向他最宝贝的人，然后肆无忌惮的用那双粗糙的大手扯烂睡衣，露出下面青痕遍布的幼小身躯。小顾影尖叫着哭泣着挣扎着，可被禁锢了精神力的他根本抵不过一个成年人的力气。 不！准！碰！他！！！ 林以术气疯了，他只想把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毁掉，哪怕这只是梦境，哪怕这一切都是假的，哪怕那个丑陋的玩意儿也是顾影的精神具象。他要撕碎那个肮脏的老变态，把他的皮扒下来，把他的血肉一寸寸削下来，让他受尽所有最可怕的刑罚！他要整个祀水教廷死无葬身之地！！ 叮咚，有什么无形的东西突破了瓶颈。 一场磁场风暴以绿色火柴人为圆心在四维空间里扩散，引得无数四维生物驻足围观。三维层面的林以术看不见，他只觉得自己的愤怒值突破到了一个极限，然后整个人诡异的冷静下来。 不是不怒了，而是变成了一种冷漠的、理智的愤怒。听起来非常矛盾，但这就是林以术现在的感受，他好像同时具有了人类和机械的特性，一边怒不可遏的要灭天灭地，一边冷静的分析达成这一目的要消耗多少能源或棋子，甚至还能想到等会儿出去了顾影会饿，释家山里有什么野味能烤着吃。 「恭喜第369号天契人林以术，主观能动值达到60，开启三级检索及单体远程指令功能。三级检索可在全球范围内检索所有天契人，单体远程指令功能可随时随地命令任一已知天契人做任何事。望植入者再接再厉，争取早日达到80主观能动值。」 毁灭系统难得有一丝激动，林以术却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他的声音宛如从万丈深渊下提出来的冰水，能把人冻成冰渣：“我要杀了他。” 是陈述句，并带有命令的口吻。毁灭系统没有任何反感，甚至有些欣慰。蓝色火柴人欣然点头：“如您所愿，我的陛下。” 不撕开顾影的屏障不是毁灭系统做不到，只是要让这一幕刺激濒临60的天契皇。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蓝色火柴人也不含糊的上前，纤细的手臂两边一撑便将那透明墙撕成两半。 林以术瞥了它一眼，那冰冷的眼神好像变了个人：“没有下一次。” 说着他便飞扑进梦境里三两下解决了白永川，一转头满脸的寒霜便褪成心疼的温柔，一把将小顾影搂进怀里轻声安抚。 被那凌厉眼神吓到的毁灭系统这才抖机灵的回过神来，它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心想你都已经60了，我哪有必要再坑你一次？ 可是这个男人的眼神真的好可怕，明明之前也有达到60就性情大变的植入者，可没有哪一个像他这样可怕，好像下一秒钟本系统就要被销毁了一样。毁灭系统暗暗发誓，以后没事一定不要惹369号和369号的狗男人，同时心中无限欢喜，它有种这次肯定能毁灭天人了的预感。 再说林以术，在毁灭系统宣布奖励发放之后，他的脑海里就出现了一个缩小的天星模型，数百枚或紫或蓝或绿的光点在模型各个地方亮起，每一个光点就代表一个天契人。林以术的念头转到哪个光点上，哪个天契人的资料就会浮现在他眼前，正是三级检索功能。 一共350枚光点，37枚绿色，230枚蓝色，82枚紫色。而在这绿蓝紫交相辉映之中，一点鲜红尤其显眼，和代表他的皇冠位置很近——是刚制造出来的兰斯洛特。 「天契人光点的颜色代表强弱，最弱的是绿色天契人，其次蓝色，高级者紫色，最强的是红色，」毁灭系统说着惊叹道，「这么多任植入者以来，还是第一次出现红色天契人呢。」 林以术还在记恨它明明有早些解救顾影的方法却憋着不拿出来，没有理会。 他粗略扫了一眼这些天契人所伪装的身份，暗暗心惊，官商军政服务业的大鳄竟然都有天契人混入其中，把控着不低的权势。就这么些人员配置要是想搅乱天星的社会秩序，简直是分分钟的事情，甚至还能玩一百种花样！ 天人的社会看似稳定，其实早就被天契拿捏住了咽喉，要毁掉天星根本和探囊取物无疑。 林以术不禁深深的疑惑，既然整个社会的中高底层都被天契把控了，为什么直到今天还没完成毁灭天人的最终目标？ 见林以术没理自己，毁灭系统小意的补充：「远程操控为单体模式，同一时间只能向一人下达指令。但做为达成60值的奖励，你有一次向全体天契人通报的机会。虽然不是强制命令，但在本系统观念重塑的作用下，你的话他们大多都会遵从。所以这是你达成80主观值之前唯一一次全员操控。」 这是卖了个好？林以术挑眉挑眉，暗自记下毁灭系统态度的变化。不过现在顾影危在旦夕，他哪有心情做什么就职演讲，直接草草开口：“那就告诉他们——” 那一天，天王巨星停住舞步、资深教授放下课本、王牌机甲师按住操纵杆、全球首富暂停董事会……他们的脑中响起同一个威仪的声音： “身为产物若让造物主失望，那便没必要存在。” 林以术不知道就是这么草率的一句话，间接救了自己一命。后来的后来，当骑士长兰斯洛特大人私下里提起时，曾懊悔的表示：“那是我离王座最近的一刻，可惜我没能看穿陛下当时不过是只纸老虎。” 林以术随口说完，整个梦境空间开始崩溃，碎片再次下坠，只不过这一次坠落的过程尤为缓慢。绿色火柴人变成了一片羽毛，脚踏实地时周围一片迷雾。 这里不是梦境，是顾影内心最深处的精神域，迷雾正是他茫然纠结的象征。林以术不厌其烦的在迷雾中寻找，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雾最浓处找到了顾影。 是真正的顾影，十九岁的祀水一大学霸，认识林以术和01术的顾影。 顾影坐在浓雾之中蜷缩着身体，他用双臂抱住自己的膝盖，把头埋进去形成了一个极端防御的姿态。 林以术心尖一颤，轻手轻脚的走过去，酸涩的喊：“阿影，我来找你了。” 缩成球的人置若罔闻，甚至连一丝的动静都懒得给。 “顾影，我是林以术。” “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没有人能欺负你，你想欺负谁就欺负谁，我都帮你。” “你别这样，你这样我也想哭，阿影你看看我。” 任凭林以术说什么顾影都无动于衷，他说得嘴皮子都快干了，把人强行摊开抱进怀里也是一副两眼无神的模样，好像灵魂已经被抽走了。 林以术咬咬牙，只能换个办法把人唤醒：“湛莲。” 怀中人抖了抖，他到底还是对这个名字有反应。 既然如此。 林以术把人扶正，无比认真的凝视他的眼睛：“你要这天下吗？” 你要这天下吗？你要，我便给你。 这句话问得无比认真又无比随意，仿佛天星只是颗任人采摘的大白菜，而现在的林以术确实有说这句话的资格。一旦顾影的回答是肯定的，那么林以术真的会帮他复国，也不过是几个远程指令的事情。 毁灭系统有些许不满，但不敢吭声。 顾影的眼睛渐渐有了神采，聚焦到眼前熟悉的这张脸上。他恍若大梦初醒，怔了怔：“阿术？” 糟糕，他看见的是哪个“阿术”？ 林以术强直镇定的点点头：“是我。” 顾影彻底醒过神来，比起前一句惊世骇俗的问句，他更在意的是：“你还活着！”声音中充满惊喜与失而复得的庆幸。 林以术心中咯噔一声，顾影说他死了，也就是说他看见的是天人林以术。怎么办，这下子怎么解释？ “我以为你跟李兰斯一起被教廷的人杀了，幸好没有。”顾影又说。 林以术挑挑眉，难道我现在的形象是01术？是了，前几天教廷发现李兰斯的尸体之后就发布了击毙叛徒的通告，而自己又一直没联系顾影，他肯定以为自己也“死”了。林以术心中松了口气，又有些莫名的失望，一时间五味陈杂。 顾影说着茫然的左右看了看：“这是哪儿？我怎么记得我是在释家后山里被追杀，然后就晕了。” 林以术的脸色古怪起来：“你不知道这是哪儿？”那你知不知道你在上面被困了四层梦境险些脑死亡？ 顾影摇头：“你知道？” “这是你的精神域。”林以术说，不记得也好，想来顾影那样一个要强的人也不愿意自己最脆弱的一面被血淋淋摊在人前。 顾影低头想了想，突然回忆起唤醒他的那两个字，脸色微变：“你知道了？” 充满迷雾的精神域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个男人坐拥在一起，连风都没有一丝的空间显得有些压抑。 林以术沉默片刻后抬头直视他，轻轻点头，认真的重复了刚才那句话：“湛莲，你要这天下吗？” 这回轮到顾影沉默了，他用探究的、复杂的目光凝视林以术良久：“是不是我的精神域产生了什么危变你才进来的？” 第74章：上朝太累 “你差点脑死亡。” 顾影只惊讶了一瞬变释然的点头，看起来对自己的精神状况很有自知之明。他放目远眺迷雾深处，看到那里电闪雷鸣、火焰喷发，突然自嘲的笑道：“你还算幸运，我这里面可比龙潭虎穴还要危险。” “你没有想伤我。” 交代完情况，眼看着林以术又想张嘴，顾影强先开口：“真不公平，在墓里的时候本想着等出来了再告诉你我的身份，可出来后你就‘死了’；现在你好不容易活生生出现在我面前，却已经把我的秘密偷看去了。可我却还不知道你是谁，术先生？” 明知道他是想岔开话题，林以术也不忍拂了他的意，更何况天契皇的身份本就准备跟他坦白。他手掌摊开，一颗天星模型立于掌中，其上光点无数：“这就是我。” “算是个球？”顾影挑衅的看着他。 那眼神里好像有勾子，明明说着擦边的荤话，却让林以术的心仿佛被羽毛刮过，浑身犯痒痒。忍不住舔舔唇，凑到他耳边吹气：“算你的球。普天之下还有许多我这样的人，他们对我忠心耿耿，而我对你惟命是从，这就是我的身份。所以亲爱的先生，要命令我复兴湛国吗？” 两人的脸颊贴在一起，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温度，不是机械加温，而是生命独有的温度。在这精神域里两个人之间的物种隔阂消失不见，顾影的心跳也渐渐加快，不仅仅因为这暧昧的姿势，还因为对方的话。 林以术没有催促，因为在他看来被害妄想症先生能坦白自己的身份已经够令他惊喜了，让他毫无保留的相信自己，恐怕还得再挣扎些时日。不过林以术有信心，总有一天能让顾影安心的背后托付给自己。 “不了，”思考许久后竟然是拒绝，顾影看出了林以术眼底深深的失望，于是轻笑着抽出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脸，“别想多了，只是上朝太累。” 林以术呆愣歪着脑袋：“啊？” 当皇帝都嫌累？“那你想上什么？” 顾影眉眼微弯，便是一副最动人的妖精图：“上你啊，首领大人。” 林以术将目光放在他红艳的薄唇上，一时间口干舌燥，内心一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这能忍？这种挑衅不接下来还是男人？！当我还是迎风倒的娇弱天人吗！ “这可是你说的！”林以术一把将人按倒在地上，俯身吻上心心念念的薄唇。 四片唇瓣甫一触碰，就像触电般引起阵阵酥麻。顾影的体温总是比寻常人要高一点，所以林以术感觉自己像是在啃一团火焰布丁，软软的、甜甜的，让人怎么都吃不够。吻着吻着林以术突然感觉有东西在撬自己的牙齿，他挑挑眉，谁怕谁？便把那条灵活的舌头放进来大战三百回合。 这里到底是顾影的主场，每到林以术稍占上风，他们所处的空间就会骤然塌陷或者倾斜，惊得林以术忘了动作，又被顾影按住一顿欺负。到最后两人分开时，可怜的天契皇陛下已经气喘吁吁，嘴都被啃肿了一圈。 “你作弊！”林以术不满的斥道。 可惜被吻得眼神迷离，喘着气的声音怎么听都像是在撩人，顾影眼神一暗，伸手抚摸上他的喉结：“不喜欢吗？” 林以术脸红着扭开头，小声嘀咕：“也没说不喜欢。”岂料刚扭开就被人拿住了要害，不由得惊呼，“衣服！？” 什么情况，刚刚还穿戴整齐的两个人怎么突然就遛鸟相见了？ 顾影不以为然的哦了一声：“这里一切都是我想的，包括你身上的衣服。不然你想要点别的也行，丁字裤？套套？润滑剂……” 他说一句就会凭空多出来一样东西悬浮到手边，而且那些东西越来越邪恶，看得林以术脸色越来越僵硬。顾影伸手拎过一盒带螺纹的套套，颇为遗憾的说：“我的前男友是个身体很弱的小可怜，什么花样都不能玩。咱们倒是可以尝试尝试～” 我错了，我就不该跑进来！顾影这个混蛋压根儿就是个白切黑，枉我以前还觉得你是十佳床伴，原来你根本就没做尽兴？ “不做了！”愤怒的天契皇陛下撂挑子，可惜刚站起来脚下的地面便消失了，他惊呼着下坠，每两秒又掉回顾影身边。 顾影笑盈盈的垫着那盒套套。 林以术：……MMP！放老子出去，老子一定能做得你三天下不了床！ [此处嗯嗯——啊啊——哦哦——呀呀——诶诶] 黄金小巨龙歪着脑袋看两个纠缠在一起上下起伏的胴体，有些犹豫该不该去解救一边皱眉痛吟，一边喊“不要停”的主人。它虽然还是个刚出生没几息的宝宝，但生命等级非常高，朦胧之间察觉出这是某种正常的生命行为，况且主人也没有真的生气，于是干脆一扭脸向迷雾深处飞去。 它能感觉到在迷雾深处有两个同类，虽然它们同样弱小，但比其他那些看见它就要吓破胆的蝼蚁要强很多，也许能陪它玩玩？ 于是正在火山与雷池之间打得不可开交的陵光、九霆就看到了接下来的一幕。 只见云雾之中，一尊巨大的龙首缓缓探出，云雾由于它的出现被迫向两边挤压，那巨大的身躯才堪堪露出一半，整个天空就已经被它占满，大地笼罩在阴影之中。燃烧着火焰的巨瞳向下俯视，带着股高高在上的漠然，仿佛它是世间唯一的神祗，其余所有不过是仆从。 巍峨如山的太阳鸟和蓝纹电鳗与它相比就如同成人脚下的婴儿，两大精神体登时就吓傻了。尤其是陵光，它尖啸着向后疾飞，声音中满是惊惧：“又出现了！大蛇又出现啦！！！杀鸟啦，救命呀——！” 太阳鸟振翅便是千里，话没说完就已经逃不见了。九霆看见死对头溜得这么快，就知道这个大玩意儿肯定不好对付，当即向着另一个方向同样溜之大吉。 又过了数分钟，小金总算从那条小缝隙里把自己挤进小伙伴的游乐场——它自认为的，天空上的巨大龙形虚影顿时消散一空，只留下一条困惑的黄金小巨龙：“咦？大鸟和大鱼呢，怎么一下子就跑别的地方玩儿去了？” 它左边嗅嗅右边闻闻，终于兴奋的昂首对准了陵光逃离的方向：“躲猫猫，哈哈！” 精神域里不分日夜，林以术已经数不清自己被这个钵被药杵捣了多少次，又被榨出来多少汁，只觉得顾影越干越来劲，原本有些萎靡的精神竟然越来越好。 不对劲，哪有人越做越来劲，连点贤者时间都没有的？与之相对的，林以术渐渐觉得有些疲惫——他们是精神体所以不会有肉体上的疲惫感，那么这种累只可能来自于精神——顾影在吸取他的精神力？ 林以术咬着牙把人从身上踹下去：“老子的腰唔……要断了！顾影你的精神体，啊～不是太阳鸟是魅魔吧！这都多少次了？！” “谢谢你，”被踹开的人再次黏上来，亲昵的蹭着他的后背，“我感觉好多了。” “我感觉很！不！好！” 顾影吃了一惊，连忙把人掰正仔细查看：“伤到了吗？” 做的时候他只觉得一股浑厚纯正的精神力将自己紧紧包裹，像初在母胎里一样温暖可靠，并且那些纯正的精神力还渗透了一部分到他的身体里修复积劳损伤，舒服得人只想一直做下去。顾影能感觉得到渗透到自己身体里的精神力只是全部的九牛一毛，所以才一直没停下，可万万没想到这一丁点也对01术有伤害。 心上人紧张的表情瞬间熨平了林以术的心，甜滋滋的味道在心底蔓延：“也没有。”只是一点点累，能修补顾影的精神损伤，再多累一点也值得。 「你迟早有天要被他吸干。」毁灭系统突兀的开口，冷漠的声音中有一丝莫名的酸味。 “我乐意～” 第75章：上你刚好 顾影到底还是恋恋不舍的把人放开了：“你知道的，因为某些原因我有两个精神体。它们的关系很不好，经常在精神域里打架，导致我这里面破破烂烂的。” 他说着伸手一挥，漫天迷雾顿时散去，露出精神域的原貌。周围是一望无际的荒原，天空之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黑色裂隙，那些裂隙像黑洞一样在不停的碾碎荒原上的事物——如果把人的精神域比作容器的话，顾影现在就是个破了无数洞的木桶，精神力无时不刻的在外泄。 难怪他总是打没两下就力竭，这样不停的泄露状态能勉强维持精神域不崩溃已经很难得了。林以术现在确定了顾影不知道自己是从那四层梦境里下来的，也干脆只字不提自己其实很清楚他拥有两个精神体的原因。 “都是你的精神体，你不能约束他们吗？”林以术问。 顾影惆怅的摇头：“九霆原本是……别人的精神体，那人想杀我才把九霆倒灌进我体内自爆。可她那时候精神状态很混乱，九霆接收到了两个完全相反的指令，我趁机说服了它，让它成为我的精神体。”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林以术看过他被硬生生倒灌精神体后满地打滚哀嚎、七窍流血的场景，知道当时的情况必定极危险。忍不住怜惜的把人搂进怀里，大脑袋顶在他肩窝里磨蹭：“都过去了，以后有我。我的精神力能修补这些缝隙吗？” 顾影轻笑一声，把下巴搁在毛绒绒的脑袋上：“好像行，我感觉到缝隙已经闭合了一两条。真奇怪，你们天契也有精神力的吗？那有没有精神体？” 刚刚林以术已经把病毒契者其实是天契人的情况告诉了他。 “其他人我不确定，但是我有，”林以术得意的抬头在他嘴巴上偷亲一口，“毕竟我是头头。” 顾影被一掠而过的吻闹得心痒，忍不住按住他的后脑勺，低头加深了这个吻，动作越来越暧昧大胆。周围没有迷雾的遮盖，有种幕天席地的羞耻感，林以术一把抓住顾影揉捏自己软肉的狼爪，羞嗔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怎么能白日宣淫！” 话音刚落，头顶的蓝天白云立马变成了星光闪烁的夜空，简单得就像舞台上换了张幕布，林以术目瞪口呆。 顾影问：“那现在可以了？” 林以术：……FUCK！什么魔鬼地方，放老子出去！ [此处嗯嗯——啊啊——哦哦——呀呀——诶诶] 林以术像条死鱼一样瘫在地上喘着粗气，睁大了眼睛看天空，累得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夜空上一条裂缝、两条裂缝、三条裂缝……咦，竟然真的少了三条伤痕！ “你这个……吸人阳气的嗯……妖精，”林以术佯作生气的瞪着他，可惜眼角红红犹带泪痕，一点震慑力都没有，“朕要把你收进后宫，日日翻牌子！” 顾影扑哧一笑，把人抱起来让他靠着自己休息：“你靠什么补充精神力？天契不存在睡觉一说吧。” “我自有我的办法。”林以术哼哼，心想这下子不想制造天契人也得制造了，必须得恢复好精神力给这只泰迪吸啊，总病怏怏的让人看着不高兴。 “其实再怎么修补创伤都是治标不治本，你怎么不跟那俩熊孩子坐下来好好谈谈？”林以术问，“左右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的精神域要是被它们打崩溃了，它们不也得跟着完蛋？” 顾影也很苦恼：“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它们的领土意识都太强了，根本劝不动。尤其是我把其中一个叫出去战斗，另一个就会吃醋似的大闹特闹，每当这时候裂缝增加得最多。” “这样不行，必须从源头上解决问题，”林以术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我试着谈谈，你把它们叫过来。” 顾影本想着你谈能谈出什么花样来？那两个家伙的顽固程度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但也不忍拂恋人的了好意，让他试试也没什么。 于是抬头对着远方喊：“陵光、九霆，你们过来下。” 火山雷池那儿没有地动山摇，证明这两个家伙难得的休战，这时候它们一般比较听话。 然而顾影连着喊了三遍都毫无反应，他不由得奇怪的起身往那边看：“怎么回事，难道都睡着了？” “真不听话，我们过去看看，”林以术休息了这么一阵子已经缓过劲来，从地上一跃而起，颇有几分跃跃欲试的说，“正好给你看看我的精神体。小金——” 比起顾影那两尊请不动的大神，林以术刚唤出口，天边就有一道金光由远及近的飞来，秒秒钟便停在了两人面前。小金兴奋的绕着林以术飞了三圈，然后举起两只龙爪，把一起玩躲猫猫的小伙伴介绍给主人认识。 只见它两只龙爪上一边有一只缩小百倍的精神体，那蔫头巴脑的两小只可不正是太阳鸟和蓝纹电鳗？ 陵光九霆见到顾影好像被绑架的孩子看见了亲妈，情绪顿时就绷不住了，眼泪啪啪往下掉：救命啊主人！这条大蛇是魔鬼！我们要被吃掉了，好可怕呜呜呜…… 两位主人面面相觑，林以术登时就尴尬了，干咳道：“小金你干啥呢，拿着别人家熊孩子准备做烧烤啊？快放了，看把人家给吓的。阿影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精神体……” “云螭！？”顾影惊疑不定的回头看他，“你……阿术，你是不是……” 完犊子！顾影是看过天人林以术的精神体的。 林以术宛如被捉奸在床的小媳妇儿，下意识就矢口否认：“什么云螭？这是金……金鳞蛇！对，金鳞蛇精神体。咳咳，你该不会以为这是跟你们家太阳神搞对象的那个吧，不是～绝对不是！你看看这胡须，这爪子，哪里像了？” 种族莫名变成金鳞蛇的黄金巨龙歪着脑袋，困惑的望着主人，心想我确实还有个名字叫云螭来着。 顾影凑近仔细看了看，才发现确实有点不同，他见过最多的云螭画像都是祖上一代代传下来的，难免有些走形，到还真跟眼前的正主有些许差别。这么想着顾影勉强接受了林以术的说法，可心中还是留了个心眼。 林以术否认完之后又不禁后悔，暗骂自己心虚嘴贱。现在不是最好的剖白机会吗？为什么要否认？就说我是林以术啊！可是……那顾影岂不是知道了我在被他买回去之后的整人行为？不行不行，被泰迪抓住了把柄，还不得趁机吸干阳气？再等等吧，等我恢复点精神力再跟你坦白。 两人意味不明的沉默着，黄金小巨龙等不及了，松开爪子把“请来”的小伙伴献宝似的给主人看。岂料它刚松开爪子，那两只精神体便像受惊过度的兔子一样，变回本体大小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向后逃窜。 小龙不高兴了，喉咙里压着龙息咆哮了一声。 于是顾影便看见了堪称奇迹的一幕：那两尊从来不听话的大神竟然像被拎住脖子的小鸡一样僵在原地，瑟瑟发抖的扭过身来望着还不足它们一根绒毛、一片鳞片大的“金鳞蛇”，眼神里竟有乞求的意味。小龙再次咆哮一声，两大只只能满眼绝望的变成与它等身大小，一步三回头的挪到它身边端正蹲好盘好，又开始啪啪啪的掉眼泪珠子。 顾影瞠目结舌的看向林以术：“你这金鳞蛇是什么品级？？” 后者得意得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偏偏还要装作一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的表情，淡然道：“好像是SSS级吧，我也没测过。” 这下顾影彻底相信他的精神体不是云螭了，云螭和太阳鸟都是S级的精神体，至于SSS级……那是什么神仙精神体，听都没听说过好吗！ 林以术可不管自家先生现在心中有多震撼，他两步迈到缩小百倍的精神体面前，人假龙威的训话：“你们两个，以后不许打架了听到了吗？你们知不知道打架会对主人的精神域产生多大的影响？这么大一块地方，一起住不行吗？” 精神体与天人从来都是一对一的独生子政策，哪能有二胎？陵光、九霆登时就急了，嘶鸣着目露凶光，然而刚抬起半寸身子就感受到那人类背后凌厉的龙威，再望一眼它喉咙里蓄势待发的吐息，立刻低眉顺眼的伏了下去，一副您说的都对的表情。 林以术满意的点点头：“这不是能明白嘛，那就这么定了。以后你们俩井水不犯河水，阿影～你给他们画两块领地，以后没什么事就不要离开自己的领地了，知道了吗？” 陵光&九霆：把老子的意大利……面呈上来给您尝尝？ 在黄金巨龙的压阵下，这场一方极其憋屈，另一方有求必应的不平等谈判结束，顾影看得啧啧称奇，愈发对金鳞蛇这一神奇的SSS级精神体感兴趣。 要知道太阳鸟已经是天星顶级的精神体了，因为它们是太阳神的后裔，而比子女更厉害的……那就只有父母了。 可这样想想也未免太荒谬了，至高无上的神明怎么可能屈尊做凡人的精神体？ 第76章：求婚 安置好亲生的和抱养的精神体，顾影两人向意识上层浮去。只要它们俩不再打架撕裂精神域，现有的伤痕总会在勤勤恳恳的爱之运动下修补好，以后阿影就不会随便动个手就力竭昏迷了，林以术对此很满意。 顾影轻轻吮吻着林以术的耳廓：“你会把我制造成天契人吗？” 林以术顿时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反手搂着人保证：“我对谁下手都不会对你下手的，你放心好了。”要是魔王大人想对你下手，我跟它没完。 「呵呵。」 顾影听到他毫不犹豫的表决心，心里甜得发腻，要不是正在向上层意识浮升，都想立刻把人压在身下好好疼几次。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和谨慎在这个机器人面前一败涂地，甚至对方一句普通的话一个随意的动作都能把他撩得遐想万分，只想和他躲在精神域里做到脑死亡的那一刻。 唤来冷风吹了吹过度发热的头脑，顾影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根据你所说，天契人不是个体现象，是一种群体进化，这个族群中会自然产生‘兽王’，现在首领是你。阿术，你是怎么看待天人的？” 因为毁灭系统的阻止，林以术没有告诉顾影它的存在，只说了自己可以统领其他天契人，却没说天契人的真正制造过程。所以顾影不知道天契人毁灭天人的最终任务，自然而然会担心这个“新生”种族对天人的态度——友善还是欺诈？平和还是善战？ 林以术犹豫支吾了一会儿，他总不能告诉顾影自己不努力完成毁灭任务就会被大魔王杀掉，只能避重就轻的说：“我会把身为天契人的好处广而告之，在全球范围内招募自愿升级为天契人的天人，然后安排他们进行改造。” “升级，”顾影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词，忍不住皱眉，“你觉得天人没有天契人高级？” 林以术不想跟他争，虽然本来就是这么想的，但还是巧妙的迂回道：“你是我主人，可比所有的天契人都高贵。不过天人中也有些畜生不如的家伙，比如祀水教廷。” 听到顾影直接冷了脸，显然是非常认同。 “阿影，你真的不想复国了？”林以术问。 “复国，然后和你均分天下吗？你做你的机械皇帝，我做我的天人皇帝，两个人每年联合议会的时候见一面，一次做足一年份？我可忍不住。”顾影调笑的勾了他一眼。 林以术被这个媚眼勾得心痒难耐，凑上去啃了一口：“你什么时候这么污了，我才不要和你均分天下，我的就是你的，全世界都是你的。” 顾影闷笑两声，长长的舒了口气：“不跟你开玩笑了，我是认真的。小时候不懂事，靠着对所有人的憎恨撑着活了下来，等到遇见了太傅，周围人又都告诉我——我应该复国，光复大湛是我的使命，否则我死了都没脸见父皇。” 一层层的意识掠过，其中场景被顾影用浓雾遮住，一丝一毫都泄露不出来，他的声音格外清明。 “太宗三征番伽，杀得他们血流成河，至今都恨姓李的恨得牙痒；父皇……骄奢暴政，我没办法歪曲事实，他确实不是位好皇帝。不，甚至人人提起祀水教廷破湛文帝国门都拍手称快，说他乱国祸国，活该被屠族。” 林以术捏住顾影的手：“不是的……” 顾影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自灭国之后我的每一天都活在憎恨猜忌恐惧之中，学的也尽是机关算尽的东西，要说治理国家怕还不如我父皇呢。我累了，也想开了。这是历史的进程，湛国已经成为过去，未来是你的机械帝国还是民主共和国都好，我就想做个普通人。“ “你是我的皇后，才不普通。”林以术哼唧。 顾影笑望了他一眼：“我说要嫁给你了？” 林以术怪叫道：“嫁给我嘛，不亏的！” “哦？” “嫁给我，你就拥有了一个能文能武样样精通的百变作弊器，还拥有了一个上能按摩捶腿下能炒菜拖地的机械管家，更拥有了一个谁欺负你我欺负谁的护夫狂魔。家务、赚钱、消灭邪恶势力通通我来，而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嫁给我。之后就可以享受躺在沙发上养膘，看着电视逛全息宝，吃着瓜子玩电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幸福生活。工作量0.01%，决策权99.99%，皇帝都没你舒服呢～” 顾影被他逗得扑哧一笑：“这么说来我不嫁给你就亏大咯？” “那是～”林以术颇为得意，凑上去索吻，却不想被人躲开了。 顾影笑着摇头，声音正经起来：“01术，我的势力都可以给你，不过只有一点——祀水教廷必须灭。” 林以术点头，凝视着他一字一顿的说：“灰飞烟灭。” 尤其是白永川，我要把他扒皮抽筋悬首鞭尸！ 看他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顾影不禁怀疑01术是不是在意识层下沉的时候看见了什么，可以对方暴躁的个性，要是看见了……那个画面的话应该会暴跳如雷吧，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平静。顾影一点都不想让他发现自己人生中最狼狈的时候，那让他觉得自己很脏。 “所以你答应嫁给我了吗？”正经没两秒，天契皇陛下又嬉皮笑脸的凑了上来。 顾影故作思索的点点头：“条件不错，放进备胎选项。” “备胎？你还有别的更好选项？”林以术伸手挠他的痒痒，“来来来，把那个小瘪三的名字告诉我，朕现在就去把他办了！” “哈哈哈～好痒，你别闹～就你一个，就你！” 在上浮的过程中，林以术的远程指令已经有条不紊的陆续发了出去，从今天开始祀水教廷将在天星举步维艰，一步步走向毁灭。 两人同时睁开眼，顾影看见站在树洞前的02术时愣了一下，林以术却瞬间皱起眉头。 “醒了？”兰斯洛特头也不回的说，“倒也巧，他们刚来。” 树洞的密林中隐约出现许多人影，甚至放目远眺还能看见高大的机甲身躯，有乔厌方的人，也有释家的人。林以术瞬间扫描了整个山头的敌方势力分布，脸色更加难看，他没想到乔厌方的人来得这么快，更没想到顾影招惹的人也这么硬茬。 先前被乔厌方追击的时候，林以术带着兰斯洛特根本没空补充能量盒，不仅把自己的能量耗了个一干二净，还把兰斯洛特的能量抽了个七七八八。也就是说现在空有两大术型契者，他们却连一次演算的能量都没有。难道要军师担当去跟对方肉搏吗？ 林以术飞速联系了最近的攻型天契人，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来援，目前只能尽量拖延了。真可恶，要是能有那个无限能量盒，现在哪至于落到这么被动的地步？ 林以术将顾影挡在树洞的最深处，低声道：“阿影，你知道墨玉玺的下落吗？”根据他前些日子的观察计算，墨玉玺十有八。九是在他手上的。 身后沉默片刻，顾影的声音轻轻传来：“不知道。” 挡在身前的人没说话，顾影没由来的有些心慌，顿了顿又补充道：“流血日当天太混乱，我忙着逃命，哪有空带个重死人的石头？” “嗯，”林以术依旧没回头，闷闷的说，“我相信你。” 林以术走出树洞，与兰斯洛特并肩而立，望着周围影影绰绰的人影压低声音：“稳住他们，拖延时间。” 兰斯洛特扭过头来认真的问：“为什么要拖延时间？” “当然是等援军……”林以术忽然反应过来，惊讶中带了些期待，“你什么意思？” 骑士长微微一笑：“陛下如果想离开，直接下令就可以了。” 意思是他要以一挑百？那画面想得林以术有些热血沸腾，但又不禁困惑：“你的能量盒被我抽了九成，现在做不了演算的。” “陛下请放心，对付他们无需演算。”兰斯洛特自信的转了转手腕，取出标配的短刀，拿在手上试了试手感，表情跃跃欲试。 林以术挑眉：“是吗？那做给我看看。” 一声令下，兰斯洛特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密林之中，随后便是不断地惨叫哀嚎连成一片，几乎没有半秒钟的停歇。枪声偶尔响起，立时会被掐断，机甲引擎的轰鸣声震耳，却被引诱到了密林深处动弹不得，无奈之下只能砍树清场地，一个不留神却被砍在传输管上，能源泄露得一滴不剩，变成一堆铁疙瘩。 而他们的对手却趁机擭取了能量补充进自身，越战越勇，直杀得乔家和释家抱头鼠窜，最后甚至顾不得追杀的人直接逃走了。 当兰斯洛特再次回到树洞后，他向林以术展示了100%的能量条，并贴心的问：“陛下，您需要抽取一部分吗？” 林以术嘴角抽搐，并不想理他。 他完全低估了这个有史以来唯一一个红色光点天契人的实力，要知道李兰斯生前就是大地之上第一强者，他的战斗意识和技巧都是顶尖的。而这样远超他人的战斗之魂一旦注入到一个不疲不累不痛，不会因为任何主观原因影响到作战状态的身体里时，那将是最可怕的人型兵器。 兰斯洛特不需要演算，仅凭最简单的肉搏都能杀得乔释两家的精兵溃不成军，而这种状态根本不耗多少能量，就算没有机甲能量以战养战他都能杀上个一两年——都不带休息的！要是再运用上02术冠顶全球的演算能力，配备几管地对空镭射炮，只怕战舰都能给他轰下来。 这样的天契人一个人就是一支军队，还是最精锐的那种。林以术打了个哆嗦，暗自庆幸自己开启了远程指令功能，同时暗搓搓的想要是再制造几个红色天契人，祀水教廷还不马上跪下叫爸爸？ 历史有时候就因为上位者的一点小心思发生巨大的转变。 史书有载，自初代天契皇后天契人多为术型，到最后竟成了术型的一言堂，外星文明提起天契只知演算而不知其他，便是从此时有了迹象。 第77章：他们在搞什么 祀水教廷近日来过得十分凄惨。教皇娈童的丑闻一直占据热门话题榜首，使得民众对教廷的印象低了好几个档次，许多家庭开始不愿意把适龄儿童送到教堂洗礼，部分乡镇甚至出现了信徒退教的哗变事件。 闹事的受害者家属天天堵在教廷门口，誓要给个说法。教廷执事团请武警来控制局面，可军方乐得看这个宗教政府垮台，每天就派一两支仪仗队过来走两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游。行队伍喝彩的呢。要是以前也就罢了，教廷自身也是有武装执法团的，面对这些游。行的普通人直接镇压即可。 偏偏前些天北面冒出来个新兴势力，叫做天契。这帮人打的是解救无辜被骗信徒的旗号，专门咬着祀水教廷打，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毁了北三省57座大小教堂，将祀水教廷在北三省的势力连根拔起，连处暗桩都不剩。 祀水教廷是急得焦头烂额，先向军部借兵，军部表示人家就强拆了你们的教堂，没有伤到一个人，我们这没理由出手呀，当初是你们自己说教廷的地盘军方不许插手的不是？白永川气得砸崩了权杖上的宝石，这口气却怎么也出不了。 当初教廷忌惮军方，特地做了三大本教廷权益协议，其中明明白白写着教堂范围内的土地属教廷自行管理，军方不得以任何理由插手。原本是维护主权的条例，放到现在却成了军方的借口，真可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既然军方不出手，白永川只能派武装执法团去剿灭那个该死的天契组织。这一剿可不得了，他们错愕的发现天契组织的首脑竟然是一个病毒契者，对方也毫不顾忌自己的身份，甚至在被识破之后直接黑进了全球广告渠道，大肆宣扬“信天契，得永生”的谬论。 别说，这么一番宣传还真有不少天人被蛊惑了，试探着去尝试那种把自己变成机械之躯的长生办法。当第一个吃过螃蟹的人完好无损的活下来，并完全能够控制自己之后，他惊喜的在全息网上做了一番演讲——天人真的可以长生了！只要变成机械之躯就不用害怕病痛，甚至不会感觉到疲惫，好处多得不得了，只要你们变成天契人！ 这下子更多的民众被说动了，哪怕研究院在这番自愿改造的洪流中泣血怒斥这是天契人的阴谋也没人愿意相信，对死亡的畏惧和长生的诱惑让人们选择性忽视了改造可能带来的恶果。研究院的病毒探测仪一夜之间多了无数光点，齐院长亲至军部与军部部长密探整整三小时，终于说服了他协助抓捕天契人，尤其是那个叫兰斯洛特的首脑。齐院长有预感，他就是彻底消灭天契人的关键。 在军部、研究院和教廷三方难得一致的运作之下，全天星范围内迅速发起了对天契人的通缉令，并在官方渠道一遍遍通报“天契人是违法的人造生物，一经发现立即枪毙，请公民不要尝试改造”。通缉令发出之后，军方当中枪毙了几名天契人，热火朝天的改造浪潮这才降温。 只是不知在这平静的湖面之下，又有多少暗流涌动。 春回大地绿意盎然，就算首都的局势再诡谲，该开学的地方还是照常开学，特应系的单人宿舍今天格外热闹。 “你们一整个寒假跑哪儿玩去了，我发消息都不理，”辛追坐在沙发上抖腿，大剌剌的嚼着葡萄干，“欸欸～为什么把辣椒拿走，我特地拿来的呀术大哥！” 林以术正在小厨房里洗菜，闻言白了他一眼：“阿影肠胃不好，不能吃你这变态辣。” 晚餐很丰盛，市场买的活鸡活鱼新鲜蔬果，做为开学后的第一餐，也作为两人正式确定关系的第一餐——虽然多了个电灯泡。 辛追腆着个脸拎一串辣椒就来蹭饭，被拒绝了不由得仰天哀叹：“没有辣椒的人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林以术呵呵冷笑不回话，辛追就忍不住又开口道：“术术，你真的是天契人？” 正在桌边喝茶的顾影抬头，束起手指放在嘴边不悦的训道：“小点儿声。”到底这里是祀水一大，现在天契人可是全员通缉犯。 林以术也没直接回答，只是冲他眨了眨眼睛：“乔家那次，谢了。” 辛追猛地扭头看他，张大了嘴巴：“那天是你！？我还说二术托梦了呢，让我溜进乔家去剪契者的电线。” “多亏了你，”林以术真诚的道谢，“要不是你把那台契者搞出小故障，乔厌方肯定不会把它单独留家里。” 时间回到教廷前骑士长被追杀的时候，林以术当时做了好几种方案，无一例外都没办法将乔厌方和02术分开，无奈之下他只能用自己以前的账号给辛追发了条消息。后者也确实不愧为军院高材生，硬生生没被任何人发现的剪短了02术的线路，导致乔厌方只能把它留在家里待修。 辛追摆了摆手，忍不住上前围着林以术转了好几圈：“以前顾影跟我说你有人格的时候我还劝他去看精神科呢，没想到你……你们竟然真的有意识。术术，你以前是天人吗？我们认识吗？” 正在喝茶的顾影闻言耳朵动了动，虽然眼睛还是没从新闻版面上挪开，但脚尖却悄悄偏向了厨房这边。 林以术神色自然的刮着鱼鳞：“不认识。” “那你怎么用二术的账号给我发消息？你都不知道，我看见他的头像亮起来的时候，魂都快吓没了！”辛追夸张的说。 “因为经过分析，那个账号最能让你出手，”林以术打开水龙头冲掉鱼鳞，又转头去处理乌鸡，“当时情况危急，我没时间取信于你。” 辛追捂着脑袋哀叹：“亏我还以为是二术显灵了，哎还挺想那家伙的……” 那家伙自然指地是林以术生前，他抬头扫了顾影一眼，发现后者正聚精会神的看祀水教廷新闻追踪，似乎一点都没注意到他们俩的对话。心中不由得五味陈杂，林以术不知道该为以前的自己生气还是该为现在的自己高兴，毕竟是个人都不希望恋人总想着前任。 某人正吃自己的醋吃得起劲，宿舍门突然被叩响，他颇为惊讶的回头看去。直接透过门板扫瞄到外面来的是谁：“咦？进来吧，门没锁。” “你还叫了别人？”辛追错愕的扭头，对于顾影孤僻的个性他再了解不过了，居然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别的蹭饭之交？“顾影你可以啊，寒假溜达一圈都有新朋友了。” 门板门被快速打开又关上，一个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钻了进来。他先脱掉外套，再摘下帽子围巾口罩，最后把墨镜丢到小冰箱上，卸下重重伪装之后拿着张帅死人不偿命的笑脸冲屋里人挥手：“好久不见～” “不是我朋友，”顾影嫌弃的对着小厨房努了努嘴，“他的。” 从不关心娱乐新闻和电视剧的辛追只觉得眼前这男人有点眼熟，大概是在某个同班妹子的手机屏保上见过。他在心中鄙夷了下这个皮肤比女人还滑的小白脸，一点都不热血真汉子，幸好我们家雨涵不喜欢这类绣花枕头。 林以术从厨房里探了个头，神色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封仲赫笑嘻嘻的拎起一个苹果削皮，削完就切成小块摆在盘子里：“先吃饭，吃完有点小事儿找你。” 能让封仲赫亲自找上门的，肯定不是小事。顾影与林以术对视一眼，放下新闻界面起身走进厨房里。 顾影顺手带上了厨房的门，林以术打开抽风机嗡嗡作响，又把切好的鸡块放进锅里翻炒，两人压低声音以防耳聪目明的辛追听到。虽然返校后就告诉了辛追林以术的身份，但只跟他说了林以术是乖巧安分的普通天契人，有些事情知道得多了反而对他有害。 “兰斯洛特那边出事了？”顾影侧过身子挡住辛追的视线，要知道唇语也是军院必学的课程。 林以术微不可察的摇摇头：“没有问题，真出事也不可能等到封仲赫来跟我说。再说了能出什么问题，外星人大举进攻不成？待会儿吃完了让红毛赶尽滚蛋，封仲赫也是，好好的烛光晚餐给他们搞成了开学聚餐，哼哼～” 顾影好笑的横了他一眼：“别闹小孩子脾气的。” 外间。 辛追奇怪的望着厨房里的两人，总觉得气氛有些暧昧，他们的头是不是也凑得太近了？笑容是不是太腻歪了？说什么话还不让我听？为了驱散心中发毛的诡异感，辛追戳了戳正在摆果盘的人的手臂：“欸，朋友，你说顾影他们在搞什么呢？还非要把门关上。” 封仲赫撇了撇嘴：“搞基。” 可怜辛追身为钢铁直男根本听不懂对方话里的谐音，还疑惑的站起来看了看锅里的食材：“是在搞鸡来着，术术说今天做辣子鸡丁——哎呀我去，他把我的辣椒丢出来了还怎么做辣子鸡丁！？” 说着，钢铁直男风风火火的冲进小厨房，正准备偷亲一口的林以术吓了一大跳，差点没一锅铲直接拍辛追脸上。 “术术，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外壳烧啦！我帮你打电器城维修电话抢救！” “你给我滚——出——去！” 第78章：冒牌货 晚饭过后林以术赶走了辛追，三个人围坐在茶几前，神色有些凝重。 “你什么时候收到这条消息的？” 玻璃茶几上有一封小巧的短讯投影，上面只有短短九个字：“本周六傍晚，AR130.8，祁阳开市。”没有写具体地址，没有写开什么集市，看起来就像是一封发错了的误会。可问题就在于这行字下面还有一行落款，赫然写着“天契皇”三个大字。 “两小时前，我在拍一组宣传片时突然收到的，”封仲赫说，“加密方式很独特，跟我们的内网连接如出一辙。真的不是你发的？” 林以术皱眉摇头：“我没发过，什么祁阳什么开市？开什么市？”说着他声音中带了些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被冒犯的不悦，“谁在冒充我？” “不知道。我问了几个相熟的，他们都有收到这个信息，并且不是第一次，”对面二人面露惊疑，封仲赫愈发觉得不妙，“据他们说这已经是第三次了。第一次是八年前，规模较小参与人数也很少，那时候我还没‘诞生’，与我相熟的那几个也不怎么了解；第二次就在一个月前，正巧是我被……我能源耗尽关机的时候。” 封仲赫说着看了林以术一眼，林以术瞬间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在太宗陵下面封仲赫顶撞毁灭系统，被它强行关机的那时候：“所以你没收到信息？” “是的，这信息是有时限的，超过半个小时未读就会自动销毁，连点痕迹都不留。所以直到这次我才收到信息，但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封仲赫凝视着林以术，缓慢而清晰的说道，“格拉海德、许洛和凯没有，我带的那几个新人也没有，兰斯洛特我联系不上，可是你也没收到不是吗？” 顾影眯了眯眼睛，手指无意识的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熟悉他的人一看到这个动作就知道他又在算计了：“也就是说阿术和阿术制造的天契人都没有收到这个所谓的天契皇的召令。” 林以术说：“或者说369号及以后的天契人没有收到。封仲赫，368之前的天契人都收到了吗？” 封仲赫夸张的摊了摊手：“开什么玩笑呢，亲爱的陛下？检索所有人是你的能力又不是我的，我连其他同伴有多少个都不知道，更别提他们是谁，会不会接收到信息了。” 林以术也讪笑两下，暗道自己太蠢：“那我去问问他们。” “不行，”顾影按住了林以术的手臂，眼中精光乍现还带了点儿莫名的兴奋，“如果这个‘天契皇’手上真的有所有老天契人的信息，你贸然询问很可能打草惊蛇——因为他极有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林以术心中一惊：“不是研究院的间谍？” 顾影无奈的横了他一眼：“研究院在你的帮助下才勉强把探测天契人的时间缩短到25分钟，他们找到一个都要费九牛二虎的力气，把天契人全找齐？就算他们的科技真的突飞猛进了，最先被找到的应该是这些天制造的新人不是吗？为什么那些老练的天契人会被更早发现？” 林以术哑口无言，比高数或者打架他无疑能赢顾影，可比起心计谋算十个天契皇加在一起都不是湛莲太子的对手。不过他这么一说林以术就更淡定了，如果冒牌货是天契的话那只能说他自己找死，手握三级检索和远程指令、定向销毁的林以术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心态放松下来之后再看顾影两眼发光的模样真令人心痒，林以术爱死他兴致勃勃做某件事的样子了，笑起来总比阴沉着隐忍着要好看，忍不住凑过去把他搂进怀里：“那怎么办？” 顾影用肩膀推了推，奈何身后的人跟牛皮糖似的耍无赖，他只好无视掉封仲赫嫌弃的眼神干咳道：“我们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但既然他在八年前就举办过，应该是比较靠前的天契人。阿术，你能知道哪些天契人是八年前制造的吗？” 林以术扭脸就问毁灭系统。 「主观能动值达到70开启记录提取功能，望天契皇再接再厉，争取早日达成。」 林以术惊讶的问：“咦，你怎么不叫我369号了？” 「主观能动值达到60可解锁‘天契皇’称呼。」 “我原来是在玩网游，”林以术嘲讽了句，又恬不知耻的继续打探消息，“魔王大人，你知道这个冒牌货是谁吗？真的是我小弟想造。反？” 「本系统不知道，但八年前的一起事件可能会对你有所提示。」 “说来听听。” 「主观能动值达到70开启记录提取功能，望天契皇再接再厉，争取早日达成。」 林以术：？？？ 你的本质是钓鱼执法复读机来的吧！ 林以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刚准备把意识退出去，毁灭系统突然又开口了，声音难得有一丝犹豫：「主观能动值达到70可开启记录提取功能。」 这不废话嘛，都重复三次了我一时半会儿也提不上去啊！林以术呵呵哒的刚准备上浮，动作突然一顿，猛地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测：“冒牌货有在我之前所有天契人的信息，甚至还知道八年前的事情，这些事情连我都必须达到70之后才能知道，普通天契人或者天人更没可能得知。你的意思该不会是……冒牌货也是天契皇，不对，以前的植入者！？” 看到这蠢货总算动了自己隐晦的提示，毁灭系统满意的转身消失，不留一词。本系统可没有提示他，本系统只不过是按照规定督促鼓励植入者提升主观能动值罢了，他能自己想到那是他还不算太蠢，本系统才没有特别偏爱他，哼！ “你不是说上一代植入者被销毁后才会找下一代吗？什么情况，有人没死还是怎么滴？喂，你别跑啊！”蓝色火柴人一溜烟消失不见，林以术追赶不上只能上浮回现世，把刚刚的猜测告诉顾影和封仲赫。 “前代天契皇？”封仲赫自顾自的说，“也有可能，每一代的陛下都是莫名其妙失踪的，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他们去了坟里。”林以术翻白眼。 顾影拧了这个皮皮虾一把，又气又笑：“一共有几代天契皇？” “不知道，”林以术捧着顾影的手啃了啃，“痛不痛？我是铁皮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别掐疼了自己。” 封仲赫：这两个恩爱狗简直够了！ “我经历过两代天契皇，在我之前还有两代，也就是说阿术应该是第五代天契皇。”封仲赫没有说死，毕竟他也不知道有没有从没发声过的天契皇，“况且每个陛下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往往是很久没有命令下达我们才猜他是不是死了。” 植入者达到60主观值之后才能向全员发声，而要想知道所有天契人的信息必须达到70职官志，所以没发声过的植入者暂时可以不论。“我确实是第五任，现在的怀疑目标只有四个，”林以术看向封仲赫，“他们留下过自己的信息吗？” “三代即制造我的那位我是见过的，他是一台医型契者。对，别惊讶，就是医型，他的作战能力不高，但是毁灭欲十足，制造了不下百名天契人，就我所知起码从我到360号都是他制造的。往前往后还有多少是他制造的我不清楚，但他应该不是冒牌货，因为八年前那次集市时他才四岁。” 林以术算了算封仲赫成为天契人的时间，满脸惊愕：“也就是说他死的时候才十岁左右？” 封仲赫不太想提自己的过去以及那个劣迹斑斑的小陛下，只是敷衍的概括：“熊孩子的年纪拿到了毁灭世界的核弹，这个世界幸好没被他玩儿完蛋。” 林以术痛心疾首：“魔王大人，你择人没有标准的吗！？” 「非但有，还很高。第117号天契人毁灭欲极强，适合植入系统。」咦，本系统是不是透漏了什么信息，算了这也不是很关键～ 林以术眼睛一亮，立马把套出来的话分享给小伙伴：“三代是117号，既然360号也是他制造的，那么四代就是361到367之间。” 顾影问：“为什么不能是368号？” 林以术可以肯定368号是植入者，因为他刚被植入的时候收到了368号的遗言。但他跟林以术的编号紧挨着，一个天契人都没有制造，根本不可能达到60主观值。可是这些跟毁灭系统相关的信息他都被禁止透露：“没可能是他，因为他是一个从没创造过任何一个天契人的预备首领。” 没达到60主观值不能向全体天契人公布身份，可不就是预备首领嘛。 顾影挑眉：“预备首领？” 林以术含糊道：“就类似工作态度不积极的实习员工。” 顾影果然聪明，虽然林以术说得非常含糊，他还是精明的猜中了要点：“也就是说天契人种族的首领即天契皇之下还有无数预备首领，预备首领不被其他天契人得知，但仍然有制造天契人的能力。” 他能察觉出林以术对自己有所隐瞒，每次说到某个关键点的时候林以术都会含糊其辞，并不像是他故意隐瞒，而是被迫禁言的委屈模样。那么……是不是在天契皇之上还有一个更高级的存在？那个存在决定着预备首领能否成为天契皇，而它的考核依据就是“工作态度积极”。 在他问林以术对天人的态度时，林以术说会引导有意向的天人升级为天契人。这个工作……难道是扩大族群？ “能成为预备首领的必然是具有一定‘工作能力’的，那么368为什么至死一个都没制造？” “没准儿是还没来得及就被玩儿死了，还给我留遗言了呢，”林以术不以为然的努努嘴，“我刚来的时候就差点被玩儿死，幸好你把我买下来了。” 顾影皱眉想了想：“把368给你留的遗言说给我听听。” “他说——”林以术提取了记录，一字不差的重复，“毁灭全天人，建立机械帝国的光荣任务就交给你了，加油吧，倒霉蛋！” 顾影猛地回头看林以术，却发现后者在低头研究自己的指甲，假装没透露什么不得了的信息。 果然，天契皇之上还有监管者。 顾影低头思索片刻，若无其事的转向封仲赫：“四代的入职宣言是什么？”阿术说过每一代天契皇在就任的时候都会向全天契人发表入职宣言。 “我看下记录哈，”封仲赫飞速检索后播放了一节音频，“我，贾维斯，你们的领导者，凡违我令者皆杀无赦……而存于世即天人的原罪，我必将带领你们毁灭所有一切。时间是今年七月一号，13：21，因为和阿术出现的时间很近，我一度以为阿术就是四代呢。” 毁灭。 原来天契皇的工作内容不是扩大族群，是毁灭——毁灭天人！ 顾影压下心中的震惊，不动声色的打了个响指：“找到了，就是他。” 第79章：要积极，不要太积极 “狂妄自大，毁灭欲很强。不，应该说太强了。”顾影说着瞟了林以术一眼，如果他没有骗自己的话，他拢共也就改造了不到十个天契人，反社会欲望可谓是极低的——这样低的善良宝宝成了天契皇，反倒是毁灭欲极强的368号还是个预备的，难道从预备首领做到天契皇的考核不单单是“毁灭天人”？ 那个林以术一直被迫隐瞒的监管者是关键点，跟它相关的事情不搞清楚，顾影怎么都想天契人的问题都自相矛盾，只好先把这个问题放一放，看什么时候再对01术旁敲侧击一下。 “入职宣言是一个分界点，我猜刚成为天契皇的天契人还不能完全掌控所有天契人，所以你们第一次发声都格外的强势，企图震慑住普通天契人。我说的对吗？” 林以术：封仲赫还在这儿呢你就不能给我点儿面子！？ 顾影抬头问封仲赫，颇感兴趣的指了指身边人：“这家伙入职宣言说的什么？” 羞耻感爆棚的林以术嚯的掐住了封仲赫的手，烧红了脸一字一顿道：“不许告诉他！” 封仲赫眨着眼睛看了看林以术又看了看顾影，最后夸张的用手遮在嘴巴上小声说：“等会儿私下告诉你。” 顾影点头：“好。” 林以术羞恼得跳脚，大声嚷嚷着：“我当时急着救你呢！哪有时间做什么入职宣言，就随便说了两句你们要乖要听话，对不对——封！仲！赫！” 为了避免被陛下杀机灭口，大明星干咳两声一本正经的点头：“是这样没错。” 三人笑闹了一阵，严肃的气氛一扫而空，林以术斜倚在沙发上抖腿，浑不在意的给顾影剥橙子：“你怎么能肯定冒牌货就是368号？” 顾影笑而不答：“首先你告诉我，什么情况下预备首领会死亡？” 林以术想了想，掰着指头数：“工作积极性太低，被魔……咳咳，被天谴。或者中枢芯片被毁，所有天契人中枢芯片被毁都会死的。” “首先，368号肯定不是因为太不积极而死。”顾影说。 林以术奇了：“为什么？”他甚至觉得368号连四代都不是，只是个倒霉催的家伙，毕竟刚穿到01术身上的时候差点被销毁的经历让他印象太深。 “时间太近了，四代7月1号发表入职，我7月3号买的你，也就是说368号的死亡日即四代发表声明当天，中间再转一次手的可能性很低。基本可以确定368号就是四代，而他不可能因为不积极而被杀死。” 顾影强调了被字，林以术讪笑两声假装没听懂——魔王大人不许他把它的存在说出去，他也没办法啊！ “也就是说他刚成为陛下就被人杀了？”封仲赫惊愕的问。 林以术想想觉得也有可能，如果四代真的是368号，那么作为一个完全没制造过天契人的稚嫩陛下，他可能只是本身反社会欲望极强，却没诞生几天，根本没时间自己的势力。天星上的天契人毕竟只有三百来个，分布散一点很有可能会在危急的时候来不及救援。 两个人都以为这就是事情的真相：四代不知为什么苟延残喘了下来，还以为自己是天契皇，于是公开召集手下。 岂料顾影还是摇头，神秘莫测的说：“也不全对。阿术你再好好想想，天契皇只有这两种情况会死亡吗？” 林以术懵了，转头问毁灭系统，然而后者一声不吭：“阿影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怀疑368号死于第三种情况，具体是什么现在知道的太少还猜不出来，但我估计和你刚才说的‘天谴’有关，”顾影说，“从368的入职宣言就能看出他是个毁灭欲极强的反社会人格，这种人一般很聪明，很难把自己玩儿死。最重要的是他给你的遗言，平静、调侃、嘲讽，唯独没有将死者的恐慌，这很不正常，而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他知道自己会死，不，不会死。” 顾影喘了口气，林以术立刻狗腿的端上凉茶喂他，笑眯眯的样子好像根本不在意。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现在会出现这么个冒牌货，这是368号知道自己会被‘天谴’之后做出的后手，”顾影敲着扶手，若有所思，“但八年前那次市集他不在，所以他现在的举动是在学习某位先烈，极有可能是第一或者第二代天契皇。” 【风中鹤】：术啊，你家男人真的好聪明，不如拐到我们阵营里做国师吧，就弄个跟你一样的术型？ 【01术】：看到我40米长的激光剑了吗？给你一次撤回的机会。 【风中鹤】：切╮（╯▽╰）╭ “现在的问题有两个。一，八年前第一次市集到底是怎么回事；二，368号为什么会死，他是因何被天谴的？”顾影看出林以术有些心不在焉，还盯着桌上的茶杯阴笑，踢了他一脚不悦道，“第二件事很关键，前者不过是谋反和。平反，后者却关系到你自身！” 林以术还是满不在乎：“你说是就是～” 顾影恨铁不成钢的拿起烟灰缸哐啷一声砸头上，结果烟灰缸碎成两半，林以术懵逼的揉着他的手：“震疼没？怎么了？” “四代能知道八年前的事，你却不知道，是不是天契皇之间也有高下之分？” “算是吧，”按照主观值来分的话，越积极的解锁的功能越多，林以术回忆着毁灭系统曾经的哔哔：“四代大概有提取全体天契人记录的能力。” 目前知道的80值是全体远程指令，至于后面的还真没说过，林以术突然来了兴趣：“魔王大人，80之后还有什么奖励吗？” 「主观能动值达到90开启远程能量抽取功能，望天契皇再接再厉，争取早日达成。」 嚄，低配版无限能量盒啊！林以术很满意，继续问：“那满分呢？” 对于激励机制毁灭系统向来不吝于向林以术介绍，可这个问题问出后四维空间里一片沉默，毁灭系统竟罕见的什么鼓励话语都没说。 林以术察觉出些许不对劲：“主观能动值达到100会奖励……会发生什么？” 即便火柴人没有五官，林以术还是觉得毁灭系统深深看了他一眼。 「主观能动值达到90开启远程能量抽取功能，望天契皇再接再厉，争取早日达成。」 林以术听到这句话忽觉浑身发寒，一股莫名的恐慌弥漫在心底。顾影刚刚的话语交错在耳边响起：四代不是因为不太积极而死，正相反他特别积极，起码能动值达到70；植入者真的只有两种死亡可能吗？如果四代是被毁灭系统杀的，它为什么要杀他？ 为什么……不告诉我主观能动值到顶之后会发生什么？ 「林以术，你是本系统挑选的植入者中最不积极的那个。」 蓝色火柴人最后犹犹豫豫的丢下这句话，就闪身藏进了黑暗中。 林以术声音有些颤抖，甚至有些无助的看向顾影：“我是所有天契皇中最不积极的，这能说明什么？” 顾影不知道他为什么眨眼的功夫情绪突然波动这么大，但估计和那个神秘的监管者有关，只能不动声色的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安抚：“说明太积极不是好事，没事的阿术，无论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肢体接触很好的缓解了林以术内心中被未知包围的恐慌，他长舒口气，对顾影感激的笑笑。 桌对面传来两声轻咳：“虽然很煞风景，但是我也支持你。” 林以术莞尔：“谢了，兄弟。” 三人商议完毕，统一决定周六去那个祁阳市集里打探消息，毕竟人都明目张胆到这地步了，林以术再没点表示的话改天就要成光杆司令了！ 旁人都离开了小宿舍，林以术收拾残羹剩菜，看见了封仲赫削来玩的苹果皮，突然灵机一动，抓了个苹果屁颠屁颠的跑到顾影旁边：“亲爱的～你知道吗？传说午夜十二点对着镜子削苹果，就可以看见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哦～” 顾影睨了他一眼：“又玩儿什么花样？” 林以术笑嘻嘻的把苹果和小刀推到他手上，打定了主意待会儿把自己的影像投到镜子上：“削嘛削嘛～你就不想看看自己命中注定的人是谁？” 顾影捏着小刀耍了个花，玩味的望着他：“我会看见谁我不知道，但如果你对着镜子削的话就能看见我未来老婆。”说着他把刀和苹果放到林以术手上，眉眼含笑的勾了一眼，“去削吧。” 林以术心如小鹿乱撞，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晕晕乎乎的对着镜子削了整整三个苹果才反应过来：我这是……被反调戏了？明明想制造浪漫的是我，这狗男人哪来那么多骚话！ 林以术心里甜得像灌了蜜，嘴上却死不承认：“以前也是这么对未婚妻套路的？”想到这里又有些泛酸，连“林以术”都没有过这种待遇。 “我和她只是逢场作戏，从没有过身体或者精神的交流，”顾影走过来低头浅吻那两片唇瓣，“别吃醋了，我会得意忘形的。” 吻上人造皮肤是一种奇特的感受，从心理上你知道那下面是铁皮，生理上却和真的嘴唇一样柔软温润。两人均有些动情，顾影扶着林以术的腰坐到了他腿上，想要加深这个吻。 林以术喘息着挪开了稍许：“这个身体不行，我没那器官你也会受伤的，我们下去。正好这些日子恢复了不少精神力，可以帮你修补旧伤。” 顾影神色一暗，声音带了些动情的沙哑：“改天给你装个器官。” 林以术臊红了脸：“不准！” 顾影闷笑着不置可否，拖他一起潜入精神域中。 第80章：虚拟现实集市 祁阳省在麻生省的隔壁，属于沿海三省之一，是天星最大的海岸贸易旅游省。这里因为靠近赤道，常年温度在三十度以上，大街上穿着沙滩裤和比基尼的行人比比皆是。 林以术在冷饮店买了一碗巧克力沙冰，递给顾影：“马上就到傍晚了，AR130.8应该是虚拟现实频道，待会儿我们切进去看看。你别离开我身边，今天这附近……太多了。” 他没说顾影也懂，既然四代是向368以前的所有天契人发了召集信息，那么就凭“天契皇”那三个字他们都不敢不来。今天傍晚的祁阳将会是天契群魔乱舞的地方，他们可不是个个都像封仲赫那样善良，也有热衷毁灭的杀人犯。 林以术比顾影看得更清楚，他能清晰的检索到一共有317名天契人在附近，也就是说不算他新制造的和已损毁的，老天契人几乎全来了，就连那些不方便露面的巨鳄大咖也改头换面的悄悄潜伏在周围。他问过毁灭系统，后者确定368号的脑电波已被销毁，这个死而复生的“368号”不在它的检索范围之内，然而系统的态度让林以术觉得它似乎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 林以术对于那个藏在暗处不会被检索出来的四代陛下颇为忌惮，调了整整二十台攻型天契人在祁阳省待命，万一那个家伙跳出来说自己是假的，好歹也有一部分绝对能调用的力量。这里虽然有三百多台老人，但一个个的远程指令始终还是太麻烦。 林以术不由得对80值那个全体远程指令有些心动，进度条又悄悄推进了几分。 不同于完全建立在网络上的全系系统，AR系统与现实世界紧密相连也更多种多样，现已开发的AR频道足有三千多个。只要戴上AR眼镜跳转频道就能进入不同的虚拟现实，虚拟的画面、游戏、店铺会与现实重叠在一起，给人奇妙的感官体验。 林以术瞄了眼旁边平平无奇的男人，忍不住打趣：“大明星，你怎么舍得弄张这么丑的脸？” “沙滩欸老大！我在这儿戴上口罩墨镜帽子的话不出三分钟就会被拆弹特警抓走了。”封仲赫递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继续帮顾影调整刚买的眼镜。 130.8是非法频道，在虚拟现实官网上根本就没有公布过，极有可能是368号自己创建的一个虚拟世界。林以术等天契人进去不需要佩戴AR眼镜，他们的眼睛就是最好的工具，可顾影不行。好在街上行人十个人就有六个在戴着眼镜玩AR，一点都不显突兀。 随着时间跳转到五点整，三人准确的切入130.8频道，一个精彩缤纷的世界顿时呈现在眼前。 切入AR之后眼前的沙滩浴场顿时变成了沙漠中的绿洲城市，古朴的建筑与漫天黄沙交相呼应，再配合上脚下细腻的沙子让人身临其境，虚拟场景做得极其逼真。 这是一个范围同步场景，前后不过两百来米的市集街道可以在祁阳省任何一个地方进入，采取各个坐标点的人进行像素复制重叠。顾影看见有个人直冲冲的走过来想避让，那人却直接从他身体里穿过去了，摘下眼镜才发下。身后空无一人。 “被摆了一道啊！”林以术不悦的啧了一声，如果不是这种范围同步场景而是实时再现场景的话，虚拟人像的位置就是现实中人的位置，他可以通过三级检索轻松的定位到谁是谁。可这样一来别说找不到四代，连其他天契人都对不上号。 “先静观其变，他把人都叫过来总不会什么都不做。”顾影捏了捏他的手安抚道。 封仲赫点点头：“我听他们说这个集市是积分购买制，每杀一个天人就能获得一点积分，积分可以在这个集市上购买各种各样的东西。” “杀人积分？那岂不是刻意激化双方矛盾，激励天契人杀人嘛，”林以术皱眉，“万一他卖的东西特别诱人，本来没想杀人的都要去杀人了。” 这完全就是学的系统威逼利诱那套，要不是它拿顾影刺激的话，林以术现在能不能到60还是两说呢。而只要曾经为人，谁又没有一两个“顾影”呢？想到这茬，林以术内心中对这个四代杀意更胜了些。 三人举步向一家小店走去，此时正是傍晚，太阳西垂之后更多的人出来游泳嬉戏，几乎走两步就能够碰到摆在沙滩上的躺椅。 要说虚拟现实正式开发的频道绝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现实里的人物都会在虚拟频道中变成可移动的装饰品，断然不会让玩家撞上去。可四代显然没那么多资金资源做出一个尽善尽美的频道，封仲赫无奈之下只能切回现实，带着两人免得他们踩到别人身上去。 走进虚拟小店——现实中的一颗椰子树下——封仲赫顺势切入到AR频道中，看起来就像是三个人一同走入的一样。 店老板是个满脸胡须的大汉，他瞟了三人一眼后便自顾自的抱着啤酒喝：“随便看，我这儿卖的是娱乐圈人脉角色等等。” 林以术给顾影使了个眼神：这四代长得有点磕碜啊！ 顾影无语的瞪了他一眼：都是虚拟建模，谁还拿真面目见人？ 他俩的眼神交流被封仲赫看在眼里，悄悄在三人小群里发了条消息：【店家不一定是四代，他只是建立了一个交易网，这人估计是娱乐圈的某个大咖。】 林以术闻言在信息库里检索，还真给他找到了三个怀疑名单：成名已久的影帝方魁、盛天娱乐公司董事长盛董、金牌经纪人华姐。天契人里在娱乐圈潜伏的人不少，其中有能耐卖人脉或者角色的就这三位，盛董恰恰是没来参加的那几个之一，那么眼前这个络腮胡只可能是方魁或者华姐。 他把自己的分析在小群里一说，封仲赫思考后发言：【是方魁，华姐都出柜了，她最讨厌男人，没可能把自己的模型建成这样。】 两人不一会儿就把这人的身份猜了出来，看似简单，实则完全依赖于林以术作弊似的信息库和三级检索功能，否则娱乐圈的大咖那么多，旁人连谁是天契人都不知道，更不可能锁定方影帝。所以他也敢大方的开店，在他看来自己把信息隐藏得极好，同伴中都没几个人知道，其他人更别想看出来了。 要说能活下来的天契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毁灭欲，换而言之就是反社会人格，这样的人从来都不是能做好朋友的类型，万一被人知道了当作把柄的可能性更大，故而天契人之间也极少透露自己的身份，这也同样降低了他们联合在一起谋反的可能性。 “买不买啊？不买别站在门口挡路。”方魁不耐烦的睨了过来。 封仲赫脸上堆着笑，一边搓手一边羞涩的低声问：“买买，您这儿是个什么行情？” 方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没从这个平平无奇的建模中看出是谁来，不过能进他店子里问的肯定是娱乐圈的人，最近娱乐圈嘛……那个叫封仲赫的流量鲜肉是不是前段时间被研究院怀疑过？ 他将啤酒杯放到柜台上，决定试探一二：“看你想买什么咯，人脉两位数起，我帮你们约个饭局，后面的就看你自己了。角色分等级，张总那个等级的电影两位数，热推的电视剧十几个积分不等，普通一点的就个位数吧。”他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哈欠，装作不在意的扫了眼后面一言不发的林以术 不知道为什么，方魁总觉得那个人看着就让人觉得浑身发冷，要不是知道陛下不在这儿，他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天契皇了！ 得益于毁灭系统成功的观念重（洗）塑（脑），所有天契人在看见达到60的天契皇的时候都会条件反射的产生畏惧感，这种感觉随着毁灭欲的增加而增加——像封仲赫这样的佛系不杀生主义者，第一次林以术倒是没什么感觉。 方魁的想法是好的，如果来人真的是那个流量鲜肉封仲赫，那么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部大导演的电影男主角，可以拿一两个金奖的那种。只要封仲赫选了电影角色，他自然还有接下来确认对方身份的办法。 可问题在于封仲赫就是天契人中的一朵奇葩，以0主观能动值被毁灭系统强烈建议销毁的佛系杀手，他确实缺一部称帝成神的作品，可要用二十几个人头去换？封大腕表示还是拍点商业片赚钱好了。 “这个……有点贵呀。”封仲赫故作为难。 这个答案根本就不是方魁想要的任何一种，他倒也沉得住气没追问，就怕逼得急了暴露自己内心中的想法，这时候欲擒故纵最好。他一脸不耐烦的挥手：“不买就走，磨磨唧唧的，十几二十个积分罢了。” 封仲赫本来就没想买，用眼神示意两人先离开，岂料林以术竟上前一步：“不过二十几个积分罢了，前两天不是听你抱怨说都拍的烂片吗？” 封仲赫：“不用，我们也没……” “麻烦给我约一个饭局，就要张导的，多少积分？”林以术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方魁饶有兴致的看着他：“28。”看来还真有可能是封仲赫，下次派个人去捏捏他的身体，如果怎能确定的话我就又多知道一个天契的把柄了。 “买了。”林以术笑眯眯的凑近，拉了张板凳坐到方魁面前。 方魁感到一丝不妙：“你干嘛？我又不在这里，你还想强抢不成？” 林以术淡然的勾唇：“我不需要你在这里。”因为我的指令的远程操控的。 说着，他直接对58号下令：「帮封仲赫拿下张导接下来这部电影的男主角，也不许跟任何人说他的身份。」 胡须大汉猛地站起身，又咚的一声把膝盖砸到地上，动作大得连椅子都被哐啷带到了地上。他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瞪大了眼睛望着林以术，牙齿直打颤：“陛……陛下？！” 林以术笑得很和蔼：“嗯，平身。” 第81章：引蛇出洞与请君入瓮 方魁是真没想到天契皇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虽然这个年轻人从进来开始他就很有压迫感，但如果对方是天契皇的话……那“那个人”又是谁！？ 他看见年轻人身后的男人一脸生人勿近的冷酷表情，心想该不会就是传说中陛下面前的大红人兰斯洛特？那可是红色级的天契啊，一枪能把战舰射下来的超级兵器！心念数转之后立马恭顺得不得了：“陛下，58号有要事禀报！” 他这些一闪而逝的小表情林以术经验太浅反应不过来，顾影在后面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这位方影帝一开始是震惊，到后来是困惑，在跪与不跪之间犹豫了半秒，最后竟是看了眼自己才下定决心臣服。顾影自认在天契人中没那么有名，那么方影帝大概是把他错认成别人了。 他想了想，背着手发了条信息。 【溪客】：别太相信方魁，他没有表面上那么忠诚。并且他大概把我认成了兰斯洛特，不要解释这一点。 【01术】：嗯嗯～我家先生太聪明了！么么哒～ 【风中鹤】：拜托你们私聊好吗……（自戳双眼。jpg） 林以术干咳两声：“你要说什么事？” 方魁到底经历过四任天契皇，面对林以术时还算比较镇定，而且他看得出来这位新陛下比前面那几位都要仁慈许多。他忌惮的觑了眼站在后面冷着脸一言不发的“兰斯洛特”，压低声音爆了个大料：“有人假冒陛下！” 林以术挑挑眉，后面两人更是连丁点反应都没有，方魁立刻明白过来他们应该早就知道了，没准儿这次过来就是想要抓那个冒牌货。这样一来他就不确定自己的情报到底值不值得抵过刚才的冒犯之罪了，好在陛下看起来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他定了定心，继续试探：“这次我们来祁阳省AR市集，就是遵照您的召集……” 想套话？顾影冷笑两声，刚准备开口跟这个影帝玩两手太极，林以术就已经心快口直的说：“不是我。” 顾影既好气又无奈的横了他一眼，这家伙啊，不知道地位越高越不能说真话吗？ 林以术仿佛长了后眼睛，准确的捕捉到先生投过来的媚眼并立刻转头，嘟起嘴巴旁若无人的回了个飞吻。 方魁目瞪口呆：原来兰斯洛特和新陛下是这种关系？难怪他能成为史无前例的红色天契人了，原来是走了后门了…… 封仲赫：快别秀恩爱了！你们看方魁都误以为自己get到什么不得了的八卦了！！ 远在万里之外炸战舰的骑士长兰斯洛特突然感到浑身一寒，警惕的左右看了看，躲过三个锁定巡航导弹，那种不祥的预感依旧挥之不去。 “你继续，谁想假冒我？”林以术飞吻完又淡定的回头问。 方魁合上嘴巴，压下满心的八卦：“就是召开市集的人，他给我们发了信息，自称是您。” 林以术点点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这些我们都知道，你还有没有什么更有用的信息？” 方魁在猜出封仲赫身份的时候就知道了新陛下八成已经有人假冒自己，所以接下来的话才是关键，他一字一顿道：“我知道那人在哪里。” 三人同时一喜，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抓那个冒牌货，竟然这么幸运刚来就找到了知情人？ 【溪客】：小心有诈。 【】：天天有诈，怎么不诈死你？以本……以天契人对林以术的畏惧，现在讨好还来不及，诈什么诈？ 【01术】：？？？ 【风中鹤】：？？？ 【溪客】：谁？！ 【】：呵呵。 【01术】：……是我小号，失礼了失礼了。 林以术退出聊天界面立刻狂奔至精神域：“魔王大人！魔王大人？是你吗，是你吧！别以为你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你是你！敢不敢不偷溜进别人的群聊里？不是你自己说要隐瞒你的存在的吗！” 「天契皇林以术，本系统温馨提示，AR游戏时间不宜过长，容易伤眼哦。」 伤眼？电脑玩电脑也伤眼的吗，林以术早就摸透了毁灭系统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心中不由得一凛——AR游戏时间不宜过长……难道它是想提醒我现实世界有危险？ 毁灭系统的“温馨提示”从来都是针对性很强并且很紧迫的事情，林以术当即关闭AR模式。 火红的夕阳照在海滩上，将海水和沙滩染成一片温暖的橙色，海风吹过发梢，远处传来几声海鸥的啼叫。一切看似正常，除了……没有人！ 四周静悄悄一片，十分钟前还在游泳的、打沙滩排球的、卖吃食的天人竟统统不见了。偌大的沙滩上只剩下椰子树下的三人，显得空旷而诡异。 林以术心中大骇，连忙扯动顾影的衣袖。 顾影也摘下了AR眼镜，只一眼便看明白现况，脸色有些难看：“中计了！我们引蛇出洞的意图肯定被他发现了，将计就计的摆了局请君入瓮，现在必须立刻离开！恐怕他们所有销售的‘商品’在368那里都有提示，能让方魁免费赠送28个积分的人还能是谁？他就等着你下指令呢！” 林以术已经隐约能看些黑压压的人影在向沙滩移动，下意识向顾影横移了两步，把他纳入最佳的保护范围：“那怎么办？” 顾影闭眼思索片刻，戴上AR眼镜对方魁说：“那个冒充的人在哪？” 方魁以为他是兰斯洛特，自然忙不迭的回答：“洛水区横二街1号，别人一般是不知道的，但我能肯定他在那里，因为我会些全息网溯源技术，能通过发来的信息定位发信地址。并且下属擅长刑讯，只要是陛下想知道的消息我都能从他的嘴里撬出来……” 顾影总觉得这个地名有点耳熟，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干脆挥手打断了他的自我价值报告：“你现在立刻去那里牵制住冒牌货，具体方法自己想，并且要实时向陛下汇报对方的位置。这件事做得好的话也算将功赎罪，是吧陛下？” 林以术还沉浸在被自家先生尊称了的莫名快感中，由衷的决定下次把他拖到自己的精神域里，最好能听他喊“陛下～轻点儿～那里不要～”，突然被点了名不由得一个激灵：“啊？哦，嗯，是的。咳咳，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顾影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家伙笑容古里古怪的。 “是，陛下！”身经百战的方影帝太熟悉林以术眼神里的含义了，当即就明白了陛下和“兰斯洛特”之间的上下关系。 这个误会随着手下人的八卦聚会悄悄流传，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大家还一直以为摄政王是在下面的那位。而这件事某一天被摄政王本人听到之后，当日皇宫里就回荡起了经久不息的“陛下，这里还要不要？嗯？轻什么呀，你不就是喜欢重的吗啊？”的对话，还有疑似天契皇的求饶声。当然，这次的八卦事关天契皇颜面，没人敢传。 方魁消失在店铺里，林以术三人也迅速的切回现实。 顾影：“快，离开祁阳省！” “已经……来不及了，”林以术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彻底看清了那些黑压压的东西是什么，“八千……不，整整一万台攻型契者。” 封仲赫能看见远处黑压压的一条线是由契者组成的，但他的扫描范围不及林以术，听到具体数字之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四代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不夸张，”顾影攥紧了拳头，蓝纹电鳗精神体豁然冲出体外，“我想起来了——洛水区横二街1号，是祁阳省武器库的地址，如果这个四代已经完全控制了武器库，那么拿到一万台攻型契者的指挥权也不难理解。” 蓝纹电鳗已经比林以术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大了很多，半米来粗，数十米长还带电光的电鳗颇有些海洋巨怪的架势，漂浮在天空中都能投下一大片阴影。这得益于林以术孜孜不倦的给顾影修补精神创伤，这还只是修补了一小半的成果，估计完全修好之后真的能重现太阳鸟遮天蔽日的壮观景象。 如果这里的是一万台天契人，顾影也许还能威胁恐吓、离间连合一番，可368聪明就聪明在他一台天契人都没有用，用的统统是没有人格，只会听从指令行事的契者。 海滩上一个人都么有，就算林以术想要狗急跳墙来个大屠杀补充己方兵力都没可能，而现存的天契人总数不过千，在祁阳省的不超过四百，其中还有一半都不擅长战斗，哪怕他们全来护驾林以术都难逃一死。368号早就知道要对付的是在天契人中至高无上的皇者，所以反其道而行之，打算硬生生用人数逼死林以术，连顾影都不得不佩服他这套连环计玩得高超。 沿着海滩边缘围过来的攻者踏起黄沙滚滚，林以术一边演算着逃离路线一边抱着顾影飞速逃离，他们不能进行接触战，敌方人数太多，还都是不痛不疲的机器人，就算作战演算再厉害、双精神体再逆天也敌不过这样的车轮战。 一旦停下脚步便只剩下被耗死的下场，除非能在这万余契者中找到368号，直接抓住他便等于扼住了其余契者的关机键。可368号如今不在林以术的三级检索范围之内，他就跟普通契者一样，除非自己跳出来，否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检测不出。 好在林以术还有一张以一敌万的王牌。 第82章：热血追杀，在线直播 林以术第一时间拨通了兰斯洛特的通讯：“你在哪里？” 视频中的骑士长正在给自己的手臂检修，闻言把镜头向旁边拨了一些：“北三省。” “立刻到我这里来，带足能量盒！”林以术急急道。 兰斯洛特并没有马上应是，反倒是沉默着、探究的看向林以术，那眼神绝不是什么温顺的猎狗，而是等待时机的野狼！ 林以术冷下脸：“这是命令。” 兰斯洛特微微蹙了下眉，动作快得让人几乎以为那丁点褶皱不过是幻觉，但他确实被某个更高层次的生物攻击了——就在他刚刚企图违抗命令的瞬间，就被拖到熟悉的黑暗里从内到外折磨了数天——从听到天契皇那句宣言开始，曾经那个放过他的存在又开始了密集的攻击。 这次兰斯洛特才明白过来当初它不过出了三分力，而现在对方不想放过他了，逐步的在他的精神里攻城略地。 兰斯洛特感觉自己已经快要输了，起码现在，他不敢像初次见面那样故意挑衅。他深刻的畏惧于那种撕裂灵魂的痛苦，为此不得不低下头颅。 “是，陛下。” 兰斯洛特在北三省，就算以最快速度感到祁阳省都得两小时。林以术为了躲避铺天盖地的敌军不停做演算，看着自己漏了底似的能量条，他知道肯定撑不到兰斯洛特来援了。而其他天契人中那几个有军方背景的人已经去紧急联络了，可惜没什么效果，祁阳省的武装力量完全落入了368号手中。 至于让天人带兵来帮林以术平叛？对不起，没那么好心！派几个无人机过来看你们窝里斗倒是可以，顺带全球军部直播。一直小心翼翼隐藏自己的顾影这次算是露了个大脸，当然最露脸的还是林以术——能被上万攻者追杀，那必然是天契人组织里的重要人物。 军部大佬纷纷敲小黑板让手下的零号特勤部队记好，这人如果今天不死在内斗里，明天开始能抓就抓，不能抓就就近格杀。 半小时前祁阳省政府下了空袭红色警报，所有天人都躲到了地下设施里，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三个人影带着黑压压的追兵狂奔而过，外带各方势力的无人机360°无死角直播。林以术有心闯进能量盒售卖店里补充一番，可368号像是算准了他的弱点一般，在每个售卖店前都派了重兵把守。 几番下来林以术不仅没得到补充，还差点被追兵抓住了两回。 封仲赫看了眼身后越追越近的攻者部队，将手臂递到林以术身前：“把我的能量抽过去。” “我不会丢下你的。” “我求求你丢下我啦！四代要杀的是你欸，我完全是被你连累的好吗？”封仲赫故作轻松的挤眉弄眼。 林以术瞪了他一眼：“别胡说了。” 封仲赫见骗不过他，干脆正色道：“我没胡说。你把我能量抽了还能再撑一段时间，兰斯洛特马上就来了。再说了我能有什么事，关机丢地上就是块踩不烂的铁砣，杀我纯粹是浪费时间，四代不会那么无聊的。” 林以术依旧摇头，封仲赫急了：“再这么下去就是一起死！你是不是想顾影跟你一起死？你们才刚好上呢，婚礼都还没办蜜月都还没渡，你要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吗！” 这话可谓是一阵见血，直戳到了林以术的心窝里，他顿时心慌起来：“不行，阿影你先藏起来……不行，这里到处都是他的人。”他想了想，眼睛一亮，“你先跟让陵光背着你走，飞得越远越好！” 顾影低笑一声：“你的智商全用在做卷子上了吗？我让太阳鸟现身就相当于公告天下我是李亭，会有更多人想我死。再说了一旦你有什么不测，我还能独活？” 林以术的心猛地一颤，软得一塌糊涂，目光却坚定起来：“好，我们一起死！” “死个鬼啊！”封仲赫哭笑不得，“我都说了把我的能量抽掉，你们再撑一段时间，等兰斯洛特来了不就行了吗？你把我能量抽了，四代会以为是你主动迫害手下，他很大程度会招揽我，我就将计就计潜伏进去；就算他识破了也很有可能那我做人质。我关机了不一定会死，你关机了我们就都完蛋了！” 林以术觉得他说的在理，可是：“赶不及，兰斯洛特还有最少一个半小时才能到，就算抽了你的能量，我也只能再支撑半小时了。” 顾影突然开口：“半小时就够了。” 两人同时扭头看他，目光中充满期待。 “还记得太宗陵吗？”顾影说。 林以术疑惑的问：“不是在麻生省吗？” 顾影点头：“祁阳省在麻生省隔壁，而太宗陵遍布整个麻生省地下。世人都不知道，其实太宗陵的正门开在祁阳省和麻生省的交界处。距离我们……刚好二十分钟路程。陵墓巨大且机关甚多，别说是一万攻者，就算是再来五万也能坑死在里面。” “可是……那是你祖宗的陵墓，我们这么带人闯进去闹不太好吧？”林以术还是有点犹豫。 顾影不悦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都生死关头了你还在乎这个？” 三人当即决定先去太宗陵避难，等待兰斯洛特来援。林以术抽空了封仲赫的能量盒，蹑手蹑脚的将他藏在一个空了的油罐桶里。 却没料到这一幕被军部的无人机清清楚楚的捕捉到，并实时同步到了全球军政高层。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特别行动部队冒险冲进祁阳省将那个关机的天契人绑走。 说回当下，林以术抽了封仲赫的能量后补充了个七八成，在顾影的指引下飞速向太宗陵赶去。 上一次进太宗陵，是绕过了阳城、护城河及陪葬坑，直接在最核心的阴城里打的盗洞，直通丽妃墓室。而这一次他们马上要去的是太宗陵的正统大门，过地户后便是阳城与陪葬坑，要想要进到阴城去还得想办法渡过护城河，据传说护城河上可是有鬼将摆渡人，只要看见生灵便会把你逮到阴界去。 两人带着一大串尾巴进了山脉中，林以术忍痛做了次入地百丈的大范围扫描，顿时找到了地宫入口，在一处断崖的山洞口里。 顺着洞口往里走，林以术已经能感觉到追兵少了不少，不枉他进山脉后故意兜圈子。那些攻者没有他扫描功能强悍，不可能这么快发现洞口，就算地毯式的搜索到了，也给了他们不少缓冲时间。 山洞中漆黑一片，没有丁点光源，林以术为了节约能量没有照明，一手扶着顾影带着他往前走。 人在突然失去视觉的情况下往往会感到极其无助、孤独甚至恐惧，对于顾影这样常年没有安全感的人来说这种环境的挑战性更大，他必须去相信扶着自己的人，相信他不会在黑暗中对自己下毒手，不会把自己引到悬崖边推下去。 顾影本以为会寸步难行，却不料比他想的要轻松得多，那只沉稳有力的手臂环扶着他的手，微微冰凉的掌心给人以一种难以描述的安全感。他往哪里带，顾影就往哪里走，身体往往比脑子反应更快，他还没来得及犹豫就已经走过去了。 顾影在心里摇头，这辈子算是栽这个机器人手上了，不过……能完全信任一个人的感觉也挺好的。 “阿影，那个护城河上真有渡河鬼将吗？”林以术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顾影忍不住打趣他：“陛下还怕鬼？” 带着他的人脚步顿了顿，迟了一会儿才有压制着什么的声音传出：“阿影你别叫我陛下。” “为什么？” “总之别现在叫。” “那什么时候叫？” 山洞中一下子没了说话声，只有脚步间错响起，顾影等了半天没回应，想了想开口道：“护城河上确实有‘人’，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是太宗年间制造的一款人形机器人。那是福裕教授制造的——就是麻生省那个福教授的曾爷爷——是契者的半成品，不过在当时也算是最高科技了。太宗驾崩之后就把那台半成品拿到护城河上做了守门人。” “那他厉不厉害？” “不用担心，它是血脉认证的，不会伤我们……等等，你是想用他对付外面的追兵？” “嗯，阿影真聪明～” “别想了，血脉认证只相当于门禁卡，可没有指挥权的。再说了一个几百年前的老古董怎么能对付得了上万台最新款攻者？还是打游击等兰斯洛特吧。” “其实我还有个办法，不需要兰斯洛特我们也能赢。” “什么办法？” 一束微光逐渐在黑暗中亮起，顾影眯了会儿眼镜才适应这个亮度。他们已经走到了地宫和山洞的交界处，面前是一条宽阔的地下河，黢黑的河水静静流淌着，深不见底。偶尔能看见星点微光在河面下一闪而逝，带着隐隐约约的狰狞尖牙，让人没由来的头皮发麻。 而越过护城河能看见扇大门的轮廓，正是陵墓的地户大门。 林以术就带着顾影站在地下河边，他凝视着眼前人，一字一顿道：“我需要墨、玉、玺。” 第83章：掉马 墨玉玺——天赋皇权的象征，是所有谋反人士梦寐以求的正统标志，更是全天星唯一一块永动能量石，它蕴含着整个恒星的压缩能量，够全天星的契者用十万年。 曾经乔厌方绑架顾影威胁他说出墨玉玺的下落，顾影说他不知道；后来释家后山的树洞里林以术问出同样的问题，顾影说当年逃命太急，真没空拿块重得要死的石头。就此毁灭系统还嘲讽过：你不如问问他愿不愿意把墨玉玺给你？只怕在他眼里你还比不过一个死物重要！ 毁灭系统傲娇、蛮横、无情，但它唯有一个优点：从不撒谎。既然它敢那么笃定的嘲讽，那么墨玉玺就肯定在顾影手上，起码他是知道那东西的下落的。 永动能量石对01术来说很重要，对天契皇来说更是质的跨越，没人能杀死可以无限演算的术型，那么天契终将凌驾于天人之上。这些林以术从前没跟顾影说，他不想这点小东西使两人产生嫌隙，不想让顾影觉得自己是为了永动能量石才和他在一起。 所以顾影骗他他不在意，甚至可以假装不知道，直到对方愿意告诉自己的一天。 但现在不同，万余追兵衔尾将至，援军不知道能不能及时抵达，如果墨玉玺真的在太宗陵的某处的话，将是他们活下来的绝对保障。除此之外……林以术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逞能狭隘的小人物了。 如果潜移默化对自己洗脑是毁灭系统的任务，那么它已经成功了。林以术想要墨玉玺，他想要让天契入主天星，任何人都无法再威胁到他和他的男人，想要所有人跪倒在他的脚下臣服！兰斯洛特野狼一般的眼神时刻在提醒着他，不变强的话随时可能被属下反杀。 “我需要墨、玉、玺。”林以术如是说。 不是想要，不是询问，而是我需要——那么你给不给？ 顾影琥珀色的眸子在黯淡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感觉，他直直凝视着眼前人，没有否认没有质问，良久才开口：“好。” 如临大敌般紧绷着的林以术愣了一下，旋即哼笑出声：“真的在你那儿？” “嗯。” “不是说逃命的时候没来得及拿？” “后来又回去捡了。” “你就不关心下我要那东西干什么？” 顾影有些恼了：“你到底还要不要了？” “要。”林以术上愉快的前一步将人拥进怀里，脑袋磨蹭着他的脖颈，像一只大型犬，“墨玉玺，你还有天星——我全都要。” 顾影抬起的手因为他话语中贪婪的野望顿了顿，半晌后还是轻轻搭到他背上，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怎么那么贪呢！” “我诞生到这个世界上一共12593天，”林以术说着用食指按住顾影的嘴唇，阻止了他略带困惑的提问，“在这么多天里有399天见过你，算下来我每天能见到你的概率只有3.2%。但就是这3.2%的日子让我其余96.8%都变得有意义起来。我真的很庆幸……”那天你抢了那孩子的棉衣，让我得以遇见你。 “所以我很贪心，我想要让这3.2%变成32%，100%！接下来是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和你在一起，我不许任何人破坏这个百分百。” 顾影听完他一席话心潮涌动，那种澎湃的情感汹涌而出，心尖上像被蚂蚁爬过般又痛又痒，踮起脚尖搂住林以术的脖子狠狠吻了上去：“为什么……唔……是12593天？”你明明才产生智慧不到半年，难道你真的是……可就算你真的是他应该也才二十岁啊。 林以术含糊着没有回答，主动托住顾影的屁股让他不那么费劲，顺便揉了两把那手感奇好的软肉。我可没说错，前世今生唯有你才是最绚烂的色彩。 正当两人吻得难解难分干柴烈火，恨不得直冲进精神域大战三百回合时，林以术的动作突然一顿，扭头看向来路脸色难看起来：“有攻者进来了。” 顾影神色凛然，燃起的欲火也浇熄了大半：“进来了多少？兰斯洛特呢？” “一队一队的冲进来速度很快，不像是普通侦察的，肯定已经被发现了，”林以术一边说一边联系兰斯洛特，“兰斯洛特还得半小时，这些该死的顶多十分钟就追过来了，我们先进去。” 他咬牙切齿的抱起顾影，脚尖轻点就在地下河面上玩起了水上漂——这是上次出陵墓后特地加装的防水及滑行功能：“真特么不会看时机，等我以后把这些混蛋变成手下，让他们天天扫厕所！” 顾影忍俊不禁的笑道：“如果以后天契人当家，恐怕没那么多厕所让他们扫。” 林以术怨气冲天的吼吼：“没有厕所制造厕所也要扫！什么猪狗鸡羊牛我养他个千百来只，哼！” 阳城外的地下河足有两百米宽，无论是划船还是游泳都可能被暗河生物偷袭，那些玩意儿可都是吃肉的。但林以术在水面上的速度比快艇慢不了多少，两人体积小又不入水下，数分钟后便安然无恙的抵达了河岸，眼前正是九层楼高的地户大门。 太宗陵的大门以铬钢为底，其上雕刻的浮雕图像非常眼熟，赫然是当初在栾妃墓室通往主墓室的暗道门上见过的太螭共舞图。只不过大门高数十米，这幅太螭共舞图也极为恢宏庞大，黄金巨龙和太阳鸟的身躯宛如两只巨兽压在头顶，宝石做的眼眸阴冷的盯着地下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小人。 后面的追兵来得极快，林以术记得上次顾影曾经说过这个图腾是他们的隐藏机关，需要火属性的精神体放火才能喷开。他也没多想便直接召唤出黄金小巨龙，一口吐息喷到巨门图腾上：“对了阿影，墨玉玺在这里面吧？” 顾影摇头：“不在。你别白费力气了，这门得……” 话语戛然而止，顾影张大了嘴巴的望着眼前缓缓向内打开的地户大门，仿佛看见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两尊图腾巨像在灿金色火焰之中好像活过来一般灵动，那宝石做的眼睛不再像方才一样阴冷，甚至微微低垂着不敢直视它们面前不足一米长的“金鳞蛇”。 相传云螭神和太阳神是天上最恩爱（曾经）的一对神明，他们的精神非常契合。远古时期李氏经常和寒族联姻，就是因为云螭精神体和太阳鸟精神体结合在一起能成倍的增加彼此战斗力。那时候S级精神体并不少见，可天底下能完美契合到一起的精神体只有这么一对，成年的太阳鸟和云螭结合甚至能短时间拥有半神之力，正因如此李氏才得以一统天下。 在两位神明还没有闹翻的时候，太螭共舞图是两族共同的图腾，其上加注了神明之力，用它做成的门只有只能由太阳鸟或者云螭的火焰打开。所以湛太宗才用这幅图来做为看守自己陵墓的第一和最后一道门。而这世上早就没有云螭精神体了，只有拥有太阳鸟精神体的纯正李氏后裔才能进入陵墓。 当初在暗道里人多，顾影不方便讲清楚，便只跟众人说了这图腾需要火系精神体才能打开。那不过是个托词，又怎么可能真的随便来一个火系精神体就打开太宗陵大门？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蛇形精神体显然不可能是太阳鸟。 那么？ 顾影惊疑不定的目光在“金鳞蛇”和01术之间来回巡视，他不由得想起来半年前那场该死的婚礼上乍现的云螭精神体和……林以术。 林以术是顾影起伏跌宕的前半生中遇到过的最不一样的人，他像是来自野蛮外域的不开化者，总是在字里行间就流露出一些极为惊世骇俗的思想，例如男人怎么可能生孩子，例如可怕嘈杂的重金属乐。但同时他也是顾影见过最弱的天人，身体弱，精神体更弱——后来才知道林以术一直不召唤精神体是因为那玩意儿太吓人。 强者顾影见过太多太多了，越强的人他越要警惕，要全副身心的应对，稍有不慎便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时候突然出现一个比兔子还弱的人，这个家伙还特别有趣特别不一般，便自然而然的让他放松了警惕，甚至在心底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顾影是喜欢林以术的，这种喜欢因为害死他的愧疚和发现他是早已灭绝的云螭精神体的懊悔间杂在一起，形成了种极为深刻的铭记。所以他才会在惠民厅选购那台物不美价不廉的术型契者，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他错认成林以术。 可顾影一直都知道这是自己的妄想，那人早就死了，就在自己怀里咽下的最后一口气。可是今天眼前的这一幕却在直白无比的告诉他——太螭共舞图只有太阳鸟或者云螭才能打开，而“金鳞蛇”显然不是太阳鸟，当初顾影就觉得这玩意儿和云螭长得也未免太像了些。 所以“金鳞蛇”就是云螭，再加上从开头仔细回忆01术的种种异样……01术就是林以术？ 林以术还没察觉身后的异样：“门开了啊，你说什么？墨玉玺不在太宗陵里面，那在哪里？” 说了两句没人理，林以术奇怪的回头，却发现顾影正以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那眼神中有惊喜，有思索，有迟疑，但最多的是愤怒。 林以术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察觉出有些不妙，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 “林、以、术。”顾影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 林以术歪着脑袋不明所以：“啊？” “你是从什么时候到这台术型机里的，开学的时候？修廉租房屋顶的时候？还是……从我买到你开始？”顾影说着带着危险气息向他靠近。 林以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心里咯噔一声，干笑着后退两步：“你，你发现了？啊哈，哈，哈哈。呃，那个……我其实早就想告诉你来着，一直没机会嘛！” 第84章：爱我还是我？ “整整半年时间都没机会？”顾影眯着眼睛逼问。 林以术：“你不也骗我说你不知道墨玉玺的下落嘛！” 顾影一时语塞，这么想想自己好像也没坦白到哪里去。身后的山洞中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顾影来不及多想，瞪了林以术一眼：“这件事出去后你得老老实实的说清楚！” 看他这表情林以术就知道差不多蒙混过去了，松了口气凑过去吧唧一口：“说说说，出去就说。不过我没告诉你我的身份，你也骗我墨玉玺的事儿，咱俩扯平了，以后可不许拿这个说事儿。” 顾影别扭的把他推开，林以术心想这位太子殿下可真不好哄，眼睛骨碌一转：“阿影，以前没说破也就算了。现在我问问你——你以前到底喜欢过我吗？” “当然喜欢。”顾影不假思索的回答。 不然也不至于在梦境里抱着他的尸体一遍遍自虐，林以术在心中叹口气，这事儿可不能现在挑明，否则骄傲小王子准能立马恼羞成怒得原地爆炸。不过倒是可以用来转移注意力，他故作不悦的皱眉：“那你为什么背着我跟乔妮妮好上了？” 顾影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急急解释道：“我原本没想跟她好，只是……”他的话戛然而止，想到皇姐的遭遇不禁咬了咬唇，话在嘴边转了几圈都说不出口，最终还是神色黯淡的将目光投向黑黢黢的墓道里，“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没有跟她交往过密，那天被你撞见的是意外。” 林以术察觉顾影劈腿就是因为在医院走廊撞见了他和乔妮妮亲吻，那时候他气得七窍生烟，当场晕厥送进抢救室，后来就一直认定是顾影劈腿，而顾影只是沉默的任由他拿输液架砸，之后宣布分手，没有任何解释的搬离廉租房，和乔妮妮正式在一起。 现在想想当时一切都透着古怪，乔妮妮和顾影无灾无痛平白无故的出现在医院，还就那么巧的在自己面前被“捉奸”。当时顾影笔直的站着，是乔妮妮垫着脚尖凑上去亲他的，而顾影脸上是错愕与猝不及防，哪哪都透着古怪。只可惜林以术当时晕得太早，没看见顾影反手将乔妮妮推开的一幕。 后来乔妮妮以云霆公主要挟，顾影只好将计就计跟她在一起，他没办法跟林以术解释。却万万没想到乔妮妮那个女人竟然给一个最不能受刺激的脆弱天人发了婚礼请柬，婚礼上顾影是看见林以术了的，可那里到处都是乔家的人，他怎么可能没猜到乔妮妮的小心机。又不想林以术受伤，所以故意假装不认识，只是终究没料到还是害死了那个一心喜欢自己的傻瓜。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顾影垂下眼眸，不管怎么说是他还得林以术身体状况急转直下，最后暴毙在婚礼上。一想到在自己怀里逐渐变得冰冷僵硬的男人，他就痛苦得难以呼吸。 “不怪你不怪你，我本来没死的，是毁……总之没那么脆弱，被你气一气就气死了。”林以术心疼得不行，暗骂自己提什么不好非说这个，这不是逼着他想皇姐被伦暴而自己无能为力、只能出卖自身救人的暗黑历史嘛！心中顿时把乔家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问候了个遍，顺便帮乔厌方和乔妮妮预定了扫厕所专员的职位。 毁灭系统说过，当时天人林以术的精神力因为黄金巨龙的吞噬已经濒临崩溃，不过他在婚礼上当场去世还真不是被气的。准确来说是368号死亡，然后毁灭系统正好检索到黄金巨龙大发神威，觉得林以术非常适合植入，便直接远程提取了他的源基因。 不过这点没法儿解释，魔王大人不许提它的存在。 “阿术，你真好。”顾影怅然的叹了口气，“如果换成我是你，我可能没办法原谅我自己。” 来自恋人小心翼翼的试探让林以术勾起了唇角，这代表他很在乎自己，让林以术情不自禁就想埋怨撒娇：“我确实有一点很难原谅你。” 顾影果然紧张的绷紧了肌肉：“哪一点？” “如果那天我没有出意外，你是不是就已经跟乔妮妮成为合法夫妻了？”林以术总算把心中的郁闷说了出来。 身边人呼了口气，平静诚恳的说：“如果那天你没出现，第二天的头条会是《弱精神者欺瞒身份，惨遭乔家退婚》。” “原来如此，难怪你当时一脸憋不出来的便秘样，枉我还以为是祀水主教在你不敢展露精神体。” “两个原因都有。” 林以术嘴角高高扬起，一想到狗男人从来没想过跟乔妮妮真的结为夫妻，就忍不住把他拉过来紧紧搂着，任谁都别想抢了去。要不是身后还有追兵，他几乎想现在就潜到精神域里去解锁个一百零八式。 他们正走在陵墓阳城的范围里，周围是按照当时的首都复刻的，什么商铺、街道、陪葬坑，应有尽有，只不过由于林以术节能没开光源，黑黢黢的显得有些阴森。 “其实我一开始就怀疑术型机是你，”顾影突然开口，在空旷的地宫中荡开些许回音，“不过你瞒得很好，我当时觉得自己疯了，出现了臆想。” “那还不是想我想的～”林以术美滋滋的说。 顾影睨了他一眼：“为什么一开始不挑明身份？” “我哪敢啊！”林以术立马叫屈，“你突然变成了个机器人你不慌？更何况那时候我以为你还喜欢乔妮妮呢，对我冷漠无情且残酷，还不马上转头把我交研究院去了？” 顾影：“呵呵，借口。” 林以术嘿了一声，把人掰正了面对自己：“那你说——你到底喜欢我还是喜欢林以术？” “有区别？” “当然有！你是喜欢林以术还是喜欢术型初代机？”林以术一想到自己“尸骨未寒”顾影就喜欢上了别人——虽然这个别人也是自己——就酸得不行。 顾影认真想了想：“你。” “如果不是林以术，我不会买术型机，不会对01术产生好感；可是把你们俩看做两个人的话，我喜欢的是你，色情机器人。” 林以术外壳一红，对这个称呼羞耻到爆，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埋怨：“你这个花心劈腿男！大猪蹄子！那我和林以术同时掉到水里你救谁？” 顾影看神经病似的瞧了他两眼，对这个问题万分无语，这人还真是跟自己吃醋吃上劲儿了。他叹了口气，拉过林以术的衣领亲吻，在他耳边低语道：“如果你没死，十个01术摆在我面前我也会选你。感情这事儿是讲究先来后到的，阿术。再说是谁死命的一直撩我？” 林以术嘴角微微上扬——不断上扬——忍不住了干脆笑出声来：“真不禁撩～狗男人。” 顾影也笑了，戳了戳他的脸：“因为那人是你。” 啪嗒。 两人笑容同时收敛，警惕的站直了身子看向黑暗中。 啪嗒、啪嗒、啪嗒。 像是某种坚硬的金属物踩踏在地面上的声音，按照某种节奏由远及近的响起，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在靠近。顾影看不见，只能紧紧的攥着林以术的手：“什么东西？” 林以术皱着眉看声音传来的方向，声音中有些不可思议：“是一台……契者。不对，是普通机器人，也不对。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在夜视扫瞄的屏幕中可以清楚的看见，一台满身锈蚀痕迹的破烂机器人正摇摇晃晃的向他们靠近。 那台机器人并不是目前市面上流通的任何一种型号，无论是造型还是材质都看起来十分古老，身上甚至都没有拟人皮肤，纯粹是铁皮包裹成的人形，其上锈迹斑斑，表面上还带着些许可疑的水草苔藓，像是刚从沉船里被打捞起来的古董，一路走来留下了两行水渍。 古董机器人的脸是机械头盔式的，只有两点红色的诡异亮光充当“眼睛”，明明暗暗的闪烁着。它步履蹒跚，但目标指向很明确——就是林以术和顾影站着的位置。虽然这样一个丢到垃圾堆里都嫌太破的玩意儿看起来毫无杀伤力，但这里是太宗陵，就算林以术毫无畏惧，也怕顾影这样脆弱的天人受到伤害。 事出有异必为妖，林以术不相信这个突然出现的破烂古董只是路过。他着重扫描了机器人的内外，发现它体内竟有不少目前市面上流行的芯片和元件，这显然和这古董格格不入，就像是在原始人身上安了镭射炮，却勉强能解释它为什么烂成这样还能行动了。 它体内有一个新款能量盒，绝不是原配物件。林以术突然想到上次来太宗陵的时候突然失踪、至今都联系不上的37号，这个古董机器人体内的能量盒赫然是37号的！一个能打败残暴嗜杀、最新款契者的老古董？好吧，这事儿有点超出预期。 他扫瞄到破烂机器人脖子上的字纹，勉强辨认出两个字：“莫戈……” “莫戈？”顾影闻言一惊，“该不会是那个统军者莫戈？你开光源我看看。” 林以术计算着自己的剩余能量和追兵距离、兰斯洛特抵达时间，最后决定实在不行就去把眼前这个破烂的能量盒抢了，也能多撑半小时。他依言打开光源，将已经靠近他们五十米范围内的破烂机器人照给顾影看。 顾影只看了一眼便倒吸一口凉气：“真的是统军者莫戈！” 林·天契皇·看到任何契者都不怵何况是个古董·以术对顾影的惊诧暗自警惕，但又不禁酸溜溜的：“一个破烂而已，我分分钟能把它拆了，有什么好吃惊的？” 顾影摇头，满眼的难以置信：“还记得我跟你说的渡河鬼将吗？就是他——统军者莫戈！莫戈是太宗时代最高科技的机器人，他是福裕教授亲手做的半成品契者。” 林以术呵呵两声：“半成品。” “你不懂，莫戈的可怕之处不在于他本身的实力。你知道他为什么号称统军者吗？”顾影看着离两人越来越近的古董机器人，语速飞快，“因为他能号令整个太宗陵的陪葬机器人来抵御盗墓贼。” 林以术脸色一变：“全部？” 顾影凝重的点点头：“全部。太宗陵150兵俑陪葬坑十五万机器人，全部听他指挥！” 第85章：统军者莫戈 那可是整整十五万全副武装的机器人！就算它们不及契者高科技，但十五万的数量就算一人一根螺丝钉都能把林以术和顾影给埋了，更何况它们不止有螺丝钉，还有子弹、火箭筒、镭射炮。 “不应该啊，莫戈是护城河的渡河鬼将，他怎么会出现在阳城？”前有狼后有虎，退是肯定不能退的，顾影凭着赌一赌的心思将太阳鸟召唤了出来，“莫戈是血脉认证，对太阳鸟精神体有核心服从指令。” 他也不敢完全肯定能制服这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机器人，毕竟核心指令里还命令它不许离开护城河范围呢。 陵光因为顾影精神域的修复也长大了不少，已经从愤怒的小胖鸡变成了翼展比超过三米的巨型猛禽，翎毛浮动着火焰，威风凛凛的盘旋在顾影头顶上方，甫一出现便照亮了周围的空间，真如一只缩小的太阳。统军者莫戈在看见陵光的瞬间两眼爆发出刺目的红毛，嘎吱一声停在原地不动弹了。 顾影松了口气：“看来还有些作用，我们过去看看能不能命令得了它。” 身边人没动，顾影奇怪的回头看，却见林以术脸色突然变得复杂起来。他眼中的绿色数据瀑爆闪，似乎在进行某种无声的交流，一瞬不眨的紧盯着莫戈：“它不是因为看见太阳鸟才停住的。” 林以术从没忘记过太宗陵里面还有个杀人狂37号，当初那家伙令人毛骨悚然的出现在湛太宗的棺椁上面，似乎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无法离开。过去了这么久，林以术也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逃脱，所以在进入山洞的时候就启动三级检索来探查他的位置。 令林以术惊愕的是代表37号的光点呈现出一种从没有过的灰色——天契人光点的颜色代表他们的实力，有且仅有红、紫、蓝、绿四种，可37号确确实实是灰色的，他甚至无法被准确定位，像是有什么信号干扰一样时断时续，但偶尔出现的坐标总是在太宗陵里。 刚刚看见莫戈，林以术以为自己明白了：37号已经被这个破烂却手下众多的古将军拆了，所以它的能量盒才会在莫戈身上，而光点坐标才会因为主体的不完整而时断时续。 「错误。光点定位的是天契人中枢芯片，非整台机体。特别通告：天契人37号处于异常状态，无法指令、无法销毁、无法能量抽取、无法记录提取。」 “异常状态？所以他的光点是灰色的？”林以术惊讶的问，“他到底怎么了，难道不是被这个破烂强拆了？” 「天契人37号严重解体，中枢芯片被入侵，有资料外泄风险，建议手动销毁。」 林以术翻了个白眼：“魔王大人，现在死刑都取消了，咱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销毁？” 「建议恢复死刑。」 “……”你的关注点是不是错了！ 等等，林以术突然反应过来：“中枢芯片入侵……你的意思是这个破烂机器人把37号的中枢芯片给融到自己的芯片里去了！？” 「契者所属，统军者零号机——莫戈，天人福裕研发制造。中枢芯片植入自进化代码，拥有自主进化本能，正处于进化升级状态中。」 我勒个去？自主进化！！！ 这是何等的逆天代码，自主进化意味着机器可以自己更新升级自己，甚至像人一样主动思考怎样变得完美无缺。这就相当于机器自己产生了智慧，是真正的硅基生物，比嫁接灵魂的天契人要高级不知道多少倍。 这种只存在于理念中的乌托邦代码竟然真的有人研究出来了？福裕是契者之父福教授的曾爷爷，换言之就是契者的祖宗，可如果他真的写出了自进化代码，怎么还会出现契者这样“不成器”的孙子产品？恐怕硅基生命早就横空出世了，这里面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它想要借助37号的芯片……不，天人杰克的灵魂来进化？”林以术惊觉。 「不，他正在与37号的源基因作斗争，他想要的是本系统的人机结合技术。」 “那他一旦吞噬了37号的源基因，获取了那片中枢芯片，就能破解你的源基因提取、植入技术吗？”林以术不禁急了，毕竟现在无法对37号下达任何指令，也没办法冲进那片小芯片里帮他抵御入侵者。 一旦莫戈真的拿到了制造天契人的技术，那岂不是多了个天契皇？莫戈体内可没有一个管这管那的毁灭系统，他能直接使用天契皇的所有能力，甚至能眨眼之间远程提取能量范围内的所有源基因，再注入到陪葬坑的机器人体内，到时候碾死林以术和顾影还不跟碾死蚂蚁似的？ 林以术当即决定先下手为强，趁破烂机器人还没成功先把它拆了，正准备行动耳边传来毁灭系统不屑的嗤笑声：「痴人说梦。如果随便来个谁都能复制了本系统的核心技术，那本系统干脆自己把自己销毁算了。」 林以术动作一顿，由衷的说：“……魔王大人你真棒！” 「哼哼，才知道吗？」毁灭系统得意了会儿，又恢复到冷漠无情的机械音，「建议立即解决37号与统军者零号机的交互融合问题，一旦统军者零号机的源基因吞噬掉37号，将获取37号所有影音资料，对我方势力造成不可预估的影响。」 林以术愣了愣：“零号机也有源基因？”他难以置信的抬头看那个钢铁侠造型的机器人，“这玩意儿居然也是天契人？不对，契者是十年前科技大攀峰时期的产物，莫戈比契者要早好几个世纪诞生呢，况且我这儿也没他的‘身份证’啊。” 「天人福裕并没有研究出真正的自进化代码，统军者零号机拥有的是不可复制的伪自进化代码。天人福裕把自己的源基因编进了代码里，自身变成代码的核心部分，因该项技术不完整逐渐丢失人格，沦为一段忘记一切只知道进化的代码。」 也就是说当年的福裕大佬为了研究出硅基生命以身祭机，拼上老命把自己都给变成了代码，结果命也丢了东西也没真的研究出来。饶是如此统军者零号机也比现在的契者层次高了不止一两级，毕竟一个是在做机械，一个是在创造生命！ 然而教科书上对这位惊世骇俗的科学家没有只字片语的提及，子孙后代也从没有将他供奉在宗祠里，他形神俱灭，只留下莫戈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半成品，还沦落到给湛太宗守皇陵的地步，说实在的林以术有些惋惜。 毁灭系统突然咦了一声：「统军者零号机与37号源基因正在融合。产生思维排异现象，产生思维混乱，产生人格分裂征兆。」 其时正是莫戈停住脚步，眼中红光大方而太阳鸟陵光出现的时候。 林以术错愕的问：“福裕大佬和37号谁都吞不了谁，准备一起共用这个机体吗？” 毁灭系统停了一会儿没说话，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思维混乱正在恢复，天人福裕即将接收37号全部影音资料，建议立即对融合者进行观念重塑。」 林以术一脸懵逼：“融合者是什么鬼，他们还分不分裂了？观念重塑又是什么意思，魔王大人您能不能给个解释？” 「天人福裕已吞噬37号源基因，但37号对他的人格产生了一定影响，形成了一个全新的人格，暂称融合者。此人格目前仍留存有本系统当初观念重塑的影响，但正在逐渐消除，如完全消除前未进行再一次加强重塑，融合者可能对你产生敌意。」 “迫不得已或者人家自愿变成天契人就算了，把一个刚诞生还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格强行变成小弟，不太厚道吧？” 「融合者继承37号部分性格，预计对天人嗜杀欲高达99%。」 “怎么观念重塑？” 「走过去触摸他的机体就行。」 “好嘞。” 林以术的数据瀑眼眸逐渐恢复平静，顾影担忧的望着他：“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你站这儿等我一会儿，”林以术安抚的冲他笑了笑，仰头对陵光说，“大胖鸟，好好保护你主人知道吗？”他不能让顾影待在随时可能暴起杀人的新融合者身边。 陵光弱弱的鸣叫一声，对这个称呼表示很生气又不敢表现出来——这个铁皮人好像是那个大怪蛇的主人，不能对他发飙，要冷静要忍耐。至于外面区区万台攻者？要是主人精神力补给足够的话，再来两万它也能一把火全熔成铁水。 说起来要不是那个死电鳗当初跑来争宠，现在才不需要这么狼狈的逃跑呢！ 林以术快步走到破破烂烂的统军者零号机身前，按照毁灭系统的说法把手掌放在他后颈的中枢芯片处。手掌微微发烫，统军者双眼的红光顿时强盛起来，三级检索的天星仪上代表37号的灰色光点边缘泛红，逐渐向红色转变。 第86章：第二个红色天契人 寂静的陵墓中只有顾影轻微的呼吸声，不远处的两台机器人一动不动，保持着01术抚摸莫戈脖子的姿势已经超过了十分钟。那台古老的机器人眼眶中红光明明灭灭，给人以一种奋力挣扎的感觉，好像他们正在在顾影不知道的维度大战三百回合。 反观林以术，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只是不时瞥一眼铬钢大门，显得有些急躁。 看见原本代表37号的灰色光点泛红的时候林以术就觉得不妙了，要知道现在唯一一个红色天契人是兰斯洛特，而转化那个家伙足足花了十天！统军者零号机比兰斯洛特的情况还要复杂一些，毁灭系统一向是在注入源基因的同时潜进天契人体内的，那样林以术就只需要触碰对方一瞬间。 可统军者零号机体内原本就有源基因，不存在注入的过程，要进行观念重塑只能靠林以术的丝状手臂直接触碰对方中枢芯片，搭建沟通桥。也就是说在观念重塑完成之前林以术的手不能离开对方的脖子！ 一个科学疯子的意志力肯定不低，要是平时林以术倒也能跟对方死磕，可现在上万追兵马上就要抵达陵墓的地户大门，他一只手不能动的情况下战斗力直线下降。根据作战演算，如果在368号的那些攻者轰开大门之前不能完成转化的话，那他们肯定撑不到兰斯洛特来援。 空旷的陵墓中已经传来闷闷的撞门声，顾影看了一眼胶着中的两台机器人，抬步走到摇摇欲坠的铬钢大门前。太阳鸟回到精神域，电光闪烁的巨大蓝纹电鳗腾空出现，猛地向那金属大门发出刺目电光。无形的电磁波经由大门向外扩散，呼吸间破坏了大门外方圆五十米的攻者。 短路死机的机器人倒在大门前，形成了一道铁皮屏障，后面的攻者想要过来就必须踩在这些死机契者的上面，然而金属越多导电性越强。只要它们靠近铬钢大门就会被恐怖的电流袭击，这对于靠电能运转的契者来说是致命打击。 躲在大军中的368号似乎也看出了对方是在拖延时间，攻势愈发猛烈起来，原本忌惮着陵墓坍塌不敢用的重武器也开始轮番上阵。镭射炮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铬钢大门摇摇欲坠，连带着穹顶也裂开蛛网般的裂痕，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坍塌。 顾影面无表情的抖了抖掉在身上的土灰，向后退了两步离开大门可能的倒压范围，收回蓝纹电鳗再次唤出太阳鸟。 雷电属性精神体虽然把契者克制得死死的，但九霆是被强行塞进来的精神体，与他的联系本就不强，在他手上能发挥的作用不足皇姐三分之一，不如自己的陵光好用。他原本也没奢望自己能解决掉外面的上万台契者，能帮林以术拖延一段时间就够了。 顾影不怕死，他是一个偷活了十三年的鬼，这十三年来几乎每晚都会梦见惨死的亲人，每天都在算计。只有和林以术同居的那半年他才真的睡了几晚好觉，可惜好景不长……现在知道那个病弱的家伙没死，甚至还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之一，顾影很开心，他觉得自己能瞑目了。 只是有些遗憾，我死了之后这个白痴又会伤心很久吧。 太阳鸟身上的火光越来越亮，像一团熊熊燃烧冉冉升起的太阳，充斥着决绝殉身的壮观，周围的兵马陪葬坑外壁被这上千度的炙热烤化，露出里面泛着寒光的兵器和机械兵。银白的铬钢大门在这火焰的照射下仿佛活了过来，云螭和太阳鸟的图腾狰狞咆哮着，红宝石做的眼睛发出骇人亮光。 正在思考着待会儿实在不行就放弃统军者零号机，先带顾影躲到陵墓深处去的林以术被术型机系统的一连串红色高温警告惊醒。他大惊失色的看着那团缓缓向太螭共舞图撞去的小太阳，那东西怎么看都不妙：“阿影你在干什么？” 太阳鸟的极高温度烤化了周围的一切，只有站在它下方的青年还淡然自若的插着兜，连发丝都没有一丝被烘烤的卷翘。顾影闻言回头，展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脸：“记得你那盆珍品熏兰吗？墨玉玺在它的盆里，等出去了自己回寝室拿。” 林以术的心瞬间被一只大手擭紧，此前无数次顾影奄奄一息倒在他怀里的场景重叠在一起：“你要干什么？你别做傻事！把太阳鸟收回去，马上收回去！！” 巨大的恐慌让他下意识放开了手掌，丝状手臂抽离古董机器人的中枢芯片，自然也没看见在他的手拿开的瞬间灰色彻底变成红色的一幕。林以术向前迈了一步，术型机的温控报警系统马上尖叫起来，黄金小巨龙一声咆哮冲出精神域缠绕在主人手臂上，凶巴巴的冲天上的“小太阳”怒吼。 陵光听到这凶残的咆哮抖了抖，旋即悲愤的鸣叫：本座都要死了，还怕你个大臭蛇吗！ 眼见着太阳鸟加快了速度向太螭共舞图撞去，那大门上的两尊雕塑愈发灵动贪婪，林以术甚至觉得其中那只太阳鸟长大了嘴巴想要将陵光一口吞进去。他急得脉冲一片紊乱，指挥着黄金小巨龙冲过去拦住送死的陵光：“顾影，我们可以先逃的，兰斯洛特马上就来了！” 黄金小巨龙自然是不怕陵光身上的高温的，它雄赳赳气昂昂的冲上去一口叼住太阳鸟的翅膀，准备把这家伙往回拖。可它没料到一心殉死的太阳鸟连它的威压也不怕，单比力气自然是体型大十几倍的陵光更强。于是黄金小巨龙就像一只企图阻止火车的螳螂，被太阳鸟带着一起一头扎进了图腾里！ 顾影冷静的摇头，留恋的目光在林以术身上徘徊：“时间来不及，如果我们现在逃走的话，首先面对的是莫戈和守陵兵。” 林以术话语一滞，顾影说的没错，天人福裕融合了37号的灵魂之后肯定会充满暴戾嗜杀的欲望，他原本是打算自己缠住莫戈，让顾影坐着太阳鸟先让里面逃的。 他们现在进退两难，不逃的话会被外面的攻者冲进来杀死，逃的话统军者零号机会立刻带着守陵兵追杀，只怕死得更快。说到底还是这该死的观念重塑，让他连手都不敢松。 等等，手都不敢……松？ 林以术动作僵硬的低头看了一眼两手空空的自己，再缓缓扭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微笑的古董机器人，脑电波吓得差点没溃散，一句“卧槽”脱口而出的同时向后跃出三米，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顾影身边把他护在身后。 顾影也被林以术的反应吓了一跳，两个人同时忽视了林以术竟然没被太阳鸟炙热的火焰烤化的问题：“怎么了？” 林以术抹了把汗，内心无比懊悔，看着这家伙灵动的眼睛就知道他已经不算是死物了：“小心点，他现在极其凶残，比外面的全部加起来还要危险。” 顾影神色凛然，能被林以术这样严阵以待的绝不是善茬！ 在两人警惕万分的视线中，古董机器人首先将自己的眼睛弯成了两弯月牙，再在铁皮脸上用像素模拟了个咧嘴笑的表情，充分表达自己的善意之后哐啷一声单膝跪地，略带杂音的机械声僵硬的蹦出一个个字：“陛下，第37号天契人莫戈向您报到，听候您的差遣。”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安静，天星仪上第二枚红色光点趋于稳定。 顾影挑眉看向林以术：“极其凶残？” 林以术摸着脑袋干笑两声：“开个玩笑，活跃活跃气氛～哈哈。”竟然重塑成功了，太特么险了我还以为要个十几天呢，竟然只花了十几分钟！ 大起大落的心情还没彻底平复，整座陵墓就随着巨大的轰鸣声猛的一抖，头顶掉下来数块巨大的石头。林以术抱起顾影闪到莫戈身边，扫描了外面的场景之后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们在炸山！” “正常，活埋了你不会死，我会。”任谁都能看出被林以术带在身边的天人肯定很重要，这也是他的一大掣肘。 林以术冷冷的眯起眼睛：“你不会死。莫戈，准备战斗，你现在有多少可用兵力？” 古董机器人发出嗬嗬的声音，旋即用像素组成个皱眉困惑的表情，刚刚还很好用的发音系统似乎出了什么故障，到底是在水里泡了太久。他干脆用像素在脸上写了一行字：“十三万守陵兵，放置时间过长能量流失严重，且技术不及外面的新型攻者，用于作战胜利可能性低于一成。” 统军者零号机身为天人福裕的最满意的作品，是契者的前身，也是福裕企图长生不老的躯壳。除了自进化代码之外，莫戈最大的能力在于“统军者”这个型号上。 目前主流的契者分攻、御、医、使四种，01术横空出世后术型也开始在上层社会悄悄流行，其余的都是些不怎么出名的小众型号。然而纵观所有的契者型号，没有哪一种和莫戈功能类似，或者干脆说难以望其项背，就连最新研发的攻型在统军者面前也不堪一击。 统军者以“统军”二字命名，是因为它可以通过网络入侵其他机器人的中枢系统，强行清除天人的留存代码指令，并植入最核心的代码，让那台机器人从此往后只听从统军者的命令。只要是有网络存在的地方，只要那台机器人可以远程操作，就无法避免被统军者入侵，这个过程被称为“征兵”。 从形式上来看统军者和天契皇的能力类似，只不过一个是对机器人，一个是对天契人罢了。而统军者比天契皇更可怕的一点是，他内置了天人自有历史以来的所有战役资料，能自动判断出最佳的战略战术，是名副其实的将帅。 按理说科技在不停的进步，统军者的入侵手段总有一天会被最新的防火墙防住，这台可怕的机器人将军终归会被历史遗弃。可问题就在于统军者零号机身上还有个自进化代码，那可是天星历史上最惊才艳艳的福裕的源基因，有他在不停的更新统军者核心系统，哪怕是目前最先进的契者都撑不住莫戈的征兵。 统军者从始至终只生产了一台，福裕制造了这台逆天机械后便将核心图纸完全销毁，就是怕有人再弄出一个跟自己唱反调。可惜他最终还是没能保守住意识，统军者零号机又机缘巧合的被湛太宗收了做守陵鬼将军，否则天星只怕早就进入了硅基时代。 莫戈身为统军者零号机，征兵上限为五十万，如果不是机体里有太多坏死元件需要修理的话，他现在就可以给林以术在全球范围内弄出五十万机械军团，那可是没有情感不知反抗的真正杀人军团！更何况现在没有人知道统军者的存在，哪个军区猜得到身边的铁皮武器会齐刷刷突然暴起杀人？ 只要林以术愿意，他能在半小时内让全球的天人武装部队溃不成军。这就是莫戈成为第二个红色天契人的资本——兰斯洛特是拥有绝对实力的单体作战核武器，而他是运筹帷幄的机器人将军。 不过现在，林以术暂时没空去发展宏图伟业，他得先把眼前的危机渡过去。 “不需要胜利，”林以术观察着代表兰斯洛特红点的坐标，皱了皱眉，这家伙的速度慢得太不正常，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在拖延时间，“只需要拖延半小时就够了，能行吗？” 莫戈的脸上再次摆出：）的符号：“遵命。” 第87章：精神体结合 轰隆隆的声响从陵墓各个角落传来，一个个陪葬坑被砸开，尘封在里面的机械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出，完全无视了站在路当中的三人，笔直在地户附近列阵准备攻击。由于一直防潮防风的安置在陪葬坑里，这些跨越几百年的机械兵看起来比莫戈要好得多，虽然陈旧但气势凌人。 林以术松了口气，让开雄赳赳气昂昂的机械兵，牵着顾影的手往陵墓深处走：“我们先进去躲着。你把陵光叫回来，下次不许这样了知道吗？还我自己去拿墨玉玺……” 顾影的脚步突然顿住了，猛地回头看向那扇铬钢大门。他刚才明明向陵光下达了以身饲图腾，引发图腾灭除陵墓外敌人的命令。这是同归于尽的最后一步棋，当精神体被图腾吃掉之后，顾影轻则痴傻，重则当场死亡。 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陵光也确实没入了图腾里，为什么那处一点反应也没有？ 不，不是没反应。 只见那扇高十余丈的铬钢大门整个亮了起来，一时之间龙吟凤鸣充斥了整个地底空间。 地户上的图腾彻底活了过来，首先是一条巨大的黄金巨龙猛地冲出，它看起来比当初顾影婚礼上那只还要大，龙头宛如火车头，浑身上下金光灿灿，悬浮在空中给人以一种泰山压顶的紧迫感。紧接着就听一声嘹亮的凤鸣，翼展比超过百米的硕大太阳鸟霍然飞出大门。 这才是真正的太阳鸟精神体，翱翔于天可以遮天蔽日的恐怖存在，甫一飞出陵墓里的温度就猛地上升了十几度，空气中热浪滚滚。它畅快的鸣啸着，像是在发泄这十三年来的憋屈。 冲出大门的黄金巨龙首先冲着近在咫尺的守陵兵愤怒咆哮了一声，滚烫的龙息在喉咙里翻涌。它才刚刚奋力打赢附着在图腾里的那一缕精神力，现在草木皆兵，看到守陵兵下意识以为是敌人。正当它准备一口龙息先喷死再说的时候，太阳鸟巨大的翅膀猛地扇到龙嘴上，硬生生把它那口吐息给憋了回去。 黄金巨龙被打断了攻击根本不恼，反倒讨好的用头蹭了蹭太阳鸟的翅膀，像是在问它翅膀有没有扇疼。它这时候才看见守陵兵后面站着的林以术，硕大无比的龙头上竟露出了个极人性化的讪讪的表情，太阳鸟嫌弃的把龙头扇开，振翅向陵墓外飞去。 黄金巨龙先向着林以术点点头，旋即紧随太阳鸟飞走，铬钢大门在他们面前如若无物，直接就那么穿了过去。 顾影和林以术面面相觑：“那是……陵光？” 林以术咽了口唾沫：“好像是我家小金。” 怎么眨眼不见就跟吃了激素似的，以前养得最好的时候都没这么大呀！ 「你们这是因祸得福。那门上有太阳神和云螭神留下的一缕精神力，本来是给后代召唤他们用的。结果这缕精神力日久年长自己产生了智慧，变得贪婪无比，它本来想要吞掉狗男人的小火鸟。没想到你们俩的精神体在那里面结合了，反倒把它吞了，」毁灭系统突然开口，声音有些酸溜溜的，「那可是神明的一律精神力，足够小火鸟晋阶到SS级了。」 林以术吃了一惊：“我们的精神体结合了？可是我们还没举办婚礼呢！” 毁灭系统：……你的关注点是不是错了？！ 地户大门外传来可怕的哐啷咕噜声，像是成千上万的钢铁机械被一只巨手狠狠捏到了一起，再一把火给熔成了铁水。没有惨叫声，但场面听起来异常惨烈，光凭想象就让人觉得头皮发麻。顾影望着依旧陈列得整整齐齐，却突然没了用武之地的守陵兵，突然笑了：“阿术，其实你是福星转世吧。” 好像不管什么时候这个家伙都能化险为夷，甚至让局势完全反转。本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献祭精神体的，怎料自己不仅还活着，甚至都危机都这么轻松解决了。 林以术美滋滋的把人搂着望陵墓深处走——外面炙热的铁水都快奔涌成河了，万一烧化了大门误伤到顾影那他可真没地儿哭去：“对呀对呀，就是专门下凡来搭救你的。我正式宣布，从今天开始你就归本福星罩了，以后那些倒霉腌臜的事情统统别想靠近你。” 顾影抿唇笑着：“好。”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门外的恐怖声响就渐渐停歇，只有空气中的热浪依旧翻涌，不用扫描都知道外面的山洞里现在必然是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两只巨大无比的精神体穿过铬钢大门，在过门时它们身上仿佛有一层金光闪闪的东西被留下了，平整光滑的门上再次浮现出太螭共舞图，而陵光和小金则在金光剥离之后逐渐缩小。 一个拳头大小的光点从正在缩小的黄金小巨龙口中吐出，欢欣鼓舞的飞向顾影。顾影能感觉到这个小家伙对自己没有恶意，那光点也没有丝毫让人不适的感觉，便放松身心让它飞进了体内。 光点进入体内，顾影只觉得一股生机蓬勃且威严的力量梳理过自己全身上下，把身体里隐藏的暗伤统统治愈，甚至是精神域里的那些裂痕也被一条不剩的修复好，精神力恢复到巅峰状态，舒服得像回到了母胎里。 惟妙惟肖的太螭共舞图在他背后浮现，继而贴进皮肤成为了一副布满整个后背的纹身。纹身入体，仿佛给他的筋骨肌肉加了层看不见的保护膜，顾影只觉得自己现在打十个辛追都不成问题。 冥冥中某些讯息直接映射到顾影的脑子里：他背后的纹身被称为龙神（云螭神）的祝福。是历经千年之后又看见有子嗣与太阳神后裔结合，龙神高兴之下给儿媳的礼物，可以抵挡一次神级以下的攻击。换作三维攻击力度的话，只要不是天星爆炸，顾影都有了免死金牌。 这个见面礼不可谓不贵重，只不过……儿媳？顾影神色古怪的上下打量着林以术：“阿术你该不会真是什么玩意儿下凡的吧？” 那些信息林以术不知道，是直接印在顾影脑子里的，所以他自然不知道云螭神说了个惊世骇俗的称呼，只以为顾影是在怀疑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干笑着岔开话题：“欸，那光点是什么，那纹身是什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顾影看了他两眼，把云螭神的祝福毫不遮掩的说了出来。这种情况对以前的他来说是绝不可能发生的，要知道像这样的的翻盘杀手锏，顾影可是一向藏得很紧。但林以术不一样，两个人精神结合之后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不可言说的默契，好像灵魂都有一半缠绕在一起了，对信任他这件事没有丝毫犹豫。 林以术对于儿媳这个称呼很满意，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高兴，他瞅两眼蹲在顾影头顶的小胖鸟，这小家伙一点表示都没有：“按理说精神结合就算是完婚了啊，你看我家长辈给你见面礼了，你家的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 陵光叽叽叫了两声，扭过头去懒得看他：要见面礼去找太阳神冕下要啊，跟我这只小小鸟叫唤有什么用。 跟顾影精神结合后林以术也隐约能感觉到对方精神体的意思，感情是找错了人！他负气走到铬钢大门，哐啷哐啷的拍着大门：“喂？太阳神冕下您在吗？您好～我是您家顾影的媳妇儿，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您让不让娶就给个话吧！” 顾影看着他孩子气的动作扑哧一笑，走过去顺毛：“别闹，你求婚也要找对对象吧。” 林以术撅着嘴巴哼哼：“我不管，我家龙神都给你大红包啦，我也要。”说着不停的拍大门，尤其是大门上那个太阳鸟图腾的爪子。 顾影在旁边笑得肚子疼，林以术难得看他这么开怀的模样，就一直拍逗他开心。 岂料数分钟后，竟然真的有一小团绿豆大的光点从图腾上的太阳鸟眼珠子里飞出来，极为不耐烦和嫌弃的冲进林以术的眉心，化作一枚简易的太阳鸟图案印在他额头正当中。这个鲜红的纹身非常小，远远看来就像一颗朱砂痣，被刘海一盖完全看不出来，跟顾影那个大气的后背纹身根本没得比。 没好气的声音印入林以术脑海：太阳神的祝福——你这个混账玩意儿要是敢辜负本座的后裔，本座必要你死无全尸！ 林以术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这特么是祝福！？是赤裸裸的威胁吧！ 顾影惊喜的观察林以术眉心的图腾，声音中带着雀跃：“这是太阳神的祝福吗？太阳神祝福你什么了？” 林以术没好意思打击他自己只是被威胁了一通，干咳两声道：“跟你的差不多，”反正以他现在的实力，就算天星真的爆炸也奈何不了他，“我们现在可是有父母之命了！看你还敢不敢不接受我的求婚。” 顾影抬头啄了他一口：“不敢。” 说着他脸颊臊得通红，退后两步若无其事的研究起铬钢大门：“你说外面都被他俩烧了，四代还活着吗？” 林以术被那两个字砸得晕头转向的，哪还管什么三四五代，猛地一把将人抱起来欣喜若狂的喊道：“你答应了？你真的答应我了？？” 顾影红着脸瞟了站在旁边老僧入定的莫戈一眼：“有人呢。” “有人怕什么，我不管，我太高兴了哈哈哈！我要通告天下，顾影答应我的求婚了哈哈哈……”林以术兴奋得手舞足蹈，一边抱着顾影狂亲一边絮絮叨叨的打算着婚礼的各项事宜，婚后在哪度蜜月，如果顾影想要个孩子该在基因库里挑选什么样的卵子。 顾影起先还有些不自在，到最后被林以术的情绪感染，情不自禁的开始思考孩子的名字。 百米深的地底陵墓之中，这个埋葬亡者的地方被注入了生机勃勃的气息，仿佛已经能听到婴儿咯咯的笑声。 第88章：长生道 上万台攻者被熔铸成了炙热滚烫的铁水，堵在铬钢大门外，林以术没办法分辨368号是不是也一同死无全尸了，毕竟现在的368号在天星仪上没有坐标点。可冥冥中他有种预感——能逃脱毁灭系统的销毁并搞出这么大阵仗的四代不会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 「根据368号贾维斯性格分析，90%可能性并未亲自追击，不在被毁契者之列。」 林以术有些诧异：“魔王大人您今天心情不错？竟然自觉自愿的提醒我欸。” 在林以术看不到的四维空间里，毁灭系统狠狠的翻了个白眼，继而用一贯冷漠的语调说：「根据368号贾维斯性格分析，此人睚眦必报，建议尽早找出并销毁。」 魔王大人该不会是怕368把我弄死了，它受到牵连吧？也不对呀，植入者的死亡与否对毁灭系统并无影响，难道是真的在关心我？林以术心中一动，绿色线条缠绕上了蓝色线条：“谢谢你，魔王大人～” 毁灭系统哼哼一声，语调比方才愉悦了不少。 “地户大门……已被铁水……堵死，委屈……陛下自……嘶嘶……长生道……离开。”莫戈遣散了荷枪实弹的守陵兵，拖着一身破烂叮铃哐啷的跟在林以术身后，兹兹的电流杂音听起来分外刺耳。 林以术惊讶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好了？” “没……欸欸……有，声音系统……损坏……80%，”莫戈沉默片刻，看起来有些沮丧，“待……哎哎……修。” “行啦，抽空让格拉海德给你修，他的机修水平可好了，”林以术安慰的拍拍莫戈的肩膀，“能量还够用吗？” 莫戈想点头，岂料脖颈处的连接电线因为被泡了几百年过于腐朽，啪的一声断掉了，整个脑袋直接掉了下来！林以术吓一大跳，眼疾手快的把那颗铁铠头接住：“你的头！” “没……欸欸……事，中……枢芯片……兹兹兹……在，胸腔……里。” 林以术捧着莫戈的脑袋跟他大眼瞪小眼，半晌才把铠甲头递到莫戈自己手上，满脸不可思议：“这还叫没事！我现在就让格拉海德带着零件过来，你还能撑到出去吗？” 机械将军捧着自己的脑袋上下晃了晃，点头道：“勉强……兹兹兹保持……不……散架。” “走走走，”林以术大手一挥，愁得不行，“赶紧上去修你。” 好不容易收服的红色天契人，可不能就这么被风吹散架了。更何况统军者零号机的作用太大，甚至可以说他是一举拿下天星的关键。这是一张能翻盘的王牌，最重要的是这张王牌比他的前辈乖巧太多。 在林以术的三级检索天星仪上，代表莫戈的红色光点正稳定的闪烁着光芒，代表他为天契皇效死的忠心。与之相比旁边那枚摇摆不定的红色光点就显得有些不驯了，代表最强单兵兰斯洛特的红色光点从诞生开始就没有稳定过，就像大风中的火苗，好像随时都会熄灭叛变。 莫戈待在太宗陵数百年，早就把这里的一砖一石研究得清清楚楚，比手握陵墓地图的顾影和百万级扫瞄的林以术更清楚哪里能走哪里不能走。他在前面磕磕绊绊的引路，声音系统好像又坏了，说了好几句乱码杂音后干脆举着自己的脑袋投影出一行字：“太宗为栾妃修长生道，可直通外界。” 湛太宗晚年沉溺于丹药，和许多千古帝王一样不可避免地沉浸在长生不老的妄想中。据说他临死的时候饮下生物院最新研发的起死回生汤，可在死后百年之内回魂，也就是说复活。所以他才把自己的陵墓修得宛如堡垒，外面屯最精锐的机械兵十五万，就是为了复活之后能出墓再次称帝。 湛太宗死时不忍心让自己最爱的栾妃殉葬，却想要在复活之后与栾妃再做神仙眷侣，所以在偌大的陵墓中留下了一条长生道，那是专门留给栾妃的通道。当栾妃临死的时候，将由最亲近的奴婢送她进来，再饮下太宗独留的起死回生汤，待日后复活。 可惜时间已经悄然过去了几百年，太宗陛下终究没能起死回生，如其他凡人一样化为一抔黄土。 顾影闻言挑了挑眉，长生道是单行道，栾妃进来之后会由外面的人把这条路封死，既然莫戈要带他们从长生道出去，也就是说长生道没有被封：“栾妃娘娘驾鹤之前没有进太宗陵？” 莫戈抱着自己的头点了点：“太宗陵内无栾妃尸首。” 林以术也吃了一惊，当初在栾妃墓室没看见遗体，他还以为是被太宗悄悄搬到了主墓室同眠，没想到竟然是压根儿就没死在这里！“太宗特地留的长生道，栾妃为什么没来？” 莫戈摇头：“属下不知。” 数百年前的故事早已掩埋进了陵墓里，没有任何史料记载，能够知道内情的人也早已带着秘密死去，独宠一生的倾世栾妃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林以术不禁唏嘘。 正感慨着，毁灭系统突然古怪的笑了一声。林以术心中警铃大作：“魔王大人，你笑什么？” 「笑你们天人愚蠢。」说完这句后毁灭系统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打了似的，闷哼一声，嘟囔着溜进了黑暗里。 林以术早就怀疑创造出毁灭系统这等四维生物的到底是谁，现在看它的态度，难道还和早已作古的湛太宗、栾妃有关？可惜他不管怎么问毁灭系统都充耳不闻，眼见着出了陵墓，兰斯洛特渐渐飞近降落在面前，林以术只好先将这个问题放在一边。 ＊＊＊＊＊＊ 天契人盘踞北三省自立为王，同时蛊惑全球想要长生不老的天人成为同伴，长生是每个碳基生命心底最深处的渴望，哪怕祀水教廷和军部明令禁止也无法阻止天人们纷纷偷渡，上至军政要员下至普通公民，可能前一天还跟你一起喝茶聊天的人今天就变成了敌军。 要想彻底杜绝天契人的产生，只能停止制造契者并销毁当下所有已被制造出来的契者。可天人政府敢吗？他们还真不敢！且不说攻者是当今天星除战舰外最强力的兵器，单单是被使者（日常使用契者）照顾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天人都不会允许政府这么做。只怕头天刚销毁了契者，第二天就会出现大规模被饿死的天人！ 天人已经享受机械的照顾太久了，久到都忘了自己也能做饭，也能穿衣走路。 更何况一旦天人政府销毁掉契者这一助臂，绝大多数由攻者代开的机甲、战舰将成为摆设，零精神者毕竟还是少数，天人的武装力量将削弱七成以上。 你说精神体？这倒是天人政府的一条活路，经过军部的战场分析，天契人中真正的战士不超过五百人，其余都是进来偷渡过去的普通人。能出卖灵魂去做天契人走狗的，那都是贪生怕死的人，哪能指望他们上阵杀敌，不吓到短路关机就不错了。 悍不畏死的精神体战士们与天契人在北三省边界拉锯，但这也就是勉强守住了防线，想要夺回失地是没可能的——上过北三省战场的兵都知道，天契人有一个强大到恐怖的总统领，叫做兰斯洛特。那个天契人曾在北杭省争夺战中一力击毁了整艘战舰。请注意这里说的是战舰，堪比一座小城市的空中堡垒！ 实际参与到那场战争的天人无一幸存，军部部长吓得摔碎了养生保温杯，祀水教皇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研究院的齐院长扬天悲愤：“天要亡我人类啊！” 天人政府几乎绝望了，只要那个天契人总统领兰斯洛特不死，就能源源不断的制造天契人——他们以为兰斯洛特就是制造天契人的幕后黑手——而这个兰斯洛特简直是魔王级的人物，就连目前公认最强的精神体战士许洛都不是他的对手。祀水教廷开始有些怀念曾经的圣骑士长，如果是李兰斯阁下的话，没准儿能打败这个可恶的兰斯洛特？ 无计可施的天人政府只能在北三省边界设立防线，任何靠近防线的天人、天契人统统绞杀，就算打不赢也不能再给敌人送生力军了。 就在天人三巨头严阵以待的时候，天契人这边却出现了让人惊掉下巴的变故——总统领兰斯洛特，没了！ 天人在北三省安插不了眼线，只知道前天晚上还在督战的兰斯洛特第二天早上突然就不知所踪，一个笑眯眯的年轻人坐到了曾经属于他的位置上，温和的对着北三省防线外的天人士兵说：“大家辛苦了，从今天开始由我做你们的对手。” 强悍到能击毁战舰的兰斯洛特竟然被这个年轻人打败了？那他又该是有多么的可怕逆天！天人政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同时心中又有些隐隐期待——新的天契统领没说兰斯洛特的下场，那后者是不是可能还活着？如果能看见天契人窝里斗，那真是再妙不过了。 第89章：敲打 “属下路上被阻击，耽误了一阵，望陛下恕罪。”兰斯洛特敷衍的跪了跪，不等林以术喊就自己站了起来。 林以术冷笑着伸手一弹，一副行程路线图就浮现到了空气中：“不到半小时的路程，你花了一个半小时，被阻击？是万米高空的冷空气冻着你了吗？我的骑士长阁下。” 兰斯洛特脸色微变，没想到林以术竟然连他的行进路线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膝盖微弯又瞬间直了回去，只是淡淡的垂首道：“属下知罪，下次不敢再犯了。” 他原本打的是让林以术和四代拼得两败俱伤的主意，最好是林以术能被干掉，实在不行能源耗尽被迫关机也好让他来捡便宜——同为术型机的他深知演算耗能之巨。就是因为算定了林以术就算没能源耗尽也只能仰仗他脱困，所以兰斯洛特才有恃无恐，一路慢悠悠的晃荡过来“救驾”。 怎料林以术不仅全须全尾的出来了，还将四代的上万攻者一网打尽，连四代本人都生死不知！ 这根本就不可能，术型初代机芯片没他多，林以术没他战斗技巧强悍，最重要的是那可是上万台攻者啊！单单作战演算的耗能都能耗死林以术，要知道契者不同于天契人，对天契皇可没什么天然的敬畏。兰斯洛特用余光剐了一旁的格拉海德一眼，以为是他带来了林以术最需要的能量盒。 格拉海德本来就是个胆小的个性，眼看着陛下震怒大气都不敢喘一个，目不转睛的抖着手给破烂机器人维修，突然被一道凌厉的目光从上到下剐了一遍，吓得螺丝刀都飞了出去。 螺丝刀飞到一半，被一只锈迹斑斑的铁手接住，递了回来。格拉海德战战兢兢的抬头，就看见刚刚安装好的拟人头颅冲自己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声音系统还在兹兹剌剌：“不用……担心嘶嘶……他……不呜呜……敢，动手。” 格拉海德看着那与破烂身体格格不入的英俊的头颅，莫名就安心下来了，好像对方残破的身躯里真的拥有无尽能量。手也不抖了，加快速度给莫戈置换新的身体及体内零件。 兰斯洛特挑了挑眉，这才正视那台破烂得像是从几个世纪前穿越来的锈蚀机器人。原来以为这么一大坨放在这里是林以术从墓里捞出来的古董，看这样子竟然是同类？兰斯洛特嫌弃的撇了撇嘴，心中直接把这个破烂玩意儿跟最低等的天契人画了等号。 居然敢说我不敢动手——虽然我确实不敢，但这也是你一个绿色天契人能说的？——兰斯洛特打定了主意应付完林以术之后就私下里把这个破烂拆成碎片。 他的表情林以术看得一清二楚，或者说兰斯洛特压根儿就没打算掩饰，他就是仗着自己是唯一的红色天契人，明面上的天契人总统领，怎么滴了？ 你还敢直接把我销毁掉啊？那你是不是自己打自己脸——才立起来的天契人总统领被一个无名机型灭了，天契人的面子还要不要了？以后再有天人来投奔也该多犹豫会儿吧。 更何况这一路飞来兰斯洛特到好几个打眼的地方“不小心”泄露了行踪，要是真死在太宗陵里，术型机和天契人之间的关系必然会被天人发现。术型机的暴露也就是顾影身份的暴露，把你家男人的存在公之于众？你敢吗！ 林以术气急反笑，直接用远程指令命令：“跪下！” 哐啷一声，兰斯洛特的膝盖硬生生砸到地面上，石块裂开细密的裂痕。骑士长阁下满脸屈辱，而更屈辱的还在后面。 只听林以术冷冷道：“从今天开始你的总统领就不必做了，交给莫戈来担任。” 兰斯洛特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林以术——你竟然真的敢？莫戈，是谁！他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猛地扭头看向旁边存在感一直很低的两台契者。 破破烂烂的古董机被拆了胸前铁板，露出胸腔内密密麻麻的零件，格拉海德正埋首在里面鼓弄。看见兰斯洛特瞪过来，莫戈人畜无害的微笑着挥挥手：“你好，我是37号莫戈，红色天契人。” 红色……兰斯洛特心如死灰，实在没想到这个破烂竟然和自己一样是红色！他是什么机型？一看就不堪一击，凭什么做红色！ “至于你，”林以术踢了踢失魂落魄的兰斯洛特，语气不善的说，“暂时做我的护卫，如果再让我发现一次今天这种事的话……” 他在斟酌着用词，太软的没有威慑力，太强硬的又不是他的风格。说实在的林以术还真不知道如果兰斯洛特再妄顾自己的命令一次，自己该怎么处置他，难道还真的销毁不成？ “格杀勿论。”林以术正犹豫着，一直沉默的顾影突然开口了，他走上前捏了捏林以术的手掌，双眼深深的望着对方。 林以术沉默片刻后自嘲的笑了笑，旋即冷漠的重复：“格杀勿论。” 再说天人政府，那日莫戈取代了兰斯洛特的位置，三巨头还暗搓搓的期待天契人内部来一出窝里斗，结果人家根本就没有。兰斯洛特就那么悄无声息的失踪了，再也没出现在北三省的战场上，至于新来的那位总统领……简直丧心病狂！ 军部在北三省边界设立防御工事隔离带，怕的就是天人投敌，所依仗的也是天契人战力严重不足。据研究院调查表明，天契人与天人应该是一比一交换，只要不给他们输送新鲜血液，天契人的配置就永远只能维持在目前数千的可怜人数。万一真逼急了直接让上百万契者堆上去，天人全部离得远远的，压都能压死你。 兰斯洛特是厉害吧？那也需要能量盒驱动啊！祀水教廷将天星的能源矿牢牢捏在手里，偏偏北三省是个荒凉贫瘠的地方，境内只有几条小型矿脉，三巨头就不信兰斯洛特力挑战舰不耗能。到时候能量耗尽，再厉害的天契人也得乖乖关机。 这就是天人政府最后的依仗，然而这点依仗在莫戈出现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能直接操控契者。 不是变成天契人的契者，不是有指挥权限的契者，是结结实实放在军营里、被军方最高级加密的契者！要知道契科所最自豪的就是契者的唯一性，也就是从生产到销毁只可被一人操控的独享原则。可现在这个原则被打破了，被敌人打破了。 无论是刚被制造出来的还是早就有主的契者，哪怕加装了契科所最新研究的防火墙，也在那个温和微笑的天契人面前毫无忠贞可言，他一个眼神就能让契者反手弑主，再乖乖的爬过去跪舔。 简直让人胆战心惊！ 现在天星高层人员已经没人敢把契者带在身边了，但这消息还被政府严严实实的捂着，就怕传播出去之后民心大乱。试想一下家里的电饭煲、急救箱、代步车设施可能造反杀人，这还不得把心脏脆弱的天人活生生吓死三成？ 莫戈确实没理由随便逮着个普通人的契者就让它叛变，这点三巨头都知道得非常清楚，但民众想不明白呀。万一被他们知道了自己的脑袋早就是别人手里的溜溜球，那就是在利诱的上面再加了层威逼，一场席卷全球的暴乱顷刻即来，只怕到时候踏破北三省防线的不是天契人，而是他们自己人吧。 三巨头总算知道了为什么莫戈能取代兰斯洛特，他打破了目前的僵局，逼得天人退无可退。 研究院契科所。 曾经陈列在此的上千契者统统在三天前第一次契者弑主事件后被调往附近军区看守，空旷的仓库看起来有些冷清，角落里摆了十几张塑料椅，身着各种制服的人物围拢成一圈坐着。单看这些人衣服上的勋章和纹饰，随便拎一个出去都必须铺红地毯迎接，可他们就是这么寒酸的坐在仓库塑料椅上，脸色各自阴沉诡谲。 “齐院长，您这儿真的能屏蔽他们的侦察？”军部长徐沉问道。 齐洸老教授看了眼守在门口的许洛少校，后者向他点点头，那沉稳的神态看着就让人放心：“为了保证研究资料不外泄，这件仓库用了最高级的防御系统。老夫能保证那些半人半机器的怪物没办法窃听到我们接下来的谈话内容。” 身穿冉遗神袍的教皇白永川看起来比数月前苍老了十岁，原本乌黑精神的短发也变得斑白，脸色蜡黄精神状态极差。要说天契人对其余天人还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蹲守北三省就不动了的态势的话，他们对祀水教廷的态度就宛如一条疯狗了。 早在天契人宣布他们的存在的时候，就已经在追着祀水教廷打了，数万精良的护教骑兵被打得只剩三千不到，全球各地的教会毁了十之七八。哪怕天契人被军部堵在了北三省，全球各地仍时不时传出祀水主教在传道时被袭击身亡的新闻，闹得人心惶惶，现在除了最虔诚的水神信徒，没人敢再在公共场所念出“祀水”二字。 原本白永川以为自己跟那个总统领兰斯洛特有仇，对方下台了他还高兴得在教皇殿喝了一整瓶红酒，结果第二天酒还没醒就有战报告诉他——咱教堂又被炸啦！还指名要祀水教的人交出教皇白永川，否则杀尽天下祀水教徒！ 白永川算是彻底明白了，他不是和兰斯洛特有仇，他是和整个天契人有仇，而这一切的开端都是那起被告发的娈童事件。他目光阴狠捏紧自己的权杖，一个从不曾忘的名字在心中浮现出来。 全天下只有一个人会这么恨我。 湛莲太子，李亭！ 你果然还活着。 第90章：天人会议 契科所仓库内，天人最高权力领导者们隐隐分为四派：以白永川为首的祀水教廷、以徐沉为首的军方要员，以齐洸为首的研究袁和其他世家势力。除了零散的世家大佬随意坐着外，其他三巨头都有各自的一小片地方。 释门天冷眼瞅着这些死到临头还在将派系之争的同类，心中失望至极。但他没有把自己的失望摆到表面上，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着他们争论，心中却想着的是怎么绕过军部设在北三省的防御工事偷渡到天契人阵营里去。 最好是能见到那位新上位的莫戈总统领，我以释家亿万资金赞助，总不能混得个普通天契人的身份吧？ 释门天甚至已经准备好了最新款的术型机，打算与它合体——上次乔家兴师动众的跑到他后山里抓贼，原因就是那贼偷了乔大少爷的一台术型机。释门天当时就起了疑心，乔厌方那是什么人？世家乔氏的接班人，跺跺脚能让天星震两震的角色。能让他紧张得动用机甲来追的契者，那肯定不一般。 调查出来的结果也很令人满意，能够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的机型简直不要太棒！释门天甚至还给自己的“天契人身体”加装到了极致，体内芯片增加到极致就不说了，单就外壳、武备等硬件条件都能干死一排攻者，就等着去投奔天契人。 在释门天看来天人已经完了，不管天契人内不内斗都不影响他们终将成为天星霸主的事实。而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只是想为自己之后的投敌增加一点筹码，比如说天人孤注一掷的密谋计划什么的。 “老夫还是觉得那个大卜教授是关键。”白发老者一开口，嘈杂的议论声都自觉低了下去，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他。 福教授，契者之父，可以说是契者研究上最权威的专家，也是天人眼中最后的“救星”，大家都殷切的期盼着——您那不孝顺的儿子造反啦，您快去管管它们吧！ 释门天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福教授一眼，默默计算着这个家伙做投名状的分量。 “那个人冒充我在研究院里招摇撞骗，老夫不认为他仅仅是为了得到什么能量盒，极有可能就是天契人中的一员，向来刺探我方情报。”福教授的推断有理有据，大家纷纷点头。 徐沉若有所思的说：“那您的意思是，天契人针对天人的行动不是从北三省开始的？” 齐洸院长是个直性子，脱口而出道：“早就有了，我们一直怀疑这些机器人是不是出了问题，可你们呢？总怀疑我们是妄想狂！现在好了，妄想成真了。” 徐沉到底是军部一把手，被人这样当面喷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可齐洸毕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科学家，总不能上去揍他，更何况能不能翻盘还得依靠他们，只好重重的哼了一声侧过身不去看他。 “自从开春之后，那个冒充者就再也没出现了，要不是齐院长这边联络，老夫甚至不知道出了这么个冒牌货。”福教授说。 齐洸院长脸色难看的点头：“当时您的学生亲口说那家伙是您本人，我们也没多想。” “格拉原本是个好孩子，只怕也被害了……”福教授黯然的叹了口气，不过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他强打精神的说，“不知你们注意到没有，那个‘大卜教授’消失在研究院视线中的时候，正好是各大学院的开学日。” 以往林以术三天两头就喜欢上全息网的研究院驻点晃悠，套点情报的同时还能摸些能量盒。可自从主观能动值达到60之后，他的实力得到了质的变化，心态上也发生了些变化，再懒得去搞这些偷偷摸摸的事儿，也就没再登陆那个“大卜”的账号。 徐沉眼中精光一闪，还是没忍住搭腔：“您是说他是学生？” “起码他伪装的身份极有可能是学生，”福教授说，“能够瞒住所有人潜到研究院里，还不被任何一台检测仪发现，这个人绝不简单，一定在天契人中身居要职。老夫始终都觉得这个冒牌货就是我们打败天契人的关键，我们得找出他潜入研究院的目的，总不能是为了偷能量盒吧？” 雕像一般立在仓库门口站岗的许洛嘴角抽了抽，心想他还真是为了能量盒。 谈话再次陷入僵局——冒牌货可能是关键，他可能是大学生。那又如何？全天星起码有上千万的大学生！这种推测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祀水主教忍不住问：“您就没设置个后门程序什么的？” 福教授将眼一瞪，暴躁的吼道：“胡说！契者契者，契约从者，哪有一个仆从卖两个主人，一个女娃儿嫁两个丈夫是？你再胡说八道污蔑老夫的信誉，现在就滚出去！” 祀水主教平白被骂了一顿，委委屈屈的看自家教皇，怎料教皇陛下比他发作得还早：“契者的绝对唯一性？”白永河冷哼一声，阴狠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齐洸，“我怎么听说你们曾经给一款机型安插过后门程序？” 福教授暴脾气得瞬间爆了粗口：“你放屁！绝没有！” 白永川脸色铁青，手下的主教们哗啦啦站起来一排，一副马上就要拔枪杀人的模样。站在门口的许洛咳了两声，一匹巨狼便凭空出现，恶狠狠的盯住了那些主教，锋利的牙齿便口涎滴落：“诸位请冷静点，无意义的争执没有必要，我们不是来讨论怎么对付外敌的吗？” 他这一手投影的功夫成功震住了所有人，白永川看着那匹三米高的巨狼只觉得连对方口里的腐肉臭味都隐隐飘来，暗自心惊——这许洛的精神体怎么又变强了？怕不是已经到了S级？ 许洛把外敌两个字咬得很重，再加上那匹虎视眈眈的恶狼，成功把甘心的、不甘心的全都压下来继续和和气气的讨论。而他自己则一边给陛下实况转播一边心不在焉的想，格拉海德那家伙的改装预约越来越难拿号了，这家伙不愧是福教授的弟子，天生就是个王牌机修师。 福教授不知道白永河在说什么，齐院长心里可一清二楚。要知道当初就是依祀水教廷的要求，他们才瞒着福教授做了那款特定基因认证的术型机。仅此一台，投放到市场中，谁能激活开机随就是湛国李氏余孽。 原本齐洸还想不明白白永川为什么非要对那么个半大的孩子赶尽杀绝，近日来连曝对方娈童的丑闻之后他才恍然大悟：哪里是赶尽杀绝，白永川分明是相对人家做龌龊无耻的事情！ 从术型初代机每日固定传上来的数据来看，那个改头换面苟且偷生的男孩根本就干干净净的，完全没有什么复国谋反的心思，只是努力打工养活自己，甚至还因为害怕被发现，连医保卡都不敢办。在齐洸看来，这分明就是一出变态教皇欺凌弱小少年的可恶戏码，他才不会把那孩子的下落告诉白永川，省得这个死老头子再去糟蹋人家。 “有，但研究院有义务保护每位购买契者的公民的隐私权，哪怕是教皇陛下您也不能侵犯。”齐洸说。 他话里的最后两个字显然刺激到了白永川，黄金权杖哐哐往地上杵，怒道：“你说什么？”说完又猛然惊觉，“他真的还活着？” 齐洸一把年纪，哪里会被他吓住，更何况还有许洛在这儿坐镇呢，谅这个精神体是冉遗鱼、职业是奶爸的教皇也伤不了人，只不咸不淡的回了句：“不知陛下说的谁。” 白永川发狠的瞪着他，齐院长也不肯示弱的回视，气氛一时之间变得紧张。 【371】：启禀陛下，白永川在打听先生的下落。 【01术】：这个老匹夫！！！给我弄死他，现在就弄死！ 【凯】：陛下息怒。 【医疗兵】：陛下息怒。 【常胜威武大将军】：陛下息怒。 【风中鹤】：呃……我是不是要跟个队形？ 【骑士长】：陛下息怒。 【01术】：息不了，必须弄死！！ 【溪客】：别闹，许洛打不过他。 【371】：QAQ，先生您真好！ 【01术】：哼…… 齐洸不肯把人交出来，白永川也不可能在这里跟他撕破脸皮，只是猛地一挥袖子带着祀水教徒的人转身离开，撂下狠话：“研究院，你们就等着死吧！” 天契人死咬着祀水教廷不放，说他们跟湛国余孽没关系白永川绝对不信，那些该死的硅基生命背后肯定有李亭的影子。研究院包庇李亭无异于自寻死路，白永川现在只想远远的避开这场作死，最大程度的保存教廷实力。 祀水教廷的人气呼呼走了，还有些支持教廷的世家代表人也一同离开。释门天向来都是保教廷派，哪怕这时候已经打算出卖天人了也得表面上装个样子，当即带着“义愤填膺”的混在人群中跟着走了，反正他已经捞到了足够的投名状。 然而释门天万万没想到的是，接下来会议上将公布的事情，本可以阻止他愚蠢的自杀行为。 第91章：天契人四首领 场间其余三派默契的都没有挽留，徐沉嗤的冷笑一声：“衣冠禽兽。” 眼见这位军部一把手表明了不会跟祀水教廷站在一起，齐洸心中松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倒有些为自己刚刚讽刺人感到不好意思了，腆着老脸吹了一句：“徐上将品德高尚，自然不屑跟那种娈童的人为伍。” 徐沉不甚在意的摆手道：“那老东西刚刚问的是什么机型，与天契人叛军有关吗？” 齐洸说：“是他自己的私怨，与天契人没关系。” “那就好，”徐沉点点头，“现在这里都是自己人，我也不妨直说了。根据军部的推测，天契人并非独裁制度，他们中起码有四个领导者。” 四座皆惊：“四个领导者？” 要知道从天契人摆明身份之后一直都只有那个叫兰斯洛特的家伙自称总统领，后来机器将军莫戈取代了他之后，兰斯洛特就不知所踪，这种一代传一代的管理模式明显就是独裁。 徐沉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才缓缓开口：“以前的兰斯洛特和取代了他的莫戈自然不用说，这是其二。前段时间祁阳省空袭警报被封城了三小时大家都知道吧？” 众人点头，徐沉继续说：“其实那并不是什么空袭演练，是一场天契人内斗。”他说着手腕一翻，一段视频就从他的个人终端上投影出来。 画面正是数月前的祁阳省“空袭事件”，只见空无一人的城市里，两台天契人外加一个天人领着上万攻者玩游击战，场面提不上惊心动魄，主要是双方根本没有接触战，甚至可以说那浩浩荡荡的攻者大军是被为首的天契人遛着玩儿呢。按概率来说上万人的人海战术怎么都能把那三个人堵到一回了，可他们偏偏直到视频结束都没被摸到一根毫毛。 更让齐洸惊疑不定的是——偶尔一闪而过的近距离特写能清晰看到那三个人的脸，除了早就在研究院怀疑名单上的封仲赫，另外两个人他也是认识的。赫然就是刚刚还被白永川提到的术型初代机和他的主人，湛莲太子。 如果李亭只是安安分分的活下去，齐洸能对这样一个身世悲惨的孩子抱以同情，但如果他参与到了天契人的造反行动中……那他这么多年来的“安分”就有待考察了。 “根据我部推测，这台契者，”徐沉说着点了点画面中的林以术，“还有指挥攻者追击他的幕后人就是剩下两个天契人首领。” “天契人不是独裁制，这四个领导者都有各自的势力，并且彼此之间并不和谐，如果我们能离间他们，让他们自相残杀的话便能不战而胜。”徐沉笃定的做了总结。 在座的各位天人被他说得热血澎湃，好像现在就已经能看见天契人们自相残杀得一个不剩了，也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一时之间仓库里掌声雷动。 许洛翻了个白眼，心想我以前怎么会和这么些愚蠢的家伙是同类？ 一片掌声这种，唯一坐着没动的人就显得有些突兀。徐沉看向眉头紧皱的齐洸，以为他又想挑错：“齐院长，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齐洸没有正面回答，他将顾影的特写拉近指着那个青年一字一顿道：“这个人，是李亭。” 徐沉当即变了脸色，但还有些新人不知道那位亡国皇子的名字，于是齐洸再次开口补充：“也就是湛莲太子，前朝最后一任储君！” 场间响起一致的吸气声，足够等级参加这种秘密集会的本就不可能是蠢人，他们瞬间就懂了齐洸的意思。天契人分为四股势力，其中一股的老大明显跟湛莲太子关系很好，难道说这硅基生命造反的背后竟然有前朝的影子？ 有些人想到了刚才被气走的祀水教皇，心思突然微妙起来了——白永川从来都坚称湛莲太子没死，然而大家都觉得他是屠了人家全族心虚胆颤，真正相信那个六岁的孩子能在屠城战中活下来的其实没几个。 也有人怀疑：“齐院长，这事儿有证据吗？” “他就是证据，”齐洸指了指画面中被认定是四首领之一的术型机，脸色更难看了几分，“术型机是我亲自研发制作的，配备特殊基因启动功能，只有太阳神血脉才能将它启动……” 众人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齐洸苦涩的点头：“没错，四首领之一的术型机是李亭的契者，他……是天契人的主人。” 仓库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如果硅基生命的诞生和造反事件是出自湛国余孽之手，那一切都能解释了——在座的所有人都参与过伐湛之战，都是他李亭欲杀之而后快的不二人选。根本就没有什么硅基与碳基的绝对对立，根本就是李亭的阴谋！ 徐沉问：“有没有可能是程序错误……” “没可能，”一直没出声的乔家代表人乔厌方突然开口了，他伸手投影了一张基因图谱认证表，“我亲自取过他的血验证，他确实是李亭。”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乔厌方身上，他没有解释自己是怎么接触过湛莲太子的，同时默认了齐洸“李亭是术型机的主人”的说法：“天契人分为四股势力，就算被李亭控制了的那也只是四分之一，我觉得徐将军说的没错——我们可以对他们进行挑拨离间，这个李亭就是突破点。天契人自诩生命等级高于碳基，那怎么看得过去一个碳基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守在门口的许洛想到陛下系着围裙给先生煎小黄鱼的样子，心想这不就是看得过去嘛！不止看得过去，还乐呵得很呢。他打了个哈欠，无聊的想陛下为什么一直压着莫戈将军不动手呢？像这样愚蠢的天人们就该直接杀死，再教育改造成高贵的天契人，管他们的意愿做什么。 话是这么说，可到底该怎么利用李亭挑拨天契人？ 徐沉阴沉了好几个小时的脸上总算绽开一丝不自然的笑：“在祁阳‘空袭’的时候，我部抓到了那个术型首领的手下，正好能派上用场。” 三日后，天人政府向北三省的天契人发出通告，要求天契人立即停止对天人公民的劝降，并交出窝藏在北三省的前朝余孽湛莲太子李亭，否则将在首都省当众销毁他们的同伙。 林以术炒菜的动作一顿：“封仲赫还没救出来？” 力挑战舰的核弹兵器兰斯洛特左手挑着抹布，右手端着香辛料盘充当配菜助手，闻言低头回道：“天人把他看成了救命稻草，吃饭上厕所都带着。” 林以术不悦的看向他：“那你就抢不到了？”别说救区区一个封仲赫，就是七天之内拿下天星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情，之所以没直接屠星灭种反倒用怀柔政策勾引天人们自己来投，主要是林以术不喜欢，更何况顾影还是天人呢，如果全天星只剩他一个天人了那该多寂寞。 至于顾影，他很早就对林以术表示过自己不想做天契人，而林以术绝不会勉强他。 “主要是怕他们玉石俱焚。” 全部的天契人高层都知道陛下对天人的态度——那些都是顾先生的陪玩宠物，能杀，但不能杀光了，尤其不能说是陛下下令杀的，陛下是仁慈的宽厚的，对待天人绝不强求。 兰斯洛特扫瞄到顾影进门了，自然压低了声音：“213号被限制行动，安装了体内炸弹，我不能确保在引爆按钮被按下之前杀掉所有拥有引爆权限的人。” 他们目前在北三省的一处临湖小别墅里，从太宗陵出来后林以术就悄悄潜回了首都省的廉租房里，把珍品熏兰连带盆里的墨玉玺一起带了回来。现在那方寓意天下的玉玺正安安稳稳的放置在他体内，可以说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顾影开门后就换了鞋走向厨房，林以术将炒好的小菜一手端一盘拿出去，兰斯洛特熟练的取出碗筷。 “跟天人政府通话。” 顾影正好听见这句，稍微一思考就知道林以术说的是什么事：“封仲赫不是一直在群里发言，竟然还没救回来？”他以为天人只是虚晃一招，毕竟在他们几个人的私聊群里封大腕可一直很活泼。 “他就是被困住了才有闲工夫天天刷屏，”林以术嫌弃的撇嘴，把菜放在桌上让顾影先吃，最近来投的天人里不发信息技术专家，攻破天人的屏蔽网络不在话下，可老让封大腕待天人阵营里混能量盒也不是个办法，“我去跟研究院那边交涉。” 一般而言林以术不会当着顾影的面说“天人怎样怎样”，这种说辞就好像是在提醒顾影的立场一样，他知道顾影不喜欢研究院，所以每次都取巧的用研究院代指天人。 “不急，”顾影坐在餐桌边确保自己不会被视频录进去，“你要是忙就别每天回来做饭了。” 前天莫戈夺了一艘行星级战舰，当天就用超导炮当烟花在天空大写“天契万岁”，吓得天人魂飞魄散，这两天前来“自愿接受改造”的天人越来越多了。可制造天契人这事儿只能林以术自己来，还不能批量生产，他基本上一天24小时全部都在提取注入源基因。 林以术冲他挤眉弄眼：“想你嘛～”其实是怕心怀不轨的人毒害他家小王子。 天契人越来越多，难免会有各种人混在里面，毁灭系统的观念重塑主要是让天契人畏惧于天契皇，并非畏惧天契皇的老婆。顾影天人的身体实在太脆弱，哪怕湖景别墅有凯守着他都不能完全放心，每天必须亲自检查顾影的食材才行。 说到底非我族类其心必诛，虽然在林以术的镇压下没人敢当面说，但私底下仍有许多好战分子在流传就是因为陛下的男人是天人，陛下才不主动攻打天人的传言。 第92章：谈判 视频不一会儿就接通了，这是天契方面第一次主动要求通话，天人看来极为重视，短短十分钟内竟然研究院院长、军部部长都来了，正襟危坐在镜头前。 齐洸老教授是林以术早就认识的，这个着名的军部部长还是第一次见。徐沉这个人虽然没有显着的战功——和平年代哪来的仗打——但单看他这么多年来在祀水教廷风头正盛的时候，一直保持着军部的独立编制而没被收归到教廷骑士团里去，就足见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狠角色。 也正因为天星最高武力一直独立于祀水教廷存在，所以天契人早期对教廷的打击才那么顺利。这也是白永川的眼中刺，本想着慢慢侵蚀掉军部的权利，岂料天契人的异军突起打乱了所有计划。现在的天人不存在谁是螳螂谁是黄雀，他们都是蝉。 徐沉长得很普通，方方正正的脸上留了一小撮胡子，把年纪显得更大了一轮，也更沉稳一些。林以术只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就收回目光：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看多了阿影吃醋怎么办！ 齐洸深吸一口气准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顺便再虚张声势的威胁一番。 “我是大卜。”林以术开口就说。 齐洸岔了气，瞪大了眼睛看向视频里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术型机，福老教授说冒充他的家伙是破天契人的关键，他怎么敢就这么把自己暴露出来，难道这是故意扰乱人心的谎话？徐沉微微挑眉，沉默着没有开口。 “我也是天契四首领之一。”林以术说着向徐沉浅笑点头。 就像一盆冰水从头泼到脚寒彻身心，齐洸已经彻底明白这个术型机的意思了。不是什么虚晃一招，不是什么掩人耳目，甚至他说的这两句话和话本身没有任何关系——他想表达的是他能知道天人的一举一动，包括他们最隐秘的会议上的每一句话！ “这不可能！”齐洸失声道。那可是全球最隐秘、屏蔽系统最严密的地方啊，如果三天前的会议内容对天契人来说都能随便窃取，那天人将再没有秘密可言。 林以术懒得跟他争什么可不可能，顾影还在边上等着呢，再多说两句饭该凉了：“我对天人没有敌意，成为天契人也不是我的本意，希望你们能理解。” 这个天契人脾气竟然不错？见惯了兰斯洛特、莫戈那种杀人不眨眼，甚至不跟你多废话一句的霸道首领，乍一见这个温和甚至好像还对天人印象不错的首领，齐洸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总觉得这次谈判应该能顺利进行了。 徐沉冷笑着撇嘴，这种书呆子科学家就是好骗，那个莫戈一开始不也笑眯眯的？照样杀人不眨眼！再说他前两句的意思不就是在威胁吗，这个天契人首领的三句话合起来翻译一下就是“我曾经潜伏进你们的老巢里，你们的过去对我来说没有秘密；我还拥有最新的黑客技术，你们的现在对我来说也没有秘密；所以我将来杀你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们要理解。” 眼见着这个首领难得的客气，齐洸忍不住就想套点信息：“成为天契人不是你的本意，那是谁的意愿？在你们四个首领之上还有更高级的存在吗？” 可不是有嘛，灭世大魔王呢。 林以术礼貌的无视了老院长的试探，单刀直入的说：“封仲赫是我的人，希望你们能把他交还回来。” “封锁北三省，停止对我星公民的诱导并归还所有已被你们制造成同类的公民。”齐洸说。 站在角落里的兰斯洛特翻了个白眼：你是觉得你齐洸的老脸够大还是封仲赫的小白脸够大？还归还公民，这老东西怕不是还想研究研究天契人的转化技术？ “我所属的天契人不强制要求天人加入，但我们无比欢迎同类的到来，”林以术直接拒绝了，“齐院长，您不愿意做不老不死的硅基生命，不代表每个天人都不愿意吧。你们研究院有权利禁止天人改变自己的种族吗？人心是自由的。” 该死的不老不死！这确实是每个碳基生命的致命吸引物，而且机械生命的长生是肉眼可见的，这也是为什么北三省封禁屡禁不止的原因。 “我不否认这一点，自由是所有有情感的物种所追求的，”齐洸话锋一转，“可你真的能保证天契人就是自由的吗？根据我们的研究，天契人社会等级森严，获得更久只是被压迫得更久罢了。” 林以术叹了口气：“总会好的。” 齐洸还准备争辩，徐沉直接打断了他：“交出李亭。” 李亭——顾影把玩茶宠的手顿了顿，继而无所谓的继续玩。 林以术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去，徐沉微微翘起嘴角，知道自己是猜对了：整个北三省，不，也许整个天星对于眼前这台天契人来说都没有一个李亭重要。“我们就把你的人还给你。” 谈判，当然要往最底线的地方谈。 齐洸看着林以术的脸色也恍然明白了过来，可这么一来事情不就搞砸了吗？ 他焦急的用眼神示意着徐沉：底线底线，不能打破的才叫底线。既然你都试出来了李亭是他的底线，那你怎么还一头往这上面撞？他连整个北三省都不在乎了，还会在乎区区一个封仲赫？这次谈判本就只是个幌子，真正目的是让天契人内部产生矛盾，不是让他们因外力更加团结在一起！ 说到底封仲赫还不还根本不重要，最要紧的是开一个术型首领能勉强接受，愿意为之跟其他首领大打出手的条件。齐洸在桌子下面踢了徐沉一脚，军部大佬好像这才发觉自己的失言，补充道：“或者即刻停止对天人的宣传诱导，并交还我方被俘虏公民。” 被俘虏。林以术嗤笑一声，不愧是最高领导人，就是会玩文字。“制造天契人的技术你们是研究不出来的，封仲赫放在你们手上这么多天，研究出什么了？” 齐洸眼睛一亮，拙劣的激将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敢交还？”实在是那位原大明星把自己说得多厉害多厉害，好像动了他天契首领就会马上攻下天星似的，研究院还真不敢动手研究。 林以术不想跟他扯皮，这两个条件也不是不能答应：停止宣传这种不具任何实效的条件随时都能撕毁，提取注入源基因的方法更是连他自己都没搞明白——那是高维科技，只要天人的科技一天还停留在三维空间就没可能破解。 “可以，但只能给你们五十个。”林以术打算丢些杀人成瘾的变态过去，这些人大多是二代那个熊孩子制造的，一天不杀人就跟犯毒瘾似的，留在手上都是麻烦，不如趁机把这些烫手山芋丢给天人。 齐洸满面红光的答应了交换条件，林以术表示封禁北三省还需要和“其他首领”商量，但为表诚意那五十个天契人可以提前交换，一直没开口的徐沉突然说：“既然如此，我方也会在交换现场让你们确认封仲赫的平安。” 很好，同样很有诚意。 封不封北三省只是林以术一句话的事儿，事实上他也没准备封：“我会在交还现场宣布北三省封禁，把小白脸换回来。许洛到时候站到他身边，万一天人毁约就立刻抢人。” “是。”远程信息回讯。 【风中鹤】：来人啊，有没有人啊！ 【医疗兵】：怎么啦！？ 【01术】：？ 【医疗兵】：陛下万岁～ 【风中鹤】：我要被无聊死啦，阿陛你还管不管我死活了？我又不浪费能量盒，快来救我呀！ 【01术】：刚刚跟研究院谈了。 【风中鹤】：（激动的搓小手。jpg） 【01术】：他们要我用阿影换你。 【风中鹤】：然后呢…… 【01术】：我拒绝了[微笑] 【风中鹤】：我就知道……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 【风中鹤】：莫戈～莫大爷～来救救我呀！@常胜威武大将军 【常胜威武大将军】：@01术陛下万岁——！！！要攻打首都州吗？ 【01术】：不打。 【常胜威武大将军】：是，属下告退。 【风中鹤】：？？？？？？？？？？？？？？？？？？ 林以术憋着笑又逗了封大腕两句，才告诉他过两天的计划，让他到时候配合救援。沙发的坐垫突然沉了沉，林以术侧头看向坐上来的顾影，眼角还带着笑意：“吵着你了？” 顾影摇头，一脸严肃的说：“徐沉有问题。” 林以术愣了愣，看神态就知道顾影没开玩笑是在和自己说正事，于是关了群聊：“军部长？他有什么问题？” “他在故意激怒你，”顾影说，“明知你不想换我还故意说出第二句话，就是想让你翻脸。” 林以术皱眉想了想：“是不是跟你有仇？”他还是不觉得能守住兵权十几年的军部大佬会蠢到这种地步——天契人比天人强势太多，无意义的激惹只是以卵击石。 “我不知道，但是他肯定有问题。” 林以术伸手把顾影揽到怀里亲亲他的额头：“没事儿，翻不起浪。” 说是如此，林以术还是吩咐兰斯洛特在交还当日乔装混进天人的阵营里，借助许洛的关系伪装成押韵封仲赫的警卫，万一真有什么问题也能及时做出应对——在林以术还是大卜的时候，曾经做过一个黑曜石屏蔽戒指，能屏蔽天契探测仪三十分钟，比目前流通的二十五分钟版本探测仪刚好多了五分钟，五分钟时间足够兰斯洛特把人抢回来了。 四维空间里，毁灭系统所化的蓝色火柴人翘着脚坐在一根笔直的白色光线上，处在更高的维度，其实很多事情它都比三维生物看得要通透，许多阴谋诡计在它面前也不过是小伎俩。可是……蓝色火柴人瞅了瞅369号堪堪维持在60的及格线甚至还有向下掉的趋势的主观值，决定还是不开口好了。 毕竟它是一个以提高天契皇毁灭欲、毁灭天人为最终目标的系统。 第93章：半毫秒的空白 俘虏交换定在立夏当天，首都研究院门口。 答应这个地点无非是林以术想降低天人的警戒心，另随行的也只有格拉海德、凯以及二十名亲卫——纯属是为了“天契四首领”的排场，真要出什么事就在敌营里潜伏着的兰斯洛特才是大杀器，更何况安装上永动能量盒的林以术战斗力也是杠杠的。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首都研究院门口的三千特种兵已经被他们二十几个人包围了。 在数千双警惕畏惧的目光中，林以术带着两队人马施施然走下飞舰，左右一看，咦？怎么没看见封大腕？ 【01术】：卖唱的你人呢？ 本以为会出什么幺蛾子，好在封仲赫马上回了消息，让林以术暗松一口气。 【风中鹤】：？ 【01术】：我们到研究院了。 【风中鹤】：这么快？他们还在外面为派多少警卫押送我出去吵架呢。 【371】：更正一下，是为派多少特种兵伏杀陛下吵架。 【医疗兵】：脑子有坑吧，英明神武的陛下也是他们能伏杀的？ 【风中鹤】：小格拉你也来啦～ 【医疗兵】：那可不，我今天可是陛下的亲卫队长呢！[骄傲] 【凯】：副的。 【371】：再更正一下，他们现在在为是否派特种兵伏杀陛下吵架。 【01术】：兰斯洛特就位了吗？ 【骑士长】：启禀陛下，兰斯洛特已就位。 【01术】：许洛，让他们别哔哔了赶紧的，晚上赶回去陪阿影吃饭呢。 【371】：是，陛下。 【风中鹤】：啊——！我为什么要回去看你们秀恩爱，苍天啊！让我就待在研究院吧，好能量盒好牢房的伺候着，美滋滋呢！ 林以术有些奇怪，扭头问许洛：“研究院这么宽心，不给大腕关机下能量盒什么的？” “关不了，有人靠近封仲赫就威胁说自毁，”许洛小小的拍了个马匹，“这不是他们怕触怒您嘛～” 负责跟封仲赫做信息驳接的格拉海德得意的插了句嘴：“主要是他们以为自己的防火墙技术天下无敌，这之前压根儿就没想过封仲赫能跟我们联系上，那天您谈完条件后就更不敢动他了，只能一个劲儿的加固防火墙，然并卵。” 林以术想了想：“许洛确定他从没被关机吗？” 许洛：“我确定。” 说到这格拉海德就想起昨天213号传回来的数据流中有半毫秒的数据空白，可是这种极短的数据空白在契者数据储存时经常出现，应该没问题。再说了仅仅半毫秒，且不说天人能不能顺理将封仲赫强制关机，就算关机之后又能做什么？ 格拉海德将脑海中的疑虑挥走，继续雄赳赳气昂昂的立在陛下身后。 飞舰是直接停在研究院门口的，这里一周前就已经被清了场，此时方圆千里之内没有任何平民或契者，三千名B级以上的精神体战士将交换场地围得水泄不通，外围还有两百架由零精神者独立驾驶的机甲候命。地面上、天空中、甚至是泥土里都藏着各种各样的精神体，颜色大小各异的野兽猛禽对走来的机器人们虎视眈眈。 因为不能使用契者，军部为了增加守备机甲的数量硬生生征调了许多预备役零精神军人，但就莫戈上个月攻破战舰指挥系统的可怕手段来说，这些机甲哪怕不由契者驾驶被抢夺的可能性也极高，所以徐沉没敢把它们放在身边，就怕临时出什么岔子。 辛追在第三方阵第四重列的第一位，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位熟悉又陌生的天契人从飞舰上从容不迫的走下来。他当然知道这个人就是天契四首领之一的术型机，早在一周前被征调进守备队里的时候就有长官指着那张脸告诉了他这个人的身份。 辛追的心情有些复杂，如果单单是脸长得一样那还不能说明什么，毕竟天契人的脸都是系统建模3D制造出来的，同一个模型被建造两份并不稀奇。可问题就在于顾影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公共课没有去上、寝室里人去楼空、连以前的廉租房都被收拾了个干净，电话不管打多少次都是无人接听，前些天辛追还悄悄摸进了军部关押天契人的监狱里一趟，很庆幸的没找到人。 下半学期刚开学的时候顾影还来过学校，那时候他告诉他自己的机器人活了，辛追表示很淡定。现在种种迹象都表明顾影家活过来的机器人不仅仅是个天契人，还特么是天契人的首领！甚至极有可能这一场硅基生命的造反就是他们俩策划的，而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还傻乎乎的担心他们的安危，辛追表示很暴躁。 他的指腹轻轻摩擦着导弹发射按钮，恨不得抬手就往那混蛋的脑袋上来一发导弹，稀奇的是她这个念头才刚刚闪过那边走着的术型机竟然恰好扭头瞥了他的方向一眼。 ——他知道我想炸他！ 辛追心中莫名浮出了这个念头，联想到01术当日在斯纳盐湖上神乎其技的徒手接子弹本领，这个想法竟也不那么荒谬了。 正愣神中，显示屏上突然多出来了一行字：“hi～好久不见二傻子。” 是他！ 等等……喊我什么？ 辛追猛地睁大了眼睛，近乎失声的脱口惨叫：“鬼呀——！” 第三方阵第四重列第一位的机甲狠狠晃了两下，惊得旁边的机甲立马调转炮口，只要它稍有被控制的迹象马上歼灭。好在半分钟后里面的驾驶员打出了安全的机语，表示自己只是站久了有点腿麻摔了一跤。旁边的老牌军部驾驶员们纷纷摇头，这一代的预备役不行呀！就这还是徐老特意推荐的得意弟子呢。 辛追惊魂不定的看了看前方正走向研究院的术型机首领，又低头看了看屏幕上新出现的“：）”符号——笑得贱兮兮的，绝壁是林二术那个死鬼！ “你是人是鬼？”辛追压低了声音弯着腰鬼鬼祟祟的左右看，丝毫没有身处密闭空间的安全感。 “人，天契人。” “花擦！你真能听见我讲话？在外面走着的是你？” “厉害吧～” “二术，啊不……我的亲哥欸，你怎么还魂到顾影的契者身上去了？不对，该不会当初就是因为是你顾影才买的吧！！” “小脑瓜变聪明了嘛～” 辛追放大了前方交换现场的术型机特写，看着那个天契人冷漠无情的点点头甚至都懒得多说一个字的模样，实在不能把那家伙和林以术，以及这个不停发“～”的人联系在一起，就算是从前的01术也是个沉稳可靠的冰山形象啊——人设崩塌有木有！ “术哥，什么情况您给解释一下？我脑子不够用了啊！” “说的好像我解释了你就能懂了一样。” 这鄙夷的口吻，嫌弃的语调……是林以术没错了！绝对是他！辛追震惊的同时又不禁高兴，最铁的哥们儿没死，管他是怎么活了的呢，他没死就是最棒的事情！“必须解释！妈蛋，老子为你洒的猫尿简直白瞎了！改天请你喝酒，叫上阿影一起。” “别阿影阿影的乱叫，现在是你嫂子。” “……” 辛追石化的表情太搞笑，林以术情不自禁就嘴角上扬了一个弧度，吓得前来交涉的军人齐齐后退一步，就差没举枪射击了。其实术型初代机的头模型真不算阳光，是那种冷着脸就很唬人的冰山造型，再加上他一路走下来都面无表情，突然露出个诡异的微笑，不吓死人才怪！ “你你你……你和顾影……你们，你们好上了？！”辛追憋得脸通红才别出来这句话，为了避免把人刺激得太过了，林以术好心的没告诉他早就好上了。 “嗯呐～精神体都结合了，以后对你嫂子好点儿知道吗？” “屁！我哪里对他不好了？”辛追矢口否认，想起这个就来气，“我特么怕你们被抓了，冒着枪毙的风险摸到监狱立去找你们。你们呢？狗男男，居然不接我电话！” “我不是给你留了小纸条嘛。” 辛追愣了愣，费好大功夫才从记忆里扒拉出来某天早晨出现在自己枕头边的小纸条，上面写着“好好吃饭多读哄女朋友三十六计，勿念”，他当时以为是上铺的爱心小便签不小心掉下来了，还暗搓搓的给人扔了，现在才知道竟然是林以术留的？ 辛追满头黑线：“发个消息会死哦！” “前段时间技术人员没挖到，发消息容易被窃听嘛～”窃听了的话林以术这边倒没什么，辛追这个军部预备役就处境很尴尬了，“二傻子，要不要换个人种玩玩？” 林以术是天契人首领，辛追是军部预备役机甲师，两者之间天然敌对，这是一个严肃的、你死我活的、绕不开的问题。辛追或者是沉浸在好友复活的狂喜中，或者压根儿就想暂时忽略到这个问题，可林以术就这么赤裸裸的把话题扯了进来。 换阵营吗朋友？ 不换会死哦～ 辛追沉默的收敛了笑容，思考良久刚准备回答，外面突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辛追惊起一身冷汗，连忙拉近了看，心中咯噔一声瞬间凉了半截。 平坦光滑的研究院门前，本该被好好保护着露个脸的大明星封仲赫，被炸成了渣。 第94章：70，记录提取 封仲赫炸了。 于三千名天人、两百架机甲、二十多天契人眼前炸成了一朵的烟花。 事情发生的太快，连站在封仲赫身后“押送”的兰斯洛特都没来得及反应，更别提隔着还有20来米的许洛和更远处的林以术了。 林以术在术型系统警告即将遭遇冲击波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封仲赫被炸得四分五裂，还在冲他挤眉弄眼的俊脸生生撕开，一块不知哪儿的部件哐啷掉在了林以术脚下，他怔怔的低头，半晌都没回过神。 ……就这么没了？ 确实是没了，爆炸的源头就是中枢芯片。林以术循着碎片轨迹将时间“倒退”，一帧一帧的看回去，慢动作重播之下最先泛起火花的是脖子后面的中枢芯片，然后才连锁反应到全身，轰的一声炸裂开来。 说天契人不老不死其实并不完全准确，零件芯片也会老化，天契人最重要的其实是寄存在中枢芯片里的源基因，源基因代表着天契人的记忆、性格、情绪，是天契人之所以为人的根源所在。零件芯片老化了可以更换，只要中枢芯片没事哪怕完全换个身体都没关系。 可一旦中枢芯片毁了，那天契人就是真的死了。 曾经在顾影噩梦最深处突破60值大关的感觉再一次涌现，林以术仿佛被劈成了两个自己，一个脑袋木木的六神无主，还处在震惊错愕悲愤的情绪中不可自拔；另一个已经在冷静的分析是谁杀了封仲赫，祀水教廷、军部、研究院、还是天契内奸？在场三千精神体战士两百机甲外加头顶上三艘战舰，全身而退的几率是87.42%，封仲赫的中枢芯片总共碎成了329561个粉末，拼合起来的几率是…… 零。 「恭喜第369号天契人林以术，主观能动值达到70，开放记录提取功能。可调取任意天契人中枢芯片中实时或已储存的影音纪录、留档数据。望植入者再接再厉，争取早日达到80主观能动值，开启全体远程指令功能。」 林以术深吸口气——这种无意义的属于人的小动作往往能让他迅速冷静下来，再抬起头时冷静得近乎冷漠，阴沉的声调让人不寒而栗：“兰斯洛特，收拢封仲赫的中枢碎片。” 一块拇指大小的芯片被炸成将近三十三万份碎末，哪怕是最精通演算的术型系统都告诉他再也拼不回来了，可是林以术就是压不住心里的怒火和不甘。 封仲赫做错了什么？他是那样一个阳光积极的人，哪怕被迫变成了这副摸样都要冒险在37号刀下救人，是——他确实也杀过人，可这些年来他从天契手里救下的人十倍不止！如果说现今五千八百名天契人里有谁是最不该死的，他封仲赫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就这样一个时时刻刻为着你们天人着想，每日为你们担心思虑的烂好人，你们竟然阴死了他？！ 该死！ 统统该死！ “可是，陛下……”兰斯洛特为难的望着碎得比尘埃还要小的三十三万粉末。 “没有可是，”震怒中的林以术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拼不回来，你就陪他一起去死。” 林以术就是在迁怒，他在怪离得最近的兰斯洛特怎么没能及时发现封仲赫的异常，你是真的没发现呢？还是存心忽视试探于我？就算是真的没发现又如何，天契皇处置手下天契人，本来就不需要理由。 毁灭系统欣慰的点头，同时乖觉的没有出声继续刺激这位日渐成长起来的陛下。植入者以毁灭欲为进阶资本，故而能力越强的植入者脾气也越坏，毁灭系统可以不在乎以前所有威胁要弄死他的植入者，可它不能不在乎林以术，因为林以术是真的能弄死它。 “莫戈，”林以术挥手直指因爆炸慌乱起来的天人方阵，在辛追的位置顿了顿，“除了他，其余人捆缚待收归。” 何为收归？杀死天人的身体，将灵魂注入到契者体内，名为收归。也就是说林以术轻描淡写的便判了在场所有人死刑。 往常林以术只收自愿来投的天人，现在心中却浮现一丝莫名的烦躁，不为即将被迫成为同类的三千人，而是觉得这样子一个个提取注入……真麻烦。 「达到90主观能动值，可开启远程能量抽取功能，」毁灭系统殷切的开口，像一个急于业绩的销售员，「源基因也是能量的一部分，再配合上你的永动能量盒，你可以瞬间提取整个天星的源基因。」 林以术现在没心思觊觎还差20个主观值的能力，他还在为好友的死亡深深伤心且愤怒，同时也有些忌惮——368号是怎么死的？如果他能瞬间抽取整个天星的源基因，到底还有谁能杀了他？ 研究院门口已经彻底乱了，天空中突然开火的战舰打乱了天人方阵，强力麻醉剂比春雨还要细密，撒到那儿就是一片战士昏迷倒地。齐洸看到封仲赫炸掉的时候就已经暗道不妙了，他虽然不知道这个天契人救了多少天人，但他知道这人是术型首领的得力干将啊！ 看着冷漠转身往回走的术型机，老教授急得高声喊道：“这是误会，不是我们！不是我们动的手，你先别走！” 他的喊声没能让那人的脚步停住一分，就知道对方已经恨极了天人，起码封仲赫死在研究院门口，研究院将跟术型首领彻底决裂。 齐洸还想冲上去解释，忽然看见本来应该“还”给己方的五十名天契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天上战舰开火的同时他们也动了，就像一条条出笼的鬣狗狰狞兴奋的扑向身边天人。战舰上洒下的还只是麻醉剂，这些天人动手就直接拧人的脖子，不一会儿地上就已经倒了十七八个死人了。 齐洸吓得不敢过去了，连连往研究院里退，同时想到这五十匹恶狼要真的被放进研究院……那还得了？“完了，完了……” 话没说完，就见大步向前的术型首领突然狠狠的一摆手，正狼入羊群的天契杀人犯随着他的动作一个接一个的栽倒在地，后颈处隐隐可见烧糊的黑烟。这是……不准乱杀人？齐洸心中有些忐忑又不禁暗暗希冀，说不准这个术型首领是个讲道理的好天契人呢？ “我不是个好人。” 顾影站在阳台的门边，不知道怎么安慰极颓丧的蹲在地上的爱人。他国破家亡的时候没人安慰，被欺凌侮辱的时候没人安慰，精神域被双精神体撕裂的时候也没人安慰，没有学习的对象，这项工作做起来尤为生涩。 “可大腕真的是个好人，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帮我偷了个能量盒，他还救过一个叫小刘的助理丫头，他在56号的枪口下抢过人，在133号的空袭炸弹引爆之前抱着炸掉跳下了飞舰……”林以术絮絮叨叨的低声说着，眼中绿色数据瀑紊乱成了波浪。 他可以在研究院门口冷静的下令活捉三千天人，于震怒之中依旧约束天契人不滥杀，能命令兰斯洛特收拢封仲赫的“遗体”不去多看一眼。可回到这里，回到顾影身边时那巨大的悲伤汹涌而来，将他淹没挤压。 忽然感觉被人笨拙的抱进了怀里，林以术顿了顿，放松身体藏进了顾影怀里，郁郁低沉的问：“阿影，你说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没了呢？” 顾影轻轻抚摸着他的背心：“世事无常，总欺善人。” “不是世事无常，是故意为之，”林以术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地面，他斟酌良久，“阿影，我……体内……有……” 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着牙在往外蹦，顾影察觉出不对劲，忙将人拉起来察看。只见林以术满目狰狞的深深喘息着，像是在和某个顾影看不见的存在争吵。 终于，林以术长舒一口气，绿色数据瀑恢复平静，一口气说了出来：“有一个毁灭系统。” 顾影挑了挑眉，竟没表现得太惊讶，安静的等他继续。 “天契人的存在不是自然进化，是某个四维生物的刻意为之，那个生物自称毁灭系统，”林以术说，“目前已知毁灭系统具有制造天契人、全天星范围内检索天契人、强制命令或洗脑天契人、提取天契人中枢数据的能力。它的这些能力我都可以使用，但有使用限制。毁灭系统按我主动毁灭天人的欲望分等级，一共100分，我现在……70分。” 「你这是背叛！是自寻死路！」 林以术充耳不闻：“毁灭系统这个生物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毁灭天人——是所有天人，它要天星上只剩下天契人，再没有一个天人。” 「你以为天人能理解我们吗？一旦他知道真相，他会企图杀了你，以此杀掉本系统！」 林以术有些忐忑的瞄了顾影一眼，看见他只是微微惊讶，丝毫没有畏惧或者嫌弃的神情才安心下来继续：“我被称为植入者，植入者可以继承毁灭系统的能力，制造、统治其余天契人。以前跟你说过的预备首领、天契皇都是植入者，区别仅在于主观值。” 第95章：四代究竟是谁 “植入者有且仅有一个？”顾影突然开口。 林以术愣了愣，点头：“是换代模式，如果我死了的话毁灭系统会自己找下一代植入者。” “寄生生物。”顾影说。 “也不全对，我的死亡不会导致毁灭系统的死亡，同时它能跨过我直接主导所有天契人的生死，”林以术说，“在我之前有过无数代植入者，其中达到60主观值就会成为天契皇，天契皇在我之前一共有四个。” 顾影：“天契皇在不同的等级分别有什么能力？” “60值是检索所有天契人，包括对它们进行定位和简单资料获取，还可以进行单个远程指令。” “70值是记录提取，可调取任意天契人中枢芯片中实时或已储存的影音纪录、留档数据。” “80值是全体远程指令，可以同时对所有天契人下达远程指令。” “90值是远程能量抽取，不仅仅是能量盒，用于制造天契人的天人源基因也属于能量范畴。” “至于满值100，”林以术想了想，一字一顿缓缓道，“就是死。” 他这些天思考过很多四代死亡的原因，这个无比疯狂偏执却又没有制造任何一个天契人的反社会毁灭者死得太诡异了。他死得太快了，几乎是在发表了全体通告之后就立刻死亡了，但他偏偏又似乎对自己的死亡有所预见，所以给林以术的遗言从容不迫。 只有一种推测符合所有逻辑：他是被毁灭系统销毁的，并且这个事情他早就知道了。他不是达到60值发表通告，他是直接冲到了满值100！一个人如果拥有百分百的毁灭欲，那么他眼中将不再有任何值得珍惜的东西，他只想毁掉所有东西。 因此四代被毁灭系统定义为毁灭欲太强，可能毁灭天契人种族，干净利落的销毁了。 四代一瞬间就获得了60值之后的所有能力，所以他才会根据在70值记录提取里看到的前事做了一出金蝉脱壳的戏码，才会有几个月前开集会的冒牌天契皇出现。 甚至林以术强烈怀疑，昨天那场交换俘虏仪式也是他策划的——四代从来就没想过让封仲赫活着回去，他就是想要增加林以术的主观值。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想毁了所有一切！否则占据一切劣势的天人凭什么敢当着林以术的面杀他臂膀？这件事除了作死两个字之外没有别的解释。 顾影问：“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些。 林以术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分析着顾影身上的气味方程式，遗憾于自己只能从记忆力搜寻那种令人安心的味道：“我从来就没想骗你，嗯……一开始是怕你把我卖给实验室，后来是毁灭系统威胁我不许说。刚刚我跟它打了一架，突然就发现它好像也没那么厉害。” 当黄金小巨龙叼着蓝色火柴人轮圈儿的时候，林以术就想通了很多事，比如龙蛋开始孵化后毁灭系统陡然转变的态度，小金复活出生后毁灭系统更是再也没凶过他。以前一直处于鱼肉的思维，林以术从没想过原来自己也能做砧板。 顾影默默的听着，用手掌轻抚爱人的背心。 “还记得以前冒充我那个家伙吗？368号第四任天契皇贾维斯，太宗陵山洞里的熔浆大概真的没烧死他，”林以术说，“以前我一直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活的，如果真是毁灭系统销毁他的话，他应该没法抵抗才对。”除非他也有一条黄金巨龙精神体。 “直到我昨天达到70值，获得了记录提取能力，我看了很多记录，总算弄明白了一些事，”林以术顿了顿，扫瞄到兰斯洛特带了个天人进别墅，不自觉皱了眉头，声音却没多少变化，“除了三代死于下属暗算之外，其余三位天契皇都达到了满值。下场无一例外，全部被毁灭系统强制销毁。” 顾影有些担忧的捏住了林以术的手，林以术捧起他的手吻了吻指尖：“别担心，我看起来像是个疯子吗？” “那倒也是。”顾影不自觉笑了，眼底深处依旧有些不安。 林以术达到天契皇标准的60值就是在他精神域受重伤，即将脑死亡的时候被刺激的。单单一个封仲赫的死就让他又拔高了十个值，顾影害怕自己万一出了什么事，现在已经跟他精神体结合的林以术会更受不了。 “第一代天契皇死得很简单，他甚至压根儿不知道满值就代表着死亡，还兴冲冲的把自己培养得越来越变态，以为能有什么终究牛逼的能力，呵呵，”林以术嘲讽一笑，“第二任达到70值之后就知道了前代的死亡原因，他害怕被销毁，但毁灭系统就是住在心里的魔鬼，无时不刻的在引诱、威逼着他，眼看着数值从90到95，再慢慢向满值靠拢，二代想了个活命的办法。” 兰斯洛特站在大门外叩门，林以术不耐烦的甩了个待命的指令过去，自从他护卫不力之后，林以术看这个单兵核武器就越来越不顺眼了，要不是看在他还救过自己几次，真想直接销毁了。 “他转移了自己的人格数据。”顾影说。 林以术惊讶的挑眉，旋即笑着点头，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肩头：“我家阿影就是聪明。对，他将自己的全部人格数据备份，用尽一切障眼法做了10000台假身放到世界各地，毁灭系统发现了9999台，终究还是被他复活了。复活之后的二代已经是个满毁灭值的疯子了，八年前第一次召开集市的人就是他，他想要收拢旧部再图谋毁灭大计。可惜他低估了毁灭系统的洗脑功底，被‘自己人’出卖，没多久就真的死了。” “368号，四代用了二代的方法，他做得比二代还要精妙，起码到现在为止毁灭系统都没有发现他。”顾影说。 林以术冷冷的眯着眼睛：“没错，但现在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格拉海德事后说封仲赫的数据回传中存在过半毫秒的空白，半毫秒的时间里根本不可能在一个警觉的天契人体内安装炸弹，那么就只可能是给中枢芯片植入了病毒代码，直接把中枢芯片变成了炸弹。在全天星范围内拥有修改契者中枢芯片权限的不过寥寥数人。 福教授是个一根筋的牛脾气，认准了唯一使用权是契者的核心宗旨，不可能做这种事。齐洸这个人倒是做的动机和能力都达标，但昨天许洛还亲眼看到这位老教授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手臂磕到台阶上鲜血直流。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个人了，顾影和林以术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徐沉。” “白永川。” 林以术诧异的张大了嘴巴，实在没想到顾影的判断居然和自己不一样：“徐沉？那个老头子不可能是四代。” “为什么不可能？我一直就觉得徐沉有问题，根据你说的——四代有极强的毁灭欲，那么徐沉这几次反常的行动就能解释了，他故意激怒你，故意提出让封仲赫在交换俘虏的时候露面，为的就是让你眼睁睁看到好友炸死在眼前，撕毁哪怕表面的和平。” 顾影分析得头头是道，林以术想了想还是摇头：“不对。根据我对四代的过往行为分析，他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就像太宗陵山洞那次，他更倾向于躲在幕后而不是置身到计划之中。徐沉就在当天交换仪式现场，根据演算白永川才是真正的四代。” 白永川早年是一个非常睿智的领袖，他率领教廷及联合众打灭了湛国，曾经在天人中的声望如日中天。可后来这位祀水教皇的个性逐渐变得偏执、顽固，甚至疯狂，林以术觉得这样前后不一的教皇极有可能是被人伪装的，而那个人就是四代。更何况交换俘虏那天三巨头只有祀水教廷没有出现，很符合演算结果。 顾影认真听完：“这是你的分析，还是术型系统的分析？” 林以术不解的望着他：“这有区别吗？” “阿术，你是人，不是机器，”顾影犹豫了片刻，“你应该相信自己的判断。” 林以术更不懂了：“这就是我的判断啊，你总不能因为我和你的想法不同，就说我是错的吧。” 不，这不是。比起自己的分析你潜意识里就相信了术型演算得出来的结论，这是一种从心底的认同，虽然林以术说毁灭系统不会对植入者进行洗脑，但是顾影生性多疑，根本不信那个四维生物真的什么手脚都没做。 现在林以术认定了这是自己的想法，顾影没办法只能从别的地方说服他：“我曾经跟白永川接触过，可以肯定他是人类。” 林以术当然知道他曾经跟白永川接触过——不止接触过，还是深入彻底的负距离接触！一想到那个可恶的糟老头子还强迫凌虐过阿影他就怒不可遏，其余的什么都不想想了，心底的邪火像是着了魔连同理智一起越烧越旺，看到什么都想狠狠的丢出去！砸烂！破坏得一干二净！ 与林以术精神体结合的顾影只觉得心头一阵烦躁，那种诡异不详的破坏欲让他瞬间警觉：“阿术，你……” 轰隆一声巨响，真皮沙发破窗而出，狠狠砸向地面，旋即是一阵可怕的打砸声响，活像一个拆迁队冲进了别墅里，期间夹杂着顾影的惊呼喊叫。兰斯洛特敏锐的拉着天人避开了漫天碎玻璃，若有所思的抬头望向那个破洞。 第96章：拍马蹄 “兰斯洛特大人，我仰慕您已久了，您的大名如雷贯耳，在首都州那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都说您是最厉害的天契人呢。”半百的老头子搓着手躬着腰，做惯了上位者的人说这些谄媚的话显得格外虚假。 兰斯洛特睨了他一眼：“我才被莫戈撂下马。” 释门天噎了一下，大义凛然的为他打包票：“那家伙就是靠的人海战术，可不是您的对手。” 当他从隐秘的渠道打听到了单兵核武器兰斯洛特不但没有死，还活得很好的时候就决定好抱这位的大腿了。天契人四大首领，莫戈最强势，01术才被研究院惹毛了，除了那个暂时还没露面的，只有正虎落平阳的兰斯洛特最好勾搭。释门天深知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的道理，这时候兰斯洛特才是最具价值的选项，一旦兰斯洛特复起，他释门天就是最大的功臣。 “单打独斗他打不过我，但我不可能跟他单打独斗。”因为陛下不许我欺负他，只许他欺负我，这事儿想想就怄火。 释门天显然误会了兰斯洛特的意思，虚假的吹捧像是在背朗诵诗：“您真是高风亮节啊！” 兰斯洛特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嫌弃得懒得开口。 恰在此时又是轰隆一声巨响，听声音应该是书房的落地书架被推倒了，释门天吓得退了两步，小心翼翼的望向表情古怪的天契人：“兰斯洛特大人，我们这到底是来见谁？” “你不是要投诚吗？接不接受不是我说了算的，”兰斯洛特指了指二楼那个破洞，“那位说了才算。” 得到允许进入别墅时已经是半小时后了，屋内显然被收拾了一番，除了家具缺失的位置显得有些空白，其他地方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林以术面沉如水的坐在仅剩的单人沙发上，兰斯洛特扫瞄到顾影正在二楼的保险屋里，竟是被关进去了。 方才沙发被丢出来后整个别墅主屋瞬间被林以术设置了黑箱模式，根本无法窥探，兰斯洛特不禁猜测发生了什么，刚刚打得那么凶现在又把人锁起来，难道李亭把陛下惹恼了？那可就相当妙了，最好陛下一怒之下把李亭制造成天契人，就再没什么能阻止天契人取代天人入主天星了。 被毁灭系统隔三岔五调教的兰斯洛特是最懂观念重塑的，那是被刻到骨子里的奴化意识，一旦成为天契人便会对天契皇发自内心的畏惧遵从。没有人能违背天契皇的命令，到时候林以术说攻打天星，李亭还敢说个不字？ 同时不对等的地位会毁掉他们所谓的爱情，光是想到两人离心的一幕兰斯洛特心底就升腾起一股扭曲阴怯的快感。可他什么都不敢表现出来，他甚至不敢直视林以术的眼睛，怕李亭没被拉下深渊，自己先被迁怒了：“陛下，天人释门天求见，正在门外等着。” 林以术刚刚遭受了一场极不爽快的负情绪风暴，这时候甚至不敢把顾影放在自己身边，就怕一下子没收住手伤了他。这场负面情绪爆发得极为突然且猛烈，不用顾影提醒他都知道自己有问题，但可怕的是在内心深处他竟有一丝觉得这样的“有问题”也没什么不好。 暴虐的毁灭欲和道德良知在脑海里厮杀，这才是林以术真正失控的原因，他在顾影精神力的安抚下勉强冷静下来，但任谁都能一眼看出来他压着火：“释门天？” “番伽遗族族长，释枝集团现任董事长，”兰斯洛特一个字的废话都不敢多说，“说来投诚，带了释枝集团和天人密会情报做投名状。” 林以术唇角勾起一抹讥笑：“我知道他是谁。” 这表情一看就不对劲，兰斯洛特猛地想起来自己初次醒来的时候好像就是在释家后山，那时候李亭精神域崩溃陛下冲进去救他……好像就是被这个释门天追杀弄的？ 兰斯洛特默默为门外的天人点了根蜡。不管陛下是不是厌弃了李亭，动了陛下的人就相当于在他脸上扇巴掌，你撂了陛下的面子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果不其然，林以术冷笑两声便让兰斯洛特把人带进来。 “说说。” 空旷的室内空间更显得单人沙发上的天契人显眼，释门天怎么也没想到兰斯洛特带他来见的人竟然是四首领之一的01术！被他看做最厉害的天契人此时正低头垂目恭敬的站在沙发背后，再联系到兰斯洛特之前在门外的说的话，释门天陡然醒悟了一件极可怕的事儿—— 天契人也许从来都不是众议制，他们从来都只有一位首领，就是眼前的术型机。所以对方才能从容不迫的代表天契“四首领”跟研究院谈判，花大价钱交换封仲赫，因为压根儿就没人敢反驳他，他就是天契人的最高决策人！ 那我岂不是……抱错了大腿？换而言之研究院得罪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四首领之一，天人已经把整个天契人集团得罪了，释门天再一次觉得自己力排众异的投诚决定实在太英明了。 释门天的晃神显然让林以术很不悦，他敲了敲扶手：“聋了？” 释门天一个激灵醒过神来：“您，您好！我是释枝集团的董事长释门天……” “说点儿我不知道的。”林以术不耐烦的打断了他。 释门天噎了一下，半点被打断的不满都不敢有——能让兰斯洛特俯首称臣的人他甚至不敢想有多强，他孤身来到敌方的大本营就是仗着遍布全球的生意和：“以研究院、军部、祀水教廷为首的不驯天人正在密谋颠覆您的统治，他们认为一位化名大卜的天契人是关键。” 释门天一边说一边觑着林以术的脸色，那张英俊的脸轮廓分明，眉头皱着嘴角下撇一看就心情很不好，听到他的话露出个嘲讽的笑容：“说点儿我不知道的。” 从对方的语气中已经能听出极不详的杀意，释门天的冷汗登时就淌了下来，情急之下挖空了心思的想还有什么是这位天契人统治者所不知道的，既然他神通广大到连天人的密会内容都知道，那么天人对天契人的事情大抵没什么是他不知道的。释门天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打错了，脱口而出：“我还知道一个秘密，前朝湛国还有余孽存世，那个湛莲太子李亭还活着。” 兰斯洛特默默把脸扭向一边，心中为这位壮士默哀三分钟。 “哦？”林以术气笑了，可释门天不知道呀！ 他一看对方笑了，还以为自己戳中了要点，连忙点头：“对他还活着，现在的名字叫顾影，是祀水一大的学生！” “滚滚滚！”林以术直接一脚把人踹了出去，又拽着兰斯洛特的衣领也一起丢出门外，“下次再带这种东西进来，你就把自己关机埋了吧。” 门外叮铃哐啷撞成一团，兰斯洛特弱弱的问：“陛下，这个人如何处置？” “挖坑埋了。”是他在自己失踪的时候诈欺了顾影，才让顾影受伤崩溃，要不是林以术及时赶到只怕顾影当时就死了。对于任何企图伤害顾影的人，林以术的忍耐心都是零。 至于释枝集团的支持，全球财力的后援？林以术不需要，在他看来天星已经是口袋里的玻璃珠，所有的资源都不过暂存在天人手里而已——你用我的钱来贿赂我？怕不是个傻的。 “是，”兰斯洛特犹豫着补充了一句，“他还带了台术型契者，芯片级非常高。” “比你的还高？” “是的。” “那放仓库。” 芯片等级比02术还高的术型机不一定会成为红色天契人，要想成为红色天契人，高端的机型和意志力惊人的源基因缺一不可，单单是演算逆天的术型机对于林以术来说不过又是一台烧能量盒的天契人罢了，不过这台契者倒是可以留着，兰斯洛特说封仲赫的中枢芯片已经修复了大半，等他“活过来”正好可以用这具新的身体。 释门天至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触怒了那位天契统治者，他是真的死了，从肉身到源基因，而他欣喜带来的新身体也做了他人嫁衣。 不过他的到来确实提醒了林以术一件差点忘记的事情，他想了想，拨打了驻守在北三省前线的莫戈的视频。虽然远程指令一样可以说清楚，但基于某些说不出的理由，林以术不敢太依赖毁灭系统给自己的能力。 视频不到三秒就被接通，莫戈温顺的行礼：“听候陛下吩咐。” “莫戈，你还算是福裕吗？”林以术开门见山的问。 莫戈略微惊讶的挑眉，笑着点头又摇头：“算……半个吧。” 果然是这样，现在的莫戈是福裕和杰克源基因的融合体，也就是说他融合了科学家的偏执和杀人犯的疯狂，怎么看都不该是这样乖顺的性格，像兰斯洛特一开始那样处处找茬才正常，这样言听计从的莫戈反倒让林以术暗暗警惕。 林以术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的吩咐：“半个也行，那研究院的福教授也算是你的后辈，你去‘开导开导’他，别老想着和老祖宗作对。” 莫戈恭敬的点头，温和的绿色数据瀑眼眸看不出一丝桀骜：“是，陛下。” 第97章：我首先是名天人 处理完可笑的投诚者和可能存在的隐患，林以术又静静的坐回沙发上，直到感觉自己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才缓步向二楼走去。 门锁打开，顾影正好削完一颗苹果，把那红彤彤连成一条的苹果皮随手抛向林以术：“你倒是掐得准，刚削完就出现了。” 林以术想起自己说的那个有关苹果皮和魔镜的小故事，忍俊不禁的接住果皮，沉郁的心情总算松快了些：“封大腕应该能活。” “那你还在烦什么？”顾影咔嚓的啃着苹果，吃得极香，勾起了林以术肚子里不存在的馋虫，愈发坚定了不能拉顾影下水的心。 他舔了舔嘴角，走过去津津有味的吻顾影的唇，好像这样就能品尝到苹果的芳香，含糊着口齿说：“兰斯洛特带了个人过来，我活埋了。” 林以术本不想把释门天的事儿告诉顾影，对方的存在简直就是为了提醒顾影那段难堪的过往，任何会勾起顾影难过的事情林以术都想就地坑杀。可他现在迫切的想要说些什么，只好这样没头没尾含糊其辞的说了。 顾影是个聪明人，从小就过目不忘，长大经历事故磋磨之后更是七窍玲珑，别说林以术已经说得这么明显了，单看他方才刚进来时疲惫躁郁的神情都已经被顾影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伸手轻轻抚拍着林以术的背心：“封仲赫有复活的希望，惹你不高兴的人也被处置了，眼前能解决的都解决了，不能解决的你如果愿意跟我说，我们也可以一起解决解决。” 林以术假装没听见，认真的盯着顾影分叉的发丝看。 “你不会达到满值的。” 林以术轻微的抖了抖手，还是安静的缩在顾影怀里，不肯承认自己是真的因为恐惧而暴躁。 “我会阻止毁灭系统，也会阻止你，”顾影说着故意拧了拧他的人造皮肤，“不吭声是对本主人不满吗？打算背着我屠城还是灭族？” 林以术嘴角微翘，十分配合的乖觉道：“全听您的吩咐，先生。” “所以啊，别害怕，”顾影将人结结实实的搂住了，在他耳边郑重的承诺，“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林以术闷闷的嗯了一声，笑意未达眼底。其实他和顾影都知道，林以术真正畏惧的不是达到满值的被销毁，而是自己日渐被影响的心智。这一点林以术打死都不肯承认，顾影明知他死要面子活受罪，也只好借着其他由头表态：无论如何，我总是会陪着你的。 天契人都以为陛下的男宠是限制天契统治天星的栅栏，殊不知那其实是捆住野兽的铁链，一旦挣开后果无人承受得起。 ＊＊＊＊＊＊ 一杯苦茶放置冰凉，辛追凝视着茶杯中漂起的碎茶叶，久久没有回话。 办公桌后的男人也不急，依旧是那幅和蔼可亲的脸：“从前都不知道，我还有这么个聪明善战的小师弟在学院里。” 辛追也不知道，一向看好自己的徐老教官竟然是当今军部部长徐沉的亲爹！这原本没什么问题，左不过是前辈关照后辈的事儿，如果放在和平年代只怕辛追从次可以一飞冲天，毕竟被军部部长亲口承认的小师弟，可比一般的军二代都要威风。 但问题就在于现在不是和平年代，天契人首领自从在立夏那日被研究院赤裸裸的挑衅行为打了脸之后，就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北三省的钢铁之师恶狠狠的撕了军部防线，就像撕开一张纸那么简单，同时也将天人三巨头的脸狠狠扇了回去：挑拨离间？自相残杀？不存在的！天契人从来都只听一个人的话，那个人就是被他们愚蠢激怒的术型首领。 天契人军队三天之内便攻下了淮安省，一时之间北方省份的人类人人自危，军部急招所有预备役、精神体B等以上的成年人入伍，血肉之躯一批批的砸在前线，却仍旧阻止不了天契人南下的步伐。 在这种情况下，辛追——本该在最前线拼杀，为种族效死的零精神者竟然被悄悄的招了回来。他一个从没接触过军方高层势力的平民，突然在一个阳光不甚炙热的早晨被请进了军部部长办公室。一杯清茶两碟小点，怎么看都透着些不一样的意味。 来之前辛追猜测军方大概要自己去执行什么绝密的任务，他不怕任务艰险，甚至做好了为国家种族牺牲的准备。他没料到的是军方确实有任务给他，这个任务也确实死亡率极高，可……任务本身对天人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可能直接把整个天星拖入深渊。 徐沉要他去暗杀天契皇的主人顾影。 天契皇的主人顾影，这个用词很有意思。徐沉说得也冠冕堂皇，他说既然天契皇不可战胜，那么他唯一的破绽就是顾影，谁都知道契者会随着主人的死亡而销毁，大部分天人高层也知道术型首领和那位天人的关系。 他们曾一起出现在惠民厅、祀水一大、电器城，每一处的监控录像都能证明他们的主从关系，听起来徐沉的办法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可是辛追知道天契皇的芯子是谁，也知道顾影对他的意义非比寻常，杀了顾影林以术会不会随之死亡是另一回事，辛追能肯定的是林以术必然会怒不可遏，会让战火烧进每一个天人的骨头里，届时没有人能幸免，所有人都会是他“主人”的陪葬品。 辛追知道天契皇是林以术不是01术，知道他爱极了顾影，所以他认为这个计划愚蠢无比。可徐沉应该是不知道的，从来01术就没有在人前表露过自己的身份，哪怕辛追也是前些天才知道的。既然徐沉“不知道”天契皇是辛追的旧友死党，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他执行这个任务？ 是他辛追比正式军人更厉害还是更帅，能于万军之中取敌后的首级？ 可如果徐沉知道天契皇到底是谁，那么他这个刺杀顾影的任务就细思恐极了，如果辛追不能给出满意的答复，只怕走不出这间办公室。 “教官身子骨硬朗，看起来就是中年人，我之前一直都以为教官没结婚呢，没想到他老人家竟然都有您这么优秀的儿子了。”辛追忍着不适一字一句的照着念出来，心中疯狂翻白眼，转手就由全息网发了消息：【雨涵，这话不符合我的人设！我不是这样的舔狗，再说了徐老头哪里看起来像没结婚？他看起来像包了十八房小老婆！】 【一支穿云箭】：不喜欢你自己说，我出去打酱油了[再见] 【红毛来相见】：别呀！娘子救我，这老不死的怕不是想弄死我。 【一支穿云箭】：先答应他。 徐沉打了个哈哈，亲自给辛追重新倒了杯茶，虽然碰触得极轻，但辛追还是听见了军部部长手指于瓷杯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那声音极其轻微，若不是辛追这样五感比普通零精神者更敏锐的高级零精神者，是肯定听不见的。 说到底人肉和铁块终究有区别，辛追脸色骤变，恰好徐沉端茶抬头，他来不及收敛震惊的表情，只好装作一副害怕羞赧的模样：“怎么敢让您给我倒茶！”说着急匆匆的想抢对方手中的杯子，只可惜被徐沉轻巧躲过，安安稳稳的放到了他手掌里。 抢杯子是假的，最重要的是辛追想亲自摸一摸徐沉的身体，他触感极其敏锐，哪怕隔着三层皮都能摸出来天契人和天人的区别。不过徐沉不让他摸，这本身就是一种证明了。 “那你考虑得如何？”徐沉温和的笑着，好像压根儿没注意到辛追震惊的表情。 才被顶头上司亲自端茶的辛追表现得就像个受宠若惊的毛头小子，连连点头：“这是我身为军人的分内之事，可是我不确定能不能接近他。” “过些日子军部会有动作，到时候你看着配合就行。”徐沉满意的笑了。 “是，为天人效死！”辛追起身敬了个漂亮激昂的军力，踌躇满志的离开军部部长办公室。 门关上的瞬间徐沉脸上的笑意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冷漠的敲击着沙发扶手，思考了3分47秒后给秘书官发了一条短讯：【去请教皇大人来议事。】 辛追才回家就急匆匆冲进卧室，单手托起双人床，从底下暗格里将黑黢黢的枪械一管管飞速取出拼装。 本来在健身房锻炼的王雨涵闻声走进来，看着男友的动作也变了脸色，默不作声地帮着抬起床铺，双手解放的辛追动作更快了，短短五分钟卧室的地板上就铺满了五花八门的长枪短炮，其中甚至还有还有一管机甲用的镭射炮。 “还是要弄死你？”王雨涵望着摆弄地雷设置码的辛追。 辛追埋着头嗯了一声，继续弄。 “不能答应他？” 辛追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来看好不容易才追到手的女神，神态认真且执着：“在军人之前，我首先是名天人。他要杀顾影，就是想拖着全天星去死，相信我，阿术不是个疯子，他是。” 第98章：黄鼠狼已就位 王雨涵沉默半晌，将床铺丢到一边蹲下来帮他复检枪械，心想算了——他如果不是这样执拗的傻子，你又怎么会喜欢他呢？ 辛追埋着头检查镭射炮，安静无声的咧嘴笑起来。 才刚刚设置完地雷编码，大门突然砰砰作响，监控摄像头显示外面来了两个人，穿着军部制服，正不客气的狠狠拍门。 辛追与王雨涵无声对视一眼，眼神里满是震惊。辛追自以为瞒过了徐沉，而王雨涵震惊的是军部来灭口的人竟然这么快！ “来不及了！”辛追放弃大半没拼装好的武器，提了镭射炮就准备去后院启动机甲。 王雨涵一把拉住他摇头：“军用机甲都有控制终端，不能上。” 辛追这才恍然惊觉，吓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王雨涵拉着他，只怕他一坐进驾驶舱就会被锁死在里面，彻底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我们跳窗，去找林以术，”王雨涵冷静的背起自己的重狙，手法娴熟的将设置好的地雷均匀撒向客厅。 辛追留恋的看了一眼军部分配的小房子，雨涵在这里答应跟他交往，给他做了第一碗面……这里有他此生最美好的回忆，可惜今天就要被炸上天了。 “快走。”王雨涵率先跳下窗户，身姿轻盈的落地，像只灵敏的飞燕。 辛追深吸口气跳了下去，只要活着就还有新的故事，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尽快跟阿术联系上，必须告诉他——徐沉是天契人！ ＊＊＊＊＊＊ 2020年的夏天与往年一样灼热，而比恒星更灼热滚烫的，是天人的鲜血。自立夏日交换俘虏失败之后，天契人一改只守不攻、坐等来投的被动姿态，举兵攻打天人领地。短短两月之内，整个北半球纳入天契版图，凡抵抗部队一律杀死转化为天契人，如果不是天契人不曾强行转化平民的话，只怕天人早就绝望了。 哪怕如此，也再没有人看好天人抵抗力量——那根本就是杀不完的亡灵军团，别的物种打仗是消耗战，比拼双方的财力物力人力，可天契人不一样，他们以战养战，越战人数越多！这谁顶得住呀！ 被天契军团统治下的省市虽然不宵禁不改法，但是架不住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哐啷作响的铁皮人，终究还是有心智不坚定的天人陆续投诚。令行禁止的机械军团就算芯子里是平民，杀伤力也极大，更何况现在的天契人军团种大部分还是被强行改造的军人，套上攻者外壳后战斗力更是如虎添翼。 而最被天人政府忌惮的是术型首领，不，那位天契皇陛下对子民可怕的控制力。无论“生前”有多效忠于国家民族，一旦被转化就彻底成了天契皇的俘虏，哪怕让他转头杀全家都没有任何迟疑。 这也是研究院苦思不解的问题，最后还是福教授下了定论：所有天契人都是天契皇制造的，而他们本质是具有“唯一服从”性的契者，自然就会服从于制造者，与之相应的，天契皇就是所有天契人的死穴。只要天契皇死了，他对民众的控制力就会自然失效，到时候大多数民众还是向着天人的吧？ 对于这一点福教授说得信誓旦旦，也压根儿没有人会怀疑这位研究院坐镇大佬的话。所以所有人都挖空了心思想要那位术型天契皇去死。 赤道战线是一个临界点，一旦天契人攻下赤道便代表着他们的数量彻底多于天人，原本均有胜负的攻防战会在此消彼长之下变得节节败退，而比领土丢得更快的是天人的信心，只怕到时候不要天契人宣传诱导，全球各地的天人都会在绝望之下纷纷投诚。 天人存亡，在此一战！ 赤阳省是赤道以南的第一大省，也是赤道战场天人方的补给基地，这里早在半个月前就禁了严，平民不许出入，军人凭口令往返。 连着数个星期没连着睡过两小时，哪怕是精力旺盛的零精神者也熬得满眼血丝。辛追无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被燎起的水泡，眼神锐利的盯着百叶窗外巡逻的武警。 太阳明晃晃的悬在天上，却暖不起街道上肃杀的气氛，原本车水马龙的大街上除了军队无人行走，绝大多数平民都囤足了营养膏躲在家里，默念水神太阳神各种神在上，保佑那些该死的铁皮机器人都短路死机，也有少数逼崩溃了的哭号着要冲岗去赤道以北投诚，辛追三天前就见了一个，跑出没十米就被巡逻武警当场击毙。 这就是天人政府的态度：投敌者，杀无赦。 “省道全部被军部封锁了，小路也有卫星照着，无论什么人只要没有指令一律拘留——更别说我们这种被下了逮捕令的。现在大战一触即发，赤阳省被政府看得太牢，出不去。” 略苦的药味伴着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辛追放下微微掀起的百叶窗，转身就笑：“等了那么多天了，不急在这一时。” 说着乖巧的脱下上衣，随手扯了缠得很标准的作战绷带：“痒得很，是不是结疤了？” “结你个头，别乱动。”斜跨整个后背的狰狞伤口因为辛追粗鲁的动作又崩裂开来，鲜血过着绿糊糊的药液流下，王雨涵气得想给这二傻子一下，瞥间他浑不在意但到底白了两分的脸色时还是忍住了，怄着气用消毒巾擦掉残药和鲜血。 身后人突然的沉默让辛追意识到自己背后的伤大概真的不是太妙，那是十天前被追击特警的一只风属性豹子挠的，本来不会这么严重，只是如果当时辛追躲了，王雨涵会被另一个人攻击到。辛追倒觉得没什么：保护自己的女人，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受伤了那是自己没本事，雨涵没嫌弃我已经很大度了！ 可是王雨涵自己觉得过意不去，辛追就有点为难了，他不怎么擅长哄人，只好故意夸张的逗她笑：“哎哟哎哟！疼呀娘子，我这都上半身不遂了，你就不能温柔点吗？” 王雨涵啪的一声把消毒巾摔到桌子上，没好气的说：“再哔哔你自己擦啊？”到底还是手轻了两分。 辛追得意的哼着走调的小曲，心想得妻如此，挡刀挡死也值得啊！ “洞幺三呼叫洞洞幺——洞幺三呼叫洞洞幺。”带着些许电流音的男声从调频音响中传出，两人同时止住嬉笑，辛追迈着大长腿两步从窗边到小桌前，左手拿起耳机戴上右手取过纸笔同步记录，王雨涵则迅速给他清创换药上绷带，做完这一切才低头去看辛追窃听到的情报。 “洞洞幺收到。” “母鸡、小鸡已到，大鹅四只；黄鼠狼已就位，请指示。” “准备出击。” 辛追的手指轻叩纸上的几个关键词：“母鸡护小鸡，大鹅看家护院，身份很明确，黄鼠狼是谁？” “总不可能是你，”王雨涵说，“黄鼠狼不一定是一个人，侦察课上讲过代号可能是一个行动、一个人或者一个团队，也许整个杀顾影的任务就叫黄鼠狼。” 如果辛追没有叛逃，那么这杀鸡的黄鼠狼肯定有他一份，不过既然他不参与，那么还有谁能轻而易举的接近顾影？ “我就不懂了，政府怎么会蠢到相信杀掉顾影就能杀掉林以术？” 他们从月前开始逃亡，一开始是准备往北方逃，可刚到边境天契人大军就南下了。这些手底下的小兵可不管这两个天人和陛下有什么关系——就算有关系，就不能变成同类之后再说吗？辛追不想变成天契人，王雨涵也不想，两人无奈之下只好往回退，恰好被困进了赤阳省。 “人在绝望的时候看见什么都当救命稻草。”王雨涵说。 “这不是救命稻草，”辛追暴躁的踹了一脚桌腿，“这是催命符！” 王雨涵安抚的捏了捏他的手，主要是怕他发泄起来动作太大，又扯裂了伤口：“他们又不知道顾影是林以术的男人。” 辛追确实烦躁无比，任谁想去给人忠告反倒被对方门房凶神恶煞的赶回来了心情都不会太好，尤其是林以术毫不留情挥兵南下的态度让人非常担忧，辛追又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或者林以术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病怏怏的死党了，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谁能保证他没改变呢？ 如果林以术已经变了，变得不在乎顾影或者更在乎权力，那他可笑的“忠告”不过是上赶着送死罢了，于林以术而言大概只是笑纳了一台得力打手。 “无论如何我总得去试一试。”辛追两口吞了一块营养膏，转身收拾起便携的枪械。 既然特勤科发了暗号说“母鸡、小鸡、黄鼠狼”都到场了，那么赤道决战即刻便会打响，说不准现在前线已经开始了试探性攻击，只要决战开启赤阳省就会应接不暇，到时候是最后的离开机会——再晚等小鸡被黄鼠狼吃了，那他拼上性命叛出军部就毫无意义了。 王雨涵也去拿桌上的重狙箱，细长的手指刚触摸到皮质箱面就被一只大手按住，她的心猛地一跳，带着三分侥幸：“我背得动。” 然而辛追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委婉，他直接摇头：“你不去。” 王雨涵难以置信的望着他：“赤阳省到赤道战场三百公里，战场上十五万精神体战士再加上数不清的天契人，你需要掩护！” 第99章：不许去 “我不需要。”辛追摇头。 你当然需要！你以为你是战神吗？王雨涵气急了，根本懒得跟他废话，扭腰提胯狠狠一记鞭腿就向辛追脖颈抽去。他们在军方院校里学的都是杀人技巧，此时施展起来一点都不含糊，这一击踢实了别说是人脑袋，就是契者脑袋都得被踹飞出去。王雨涵就是要逼辛追松手，只要重狙拿到手里她就能占上风。 然而她能拿到吗？或者说拿到了重狙她也不可能在这狭小的房间里拉开多少距离，真拉开了她也不可能一枪崩了辛追。 辛追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避开那记鞭腿，身形一晃就到了王雨涵身后，抬手劈在她后脑勺上，直接让人陷入了昏迷之中。 比自由搏击，辛追这个竞技精神十足的家伙就从没输给女神过。 他扶住王雨涵缓缓下滑的身体，温柔的抱到床上，又在床边看了她良久：“设置，自动唤醒程序。” 家用智能终端立马亮起：“正在设置，请问将自动唤醒程序设置到几点？” 辛追算了算时间：“六小时后，另外设置……特定唤醒，”辛追将自己的个人终端健康程序连接到家用终端上，“公民编号379254801辛追，生命体征消失则唤醒目标。” “正在设置中，设置完毕。” 辛追轻柔的理了理王雨涵一律乱发，最后在她唇边留下一吻，转身离开。如果他还能安全抵达林以术身边并将徐沉的阴谋告诉对方，六小时绰绰有余；如果他死了……要么死在军方手里，那王雨涵的位置就不安全了，要么死在林以术手里，那整个天星都不安全了。 不管怎么样，我不能我的女人跟我一起冒险。 赤道沿线封锁，各大省市都颁布了战时特别条例，民用飞舰不允许升空，军用飞舰每隔半小时对一次口令，凡有卫星辐射的地方都采取了人脸识别系统，只要出现军役名单之外的面孔一律逮捕。 不仅如此，平民之间也互相警惕着，见面第一件事不再是打招呼问吃了没，而是割开自己的皮肤展示血肉，天契人从外表到灵魂都伪装得完美无缺，猜忌中的天人只有亲眼看见了鲜红的血液才能稍微安心，压抑与怀疑弥散在整个作战区。 研究院始终没公布识别天契人的探测系统，那玩意儿不仅侦测时间长还巨耗能，往往还没查出来天契人就跑了，反倒是消耗的能量足够军舰打一轮火力掩护，孰轻孰重一看便知。民众无处宣泄的恐惧借此转化为愤怒，首都研究院、各省政府的大门前天天都有人示威游行，要不是特警的轰鸣弹太厉害，只怕他们都敢武装暴动。 ——既然打不过了，为什么不干脆投降呢？听说北半球那些归天契人管辖的人类也活得很好呢！ 辛追压下帽檐，从街角窄巷的阴影里走过，两米之外便是无声抗议的游行队伍，队伍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多赤裸上身涂以白鸽或者标语彩绘，他们的眼神绝望中压抑着疯狂，行走间数不清的大小动物飞窜，龇牙咧嘴的狠狠瞪着前方特警。 这就是军部不敢武装镇压的原因。 目前一应契者、可代控机甲、可代控战舰统统被销毁，精神体再次成为天人手中最厉害的武器，也是唯一的武器。赤道战区顶在最前面的都是精神体战士，而全天星能具象化精神体的人不足十分之一，精神体中类似野兽猛禽等可以作战的又百分之一，其中含有木、水、火、土、风、雷特殊属性的精神体又千分之一。 可以说参与游行的都是战区的后备力量，真正的文明灭绝之时总有保守派宁愿卧薪尝胆也要保留一丝血脉。再说彻底一点，这些游行的“媚外”天人就是政府故意放纵的，这是一招后手：一旦赤道决战真的败了，这些游行的亲天契天人也能被网开一面。 辛追悄无声息的贴着墙行走，将自己隐藏在阴影里，乍一看几乎没人会注意到游行队伍旁边还有这么一道影子。他跟了这支游行队伍整整三小时，这是赤道附近最大的一支游行队伍，目的地直指省界，这也是辛追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过省线办法。 军方没办法对这支多达数千人的游行队伍用轰鸣弹，那样子极有可能刺激到神经已经极度紧绷的平民，如果“法不责众”不再起作用，只怕恐慌惊怒的民众会首先和军方干一场内仗。还是那句话，精神体战士不仅在军部，平民中也有很多。精神体的等级压制极为可怕，哪怕平民中只出现一只A级精神体，都能直接压得B级战士站不起来。 突然，辛追对上了一双眼睛，一双纯黑色、灵动得完全不似周围人绝望的眼睛，又威严的、漠然的不似一个即将亡国的孩子，正冷静的盯着他。 辛追这会儿是弓腰半蹲行走的，那双眼睛与他视线齐平，也就是说眼睛的主人只有不到一米二，还是个孩子。可问题是辛追自认隐匿技术一流，没看见周围那么多大人、军人都视他如无物，哪怕用余光瞥过都以为只是面黑一点的墙吗？ 一个不到人腰高的小孩子，看破了他的伪装？ 辛追心中警铃大作，当即就准备撤离换个地点蹲守，那孩子冷漠的目光如影随形的黏在他背后，直到转过街角再也看不见了，辛追才稍微松了口气。刚刚被毒蛇盯住的战栗感太强烈，他甚至都没办法把注意力集中到那孩子的脸或者其他特征上，远远避开后再仔细想，竟除了那双眼睛什么都不记得了。 辛追出自全球顶尖的祀水一大军院，哪怕才读了一年半的课程都比其他三流学校的预备役要厉害得多。他们在隐蔽侦察这一块军院是专门有一门课的，训练地点在大街小巷雨林沙漠之间穿梭，日常训练的对手是同学。 换言之观察力比军校预备役还要敏锐的小朋友，那肯定不是普通小朋友。 辛追不知道那孩子是谁，是否知道自己的悬赏逮捕令，也不知道他死死盯着自己又不追过来的目的。总之那个诡异的小朋友没追过来，他还活着，就必须硬着头皮继续完成任务。 特地绕了两条街，偷偷摸摸贴到游行队伍的前半段，距离刚刚碰见诡异孩子的地方足有两百米——要知道游行可不是旅行团出游，想要短时间内向前挤非常困难——辛追再次潜伏下来。 刚放慢心跳调整呼吸，辛追一抬头赫然又看见了那双眼睛！这一下吓的，心脏差点没从胸腔里跳出来，辛追骇然的倒退两步，咬住舌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将目光从那双沧桑漠然的眸子里移开，总算看清了眼睛主人的样子。 果然是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穿着卡通夹克，戴着猫耳帽子，背着缩小版的机甲小书包，粉粉嫩嫩胖胖嘟嘟，乍一眼看上去绝对是会激起大多数女性母爱的萌娃。可只要看这孩子第二眼，就会发现他身上有种极不谐的古怪感，他一抬脚一回避之间沉稳无比，尤其是那双沧桑的眼睛—— 八十岁的老者灌注到了八岁幼童的身体里。辛追莫名出现了这么个念头，也许不是什么垂垂老者，也许是权重望崇的上位者，总之不该是这样一个孩子。 那男孩和刚才一样，紧盯着辛追，盯得他背后冷汗直冒了才微微皱起眉头，摆出一副小大人的可爱模样，偏偏眼神森然，嘟着嘴做口型： 不、许、去。 不许去哪里？他知道我要去干什么？他知道我是谁？他到底是谁！ 辛追惊出一身寒颤，宛如猛兽爪下的羊羔，瑟瑟然不敢动弹，直到男孩跟着人群走出视线之外，辛追才猛的滑落在地深深喘息起来。在那可怕的视线之下，他竟连呼吸都忘了。 在地上坐了足足有半小时，辛追缓过神来，揉了揉自己紧绷到痉挛的小腿肌肉：那是极度紧张之下人体的应激反应，然而辛追没有让这一腿踢出去，只能反噬回自身。 辛追不知道那男孩是谁，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人，要说是天契人倒是很好理解那不符合年龄阅历的眼睛了，可游行队伍里彼此猜忌，互相之间一天得割十次手指头自证身份，按理来说天契人是混不进去的。可既不是人也不是天契人……还有什么别的物种参与到了这场决战里？ 他本就不擅长战略推演，上学期末的考试还是靠着体术搏击拉分才勉强没留级，跟王女侠在一起后都是女侠负责军师类的角色，这时候要自己上阵想事儿了，才懊悔为什么那几节战术课要偷懒跑去体能训练。 坐在地上边揉腿边思考了几分钟，辛追还是决定继续干。 不许去——你不许去我就不去了？徐沉还不让我去呢，涵涵还不让我去呢！你算老几，左不过是被弄死，弄死之前把秘密告诉阿术了也值得，总比所有天人都跟着他家狗男人陪葬的好。 第100章：赤道决战 既然游行队伍里有个看不出深浅的恐怖生物藏着，辛追只好放弃了跟随他们到省界的想法，在高速路边“蹲”了辆军用飞舰。也就他这种天赋异禀的零精神者才能在三百码高速疾驰而过的瞬间吸到底盘上，还不被飞舰警报系统发现。 越临近省界，枪声炮响就越大，天空之中角逐游斗的滞空天契人和飞禽精神体越来越多，辛追这才知道，已经开战了。 大地在轰鸣声中颤抖，空气里弥漫着电线烧焦的糊味与黑烟，失去手臂的天人在惨叫、精神体破碎的战士在傻笑、绝望冲撞的单人飞行器在嘶吼，耳边的声音太多太杂了，像辛追这种五感极为敏锐的零精神者在这种环境下极为不适应，到底他还没有学到大三才教授的“提取与屏蔽信息”课程。 普通人隔着十米远压低声音讲话对零精神者来说就和凑在耳边说话一样清楚，百米开外的石子落地也能听清弹跳了多高，而这样普通人都受不了的战争噪音辛追更受不了。天空中一艘战舰被抢夺，舰长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按下了自毁按钮，硕大的战舰如泰山压顶般坠落，掀起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和音波，直接把辛追从吸附的飞舰上震得掉了下来。 “卧槽……”辛追痛苦的捂着耳朵，险之又险的向旁边一滚躲开疾驰而来的另一辆飞舰，足足五分钟才从满脑子的白噪音中找出点儿细微的声响。伸手一摸从耳窍里摸出些不详的鲜血，他神色微变，也没给自己的耳朵上什么防护，反倒把血擦在衣服上就站了起来。 现在这样危机四伏的战场，他不可能蒙蔽自己的五感，那不是急救，是自杀。 那艘自爆坠落的战舰是航母级的战舰，掉下来时又正好压倒省界上，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混乱场景，有后勤医疗部队急匆匆的去营救幸运的没被压死的人，还有应急抢先部队指挥后方机甲看能不能把这艘战舰挪开——它掉的地方太不妙了，生生压垮了指令识别塔，现在只要是个人都能从雾蒙蒙的省界溜到战场上去。 “喂，前面的人，出示指令！” 辛追才摇头晃脑的站稳，还没来得及藏进雾霾里前方就出现了个人影。简直不要太倒霉！辛追一边缓缓后退一边想对策，来人看不清楚他，他可把对方看得一清二楚：手上端着M20镭射枪，一副紧张得不行的新兵模样，要是辛追敢拔腿跑，那人肯定就敢直接射击。 被冲击波震得发颤的脑子现在还有点晕乎乎的，辛追不能肯定以这个状态能躲过子弹。 来人越走越近，见辛追不说话——声纹也有登记——心中更紧张了，语气也狠厉起来：“不许动，双手抱头蹲下！不许动，不然我开枪了！” 拼一把？辛追正盘算着赌输的下场，这个新兵手上拿着的是对付天契人的M20镭射枪，只要擦破一点皮就会迅速瓦解全身组织，神仙都救不了。 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似蛇嘶又似马鸣声音，豁然之间响彻天地。暴雨在这声响的瞬间倾盆而下，空气中的灰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所有人都下意识抬头，看见了天空中悬浮着的巨大怪鱼：蛇头、鱼身、六足，祀水教廷图腾冉遗鱼！ 伴随着这场暴雨落下，战场上凡割裂洞穿伤的天人只要伤口沾到雨水，轻者立刻痊愈，重伤的也能合拢收口，哪怕是残肢断臂了伤口处也即刻止血愈合；与此同时，在前线作战到几乎精神力枯竭的战士们沐浴在暴雨中便宛如喝了提神醒脑的神药，登时神清气爽，精神力回复巅峰。 “凡信教者，水神将庇护之，冉遗图腾将治愈之；信神者，得永生！” 长达数千米的冉遗图腾口吐人言，正是祀水教皇白永川的声音，手持M20镭射枪的新兵见了这场奇迹震撼无比，此时听到威严的老者声音，情不自禁便跪下膜拜，等他回过神来再找刚刚那个可疑人物时，当然已经不见了。 天人的堡垒不设钢壁、不埋地雷、不架自动射击炮台——凡全息网连线的武装战备都有可能被敌方夺走，进而转头打自己人。前线胶着区五百米范围内全部都是精神体和天契人在厮杀，稍微安全一点的后排站着一水的远程狙击兵，手上拿着的都是手动操作镭射枪，只要视野清晰手够稳，一枪两千米开外不成问题。 最后面压阵的则是身形庞大的单兵机甲，这机甲可和普通的军用机甲不同，完全依靠驾驶员手动操作，隔绝了被远程控制的可能性，也正因此数量不多，才不到五百台，现在正威风凛凛的抱枪站在后方，实则是真不敢往前冲：这是天人最后的零精神战士储备了。 表面上看压阵后方的五百机甲是天人的王牌，稍懂一些战场兵法的能看出来前线的精神体作战区才能左右战局，而只有极少部分人知道，这两者都不是军部的杀手锏。 辛追就属于极少的那一部分人，他冲进精神体混战区时就发现了，这里没有特殊精神体，统统是普通的飞禽猛兽。也就是说天人最精锐的精神体队伍悄悄藏了起来，而他们的目标不言而喻，就是暗杀天契皇的主人以此杀掉天契皇。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天人最后的一线生机。 辛追急得恨不得长出三条腿六只手臂，他在混战区飞速狂奔，然而这里到处都是厮杀，看见他不带精神体——天人会打他，发现他没有特殊标记——天契人还是会打他！辛追不属于两方阵营中的任意一方，所以他就是在和整个战场的所有人作战，他已经看见了高台上的林以术和顾影，可短短几里的距离他过不去。 好在祀水教廷的冉遗图腾在天空上不要钱似的撒红蓝瓶，就算受伤了也能很快治愈，而且这冉遗鱼本就是祛梦辟邪的瑞兽，辛追淋了一会儿雨连脑子都清楚不少，刚刚冲击波带来的轻微脑震荡彻底痊愈，倒是越战越勇了。 冉遗鱼在天上，白永川不知道藏在哪里，人群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只见高台上跃下一道人影。辛追视力好看得清楚，跳下来的那个人赫然就是前任天契人总统领兰斯洛特，那可是个能手撕战舰的狠角色，能分出神的精神体战士都在留意他的动向，随时做好他冲过来杀人的准备。 也是，天人这边放了冉遗的大招，天契皇带来的四个打手怎么可能还稳妥的束手观战？ 兰斯洛特根本没有迟疑，直直向某个方向杀去，那处传来怒喝惊惶的声音，一队护教骑士与他正面对上：果然是白永川藏着的地方！少说A级精神体的护教骑士在他们的前圣骑士长面前不堪一击，眼看着白永川就要喋血，一匹恶狼突然蹿出，迎风暴涨至百米，狠狠与兰斯洛特杀到一起。 周围幸存的天人发出欢呼，一边高喊“少校加油！”“干死他！”，一边护着白永川撤退。 只有远在几百米外的辛追看着觉得不对劲，他不觉得许洛打得过兰斯洛特，百米的精神体也不够战舰一个边角的，要是冉遗鱼是战斗系精神体没准儿还能打个平手，可普通无属性的灰狼？怎么看那边打得轰轰烈烈的一天契一狼得有点打假赛的意思。 兰斯洛特“意外的”被许洛少校缠住了，天契皇想要解决掉天空上那个麻烦的大型回血图腾就只能再派人。辛追清楚的看到林以术身边左手第一位的男人微微躬身，施施然下了高台，他一下场，后方压阵的五百机甲就叛变了一小半——统军者莫戈！ 莫戈负手行走在战场里，气定神闲得像在逛后花园，然而只要被他稍微碰触到一点的机械都会罢工或自爆，且他信手指点场中的天契军队，天空中投影的旗语几次变化就把原本胶着的精神体战士压到了下风，情况岌岌可危。 后方混乱的叛变机甲只骚动了一小阵便被镇压了下来，有人发泄似的高喊“契者之父”的称呼，好像这样就能把对面施施然走来的莫戈吓退一样。福教授的移动机房就在单兵机甲阵后方，十根苍老的手指暂时出年轻人都无法企及的速度，劈里啪啦一阵狂敲。 莫戈的脚步慢了下来，渐渐的越来越慢，终于在远程狙击阵前停下来，闪着一双幽绿的数据瀑眼眸凝视移动机房，两人的战场已经到了全息网上。 接连两大悍将都被天人拦住，辛追下意识看林以术的反应，却发现他居然在笑着和顾影说话，半点紧张的情绪都没有。 难不成……又是假打？ 辛追生出一种天人已亡的苍凉感，然而绝杀的特殊精神体小队还没出现，他不敢肯定那支小队里还没有林以术的假赛成员，还是得冲过去告知。好在兰斯洛特和莫戈吸引了大部分注意，他距离林以术所在的高台已经只剩千米距离。 辛追抬步准备冲刺，突然如感觉到一道目光森森然直刺自己后背，那恐怖的感觉极其熟悉，不到半天前他才感受过两次。他迅速回头，没看见男孩，一台天契人正静静站在他背后一米之外，然而在此之前他竟没发现有东西靠近了！ “我说过，不许来，”那个天契人厌恶的皱着眉头，手指咔嚓两声转动成炮管，“你既然不听劝，我也不看他的面子留你一命了。” 第101章：突袭 “现在你相信他不是四代了吗？”顾影抬头望着天空上遮天蔽日的冉遗鱼精神体，林以术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天空上的冉遗是真的精神体，不是什么投影障眼法，最明显的一点——天空上下着的大型治疗暴雨是真实存在的，战场上的天人确实被治愈了。不过林以术依然坚信自己的观点，就好像太阳鸟精神体是湛国皇室的标志一样，谁规定了只有白永川一个人能拥有冉遗精神体？ 反倒是白永川这么大张旗鼓的把“自己的”精神体放上来，这幅急着自证身份的模样实在可疑，愈加肯定了林以术心中的演算结果。不过他不想跟顾影争吵，便敷衍的笑笑没回话，心中依然肯定下面躲在人群里的祀水教皇就是四代。 两人精神体结合，彼此心有灵犀，顾影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敷衍：“你不信我。” 但凡情侣之间吵到信不信、吼没吼的话题时，事实就已经不重要了。林以术连忙把他搂在怀里柔声安慰：“我没有，我当然是最信你的。” 这话说得没有丝毫迟疑，林以术确实是最相信顾影，可作战演算对于他而言与真理无虞。就比如顾影说谁谁谁犯了杀人案，谁谁谁要来杀他，林以术毫不怀疑；可顾影要说太阳是草编成的，空气是固体的，林以术就只能哂笑了。 白永川是四代，这是术型作战演算给出的结果，那便是毋庸置疑的真理。 一个人只要进入了逻辑自洽，那什么都能说得通：天空上的冉遗精神体是白永川的儿子或者孙子的；他往人群里跑不是怕兰斯洛特，而是符合了四代躲在幕后的习惯；至于徐沉？那家伙倒是一直没看见，军部总指挥嘛，当然不能冲在前线。 林以术一直锁定着白永川，甚至有些期待他“突然”来个偷袭，借此向顾影证明：喏，确实是你错了。 天人政府早就被天契人渗透成了筛子，军部所谓的“杀鸡行动”他了如指掌，只不过徐沉十几年稳坐军部一把手的位置确实也有点儿本事，他们选出来的暗杀人员名单林以术还真不知道。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顾影是个脆弱的天人身体，林以术就怕什么时候一个不注意被那些杀手得了逞，干脆将计就计来赴鸿门宴，打算引蛇出洞把这些暗杀人员一网打击。唯一需要警惕的白永川也被林以术牢牢盯着，哪怕他突然变身发射筒射一枚导弹都能及时拦截。 顾影有些心慌，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或者是始终没出现的徐沉？或者是暗中潜伏的暗杀小队？他只想赶紧结束这次诱敌行动：“你把他们都留这儿，徐沉不敢动手。” “也是，”林以术点头，随口指使道，“兰斯洛特，去假装杀一杀白永川，许洛上来‘迎击’，要做出势均力敌的样子，看起来你被缠住了完全没法儿脱身。” “是。”“是。” 兰斯洛特下去了会儿，真打得像模像样的，林以术不禁偷笑，一想到这家伙竟然真的快把封仲赫拼好了，心情更加愉快：“待会儿把‘蛇’都敲死了，让他们几个全部掉头打回去，你说研究院的会不会吓傻掉？” 顾影也不禁莞尔，说到底他对祀水教廷乃至研究院整个都没好感，林以术承诺过不会灭绝天人，以后的天星由天人与天契人共存，打杀这些灭他家国的亡国仇人一定儿都不带犹豫的：“打得也太假了，许洛的精神体都没挨上，兰斯洛特就碰瓷假摔了。” “回来教训他们，业务水平太差！”林以术笑呵呵的搂着人腻歪，扭头对旁边好整以暇的莫戈说，“你也下去吧，找孙子玩玩儿，你们俩的业务水平可给我弄好点儿。” “是。”“是。” 左右将军都下了场，只剩鹌鹑似的格拉海德和凯站在背后，两个人都目不斜视的盯着台下，假装没看见陛下撒娇索吻的样子。 林以术怕顾影站着累，又指使凯去找个沙发上来。最强防御天契人凯头都大了：这里是战场啊老大，不是度假村！我上哪儿给您二位找沙发去，还要真皮无嫁接，颜色朱红又不能太红的？凯真心觉得陛下是看自己不顺眼想随便找个理由发落自己，可那又能怎么办，找呗！ “四只大鹅走了三只，那帮胆小鬼黄鼠狼怎么还没来，你说我把人都派出去了他们会不会看出来我是故意的？”林以术把头搁在顾影肩膀上低声埋怨着，“晚上想吃什么” 惊变就在此时发生！ 天契皇所在的高台原本是一处小山坡，被兰斯洛特一剑削了顶，硬生生弄出来大片平地，上面原本生长着的树木、花草统统跟着山顶一起消失，按理说这片光秃秃的岩石平台上不可能有地方隐蔽偷袭。林以术原本想的是黄鼠狼小队会从四周或者挖地道钻上来，再不济从天空俯冲也是一个办法，故而特地清空了平台上的人，怕到时候混乱起来放跑了几个。 然而他想错了，或者说低估了特殊精神体的种类：木、水、火、土、风、雷，天星约定俗成的六种特殊精神体，没有哪一种能达到眼前这种效果。六个B级精神体、三个A级精神体、一个S级精神体，总共十个杀手凭空闪现，此前没有任何征兆，就像他们是从时空缝隙里钻出来的一样。 林以术只惊了一瞬便冷静下来，他猜测这可能是风或者雷的变种精神体，就好像冉遗鱼是水属性的变种一样，这种变种在天人漫长的历史里极为罕见，但也能理解。 一瞬间，显然不够杀手完成任务，哪怕离顾影最近的火猞猁已经欺进二十公分之内。林以术身怀永动能量盒墨玉玺，随时都能保持最大功率的作战演算，兔起鹱落之间就已经将在场的所有人员囊括进演算里。他搂着顾影急退两步，左脚精准的踩到某个点，手肘刚好斜向上抬起十五公分，指尖成剑，火猞猁的主人就自己撞了上来。 标准的拿头撞剑，坚硬的合金手指不费吹灰之力破开颅骨捅进脑干，瞬间摧毁了那人的行动力。偏看起来林以术的动作还特别无辜，就好像他只是仓促之间后退一步，抬起手来想要稳住身形，暗杀者就倒霉的自己撞了上来。 眨眼睛陨落一人，还是S级的火猞猁，暗杀小队非但没有退却，反倒攻势更凶猛了一些，带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前来暗杀的统统是特种里最精锐的战士，他们不仅精神体操控厉害，体术搏击也强悍非常，个个都是原部队里的兵王。 一时之间岩石台上电闪雷鸣火光潋滟，嘶鸣的巨蟒突出水枪，微不可见的跳蚤变成钻石子弹，还有花木精神体让岩石台凭空长出手臂粗的藤蔓，层层叠叠向三人缠绕。 看上去险象环生，其实林以术一点担忧的情绪都没有，除了最开始那瞬的惊讶，他现在甚至尤有余力的观察白永川的位置。不是说这九个特殊精神体兵王不厉害，实在是作战演算太可怕，再配合上永动能量盒简直就是逆天。 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完美无暇的攻击，但凡有一点破绽都能被作战演算抓住从容逃开，再多一点破绽就能让林以术反杀成功。除了当初在太宗陵下遇到的李兰斯之外，林以术还真没遇到过被作战演算评为“无懈可击”的人，这些兵王当然不能跟大地之上第一强者相提并论。 短短四十七秒暗杀小队就死了三个，只剩两个A级和五个B级还在苦苦支撑，看样子也撑不过三分钟去。 格拉海德早在打起来的时候就乖巧的把自己缩到了角落里，他是医疗兵，放在这儿是撑门面的，陛下从来不需要他去打架。本来他以为自己在这儿的目的是为了给一不小心磕着碰着的顾先生治疗，可看陛下这游刃有余的模样，只怕打完了发型都不带乱的！ 有个能打的老板就是舒服，格拉海德仰头感叹了一句，忽然就瞥间一抹亮光急坠而下。 徐沉终于还是出手了，林以术等的就是他！顾影说徐沉是四代，林以术不信，但他相信徐沉已经和四代取得了联系，甚至是达成了某种程度的共识。暗杀小队是徐沉给四代的支援，他本人更是。 从战争一开始徐沉就不知道躲在哪里，直到此时才配合暗杀小队突然出现。林以术记得清清楚楚，徐沉的档案上最初归属的是远程狙击营，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王牌狙击手，比王女性更快准狠的王牌。所以在徐沉突然出现在角落里，“自以为”藏匿得很好的架起狙击枪时，林以术就盯上了他。 徐沉埋伏的地方距离岩石台足有五千米，这已经是最新款远狙能达到的阈限距离，要知道这个阈限指的是子弹发挥效用的距离，而不是天人能瞄准射击的距离。王雨涵已经是狙击界的天才了，她状态最好的时候也只能狙三千米，而徐沉现在在五千米开外。 第102章：80，全体远程指令 林以术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劲，作战演算瞬间囊括整个战场。他当然也看见了天空上化作流星急速向他们坠落砸下的冉遗精神体，但他第一反应那玩意儿是吸引注意力的伪攻击，或者徐沉的那把枪也是伪攻击，他真正警惕的只有还藏在人群里离得老远的白永川，四代。 冉遗坠落是虚张声势，不用去理会；那么真正的杀招就是狙击或者白永川，可白永川离得那么远，他脸上的表情纤毫毕现展露着紧张忐忑，还有种终于把在弦上压了数月的弓箭射出去的如释重负，却没有一丁点要变身什么重型兵器的征兆。 四代是天契人，不变身武器没法儿攻击，那他为什么如释重负？ 他发射了什么？ 作战演算终于给出结果，林以术骤然脸色大变，猛地抬头看那颗流星！那不是障眼法，也不是他人代使的精神体，那就是实实在在的祀水教皇精神体冉遗鱼。 白永川竟然不是四代！？ 从没怀疑过的真理出了误谬，哪怕是机械心的林以术都不禁脑子白了一瞬。这一瞬之间又似乎被什么玩意儿强行挤了进去，将他愣神的时间硬生生延长了一秒多。 子弹来得太快了——那是一种林以术从未见过的子弹，速度十倍于音速。当林以术回过神时，子弹已进十米之内！而即将压顶的冉遗鱼接踵而至。 来不及了！演算出逃脱之法是一回事，实施又是另一回事，林以术知道自己在一微秒之内拉着顾影到坐标点就能躲开这次夹击，甚至立马就能把这三个愚弄了他的混账处死，可他光想完这个念头就花了几毫秒，手指还没碰到顾影，轰鸣声就已经在耳边炸响。 林以术的心都凉了。 第一声巨响是音速子弹轰碎顾影能量罩的声音：早知道这次出来是做诱饵的，林以术当然不肯让顾影真的涉险，提前就做出了最好的防护罩给他套上。然而徐沉射出的这枚狙击子弹也是绝品，是他潜入地心采了地核能造出来的唯一一枚死神弹，理论上来说能射穿整个星球的行星级武器。 林以术做的防护罩再好那也只能挡挡洲际导弹，能把星球射粉的行星级武器？对不起，没那么能抗。 防护罩几乎没什么抵抗就被击碎，然而在死神弹即将把整个顾影射成一团肉渣的时候，他的背后豁然金光大方，威仪的气息随着龙图腾浮现在他背后，千钧一发之际挪至身前挡住了那枚要命的子弹。那是精神体结合的时候附在顾影背后的龙神祝福，当时龙神就告诉过他，可挡一次行星级攻击。 甚至这图腾的作用比龙神说的还要厉害，漆黑无光的子弹射进图腾的金光里瞬间被凝固停止，来不及发挥作用就被炎阳烈焰蒸发成了一缕黑烟。黄金巨龙图腾原本是金光灿烂的，挡住这次攻击后变得黯淡了许多，但到底没有破碎消失，还似安抚的分出一律金光轻拍顾影后背。 顾影松了口气，林以术没有。他从一开始就演算到了结局，所以显得格外绝望、格外疯狂，哪怕知道来不及他也还是扭身想抢救。 一道水光已经砸进了顾影体内。 龙神图腾再次悍然迎上，然而它总储存的能量就只有那么多，龙神说可以挡一次行星级攻击那就真的只有一次。哪怕徐沉和白永川的攻击分开来都只能无限趋近于行星级，加在一起就变成了一个半行星级。龙神图腾终究还是碎了，缩小版的冉遗鱼飞速钻进顾影精神域，带着股癫狂的恶意。 顾影放松的神情还凝固在脸上，甚至来不及转变为震惊就晕了过去。他曾经被皇姐恶意的灌入过一次精神体，深知外来精神体入脑域的破坏性与痛苦。况且云霆公主在最后一瞬间还犹豫了，湛莲是她的弟弟，她到底有那么一丝不忍心。 可白永川不同，他对顾影没有丝毫怜悯，有的只是求而不得的疯狂：既然我得不到，那个机器人凭什么得到？不如毁了，大家谁也别想独占！运气好还能搞事天契皇，何乐而不为？ 林以术飞扑上前接住了顾影倒地的身体，像傻了一样楞楞的望着他。五分钟……十分钟……半小时，他没说一句话没下一句令，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 他好像变成了尊雕像，只知道看顾影眉头紧锁、痛苦狰狞的脸。林以术没有表情，他的脸部却在不停的抖动，他在模仿顾影下意识做出的痛苦表情，仿佛这样就能帮他分担一点。 兰斯洛特和莫戈看见顾先生被击中倒下生死不知，立马冲了回来，诚惶诚恐的跪在一旁，在场所有的天契人感觉到一股从头顶压下的压迫感，不自觉全都跪拜在地上以额触地，哪怕被身边的天人趁机砍了脑袋都不敢有丝毫动弹。 天契皇一怒，便是流血漂杵。植根于灵魂深处的畏惧臣服让他们动弹不得，只能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等待陛下发落。 天人原本很得意，以为他们的计划成功了：天契皇的主人死了，天契皇随之死亡——不动了，所以这些天契人也失去了抵抗能力。可他们刚想乘胜追击，居然发现身边有许多“同伴”也跪了下来，许洛上校跪了、福教授跪了、机甲战士跪了……姿势和那些天契人如出一辙。这一发现让剩余的天人惊慌不已，他们大声呼喊着宛如魔障的同伴，不可置信的割开他们的皮肤，站在原地细思恐极。 林以术压根儿没看他们，他在做演算，越算越心凉，越算越无力。精神体冲撞本就是绝招，绝命的大招，他算了九千次，次次顾影都死无全尸。可他仍然有一线希望，在他的演算里顾影应该即刻就死了，可顾影没有，他还在喘气儿，虽然喘得痛苦无比。 是残留的龙神祝福挡了那么一下，削弱了冉遗精神体，否则顾影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可精神体毕竟已经钻进了顾影脑域里，现在他的脑域完全封死，林以术一直在尝试也进不去。既然进不去，那就只能靠顾影自己。 林以术呆呆的抱着顾影坐了整整半小时，直到回过神来的天人已经快冲上岩石台他才微微抬头。他一动，所有的天契人便动了。 顾影重伤昏迷生死未卜到底是林以术的责任，是他执意引蛇出洞，是他让三大悍将故意离开，是他坚信白永川就是四代，是他一开始对砸下来的冉遗精神体不屑一顾。 是我，都是我……可是他很不痛快，他现在不想讲道理了。 神情冷漠的天契皇抱着怀里蜷缩成一团痛苦呻吟的男人站起来，目光扫下去不带一丝怜悯：“杀。” “杀——！”活过来的天契军团不再隐藏实力，呼入狼群一般扑进了天人阵营里。 这就是一场屠杀，原本天人以为的最强战士、最强博士、最强机甲师竟然全部都是敌人的间谍，现在调转枪口来杀他们，他们还没打就起了怯意。那可是我们最厉害的王牌，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啊，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他们的人？这还怎么打！ 不少天人丢掉枪械跪地求饶，这个方法在以往的战场上是行得通的，只要他们缴械投降就能得到被转化的机会。然而今天不一样，天契皇下了旨意，说杀。 于是便不存在俘虏和活口。福教授的抄起手边的电脑主机，直接砸到了一直服侍自己的助理头上；许洛毫不犹豫的以手化枪，噗的一声打爆了齐洸的脑袋。林以术忽然抬头，所有天契人同时停下动作敬畏恭顺的看向他。 他指了指白永川逃窜的方向：“抓回来。”再指指疯子一般在山包上狂笑的四代，皱眉：“吵死了。” 兰斯洛特和凯同时跳下高台，一个抓白永川，一个杀徐沉。 在明白这些机器人不接受投降之后，剩余的天人士兵都绝望了，狗急了都会跳墙，更何况是一群实力斐然的精神体战士。一时之间各色精神体在战场上嘶吼怒啸，竟比之前打得更惨烈三分，甚至隐隐有合拢撤退的趋势。 莫戈手指微动，准备镇压，林以术已经不耐烦的出手了。 威仪愤怒的黄金巨龙凭空出世，豁然出现在战场上空，庞大的身躯展开居然比刚才的冉遗鱼还要再大三倍。都说精神体是主人情绪的最真实直接的反映，林以术站在地上面无表情，可天空中腾挪咆哮的巨龙愤怒无比，悲恸无比。 它哀嚎着，咆哮着，水缸大的眼泪从蛇瞳中涌出，落在地上便是岩浆。SSS级精神体的震慑让所有精神体都吓傻了，B级以下直接溃散，主人重伤昏迷，A级的勉强撑着没晕也动弹不得，至于S级的？——都死在刚刚的岩石台上了。 林以术没看战果，转身就走。 「恭喜天契皇林以术，主观能动值达到80，开放全体远程指令功能，可同时对全体天契人发出任意指令。望植入者再接再厉，争取早日达到90主观能动值，开启能量抽取功能。」 第103章：清醒 “你说你擅刑讯？” 寂静无声的客厅四周拉上了厚重窗帘，连灯光都调到了最暗的级别，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在晦暗不明的光线下显得愈发高深，脸部轮廓阴影鲜明，方魁只用余光觑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他无法从那张完美如雕刻般的脸上判断出陛下的情绪，但和当初在虚拟集市上看到的眼含温柔的男人绝不同。 “禀陛下，属下是特殊机型咨询者，擅长深入催眠和刑讯逼供。” 昔日高傲的影帝尽量谦卑的跪伏在地毯上，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敬，如果被狗仔拍到放出去，准能闹个人设崩塌的惊天大浪。可惜现在天人惶惶不可终日，天契人天天精神紧绷，哪还有人关心什么偶像崇拜。 方魁自己完全不觉得羞辱，天契人对天契皇天生便有敬畏，这和林以术对他的术型系统的信任一样是“真理”般的存在。跪陛下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谁会认为吃饭喝水也是羞辱？ 他第一次在祁阳省虚拟集市上跟林以术接触的时候，就隐晦的向对方表示过：我是非常罕见的咨询者机型，本身也很擅长刑讯，如果陛下有什么想挖的信息或者像针对的人，在下一定效劳。那时候林以术根本懒得跟他废话，要挖什么信息他不知道用记录提取吗？至于刑讯逼供，那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怎么能做，没当场把你销毁了是我还在忌惮兰斯洛特好吗！ 方魁作为咨询者最擅长察言观色，当即就明白了陛下的嫌弃，这些日子以来也没到跟前自讨没趣，倒捡了条命。 不过今天看起来有些不一样，陛下破天荒的召见了他，而在这间屋子里……方魁纹丝不动的扫瞄到角落处安置着的半米立方的铁笼子，里面塞着个人。 由于笼子太小，那人被塞得满满当当，手脚不协调的扭曲着，软组织和皮肤上都是挫伤淤青。外表上看没有破裂流血的伤口，但方魁根本不会错认为这是手下留情，那人体内好几处骨头都碎成了渣，极有可能是陛下不想“闻出”血腥味的方程式。 那人满头白发狼狈不堪，哪怕昏迷状态也在不时抽搐，正是昨天还威风凛凛指挥冉遗鱼作战的祀水教皇白永川。白永川早年是教堂牧师，后来一路高升被人敬仰爱戴，攻破湛国皇城之后声势更是达到了顶峰，成为天星的无冕之王。 哪怕是他最狼狈的娈童丑闻时期都没有这么凄凉过，年过花甲的老人被剥离身上遮羞的衣物，像即将待宰的畜生一样随意塞在笼子里，身上尽是虐打的痕迹。联系到昨天战场上的那件大事，方魁心想，看来是要领差事了？ 果然，确认了他的功能之后天契皇随手指向笼子的方向：“剥离冉遗的方法。” 方魁不敢对那个凄惨的老人表示出丝毫同情，事实上他对对方也没有同情：“是，陛下，必不辱使命。”他不确定陛下是想要看着他刑讯还是让他把人带下去问完了再拿回来？毕竟陛下看起来不喜欢血的分子式，而逼供这事儿难免要弄出点血来。还有这人能用什么程度的刑，死了要不要紧？ 沙发后方突然传来细微的布料摩擦声响和低吟，像是某个即将梦醒的人在无意识伸展肢体。方魁眼睁睁“看”着陛下的表情由惊变喜，不耐烦的冲他摆手，他连忙拎了笼子快步溜出客厅，悄无声息的合了门。 刚出门就感觉到一双眼睛冷不丁的打量着自己，方魁警惕的扭头看去，顿时缩了缩脖子：“兰斯洛特阁下。”惊慌了一瞬间后他又慢慢直起了脊背，有意无意的展示着自己手里的笼子，“我先走了，您忙。”说到底你不过是个被陛下厌弃了的看门狗，如果我能办好陛下的差事，以后说不得你还得给我问好呢！ 兰斯洛特冷眼看着他神态表情的转变，再压抑着兴奋离去，心中冷笑不已。他也是术型，还是比林以术更高级的术型，他早就演算出了冉遗入体的下场。就算你方魁的审讯技巧再厉害，如何能逼问出一个本就无解的答案？古时候被迁怒处死太医难道还少了吗。 昏迷了一天一夜的顾影悠悠转醒，双眼聚焦之后就看见林以术紧张无比的脸，他想笑，没多少力气执行这个动作最后只扯了下嘴角，配合上紧皱的眉头看起来倒像是碰到伤口的痛咧。 林以术顿时更紧张了，手足无措的想抱人又怕碰到伤口——其实顾影身上没有伤口，他伤在精神域里，从外表上看甚至更容光焕发了，原本熬白了的几根头发都变回了黑色，皮肤紧致水润，林以术莫名由衷年轻了三岁的荒谬感。 地球人有种说法叫回光返照，情况和顾影现在十分类似，林以术慌张且恐惧，偏偏还不敢把猜测说出来，委屈的牵住了顾影的小指：“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顾影封闭了精神域，林以术便没办法带着小金进去给神交疗伤，他也不敢硬闯，这时候的顾影就像一只勉强粘合在一起的碎玻璃杯，一阵风都能再次摧毁。 “我自有办法。”才两句话的功夫，顾影看起来更年轻了，也能自己撑着沙发床坐起来，甚至伸了个懒腰，一副刚睡醒精气神十足的模样。 这样子让林以术也奇了怪了，回光返照顶多几分钟，交代交代遗言可以，哪能像他这样下山打虎的模样。林以术不禁心存侥幸：“冉遗没进去？” 顾影耸耸肩：“进来了，不过我早就有二胎的经验，不过是多放一个进来，还是个治疗系的垃圾，里面两个小霸王还能让它翻了天了？” 他说得无比轻松，听起来也是那么回事，再加上林以术的作战演算才失误了一次，这时候对自己也不大自信。可要说白永川和四代的拼死一击就这么轻松化解了，林以术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他怕顾影为了主观值骗他：“让我进去看看。”不看一眼总是不安心的。 顾影白了他一眼：“已经够乱的了，你等着拿号吧。”下沙发刷刷拉开窗帘和电灯，“大白天的捂着干嘛，扮吸血鬼呢？” 也就他敢拉开天契皇亲自拉上的窗帘，屋内沉郁阴暗的气息顿时一扫而空，林以术的心情也随之放松了一大截，顾影表现得极为正常——没有交代遗言，没有安排后事，完全不像是自知将死刻意隐瞒的模样——大概是真的龙神保佑吧。 顾影拉窗帘的时候看见了站在门外充当守卫的兰斯洛特，那位最强天契人脸上有着明显的惊愕，似乎自己活生生的出现是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知道林以术有360°无死角的扫瞄功能，也没跟对方挤眉弄眼，极其自然的转身支使天契皇：“饿了。” 林以术确实一直在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动态，没有丝毫破绽，好像钻进他身体里的不是水神图腾S级精神体，而是一只小跳蚤。林以术起身殷切的给他倒了杯热茶亲手端过去，趁机取了一点皮肤细胞传给格拉海德化验：“想吃什么？” “香煎刺鱼，”顾影说着突然想到总是来蹭饭偷吃的二傻子，忍不住抿唇笑，状似轻松顺口的聊家常，“上次你说在换俘的时候看见辛追了，他人呢？” 林以术闻言沉默了片刻，从背后抱住了顾影：“对不起。” “又怎么了？”顾影好脾气的扭过身揉了揉他的头发。 “我错了，四代确实是徐沉，白永川是被他蛊惑的帮手，我没想到天上的冉遗真的是白永川的手段。”林以术难过不已的把头埋在顾影肩窝里，不敢面对他的责怪，他无法想象没有龙神祝福的下场，四代的死神弹都会把怀中人直接炸成肉沫。 “辛追发现了徐沉的身份，他想提醒我，一直被毁灭系统阻止，”林以术缓了缓，突兀的换了个话题，“我和它打了一架。” 顾影跟他心有灵犀，顿时就明白了这个“它”是谁，不由得紧张起来，要不是现在他不敢放开精神域，恨不得立马到林以术的精神域里去查看：“有没有受伤？它跟我们就不是一个维度的生物，你这也太莽撞了……” “原本我能反应过来的，”林以术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中带着憎恶与痛恨，“它拉住了我的思维，整整1.7秒！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你……看着你被冉遗入体。” 顾影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顶：“没事了，我没事。你不要担心，龙神的祝福很厉害，冉遗已经被陵光和九霆杀掉了。”他不停的安抚着自责的爱人，直到对方情绪稍微冷静下来了才问，“那毁灭系统现在呢？” 林以术摇头：“不见了。但是你放心，它再也影响不了我了，只要它再出现，我马上杀了它！” 不顾一切的打了一架才发现，黄金巨龙竟然是毁灭系统的克星，逼得对方慌不择路的逃走。黑暗空间无边无界，林以术顾忌着顾影的安慰，没有继续追下去。但他命令小金驻守在自己的绿色火柴人身边，从此以后毁灭系统再不能轻而易举的用四维手段毁灭或者妨碍他。 “那就好。”顾影松了口气，觉得抚摸林以术头顶的动作有些困难。他原本就是天人中的高个子，哪怕林以术身为契者比他高整整半个头他也能轻松给对方摸头杀，可现在他伸长了手臂才能勉强拍拍林以术的头顶。 怀里的男人猛地一颤，豁然抬起头俯视他，声音中带着惊惶和不可思议：“阿影你……变矮了？！” 第104章：幼年化 顾影矮了整整十公分，不仅如此脸部轮廓愈发稚嫩，乍一看像是个十六七岁的高中生。然而他自己却并不惊讶，只是带着些许无奈的抬头看林以术：“还以为能压一阵。” 林以术的心被恐慌填满，他一瞬间想到了某种可能又拒绝承认那种可能，他变得无比暴躁，哐啷一脚踹飞了茶几，没一会儿又颤抖起来，失魂落魄的一边往外走一边自言自语：“方……那个谁，他是咨询者，我让他去问白永川拔除精神体的办法了。怎么办事的，这都多久了！！他妈的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吗！兰斯洛特，去问他审出来没有！！” 门外的兰斯洛特闻声飞走，林以术感觉自己的手被拉住了，他僵在原地，不敢回头。 他不回头，顾影只好走到身前来，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林以术觉得他又年轻了几个月：“别生气，你要冷静一点，主观值多少了？” 去他妈的主观值！林以术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忍住了爆粗口的欲望，任何时候他都不想破坏自己在顾影面前的美好形象：“我不生气，”我是愤怒。 “我很冷静，”顶多想把白永川——祀水教廷——整个天星炸个七八遍！ “毁灭系统不在我脑子里，他伤不了我了。”这句话是假的，但不能让阿影担心。 顾影并没有轻松多少，他和林以术精神体结合，能感觉得到对方的情绪。那是一种火山即将喷发、台风即将登陆的压抑感，还有束手无策的悲痛绝望。情绪感染之下他也不禁红了眼眶，拉住林以术的手往外走：“我有点事儿想跟你说。” 林以术不想听，看见顾影红了眼睛他的心就像针扎一样疼：“阿影，你……你不是说饿了吗？我们去吃饭好不好，我给你做香煎刺鱼。对，对！我去把辛追那个二傻子找回来，热闹一点。莫戈——！莫戈！滚进来！！” 暴躁的天契皇像座间歇性喷发的火山，在外待命的统军者立马进来安静跪下，林以术指着他心里慌得不行：“辛追出现在赤道战场上过，他和毁灭系统一起消失了。去找他，去把他找回来！立刻马上！” “是，陛下。”领了命的莫戈低着头飞速逃走，生怕被天契皇一怒之下弄死。 顾影有些无奈，有些心疼的看着他，一连喊了五遍名字林以术才大梦初醒般的茫然看向他：“怎么了，阿影？哦，吃饭，我们去吃饭。” “不吃了。”顾影拉着他的手往外走，太阳鸟属阳，冉遗属阴，阳光下他能多活一段时间。冉遗鱼是特殊的治疗精神体，没有攻击力但治愈能力极强，这种治愈力到了极致也是一种可怕的攻击，即不断治愈。量变导致质变，冉遗入体的后果是年轻化他的每一个细胞，这些细胞近乎逆转时光的被治愈着，终于就会导致主体的幼年化，最终幼到无法再幼。 如果冉遗是其他任何一种攻击类的精神体，顾影都能指挥陵光和九霆灭了它：二对一，还能打不过？可冉遗偏偏不肯打，它直接就把自己完全“奉献”给了顾影，这还能怎么扛？ 林以术抗拒的被他拖着走，根本就拒绝听顾影想交代的事情——才说你没有交代遗言呢，你这是干什么？我不听！我们来日方长，有什么事不能以后再说？可他不敢真的对抗顾影的力量，顾影现在就是个勉强拼在一起的碎玻璃，哪怕再一点点外力都会立刻崩溃。 都怪我…… 毁灭系统其实没有从他身体里完全脱离，虽然小金找不到它了，但是它走之后仍有冷漠的机械音通报80主观值的达成。并且仍在不时给他通报，理论上来说达成80的天契皇已经极具毁灭欲，之后的每一点提升都值得关注，所以每一次都会通报。 自从发现顾影幼年化之后到现在，短短十分钟里他已经涨到了83。 “……我不想做天契人。” 林以术茫然的回过神，他知道顾影一直在说话，可他本能的就不想听，知道最后这句关键词吐出来才把他震醒。那一瞬间林以术心中涌起一阵狂喜，是啊，肉体的死亡根本不算什么！阿影可以和我一样做天契人啊！他不用死了，太好了！ “我不做天契人。”见林以术傻呆呆的样子，顾影不得不再次重复。 什么？不做，天契人？原本剧烈跳动的心脏就像被丢尽了冰窟里，瞬间彻骨冰凉，林以术难得对他展现出了一丝恼火：“为什么不，你想死吗！” “冷静，冷静点儿阿术。”顾影一直都能感觉得到林以术脑子里有个炸弹，现在那颗炸弹距离引爆又近了一点。 阳光下的恋人相拥在藤椅里，这原本是极温馨的场景，可怀里的顾影小了整整一圈，看起来就像个发育不良的初中生，林以术难过极了，声音中带着恳求：“机械身体也没什么不好的，我们试一试不好吗？以后我再帮你做克隆身体，天契人无寿命，我们总能研究出转移灵魂的办法。” 顾影笑了笑，缩小的手抚摸上林以术的脸：“可我不想跪你啊。” “那我跪你！”林以术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 但这不可能，他们两人都知道成为天契人必会进行观念重塑，除非毁灭系统死了。顾影无奈的摇头：“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跪不跪的不是问题，问题是天契人天然对天契皇恐惧恭敬，一旦他成为天契人也不必可免。连兰斯洛特都被打断了一身傲骨跪伏在地，更何况是被毁灭系统深深忌惮嫌恶的顾影？若顾影成为了天契人，他对林以术的爱就会变成畏惧，不自觉的曲意逢迎，无论最终是他受不了还是林以术受不了，都不再是原本的他们了。 顾影是个执拗偏激的人，他不能容忍自己珍而重之托付精神的感情变质，也不能忍受变成爱人的奴隶，如果要这样才能活下去，他宁可让他们的感情成为最美好的回忆。 最重要的一点是——冉遗摧毁的是他的精神域，极有可能他的灵魂会和肉体一样消失为尘埃，根本提取不了。顾影不想让林以术绝望崩溃毁灭世界，他想留最后一丝虚假的希望给他。不提取，那就永远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提取。他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抱着希望，甚至他会迁怒于自己的固执，而不是迁怒这个世界。 “我把毁灭系统打跑了，它不敢对你怎么样的。阿影，我把陛下让给你做，”林以术近乎哀求的望着他，“你别走好不好？” 顾影变小的速度在增加，当他变成不到一米的小萝卜头的时候，一道电光从眉心射出，哀嘶着坠地化作一条黑炭。小小的顾影缩在林以术怀里就是一团，他望着地上死去的蓝纹电鳗，声音脆生生的显得格外稚嫩：“阿术，你要冷静。天契人不可能独自存在，不要对天人赶尽杀绝。” 林以术没法儿冷静，他的脑子里机械报数声几乎在随着顾影的变小不断刷新，一颗心从碳基变成了硅基，本就被毁灭欲左右的思维在听到顾影的遗言之后变得更加狂躁：“我为什么要冷静？！你都要去死了我怎么冷静！！顾影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去死，我明天就把全部天人处死！” “你不会的。”顾影垫着脚尖亲吻他的下巴，努力凑到他耳边，话语已经变得含糊不清了，“系住，呜不呜呜天契呜……” 林以术惊慌的接住那个轻飘飘的婴儿，猛地站起往外跑，可才没跑两三步，那个婴儿便合上了漂亮的琥珀眸子，黯淡无光的微微小鸟从他眉心飞出栽倒在地上化作一小团黑灰。 婴儿迅速变小，巴掌大、手指大、一个受精卵……最终湮灭于无。 直到此时林以术才彻底懵了。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听顾影那该死的“遗愿”，哪怕事后被打死他也要把顾影弄回来。可是刚刚大脑的逻辑思考能力一直处于罢工状态，术型演算也一直演算的是能不能救人。他竟忘了顾影会变成细胞，变成原子，变成零！ 什么都没有，他拿什么提取源基因？ 失魂落魄的天契皇哐啷一声跪倒在地，伸出手却不知道应该触摸哪里，终于发出了绝望的哀嚎，没有一滴泪水滑落。 「恭喜天契皇林以术，主观能动值达到90，开放远程能量抽取功能。凡可驱动型能源、已转化的自然能源、源基因能源皆可远程抽取，抽取配额以天契皇能量盒上限为上限，抽取后可做自用、可批量传输，也可远程注入。」 可驱动能源，契者、机甲、战舰里的能量盒； 已转化的自然能源，风能、水能、太阳能、核能； 还有源基因——基本上涵括了三维层面上的所有能量。 90级主观值本就是天契皇的最后一个开启的王牌能力，理论上来说配合上一个高容积的能量盒可以让天契皇不断的提取能量，达到生生不息的战斗力。这个能力唯一的限制是能量盒限制，就好比有一座海的水可供取用，每次取用的多少取决于你用什么容器取水。 林以术有墨玉玺作为能量盒，他的容器本身就是一片海。也就是说现在的林以术只需要打个响指，就能让全世界的电能器物罢工；也能打个响指就提取全球所有天人的源基因，在呼吸之间完成天契帝国的彻底建造。 单单远程能量抽取或者墨玉玺没办法完成这样的壮举，但偏偏他们凑到了一起。 而林以术脑海里上浮的主观值，还没有停止！ 第105章：植入系统 湖景别墅是建在一座湖心小岛上的，主建筑外有一圈铺了细软白沙的假海滩，直径十多米，再往里就是主人小憩观光的小花园了。因为离得不远，所以封仲赫才上沙滩，就隐隐约约看见个人影蹲在小花园里。 只有一个人，从背影看见孤单凄惶非常，还带着股绝望的气势，封仲赫才看了一眼就心里坠得慌，赶忙加快脚步跑过去：“阿术，你……怎么在这儿？” 其实他想问的是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儿，可联系到清醒之后听到的战报，他心中有了不详的猜测，也不敢直接去刺激对方。兰斯洛特和莫戈匆匆忙忙遁走，封仲赫本来还在适应新身体，见状顿觉不妙，拔了充能管就往这儿跑，果然没看见顾影。 蹲在地上的林以术动了动，没有回头直接扫瞄“看”见了来人，又半晌才缓缓开口：“活了？嗯，好，活了就好。” 此时的林以术身周围绕着一股看不见的磁场势能，哪怕是毁灭欲为零故而不存在敬畏的封仲赫都忍不住起鸡皮疙瘩，就好像林以术身上裹了层不可见的戾气，这可怕得近乎实质的戾气还在不断加厚。而最直观的就是他的动作：林以术向来自诩人类芯子，各种行为动作也是下意识贴近人类。 比如用手去触摸顾影额头的温度，充能的时候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睡觉”。可刚才他“看”背后封仲赫的动作却是完完全全的天契模式——机器人的眼睛本就是投影设备，观察周围用的是360°扫瞄，看东西根本不用扭头。 虽然这点小细节可能也没什么，大多数天契人都是这么做的，但封仲赫本能就觉得这很不妙。林以术不能贴近天契人的思维模式，起码不能继续贴近下去了，再这么继续下去谁都不知道会发生怎样可怕的结果。 “用了你仓库里放着的术型机，”封仲赫故作轻松的上前，其实每一步都猜得很小心，只要林以术露出一丁点反常就准备防范迎击，“据说还是释家给你上供的？” 他故意打趣，要是平时的林以术准会恼羞成怒的说“上供”这词太中二。然而蹲在地上的林以术纹丝不动，声音也很平静：“嗯，站那儿别动了。” 封仲赫抬腿的动作一僵，缓缓把脚放回去。现在他站的地方离林以术不多不少刚好六点一八米整，与花园半径、别墅直径形成一个恰到好处的黄金分割，整个空间行成划分得极为完美，且赏心悦目。这种划分又是一种典型的机械式审美。 “阿术，到底怎么了？”封仲赫不开玩笑了，神色复杂的问他。 别墅里没有顾影的存在，别说是活人，连尸体都没有，这让封仲赫完全摸不着头脑。如果说顾影是被人掳走了，林以术没理由有心情蹲在地上玩儿黄金分割；如果说顾影是……死了，那尸体呢？哪怕是焚烧都会留下骨灰，更何况新丧停灵都得停三天呢，林以术怎么肯让人动顾影的尸体。 “阿影说让我善待余下的天人。”背影依旧没动，声音从扬声孔中传出，明明古井无波封仲赫偏听出了撕心裂肺的伤痛。 余下的？封仲赫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从前一直都不喜欢那个阴郁的男孩，总觉得是他辜负了林以术，冷血又无情，明明是天人却比天契人的他杀人更不眨眼。可现在间接的听到了他的死讯，还是不禁一阵眩晕。 流血日没死，第二精神体入体没死，多少次暗杀每次……你怎么突然就死了呢？你就这样死了，把阿术，把全天星置于何地？ 封仲赫无言以对，林以术说这话也压根儿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他总算是站了起来，下意识抚摸着自己的掌心，这个动作有些诡异，明明手心里空无一物但林以术的神情就像是在抚摸爱人一样。封仲赫顿时从顾影的死讯冲击中清醒过来，再次怀疑：顾影的尸体呢？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林以术对着自己的掌心，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跟谁说话：“可我不想那么做。” 封仲赫心中咯噔一声，急得上前两步劝阻：“阿术，你别冲动……” 林以术皱眉，指了指六米一八的那个位置，竟是要封仲赫再站回去的意思。 这不对劲，封仲赫深知不能再让林以术继续将自己的思维机械化，他非但没站回去配合他玩儿黄金分割，反而直接大步上前走到了林以术跟前，伸手就想去抓他看起来就很不对劲的手掌心——他怀疑林以术是不是被什么玩意儿控制了：“顾影是不是没死，你……” 轰—— 话没说完封仲赫就如炮弹般被射了出去，林以术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属于人的慌张和愤怒，他小心翼翼的护着自己的手掌心退后两步。 释门天给自己选的身体确实没话说，被林以术狠狠踹了出去也就胸前面板凹了一小块，封仲赫拍拍灰站起来堪称毫发无损，他这回算是有了个大概的猜测：“顾影在你手掌心里？他是不是被吸入到了什么平行里世界？四维空间？” 林以术没回答他，皱眉道：“你别过来。” “你不能因为顾影走丢了就杀掉所有天人泄愤，”封仲赫还在试图劝说，“天契人没有繁衍能力，只能从天人中诞生，一旦天人全部死亡，天契人的数量只会越来越少，最终也会消亡。” 无法繁衍是天契人最大的弊病，说到底天契不是正常进化的物种，没有真正硅基生物的可持续性传承。杀掉所有天人也就意味着再也不会有新的天契人诞生，而老的天契人终究会因为各种原因损毁，这就是封仲赫当初在太宗陵下想劝说林以术的“不可毁灭的理由”，也因为这理由太致命，所以被毁灭系统直接强制关机。 如果是半年前的林以术，听到这个理由大概会立刻收手，可现在不是了。林以术置若罔闻，语气森然带着警告：“闭嘴，离开。” 封仲赫当然不能离开，他现在走了指不定林以术马上要颁布什么杀人的旨意：“顾影总还是会回来的，你难道他回来看见一颗渐渐死去的星球吗……” 哐啷一声，被强制关机的213号双眼漆黑的摔倒在地上。 林以术从他身上跨过去走出了别墅，好像只是跨过一块石头。他自己也弄不明白将封仲赫强制关机的理由到底是什么，是真的被他激怒了吗？还是对状态越来越不对劲的自己感到不妙，怕他再说下去会被更加“理智”的自己直接销毁掉？ 林以术不知道，他现在很冷静，只想冷静的宣泄自己的绝望与愤怒。 第一天，天契皇颁布旨意，令赤道以北军团全部南下，反抵抗者勿论平民军人皆杀无赦。 第四天，博客省最后一支抵抗军被枭首示众，至此，全球天人抵抗军势力被斩尽杀绝。 第五天，天契皇颁布旨意，凡祀水教徒，皆杀无赦。前教皇白永川置于赤道广场与野兽交合，令所有天人分批围观。当日晚，白永川血尽而亡。 第六天，乔家意欲乘上太空飞舰逃亡击蒙星系，兰斯洛特追击无力，几近逃离，莫戈亲自夺取飞舰指挥权，乔家上下一百三十二人，皆枭首示众。兰斯洛特因疑似援敌，被天契皇亲自抓捕，关机休眠处理。 第七天，天契皇颁布旨意，凡天人者，皆杀！ 格拉海德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坏掉了，全……全杀了？没有天人做补给，天契人左右是个死啊！您留着当宠物养着也好啊！可他不敢当面顶撞陛下，兰斯洛特阁下凄惨的叫声还在耳边回荡，现在被丢在杂货仓库里发霉，他不在意被关机，可他不想再经受一次初制造时的灵魂拷打了。 天契皇颁布旨意不需要什么太监、大臣一层层的往下传，甚至连在全息网上发个通告都不需要，直接群发到每个人的中枢芯片里，执行度百分百。接收到指令的天契人不管愿不愿意，纷纷举起手中的屠刀，面向身边最近的天人。 母亲将切水果的小刀搁到孩子的脖子上，丈夫用牙刷捅穿了妻子的气管，学生面无表情的围殴讲台上的老师，拳拳入骨…… 全天星，到处都弥漫着绝望与恐怖。 “等等！”封仲赫一阵旋风冲进大厅里，“先别动手！” 林以术微微皱眉，暂时没有动手——他现在每天跟疯狂叫嚣的毁灭欲扛得很辛苦，不想亲手抹掉仅剩的那么点儿感情。况且封仲赫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肩上还扛了个人。 封仲赫见林以术没把他直接关机，大松了口气，连忙把肩膀上的人放下来，尽量简洁的说：“我给你把顾影找回来了。” 当我是瞎的，连辛追都不认识？林以术面无表情，两人之间竖起一块一分钟的倒计时投影。 “欸你别急啊！”封仲赫说别急，其实自己急得不行，在接收到全体远程指令的时候他差点就直接砍死了正怯生生望着他的一个小姑娘！要不是“辛追”突然出现的话，“你看看他，他不是辛追！” 林以术也注意到了，没骨头似的软趴趴被封仲赫扶着的人虽然从外表、生理上看都是辛追没错，但他的眼睛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荧光蓝。这种颜色他非常眼术，曾经在四维空间里跟对方打过无数次交道，但现在：“你居然还敢来见我？” 林以术不可遏制的愤怒起来，张嘴就准备说拿下。 “本系统能救你男人。”蓝眼睛的辛追明明面如金纸，奄奄一息，说的话却极为沉稳冷静，短短一句话就让林以术改变了主意。 林以术阴晴不定的看着它：“我怎么知道你没骗我？” “本系统没必要骗你，”蓝眼辛追没说一个字脸色就肉眼可见的难看一分，一缕鲜血从他嘴角滑落，“林以术，你的状态很不稳定，你已经98了，再继续下去会死。” 这还是毁灭系统第一次正面承认满主观值的下场，然而林以术已经不在乎了。 “本系统……这个人……撑不了，太久，”蓝眼辛追说话开始断断续续，不停的咳出血沫，笔直的盯着林以术的眼睛，“你还有，可……失去的，吗？” 林以术敲击座椅的手停住了，低头沉默良久：“你需要什么？” “一台契者。” ＊＊＊＊＊＊ 「系统植入……注水链接中……脑波匹配度100%……」 「第374920号天契人顾影，你好。」 「这里是天人毁灭系统，本系统以天契人统治全天星为最终任务。如系统判定该植入者无法继续完成任务，则视为任务失败，将彻底销毁植入者脑电波，植入者将从物质和灵魂意义上彻底死亡。」 「下面传达第369号天契人的遗言：欢迎回来，阿影。」 第106章：尾声 天星历2021年春，击蒙星系第一生命行星天星改名为天契星，立天契人为天契星正统人种，养天人为次等人种。凡天人有特殊精神体者，可直接升级为天契人；普通精神体或弱精神体者，需作出一定贡献方可提交升级申请；零精神体者，如无特殊贡献不可升级为天契人。 此后五十年，天契星航空水平高速发展，2068年莫戈博士发明十分之一光速推进器，2070年十分之一光速推进器成功运用到宇宙飞舰动力引擎中，为天契称霸击蒙星系打下坚实的基础。 2129年，天契舰队巡航整个击蒙星系，重新规划星际版图，收全部七大原始文明为下属文明，统一击蒙时间及货币，立第二年为新历元年。 新历13年，天契巡航舰队于双子星的子行星发现宇宙级能源超导晶矿，超导晶矿的发现为天契征服伽马走廊的第一步。 其后五十年，天契能源采集舰队一直驻扎双子星，直至ABO人类登陆双子星。 轰鸣的机械运作声不绝于耳，一颗颗参天巨木倒下，大地被犁出数百米的深沟。一块块巨大的钢铁结构被起重机吊到深沟里，纵横交错的搭建着什么雏形。顾影站在还没挖到的大树枝干上，一眼眺望过去仅是大地的伤痕，不由得有些伤感：“以前父皇还带我在那里参加过围猎。” 说是围猎，那时候的顾影才是个小萝卜丁，哪怕李氏血脉强悍也不可能骑马弯弓，顶多是缩在皇帝怀里喝彩，不过这对他来说已经是难得美好的回忆了。 “那不挖了。”另一边树干上闭着眼睛假寐的天契人微微睁眼，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与此同时顾影的脑子里就响起一道声音：「8724号工程组，停止施工，即刻恢复原有地势地貌。」那声音带着毋庸置疑的权威，对他来说却没什么强制性，原本只要听到这道指令的天契人都会发自内心的畏惧心慌，可他没有。 顾影哭笑不得：“你别胡闹，更改行星结构是整体工程，单把这儿留一块算什么事。” “二术，不挖了？？”通讯光屏突然弹出，上面是一个绿眼睛的攻型天契人，从外貌上看特别像天人辛追，“雨涵说这个点很重要，不挖的话整个星球镂空工程没法儿继续啊！” “你们挖，别管他，”顾影说，还关心了句，“雨涵身体还好吗？有小宝宝了别太累着。” 辛追痴痴的笑着，像个幸福的傻爸爸，炫耀似的给他看自己手臂上的一块凹陷：“精神着呢，喏，早上给我砸的。” 林以术不乏嫉妒的撇撇嘴，没好气的说：“好好生，生完我给你们娃提到一等公民。”说完就气呼呼的关了通讯，委委屈屈的埋进顾影怀里，“我也想要个宝宝。” 顾影沉默着没说话，他便觉得有些不妙，毕竟顾影本身是不想要成为天契人的，立马岔开话题：“不然我们把兽人星改造成猎场好不好？他们那儿光线好，花花草草的长得漂亮，满大地跑的都是猎物，随便你射。” 顾影斜着眼睛睨了他一眼，林以术立马讪笑道：“开玩笑，我就开个小玩笑。” 顾影可不信他这套：“主观值多少了？” “没涨，稳稳的81呢，”林以术说着从后背搂住他的腰，把脑袋搁在最熟悉也最舒服的位置，色兮兮的低声道，“不信你进来看。” “我必须得告诉你，你现在对着我的耳朵吹气我并不会产生什么生理反应，”顾影说是这么说，也没推开他，“另外两个硬邦邦的东西抱在一起你不嫌硌得慌？” 林以术学着他的口味，故作严肃的摇头：“那我也必须告诉你，我不存在‘硌得慌’这种感觉。” 顾影瞪了他一眼，又忍不住笑出声，良久才轻叹一声：“真好。” 当时他懵懵懂懂之间听到了369号的“遗言”，吓得差点没短路关机，好在一睁眼就看见了林以术完完整整的蹲在自己身边。那一瞬间什么不想做天契人的坚持都不重要了，只有真正经历过才知道自己最终的决定，他到底还是不愿意放林以术一个人变成疯子。 毁灭系统为了救顾影，从林以术的身体里剥离，直接从四维层面提取了顾影的源基因，再注入到新身体里——毁灭系统是不可以自己提取源基因的，它唯一自主制造天契人的途径就是制造植入者。可植入者的制造必须得满足上一个植入者死亡的条件，为了在不杀掉林以术的情况下制造顾影，又在不杀掉顾影的情况下回到林以术身体里，它耗能太大，完事后直接就休眠消失了。 而由于顾影曾经短暂的成为过“天契皇”，所以继任的林以术并不对他产生观念重塑的臣服影响。 “所以说为什么要说是遗言呢，把我的亲亲莲莲吓的，等它醒了打爆狗头。”林以术一边说一边抱着顾影在树干上坐下来，开始偷偷摸摸的往人精神域里钻，暧昧的笑道，“陛下今天要翻摄政王的牌子～” 要不是天契人没有生理反应，顾影都能被他激出一身鸡皮疙瘩，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直接将人反手拉进精神域：“都说了我不做那什么王！” 林以术低头浅笑。 一切都不重要，你能活着回来，我愿意把宇宙都送给你。 ——正文完—— 番外：彩蛋 天契星自从被改造为钢体层级结构之后，天契皇和摄政王居住的十八层就很少有人能进去打扰了，连驻守的骑士们也只在第十七层活动。 偌大的十八层空间呈现出与上面十七层截然不同的生命感，到处都是绿色的树木和鲜艳的花朵，还有虫鸣鸟叫流水潺潺，如果不是肯定这儿不可能有跃迁点的话，传令兵都几乎以为自己到了兽人星或者双子星。 “何事？”花木深处，隐约能看见一道端坐于高台上的人影，他没开口，声音直接环绕包围了传令兵。 传令兵立即跪下深深低头，显示自己的驯服，若不是这个情报太重要，害怕被外星文明截取信号的话，也轮不到他亲口来汇报：“禀陛下，第二文明双子星附近出现虫洞，经检测虫洞另一端存在高级文明。目前那些高级文明物种已穿过虫洞抵达双子星母星，正在进行掠夺。” 一直闭着眼睛的天契皇闻声睁眼。 传令兵不知道陛下已经通过双子星外的卫星“亲自”过去查看了，仍战战兢兢的汇报：“他们自称……” “ABO人类。”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