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猫后走上了人生巅峰》作者：园有星 　　文案：闻争曾经是个保密部门的战士，现在隐姓埋名当一个小职员，兼业余主播。 　　某天下班，闻争在楼下捡到一只遍体鳞伤的大黑猫。 　　在这个全民养猫的世界，别人家的猫身娇体软，大黑一身腱子肉；别人家的猫蠢萌可爱，大黑英俊威武；别人家的猫咪咪叫，大黑一声吼气吞山河…… 　　冷漠厌世对宠物无感的闻争，沦陷。 　　没过多久，粉丝们发现，著名的恐怖解谜游戏男神主播，竟也开始晒猫了！ 　　——[图片]大黑在沙发上睡觉，可爱。 　　（粉丝：哪里可爱了半眯着眼超凶啊！） 　　——[图片]大黑看我吃饭，一动不动，可爱。 　　（粉丝：男神你醒醒，他打量你的眼神真的很像在看食物！） 　　——[图片]回家晚了，大黑竟然自己开了烤箱烤了肉排，可爱。 　　（粉丝：…………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带着大黑去选美，晒猫打脸两不误，大家渐渐被这猫迷住了…… 　　北思宁沾沾自喜：这个人类真喜欢我，还挺可爱的。 　　随即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美艳猛男，将闻争咚在墙上：走，结婚！ 　　闻争：？？？变回去。 　　小剧场： 　　北思宁对着妖众炫耀：我家人类特别爱我，不信我表演给你们看！ 　　美男北大佬：宝贝~我回来了~ 　　闻争（冷漠）：哦。 　　…… 　　北大佬秒变猫：我回来了吼~ 　　闻争（怜爱）：宝贝儿今天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回来饿不饿冷不冷快来爸爸抱抱~~ 　　妖众：……………… 　　冷漠厌世·超强解谜游戏er·前战士·受 x 美艳自恋·武力值超强·妖王·攻 　　【有挺多全息解密游戏内容（滑跪抱拳）】 　　【普通打脸升级流爽文，小甜饼，相互救赎。】 　　小tips： 　　*1v1，HE，攻穿越受土著，互宠 　　*架空世界观，博君一笑~ 　　*走过路过收藏一发，不胜感激！ 　　内容标签： 甜文 爽文 直播 萌宠 　　搜索关键字：主角：闻争，北思宁 ┃ 配角：专栏预收求顺手，滑跪抱拳！ ┃ 其它：wb@园有星星星~欢迎收藏作者专栏！ 第一卷·第一道密码 第1章 　　“小争啊。” 　　闻争被这称呼腻得一个激灵，眉心蹙了蹙。 　　面前的粉头发圆脸蛋儿的女孩完全没有察觉，苦口婆心道：“你这次的心理评估测试还是没有及格哦，老师很失望哦……唉，你究竟什么时候能毕业呀，虽然你真走了我会很想你就是了哦。” 　　闻争顺着她，心说：哦。 　　这是间小小的教室。 　　说是教室也不尽然，空房间中央围着十几张椅子，没有桌子，显然不是什么正经学习的地方。 　　门口挂着个破旧的金属牌：容城心理健康互助小组。 　　粉毛老师嗲嗲地叹了好几口气，仿佛特别惋惜这位小组里唯一的男神级人物心理竟然如此不阳光，不积极，不健康。 　　最后她认真道：“我真诚建议你养一只猫哦。猫是人类最好的伙伴哦，它们能帮助你走出孤僻，走出焦躁，走出亚健康……它们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呀！你怎么能不喜欢呢！” 　　说到激动处，粉毛老师恨铁不成钢地一拍大腿：“就冲着你不喜欢猫，老师就绝对不能让你毕业！” 　　闻争：“……” 　　粉毛老师一秒切换甜甜的笑，从背后变魔术似的掏出一张传单，向前递过去：“给。你知道的哦，今天是世界爱猫日呢！去各大猫舍，或者银河宠物连锁，买猫都有八折优惠哦！就在今天，接回你的小可爱吧！” 　　闻争不为所动地接过那张传单，把脖子上挂的耳机塞上，出门时，粉毛老师的呼喊还如海浪般一波接着一波—— 　　“买猫八折优惠——快买哦——买哦——哦——” 　　不。 　　闻争冷酷地想，他最讨厌的，莫过于那种软绵绵，粘糊糊，看起来一手就能掐死的生物。 　　现在是2239年。 　　他们似乎已经忘了，两百多年前，大家说狗才是人类的伙伴。 　　心理健康互助小组的租借的教室，离闻争家不远。 　　穿过两排大楼，进入一条普通的街道，正值秋季，板鞋踩着落叶，沙沙响。 　　他塞着耳机，听着奇怪的念经梵音音乐，步伐微快。 　　音乐短暂地停了两秒，随之响起的是微信消息的提示音。闻争将手机从外套口袋里移出一角，没解锁就看到好友发的消息。 　　-玉弟：我的争哥！你还在加班吗！我一个人空虚寂寞冷地困在了基础局里就等你回来三排啊啊啊啊 　　消息消失的一瞬，新的提示又响起。 　　-玉弟：对了我的争哥，你知道今年的主播赛要和生存空间做联合专题吗？ 　　-玉弟：今天才发的通知！你肯定没看！您的贴心小玉哥哥给您截图奉上，都不用您老打开链接，嘿嘿，我孝顺 　　-玉弟：[图片][图片][图片] 　　-玉弟：我的争哥，我就等你了！ 　　-玉弟：还有你快迟到了你粉丝已经铺天盖地跑来问你是不是在爱猫日买猫去了。 　　-玉弟：我大声说：不！不可能！ 　　闻争停住脚步，回了个矜持的嗯字。 　　世界爱猫日的宣传铺天盖地，远处高楼投下荧光绿的全息投影，一只布偶猫两爪前伸，腰一塌屁股一撅，伸了个极可爱的懒腰。 　　然后是一双人类的小腿连着脚幻化出现，布偶猫绕着小腿的主人绕了一圈，然后顺势往地上一躺，翻了个身四爪朝天，蓬松的尾巴左右摇摆。 　　最后，世界爱猫日几个大字随着烟花特效降下，闪烁着，消散在空中。 　　全息投影技术早就渗透进生活的方方面面，但人们似乎特别热衷于拿来记录猫的各种可爱情态。 　　闻争把口袋里的传单掏出来，看也不看地团成一团，路过一个垃圾桶时丢了进去。 　　他加快步伐，约定好的直播时间快要到了。 　　闻争怎么能容许自己迟到？ 　　我从来不是那种鸽来鸽去的人。闻争冷酷地想。 　　正走着，伴随着耳机里的念经声，一个中年男人突然冲进闻争的视野。 　　他张牙舞爪地追着什么，闻争听不见声音都能从动作里感受到那股撕心裂肺，仿佛自己老婆女儿和老母亲一起被海怪掳走了。 　　擦肩而过。 　　“……”闻争向前走了五秒，停住脚步又三秒。 　　最后啧了一声，摘下耳机。 　　他转身，长腿一蹬，跨过绿化带急速追上去。 　　“抓他！快抓他！他偷了我的*&%￥#*——” 　　被追的小偷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同时被掳走了老婆女儿老母亲的中年男人穿着衬衫西裤。眼见和小偷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中年男人不禁发出了绝望的哀鸣：“我的*&#%#——” 　　就在这时，小偷左侧的围墙上突然冒出一个人。 　　那人身高腿长，黑色短外套，休闲裤卷着裤脚。他一脚猛蹬围墙，顺着冲力空翻，直直落在那小偷面前，惊起一地落叶。 　　小偷被吓得一句卧槽脱口而出，但很快他就人事不知了，因为眼前的人顺着起身的力道，一腿将他劈晕在地。 　　倒地之前，小偷眼前隐约划过一双冷漠的眼睛，像夜色中的寒萤。 　　全程，这人连手都没从兜里拿出来。 　　“你的、”闻争以为那中年男人吓傻了，刚要说话，就见他猛扑过来一把抱住掉在地上的包裹。 　　“我的老婆啊啊啊——” 　　*** 　　“谢谢谢谢太谢谢了！”中年男满脸感激的泪水，抓着闻争的手不放：“要不是你，我的克拉拉限量版白金皇冠版手办就要被抢走了！” 　　他心酸地抹了抹眼睛：“我是个游戏手办店的老板，这座白金皇冠克拉拉可是我的镇店之宝……” 　　闻争麻木地回忆了刚才男人抱着一只猫玩具叫老婆的可怕场景。 　　哦，克拉拉是一只明星布偶猫，就是刚才全息投影里那只。 　　警察倒了杯水来，笑着放到桌上：“下次别再这么粗心了，克拉拉的限量手办现在炒到十几万了，要保管好啊。好了，谢谢这位小哥见义勇为，笔录做完了，你们可以走了。” 　　闻争唰地站起来，却被中年男人喊住：“等一下！” 　　“我没什么好报答你的，就把我们店另一座镇店之宝送给你吧！年轻人，你真是太帅，太酷，太有范儿了，正适合这款MX公司新出的限量版全息眼镜！” 　　……可是我有了。 　　闻争站在警察局门口，拎着一件自己根本用不上的设备，手里还被警察塞了三张世界爱猫日的传单。那男人溜得比他还快，他还都没处还。 　　“慢点走哦~”警察小姐姐朝他挥手。 　　……不，真不能慢了，晚上八点四十了，他迟到了。 　　闻争黑着脸，过了两条路，将三张世界爱猫日传单单手团成团，扔进垃圾桶。 　　这里离他家就剩一条街，约十分钟就能到家，抓紧时间还能播两局。 　　只要我不买猫，就肯定不会鸽。 　　闻争肯定地想。 　　十字路口，自动行驶的车顺着信号灯前行，车辆会自动识别过马路的行人，减速或停止。 　　闻争一只耳朵塞着耳机，接近十字路口中心时，他目光扫过一团黑影，有垃圾袋大小。 　　前方驶来一辆车，直直朝着黑影轧过去。 　　闻争向前的脚步暂时停住，片刻后，突然心跳加速。 　　……等等，那不是垃圾，那是猫！？ 　　他下意识地冲上去，在汽车惊险刹车前一把将黑影捞起来，三两步冲到路边。 　　被迫刹车的司机冲路边大喊：“找死啊！” 　　闻争不理他，喘着气将手里的东西放下。 　　真的是一只猫，体型很大，浑身漆黑，一共四只爪子，三只都弯向奇怪的方向，身上无数道血痕更是深可见骨，像是被很多条利器切割过。 　　如果不是它好好地护着腹部，现在恐怕内脏都要流出来了。 　　就这样，这猫竟然还活着。 　　闻争一时说不出话来，千言万语憋成一句话：操。 　　他拿出手机，给备注是玉弟的人挂了个电话：“邓璞玉，我要鸽了。” 　　对面震惊的说了什么，闻争黑着脸，烦躁从心口生起：“没买猫！谁养猫谁傻逼！我去医院了，别问。” 　　作者有话要说：闻争：谁养猫谁傻逼。 　　…… 　　闻争：我傻逼。 　　【开文啦！周四前更满3w！近未来架空，主线全息解密游戏，甜甜甜。蠢作者带着争争和宁宁给大家鞠躬！（摁头）】 　　闻争：？我不。 　　宁宁：你有事吗？ 　　【接档预收感谢】《重生后总裁辞职当了影帝》 　　（前世渣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登顶娱乐圈爽文。） 　　每天都生怕攻挂了事业感情都很努力狼狗受 x 身体不好还死要面子高岭之花攻 　　总裁x影帝 　　*年上互宠，1v1，HE，不甜你们啃我鸽头！ 　　*娱乐圈升级流爽文。 　　（文案待修，但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养猫写完开这个！） 　　（感谢大家随手收藏，双手合十鞠躬） 第2章 　　闻争用外套兜着，把黑猫抱去了附近的综合宠物医院。 　　前台的护士小姐姐看到这猫，差点吓晕过去：“天哪，怎么会这样，这是不小心卷进切土豆机了吗！？” 　　“……”闻争心说，你想象力也挺丰富的。 　　这猫伤得重，医院很快派来专家带它做手术去了。 　　护士小姐姐轻声细语地安慰他：“没事，我们医院设备很好的，只要送过来肯定会没事的。话说你怎么会养这样的猫啊？我都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的呢。” 　　闻争烦躁，懒得解释，任凭护士叽叽喳喳，自己打开手机点开微博。 　　他是爱猫直播平台游戏区的一名兼职主播，玩的游戏是《生存空间》，ID叫Z-bkc。 　　综合排名挤不进一线，但粉丝很多，光微博就有两百万。 　　粉丝叫他Z大，并长年分析他的ID后缀。 　　至今没有人能破解。 　　《生存空间》是一款解谜逃生类游戏，二十年前整合了大大小小的解谜类游戏公司，创造了一套新的游戏体系，至此风靡全世界。 　　如字面意义，解谜逃生，既有解谜，也有逃生，各个不同的副本侧重点也有所不同。 　　闻争在《生存空间》的主播里以解谜强，遇怪也刚闻名，之所以排名上不去，一方面是因为他没爆照，一方面也是他直播时长不够。 　　毕竟是兼职，他白天还要上班。 　　今天下班早，本来打算多播一会儿。如果不是那个蠢到家的心理健康小组老师崔甜甜硬把他留下来长篇大论，路上又遇到那个把猫手办当老婆的游戏店老板，这会儿又捡了个猫，今天的闻争断然不会在微博……被人叫鸽王Z大。 　　@Z大今天鸽了吗：想采访一下鸽王，立了flag又倒的感觉如何？ 　　@克拉拉世界第一可爱：玉哥哥那儿一问三不知，来这儿蹲Z大！想知道Z大干什么去了，真的要把置顶微博的flag都推倒吗哈哈哈哈！ 　　闻争：“……” 　　他的置顶微博冷酷无情，一行大字。 　　@Z-bck：不养猫，再推荐自杀。 　　他的粉丝很清楚他不喜欢猫，还屡屡拿这开玩笑，放在平时，闻争估计会亲身怼粉。但今天他真捡了个猫，这会儿没话说，只得发了条请假微博，眼不见心不烦地关掉app。 　　猫还在做手术，闻争点开邓璞玉发来的图片，研究了一下主播赛的赛制。 　　赛制十分简单，就是在今年的游戏更新评测期直播，哪位主播得到的打赏多，就能晋级下个阶段。在最终阶段，得到最多打赏的主播，获得五万奖金的同时，还能无条件把现有的签约合同换成白金约，并获得推荐位。 　　闻争最关心的是直播时长，他拉下图片，在最下面找到了说明。 　　[主播赛期间，每阶段主播直播时长不得少于八小时。] 　　一个阶段时间是一周，一周八小时，即使对闻争来说也没什么压力。他关掉图片，给邓璞玉发了个OK的基础表情，邓璞玉很快给他回消息。 　　-争哥！！！！！！！ 　　-你到底咋了，刚说去医院我也没敢问，你受伤了？ 　　闻争这会儿没事，不再惜字如金，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说。 　　半晌，邓璞玉才回复。 　　-我…………卧槽。争哥你真的牛逼。我服了。 　　闻争皱眉，见他很快又问。 　　-那猫怎么样了？ 　　消息刚弹出来，手术室那边就传来了动静。 　　闻争站起来，见护士和医生推着一个小车出来，上面放着一只保温箱。 　　保温箱一面透明，闻争看到那猫仍然昏迷，伤口附近的毛都被剃掉了，绷带一圈圈缠着，惨不忍睹。 　　医生显然并不相信小护士的猜测，这猫一看就不是被卷进切土豆机里弄出的伤口，看着闻争的脸上满是狐疑和不信任。 　　但他最终没有多管闲事，只点点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带回去好好休养。” 　　他身后的小护士显然对闻争很有好感，补充道：“等它醒了，喂些鱼羮，我推荐克拉拉代言的那款金牌鱼羮哦。对了，它叫什么名字？我们医院要建档的呢。它以前的证件带了吗？话说它究竟是什么猫？” 　　什么猫？你一个宠物医院的护士都不知道，我上哪里知道去。 　　闻争不答，刷了卡缴了费，肉疼了一下他的三万块。 　　没有去建档，他直接把猫往家拎。 　　谁爱取名谁取名，建档□□全都不关他的事。 　　闻争想：我只收留一夜，明天就送人，这不叫养猫。 　　嗯，坚决不养猫，毕竟谁养谁傻逼。 　　……出了医院大门，闻争又重新折返，在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一盒克拉拉代言“金牌鱼羮”。 　　操。闻争咬牙切齿地想。 　　*** 　　回家开门，智能设备冷冰冰地报时：“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十二分，为了您的健康，请在……” 　　闻争啪地一拍墙，系统自动关闭。 　　还有点时间，闻争打开主机，打算播一个小时。 　　生存空间的登录页面，巨大插图页打着主播赛的广告，爱猫直播的logo明晃晃地挂着。 　　闻争瞥了一眼自己的全息眼镜，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那个游戏店店主送的袋子。 　　MX50周年的字样印在袋子上，这是去年出的限量纪念款，顶级配置，进入游戏后仿佛置身第二世界，轻便舒适契合度高。 　　店主送的是红色款，而自己的是蓝色款。 　　闻争拿在手上对比了一下，果然毫无差别。 　　他随手把价值六万的限量版丢在了床尾。 　　进入游戏前，闻争调整了一下保温箱的设置，让它和主机连接。尽管医院那边的说，这猫手术后今晚大概率不会醒，但以防万一，闻争还是设置了一个提醒。 　　如果保温箱的监测装置监测到猫醒了，可以在游戏世界里提醒他。 　　…… 　　眼睛一闭一睁，崭新的世界出现在眼前。 　　生存空间中央大厅，人来人往。挑高的玻璃穹顶，洒下夜晚的星光。 　　正中间有一条发光的石柱，上面是各项排行，每天都有路人蹲在这儿瞻仰各位大佬的姓名。 　　今天与平时不同，不仅有排行榜，还有两条巨大的条幅挂在半空，热烈庆祝世界爱猫日blabla…… 　　闻争把眼前的游戏公告弹窗关闭，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二十八分。他随机进入了一个叫【冰霜立方】的基础副本，整个人化为一道蓝光，传送了进去。 　　蓝光汇聚成人形，闻争的虚拟人物形象出现在副本起点处。 　　黑衣黑裤，腰侧挎着一只游戏制式工具包。 　　刚刚站定，邓璞玉的消息进来了。 　　“卧槽争哥，你咋上来了！直播开了吗？猫呢？” 　　闻争默默吧一句即将出口的“马上开”咽了下去：“昏迷。” 　　邓璞玉也是平台主播，和闻争有着单方面的抱大腿友谊，自称争哥的挂件。 　　“保温箱盖紧了吗？要是它醒了爬出来乱挠乱尿怎么办，你可别冲动杀猫……” 　　闻争眉心跳了跳，烦躁道：“我设了监控提醒。” 　　“……哦。” 　　邓璞玉不知道做了怎样的心理斗争，几秒后才又开心道：“你进了基础局？今晚不排多人局了吗？” 　　“不排。”闻争设置了一下谜题库的范围，漫不经心道：“播一个小时就下。” 　　“好嘞！”邓璞玉也不纠缠：“等你有空再说！回头猫醒了你别急，有啥事儿叫我。” 　　“?莫生气，生气伤身体，别人生气我不气……” 　　闻争的外部电话铃声突然响起，邓璞玉也听到了，不等他回就说：“争哥你接电话吧，我挂了！” 　　闻争深呼吸一口，点开了通讯。 　　“师父。”他沉声道。 　　电话那头是个儒雅的中年男声，语带关切。 　　“争争，我下午给你发的消息你看到了吗？那是我同事的亲戚的女儿，小你一岁，乖巧懂事长得也漂亮，看了你的照片以后对你很有好感。她说明天晚上就有时间，我先替你约了碎玉茶餐厅，你单位到那儿也不远……喂，争争，你听着吗？” 　　“……”闻争等对面说完，嗯了一声。 　　“不要不情愿，人家家境也挺好，还在国外留过学，我见过小姑娘，谈吐气质都不错……你认真对待，记得收拾整齐点，别再胡子拉碴地去，知道吗？” 　　闻争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自己的烦躁：“知道了。” 　　对面很满意。 　　“那就说好了，马上我把女孩子的号码发给你。行了，你早点休息吧。” 　　“师父也是。” 　　挂掉电话，闻争这才把直播打开。 　　爱猫直播的直播助手，在生存空间的内部插件中，显示为一个半透明的框。闻争一边把框移到视野右上角，缩小，视线掠过一条弹幕。 　　-天哪看我刷到了什么好东西！？鸽王Z大开播了！我奶奶喜欢的主播竟然开播了！ 　　“……”闻争说：“真的有点事，回来晚了。今天没什么好看的，基础局，就播一小时。” 　　说罢他不再解释，转向眼前的关卡，点了开局。 　　生存空间里所谓的基础局，就是单人闯关模式。 　　地形相对简单，没有剧情，基本不用探索。谜题从谜题库里按一定规则随机挑选，最后的守关boss在局中提供可击杀武器。 　　【冰霜立方】副本，如名字一样单纯，由冰做的立方体组成。 　　闻争默默观察周围。 　　三米见方的冰块立方体，按照5x5的方格排在地上。格子是25格，冰块却只有24个，缺的是闻争进入方向的左下角那一格。 　　按横向A-E，竖列1-5编码，就是缺了E1格。 　　抬头向上看，天空中挂着白色的“太阳”，竟有三个，挂在不同方向。 　　冰块突然轰隆隆震动，闻争站在初始E5格上，正前方的D5处，缓缓升起一座半人高的凸透镜，被封在了冰雕里。 　　应该是要通过某种方式，把重要道具凸透镜解锁了。 　　正想着，半空突然快速降下一个5x5的方格盘，二十六个字母去除Z后，被打乱顺序镶嵌在每一格中。 　　方格盘在视线内停留不过三秒，而后迅速融化。 　　面前的凸透镜前浮现出字母同样的方格盘，内容空空如也，大大的金色倒计时唰地出现在空中，显示一分三十秒。 　　刚进直播间的观众们：……………… 　　-……发生了什么，怎么就倒计时了？？？ 　　-我记得！好像是SA什么……D……对不起告辞。 　　-为什么要出题了，一个招呼也不打！啊啊啊十秒过去了！ 　　-我眼中的基础局：连连看，三消，找不同。Z大眼中的基础局：记忆盘，替换密码，旋转管道：） 　　-又是我最讨厌的魔鬼记忆盘啊啊啊啊啊为什么闪得这么快啊啊啊啊 　　考验瞬时记忆的关卡，被玩家统称魔鬼记忆盘。 　　数字越多，符号越复杂，越难记住。 　　但本质上这没什么难度，甚至不需要思考，把看到的按顺序点出来就行了。 　　闻争上前，拨号似的点完，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停顿。 　　所在凸透镜上的冰雕咔嚓一声碎裂，代表小关卡通关的complete猫爪小烟花闪闪发光。 　　接着，冰上升起几丛荆棘。 　　路人开始刷省略号和666，而弹幕老粉适时安利—— 　　-朋友，听说过记忆盘排行榜第一的Z大吗？就挂在晶石排行榜上哦！ 　　-听过，我还听说是个哑巴。 　　有个路人耿直答道。 　　闻争恰在这时扫了一眼弹幕，欲言又止。 　　不。 　　你才哑巴。 　　我会说话。 　　开头打招呼，结尾道别，中间猜剧情，解释谜题规律，一句都没少过。 　　到底为什么总是有人造谣。 　　刚才不说话是因为记忆盘没什么好说的。 　　整个基础关都不复杂，因为没剧情没背景，需要探索的地方很少，主要给玩家练手用。闻争向来不在基础关多话，但刚才那人造谣，造得他很不高兴。 　　于是他强行说话：“凸透镜除了烧荆棘以外，在关底也会有用。我们看到，天上有三个太阳，所以场上也会有三个凸透镜。按照太阳的方向和荆棘位置的连线，另两个凸透镜分别会在A3，E2出现。” 　　弹幕：？？？？？ 　　弹幕：你啥时候看到三个太阳的？ 　　弹幕：啥连线？ 　　弹幕：等等你慢点啊啊啊啊 　　“凸透镜还有用处的另一个证据——烧荆棘只需要调整上下翻转角度，但这个凸透镜装置左右也可以翻转。那我们掰成差不多这个角度……”闻争抬头看了看天：“就好了。” 　　弹幕：？？？？？？？ 　　弹幕：为啥这样掰？ 　　弹幕：啥好了？ 　　弹幕：求求Z大让我死个明白啊啊啊 　　闻争一路解开各种小谜题，正反拼图，变种推箱子，电路连线，拆解小型机关钥匙……一路顺溜着来到关底。 　　三个凸透镜的锁都被解开了，他最终站在B3格，格子上有个只能向前后左右扳动的手柄。 　　“啊，这是简单的数字华容道。”闻争说：“把最中心的方格空出来，三个凸透镜正好对着那儿烧，应该能烧出boss来。” 　　他一边说一边移动扳手，身下冰块轰隆隆地响，移动地面的感觉时常会让人有点晕。 　　但闻争显然很适应，没一会儿就把5x5的中心格空了出来。 　　令人惊奇的是，经过刚才的位移，那三个凸透镜，竟正好呆在各自该呆的位置，折射着头顶太阳的光线，那光线直直射在正中空地，汇成一个点。 　　-我懂了。 　　-ls怎么就懂了？兄弟求懂让我死个明白！ 　　-求懂+1 　　-求懂+2 　　-就是说，Z大在刚进地图的时候，就知道最后要做一个数字华容道，并且知道要把中心位置空出来，甚至想好了几个凸透镜所在格将被移到什么位置，还能通过想象在那个位置凸透镜的折射角度来调整不在那个位置的凸透镜。 　　-…………告辞。 　　-告辞+1 　　-我还以为是克拉拉魔法。 　　-克拉拉魔法+∞ 　　正常的基础关，其实不需要这样打。 　　为了玩家的游戏体验，第一个瞬时记忆的倒计时是可以重复的。一遍没记住，可以看两遍三遍，无非是时间拖得久一些。 　　至于最后的调整凸透镜角度，也可以等华容道移动完以后再对着太阳调整。 　　闻争只是为了快点打到关底boss而已，他刷了这半天，就是为了虐虐怪，爽一下。 　　boss要等光线烧化地面才能出来，闻争趁着等待时间看了眼弹幕，随口问：“克拉拉魔法是什么？” 　　-Z大没看见公告吗！就是庆祝世界爱猫日的活动呀，未来一周，副本里会有随机加时或者临时提示的奖励~~~奖励就叫克拉拉魔法~~~ 　　-据说会有可爱的克拉拉探头探脑地从角落里跳出来，还会抬起爪子做招财的动作 　　-我今天已经上去试过了，敲敲敲敲敲可爱！！！！ 　　闻争可有可无地哦了一声，想起他上线时看也没看就关掉的游戏公告。 　　看了会儿弹幕聊天，地板终于被融化，boss出场的那一瞬，游戏中的全屏公告突然出现在每个玩家的视野内。 　　【全频道公告】：恭喜玩家[山雨欲来]、[轩辕天路]、[DuanXiang]、[JamesLiu]，刷新传奇副本【法老之怒】通关时间！中央晶石排行榜已更新记录！ 　　弹幕一下炸了。 　　-卧槽法老之怒还能刷新！？要怎么刷新啊！ 　　-山雨大大果然是大大……他们今晚好像没直播吧？ 　　-没有！一定是在专心破记录！ 　　…… 　　闻争顿住，盯着山雨欲来的名字看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 　　片刻后，他抽出boss战前系统分配的武器—— 　　一把长刀。 　　在爱猫平台上，观看主播的直播，有两种模式可以切换。 　　首先是主播视角，即以第一人称观看，大部分生存空间的观众都喜欢用这种模式，有助于看清谜题，跟着主播的思路走。 　　还有一种是上帝视角，可以在主播上空自行选择观看点。 　　闻争的粉丝，一大半都是看了他打boss时的上帝视角直播录屏来的。 　　用粉丝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字，飒。 　　游戏中的长相可以调，只要你有耐心，怎么捏都可以。但是走路体态，身体语言，动作习惯，却是没办法伪装的。 　　闻争的在游戏中的角色长年戴着黑色口罩，黑T黑裤，乍看一副路人装扮，除了脖子上一个样式奇特的晶片项链外没有任何特点。 　　但只要他走起来，或者拿起武器，就完全变了个人。 　　基础关的boss基本都是人形怪，以丧尸为主，不穿衣服不带属性。 　　好打。 　　爽。 　　闻争提起长刀，从高高的冰块唰地跳下去，还没落地时，突然听到一阵陌生的滴滴声。 　　闻争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保温箱的警报。 　　猫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闻争：不。 　　闻争：你才哑巴！！！ 第3章 　　boss张牙舞爪地向他冲过来，闻争提着刀，脸色黑如锅底。 　　早不醒晚不醒，现在醒！？基础关不能存档，要是现在退出，他前面就白打了。虽然不是什么难事，可好歹磨了半小时，闻争简直烦得想原地爆炸。 　　打boss起码要五分钟。 　　五分钟也不长，猫能出什么事？ 　　闻争想，这boss我今天不打，我自己先出事了。 　　一定要打。不打我傻逼。 　　…… 　　十秒后，傻逼闻争扯掉全息眼镜，浑身冒着黑气站在了保温箱前。 　　黑猫确实醒了，但看着意识不清，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嘴巴微张，能看到一点点粉嫩的小舌头。 　　闻争手机搜了搜保温箱的监测数据指南，对照着看了看黑猫的，确认生命体征没问题。 　　他深深叹了口气，疲惫地蹲下来。 　　烦。 　　明天就送走。 　　闻争打开箱子，掰了一下黑猫的脑袋，让它对着光，然后用自己惨绝人寰的拍照技术拍了些照片。 　　拍完看看，觉得挺满意。 　　这猫鼻梁高挺，耳朵立得很高。不像很多宠物猫，耳朵小小的或者软趴趴，看起来没精神。 　　而且这猫身上的肉也很紧实，怪不得那么重。 　　也许是麻醉药效没过，它的眼睛很快又闭上了，保温监控箱显示，这猫又陷入了昏迷。 　　看了看时间，十二点过十分，闻争上微博道了个歉，冲完澡睡了。 　　*** 　　第二天，闻争把仍旧昏迷的猫带去了办公室。 　　这猫因为体型太大，保温箱也很大，闻争进门的时候双手抱着，就有些笨拙。 　　同事金繁荣没看到透明那面，上去伸手就要接：“我的快递吗？” 　　闻争无视他，把箱子放在自己的座位后面。 　　“我捡了只猫。”他说道：“你们谁要养？” 　　著名冷面煞神竟然捡了只猫！ 　　还没到上班时间，全办公室都八卦兮兮地凑过来。 　　“什么猫？”有人问。凑近看的人不解：“受伤好严重，看不出来品种啊……” 　　“这猫好大啊……”金繁荣站在后面：“但应该不是布偶吧，布偶没有黑的。难道是布偶的混血？我表哥就养了一只4A级布偶，有血统鉴定书的，还是克拉拉的堂姐姐——” 　　金繁荣说，语带得意。 　　同事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过去：“克拉拉的亲戚！？我的妈那得多少钱啊——” 　　“还好吧。”金繁荣咧嘴一笑：“不算太贵，两百多万就买到了。” 　　同事尖叫：“两百万！？这还不贵，都能买房了，哎，人比人气死人……” 　　闻争：“……” 　　金繁荣感觉极好，抱着茶杯，昂首挺胸。 　　“其实我表哥还好了，我堂兄弟姐妹那边条件更好一点。我堂姐上个月刚刚结婚，姐夫是真挺有钱的，对我也挺好……见面礼就送了我一套坪山那边的小公寓。” 　　“坪山啊？那边好贵啊！” 　　“哈哈，也还好吧。” 　　见同事们都羡慕嫉妒地望着他，金繁荣故作惊讶地看向闻争：“啊，是说猫来着？我就算了，我姐夫说要送我一只4A英短呢，家里养不下。” 　　有个女同事笑道：“你不是新得了套公寓？养那儿也算暖暖房嘛。” 　　“算了，还要请人照顾，我工资暂时请不起。还是攒点钱再说吧。”金繁荣挠挠头，又说：“不过闻争啊，你这个猫估计不好送啊。就算没有评级，也得是个品种，这个猫长得太丑了。” 　　众人纷纷附和：“……抱歉啊闻争，我们也觉得不太好看。话说这是什么猫？” 　　他们看向闻争，才发现对方早已坐到了自己电脑前，防噪音耳机把耳朵塞得严严实实。 　　金繁荣：“…………” 　　有个脸皮比较厚的同事，伸手在闻争和屏幕之间挥了挥，闻争摘下一只耳机，冷淡看向她。 　　“怎么？” 　　“没什么，大家问你，你那是什么猫。” 　　闻争：“黑猫。” 　　“……啥？” 　　“黑猫。”闻争又重复一遍，指指保温箱：“你们的猫，有我的大吗？” 　　金繁荣愣了愣：“……没有。” 　　闻争又问：“有我的猫重吗？” 　　有人试着提了提，竟然双手并用提不起箱子！？遂道：“没有。” 　　闻争终于露出点笑意来，说道：“我的猫，就是厉害。” 　　全办公室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这，这怎么比的？？？ 　　闻争把耳机又塞上，里头传来一首两百多年前的古董老歌——《劝你莫生气》。 　　“人生在世转眼过去活得不容易~~这世上，不能够，万事都随意~~” 　　洗脑的旋律一边响，闻争一边划微博。 　　他刚刚知道同事是不用指望了，于是用黑猫的照片发了微博求领养，这会儿正在看评论。 　　发博两分钟，回复两百条，一百八十条嫌弃他的拍照技术，二十条嘲笑他自打脸养猫。 　　闻争已经麻木，心如止水地往下刷。 　　过了一会儿，他收到一条私信。 　　@小源之家：Z大你好。看到了你的微博。首先谢谢你肯给小猫做手术。 　　看到这儿，闻争本能地在内心反驳：不，他不小。 　　继续往下。 　　小猫品相不好，很难找到合适的收养人。 　　如果实在找不到，希望你不要遗弃它，可以联系我们。 　　我们小源之家一直在收容品相不好的猫咪，帮助他们生存下去。我们在郊区有两座平房，能提供猫咪的住所和猫粮。 　　一直有很多好心人给我们资助，暂时能撑下去。 　　请不要再次遗弃它，谢谢你。 　　闻争心里不太舒服，无视了这条私信。做了一上午的文稿润色，午休时闻争再次打开微博，发现仍然没有什么有意义的回复。 　　评论中开玩笑的居多，私信里竟又有两个差不多的组织教育他不要再次遗弃，实在要扔就扔他们那儿，有人出钱养得起。 　　闻争无法，先回复了那个小源之家。 　　@Z-bkc：你们能养？ 　　小源之家很快回复：是的，我们收容所目前收容了一百多只猫咪哦！其实他们很多都很乖顺，只是身体或者相貌上有点缺陷。偶尔也会有经济条件不好的家庭来领养的。 　　一百多只。 　　闻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想象了一下这么多猫圈在一起的喵喵叫的画面。 　　小源之家见多了这样的询问，很快给闻争发来了照片和视频。 　　现实比他想象中的好一点，两座平房，外面的院子圈了两三百坪，也装了猫爬架之类的东西。 　　猫咪们挤挤挨挨地在里面活动，三五成团，懒洋洋的，倒不像被饿着或者虐待了。 　　闻争觉得可笑。 　　世界爱猫日，八折买猫。买回来觉得丑，扔了。 　　闻争淡淡打下一行字：我再考虑一下。 　　过了一会儿，小源之家回复：好的。如果能够养，请对它们多点耐心。 　　闻争关掉私信，自己的置顶微博血淋淋的大字冲击着他的视神经—— 　　【不养猫，再推荐自杀。】 　　不，我不养。 　　闻争倔强地想。 　　我只是想再等等。 　　下午没什么活儿，大家清闲地喝茶唠嗑儿。 　　闻争闷头改了会儿稿子，又核算起一份数据。 　　金繁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凑了上来：“闻争好勤奋啊，但今天主任出差……” 　　见闻争不理他，金繁荣也不恼，嘿嘿一笑：“行了，知道你清高。那猫你准备怎么办？实在不行送收容所吧，你家好像面积不大吧，这样对猫不好。” 　　闻争继续核对数据。 　　金繁荣：“……闻争？闻争！” 　　“嗯？”闻争淡定地抬头，仿佛才意识到这儿有个人：“怎么了，我耳朵不好。” 　　金繁荣：“……”神tm耳朵不好。 　　“下个月我姐夫说要请你们吃饭，全办公室都来，你来不来？” 　　“不。”闻争干脆拒绝。 　　金繁荣愣了愣，脸上的笑挂得勉强：“这么不给面子？” 　　“嗯。” 　　闻争埋头算数据，过了一会儿，金繁荣走了。 　　他轻轻呼了口气，把算好的文件保存好。 　　昨天师父介绍的女孩刚刚发来的信息，约了时间地点问他有没有问题。闻争回了个O，连多输个K都嫌累。 　　茶餐厅也在这一带，闻争懒得回去换衣服，打算下了班直接去。 　　看还有些时间，他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本老旧的本子。 　　这是他妈妈的遗物。 　　牛皮纸硬壳上有深色的水迹，保管状况不佳，显然是经常使用的，内页也已经泛黄。 　　里面记录着某天的菜钱，出门要买的东西，某些网上看来的食谱，还有些零碎的诗词字句。 　　闻争略过那些娟秀可爱的字迹，翻到本子后半部分的一页，上面写了一串数字。 　　【30，15，24，19，2，28，24，1，15，24，19，15，25，24，20，15，25。9，20，24，13，8，28，20，31，20，15，24，3，25，28，4，28。】 　　这是一串密码。 　　排列无序，有重复，前后以句号分割。句号前十七个数字，句号后十六。 　　看不出规律来。 　　闻争也不拿笔，神游天外似的看了半个小时，手上摩挲着纸张的侧边。一直看到下班点，他又把本子塞回包里。 　　其实不用看本子，这串数字他早已记得烂熟于心。 　　并不是什么机密文件，只是父母留给他的一道小谜题。闻争甚至拿着它求助过很多人。 　　可没有人知道怎么解。 　　下班了，猫昏睡了一整天。 　　闻争把装猫的保温箱放在地上，站在办公楼外的马路边等待约好的自动计程车。 　　一个女同事路过，惊讶：“闻争？今天不走路回去吗？” 　　这个女同事不八卦，不传谣，闻争印象还不错，就朝她点点头：“有事。” 　　女同事也朝他笑：“有事还带猫啊。” 　　不带能怎么办。 　　闻争烦躁地想，总不能扔在家里，万一它突然醒了，保温箱再发个警报，他吃饭吃到一半说再见我不吃了我家猫醒了…… 　　不。 　　他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自动驾驶的空车准确停在路边，闻争进去后把猫箱放在副驾驶上。 　　他没注意到，黑猫微微眯眼，一道金色的寒芒闪过。 　　作者有话要说：闻争：你们的猫有我的大吗？有我的重吗？没有？呵。 　　（莫生气之歌，我微博转了一下！有兴趣的可以去听听。调儿是那首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 　　（微博@园有星星星） 第4章 　　碎玉茶餐厅，价格亲民，小有格调，是传说中的相亲圣地。 　　闻争黑色背心套白衬衫，衬衫口袋上还夹着忘了取下来的工牌。 　　没有诚意的打扮，愣生生被他的身材撑出了点制服play的味道。露出的小臂肌肉起伏，却又不过分虬结，抱着箱子微微发力，线条更鲜明。 　　座位已经预定好，四人座。 　　闻争把猫往身侧的座位放下，发会儿呆看两眼一动不动的猫，一会儿又看两眼。 　　他提早了十分钟，相亲对象晚了二十分钟，两边一加就是半小时，等得他面带冷色。 　　“你好呀，不好意思哦，路上有一点点堵……” 　　年轻女人坐下。 　　她披肩发微蜷，眼睛很大，妆容精致，长而翘的睫毛展翅飞翔。 　　闻争想起邓璞玉教过他的判断女生是否素颜的一百种方法，略微实践，得知这睫毛是假的。 　　但女孩子粘个假睫毛并没有什么问题，总体来说，这个姑娘的打扮是十分规矩的。 　　规矩到闻争直接把她和上一个，上上个，上上上……个，重合在了一起。 　　如果把他相过的女孩放在一起做一个连连看，闻争觉得他可能会卡关卡到失去主播梦想，然后被挂在耻辱柱上群嘲。 　　闻争及时终止自己的神游，把菜单推给对方，示意女方点菜。 　　女方抿嘴一笑，脸倏地红了。 　　她点完菜，两人尴尬地相对，女方首先问他：“听徐教授说，你家有房？” 　　“梧桐园，三室一厅，祖传八十三年老房子，近期不拆迁。” 　　女方：“……” 　　闻争流畅地继续，并不搭配绅士笑容。 　　“没有车，走路上下班，休息日打游戏。存款月光，偶尔负债，不陪逛街。” 　　女方勉强笑笑，停了停才说：“挺好的。那个，徐教授有和你说过我的情况吗？” 　　闻争：“嗯。” 　　女孩子的表情好了些，眼中闪过一丝期待：“那你记得我是从哪儿留学回来的吗？” 　　闻争：“国外。” 　　女方：“………………” 　　这不是废话吗！ 　　一盘糖醋里脊端上桌，女孩子左看看右看看，吃了两口以后终于发现了新的话题。 　　“你带了……猫？” 　　闻争顿了顿，清空了桌子右半边，把保温箱抱上来。 　　女孩非常喜欢猫。 　　看到猫的瞬间，眼睛都亮了。但她很快变得惊愕：“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你把它怎么了？” 　　闻争顿了两秒，解释：“路上捡的。” 　　“天哪，报警了吗？查监控了吗？是车撞的还是有人虐猫？”女孩谴责地看闻争，语带控诉：“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有没有责任心？” 　　闻争：“……” 　　说罢她尤嫌不够，脸贴到保温箱的侧面，打开盖子伸手摸它。 　　“小可怜的，真是……呀！” 　　那猫快如闪电的一爪子，给女孩子添了吉祥如意的两道红痕，吓得她尖声叫出来：“天哪！它抓我！” 　　那猫没剪过指甲，这一下直接抓出了血，女孩子转向闻争，正要撒娇，却见闻争把盒盖一盖，略微松动了表情：“它终于醒了。” 　　女孩子：“？” 　　“都能挠人了。” 　　女孩子：“…………” 　　“你有病吧！”女孩眼含热泪地骂了一句，抢在闻争之前拎着包跑了，背影又急又委屈。 　　不，我没病。 　　闻争很快转头，盯着醒来的猫看。 　　刚才那一爪子抓得快狠准，但抓完，这猫又躺了回去，眼睛闭着。 　　不留神根本看不出它醒着。 　　闻争对照了一下保温箱上的数值，确实是醒了。 　　唔，鱼羹终于可以喂了。 　　闻争掏出手机，给女孩发了五百的红包，备注是医药费。想了想又接了句抱歉。 　　然后把手机调成静音，无视了师父打过来的无限连环夺命质询电话。迅速结账回家后，他开始拆昨天买的金牌鱼羹。 　　鱼羹呈牙膏状，闻争从万年落灰的厨房里翻了个碟子出来，挤了一点，又把碟子放进保温箱，正抵在黑猫嘴边。 　　听说所有猫都喜欢吃这个，一闻这个味道，甚至能回光返照！ 　　然而黑猫一动不动，一点要返的迹象都没有。 　　闻争黑脸。 　　去特么的克拉拉代言。 　　花了我八十五块。 　　电话坚持不懈地震动，闻争烦躁地瞄了一眼，发现不再是师父打来，而是邓璞玉，就点了接通。 　　“我的争哥！你咋了，那猫送不出去？” 　　邓璞玉是昼夜颠倒型主播，十分有职业精神，昨天游戏玩到大清早，又睡到大下午，完美错过了闻争的微博“晒”猫事件。 　　闻争后来也没上微博，不知道事情传成什么样了，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送不出去也要送。” 　　邓璞玉嘿嘿一笑，非常懂他争哥嘴硬心软的套路，无视他这句继续问：“猫怎么样了啊？伤好点了吗？能动了吗？” 　　“……醒了，但不动不吃饭。”闻争说着又要生气，话中不自觉带了点难以置信：“我还听医院的，特地买了什么鱼羮。” 　　我是不是疯了！？ 　　“麻药劲儿肯定过了，它是不是太疼了啊？但小猫得吃点东西，不然伤不容易好，争哥别急，你那儿有没有针筒？把鱼羮挤进去喂给它。” 　　邓璞玉家也有猫，起码比他闻争懂多了。 　　闻争闻言心下稍安，拿着钥匙出门买针筒去，路上师父又打了几个电话，他终于接了。 　　“师父。” 　　“你还知道叫我？”本来温和的男声带着怒气：“你究竟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闻争默默无言，随便挑了几个针筒，见到有满减优惠，又拿了盒创口贴。 　　对面说了一会儿，听闻争始终沉默，最后深深叹了口气。 　　“我后悔了。” 　　“都是我的错，把你教成这样。” 　　“当初你爸你妈把你托付给我，是我没做好……” 　　“要是能重来一次就好了。” 　　一股暴戾的心火腾然升起。闻争几乎是咬着牙，才咽下了喉咙口的血腥味。 　　半晌，在两人的呼吸声中，闻争先认输了。 　　“嗯。”他说：“我还有事，师父我先挂了。” 　　闻争精疲力竭地推开家门。 　　尽管心情极差，他仍放轻动作，小心地把猫从箱子里抱了出来，放在刚铺了一层软垫的沙发上。 　　黑猫被闻争一抱，半睁开眼睛，视线凌厉得如同尖刀。它爪子上裹着一圈圈的绷带，软绵绵没办法使力，又被横放下。 　　闻争挤了一针管的鱼羮，伸手要捏猫下巴。 　　猫头一歪，滑到一边。 　　“？”闻争愣了愣，又一次去掐猫下巴，又滑开了。 　　闻争简直要气笑了，意识到这猫真不好惹，遂左手手肘卡住它的脑袋，右手拿针管往猫嘴里粗暴戳去。 　　……戳不开！ 　　闻争彻底黑了脸，把那针管一扔，双手去掰猫嘴。 　　这猫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竟亮出指甲猛地一划，闻争吃痛缩手，手臂上赫然四条深深的血痕。 　　“……” 　　就这断了的爪子，还挺能抓人，那指甲又硬又锋利，就像什么军用装备似的。 　　闻争深呼吸，端正了自己的态度。 　　不，我怎么会连只猫都对付不了！？ 　　闻争怒火上涌，抬腿把猫一压，控制着它的四肢摁在沙发里，两手去掰猫嘴。猫疯狂吃痛甩头，牙龈被扒得扯痛却坚持紧咬牙关，直到实在抗不动，索性张嘴一吼，狠狠一口咬在闻争虎口！ 　　黑猫体型很大，牙自然不小，血洞穿透而过，几乎要撕下闻争一块肉来，垫子上地上血甩的全是血。 　　闻争负伤，脑袋里那根弦陡然断了，下手愈发地狠。 　　那猫一边发出低沉的吼叫，一边用断掉的爪子勾闻争的手臂，两方挠出了真火，等那一针管的鱼羮喂下去，整个房间已经一片狼藉。 　　电话坚持不懈地在响，闻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气喘吁吁地站在房间中央。 　　他的手臂已经不能看了，简直像被炸弹炸过，可能破了哪条动脉，血流得像杀人现场。 　　那猫也好不到哪儿去，虽然鱼羮是硬挤进去了，但断爪处的绷带被血洇湿，只剩猫耳朵能神经反射的动动。 　　“嗯。”闻争一边找了根鞋带捆住自己的手臂，一边接通电话，邓璞玉大声嚷嚷：“争哥你喂得咋样了？要不要接个视频我指导你一下？” 　　“不用了。”闻争闭了闭眼：“你有空来一下，我杀猫了。” 　　“…………？？？” 　　一刻钟后，邓璞玉带着每分钟一百八的心跳闯进了他争哥的家。 　　推开门，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邓璞玉哪见过这架势，吓得屁滚尿流，一嗓子嚎出来得让人以为他的争哥快挂了。 　　“我的争哥啊啊啊啊——走走走快去医院——” 　　这哪里是杀猫，我的争哥啊，你这是在杀你自己啊！！ 　　他怕闻争想不开，半个猫字都不敢提，连拉带拽地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去而复返，小心翼翼地靠近大黑猫，检查了一下它的爪子。 　　尽管有伤口裂开，但都不严重，邓璞玉见那猫胡子上还粘着闻争的血，心绪复杂地说了句：“我的祖宗……你真的很敢诶……” 　　因为不需要再重新缝补，邓璞玉检查完就离开了。 　　大门啪嗒一声关上，头上顶灯自动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银河一样的夜灯，给室内添了些清冷浪漫的光。 　　又等了片刻，直到脚步声远去，北思宁才睁开眼睛。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微微发甜。 　　这样就好了吧。他漫不经心地想，把这个人类咬成这样，总该把他扔了吧。 　　他很累，也很痛，根本不想活了。 　　就让他去死吧。 　　那个人捡他捡得很不情愿，扔了他，人也能解脱。 　　天花板上的银河光斑缓缓流淌，北思宁不知不觉睡了一觉。 　　轻微的震动将他吵醒，是脚步声，还很远，他耳朵动了动，感觉只有一个人。 　　一会儿，门咔哒一声开了。 　　“现在是晚上十点零八分，为了您的健康，请……” 　　啪一下敲在墙上，这是那个黑衣青年的习惯。北思宁下意识地微微抬头，半睁了眼睛。 　　确实是他，那个叫闻争的人。 　　他手上的伤已经被处理好，裹着厚厚的绷带。白衬衫从袖口撕开，略微狼狈地松松固定在手肘上。完好的那只手上拎着一个袋子。 　　见闻争走近，北思宁闭上眼睛的同时，紧绷了身体。 　　“……我是傻逼。”他喃喃地说：“你是傻逼的祖宗。” 　　北思宁：“……” 　　光脚踩在地板上，发出不够清脆的闷响。闻争拎着袋子去了厨房的方向，不一会儿，做饭特有的烟火气从那处传来，有刀剁在案板上的笃笃声，还有锅碗瓢盆的温馨响动。 　　黑猫抽了抽鼻子。 　　厨房里，闻争苦恼地把鸡肉泥搓成团子。 　　他会做饭，只是懒得做给自己吃，厨房已经荒废很久。但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 　　冰箱前方的光屏里投着猫饭食谱，他时不时扫一眼，把下锅滚熟了的鸡肉丸子捞出来。 　　顺手塞了一个进自己嘴里，淡而无味，闻争嫌弃地弄了些碎冰，把尚有些烫的丸子铺上去，快速降温。 　　不一会儿，一顿猫饭做好了。 　　闻争把盘子搁在了茶几上，又把猫抱上去，夹起一只丸子，放在猫碗里。 　　“我跟你赔罪。”他淡淡地说：“你是不是不喜欢吃鱼羹？那什么金牌鱼羹，一股腥味，给我我也不吃。” 　　黑猫动了动。 　　“不是故意要强迫你的，别生气了吧。这个好吃的，不过不想吃就算了。” 　　闻争停了停又说：“抱歉。” 　　这只猫和别的猫不一样，它凶狠，健壮，有力。就算是遍体鳞伤，起码两天不吃不喝，也没有人能强迫他。 　　闻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 　　当他理智回归，第一反应竟然是欣赏。 　　第二就是愧疚了。 　　他算什么，仗着自己大上几倍的身躯，强迫一只猫做他不想做的事情，简直胜之不武，值得羞耻。为此他必须道歉。 　　而且刚才在医院，邓璞玉也和他说了些话，闻争听进去了。 　　“争哥，这猫你还是考虑考虑接手吧。它凶成这样，一般人家肯定不会要的，就算送到各种收容所去，按照它这种霸道性子，不得天天打架？到时候为了一群猫，只能舍弃它一只猫。”邓璞玉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小虎牙：“现在野外已经没猫了，想像几百年前一样翻垃圾都不成，争哥，你还能真的看着它死吗？” 　　不能。 　　闻争在心里默默说。 　　他其实也不是真的那么讨厌猫，只是一直没有做好准备。 　　如果现在就是那个时候，也没什么不好的。 　　傻逼就傻逼吧，人一辈子，谁没做过几次傻逼呢。 　　他盯着那只侧躺的黑猫，半小时了，鸡肉丸子已经凉透，它都没有再动一下。 　　闻争轻轻叹了口气，正要站起来，那黑猫却突然动了。 　　它用自己唯一一只完好的爪子，撑了一下身体，让头能昂起来。 　　接着它张开嘴，粉嫩的小舌头吐出，一卷，把那颗不大的鸡肉丸子卷进了嘴里。 　　闻争心尖一麻。 　　操。 　　这是什么感觉。 　　那只粉色的小舌头…… 　　这难道是传说中，被萌到的感觉！？ 　　闻争呼吸困难。 　　我完了，他想。 　　作者有话要说：闻争：我是傻逼。养了只祖宗。 第5章 　　鸡肉丸子做得太多，黑猫吃了五个，闻争倒了个酱油碟子，把剩下的吃了。 　　时间不早，他脱掉沾满血的衣服，贴上专用的伤口保护带，清清爽爽洗了个澡，开始删微博。 　　先是早上那条求领养，然后就是置顶的不养猫，这两条删完后，粉丝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Z大可能也许或者大概真的养猫了！！！ 　　难道Z大发的那只看不出品种的重伤丑猫，真的有那么大的魔力！？ 　　粉丝疯狂求证，闻争的私信信箱爆了，过了一会儿邓璞玉给他发消息，问他真决定了吗？ 　　闻争再次矜持地回了个嗯字。 　　同时，他看着那些刺眼的语句，不太舒服。 　　什么叫丑猫？ 　　他的大黑（刚刚起的名字）哪里丑了？ 　　闻争全然忘了自己白天还满不在意地略过这些丑字…… 　　他端正态度，把落地灯搬到睡着的大黑旁边，拿起手机又连拍好多张，一起发给了邓璞玉。 　　-闻争：帮我修个图。 　　-玉弟：……………… 　　闻争连放两年的置顶微博终于换了。 　　@Z-BKC：我的猫，叫大黑。不丑，谢谢。[图片][图片][图片] 　　一石激起千层浪，闻争的微博被感叹号和问号包围。 　　闻争不再看消息，刷了会儿爱猫直播的官博。主播赛的报名刚开始，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确定了参与。爱猫直播艾特了几个参与人员，都是闻争眼熟的人。 　　其中最眼熟的，就是山雨欲来了。 　　闻争其实没有和他说过话，完全是陌生人，但彼此在同一个平台播同一款游戏，互相知道对方的名字是肯定的。 　　他点进山雨欲来的微博。 　　@山雨欲来-爱猫：副本【法老之怒】终于刷新到120分钟内！！！感谢我的兄弟们，感谢爱猫日活动哈哈哈哈！！三层塔的匀速转轮，我们其实失误了，结果正好刷出了克拉拉魔法……就这样，突然的，破纪录了！@生存空间 @爱猫直播快夸我人品好，哈哈哈哈—— 　　山雨欲来的微博发得轻佻，但在游戏内风格其实挺稳重，属于稳扎稳打型的主播。 　　早年他不像很多人那样会说俏皮话，成绩一直中规中矩，后来是靠着解密效率打出的名气。他总能一眼看破谜题的“题型”，用最短的时间做出联想，是个高手。 　　闻争很欣赏他。 　　又看了些无意义的废话，闻争困了。他把猫抱回保温箱，猫没有挣扎或者咬他。 　　他心里骤然一软，像泡进了蜜水。 　　“晚安。”他说。 　　“晚安，闻先生。”智能系统回答他，灯光骤然熄灭，银河流动。 　　看惯的闻争很快睡着了。 　　*** 　　今天是周五，办公室里气氛松快。 　　有人看到闻争进来，八卦地问他：“昨天的猫怎么样了？” 　　“我养了。”闻争淡淡回答。 　　“那也不错啊……等等？”同事看到闻争受伤的手，难以置信地问他：“你被烫伤了？” 　　闻争：“养猫的代价。” 　　同事：“…………” 　　到了下班点，闻争立刻站起来要走。金繁荣刺了他一句：“哎，今天怎么又不勤快了？” 　　闻争点点头：“猫在家。” 　　金繁荣撇撇嘴：“不知道的还当是什么品级的猫呢，就是个串串……” 　　闻争双眼如刀地刺过去。 　　金繁荣一个寒颤，嘴里立刻大转弯：“串……串出奇迹，混血万岁。” 　　闻争要为混血王子大黑买菜做饭，为此他比平时晚了半小时到家。 　　今天没有饭局，没有心理小组课，适合直播打游戏。 　　鸽王Z大终于发了条预告，今晚直播。 　　昨天喂过鸡肉丸以后，大黑对他态度好了很多，今天也乖乖吃掉了他做的煎鱼丸。 　　闻争发现大黑真的很有灵性，和它说话，它会睁眼看你，有时候那眼神还有点深意，非常人性化。 　　上线后，闻争和邓璞玉说了说，邓璞玉拍手叫好：“那争哥岂不是有望摘掉哑巴标签！” 　　然后他被一脚踹进了切磋区，又被闻争翻来覆去从头虐到脚，爬出来时一身的鞋印。 　　周五晚，正是直播高峰，他俩同时打开了爱猫直播的直播助手，分别和自己的观众们打了招呼。 　　邓璞玉双手捧腮做呐喊状：“你们竟然要看排行榜！？没见那儿那么挤嘛，自己上线看去！” 　　片刻后他愁眉苦脸道：“你们这些小怂包，专门建个号来八卦也可以的嘛……” 　　“啥？真的？新号不能看了吗……那我还真不知道……” 　　闻争不擅长跟弹幕互动，只听到了邓璞玉说要看排行榜，于是伸手一提后领，把人拖着就去了，还挽尊式地说了句没那么挤，你可以从下面钻。 　　弹幕一片笑声。 　　邓璞玉比起闻争是矮了些。他一米七还差一丢丢，而他的争哥一米八六，简直是天空树，东京塔。 　　除了身高，邓璞玉的长相也让人忧伤。 　　说起来和闻争同年生，硬是顶着一张圆嘟嘟的娃娃脸。他小虎牙一亮，别说叫争哥了，叫争爸爸也没什么违和感。 　　邓璞玉的游戏形象和他真人差不多，最后生无可恋地答应粉丝的要求，钻进了人群，到了离中央晶石很近的地方。 　　幽幽的蓝色晶体顶天立地，清辉散在玻璃穹顶，有种古典的壮观感。 　　闻争站在人群外的一处高地，也看向了中央晶石，伸手在空中轻点副本排行那一块。 　　法老之怒副本刚刚被刷新纪录，现在是标红的状态，四个人的名字缀在后面，供全世界的玩家瞻仰。 　　全息游戏不分服务器，甚至不分国界，翻译系统的发展，使大家能用母语无障碍交流。但山雨欲来四人都是国人，刷新纪录后有点为国争光的意思，粉丝们跳得更欢了。 　　闻争对副本纪录兴趣不大，无论花多长时间，谜题解出来就可以了。但这不妨碍他钦佩能刷新纪录的山雨欲来。 　　见他看盯了半天的标红纪录，弹幕里善意地开始调笑。 　　-Z大看什么鸭，一见钟情马？ 　　-嘿嘿嘿，我暗搓搓的萌的CP，今天正主竟发糖了。 　　-妈呀，你们这些鬼畜，别人铜矿即发糖，你们这是要看你一眼就发糖？ 　　-鳝鱼大大也在散排哦！今天轩辕天路和端详都不在，说不定今晚还能排到一起呢~ 　　-哇，那岂不是主播大会哈哈哈 　　闻争没回答，轻轻笑了笑，从极窄的一段广告牌上一跃而下。 　　邓璞玉也看完了，狼狈地钻出了人群。 　　“争哥，排吗？” 　　“排。”闻争触摸透明面板，和邓璞玉组个了个队，选择了随机模式。 　　两人很快排到副本，化作两道蓝光，传送进去。 　　《生存空间》的副本分成三大类。 　　第一类叫细胞局，由传统的益智小游戏组成。闻争的记忆盘记录就是在细胞局刷出来的。 　　最基础的记忆盘由字母和数字组成，进入关卡后，眼前出现一个nxn的方格盘，每一格无规律地随机出现字符。 　　三秒后方格盘消失，空白盘出现。 　　玩家需要在倒计时内，把这些字符按照刚才看见的顺序填进方格盘中。 　　这是最锻炼瞬时记忆的关卡，闻争创过8x8的64格记录，通关时间是17.63秒。 　　除此之外，还有传统华容道，拼魔方，电路谜题，推箱子，各种项目。每一项的都有最高纪录保持者。 　　不过一般的玩家很少去玩细胞局，毕竟都进入全息游戏了，为什么要为难自己？ 　　接下来就是基础局。 　　像冰霜立方那样，有一些简单的主题，将各个最单纯的谜题混合串联，加上一定的逃生打怪元素，构成基础局。 　　基础局只允许单排，因为谜题可随机，数量也是无穷尽的。 　　最后是多人副本，有完整的剧情线，探索，解谜，逃生，考验团队合作。 　　每年，生存空间都会更新大量的多人副本，在正式上线前还会开启“黑盒测试”。因为测试期是这些新副本的第一次亮相，很能考验玩家能力，所以每个生存空间的高级玩家都是“黑盒测试员”。 　　今年爱猫直播的主播赛，就是和平行空间的黑盒测试合办的。 　　当然，即便是多人副本，也不是每个都背景宏大。 　　经过黑盒测试后，由测试员投票评级，制作精良，剧情有趣，篇章宏大的，才能进入星级副本的行列。 　　之前山雨欲来他们刷新纪录的【法老之怒】，就是前年的一个星级副本。 　　但星级副本通关时间很长，闻争他们去掉了这个选项，蓝光一闪，闻争睁开眼，系统显示的名字是【天台惊魂】。 　　闻争：“…………” 　　这个关卡一看就很适合我。他默默地想。 　　半小时后，闻争怒火中烧地强制退出了这局游戏，留下了一个惨烈的“Fail”，还扣了五十八的积分。 　　“争哥哥哥哥！别生气！别生气！！”邓璞玉跟着强制登出，一把抱住闻争的胳膊：“不要拆沙发不要拆墙！是那个大妹子不好，墙是没有错的！” 　　闻争：“……放手。” 　　“拆了要赔钱的啊啊啊游戏币也不便宜啊！” 　　“……不拆！” 　　生存空间有强制登出的休息室，做得很像经典电影哈利波特里的格兰芬多宿舍休息区。 　　不知道制作公司怎么想的，竟然把空间设置为可破坏，只要你力气够大，抡起沙发砸墙可以人为制造一片废墟。 　　当然，过后要赔钱，还不便宜。 　　邓璞玉小心翼翼地松开手，见闻争黑着脸抬手召唤出光屏，选择了刚才的队友[Elina]，然后点了举报。 　　举报理由：性骚扰。 　　弹幕已经笑成了震动的可乐瓶。 　　-我的妈呀性骚扰可还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Z大：我的大腿是你想抱就能抱的吗！？ 　　-不行了嘎嘎嘎嘎嘎过过过刚才那个名场面我录下来了我可以再笑十年嘎嘎嘎嘎 　　-我敬那位洋妞是条汉子！她做了我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我也想拿胸蹭Z大。 　　-不！妈妈不准！你们怎么能玷污我们Z宝纯洁的身体！ 　　-…………我有理由怀疑……Z大还是个………… 　　幸好闻争没看弹幕，不然休息室的沙发可能真的保不住了。 　　闻争平息了好一会儿怒气，这才走出休息室，和邓璞玉开了第二局。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风水不好，各种出幺蛾子。 　　接下来的几局，可谓奇葩队友大全。有上来就强调你们都得听我调度的，有看到丧尸boss原地吓晕登出的，还有一个熊国人，喝得醉醺醺地进入游戏，脱得只剩一条裤衩，站在高楼上大喊：“我不畏惧冬天！” 　　然后毅然跳下摔进了厚厚的雪地里。 　　如果是现实，他应该还活着，但这是游戏，他game over了。 　　关键是，跳下去前，他把重要的钥匙塞进了自己的裤衩里。 　　闻争：“……” 　　闻争疲惫。 　　有些关卡的确不需要满员通关，但是大哥，你他妈把钥匙带走了几个意思！ 　　回到休息室，邓璞玉小心翼翼地说：“争哥，要么……你砸一个？一个沙发嘛，就算我请你的！” 　　闻争沉默。 　　消化了一分钟，他站起来：“走。” 　　邓璞玉：“啊？” 　　“排队。” 　　“……噢噢噢！” 　　邓璞玉小声对自己的观众们说：“看看……你们Z大，抗压能力还是很强的……这样了都能保持风度……我儿长大了……” 　　邓璞玉的直播间弹幕一片骚气发言。 　　-原来你是这样的小玉 　　-当面叫哥哥背后叫儿砸，小玉你为什么穿着品如的衣服？？？ 　　-明明面对的是一样的糟心，我们小玉就很成熟！ 　　邓璞玉看到这句，谦虚地说：“没有没有，成熟不是外表，而是一种心态。看我们小Z，现在不就被我教育得好多了吗？人啊，都是会随着时间…………” 　　他一个磕巴，眼睁睁看着自己组队面板选项里，那行“限定语言-中文”，被勾选了。 　　邓璞玉：“…………” 　　弹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反手就是一个爆笑！ 　　-Z宝：我不成熟，我不要跟歪果仁玩儿了！ 　　-同胞情，海底深。 　　-感受到了Z大深深的愤怒和小玉老父亲般的操心 　　闻争对着直播间解释：“今天运气不好，平时我不勾这项。” 　　大家纷纷表示理解，毕竟之前的痛苦有目共睹。而闻争以前确实不排斥跟外国友人玩耍。 　　再一次点了随机排队，闻争睁开眼睛。 　　破旧的房间，奇怪的器械，而他自己一个人站在房间中央。 　　系统光屏投出信息。 　　【欢迎进入副本：拯救苏珊！】 　　【已匹配队友：[玉哥哥]、[山雨欲来]、[轩辕天路]。】 　　【副本限制提示：1.5小时。】 　　【地图功能已强制关闭】 　　【已装备技能：[度量尺]、[克拉拉魔法]。】 　　弹幕炸成一朵烟花—— 　　-天哪天哪天哪天哪天哪！！山雨大大！！！ 　　-卧槽我们Z大终于要和鳝鱼大大见面了吗 　　-一见钟情嘻嘻嘻嘻嘻嘻 　　-不是说轩辕天路今天不在吗！？ 　　-报告前面的，刚刚小路路回家了！听说鳝鱼大大今天也经历了一晚惨烈的散排…… 　　-让他们相互安慰，互相舔舐[doge] 　　-……举报了啊~ 　　闻争有些意外。 　　生存空间的玩家数量庞大，随机匹配能排到主播已经不容易，何况还是认识的主播。 　　就连他和邓璞玉，单独散排的时候都没有遇上过，他们是现实中爱猫直播的主播大会上认识的。 　　这一场偶遇来得很巧，闻争嘴角微微地翘了翘，很快又放了下去。 　　先努力见面吧。 　　房间很小，十几平米。 　　地上铺着便于打扫的白色地砖，墙面刷了淡绿色的漆，但都已经老旧脱落。 　　副本名字叫拯救苏珊，这个标题和天台惊魂不同，说明[主角]的戏份很重。 　　那么找出苏珊的身份，发现她遭遇了什么困难，就是这个副本的重要内容了。 　　地上堆着乱七八糟的器械，闻争踩进去，先确定地上没有纸质物品，然后把一个柱状物从器械堆里拽了出来。 　　“灯。”闻争向观众说：“得插上才行。” 　　闻争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大致分类，最终用力扶起一个横倒下的诊疗椅。那个柱状灯正好插在椅背的凹槽处，组合后，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一张牙科的诊疗椅。”闻争说。 　　-我靠靠靠靠我想起来了！这个副本我做过，拯救苏珊！草，真的，我的噩梦…… 　　-别说了我鸡皮疙瘩要起来了…… 　　-感谢医疗技术的发展。我奶奶说她年轻的时候还上过这种可怕的刑具，冷冷的电钻在嘴里钻。 　　-想想都疼TAT 　　弹幕不允许给主播剧透，这是直播平台的规则。 　　最初有人嘴贱是肯定的，后来处罚严厉起来，这种行为渐渐消失。毕竟实名制发展下，谁也不想在个人的信用记录上添上黑色的一笔。 　　同样，通关攻略也不允许以图片形式完整地发布在网络上，规则有效期是三年。 　　当然如果你实在要作弊，在线下开会总结，那游戏公司也没有办法。但对于一般的玩家来说，这种程度的制止已经能去除相当一部分的不公平。 　　闻争没进过这个副本。 　　副本的发布时间是两年前，没有溅出太大水花，说明副本本身不至于特别复杂精巧。 　　复原了诊疗椅后，他尝试着躺了上去。按下按钮，机械臂挂着的照明灯不亮。 　　屋子里没有通电。 　　“估计这个房间内容不多。”闻争解释：“先出去再说。” 　　铁质的生锈房门上栓了一把锁，闻争一开始就看到了。他不急着去开锁，而是把屋子里的东西规整好，才去看门。 　　锁是个明晃晃的大密码锁，打开翻盖，一个四位数字的密码拨盘出现了。 　　零到九，每位十个数字，如果要靠穷举法，运气不好得试上一万次。 　　闻争默了默，说：“小玉要哭了。” 　　-我靠我不行了哈哈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这是什么绝美兄弟情！ 　　-穷举玉哈哈哈哈哈哈 　　-小玉说：我穷举我自豪，你们有我的欧气吗？ 　　-穷举欧皇不是盖的！Z大想举都举不起来！ 　　-等等，前面的你说话注意一点…… 　　闻争适当关心了一下他的智障朋友，开始在房间里找线索。 　　和几百年前传统的解密游戏不同，全息游戏无法给出准确的“搜索”提示。 　　比如你拿起一个箱子，如果有线索，响一个叮咚的提示音，那太不真实了。所以约定俗成，线索必然和主线有关。 　　即刚才的牙科诊疗椅，就是一种指向性提示。 　　杂物虽多，有用的却也没多少，闻争很快在房间的四角发现了四个头骨模型。 　　头骨的下颌骨左右由钢钉固定，嘴巴可以自由开合，闻争拿起一个骷髅头，简单粗暴地把嘴一掰——下巴断了。 　　闻争：“…………” 　　他轻咳一声，装作什么也没发生，把两部分放在了桌上。 　　骷髅模型做得很逼真，最逼真的还是它的牙。 　　正面看起来，上下两排牙整整齐齐，洁白锃亮，一点问题也没有。于是闻争翻过来，观察牙齿的内侧。 　　“嗯，蛀牙了。”闻争看完，淡定地指着骷髅的某颗上牙内侧：“上数第九颗，内侧有黑线，这是蛀牙的表现。” 　　说着他怕观众看不清，用力一掰，把那颗牙徒手掰了下来，又在桌角上磕了两下。 　　弹幕：……………… 　　“看。”闻争淡定地把磕成两半的碎牙展示给大家：“外面看起来只有黑线，里面已经有了空洞。大家要注意好好刷牙。” 　　弹幕： 　　-我疯了。 　　-我嘴疼。 　　-今天Z大毁道具了吗？ 　　-好的我会好好刷牙的呜呜呜呜…… 　　既然是牙科诊所，肯定和牙病有关。只要思路正确，谜题很容易解开。 　　闻争刚刚开的骷髅是面对大门左上角的那个。 　　它把缺了一颗牙的骷髅放回去，如法炮制地掰掉了其它三个骷髅的牙。 　　“没有其他提示，按照游戏的一般规则，起始点默认左上。”闻争走到大门前，拽起那个密码锁，一边拨一边解释。 　　“左上骷髅，坏掉的牙是左数第九个，右上是二，右下是五，最后是六。” 　　咔哒一声，门开了。 　　“嗯，先按照顺时针方向，不行逆时针，试两次而已，这不叫穷举法。”闻争坚持说。 　　…… 　　楼上。 　　邓璞玉：“嘿嘿嘿，看吧，我就说我能靠穷举法试出来！” 　　邓璞玉：“我真的不怕牙医，我靠，我说我不怕！！！……我也不怕骷髅！我能试出来干嘛要去摸骷髅，玷污我纯洁的小手。” 　　邓璞玉：“你们这些人，就想引诱我上当，我才不看呢，我牙好着呢。” 　　邓璞玉：“你才乳牙！！！我举报了！！！” 　　邓璞玉解开锁，一边跟弹幕唠嗑一边唰地把门拉开。 　　一个抱着白兔玩偶的金发碧眼的小女孩，正站在他面前。 　　“嘻嘻。”她原地蹦了蹦。 　　邓璞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熊国人：寒冷不能打败我！！！ 　　小玉：你才乳牙！！ 第6章 　　闻争拉开门，和金发碧眼的小女孩面对了面。 　　对方身高只到他的腰，是典型的欧洲长相，咧开嘴露齿一笑，像个天使。 　　“嘻嘻。”她原地蹦了蹦，然后朝着左边方向蹦蹦跳跳地跑了。 　　【地图功能已开启。】 　　伴随着系统提示音，闻争的视野上方出现了一个小的地图模块。 　　模块范围很小，他所在的房间区域被点亮。 　　小女孩蹦了约十几米，背影渐渐变得半透明，人消失不见了。 　　“她就是苏珊。”闻争肯定地说。 　　进入走廊，透过外侧窗户，能看见一片树海和蓝天白云。这种制式背景并不能带来更多信息，闻争向左右看去，视线只能支撑十几米，之后就是茫茫黑暗。 　　有的玩家就喜欢无视提示自己走，但闻争不是。既然那个苏珊明确提示了方向，他也向那边走去。 　　-Z大说说话呗，怕怕的。 　　类似弹幕不断飘过，闻争顿了顿，说道：“怕什么，又不是真的。” 　　-……Z大你这样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闻争抿了抿嘴，略微烦躁：“那就不找了。” 　　他话音刚落，弹幕成了一锅煮沸的气泡水，敲锣打鼓响成一片，观众打赏送礼物的提示音此起彼伏。 　　-热烈庆祝著名独身主义主播Z大发表不交往宣言！ 　　-你们都让开，从此以后我单方面宣布，Z大在我床上哈哈哈哈，没有人可以反驳我！ 　　-前面的想得美，Z大分明在我床上 　　-我和Z大锁了，钥匙被我扔进了马里亚纳海沟 　　-我是海王，我从海沟里把你的钥匙找了出来，打开了你的锁，再喂你把钥匙吃下去：） 　　-Z大！！！不找女朋友没关系，找男朋友也可以呀？嘻嘻嘻嘻嘻 　　-不！妈妈不准找男朋友！ 　　-Z大都有猫了还要什么男朋友？ 　　-……前面的有道理。 　　闻争：“……………………” 　　他不是独身主义者，但他接受不了那种模板式的婚姻。 　　师父最初给他介绍对象的时候，闻争也有过小小的期待，期待他能喜欢上那种平凡的小生活，夫妻相敬如宾，琴瑟和鸣。 　　可惜，他喜欢不上。 　　接受过高强度刺激的人很难回归平凡人的生活，闻争也一样。 　　他时不时会梦到鲜血与焦糊味，梦到自己沉在泥沼中，一遍遍地重复忍受那种从大脑深处泛上来的窒息感。 　　早年他还小，还会和师父解释自己的感受，后来成年了，知道有些东西说再多也没有用，因为旁人不是自己，永远不可能感同身受。 　　昨天刚刚承受了师父一记暴击，闻争难免对这个话题反感，没想到这些网友反而给了他一点安慰。 　　闻争心情好了不少，竟然开了个玩笑：“有了猫当然不用交友。” 　　-？？？ 　　-这还是Z大吗？那只猫是不是用了邪恶的魔法，把我们Z大给调包了！ 　　-猫太可怕了……连Z大这样的钢铁厌猫者都沦陷了…… 　　提到大黑，闻争终于有了话说。 　　他一边摸索到陌生走廊的照明开关，一边说：“大黑很可爱，会吃我做的东西。但它不喜欢吃鱼羮。” 　　灯光照亮，一间半圆形的大厅显出形状。 　　看样子也是一间诊疗室，比刚才的小房间大很多。大厅中央靠左侧摆着三台一样的诊疗椅，正对走廊的方向又有一扇门。 　　“鱼羮……就是那个金牌鱼羮。克拉拉代言的。嗯，很贵。” 　　那扇门没有钥匙孔，没有显眼的锁和需要输入密码的地方，显然要满足某些条件才能打开。 　　弹幕全在讨论金牌鱼羮，几乎所有人都说鱼羮真的很好，家里猫很爱吃…… 　　“大黑真的不喜欢，一口都不肯吃。”闻争强调：“后来我给它做了鸡肉丸，它才吃了。” 　　弹幕：………… 　　-服了。 　　-我家的猫，一个星期作为奖励才能吃一次金牌鱼羮，Z大家的猫，顿顿亲手做猫饭。 　　-金牌鱼羮？那算什么？里面有Z大浓浓的爱意吗？ 　　-[挥手.gif]我也想做Z的猫。 　　闻争在大厅转了一圈，没看到特别明显的线索，这才把注意力集中回了谜题上。 　　刚才破旧小房间里的诊疗椅看着马上就要报废了，但这里的则要新很多，很干净。 　　漱口台旁边的配件也是齐全的，一个工具架上，放着镊子，锤子，钩子，小钻头，以及吸唾器。 　　闻争挨个拿起来检查了一遍，没有机关，都很普通。 　　突然，闻争眉头一蹙，隐约听到了脚步声。 　　他轻轻放下拿在手上的小钻头，闪身藏到了最里面那台诊疗椅的背面。 　　-我靠，好紧张！ 　　-藏这里行不行啊？我记得要躲怪，要藏到密闭空间才行的 　　-其实只要对方的视线看不见你就可以啦，前面的新粉吧？Z大躲这个很厉害的，能一边移动一边躲哦！ 　　皮鞋与地面撞击的声音慢慢清晰，观众如果开上帝视角，就能看见一个披着白大褂的丧尸，慢慢地走进这座半圆的大厅。 　　闻争悄无声息地半蹲着，整个人进入了一种极静的状态，仿佛连呼吸和心跳都进入了另一个次元。 　　他看不到丧尸，却能凭借对方的脚步声，准确地移动到它的视线捕捉不到的地方。 　　窗帘，书桌，地上摆放的绿植，靠墙的柜子。 　　丧尸慢悠悠地逛着，两分钟后，终于离开。消失在走廊入口时，隐约能听到叮的一声。 　　-…………吓死了 　　-请问Z大我们能说话了吗？ 　　-我刚才都不敢喘气，打字的时候才感觉我憋得脸都紫了 　　《生存空间》的所有boss，在日常世界观里均表现为丧尸和鬼灵，奇幻类中多为鸟类怪和鱼类怪。 　　怪物是通用的，服装不同代表各个副本中的身份不同。 　　比如在这个副本中，丧尸穿上了白大褂，就代表是牙科医生。 　　闻争走到丧尸消失的地方，地上有一枚黄铜色的小钥匙。刚才那一声响，就是钥匙掉落的声音。 　　“有钥匙。几个抽屉和柜子都锁着，试试。” 　　有人问Z大今天为什么不打怪，闻争唔了一声：“心情好，不虐它。” 　　试到第三个抽屉，钥匙咔哒合上，显然能够转动。 　　拉开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本粉红色的本子，应该是关键道具了。 　　翻开，扉页上一行大字，几乎填满了整个页面，生怕你不看——[苏珊的日记]。 　　“嗯……”闻争说：“感受到了它的重要。” 　　-哈哈哈哈哈哈感觉在说：快看我快看我！ 　　-重要物品字体要大大大大 　　-来了！要拯救苏珊了！这个副本的线索还挺明确啊！ 　　闻争翻开日记。 　　[2019年5月15日，天气，晴。 　　我叫苏珊，今天，我的妈妈把我残忍的送进了韦恩牙科诊所。 　　可怕的牙医叔叔韦恩，是个残忍的叔叔，我很害怕他。 　　我亲眼看见他把镊子，钻子，伸进人的嘴里，那些人痛苦地大叫。 　　残忍的韦恩叔叔，残忍的妈妈，残忍的世界。 　　我把那些残忍的刑具全都藏了起来。 　　韦恩叔叔看起来很着急。 　　我终于逃出来了。嘻嘻。] 　　日记后面的页码被粘住了，闻争举着这一页，停了一会儿，让观众能看清楚。 　　弹幕一片真残忍。 　　“把工具藏起来，门就能打开。”闻争总结，又极轻地叹了口气。 　　好烦。 　　想砸了诊疗台。 　　闻争在解密游戏里最讨厌的环节就是找东西。 　　有些机关真的很不起眼，提示又往往一闪而过，有耐心的人能把一张桌子一寸寸地摸过去，找到哪里有个小突起这种反人类的开关。 　　但他不行。闻争每次要找东西，都想原地爆炸。 　　但现在还在单线程模式，闻争只能默默地摸索。 　　先是在刚才开出的抽屉底端有个凹槽，正好能把钩子严丝密合地嵌进去，然后柜子侧面贴了一张通知单，单子撕掉以后有一个空洞，可以放下小钻头。 　　闻争一样样地把工具放好，就剩一个镊子，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该放哪儿了。 　　他深呼吸，又深呼吸，岔开腿往中间的诊疗椅上一坐，满目萧条。 　　别说话，让我静静。 　　-Z大好可怜 　　-为什么要这样为难他！！！ 　　-每次看见Z大一个人找东西就心疼，不过找东西确实让人烦躁…… 　　-我真的很想告诉Z大该放在哪儿……但是…… 　　-别说了，心疼 　　一般情况下，用过的装置不会再用第二次。比如钻头放进柜子，钩子放进抽屉，吸唾器放进种绿植的花盆。 　　这间大厅虽然宽敞，但是东西却不算多。游戏再反人类，也不会把机关设置在人手够不到的地方，那样就失去了解密的意义。 　　目前所有的“家具”中，唯一没有被藏东西的，就剩下诊疗椅了。 　　但一方面，工具是从诊疗椅旁拿下来的，闻争不确定这个椅子是否算“起始点”。二来头上还有个吊灯没有看，但吊灯很高，没有梯子上不去。 　　他倒是能上，但考虑到玩家的不同情况，比如要是邓璞玉在这里，就会变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诊疗椅一开始他就摸过一遍了，三张都摸过，好像没有什么凹槽。 　　如此想来，还是应该试一试吊灯。 　　闻争感觉自己好了很多，站起来，走到柜子边。 　　-刚才这里不是看过了吗？ 　　-别问，安静地看Z大表演。 　　-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闻争后退两步，借力一冲，一脚蹬踏墙壁，敏捷跃至柜顶。 　　-……卧槽？ 　　-我真的很好奇Z大的身体素质加点…… 　　-我哪怕照着Z大加点，我都不会想到往上蹬，这个是意识问题！ 　　-报告，我试图学过，在游戏里，然后我晕了。 　　柜子已经是整个大厅最高的家具，即便如此，离吊灯仍有一段距离。 　　闻争面无表情地活动了一下手脚，蹲下后猛地起跳，一手堪堪抓住了吊灯的上的电线。 　　刚抓上，闻争就知道肯定不会有结果，连他都上得这么费力，别的玩家要怎么才上去…… 　　果然，吊灯的灯壳儿完美无缺，闻争左右荡了两圈，在最低点松手，从半空落在了地上。 　　他脸色不好，看向诊疗椅。 　　为什么找不到。 　　你母亲的，为什么。 　　如果不是有电线和内部机械构造，闻争恨不得把诊疗椅给拆了。先拽掉灯架，再扯掉扶手，再…… 　　等等，机械构造？ 　　他愣了愣，转到椅背处。 　　侧面和脚下有好几个按钮，是牙医用来调整椅子高度和椅背倾斜角度的装置。 　　闻争按下其中一个，椅背在机械的嗡嗡声中慢慢放平，本来夹得紧紧的椅背和椅垫之间的海绵出现了缝隙。 　　他又如法炮制地放低了另外两个诊疗椅，终于在其中一个缝隙处发现了一个掏空了海绵的洞。 　　“…………” 　　闻争想把这个苏珊吊起来暴揍，揍到她牙全部被打掉。 　　-恭喜！！！给Z大刷礼物！！太不容易了！！ 　　-Z大不容易啊，这里确实不好找，我玩过这个副本，当初也找了好久…… 　　-其实有提示的哈哈哈，主要Z大没有躲玻璃柜，不然就能看到牙医丧尸在房间里转悠的路线，其实有特意停留在这个诊疗椅边上 　　-Z大上吊灯视频已录，明天上传~ 　　-哈哈哈哈哈哈上吊灯太惨了 　　闻争找得一肚子火，把镊子塞进海绵洞以后，那扇紧闭的大门啪嗒一声开了。 　　他拉开门，经过一间小小的茶水间，再向外就是上下的楼梯了。 　　茶水间的桌子上摆着一个粉红色kitty猫的塑料盒子，闻争拿起来摆弄了一下，突然，盒子发出了声音，差点吓他一跳。 　　“喂？一楼好像通了。” 　　“一楼是那个玉哥哥还是小Z？” 　　“能听到吗？一楼？” 　　盒子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是个对讲机。 　　至此，闻争的地图终于开启了三维模式，队友的标记点也出现在了上面。 　　“在，我是Z。”他一边回答，一边观察周围。 　　这间牙科医院一共五层，他们四个人应该被投放到了一到四层。 　　闻争自己在一层，茶水间往半圆大厅的方向，门上贴了一个大牌子——【蛀牙部】 　　又是那种生怕别人看不见的字体。 　　巨大。 　　“我是山雨欲来。” 　　“轩辕天路。” 　　“你现在上来吧，我们碰面再说，四楼有个会议室。” 　　闻争冷淡地说了声好，更新了一下地图，顺着楼梯往上。 　　路过二楼三楼时，他顺着打开的门朝里看，见布局几乎一模一样，就连【蛀牙部】三个大字都一样。 　　“……蛀牙医院？”闻争在几个牌子处多停了一会儿，让观众看清楚，最后才上到四楼。 　　四楼的布局有所改变，楼梯间进去是一间会议室，能坐一二十人的大会议桌，还有一扇白板。 　　山雨欲来和轩辕天路分别坐在上首和左一。 　　见到闻争进来，山雨欲来笑着站起来伸出手，轩辕天路则隐蔽地撇了撇嘴。 　　“久仰大名啊小Z！”山雨欲来和闻争握手，一掌拍在他肩膀上。 　　他的游戏形象同样与微博上的照片有八成像，身高超过一米九，肩很宽，板寸很适合他的脸型，非常阳刚。 　　这样的人爽朗大笑，无端给人一种安心感。 　　闻争微微怔松，片刻后也努力撑起嘴角，微微带出点笑来。 　　“山雨。久仰。” 　　作者有话要说：闻争：苏珊，来，保证打掉你的牙。 　　大黑：呼呼呼呼——（狂睡） 　　（大家不要着急！大黑戏份可多了！先让他养养伤好吗！） 第7章 　　闻争坐定，山雨欲来说：“小Z来过这个副本吗？” 　　弹幕刷得都看不清字了，闻争暂时把它屏蔽掉，回看向山雨欲来：“没有。” 　　“这么巧。”山雨说：“我们四个主播竟然都没刷过，难怪你过得也不快。” 　　轩辕天路看着心情不太好，把手中的粉色Kitty对讲机往桌上一扔，啪嗒一声响。 　　“不是不快吧，明明是真他妈慢。” 　　“天路！”山雨高声打断他，又看向闻争，微微缓和了脸色：“抱歉啊，他最近家里有点事，心情不好，别跟他计较。” 　　闻争点点头，默默想，关我什么事。 　　“四层还没通关，这边五楼上不去。我们怀疑只有四层过了，才能在另一头找到去五楼的通路。” 　　闻争嗯了一声，又说：“小玉动作比较慢，估计还要等一会儿。” 　　“没事，”山雨欲来笑道：“我们正好把线索梳理一下。” 　　三人大致讲述了一下自己的任务流程。 　　同样是被关在一个小房间，找到骷髅的蛀牙，牙齿的位置暗示密码，然后开锁出去。 　　“缺了牙？”闻争蹙眉：“我的只是普通的蛀牙。” 　　“我也是。”轩辕天路终于肯好好说话了：“就是有点严重。” 　　“我的不严重。”闻争补充。 　　山雨欲来站起，在房间里找了支笔，对着白板写上：蛀牙程度不同。 　　闻争一层，骷髅的牙只是轻微的黑线。 　　轩辕天路二层，牙洞已经很明显了。 　　山雨欲来三层，据说整个牙都没了，最初的密码好找得不得了，弱智都能解，他说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反向陷阱。 　　“这样说来，虽然茶水间外面的牌子都写着蛀牙部，但严重程度不同。按照楼层判断，玉……小玉应该是牙缺得最厉害的一个。”山雨欲来总结。 　　“操，这么大的窟窿他看不见？瞎试都能试出来了。”轩辕天路往后一仰，用椅子的后腿支撑全部重量，一晃一晃看着心烦。 　　闻争默默移开视线。 　　“先不提小玉。还有一个关键道具，苏珊的日记，你们带出来了吗？” 　　“带了。” 　　“没有。” 　　见天路又有话说，山雨欲来赶紧道：“没事，你看我们的，看看有什么不同。” 　　闻争接过两本粉红的本子。 　　先翻开天路的，第一行就不一样。 　　苏珊说，我的妈妈又把我残忍地送进了韦恩牙科诊所。 　　翻开山雨欲来的，上面是我的妈妈又又。 　　这中文学得真好。 　　甚至可以推断出邓璞玉的那本是我的妈妈又又又。 　　其它的就没有什么不同了。 　　“所以，这个苏珊是个得了蛀牙的小女孩。”山雨欲来慢慢分析，声音粗犷低沉，却又很有耐心：“她第一次来这个诊所的时候，通过把器械藏起来，成功逃过补牙，后来蛀牙严重了，又进来，再逃……第四层应该是差不多的套路。” 　　他顿了顿，看看左边的闻争又看看右边的天路。 　　“所以，到了五层，她怎么样了呢？” 　　闻争默默看了一眼标题：拯救苏珊。 　　怎么样拯救？什么才是拯救？ 　　如果帮她一次又一次地逃脱牙医的治疗，显然不会有好的结果。 　　还是要把她抓起来，扔给那个韦恩医生。 　　抓起来以前最好先暴打一遍。 　　总结好信息，三人沉默了。时限一个半小时，现在过了半小时。超过时限代表任务失败，会有一个失败的结局等他们观看，说实话，一般都不会太友好。 　　如果邓璞玉能按时出来，他们就会有充足的时间面对第五层。但前期的单人路线是禁止通讯的，只能等邓璞玉自己出来。 　　三个大男人，干坐着，这风景一点也不美。 　　总是让山雨起头说话也不是个办法，闻争几次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终于想到一个不会出错的话题。 　　“你们，养猫吗？” 　　天路和山雨均意外看他。 　　“你不是不喜欢猫吗？”山雨欲来感兴趣地问他。 　　你怎么这么清楚？难道我圈内的标签就是不养猫吗。闻争默默想。 　　“捡到了，送不掉，就养了。” 　　闻争认识的人，一般说到猫，他们自己差不多就能嘚吧嘚吧讲一大堆，可山雨却把话题丢回了他身上。 　　闻争才养猫一天，除了辱骂金牌鱼羹，别的也说不出什么来。 　　山雨发现闻争的不自在，体贴地说：“我现在没养猫了。小时候家里养了一只，后来去世了，太伤心，索性不养。” 　　他略略惆怅地叹了口气：“就算养一只新猫，也感觉不像曾经那只了。” 　　闻争略有触动。 　　他以前觉得，猫就是猫。但有了大黑，他突然明白了，大黑是猫。但猫不是大黑。 　　大黑是独一无二的猫，就算现在把克拉拉薅过来放到他面前，闻争想，自己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大黑的。 　　闻争突然站起：“我上个厕所，马上回来。” 　　山雨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说道：“好，趁着等小玉，我们都上个厕所吧。” 　　闻争选择暂停模式，让人略有些晕眩的失重感后，他睁开眼睛，扯掉全息眼镜。 　　眼睛有些微的酸涩感，闻争侧过头，用力眨了一下。 　　再睁开，视线里是一双金色的竖瞳。 　　“！” 　　如果闻争有毛，那一瞬间他整个人能膨胀两倍。 　　他猛地弹起，心跳太快，血液上涌，就连手指尖都发麻。 　　操。 　　这猫什么时候爬出来的。 　　为什么离这么近看着我！？ 　　大黑猫趴在枕头上，抬头看闻争。它不叫不闹，就直勾勾地盯着，过了几秒，还很无聊似的张嘴打了个哈欠。 　　“……”什么意思？ 　　很无聊？ 　　闻争后知后觉有点心疼。自己躺着打游戏，猫又没事做，无聊也是应该的吧。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翻身下床，去给猫开主机。 　　“你想看什么？给你放个动物世界？” 　　闻争赤着上身，声音微哑，只有脖子里挂着一条链坠。坠子指甲盖大小，形状奇特，由几条交叠的正方形框架组成。 　　他把主机的投影打开。调频后，白色的墙壁上开始播放茫茫草原纪录片。 　　大黑用一只爪子撑起来，挪了两步，闻争过去把它抱起来：“怎么了，不好看？” 　　冷酷大黑用眼神表达了鄙视。 　　闻争：“……” 　　我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先后换了好几个热门频道，最后，主机停在了一个地理科普节目上。闻争从衣柜里翻了些旧衣服出来，把它们堆在自己身边，又把大黑放了上去。 　　“大黑，这样舒服吗？” 　　大黑的眼神陡然犀利起来。 　　闻争莫名其妙：“怎么了？又要换台？” 　　“……”大黑朝他龇了龇牙。 　　“哦，名字？” 　　闻争慈爱地说：“喜欢吗？大黑是你的新名字。啊，看来很喜欢。” 　　大黑：“………………” 　　闻争上了个厕所回来，手机屏幕亮起消息提示。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竟然是微博互关提示和关注人私信消息。 　　准备戴起眼镜的手顿了顿，闻争先打开了微博。 　　@山雨欲来-爱猫：小Z，你有小玉的电话吗？记得你们关系很好。 　　闻争顿了顿，回复说有。 　　山雨回复很快：那你给他挂个电话吧。让他也下来休息一下，我刚才看了他的直播间，他还在找凹槽，你可以提醒他一下。 　　游戏中可以接外部电话，但不可以主动往外拨。 　　现在闻争暂停了游戏，理论上的确可以给邓璞玉打电话。 　　闻争慢慢打字，回复他：作弊？ 　　@山雨欲来-爱猫：别这样说，为了节目效果而已。一个星级都没有的副本，网上攻略早就满天飞了，不至于。 　　你们是主播，观众看得开心就是你们的工作，不是么？ 　　这话虽然有点膈应，但仔细想想也没错。 　　闻争坐在床边，空调的风吹过他光裸的脊背，感觉微凉。 　　他斟酌措辞，想回复得礼貌一些，但山雨又抢先一步发来了消息。 　　@山雨欲来-爱猫：不过没关系，不打电话也行。你们还是按照自己的直播习惯来吧，还有将近一个小时呢。 　　休息一下就回来吧，多喝点水，记得倒热的，天气凉了。 　　闻争轻轻吁了口气，心中微暖。 　　他没有给邓璞玉打电话，而是听话地喝了口水，又躺回床上。 　　大黑安分地躺在它的临时小窝里，闻争伸手试探性地摸了摸他的脊背。 　　丝般顺滑。 　　猫耳朵动了动。 　　闻争戴上眼镜，再度进入游戏。 　　*** 　　轩辕天路还没回来，蓝光闪过，闻争的视野中出现山雨宽厚的身影。 　　“回来啦？我刚才去小玉的直播间偷看了一眼。” 　　闻争嗯了一声，接道：“他卡哪儿了？” 　　“哈哈哈，找放镊子的洞呢。” 　　闻争扯了扯嘴角，这种表演式的对话让他略感不自在。 　　“我也卡了很久。” 　　山雨见好就收，和闻争一起等人。寂静中，闻争忽然感觉听到了什么。 　　“怎么？”见闻争突然坐直，山雨问他。 　　闻争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走到写着【蛀牙部】三个大字的门边，把耳朵贴了上去。 　　过了一会儿，他直道：“能听到。”话音未落，砰地一脚踹了上去，门猛地一弹。 　　吓了一跳的山雨欲来：“…………” 　　“卧槽！！！争哥！！！争哥是你吗！！” 　　邓璞玉隔着两道门放声大喊：“我的争哥啊啊啊啊救救我到底镊子在哪儿啊！” 　　闻争深吸空气，气沉丹田，对着门缝，大吼一声：“椅子缝里——！” 　　“啊啊啊卧槽我知道了我去摸摸看！” 　　脚步声啪嗒啪嗒远了，闻争喘着气，山雨欲来目瞪口呆。 　　片刻后他哈哈大笑：“这样也行啊！？” 　　五分钟后，邓璞玉终于找到了开锁的正确方式，当着刚刚上线的天路的面一个飞扑猴到闻争身上，嚎道：“我的争哥啊啊啊我快要疯掉了！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啊！” 　　闻争能怎么说呢，只能憋屈地不说话。 　　轩辕天路不爽：“你是傻子吗？boss在诊疗椅旁边停了那么久，这提示小学生都懂了吧。” 　　邓璞玉圆眼一瞪：“我的boss没有停，我上哪儿看去？” 　　“怎么可能？” 　　“真的！”邓璞玉愤然：“我一上来跟他打了个照面，然后在大厅里绕了三分钟的圈，最后回了出生地关门躲了五分钟，它就走了！” 　　三人：“…………” 　　闻争知道邓璞玉的智障作风，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第一个出声：“走吧。” 　　五楼的苏珊还在等着他们拯救。 　　就不要管已经没救的邓璞玉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黑：……我未来媳妇儿怎么躺着不动了，让我看看他死了没有。 　　（今天最后一更！双手合十！求个收藏救救孩子，给大黑买肉吃哇！） 第8章 　　四人齐聚，首先自我介绍。 　　邓璞玉对着山雨欲来各种久仰大名，笑嘻嘻地问：“我是叫山哥还是雨哥啊？” 　　山雨欲来脾气很好：“都可以。” 　　他把现状简单地和邓璞玉说了说，邓璞玉恍然大悟，掏出工具包里苏珊的第四本日记本。 　　“我说呢，什么我的妈妈又又又……” 　　闻争：“……” 　　竟然猜对了。 　　只剩下四十分钟个，都怪邓璞玉耽搁了不少时间。他双手合十拜了拜：“不好意思啊，我拖后腿了！那咱这就走吧？” 　　四人上楼。 　　闻争上楼时打开了弹幕，一片风平浪静。 　　看来刚才已经兴奋完了。 　　-唉，Z大好帅哦，主播大会里的颜值担当。 　　-同感，明明是系统脸，我竟从这层皮囊里看到了令人迷醉的灵魂。 　　-咱在家里悄悄说，天路真没有礼貌…… 　　-不懂山雨大大为什么要跟他一起玩耍，我一直不太喜欢天路……但看逃杀的直男喜欢他，没办法！ 　　逃杀是另一款战斗枪械游戏，看来轩辕天路的直播范围很广。闻争之前不了解，现在也多少明白了一点他目中无人的态度来源。 　　不高兴就打嘴炮，这是枪械游戏的传统风气。 　　他没多想，跟在队伍最后，看山雨打开通往五楼的门。 　　入目是阴沉沉的蓝色。 　　照明的光冷得惨白，一颗颗密集的灯泡嵌在天花板里，制造出类似无影灯的效果。 　　墙壁上贴着乱七八糟的牙科广告和通知单，其中有一张X光牙片特别显眼。 　　闻争走过去，到上排牙的左数第四颗牙，有个明显的龋洞，而左数第一颗牙上被油性记号笔涂成了红色。 　　“这是什么？”山雨走到身后，越过闻争的肩膀向X光片看去。 　　模拟出的人体的温度，闻争不自觉地绷紧身体。 　　山雨没有察觉，自顾自分析：“明明坏的是第四颗牙，标记的却是第一颗……” 　　叮咚一声，提示音中，四人都看向自己面板。 　　地图已经更新，起始房间已经显示出来，之后也会共享更新。 　　“对讲机就是现在用的吧。”山雨掂了掂手中的粉红Kitty：“分头找找线索？” 　　大家同意。 　　进来的门已经锁死，只能向前。 　　出了这间房，外面又是一条走廊，左右两侧有数不清的房间。邓璞玉先上手试着转动把手，连开几个都能打开。 　　于是四人各自选了方向，一间间探索去了。 　　闻争终于回到单线程状态，看了看弹幕，发现自己看不懂了。 　　现在的网友很爱缩写，费解程度堪比密码，闻争习惯以后已经学会了无视。 　　“刚才的X光片是关键线索，我们找找有没有其他类似的。” 　　闻争推开一扇门，墙上果然贴了一张。 　　弹幕替他回答：有！ 　　这一次，左数第四颗牙被标红，第七颗牙上有洞。 　　闻争默默思考，然后粗暴地把X光片一把扯下来：“唔，带走吧。” 　　除了墙上的X光片，这间半个教室大小的房间中央堆了些杂物，有半人高，除非特意清理，否则越不过去。 　　老玩家都知道，这说明以后会有boss。 　　绕着某些障碍物跑，利用速度和时间差可以甩掉boss；或者躲进墙边的柜子里，也可以成功避险。 　　这间屋子里再无其它有意义的东西，闻争先后又进了几间房，拽了一沓光片。 　　共享地图的范围越扩越大，对讲机忽然滋啦作响。 　　天路不耐烦道：“喂？听到吗？山雨来一下，地图上东北角，有个柜子我他妈打不开。” 　　邓璞玉凑热闹：“啥柜子啊？长啥样啊？” 　　“保险柜！妈的，要密码，什么ABC的。” 　　“别急。”山雨欲来好声说：“我来了。” 　　对讲机静下来，闻争来到下一个房间，搜索一番后，也找到了嵌进墙里的一处保险箱。 　　他凑近对讲机：“我也找到一个。” 　　“小Z？你别急，我等会儿去帮你。” 　　闻争哪里要他帮，只是报告一下罢了。但对讲机已经搁下，他懒得再拿起来解释，便先解起了密码提示。 　　简单的小学生奥数问题，闻争十秒不到就算出来了，对照替换的密码表，将密码输入进去。 　　机械转动的声音与对讲机里传出的电流声重合，让山雨欲来的话音变得失真。 　　“小Z，我这就来了。” 　　“不用，我解开了。”闻争从保险柜里掏出一只闪着金光的钻子，踏出房门，却和匆匆赶来的山雨打了个照面。 　　山雨意外：“这就解开了？” 　　“嗯。”闻争也不说别的，越过他推开下一扇门，身后的山雨突然说：“东部就剩这一间了。我跟你一起找吧，快一点。” 　　“……好。” 　　刚刚推开门，下一秒，邓璞玉那边大呼小叫：“卧槽我们好像把地图开完了！！我面前刷了一扇超超超超大的门出来！！上面写着啥，C、B、XO？……等等，然后怪也……出来了……” 　　“叮咚——”清脆的铃声后，医院中的广播突然开始工作。 　　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苏珊……我的乖宝宝……你把我的工具……藏在了哪里……”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丧尸牙医从黑洞中钻出，突然出现在十几米开外处，眼神怨毒地盯着他们！ 　　“嗬嗬……” 　　它扭了扭脖子，龇牙咧嘴，眼球突出，仿佛面前的两个人正是熊孩子苏珊的帮凶，导致他的医院倒闭的罪魁祸首—— 　　弹幕刷过一片片的啊啊啊，纷纷表示为了这一刻已经手动开启紧张刺激BGM！ 　　闻争怕影响自己发挥，关掉弹幕界面。 　　下一刻，他抬手召唤出自己的专属道具【度量尺】。 　　银色的光点汇聚在掌心，凝结成一把散发柔和白光的尺子。这并不是一件武器，但闻争一直拿它当武器用，面对boss一向战无不胜。 　　这一切仅仅发生在瞬间。 　　他刚刚调动身体要抬腿上前，却被一只大手钳住了小臂！ 　　“愣着干什么，跑啊！”山雨欲来猛地一拉，闻争差点一个趔趄，懵逼地跟着山雨冲进刚刚的房间。 　　门砰地关上，山雨随手搬了张桌子堵着，左右环视一圈：“别怕，别紧张，躲过去就好了——那里。” 　　墙边竖着所有房间都有的扫帚柜，显然可以藏人。 　　山雨把闻争先推进去：“你先进。” 　　他脸上带着安慰的笑，笑得闻争有点发蒙，片刻后才感觉山雨高大的身躯也挤了进来，几乎和他紧密地贴在了一起。 　　柜门关上，既黑又热。 　　真的燥热。 　　闻争耳根不争气地红了，半晌才咬着牙说：“你干嘛？” 　　“嘘——”山雨竖起一根指头，随后又压低声音：“声音小一点。一会儿它进来，只要放轻呼吸，系统就会判定你在静音范围。” 　　“…………” 　　不，我不在意这些。 　　闻争恼怒地想，自己这是被当成大妹子泡了吗？ 　　门被咚咚撞响，也不知道是那张桌子挡得太好，还是系统判定的锅，墙上的碎屑唰唰掉，门还没撞开一个缝。 　　山雨放松了些，有心情开玩笑，紧紧贴着闻争不说，还在他耳边呼出气流。 　　“X光片，我大概知道怎么用了。这是解开最后那道大门密码的密钥。” 　　闻争企图移开身位的动作稍顿，被“密钥”这个词吸引了注意。 　　他不知道，自己红红的耳朵正被山雨用温柔的目光盯着，而这一切正原原本本地展示在两个直播间的观众眼里。 　　“所谓密码，就是把原本简单的文字或者数字，用某种顺序打乱或替换，重新排列，成为一般人难以理解的符号。” 　　“那些X光片，就是在不断地告诉我们，原本的文字是怎样被打乱的。” 　　“你知道凯撒密码吗？” 　　丧尸咚咚撞门，耳边的声音却娓娓道来。 　　闻争陷入了瞬间的迷茫。 　　很久以前，伴着夏日蝉鸣，有个温柔的声音，也曾像这样对他说…… 　　——“小争，你知道恺撒密码吗？” 　　“恺撒密码，是远古时期的一位叫恺撒的人使用过的密码。最初，密码多是用于战争中传递信息。加密后的信件即使被截获，不知道解读方法的敌方就不会懂其中的意思。” 　　“恺撒和自己的部下约定好，他们的信件中的所有字母，都要向前移动三位，再连起来解读。” 　　“原本的D，写成了A。原本的E，写成了B。循环到末位时，原本的A写作X。” 　　丧尸的门撞得越来越开，山雨欲来声音压得更低。 　　“这样，一个简单的英文单词，就会变成完全没有意义的字符串……” 　　X光片上的牙齿，第四颗蛀牙，标红第一颗。第七颗蛀牙，标红第四颗。完美符合凯撒密码的解读方式。 　　C-B-X-O，向后移动三位。 　　——Fear。 　　丧尸进了门，山雨欲来从他身后将他紧紧揽住，闻争感觉自己的心脏正一下下撞击着喉咙。 　　作者有话要说：大黑上蹿下跳：这什么鬼！？搞嘛呢！？这个人是不是想死！？？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懂！恺撒密码很简单的，就是把字母按规则替换就好啦~感兴趣的小宝贝们可以手动试一试，给上课传的纸条加个密（？？？）。下章，保证这个副本就完了，不然大黑要咬人了……之后就会各种带大黑一起玩耍了！） 　　（ps新画了个封面，大家喜欢吗？） 　　（快说喜欢！） 　　（……好的其实有不少小天使说吓人，我们大黑打哈欠哪里吓人！？但如果大家都觉得吓人我就给打个马赛克去[滑跪抱拳]） 　　（最后一句废话：看着同班同学们都有好多评论，园园也想要QAQ，我把大黑拎出来给大家rua——） 　 第9章 　　差不多的话，闻争最初是从他爸那里听来的。 　　他五岁前的记忆都很模糊了，但从一家人搬到梧桐园开始，一直到十岁，中间平淡的生活他反而记得。 　　梧桐园是不远处容城大学的教职工家属小区，历史久远。他父母退役后得了福利，选择了重新回到大学，顺便买下了那里的房子。 　　按照当时关于亚空间的保密政策，他父母彻底融入环境，花了一两年把以前中断的学业完成，双双得以留校任教。 　　从此，闻争有了一双大学老师的父母，老爸教数学，老妈教古文，夫妻俩整天在家拌嘴，关心柴米油盐和谁先评上职称之类的小事。拌完嘴又甜甜蜜蜜地粘在一起，说点大宝贝小宝贝的肉麻话。 　　闻爸抽烟，闻妈屡禁不止，还在去外面旅游的路上买过巨大的吸烟有害健康标志冰箱贴。并无卵用。 　　有段时间闻妈妈看得紧，每日搜身，闻爸就悄悄摸到闻争这里，让儿子帮他藏匿赃物。 　　火眼金睛的闻妈妈迅速发现了蛛丝马迹，把闻争拎到门口，提着竹板抱着臂，笑吟吟问：“小争有没有什么要跟我交代的？” 　　小争……小争飞快出卖了他尊敬的老父亲。 　　闻妈暴打闻爸，夫妻俩差点拆了墙，隔壁邻居疯狂投诉甚至引来了警察，过后某一天，闻爸爸把小叛徒拎到花园里审问。 　　“为什么出卖我方机密？”闻爸冷酷地问。 　　闻爸身高一米九三，猿臂蜂腰，一身肌肉精壮，不笑的时候凶巴巴的。 　　但闻争哪会怕他，做了个吐小舌头的鬼脸，熊熊地说：“不然咧？刘女士都听到你说的话了，我保密有啥用？” 　　男人被儿子的鬼脸逗乐，绷不住表情，放松眉眼笑开。他一笑，气质就不复冷厉，温柔多得要溢出来。 　　“这样，爸跟你约个暗号，我们串通好，说什么你妈都不会发现。” 　　小闻争在花丛掩映中睁大眼睛，好奇地让他爸快说。 　　闻爸将他捞起来搁在肩膀，一个起跳落在凉亭的顶上。小闻争一边尖叫一边大笑，闻爸反手挠他的痒痒：“别乱扭。” 　　“看到那边那个雕塑了吗？” 　　“恺撒大帝呀？” 　　“对。恺撒大帝用过的密码，就叫恺撒密码……” 　　…… 　　画面渐渐远去，身后有人紧紧贴着，闻争闭眼，听着耳朵深处的鼓动声，体味着渐渐消弭的排斥感。 　　脖颈上用积分兑换的链坠膈着胸前的一小片皮肤。 　　谁都不想孤零零一个人活着，没有一点牵挂，闻争也不例外。他并不自闭，没有生理疾病，也想要个家，类似父母之间的爱情，能对着叫大宝贝小宝贝的那种。 　　但“喜欢上别人”也是一种能力，闻争恰恰能力不足。但他时常想，也许是他还不够努力。 　　退役前他喜欢过一个队友，后来队友牺牲了，没能宣诸于口的淡淡感觉也随着盖起的联合部队旗帜埋进土里。 　　山雨欲来不是个完美的人，为人略圆滑。 　　但他在意观众的感受，说话温柔耐心，知识渊博，对人充满保护欲。 　　即便闻争不需要这样的保护，也得承认，没有人讨厌被温柔对待。 　　闻争一直忍到丧尸离开，确认脚步消失的一瞬间，抬脚踹开柜门，大口喘气。 　　山雨欲来笑着拍拍他的背后：“闷到了吗？其实还好吧。” 　　-普天同庆，出柜啦！ 　　-这个游戏每天有几亿人在出柜，朋友们，不要想太多了！ 　　-本唯粉疯狂扎小人，想投诉鳝鱼大大无差别Gay人！？ 　　-别说，我还真觉得有点不对劲，鳝鱼虽然平常脾气也好吧，但我咋觉得他对Z大特、别、好呢 　　-看来Z大就算不会撩人也不会注孤生了 　　-悲报！著名独身主义主播Z-bkc突然被gay！我们即将失去一个战友！ 　　-………… 　　刚才反常的心悸被闻争甩在脑后，他有点累了，想尽快结束这个副本。 　　示意山雨欲来跟上后，他大步向着邓璞玉的方向去。 　　不巧，邓璞玉也在躲丧尸，可能躲的位置不太好，韦恩医生二号决不轻言放弃，挥舞着手里的钻头对着柜子使劲儿摩擦。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它迅速转身，带着血丝的眼珠闪出精光！ 　　“靠！”山雨欲来刚想提醒闻争放轻脚步，对方就踏进了丧尸怪的感知范围，便忍不住爆了个粗。他刚准备拉着人再回去兜圈，一个不留神，竟看见闻争作死的冲出去。 　　“小Z！”他惊愕地喊，对方手上唰地亮出一道白光，长条形，像一把短剑。没等他看清，闻争就冲了上去，晃身到了丧尸身后，一脚把它踹得嵌在墙壁上。 　　山雨欲来：“…………” 　　“怎么回事？你哪儿拿的剑？刚才房间里搜的吗？能临时加点吗？” 　　见丧尸卑微地贴墙蠕动，饶是紧张的山雨欲来也没办法再紧张下去，一边走来一边问。 　　闻争不答，扯着韦恩医生的白大褂后衣领，把它从墙上撕下来，避开它的正面，一尺子怼在手肘处。 　　尺子挺重，与骨头相撞时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啪啪两声，丧尸的两手垂下，只能小幅度的挣动了。闻争再接再厉，拆完手拆脚，动作自然流畅，俨然一个熟练工。 　　熟练工一脚踩在丧尸的后腰上，两手掰住它的下颌骨，用力一拉—— 　　丧尸折成两半，砰一声化为粉红色烟雾，掉落了一个不知名纸卷。 　　-666666 　　-我一边发出666的声音，一边给Z大打赏。我就喜欢看Z大在生存空间打boss，就是比逃杀看起来文秀。 　　-前面的你的滤镜？？？ 　　-这样一看，Z大对待那些道具已经很温柔了呢！ 　　山雨欲来沉默半晌，艰难说：“……手上拿的是？” 　　“这个？”闻争捡起纸卷，随手把度量尺设了个共享，手一松，散发白光的道具漂浮在空中。 　　尺子缓慢地360度旋转，右上角有个透明弹窗。 　　【度量尺】 　　永久道具。 　　第十七届生存空间黑盒测试，杰出测试员奖励。 　　使用：可以准确量出物品矢量线段距离。限制：房间内部。 　　山雨欲来一阵窒息，简直难以置信：“杰出测试员？” 　　闻争嗯了一声，把尺子收起来。 　　当时有好几个道具可以选，其实用处都不算大，毕竟副本里有谜题就有线索，一般都能找到。想不出来的谜底的，加上道具一般也破不了局。 　　这个工具主要象征荣誉，闻争就选了最“实用”的那个。 　　事实证明确实很实用，虽然他徒手也可以打怪。 　　杰出测试员是要给游戏做过重大贡献的玩家才能拿到的称号，山雨欲来认识两个主播，无一不把这个名头当成金字招牌，逢人就吹牛，效果还很好。 　　小Z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主播，积分在爱猫平台的生存游戏分区能数出两百名开外，一周只直播两个晚上，最出名的特点据说是坚持不养猫。 　　结果他竟然曾经拿过“杰出测试员”！？ 　　粉丝呢，为什么不拿这个出来说？ 　　还有他这个身手…… 　　闻争把纸卷打开，回过头看见山雨欲来顶着一张震惊脸，不由笑了笑：“很奇怪？” 　　“不……其实挺适合你的？”山雨欲来眼神闪了闪：“你一直这样对付boss吗？” 　　“对呀————”邓璞玉终于从柜子里探了个头出来，见丧尸真的没了，兴高采烈地叫闻争爸爸，左一遍又一遍。 　　山雨欲来咽下嘴里要说的话。 　　纸卷上提示要注意那些X光片，这应该是给解不出密码的玩家的提示。 　　但他们已经解开了那个fear，纸条变得毫无用处。 　　闻争正要输密码，轩辕天路姗姗来迟。 　　他一脸阴沉，不知道又哪里惹到他了，邓璞玉也乖乖不动了，并不是很想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Fear。恐惧。”山雨说：“这是恐惧之门？还是说要打破恐惧？” 　　邓璞玉接话：“要是要打破的话，干嘛不叫个什么勇气之门？” 　　“嗤。”轩辕天路出声，两人回头看他：“还勇气，真有勇气，一个大男人还要别人去救，简直菜逼。结果你俩抱一起，放兄弟我一对二，妈的打了我半天。” 　　邓璞玉一噎：“什么意思你？男人就不能被救了？我就是要我争哥救我，你管我呢？？” 　　并不是在说邓璞玉的轩辕天路：“…………” 　　他憋着火，对上山雨欲来一脸的不赞同，暗暗啐了一口。 　　他是个刚系主播，粉丝大部分都是男人，最讨厌看主播遇到怪躲躲藏藏。本来他从保险柜里拿了个大钩子，可以跟boss打一打，结果运气不好被两只怪前后包抄。 　　他一对二打不过，只得周旋着找了个地方苟着。 　　然后就被观众骂到了祖宗十八代。 　　要是山雨欲来不去帮那个Z什么的，他至于这样吗？ 　　恐惧之门打开，进入后一片温馨的黄光。 　　小女孩苏珊的故事用全息电影的形式播放了一遍，大致与他们的猜想一致。 　　苏珊抱着白兔，最后顶着嘴巴里连牙龈都没了的大黑洞，被母亲再次送进韦恩诊所。 　　她尖叫着逃离，又被抓住，拿绳子捆得牢牢。 　　影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布娃娃玩偶苏珊，被固定在房间正中的诊疗椅上。 　　左右四角出现了大型机械伸缩杆，均对准房间中央。伸缩杆前端空着，几人迅速做出判断，把之前保险柜里的镊子钩子都装上去。 　　大门砰地关紧，红灯闪烁，一行倒计时突然悬在头顶，显示他们只有五分钟的时间！ 　　boss战的BGM也响起来，节奏太快，越听越急。 　　“这是要干嘛！？”邓璞玉抓狂，对着伸缩杆狂敲。氛围紧张，闻争有些出汗，蹲下来观察伸缩杆根部的按钮。 　　向上，前进，向下，收缩。 　　墙上还贴着一份操作指南。 　　“我知道了！”他大喊：“要一起弄！按着顺序来，不能撞！” 　　这关考验团队配合，他来不及解释，看向山雨欲来：“听我的！” 　　山雨一愣，随后说：“好！” 　　闻争临危不惧，在此刻显得十分镇定。分配任务，指挥按钮，卡准时间，机械臂在四人的操作下有条不紊地伸向诊疗椅正中的苏珊。 　　“山雨左上。……小玉右前，再前一次！……天路缩、操？” 　　本该收回的钻头突然向前窜了一段，邓璞玉急得大叫！ 　　“天路你收啊！是收不是放啊！？” 　　“天路！！”山雨也吼：“别走神！” 　　“妈的我按错了！”天路满头是汗：“它不回去！” 　　钻头旋转着顶到苏珊布偶的面前，眼看就要直直将布偶戳个对穿—— 　　刹那间，闻争从机械臂低下钻出，鬼魅般跳上中央诊疗台，双手钳住钻头，挡住了冲力！ 　　“收！！”额头跳出青筋，他对着轩辕天路吼道。 　　“好好！”天路看着惊慌失措，低头摁按钮。预想中马上就会收回的机械臂却不听使唤，突然向前一个突刺！ 　　闻争惊愕一秒，钻头刺穿身体，随后化为白光回到了生存空间休息室里。 　　【game over】 　　闻争呼哧呼哧喘气，弹幕一片哗然。 　　-搞毛啊！？ 　　-操？ 　　-轩辕天路是傻逼吗？这样陷害别的主播？以为我们Z大没粉？ 　　-妈的智障吧 　　-Z大怎么样了，歇歇吧，今天晚上简直了 　　-妈的我要实名举报 　　闻争喘了半分钟，纷乱的心绪才渐渐静下。 　　“我先下了，等会儿跟小玉说一声。”他对弹幕说完，直接点了登出，轻微眩晕过后，闻争拿掉眼镜坐起来。 　　大黑还窝在旧衣服搭成的窝里，闻争一动它就看了过来。 　　金色的眼睛像顶级的宝石，灯光折射出迷幻而绚丽的光彩。这样的美丽甚至应该记载进什么美学杂志。 　　闻争顿了顿，伸手搭在了猫头上，顺着脊背往下一撸——顺滑。 　　操。 　　是猫不好撸吗？ 　　非要打这破游戏找不痛快。 　　闻争愤怒地想。 　　一小时后他差点被地理节目柔和的背景音乐催眠，惊醒后飞快下了床，打开爱猫直播的后台。 　　先对着轩辕天路点了举报，举报理由是恶意攻击，然后填了主播赛的报名表，提交。 　　后台很快通过了申请，经纪人的电话随之而来。 　　“Z大！！！你怎么想通了！？我还想约你出来喝酒呢！” 　　“不喝酒。”闻争冷酷地说：“我挂了。” 　　“别呀！说说你的心路历程！？” 　　“……”闻争屈辱地闭了闭眼睛。 　　“养猫，没钱了。” 　　经纪人：“…………你不是还有工资？” 　　“不够用。” 　　经纪人暴跳如雷：“你养的什么猫啊！？吃金子吗！？” 　　不。 　　大黑只吃我亲手做的饭。 　　闻争不置可否，说了声再见就挂掉了电话。 　　至于另外的理由，他没打算告诉经纪人，否则对方该掉头发了。 　　闻争好心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大黑：未来媳妇儿怎么总是光着身子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费解。 　　大黑：让我看看这个眼镜怎么用。 第10章 　　经纪人打电话时还没看到闻争那条举报，毕竟是下班时间。 　　美滋滋睡了个养发好眠后，经纪人一大清早醒来，看到微博大战，手上一个没轻重，薅下一大把头发！ 　　他疯狂call闻争，却一直显示占线，急得抠脚。 　　而占线的闻争正和他的智障玉弟讨论他的猫。 　　“没有。……也没有。……没啊？……啊。”闻争蹙眉，伸手去掀大黑的尾巴，被该猫以死亡视线刺了一刺。 　　早上他收到了邓璞玉发来的录屏，录的是昨天他game over以后的内容。 　　因为视频比较长，他没打算躺着看，先起床绕着小区跑了十公里，出了身热汗准备回家。 　　小区周围商铺很多，宠物用品商店遍地开花，他呼吸尚未平复，一眼瞄见了一家贴着克拉拉海报的店门口，摆着一堆特价猫玩具。 　　我家大黑怎么会玩这种弱智东西？闻争不屑地想。 　　三十秒后。 　　闻争站在店里，阴沉着脸盯着那些玩具看。 　　猫玩具也进入了全息时代。飞蛾全息模拟器，全息麻雀，全息老鼠，全息……各种各样，应有尽有。 　　店主笑得满面红光：“小哥，看玩具啊？清仓甩卖晓得伐？过这村没这店，便宜咧！看到没，白纸黑字——全场八折！” 　　写着最低四块四的白色布条们吊在天花板下，风一吹好似招魂幡，整个店里阴恻恻的。 　　闻争头皮一麻，抓起一个全息麻雀模拟器就想结账，店主一边扫他的手机一边喋喋不休地推荐：“就买一个啊？这么便宜多买点伐！别人家猫猫都好多玩具，你家的就一个，可不可怜嘛……等它跟别人家猫一聊，嚯！你有五十个玩具，我只有一个！猫猫自卑伐啦……” 　　闻争：“…………” 　　我是那种会信你鬼话的人吗？ 　　又三十秒后。 　　店主喜笑颜开地扫着本店全部模拟器，一张老脸焕发出少女般的生机：“我们家不光玩具，生活用品也打折咧！把猫猫洗香香的香波啦，有防护槽的指甲剪啦，还有全自动猫砂盆，自动溶解竹炭猫砂……” 　　闻争到家时，浑身上下屈辱地挂满购物袋，身后还跟着宠物店的送货员，笑容如同今早的阳光一样灿烂。 　　送货员：“欢迎再来啊！全场八折！一直八折啊！” 　　闻争：“…………” 　　家里出现了陌生的味道，大黑警惕地竖起耳朵。 　　闻争提着袋子进了卧室，面对大黑，嘴角不自觉上弯，融化了不少冷硬的气质。 　　“给你买了玩具。”他说：“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说完他想起来，大黑还瘸着，不能玩玩具。 　　“等你好了再玩。”他顿了顿又说：“你有五十个玩具，你不比别人家的猫差。” 　　大黑：？？？ 　　把乱七八糟的宠物生活用品拆好分类，就剩最大的猫砂盆。 　　闻争组装好，插上电，站起后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陡然看向黑猫：“大黑，你回家以来是不是没拉过便便？” 　　大黑瞳仁一缩，尾巴毛瞬间炸起。 　　于是就是有了闻争给邓璞玉挂的那通电话。 　　“我查了资料，也看了论坛。”闻争揉了揉眉心：“都两天了，要不要带它再去医院看看？” 　　邓璞玉哎了一声：“我的争哥，你别急啊！也怪我，没跟你说清楚……要么你先放着，观察一天。猫用猫砂是本能，你家大黑都这么大了，看到了就会用的。” 　　“好吧。”闻争如同一个未婚带娃的老父亲，满心忧虑：“要是明天再不拉，我先用网上的说的方法，拿棉签沾润滑油通通看。” 　　“对对，反正你别急，大黑看着就壮，肯定好好的！话说争哥录屏你到底看了没有！？我跟你说轩辕天路真不是个东西——” 　　“哦。”闻争这才想起来：“马上。” 　　丢下手机时，他正好转了个身，奇怪地发现大黑浑身的毛都炸开了，蓬出一个巨大的黑球来。 　　“怎么了？”闻争蹲下，伸手揉揉猫头，又戳了戳尖牙：“又炸毛又龇牙的，不喜欢我打电话？” 　　他露出个短暂的，有些温柔的笑容，在大黑金色的眼眸一闪而过。 　　“那我不打了。乖。” 　　坚持不懈给闻争打电话却惨遭免打扰模式拒绝的绝望经纪人：“………………” 　　*** 　　闻争在厨房做猫饭，时不时看两眼冰箱山的投屏。 　　昨天他太生气，怕自己失去理智误伤，没有再关注游戏内容。 　　这会儿把最后那部分看完，烦躁感反倒没那么强了。 　　生存空间的直播不能上传录屏，这份是邓璞玉视角私录的。昨天他game over以后，邓璞玉很是跳脚了一番，冲着轩辕天路各种喷，山雨欲来不得不左右劝架。 　　天路坚持说自己手滑，打死不承认故意让闻争掉分，三人争执间，没顾上的机械臂把残忍的工具一起噗地刺进可怜的苏珊胸口。 　　副本进入BE结局。 　　苏珊的牙已经坏成了一个黑洞。但她仍然惧怕那些“残忍”的工具。哪怕所有人都告诉她，只有治了牙才会好，但苏珊仍然找机会逃了出来。 　　半年后，苏珊的母亲哭着来找牙医韦恩。 　　“韦恩医生，您救救苏珊吧，她的牙又坏得更厉害了——” 　　“唉，可是苏珊不配合啊，她无法战胜心中的恐惧。” 　　“韦恩医生，这次一定可以了，苏珊现在变得很乖，很乖的。” 　　苏珊的母亲笑起来，从身后拉出一个小女孩。 　　诊疗室飘着绿色的纱帘，摆砖蓝墙，整洁干净。 　　苏珊抱着兔子玩偶，甜甜地咧嘴笑。缺掉的牙齿处向上，却整个不见了—— 　　BAD ENDING。 　　“……” 　　闻争关掉视频，把邓璞玉拉黑了三小时。 　　然后他倒回去，反复观察轩辕天路失手时的画面。 　　轩辕天路这个人，基本不会演戏。如果闻争昨天不是太紧张没顾上，绝不会错过他摁错按钮时，脸上不合时宜的扭曲笑容。 　　心机这种属性真是男女平等。 　　煎牛肉丸做好了，闻争给自己盛了一半，撒了点盐和番茄酱。 　　另一半切开一半放凉，给猫端过去。 　　大黑闻到饭香，纡尊降贵地抬起头，那小模样高傲极了。 　　闻争心中一酥，刚要给它拨到小碗里，就见大黑站了起来。 　　虽然步伐不稳，但确实走了两步，走到了盘子前！ 　　大黑能站起来了！ 　　闻争抄起手机唰唰唰一顿连拍，大黑都吃了一半儿了，才带着奇妙的满足感吃起自己那份。 　　一边吃，闻争顺手刷微博，主播举报记录已经搞出了很高的热度，昨晚观看直播的粉丝纷纷下场现身说法，我挠一下你，你挠一下我，闹得不可开交。 　　本来闻争作为受害者，占着绝对的上风。但半小时前，轩辕天路在《逃杀》那边的兄弟姐妹家族主播一起下场了。 　　@轩辕油车-爱猫：天路的人品我们不知道？十年的兄弟了，没话说。 　　@糖蜜蜜-爱猫：天路哥哥从我做主播起就一直帮我，你们恶意揣测真的好吗？只是一个失误而已，主播也是人，为什么不能宽容一点呢？ 　　@轩辕如风-爱猫：翻车谁没翻过？兄弟们都翻过！犯不着耍这种心机！ 　　闻争咬了一口牛肉丸子。 　　外酥里嫩，汁水四溢，就是盐洒得不太均匀，时咸时淡。 　　他现在最想看到的人，并没有下场发言。 　　说是失望，也没那么失望。 　　收拾了盘子，他解锁手机，把邓璞玉加回来，又给拨了十五条未接记录的经纪人打了电话。 　　“撤回呗我的祖宗？”经纪人颤抖：“你这个没有证据，举报肯定不成立的！” 　　“那就判我不成立吧。” 　　经纪人一噎：“那你举报干嘛？” 　　“高兴。” 　　闻争眯一眯眼睛，又说：“等于下个战书，这样他就必须应战了。” 　　“……应什么战？” 　　“删号战。” 　　闻争在经纪人爆发的喋喋不休中打好了字，发了微博，圈了轩辕天路。 　　@Z-bkc：@轩辕天路-爱猫，在你的《逃杀》比一比，一局胜负，规则你定。删号战，来吗？ 　　答复不会太早。闻争跟经纪人解释了一番什么叫“口头约定其实不作数”，才把人安抚住，挂了电话。 　　口头约定确实不作数，合同在那里，主播赛在即，无论是他还是轩辕天路都不会中途退出。 　　但被挂耻辱柱是肯定的。 　　输了的人只要还披着这个马甲，失败的战绩就是永恒烙印。 　　弄好这些，闻争检查了一下猫厕所，发现大黑还是没来便便。 　　叹了口，却见猫不在旧衣服的窝里，而是窝在床脚，他随手扔的全息眼镜中间。 　　论坛上说，猫是看到狭小空间或范围就会往里钻的生物，闻争算是见识到了。 　　要是猫喜欢钻，就放那儿好了，反正自己也用不上。 　　作者有话要说：闻争：大黑，你有五十个玩具，喜欢吗！ 　　大黑：我会喜欢这种弱智东西吗！？？——啊真好玩。 第11章 　　此刻，《逃杀》A区中心小镇中。 　　整备场极大，人挤人，每分钟上演六十次缘分的擦肩而过，小摊叫卖和玩家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 　　“刚才十三号在你十米开外你拿把光剑杀猪啊！？” 　　“你他妈手榴弹都要怼到我脸上了我不后退等你炸我！？” 　　“操怎么还没解除小队！？傻逼客服说正忙！！你站远点，别把傻逼之气传我身上！” 　　“滚！” 　　……还有吵架的。 　　天上日光炽烈，远处的平房连成片，不知道做什么的。唯一的高楼也只有两层带一个红色尖顶，风格怪异。 　　很像科技启蒙阶段的偏远小镇。 　　长发男人迷茫地站在整备场中央，左右看看，动动手脚，愣是把新手菜鸡的标准动作做出种雍容华贵来。 　　默认的新手短袖T恤似乎让他很不自在，雪白如玉的手臂有着好看的肌理，但他不时摩挲一下。 　　终于，长发男人观察并选定了一个摆摊的玩家，凶神恶煞地走过去。 　　“这衣服给我。”他指着一件黑色长袖夹克。 　　摊主正忙着跟另一位顾客推销，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不耐烦地摆摆手继续叭叭：“我跟你讲啊小妹，游鱼套装真的是青铜局必备！我实话跟你说，这是个八阿……格，你懂吧？知道的人不多，我看你面善才告诉你、” 　　“衣服！” 　　“喊什么！？”摊主吼道，抬头一看，突然愣住，眼神古怪而痴迷，一张系统脸上泛起诡异的红晕。 　　“帅哥，你脸卖吗？” 　　“……卖你祖宗！”长发男人额头青筋直跳，咆哮道：“我说那件衣服！拿给我！” 　　喧闹的街市，路过附近的人下意识地看他，然后那目光就被黏在他脸上了似的，撕都撕不下来，卧槽声此起彼伏。 　　和他并排站的妹子盯着他的脸心慌出汗，手脚发软，连忙去拿那件长袖夹克。摊主坚持不懈道：“帅哥！你的脸卖吗？怎么卖？不卖太可惜了！捏了多久？” 　　长发男人没听见似的，接了夹克转身就走。 　　没两步，他就被人墙堵住了。惊愕后退，后背赫然又是一堵人墙。 　　全都是广场上的小摊主。 　　“卖脸吗？”“脸怎么卖？”“帅哥你的脸捏了多久啊！？”“帅哥跟我走吧我保准带你上钻石局——” 　　场面一时极端混乱，混入各种凑热闹的吃瓜群众，挤成一个鱼子罐头，人群交叠中心不时传来各种兴奋的尖叫。 　　中心小镇是默认停战的，枪不能开，但人却能互相扯后腿。 　　不一会儿，一场没有伤害的踩踏事件发生，人挤人，人叠人，人咬人，还有人趁机高喊：“帅哥你的脸卖不卖嘛————” 　　“…………” 　　*** 　　微博：今日奇葩事件—— 　　#逃杀 中心小镇卖脸惨案# 　　上午，全息枪战游戏《逃杀》A区中心小镇，一名新手因捏脸太过美貌被小摊主围攻。 　　摊主们对盛世美颜兴趣极大，称不卖就不放新手离开，最后酿成惨案——因为数据重叠运算量过大，《逃杀》公司服务器停止工作一小时二十分。 　　整个A区玩家全部掉线，堪称卖脸惨案。 　　截至小编发稿前，服务器尚未完成修复。 　　闻争：“…………” 　　这都什么跟什么？ 　　“别玩手机了~”柏霜一掌拍在闻争后背：“你就不能听我讲！” 　　“我听着呢。”闻争把一袋东西放在桌上：“给你，邓璞玉的爱心小饼干。” 　　柏霜眼睛一亮，抓过纸袋，里头是一个小盒子装的饼干，系着粉红色的缎带。他掏出一块饼干来衔在嘴里，长腿一翘就搭在了皮质沙发侧扶手上，要多懒散有多懒散，狐狸眼微眯，看着不怀好意。 　　“还是小玉可爱，比你可爱多了。”他美滋滋地咬下去，竟没咬动，拿下来一看，只有道牙印装饰着饼干的一角。 　　柏霜想了想，让他店里的服务员倒了杯水来，把饼干泡进去。 　　“……下个月我都不来了。”闻争看得牙疼，说起另一件事。 　　“咋了就？”柏霜又要了根叉子，往杯子里狂捣，企图把那凶器一样的饼干捣烂：“我还以为你手痒了，终于想起哥哥我，要来帮我镇场子呢~” 　　“不光是我，邓璞玉下个月也忙。平台要开主播赛。” 　　柏霜叹了口百转千回的气。 　　“你们这些人，整天打游戏，虚拟世界有什么好玩？哪有我这儿刺激~” 　　说罢，饼干终于化在了水中，成了一杯面糊状的恶心东西。柏霜笑眯眯喝了一口，面不改色。 　　闻争钦佩他是条汉子。 　　柏霜，闻争的前战友。 　　受伤后他失去了进入亚空间的能力，受到的管辖不如闻争严格，成了一个地下格斗场的幕后老板。上头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据他本人说，他得靠肾上腺素活着，就算不能上场，吸一吸也好。 　　闻争烦得狠了偶尔会来他这儿撑场子，活动活动手脚虐虐菜什么的。 　　昏暗的房间，水晶吊灯闪烁，空气中一直飘着似有若无的酒味。闻争东西带到话也带到了，起身要走。 　　柏霜也不拦他，抱着饼干汤笑眯眯地冲他挥手。 　　“神秘人A~随时来玩呀~” 　　“嗯。” 　　走到天光下，闻争等公交时又刷开了微博，看逃杀发的公告。 　　轩辕天路到现在还没应声，但闻争已经开始做准备。 　　逃杀是个枪战游戏，闻争懒得玩这种，连进都没进去过。毕竟玩个解密，他好歹还算个普通人，上这种游戏只能虐菜，也没什么意思。 　　官博上有玩家总结的规则大全，基本战术和套路，闻争一直划下去，倒也看出点意思来。 　　微信忽然弹出提示，柏霜发来的。 　　-争争宝贝~ 　　-忘了说了，替我跟小玉宝贝问好，就说他的饼干超级好吃鸭[比心]。 　　闻争面无表情地把这两行辣眼睛的记录删除了。 　　回家后，闻争推开卧室门，见大黑换了个位置，牢牢霸占了他的枕头。 　　不仅如此，某只之前放在床脚的红色50周年限量版全息眼镜，表面被猫指甲抓出了长长的抓痕，接头还有牙印。 　　掉在地上。 　　闻争：“…………” 　　滤镜也无法拯救他，他得说，揍猫的手蠢蠢欲动。 　　好几万块的眼镜。 　　虽然本来也不用，但是好几万啊。 　　作者有话要说：（修了下文，差别不太大，不想看的可以不用看！么么哒！） 　　（顺便祝大家520快乐，园园一直爱你们——） 第12章 　　闻争深呼吸。 　　冷静。毕竟养猫，就要做好被破坏东西的准备。 　　大黑早上看着还像很喜欢那个店主送的眼镜，自己就出去一会儿，回来就不喜欢了。抓烂了不说还弄到地上。 　　猫真是喜怒无常！ 　　怎么，你还敢看我？弄坏了眼镜你还不高兴了？你觉得你很无辜吗？ 　　你以为你瞪着无辜的眼睛我就会妥协吗？ 　　我是那种心软的人吗？ 　　闻争内心激烈挣扎，站在床边跟猫互瞪，大黑先移开视线，漫不经心地扬起尾巴，用那蓬松的尾巴尖儿勾了一下闻争的手腕。 　　闻争：“……” 　　酥麻。过电。我是谁我在哪儿。 　　这猫毫无悔改之心，趁着闻争捡起眼镜时伸爪一勾，那眼镜又落回了床上。 　　它张开嘴巴，叼住后面的系绳，拽了拽，把红色的眼镜安置在闻争枕头边上。又移了两步，好心地把枕头的位置空出来，爪子揣进怀里，缩在全息眼镜圈住的感应区，睁开一只眼睛瞟了瞟闻争。 　　好像在说：虽然这个眼镜很破，但勉强原谅你了你这个傻逼。 　　闻争：“………………” 　　操。它好气人。但是好可爱。 　　闻争惊悚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仿佛从这猫咬他开始，他的萌点就发生了奇怪的偏移。 　　好半天平息了心情，闻争去换了件衣服洗了个澡。出来时猫又在他枕头边睡了，闻争想想也戴上眼镜躺下。 　　他决定进逃杀逛一逛，了解一下基础知识。 　　《逃杀》的历史比《生存空间》更长，从全息技术开始时就是当家游戏。 　　MX公司做全息设备的硬件，最初买设备的全部都是《逃杀》的玩家。 　　曾经的传统FPS枪械游戏，在全息化后得到了长足的发展。比拼枪法之余，环境观察，战略判断，各种素质缺一不可。脑电波技术解放了人类的肢体，意识和反应替代了“手部操作”，简单来说，《逃杀》玩得好的，聪明人居多，反应力，决断力，操作水平，缺一不可。 　　但这不代表玩家都聪明。 　　不如说，蠢人永远占这个世界的一大半。 　　破旧的仓库挑顶很高，外面荒草满地，刺眼的阳光使室内更加昏暗。 　　白光闪过，仓库中刷出了四个人。两个男人分立角落，靠门处紧紧贴着一男一女。 　　那男搂着那女，高声发表宣言：“你们俩！就是你们，俩哥们儿，听好了！识相的就把物资包交出来，爷带你们进前四。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让我当着女朋友面儿见血哈！” 　　他怀里的女人嗲嗲地扭了扭：“没关系的天涯哥哥，人家不怕的啦~~” 　　“嘿，真不怕啊？那可糟了，这俩弟弟该哭了吧？” 　　“矮油，弟弟们怎么会哭呢，对着天涯哥哥肯定是要笑的啦~” 　　闻争：“…………”有点牙疼。 　　逃杀游戏规则简单，没有组队模式。一百人随机刷进一个孤岛，每人分配一个基础物资包，然后找资源，打架，活到最后就是胜利。 　　为了尽量进入游戏后期，大部分玩家在初始阶段会选择和附近的玩家“组队”，以后再拆伙。这是闻争临时抱佛脚看来的信息。 　　但他并没有组队的打算。 　　何况这对情侣吵得他脑壳儿疼。 　　闻争爱忍，但不爱忍游戏里这种傻逼。顶着对方令人反胃的喋喋不休，抬手掏包，摸出一把匕首。 　　对面和他同病相怜那大兄弟也不知道是不是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闻争没看他，唰一声展开匕首，刚要迈步结束噪音源头，却听轰隆一声。 　　一颗手榴弹被扔进仓库，恰好落在那位“天涯哥哥”脚下，对方一把抱住尖叫的女朋友，用血肉之躯挡住了爆炸！ 　　“天涯哥哥————” 　　“小丽————” 　　“天涯哥哥……” 　　“小丽……” 　　闻争顾不上看这段的情深深雨蒙蒙，趁着爆炸的音浪打破窗户，嗖一声窜出去。 　　扔手榴弹的人躲在门外墙边，闻争没有半分犹豫，上去一匕首把对方捣成了一道白光。 　　可晚了两秒。 　　敌人在那之前就把一枚新的手榴弹扔了进去。 　　小丽又是一声尖叫，迅速抛弃了刚刚化为白光好哥哥，冲着仓库里唯一剩下的男人狂奔：“好哥哥救救我——” 　　女中豪杰小丽已经忘了几秒前还在配合她的前·好哥哥喊人家弟弟，指望着这位新手哥哥能像所有男人一样再次为她遮风挡雨—— 　　两秒后，手榴弹炸开，小丽一脸不可置信。 　　这个新手，竟然把她像盾牌一样举在了面前！ 　　说好的护她一世周全呢？ 　　这和她想的不一样！ 　　硝烟散去，闻争看着屋里的一脸不爽的大兄弟心情复杂。对方一头显眼的长发，戴着个遮住上半脸的面具，露出的下半张脸线条完美，嘴角快撇到下巴了。 　　显然心情十分不好。 　　他甚至在小丽化作白光消失后，嫌弃地拍了拍手，仿佛刚才提了对方衣领的手已经沾上了污秽。 　　闻争又看了他几眼，被对方瞪了。 　　闻争：“……” 　　还是不要组队了，各打各的吧。他默默想。 　　过了一会儿，闻争开着好不容易找到的吉普轰隆隆横到仓库门前，吼道：“上车！” 　　那新手可能是真的新，站在仓库半天了，似乎都不知道要做什么。闻争怀疑他跳过了新手教程局，连规则都没看就进来了。 　　这么站着也不是办法，附近只有这一辆载具，如果自己不管他开走，新手只能站在这儿等到游戏结束。 　　新手左右看看，喊道：“叫我！？” 　　“只有你！”闻争有些不耐烦：“上来再说！” 　　轰隆隆，轰隆隆，破吉普颠得闻争的声音时断时续。 　　“就是说！这一百个人！只能活一个！” 　　“你要！捡枪！还有其他武器！把别人打死！” 　　“活到最后！你就赢了！” 　　新手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被车窗里的风吹得各种凌乱，跟着吼道：“那我！是不是应该！现在打死你！” 　　闻争：“…………” 　　“兄弟！你的思路！是对的！但是你可以！试试看！！” 　　闻争单手把方向盘，右手亮出光子匕首。 　　新手闭嘴，过了一会儿又喊：“这个是什么！” 　　“什么什么！” 　　“这个！” 　　破旧的吉普是真的破旧，驾驶台前的各种操作按钮都破破烂烂。新手对这些按钮似乎很感兴趣，按了这个按那个，被突然弹出的置物盒吓了一跳，又拼命想合上，啪啪啪地往回按。 　　“别弄了！”闻争要抓狂。 　　“它合不上！！”新手难以置信地疯狂啪啪啪：“不是我的错！它真的合不上！” 　　“那就开着！别管了！也别按了！” 　　新手被气得脸都红了，憋了一会儿又喊：“这到底！是什么！” 　　闻争脑袋嗡嗡响，半天才反应过来，惊愕地喊：“是车！吉普车！！你不会连车！都！不认识吧！？” 　　话音刚落，那置物盒在一个大颠中寿终正寝掉下来，又因为撞到坐垫弹到空中。 　　新手下意识地抬手一打，置物盒在空中改变轨道，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砸向车前玻璃—— 　　随后狠狠嵌在了玻璃里，整个前玻璃裂成一张蛛网！ 　　“你有病啊！？”闻争要疯了，眼前什么都看不清，他抬手一拳砸向玻璃，强行拯救视野。 　　碎玻璃一半掉在外面一半溅到车里，闻争和新手同时躬身抱头。 　　“你才干什么！？”车还在往前开，新手崩溃地抖落身上的玻璃渣：“干嘛要弄碎！” 　　“看不见了啊大哥！” 　　“明明看得见！” 　　“你看得见你来开！？等等我让你别动——” 　　轰一声，可怜的破旧吉普油箱冒出白烟，闻争和新手同时跳下车，狂奔十几米，喘着气看着那车原地爆炸。 　　金色旷野中，四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两个男人狼狈地呼哧呼哧。 　　“你。”闻争气冲天灵盖，喘得眼睛都红了：“ 你真是，操。” 　　“关我什么事！？”新手更委屈，眼睛都睁圆了：“是我让它爆炸的吗！？” 　　“让你不要乱按！你到底听进去一个字没！？” 　　“按钮不能按要做出来干嘛！” 　　“…………” 　　新手的个子比闻争还高半个头，黑色长袖外套被挂出几道破口，里头的白色T恤沾着油和灰，头发也乱了，看着好不狼狈。 　　都这样了，这人竟然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来怪他！？ 　　你以为你是公主吗！？ 　　闻争神经跳着疼。 　　他用尽全力吼道：“滚！” 　　新人和他对吼：“你才滚！！” 　　说罢新人转身就走，闻争远远目送，见他几乎成了一个黑点后，才缓过来些。 　　正准备往反方向去，却见那黑点突然转身：“别让我再看到你————” 　　闻争：“…………”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有一点修改，不看也没大问题式的改动~ 　　再次在520向大家比心！！） 　　大黑（委屈）：他骂我！！！他竟然骂我！？？？？ 　　吉普：可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第13章 　　傻逼。 　　闻争无声骂了一句。 　　一直走到下一个资源点的林间小屋，那种气到头皮发麻的感觉才渐渐消退。 　　搜索着小木屋里的物资，闻争想，好久没这样爆发式的跟人吵架了，吵完还有点爽，又有点微妙的懊悔。 　　一个新手，什么都不懂，就算按错两个按钮又怎么样。 　　况且那车漏油爆炸也不是他按出来的，一辆破吉普，怎么会有“一键爆炸”按钮。 　　顶多就是把置物盒搞下来还手贱怼到窗玻璃上罢了。 　　他是急躁了点。 　　但也不能全怪他啊。 　　如果对方谦虚一点，态度好点，闯祸了说声对不起啊，谢谢啊，下次不会了啊…… 　　闻争从杂物堆里拖出一件防弹衣，比划了一下穿到身上，想：……那我怎么会发火！？ 　　都是那傻逼态度不好。 　　闻争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他从来不记仇。 　　快速把林间小屋搜索完毕，他获得了一件轻型防弹衣，一对护膝，一个小型的电枪。 　　把这些装备好，闻争安心不少。 　　他现在缺一把长距离的武器，无论是传统狙击枪还是新型电子武器，只要距离够，他都能驾驭。 　　上线之前他翻过了逃杀这个游戏的武器列表，基本比现代军用科技落后五十年。但万变不离其宗，不至于很陌生。 　　林中小屋再无收获，他选定一个没去过的方向前进。 　　基础攻略上说，找电子地图是前期一件要事。游戏每十分钟有一次地震，小岛外围会坍塌，沉入海底。如果不能找到电子地图，两到三次地震后，玩家可能会因为不知道该往哪儿跑，陷落进海里被淘汰。 　　之前的仓库被手榴弹炸得差不多，这座小屋运气不好也没有，但闻争不着急，时间还早。 　　他徒步走进外面的密林。 　　林子里不好走，时常有树根磕绊。这个地形不被玩家喜欢，在青铜局里很少有人主动进来。 　　闻争观察着，走得很慢，隐约听见前方有枪响。 　　他警惕地躬身前进，很快来到交战中心。 　　他选的位置很好，正巧能看见双方的位置和动作。 　　一方四人，看样子应该是传送进来时就组着队的。另一方只有一个人，背靠大树躲着倾泻的子弹。 　　是那个新人。 　　有一堆物资横在不远处，原本蒙着迷彩色的布，现在被揭开一个角。双方显然在争夺它。 　　闻争蹲在原地，静静地看。 　　树干很厚，那四人组一时半会儿并不能打穿，很快急躁起来。 　　一人露头，虚张声势地喊：“有种出来！躲树后边儿拉、” 　　呯一声。 　　那个不雅的字被强制消音。那人没戴头盔，脑袋上被一根弩箭穿透，惊愕中化为白光消失。 　　剩下的三人惊得尖叫，其中一个架着枪，也不再管理子弹量，朝着新人躲藏的方向轰轰轰。 　　新人再难露头，那把弩箭在他手中憋屈地攥着。 　　闻争把刚才这幕看得清楚，看新人的眼神变了。 　　他放缓呼吸，不再等待，趁着新人吸引了惊慌失措三人组的全部注意力，绕到他们背后。 　　枪声太响，他的移动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手起，刀落，白光乍现。那个忙着突突突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腰间一麻，电枪抵在他的腰上，两秒钟就耗光了他的全部血量。 　　一切戛然而止，仿佛热血好戏被掐断喉咙。闻争到手一把手枪，指着新人躲藏的那棵大树，又将另一人身上的长狙背在背后。 　　“出来。”他说。 　　新人似乎认出了他的声音，缓缓地，警惕地，从树后挪出来，手里的弩箭指着他。 　　此刻，闻争已经站在了物资旁边，单手唰一声把蒙着的迷彩布全部掀开。 　　新人终于说话了。 　　“怎么又是你。”他声音低沉悦耳，可惜说出的话讨人厌极了：“不是让你别出现在我面前嘛。” 　　闻争：“…………” 　　闻争气到发笑，断定这个新人不会在他捡东西时偷袭，果断收起手枪，蹲下来翻检物资。 　　“腿长在你自己身上。不想看见我，自己不会滚？” 　　“你才滚！”新人转身就走，看样子是不想跟他抢物资了。 　　闻争如愿翻出一张电子地图。 　　他大致确定了自己的方位，又收拾了几个医疗用品和手榴弹。 　　其它东西带多了累赘，他留在了原地，唯有一样东西很有用——防弹衣。 　　“喂！”闻争朝着新人的背影喊。 　　“干嘛！？”那人暴躁转身。 　　“回来！” 　　新人忍无可忍地冲回来：“你一会儿让我走！你一会儿让我回！我看起来脾气很好吗！？” 　　闻争顿了顿。 　　一张戴着面具的脸近在咫尺。 　　仿佛能感受到这位新人蓬勃的怒气。 　　“嗯。”闻争冷漠地把防弹衣递给他：“穿上这个。刚才你也打死了一个人，算报酬。” 　　新人难以置信地看看土黄色的防弹衣，又看看闻争，视线在两边转了几个来回，怒道：“你让我穿这么丑的衣服！？” 　　“……什么？” 　　“这么！丑的！衣服！”新人指着防弹衣：“我不穿！” 　　闻争头晕目眩地咆哮：“你懂什么！？” 　　新人瞪眼：“你吼什么！？” 　　枪声突然响起，两人迅速转身，下意识地背靠背。闻争举着手枪：“那是防具！就像现在这样，万一有人放你冷枪，打中了你就死了！” 　　新人举着弩箭，对着不远处露出的一抹晃动的白色嗖出一箭：“我不穿！太丑了！” 　　闻争一梭子弹也爆掉一个人：“哪里丑了！” 　　嗖嗖嗖：“丑！” 　　砰砰砰：“不丑！” 　　最后一个埋伏者化作一道白光，闻争觉得自己真是昏了头了，好像碰到这人脑子就像停摆了似的，非跟傻逼讨论一件衣服丑不丑。 　　“……行，你爱怎么穿怎么穿，我不管你了。” 　　新人咬牙，好像生怕他再吼人滚似的，抢在他面前说：“滚！” 　　闻争：“……” 　　两人还没瞪出个所以然来，突然一阵地动山摇。 　　时间到了，要缩圈塌陷了！ 　　闻争稳住身形，迅速展开地图，看到闪烁的红圈：“这边！” 　　转身跑出几十米，回头看那新人还站在原地，闻争气不打一处来：“愣着干什么！？跟着我跑啊！” 　　新人终于动了，十几秒后追了上来，跟在闻争后面。 　　他们俩运气不好。 　　树林正好在海岛最外围，为了进安全地带，跑了两分钟身后还在塌陷。 　　“那边！摩托！”闻争眼尖发现载具，冲着那边跑，快到时脚被石头硌了一个踉跄，硬生生让新人跑到了前边去。新人跨步上车，闻争一跃坐到后座，吼他：“快开！” 　　新人不知道踩哪里，闻争烦躁地喊：“左油门右刹车！脚踩左边走！” 　　摩托轰一声飞出去，在一个上坡被扬到半空，又稳稳撞到地上。闻争五脏六腑都快从喉咙里出来了，下意识抱紧新人的腰。风声大作，两人在扬沙的土路上飞驰，新人似乎找到了开摩托的窍门，越开越快。 　　“慢点！”闻争对着他的耳朵喊：“你要撞了！” 　　新人不理他。车速过快，前方一个铁杆路牌几乎是瞬间就放大出现在视野里，新人轻描淡写地偏转车头，车轮与地面擦出火星，稳稳越过。 　　闻争心跳如擂，一时间说不出话。柏霜说得对，肾上腺素使人活着。新人的长发乱飞，刺激的加速度让他越开越嗨。 　　“啊————”新人喊。 　　“操！”闻争也喊。 　　然后下一秒，车胎一个爆停，两人得意忘形地被甩了出去。 　　“…………”半晌，闻争从水泥路面上爬起来，看了眼摔掉的血条，怀疑了一会儿人生。 　　“我也就看你是个新手。”他总结道：“否则我早就打爆了你的狗头。” 　　新人也站起来理了理头发，冷笑一声：“嚣张，从没人敢说我的头是狗头！” 　　闻争：？？？ 　　车胎爆了，不能再开，闻争打开电子地图，见他俩刚才跟傻逼一样开了老远，完美偏移了他之前想去的地方。 　　幸好附近有个加油站，有新载具的可能性很大，值得去碰碰运气。 　　闻争收起地图，自然地往那边走，发现那新人又没跟上来，奇怪地转头：“跟上！” 　　新人顿了顿，才和他并肩向前。 　　“刚才那个是什么？”新人装作不在意的问。 　　闻争：“你不认识摩托？” 　　现在驾驶自动化，吉普和摩托在普通的路上已经绝迹，不认识也不是没有可能。 　　闻争猜这人虽然个子设置得高，年纪可能不大，还在对世界充满好奇的阶段，便给他简单介绍了一下，各种载具的区别。 　　听了一圈，加油站到了。 　　闻争躲在掩体后面拿枪扫射门口，确认没人，才翻过门口的栏杆进去。 　　加油站有个小超市，闻争一脚踹开生锈的铁门，进去搜索。新人看着不太想进这种脏兮兮的地方，双手往兜里一揣，就跟着闻争，看他翻各种花花绿绿的包装袋。 　　有了飙车之谊，闻争态度好了些：“你ID是什么？不能老叫你喂吧。” 　　“ID？” 　　闻争见他真的不懂，顿了顿：“就是名字？” 　　新人想了想：“大王。” 　　“……什么？” 　　“大王！” 　　这什么鬼名字。闻争默默咽下了嘴里一百零八句吐槽，说：“叫我Z。” 　　“贼？”新人嫌弃：“好好一个人，叫什么贼。” 　　闻争：“…………………………” 　　我脾气真好。 　　闻争默默地想。 　　以后就叫你小王吧。 　　作者有话要说：大黑：他又要吼我了，我抢先喊个滚！ 　　争争：？？？ 　　（蠢作者给大家比个521的心！） 第14章 　　闻争蹲着摸货架，一格过了又一格速度极快。 　　自称大王的男人视线像X光，对着闻争的手不停地扫来扫去。 　　“这是什么？”他终于忍不住问。 　　“……巧克力啊？” 　　虽然闻争也没听过这牌子，也许是几十年前的，但一般人都不会认不出吧。而且巧克力三个大字明晃晃地挂在价签上。 　　“吃一个？”闻争随手递给他一条，又哗啦啦推翻的后面所有的货物。 　　东西倾倒在地上，大王后退了一步。 　　“别碍事，不想找就到门口守着。攻略说这种地方可能有追踪器或者纽扣炸弹，我找找。” 　　大王又后退了几步。 　　闻争翻完两个货架，什么都没有，烦躁地对着货架踢了一脚。 　　“对了，你的设备要开味觉模拟。”他手上不停：“我说你要吃巧克力的话。” 　　“现在主流设备都能开，要是你的配置太低就开不了。没吃过可以尝尝。” 　　站在门口的黑衣男人把巧克力拿在手上转了好几圈。 　　正面画着七彩的彩虹，整个包装纸是红色的，戳一戳哗哗响。他找准锯齿，一撕，深褐色的巧克力露了出来。 　　他下意识闻了闻，又伸出舌尖舔了舔。 　　……甜的。 　　男人目光深深看向那个趴在地上举着手电，照射货架底端的“Z”。 　　“你们人类，都这么虚伪吗？”他捏着巧克力，没有舔第二口。人体的高温让隔着包装纸的巧克力微微融化，微妙的粘腻。 　　闻争没听清，被灰尘呛到，咳了几声：“什么？” 　　“我说，”男人收紧手指：“你很虚伪。” 　　闻争手上顿住，随后一跃站起，拍了拍身上的浮灰，脸色阴沉地看他。 　　男人自顾自说：“你很讨厌我吧？跟我在一起，你一直很不耐烦。为什么要强迫自己？” 　　“我哪里不耐烦？”闻争心口涌出一股闷火来。 　　“你看，你现在就不耐烦了。” 　　自称大王的男人，哪怕戴着面具，站着都像一幅画。 　　超强的反应力，令人惊艳的身手，不食人间烟火的好奇，让他浑身上下写着神秘。但这一点有多吸引人，他的性格，或者说那张嘴，就有多令人讨厌。 　　刚才骑摩托时的一点好感迅速消弭殆尽。 　　闻争不可思议地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讨厌的人？ 　　“你会不会说话？”闻争平静地从后腰里掏出一把匕首，指着他：“不会说话，大哥哥来教教你。” 　　“我说错了吗？”那男人仍不闭嘴，被阴影遮盖的眼神里透出一点微妙而缥缈的恨意来：“你明明很讨厌我，三番两次地又接近我。又救我，又教我开车，还给我吃东西。是想图我什么？” 　　闻争面无表情地向他走来，他继续说：“不管你图我什么，你的演技都太差了。你很不耐烦，不想带着我，已经被我看出来了。人类都是这样，满嘴谎话——” 　　发着蓝光的光子匕首横在男人颈侧，终于止住了令人烦躁的声音。 　　“说完了吗？”闻争盯着他，睫毛近得仿佛要碰上。 　　“小孩子才一不高兴就撒泼。懂得忍耐自己的情绪，这叫大人。”闻争声音发哑：“你以为你是什么，值得我在你身上费心思？大人一时好心，带个小孩玩玩罢了。你不是爸爸亲生的，爸爸不高兴就能把你扔掉。” 　　闻争凑男人耳边，呼出一阵气流：“比如现在。” 　　话音未落，蓝色的光横向一拉，男人喉结微动，向后一仰躲过一记割喉。 　　皮靴重重踩在地上的零食堆里，啪嚓声接连不断。长发男人赤手空拳，和闻争对了几招。狭小的货架间，手脚很难放开，匕首再锋利，也只给男人身上添了些无关紧要的伤口。 　　货架被撞得砰砰响，很快倒成一片，闻争卖了个破绽，男人果然上当，被他借力砸向了墙壁。 　　对方以不可思议的冷静在空中调整了姿势，反身踏墙，瞬间向闻争袭来，迎上他手中的匕首。 　　金色的双眸在闻争眼中一闪而过，他心中惊疑，脚上施力将男人绊倒在地。 　　闻争早已没有了放水的心思，脑子里只剩打出的真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 　　男人从一个诡异的角度别向他的手腕，企图抢夺匕首，闻争顺势放松，假装被抢，而后一把拔出电枪抵在男人后腰上，打开开关！ 　　“唔！”男人腰心一麻，浑身瞬间被抽空了力气，松了手。 　　“什么东西！？”男人惊得整个人都炸开了：“我怎么动不了了！” 　　闻争喘着气从他身上爬起来，居高临下：“因为你就剩一丝血了，系统默认你失去了行动能力。” 　　“什么血！什么行动？我又没有受伤！” 　　男人越生气，闻争越爽快，重重出了口气恶气似的拍拍手：“下次还敢那么说话吗？不讲礼貌就要被爸爸打。” 　　“！”男人又挣了挣。在系统里，人物的感受和严格被血条控制，没有了血的大王只能躺在地上，要么被他用医疗道具救起来，要么躺着直到被一枪补成白光。 　　闻争懒得再跟他说话，放空大脑把这些打乱的货架堆到一边，抬脚踢了踢零食堆成的小山。 　　刚才出了汗，T恤被洇湿，不太舒服。他捡起一块巧克力，咬开包装塞到嘴里。 　　甜的。 　　又看了看自己的状态栏，闻争郁闷地想，也没中毒啊？怎么这人吃了个巧克力跟吃错了药似的。 　　男人挣扎了一会儿，放弃了，转头默默看着闻争。 　　闻争也不补刀，就晾着他，这让他十分无聊。 　　“什么叫‘人类满嘴谎言’？” 　　闻争背对着他，突然道。 　　男人一怔，很快反应过来，脸色更差了：“字面意思，不对吗？” 　　闻争站起来，走到他身边，站定。 　　军靴上沾满了泥污，被迷彩裤包裹的腿上拉出漂亮的肌肉线条，像蓄势待发的弓。闻争微微低头，居高临下，系统默认的脸上缀着一双摸不透深浅的眼睛，静静看着地上躺着的面具人。 　　“我不知道你几岁，但你该长大了。世界不是围着你转，在意别人的态度，语言之前，先在意别人做的事。” 　　闻争指指自己：“我是不耐烦，但我帮了你。在我没有背叛之前，你应该感谢我。” 　　“帮我？就那丑死了的衣服？” 　　“……” 　　“摩托车还是我带你的。” 　　“没有我吸引注意力，在林子里你不能轻松一打三。” 　　“那个车也不是我弄坏的。”男人又说。 　　闻争咆哮：“别提吉普车！！！” 　　吉普车三个字与外面新来人的汽车轰鸣重合，对方十几人自成一队，武器装备精良，闻争话音刚落，小超市的铁门就被炮火轰开。 　　伴随着突突的子弹声，生锈最后一片铁门从门框上崩开，弹火和铁块砸向两人。 　　闻争没过脑子，身体本能地反应，下意识俯身替男人挡了一记重击。 　　四目相对，两人眼里都是掩饰不住的惊愕。只是一秒不到的功夫，闻争的血条就见了底，化成一道白光。 　　视野变黑前的最后一瞬，男人脸上的面具被掉落的钢条露出半张脸来，牢牢映在闻争眼中。 　　闻争睁开眼。 　　心脏剧烈跳动。 　　他站在逃杀的A区中心小镇的某处，四周是干草垛，和煦的阳光洒下来。 　　面前跳出结算页面。 　　[恭喜玩家Z-bkc，您的排名：57名，积分：…………] 　　闻争回过神，一拳砸在草垛里，爆出声惊天动地的国骂。 　　他是经过训练的战士，帮队友挡致命伤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他救过很多人，也被很多人救过。 　　……但这不代表他要救一个傻逼！ 　　就算这是游戏，也让人难以接受。 　　想到那个男人惊愕的眼神，他就想抬手把他揍进地心然后羞愤自杀！ 　　刚才那像什么？ 　　以德报怨？爸爸爱你？当代活菩萨？ 　　闻争头皮发麻，不敢想那个人会怎么看他。 　　他伸手习惯性地想抓住胸前的项链坠子，却抓了个空，才想起这是在《逃杀》里，他还没有足够的积分兑换现实物品建模。 　　冷静，冷静。闻争对自己说，一辈子都不会再见的人，管他想什么？ 　　然而闭上眼睛，面具下露出的半张脸仍冲击性地留在脑海里。 　　“…………”这人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捏脸上！？闻争悲愤地又给了草垛一拳。 　　如果。他是说如果，还有下一次见面，他一定一定一定要一个照面就杀人。 　　就这么决定了。 　　“莫生气~生气伤身体~别人生气我不气……” 　　外部联络响了，闻争粗喘几口，看也没看地接通，态度恶劣：“谁？” 　　“……小Z？哈哈，我是山雨欲来。” 　　闻争一惊，理智回笼。 　　“山雨。找我有事？” 　　山雨避而不答，语带笑意：“我没有打扰你吧？电话是我找小玉要的，我一直在游戏等你，微博也发了消息，但你不上线。” 　　闻争皱眉：“所以？” 　　山雨大约是没想到他一点都不客套，顿了顿才说：“是关于轩辕天路的事。我听说你也在容城，这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们出来吃个饭怎么样？” 　　闻争：“……我没时间。” 　　山雨道：“哈哈，这么不给我面子？” 　　如果是办公室的金繁荣管他要面子，闻争当场就会拒绝，但现在是山雨欲来，闻争犹豫了。 　　他不讨厌山雨。 　　闻争喜欢聪明人，而山雨恰恰很聪明。《生存空间》解谜超强的大佬，综合排位第一，脑子好，知识面广，懂得多。还知道恺撒密码。 　　“……”闻争静静地思考，对面也不催促，不急躁，不抱怨。这让闻争静下心来，感到舒适。 　　片刻后，他做出了回答：“吃饭可以，但我不想谈轩辕天路的事。” 　　他抓皱了胸口的T恤布料，语气冷静：“我不信你没发现他那天是故意的，我不针对你，但你如果再帮他说话，就不一定了。” 　　山雨苦笑。 　　“你这，没必要吧？大家都是主播，也是要吃饭的。成年人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非要弄得大家都不愉快呢？” 　　闻争闪神，竟想起了之前他骂那个傻逼时说过的话。 　　[小孩子才一不高兴就撒泼。] 　　他微妙的从山雨的话中感受到类似的意思。 　　“我不。”他揉了揉太阳穴：“还有别的事吗？” 　　山雨准确地从他的语气中获得了耐心即将告罄的信息，好言好语道：“没关系，那你们还是自己商量。我真的还是很欣赏你，下次一起吃饭。” 　　“好。”闻争挂掉通讯。 　　他想，那个傻逼说地话虽然不好听，倒也不是全无道理。明明不耐烦，还要忍着，确实不爽。 　　但谁让他打不过我呢？ 　　那当然是我说什么是什么。 　　忍不忍，什么时候忍，都是我说了算。 　　平常不计较也就罢了，我真想计较的时候，凭什么给人活路？ 　　闻争有点愉快地想。 　　*** 　　轩辕天路眼下青黑。 　　昨天收到闻争的战书时，他一开始狠狠嘲笑了一番对方的不自量力。毕竟他是平台大主播，在逃杀游戏中上了王者段位的大神，各种游戏都有涉猎，还有主播家族撑腰，风光无限。 　　虽然因为广撒网，而没有哪样游戏玩得特别专精，但反过来说，他什么游戏都能玩。 　　这样的他，对付区区一个新手，怎么可能输呢？对方怕不是疯了吧？ 　　直到他查了查Z-bkc的资料，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为什么要专程在《生存空间》打boss？为什么boss都逃了你还要追？？为什么boss发出了哀嚎你还不放过它？？？为什么明明很简单的道具可以杀死的boss你非要用小刀折磨？？？？ 　　这是个什么魔鬼！ 　　有这个身手打格斗游戏去啊…… 　　轩辕天路整个人都恍惚了。 　　这位Z大，虽然是平台签约主播，但签的是最低的B级约。底薪一千块，打赏四六分，平台六主播四，推荐位在网站页面的旮旯犄角。 　　在这个直播业兴盛的时代，这种主播一抓一大把，如果不是他微博粉丝数多，在他和山雨欲来那里都不会有姓名。 　　具体的直播内容因为没有录屏看不到，但轩辕天路用自己近十年的主播经验判断，如果这个人的直播时长和曝光量上来了，绝对能在短时间内把自己，甚至是山雨欲来都压下去。毕竟男人慕强，谁强爬谁墙，这是不争的事实。 　　一旦跌落神坛，男粉完全没有感情。 　　轩辕天路自虐般地不断来回看Z大的短视频，屏幕的幽幽蓝光映在眼里，焦虑得啃着指甲抖着腿。 　　这个小Z会在几天内摸清逃杀的规则吗？ 　　逃杀有单独的对战局，如果1v1，自己真的能赢吗？ 　　要赌吗？他赌得起码？ 　　突兀的铃声在安静的房间内响起，轩辕天路一个哆嗦，眼中露出狂热。 　　“山雨！怎么样了，他答应了吗？” 　　山雨欲来还是那副老好人的态度，哈哈道：“对不住啊老弟，那边怎么都不松口啊，吃饭也只肯跟我吃。” 　　“为什么！？”轩辕天路调儿直接破了音：“你跟他说了我给多少钱了？” 　　山雨欲来慢慢道：“说了，他不肯，非要杠……我说老弟，你那天真的太冲动了……” 　　“我知道！！”天路痛苦地揪着头发：“我都说要赔钱了！他还想怎么样！！” 　　山雨欲来等他吼过，才说：“老弟急什么？他的平台关联账号里有记录，逃杀的游戏时长是零，压根没玩过。你是不是太躁了？” 　　他躁吗？轩辕天路绝望地想，是的，因为他怕了。那不是普通人该有的身手，也绝不像有些粉丝猜的那样是什么健身房教练。 　　山雨欲来还在劝他早点应战，别给小Z熟悉环境的机会，但轩辕天路一句也听不进去。 　　不能就这样比。 　　一定得想办法。 　　“山雨，”他突然道：“他答应跟你吃饭？” 　　山雨欲来微妙地顿了顿，说对。 　　“你约他出来，给他拍照片。这主播没露过脸，肯定是长得丑，起码也在中下。你找点角度，拍难看点，挂到网上去，肯定掉粉。”轩辕天路声音越压越低：“你忘了去年的洋河了吗？” 　　洋河曾经是他们平台一个人气很高的主播，声音男神，粉丝都觉得他长得也一定好看，各种私信撩骚。 　　他没爆照，也说自己长相一般，但粉丝的妄想怎么能用这两句话抵消？ 　　某天他真的被爆照后，群众发现，他长得确实太磕碜。女粉反噬，单纯磕他声音的也磕不下去了，在平台的地位一落千丈，沉寂一段时间后退圈了。 　　小Z因为身手好，粉丝常调侃他灵魂美貌，想必也是有所幻想的。要是拍到他的丑照，找水军操作一下，绝对能让他一落千丈！ 　　到时候他自顾不暇，哪管得上什么赌局？ 　　轩辕天路越说越兴奋，山雨欲来却迟迟没答应。 　　“老哥，你这就没意思了。”他拉下脸：“我们整个家族的友情推荐栏还不够吗？再要就过分了！” 　　山雨欲来还是那副好脾气：“误会了老弟，我只是觉得，拍照没那么方便。” 　　“别跟我装了。这样，我让糖蜜蜜她们再给你挂个简介位。” 　　“那真谢谢老弟，我就不客气了。” 　　挂掉电话，轩辕天路一脚将垃圾桶踢翻。 　　*** 　　闻争对邓璞玉擅自把他电话给山雨欲来这件事，态度鲜明：玉弟是欠揍了。 　　发消息骂了他一顿，闻争郁闷稍解，下了线。 　　猫竟然不在枕头边了。 　　闻争翻身下床：“大黑？” 　　刚喊了一声，猫就从客厅拖着腿慢慢走进来，抬眼看了看他，纡尊降贵地发出了回家以来的第一声：“吼——” 　　闻争浑身一麻。 　　那声音像从喉咙深处共鸣而来，似喵非喵，更像大型猫科的低吼，却又不太凶，懒懒的。 　　被傻逼气到干瘪的心像上了蒸笼，蒸得蓬蓬软软。 　　“腿还没好，到处跑。”闻争大手一抱，将猫放到床上，低声带笑：“干什么去了？我看看……” 　　他走出卧室。 　　装水的小碟子没动，但靠墙放的猫砂盆微微偏移了一个角。闻争打开一看，果然有两坨沾着猫砂的便便！ 　　这下闻争松了口气，不用去医院或者用棉棒润滑了。大黑果然像邓璞玉说的，强壮。 　　他不熟练地将猫便便铲出来，低头嗅了嗅，一点味道都没有。 　　不是说，会很臭吗？特意买的消味丸还没有拆，猫砂也不带香味，按道理讲，总该有些味道的吧？ 　　他百思不得其解，再次确认，确实没有味道。 　　……大黑真厉害。 　　回到房间，盘腿坐上床，闻争把大黑圈到自己腿中，撸了几把，又拿手机唰唰拍了一会儿。今天的大黑很是配合，一点都不甩他脸。 　　还是猫好。比刚才那个傻逼可爱一万倍。闻争美滋滋地想。 　　被闻争顺毛顺得呼噜噜的北思宁想，还是这个人类好。态度好，会做饭，不枉他耗费法力施了障眼之术。比刚才那什么鬼“游戏”里“贼”好一万倍。 　　房间一时浸在温馨里，一人一猫都很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大黑：气死了，那个贼又吼我又打我，还是这个人好，单纯，还会做饭。 　　闻争：气死了，跟傻逼浪费半天时间，不如撸猫，可爱，还会上厕所。 第15章 　　闻争以为山雨欲来的吃饭邀约是成年人之前的客套，结果对方第二天就打来电话问他什么时候方便。 　　彼时闻争正在研究所，刚刚被抽了六百毫升的血，饶是他也头晕目眩，反胃感一阵阵。即使习惯了，也不会喜欢这种感觉。 　　“今天就有空。”闻争又躺了一会儿，头顶的白光亮得刺眼：“最好中午。” 　　电话那头的山雨表现得十分惊喜，连说自己是大哥要请客，随后发来了餐厅的预订信息和时间。 　　闻争和戴着口罩的研究员打了声招呼，先把不离身的链坠戴好，才穿好衣服。对方笑着问他：“女朋友？” 　　闻争留下一句不是就出了门。 　　这座研究所建在容城中心商业区地下，进出人员刷卡乘专用电梯，所谓大隐隐于市。 　　研究所的主要研究方向，是怎样让普通人也拥有进出亚空间的能力，所以闻争要定期来捐献他宝贵的血液。 　　毕竟这种能力能通过血缘继承，显然跟基因有关，研究所至今仍在努力破译编码。 　　闻争离开前，去师父徐稷的办公室串了个门。 　　徐稷不提相亲的事情时，看起来很好说话。金丝边眼镜，气质儒雅，嘴角的法令纹虽然深刻，笑起来也就没那么严肃了。 　　“小争。”他停下手中的事，打开桌上的保温盒，温热的香气扑出来：“给你做了萝卜丝牛肉饼。怎么样，这周过得好吗？吃了什么？” 　　新型材料的保温盒能锁住食物温度一整天，此刻还烫手。 　　闻争接过用油纸细心包好的饼：“中午食堂，晚上煎丸子。” 　　徐稷意外：“怎么想起来做饭了？” 　　“养了只猫。” 　　闻争想，等他工作日上班，每天早上要多做一些猫饭，拿碟子盛好。这样大黑要是饿了就能直接吃。他下班一般比较准时，除了两周一次的互助小组，也没有别的活动，正好回来做新鲜的。 　　“小争？” 　　闻争啊了一声，示意师父再说一遍。徐稷耐心道：“我刚才问你，怎么突然养猫了？我记得我送给你一只，你还还给我了，是师父送的你不喜欢吗？” 　　闻争顿了顿：“没有。” 　　徐稷笑笑：“那是什么样的猫征服了你？做体检了没？如果没有，上师父这儿来，一样做。” 　　“再说吧。”闻争三两口把饼塞嘴里，说有饭约，要走。徐稷给他把保温盒硬塞上，又在办公室门口帮他理了理衣领，让他路上慢点。 　　正巧有其它研究员路过，看到后笑道：“小争来了？徐教授很高兴啊。” 　　徐稷笑笑：“我看看他就很高兴，但年轻人不乐意我们关心。” 　　“是，”那研究员也说：“我给我家姑娘打电话，一周打一个她都嫌烦。” 　　又唠了会嗑儿，那研究员说到后来一直要给闻争介绍对象。 　　徐稷又说小争别的都好就这个不听话，研究员就问，女孩子不喜欢，男孩子喜欢吗？ 　　闻争只得扯了扯嘴角。 　　徐稷却有点不高兴了：“怎么会喜欢男孩子？小争这么高这么帅，找个女孩子难道难吗？你家姑娘找姑娘你乐意吗？” 　　那研究员微妙地紧了紧手中的文件袋，说：“还好吧。” 　　研究员离开，尴尬的气氛散去。 　　徐稷跟闻争说：“下次别敷衍女孩子了，再有好的，师父还跟你介绍。野兽才单打独斗，人是群居动物，还是要结对的。” 　　这话老生常谈，闻争听到麻木，点了点头就走，后背被师父的目光盯得发烫。 　　直梯上去就是商场，电梯门刚开了条缝，外面喧闹的人声就像被撤开屏障一样袭来。 　　“宝贝儿你知道吗，这个电梯死过人，闹鬼。” 　　“噫——别说了！讨厌不讨厌呀。” 　　“嘿嘿，其实我是听说了个秘密，有个拯救世界的超能力组织就在下面，经常有人看到他们刷卡进出，还要验证虹膜。” 　　“这么厉害？那我也想看看超级英雄长什么样儿……” 　　电梯门完全打开，闻争恰巧在此刻对上了他们的视线。 　　金繁荣：“卧槽，闻争！？” 　　闻争高冷地点点头，就要越过他们往外走，金繁荣反应过来马上阻拦：“等等！你怎么下去的？怎么能下去？？”他一脸匪夷所思，非常不能接受自己刚刚吹个牛反而成就了自己看不上的同事的逼格。 　　闻争停住脚步：“下面是个员工厕所。” 　　金繁荣：“啊？” 　　“我没刷卡就进去了，可能是电梯坏了。反正下面只有厕所。” 　　“真的啊？”金繁荣惊喜：“宝贝儿那我们也下去看看？” 　　“好呀好呀。” 　　两人兴高采烈地按下下行按钮。没反应。又按，还没反应。 　　金繁荣怒瞪闻争，闻争双手插兜：“哦，大概是又好了吧。” 　　“……” 　　金繁荣到这时才反应过来闻争在耍他。 　　女朋友神色微妙：“不趁现在进去看看？”金繁荣反应过来，一脚插在即将关门的电梯中间，却被静电流电得一麻，缩回脚，嗷一声。 　　这电流不似真电击那样疼，却有种别样的令人难受的麻。 　　“闻争！”他愤怒回头，口中的话一噎。 　　身后只剩空荡荡的广告牌，哪里还有闻争的身影！？ 　　*** 　　闻争在外边等公交。 　　手机有了新信息提示，是山雨欲来发的餐厅地址，距离梧桐园不远。 　　见时间还早，他索性回去放了饭盒，换了身衣服。 　　出门前，大黑从床上慢慢挪下来，拖着爪子跟在他脚后面。 　　闻争：“……你也想去？” 　　大黑昂着头，也不出声，就那么定定地拿那双深不可测的金色眼睛看着他。 　　闻争犹豫了。 　　这个全民养猫的时代，只要不是正式晚宴，带猫吃饭是完全可以的。但是大黑伤还没好，带出去是不是不妥当？让它跟着走吧，没有牵引绳，也怕累着没好的爪子。装在保温箱里吧，闻争难拿，估计它自己也不乐意。 　　“大黑。”闻争蹲下来，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我只是和人约好，出去吃个饭，很快就回来。” 　　大黑依然坚持。 　　“我昨天出门，早上出门，你也没要跟着啊？为什么现在不乖？” 　　“……吼。” 　　“我下次再带你出去，等你脚好一点，好吗？” 　　闻争说着，就见大黑蓬松的黑色大尾巴，又勾了个尖儿，缠在他手腕上。 　　“…………”闻争缓了缓：“好吧。带你去。” 　　能怎么办呢。 　　谁让大黑这么可爱。 　　无论是瞪他，还是缠他，都好可爱。 　　简直是拿弓往他心里疯狂射箭。 　　闻争双手一抱，把大黑兜在怀里，确认这个姿势它没有不舒服，便出去赴约。 　　被猫耽搁了一会儿，闻争到的时候，山雨欲来已经来了。他坐在靠窗的座位，穿着白衬衣黑西裤，在看手机。 　　闻争确认自己没有迟到，向山雨欲来走过去。 　　“你好。”闻争抱着猫说：“我是闻争。” 　　山雨欲来本人比照片里更高壮一些，见到闻争，眼里闪过一丝惊艳，随后笑着站起来：“真是吓到我了，真人不露相啊，你这么帅为什么不放照片？居然还带着猫。” 　　闻争不答，先坐下把猫放在膝盖上。感觉视野受限的大黑拿尾巴抽了闻争一下，闻争会意地又把他抱在了桌面上。 　　“先点菜吧，大黑饿了。” 　　“……”山雨的笑容差点挂不住。 　　点了两份牛排，三文鱼沙拉，闻争特地要了一份刺身，强调不要先涂芥末。 　　服务员会意地看看桌面上的黑色巨猫，心中暗暗震惊：这猫好大！怎么这么大？都占了半张桌面了！ 　　山雨欲来看着闻争，感叹道：“真的帅啊，我都没反应过来。你要是拍个照片或者视频，可能第二天人气就超过我了。” 　　闻争不在意地看了看猫：“我不卖脸。” 　　猫尾巴甩了甩。 　　“我发现你真的很清高，兼职果然压力小。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文职。”闻争看他：“不怎么赚钱。” 　　山雨哈哈两声：“看不出来！你那个身手，网友都猜你是健身教练。” 　　“……随便吧。” 　　意识到闻争确实不喜欢这个话题，山雨欲来巧妙地转了个方向：“为什么不去格斗游戏呢？单纯喜欢玩解谜？” 　　闻争顿了顿，偏移视线：“也不是。” 　　“我想解各种类型的密码。现在能找到的，关于传统密码的资料太少。计算机加密，指纹声纹虹膜验证，传统密码已经被淘汰了。” 　　闻争难得说了这么长一段。 　　山雨见他下意识地摸胸前的项链，忽然觉得它有点眼熟。 　　小Z游戏里也有这条链子，从不离身，因为游戏商城中找不到类似建模的商品，大家都猜这是小Z耗费庞大的积分从现实里扫描进来的。 　　山雨欲来福至心灵，突然问：“你喜欢解密码，和你的项链有关吗？” 　　闻争倏地看向他。 　　大黑忽然伸长前爪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服务员也恰在这时送上了主餐牛排。 　　闻争低下头，一手握了一把猫爪，一手把盘子放好：“我有道密码解不开，没有类型提示，没有密钥，不知道语言。” 　　他切了一块牛排吃，咽下去说：“想启发启发思路。” 　　大黑猫动了动耳朵，眯起一只眼睛看闻争。闻争对着猫就冷不起来，放轻声音说：“怎么了？给你吃的还没上来，这个你不喜欢。” 　　大黑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又把半睁的眼睛闭上了。 　　山雨欲来转过话题说：“传统的密码，主要分两大类。替换密码，以及易位密码。” 　　见闻争终于看他，山雨心中松了口气，暗到他真是不好哄。 　　“我那天跟你说过的恺撒密码，就是一种典型的替换密码。把每个字母用另外的字母代替。这种替换密码，只要知道了替换规则，很容易解开，但不知道就很难推断。” 　　闻争认真地听，连手里的叉子都不动了。 　　山雨体贴地给他倒水：“易位密码，则是把原本有的字母或者汉字，以一定的规律打乱排序，让人看不懂。同样，知道了规律也很好还原。比如我们中文常用的藏头诗，就是易位密码的一种……” 　　山雨把水杯推到前面，闻争刚要接过，大黑忽然一伸爪子，把杯子顶到了桌子边缘。 　　两人同时一愣，就见大黑顶着他俩的目光，慢慢的，坚定的，将水杯推落了。 　　啪一声响。 　　山雨欲来：“…………” 　　闻争：“…………” 　　“抱歉。”闻争蹲下来捡水杯，服务员也匆匆赶来。因为是新型玻璃，没有碎，只要擦掉地上的水就好了，服务员态度很好，说不用担心。 　　山雨欲来已经忘了自己刚才讲到哪儿，尴尬地笑了笑，看大黑的眼神中透着厌恶。 　　大黑则懒得理他，悠然自得的晃晃尾巴，仿佛推水杯玩是它应该做的，算什么闯祸。 　　闻争这个主人都没说什么，山雨自然也不能说，微妙道：“你真的很宠你的猫。” 　　闻争终于露出个不明显的笑来：“它很可爱。” 　　山雨：…………哪里可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黑：妈的听不下去了，推个水杯听个响儿。 第16章 　　步行街对面的店里，有两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年轻人举着相机窃窃私语。 　　“哥，都拍了好多张了吧？你发消息了没，雨哥怎么说啊？” 　　拿相机那人还在咔嚓咔嚓：“雨哥没回呢，要么咱打个电话？” 　　“但雨哥不是说，没事儿别打扰他撩小男孩吗？” 　　“这不是有事儿了嘛！” 　　这两兄弟是山雨欲来的亲戚，毕业后找不到工作，整日混着，帮表哥干些狗屁倒灶的事儿。 　　今天他们身怀重任，要帮雨哥偷拍照片。 　　来之前，雨哥叨叨了好久，什么A计划B计划的，两人听得都要翻白眼了，侧面表现了今天的任务有多重大。 　　总而言之——他相的小男孩儿要是长得丑，就再往丑了拍，拍完回家。要是长得美，那就有说道了，得拍些他俩凑得近的照片，然后偷偷发上雨哥混的游戏论坛。 　　至于这个丑美怎么界定，雨哥说了算。 　　“雨哥真是啰嗦，结果拍好了还不是要给他过目。” 　　“理解一下，我看老男人春心荡漾了。” 　　“但不是说要在他们吃完饭之前发吗？不然就不像路人了……哥，还是打电话吧？” 　　“哎行吧行吧，这男人长得忒带劲儿了，我拍得绝对好看，便宜雨哥了。” 　　电话通了，山雨欲来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也嗡嗡震动起来。 　　他正和闻争慢慢聊密码，气氛还不错，因为闻争看着不好糊弄又有些冷淡，就一直没看手机。他知道，自己这俩兄弟一定是等急了，其实他也急，就等着电话解救呢。 　　山雨欲来笑了笑：“抱歉，我接个……” 　　大黑在手机震动之初就竖起了耳朵，对这小方片儿极感兴趣。眼看它迅速伸爪，以人眼看不清的速度啪地拍上了山雨震动的手机。 　　顷刻间，手机四分五裂。 　　震惊。 　　沉默。 　　这他妈是手机啊！现在的手机从十楼掉下来都不会裂个缝，这猫的爪子是装了高分子核聚能炮吗！？ 　　连闻争都吃惊了，抓起大黑的爪子正摸摸反摸摸，确定他没事。 　　转而对山雨说：“对不起，手机钱我赔给你。” 　　山雨欲来：……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你家猫的问题吧？？？ 　　拍坏了小方片的大黑慵懒而坦荡地趴着，还要嫌弃一下手感不够脆。闻争拿他没办法，虽然有点奇怪大黑今天特别能闯祸，倒也不生气，还把刚上来的刺身切成小块给大黑吃。 　　街对面的两兄弟没接通电话，面面相觑。 　　“哥？那我们还发不发啊？” 　　“……发吧？反正雨哥的目的不就是传传绯闻嘛，咱拍得这么好看，难道他还嫌弃了？” 　　“绝对不嫌弃！哥你简直是摄影大师！” 　　“嗨，不敢当不敢当！” 　　兄弟俩互相吹捧一番，把几张照片传到了爱猫直播论坛下面的游戏区，又起了个吸睛的标题。 　　——【惊！对面餐厅偶遇山雨，和陌生男子接触亲密，我猜那是Z大啊啊啊啊啊】 　　*** 　　这贴在半小时内盖起了千层高楼。 　　照片清晰，主角的脸都看得很清楚，尽管有一点玻璃反光，但完全不影响山雨对面坐着的人的美貌。 　　虽然标题说是猜，但神通广大的网友已经迅速从两个地方认证了他的身份。 　　第一，Z大在直播时从不离身的项链，正好好的戴在这个神秘人身上。 　　第二，桌上那只猫好他妈眼熟！ 　　这不是Z大养的猫吗！ 　　大黑躺得雍容华贵，正靠着窗，有张照片拍摄时，猫脸正转向镜头，一双金色的眼睛幽幽看着每一个照片外的人。 　　那目光森寒犀利，凶得要命。 　　网友A：道理我都懂，可Z大的猫为什么这————么大？ 　　网友B：我的妈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Z大啊啊啊啊啊啊我恋爱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网友C：大黑究竟是什么猫！？？？？为什么这么大大大大？？？顺便鄙视Z大直男拍照技术一万年 　　网友D：大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感觉那张桌子都不够它铺的！顺便真是好凶哦……看我一眼我都吓一跳 　　网友E：你们！注意力！别看猫了看Z大啊！Z大这么帅你们不震惊吗？ 　　网友F：震惊啊，我已经尖叫十分钟叫完了，现在陷入了贤者时间。 　　网友G：同ls，我叫完了，隔壁邻居报警了。 　　网友H：我下楼绕小区跑了十圈回来了，现在心情平静。我说句公道话，Z大那个气质，一看就是从小帅到大的，我们老粉早就一眼看穿灵魂，夸过无数次盛世美颜了好吧？ 　　网友I：…………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又man又帅，看得出没怎么打扮，为什么同是糙汉，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可以这么大……………… 　　网友J：我！！！！要说！！！！看第二张，Z大看猫的眼神，好温柔好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至此，楼迅速歪到了另一个星系。 　　大家不断讨论，大黑这种又丑（Z大看不见Z大看不见），又凶，又大，又不能团在手心里咪咪叫的猫，到底是怎么得到Z大青睐的。 　　以及，为什么糙汉配猛猫竟别有一番滋味？ 　　山雨欲来吃完饭回到家，终于打开电脑看到帖子的时候，一口老血哽在喉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拿备用的手机验证了身份，轩辕天路的质问电话已经甩了一百来通，短信也越骂越不堪入目。 　　他把手机暂时关掉，继续刷那栋高楼，从头到尾那么多的回复里，竟然没有一条在好奇他和小Z的关系？ 　　明明两人带一猫吃饭，他就这样被隐形了。 　　他那俩傻亲戚，不知道把猫P掉吗？你们是在拍宠物摄影吗？打不通电话就别发啊？话说那猫究竟是怎么一爪拍碎他的手机的？？ 　　山雨欲来陷在深深的自我怀疑中，那一头轩辕天路则是想上吊了。 　　Z大的人气因为被爆照飙升，他之前发的战书也被更多人看到，又被挂出来。轩辕天路自己的老粉都不高兴了，问他为什么不应战，怂了？想缩头？ 　　终于，事情越闹越大，经纪人勒令他立刻应战，他才上微博，装作前两天有事的样子答应了。 　　删号战，就算最后硬着头皮不删，也是耻辱。但不接，更是耻辱。 　　他选择了还有可能性的那一条。 　　事情一定，网上迅速热闹起来。 　　一时间，这场1v1删号战成了逃杀玩家和生存空间玩家相互攻击的主战场。 　　Z大一跃成了生存空间主播玩家代表，责任沉甸甸。 　　闻争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爆照了，他之前在餐厅将自己那串密码写给了山雨，对方承诺会试着解解看。 　　他有些怀念，抱着猫回家后，又翻出了那本泛黄的笔记本。 　　山雨欲来说，密码类型可以不断尝试，但更重要的，还是将密码加密的密钥。 　　只有知道密钥，才有了解开密码的可能性，而这串密钥，闻争毫无头绪。 　　刘女士生前记账记得很琐碎，格式也乱七八糟，一看就是硬逼自己记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闻争翻到其中一页，看得嘴角微翘。 　　[韭菜涨价，八块三一斤，这是认真的吗] 　　[正好小争不肯吃韭菜，省钱了] 　　[10.3、6.2，衣服867。打折打折打折嘿] 　　[…………] 　　[？？？发生了什么？三天没记账，我的钱呢？？钱去哪儿了…………] 　　“…………”闻争笑不出来了。 　　今天吃饭没吃多少，手机钱赔了五千。 　　我的钱呢。 　　钱去哪儿了。 　　他想着，大黑翘着尾巴从他面前路过，打了个哈欠，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闻争来伺候它上床。 　　闻争：“…………” 　　大黑的爪子现在还不太能跳，闻争把它抱上去，大黑舒舒服服地窝在了满是抓痕的全息眼镜旁边。 　　闻争突然想，依照大黑的爪力，是不是还要感谢他对全息眼镜的不杀之恩。 　　作者有话要说：大黑：是的。 　　（不好意思，这更是补昨天的！） 　　（ps：我太喜欢大家推测的大黑心理活动了哈哈哈哈，桌面上除了我不能有别的笑死！给所有写得有理有据的宝贝们加精评论送积分，爱大家！！！） 第17章 　　邓璞玉看到论坛帖子的时候差点没捂住要从嘴里蹦出来的小心心。 　　他一步三喘地给闻争打电话，对方竟然还在逃杀里优哉游哉地熟悉环境。 　　“我的争哥啊——”邓璞玉撕心裂肺：“你能不能学会紧跟时事，关心自己，不要每次有什么新闻最后都是我报告给你的好吗？” 　　闻争正好一枪爆头：“……又怎么了。” 　　“你被爆照了！！！！” 　　闻争眉心一跳：“什么照片？” 　　邓璞玉：“……等等我的争哥，你这话我可听不懂了，就是普通的照片啊，好像是你跟谁，跟山雨欲来吃饭的照片……等等你什么时候单独跟他吃饭没告诉我！？……不不不，我是说，你还想爆什么照片吗？艳照？裸照？年少轻狂时的杀马特自拍？” 　　闻争：“哦。” 　　他第一反应是身份泄露的问题，但很快又想起来不可能。要是真的出问题了，他不可能还在这儿自由地玩游戏。 　　“我见不得人吗？”他反问邓璞玉一句，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左匕首又光剑，招招要害，在对方的懵逼中把人砍成了白光。 　　邓璞玉像这十刀八刀是砍在自己身上似的，哆嗦着说：“不是，我说，争哥……你一点都不在意被爆照吗？那我早年又跪又求地拉你你都不肯是为了什么！？” 　　闻争：“懒得照。” 　　邓璞玉挂了电话。 　　闻争这局打完，觉得邓璞玉差不多该消气了，才给他回过去。 　　“喂，您好。”邓璞玉语气平静：“邓璞玉已经气死了，现在是邓璞玉二号在接听您的电话。” 　　“……”闻争被他逗得想笑：“二号你好。” 　　“不太好。” 　　闻争预估错误，邓璞玉显然还没消气，声音很冷淡：“现在为您播报网络动态监测结果。您大概不知道您国色天香的魅力，从爆照后到现在八个小时，您的颜粉后援会已经在微博成立了，粉丝数二十万。” 　　闻争手一抖，子弹打在对面房间里那人的头盔上。他一跳反身上了房顶，蹲下独自思索一番。 　　“……到底是什么照片？” 　　“很普通的照片。”邓璞玉也惆怅了：“早知道现在的小姑娘这么吃你这款，我当年硬拖也要拖着你卖脸，这样我再抱你大腿，说不定现在海景房都买十套了！” 　　闻争膝盖一阵疼。 　　中午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卖脸，这么快就被迫走上了不归路。 　　“对了对了争哥——”邓璞玉很快恢复活泼，贱兮兮地问：“怎么突然跟山雨吃上饭了？嗯？” 　　闻争沉默片刻，答非所问：“他答应帮我试着解密码。” 　　“哇……”邓璞玉道：“就是你爸妈留下来那个？” 　　“嗯。我没抱太大希望，但他说不定能给点启发。”闻争说：“只是这个而已，没聊太多。” 　　邓璞玉批评他：“好渣哦，没遇到他以前经常夸来夸去，动不动看看排行榜，还说什么‘他很聪明。’……现在弄到手了就‘没聊太多。’——” 　　邓璞玉压低声音，学了个七成像，闻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一边说一边又排了一局：“再闹我挂了。” 　　“我错了爸爸。”邓璞玉态度良好，乖巧说：“所以爸爸，能采访你对他到底什么感觉吗？” 　　闻争其实也说不上来。 　　但反正不会是邓璞玉傻乎乎地给柏霜做爱心小饼干的感觉。 　　瞎扯几句后，闻争跟他说了正事。 　　“轩辕天路应战了。时间定了后天晚上《逃杀》1v1，竞技场小地图。开可观战模式。” 　　邓璞玉说：“好嘞我的争哥，加油啊我的争哥，你现在是我们的生空之光，无数怀春少女的偶像。对了你开直播吗？” 　　“开吧。逃杀的观战模式好像没有第一人称。” 　　“我会给你宣传的！所以你现在是在熟悉地图吗？”邓璞玉听到闻争这边哒哒哒的枪响。 　　“不，在挣积分。” 　　“挣积分干嘛！？”邓璞玉大惊失色：“你要抛弃生存空间吗我的生空之光爸爸？？” 　　“……” 　　闻争从房顶一跃而下，恰恰落在两个敌人中间。矮身绊倒左边，横踢踹飞右边，接着匕首左手换右手，两道白光相继飞出，环保高效。 　　“不，我兑个链子。”闻争道：“脖子空的不习惯。” 　　邓璞玉：“…………” 　　挂掉电话，他又开了几局。效率极高地拿了几次第一名，闻争已经顺利进入了黄金段位，堪称火箭速度。 　　杀人虐菜果然很无聊，这么久玩下来，还不如最开始那个讨厌的新手有意思。 　　…………不。我怎么能觉得他有意思！？ 　　闻争在心里激烈地反驳自己，并想到他那天发的誓。 　　一定是没能再杀他一次，才感觉遗憾。 　　肯定是这样的。 　　终于攒够积分，把扫描数据上传，他摸着脖子上的链坠，略微惆怅地下线了。 　　夜里，闻争久违地做了梦。 　　就是在这里，一样的客厅，一样的房间，家具摆设也很相似。刘女士和闻爸急匆匆地从卧室出来，一人背着一个黑色的大包。 　　他刚放学回来，打开家门。 　　视线很低，先扫过餐桌上，看有没有放着刘女士买回来的小点心。见没有，他才一边把书包甩到沙发上，一边懵逼地问：“你们去哪儿啊？晚上吃什么啊？” 　　他还没换鞋，嗅到了一丝令人不安的气氛。他看到刘女士眼眶微红，弯下腰来给了他一个拥抱。 　　接着脖子上被挂上一条微沉的链子。 　　“爸妈有事，不带你出去了，等会儿给你叫个外卖吃。徐叔叔晚上过来，暂时住咱家陪你一段时间，早上也会送你上学。要听他的话。”刘女士说着，箍着他的手劲儿更大了些，他甚至觉得有点疼。 　　然后是闻爸。 　　闻爸只是和闻争对了对拳，眼中流露出一丝伤感，更多却是爽朗释然的笑。 　　“小争长这么高了。” 　　他被这不同寻常的行为搞懵了，追着出门的爸妈背影，声音清脆地问：“你们去哪里呀？什么时候回来？这个项链是什么啊？……爸？……妈？” 　　“…………你们去哪啊？” 　　“………………” 　　梦中情境无序翻腾，片段被剪碎，扭曲。 　　父母同时牺牲的噩耗传来，他在家哭到大脑一片空白。他们是为保护世界而死，是英雄，但如果可以选择，他更想有一对平凡的父母。 　　生活一夕崩塌，他浑浑噩噩。直到遗书带回来，他眼中才有了一点神采。 　　那是一张漂亮的信纸，是特殊部门统一印制的。 　　纸张是淡紫色的，散发着油墨香。黑字一笔一划，父母共用了一张信纸。 　　[小争，我们想对你说的话，就藏在离开前给你的晶片项链里。晶片储存着三道密码，第一道密码的明文，是解开第二道密码的密钥，依次类推。第一个密钥的线索就藏在你的房间里。] 　　[等你找到了，全部解开了，就能知道了。加油！^-^] 　　火舌舔上信纸。 　　梧桐园失火的那天，外面下着暴雨。 　　他无数次想冲进去，又被大人拉住，扣紧，只得一片空白地攥着自己的链坠。 　　火焰熊熊，明明站在安全的地方，他却觉得自己也被点燃了。焦糊味有如实质，耳侧传来刮蹭般的痒意…… 　　等等。 　　痒？ 　　闻争猛地坐起来，手脚发麻，脑袋懵了好一会儿。 　　“大黑？” 　　声音嘶哑得他自己都吓了一跳，闻争心跳渐渐放缓，下床倒了杯水，喝完后才觉出清明来。 　　头顶夜灯微亮，闻争赤着脚站在床边，大黑果然醒着，换了个位置趴着。 　　正好在他感觉到痒的那一侧耳朵边。 　　手心被硌出了一道深深的坑，应该是做噩梦的时候太用力抓链坠抓的。如果大黑不把他舔醒的话，说不定会出血。 　　“抱歉，吓到你了吗。”闻争蹲下，扶住猫头两侧，贴上去。 　　额头顶额头，毛茸茸的温暖触感让人平静安心。 　　眼睛近距离对视，闻争朝猫弯了弯眼睛：“谢了。” 　　大黑偏过头，甩了甩蓬蓬的大尾巴。 　　*** 　　上了两天班，金繁荣就找了两天碴。 　　那天在研究所专用电梯前丢了脸，金繁荣看闻争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以往只是随口调笑一下不太合群的同事，这两天俨然把闻争当成了宿敌。 　　……虽然闻争并不很在乎。 　　耳机一塞，世界清静，什么妖魔鬼怪都无法阻碍他跟轩辕天路决斗的脚步。 　　是的，今晚，平台盛宴！ 　　游戏论坛持续高热，Z-bkc的主播经历在这几天被翻了个底朝天。科普贴更是盖出了万层高楼，在论坛史上都能载入一笔。 　　Z大，三年前入行，签了爱猫直播B级约，名不见经传。 　　因为直播时长不够上不了好的推荐位，不爆照，不说骚话，不发红包，前期几乎是领个保底工资自娱自乐。 　　第一次大规模吸粉，是生存空间杰出测试员奖励【度量尺】亮相，他的实力得到观众初步认可。 　　之后一步步踏实前进，他以生存空间少见的“身手好”，又刚又酷，和不养猫……打出了名气。 　　Z大的特点，也成功使留下的粉丝沾上了他的个人特色。对主播几乎没要求，佛系，爱怎么玩怎么玩，每天跪求Z大多说两句话，粉丝们就心满意足了。 　　俩字：卑微。 　　放别人家，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是以，闻争在主播中地位不高，但粉丝粘性极强，平时弹幕也很和谐，甚至不需要他花什么心思打理。 　　前段时间养了猫倒是招来一波嘲讽，说他不好好经营人设，后来在粉丝们斥责“你们看看大黑那是一般的猫吗？”声中消停了。 　　这么个宝藏被挖出来，生存空间玩家心里还是挺自豪的。 　　粉丝尤其高兴，买股买涨了，三年老粉更是泣不成声，感叹儿子多老实啊，这么张脸藏着掖着好几年…… 　　论坛里高楼盖到最后，已经开始排队呐喊。 　　---20345L：就算Z大输了又怎么样？我们的颜值还是赢了！生空万岁！ 　　…… 　　省略复制粘贴几百楼。 　　晚上，直播开始前半小时。 　　开放观战席的PK赛房间已经建好，关注这场热闹的玩家们陆续落座。 　　观战席围着赛场一圈，阶梯向上。但观众的视野其实可以随便调，只是做的一个气氛，方便前后左右欢呼八卦以及结仇。 　　北思宁排队进了观战席。 　　声浪入耳，各种兴奋的叽叽喳喳吵得他头昏。 　　找了个位子坐下，北思宁一手托腮，懒洋洋地盯着赛场里，满脸不高兴。 　　他发誓再也不上这个叫“逃杀”的游戏来着，但家里那个脆弱的人类说要跟别人PK。 　　没办法，尽管有着很不好的回忆，北思宁还是决定来看看。 　　想他堂堂司命妖王，什么时候受过那种奇耻大辱？被人压着，骑着，拿匕首指着……虽然现在知道这只是个幻境，那又怎么样？ 　　他自爆妖丹的时候都没这么狼狈！ 　　他北思宁记恨那个人一辈子！ 　　而且他还怪我弄坏他的吉什么车，荒谬，绝对不是我弄坏的！ 　　北思宁越想越生气，忍不住磨了磨牙，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投向了场中。 　　人类狡猾又贪婪，自家那个小傻逼可别遇上那天那个暴躁鬼。 　　北思宁担忧地哼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大黑对弄坏吉普车被骂耿耿于怀。 　　以及大黑快要认出来了！ 　　（那个坠子的密码不涉及机密和阴谋诡计！就是闻爸闻妈给小闻争留下的一封信。具体后面会再讲的，么么大家！） 　　（ps：猫摊开来很大的！我家7斤多的猫舒展身体都有八十公分了，大黑铺满一张桌子也不算很大嘿嘿嘿嘿……） 第18章 　　赛前，轩辕天路的主播家族们纷纷给他送上了祝福，这让他得到了不少安慰。 　　语言是有力量的，“天路哥哥你是最棒的”重复二十遍，轩辕天路豪情万丈，觉得自己真的是最棒的！ 　　仔细想想，虽说那个Z大在生存空间身手好，可逃杀并不是个单纯拼“身手”的游戏。 　　策略，工具，对枪械的熟悉，哪样不需要长期的练习才能掌握呢？ 　　就算Z真的是个健身房教练，赤手空拳能拿散打冠军，可人肉能跟子弹比谁硬吗？ 　　开玩笑！ 　　“天路啊。”经纪人语重心长：“对方是个逃杀新手，这一点我跟那个Z的经纪人旁敲侧击问过了，你不用担心。你今天，赢了是正常发挥，可不能怯战。对方是个B级约选手，赛前跟山雨炒了一波，又报名了主播赛，应该是想博完关注后删号换个ID跟平台签A级约。” 　　他慢慢分析：“这个人，心机深沉，手段毒辣。” 　　轩辕天路听进去了，不屑地撇嘴。 　　“你看，他现在热度也有了，照片也‘不经意’地爆了，就算真的换了个ID，粉丝还是会去粉他。别忘了，他是个新手，就算输了，粉丝难道还会责怪他不够强吗？” 　　经纪人摇头叹息：“真是一步好棋啊。谁出的主意，简直是天生为炒作而生的男人，炒作精啊……” 　　“炒作精”闻争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 　　他在换装界面多呆了一会儿，之后果断传送进了游戏。 　　等待时间人物只能原地休息，他打了个哈欠，稍微观察周围，之后百无聊赖地站着。 　　1v1的地图只有正式地图的一半，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地形是齐全的，按时间地震塌陷的模式也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双方的血量，是标准人物的三倍。一枪爆头不会死亡，匕首捅腰子也能健健康康，延长大家友好切磋的时间，免得一个照面某方挂了，看不出谁厉害。 　　比赛开始前，闻争打开了直播间。 　　密密麻麻的弹幕连成一片，根本看不清谁说了什么，闻争心情尚可，和大家打了个招呼。 　　“今天是轩辕天路最后一次和大家见面，没事的可以去他的直播间打卡留念。” 　　弹幕：“…………” 　　闻争又说：“以后，‘轩辕天路の家’，可以改名‘轩辕天路の故居’了。” 　　弹幕：“……………………” 　　-Z大今天为什么这么骚？ 　　-感觉Z大在开屏。 　　-Z大真的没打过逃杀吗？ 　　闻争：“打过。” 　　没等弹幕刷起问号来，他立刻接道：“打了三天，升上了黄金。” 　　弹幕：“…………………………” 　　-没有感觉错！！我们Z大就是在开屏！！！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 　　-Z大暴躁老哥人设突然崩塌，面带笑容疑似陷入热恋。 　　-三天？？？黄金？？？？？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或许我们真的应该去轩辕天路的故居逛一逛…… 　　-本来对Z大不抱希望，但我的手控制不住地去故居看了一圈…… 　　-问问前面的，故居现在什么情况了？ 　　-刚才信心满满，我们去踩完点，现在气急败坏 　　-…………不知道为什么，有1、、心疼 　　闻争轻笑一声：“好了，还有一分钟，我关弹幕了，不然会被喷作弊。” 　　为什么心情好？ 　　因为大黑真的很可爱。 　　那条柔软的，带着倒刺的小舌头，是干燥的。舔他的耳垂时，带着微微痒意。 　　怎么会有大黑这么可爱的猫？ 　　观战席上可以调整远近视角，但听不见他们对直播间说话的声音。 　　北思宁不会调，干坐着，前后左右都在凝神看着什么，他莫名其妙地想，看什么呢？下面只有一片林子！ 　　北思宁左右分别坐了两个主播，都是女孩子。她们奇奇怪怪地对着空气嘀嘀咕咕，一会儿“诶~~~”一会儿“啊~~~”，说些北思宁听不懂的话。 　　左边：“什么嘛，天路哥哥怎么可能打不过那个zbkc哦？人家逃杀王者耶……哈哈哈，开玩笑了啦，bkc什么意思啊？我也不造了啦……网上有人嗦吗？…………好啦开始啦，看看……诶呀果然我们哥哥厉害了啦，这么快地图到手了哦？那个Z大着不着急啦……为什么是大哦？他比天路哥哥大很多吗？不懂耶。” 　　右边：“诶哟开始了，干死丫的轩辕天路个傻逼，苏珊内直播我也看了，手滑他个锤子，故意的就是…………我Z大今天也帅懵了我脆弱的心扉…………我跟你们讲，前期地图没那么重要，先拿枪才是本事。瞧我们Z大，这么快装备整全喽，多好。总不能天谴圈第一轮就降咱身上是不？…………诶哟我草，说来就来！” 　　左边：“哇，真的耶！那个Z大运气太差了吧……不过好像跑得掉厚？” 　　右边：“哈哈哈哈轩辕天路傻逼吗！？刚那——么大个头盔看都不看就过去了！诶哟辣眼睛，不行我切我Z那儿洗洗眼睛……哎上摩托了，好！开得飞起哈哈哈！” 　　左边：“￥%#@￥*（&…（&。” 　　右边：“——%@￥#！……” 　　北思宁晕头转向，忍无可忍地伸手先戳了戳左边。 　　左边的女主播停下说话，朝他看过来，眼睛一亮：“哇，面具帅哥耶？还是长头发！好个性哦——你说话啊？” 　　北思宁：“你在干什么？” 　　左边女主播：“哇——声音也好好听！我在直播观赛啊。” 　　“直播是什么？” 　　“…………”女主播难以置信：“不是吧？你脑子有问题厚？你不造直播你怎么进来的嘛？” 　　“……”北思宁莫名其妙：“戴眼镜进来的啊？” 　　两人面面相觑。 　　隔壁的声音顿时清晰起来。 　　“Z大开摩托好飒啊！这漂移怎么练的？我靠一个游龙摆尾，帅！……总算安全区了，他俩离得还挺远。诶，怎么不走了……” 　　“喂。” 　　“地图！地图到手了！” 　　“喂！” 　　“哎我去，轩辕天路都换了两辆车了，Z大还是个摩托，真黑……哈哈哈轩辕天路真瓜……” 　　北思宁吼：“看我！” 　　右边女主播吓了一跳：“咋了咋了这是？哎哟帅哥，有事就说，直播呢？” 　　“直播是什么？”北思宁脸黑了。 　　“大哥？耍我玩儿呢？”右边女主播瞪圆了眼睛：“现在在下边打的就俩主播啊，一个叫Z一个轩辕天路，你不知道怎么进来的啊？” 　　贼？ 　　为什么在这儿会提到贼的名字？ 　　北思宁心中警惕，一时不查，左边的和右边的主播竟掐了起来。 　　“你骂谁瓜哦？天路哥哥资源比那什么Z领先一大截，你眼睛瞎掉啦？” 　　“哎大妹子，关你什么事？你内轩辕什么路的打架不行，手滑技术倒是一流，我嘲一嘲还要交税吗？” 　　“你再骂一句？” 　　“我就骂！” 　　北思宁：“……………………” 　　他深吸一口气：“别吵了！告诉我！怎么看！他们比赛！” 　　一分钟后，迅速学会打开菜单的北思宁终于满意地点头，示意左右：“自己玩去吧。” 　　两个女主播：“…………” 　　从进入游戏开始，这个全息眼镜就是傻瓜操作，一直有新手指引，只要对话就能设定身体，进入游戏。 　　自我认知系统默认锁定玩家脑子里对自己形象的认知，捕捉成初始设定，再由玩家进行微调。 　　北思宁会以本来面貌进入游戏，就是因为他不断的好，嗯，行吧……造成的。 　　这会儿打开菜单，他才觉得开启了新世界，这个捣捣那个按按，等想起来看比赛的时候，左右两边的尖叫声已经快把他耳朵给震掉了。 　　北思宁默默按下静音-环境音按钮，顿时世界一片安宁，定睛一看，一个黑衣人正在丛林里穿梭。 　　是闻争？ 　　是的，是闻争。他家那个脆弱的人类。 　　脖子上挂着的链坠，和现实中一模一样。 　　闻争弃了可怜的摩托，正进去一栋民居搜索。他反应迅速地跨过障碍物，敏捷的翻墙，上房，搜索到一把电枪，将它塞进了裤腰后面。 　　北思宁：“…………” 　　这动作怎么有点眼熟？ 　　他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渐渐腾起。 　　左右两边的女孩还在各自成为他的左右声道——“Z拿了电枪耶！”“Z大下了房！”“Z找到了子弹。”“Z大进了湖心亭！” 　　Z大，Z大，ZZZZZ…… 　　北思宁惊恐地站起来：“贼？” 第19章 　　闻争从湖心亭出来，又换了把狙击枪。根据他查的资料，这已经是游戏里最好的一把枪了。 　　虽然跟他用过的比还是落后了些，但勉强用用没问题。 　　电子地图开始了下一轮的红圈提示，他又处在了崩溃圈。 　　闻争每次都跑圈，已经麻木地习惯，选了条距离最短障碍物多的路跑酷式前进。 　　幸好，小地图一共只崩两次，进圈后，他和轩辕天路的距离就会很近。一旦看到人，游戏差不多就结束了。 　　早点打完，早点抱着猫睡觉，这感觉还挺好。 　　另一头，正在安全区的轩辕天路，在干一件极其猥琐的事。 　　如果他开了爱猫直播小助手，就会看到无数粉丝正在骂他有病。 　　他在拆枪。 　　小Z的近身格斗能力很强，轩辕天路非常肯定这点，于是他制定了针对他的战略——把小Z卡在远距离，磨死他！ 　　为此，轩辕天路把路上捡的枪全堆在一起，然后统统拆了个零碎，均匀地洒在几个便于隐藏的点。 　　每种枪需要的子弹不同，这个游戏的子弹口径和类型也极其丰富，轩辕天路笃定小Z不认识，又把子弹混在一起乱洒。 　　他相信，到时候小Z找过来，一旦打空手里的子弹，必定要去捡新的。 　　捡了子弹不能用，又要去捡枪。 　　捡了枪只有部件，又要捡新枪，然后捡了几块拼不起来，又要再捡……满地的诱饵！还怕他不冒头！？ 　　而且新人扣扣索索捡枪拼不起来的样子，也会很毁形象！ 　　轩辕天路越想越得意，要不是要隐蔽，恨不得站在操场主席台上高歌一曲，让所有人瞻仰他伟岸的身形！ 　　是的，最终的中心圈，是一所学校，大部分教学楼已经塌了，剩下主席台和操场，视野相当开阔。 　　轩辕天路就藏在主席台后方，堆了一个“龟壳”，把自己藏得结结实实，浑身包裹着怕死的铠甲。 　　他的经纪人在家里看得又气又急，大骂了好几遍怂货，想打电话又怕更毁天路的形象，只得咬着手绢继续看。 　　闻争走到学校附近，大地震动，新一轮塌陷开始。 　　他仗着血厚，穿着防弹衣，快步跨进决战范围，不躲不藏，各处都扫了几梭子弹，然而除了扬起的烟尘，不见人影。 　　“？”站在操场中央，闻争转了一圈。 　　这地形敞成这样，人躲哪儿去了？ 　　-我笑死 　　-？？？轩辕天路是个刚枪主播？我在论坛里看到的？ 　　-Z大：小兔子乖乖，快点出来？ 　　-我受不了了！！！我想要Z大靴子踩在我的脸上！！脑内代入Z大照片的脸，呜呜呜呜…… 　　-我已经在Z大跑酷的时候流了一抽纸盒鼻血，这会儿仰着头在看直播。 　　-茫然的我 　　-有人去故居看了轩辕天路在哪儿吗？ 　　-看到了，在主席台后面，那坨白色的东西里面。 　　-？？？ 　　-主席台！ 　　闻争也看到了那边突兀的白色“龟壳”。因为主席台比较高，他一开始没看见。这会儿看看，不像建筑也不像垃圾，很可疑。 　　一杆黑洞洞的枪口突然从龟壳缝隙里探出，闻争以极快的速度闪身，躲到主席台西北方一棵大榕树后边。 　　他被打中两枪，崩掉了百分之十的血。 　　伤害挺高，看来不能直接顶着伤害硬闯。 　　他掏出一颗手雷，引燃后用力扔到那个“龟壳”旁。一颗透明气囊被甩出来，瞬间包裹住手雷，砰一声，战壕依旧完好。 　　这个透明气囊是针对手雷炸弹等发明的隔绝武器，有了它，在身上绑炸弹的自杀式袭击率直线下降，是连民众都十分了解的新型高科技武器。 　　轩辕天路敢躲在那儿一动不动，就代表他囤了不少这东西。闻争一时没办法，架起枪，和轩辕天路对着突突起来。 　　沙袋堆成的龟壳和大树都是不错的掩体，两边互相消耗，树干被打得越来越薄，沙袋也漏了不少。 　　闻争正奇怪他这是要干什么，等他没子弹了，才明白，这是要消耗他。 　　太狗了。 　　闻争好心情一扫而空，气得都有点想笑。 　　他不明白，附近少说也有五六七八棵树，他换个地方难道不能躲？把所有树都突突断了得要多长时间？ 　　就算他手上没枪没子弹了，地上这些不能捡捡用吗？ 　　……不对，都要消耗他了，为什么不把枪藏起来？ 　　闻争真的搞不清他的脑回路，蹲下来扫了扫地上乱七八糟的零件，以极快的速度挑出几个来，咔咔几声装好，装出一把崭新的火箭筒来。 　　这东西挺沉，很难击中灵活移动的小目标，闻争路上看到了也没拿，没想到这里还有。 　　合适的弹药却不在这里。 　　他顶着对方如影随形的子弹，以极快的速度冲到南面五十米外的树后，血条剩下一小半，他连一支补血剂都懒得喝，捡起穿甲弹填充，一炮朝“战壕”轰过去。 　　-我不行了我笑死 　　-轩辕天路他是不是个傻子？ 　　-这么大的东西藏起来或者自己用不好吗？为什么要拱手让人？我怎么就看不懂了？ 　　-回前面的，可能天路没想直接把掩体全毁掉……大概是怕闻争也躲起来？还有一小半校舍呢！两边都狗就没完没了了……而且轩辕天路把枪都拆开了，大概是没想到Z大能装起来？ 　　-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挽尊 　　-…………装枪很难？ 　　-很难啊！我逃杀玩家表示一般没人会拆了再装吧！？ 　　-我都不知道还能拆…… 　　-快看快看！龟壳破了！！！ 　　穿甲弹直接将掩体轰去一小半，没有第二颗子弹了。闻争蹲在大树杈上，借着树冠的遮掩找好角度，将一直背着的长狙甩到身前。 　　硝烟渐散，他专注地盯着那一出掩体的破损，利落一枪。 　　砰！ 　　观众都没看清情况，却听接二连三的枪响，全都打在同一个地方！ 　　观战席上，右边女主播尖叫：“Z大太帅了！这是什么神乎其神的枪法啊啊啊啊——” 　　北思宁没好气地骂：“帅什么帅，神什么神？我看他装腔作势，又刻薄又讨厌。” 　　右边女主播怒瞪，没等她说话，左边女主播开心拍手赞成道：“我也觉得他好装逼哦！” 　　“你才装逼！谁准你骂他的！？”北思宁又转过来骂左边女主播。 　　两个女主播：“？？？” 　　她们同时大怒，一齐朝着北思宁的面具伸出了魔爪。 　　恰在这时，闻争极稳定的枪法终于一弹打穿了轩辕天路的护甲。 　　轩辕天路身上穿得多，龟壳里空间狭小，躲都没法儿躲。自己以为的坚硬盔甲，反倒成了他自缚的茧。 　　几秒后，轩辕天路在惊恐中化作白光。 　　比赛结束。 　　结算页面从天而降，大大悬挂在微缩丛林上方。 　　[Z-bkc] 战胜了 [轩辕天路]！ 　　本该欢庆或骂街的观战席某处突然一片混乱，充斥着别拽，我要看，妈妈我要嫁给他的鬼哭狼嚎。 　　那骚乱越扩越大，远远看去就像一个黑洞，魔性地把周围的人都吸了进去。 　　“加好友吗？” 　　“加个好友叭——” 　　“别推！” 　　“草你干嘛打我？” 　　“面具是我的！” 　　“拽他头发！拽他！” 　　“别挡着我拍照你再往那边去一点啊啊啊啊——” 　　再有十分钟才会关闭的空间，突然像断了电似的闪了两下，所有观众都被强制传送了出去。 　　闻争站在A区中心小镇的旷野，动动手脚，尚有些奇怪，经纪人的电话很快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翻来覆去一通夸，闻争嗯嗯两声，觉得有点愧对这份称赞。 　　说实话，他觉得他能赢，并不是因为他强。而是那个轩辕天路太弱了。 　　或许他实际上没有这么弱，但恐惧使他完全没有打出一局像样的对战。 　　如果他能发挥出自己平常的水平，即便输给了自己，粉丝也不至于太苛责。但怕输怕成这样，实在是对不起他以往的名气。 　　闻争接完电话下了线，站在房间中央伸了个懒腰。 　　虽然打得不够爽，但也算完成了一件大事。 　　打开的主机正停在微博界面，他顺手刷新了一下，被第一条热门微博吸引了注意力。 　　【Z大对战轩辕天路，观战席惊现崩服男，数万玩家集体弹出对战间！】 　　闻争：什么鬼？崩服男是什么？ 　　随手向下翻了翻，见到了正确答案：崩毁了逃杀服务器的男人，简称崩服男。 　　闻争：………… 　　“还真有这种人……”闻争见大黑趴在地上，蹲下身要摸它头，却被猫爪啪地打到一边。 　　闻争：？？？ 　　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大黑：你不准夸他！ 　　大黑：你不准骂他！ 　　（稍晚修文抓虫！app改版了，ios也可以更新了，有过霸王票的宝贝们在评论区评论能有一个小猫爪诶！蠢作者今天才看到，好可爱啊！） 第20章 　　“就是这样。”闻争顿了顿又说：“我不知道它在闹什么别扭。” 　　围成一圈的小教室，崔甜甜在最前面拼命鼓掌：“说得好！这是我们闻争同学第一次分享这么详细的生活哦！” 　　一群大婶纷纷附和：“是啊是啊，早说让你养猫了！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 　　闻争：“……” 　　不，我是真的想问点建议。 　　容城心理健康互助小组两周组织一次活动，转眼大黑已经在他家呆了这么久了。 　　这猫恢复速度极快，昨天自己把爪子上的绷带都撕掉了，闻争摸过检查过，见它确实走路没有异样，就没再坚持给它缠起来。 　　虽然检查完以后，它扭头挣出去，跳到书柜顶上，怎么都不肯下来…… 　　这别扭闹得，没完没了。 　　心理健康互助小组是他们市领导拍脑袋想出的公益组织。 　　经调查显示，近年来都市人心理压力越来越大，抑郁率也越来越高，为了让大家更积极的面对生活，多交流排解苦闷，互助小组应“运”而生。 　　可抑郁的都市白领怎么有时间花在这种土了吧唧的地方，真有病的话都看医生去了，一段时间过后，来这里的只剩下一群闲得没处发牢骚的中年家庭主妇……除了闻争。 　　主妇A：“今天也是美好的一天！我丈夫虽然又去找狐狸精了，但是我打麻将赢了三百块！” 　　崔甜甜：“好棒啊！生活就是要有这样积极的态度！快乐与否，全看你看事情的角度！” 　　主妇B：“我这些天也过得很好，既然儿子女儿都不来看我，我就带我家的猫去北极旅游啦，昨天才回来的！” 　　崔甜甜：“真好！多出去走走有利于放松身心，自己过自己的生活！” 　　主妇C：“我，我不太好呜呜呜……我烧菜盐不小心放多了，老公和女儿昨天撂了筷子直接说要去外面吃，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呜呜呜……” 　　顿时，全员群情激昂，你一言我一语地骂起C的老公和女儿来，C一边跟着骂一边舒坦许多，最后破涕为笑。 　　崔甜甜欣慰：“太好了！有什么事情就应该说出来，别憋在肚子里，发泄出来心情就会好很多！” 　　闻争：“…………” 　　如果不是师父认识这个小组的创始人，强制他必须来，闻争早跑了。 　　下课，主妇们叽叽喳喳地离开，闻争最后一个站起来。塞进一只耳机，听见崔甜甜叫他：“小争呀~来来来。” 　　闻争过去，居高临下地看她。 　　崔甜甜今天又换了个粉蓝色的头发，仍旧笑嘻嘻地：“养猫除了烦恼，就没有快乐吗？” 　　“……”闻争顿了顿：“当然有。” 　　“能跟老师说说吗？”崔甜甜一脸真诚和鼓励，眼里闪着好奇的光芒。 　　“很可爱。”闻争道：“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吧。” 　　崔甜甜：“人和人是不可能完全相同的哦，你的心情也是独一无二的呢，多向别人分享你的快乐，快乐就会加倍哦！” 　　说罢她甩了甩蓬蓬的头发：“慢慢来，试试看，好不好哦？” 　　“…………嗯。” 　　塞起耳机，闻争走在回家的路上。 　　秋更深了，路过那天制伏小偷的地方，地上只剩零星几片落叶。 　　他听着念经音乐，把兜帽翻上来，挡住已经有些凛冽的风。 　　柏霜中午打来电话让他晚上去格斗场，闻争考虑了一下午还是拒绝了。他拐去小超市买了些食材，回到家时大黑正窝在沙发上打盹，投影里开着一个讲婆媳关系的电视剧。 　　“你妈那样对我，你还帮她说话！？王登木！你有没有良心！！” 　　“探月……你不要这样……我妈年纪大了，都没几年好活了，你让着她点怎么了就？” 　　“你怎么知道我就比你妈活得长！？” 　　“……探月，你什么意思？” 　　“呜呜……我就要死了！我得了综合性基因紊乱症……” 　　“探月！探月你怎么了，你醒醒啊探月————” 　　电视里声嘶力竭，闻争半边脑袋抽痛，脱了鞋赤脚踩进来：“怎么又看这些？” 　　大黑斜斜睨了他一眼，电得闻争酥酥麻麻，下意识掏出手机对着大黑拍了张美照。 　　朝上翻翻，闻争发现自己着实拍了不少，想起崔甜甜今天说的话，他一边往厨房走一边挑了几张觉得拍得特别好的发上了微博。 　　“今天我看了个新菜谱，猫咪寿司。”闻争在厨房里说话，客厅里大黑耳朵动了动。 　　“不难做，一会儿就好。” 　　猫咪寿司是把煮熟的鸡肉剁成鸡茸，加生鸡蛋揉成一个个肉丸子，再蒸熟。鸡肉颜色偏白，椭圆的丸子放在盘子里码好，与米饭很像。 　　接着将新鲜的三文鱼切片，甜虾剥好，用火稍微炙烤表面，铺在鸡茸上，看起来就像一个个小巧可爱的寿司。 　　屋里恒温系统通常运转，闻争做着饭觉得热，脱了上衣只剩一条休闲裤，裤脚上卷露出线条紧实的小腿。 　　肉食的香气扑鼻，他自己也有点饿了，另煮了些米饭，做了些正常的寿司，和大黑的一起端出去。 　　闹别扭的大黑唯独对食物热情不减，闻争喂什么他吃什么。大概是闻到香味，这会儿已经端坐在了餐桌上。 　　“商量一下，换个台？”闻争问他。大黑不理，自顾自低头用小舌头卷了个小寿司吃起来，闻争笑笑，去把电视换成了新闻频道。 　　这破投影闻争自己几年都不开一次，更别说看电视剧或者新闻。自从大黑腿好了以后，学会了自己开电视，每天下班回来，就会被各种奇怪的台词迎接。 　　也不知道大黑看选台用的是什么标准。 　　收拾完洗完澡，大黑又把自己盘到了沙发上。 　　闻争一手拿毛巾擦头，一手翻微博，粉丝对大黑的热情极高，这一会儿留言就破千了。就是……说的话闻争不怎么爱听。 　　-粉丝A：好吓人 　　-粉丝B：Z大我ballball你了！学学摄影，加加滤镜！这一团黑漆嘛唔的东西里藏着一对凶恶的眼睛！真的恐怖！ 　　-粉丝C：大黑：我超凶 　　-粉丝D：仆人，把老子的大刀送上来 　　下略。 　　闻争：“…………” 　　他百思不得其解，看看照片又看看大黑，蹙起眉。 　　……以后多拍拍，他们慢慢就能体会到大黑的可爱之处了吧。闻争无奈地想。 　　向前两步，他本来想把猫抱起来，但想起最近屡次被拒绝，又停住脚步，转身去卧室。 　　今天是主播赛第一天，他跟邓璞玉约好要双排，大黑……就让他继续看婆媳剧吧。 　　走到床边，忽然感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小腿上蹭了一下，闻争低头，见大黑跟着他进了卧室。 　　那么宽敞的道它不走，非要从他脚边过。 　　完了还后退两步，拿它的毛尾巴甩了甩，被扫到皮肤麻痒一片。 　　操。 　　这是勾引吗？ 　　闻争闪电般出手，大黑似乎没反应过，被卡着腋下一怼屁股抱了个满怀。 　　等它想起来亮出指甲时，又被闻争迅速放到了床上。 　　大黑：“……吼！” 　　闻争假装没听到，留下一句乖乖的，淡定戴上眼镜进了游戏。 　　《生存空间》新一年的测试期，是全体玩家期待的日子。 　　全新的副本，全新的挑战，如果表现突出，还可能拿到丰厚的积分奖励。 　　今年爱猫平台和生空联合举办的主播赛规模不小，即便拿不到最靠前的名次，也有奖励，是以进入大厅后，到处都能看到对着虚空嘀嘀咕咕的主播们。 　　邓璞玉已经上线了，和闻争接头后一起打开了直播。 　　“双排！你们开心吗！”邓璞玉今天换了件红色的外套，材质有点蓬，像个棉袄，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时尚热点。 　　“看我的衣服，红红火火，今天一定顺顺利利！” 　　闻争瞟了他一眼：“邓……灯笼？” 　　邓璞玉：“…………” 　　闻争嘴角翘了翘，在邓笼小玉举着拳头冲向他的时候果断选择了随机排队，两人秒排，进入了副本。 　　【欢迎玩家来到副本：自由城堡！】 　　蓝光闪过，四个玩家的身影渐渐在空间中凝实。闻争在睁开眼前，先听到了一阵歌声。 　　“Vittoria!Vittoria!……mio core！……” 　　美声女中音，缥缈空灵，随着视线打开，一间华丽的古欧洲圆形大厅呈现在眼前。 　　这一次没有被分开，四人小组好端端地站在一起。 　　除了他一身黑衣，邓璞玉红红火火，一个高大外国友人外，还有一个人背对着他。 　　那人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身高却怎么看都不像女人，更可怕的是，那身形闻争越看越眼熟。 　　白外套，黑裤子。那人转身，一张美到让人窒息的脸怼进所有人的眼里。 　　闻争脱口而出：“小王！？” 　　邓璞玉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说王不说吧………… 　　（周一入v！明后两天都是晚上9点更！再次感谢大家捧场，不会再断了！） 第21章 　　被叫小王的长发美人眉头一皱，显然认出他来了。刚想说什么，又咽回去，半天憋出一句：“Z。” 　　这声Z终于是四声而不是二声了，闻争心情复杂。 　　过了一个多星期，之前再激烈的心情都归于平静，羞耻谈不上，暴揍也不至于。 　　他捏了捏拳头，却听邓璞玉猛地扑上来—— 　　“美人美人你好，加好友吗，加微信吗，加企鹅吗，加电话号码吗？”说罢转脸对着闻争咆哮：“你认识人家嘛就这么乱叫！这样的美人怎么会叫小王！？人家大名肯定是王子！”又翻脸过去对着美人笑眯眯：“是不是啊王子？” 　　王子骄傲仰头：“……叫我大王。” 　　另外三人：“…………” 　　两秒后，闻争冷冷道：“走了灯笼，先搜索大厅，别浪费时间。” 　　“别叫我灯笼！”邓璞玉还有点不甘心，又转身问：“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长发美男不爽道：“骗你做什么？我从不骗人。” 　　城堡整体基调是纯白的，四面白墙，就连暗纹都没有亮色，显得寂静清冷。留声机仍在播放着Vittoria的歌，圆形大厅中摆放着沙发，两排贴墙的弧形柜子，还有茶几抽屉等杂乱的物品。 　　几人大致摸索了一番，唯一的大门紧锁，是生存空间一贯的套路——总之就是开锁开锁开锁！ 　　四人齐聚中心，商量策略，外国友人开心道：“你们都是认识的吗？” 　　“哼。”长发美男突然咬牙道：“认识，当然认识！” 　　闻争：“……在逃杀有过一面之缘。” 　　外国友人夸张地歌颂了一通缘分，又说：“那我们先自我介绍吧！” 　　全民测试期间，最初两周开放的，是新的基础局和低星级多人副本。 　　像这个【自由城堡】，在游戏公司那边的初始评级不过二星，才会被分在这个时间段测试。 　　副本有一定的剧情量，但不会很难，闻争心情比较轻松。 　　“我是小玉，我擅长的没有，就是运气好！” 　　“Z。擅长记忆盘，拼图，算密码。” 　　“我叫亚莫，母语意大利语，你们都是中文区的吧？我擅长组装机械机关，是生空的五年老玩家！” 　　“……叫我大王。” 　　四人朝长发美男看去，等待他的下文。 　　他莫名其妙：“看我干什么！？” 　　邓璞玉差点来一句看你好看，没想到闻争抢着说话了：“我们除了名字，都说了擅长的部分，你没听到吗？” 　　邓璞玉吓了一跳，有点奇怪为什么闻争今天这么凶。见美男脸色不好，就要发脾气的样子，他正想打圆场…… 　　“我今天第一次进这个游戏，不知道擅长什么。”美男看上去不情不愿地说。 　　闻争早就料到似的，淡淡嗯了一声：“我们教你。” 　　邓璞玉：“……” 　　他偷偷对弹幕说：“你们觉不觉得，Z大对那个长发美男态度莫名？” 　　弹幕纷纷回他：“小玉吃醋了吗？” 　　邓璞玉羞恼地蹦到分给他搜索的区域，反驳：“没有！” 　　四人分头搜索起这片空旷的圆形大厅，闻争这才有空打开弹幕，看看他的观众们在说什么。 　　他一边掀起一片窗帘，一边想挑些问题回答，却发现他的弹幕被刷屏了。 　　崩服男？卖脸男？说的是那个小王吗？ 　　-Z大！！！就是他啊！！我敢保证！！！天哪我被他看一眼我就要怀孕了 　　-怪不得服务器要崩溃，说真的，这脸捏得是不是太让人心动了？有这技术干啥不好（恨铁不成钢 　　-卖脸男肯定是Z大的粉丝！ 　　这条闪过去，众人都捕捉到了，纷纷问他有什么根据。 　　这人很快回复。 　　-人家本来是个逃杀玩家吧！？去看了Z大和轩辕天路的比赛，结果天路之家变故居，输太惨，从此喜欢上了生存空间，决定来到这里追随Z大的脚步！ 　　众人纷纷认可。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感谢Z大替我们争光，把这样一枚漂亮的沧海遗珠争取了过来，以后我们能时常饱饱眼福了。 　　-多亏了Z大！ 　　-臣附议。 　　-说起来，明珠好适合来生空哦。副本最多四个人，死出游戏时还有单独的休息室，只要他不到中央晶石那里去挤着看排行，就不会出现逃杀里那样可怕的事吧！？ 　　-说得太好了！这样一看，生空简直是为明珠这张盛世美颜量身打造的好游戏！ 　　“……他不是我粉丝。”闻争掀完窗帘，去摆弄大落地窗的锁，澄清道：“之前在逃杀散排的时候遇到过，闹了点不愉快。他估计不喜欢我。” 　　弹幕在一排排问号和你喜欢他吗中突然改头换面，变成了成片的yoooo，闻争不明所以，却见一条醒目的中文划过——看身后！ 　　闻争转身，大王离他不过半步的距离，满脸怒容。 　　这人脚步怎么这么轻！？闻争有些出汗，警惕地想他什么时候被人近身成这样还没察觉…… 　　“你说我坏话？”大王那张脸，没有了面具遮挡简直有致人晕眩的效果，闻争后退两步，哑声道：“我说你什么了？” 　　小王抿抿嘴，声音低沉有力：“你说我讨厌你。” 　　“那你讨厌吗？” 　　“……！”他浑身绷紧，半晌没说话，然后转身怒气冲冲地离开。 　　闻争：“……看，我说的都是大实话。” 　　弹幕：“…………Z大真的好猪蹄啊。” 　　闻争真的不擅长搜索，把外围窗帘和窗台扫荡完，啥都没摸到。 　　外国友人亚莫高喊时间到，众人聚到中央的圆桌旁，先分享一下初步搜索的成果。 　　邓璞玉先丢下一枚小小的黄铜钥匙，笑嘻嘻地说：“我看这个房机关还挺多的，唱歌的留声机下面有锁，那么多柜子有锁，抽屉有锁，连钢琴琴凳下面都有锁！我看得先用钥匙开一些，才能有后续线索。” 　　外国友人说：“噢！那我也拿到一把。”他将一枚银色的钥匙放在了桌上。 　　闻争拿起两把把钥匙，观察一番：“黄铜，锁眼很小。估计是小抽屉的。银色的锁配柜子。” 　　说完他在两人的目光中缓缓摊开手：“没找到。” 　　邓璞玉习惯了，了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亚莫脾气也挺好，说没事，只有大王，讽刺地哼了一声。 　　三人齐齐朝他看去，他高傲地提起一只袋子，倒过来—— 　　叮叮砰砰哗啦啦…… 　　怎么这么多钥匙！ 　　铜钥匙银钥匙金钥匙，一把把，闪闪发光。 　　“都在很显眼的地方。”大王明明很得意，却装得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在线表演了一个单手摸沙发底，又在众人惊异的眼光下摸出一枚钥匙来。 　　“看，随便摸摸都会有。” 　　不，我们不是在质疑你怎么找的钥匙……只是你怎么说趴就趴了！？手好长！？好软！？ 　　闻争麻木地想，如果是他，就会选择把沙发推倒。 　　能打开的锁全都打开后，经过一番操作，第一个机关轰隆隆从房间中心的地上旋转升起。 　　那是一个巨大的万花筒。 　　万花筒算孩子的玩具，到今天仍旧存在。闻争走上前，旋转万花筒，里面光怪陆离，连成无意义的花纹。 　　“看出什么了吗？”邓璞玉把眼睛对准圆筒另一头，光一挡严实，闻争这头就黑了。 　　他把大圆筒朝前推，面无表情道：“你自己看。” 　　大王没有凑过来，他像找钥匙找累了，美人卧在沙发上，漂亮得像个祸国妖妃。 　　三人轮番看过万花筒，没有头绪，闻争转头时看到他的目光似乎往这儿瞟了一眼，又快速移开。犹豫片刻，闻争说：“你来看看吗？” 　　大王嗖地站起来：“既然你们都看不懂，那就我来吧。” 　　三人让位，大王凑上来，盯着圆筒，看了好久好久好久…… 　　闻争已经又摸了一遍大厅，朝他喊：“看好了没！？” 　　大王直起身：“唔，好了。好玩。” 　　闻争：………… 　　谁让你看着好玩了！？ 　　耽搁了些时间，最后还是外国友人先发现的机关。 　　播放着歌曲《Vittoria！Vittoria！》的留声机下方，有个不起眼的暗格。之前他们光顾着拿明格里的钥匙，没顾得上解开暗格密码。 　　闻争按照规则三两下破解掉，一个老式投影仪展开，墙上被投上了VITTORIA的环形字母。 　　大王会意地把万花筒对准字母，转动花纹使部分和墙上重叠，每重叠一个，字母就被标成了红色。等一排全部对完，大厅再次震颤，原本的字母被一幅幅巨大的框画覆盖。 　　大王看起来有点紧张，等地上震完了，他浑身紧绷的肌肉才渐渐松开。 　　闻争移开目光，转向那些画。 　　“这都是什么！？”邓璞玉莫名：“麻雀？青蛙？蝴蝶？蜗牛…………这个又是什么？” 　　大王走过去，肯定地说：“蝉。” 　　画框里的小动物，每一个都像人一样站立着，身上穿着中世纪华服。肩到胯别着绶带。 　　“自由城堡？”邓璞玉抱头：“到底什么意思啊！有没有什么关键剧情日记能给我们了解一下背景！？这样蒙头瞎猜，都不知道要猜什么！破烂游戏公司！” 　　不知道哪个词正好戳中了点，突然，画框中的小动物们齐齐高声唱起来！ 　　“Vittoria！Vittoria！” 　　“国王大人，我是你的麻雀骑士！” 　　“国王大人，我是你的知了大臣！” 　　………… 　　“国王大人，我是你的蝴蝶管家！” 　　“Vittoria！Vittoria！——” 　　突如其来的合唱差点没把他们吓出心脏病来，弹幕也纷纷骂开了，闻争喘了口气，余光又瞟到了大王。 　　大王头发都比之前蓬了些……他苦大仇深地盯着那个麻雀管家，好像要把它从画上撕下来一样，眼中充满杀意。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我自己都觉得好少啊！ 　　但是3q就只有这么多了，等我入了V，长长长长！希望大家不要抛弃我555 　　大黑今天的外号get：明珠！ 　　明珠：他说我坏话！ 第22章 　　歌唱完，众画缓缓向两边移开，墙上出现了一个左红右蓝的方格条，左四右四。 　　而在方格条上方，则出现了冰箱贴似的小动物贴纸。 　　外国友人突然一拍手：“我知道了！这是胜利啊！” 　　“什么？”邓璞玉懵了：“什么什么胜利？” 　　翻译系统默认那位外国友人说的话全都得翻译出来，他只得指着墙上的标志：“你们都没玩过吗？全息游戏时代开始前，我们父母辈小时候，全都玩过啊！V-I-T-T-O-R-I-A，这个益智小游戏！哎呀你们中文区真没童年！” 　　这话一说，闻争和邓璞玉都隐约想起来了。 　　全息游戏全面普及之前，是人工智能革命时代，孩子们多了很多新型玩具，可以对话的毛绒动物，可以陪下棋的芭比娃娃。 　　虽然行为逻辑不完美，但对付小孩子足够了。 　　那段时间，有一个集大成的游戏，风靡欧美，就是VITTORIA了。几乎所有小孩子都玩过。 　　闻争和邓璞玉不熟悉它的规则，便由外国友人莫亚全权操作。 　　但第一步他就开始征求大家的意见：“呃，那个，首先我们要把现有的阵容……分类。” 　　格子分两个阵营，红4对蓝4，要把麻雀，蝴蝶，青蛙，知了，兔子，西瓜虫，燕子，蜗牛这八样小动物分成两类。 　　传统的VITTORIA是没有标准答案的，但这毕竟是生存空间，还是需要大家思考个章程出来。 　　“国王。”邓璞玉喃喃自语：“刚才唱歌的时候，他们一直在喊国王。国王是这个城堡的主人，应该也是这个副本的主人公。这些小动物分别是他的……大臣？骑士？别的我忘了。” 　　众人沉默片刻，觉得这个国王……混得有点惨。 　　昆虫有四个，其他有鸟类，哺乳动物，两栖。大家一会儿想食物链，一会儿想门纲目，闻争静静盯着看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是翅膀。” 　　“VITTORIA是儿童益智游戏，小鸟小虫也是小孩子亲近的东西，分类不能太科学。自由城堡，自由，燕子麻雀，知了蝴蝶，这四样东西能飞。” 　　邓璞玉恍然大悟，接道：“所以天上飞的一类，地上跑的一类，可以！” 　　莫亚支持，大王没意见，于是分类定下来，“冰箱贴”移动到了格子上。 　　刚移动好，白光一闪，框画们又唱起歌来，并按照他们排列的顺序交换了位置。 　　身后的唯一的大门缓缓打开，被照得亮堂堂的楼梯出现在他们眼前。 　　白晃晃的。 　　楼梯左边向下，右边向上，门口还挂了张告示，选定道路后不能撤退。 　　“我要向下！”莫亚握拳：“按照这种童话风设定，向下我可以去到地心世界！” 　　邓璞玉晃晃自己的红外套：“大哥，你抬头看看标题！？自由城堡，不飞还有什么自由可言！？” 　　刚说完，三个老玩家很快意识到，这是进到游戏路线的分岔口了。 　　除了不明所以的大王，三人很快按照默契惯例，猜了个拳。 　　猜完，邓璞玉和莫亚挥挥手就噔噔噔下了楼，闻争则招呼了大王一句：“你跟我一组，我们走上面。” 　　大王唔了一声，跟上去。 　　弹幕： 　　-呜呜呜呜……明珠好乖啊。 　　-明珠从被麻雀唱歌吓到开始就变得好乖 　　-我给明珠刷礼物！ 　　-最新播报，最新播报，我刚刚去平台主页看了一眼，我们Z大直播间的排行已经上到第三了……而山雨大大只有第四。 　　-什么！？？我们压了山雨大大！？？可恶，都怪明珠对我进行惨无人道的美色诱惑 　　-ps，我一旦代入Z大的照片，觉得现在的风景美得我控制不住打赏的手 　　-是的，如果我的Z大是一辆狂野的跑车，明珠就是跑车车盖上美丽的车模 　　-哈哈哈哈求求你们住口！！ 　　弹幕刷得很快，闻争短暂扫了一眼，见没有什么不和谐的字眼，也没有吵架，就放任不管了。 　　不过有一点他赞同，今天的大王真的比第一次见到他乖很多。 　　既没有手贱乱碰东西，也没有口出狂言或者动不动让他滚，还挺不习惯的。 　　“没玩过vittoria，你玩过吗？”闻争上着楼，随口问。 　　“……没有。”大王声音闷闷的，像是不太高兴。 　　“那你玩过什么？”闻争推开门，眼前映入一片空旷的大厅，他听到大王在身后说：“……玩麻雀。” 　　闻争：“……” 　　他有点想笑，指了指角落里持剑的麻雀骑士：“那这个交给你对付了。” 　　VITTORIA这个游戏的基本流程，就是跟各种各样的智能玩具对战，闻争没玩过，但他起码知道，绝对不会是跟蝴蝶管家比拼独立钻石………… 　　蝴蝶管家比人还高，张开翅膀雄赳赳气昂昂道：“外来人！只有战胜了我，你才能看到国王留下的手令！” 　　听到国王俩字，闻争提起些兴致。还以为可以打怪，结果蝴蝶管家抬手一变，飞来一块十字形棋盘。 　　独立钻石是古早年代，法国宫廷发明的单人棋类游戏。闻争在生存空间混了这么久，这东西的变种已经玩过不知道多少次。 　　“大王，想玩吗？” 　　“不会。”大王偏过头，闻争说：“那碰到你会的，就给你玩。” 　　顺利过了蝴蝶管家，下一个是知了大臣，它拿出了一只九连环。 　　大王一看到这个，眼睛就亮了：“这个我会！” 　　他拿过来，灵巧拆解，修长漂亮的手指上下翻飞，看样子玩得还不少。 　　闻争也不打扰他。 　　下一个是麻雀骑士的华容道，大王又迅速解完了，整个人高高兴兴的，走出那片区域时还得意地瞥那个拿着剑伤心垂泪的麻雀骑士。 　　闻争默默想，也许这个大王真的像弹幕所说，更适合生存空间这个游戏。毕竟一般人……很少会把剧情当真，但大王看起来，对任何一个NPC都充满感情。 　　最后一个燕子侍卫长，拿来的是魔方。 　　这四样玩具都是世界闻名的益智玩具，同时也都是单人对战。 　　好玩是好玩，寂寞也是真寂寞。 　　闻争三下五除二把魔方扭好，交还给燕子侍卫长。侍卫长一副惊吓到无法呼吸的样子：“你，你们，这么快就解开了！？呜呜呜……那好吧，国王留下的手令，就是——” 　　在燕子侍卫长的呼唤中，一个纯白头发的小男孩从楼上一步步走下来。 　　他面无表情，戴着皇冠，披着猩红的披风。 　　大臣骑士管家和侍卫长一齐拜伏在地：“国王大人！” 　　大王一脸嫌弃：“就这？国王？” 　　闻争：“……这个游戏有时候是这样。” 　　这位国王虽然只有他俩大腿高，但气势很足。他小手一挥，大气：“贫民进入皇宫，需要换上华服，蝴蝶管家，你失职了。” 　　蝴蝶管家满头冒汗，触角一点一点：“是，是！” 　　蝴蝶翅膀一扇，两人周身飘过彩色光点，身上服装骤然改换！ 　　闻争一身蓝色绒布骑士装，阔腿裤塞进马靴里，腰间挎镶满宝石的长剑。 　　转头看大王，长发被金红束带扎起，红色双排扣华服，蕾丝宽袖，还披着披风。 　　闻争看愣了。 　　弹幕疯狂炸烟花—— 　　-我！！吹爆！！！这个副本！！！ 　　-实名吹爆！疯狂拍照！我第一次在副本里看到Z大穿除了黑衣黑裤以外的衣服啊啊啊啊 　　-明珠怎么这么好看，好看的我头都掉了，你们谁看到我的头了吗？ 　　-…… 　　这一波强制换装，让闻争直播间的礼物刷得系统都卡了起来，他不喜欢束缚感重的衣服，皱眉活动手脚。 　　大王则迅速找了面镜子，端详自己去了。 　　小国王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这样才配进入我的城堡。你想知道城堡的历史吗？” 　　不等玩家回答，他自顾自道：“你必须赢过我，我才能告诉你。” 　　闻争：“…………” 　　大王幽幽冒出来：“他不听你说话。” 　　闻争转头看他。大王又说：“你怎么不讨厌他？” 　　小国王已经进入了下一阶段，举起双手撒花似的转动小拳头：“两只小蜜蜂呀~飞到花丛中呀~……” 　　闻争一面配合他出拳，一面说：“因为他不是个真人。” 　　“左飞飞~右飞飞~”小国王闪电般出手：“石头剪刀布！” 　　闻争拳头，对方剪刀，闻争赢了。 　　大厅上空突然闪出烟花来，小国王收回手，一本正经地说：“愿赌服输。” 　　…… 　　三分钟后，闻争已经无聊到坐在窗台打瞌睡，大王则去调戏麻雀骑士去了。他在对方叽叽喳喳的愤怒声讨中拆掉了它的佩剑，挂到了自己身上，然后又去找燕子侍卫长说话，把对方急得猛扇翅膀，掉了一地羽毛。 　　“…………又过了一天，我早上吃了火腿蛋三明治，牛奶。中午吃了清蒸狮子头，清炒莴笋配米饭。晚上吃了……” 　　闻争站起来，大步走到报了三分钟菜谱的小国王面前，整个人掩饰不住的烦躁：“还要吃多少！？” 　　“……又过了一天，我早上吃了椰蓉鲜奶……” 　　小国王不为所动，继续流水账式报菜名。 　　不对，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 　　闻争强迫自己静下来，揉了揉太阳穴。这时大王终于玩够了麻雀骑士和燕子侍卫长，走过来时随口说道：“已经是第四遍火腿蛋三明治了。” 　　闻争看向他，大王说：“他的菜谱，每七天一循环。到现在已经报了三遍了，这是第四遍。” 　　小国王的字眼中除了第一次说“有一天”外，之后每个开头都是“又过了一天”。闻争边想边说：“这代表时间是一直往前的，他吃的东西只有这些，并不是在重复某一周内的菜谱。” 　　闻争看了看外边，蓝天白云，但窗户都是锁的。又想到这个小国王之前说的是，城堡的历史。 　　城堡的历史，只有主人每天吃的饭？他不跟那些麻雀蝴蝶知了的玩吗？ 　　闻争刚想到这儿，小国王的报菜名戛然而止，应该是因为他们发现了规律。 　　小国王轻轻舒了一口气，仿佛知道闻争想什么似的说：“我有玩。我有很多玩具——跟我来。” 　　闻争率先上前，大王紧跟其后，随着小国王上了一层楼。 　　推开门，两人都愣了。 　　这不是城堡的房间，这是一件普通的民居。甚至和闻争的家很像。 　　桌上，地上，书柜上，塞满了各种各样的益智小玩具。 　　包括他们之前玩的九连环，华容道，独立钻石，还有七巧板，拼图，等等…… 　　古今中外，应有尽有，除了没有主机和全息设备，这里就像小孩子的天堂。 　　与儿童床相对的书桌上摆着一只魔方，闻争想去看看。 　　抬脚刚走了一步，一块方形地砖陡然消失，脚下出现黑洞，他猝不及防掉了下去！ 　　“唔！”一只手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 　　闻争心脏狂跳，脚和手想要攀上墙壁，触手却是一片虚空，完全使不上力。大王半个身子都被他拽下来了，地面光滑，他另一只手死死扣着地面。 　　“抓紧！”大王蹙眉，长长的头发滑过他的侧脸，随着汗向下流淌。他正要使力，忽然房间另一端传来门响，沉重的脚步踩进来，丧尸boss一声嗷—— 　　弹幕： 　　-喜报！喜报！第一啦！Z大死而无憾！排行第一啦———— 　　-你是风儿~~我是沙~~~ 　　-缠缠绵绵~~当第一啊~~ 　　-再开一局~~~也无憾啊~~~ 　　-…………快醒醒！哪里无憾了！掉下去over了，下一局我们就看不到明珠了！（嘶吼） 　　作者有话要说：大黑心满意足地玩了鸟！ 　　麻雀骑士：我的内心是拒绝的。 　 第23章 　　闻争已经完全忘了还在直播, 盯着大王的金色眼眸看, 像要被吸进去。 　　丧尸的脚步越来越近，他知道这局完了。 　　是他失误, 没有观察好脚下的标记。这个游戏不存在莫名其妙的陷阱，如果踩了黑洞, 一定是他没注意到线索。 　　他想让大王松手, 但对方认真的表情，手臂腾起的青筋，都让他莫名开不了口。 　　游戏为了公平，初始人物的力量, 敏捷，等等项目的加点，都是需要慢慢攒积分来兑换的。大王是个新手角色, 力量有限，不可能将他拉出来。 　　这些闻争都明白。 　　可大王看起来很认真。 　　他会逗麻雀，会跟燕子吵架, 在逃杀里会玩吉普车上的按钮，会飙车, 对花花绿绿的小零食包装也很有兴趣。所以理所当然，他也会对这个虚拟世界里的队友认真。 　　闻争心里升腾一股异样的感觉，但很快清醒, 仰头说：“你身后有丧尸来。” 　　“知道！”大王看起来不耐烦，又莫名生气，自己跟自己较劲似的咬着牙用力。 　　闻争冷静地教他：“初始人物四维没有加点, 你的力量不可能拉得起我，这和你现实的水平没关系。” 　　“…………” 　　“松手，我可以赶紧开下一局。” 　　“闭嘴！”大王怒不可遏：“就你会说话！滚！” 　　闻争：“…………” 　　那你倒是松手啊？ 　　那丧尸踏着它充满节奏感的步伐，不紧不慢地接近趴在地上的大王。千钧一发之际，看直播选了上帝视角的观众，不约而同惊呼，并打出一串串惊叹号。 　　只见大王长腿一分，以惊人的速度和敏锐的直觉夹上了丧尸的小腿，接着借力屈腿一挣，整个人猛地弹起。 　　丧尸仰头倒下，同一时刻，大王也将闻争甩了出来！ 　　这一通操作快如闪电，看得观众目不暇接。把丧尸当做借力的柱子，竟然真的成功把人拉上来了！？ 　　这是什么动作大片！？ 　　然而打斗还没完，丧尸虽然倒地，却很快翻了身。闻争就地滚了一圈站起，手中幻化出度量尺，对着丧尸张开的大嘴捣进去。大王与他配合，抬腿对着丧尸的后腰猛踹——咔哒一声，丧尸被折成两半，砰一声化作烟尘。 　　两人喘着气对视，忽然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闻争释然地想，不跟你计较了，谁让你身手好呢？ 　　地上果然有标记，像用蜡笔画出的格子，除了一个塌成黑洞的，其它格子有的标着数字，有的是空白。数字连起来是一到九。 　　闻争先避开格子区域，走到书桌前拿起魔方：“你不错，有机会好好切磋一次。” 　　大王哼笑一声：“上次要不是你偷袭，我都赢了。” 　　“……行，你赢。”闻争不跟他计较，迅速将打乱的魔方还原，想到什么，又说：“刚才那个丧尸穿着白大褂，是医生。” 　　大王翻找着房间，闻争继续分析：“说明这个主角小孩儿，生了病。” 　　几秒后，魔方还原，什么也没发生。 　　闻争把魔方放回桌子上，撑着下巴想了想：“上一关解过玩具了，这一关不会再解。” 　　“也没有钥匙了。”大王摸完床底、桌子底、书柜底……没有收获，不太高兴。 　　丧尸进来的门外面是一片黑洞，不能出去，却也不用开锁。说明他们在房间里需要达成某项条件，才能进入下一个部分。 　　闻争招呼大王过来，并排坐到床边，整个房间除了身后焊着防盗条的窗户，一览无余。 　　他按照做主播的习惯，说道：“总结一下现在的线索。” 　　“自由城堡，属于主角国王——一个小男孩。小男孩拥有很多玩具……”闻争正好看到弹幕，呛了一口，差点说不下去。 　　大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呢？” 　　闻争忍耐了一下，脸色不太好：“然后，他还有病。” 　　弹幕 　　-z大，别慌，明珠正看着你呢！ 　　-是呀z大，和明珠排排坐在一张床边的感觉好吗？ 　　-英雄救美感动吗？心脏砰砰跳吗？ 　　大王：“什么病？这病让他只能重复每七天的菜谱，呆在一个房间里，没有自由？” 　　闻争回过神：“嗯，这一关过去，就能知道他是什么病了。” 　　“唔。”大王微微皱眉：“所以什么麻雀燕子的，这个病都不能玩？” 　　闻争站起来，看着防盗窗：“应该是的。” 　　解密游戏，关键还是观察，搜索，开机关，解密码。 　　目前明显有内容的东西一是地上的方格，除此之外，墙上有个字母表挂历也很显眼。 　　闻争捞起散落在床上的玩具，一个个仔细地看过去，忽然站起来：“小王，去把地上的玩具都拿上来。” 　　“叫大王！”大王十分不满地把桌上柜子上的玩具都找来，扔到床上，好大的一堆。 　　仔细观察，会发现它们某个角落里都有一个小字母凸起，分别是f、r、e、w、o、r、l、d打乱顺序。 　　“是free world。”闻争肯定道：“那个商标。” 　　都是中文区玩家，说话默认不翻译，大王听得皱眉。他大概知道这人又在说鸟语了，但为了不被看出他听不不懂，只得默默在心里重复……福瑞我的？ 　　闻争习惯了对方没常识，顺便看了一眼弹幕，发现同样有人不知道。 　　他解释说：“现在广泛用在各种餐具上的新型材料‘米斯特’，刚开始造价很高。有个高端儿童玩具品牌就叫free world，所有玩具都用这种昂贵的材料制作。卖得非常贵。” 　　弹幕： 　　-哇！我知道诶！我小时候麻麻给我买过一个这个牌子的无人机，五十万，感受下 　　-所以为啥这么贵？ 　　-米斯特材料，火烧不化水淹不腐，砸不坏踩不烂，除非用特定的溶液溶解，就是无敌。 　　-做玩具是怕小孩儿咬碎了吃进去？ 　　“对。”闻争对大王说：“这样一个魔方，这个牌子的，要三千。”他顿了顿：“我妈给我买过一个。” 　　父母走后，家里那场大火烧毁了几乎所有的纸张和书籍，只有那个魔方，好端端地落在灰烬中。 　　闻争走神了一瞬，很快回神，看到大王点点头，也不知道懂没懂：“所以，你是说，这一床玩具很贵？” 　　“……”也没错。 　　闻争：“房间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住房，玩具却很昂贵，说明父母很爱他。同时，小国王一个人在家玩玩具，又很孤独。无论是这些单人的玩具，还是vittoria那种人工智能对战，都是单人游戏。” 　　“因此他看窗外，幻想那些小动物能陪他玩，所以有了麻雀骑士，蝴蝶管家，这些都是生活区常见的动物和昆虫。” 　　闻争一边说，一边从墙上挂的字母表上找到free world几个字母对应的数字——不出意外，一到九。 　　“父母爱他，又不能陪他，饮食清淡，禁止外出……”闻争道：“免疫系统有问题。” 　　他走到地上差点坑了他的黑洞后面。 　　按照free world在字母表上对照的数字顺序，地上的方格就成了最简单跳房子游戏。空格代表黑洞，不能踩，其他的按新顺序依次跳过。随着闻争踩到最后一个格子上，前方的地面突然裂开，一个领奖台似的柱子哐哐生起。 　　上面摆着一份牛皮纸袋文件。 　　打开一看——诊断书。 　　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转眼打赏又到了一波新高度。 　　许多看了真人照片过来的、看了他和轩辕天路在逃杀pk过来的，以及不小心点进主播赛排名进来的新粉，终于明白为什么z-bkc的粉丝粘性那么大了。 　　他帅啊。 　　这种帅不是故意摆出来的pose，也不是捏得多么美丽的脸蛋，而是一种风格，一种气场。 　　即便在他摸不到线索焦躁得想撞墙的时候……都没什么减损！ 　　弹幕： 　　-看明珠。 　　-看着明珠。 　　-明珠是不是羞愤了，觉得自己傻？ 　　-明珠真的懵懵的，好可爱。 　　-其实这个跳格子真的算简单了，z大两年前的黑盒测试，五星级副本亡灵归来，那一次我是有被他煞到的……终极目标一次猜中，分析有理有据，思路极其清晰。老有人说他直播不爱说话，我每次都反驳，不是的，只是有些太简单的东西他……懒得……说…………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乖巧） 　　-明珠哈哈哈哈哈哈哈 　　闻争刚翻开那份诊断书，左肩上方就伸过来一颗脑袋。 　　闻争侧头与那双金色的眼睛对视，有点想往旁边让一步，但他鬼使神差地没动。 　　“啊，这个我知道。”大王语气开心：“基因紊乱综合症！” 　　闻争默了一秒，脑子里想起了傍晚大黑看的婆媳关系电视剧，那个媳妇儿好像就得了这个病。这是一种非常受影视剧编剧青睐的病，根据你紊乱的基因不同，每个人的症状也可能大有不同。 　　但一般情况下，即使好好养着，最多也只能剩五到八年的寿命，是现代的绝症。 　　还挺可怜的。 　　诊断书被翻完，本是一团黑洞的门外突然闪现一团耀眼的白光。 　　闻争和大王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半晌睁开，外面已经成了一片绿意盎然的花园。 　　两人前后走出来，身后逼仄狭小的房间轰然破碎。环顾四周，已经是一个标准的古欧洲空中花园了。 　　园外是茫茫白云，头顶的云朵也很近，触手可及，摸上去是很科学的雾气。 　　花园整个呈圆形，仿佛是城堡的顶楼天台。中央有一个喷水池，景观灌木被修剪成各种小动物造型。 　　这时，麻雀骑士，蝴蝶管家，知了大臣和燕子侍卫长一同出现，在花园中飞舞追逐，如果不是他们身躯太庞大，倒还挺可爱的…… 　　闻争木然地向前一步，避开如一颗炮弹般袭来的麻雀骑士。 　　剧情显然还没走完，花园正中的通路突然铺上一条红毯。孤独的小国王头顶皇冠，神情冷漠，一步步从红毯尽头走来。 　　闻争和大王一左一右让开，眼看着小国王走到了天台边缘。 　　闻争莫名心慌，向前几步拉进了自己和小国王的距离。 　　小国王转身，说道：“欢迎你们来到我的自由城堡。今天，自由城堡将创造新的历史。” 　　四只小动物高喊：“国王万岁！国王万岁！” 　　小国王突然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我有翅膀啦。” 　　小动物们：“翅膀！翅膀！” 　　说罢，人物们一动不动了。 　　“找翅膀。”闻争淡定：“小王，你右边，我左边。” 　　“叫大王！” 　　闻争一边低着头扒灌木丛，一边想，翅膀这个词太抽象了。掉落的羽毛？翅膀形的包？把麻雀或者知了的翅膀扯下来交给那小孩儿行不行…… 　　思考刚开了个头，大王就得意道：“找到了。” 　　闻争：“…………” 　　闻争有一种加好友的冲动。 　　但他最后并没有这么做。 　　大王在喷泉旁边找了一个脏兮兮的钥匙扣，上面挂着一个金属翅膀坠子。应该是主人使用过的，看得出感情非凡。 　　这东西很显眼，就丢在地上，并不是什么关卡，捡了就是。 　　但闻争莫名心慌，随着大王把钥匙扣交到小国王手中的动作，升到了最高。 　　“谢谢你，这是我的翅膀！” 　　小国王笑开了花，纯白的头发在这一刻染上了鲜亮的色彩。钥匙扣在手中化为一道光，幻化成一对巨大的羽翼，在小国王背后伸展开。 　　太阳跃出云层，小国王身后金光万丈，他后退两步，与众小动物一同高声唱起来—— 　　“vittoria！vittoria！” 　　“国王大人！我是自由的麻雀骑士！” 　　“国王大人！我是自由的知了大臣！” 　　“国王大人！我是自由的蝴蝶管家！” 　　“国王大人！我是自由的燕子侍卫长！” 　　“各位！我是自由的国王！” 　　小国王张大嘴，眼睛笑成细缝，嘴巴咧成半圆。下一刻，他转身，一脚踏出去—— 　　“操！”闻争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在小国王掉下的瞬间堪堪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大王！”他吼：“来帮我！翅膀是假的！” 　　手臂被坠得发疼，这不是一个只有他大腿高的小孩儿应有的重量。闻争心下微沉，知道一个人拉拉不上来，只得喊那个大王求助。 　　他趴着，艰难转头，脸磨蹭着有些粗糙的砖石地面，被太阳晒得微热。 　　视线偏转成奇怪的角度，视野中红色的身影站在原地，一步都没有向他走来。 　　“为什么拉他？”大王奇怪地问。 　　“他要跳楼！” 　　“可是他也得到了自由，这不就是他想要的么。” 　　长发男人美艳的脸在这一刻显得冷漠，闻争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反驳。手上越来越沉，这个同伴对待其他npc时的态度和此刻的漫不经心竟然奇异地融合在了一起，如同那一次他盯着自己，问——你们人类都这么虚伪吗？ 　　风声呼啸，太阳晃眼，大王继续说：“这小孩活也活不久，长也长不大，整天呆在屋子里，除了寂寞就是难过。死了也是种解脱，获得自由，十分切题。” 　　“况且他幻想那么多，不就是为了跟小伙伴玩吗，死而无憾了。” 　　闻争闭眼，恶狠狠地说：“活着才有可能，你怎么知道之后不会有好事！？” 　　大王道：“基因紊乱综合症不是无药可救吗？” 　　闻争：“…………” 　　怒火嗖地腾起，闻争觉得这个傻逼比在逃杀里还要傻逼一百万倍，不，一千万倍，不把他翻来覆去地杀死nnnn次根本不足以平息他愤怒，他要爆炸了！ 　　“王明珠！”他气沉丹田吼道：“过来拉人！” 　　这音量吼到了闻争的极限，大王圆眼一瞪，犹豫不到一秒就乖乖走过来：“哦。” 　　他蹲下，不情不愿地伸手，越过闻争抓向小臂—— 　　“砰。” 　　倒计时归零。 　　小国王化作一捧羽毛，飞散在天空中。 　　闻争愕然：“…………” 　　“王明珠。”在ending影片进来前的几秒里，闻争阴沉着脸做出了杀人预告：“别再让我看到你。” 　　“……” 　　作者有话要说：大黑：为什么叫我王明珠？（困扰） 　　争争：把之前产生加好友念头的自己撕掉 　　（今天还有一更，可能会过12点，大家不要等，明天早上看！爱大家！） 　　（ps蠢作者小心翼翼地说：之后大黑都会反省的，会特别乖特别听话特别粘的，慢慢来） 　　（再再再ps一下：副本都是有用处的！） 　　（争争提刀.gif) 　　（留言都发小红包！） 第24章 　　话音刚落, 闻争眼前一黑。 　　面前出现一个屏幕, 自己仿佛置身电影院中——这是在达成游戏结局后可以观看到的ending短片。 　　如果玩家没有进入结局就死亡，会直接game over弹进休息室。 　　他本来心思郁郁, 觉得人死了应该是个be，但看着看着他坐直了身体。 　　一个小男孩得了基因紊乱综合症, 免疫系统出了问题, 没几年好活，父母小心呵护把他养在房间中，细心照料。 　　他不能出去玩，父母也要工作, 一个人十分寂寞。 　　画面不断切换，人物却始终只有小男孩一个人。 　　虽然配上音乐，拍得很催泪, 但闻争忍不住内心吐槽：什么年代了，不能上网玩儿吗…… 　　跟游戏公司没什么逻辑好讲，总之小男孩寂寞长大, 觉得没意思，和小鸟对话, 和昆虫对话，逐渐得了妄想症，假装自己是国王, 能号令小动物大军。 　　几年间，小男孩被病痛折磨，虚弱又难受, 他逐渐产生了轻生的念头，最终爬到自家楼顶，一跃而下。 　　画面中穿着单薄的小男孩，不像游戏里那样冷漠而高傲。他有一双漂亮的褐色眼睛，温柔的亚麻色头发，微笑着从头顶跳下，摄像机位转向碧蓝的天空。 　　评分界面掉落，八十三分，用时一小时十分。结局评级……happy ending！？ 　　人都死了还he！？ 　　那人救上来呢？总不能因为阻止他跳楼，反而be吧？ 　　闻争在评分界面多坐了会儿，反应过来，这副本应该是传说中的“和谐”局了。好几个路线都是he，反正只要自己不死，都能混个好评。 　　类似的副本曾经有过，也不止一个，剧情善恶没办法定论，最终你好我好大家好。 　　毕竟乐于助人be，见死不救反而he，游戏公司会被投诉到网络监察局。 　　闻争既无力又烦躁，退出副本结算时，休息室空荡荡的。大王不在。 　　他深呼吸一口，打开弹幕，上面一行行都是安慰的话。 　　-z大别生气！王明珠是个大猪蹄子鉴定完毕！（小声逼逼：我觉得他也没说错） 　　-z大多喝热水！（小声：但王明珠真的好猪蹄，z大发火了他顺着不就好了） 　　-z大吃点好吃的吧我请客[打赏]（小声：不啊王明珠真的三观有问题，我支持z大啊！？） 　　-z大早点休息叭，你不在播我们也给你刷礼物！（小声：z大没事喊小王，有事喊大王，生气了喊王明珠哈哈哈哈哈xswl） 　　闻争：………… 　　他的粉丝真的有在安慰他吗！？ 　　打开好友界面，邓璞玉显示还在游戏中，看来地下那条线也不好走。右下角有闪烁的新消息，闻争顺手点开，竟然是一条好友申请。 　　id：[大王0719] 　　闻争手一抖，点了个拒绝。 　　弹幕疯狂尖叫，闻争怒道：“我说了不想看见他！” 　　五分钟后，他沉着脸点开界面，给大王发了好友申请。然而大王已经不在线了。 　　“……”闻争深吸一口气：“你们帮我跟小玉说一声，我今天先下了。” 　　弹幕不敢点燃爆炸边缘的z大，纷纷乖巧地说再见。 　　轻微的眩晕感过后，闻争呼出一口气，坐起来。 　　腿上微沉，他低头一看，大黑竟然窝趴在他的小腿上，压得他微微发麻。 　　暖烘烘，毛茸茸的大黑。 　　闻争心情指数立刻上升八十个百分点，成功抵消了大王造出来的负数。 　　上游戏之前还闹着别扭的大黑这会儿又莫名其妙地好了，闻争动动腿它还不让，非要他亲手搬开，才前爪前伸，撅起屁股，长长伸了个懒腰，跟着他跳下床。 　　“吃过了，喝过了，便便拉过了……”闻争打开冰箱，倒了杯冰水，一口灌下去：“还蹭什么呢？” 　　“呜……”大黑低低叫了一声，倒不像吼了，但还是低沉浑厚，说不上是个标准的“喵”。 　　可爱。世界上怎么会有猫这么可爱的生物。 　　闻争放下杯子，把大黑抱起来，长长的尾巴拖到他大腿附近，来回扫着，痒痒的。 　　“晚饭没吃饱吗？”闻争走向客厅，之前大黑从不主动，他怀疑猫是饿了。但这会儿再开火也不实际，包里有个同事之前给的猫果冻，拆开给大黑看看吃不吃。 　　走到一半，手机响了。 　　家里也没别人，闻争按了个免提，继续找碟子给大黑弄猫果冻。 　　“恭喜你啊小z！”山雨欲来爽朗地喊他：“今天第一天，你就暂排分区第一了！” 　　“嗯。”闻争道：“你也很好。” 　　他从粉丝的弹幕里知道自己是后来压上山雨一头的，说多了显得假，又像炫耀，不如少说两句。 　　“我沾了队友的光。”他客观地说：“没有他我肯定不如你。” 　　“哈哈哈，我看到了，是个小美人？” 　　“……”闻争觉得这用词怪怪的，但还是坦诚说：“如果他本人有他捏出来长相的三分，就已经是大美人了。” 　　大黑蹲在他脚边，闻言翘起尾巴，还抖了抖尾巴尖。 　　闻争拿个小勺子往碟子里挖果冻，电话那头山雨说：“第一名什么时候也让我抱抱大腿？” 　　“……哪里话。” 　　“天路不玩生存空间了，我暂时也没有搭档，双排一次没关系吧？”他笑了笑：“难道小z嫌弃我？” 　　“没有。”闻争道：“看你时间，我晚上都行。” 　　猫果冻其实是鱼肉汤做成的鱼冻，里面有一丝丝的鱼肉，拌起来晶莹剔透的，看着还挺让人有食欲的。 　　闻争把碟子放在地上，电话里传来山雨的声音：“下周吧，周五晚上，流量好。” 　　“可以。” 　　“那我们可说好了，我可要沾你的光了。”山雨说话总是令人如沐春风：“对了，你上次给我的密码，我最近仔细看了看。” 　　闻争顿了顿，低低地嗯了一声。 　　“首先，替换密码是肯定的。但数字不止26个，说明不是简单的按顺序替换字母。” 　　闻争静静地听着，那头又说：“你也说了，这是你父母留给你的密码，并且你那时候还小。排除掉复杂的拉丁文，北欧语，各种奇怪的小众语言，最可能的还是简单的英文或者拼音。” 　　到这里，闻争都试过。但数字和字母的排列组合哪里是那么容易试出来的，不知道密钥，就连编个程序硬试都无从下手。 　　果然，山雨也说：“如果一个字母对应的不止一个数字，那这个密码离了密钥不可能被解开。” 　　闻争心中一沉。 　　“小z，你家真的没有提示了吗？”山雨担忧地问。 　　“……被烧了。”闻争苦笑：“我爸妈说线索就在房间里，但我还没来得及找，家里就失火了。纸张一样不剩，除了我妈放在玄关的记事本。但那本本子我从小到大翻烂了，确定没有提示。” 　　到这里，闻争尽管失望，也知道自己强人所难了。 　　“没事，我也没抱什么希望。你早点睡。” 　　山雨体贴地说：“好的小z，你也晚安。” 　　闻争蹲在原地，蹲了很久。 　　大黑不知道是真饿了还是给他面子，把碟子里的猫果冻吃得干干净净，然后绕着闻争的脚转了两圈，陪他蹲着。 　　闻争想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嗓子哑了，起身又倒了杯水喝下去，才说：“大黑。” 　　“唔……” 　　闻争笑了：“大黑。” 　　“……吼！” 　　“你没见过我父母吧。”闻争放下杯子，穿过客厅，打开了一扇从没开过的房门：“带你见见。” 　　普通的卧室，靠墙一张双人床，很大。 　　除了该有的摆设外，书柜二层放着奖状奖杯，旁边一只熏黑的魔方，书桌下面还并排放着几个大纸箱。 　　“这些是他们的遗物。” 　　闻争把大黑抱起来，捏住它一只爪子，朝桌上一张合影指道：“这是我父母。” 　　合影是秋天照的。 　　背景是一片红叶林，一对甜蜜的夫妻脸贴着脸，三十出头的样子，都笑着。 　　闻争父母算不上多么惊艳的长相，男人粗犷些，女人文秀些，闻争净挑好的长，长成了一个高挑劲瘦的青年。 　　他静静看了会儿照片，叹了口气：“跟爷爷奶奶说再见。”抓住大黑的爪子挥了挥。 　　大黑：“？？？” 　　它突然暴躁，用力一挣跳下来，甩着尾巴蹿出门去。 　　闻争丝毫不恼，甚至感觉大黑终于是做梦做醒了…… 　　消化了一晚上，第二天闻争感觉好了很多，也不再为密码感到失落。 　　出门时天阴沉沉的，智能管家系统疯狂提醒他带伞，闻争在玄关翻找半天，才掏出一把皱巴巴的黑伞。 　　“我走了，在家乖乖的。” 　　大黑漫不经心地摇摇尾巴。 　　天气闷热，办公室气氛也不太好，到了下午领导出去开会，大家才炸了锅似的站起来又伸懒腰又窜门的。 　　闻争塞着耳机，一直专注打字，直到隔壁新来的实习小姑娘红着脸戳他，才侧脸给了个询问的眼神。 　　“那个，闻争哥哥。” 　　闻争手臂有点发麻，面上不动声色。 　　“刚刚金繁荣叔叔说，下周周末他姐夫请客，请我们吃饭唱k，你去不去呀？” 　　金繁荣叔叔…… 　　闻争默了默：“不去。” 　　“哎？”小姑娘眉毛倒了个八字，嗲嗲地说：“可是我看大家都去呢……” 　　闻争的视线停在小姑娘的工牌上——李晓婷，21岁。 　　管23的自己叫哥哥，管29的金繁荣叫叔叔，好像也没毛病。 　　“嗯，你想去也可以。”闻争冲着她那声叔叔，态度友好了一点：“反正他姐夫有钱。” 　　见他们说小话，立刻有八卦王窜过来：“哎，说什么呢？闻争怎么对晓婷这么好啊？是不是，嗯？” 　　“…………”闻争冷漠，把耳塞又塞上了。 　　金繁荣的姐夫要请客这件事，他自己说了不下一百遍，不知道同事为什么那么爱听他吹嘘姐夫多有钱。 　　他姐夫有钱，又不是他有钱，更不是听八卦的同事有钱，为什么这么兴奋？ 　　不过今天这位神秘的富豪姐夫终于定下了请客吃饭的日子，闻争心想，真不容易。 　　半下午的时候领导回来了，还带了更上面的大大大领导。 　　众人把零食奶茶卷发棒……统统塞进抽屉，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一时间办公室里充斥着噼里啪啦的打字声。 　　大大大领导问候了一下大家的工作，才跟着领导去了里面的独立办公室。过了一会儿，领导出来，神色莫名地叫闻争去他办公室，说大大大领导要跟他谈话。 　　闻争扯下耳机，也没多问。 　　进去后带上门，坐在原本领导座位上的大领导朝他笑道：“闻争。” 　　闻争向他行了个军礼。 　　“别。”大领导自嘲道：“我下到行政岗，离原部队越来越远，现在已经不能算你们的人了。” 　　闻争站得笔直，认真道：“长官永远是长官。” 　　大领导哈哈一笑，拍了拍闻争的肩膀：“放松点，搞得我都紧张了。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你自己把握，要不要编制，换不换单位，都是你一句话的事。要是呆的不开心，尽管来找我。” 　　闻争放松肩膀，朝大领导笑出一个极浅的酒窝：“真的挺好的，同事经常喝奶茶，聊天。氛围挺轻松的。” 　　大领导笑了半天：“哎哟，你们年轻人，就知道喝奶茶。行，我也不打搅你了，回去吧。” 　　“是。” 　　闻争顶着众人的注目礼回到座位上，金繁荣牙咬得咔咔响。 　　他惊异地扯隔壁同事的袖子：“为什么大领导单独见他？他只是个合同工！” 　　同事把他的手打开：“别闹了，领导在呢！” 　　到了下班时间，谁也不敢先走，直到大领导和领导先后离开，众人才像煮沸的饺子似的在锅里沉浮起来。 　　“雨好大啊！”有人拉开窗帘，刚把窗户开了个手臂粗的缝，狂风就呼的吹进来，把谁桌上的文件吹得半空中翻飞。 　　“有病啊开窗户！？”金繁荣刚刚拿出伞，狂风一吹手没拿稳，被自己的伞打了一下脸。那开窗的同事低声下气地道歉，一阵兵荒马乱后，人终于散得差不多。 　　闻争把最后一个数据打上去，扯下耳机，办公室只剩下自己，金繁荣，还有隔壁那个新来的实习李晓婷。 　　李晓婷站在窗边，神色焦虑。金繁荣在接电话，似乎在跟他姐夫说吃饭的事。闻争不感兴趣，收拾好桌面准备下班，迈步前又看了李晓婷一眼。 　　没带伞吧。 　　可是又关我什么事？ 　　金繁荣才是办公室里的交际王，他有姐夫住豪宅，姐夫给老婆亲戚的见面礼是一套房，这样的人合该拯救全办公室，不管怎样都轮不到我。闻争冷漠地想。 　　十秒后，走到门口的闻争啧了一声。转身迈步。 　　“给。” 　　李晓婷惊讶，接过闻争递来的黑伞，犹豫道：“我……” 　　“周一再还我。”闻争说完大步离开。 　　金繁荣神情古怪，半天才回神，又对着电话喂喂两声：“不好意思啊姐夫，刚没听到，您说…” 　　*** 　　闻争果断踏入了暴雨中。 　　他不讨厌淋雨，以前也做过很多相关训练，轻易不会一淋就生病。 　　而且他喜欢这种直面自然的感觉，有时会故意不带伞。 　　耳机里循环到莫生气之歌，他轻轻跟着哼起来：“人生在世转眼过去活得不容易……” 　　进入破旧的梧桐园，三单元二楼，闻争浑身滴水地拿钥匙打开门。 　　“大黑。”他唤了一声，脱下鞋，平时第一时间会迎上来的猫，此刻却不见踪影。 　　耳机里还在唱：“这世上，不能够，万事都随意……” 　　闻争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关上门，脱掉滴水的衣服扔在门口，一步步走进去。父母房间的大门敞着。 　　那一瞬间，闻争感觉血液倒流，眼前发花。 　　大黑蹲坐在房间中央。纸箱被打开了，东西却没有散成一团，唯一被它弄在了地上的，只有那只黑色魔方。 　　闻争刚刚放下一点心，大黑突然抬起爪子，对着魔方重重一拍—— 　　啪嚓。 　　一地碎片。 　　“操！”闻争怒吼一声，冲进去双膝跪地一把摁住猫脖子！他眼睛发红，手在颤抖，几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直到高高扬起的巴掌快要拍到猫头上。 　　“…………”闻争大口大口喘气，慢慢控制着自己松开手，颤声说：“滚。” 　　大黑一点一点弓起背，躲到床脚，却没有走远，警惕地看着他。 　　眼前忽然一片模糊，闻争意识到自己哭了。 　　那场大火里留下的东西很少，把剩下的破烂全收集起来，也只装了那两个纸箱。这只魔方花了他妈三千多块，因为是新型材料做的，火烧不化，才幸免于难。尽管如此，表面的色块也全熏黑了，不能再玩。 　　可它居然碎了？ 　　闻争最难受的那股劲儿过去，渐渐清明的脑袋冒出了个大大的疑问。 　　这三千块的魔方不是说拿巨石砸都砸不坏的吗？ 　　他又想起山雨欲来可怜的手机…… 　　闻争把头往墙上磕了两下，又咬牙将碎片一片片捡起来，忽然，手停住了。 　　“大黑？”他唤一声，大黑不过来，闻争却顾不上猫了，把其他碎片拨开，捡起藏在碎片中的纸条。 　　白色的纸条极其普通，像随手从什么本子上撕下来的。闻争屏住呼吸慢慢展开，上面是一行娟秀小字，属于他母亲。 　　——线索一：草萤有耀终非火，荷露虽团岂是珠。小争，加油！：） 　　作者有话要说：大黑：没拉住那个小孩，有一点点心虚，讨好一下。毕竟是我家脆弱的人类。 　　一天后的大黑：他打我！！！ 　　（明天的更新在下午3点，爱大家！） 　　（下一章和这一章留言也发红包！） 第25章 　　地下格斗场“一号”中。 　　金色射灯流光溢彩, 挑得极高的屋顶呈半圆状笼罩整个场馆, 中间格斗台中两个赤裸上身的男人正扭打肉搏，血液和怒吼敌不过看台上肾上腺素飙升的呐喊, 台上二人的代号不断被嘶吼重复，有敌对的观众几乎要打起来, 场面十分原始混乱。 　　看台更上方有一圈贵宾vip包厢, 半敞着帘子，坐在里面能获得一点虚幻的清静。 　　“搞什么！？”柏霜朝闻争吼：“下雨不知道打伞你是傻逼吗？还有你都来了先去洗个澡能杀了你啊！？” 　　见闻争不说话，他眼神一凛：“怎么？是失恋了？”说罢换了副温柔怜悯的表情轻声细语：“什么时候恋的怎么不跟爸爸说……” 　　“闭嘴。”闻争烦躁地往沙发上一坐，湿衣服毫不客气地把昂贵华美的沙发弄得一团糟。 　　柏霜敢怒不敢言, 忍了半天说：“要你洗澡也不洗，说话也不说，你到底想干嘛？” 　　“……”闻争深吸一口气：“我爸妈留给我的线索找到了。” 　　“什么？”柏霜一惊, 坐直了身体：“就是那个三十十五二十四？” 　　“对。” 　　闻争早年还没放弃的时候经常把那串密码拿出来看，熟悉亲近的好友都知道。 　　他看到纸条时心里酸涩复杂又茫然，身体里像有一团火, 不断冲撞找不到出路，什么都没带就出了门。淋了半天雨想想也没地方去, 就来了柏霜这儿。 　　“我养的猫，弄碎了我妈买的魔方。”闻争解释：“结果纸条藏在魔方里，我都不知道我妈放哪儿不好塞那里面, 而且怎么塞的我都不知道。” 　　说着他抽了张桌上的纸巾擦手，伸进外套内袋，把那张折得皱巴巴的小纸条拈出来, 放到桌上。 　　柏霜拿起来，打开一看，挑了挑眉：“是首诗？……草萤有耀终非火……唔。” 　　小时候闻争爱玩魔方，他聪明，背好公式转着跟玩儿似的，拿出来炫耀还能获得小伙伴们崇拜的眼神。新魔方买回来以后他经常玩，但已经不记得是不是可拆卸，只知道如果六面都对好了，魔方中心会有咯噔一声，还会闪出光来，发出机械音的“你真棒”。 　　“不洗澡也先擦擦你的毛。”叫的服务员终于来了，柏霜拿到浴巾扔给闻争：“所以，你妈塞了个纸条在这个全家最坚固的玩具里，默认你拼好了就能看到里面藏的密码？” 　　闻争把浴巾顶到头上，焦躁地搓来搓去：“不知道。但魔方表面的颜色涂层不防火，失火以后全燎黑了，没法儿拼。什么破防火玩具……我再没玩过，就摆着。” 　　场上的搏斗到了高潮，红腰带找准时机，一把扣住蓝腰带的肋下，将对方重重甩到场边，一声巨响，场周围爆出一片沸腾的欢呼与骂声。 　　叮叮叮声响过：“胜利者——红方·休斯顿！” 　　柏霜把纸条放回去，两腿朝沙发扶手上一翘，一副惬意悠然的表情：“有什么好纠结的，你该高兴才对啊？这么多年过去，居然还真找到了，解开密码岂不是有希望？给你家猫加餐。” 　　“等等。”他又说：“不是说最坚固的玩具？” 　　闻争闭上眼睛，愤怒地一拳砸在桌上：“猫给拍碎了。妈的。” 　　“…………”柏霜吼他：“你有病啊！一个破玩具，又不能玩，还这么容易坏，你家猫立了功你还嫌弃？” 　　他一脚踹在闻争坐的沙发上：“起来！去洗澡！瞎折腾。” 　　闻争还是冷静不下来，站起来说：“我上去打一场，打完再洗。” 　　柏霜让经理带他下去，在后面喊：“悠着点，别给我把人打死了！” 　　神秘人[面具a]是这家地下格斗场的王者，行踪成谜。每当快要被人淡忘时，又会神奇出现，终结某些狂傲新人的连胜之路。 　　闻争戴上新型面具，镜中人立刻变了一副路人面孔，时而在灯光下闪出银色流光，这是戴着面具的标志。 　　刚才那一场的胜者休息了半小时，正在热血未退又满心自信的时候。耳边阵阵声浪，他眼神凶狠如野兽一般，盯着对面刚刚上来的人。 　　“面具a！”看台有人大喊，随后呼声此起彼伏，兴奋有，期待有，不少人站起，为他嘶声呐喊。 　　胜者眯起眼睛，打量眼前人。瘦长身材，重量不够，不是练来看的肌肉，起伏漂亮而隐晦，乍一看实在不惹眼。 　　就这？还神秘人？骗小姑娘呢吧。 　　胜者嗤笑一声，将水从头上浇下去，站起，对上拳：“来！” 　　面具a几步上前，偏头闪过对方雷霆侧击，抬脚勾对方脚腕。这是个标准的套路，那红腰带面带得色，后踏一步，等着对方抬脚重心改变的一刻狠击他露出空档的腰侧！ 　　“砰。” 　　手肘被绞住，进退不得，红腰带愣神不过半秒，被钳制处猛地爆出一阵剧痛，接着天旋地转，他被大力掀起，重重撞在地上！ 　　“嗬——”看台沸腾，有狂热者癫狂呐喊。红腰带锐气未消，猛地弹起，又与面具a过招。 　　反射灯光的汗水，晃动的视线。闻争格挡，击打要害，避开刺痛的拳风，一切如本能般让他畅快。 　　对手并不强，他仍旧兴奋起来了，发泄，再发泄，要把积蓄的阴暗念头一股脑倾倒出来，他挥拳击在肉上，耳朵里不见对方的痛吼，只余自己巨大的心跳声。 　　道理人人都懂，情绪却没有道理可讲。杀人犯知道杀人偿命吗？爱生气的人知道生气伤身体吗？他知道一件没用的玩具坏了就坏了吗？ 　　知道。 　　“唔！”视线里出现一双恐惧的眸子，闻争骤然清醒，偏转拳风，顺着男人的耳侧砸向擂台地面。 　　呼吸声粗得他自己都嫌吵，裁判高喊蓝方胜利的声音和看台上的欢呼如潮水般涌来。 　　他缓缓站直身体。 　　回去给大黑道歉吧。 　　闻争转身就走，也没人敢拦他。一路畅通无阻到后台，他扒掉身上的衣服，进去淋浴间冲上热水。 　　“爽了？”柏霜的声音在外间响起，浴室里烟雾缭绕，回音很重。 　　“嗯。我回去了。” 　　“你看你，年轻人就是火气大，我之前几次叫你你不来，这不就爆发了吗？”柏霜啧啧有声：“下次哥哥叫你还敢不来吗？” 　　“……敢。”闻争赤着走出来，接过柏霜给他递的浴巾：“行了我没事，你忙去吧。” 　　柏霜狐狸似的眯起眼睛笑：“唉哟，跟偶像剧女主角似的淋了一身雨来找我，这会儿知道羞耻了？” 　　“…………” 　　柏霜懒洋洋地靠着墙：“不过你家那个猫啊……我觉着你得做做心理准备。” 　　闻争在穿柏霜给他拿的衣服，扣扣子的手顿了顿：“什么？” 　　“野性十足啊？”柏霜：“容城是省会不谈，往下的小城市边缘，到现在也有野猫出没，只是很少了。我前前任就是某个爱猫协会的，专门为了研究野猫去深山老林里探险。” 　　闻争默默听着。 　　“现在的宠物猫经过无数代培育，已经和野猫差别很大了。我前前任说那些野猫根本无法驯化，向往自由，硬要养在笼子里或者家里，就会搞破坏。” 　　见闻争又不高兴了，柏霜耸肩：“你那个长得虽然不像野猫，但看它这么爱动爱翻……我就这么一说，你瞪我干嘛？……乖巧的宠物猫你不养，非要捡个来路不明的，但你养都养了，别怄气打它。” 　　闻争愤怒道：“你们想什么呢，我怎么会打它！？” 　　闻争骂了柏霜一路，对方嗯嗯啊啊地听。临走前闻争接过伞，说：“谢了，回头给你带邓璞玉的饼干。” 　　“好啊好啊。”柏霜开心道：“小玉比你可爱多了，为了他我崩掉牙也愿意啊~” 　　“……走了。” 　　柏霜给他派了辆车，没几分钟就到了梧桐园。闻争站在家门口心情沉重。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大黑只是只猫啊，懂什么呢？天性使然，喜欢推杯子，吃好吃的，团着睡觉，舔舔爪子。所谓的闯祸都是以人的标准看，怪只能怪自己没把房间锁好。 　　更何况，机缘巧合下，还拿到了对他颇为重要的线索。 　　闻争越想越生自己的气，尤其想到大黑到现在还没吃饭，饿着怎么办？ 　　推开门，闻争喊：“大黑？” 　　“现在是晚上九点四十分，为了您的健康，请……” 　　啪一声拍在墙上，屋里静悄悄。猫没出来，闻争略微忐忑换了鞋。又喊了几声，进到卧室，看见大黑头也不抬的盘在他的床上，精准的正中央，屁股对着门。 　　猫耳朵动来动去，这是故意装没听见呢。 　　闻争酝酿片刻：“对不起，饿了吗？” 　　大黑抬起头来。 　　闻争小小松了口气，去厨房做了道鲜嫩多汁的煎鸡茸。做法和丸子稍有不同，汁水更多些，还配了切碎的熟蛋黄。 　　出来时大黑已经等在桌上了，闻争看着愈发愧疚。 　　猫连气都不跟他生，肯定是很饿了。 　　电视没开，一人一猫吃得很安静。大黑粉嫩的小舌头一卷一卷，闻争看着看着，渐渐停下了吃饭的手。 　　“总之还是谢谢你。”闻争声音微哑：“你闯祸闯得功过相抵，而且纸条更重要。” 　　大黑甩甩尾巴，舔了舔自己的小鼻子，又埋头吃起来。 　　“不会再打你了。”闻争保证完，试探地要摸猫头，却被躲开。 　　失落。 　　还得慢慢哄。 　　这一天大起大落，闻争实在没力气再上游戏，抓着纸条躺上床。线索有了，谜题迟早会解开，这么多年等过来，闻争倒不是很着急了。 　　“草萤有耀终非火，荷露虽团岂是珠。”他喃喃念了一遍，这是什么意思？想告诉他什么？ 　　刘女士后来读了中文系，喜欢这些古诗词。这句诗出自白居易的诗：《放言五首·其一》，单纯从字面意义，大概是告诉人们，有些事物有着迷惑人的外表，不能被假象蒙蔽，要看清其本质。 　　闻争琢磨了一会儿，感觉脑袋有些昏沉，不知不觉睡着了。 　　智能管家系统将灯光调暗，只剩头顶银河夜灯，到了后半夜，闻争艰难地睁开眼睛，摸了摸额头，撑着坐起来。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操，他发烧了。 　　闻争多少年没生过病，难受得极不习惯。脑浆像掺满了浆糊，动一动就晕，伴随着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呼吸滚烫。常备药在客厅，他急喘着扶墙出去倒水拿药。 　　出卧室时差点被绊倒，却是大黑绕在他脚边，抬头看着他。 　　“……乖。”闻争这会儿没力气理它，这阵烧来得凶猛，他吃完药就回去躺下了。昏沉间，床凹下一角，大黑踩着猫步，款款走到他侧卧的怀中，尊贵地喵了一声。 　　真的是喵。 　　闻争隐隐作痛的脑袋惊悚地想，他的猫被调包了！？ 　　大黑在原地踩了踩，坐下，盘成一团，正好缩在闻争虚拢的怀抱里。闻争心尖骤然一缩，一阵似酸似麻的感觉随着热度爬满全身。 　　伸手把大黑抱了个满怀，感受着温热毛绒的触感。猫咪随着呼吸，肚子一起一伏，柔软安宁。 　　闻争闭上微润的眼睛，心想，大黑是全世界最可爱的猫。 　　作者有话要说：争争：我还没发挥呢怎么就哄好了？（莫名） 　　大黑：脆弱的人类！！！ 　　（明天还是下午三点更新，上夹子前时间比较乱，下了之后会固定时间的。抱拳！） 　　（给大家摸大黑的尾巴！） 第26章 　　爱猫直播论坛-全息游戏区-生存空间： 　　【闲聊】八一八那个靠着路人队友吸打赏反把实力大神压下去的“大大” 　　如题, 主播赛开始三天, 山雨总打赏额还没有某z一晚来得高，这年头歪门邪道好走得很啊。 　　1l：楼主有病？ 　　2l：也没说错啊, 我早就想吐槽了，这不就是仗着运气好？遇到个自带话题的路人, 靠着跟路人卖腐, 脑残粉嗷嗷叫着打赏。本事没有，戏倒挺多 　　3l：ls哪只眼睛看他本事没有？狗眼吗？ 　　4l：我的槽点跟lz不一样，我搞不懂，那个路人捏脸捏得好看又不是他长得好看, 万一皮下是个满脸痦子龅牙秃头怪呢？因为没有美貌所以变态追求，很合理不是吗？不知道有什么好追捧的 　　5l：lz指名道姓，我也固马放话, 这个事情的关键不是z怎么吸粉，而是山雨被他压。要是山雨也聪明点，动动脑筋, 就不会这么吃亏了，这年头真是欺负老实人 　　6l：我就笑了。 　　7l：我也笑了, 山雨老实人？哈哈哈 　　8l：火气这么大干什么？蒸煮关系挺好，粉丝先下场撕逼？有意思？你们为鳝鱼鸣不平鳝鱼知道吗，说不定正想着抱z的大腿呢！ 　　9l：吵什么啊拉踩滚粗, 我鳝鱼大大和z关系很好，看，一起吃饭的照片, 石锤，出贴。 　　…… 　　124l：商业营销当真了？保不准鳝鱼想搞个轩辕天路那样的粉丝家族，拉拢新晋小红人z-bkc，打算一起再创辉煌 　　125l：歪个楼，他们要是真的搞家族，会起什么前缀？ 　　126l：哇，楼上好问题！皇甫贼大，欧阳山芋哈哈哈哈哈哈 　　127l：………………ls什么魔鬼，叉出去 　　128l：好恶心啊，我粉山雨两年了，第一次这么难受，看到拉郎生理厌恶，山雨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羞辱？ 　　…… 　　578l：我就想说一句，我们z什么时候歪门邪道了？他在所有观众面前开的随机散排，固定队友只有玉哥哥，排到那个崩服男真是运气。众所周知生空的随机遇到熟人的可能性很小，他们就算私底下真的认识，掐着秒表一起点排队，遇到的几率也可以忽略不计。 　　而且看游戏中的表现，两人明显不熟，说是在逃杀有一面之缘，但关系绝对算不上多好，而有人说故意卖腐更是无稽之谈，你们哪只眼睛看到他们有暧昧举动？z大最后真的生气，脸色都不好了，如果有人非要蒙着眼睛说他们是跟着剧本演的，那我也叫不醒装睡的人。 　　毕竟谁都知道黑盒测试期间，所有副本都是第一次公开，除了游戏公司内部人员，没人知道内容。那么问题来了，前面说z大和崩服男串通演戏的人——z大真能耐，预知队友，预知副本，剧本跌宕起伏，演技堪比国际影帝…… 　　谢谢抬举啊。 　　579l：排楼上 　　…… 　　847l：所以这贴变成唯运气论了是吗？踏实直播的老主播活该被新人用运气踩在脚下？ 　　848l：山雨的粉丝群已经在组织活动了，这次被z压下去大家太心疼，好多人都哭了。好像有土豪粉刚刚打了十万，还买了微博热搜，要帮山雨加油 　　829l：热搜！？搜什么！？？ 　　…… 　　858l：……看到了，有毒吧，山雨粉有钱营销自己的好了，干嘛拉踩？ 　　859l：#心疼山雨#哈哈哈哈哈哈！话题里全在委屈，说老牌主播人气被碾压，因为路人捏脸捏太好看，抨击现在的观众肤浅还眼瞎 　　860l：卧槽！那是一般的好看吗？那可是崩服男啊！！！逃杀公司为了他，停服四小时修服务器，听说三天前还买了一批新的要扩容，你们看见新闻了吗！？？……虽然很心疼他们做白工，崩服男貌似不玩儿了…… 　　861l：？？？？ls真的？哪儿看的？ 　　862l：指路逃杀华夏区官博[网页链接] 　　863l：…………#心疼逃杀服务器# 　　864l：这是前天的热搜，已经下了，你们吃瓜吃好晚 　　………… 　　1086l：操，山雨粉真牛逼，真的把他送回第一去了，服了 　　1087l：卖惨这么有用？ 　　1088l：卖惨就卖惨咯，踩z几个意思，他那些小粉还自诩年龄大，这会儿看着也没多理智 　　1089l：z大粉丝打不过吧，新粉多，没经验，不团结。 　　1090l：一字母除了靠猫营销还会什么？ 　　1091：是咯，恭喜山雨赢了一局咯，不知道他们友谊的小船会不会翻啊 　　………… 　　闻争身体一向好，这一场高烧来得快去得也快，到了早上已经退得差不多了。醒来后除了身上发虚，其它没有异常。 　　夜里出了许多汗，他把被子扔进自动清洁器，又试着抽动被大黑压得牢牢的床单。 　　这猫第一次被他抱着睡，夜里竟然挺安稳，这会儿也不想起来。闻争把它铲起来，放在枕头上。 　　“乖，让我洗床单。” 　　大黑打了个哈欠，又趴下团着睡了。 　　床单刚刚扔进清洁器，闻争接到一个电话。 　　经纪人恨铁不成钢地问：“你昨天怎么没播？你又被压下去了知道吗！” 　　“哦。”闻争清了清嗓子：“我昨天不舒服。” 　　经纪人一秒变温柔：“怎么了？受凉了吗？严重吗？去医院记得发账单给我可以报销的哦，前·第一名待遇。” 　　闻争：“……” 　　和经纪人解释完情况，承诺今晚会播，对方欲言又止了一会儿，还是说：“你看热搜了吗？” 　　“什么？” 　　“山雨的粉在微博踩你。你别真身上去怼，装死就行了。我正在跟你的粉丝接触。” 　　“好的。”闻争平静。 　　闻争是有过怼粉前科的人，但那时候他还没红，况且这一次骂他的是别人家的粉，冲动起来搞不好就要同平台互撕，实在是经纪人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挂掉电话，闻争坐到主机前，刚刚点开热搜列表，电话又开始唱莫生气生气伤身体。 　　十分应景的歌，但是闻争现在心情还不错。 　　“山雨？” 　　“小z，你看到热搜了吗？” 　　在看。闻争一边下拉一边默默想，你家粉丝把我私信箱都要塞爆了，谐音式污言秽语几百年都不变，也挺没意思的。 　　“我来替我粉丝道歉的。有人年纪小，不好管，我也没什么办法，经纪人也不让我说重话。”他颇为烦恼：“你有什么想法吗？我们商量下，都可以配合你。” 　　闻争把私信清空：“没关系。” 　　“哎，我说真的，密码的事我也没帮上忙，这次又……” 　　“真的没关系。”闻争点开山雨的置顶微博，是今早发的，内容只有短短一行：[我和小z关系很好的，真的（笑哭.gif）]。 　　这话确实不重，说了跟没说似的。 　　“别跟我客气啊，我们周五还要一起双排呢。” 　　“我记得。”闻争寒暄两句，就挂了电话，想起密钥，也失去了再和他说的兴致。自己也能解开的，早晚而已。 　　翻了翻，微博骂战里，自家粉丝明显落了下风，有的小姑娘都快急哭了。 　　闻争想了想，把大黑抱到客厅的茶几上，拿出手机对准猫，开始录视频：“大黑，看电视吗？” 　　大黑正睡得迷迷糊糊，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摆明了不想理他。闻争越看越可爱，靠近它，要伸手摸头，大黑精准反应，一爪子打开他的手。 　　小肉垫软软的，闻争见它眯了眯眼睛，知道快醒了，又问：“真的不看电视吗？我投影给你开好了。” 　　“吼……”大黑甩甩头，瞥了一眼闻争举着的手机，有点莫名，但站都站到茶几上了，它伸完懒腰，一爪把遥控器拨弄到面前。 　　猫爪熟练地按了最上面的红点，投影啪一声开启，是个农业致富频道。 　　大黑好像不感兴趣，对着遥控器啪啪啪连摁几下，猫爪都摁出了残影，画面一转——《我的当家婆婆》。 　　闻争：“…………” 　　真的这么喜欢看这个？明明第一天来还看了地理环境纪录片。 　　但闻争还是纵容地说：“那就这个吧。” 　　结束录制。 　　死亡宠物摄影师z-bkc陷入被踩风波排名跌落后，第一条微博竟然是晒猫。吃瓜路人纷纷表示清新脱俗，这是要把靠猫营销路线走到底了！ 　　粉丝们正吵架吵的眼泪汪汪，喜欢的主播竟然晒猫，不少人不满地说，z大是不是不心疼我们啊？ 　　然后点进微博…… 　　粉丝们：………… 　　说话的人是z大吗？卧槽，他声音好好听啊啊啊啊啊！ 　　游戏里z的一切都是默认设置，包括声音。虽然默认音就挺好的，但和真人比起来差了许多味道。 　　镜头里一开始出现了z大的脚，然后还晃过了一点手，光这几帧，粉丝就快兴奋窒息而死了，镜头移向大黑时众人还有点失望。 　　可是……问猫看不看电视？z大醒醒？ 　　接下来的剧情堪称魔幻，大黑虽然举止行为和一般的猫别无二致，但就跟听懂了似的，真的配合地按了遥控器。那大黑爪子啪啪啪地按，像不耐烦似的。 　　有、有点可爱。 　　粉丝a：这样看，大黑丑吗？ 　　习惯了圆滚滚嫩乎乎的猫咪，大家初见大黑，第一反应就是丑。然而随着z大晒的照片越来越多，大家震惊的发现，这个念头已经越来越稀薄，都快不知道大黑到底哪里丑了。 　　关于大黑的讨论席卷了整个主播圈，山雨和z-bkc的排名之争忽然随着一方的转移话题而结束，山雨粉那边愣是没反应过来。 　　一位山雨粉正和一个z粉骂来骂去，刚刚打了一大堆话，对方过了一会儿发来一个笑脸：看猫呢，不回了。 　　山雨粉：？？？ 　　山雨粉继续骂：&*（#*（#！ 　　z粉：你喜欢看《我的当家婆婆》吗？ 　　山雨粉：？什么？ 　　z粉：据说是大黑喜欢看的剧哦，我去追剧啦，白白！ 　　山雨粉：……操。 　　………… 　　闻争发完视频，见评论区好了很多，便不再管。身上还有些病后的无力感，他换了件衣服按照惯例出去跑步，出门时大黑从茶几上跳下来，跟在他脚边。 　　这一幕何其熟悉，是想出去放风了。 　　昨天柏霜和他说的话还言犹在耳，虽然大黑是山中野猫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像许多宠物猫那样害怕室外。 　　“一起跑步去？” 　　“吼——” 　　闻争没买牵引绳，一开始十分注意着大黑的路线，跑了半圈后见大黑始终跟着他一米远，便逐渐加快脚步以他习惯的速度奔跑。 　　一人一猫绕着小区跑了五圈，闻争出了一身汗。喘着气停下时，见大黑看着一点不累，踱了几步再一个蹲坐，英姿飒爽。 　　“以后还带你跑。”闻争喘着气，拽着t恤擦了把汗，转头撇见路边凉亭外挂着告示牌，写着带宠物出门请系牵引绳。 　　闻争顿了顿，转了个方向：“走，买个绳子再回家。” 　　小区门口有个女孩正在发传单，闻争抱着大黑，单手接过，说了声谢谢。 　　银河宠物连锁——不是爱猫日也要爱猫！满两百减二十，快来狂欢吧喵~ 　　闻争：“…………”绝了。 　　银和宠物连锁是现在规模最大的宠物连锁商场，离梧桐园最近的那家就很大，带广场，八层，闻争路过无数次，从没踏进去过。 　　今天终于体验了一把。 　　进出来往间，许多人都拎着猫箱，背着猫包，像闻争一样直接抱在手里的虽然也有，但很少。 　　一层是各种宠物服装品牌，二层三层卖猫，再往上才是日用品，玩具，猫罐头猫粮各种小零食。 　　上到二层，一家家连锁猫舍按品牌开在各个门面里，一眼望去全是笼子。 　　空气中混着动物和除味剂混合的味道，尽管轻微，却仍算不上舒适。 　　猫咪们软甜的喵喵声此起彼伏，纤细柔软又脆弱，闻争寒毛竖起，有点不适。 　　他以前讨厌猫，就是讨厌这样的场景。 　　“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想买哪个品种的猫呢？我们家最近正在搞活动，买猫送猫粮哦，商场也满两百减二十，叠加优惠都可以使用的哦！” 　　一个女导购见闻争停在店铺前，热情招呼他。 　　“先生？” 　　“……”闻争与笼子里一只脸蛋扁扁的白猫对视。那猫被打理得很干净，只有大黑一半大，耳朵软塌塌，目光远没有大黑自然灵动。缩在小小的笼子里，能转身，走两步，再多却不能了。 　　“不买猫。”他回过神，转身向外。导购不明所以：“欢迎下次再来！” 　　闻争抱着大黑匆匆下楼，心情不太好。 　　他随意走进几百米外一间小的宠物用品商店，前面一个熟客正出来，笑着喊：“谢谢老板！” 　　闻争错身进去，顺口道：“老板，一条牵引绳。” 　　年轻老板染着一头小黄毛，坐在柜台后，正疯狂打着手机游戏。闻争一走近，他动作却突然顿住，缓缓抬头，一脸惊恐，口中喃喃，有毛病似的。 　　“老板？”闻争蹙眉，又提醒了一声。 　　小老板一张圆脸，算讨喜的长相，有点像邓璞玉。但他的眼睛更圆更大，眼尾上挑，是双标准的猫眼，瞳孔泛着琥珀色。 　　“妈呀！”他突然跳起来，手机一扔，整个人贴到身后的墙上，瑟瑟发抖。看那样子，要是墙软一点，他能把自己嵌进去。 　　大黑突然挣了挣，轻巧地从闻争怀里跳到柜台上，昂首挺胸：“吼——”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当家婆婆》宣发工作室：怎么回事？为什么流量突然飙升？？？ 第27章 　　“你没事吧？”闻争蹙眉, 拍了拍大黑的脖子, 示意它蹲下，问小黄毛：“你开宠物店, 怕猫？” 　　小黄毛内心疯狂吼叫：我不是怕猫！我是怕这个！这个是什么！为什么这么重的威压！我爸我妈我姥姥爷爷族里的大长老二长老长老祖宗加起来都比不过它一根毛！ 　　大黑悠然睥睨他一眼，小黄毛白眼一翻, 好像要厥过去了, 却在那一瞬听到一道传音。 　　[猫妖？] 　　“是！”他一声吼，闻争吓了一跳。 　　他犹豫片刻想打救护车的电话，被反应过来的小黄毛劝阻了。 　　“别别别，那个, 你先坐一下。”小黄毛哭唧唧地从柜台里嗖一下跳出来，给闻争搬了椅子倒了菊花茶，又陀螺似的在房间里打转, 拿出了各色糕点，奶糖，膨化食品, 堆了满满一桌。 　　“那个，你今天是我们店的, 幸运客户！”小黄毛脸上的笑惨兮兮的：“店里东西随便挑，务必要挑，慢慢挑！” 　　“我就买个猫绳。” 　　“什么！？”小黄毛大惊失色：“你怎么可以买猫绳！？” 　　“…………”闻争黑脸, 起身要走，突然被小黄毛拉住袖子：“等等！哥，大哥, 亲哥！我求求你，挑点东西，随便什么都好，我们家猫零食品种可全了不带点给你家猫祖宗尝尝吗，不要钱！” 　　闻争顿住脚步：“你真的没事吧？” 　　“……只要你不买猫绳我就没事。” 　　[不错。] 　　小黄毛脑中传来赞许的声音，面上一喜，回道：[谢谢前辈，前辈还有什么吩咐吗？] 　　小黄毛一边拉着闻争去零食货架，一边与趴在茶几上的可怕大妖传音说话。 　　[你是猫中哪族？现在妖族有多少妖，居住在何方？] 　　[回前辈……我不是什么族，就是猫妖啊？我是个黄猫，虎条儿花的，我爸也是虎条儿，我妈黑斑。现在灵气稀薄，修炼成妖的越来越少，深山老林里还有一波，有兔子有蛇也有狼啊狗的……我不太熟了。] 　　小黄毛提着篮子，把零食拼命往里倒，又说：[山里日子不好过，我们年轻一辈都喜欢混进城玩儿，但夏国这地界儿统共也就几千只妖，修为也跟我差不多……那个，我说完了，前辈。] 　　小黄毛忐忑着，生怕哪里说的大妖不满意，扫完两个货架换了第二个篮子，才听那大妖说：[司命猫一族……不存在了吗？] 　　“什么司命？”小黄毛嘴巴一快就秃噜出来，赶紧捂住，心道：[对不起前辈，那个，什么司命猫？] 　　小黄毛心里好奇得要死，可那大妖最终没回他。 　　他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把山里老家那些人讲过的睡前故事都回忆了个遍，却仍然找不到司命猫这三个字的身影。 　　但他曾听姥姥说，上古时代，妖族鼎盛之时，大妖们可以呼风唤雨，移山倒海，甚至撕裂空间去往上界。小黄毛全当童话故事听，半点没当真过。 　　毕竟他们妖族虽说有些法力，但最厉害的大长老也不过就能用障眼法变两块金子出来，拿去首饰店卖了还要怕过后变回石头被警察抓。 　　猫族中最有理想的妖子妖孙们，混得最好的在娱乐圈演戏，拍的电视剧小黄毛都不要看。而大多数都像小黄毛一样，开个小店混混日子，因为懂得凡猫的口味，经营得还不错。 　　所以，这只突然出现的大妖，问着从未存在过的种族，是不是从……别的世界来的？ 　　小黄毛光是这么猜猜，就兴奋得想咬尾巴，好激动啊，他现在是不是见过全世界最厉害的大妖了！？ 　　“好了吗？”那人类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小黄毛忙道：“好了好了，这些都是你的了！” 　　闻争接过篮子，往柜台上一搁：“结账，再拿个猫绳。” 　　“…………”小黄毛内心捧脸尖叫，心想你活腻了吗非要捆着妖祖宗，进退两难间，听那妖祖宗传音说算了，才松了口气。 　　猫绳放在柜台下面，他蹲下身挑了根最漂亮的金丝绳，暗暗想：妖祖宗脾气这么好？还是只对这个人类这么好…… 　　因为小黄毛的举动奇怪，而且这些零食不是小数目，闻争还是坚持要付钱。 　　小黄毛得到前辈传音允许，才战战兢兢算起账，暗搓搓打了个折。 　　刚装好一个袋子，门口又进来两个年轻姑娘，其中一人熟客，欢快招呼道：“老板！” 　　小黄毛循声望去，不等打招呼，对方又惊道：“闻争哥哥！” 　　闻争很少在外面偶遇熟人，微微惊讶：“李晓婷。” 　　李晓婷上次暴雨时拿了闻争的伞，当时没反应过来对方就走了，她站在窗口眼睁睁地看着闻争冒雨离开。 　　她只是个实习生，刚刚踏入职场，还没来得及跟办公室众人搞好关系，对隔壁座位的冷漠同事更是有点小怕。如果不是金繁荣他们讨论时她太好奇，也不会鼓起勇气戳闻争。 　　结果仅仅说过两句话的关系，对方就把伞给了她。 　　李晓婷回去后犹豫良久，问了父母闺蜜各种人要不要打电话或者短信道谢，最终听了妈妈的话，打算亲手做一盒小饼干，周一带给闻争，感谢他的伞。 　　结果饼干还没烤呢，先在街上遇见了，李晓婷高兴地上前跟闻争打招呼，谢了又谢。 　　“谁啊？”同行的是她合住的室友，以前的同学，李晓婷忙道：“小千，这是我办公室的前辈，人可好了！” 　　这一句人可好了说得真情实感，闻争面无表情地接受，有几分不自在。 　　“哇，前辈啊，好帅啊！也是来买零食的吗？诶，桌上那就是你的猫吗？”那个叫小千的室友颇为自来熟，挤过两人就去小桌上看猫。 　　她刚一凑近，就发出一声“噫——”，又说：“这什么猫啊，这年头还有串串啊？好丑。” 　　李晓婷：“…………” 　　闻争：“…………” 　　店主小黄毛简直要给这姑娘跪下了，赶紧高声对闻争说：“谢谢你们的光临！今天的幸运客户！下次再来，下次再来！” 　　闻争抱着不太精神的大黑，临走前斜斜睨了那个叫小千的姑娘一眼。那眼神是入骨寒凉，小千无端打了个寒战。 　　李晓婷尴尬地埋怨她：“你怎么那么说话？前辈很好的人，你觉得丑就觉得了，说出来干嘛？” 　　小千嘟起嘴：“真的丑啊，实话都不能说了？真虚伪。” 　　说罢她把背着的猫包放到柜台上，小心地拉开拉链，里头一只漂亮的布偶猫探头钻出来。 　　蓝眼睛润润的，软软喵了一声。 　　小千心都化了：“哎呀宝宝……你怎么这么可爱呀，不愧是妈妈花了四万块等来的。”又朝李晓婷炫耀：“看，是不是比刚才那丑猫漂亮多了？” 　　李晓婷恍惚一瞬，总觉得刚才那黑猫的眼睛说不出的灵动，本该肯定的回答就变得迟疑了些。 　　“你怎么了啊？”小千立刻不满道：“宝宝可是超正的布偶，长得和克拉拉几乎一模一样！你看，你再看看它……” 　　“嗯嗯。” 　　小千说够了，才把猫塞回猫包，提着篮子去货架挑选猫零食去了。李晓婷陪她逛着，看到一样新零食，不认得是什么，便朝柜台边神游天外的小黄毛喊：“老板——” 　　“哎。”小黄毛也过来，都夹在货架间。 　　此时门口进来一人，谁都没注意到。 　　…… 　　连着问了好几样，小黄毛都给解释清楚了，最终小千提着小篮子要结账。 　　走到柜台前，三人同时一惊：猫包呢？ 　　小千猛地推开门，自己粉色碎花的猫包被人提着从视线里一闪而过，她瞪眼大喊：“有人抢了我的猫——” 　　抢猫那人应该是一时兴起，见被看见了，顿时拔腿跑得飞快。他戴着口罩墨镜鸭舌帽，不时撞倒熙攘的人群，所过之处惊呼一片！ 　　可人多了，不仅抢猫人速度慢了，小千他们也被阻拦，完全追赶不上，急得她直掉眼泪。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嗖地从人群中蹿出。 　　它左右腾挪，轻灵得不可思议，不小心被撞到腿的行人像撞上了树桩，纷纷嗷嗷叫着让开。 　　北思宁正心情不好。 　　尽管他捏碎妖丹自爆时，特意燃烧妖力撕裂了空间钻进去，但那仅仅是为了不让尸体落在背叛者手中罢了。 　　空间风暴何其厉害，全盛时期的它带着法宝都未必能畅游其中，何况是重伤濒死的他。 　　北思宁是想死的。 　　意外流落到这个新的世界中，他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有过一两分期待，期待这里有他的同族。 　　可惜。 　　想奔跑，想发泄，想撕碎。 　　视野晃动，抢包人近在眼前，他完全没有任何控制力道的意思，跳起来四爪踏在那人背上！ 　　“啊啊啊！”抢包人感觉自己像被泰山压顶，脊柱咯噔一声传来剧痛，面朝下摔了个狗啃泥。手中的粉色碎花包被甩出去，小腿又绞痛起来，他嘶吼：“咬我！有东西咬我！” 　　这一幕惊呆了附近的行人，先是有人惶恐地喊着宠物伤人了，大家如退潮般给关键人物们空出了舞台。 　　随着闻争和小千他们赶上来，围观路人们才听明白——敢情这黑色大猫在抓坏蛋！ 　　“黑猫警长！”有个被抱在妈妈怀里的肉蛋小孩激动地说：“妈妈，博物馆里刚刚看的，黑猫警长！” 　　那妈妈乐呵呵地单手拿手机录着视频，眼睁睁看着大黑猫缓缓踱步，走到手持猫绳的青年面前，骄傲的姿态仿佛在说：脆弱的人类，不堪一击—— 　　那妈妈回看了一遍视频，满意地给它加了个黑猫警长的标题，传到了微博上。 　　………… 　　*** 　　“八一八，你们那靠猫营销的z大。” 　　邓璞玉读着帖子标题，口中啧啧有声：“我的争哥啊，你变了。听说那个丢猫的主人给你寄了三大箱猫零食还要对你投怀送抱以身相许这个是真的吗？” 　　“零食真的，其他假的。” 　　“啧啧啧！” 　　周五晚，和山雨欲来约好的双排即将开始，闻争和邓璞玉早早进了游戏。 　　这会儿没开直播，邓璞玉坐在一个广告牌上，两腿一翘一翘，抓着手中显示网页的平板道具。 　　“再看看这个，‘z大：我从不立flag。’哈哈哈哈——” 　　邓璞玉笑成一朵烟花，打着嗝说：“我就去了一个星期的烘焙教室，大黑又给你挣了一星期的头条，一人一猫重回榜首，山雨欲来怕不是要气死了。” 　　“别当着他的面说。”闻争看着并不在生气，如果是营销他自己，他早炸了，但网友嘲讽他靠猫，他却怎么都不生气。 　　想了想他又道：“不管他什么态度，我欠他一次人情，这次双排完就不会再答应他了。” 　　“哇，好耶！”邓璞玉惊喜：“要是你一直跟他双排，我可要醋死了……” 　　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闻争听到好友上线提示，召出菜单一看，竟然是大王。 　　那天过后大王在某个他离线的时候上了线，并且通过了好友申请，但一直没碰上，闻争也没再和他交集。 　　“谁？大美人吗？”邓璞玉激动：“快叫大美人一起排啊！今天山雨和你一起，再没有什么运气啊靠路人之类的话了吧！” 　　“……”闻争淡定地关掉了菜单。 　　“争哥啊！我的好争哥！不要意气用事，说不定人家也正想着你呢！？” 　　“不。”闻争冷酷地说。 　　来回扯皮了会儿，山雨欲来上线，向闻争申请了组队。通过后，打了声招呼，闻争便要点随机排队。 　　就在这时，一条新的入队申请弹出。 　　来自[大王0719]。 　　“争哥争哥？”邓璞玉戳戳他：“干嘛呢，排啊？” 　　闻争回过神，抿了抿嘴，点了通过。 　　不等另两人反应过来，随机开始，蓝光乍现，四人被传进了新副本中！ 　　作者有话要说：下个副本，修罗场！ 　　（好多宝贝儿问我山雨啥时候下线，这个副本结束发现真相，下个副本解决他，第一卷完。大纲在手，天下我有，不要着急，感谢捧场！） 　　（明天起更新时间在下午三点左右，日6000左右，再次鞠躬！我爱你们！） 第28章 　　巨大的紫楹花树种在行道两旁, 窄窄的双车道被紫色落英覆盖, 阳光和煦，微风温柔, 景象安逸恬淡。 　　可惜，除了闻争, 另外三人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懵逼, 完全无暇欣赏美景。 　　邓璞玉：“我靠！？王……王子！” 　　大王：“什么情况？？” 　　山雨欲来：“……你们好？” 　　大王左右看看，率先怒道：“他怎么在这儿！？”抬手指向山雨。 　　山雨一愣：“我吗？” 　　“王子，你认识他啊？”邓璞玉意外了：“我以为你不看直播呢！” 　　山雨：“啊，你是那个……” 　　“别喊我！别看我！别拿手碰我！” 　　一阵混乱后, 三人齐刷刷看向一旁的闻争。 　　闻争：“……别闹了，相互介绍一下，在直播呢。”他转向山雨：“今天大王和我们一起, 我的直播间能看见他，你的也可以，公平了。” 　　被当成幸运资源的大王一脸茫然的郁闷。 　　山雨略有尴尬, 也知道上次自己粉丝们的攻击闻争，自己没出来澄清, 让他失望了，遂补救道：“我从没觉得不公平，但也谢谢你约了大王。今天一起加油吧, 大王？” 　　大王：“……呵。” 　　弹幕： 　　-修罗场。 　　-修罗场嘿嘿嘿嘿 　　-好大一把修罗场，这是什么复杂的人际关系 　　-虽然我跟山雨粉吵了一周的架，但此刻我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兴奋 　　-麻痹z大干嘛和山雨这种心机婊双排？ 　　-房管控一下弹幕吧, 别骂了，再骂我们还看不看直播了 　　-我来梳理一下人物关系！小玉：z大的好基友，小宝贝儿，长年绑定小挂件儿，幸运星。 　　山雨：真人见面出去吃过饭的关系，气氛基本和谐，第一次见面就对z大表现出了不一样的兴趣。两方粉丝掐成那样还一起双排，关系可能不错。 　　王明珠：新手小美人，z大亲自赐名，据说和z大在逃杀有过我们不知道的一面之缘。靠捏脸上热搜的神人，颜好任性，把z大气到发出别让我再看见你的死亡通告，后z大自打脸。推测可能是因为颜真的好。 　　-补充前面的：小玉醋山雨，对自己直播间说z大承诺他只和山雨排一次；山雨想加入他们的小团体，在组队前对自己直播间说欣赏z大，想一直一起排；明珠没有直播间，但对着山雨暴跳如雷，恨之入骨。 　　-…… 　　-………… 　　-我去打电话叫我奶奶上线看戏 　　-精彩 　　-可怜的小玉，我支持小玉，怎么可以抛弃糟糠妻！？去打赏。 　　-小玉可怜什么！你们看他恨不得扒到王明珠身上了，可能是想挖z大墙角 　　-等等，前面的，住脑？ 　　-…… 　　闻争闭了闭眼睛，关掉弹幕，眼不见为净。 　　窄窄的通路，两旁是独栋别墅，楼与楼间的间距却不大。总体看起来是一般富裕人家的住宅区。 　　四人踩在满是紫花的路上，气氛怪异地开始沿着道路朝前走。 　　闻争排副本的时候没想到大王的反应会这么大。对方对游戏和直播都很陌生，怎么会认识山雨？又怎么会对山雨这么大的敌意？ 　　一路往前走，他一边思索，脑子里突然冒出个不合时宜的惊悚猜想。 　　他总不会真是我的粉丝吧？ 　　想想看，他既然能有设备玩全息游戏，就算以前环境特殊，现在也解放了。上上网，玩玩微博，也是很正常的事。 　　上周山雨干了什么来着？对，因为排名被自己压了，他的粉丝不满，和自己的粉丝在网站掐了一架，两架，三架。 　　按照邓璞玉的说法，目前双方粉丝属于水火不容，互相敌视对方真主的状态。 　　闻争对这些一向不感兴趣，也不认为自己和粉丝有捆绑的必要，但突然看见反应这么强烈的大王，他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大王的性格，怎么看都不像会粉主播的那种吧？ 　　“啊。”邓璞玉突然停下：“我们好像又回来了？” 　　“什么？”闻争回过神，转了一圈：“这是起点吗？” 　　邓璞玉：“好像是吧，我看那扇窗户里的窗帘是紫色的，阳台外晾着蓝色的被单。刚进来时我也看见那条被单了……大概。” 　　闻争深吸口气，把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开：“大王，山雨，你们看见了吗？” 　　大王一张美艳的脸拉得老长：“没注意。” 　　山雨纵容地笑了笑，看着是脾气好不想和他计较的样子：“我刚进来时也没注意看，要么我们再走一次。” 　　这一次四人都收敛了心神，转了一圈后确实如邓璞玉所说，鬼打墙了。 　　无论正着走，反着走，都会回到开始的地方。 　　闻争打开游戏菜单，确认了一下副本的名字：【紫楹之爱】。 　　玄啊。 　　“紫楹花有没有花语？”闻争问。 　　邓璞玉摇头，山雨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有绝望的爱，或者是一见钟情等等，说法比较多。” 　　绝望的爱？一见钟情？ 　　这些都不能成为他们进入主要场景的线索。 　　无论多美好的画面，一旦鬼打墙，就变得恐怖起来。路边无穷无尽的紫楹花树看不见尽头，闻争收回目光，看向最近的别墅。 　　“主场景肯定在我们看得见的地方。其它家阳台都没有蓝紫色的标志物，只有这家有。”他走向最开始看到的别墅，被黑色铁栅栏挡着，伸手一推，栅栏纹丝不动。 　　“我刚才摸了好几个，”邓璞玉郁闷：“没有门，只有栏杆，我就……卧槽！” 　　不知道什么时候，道路尽头出现一个女人，缓缓走向他们。 　　一阵风过，紫楹花飘散空中，女人来到近前，还没说话，四人齐齐警惕后退一步。 　　女人：“……” 　　弹幕： 　　-哈哈哈哈哈哈呵呵哈哈哈我靠，害怕！ 　　-明明是修罗场，为什么这时候这么整齐！？ 　　-好漂亮的npc姐姐啊，如果是我我都扑上去了，有理由怀疑这四个人的性向都…… 　　-比较歪。 　　山雨最先反应过来，轻咳一声：“这位小姐姐，你说？” 　　黑盒测试已经进入了第三周，多人副本有了三到五星的评级。 　　在测试结束前，评级不会正式上线，结束后会参考玩家的通过率，通过时长，高级测试员的反馈报告等综合评定。但总得来说，现在的副本应该比之前几次要更难，剧情也更复杂些。 　　比如这个npc，比起小国王他们有更多的智能，能做出比较自然的交流。 　　“我想请求你们帮我一个忙，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 　　“我曾经爱过一个人，但我的记忆一片空白。我想找回过去。” 　　女人非常年轻，是东方人的长相。微微下垂的眼角，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东方人本来就经常被说施展了时间冻结术，看不出年龄，但眼前这个女人气质更加玄妙。 　　她说曾经爱过，语气沧桑，米色针织衫，黑色长裙，打扮也偏成熟。但单单看她的脸，说是二十不到都很合适。 　　“要怎么找回过去？”山雨继续问。 　　女人微微低头：“我不知道……” 　　“这是你家吗？”闻争突然说。 　　女人眼睛一亮，看向这座飘着蓝色床单的别墅，轻快地点点头：“是的，我想起来了了，这是我的家。” 　　话音刚落，铁栅栏轰轰响，像是积木搭成的机关，一个个小零件翻动后，原本光滑的铁栅栏变成了雕花铁门，伸手就能推开。 　　邓璞玉松了口气：“可算有地方去了！这鬼打墙的大马路真是比单纯的密室还渗人……” 　　他正要推门进去，后衣领却被大王拉住了。 　　大王皱着眉问那女人：“我们怎么帮你找记忆？找了有什么好处？” 　　女人想了想：“我爱过的人，有一本日记，散落在家中。如果你们找到它，我也能回想起来……” 　　“好处。”大王又强调了一遍。 　　“……找到了我的过去，你们就可以从我家出来？”女人歪头。 　　虽然没再问出什么，但是得到日记信息的邓璞玉和大王都有点高兴，把npc当个玩具，翻来覆去地调戏。 　　闻争推开门：“有日记，记得了，快进来。” 　　山雨先一步跟上，笑着说对门口两人说：“没关系的，她说‘散落的日记’，说明日记到处都有，会很容易找到。找到一张，就知道还有其他，即使不问也不会对游戏进程有影响。” 　　大王的脸色顿时不好，狠狠盯着山雨的背，像要把他撕成两半。 　　邓璞玉感受到凉飕飕的气场，默默后退一步。 　　弹幕： 　　-刺激。 　　-这就要打起来了？ 　　-明珠！撕他！加油！我支持你！ 　　-人好好的，非要扫兴，我发现鳝鱼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以前也没觉得啊 　　-咋了，人家一直是解谜老大哥，说的有错吗？一个日记而已，进去肯定看到了，在门口浪费时间，磨磨唧唧的，有意思？ 　　-……房管！房管出来禁言！ 　　-同求房管禁言！把说鳝鱼好的和喷大王的都叉出去！ 　　-哈哈哈怎么回事，为什么喷大王的也要叉？ 　　-不知道为什么，看明珠问出个线索，那强忍着小得意的模样真有点可爱。 　　-…… 　　闻争没听见他们的争执，已经先一步进入了别墅中。 　　这是一座非常普通的民房，外观面积不大，里面的摆设也十分普通甚至于陈旧。 　　紫色的碎花窗帘，木质桌椅，向阳面的客厅窗台摆着几盆多肉植物，旁边也有些浇水铲土的工具。 　　应该是主人精心侍弄过，算十分有生活情趣的家了。 　　客厅连着两扇门，一扇往厨房，一扇往游戏室，都可以打开。另外还有靠墙处的楼梯，可以直上二楼。 　　闻争先上了楼，发现有无形屏障，阻止他朝前迈步。应该是下面有什么关键线索，找到后才能上楼探索，就像那个女人一样，试探的方法对了别墅才会开门。 　　下楼时，另外三人已经站在客厅里了，左边山雨呵呵笑，右边大王一脸臭，邓璞玉夹在中间进退两难，看到闻争赶紧冲过去缀在他身后，一副坚决把挂件做到底的姿态。 　　闻争有片刻的无语，想起是自己让大王进队才导致的这个场面，只能分配任务：“这样吧，我们先分头看看。” 　　“楼上不能走，楼下有三个房间。山雨客厅，大王厨房，我和小玉去游戏室，里面东西比较多。” 　　“不去厨房。”大王烦躁：“为什么要我去厨房，不去。” 　　闻争深呼吸：“……那你想去哪儿？” 　　客厅是山雨的地盘，大王想也不想，果断道：“游戏室。” 　　邓璞玉脸色古怪，掩着嘴背过身去对着空气嘀嘀咕咕，大概是在跟自己直播间的观众吐槽。 　　三秒后他转身，笑容满面：“好！那我去厨房！你们俩好好相处，可别吵架啊！” 　　闻争：“……”本来他想说自己去厨房的，但想想也没差，就点点头。 　　仔细想想，大王跟我去也好，省得我搜了跟没搜似的。 　　闻争颇有自知之明地想。 　　分成三组，各自搜索。刚踏入游戏室，大王突然站直，对着房间中央嗖嗖走过去。 　　“秋千。”他伸手拨弄了一下绳子，秋千前后摆动，他就盯着看。 　　游戏室和客厅一样在向阳面，地上铺着灰粽色木地板，打扫得很干净，有外间的两倍大。闻争莫名觉得这里适合小孩跑动玩耍，荡荡秋千搭搭积木什么的。 　　但外面那个女人说，要找爱过的人，这个副本的主线应该是女人的爱情故事。 　　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房间？难道那女人看着年纪不大，已经和男主角有小孩儿了？ 　　闻争默默想了会儿，又盯着大王看了会儿，闭了闭眼。 　　“想坐就坐吧，要我推着你荡吗？” 　　大王：“………” 　　作者有话要说：四人齐齐后退：妖怪！ 第29章 　　弹幕笑了个爽, 很快又开始给大王起新外号。 　　-王荡荡, 可爱。 　　-看到秋千，谁不想荡一荡？我支持王荡荡上！就是不知道这个一米九的身高腿要怎么放。 　　-卧槽, z大先上去了！ 　　-妈呀，王荡荡荡完, 张荡荡荡。 　　-张是什么！？别乱叫！ 　　这么一打岔, 观众眼睁睁看着大王还没动呢，闻争先坐上了秋千。 　　毕竟是给小孩子玩的，一双长腿无处安放，委屈的缩紧, 鞋跟搭在板子边缘。 　　“帮我推。”闻争仰头看身后，又说：“推啊。” 　　北思宁有瞬间的失神。 　　从这个角度，他能看见闻争纤长的睫毛, 拉长的脖颈线，再从t恤看到锁骨。银色的链子缀在胸前，无时不刻在提醒他, 这个面貌陌生的男人，和那个救了他的俊朗青年是同一人。 　　在他进入新幻境茫然不知所措时, 喊他上车的也是他；不耐烦地骂人的也是他；叫他滚的也是他；没过多久又救了他的也是他。 　　教他骑摩托，给他吃“巧克力”，拿不知名武器放倒他, 遇到危险又挡在他前面的，都是他。 　　明明对着幻境十分冷漠，却抓紧将要坠楼的虚幻之人不松手的, 还是他。 　　名叫闻争。 　　这个人什么都不知道，感受不到他的妖气，不明白他的强大，甚至不知道司命猫身上一根毛，一块肉，一根骨头一滴血，都有着怎样惊天的价码。即便如此，他仍然对自己很好。 　　是同情，还是怜弱？如果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还会这样无私吗？ 　　这可是人类啊。 　　即便换了个世界，这依然是人类啊。 　　北思宁眸中暗潮汹涌，盯着闻争的脖子，像要看出一朵花来。无形中漏出的一点杀意，让闻争微微蹙眉，他很快回过神，用力推了闻争坐的秋千，又让到一侧。 　　秋千被推出六十度的大角，闻争顺势站起，左手扶着一侧绳子，右手垫脚去拈秋千轴上什么东西。 　　那是一张纸，闻争抓住一角，用力拽出来，顺着秋千的摆动向下一跳。 　　“日记。”闻争甩了甩纸，问大王：“要看日记，还是要荡秋千？” 　　大王神色古怪，闻争早知道他情绪起伏莫名其妙，也不多问：“想坐就坐，你不是说你不虚伪，很坦荡吗。” 　　这话是大王自己说过的，自然没什么反驳的余地。但他还是不高兴，眼看着自己撇了会儿嘴角，最终还是没坐上去，跑旁边柜子翻东西去了。 　　闻争逗了他一把，心满意足地翻开日记，自己先一目十行过了一遍。 　　“我的妈妈？” 　　他疑惑地重复一句，继续读：“妈妈给我做了一只秋千，说，别的小孩有的，我也会有。我是在秋千下面捡的妈妈，妈妈说，秋千是我们的缘分纽带。” 　　大王把柜子里一个落了灰的跳马拖了出来，呛得咳了两声：“啥？捡的妈妈？” 　　“嗯。”闻争正面反面看了看，确定只有着一点，抬头时，看见大王已经钻到柜子里了。 　　柜子就这么点大，还用得着钻进去？ 　　闻争有时候真的怀疑大王这些个行为习惯是在哪个奇怪小国学的，看见狭小的缝就要看看，能钻的更要进去看看，越是不让他去的地方越要去。 　　虽然最后一点是人的通病…… 　　探索本身并不复杂，把柜子里的大件儿都拖出来，挨个从头到脚地摸索。 　　这边的机关设计有的还挺巧妙，还有个鲁班锁的盒子，废了闻争一点功夫才打开。 　　这样整个翻地式筛了一遍，又筛出四张日记纸。 　　还真是散落各地的日记。 　　“差不多了，先会和再一起分析。”闻争把几张纸对折，忽然对大王笑了笑：“真不要坐秋千？” 　　“……”大王左右看看，一双漂亮的金色眼睛莹润得发光，最后终于点头，坐到秋千上时满脸都是“你让我坐我才坐的”。 　　闻争用力一推，秋千荡得老高，大王的长发向后纷飞，阳光洒进来，隐约看见他露出个笑来。 　　太难得，也太惊艳了。闻争瞬间理解了所谓崩服男的称号。 　　真的有人能漂亮到让人看了就消气。 　　“小时候没玩过吗？”闻争问他。 　　大王也就荡了两下就跳下来，昂首说：“没有，这么幼稚的东西。” 　　“哦。”闻争失笑，心想，幼稚你还玩这么开心。 　　出了门，山雨欲来在壁炉前正掏着什么，见他俩出来，赶紧道：“来帮我一把，有个东西就嵌在烟囱里面。” 　　明明很喜欢钻这些地方的大王，这次倒不太肯了，闻争也不喊他，自己进去够到了东西。 　　山雨太壮了，卡住了肩膀，闻争倒是没有压力。 　　一个铁盒被拿出来，和他们找的日记纸一起放在桌上，闻争正要去找找邓璞玉，对方就蹦跶出来，高声喊：“我！找到了三张日记！表扬我！快！” 　　闻争：“表扬你。” 　　邓璞玉：“？” 　　大王：“我们找到六张。” 　　邓璞玉：“…………” 　　他悲愤道：“为什么啊！有了大王以后完全没有我欧皇玉的用武之地了？” 　　闻争正要开铁盒上的密码锁，闻言动作顿了顿，把它递给邓璞玉：“我解不开，你来。” 　　“噢！”邓璞玉兴奋道：“交给我就对了，我穷举欧皇的称号不是盖的！” 　　密码锁是传统拨盘，邓璞玉拿到手就开试，闻争顺势打开弹幕，看了一眼现在的风向。 　　-好宠，小玉股涨了。 　　-我看z大第一个数字都要拨好了，硬说解不开 　　-啧！糟糠妻还没有被抛弃 　　-我刚刚下楼跑圈了，你们在说什么？ 　　-兄弟姐妹们我刚刚出门跳伞去了你们在说什么了？ 　　-我刚刚因为哐哐撞墙把墙撞塌被警察抓走了，现在在牢房里看直播，你们在说什么了？ 　　-……哈哈哈哈王荡荡坐秋千太美了是吗？过不去了！ 　　-我我我，我要说，我开了上帝视角一直对着秋千，截了张王明珠绝世美图，传到了微博上。 　　-前面的，你涨粉了吗？ 　　-不知道啊，我微博卡死了。 　　-………… 　　-张荡荡要是真人脸直播多好啊啊啊啊我可以p图p到他们结婚生子！！ 　　-等等，现在不是糟糠妻的主场吗！？ 　　这行字刚闪过去，穷举欧皇就用事实再一次证明了他在线的幸运值：“我打开了！嘿嘿嘿！” 　　闻争面无表情，语气慈爱：“真棒。” 　　说罢再次关掉弹幕，接过邓璞玉递来的日记纸，和之前的一起，平铺在桌上。 　　山雨欲来收拢话题道：“多亏小玉，节省时间了。我刚刚把这些按照语气的时间顺序排了排。” 　　“什么叫语气的时间顺序……”邓璞玉凑上来看，山雨解释道：“就是有的明显是小孩子口吻，有的长大一些，我也只是大致排了排。要么我读一下？” 　　三人没意见。 　　“今天，我捡了一个妈妈。她很可怜，一直哭，我就把我的糖分了一颗给她。她甜甜地笑了，说要做我的妈妈。我就捡了一只妈妈。” 　　“今天搬了家，我帮妈妈抬了床垫。妈妈真好，买了一大盒糖还给我，我说不用了，妈妈甜甜的笑了。” 　　“今天妈妈给我做了一只秋千，说……” 　　山雨欲来缓缓念着，众人都听得云里雾里。 　　他继续道：“打球时衣服破了，妈妈给我缝上了。在我心里他永远是最好的妈妈，漂亮，温柔，爱我。我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把游戏室整理了一下，给妈妈买了几张瑜伽垫，她今天又笑了，还亲了我额头。” 　　“…………” 　　乱七八糟的日常念到最后，几人都沉默了。 　　“车祸，她死了。我再也没有妈妈了。” 　　“草。”邓璞玉打了个哆嗦：“那我们刚才看到的那个女的是鬼吗？怪不得那么吓人！” 　　闻争皱眉：“不像，这个不是灵异背景的副本。” 　　山雨也道：“她强调我爱的人，这一点看来，不像普通的母子亲情。单纯母亲的角度，一般会说我的孩子，我爱的孩子。何况那个捡妈妈也不同寻常。” 　　大王忽然起身：“光想有什么用，上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无奖提问：至今为止，北思宁有了几个外号？？？ 　　mua大家，顺便祝高考的考生明天也顺利！ 第30章 　　大约是他们找齐了日记纸的缘故, 二楼的无形屏障果然不见了。 　　大王率先长腿一迈, 进入了二楼空间。 　　站上的首先是一条走廊，右面是墙, 左边嵌着三扇门，都是可以左右双开, 同时进好几人的那种。 　　大王回身看了看楼下, 又看了看上面，确定这条走廊比整栋房子最长的一边都长。 　　门虽然关着，但都没有锁，闻争上去的时候, 正看见他把第三扇门砰地推开。 　　“并排设计？”闻争没进门，分别从三个门口探头进去看了看：“里面还有门？” 　　房间都不算大，空间却完全错乱了, 明明是并排的房间，最左边的左面墙上开着窗，向阳。中间那间同样左开窗向阳。大王踏入第三间, 说：“这个有两个门。” 　　准确的说，是除了进门外, 还有两扇门，分别嵌在左墙，对墙。 　　如果从高空俯瞰, 每个房间都以上下左右区分，就能更清楚地描述这些门的方位。 　　邓璞玉收拾了日记纸，噔噔噔跑上来：“什么什么？迷宫？” 　　闻争：“应该是了。大王, 你去开这间的左门。”说罢他转身进了中间的房间，果然，右墙上的门开了，大王从里面走出来。 　　山雨也过来了，告诉他们：“第一间和这边不通，倒是能往前进。” 　　如此，迷宫无疑了。 　　“为什么是迷宫？” 　　闻争掀开中间房间里床上的被子，深蓝条纹的床单被套，整齐地盖在床上。 　　床头散落两本书，《红与黑》、《苏菲的世界》。 　　“生空这个游戏，一般不会在副本中设置与故事本身风格差太远的谜题。”山雨向不太明白的大王解释：“比如这个副本，是非常平静温馨的，也很现实。无论是别墅，桌椅，壁炉，游戏室的玩具，都是现实存在的。” 　　大王不看他，他笑笑，继续道：“一般这种迷宫，出现在幻想副本和灵异副本的，会比较多。” 　　邓璞玉正翻着那本苏菲的世界，被他说得怕怕的。 　　“不会真的是灵异副本吧？人鬼情未了？转世投胎？狐仙报恩？话说这是谁的卧室，是男主的吗？楼下小孩儿长大后？” 　　这么一说，众人觉得确实像。 　　书柜，书桌，台灯，主机。数据线零散地插在插座里，十分有生活气息。 　　衣柜里只有男式的衣服，但多是些t恤休闲裤之类，没有正装或是领带。床脚还随意丢着一只篮球，气确实瘪的，应该是许久都没有玩过了。 　　打开主机，显示需要密码进入。房间主人的生日之类的信息还没找到，只得无奈放弃。 　　闻争走到书柜前，扫视书目。 　　最底下一排摆着很多男孩子爱看的漫画，幻想小说等，越往上越艰深，多了很多哲学书籍。 　　有一段空出来的地方，应该是原本放床头两本书的，周围摆的参差不齐，说明房间主人经常拿动这些书籍。 　　“小玉。”他喊了一声，邓璞玉立马抱着那本苏菲的世界蹦过来：“哥，有何吩咐？” 　　“去隔壁看看，这两本书在不在。” 　　“噢！”邓璞玉跑出去，过了一会儿回来：“苏菲的世界和红与黑都在书柜上，换了本忏悔录，放在床上。” 　　“哪本《忏悔录》？”山雨已经从下一个房间里回来，手中捧了一个针线盒。他晃了晃，问邓璞玉：“是奥古斯丁的？” 　　邓璞玉愣了愣，又高兴道：“对对对，是这个！还有很多忏悔录吗？” 　　山雨笑着说：“有，卢梭和托尔斯泰都创作过这样的自传体回忆录，但奥古斯汀的《忏悔录》，是哲学史上的重要著作。大概内容是剖析自己的挣扎的内心，思想的转变……” 　　闻争手梭巡在书架上，找到了这本忏悔录，拿下来翻了翻。 　　书有翻过的痕迹。 　　“啊。”邓璞玉听得头昏脑涨：“你拿的什么？” 　　“哦，针线盒。”山雨晃了晃：“下个房间找到的，你们不觉得它和男主角格格不入吗？” 　　三人一愣，明白过来。 　　房间里的东西几乎都是男生喜欢并且会用的，没有一点女性的痕迹。 　　唯独针线盒，虽然并没有规定男生不能用，但确实有“母亲”、“女性”的象征。 　　山雨又说：“刚才的日记里，也有一页提到了他的妈妈给他缝补了破掉的衣服，所以这应该不是男主角的东西，我给拿了过来。” 　　这是个重要线索，山雨那边的弹幕里顿时充满了赞美。而且他这一通分析清晰，明白，有理有据，闻争和邓璞玉都赞同了他的观点。 　　可惜，针线盒十分普通，另外三人分别检查了，也没找到机关。 　　闻争道：“从书摆放的位置看，这些相似的房间是男主角不同时间点的卧室。但二楼不应该只有一间卧室。迷宫藏起来的，应该是女主角的房间。找到针线盒一类的物品，摸清迷宫平面图，就能有进展。” 　　“各自找门走吧。”闻争看着三人：“拿纸笔把去过的路线画下来，走到死路就原路返回走廊。” 　　三人都没意见，各自从男主角桌上放的作业本里撕了几张纸，又瓜分了他的圆珠笔。 　　大王拿到笔，咔嚓咔嚓不停地按笔帽，好一会儿才意犹未尽地停了。 　　分道扬镳。 　　闻争和三人分开后，习惯性地打开弹幕，弹幕上又刷着他看不懂的话题。 　　他也习惯了，一边记录地图，一边观察进入的房间有没有线索，偶尔和观众解释几句。 　　迷宫超乎他预料的他，连续走了四十个房间，才第一次碰见死路。中间还遇到了三四条岔路，迷宫中心毫无头绪。 　　“………”闻争叹了口气，两手空空地对弹幕说：“我不擅长这个。” 　　-心疼z大，顺便播报隔壁玉哥哥已经拿到了三彩针线盒。 　　-强烈建议z大绑定欧皇玉或者幸运王走任何需要运气的路线 　　-山雨呢？走得咋样了？ 　　-我去他直播间看了看，除了针线盒，还拿了个钥匙。好像挺复杂的 　　-天哪！钥匙啊！竟然有钥匙这么重要的东西！？ 　　-唉那个钥匙的机关好复杂，隔壁都高兴疯了，又一波神格稳固，今天咱家排名估计超不过去惹 　　-？？？不行，我z大光走路都是一道风景，我为了会动的z大打赏！ 　　-为了z大的照片打赏！ 　　-为了z大的脚指头打赏！ 　　-z大，你都爆了照了，什么时候把人物形象改一改啊？我抱着一百个深水鱼雷眼巴巴地看着你…… 　　-z大你姓张吗？ 　　闻争：“？” 　　闻争：“我不姓张。” 　　弹幕一阵欢呼，纷纷说z大终于回应了，然后又开始车轱辘来回要他改人物形象。不改以后再也不叫他z大，改叫老张。 　　闻争：“……” 　　闻争心累地又打开一扇没什么收获的门，抵着门板画了一条线：“别闹。” 　　过了一会儿，见弹幕反而闹得更厉害，越来越离谱，闻争不得不头疼道：“z是我后面名字的首字母，不是姓。” 　　-卧槽！？我们是扒出了新信息吗！？那z大能不能告诉我们bkc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人血书求问bkc！ 　　-加我一个！ 　　-我更想知道z是哪个字儿 　　-卧槽老粉早就在猜了好吗，小玉早年有几次说漏嘴，喊了z大类似“zhang哥”，当时说得比较含糊，论坛有贴专门分析到底是张，章，真，正…… 　　闻争服了这群福尔摩斯，简直想把游戏交给他们玩。 　　看直播的不少人都是云玩家，要么没时间没精力，要么害怕或者不擅长，但怎么一到吃瓜的时候大脑转速就那么快了呢？ 　　“收！”闻争单手做了个握拳的手势，看着斜上方。 　　弹幕极听话的静了一瞬，不少人打了省略号表示我闭嘴，或者打个x代表贴了胶布。 　　闻争朝他们笑笑：“乖。” 　　-啊我死了 　　-我乖！！！我真的乖！！！ 　　-我再也不要z大改形象了，不改我都顶不住，改了我还有的活？ 　　-（贴着胶布拼命点头） 　　-………… 　　闻争记录完所有的岔路，几乎一个人完善了一小半的地图，正要转身回初始房间，大地忽然轰隆隆震起来。 　　是谁摸到核心了吗？ 　　头顶的吊灯左右摇晃，天花板扑簌簌往下掉碎屑，闻争飞快往回跑，他前脚到初始房间，后脚山雨和大王也一齐跑进来！ 　　“小玉呢？”闻争从男主角书桌上拿了本大开本的练习册，挡住上方掉下的粉尘，见两人都没遇上，立刻顺着邓璞玉去的方向奔跑。 　　“得给他送钥匙！”山雨追上，大声说：“开了很久，肯定是关键！小玉看到核心机关怎么不回来找我们？” 　　“他手贱。”闻争不耐烦，不太想听山雨指责邓璞玉，只得先把话堵回来。 　　大王一言不发地跟着他们，手里还抓着圆珠笔不放。 　　飞快跑过几个房间，眼前出现了第一个岔路口。 　　“走哪个？”地震让大家变得急躁，明明并没有倒计时的按钮悬挂，仍然感到紧张，仿佛再耽搁一会儿就会被埋了。 　　“这边。”大王二话不说指着左边门，率先冲进去，闻争迅速跟上，山雨一边跑一边问：“为什么那边？” 　　大王不答，一心跑步。 　　没过多久，邓璞玉的声音遥遥传来：“妈妈呀啊啊啊——” 　　三人拐了个弯，惊讶地透过四扇位置相同直来直往的门，看见邓璞玉横向跑过，身后追着他的丧尸boss的倩影袅娜…… 　　“卧槽卧槽！争哥救我救我！”邓璞玉突然嚎叫，带着boss不知道从哪儿绕了一圈，又经过门前：“女鬼女鬼！！是女鬼啊！！” 　　闻争反应过来，冲上去追boss，留下一句：“你们去中心房间放钥匙！” 　　就说那boss怎么看着眼熟，米色开衫，黑色长裙，那不是一开始外面娃娃脸的女人吗！？为什么会变成boss？ 　　核心房间外面有一圈走廊状的通路，形成一个“口”字，邓璞玉迎风流泪地一圈圈狂奔：“争哥争哥快来！她太他妈快了我甩不掉！” 　　女丧尸行动敏捷，确实比一般的boss要快很多。外面又是迷宫地形，出去了不小心走到死路就是字面上的死路一条。 　　如果是闻争还能仗着身手打一打，邓璞玉只想仰天长啸：“我跑不动了——” 　　“让开！”闻争从面对他们的方向跑来，高高跃起，一脚就要往女丧尸脸上踹……谁知踹了个空？ 　　原来邓璞玉往旁边让开的瞬间，那女丧尸也跟着让了一个身位，动作快得如同贴心小棉袄。 　　“卧槽！？”邓璞玉疯了：“她开了自动跟随吗！？？” 　　闻争落下地，惊愕喘气，追过去大声问：“为什么只追你？你拿了什么？” 　　“一条红带子！红绳？红丝带？礼物包装？我也不知道啊啊啊——” 　　山雨在这时穿过他们，冲进迷宫中央的核心房间。大王脚步顿了顿，却听山雨喊他：“那边小z能搞定，你跟我来！” 　　大王眸子暗了暗，没有反驳他，闪身进了房间。 　　外边两人还在马拉松，邓璞玉抬起左手左右摆动，红丝带迎风飞舞。 　　闻争一边追一边喊：“扔了！” 　　“我扔过了！没用！还是追我！” 　　“那你给我！” 　　“嗷嗷那我就这样松手你接着啊——” 　　红丝带一飞，闻争顺手接住，预料中的boss仇恨转移没有发生，邓璞玉幽怨地盯着他又跑了一圈过去。 　　闻争：“……” 　　“操！”闻争彻底怒了，抬手召唤出他的度量尺，等邓璞玉又一次迎面跑来时大喊一声：“蹲下！” 　　邓璞玉抱头一滚，闻争踩着他的背向前一个飞踢。这一次女丧尸被踢了个正着，倒飞出去。闻争举着尺子，正要一棍子敲下去，地面忽然一歪，整个世界向左边倾倒！ 　　“怎么回事！？” 　　墙壁地面都没有障碍物，闻争扒不住东西，一个劲儿地朝一边滑下去。邓璞玉更惨，先前滚在地上还没起来，这会儿直接又咕噜噜向另一边滚去。 　　丧尸boss一边嘶吼一边原地溜冰状打滑，场面有点搞笑。 　　突然，中央房间里山雨喊话道：“别怕！是我们在开机关！滚珠迷宫！” 　　闻争踩墙跳跃，向上攀住吸顶灯，顺势把丧尸踩倒，喊道：“多久！” 　　“我们尽量快！” 　　………… 　　房间内，一个桌面大小的滚珠迷宫盘嵌在地面上，山雨和大王相对立两边，一边平衡身体一边握紧握把，向一侧扳动。 　　大王专注地顶着迷宫盘里的红色小滚珠，半点没有把眼神分给对面的人。 　　滚珠迷宫是种常见的益智游戏盘，通常做成巴掌大的小玩具，通过控制手中的平衡，让滚珠滚动或停止，直到它被滚进中心的小坑，便算一局完成。 　　但这个副本中的滚珠盘，是嵌在地面上的，无法抬起或者移动。 　　那该怎么倾斜平衡盘使滚珠移动呢？ 　　就让整个世界都倾斜吧。 　　这个机关得两人同时握把才能开启，互相要配合，手柄按下多少倾斜多少，都需要相互协调，同时因为地面倾斜，操作双方还得稳住身体。 　　地面已经晃了一个大圈，邓璞玉的尖叫声不绝于耳。大王被这些噪音吵得直皱眉，山雨看到后怕气氛太凝滞，和他搭话：“别着急，珠子已经进了三层，很快就赢了。” 　　“……”大王惊讶地抬头看他：“你在拉拢我吗？” 　　“什么？”山雨惊讶。 　　“虽然人类都贪婪虚伪，但是三个人里，你最虚伪。”大王毫不客气地嘲讽他：“故意不等他们进来就开机关的，不是你吗？” 　　“…………”山雨面色不虞，直播间里已经翻来覆去把大王骂了几个来回。 　　他略微焦躁，酝酿了一会儿才解释：“我以为钥匙插进去，这一局就差不多结束了，我没想到会影响外面的动作。” 　　“毕竟我也不是游戏设计师，更不是内部工作人员，不要再恶意揣测我了，好吗？” 　　大王不答，继续专心转动手柄。 　　轰隆隆，世界又向另一边四十五度倾转，山雨欲来脚下一滑，差点掉去另一边。 　　他脸色不太好看：“你为什么讨厌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大王抬头，认真地说：“讨厌你还需要理由吗？” 　　*** 　　-z大z大！呼叫z大！ 　　-卧槽z大怎么还不看弹幕！？？ 　　-我要死了我要原地升天 　　-我第一次双开直播间，然后我就被那边禁言了 　　-山雨的粉是疯了吧，当他家是什么香饽饽人见人爱？就算大王真的讨厌他，以后不来往就是了，还非得求个明白算个清楚让对方跪下来承认错误？ 　　-我想哭了 　　-z大你家大王在线怼山雨了！是不是要被打，快进去救救孩子！ 　　-…… 　　闻争哪里有心思开弹幕，他一边对抗地心引力，一边艰难地把那个女丧尸boss搞进了“口”字走廊外围的门。 　　进入房间后，好歹有个墙面撑着，人不至于像盘中滚珠似的身不由己，闻争立刻得心应手许多。 　　那丧尸boss一心想要出门追红丝带，却被闻争伸腿一绊，卡在书桌底下。 　　正好地面短暂数秒成为水平，闻争站稳后随手捡了地上一只圆珠笔，和大王之前分到的一模一样。 　　大王拿到笔后咔嚓按笔帽的手势短暂划过脑海，闻争莫名将画面甩掉，抬手将笔暴力摁进丧尸的太阳穴。 　　致命伤成立，boss砰一声化作烟尘，闻争松了口气，跌跌撞撞地刚走到门口，震动停止了。 　　“天哪！”邓璞玉破音：“你们搞完了吗！？” 　　中央房间里没人回答。 　　闻争掸了掸衣服，出去把邓璞玉从角落里拉起来，一同走进中央房间。 　　“怎么了？”他莫名：“站着干什么？” 　　大王看着不高兴也就罢了，山雨欲来怎么也冷着脸？他莫名其妙，又不好多问，搞得像小学生吵架似的，只得看向桌子中间：“弄出来个铁盒？” 　　这个铁盒和之前在楼下壁炉里掏出来的很像。 　　闻争心算密码，打开后又得到一张日记纸。纸上的字迹工整，已经颇有风骨，不再是小时候那样歪歪扭扭。 　　——[遗照印好，我发现，她依然和最初一模一样的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问答大家都答得好好哦，为了让你们记住，我要多打几遍北思宁！（握拳） 　　弹幕：今天也是乖乖的弹幕。 　　（评论今晚看来是有1500了，明天加更！一更还是下午，二更在12点左右。飞吻！） 第31章 　　[遗照印好, 我发现, 她依然和最初一模一样的漂亮。] 　　这句话莫名怪异，像在暗示什么, 令人毛骨悚然。 　　闻争把纸条递给邓璞玉示意大家挨个查看，然后示意大家动起来。 　　这间是女主角的房间, 摆设十分简单, 除了米色的整体风格，蕾丝薄纱的窗帘，其余没有什么复杂的摆设。 　　之前因为剧烈地震，不少小零碎都掉在了地上。可惜都没什么用。 　　工作和爱好相关的物品也一件没有。 　　闻争把窗帘拉开, 外面的紫楹花海映入眼帘，将房间衬出些浪漫来。 　　“翻完了，什么都没有。”邓璞玉惊了：“这要怎么弄？” 　　闻争不答, 从外面搬来两张书桌，拼起来摆到房间中央。 　　邓璞玉会意地把日记纸往桌上一扔，又搬来两张椅子, 跟房间中原有的一起，四面摆放。 　　“开会。”他道。 　　四人一人一面, 坐定，大王左边闻争右边邓璞玉，跟山雨欲来面对面。两人视线交汇, 大王哼了一声。 　　闻争轻轻拍了他一下，说道：“我们来梳理一下现在已知的信息。” 　　“首先，”他把之前拿来挡碎屑的练习册摊开, 找了张空白的扉页，用圆珠笔示意：“任务主线，是女主角想要找回失落的记忆。她宣称这栋别墅是自己家，家中有一个她爱过的人。这个人就是男主角。” 　　见众人没有异议，闻争在纸上写了几个关键字，继续说：“虽然在别墅外面，是以女主角的视角展开的故事，但进到别墅以后，则完全是男主角的主场。日记是他的回忆，二楼是他的房间，直到这里才有了一点女主角的线索。” 　　邓璞玉说：“针线盒，好几个呢……”说着他把自己之前找到的盒子一起倒在桌上，随后山雨欲来也放了两个，大王放了三个，这样一共就是九个，颜色各不相同。 　　他又把一条红丝带摆到中间：“还有这个，是我在这个房间里拿到的，拿到以后就被boss追了。” 　　“这个有什么意义？”邓璞玉问山雨。 　　因为山雨总之像百科全书似的给大家解释各种典故，他习惯性地问山雨，刚问完就有点后悔，暗骂自己不过脑子，大王是不是要生气了…… 　　但大王并没有，冷冷地拈着最后那张纸片。 　　“这我也不太清楚。”山雨说：“红丝带虽然有很多象征意义，但你拿到的这条材料厚实，有金线暗绣，明显是一件装饰品。不能确定是发带，还是系在其它地方的饰物……我猜是男主角送给女主角的礼物，因为很重要，女主角boss一直追。” 　　“那么又有问题。”闻争忽然道：“为什么boss会是女主角？” 　　众人一时沉默。 　　生存空间的副本boss默认是丧尸状的生物，用衣服区分他的职业，身份。 　　拯救苏珊副本中，因为主角害怕牙医，所以牙医就是boss。自由城堡副本中，主角小国王生病看医生的次数很多，所以boss也穿着白大褂。 　　可这个boss为什么是男主角的“妈妈”？ 　　闻争：“他害怕的是什么？” 　　邓璞玉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合十：“害怕，当然害怕了！人都死了啊，死人不可怕吗？你们别忘了，看看这张，女主角车祸死了已经！” 　　他把桌子上的某张纸重重一拍，却听大王突然说：“不对。” 　　大王终于说话，三人都将目光投向他。 　　他淡淡道：“路上陌生人的尸体，他可能会害怕。但这是他喜欢的人。” 　　“喜欢？”邓璞玉瞪圆眼睛。 　　“对着遗照说那女的漂亮，日记里，一直重复‘她笑了’，‘她甜甜的笑了’，还经常提亲吻，纽带，这样的字眼。这怎么可能是对母亲的濡慕？” 　　闻争和邓璞玉：“…………” 　　顿时觉得这个副本变得变态起来。 　　山雨欲来眼神古怪：“照你这样说，那更不该害怕女主角了？” 　　“你是傻子？”大王不耐烦地按圆珠笔：“发现自己喜欢养母，感觉害怕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好有道理。 　　变态在意识到自己变态的时候，良心还是会波动的吧？ 　　况且养母还出车祸死了！ 　　“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邓璞玉站起来，想再在这个一览无余的房间里找些什么：“别墅外面我看也就二层，这里应该就是核心了？可是看着没什么机关，这么多道具还没用，红丝带是啥也不知道……诶呀我去。” 　　桌子下面是那个桌面大的滚珠迷宫，邓璞玉起身时不小心绊了一下，脚踢在上面。却听房间又震动一番，角落天花板开了个洞，一台木制楼梯升起，喀嗒一声搭上。 　　众人：“…………” 　　“啊！”邓璞玉高兴：“看，我就说没那么简单，这不就出来了！” 　　闻争习惯了，淡定地坐着，继续说：“总结一下。” 　　“有个小男孩儿，不知道几岁时被女主角收养。女主角供他吃喝，带他玩耍。男孩一天天长大，觉得自己喜欢上了养母，可有一天，养母出车祸死了。” 　　“那时他几岁了？”山雨问。 　　“我倾向于十六以上。”闻争说：“外面那些复杂的书，日记的字迹，包括自我意识的觉醒，绝对不会是在他还小的时候意识到的。” 　　邓璞玉已经迫不及待了，翻了个袋子出来，把这些针线盒统统装起来，四人一起顺着楼梯上楼。 　　小小的阁楼里光线昏暗。 　　邓璞玉刚刚露了个头，突然“妈呀”地大叫一声。 　　闻争把他推上去，站定后看到了一个供桌，上面还插着点燃的线香，那袅袅升起的青烟环绕在房间上空。 　　地上散落着几个坐垫，遗照摆在桌上，果然和日记里说的一样——很漂亮。 　　并且漂亮得和他们在外面看到的时候一模一样。 　　邓璞玉颤抖：“她……多少岁？” 　　这真是个好问题。 　　外面那个女人因为是虚幻的存在，目测的年龄不能成为佐证。又因为她已经死了，出现在他们面前是以年轻的形象是很可能的。 　　可是遗照一般不会放太久以前的照片，这代表出车祸时，养母，也就是女主角，依然是这副鲜嫩的，乍一看二十不到的年纪。 　　“啊啊啊——”邓璞玉疯狂挠头：“能不能爽快点！告诉我们这女的是人是妖啊！？” 　　大王忽然喝道：“别动！” 　　他好像听到外面有声音，屏息数秒后，走到阁楼小窗边，狠狠将窗户一推。 　　紫楹花飞舞，场景骤然变幻。 　　天朗气清，一个小公园的秋千下，女主角正坐在地上哭泣。 　　她打扮成熟，手上戴表，地上散落着文件袋，一叠叠打印纸，看不清上面的字。 　　她哭得太过伤心，以至于整个人都有些抽搐。 　　“……这是女主角！？”邓璞玉的声音陡然响起，闻争左右看看却看不见人，知道这是进了回忆了，便嗯了一声。又说：“大王和山雨呢？” 　　听两人先后应了声，闻争便专心地看短片了。 　　不一会儿，一直神秘的男主角终于出现。小豆丁看着不过就五六岁，身上衣服洗得发白，露出的胳膊腿带伤。 　　他小心翼翼地接近那个坐着哭泣的女人，嫩生生地问：“阿姨，你吃糖糖吗？” 　　女主角止住哭声，咬着下唇抬头，露出一张漂亮鲜嫩的脸，下垂的眼角带着无辜。她抹了抹脸，接过小豆丁递来的硬糖，强行对他笑：“谢谢……” 　　场景忽然化作光点，转眼他们来到了别墅前。 　　福利院的工作人员穿着制服，一手牵着小豆丁，一手将文件递给女主角。 　　“文件签好，户口也已经转移了，女士，从今天起你是豆豆的妈妈了。” 　　女主角脸上满是喜色，蹲下抱紧小豆丁。她轻声说：“是你捡到了妈妈，妈妈会一直爱你，保护你，直到你长大。” 　　小豆丁人小鬼大的点头，正色说：“我也会保护妈妈。” 　　时间的指针疯狂转动，别墅内的一幕幕以极快的速度闪现。小豆丁一天天长大，女主角给他布置游戏室，做饭洗衣，看他的篮球赛，参加他的家长会。日子如流水般过去，转眼间，豆丁十八岁生日到了。 　　仍是在这间别墅内，女主角做了一桌菜，买了个大蛋糕。 　　已经长成英俊青年的男主角点燃蜡烛，灯关上，烛光晃动，他看女主角的眼神说不出的温柔。 　　“恭喜你长大成人。”女主角声音柔柔的：“妈妈永远爱你。” 　　男主角呼地吹出一口气—— 　　黑暗降临。 　　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划破黑暗，镜头晃动，从男主角紧紧攥着手机的手上逐渐拉远。 　　他面上一片茫然的空白，一脚踏入殡仪馆。 　　“节哀。”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面目不清，头顶晃动着惨白的光：“这边是交通事故调查报告……你的母亲开车时不慎坠入山崖，油箱爆炸，人已经烧了大半，可能没办法收殓遗容……” 　　“…………” 　　手机掉在地上，弹起的画面被无限拉长。 　　接着，画面来到墓园中。 　　“我靠。”邓璞玉小声说：“搞毛，好虐。” 　　闻争有些难受，索性打开弹幕转移注意力。 　　弹幕这会儿也是一片哀嚎，一部分人专注女主角的年龄问题，还有一些在说大王。 　　闻争看了看，有些莫名。 　　-最新进展播报，山雨刚刚对直播间说他不可能讨所有人喜欢，配合无奈苦笑，引得直播间群情激愤，给大王盖的话题楼流量激增。 　　-我们z怎么想的？ 　　-其实也不关我们的事吧，但大家不要去那边刷就好了 　　-可以帮大王刷，但不要带z大的名字了吧。 　　-怎么，我讨厌这个王还不能看z的直播了？他俩捆绑了吗？ 　　-能不能少刷几句……还看不看电影了…… 　　-哈哈哈哈哈前面的笑死我，看电影啊，虐恋情深！话说这副本讲的啥我到现在没懂，女的为什么青春永驻，吃了驻颜丹？ 　　-话题楼好恶臭，大王干什么了，说了他两句而已，要我说也没说错，鳝鱼就是假惺惺的，有人觉得这叫成熟魅力？ 　　-比你王耍小性子好，还要我z不停迁就他 　　-z大爱迁就你没看到吗 　　-你哪只眼睛看到z大心甘情愿了？难道不是有些颜狗逼他不得不讨好你王？ 　　-我靠！！！前面的是黑吧！！！我z不在乎这些谢谢！他想跟谁玩跟谁玩，还能被几个弹幕逼了？ 　　-…… 　　闻争疑惑：“怎么回事、” 　　话到一半，场景忽然轰一声爆开，转眼四人竟又回到了一开始进入副本时的道路上！ 　　四人面上都有惊愕，闻争刚刚没注意看墓地，问：“刚说了什么？” 　　邓璞玉郁闷：“也没说啥？就说那栋别墅过户给了男主……我们是通关了还是没通关？刚也不是ending啊……” 　　大王似乎被弹到起点这件事弄得十分不开心，对着女主角家前面那扇铁栅栏飞起一脚，铛一声过后，女主角又从道路尽头缓缓行来…… 　　众人：“…………” 　　“姐！！！”邓璞玉冲上去一把抓住女人的手：“我好想你啊姐呜呜呜呜——” 　　女人：“刚才谢谢……” 　　邓璞玉：“但是人死不能不复生你要不要赶紧投胎！？正太养成固然爽，伦理道德不容情啊姐——” 　　女人：“刚才……” 　　邓璞玉：“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 　　女人：“刚、” 　　“让她说！”闻争一把撕开邓璞玉：“没听见她说刚才吗？她认识我们，没读档！” 　　“啊？哦……” 　　女人依旧是那副温婉的表情，好脾气地笑了笑，说：“刚才谢谢你们，多亏你们，我才找回了一段记忆。” 　　“可是，”她话锋一转：“我还是忘掉了我爱的人……他还在这栋屋子里……” 　　四人：“……” 　　大王上前，盯着她：“有什么话，一次性说完。” 　　“我爱的人，他有一些日记散落在里面……” 　　邓璞玉拍拍大王的肩，不敢看他的黑脸：“别生气，可能她看到你的脸就想起日记这俩字儿。” 　　山雨也试着又问了问，还是那番说词。把针线盒与红丝带拿出来，她只说前者很好用，后者很好看，都没什么实际意义，问她几岁，是人是鬼，都含糊过去。 　　无法，四人还是推开门进去了。 　　这一次，别墅里竟然变了个模样。 　　布局没什么改变，但家具换了些新的，植物也多了几盆，孩子的游戏室改造成了影音播放厅，秋千不见了，空出来的部分放着一台多功能运动器械。 　　邓璞玉从厨房跑出来，高声喊：“厨房也换了好多东西！还多了只烤箱！” 　　这一次众人轻车熟路。 　　闻争还想着刚才弹幕说的事情，与大王翻找游戏室时，颇有些心不在焉。 　　他这会儿一直开着弹幕，渐渐从里面弄懂了些事情的经过。好像是在自己和邓璞玉打boss时，山雨欲来和大王吵了架。 　　难怪刚才自己进去时，他俩脸色都不好。 　　闻争有些心累。 　　他知道自己说白了有点心软的毛病，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少真正和人生气。对待大王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对方行为坦率直白，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了立马甩你脸，虽然也容易因为点小事吵起来，却不必猜测对方面孔下的真实想法。 　　如果可以选，闻争宁愿跟大王做队友。 　　何况对方进了生存空间以后，莫名对他态度好了许多，不再莫名怼他，指哪儿去哪儿，偶尔逗一逗也很有趣。 　　更没再吼他让滚。 　　身手又好，又会找东西。 　　“我找到了。” 　　闻争听见，回过头来，只见大王手里攥着一沓纸，骄傲道：“应该找全了，你就……算了吧。” 　　闻争：“……” 　　我这是被怜悯了！？ 　　他一时沉浸在对方略带宠溺的语气中兀自惊悚，双目无神机械地跟着他出去。 　　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大家都没浪费时间，无比迅速地把日记摊开。 　　邓璞玉：“我不读了，可瘆得慌。” 　　山雨道：“那我来吧。” 　　闻争耳朵听着，余光看着弹幕。 　　“第一次见到小楹时，我大脑一片空白。世间怎么会有和她长得这么像的女孩？可我知道，二十年过去，她即便还在世，也已经老了，固然不可能像小楹这么年轻。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关注她，想和她搭话，想看她笑。我明天约她看电影，她会同意吗？” 　　“小楹说话做事仿佛是她的翻版。我有时候控制不住内心罪恶的念头。我已经分不清是因为她而爱小楹，还是因为她的性格原本就是我喜欢的。今天小楹新买了烤箱，做了蛋挞，味道和她做的一模一样……我是不是只是不想失去她？” 　　“今天陪小楹逛街，给她买了一条红色碎花连衣裙。这是小楹和她很不一样的地方。她从不穿颜色这么鲜亮的衣服，小楹比她更明艳，更热情……” 　　-变态啊。 　　-真的变态啊。 　　-替身渣男去死？ 　　-但女主是怎么回事…… 　　-哎明珠好可爱，还在玩圆珠笔 　　-真的，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他就悄悄摁两下 　　-我觉明珠这可爱的……就算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你最讨厌了”我也会很开心。 　　-？？？前面的你也好变态！ 　　-我插个嘴，你们觉得不觉得，今天山雨真的有几次故意要跟明珠独处？我合理怀疑这个心机鳝鱼也想蹭明珠的热度，只是没想到他不买账 　　-排 　　-强排 　　-结果闹掰了，喜欢明珠的人肯定不会再去他的直播间，回到了我z这儿，然后本着我得不到的也不能让你得到的原则，开始在微博黑明珠？ 　　-这样讨厌明珠的人也不会再来我z这儿？ 　　-不行不行，还是解绑吧，明珠又不是主播，他不在乎打赏名次不代表我z不在乎啊…… 　　“我也不在乎。”闻争突然说。 　　山雨正读着日记，突然被打断，一脸疑惑：“在乎什么？” 　　闻争不理他，微微仰头，当着他们的面对弹幕说：“不用解什么绑，他就是我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我们兢兢业业解谜，你在看弹幕！？？ 　　(不好意思写得比较慢，夜里加更的那一更可能也会很晚，12点以后，大家可不要等，早点睡觉！mua！！下一章搞完这个本，离发现山雨真面目越来越近了，大约三到四章内。卑微作者在线祈求大家不养肥5555） 第32章 　　“什么朋友？”邓璞玉茫然：“你在说什么？” 　　闻争看了他一眼, 含糊道：“你不是我朋友吗？” 　　“啊？”邓璞玉抓狂：“什么什么, 我不要做朋友，你是我亲哥亲爸爸——”他一边胡扯一边跟着打开自己那边的弹幕, 半晌脸色怪异，欲言又止, 忽然大义凛然：“好！我是朋友！” 　　闻争：“…………” 　　大王一头雾水：“什么跟什么？” 　　山雨尴尬道：“没, 我们继续看日记吧。” 　　众人各怀心思，把注意力放回了副本上。 　　闻争刚才虽然走神，关键词还是听进去了，说道：“养母死后, 男主角偶遇一个和养母十分相像的少女，并且和她坠入爱河，结婚了。” 　　“是的, 他们结婚了。”山雨欲来重复：“婚后他们一同在这里生活，因为几次提到新年，纪念日之类……如果按照语言逻辑看, 起码过了十年。” 　　邓璞玉沉重地将一张纸啪地拍到中间：“然后老婆又死了。” 　　大家：“…………” 　　走到这儿大家隐约抓住了这个副本的脉络。 　　邓璞玉哈哈一笑：“上一次车祸也没看见遗体，这一次又是野营失火, 这老婆是死遁了？下一次不会又要来做男主角的女儿了吧？因为她长生不老？” 　　大王脸色怪异：“女人是妖族？” 　　邓璞玉：“也可能是得了什么病？” 　　半小时后。 　　四人好不容易而二楼迷宫又一次甩脱了丧尸boss，进到阁楼，看见了第二个供桌, 摆着第二个遗像。 　　虽然但是……和养母简直像双胞胎，只是换了发型和着装。 　　这个阁楼无端地让人发冷，尤其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女在青烟袅袅中盯着你看, 那感觉还挺惊悚的。 　　邓璞玉抖抖索索地去推窗，果然是重复的套路，这一次又进入短片中。 　　男主角在书店偶遇文艺少女小楹，因为长相酷似杨母，不由得产生了亲近和好奇。相处间男主角越来越沉迷，最终和小楹坠入爱河。 　　婚后小楹查出不能生育，男主角也丝毫没有因此产生隔阂，反而许愿与她天长地久。 　　谁知在他四十五岁那年，小楹又意外去世了。 　　佛堂中，男主角跪在蒲团上，诚心问佛祖：“是否因为我肮脏罪恶的内心，导致我永远会失去所爱？” 　　前半都市青春，后半虐恋情深，三分钟的短片看完，四人又回到了落满紫楹花的道路上。 　　邓璞玉：“妖怪吧。” 　　闻争：“妖怪。” 　　山雨欲来：“应该是妖怪了。” 　　大王愤怒：“哪里像妖了！” 　　他冲上去一脚踹在铁门上，吼道：“出来！你这个假妖！” 　　女人缓缓从道路尽头走来：“刚才谢谢你们……” 　　邓璞玉呲溜一声冲上去：“别说了大姐，你是不是又要做他女儿？说真的这样不好，你把人家一条命都占了，一辈子绕不过你，这是执念啊！执念产生业障，会让你怨气缠身……你不会等男主角死了还要把他的尸体搞过来陪你吧太变态了！” 　　女人：“…………” 　　女人忽然说：“我记不清了，我爱的人还在房子里，我想找回失落的记忆……” 　　………… 　　四人疲惫地第三次找完新的日记，分坐在客厅里。 　　大王靠在沙发椅背上慵懒地闭目养神，邓璞玉在窗台前玩弄一盆毛茸茸的多肉花，闻争坐在桌前装圆珠笔的零件，之前被大王摁坏了，他拿来修一下。 　　一个人认真解谜的山雨欲来：“…………” 　　他冷静道：“你们都不看故事了吗？” 　　闻争：“你读，我听着。” 　　弹幕： 　　-等会儿再到楼上拿一个不就是了，有什么好修的？ 　　-前面的你懂什么，意义不同，这可是明珠摁坏的圆珠笔。 　　-卧槽生空做的真的好精致，笔还会摁坏，还能拆开来修？ 　　-z大好男人啊，家里电器坏了也会修吗 　　-目测是会的……吧？ 　　-快醒醒！现在还有什么需要你自己修的电器吗！！！ 　　多新鲜的谜题，连着走三次也腻了，几人都不太提得起兴趣，山雨欲来便自己看完，简单总结。 　　男主角年过五旬，虽然不至于孤苦伶仃，却实在没几个关系亲密的人。 　　他是个孤儿，养母死后没有了长辈，妻子死后没有了伴侣，一些朋友各自有家庭，他生病了不愿麻烦人，自己一人住院。 　　隔壁床位住来一个重病的老人。因为家庭困苦，拖得太久，已经病入膏肓。 　　老人的孙女才十六岁，就已经辍学打工，老人病后一边照顾他，一边打工，日子过得很辛苦。 　　男主角又震惊了，这个孙女长得好像他的养母/妻子！ 　　另三人：“哦。” 　　孙女在男主角不方便的时候几次施以援手，但男主角已经过了有激情的年纪，只是多回忆过去。出院后的某一天，他在餐厅吃饭，偶遇被欺负的孙女，搭救她以后才知道，孙女也已经失去了爷爷，一个人活着，亲缘断绝。 　　男主角十分怜惜她，收她做干女儿。本来要给她在外租房，但孙女执意要与他一起住，照顾他，于是两人又回到了别墅。 　　大王微微睁眼，懒懒地摸了摸指甲：“你们对妖有误解。” 　　“这肯定是个人，妖才不会做这样的事。如果这么喜欢男人，一定会直接告诉他，哪怕圈养起来都可以。而搞得这么复杂又遮遮掩掩的，只有虚伪的人类才会做。” 　　他的切入点很奇怪，闻争说：“这只是副本剧情而已，世界上又没有真的妖怪。” 　　大王一听烦躁起来，又不想跟他吵架，遂闭嘴了。 　　邓璞玉抱着花坐到桌前，问山雨：“这次女妖……大姐死遁了吗？” 　　山雨把最后一张日记放下：“没有，男主角先老死了，活到八十岁。” 　　邓璞玉松了口气：“看来外面的大姐真的是人了诶，那她怎么又失去记忆了？” 　　闻争起身：“继续。” 　　迷宫的每一个角落，第二轮闻争都走过了。那条红丝带暂时还没有在剧情中提到，但之后每次都是闻争拿着，然后绕着迷宫溜一圈boss，她自己就会消失，仿佛迷失在漫长的时间里。 　　这一次几人来到中心房间，踏入那一刻却都警觉起来。 　　这里不再是女主人的卧室，而是一片茫茫花海。 　　紫楹花树无边无际，晃得人眼睛疼，花海中心有一座巨石搭成的祭坛，看着极有原始风情。 　　“所以她到底是不是人？为什么会长生不老？失去记忆？”邓璞玉喃喃：“难道不是妖怪，而是什么巫术啊诅咒啊……” 　　“跑！”闻争忽然朝他大喊，邓璞玉啊了一声，转身冲进花树林——四个丧尸boss一齐出现，各自追一人，花树忽然移动根系，大地颤动后，形成了一个新的迷宫！ 　　尽管闻争已经把房间迷宫的地图印在了脑子里，乍然进入新迷宫，一时也失去了方向。 　　如果他是从入口处进的，很容易就能判断是不是和原来的一样，但现在就得花比较长的时间来验证。 　　可boss还在身后紧追。 　　花树禁止蹬踏翻越，闻争不得不花费了更多的功夫把boss磨死，可惜刚打完，队伍就提示只剩下了三人，邓璞玉game over了。 　　“……”闻争呼哧呼哧喘气，挫败地甩了甩尺子，这下倒也不急了。 　　山雨聪明，大王厉害，哪个都不用他操心。 　　走出迷宫后，祭坛重新出现在眼前。另两人没出来，他也不等，率先进去，黑暗笼罩视野。短暂的震动过后，烛火一排排燃起，眼前是一个圆形大厅，墙上写满红色的符文。 　　闻争缓缓走过，用眼睛将符文的位置，顺序，一个个记下来。不规则的图案需要集中精神，以至于背后又进来一人时，他都没发现。 　　又过了半晌，身后有人笑道：“我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闻争口中正念念有词，忽然吓了一跳，转身时还有些回不过神：“山雨。” 　　“大王呢？”山雨问，闻争答不知道，还没进来。 　　气氛一时沉寂，闻争感觉不太舒服，不由退后了些。他至今记得第一次在副本中，山雨欲来硬要和他挤一个柜子，当时生理性的反应没办法，过后越想越不舒服。 　　就好像有人强制你突破你的安全线，当时瞬间的心动，但总归不长久。 　　“我把针线盒嵌在中心石柱上了。”山雨说：“只需要嵌一个，看来这里是允许减员的。” 　　“那桃枝要吗？”闻争说着走过去，从工具包里拿出一枝桃花。这是第二轮夫妻关系的迷宫中不断出现的，闻争保管了几枝。 　　石柱上果然有嵌孔，闻争把桃枝放上去，还剩一个空位。看形状是个圆，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闻争蹙眉：“刚刚我们在房间迷宫，没找到相关的东西。” 　　“确实没有，应该要在这里找。”山雨说着，向另一头去，一边看符文一边问他：“大王怎么还没进来？” 　　闻争：“……大概迷路了？” 　　“哈哈，他其实是个挺有趣的人。说话，做事，都很随性。” 　　闻争本来不太想跟人讨论大王怎么怎么样，但山雨这话确实也是他所想，心中有微澜，便嗯了一声。 　　山雨：“就是时常用‘你们人类’这个说法，感觉有些奇怪，像青春期没过的小孩子。” 　　闻争：“…………” 　　他其实没想那么多，以为这只是种嘲讽的语气。就像有些人嘲讽自家亲戚，会说“你们家人都怎么怎么样”，或者“你国”，“你圈”……而大王只是把它放大了点，非要直接开嘲全人类。 　　但这也只是他的猜测，没什么好辩解的，只替他说话：“大王心直口快，别跟他计较。你家粉丝最好也约束一下，人肉和人身攻击是可以举报的。” 　　莫名被怼了一下的山雨苦笑道：“我知道，我已经跟他们说了……有些小孩儿不听话，我先提前跟他道歉。” 　　“你说了，但没有严厉地说。”闻争也不遮掩了，觉得大王说的也有道理，有话直说是优点。 　　“他们认识不到严重性，以为你随口说说罢了。上次关于我的事就算了，我不计较。但是大王是我带进直播间，带到观众眼前的，我要为我朋友负责。所以你家的粉丝，别的就算了，看到人身攻击我会投诉的。” 　　山雨欲来：“……” 　　两人均没注意，大王已经站在了门口，脸上茫然中透着微红。 　　他咳咳两声进来，打断了对峙：“这是哪儿？” 　　闻争回过神：“祭坛。你四处摸摸，看有没有机关，或者圆形的物品。” 　　“物品？”大王定了定神：“这个碗算吗？” 　　他手上举了一只陶碗：“我刚刚从墙上抠下来的。” 　　闻争和山雨无语了一会儿，见大王就要把碗嵌进凹槽，闻争忽然道：“等等。” 　　说罢在他两人惊讶的目光中，几步回到进门处，快速记下墙上符文的位置顺序。符文细细密密，一个字只有巴掌大，却写满了两人高的墙壁。大厅空旷，四周周长加起来不止一百米，闻争竟然就这么从头走到了尾，才向大王点头：“嵌吧。” 　　针线盒寄托母亲对孩子关爱，桃枝代表美好的夫妻生活，而碗，则是子女被养育的标志。信物集齐，柱子发出红光，忽然炸开——一片平整的石板轰然落地，上空悬挂起倒计时三分钟的按钮。 　　“石板上是符文！”山雨急道：“填空？每一行都是不一样的开头顺序……是要在墙上找对应的段落，然后填充空掉的格子！怎么这么多！？” 　　三只刷子和红色颜料桶出现在他们脚边，石板上密密麻麻的符文看得大王脑袋都要炸了。 　　闻争没有再去石壁上对照查找，他拿起刷子，闭眼。 　　脑中闪过一排排的符文，如同目录检索般闪得飞快，第一行很快浮现在脑海，他唰唰唰开始填空。 　　“我帮你！”山雨欲来也拿了只刷子，他没有闻争速记的本事，时不时要去墙壁上看几眼。 　　大王站在门口，丝毫帮不上忙，有些焦虑地看着倒计时。 　　三分钟过去一半，他忽然道：“什么声音？” 　　几秒后，门口传来一阵细微的气流声，紧接着，一群扇着花瓣翅膀的蓝楹花冲进了祭坛中！ 　　“操！”闻争视线猝不及防被遮挡，手中的刷子差点被撞掉，这些花像蝴蝶似的扑扇翅膀，却飞得比苍蝇还快，简直是铺天盖地。 　　“那女人是蓝楹花的花妖吗！？”山雨惊愕。 　　“大王！”闻争吼道：“红丝带给你！” 　　大王轻巧而快速地掠过石板，与闻争击掌——清脆的啪声过后，红丝带被他抓在了手中。 　　蓝楹花妖们立刻调转方向，齐刷刷冲着大王撞来，大王绕着大厅狂奔，让这些蓝色的小东西远离石板。 　　山雨哈哈大笑：“看吧，果然是妖。” 　　大王不知道被戳了什么怒点，一边狂奔一边暴怒道：“不是妖！这怎么可能是妖？” 　　没有了那些东西的骚扰，闻争填得又比较快，山雨轻松不少，笑着说：“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花妖喜欢人类，小时候当他的妈妈，长大了当他老婆，老了当他女儿……其实这份爱也很难得了，不知算无私还是自私？” 　　山雨又补充道：“当然，男主角对花妖的爱也是很纯粹的，爱情就是这样……” 　　蓝楹花妖们带的破空声忽然袭来，却是大王愤怒冲到近前，像要给山雨一拳似的：“你闭嘴！” 　　“好吧，你怎么想都可以……”冲锋似的花朵们环绕在石板上空，产生嗡鸣。 　　“人是自私的，所有人都是！”噼里啪啦…… 　　“够了！”闻争忍无可忍地甩掉打在他脸上的蓝花妖，怒吼：“都滚！！！我在填空！” 　　倒计时只剩下了二十秒，山雨举起刷子，朝眯着眼拿手挡脸的大王笑了笑：“我们回头再讨论，关于爱情这个东西……” 　　“爱只是私欲而已，哪里有无私！？” 　　“闭嘴！”闻争满脑子的浆糊，一直集中不了注意力，一个空卡在那儿半天填不下去。他头昏脑涨地呵斥大王道：“你懂什么？” 　　你懂什么？ 　　你懂什么！ 　　…… 　　视线中是铺天盖地的红色，喜庆的红绸和满地的鲜血，混成令人作呕的颜色。耳边嘈杂，兵戈刀尖碰撞，上好的千年佳酿被打翻在地，破碎瓷片如飞雪，最终被红色淹没。 　　眼前清纯的美人婉转一笑，口中却吐出了最令他惊愕到失语的恶毒之言—— 　　“不过是只妖，你懂什么？” 　　………… 　　大王表情忽然空白，那张漂亮的脸却很快被蓝楹花妖追上，淹没在蓝紫色的海洋里。 　　闻争只瞥见一瞬，心头却忽然漫上一阵不安。 　　这种感觉很陌生，有种什么东西正失去控制的恐慌感。 　　我哪句话说错了？以前也不是没说过别的，他为什么生气？ 　　明明耳边不再有两人来回的吵架，闻争的注意力仍无法集中，他盯着被蓝楹花淹没的大王，犹豫片刻说：“我、” 　　大王原地闪了闪，忽然不见了身影。 　　掉线了！？ 　　还是……强制退出了？ 　　闻争一时心乱如麻，却被山雨推了推：“快！还有十四秒！” 　　“…………” 　　因为大王下了线，蓝花妖们冲着闻争急速飞来，一下下撞着他，虽然不疼，但根本看不清石板。闻争狠狠闭了闭眼，转身跑，对山雨喊：“你来！” 　　山雨严肃了表情，深呼吸。 　　还剩三行，生死时速。山雨提起刷子，竟然不再去对照墙壁，而是像闻争一样在空白处行云流水般填起。 　　最后一秒前，石板完整，蓝楹花妖们清醒过来一般不再疯狂追逐，漂浮在空中。 　　副本通关提示响起，即将进入ending界面。 　　“啊，我竟然填对了。”山雨哈哈大笑：“总算是争了一回气……小z，小z？” 　　闻争回过神：“对不起，我先下线了。” 　　说罢匆匆强制退出，留下山雨一人，接受着直播间粉丝们的赞美。 　　*** 　　闻争摘掉眼镜，猛地坐起来，一只手撑住额头，烦躁不已。 　　大黑没躺在床上。 　　自从上次出去了一趟，这整个星期，大黑的兴致都不高。电视也不爱看了，遥控器也不玩了，除了吃饭的时候挺积极，还有随便闻争摸和抱。 　　今天直播前，大黑躺在他枕头边的宝座，抱着它满是抓痕的全息眼镜，看着还乖乖的，这会儿怎么不见了？ 　　“大黑？”闻争喊猫，在客厅窗口发现了它。 　　它蹲在窗台上，眼睛看着外边的万家灯火，平白有几分落寞。 　　“想出去玩？”闻争伸手摸它，又被避开。无力的烦躁感油然而生，他说：“是又饿了吗？想吃什么，我现在做？” 　　不等大黑回答，闻争进了厨房，片刻后端着煎丸子出来。 　　他心中有几分慌乱，不知道来源何处。 　　柏霜和他说过的话最近一直萦绕在脑海——野猫无拘无束，向往自由。 　　大黑为什么看外面？ 　　最近为什么情绪低落？ 　　“大黑。”他把丸子搁在餐桌上：“吃饭。” 　　半晌，猫都不来。 　　游戏里被误解的难受腾地升起，闻争心烦意乱，一掌拍在桌上，杯盘一震，碰撞出叮的声响。 　　他大口喘气，走到大黑身后，强忍怒意道：“你想走？” 　　大黑不答。 　　闻争将窗户整个敞开，对它说：“算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说罢不管那一盘煎丸子，径直回了卧室，将门重重一关。 　　做了一夜光怪陆离的梦，第二天，闻争昏沉地进到客厅。 　　盘子里的东西一点都没动，猫也不在。 　　闻争找遍家中后，不得不挫败地承认，大黑真的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黑：离家出走。 　　很快回来。 　　快要变人。 第33章 　　作为主播, z-bkc周五那场可以算事故了。 　　匆匆下线, 和观众招呼都没打一个，许多人为了看那个副本的ending影片, 去了隔壁山雨欲来那里。 　　邓璞玉那晚后来问了闻争怎么回事，闻争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跟柏霜约了第二天晚上出去喝酒, 结果晚上还没到, 猫跑了。 　　闻争心里从没这么空过。 　　他对大黑如何，大黑对自己如何，这么多天了，双方心里都有数。他只是看猫不吃饭, 赌个气，没想到大黑真的会离开。 　　明明自己几次带他出门，也没有栓绳子, 它也没跑不是么？ 　　喝酒的约定自然取消，闻争带着两分不敢相信，去小区里转圈。 　　灌木丛, 凉亭里，各家楼道, 每个堆杂物的地方。闻争从早找到晚，天快黑的时候才放弃，站在家门口茫然四顾。 　　到了这个时候, 气愤和失落已经不是最主要的情绪，他更担心大黑受伤。 　　再强壮，再大只, 大黑也只是一只猫。初见时就能弄得遍体鳞伤被丢在马路中央，又怎么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呢？ 　　想起那样的场面，闻争呼吸一窒，完全不能接受。 　　他回家坐了会儿，最终换了身衣服，去了附近的警察局。 　　“猫丢了？”女警察惊讶：“家里门窗没有锁好吗？” 　　闻争从面上看不出焦急，只点点头。女警察还记得这个长得好帅的见义勇为小伙子，上一次抓小偷也喜怒不形于色，并不是真的不着急。 　　女警察代入一下，如果是自家小宝贝走丢了，恐怕她得急得上吊，这样一想她对小帅哥说话更加轻声细语：“没关系哦，有困难，找警察，我们会帮你通过监控全城搜索的。先把猫咪的证件报一下？” 　　闻争：“…………” 　　对视片刻，闻争：“没办。” 　　女警察：“嗯？刚养不久吗？那有没有猫舍的购买记录，也可以哦。” 　　闻争：“捡的。” 　　女警察：“啊……这个，那疫苗打了吗？第一次体检做了吗？一般医院在这个步骤会给你办临时证明……” 　　闻争：“都没做，捡的时候受伤了，做了手术，算吗。” 　　女警察困扰：“这个不行呀，要有编号才行……否则你怎么证明那只猫就是你的呢？现在的猫咪都留有dna档案库，找回来是要验明确实符合才会还给你的，毕竟很多都是贵重财产……” 　　桌面上的菊花茶腾起袅袅白烟，闻争一时失神。 　　怎么证明大黑是我的？没有办法。 　　是自己太过自信，偷懒，以及最初对猫的偏见，导致了这样的结果。但凡他当初心态平一些，听医生的话，或者在做出养猫决定时全面了解这些政策，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打扰了。”闻争站起来，女警察哎哎哎地留他：“别急啊，哎你急什么……” 　　一会儿，专门分管这一部分的资深民警和女警察的顶头上司一起来到接待室。 　　“是帮着抓过小偷来着？哈哈哈！小伙子真棒，这个年头见义勇为可不多见了。”民警大叔拍拍他的肩膀，另一位戴眼镜的上司也夸了他几句，并说还是有希望的。 　　“根据你提供的照片看，猫咪长相比较特别，又有手术记录，”上司坐定，喝了口茶：“只要监控那里能对上，我们给你开个特别通道，就算是你的猫了。” 　　民警也说：“你这个猫是不是也抓过小偷？这视频在网上传得可火了——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猫。小伙子别着急，我们肯定重视这案子，找了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又提供了一些平时的视频，照片，闻争恍惚发现，不知不觉，他已经拍了这么多的大黑的照片了。 　　团在床上一大坨的，霸占他枕头的，和他同桌吃饭的，吐出粉嫩小舌头的…… 　　把遥控器弄到地上的，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听到厨房响动竖起耳朵睁大眼睛的，跟着他奔跑时英姿飒爽的…… 　　离开时，闻争想，他只要确定大黑的安危就好。如果找回来，大黑还想离开，他会找柏霜问关于野猫聚居地的事情，到时候将它放归山林。 　　他只要大黑过得好。 　　并不在乎自己是否拥有。 　　*** 　　当晚。 　　邓璞玉揣着闻争给他的地址，暗搓搓地来到沸腾的酒吧街。 　　一到晚上，这里就跟爆炸了似的，每家店门口都在跟对面拼谁家音响嗓门儿大，嫌吵的自动退散，留下就喜欢这个热血沸腾劲儿的。 　　邓璞玉一张圆脸红扑扑的，对着外面的玻璃反光又理了理拿发胶抓过的头发，暗暗给自己打气。 　　邓璞玉！你可以的！你是最胖……最棒的！ 　　“嗨小宝贝儿！要进来玩玩吗？”一只喇叭怼到他耳边，吓得邓璞玉兔子似的一蹦，“啊！！”的叫声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音响里。 　　长相妖艳的揽客小哥对着喇叭哈哈哈了一通，不由分说把人往里拉：“来嘛，你这么可爱，会很受欢迎的哦……” 　　邓璞玉身不由己，哎哎哎了一通，直到看见地址上给的就是这家店，才放下心跟着进去了。 　　店内的音乐反而没有外面响，邓璞玉心砰砰直跳，在大厅梭巡一番—— 　　“柏霜！”他一乐，冲向一个卡座：“柏霜柏霜——” 　　柏霜正百无聊赖地喝酒等闻争，结果冒出个小玉来，他不禁一个卧槽，惊愕瞪他：“你怎么来了？” 　　邓璞玉羞涩道：“争哥让我来的啊。” 　　两人面面相觑，邓璞玉后知后觉感到尴尬，坐正了：“那个，我是不是不该来……” 　　“没有，不关你的事。”柏霜脸色不太好：“但是闻争呢，没送你过来？” 　　邓璞玉茫然：“为什么要送？” 　　柏霜：“…………” 　　柏霜在心里骂了闻争八百句，还去厕所给他打电话，结果手机关机，一看就是故意的。他头疼地出来，装作风度翩翩对忐忑的邓璞玉说：“走，这儿太吵了，我们换个地方。” 　　…… 　　“他真的推了我一下！我当时就怒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邓璞玉面前放着五只空杯，整张脸全红了，怒气冲冲地挥舞拳头，大喊：“去他妈的山雨欲来，以后见一次揍一次，我跟你讲噢，他真的超心机的……” 　　柏霜带着他换了家清净的小水吧，两人点了些啤酒。满脸羞涩的邓璞玉的喝酒壮胆，结果三杯即醉，五杯骂娘，把他们直播圈的事拿出来翻来覆去地说，柏霜听得一头雾水，只得嗯嗯啊啊。 　　说着说着，邓璞玉忽然哭了：“呜……我真的失宠了呜……” 　　柏霜：“…………” 　　柏霜头疼：“等等啊，你让我再理一理。” 　　邓璞玉乖乖点头。 　　“你和小争一起打游戏，四个人一队。除了你俩，还有个心机男，和一个新手小美人。” 　　“嗯嗯。” 　　“小争本来和你关系最好，后来又跟小美人关系好。于是心机男陷害完你，又陷害小美男？” 　　“……嗯？” 　　邓璞玉酒醒了一点点，怎么说怎么不对劲，甩了甩头灌了杯冰水，感觉好多了。 　　“是这样的……”他抱起柏霜给他点的冰淇淋杯：“也不是陷害啦。就是说，我们到了一个新地方，突然地上升起一个迷宫，还来了boss，我本来和那个心机男站在一起，结果他把我推开了，我就落单了！” 　　说到这儿邓璞玉握拳狠狠砸了一下桌子：“不知道我是最柔弱的那个吗！？我落单必死啊！” 　　柏霜沉默。 　　“最可恶的是，那个心机男还装得一副手滑的样子，演得别说多逼真了……观众肯定想不到他是故意的。”邓璞玉赌气似的狠狠吃了一口冰淇淋：“不过这个都不重要了，我死了以后就去了争哥的直播间，看到心机男挑拨新手小美人跟他吵架，小美人儿被气下线了。” 　　“所以？” 　　“所以争哥不开心了……”邓璞玉惆怅：“我还是失宠了。” 　　柏霜憋笑憋得腹肌疼，弯着一双眼睛，清了清半天嗓子才假装严肃地继续说：“那这个心机男真的很心机了。” 　　“嗯……”邓璞玉慢慢把杯子放下，脸上表情渐渐沉下。 　　他片刻后才绞着双手，慢慢地说：“有个事情，我一直在怀疑，但不敢跟争哥说。” 　　水吧只有钢琴声在流淌，附近卡座里的人轻声细语，他抬头直面柏霜。 　　“也许是我自己阴暗，但我真的觉得，山雨，就是那个心机男，作弊了。” 　　“你可能不知道，生存空间这个游戏是总部在联盟国，夏国只是一个大分区。每年测试期的副本，因为要做大量的翻译检查工作，是各大分区最忙，工作量也最大的时候。理论上来说，总部是不可能泄露副本内容的，但到了夏国分区，会怎么样呢？” 　　邓璞玉声音越来越轻，好像自己也在犹豫。 　　“那个山雨以前默默无闻，后来因为踏实的解密风格，以及巨大的知识量才走到了主播界的顶点。每次副本相关的内容，他总能把其中的知识点记得很清楚。美术，音乐，历史，哲学，天上地下没有他不知道的……我以前一直以为这就是他优秀的表现，直到昨天。” 　　柏霜也坐直了，认真看着他。 　　“昨天的副本，最后有一个大型的记忆盘，这个是争哥最擅长的项目，考验瞬时记忆力。山雨这方面是不行的，之前也没有表现出相关的能力，甚至争哥和他一起答题的时候，他还要去临时找答案。” 　　“剩下最后三行的时候，争哥和小美人吵架，状态不好说让山雨填，倒计时就剩几秒了，山雨连对照表都没看一下直接填上了……怎么可能？” 　　柏霜招呼服务员，让倒一杯热饮，又双手抱臂看邓璞玉：“如果是他超常发挥呢？” 　　“是啊。”邓璞玉眼睛向下耷拉：“所有人都这么说。但我……直觉不太对……也许是我嫉妒了吧……” 　　“别急。”柏霜忽然朝他笑笑，俊脸迷得邓璞玉当场失神满面绯红：“如果他真的作弊，马脚肯定不会只露一次。而且你和小争都在这圈里混，大哥怎么能不帮你一把呢？” 　　邓璞玉被帅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晕晕乎乎地喝了一口热橙汁，忽然想起来，翻找他的小包包。 　　“对了柏霜，我上个星期去了一周的烘焙教室，给你……我新做的小饼干……” 　　柏霜脸上差一点露出裂痕，最终用自己无与伦比的自制力接过去，自然地尝了一口。 　　“好好吃啊，小玉真棒！” 　　面上笑眯眯，心中：闻争你他妈。 　　*** 　　爱猫直播论坛-全息游戏区-生存空间： 　　【闲聊】山雨欲来神格稳固？新人主播心理素质有待加强！ 　　但我还是要说：王明珠祸国殃民。 　　2l：我还以为楼主要正经讨论新闻…… 　　3l：虽然山雨是秀了一把，但z大也不能说事故吧，你们想想最后那个记忆盘，一大半都是z大填好了，最后才三行才是山雨搞的啊？不能因为z大本来就擅长，就觉得理所当然吧 　　4l：同意楼上。学渣偶尔发挥到一次就能得到万人追捧，学霸错了一题就要被喷得狗血淋头？ 　　5l：错，大家各有所长，才更应该在自己的部分发挥好。 　　这一次副本其实不算难，但你们看看他们都什么态度？小玉是娱乐主播暂且不说，z大可不算吧？一会儿走神一会儿看弹幕，还帮那个新人修笔，这跟认真的山雨怎么比得上？ 　　另外本来不想讨论非主播路人的，但是那个大王也真是够了，仗着自己是z大的朋友说话一点礼貌都没有，山雨脾气是真好的，如果是我，拧下他的脑袋 　　6l：ls，你拧得过大王？哈哈哈哈—— 　　7l：5l真情实感得过分了吧，玩游戏而已，只能说，山雨真的不讨z大的喜欢…… 　　8l：天哪，什么时候这个帖子成了讨论z大喜欢的谁的地方！ 　　9l：客观上来讲，山雨最后的操作很吸粉。 　　上论坛的毕竟是少数，因为最后z大下线，山雨吸了一大波流量，得到的打赏更是稳住了自己第一名的地位。 　　更多观众觉得z大不负责任，小玉排名第五，他都掉到第六去了？我今早看的。 　　由此可见，无论我们说什么，许多人还是以强者为尊。 　　………… 　　78l： 　　[轩辕天路]：操什么玩意儿，山雨个伪君子傻逼不解释，自己私底下比谁都脏，装得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搞你搞他，还中央空调呢？麻痹的，这都能第一瞎了眼 　　79l：卧槽？？？？ 　　80l：天哪这是……故居真马甲！！！ 　　81l：故居笑死哈哈哈哈哈别了吧！人家销号重来蛮惨的了！ 　　82l：轩辕天路滚回你逃杀去别来污染生空的空气了！龌龊红眼病故意搞队友，你跟山雨一路货色有什么脸来骂！？ 　　…… 　　85l： 　　[轩辕天路]：行行行，我龌龊，我傻逼，但你山雨欲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就说这么多爱信信不信滚 　　86l：……闻到了瓜的味道？ 　　87l：真的有瓜吗，为啥故居不把证据拿出来？ 　　88l：同求聊天记录，求截图，求各种……我其实也看不惯山雨啊但是没证据就喷不太好吧？ 　　………… 　　678l：啊，沉了，人呢t t 　　闻争收到邓璞玉发来的网址时，刚刚吃完饭进入午休时间。 　　他好几天没上线，昨天沉默排了三个小时，普普通通地过了一个本。明明以前的日子都是这么过的，最近却觉得特别无聊。 　　打电话问了几次，警察那边没有消息，大黑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监控下也找不到踪迹。 　　想向大王道歉，大王也不上线，留了言也没有显示已读。 　　闻争对着刘女士记账的本子，那串密码在眼中飞来飞去，他始终集中不了注意力去看。 　　草萤有耀终非火，荷露虽团岂是珠？ 　　刘女士想告诉自己什么？ 　　有的人表面对你好，客客气气，实际上怀着不轨的心思？ 　　可人又怎么透过现象看本质呢？ 　　正烦的时候，邓璞玉的帖子到了，他合上本子大概看了看。 　　-闻争：轩辕天路怎么出现了 　　-玉弟：说明山雨真不是什么好人！你想啊，他们本来好好的，轩辕天路删号重来，本来应该恨你吧？但他在这个黑你的贴里都没说你，反而骂了山雨，说明他们私底下肯定有见不得人的py交易最后还闹掰了！ 　　-闻争：py？ 　　玉弟：啊我说什么来着，我说，山雨不是个好东西你别被骗了！ 　　闻争愣了愣，脑中突然出现那句诗。他又细细琢磨一遍，郁闷地回复。 　　-闻争：我没被骗，我跟他不熟。 　　-玉弟：真的？确定？那我马上要说他坏话了，你可不能质疑我们的友谊以为我在挑拨离间…… 　　-闻争：说。 　　-玉弟：嗷，就是，你不觉得奇怪吗？记忆盘的小排行上从来没有他山雨欲来的名字，说明他不擅长这个。他又是个把所有细胞局都刷过的人，隐藏优势的可能性很低……周五紫楹花那一把，他一开始还要去墙上找答案，最后三行却突然大发神威，很不正常啊。 　　-玉弟：然后我跟柏霜说了这个事，柏霜去查了下，刚刚知道，山雨欲来大名叫洪震雨，容城本地人，教育程度是高中毕业……争哥，不是我偏见，现在有点成绩的人谁不去读个大学？他家亲戚极多，条件看登记的住址也不差，不像上不起的。 　　-玉弟：然后然后，你知道的，生空这个游戏，聪明的不一定玩得好，但玩得好的肯定聪明。如果山雨真的有那么聪明…… 　　-玉弟：柏霜说他家亲戚关系复杂，还在调查中，就，反正我提醒你一下。 　　-玉弟：tat我真的不是在挑拨离间哦！ 　　闻争艰难消化了一下信息，半晌有点恨铁不成钢地回他。 　　-闻争：我让你跟他去喝酒，你光让他查山雨欲来？ 　　-玉弟：………… 　　-玉弟：[害羞]我还亲手送了小饼干，他夸我呢。 　　-闻争：。 　　闻争关掉对话框，心中微暖。 　　邓璞玉的意思他明白了，那天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他完全没注意这个细节。如果他真的作弊，那性质会很严重，不仅仅是金钱上的处罚，如果联盟国总部起诉，作弊者甚至可能要承担刑事责任。 　　这个后果太严重，加上作弊太难，一时没有联想到这方面。 　　但仔细一想，真的没有可能吗？ 　　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闻争以前直播的收入，大概在每个月六千左右，扣掉平台的一半，剩三千。 　　但自从自己有了猫，爆了照，从主播赛开赛起，周收入扣除平台分成仍有两万五，换算成月收入，达到了十万。 　　对于普通的工薪阶层，月十万是巨款，但为了十万铤而走险，大多人是不愿意的。可是，如果这收入是长期的呢？一个月十万，一年一百二十万，如果中间有更大的爆发，两三百万也是可能的。 　　经年累月的积累，名气上来了，纯打赏以外的钱更是源源不断。 　　闻争轻轻呼了口气。 　　“闻争啊。”金繁荣笑眯眯凑过来：“看什么呢？” 　　“……”闻争被他吓了一跳，关掉网页，旁边的李晓婷立刻凑过来：“哎哎哎金繁荣叔叔~你有啥新八卦，跟我讲呀。” 　　李晓婷接话轻车熟路，金繁荣这次倒也没坚持，转向她：“姐夫请客，我来统计下你们时间，要带的朋友……婷婷，我记得你说要去的吧？” 　　李晓婷道：“要的要的，大家都去我也去呀，但闻争哥哥好像说不去哦，你别打扰他啦……” 　　“闻争真的不去吗？”一个八卦精吸着酸奶，把快空了的塑料盒子吸得咔吱咔吱响，含糊道：“有次看到你看游戏论坛，你打游戏的吧？繁荣他姐夫就是做游戏的。” 　　“嗯？”闻争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望向金繁荣。 　　金繁荣忽然笑得一脸深意：“你们都不知道，闻争不仅玩，还玩得很好呢，就是我姐夫公司出的游戏……我昨天才在网上看到他的照片了。” 　　八卦精：“真的啊！？闻争玩游戏这么厉害？下次也带我玩啊！” 　　金繁荣笑着推她：“我都说好几次了，我姐夫公司的游戏要设备的，全息设备，眼镜或者头盔，你不是舍不得买？” 　　“哎呀又是那个啊……还是闻争他们年轻人潮……” 　　闻争被三面立体环绕声包围，叽叽喳喳，脑中却始终绷着一根弦。 　　姐夫公司的游戏？ 　　生存空间夏国分区？ 　　“我去。” 　　“啥？” 　　闻争耐心说：“我也去。” 　　金繁荣惊喜的表情不似作伪：“你这就同意啦？我早就聊过游戏的事儿了，让你工作别戴耳机你不听，瞧瞧，差点错过吧？这么喜欢游戏，吃饭时候我让我姐夫给你带点周边来。” 　　“嗯。”闻争说完又塞上了耳机。 　　金繁荣：“…………” 　　作者有话要说：大黑：外面真好玩儿再找个小弟哈哈哈 　　今后掉马的大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真的真的真的错了 　　（今天再鸽我就剁掉我的鸽头，你们给我刷负！（握拳）） 第34章 　　关于金繁荣这个姐夫, 从他第一天在办公室吹牛, 闻争就印象深刻。 　　他爸妈都没提过长辈的事，牺牲后又将他交托给师父带大, 闻争对“亲戚”两个字的概念是极其浅薄的，更不知道一般人的表姐夫会不会见面礼送一套房。 　　约定的场所比较高档, 同事们私下在群里发了注意事项, 比如最好穿正装。 　　闻争翻了翻衣柜，找出一身黑色西装。虽然太过正式，但是一流的剪裁，衬得他身高腿长, 气质陡然成熟许多。 　　镜中人有着一张英俊的脸。鼻梁高挺，眉眼俊秀，既不过分粗犷, 也没有太过精致到女性化。 　　袖子那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点白灰，闻争去卫生间拿毛巾擦了擦，却擦不掉, 路过厨房时下意识地要踏进去，却想起大黑不在了。 　　习惯极为可怕, 养成它以后，再戒又是一番痛苦。 　　他今天也给警察局打了电话，对方的语气尤带抱歉, 闻争的希望一天比一天更少。 　　更可怕的是，他完全无法想象自己带一只别的猫回家的场景。 　　大黑是不一样的。 　　怔忡片刻，闻争去卧室床头柜翻出一只盒子, 扣上一对金色袖扣遮掩白灰的痕迹。犹豫后还是没打领带，便这么出门了。 　　即便金繁荣没告诉他姐夫的事情，他可能也会答应邀约。他最近实在不太想呆在家里。 　　酒会开在一间高档酒店，进出来回间衣香鬓影，很符合金繁荣吹嘘的有钱人人设。 　　闻争刷了手机付了车钱，下来后被门童迎着带进一间小厅中。 　　鎏金吊灯匀速旋转，在厅中投下金色变幻的光影。那光晃了一下闻争的眼睛，使他眯眼一瞬，踏入小厅的脚步不停，人群却骤然安静。 　　他不明所以地沐浴着众人的视线，走到角落，从侍者手里拿了杯酒。 　　“闻争……哥哥？”李晓婷压抑着兴奋，假装端庄地走来，脸上不时扭曲一下：“你好好好好好帅啊……” 　　“？”闻争礼貌回她：“你也很漂亮。” 　　同事们来了大约五十人，毕竟说好来吃饭，也没有过分浮夸地搞冷盘酒会，而是放了五张圆桌，等会儿应该会上菜。 　　虽然进了个看似高端的环境，但同事们大多只是普通职员，并不适应，穿上正装也不像太子。 　　一身粉色露肩礼服裙的李晓婷连连摆手，脸都红了：“真的没有，我衣服都是借的，鞋跟太高也穿不惯，别扭死了……你看八卦精她们，可牛逼坏了，还拿扇子挡嘴，我的妈呀，土到爆！” 　　闻争听见远远飘来的哦呵呵呵……差点笑出声。 　　“总之哥你看起来就不一样。”李晓婷小声说：“你一进来，大家都在看你。有种……理直气壮的气场！像什么呢……” 　　“像保镖？”闻争接话。 　　李晓婷：“…………” 　　折磨人的迎宾环节结束，众人按名牌坐到各自座位上。 　　金繁荣不知道怎么安排的，竟然把闻争放在了中间主桌。闻争也无所谓，本来就想来看看那个传说中的姐夫，这下看个够。 　　十分钟后，他就后悔得想当场去世。 　　金繁荣今年二十九岁，姐姐刚结婚，闻争估计也就三十出头。 　　姐姐的年龄估得没什么毛病，姐夫就有点偏差了。看着一个明艳的年轻女人挽着肚皮高耸满脸横肉的秃顶中年男进来时，闻争喝的那点酒不停在胃里翻涌。 　　如果大黑在就好了。 　　一爪把桌子拍个洞，他可以顺势起来道歉，买单，离场。 　　想念大黑。 　　“来来来，介绍下，这，是我姐夫，洪志！”金繁荣满面红光，已经被轮番恭维了一通的他，现在就像一个即将爆炸的气球。 　　“洪总好！”“洪总好啊！”“洪总来一根……”“洪总辛苦了！”洪总洪总此起彼伏。 　　闻争好怕这位洪总当场表演一个为人民服务。 　　“哈哈哈，你们好，都是小金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洪总一说话，宛若怀胎八月的肚子跟着颤动：“今天，大家吃好，喝好，玩好！” 　　“好！”鼓掌，倒酒，人人脸上一派笑意。 　　唯独闻争面无表情，酒来了也喝，却不主动敬你敬他。 　　听了一会儿，闻争心生疑惑，这真的是游戏公司的高层吗？他真的知道自己做的什么游戏吗？ 　　即便闻争不说话不捧场，他在这桌人里依旧是闪耀的。洪总的目光频频留在他脸上，一会儿金繁荣就会意地点了他的名：“这个是我们办公室的室草啊，门面，刚进公司那会儿天天收情书……来来，闻争，敬我们洪总一杯！” 　　闻争接过隔壁位置同事递来的酒杯，合群地站起来：“洪总。” 　　“哎，小伙子真俊。” 　　“过奖。”明明是洋酒，他仰头闷掉，喉结上下滚动，硬是喝出了白酒的气势。 　　一桌人都看呆了，不知不觉稀稀落落鼓起掌。 　　“洪总的公司，是做什么游戏的？”闻争坐下，因为喝得猛，眼周一圈带上的红意，表情看着也柔和了些。 　　那洪总心尖儿一颤，乐道：“是个全息游戏，你们年轻人应该爱玩儿，最近正搞活动呢……” 　　“什么类型的游戏？” 　　“哎，你感兴趣，我改天拿个宣传册给你，哈哈哈！” 　　“我问，什么类型的游戏？”闻争面不改色，眼中带水光，坚持又问了一遍。金繁荣感觉哪儿不对劲，赶紧举杯打圆场，说来来来大家喝。 　　闻争失望透顶，这脑满肠肥的东西连自家产品都搞不清楚，还能算生存空间游戏公司的高层？ 　　就算夏国分区不比总部，与策划设计都没有关联，好歹也是个大区管理…… 　　邓璞玉说的话又再次回到脑海。 　　山雨欲来宽和的笑容，大王下线前受伤的空白表情，大黑离开后空荡荡的家。郁闷一齐爆发，闻争连着几瓶酒灌下去，恨不得灌得自己意识模糊。 　　酒过三旬，闻争站起来，一句失陪后匆匆出了小厅。 　　他进去酒店大堂旁边的洗手间，找了个隔间吐了一通，都是些酒液。可即便这样灌，他依然清醒，只胃在隐隐作痛，抗议的痉挛。 　　有什么用呢，闻争想，喝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对他而言，连短暂的麻痹都做不到。 　　伸手抹了下因为呕吐产生的生理性眼泪，他掏出手机划了划，点开邓璞玉发来的无聊笑话推送，打算缓一缓再出去。 　　忽然，外面有人边打电话边进来，声音莫名耳熟。闻争手指一动，把手机音响关掉，任搞笑视频无声播放。 　　“……这怎么是我不帮你呢？震雨啊，你要知足啊……嗨，别跟我说这些，这还是我教你的。……之前就跟你说了，只有第一个月的资料，没有第二个月的，我自己都经不了手，还给你？……震雨！你再这样，叔叔生气了！…………行，你知道就好，钱记得打到我账上……哎对，咱们细水长流……” 　　闻争将开着录音的手机塞进西装裤的口袋里，来到打电话那人的隔间前，抬脚踹开。 　　砰一声巨响！ 　　里头的人啊地大叫，手机掉在地上，显示结束通话状态。 　　“什、什么？你你你……”洪总吓得够呛，一步步看着闻争捡起手机，翻到通讯录——最近通话：[震雨]。 　　“……这不是小闻吗？”那洪总反应过来，一脸惊喜，脸上肥肉晃动，闻争不由皱眉移开视线。 　　这人也不知道是蠢还是喝多了，竟已经忘了刚才的惊吓，上来要握闻争的手：“你怎么在这儿？小厅里不是有卫生间吗？还是喝酒喝猛了，找不到地方？嘿嘿嘿，近看更漂亮了……” 　　那色眯眯的眼神和油腻的动作，把闻争恶心得缩手就要后退，却在那一瞬被一罐喷雾喷了个正着。 　　“！”闻争迅速屏息，然而迟了。最新的吸入式麻醉，几乎只要一秒就能生效，是管控极严的违禁品。 　　他缓缓靠墙滑下。 　　洪总淫邪地笑：“看到你照片儿，我就硬了，小宝贝……走，跟叔叔回去……嗷！” 　　本该失去意识的人忽然睁眼，腰腹使力，抬腿重重将洪总踹了出去。 　　两百多斤的大汉竟脱离引力，划过一道抛物线，重重撞在十米外的墙上！那一声天崩地裂，洗手间外很快传来脚步声，以及服务人员的大声询问。 　　闻争咳了两声，摇晃站起，手心掐出红印，才忍住继续揍人的冲动。他转身跃起，攀住高处的窗口，砸碎玻璃跳到室外。落地时脚下有杂物，轻微崴了一下，一阵钻心的疼痛。 　　“有袭击！”“快叫救护车——”“有客人昏迷了！”“怎么回事，快叫经理！” 　　…… 　　闻争背靠外墙，深呼吸，接着快如闪电地避开显眼的监控，从后花园的某个偏门离开了酒店。 　　快要入冬了，气温一天比一天低。 　　闻争头痛欲裂，把录音和洪总的名字发给了柏霜，让他顺着查。 　　洪总和山雨都姓洪，亲戚的可能性很大，一旦证实泄密，罪名比猥亵公民未遂严重得多。 　　“便宜他了。”闻争咬牙切齿，也不知道金繁荣是否知道这个姐夫私底下的龌龊，但无论如何，他的房子应该是飞了。 　　视线开始模糊，迷药的效果渐渐控制不住的降临，闻争知道撑到了极限，扶着墙坚持走到一棵避风的大树后才放任自己慢慢坐下。 　　潮水般的疲惫侵蚀了意识。 　　闻争想：幸好大黑走了，不然自己一夜不归，它会不会着急？ 　　………… 　　一只巨大的黑猫轻巧地在夜色中穿行。 　　它如同一道模糊的黑线，穿越车流，路过橱窗，蹬踏路边冰淇淋车的车顶，迎着月亮纵身一跃—— 　　“妈妈！”冰淇淋车旁的小孩儿指着上空：“有猫猫！” 　　“嗯？哪里来的猫猫啊？”母亲顺着小孩儿指的方向看去，空无一物。 　　她笑着抱起小孩儿：“怎么会有猫猫在天上飞呢？看错了吧……” 　　“猫猫呜……”小孩仍不放弃，瞪大眼睛看着夜空。 　　不一会儿，大黑猫出现在了几公里外的僻静街道上。 　　它放慢脚步，四处嗅嗅，很快在一棵大树下找到了目标。 　　那是个浑身酒气的年轻男人。 　　他蜷缩在树与墙之间，西装皱了，头发也凌乱地垂下几丝，搭在脸侧。睫毛笔直且浓密，因为闭上的眼睛，黑得更加明显。他喝了酒，在昏暗月光下依然能辨出脸颊上的薄红，嘴唇更是染着艳色，不复平日的冷淡。 　　“…………”大黑猫焦躁地在原地转了三圈，人性化的叹了口气，蓬松的大尾巴把草扫得沙沙响。 　　周围没有行人的踪迹，树后忽然发出微光，片刻后，一个高挑美艳的男人取代了原本猫的位置，长发及腰，肩背覆盖着极韧的肌肉线条。他挥挥手，瞬间给自己裹上一层繁复华丽的衣袍。 　　白色云纹内衬，黑色水纹罩衫，交领右衽，大带垂地。衣摆纹路中隐隐有金丝嵌在其中，随着月色光华流动，似波光，似流萤。 　　年轻男人不知怎么，挣扎着动了动，眼皮颤着强行撑开一线，又很快抗不住睡意地闭上了。 　　古装人眸色微深，眉心写着烦恼，尖尖的犬齿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伸手把昏过去的年轻男人拦腰抱起。 　　“会照顾自己？呸。”他暴躁说完，足尖一点，瞬间消失在夜色里。 　　作者有话要说：北思宁：我好美！ 第35章 　　…… 　　闻争猛地从床上坐起, 只觉得头像要炸开一样痛。两秒后他迅速清醒, 震惊了。 　　我怎么在家里！？ 　　而且换了条常穿的居家裤，衣服也被扒了？ 　　他又没有真的喝醉, 绝对不信是在做梦，闻争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日期过了一天。 　　就算被热心市民捡到打电话报警, 他现在也该在医院而不是家吧？ 　　忽然，外间传来丁零当啷的声响，闻争警惕地下床，从床头抽了一根趁手的钢条出来, 赤脚走到卧室门边。 　　门虚掩着，那个发出声音的人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动静的意图，一边在厨房瞎造, 一边哼歌。 　　“我有一个仙女棒~变大变小变漂亮~只要有了多啦a梦……” 　　闻争：“…………” 　　恰在这时，他塞进裤袋的手机响了。 　　“莫生气~生气伤身体~他人生气我不气……” 　　外面哼歌的声音骤然一停，闻争伸手摁掉电话。他越发绷紧全身肌肉, 钢条横在手心。外面的人一步一步接近门口，门被拉开—— 　　“啊啊啊啊啊壮士饶命！！！” 　　闻争将钢条横在那人颈侧, 这才看清，皱眉：“是你！？” 　　这时，客厅餐桌有个东西咚一声掉在地上,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不满的“吼——” 　　“…………大黑！？” 　　五分钟后。 　　闻争套了件t恤，链坠藏在衣服下面，冷面坐在椅子上。 　　某宠物店店主小黄毛尴尬地面对他, 坐在柔软的沙发里。 　　大黑被闻争死死摁在膝盖上，从头撸到尾椎骨，一下一下，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所以，大黑找到了我，又去找你求救，你就把我带了回来？”闻争觉得好荒唐：“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儿？” 　　“你说的。”小黄毛小媳妇儿一样并着腿，明明是他救了人，但就是感觉畏畏缩缩，一副马上就要拔腿就跑的模样。 　　闻争：“我说？我怎么说？” 　　小黄毛看了一眼大黑：“就，梦话一样的说，说你家的地址，我就给你打车回来了。” 　　闻争：“……”他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反驳，问题他昏迷以后自己也不能笃定的证明真的没说梦话。而且大黑为什么会找到他？怎么找的？ 　　尴尬的寂静后，闻争又皱眉道：“那你怎么进来的？” 　　“呃，指纹虹膜验证。” 　　闻争家里没什么太值钱的东西，加上现在的防盗技术极高，除非本人确实不能开门，他又对自己身手有信心，便一直这样为了方便设置。 　　虽然信息都对上了，闻争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但猫失而复得的喜悦仍旧冲淡了别的一切烦恼，见小黄毛确实不像坏人，就要留他吃饭。 　　小黄毛被瞬间袭来的强大妖气冲得一个激灵，飞速站起，破音尖叫：“不用了谢谢下次有事找我猫粮猫砂猫零食免费送再见了我的幸运客户——” 　　说完一脚踩上窗台从他家窗户跳了出去。 　　闻争：“！”他家在二楼！ 　　冲到窗口朝下望，小黄毛囫囵个儿地往外跑，别看身板儿不大，还跑挺快。 　　这什么情况？ 　　反应了一会儿，闻争转身，见大黑已经团到了餐桌上，眯着眼睛等饭了。 　　七上八下了好多天的心重重落地，他终于露出微笑。 　　很快，他又沉下脸，大步走到大黑面前，单手捏住它的后脖颈。 　　“离家出走？”闻争语气危险：“你本事大得很啊，一会儿不吃饭，一会儿跑没影，外面好玩吗？” 　　“吼吼吼——” 　　“吼？还跟我吼？别吃饭了你。” 　　…… 　　一刻钟后，一盘煎鱼丸被搁在了桌上，闻争轻声说：“吃吧。” 　　大黑看着还不太高兴，看看盘子又看看闻争，不情不愿地跳上餐桌，卷了个鲜嫩多汁的小鱼丸进了嘴巴。 　　刚才小黄毛在厨房折腾闻争的锅，定了个时，这会儿智能管家系统发出提示：[您的粥已经煮好了，请……] 　　闻争起来，一拍墙，再次让系统强行闭嘴，盛了碗粥出来，坐在大黑对面。 　　阳光暖暖洒下，闻争喝着粥，只觉得这一刻温馨得好像父母还在时。 　　然而有些问题不得不面对。等大黑吃完，他伸手固定住大黑的脑袋，让它看自己。 　　“你想要自由吗？” 　　大黑看着他，尾巴甩甩。 　　闻争又把窗户打开，指着窗外：“如果你想离开，现在站到窗户外边，我送你去野外。如果你不想走，以后就不能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随便出门。” 　　大黑也不知听懂没，从餐桌上跳下来，施施然进了卧室，跳上床一副要睡觉的样子。 　　“……不行。”闻争把它薅起来：“出去不出去，给个准话！” 　　“吼！”大黑扭动，闻争把它抱到窗台，捏着它的爪子往外探：“看！这是外面！你答应了我，以后就不能自己这样走……”爪爪被强行摁到外边，大黑疯狂挣扎，两人闹成一团：“要跟我讲！知道了吗！要告诉我！”“嗷——”“告诉我我会带你去的！”“嗬嗷——” 　　一会儿闻争喘着气消停下来，坐在地上笑了一会儿。 　　“服了你了，你真是我的祖宗。” 　　大黑的毛炸成了一团，盯着他怒气冲冲，还是想念他的床，回了卧室。 　　猫找回来，心中了却一桩大事，闻争换了衣服，去研究所。 　　做检查之前，他和研究员说了昨天的情况，研究员担心地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我有数。”闻争说：“如果我身体里还有迷药残余，就做个检测报告。” 　　“证据是吧，可以。”研究员笑笑，又给了他喝了些促进循环的药物：“你再小睡一会儿，如果状态不好，今天少抽些。” 　　失血的感觉无论多少次都不能习惯，闻争的思维渐渐涣散，脑中闪过无数光怪陆离的片段。 　　意识接近昏迷之际，一张美艳绝伦的脸出现在眼前。那人漂亮得像文学作品里的谪仙，背后一轮皎洁白月，黑发披散，身着宽袍大袖的古装，躬身凑近他—— 　　大王？ 　　“闻争、闻争！”研究员单手扣着他的脉搏，另一手用在他鼻下悬停了一只吸入式小药瓶。他焦急道：“不舒服怎么不说？我刚刚还问你，不要逞强啊。” 　　“没事。”闻争翻身起来，呼吸急促，缓了一会儿后断片的感觉好了很多。他接过研究员递来的甜果汁，喝了几口压下反胃感。 　　研究员严肃地说：“你太不重视自己了。虽然研究所在为了下一代的可能性努力，但如果你们都没了，哪里还有下一代？” 　　研究员越看越难受，心想闻争也不过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孩子呢，心软极了。 　　“下个星期别来了，好好休息休息。工作也别太拼，本来就是去休假的……你看看你，休假还抓坏蛋？实在不行跟你上面说一声，有部门专管的。” 　　闻争套上衣服，朝研究员笑了笑：“搞不定了我就联系他们，现在就当玩了。” 　　“自己注意好分寸。”将桌上的链坠递给闻争，研究员道：“不想被你师父抓着唠叨，下次来我家吃饭。”说完还眨了眨眼睛。 　　闻争失笑：“好。” 　　脑海中，那个酷似大王的人的身影不断徘徊，直到出了电梯进入商场，闻争才想起来没跟师父打招呼。他索性不去了，找了个借口说有事。 　　猫回来了，大王就成了现在第二重要的事。 　　难道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现实中，大王绝对不可能长这样吧…… 　　然而月亮，夜空，树冠，那周围的景色像极了昨晚他昏迷之前。疑问上浮：大黑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如果它一直在城市游荡，警察为什么完全找不到它？昨天很晚了，小黄毛的宠物店一直开着吗？ 　　还有，为什么自己会梦到穿着完全没见过衣服的大王？ 　　闻争脚步一拐，去了警察局。 　　*** 　　容城第一人民医院。 　　“是那个小子，那个小子太可怕了！”洪志涕泪横流，丑态百出，靠在病床上更显憔悴。他紧紧抓着金繁荣一只手：“贤弟，你那个同事究竟什么来历！？” 　　金繁荣大叫：“我怎么知道，姐夫你松手啊！他就是个普通的合同工，考了两年都没个编制！”他抽出手，忍痛甩了甩，委屈地说：“为什么不报警啊？” 　　“哎呀你不懂！”洪志眼珠乱瞟，整个人焦躁得很。 　　金繁荣的表姐这时提着饭盒进来，瞪了金繁荣一眼，然后笑颜如花地摸了摸她老公的肚子。 　　“哎我可怜的小志，都憔悴了……瘦了……” 　　金繁荣：“…………” 　　金繁荣浑浑噩噩地出了病房，坐到外面的长椅上，整个人还是懵的。 　　昨天明明一开始都好好的，姐夫突然要去上厕所，之后就听说他在厕所被人揍了一顿，肚子都凹进去了，服务员经理乱七八糟一堆人将他轰轰烈烈送进了医院。 　　兵荒马乱，自然是没人注意到剩下的宾客都去哪儿了，警察来了解了一下情况，就等着昏迷的洪志醒来。 　　谁知好不容易等到他醒，洪志第一时间却是抓住金繁荣，翻来覆去地问闻争的来历？ 　　闻争能有什么来历，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小职员啊！ 　　可金繁荣越想越慌，有两个他没注意，或者说是他故意忽略的细节浮现在脑海。 　　一个是他曾经在中心商场的神秘电梯见到他出现，第二就是姐夫对他提的要求。 　　之前某天他无意中从朋友那儿看到闻争的照片，听说是个网络红人。他又好奇又嫉妒地搜索了一通，竟然是真的，玩的还是他姐夫的游戏。 　　他把这件事当恭维说给了姐夫听，姐夫一看照片，就表达了欣赏，还说最好能在宴会上看到他，想认识认识。 　　姐夫可是要送给他一套房的人，提什么要求都得优先满足啊！于是金繁荣动不动就往闻争那儿凑，聊个什么话题都要插一脚……终于是苦口婆心地把人弄来了。 　　他心里隐隐有不太好的感觉，可坪山那套房悬在他心头，像个金光闪闪的巨大奖杯，触手可及。于是那隐隐的感觉被他抛在脑后。 　　直到现在，他才昏头昏脑地反应过来，昨天揍了姐夫的应该就是闻争。 　　而且姐夫不敢报警，说明什么？他不在理啊！ 　　姐夫做了什么？或者说本来打算做什么？金繁荣抓狂地想，我只想要房子！房子房子！不是要住“国家分配的集体房”啊！可如果房子没了…… 　　病房门咔哒一响，金繁荣抖了抖。 　　表姐温柔的声音响起：“繁荣啊，进去一下？你姐夫要跟你说房子的事情……” 　　房子房子房子……金繁荣心砰砰直跳，咬牙进了病房。 　　“姐夫嘿，什么吩咐？” 　　洪志这会儿总算冷静了些，摸了摸自己被绷带缠绕的肚子：“待会儿警察要来，你别提你那同事。” 　　“哎，好。” 　　洪志眼珠一转，似乎很意外这会儿金繁荣突然听话，随后满意地说：“别多想，那套房肯定是你的，少不了……” 　　金繁荣腹诽：当然不能少我的，我跟我爸妈，我姨父姨妈大姑大伯阿婆三公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同学都吹下牛来，要是这房子最后没到我手上，别人问起来怎么办？ 　　我的工资就算再干一百年也买不到这套房啊！ 　　这么想着，他心一横：“姐夫，你实话跟我说吧，要我怎么帮你？” 　　洪志犹豫片刻，似在估量这个妻弟的可信度，最终他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来。 　　………… 　　另一头，闻争刚从警察局出来，就接到了柏霜的电话。 　　“你怎么样？”柏霜语气严肃：“被迷药喷了，为什么昨天不告诉我？送你回家的什么人？可靠吗？” 　　闻争道：“怎么这么快知道了……不太可靠。” 　　“那你不着急！？”柏霜恨铁不成钢：“要我帮你查吗？还是你自己去找人？wendy还在夏国吗？” 　　“在，我刚找过她。” 　　柏霜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不满地和闻争说明现在的情况。 　　“你昨天发的那个洪志，经过调查，是生存空间游戏夏国分区的人事部经理。按照他的岗位，不应该接触到游戏部内部资料，然而人事部特殊，公司里关系错综复杂，一切皆有可能。” 　　“嗯。” 　　柏霜继续说：“暂且假设他把资料传给侄子洪震雨，通过背诵通关条件，提前做准备等种种方法，作弊欺骗观众，骗取打赏……时间很长，利益可观，只要不被发现，财路就能一直源源不断。可惜，这个只是通过人物关系产生的猜测，没有证据。那个石板填空，他也可以说自己突然爆发，状态好。” 　　闻争听着电话，慢慢走着，远远能看见梧桐园的小区大门。他说：“作弊这条线交给我，我会让他暴露得没有余地，到时候再报警。不然我会找wendy？” 　　“噢——”柏霜终于高兴了点，带笑说：“可以。那需要我做点什么？……等等，哎哟，你的傻逼同事金什么的有动作了，我的人在跟踪他……” 　　“迷药？” 　　“聪明。”柏霜：“那我挂了，你自己玩儿去，有事找我，好好吃饭。” 　　闻争挂了电话，站在家门口沉思。 　　大黑找到了，这件案子自然可以撤销，警察局里，他却坚持找了昨天的录像来看。 　　晚上十点四十七分，小黄毛的宠物店门口凭空出现了大黑的身影。大黑威风地咬着小黄毛的裤脚，带他往外跑。 　　小黄毛坐了辆自动计程车，猫也跳上去，驶向自己昏迷的街道。 　　那条街比较僻静，摄像头的密度没有商业街大，自己的身影完全被树挡住了。小黄毛准确地跟着猫跑到树后，将他拖到车旁，上了车，驶向梧桐园。 　　整个过程清楚，和昨天小黄毛说的能够对上，可有个疑点根本说不清——大黑之前在哪里？ 　　它是怎么发现的自己，出现在小黄毛店门口的摄像头前，根本不见踪迹。 　　警察也对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提出想看看大黑，被闻争沉脸拒绝了。警察又问了他关于昨晚昏迷的事，闻争也只说喝醉了。 　　以往忽略的蛛丝马迹重新浮现——大黑为什么遍体鳞伤地躺在马路中央？那之前它在哪里？为什么一爪能拍碎山雨的手机，和自己号称压路机碾过去都碾不碎的魔方？ 　　大黑究竟藏着多少神秘？ 　　闻争深呼吸，尽量撇开思绪，打开家门，智能管家刚刚报出一个“现在”来，就被他啪地打断。大黑还在卧室沉沉睡着。 　　闻争走向卫生间。有一样东西，可以判断监控里的画面是真是假。 　　脏衣篮里，昨天据说被小黄毛换下的西装，正皱巴巴的团在一起。这件西装是复古材料，透气舒适，却不如现在的衣服结实。如果被小黄毛在地上拖拽过，一定会留有痕迹。 　　闻争将衣服取出，摊开——光滑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仍未知道那天的智能管家系统究竟想说什么】 　　智能管家系统：呸呸呸！ 　　（因为隔壁要赶榜，今天的加更应该在12点后，明天早上你们起来刷发现我没更的话就继续剁了我的鸽头给我刷负咕咕咕咕……） 第36章 　　闻争把西装丢回脏衣篓里, 撑着洗衣机缓了一会儿。 　　现在还没有决定性的证据来证明一切, 他胡思乱想也解决不了问题。 　　监控的画面如果跟衣服有冲突，甚至衣服出了问题更好解释, 否则什么人有什么样的能力，才能随意篡改监控内容, 甚至改变画面？ 　　哪怕是一流黑客wendy也做不到。 　　如果是超自然力量？比如……妖怪？ 　　闻争表情有几分怪异。 　　他本身就在保密部门, 对里世界知道的更多些。但据他所知，人类并没有发现什么神话和影视作品里的异族。 　　相比之下，他们有能力进入亚空间的战士，才更像“异族”。 　　哪怕大黑真的是妖, 那他也是只猫，本质并不冲突。毕竟它可爱。 　　闻争强行给自己洗脑，走进卧室, 小心伸手，撸了一把大黑的尾巴尖儿。 　　暖暖软软，闻争心里骤然一松。 　　他盯着熟睡的大黑看了半晌, 眼神微微加深。 　　来日方长。 　　想罢，他给柏霜发了新消息, 提及了那个宠物店的小黄毛老板。 　　*** 　　生存空间积分商城中，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闻争走在两排货架中间，目光随意扫过各色小挂件, 邓璞玉跟在后面，滔滔不绝。 　　“我的争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要干啥！？我刚跟你说的听见没！柏霜跟我说，山雨有亲戚在生空的夏国分区上班啊！听说还坐挺高！有没有觉得, 这个消息令人毛骨悚然？他心机婊的可能性又大了几分？真的你信我，我的直觉超级厉害的……” 　　“吉普和摩托哪个好？”闻争问。 　　“什么？”邓璞玉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闻争手上两只钥匙扣。一个是吉普车模型，一个是重机模型，型号都挺酷的，拉风。 　　就是没什么用。 　　“争哥。”邓璞玉突然警惕：“你别告诉我，你谈恋爱了，要把妹？” 　　“……不把妹。” 　　“那是把弟？也是，妹子一般喜欢可爱猫咪钥匙扣，谁特么要弄个大吉普车。” 　　“闭嘴。” 　　闻争左看右看，拿不定注意，索性一起放到提着的篮子里，转身又往下一个货架去。 　　邓璞玉何时见过他争哥这样逛过街，欲言又止好几次，最终小心翼翼道：“争哥，我不说傻逼山雨了好吧，你别这样，我觉得瘆得慌……” 　　c排货架是小动物钥匙扣，一个个都毛茸茸的，做的十分逼真，不少妹子们聚在一起三三两两地挑选，时不时发出被萌到的傻笑。 　　闻争面不改色从她们中间经过，目光梭巡，终于在底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一只黑猫钥匙扣。 　　“不太像大黑啊。”邓璞玉客观评价：“怎么说呢，这些小猫看着就想把它捧在手心，但大黑，我看到它就想骑在它背上驰骋。” 　　闻争转头盯着他，直盯到他改口：“不骑，我错了，骑也骑不上啊……好了我想都不想。闭脑。” 　　虽然这个猫咪钥匙扣并没有做出大黑的神韵，但这是整排货架中唯一一只黑猫，闻争一并丢进购物篮。 　　邓璞玉直到闻争去文具区买了只最贵的十六色圆珠笔并一个小本本，才恍然大悟。 　　“你是要送给大王？” 　　生存空间的积分商城，百分之九十都是各种装饰，服装。文具是少数实用品，但只限制在基础局中使用，平时进大型副本会锁在菜单里不可取出。 　　“上次我态度不好，跟他道个歉。”闻争到自助机前面结账：“如果他还上线的话。” 　　邓璞玉感慨地叹了口气：“其实那次你也情有可原，正烦呢，我都被你吼过几次。大王那反应看着不正常，好像受过刺激似的。你说的什么来着，我都忘了。” 　　闻争一开始也记不清，后来强行回忆，勉强忆了一个。 　　“我说你不懂，还是你懂什么，差不多这个意思。” 　　他像要做准备似的，一边滴地在自助机上扫描结账，一边解释说：“我不是真的认为他不懂，只是在那个环境里，两个人吵架，我本能地喝止了我更熟悉亲近的人……是我不好。” 　　邓璞玉点头：“我太懂啦，客气嘛。尤其是那种点头之交的关系，最麻烦，又想让他闭嘴，又怕撕破脸，就让自己那边的人闭嘴。我也是啊，我以前带表弟出去玩，碰到熊孩子和他熊爹熊妈，我表弟跟熊孩子吵架，我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就骂了我弟一句，又跟熊爹熊妈说小孩子不懂事，拉着他走了。结果我表弟过了五年了还记得，我过生日的时候拿蛋糕砸我脸嘲讽我无能……” 　　闻争：“……” 　　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亲疏关系中，对外人客气礼貌，对亲友反而霸道，是很多人的通病。尽管闻争心里清楚，他更亲近大王，但从结果上看，双方吵架时，他作为朋友却站在了另一方。 　　光这一点就足够大王生气，何况他说的话还刺到了大王某个痛处。 　　道歉要有诚意，他在网上查了查攻略，才进了积分商城买这些小礼物。 　　邓璞玉说：“你看的什么攻略啊，俩钥匙扣是不是太少了？” 　　“嗯。”闻争点头：“我把我账户里的积分都换成了自定义服装券。” 　　“…………卧槽？”邓璞玉差点跳起来：“你所有的积分？这么多年，一直没换的，祖传积分！？” 　　“他还挺爱美的，会喜欢吧？” 　　“会。”邓璞玉沉痛：“能把脸捏得惊世绝伦，肯定也喜欢换装play。更何况你送的不是成衣店的衣服，而是自定义券，他能可劲儿造了……” 　　说大王，大王到。 　　自那以后一直没上线的[大王0719]终于弹出上线提示，闻争松了口气。 　　他被邓璞玉推着走出商场，进入旋转通道，回到中央晶石所在的大厅。试探着发了条消息后，很快得到了对方的坐标信息。 　　遥遥望去，大王正站在角落的一座水晶雕像前，不知道在看什么。 　　“大王。”闻争叫他：“上次对不起。” 　　大王转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神色复杂：“你没什么好对不起我的，行了，要跟我说什么，找个清净点的地方吧。” 　　于是三人组队进入副本，又组队退出，留下一脸懵逼的路人队友，自动出现在了有着熊熊燃烧壁炉的休息室里。 　　闻争没等大王端好架子，先将一只摩托车的钥匙扣递给他：“小礼物。” 　　大王接过去，假装不感兴趣，又忍不住转动它逼真的小轮子。 　　“还有这套文具。”闻争又递过圆珠笔。 　　大王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拿到圆珠笔，见上面有十六个不同颜色的按钮，遂一会儿拨这个，一会儿拨那个，转着圈儿拨。 　　邓璞玉：“…………”总觉得他的争哥有点过于了解大王了。 　　“还有，这个是自定义服装兑换券。你用它，可以在捏脸界面扫描现实中的衣服，或者在空间里自定义。”闻争通过系统把券发送过去，大王的眼神更亮了。 　　这一系列物品使用完，大王的好感度重新被刷到了及格线上，对他俩脸色好了许多，还宽慰了一句：“还是山雨最讨厌，他才要跟我道歉。” 　　说到这儿，闻争坐直，正色道：“正要和你们说这件事，我需要你们的帮忙。” 　　见两人都在认真听，闻争整理了一下思路，从头说起。 　　“那天小玉告诉我，怀疑山雨作弊，我就留了心。托我一个朋友的福，他查到，山雨欲来真实姓名洪震雨，容城本地人，有个堂叔叔，在夏国分区任职，人事部经理。” 　　邓璞玉惊了：“你怎么比我知道的还多！？” 　　闻争不理他：“机缘巧合，有次应酬我正好碰到这个堂叔叔，听见她在洗手间给山雨打电话。尽管我录了音，但录音对话很含糊，不能当证据。” 　　邓璞玉：“还真作弊啊！”他猛地站起来，绕着桌子转了几圈：“卑鄙无耻下流，我操，想到我真情实感崇拜过他就恶心！” 　　“我就说他不像好人。”大王没什么打脸感觉，相当得意。 　　闻争心想，你们都没我恶心，我还被他撩过，还差一点点动心，现在想来真是恨不得把当时的自己剁成肉泥喂狗。 　　“现在怎么办？没证据难道就不能搞他了吗？”邓璞玉说。 　　“正相反。”闻争：“与其让他无声无息地消失，不如在所有观众面前揭露，让他无可辩驳。” 　　邓璞玉和大王都有些兴奋，闻争提醒他们：“如果他堂叔提醒他，势必会对我们产生警惕，最近不要主动联系他，也不要试探。争取一击必中。” 　　两人点头。 　　商量好，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都想一想有什么好办法，三人准备解散下线。 　　闻争临走前将黑色小猫钥匙扣栓在了腰带上，又装作不经意间晃过大王的视线。 　　大王眼神闪了闪，对着那个黑色的小猫，嘴角上翘。 　　作者有话要说：大王：这个好好玩。那个也好好玩。衣服也好好看。吼—— 　　争争：呵呵。 　　（昨天写得不太严谨，修了下文，mua~） 第37章 　　热气腾腾的健身房内。 　　山雨欲来从力量训练区下来, 顶着毛巾, 单手刷着微博。 　　路过的男学员差点撞到他，吓了一跳对他道歉。山雨下意识扬起一个温柔和煦的笑容, 替他稳住身形：“没事吧？” 　　对方脸唰地红了，后退两步, 没等山雨再说出下一句, 便转身飞快逃走。 　　山雨收起笑容，觉得有些无趣，想了想又点开积累好多天的微博私信箱。粉丝留言洋洋洒洒，一个个真情实感极了。他往下划, 随手挑了个语气格外雀跃，用词格外甜腻的，点进对方主页。 　　[山雨大大, 我真的超喜欢你的！虽然我是你的新粉，但是从粉上你开始每次直播都不落下的！！蓝楹花那场最后部分简直太帅了！真的真的太帅了！爱你一辈子比心，啾啾啾！] 　　山雨嘲讽地撇撇嘴, 对方是个生活号，看字里行间的意思刚上大学, 相册里只有两三张照片，但看起来清秀单纯，男孩子。 　　就是他了。 　　山雨给他回了个表情, 将手机扔在外间，冲了个澡。再出来时果然见他连着回了十几条消息，什么大大回复了, 竟然被翻牌了，这样那样兴奋的表情包。 　　[过奖了，你也很可爱（大笑比心.gif）] 　　发完，他又在微博发了个容城大学的定位，说去那儿有事，学校里有家咖啡馆很好喝。 　　果然，当他提着包出门时，小粉丝的私信又来了——[天哪！大大！！我就在容大啊！那家咖啡超好喝的，你要来吗？我能去吗？我请你喝可不可以？(兔兔对手指.jpg)] 　　山雨欲来笑容完美：[好啊。] 　　………… 　　电话铃声响起，山雨不耐地从被子里伸出手，摸索到床头柜，接了。 　　“喂。”他坐起来，露出一身斑驳痕迹，将床头灯点开。侧卧他身边的清秀男孩眉头紧皱，脸色苍白，睡得很熟，并没有被吵醒的迹象。 　　“叔，几点了，你看看时间，不是还养病么。”山雨眯着眼，听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无奈站起，去到阳台。 　　“行了我听着，有什么事你说。” 　　酒店外的风吹得人发僵，山雨紧了紧浴衣前襟，听电话那头的洪志生硬道：“我想来想去，不如问问你，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闻争的主播？也是我们游戏的。” 　　“闻争？”山雨意外，来了点兴趣：“你怎么想到问他，从哪儿看到的？”说罢又喃喃道：“不是都掉到第六名去了么。” 　　“什么名不名的，那小子应该听到我和你打电话了。我越想越不对，他是不是知道你？” 　　山雨拆了包烟点起来，好笑说：“他上哪儿知道我？你喊我网名了？叔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其他事，不然怎么这么心虚，等等，你那伤是他打的？” 　　洪志越想心里越慌。 　　那天他给闻争喷迷药前根本没想那么多，因为看到他魂牵梦萦的漂亮脸蛋，全然忘了对方为什么要踢他的隔间门。可过了两天，他越想越不对劲。 　　小宝贝儿并不去报警，当时不知掉在哪里的迷药瓶，事后差人去找，也不见了踪影。忐忑地过了两天平静的日子，他心里的涟漪却越来越皱。 　　对方不会听出来他帮人作弊了吧？让妻弟盯着他上班地方以外，也要让侄子帮他留意着网上。 　　为此，他对着山雨苦口婆心一通说，直到对方保证会重视起来，不敷衍，才放下半颗心：“你也认识他吗？” 　　“认识，怎么不认识。”山雨一笑：“挺好骗一小孩儿，真不精明，一看就没怎么混过社会，特单纯。” 　　洪志一愣：“你是不是记错人了？” 　　“啊？不是叫闻争吗？我还见过呢。” 　　洪志给山雨发了张照片，问：“是这个吗？” 　　山雨看着照片里被打了马赛克的自己，沉默了足足一分钟，才说：“叔叔，他对面那人就是我，这哪儿来的照片！？” 　　洪志惊讶：“全网都只有这张啊。” 　　山雨：“那为什么不给猫打马赛克！？” 　　山雨气愤地挂了电话，一时倒睡不着了。 　　他给小粉丝随手签了个名放在床头柜上，楼下结账时，心中暗暗想有点亏。下次还是别挑这种清纯挂的了，没劲，换成小z得比他有感觉多了吧……可惜了，那小z太难弄到手。 　　叔叔的话耸人听闻，可山雨却没太放在心上。 　　名字里有雨的多了去了，立马联想到他的可能性太小，闻争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真名？ 　　况且他们在电话里一直小心，绝对没说出关键的字眼，而叔叔一向窝囊，每次给他拿资料时都战战兢兢地叮嘱好多遍，是个胆子小的。 　　山雨不屑的同时又嫉妒起来，这老东西，都快五十的人了，还想吃小z这种嫩肉？自己还没尝到呢。 　　到底要怎么做呢？ 　　山雨回去后把厚厚的副本资料又翻了两遍，把重要的表格单独拿出来背。 　　一台主机中显示着微博的实时评论，多是粉丝夸张的赞美，另一台里则显示着主播赛的打赏记录和排名。 　　除了一开始，大王在小z那里吸走了一波粉，让他暂时拿了一周的冠军，自己后来居上，再没掉下来过。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哪一行都需要努力才能成功。 　　山雨满意地点进后台，看着那每分钟都在跳动的打赏数字，都是他的钱。 　　有了钱，什么不能干呢？ 　　有了势，又怎么会发愁得不到小z的崇拜？ 　　山雨志得意满地笑，仿佛世界尽在掌握。 　　*** 　　幸亏闻争不知道山雨的脑内世界，否则他绝不会心平气和地坐在露天咖啡厅里等人。 　　他最近出门，都要询问大黑跟不跟自己走，大黑多数时候都愿意跟着。 　　此刻正是午后，阳光温暖，大黑没上桌，趴在一张颇有情调的藤椅坐垫上晒太阳，尾巴和前爪区区椅面放不下，只得耷拉着，它也不嫌难受。 　　不一会儿，一个黑色西装的大波浪女人匆匆走来，重重坐进闻争对面椅子，右脚腕搭在左大腿上，大声：“累死我了！” 　　“wendy。”闻争把菜单递过去：“喝什么？” 　　wendy似乎刚刚经历一场狂奔运动，把一头长长的大波浪拿皮筋扎起，才说：“冰拿铁，我还要吃蛋糕。” 　　闻争有求于人，大方：“随便点。” 　　wendy眼睛一亮：“真的吗！？” 　　见闻争真的点头，她高兴地喊来服务员，把菜单上的招牌各点了一份，足足十个小蛋糕。 　　“发财了啊闻老板~以前可没这么大方，”wendy说，“他们说你养猫以后性情大变，我还不信呢，都是这个小宝贝儿的功劳吗？” 　　她偏头看向坐垫，大黑眼皮撩了撩，又无趣地闭上了。 　　“这猫太个性了，我喜欢。”wendy打了个响指。 　　wendy是闻争柏霜他们上一辈的特殊军种，国家招揽的顶级黑客，更早就退役了。 　　退役以后她随大流地进了一家安保公司，比闻争穿西装更像保镖，风里来雨里去，享受着跟着有钱人到处旅游吃自助餐的生活。 　　这次闻争联系她时，她正好休假，一听是闻争求人办事，兴趣立马来了三分，听了山雨欲来的奇葩事迹，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索性来容城度假了。 　　她是个正经夏国人，游戏人间的性子，跟柏霜以前哥俩好，祸祸了不知道多少无知少年少女。 　　近年来有所收敛，爱上了乖巧听话的宠物，只是别人都养猫，她养了条大狼狗，此狗独占山中别墅与十八个佣人。wendy每次休假回家，都会和她的大狗一同在山林里狂奔，享受自然。 　　“所以，你们要黑那个心机婊的直播间？除此之外呢？”wendy先喝了口冰咖啡，眼看着自己点的小蛋糕一个个地端上来，眼睛越笑越细：“……什么都可以哦，黑进他家智能管家，拍他的床照，通过他的手机追踪约炮记录，以前被粉碎的资料就算不能复原，以后主机进来新的，立刻就能同步复制。” 　　她挖了半勺的小蛋糕，抿进嘴里，咂摸完后继续说：“或者你也想要资料？他们公司的网我也能进去，追踪心机婊他叔的主机，或者直接从翻译部门偷成品……” 　　“等等，”闻争比了个暂停的手势，wendy同时强行说完后半句：“……还是你想要总部的资料？” 　　两人面对面看了一会儿，闻争警告她：“不许。” 　　wendy把吃了一口的蛋糕推到对面，耸了耸肩：“不许就不许咯，这个给你了。” 　　wendy喜欢吃蛋糕，又有怕胖的破习惯，没人陪的时候宁可不点也不浪费。闻争在，她开心得很，接二连三地把蛋糕推过去。 　　闻争拿起勺子，连奶油带蛋糕地切下一勺：“一切行动听指挥，毕竟是联盟国的游戏公司。” 　　他正说着，大黑忽然跳上桌子，伸了个懒腰，坐到碟子前。 　　闻争把勺子送进自己嘴里，询问地看大黑：“你也想吃？” 　　wendy不动了，睁大眼睛看着他们。 　　“这个巧克力的，换一个。”闻争用自己吃过的勺子，从另一个草莓蛋糕完好的一边挖了一小勺，伸到大黑嘴巴下面。 　　大黑鼻子耸耸，嫌弃地把头撇向一边。 　　wendy震惊：“你这猫成精了吗？这是嫌弃你吃过的勺子还是我挖过的蛋糕？” 　　闻争：“肯定是嫌你。给我那个彩虹的，别碰。” 　　wendy心痒难耐，不捣乱了，把一个没动过的蛋糕递过去。闻争拿勺子挖了一点，大黑果断伸舌头舔了一下。 　　“……好可爱。”wendy眼神迷醉：“这么不给面子，太可爱了。” 　　闻争：“……？” 　　wendy神游天外了一会儿，说：“今年的全国猫咪选美大赛要开始了，你有没有想过带你的猫去？我看它长这么可爱又特别，一定能拿个好成绩。” 　　“大黑想去，我就报名。”闻争的话在wendy耳中无比疯魔：“它已经长大了。” 　　wendy恍惚：“…………” 　　吃完，闻争将一枚小小的芯片递给wendy。 　　“按我们说好的做，一些资料在里面，回头有新消息，等我通知。” 　　wendy好久不干坏事，兴致勃勃：“懂，曝光他！” 　　作者有话要说：闻争：大黑，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要学会自己睡觉。 　　大黑：？？？ 　　（今天蠢作者休息了一下，明天正式开始打脸啪啪啪！） 第38章 　　爱猫直播主播赛与黑盒测试联合活动, 到今天整三十天过去。三星及以下副本已经经过全世界数以亿计的玩家测试, 将在今天正式拉下帷幕。 　　一周后，为期二十天的三星至白金副本测试活动开启, 规模更大的全新盛宴在等着众多生存空间玩家。 　　作为职业主播，山雨欲来一向以敬业著称, 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流量大的周末。晚上接过经纪人的电话, 看完论坛里掐了老高的帖子，又临时背了会儿资料，这才心情不错的进入游戏。 　　“大家晚上好啊，晚饭都吃过了？” 　　白光一闪, 他出现在中央晶石大厅，打开弹幕后照例寒暄，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和包裹。 　　“昨天又降温了, 大家都穿上厚衣服了吗？不要为了好看，把自己冻感冒哦……哈哈哈，是啊, 别跟我比，我身体好, 常锻炼……谢谢小雨滴的一百个炸弹，谢谢深空的五十个炸弹，大家不要破费了……谢谢泡泡我家的三百炸弹, 好了好了，下面的不读了。” 　　山雨点开菜单：“能坐这么久的第一，我真的很意外, 听说后援会组织了不少活动，我前几天空降了微博粉丝群，你们有看到吗？没有也没关系，下次还会去的。总之真的非常感谢你们……是你们的支持，让我能一路坚持走来，谢谢。哈哈，肉麻话我不说了，赶紧趁时间早排一局？” 　　看了会儿弹幕，山雨假作苦恼：“双排？要不还是算了吧……小z因为上次的事，好像对我有些不满。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这样吧，我今天抽个粉丝排一局。……别吵别吵，房管来，我喊停就停……停！哎呀，是个小妹妹？来吧，加我。”山雨开着面板，在接到一个id叫[成美]的加好友通知时，同时看到了[z-bkc]上线。 　　小粉丝兴奋得很，几秒后迅速顺着组队坐标朝山雨冲来。她是个标准萝莉装扮，粉色双马尾，身高只到山雨的腰，远远挥手：“山雨大大啊啊啊啊——” 　　山雨连忙抬手制止，然而晚了些，附近已经有玩家听到熟悉的名字看过来，山雨顾不了许多，连忙点了排队。 　　刹那间，二人传送进副本。 　　蓝色光点组成人形，山雨睁开眼，开玩笑说：“简直是狼狈逃窜……”他话头突然一顿。 　　身边的队友一身黑衣，脖颈中戴着独一无二的特别链坠，缓缓睁开眼睛—— 　　“闻、小z！”山雨震惊得差点把闻争的大名说出来，好在及时闭了嘴：“我们没有组队吧？竟然又排在一起，这是什么缘分？” 　　他后半句带着笑，显得意外又喜悦，张开双臂就要拥抱上去，目光却陡然瞥见自己的弹幕一片空白。 　　“嗯？” 　　他顾不上再表演，皱眉关闭弹幕再打开，重复几次，仍然空白。 　　“山雨。”闻争朝他点头：“好巧。” 　　“是很巧，小z你看看你的弹幕，有人说话吗？” 　　闻争做了个手势，片刻后说：“空白。是bug了？” 　　山雨无奈：“主播赛都到今天了，还掉链子，爱猫的程序员要扣奖金了吧……到底是弹幕出了问题，还是直播间的连接出了问题？如果连接不上，我们也没必要玩这一场了，别的主播遇到这事了吗？” 　　“我们都下去看看。”闻争道。 　　“好，如果不正常，你给我打电话。” 　　山雨做主播这么些年，第一次遇到爱猫直播小助手出现这样的问题。他暂时离线，去主机上看自己的直播间，弹幕成片划过说能看见。 　　-山雨大大可以播的，我们可以看见，可以发弹幕，应该是助手插件bug了~ 　　-报告老大，去了别的几个直播间，只要是生存空间的，副本里都看不到弹幕了，不是你的问题~ 　　-那应该就是插件的问题了，有人打电话给客服了吗？ 　　-打过好几个了，大家默默等问题解决吧 　　………… 　　山雨看完放心了些：“我不盯着你们，可不能说脏话和违禁词，房管注意着些。” 　　叮嘱完，他回到游戏里，睁眼看见闻争已经回来了。 　　“可以播。”闻争说：“走不走？” 　　“哈哈，那当然。” 　　这时，山雨欲来才感到后知后觉的喜悦。 　　生存空间多少的玩家啊，一个副本一次只有四个人，他能两次散排排到闻争，这根本就是斩不断的缘分吧！ 　　想到这儿，他的笑容更加真挚：“好多天没见你了，最近怎么样？” 　　闻争的表情十分正经，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挺好的。” 　　山雨不急着跟他恢复亲密友好的关系，环顾四周的环境，见他们在一条现代化的走廊中，头顶射灯排列稀疏，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另外两个人呢？”他自然地问，将菜单打开，一口血立刻哽在喉中。 　　[成美]、[大王0917]。 　　呵呵，山雨想，你们怎么还捆绑着，那个谁名声都坏了。 　　闻争：“应该是被系统隔开了，我们先走，看看这是哪里。” 　　说罢率先向前，山雨只得跟上。 　　走廊似乎是个大型的公共建筑，隔一段便有消防系统，还有安全出口的指示牌。回声很大，空荡荡的，徒增了些诡异的感觉。 　　这一个副本的建模出乎意料的大，也不像蓝楹花那样鬼打墙，两人走了挺长一段，便到了一个岔路口，出现了指示牌。 　　“篮球馆向左，羽毛球馆向右。”山雨说：“这是一个综合体育馆？……啊，这里有地图。” 　　不远处的墙上嵌着一张极大的场馆平面图。 　　抬头是“五月花体育运动中心”，场馆布局也符合名字，中心广场如同花蕊，围绕着花蕊的是五片椭圆形花瓣，如同樱花，非常漂亮。 　　“我们现在在球类运动区。”山雨找到代表他们位置的红点，指了指说：“等会儿我们找个出口，先去中心广场看看。” 　　见闻争只点头，山雨笑着伸手搭他的肩：“怎么心情不好的样子？跟我排这么无趣吗？”说罢他又开玩笑：“我和大王你喜欢哪个？” 　　闻争使巧劲轻轻一挣，隔出两个身位来，难得冲他笑了笑：“你说呢？” 　　山雨欲来和他并肩往篮球馆的方向走去，正色道：“上次是我不好，不该一时兴起跟大王吵架的，一直想跟他道个歉，可惜我没有他的好友，微博也找不到他。” 　　闻争自然地说：“他不用微博。” 　　“这样？”山雨惊讶：“看来你们关系的确很好，那我能不能知道，他上次为什么……生气？” 　　山雨频频把话题往上次带，心中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 　　那是他最辉煌的一战，因为力挽狂澜，一下被众人捧上了天。接连几日，他的脑子都是那天自己如何威风，如何大笔一挥挽救战局，另两人如何意气用事关键时刻掉链子，让他赚了个大的…… 　　闻争沉思片刻，推开篮球馆的门，说：“爱情观不同吧。他觉得像花妖那样的不叫爱。” 　　“不叫爱吗？”山雨说：“你那次没看ending，不知道完整的故事吧。” 　　“我确实没看。” 　　“那我和你简单说说……” 　　闻争走在他右侧，两人慢慢走到场馆中央，球场外侧。 　　这个副本的时间线有些奇怪，因为场边竟然摆着一个已经被历史淘汰的手动记分牌。但墙上镶嵌有大屏幕，摆放着智能设备的裁判台也存在，显然又是偏现代的。 　　趁着山雨滔滔不绝，他在对方看向球场中央时，悄悄把记分牌中6的倒过来支着，成了9。 　　“蓝楹花妖本是一棵即将被砍伐的花树，男主角前世见到她，觉得她很美，将路上捡来的红色绸带系在了她的枝杈上。因为系了红丝带的花树很美，有人跟风系上并许愿，那棵花树渐渐成了一个景点，也被城市规划保留了下来。” 　　“那以后花妖修炼成了精，每交一个人类朋友，就要面临最后会死亡的结局，就这样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的人类。遇见小时候的男主角的那天，她刚刚送走世上最后一个朋友……” 　　“本来不想再和人类有交集的她，因为曾经的爱情，决定收养转世的男主角，带他好好长大——这是记分牌？” 　　山雨说得口干舌燥，终于注意到自己已经跟着闻争转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注意。 　　“嗯。”闻争说：“你说，我听着。” 　　“哈哈，其实后面也没什么。女妖精本来不打算和男主发生关系，但朝夕相处太容易萌生好感，所以女妖精死遁后抵抗不住内心的诱惑，又换了个身份和男主相遇。之后又抵不过思念……不管怎么样，她给了男主角幸福的一生，这不是爱吗？” 　　闻争站定，看他：“我不知道，但大王觉得这不是吧。不管男主角最后过得好不好，死前回顾一生觉得圆满还是幸福，女主角死遁换身份的初衷都是源于自己欲望。” 　　山雨心里有点憋的慌，没想到闻争会这样帮人说话，强笑说：“那又有什么区别呢？” 　　“有的人总是更在乎自己的内心是否坦荡吧。”闻争指了指裁判席：“你去看那边，我观众席转转。” 　　“ok。” 　　山雨跑到一侧，心不在焉地翻动。 　　闻争居然会这样帮别人说话？而且一副我有问题的样子。难道真的跟那个人好上了？ 　　这么快！ 　　那天明明是吵架了，还很生气的样子，难道他们私底下已经和好，联系过了？现实呢，有没有见面？ 　　他这知道这个场馆里只有记分牌是有用的，因此格外不在意，加上看不到弹幕，走神的愈发厉害。 　　找了一圈无果，回到场中，他主动说：“没有奇怪的文字和符号，没有主线剧情的痕迹，只有记分牌上有数字。”记分牌被固定在桌上，不方便拿走，山雨这么说，闻争便道：“背下来，我们去下一个馆。” 　　他们看不到的弹幕已经一片沸腾，无数观众争先恐后地涌入闻争或山雨的直播间。 　　闻争给记分牌动手脚时完全没有避着人，说不是故意的谁都不信，而两人又是目前的主播赛红人，恩怨是非在论坛以每天十个帖的速度增加。 　　这么高的关注度，注定了这一场不同凡响的直播在微博炸红。 　　随着一个小粉丝惊悚的发言[撕起来了——]开始，无数听到消息的观众和吃瓜群众纷纷开始狂欢。 　　z-bkc的直播间： 　　-z大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直播啊啊啊啊啊 　　-草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故意的！ 　　-人设崩塌？真的假的，我靠我好兴奋好刺激忍不住站起来蹦跳 　　-本路人到此一游，震惊于z粉的无脑——你们主子干这种妨碍解谜的龌龊事，竟然没有人骂他！？都是什么三观！ 　　-双标啊这个z，轩辕天路跟他耍心机，他把人逼到删号退服，结果自己也耍起了心机？不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啊？ 　　-我不管，我只知道z大比我聪明一万倍，他做事我看不懂不是太正常了吗 　　-有句话我一定要说：帮明珠说话的z大好帅a爆啊啊啊啊啊啊 　　-所以他俩私底下和好了？怎么和好的？ 　　-妈呀你们都没注意到妈，快看z大裤腰带上！！！有个挂件！！！他什么时候买过挂件！？？ 　　-哪有我眼瞎了 　　-真有 　　-黑衣黑裤黑头发黑眼睛的z大，别了个黑猫钥匙扣 　　-哈哈哈哈或或那是大黑玩偶？ 　　-我的天哪z简直是真香教的大护法，以后可以给猫舍做广告去了 　　-我好气啊这个副本！为什么要拆散我的z大和明珠！！非要把我z和山雨这个死人安排到一起！我都看不到明珠的盛世美颜了气死，再吸不到明珠本颜狗就死了 　　-话说，没人注意到吗，山雨带了个粉丝，闻争带的大王，一共四个人，没有小玉哥哥？ 　　-………………糟糠妻股跌停了（暴风哭泣） 　　-天哪小玉真的失宠了我反手就是一个哭倒长城 　　-小玉不在播诶，是不是有事啊 　　-别水了我ballball大家，关注那个记分牌啊啊啊啊啊 　　………… 　　此刻，焦头烂额的不止出现了重大bug的爱猫平台，联盟国生存空间总部的异常数据监测系统也发出了警报。 　　有人竟用高超的手段篡改配对机制，强行将某两组玩家投入了指定副本。 　　这个行为严重违反了游戏的内部逻辑，一群技术人员接到电话匆匆赶来加班。 　　游戏运营至今几十年，从来没出过这样的事情，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将这个副本的进行情况投影到了会议室白墙上。 　　技术组老大瑞克一头鸟窝似的乱发，发出鬼嚎：“有这个手段改数据，却完全不去隐藏修改路径！这是什么嚣张的罪犯！？夏国分部还没联系上吗？” 　　某眼镜男同事：“夏国现在是晚上，我已经打电话了……” 　　“等等瑞克，你瞧！”一人突然拔高声音：“这个黑客给我们发邮件了！” 　　“什么邮件！？” 　　瑞克一滑滚轮椅，把邮件打开，轻点几下后放大了投影。 　　众人一起仰头，看了两分钟后，全员惊呼—— 　　“泄密！竟然有人泄密！” 　　“夏国分部疯了吗？” 　　“传输文件的痕迹虽然很清楚，但这个取证过程是非法的，怎么办瑞克？” 　　“往下看，那个黑客说……他们将在副本体育馆疑云中亲手揭露谋私者的真面目，取得证据。瑞克，我们要怎么做？要现在切断连接吗？” 　　瑞克低低地笑。 　　“呵呵……呼呼呼……哈哈哈哈！” 　　眼镜男受不了地推了他一把：“别这样，很像反派。” 　　“太有趣了！”瑞克猛地站起来：“去给这个副本增加直播渠道，在社交网上买推荐位，和夏国合作的那个直播平台是不是故障了？叫他们别急着修复，哦对。”他一拍手：“让那边的人报警，再给我买一张马上去夏国的机票！” 　　众同事静了一秒，忽然全体起立，掀桌子的摔笔的踢椅子的，乱糟糟地抗议：“我们也要去——” 　　瑞克顶着“纸团”淋“笔帽”雨，大笑：“哈哈哈哈不行，你们要值班！” 　　*** 　　生存空间总部的声明很快从联盟国的社交网络传进了夏国国内，语焉不详中又透着些指向性很强的线索。 　　微博吃瓜网友哗然，经过神人的分析，大家恍然得出结论：有人举报主播[山雨欲来]作弊？ 　　还有这种事！？ 　　随着一个个猜测的诞生，山雨的微博迅速被质疑的网友攻陷，尽管还有粉丝坚持说没有证据，总部的话也没有说明白，仍然抵挡不住广大吃瓜群众的声音。 　　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坐在书桌前，聚精会神地刷着微博，脸色越来越苍白。 　　室友突然开门回来，惊道：“你怎么下来了？感冒好些了吗，都拖多少天了……来，给你带的白粥和小菜。” 　　男生眼中忽然汪起眼泪，一眨眼就顺着脸颊滴在了手机屏幕上。 　　室友顿时慌了：“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实在难受还是去医院吧，撑着怎么行……” 　　男生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揪着胸口。 　　“我，是我错了……” 　　他抖着手，慢慢点开聊天记录，截图，然后一点点在发表新微博的框里打字。 　　悔恨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他要说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玉（欲言又止）：其实本来战队有我的位置，心机婊临时带粉，我就被扔下了。我失宠了。 　　（两千评加更努力中，明天下午一更，晚上一更，扬起鸽头） 第39章 　　因为直播小助手的故障, 弹幕上的风波并不为当事人知晓, 山雨和闻争看似和谐地继续探索这个巨大的体育中心。 　　球类场馆很快被逛完，每一个场景中都有一个同样的朴素记分牌。 　　每一次的数字都不相同, 记下来也要废些脑子，山雨夸闻争的记忆力好, 并说和他各记一半的比分。 　　“估计后面还有别的项目, 要记的东西太多，副本不会不给纸笔。辛苦了小z，知道你玩这个强。” 　　闻争颔首：“你也不赖。” 　　弹幕一片片的疯狂尖叫，因为闻争只要有机会, 就会趁着山雨不注意把含有6的记分牌倒过来放，到现在已经做了四处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 　　一开始看地图，五片花瓣互相并不连通, 两人从五楼进入二楼，发现与上面几层不同，这里有一条串联其它四个分区的空中走廊。 　　先下楼还是先去其它花瓣, 此刻有了分歧。 　　山雨笑说：“要是弹幕还在，我们就可以问问观众了。” 　　闻争径直往通透的玻璃走廊去：“还是先找你的粉丝去吧。” 　　“也是, 说好带她玩，却把她扔给了大王。你平时带水友排队吗？”山雨找话题。 　　“带小玉。” 　　听闻争这么说，山雨开玩笑：“水和友都全了？” 　　闻争没答。两人前后走着, 进入走廊。 　　外界的风光肆无忌惮地冲入视野，一片绿茵中画着各种白线，围着一圈极大的红色跑道。四周的看台一级级向上延伸, 为了配合建筑，如同五片花瓣似的攀上二楼，空出走廊连接的距离。 　　尽管在全封闭的玻璃通道中，惊艳的视觉仍给人以清风拂面之感，仿佛能听到鼎沸人声，或者汗水与荷尔蒙的味道。 　　“原来中间的空地是田径场，很像最后的舞台。”山雨感叹：“这样看来，你往这里走是对的。一楼要么封住，要么是机关，总不能让我们轻松进到结局。” 　　一会儿，山雨没等来闻争的附和，语气无奈道：“小z，做主播做成你这样沉默寡言，也是很少有了。” 　　闻争微微偏头：“是吗。” 　　尽管他们这里看不到弹幕，但山雨知道有无数人正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笑道：“是啊。我做主播这么多年了，大多数人为了直播的效果，都会不停地和观众说话的。游戏主播更是这样，你要会解说，也要会聊天，否则观众为什么要看直播？不如看录屏。” 　　“有道理。” 　　“哈哈，听哥的话，是对你以后发展有帮助的。你原来是兼职，可能不懂，我们职业主播会更在意直播的精彩程度，因此一刻也不能懈怠。尤其是非娱乐主播，像我，还有我认识的一些人，每天都要看很多的书和资料补充知识量，否则进入副本以后，观众问这个典故，那个典故，我说不出来，不就没意思了吗？” 　　“很对。” 　　此时闻争直播间的弹幕： 　　-轮得到你来指点？ 　　-哑巴我们也爱，不然学你？ 　　-敬业啊…… 　　-虽然证据还没出来，但我怎么听这些话怎么别扭…… 　　-你牛逼，你艹粉？ 　　-什么艹粉？谁艹粉？ 　　-快去看微博，好多人起底鳝鱼，虽然还没有作弊的石锤，但是他和轩辕家族还有其他几个主播团体买热度，聊天记录都扒出来了，还有好几个粉丝说和他约过炮，山雨都说是第一次，看见他就觉得很特别什么的，□□恶心死了 　　-卧槽？ 　　-瞬间少了好多人，是都去刷微博了吗？？？ 　　-微博啥时候都能刷，我要坚守在这儿看年度大戏！ 　　………… 　　山雨洋洋得意，不顾闻争的冷淡，还想继续教育两句，闻争忽然说：“看到他们了。” 　　山雨一愣，望向远处，只见环形走廊对面，似有两个极小的黑点在动。 　　这条玻璃长廊绕着田径场的外围修建，他们所在处与对面的距离有田径场的直径那么远，远到一片模糊，那两个黑点几乎只有针尖大小。 　　如果不是闻争说，山雨是绝对看不见的。 　　“他们也出来了，我们过去会和。”闻争说完，不等山雨反应过来，拔腿就走。 　　山雨不吝啬口水，追赶在后面好一通夸奖，终于夸到没词儿，对面两人也能看见轮廓了。 　　粉色萝莉头的小成美哇哇大叫，声音先一步传来：“找了你们好久呀——” 　　成美哒哒跑来，身穿粉色蓬蓬短裙，条纹长筒袜，配红色铠甲，身后还背了一只理论上说只有装饰作用的大剑，像个大兔子。 　　身后的大王顶着一张漫画里走出来的绝美脸蛋，高贵冷艳，两人和这边的系统脸并壮汉的双主播组合画风截然不同，直播间粉丝都笑了。 　　-靠，我正在微博吵架呢，切进来一看害我岔气 　　-感觉那边是幻想魔法rpg风，这边是恐怖枪战逃杀风 　　-同意，山雨这逼当初怎么不跟轩辕天路去逃杀，省得祸祸我们生空。 　　-前面刷屏的别刷了，刚才开始就超级无敌卡，等这一场结束，是非曲折一眼就能看明白，还不懂吗？想吃瓜就少说话！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回事这画风的碰撞—— 　　成美是山雨欲来的粉丝，山雨理所当然地认为对方会像他以往无数粉丝一样朝他扑过来，于是张开双手，脸上带笑：“你好……” 　　话没说完，就见成美越过他，跳起来就往闻争身上一挂：“z大！我也好喜欢你啊！” 　　山雨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成美表现得既花痴又话唠，强行抱完闻争又去捏山雨的肱二头肌，油都揩完以后退回大王身边，仰头道：“还是宝贝儿你最美。” 　　大王默默向后退了两步，挨着闻争站，说：“行了老熟人，别杵着了，交流一下信息继续。” 　　山雨强忍着尴尬，努力保持风度，说：“走，我们找个室内说。” 　　会和处最近的一个分区还没探索过，四人进去，水气扑面而来。 　　墙上的大地图显示，水上运动和冰上运动都在这里。 　　四人坐到巨型泳池的外的长椅上，相互看了看。 　　“自我介绍一下吧！”成美动作浮夸地抬起一臂，声音又甜又嗲，另三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战。 　　“我叫成美，三年老玩家啦，夏国人，同时是山雨大大、z大大、维路大大、别摸我枪大大、洋河大大、还有大鸟大大的粉丝哦——” 　　山雨一言难尽地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几个都退圈了吧？” 　　成美遗憾叹气，占了三分之一脸的大眼睛忧伤垂下：“是啊，我喜欢谁，谁就退圈，现在就剩山雨和z大你们俩了。可要加油啊，千万别轻易倒下！” 　　俩主播：“………………” 　　闻争看了大王一眼，大王幅度极轻地摇了摇头。 　　山雨好像终于缓过来了，深吸一口气说：“我们来梳理一下副本的情况吧。我先说。” 　　“我们传送进来时，是在球类运动区的四层，每一个馆都找遍，线索却不多，但全都有破旧的记分牌，上面记录着比分。” 　　成美说：“我们也是哦，找了三个区，线索没多少。除了对抗运动的比分外，速度和长度记录也用的是记分牌。冒号前是秒或者米，冒号后是精确到后两位。但是评委打分项目就没有这样的牌子。” 　　“等等。”山雨：“三个区？还是说三个馆？” 　　“三个区啊~”成美笑嘻嘻，伸手吹了下粉色的指甲，嗲嗲地说：“大王哥哥很聪明，效率又很高咯。一开始想加快速度找个纸笔或者能用的电子设备来着，后来发现他全都能记住，索性不找啦~两个区给大王哥哥记，一个区归我，之后就看到你们啦。” 　　山雨欲来嘴角抽了抽，看了眼闻争，发现他接受度良好，不惊讶也不夸奖。 　　他这一嘴的“真厉害”顿时噎在喉咙里。 　　吹捧吧，显得自己笨，不吹吧……正常人能记那么快那么准！？ 　　大王忽然说：“我就随便记了记，说不定有错。反正门都开着，到时候再回来记录一遍就是了。” 　　“这样也好。”山雨找到了台阶下：“这一次我们重点不是记分牌，而是人物故事。主线在哪里，我们现在还没有线索。” 　　三人点头，起立，开始绕着巨大的游泳馆转圈圈。 　　终于和山雨分开，大王悄悄摸到闻争身后，幅度很小地动了动嘴：“换了？” 　　闻争：“换了。那个粉丝什么情况？” 　　大王微微皱眉：“不知道，她也没有很喜欢鳝那个鱼，说话怪怪的，衣服也怪，人也怪。” 　　“衣服怪？”闻争淡定说：“那你穿个更怪的。” 　　大王：“…………” 　　“山雨来了。”闻争突然说。 　　大王黑着脸转身，对着刚刚走近的山雨凶巴巴问：“你来干什么？” 　　山雨：“嗯？我不能来这儿吗？” 　　没等这边怼起来，成美的声音忽然响起：“呀——你们看，这边有水迹！” 　　重要线索出现，四人齐聚游泳池边，成美说：“你们看，这是轮子的痕迹吗？而且是平行的两道诶……为什么游泳池边会有轮子经过？把水痕带了好远喏！” 　　这个空间的线索都是暂停的状态，水痕被脚踩过后，不久又复原。 　　山雨说：“痕迹在大门口、泳池边、还有记时牌之间来回，是什么东西？还是人？” 　　他正要说出最靠谱的猜测，成美抢先一步跳起来：“我知道了！是轮椅吧！” 　　山雨：“…………” 　　在球类馆等地，因为地上清爽干净，看不见车辙印，唯有游泳馆和之前被错过的体操馆，前者有水，后者有滑石粉，地上准确显现出轮子经过的痕迹。 　　山雨赶紧补救：“主角一定是个残疾人，说不定高位瘫痪，假肢技术都挽救不了他的腿。” 　　成美疑惑：“也不一定吧？谁说暂时坐轮椅的人一定永远坐呢？运动员暂时伤病坐坐轮椅还是可能的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起来，闻争却这次却罕见的沉默，心不在焉地和大王并排坐在一起。 　　等山雨和成美讨论出个大概，眼看着闻争都快睡着了，因为泳池边的长椅上没有靠背，他略微歪斜地倚靠着大王，眼睛闭上两秒就睁开一条缝儿，看着都困得不行。 　　大王倒是不困，坐得笔直，一会儿看向天花板，一会儿看向泳池里的水，表情微微局促。 　　因为环境陡然静下，闻争很快清醒了，坐直说：“啊，你们说完了？” 　　山雨和成美沉默，在内心咆哮：能不能认真一点！ 　　“我们打算去体操馆看看。”山雨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看看能不能找到轮椅相关的线索。” 　　接下来是一段漫长的走路过程，场馆非常大，极端浪费游戏时间。 　　他们把能去的地方都去过了，一楼大门没有钥匙没有密码，完全没有要开的迹象，五扇门都是如此。几人又把记分牌一个个仔细查看，山雨忽然提出一个疑点——这些记分牌，底座右下角被磕出了一条裂纹，并一小块凹槽。 　　而每个场馆里的记分牌，全都是一样的！ 　　“破案了！！！”又回到泳池边，成美兴奋道：“说明记分牌并不是每个场馆都固定有的配置，而是主角，或者是那个坐轮椅的人自己带着走的！他走到哪里，带到哪里，这座体育馆的时间是打乱的！” 　　成美话音刚落，整个体育中心忽然灯光大亮，耀得人睁不开眼。 　　时间开始流动，耳边听见嘈杂的人声，各种嬉笑打闹声。 　　面前忽然出现一群少年，一边叫嚣着谁谁菜逼谁谁不行，在泳池的前做好准备，随着站在岸边当裁判的斜刘海少年一声哨音，扑通扑通跳下水。 　　少年们游到终点，上岸与斜刘海少年拥抱，然后声音和影像都渐渐消失了。 　　成美睁大眼睛：“哇哦……这个副本好养眼喏……”但她随即清醒：“不对呀，没有轮椅也没有记分牌？” 　　山雨深呼吸一口，轻轻敲了敲记分牌：“再来一次！” 　　类似的景象又开始重复，但这一次的少年们，已经长成了青年。斜刘海青年眼神忧郁，坐在轮椅上，看着他们玩闹，为他们掐秒表，记录时间，调换记分牌。 　　影像再次消失。 　　“这个体育馆，他们几乎所有的项目都玩过，那他们主练什么？”成美讶异。 　　山雨朝她笑：“不能用正式的设备，只是玩玩而已，说明有记分牌的地方都不是他们的项目。所以……” 　　“我知道了！是田径场！”成美兴高采烈：“哇我真聪明呀，你也就这样嘛。” 　　山雨今天第很多次的憋下一口气：“走，下一个。” 　　*** 　　瑞克老大驱车赶到机场，兴高采烈地哼着歌。 　　“休假~休休休假~~” 　　“老大。”眼镜男同事突然从角落里冒出来：“这不是休假，这是出差。” 　　瑞克：“……你哪里来的，给我走！” 　　眼镜男同事：“我是你出差的搭档，boss给批的。”他眼镜一闪，一条手机信息一晃而过，瑞克发出丧气的嚎叫：“可去你的吧！” 　　“汇报一下最新进展。夏国警方特别重视这起跨国信息泄露案，目前警方已经进入了涉案人员‘洪志’的家中，将他暂时拘留。另外一名涉案主播，因为我们的要求，警方暂时在对方家门外待机。” 　　“嗯。”瑞克难得严肃的神情：“为什么这次夏国的反应这么快？哈尼你觉得呢？” 　　眼镜男同事思考片刻：“因为那名黑客。” 　　瑞克打了个响指，眼睛眯起来：“没错。敢这样肆无忌惮地黑我们的服务器，大摇大摆地进来又离开，通过不正常的手段收集作弊者的资料，又正大光明地全网直播提证据。这说明策划这一系列事情的人，能量很大。或者他有特殊的身份，让夏国高层都不得不保他。……太有趣了。” 　　眼镜男同事：“哦。老大，a组给你发了bug列表，你可以查看你的邮箱了，不要逃避工作。” 　　两人坐在机场候机厅里，瑞克不服输地瞪自己的同事眼镜er，最后眼珠一转，打开笔记本调出直播间：“为了取证，我们现在最应该干的事，就是看直播！” 　　眼镜男同事：“…………” 　　航班还有一小时才登机，瑞克放出投影，将弹幕加上翻译插件，与同事一同吃起瓜来。 　　弹幕： 　　-这个副本我才测试过！其实不难啦，但是思路很容易跑偏，尤其是地图大嘛，来来回回的跑就很烦。不过山雨和那个粉头萝莉都很聪明，基本就没跑偏，已经快接触到核心剧情了 　　-如果今天微博没爆炸，我可能会觉得山雨特别厉害 　　-所以z大怎么知道山雨有问题的？ 　　-人家现实中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吧…… 　　-哈哈哈哈山雨又被萝莉抢答了！！那个萝莉什么来头，抢答爱好者吗！ 　　-我现在越来越忐忑了，一旦开始怀疑，觉得山雨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有阴谋，让我恶心 　　-影帝啊。 　　-我草草草…………惊天大糖！！！！！！不管z大要做什么，今天都是值得庆贺的一天！！！！！ 　　-z大看不见弹幕又不想跟山雨聊天于是困困？ 　　-困困就困困了为什么这么自然地把明珠当了靠垫！！ 　　-好他妈甜啊我齁了 　　-z大什么时候这样过！？妈的明珠什么来头，我实名锤爆明珠的头，放下那个z大让我来！ 　　-555555我跟前面的不一样我想跟z大换 　　-明珠好不自在。 　　-明珠，软吗？ 　　-明珠，硬吗？我是问z大的脑壳儿 　　-截图啦，发微博啦…… 　　-？？怎么又有这么多退出直播间的，戏都不看了去存糖了？ 　　………… 　　-妈呀我下楼跑圈儿回来了，现在进展到哪儿了……我怎么看不懂了？ 　　半小时后，在山雨和成美一唱一和的惊天推理中，众人终于找到可以记录数据的纸笔，与丧尸boss周旋过后，又下到一楼破解了五道门。 　　至此，事情的原貌已经基本复原。 　　这个体育中心内设有几所体校，少年们一同长大，挥洒青春汗水，虽然辛苦却也怀揣梦想。 　　主角以及一群发小，练的都是跑步专业，但他们从小爱玩，玩遍了这个体育中心的所有角落。 　　然而变故骤然发生，某次集体出游时，一辆疾驰的卡车行来，主角，即那个斜刘海少年，推开了要好的发小，却把自己送进了车轮下。 　　事故发生，伤在脊椎，能不能再站起来姑且不提，运动员的梦想却彻底失去了光辉。 　　主角的发小们和教练商量，决定让他留在队里做后勤，主角只需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却还是和大家在一起。 　　一开始固然是感动的，主角也觉得自己做得对，看着发小在赛道上飞驰，心中油然而生的是自豪。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嫉妒和后悔宛如有毒的荆棘，从他的心中盘旋而出。 　　为什么我要牺牲自己来成全别人？ 　　明明是对方的灾祸，却由我承担了后果？ 　　当初为什么那么做？ 　　不然……今天在赛道上比赛，迎接喝彩的人，不就是我了吗？ 　　主角日日夜夜在痛苦中挣扎，逐渐变得阴郁，偏执。 　　而队友们完全不知道他的心思，仍满心愧疚，觉得他如同天使一般善良。 　　终于，在一场重要的比赛前，主角滑动轮椅，悄悄来到赛场后台，掏出了一包药粉，向发小的水杯中倾倒—— 　　时间停止。 　　倒计时十分钟，开始！ 　　随着四人打开最后一道紧锁的一楼大门，冲进田径场，短片开始播放。完毕后，金色的倒计时大如金钟，悬在田径场正上方。 　　田径场中如同按了暂停键，主角发小正站在起跑线上，提起一只脚活动脚踝。 　　场外的教练、队医、记者、摄像，看台上的观众，监控台上的工作人员，一切都是那么逼真地停在了一个瞬间。 　　场边通往后台的通道下，便有主角抵抗不住心魔，正要往发小的水杯里下药。而这个通道被一个半透明的金色屏障挡得严严实实，伸手触摸，像水波一样荡起涟漪。 　　他们得进去组织主角，才能有个好结局。 　　成美走上前，发现屏障像一块黑板，用手指写字可以在屏障上短暂停留——是一扇密码门。 　　几人经历了刚才好一番惊心动魄，生出了一点默契。 　　不等山雨发号施令，成美首先说：“十分钟，说短不短，长也不长。” 　　她收起了夸张的笑容和表情，无端生出些和身高不一样的沉稳来：“所谓的解密码，需要的无非是两个部分——第一，原始材料，第二，解开密码的规则提示。” 　　“我们已经有了原始材料，就是这本本子上记的这些比分，两位数一组，组成对。要填出最后的答案，就要在这个田径赛场上找出规则提示。提示一定很明显的在场中。” 　　说完，她忽然嗲笑起来：“我说得好不好呀？跟我姐姐学的哟，我姐姐是数学系高材生呢！” 　　说罢她向闻争大王挤眼睛：“别瞪我了，去追你的心上人啊？看他都走那么远了——” 　　“什么！？”大王忽然寒毛直竖：“你别胡说八道！” 　　成美哎哟一声：“你当我瞎的啊，靠着睡觉，在后面嘀嘀咕咕，boss来的时候我挡一下你挡一下的，哎，什么年代了，还这么纯情喏。” 　　大王：“…………” 第40章 　　大王词穷, 明明气得头发都炸了, 却想不出更多话来反驳，说一句被成美堵一句, 噎得够呛。 　　成美得意看他一眼，在被揍之前先溜了, 留下了大王站在原地一边懵逼一边生气。 　　闻争无聊地走上观众席, 坐在了第一排，一位挥舞着话筒的记者身后。 　　透过记者的手臂之间，他远远的看见大王和那个粉毛萝莉凑在一起说了什么，大王又一副被惹到炸毛的样子, 有点想笑。 　　大王跟大黑到底是什么关系？成精的动物真的存在吗？ 　　前两天他下班路过公园，见到一棵长得有点像紫楹的树，犹豫半天站在前面, 跟树说了句你好。两分钟后，等来的只有风吹过的沙沙声，和倒退着慢跑的老大爷慈爱的问候。 　　“小伙子, 压力太大去医院看看……我还听说我们容城有个心理健康班，免费的……” 　　闻争假装镇定地说自己在排练, 僵着回家了。 　　他有无数种方法直接验证他的猜想，比如把大黑关在笼子里，再上线看看它能不能和大王同时存在, 或者把枕头边的全息眼镜收起来，摆在大黑拿不到的地方。 　　可如果大王真的不再上线，他也没办法亲口向对方求证, 而如果大黑知道了自己的怀疑，离家出走永远不回来也是做得出的。 　　大黑一爪下去威力无穷，自己小小的房子不可能困得住它，从此天涯海角，再没有交集。 　　无论是大王还是大黑，可能都再也见不到了。 　　考虑到这一点，闻争没有再继续试探，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地和他相处。可脑子里一旦埋下那个猜想，看大王的种种举动都变得有趣起来。 　　常识欠缺，喜欢乱按乱拍，对会动的东西有兴趣，喜欢钻柜子箱子。还有，对人类有敌意。 　　八九不离十。 　　看它的表现，早就在游戏里认出我了，至于感觉，起码不讨厌吧？ 　　闻争想了一会儿，眼睁睁地看着倒计时进入了三分钟，缓缓站起，绕过定格的人群，向中心集合。 　　成美背着大剑，已经提前回来了，把记录数字的本子撕开，一张张摊开在草坪上，自己跪着看。 　　“看出什么了吗？”闻争弯腰问。 　　“嗯。”成美注意力正集中在这一串串数字上，拔掉一只记号笔的笔盖，将数字们重新一行行写下：“记分牌冒号前后都是两位，我找到线索说他们是平等的，也就是说，后面的数字和前面一样，都按照两位数算。” 　　她一边说，比水笔更粗的黑色笔迹填满白色的纸张，每两位数之间用逗号隔开。 　　29，13，24，09，07，14…… 　　闻争看着，神色一凛。 　　他已经提前看过副本资料，知道最后的答案和父母留下来的那一串毫无关联。乍看到这样的数字排列，仍然一阵心悸。 　　成美不像个普通玩家，她乍一看浮躁，实际却老练，有种和外表差异很大的沉静。 　　闻争见她誊抄数字，不由问：“这样的密码形式，通常会是什么密码？” 　　“嗯？”成美给了他一个余光，说：“规则可以有很多种，加减乘除，方程，图形代号……我刚才没找完，山雨去的方向应该有其它线索。” 　　“不，我是说，”闻争想了想：“一串两位数的数列，一般是什么传统密码的密文？” 　　成美写下最后一个数字，跳起来笑吟吟地问他：“怎么啦z大，有什么烦恼和困惑吗？我不是谜题设计师，但传统密码现在已经用得很少了哦？所有字母明文的替换密码理论上说都可以用数字代替，比如书卷密码啦，字典密码啦……啊山雨来了。” 　　她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只见山雨跑过来，脸上带着喜色：“我找到规律了，是相加！直接把数字相加就行了！象征着更高更快更强！” 　　“是吗，我猜也是，你来看我整理好了，冒号和小数点前后分成平等的两组象征公平……” 　　倒计时进入一分钟，巨大的广播声忽然响彻全场。 　　“有请运动员入场——” 　　顿时，时间流动，场中暂停的人类全都活动起来，一幅生动的田径大赛赛场骤然呈现。 　　有助理裁判看到他们，朝他们吹哨，大声喊：“喂！你们站在那儿干什么！？清场了！” 　　“哎呀！”成美跳起来：“快点加啊，来不及啦，别看我我数学好差的。” 　　大王刚刚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忽然被一个npc追着沿跑道跑出来，朝着众人：“有人追我！” 　　不到十秒，越来越多的人朝着他们看过来，团团围住。 　　这些npc虽然不如没有理智的丧尸危险，可架不住太多了，被奇怪视线和话语包围起来，让人不由紧张。 　　“什么人啊这些……”“怎么进来的？”“巡场去叫人了吗？”“哎那边的，赶紧走！”“安保来了吗？比赛快开始了……” 　　大王冲进包围圈，成美和闻争缓缓站起。 　　金色屏障区周围，成了几人最后的净土。山雨承托三人的希望，蹲下对着那写满了成美大字的纸张。 　　闻争冷着脸：“快算，这些人来了，我们帮你挡着。” 　　大王活动了一下手腕，成美从背后将大剑缓缓拔出来，横在身前。 　　“加油，我们相信你！” 　　弹幕： 　　-多令人感动的一幕啊……然而…… 　　-可答案注定是错的啊？ 　　-25个两位数加法。 　　-…………我懂了，卧槽，我疯了 　　-算出来1041，我刚刚在萝莉抄数字的时候就同步抄下来了，摁了计算器 　　-实际上呢？z大把数字换过了啊 　　-个位数的6变成9加三，十位数的6变9加三十，所以真正的答案是…… 　　-999 　　-九九九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也………… 　　-虽然我讨厌他，但没想到他会…… 　　机场。 　　瑞克双手直举，投影在半空。 　　安检小姐姐：“先生，电子产品请过安检。” 　　瑞克：“等会儿，你等会儿。” 　　安检小姐姐：“先生……要么您先站旁边？” 　　瑞克：“不！明明排队到我了！” 　　安检小姐姐：“先生，要么放下手机，要么拿着它滚一边儿去，给您十秒，请。” 　　瑞克：“……” 　　安检小姐姐：“先、” 　　瑞克：“他算出来了！他要填上了！啊啊啊！” 　　容城大学某宿舍。 　　男生喝了粥，发了微博，被拉进一个小群里。群里都是和他一样，曾经被山雨骗过的人。粗粗一看，群成员竟有三十多人了。 　　他们最初并不是都有和山雨共度一晚的打算，比如男生，他只是去看看真人，和他说说话。他的崇拜根本不容他亵渎男神。 　　是山雨和他传递了很多的暧昧的信息，各种肢体接触，才哄得他晕晕乎乎，不知不觉就上了套。 　　第二天事后刚醒来时，男生心里还很甜，觉得自己竟能被男神一见钟情，实在美好得不真实。然而当他发现对方人没了影踪，手机号也没有留，微博私信一概不看，这时才渐渐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这个时代，很多人不在乎一次两次的性关系，但人有百样，不是每个人都能坦然地把第一次随便的交出去，完全不在乎。 　　男生就不是，他很后悔。 　　枷锁从他把经历揭露出来开始渐渐断裂，小群中与他经历相似的朋友，微博上温柔陌生人的安慰，终于让他久违地露出了笑容。 　　此时的小群里，大家正一起连麦看着直播。 　　“你们说，他会算对吗？” 　　倒计时三十秒，男生小声问了一句。 　　众人沉默片刻，一人说：“如果他自始至终就是个骗子，那他会。骗炮只是他作弊人生里微不足道的小事，才会这么熟练地重复这么多次吧。” 　　田径场中，金色的屏障边，山雨大声喊：“算出来了！” 　　倒计时在此刻变成0，无数npc忽然向前冲，啊啊啊地高喊，似要把他们吞没。 　　“山雨！算出来就去写！”成美大喊。 　　她手中的大剑忽然光芒大盛，缓缓收缩，形成了一个黑色的方形盒子。 　　闻争手中祭出度量尺，大王空手站着，歪了歪脖子。 　　山雨承载着众人的希望，展臂如刀，在金色的屏障中写下了三个大大的数字——[999]。 　　随着一声清脆的镜子碎裂声，世界再度暂停，他高兴地转过身：“对了！九百九十九，代表无限，不满足于现状，永远追求更强！快快，趁现在，下去把主角手里的毒药拿走……” 　　“小z？” 　　他已经跑到了阴暗的后台走廊拐角处，偏头时才发现闻争和大王都没有跟上来。转身，却见两人站在绿茵中，神色冷漠。 　　金色的阳光笼罩着他们，像冷漠的神祗。 　　山雨忽然一个寒噤。 　　成美跑到一半，见山雨停住，也跟着看外边：“你俩怎么回事？来啊？外面有什么吗？” 　　闻争指了指地上被人踩到的纸：“他算错了。” 　　“什么？”成美愕然，跟过去把纸条排好：“怎么会错呢，不是门都打开了吗……” 　　她抓起那只记号笔，在纸上算了几步，怔住。 　　“真的。是一千零四十一啊……难道我们失败了？” 　　闻争不答，只定定地看着山雨，忽然露出一抹微笑：“不，我们成功了，因为有一个\'作弊者\'……能够修正所有的错误。是吧，洪震雨先生？” 　　山雨心如鼓擂。 　　血液一点点涨到脑子，像要把他整个人撑爆。 　　光芒中，闻争的目光像把他整个人刺在了墙上。大王漫不经心，好像半点不在意，成美则是吃惊，眼中却不带一丝惋惜，隐隐露出些厌恶。 　　为什么？ 　　哪里出了差错？ 　　闻争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真名？ 　　他算的数字怎么会算错？他明明在家里背了很久——错？ 　　山雨忽然大惊：“你陷害我！？” 　　闻争：“强行把罪名栽给无罪的人，才叫陷害。你无罪吗？你的九百九十九，是怎么算出来的？” 　　“……本来就是九九九，是成美算错了吧，不，不是她，是我算错了，对对，是我不小心算错了，没有稿纸确实难算，歪打正着……”他额头冷汗直冒，脑子疯狂转动，错了哪里？为什么错？他知道了多少？会被举报吗？ 　　“你说，你用我们提供的错误数字，错误地进行计算，最后恰巧得到了一个正确的结果？”闻争冷漠：“大家会信吗？” 　　“…………”山雨数次张口，又闭上。 　　不能回答。 　　成美看我的眼神已经不对劲了。 　　没有证据。 　　只要一口咬定我是算错的，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多说，多错。回去找平台，经纪人会帮我，我是个月入十万的主播，前途无量。 　　平台不会舍弃我。 　　“滴滴滴——”耳边突然响起血压警告，提醒他身体有安全隐患，山雨青白交错的脸上立刻出现喜色。 　　还能下线，对，有什么事之后说，现在他还可以下线！ 　　短暂的眩晕后，他猛地坐起来，喉咙口一阵发痒，胃中传来紧张过度的痉挛。 　　山雨跳起来，扶着墙，跌跌撞撞地冲到主机前。 　　左侧屏幕是他直播间的页面，右边则是微博。因为太过一目了然，连逃避的机会都没有的闯入了他的视线。 　　山雨如同被人掐住了喉咙，呼吸困难。 　　怎么会这样？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自己的主页置顶下，成片的谩骂，声讨，一行行一列列。 　　网友a：下线了？心虚了？本来还动摇了一下下，一看他那个表现，石锤了 　　网友b：太恶心了这个人，还他妈是人吗 　　网友c：转发[警情通报]，鳝鱼，你叔叔已经被抓走了哦。 　　网友d：真是丢我们夏国的脸，我一想就气得浑身发抖，怎么会有这样的渣滓，我们在联盟国的人眼里脸都丢尽了，刷一刷外网恨不得把狗鳝鱼埋到泥里去 　　网友e：狗鳝鱼，你艹粉的事也给你爆出来了，这会儿下线了？看到了？要不要我们集体凑钱也艹你几次 　　………… 　　山雨抖着手，疯狂地关闭网页。汗水一渗出来，一片冰冷粘腻。 　　视线转向右边，他的直播间更加疯狂。 　　-录屏了 　　-最后这一小段我录了，需要的私聊我 　　-能不能退钱？爱猫直播能把我的打赏还给我吗？ 　　-喜欢了你五年，今天才清醒，都是我眼瞎，恶心的骗子 　　-骗子 　　-骗子骗子骗子 　　………… 　　笃笃笃。 　　门忽然被敲响。 　　山雨吓得大叫出来，椅子一滑，坐在地上。 　　谁？ 　　这个时候，谁会来找我？ 　　和他约过的粉丝？楼上的邻居？经纪人？ 　　他平复了一会儿呼吸，拿纸巾擦了满头的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还有亲戚，有公司。而且他是夏国公民，一个联盟国的游戏，就算跨国告他又怎么样？ 　　作假的事可以说希望粉丝有更好的看直播体验，而艹粉的事，是粉丝自己贴上来的，都是成年人了，这有什么问题。 　　对，冷静，冷静…… 　　山雨脚步沉重地走到门边，悄悄将门打开一条缝。 　　一个陌生人亮出证件：“开门，警察！” 　　作者有话要说：粉毛萝莉：我不是wendy，我是你们新的重要配角诶嘿~，世界第一好助攻！ 　　（真的很对不起，跪下哐哐磕头！今天是火车上码字宾馆发文的无头鸽，明天尽量更新，如果更的话在凌晨。） 　　（欠的回去都会补上，群mua一下（捧出鸽头）） 第41章 　　山雨下线后, 副本内的上空忽然炸开了巨大的金色烟花！ 　　成美不明所以地抬头惊呼：“什么什么？怎么回事？热烈庆祝……山雨欲来被捕？” 　　三秒后, 爱猫直播小助手完全恢复，所有副本中主播不约而同地惊呼：“咦？怎么突然好了？……你们说什么？山雨被抓了？” 　　闻争的弹幕也突然恢复了正常, 因为太多的留言密密麻麻，根本看不清都说了些什么。 　　一道红色带闪光的特效弹幕忽然划过： 　　[-记住我, 爱与和平的大使, 大声喊我的名字，王者wendy——] 　　闻争：“……” 　　wendy又一通操作，闻争的直播间弹幕忽然投在了半空，像一个巨大的赛场光屏, 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太秀了！ 　　-恭喜！祝贺！撒花！ 　　-z大现在是能看见我们了吗！？卧槽简直了……我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z大帮忙问问成美的武器是什么来头，也是杰出贡献奖吗？刚刚没看清楚 　　-所以今晚上这些是策划好的吗？那个王者温蒂是谁？ 　　-我就想知道，z大是跟生空总部联系了, 得到同意才这么做的吗？如果是真的，生空完全可以不配合这场表演啊……虽然抓坏蛋是很过瘾，但是不是有损游戏的信任度？ 　　-但肯定同意了啊, 不然他们还能这样从头播到尾？ 　　-z大z大z大z大球球你回答一下！我快要好奇致死！我家猫都盯着主机看了一小时了！仿佛也好奇得快死了！ 　　-所以这事爱猫直播知道吗？直播小助手的故障是谁干的，那个温蒂吗！？ 　　-卧槽这事细思恐极……如果生空没有提前知道这件事, 完全是z大和一个叫wendy的高手联合弄出来的……他们怎么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儿！？早就被抓起来了吧！ 　　-除非z大和黑客背地里有着不为人知的牛逼身份 　　-卧槽，带感 　　-我信了 　　-生空总部不但没有制止，反而乐颠颠的看戏呢, 不信你们去看瑞克大神的社交账号…… 　　-哈哈哈哈瑞克哈哈哈哈 　　-不过国内警方反应是不是快了点？生空总公司虽然牛逼，但也只是个游戏公司吧…… 　　-不管怎么样，今天都是牛逼的一天 　　-z大怎么发现山雨作弊的？是恰好选了这个副本吗？我靠我简直被帅晕了, z大完全无视我们的样子也好酷…… 　　-赞同，话说这还是明珠配合的结果，他俩私下果然有联系吧 　　-z大！！！提前祝贺你喜提第一名！！ 　　-哈哈哈哈现在谁还关注第一名 　　-我关注啊！我一直在刷礼物！！朋友们，不管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小学生，只要你投出宝贵的礼物，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姐妹！！！ 　　这话一出来，弹幕忽然被满屏幕的礼物占满，特效多得非常挑战众观众的显示设备。 　　成美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直在什么什么的嘟囔着，看了半天弹幕头都晕了。 　　“这位大哥哥，”她从场边某记者手中薅出一只话筒，往闻争面前怼：“行行好，满足一下你一无所知的队友吧？” 　　闻争不再看弹幕，向后台准备室走去，顺便抬手示意了一下大王。 　　“山雨欲来的叔叔在生存空间夏国分部工作。”闻争简单解释：“叔侄俩合作，一个透题，一个作弊，把所有新副本资料看完准备好，再把重要谜题的答案提前背好，就能表现得比正常人聪明。” 　　成美惊了：“还能这样……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 　　闻争没详细说：“线下偶然遇见了他叔叔，不小心听到的。后来我一个黑客朋友帮忙弄到了资料，给生空总部发了举报邮件。” 　　“原来如此……”成美深奥地点点头：“所以，总部为了获得第一手证据，配合了你们表演？” 　　闻争没说是或不是，见大王已经将最后一扇门推开等着他，便直接进去了。 　　世界在定格中，那个坐轮椅的主角正举着药粉往一个蓝色的水壶里倒。闻争踏入那扇门的一瞬间，时间重新开始流动，主角骤然一惊，脸色唰的惨白。 　　“你们是谁……”他嗓音颤抖：“怎么进来的！” 　　大王跟在闻争身后踱步进来，好像还沉浸在成美对他的打击中出不来，神色不悦。 　　“管我们怎么进来的，我们不进来，你是不是要杀人了？” 　　“不……”主角忽然将水壶推倒，歇斯底里地喊：“我没有要杀人！我没有！这些，这些只是兴奋的药物……” 　　大王打断他：“行了，少说两句，被我们撞破了也是未遂，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他说完，主角仍然捂着脸原地不动，大王捡起地上的水壶，又推了推轮椅，发现拉上了刹车推不动，大怒：“怎么，还要我把他举上去吗！？” 　　到密码为止，后面的资料闻争也没看，大王更不会知道了，新手玩这个游戏很容易被剧情卡住。成美和闻争都想笑，但克制住了。 　　成美上前问了几句话，才让主角继续讲述自己的心路历程。 　　闻争耐心教大王：“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比如主角不动，就是他的剧情还没有走完。你要耐心一点，问他各种问题，顺着他的话说，全部信息透露完毕，自然会进入结局。” 　　大王听着，破天荒点了点头，眉头还是微蹙的，仿佛在说：人类真麻烦。 　　成美对话完毕，主角开始长篇大论，三人都走起了神。 　　“z大，加个好友行不？”成美蹦蹦跳跳来问：“听说你不加直播间的粉丝，但我不是你直播间来的，当个例外呗！” 　　成美的盒子已经恢复成大剑的形状，背在背后。闻争停顿一会儿，才说：“你的特殊武器是？” 　　成美：“哇，这是交换条件吗？” 　　不等闻争回答，她笑嘻嘻地说：“嗨，你不答应我也可以告诉你。这是潘多拉魔盒哦。” 　　潘多拉魔盒。 　　闻争没看的弹幕一瞬间炸开。 　　-她是may！ 　　-卧槽！？may·yu？ 　　-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may神不是男的吗！ 　　-可是潘多拉魔盒的授予记录确实是有录屏的，名字清清楚楚！每年的特殊贡献奖，一部分授予测试员，这是非公开的，但may神是架构师那边获的奖啊，就差去总部拍宣传片了！ 　　-架构师那么稀奇吗，每年几百个副本投稿被录取，架构师算不上什么吧…… 　　-前面的认真的吗！？架构师是不少，但能做白金评级副本并且参与机关机械设计的架构师可没那么多，而may神已经参与制作过三个了！何况你以为杰出贡献奖是个架构师就能得？ 　　-而且may神是夏国人 　　-may神是男是女？ 　　-卧槽我万万没想到成美会是may！？而且……难道真是个萝莉吗我不信 　　-等等，他还没承认呢！说不定不是原版的潘多拉魔盒呢？ 　　-怎么看都不像吧，传说may神很高冷的 　　闻争不太了解这方面的信息，潘多拉魔盒的名字一出，他只觉得有两分耳熟，没有继续追问，和成美加上了好友。 　　这时，主角也剖析完了自己的心路历程，终于动手让电动轮椅向外走，准备向队友坦白自己因为嫉妒而变得丑陋的内心。 　　“每个人都会后悔。”他说：“后悔的时候，我们应该做的，不是如何摧毁别人，而是改变自己。” 　　三人跟在轮椅后面，一时都没有说话。 　　大王露出一个微微迷茫的表情，又很快藏好了。 　　赛场阳光大盛，起跑线后面，被他救过的队友正紧张万分的弯腰半蹲，双手接触地面，一个起跑的姿势。 　　枪声响起，一排运动员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前方，带起的风仿佛能吹散一切阴霾，也吹亮了主角的眼眸。 　　至此，副本结束，进入了ending片段。 　　主角向队友们讲述了自己阴暗的心思，最终却得到了大家的原谅。众人许愿他有新的生活，于是主角离开了自己曾经一辈子都不想离开的体育中心，重新读书，进入大学，最终成了一名运动伤病学的博士。 　　在三十岁那年，他接手了手术，经过漫长的复建后能够摆脱轮椅和拐杖，自由行走。虽然不能剧烈运动，却不再妨碍生活。 　　而他当初救下的队友，在之后的五年也拿下了多项国际大奖，达成了众少年心中的夙愿。 　　看完这个完美的happy ending，闻争睁开双眼，落在了休息室中。 　　大王老老实实的看完短片，和他前后脚进来。 　　闻争不见成美，看了眼消息，她说自己跳过ed有事先下线了，让闻争带大美人好好玩儿。没等他回复，邓璞玉和wendy的消息又先后进来。 　　wendy说自己被瑞克联系了，对方邀请她明天共进晚餐，字里行间洋溢着嘚瑟和喜悦。 　　邓璞玉则哀怨得很，说你们抛弃了我居然都不着急，还悠闲地看大团圆结局…… 　　闻争站着看消息，大王不吵不闹地坐在沙发上，盯着跳动着温暖火苗的壁炉看。 　　今天他一直挺安静，不像之前几次，喜怒全放在脸上。 　　侧脸映着橙光，微垂的睫毛遮住大半明亮的眼睛，即便是陷在沙发里也漂亮得像名贵的画。 　　这一刻他不说话不动，反而像卸去了某些伪装。 　　闻争下意识和直播间说再见退出直播，本能不太想让别人过多分享这样状态的大王。 　　大王回过神来：“结束了？” 　　“嗯。”闻争坐到他身边，沙发陷下去：“你饿么？” 　　“？”大王一愣，眼中有些疑惑，但还是顺着问题思考一番：“……有点饿。” 　　“那下线去吃点东西吧。”闻争静静说。 　　大王盯着他看了好几秒，没有约定什么上线时间，蓝光一闪退出了游戏。 　　闻争轻捏胸前的链坠，关掉的外部电话提示里一大串各方来电。 　　和邓璞玉发消息说晚点再联系，他清除提示列表，默数半分钟摘掉眼镜，大黑已经跳下床，在卧室门口蹲着了。 　　闻争赤脚下来，自然地问：“怎么了，大黑饿了么？” 　　大黑尾巴尖摇摇，没等它做出一个威风凛凛的回答，就见傻逼人类已经径直向厨房走去。 　　大黑：“…………” 　　大黑：？？？ 　　作者有话要说：大黑：男人的心思你别猜 　　（我终于爬山回来了！！！明天的更新恢复正常，下午更新，有空加更，非常抱歉断了两天，暂时不会再出远门啦，么么啾！（心虚的蠢作者三天没敢看评论了，不知道头是不是已经被做成了卤鸭脖）） 　　（鞭尸山雨剧情留到明天，握拳！） 第42章 　　闻争把猫喂好, 才处理了各方来电。 　　除了一些日常问候外, 意料之外也意料之中，有他大大大领导打来的电话。 　　闻争回拨过去, 本以为对方要兴师问罪，谁知却听了一阵笑声。 　　“难得见你有闲心管这些事。”大领导说：“其它事wendy都和我说了, 到时候对方公司来人, 你们接待一下，别的就不用操心了。” 　　闻争有些意外，站在窗口，入目一片橙色的天空, 他想了想问：“可以见吗？” 　　虽然亚空间动荡是关系全地球人类存亡的大事，但在没有爆发的沉寂期，各国暗地里还是有各方面的较量, 不可能完全齐心。战士们作为各国的军事力量，出境或进入其他国家企业就职，都有限制, 需要审核。 　　闻争挺喜欢游戏，如果没有这些问题, 他可能就去生存空间或者其他哪些游戏应聘策划去了，也不至于只能做个主播。 　　但规定和自由相悖的时候，规定永远是更重要的。 　　这时候大领导松口, 让他感到一丝意外。 　　“只是见一见，玩一玩，难道你就能被联盟国拐跑了吗？”大领导爽朗一笑：“你把自己绑得太紧了, 闻争。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除了训练上我从没有太严格地要求你，为什么你反而这么规矩？不像个二十出头的小子。” 　　闻争一时哑口无言，想解释，却茫然地发现自己无从解释。 　　教官确实没有那样要求自己，但师父有。他十岁跟着师父生活，四年后才进入部队，那时一些想法已经根深蒂固成为了习惯，不像父母在时那样自由。 　　毕竟师父再亲也只是师父，没有他任性撒娇的余地，而唯二的亲人已经为了更多人的存活离开了人世。 　　大领导嘱咐他开心地玩，随后挂了电话，大黑一跃跳上窗台，陪他向外看。 　　全息投影的光五颜六色洒在夜空，有时已经分不清是星星还是光点，大黑看得很投入，蓬松的尾巴时不时摇晃。 　　“我太规矩了吗？”闻争喃喃自语，大黑低低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 　　即便这样，闻争还是感到一丝安慰。他从头到脚捋了大黑一把，声音微哑：“乖。” 　　他知道大黑迟早有一天会离开，但现在还没有。 　　他要珍惜。 　　*** 　　第二天，闻争带着大黑，约了邓璞玉，去容城大学图书馆。 　　昨天晚上wendy详细和他说了现在的情况，闻争后来又去网上看了一波论坛。 　　山雨欲来作弊铁证如山，官方和民间一致声讨，他本来的粉跑得七七八八，剩下一点脑袋确实残的也成不了气候，被骂得删号。 　　这场闹剧中尤为突出的还有两个成分，一个是趁机落井下石的轩辕天路，一个是被山雨骗炮的粉丝群。 　　轩辕天路后来又被嘲了一波，打卡的全去了他的故居，没新居什么事，把他气了个半死，而那些粉丝们的事，闻争看了以后十分恶心。 　　弄进大牢都便宜了这猪狗不如的东西。 　　后来他检查私信箱的时候，看到其中一个受害者给他发了封感谢信，他难得回复了一下，说了些安慰的话，一来二去倒是知道了对方的姓名和身份。 　　容城大学数学系，才上大一，看对话是蛮腼腆的一个男孩子，叫简明。 　　闻争想起之前副本中，成美给自己说的两个关于密码的关键词，正想去容城大学的图书馆找些资料，便提了一提。 　　简明很热情地邀请他来，还说他请他喝咖啡。 　　闻争答应了，想到今天邓璞玉那委屈巴巴的样子，又叫上了玉弟。 　　正好是周日，不少本地的学生回了家，校园看起来很清净。 　　简明站在图书馆门口张望，不时和身边高个子室友拉拉扯扯。 　　两人一猫走近时恰好听到他们说话，顿时尴尬。 　　“我自己真的可以……” 　　“你可以个屁，你脖子上顶的怕不是个水壶，晃一晃哗哗响。都他妈上了一次当了，还不长记性，一不小心又被迷个五迷三道的，回来哭一星期。” 　　“哎呀你真的好烦，这次真的不是骗子，他都上新闻了！” 　　“怎么，几百年前还有春晚主持人骗大学生呢，人家天天上新闻。” 　　“……张正和！你有完没完，这样人家看到多不礼貌！” 　　“已经很不礼貌了吧，约好的一点已经过了三十秒，人呢？” 　　“咳咳。”邓璞玉憋笑：“那啥，人在这儿呢，我们是……网友。” 　　那位高个子室友张正和一愣，瞬间站直，表情得体，如沐春风地伸手，外交般微笑：“你们好，怎么称呼？真是不好意思，我光顾着找一个人来的……” 　　“啊！”简明一推张正和，差点把人挤到楼梯下：“z大你好，啊你是大黑，真猫比照片上还威风啊，还有玉……小玉大大。” 　　对着他那张娃娃脸真的喊不出哥哥俩字。 　　寒暄一番，四人一猫都松了口气，直接进了图书馆。 　　简明经过昨晚，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他虽然不是个外向的人，说话也很容易脸红，但有了室友在，明显自如了许多。 　　又和闻争道了一通谢，简明最后差点哭出来，室友没有再怼他，默默递纸巾，看着眼睛也有些发红。 　　“这件事过去了，但z大，小玉大大，我永远记得你们做的事情。如果他不是以这种方式被抓，恐怕我们的事说出来，也会有不同的声音。虽然我能做的事情不多，但如果有需要，一定要来找我。”简明郑重说。 　　闻争不和他客气，拿手机摁了个录音键：“行，那你再说一遍。” 　　简明：“…………” 　　把卡借给闻争，说好用完送到宿舍楼下的传达室，简明和室友走在回去的路上，有点兴奋地说：“z大好帅啊，人也好有趣哦。” 　　室友张正和憋了个半死，在心里疯狂喷火：有完没完了！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 　　………… 　　容城大学建校两百年，藏有历届学生的论文，这些都是公开网络中查不到的。闻争刷了卡，关键词提及书卷密码和字典密码，最终只找到两篇论文有所提及。 　　其中一篇只是替换密码的概论，另一篇中却有两个引用案例。 　　这两种在密钥的读取方法上都做了个各种不同程度的变换规则，闻争按照标准尝试过后，并不能解出答案。 　　但这一次他却莫名有种预感，他离解开答案越来越近了。 　　大黑盘在图书馆的桌上，闻争毫不在意，面前摊着刘女士那本记事本，低头拿笔敲击桌面。 　　草萤有耀终非火，荷露虽团岂是珠。 　　[caoyingyouyaozhongfeihuo，helusuituanqishizhu。] 　　长长的密钥，有许多重复字母。 　　密钥的本质是和字母表一起，创建一个新的解读规则，从而使密文难以被人轻易读取。 　　而所谓的书卷密码，就是按照数字顺序将字母排位，再把没有的部分补全的一种设密码方式。 　　它的优点是可以避开高频字母的概率测试，更不容易解开。 　　比如第一个字母是c，就在数字1后面记下c，2=a，3=o，以此类推。 　　而y字母，因为出现次数多，所以他既可以用4来代替，也可以是8、11。 　　这一句话中的没有的字母，再接着总数字，向后挨个排序。 　　闻争将表制作出的那一刹那，就知道自己终于找对了方向。 　　他手微微发抖，将密文的那一串数字，在这张表中找到对应的部分，然后一笔一划地写下来。 　　——wangyuncangaoniao，linyuanxianyouyu。 　　望云惭高鸟，临渊羡游鱼。 　　解出来了。 　　十三年，整整十三年了。他以为那场大火，会让他这一辈子困在这条谜题中，可因为大黑的到来，因为遇到的各个陌生人的帮助，他终于拨开云雾，窥见了一缕曙光。 　　闻争近乎粗暴地拽下脖颈上的链子，将极细小的晶片塞进手机里的专用读取器。 　　输入了这行诗的字母，蓝色的页面短暂闪了闪，简陋的新页面跳了出来。 　　[恭喜小争，解开了第一条，很棒！第一句诗你读懂了吗？下一条的密钥就是你上一条的明文啦，这一次的密文是：fwao，rqaw，jtts，dsmm，qdqg，kqmv，rrwa。小争，加油！：）] 　　闻争半晌说不出话。 　　大黑懒洋洋地趴着，一只眼睛却半睁着看闻争，好像在观察他有没有哭。 　　闻争哪里会哭，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一出口说话，才发现嗓子全哑了，一激动把大黑翻了个肚皮朝上，然后整张脸埋了进去。 　　大黑：？？？ 　　大黑扭动！大黑挣扎！大黑……大黑化成一滩。 　　怎么回事这个人，按摩得还挺舒服的，天生的才能吗。就是这个姿势真的不好！ 　　大黑咬牙，想想又觉得自己现在是猫身，傻逼人类还当他是个宠物呢，还能怎么办，只能原谅啊。大黑这么想着，四肢愈发摊开，让之前耗尽的法力缓缓在经脉里流淌。 　　算了，看在他这么喜欢我的份上。 　　*** 　　“早啊！”李晓婷朝气满满地进入办公室，和大家打招呼。 　　闻争破天荒朝她点头，并张开尊口：“早。” 　　四面八方的目光忽然汇聚焦点，什么情况，高冷男神说了个早！？没听错吧！ 　　闻争也不知道自己随口一说还能让大家这样激动，愣神后又跟全办公室说：“早。” 　　“！！！”众人忽然沸腾，以八卦精为首的一干女同事冲向他的座位。 　　“闻争我们看了新闻！”一人激动道：“金繁荣他姐夫是你搞下台的吗！？” 　　“昨天晚上开始金繁荣再没回过我们消息，也没发朋友圈，他不会被警察带走了吧？” 　　“他叔叔真的犯事儿了吗？” 　　“我们看到那个照片都不敢认你！网上也没说真名……” 　　“究竟是不是你？” 　　闻争被问一句就朝后面仰十度，这会儿凳子脚岌岌可危地翘着，李晓婷在他后面伸手猛拍巴掌：“哥哥姐姐看你们把人吓到了！” 　　众人噢噢地后退，闻争喘了口气，承认说：“是我。” 　　大家哗然，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评价这件事。 　　“就知道老金在吹牛，哪有那种好事儿！” 　　“我早就想说了，可牛逼死他了，就他家里亲戚牛逼，还堂姐夫，都堂了不知道多少代了，找上门的关系能有得好？” 　　“就是，天上掉馅饼，掉你头上一张了不起了，还能不停地掉，你当下冰雹呢？看，这不就翻车了吗。” 　　“那老金还来不来啊……” 　　“谁知道呢，要看他有没有帮他那堂姐夫贪污吧？” 　　众人讨论完，集体问闻争：“闻争知道什么内幕吗，说说呗？” 　　如果可以，闻争真的很想翻个白眼。 　　金繁荣没出事的时候你们一个个上赶着，可没少吹捧他。 　　可见这世界上的道理真是随你说，谁都知道正反面，需要正面的时候就说正面，夸人运气好是会投胎，羡慕不来，不做柠檬精，需要反面了又说天上不掉馅饼。 　　但金繁荣平常是真的烦，总是带头找他茬，闻争也不乐意帮他说话，就只说他不太清楚。 　　众人叹息，深感闻争即便会打招呼了，也不是个平易近人的，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闻争今天心情好，没有戴耳机，工作之余不时把那句诗拿出来看看。旁人说话聊天的声音在心情的映衬下也不觉得太讨厌了，反而挺热闹。 　　过了午休，金繁荣终于姗姗来迟。 　　见他出现，办公室的人气之星桂冠立刻被他摘下，除了闻争和李晓婷，全部冲向了门口，把金繁荣围了个密不透风。 　　李晓婷：“闻争哥哥……” 　　“你不去吗？”闻争一边打字一边问。 　　李晓婷腼腆一笑：“不啦，我觉得她们这样一点也不酷，还不如跟闻争哥哥学。” 　　闻争手上顿了顿，看向李晓婷，眼里微露疑惑。 　　李晓婷压低声音说：“我刚刚进单位的时候，很怕大家排挤我，他们说什么我都凑上去听……即使是我不感兴趣的话题，我也假装很赞同。他们一开始都表现得很喜欢我，说要认我做干妹妹，带我工作。但我遇到问题了，他们从来不耐心回答，最后反而是你教了我。” 　　她不好意思地低头：“还有那次下雨，你可能没注意到，我一开始问了好几个人借伞，都是之前聊得好的。他们只有一把伞，没有人邀请我一起撑。八卦精抽屉里还有一把，但她说那是遮阳专用，水会淋坏涂层，不借给我。到最后还是哥你给了我伞，我都没来得及追上去……虽然我说了很多次，但我真的很感谢你。” 　　“我不想成为他们那样的人，我想学你，很酷啊。要是我实习结束能留下来，以后也成了前辈，有新人我也像你一样带他们。” 　　李晓婷说完，脸都红了，转头假装收邮件，把目光集中在了屏幕上。 　　闻争嘴角微弯，不再说什么。 　　金繁荣好不容易狼狈地摆脱人群，回到工位上，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枯萎。 　　这一次轮到别人一句接一句的问那些他不想回答的问题了，可惜他躲也躲不掉，横竖都在一个办公室，也不像闻争一样随身带隔音耳机。 　　“你那房子是姐夫贪污来的吗？”“你还能在单位继续干吗？”“领导有没有找你谈话？”“哎你说话呀……”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金繁荣恨不得把头塞进抽屉。 　　终于熬到下班的点，八卦精率先又堵在了金繁荣桌前：“别走呀老金，讲讲呗，讲点内部消息呀？” 　　“都给我闭嘴！”金繁荣终于忍无可忍，一声怒吼，众同事被吓得一哆嗦。 　　“就知道问问问，问问问！属苍蝇的吗！领导没找我，满意了吗！？” 　　“……金繁荣。”顶头领导的脸幽幽出现在门口，沿着那条小缝，直直看向金繁荣：“你跟我来一下。” 　　“……主，主任。”金繁荣一个结巴，手里的笔掉在桌上。 　　作者有话要说：大黑：哎，怎么办呢，这人巨喜欢我。（摊） 　　（12点多还有一更，这一卷就结束了，么么哒！）（快要发文的时候发现大纲上的密码算错了，我吓得疯狂回去又算了两遍，算得头昏脑涨！尽管没有人会真的对着算，但还是好怕bug！如果有感兴趣的宝贝儿，百度一下书卷密码，可以自己算算看哦！） 第43章 　　直到众人全部下班, 金繁荣都没回来。 　　第二天, 闻争听说他被警局请去喝第二轮的茶，因为一些证据显示, 他在堂姐夫洪志犯下的猥亵未遂中有共犯嫌疑。 　　他百口莫辩，当时洪志让他去之前办宴会的酒店厕所找那个掉落的迷药瓶, 结果那瓶子已经被柏霜的人拿走, 金繁荣傻乎乎地找了半天，行迹十分可疑，就这么被安上了嫌疑请去喝茶了。 　　酒店厕所没有监控，但不巧的是, 金繁荣那天问了领班有没有看到一个白色的小瓶子。 　　一方面这个错误致命，另一方面事情跟闻争有关，上面的话传下来, 整个警局都十分重视。 　　这种重视不能使金繁荣获罪，但一个行政处分下来，他在单位的地位就变得十分尴尬。 　　领导们开会商讨, 决定给他降工资的同时，将他的编制撤销, 成了一名合同工。如果金繁荣再想要编制，还得重新考。 　　金繁荣的房子飞了，梦碎了, 身份变成了他经常拿来冷嘲热讽闻争的合同工，心里那一阵阵的酸和后悔真是止也止不住。闻争有次和他在茶水间撞见，放在往常他早跑来勾肩搭背了, 哪像现在，看见闻争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拔腿就跑，那叫一个快。 　　闻争还有点不适应逐渐变好的办公室氛围，就被大大大领导一个电话，叫去了看守所。 　　因为山雨一直要求见他。 　　出于人道主义考虑，看守所那边向上面传达了这个意思，大大大领导征求了闻争的意见，闻争最终决定去一趟。 　　那天他本来不准备带着大黑，但大黑坚持要去，闻争拗不过，只能随他。 　　闻争本来换了身正装，被猫拖着又换回了一套日常出行的卫衣牛仔裤，兜帽一翻像个街边买菜小青年。 　　这猫居然连他穿什么都要管。闻争有时候也觉得匪夷所思。 　　警局那边特意派人来接，闻争带着猫坐进后座。 　　自从他对大黑有了百分之九十五的怀疑后，越发地不担心它，自己坐下，猫就会跳上来，然后好大一只稳稳盘在他膝盖上，仿佛那铺着软垫的座椅不够喧呼似的。 　　到了看守所，见警卫都盯着大黑看，闻争将它抱在怀疑，点头示意。 　　即便是这个被猫主宰的世界，也没什么人探监都要带猫，警卫迅速请示了一下领导，得到绿色信号，才放闻争进去了。 　　环境很好。 　　常绿植物郁郁葱葱，到了秋天也不曾枯萎，只是天色难免有些萧条，灰蒙蒙的，看什么都暗淡。 　　然而看守所里更加昏暗，国家为了节能也是拼尽全力。 　　山雨欲来已经隔着隔音玻璃坐在了内室，脑袋低垂。他的案子还有待审理，但三年的免费集体宿舍是跑不掉了。 　　“闻争。”他好多天没刮胡子，下巴青黑一片，与眼袋相呼应，十分憔悴。 　　闻争甚至没坐下，一手兜着猫，让大黑两爪搭在他的肩膀上，另一手举着话筒，嗯了一声。 　　山雨这么多天下来，已经冷静许多。得亏他被关了进来，没收了手机和其他通讯设备，否则光上网可能就要把自己活活气死。 　　他眼神疲惫，声音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我只想知道一点，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闻争：“不是我怀疑，是邓璞玉发现的。那次紫楹花副本，你故意把他提前淘汰，他没事干就上了你的直播间继续看我们。最后你的爆发式发挥很可疑。” 　　山雨恍惚：“原来是那一次……是，是我太胆大了。刚开始背题的时候，我从不敢这样出风头。” 　　闻争定定看着他：“你在网友日复一日的吹捧里，产生了自己配得上这份称赞的错觉。” 　　山雨苦笑一声，双手搓了搓脸，深呼吸后说：“最后一个问题。你当真对我一点心动都没有过？” 　　大黑倏然扭头，锐利的眸子盯着山雨，小爪子张开又缩紧，抓住了闻争卫衣肩头。 　　闻争沉默片刻：“没有。我不会在警惕的时候心动，而你这个人很虚假，我不敢在你面前放松。” 　　大黑松松爪子，无聊地动了动耳朵，望向窗外的云。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闻争看了一眼是wendy，接起来。 　　“你什么时候结束？”wendy兴奋地问：“别忘了今晚要和瑞克大神一起吃饭，我还挺好他这口的，你可别丢我面子。对了，老王说让你穿帅一点，到时候方便狗仔拍照！” 　　闻争无语：“我记着呢，倒是你别迟到。” 　　“怎么会啦~对了，宠物选美大赛你到底报不报名啊，这都考虑好多天了，该虑好了吧？明天就截止了，我带我家狗去呢。” 　　“那我也报一个吧。”闻争刚说完，大黑就猛地一推他肩膀，金眼珠子里满是诧异。 　　闻争脸上不由带了份笑，跟wendy又说了两句挂掉。 　　随后邓璞玉的信息也跟着来了，说是第二阶段主播赛期间的休赛日，爱猫直播要召开主播大会，出去免费旅游。闻争将链接粗略看了看，将手机揣回兜里。 　　失去自由的山雨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动作。这些曾经都是他幻想过拥有的，如今却全便宜了眼前这个人。 　　闻争忽然说：“草萤有耀终非火，荷露虽团岂是珠。” 　　山雨茫然：“什么？” 　　闻争摇头，把听筒挂上，在山雨不甘又后悔的眼神中走出这间临时囚室。 　　云层恰好被吹散，露出一片朦胧日光，大黑耳朵动了动，扫得他侧脸微痒。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卷·end 　　（二卷小预告：人身旅游，猫身选美，性感妖王被动掉马为哪般！？为了动物们的未来，妖王操碎了心。神秘人惊现格斗场，他的身份是？大黑怒而出走，全国人民呼唤——你快回来！） 　　（呼……广告好难写哦。） 　　（这个就算半个两千评论加更，我我我，剩的在两千五的补上！不出意外是下午，如果天黑了……你们就当没黑！） 第二卷·第二道密码 第44章 　　容城体育公园, 中心游泳馆。 　　“yahoooo——” 　　瑞克一声怪叫, 从泳池边轰地栽进水里，溅起一波巨浪。 　　站在泳池边, 穿着正装的闻争和wendy默默后退一步，避开脚下的水, 均面无表情。 　　大黑更是离得远远的, 昂首高贵地蹲坐在长椅上。 　　说好的吃饭呢？ 　　你家饭堂开在水里？ 　　“很抱歉。”瑞克的同事推了推眼镜：“他脑子有病。” 　　“你骂谁呢！”瑞克以蹩脚的自由泳泳姿游到三十米外，举起手臂气急败坏地呐喊。 　　等瑞克终于游了个来回，气喘吁吁地爬上来，眼镜同事已经将岸边长椅相对摆好。四人坐下, 他从包里掏了个饭盒，里面是紫菜卷。 　　“不要客气，拿！”瑞克爽朗地甩头：“这是我亲手做的, 招待你们吃！” 　　“……”并不是特别获得这份荣耀，闻争麻木地想。 　　举着直径比手掌宽，长度比手掌长的紫菜卷, 闻争和wendy一边啃一边听瑞克抱怨生存空间这个游戏公司的惨无人道。 　　“我已经三年没有游过泳了。”瑞克心酸甩头发：“根本放不了假，不是在修bug, 就是在修bug的路上。到了每年的夏秋，更是忙到秃头，你们看, 快看，我的哈尼发际线都成什么样子了！” 　　瑞克伸手把眼镜同事的刘海向上一撩，被对方啪地打掉手。 　　紫菜卷咬了三口, 里面就别有洞天了。不愧是小boss亲手做的，里面有蟹肉，蟹黄，龙虾，干贝，有火腿，豆腐丝，各种奇奇怪怪的联盟国认知里的夏国食材。 　　如果不观察里面的内容，吃起来还不算太黑暗。 　　闻争用随身带的小刀将紫菜卷的后半段切下来，又分成小块，把油纸平铺，戳上牙签，一小块一小块地喂猫。 　　瑞克目瞪口呆，掐了眼镜同事一把，喃喃说：“哈尼，我也要这样的服务。” 　　眼镜同事冷冷说：“你是猫吗？” 　　瑞克：“…………” 　　瑞克金发碧眼，长相英俊，乍一看不靠谱，其实很会活跃气氛。一通瞎聊，闻争和wendy都被他套去不少话。 　　“我记得你。”他笑嘻嘻地嘬了嘬手指，看向闻争：“你拿过我们发的杰出贡献奖。” 　　这个奖每年全世界只有十几人获得，瑞克会记得也不奇怪。 　　“你一个新手，在短短半小时内找出我们整个制作组都没发现的架构逻辑错误，确实厉害。到今天，当时的架构师莉莉丝都对你念念不忘。前几天她看到你新闻上的照片，居然找我请年假说要来追梦……开玩笑，我怎么可能答应！？”瑞克自豪拍胸：“我已经跑了，她再跑，工作谁做？” 　　寂静的冷风吹过。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别这样看着我，我平常还是很认真负责的。我只是想说，我们公司的坐班架构师真的好紧缺呀，程序员也缺呀，二位，考不考虑……？” 　　wendy又豪迈地啃了一口紫菜卷：“我就算了，我坐够了，就想动动手脚，当保安、哦不，当保镖挺好的。至于闻争。” 　　她顿了顿，才说：“你们应该懂的。” 　　瑞克难得收敛了神色，脸上写着不常见的认真。 　　“即使你曾经做过保密部门，现在不是退役了吗？我不太懂，你们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些……” 　　“没有正式退役。”闻争又签了一块紫菜卷给大黑，没有看瑞克的方向：“谢谢你们的好意，将来有机会的话。” 　　瑞克听出他话中的淡淡遗憾，明白了。闻争是个有故事的人，这些故事，他目前还没资格知道。 　　他不再追问，转而又说起生存空间的总部的趣事来。 　　他们听了一肚子八卦，就连不玩游戏的wendy都心痒了，用语言行动为瑞克的“还有一次，我跟你们讲哦……”加油鼓劲。 　　说到架构师，闻争突然心念一动，问：“你认识may吗？” 　　瑞克哇哦一声：“may·yu！我知道呀，我们的荣誉架构师，每年都投剧本，今年又有他的副本被评为白金候选了。怎么，对架构师的工作有兴趣了？” 　　闻争摇头，假装自己没有跟着粉丝们一起八卦：“我就想知道他是男是女，当初领的奖是？” 　　“男的，”瑞克丝毫没有卖关子的意思：“武器是潘多拉魔盒，跟你们玩家组的奖励类型不同，那个可以操控一定范围内的空间和时间，相对的，限制很多。用好了堪称bug。” 　　“……知道bug还做？” 　　瑞克夸张地叹息：“不然能怎么样的我的宝贝，这就是特殊贡献奖呀！不过他不常玩游戏，破坏不了你们的平衡。” 　　男的。 　　闻争和wendy对视，心里油然生起一波敬佩之情。 　　当时成美没有设置共享查看，所谓“潘多拉魔盒”只是她嘴上这么说，仍然有并不是一个人的可能性。但如果真的是一个人，那…… 　　太有个性了。 　　闻争有点吃不消。 　　紫菜卷吃完，和谐友好的游泳馆饭局可以散了。瑞克却不依，非要跟闻争比游泳。 　　最近寒流来袭，有这种情趣来游泳馆的容城市民极少，不过因为泳池大，还是零星有人在赛道中。 　　闻争本来想拒绝，被几人一撺掇，不得不临时买了条泳裤换出来。 　　大黑本来睁一只眼闭一只地窝在长椅上，两只前爪往怀里一揣，吃饱很困的样子。等闻争一出来，眼睛立马睁得溜圆，猫脸上透出一股鲜明的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个人类怎么回事？ 　　在家光着也就算了，出来还和这些人同流合污。 　　人类不是一向很讲究这些的吗！？ 　　“哇哦——”瑞克哇完还不算，又吹了个口哨表达兴奋：“我可以拍你的泳装照片吗？” 　　“不行。”闻争冷酷地说。 　　他穿了条黑色的平角泳裤，胸前挂着链坠，长年练出来的肌肉线条堪称完美，要什么有什么，又不过分夸张。是典型的亚洲身材。 　　闻争不等瑞克，自己走到泳池边，起跳入水，如同游鱼般瞬间窜出了五米外。 　　“啊！你抢跑！”瑞克不甘心地跟上，扑通跳下去。大概是他的声音太大，为数不多几个游泳爱好者也一起从头入了水，各占一条赛道追赶最前面的闻争，俨然一场小型比赛。 　　泳池竖向一百米，闻争游了个来回，单手碰壁，仰头出水。 　　大黑半眯着眼，看着强光照射下的闻争。对方侧脸清秀完美，睫毛直而垂，水流顺着头发向下，流过眼角，流经脸颊，再经过下巴打在突出的喉结上。 　　一个人类罢了，长得这么好做什么。 　　它不自在地把头偏过去，不再看闻争年轻健康的躯体。 　　闻争把脸上的水抹掉些，睁开眼睛，被他甩掉的人陆陆续续到了终点，最后才是可怜的宅男瑞克。 　　金毛瑞克气喘吁吁地大声指控：“太过分了！说好的夏国人体能不行呢！” 　　一旁一位中年大叔哈哈大笑：“小伙子，这都多少年了，还记得老黄历呢？况且体能不行的，哪会来游泳馆呀！” 　　这大实话一说，众人乐得东倒西歪，就在气氛火热的时候，场馆广播忽然响了。 　　“临时闭馆通知，临时闭馆通知，因电力检修，请各位尽快离场……” 　　“电力检修？”一人奇怪道：“为什么不在闭馆日检修？” 　　“就是啊，我们的时长还没用完呢，馆里给补吗？” 　　闻争也觉得奇怪，wendy抓着手机匆匆走来，蹲下说：“看，这是我们容城电力总局的检修通知页面，没有中心游泳馆，也没有体育公园。” 　　一工作人员在门口喊：“还等什么呢！快点出来了！” 　　“不是，你们怎么回事？我们时长还没结束呢，不是12点才闭馆吗，电又没有断！”一人大声呛回去。 　　“哎呀管那么多，让你们走你们就走，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时长没到的到前台领一张免费票，下次还能来，行了吧？” 　　工作人员态度不好，但大多数人也懒得计较，就要出去。 　　但闻争一行人天生反骨，哪能听他的话，就在工作人员气恼地说要喊保安来时，一道懒洋洋的公鸭嗓从大门口就叫唤起来。 　　“哎，怎么还有人？不是说好包场的嘛……” 　　四人一猫一齐朝大门看过去，没见着公鸭嗓，先见着了小猫咪。 　　不是一只，也不是两只，是一群。 　　蓝猫，英短，美短，布偶，波斯猫……各种花色，应有尽有，足有二三十。它们每一只都被牵引绳牵着，汇聚到一人手上。 　　手主人一个跨步，终于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是个眼角下垂的青年，单眼皮，小眼仁儿，眼袋泛着青黑，看着作息就不好。 　　他上身一件米色拉链运动衫，下身一条沙滩短裤，头上还顶了一只黑色棒球帽，歪着戴，难道是想显示帽子下面那颗脑袋有多叛逆？ 　　“哎，贵客贵客，您别急，他们这就走，这就走哈……”工作人员赶紧上前，一边想接过这位贵客的牵引绳，一边朝闻争他们挤眼睛。 　　“哎，别！”这人严肃推开：“这些都是我的爱猫，我一直亲手安顿它们，否则它们会不安，会闹别扭，会不懂我的爱！” 　　说罢，他将手中的绳端一个个扣在了泳池往上爬的金属梯握把上，那些绳子不够长，池边都是潮的，猫咪们一个个都很不安地左右挪动，喵喵叫，不肯坐下或躺下。 　　“哎呀，这是在给我加油鼓劲吗？”贵客喜笑颜开，转而对工作人员说：“看，它们是不是特别关心我这个主人？” 　　工作人员擦擦汗：“那个，是，是……” 　　大黑喉中发出了不爽的低吼，闻争后退一步，安抚地将手放在它头顶。 　　wendy一直在哒哒敲手机，这会儿忽然出声：“知道了，这人叫刘银河，是银河宠物连锁董事长的儿子。” 　　“无聊。”瑞克忽然说，走到长椅边掏出t恤随便套上，耙了耙半湿的头发，对闻争他们说：“不想跟这种傻逼呆在一个空间，我先走了。” 　　wendy：“好啊，我们也收拾一下走吧，要送吗？” 　　“不用了，我还有我的哈尼呀。”瑞克重又傻笑：“定了明早的航班回去，这就说再见了。我还是那句话，随时欢迎你们来生存空间游戏公司，哪天改变主意了，直接找我！”他一个响指，又抛了个媚眼，踩着夸夸响的塑料拖鞋，示意眼镜同事跟他走。 　　“多包涵，他有病。”眼镜同事打了个招呼，就听瑞克远远喊道我都听见了—— 　　这里动静不小，坐在对面脱外套的那位刘银河贵客不知听见没。 　　那工作人员一直跟着他，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对方除了一开始说了句包场，也没再来找茬。 　　闻争与wendy简短商量，决定先离开，反正晚上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行吧，我开车来了，送你回去。”wendy一甩大波浪，长椅上装闻争衣服的袋子忽然被大黑一脚踹了下来，仿佛在说，那还不赶紧穿衣服！？ 　　闻争把袋子捡起来，懒得再去更衣室，直接一件件地套上。正在这时，对面那个“贵客”忽然走到附近，发出一声响亮的“啧”。 　　“这什么猫，你们怎么串的？”贵客甩着手就要来逗大黑，还笑说：“双目有神，眼线干净而上挑，鼻梁高度适中，全身没有杂色，体型很大……仔细看看，还挺不错，是你们自己家串的品种？” 　　大黑动也不动，刘银河的手却停在了半空，再也进不得一寸。 　　“别碰我的猫。” 　　闻争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锋利。 　　那刘银河本来还想仗势欺个人，忽然一个哆嗦，讪讪收回手。 　　“别急，我不摸就是了，但你们得回答我啊，这样，你们老实告诉我，我给你们两万，怎么样？也别太贪心了。” 　　闻争定定看他：“知道了又怎么样？” 　　“定向培育啊？”刘银河奇怪：“你们怎么回事，养个猫怪里怪气的，我们银河宠物连锁每年都培养基因稳定的猫种类，一般两到三年就能出一批新款。我看你这黑猫挺精神，也许能做个品种……” 　　“滚。” 　　说罢，不顾噎在原地的刘银河，闻争绕开他径直朝大门走去。wendy拎起包和袋子，大黑跳下长椅，看也不看那刘银河一眼，追了出去。 　　“……靠？”刘银河半天才反应过来，居然有人敢和他呛声，还叫他滚！？ 　　这什么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大黑：叫你滚是便宜你了，他还叫我滚呢，傻逼！ 　　（看了昨天的评论，大家一个个的都好了解大黑哦，以后的小剧场就交给你们了！） 第45章 　　银河集团, 目前华国最大的集宠物培育、售卖、宠物用品生产为一体的集团商场。 　　除了和各大猫舍有深度合作外, 他们本身也有生物研究中心，有自营的各种猫品牌, 甚至为一些新的猫品种申请了专利。 　　比如今年春天才出的一款兔尾猫“绒球”，就短暂形成过风潮。 　　除此之外, 一些特种的猫, 如金色英短“软黄金”，异色瞳的挪威森林猫“林中仙”等，都是银河宠物连锁集团旗下的生物实验室的作品，它们丰富了市场, 让人们买宠物时有了更多的选择。 　　而一些不能稳定遗传的基因更是让一些猫身价倍增，虽然不敌明星布偶猫克拉拉，在猫圈依然响彻大名。 　　wendy的山中别墅里, 防雾玻璃外一片丛林景象。 　　灰色的大狼狗吭哧吭哧地刨着土，嘴里叼了只拖鞋，想要埋进去。 　　“瞧瞧, 这就是今年的参赛热门。”wendy指着白墙上的投影，各种各样的猫咪图片一张张过去：“像这只\'麦克斯\', 是个长毛森林猫，但眼睛是纯净的海蓝，虹膜没有一丁点裂晶痕迹, 而且据说很聪明也很粘人。还有这个‘梅梅’，虽然有点胖，却是稀有的卷耳加兔尾, 据说也很活泼聪明……” 　　闻争看着，内心毫无波动。 　　邓璞玉从门外进来，裹了条大围巾，大呼好冷。 　　“啤酒买回来了！”他脱掉鞋蹬蹬蹬跑来，一边扯外套一边感叹：“温姐这别墅买得太牛逼了，我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会真人开车两小时就为了买一箱啤酒。” 　　这栋别墅隶属的城市离容城三小时车程，进了市区以后竟然还要开一小时进山，这段路没有自动驾驶导航，得靠司机真人激情驾驶，十分隐士。 　　放在平时，闻争绝不可能接受wendy的邀请，跑来这种地方过周末。但想到这片原始山林适合动物跑动玩耍，他犹豫一番答应了。 　　wendy说要和他开宠物比赛研究会，邓璞玉听说后也非要跟着过来。 　　本来柏霜也要来，临时又有点事，便成了三人一猫一狗在寒风中喝啤酒的场面。 　　闻争拿个迷你杯装了一点啤酒给大黑：“只能喝一点点。” 　　大黑吧唧舔了两口就不乐意了，回去盘踞在沙发上，盯着外面那只使劲埋拖鞋的蠢狗看。 　　“总之，”wendy系着头带，把头发全盘在脑袋上：“很多猫，竞争很激烈，而且夺冠热门的前十里，有六只都出自银河宠物连锁的自营店里。” 　　邓璞玉：“所以说，不管谁拿冠军，只要是这六分之一，都算银河宠物连锁赚了？” 　　wendy捏了一把邓璞玉傻乎乎的脸颊肉，神秘一笑：“虽然是赚，但不是血赚。我进了宠物选美大赛的后台资料库看了看，新发现，今年那个刘银河自己报了名。” 　　“刘银河？”邓璞玉茫然：“是谁？” 　　wendy简单把游泳馆的事一讲，邓璞玉大惊：“什么！？让他养的猫看他游泳？他怎么不把猫扔水里陪他游呢？” 　　一阵沉默。总觉得他兴致起来真干得出这样的事。 　　邓璞玉跑到大黑身边，试探着伸手，被大黑一看又讪讪缩回去：“还好我们大黑没落在那种人手里，现在看看，争哥还蛮会养猫的，瞧瞧这毛，顺滑得反光。” 　　大黑满意地把脑袋搁在了爪子上。 　　“我也觉得大黑很漂亮啊，就像我家狗砸似的，英俊。”wendy遥控投影给他们看资料，说：“可惜现在大家都喜欢这些……奇形怪状的。就连我们隔壁其它赛场也都是这些小茶杯狗啊……扁脸狗啊……” 　　邓璞玉惊讶说：“还有养乌龟的！？跟狗一起比吗？” 　　“是啊。”wendy：“一共两个赛场，猫，和猫以外的宠物，什么都有。不过每年还是狗拿奖啦，一共也没几条狗，其它就更少了，看个新鲜而已。” 　　说罢，wendy吹了声口哨，喊：“狗砸！” 　　外面埋拖鞋的大狼狗颠颠儿地回来，嘴巴一咧，舌头一伸，吭哧吭哧要往wendy身上扑。人狗一打闹，遥控器被碰了一下，反应灵敏地切换了几百张照片，定格在一只黄猫照片上。 　　闻争一愣：“这不是品种猫吧？” 　　wendy脸上笑开花，艰难地翻身坐起来，抬头一看也惊了：“是哦，这猫是最后一波报名的吗？” 　　“不是你找的资料？” 　　“我直接连的官方后台数据库啊。放心，他们发现不了啦。” 　　闻争和邓璞玉：“…………” 　　邓璞玉把遥控器捡起来，往后翻，大叫：“争哥温姐你们看！好多田园猫，不止这一只！” 　　“都什么名儿……黄虎强？狸白夜？黄铁柱……唉哟这个好听，叫叶语冰，哈哈哈哈哈……诶哟我不行了……”wendy大笑，狗砸学她，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咯咯声。 　　这些猫很像柏霜曾经提过的山中野猫，又像资料里几百年前的中华田园猫。它们的毛色五花八门，有虎纹的，三色花的，纯白的，奶牛色的，参赛资料叠在一起正经挺壮观。 　　仔细一看，果然报名的主人是同一个人，叫黄老板。 　　“……”邓璞玉拿出手机默默拍照留念，喃喃道：“什么爹妈缺心眼儿给人起这种名字，难道是新式的美好祝愿？” 　　闻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大黑，然而大黑半眯着眼，看起来无动于衷。 　　难道跟他没关系？ 　　真的突然冒出一个野猫爱好者，带了一群野猫来参赛？ 　　“哎，”wendy说：“我总有种预感，这一届的大赛会很精彩。” 　　狗砸摇头摆尾地学她点头。 　　wendy家的佣人做了一大盆麻辣小龙虾来，他们把啤酒拆开，干了个杯。 　　大黑窝在沙发上，用投影放《我的当家婆婆》大结局看。 　　wendy：“你们可能不关注，这个宠物选美比赛，不仅仅是看外形，还是要看灵性啊，聪明劲儿啊，才艺啊……不然你们以为克拉拉是因为什么能做到圈中老大的位置？长得再漂亮，也是一只标准的布偶猫，又没有什么新鲜的地方。” 　　她一面吃，解释规则。 　　“到时候会有简单的障碍赛，智力问答，把一群猫关一起看反应，等等环节，还挺丰富的，收视率可高呢。” 　　这闻争是真没想到，剥开龙虾壳：“所以，一题答对加多少分？” 　　“啊？”wendy斜了他一眼：“你怎么想的，选的是美又不是智商，当然是看哪只猫在答题的时候最可爱，分数才高啊。” 　　“…………”闻争差点呛着，咳了两声，盯着屏幕看的大黑回了下头，见无事发生又继续。 　　闻争：“到底怎么打分？” 　　“听说是现场投票。到了赛程后期，还会开放网络投票。一人一票实名制，银河宠物连锁不太好买假票，每年都老老实实地参加。” 　　酒过三旬，邓璞玉已经睡倒在地，闻争取了件外套来盖在他身上。 　　“当年克拉拉参赛的时候，在某个抓猎物的环节，她抓了好几只麻雀，然后分给了在场其它抓不到猎物的猫，自己没有留。明明有实力，却很会照顾别的猫，还会细细给别的猫舔毛，又温柔又漂亮，自然实力吸粉。那之后没有猫有她的情商，这才一直红到今天。” 　　wendy说：“我看大黑这么聪明，肯定有潜力。” 　　闻争默默无言，想象了一下大黑做这件事，总觉得怪怪的。 　　但他对大黑同样有信心，哪怕不去给别的猫舔毛，他都是最可爱的那只猫。 　　……毕竟别人不知道他的的某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 　　天凉了，让银河宠物连锁破产吧。 　　*** 　　“黄虎强！” 　　“到！” 　　“狸白夜！” 　　“在~” 　　“黄铁柱！” 　　“嗯呐。” 　　…… 　　“叶语冰！” 　　“……” 　　小黄毛黄老板默默在纸上打了个勾：“嗯，人到齐了。” 　　黄虎强巴巴凑上来：“大表哥，内叶语冰还没来呢。” 　　黄老板小声骂他：“人家是明星了，日程紧，就当他来了呗，就你聪明。” 　　“噢。”黄虎强是个小胖子，闻言委屈退下，挤在一堆打扮得妖魔鬼怪的男男女女当中，显得格外朴实。 　　小黄毛敲敲黑板，喊了十声安静，才见众人注意力集中过来，擦了擦汗。 　　这间地下室十分狭小，就在小黄毛的宠物用品商店下面，平时对方些货物，他临时清出来用做开会场，以招待这些在城市里打拼的同族兄弟姐妹们。 　　“那个，大家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吧。”小黄毛清了清嗓子：“总之呢，大妖前辈让我们组队，去陪他参加‘银河杯’宠物选美大赛。” 　　一个染了七彩头发的漂亮姑娘举手：“黄七，我们不是宠物。” 　　“就是就是，什么宠物，真难听。”“什么前辈啊还要去比赛？跌份儿……”“把咱叫来就这事儿？我不同意！”“咱们猫向来单打独斗，就不要像蠢狗那样抱团了吧，low爆了。”“我的猫生我做主。”“妈的叶语冰故意没来，就他脑子好。” 　　“…………” 　　左一句右一句，听得小黄毛晕头转向，连喊了二十声安静，然后从贴身的乾坤袋里掏出了一颗小珠子。 　　将珠子摆放在某品牌小鱼干的纸箱上，忽然，一阵大妖威压铺天盖地的从头顶压下来，众猫只觉得血压陡升，眼前发黑，喉咙像被海绵堵住，周围的空气也被抽干，动弹不得。 　　五秒后，威压散去，惊魂未定的众猫妖齐齐往房间角落叠罗汉，听到那颗留音珠子发出了声音。 　　“乖乖参赛。” 　　四个大字，掷地有声，没有半句废话。 　　好酷。 　　小黄毛之前有心理准备，受到的影响最小，把那颗珍贵的珠子又放回了小小的乾坤袋里，呼出一口气：“哎呀，看，我没骗你们吧……” 　　那个七彩头发的妹子抖抖索索地尖叫：“快，快打电话给叶语冰！” 　　“对对对，给他打电话。”“叶语冰就是个傻逼。”“叶语冰太蠢了，竟然不来，他肯定会后悔的。”“要是前辈知道叶语冰这么怠慢，会不会一爪子把他捏死？”“唉，好可惜啊，长得最好，脑子最钝。”“是的是的。” 　　小黄毛满意鼓掌：“为我们猫妖族第一次集体参赛，鼓掌！” 　　众人一起拍巴掌，声浪震天：“鼓掌！” 　　小黄毛：“拿第一！” 　　众人：“拿第一！” 　　………… 　　第二天，闻争wendy带着爬山废人邓璞玉，与一狗一猫一起畅游了wendy家的后山。 　　这一片曾经开发过，但不彻底，植物们没两年就再度长出了个性，长出了唯我独尊的气势，旁逸斜出，霸气十足。 　　照顾宿醉的邓璞玉可怜的体力，闻争和wendy没往深处走，找了片地方铺了野餐布。 　　邓璞玉：“我开始……担心了……”他气还没喘匀，一边把背包放下，一边往外掏餐盒，一盒海鲜，一盒牛肉，还有一盒冷吃也没关系的小菜：“听说主播大会……要去旅游，全程有摄像，呼、呼……要是到时候也爬个山什么的……我不是很丢脸……” 　　闻争唔了一声，把装海鲜的加热饭盒开关打开，搁在地上：“不会的。” 　　“为什么？” 　　“大多数主播都跟你差不多。”闻争冷静地说。 　　邓璞玉：“…………” 　　主播赛已经进行到后半程，闻争在山雨落网之后，也陆续通关了三个白金副本。 　　因为山雨事件的预热，他的礼物数量遥遥领先，甩了第二名三倍出头。成功抱上闻争的大腿的邓璞玉也沾光升到了第三。 　　即使闻争不播了，都很难从第一名下去，何况他经常和大王一起，又是一波吸粉，最近他俩的cp超话都开始红火。山雨不在了，大家的日子也没什么变化。 　　果然世界无情，少了谁都照样转。 　　“我的争哥，你请谁去啊？” 　　闻争刚才走了会儿神，闻言轻轻用嗯表达下疑问。 　　邓璞玉：“我的争哥……我不是把通知发给你看了吗，你经纪人也没跟你说吗？主播大会的事啊！” 　　“不是说去旅游？” 　　“对呀，每个主播可以带个人，男女朋友，普通朋友，儿子爹妈，哪怕微博抽粉丝都行哦，我已经看到有主播这么干了。” 　　闻争真没注意这个条款，本来想问能不能不带，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自热饭盒里的海鲜开始冒蒸汽，散发出好闻的鲜香味，他下意识的用眼睛搜索大黑的身影，左右看看却没有。 　　wendy：“找什么？你的猫？” 　　她切着牛肉，头也不抬地说：“刚刚看到跟狗砸去林子里了，让他们跑跑，狗砸会带猫回来的。” 　　闻争仍微微蹙眉。 　　密林中，油光水滑的黑猫蹲坐在树下，周围并没有那只蠢狗的身影。 　　它面前浮着一只半个手掌大的银白色珠子，微微发光。 　　“事情办得怎么样？”大黑嘴没张开，声音却从虚空灌进这只珠子里。 　　“报告老大……不，报告大王！”小黄毛的声音从珠子里传出来：“大家都愿意参加，很愿意，非常愿意！” 　　“不错。”大黑表扬完，继续说：“你们清楚我们要参加的是什么比赛吗？” 　　“呃……”小黄毛迟疑一下：“选，选美？” 　　“错。” 　　大黑深沉道：“据我了解，这个比赛考验的不仅仅的美貌，还有智力。” 　　“智……智力？” 　　“是的。”大黑布置任务：“回去整理历年的题目，让大家提前背诵答案，另外每人再写一篇策论，谈谈对合作的理解。三天时间。” 　　小黄毛：“……………………” 　　作者有话要说：无奖竞猜：叶语冰演过什么电视剧？ 　　（今天整理旅游买的东西，发现我买的王明珠最爱竟然没有带回来！！！还好我录了视频，一直忘了发。今天就与大家分享某王明珠一定会喜欢的东西。指路微博园有星星星 第46章 　　坐在野餐布上, 闻争握着一只饭团发呆。 　　他在等大黑回来。 　　邓璞玉和他新认的温姐聊得热火朝天, 从最热的连锁餐厅到性价比最高的时尚品牌，闻争一概听不懂。过了一会儿, 狗砸不知道从山上哪个角落叼了只粉红色的拖鞋回来，身后却不见大黑的影子。 　　闻争站起来, 确认猫不在附近, 和两人匆匆打了招呼往山上走，将wendy喊他的声音抛在脑后。 　　他心跳得很快，失望和不甘像潮水，一阵起一阵落。 　　为什么没回来？ 　　如果要离开, 一定要跟他说。当初他们约好了不是吗？ 　　难道大黑没听懂？ 　　如果极小的可能性，大黑真的只是一只聪明的野猫，回归了山林的它想必不会再回来了。 　　闻争攀上一块陡峭的斜坡, 喘着气停住了脚步。 　　没用的，别找了吧。 　　是他自己带着猫来的，这是可以预见的结果之一。与其说不能接受, 不如说，是赌败了。 　　闻争想, 这可能就是自己的命运吧。看重的人永远只能是过客，什么也留不住。 　　如果我也能自私一点就好了。 　　真的喜欢它，就把它一直栓在家里, 买最贵的金属牢笼，用比玩具厂更坚固的军用材料，把它关起来。 　　或者折断它的手脚, 给他打药，多的是办法。 　　再不济，不要作死地带它进山，放它随便跑，起码还能多留它几天。 　　……但是他做不到。 　　闻争站在原地，寒凉的山雾随风吹来，呼吸间肺都是凉的。他自嘲一笑，转身下山，忽然见一抹黑影掠过眼前。 　　“吼——”大黑叫了一声，轻巧跳到他脚边，扬起头，眼睛里能看出迷惑的意思。 　　“……”闻争张嘴，轻轻咳了两声，把兜帽帽檐往下拉了拉，冷声问：“你没走？” 　　大黑莫名其妙，后退两步，起跳，跃上闻争的肩膀。 　　尾巴尖扫在脸侧，既暖和又痒痒。 　　闻争心情却依然不好，向山下走了两分钟，才问：“跑哪儿去了，我是不是说过，你要去哪儿要告诉我。” 　　“……” 　　“下次再不打招呼随便失踪，我就扔了你。” 　　闻争语气强硬，大黑听得原本有些冒火，想我不过就出去了半小时，你至于吗……可他敏锐察觉到了闻争声音里的颤。 　　他在紧张。 　　回程中，人和猫都没再发出声音，一路沉默。他们当晚回到了容城梧桐园。 　　*** 　　北思宁睁开眼，熙攘人群映入眼帘。 　　这是生存空间的中央晶石大厅，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习惯，也不过用了一个月。 　　有一点得承认，妖族永远没有人族有创造力，肯吃苦，对自己狠得下心。 　　琼楼玉宇，雕梁画栋，那是只有人族修士才会住的地方。而北摇山的妖族，建个宫殿乍看也很大，但往仔细了瞧，都是头顶一截横梁，每个大殿都刻着一样的花纹，说不定还是哪只啄木鸟妖偷懒，从人族那边抄来的。 　　也怪北摇山妖王不在乎这些虚的。 　　可如今，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环境，北思宁偶尔还是会想念自己那座粗糙的宫殿。 　　偶尔在大殿议事，有啄木鸟精杵在横梁上睡得掉下来，或者司命猫族的小奶猫窝在他的王座上打闹，害他不得不站着听各路长老扯淡。 　　这个异世界的风格，不仅与北摇山格格不入，也与他去过的任何一个人族城镇大相径庭。尤其是每次进入“幻境”，更是陌生，仿佛一遍遍地提醒他：你输了。 　　北摇山众妖惨死。 　　都是你的责任。 　　是因为你。 　　北思宁深吸一口气，抛开乱七八糟的思绪，在视线范围里寻找闻争。 　　他是看着闻争戴上全息眼镜的，查看列表z-bkc在线，却不在游戏中，说明他就在公共区域。 　　北思宁顺着中央晶石大厅和商业中心之间的走廊向前，通路很宽，中心一条花坛，两边背靠着一排排长椅。 　　闻争正坐在其中一条椅子上，双手插兜，姿态放松，脖子里的链坠并没有放在衣服外面，但仍能看见衣服上一小段凸起。 　　北思宁莫名有些不得劲，不知道这个人在烦恼什么，小小年纪，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让人放不下心来。 　　“喂。”北思宁走到闻争面前，先出声提醒，又找出菜单，翻了一会儿发了个组队申请。 　　闻争接受了组队，定定看他。 　　“你怎么了？”北思宁别扭地问。他堂堂北摇山妖王，从没有这样关注过别人的心情，感觉舌头都快打结了：“你看着不高兴。” 　　闻争轻描淡写：“养了只猫，总怕它跑掉。” 　　北思宁咳咳咳，好一会儿才说：“是你挂件上那个黑猫？” 　　“嗯。”闻争脸色柔和下来：“它很可爱。” 　　北思宁第一次以人身听闻争在他面前吹嘘他的本体可爱，心脏像被一根小刺扎了，有种麻麻的刺痒感。他动了动脖子，生硬地接回上面的话：“怎么会跑呢。” 　　“那可未必，它又不是没跑过。” 　　北思宁即使戴着口罩，长发仍然引人注目，加上他和闻争一站一坐地说话，开始有路人注意那边。 　　不等北思宁辩解，闻争站起来说：“进个本吧，人少。” 　　蓝光散去，两人已经站在了副本内。 　　睁开眼的一瞬，他们都有些诧异。这个副本是难得的室外本，玩家竟落在半山腰。 　　这座山的植被，乍看和wendy家后山很像。两人白天还在那里闹过别扭，这会儿就像情景重现了似的回到过去，巧合得北思宁不太自在。 　　但闻争表现得比他更不自在，也不看什么提示，急切地往上爬。 　　游戏中的运动，疲惫感是真实的，脱除全息眼镜感觉才会慢慢消失。 　　这座山陡峭，如果往上爬，肯定会辛苦。同行的另两个队友不想做这种累人体力的副本，双双退出。 　　于是闻争和北思宁也不急着走了，一步一个脚印往山上去。 　　问了闻争，得知没有开直播，北思宁松了半口气，斟酌了措辞和他解释：“那只猫一看就讲信用，你真的不用太紧张。” 　　“是吗。”闻争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北思宁没多想，严肃说：“是的，我认识一个人，很会看猫。他说大黑是世间少有的聪明猫……不过大黑这个名字，是不是太蠢了？” 　　北思宁语气骤然一变，不满从喉咙里蹦出来：“是个黑猫就能叫大黑，你知道全世界有多少黑猫吗？” 　　闻争低着头：“不知道。” 　　北思宁愣了愣，发现自己也不知道，果断转移话题：“一只猫而已，你们人类现在一个人能养好几只猫，也别太看重。年轻人还是多交朋友。” 　　“交朋友……比如你？” 　　北思宁被这句反弹回来，卡壳，手脚并用地爬上一块大石头，愣愣看着闻争解谜。 　　“…………可以啊。” 　　随着大石阵的打开，他小声说。 　　闻争倏然回头，那眼神北思宁看不懂。北思宁只得说：“不走吗？” 　　“走。”闻争领他向前，丛林里的空气闻起来十分宜人，北思宁本能地喜欢这样的环境。 　　他们一前一后地上山，仿佛白天的旅程换了个形式，仍然是他们。 　　北思宁想，以后还是多进幻境，用人身陪他吧，总觉得他对大黑有些太过狂热。 　　曾经他还想着，哪天直接告诉闻争他会变身的事，但现在想想，还是不说为好。大黑已经够招他喜欢了，要是人身也被他知道了，一并喜欢上，该怎么办？ 　　那他岂不是一辈子脱不了身了！ 　　北思宁虽然没想好为什么要脱身，脱身后干什么，却本能拒绝。心里暗暗下决心，要把秘密藏好。 　　胡思乱想间，一座入云的天梯出现在视野中。 　　北思宁已经完全放弃了解谜，闻争带着他左两步右三步地上，爬了五分钟的石梯，终于冲破了雾状的云层。 　　刹那间，一片金橙的云海映入眼帘。 　　那是只存在于人们想象中的日出奇景，被幻境实现，让人战栗。 　　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渺小起来，过往烦恼，烟消云散。 　　北思宁在这一刻由衷赞美人类的智慧…… 　　“既然你说是朋友，”闻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下周的主播大会，我邀请你一起参加。来吗？” 　　“嗯……嗯？？” 　　北思宁结结实实愣住了。 　　闻争的声音火上浇油地继续：“怎么？……难道你长得见不得人？” 　　作者有话要说：北思宁：你才见不得人！我最美！！ 　　（超过了12点，跪着谢罪。字数少是因为，写三千废两千，今天起码删了5000+。明天可能会再小修一下，不用重复看的！） 　　（今天打了好多好多个北思宁，突击记忆！） 第47章 　　笑话。 　　我见不得人！？ 　　北思宁好悬没被冲昏头脑, 还记得问去哪儿, 去多久。 　　“爱猫直播总部在乐城，去三天两夜。具体玩什么不知道, 主办方会再通知。你有时间吗？” 　　时间倒是有，多得用不完, 之前那晚强行化形耗费的灵力也回得差不多了。 　　北思宁心里是有点想去的, 但他去了，大黑呢？ 　　闻争这么喜欢大黑，肯定不能把他留在家里的吧！ 　　北思宁心思一动，提了个要求：“我不喜欢猫, 你要是带猫，我就不去了。”他看向云海，自觉出了个难题, 嘴角翘起。 　　短暂的惊讶过后，闻争竟丝毫不犹豫：“那就不带大黑了。” 　　“？？？”北思宁大怒：“你不是很喜欢你的猫吗！？” 　　“不是你说不喜欢吗？” 　　“…………”可恶的人类，真虚伪！有了人就不要猫, 随便一比，原形毕露, 他对大黑那么好都是假的吗！？ 　　北思宁脸上神色变来变去，好半天才咬牙切齿地问：“那你把猫放哪儿？” 　　闻争眼眸微深：“给柏霜或者wendy吧，三天而已, 很快就回来了。” 　　瞧瞧，这就想好了，我看他一点都没有不舍得！ 　　北思宁气闷地说：“他要是不愿意呢？” 　　“那我让他自己选。”闻争道：“大黑是非常聪明的猫, 离家出走都能过得好好的，还会自己交朋友，找熟人。我相信它可以照顾好自己。”他又说：“所以你要去吗？” 　　这还怎么不去，当然要去！ 　　北思宁还没忘了闻争的质疑，要是他不去，真被以为不能见人怎么办？ 　　两人站在山巅，脚下是金色云海，更远是万丈深渊。 　　听见了北思宁肯定的回答，闻争在晨光中终于露出一个笑容。 　　“我叫闻争，你叫什么？” 　　山风吹过，北思宁心弦一动，仿佛在这个没有灵魂的皮囊下看到了闻争真实的样子。大脑一时被冲动支配，“……北思宁。”他答道。 　　*** 　　爱猫直播论坛-八卦娱乐区-交流灌水： 　　[闲聊]今年的主播大会名单公布啦，大家关注的主播有被邀请吗？ 　　楼主：爱猫官微出预告啦，今年也要搞直播晚会哦！一年一次的庆典！ 　　名单见下图[贴图][贴图][贴图] 　　说说你们的感想吧~ 　　1l：撒花撒花撒花 　　2l：名单终于出来了！ 　　3l：为什么卡在这个时候，星辰之战还在季后赛呢，好多主播来不了吧 　　4l：星战一共才几个主播，本来也没有特别能挑大梁的，好歹现在是逃杀淡季，生存空间都还在搞主播赛呢，人家也没说什么。还是要紧着流量大的游戏假期来吧 　　5l：要是想让整个游戏区都在非活动时间，只能是每年春节了，但主播还要回老家过年 　　6l：今年确实提前了一个月，是不是去年太冷了 　　7l：现在也不暖和了！只是还没到保暖衣的季节，乐城也相对暖和吧 　　8l：啊啊啊啊啊啊我糖蜜蜜女神也去！ 　　9l：时尚美妆区今年名额不少 　　10l：美食区少了，只有俩露过脸的，是不是其他人长太丑？ 　　11l：只要音乐板块和时尚板块去的人够多，就不愁撑不起一个晚会的场子，去年不是还有个歌手主播在大会上表现好，最后签约出道了嘛…… 　　我保证今年节目更多，而且今年真的没有请明星。 　　………… 　　22l：卧槽我眼睛瘸了吗！？我怎么在第三列的游戏区看到了z大的名字？ 　　23l：妈呀 　　24l：？？？ 　　25l：[贴图]是真的 　　26l：小玉也去，艹，我疯了 　　27l：我们能看到真实的活蹦乱跳的会动的z大了吗？ 　　28l：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以下省略刷屏800字） 　　…… 　　68l：z大会表演节目吗？我想看z大唱歌跳舞。 　　69l：ls醒醒 　　70l：醒醒吧，z大直播的时候都没唱歌跳舞，你指望他上台唱歌跳舞？？？ 　　71l：做梦不可以吗你们干嘛打醒人家！？（捂脸） 　　72l：唱歌跳舞不行的话，可不可以武术表演啊，胸口碎大石可以吗？ 　　73l：排 　　74l：排+无限…… 　　…… 　　209l：我不同，我不贪心，我只要看到z大的动图三秒我就满足了 　　210l：小玉去年来过吧，他也长挺可爱啊，为啥你们都不新鲜？ 　　211l：去年新鲜过了啊，有专楼的，在游戏区，可以关键词搜索。 　　212l：可能这就是红火程度的不同吧，小玉的专楼在游戏区，但这个帖子是在八卦娱乐区啊，怎么也成了z大的专楼了！？我怎么不觉得有这么多人看生存空间的直播啊！ 　　213l：不瞒ls说，我本来不看的 　　214l：我也不看的 　　215l：本人实名代表自己，曾经只看美妆和沙雕视频，最近才为了z大入了游戏直播，真香 　　216l：同 　　…… 　　389l：我看不下去了！我要把楼歪回来！为此我整理了一下今年的主播名单，按照分区分开，以直播间关注数排序。 　　其中有主播家族的，添加方括号注释，第一次参加的，用星号标识。 　　下面开始。 　　…… 　　392l：打星号的原来这么多！？？ 　　393l：啊？糖蜜蜜是轩辕家族的吗？？柠檬草也是轩辕家族的？？我都不知道额 　　394l：糖蜜蜜是个轩辕？也是第一次上？ 　　395l：我的蜜蜜啊啊啊啊啊不对前面好像提过了，但我还是要嚎一家 　　396l：轩辕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那个故居不就是………… 　　397l：居然轩辕家不是所有人都用轩辕开头，几个美妆的小女神都不是。长见识了。 　　不过说实话，糖蜜蜜啊柠檬草啊每天在镜头里露脸，就算是第一次参加主播大会也没什么新鲜感 　　…… 　　411l：前面有人混淆概念。 　　我说一下，有些人觉得z-bkc和糖蜜蜜他们几个第一次来的，是给我们面子，放下身段，其实你们都想太多了。 　　主播大会的邀请函，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的。 　　玉哥哥去年能来，z大不能，单纯是因为后者没资格。 　　今年收到邀请他就去了。 　　有些人别一副天神终于下凡了欢天喜地的样子。 　　还有糖蜜蜜也是，她播龄本来就短，今年爆红了而已。 　　轩辕天路被z锤爆以前，她还在巴巴地做天路哥哥的舔狗的。 　　…… 　　425l：411楼别了吧，你看谁都看不起 　　426l：其实411说得对 　　427l：我靠音乐区怎么有个第一次来的主播叫洋河！？哪个洋河？？ 　　428l：？？？ 　　429l：本混音乐区的人一脸迷茫，有人认识他吗，按道理讲不红的话不可能被邀请 　　430l：洋河是谁 　　431l：给大家科普一下。 　　曾经有个主机游戏区的主播叫洋河，玩一些老式横版游戏。因为声音极好听，拥有全站最多女粉丝。 　　注意，是全站，整个爱猫直播。 　　后来他被人爆照，照片巨丑，反弹极大。大量女粉脱粉回踩，后来心灰意冷不干了。 　　综上所述：就算洋河真的换了个区继续当主播，也不会来主播大会自取其辱，更不会连个名字都不改 　　432l：……我刚刚去听了，声音有点像？但又不是非常像……在音乐区关注度还行，不过音乐区人本来就少 　　433l：估计同id吧 　　…… 　　5556l：今年真的可以带家属诶！！！ 　　5557l：去看官博啊大家！ 　　5558l：哈哈哈哈哈哈布鲁可可说要带他的老母亲上电视 　　5559l：刷刷微博，意外带老母亲的主播还蛮多 　　5560l：我好奇了，z大带谁？ 　　5561l：想象不出z大带老母亲的样子……不，z大的母亲肯定是个美丽的酷姐 　　5562l：z大：大家好，我带猫 　　5563l：我给楼上跪了 　　5564l：5562真是天才！ 　　…… 　　7823l：5562太优秀了，仿佛是真的，虽然我们看大黑看得够够的，但没看过大黑配z大呀。 　　7824l：我想象一下都要萌到窒息了 　　…… 　　23907l：我要把这个贴再顶起来。 　　[网页链接]你们都猜错了。 　　z大不带猫。 　　带人。 　　*** 　　爱猫直播的日程安排中，第一天主播们到达乐城，参观公司，当晚举行自助餐会。 　　休息一晚。 　　第二天去乐城著名的主题乐园游玩，会有随行摄像拍摄一些素材。 　　第三天上午，主播们自由行动，有节目的主播下午去演播厅彩排，晚上是晚会直播。 　　之后回程。 　　原本闻争与大王约好容城机场见，昨晚上线时，对方却留了言说不能一起走，直接乐城见面。 　　出行当天早上，闻争在家等来邓璞玉，对方无精打采地说：“柏霜说有事，也不跟我们走了，说他晚点自己去乐城。” 　　于是邓璞玉跟着大黑，大黑跟着闻争，一条直线地往商业街走。邓璞玉各种叹气：“我的争哥啊……你说柏霜是不是讨厌我啊？我每次邀请他去哪儿，他都要考虑很久才答应或者不答应我，就算答应了，也总是放我鸽子……” 　　他越说越难过：“上次去温姐家玩，他就没来，这次我真的鼓起勇气邀请他的，他明明答应了的……要是他又不来，就真的是讨厌我了吧……答应我是因为我太缠他了？” 　　“别多想。”闻争说：“他肯定不会讨厌你。” 　　“但愿吧。”邓璞玉又重重叹了口气。 　　进入商业街，路过银河宠物连锁，小黄毛的开的宠物店出现在眼前。 　　邓璞玉这才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奇问：“这就是大黑想去的地方？万一对方不肯寄养怎么办？” 　　闻争：“多给钱。” 　　邓璞玉：“……” 　　结果并没有多给，店主小黄毛甚至不想收钱，像供着玉皇大帝一样对大黑恭恭敬敬。 　　闻争不为所动，拿手机给小黄毛拍了张照片，又要求对方把身份证，经营许可，店铺租赁合同，全拿出来拍照，最后加了对方的微信和一切社交网站。 　　邓璞玉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去了机场，又坐上飞机，最终呼吸上乐城的空气是，还觉得不可思议。 　　这么担心为什么不把猫带着！？现在的飞机只要办个证，猫是可以带上去的嘛。 　　不懂。 　　两人拉着行李箱，很快和爱猫直播的接待员对上了线。 　　对方热情洋溢地带他们俩到了主办方定的宾馆，拿了他们的身份证件去办理手续，并让他们先在大厅休息一下。 　　高级酒店，装修金碧辉煌。 　　休息大厅设施齐全，宽敞，最大的沙发组那边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目测都是主播。 　　闻争和邓璞玉被侍者拉走了行李箱，找了个空位坐下。 　　感觉几人都在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争哥……”邓璞玉有些拘谨，不由自主放低了声音：“你要不要给大王发个定位？话说他来了，我们要叫什么？” 　　“北思宁。”闻争低头看手机：“他的大名。” 　　“噢噢噢！北哥？宁哥？”邓璞玉嘿嘿笑起来：“知道名字感觉亲切多了……” 　　闻争没说的是，他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没有微信，没有微博，没有电话，只有一个名字。他却奇异的并不太担心，仿佛这个定位不发，对方也找得过来。 　　这么想着，他向后靠在沙发上，舒适地端起一杯侍者送来的柠檬红茶。 　　他会长成什么样子呢？ 　　还是别太美了吧，否则那些美妆主播要愤然离席了吧……闻争出神地想。 　　*** 　　糖蜜蜜带着悬浮摄像头，光彩照人地进入大厅。 　　“hello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小蜜蜜，给大家比个心啦~……看见了吗？这就是主办方提供的住处哦，是不是很漂酿？” 　　大冷天的，糖蜜蜜穿着热裤吊带，外面只松松披了一件薄外套，十分勇士。 　　“哈哈哈哈，真的吗？我不相信诶……哇，你们好花心哦，感兴趣的那么多？” 　　她又说了会儿，吐了吐舌头：“先不聊了啦，工作人员跟我要证件啦，而且这里面好安静，我有点尴尬啦……” 　　她把摄像头调成观景模式，然后表情一秒垮掉，面无表情地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芯片证件，皱眉扔给那个带她来的工作人员。 　　“行了吗？”摄像头暂时不收音，那工作人员看着年纪还小，额头冒汗地往随身带的查验机器上扫了扫，紧张得嘴唇都有些发白。 　　“可、可以了。对不起啊糖姐，我不知道……那那那个，您先去那边坐会儿吧？” 　　糖蜜蜜冷笑一声，又用力剜了她一眼。 　　今天这个小姑娘来接她，不仅一开始看错了出口号码，好不容易等到人，也不知道帮她提一个行李箱。 　　她们女孩子为了上镜，行李箱里带了将近十套衣服，箱子又大有种，而这小姑娘没有眼力见儿，竟然还要她点出来，才像没想到似的接过去。 　　糖蜜蜜一个白眼翻上天，装，装得没边了。 　　但真正让她生气的还是这小姑娘努力找话题的时候。 　　“糖姐，我觉得你好美哦，你的鼻子侧面看特别完美……是在哪家做的？” 　　糖蜜蜜差点爆炸了。 　　会不会说话！？不会就别说！ 　　即便到了整形技术日趋成熟的今天，人们还是更追捧天然美人。 　　而且随着时间的前进，近五十年来，人类某种基因中的再生编码表现越来越强烈。当今社会大部分人如果整了形，也会在一到两年渐渐回复原来的长相，因此虽然变脸更容易，但保质期反而短了。 　　糖蜜蜜的鼻子就是整形做的，为了保持它角度不变，几乎一个月就要去医院调整，很麻烦。但她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做过，一直标榜是纯天然，也因此在吸粉…… 　　怎么一个小小的工作人员，还拆起她的台来了？ 　　甚至她都没有问一句“是不是”，好像很肯定似的说“哪家做的”。这差点把糖蜜蜜气炸了。 　　一路上，她再没给小姑娘什么好脸色，直到进大厅打开直播。 　　说实话，糖蜜蜜犹豫过要不要这么快开直播。 　　她还没大概认识一下要来的主播，也不知道他们的真实性格和颜值。 　　他自己的摄像头，美颜是开过的，但不重，还是能比较真实地反应各个主播的相貌。 　　碰到比她丑的固然好，就怕碰到美的…… 　　但糖蜜蜜对自己的假鼻子还是有些信心的。 　　大家都开美颜，谁怕谁呢？天生丽质太少了，她踏入主播界，还没看见几个。 　　如此一想，她才舒服些，等那工作人员离开，糖蜜蜜把悬浮摄像头调回普通模式。 　　她笑容满面地说：“好啦！证件都ok了，我们要去那边——”她用手指着组合沙发处，眨了一只眼，俏皮说：“看看都有谁在哦？” 　　糖蜜蜜踏着轻快的步伐，笑声划破安静的空气：“hello大家好呀~我是美妆区的主播，我叫糖蜜蜜……你们也是来参加主播大会的……叭？” 　　糖蜜蜜一个结巴，震惊到失语。嘴角的笑容差点没保持住。 　　坐在中间的不是那个z大吗。 　　妈的你一个男的要什么天生丽质？ 　　糖蜜蜜气得鼻子差点歪了，强忍着嫉妒跟大家打招呼，然后选了个离闻争较远的地方坐下。 　　实在是不想同框然后被嘲讽。 　　毕竟就是有这样的人，帅得不是一个等级，就算男女一般不放一起比，自己还是被衬托得像个路人。 　　糖蜜蜜跟直播间互动几句，心不在焉地把摄像头对准门口。 　　“陆陆续续来人啦，我们直接盯着门口看，让大家猜猜谁是谁好不好？……哈哈哈，就知道你们关心帅哥美女，有我还不够吗？……好啦好啦，不开玩笑了，哇刚才进来的是豌豆诶，我认得呢……” 　　糖蜜蜜又看见几个丑人，有男有女，终于心中大石落了地。 　　还好，z大是个例外，大部分人直播时滤镜都开得比较厚。 　　正当她美滋滋，准备放飞自我时，摄像头又准确捕捉到了下一个进来的人。 　　那人背了一只单肩包，黑色长发高马尾，黑色口罩，个子很高，男人。 　　糖蜜蜜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手机端的直播助手开始频频报繁忙，弹幕铺天盖地的落下，糖蜜蜜却没看到。 　　因为男人回头了。 　　“草……”糖蜜蜜一不注意爆出一句粗口，心拔凉拔凉的。 　　太过分了吧。 　　哥你不是做脸，你这是虚拟照进现实啊。 　　她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弹幕爆炸！！ 　　（明天修错别字，影响阅读体验了很抱歉，先让我美美睡一觉呼呼呼呼……） 第48章 　　等北思宁向沙发组走来。 　　每个玩手机的, 抠指甲的, 跟身边的人小声说话的主播，不约而同抬起眼睛, 假装隐秘地看向来人。 　　刺激。 　　这是众人第一个想法。 　　第二个就是：哥们能别这么拼吗？整成这样花了多少钱？口罩没摘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不同画风！ 　　对方金色的眼睛犀利地环视一周，最后和闻争对上了。 　　闻争那一瞬竟然感到了威胁, 心脏像被电了一下, 麻得他大脑一片空白。 　　他想过大王会长得很好，但没想过和游戏世界一模一样。 　　而且，和他模糊的记忆里惊鸿一瞥的古装男人，也重叠起来。 　　有的美貌是天生的底子好, 有的是靠后天培养的气质，而大王……不，北思宁则是两者极致的结合, 仿佛生来就该站在巅峰，理所当然地享受他人的爱慕和艳羡。 　　这可是一张放在游戏里都被人疯狂搭讪到服务器崩溃的脸，现在放进了现实里……闻争有点担心这次的主播大会能否顺利举行。 　　“闻争。”愣神间, 北思宁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不满道：“让开点。” 　　“……啊。”闻争想起这辈子第一次进入全息游戏时的手足无措, 这会儿几乎是被他一说一动，往旁边挪了个位置，邓璞玉则被挤到了旁边一个独立小沙发上。 　　北思宁舒舒服服地坐在了他原来的位置。 　　闻争停转的大脑渐渐喀拉喀拉动起来, 怪异地看他：“…………” 　　“怎么了？”北思宁把包往旁边一扔，面露疑惑。 　　闻争呆呆地想：这么大一个沙发那么多空位，坐哪儿不好, 干嘛非要我挪地方？ 　　北思宁没有读懂他的眼神，只是在这种大眼瞪小眼的气氛中，终于后知后觉察觉出一丝别扭。但他很快自己找到了答案，得意昂头：“是不是觉得我皮肤特别好。” 　　闻争：“……” 　　这是皮肤的问题吗！？敢情你不知道别人都以为你游戏脸是废大力气捏的？ 　　不过闻争的思路很快被带偏，随着北思宁把闷热的口罩摘下，他不由近距离观察起对方的脸来。 　　皮肤是真的好。 　　他几乎要和对方脸贴脸的距离，都看不到明显的毛孔。 　　北思宁的肤色就没有不匀的地方，一片瓷白，睫毛长到能滑滑梯，还有些天然的上翘，浓黑一片。 　　但最好看的还是他的眼睛，金色的瞳仁上有玄妙的裂晶纹路，如果不像闻争凑这么近，根本不会发现他没戴美瞳。 　　两个字，完美。 　　细致的观察难免让两人凑得太近，呼吸交错间，北思宁脸颊泛起浅粉色，往后避了避，还伸手推了他一下。 　　就这么一推，差点把闻争推个倒仰。 　　闻争在调动全身肌肉控制身体的这一瞬，陷入了非常哲学的思考——这特么真的就是大黑吧。 　　这一爪子推下去恨不得把墙戳个洞的劲儿。 　　就是大黑吧！ 　　别百分之九十了，百分之九十五了！ 　　闻争深呼吸一口，按捺住剧烈跳动的心脏，给小黄毛发了个视频。 　　小黄毛十分恭敬地三秒后接起：“喂？闻大哥啊……你要看大黑吗？” 　　北思宁瞥了闻争一眼。 　　“嗯。”闻争说：“不放心。” 　　镜头怼到宠物店的沙发上，大黑正好端端地睡在那儿，一颗毛脑袋搭在两只前爪上，无比安详。 　　小黄毛乐颠颠地像完成了一桩任务，又热情得有点诡异：“闻大哥，你尽管看，随便看，一直看！” 　　闻争心中冷笑一声，表面严肃地说不用了，遂挂掉视频。 　　“……你这么喜欢你的猫，为什么不多看会儿？”北思宁刚刚偷看他的屏幕，见他这么快挂掉了，又有点莫名不爽。 　　闻争竟然淡淡笑了：“你不是讨厌吗。” 　　北思宁：“……” 　　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声音不大，周围离得远一点的就听不清内容，但他们还是努力地听。 　　比如糖蜜蜜，生无可恋地在弹幕的要求下全程把悬浮摄像头对准了闻争和北思宁。 　　因为画面过于赏心悦目，她还非常不敬业地发了会儿呆，等了两分钟，觉得弹幕该消停些了，她举起手机正要说话……[对不起，您的连接已断开。] 　　糖蜜蜜：？？？ 　　“草！爱猫瘫了？” 　　有一个刷手机的胖子主播突然说，其他人纷纷做出反应，都问什么啊怎么回事啊，气氛松动许多。 　　胖子说：“我刚翻微博，好厉害，都上热搜了。” 　　一个相貌普通的眼镜男问：“#爱猫挂了#？” 　　胖子：“……差不多。噢我点开了，呃……” 　　见他不肯读，除了凑过去看他手机胖子，其他人不约而同举起手机上微博。 　　闻争也不例外，打开app，北思宁那颗漂亮得值得投保的脑袋自然而然凑过来，这是他们俩玩游戏看线索时的常用姿势。 　　[微博，开启星世界]的标语过后，首页一片空白。 　　“？”闻争又划了划，还是空白。他问北思宁带没带手机，北思宁从包里把一只黑色手机掏出来，递给闻争。 　　牌子和闻争用的一样，最新款，闻争点屏幕不亮，最后发现它没有开机。 　　闻争闭了闭眼，有点想写个日记或者博客之类，来记录北思宁有多傻，多少次快露馅。要不是他故意不追究，换个人来，早把这疑似猫精送研究所了。 　　但研究所困得住他吗？未必。 　　闻争知道，这可能也是北思宁懒得费心思掩藏的真正原因——他不怕暴露。 　　什么人懒得跟别人勾心斗角呢？实力强大的人。 　　所谓一力降十会，如果北思宁真的是个猫精，对方想去哪儿逍遥自在，恐怕都没人能奈何。 　　所以最初他受的伤，是谁干的？ 　　闻争的思路转瞬在操场上跑了好几圈，手上在北思宁的新手机上登录了自己的微博，这次显示的消息是服务器繁忙。 　　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听周围爆发一阵惊呼——“挂了挂了，微博都挂了！” 　　糖蜜蜜尖叫：“我的直播间被封了！！！” 　　“你到底拍了什么啊？” 　　“靠你刚才在直播？把我们也拍进来了？你也不提前说一下，造型都没做呢！” 　　“就你直播勤快，起码要跟我们说一下吧，你看我们播了吗？” 　　糖蜜蜜被七嘴八舌一通责怪，爆发式大喊：“我那么大一个摄像头在那儿，还要再提醒你们？而且现在是你们上没上镜的事儿吗，微博都瘫了！就因为拍了他俩！” 　　糖蜜蜜食指一戳，直直指向两位靠得极近的先生，一位姓闻，一位是闻先生邀请的“朋友”。 　　“你们看看！他俩在这儿干嘛，这不是犯规吗——”糖蜜蜜歇斯底里。 　　“你敢指我？”北思宁忽地站起，闻争知道他不高兴了。 　　“你声音刺耳，动作没有丝毫礼数仪态可言，亏得你还是个姑娘。”北思宁冷冷说：“我是被邀请来的客人，质疑我为何在这儿，不如去问问请我来的主人。下次再这样大呼小叫，别怪我不客气。” 　　工作人员们此时匆匆赶来，见他们气氛不对，虽然没听见前因后果，还是努力打圆场。 　　“那个，刚才交了证件的，房间已经订好了……之前报名时有带家属和朋友的是双人间，其他是单人，房号已经发到你们的手机上，进门录指纹……还有什么问题？” 　　北思宁率先拎起包，以海拔优势居高临下扫了众人一眼，大步走出人群。 　　闻争眼带笑意，叮嘱已经看傻了眼的邓璞玉电话联系，跟上了北思宁的脚步。围着糖蜜蜜的一圈人静了数秒，就听见闻争对着那个酷哥说：“走错了，回来！” 　　众人：“…………” 　　*** 　　刚刚修复服务器的微博热搜。 　　#崩服男# 　　#王明珠真人# 　　#神颜小哥哥# 　　#爱猫直播主播大会# 　　#爱猫挂了# 　　…… 　　微博星世界v：服务器过载导致的数据崩溃已于一分钟前修复，崩溃时长约为一分二十秒。给广大网友带来了不便，敬请谅解。 　　评论： 　　-原谅你了。 　　-不怪微博，没办法的事 　　-我只有一个疑问，王明珠进游戏前究竟生存在哪个深山老林，与世隔绝，否则以他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美貌，怎么会一直默默无闻？ 　　-整的吧 　　-做的脸+1，不然没办法解释。我怀疑他想走进公众视野已经蓄谋已久，在游戏里捏脸也是为了做手术做的准备。看来最近的技术又进步了啊…… 　　-ls别瞎说！根！本！没！有！我作为一个整形行业从业者，刚刚从联盟国回来，有些人是不是把整形想得太简单了！？你当是做蜡像呢！ 　　-咨询过类似手术的我默默+1 　　-老子不管，老子就是要舔，老子命令王明珠全程出现在镜头前！ 　　-爱猫直播你们的摄像呢？快去拍明珠！！！ 　　-爱猫直播 z大也好他妈帅啊，我要看他俩交头接耳！！！ 　　-爱猫直播一人血书求在他们房间安装摄像头，我扛不住了我要看，他们会不会私底下摸摸抱抱，亲亲舔舔…… 　　-上面这位大哥？报警了？？ 　　-不知道为什么，曾经我觉得z大世界第一a，王明珠出现以后，又觉得z大这么a，好适合当下面 　　-我不同意！实名要求搞美人！z大上啊，搞他！！ 　　-所以，哪位牛逼的黑客能开个摄像头，让我们看见房间里的z大和明珠？dy 　　-………… 　　酒店双人间设施齐全，北思宁没来过，像巡视领地一般先到处看了看。 　　里面并没有丧心病狂地装什么摄像头。 　　“现在是下午两点，”闻争一边把衣服归置进衣柜，一边说：“等会儿要去参观总部，晚上吃自助餐会。明天去游乐园玩，后天看晚会。记住了吗？” 　　北思宁点头，看到墙上一个按钮，下意识地一摁，所有灯光突然熄灭。 　　“！！！”他吓了一跳，随后墙壁投影啪地打开，一段暧昧的不能描述的影片开始播放，头顶还旋转出粉色的射灯，暧昧的光斑游移，伴随着一阵又一阵不可描述的声音。 　　三秒后，北思宁再次猛戳这个按钮，崩溃地大喊：“怎么关？怎么关！” 　　闻争慢吞吞地把最后一件衣服叠好，看了看墙上的说明，按了旁边一个橙色的按钮。 　　投影默默收起，世界恢复安宁。 　　闻争：“吉普车的教训你是一点没吸取。” 　　北思宁：“…………” 　　他悻悻然坐回床上，失去了乱动的兴趣。闻争见状也不继续骂他了，说起主播大会的事来。 　　“除了邓璞玉你认识，要和我们一起走的还有个人，叫柏霜，是我朋友。”闻争捏着北思宁的手机，往里面存电话号码：“别的主播我不熟，要是我打招呼，你就跟着我问好。我不主动说话的，你可以适当不理睬。如果我说了‘我们不熟’，代表这人讨厌，你也可以随便讨厌。” 　　北思宁这方面倒是不叛逆，乖乖点头，闻争把他们仨的电话都输完，想了想又加了小黄毛的电话。 　　他继续说：“不过我结仇很少，目前只有一个轩辕家族吧。” 　　“轩辕……家族？” 　　闻争：“嗯，刚才嫉妒你美的那个女生，叫糖蜜蜜，就是轩辕家族的。他们那个组织大多数都是轩辕为前缀的id，比如轩辕天路，轩辕铁锤，轩辕什么的我忘了。糖蜜蜜是例外，可能是嫌不好听。” 　　北思宁听明白了，问：“你为什么没有家族。” 　　“……跟你搞家族？”闻争突然心念一动：“也可以啊，你叫大王，我叫大王爷。” 　　“…………”北思宁：“那小玉是？” 　　闻争想了想：“封他个大王子吧。” 　　说罢又道：“柏霜就叫大王八。” 　　作者有话要说：柏霜：？？？？？ 　　（昨天我姨妈，晚上11点了还抱着手机躺在床上看小说，心想，没关系，我手速两千呢，一个半小时妥妥儿的，前两天也过了12点才更新，绝对没过一天呢，我肯定可以，绝对safe，草什么神仙写文真好看……然后我睡着了。————来自一个剁掉了翅膀做成炸鸽翅的残疾咕） 　　（这几天都更3000，我要准备准备月初日万活动了！） 　　（ps：看得我不能自拔的文叫《一触即燃》，超好看，断翅安利，我疯狂倒贴式推荐，不好看你们把我的鸽腿也炸了！） 第49章 　　虽然哪里怪怪的, 但北思宁意外的对新鲜出炉的“大王家族”接受良好, 也没计较什么大王爷之类的称呼，选择性不听。 　　虽然目前这个组织只有四个人, 两个还不知情。 　　闻争输完手机号，又把常用软件给北思宁下好, 简单教了教他怎么用微信微博。 　　北思宁专心听, 一遍就会了，看来这段时间的游戏也没有白玩。 　　想了想，闻争又给他下了几个益智小游戏让他戳着玩儿，什么黄金矿工, 消消乐，贪吃蛇，愤怒的小鸟48, 他全都玩得又快又好，根本停不下来。 　　“你衣服呢？”闻争把北思宁的包放到桌上，猜是小黄毛给他整理的。 　　“嗯？”北思宁头也不抬：“不知道。” 　　“……我可以打开吗？”闻争问。 　　“哦。” 　　闻争一边拉他的包拉链, 一边想，是不是有必要给他的手机设置一个儿童防沉迷系统, 不然他还要不要睡觉了……这包怎么是空的！？ 　　“你没衣服，怎么办？”闻争手机响起，他顺手接了, 是工作人员通知他们下楼集合的时间。 　　北思宁茫然地看他：“衣服，我不是穿着么？” 　　“嗯，好的。”闻争对电话那头说了两句, 单手晃了晃示意北思宁别说话。 　　闻争：“对了小张，我想问问，参观结束是几点？后面有自由活动的时间吗。” 　　问罢又听了会儿，说：“好的。” 　　挂掉电话，闻争站起来：“你没带换洗衣服，三天上镜都穿一样的，会有人觉得你穷。” 　　“！”北思宁看起来非常震惊：“是这样！？” 　　“……等会儿参观结束有自由活动时间，我带你去买。”闻争确认了房间信息，身上该带的都带了，才招呼北思宁：“走了。” 　　爱猫直播总部，与乐城电视台共用一座大厦。据说最初是一个股东集团，后来拆分两个部门，如今乐城电视台的影响力已经远远不如爱猫直播了。 　　但两家关系仍然很好，一方要借用一方的网络影响力，一方则巴着电视台的基础设施，目前正合作共赢。 　　第三天晚上的晚会也会借用乐城电视台的演播厅。 　　邓璞玉没来，据说去接柏霜去了。闻争虽然不知道柏霜有什么好接的，但他俩的事让他们自己折腾去，自己带着北思宁按部就班的参观。 　　北思宁对于这些设施和介绍都很感兴趣，但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再也没有手贱乱按什么。闻争一边盯着他，一边想等会儿买衣服的事。 　　为什么北思宁对换衣服这么陌生？ 　　闻争不合时宜地想，难道他平常都不穿？ 　　猫状态不穿倒是正常的，但变人以后，他明显有穿衣服的意识，甚至还偏保守。之前在生存空间，他每一件衣服都是长袖，领口也绝对不穿开太大的。基本上符合闻争印象里古人的穿衣守则。 　　而且他很爱美，遇到镜子就要看看自己，换件衣服也很高兴，还会自己挑。 　　所以……他不是不懂换，而是不懂换“洗”！ 　　闻争想了一个来回，越发觉得神秘，莫非猫精真的有法力，一个响指衣服干干净净，一挥袖子房间清清爽爽，是不是还能给自己的便便除臭？ 　　不……猫精是不是根本不用便便？ 　　北思宁感觉自己背后的视线愈发灼热，茫然地转头看了闻争一眼：“？” 　　“这座瞭望台已经有六十年的历史了。”前排导游带着小喇叭，面带笑容地说：“从这里可以俯瞰乐城的全景。爱猫电视大厦的高度，虽然比乐城第一大厦矮了八十米，但瞭望台层的层高是比第一大厦高十米的。也就是说，大家站的这里，就是整个乐城可以去的最高处了——大家看，浮云遮望眼，世界尽在脚下。” 　　瞭望台的确修建得很气派，面积超过了五百平米，四周全是高透光玻璃，几乎看不懂到反光。而脚底一圈则是同心圆，内圈是实地，外圈是同样材质的透光玻璃，站在最外侧，仿佛真的站立半空，让人不自觉的心跳加速。 　　天空是浅灰色的，整座城市高楼林立，这就是现代都市。 　　想看到一碧如洗的蓝天，只有等运气好的大晴天才有可能。 　　北思宁站在边缘一动不动，背影看上去有几分落寞。 　　闻争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机，给他留下了一张照片。 　　终于参观完，工作人员说可以自由活动，晚上记得回去酒会，就拍拍手让大家散了。 　　有个嗲嗲的女声问：“刘总监~酒会要不要穿正装呀？” 　　半秃的刘总监摸摸光光的脑门，呵呵笑说：“你想穿也可以呀，但不强求。” 　　那女声还继续问：“刘总监刘总监……” 　　闻争拽了下北思宁的袖子，勾勾手指示意他别听了，跟着自己。 　　闻争导航了一下，找到附近最大的商场，进了一家店，不由分说先给北思宁买了顶棒球帽。 　　“更保险。”闻争把他的帽檐又朝下压了压。 　　刚才在路上，北思宁已经被无数人行了注目礼，这还是在他戴着口罩的情况下。闻争真怕一个弄不好，一传十十传百，到时候被堵在商场出不来。 　　现实可没有服务器可以崩，到时候全堵起来出事怎么办，闻争夸张地想。 　　这家商场消费不便宜，但不进奢侈品店也还好，攒了这么多年的钱，买几件衣服还不至于把卡刷爆。 　　毕竟这是养猫开销，他花得不算心疼。 　　找了家种类齐全的大店，闻争让北思宁自己去挑，又给他指了试衣间的位置。北思宁看得眼花缭乱，跃跃欲试，很快自己溜没影了。 　　闻争像个陪老婆逛街的中年男，疲惫地在店门口的长椅上坐下来。 　　长椅后面的墙上，非常不友好地用箭头写了句俏皮话——男友/老公寄存处。 　　“嘿，哥们。”一年轻男人刚刚在无聊的刷手机，见到闻争拎着两个纸袋坐下，跟他搭话：“你也陪女朋友买买买？” 　　这家店男装女装都有，闻争不知道怎么否认，索性没说话。不然呢，总不能说我陪宠物逛街吧？ 　　“哥们一看就是宠老婆的，你女朋友肯定死心塌地！” 　　“……你也是。” 　　“哈哈，你结婚没？我后天订婚了。” 　　“……还没。” 　　“那要抓紧啊！”年轻男人急了，用手肘捣捣他：“别舍不得给女朋友买衣服，都是小钱，但能哄她开心啊？况且她穿得好看，你也养眼不是？哎哥们我说你也够帅的哈……” 　　闻争：“……谢谢。” 　　年轻男人感慨：“瞧你，仗着有点资本就不上心，要么你还是去跟着你女朋友，帮她参考参考，嘴甜些多夸夸她。这都是我过来人的经验，你可别不信！我就是靠这手追到我女朋友的……嘿嘿，今天例外，我脚崴了。” 　　脚崴了还敬业的陪到了商场里，闻争肃然起敬。 　　在年轻男人的喋喋不休中，闻争逐渐犯困。他自己的衣服基本网购，反正他身材标准，不存在合不合身的问题，但听这人讲来讲去，又觉得有点道理。 　　作为美到服务器崩溃，被众人盛赞沧海明珠的男人，是不是应该穿点更好看的衣服才配得上他？ 　　掏出手机，闻争在年轻男人的追爱宝典背景音中，点开了商场的导购指南，从贵到便宜进行店铺排列。划了三页下去，有家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是一家专做古代传统元素服饰的店，但不知道有没有男装。 　　闻争决定等会儿带北思宁去看看，要是好看就买一套。 　　正想着，忽然有人在近处惊讶出声：“z大？” 　　闻争抬头，蹙眉：“嗯？” 　　来人眼熟，一个是刚被北思宁骂过的糖蜜蜜，另一个是和糖蜜蜜同属轩辕家族的美妆主播柠檬草。 　　闻争猜的，因为他也不记得柠檬草长什么样。 　　“你在这儿干什么？” 　　糖蜜蜜露出诡异的表情，一副兴奋到想大笑又故作严肃的扭曲模样。 　　闻争自然不知道对方脑子里已经百转千回出一个狗血大剧，不冷不热地回答：“陪朋友买衣服。” 　　旁边的年轻男人以为他害羞，非常热情地补充：“陪女朋友买呢，这哥们真是，害羞！” 　　糖蜜蜜简直高兴到想要尖叫！ 　　女朋友！？ 　　z大有女朋友！ 　　他靠这张脸圈了多少粉，又有多少小姑娘对他心存幻想？ 　　换一面说，他跟那个上了热搜的明珠又有多少腐女粉？ 　　一旦他有对象的事情被曝光，肯定对他的事业是个巨大的打击啊，那些粉说不定会脱粉回踩，骂他渣男卖腐，这样那样…… 　　柠檬草和她默契十足，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打算缠着他，偷偷拍下他陪女朋友逛街的证据。 　　没等闻争解释，电话响了，北思宁说东西买好了，让他去结账。 　　“嗯，你去收银台等我，认得地方吗？” 　　糖蜜蜜内心：瞧瞧，还专门要他去结账，女朋友石锤了！ 　　两个女主播亦步亦趋地跟着闻争，暗搓搓举着相机。 　　近了近了，快看到了，z大女朋友可真黏糊，还特地跟到乐城来，却不能作为家属身份住主办方酒店，这见不得人的待遇太惨了……所以才要买衣服做补偿吗？ 　　糖蜜蜜想着，镜头先移到了收银台上……她吓一跳。 　　好家伙，这是买了多了，收银台上堆着小山。 　　导购还在笑吟吟地帮“女朋友”整理衣服。 　　“这个也好看，这个领结这样系……对对，袖子也扣好……太棒了！完美！” 　　“女朋友”的背影终于在镜头中显露完全，他穿着衬衫，身高腿长。听见闻争的脚步声，他一个转身，微微偏头的姿态随意而诱惑，单手捏着袖口，扑面而来的男性魅力像雪崩和海啸，简直惊心动魄。 　　柠檬草一哆嗦，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糖蜜蜜更是双目无神，一句打扰了转身就走。 　　只剩下闻争对着满收银台的衣服，沉默了足足一分钟，才掏出卡。 　　他脑袋里全是刚才那哥们的话——不要怕花钱，他穿得好看你看着也高兴嘛…… 　　太洗脑了。 　　闻争心有余悸地说：“……买。” 　　作者有话要说：门口的哥们：嘿你女朋友真漂亮！咦你女朋友好高哦？咦…… 　　（作为一个万年裸更党，我写了就想发。但为了日万存稿，忍住了。不要嫌弃我短小！1号就长了！挥舞独翅） 　　（ps昨天的安利忘了加作者，没搜过所以不知道还有重名！是一触即燃by猎人瞳，不要脸地又倒贴了一次，那个大大的土味男友也超好看的，我当年看得不能自拔，还截图给我妈妈念。我妈说，这个作者真有才哈哈哈哈……可见多好看！） 第50章 　　还好这家店比较平价, 又多是薄衣服, 即使买了一座山，也不过堪堪刷掉闻争五万多。 　　……不过五万多。 　　闻争沉痛地想, 我飘了。 　　出门的时候，那位崴脚的哥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跟在闻争身后的“女朋友”, 整个人受了极大的刺激。 　　闻争和他点头示意。 　　虽然已经买了不少, 但查了下余额，闻争还是带美猫精去了之前看好的那家传统服饰店。 　　那家店在二楼，门面不大，门口用花架搭了藤蔓, 橱窗被绿色掩映，里面摆着红木柜台与博物架，颇有几分恬静的古意。 　　北思宁走近, 眼神都变了，闻争捕捉到他一瞬的诧异，愈发在心里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家店大多是女装, 男装非常少，可北思宁一走进, 所有的店员都惊喜非常地迎上去，恨不得把店里压箱底的衣服都拿出来给他试试。 　　闻争这次就站在靠门的地方，单手插兜, 向后倚靠在镂空的红木架上。他看着一群人女人围着北思宁，伺候他穿衣服，给他戴上各种配饰。 　　时间仿佛一下回溯到某个远古的时代, 当家的尊贵少爷早上起床，身边围着十八个侍女，给他系着繁琐的衣带。而被伺候惯了的人，自带一股漫不经心的气场，不会为别人尽心的工作侧目半分。 　　然而他有这个资本，这是别人羡慕不来的事。 　　这家店里最华丽的衣服也比不过女装，跟闻争模糊记忆里的画面不能比，但他还是提前刷了卡，让北思宁直接穿着走。 　　“你不是让我戴帽子吗？”北思宁不解地跟他出了店门：“穿这样的衣服出去，会更多人看我。” 　　闻争给他披上原来的运动服外套：“穿奇装异服的人多的是，脸遮住就没有大问题。实在遮不住就算了，你又没犯罪，为什么不能见人。” 　　北思宁顿时高兴起来，脸上却还憋着：“就是，你不早点说。” 　　两人正走出商场，一阵寒风迎面吹来，但北思宁的笑容仍然让闻争感觉春暖花开。 　　直到这时，闻争才终于从北思宁和大黑身上找到一些共同点。 　　这种感觉微妙而柔软，很难用语言表达。 　　就像大黑窝在沙发上时，无聊得张开又握紧的爪子，或者是北思宁想看他的手机时，靠近他肩膀的亲昵动作。 　　闻争没有和“同龄人”这样朝夕相处，经营过亲密关系。他此前不拿大黑当人，可一旦意识到两者或许真的重叠，一些想法又变了。 　　大黑是独一无二的猫，北思宁的也是独一无二的人。 　　他会乖乖跟着自己走，会花自己的卡买东西，也会因为自己允许他穿喜欢的衣服而高兴。 　　闻争下意识地摁了摁自己的心脏位置，调整呼吸。 　　“我们快点回去。”他掩藏住心里的异样，看了眼手机，若无其事地说。 　　*** 　　为了强调神秘感，也为了两天后的晚会直播不被今天喧宾夺主，主办方的酒会只在进入时有简短的采访环节，会拍照。 　　尽管通知中说大家穿着随意，但大部分女主播都特意打扮过，没有真正穿着日常装就上镜的。 　　糖蜜蜜和柠檬草携手走到拍照板前，亲亲密密地一起比了个心，脸颊碰脸颊，显得头顶的糖果色蝴蝶结更可爱俏皮了。 　　她俩走到摄像机前指定位置，主持人问：“很多人不知道你们也姓轩辕哦？” 　　糖蜜蜜甜甜地笑：“那现在知道啦？我们家族人都超nice的，大家真的跟兄弟姐妹一样，关系巨好的哦！” 　　主持人长长哦了一声，八卦地压低声音：“只是兄弟姐妹呀？” 　　柠檬草：“不要侮辱我们的亲情啦！” 　　笑闹一番，又录了祝爱猫直播越来越好的素材，姐妹俩亲亲热热地下去了。 　　跟在她们后面的，是轩辕天路和轩辕铁锤。 　　铁锤是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却是轩辕家族的大家长，在逃杀很有人气，男粉很多。 　　轩辕天路出事以后，他权衡再三还是没有踢掉他，反而在天路回逃杀后扶持他，此举倒是吸了不少粉，很多人认为他讲兄弟义气。 　　好在山雨欲来争气，当初他威胁轩辕天路的聊天记录曝光后，骂天路的人也消停了一些。 　　当一个人不是好鸟的时候大家自然要吐一口唾沫再走，但当两个坏蛋并排，总要分散掉部分注意力。 　　当然，轩辕天路如今和以前是没法儿比，这次主播大会差点来不了，还是经纪人想了办法。 　　两人走到摄像机前，笑容略微尴尬，主持人不会驳自家人的面子，也没问什么敏感问题，就放人进去了。 　　“男主播都太丑了。”采访过半，主持人到一旁喝水休息，和其他工作人员吐槽。 　　摄像说：“还是女主角态度认真，男主播是指望我们的滤镜？” 　　主持人耸肩：“管他呢，反正丑了也是他们的事。唉，以前山雨在的时候还算个帅哥，现在连那种普通级别的帅哥都看不到了……” 　　摄像：“知足吧，一群打游戏的宅男，又不用发艳压通稿，能指望啥呀？” 　　主持人喝完水，和摄像交换了一个疲惫的笑容，拿起流程卡片回到拍照片旁边。 　　这时，一个圆脸的可爱男生和一个狐狸眼的高个子走了进来。 　　主持人眼前一亮。 　　“哇，这是我们小玉吧？今天打扮得很活泼哦！”主持人夸赞：“身边的这位是？” 　　邓璞玉嘿嘿傻笑：“我朋友，你们可以叫他……呃……” 　　“柏霜。”柏霜毫不在意地报了真名，眼睛笑眯了缝，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他穿了条宽松的迷彩作训裤，上身黑t恤，高帮靴上还沾着泥，乍一看仿佛刚从哪块田地干完活儿上来。可偏偏长得好，尤其那双眼睛，看得主持人春心荡漾。 　　“柏先生是小玉生活中的好友吗？没有点什么特殊的……关系？” 　　主持人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挖八卦，这也算是按流程提问了。 　　邓璞玉一听脸就红了，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而柏霜老狐狸，四两拨千斤地把话题堵了回去，没承认。 　　邓璞玉肉眼可见的蔫了，强打精神带着柏霜进去。 　　主持人暗暗感叹，这个后期可能会被剪掉，好可惜啊，难得有个长相周正的男人…… 　　她走神间，又进来一个人，主持人马上翻卡片，热情地打招呼：“洋河，欢迎！” 　　随着男人的走近，主持人脸上的诧异表情一时没藏好：“呃，今天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洋河动了动僵硬的脸，简短地嗯了一声，声音磁性好听，和他一脸的疤痕反差极大。 　　主持人事前并没有收到消息说有个主播毁了容，因此没做好心理准备，露了怯。这会儿深呼吸两口，总算放了平常心，和洋河拉了两句家常，夸他声音好听，就看人进去了。 　　摄像机暂停，她迅速拍了拍胸口，觉得着实受了惊吓，去后面休息了五分钟。 　　主持人并不是爱猫直播的员工，只是一个外聘主持，故而没听过这些爱恨情仇。有人小声跟她说了说洋河当年的起落，她听得心情复杂，觉得他可怜，又可叹。 　　可即便再丑，和现在的毁容也不是一回事吧，这当中又有多少辛酸？洋河又怎么鼓起勇气站到镜头前了？ 　　“别难过了，”摄像大哥安慰她：“反正男人又不用发艳压通稿。” 　　主持人：“……” 　　大哥你怎么只有这一句，你是多爱看艳压通稿！ 　　主持人抽出下一张卡片，整理好情绪，笑容满面地抬起头来，就见迎面走来两个男人，一个赛一个的高。左边帅哥日常穿搭，九分裤卷裤脚露着脚踝，野性又青春，右边的……右边的………… 　　她一时脑抽，问：“你们要不要发艳压通稿？” 　　闻争和北思宁：“？？？” 　　进入会场，满目觥筹交错，和上次洪志订的小宴会厅没法儿比。 　　闻争接过侍者一杯酒，递给北思宁：“能喝吗？” 　　北思宁抿了一口，锲而不舍的问：“艳压通稿是什么意思？” 　　闻争顿了顿，不得不告诉他真相：“我也不知道。” 　　两人入场自带光环，吸引了周围无数眼光。尤其是北思宁这一身暗紫星纹的宽袍大袖，根本就是来秀的，惹得糖蜜蜜和柠檬草嫉妒不已。 　　偏偏别人都去交际，他俩围在餐桌前吃个不停，过了一会儿邓璞玉带着个素人也过去了，四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特开心地笑了。 　　“蜜蜜，你注意点。”见糖蜜蜜捏着手心表情扭曲，柠檬草担心提醒：“虽然没有大摄像，但摄像头在呢……别让人抓着把柄。” 　　糖蜜蜜回过神，深吸一口气，朝柠檬草坚定地点头：“你说得对，我们听铁锤的。” 　　“铁锤聪明，按他的计划行事，肯定没问题。咱们别多事……” 　　“我知道。那几个女的都找好了吗？” 　　“找到了，等他们出后门，就……” 　　“那个长头发的替身呢？” 　　“也好了，安排在酒店……” 　　两人嘀嘀咕咕，说话声越来越小，却仍然被他们身后的一人敏锐地捕捉到了。 　　满脸凹凸疤痕的洋河面容严肃，担忧地看了餐桌旁的四人。 　　*** 　　时间回溯到早些时候。 　　糖蜜蜜和柠檬草下午从商场回到宾馆，越想越不甘心。坐在床边生了好长时间的气。 　　“蜜蜜，你说z大真的没有女朋友吗？”柠檬草换了衣服，对着镜子补妆。 　　糖蜜蜜戳手机，恨恨地说：“放屁，没有女朋友总也有前女友，我看他泡妞挺熟练，指不定有十个八个的前任。” 　　柠檬草：“但我们没有证据呀……” 　　沉默片刻，柠檬草又说：“还有那个大王，长得实在太好看了，我怕到时候镜头都被他一个人抢走了。” 　　糖蜜蜜愤怒地砸枕头：“怎么可能有人长成那样！？肯定是做的！” 　　但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啊…… 　　这时有人敲门，柠檬草透过显示屏，见是轩辕天路和轩辕铁锤，忙让他们进来。 　　“天路哥哥，铁锤哥哥……”柠檬草委屈地让他们坐床上：“刚才我们去商场，又看到z大了。” 　　轩辕天路听不得这个名字，一听脑袋就要爆炸，他来得比较晚，是跟着第二批人参观的，至今没有见过闻争的真面。 　　就算这样，他也够头痛了，愤怒问：“怎么遇到的！？” 　　轩辕铁锤按住天路的肩膀，示意他别急，让柠檬草从头到尾把话说完。 　　“所以，你们的怀疑都没有证据？” 　　糖蜜蜜和柠檬草都不甘的低下头，说：“确实没有……” 　　本来以为铁锤要打击她们，没想到他却说：“没关系。” 　　天路奇怪，把二郎腿都放下了：“什么没关系？” 　　“没有证据……没关系。”铁锤道：“人都会相信他们想要的真实……越是完美的好人，他的缺陷越容易被相信。” 　　三人都愣愣地看着他，铁锤轻笑一声，平平无奇的脸上顿时多了一份高深莫测。 　　“没有绯闻，可以制造绯闻，没有所谓卸妆后的丑脸，也可以制造一个。这种简单的道理，不会还要我教吧？” 　　三人恍然大悟，高兴得恨不得跳起来，糖蜜蜜大喊：“我知道了！我去找十个八个的前女友来堵z大！” 　　柠檬草也说：“再找个身材和大王相近的男人，拍个丑照！” 　　轩辕天路接着说：“最后找人捅出去！” 　　铁锤将杯子往桌上一搁：“身败名裂。” 　　作者有话要说：网友：他那么好看，做什么都对，我们不信。（自发吹起艳压通稿） 　　（明天大王家族就要结成了！要有重要进展！） 第51章 　　洋河本来漫无目的地满场乱逛, 听到这两个女孩子叽叽喳喳中几个不好的关键词, 才停住脚步。 　　他自小对声音敏感，即便糖蜜蜜和柠檬草后来压低了声音, 他还是把这些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这两个主播要陷害别人。 　　话中的对象他并不认识，隐约是什么大, 和明珠。 　　他微微感叹一句主播圈变得太快了, 一边在人群中梭巡一圈，找了个看着很好说话的胖子，问他认不认识z大和明珠。 　　这个z字他发得含糊，但胖子一听就懂了, 指指餐桌的方向：“哥们，那边四个人，正吃小蛋糕呢, 长头发那个是明珠，高的那个黑裤子是z大。” 　　这次洋河听清了，z。 　　他礼貌道谢, 走到z大和明珠附近，拿了一杯酒, 思索着怎么告诉他们有人要陷害的事。 　　没想到他只不过多看了两眼，那个长发男人敏锐地回头，视线直直刺向他。 　　洋河一惊, 心下意识怦怦跳，缓了缓才向他笑，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但很快他又板下脸来, 因为想起了自己的脸如今有多么不堪，笑起来很吓人，对方会不会以为他在挑衅呢…… 　　然而长发男似乎接受了他的示好，和身边的人说了两句，四人齐齐转身朝他走来。 　　都很帅，各有各的帅。 　　洋河一瞬间不合时宜地想，站在他们中间的我，是不是画风都不一样了？ 　　“你是？”邓璞玉吃了会儿甜食，心情好了很多，笑眯眯地问。 　　洋河道：“我叫洋河。” 　　“啊！”邓璞玉在他们四个里面已经是主播百科全书了，闻言瞪圆了眼睛，崇拜道：“洋河！你竟然是洋河！你声音好好听啊！不愧是全平台女粉丝最多的主播——” 　　不等洋河苦笑反驳，他先殷勤地献上一只涂着粉色奶油的纸杯蛋糕，声音高亢嘹亮：“请你吃！最后一个了！上面的粉色奶油泡里面是蛋挞味的新型棉花糖，真的入口即化，这个要用新的分子料理技术做的，我在烘焙教室上了一周课，专做这个的机器我只能远远看到一眼，超级值钱的！” 　　针对这只纸杯蛋糕，刚刚邓璞玉已经滔滔不绝给他们科普了十分钟不止，因为就剩最后一个，本以为已经到了他手里，不是他自己吃就是要拿来拍柏霜的马屁。 　　谁知道中途来了个洋河，他迅速地转移了目标。 　　柏霜假装酸溜溜地说：“小玉这么快就不疼爱我了。” 　　邓璞玉脸蛋儿红了，打了个磕巴说：“你，你要吃我亲手做的。” 　　“小玉宝贝太棒了，我等着你哦~” 　　闻争和北思宁同时后退一步，远离这俩不知道到底什么关系的男人。 　　太腻歪了。 　　洋河接过蛋糕，心下感动。 　　他话到嘴边转了几圈，最终只是郑重地挨个叫了他们的名字。 　　“所以，你要说什么？”北思宁接过闻争挑给他的草莓蛋糕，边吃边问，奶油融化在嘴角，染了一抹不羁的白，显得他的样貌接地气了许多。 　　洋河见他们都很好说话，便把刚才的事情直截了当地说了。 　　“你们要小心啊。”他担忧地叮嘱。 　　闻争和北思宁对视，不约而同露出了“敢惹我活腻歪了”式笑容，告诉洋河不用担心。 　　洋河闻言放心不少，寒暄两句捧着蛋糕又告辞了。 　　“这样看，你们这什么主播圈还是蛮精彩的嘛。”柏霜笑眯眯地往邓璞玉身上一猴，像一只巨大的树袋熊。邓璞玉脸唰地红了，还强撑着回答：“也还好啦，游戏圈宫斗不厉害……” 　　“嗯？”柏霜刚刚发了个代表失望的音，邓璞玉马上道：“厉害厉害，我给你再讲几个！” 　　………… 　　闻争和北思宁默默离开了他俩。 　　宴会厅四周有露台，只是这个天气没人出去。闻争带北思宁走到窗边，见他似乎想看外面，抬手“暴力破解”式掰断了一根栓窗的横杆，有些尴尬地趁人不注意，把北思宁推到外边。 　　“他们俩到底什么关系？”北思宁奇怪地问，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又扎了一遍。 　　闻争：“我也不知道。”他顿了顿又说：“小玉在追求柏霜，但柏霜顾虑很多。” 　　北思宁不屑，眼中现出一丝寒芒，是映了天上的月亮：“顾虑是什么？无非就是自己自私，或者觉得对方会自私。” 　　闻争意外他说这些，定定看着他：“也不一定。你从没有过顾虑吗？” 　　夜风吹拂，北思宁的声音浅浅淡淡，却像珠玉落盘，也不输洋河很多。他说：“什么事，尝试了才知道结果。顾虑来顾虑去，一步都不迈，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闻争心中起了微澜，几个呼吸间，晃得他微微头晕。 　　他和柏霜是一类人，烦恼缠身。各种关系与后果，随着时间的推移将他越缠越紧，最终框死在一个小小的玻璃盒里。 　　大领导说他活得太规矩，这是事实，却不是他期望的。 　　如果不规矩的活，他会怎么做呢？ 　　闻争想，他首先会给王明珠梳个双马尾吧。 　　他想这么干好久了。 　　“哎呀，z大！” 　　忽然一人从窗帘后探了个脑袋，望着他俩笑：“怎么躲这儿来了？谈心啊？” 　　“……”闻争趁人不注意，把他掰断的窗栓扔进了草丛。 　　来人是他经纪人，签合约的时候见过。 　　爱猫直播的经纪人自然不像娱乐圈，一个经纪人往往能分管几百个主播，忙的大多是审核的问题。比如哪天哪个女主播的穿着又㕛叒太暴露啦…… 　　但经纪人对手底下的粉红主播还是很尽心的，最近闻争让他在公司大大长脸，他看到闻争自然乐得不行。 　　说话间北思宁也进来了，经纪人眼前一亮，嘴快要咧到耳根，强行和他握手：“你好你好！你是明珠！你太好看了，有没有考虑过签我们平台当主播？不打游戏也没关系，直播睡觉都可以啊。” 　　“……”北思宁抽回手，心有余悸地想，我睡觉的样子是你们这等凡人能看的吗！？ 　　经纪人废话讲完，给他们带来了一个消息。 　　“等会儿司仪会讲，关于你们明天的行程安排。” 　　闻争认真听。 　　“游乐园会有跟拍，但不直播。本来就想拍点你们开心活泼的素材来着，后来公司进了个台里来的综艺策划，说要为了可看性，增加情节和对抗环节。” 　　不久后，台上确实有司仪宣布了规则。 　　“……以家族为单位，没有家族的可以结成临时家族，四到五人一组，统筹安排好游玩计划。每完成一个项目，就能加一分，最后哪组分数多，就能在明天的晚会上全员按权重增加基础分……” 　　得，大王家族真的要用上了。 　　半小时后。 　　柏霜：“我不！？明明是大王父，为什么要叫大王爸！？” 　　北思宁冷脸：“我没有这样的父亲。” 　　“闻争简直是公报私仇，”柏霜噘嘴：“我支持他当大王妃。” 　　“！”闻争飞起一脚踹了柏霜，然而耳朵根发红，被北思宁看了个正着。 　　“咳咳。”北思宁最后拍板：“这样，闻争叫大厨师长，柏霜叫大侍卫，小玉……” 　　邓璞玉期待地看着他，却听到这样的回答——“小玉叫大丫鬟。” 　　邓璞玉：？？？ 　　别的组都开始查攻略，商量着明天的行动路线了，只有他们在这儿叽叽呱呱地抗议自己的称号，没多久领导发言完毕，挨个登记小组，闻争不想去挤，落在最后，看到洋河一个人站在角落。 　　他已经给wendy吩咐下去要做的事，轩辕傻逼一家子对他们实在构不成威胁，但这不能说洋河没有功劳。如果他只是个没权没势的小主播，身后没有wendy柏霜这些朋友，恐怕轩辕家族干的事真的能毁掉他。 　　“你没有组吗？”闻争走到角落，和洋河并排靠墙。 　　洋河似乎很惊讶，又不以为意地笑笑：“噱头而已，不参加也没有损失，我还能少上点镜。” 　　“脸，”闻争仔细看他：“怎么回事？” 　　洋河沉默片刻：“整容失败。” 　　他是罕见的极严重的疤痕体质，连打个针都会在皮肤上留下印记。在照片暴露之后，洋河曾经受刺激想要去整容，尽管被医生严重警告了后果，他仍然疯了似的找了家不正规的医疗机构，好像跟自己的脸有仇似的。 　　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布满疤痕的脸，比他曾经而言更丑了。 　　洋河坦言说：“那段时间我的精神状态很不好，现在回想起来，连记忆都很模糊了。每天只想着网络上那些奚落我，嘲笑我的言论。” 　　他又笑了笑：“幸好后来我自己想通了。” 　　闻争知道，他没有什么好劝解的了，便说：“你比糖蜜蜜他们好看。” 　　洋河哭笑不得：“谢谢。” 　　“要来我们家族吗？”北思宁忽然幽幽地出现在他们身后：“我可以给你封一个大车夫。” 　　洋河：“……谢谢啊。” 　　*** 　　大王家族新鲜出炉，登记的时候全体工作人员都在笑。 　　北思宁被笑得不太爽，狠狠瞪了他们几眼，自己揣着那张登记表，倒是看得美滋滋。 　　“这么想赢？”闻争意外地问他。 　　“哼。”北思宁把纸揣进宽大的袖口：“我只是不喜欢输。” 　　闻争本来对这件事半点兴趣都没有，只想走个过场，但被北思宁这么一说，莫名有了点紧迫感。 　　回到房间打开手机，开始查明天要去的乐城无限游乐园的资料。 　　“一共也没多少项目。”闻争翻完，北思宁衣服都没脱干净。他抬头时，对方刚刚解下腰间的带子，外套往下一滑，露出宽阔的脊背。 　　“…………”闻争下面想说的话突然忘得一干二净，直到北思宁疑惑地转头。 　　“嗯，就是说很轻松。”他低头刷手机，不再看北思宁换衣服。 　　有些猫精实在得天独厚，闻争自己的身材是靠千锤百炼来的，即便现在退役了，锻炼却没有落下。但猫精就不一样了，他整天睡觉，能躺不坐，就算跟自己放风跑一阵，也心不跳气不喘的，实在不像达到了训练效果的样子。 　　然而就是这种懒猫精，竟然有那么好看的背肌。 　　胡思乱想间，北思宁已经脱完衣服进了浴室。水哗啦啦响，闻争念着莫生气之诗，给他捡掉在地上的衣服。 　　我是大厨师长？我才是丫鬟吧。 　　闻争把几件好贵的衣服挂起来，麻木地想，养猫真难。 　　大致规划了一下明天要走的路线，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显示，竟然是好久没联系他的师父。 　　又要相亲？ 　　闻争心中抵触，语气自然不太好，喂了一声。 　　师父在那头数落了他几句，这才切入了令闻争有几分意外的正题。 　　“要采血？但我不在容城。” 　　明天是周日，确实是采血日，但这周他本来请了假，说好等回去以后再采的。没想到竟然这么紧急，一定要按时间计划来？ 　　师父说：“上次你身体不好，已经多停了一周，这周赶进度，要麻烦一下你。” 　　闻争略感烦躁：“我在乐城。” 　　“我知道。”师父好脾气地说：“肯定是我们配合你。乐城也有研究院，院长还是我以前的师兄，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明天上午你过去，程序和在容城完全一样，不要担心。” 　　闻争抓着手机的手放松又握紧，半晌缓缓出了一口气，心跳得又急又快。 　　师父：“小争？怎么了，不行吗，要么下午也可以的，不能超过三点……” 　　“不用了。”闻争打断他：“就早上，八点。” 　　“嗯，辛苦你了，等你回来，师父给你做你最喜欢的牛肉饼。” 　　闻争挂掉电话，神游天外，想起他刚被师父接到家中时，惴惴不安的心情。 　　那天师父给他下厨做了牛肉饼，据说这是他最拿手的食物。 　　师父的厨艺一般，但显然对牛肉饼十分有信心，看着小闻争时，一脸期待的表情。 　　小闻争其实不喜欢那个味道，但面对的是略微陌生的师父，并不是他可以随便撒娇的父母。于是在那个清晨，阳光洒满浅色木纹的餐桌，小闻争腼腆笑着撒了个谎。 　　“很好吃……谢谢师父。” 　　…… 　　“闻争？”北思宁光着脚踩水出来，把毛巾扔到地上蹭了蹭脚。 　　闻争回过神，见他浴袍已经裹得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不仅不失望，反而松了口气。 　　他说：“对了，明天我临时有点事，中午才能和你们会和。” 　　“什么事？”北思宁皱眉，居高临下地看他。 　　闻争移开视线：“没什么大事，你别管，明天跟着小玉走。” 　　“……”北思宁唔了一声，视线仍钉在闻争身上，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从此，小黄毛他们正式成为大王家族的小字辈——小侍卫，小丫鬟，小暖脚垫…… 　　（打算努力一把参加月初日万！但会先紧着隔壁万……这边如果万不了，起码有3，谢谢大家（鸽腿一并，噗通跪下）） 第52章 　　翌日, 一大早闻争就跑没影了。 　　宾馆沿袭了几百年的老规矩, 早上提供自助早餐。邓璞玉昨天不知道吸了哪路妖怪的精气，今天神采奕奕地来叫门。 　　砰砰砰, 砰砰砰，“争哥！宁哥！早上好啊！起床辣！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晚起的猫咪饿肚子——” 　　北思宁黑着一张脸把门拉开, 邓璞玉呃了一声，愣愣问：“我的争哥呢？” 　　“为什么是你的？”北思宁提炼到一个重点，把邓璞玉问傻了。 　　对啊，为什么是我的？ 　　他迷茫了一会儿, 却觉得自己眼花了，怎么宁哥这么快衣服都换好了？我怎么没看到他离开我的视线？ 　　“宁哥你这身好帅啊！”邓璞玉日常拍大美人马屁，完了又想起来重要的事情：“我的……不, 不是我的，争哥呢？” 　　“他上午有事，跟他经纪人打过电话了。” 　　“啊？”邓璞玉愣了：“他有什么事, 我怎么不知道？” 　　“…………”北思宁大怒：“为什么你一定得知道！？” 　　邓璞玉连着解释了五分钟，才把大王莫名升起的怒火平息, 后又小心翼翼地问：“昨天我跟柏霜做了攻略，今天你就跟我们走吧？” 　　北思宁坐到餐桌前，冷声：“我也有事。” 　　“？”邓璞玉：“你又有什么事？” 　　北思宁道：“我有事难道还要跟你请假吗？” 　　北思宁心情不好的时候真是太不好说话了。邓璞玉默默闭嘴, 去取餐时每样都拿了些，伺候这位祖宗。 　　摆盘时，出去抽烟的柏霜姗姗来迟, 大爷似的往椅子上一坐，二郎腿一翘：“都弄好啦？” 　　邓璞玉：“…………”怎么觉得自己真跟丫鬟似的了？ 　　吃完早饭，北思宁果然金口玉言，倏然失去了踪影。 　　没有人看到，他缩地成寸，几个呼吸间，就出现在了一家大型商场外边。 　　这不是他买衣服那家商场，规模更大，人流量也大几倍。 　　他压低闻争给他买的鸭舌帽帽檐，默默掐了一个手诀，很快存在感变得稀薄。 　　香水味，狐臭味，各种食物、木头、皮革的味道，还有各种各样的“人味”，交织在一起。北思宁闭上眼睛，仿佛用心在呼吸，将缠成乱麻的味道一条线一条线的抽开。 　　很快，一根如果要形容，便是海蓝色的线，被他捕捉到了。 　　北思宁倏然睁开眼睛。 　　他顺着人流悄无声息地下楼，进电梯，又下楼，最终来到一座偏僻的客梯前。 　　客梯的标志上看，应该是直通二十楼电影院的。但只有右边那座偶尔有人使用，左边的光屏中只显示着负五层。 　　北思宁啪地摁了下行的键，没反应。他又啪啪啪地连着按，按出残影，一旁等电梯的七八岁小孩儿怯生生说：“大哥哥……那个要插卡的……” 　　北思宁收回手，瞪了小孩一眼。 　　这一眼多大的威压，小孩吓得张嘴就要哭，又被瞪得憋回喉咙里，充满求生欲地从兜里掏了两块巧克力出来，献给了大王。 　　北思宁：“……” 　　他本来不打算要，但看这个包装莫名有点眼熟。 　　很像当初在逃杀中，他第一次和闻争相处时，对方扫荡货架时递给他的那个。 　　当时他只是捏在手里，把它捏化了，并没有尝一尝所谓这个世界特有的糖果。 　　北思宁站在原地，焦躁地拿虎牙磨下唇。 　　如果他现在是原型，尾巴已经左右扫出风来了。 　　这个愚蠢的人类，究竟在下面干什么！？ 　　他有不少法术可以穿过这扇门，下到可疑的负五层，甚至可以掐一个决直接瞬移到闻争面前。但一来，他的法力尚没能完全恢复，二来，他一点也不想在闻争面前展露特殊之处。 　　他想在闻争面前永远保持普通人，普通猫的身份，这样他就没有价值，再也不会重蹈曾经的覆辙。 　　北思宁努力缓解自己的烦躁，转身走到安全通道的楼梯口，也不嫌脏地坐下来。 　　发呆间，他头顶上冒出了一对毛茸茸的黑耳朵，还不甘寂寞地左右动动。 　　“！”惊了一瞬，他黑着脸伸手捏了捏。 　　来到这个世界时，北思宁妖丹破碎，几乎要魂飞魄散，不得不以原型温养神魂。 　　他有时也想念做人的感觉，幸而有那个神奇的幻境眼罩，进去后能以人身活动。 　　按理来说，他应该休养到神魂完整，妖丹初现，才能尝试化形，或者运用中等规模的法术。然而闻争遇险那晚，他没忍住提前化了型，导致恢复时间又推迟了不少。更直接造成了如今尴尬的局面——他竟然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耳朵和尾巴。 　　奇耻大辱。 　　北思宁一边动耳朵一边在心里骂闻争，骂了好一会儿，掏手机看了眼时间，十点了。 　　侍卫和丫鬟已经带着车夫在坐传说中的“过山车”了。 　　而他，像个傻子一样躲在脏兮兮的楼梯间里。 　　都怪闻争。 　　怪他不跟自己说去处。 　　这怎么让人放心？ 　　电梯动了，北思宁的耳朵倏然偏转方向。他走到墙边，看那行数字从负五跳到负二层，就是这里。 　　北思宁已经站起来了，他隐约闻到了闻争的味道。 　　*** 　　闻争撑着电梯壁，感到一阵接一阵的眩晕。 　　研究员想多留他一会儿，但这儿到底不是他熟悉的环境，他不想睡。 　　休息的时候刷了刷手机，看到官博已经在同步更新游乐园活动的照片了，翻来翻去没有看到北思宁，蓦地不太放心，他喝了口糖水就要走。 　　乐城的地下研究所没有熟人，不便劝他，想想战士体质好，就放他离开了。 　　闻争在电梯上行时就感觉不好。 　　乐城的研究所比容城要深二十层，电梯速度也比那边快，放在平常他绝对不会把这点差异放在心上，但今天抽的有点超标，反应被放大了。 　　心跳过速，急促的怦怦的声音响在耳畔，指尖发麻。 　　他弯腰放低身体重心，强行控制身体，然而几个回合的深呼吸，并没能控制住嘘跳的心率。 　　头晕。 　　反胃。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他眼前一片模糊，扶着墙两步走出来。 　　地下商场的电梯间空气流通并不好，窒闷感即使出了电梯依然如影随形。闻争感觉自己到了极限，双腿无力支撑，眼前突然一黑，向前摔下去。 　　“闻争！”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似乎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北思宁一把提住闻争的衣领，阻止了他的下滑，再单手将人搂住。怀里的躯体软绵绵的，失去了平日活泼的生机。仅仅一个照面，北思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人类脸色苍白，嘴唇的血色都淡得吓人，呼吸急促。 　　片刻后他好像恢复了意识，单手撑着北思宁的小臂，拱起身体干呕。 　　北思宁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狼狈的闻争，一颗心都快跳得和蹦极似的，急匆匆摸遍全身。储物袋里的丹药凡人都不能吃，他急得冒火，手一抓却抓到了刚才小孩给他的巧克力。 　　“……”北思宁没办法，想着好歹是个糖，就这样塞进了闻争嘴里。 　　一阵甜腻的巧克力味在唇齿间游动，闻争过了那一阵缓了过来，发现了尴尬的局面。 　　他下意识推开抱着自己的人，然而对方力气大得惊人，将他狠狠摁在怀里。 　　“别动，你再躺会儿。” 　　声音随着胸腔震动传来，虽然失真，闻争还是听出来了。 　　怎么是北思宁？ 　　“好了，闷……”闻争被他勒得难受，单手挣了挣，北思宁不得已把人放了，索性一起坐到地上，让闻争半倚着他。 　　“你怎么回事？”见他脸色好些，北思宁气不打一处来，骂道：“谁把你折腾成这样，你自己不会打回来吗？说要有事就是这样的事？你自己搞不定不会叫我吗？” 　　“……”闻争还累着，懒得跟他解释，闭着眼睛闷闷地说：“闭嘴。” 　　北思宁把一箩筐的骂人话都憋了回去，鸭舌帽扣在头上，耳朵被压得不自在。 　　这么静静呆了十分多钟，闻争终于恢复了，坐起来抹了下嘴，一手的巧克力。 　　“你买的？”闻争奇怪。 　　“小弟上供的。”北思宁奇怪：“这什么糖为什么对你有用？你缺糖吃？” 　　“嗯，缺。”闻争随口答，低着头看了看消息，问他：“你怎么找到我的？” 　　身边的人卡壳了。 　　闻争抬头看，果然在对方懵逼的表情中找到一丝委屈，类似“我救了你啊你竟然还怀疑我？” 　　太可爱了。 　　这一刻的北思宁活像大黑拍碎他魔方的时候，想邀功没邀成，生气。 　　如此艳丽而鲜活。 　　闻争放松自己，像之前很多次那样靠在他身前，心脏跳动变得平缓而有力，他小睡了一会儿。 　　*** 　　如果能看见北思宁的尾巴，就会发现它得意地翘起来了。 　　这股兴奋感在踏进游乐园后变得更加强烈，闻争面无表情地给他买了一把气球。 　　是的，一把。 　　跟拍摄像刚刚和他们对接上，被那把粉红气球吓了一跳，对着它拉近了拍，放远了拍，全方位无死角地拍。 　　北思宁一下成为了整个游乐园最富有的小朋友，不停有家长向他咨询：“多少钱一个？” 　　他掷地有声：“不卖！” 　　乐城无限乐园不是大型影城式游乐园，里面高科技项目不多，更像是乐城本地的家长周末没处去，带小孩来玩玩，或者只要腻歪在一起就开心的小情侣来这儿约会。 　　虽然人不算太多，但热门项目还是要排队。 　　闻争打邓璞玉的电话，打了三次才通，对方尖叫：“我的……不，争哥！” 　　闻争：“？”什么毛病。 　　“争哥你们到了啊！？哈哈哈哈——我们——啊——我们在坐第五遍过山车！我们发现——aaaa——只要完成一次项目就记，一分，所以只要我们………啊啊啊啊啊……” 　　“…………”闻争想挂电话了。 　　“不停地坐就能拿到最高分不说了进水了再见啊我、不、争哥！” 　　闻争挂了电话，打给了洋河。 　　“z大。” 　　“嗯，你在哪儿？” 　　“我在鬼屋，哈哈哈，你要来吗？” 　　闻争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奇怪的，类似，哥哥谁打电话啊……哥哥不要看别的女人啦……哥哥我可是鬼新娘呢，娶我嘛……的声音。 　　敢情到了黑黢黢看不清脸的地方，这位仁兄又恢复了万人迷体质，而且还乐不思蜀了。 　　闻争果断挂了电话，决定不跟这群侍卫丫鬟的汇合了。摊开刚才门口的玩偶熊递给他的园区地图，好爽地给北思宁看。 　　“想玩什么，你说。” 　　地图上有每个项目的照片，北思宁的目光迅速从所有跟水有关的项目旁匆匆掠过，又避开了跳伞蹦极等刺激项目，最后选无可选地指了个图片。 　　“商业街？”闻争问跟拍大哥：“这个算项目吗？”他还记得北思宁昨天信誓旦旦想赢的样子。 　　跟拍大哥放下摄像机，打电话给了策划，过了一会儿得到答案：“可以去，那边有互动摊位，一样算项目。” 　　十分钟后，他俩无语地站在了某摊位前，一个单手插兜，一个举着一堆氢气球。 　　“……弹弓？”闻争抽了抽嘴角，看着一群只到他膝盖高的毛毛头，叽叽喳喳地跟大哥哥要气球。 　　老板笑靥如花：“两位，来玩玩嘛，这个没有年龄限制的，只要用弹弓打中橱窗里的东西，打中哪个拿走哪个，绝对赚！” 　　弹弓就是小孩玩的那种，很简陋，子弹是五彩的塑料珠子，可那橱窗远在十米开外。 　　这种骗人的摊位也能放在游乐园里？小孩别说打中了，打得到五米开外吗？这摊主是游乐园园长的亲戚吧。 　　“我来。”北思宁自信地接过老板递来的弹弓，问身后的跟拍：“完成一轮就算一分？” 　　跟拍说：“打中一个算一分。” 　　闻争没打击他，接过那一把气球，后退两步。 　　北思宁双脚微分，气定神闲，帽子下的一双眼睛微微发光，架势极其好看有力。 　　他肌肉微耸，向后拉长弹弓的橡皮条——啪一声。 　　弹弓断了。 　　北思宁：“…………” 　　闻争：“……” 　　毛毛头们哇哇大哭：“弹弓坏了！弹弓坏了！” 　　下一个摊位，射击场。 　　北思宁拿起枪，想要一雪前耻。这个枪的构造他不太明白，但那次在逃杀里，他见闻争玩过，自觉没什么难度。 　　瞄准，扣扳机，这谁不会呢？ 　　闻争给他举气球，身边围着一群新毛毛头，看北思宁拉开架势，平举长枪，双脚微分，宽肩窄腰，在镜头里好看得没边了。 　　啪一声，枪口弹出一颗塑料子弹，软软地在空中飞行，还没够到橱窗，就掉在了地上。 　　毛毛头们起哄：“哇——够不到，够不到！” 　　北思宁大怒，扔掉枪：“下一个！” 　　下一个是个音乐节奏游戏机，传承几百年的太鼓达人。北思宁连气球都不要了，拿起鼓槌轰隆隆一阵敲。节奏倒是都对上了，但跟拍表示不能计分。 　　“为什么？”北思宁莫名其妙。 　　“抱歉，最低级难度的三星歌曲即使全连也不能得分。” 　　“…………” 　　闻争适时走上去，给北思宁顺毛，拍拍他的背说：“这边不好玩，走，我请你吃好吃的。” 　　北思宁恨恨地瞪着那台太鼓达人的设备，尤不死心，闻争又多说了几句，他才放下鼓槌走了。 　　好吧，不能浪费时间，以后再来练。 　　这条街的另一边是卖小吃的。 　　闻争早上没吃饭，来的路上买了俩包子，这会儿又有点饿了。 　　他买了一盒章鱼小丸子，声称自己已经饱了的北思宁吃掉了一大半，似乎觉得边走边吃很有趣。 　　看到冰淇淋车，闻争选了芒果味，北思宁选了草莓味，一人一只吃着。 　　因为那一把气球太碍事，路过的一头系着红色领结的玩偶熊工作人员主动帮他们接了过来，闻争道谢后，它就跟在两人身后。 　　玩偶熊加上粉气球的背景板，把画面衬得像在拍电影。 　　“唔。”北思宁伸出嫩红的舌头，舔舔冰淇淋球，发现凉凉甜甜，比蛋糕还要好吃，心情好了许多。 　　“要尝尝我的吗？”闻争把咬了一口的冰淇淋朝对面推了推。北思宁愣了一会儿，低头舔了一口牙印。 　　唔，也甜。 　　身后的摄像大哥拍得一本满足，不断地拉近镜头，又从头看回放。 　　忽然，他在刚刚的回放中看到了另一个黑黢黢的镜头。 　　有另一对主播，正面对面地过来，也是一人一只冰淇淋，正互相交换着吃。 　　闻争刚咬了一口北思宁的芒果味，抬头就看见倒胃口的人，本来柔和下来的表情立马变得冷硬。 　　糖蜜蜜和柠檬草。这俩轩辕家女傻逼。 　　对面瞧见他们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所谓撞构图不可怕，谁丑谁尴尬，要是互相交换冰淇淋的画面被一起剪进节目里，闻争觉得北思宁绝对比对面俩傻逼看着好看。 　　就像她俩刻意模仿，却东施效颦似的。 　　毕竟跟猫精比谁舔得好看，不就是在找死？谁能有猫那样可爱的小舌头？ 　　那可是让他一见钟情的舌头。 　　谁也比不过。 　　闻争暗搓搓想完，舒了一口气，不再理睬对面目瞪口呆的人，与她们擦肩而过。 　　糖蜜蜜和柠檬草：“……” 　　两人的表情瞬间扭曲了。 　　*** 　　策划正坐在放着暖气的空调房里，翘着二郎腿捧着反季节大西瓜。 　　他是乐城电视台刚调到爱猫直播来的综艺策划，曾经做过很多搞事情式节目，相当了解观众的心理，知道他们到底要看什么。 　　谁爱看其乐融融，亲如一家？又不是古代人！ 　　大家要的是刺激，是撕逼，是表面笑嘻嘻背地mmp，是和谐友好下的暗流涌动！ 　　于是这位策划从昨天起，就拿着登记表研究了一整夜。 　　跟拍们的素材是实时传上服务器的，策划随意调看，正打算趁着微博上讨论的热度，赶紧剪个预告片出来，保持观众粘性。 　　像昨天那个漂亮得吊打娱乐圈的男人，今天又霸占了热搜，上面特地放话要他多留意，把他当门面。 　　策划嘴上说好，心里另有计较。 　　昨天的热搜他也看了，微博这群肤浅的小姑娘，看了两张照片就嚷嚷得这么大声。 　　虽然门面确实好看，但光有一张漂亮的脸又怎么样？没有故事和性格，他也不过就是一只漂亮的花瓶而已。 　　瞧瞧他们组的登记表，都是什么名字，大王，大丫鬟，这是全组一起伺候一个非主播？也不知道哪儿找来的。 　　还是轩辕家族有意思。 　　策划吃完最后一口瓜，便抹嘴边想，那个家族表面和谐，背地里小动作极多。女的不服男的，男的不服女的，除了中心几个热度高的，剩下的撕来撕去，恨不得撕到观众面前来。 　　就算热度高的几个，彼此也面和心不合，那什么糖蜜蜜买过水军黑柠檬草，柠檬更是厉害，“不小心”在节目里放过糖蜜蜜的素颜照…… 　　策划嘿嘿嘿地想起这事，就觉得乐得很，观众肯定爱看。 　　“那个谁！”策划招手，拿了张湿纸巾擦擦黏糊糊的手：“把轩辕姐妹花的录像调出来我看看。” 　　助手依言调出了录像，策划就这么直接看到了一场狭路相逢的眼神对抗。 　　“……” 　　西瓜皮往地上一砸，策划兴奋地站起来，挥舞手臂：“剪辑师！剪辑师快来！快把门面剪上去！” 　　他食言。 　　门面真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北思宁打开一袋麦丽素：这就是传说中的凡人的仙丹吗…… 　　（还有一更，一点发，早睡的宝贝们明早再看，mua！） 第53章 　　一小时后, 爱猫直播官方发布了一则预告片。 　　内容是今天众主播玩游乐园的精彩片段。 　　评论区： 　　-啊我死了 　　-卧槽舔冰激凌, 你一口我一口？ 　　-明珠举着粉色的气球，好可爱啊, 我可以……我可以！！！ 　　-每次看游乐园类综艺，都能看到几个坐过山车坐到吐的小傻逼, 看着小玉, 妈妈露出慈祥的笑容。 　　-抱着小玉那个好像是z大的朋友（别问我怎么知道的，说出来我就要离职了） 　　-？？？快，我要吃瓜…… 　　…… 　　-顶着锅盖我也要说，虽然明珠的颜值吊打全主播大会, 但z大小玉他们和他站在一起，不至于很违和。原来我觉得是因为他们关系好，我有先入为主的印象分, 但看见糖蜜蜜柠檬草和他们同框，那种说不出的扭曲感…… 　　俩女主播是不是整容了？[狗头] 　　-哈哈哈哈哈哈对比惨烈 　　-她俩应该也感觉到了吧，不然不会面部表情这么emmm……一言难尽？ 　　-剪辑是不是魔鬼, 别人都拍漂亮女主播美美的样子，到了这里简直像恶毒女配。虽然吧我心里清楚, 一般艹甜美单纯人设的妹子都没那么单纯，但近距离直面灰姑娘姐姐们的表情还是给本宝宝造成了一定的心理不适。 　　-天哪几几年了还有人不知道糖蜜蜜和柠檬草的撕逼过往！[网页链接]，都来看看, 她俩加入轩辕家族以前，宫斗都演过八十集了，这是专楼。 　　-多看几眼明珠洗洗眼睛。 　　-[贴图][贴图][贴图] 　　…… 　　-z大越看越帅, 本老婆粉实名认证。50秒的cut，z大兜里掏糖给小朋友一次，给明珠买气球一次，自己帮着拿气球一次，付钱三次……话说为什么剪辑要把他付钱的镜头剪下来！？ 　　这他妈什么绝世好男人（震声） 　　-慕了，神仙眷侣吧，我要是有明珠这么可爱的女朋友，我也付钱啊 　　-前面的泥塑粉醒醒，给你看看截图[贴图]，再睁大你浑浊的眼睛好好看看，明珠长这么大怎么当女朋友！？ 　　-……z大是不是特别爱养大的东西，养个猫吧，那么大，养个男朋友吧，也这么大。 　　-大？（我……什么都没说。） 　　-？？？男朋友？？？快住嘴，人家没说！ 　　-都互相舔冰淇淋了，还不男朋友吗 　　-说是朋友呢。 　　-[贴图][贴图][贴图]，高清自取，明珠舔冰淇淋时美妙可爱粉嫩的小舌头。 　　…… 　　-我的贴图怎么被网警删了！？明明是脖子以上的部分！ 　　…… 　　网上的动静约莫在傍晚时才爆发出来，此刻游乐园中表演的众人丝毫没有察觉。 　　刚刚和闻争他们擦肩而过的的糖蜜蜜和柠檬草，还在上演表情管理失败的一幕。 　　“他们又在卖腐！”糖蜜蜜顾忌身后有跟拍，假装和柠檬草说悄悄话，凑上她的耳朵，咬牙切齿。 　　柠檬草也郁闷地跟她咬耳朵：“好恶心！” 　　“两个大男人，比我们高两个头，竟然互相舔冰淇淋！真的太恶心了我受不了。” 　　“z大的女朋友怎么想的，贪图他有钱！？” 　　“他再有钱能有几个钱，也就是最近两个月才多了点吧……” 　　“那就是看脸？” 　　“我看他迟早要翻车。” 　　跟拍：“……”你们俩说什么的，表情已经不能看了…… 　　她俩今天真的郁闷。 　　穿得漂亮的代价是容易走光，虽然糖蜜蜜是短裤，但柠檬草的人设就是裙装少女，只能穿短裙。 　　这个游乐园的项目，要么刺激，要么眩晕，柠檬草怕被拍到丑丑的样子，而糖蜜蜜不敢上转圈的设施，结果两人转来转去，只坐了个摩天轮，去了个鬼屋，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如果她们一直坐在摩天轮上，倒也能挣到不少分，但只有北思宁和邓璞玉这种一根筋的人才会认真考虑分数，像糖蜜蜜和柠檬草这样的人精，自然知道分数只是个噱头，后期给谁颁奖，还不是随便改个规则的事情。 　　所以，她们今天的目标，是出风头。 　　但也不能表现得太不在乎这个分数，要合理的，体面地出风头。 　　“蜜蜜……”柠檬草和糖蜜蜜坐在长椅上，少女举着甜筒，倒是挺美的画面，可惜表演痕迹略重了些。 　　“怎么了？”糖蜜蜜舔了一口冰淇淋。 　　柠檬草：“我真的不想坐过山车……但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垫底了？才两分……我不想做最后一名。”她声音委屈。 　　糖蜜蜜：“唉，我也不想……诶，柠檬你看？”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几个棕色玩偶熊正在发传单。 　　糖蜜蜜：“是工作人员吧，他们好辛苦……我们能不能帮他们发传单？” 　　说罢她期待地回头看跟拍：“叔叔，可以吗？没有分数也没关系……” 　　跟拍和策划联系了一下，很快收到回复，告诉她们可以。 　　“每发出一千张传单，算一分。” 　　“哇！”糖蜜蜜高兴地和柠檬草击掌：“我们可以挣分了！” 　　另一头，闻争和北思宁已经吃完冰淇淋，坐到了小熊的蘑菇屋——无限乐园的景区餐厅里。 　　他俩坐在桌子的同一边，一大把气球已经被系在了对面的椅背上。 　　闻争把大地图打开，等上菜的时候，拿圆珠笔圈了几个地方。 　　“不想去刺激项目的话，剩下一个5d电影，一个木筏漂流，摩天轮，旋转木马和大茶杯，鬼屋，还有天文科普馆。” 　　北思宁顺着闻争的笔尖看，问：“为什么旋转木马也不刺激？” 　　“比较慢吧……我也没坐过。” 　　“你没坐过？”北思宁茫然问：“为什么？” 　　闻争见他真的好奇，想到今天乐园里家长带孩子的数量是小情侣好多倍，顿了顿才说：“就是不凑巧吧，我爸妈一直没空，后来我大了。” 　　北思宁好像还想问什么，但碍于摄像机的存在，没有说话。 　　他又问：“那旋转木马晕吗？” 　　闻争其实也不知道，只是凭着字面意思理解，说：“要旋转，可能多少会有一点吧。” 　　北思宁划掉，又问大茶杯，跟拍忍不住插嘴，告诉他们大茶杯也是转的。 　　北思宁皱眉，狠狠划透纸背：“怎么又转，这什么游乐园除了转就没别的了吗？” 　　笔尖在漂流上顿了顿，问道：“那这个……你想玩吗？” 　　闻争忍笑：“不想。” 　　“那怎么办！”北思宁划来划去：“这个五什么电影的介绍说给你最刺激的体验，鬼屋也说自己最刺激……除了摩天轮天文馆就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了！” 　　闻争刚想说什么，被北思宁一个眼神瞪回去：“不行，你身体不好！你都吐了！” 　　跟拍：“…………” 　　大王看到摄像，想起什么，认真对着镜头说：“闻争今天不舒服，不能坐‘刺激项目’。” 　　闻争：“……你把我名字说出去了。” 　　北思宁啊了一声：“不能说吗？” 　　“一般大家都不说，就像我叫z，你叫大王，这个叫网络id。” 　　北思宁：“可名字本身不就是代号吗？z和闻争有什么区别？” 　　这个问题太哲学，闻争被问住了。 　　跟拍大哥怕他们吵起来，忙插嘴：“没关系，回去可以剪辑，这个不是直播……” 　　“你说得对。”闻争忽然说。 　　冬日的正午阳光透过蘑菇屋的天窗，洒得整个厅堂一片敞亮。 　　昨夜关于顾虑和规矩的种种思考，在这个时候被太阳晒得发酵膨胀，像一颗成熟的蘑菇，忽然爆裂喷出孢子粉末。 　　一阵舒爽。 　　闻争想，他行得正坐得直，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知道真名又如何。 　　所谓的网络暴力，即便你用网名，也一样不能逃脱。 　　像洋河，一样是网名，又避开了什么呢？在这个时代，有些人的网名并不比真名的牵挂和束缚少。 　　“就这样吧。”闻争对跟拍说：“不剪了，反正小玉已经快把我爆完了，无所谓。” 　　北思宁不在意这个，还在苦大仇深地看地图，服务员把蘑菇形状的餐盘端来，有肉有蔬菜，卖相还不错。他俩吃完，正准备去天文馆逛逛，跟拍忽然接了个电话。 　　“糖蜜蜜和柠檬草解锁了一个新的任务，帮工作人员发传单也可以加分。”跟拍说。 　　加分狂魔北思宁忽然起了兴趣，听了工作人员的详细解释，斗志昂扬：“一千张一分？真的？” 　　“真的。” 　　北思宁立马不吃了，看着闻争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拉着他就走。 　　他要做第一！ 　　过了一会儿他又急匆匆地跑回来，把系在椅背上的气球解开，举着出去了…… 　　*** 　　北思宁往人群里一站，就是最亮的那颗星，何况他还举着一把粉色的气球。 　　为了多发传单，他忍痛割爱，承诺来要气球的小孩儿，如果帮他发出去二十张传单，就能免费获赠一只气球。 　　那边盛况空前，连闻争都被挤出了人流。他站在花坛边，拿传单扇风，看着北思宁的背影。 　　把传单分发给他们的小熊走近他，声音很腼腆，是个男孩子，年纪感觉不大。 　　“那个，谢谢你们。” 　　闻争转脸看小熊。 　　无限乐园的吉祥物就是这种小熊，它们每一只都有不同的装饰物，像身边这只，脖子上戴着红色的领结。 　　刚进门时，这只领结小熊就给过闻争地图，后来在他们吃冰淇淋的时候帮忙拿过气球，餐厅也是它带路去的。 　　在这趟游乐园之旅中，也算有缘分了。 　　闻争和他靠的近，看到了玩偶熊的表面有一层细密的光点，有些好奇，伸手碰了一下。 　　手指穿过光层，碰到了温暖的皮肤。 　　小熊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主管不让我们和客人握手。” 　　现在的玩偶装已经不是很久以前把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那种了，而是一种手环，利用了全息投影技术，在人的外层做出一个玩偶的投影。 　　因为技术接近成熟，这种投影非常逼真，一米外几乎毫无破绽，近距离才会看到细密的光点。 　　类似投影技术运用在各种广告和模型上，但闻争不怎么逛街，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玩偶装。 　　“戴这个什么感觉？”闻争问。 　　“唔，有些热吧……比真正的玩偶服还热呢，因为投影里面发热很厉害……啊对不起。”他流了一滴汗，顺着手臂从指间滴下，连忙在裤子上搓了搓，而后很不好意思地后退两步。 　　闻争皱眉，在旁边的流动摊位上买了瓶水，递给小熊。 　　小熊又连声道谢。 　　闻争见他左右看看，才吨吨吨喝下几大口水，皱眉问：“那为什么不索性穿玩偶装？” 　　现在可是冬天，就这么热，夏天还怎么过？连军中的耐高温训练也是有时限的。 　　小熊把水还给他，怯怯答道：“因为，玩偶装影响活动，流动吉祥物也充当紧急工作人员，如果有意外，要急救，要抓小偷，要这样那样的……现在的大型游乐园都不专设巡逻人员了。” 　　红领结小熊说话腼腆，还带着一点点奶气，闻争心念一动，问他：“你多大了？” 　　“啊，我二十六了。”小熊低头：“那个，真的成年了。” 　　“……”看来不止他一个人问过类似的问题。 　　北思宁这时挤开人流过来，倒没有像往常一样生气，板着脸问：“怎么坐着了，不舒服吗，要吃巧克力吗？” 　　“我没事。”闻争有些愧疚，心想早上还是把他吓到了。 　　他拍拍手：“走，我陪你一起发。” 　　见闻争脸色正常，北思宁才有心情炫耀：“我刚刚已经发了两千份了。” 　　“那你真棒。” 　　…… 　　红领结小熊远远望着他们离开的背景，被投影覆盖的眼睛微微眯起。 　　作者有话要说：宁宁：我长这么大是应该的，我是大王！ 　　（小熊是个已出场角色耶，目前信息比较少，大家要猜也是盲猜！） 　　（这两天打了好多北思宁，我相信大家已经不会再忘掉他的名字了，自信挺起鸽脯！） 第54章 　　闻争看了看传单的内容, 是天文馆里的星象演变纪录片的宣传。 　　纪录片要晚八点以后才有, 似乎是这个游乐园天文馆里的特色，利用新技术, 使人仿佛置身于真正的宇宙中，领略时间变化, 星河流转。 　　如果不是时间不凑巧, 闻争还挺想带北思宁去看看的，不过今晚本来没事，如果策划组没有其他安排，多留一会儿也是个选择。 　　气球已经发完, 对传单感兴趣的越来越少，北思宁打算换个地方。他在巨大的乐园平面图前站着看了一会儿，带着闻争去了摩天轮。 　　“我看过了。”北思宁抖了抖地图说：“天色不早, 门口虽然人多，但刚进来的赶时间，要离开的不感兴趣, 领传单的人实际不多。过山车附近人倒是多，但都是喜欢刺激项目的人。” 　　“而坐摩天轮的, ”他指了指前面的队伍：“多是一群无所事事的，应该会对天文馆感兴趣。” 　　摩天轮作为游乐园的标志性项目，很少有人会选择不坐。 　　而乐城无限乐园中的摩天轮, 又是招牌项目，直径非常大，几乎成了乐城的地标。 　　它的转速比标准还快, 却要坐四十分钟才能下来，最高处可以俯瞰全城。 　　果然，下面的人流量很大，队伍也排了两个拐弯，队尾有电子显示牌，显示末位要排半小时左右。 　　到底是大妖，北思宁一动脑子就很聪明。闻争附和他，打算去队列里发传单。 　　没想到走近一看，他们已经人手一张了。 　　有工作人员来发过了？ 　　闻争隐约察觉一道火热的目光，他抬头望去，视线穿过排队的人群，糖蜜蜜和柠檬草正和他们遥遥相对，惊讶地看这边。 　　原来是她俩发的，看来也没有笨到家。 　　跟拍忽然接到策划的电话，上来提醒一动不动盯着对面的闻争。 　　“策划说，轩辕家族加上另外两个组员，目前拿到了十二分。而你们这一组，加上刚才发掉的两千张传单，一共十一分。” 　　“？” 　　两人一同看向跟拍，那压力排山倒海，跟拍大哥一头冷汗。 　　干什么这么看我，又不是我让你们少一分的。 　　“我要认真了。”北思宁目光沉沉：“他们不可能追上我。” 　　别说北思宁了，这种情形连闻争都燃起了胜负欲，男人的天性使然，总是忍不住较劲。本来不在意的事，扯上个胜负，分数，人就跟陀螺似的要转起来。 　　“怎么弄？”闻争认真问。 　　北思宁：“你看着。” 　　………… 　　两人认真讨论计划，附近有却有八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大姐，就是他吗？那个短头发的？” 　　“没错，就是他！” 　　“终于找到了，姐，我快饿死了……” 　　“快啃个馒头，别影响你待会儿发挥。” 　　八个年轻女人鬼鬼祟祟地围在一棵树后，身上穿着打扮各不同，有豹纹短裙的，有清纯校服的，有涂着大红唇踩高跟鞋的，也有穿着棒球衫牛仔裤的。 　　几人环了个圆阵。 　　“都吃好了没？记住。”豹纹的大姐环视一周，伸出一根手指强调注意事项：“你们分别是那个黑衣男的前女友一号、二号……七号。” 　　“记住了记住了。” 　　“称呼也别混了，各自报一遍。” 　　“老公。”“达令。”“当家的！”“哈尼~”……“宝宝。” 　　大姐拎着包，语重心长地说：“我们已经白找了一上午了，这一次一定要一击必中，让雇主拍到满意的素材。” 　　穿校服啃馒头那姑娘心有余悸：“是的是的，可不能再白跑了。” 　　想起今天的曲折历程，几人几乎要哭出声。 　　她们是一群低级群演，平时靠接单和卖酒为生，昨天有人找她们去假扮一男人的前女友，为此大姐还认真地给她们划分了性格设定，做了各种打扮，争取把八个老婆演得入木三分。 　　谁知道早上兴致勃勃的来，却死活找不到目标人物。 　　明明雇主说他们都会在大门口集合，可是人呢？ 　　等她们自费买票进了游乐园，好不容易联系上雇主，对方却急匆匆的，说不上几句就要挂断。八个老婆听对方话里的意思，是说目标人物来晚了，让她们在园子里找。 　　这上哪儿去找啊！ 　　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的人！ 　　八人只能分工合作，通过照片和跟拍摄像这两个关键词找人，从七点多找到下午两点多，午饭都没吃，终于在摩天轮下找到了人。 　　太辛苦了。 　　目标之前都在哪儿玩的，她们百思不得其解。 　　“总之，看我的信号。”豹纹大姐说：“我发个消息，大家就按顺序上，记得把我们的剧本演出来，不要进太早或者或者太晚。” 　　“记住了！”八个老婆振奋宣誓。 　　*** 　　摩天轮下的空地很大，除了排队处，外边还有一圈卖各种饮料小吃的摊点。 　　为了方便情侣拍照，附近围着一片大草坪，草坪中央有红色爱心雕塑，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打算认真起来的北思宁脱掉帽子，站到红色雕塑下，终于舍得扬起笑容，问路过的女生：“喜欢天文馆吗？拿一张看看吧，今晚有表演。” 　　女生：“……” 　　女生身边的男友：“……” 　　两人的脸一起红了。 　　“那个，能，能也给我一张吗。”男友说。 　　北思宁微笑：“当然没问题。” 　　猫精的魅力是核弹级别的武器，他板着脸时都能崩溃服务器，何况是正经笑起来，一颗小虎牙微微外露，见到的行人欲断魂。 　　就这么着，一个看一个，雕塑下面骚动一片。 　　拿了传单的人不肯走，后面的人又想要，于是人群不断向草坪聚集，很快把雕塑围得水泄不通，闻争本来站在几米外，也被人流裹挟着不知道去了哪儿。 　　“怎么回事？”“保安，保安！”“靠我出不去了——”“挤死我了，别、别踩我的脚——” 　　不出五分钟，园区的总控室就响起了警报。 　　广播紧急响起，提醒摩天轮附近的游客不要拥挤，又让全园区的工作人员去维持秩序…… 　　摩天轮下，半句台词都没念出来的八个老婆—— 　　“z、咕噜咕噜咕噜……” 　　“老公、唔噗、” 　　“我的哈尼嗷你踩我脚了！” 　　“宝宝，宝……嗝。” 　　…… 　　人群很快被疏散，她们花容失色地坐在草地上，头发蓬乱，衣服和鞋上都是脚印，一个个失魂落魄。 　　“大姐。”棒球衫女哽咽道：“咱是不是又把人跟丢了……” 　　豹纹大姐也很痛心，但她是众老婆的顶梁柱，怎么能这样轻易放弃？ 　　“不行，我们再找，他们跑不远的！” 　　斗志重燃，八人分散去附近的摊点，拿着照片问摊主和路人有没有见过这两个人，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次没过半小时，就有了新线索。 　　“有个老伯说，看到他俩去了f点的厕所！” 　　“好好，就去那儿守着！” 　　“这一次，一定要把剧本给演了，记得不要进早或者进迟……” 　　“知道了知道了。” 　　………… 　　“你在哪儿？”闻争喘着气，站在一间纪念品商店中给北思宁打电话。 　　信号不好，之前一直断断续续，这会儿才接通了。 　　北思宁在电话那头说：“我也不知道，但还在摩天轮附近。” 　　他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闻争判断他心情还不错，于是跟着露出点笑意：“把帽子戴好了，去找个牌子，在f点厕所等我。” 　　跟拍已经不知道被卷去了哪儿，倒是迎来了难得的自由。闻争看了眼地图路线，挑了条小道准备去说好的厕所。 　　f点在天文馆附近，离这里有一段距离。 　　他走的路很偏僻，路过两间配电房，没什么人，通路也很狭窄。 　　看到柏霜和邓璞玉的时候，闻争吓了一跳，下意识放轻呼吸，躲在了看不见的拐角处。 　　柏霜叼着烟，还是昨天那条迷彩裤，裤脚卷起来。 　　大冬天的，上身还穿着工字背心，闻争看着都想骂他装逼。 　　和他相比，邓璞玉就乖巧多了，裹了个橙色的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为什么？” 　　邓璞玉声音有些抖，但很倔，微微下沉，闻争乍一听觉得陌生。平时小玉面对他时总是高亢热情的，少年音嘹亮而有朝气，即便是羞涩的时候，也带点不讨人厌的嗲。 　　不像现在，宛如剥掉了一层糖衣，露出芯子里的苦来。 　　“我配不上你。”柏霜叼着烟，声音含混：“这次来也是想跟你说，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闻争：“…………” 　　有点刺激，很想找人分享。 　　于是他掏出手机，调成静音，对着外边悄悄拍了张照片，微信发给北思宁。 　　[我是大王]：？ 　　[闻争]：告白现场。 　　[我是大王]：！！！ 　　邓璞玉阴沉着脸：“现在再说这样的话，不觉得晚了吗？新鲜的时候看我的笑话，玩够了就扔，这就是你的风度？” 　　“是我不好，我人渣。” 　　“……”邓璞玉深吸一口气：“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哭腔控制不住漏了出来，他抽泣了一会儿，打着哭嗝说：“你没有不好，你什么都好，喜欢你是我活该……嗝……我就是喜欢你，你没有权利不许我喜欢你……你不是人渣，你明明这么好，呜呜呜……” 　　柏霜站在原地好半天，终于受不了地把烟掐了，声音哑得不像话：“别哭了。” 　　对面根本停不下来，柏霜一拳握紧：“操，别哭。我不是人渣行了吧，求求你。” 　　墙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闻争没有再回头看，专注和北思宁发消息。 　　[闻争]：柏霜拒绝了。 　　[我是大王]：小玉不错，很男人。 　　[闻争]：嗯 　　[我是大王]：拒绝就算了，再找个更好的。 　　闻争半晌，又发出了个嗯。 　　他心情受了影响，难过，又觉得对不起邓璞玉。 　　毕竟他们俩认识，是通过自己。 　　闻争当主播和邓璞玉结识，已经是两年前的事，就主播的资历来说，最初邓璞玉其实比他高好几个段位，帮了他很多忙。 　　后来因为同城，碰巧见过面，关系也越来越好。 　　闻争自己性格不好，碰上内向的人谈不深，反倒是开朗爱笑的小玉，经常说些令人哭笑不得的舔狗言论，让他不能拒绝，久而久之才成了今天的关系。 　　闻争已经记不清柏霜和邓璞玉是什么时候见的第一面了，有时候吃饭，喝酒，他的朋友圈难免重合。一来二去，当邓璞玉第一次烤了小饼干让他带给柏霜时，闻争着实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顺便有种自家白菜竟然想要拱自家猪的奇怪违和感。 　　还好，邓璞玉只在见不到柏霜的时候托闻争带带东西，倒是不会天天向他倾诉恋爱烦恼。 　　只是闻争现在想，自己是不是作为朋友太过不称职，只看到对方高兴的一面，不断吸取积极的能量，却没有在朋友烦恼和难过的时候给他安慰。 　　他从没听邓璞玉用那样的语气说话，又哭得这样伤心过。 　　反省一番，闻争心下遗憾。以后这俩人多半不会再见了，自己要多注意场合，别让他们再不小心遇见……啊。 　　他俩在干嘛。 　　靠。 　　闻争探头一看，红着脸收回视线，咬牙切齿地给北思宁打字。 　　[闻争]：他俩亲上了 　　[我是大王]：？？？ 　　…… 　　拐角外边的响动越来越过分，闻争闭上眼睛，心想，谈恋爱是这样的吗？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先拒绝再接吻，这到底在搞什么！？ 　　你们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这到底是要绝交还是要和好啊…… 　　闻争不敢再听，远远给他俩拍了张照片就换条路离开，顺手给北思宁通了个电话。 　　北思宁正在男厕所的窗口等他直播进展呢，突然接到电话，心急地问：“为什么啊？” 　　闻争：“……我哪知道。” 　　“所以他们是好上了吗？” 　　“回头再问吧。我换了条路，你先出来，往东面去，有个红色顶的房子。” 　　北思宁听着指示往外走，心中八卦之心不减：“你是不是漏说了什么，刚刚还说大侍卫拒绝了大丫鬟，怎么拒绝的，你讲讲……” 　　一步踏到厕所外，北思宁忽然被一群女人围住，为首的穿着豹纹短裙，张口就来：“老公！” 　　“！”北思宁大惊，毛都快炸了，猛地后退一步：“你谁啊？” 　　那陌生女人也惊了，见后面没人出来，愤怒道：“怎么是你？短头发的呢？你怎么会在男厕所？” 　　“……”北思宁大怒：“我不去男厕所难道还要去女厕所！？” 　　*** 　　八个老婆的围追堵截计划再次失败，围在一起无精打采。 　　“那个长头发的一直跟目标人物一起，我们就跟着他。”大姐说：“总能跟到的。” 　　校服妹哭了：“我的妆已经花了，而且我好饿啊，馒头消化完了……” 　　棒球衫疲惫地拍拍她的肩膀：“坚持一下，我们一定能胜利的，想想钱啊，五百块呢！” 　　众人心酸点头，也只能靠这点念想来继续这场折磨，否则她们早跑了。 　　端正态度，整理好心情，她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跟在长发男后面。 　　这一次没出什么意外，长发男找到那栋红顶房子，不一会儿，目标人物也到了那里。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八个老婆听不见。 　　豹纹大姐：“胜利就在眼前，咱们不能慌，再等等。摄像好像不在，周围也没有人，不能起到预期的轰动效果。” 　　“大姐说得是。”众人纷纷点头。 　　她们不知道，目标人物和他的朋友，正在说她们的事。 　　北思宁：“有几个脑子不好的女人，一直跟着我。” 　　“嗯？”闻争本来要去与跟拍会和，闻言脚步一拐，带他往保安亭去：“估计是之前你派传单时看到你脸的狂热女粉丝，别怕，带你甩了她们。” 　　傍晚，游乐园没有白日拥挤，夕阳是金橙色的，给两人镶嵌上一层漂亮的橙边。 　　前后走着，北思宁一直追问之前的事，闻争整理了思路，简单说了说。 　　“邓璞玉家上面有两个哥哥，大他好几岁，家里条件也不错，他老幺，挺嘴甜的。”闻争道：“我没问过他学业的事，好像大学没上就做直播了。他一开始是做小游戏的，后来才转到全息上，起初因为技术不好被喷，后来专做娱乐，反而被接受了。” 　　北思宁静静听着。 　　“柏霜……是我前同事。”闻争模糊了信息，顿了顿，说：“他离职以后换了十几任男女朋友，我都认不全，分手也快得很。” 　　北思宁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没有多评价。 　　闻争又说了些小事，最后道：“我没想到小玉能坚持这么久，可能是真的喜欢了吧。” 　　爱情是奢侈的，能牵动人的心神。 　　闻争佩服邓璞玉的勇敢，将心比心，他觉得自己做不到。 　　一旁的北思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反而渐渐冷硬，半天都没说话。 　　“别想了。”闻争拍手，把他从回忆里拉出来，看着他的眼睛：“你之前传单发了多少张？” 　　“哈，五千多。”北思宁被他牵出思绪，又恢复了小兴奋：“我们赢定了。” 　　闻争看了眼地图：“等会儿先路过保安亭把尾巴处理了，再去前边和摄像大哥会和。” 　　北思宁嗯了一声，又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不舒服就说，回去睡觉。” 　　闻争感觉像被猫尾巴尖一下，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忽然听见奇怪的声音。 　　“你听到了吗？” 　　北思宁疑惑：“什么？” 　　“有人打架。”闻争神色骤然一冷，顺着一个方向全力奔跑。 　　近了。 　　闻争隔着障碍物，隐约看到冲突中心的场景，眉头紧紧蹙起。 　　那不是打架，是单方面殴打。 　　有一头吉祥物熊，正抱着脑袋跪在当中，周围起码七八人，正对着小熊拳打脚踢。 　　随着距离的拉近，闻争眉心一跳——那被打的小熊脖子上有个红领结，这是今天与他们有缘的那头熊。 　　为什么在这里打架？ 　　虽然这个花坛在外街的背面，但离保安亭很近，隔着一堵墙更是人声鼎沸的门面房，这些人有恃无恐到这种程度吗！？ 　　“哎——你们——” 　　闻争的狂奔引来了路人的注意，等在附近的跟拍也很快认出他，提着三脚架狂追。 　　跟拍后面追着的是北思宁，再后面还跟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一个个累得吐舌头，有两个高跟鞋都脱了，上气不接下气。 　　“等等，等等啊——” 　　这场世纪接力被无数路人看在眼里，光靠脑补都能补出一场大戏，热爱吃瓜的群众纷纷小跑跟上，队伍顿时又壮大了。 　　“怎么回事啊？”“不知道啊……”“看看再说！”“可怜的，是不是抓小偷啊，看那几个女的脸都跑白了……” 　　外街和领结熊被打的花坛之间隔着一条篱笆，还有些碎石块之类的障碍物。闻争敏捷地踩着障碍，几个起跳就窜上了旁边的围墙。 　　绕过篱笆，翻身跳了进去，动作一气呵成。 　　闻争从天而降，一脚踢翻最外面那人，“混混”们顿时像保龄球似的东倒西歪，你绊我，我绊你，栽了一片。电光火石间的胜利，跟拍大哥甚至没来得及把摄像机架好。 　　花坛和外街隔着篱笆，篱笆也不宽，其实很隐蔽。 　　举着手机的吃瓜群众探头探脑，不时有人问：“那篱笆能打开吗？” 　　话音刚落，北思宁从跟拍身后抬脚一踢，篱笆轰然倒塌，扬起一阵飞扬的尘土。 　　吃瓜群众：“…………” 　　举起手机。 　　“都别动，抱头，背靠墙站直！” 　　闻争声音不高，栽在地上的歪萝卜们却一阵胆寒，半点反抗之心都不敢再有，纷纷爬起来站到墙边。 　　这些人手上都带着银色的手环，闻争皱眉：“你们也是工作人员？”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中间一人讪笑：“是、是啊，我们只是跟小余开个玩笑……” 　　跪在地上的小熊这时才站起，尘土从熊的身体内部抖落出来，感觉很诡异。 　　“没，没事……”他带着鼻音，便说不出的奶气：“他们是我的，同事。” 　　北思宁这时走近，闻争看到他，问：“保安怎么还不来？” 　　“我去看看。”他说罢离开。 　　闻争又看向红领结小熊，冷声说：“把投影关了。” 　　小熊一抖，顿了好一会儿知道躲不过去，才抬起手腕摁了个按键。 　　作者有话要说：柏霜和小玉亲亲我我，宁宁和争争跟在后面懵逼：什么？谈恋爱是这样谈的吗？妈呀，好可怕。 　　（12点10点二更，八个老婆上台表演一下。蠢作者挥舞着鸽翅，振奋地宣布，昨天有好多人答对了！公布答案就快了，你们都是认真看文的宝贝，大大的mua一下！） 　　 第55章 　　男孩皮肤奶白, 身量不高, 比闻争矮了近一个头，不过一米七。 　　瘦弱的身躯非常符合他被人欺负的印象, 露出的胳膊上全是鞋印，青紫的痕迹有新有旧, 一看就不是今天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很意外, 男孩没有哭，眼圈微微发红，但声音语气都正常，鼻音似乎是天生的不太通气。 　　总的来说, 是个不太起眼的人。 　　“为什么打你？”闻争问。 　　“……”男孩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下意识地朝墙边看。闻争皱眉：“看他们干什么，我在问你。” 　　这边训着孩子, 还没问出个所以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甜腻的叫喊。 　　“老公——” 　　“……”闻争一个激灵，惊悚回头, 就见一群妖怪，各个眼圈黑着, 满头汗，一瘸一拐地朝他跑来。 　　叫他什么？老…… 　　“老公！”妖怪尤嫌不够，喘了会儿, 气沉丹田再次昭告天下。 　　她喊完，放空似的往旁边让了一步，接着是个穿校服裙的妖怪二号, 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尼！你说！……呼……呼……她、她是谁！” 　　说完第三人上来：“你们两个、狐狸精，我……我什么来着，哦对，达令明明是我的，我要，跟他结婚！” 　　第四人正在把脱掉的高跟鞋穿上，猝不及防发现已经轮到了她，忙拔了鞋跟就往前走，谁知没穿好的鞋往旁边一崴，她没站稳唉哟一声跪在地上。 　　“……”第四人灵机一动，立刻即兴发挥：“宝宝对不起！我们的事情没藏住，让你女朋友发现了，你抽我鞭子吧，就像以往的每一个日日夜夜——” 　　闻争：“…………” 　　吃瓜群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带着保安赶来的北思宁：“！！！” 　　有问题，找警察。 　　闻争面无表情地想。 　　*** 　　微博·开启星世界。 　　今日沙雕推送：乐城无限乐园，今日发生一神奇事件。八名女子爱情长跑追着一神秘男子叫老公，男子当场懵逼，后该女性团体原地反省，声称在搞行为艺术。 　　[小视频] 　　评论区： 　　-火钳刘明 　　-我也想叫老公，可以吗？ 　　-老公~~kyaaaa—— 　　-卧槽，神秘男子，这他妈不是…… 　　--bkc 　　-此条沙雕推送配合隔壁微博食用更精彩。[链接]——神秘男子公众场合见义勇为，惩凶除恶，形象伟岸，令人倾倒。迷得八名女子当场跪下叫老公。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我不行了z大是要把我笑死继承我的大象花呗 　　-我听说z大上了社会新闻，赶紧上来看看 　　-这样的事是真实可能发生的吗？ 　　-回复楼上：有跟拍摄像，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 　　平安乐城：警情通报——今日下午接到报案，称一女子诈骗团伙当街行骗，对受害者的产生了恶劣影响。经过多方查证，案情清楚，现解释如下： 　　女子八人并非诈骗团伙，系接“私活”，企图对受害者进行名誉侵犯。 　　委托人系受害者的同事，有竞争关系，因交易数额不大，已被警方带回接受批评教育。 　　评论区： 　　-？？？ 　　-惊天逆转 　　-卧槽？这什么沙雕剧情？我觉得这个才应该上今日沙雕推送啊！ 　　-绝了……z大什么体质…… 　　-所以，受害者的同事，是谁？ 　　-还能有谁呢，再刷一遍预告花絮，那俩谁这下是要彻底糊了吧，还不如轩辕天路呢。 　　-不行我笑死了，那视频看一遍笑一遍，几个轩辕从哪儿找来的搞笑能手，让我找我都找不到。话说这几个女的是之前搬砖去了吗？为什么一个个累成这样，妆都花没了 　　-朋友们，有条一分钟以前发布，又被火速删除的微博，被眼疾手快的姐妹们截下来了。 　　[网页链接]去感受一下吧。 　　沙雕使我快乐：我反手就是一个截图，给大家康康 　　[图片]——有人来鉴定一下，这个是明珠的素颜吗？ 　　[图片：黝黑小眼的长发男人穿着酒店浴袍站在走廊窗前看月亮] 　　[图片：长发的北思宁穿着t恤路过同一扇窗前] 　　评论区： 　　-沙雕使我快乐 　　-如果没有秒删除，我相信会有人信的，毕竟我到今天都怀疑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世间真的有如此美貌 　　-所以为啥要删？放黑料的人想啥呢？ 　　-友情提示：该微博发布后一分钟，平安乐城发了警情通报，告诉大家有那么一伙人，已经被警方抓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或 　　-轩辕家怎么这么蠢，这到底是谁出的主意？如果不是我知道这是个老牌家族，都要以为他们就是为了证明明珠的美貌而结成的。 　　…… 　　爱猫直播论坛-八卦娱乐区-交流灌水： 　　[闲聊]总结一下今天的主播大会巨瓜事件时间线。 　　楼主：首先免鉴定，楼主是小玉真爱粉，z大路人粉，轩辕铁锤路人，糖蜜蜜柠檬草的路人粉。 　　这是发生今天的事情前，楼主的属性。 　　继续说巨瓜。 　　我去年看主播大会，喜欢上了小玉，觉得他好可爱。 　　今年听说小玉还要去，正好这几天放假，闲着没事一直跟进着官方微博和各路粉丝群，基本全程前排吃了瓜。 　　为没时间的大家总结一下。 　　1、昨天晚上第一天晚宴，有板前拍照，简短采访环节。 　　采访至今没剪出来，应该是要等明天晚会前才会放，但板前照已经在官博预热了一波。 　　本次万众瞩目的主播z-bkc，带着他在游戏里认识的超美素人朋友（？）王明珠，艳压全场。 　　值得一提的是，轩辕家族的美妆主播糖蜜蜜，在众人刚到酒店集合时开了直播，提前曝光了王明珠的盛世美颜，直播一度导致微博服务器瘫痪，实在是盛况空前。 　　2、今天早上，众主播一起畅游乐城无限乐园，并配备随行跟拍。 　　根据楼主内部朋友透露的消息，z大和王明珠不知昨晚做了什么，并没有和大家一起乘坐主办方提供的交通工具到达乐园。（所以到底干嘛去了？？？） 　　下午四点，官博发布第一则游乐园预告小视频。视频中已经出现了z大和明珠的倩影。 　　根据视频中太阳角度的推算，粗略估计，迟到的两人到达乐园的时间约为午前十点半，预告素材的截止时间在中午十二点半。 　　同时，该视频中可以得到的信息有，糖蜜蜜与柠檬草一起活动，轩辕天路和铁锤二人一组。 　　其中出现了著名片段——“冰淇淋道，狭路相逢”（视频链接），从双方的表情可以得知，z大和明珠心情不错，糖蜜蜜和柠檬草面容扭曲。 　　3、下午六点，微博今日沙雕推送发布了一则社会新闻。 　　根据视频中的太阳角度，楼主的神算朋友又进行了粗略的推算。视频拍摄于下午五点半，结合众多小视频得出事情经过： 　　有工作人员被殴打，z大正巧看到，上前见义勇为，教训了坏蛋扶起了小可怜。 　　这时忽然有八个妆容恐怖的女人冲上来，各自发表了和z大有亲密关系的感言。（该段用语言难以描述其精彩，建议观看视频[视频连接]）。之后z大和明珠愤怒报警，警察带走了八个女人。 　　4、晚上八点整，一个个人博主发了一条微博，暗示明珠真颜丑陋，卸妆后几乎换头。 　　然而一分钟后，平安乐城发布警情通报，称八名女子搞笑事件有幕后黑手。 　　于是这条微博被立刻删除。 　　以上。 　　楼主于是进行了大胆合理的猜测和联想，大家一起讨论，禁止人身攻击。 　　以下是猜想： 　　哈哈哈哈肯定是z大和明珠出尽了风头轩辕家几个坐不住了就想黑他，找不到黑料就想泼脏水，结果不知道为啥泼成了这样，完。 　　2l：看到最后我？？？楼主烂尾 　　3l：我好窒息，他们在想什么，为什么看到山雨欲来的下场还敢跟z大作对啊…… 　　4l：或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5l：我有句港句，前面的也别把他们想得太弱智了 　　单就王明珠那个照片，就很会抓群众的心理 　　本来他全网吹艳压的时候，就有不小的声音说他肯定用了高科技化妆术或者整了脸，这个时候来个亦真亦假的照片，铁定有人信，信了以后还不是一张嘴，说不清？ 　　其次关于那八个老婆的事，我怀疑是中间安排出了岔子 　　首先把她们安排在今天就是个聪明的选择，因为有跟拍在，全程记录，都不需要他们自己雇人拍照。 　　如果选的碰瓷演员段位再高一些，绝对不会出现现在全网嘲的情况 　　那几个女的在视频里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绝对不是正常情况下的发挥 　　综合起来说，我的意见是，z大明珠运气好，害人之心不可有 　　over 　　…… 　　89l：排五哥。今天的事我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如果不是z大明珠骨头硬，是不是就有别的主播被陷害了？这些手段真的又脏又恶心，轩辕天路都他妈比另外几个可爱 　　90l：我正式宣布，轩辕家全体故居 　　91l：糖蜜蜜他们是不是真的进局子了？明天晚会还会有他们吗？ 　　…… 　　678l：我严正抗议其它主播和他们同台+288 　　679l：抗议+289 　　680l：就等官方的处理结果了，这个事件太恶劣了，如果爱猫还要保他们，我会很失望的。抗议+290 　　………… 　　8865l：卧槽，这楼真高，我来瞻仰一下。顺便附议+8475 　　………… 　　10000l：官方出公告了，庆祝轩辕家解散，顺便庆祝一万楼达成。 　　作者有话要说：网友：老公！（震声） 　　宁宁：闭嘴！（吼） 　　（庆祝解散，麻麻感动，评论发小红包，mua！） 第56章 　　警局。 　　闻争喝了口热茶。 　　他一只手刷着论坛, 另一手端着一次性纸杯, 上方白雾袅袅，水面随他的动作不时漾起涟漪。 　　“……笑什么？”北思宁去外面买了甜甜圈, 把纸袋递给闻争，强调：“排了好久的队。” 　　闻争撕开纸袋上的贴纸, 问他要什么口味的, 北思宁挑了个纯麦香。 　　两人坐在等候室的长椅上吭哧吭哧吃甜品，路过的警察笑着看他们：“哟，这就吃上啦？” 　　闻争问：“笔录做完了？” 　　“快了。”警察说：“你们也不是他家属或者朋友吧？不用等在这里的。” 　　闻争三两口吞掉一只甜甜圈：“没事，闲事都管了, 也不差善个后。” 　　闻争报的案子案情简单，两个小时就处理完了，剩下的都是轩辕家族该烦的事。但他处理完后又把跟过来的红领结小熊推上去, 又报了一次案。 　　这也是他的主要目的。 　　红领结小熊支支吾吾，被带进了单独的询问室，闻争和北思宁等了一会儿, 饿得吃甜甜圈，闻争还顺手刷了会儿“时事热点”。 　　没想到爱猫直播这么快就发了声明, 闻争不知道背后有没有自己的原因。 　　他乐见其成，并到那几个人的直播间里面瞻仰了一下“因特殊原因直播间暂停”的公告——故居截图打卡留念。 　　北思宁优雅规矩地吃完麦香味，又掏了一只草莓味的出来, 闻争给他看官博下午发的预告片视频。 　　“来看大家夸你。”闻争说。 　　视频转载到弹幕网站不过一小时，弹幕数量已经十分夸张。 　　北思宁和他玩游戏时看不见他的弹幕，这会儿是第一次直面网友的骚话, 看得他一愣一愣的。 　　每到北思宁出现的画面，就会有一排排的“老公”和“我可以”还有“怀孕了”飞过，总密度大概是闻争镜头的三倍。 　　“这么多人有孕？”北思宁不懂，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为什么都在有我的画面里说？还有什么叫我可以？” 　　闻争：“不是真怀孕，这些都是夸你好看的意思。” 　　“……”北思宁露出嫌弃的表情：“这些人会不会说话。” 　　刷了一会儿手机闻争困了，不知不觉又靠着身边的人睡了一小会儿。没过果酒红领结小熊出来，闻争听到响动迅速清醒。 　　男孩面色微红，见到闻争鞠躬道谢：“那个，今天真的谢谢你……” 　　闻争说没事，又问他叫什么。 　　“我叫余晋。”他腼腆地笑笑。 　　警局相当人性化，也不催他们离开，还给倒茶。闻争让他坐到对面，分了一个甜甜圈给他，没注意身后北思宁脸上不爽的表情。 　　余晋说他今年二十六了，来乐城打工不到半年。 　　乐城无限乐园不是全国连锁，规模在主题乐园中不算大，没有扩张的本事和意愿。很多员工都是老板经理这些人的亲戚老乡，或多或少有些裙带关系。 　　乐园里路上开的铺子，包括北思宁打的那几个劣质玩具枪玩具弹弓的小店，也都是老板远房亲戚的同乡开的。 　　北思宁：“……”怪不得那个弹弓那么脆！ 　　余晋小声说：“乐城只有这一个游乐园，平时效益不错，从不拖欠工资，钱也不少，我就一直做着了……有时候我运气好，指标做得高，偶尔会被找麻烦，其实还好……我习惯了。” 　　“因为你习惯了，才会被找麻烦。”闻争冷着脸说：“不反抗永远没有好日子过。” 　　余晋捧着巧克力脆皮甜甜圈，低着头有些怯懦的样子。 　　他喃喃说：“可是，明明是他们不对啊。” 　　余晋微微侧头，接近三十度的角度向上看，整张脸在侧面灯光的映照下瞬间变得立体。 　　“我是这样的性格，就活该被欺负吗？” 　　说完他又小口咬上甜甜圈，仿佛刚才那一瞬的锋利话语不是出自他口。 　　闻争被问住了，看了一眼北思宁。 　　北思宁单手撑着下巴，把那袋闻争付钱，他排队买来的甜甜圈护在小臂圈起的桌面上，回答他说：“有些人就是坏，但不反抗就是蠢。” 　　“北思宁。”闻争叫他的名字打断他，手臂和他轻轻碰在一起，又对余晋说：“他不是那个意思。” 　　余晋看似吃得小口，实际动作挺快，闻争吃了一半，他一整只甜甜圈都下了肚。 　　轻轻搓了搓手上的油，他抬头笑了笑：“我知道。蠢人活该被欺负，这就是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吧。” 　　说完他起身，带点鼻音说：“谢谢你们请我吃甜甜圈……”他顿了顿又道：“也谢谢你们救我，你们真是好人。” 　　警局里有暖气，他只穿了那件清凉的t恤，露出手臂上青紫的痕迹。看似瘦弱的胳膊，用力时却能看见明显的肌肉线条。 　　他从一只破旧的灰色运动包里掏了件黑色外套裹好，又跟他们道了声谢，转身出门。单肩背包，或许是因为长年低头，背脊微驼，背影很快消失在警局门口。 　　北思宁眉心蹙起，总觉得违和。 　　怪里怪气的，他内心评价这个矮子，凭什么白给他吃甜甜圈。 　　*** 　　这件事像一颗不起眼的石子投入池中，除了一汪涟漪外没有留下其它痕迹。 　　闻争自认不是救世主，抽血就够无私奉献了，管天管地还能管别人怎么过日子？ 　　就是心情不好罢了，没关系，缓缓就好了。 　　两人回到宾馆，刚坐下没一会儿，策划和刘总监一起敲门拜访，说有要事商量。 　　北思宁正在浴室洗澡，闻争给他留了个消息，和策划总监一起去了酒店的水吧。 　　过去一看，柏霜邓璞玉和洋河也在那儿。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闻争还没来得及好好八卦一下两位朋友现在的关系，但看他俩周围那个冒粉红泡的背景，就觉得牙酸。 　　卡座是半圆形的，洋河和他俩隔着一个身位，神情恍惚，见了闻争犹如看见亲人，就差站起来高声唱一句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 　　“你们坐，先坐！”刘总监乐呵呵地说：“想喝点什么，我叫服务员来，哎小z别看咖啡了，这么好的晚上的当然要喝点酒嘛……度数不高，不高的！” 　　“对啊！”邓璞玉竟然跟着一起劝：“点个这个，春天的欲望，超好喝的！” 　　柏霜狐狸眼一眯：“小玉说的对。” 　　闻争：“……” 　　邓璞玉大概从下午笑到现在，闻争觉得他嘴都咧大了，还春天的欲望……这文还想不想过审了？ 　　“不喝，我不舒服。”闻争对服务员说：“来杯蜜桃乌龙茶，一杯可可椰奶。” 　　“你不舒服？”邓璞玉总算清醒了，靠过来摸他额头：“受凉了？哪里不舒服？话说你早上去哪儿了，宁哥呛了我整顿早饭，我都没吃好……” 　　“没大事，但不能喝酒。” 　　“哦，”邓璞玉见他确实没事，放下心来，眼角眉梢又溢出粉红泡泡：“怎么还点个奶，你什么时候喜欢喝这个了？” 　　“……北思宁喜欢。”闻争十分艰难地说。 　　柏霜：“yoooo——” 　　洋河在旁边闭上了眼睛，觉得解放区的天是不会晴了。 　　北思宁迟迟不下来，刘总监和策划不想再等，找了个空隙插入话题。 　　“z大，小玉，还有洋河啊……你们都是爱猫的台柱子，是这个——”刘总监上来就是一个大拇指，高帽子戴得稳稳的：“今天呢，我先敬你们一杯，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辛苦工作，实在是给平台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啊！” 　　四人腹诽为什么要在水吧敬酒，但都痛快喝了一口饮料。 　　刘总监特别能说，先挨个把他们夸得服服帖帖，就连根本不认识的柏霜都获得了“少年英才”、“瞧这气质简直是一杆出鞘的刀”、“眼睛小的人守得住财”等等荣誉称号，听得闻争笑了两次场，隔着邓璞玉都能感觉到柏霜起起伏伏的鸡皮疙瘩。 　　一刻钟后，刘总监终于说累了，感觉恭维到位，开始切入正题。 　　“是这样的，今天的事情呢，你们大概已经知道了……” 　　“什么事？”邓璞玉茫然。 　　邓璞玉是真不知道，今天一天都没有刷社交网站和朋友圈，忙着跟新出炉的男朋友巩固感情呢。在他解决人生大事的一天里，难道发生了什么不能错过的精彩巨瓜？ 　　眼看邓璞玉要掏手机，刘总监连忙尴尬地阻止他：“哎呀小玉别看了，我来，我来讲……” 　　刘总监避重就轻地把事情大概说了说，就这还听得邓璞玉目瞪口呆。 　　“所以，轩辕家族真的买通了演员，来陷害闻争？” 　　刘总监是知道他们真名的，尴尬点头：“这个是，是他们的个人行为，但现在影响很不好……” 　　平台的顾虑非常清楚——因为事情闹大了，他们埋不住，必须要把人推出去。虽然闻争和北思宁的脏水没泼上，但轩辕家族同样是爱猫平台的主播，他们做的错事，影响了平台的形象。 　　“现在的网友啊，一旦抓到个污点就连坐着黑，说什么我们平台勾心斗角啊……主播们都是表面和睦啊……这爆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谁知道背地里有什么龌龊的勾当啊……说得可难听了唉，我们也是受害者啊，老刘我今年的奖金都被扣干净了，我也冤啊！” 　　“所以？”闻争喝了口茶，冷静地问：“要我们做什么？” 　　“哎，这个，对你们来说就是举手之劳啦……”刘总监：“我们平台呢也是有公关部的，网上的言论呢，我们会管，但是我们想要个切入点，来宣传一下主播正能量，告诉大家，主播家族也不全是勾心斗角，也有兄弟情深！” 　　四人：“……” 　　站在刘总监身后的北思宁：“……” 　　“情深？”北思宁嫌弃地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情深？不是兄弟，没有情深，让开。” 　　他头发还湿着，闻争猜他不用法力，又不会用吹风机，只能这样下了楼。 　　北思宁挤开刘总监，又挤开没有人权的洋河，一屁股坐在闻争身边。 　　“这个是你的。”闻争把可可椰奶推了推，北思宁昂首轻哼一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刘总监十分尴尬：“这个这个……我觉得我们的大王家族还是很和谐的……” 　　柏霜对自己差点成了大王八的事耿耿于怀，适时插嘴：“他是大王，我们是侍卫和丫鬟，哪里和谐。” 　　怕他们越说越离谱，还是洋河打了圆场。 　　“总监你就别说这些虚的了，要我们干什么，你直说。” 　　一直装哑巴的策划终于坐直身体，抬手让刘总监闭嘴，高深莫测。 　　“我希望你们能表演一个节目。” 　　“节目？”五人齐声反问，面面相觑。 　　策划严肃：“明天的晚会，节目单是一个月前就定好的，轩辕家族一共有三个节目，但因为今天的事，全都不能上了。” 　　柏霜一听兴致缺缺，又开始坐没坐相地往靠背上摊：“问我们也不能变个节目出来啊？” 　　晚会大部分节目是和音乐区跳舞区的主播合作的，还有些生活类的主播也有才艺。 　　至于游戏区的死宅们，经纪人问都不会问。 　　这里唯一知道这件事的是洋河，但他换了账号在音乐区经营不过半年，能拿到邀请函就不错了，也没资格上台。 　　“你们问洋河吧。”闻争说：“我和小玉都是游戏主播。” 　　洋河也说：“我可以唱首歌，这个不用准备。” 　　策划掷地有声：“不，你们得提供三个节目！而且我们要新鲜的，刺激的，充满想象力的！” 　　不等几人反驳，他情绪高昂道：“我看过节目单就想说，这场晚会太保守了，没有亮点。谁说游戏主播就不能上节目？迂腐！大家要看的又不是专业的舞姿，美妙的歌喉，而是爆点，爆点，爆点！” 　　强调三遍以示重要，策划喘了几口气，才热情地看向众人，期待他们开窍的回应。 　　一片沉默。 　　“你的爆点指的是？”邓璞玉无辜问。 　　“反差！”策划掏出一只电子影像笔，在半空写字，激情讲解：“观众期待的是想不到的东西，比如唱歌好的主播表演跳舞，跳舞的主播说相声，生活区的美食主播可以上去做裁判，点评游戏主播们现场做的菜好不好吃，等等等等！ ” 　　他收了个尾，半空中的字缓缓消失，笔帽一插，他总结道：“会不会根本不重要，大家要看的其实是你们不为人知的样子！” 　　策划说完，脸激动得通红，放下笔期待地看大家。 　　“……不要。” 　　几人面无表情，一个接一个地站起来，一副好无聊要散场的样子，柏霜更是犀利总结：“凭什么我们要出糗给别人看？想得美。” 　　“？？？”策划一时愣住了，张口结舌，刘总监恨铁不成钢：“这话你跟我们说说就好了，跟他们说什么？这群主播个性得很呢，根本不担心不红就吃土什么的……” 　　抱怨几句他赶紧留人：“哎你们等等，还有好处呢，不白让你们上节目！” 　　好处？ 　　人生在世，谁比谁高雅，五人无事落座，盯着刘总监等他说话。 　　刘总监咬牙：“推荐位，一个月，加白金约，不限时长。” 　　闻争已经快要当上生存空间主播赛的冠军了，白金约本来就有，不等他提出异议，刘总监赶紧补充：“还有还有，每人二十万。” 　　邓璞玉立刻起立，笑眯眯地代表大家：“好说好说，合作愉快。” 　　…… 　　刘总监和策划捂着心口回房缓一缓去了，新生大王家族围在一起，为了这一百万商量一下明晚出卖色相的问题。 　　钱谁都喜欢，虽然不缺，但白送的自然多多益善。 　　邓璞玉要养男朋友，闻争要养猫，洋河要养自己，都十分满意这个交易。 　　不过卖蠢还是算了，刘总监也答应了是节目就行，随便他们发挥。 　　洋河：“三个节目，我唱首歌吧。” 　　这就解决掉一个。 　　“你们呢？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不丢脸就行，唱歌就别了。”洋河问。 　　“让我唱也唱不了，我五音不全。”邓璞玉老实说：“我还跳舞摔跤，朗诵忘词，从小到大的文艺汇演从来没上过台。” 　　洋河服了，转而问柏霜：“柏哥呢？” 　　柏霜：“……我可以表演秒睡？只要我想，三秒就能睡着。” 　　洋河：“……” 　　这不是什么奇人异事节目啊！ 　　闻争见洋河看自己，迟疑片刻说：“我会念佛经。” 　　“什么？”洋河愣住。 　　“佛经。”闻争正色：“梵文和中文都可以。南无皈依十方尽虚空界一切诸佛，南无皈依十方尽虚空界一切尊法，南无皈依……” 　　“停！”洋河赶紧叫停，狂汗：“算了吧这个，还有别的吗？你们游戏主播平常没有什么秀点吗？” 　　“记忆盘？就是现场随机放一堆数字，我看三秒就能背出来。” 　　洋河：“……”越来越像奇人异事节目了。 　　洋河最后将期待的目光投向北思宁。 　　“宁哥，你呢？你这么好看……” 　　“……站台上就是节目了。”邓璞玉接话。 　　北思宁一听不乐意了，说得像他很无能似的。 　　“我会的可多了。”他正经说：“琴棋书画，礼射御数，我都会。” 　　他目光飘了一瞬，脸色沉下去，不知道又跟自己生什么气，沉声说：“我不差，每一样都做得好。” 　　闻争心中诧异，没想到北思宁还会这些。 　　在他的心中，猫精哪怕变了人，也应该像他这两天的生活状态一样，吃吃玩玩，自己跟自己较劲，对着镜子欣赏美貌，再懒洋洋地躺下……而不是费劲巴拉地学什么才艺？ 　　洋河惊了：“我听说过礼、乐、射、御、书、数……那不是君子六艺吗？” 　　“君子六艺？”学渣小玉茫然。 　　洋河解释：“我大学是学古文的，这些其实是古代的常识。琴棋书画主要指琴瑟、围棋、书法、绘画，都精通的人会被称赞高雅。君子六艺则是以前的一种教育体系，还要会骑马。” 　　邓璞玉投向北思宁的眼神顿时充满崇拜：“天哪宁哥！你也太厉害了吧……” 　　北思宁被夸，脸色缓和一些，又强调了一次：“每个我都特别会。” 　　闻争回过神来，把猫精会人类技能的疑惑先放一边，认真考虑节目的问题。 　　“要上台表演，骑马射箭先算了，下棋别人也看不懂。当场写字或者画画还是可以的。”他把桌上的纸转了个方向，写上书和画两个字，又说：“弹琴效果最好，但上哪儿找什么古琴？” 　　北思宁不说话，大家默默回想这种超出常识范围的东西，有没有在记忆里出现过。 　　洋河先摇头：“乐器行里没有，我见过最全的乐器行，也只有古筝。” 　　邓璞玉和柏霜就更不知道了，小玉还问博物馆里有没有。 　　“就算有也不能拿出来弹，”闻争让他赶紧换个思路：“实在不行就画画写字吧。” 　　墨汁毛笔之类的东西在画材店还是存在的，明天抽空买一下也不费事。 　　至于北思宁究竟水平如何，大家看得很开。 　　只要他肯上去，有自信，到时候写成什么样他们都可劲儿夸，不信他不高兴，而他都这个形象了，观众怎么会有别的高要求？当然是你动一动我们都高兴。 　　这样一来，就剩下一个节目了。 　　闻争忽然说：“这样吧，总监不是要体现我们大王家族的友好吗，我们五个一起表演。” 　　邓璞玉开心了：“好呀，谁也不白占便宜，不过我们五个能演啥？” 　　“合唱不行，合跳不行，”洋河忧虑地说：“总不能真上去做个菜吧，电视台烧着了怎么办？” 　　柏霜：“先声明，我不打拳。” 　　闻争点头：“不打拳，人人会。我们这样……” 　　几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连连点头。 　　*** 　　商量好节目，由邓璞玉做接头人员报给了刘总监。 　　总监虽然吐血还是接受了他们上报的内容。 　　回到房间已经快十一点了，闻争洗澡时简单计划了明天的行程。 　　上午九点起，去电视台踩点，走位。下午带北思宁再去那家做传统服装的小店看看，买件不一样的衣服好上台。 　　买完和其他人一起吃个饭，邓璞玉说那家店是乐城的网红店，外地人必踩点的。有新鲜生鱼之类，想来猫精应该喜欢。吃完再去电视台，等晚上直播。 　　他承认，最近过得很开心，这样的生活是他梦寐以求的。如果能延续更长的时间，简直像不知名神明的馈赠。 　　只是心底的不安蛰伏着，倔强地不肯消失。 　　水声哗啦啦，白噪音舒适地环绕，闻争闭着眼睛面向热水，缓解眼周的酸涩。 　　早上采血的不适基本消失了，他恢复力强，不当回事，但这件事背后传递的信息是简单直接的沉重。 　　研究进度慢了，上面着急。 　　上面为什么着急？ 　　因为亚空间情况不好。 　　经过这么多代人的努力，这颗□□一样的亚空间被压缩到了难以进入的程度，但到底没有彻底湮灭，紧箍咒仍悬在整个地球的上空。 　　最坏的情况，是亚空间动荡，空间吞噬，时间冲突，连环反应下世界毁灭。 　　闻争小时候最疑惑的事，不是为什么他的爸妈要拯救世界，或者自己将来也必须拯救世界，而是为什么别人不知道这些事呢？ 　　被世人称赞的英雄，和无名的英雄，两者千差万别。 　　他不想做无名的英雄。 　　后来长大了，知道了其中诸多关窍，闻争学会了自我排解。 　　有些人天生能够自由地活，而他不能，如果学不会正确的认识自己，适应生活，就会沉浸在无穷无尽的痛苦里。 　　“望云惭高鸟，临渊羡游鱼。”闻争默默想，爸妈留给他的第二道密码的密钥，为什么是这句呢？ 　　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真的有自由可言吗？ 　　最近的事情一波接一波，闻争没有像以前那样废寝忘食的研究密码。也许是交了新朋友不再寂寞，也许是知道谜题终归会解开，他甚至有些享受这样感觉，期待着某个未知的答案。 　　但如果亚空间真的出了问题，他就要换个思路了。 　　必须算算剩下的时间，把该做的事做掉。 　　如果有意外，生命戛然而止，这样起码不留遗憾。 　　闻争没开浴室的换气扇，洗久了胸口发闷。他关掉水，擦了擦镜子，和里面的人对视。脸上很红，既是热水泡的，又是闷的，看着不太体面。 　　闻争看了一会儿，做了个笑的表情，镜子里的自己也跟着笑了几秒，很快又放平嘴角。 　　别怕，闻争。 　　别怕。 　　还有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宝贝读者们：什么？怎么停在这里？拧断作者的鸽翅！ 　　（今天的二更不知道在几点，不要等了明天再看！好久没解密了，诗都快忘了吧，赶紧复习一下！） 第57章 　　“我的琴弹得好。”北思宁跟着闻争穿行过人群, 自夸说：“虽然书画也好, 还是琴弹得最好。” 　　闻争无奈：“你说了八遍了，昨天网上也查了, 乐器行不卖古琴。你古筝能凑合吗？” 　　“不能。”北思宁气闷：“筝和琴能一样吗？” 　　两人踏进商场，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 闻争把围巾解下。 　　“那也没办法了, 等会儿带你去挑笔墨纸砚，给你买最贵的。” 　　“唔。”北思宁有点满意，想想也只能凑合了，又说：“这家店的衣服其实一般……” 　　闻争刚刚推开人家的门, 赶忙用眼神制止他示意别乱说，北思宁乖乖闭嘴，跟他进去, 打量这家前天才来过的小店。 　　“？”两人同时一愣，怎么回事，是走错了吗？怎么好像跟上次来完全不一样了？ 　　门上的铃铛响过, 店员似乎在后面操作间忙着什么，这会儿才匆匆出来, 嘴上道歉：“不好意思啊，请问想看点什……啊！” 　　扎马尾的女店员尖叫一声。 　　闻争和北思宁吓了一跳，齐齐向后一步。 　　“啊啊啊——”女店员两手往嘴里塞, 失心疯似的冲回了后台：“啊啊啊……” 　　“？？？” 　　过了两秒，里头传来东西翻倒的声音，还有一群人压抑的啊啊声, 乱了好一会儿，终于有正常人出来了，脸上带着激动的笑容：“缪斯！我的缪斯！” 　　几个店员跟在她身后出来，一个个热泪盈眶，闻争挺眼熟，应该是两天前见过的。 　　那个说缪斯的年轻女人倒是眼生，她很快自我介绍说是这家店的店主。 　　“上次你们来买衣服我没在店里，后悔得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后来刷微博看到了王先生穿着我们的衣服在宴会上拍的照片，太美了，实在太美了！那一瞬间我的灵感源源不断，从前天晚上起到现在我一分钟都没睡过！” 　　“……这样不太好，你还是睡会儿。”闻争说。 　　“我之后一直想联系你们，把之前那套‘星空’的单给免了，”店主面色潮红：“王先生穿着它，我都想倒找钱，怎么还能收呢？” 　　“……你喝口水。”闻争说。 　　“可惜，我找不到联系方式，问爱猫直播的客服，也不告诉我，我的灵感无处安放，只能不停做衣服……对，就是这些，现在店里的衣服全都有王先生的尺码，你们随便挑，免单！” 　　“……辛苦了。” 　　怪不得上一次来还都是女装，今天哪儿哪儿看着不对劲，原来换上了一批男装，颜色也偏沉稳。 　　闻争看了一圈看不出什么区别，挥手让北思宁去挑。他自己靠着门口发呆。 　　昨晚睡得不太安稳，今天有点困倦。北思宁真是个神奇的猫精，一个疑惑没解开，又砸一个给他。 　　为什么会琴棋书画？他还会什么？他真是猫精吗？ 　　趁着北思宁被丫鬟们围着，他拨了个视频给小黄毛，对方秒接，仿佛一直等在那里。 　　“闻哥！”他亢奋：“你要看大黑吗！” 　　这么多天没撸猫，闻争确实有点想了，他点头，很快看到了毛茸茸的大黑换了个姿势侧身躺在沙发上。 　　“这几天它吃了什么？”闻争随意问。 　　“呃，”小黄毛卡壳，眼睛转了转，视线从货架上梭巡一圈，瞬间找到灵感似的：“嗨呀，它可不挑食，什么鸡条，鱼条，牛肉条，还有我们店里自制的麦草棒棒，都爱吃呢。” 　　这破绽大得，闻争闭上眼睛都不能骗倒自己，几乎为北思宁这位朋友的智商感到窒息。 　　难道单纯才是他的择友标准？不蠢不配做猫咪的小伙伴？ 　　看过猫，闻争把视频挂了，北思宁心有所感地回头，视线相撞。 　　闻争转身：“上厕所。” 　　一店员听到：“啊，这边这边……” 　　这家店内部成直角形状，纵向的深处有一方古风小布景。越过茶桌，拉开拉门，就是厕所。 　　上过后他洗了个手，多看了那布景几眼，忽然顿住脚步。 　　“那个是？” 　　店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热情答疑：“那是古琴啊，您没见过吧，是和古筝很像的一种乐器……” 　　闻争沉默，半晌才找回声音，深沉地问：“多少钱？” 　　店员：“？？？” 　　*** 　　“为新生大王家族，干杯！” 　　邓璞玉高亢地举起酒杯，号召全桌人共饮友谊的佳酿。 　　这会儿下午四点，晚上八点正式开始晚会，他们还能吃两小时左右，酒就点了度数极低的，只能喝点意境。 　　五个人先交换了一下准备的进度，见一切顺利，开始大吃特吃。 　　生鲜讲究食材，北思宁却偏爱吃熟食，闻争总是忍不住观察他，喜欢之余又感觉淡淡的遗憾。 　　吃到一半，北思宁还给了他一个惊喜——一只剥好的虾被放进碟子里，猫精若无其事地说：“身体不好，多吃点。” 　　虽然讨厌身体不好这个梗过不去，但闻争还是有种没白养猫的兴奋感。 　　付出的关心被回应，心像被带着倒刺的干燥猫舌头舔了一下。 　　邓璞玉中途嫌热，说去外边坐着吹凉风，闻争出门找服务员问某道菜怎么还没上，一眼看见他眼神放空地坐着在等候椅上，嘴巴微张。 　　“口水收收。”闻争踢踢他，在他旁边坐下：“怎么了？” 　　邓璞玉抹了一把嘴角，确实是干的，也不生气：“不怎么，我就是吹吹风……清醒清醒。” 　　“还没问你，柏霜究竟说什么了？”他一面问，顺手把昨天拍到的照片传给邓璞玉，身边的人手机一震，打开后大惊：“你看到了！？” 　　“嗯……多有纪念意义。”闻争笑了笑：“所以？说说？” 　　邓璞玉看着那张照片爱不释手，虽然出自闻争的直男拍照技术，却意外地因为光线充足而清新自然。 　　看起来就像他们在拥吻。 　　“大概就是，舔狗以为要一无所有，结果应有尽有了？”邓璞玉把手机锁屏：“我喜欢他喜欢好久了，你也知道，我一看见他就想巴上去，看不见就想给他送东西，他无论干什么毁形象的事，我都觉得好帅啊，好man啊，你懂吗争哥，就虽然跟你不一样，但有一点点像的气场……” 　　闻争默了默，毕竟是他前战友，有些习惯确实像。 　　“第一次看到他是有次主播聚会在ktv，我喝多了喊你来接，他正好跟你一起在附近，就都来了。那次我喝木了，有个叫果子狸的想摸我，你可能不记得他id……反正你看到就很生气，拽他衣服拖到旁边，柏霜就低头问我说，你还好吗？” 　　邓璞玉眼睛弯起来：“靠，好帅啊，就那天他把头发全撸在后面，脖子上戴个链子，衣领好松的，我当时那个角度都看见他胸了……就感觉他说话特别温柔，手也好大，还捏我脸了。” 　　闻争在心里默默回忆，隐约有了点印象，只是觉得邓璞玉形容的柏霜怎么这么欠揍，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后来你去打架了，柏霜送我回的家，我们一起坐了车后座，他让我趴在他身上，夸我软，还说我乖……” 　　闻争默默捏响指节，妈的老狗逼撩妹成瘾。 　　“反正就认识了嘛，我就觉得，啊，太心动了，怎么会有这么帅这么好的人，这样的人竟然单身，我我我一定要试试。结果他其实也不是我一开始想象的那样，但是我还是喜欢他，我也不知道怎么说，看见他我就难受，不看见也难受，争哥，我就觉得啊我如果不努力一次，这辈子到死我都后悔。” 　　邓璞玉捏着胸口的衣服，眼泪一滴一滴往下砸：“他好多秘密啊，我觉得我在他面前像个傻子，但是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其实你不知道，他拒绝过我好多次了，是我假装不记得，又巴巴地凑上去。但他不戳穿我，我觉得他也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我想我如果坚持得够久，他会不会越来越喜欢我，又怕我太舔狗，他反而连一点点的喜欢都没了，昨天我就有点失控，说了点不该说的，要是结果不好我现在就后悔死了……呜，争哥……” 　　闻争看他哭得伤心，把人揽到怀里。 　　胸口一阵潮热，他心思漂浮而茫然，忽然非常敬佩邓璞玉，也感谢他。 　　勇敢的人值得最好的结局，在某些方面，他远不如小玉优秀。 　　邓璞玉发泄了一会儿情绪，终于安稳下来，不太好意思地抹了一把脸。 　　“啊，我爽了。”他说：“我只是觉得有点不真实，但是柏霜真的答应我了，说试试看，还说以后不让我哭了。我这两天老想哭，刚刚喝了酒有点控制不住，就出来坐坐。” 　　他说着又笑起来：“嘿嘿，他都答应试了，我肯定继续努力啊，总不能让到手的鸭子飞掉。” 　　鸭子…… 　　这词用得，闻争都不知道该不该夸他。但看他满脸泪痕，又心软了，抬袖子给他擦脸。 　　“去洗个脸。” 　　“噢。”邓璞玉抽抽鼻子，站起来：“争哥，我觉得，如果有什么东西特别想要，就要努力点争取。如果没努力就错过了，真的到死都后悔。那时候我是不会原谅自己的。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玉在这里祝全国人民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并没有完结） 第58章 　　闻争慌乱移开视线, 嗯了一声, 心脏狂跳。 　　邓璞玉说出这句话时，他脑中跳出来的影像, 就是北思宁穿着宽袍大袖垂眼看他的样子。 　　随后纷乱的片段，话语, 纠结成一团团麻线, 海啸一样淹没他，将他狼狈地拍在地上。 　　他们只见过两天啊，加上在游戏中的相处时间，再把大黑的猫身算进去, 也不过一个多月，他记得实在过于清楚了。 　　大黑挠他，拿尾巴甩他, 跟着他。 　　骄傲坐立时打哈欠，在他噩梦时舔他的耳垂，拱在他怀里睡觉。 　　北思宁的小动作更多, 手闲不住，看到按钮就想戳, 漂亮的瞳仁盯着甜品放光，舔他的冰淇淋。 　　肩很宽，衣服下藏着蕴含极限力量的肌肉, 温热柔韧，靠着很舒服，让人犯困。 　　他还会剥虾。 　　修长的手指白玉似的, 骨节突出，像他这个人一样完美得一点瑕疵也没有。 　　淡粉色的指尖掐上虾壳的边缘，微微用力而泛白。鲜虾的汁水浸润了手指，油星反射着餐厅上方的灯光，下一秒，那点光亮上移，被殷红的唇舌含进去，舔了舔。 　　手指又干净了，灵巧捻起那条虾肉，放入了他的碟子。 　　“困吗？”“哼。”“他身体不好。”“为什么？”“名字不就是个代号吗。”“我琴弹得很好。”“给我的？”“麻烦。”“这是什么？”“想要……” 　　——“闻争。” 　　“争哥？”邓璞玉推他：“是你手机响了吗？怎么不是莫生气了，你换铃声了？” 　　闻争回过神，陡然一凛，迅速看向手机。 　　这是一串短促的滴滴滴声，确实是电话，却是他不能更改铃声的号码。 　　闻争接了，听了一分钟都没有说话，看了会儿邓璞玉，又把视线转向餐厅的玻璃外墙，里面坐着他刚才瞬间心动的人。 　　“嗯。”他听完电话，最后应了一声就挂了，邓璞玉好奇问：“什么事啊，你最近好忙，昨天早上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哎我不是你最可爱的小玉了……” 　　闻争有时候痛恨自己的嘴拙，明明有一肚子话想说，却说不出来，只得张开双臂给了邓璞玉一个大大的拥抱，很用力，勒得小玉在他怀里喊谋杀。 　　“我要走了。”闻争说：“如果上台前回不来，你们就自己表演吧。” 　　如果今天以后都回不来，你们就忘了我吧。 　　“啊？”邓璞玉大惊失色：“我们五个的节目怎么少得了你！？台词都分段背好了，你不来谁念！？” 　　闻争笑：“你们再分分，一人一句。如果我赶得回来就上，你们等等看。”说罢不再耽搁：“急事，真走了，替我跟柏霜和北思宁说一声。” 　　说罢他攥紧手机，大步离开，小玉在他后面喊他名字，让他有事没事报个平安。 　　闻争抿紧嘴唇，加快了步伐，走出了这家餐厅。 　　现在是下午五点零三分，太阳已经西下。 　　闻争看一眼地图，过了条马路，进入一百米外的一栋高层办公楼。手机在刷卡电梯上滴了一声，保安尽管觉得他眼生，却没多想，看着他乘电梯上了顶楼。 　　八十层，电梯打开，闻争找到楼梯间，继续往上爬。三层后他绞开生锈的铁锁，大力推门，楼顶的风汹涌吹来。 　　“人生在世转眼过去~活得不容易~这世上不能够~万事都如意……” 　　闻争急促喘气，等到这首歌唱了第二段，才接起来。 　　“嗯？” 　　“你人呢！？”北思宁的声音听起来快要爆炸了：“什么时候回来啊？不会又去那个商场了吧！你有病啊去那儿，不许去！……嗯？说话？……小玉你看看，我碰哪儿了吗为什么听不见他说话？这什么破烂玩意儿……” 　　闻争：“咳、手机没坏。” 　　“啊我听见了，你听见了吗？什么时候回来？不说我现在就去找你了。” 　　“……别来。”风大到刮脸，他背朝风口，话语仍然被吹得忽大忽小，愈发含混：“你乖一点，跟着小玉，我临时有点事，说不好回去的时间，但你要是跑了我们的节目怎么演？” 　　北思宁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说：“好吧。” 　　天空中远远传来飞行器的轰鸣，闻争放轻声音，带点跟大黑说话时诱哄的语气：“我挂了，要关机，节目就靠你了。” 　　飞行器缓缓浮在楼顶上方，甩下一根银色的材质特殊的绳子。 　　闻争把手机关机，塞进裤兜，外套被风吹得左右鼓起，头发乱得刺眼睛。他单手拽住绳子末端，卡扣啪嗒一声锁紧，驾驶座上的军装男人为了压过轰鸣声朝下面大吼：“抓紧了吗！” 　　“收！” 　　飞行器急速拉高，穿进云层，绳子摆动向上，闻争从舱底钻进去，底板合上，吵人的风声骤歇。 　　“闻争少校，您好！”舱中还有一个人，穿着黑色制服，紧张局促的样子像个新人。他不知道怎么殷勤才好，一会儿拿水一会儿拿吃的，恨不得把整个飞行器都掏空。 　　“安静。”闻争轻声呵斥他，目光冷然。 　　小新人被校级长官吓得正坐，眼睛里却含着藏不住的崇拜。 　　飞行器速度很快，从乐城到冬城的北海基地用时只四十八分钟，他感觉自己刚刚靠着包着软垫的舱壁闭目养神，没歇几分钟就降落在目的地。 　　“少校！” 　　闻争从飞行器跃下，一排士兵向他敬礼，他脚步匆匆没有停留，只点了点头。 　　“闻争少校，跟我来。”一个穿套裙的女文职小跑出现，领着闻争快步走，穿过北海基地的训练场，进到作战部。 　　她体力不够好，走着走着就落后了闻争好几米，闻争让她不要跟了，熟门熟路进入总部会议室。 　　“叮——” 　　他推门，门口的扫描迅速工作，发出了有人进入的提示音。 　　“s级特殊作战部队，a08小队，闻争少校。”闻争走出去好几米，电子音才继续：“身份确认完成。” 　　宽广的会议室最前方，墙上嵌着巨大的幕布。 　　幕布上同时显现着好几个窗口，黑色底，红蓝曲线，标注着眼花缭乱的数据。 　　银白色的金属长桌横在大厅中央，四周已经坐了三十几个人。 　　“骆队。”闻争准确找到目标，向站着的一个高壮男人敬礼。 　　“小争。”骆队拍拍他的肩膀：“先找个地方坐。” 　　“争争哥哥！”一声清脆的童音响起，喊他的男孩儿像个小炮弹似的冲过来，猛地撞进闻争怀里。 　　闻争接住他，抱起来掂了掂：“重了。” 　　陈小晨同样是上一批战士遗孤，只是闻争好歹长到十岁，和爸妈好好相处过，陈小晨刚一岁，父母就牺牲了。 　　国家虽然有专项基金补偿，陈小晨的养父养母对他也很好，但到底不能随心所欲地花钱。闻争的工资有很多花在了他和其它几个小孩身上，给他们的养父母，或者买些新出的电子设备。 　　陈小晨六岁进基地，闻争那年十五，大哥哥带着他玩了不少东西，训练累了苦了都是他管着，哄着，说是被闻争看着长大的也不为过。 　　这几年在外面，因为不同城，见得少了些，但小孩儿还是粘他。 　　给陈小晨塞了颗糖，闻争专注看向大幕布。 　　红蓝色的线条一直在剧烈的起伏，一旁的警报提示在高危波段。 　　看了一会儿，他拦住要出门的骆队：“小晨才十四岁。” 　　骆队高大，皮肤黝黑，国字脸，是名副其实的长辈。他严肃地对闻争说：“是十四岁了。” 　　闻争拳头攥紧又松开：“……这样。” 　　骆队自己何尝不心疼，只留下一句话，就匆匆越过他：“还没开拨，情况没到最坏，但一会儿要再签志愿书。十四岁是各国一起商量出的底线，不止是陈小晨。” 　　下午六点二十分。 　　全员到齐，五十七人。 　　会议室中安静一片。 　　负责人骆宇和大领导张锦程一起推门进来，看着眼前一张张年轻的面庞，强行让心冷硬。 　　骆宇把厚厚的志愿书发下去，张锦程缓缓说：“感谢你们的到来。” 　　“类似的场景已经上演过很多次，每一次，大家都是勇敢而无畏的。我由衷地敬佩你们每一个人，为国家，为世界，做出的巨大贡献。” 　　“亚空间是地球的敌人，这场生死存亡斗争，已经持续了一百年。我们血脉相连的前辈们前赴后继，一次次用生命换来地球的延续，而我们，很幸运，也许能给这场斗争画上句号。” 　　“从来没有必死的结局，却要有必死的决心。” 　　身后的红蓝线不断波动出新的高峰值，张锦程回头看了一眼，平静地向大家报送数据。 　　“如你们所见，亚空间在三小时前忽然发生了剧烈的波动，超过了70波警戒线，现在最高74.8。北极观察站发来紧急通讯，各国集结，严阵以待，当峰值到达80，即为可进入状态，我们将开拨前往北极。” 　　“现在，请打开你们手中的志愿书，填写完整。” 　　不用教，这份文件在场者已经填过很多次了。 　　十三年的大灾难，参与行动的战士底线是十六岁，也就是说，全世界能进入亚空间的战士，现在没有一个超过三十岁。 　　所谓志愿书，包含保密条约，各项文件，以及提前写下的遗嘱。 　　尽管要保密，也并没有执行得那么严苛，直系亲属有知情权，而战士写遗嘱的对象，也都会被默认走绿色通道。 　　闻争以往的遗嘱都是一片空白，但今天，他莫名想写点什么。师父和柏霜都是知情人士，不用他说什么，剩下的，一份给邓璞玉，一份给北思宁。 　　如果他活着回来当然皆大欢喜，如果他牺牲了，也能给他们一个交代。 　　给小玉的挺好写，无非就是哄哄他。 　　闻争也很奇怪，自己很多嘴上说不出的话，写到纸上就莫名流畅许多。什么你很可爱，很好，很优秀下笔就来。 　　最后一句是希望你快乐，永远不会后悔。 　　闻争抽了张新信纸，要写给北思宁，笔尖却蓦然顿住了。 　　怎么写呢？ 　　要让他知道他其实不聪明吗？ 　　还是索性瞒着？反正人都没了。可如果不说，我死的时候会后悔吗？ 　　闻争一时纠结，犬齿咬着下唇，把嘴唇咬得发紫。 　　想了好一会儿，他才提笔。 　　[亲爱的明珠同志。] 　　闻争嘴角上翘。 　　[见信好。] 　　[你我相识已有一月有余，你真是一只可爱的猫精。 　　每天醒来，摸着你毛绒绒的尾巴，都觉得你一天比一天更讨人喜欢，连露出的破绽都纯然可爱。 　　请你相信，我能猜到，并不是因为你笨，而是我太聪明。所以不要伤心或者生气，生气伤身体。 　　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看你极力隐瞒的样子，生机勃勃，非常令我心动。 　　这辈子能遇见你，是我乏味人生中的大幸运。] 　　[梧桐园的房子留给你，家具设备也都是你的，你可以住着，也可以偶尔来玩。产权还有三十年，到期后，要是不会操作，可以找小玉帮忙。古琴也是你的了，好好保管，说不定能升值。] 　　写到这儿，闻争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庸俗的凡人，不愧小玉嘲讽他们大王家族为了二十万出卖色相。 　　他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便继续写道。 　　[公证文件见附录。] 　　作者有话要说：（下面还有，我故意断了个章，因为我哭得好大声） 第59章 　　写完, 他把其它填完的表格叠成一摞, 塞进信封里，会有专门的部门帮忙完善。 　　多数人还在奋笔疾书, 前面幕布上的峰值一直在七十五左右徘徊。 　　这一次集合太急了，甚至没有进行恢复性训练, 闻争其实预感不好。但也没办法, 不能跟亚空间讲道理。而且早来晚来，这一天总会来。 　　他只是可惜，看不到北思宁弹琴的样子了。 　　闻争单手托腮，又拽了张信纸, 翻到背面，开始默写第二条密码。 　　fwao，rqaw, jtts，d□□m，qdqg, kqmv，rrwa。 　　密钥是那句诗, 写成拼音：wang yun can gao niao，lin yuan xian you yu。 　　四字一组的英文，并不一定有什么含义, 很多时候是为了看得更清楚，防止数错字母。 　　手边没有参考资料，没有密码书, 没有可以启发灵感的解谜游戏，闻争只能盯着看，随手试着匹配，典型的穷举法。 　　然而他没有小玉的运气，对着试显然试不出什么名堂。 　　可惜了。 　　他正认真地匹配着，厅中忽然响起警报。 　　峰值上到了79.8。 　　一秒后红灯熄灭，警报停止，数字回落到76。 　　闻争的心跳骤然加速，一瞬耳鸣。 　　时间是六点五十七分。 　　张锦程手一抖，站起身来：“写好了吗？做一下准备……” 　　下面动静骤然变大，闻争小队的战士们离开座位向他靠拢。叫他队长。 　　“争争哥哥……”陈小晨也跑来了，手中抱着文件袋，紧张得脸都泛白了：“我有个表不会填，哥哥。” 　　闻争接过文件袋，抽出资料：“哪张？” 　　“这个这个……”陈小晨指了一张，闻争扫了一眼：“没事，这个会有人帮你填。” 　　“噢噢噢！”他松了口气，笑出一个酒窝：“吓死我啦……” 　　张锦程：“写好的放桌上，会有人来收。峰值没上八十，再等等。” 　　这时门口有人进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骆宇。跟在他身后的有十几人，鱼贯而入，门口的扫描仪短暂的停止，开始一个个地报名字。 　　都是“原·s级作战部队”开头。 　　闻争和一个队员说话，耳朵陡然捕捉到一个名字，心跳漏了一拍。 　　他大步冲过去，一把揪起柏霜的衣领，眼睛发红，低声吼他：“你来干什么！？你都退役了！” 　　骆宇：“干什么！？放开！……闻争！” 　　闻争手指发麻，对上柏霜的笑脸，呼吸粗重，好半天才找回理智，慢慢松开手。 　　见这边冲突停了，骆宇去拿新的志愿书，闻争把柏霜连拖带拽弄到角落，骂他：“你怎么想的？虽然不是一定送命，但万一呢？你这破腰能干什么？全世界几百人缺你一个？”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要是有个万一我给你上坟，眼泪都不掉一滴，但小玉怎么办？” 　　柏霜贯彻自己能躺不坐的务实精神，背靠一堵墙靠得九曲十八弯。 　　“不怎么办，他会好的。他那么可爱，最近烤的小饼干都不崩牙了。” 　　“你他妈。”闻争气血上涌，觉得他简直说不通：“刚才在餐厅外面他才跟我说觉得得偿所愿，你就这样让他得偿所愿？” 　　柏霜笑着看他：“别怕啊小争争，也不一定就挂呢？哥哥运气一向不错。” 　　运气不错就是指某次任务撞上空间错位，后腰连肉带脊椎被当场分割两半？但那次急救很快，命是救回来了，只是腰伤好不了，他得以退役，总说自己运气好。 　　是，如果就这么退了是叫运气好，问题你又屁颠颠地跑过来这运气有什么意义？ 　　“干嘛这样，我还没死呢。”柏霜看了眼摄像头，把烟叼起来没点，领口上蹭了一点酱油，好像就是刚才那顿饭没注意弄的。闻争被他撸了一把头发，烦躁地打掉他的手，听见他说：“万一就少我一个呢？大家一起玩完。” 　　某些方面柏霜真是个大渣男，当年闻争刚刚转业回容城，第一次跟他出去吃饭，就被介绍了一个漂亮温柔的大美女。 　　闻争记得自己傻不拉几地叫嫂子，过了一个星期柏霜给他换了个男嫂子。 　　又过了两个月，嫂子走马灯，闻争再也不叫了，拒绝见这些根本记不住名字的昙花一现。 　　他也不记得柏霜什么时候消停的，反正印象中他一直对找伴儿的事漫不经心，直到认识了小玉，闻争本来以为会有个好结果的。 　　他瞪着柏霜，对方无奈叹气：“我配不上小玉，我说真的。你接消息时候我也接到了，我认真考虑过才过来，你看，比你晚好久了吧。” 　　他又说：“人高兴啊难过啊都是一阵子，就算我真挂了，他那么可爱，肯定还能遇到也喜欢他对他好的。可是万一行动失败了呢？万一真的就差一个我呢？” 　　闻争低下头，呼吸堵在鼻腔里。 　　“世界毁灭，别说我们了，小玉也没了啊。”柏霜咬着烟的滤嘴：“我就想要他活着，不然我才不来呢。” 　　闻争低低咒骂一声，转身不去看柏霜写志愿书。 　　柏霜是个老油条，他比闻争大五岁，这样的文件填过更多次，龙飞凤舞，能省则省，连最后的信都只写了两句，折起来塞进纸袋。 　　“可惜了我庞大的家业。”他把纸袋扔在桌上，逗眼睛发红的闻争开心：“全给居委会继承了。” 　　闻争不再理他，掏出信纸试密码。 　　幕布上的数字仍然在七十五左右徘徊，热闹了一阵的众人又渐渐归于沉寂，有的发呆，有的睡觉。 　　闻争越试越烦，骂柏霜：“你凑过来干什么？” 　　“看你算数啊？这是第二个密码了吧。” 　　“嗯，解不出来，随便试试。”闻争说罢想起现在肯定一脑袋懵逼的三人，又烦道：“都怪你非要过来，剩他们仨怎么办？” 　　柏霜：“嗨，我俩本来就是凑数的，那节目不是有洋河和你的大美人撑着就行了？你最好祈祷这次波动慢一点，咱们的节目九点半以后才轮到，要是那之后开拨，出基地以后到北极之前还能看个回放。” 　　不等闻争回答，柏霜突然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喜欢那个长头发的？” 　　“……北思宁。”闻争额头跳青筋。 　　“噢——”柏霜笑，眼睛里藏着点东西，闻争看不懂。他说：“挺好的，要是这次出来了，就去追追看嘛。” 　　闻争：“你和邓璞玉串通好的？” 　　“哈哈哈，说真的，我觉得他也喜欢你。”柏霜狐狸眼一眯：“长得像天仙，偏偏跟你玩，不喜欢你谁信啊。追追看又不掉肉，万一成了呢？赚大发了。” 　　“……”闻争忍无可忍，隐秘的心思被他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从眼下开始发红，蔓延到脖子，咬牙说：“那也得我出得来。” 　　柏霜吹了声口哨，把椅子向后靠得剩一根椅子腿顶着地面，晃悠着说：“一定会的嘛，闻少校这么强。” 　　然后扭头，大声喊：“小晨我的宝贝儿，过来哥哥抱抱——” 　　晚上八点二十分。 　　整座北海基地屏蔽外网，大家只能盯着那条曲线，紧张让空气变得粘稠。 　　闻争被气氛感染，心跳缓慢却沉重，一下一下敲打着胸腔，甚至给了他疼痛的错觉。 　　晚会已经开始了，他忽然觉得焦虑，想看北思宁弹琴，非常非常想。 　　就在持续静默中，警报突然高亢嘶鸣，被吓了一跳的会议厅全体心跳加速，沉默着纷纷站起。 　　82.3、83.1、81.2、84.5。 　　要出发了。 　　闻争原本的小队暂时是满编的，柏霜去了新编小队，对闻争说会看着陈小晨。 　　战士们沉默着出了会议室，上中舰飞行器。 　　冬城本来就冷，天黑了更是寒风呼啸。有个心理素质不太好的小战士，登舰前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操。”有人骂：“嚎丧呢？” 　　“别说了，小孩儿第一次去。”又有人劝。 　　闻争让队员报数，报完后看到陈小晨，让他过来，蹲下说：“跟紧你柏霜哥哥。” 　　陈小晨倒是很镇定，一点不像个第一次上战场的孩子，敬了个礼。 　　中舰经过检查，即将起飞。 　　骆队和张锦程上来，做各国汇合前的最后讲话。 　　“你们看见这万家灯火，是我们重视的亲人，朋友，以及一切美好事物的缩影。” 　　“你们的名字不会被永远埋葬，胜利的那一天，就是昭告天下的时刻。” 　　“十分钟后，中舰驶出北海基地，你们有半小时的时间上外网，想看的想说的，抓紧。” 　　闻争把写着密码的纸折起来，塞进离心口最近的口袋。 　　脖子里的链坠也安稳地放着。 　　网络信号还没进来，他塞起耳机，点开爱猫直播官网，等待连接成功的绿点亮起。 　　一点失望像蛛网爬上心口，虽然轻若无物，却密密麻麻。 　　运气不好，他食言了。大猫有乖乖地在家等着他吗？如果他明明听了话，却没等到人，会伤心吗？ 　　会讨厌他吗？ 　　绿点亮起，主页瞬间刷新。晚会在推荐位的最上面。闻争点进去，果然已经开始了。 　　台上有三个不认识的女主播在跳舞，伴随着可爱的电子音乐，手上戴着猫爪手套，一会儿喵喵一会儿咪咪，这歌闻争没听过。 　　吵闹的节目过去，两个胖子上去讲了个相声，说的都是直播平台那点事，有的闻争也懂了，跟着笑了几声。 　　间隙中他想，镜头怎么还不往观众席去？ 　　明明早上彩排的时候看过座位，不到快表演之前他们都可以坐在台下看，那个位置肯定能被拍到。 　　快拍啊。 　　闻争着急地想，怎么还不拍，时间快到了。 　　想看猫精有没有乖乖坐着。 　　就看一眼。 　　仿佛冥冥中导播听到了闻争的祈祷，镜头真的切了，扫向观众席。 　　闻争屏住呼吸，镜头快移到他白天坐过的位置，却在这时忽然卡住。 　　他心脏骤停，耳朵一阵不适。 　　怎么断了？就这么……断了？ 　　闻争被强烈的不甘心包裹得几乎要发疯，这一刻心里的负面情绪多到爆炸，涌上深重的后悔。 　　他过的什么日子？ 　　为什么不问北思宁猫的事？不愿意做的事为什么不拒绝？喜欢为什么不追？ 　　哪怕他只做到其中一项，都不至于在这一刻觉得自己虚度光阴，白活一趟。 　　操。 　　他是天下第一的大傻逼。闻争急促的呼吸，越喘越闷，越忍不住继续。这是要过呼吸了，他掐着自己的脖子，强迫自己别折腾了，要死也别死在这种地方。 　　“老张！”骆宇突然大喊：“绿了绿了！” 　　闻争耳鸣，没听清，什么绿了？ 　　“指数降了！这会儿下到五十了，不用去了！回头回头！” 第60章 　　刘总监摸着自己一脑门的汗, 不断催促身边的小助手给闻争打电话。 　　到底是主播大会, 柏霜不在无所谓，但是闻争是重要人物, 不来实在说不过去。 　　“总监……”小助手哭丧着脸：“我设了每分钟自动拨号，您就别催我了, 电话不通我能有什么法子嘛……” 　　刘总监缓缓吐魂。 　　“二十万啊……二十万都不被他放在眼里……”刘总监目光呆滞：“这人究竟有什么背景……” 　　刘总监无法, 又让小助手继续去他们大王家族的剩余成员面前探口风，小助手哭唧唧地捧着冰淇淋去了，艰难地钻进观众席，到了他们小桌前, 一人面前放了一桶。 　　“那个，这是总监请你们吃的……”台上的欢声笑语被扩音器放得超大声，小助手说了一句发现三人听不见, 又大声喊：“总监请你们！吃冰淇淋！” 　　主播大会的观众席分了前后两个区域，后面的是纯观众阶梯座，前面空地则放着很多小桌, 桌上摆着零食瓜子之类，让主播们边看节目边贡献镜头。 　　此刻, 大王家组的小桌上空，写着四个大字：愁云惨淡。 　　只有洋河略有欣慰：太好了，现在他们又是三只没有对象的狗了。 　　北思宁一直神游天外, 靠着椅背动都不动，冷着一张美艳的脸，把古装大袖穿得像睡衣。 　　邓璞玉也不笑了, 单手拖着圆圆的脸蛋，目光阴沉。 　　洋河……洋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瑟瑟发抖。 　　小助手一声吼，三人终于都动了动。 　　冰淇淋桶是个很贵的牌子，洋河还挺喜欢吃的，偷偷看了另两人一眼，幅度很小的把香草味移到了自己面前。 　　而喜欢这些的北思宁和邓璞玉反而兴致缺缺。 　　“那个，我想请问一下你们，z大他，到底去哪儿了？”小助手等洋河吃了一口，才战战兢兢地问。 　　北思宁冷哼：“我哪儿配知道。” 　　邓璞玉偏头：“你们可以问警察。” 　　洋河……洋河吃冰淇淋。 　　于是小助手赔了夫人又折兵，完不成任务只能捧着心口，临走时说：“那个，摄像会拍你们的，可以稍微坐正点……还有，等会儿第三个节目上不了，前面两个还要拜托你们……那个，今天全程直播，你们表演，不在这儿的人也能看到的……” 　　北思宁想了想，等那人走了，打开桶狠狠挖了一口冰淇淋。 　　不吃白不吃。 　　“宁哥你还上吗？”邓璞玉打起精神问。北思宁瞥了他一眼，叼着勺子点点头。 　　他真的适合古装，一身黑色平添风流，衬得他眼角眉梢的粉红成了全身最艳，让人移不开目光。 　　可惜了争哥看不见。 　　算了让他看回放吧。 　　北思宁吃着凉凉的冰淇淋，始终心绪不宁。 　　他在闻争身上使了个小法术，对方生命体征出现波动时他会有所感应，本质起一个保护的作用。 　　至于追踪，则是他作为大妖的天赋技能，施展天赋时嗅觉超敏，能捕捉到想知道的人或物品的具体的方位。 　　但他屡次施展，屡次失败。 　　天赋失效的可能性有很多种，对方突然蹭上了刺激性的气味，进入了某个气密性强的房间，或者距离过远，都有可能。 　　所以现在是哪种呢？ 　　但北思宁又确认他没有遇到危险，而不像之前某个夜里，突然倒在路上。 　　养个人类真的好麻烦，总是这么会自作主张。 　　北思宁磨牙，眉头紧皱，好像领导很不满意台上的节目似的。 　　镜头扫过这时大王家族，弹幕一片欢腾。 　　弹幕 　　-大王家族！！！ 　　-我听介绍的时候笑死了 　　-明珠明珠明珠啊啊啊啊我死了，明珠是什么绝世美貌，他为什么皱眉，是因为我的舌头狂甩上了他的脸颊吗？ 　　-z大呢？ 　　-z大没有了耶，还有小玉的那个对象 　　-洋河在干嘛，专心地吃吗，怎么会有明珠不吃洋河吃的场面存在，我们明珠宝贝一定是受委屈了 　　-前面的看看清楚，明珠哪里没吃了，只是没有不停地吃吧哈哈哈哈哈 　　…… 　　-我到现在都没习惯z大小玉的组合里出现了洋河，明明游戏区和音乐区有壁，他们怎么凑到一起的……而且洋河这个脸到现在都没扒出来怎么回事，说实话有点吓人，但明珠和小玉看着不在意的样子，我估计z也不在意 　　-这就是爱啊 　　-？？？ 　　-长得帅的人才会注重别人的心灵美，明珠照照镜子都能把自己美醒，在意别人做什么？ 　　-等会儿洋河要上去唱歌了吧，我还没听过他唱歌呢 　　-前面的+1 　　-新人提问：那洋河以前是干啥的？ 　　-配音……读书的。他有个晚安童话系列，吸了多少粉啊，当年洋河一个人撑起了配音区半边天。他声线太好听了，也有播音功底，一开始翻配的角色都是男神。有人猜他要往专业配音演员方向发展，他说不去，又开始读书，读完童话读名著，反正很红 　　-今天看到板前采访，第一次听到洋河说话的声音，当时我浑身一酥，腿都软了 　　-板前采访第一次听到+1，但我看到他的脸吓了一跳，主持人好像也不太自然，跟别人的互动就好很多 　　-我一个颜狗，都有点看不过去以前这种破事，他那些粉是脑残吧…… 　　-附议 　　-听说是配音反噬吧，因为配了很多男神，都是自带粉丝的好角色。粉丝把他和角色捆绑，看到真人受不了，以后一听声音就想起脸，反正当时是这么说的，我围观过 　　-都是爹生妈养的，怎么总有人这么恶毒 　　-xxj 　　-靠，你们现在马后炮了？当初他被网络暴力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出来说话？ 　　-别吵了…… 　　-真情实感一下而已，又不是要一直真情实感 　　-别刷ok？看我们静静跳喵喵舞了！！！ 　　………… 　　-洋河上去了！ 　　-z大还没回来。 　　-哈哈哈哈z大可以等明珠上台的时候再回来。 　　-不，本大王妃妃不同意，我要现在立刻马上地看到z大！ 　　-想到z大，我好多天没看大黑的照片了，有点思念 　　-而我，我不仅思念，我甚至把大黑爱看的我的当家婆婆又二刷了一遍 　　-哇洋河！ 　　-草 　　-？？？高级音响真的牛逼，那天板采就很经验了，今天otl 　　-调音师工作了吗 　　-他唱歌还是赢在声线，我觉得不够好，感情没有那种，爆发，喷射的感觉 　　-……人家一个娱乐主播你要怎么样？又不是参加歌手的比赛。ps前面的你那几个词怎么回事？用得有点妙啊！ 　　-啊啊啊爆发！喷射！ 　　-技巧还是挺好的……我觉得他再练练，会进步的，真是哪儿摔倒了换条道继续，我还挺佩服他的 　　-好听啊 　　-好听otl 　　………… 　　-哇你们看！！明珠给他鼓掌了！ 　　-真的耶，明珠纡尊降贵地给他鼓掌了。 　　-纡尊降贵哈哈哈哈 　　-小玉今天怎么蔫蔫的，难道对象不在就嗨不起来了吗 　　-可能是因为对象和张哥都不在 　　-叫张哥的魔鬼啊哈哈哈哈 　　…… 　　-看了眼节目单，还有一个就到明珠了，明珠去后台了吗？一直没有镜头扫观众席诶，话说他要表演啥，到现在都是神秘的黑框框 　　-本大王妃妃又出现了，实名关心王妃回来没有 　　-好像没有 　　-他怎么了啊？那天去游乐园也迟到了，感觉事好多 　　-z是兼职吧我记得，难道工作很忙？ 　　-工作忙还能当主播！？ 　　…… 　　-下一个到明珠了 　　-我先尖叫为敬：kyaaaaaaaaaa 　　-请问是先尖叫还是先晕倒？ 　　-……你们戏好多，台上还全黑的呢哈哈哈哈 　　-明珠到底要表演什么啊？感觉现在可以上台的才艺很有限了，大王家族的节目又是临时加的，只能是他本来就会的，除了唱歌我的脑子里空空如也 　　-空~空~如~也~ 　　-就唱歌吧，长成这样，唱得很shi一样也是我的心肝宝贝 　　-？？？你们搞笑，明珠会允许自己唱得shi一样的歌喉被别人听见和记住？怕不是早销号了 　　-……前面的迷之有说服力 　　-……仿佛觉得明珠就应该这样的纯洁 　　-亮了！！！！！！！！！！ 　　-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天哪…… 　　-别说话了都他妈听 　　-………… 　　银瓶乍破水浆迸。 　　一声沉重的扫弦闷闷地震在心口深处，然后一浪接一浪的堆高，瞬间将情境拽入了某个激越的战场。 　　两军对峙，马匹脚步纷乱，阴天，云波诡谲，风声呼啸。 　　转瞬间，一剑一枪叮一声撞在一起，那声音刺破了胶着的战局。银甲的将军策马腾空，红衣的仙女持剑踏云，轰轰烈烈，金光乍现，搅得天地变色，山平海倒。 　　没有人听过这样的曲子，导播甚至忘记了按设计好的方案切换各个角度摄像。 　　只是一束光，从台上人的头顶打下，四周漆黑一片，然而这效果恰到好处，仿佛周围浓墨般的黑就是这片战场。 　　北思宁盘坐于台，那张琴直接搁在腿上。顶光下看不清面容，衬得他通身的气度更加鲜明，那一刻，他几乎成了操纵整个战局的神明。 　　主旋律在这时插入，宛如清啼的凤凰，挣扎展翅，破云而出。悠扬且深远的调子，令听众渐渐平静。然而变故陡生，一团火从天而降，将凤凰包裹。它痛苦挣扎，坠落在地，咚咚的沉闷声响，仿佛远方战场敲响的战鼓…… 　　闻争感受着脚下的震动，一声接一声的咚，他心脏狂跳，踩着拦停的横杆轻盈跳过去，一路狂奔，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哎小伙子！”安检处的老头手持电棍，气急败坏地喊：“你有票吗！” 　　一层，二层，吊顶大厅，寄存处，走廊，走廊，走廊……走廊！ 　　尽头是一扇巨大的隔音门，是厚重的深棕色。 　　声音越来越近了，闻争冲过去，重重撞在门上。 　　“咚！” 　　巨大的声浪从四面八方将他包围，视线正中，北思宁被一束光钉在台上。 　　一瞬间他仿佛心有所感，抬起头，遥遥与闻争对视。 　　作者有话要说：保安：就是他！没票就闯进来！抓他！ 第61章 　　心心念念想看到的人, 想听到的声音, 在这一刻让闻争体会到了失而复得。 　　琴声戛然而止，一息间又进入下一个篇章, 这个短暂的停顿没有违和感，台下观众只是入神的听着。 　　闻争站在二层的最后方, 控制着呼吸渐渐平稳, 直到音乐结束。 　　莫大的震撼萦绕着他，同时是止不住的庆幸。 　　运气好，赶上了，不然他听不到这样的琴声, 就算有机会看回放，和在现场的感觉仍然是不一样的。 　　北思宁弹完，灯光暗下去, 观众席涌起潮水般的掌声。这次不带一丝调侃的意味，而是真正的心悦诚服。 　　几秒后，观众席很快从纯粹的掌声过度到夹着低低惊呼的议论声, 不断有人交头接耳，那是什么曲子？还有, 明珠竟然真的会弹琴！ 　　也太神了吧，这样的人在网上怎么会没有痕迹？ 　　闻争在嘈杂中顺着楼梯往下走，找到他们大王家族的桌, 摸黑进去坐下。 　　邓璞玉正在看手机，冷不丁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然后惊喜道：“争哥！” 　　闻争嗯了一声, 向后靠，整个人完全放松地伸长腿，垂下手臂，重重叹了口气。 　　“你去哪儿了啊？你刚才听到了吗，宁哥好厉害！”邓璞玉叽叽喳喳：“刘总监都快急死了……” 　　闻争说：“保密条款，不能讲，听到了，很厉害，柏霜在后面。” 　　邓璞玉啊了一声，眼睛垂下：“我知道，他给我发消息了。” 　　柏霜有腰伤，能不剧烈运动还是不要作死。闻争下了飞行器一路冲刺跑过来，落在后面的柏霜可能还要十分钟。 　　闻争知道邓璞玉不高兴，他俩的事情也没什么插嘴的余地，闻争只能说：“有什么事你找我，实在让你不高兴了，全世界也不止他一个男人。” 　　“……哈哈哈。”邓璞玉笑了笑，转移话题：“还有三个节目，柏霜来了我们就去后台准备。宁哥马上回来了。” 　　片刻后，北思宁果然施施然出现在观众席侧边，接受微弱灯光下众人的注目礼。 　　台上串场的主持人下去，新的音乐动次打次地响起，北思宁说了什么，闻争没听见。 　　“什么？”闻争靠近他的耳朵，大声问。 　　北思宁却不再说话，也不看他。 　　闻争踌躇片刻，凑得更近，说了声：“我回来了。” 　　虽然是暂时的，但是他回来了。 　　亚空间的波动用数值衡量，可以划分为几个阶段。 　　1-20是湮灭期，20-50是休眠期，50-80是觉醒期，80-100为活动期。超过一百，数值越高，越有爆炸吞噬的风险。 　　实在要形容，就类似一只活着的黑洞之卵，如果放任这卵不管，就会不断生长、膨胀。一旦破壳，时间和物质冲突、碰撞，整个世界都会被破坏。 　　一百年前，亚空间第一次在北极被发现，牺牲了许多战士和无数先锋的研究人员，经过两年多的验证和推算，得出了极度危险的结论。 　　亚空间十分活跃，与地球秩序的碰撞，产生了各种怪异现象——短时间的电磁紊乱，磁极颠倒，无序风暴，时间的爆炸式前进或后退……它拥有庞大的力场，只是卵的状态，就能够使北极面目全非，如果放任不管，就是世界末日的到来。 　　最可怕的是，大家无法推算出它爆炸的时间，也许明天，下个月，甚至下一秒，地球文明都将不复存在。 　　这个发现骇人听闻，为了防止形成恐慌，各国签约了保密条款。同时经过不懈的研究，人类找到了削减亚空间能量的反物质——只要有战士能进入“黑洞之卵”，利用某种反物质发射器，就能够缓慢而有效地削减亚空间的波动值，以及它的规模与能量，从而最终达到消灭它的目的。 　　并不是人人都能进入亚空间，有些人适应良好，有些人会被空间强烈排斥和弹出。 　　最初有能力进入的人不少，初代亚空间战士是从各国军中挑选而来，经过长达二十年的斗争，前前后后牺牲了总数五万多人，才将随时可能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堪堪削掉一个尖头。 　　在此期间，研究员发明了监测系统，用数值划分了它的活动阶段，并且终于能松一口地表示，亚空间稳定了。 　　只要数值保持在一百以下，世界末日就不会来临。 　　无论牺牲多少人，都只是个冷冰冰的数字，只要地球还在转，普通人的快乐就能够延续下去。 　　然而研究员们放心得太早，不知是因为能量缩减还是其他缘故，亚空间的排斥力越来越强，不再是大多数人都能进入的状态了。 　　而且它时不时在警戒线上下波动一番，弄得监测站提心吊胆。经过长久讨论，最终上面签下文件，挑选二代亚空间战士，成为长期编制的特殊保密部队，为拯救世界而战斗。 　　二代战士多为一代的子女，研究员在此期间发现了规律——空间排斥与否，和基因有关，而基因又能够血缘遗传。战士的血亲有一定几率继承能力，这是某种特别的基因表达。 　　漫长的研究开始了。他们研究表达方式，想要人工扩充战士规模，也不忘鼓励他们生下子女。 　　然而牺牲不断，战士们生育意愿下降也是不可避免的事。二代战士从近万人的编制，逐年递减，等到三代成立时，全球数量已经不足两千人。 　　社会筛选开始了。 　　抽检所有体检信息，新生儿芯片检查，搜刮全世界仍然有能力的“漏网”之人，通过各种手段收编，也不过编成了两千五百多人的部队。 　　幸好，亚空间已经萎缩得只剩最初规模的百分之一大小，峰值也由80左右徘徊，降低到了长年50的休眠期。 　　胜利在望。 　　峰值低于80的亚空间，是不可进入的状态，经过商讨，三代战士得以轮流休长假，逐渐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有的重新上学，有的投身艺术，有的做上了普通平凡的工作，成家立业，以为噩梦已经终结。 　　然而十三年的某天，休眠中的亚空间忽然急速膨胀，所有战士们从世界各地被召回。经过不为人知的激烈战斗，他们取得了大胜利，却也付出了全员牺牲的代价。 　　这个代价太惨痛了，留下的孩子们全球不过五百人，而其中两百都没有能力。 　　全球三百，夏国八十七，到现在去掉柏霜等已经因伤退役或牺牲的，数字是五十七整。 　　这是一份无法逃避的巨大责任。 　　闻争活到现在，一直有点得过且过的心思，因为不论获得什么，也可能瞬间失去。 　　但是刚刚在中舰上，得知头顶鲜红的倒计时暂停时，他竟然劫后余生到手脚发软。虽然只是暂时的解除警报，但他还能够回来，赶上看到北思宁弹琴，还能和他坐在一起说话。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对刚刚大起大落的他来说都像天赐，冲动像拼命钻孔的芽尖，不停顶着泥土。 　　太高兴了。 　　闻争觉得现在让他上台跳喵喵舞他都不会拒绝。 　　想喝酒。 　　北思宁穿这身太好看了。 　　想给大黑撸毛。 　　北思宁的耳朵尖被他的热气呼得泛红，闻争靠得更近，又说：“我赶回来的，累了，等会儿一起演节目。” 　　“……”北思宁气愤看他：“你根本没赶上！” 　　“？”闻争愣着看他。为什么，他没错过啊，明珠不是只有一个节目吗，他还看了弹幕。 　　“你第二段结尾才来的，一共只有三段！”北思宁咬牙切齿：“前面两章是最难的，特别难，你都没听到。” 　　“……第三段也很好听了。” 　　“第三段不难！”北思宁委屈地把半融化的冰淇淋桶抱回怀里：“你要夸应该夸我前两段，算了，你可以回去看回放。” 　　闻争几乎要笑出声来，忍着心里的悸动，说：“你想弹吗？反正这琴是我们的，我们回家也可以弹。” 　　“……”北思宁反应过来，又冷下脸：“谁要专门给你弹，美得你。” 　　刘总监的小助手突然从他们身后冒出来。 　　“zzzzz大！”小助手激动：“你终于回来了！下下个节目就是你们了，可以去后台了！啊！不用砍节目单了！呜呜呜！那个，还有柏先生呢？” 　　“他一会儿到，你们派人门口接一下。”闻争说。 　　北思宁还在想他的三段，站起来严肃地问小助手：“你们的回放能和现场听一样吗？” 　　“啊？”小助手傻傻说：“电子信号肯定有损失吧……” 　　北思宁瞪闻争：“……那还是便宜你了。” 　　这就是要给他现场演奏了。 　　闻争想，自己何德何能，有这么好的运气捡到他。回去一定给他多做好吃的，顺便向小玉学习。 　　不然今天这一遭罪白受了。 　　手机忽然亮了条信息，骆队发的。 　　[三个月后回北海基地，进行恢复训练。数值总趋势上来了，休假结束。] 　　三个月，要抓紧时间。 　　闻争动动手回了个好过去，顺手把短信删除。 　　*** 　　主播大会的晚会也是娱乐性质，大家根本不会要求完美的表演，高超的技术，这一点别说策划清楚了，就是观众自己都很清楚。 　　但如果你确实既完美又高超，那观众和粉丝绝对会癫狂。 　　北思宁的节目结束后，整整一刻钟，弹幕刷得都看不清。 　　-我单方面宣布，我和明珠锁了 　　-这他妈是什么绝世宝藏，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我从来不觉得明珠任性起来讨厌，原来是因为人家有任性的资本！ 　　-我爱他（大声） 　　-这到底是什么曲子啊，我拿音频去匹配，完全没有结果，曲库里的所谓古曲，跟这个一比简直公开处刑 　　-有学音乐的来说说看？ 　　-这光学音乐说不出来，得学古乐器 　　-这年头学古乐器的人很少了吧，听得多的是古筝，这个琴没怎么听过 　　-蹲一个 　　…… 　　-学古筝的我举个手。到今年为止，练古筝十年了。 　　我只能说，明珠这个琴弹得超过了我老师的水准。因为筝音色相对较亮，是个容易出效果的乐器，而古琴就不同了，声音很闷，因为弦少，技术也难，更有低音炮的感觉。 　　我教授虽然也是弹古筝的，但其他古乐器也了解很多，我刚刚给他看了官博剪出来的回放，他说这个人如果不是隐士高人，就是国宝。 　　然后我又被骂了一通愚钝（疲惫微笑） 　　-……国宝？？？ 　　-前面的留步，你说的哪个教授啊！ 　　-哪个学校的 　　…… 　　-经过老师同意，统一回：夏国第一音乐学院，夏雅秋夏教授。 　　-？？？？？ 　　-卧槽我今天看个直播晚会还能看到这么跌宕起伏的剧情 　　-夏雅秋！？？？？？？ 　　-卧槽夏教授点名表扬，明珠到底什么人啊，这真的只是一个直播平台的娱乐晚会吗？春晚去年也没请到夏教授啊…… 　　-我不喜欢听器乐来着，但我觉得明珠的曲子好好听 　　-一开始的我：明珠能干什么？他只要脸蛋漂漂亮亮的就好了嘛~唱成shi都无所谓~ 　　后来的我：世界上就是有脸蛋漂亮才华还吊打你的人 　　-我懂了，怪不得明珠穿古装这么好看……他已经把古琴练成了自己的气质吧。 　　我忽然脑补了一个雪山上不谙世事的琴魔形象。 　　-琴魔笑死哈哈哈哈 　　…… 　　-兴奋得抖腿，明珠的视频被好多传统组织的官博转载了，还有各种乐器协会。 　　-都说什么了？就光说弹得好？ 　　-不，他们在吹明珠的盛世美颜 　　-哈哈哈哈 　　-“啊啊啊明珠好美啊啊啊啊啊啊”像这样吗？这不是我们的日常吗！ 　　-虽然之前就有了定论，但是我在这一刻突然相信，明珠的盛世美颜真的是真的。 　　你们想啊，一个琴魔，怎么会把时间放在捯饬自己的脸上？（滑稽） 　　-结案了。 　　…… 　　-我现在就好想知道他们的第三个节目是什么样的 　　-同样，我希望明珠返场再来一点震撼人心的。临时的节目，洋河和明珠都表演得不错，水平吊打百分之八十精心准备的主播，这个家族真的好厉害哈啊哈哈哈 　　-被他们俩的才艺吊起了胃口，我已经把我爸妈喊来看直播了，我说会有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小哥哥表演一个特别惊人的节目。 　　-姐妹们！！！！！内部消息！！！！听说最后这个节目是z大排的 　　-合理啊，虽然叫大王家族，但核心不是z大吗 　　-所以z大要给我们表演什么？我好激动啊，z大唱歌我也没听过，连口哨都不吹，感觉就是很没有文艺细胞的样子，但是他能打啊！ 　　-不会跳个集体舞吧，幼稚点儿的不难学，z大的跑酷技术和体力都超级牛逼的，学个舞不在话下吧 　　-我盲猜一个劈叉 　　-……前面的有毒！？？？ 　　-劈叉救命！！但是我z应该是可以劈下来的，我这么肯定地说道 　　…… 　　-统计一下，目前胸口碎大石28票，劈叉5票，杂技3票，东北秧歌67票 　　-你们是有多喜欢东北秧歌 　　-有歌，有舞，有杂技（丢帕子），还有表演。多好啊！兄弟们，我也喜欢东北秧歌—— 　　-等待结果，激动搓手 　　…… 　　*** 　　“老爸，妈咪，你们看什么呢？直播？” 　　容城郊区的庄园式豪宅中，客厅投影中传来吵闹的晚会声。 　　刘银河刚刚泡过澡，湿漉漉的头发顶着浴巾，从躺了十几只猫咪的旋转楼梯上走下来，莫名其妙地探身看。 　　“你们啥时候喜欢这东西了，连我都不看了，低级趣味。”他嘟囔着搓了搓头发要回身上楼。 　　“给我滚下来！”沙发上，头发浓黑的老头一声呵斥：“我们刚刚看了个文化节目，这个小伙子特别好，特别有才华！” 　　他身边坐着的中年妇人脖子里围了条猫咪印花丝巾，满脸泪痕：“我们刚刚还说，活了这么大岁数，有些简单的道理竟然现在才明白——歧视偏见要不得，不然就会被打脸啊！” 　　刘银河嘴角抽搐，觉得自己爹妈怕不是疯了。 　　“文化节目？你们看这群小姑娘穿个泳装又唱又跳，你管这叫文化节目？” 　　尴尬。 　　银河集团董事长嘴边两条深刻的法令纹，骂他：“刚才你妈说的话没听见吗？就是这个被我们认为low的节目，刚刚有个天才在表演，那一手琴技，令人神魂颠倒。” 　　董事长夫人连忙点头：“是真的，宝贝儿等会儿看回放去。” 　　“再好看他也表演完了吧，你们继续看什么呢？还想再发掘一个天才？” 　　“哎，不是，儿砸你下来！”夫人招手，把不情不愿的刘银河按在沙发上：“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妈咪查过了，网上说他还要表演一个节目呢！” 　　“哼。”董事长跟他闹别扭：“让他错过这样的天才，是他的损失！” 　　刘银河：“……” 　　他从地上捞起一只奶牛花的猫咪，抱着端坐。 　　下垂的小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电视。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把他爸妈迷成这样，以往只有在校招的时候看到成绩特别突出的生物学毕业生，才会这样热情的！ 　　画面中女孩子们跳完舞，很快，主持人出现了。 　　“我相信大家已经期待很久了！” 　　“啊啊啊——”下面尖叫。 　　“大王家族临时结成，花一晚上就准备好的节目，大家期待吗？” 　　“期——待——” 　　“那我废话不多说，由请大王家族五位成员，z大，大王，小玉，柏霜，还有洋河，给大家带来节目，《用户须知》！” 　　“…………？？？” 　　刘银河和他爸他妈都没反应过来，心想，这节目什么破标题，难道是个小品吗？ 　　三人看得愈发好奇，生怕错过一点精彩的镜头。 　　舞台灯缓缓亮起，追光先打在第一人身上。 　　那人声音极好听，低沉温润，如同工匠十年打磨出的大提琴，十分优雅。 　　他说：“欢迎您在《爱猫直播》注册账号。为了方便您的使用，请您仔细阅读本用户须知。第一条，本网站……” 　　然后是个小个子的男生，声音清亮，继续念：“第二条……” 　　又出来两人，都挺帅气挺拔，其中一个刘银河看着总觉得眼熟，好像在那儿见过，但他已经被用户须知给震得失去了思考能力，听完漫长的第四条，缓缓转头。 　　“……文化节目？” 　　董事长和夫人默不作声，竟然维持住了仪态，示意刘银河不要吵，继续认真看节目，因为他们俩刚刚粉上的天才文化人小伙子还没上呢。 　　“第五条。”追光一开，北思宁面无表情地背道：“本网站提供的内容，由主播方、网站方，共同负责。网站方可以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对涉嫌踩线，见附录，的内容进行锁定，以及勒令整改，违规三次…………” 　　刘银河：“爸，妈咪……” 　　“别吵！”董事长夫人又流下了感动的泪水：“你听听，多好听！” 　　董事长也道：“内容也非常有教育意义！” 　　“就是，这种用户须知，好多人注册的时候都直接点了已阅，根本没有好好看！这是一种欺骗行为，不应该提倡！” 　　“但看看人家小伙子，这觉悟多高，还把网站条款又念了一遍，多么关心用户。” 　　“值得表扬，不愧是文化人。” 　　“天才，嗯。” 　　刘银河：“………………” 　　这操作好骚啊！ 　　*** 　　闻争一行五人，带着冷酷的气场从后台经过，气势惊人。 　　走廊上的人纷纷避让，各个带着敬畏的神情。 　　大佬，真的骚，这种操作一般人想不到。 　　终于到了无人的休息室，邓璞玉率先绷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哈哈哈哈我靠！洋河一开始念的时候，下面有个胖子正在啃西瓜，听了一句话，瓜都吓掉了！你没看到吧洋河哈哈哈……” 　　转头一看，洋河已经蹲在了地上，颤抖着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行了。 　　闻争虽然面无表情，但气场却是春风拂面：“网站给了我们一人二十万的，就要为他们做点实事。我觉得这个节目很好，会给大家留下深刻的印象。” 　　柏霜倚在门板上刷手机，闻言感叹：“哎，已经上热搜了。” 　　这不上热搜都说不出去。 　　刘总监最终还是强行喜笑颜开了，虽然一开始觉得这节目没诚意，但热度上来，他给钱也给得痛快，当晚他们各自的卡里就多了二十万，除了闻争，收到了五十万。 　　北思宁没卡，所以一起转他这儿了，二十万说好的钱，还有十万是策划和网站高层看了北思宁的节目，奖励给他的。 　　闻争收拾行李的时候说：“你那个曲子引起学界轰动了，有专门研究古琴的教授问你弹的什么曲，是从哪里传下来的。你要回复吗？” 　　“嗯？”北思宁茫然：“他觉得我弹得很好吗？” 　　“是啊。”闻争把他那堆衣服叠到一半，奇怪看他：“你不是一直说你弹得好，别人夸你你不信？” 　　北思宁沉默一会儿，别扭地说：“当然信。哪儿夸我呢我看看……” 　　闻争把衣服放下，教他看热搜，现在满屏幕铺天盖地都在夸他，闻争也不怕他看。 　　“像这种有你的关键词，你进去就能看到了。如果你想申请一个认证也可以，以后别人想和你说话，就会你，你就能收到消息提示。” 　　北思宁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开了，入目是铺天盖地的彩虹屁。 　　闻争用余光观察他，明显地捕捉到一个微微怔忡的表情。很意外？ 　　颜狗的呐喊自不用说，当面吹给北思宁听的时候，他都习以为常，但是看到夸赞他琴技的人，他看得很认真，一条条地扫下去。 　　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有点得意的样子。 　　闻争放他自己慢慢看，把两人的行李全收拾了。浴室检查一下，被子掀开，确定没什么落下后，那三大袋的衣服的去处，就令他烦恼了。 　　回去以后北思宁的必定不会就这样跟他回家，他也不打算指着他的鼻子喊猫精你跟我走，北思宁百分之九十不会答应。 　　他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追求北思宁。 　　那么从现在开始，有些小动作就可以做起来了。闻争心跳加速，趁着北思宁不注意，把他的衣服统统塞进了自己的行李箱。 　　“邀请他来家里”成就get。 　　作者有话要说：闻争：我是公务员。 第62章 　　回去后的周四, 要不是闻争接到心理小组老师崔甜甜打来的电话, 差点忘了这回事。 　　他裹着围巾出门，先买了个菜, 才踩着点去了。 　　本来不打算去的，但崔甜甜在电话里苦口婆心问他为什么请了好几次假, 又说最近很久不见很想他, 闻争想想还是过去一趟，结束后正好说今后不去的事情。 　　想必师父也不会再纠结这种问题。 　　还是那间破旧的教室，门口挂着容城心理健康小组的牌子。 　　在闻争没来的期间，还磕掉了一个角, 让人费解是怎么弄掉的。 　　时间刚好，大妈们已经到齐了，正围在一起叽叽呱呱地讨论着最近一周发生的家长里短。 　　闻争入耳不过脑, 视线随便在教室里扫了一下，却见有个格格不入的人非常显眼地坐在角落里。 　　之所以说他显眼，是因为这是个年轻男人。 　　这个教室, 居然，在他缺席的两周里, 有除了他以外第二个年轻男人！？ 　　闻争惊得眼睛都微微睁大了，多看了几眼，角落里的人怯生生的抬起头。 　　……好眼熟。 　　“小闻呀！”大妈a热情抱他, 拍着他的肩膀道：“这个是小余，今天刚来的！崔老师亲自把他领过来，这会儿去办手续去了, 你们都是年轻人，快好好聊一聊！” 　　“是啊是啊，”大妈b也说：“你们长得都好，小余也不差，瞧着可乖呢，以后肯定是个疼媳妇儿的……不是大妈说你们，一个两个都不小了，好找对象了哇？不结婚嘛，女朋友总要有个的哦……” 　　大妈c开玩笑：“现在也不一定非要娶闺女啦，男孩子凑对也可以养小孩的，也没什么不好嘛，小闻看看小余怎么样？这么有缘分。” 　　闻争：“…………” 　　“余晋？” 　　“啊，是你！”余晋很惊讶，眼睛先睁圆了，很快又弯成新月，忙不迭站起来跟他，双手合十：“闻争，谢谢你上次帮了我……你怎么会在……这儿？” 　　闻争心头微觉怪异：“我本来就住容城，倒是你，工作呢？” 　　余晋腼腆地抿嘴笑了笑，唇边绽放了一颗酒窝，平平无奇的脸生动不少。 　　“那时候经理找我谈话，给我多结了三个月的工资，我就想个城市打工……听说容城冬暖夏凉，就过来了，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你……太巧了。” 　　周围大妈们一听还有这个渊源，更加积极地想把他们凑对，你一句我一句的夸起来，很快把闻争掀了个底儿掉。 　　闻争正要打断她们的开心一刻，崔甜甜风风火火地夹着文件冲进教室门，精神百倍地喊：“大家晚上好！” 　　全体：“崔老师好——” 　　崔甜甜今天染了一头橙色的头发，脸上还写着爱心贴纸，闻争看了小半场的主播晚会后对这样的装束有了一定的抵抗能力。 　　也还好了。 　　“小争呀~”崔甜甜一脸甜蜜：“好久不见你了哦，先坐……这样，你坐我们的新同学旁边吧？都是男孩子好交流……对对，大家一起围一个圈！” 　　闻争拖动椅子，小声问余晋：“谁让你来的？” 　　余晋看着也有点懵：“我……看网上的广告来了。” 　　说着还很老实地打开一个同城招聘的网站，里面果然有这个免费的心理小组的广告小弹窗。 　　他半低着头，眼睛向上，小心地看闻争“……是有另外收费吗？” 　　闻争愣了下：“没有。” 　　余晋明显松了口气，酒窝笑出来：“那就好了，刚刚那个老师没骗我。” 　　闻争自己是不愿意到这种一群大妈的聚会上听他们抱怨老公孩子的，但话说回来，他不需要不代表别人也不需要。 　　余晋看起来经济条件一般，加上长期地被排挤和冷暴力，那天在警局说的话，也透出了某种不太正常的信号。闻争忽然觉得，他愿意来这里也是件好事，崔甜甜是个不错的老师，很有活力和耐心。 　　如果余晋能够坚持下来，说不定能改变些想法，大妈们虽然和他不是一路人，但大多也都是善良的。 　　“又到了一周回顾的时间了哦~”崔甜甜伸出食指晃了晃：“大家准备好要特别的可以分享的事情了吗？那么，就从我们忙碌请假了的小争开始吧？” 　　闻争习惯地站起来，冷漠地棒读。 　　“上周日，我出差回来，去接了我的猫。” 　　“哦？”崔甜甜好奇：“猫猫还好吗？那么多天有没有伤心难过想你食不下咽啊？” 　　“…………没有。” 　　大家纷纷露出了为他遗憾的表情。 　　“小闻别伤心，养猫猫不就是只要它幸福就好了嘛，快乐不在于它给了我们什么，而是看到它们快乐，我们就快乐！”崔甜甜努力讲知识点。 　　“是的是的！崔老师说得真好！” 　　闻争等他们认同完，继续：“一起去接猫的还有我一个同行的朋友，他本来不想去，经不住我的邀请。我问他，我的猫怎么样，我朋友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对我说，还行吧。” 　　“哇，”一人感叹：“你也别在意，如果他的性格就不太会说好话，说不定已经是称赞了呢？” 　　闻争微不可查地翘了下嘴角：“我也觉得。之后我朋友走了，我带了猫回家，给他做了丰盛的大餐，并且安慰我的猫——刚才那个人并不是不喜欢你，他只是不太会表达。” 　　大家夸奖：“太棒了小闻，你已经这么善解人意，会体谅人了！” 　　崔甜甜也说：“我做梦都没想到，小争竟然有对猫对人都这么有耐心的一天！……最后呢？” 　　闻争：“最后，猫生气了。” 　　众人：“…………？” 　　之后按顺时针，所有大妈都说完，最后才轮到余晋。 　　他起立，看不出紧张不紧张。 　　“因为同事打我，我进了警局，公司受了警告处分和罚款。周日，我的老板给了我一点赔偿，辞退了我。我也没地方可去，随手开了旅游推荐，买了张票来到了容城。” 　　众大妈听感情的事觉得平常，但工作挣钱的事，都觉得是大事，一时都不作声了，专心听余晋讲述他的经历。 　　“容城是个很漂亮的地方，尽管冬天，许多灌木仍然是绿色的。我找了家小旅馆，先放下了行李，店主们是一对夫妻，看着和蔼可亲。我根据论坛的招聘信息，先跑了几家餐馆，都没能找到工作。” 　　“老板们嫌弃我太矮小，也不是本地人，晚上八点多，我买了两个包子，回了小旅馆。” 　　他说话的语气平静，丝毫不像别人，或哭或笑的。 　　“屋子里放了两桶纯净水，店主夫妻已经睡了，我没有打扰他们，倒了纯净水喝。去洗澡时，发现洗手间水池不出水，我只能用纯净水打湿毛巾，简单擦洗了一下。” 　　“第二天……”他顿了顿，语气微妙地说：“老板娘告诉我，两桶纯净水是要另外收费的，不管我喝没喝完，一桶一千块。而另一桶我明明没有动，塞子却是打开的。” 　　“……”崔甜甜：“等等，那个，遇到这种事，可以报警的吧？” 　　余晋无奈：“我报警了，但警察来也没用。纯净水的价格标签插在入住须知的页面里，而这水经过一个我不认识的公司认证，确实市价八百。酒店加收服务费，一桶一千，警察也挑不出错。如果要追究公司认证的问题，又要牵扯到别的部门，只能通知我先回家等消息。” 　　他轻轻说：“老夫妻问我，水龙头不出水，为什么不来找他们。我说，你们都睡了，不好意思打扰。他们说……” 　　众人入神地看着他。 　　“‘你自己脸皮薄，怪得了谁呢？’” 　　他平静的眼睛里忽然起了微澜，竟然是笑着的。 　　“不说了，还有好多这样的事，三天里我报了三次警，警察都不耐烦我了吧。” 　　…… 　　结束后，闻争找到崔甜甜，说自己下次不来了。 　　崔甜甜顶着橙色的脑袋，诶了长长一声。 　　“怎么回事哦~？刚刚发现你活泼开朗了许多，应该要继续努力呀！”崔甜甜努力说服他：“你看那个‘倒霉哥’，倒霉成这样了还参加呢……” 　　“不是这个原因，很抱歉。” 　　崔甜甜愣愣和他对视，渐渐从他的表情读懂了浅浅一层言外之意。 　　闻争道：“这段时间很感谢你，祝你工作顺利。” 　　说完他系上围巾，把耳机塞上，像每一个下课的周四，干脆利落地转身。 　　崔甜甜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不舍，站起身来大喊：“小争！” 　　闻争顿住脚步。 　　“老师算你毕业了，等你回来了再联系呀，请你吃饭，大家聚一聚！” 　　“……好的。” 　　走出拐角，耳机里的梵音刚刚起了个头，余晋正在那里等他。 　　“闻争。”他友好地笑笑，因为年龄其实比闻争还大，也叫不出什么哥哥之类：“上次心情不好，忘了好好和你道谢。这次我们很有缘，能不能加个微信？” 　　闻争看了他一会儿，淡淡嗯了一声，扫了对方的名片。 　　余晋不是个缠人的，加完之后打招呼要走，闻争叫住他：“不要试探别人。” 　　“？”余晋回头。 　　“你看到的世界，是你自己的选择。”闻争顿了顿，又说：“真的遇到麻烦，给我打电话。我以后不来这边了，你还可以找我。” 　　“……好的。”余晋笑出一只酒窝来。 　　………… 　　这个天气，扑面的寒风令人不适。闻争拎着菜，刷了会儿手机，手指开始发僵。 　　猫在家等他，他买了新鲜的鸡肉和鱼肉。 　　这两天和北思宁在游戏里又接触了两天，他开始想找个什么借口让北思宁真人过来。 　　再过一星期就是猫咪选美大赛了，在那之前不知有没有机会。 　　北思宁和大黑可以同时存在，这点已经被他证实了，不知道他是不是用了什么分身的方法——看来猫精也不是只会吃玩睡。 　　正想着，电话忽然进来，闻争听了一会儿，有些意外。 　　是那天微博上那个教授，叫夏雅秋。 　　闻争略一思考，答应了对方的邀请，转手就拨给了北思宁。 　　他吃着北风，等了好一会儿才等来对方高贵的声音：“嗯？” 　　闻争不知道他脸上柔和了表情：“有个弹琴的教授找你，想请教你一些问题。你愿意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大黑：我的饭呢！？？怎么还不回来！！！！ 　　（大家好我是企图赶0点没赶上的星星。逛街时买了一大堆争争喜欢的，和明珠喜欢的，等我完结的统统抽奖送给大家！） 第63章 　　闻争以为北思宁会迅速答应, 没想到电话那头说考虑一下。 　　北思宁不高兴？ 　　闻争担忧, 想想出来时间够久了，提着菜小跑回家。 　　推开门, 智能管家系统半个字都没说来，就被闻争一巴掌拍了回去。大黑不在看投影, 也不蹲在桌子上看外面, 闻争放轻脚步推开卧室门，一团大黑影窝在他的床上，正中央。 　　在睡觉？不会哪里不舒服吧。 　　闻争放轻脚步走过去，伸手摸上大黑两只耳朵的根部, 轻轻朝中间揪了一下。 　　柔软的毛连着皮一起滑动，皮下流动着温热的血液。大黑喉咙里咕哝了一声，耳朵前后动动, 把爪子放得更平了。 　　好像是没什么问题。 　　所以？是饿了？ 　　这么一想闻争不再耽搁，去厨房做了一个红白肉丸，烤了个原香瘦肉脯。 　　虽然知道了大黑什么都能吃, 偶尔它要的蛋糕，糖果, 冰淇淋，啤酒，也都没给它忌口, 但他怕对猫身不好，自己做饭时，还是少油少盐, 一起向猫咪学习健康生活。 　　厨房传来烟火香气，烤箱嗡嗡震动。闻争戴着隔热手套拉开柜门，扑鼻的香气顺着热流滚出。踏出的脚边忽然被毛绒绒蹭了一下，闻争低头，轻轻笑了笑：“饿了？” 　　肉脯是第一次做，没放辣椒和五香汁，但糖、盐、油还是有的，烤出来很香，难怪大黑好奇。 　　不等它自然放凉，闻争仗着手掌厚，掐了一小块下来，吹凉了喂给大黑。 　　大黑第一次在他手心里吃东西，想了会儿，才伸出小舌头，唰唰两下卷走了。 　　热热麻麻。 　　东西都摆上餐桌，大黑也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定，闻争开始给猫讲傍晚健康小组的事，重点提到那个余晋，多描述了一会儿。 　　“他看起来很乖，”闻争道：“也很有礼貌。在其他人走了以后，他检查了桌椅，把别人桌肚里没带走的垃圾都清理了。” 　　大黑吭哧吭哧，爪子紧起来，松下去。 　　“中间别人发言的时候，不管多无聊，他都认真地听，如果不是他装出来的努力……他应该是个情商很高的人。而且智商和悟性也不会差。” 　　闻争本意是分析余晋到处打工的落魄生活未必是真，不小心多夸了他几句，大黑终于吃不下去，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他，充满愤怒。 　　闻争抿嘴，话锋一变：“不过我对他不感兴趣，我还是更好奇我另一个朋友，他才是既有情商又有智商，文武双全……” 　　大黑甩甩尾巴，低头继续吭哧吭哧。 　　闻争也不再说余晋的事，转而打开微博，读了点关于即将开始的宠物选美大赛的新闻。 　　大黑要参加的消息已经被闻争发在了自己的微博上，评论区一片欢天喜地的尖叫，那阵仗之狂热，不比克拉拉的粉丝团要差。 　　就是说的话不太喜庆，什么虽然大黑blabla，我们还是blabla…… 　　当然也有人滤镜更厚，不，真实之眼地说“大黑明明这么好看，你们是瞎了吗看不到？它理所当然能拿选美比赛的冠军！我从没见过线条如此完美，漂亮得如同上等宝石般的猫咪！” 　　闻争发誓这不是他发的。而且不止一个人这么说。 　　曾几何时他第一次拍大黑的照片，下面一片丑丑丑的质疑声。 　　这说明什么？自己这一个多月来的努力不是白做的，果然，只要坚持发大黑的照片，懂它的人会越来越多。等上了选美大赛，被更多人看见，大黑一定会…… 　　“吼。”黑猫不满地抬爪打掉闻争在它头上作乱的手。 　　……还是只有我能摸到。 　　晚上洗澡出来，闻争看到了北思宁的短信回复，说思考过同意了。 　　闻争把夏雅秋发过来的时间地点转过去，加上一句，那天我没事，能去看看吗？ 　　北思宁很快回复：[谁不让你来了？] 　　大黑稳稳睡在他枕边，一对红蓝的全息眼镜挂在床头。 　　它是怎么做到人和猫同时出现，一边躺着一边回他短信的？闻争翻过身，抬起眼帘，一抹幽暗的蓝。 　　北思宁并不笨，相反，他其实非常细腻用心地在藏匿自己的身份。 　　是有什么忌讳吗？ 　　人妖……殊途？ 　　闻争都快被自己想笑了，但良好的作息让他很快陷入了深度睡眠。 　　他呼吸变得轻缓后，身边的大黑睁开了眼睛，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发亮。 　　它伸了个懒腰，静悄悄出了卧室。 　　粗心的人类，最近晚上都没关窗户，大黑从窗户缝里钻出去，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划破夜色，汇入车流，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商业街上那间无名的小宠物用品商店。 　　“老大！” 　　小黄毛在门口冻得搓手，身后的卷帘门已经拉起，黑猫忽然出现时，他汗毛下意识地全竖起来，又讨好地笑：“您来啦！” 　　“嗯。”大黑尾巴高高竖起，小黄毛带钻进店铺侧面的小巷，从后门进了店。 　　店里一如既往的破，小黄毛脸红红地说请了人来装修，再过一周。大黑没说好或者不好，踩着猫步跟他下楼梯，进到地下室。 　　地下室倒是重新布置过，头顶的灯泡儿加了灯罩，暖黄的光填满不大的空间，四周原本堆积的纸箱和杂物都被清理掉，换成了几张长毛的大沙发，摆着各种垫子，圈圈，毛线球之类。靠墙还摆了个猫树，堪称猫猫天堂。 　　“小弟们都到齐了？”大黑一点点收住威压，踏上地毯时，里面玩耍的猫妖们都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他。小黄毛连忙点头：“这次到齐了，一个不少！” 　　大黑半晌没说话，轻巧一跳跃到茶几上。周围的喵喵喵声越来越小，好像差生班级在自习课上正放飞自我，打牌间隙抬个头发现教导主任正站在讲台上。 　　最终一片死寂。 　　“点名。”大黑看够了，终于开了尊口。小黄毛擦擦汗：“愣着干什么，排队啊！都按我之前算的号排，让老大认识认识！” 　　“一号，黄虎强！”“到！” 　　一只圆滚滚的虎纹橘猫昂首挺胸坐在沙发一头。 　　“二号，狸白夜！”“到！” 　　这次是一只狸花猫，精瘦精瘦的，眼线细长，坐在黄虎强旁边。 　　“三号，黄铁柱！”“到！” 　　这一声到带着某种奇怪的地方方言味儿，十分朴实，来自狸花旁边的橘猫。比第一只体型大些，却没有它胖。 　　“四号…………” 　　…… 　　这么一路叫过来，小黄毛都叫渴了。 　　“二十七号，叶语冰！”“到~！” 　　这名字大黑记得，很特别。望过去，一只纯白蓝眼睛的猫老实坐着，尾巴尖控制不住的发抖，耳朵立得特别高，目不斜视的紧张。 　　大黑把视线收回来，挥挥手，眨眼间变成了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穿着他幻化出来的云水流纹大袖。 　　好好看啊。 　　众猫都被镇住了。 　　他们虽然是猫妖，也都有人形，但他们法力有限，化形跟人类有基因似的，化成什么样儿就是什么样，没什么多余的法力来动动双眼皮，整整塌鼻子。 　　当然，他们大多数长得都不赖，但只有叶语冰格外好，运气也不错，才在娱乐圈混了几年。其他人多是很快就灰溜溜退了的结果。 　　但眼前的老大，那简直美得不是人，他去混，一定能混成顶级大佬吧！？那岂不是能赚很多钱！众猫没出息地想着。 　　“让你们背的东西，都背完了吗？” 　　众猫忙不迭的说背完了背完了。北思宁也不真的抽查，巡视一圈，找了张最软的沙发陷进去坐着。 　　“都过来，我摸摸骨。” 　　他神色冷淡，说的话却让众猫一惊。 　　摸骨！ 　　这是什么神奇的技能，听都没听说过！ 　　猫咪们乖乖列成一队，北思宁左手一只右手一只，先捏住猫猫的后颈皮，拎起来，看看体态。再看看扒开嘴巴看看牙。 　　捏住肉垫看指甲，修长的手再从爪子一路捏着关节，缓缓摸到脊背上。 　　等他一寸寸的摸到尾巴骨，手里的猫基本废了，发出软哒哒的意味不明的哼哼声。 　　摸完一只，北思宁嫌弃地拎起来扔给小黄毛，又摸下一只，最后就剩下一个叶语冰，被北思宁双手抱到膝盖上。 　　众猫纷纷露出了嫉妒的表情！ 　　叶语冰似乎十分怕痒，北思宁一捏他的骨头他就发抖，等全身捏完，它已经走不动路了，软绵绵地趴下，小舌头都探出了嘴巴。 　　“老大……摸出什么了吗？”小黄毛给北思宁递湿纸巾，却忽然感觉身体一僵，不受控制地变成了原型，一只脑袋大大的虎纹黄猫。 　　这群猫里黄猫最多，小黄毛也是，额头的虎纹比别的要明显些。 　　北思宁按着一套流程捏完，一挥手又让他不受控制地变回了人形，连衣服都好好穿着！ 　　太厉害了，这是什么法术！ 　　北思宁皱眉，看着这群废物猫，心下叹气。 　　太弱了。 　　这个世界的妖族，几乎没有一只有成为大妖的潜力。 　　听小黄毛说，出来打工的猫妖们已经是族里的佼佼者了，还有很多留在山里，化形都化不好。 　　他北思宁堂堂妖王，以后就要领着这样一群小废物建立势力了吗？ 　　他转念又想，废物也未必都是坏事，不容易遭人觊觎。 　　瞧它们一个个的，傻成这样，还好好活着呢。自己当初殚精竭虑，又保住了什么？ 　　想到这儿北思宁兴意阑珊地挥挥手，把它们每个人的缺陷，坏习惯，和修炼小诀窍一道灵光打进神念，就让他们出去了。 　　毛茸茸的房间很快安静下来，小黄毛端着泡了奶茶的茶杯进来，见他心情不好，不敢说话。 　　“过来。”北思宁浅浅叹口气，把小黄毛摁成原型，抱在怀里撸。小黄毛被他摸得一动不敢动，一阵阵的炸毛。 　　“你的毛挺厚的。” 　　“是、是的！”小黄毛颤巍巍：“小时候我妈就说，别的猫一个毛孔长三根毛，我长八根！” 　　北思宁勾唇笑了笑，眼睫微微下垂，藏住一点落寞。 　　以前他也有差不多的手下，是一头小白虎。 　　司命猫的体型在众妖中算小的，他偏偏喜欢大的东西，让小白虎在他的寝宫摊开肚皮，让他当个毛垫子靠着。小白虎的毛也很厚实，也说过类似的话，什么天生毛多…… 　　可惜，没等它长成威风凛凛的大妖，就死在北摇山之乱中。 　　眼睁睁地看着它雪白厚实的皮毛被血粘成一绺一绺，而后渐渐失去的光泽。 　　都怪我。 　　北思宁轻轻闭眼，把小黄毛掐着腋下端起来放到地上。小黄毛回头看了两眼，识趣地倒腾着四只小爪子跑了。 　　人类啊，骨子里是看不起妖族的。 　　他们总认为这些飞禽走兽，即使化了人形，学会说人话，也依旧是一群低级的动物，笨得很。 　　为此，北思宁学了琴棋书画，读了各种经卷，各大门派与世家的典籍，凡是能公开读到的，几乎读了个遍。 　　然而他费尽心力学的曲子，在那个人面前，不过被评价为“尚可”。 　　转眼一切破碎，到了这里，生疏一曲，却被万人称颂。 　　滑稽。 　　北思宁从茶几上拿起那只手机，把玩片刻，又点开微博，找到夸他的话题，细细看起称赞他的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毛绒绒……呼呼呼…… 第64章 　　周六, 闻争和北思宁在容城最大的综合娱乐大厦前面碰了面。 　　北思宁穿了闻争付钱买的衣服, 一套斯文的蓝条纹衬衫配深蓝色西装马甲和西装裤，头发用同色的发带扎起来, 腰间还挂着一只怀表。这副打扮配上他深邃的五官，像个古代西方贵公子。 　　得亏这大厦平时来往许多知名人士, 要刷卡进广场, 否则又是一场骚乱。 　　“这套好看。”闻争夸他：“头发是你自己扎的吗？” 　　北思宁骄傲：“当然，都是我自己弄的。” 　　“很棒。”闻争夸小孩儿似的，北思宁半点没觉得不对，美滋滋地跟着他进去了。 　　夏雅秋教授直接把他们约在了录音棚, 据说是一张传统器乐的专辑，需要北思宁的帮助。这项工作是有经费的，会正经给报酬, 听完夏教授轻声细语地讲解，北思宁点头表示没问题。 　　“钱打给他就行。”他表示没有账号。 　　夏教授一愣：“你是……这位北先生的经纪人？” 　　闻争嘴角抽了抽：“我是。” 　　夏教授不食人间烟火地满意点头，称赞经纪人很有范儿, 没再追问这件事。 　　录音棚里非常安静，空气净化系统在兢兢业业地工作, 发出极细微的白噪音。 　　北思宁和夏教授说的内容他听不懂，只注意看着男人挺直的脊背，将古琴横在身前时玄奥又自信的模样。 　　细领结被系成了蝴蝶结, 垂下来微微晃动，西式的服装也盖不住他典雅的气质。 　　闻争一时看得入神，周围空气渐渐燥热。 　　“我出去一下。”闻争敲敲背后的门, 提醒说得热闹的两人，夏教授温文尔雅地和他说经纪人辛苦了，北思宁则问他去哪儿。 　　“去门口抽根烟。” 　　闻争不抽烟，北思宁知道的，但知道他在门口就行了，又跟夏教授说起来，还不时拨动琴弦。 　　真美啊。 　　他那双手不弹琴可惜了。 　　不如说，他这样漂亮的人，就应该会很多。 　　就像现在这样，自信又专注地和别人探讨某个技能，说出各种他听不懂的专业词汇，显得神秘又聪明。那种魅力不是一张漂亮的脸可以比拟的，甚至能让对他的脸已经有了初步抵抗力的人，感到窒息般的眩晕。 　　闻争长出一口气，低头看了会儿手机，回复了一下微博留言。 　　这几天的直播做得还算顺利，没出什么幺蛾子，打赏碾压第二名。 　　小玉最近几天都没上线，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自由职业就是这点好，自主放假谁也管不着，不在乎钱的话，小玉哪怕现在临时报名参加一个登月旅行团，都没人管得到他。 　　然后柏霜贱兮兮地追着去了。 　　闻争想，他什么时候能谈上恋爱呢？ 　　如果现在告白的话，北思宁会觉得惊讶吗？如果被拒绝，他还会继续吗？ 　　未必。 　　闻争冷漠地想，他可不像小玉这么一根筋，柏霜这种老狗逼都能把他迷得五迷三道的…… 　　要是自己被拒绝了，就换个目标。左右不过三个月了，没猫养了还不能活了？ 　　不可能的。 　　闻争捏着手机上的猫爪吊坠，冷笑一声。 　　绝对不死缠烂打。 　　爱谁谁。 　　绝对不自打脸。 　　想着不好的事，他表情难免冷硬，正好门前一个艺人带着几个助理和摄像路过，助理不耐烦地让闻争让开点，语气很不客气。 　　闻争皱眉抬头，和为首的艺人对上视线，对方突然一个哆嗦，向后退着贴上墙，眼神惊恐。 　　“？”他气场修炼得这么强了吗？这人，有点眼熟…… 　　骚动间，身后的门开了，夏教授和北思宁一同出来，教授口中还不断念叨着：“你太棒了，这是断了的传承，是你给它续上了……北先生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北思宁抬头看到艺人，眉梢一挑，口中答道：“按摩师。” 　　全场：“？？？” 　　艺人从墙上把自己软手软脚地撕下来，眼睛水汪汪地睁着，讨好地凑上去：“老大！” 　　北思宁唔一声，把闻争拽到身侧偏后的位置，上下打量一番：“叶语冰？” 　　叶语冰眼睛一亮：“是啊是啊！老大认出来了啊！我就是叶语冰啊！呼呼呼嘿嘿嘿……” 　　闻争一直在想到底在哪儿见过这个人，这会儿突然醒悟。 　　名字耳熟，脸也眼熟，是《我的当家婆婆》男主角——那个夹在老婆和妈中间水深火热的妈宝男主角！ 　　闻争过于震惊，视线在叶语冰的脸上停留时间长了点，被北思宁看到，不满地戳了一下。 　　“？”闻争看他。 　　叶语冰身后一大群人这才反应过来，围着叶语冰不停地问，这谁啊这又是谁啊，话语间半是嫉妒半是瞧不起。叶语冰的经纪人孙姐揪他的耳朵：“你认识吗就瞎认老大！？这谁啊！你现在是我的宝树公司的一哥，什么时候能学会有点脾气，带点气场，不要随便干奇怪的事讨好奇怪的人！” 　　说罢孙姐又上下打量北思宁两眼，脸红心跳的同时嫉妒感又更强烈了，用力扯叶语冰的耳朵：“人家长得好看是天赐的资本，你没有就好好练气质！气质懂吗！” 　　啪一声。 　　孙姐的手被打得痛麻一片，很快肿起一层。 　　她惊愕转头，是北思宁出了手。 　　“我叫你松手，两声，你都没听见。”他冷漠道：“被我打是应该的。” 　　孙姐像一只脱水的金鱼，张着嘴一呼一吸，仍然缺氧。 　　叶语冰这个怂猫捂着耳朵就想朝北思宁扑，被他一个眼神制止，委屈巴巴站在原地。 　　“老大……”他眼神崇拜：“太强了！” 　　北思宁反过来骂他：“没出息。” 　　叶语冰疯狂点头。 　　这人是谁？ 　　闻争莫名不爽，没想到除了小黄毛，北思宁还认识这种人？ 　　所以他之前巴巴地看电视，是为了看他？ 　　闻争上下打量叶语冰……长得就这样吧。有点奶气，看着就像个妈宝，还挺适合那个中老年电视剧的。就是这态度，搞得像北思宁是他妈似的。 　　威胁警报解除。 　　那孙姐好像还要说什么，闻争不耐烦听了，拉了北思宁一把要走。路过无措的夏教授，闻争和他打招呼问是不是结束了。 　　夏教授松了口气，连忙道：“暂时是的，过两天还要麻烦北先生一趟……” 　　“行，打我电话。”说完又道：“走了。” 　　孙姐气急败坏：“你们到底是谁啊！？敢跟我这样说话，知不知道我是谁…………” 　　后面一长串闻争都没听见了，他努力平息自己一波又一波的焦躁，下到广场时反身问北思宁：“你认识那个叶语冰？” 　　大楼前没什么人，大多带着口罩墨镜或行色匆匆，没人愿意停下来看八卦。 　　冬日太阳微暖，烤在地上反光，闻争脚边有一个小小的坑洼，不知是石板本身的瑕疵还是被什么重物碾出来的。 　　这个小坑硌着他的脚心，不痛不痒，却存在着，让人忍不住想碾进坑里。 　　“一个熟人，”北思宁没明白闻争的意思：“你也讨厌那个孙姐？” 　　闻争深吸一口气，盯着他，一字一顿：“你帮他说话，关系很好？” 　　“……”北思宁后知后觉，终于意识到什么，脸色顿时漫上浅浅一层红：“你瞎想什么！？只是认识而已，远房亲戚家一个小孩……帮他说句话怎么了！？” 　　视线对峙一分钟，闻争长出一口气，率先转身，踏过那个小坑洼，心绪渐渐归于平静。 　　亲戚家的小孩。 　　猫精。 　　“走，吃饭去。”他丢下一句。 　　“！”北思宁跟上，迅速把刚才满脑袋的问号抛开：“哪一家？” 　　…… 　　当晚，闻争敲开wendy的聊天框。 　　他始终在意自己对叶语冰这个名字的莫名熟悉感，他没看过我的当家婆婆的片尾字幕，不应该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到底在哪里见过？ 　　wendy人不知道哪儿野去了，说不定带着狗砸环城跑，闻争等不来即时消息，索性放空脑袋，让自己最近接触的人和事一样样从脑海中流过去。 　　健康小组。主播大会。警察局。游乐园。生存空间。别墅。 　　闻争倏然睁眼，终于想起来了。 　　叶语冰，这个名字在参赛猫咪名单里见过。 　　“……”所以，是他非要带大黑去参赛，对方一气之下带着一群远房亲戚一起？ 　　闻争差点笑出声，洗完澡从浴室赤脚踏出来。大黑蹲在茶几上看一个新剧《他是他的她》，闻争手上有东西，抬脚撩了一把大黑蓬松垂下的尾巴，紧实小腿上没擦干的水珠沾湿了大黑两绺毛毛。 　　闻争语带笑意：“大黑真可爱。” 　　大黑：！？ 　　一整天被猫精弄得心绪起伏，闻争从桌上拿起刘女士那本小本子，穷举法试了几行密码冷却了一下脑子。 　　他又另起了一页空白纸，在上面记了记未来几天的行程。 　　今明两天要直播，下周二宠物选美大会初选，周五决赛，周日是主播赛的最后一天，一定要直播。 　　闻争把笔点在决赛两个字上。 　　今天吃饭的时候北思宁答应，猫咪大会会跟他一起去。 　　到时候他拿了奖，被大家夸得飘飘然的时候，是不是个告白的好机会？ 　　如果没拿奖，正不高兴，是不是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不等了闻争，就那天。 　　猫精怎么可能拒绝你？衣服是你买的，饭是你做的，床也是你睡过的。不可能被拒绝的。 　　闻争想完，合上本子，在主机上搜索：[告白被拒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北思宁：没出息！ 　　（决不搞文案欺诈，文案上的都会有的！） 　　（因为睡饱而养出了一身光洁的羽毛，正高兴，突然发现11号了。于是被天使读者们薅秃，蠢作者挥舞着无毛肉翅跪在键盘上咕咕咕咕……） 　　（明天会把昨天的补上！一更在12点前！么么么哒！） 第65章 　　网上根本没几个好好答题的, 一个个全在抖机灵。 　　就闻争看到的, 有什么告白被拒绝不要硬追，你可以表演一个柔软的原地劈叉…… 　　闻争自己不太会劈, 北思宁估计可以，但这有什么用！？ 　　等到了游戏里, 也玩得心不在焉。 　　北思宁看电视看得太投入, 不上线，闻争跟直播间观众打了个招呼，点了随机匹配。 　　今天随机的新副本很特别，入目一片蓝色, 仔细看才反应过来，海水被玻璃挡在不远处。 　　这是一家空荡荡的海洋馆，只有各种五彩缤纷的热带鱼, 在人造的咸水里上演着食物链的残酷。 　　闻争扫了一眼列表，这次遇到个熟人，那个蹦蹦跳跳的粉毛萝莉, 成美。 　　而且就刷在他不远处。 　　粉毛萝莉没看到闻争之前，冷着脸, 和上次看到她时欢脱的二次元风格相差太大，有种奇怪的陌生感。如果不是那身标志性的装束，他甚至有些不敢认。 　　“啊……z大！”等她看到队友列表, 又见闻争正看着她，忽然像电动玩具安上了电池，笑眼漾开, 倒腾两条小短腿冲过来，给了闻争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久不见啦！你在直播吗？” 　　闻争本来想后退一步，但成美抱完以后就大大方方的缩手了，显得很有分寸。 　　想起问过总部的瑞克关于架构师may·yu的事，忽然不太确定。 　　是个男的。瑞克是这么说的。 　　真的……吗？ 　　“你……”闻争想问她，又怕被直播间观众看到她不愿意说的信息，犹豫片刻选择了暂时屏蔽直播间。 　　“我把直播暂时关了，问你个问题，你可以不答。”闻争问：“你是架构师may·yu吗？” 　　成美捋了一把自己的粉色马尾：“当然了！潘多拉魔盒，我不是给你们展示过嘛~不关直播间也没事哦！” 　　闻争尴尬：“那天我听总部说，may是男的……” 　　“怎么？”成美依旧笑眯眯：“没见过伪娘吗？” 　　闻争：“…………” 　　默默打开了直播间。 　　弹幕已经疯了，观众们戏精附体。 　　-啊啊啊好黑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小黑屋吗，快放我出来！ 　　-呃啊……我的呼吸……呼吸………… 　　-尔康，你为什么不开灯？ 　　-如果再给我三天光明…… 　　闻争：“……别演了，给你们介绍一下，征得同意了。”他走到成美身边：“潘多拉魔盒持有者，生存空间传说级架构师，may·yu。” 　　成美：“大家好哇！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他又说：“顺便更正，去年起已经是史诗级啦。” 　　-？？？再说一遍 　　-may不是男的吗……我记得总部颁奖的时候听说 　　-应该不会有人蠢到说这种一戳就破的谎吧！ 　　-不敢相信，我萌萌哒小萝莉，怼得山雨一脸血的，竟然是那个may？ 　　“成美，直播间观众想看你的武器。”闻争提醒他，这是对身份最简单有效的证明，也免得直播间一直质疑。 　　“好啊。”成美笑着从身后抽出一人高的大剑，大剑在白光中幻化成一个雕着花纹的长方形白盒子，还发光。 　　单就特效，就比闻争那把没什么用的破尺子高级。 　　不愧是架构师。 　　设置了分享武器参数，闻争那边触摸后，菜单闪现在半空。 　　是货真价实的潘多拉魔盒。 　　没有给更多人看到细节的描述，闻争把菜单关掉，悬浮在空中的魔盒重新回到成美背后的大剑剑鞘内。 　　全息游戏兴起前，游戏角色和操纵者性别不符是很正常的事，很多人用养女儿，养儿子的心情，经营自己的游戏角色。 　　现在情况不同了，第一人称操作非常有代入感，很少有玩家在捏脸的时候会选异性，就算一开始好奇，久了也会换回去。大多数人毕竟没有性别认知障碍。 　　成美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萝莉作为自己的游戏形象，真人又是什么样子？ 　　闻争难以避免地生出些好奇，很快压回去了。 　　实在不关我的事，他默默想。 　　不过有件事他倒是等成美很久了。上一道谜题，成美在副本中的无心提示给了他很大的启发。后来解开密码，他一直想道谢。 　　顺着顶着高高穹顶的鱼缸玻璃并肩向前，成美笑说：“太客气啦z大！要是真的感谢，不如给点实际的？” 　　“你说。”闻争道。 　　成美想了想：“让我亲一口吧？” 　　闻争：“…………” 　　他深吸一口气：“不行。换一个。” 　　-？？？？？ 　　-草！！！！ 　　-明珠呢疯狂艾特明珠王明珠王荡荡大王 　　-may神这么主动的吗！？但我仔细想想，如果是我……我也…… 　　-大召唤术召唤明珠！！ 　　…… 　　北思宁目瞪口呆，盯着主机上的画面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里那股别扭劲翻江倒海，醋得他面目全非。 　　为什么要醋？ 　　这个人类亲谁关他什么事？ 　　他不过就是好奇，点开了没玩过的主机，怎么偏偏待机页就在直播上，还让他看到这样的对话？ 　　明明是他罩着的人类，跟别人走那么近干什么！？ 　　北思宁气压陡升，家中的电器不约而同闪烁两下。 　　智能管家系统忽然亮起红灯，一句“亲爱的主人”的爱字都没发出来，咔嚓一声烧断了线。 　　整个家里霎时一片漆黑，闻争的全息眼镜不到一分钟也断了。 　　北思宁幻化猫身，目光灼灼，看到闻争惊愕地坐起神，下意识喊了声大黑。他赤脚踩在地上，像要就着外面的月光冲到厨房去。 　　“吼。”他轻轻在房门口叫了一声，闻争顿住脚步，要来抱他。 　　北思宁后退一步。 　　他不知道怎么了，烦得很。眼看着闻争打电话喊人来维修，把家里搞得一团糟，他像个幽灵似的蹲在茶几上动都不动。 　　月光渐渐偏移，北思宁直到家里的电力系统恢复后，都没有让闻争摸到他。 　　再睡觉时，连他喜欢的那张大床都不想呆了，蜷在沙发凝神思考一整夜。 　　人类是狡猾的，是虚伪的，但闻争不是。 　　当初闻争一无所知，当他是个猫，什么也不图地养着。后来他人身在幻境里和闻争认识，对方依然什么都不知道，当他是个新手小白带着他玩，帮他挡枪。 　　烂好人。 　　蠢得没边了。 　　还会跟一个根本听不懂他说话的动物道歉，在意它的心情。 　　又弱，不会保护自己，时常露出很寂寞的表情。 　　猫眼中纯黑的瞳孔缩小又放大，一夜没消停。 　　他该拿这个人类怎么办？ 　　…… 　　“你俩怎么了？”柏霜套了个麻袋似的棉袄，两手往袖子里一揣，凑闻争耳边问：“你惹小美人儿生气了？哄啊！要我教你吗？学费打八折，还能办年卡。” 　　“滚。”闻争心情不好，站在宠物选美大赛志愿者区的遮阳棚下面，眯眼看草地。 　　周二了。 　　前几天大黑心情一直不太好，闻争完全不明白怎么了。试探着给北思宁发消息，对方的回复非常玄奥——“稍安勿躁，待我规划好未来发展路线。” 　　什么意思！？ 　　闻争看了好几天没看懂，简直比爹妈留的密码还神秘。 　　北思宁今天如约来了，和小黄毛一起站在围栏边说话，还不让闻争听。他只好去棚子下面躲太阳。 　　大黑则送去了比赛后台，由工作人员统一戴上号码牌项圈，送进大笼子里。 　　猫咪实在太多了，猫山猫海，差不多品种的十只一组关在大笼子里，闻争后悔带大黑来参加这个选美了。 　　没事瞎折腾什么，平白闹得猫不舒服，尤其这还是个猫精，猫受委屈纯粹是他这个人作的。 　　大黑踏进笼子之前闻争拦住工作人员，低头认真和它确认了一下：“你真的愿意去？我们弃权也没关系。” 　　大黑反倒鄙视看他一眼，进去了。 　　大锁落上时，闻争一阵窒息。即使不是大黑，看到其他的猫被关着，好像再回到了银河宠物连锁，还是难受。 　　狭小的笼子，物品一样的对待方式，再轻声细语也改变不了人类高高在上的本质。 　　但大黑既然进去了，想必有自己的想法，闻争不便多问，像个送娃上了考场的家长，冷着脸去了赛场边。 　　阳光再好也是冬月，场边的工作人群都穿着防风的制服。 　　柏霜更是夸张，因为小玉给他买了件毫无风度可言的大棉袄，他嘚瑟的穿了好几天。 　　唯有闻争，为了今天的“约会”特地挑了一身，浅色运动装，休闲裤腿露出一截脚踝，低帮鞋也是主调白色，跟他平时黑沉沉的衣品相距甚远。 　　可惜北思宁跟没看到似的只顾着跟小黄毛说悄悄话。 　　“那是美人儿的朋友？”柏霜仔细观察，终于正经问起来，一双狐狸眼眯起，不知道在想什么坏主意。 　　闻争有点冷，强撑着：“嗯。” 　　邓璞玉家里有事，说中午才来，柏霜说话开始满嘴跑火车。 　　“看着不像你情敌啊，瞧美人儿，一脸的嫌弃。”柏霜点评：“会不会是你说的远房亲戚系列？一表三千里的弟弟？” 　　“有可能。” 　　这点闻争是想过的，可能性很大。 　　柏霜大力拍他：“这有什么，放宽心！不要盯着他身边的人看，要专注他个人……你礼物准备好了吗？追人要有诚意。像我，上次回来以后把存款都买了基金转给小玉了，格斗场捐给国家，这就叫既有觉悟又有诚意，顾小家也顾大家……” 　　神他妈顾大家。 　　闻争被他叭叭得脑袋疼，不爽地给了他一肘击。 　　“我准备了，”他嫌烦，“我打算把链子给他。” 　　“什么？”柏霜一愣：“什么链子？” 　　“大金链子？”闻争看他。 　　“草。”柏霜目瞪口呆，意识到他在说什么，整个人头皮都有点发麻，“你是说你脖子里那个……宝贝链子？” 　　“嗯。”闻争微微垂下眼：“他了解我，也不缺什么物质上的东西，我把最重要的东西给他，他应该能明白我的诚意吧。” 　　柏霜没想到他会这样做。 　　他以为闻争会把这件父母留给他的念想一直带到棺材里。 　　闻争认识那个人也才一个多月吧，还是网恋，这样真的靠谱吗？能爱得这么深吗？ 　　“我想试试。”闻争看着北思宁的背影：“反正时间也不多了，就当我自私一回吧。”他顿了顿又说：“昨天师父还叫我去相亲，恨不得我当天就开房，赶紧留个种下来。” 　　柏霜：“……” 　　“我没去。”闻争冷漠，眼里再没有曾经淡淡的依恋：“不想去了，随他吧。” 　　说话间，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的草坪四角，杵着的音响开始放进场音乐，闻争忍耐到现在，抬步朝北思宁走去。 　　北思宁背后长了眼睛，移开一步，给他在围栏旁边空出一个位置，却不主动和他说话，还轻轻哼了一声。 　　闻争觉得自己简直戴了昏头滤镜，竟然这样都觉得可爱。 　　没救了啊。 　　正想着，猫咪们进场了。 　　草坪被隔出一条条窄窄的“跑道”，能让观众更清晰地看到猫咪的品种和样貌。 　　专业的摄像机机位很低，专门拍猫猫们朝镜头走过来的样子，一只只猫咪出现在头顶大屏幕上，引得观众席一阵阵的喊可爱。 　　训导员戴着专门引诱猫咪的手环，在每个赛道前面缓缓后退，猫咪们一个个傻不愣登地跟着走，很快形成了长长的队列。 　　这是初选，猫咪数量据说有三千多只，这样一轮是出场是出不完的。 　　但第二轮，第三轮过去了，大家看得快要审美疲累，闻争的大黑仍然没有出现。 　　北思宁慵懒地用手肘抵着围栏，单手托腮，百无聊赖。注意力显然不集中。 　　闻争没有打扰他，静静看着。 　　“第两千二百号段猫咪出场完毕……”主持人对着话筒说完，马上又改口：“稍等，我们还有几只可爱的小猫没出来，大概是被刚才的阵仗吓到了，连美食都不想吃了吗？” 　　主持人语气轻松地调侃，闻争却站直了，盯着猫咪入场的通道看。 　　不一会儿，以大黑为首的野猫群踏着整齐的步伐，雄赳赳气昂昂，像运动员入场一般进来了！ 　　为首大黑毛色顺滑，浑身黑亮，骨架修长肌肉有力。 　　他神色冷傲，像猫中之王，昂首踏步。 　　身后第一排三橘猫，也是油光水滑，不胖不瘦，精神抖擞，甚至跟着大黑目不斜视。 　　第二排五只，第三排七只……整个队形如同一只展翅的飞鸟，极其规整而美丽！ 　　“摄像！机位调上去！”导播疯了一样踩上椅子，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站得高看得远似的：“这是哪家训练出来的秘密武器……是银河集团吧？今年的热门话题非它们莫属了！天哪……怎么会有这么聪明的猫咪！？快快快，快打电话给刘总……” 　　打杂小弟去跑了一趟腿，回来震惊地打报告：“导演！刘总说这不是他的猫？” 　　“什么？”导播傻在原地：“不是？” 　　他喃喃自语几秒钟，忽然仰天狂笑：“太好了，这次热搜我们抢定了！快快快，镜头——” 　　…… 　　网上炸开了。 　　导演不知道大黑，关心主播圈的网友们还能不知道吗？ 　　虽然海选的直播看的人不如决赛时多得万众瞩目，但总人数摆在那儿，也着实不少了。 　　之前大家对可爱猫咪自然是喜欢的，讨论度也很高，尤其是银河集团今年新培育出的几个品种，乖巧软萌，夺人眼球，让不少人蠢蠢欲动。 　　可大黑一出现，所有猫咪黯然失色。 　　怎么会有这么聪明，这么有领导力，完全不为训导员的手环所迷惑的猫！ 　　高清摄像头下，大黑的英雄气概，强盛气势，一览无余。 　　不过几分钟，一条话题悄悄爬上热搜榜—— 　　#z大直男拍照技术# 　　听柏霜说有好事，拿到手机打开的闻争：“…………” 　　作者有话要说：闻争：不爽，让明珠劈叉给大家看吧。 　　明珠：？？？ 　　（我怎么还没写到告白！打洗寄几！快了，就这几章，一周内，说不好，我尽量加更但说不准时间，虽然告白完之后并不是甜蜜蜜（？）） 第66章 　　你们才直男拍照。 　　谁直男了？ 　　都不直男了怎么还能叫直男拍照？ 　　闻争真心没觉得自己的拍照技术有问题, 但咬牙点进热搜之后, 被里面的对比图晃了一下眼睛，才像被闪电劈了似的。 　　靠。 　　那摄像机拍得真好看。 　　比邓璞玉给他加滤镜的时候更好看, 不是一个级别的。 　　“感想如何？”柏霜抬手搭在他肩膀上：“小玉技术那么差，你竟然还找他帮忙拍照, 我看你微博的时候都想给你报个摄影班上上, 怕说了伤你自尊。” 　　“……那你现在给我报。”闻争黑脸：“再换一个硬件好的手机，我这个设备肯定有问题。” 　　柏霜愣了愣：“你说真的？” 　　闻争很少有这么不服气的时候，但刚才那张对比图照片明晃晃地在他眼前晃，让他很想挽回尊严。 　　哪怕只剩两个半月, 尊严也是重要的。 　　“行啊，”柏霜随手接了个电话，一听就喜笑颜开：“来了？到场边, a区……的红色小棚子下面。” 　　邓璞玉急急忙忙跑过来，差点绊了一跤，手上拎着个牛皮纸袋。 　　“争哥争哥！”他高喊：“我来晚了, 我们大黑比完了没！” 　　北思宁懒洋洋地蹭了一张紧急医疗处的椅子，大爷似的坐着, 手上还抱着泡了葡萄糖的一次性纸杯。听到大黑俩字下意识抬眼看。 　　邓璞玉看到棚子里的宁哥，一个急刹拐弯就把直直对准闻争和柏霜的路线转了个向：“宁哥！你怎么了啊坐这儿，不舒服？低血糖？宁哥今天好好看啊——” 　　“往哪儿去呢！”柏霜十分习惯地把邓璞玉揪回来, 屈起食指弹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对象在这儿。” 　　邓璞玉甩头：“谁跟你对象啊，一边去。争哥，我给你们带礼物了！” 　　闻争看他蹲着把纸袋上的贴纸撕开, 取出一个巴掌大的蓝色的绸布绣线的布袋，把抽绳解开，从里面掏东西。 　　“早上跟我爸去郊区上香去了，听说仙鹤寺的大师特别灵，我给咱们都求了护身符。”他递给闻争一个红色的，又跑去给了北思宁一个黄的，最后一个才塞进柏霜的手里：“收好哦！一个五百呢。” 　　“五百里有四百九十八都是智商税吧。”柏霜忍了忍，没忍住。 　　“不要还给我。”邓璞玉立刻冷下脸，作势要抢，柏霜往后让了让，两人抢作一团。 　　场上还在统计着初轮亮相的分数，场周来观战的众人都闹哄哄的，也不差柏霜和邓璞玉这点动静。 　　闻争顺手拉了张椅子坐到北思宁旁边，见他漂亮的手摆弄着那个一寸长的小布袋。 　　“他们俩怎么了？”北思宁漫不经心问：“之前不是还好好的。” 　　“上次柏霜惹他生气了吧，突然跑了联系不上。小玉也不是完全没脾气。”闻争把手上的红色护身符放在北思宁手心，一红一黄，大小一致。 　　“给我干什么，你拿好啊。”北思宁看他一眼，犹豫着问：“什么叫智商税？” 　　闻争一顿，闷声笑了一会儿，才解释说：“就是嘲讽有些人太笨花了冤枉钱，上当受骗。智商低就是说一个人笨。所以，你觉得呢？” 　　“什么？”北思宁看他。 　　“里面有没有四百九十八的智商税？”闻争拿起那个红色的，晃了晃。 　　北思宁是猫精，应该懂这些吧。 　　闻争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没考虑太多，却见北思宁疑惑的神情，跟着疑惑起来：“怎么？” 　　“为什么问我？”北思宁问。 　　“等等，”闻争抬手比了个暂停，想了想说：“……因为你聪明？这些跟古典文化也有关系，你会古琴，感觉应该了解这些。” 　　北思宁轻轻出了口气：“大概没什么用吧，毕竟里面只有……”他轻轻一拉，被密实的线缝得紧紧的开口处断了，“……一张黄纸。” 　　他抽出来，展开，一片空白。又闻了闻：“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闻争帮他塞回去：“别给小玉看到了。” 　　“哦。”北思宁捏起布袋，假装没拆过，在身上摸到一个口袋，塞进去。 　　闻争跟他学，也把布袋塞进口袋，低头时却听北思宁问他：“你信这些吗？” 　　“嗯？”闻争：“护身符？” 　　外面光越强，自带顶棚的紧急医疗点在视觉效果中越昏暗。闻争的视线聚焦在北思宁身上，隐约察觉到一点不安。 　　他没想一直瞒着北思宁，斟酌了一会儿说：“玄学的事情，我也不太懂。但存在即合理，我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北思宁拧眉看他。 　　怎么，这个哄法不对吗？闻争见他忽然站起来，说去上厕所。 　　应该是错觉吧，闻争想，大概等会儿大黑又要出场了。 　　他发现，猫和人虽然可以同时存在，但北思宁的注意力大多时候只能集中在一个身体上。 　　最近猫猫真是奇奇怪怪的，敏感期？ 　　“分数公布了！”有人喊起来，指着大屏幕：“字好小！” 　　确实好小，广播里很快传来播送员读名单的声音。猫咪的名字是从分数低到高排列的，闻争很快听到了大黑一众小弟的名字，最后是大黑。 　　靠？ 　　闻争顿时什么都忘了。 　　七十九点八？我家大黑可爱得都上热搜了你们只给打七十九点八！？ 　　一口气憋着，脑子都充血了，他点开微博，官博果然已经把名单发了，周围也没几个人听广播，猫咪家长们全在刷手机。 　　参赛猫咪一共三千多，初次亮相经过一百名权威评委的打分，平均分就是成绩。 　　取前八百名。 　　八百只！七十九点八只排到第六百二十十名！ 　　他觉得作为一个理智的家长，可以接受大黑拿第二名，可现在不是二十，甚至不是二百！ 　　“争哥争哥别冲动！”柏霜反扣他双臂，邓璞玉负责念经：“莫生气！生气伤身体！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到生病无人替！啊啊啊争哥回神！” 　　闻争：“……好了松手。” 　　他深呼吸，这一口气真的哽着，难受。 　　什么狗屁评委，是没长眼睛吗，可以抠下来捐给有需要的人。 　　接下来还有个项目，八百只猫咪顺着一个迷宫似的走道，走到高处，再一步步走下来。 　　这一关主要是筛选猫咪的顺从度和身体健康度，有些猫咪没耐心，有的腿脚不好，走一段下来或多或少能看出来。 　　大黑的名次十分钟内就在网上爆炸了，网友全在质疑，热搜上来周围的观众也都看见了，一个个举着手机打算等大黑出来给网红猫拍照。 　　大黑就在这时一步步走上高台。 　　威严。 　　“你怎么养的猫？”柏霜揣着手嫉妒地啧啧两声：“它真的是野猫吧？那个黄老板也带了群野猫？宁美人怎么认识那个黄老板的？” 　　闻争不知该怎么解释，索性闭着嘴，专心看大黑高高在上的身影。冷风吹过，它眯起眼，即便毛毛被吹乱了，阵势却丝毫不乱。 　　只见它张开嘴，“吼——”一声。 　　这一段定格在场中大屏幕上，合作平台直播中，以及全场各个带猫参赛的猫家长们的手机里。 　　接着很快成了今年 #银河集团杯·第八届宠物选美大赛# 话题的镇楼之图。 　　闻争看完大黑转身回了医疗点，不再看其它猫，不停刷手机。 　　这一次肯定不会只给那么点名次了吧？ 　　低头间，前方一阵骚乱，他没注意，一道奶黄的影子从身边闪过。 　　“抓住它！别让它再跑了！”尖锐女声响起，有穿着红马甲的志愿者朝他飞奔，要去追刚才跑掉的猫。闻争下意识抬头，一个志愿者和他擦肩而过，对上眼神时均是一愣。 　　是余晋。 　　“怎么了？”他反身跟着余晋跑起来，皱眉问。 　　“抓，抓猫！”余晋之前可能经历了一番困难的抓猫行动，脸上泛红，气不太喘得上来地跟他解释：“有只猫、突然、不配合，送到这边、来了，跑了！” 　　就是刚才那只奶黄色的猫了。 　　闻争腿部发力，穿得少骤然成为了优势，像一道闪电蹿出去。 　　等余晋喘着气慢下脚步，看见闻争已经逮着了猫，掐着它的腋下举得别别扭扭，而猫凄厉地叫着。 　　闻争觉得自己快爆炸了。 　　软软的，黏糊糊的小猫。 　　他正掐在手上，好像马上就能弄死，鸡皮疙瘩起了一阵又一阵。 　　他想把猫扔了，非常非常想。 　　“谢、谢谢！”余晋眼睛放光地跑过来，却不太敢伸手接猫。闻争吼他：“接啊！我松手了！” 　　余晋被吓了一跳，刚想伸手，看见闻争身后出现一个戴口罩的男人，掐住了可怜猫咪的后颈肉。 　　是游乐园那天那个长发男人。 　　闻争赶紧松手，心脏狂跳，北思宁接手以后他后退两步，还甩手。 　　“这猫身上有胶水？”北思宁茫然问。 　　“没有。”闻争道。 　　“那你甩什么手？”北思宁把猫托着后背抱着，想起最近刚看的常识，“触电了？” 　　“怕掐死它。”闻争缓了口气。 　　北思宁：“……” 　　一句那你怎么不怕掐死我，差点就这么脱口而出了，被他狠狠咽下去。 　　不能让他知道。 　　奶黄色的猫咪嘴巴一圈白，脖子上系着蓝绿色的缎带，耳朵像两片小木耳，软趴趴地塌在脑袋上。 　　这猫被北思宁拎着，倒是不叫了，但牙还是龇着，尾巴焦躁不安地甩来甩去。 　　回到医疗点，焦急等待的除了宠物医生，还有奶黄猫的主人，见他们回来松了口气。 　　主人不满道：“乱跑个啥？在家蛮听话的，在外面就不行，胆子小得要命。” 　　“猫咪对陌生环境不适应，是本能……”那医生想把猫放在台子上看看，结果小东西勾住北思宁的袖子，死活不松爪，医生默了默：“……因为它觉得不安全。” 　　医生又试着捏了捏猫爪，企图让它松开，结果一捏猫就惨叫，活像在剁它的爪子，声音刺耳。 　　“感觉不安全？别的猫怎么挺安全？照这样说，你们这比赛别办了，反正猫觉得不安全，”这主人嘟囔着抱怨：“后悔死了，花了好多钱买的，说是新品种赛级，结果带都带不出去，刚刚比赛都错过了。报名费不是白交了吗，三百多名能叫赛级猫吗？……哎我说小哥你松手啊？” 　　北思宁的袖子被猫指甲勾着，一直默不作声，这会儿才冷冷说：“我手抓什么了？你眼睛瞎的？” 　　余晋慌慌张张地上前帮忙抠猫爪，总算把北思宁的袖口解救了。 　　奶黄猫被摁在台子上，四肢摊开，医生大概摸了摸，没等他摸出结论来，奶黄猫突然抽搐几下，从小小的红鼻子里流出两条血线。 　　“这是怎么了！？”猫主人慌了：“流血了！你们给它吃什么了！？” 　　闻争他下意识摊开双手，几乎失智的想，不会真被他掐出了内伤吧！？ 　　“别怕。”北思宁紧紧靠着他，长臂绕肩将他圈住。 　　毕竟高了将近五厘米，闻争几乎被整个护着。猫精体温很高，鼻腔吸入的似乎都是北思宁的味道。有点像大黑。 　　闻争缓了缓，好像没那么慌了。 　　但小猫的情况不好，血腥味弥漫在房间里，医生见它吐血，二话不说注射了一堆急救的药进去。 　　猫主人不停在旁边絮絮叨叨，仍然不能挽救小猫的生命。它很快死了，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医生愣了一分钟，把用过的针筒弯腰扔进垃圾桶里。 　　“……micky？”那猫主人茫然地看着奶黄猫的尸体，又看看医生，好像难以相信这个噩耗。 　　这个年轻男人嘴里不再吐出多少钱，值不值之类的话语时，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猫主人，嘴唇哆嗦着，眼泪往下掉。 　　“我，我打电话。”他颤抖着掏手机，几次没摁到想摁的地方，好一会儿才接通。 　　对方好像是猫舍的人，还扯了几句保险，挂掉电话以后他忽然声嘶力竭地大哭，嚎得闻争一哆嗦。 　　随后耳朵被北思宁捂住了。 　　“怎么、了啊？怎么就……死了？”猫主人盯着医生问：“micky到底……怎、么回事……啊？” 　　“早、知道不、来了……我他妈……我他妈的……” 　　保安过来，余晋也去给猫主人递纸巾了。 　　北思宁问闻争要不要走，闻争想了想：“听听怎么回事。” 　　等了半小时，保险和猫舍的人都来了，宠物医院也带来了更先进的仪器。一番扯皮后，猫咪的死亡原因被确认——基因紊乱症急性发作。 　　和人类的基因紊乱相似，又不同，像奶黄猫这样的实验室繁育品种，死于这种病的概率很高。 　　micky是五年前银河集团出品的猫咪“奶油蛋黄”系列，浅黄中长毛，身体胖圆，腿短。眼睛琥珀色，红色小鼻子。 　　它们的特征一是毛色，二是短尾，小耳。品相好一些的“奶油蛋黄”猫，耳朵从正面几乎看不见，整颗头都是圆圆的，非常可爱。 　　这种猫性状稳定，第二年就进入猫舍繁育，到现在仍然很贵，但银河宠物连锁旗下可以轻松买到。 　　但性状稳定不代表没有意外，人工培育的突变基因，很容易给猫咪的健康带来各种隐患，因此这种上市不过十年的试验品种猫，如果意外死亡都是可以获得赔偿的。 　　冷冰冰的文件，冷冰冰的笔，签下冷冰冰的名字。 　　刚才还勾着北思宁衣袖的猫咪，已经被医院放放进了小小的手提包里，永远闭上了眼睛。 　　猫主人恍恍惚惚，拿到钱以后也不知道要干什么，闻争看见他把文件收好，出了棚子，走到场边。他的背影周围是绿茵场，一只只猫咪走过“t台”，里面不会再有他的猫。 　　余晋端着纸巾，手足无措地来找他们：“闻争……还有……” 　　“北思宁。”闻争回神，接话。 　　“北……大哥。”余晋笑了笑，扯了几张纸给他们：“刚才谢谢你们，你们不要紧吧？” 　　闻争怅然摇头。 　　这场悲剧在这座小棚子里发生，前后不过短短一小时，连第二轮选美的猫咪成绩都还没公布。 　　然而公开场合没有秘密，没等闻争缓过心情注意大黑的名次，一段视频炸响网络。 　　“银河集团卖病猫？”闻争不点开那则视频，都能从缩略图看出拍了什么。 　　刚才棚子里人多，混乱，从头至尾都有人看热闹，有人拍了从猫咪吐血开始的视频。 　　银河集团家大业大，但敌人也多。更有看不惯实验室培育的路人不断渲染他们的血腥残酷，有违人道，举的例子和图片不知真假，一张张血淋淋的。 　　网友被屏蔽了再发，前赴后继。 　　“真是这样的吗？”北思宁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很冷静，闻争刚才没细想，这会儿缓过来，觉得让北思宁看这些太不合适了。 　　毕竟是一只猫，就那么死在眼前，猫精可能好受吗？闻争在心里骂了自己几句，他怎么反倒要北思宁来安慰？ 　　“有些是跟风传图吧。”闻争把手机锁屏，不让北思宁再看到这些：“大多数不是真的，生病的猫也是少数。” 　　说了这句，他又顿住，半晌才道：“抱歉，我不是帮他们说话。” 　　“我只是，不想让你难过。” 　　“我难过？”北思宁皱眉看他：“我为什么要难过，你在想什么？” 　　“我不喜欢猫。”他又斩钉截铁地强调。 　　作者有话要说：大黑：什么！？六百二十八名！？？？？天凉了让银河集团破产吧。 　　（晋江卡了，今天真没迟到多久呜呜呜呜……） 第67章 　　爱猫直播论坛-网友交流区-萌宠频道 　　主题：李涛一下银河集团病猫事件 　　楼主：奶油蛋黄曾经是我的梦想, 看着香甜柔软, 怂怂小小的一团，巨让人有保护欲。今天看了视频才感觉恐怖。 　　根据微博上大v公布的数据, 每年银河集团出品的基因调整型猫咪，患上基因病死亡率高达1.7%, 也就是说, 如果每年他们卖出一万只猫咪，就有一百七十只这样死掉。 　　只是因为能获得赔偿，很多人不说罢了。 　　银河集团每年的公关费是不是花了很多在这个上面？ 　　说实话我喜欢基因调整猫，光看照片就觉得可爱, 性格更加亲密粘人，虽然奶油蛋黄是梦想，今年新出的兔尾系列也超级可爱。一直很想要来着。 　　我有个同事, 以前也是特别挑剔，每个月都要看新品广告，想攒钱买一只品相最好, 最好看的猫，结果她乡下姥姥去世, 养的猫没人照顾，只能先领回家来，是只长得一般的美短。 　　老品种了, 好像也是自然生的，跟实验室款真的没法比，我同事一开始很嫌弃。但后来养着养着完全成了猫奴, 嘴上嫌弃其实喜欢死了，给它做饭买零食，朋友圈晒照片，跟我说养了以后就觉得，自己的猫永远是独一无二的。 　　我一直不理解她，但看了今年的大赛和病猫视频，我真的动摇了。 　　不管跟风那些照片是不是真实的，每年几百几千只病猫死去的数据是真的，我们是不是对品种过于追求了？ 　　2l：太长不看等课代表 　　3l：顶 　　4l：我来当课代表！其实lz说得蛮清楚了： 　　1、每年要死几千只病猫。2、同事养了个土得没边的美短，结果真香。3、品种不重要，养好了一样有感情 　　我同意啊，我一直这么觉得，养的也是美短，我就这么说吧，银河集团的生物实验室，如果把注意力从怎么把猫的基因搞变异上移开，说不定去年都拿诺贝尔医学奖了 　　5l：但是风气是这样啊，你养个美短，别人看不起你 　　6l：得了吧……猫是你们炫富的工具吗？攀比靠大金链子就行了，猫好歹是生命，放过行不行 　　7l：现在的风气是变态了 　　8l：想当上帝简直是人类一如既往的劣根性 　　…… 　　89l：我要发言！！！ 　　猫咪品种不重要，自然健康才是最好！！！你们看大黑，多好看多帅啊！！！官方剪了个它单独的宣传片你们去康康！！！为什么z大身边的人和猫都这么好看，因为z大也好看吗！？ 　　90l：我去康康 　　91l：就是很好看啊！！！专家组给他和有姓名的小弟猫们鉴定了品种，据说是现在为数不多了的西南山林一带的中华森林猫的亲戚，两百年前是大街小巷最常见的土猫，比美短还土！ 　　那时候很多土猫就活在城市里，自由地晃荡，逮个虫子翻翻垃圾桶，后来因为过度捕猎麻雀被清扫了……渐渐城里就没有野猫了呃，我看大v说的 　　92l：也不光是野猫啊，这些土猫很多也是人养的，路上捡到了带回去养的不在少数啊，哪有现在这么多事 　　93l：越看越好看 　　94l：大黑长得不像土猫 　　95l：有一点点像？说不上来……感觉它哪哪儿都比小弟们完美一点，总体就……颜值提高很多。可能是天生丽质的土猫吧！ 　　96l：一样毛绒绒的，一样有小肉垫，尾巴长长，腿也不短，为什么说土猫不好看？ 　　97l：猫可没觉得自己不好看，长久的自然选择下来的基因，是最健康强大的象征 　　98l：越是老牌的品种越是健康聪明，当年红到现在的克拉拉，一只布偶而已，就是比别的实验室猫有灵气 　　99l：我在想，在猫眼里，看实验室出来的猫咪是不是畸形的怪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 　　309l：指路去年的核心期刊论文《自然基因选择》[网页链接]。 　　说得很好，值得一读。 　　为太长懒看的朋友们总结一下：随着人类越来越多的干预，实验室品种猫和中华猫已经逐渐成为不同的物种。前者是人类制造的，满足自我幻想的工具，后者是真正的生命，一样经历了漫长时间的基因筛选进化，与人类平等。 　　狂妄的人类还在自我满足，吹嘘说自己对猫多好，实际上你们尊重过猫的生命吗？ 　　………… 　　427l：终于爆发了，我早知道有这一天，这是今天论坛第几十贴了？ 　　一边说着对猫多好多好，花好多钱给猫买最好最贵的东西，供着它们吃喝不愁……这哪里是无私奉献？明明是披着奉献皮的真实囚笼 　　428l：如果猫有思想，该多痛苦啊 　　429l：回ls，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430l：不说了我要给快乐的大黑和小弟们投票去了，今年的选美大赛，是时候变一变风向了 　　431l：已经变了……评委再压分，大黑也是第一，周五决赛是场外观众投票，你们信不信它会让整个产业链崩溃？ 　　432l：我相信！！！！！我现在就想养一只大黑这样的猫！！！！爱怎么长怎么长！聪明活泼！！！大黑找小母猫生崽吗？想抱你们的儿砸呜呜呜…… 　　………… 　　1067l：天哪！银河集团沉不住气了！快看这个[网页链接]，他们要开放实验室给大家参观！ 　　1068l：真的假的 　　1069l：应该是收拾干净了叭，但我还是觉得微妙 　　1070l：实验室只要不做血腥实验，有什么不能看？喜欢性状特别的猫的人还是很多啊。这只是正常公关手段吧 　　1071l：手上持有银河集团股票的股民很欣慰……我不管我只要这个风波过去！我不想股票再往下跌了我的钱啊啊啊！求实验室展现银河集团科技前沿的魅力！毕竟品种猫都这么搞了几十年了，现在讲什么伦理道德是不是太晚了！？ 　　………… 　　北思宁手机叮了一声，是闻争转发来的邀请函。 　　昨天大黑最终的名次是九十八，气得他头脑发昏，都没跟闻争正经道别就走了，留下一道分神藏在猫身上。 　　银河集团的邀请函是发给前一百名的猫家长的，猫身那边听闻争解释过。 　　因为天气凉了，闻争买了一张发热毛毯铺在沙发上，他自己赤着脚走来走去。北思宁知道，这是给它铺的，因为不管屋子里有多恒温，到了冬天，猫总有揣爪的习惯。 　　这个人类可能是以为他冷。 　　北思宁歪在小黄毛商店地下室的沙发上，盯着空气中看不见的一点发呆。 　　他怀里躺着三只，脚边睡着一群，小猫妖们四仰八叉地以各种放荡不羁睡姿环绕着大妖，因为感觉安全，敞着小肚皮。 　　腿上沉甸甸的，他不时摸一摸。 　　去了一趟宠物选美大赛，对这个世界多了些认知，北思宁反而心烦意乱。 　　他看到了很多所谓“猫奴”，对待自家的猫比闻争对它还夸张，似乎不要那些蠢笨的猫做任何事，都能得到一心一意的喜爱。 　　有的蠢猫只是从通道的一头走到另一头，猫奴就在场边痛哭流涕说我家宝宝出息了…… 　　当时北思宁就想，虚伪的人类，不可能什么都不图。 　　它们只是没有图在猫身上而已。 　　有的猫外形好看，主人可以拍照上社交网站，获得别人的艳羡的目光。有的猫太笨，什么都不会做，也不会逃跑和反抗，主人可以从它们身上获得统治的快感。还有的猫，只是为了满足主人对“合群”的要求，仿佛只要像别人一样养了猫，对猫好，就能获得共同话题和谈资。 　　闻争呢？ 　　图它什么？ 　　闻争不像这些庸俗的人，他从没觉得合群是应该的事，不然也不会在社交网站上强调不会养猫。他身强力壮，也不是非要在弱小的生物身上找成就感的人。至于炫耀，自己一开始满身是伤，闻争发微博得到的大多是嘲笑。 　　北思宁想得脑袋疼，心里又不由生出点期盼。也许他真的很特别？ 　　闻争在有些事情上很神秘，他一直忍着没去探究。 　　心里隐隐不安。 　　仰着头眯了一会儿，北思宁把手机拿起来，发现闻争把那条消息撤回了。他回了个问号过去，对方回他“没事”。 　　没事！？为什么说好的请我又不请了！ 　　北思宁艰难地用笔画输入，说他看到了，要去！这次闻争犹豫了十二分三十八秒，才回复他可以。 　　北思宁冷静下来。 　　这个实验室他本来就打算去的，因为他不爽。 　　虽然在大妖眼里，连小黄毛它们都算低等动物，捕猎时还是会本能地避开同类。但北思宁并不承认，这种被人类制造出来的“同族”。 　　……而且就是这些东西，竟然名次敢排在他前面！？统统滚蛋！ 　　“老大！”小黄毛急匆匆从楼上下来，北思宁周围环绕的猫咪们各个扬起小脑袋。 　　“银河集团真不是人！”他委屈得眼眶都红了：“咱这条街后边不就是他们家连锁大厦吗，这么大地方还不够他们发挥的，竟然把这边步行街全买下来了！房东说再两个月就不能租给咱们了，要我歇业赶紧关门！” 　　“什么！？”“真的啊？”“那怎么办啊……” 　　猫咪们七嘴八舌讨论，完了一起担忧看向北思宁。 　　“银河集团？”北思宁重复一遍。 　　“对啊，就是那个银河集团！”小黄毛咬牙切齿。 　　“……”北思宁垂下眼睫：“我喜欢这个地下室。” 　　“啊？”小黄毛说：“老大喜欢就好……” 　　“所以不给他。”北思宁坚定说。 　　小黄毛泄气：“老大，你可能不太懂，咱们虽然是妖，但数量太少了，不敢跟人类硬拼啊……也就是您来才教了我们几手法术，不然你看，大狸在当服务员，阿强在工地开挖掘机，最有出息的小冰，也天天被经纪人骂，有次赶通告整整三天没睡觉……” 　　说起进城打工的心酸，地上有猫也伤心起来：“回老家也不行，长老他们前年听说城里人追求绿色食品，带着老家的长辈们采了一个月的木耳，晒干了打算卖来着……结果开了个网店，被举报了，说我们的木耳没经过检测不许卖……钱没赚到还被罚了款，大爷爷都气病了。” 　　“还有二长老，不死心，去年带了些木耳下山，说要去做检测，结果路上拦了车，随手变了两张金叶子出来要付钱，对方不肯收，他把人家给打了，进了公安局。” 　　“二长老的金叶子只能变三个小时，进了公安局就变回了石头，警察说他涉嫌诈骗，关了他十五天。” 　　“后来二长老就逃了，再也不敢下山了……” 　　北思宁：“………………” 　　他头疼扶额：“别挤在一起说，一个个来，我听听。” 　　听完以后北思宁只有一个感想——即使没有这什么银河集团，这群脑子不太好使的猫小弟们也混不出头来。北思宁想了想，原谅了他们，毕竟不是司命猫，不算真同族，远方亲戚笨就笨一点了，就当交那什么……智商税？ 　　“别担心，不会搬走的。”北思宁说：“银河集团是吧，我来弄。” 　　“！！？？”众猫惊得喵喵叫成一团。 　　“老大老大，怎么弄啊？” 　　“银河集团好大呢，小冰刚下山去他们公司应聘导购，被刷下来了！” 　　“老大别冲动啊，您有头有脸的，要是……” 　　北思宁轻轻摆手，指尖夹上两片金叶子。 　　“这个，一千年都不会消失，我说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猫猫们一下想起那天老大打的神念来。老大跟他们不一样，是真的牛逼的大妖！ 　　打发了一众猫咪，北思宁又瘫回了沙发上，闭目养神。 　　像这样被一群妖期待地看着，是久违而熟悉的画面。曾经在北摇山，他宽敞的卧室，也常常有偷渡来的小妖们藏在床帐里，铜镜后，房梁上……听说他不像上届妖王一样凶，就来找他玩。 　　北思宁从来没觉得自己脾气好，他也常常发火，只是不爱动手。 　　上一次动手，还是杀了上届妖王的时候。 　　人类太能生了，生出来就有灵智，能修炼。顶尖的修士每百年出一批，庸碌的凡人比山里的兔子繁殖得还快，一片片占领山林。 　　妖族式微，仅仅五百年，全退到了北摇山中，再也不搞你吃我我吃他的内斗了。 　　上届妖王被人族修士吓破了胆子，窝囊成这样了，依然说躲一躲，再躲一躲。 　　那时年轻气盛的北思宁，持一无名铁剑，黑色劲装，闲庭信步闯入大殿，将那头垂暮老熊钉死在王座上。 　　司命猫本就强悍，从皮毛到骨血都是修士眼中的天材地宝。而北思宁即便在司命猫妖一族中，依然强到显眼。 　　殿中昏暗，夜明珠镶嵌在地面上，铺出一条光路。 　　青年踩着光，被衬成一道黑色的剪影，扔掉那头死去的熊尸，冷硬地坐上王座。 　　“思宁。” 　　孔雀担忧地擦拭他脸颊上溅上的血。 　　“以后你要辛苦了……北摇山……我们只剩下北摇山了……” 　　“嗯。”司命猫妖脸型尚且青涩，眉眼却初成风华，低声说：“我记得。今天起我就姓北。” 　　…… 　　后来他一天也没忘记过自己的责任。 　　这份责任像块千斤大石，牢牢压在心口，几百年来不曾松动分毫。 　　哪怕是现在，他有时夜里惊醒，想起自己来，仍然先是“妖王”，后是“思宁”。 　　北思宁烦躁地踢了一脚茶几，整个人下陷在长毛沙发里，头发都乱了。 　　烦死了。 　　什么破事。 　　小弟也不争气。 　　让那个银河集团爆炸吧。 　　*** 　　刘银河这几天过得可谓焦头烂额，集团股票大跌，网上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骂战。 　　他下垂的眼角耷拉得更厉害了，本来就明显的黑眼圈更是妆没卸干净似的，憔悴了不止一点半点。他怎么能想到，只是平常一件小事，居然掀起这么大风浪。 　　这些人是吃饱撑着了吗，死猫没见过啊！？ 　　“喵！”刘银河下楼，一脚踩在窝在楼梯上休息的猫尾巴上，那猫破音惨叫一声，吓得刘银河一脚踏空，从楼梯上骨碌碌滚了下来。 　　“喵——”“喵呜？”“喵喵喵！”“喵~~” 　　别墅里的猫咪们总数有五十二只，这会儿纷纷从各个角落冒出来，观察着摔成饼的刘银河，你一言我一语好似在开会。 　　刘银河眼冒金星，半天才缓过神，腿一动钻心的疼，只得哭爹喊娘地大叫。 　　不一会儿佣人们赶到，艰难地踏进猫堆，把自家少爷送到了医院。一通检查下来，小腿骨裂。 　　“把我的……猫……送来。” 　　刘银河奄奄一息地躺在vip病房，还不忘跟医生护士提要求。 　　董事长夫人擦眼泪：“医生，我儿子跟家里的猫感情深，真的不舍得分开……要住院，就一定得接猫，您同意一下吧，我们保证不放出去！” 　　董事长哼一声：“不够再加钱！” 　　医生：“……行吧，你们注意别让猫蹬了输液管。” 　　“妈，”刘银河对董事长夫人说：“你别瞪我了，这次是我不小心，但也是个机会啊。” 　　“什么机会？”他妈茫然。 　　“消除负面影响的机会啊！”刘银河兴奋：“等会儿猫送来，你给我多拍几张照，发微博，就说我真的爱猫，住院了也不放心家里的小家伙们，特地带来……” 　　董事长夫人眼睛发亮。 　　“……这样一些人肯定会帮我说话，明天参观的时候，我再拄个拐杖带他们去公司，身残志坚！” 　　“身什么残！会不会说话！”董事长夫人打了他一下。 　　“总之就是这么着，”刘银河神秘地说，“这是舆论战的标准打法，你们等着看吧，这次危机，我保准给你们度过去！” 　　话音刚落，八只最受宠的猫咪被保镖提着笼子进来了，之前害得他从楼梯上滚下的那只灰猫赫然在列。 　　刘银河让人把小东西抱给他，坐在病床上翻翻猫耳朵，翻翻猫爪子，等猫呼噜呼噜舒服的时候，揪住猫尾巴，狠狠一折。 　　那猫凄厉的叫起来，炸成一团。 　　“叫什么！”刘银河跟它对吼：“我腿都断了！” 　　董事长夫人也吓了一跳，很快让保镖把惊痛地不断挣扎的猫带下去，等儿子冷静了，才责怪道：“非要在这儿干这事，不能回家吗？被人看到了怎么办？这么大了一点都不稳重，不像个文化人儿……” 　　刘银河又抱起另一只，从头撸到脚，那猫呆呆的，不敢动。 　　“行了，没人看到，”他说：“快给我拍，拍得好看一点……哎呀小花长得真好，瞧它多喜欢我，还主动伸爪爪……” 　　医院呆了一天，刘银河的腿总算不那么疼了。毕竟只是骨裂，也不严重，他拄着拐杖坚挺地来到银河生物科技研究所前。 　　这场参观，邀请的除了参加比赛的猫主人们，还有跟他们集团关系好的各大媒体记者。 　　昨天的视频相当给力，水军还没下场，靠自然热度就冲上了热搜。 　　突然觉醒了的猫权人士固然有，觉得无所谓的人更多。这批人帮他们说了不少话，股票总算没跌到停牌。 　　刘银河觉得自己可真是个优秀的总裁，今天穿得格外正式，等记者们一来，露出满面的笑容。 　　……然而摄像机们却迟迟不对过来。 　　“前面怎么了？有什么东西？”刘银河快要笑僵了，赶紧吩咐秘书去看看。不一会儿秘书回来，老实回答：“有个男人。” 　　“？？？”刘银河。 　　“……啊，真男人。”秘书说。 　　“你还能看出假男人！？他是谁啊！被记者挤着总有个身份吧，跟我这么多年你不知……”刘银河没说完，先对上一道冷淡的视线。 　　他一愣。 　　这人怎么好像见过。 　　“……道吗。我靠。”刘银河没过脑子的说完后半句，马上补了个语气词。他看到被簇拥的男人，也总算想起来在哪儿见过这两人了。 　　这不是那个文化人儿主播吗！ 　　他们来干嘛？参赛的？竟然还养了猫！ 　　刘银河摆上笑脸迎上去：“你们是猫主人代表吧？来来这边请，哈哈——”一团人从科研所的正门挤进去，被不够宽的大门挤牙膏似的挤成了长条状，刘银河亲切地说：“不知道你们养的是什么品种的猫咪？你们可能不知道，现在市面上的猫品种，百分之六十五都出自这里……” 　　他顺手接过秘书递来写满数据的纸，继续说：“……进入决赛的一百只猫咪，八十八只都是从我们集团的各个渠道购买的……不知道你们的猫是什么品种？” 　　刘银河看到短发男人怔了怔，而他身边的“文化人儿”替他回答了：“土猫。” 　　“？”刘银河：“什么？” 　　“中华山林猫。”闻争补充：“昨天专家说的。我们家猫叫大黑，你不知道吗？” 　　“……” 　　“总裁，总裁小心！” 　　刘银河差点当众摔了一跤。他强行挽尊：“哈哈，知道，知道……” 　　所以那只叫“大黑”的搅祸猫，就是他们的吗！？登记资料上只有猫主人的名字，“闻争”是谁他听都没听过，至于网上叫什么z大的，他不看直播根本不认识！ 　　叫来的记者们不会乱写吧！？ 　　刘银河将他们带到消毒间，说下面有专人陪同，匆匆尿遁了。 　　“看来是憋着了。”闻争说：“拐杖撑得挺利索。” 　　北思宁点点头，看着刘银河落荒而逃的背影，像在想什么。 　　“思宁？”闻争叫他，北思宁回过神，嗯了一声。 　　参观者一个个地从消毒间走过，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检查他们身上是否带着违禁品。 　　等两人又站到一起，闻争问：“想什么呢，今天一直走神。” 　　“讨厌这种地方。”北思宁道。 　　闻争笑了笑：“所以那天我把消息撤回了，不想你来，你偏要来。” 　　“嗯，”北思宁垂下眼睛：“看看还能怎么更让人讨厌。” 　　一路走来很安静，派来讲解的研究员不会把气氛炒得热闹，条理却很分明，还科普了许多浅显的知识。 　　基因图谱区，培养皿区，射线变异区，胚胎试验区，一个个房间被串联着，机器安静地运转，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闻争随便听着，注意力都在北思宁身上。 　　猫精情绪不高，时不时拿指腹蹭一下指甲。肯定是听不懂的，但也没有很急躁。 　　闻争看着他的手，想到平时捏在手心的猫爪，心中微软，张嘴打了个呵欠。 　　眼睛眯起的瞬间，北思宁的手做了个奇怪的动作，又微微抬起一个不过三十度的小角度。 　　这是在干什么？ 　　闻争本能不觉得是个放松的动作。 　　无论是大黑还是北思宁，放松的时候都不会做这样的动作，而且今天北思宁一直不在状态，指尖到小臂勾出肌肉线条，那是他紧张的标志。 　　为什么？ 　　“现在我们进入的，是最后的活体培养区了。在这里，前期性状稳定的猫咪，会被培养成活体，在这里出生。来，我们脚步放轻一点，不要惊扰到这些小天使哦……” 　　“哇……”人群中有不少女孩发出了梦幻的声音。 　　小奶猫们被放置在竹编的小摇篮里，一篮就是一窝，一只叠一只地挤在一起，发出细弱的咪咪声。 　　闻争的注意力瞬间被拉扯过去，汗毛集体起立。 　　奶猫。 　　软软的，黏糊糊的，真正一个指头就能捣死的奶猫。 　　草。 　　如果因为大黑他勉强可以接受和其他猫接触，但奶猫绝对不在他的例外名单里。 　　拒绝，从心底里拒绝。 　　闻争僵在门边，不肯往里走，北思宁倒是因为好奇进去看了。 　　“大家注意一下，猫咪不可以随便抱哦……可以轻轻触碰一下，但要戴上消毒手套，新生的猫咪是很脆弱的……”研究员站在房间中央大声说。 　　自称讨厌猫的北思宁伸手了。 　　闻争想笑。 　　他戴了个手套，眉眼比平时柔和了起码三个度，半点不像真的讨厌猫的样子。 　　篮子里的情况闻争看不见，却能从他手臂肌肉的动态中想象出他正把小奶猫翻过来，碰碰鼻尖，又捏捏尾巴…… 　　他肯定也不喜欢那些实验，可真正出生了的猫咪，也不能塞回试管和培养皿里。 　　闻争鬼使神差掏出手机，站在门边给北思宁拍了张照片。 　　点开欣赏一下，闻争觉得自己进步很大。 　　再也不是直男拍照，他甚至不用报班了，太好看了，好看得他甚至想发微博。 　　放下手机的瞬间，闻争的视线从北思宁手上掠过，之前的片段又重复了一遍。 　　那是个特定的动作。 　　后半程刘银河一直没有出现，等他们看完奶猫出来，他才拄着拐，笑容满面带他们去餐厅休息。 　　闻争讨厌研究所，这种四面白墙的环境里吃不下什么东西，条件发射的眩晕和反胃。 　　随着大部队出来以后，呼吸几口凉凉的空气，才觉得好了些。 　　“北思宁？”闻争又叫了一声，猫精竟然驻足在研究所门前，定定看了一会儿，这很不正常。 　　“嗯。”北思宁不动声色地应了声，回头朝他走来。 　　人群已经散去了，偷看北思宁的姑娘们都上了大巴车，闻争说：“看什么？” 　　“看蠢货。”北思宁抬手指了指。 　　刘银河在门边跟秘书不知道说什么，暴跳如雷的样子，配合他的金鸡独立姿势十分好笑。 　　闻争松了口气，拽了下他的袖子：“我们也走。” 　　媒体们效率很高，到了傍晚，吹银河集团的彩虹屁就迎风飞扬起来，也不怕吹爆了。 　　奶猫照片尤其好使，基本人见人爱，声讨他们的声音少了很多。 　　闻争给大黑做饭的时候，总想起他那个奇怪的手势，被锅边烫了个泡。对于厨神来说很丢脸了，他翻药箱找了个创口贴。 　　大黑终于从追偶像剧状态切换到霸总状态，抬猫爪把闻争的手打掉，仔细观察他的水泡。 　　“吼……”大黑不满地甩尾巴，头拱进医药箱里，半天叼出一包一次性注射器。 　　“要……先挑破？”闻争问他，等到大黑的回应后摸了摸它的耳朵，解释：“不用，马上就瘪下去了。” 　　“吼——” 　　“好，我挑。”闻争忙道。 　　水泡挑破，碘伏涂上，创口贴裹好。一人一猫对坐着吃饭。 　　闻争出神地想，大黑不拿第一谁拿第一？别的猫能关心你挑不挑水泡吗？ 　　明天决赛了，要告白了。穿什么衣服？ 　　糟，告白被拒怎么办的文档还没再看一遍。 　　他久违体会到了小学生春游前的焦虑和忐忑，在智能管家系统再三的提醒下，才勉强闭上眼。 　　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 　　梦里爸妈轮流上阵跟他说话，说了什么又听不清楚，闻争急得喘不过气来。 　　密码？亚空间？什么？ 　　闻争眼看着自己一寸寸缩水，最终成了十岁那年最无能为力的样子，湿漉漉地站在燃着火的房间外面。 　　刘女士忽然从天而降，穿着金属铠甲，像他小时候看的机器人片女英雄。 　　闻争听到自己用没变声的细嗓子大喊：“妈妈！我要和猫精结婚！” 　　“！”闻争猛地坐起来，头顶是一如既往的蓝色银河，但有哪里不对。床在轻微的震动。 　　这种震动恐怕只有闻争才能察觉，新闻推送恐怕只有三级。 　　但真的是地震吗？ 　　听说猫对震动很敏感，猫精呢？害怕了吗？ 　　闻争扫了一眼，大黑不在床上，他强压下心底升起的烦躁感，向外走。 　　脖子上的链坠晃动，轻轻打在皮肤上。 　　“大黑？”闻争喊了几声，没有回应。他特意打开的窗户敞着缝。 　　在客厅里站了十分钟，手机上微博的新闻推送忽然亮起，他点开，瞳孔骤然缩紧。 　　银河集团的生物科研所爆炸了！？ 　　就在刚刚，爆炸了！？ 　　闻争整个人也要跟着炸了，随便套了件厚外套三分钟内抓着手机出了门。 　　小区保安在亭子里打瞌睡，只有监控看到了一道残影，闻争跑到街上，继续给北思宁拨电话，三遍无人接听的号码终于打通。 　　“大黑！”闻争顶着寒风暴怒：“滚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宁宁：天凉了，让银河集团爆炸吧。 　　争争：？？？这是我天使一样的猫！？？？ 　　（今天算双更了！这么多字儿！明天终于能告白了明天见呀！） 第68章 　　“大黑！”闻争顶着寒风暴怒：“滚回来！”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 突然嘟嘟两声, 断了。 　　“……”闻争差点把手机往地上掼，关键时刻忍住了, 朝着研究所方向狂奔，一边快捷键叫了无人驾驶计程车。 　　夜间没什么客人, 在外行驶的计程车数量极少, 闻争跑过了两个十字路口才接到车辆靠近的提示音。不等车停稳，拉开车门钻进去，砰一声响。 　　他喘着气，一边狂摁再拨, 北思宁不再接电话。闻争跟他较上劲，继续打了十分钟，关机了。 　　牛逼啊。 　　会关机了！ 　　猫精好的不学光学这些, 谁教他的！？ 　　……我教的。 　　闻争咬牙把手机扔在副驾驶上，从车斗里掏了瓶免费供应的矿泉水，仰头灌了两口, 缓解过速的心跳。 　　全自动驾驶车不能超速，他就算有浑身力气想立刻瞬移到研究所, 也只能放脑子里想想。 　　那地方在城郊，过去还要大半个小时，这种什么也做不了的状况让他无奈冷静, 闭上眼分析目前的状况。 　　说出来了。 　　没什么好瞒的了，闻争甚至后悔为什么不早点揭穿他，非要等什么告白时机。都怪网上那些人瞎出主意, 背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女朋友。 　　不然他就能早点跟北思宁讲清楚利害关系，告诉他更多人类社会的法则——比如，不能随便搞爆炸案。 　　这不是他丢个猫上派出所那种小事，这是爆炸案。 　　一不小心就会牵连出大事。 　　北思宁用了什么方式搞的爆炸，是闻争现在要立刻马上知道的事，只有知道了，他才能配合这个傻逼消除痕迹。不然现在的科技下，什么蛛丝马迹都有可能被发现和怀疑。 　　万一真的查到北思宁头上，发现他的神异手段，猫精会被怎么样？ 　　闻争头皮发麻，一脚踹在驾驶台上。 　　怎么这么不懂事。 　　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那些都是猫啊，想象一下，如果有外星人拿人类做基因变异实验，一会儿三只手，一会儿缺个耳朵，哪怕做出来的实验体只会吃吃喝喝，叫两声爸爸妈妈，他也受不了。 　　车快开到，闻争在心里给北思宁找了一路的借口，下车时怒火还是噌噌往上冒，回到了生气的原点——居然敢关机！ 　　他把兜帽戴上，没有故意避开监控，而是在研究所外围一条街转了一圈。 　　已经来了很多人，警察，记者，消防，各种带喇叭的贴标车一辆辆地往里开。空气中一股焦糊味，大爆炸过后的余烬，乘着夜风飞在空中。 　　闻争转完，轻巧地上了一棵极高的树。 　　虽然是机械性绿化的一员，却有了近百年的高龄，这棵老树枝繁叶茂，又高，低头俯瞰，建筑周围尽收眼底，闹哄哄的。 　　闻争放轻呼吸，静静观察，捕捉信息。 　　“研究员怎么样了？有值班的吗？” 　　“没有？怎么会没有……什么？去找保安喝茶了！？” 　　女记者在逮着工作人员问，得到答案惊诧到失语：“其他呢？有死伤吗？” 　　“挖着呢！”消防搬着大型设备推开他：“出去别挡路！” 　　“我又没问你！”记者愤怒朝他的背影喊，很快又逮了个白大褂：“医生，死伤怎么样？要发稿了——” 　　“还没挖到呢，你也来帮忙！”医生不由分说递给记者一个探测器：“对着地面突突！摁这个！……哎呀拿什么话筒扔了。” 　　…… 　　闻争在树上看他们争执，不比女记者求知欲低。 　　他得知道，究竟有没有伤亡。有和没有，这件事的性质和关注度会天差地别。 　　老天保佑北思宁可千万别觉得杀人是小事，虽然闻争觉得不会，但他没跟猫精讨论过价值观，万一呢？ 　　闻争心跳缓慢而有力，脉搏重重跳着，就这么一直等到朝阳初升，才听到了肯定的结论。 　　没有伤亡。 　　值班的研究员只有三个，似乎因为基地里断了水，一起到门卫处找保安倒茶喝，就在这时里面爆炸了。 　　爆炸源还没确定，侦查人员焦头烂额，分析的机器一直在吐着报告，然而一切正常。 　　“搞什么！？”一个侦查人员崩溃：“每个房间都炸了！你们敢信？炸的比鸡翅还均匀，爆源探测根本没法儿识别……那恐怖分子总不能每个房间都安了炸弹，还是清洁反应的，还能远程遥控……队长我说错了？让国安局带着装备来也搞不出这动静吧！？” 　　“队长！”又有一人匆匆出现，闻争本来准备溜的脚步因为他的话顿住了。 　　“所有胚胎都炸死了，但活体实验室没有生物和血液反应。” 　　闻争：“……”这是把奶猫都先搬出来了？ 　　东方的天色泛白，太阳渐渐映亮了大树边缘。早上了，银河集团来了一群人，闻争趁乱跳下树，匆匆离开。 　　暂时查不到北思宁头上，不代表一直查不到。 　　还有那些奶猫，带哪儿去都是问题……几百只呢，往哪儿放都是明晃晃的证据。闻争睡眠不足，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就头疼得想爆炸。 　　然而气愤过后又有点心疼，这是不爽成什么样才搞这么大破坏。 　　走出一段距离，确认安全，闻争打算叫辆车去小黄毛的宠物用品商店。 　　北思宁和小黄毛熟得很，挂了自己电话以后肯定心虚，大概率跑那儿去了。 　　这么想着，眼前忽然晃过一条手臂，将他脖子一卡，拧着转过来。 　　“……”闻争吓得脑子都空了，差点条件反射一个过肩摔。还好北思宁及时吼出了声：“你上这儿来干嘛！？” 　　“…………你再这样突然出现，我、”闻争喘了两口气，摆手换了句：“故意挂我电话？” 　　北思宁穿了件灰色的风衣，头发难得束了个高马尾，脸色难看，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我手机没电了！” 　　“别……我都知道了。”闻争把他往绿化带的方向带了两步，这会儿什么情调都想不起来了，“是你干的吧，昨天我看见你打手势了。这是你们猫精的能力？” 　　“啊……”北思宁顿了顿，茫然：“你在说什么？” 　　“…………”闻争深呼吸。 　　不能当街打猫。 　　打人也不行。 　　反复在心里念了几句经控制情绪，他才说：“都到现在了，你还不信任我吗？” 　　北思宁这样的反应是要打死不承认了，说实话闻争很失望。 　　在他眼里，随性的猫精不应该这么嘴硬，何况是对他。 　　有点受伤。 　　北思宁没说话，看他的眼神一变再变，最终停在一个冰冷漠然的眼神上。 　　“你对我有什么误会？”北思宁的声音从没这么低沉过，甚至让闻争感到陌生：“因为这个误会，你才对我好的吗？” 　　“……啊？”闻争蓦然惊了惊。 　　“你觉得我是猫？你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北思宁低着头说。 　　闻争没说话，觉得心里长了个窟窿似的漏冷风。 　　“猫精？多特别啊。很值得你花时间对它好吧？可惜这不是真的，我就是个普通的人。”北思宁飞快地说：“也许好看一点，但又怎么样，一个人而已，随处可见。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无论是名还是利，还是别的什么。” 　　“闭嘴。”闻争眼睛发红：“我只是喜欢你。” 　　“……是喜欢你的想象吧。”北思宁冷冷地说。 　　像一口压抑很久的火山骤然喷发，闻争浑身的肌肉都在叫嚣着释放，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一把拽住北思宁的衣领，右手握起拳，举着，颤抖，迟迟落不下去。 　　忽然一辆洒水车从晨光中驶来，他俩没注意，被冬天的凉水从头浇到脚，湿透。 　　闻争骤然清醒，慢慢松开手，眼睛发红，身上狼狈的滴着水。 　　这不是他想要穿的衣服，也不是他想象中的场景，但那句话已经说出口了，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这比表白被拒难堪一万倍。 　　“知道了。”闻争盯着他看，感觉睫毛上的水珠沉沉的。“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只再说一遍，你听好了。” 　　“我，闻争，早他妈知道你就是大黑。证据没有。我既喜欢猫，也喜欢人，看见猫高兴，看见你也高兴，想跟你一直在一起，结婚，睡一张床。我什么也不图。” 　　“我以为你如果拒绝我，是因为不喜欢我。” 　　“现在我知道了。” 　　睫毛上滴下冰凉的水珠。 　　湿透的厚外套像什么铁制刑具一样紧紧贴在身上。 　　他难堪地说：“北思宁，你是个懦夫。” 　　*** 　　北思宁头发滴水，茫然地回到小黄毛的宠物商店，变回猫身从没锁好的后门钻进去，下了地下室。 　　身上的毛都湿了，他懒得舔，也没有用法术烘干自己，只静静窝在长毛沙发里。 　　闻争哭了。他哭了吗？ 　　北思宁脑子里反复来回的念头只有这么一个，他说喜欢他，他哭了。 　　“吼……” 　　郁闷的吼声从毛毛里传出来，不一会儿房间里响起奇怪的咪咪声。 　　北思宁埋了一会儿自己，跳起来踱步走到一排竹篮子前面。是那群实验室小奶猫。 　　他刚刚才骗闻争说爆炸不是他做的，就得把这些猫藏起来，否则等闻争想起找过来，就露馅了。送回山里吧，小黄他们老家不还有一堆大爷爷二爷爷的，养点半死不活的小东西应该没压力。 　　“这些蠢货。”北思宁嫌弃地拿爪子拨弄了几个篮子，见肚子都鼓的，就知道小黄毛喂过了。 　　想完小东西们的去处，北思宁又低落地趴下，烦躁地左右甩尾巴。 　　回去吗？回去吧。 　　看看他在哭吗？看看吧。 　　犹豫间闭上眼睛，却久违看到了血红一片。 　　红绸，洒落的酒水，纷乱被人踩过的脚印。 　　“你懂什么？”有人嘲笑：“区区一届妖修……你又懂人的情和爱了？” 　　“……骗你的。” 　　“司命猫……天材地宝……” 　　“你懂什么……” 　　“当然是喜欢你啊，最喜欢你了。” 　　…… 　　“吼——”北思宁狂躁地从沙发上蹦下来，绕着堆竹篮的地方疯狂绕了三圈，然后不等跟小黄毛打招呼，又匆匆上楼，飞奔进入街道。 　　去看看，他只是去看看闻争有没有哭。 　　他不可能再喜欢人类。 　　绝不。 　　快如闪电地从树丛进入小区，他放慢脚步，来到闻争家外面。 　　昨晚他出去的窗户已经关上了，北思宁爪子顿了顿，不敢穿墙进去，缓步靠近大门。 　　没等它靠得足够近，闻争忽然开了门，看到大黑愣住了。 　　闻争看起来情绪已经稳定了，洗过澡换了衣服，比他好吹一百倍的头发干干爽爽，仿佛刚才的狼狈都不存在。脸上也没有了不久前愤怒的绯红，恢复了正常的小麦色，只有非常仔细地观察，才能看出他眼角微红。 　　“大黑？”他打招呼，不辨喜怒，冷静问：“昨晚跑哪去了。” 　　明明是北思宁想要的态度，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北思宁轻轻吼了一声，抬爪拨弄了一下脖子里戴着的赛牌。 　　“嗯。”闻争没抱它，只说：“今天还有比赛，我们等会儿就走。” 　　北思宁莫名松了口气，闻争没哭……他是信了吗？这么想着，他跟着人踱步进去，没看见闻争微微勾起的唇角。 　　普通猫是吧，行啊。看你当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无人驾驶洒水车：每天早晨，快乐工作。 　　（大黑会反省和成长的！还有一段剧情磨合下，掐指一算一周后甜蜜蜜，明天见！） 　　（大家养肥我也别把我养忘了555……） 　　（另外最近评论区看到不少小宝贝说看到重复章的。我防盗开了80%，也就是说订阅比例要达到这么多才能看到最新章。如果看盗文再回来买新章的读者，补订可以解决，就是买我前面的v章，再清缓存。搜了一下盗文网已经同步盗到六十三章了，作者很无奈。如果你真的看盗文，也别告诉我了，反而让我哭哭……在此在此感谢所有支持正版的小天使，你们是最棒的！） 第69章 　　绿草坪赛场周围。 　　“昨晚你醒了吗？” 　　“没有啊, 我早上才看到新闻……” 　　“听说都炸成废墟了, 太可怕了，还没有检测出人为的痕迹, 但也不像意外啊，偏偏在这个时候……” 　　“炸实验室的都该死, 那么多可爱的小奶猫呢！我早上哭了半小时。” 　　“啊你不知道啊？容城的警情通报说没检测到奶猫身体组织, 不知道是被人搬走了还是怎么……” 　　“别说了，越说越恐怖。” 　　银河集团杯宠物选美大赛的猫咪组决赛快要开始，场边围绕着一群猫家长们。虽然这一次一共只有一百只猫入了围，但买票进来围观的可不少。 　　其它类型宠物的比赛在明天, 几条提前来看热闹的狗狗牵着主人跑来跑去，余晋穿着志愿者红马甲，抱着一沓毛巾, 在人群里穿梭，送到指定位置后又满头大汗地提着篮子往回跑。 　　今天的议论不同于初赛时的其乐融融，相对严肃, 有些人火药味还挺浓。 　　其实也好理解，大黑这样的“土猫”拿了微博人气王, 之后又爆出了银河集团病猫事件。两方势力强弱对调，自然是吵架的开始。 　　吵着吵着事件升级，一方刚刚拿实验室和平美好的通稿反击, 当夜就爆炸了。 　　任谁都说不出“凑巧”两个字。 　　这下一顶“极端猫权主义”的帽子扣上，两方在微博上大打出手，从早上大家醒来开始到现在, 短短三个小时左右，微博已经卡了两回了。 　　在这个最关注今天事件的赛场周围，自然也有很多刷着手机拼命打字的人，一个个脸上冒火，好像马上就想拽个人出来揍一顿。 　　余晋一路钻过来，已经看到七八组小规模骂战了，但他们不动手，志愿者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低头匆匆避开。 　　此时，两个女孩在门口检了票，顺着人流进了场地边。 　　“小源，妈妈带你来看比赛啦！”一个女孩梳着两条低低的麻花辫，黑色背带裤，把背包背在前面。银灰色的猫咪从包里探出一只小脑袋，好奇的看外面，蠢蠢欲动。 　　“小源兴奋呢，”另一个女孩个子高，瘦长身材，短发短毛衣，右手抓着一沓纸样的东西，左肩背着包，“好容易带它出来，这边乱，把项圈系好。” 　　“嗯。”麻花辫女孩紧张地答应了，又检查了一下灰猫粉色的项圈，挨着短发女孩往前走。 　　场地很大，差不多半个足球场，一眼望去空荡荡的草坪，周围挤着黑压压的人。 　　“人太多了……”麻花辫女孩迈不开步子，尽管天冷，还是出了汗。高个子单手护着她的腰，踮起脚环视四周，打算找个空旷点的地方。 　　“真真，那边怎么样？”短发女孩指了指，一排红色顶棚在场地边缘，离中心远了些，但附近有空。 　　真真快被闷到了，也怕怀里的猫咪小源不舒服，赶忙点点头。 　　边说让一让边蹭着过去几百米，途径各种小型骂战，还有人情绪激动，就差动手了。麻花辫的真真把猫咪塞回背包里，怕它受惊吓，然而临近小棚子时，她猝不及防被什么东西一绊，只来得及翻身仰着摔在地上，护着怀里的背包。 　　空中纷纷扬扬洒下一沓纸，有的落在地上被人踩到，高个子女孩露娅刚才也被带着摔下去，半跪在地上，急忙撑着要拉真真起来。 　　“照片！”真真急了，一面让露娅赶紧捡，一面不顾自己抽痛的脊背，把背包打开一条缝，心疼地伸了一只手指进去摸摸小源的头，安抚它别怕。 　　“我就这么说，都是一群穷逼，穷得落鬼，贵的买不起就让全天下都不能买？打的好主意，到头来还不是穷三代！” 　　“去你妈的，你们才是有钱烧得慌没处炫耀会死是吧？不搞点畸形动物出来不能表现您的特别尊贵？” 　　“实验室挺正规的是你眼瞎看不见？” 　　“我只知道就因为这该死的实验室，每年死好多猫！哪个猫不是人家的宝贝？” 　　旁边的人越吵越大声，一男一女都是人到中年，身强体壮的时候，不留神肢体冲突就大起来，对着挠。指甲探到眼前，男人后退一步，一脚踩在正要捡照片的露娅手上。 　　“啊！”露娅的手被鞋底碾破了皮，但周围太吵人太多，没几个人听到她的痛呼。眼泪一下被激出来，但她咬牙从男人鞋底把照片抽了出来。 　　“干什么！？”男人反应过来，低头呵斥，周围人这才让出个圈，看清跌倒的两个女孩子。 　　见到地上有血迹，大家都慌了，有去叫志愿者的，有慌忙把她们拉起来的。 　　“怎么了小姑娘，这么不小心……”一人帮露娅拿了照片，看到上面的猫咪，愣了愣问：“怎么这么多猫，你们是卖猫的？” 　　真真含泪站起来，心疼地抓着露娅的手吹了吹，看到这么多人盯着她，一紧张，说话就有点结巴。 　　“不、不是……这是我们……收容所、所的、猫……免、免费领养的……” 　　露娅深吸一口气，拍拍她的肩膀，强撑着扬起一个笑脸：“如果有兴趣，可以微博关注我们小源之家，都是很可爱的猫，免费领养。” 　　沉默蔓延，照片在众人手里传阅一圈，大家发现都是些品种普通的猫，但照片也拍得很用心，很可爱。 　　刚才吵架那中年女讪讪说：“那什么，怎么想起来这儿发了。” 　　“这几天网上不是都在讨论土猫的好处，我们想是一个机会宣传宣传……比赛现场人最多了，也都是喜欢猫的，总比我们去大街上发传单要好……” 　　这时几个志愿者匆匆提着医药箱过来，见露娅没什么大事松了口气。 　　人群自觉让出一条道来，两个女孩子被带到不远处的医疗处，消毒包扎。 　　过了一会儿，余晋满头是汗地捧着一沓照片回来，腼腆地问她们：“你们看看，齐了没？不齐我再去找。” 　　两个女孩都有些惊讶和感动，连忙说不用，有电子版的，这些是为了今天特地印的。 　　“我们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真真绞着手，面色潮红：“这么多人，是我们太鲁莽了。” 　　余晋听同事说了下情况，知道没事了，忙笑着安慰她们：“没有，不过安全第一倒是真的，等散场人少了再问吧？到时候我帮你们。” 　　“真的吗？”真真睁大眼睛，很快又低下头：“谢谢，不用了……啊小源。”怀中的包动了动，她赶紧拉开拉链，灰色的猫咪探出头来，细细喵了一声。 　　余晋刚送完东西，拉了张凳子坐着休息，看到猫咪笑着问：“参加比赛的吗？这会儿该送去后台了。” 　　“不……”真真把猫咪抱出来，“小源不能参赛的，喏……” 　　猫咪少了一条后腿，剩下三只爪子倒是倒腾得挺欢，喵喵叫着想要下来玩。 　　余晋表情惊讶，真真小心把猫摁在怀里，低头说：“这会儿不能乱跑，人太多啦……” 　　她有些忐忑，怕残疾的猫咪有人看到会觉得不舒服，没想到余晋从马甲口袋里掏了一条小包装的鱼羮递过来：“给，它喜欢吗？” 　　等真真接过去，他又倒了杯糖水给空着手的露娅。 　　“你们做领养，每个月能挣多少？”余晋好奇问。 　　露娅喝了口水：“一分没有。” 　　“嗯？完全不挣钱吗？” 　　“很难拉到赞助……”真真说：“有点钱都买猫粮和罐头了，有时候还得我们自己掏钱。” 　　露娅坐到她旁边：“我们这种私人的救助站，琐事还特别多，想正经找份工作补贴都没办法。我们两家也就是普通人家，维持得还挺困难的。” 　　“家里一直催我们别做了，但是啊……”真真摸了一把舔着吃鱼羮的小源：“有的事还是要人做的。” 　　“我们是普通人，改变不了世界，但可以在转变契机到来的时候，成为一颗螺丝钉吧。这样也不算白活一辈子。” 　　余晋眼神略微涣散一瞬，很快回过神：“你们是不是要猫粮？我认识一个人，是开宠物用品商店的，人挺好的，我问问他，能不能帮帮忙。” 　　见真真她们不太好意思，他笑说：“哪怕就帮你们摆照片在店里，也好过你们在这儿发传单。” 　　余晋找到小黄毛的时候，对方正和闻争站在一起。 　　他上前打了招呼，又把事情简单说了说，闻争疑惑问：“小源之家？” 　　“嗯？”小黄毛问：“大哥有啥说法吗？” 　　“好像听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弯腰进棚子后，两个女孩看到他惊呼：“z大！” 　　闻争微怔，听对方提到以前给他发过私信，才想起来，小源之家，就是那个在他想把大黑送走时给他发私信的几个领养机构之一。 　　闻争对她们的印象还不错，看小黄毛唰唰赞助了几箱自己觉得不太好吃的猫粮，他也说：“要不要我给你们发微博宣传一下？” 　　两个女孩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对视一眼。 　　“z大，你的微博粉丝好几百万呢……我们付不起钱……” 　　“没事，”闻争想了想：“等会儿大黑要是拿了冠军，流量大的时候我再发。你们有认识的类似的机构，也可以一起私信给我。” 　　露娅没忍住：“那要是没……没拿冠军呢？” 　　“……那就趁他们吵起来的时候发。”闻争淡定地说。 　　露娅和真真：“…………” 　　记下两个女孩的电话，把她们送出去，闻争拿着手机刷了会儿她们的微博。各种各样的猫咪，在会拍照的女孩子的镜头下，显得比视频里更可爱些。 　　余晋坐着歇了会儿，问：“你当初是想把大黑送走的吗？” 　　闻争内心呵呵一句：“嗯，丑得没人要。” 　　余晋笑了笑：“刚才那两个女孩，也不管猫丑不丑……能有热爱的事，奋斗的目标，也挺好的。我就一直过得乱七八糟……你呢？有什么梦想吗？”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多数羞于谈梦想。保密部门是那样有一天没一天的环境，而后来呆的办公室，同事们计较的也都是工资几个钱的事情。 　　这是闻争第一次和同辈人谈到这个话题，想想还有点新鲜。 　　棚子里别人都忙去了，就剩他俩，闻争想了想才说：“算不上梦想吧……我想做游戏。” 　　“……嗯？”余晋意外：“实在想的话，可以做吧？现在好像很多游戏，参与设计门槛不高……” 　　“因为一些原因，暂时不行。”闻争看他：“你呢？东奔西跑，是有什么特别想实现的吗？” 　　余晋被他看着，忽然笑了：“要是有就好了。我也不知道。” 　　说完有志愿者急匆匆进来，喊余晋去帮忙，他扬起笑脸礼貌说好，匆匆跟出去了。 　　真真和露娅带着猫咪小源，幸运的找了个好位置，正对着绿茵场。 　　没过多久，主持人就开始介绍今天的比赛流程了。 　　尽管是银河集团赞助，但在场这么多“田园猫权”党，主持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有失偏颇，在大黑领着几只小弟出来时，隆重介绍了一下这些猫咪们。 　　“欢迎我们的，夺冠热门大黑！” 　　大黑像走t台，不仅走得高贵冷艳，还左右致意，像领导视察，不少人都笑出来。 　　真真她们左边的一拨人笑得尤其欢腾，还有人为大黑举全息灯牌，吹口哨，用的是前两天刚出炉的素材，俨然一群大黑粉丝团。 　　在大黑身后出场的几只山林猫也获得了这个粉丝团的认可，每只出场他们都要呐喊一阵，衬托得真真她们右边的人群越发安静。 　　“我们的位置好像不太好……”露娅犹疑说：“正好在两派……中间？” 　　真真汗都要下来了，因为随着一只白色兔尾猫的出场，她们右边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助威。 　　“糯米糯米！可爱无敌！” 　　吓了一大跳的真真露娅：“…………” 　　说真的，这口号虽然土，且跟猫咪不搭，但很能调动粉丝团的气势。旁边大黑粉丝团一听顿时不干了，窸窸窣窣商量了一阵，有人带头领喊。 　　“大黑大黑！群臣拜跪！” 　　众人一起轰然重复了一遍。 　　真真露娅：“？？？” 　　这边声音太大，场中的大黑怎么会听不到，脑袋一转朝这边看来。虽然有些心不在焉，但反而有种“你们这群无足轻重的人类口号喊得还行”的迷之王霸之气。 　　粉丝团被看得又是一阵吱哇乱叫，脸红心跳，就连真真和露娅都情不自禁地哇了起来。 　　回头一想，嗯？我在哇什么？有什么好哇的…… 　　白色兔尾猫糯米蹲坐在离大黑几米远的对面，懵懂的歪歪脑袋，又舔舔爪子，咪呜了一声。 　　所有的猫上场完毕，场边的粉丝团也开始泾渭分明的结成了一块块，主持人宣布了决赛的第一个项目——竞速。 　　“如大家所见，在场地最北面，有一块由我们赞助商提供的北极鲜鱼！这种鱼肉质鲜嫩，是5a级食材，深受猫咪的喜爱！一会儿，我们一百只猫咪就要分成四个小组出发，根据我们现场观众的投票选出人气前十，进入最后的争夺！” 　　真真怀里的小源探出一只毛脑袋，定定看着起跑线后的猫咪们，似乎也想去参与一下。 　　摸摸它的脑袋，真真说：“回头我们在自家救助站也办一个，让小源玩。” 　　露娅露出点笑意说好。 　　大黑分在第四组，随着哨音响起，它像离弦的箭一样嗖地窜到了终点，胡乱把那块肉拍到一边，转过身来打了个哈欠。 　　这时其它出发的猫咪都还没过全部路程的五分之一，纷纷停下来犹豫着还要不要来抢。 　　闻争和小黄毛站在靠主席台的角落，盯着大黑的勃发英姿。 　　小黄毛赞叹：“大……大黑真是太快了！” 　　闻争嗯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说：“但成绩和速度没关系。” 　　小黄毛噎住。 　　对，这个比赛说是竞速，但速度拿到第一并不代表选美成绩好，大家要看你跑得可爱不可爱！ 　　小黄毛那汗唰唰地流，心想要是大哥被大家说不可爱，一气之下在球场弄个爆炸可怎么办…… 　　还好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大黑在亿万观众投票下，成功晋级前十。 　　闻争看起来也不见高兴，低头刷着手机。 　　现在的高级摄像设备下，大黑的残影式速度也被清晰地拍成一帧帧，丝毫没有模糊。大赛官博下面的成片的声讨说不应该以成绩论名次，但也有很多人反驳，他们就是喜欢跑得最快的，有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 　　以往不谈成绩，是因为参赛的猫跑不出亮眼的成绩。 　　而慕强从来是印刻在动物基因里的特性。 　　大黑快如闪电，在众慢吞吞的猫咪的映衬下，更显得强大，威严，他一众小弟也各个脱颖而出，在许多纯粹看热闹的观众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闻争的微博下面也成了热闹的打卡圣地。 　　他看完一圈，抬头，站在起跑线后的大黑正直直盯着他看。闻争露出一个大黑看不懂的笑容，指指主席台。 　　“吼。”大黑也不知道应什么，转头盯着终点。 　　决赛的哨音响起，障碍物撤掉的一瞬间，大黑高高一跃，冲向终点。 　　小黄毛带来的另外三只入围猫咪紧紧咬着它，几乎是一个眨眼，四猫就冲到了中段。 　　太快了。 　　许多人为这个速度肾上腺素飙升。 　　然而大黑尤嫌不够，跑到半程之后，竟又提了一档速！ 　　随着周围人的尖叫，它像飞一样冲到了终点，将那块“奖品”鱼肉拍翻在地。 　　“五秒零九！！！”主持人癫狂了，声嘶力竭地大喊：“竟然只用了五秒零九！这是破记录的速度！历年来从没有猫能达到这个速度！恭喜我们的大黑！获得了第、……第……哦对不起，第一个到达终点！” 　　观众一片声浪，主持人被身边的导播扯着下台，狂骂了一顿。 　　“你跟着喊什么！？都说了不是比速度！拿个第一又怎么了！？” 　　主持人委屈：“可是真的快嘛……” 　　“你们看到糯米了吗？那小爪子倒腾的，真可爱！” 　　“是啊，我喜欢的白桃也不错，那卯着劲儿的小样子，哎呀太可爱了……” 　　“是是，圆糖也不错，最后还把鱼肉叼走了，哈哈。” 　　实验室猫阵营的观众们回过神来以后强行给自己挽尊，但他们发现，自己竟然记不住跑了不知道多少名的，他们所支持的猫咪的样子。 　　脑海里只有一条黑色的闪电。 　　明明他们喜欢的猫还是那么可爱，可在那摧毁一切的速度烙进视网膜后，别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投票结果等了五分钟才出来，大黑以百分之六十的票数当选这个项目的第一名，积十分。 　　真真和露娅对望了一眼，一同随着大黑粉丝团高声庆贺，旁边的实验室猫支持者们一潭死水，几乎被这个压倒性的结果炸懵了。 　　往年……也不是没有第一名。为什么今年……就这样了呢？ 　　怎么看那个大黑都是一只没有任何特色的，丑不拉几的土猫，既不软，也不萌，为什么偏偏得到了大家的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文案好像没改成功，晋江最近各种改版，很多东西不能随便改了qaq 　　蠢作者存稿没存完，都因为游戏太好玩了（猛砸手机），未来五天日万，每天留言有小红包，真心对不起（猛砸flag），未来更新时间是早上6点，大家直接睡醒看吧，?( ?` )比心！ 　　被众读者抓住猛砸的蠢作者很快吐出一口血 　　后面还有一章！ 第70章 　　大黑又接连赢下了两个项目, 别的夺冠热门猫主人坐不住了。 　　我是糯米：大家好, 我是糯米喵~今天我也努力比赛了喵？但是我的爪爪没有那么有力气，大家就不喜欢我了喵？糯米连鱼都吃不到了, 喵喵喵…… 　　又配上了不少它可爱的动图。 　　能够从这么多猫中脱颖而出，糯米无疑是一只卖相极佳的猫咪, 白毛顺滑, 尾巴团团，像个不谙世事的小精灵。 　　主人这么一卖萌，不少人又沉浸在了它的美貌中，开始墙头草。 　　-今年我跟中了邪似的, 一个选美比赛，一直沉浸在更高更快更强里…… 　　-啊啊啊啊糯米宝贝儿，我的心肝！ 　　-怎么看都是糯米可爱……为什么我之前突然跟被下蛊了似的…… 　　正巧这时猫咪们正在比赛跳圈, 比起嗖一下就过去了的大黑及众小弟们，糯米这个小短腿，笨拙地每跳一下就要酝酿一会儿, 让人跟着提心吊胆又心疼不已，直到最后一个圈, 它被绊了一下，在地上摔成一团，然后懵逼地站起来, 舔了舔粉嫩的小爪爪，观众心都化了。 　　-小糯米太可爱了啊啊啊啊 　　-不疼不疼，麻麻吹吹—— 　　-想把糯米软软的爪爪放进嘴里含一含…… 　　这一轮果然是糯米拿了第一。 　　小黄毛急了。 　　“闻哥, 你看看要不要也发个微博？那些人就会带节奏！” 　　“等等吧，”闻争和看向他的大黑对上视线，顿了顿才说：“大黑会处理好的。” 　　他一直没怎么睡，这会儿才感到点迟来的困倦。稍微闭了会儿眼睛，听见主持说中场休息，闻争转身说自己去红顶棚那儿坐会儿，很快不见了人影。 　　怎么回事？小黄毛心里懵逼，怎么感觉闻哥有点心不在焉？他不是最重视我们大哥了吗！ 　　余晋不在，闻争找了个人少的地方靠着。 　　柏霜邓璞玉还有wendy都来了，但人太多不好汇合，便约定分散了看。 　　他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恢复了点精神，打开微博看了看网上的骂战，想了想对策。北思宁的事，他暂时还没想放弃。 　　等外面又响起了一叠叠的声浪，闻争不方便去刚才的位置，随便找了个空档，正好看见小源之家两个女生被旁边的人推推搡搡，便挤过去挡了挡。 　　“z大！”真真兴奋极了，脸红扑扑的，狂热地给他塞了个小棒子：“举着！大黑后援会发的应援棒！能投影的！” 　　闻争：“……？” 　　怎么半场过去，这两个女孩立刻放飞了自我。 　　露娅也激动地说：“z大你快看，大黑快要出场了！” 　　这已经是倒数第二个项目，类似社会性测试，曾经克拉拉就是因为在这个环节特别会照顾人，其它表现也特别灵性，才成为长盛不衰的猫明星。 　　场中围了一个不太大的圈，在各处放了一些游乐设施和食物。 　　猫不算群居动物，有比较强的领地意识，热衷于圈地盘和抢地盘的活动。 　　大黑出场前，已经进去八十几只猫了，大多比较怂，也有几只体弱志坚的猫咪很是厮打了一番，获得了较大的食水领地使用权。 　　一些斗败了的猫咪也在其它地方和别的猫对峙，或者上去给领地主猫蹭脖子，舔毛，讨好它。 　　露娅怕闻争之前没看到，和他解释：“斗败的猫咪给别的猫舔毛是算是臣服的行为，但比赛不比谁厉害，基本上还是举动可爱的猫受欢迎。”她指着给了最多镜头的糯米：“像糯米，上来傻愣愣的，往哪儿去都被别的猫凶，就很可怜可爱……啊，它也伸爪子了，打起来的样子也好可爱。” 　　是的，有的毛团发狠都像在卖萌，露娅和真真都觉得很可爱。 　　闻争精神了些，盯着刚刚进场的大黑。 　　在后援会的屏息中，大黑踱着高傲的步子走进来。之前进来的两只土猫小弟颠颠地迎上，做了个低头的动作，就跟在了它屁股后面。 　　观众懵了，嗯？说好的争夺领地的行为呢？之前抢的领地也不要了？不过好像这些本来就是大黑的猫小弟们…… 　　大黑不慌不忙地走到正中央，抬头吼了一声，所有的正在吃东西的，玩的，警惕周围的，打盹的猫统统站起来，此起彼伏地喵喵喵，然后冲到中间，左右蹲成两排，讨好地趴下。 　　“……啊，”主持人结巴：“那个，我们大黑，好像，兵不血刃的，就成为了猫老大，嗯……” 　　主持除了这个也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因为那些猫咪们拜完山头以后，纷纷回自己原来的地方，把喜欢的玩具，猫食盆，干净的水，能叼的全都叼到了中间，仿佛给猫王献礼。 　　大黑威严地坐在原地，等着小弟们一趟趟的进贡，后面进场的猫咪就跟着往后排，直到排完，等大黑又吼了一声，它们集体庆贺大王登基似的长长叫起来。 　　乍一看，哪里像猫，反而像狼嚎。 　　主持人：“……” 　　观众们：“…………” 　　网友们：“………………” 　　大黑目如利箭地转了个身，对着迟迟不说话的主持人看。主持人浑身一个激灵：“那那现在，我们可以，开始场外投票了！” 　　说完她终于回过神，又用更高亢的语调高声：“选美大赛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仿佛是猫咪们自己选出了最美的猫！” 　　没错，这场面就像猫咪们在说，愚蠢的人类别投票了，咱替你们选了……的感觉。 　　高傲的黑色大猫坐在上首，摄像无论从哪个方向拍都只能突出大黑的威武灵性，其他猫在它的映衬下，就只是凡品了。 　　大黑的后援会突然爆发出一片欢呼，隔壁则有点无言的尴尬。 　　他们举着望远镜都找不到自己支持的猫在哪里。 　　闻争嘴角微翘，低头打开微博。 　　-大黑太帅了 　　-我的眼睛完全没法儿从大黑身上移开 　　-大黑是怎么做到的？他们猫咪语里有吼这个词吗？实力差距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吗？ 　　-突然觉得选美是我们人在没事找事。 　　-投一票，猫咪自己有自己的审美，我越来越觉得人觉得好看不好看不重要…… 　　-等等，这是宠物大赛啊？宠物不就是讨人喜欢的吗？ 　　-话是这样说，但是…… 　　-看到大黑以后，就觉得，我们是不是把主人的地位看得太重了？猫咪真的需要我们人类这样玩弄吗…… 　　-我们有什么资格说大黑丑？ 　　明明还有最后一个项目，无论是猫咪还是观众，都已经心不在焉了。主办方慌忙接进场外投票，强行让比赛继续下去。 　　银河集团可谓焦头烂额。 　　他们的大部分人手还在忙着公关爆炸案，这边的比赛又出现了不利于他们的大规模的讨论，刘银河匆匆赶到现场时，就看见大黑被众星捧月的姿态。 　　他几乎被这只平平无奇的猫灼伤。 　　“多少？百分之八十三！？”他大喊：“开什么玩笑，它肯定不能第一，就算这轮第一也不能是这个票数！网上怎么回事？公关没投入吗！该死……” 　　导播惶惶然：“刘总，公关已经全下场了，只是舆论太集中了……” 　　刘银河头发乱糟糟，眼睛发红，还撑着拐杖，怒吼道：“实在不行就买票！” 　　周围的工作人员被吓了一跳，纷纷朝他看去，银河集团派来的人也顾不得更多了，大声制止他：“刘总！我们往年也没有买过票，今年更没准备啊！” 　　刘银河被这声大喊给弄得清醒了几分，知道自己说错话，冷汗顿时下来了。 　　但现在是集团危急存亡的时刻，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实验室爆炸这个特殊时期，如果他们不能获得更多的民心，更好的结果，如果实验室猫不能回到以前众人追捧的地位……他们家的商业帝国极有可能就此瓦解。 　　导播被刘银河盯着，手上发抖，却迟迟不发一言。他默默对抗，也不知道能对抗多久。 　　他终归只是一个导播。 　　………… 　　“怎么回事？票数怎么还不出？” 　　“这都快十分钟了……之前不是五分钟就出了吗？” 　　“系统出问题？” 　　“……哎。早不出晚不出，现在反而……” 　　观众和网友都感觉微妙时，投票结果终于出来了。大黑以百分之四十六的票数成为这一轮的第一名。 　　大黑后援团的人听到第一名就纷纷欢呼庆贺，只有闻争看着大黑，看不出高兴来。 　　屏障已经撤回，专业的饲养员们正拿着食物引诱猫咪们回后场，大黑凛然蹲在原地，盯着后台某个方向看，一动不动。 　　其他猫便也不敢动。 　　“怎么回事？”有人懵逼：“大黑看哪儿呢？” 　　“不知道啊，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是第一名，但是百分之四十六这个数字比闻争预想的低多了。看大黑的表现，好像听到什么。 　　但现在不是僵持的时候，他站在场边，气沉丹田：“大黑——！” 　　大黑扭头，看到闻争，想了想，忽然放弃了紧盯后台，一跃冲到场边，跳过高高的围栏，一踏，稳稳落在闻争怀里。 　　“不比了？”闻争低头问他。 　　“吼。”大黑不耐烦地拿爪子拍了拍，尾巴扫了扫。 　　周围大黑后援团的人都惊呆了，争先恐后地想近距离看大黑，或者摸摸他，然而闻争在混乱中几个闪身忽然不见，连离得最近的真真和露娅都没看到。 　　“大黑退赛了！？” 　　这场变故发生在瞬息，连观众和主办方都没反应过来，更何况是网上看直播的观众。 　　大家只看见大黑不肯回后台，然后越过栏杆跳进一个男人怀里，之后就不见了。 　　不是第一名吗？就这么走了，还比不比了？ 　　紧接着，大黑的十几只小弟们也从后台溜达出来，一个个嗖地跳出去钻没影了，场面顿时大乱。 　　“猫呢！？门口保安没拦吗！？”主办方的人对着电话大骂，在观众眼皮底下就朝门口冲，有个摄像小哥听见动静，傻乎乎的把摄像对准那边。正在场外抱着笔记本看戏的wendy顺手一切…… 　　全夏国观众都看到了负责人癫狂追猫的样子。 　　“不准出去！哪有现在退赛的，都回来，有什么事好商量！？草，出去了？谁放出去的？志愿者？……调监控，都给我调！我要追究他们违约！” 　　那负责人迎面撞上一个红马甲志愿者，大喊：“看到人了吗！？谁放跑的！” 　　余晋被吼得一缩头，很可怜的样子，小声说：“对对对不起……老板……请不要让我赔钱……” 　　观众：？？？这主办方什么情况？那不是志愿者吗？ 　　负责人几欲吐血，深呼吸几口，大吼：“查！给我查！” 　　直到这时，摄像小哥才慌忙反应过来，把摄像机关了。 　　网上沉默片刻，接着就是一片问号。 　　银河集团，行事风格这么嚣张的吗？ 　　又一分钟过后，闻争的微博有了动静。 　　-bkc：强者自然威风，宠物也有尊严。 　　之后又单独发了一条微博，了小源之家，呼吁关注宠物领养。 　　一部分人的关注点在他们的退赛上，闻争回复说大黑忽然不想比赛了，就尊重它的意见带着走了，就当它不要名次。 　　大黑之前的表现都挺好的，为什么突然不想比赛了？ 　　微妙。 　　另一部分则顺藤摸瓜摸去了小源之家，看到了这个粉丝不过两万的微博号，一直以来在做的事情，好像当头棒喝，打醒了他们。 　　多少猫咪因为主人追求所谓更好更新的品种，而抛弃了原本平凡的它呢？ 　　#大黑退赛#这个tag一路坐火箭飙升，人一多，关注点又变了。 　　这时有人弄到了大黑一跃进闻争怀里的近距离画面，引得网友纷纷转发，这小哥就是大黑的主人！？帅哥养猛猫，萌了！ 　　每十个年轻人当中，有一个玩全息游戏。分散进那么多的游戏中，也就没多少了。z大在爱猫直播混得再风生水起，也不过是个特定游戏的主播，在论坛里是大大，分散到外面没人认得。 　　但大黑的一跃，引起了全年龄段的关注。 　　爱猫直播或许是为了蹭热度，就在这时放出了主播大会的未播出花絮—— 　　闻争和北思宁坐在小熊的蘑菇屋里，曾经风靡网络的长发青年道：“闻争今天不舒服，不能坐‘刺激项目’。” 　　闻争无奈顿了顿：“……你把我名字说出去了。” 　　北思宁茫然地啊了一声：“不能说吗？” 　　最后是闻争说的无所谓，小玉把我爆完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z大粉丝们今天终于破案了，原来不是张哥，是争哥！ 　　那个z是争的首字母！ 　　老天爷，要不要把炸弹都放在一起炸，炸出了蘑菇云！ 　　-争哥争哥，想看大黑，想看明珠 　　-争哥，比赛宣布第一名是糯米诶 　　-争哥争哥争哥，没事我就叫叫！ 　　“争哥”朗朗上口，一下取代了“z大”的江湖地位，这下不管是直播的粉丝还是大黑的粉丝，纷纷来他微博底下叫两声打卡，一会儿问今晚直播不，一会儿问大黑给不给配种。 　　闻争微博这边算其乐融融，银河集团则乱成一团。 　　公关部的总监叫范铃柔，事业型女强人，从爆出奶黄猫猝死事件开始到现在，四天一共只睡了七小时。 　　几天没卸妆，也遮不住黑眼圈，她几乎是忍着一阵阵的头疼坚持站在公关部的办公室里，看着众人忙碌，成为一根主心骨。 　　银河集团待遇很好，发展前景也强。范铃柔从跳槽到这个公司，就坐在总监的位置上，指望着展现自己的能力，然后进入高层，谋求更好的职业发展。 　　她兢兢业业五年了，就在时机刚刚成熟的现在，竟然爆出了这样毁灭性的危机。 　　办公室满满当当都是人，打字声混合着烟味和咖啡味，每个人都加班超过了二十四小时。 　　现在已经是宠物猫区决赛结束的晚上，可热度和质疑声还在不断扩大，丝毫没有压下去的趋势。 　　范铃柔亲自去找了大赛负责人几次，都被对方推拒了，而据说全程提供意见的刘银河刘总，则始终不见踪影。 　　她深吸了一口浑浊的空气，亲自去把净化系统等级调高，让她忙碌的员工们能舒服一点。 　　“砰——” 　　门忽然被推开，一直遍寻不见的刘银河突然出现，他暴躁地拿拐杖敲靠近门的小姑娘的桌子，吓得人差点哭出来。 　　“公关部！公关部干什么吃的！总监呢？” 　　范铃柔脸色顿时黑下去，大步走向刘银河：“刘总，我们也在找你呢！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我们根本没办法制定方案！” 　　她用巧劲把刘银河带出门，又把门带上。 　　“什么真相！？你也要来质疑我？我都是为集团好！” 　　“刘总你先老实告诉我，比赛有没有改分数！？改了是一种方案，没改是另一种，如果你不给我真的答案，我所做的决策可能会让集团的信誉跌得更厉害！”范铃柔不由抬高了声音。 　　“我们是冠军！”刘银河声嘶力竭：“别的你都别管，就抓住这一点，到底有什么难公关的！？那些土猫都退赛了！它们是自己退赛的！” 　　银河集团传承百年，至今拥有数不清的产业，资金雄厚，前途远大。 　　范铃柔曾经是这么想的。 　　她见过刘银河把爱猫带到公司来，一手四根绳子，小乖乖小心肝的叫。 　　她曾经以为，刘银河这么爱他的猫，银河集团一定可以长久。 　　直到现在，范铃柔才明白了，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那些黑料都是真的。 　　——刘银河捏断了不小心吓到他的猫的尾巴，打断过不顺从的猫的腿，把实验室的病猫随手扔进分解机，篡改猫的发病率，现在又来改一个本该公平公正的比赛的分数。 　　“你笑什么？”刘银河一惊：“年终奖不要了？我这么跟你说，承诺给你的分红，如果这次事情解决不好，你就别想要了！就在总监的位置呆一辈子吧，老女人！” 　　“…………”范铃柔怒极反笑，几天没睡的暴躁在这一刻全部涌上脑子，她抄起手边的花瓶，猛地往刘银河身后的墙上一砸。 　　“去你妈的刘银河！稀罕你几个钱，公司都倒了还分红呢，玩蛋去吧！老娘不干了！” 　　*** 　　“银河集团股价连续五天跌停，宠物王国神话或将崩塌……”真真裹着厚外套靠在墙上看手机，露娅拿着扫帚走近，忽然惊喜喊道：“闻争！余晋！” 　　这是闻争第一次来到小源之家，左右看看，环境竟然还不错。 　　经过大黑退赛的事件，小源之家已经陆陆续续被领走了三十几只猫咪。领养的人家经过露娅和真真的查验，确定都是靠谱的人家。 　　但今天是周末，光预约来看猫的人数就超过了八十人，真真和露娅忙不过来，就求助了闻争和跟她们交换了号码的余晋。 　　自分开那天，北思宁再也没出现在闻争面前，似乎决定缩起尾巴老老实实当猫。 　　闻争暂时没顾着戳穿他，忙着做了几天直播，和同事吃散伙饭，和余晋约了几次城市观光。 　　如此基本每晚都不在家，只做好了吃的给大黑，并且不加半点盐。 　　美其名曰“之前错把你当成了猫精，对不起，之后会把你当普通猫养的。巧克力和蛋糕不能吃，盐也不能吃，呵呵。” 　　大黑：“…………” 　　大黑无力反抗。 　　小源之家如微博视频中，是座郊区平房，外面的小院整个圈起来，防止猫咪跑去别处。 　　之前最挤的时候看着环境不好，被领走了几十只以后宽敞了很多。冬天了，猫毛也不至于满天飞，猫咪们窝成一团晒太阳，还挺可爱的。 　　当然这是余晋的感觉，闻争并不觉得哪里可爱，他迈步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踩死一两只。 　　屋里有片玻璃墙，猫爬架旁边放着一张咖啡小桌，平时真真和露娅就在这边办事。 　　四人坐下，真真给他们倒水，露娅拿资料前先分享了几条八卦：“你们大黑的分数真的被改过了，听说了吗？昨天才爆出来的！” 　　银河集团继范铃柔之后，又走了几名中层管理，集团事物一时交接不上，漏洞百出。 　　当时刘银河在后台吼说他们的猫必须第一名，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一直保密本来就是不现实的事。只是前天不知道何方神圣竟然搞到了一份视频资料，至今查不出是谁手里漏出来的。 　　而分数被篡改这件事，也被警方查出了痕迹，银河集团将面临官司。 　　最可怕的是，在公关部基本瘫痪后，刘银河本人的虐猫事迹被口口相传。 　　尽管没有证据，但是三人成虎，舆论的力量不可小觑，加上时不时来个真真假假的证人，刘银河整日焦头烂额的忙这些事，集团基本处于瘫痪状态。 　　闻争喝了口茶，漫不经心说：“自作自受。” 　　余晋眯眼笑，接过茶说谢谢，露娅笑他：“你也很机灵啊，那天在摄像面前演得活灵活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你了呢？你是不是知道有人在拍？” 　　余晋不好意思道：“真没有，只是我们志愿者组长确实威胁过我，让我再丢毛巾就赔钱。” 　　三人：“…………” 　　忽略掉永远被幸运e缠绕的余晋，闻争帮真真看资料，露娅和余晋去打扫，再给猫猫们做检查。 　　接下来就是不断的忙碌，客人来了一拨又一拨，加上闻争和余晋也忙得一口水都喝不上，幸好他俩来搭了把手，不然光两个小姑娘，做得就不能那么仔细。 　　到了下午五点，总算送走了一大半的客人，猫咪也又少了五十多只，小源之家眼见着没那么拥挤了。 　　“呼……”真真抱着小源，挥了挥它的爪子：“搞定大半啦。” 　　她又问：“闻争，要么你先回去？大黑还在家吧，不早了。” 　　冬天黑得早，这会儿确实暗了，闻争刚要点头，又来一波人，他就暂时留着没动。 　　为首是个裹着白色毛披风的小女孩，约莫七八岁的样子，身后跟着她的家人。 　　“猫猫……我要猫猫……”她声音极好听，空灵幽深，简直开口跪，闻争他们都小小吃惊了一下。 　　真真忽然认出来：“小、小……小百灵！” 　　作者有话要说：大黑：独守空闺？？？少油禁盐？？？（震惊） 第71章 　　小百灵是个名人, 说起来和闻争还算同事。 　　她今年八岁, 小学二年级，歌手, 还没变声。这么小的孩子，却已经是拥有千万粉丝, 上过各种晚会的小红人了。 　　最初父母发现她唱歌的天赋, 开始在各种k歌软件里给她建主页，后来越经营越红火，签了经纪公司，在爱猫直播也有专属的直播间, 咖位比一般主播大。 　　闻争只关注游戏区的事，小百灵的名字只能算耳熟。如果混音乐区洋河在这儿，就能一秒认出她来。 　　听真真简单介绍了一下, 闻争和余晋了解了个大概，客气了几句就让她看猫去了。 　　“两位之前说养过猫，把证件和说好要带的资料给我们看一下。”闻争态度一般, 但他一贯就是这个调调，不熟悉的人或许会觉得他不高兴。 　　果然, 这对父母脸色一变，中年女人嘟囔了两句：“大爷似的，什么服务态度……” 　　真真和露娅原本还沉浸在见到了明星的兴奋中, 听了这话也像一盆冷水浇下来。 　　但她们性格软，长这么大连个价都没还过，酝酿了半天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 　　闻争像没听见, 按之前的流程把文件检查完，好了的递给余晋，勾选掉领养表格，冷淡说：“还有房屋平面图和手写承诺书。” 　　“什么平面图？什么手写？”小百灵妈妈早已不耐烦，男人也不满地帮腔：“不就是领只猫，你们事怎么这么多？” 　　闻争这才抬起头，直直看向这对平凡的中年夫妻，眼神带着他们看不懂的肃杀，等了一会儿才说：“材料不全，没有领养资格。” 　　女人瑟缩一瞬，正要再说什么，小百灵天籁般的嗓音软软的响起：“猫猫……要这只。” 　　她抱着一只胖胖的加菲，无辜地看看她妈妈，又看看闻争，黑亮的眼睛闪了闪，又说：“哥哥……也好看，喜欢哥哥。” 　　话音一落，这对父母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好，喜欢就买！这个小哥啊，你别急啊，那什么承诺书我们现在就写，平面图，平面图……电子的可以吗？我让我家人传过来！” 　　闻争眼皮跳了跳，默默抽回被这位宠女狂魔母亲捏住的手，并把余晋薅过来推到前面。 　　他的手是那么好摸的吗。 　　然而这对父母实在奇葩，自从小百灵对闻争流露出兴趣，突然就热情如火。脸皮厚的人干什么都方便，来回十分钟，他们已经从战斗力为零的真真那里问出了闻争的全部资料。 　　“哟！你就是那个冠军猫的主人！也是个主播，我知道！” 　　大黑虽然不是冠军，网上却直接被叫做了冠军猫，连带着“争哥”现在都是炙手可热的网红。 　　小百灵怀抱加菲，很感兴趣地拽闻争的衣角：“我看过视频，喜欢，想玩。” 　　说罢转头看她妈妈：“妈妈，想玩。” 　　女儿的要求他们从来是无条件满足的，说什么是什么，唯独玩全息游戏这件事，小百灵的妈妈还没同意。倒不是买不起全息眼镜，儿童有绿色模式，只是听说小孩子玩这个容易长不高，一直不给授权。 　　但他们架不住女儿缠啊，那小嗓子一喊，他们心都要化了，妥协道：“好吧好吧，这次回去让这个哥哥带你玩。” 　　闻争：“…………” 　　脸好大。 　　闻争耐心有限，本来想让余晋顶上自己先走，回头时却见余晋表情不对，眉头微皱着看小百灵。 　　那绝对不是善意的眼神，三分嘲弄四分厌恶，不该出现在与孩子的连线中。 　　他脚步顿了顿。 　　“你们下班了吧？走走走，一起吃个饭吧，叔叔阿姨请你们！就在前面的星海餐厅，不远，走过去就能到啦！来吧灵灵，把你的咪咪放进箱箱里面——”百灵妈妈热情招呼，揽着真真和露娅，两个女孩推脱不掉，一直转头看，小百灵的爸爸又回过头来推余晋。 　　毕竟是正规渠道来的领养人，他们的审核资料没问题，家里面积大，先前养的两只猫咪也健健康康，吃的是高级猫粮猫罐头。小源之家没有拒绝领养的理由，尤其被女人天花乱坠一说，仿佛他们的关系已经好成了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不一起吃顿饭就要天打雷劈。 　　闻争考虑一会儿还是跟着一起了。 　　大黑虽然还在家等着，但两个女孩镇不住场，余晋这会儿看起来又不太正常。 　　猫晚点儿吃饭饿不死，人可不能轻易放心。 　　尤其是今天，余晋看小百灵那个眼神，让他不太舒服。 　　“哥哥。”小百灵把那只装加菲的箱子给爸爸拎，转头就揪住了闻争的袖子，跟着小步走。都八岁了，说话还老一个词一个词的，闻争记忆里，陈小晨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很能叭叭了。 　　“带我玩，哥哥。喜欢你，回去带我玩，好吗？”小百灵突然甜甜一笑。 　　对她来说，这像是种轻易不会使用的武器，因为长得太可爱，连闻争都有点招架不住小孩撒娇。 　　他本来没打算理那对自说自话的夫妻，这会儿被小百灵重复笑容攻击三遍，只能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小百灵达到目的，又甜甜笑了一会儿，往闻争小臂上靠。 　　这一顿饭吃了不少钱，但星海餐厅作为附近有名的美食胜地，性价比还是很不错的。 　　吃到后来，真真和露娅都有点陶醉了，平时没那个闲钱来这里，今天直接回本。 　　闻争也吃了不少，只有一直在他余光里的余晋，几乎没怎么动筷子。 　　想到独守空闺的大黑，闻争本来打算打包个海鲜回去，后来又放弃了。 　　回家时已经快九点，推开门，智能管家系统照例兢兢业业，被闻争拍掉以后又报出了第二句：“厨房烤箱正在使用中，请注意时间，谨防火灾。” 　　“？”闻争想，这智能管家是被他敲坏了吗？然而蹿进鼻尖的香味很快告诉他，这是真的！他的烤箱在烤东西！ 　　担心大黑碰到什么不该碰的按钮，闻争冲进厨房，对方趴在流理台上，尾巴往下一耷拉，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 　　而那粉嫩的小鼻子正嗅着空气里四散的烤肉香味。 　　“……你自己烤的？”闻争想等了好一会儿才问它，大黑打了个哈欠，头一扭，就对准了流理台的内墙，不肯看他。 　　面对猫形态的大黑，闻争始终狠不下心来怼它，叹了口气把它抱下来，往餐桌上一放。 　　“是我回来晚了，等会儿就能吃了。” 　　纸盒装的肉排本来就是今天原计划中的晚饭，放在厨房上化冻来着。这会儿被移进烤箱，滋滋作响，闻争拍了张照片，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这家伙真不会亏待自己，知道饿了还会烤肉排吃。 　　这么赌气也有好几天了，北思宁到底怎么想的？ 　　想着，闻争顺手发了条微博。 　　-bkc：回家晚了，大黑自己烤了肉排，可爱。 　　不理铺天盖地的消息提示，把肉排烤好，闻争妥协了挤了点黑椒酱。 　　端上桌时，他不满地想，怎么每次都是我先服软，这次绝对不能被动，冷战是吧，谁搞得过谁？ 　　闻争出神地看了大黑一会儿，拿起手机第八次拨北思宁的号码，一如既往的关机。 　　他又切进微信，发了一条文字。 　　-我们谈谈吧，我在游戏等你。 　　发完顿了几秒，闻争看着大黑说：“我给北思宁发了微信，但他几天没回我了。你说他在做什么？” 　　大黑头也不抬，只有尾巴下意识甩了甩。 　　“我说，我在游戏等他，他不会忙到连上线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了吧。”闻争对着微信一个字一个字的又读了一遍，才摸了一把大黑的毛脑袋。大黑摇头甩掉他的手，好像还在为他的晚归生气，电视都不要看了。 　　闻争想跟北思宁好好谈谈。 　　他觉得，那天的争吵，还不至于让两人彻底形同陌路，成为连游戏见一面都不行的关系。 　　然而北思宁似乎不是这样想的。 　　闻争当晚上线，在生存空间商业街外的长椅上坐了两个小时，都没等到大王上线。 　　游戏一人一号，脑电波匹配，不存在登小号的情况。 　　他明明听到了，仍然打定主意不来。 　　这么讨厌他了吗？ 　　商业街人来人往，闻争的系统脸没人认得出来，他插着兜坐着，面前的地面上闪烁着对面店铺里投出的各色光斑。 　　鼎沸人声来来去去，唯独好友上线的提示音，一直像幻觉一样缥缈的在脑子里晃，就是落不到实处。 　　等到僵硬的时候，提示音叮地响了一声，闻争飞速点开列表，并不是期待的人，是邓璞玉上线了。闻争失望关掉列表。 　　没过多久，小玉急匆匆赶来，一掌拍在他后背：“争哥争哥！怎么呆这儿！” 　　闻争轻轻呼了一口气，跟着他站起来。 　　“你直播间的粉丝都暴动了……”邓璞玉跟着他走，边骂他：“粉丝说你在线两小时，不看微博也不直播，过来问我你在干嘛。所以，你这是干嘛呢？” 　　闻争烦躁地啧了一声：“等人。” 　　“谁啊？”邓璞玉顺口一接，很快反应过来：“是宁哥吗？宁哥怎么了啊，你给他打电话啊？” 　　说完他好像发现了什么，问闻争：“说起来他人呢，好像好几天没看见了，之前不是还陪你看猫去了吗，你们主播大会时候那花絮这几天还在转发呢，粉丝做了好多视频，我都看到了，cp粉好多哦，实红哈哈哈、诶！” 　　他没注意前面的闻争停下，不留神撞了下他后背：“你今天怎么回事……” 　　中央晶石散发幽幽蓝光，闻争看了会儿，花了三分钟清理思绪，把话题带走。 　　“小百灵你认识吗？”闻争问。 　　“嗯？”邓璞玉愣了愣：“我知道啊，你怎么突然问她？” 　　“今天碰到了。”闻争把事情说了说，才道：“当时不小心答应了，回头带她玩一局，当我说话算话，帮我个忙。” 　　“噢噢，小事！”邓璞玉答应后又感叹：“我的天，这是什么跨区合作，你要不要主播赛最后那天再带她？正好蹭一波热度啊！” 　　“不了，”闻争看着映着星空的穹顶：“没她也是第一，挑之前一天吧。” 　　一局游戏四个人，除了他们仨还要一个。北思宁叫不来，闻争正考虑喊谁，好友上线提示又响了。 　　这次他冷静点开，果然仍然不是大王，是成美。 　　那次水族馆打到一半，闻争被迫下线，之后私下和成美联系过，算有了几分私交。 　　成美上线后主动找来，很快和他们汇合，蹦跶两下兴致勃勃地邀请他们下本。 　　时间正好，闻争打开直播，安抚了一下等了两个小时从兴奋到念佛的粉丝们，看了成美一眼：“过两天有时间吗？” 　　毕竟带小孩，与其匹配到素质太差的队友，不如问现成的人选。成美一边勾选排本信息，一边满口答应：“带人？随叫随到！” 　　虽然成美一直情绪高涨，但今天看着格外兴奋，邓璞玉好奇问：“may神怎么了，有什么好事吗？” 　　“有！”成美晃了晃粉色的马尾：“今年我架构的副本应该又能上白金了！” 　　这一个月，测试的都是五星以上评级的副本，根据玩家测试综合打分，能成功评上白金级别的副本每年只有五个。已经到了最后几天，名次和分数不会有太大变动了，成美应该是接到了上面的消息。 　　“哇！”邓璞玉为他鼓掌：“你今年也有做大本！？是哪个，我们玩过了吗？” 　　没正式上线前，副本架构师不署名，但这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成美笑眯眯地回答：“不知道你们玩过没，叫《双子》。” 　　闻争和邓璞玉都没抽到过，邓璞玉好奇：“啥背景的？” 　　“校园。”多的不能再说了，成美蹦了蹦：“好啦，就算测试期抽不到，正式上线以后也可以选的，我等你们的玩后感！” 　　“好。”闻争点头：“我们先进吧。” 　　成美是他第一个架构师朋友，如果以后还有机会，可以向他请教关于设计副本的事。说到没去过的白金副本，他也很好奇，总算冲淡了一点等不来人的郁闷，看了眼弹幕。 　　-原来双子是may神做的，我了个大草 　　-may神去年不是做的法老之怒吗！？前后风格差太多了吧！！！ 　　-求一个简单的背景剧透，就是那种官网会放的，我就想知道有多恐怖，我受不了法老之怒…… 　　-玩了一个小时就be了的本人举手，没有法老之怒和幽境恐怖，谜题难度不算大，但是剧情更丰满一点。和may神以前专心搞密室的风格不太一样，幽闭恐惧患者也可以轻松进入。也不灵异。 　　-说得我好好奇啊！ 　　-我至今不敢相信这个may神是男的，我不知道该说他可爱还是猥琐 　　-能做出双子和法老之怒这样的副本，may神绝对不可能是wsn！？你们以为架构师这么好当，奖那么好拿吗！ 　　-醒醒，看看他的小裙子 　　-may神什么时候爆个照吧让我死心，金刚芭比也可以 　　-争哥，要不要面个基，我不求may神爆照了，你去看一眼告诉我们他多少斤 　　-争哥争哥，没事我就叫叫 　　-哈哈哈争哥争哥，我就想问问大黑的肉排烤焦了吗 　　-争哥，大黑成精了吗 　　-争哥争哥，好几天没看见明珠了，叫明珠上来玩呀！ 　　…… 　　……这话怎么又绕回去了。 　　这晚的副本久违匹配到一个纯种猪队友，觉得自己是玉皇大帝，队友都是虾兵蟹将，态度颐指气使，还会骂人，一口一个“傻逼脑子蘸酱吃了”。闻争前二十分钟一言不发，弹幕一片义愤填膺，安慰他运气不好的礼物源源不断。 　　等那猪队友拿到一个重要道具，闻争果断抢走，一脚把他揣进陷阱里，让他化成白光提前离世。 　　不知道为什么，以往遇见这种人，他起码要在心里唱上十遍不生气才能勉强平静。但今天可能是怒火都被北姓男子吸走了，闻争意外的平静。 　　以至于弹幕看到他猝不及防踢人一幕，都吓了一跳。 　　-争哥争哥，不要跟那种人计较…… 　　-争哥今天怎么了，心情不好吗？都不跟我们说话了呜呜 　　-不要生气了争哥，我们帮你骂他！（屏蔽素质n连） 　　-猪队友太可怕了，把我们争哥脾气这么好的人都逼成这样了 　　-？……前面有句可怕的话飞了过去 　　-我也看到了，莫名一个哆嗦 　　-脾气这么好的人hhhh！ 　　闻争：“……有那么好笑？” 　　弹幕：争哥终于跟我们说话了！好笑啊真的好笑！ 　　这场打完已经是凌晨两点，闻争摘下眼镜。枕头边上的红色同款眼镜留在原位，大黑不见踪影。 　　闻争赤脚走到沙发旁，静静看大黑猫趴着熟睡，一只爪子无意识地抓了抓空气。 　　闻争很久，轻轻叹了口气，把猫抱起来，往卧室走。 　　大黑立刻醒了，瞥了一眼愚蠢的人类。 　　“他没来。”闻争淡淡说，胸腔的震动被猫温热的躯体准确捕捉，大黑低低发出一声喉音。 　　“明天我会继续等他，等到他来为止。” 　　*** 　　北思宁冷着脸走进大楼，明亮的白色走廊，两边放着绿植，尽头玻璃门后是一间宽敞的办公大厅。 　　“老大！”小黄毛高兴地昂起脑袋，颠颠地冲到门口迎接他们的新老板：“老大你看看这边怎么样，这一层都是我们的了！” 　　“唔。”北思宁神识扫了一圈，周围布局立刻进入脑海，忽然皱眉：“那堆奶猫怎么还在这儿？” 　　小黄毛赶紧狗腿补充：“不好送啊老大，山里太远了，这些小崽儿太小，查得又严，得等风声没那么紧了才能送走……” 　　北思宁想起这些猫小弟们的微弱的妖力，无语地。 　　租下这层新的办公大楼，竟然没有花太多北思宁变出来的假金子，这还要多亏了银河集团的倒塌。选美大赛之后，许多投资商与带了一群山林猫的小黄毛接洽，想要建立一个新的宠物帝国。 　　北思宁做了详细的计划，让小黄毛在明面上吸纳了一批投资，新摊子迅速铺开，也给了城里艰难求生的猫妖们一个栖身之地。 　　“北摇”主营宠物用品，时机成熟会自产猫粮，猫零食，生活用品，经营宠物医疗。唯独不包括宠物繁育。 　　宠物用品本来就占这个行业的利润大头，不管你是什么样的猫，都可能是家里的宝贝。哪个猫主人不想给自家宝贝吃最好最健康的食物呢？ 　　而猫妖们别的本事没有，原型到底是猫舌头，判断零食好吃不好吃最有发言权。 　　曾经小黄毛的宠物店总有熟客回头，也有这个原因在——他家的零食，自己觉得好吃才往外卖，普通猫咪们自然也爱吃。 　　银河集团的宠物粮其实做得不错，奈何最近名声大跌，对它观感不好的猫主人都避开他们家经营的品牌。新公司趁虚而入，各方面都无比顺利。 　　然而北思宁揣着一肚子烦心事，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进了属于自己的办公室，在转移上摇了摇，发呆。 　　办公室门被敲响，他回过神，冷淡地让进来。 　　一个陌生女性单手持钴蓝手包，长卷发挽在脑后，笑着向他问好：“北总。” 　　第一次被叫北总，北思宁有点得意，如果尾巴在，恐怕要微微翘起来。想起看过的霸道总裁电视剧，他端着架子轻轻咳了一声。 　　“坐。”说完看了眼桌面，又道：“范铃柔？” 　　这是他们新公司招聘来的第一个人类员工，投资商介绍来的人脉。 　　北思宁迫切需要了解人类社会的帮手，简单和她通过话，双方都比较满意。今天既是相互面试，也是深入了解，如果顺利的话，合同就可以签下来。 　　“是的北总，您长得……很眼熟。” 　　饶是身经百战的女强人范铃柔，看到北思宁的刹那也愣了好几秒的神。 　　近距离的高强度美颜暴击竟然真的存在，而且不是在镜头前，而是在这样一个小小的新创业公司里。 　　范铃柔平时不关注娱乐，更不知道直播，但主播大会期间北思宁的照片在微博红出了圈，作为公关部总监的范铃柔是看过的。 　　范铃柔本来只是来看看。 　　一个新的创业公司，前景如何太难说了，能生存下来都是十之一二，更别谈发展成规模。 　　但现在，在还没谈到薪资待遇，股份，发展计划，等等的时候……范铃柔就做出了决定——留下来！ 　　开玩笑！老板这么好看！公司不火天理难容！决定了！就把老板的照片印在猫粮的袋子上！ 　　范铃柔自嗨地脑内爆炸，之后正经和北思宁开了一上午的会。 　　范铃柔很高兴，新老板又聪明又开明。北思宁也高兴，这个人类员工简直拼命三郎，拿一份钱干八份活儿，还很开心的样子。 　　雇佣人类的性价比真高。 　　因为高兴，北总决定请这个优秀的人类女性手下，去公司楼下的餐厅吃个饭。坐下来点了单，北思宁微微出神。 　　他刚成为北摇山妖王时，曾面临类似的选择。 　　避居山中，或者与人类积极接触。 　　当时他年轻气盛，坚持要出山。 　　人类没什么可怕的，大家都会说话，能修炼，单个儿打起来胜负未知，各有各的优势长处。 　　妖族难开灵智，一旦开了，就能活很久，修炼方式也得天独厚；而人类生来就有智慧，却寿命有限，能快速晋升且活得长久者，无不气运强盛。 　　然而在连年龟缩中，妖族被打怕了，想要今朝有酒今朝醉。 　　彼时漂亮青涩的青年抱着无名剑，在大殿里信誓旦旦的说，外面没那么可怕，他一定要带领妖族下山。 　　“妖族和人类也可以互惠互利。”青年满身桀骜：“人类与我们争斗，每次也是损失惨重。如果我们肯卖些甲蜕，掉毛，老兽骨之类，能拿钱财换取的东西，那些修士何必要拿命来拼？” 　　“你们看吧，北摇山不可能永远隐匿。妖族即便式微，力量也不可小觑。有共赢的法子，他们不会看不见。” 　　“有了资源，有了盟友，有了话语权，我们也能成为这方世界里不可随意招惹的势力。” 　　“不会再任人鱼肉！” 　　青年清亮的嗓音回荡在殿中，朱红的横梁上吊下一只小虫……没人说话。 　　那些长老们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这话荒唐可笑。 　　青年咬牙，眼睛要瞪出火来，忽然周围冒出一圈小妖的毛脑袋来。 　　“大王生气啦！”“大王……”“大王把不听话的都吃掉！” 　　青年忽然展露笑颜，亮了整座殿堂。他不再努力说服，只说：“没跟你们商量，你们都得听我的。” 　　妖王力排众议，最初也寸步难行。但什么事情，坚持做下去，总会看见成果。十年，五十年，百年，三百年……他当年描绘的蓝图渐渐成了真。 　　然而他低估了人类的贪婪。 　　“北总？”范铃柔晃了晃手：“问你喝什么。” 　　“水。”北思宁回过神，看向眼前漂亮的女人。她有着很多人类都有的好品质——非常努力，也非常有野心。 　　“我问你，”北思宁忽然说：“如果给你一份薪酬更高的工作，你去吗？” 　　范铃柔被问得一懵，实话实说：“还得看其它方面，工作环境，内容，发展空间……” 　　北思宁觉得自己的问题没有问到点子上，捋了捋头发，索性直接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捡了一只猫。” 　　“嗯？” 　　“你会好好养它吗？” 　　范铃柔莫名从北思宁那里接收了一阵杀气，仿佛这个问题回答不好，她就不用来上班了。 　　“当然好好养，我又不是变态？” 　　北思宁沉声：“那如果，你以为这个猫有……有特别神奇的地方，养得特别仔细。当你知道那又是你的误会的时候，会对它的态度一落千丈吗？” 　　“…………”范铃柔：这是什么人性考验问题！？ 　　“失望还是会有吧？”范铃柔试探回答：“人期待落空，心里多半会有落差……但养猫本来就不图什么，过几天还是该怎么是怎么样。” 　　北思宁眉头紧皱：“如果那人就是变了，以前亲手做猫饭，现在天天出去玩，不回家，让猫饿着……说明什么！？” 　　“啊……说明，说明……他最近很忙？” 　　砰一声。 　　是北思宁单手拍桌的声音。 　　范铃柔被吓了一大跳，心脏撞得咚咚响，然而气急败坏的北老板还是……很好看。 　　“我看根本不是忙吧！就是不上心了！哪有那么多理由！”顿了顿，北思宁压低声音：“……人类。” 　　这顿饭北思宁吃了好多，难为了他最近没怎么吃上盐和糖。 　　正餐完了还特地点了巧克力蛋糕，对着服务员用一张冷脸要求多放巧克力。 　　范铃柔用前所未有的速度接受了老板有点奇葩的设定，可能要把百分之八十的功劳归给老板的美貌。 　　送走下午还有事的新手下，北思宁舍不得甜甜的奶茶，又要了一杯，坐在餐厅。 　　他慢慢掏出逃避了很久的手机，捣鼓了半天才重新开机。 　　他憎恨人类，也钦佩人类。 　　在他的世界，修士也捣鼓出各种传信和留影的手段。 　　而这个没多少灵气的世界，人类依然用另一种方式达成了目的。即使是凡人，活得也和修士一样精彩。 　　游戏幻境新鲜有趣，各种其他的娱乐层出不穷，好像寿命短，世界发展反而更快更好了。 　　手机亮起，未接电话和各种短信叮叮咚咚响完，北思宁慢慢戳开微信图标。 　　[闻争]：有空回电话 　　[闻争]：看到了回复我 　　[闻争]：在？ 　　[闻争]：北思宁，我们谈谈。我在游戏等你。 　　[闻争]：我等到你上线 　　他喜欢我。 　　北思宁后知后觉地难过起来。 　　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又为什么非要知道那么多？ 　　北思宁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他知道，闻争一定掌握了什么证据。他不是个会轻易怀疑的人，证实的事也不会轻易推翻。 　　他假装对猫说北思宁怎么怎么样，实际就是对他说。闻争无数次跟自己对视。 　　北思宁垂下眼睫，看着被呼吸漾出波纹的奶茶。 　　他不会承认的。 　　大黑就是一只普通的猫。 　　如果闻争不想再养……北思宁掐了指关节，留下一道白印，他会让大黑消失。 　　从一块石头上跳下来，摔断了腿，动物永远不会再从那块石头上跳下第二次，这是动物的天性。 　　司命猫妖紧紧按住自己的手，想，闻争也不过就是个人类而已。 　　贪婪，好色，有野心的人类。 　　他心中各种念头翻涌，耳边忽然听见一声细微的咔嚓声。 　　“？” 　　手一动，之前被他拍了一掌的桌子，掉了个角。 　　“先生……”服务员战战兢兢跑来：“弄坏桌子是要赔偿的……” 　　北思宁麻木：“…………啊。” 　　还很脆弱！ 　　这样的人类怎么配得上他！ 　　作者有话要说：贪婪好色有野心的争争：？？？我真不好色谢谢，不是我让你长成那样的。 　　（终于还有一个大事件就要彻底暴露了！转折点写得比较慢，来来回回删改很多遍，速度降得我想哭……真的给我的小读者们跪下了，追了这么个蠢作者，不再立更新flag，如果大家等不及可以囤着，一周后来看！） 　　（还是留言有红包！） 　　 第72章 　　冷战升级。 　　闻争晚饭前又上线等了北思宁两小时, 之后黑着脸给大黑做了丸子, 结果猫只吃了一半。 　　将之理解为猫精的抗议，闻争果断把剩下的倒掉。 　　大黑烦躁地甩尾巴, 打开电视不理人，闻争叹了口气, 穿上衣服出门。 　　经过客厅时大黑明显很在意, 耳朵一直追着他的脚步声转动。 　　出门前闻争说：“我去柏霜那儿，你在家。”交代完不过瘾，加了一句：“北思宁是个傻逼。” 　　“吼！？”大黑眼睛瞪大，凶光毕露, 然而大门无情关上，任他滔天怒火也无处发泄。 　　闻争也需要发泄一下，顺便揍柏霜一顿。 　　狗头军师说大美人百分百喜欢他, 让他放心告白。结果他这么一告，大美人直接原地消失。 　　他除了对着猫骂北思宁傻逼实在做不出更多事情来，只有柏霜能承受他的怒火。 　　今天的地下格斗场一号人格外多。 　　柏霜还是老样子, 懒洋洋歪在沙发上，长腿往沙发扶手上一架, 端得惬意无比。 　　闻争几步走到对面，抬腿把茶几猛地向前推，撞在柏霜在的沙发边缘, 挡住了沙发上某人下来的路。 　　柏霜：“…………” 　　“心情不好啊？”柏霜像条虫似的扭吧扭吧，从扶手那儿爬下来，又慢条斯理把茶几移回原位, 坐下：“有什么烦心事，跟哥哥讲啊。” 　　“邓璞玉跟你和好了？”闻争故意噎他，柏霜一脸不以为意：“你说的什么话，我们难道分过手吗？” 　　分手是没有，冷战倒是肯定的。但看柏霜这样，倒不像纯吹牛。 　　柏霜招手让侍应生过来送饮料，门开的瞬间，外面传来一阵阵鼎沸的欢呼。 　　“开始了？”闻争随口问了句，柏霜以为他要看比赛，让人把这间包厢的观景台打开。 　　热浪袭来，外面射灯刺眼，闻争一瞬被激出了一点眼泪。 　　“是最近来的新人 ，野路子，”柏霜解释，“打起来架势挺足，成绩也好，是本店新晋红人，有望顶掉神秘人[面具a]的神位。” 　　他又哈哈一笑：“采访一下，什么感想？” 　　闻争定定看了两局，确实野，但跟他们经过训练的人没法儿比，即使是柏霜上去不用一分钟也能收拾了那个小子。 　　但闻争并没有很快失去兴趣，反而微微皱起眉。 　　柏霜：“嗯？怎么不下去？终结狂傲新人的面具a不是应该立刻安排一场巩固江湖地位的战斗吗。” 　　“……有点眼熟。”闻争顿了顿：“我觉得我认识他。” 　　这个距离闻争看不清新人的脸，而且对方也带了遮掩面容的道具，但闻争莫名想到一个人。 　　虽然不可思议，但身形透露的讯息太多了。新人个子不高，身材单薄，打起来却有股不要命的戾气。闻争又看了一会儿，说：“我下去一趟。” 　　柏霜：“嗯？我喊经理来。” 　　“今天不打，别说我来过。”闻争两步跨出去，暂时搁置了把柏霜揍到墙上的计划，来到二楼走廊。 　　这是通往后台更衣室的必经之路。 　　场上败者一般会走另一条路去医务室，与胜者分开，也避免再次起冲突。久而久之，这条路散场后会迎来一条孤单的影子，已经成为了惯例。 　　闻争顺了一顶鸭舌帽戴着，半倚墙，在昏暗孤寂的走廊里看不清面目。 　　一会儿，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 　　来人已经摘掉了贴在眼睛周围的简单遮掩物，一头蓬松细软的头发，宽松的t恤被汗打湿，全部粘在身上，露出的肌肉精瘦而有力，带着青紫和擦伤，手上拎着一个水壶。 　　他来过不止一次，很清楚这条走廊不会有人，而面前的人像刻意在这里等他。 　　“让开。” 　　争斗的余韵还没有消失，他声音沙哑，气势不减，隐隐还有些跃跃欲试——似乎只要对方真的来找茬，他就能找到理由再打一场。 　　闻争没有说话，帽檐下的眼睛捕捉到的是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在这一刻他忽然理解了那种违和感。 　　“余晋？”闻争点名。 　　余晋看清的来人的脸，瞳孔收缩，真真怔住。 　　他无疑很紧张，汗大滴大滴的渗出来，汇成水滴往下流。 　　喉结微动，他下意识地抬起那只空着的手，用拇指顶住了自己的喉咙。 　　这是个十分怪异的动作，闻争皱眉，站直身子，刚要出口提醒危险，对方很快放下手，仿佛刚刚短短的两秒只是个错觉。 　　余晋像终于从惊吓中平复，头发尖还在往下滴水，整个人成了戳破的气球，气漏到一半，糅杂成了一种奇妙的气质。 　　他尴尬地笑了笑：“好巧啊。”想了想又说：“对不起。” 　　一个人选择对外用怎样的面具都是他自己的事，但“被救助者余晋”确实对不起闻争。 　　闻争没说别的，只问：“那天你是故意的吗？” 　　余晋目光轻微游移，嘴上倒是答得很快：“我一直是这样的。” 　　最初遇到余晋，眼前的人在乐城游乐园被人欺负，被你一脚我一脚的踩在地上。闻争不能理解一个私底下有这种战斗力的人为什么会愿意吃亏，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和他认识，就是通过那次“救人”，闻争在意的只有一件事——余晋是故意接近他的吗？ 　　然而对方既然否认，他也没什么追究的兴趣。 　　“那就好。” 　　说完闻争抽出手，转身要走，被身后人叫住了。 　　“闻争。”余晋双手拎着水壶，回到了平时乖巧腼腆的状态，低声说：“今天真的很巧，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闻争唔了一声：“下次吧，你把伤处理一下。” 　　说完走出一小段，身后又传来紧追不舍的脚步声。 　　闻争开始控制不住烦躁的情绪，猛地转身：“我难道还要反过来谢谢你？” 　　余晋吓了一跳，脸白了白，才露出个尴尬的笑来，递出一样东西：“……对不起，我只是想说，你兜里东西掉了。” 　　是闻争那本不离身的笔记本，前半部分记着刘女士的买菜钱，后面有他凌乱的密码。 　　闻争伸手接过去，听余晋又说了一声：“对不起。” 　　*** 　　养了猫以后闻争再没有太晚回家过，他给柏霜发了条信息，直接往回走。 　　裹好围巾走在路上，眼前一道道汽车划过的流光。 　　已经是无人驾驶的年代，车灯的意义年复一年被质疑。 　　两百年前，据说每年的交通事故数以百万计，而现在，一年也不会超过十起。然而驾驶座仍然存在，如果系统故障，人类拥有紧急驾驶的权利，为此车灯被保留。 　　站在高处向下看，车水马龙的光华和跨越时空的过去没有什么区别。 　　可再过两百年呢？ 　　闻争呼吸间一片凛冽的空气，思考漫无目的的漂游，看了半个小时的容城夜景，走回了家。 　　今天北思宁依然没有回复他的消息，也没有在游戏上线。 　　第二天，小百灵的母亲通过爱猫直播的私信联系了闻争。 　　既然是答应的事，闻争也不推脱，不过就是带小女孩玩一局游戏，多的也没有了。 　　对方态度殷勤，话中却带着各种要求，一会儿是需要在小百灵的直播间同时直播，一会儿又是不能吓到孩子，也不能全程包办，要给小百灵说话的机会云云。 　　闻争嗯嗯嗯全都应了，回头一个电话挂给洋河。 　　“小百灵？”洋河奇怪：“是那个童声领唱吧，问她干什么？”复又：“啊？？？你要带她直播游戏！？” 　　听完前因后果，洋河啧啧有声：“怎么不带我玩啊，你正是如日中天，这曝光机会千载难逢，我看她爹妈目的没那么单纯。能混到这个地步，人可会营销了。” 　　洋河给闻争科普了一下小百灵的营销之路。 　　最初是k歌软件起家，之后在各种娱乐圈节目里露脸，真正红起来是加入了一个童声合唱团担任领唱，并参加了一档音乐类的综艺节目。 　　娱乐节目完全在闻争的知识盲区里，从头到尾一个名词都不认识，囫囵着听了个大概，得出一个结论。 　　“如果带不好孩子，他父母会很麻烦。” 　　说得口干舌燥的洋河：“…………对。” 　　闻争挂掉电话后悔了三秒，决定到那天直播前，听他个八百遍的莫生气，让自己成为一个好奶爸。 　　幸好游戏只有孩子一个人进，闻争应该不会再和她的父母直接打上交道，放下了三分心。 　　根据洋河给的链接，闻争点开小百灵几个著名的视频。 　　第一个是她那个合唱团领唱的节选，悠扬的童声从音响里传出的时候，饶是闻争这种没有艺术细胞的人，也觉得麻了麻。 　　天赐的纯净声音，唱着古老的歌曲，第一段完全是小百灵一个人唱完的。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音乐演化成情境，配合现场的舞台特效，等合唱的声音一出来时，那股无与伦比的震撼确实击中了他。 　　没有无缘无故的走红。运作一番，小百灵有这么多的粉丝也不难理解。 　　约定那天晚上，成美和邓璞玉早早都上了线。 　　成美今天换了条粉色公主裙，比之前那件带胸甲的西幻女战士风更暴露，两条肉嘟嘟的腿，萝莉控宅男绝对把持不住。 　　闻争还是那身黑衣黑裤的装扮，无语片刻说：“你是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嘿嘿！”成美高兴道：“今天不是要上电视了吗，穿得好看点啊。” 　　邓璞玉也换了身商城新出的衣服，看闻争：“万年穿同一身，脸都不捏一个，现在的直男也不这样干了吧。” 　　闻争：“闭嘴。” 　　打开直播，弹幕铺天盖地涌进来。 　　-may神！？？？？？ 　　-may神这身是要结婚吗，嫁给我好吗 　　-又到了一年一度质疑may神性别的时候了…… 　　-啊啊啊微博看到争哥要和小百灵一起玩！！！ 　　-今天有小百灵，卧槽，这是什么跨界合作，我飞了，我炸了，我心爱的小百灵我的小天使，她家怎么会允许小孩玩这种恐怖游戏！？ 　　-……恐怖游戏你妈！我们是“悬疑解谜游戏”！而且儿童模式会自动模糊血迹之类的东西，我记得好像有个分级的，家长可以开 　　-……第一次知道 　　-想知道儿童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如果是西幻副本，一株吸血藤花盆会被和谐成啥？ 　　-太阳花吧 　　-？？？？ 　　-有、有点想开…… 　　弹幕刷了一会儿，忽然涌入了一大堆新用户，看用词都是小百灵那边的粉。 　　小百灵还没有开直播，微博预告后，亲妈粉们纷纷过来参观即将和她合作的幸运儿，并半开玩笑地警告这个主播“说话注意点”。 　　“我会的。”闻争知道马上会吵起来，先应了声。 　　正主都没发脾气，粉丝自然也不能再说什么，但难免为这种居高临下的指点态度憋屈。 　　闻争适时说：“小百灵的直播间也需要你们的人气，给她送礼物，她会高兴的。” 　　一句话把大部分亲妈粉弄走，直播间顿时清净许多，大家又开始讨论起may神的装扮和性别来。 　　may·yu，曾经只是个有姓名的幽灵，尽管是夏国架构师中的骄傲，却没人认识。 　　在闻争这里多露了几次脸，关注度也高了起来，有喜欢的也有看不惯的，但他不直播便什么也看不到。 　　小百灵准时上线，刷在中央晶石大厅时，亮瞎了众人的眼睛。 　　毕竟是真人操控的游戏，连玩人妖号的都少，选各种奇怪体型的更少。成美这种看起来十三四岁的萝莉已经是一颗耀眼的星星了，小百灵穿着一身白色的仙女装，身高只到成人腰，简直就是夜空里突然降临的太阳。 　　怕人围观，闻争甩出一个组队，小百灵低头接了以后迅速传进了副本。 　　与此同时，论坛中一个帖子正盖起高楼。 　　*** 　　爱猫直播论坛-全息游戏区-生存空间： 　　主题：[所谓女装大佬的may神，竟连大学都没上过？] 　　楼主：上个星期生空架构师开全息会议，答疑打分加定评级，我有基友去了，看到了may神真身，就一特别普通的宅男，看着不像游戏里这么骚的，就怀疑游戏里这个是假的。 　　结果我把事情一说，我一个大学同学说以前高中也有个人不可貌相的trans，还有他的照片，我出于闲得无聊给我基友看了一眼，被盖章是真人。 　　所以，游戏里这个可能不是假的。 　　但是我同学说他成绩差到爆炸，连大学都没上就出去打工了？？？ 　　我靠，我一直觉得这种装萝莉的宅男恶心，没想到是又蠢又恶心。 　　1l：绿？锤？不上滚蛋 　　2l：lz什么意思，你是说transgender恶心？还是贬低所有不上大学的都是蠢货？ 　　恕我直言楼主才又蠢又恶心 　　3l：有锤上锤，照片发发看，我鉴定看看恶心不恶心 　　4l：都几几年了还在搞歧视lgbt？lgbt这个词是不是历史书上才有的，楼主出土文物建议就地掩埋 　　5l：哎哟，人家没上大学，楼主上过，比他牛逼呢！那楼主弄个白金评级呀？恕我直言楼主你基友在评级会上拿了几颗星呀？may神又拿了几颗星呀？ 　　红眼病滚粗 　　6l：…………如果是真的我要脱粉了，我还是喜欢学霸，我一直以为能做出这么多好设计的may神是学霸来着。 　　7l：扮萝莉就是哗众取宠，我一想到背后是个大男人我就难受，所以他以前在学校也这样吗？ 　　游戏里好歹还是个好看的身体，你们想想一个成年男性做那些蹦蹦跳跳的动作…… 　　对不起告辞 　　8l：没锤就是楼主造谣，造谣一张嘴，举报不谢 　　9l：同，没锤就举报 　　………… 　　59l：我是楼主，本意是八卦一下，没想到这么多人不信，我找我同学要了照片，你们may神长这样[贴图]。 　　顺便又问了问我同学。 　　你may神黑历史在学校无人不知，性格奇葩，惯会装可怜，从老师和同学手里要好处，同时勾搭好几个富二代，后来事情败露被揍了，十分牛逼 　　60l：？？？？？？照片看不出绿茶属性 　　61l：好模糊！这是偷拍的吧，我要高清啊！ps好普通，还好不是个胖子，太胖我是受不了的 　　62l：好矮，不愧是个trans？有没有裙装照片给我洗脑 　　63l：楼主好大的恶意……人家怎么招你惹你了，还是你的“基友”是你自己？话说基友到底几星呀嘻嘻 　　64l：人肉死全家 　　65l：别顶了快沉吧 　　………… 　　362l：万万没想到竟然能在吃瓜贴里看到认识的人！？？？？我发誓我不认识楼主，不是楼主的托儿，我真的认识照片里的人！！！如果他真的是may，我简直五雷轰顶 　　记得xx当年红遍全校，因为跟他姐姐抢一个男人，这事儿我们全校上下三届都知道，现在帖子不知道还在不在……不过还是别把名字说出来了感觉不太好 　　真假我不知道，当时我也只是个吃瓜的学弟哈哈哈哈 　　………… 　　5012l：may神跟你们有仇吗？人肉死全家说了八百遍，有些人小心报应 　　5013l：从争哥弹幕过来吃瓜 　　5014l：弹幕过来加一 　　5015l：听说有瓜，回复再说 　　5016l：迅速爬完楼…………全楼只有5个人证，全凭一张嘴？ 　　5017l：可以去弹幕问问may神是不是xx中学的，看他承认不承认？按照我多年的吃瓜经验，这事肯定要闹大。虽然may不是主播，好像也没微博，但到底是生空的架构师。要是闹大了不知道会怎么说…… 　　5018l：搞笑吗，如果是夏国的游戏不好说，人家联盟国会管这种事？ 　　爱玩玩不玩滚。 　　人家就算劈腿成蜘蛛精也照样拿白金评级，拿几百万的报酬，你们就酸吧 　　5019l：问个p问，你们问这么多看z大理你们了吗？ 　　5020l：z大好不容易抱上个大腿，这么快就要倒塌了吗，笑死 　　5021l：别他妈刷了！跟z大有毛关系！？？ 　　版主：举报不实信息，暂时封贴处理。 　　…… 　　容城郊区一座别墅内，小百灵的父母正焦头烂额地看着弹幕和论坛。 　　“怎么是这么个人？我们灵灵怎么能跟这种人直播！？这热度一蹭，我们家还不得跟他们绑上！？”女人咬着牙，着急地看看躺在床上的小百灵，又看屏幕，转得像一只无头的苍蝇。 　　“再看看，”男人盯着论坛：“帖子已经被封了……” 　　“又不是不能看了！而且你瞧瞧那个变态，对我们灵灵哪有半点关照，刚才抢了个道具不说，还不停跟那个主播说话，灵灵直播到现在都没说上几句话……” 　　“这样效果怎么会好，咱们灵灵看着都不机灵了！” 　　看着弹幕里越来越多的人反应不好，说小百灵怎么不说话之类，夫妻俩商量了半天，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你去把灵灵叫起来，提点她一下。”女人做下决定：“让她离那个变态远一点。” 　　…… 　　小百灵再上线时，另外三个大哥哥还在原地等着她。 　　这里是一座迷宫花园，为了防止她迷路，几人决定不分开，一直一起走。 　　蔷薇缀在树上，散发馨香气息，植物与暖阳让人无比惬意，小百灵本来是很开心的。 　　她第一次进入这样的虚拟世界，比游乐场好玩，也比电视好看，大哥哥也很好，很让人安心。 　　但妈妈的话言犹在耳，她踌躇片刻，走到那个穿粉色裙子的小姐姐面前，定定看着她。 　　“骗子。”她说：“妈妈说，男扮女装是骗子。外面的人都在说……说……”她语言表达能力算不上好，想了想一会儿才认真学着妈妈的话：“……你和姐姐抢男人。” 　 第73章 　　闻争眉心一跳。 　　三人本来像在其乐融融带小孩郊游, 从半小时以前, 弹幕开始出现不和谐的声音。 　　闻争装作没看到，不回复也不理睬, 没想到事情愈演愈烈。刚才小百灵突然掉线的时候他就有不好的预感，但这个场面这句话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和姐姐抢男人？ 　　如果闻争有机会看那个帖子, 便能大概明白一点来龙去脉, 但他没看过，凭借弹幕的只言片语和现在密密麻麻看都看不清的字，他只能采取物理手段掌控局面——抓住把小百灵的后衣领拎起来，迅速走到几米开外。 　　“你爸妈跟你说的？”闻争问。 　　小百灵点头：“妈妈说, 让我，离他远一点。”说着她直直朝背对着他们僵在原地的成美看去，又喃喃强调：“我也不喜欢她。我不喜欢他, 哥哥。” 　　孩子说话带着一股天真的残忍，喜不喜欢挂在嘴上。 　　她穿着集千万宠爱于一身的公主裙，唇红齿白, 惹人怜爱——但总有人不喜欢她这样的风格，比如话题中心的may神, 今天一路走来一直有意无意忽略她，或者抢着兴致勃勃和别人说话。 　　不要以为小百灵傻，她什么都知道。 　　所以她凭本能做出了强有效且天衣无缝的反击——这是父母让她说的, 不是她自己说的。 　　“为什么不喜欢他？”闻争在极短的时间念头急转，面上仍然带着股波澜不惊的淡定，余光捕捉到成美原地转了个身, 僵硬地看着这里。 　　他不确定成美能不能听到对话，他也不怕听。 　　“他总是，拉着哥哥……”小百灵微微低头，看着有点委屈：“哥哥是，陪我玩的，要陪我，不能陪她。” 　　“那我一会儿陪你。”闻争说：“但你说别人变态是不对的，你向他道歉，我就陪你玩。” 　　小百灵等了一会儿才缓缓说好。 　　成美在针对一个小学生，弹幕看得出来，闻争自然也看得出来。 　　但成年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本来就很怪异，直播途中闻争什么也没问，只和邓璞玉走在中间，尽量把成美和小百灵隔开。 　　成美面对小百灵乖巧的道歉，似笑非笑嗯了一声，接下来的行程里不怎么说话。 　　花了十分钟走出迷宫，和煦的花园消失，四周茫茫黄沙，头顶光照强烈。 　　按照之前提示的线索，当他们深入其中，应该能找到一座不大的绿洲和沙漠集市，在那里他们能够得到下一个地点的提示。 　　弹幕说得越来越过分，因为与闻争关系不大，观众说话越发不客气，有些字眼得亏成美看不到。 　　闻争中间看了几眼，终于趁几人不注意的时候开口道：“他是我的朋友，人品问题的指控没有证据不要讲了，遵守弹幕条约，好好看直播。” 　　成美本来在和邓璞玉说话，忽然向身后看了一眼，眼中露出点复杂，又转过头去。 　　“太热了！”邓璞玉夸张地掀衣服：“看地图还要走一半！？这个太阳的buff是不是有点强过头了，我怕再叠加下去，到了绿洲我们就烧起来了！” 　　这是个有神魔设定的偏西幻副本，邓璞玉说的还真有可能，毕竟现在体感的灼热超出了正常限度，已经让人不太舒服，没有特别设定的情况下，一般不会做这种让人不适的细节。 　　“那边有个大石头。”成美指前方：“下面有阴凉，大概能消buff。” 　　“走走走，”邓璞玉知道气氛尴尬，这会儿努力活跃，一溜烟飞奔过去，噗通往下一躺，大喊：“爽！” 　　成美脸上带笑，跟着快步走过去，也跟着靠石头坐下，抬手当扇子扇了扇风。 　　小百灵走路慢慢的，也不知道是真不热还是热到懒得跑，闻争牵着她的手慢慢走进背阴，确实感到一阵凉爽。 　　“怎么不坐？”闻争低头问。 　　“地上……脏脏。”小百灵语带抗拒，抬头直直看闻争：“裙子会脏的。” 　　即使身体上不会真的劳累，但得来不易的休息时间还要站着，实在不符合一般人的心理需求。更何况让一个八岁小孩儿站着，三个大人坐着，看起来就跟虐待人家似的。 　　为了团队和谐，闻争默默脱了他长年不离身的黑色外套，往地上一丢：“不脏了，坐吧。” 　　小百灵提着裙子，快乐的像公主一样坐了下去。 　　邓璞玉开玩笑：“may神要不要垫衣服？你不是也穿了崭新的小裙子？” 　　成美笑了笑，又垂下眼：“没事，已经脏了。” 　　“……”邓璞玉愣了愣，真的想把衣服拽下来，但他和闻争都只剩下一件单衣，脱了不好，还是作罢了。 　　他求助地看一眼闻争，闻争朝他极轻地摇头。 　　休息三分钟，闷热全消，四人又再接再厉走完后半程。中途经历了一场boss追逐战，跟着线索找到了沙漠绿洲。 　　绿洲俨然一座繁华的小镇，穿着异域风情的人们在街道中穿行，巨大芭蕉遮出一片片阴凉，到处环绕着交易讲价和小贩吆喝的声音。 　　“找到[麓华的宝物]。”邓璞玉把纸条抖得哗哗响：“除了路滑是个女的……哎这起的什么名字！……别的啥也不知道啊！？这么多人怎么找！” 　　闻争：“反正在绿洲。要么问领主？领主现在应该也在。” 　　领主是他们之前唯一见过的npc，从他那儿用两金币买了四瓶水，这个物价怎么想怎么坑爹，他们怀疑这位是终极反派。 　　邓璞玉：“……我们四个，落魄的旅行者，凭什么能见高高在上的领主——”他用手指着最高处的圆顶建筑，比划道：“从这儿，到那儿，八百个守卫，你是想像遛boss一样进去吗！？” 　　成美忽然说：“路滑是吧。” 　　他终于打起了点精神，不知道刚才那段时间有没有把事情想清楚，做好下线时面对腥风血雨的心理准备：“应该在那儿，看见没，路滑服装店……” 　　确实是麓华服装店，而且是用正正经经的中文写的，店就开在绿洲入口不远。 　　如果不是芭蕉过于茂盛，而几人又贪恋阴凉站到了一个微妙的角度，应该早就看见了。 　　闻争和邓璞玉莫名掉了一把智商，默默跟着成美走进了这个明显是剧情触发点的小店。 　　“蓝月与弯刀——精灵和蒲草——哦哦~——锈红色的生命之湖——沉睡着圣灵的记忆——” 　　走进小店，柜台后一个年轻男人的歌声飘进耳朵。 　　他怀抱一只鲁特琴，一边扫一边唱，歌声忧郁。 　　闻争和邓璞玉出于习惯，从第一句起就凝神背下歌词，防止他不肯再唱一遍——一般有这种清楚歌词的歌，多半藏着什么重要线索，值得一记。 　　等他唱完，闻争默念一遍，记牢后问：“路滑在吗？” 　　“想见麓华？”年轻npc狡黠一笑：“得对上我的歌。” 　　闻争和邓璞玉：“？？？” 　　玩个游戏还要会唱歌！？ 　　npc不等他们露出惊愕的表情，扫了一把弦，唱了一句蓝月与弯刀，然后期待地看着他们。 　　“幸好刚才记歌词了！”邓璞玉松了口气，前后一共二十句，他最前面几句记得非常清楚，大声且笃定地回答：“精灵和蒲草！” 　　npc遗憾：“你唱错了。” 　　说完抱着琴一动不动。 　　“？？？”邓璞玉震惊地向闻争求证：“我老年痴呆了！？不是这句吗？” 　　闻争：“词是对的。”他想了想又说：“我来试试。” 　　这一次闻争念经似的往后唱了好几句，npc打断他，继续遗憾地说：“你唱得太难听了。” 　　闻争愣住：……？？？我还比不上邓璞玉？ 　　-红红火火哈哈我第一次听z大唱歌！……话说他是在唱歌吗？ 　　-你们这群小傻子！明显是要你们唱出来啊！不是说唱……还是说z大没在说唱？ 　　-太难听了哈哈哈哈哈哈 　　-小玉别朗诵了，快唱一个给你的争哥听听！ 　　-不应该是小百灵专场吗？ 　　-对啊让小百灵唱嘛，不然带她玩了一期，就跟旅游似的也没什么意思……不过z大应该想到了。 　　闻争的确很快反应过来，这个环节需要唱对音调，不能单独记词。但游戏难度显然不会为难大部分音感不好的人——考察记忆力的完整歌词一共只出现了一遍，但这个旋律简单的调子一共重复了五遍，一般人都该记住了。 　　然而不包括闻争。 　　闻争不忙喊小百灵，问邓璞玉：“你再唱一遍试试？” 　　邓璞玉刚才满脑子都是歌词，又笑了一通，脑子里已经按了清空回收站，傻眼说：“……我忘了。” 　　“……那成美试试？”闻争问。 　　成美背着大剑，闻言诧异抬头。 　　一般走到这儿，队伍里有擅长且唯一擅长的某个队员，队长是应该把任务分配过去的。 　　小百灵是今天是核心，他们仨都只能算陪玩，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运气好的环节可以给她展示，成美觉得如果他是队长，早就把小百灵推到台前表演了。 　　可闻争先问了他。 　　他已经很多天没睡好了，脑袋里撒着一把弹珠，撞来撞去，蹦蹦响，蹦得他脑壳一阵阵跳着疼，恨不得一头撞在墙上。 　　这会儿听了这话，眼神变来变去，僵在原地，头皮都麻了。 　　闻争问他要不要唱歌。 　　这个人…… 　　但他确实想唱。 　　“词还记得吗？”闻争见成美一直不说话，重复背了一遍。成美忽然释然地笑了笑，刚要张嘴唱第一句，小店里响起一声空灵的童音。 　　“蓝月与弯刀……精灵和蒲草……” 　　“哦~锈红色的生命之湖……沉睡着圣灵的记忆……” 　　………… 　　小百灵一张口，在场四人和两边的直播间弹幕齐齐一震。 　　这是经过了各种电流和压缩效果处理，已经失去了百分之五十细节的小百灵的歌声。 　　不敢想如果小百灵真的在你面前唱歌，该是怎样的动人声音。 　　小百灵慢慢唱着，店主保持微笑，并没有打断她，每一段的第一句还继续提示。直到她一曲唱完，才拍手说：“太棒了，你的歌声是完美的！稍等，麓华马上就来……” 　　闻争下意识看直播小助手上的弹幕，发现弹幕爆炸式增长，把他的画面遮得严严实实，几乎看不到剩下的像素点。 　　“太厉害了吧！”邓璞玉率先激动，把巴掌拍得哐哐响，闻争也不由颔首：“很棒。” 　　说着，身后店主叫来的npc麓华掀开帘子进来，带起微风。闻争迅速转身，目光扫过没说话的成美，却见他迅速放下手。 　　然而几乎只在视网膜里停留了一帧的画面仍然被他看到了。 　　他以一个怪异的姿势，用大拇指顶着自己的喉咙。 　　数秒后闻争动了动喉结，嗓子里一片灼热的干痛，来自于他真实的身体反应。 　　他紧紧盯着成美，对方没笑，没有表情，哪怕是在游戏里，也能清楚的判断出那份处在应激反应中的极度紧张。 　　闻争想，他没看错。 　　是紧张时特殊的反应。 　　这么不寻常的动作，生活里能有几个人做？ 　　心中惊涛骇浪，但猜测没有证实时还是猜测。 　　闻争咬牙忍了半晌，才没有当即扔掉眼镜下线，配合邓璞玉继续线索，继续走剧情。 　　他发挥不好，后半段明显不在状态，弹幕一直问他怎么了，闻争没回答。 　　跌跌撞撞走了个结局，看ending时，他才和弹幕道了歉，一结束就关掉了直播。 　　燃着熊熊壁炉火的休息室还是老样子，四人一起传回来，闻争对小百灵说：“你先下线好吗。” 　　小百灵愣了愣，歪头想了想，上来拥抱了一下闻争的大腿，软软地说：“好的，喜欢哥哥。” 　　说完听话地下了线。 　　他又给邓璞玉做了个手势，邓璞玉也麻溜的收起好奇下线了。 　　剩下两个人，沉默对视。 　　“余晋。”闻争说。 　　短短时间里，已经是他第二次这么肯定地说这句话了。 　　上一次余晋还有几分被揭穿的恐慌，这一次也不知道是破罐破摔还是怎么想的，竟然笑了笑。 　　闻争心往下沉，最终问他：“为什么？” 　　余晋笑得更灿烂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处心积虑缠着你？” 　　漂亮的女孩子建模低下头，粉色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表情，漫不经心地捏了捏手指。 　　“当然是喜欢你，勾引你了。我不还跟我姐姐抢过男人嘛。” 　　说完他没有再抬头，轻轻说了声先下了，白光一闪消失不见。 　　*** 　　may·yu。 　　生存空间白金级架构师中唯一的夏国人。 　　最近他丑闻缠身，被论坛爆料后又被各路“知情人士”不断加砝码佐证他的“奇葩”，八卦说得越来越离谱，俨然成了婊中婊。 　　论坛管理注意到后很快删除了他的照片，又抽掉了实名等信息，但事情已经发酵，私底下传播控制不了。 　　闻争抱着手机看了论坛，大黑发现他心情不好，也没有作妖，躺在他肚子上当暖手垫，顺便一起看了吃瓜贴。 　　这帖子的确恶意满满，但楼中言论并不是全部一边倒，也正因为如此，吵得火药味十足，已经成了短期热点。 　　如果不是纯造假的话，信息量着实不小。 　　“看懂了吗？”闻争摸了摸大黑的脑袋，怕自己刷得太快，又总结道：“你也不知道吧，余晋就是那个may，也就是成美。” 　　大黑咕噜两声，听闻争继续道：“他……不像transgender。” 　　性别认知障碍，和同性恋并不相同，指对自己的生理性别不认同的人群。 　　闻争觉得自己是不是眼瘸，完全没看出来。 　　无论是平时怂唧唧的腼腆样子，还是之前打架时的狠厉，余晋并没有女性化的特征。 　　但加上游戏中的成美，闻争又不确定了。 　　撒谎成性。 　　闻争闷头想着，火气上来，掐了大黑的后颈一把。 　　大黑：？？？ 　　“论坛说他上学时候是风云人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性别认知障碍。啊……是穿女装了还是怎么？不知道。其它的小事不说，最轰动的好像是，撬了他姐姐的男朋友。” 　　闻争朝下翻了翻，继续说：“他这个姐姐……看来年龄相差不大？不然怎么在一个学校。嗯这儿有了，同年级，那就是双胞胎？……男朋友是校草，富二代，也是全校风云人物。” 　　闻争微妙地停顿了一下：“……说是迷得校草神魂颠倒，还没跟姐姐分手，就在楼道里对余晋高调告白。……告白词有好几个人佐证，据说是‘以后我保护你’。” 　　别说……余晋那个倒霉样子，闻争一开始不也被骗了吗？ 　　真的很容易燃起保护欲。 　　但这样也容易被欺负。 　　“还有后续。‘婊中婊当场拒绝了，就在校草被驳了面子愤而离开时，婊中婊当场表演原地晕倒，一个转圈竟倒在了校草怀里，校草声嘶力竭，大喊，小may——’……”闻争不读了，冷漠说：“后来校草送他上医院，嘘寒问暖，姐姐闹了几次反而让校草更讨厌她了，对拒绝他的弟弟反而更好了。” 　　评论有许多人这样说—— 　　男人就是贱，轻易得到的不珍惜，这个弟弟会耍手段。 　　人之常情。 　　闻争看得烦躁，把手机扔了，深深吐了一口气，任大黑踩在他肚子上造反。 　　如果这些评价都是真的，那他闻争岂不是成了个校草一样的傻子。 　　但让纷乱的头脑稍做冷静，他又本能地觉得不对。 　　最重要的佐证，是余晋从来不向他求助，即便被帮助了，态度也不是感激，更接近于……微妙的讽刺。 　　怎么办？ 　　闻争揉了揉太阳穴，把大黑摁在肚子上，烦躁说：“你怎么还不肯变回来。” 　　大黑不满地甩尾巴。 　　“余晋是我们一起认识的，他的事我也说给你听了，”闻争声音发哑：“如果你变回来，再不济接个电话，我也好多个人商量。” 　　他有好多话想跟北思宁说。憋了这么多天，加上今天的事情，他觉得情绪已经攀升到了一个爆炸的临界点。 　　大黑伏着不动了。 　　“我想给北思宁打电话。”闻争坐起来，捡起手机，胃憋得发疼。他说：“如果他坚持不接，我就当不认识他，这辈子别想再听我说一句好话。” 　　情绪激动下他手都有些发抖，在通话记录里找到已经拨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号码，为了让这个该死的猫尽情发挥，还走到卧室里，把门关上了。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闻争等了一分钟，又打一次。 　　又等了三分钟，再打。 　　第五次时，手机不再是关机状态，而是漫长的无人接听。 　　闻争手上绽出青筋，把手机用全部力气狠狠砸在门上，发出砰一声巨响。 　　四散的零件崩开，像零落的花。 　　*** 　　周四晚，余晋和崔甜甜礼貌地道了长长的别，从心理健康小组出来。 　　昨天夜里又来了一波寒流，天气愈发冷，足有零下五度，创了容城近十年的新低。 　　大家一边喊冷一边高兴，似乎连路边不耐烦的小吃店老板娘都和颜悦色起来——快要过新年了。 　　小吃店生意不是很好，这个点又偏晚，余晋进店点了一份小馄饨，除了他以外就没什么人了。 　　馄饨端上来以后，他欲言又止几秒，决定还是凑合吃——他刚刚说了不要香菜，但老板娘似乎没听见。不过没关系，他也不是不能忍受，不如说这样的次数太多，他已经渐渐习惯了。 　　吃了几口，为了中和香菜的味道，余晋想往里加一点醋。 　　这家小店每桌都有小醋瓶，方便顾客自助，余晋拿过瓶子，倾斜瓶身，等了一会儿……一滴淡淡的醋掉下来。 　　空了。 　　他倒霉惯了，也不放在心上，想就算了吧，直接吃好了…… 　　胖胖的老板娘在看电视，不断传来的笑声，余晋偷偷看了一眼，发现对方的心情真的很好。 　　他纠结片刻，在这个有些特殊的日子里，决定试一试。 　　“老板娘。”他努力放大声音：“我这桌的醋……没有了。” 　　“噢！”老板娘听罢，站起身从柜台后拿了个大瓶子，砰一声搁到桌上，没有跟他甩脸色，反而笑着道了声歉：“不好意思啊，你随便倒。” 　　“……谢谢。” 　　竟然有醋了！ 　　余晋很高兴，这是他非常幸运的一天。 　　他呼噜噜吃完一碗馄饨，浑身温热，打开手机看车票。 　　看了一会儿，他却没有立刻买。 　　他终于鼓起勇气给闻争打了个电话。 　　“余晋？”闻争很快接了，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没有立刻要大骂他的意思。余晋心情便更加雀跃：“那个，闻争……我要离开容城了，明天能请你吃顿饭吗？” 　　他没有提那天的话，闻争也像没看到那些八卦一样，似乎检查了一下日程，没让余晋忐忑太久就答应了。 　　“谢谢你，那就下午六点在银河商场那条街，你挑店吧？我不熟……” 　　“嗯。”闻争说：“你还好吗？” 　　余晋嘴角微抿，片刻后露出个灿烂的笑脸，哪怕没人看到：“我很好。” 　　约定了时间，没有被拒绝，今天简直是他的超级幸运日。 　　余晋买了车票，匆匆赶回自己的出租屋，把没收拾的行李装来装去，吭哧吭哧收了一大包。 　　第二天便扛着有二十斤重的大布袋去了约好的快餐店。 　　作者有话要说：争争：这个猫精不听话，让我们把他…… 　　大黑：？？？？？？？？ 　　（恢复更新！下一章在凌晨2点，陆续给补上，这段我尽量快解决掉，鞠躬） 第74章 　　闻争踏入店里, 看见余晋已经坐着了。 　　空气中漂浮着炸鸡的诱人香味。 　　“闻争！”余晋站起来朝他招手。还是老样子, 腼腆和局促混在一起，格斗场上和游戏里仿佛是他平时不会放出来的分裂人格。 　　“你来的很早。”闻争坐下说。 　　“反正也没什么事。”余晋说完, 沉默一会儿，假装开心地闻了闻：“啊, 什么味道？” 　　“尴尬的味道。”闻争接了一句。 　　余晋立刻笑了, 终于放松不少，笑完说：“对不起。” 　　桌面上有点单显示器，闻争看了看，选了自己想吃的。选完让给余晋, 并说：“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骗了你，对不起骗了你好几次，对不起……我是这么个垃圾, 认识我就是你的不幸。 　　余晋在心里默默念了几遍，却觉得闻争不会想听这些，又笑了笑说：“好吧, 没什么。” 　　炸鸡很快由机器人送了上来，闻争天天跟着猫健康饮食, 很久不吃这些，想着之后也没机会了，便放开了吃。 　　吃完半个汉堡填肚子, 他才说：“我有几个问题，你得回答我。” 　　余晋捧着鸡翅，乖乖嗯了一声。 　　“第一次, 你作为山雨欲来的粉丝被抽中，成为水友加进那次直播，是巧合吗？” 　　那是他们第一次认识“成美”，他又刻意暴露出自己是may·yu的证据。 　　“不是。”余晋笑了笑：“我进爱猫直播的抽水友系统改了个后门，那次山雨不管怎么抽都只能抽到我。” 　　“如果他不抽呢？” 　　“不抽也没关系，我会在游戏后台开个门，让小玉短暂掉线，再以散人的身份不小心排进去——但那样要麻烦得多，涉及到生空的安全防护问题，还有全息眼睛设备的版本问题，也要看运气。还是直播平台漏洞大，方便。” 　　闻争对这些一窍不通，但他记得wendy说过，现在大型游戏的安全防护都做得很好，开挂的时代一去不复返，想要操纵设备型游戏更是难上加难。 　　但余晋说得很简单，说明他不仅仅在架构师上有才能。 　　“第二个问题。”闻争吃掉剩下的汉堡：“为什么要这样做？” 　　余晋这次沉默得久了些，闻争不催促，慢慢吃。 　　“我也……不知道。”余晋想了会儿，偏头向远处看。 　　“我很早就知道你，毕竟是做架构的，经常会看直播，看看玩家遇到各种游戏设置的反应，也启发启发灵感。”余晋回头笑了笑：“我也就是随便看看，但有一个副本让我印象深刻——你和大王的自由城堡那期。” 　　闻争有些意外。 　　“那个副本也是我做的。”余晋说：“大王的想法很正常，你的观点也普通。得了绝症的人该不该死，灵感来源是我看过的一篇论文。其中站对立观点的双方，按照数据比例，接近一比一，认为该死的稍多一点。” 　　“你们在大厅里漏了线索，其实那个本，只要上了天台，就是必死的‘自由’结局。下地才是苟活……”余晋摸了摸鼻子：“是不是有点坏。” 　　闻争轻轻哼了一声。 　　“测试我看了很多录像。很多人糊里糊涂上天台，但观点和你一样。他们各有各的角度思考问题，都很有道理。”余晋说：“但只有你，在主角掉下去以后，还企图把他拉上来。” 　　余晋道：“只有你做了全部的努力。” 　　闻争一时无言，半晌才拿吸管搅了搅可乐。 　　“一开始我想，哇，好圣母。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好人吗？……后来对你越来越好奇，才改了山雨的直播插件。对不起。”余晋说完，手上的鸡翅已经温了，他轻轻吁了一口气，咔哧咔哧迅速吃掉剩下的。 　　闻争静静回忆了一会儿。 　　自由城堡是他和北思宁出现分歧的起点。 　　他不觉得自己圣母，他有自己的原因，这原因甚至不怎么正面——我父母为了世界牺牲了自己，你们怎么有脸不好好活着？ 　　看，并不是什么善意的动机。 　　但他并没有告诉余晋，而是继续问：“第三个问题。”这次他顿了顿才说：“说实话，乐城无限乐园，你是故意的吗？” 　　“……是。”余晋到：“现在讨厌我了吗？” 　　“为什么？” 　　“可能是……觉得在游戏里的你未必是真实的你，想了解更多？”他说：“我就是这么个人，总是很难信任别人，一直怀疑。是我有病吧，崔老师也这么说。” 　　闻争已经迅速把他点的东西扫荡完了，有一搭没一搭的吸着可乐。 　　余晋说完就开始沉默，直到听见闻争叹了口气。 　　“你这样确实不好。”他心沉了沉，想勉强自己再笑一笑，却又听了一句：“但不至于讨厌。” 　　“下雪了！妈妈，下雪了！”余晋不由转头，确实下雪了。 　　玻璃外因为温差起了薄薄一层雾气，雪片也飘得朦胧。冷色调的街道充满视线，身体却浸在暖色的快餐店里，被油炸食品的香气一点点腌入味。 　　余晋这一刻好像忘了很多纠结的，令他难受的事，雀跃地对闻争说：“真的下雪了！” 　　“嗯。”闻争也刚刚转回来，喝了一口可乐。 　　他看着这样的余晋，像一杯成分复杂的鸡尾酒。主调仍然是他那个小可怜样，又把成美和格斗场人格都吸了进去，摇匀后无端真实了许多。 　　在这一刻，单纯为下雪而高兴的青年，才像他原本的样子。 　　闻争忽然不想问他论坛贴的真假了——余晋没有微博，不开直播，只要离开网络，may·yu并不会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影响。 　　闻争相信自己基本的判断力，他觉得余晋不是那样的人，就够了。 　　毕竟又不是北思宁那种傻逼。 　　这顿饭吃到了尾声，余晋终于想起自己扛来的大袋子，摆上时轰的一响，桌子都左右晃了晃。 　　“这个……送给你。”余晋抿嘴：“你说你想做游戏，是想当架构师吧？程序上的事我不算特别精通，但副本设计还行……这些是我以前的手稿。” 　　他费劲吧啦地往外掏本子，都是大开本，哗啦啦，哗啦啦。 　　“这个，”余晋抽出一本b5的蓝色线圈本：“可以先看这个，比较简单，流程完整。” 　　他翻开，仔细说：“架构师最开始的时候和编剧没区别，但后来对地图水平要求高了……看这个，就是地图标号，总览，图层一二三，时间线一二三……” 　　“你是新人，想要在生空的投稿会上脱颖而出，还要有简单的机关设计。密码已经不是最近的主流了，总设他们之前开会的时候，建议我们明年多做机关，就是那种需要动手拼装的，如果你对这些有兴趣自然好，实在没有也没关系，但地图一定画好……” 　　“还有，这个，看这个是台词本。要用上的几个软件是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些都是做预览的，因为审核员看了你的预览才能更好的明白你的意思，现在不做预览的投稿基本会被退回去……可以看着教程学，都比较好上手的。” 　　“文稿格式看这个，按表一列填下来……” 　　余晋认真地讲，眼睛一直灼灼盯着本子。 　　终于告一段落时，发现竟然又过去一个小时。 　　“啊，”余晋急忙说：“我要走了，还要回去拿个行李，车要来不及了。” 　　闻争看着他急忙冲出去，又呼呼地跑进来，喘着气说：“再见！” 　　“再见。” 　　他再次转身时，闻争又叫住他。 　　“啊？”余晋单手扒着门框，很急的样子。 　　“你去哪个城市？”闻争问。 　　“冬城！”他笑起来，这次不再停留，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又离开了一个。 　　把剩下的可乐大口喝完，闻争又点了些小点心，坐在座位上看这些架构师的资料。 　　因为干的人少，没有正经教材，很多说法闻争今天也是第一次听。 　　他看得津津有味……好吧，只是不想回家。 　　他不知道该拿猫怎么办。 　　雪天云厚，下午五点不到，外面就很黑了。到了晚饭点，店里忽然响起喜庆的贺新年的歌曲，看了眼日历，闻争昏头想起来，明天不仅是主播赛的最后一天，还是一年的最后一天。 　　过了元旦，再有个三五天通知一到，他们就要在北海基地集合了。 　　原来只剩这么点时间了。 　　闻争自嘲地笑了笑，昨天还有那样不切实际的想法，真是……太天真了。 　　有些事情强求不得，不求的话，反而你好我好大家好。 　　这么一想，闻争决定回家，毕竟住一天少一天。 　　推开店门，风劈头盖脸地刮进来，闻争呛了一口风，把外套兜帽套上。 　　回家方向是顶风，一阵风来兜帽就掉一次，他拉好，再吹，再掉，再拉。等他回到家都要气笑了，被这风吹出了一脑门的火。 　　赶紧回家听经。 　　“现在是晚上七点二十八分，请您按时……”闻争啪地拍墙。 　　家里静悄悄一片，闻争没来由的心里一突。 　　第六感告诉他，家里没人，也没猫。 　　闻争把那二十斤的袋子扔在地上，心跳得厉害，把不大的房子用三分钟转了个遍。 　　“大黑。”他喊。 　　“北思宁！”他又吼。 　　房子里东西多，连个回声也没有，闻争实在控制不住，大骂一句：“草！”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回来了！宁宁也要上线了！ 第75章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嗷……” 　　“面膜敷了吗？发膜呢？你这头发糙得我一梳子插上去都掉不下来, 你想挑战插一百根都不掉的吉尼斯世界纪录吗？你还想不想干了！” 　　“唔……” 　　“叶！语！冰！还不赶紧滚起来！” 　　“啊！” 　　半睡不醒的叶语冰轰地仰头跌在地上, 脑袋重重磕在椅背上，感觉自己即将从太困变成昏迷。 　　刚刚踹了他椅子一脚的经纪人孙姐, 不仅不担心，叉着腰居高临下：“还躺着呢？这是要在地上躺到进棺材吗？懒也是要资本的, 就你老家山区那个条件, 你懒得起吗你？” 　　这点物理攻击确实对叶语冰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而经纪人这毒舌的法术攻击，今天在他这儿竟然也免疫了。 　　叶语冰慢慢爬起来，一张糯糯的脸上带着春光明媚的傻笑：“懒得起啊。” 　　“？”孙姐看了看窗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叶语冰摇摇头, 挽起袖子，对自己这个刻薄经纪人认真地说：“我的表哥，中彩票了。” 　　“…………” 　　孙姐震声：“他中彩票关你什么事！？” 　　叶语冰露出梦幻般的幸福表情：“表哥拿彩票钱开了一家公司, 喊我去呢，我就不用在这儿上班啦……唉，每天都睡不够, 终于要结束了。” 　　孙姐沉默好一会儿，才骂道：“你疯了吧？你去一个草台班子做小职员, 放着娱乐圈大好前途不要？还是在气我呢？哎别这样，我知道最近行程排得紧了点，你可能有点累……这样, 我今天给你放半天假，到下午再来接你去豪庭酒会，行吗？” 　　叶语冰唔了一声：“不用了, 我和老板说过了，今天就去解约。” 　　孙姐昏头转向的坐车，和叶语冰一前一后进了公司大楼，见到艺人总监的时候才如梦初醒地意识到，她的艺人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他真的要解约！ 　　解约金在合法范围内，但也不低，叶语冰一个中老年偶像剧小演员，年薪扣税也就一百多万，哪儿来的八百万解约金！？ 　　表哥的彩票到底中了多少！ 　　总监态度不怎么好，看着叶语冰开心地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嘲讽一句：“第一次看到有人从明星专职成前台的。” 　　叶语冰没学历，总监连着呛了他好几句，他不以为意地笑笑：“不是前台，是公关部吉祥物。” 　　“吉什么？” 　　“吉祥物。”叶语冰检查好所有的签名，像一只快乐的小鸟，站起道：“那我走啦，休息室的东西也不要了。” 　　他们公司基本都是小演员，大多数等合约快到期了都是求爷爷告奶奶的抱他们的大腿希望续约，这是第一个，付出高昂违约金还这么高兴的人！ 　　这点让经纪人孙姐和总监都无法忍受，总监下意识喊道：“等等！” 　　“啊？”叶语冰回头。 　　总监语塞，正不知道要说什么，门口有实习生敲门进来。 　　“啊那个，叶哥……”实习生涨红脸：“楼下、楼下有个人来找你，自称是你的表哥，你看……” 　　叶语冰茫然，那实习生快要哭了：“他一直不肯走，保安都拉不动他，就一直说要见你……要么你……下去看看？” 　　经纪人正好奇死了那个中奖的“表哥”，但如果是那么近的关系为什么不打电话？于是他悄悄跟着了。 　　还好，傻乎乎的叶语冰并没有让他走开。 　　下到一楼，叶语冰惊讶的把墨镜一摘，大步迈向一个戴口罩的男人：“啊，你是老大的……的……”他结巴了一会儿：“……的大哥！” 　　想完似乎觉得自己的答案很棒，又热情地重复了一遍：“老大哥！” 　　闻争：“…………” 　　他们在古琴的录音室外面见过一面，闻争冷着脸对他做了个手势，两人找了个空的小房间。 　　“出去。”闻争对跟进来的孙姐说。 　　本来想凑个热闹的孙姐只得扭头出去了。 　　小房间里针落可闻，闻争把口罩摘了，低垂的眼里满是血丝。不等叶语冰跟他寒暄，先开了口。 　　“大黑又离家出走了。” 　　“……啊。”叶语冰睁圆眼睛，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我找不到他。”闻争重重呼气：“找不到他。” 　　从发现猫消失的那一刻，他没有再合眼休息过。他起初以为自己对猫精了解很多，可当他走到小黄毛的宠物店，发现那里人去楼空时，心跳得发慌。 　　他守在那儿，连夜找wendy查小黄毛的登记资料。电话打不通，家庭住址假的，如果不是突然想起叶语冰这么个猫小弟，他可能冲动之下会去他们登记的老家山区野外求生了。 　　还好，社会关系丰富的小演员还在。 　　“那、那怎么办，你要么贴个，寻猫启事？”叶语冰傻乎乎地，刚才差点不过脑子，说出“我没他手机号”这样的话来。 　　想了想又说：“那你来找我，是想找老大吗？但我没有他手机号。” 　　闻争撑着额头：“我找他有事，你们最后一次联系什么时候？” 　　叶语冰回忆了一下：“三天前吧，他打钱给我让我解约……去、啊，去休息。” 　　“……解约？”闻争猛地抬头看他，乍一下还让叶语冰有点怕。 　　“嗯，我已经签了字了，马上就不在这里工作了。” 　　他下决心要彻底离开了，还带着猫小弟。 　　闻争疲惫地闭上眼睛，向后靠在墙上，自嘲地笑了笑。 　　“我有话要跟他说，就一句。”闻争说：“但他手机关机。” 　　叶语冰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老大刻意躲起来，他给暴露了，岂不是还要回来当明星！？于是叶语冰只能紧紧闭嘴。 　　空气凝滞，闻争发了足足五分钟的呆，叶语冰浑身冒汗，门外的孙姐快要找人撬门，他终于动了。 　　“这个，替我交给北思宁。” 　　闻争从怀里掏出一只牛皮纸信封，轻轻扔在桌子上，转身离开。 　　*** 　　“给我的？”北思宁接过信。 　　小黄毛掷地有声：“是老大哥给的！” 　　“……”北思宁莫名其妙的撕开信封，看到字迹，手一僵，差点掐个决把这信纸烧了。 　　无他，心虚啊。 　　昨天一气之下跑得无影无踪的确有冲动的成分，今天窝在办公室无精打采一整天，不知道自己在闹什么别扭。 　　小黄毛：“老大，你不看吗？” 　　“怎么到你手上的？”北思宁回过神，问。 　　“嗨，老大哥……”他瞅了瞅老大凶恶的表情，改口道：“闻哥上叶语冰公司去了，堵了好久才堵到他，小冰说他看起来特别惨，特别颓，特别沮丧，因为他家的猫走丢了……呃……然后他让带信给你。” 　　北思宁没说话。 　　“老大老大，他为什么给你写信？他是……发现了吗？” 　　北思宁咬牙，把信纸一开，里面的内容却让他表情出现了一瞬的空白。 　　没有骂他，没有让他滚，也没有绝交吧白眼狼别回来了之类的字眼。 　　这封信很短。 　　[明天或者后天我就要走了，提前跟你道别，不用躲我了。没处住就回家来，窗户给你开着。方便的话上游戏说一声，不方便就算了。] 　　落款俩字：再见。 　　连个名字都没有。 　　北思宁却觉得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心中从未有过的慌乱。 　　什么叫要走了？ 　　他不是个普通的小职员吗？走哪儿去？ 　　跟那个不知名的电梯有关系吗？跟乐城消失的那几个小时有关系吗？ 　　闻争放弃追究他的身份了吗？ 　　“老大？……老大老大老大？” 　　“叫魂啊。”北思宁咬着下唇，含糊地把信折起来，塞进信封里，又把信封折了三折，又打开。 　　“不是啊老大，今天不是跨年吗，说好开联欢会的呢……咱大厅里彩带都拉好啦！范总监带了几个小姐妹来，问咱们都喜欢吃什么，待会儿从路上买熟食呢。” 　　十二月三十一日，一年的最后一天。 　　在这个世界，是值得庆贺的日子。 　　闻争的单身生活北思宁不能更清楚了，他朋友很少，能来家里的基本只有一个邓璞玉。 　　柏霜和邓璞玉在一起了，今天必定会一起过节，闻争想必不会参与他们的活动。 　　大概率会在家普普通通地打一局游戏，做个直播，成为爱岗敬业寂寞如雪的好主播，获得众多礼物打赏和萍水相逢之人的祝福。 　　北思宁感到焦虑，拽了一缕头发顺时针搓完逆时针搓。 　　“老大，闻哥到底写了啥你这魂不守舍的，问你三遍了你吃什么……” 　　“吃屁。”北思宁突然站起来。 　　“啊？”小黄毛大惊：“这个有点难……” 　　“滚，哎别，等会儿滚，你去给我买个全息眼镜回来。” 　　小黄毛眨眼睛：“现在？” 　　“现在！立刻！马上！”北思宁吼他：“型号就买最贵的！走公账！半小时内不回来我把你扔进空间裂缝！” 　　…… 　　闻争睁开眼。 　　生存空间的大厅中，蓝色晶石柱子在今晚成为了璀璨的正红，点缀着金粉光点，新年特别纪念柱。 　　即便如此，这里的人较平时还是冷清了很多，别说挤得像饺子馅儿，这会儿只有面片汤的浓稠度了。 　　原因之一自然是各种跨年活动，同学聚会，公司聚餐应酬交际，但对于大多数自闭网瘾青年来说，在家打游戏还是舒适的选择——只不过会换一个玩。 　　毕竟就算是新年特别纪念柱的红色，也驱散不了这个恐怖解谜游戏的阴森寒气。 　　闻争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项链，这会儿也没什么人盯着他看，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正大光明的走道排行榜近前。 　　黑盒测试期间，大型副本的时间排行停止了更新。找到法老之怒，他发现山雨欲来的名字已经不在上面了。 　　整个列表上的id都很陌生。 　　这是一根陌生的纪念柱。 　　不过今晚过后，测试期正式结束，明天就会有更新，也会有很多热情的玩家想要为短暂的上一回柱子而废寝忘食的努力。 　　主播赛最后一天，却不是所有参与的主播都在线的。 　　邓璞玉和柏霜去郊外跨年了，may去了冬城，想必现在没有安顿下来——即使弄好了也未必会再上这个号，游戏里的好友列表一片灰暗。 　　换做现实，wendy带着狗子跑跨省跨年马拉松去了，崔甜甜给他发了贺年微信，师父倒是打了好几个电话，但他没有答应去吃饭。 　　闻争发现自己是个大闲人，想不做个敬业的冠军主播都不行。 　　那就有始有终吧。 　　打开直播，观众一下涌入，弹幕密密麻麻，比平时更多。 　　闻争稍微感觉暖和了些，不至于寂寞得跟智能管家系统聊天了。 　　-争哥争哥争哥新年好！ 　　-争哥今晚播吗，还是就打个招呼？ 　　-我存的礼物今天要一起砸给争哥了！保证不会让你从第一名掉下去的！ 　　-z大波澜不惊，丝毫感觉不到过年的喜庆。 　　闻争看到这条，微微弯了嘴角，说：“那怎么办，不喜庆我就下播了？” 　　-啊啊啊啊不行！前面那个人掌嘴啪啪啪 　　-喜庆喜庆得不得了！我们争哥就坐在这儿都喜庆！何况身后还有一根巨大的红柱子，喜庆极了！ 　　-…………那是中央晶石吗！？这红得好渗人 　　-哈哈哈哈或或或官方气死了 　　-游戏里0点也会放烟花呢！争哥在哪儿看？一个人看吗？ 　　-明珠呢？ 　　-对呀明珠呢，争哥喊明珠上线吧好多天了，想他！ 　　…… 　　闻争笑容消散，叹了口气：“他可能不会上线了。” 　　弹幕一片爆炸，全是王明珠，但闻争随后说的一句话让爱猫直播小助手都卡住了—— 　　“新年过后我也会有几个月不能上线。如果运气不好，可能不会再上了。……运气不好的话，运气好还是会回来的。” 　　这种程度的语焉不详，在大部情况下不能让身经百战的直播观众们兴奋，但闻争从不说自己的私事，因此消息带来的惊吓度直线飙升。 　　闻争等弹幕最密集那阵过去，挑了几个问题回答了一下，最后看到一条。 　　-争哥求求你看我，如果我不知道答案会死不瞑目的，你的id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闻争：“z，是争的首字母。bkc是闭口禅的缩写。不是故意吊你们胃口，只是不太喜欢解释。” 　　他顿了顿：“拖了这么久很抱歉。” 　　“为什么是闭口禅？”闻争读着问题：“中二期觉得很帅，觉得说出来不能被理解的话，不如不说。” 　　闻争半晌笑了笑：“早知道不应该取这样的名字，有些事你说了别人不一定懂，你不说别人不可能懂……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你们别学。” 　　刷王明珠的弹幕仍然像洪水一样一排排划过去，闻争看着，终于说：“明珠不会来了，不要刷了好吗。” 　　“为什么不会来……没吵架。他可能讨厌我了吧。没有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也有错。谁错更多？……我吧。” 　　“他和你明确说了今天不上线吗？没说不上线，但他也没说上线啊。等？等他上线不如我们直接在红柱子下看庆贺新年的烟花。” 　　闻争难得一下说这么一串，弹幕笑，他也笑。感觉像喝了假酒一样飘飘然。 　　“笑什么！？”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闻争看见瞬间爆炸的弹幕，放平嘴角回头。 　　北思宁咬着下唇，眼睛水润，整个人看起来像一颗要爆不爆的气球：“我这不是上线了吗！干嘛跟他们说这些！” 　　所以你还委屈了？ 　　闻争提气，几大步走过去，一拳砸在他眼睛上。 　　-yoooooooooooo 　　-争哥：我不生气 　　-争哥：都是我的错 　　-真实闭口禅。 　　作者有话要说：争哥：我不说话，我动手。 第76章 　　“广播：迎新年, 贺新年, 新年新气象。生存空间官方发布贺年视频，欢迎玩家前往官网或官方微博, 点击收获祝福。还有福利拿哦！官网领取奖励，请在输入id后……” 　　北思宁被砸在地上, 捂着一只眼睛, 露出的皮肤连指尖都泛着红，盯着闻争。 　　闻争蹲下来，单手把他挡了脸的一缕头发撩到旁边。 　　“知道错了吗？”他问。 　　北思宁：“…………” 　　“本事真大。”闻争也不要他真的回答，冷漠说：“如果今天叶……小冰没在公司, 信到不了你手上，你不会上线。那我刚才说错了吗？” 　　北思宁猛地抬膝，闻争下意识曲肘格挡, 随后腕部忽然被制，长发美人灵巧地翻身，将他一拧一带, 面朝下压得贴近地面。 　　“我们不说这些，”他烦躁地说：“什么要走了, 走哪儿去，之前怎么没告诉我！？” 　　闻争轻哼一声，又说：“你给我说的机会了吗？” 　　北思宁很有技巧, 捏的关节和摆放的位置，让闻争只能动动指尖。他索性不挣扎，低声说：“不想知道的不是你吗？还是说, 你让我跟大黑说？” 　　北思宁表情空了空，恼怒来得更加强烈，大声：“我还没承认呢！” 　　“松开。”闻争动了动，不想再说车轱辘话，等北思宁松了手，站起来扭了扭手腕，拍了拍衣服。 　　“那你上来干什么，看我一下？好了你看过了，可以走了。” 　　“……”北思宁欲言又止：“你到底去哪儿啊？” 　　“我干嘛要告诉一个网友我去哪儿。”闻争侧面对着他。 　　话音未落，广播又重复读了一遍贺新年什么的通知，北思宁灵机一动：“我们去吃饭吧！顺便跨年？” 　　“不去。”闻争半点目光都没分给他，冷漠的点开排队列表：“今天主播赛最后一天，我要直播了。再见。” 　　再见俩字戳在北思宁的神经末梢上，让他的心头火起，又没处发作，攥着拳说：“我跟你一起。” 　　“你不要去吃饭，顺便跨年了？”闻争问。 　　“……不去了，我也想玩游戏。” 　　-明珠：一个网友。 　　-明珠：区区一个网友，竟然敢和我绝交！？ 　　-对不起我笑了两分钟回来了，有人科普下进展吗？ 　　-回前面，从他俩的话中分析，信息量还挺大的，我斗胆猜个大概——明珠闹别扭，z大哄。明珠还闹，z大继续哄。明珠不依，z大哄得不耐烦不哄了，明珠：你竟然不哄我了 　　-有毒吧！ 　　-太毒了，我竟然觉得有点道理，简直强力洗脑 　　-我的野蛮女友？ 　　-……如果是我有这种作精女朋友我宁愿做一辈子单身狗，但想想如果明珠这样对我…… 　　-住脑 　　-别想。小心争哥看到你，记住你 　　-谁是作精！！！？？我不依！！！！ 　　-我一个猛虎翻身！好久没看他俩一起播了！争哥终于可以带上他的专属小物件探测器，老母亲心酸落泪 　　-看了下平台，参加主播赛的人里，现在只剩下八个主播还在播……八个著名单身狗 　　-别说了，心酸 　　闻争垂眸，手在那个随机排队的按钮上悬停了片刻。 　　他不是不珍惜最后的相处时间，而是觉得，既然他们来不及发展出更深的关系，那停在这一刻也不错。 　　游戏里偶然遇上的普通网友，配合默契而合拍。如果结果不错，他可以用很多天来回味这一场游戏。 　　北思宁申请了组队，他同意时候按了随机，蓝光将两人包裹，化作光点向天际飞去。 　　*** 　　欢迎来到副本：[双子] 　　时限：无 　　级别（暂定）：五星 　　小小的隔间，头顶惨白的白炽灯管接触不良，有节奏的闪烁。闻争睁开眼，被光晃得又闭上，眯起眼适应片刻。 　　“北思宁？” 　　周围没有回应，他睁开眼，看见一闪沾着胶水痕迹的隔板门。 　　北思宁不在，和好友联络的对话框也被屏蔽，他身处狭小的空间中，被与其他队友隔开了。就像拯救苏珊的开头，也有一段个人线，这在大型副本中很常见，闻争没有在意，观察周围。 　　身后是个马桶，地上有黑色的污迹，隔间门紧闭，他试图把按钮按开，但门纹丝不动。 　　逼仄的环境让人恐惧，闻争忽然想起什么，又看了一眼副本标题——[双子]。 　　太耳熟了，在哪儿听过？ 　　-双子啊！争哥你忘了吗，may神今年的大作啊！ 　　-别提may了好吗 　　-对啊争哥好不容易解绑，别提了，路人感官不好 　　-谁说z大解绑的，他说过may神一句坏话吗，我是个may粉，就是因为z大站在他那边才粉的主播，入坑礼物也打赏过了，总有资格说话了吧？不让说话小心我脱粉回踩 　　-醉了，争哥粉丝多了去了，不差你一个真的。 　　-别吵 　　-对啊再吵举报了，不见你们平时关注哪个副本是哪个架构师的作品，随便吃个瓜还吃出感情来了 　　-这里是z大的直播间，副本不是最重要的，我们只是想看z大，挑事的可以圆润的出去了吗？ 　　…… 　　弹幕密集，闻争看了一眼才想起来，这是余晋今年新做的副本，据说已经获得了白金评级。 　　就是因为这个本，他才被人认出来，倒霉挨了一场网络暴力。 　　白金副本，难度与剧情都是每年最优秀的那一批。既然是熟人制作，闻争让弹幕别骂人，着手找起线索分散大家的注意力。 　　门关着。 　　公共厕所不可能设锁和钥匙，他打不开肯定是因为剧情没到。 　　这里除了马桶、纸巾盒，和地砖外一览无余。水箱也不是能打开的老款，眼看就把东西全翻了一遍。 　　难道要从隔间顶上空出的一块翻出去？ 　　还是…… 　　闻争果断单膝跪地，侧面将头压向侧面，透过二十厘米的缝隙向外看。 　　一双脚。 　　接着与他视线相接的，是一双眼睛。 　　“！”头皮一炸，闻争几乎要一脚踹过去，最后关头理智占了上风，让呼吸渐渐平稳。 　　有个小孩，和他差不多的姿势，蹲在隔壁间，蹭着脚下的缝隙看他。 　　“幽灵先生。”小孩说话了，嗓音稚嫩，还没到变声期。闻争判断他大概率还在读低年级。 　　一个二年级左右的小学男生。 　　而幽灵先生的称呼，应该是给自己的。 　　“嗯。”闻争应声后，隔壁果然开始走起剧情，小男孩开心地从这条挺宽的缝里推来一本本子，内页卡着一只铅笔。 　　“幽灵先生，你会下五子棋吗？”小男孩语气既怯弱又雀跃，不知道为什么执著在这里下五子棋。 　　但闻争这种老油条玩家，怎么会拒绝npc的要求，他从地上捡起本子翻开，竟然是真的画了五子棋。 　　这种本子是方格内页，每格零点三厘米见方，用浅灰色线条隔开，很适合小孩子们闲着无聊时，用实心圆和空心圆代表黑子和白子玩简单的游戏。 　　但这是两百年前的“流行”了，现在的小孩娱乐手段都高科技化，即便是闻争，小时候要么没时间，有时间玩的游戏也不会是这种。 　　如果不是时间线复古，就代表这个孩子过得很糟，没办法拥有别人都能有的娱乐活动，只能自己跟自己下棋。 　　闻争拿到本子时，他已经自己堵了自己半页纸，不知道在这儿关了多久。 　　闻争认真地落下一颗黑子，递回去之前合上，扉页一闪而过。 　　他愣住，收回手，又打开看了一眼。 　　数学记录本，三年级二班，余晋。 　　余晋！ 　　他开着直播，一举一动都在众目睽睽下，闻争以极短的速度反应过来，忍着寒意把本子合上。 　　仿佛刚才看一眼“主角”的名字，只是顺势而为，并没有什么实际含义。 　　毕竟夏国的名字一向多而复杂，很难产生联想。 　　余晋。 　　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游戏里捏一个与他自己相似的小人？看起来还过得不好。 　　游戏中的npc小余晋没觉得哪里不对，高兴地回填了一颗空心圆“白子”，又推回来。 　　闻争调整情绪，和他“人机对战”下了十分钟的五子棋，才终于战胜了小小的守关人，得到了对方软软的夸奖：“幽灵先生，你真厉害。” 　　这话好像是信号，隔壁的隔间门砰一声。 　　有人在砸门！ 　　“小变态出来！知道你在里面，有种出来！” 　　砰砰砰，砰砰砰：“哈哈哈，他不会栽马桶里去了吧？” 　　“栽进去也弄要出来，大哥可是特意给他带了条裙子的！小变态这么好看哎，就要穿裙子。” 　　“哇，大哥对兄弟没话说。” 　　“小变态运气好，这可是大哥挑了好久的，我还提了意见？不对，是建议，嘿嘿。” 　　“对对，裙子好看，余小弟要是不要小弟弟，就更好看了！” 　　几人爆发出一阵笑声。 　　“哎！余变态！穿裙子是什么感觉啊？我听我阿姨说，你这种人，会喜欢剪掉小弟弟的，是真的吗？”一人问。 　　“……不是。”隔壁的小余晋终于说话了，内容却不是外面的人想听的。 　　“我不要。会疼的。” 　　话音一落，隔壁隔间门被撞开，一阵压抑的惊呼和几个熊孩子撕打的声音鲜明，近在咫尺。 　　“变态！就会学余蓝！”“扒他裤子看看？”“妈的，他还敢还手！”“打死他——” 　　闻争重重撞门，怎么也撞不开，明知道只是剧情，腾起的怒火仍然焚烧着理智。 　　游戏不同于现实，他无论有多大的力气，在设定中不可能被打开的门，就一定不会出现奇迹。直到外面拳打脚踢的声音渐渐弱了，门才发出咔哒声。 　　他阴沉着脸推开隔间门，熊孩子们像没有听见他的声音，自顾自放话狠话后鱼贯而出，从闻争身上穿模过去了。 　　他还真成了没用的“幽灵先生”。 　　“没事吗？”闻争蹲下，看着凄惨的小余晋。 　　余晋的真实长相像白水一样寡淡，却不能说丑，只是不亮眼。游戏建模更普通的同时，也更立体了，和真的余晋有三分像。不知道是不是特意做的。 　　他凄惨地躺着，头抵在墙角的瓷砖上，衣服凌乱，嘴角有乌青。 　　那几个孩子再坏，也不过八九岁，力气有限。 　　但这种伤害，往往心里阴影多过身体。 　　“谢谢你，幽灵先生。”小余晋缓缓爬起来，把裤子提好，从隔间里的马桶后面把书包掏出来。 　　“我要回去了，”他礼貌地说：“下次再陪我下五子棋吧。” 　　闻争垂眼看他：“我陪你走。” 第77章 　　这所学校设施陈旧, 大约是本着坏了就换的原则, 有些墙破，有些设施却很新, 斑驳混杂。 　　天色已晚，小余晋背着书包, 抱着本子, 缓缓走在回到二班的路上。 　　临近放学，npc小学生们吵吵嚷嚷，在走廊追打。 　　小余晋走过，他们不约而同收了声, 或看他，或躲开。 　　“是那个弟弟啊……” 　　“余蓝的弟弟怎么上楼了，余蓝已经走了吧？” 　　“不知道, 你看他身上好脏，裤子也破了。” 　　“真的……” 　　“他今天怎么没穿裙子？” 　　“一定是被他爸爸妈妈打了，我要是这样, 我妈说就把我丢掉。” 　　“哈哈哈，那你下次试试……” 　　黑色长影投在地面上, 动作扭曲，伴着细碎的窃窃私语。面目模糊不清的npc们分布在走廊里，三三两两聚着, 只有小余晋一人形单影只。 　　他低着头，长年被欺负的经历让他看起来怯怯的，所有的话都照单全收, 吃进肚子里，闷成一锅酸腐的垃圾情绪。 　　经过长长走廊，上到三楼，代表放学的音乐自广播中响起。有些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带着东西匆匆出去，蹲着给教室小盆栽浇水的值日生放下花洒，高兴地提着包要走。 　　余晋站在门口，往边上让了两步，等到大部队都出去了，才准备回教室。 　　这时，身后又来了五六人。 　　闻争站在教室后门外，看着那波明显是关键人物的小学生经过。 　　他们都穿着校服，有两个男生个子比较突出，但站在最前面领头的俨然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她披散着头发，戴着格纹发箍，校服短裙在她身上穿出了学校招生宣传手册的范儿——这是个被娇宠着长大的女生，浑身上下充满着自信，会让路人看着就产生好感，称赞她一句落落大方。 　　站在教室门口的小余晋僵住了，迅速低下头，好像不敢看他们。而领头的女孩好像没看到他似的，脚步只是顿了顿，目不斜视的过去了。 　　走廊里安静下来。 　　场景像定格了，闻争过去和npc小余晋说话，对方却始终不答。 　　应该是有什么剧情没触发。 　　这么想着，身后再次传来了脚步声，那群小学生又来了。 　　看来关键在这群小孩身上。 　　结合之前路上听到的窃窃私语得到的信息，闻争等他们走到小余晋身边，出声道：“余蓝。” 　　那果然是余蓝。 　　校园里嘈杂的白噪音打破屏障涌进了流动的时间，余蓝做出了反应，细眉一皱，并没有看到这个点破她身份的“幽灵先生”，而是看向小余晋：“干嘛？” 　　小余晋一哆嗦，头快要垂到地底去，想说不是我喊的，我没有……然而话全堵在喉咙口，半晌憋不出个屁来，看着就让人生气。 　　余蓝不耐烦了，一撩头发，对身后几人说：“我们走。” 　　而后消失在橙红余晖里。 　　游戏中的余蓝和小余晋长得太像了，就算是双胞胎，因为异卵的关系也很少有这么像的。 　　不知道是游戏剧情需要，还是余晋和姐姐真的很像，闻争漫无边际地想着，跟着小余晋走进教室。 　　他慢吞吞地回到座位上，在纸巾上倒了一点水，擦拭被人乱写乱画过的桌子。完了又撕掉椅子上的胶带，摊开本子抄投影上布置的作业，忙活了半天抄了三行，教室门锁忽然咔哒一声。 　　闻争敏锐地看向那边，只来得及捕捉到几个推搡坏笑着离开的身影。 　　草，这帮熊孩子没完了是吧？ 　　-我快要气死了 　　-什么狗比剧情？现在的小学生有这么坏吗？他们根本不懂这些啊，这是恶魔吧，我认识的小孩都是天使啊！ 　　-有些人不要我即世界，你说网络暴力几百年了都没消失，一个校园暴力再过一万年还是活着 　　-就因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才会做出这样的事啊 　　-别吵了一个剧本而已……又不是真人改编，没必要吧 　　-我艹，这是may神的副本啊，你们说………… 　　-？ 　　-别了吧，艺术高于生活，你们may神做法老之怒还要深入金字塔实地采风吗？ 　　-阴暗的人眼里看什么都阴暗，我真实讨厌这个本 　　-等等别吵了！！！争哥又被锁了！！！而且这次是一个人，我已经开始笑了哈哈哈哈哈哈明珠不在没人找钥匙 　　-我一个观众，都得了明珠依赖症了 　　-争哥需要学会自力更生。 　　看了一眼弹幕的闻争：“…………” 　　这话说的，敢情北思宁不在的时候他没找到过钥匙？ 　　闻争不信邪地刚摸完一个抽屉，教室里忽然刷出两个人来，直直戳在讲台上。 　　三人互相看着，都很惊讶。 　　“队友？”一人率先道：“嘿，终于看到人了，把我憋死了！！！” 　　另一人看着暴躁些，眼神阴郁：“怎么还少一个，脑浆太稀就不要玩游戏，下火锅吃了吧。” 　　闻争眯眼：“嘴太欠就别说话了，舌头割了喂猪吧。” 　　暴躁老哥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喷能引来这么大敌意，刚刚诶哟了一声，教室里刷出了第四人。 　　拥有十八个风靡网络绰号的北思宁空降成功的时候，脸还对着靠走廊那侧的窗外，骂了句：“小崽子再让我看到揍得你亲妈都不敢认！” 　　喊完气呼呼的回头，三人直勾勾盯着他，眼神怪怪的。 　　“嗯？”北思宁几步走向闻争：“你们早就到了？” 　　那暴躁老哥忽然嘿了一声：“行吧兄弟，双排搞网恋呢？算了当我没说吧。” 　　另一人明显认出了北思宁的脸和闻争的项链，到底没被兴奋冲昏头脑，好脾气地笑笑：“还要一起折腾一晚呢，我们先认识一下吧？” 　　闻争扫了一眼游戏面板，他们的自我介绍左耳进右耳出，心里叫的还是绰号——暴躁哥、小憋死，ok了。 　　“分析一下吧？”小憋死急于在众多观众面前表现一下自己：“之前那段，我们每个人的剧情是一样的吗？” 　　“废话吗？动动脑子好不好，晃一晃都带响吗？……好好我文明，我说什么来着，哦，是吧。一开始下五子棋，老子下了几步就赢了，然后一帮小逼崽子进来打窝囊废主角，完了窝囊废往教室跑，路上遇到他姐姐，叫出姐姐身份就进教室，完了呗？” 　　闻争点头示意没问题，北思宁默不作声，兴致不怎么高。 　　“几步就赢了啊，好厉害，我下了十分钟呢……还有一开始那个小孩趴在门缝看我，我靠，我一低头差点吓出心脏病来，还蛮恐怖的哈……” 　　小憋死遇上三个冷漠的队友，也聊不下去了，赶紧道：“对了，你们觉得这个副本的主线是什么？目前看起来很乱啊。” 　　这倒是个值得讨论的问题，暴躁哥也勉为其难说了几句：“老实人憋狠了奋起杀人吧，不然这本太憋屈了也，不过就这窝囊的性子，我看也难。” 　　小憋死说：“那个，z和大王呢？” 　　北思宁说了句没想法，然后就跑教室角落按习惯搜东西去了。闻争没让小憋死太尴尬，想了想说：“副本既然叫双子，肯定跟他姐姐关系很大吧。现在看来余蓝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也许后面还有相关剧情。先走着，现在线索还太少了。” 　　npc小余晋拥有了一屋子的幽灵先生，自己得波澜不惊地在座位上抄作业。 　　辛苦的幽灵先生们灰头土脸找了十分多钟，北思宁今天的优势buff也照常运转，一人顶十人，看得直播间观众一边yooo一边啧啧啧。 　　闻争……他象征性地翻了翻讲台，就坐在小余晋身边看他的作业本神游天外了。 　　至于弹幕，爱说什么说什么吧，他真的讨厌找东西。 　　暴躁哥找到一半，忽然和北思宁撞上了。 　　在这个欢庆的日子里沉迷游戏的人多半寂寞，这位大哥今晚的情绪也是一点就着，双方瞪了两眼，火气蹭蹭直冒。 　　就见教室短时间内俨然分成了两个板块，一边热情似火——呛声二人组的用词非常适合这个教室的标牌“二年级三班”，和事老小憋死则“哎呀别这样啦”，“消消气少说两句昂”…… 　　一边岁月静好——闻争和他的“同桌”小余晋，看着夕阳无限。 　　“闭嘴。”闻争忽然说，又提高声音：“听。” 　　那是纯美的童声合唱，在寥落的校园里，穿过半栋楼回响。 　　飘进这间教室时，只剩下漾到边缘的波纹，而这似有若无的缥缈，更显得宁静而温柔。 　　“晚霞中的红蜻蜓啊，你在哪里啊……” 　　“童年时代遇到你啊，那是哪一天……” 　　四人不约而同的屏息，小余晋的笔尖也顿住了。 　　“提起小篮来到山上，桑树绿如阴……” 　　“采到桑果放进小篮，难道是梦影……” 　　小余晋竖着耳朵听着，忽然站起来，蹬蹬走到窗边。 　　靠草坪那一侧的窗户没有被锁上，毕竟是四楼，显然也不能作为逃生通道。小余晋用力把窗户推开，把头探出去，沐浴在夕阳与风中。 　　脸上挂着恬淡陶醉的笑容。 　　不一会儿，闻争听见他稚嫩的跟唱起来，虽然声音很小，气息断续，但唱得很认真。 　　“晚霞中的红蜻蜓呀……你在那里呀……” 　　“停歇在那竹竿尖上……是那红蜻蜓…………” 　　“哎哟。”暴躁哥率先出声：“别看了瘆得慌，这什么鬼儿歌，红蜻蜓蓝蝴蝶的，听了又出不去。你看咱这教室的装饰，哪里有蝴蝶蜻蜓？” 　　“有。”闻争指着门：“有蜻蜓。” 　　太阳西斜，随着角度的偏转，渐渐照向了讲台，照到了被锁住的门上。 　　而摆放在讲台上的一个不起眼的杂物盒上插着的两支笔，挡住夕阳形成的阴影，恰似一只蜻蜓，停在门把手上。 　　“盒子有机关。”北思宁抛了抛刚刚翻出来的小纽扣，把杂物盒翻来覆去地研究，在底部找到一个小凹槽，正好能塞进异形纽扣。机关盒唰地裂开一条缝，一只普通的黄铜钥匙掉落，发出碰撞讲台的细微声响。 　　“终于能出去了！”暴躁哥喜悦地抢了钥匙就去开门，北思宁悄悄看了一眼闻争，见对方朝他笑了笑，一阵麻痒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 　　他笑了！！！！！ 　　他不生气了吗！？ 　　还是说因为我先找了抽屉打开了扫帚柜又从柜子里找到了投影盒的钥匙又从投影盒里扣出了那个纽扣表现得特别完美他才对我笑了？ 　　但他说要走了。 　　以后都不能这么玩了？ 　　心情忽起忽落，北思宁的脸色也跟着阴晴不定。 　　我堂堂妖王，难道还要求着他陪我玩游戏？ 　　“走啊？”闻争已经跟着主角走出十米，回头看北思宁还不跟上，奇怪看了他一眼。 　　北思宁……听话地走过去。 　　小小的余晋不知是心大还是容易满足，过了这样被欺负的一天，脸上还是挂着笑的。他转过身软软地说：“谢谢幽灵先生。” 　　然后踩着轻轻的步子踏下楼梯的一刹那，场景骤然变幻，四位幽灵先生骤然来到第二天。 　　白天的学校热闹非常，下课时间，精力旺盛的小学生们在走廊窜来窜去，被穿身而过的几人很快避到楼梯拐角。 　　“咋回事儿？这是哪儿？”暴躁哥挠头，四处看。 　　一条显眼的横幅冲进他的视线，他嚷嚷道：“哎，看那儿！” 　　——热烈欢迎省教育局莅临指导。 　　“莉莉，下午不上课，来我家玩吧？” 　　“好呀！” 　　“你们不去看表演吗？老师说想看都可以看哒……” 　　“不啦，我们想玩游戏哦。” 　　“我要去，我同桌要表演节目呢。” 　　“哪个节目啊？” 　　“合唱呀，就是，领唱是余蓝……” 　　“哪有什么好看的呀，领唱是余蓝又不是你同桌。” 　　“你……” 　　走廊里所有的学生都在议论这场“文艺汇演”，纷杂的信息扑面而来。 　　闻争说：“去昨天余晋的教室，关键事件肯定在那儿。” 　　小憋死兴奋：“我记得，是二年级三班，走！” 　　孩子们的台词无非几个信息，主持人是某某某，自己的社团会表演什么节目，自己认识的人去不去，还有领唱余蓝多么多么出风头。 　　据说她是二年级最漂亮的女生，很多男生都喜欢她，而且她本人友好又大方，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愿意分享，男生女生中的人缘都不错。 　　暴躁哥边走边奇怪道：“那主角怎么回事啊？不是弟弟吗，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啊，不至于就被全校欺负吧。” 　　“呃，姐姐这样就是漂亮，弟弟这样就是娘炮？”小憋死也不太明白：“……我猜的，我直男不太懂。” 　　“娘炮这么多，也没见各个挨欺负啊，什么年代了。”暴躁哥不同意。 　　“是模仿。”北思宁忽然说。 　　两人仿佛看到了铁树开花，震惊于这位哥竟然参与了讨论。 　　北思宁厌恶撇开脸：“你们太丑了，别看我。” 　　暴躁哥和小憋死：“？？？” 　　“怎么说？”闻争把话题勾回来，北思宁踩着台阶说了下去。 　　“长到一定的年龄，人会产生自我意识，认为自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他淡淡说：“那时候他们最讨厌的事就是被模仿，尤其是拙劣的模仿。” 　　“之前主角周围的人说，他穿裙子怎么怎么样，说明他穿过。没人叫他的名字，一直喊他余蓝的弟弟。加上两人长得这么像，会一直拿来被比较。” 　　“余蓝身边有这样的影子，一定有人经常对她说：你是不是有个弟弟？长得和你好像啊。他穿裙子，是不是在学你？你弟弟也到操场了，是不是来找你的？你弟弟的头发也好长，真的是男生吗？他又看你了，你怎么不跟他玩？” 　　北思宁声音低沉好听，不暴躁的时候相当悦耳，连暴躁哥都不说话了，乖乖闭着嘴巴。 　　“长此以往，余蓝讨厌这个弟弟是正常的事。”北思宁说：“她人缘好，表现出讨厌，别人自然也帮他。” 　　“卧槽。”小憋死一个激灵：“有点可怕……想想我身边要是有个人一直学我，我也讨厌。我女朋友哪天出门跟人撞个衫还要回来抱怨一通撕裙子呢，这跟在屁股后面学实在有点……” 　　暴躁哥反而不懂这种细腻的心思，茫然问：“这有啥，我要是哪儿买了个便宜衣服好穿又实惠，甩个链接我给我哥们儿，大家一起批发着买，有啥好讨厌的？” 　　小憋死翻了个白眼：“不是光说衣服……哎你脑浆才稀呢。” 　　闻争忽然伸手制止了他俩即将开始的嘴炮：“到了。” 　　原来边说边走，已经到了余晋教室附近，而且有人在哭。 　　定睛一看，长发飘飘，戴着发箍——并不是余晋，而是余蓝。 　　女老师戴着眼镜，叹了口气道：“肯定不行啊，你嗓子都哑成这样了……领唱肯定要换人的。”说着叹口气：“怎么这么不小心。” 　　陪她来的几个朋友焦急地争取：“老师，说不定余蓝下午就好了呢？她准备了好久了！”“老师能不能通融一下啊……”“老师老师？” 　　“我比你们还着急呢。”女老师被这么催着，好像自己有多坏似的，也不太耐烦：“我现在上哪儿找个领唱……” 　　正说着，小余晋低着头经过教室门口，见那儿一堆人挤着，本能地看了一眼。 　　“！”女老师忽然一指：“哎，你！” 　　余晋愣了愣，犹豫一会儿抬脚过来，小声说：“……老师。” 　　老师不是没听过余蓝有个双胞胎弟弟，但她教三班，小余晋又像个神出鬼没的幽灵，一直没见过。 　　这会儿陡然一看，孩子的五官没长开，竟然这么像！ 　　“你会唱歌吗？”女老师没过脑子，余晋也没过脑子的答道：“会啊。” 　　“就你了。”女老师说：“中午让你姐姐教教你，下午汇演的时候你来领唱，知道了吗？等会儿有人通知你几点集合，好了散了吧。” 　　余晋视线茫然地追着女老师，直到看不见，转过头来时，面对的是以余蓝为首的一干小朋友们的敌意。 　　余蓝眼睛红彤彤的，含着泪，嗓子确实哑得厉害：“凭什么！？” 　　余晋哑口无言，习惯性低下头。 　　余蓝张口想骂，又从没骂过人，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漏出一声呜咽，转身跑了。 　　“余蓝！”“等等我——” 　　众人也跟着呼啦啦跑了。 　　小憋死：“狗血大戏。” 　　暴躁哥：“狗血大戏啊。” 　　北思宁：“哼。” 　　闻争没说话。 　　他隐隐有种预感，这个故事绝对不会是一个好结局。 　　毕竟余晋现在看起来像个变态。 　　而且比起剧情，一种没来由的焦躁一直萦绕着他，从他踏入这个副本开始，就像落入了一张充满试探的网。 　　如果这个副本中的一切是真实的，那一个人，究竟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把这样惨烈的过去剖出来给别人看？不是每一个受过校园欺凌的学生，长大后都有勇气撕开伤疤，何况余晋看起来过得并没有那么好。 　　如果不是这个副本起码用了大半年的时间策划和制作，他甚至会觉得，跟之前那场莫名被人肉的事件有关。 　　但这事到底不归他管了，即便对方给了他二十斤重的大行李，他总不能扛着行李去冬城，带着崔甜甜去找他，给他做个二十次套餐的心理咨询…… 　　他自己的日子还过得一团糟呢，有没有明天都不知道。 　　虽然这么想，他还是迅速分配了任务：“这样，暴躁哥跟着主角，‘快憋死了’跟着余蓝，我和北思宁跟着老师。结束了再汇合，地点面板交流，有问题吗？” 　　暴躁哥：“你叫我什么？” 　　小憋死：“啊？” 　　北思宁：“……走走走。” 　　迅速甩开后面俩人暴跳如雷的怒吼，闻争喵了一眼弹幕，不出所料满屏的哈哈哈。 　　走廊中充满着青春活力，孩子们中气十足的笑或者尖叫。 　　闻争是故意把他们支开的，北思宁静静跟在他身后，脚步轻得让他联想起大黑。 　　“你小时候也这样瞎跑吗？”北思宁终于憋出一句觉得安全的话题，没想到闻争很快怼了回来：“跟你有关系？” 　　北思宁：“…………” 　　他努力控制自己，下弯的嘴角还是现出不高兴来。 　　闻争其实没有那么生气，他已经被失望浸了太久，北思宁给的糖衣炮弹让他忘了，求而不得才是他人生的主流。 　　于是他淡淡看了北思宁一眼，甚至还笑了笑，避开他的目光说：“逗你的，我小学转学前就是个普通人，既没有欺负别人也没被欺负，转学以后，来学校的时间很少。” 　　“嗯？”北思宁不了解这些制度，笃定道：“那就还是会瞎跑。” 　　说着一个男孩举着纸飞机从走廊呼啸而过，嘴上发出biubiubiubiu轰轰轰的声音，皮得前面的老师怒吼：“不许在走廊上跑！” 　　余音绕梁，回忆瞬间入侵脑海。 　　天光下，穿着t恤的男孩子，无忧无虑的时光，都随着扬起的衣摆飘过，随后戛然而止。 　　回过神，闻争说：“嗯，能跑会跳，像个傻逼——你对我有什么误解？你小时候不跳不叫不傻逼？我看你现在也…………” 　　停顿的时间有点长，北思宁瞪着他。 　　闻争用口型说：又跳、又叫、像傻逼。 　　“…………”奇耻大辱！ 　　北思宁毛都炸了，闻争却先一步跟着老师闪身进了办公室，把门啪嗒一声带上。 　　北思宁吃了个闭门羹，怒气冲冲地等到下一个送作业的小学生开门，才跟着进去了。刚刚的女老师站在左侧靠窗位，被一个中年男人训，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糊涂了”！ 　　“没排练过，连合唱都不能参加，还要当领唱？万一出了问题，我们怎么向领导交代！小王啊你这个事做得不好，不过脑子！领唱生病了，就从合唱里面挑一个补上啊？怎么这点变通都不会呢？合唱里唱得再不好，也是之前精挑细选的，总比你路上随便拉一个好吧？长得像？领导又没看过排练，关长得像什么事！？” 　　女老师羞愧极了，她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逻辑刚才被小学生同化了，主要余蓝一直扯着她哭，弄得她心烦意乱。 　　“组长我知道了……行我这就去办。” 　　组长哼了一声：“快一点！早上就剩一节课了，下午就要演了！” 　　“好好好！”女老师提高声音，揪住一个过来送作业的男同学：“你是几班的？” 　　“啊……三班。”男同学一愣。 　　“帮老师传个话，和你们班的余……余什么来着，就是余蓝的弟弟，知道吗？” 　　男生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嗯。” 　　“跟他说一声，下午不用来合唱了。” 　　“……好的老师。” 　　闻争和北思宁对视一眼，没有说话，跟着男生出了办公室门。 　　这个人他们都认得，长得人高马大，就是刚进游戏时，在厕所扒小余晋的衣服，又带人把他揍了一顿的那个。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难受 　　-为什么这个本能拿白金，到现在一直在走剧情，鬼想看剧情啊 　　-这才一小半都没到吧，有些人能不能有点耐心了？到后面难起来你又过不去了，就你吓叫唤真他妈难伺候 　　-may粉要点脸，我说的是实话ok？ 　　-may黑要点脸，人家拿了白金评级，不是你靠嘴炮能拿的所以闭嘴ok？ 　　-别吵了嘤嘤嘤我哭傻了，我恨校园暴力！！！！ 　　-我哭傻了，z大明珠神仙爱情 　　-前面的？？？ 　　-哈哈哈哈哈哈 　　-神仙爱情笑死，你们没看到吗争哥说明珠又跳又叫像傻逼 　　-！？？？？ 　　-看见了 　　-我就想知道，明珠哪里跳，怎么叫 　　-过于骚举报了 　　-所以他们以后真的不播了吗，我会寂寞死去，我想躺在他俩中间一被子 　　-一辈子 　　-别说了前面的…… 　　-弟弟真的不能唱歌了吗？他真的很喜欢啊，之前在窗边唱歌那一幕美到我了，还是孩子啊。最残忍的莫过于给了希望又失望，我都替他难受 　　-虽然觉得之前明珠分析的对，但弟弟又做错了什么呢？长得像又不是弟弟愿意的，模仿她说不定也是因为看姐姐受宠，希望变成她那样呢？反正如果我有个双胞胎兄弟，和我境遇截然相反，我也会希望变成他那样啊。 　　-看站在什么角度，如果站在弟弟角度真是过于倒霉，而且越不自信就越难自信，以后长大可怎么办啊，我竟然真情实感地开始担忧……云养娃好心疼呜呜哇哇 　　-会触底反弹变成骚气的女装大佬？ 　　-…………魔鬼！ 　　过了晚饭时间，越来越多的观众上了直播间，参与讨论的人也越来越多。 　　闻争看到人数时，惊觉这是一年间自家流量最好的时候，笑了笑想，也算是一个好的结局吧。 　　那个欺负人的男同学下了楼，来到他们班门前，暴躁哥正无聊地坐在一张空椅子上。看到他们热情招手：“哎呀你们终于来了！” 　　闻争朝他嘘了一声，又指了指那个男同学。 　　三人便没说话，看他一脸自然地进了教室，坐回自己的座位。等了两分钟，他又站起来，出去了。 　　意料之中。 　　过了一会儿小憋死也回来了，四人到走廊上交流。 　　“轮不到小弟弟上场了是不是？”小憋死怒道：“靠，那个带头搞暴力的小屁孩儿去余蓝班上，跟她们班女生说说笑笑，全班都知道了——老师让弟弟顶替余蓝上场，没一会儿又反悔了！” 　　闻争侧头看着安静却兀自兴奋的小余晋：“但他不知道。” 　　“什么？”小憋死睁大眼睛。 　　“哎，欺负人嘛，”暴躁哥说：“那老师让那小屁孩儿去通知小弟弟，小屁孩儿没说，小弟弟这会儿还以为自己要领唱了，高兴着呢！” 　　闻争忽然从倚靠墙的姿势直起身来，暴躁哥诧异：“你干什么？” 　　“告诉他。”闻争走进去，敲敲小余晋的桌子。 　　小余晋犹豫抬头：“幽灵先生？” 　　“你唱不了歌了。”闻争居高临下，眼神冷漠。 　　“嗯？老师让我唱的。” 　　“他说不让了。” 　　“不会的。”小余晋笑得眼睛一弯，和姐姐八分像的脸增色许多，是个很讨喜的孩子。 　　北思宁已经来到闻争身后，按住他的肩膀，让他消消气，又沉声说：“你老师骗你的。” 　　小余晋还是那句话：“不会的。” 　　他忽然站起来：“老师说的，我可以领唱的，我可以的。” 　　两人眼前忽然一闪，模糊的横条彩线急速闪过，让人眼晕的闭上眼。 　　几秒后又睁开，场景俨然又一轮转换。 　　他们身处充满生存空间特色的高楼中，教室凭空拔高许多层，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一套桌椅，一个人。 　　连前后的投影和墙贴都被隐去，剩下一片白墙。 　　而后叮一声提示音响起，金色的倒计时忽然悬在半空，小余晋看了看表，稚嫩的声音说道：“啊，还有半个小时，我得快点了。” 　　“啊啊啊啊！”小憋死哀嚎一声：“我死了我不可能过得去好变态你们看下面！” 　　教室外是怪异的旋转楼梯，楼梯上以一秒为单位，变幻着一级或多级的黑洞陷阱。 　　小憋死是个失智玩家，据说密码全靠试（还没有小玉的运气），陷阱全靠抖（踩着脚感不对就缩回去），boss全靠遛（这倒是和闻争有共同语言），自古大型副本从没有进过true ending。 　　当然他的游戏龄也不长，否则早就被打击得退游了。 　　暴躁哥看着那变幻的陷阱脸色也不好，啧了一声：“嗨，这洞开开合合的，我总觉得有地鼠要钻出来。” 　　闻争：“……”还挺形象？ 　　北思宁左右看了一圈，整个屋子里除了小余晋的桌椅，别的什么都没有。 　　“尺子用用。” 　　闻争不问做什么，随手召唤出来递给北思宁。 　　“…………大佬！？”暴躁哥突然震惊：“这是传说中的特殊贡献奖吗！？大佬拿过奖！？靠！跪舔大佬带我过关——” 　　他话音未落，北思宁把尺子朝楼梯下面一扔。尺子并非球形，不好滚动，即便如此，还是幸运地沾上了第一块实心台阶，又弹起来向下掉去。 　　刹那间，天花板上掉下一行尖刺，把腾空的尺子钉了下去。 　　众人仿佛看到自己被串成刺猬的凶残状态。 　　尺子牺牲了，暴躁哥闭嘴了，四人沉默了。 　　“要不算了？”小憋死很不争气，虽然知道为了过审不会做真正的血腥画面，估计刺碰到的一瞬间自己就会传进休息室，但还是很吓人。这是个找规律的题，难的不是规律，而是要一次性答对，不存在实验和测运气的机会。 　　对于他们这种普通玩家来说，太费脑子了。 　　暴躁哥挠头：“不甘心啊……” 　　身后忽然传来歌声。 　　小余晋的心情似乎很愉快，男孩子没有变声，还是清亮如水，气息不那么稳，带着点难以形容的单纯与温柔。 　　“晚霞中的红蜻蜓呀，你在哪里呀……停歇在那竹竿尖上，那是红蜻蜓……” 　　他桌上放着一面小镜子，手中只有一只口红。没有老师帮他化妆，他就自己给自己弄，先把口红抹在手上，又笨拙地拍在脸上，对着镜子侧着脸看。 　　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他已经换上了校服裙子，也许是他姐姐的，谁知道呢？ 　　“哎。”小憋死突然叹了口气，犹豫说：“要么我们还是试试吧？这么个小孩儿，就想唱个歌儿而已。如果我们半个小时把他送到楼下，是不是就能唱了？” 　　估计不能。 　　闻争心里这么想，却没有说出来，径直走到楼梯边上，定下心观察陷阱变幻的规律。 　　万事万物都有规律，游戏更是一定有破解之法。 　　弹幕一行行划过，没有在闻争眼里留下一丝痕迹。观察，捕捉，推算，简单的逻辑的衔接。 　　度量尺已经回到包裹中，冷却时间也已经过去。他拿出来，轻轻丢下需要弄清落刺规律的地方。 　　五分钟的冷却时间，他一共扔了三次，二十分钟已经过去。 　　“还不好啊？”倒计时越来越短，小憋死不敢催，快要把自己憋死了才问了一句，暴躁哥狠狠瞪他：“少影响人家大佬了！” 　　“你早不抱大腿，现在晚了！”小憋死翻了个白眼：“看到人家有道具才认的大哥，功利。” 　　“！？”暴躁哥：“我看你一点也不意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那不仅知道……人家是个大佬主播，我们现在被几百几千万人看着呢。” 　　“……”暴躁哥像被雷劈了似的，这这这那那那地一段结巴，一不留神竟被人扛了起来！ 　　“卧槽！？干什么！？”他眼中的大佬忽然来这一下，差点把他吓到拉稀，北思宁用夹行李的方式也罢小憋死一拎，就要准备下去了。 　　闻争不理肩上人的抗议：“等会儿我先走，你数三秒，按着我走的轨迹往下，一步都不能错。” 　　北思宁：“还用你说？” 　　暴躁哥心里一紧，随着腾空的失重感，嘴巴一张，控制不住啊啊啊啊地大叫起来！ 　　太刺激了！ 　　地上的陷阱好几次让他以为就要game over，而头顶的刺数次擦着他头皮过去，要不是知道是假的，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晕了。 　　大佬就是大佬，跟在大佬身后的美男竟然也一步都不虚！ 　　这段高难度楼梯是按每三层重复的，下到楼底时足足五分钟，在他快要受不了时终于到了。 　　被阳光笼罩的室外连空气都更新鲜，暴躁哥被闻争随手扔在地上，顾不上形象地干呕了一会儿。 　　陷阱楼梯恢复正常，不一会儿，小余晋穿着裙子从楼道里出来了。 　　他和幽灵先生们打了个招呼，然后快乐地提着裙子，哼着歌，向有着多媒体设备的报告厅跑去。 　　“是不是能上了？”小憋死软着腿，跌跌撞撞爬起来，四人跟着跑。 　　闻争轻轻摇了摇头。 　　报告厅大门紧闭，里面传来主持人报幕的声音，顺着扩音设备，从门缝里溢出来。 　　鲜花，掌声，众人的称赞，都被锁在门里。 　　“怎么会这样？”小憋死受不了了：“我们辛辛苦苦那么久，还是不能进去吗？这本究竟要他妈怎么打啊！” 　　暴躁哥更是想素质n连，要不是被告知正在上电视，他早就骂开了……现在只能憋死！啊，他也想叫憋死！ 　　小余晋站在原地，盯着门看，眼里的火花渐渐被茫然代替，但他仍然不肯离去。 　　忽然有人从里面出来了。 　　是那个被老师叫传话的，特别爱欺负他的小校霸，还有他几个跟班儿。 　　“这不是弟弟嘛……哎还是要叫你妹妹啊？哈哈哈！” 　　“去你妈的！”暴躁哥怒气勃发，一拳往他脸上砸过去，却碍于幽灵先生的设定，砸了个空。 　　“啊我说我怎么觉得，自己忘了个事儿呢。”他一拍脑袋，小小年纪，脸上就露出了令人不舒服的恶意表情：“老师说另外选人，不用你了，忘了跟你说了。” 　　小余晋低着头，咬着嘴唇：“我不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我跟余蓝说了，他们全班都知道了，你们班也都该知道了……没有一个人告诉你吗？” 　　小余晋的脸色忽然煞白。 　　他仿佛有些呼吸困难，细瘦的手腕捏紧胸口的衬衫，半晌才说：“我不信……我要进去看。” 　　校霸和他的跟班哈哈大笑，笑完才说：“那恐怕不行，演出已经开始了，哪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回去吧！” 　　说完几人缩回报告厅，把厚重的隔音门轰地盖上了。 　　“下一个节目，是童声合唱——《红蜻蜓》。” 　　主持人报幕的声音震着地面，几人听着经过过滤的声音，如同那天在教室里一样缥缈。 　　小余晋倔强地站着，面对着门，自己涂得不太均匀的唇膏下面隐隐泛着白。他小小一只，只到闻争他们的腰那么高。 　　但他没有哭。日光照在他眼睛里，亮亮的。他只是不甘心，还是不甘心，不能够甘心。 　　“没办法了吗？”小憋死喃喃问，暴躁哥挠着头大喊一声，又蹲下。 　　恰在这时，大门忽然泛起波纹，出现了一道蓝色的光屏。 　　“草！”暴躁哥和小憋死同时跳起来，恨不得贴到门上，把眼睛抠下来看密码：“大佬！！大佬们！！密码，快解！解出来一定能进去！！！” 　　北思宁一直没作声，看起来是最冷静的一个，直到现在，他一脚一个把那俩挡门的踹开，指着一行不起眼的小字：“别挡着提示，闻争！” 　　见闻争没反应，他又疑惑问：“闻争？” 　　——save me。 　　闻争愣住，心中闪过一丝异样，来不及抓住。 　　虽然是普通的英文短句，但在中文环境中并不常见，他觉得自己最近绝对在哪里见过，而且是反复地见过。 　　他没有看任何英语的电视剧，电影，也没有和联盟国友人说过话。生存空间最近的副本，似乎也没有这个短句。 　　是在哪里见过？ 　　为什么他会这么在意？ 　　闻争的愣神让暴躁哥和小憋死二人组也冷静下来，以为这个提示有什么问题，一左一右凑上去。北思宁不认识，往后仰着让他们看。 　　“save me？”小憋死说：“主角的求救吧，是不是能对上之前什么暗号？” 　　暴躁哥烦躁：“肯定有线索的，之前有没有什么纸片啊，日历啊，他拿的作业本啊，这个那个的……” 　　“这个？”北思宁忽然从后腰抽出一本本子！ 　　“哪儿来的！？”暴躁哥高兴坏了，接过本子哗啦啦翻，又道：“靠，这不是下五子棋的本子吗！你怎么给藏起来了！？” 　　北思宁冷淡说：“他主动给我的。” 　　“！？”暴躁哥惊了：“我怎么没有？” 　　“不知道，我第十二步战胜了他，他就给了我这本本子。” 　　吹嘘自己五步就赢了的暴躁哥：“…………” 　　灰色格子线的方格本，果然藏着一页看似无序的对照表。闻争用了短短一分钟就解出了一串数字，念出数字的瞬间却突然如遭雷击。 　　他想起来在哪里看过这句话和这串数字了。 　　在余晋给他的那二十斤的行李里，那本被他强调要先看的蓝色线圈本！ 　　“我对你很感兴趣。” 　　“就是想看看你，现实中也是这样吗？” 　　“乐城？想去就去了……是我故意的。” 　　“容城也不错。” 　　“我一向很倒霉，到哪儿都会遇到这样的事……” 　　“我去冬城啦……再见。” 　　什么人会过居无定所的生活？会因为对一个人感兴趣就不停换工作？ 　　又是什么样的人会把自己的伤疤扒开晾在所有人面前？ 　　什么人对很多事无所谓，还笑着说自己就是倒霉，语气中没有一丝怨怼和不甘？ 　　副本中的小余晋不是。 　　他很不甘。 　　他不甘得像一座快要爆炸的火山，身体里流淌着滚烫的岩浆。 　　“我有急事。” 　　闻争骤然摘掉眼镜，在游戏中看他白光一闪，忽然原地下线了。北思宁震惊地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另外两人不停问怎么了，怎么了，直播间更是炸裂，所有人都在问——争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 　　西北小城，冬夜的学校静悄悄。 　　余晋裹着厚厚的防风外套，兜里揣着两罐自己最喜欢的甜咖啡饮料，在天台蹲着看雪。 　　云层很薄，雪也不大，静悄悄不带戾气，小风倒是不客气，阴冷得往他的骨头缝里钻。 　　他耳朵里塞着耳机，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正是闻争的直播间画面。 　　“怎么回事！？哎这怎么说不打就不打了？我们还打不打？” 　　“要么打，瞧这门都开了，这小可怜儿还站着……哎哎美人，美人你干嘛啊？” 　　“对了美人你不是认识他吗，要么去个电话问问，掉线还能再上的啊，我一辈子说不定不会第二次进这个副本了……靠你干嘛打我？” 　　“我！电话！打不通！我下了。” 　　“哎哎别啊，美人？大美人————” 　　余晋听得眼睛弯弯，噗嗤一声跟着笑出来，后又慢慢放平了嘴角。 　　他会来吗？ 　　虽然不来也没关系，但他还是有点期待。 　　他捂热手后又拿起手机，北思宁也下线了，剩下两个路人晕头转向，弹幕一片问号，不一会儿，闻争那里延迟的信号也切断了，不再显示副本里的画面。 　　曲终人散，余晋摘掉耳机，也不觉得失落。 　　毕竟什么曲都有散的那天，只是有的曲子快乐，有的曲子困苦。 　　他还能再等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还有一章，么么么！ 第78章 　　闻争脑子里轰然作响, 跟猫精的情感纠葛什么都扔到了脑后。 　　他扔掉眼镜匆忙来到客厅, 一个电话挂给柏霜：“开车来梧桐园接我，开人能开的那种。” 　　柏霜正在外面和邓璞玉看跨年撞钟, 闻言大怒，正要喷他, 听得闻争一声：“快点！！！” 　　“……”得, 他不问了还不行吗。 　　闻争情绪控制不住了才这样，他和邓璞玉作为朋友都有点担心，立刻逆着人流往家赶。 　　而闻争摁了挂机后，迅速找到那本蓝色的线圈本, 掀到二十几页，立刻看到了那行他觉得十分眼熟的save me。 　　那是一条简单的密码例文，因为这本做的是一个不上星的单人副本流程, 设密码例文也只有两页，三条。闻争这么多年的也不是白解的密码，立刻就看出来, 下面另一条例文里的对照表和游戏中是一个思路。 　　密码、密钥、对照表，三者足以解出一道明文。闻争顺手拿过桌上放着的买菜本, 掀开最后一页，三十秒解出一行数字来——109，45, 36，17。 　　四个数字，还带有百位, 而且这不是密码，这是明文。 　　什么明文能直接用数字代指？ 　　闻争闭上眼，脑中闪过各种地质，门牌号，邮编……这是坐标！ 　　e109°45\'，n36°17\'，在夏国西北。 　　闻争匆匆披上外套，围巾直接挂在脖子，绕都懒得绕一圈。二十斤本子摊在地上，碰掉在地上的遥控器也没捡，他一面在手机上搜索坐标，一面匆匆出门，把智能管家系统的路上慢走甩在身后。 　　柏霜行动力很强，到了小区门口等了两分钟，对方就风驰电掣一个飘逸停在门口。闻争拉开后座，带进一片冷风，冷声说赶紧开。 　　“我靠你发疯了？”柏霜人工驾驶不敢分心：“我往哪儿开你总得告诉我吧？” 　　邓璞玉坐在副驾驶，更是半个身子都要探到后座了：“争哥别急啊，保证不耽误你的事，你先……喝口水？” 　　“柊城，”闻争喘了两口气：“去柊城。” 　　柏霜吐血说：“我的老天我的争争宝贝儿，柊城是我想的那个地儿吗？让我导个航……五个小时四十分钟！你这是怎么突然想跑那儿去！？还搞得跟灭火抓奸似的……” 　　他偏头看车窗外，半晌说：“对不起。” 　　柏霜和邓璞玉双双沦陷，一个给他拼命加速，一个给他递各种小零食。 　　闻争开始线上找wendy，让她帮忙调柊城所有小学的资料和卫星图片。 　　既然是他的真实经历，地点上一定有参考。 　　万幸wendy在线，收到请求二话不说找资料去了，让他等着。车开出城后，邓璞玉索性往后爬，坐到闻争身边，看他脸色好了很多，才问他来龙去脉。 　　闻争组织了一下语言，刚说了一小半，手机响了。 　　低头一看，这不是日思夜想的号码吗？ 　　他冷漠等他响了十秒，挂断了。 　　邓璞玉正听得目瞪口呆，连谁打的都不问，只道：“然后呢然后呢？” 　　………… 　　“老大！！！”小黄毛哭喊道：“有什么冲我们来，拉花它是无辜的啊！！” 　　一旁的猫妖员工们个个战战兢兢，抬头看看被一道气劲破坏殆尽的剪纸拉花，又看看他们美丽威严的老板，不敢说话。 　　北思宁又生气又担忧，在联欢会场转圈圈，把上空的空气都转出了上浆感，唯一的人类合伙人范铃柔莫名感觉窒息…… 　　“北总有什么烦恼，说出来我们帮您想想办法？”女强人就是能干，在一众六神无主的小妖里显得格外有智慧。 　　北思宁一屁股坐到长长的自助餐桌前，沮丧了一会儿，说：“他突然下线了，说有急事，给他发微信不理我。” 　　“……”范铃柔耐心道：“那你电话打了吗？” 　　北思宁说没有。 　　“那为什么不打呀？” 　　“凭什么要打！？是他先撇开我的！”北总不满。 　　范铃柔：“…………” 　　深呼吸，保持过年好心情。 　　“毕竟是他现在主动不回应你的联系，你天然就处在了被动的位置上。”聪明的人类总监一条条给他分析：“如果他对你不太重要，那么你不理他就得了。如果你现在必须要知道他的想法，发生了什么事，那暂时放下面子才是维持关系的良好方式。” 　　北思宁不懂吗？他当然懂！但是不妨碍他犹豫，还有那么一点点想要彻底撇清关系的冲动。 　　他自己也没办法分辨那种冲动究竟能不能抵过他对接近的渴望，这才是纠结所在。 　　小妖们窃窃私语，见老大不搞破坏了，偷偷三三两两聚集起来吃零食，嗑瓜子儿。 　　“说的那是谁呀？” 　　“是争哥，是老大的大哥！叶语冰说了，为了追老大跑到他们公司呢，痴心一片。” 　　“哇，太感人了！长得好看吗？” 　　“你们忘啦，那天选美大赛的时候他来的呢，就是老大总看那个……” 　　“想起来了，挺帅的，听说还是公务员呢。” 　　众猫妖倒吸一口凉气，发出震惊艳羡的赞叹：“天哪，公务员！” 　　北思宁：“………………” 　　我都听到了！ 　　忽然他脸色一变，一道残影晃到玻璃门边。 　　“老大……又咋了？” 　　北思宁面容冷肃，再也藏不住心底爆发的慌乱。闻争走了。他跑哪儿去！？不是说明天后天才走吗，怎么现在就跑了！？ 　　而且是坐车走的，速度飞快，短短一分钟，北思宁就几乎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了。 　　追上去。 　　他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摇身一变化作一只英武的黑色大猫，嗖地蹿进夜色中，以缩地成寸的速度向西北方跑。 　　范铃柔：“………………” 　　我是谁，我在哪儿？ 　　*** 　　柏霜的跑车开在高速上，一骑绝尘，把那些自动驾驶的车辆甩得剩下一道尾气。 　　已经五个小时了，再开就要进入柊城范围。 　　凌晨三点，邓璞玉昨天太兴奋没怎么睡，这会儿困得眯了两小觉，车身一颠，忽然哼哼唧唧地醒了。 　　“唔争哥……” 　　柏霜有点吃味地哼了一声。 　　“照片来了吗争哥……wendy靠不靠谱啊……” 　　闻争把手机上的资料传了一份给他：“帮我一起看，范围是有有三栋红顶的品字楼，操场有两个，先按这两个条件看。” 　　邓璞玉知道轻重，两人一起速度加倍，十分钟之后看完，又由闻争二次筛选。 　　“没有。”他肯定，有些焦急。 　　柏霜说：“再扩大范围看看，你之前说的坐标，是整个城市的坐标。万一这个小学在周边镇子或者县里呢？” 　　那所学校内部条件不太好，闻争立刻觉得对了方向，又让wendy重新筛选。 　　在飞车驶入柊城后，闻争终于松了口气，找到了。 　　“柊城向北十公里，探月小学，是这个。”他疲惫地往后靠：“等会儿柏霜把我在那儿放下，你们跑一趟去报个警。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危险，但防患未然。” 　　邓璞玉说：“我陪你吧？让柏霜自己去。” 　　“没事，”闻争低声说：“这是他留给我的信号。”顿了顿又道：“也许他不想见到别人。” 　　探月小学，布局和游戏中的学校几乎一模一样。 　　柊城比容城更北，气温也更低，雪尽管下得不大，仍在地上积起不浅的一层，能没过鞋面了。 　　闻争下了车，留下一串脚印，在忽隐忽现的月光下走进学校大门。 　　寒假，新年，保安大爷窝在温暖的值班室沉睡。闻争轻巧地翻过围墙，连警报都没响。 　　这所学校的安保确实有点破烂。 　　流动红旗班级，先进文明班集体，优秀学生代表，橱窗里一行行都是孩子们的笑脸。看着就让人觉得世界仍然是美好的，未来充满希望。 　　然而余晋就是在这个充满希望的学校里，度过了自己灰暗的童年，之后的路似乎也一直不顺。 　　余晋的手机是关机的，他最初打了一下，就没再尝试。 　　他刚走进最外围的综合楼，就恍惚进入了游戏——一楼四周敞开，中心有天井，下有花坛。越过人工造景，便是那间报告厅。 　　余晋曾经无助地在门外站了不知多久，闻争走过去，大门仍然紧闭着。 　　但他看到了一张纸，贴在门上，这代表他没有来错。余晋确实给他留了言，希望他能来。 　　那句save me，是对他说的吗？ 　　也许不是，是对所有人说的，毕竟每一个玩家都可能进入副本，与小余晋相识，他们都可能一次次的尝试去救那个可怜的小学生。 　　但只有闻争，在尝试着救这个大人。 　　纸上又是一串无意义排序的数字，没有其他的提示。闻争将蓝色线圈本上的对照表默写出来，反过来从数字解成字母，得到了一个单词toilet。 　　厕所？ 　　余晋在厕所里？ 　　报告厅外的拐角就有厕所，悬挂着的标志也好好指向了那里。他慢慢走过去，做了一会儿心理准备。整栋楼的电闸都被拉掉了，厕所没有光。闻争用手机照明，转了一圈，失望地发现没有人。 　　只有洗手台上，摆着一只格格不入的牛皮纸袋。 　　纸袋里放着一本本子，灰色线格，里面满是他自己无聊跟自己下五子棋的痕迹，和游戏中一模一样。 　　闻争一页页地翻，五子棋下到本子中段，隔了一页空白，出现了字迹。 　　那明显是成年人的字迹，闻争捏着本子走到门边，蹭着雪月看。 　　开篇是一段感谢，非常诚恳，第二段是道歉，翻来覆去地道歉。这些内容占去一整页。 　　闻争匆匆扫了一眼，以为下一页就会有他讲述自己过去的内容，然而翻过去的那一刻，他瞳孔骤缩。 　　[到现在还在试探你，想想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下面的内容就当是我的赔礼。 　　抱歉那次看了你的小本子，我手头正好有篇资料。希望这些能对你有用。 　　博福特方表，发明人是英国皇家海军上将，弗朗西斯·博福特爵士。1857年，这种密码广泛运用于电报和明信片。 　　基本构成形式，是一个横向与纵向均为27个字母的方表，四角都是a。 　　根据密文：fwao，rqaw，jtts，d□□m，qdqg，kqmv，rrwa，和密钥：望云惭高鸟，临渊羡游鱼，一一对照可以得出明文——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最后再次谢谢你，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余晋 ] 　　链坠硌在胸前，闻争几乎看不明白这几行字。 　　余晋用save me这种恐怖的暗号叫他千里迢迢跑这儿来，就是为了送他一个礼物？ 　　那他人呢？ 　　闻争顾不得思考更多关于密码的话题，反而气得邻近了爆炸边缘。 　　朋你妈的友。 　　余晋他妈的比北思宁傻逼一万倍。 　　他不觉得自己的担忧和预感有问题，而这才是最大的问题——线索已经切断，余晋并不想自己被找到，他连想save 都不知道往哪儿去save！ 　　快想。 　　闻争，快想！ 　　他父母做出那么多牺牲，他自己赌上一辈子，还有柏霜，小玉，陈小晨那样的孩子。付出这些不就是为了在乎的人能活下去？ 　　为什么有人能这样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或者快乐生活的机会？ 　　他气得快要发疯，狠狠把那本本子摔在地上。 　　闭上眼睛，他忽然想起来，今天的副本他开了直播。 　　做出这样的安排，余晋可能不看他的直播吗？如果他看了，会不想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来学校吗？ 　　闻争拔腿往外跑。 　　余晋一定在学校里！ 　　而且是一个，能看到大门，是不是有人来的地方。 　　平面图骤然出现在脑海里，闻争转了个向，顶着风雪冲向最高的实验楼。 　　实验楼顶有天台，能俯瞰校门。想到天台闻争更怒了，靠，这个傻逼做的那什么自由城堡，不就搞了个跳楼小孩儿？谁说他自己没想过呢！ 　　喘息，冷气涌进肺里，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闻争生怕晚了，以极限速度奔到实验楼前。 　　大门紧锁，他脱下衣服砸碎了旁边窗玻璃，闪身进去。电梯停了，又不得不走楼梯间，一直爬到二十楼。 　　天台终于近在咫尺，闻争眼睛充血，透过磨砂玻璃门，看到了一道人影。 　　他的心奇异地悬起，又沉下，一面庆幸自己竟然没猜错，一面又痛恨没猜错。 　　“余晋！”闻争一声怒吼，手背被碎玻璃划伤，血迹滴下来。他浑然不觉，如法炮制地砸碎了那扇磨砂玻璃。坐在天台边缘的人一抖，缓缓侧过身。 　　他的眼里有恐惧，有歉然，还有那一贯的腼腆。很多话，隔着网络或者信纸总是很容易出口，放到面对面的人际关系上，就很艰难。 　　余晋就坐在天台边缘，外面连张防摔网也没有。这里长年锁死，也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进去的。 　　闻争眼前发黑，不断地问自己，为什么总是他？为什么他想要什么，就会失去什么？ 　　为什么许再简单的愿望，也会实现不了？ 　　为什么哪怕他什么都不说，老天爷还他妈像会读心一样，一次又一次，再一次，没完没了。 　　“余晋！”他嗓子全哑了：“你特么敢跳下去，我把你五马分尸！” 　　余晋愣了愣，忽然笑了：“我都死了，还怕五马分尸啊。” 　　完了他又悲伤地抿起嘴角：“我没想到你会来……早知道换个地方的。对不起，要么你恨我吧。” 　　他嘴巴又动了动，终究没再说出什么来，在闻争肌肉发力迈开腿的那一刻，一撑一跳，淹没天台边缘。 　　他跳下去了。 　　不可能来得及。 　　闻争腿一软跌在地上，膝盖深深陷进雪里，眼前空白一片。 　　save me。 　　我也想要啊？ 　　谁能来救救他？ 　　我一定，一定努力活着，我一定不会…… 　　短短半秒时间，天台大门忽然整扇从楼里飞出来，那一声巨响炸在耳边，闻争生理性地眯起眼。 　　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道黑色的线。 　　那条线超出了人的视网膜能捕捉的最大速度，即便闻争没有眨眼，也看不清它的样子。 　　黑猫一声怒吼，空气震动，凝滞。 　　它飞到天台边缘，纵身一跃，忽然在月下抽长，变成了一个男人。 　　衣袂翩跹，云纹广袖，长发飘在半空，像下凡的谪仙。 　　北思宁恼怒的扯住已经掉下半层多的余晋的衣领，提起来甩在地上，雪片飞扬。 　　他怒道：“搞什么！？？没事玩什么跳楼！？我这次可抓住了！你不能再骂我，不许再叫我滚！听见没！？” 　　作者有话要说：大黑：对天台事件耿耿于怀！ 　　（更了一万七，今天一定能收到表扬！之后渐渐要甜了！） 第79章 　　北思宁气冲冲地对闻争噼里啪啦一通吼, 吼完发现人一句回应也没有, 跪在地上半晌不动，看不清视线焦点落在哪里。 　　他心中咯噔一下, 慌乱从不断提速的心率向外蔓延。 　　“……喂！”北思宁忍无可忍地又喊了一声，闻争忽然跳起来, 踉跄着朝躺在雪中的余晋冲过去。 　　“没死！”北思宁烦躁地后退两步, 让开一点位置：“我把他弄晕了，人肯定没事，穿这么多一时半会儿也冻不死……你干什么！” 　　闻争手抖得像被电了，按着余晋的颈侧, 一时感觉不到脉搏是不是在跳。手指暂时麻痹是缺氧和急冻综合作用的结果，他来不及慢慢搓热，用鞋底狠狠碾过去。 　　下一秒, 整个人被北思宁提了起来。 　　“闻争！”北思宁焦躁地喊他：“没事了！他活着，你看我！” 　　血液回流，闻争渐渐能听到声音。 　　落雪声, 机器运转的轰鸣声，空调暖气各种生活区产生的白噪音, 一点点从他震动的骨膜穿进脑神经。 　　还有北思宁的声音。 　　他痉挛的手渐渐松开。 　　“……听见了吗？别发疯了，我这不是……唔。” 　　手上的人本来面对着他，半跪着, 忽然一用力环住他的后背，脸埋在他胸口。 　　北思宁松开手，让他抱得更紧。 　　闻争掐着他后背的衣服, 掐得手指青白，痉挛，之后反噬似的涌上血色。他用了狠力勒着这个人，如果换个部位比如脖子，北思宁现在已经被掐死了。 　　某猫勒得胸口窒闷一片，反而不敢说话，不仅如此，他心跳得更快。 　　那不是什么感动或者肢体接触产生的正常生理反应，而是慌。 　　慌且疼。 　　“怎么了啊……”北思宁声音发哑：“行吧是我瞒你，要么你打我……” 　　“你谁。”闻争忽然说话。 　　北思宁吓了一跳：“什么谁？” 　　“你跟我认识的一个朋友长得很像，但他跟猫没关系，绝不可能突然大变活人。啊，你们认识吗？”闻争毫无感情地朗诵。 　　“………………” 　　闻争慢慢松开手，呼吸也趋近于正常，抬起头来时才能看见他眼周是红的。北思宁动了动喉结，没敢看自己的衣服前襟是不是湿了。 　　“把人抱起来，先下楼。”闻争撑了一把地面才站起来，晃了晃，冷漠地转身：“送医院，别的待会儿再说。” 　　他一边说一边摸兜里的手机还在不在，给去报警了的柏霜打电话。 　　过了一会儿，警车和救护车先后到达，人来人往，闻争一直冷静应对。 　　刚才的失控像没发生过，北思宁想问也无从问起，只做个一步一动的提线木偶，卖卖力气，一路护送人到医院。 　　余晋检查结果没有大问题，闻争让柏霜和邓璞玉先找个宾馆睡觉。 　　跨年之夜，他们本来好好地腻歪着，硬被自己薅到偏远地区，想来也挺对不住的。 　　但到底是很多年的朋友了，两人一直等到闻争看着没事了才走。 　　跨年还值班的医生很少，住院部的病人也不多。医生看闻争狼狈，看北思宁好看，专门开了间病房让他们休息。 　　雪下大了，月亮被云层半遮半掩地挡着，雪片纷飞。 　　闻争垂着眼睛，靠坐在一张病床上，半晌，出去倒热水的北思宁进来了。 　　北思宁这个人……或者说这个猫精，天生就不像能给人端茶送水的。尤其他一身古装时。通身凛然的气质，出众到令人晃神的容貌，好像天生合该坐在龙椅上被八十八个小太监轮番伺候着。 　　此刻他双手捧着一杯水，小心翼翼地进来，大概以为眯着眼睛的闻争在睡觉，脚步更轻了。 　　“变回去。”闻争忽然开口，在寂静的房间里像一声炸雷，北思宁一个激灵，水洒了些出来。 　　他恼怒说：“你没睡啊！怎么动都不动一下，吓我一跳！” 　　……看吧，他总有理，永远对。 　　但是在这些拉拉杂杂的小毛病背后，是强大到令人心安的另一面。惊心动魄间，黑猫那道黑色的速度线像一道闪电，撕破了他阴霾的心境。 　　save me的咒语，人生中第一次得到了回应。 　　闻争鼻腔发酸。 　　“变回去。”他又说了一次。不满的猫精虽然炸了毛，看着很不乐意的样子，还是投降，闪身变回了健壮的大黑猫。 　　“上来。”闻争拍拍床，大黑一跃跳上去，找了个舒服且熟悉的姿势盘着趴下。闻争问：“病房里有监控，你这样行吗？” 　　黑猫耳朵动动，低沉的男声在虚空中响起：“没事，我用法术给糊上了。” 　　“所以你以前也这么干过？” 　　“……”猫精不愿意被审问，尾巴左右甩啊甩，像一把毛茸茸的大扫帚。看久了十分催眠。 　　有太多的话想问，又觉得不那么重要了，闻争犹豫间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平稳。 　　而后无意识地将温暖的大猫又往怀里拢了拢。 　　…… 　　睡梦中，又回到了烈火烹油的那晚。 　　他被消防员扣着，喉中发出惊惧的尖叫。浓烟和火焰掺杂出难闻的焦味，一点点烧毁他的希望。 　　小孩儿哭起来简直没完没了，一会儿喊爸一会儿喊妈，可是生命中本该像超级英雄一样保护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妈妈！妈妈被烧死了！”他指着火中黑色的人影。那影子像黑色的巨兽，咆哮着，嘶吼着。很快又有另一人与他相对，俯仰间都是痛苦，他又指着那儿喊爸爸，爸爸…… 　　梦里的逻辑混乱不清，这次刘女士没有再像女金刚一样从天而降，飘下来的反而是一只仙女。 　　是仙女吧？白衣飘飘，长发随风而动，脸上带着普度众生的和煦笑容。 　　她一手托着一只净瓶，一手抽出杨柳枝，把甘霖洒向火场。 　　闻争听到梦里像个小傻逼的自己突然兴奋大喊：“妈妈！这是我老婆！我娶了个猫精！” 　　刘女士突然提着菜篮子砸他脑袋：“傻子，那明明是菩萨。” 　　“就是猫精！是猫精！” 　　菩萨一张美绝人寰的脸忽然扭曲，把净瓶往地上一砸：“才不是猫精！” 　　“！” 　　闻争忽然惊醒，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梦里焦急的辩解一点也不好笑，只给他留下了无穷无尽的烦躁感。混乱之际他往床上一摸，空的。 　　大黑又他妈不见了。 　　脑子快要炸开时，门突然被推开，北思宁手里提着什么东西进来，一愣说：“你醒了？” 　　“跑哪儿去了！”闻争这一声喊得很用力，几乎是在发泄，喊得他自己鼓膜都疼。 　　喊完手心一把汗，他一面喘气一面茫然地想，我干嘛要凶他？ 　　房间寂静了几秒，北思宁缓步走近病床，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纸袋放在了床头柜上。 　　然后他抬起手。 　　闻争完全没过脑子，下意识闭上眼，向后仰了个小小的角度。 　　这是个避让攻击的动作。 　　“……我怎么会打你。”北思宁声音听起来挺郁闷：“你让什么。” 　　闻争：“…………” 　　“你发热了。自己不知道难受吗？我刚刚去找了你们治人的大夫，拿了点药回来。他说如果到天亮还没退热再吃。”他顿了顿又说：“下次我记得变个分身出来，你喜欢猫是吧。我忘了你就提醒我。” 　　闻争怔怔听着，每个字都懂，连起来好像又不太明了。 　　北思宁拖了把椅子放到床边，郁闷说：“我服了，你们人类脆弱成这样，脑子还傻，这要我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刘女士：我究竟在我崽的梦里是什么形象 　　猫精：我才想问？？？ 　　（今天短了点，明天收尾二卷，三卷是宁宁主场了！） 　　（宁宁：你们就欺负我不会说靠，草，妈的…………） 第80章 　　第二天, 余晋的姐姐匆匆赶来。 　　闻争正一面放冷气一面和余晋共用一张凳子吃饭, 柏霜和邓璞玉带着警察来时愣了愣。 　　柏霜不知内情，看他意外的样子, 开玩笑说：“咋了，不兴人家有姐姐吗？” 　　闻争和北思宁对视一眼, 不知道该怎么说, 又怕刺激到还坐在病床上的余晋。 　　“没关系。”余晋放下手里喝干净的粥碗，笑了笑说：“不是……那样的。我可以见她。” 　　虽然这个人昨天还干了傻事，但闻争并不拿他当心灵脆弱的伤员对待。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既然说了可以, 他收拾了一下饭盒，几人一起出去了。 　　走廊里，民警带着一位打扮入时的女性向他们走来, 闻争忍不住放慢脚步，直到对方和他擦肩而过。 　　“像吗？”北思宁问。 　　“不好说。”闻争把垃圾袋扔进走廊的垃圾桶里。 　　也许在孩提时代他们非常相似过，但过了青春期, 又走过了这么多不同经历的人生，这对双子就外貌上看已经大相径庭。 　　余蓝化了淡妆, 妆容有点粗糙，应该是匆匆赶来的，表情也带着一点忧虑和焦急。 　　她穿着宝蓝色的大衣, 过膝羊毛裙，皮肤光滑莹润。 　　闻争闭眼，把刚刚看见的容貌和余晋简单重合, 又发觉他们的五官确实像。 　　“哪有半点像？”北思宁不满道：“那小子不会游戏里也是瞎编的吧？” 　　“应该不会。”闻争冷静跟着警察踏进隔壁，说：“回头问问他。” 　　昨天他徒手破坏了探月小学的十八扇玻璃窗，还翻越了人家的围墙，天台的门更是被炸开了，这些都得赔偿。 　　闻争果断交了罚款了，把账单拍照留念，打算等会儿跟惹麻烦的始作俑者要钱。 　　走完程序，柏霜和邓璞玉先开车回去了，闻争决定都安顿好再走，将他们送出医院后回了病房外。 　　北思宁一路跟着他，悄无声息。 　　等了半个小时，门开了。余蓝好像哭过，带上门时还用手掌根部抹了抹眼泪，看着比来时憔悴了很多。 　　看到闻争靠着墙，她惊讶后马上认了出来——是警察说的，从遥远的容城赶来救了弟弟的人。 　　“闻先生？”她轻轻问，又看了眼已经换了身普通冬天衣服的北思宁，似乎在犹豫是哪个。 　　“是我。”闻争站直：“介意谈谈吗？” 　　余蓝忐忑地点点头，说：“我请你们喝咖啡，医院旁边就有。” 　　小店做得颇有情调，可惜在这座小镇里，新年第一天的客流不足，冷清的气氛被欢快的新年好的音乐冲淡，闻争和余蓝都脱了外套挂在椅背上。 　　咖啡的香气萦绕空气中，余蓝接过自己的点的香草拿铁，拿着勺子搅了搅，热气升腾，模糊了眉眼。 　　闻争想起在容城几次约饭，饭后余晋也点过香草拿铁，喝前也喜欢拿勺子搅一搅。 　　不知道是遗传的力量，还是无意识的模仿。 　　他并不想花精力猜，好奇就问了。 　　“啊，真的吗？”余蓝显得很惊讶：“这我真不知道……对不起，我知道的太少了。不过咖啡是我工作以后才开始喝的，那时余晋已经离开家很久了。偶尔几次回来过年，我也没在家喝过咖啡。原来他也喜欢香草味啊……” 　　余蓝失神片刻，又说：“这次真的很感谢你们。我……是个不称职的姐姐。” 　　闻争并不是余晋亲密的朋友，只是最近才认识的熟人而已。 　　硬说起来，也只线上打过几把游戏，线下吃过几顿饭，对他的了解十分有限。 　　但交谈中，他发现，余蓝对他的了解还不如自己。 　　“双胞胎，其实一样大，我小时候真没觉得自己是姐姐。听爸妈说，没上幼儿园我俩就打架抢东西，天天闹，都挺争强好胜的。”余蓝垂着眼回忆：“爸妈生我们挺晚的，他俩年纪大了宠孩子，都是要什么给什么，后来什么都买双份。” 　　“我也不知道余晋是不是天生的性别认知障碍，还是小孩子不懂事闹着玩，刚刚上小学的时候，他羡慕我穿裙子，说自己也要穿。我爸妈……就给他买了，还在家夸他穿得好看。” 　　“那时候他可能觉得，男孩子穿裙子也很正常，但到了学校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我俩是长得真像，在学校里很有名。但余晋穿个裙子更有话题，我记得天天有人问我，你弟弟怎么了，你弟弟是不是……其实很多事我都记不清了，跟他打架打惯了，我也小，又不同班，不懂事情严重性。等我爸妈觉得他性格不太对的时候，人都上初中了。” 　　余蓝深深叹了口气，眼眶发红：“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有错，但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后来和他道了无数次歉，但他已经很讨厌我了，也讨厌爸妈，我们说什么他都不听。我觉得上中学的时候，他讨厌全世界。” 　　闻争静静听她说，刚刚抬起手，北思宁就把纸巾盒往他这儿推了推。 　　闻争：“…………”你抽两张废多大力气呢？ 　　“余晋中学变得很有主意，我们全家都搞不定他。考试想考就考，不想考交白卷，在学校里遇到什么事情也不说，后来高考完了，大学都没去上，就说要去打工。我爸妈不同意也没办法，只能说多注意着点吧……还好，他逢年过节都会回家，吃的用的也不像缺了，偶尔还能带点礼物回来。最近几年更是有了笑脸，虽然不和我们说他的事情，但也不会一直摆着冷脸了……” 　　“我以为，我以为……” 　　余蓝声音发抖，咬着下唇：“我以为他已经……不恨我们了。” 　　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和余晋形状如出一辙的眼睛涌出，清秀的女性哭得泣不成声，说着对不起，不应该。 　　闻争胸口发闷，想了想几张纸可能不够用，把纸巾盒推向前。 　　“以后多和他沟通。”闻争干巴巴地说：“我会骂他的。” 　　余蓝是余晋人生中的一道阴影，但她也是他血脉相连，有着奇妙亲密关系的亲人。 　　即使父母的忽视，她的木然，使得余晋遭受了童年不应该遭受的磨难，闻争仍然很羡慕。 　　羡慕有人能这样伤心的为余晋哭。 　　说完了话，已经快一个小时，余蓝说他父母晚上会乘慢车到这里。 　　柊城有他们以前住的房子，只是因为余蓝的工作，全家迁到了外地，但房子仍然在。出了自杀这样的事，父母吓坏了，余蓝打算把房子提前打扫一下，过两天医生说没问题了，再把余晋接回家休养。 　　这样的安排是最好了，闻争说：“那你去打扫，我们再他陪一个下午，晚上回去了。” 　　余蓝郑重道谢。 　　回到病房，余晋正呆呆地看着手机。 　　雪后的阳光被反射得更加炽烈，屋子里亮堂堂的。 　　“闻争。”余晋笑了笑，“和我姐姐见过了？” 　　闻争嗯了一声，看到他还是有点烦，没好气说：“你想清楚了吗？” 　　这是他今天一早，余晋醒来时，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当时余晋没有直接回答，闻争也不跟他讨论别的事，一起吃了顿饭。 　　这会儿把他放置了这么久，也该听听他的回答了。 　　余晋顿了顿，才小声说：“对不起。” 　　濒死的体验不是人人都有，很多自杀者在尝试过一次后反而后悔了。余晋选择的方式是不容自己后悔的那种，这和他的性格有关。但真的被救回来，他终于有机会说体验的感想了。 　　确实令人害怕。 　　以及愧疚。 　　他醒来的那一刻，看着闻争苍白憔悴的脸色，愧疚像水流一样淹没他的口鼻，感到窒息和闷痛。 　　他计划中不应该当着闻争的面去死的，但冲动下却这么做了。如果他没有被救上来，他的死亡对他在意的，唯一关心他的朋友来说，就是一场极其不公平的无妄之灾。 　　他觉得，对于闻争来说，他说一万句对不起，也没什么用。 　　但事实上……闻争看起来很高兴。 　　“没事了？”闻争甚至还对他笑了一下，余晋愣了愣，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下一秒，一阵剧痛从颧骨传来，脑袋又磕到床头，他嗷地叫出声，抱着脑袋好一阵嗡嗡响。 　　北思宁：“…………” 　　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 　　北思宁说，昨天他用了法术才让余晋晕厥，他现在健康得很，一点毛病没有。闻争手痒好久了，畅快地揍下去以后觉得整个人都好了。 　　好了！ 　　“你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人，为了别人能活着而牺牲自己的生活，时间，家人，甚至生命吗？”闻争弯下腰，链坠从脖子里滑出来，反射初雪的阳光，刺得余晋刚刚睁开的眼睛生疼。 　　“警察，医生，还有你不知道，不能知道的各种人。”闻争沉声：“而你，有钱，有脑子，有家人，有自己的事业和爱好，就他妈因为运气不太好，想去死？” 　　“…………” 　　“弱者并不是活该被欺负，弱者不想变强，才是问题。逃避的懦夫没有好生活，一只鸡都懂这个道理。” 　　“你不努力，别人凭什么迁就你？” 　　余晋不说话。 　　这些话像一把把刀子，刺得他颤抖起来，却生不出反驳的欲望。 　　他脸色苍白地抬头，缓缓与闻争对视。 　　“你给了我一堆资料，是自己不稀罕当这个架构师，觉得我可以吗？但你不知道，不是每个人生来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闻争声音冷酷，表情也僵硬着。 　　“我不能做架构师，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 　　“我没有自由，余晋。” 　　“……什么意思？”余晋怔怔看他，因为不解，眼神甚至锐利起来。 　　闻争没回答他，反而道：“你帮我解开了密码，那是我父母留给我的信息。他们因为一些原因不在了，只有用这种方式留言。” 　　“望云惭高鸟，临渊羡游鱼。意思是，看见天上水里自由自在的鸟和鱼，感到由衷的羡慕。他们大概是希望我做一个自由的人。” 　　余晋说不出话来。 　　站在角落的里的北思宁动了动手指，目光停在他后背。 　　“虽然我做不到，但我会一直为了能做到而努力，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别再让我失望了，余晋。” 　　说完，闻争停了一会儿转身要走，余晋见状慌张地跳下床：“等等！你要去哪儿？” 　　“回家啊？”闻争不耐烦，之前严肃到凶狠的神情已经不见，皱眉问：“你家人都要来了，还要我陪你？发给的账单，记得还钱。” 　　“……啊，哦。”余晋坐回床边，咬着下唇朝他笑了笑：“那，再见。” 　　雪光满室，闻争和北思宁一先一后出了病房。 　　门被带上之前，床边余晋沐浴着光芒，轻声重复：“……谢谢。对不起。” 　　*** 　　论坛上的话题发酵得飞快，余晋的父母以为是这种造谣贴导致的儿子心态崩了，气得找了网警连夜封贴。 　　余蓝本来也写了长长一串声明，讲高中“抢男朋友”事件的来龙去脉，最终被余晋拒绝了。 　　他决定自己来写。 　　有些事，当他决定迈出第一步时，好像也不那么难了。 　　误会出现时，不放任，解释清楚。这样做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还有人不相信，他也没办法。 　　校草和余蓝的确在那时谈过一段短暂的恋爱，但都是骄傲的少年少女，谁也不服谁，吵了一学期本来就邻近分手边缘。 　　余晋那时候在学校是个半透明的人物，被欺负体质如影随形。因为有点娘唧唧，又不像别人娘得光明正大，日子过得不好。 　　保护欲爆棚的校草，就这样注意到了他，和余蓝分手后觉得正相反的弟弟很合口味，开始对他猛烈追求，保护宣言就上演在那个时候。 　　风言风语传出来，余晋也没想到竟然能被人记到今天——大概是他真的很让人讨厌吧。 　　可帖子发上去以后，想象中的不信任和恶言恶语并没有那么多。 　　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而当年的校草也通过同学群知道了这件事，真身上去为他解释，余蓝更是恳求大家不要再网络暴力。 　　戾气冲天的匿名论坛，竟然破天荒的出现了一片片的道歉。 　　余晋看着一行行的“may神回来吧，要为夏国争光。”良久说不出话。 　　那个曾经站在报告厅前，倔强地想等待一个机会的小孩子，其实已经被看到了。 　　他的梦想，明明已经实现了。 　　*** 　　范铃柔震惊地看着一桌子的文件，声嘶力竭地喊：“老板！！！！！这不行！！！！！” 　　北思宁无视她的五个感叹号，冷漠地一拍桌子：“我是老板，我说行！” 　　“行个鬼啊！？后天就要开店了，你不回来上班就算了，还想请长假！？我是你的员工我不是你的一百个员工的合成体！” 　　范铃柔啪啪地跟他对着拍桌子：“我不管你是什么精什么怪什么鬼的，干活儿，一定要干活儿！” 　　“……………………”北思宁大惊：“你怎么知道的！？” 　　范铃柔咬牙切齿：“你在我的面前从人变了个动物，还问我怎么知道的？你家公司就是一群猫，我说得对不对？我早看小黄不对劲了，还有你们那个叶语冰，没事儿就软趴趴地躺着沙发上还说他能带来吉祥，吉他娘的祥，老子先把他扇到飞翔——老板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家缺多！少！员！工！” 　　范总监接受力极强，虽然跨年那天晚上打了八个电话预约精神科医生，但很快在坚强的意志下肯定了自己的强韧的精神状态——那么，不是我有毛病就是老板有毛病，结束。 　　“行了！”北思宁头疼：“这样吧，我再给你升升职，连招人带奖金，还有那什么……分红？对，分红，你想要多少有多少，总之我最近真的有事。” 　　范铃柔见他确实油盐不进，顿时脑洞大开。 　　猫人有什么事？ 　　和狗兽人的圈地盘大战？和外星虫族的星际交流？和国家机密部门的全面合作？道法自然灵气复苏九星雷劫？ 　　总监把自己看过的小说统统回味了一遍，终于品出点“好像是比上班重要”的感觉，冲着升职加薪和分红，终于挥挥手放了他一马。 　　“行吧老板，记得早点回来。” 　　北思宁这才满意点头，在办公室换了身漂亮的新衣服，打算回家。 　　忽然他脸色一变，和闻争在一起的猫身忽然听到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 　　他瞬间消失在原地，不过三十秒，便凭空回到了梧桐园。 　　黑猫被他挥手变没，卧室里满地都是东西，一只行李箱大喇喇地敞着，里面扔了几件衣服。 　　“你要去哪儿？” 　　“不是跟你说了吗。”闻争不看他，打开抽屉，有用的扔箱子，没用的扔地上，不知道有没有用的塞回去，动作粗暴效率高。 　　“通知下来了，晚上就要走。再见。” 　　“停！”猫精脸色阴沉，想起昨天他碍于气氛没问出来的话——你是不是要去做很危险的事？ 　　他以为闻争说要走，只是气他不承认身份，以及不回家的事。 　　一点逃避心理又让他觉得，等一天再问，只是一天而已不要紧……结果一天都没有吗？ 　　震惊之余，北思宁又有点委屈。 　　我连真身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你竟然要去哪儿，有什么事，不告诉我！？ 　　闻争这时把最后一件t恤扔进行李箱，看装得下，也就没费心思叠。唰一声拉好拉链。 　　智能管家系统听见箱子滚轮声，忽然说：“亲爱的主人，现在是下午三点三十六分，您是要出远门吗？为了您旅途的安全舒适，请检查是否携带有充电器、防蚊喷雾、自净衣架、个人卫生套装……” 　　北思宁眉心一跳，学着闻争拍墙。 　　结果啪啪啪连拍好几下，这智能管家还在不停巴拉巴拉，猫精浑身的毛都急炸了。 　　“……。”闻争绷不住地笑了一声，在玄关处拍了一下墙，声音戛然而止。 　　笑意的余韵尚未散去，他侧头说：“去哪儿我不能说，危险不危险也不能告诉你。但如果你靠自己发现了，跟来，我也没办法。” 　　顿了顿，又道：“我听说……你很强？” 　　北思宁：“…………” 　　这个脆弱的人类，他在诱惑我！ 　　北思宁咬牙切齿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二卷完！ 　　给大家简单科普一下博福特密码，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看看~ 　　脑子里留个印象，以后有人问起来，就可以装逼说：“呵，这是英国人发明的，简单。什么，你这都不会？” 　　首先，先列一张表。 　　第一行，abcdefg……za，27个字母首尾a。 　　第二行，bcdefgh……ab，27个字母首尾b。 　　……… 　　竖向也是abcdefg……一直到最后一行，和第一行一模一样。 　　这样我们就得到了一个四个角都是a的对照表。 　　接下来，就是加密和解密的过程了。 　　首先，假定我们要传递的信息，是“咕咕”，写做gugu。 　　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么绝密的消息，我们为它设定一个密钥（听起来像暗号一样），假定是大王，“king”。 　　好的，这时候我们用king来加密gugu。 　　首先第一个字母所在的g行，然后在g行里往后找到密钥的第一个字母k。 　　找到了！圈出来！然后我们将视线向上移，发现这个k所在的纵列是e。 　　所以密码的第一个字母就是e。 　　接着以此类推，把剩下三个字母都对应找到，gugu就会变成，eohm。 　　好了，密码就是eohm！你只要塞个写着eohm的小纸条给你的基友，悄悄对他说：“那个叫星星的蠢作者今天又没更新，这是他留下的临终遗言。什么？笨蛋，是‘大王’让我告诉你的！” 　　机智的基友头顶冒出一个感叹号，用博福特密码顺利解开了临终遗言——咕咕！ 　　好的，大家学会了吗？ 　　密码还有两个，看完本文，学霸就是你！（鼓掌） 第三卷·第三道密码 第81章 　　北海基地是一座大型综合军事基地, 占地面积极广, 设施齐全，是夏国国内最先进门槛最高的军事基地。 　　徐谦上尉年仅二十五岁, 就已经取得了上尉军衔，并在两个月前的考核中得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进入北海基地进行保密集训。 　　作为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徐谦一向是有些自傲的。当然, 他也有骄傲的资本。 　　一路从军校读上来，他用最短的时间以双学位毕业，进入地方部队后更是混得风生水起，各项比赛从来都是第一。 　　徐谦信奉一句话——头脑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昨天乘专机到达北海基地后, 徐谦在新宿舍整顿了内务，好好休息了一晚。 　　宿舍很大，两人一间, 干净整洁，对于他来说不存在娇气的认床行为，睡得香喷喷。真不愧是北海基地, 这条件，这待遇, 就连领路的女军官都长得很漂亮…… 　　美好的心情在早上醒来时被破坏殆尽。 　　宿舍里什么时候进来一个人，他竟然毫无察觉！ 　　室友好像是连夜赶到的，刚刚进来没多久, 见他醒了，咧开嘴笑出八颗白牙，衣服脱得一件不剩：“嗨老弟！你醒啦！” 　　徐谦：“…………” 　　老你妈的弟！ 　　这家伙一看就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徐谦最看不起这种人，翻了个白眼去了洗漱间。出来后不情不愿打了个招呼，去了食堂。 　　“哎哟，这几天来了好多新的帅小伙儿。”食堂大妈笑得合不拢嘴，大早上的拼命给他塞大肉包子，堆成一个盆：“快拿去吃吧，今天肉包好吃嘞！” 　　徐谦尴尬地抱着盆，觉得自己像一个饭桶。 　　虽然他们体能训练的时候吃得不少，但这么多包子是不是有点，太…… 　　“争争哥哥，我吃不下了。” 　　瞧，果然还是吃不下吧……等等，怎么是小孩子的声音？ 　　徐谦把盆往长桌上一放，偏头看向声音来处。 　　一个明显未成年的少年，还有个看着比他还小的青年，两人并排坐在木质长桌边，面前摆着零散的盘子。晨光从身后的落地窗斜斜洒进来，看着挺温馨。 　　他俩的前方桌面上刚好摆着一盆茂盛的绿萝，徐谦坐下后就不太看得清他们的动作了，只能听见声音。 　　他荒唐地想，北海基地不是出了名的难进吗，甚至没有配备家属区，这俩到底是从哪儿混进来的！？ 　　“吃不下不要硬塞。”清冷的男声说话了：“但那半个鸡蛋要吃掉。” 　　“啊……好吧。”小孩不甘愿地答应了，两个人吃饭都没有大响动。 　　他们来得早，徐谦吃第三个包子时，那一大一小已经吃完了。 　　青年简单收拾了餐具，让小孩儿帮他拿几个空盆，就这样非常居家的慢步往外走。 　　徐谦恍惚了，为什么隐约感觉自己在看家居用品广告？北海基地的生活这么悠闲的吗？ 　　因为全国各地的集训队员要陆续过来，正式开始的日期在两天后，现在就成了整顿休息的时间。徐谦和胸大无脑的室友相处不来，基地又限制外网，他除了去自习室图书馆，就是按时在傍晚去操场跑十公里。 　　宿舍里陆陆续续住进了人，交谈中徐谦也发现，这次选训中，自己的级别已经是最高了。 　　二十五岁的上尉，在现在的和平年代已经是足够优秀的象征。 　　除了他以外，全楼一百多号人，竟然只剩下一个和他平级的上尉——他胸大无脑的室友，名叫孙高达。 　　说起孙高达，徐谦一肚子火。那就是个纯粹的粗人，傻子，有天竟然还厚脸皮说出了“你们文化人”这样不讲究的短句——你是完全放弃治疗了啊？脑子不用可以给有需要的人！ 　　不过反过来说，孙高达这样没有竞争力的人和他平级，也不是没有好处——不是更显得自己优秀了吗？ 　　徐谦安慰自己，这次选训十拿九稳了。 　　是的，为期两个月的训练和考核，尽管还不知道内容，但最后是有指标的。 　　五百人按分数选出一百人，进入一项机密任务，任谁听起来都心潮澎湃。 　　但信息实在太少了，北海基地这么大，每天聚众去食堂时都感觉空荡荡的，完全没有那种饭点热火朝天的感觉。路上遇到的工作人员也十分少，更别谈大佬们，行踪诡秘。 　　除了一个好脾气的辅导员，这些新人几乎没接触上别人，两天下来，各个都被这神秘感打败了。 　　“你们说，教官到底是谁啊？会是哪个将军吗？”这天晚饭时，徐谦这一层的几个人一起来吃饭，自然聊起这个已经被说烂了的话题。 　　“哈哈哈哈搞啥笑呢，将军乘车来转一圈就不错了，还给你当教官？多半是个少校吧，最多不过中校了。” 　　“肯定是少校啊，就是不知道有什么能耐？咱们都是各个区万里挑一挑出来的，那教官总得让我们心服口服吧？” 　　“能上少校，不知道参加过什么国际上的比赛，哎我好奇死了，我也想去……” 　　“这几年就没几个大赛，但五年前的全球联合夏训，不是我们夏国拿了冠军吗？” 　　“对，以往肯定都要发通报表扬了，但那次没发。我当年战友们还一起猜过，是不是那人干了什么重大的违纪事件……” 　　“重大违纪？什么重大违纪能把这种功劳顶下来？和将军谈恋爱了吗？” 　　几人笑成一团。 　　徐谦也跟着笑，又出神想象了一番教官们的英明神武。 　　总有一天，他也可以成为被其他人崇拜的对象，毕竟他才二十五岁！只要抓住这次选训的机会，进入那个秘密项目，那么一旦立功，很有可能在五年之内升上去。 　　三十岁的少校……徐谦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赶紧低头扒饭。 　　*** 　　饶是训练有素的各区佼佼者们，选训正式开始那天，还是惊呆了。 　　没有晨起的铃声，没有英姿勃发的教官训话，甚至没有例行的体能测试。这群精英来到操场，从天光熹微等到烈日高悬，八点半才等来气喘吁吁的辅导员。 　　好脾气的辅导员意外极了，笑了笑说：“你们真不错，气得很早。” 　　起得很早……… 　　六点集合的众人快要吐血了，没想到辅导员下一句又是暴击：“跟我来吧，别傻站着了。” 　　傻站着………… 　　别说徐谦了，就连大大咧咧的孙高达都一脸阴沉。 　　这是什么意思？把他们晾着玩儿？这真是北海基地？真是传说中机密任务的选训？ 　　辅导员仿佛没察觉到身后几百号人的怨念，兀自慢吞吞地带着人，浩浩荡荡经过重重验证，进了一栋楼，来到一间巨大的阶梯教室里。 　　“坐，呵呵，都坐，喜欢坐哪儿就坐哪儿。”辅导员笑眯眯：“对了，早饭吃了吗？” 　　众人集体用眼神表达杀意。 　　辅导员擦了擦汗：“呵呵，那个你们先坐会儿，等会儿教官就来了啊……呵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阶梯教室里针落可闻，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好看。 　　纪律严明的部队，怎么会有这样散漫的辅导员和教官？ 　　就在耐心即将告罄时，被众人问候了全家八百遍的教官推门进来了，动作干净利落，却也并不急迫。 　　众人屏住了呼吸，徐谦则瞪大了眼睛。 　　是他！ 　　那天在食堂喂小孩儿吃鸡蛋的那个！ 　　怎么会是他！？ 　　一阵骚动。 　　徐谦已经是比较冷静的了，有些脾气爆的，没等教官走到讲台上就猛地站起来，吼道：“我不承认！” 　　讲台上的遥控器本来放在边缘，被那声一震，竟啪地掉在地上，声音清脆。 　　年轻教官充耳不闻，弯腰把遥控器捡起来，随手丢在讲台上，才将冷淡的视线施舍给了座位上五百位“精英”。 　　那站起来的人只感觉浑身一哆嗦，一震寒意从脚底升起，完全忘了几秒前怒火还烧烤着理智。 　　大厅渐渐安静，讲台上的年轻教官终于开了口：“不承认的就滚出去。” 　　等了一会儿，没人真的离开，他才把手中的一叠纸放下：“没意见了就坐好。” 　　靠，真的好傲啊！？坐着的一大半人都咬牙切齿，又不敢真的得罪人。 　　闻争好整以暇地把那叠纸分成几份，让排头传下去。众人迷茫之际，他才公布说：“考试，十二点前交卷，交完吃饭，下午一点半操场集合。” 　　底下鸦雀无声，他抬眼说：“听到了吗？”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但大家还是提起笔打算答卷了…… 　　现在许多考试都已经是电子答题，没想到北海基地竟然用的还是传统的纸制卷子。 　　幸好抽屉里有准备文具，大家屈辱地摸出来，打算忍一忍。 　　这阵沉默没持续多久，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开始响起，徐谦目瞪口呆地看着卷子——反物质机械实践与理论？ 　　他作为一个获得双学位的学术派，尚且对此只知皮毛，其他人看这个岂不是天书？ 　　再看里面的具体题目……这教官难道以为这儿是大学课堂？ 　　怪不得这么随心所欲的，这根本不是个战士，这只是个搞学术的吧！ 　　众人在牢骚中一个个把题给答了，填空填不出，选择总是能蒙几个的。有人很快交卷走人，看闻争的眼神充满不善，有人则尽力拖延，撕纸条投骰子，还有像徐谦这样真的懂一点皮毛的，冥思苦想。 　　十二点，全体交卷，最后一人出去后，闻争把这些纸摊在了桌子上。 　　过了一会儿，骆队推门进来。 　　“闻争？” 　　“队长。”闻争打了个招呼，把笔放下。 　　骆宇看着心情不错：“先去吃饭吧，小晨等你呢。今天怎么样，这帮小子闹腾你了吗？” 　　闻争笑了笑：“没事，下午就闹腾不到我了。” 　　特殊作战部队会在两个月内轮流出人，成为选训的教官。当教官这个时间就当是休息了，最近被训得死去活来的大家抢名额抢到头秃。 　　唯独理论课被避之不及。 　　尽管特殊组早年都在题海里沉浮过，拆装武器也很是精通，但那些理论知识早就被忘进饭碗里吃下肚消化掉了——总之，闻争光荣的被踢出了争夺体训教官的行列里，被众人一举推上了“闻教官”的宝座。 　　骆宇说等会儿把大厅录像传给他，“闻教官”收拾了那些卷子，听话地去了食堂。 　　已经进行了半个月的恢复性训练，在北海基地的日子一如往昔。 　　他在这里度过了太长的时光，连食堂的桌椅，窗外日照的角度，训练室的器材哪里胶皮有轻微脱落，都记得一清二楚。 　　回到梧桐园的几年反而是虚幻的。 　　北思宁到现在也没有音讯。 　　陈小晨站在食堂门口东张西望，看到闻争高兴地扑上来：“争争哥哥！” 　　“叫争哥，你都多大了。”闻争第无数次纠正，偶尔听一次也就罢了，这孩子都这么高了还争争哥哥，嗲得他受不了。 　　陈小晨跟在他后面叽叽喳喳：“争争……哥！你今天还吃楼上吗？我听说今天楼下的王阿姨上班了哦，有超好吃的炸酥肉……” 　　闻争脚步一拐，带着陈小晨从正门进了食堂。 　　食堂里满满当当都是今天选训的成员。往常闻争他们习惯去二楼，算工作人员专用的餐厅，所以这些新人才看不到他们。 　　一看到闻争，本来吵嚷的食堂渐渐安静，许多人话说到一半卡在喉咙口——基本都是在骂今天那个小白脸狗屁教官。 　　闻争翘了翘嘴角，很快又恢复冷淡。带着陈小晨，沐浴着各种目光，走向最里面的窗口。 　　陈小晨笑嘻嘻地说：“争哥，他们是不是怕你？” 　　“我有什么好怕的？”闻争说。 　　“那可不一定啊，长得好看不代表你和蔼啊？你只要做个凶巴巴的表情，就……”陈小晨睁大眼睛，指了指路过的一个窗口：“就像这样！” 　　闻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某馒头窗口里一个表情凶神恶煞的人。 　　北思宁头发扎成了马尾，身上系了一件白围裙，嘴巴下弯成括号，死死盯着闻争。 　　“你！”他压着嗓子吼：“走到这儿竟然看不见我！？” 　　我的美貌失效了吗！？还是这个人不把我放在心上了！ 　　虚伪的人类！ 　　作者有话要说：闻教官：今天怎么装逼比较好呢？ 　　黑大厨：让开，让我来装！ 　　（啊啊啊好想拥有八只手，恨不得一天更完基地篇！这卷的预告：猫精身世大揭秘！地球危机终得救！（并不是就完结了）） 　　（ps，向大家求个营养液！因为看到很多奇奇怪怪的文都参加了科技兴国征文活动，我琢磨着，本文的智能管家系统这么抢眼，完全可以争一争嘛，于是也报了个名！虽然小透明作者成绩一般，重在参与，但如果大家没有特别想投的文，可以给我嗷！么么么么哒！） 第82章 　　“你怎么在这儿？”闻争差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北思宁被当头一问, 心想不是你引诱我来的吗！居然问我为什么来！ 　　其实闻争这句话本意是在问你怎么在厨房, 还系着围裙，但表达不清的后果就是北思宁立刻扔了专门夹馒头的木夹子, 转身就给气走了。 　　闻争一声哎还没出口，后面匆匆走出一个笑靥如花的大婶, 举着锅铲说：“诶呀来了来了, 小伙子要馒头伐？要几个？刚才是新来的小伙儿，不怎么懂事，但瞧人家漂漂亮亮的，别跟他计较哈！” 　　闻争：“……” 　　陈小晨就看见他稳重的争争哥哥把手里一沓纸往他怀里一塞, 以体能测试的速度向后厨方向冲去，快得像一阵风。 　　一直观察着那个方向的众选训队员：“…………” 　　徐谦身边的人：“卧槽？是闻教官？他竟然能跑这么快？” 　　徐谦筷子里的炒肉丝掉下来：“嗯？啊……” 　　闻争对基地跟在自己家一样熟悉，很快在后厨抓到了不知道往哪儿走, 面对着壁橱里面粉袋子的北思宁。 　　喘了会儿气，闻争定了定神说：“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的？吃饭了吗？” 　　北思宁没动。 　　这什么意思？还需要我说点好话让你为我转身？ 　　闻争差点笑出来，自己都没察觉的心情一路上扬, 叹了口气说：“别对着那儿了，都是灰………” 　　话音未落, 北思宁就重重打了个喷嚏。 　　面粉袋子摆在岌岌可危的位置，北思宁撑了下柜子，猝不及防掉了下来。 　　漫天白粉兜头一洒, 两人同时弯腰抱头，后厨老大匆匆赶到门口，大惊：“咋了这是！？抱头鼠窜也给我窜一个啊！” 　　十分钟后, 两人顶着掸不掉的面粉，坐在了后厨的休息室。 　　这边只有两张桌子，平时厨房的工作人员会在饭点以前来这儿提前吃饭，这会儿都上外边忙去了。 　　“别这样看我。”北思宁粗暴地把围裙拽下来，拉了张椅子坐下，低声说：“这破地方真难进，找人花了点时间。” 　　“找谁？”闻争愣了愣，他以为北思宁是用了什么迷惑术法，顶替了某食堂大婶，结果不是吗？ 　　北思宁漫不经心：“你们的老大啊。” 　　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啦的刺耳声音。闻争脸上褪去血色：“再说一遍，你找了谁？” 　　“……”北思宁慢慢皱眉：“干什么，坐下。” 　　他等闻争冷静了一点，才跷着二郎腿说：“北海军事基地是吧？特殊作战部门？” 　　北思宁漫不经心地向后靠，视线向桌上被蹂躏成一团的围裙看去：“你们这个特殊作战，怎么个特殊法，他还没告诉我。但我用了点小手段，他就答应了我的要求。” 　　他似笑非笑地抬起头：“你们人类太弱了，见识过我的力量，他们都露出了惊讶和贪婪的表情……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闻争没说话。 　　半晌，北思宁收起笑容，哼了一声向外走。 　　手刚放在门把手上，他听到身后压抑的声音：“你胆子太大了……” 　　北思宁头发高高束起，露出白皙漂亮的后颈。他侧头转出一个微小的角度，打断道：“闻争。是因为你的要求，我才到这里来的。” 　　身后的人手指微不可查的痉挛了一瞬，北思宁继续道：“你好好想想，你究竟想要什么？收获永远伴随风险，犹犹豫豫，什么也得不到。” 　　门被打开，发出咔哒一声。一只脚踏出门，北思宁背对着闻争：“况且我很强。” 　　北思宁出去了，闻争看着空中的浮尘，心思漂浮。面粉从头发上抖落了一点，他不小心吸进去，又打了个喷嚏。 　　这一下他总算回过神，心想猫精真的来了。 　　真的来了！ 　　担忧退去，闻争开始懊悔刚才是不是没热烈欢迎他，猫精是不是又闹别扭了？毕竟他千里迢迢赶过来，听上去还过了五关斩了六将，结果自己就问他你怎么来了…… 　　两个大字重重落在闻争脑海里——要哄。 　　分寸大乱的闻争急忙站起来，刚要出去，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黑猫缓缓从打开的门口踱步进来，高傲地昂着头：“吼——” 　　“…………” 　　这也太犯规了吧。 　　闻争忍不住笑了笑，弯腰把猫抱起来，亲了一下它毛茸茸的额头：“对不起，刚才态度不好。我很想你。” 　　*** 　　“我很想你。” 　　北思宁躺在花园里晒太阳，晒着晒着脸就红了。 　　向左翻了个身，又向右翻过去，他整个人全无形象，沾了一身草屑。 　　“可恶的人类，就是虚伪。”他恨恨地嘟囔，心里乱七八糟地想：他一开始看到我才是真实的反应吧？不是说小别胜新……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吗？他还怪我？……论坛讲的都是假的吧，果然是虚伪的人类，在网络上都会骗人。 　　还是说，他只喜欢猫？ 　　北思宁这么一想，顿时有点紧张。 　　虽然他确实是猫吧，但司命猫和宠物是不一样的，妖王平时也以人身行动居多。 　　在北摇山，大家以能够化形为荣，最讨厌别人瞧不起妖族，说他们是兽类，论文化和技艺跟人族没法儿比。 　　北思宁个性要强，为此熟读各路典籍，琴棋书画样样要要学，光是一个琴，就练了五十几年。 　　他觉得自己怎么着也不比人差了吧，长得也很好看啊，瞧他走在路上那些小姑娘的眼神，魅力不减当年……怎么闻争看见猫身比看见他人还高兴呢？ 　　他明明是向自己的人身表白的！ 　　北思宁越想越生气，忍不住凝了一片水镜，翻了个身跪坐在草地上，在明媚的日光下看自己的脸。 　　这个基地有毒。 　　除了后厨的大婶们对他分外热情外，他站在窗口半小时，来买馒头的人竟然没几个看他看呆或者称赞他的美貌。一定有哪里不对。 　　他将脸凑近水镜，左看右看，还是很完美啊…… 　　之前站在窗口的时候，还没有被面粉砸，不存在瑕疵。难道是因为系了围裙？ 　　那明天说什么也不穿了。 　　北思宁忽然收到传音，抬手将水镜抹去，疑惑问：“小黄？” 　　“啊！”那边传来了激动的女声：“真的能听到，太神奇了！就响在我的耳边诶……喂喂？老板能听见吗？” 　　“嗯。”北思宁应了声，站起来拍拍衣服：“小黄撕了传讯符吧，什么事？” 　　范总监，哦不，现在已经是范总经理了，把公司的事情简单汇报了一下，又说：“公事就这些，我主要不是要说这个。是关于你和闻争的私事。” 　　妖王千里追妻的故事已经在公司上下传得沸沸扬扬，虽然就这么几十只猫，还是编出了上百个版本，平均一人两个。 　　连范总监都大概听说了来龙去脉。 　　她也忧心过知道太多会不会被灭口，后来看这些妖怪实在是太蠢，害怕的心日渐消磨，目前已经能冷淡行事并和他们一起吃瓜。 　　“论坛和微博我一直关注着，闻争的微博不再上线后，很多人问他去哪儿了。有人说他被绑架了，有人说他欠钱跑了，啊这些都不重要……但是有个很厉害的人正在微博上找他，好像闹得很大，这事老板你要不要管？” 　　“什么人？”北思宁莫名其妙。 　　“听说叫瑞克，是个游戏公司的设计师，业内听说很有名……闻争不是在玩他那个游戏吗？好像有人像那个设计师介绍他，设计师对他很感兴趣，私下里联系，发现联系不上。”范铃柔无奈道：“所以他就全微博寻找，还抽奖，搞得沸沸扬扬，还有人说他失踪了要报警。” 　　“……”这都什么跟什么？ 　　北思宁道：“让他们报去吧，闻争背后会有人处理这些事的。回头我问问他，看需不需要你帮他报个平安。” 　　他想了想又说：“等等，先这样……你帮我联系一下那个设计师，就说我知道闻争的行踪，另外有事情跟他商量，能不能约面谈。” 　　闻争最后那次直播时其实说了有一段时间不能上线，但网友们默认的是不能上游戏，没想到他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不见。 　　如果没有人大张旗鼓的跳出来找人，粉丝顶多担忧一下，现在闹到连范铃柔都特意用传讯符给他递消息的程度，谁也没预料到。 　　北思宁有些出神，想，谁说你走了没人惦记呢？平时一副很寂寞的样子……其实朋友很多啊。 　　他叹了口气，燥热的心情也平复下来，拍拍衣服准备离开。 　　恰在这时，花坛后面有响动，北思宁本能地回头呵斥：“谁？” 　　一个健硕的男人穿着这个基地的制服t恤，抬着双手走出来，一双牛眼瞪得老大，喃喃说：“仙……仙女！” 　　北思宁额头青筋一跳，他最讨厌的人族修士就喜欢把女修士叫xx仙女，他对仙女这俩字的讨厌简直刻在了骨子里，闻言怒道：“眼睛不要了就去送给有需要的人！” 　　这句骂人话还是在游戏里跟邓璞玉他们学的，北思宁骂完神清气爽，觉得自己的吵架功力有了长足的进步，正得意地等对方回击。 　　谁知这男人抹了一把口水：“这个仙女姐姐好辣啊……” 　　好辣啊。 　　这三个字的杀伤力巨大，北思宁当场僵住了，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往外冒。 　　他六神无主地动了动嘴唇，吵架失败的挫败感席卷全身，他后退两步，往花坛后闪身，使了个法术消失了。 　　好辣啊……三个字不断地耳边回响。 　　这个基地有毒！！北思宁气得冲进闻争的宿舍，摇身一变掉在他床上，泄愤似的撕扯了一通床单。 　　闻争尚不知道自己的宿舍被猫搞了恐怖袭击，结束了下午的训练，带着一身汗冲了个澡，他和众人打了个招呼，带着早上的试卷去了图书室。 　　整座基地只有这里能连接外网，不过大家一般都是为了找资料才过来。 　　选训的队员还在操场上被练得死去活来，图书室里人很少，多数是常驻北海基地的军官。 　　闻争没有跟人打招呼，找了个角落坐下改卷子。 　　反物质这个大类是至今仍前沿科学，因为在生活上用处不大，普通人接触的很少，大学也少有开这门课的。但全世界没有人停止研究。 　　从理论到实践，从物理到生物，武器的设计和运用少不了对这门学科的钻研。 　　这次选训之所以要加上这样一门考核，是为了训练处一支外围接应小队——在特殊作战组进入亚空间以后，需要有熟悉反物质武器和空间特性的人接应，以迎接最坏的结果。 　　选训给的指标约为一百人左右，能力固然重要，品行也是重点考察对象。闻争一面快速地浏览这些几乎没几个蒙对的卷子，一边看着屏幕里三十二倍速播放的定点监控。 　　卷子是他出的，他也知道百分之九十五的人一个字也看不懂。 　　但是前面的选择题里有相当多的理论概述，有的还提供了公式，如果认真看了题，稍微有点悟性的都能从中明白后面一两题的答案。 　　所以选择题如果全蒙，掷骰子，破罐破摔地随便填，在闻争这里统统算零分。 　　这样的人相当多。 　　尤其是看着监控录像，都能感受到有些做题人的烦躁的心不在焉。 　　两个小时后，闻争看完所有的卷子，五百人中只有二十三人真正做了题。让他印象比较深的有两个人。一个叫徐谦，不仅选择全对，填空也做了一半，尽管卷子很基础，还是从侧面证明了他接触过这个学科。 　　另一个叫孙高达，填空一个字没写，但选择题涂涂改改全对了——认真。 　　闻争把他俩的卷子放在了最上面，明天可以表扬一下。 　　这次选训留下的人，会凭自愿是否参加最后的行动。行动风险很大，闻争其实不觉得他们真的能留下一百人。 　　但他希望，即使他们最终不想参加，起码也不白来一趟北海基地，学点东西回去。 　　他现在心情很好，因为北思宁已经跟到了这里。 　　这意味着，等上面的意见下来，猫精也可能接触到核心秘密。 　　无论他的能力能否成为战力，闻争觉得他肯定有自保的能力，而今天北思宁的从容，也说明了他有谈判的资本。 　　闻争垂眼，笔尖在纸张上留下一个墨点。 　　猫精说得对，收获永远伴随风险，犹犹豫豫，只会错失良机。 　　既然真的来了，那就别想走。 　　*** 　　“草，我跟你们说，我亲眼看见的！这个基地里有个仙女！” 　　“哈哈哈，什么狗仙女，你哪个眼睛看到的？” 　　“两个眼睛都看到了，看得真真的！” 　　徐谦烦躁地啃着包子，眼睛下的黑痕，是他一夜没睡好的标志，耳边还不断有人叽叽呱呱，叽叽呱呱，终于他忍不住了，把放包子的盆重重往桌上一摔：“都他妈吵什么！？” 　　放着早餐的长桌陡然一静，隔壁有个臭脾气，眉毛一竖啪啪拍桌：“你他妈才干什么？凶给谁看啊！老子吃个早饭，还他妈招你惹了……” 　　“哎哎哎，”孙高达连忙站起来做和事佬：“别吵别吵，是我不好，天生嗓门大……那个啥，咱不说这个了好吧？徐谦你也别生气了，吃包子吃包子。” 　　徐谦一拳打在棉花上，虽然看不起这个室友，但也做不了那个伸手能打笑脸人的，只能忍着气继续吃早饭了。 　　周围人的话题也果断换了一个。 　　“王教官牛逼啊。”一人说：“昨天没把我练死……一开始还觉得看起来也不怎么厉害，嘿，障碍赛十三秒七二，还是随随便便上的，热身都没做。” 　　“我是服了，北海基地还是蛮厉害的，可能时间都花在训练上了吧，不怎么讲究纪律。” 　　“十三秒七啊……我呆的军区，就我一个十八秒，别的都二十开外，我老觉得老子天下无敌……嘿，给我们指导员弄这儿来了，忒打击信心了。” 　　“这样一看，下午教格斗的也不是简单的吧？王教官才领上尉衔，跟谦儿一样啊……喂，谦儿，你昨天跑多少啊？” 　　徐谦没答，转移话题说：“我觉得王教官比那个做学术的闻教官厉害多了。” 　　这个话题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可，纷纷延续昨天的午餐喷人计划，把闻教官的亲戚朋友挨个问候了一遍。 　　“最让人气愤的你们知道是什么吗？”其中一人挥舞包子，一脸厌恶：“就那小白脸，冷冰冰的样子，活像咱欠了他白百万似的……竟然还是个少校！” 　　“嚯！？”众人相互看看，显然对这个消息难以置信。 　　提供情报的同志咬了一口包子，一边咽一边说：“肯定是真的，昨天我问了王教官。而且你们一定想不到，他今年才二十三。” 　　“…………没天理啊。”有人愤愤道。 　　徐谦跟着点点头，心里也很不舒服。 　　二十三，比自己小两岁，竟然能够获得少校的衔级。这肯定不是走正常的晋升路线上来的。 　　如果是靠学习和脑子，徐谦觉得自己已经走了最好最快的路，为了这条路，他付出了无数的精力，吃了数不清的苦。 　　可是刚才的消息，打破了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假象——有人，比他强。 　　这个人年龄比他小，级别比他高，他千辛万苦来参加一个选训，对方却已经是教官了。 　　就连相貌，徐谦不得不说，也生得比他好。 　　有些阴暗的嫉妒拿不上台面讲，但越是埋在心里越是会不甘地生长，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生生拧断了手中的筷子。 　　孙高达诧异：“谦儿力气这么大？等着，我给你再拿一双去。” 　　徐谦想说不要叫我谦儿，最终还是忍了回去，假装不经意间对众人说：“你们说，这个闻教官是怎么升上来的？看着比王教官小一圈……真的靠学物理吗？” 　　“不可能！就算是教授，想进我们系统，也是以顾问的身份吧。况且凭什么啊，二十三别说少校不可能，教授也不可能啊？助教都有点勉强……” 　　“嘿，咱夏国这国情，里头有啥……谁知道呢？” 　　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后，话越说越离谱。 　　有人笑，有人笑不出来。 　　本来昨天就被这个话都不会好好说的所谓教官弄了一肚子火，想到等下还要去教室接受他的折磨，众人都有点烦。 　　徐谦适时插嘴，笑了笑说：“别瞎猜了，等会儿上课的时候问问不就知道了？” 　　大家都说好主意，一个个跃跃欲试。 　　这种问题本身就是对教官能力和权利的质疑，一个人问已经够难堪，如果起哄的人多，教官势必下不来台。 　　徐谦低下头，又默默吃了口包子。 　　作者有话要说：宁宁新外号get。 　　宁宁：滚！！（祭出最强吵架语） 　　（昨天收到好多白白营养液！谢谢大家了！（虽然有小宝贝把本咕炖进了白白的液体了并说味道好极了）为了感谢大家，先开个支票？营养液每多一千加一更，隔壁完结以后开始兑现。完结大概还要半个月的样子，之后就能更快的更这边啦！谢谢支持么么么么（在白白的液体里扑腾翅膀）） 第83章 　　闻争踩着点进教室, 顺手把那叠命途多舛的试卷往桌上一扔。 　　这叠卷子经过陈小晨的手, 在食堂的饭桌上摆过，进过图书馆, 后来又被带回宿舍，由大黑好奇的爪子试探来试探去, 已经满是岁月的痕迹。 　　具体表现在最上面一张, 边角已经被弄破了，还有几道折痕。 　　队员们注重纪律，没几个人说小话，一道道的目光跟着闻争的脚步来到台前。 　　“宣布一下昨天考试的分数。” 　　闻争一句废话也没有, 直截了当地说：“人太多，每个分档的名字一起报。这是你们自己做出来的分数，丢不丢脸也是自己的事。成绩计入选训总分, 昨天有教官和你们说过了，三个零分就走人，这次考试分数也算在内。” 　　无视底下一双双冒火的眼睛, 闻争甚至不给人说话的机会，一个个名字绕口令似的念下来。 　　“零分的有。三号张三……” 　　这么一直念了一百多号人。 　　零分代表教官完全不认可你, 三个零分走人的机制让队员们对这个词格外敏感。 　　昨天那么艰难的体能训练，王教官也不过颁发了十五个零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弱鸡, 上来就判了一百多个！ 　　队员们脸色难看，被跳过号码的人就算松了口气，心中还是忐忑。 　　快报完时, 有人大声抗议：“不可能！” 　　闻争充耳不闻，继续平静地念完名单，等对方憋得一张脸面红耳赤，才抬头说：“怎么？” 　　“这分数不对劲！” 　　这名队员知道，如果质疑教官凭什么拿没学过的东西来为难他们，或者说些规则不合理之类，是肯定不会有结果的。 　　教官代表绝对的权威，下的决定不需要道理，这人便从另一个角度来反驳——判分是否准确？ 　　“教官，我合理怀疑你根本没判卷子！三十条选择题，就算我瞎蒙，也不可能一条都蒙不对。我前面的战友也拿了零分，他也是三十条填满了，怎么也一题都不对！？”他大声说：“我要求复查卷子！” 　　嗡嗡声响起，众人交头接耳。 　　“对啊，我也纳闷……运气再不好，三十题全都不会的概率也太小了……”“那也不一定，嘿……” 　　闻争听完，问：“说完了吗？”见对方点了点头，他继续道：“下面是拿了十分的。名字是……” 　　大厅上空浮现怨念形成的血红大字——嚣张。 　　这个教官，有恃无恐，简直太嚣张了！ 　　十分，二十分，三十分，五十分。 　　后面的分档人数越来越少，闻争报完后没有继续。 　　众人也渐渐安静，意识到，这不像是卷子真正的分数。 　　“我知道，你们中绝大多数人没有接触过反物质学，开这门课也不是为了让你们成为科学家。”寂静中，有人动了动，椅子的嘎吱声都显得很吵。 　　“一切都是任务需要，选训是为了任务而选。零分不代表你不优秀，但代表你不适合。”闻争活动了一下手腕，抬眼：“适不适合，我说了算。” 　　“靠……”有人小声咒骂。 　　“最后有两个特别好的。孙高达，徐谦，都是八十分。”闻争表扬完，句中的两人都意外得很，神色也正相反。 　　孙高达喜形于色，恨不得马上去操场跑三圈那种。而徐谦则咬着下唇，失神不甘。 　　他怎么跟孙高达一个分数！这怎么可能？ 　　孙高达难道一直都在扮猪吃虎，实际上很了解反物质学？还是纯粹运气好，猜的都对？ 　　昨天这套卷子，他自认做得认真极了，每一道题都做完，空也都填上。 　　尽管全体五百人他不可能各个都认识，但大致情况是清楚的。昨天中午也问过，和他一样偏头脑派的几十人，没有一个接触过这个学科。 　　闻教官在讲台上站得笔直，并没有向下面这些小兵投下视线。他高高在上，对他们不屑一顾，在徐谦眼里，这就是一种傲慢。 　　傲慢的教官打开投影，弯下腰时，徐谦已经忍得濒临爆炸。 　　他踢了一脚前座的凳子，傻乎乎的队友一个激灵，想起早餐商量的计划。 　　队友拿了个零分，心情也正不好，趁着对方看不见之际高声喊：“教官！你怎么当上少校的啊！” 　　闻争听见了。 　　他按下按钮，直起身来，向问出问题的方向看去。 　　那一片所有人都低下了头，辨认不出谁是提问者。 　　投影还没开好，幕布还要拉一下。 　　闻争转身的一刹那，又从另外一个方向传来队员敲桌子的声音：“闻少校，好厉害啊——” 　　一阵哄笑。 　　闻争：“…………” 　　莫生气，生气伤身体，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坏身体无人替。 　　默念五遍，闻争想，事不过三。 　　投影缓缓放下，要打开今天的课件还有最后一个步骤——从讲台上拿起存储芯片，插进桌肚的读卡器里。 　　这一步不仅要蹲下，稳稳插进去，视野还是全部被遮挡的。 　　闻争竖着耳朵，缓缓蹲下，身形淹没在台下。 　　竟有人吹了个口哨。 　　接着，教室的四个角及中间有人提问了——少校几岁了，少校能不能露两手看看，少校你好美啊…… 　　闻争缓缓站直，教室又清净了。 　　很好。 　　“大黑。”他打了个响指，几秒后，一只健壮的大黑猫从窗外嗖一声跳进来，轻巧落到讲台上，翘着尾巴昂着头：“吼——” 　　全体震惊：基地怎么会有猫？ 　　但最后闻争的一句话，彻底让他们陷入魔幻现实。 　　“大黑，刚才有人带头挑衅，哪几个人，找出来。” 　　这什么意思！？ 　　那猫像听得懂人话似的，回头看了闻争一眼，突然出现在某个人桌上，亮爪，唰一声把那人的文具拍飞。 　　劈里啪啦一声声惊呼的脆响，教室里四处开花，黑猫认完人，几个跃身回了讲台。闻争挠了挠它耳朵根的毛毛，笑容消失：“出列。” 　　十人依次排开。 　　他们一个个惊疑不定，一会儿看看闻争，一会儿看看黑猫，只觉得刚才见识了世界的终极！ 　　“十个人。”闻争扫了一眼：“收拾东西滚回你们军区去。” 　　十人狼狈又震惊，底下也是一片哗然。 　　教官又不是选训负责人，竟然有支配他们来去的能力！？ 　　其中一人脸色唰地就白了，顾不上再去研究那只歪着头的黑猫看他的眼神有多么不善，急道：“不行！说好的三个零分才会走，我没有三个零分！” 　　“那你几个了？”闻争问。 　　队员嗫嚅：“……两个。” 　　“唔。”闻争点点头：“行吧。你等着。” 　　*** 　　这个上午对于徐谦来说，过得十分漫长。 　　第一个原因，是那只神异的黑猫，一直盯着他看，他身上止不住的发抖，抖得身边的队友问了他三遍你没事吧。 　　第二个原因，是那个冷淡又可怕的教官，一句你等着，好像要发什么大招似的，让人沉浸在想象的恐怖中。 　　徐谦是出了主意，但是行动时没有动口，自然被排除在了立刻卷包袱跑路的名额外。 　　实话说，他已经后悔了。 　　闻教官的背景比他想象中的强许多，看他那有恃无恐的样子，竟然还能在基地里养宠物，就知道和他作对是不明智的选择。但谁能做个先知呢？话都说了，再后悔也没用。 　　他心里的广播列表循环，一会儿是和孙高达并列的八十分，一会儿闻教官似笑非笑的你等着。 　　就连上午讲了什么，他浑浑噩噩间都有些记不清了。 　　跟着众人走在去食堂的路上，前面的孙高达还在和他的兄弟显摆自己做那张卷子的方式—— 　　“我就想，选择题啊，总不能空着吧？一开始我也想掷骰子来着，但闲着也是闲着……我看那题目老长一段了，不读是不是太不给面子了，结果嘿……” 　　战友和他哈哈大笑，称赞他有勇有谋，徐谦听得呕血。 　　他已经明白了，那个教官打分，根本就是打了个态度。亏得他耗费精力写了一上午，敢情人家根本不看！ 　　除了八十分的孙高达，一行其他人兴致都不高。孙高达见状，转移了话题，聊起了下午即将来的格斗课教官。 　　拿着餐盘先打了肉菜，孙高达道：“你们也别丧气，拿了零分不要紧，不再拿就肯定能留下来，你看早上那闻教官那么厉害，不还是让那几个人回去了……” 　　又路过两个窗口：“其实闻教官讲课挺好的，至少我听懂了不少，他看面相就不是个心硬的，说不定私下去求求情，他就放手了呢…………卧槽，仙女姐姐！” 　　满头窗口后面，一位高挑的男性美人举着夹子站着。 　　北思宁今天果然没系围裙，穿着一身黑色的t恤工装裤，啪啪夹了两下，强忍后退的欲望：“要几个。” 　　“操？”有人呆住：“孙高达你特么脑子灌水银了吧，这是个男的！呃……小哥你给我仨馒头就行了，小哥你长得真好看哈，昨天是不是也是你？” 　　“男的！？”孙高达一脸崩溃的表情：“不是，仙女姐姐你怎么可能是男的？” 　　队伍缓慢前进，终于轮到孙高达。他沮丧地把餐盘放在窗口，六神无主说：“吃不下了，只要两个吧……仙女姐姐你以后都在这儿了吗？我中午一来就能看到你吗？” 　　“不能。”北思宁终于说话，说完扔了夹子转身走了。 　　众人：？ 　　不一会儿，眼熟的大婶匆匆赶出来：“不好意思啊，看人家小伙子漂漂亮亮的，别怪他了吧。” 　　众人：？？？ 　　“妈的。”孙高达一行还没说身边，旁边有人摔了碗。 　　是今天亲自被闻教官说你等着的那个，拿着两个零分，站在回老家的边缘线上。 　　他跟徐谦和孙高达这帮人很不熟，今天起哄也是气氛到了，根本不知道其实事情中有徐谦撺掇的原因，只知道他倒霉，并且彻底把闻教官恨上了。 　　一路阴郁地打饭，竟然在这儿还能遇到工作人员撂挑子不干了，强行被压抑下来的怒火蹭蹭往上冒，要不是食堂台子是大理石砌成的，他能一脚踹翻。 　　孙高达不欲惹事，知道这人正在最焦虑的时候，下决心不争吵，带着人走了。 　　徐谦悄悄回了头。 　　二十三岁的少校究竟有什么本事？背后靠的究竟是什么山？徐谦想，他等着…… 　　一小时后，徐谦崩溃地在格斗场等到了结果。 　　教物理的闻教官，竟然又出现了！ 　　他一身训练装，目光在人群中梭巡一番，准确找到了早上的零分男。 　　然后他笑了一下。 　　他笑了一下！？ 　　“你。”闻争勾勾手指：“久等了。零分，滚吧。” 　　作者有话要说：宁宁：猫就是会随时罢工的。不服忍着。 　 第84章 　　群体震撼攻击。 　　几乎所有人脑袋上都冒出一行字：怎么是你！？ 　　说好的物理老师呢？说好的小白脸呢？说好的……带宠物进基地的后台分子呢！？ 　　到底是谁先瞎猜的！ 　　接下来的一小时, 闻教官向他们深刻科普了北海基地文化——不要不服教官, 不服就干，干到你服。 　　这位闻教官, 秉承自己能少说两句仿佛就能多赚两块钱似的神秘风格，挑了十个“高手”一一过招。 　　然后在被团团围住的方块场中, 上演了一场名副其实的羞辱。 　　一开始众人还不敢说话, 想着教官是不是早上被下了面子，故意报复来着，打到后来直接热血沸腾，一个个鬼喊鬼叫, 拍手跺脚，房顶都要被掀翻了。 　　佼佼者们经过层层挑选上来，毕竟不弱, 闻争打得也兴奋。这比在柏霜开的破格斗场要快乐多了，虐菜也得虐硬点儿的菜。 　　吵闹中，有个角落静悄悄, 那是徐谦站的地方。 　　他盯着闻争的动作。 　　招招利落干净，力量感与敏捷完美平衡。只见侧身蹬地, 向半空一跃，利用自身重量将对手狠狠扭身掼在地上时，看着像飞起来了一样。 　　徐谦的体训能力一般, 视力也不算好，哪怕盯着场中眼睛都不眨一下，有些动作都只能看见一道残影。 　　更可怕的是, 见招拆招这件事很多人懂，套路人人也都学过，但谁能保证自己在实践时，能刻入身体语言似的不经思考用出来呢？ 　　闻教官就能。 　　十个人轮了一遍，闻争出了一身汗，他把下摆撩起来擦了擦从额头滴下来的汗，环顾四周说：“还有人没有？” 　　“…………”没有了大哥，别看了好吗？你难道还没过瘾吗？ 　　闻争想了想说：“没有也得有。” 　　众人：“？？？” 　　霸道教官又打了个爽，看看时间剩最后的一小时，掏了份名单出来。 　　这是昨天他的队员王维纳上供给他的，记录了体能测试成绩末位的一百名。 　　被叫到名字的人一个个忐忑地出列，被闻争要求和他拆招。连最优秀的队员在教官手底下都走不过五分钟，这些落后的更没有信心。 　　打架是需要气势的，和体能并不完全相关。像余晋这样的小弱鸡，稍微练练爆发一下都能在柏霜的场子当个路人王，就说明了经验和气势的重要性。 　　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在场讲究经验技巧，肯定没人不要命，但还没上场就腿软的肯定不行。 　　哪怕是必输的情况，斗志都是必须的，这才是闻争想要看的重点。 　　然而现实让他失望，这一百人里，试到九十五个，都完全做不出像样的反击。他来到体测倒数第九十六面前。 　　徐谦咬着下唇。 　　“徐谦是吧。”闻争忽然说。 　　他没有看名单，是真的认识他，这是在之前九十五人那里都没有的待遇。 　　徐谦愣了愣，张开嘴说：“是。” 　　闻争眼睛弯了弯：“记得你，考试考得很好，以前学过？……别紧张，你嘴咬破了。” 　　徐谦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到场中的，他只是忘记了一切。 　　之前那些阴暗的嫉妒，忐忑，和害怕，全都被忘却在了闻争的笑眼里。 　　他真好看。 　　这一瞬徐谦冒出了一个完全不合时宜的念头。 　　……接着就是一阵剧痛。 　　胡思乱想的后果就是被一个标准的过肩摔掼在了地上。 　　“走神不是好习惯。”闻争头顶是闪耀的射灯，从徐谦的角度看不清对方的脸。他狼狈地坐起来，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斗志。 　　不想输。哪怕没有可能，还是不想输！ 　　二十三岁的少校，哪怕他找无数借口，做出再多试探，到现在也得承认了——就是很强。 　　那他更不能放松，他不能让差距拉得更大！ 　　徐谦摆出一个标准的起手式，以自己的极限向闻争冲去。喂招，拆招，你来我往，打了足足两分钟，闻争才把他扔出了场外。这时徐谦发现，自己已经抬不起胳膊了。 　　“还不错。”闻争看了一眼名单，恢复了冷淡：“下一个。” 　　*** 　　当晚，辅导员来到宿舍，宣布了一份淘汰名单，七十六人。 　　他一层楼一层楼的把众人叫出来，苦口婆心的安慰，巴拉巴拉讲个不停。 　　“你们也不要气馁，这个决定呢，也是不耽误你们的时间……这次选训内容呢，虽然是保密的，但是我们教官呢，也是有他们的考虑的哈，就是说呢……” 　　零分男沉默地听着。他连格斗训练都没参加，已经早早在宿舍休息了一下午。 　　“辅导员。”他出声打断说：“我就想知道，这个决定是那个叫闻争的教官一个人做的吗？我们整个选训，他说了算吗？” 　　辅导员为难地拧起眉头，婆婆妈妈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对我们少校有意见嘛？你这个思想就有点危险了blabla……” 　　“行了小周。”忽然有人打断了辅导员的滔滔不绝，那是一道沉稳的男声，粗糙中带着刚毅，一听就是级别高的。 　　来的是骆宇。 　　“我是北海基地选训负责人，骆宇，你们的教官由我委派，去留的决定，也由我签字。” 　　“你们都曾经是团队里的尖子，也许有各种各样的不服，但我在这里告诉你们，淘汰是因为你们不合适，不是不优秀。” 　　骆宇平静而凛然，这是年龄和阅历早就的气质。 　　晚上，徐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睁着眼睛干熬着。 　　之前骆队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选训后留下的队员，面临的任务十分艰巨。艰巨使我们慎重。我们的每一门课，考察的都是你们是否可能培养出短时间承担作战行动的能力。” 　　“而你们所有课程的录像，我都看过。” 　　“回去好好想想，也不要自卑。我手下的战士，经历过的比你们多，自然比你们强。” 　　…… 　　“孙高达。”徐谦顶着发红的眼睛从床上跳下来，喊他那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室友。 　　骆队那些话听起来简单，仔细想想又别有深意。尤其是那什么艰巨任务，什么经历比你们多，徐谦好奇得都要爆炸了，忍不住想和孙高达讨论一下。 　　“老孙。孙、高、达！” 　　没动静。 　　这么快就睡着了吗！？徐谦气不过跑到孙高达的床边，忽然听他嘟囔了一句话。 　　哦，看来是在梦里思考了…… 　　徐谦弯下腰，打算听听他到底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含糊的梦话这样说道：“仙女姐姐……” 　　徐谦：“………………………………” 　　*** 　　仙女姐姐忙着蒸馒头。 　　随着选训进程的推进，淘汰的人越来越多，剩下的人倒是和谐了。闻争那边，因为见识了对方的强悍，一众男人心服口服，舔狗模式像病毒一样迅速席卷全队。 　　日子好过了，北思宁开始和闻争一起吃早饭，吃午饭，吃晚饭，睡觉。有时候闻争自己的训练告一段落，又没有选训课，就会借用后厨的材料做个丸子之类的，给挑剔的猫精加餐。 　　北思宁还在等这边基地领导的讨论的结果，每天没事儿干，要么翻翻闻争的书，要么在后厨夹馒头。后来知道这个窗口有个好看到性别不重要的小哥哥以后，基地各路人马纷纷前来参观打卡，北思宁烦不胜烦，解甲归田去后厨蒸馒头去了。 　　伟大的妖王不是没吃过馒头，但他没见过做馒头。第一次看到过程，迅速被馒头咻咻膨胀的过程吸引了，蒸出了乐趣。 　　晚上回去还要跟闻争显摆一下：“你会蒸馒头吗？” 　　闻争说不会，他就特别得意：“我会。” 　　“……太棒了。”闻争毫无感情的称赞。 　　人类真有趣。当北思宁第不知道多少遍产生这样的想法时，忽然发现，这个心情和他刚刚下山时很像。 　　看什么都新鲜，什么都想学，请来的老师各个让他钦佩，人类十指翻飞下，古琴竟然就能奏响那么好听的音乐。 　　可惜，在这样的快乐驱使下，他失去了警惕心，输得一塌糊涂。 　　他一面把馒头从蒸笼里倒出来，一面想，妖族从不会从同一块石头上摔倒两次，他虽然决定和这个人类在一起，搞好关系，但这次肯定不会那么容易的失去了理智和分寸。 　　他是勇敢！他不是不会吃教训！ 　　人类不过就是做饭好吃了点，有时候太喜欢他了点，也有点太依赖了……这种糖衣炮弹已经不可能侵蚀他的理智了！ 　　“宁宁啊！”大婶接过装馒头的盘子，喊他说：“刚要去叫你，有长官找你呢！” 　　“啊，”北思宁愣了愣：“好，我去看看。” 　　*** 　　张锦程笑着让北思宁坐下。 　　“不好意思，办公室没有好茶叶，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没有泡，招待不周。” 　　“没事。”北思宁说：“找我有事？还是你们终于讨论好了？” 　　张锦程笑了笑：“是的，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我们的讨论涉及很多人，连轴转的开会，因为关系到世界的存亡……” 　　他话锋一转，没有就这个详细说，而是问起了另一个问题：“超自然力量是我们不好监管的部分，即使是特殊时期，我们也想为普通人负责。但我们秉承着友好的态度，非常高兴您能站在人类这一边。我记得您说，是为了闻争？” 　　北思宁发现这个大领导真的很啰嗦，说了半天不知道在说什么，眉头越皱越紧：“……你不是知道吗？” 　　“能问问，为什么为了他吗？在我们人类的关系里，对亲密关系的分类十分看重。我想知道，闻争对于你来说，是朋友？熟人？还是……” 　　“是恋人。”北思宁笃定说：“我们要结侣的。” 　　虽然这个词有点拗口，但张锦程很快听懂，脸上混着三分诧异，两分欣慰，四分释然。 　　他打开抽屉，抽出一只信封。 　　“首先，我要承认错误。”他温和道：“拆开私人信件，是被严令禁止的。公约中认定，这是侵犯人权，侵犯隐私，极其恶劣的行为。但你带来的冲击太大，最终经过上级的激烈讨论，通过了一级社会关系调查令。其中包括拆开这封信。” 　　北思宁看着不太高兴，但也没说什么，从张锦程手里接过这只拆开的信封。 　　“为此我写了检讨，扣了一年奖金，吃了不少亏……哈哈，”张锦程眼镜闪了闪：“这封信是写给你的，我现在把他交给你。” 　　“写给我？”北思宁茫然问，就要打开信封，却听张锦程补充道：“这是一封遗书。” 　　北思宁顿住了。 　　“每一位特殊部队的战士，临行前都要写这样的一封信。闻争一共写了两封，另一封是给一个叫邓璞玉的朋友，这一封是给你的。” 　　“什么时候写的？”北思宁低着头。 　　“一个月以前。” 　　他想起来了，主播大会的时候。 　　北思宁尾椎发麻，突然觉得这封信有千斤重。 　　直到实在拖不下去了，才缓缓打开，抽出信纸。 第85章 　　北思宁活得很久。 　　妖族得天独厚, 不像人类总为即将耗尽的寿命烦恼, 天生就能活很久。司命猫尤其，如果不是那些长辈在争斗中被杀死, 到现在还逍遥快活地舔舔毛，吃吃肉呢。 　　因此, 他们平时也很少想, 我死了之后的事。 　　北思宁倒是想过，在自爆妖丹之前。 　　那时他满心激愤，双眼被仇恨蒙蔽，只想不惜一切代价地报复——至于他的性命, 已经不重要了。 　　猫是天生的享乐主义，让他觉得痛苦的东西，他是会轻易扔掉的。包括生命。 　　北思宁对于自己拥有好运, 还能再次醒来一事十分的意外，却也不怎么高兴。他不想醒来，不想再面对那些丑恶的嘴脸, 连食物也激不起他半点欲望…… 　　那时的他，状态其实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如果不是闻争吊起他那一点点兴趣, 他不会选择活下来。 　　而现在，他已经不觉得活着很难受了，自然也可以快乐逍遥……但总得来说, “生死”也不是大事，反倒是这封信，让他产生了恐惧。 　　因为他知道, 人类眼中的“生死”，是多大的一件事。 　　而闻争，竟然写过一份遗书。 　　北思宁半晌没有打开，过了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似的，把信塞进了怀里。 　　“这个归我了，还有别的事吗？” 　　张锦程不意外他没有立刻看，笑着说：“经过我们的讨论，决定，希望和您以及您的势力，达成友好合作的关系……所以，在近期，我们会把亚空间相关的资料发送给你。” 　　“嗯，然后呢？”北思宁觉得话说得差不多，已经站了起来。 　　张锦程说：“然后就是，等到下一次亚空间开启时，希望您能和我们同行去北极，实地考察，再确认你们的超自然力量是否有干涉空间的能力。” 　　罗里吧嗦。 　　北思宁最讨厌这种明明一句话就能解决，非要扯出一百句的说话方式，打了个招呼就开门出去了。 　　他没有再去食堂帮着蒸馒头，还是揣着一封信和一肚子心事，回到了闻争的宿舍。 　　闻争这会儿应该吃饭去了，他训练其实很辛苦，除了给选训队员当教官时轻松点，别的时候几乎累得回来倒头就睡。 　　北思宁没去看过他的训练，总觉得别扭。 　　今天他更不想看了。 　　他要看信。 　　北思宁在门口设了一个结界，如果有人靠近他就会立刻知道，然后拿出信，展开，又合上。 　　想了想还觉得不保险，摇身一变成了一只大黑猫，衔着信纸钻进了昏暗的床底。 　　安全了。 　　有清洁系统存在，床底也没什么灰，黑猫尾巴扫来扫去，终于把视线聚焦在了信纸上。 　　看到第一句话，他的尾巴毛就炸开了——[你我相识已有一月有余，你真是一只可爱的猫精。] 　　…… 　　什么叫猫精！？ 　　猫精是什么见鬼的称呼！ 　　妖是妖，精是精，怎么能混成一谈？他可是高贵的司命神猫！ 　　北思宁气了一通，眼睛却一直盯着可爱俩字看。 　　……看，就说他早就喜欢我了吧，还夸我可爱呢。 　　原谅了。 　　黑猫往下读，见闻争又开始用“讨人喜欢”、“纯然可爱”、“心动”这样的词来说他，北思宁又高兴又别扭地想，闻争好像很少当面和他说好话。 　　……他定了定神，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继续往下看…… 　　[这辈子能遇见你，是我乏味人生中的大幸运。] 　　黑猫的尾巴不动了。 　　他定定地趴着，连结界被触动了都没反应过来。耳朵在门口发出响声时动了动，才惊觉闻争回来了。 　　猫爪子蜷了蜷，它挪动几步，把信纸压在了肚子下面。 　　假装不在家。 　　闻争没事自然不会去看床底，黑猫只能看见在房间里走动的脚步。先是倒了杯水，停在书桌前一口气喝完，接着有一滴水啪地打在地上，不是杯子里漏出来的就是他的汗。 　　有这么热吗？还是训练很辛苦？如果是手抖没把水倒准，那……手这么累吗？ 　　闻争的呼吸比平时重一些，北思宁几乎能从记忆里找出他此刻的样子。 　　外套已经脱掉了，露出里面不讲究的特殊材质黑色训练背心。那条父母留给他的链子，为了不乱晃，他向来是赛在衣服里，也不知道硌不硌肉。 　　闻争是习惯在家脱衣服的，但北思宁抗议过几次，他已经学会了穿着上衣睡觉。 　　如果下午时间不紧，他甚至会拿出本子，看会儿密码或者余晋留给他的游戏架构手册。 　　床铺微微下陷，钢架发出细微的声音。黑猫一动不动，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闻争的样子。 　　不知不觉，他已经和这个人类一起生活这么久了，久到他闭上眼睛，光听见声音，已经觉得安然又温馨。 　　幸运吗？自己肯定是幸运的。毕竟他虽然不太在意，但能活谁不想活，他有吃有喝有玩，还有人爱。 　　闻争幸运吗？……北思宁不知道。 　　他忽然感觉鼻腔微痛，一阵巨大的酸楚从心口袭来。 　　闻争是个奸诈狡猾的人类。 　　这样的人类，把他的家和遗产留给了自己这个在那时“身份不明”的妖怪。 　　北思宁从来没感受过后怕，现在他知道了。 　　如果固执己见，如果没有余晋的事，如果不是碰巧暴露了，他也许真的会瞒着闻争，最后找不到人，再再最后……收到一份遗书，得到一套他根本不需要的，年龄超八十的老房子。 　　“你在这儿干嘛？”忽然响起的声音把黑猫吓得弹起来，狠狠撞在床垫背面，又像个皮球那样被拍扁在地上。 　　即使扁了，毛还是炸得像个球，闻争诧异地提高了一个调：“怎么了！？” 　　他没从床上下来，一颗头从床沿探出一半。因为倒着而有些充血的脸颊泛着健康的红色，眼睛因为惊讶睁得比平时圆很多，是北思宁没见过的角度和模样。 　　“别过来！”黑猫龇着牙，显得无比紧张。 　　“…………”闻争啊了一声，缩回脑袋躺床上：“我不看你，你……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别紧张。” 　　“……？？？”黑猫怔住，半天都没懂什么意思，但来不及多想，施了个法术将信贴身放好，缓了会儿情绪从床底走出来。 　　“啊……这么快啊。”闻争说。 　　北思宁迷茫：什么快，快什么？ 　　“要么我回避一下？”闻争又说。 　　“不！”北思宁赶紧变回了人，头发有些乱，面色也潮红一片，闻争觉得自己真的是没往歪里想但止不住他往歪里长啊…… 　　“别，你睡觉。我我我有事出去一趟。”北思宁定定神说。 　　“去哪儿？”闻争坐起来问。 　　“出基地，三天……两天吧，两天就回来。” 　　闻争嗯了一声，不知道该问更多还是不该。他还拿不准北思宁和他的关系。 　　有时候觉得他已经接受了，有时候又觉得他总是藏着小秘密，有些若即若离。 　　像是今天，发生了什么闻争也张不开口问。 　　他不是个擅长谈恋爱的性格，那次表白被洒水车浇一头已经够扫兴的了，表达需求对他来说是很难的事，说句想你已经接近极限。 　　现在这样已经是他运气好，但他还是会努力的，争取早点更进一步。 　　想了想他站起说：“看着我干什么，你什么时候走？跟上面说过了吗？需要我帮你收拾东西吗，要不带点干粮，路上方便吃？” 　　“不用，”北思宁拒绝了，脸色有地不自然的红：“我很快就回来了，不是什么大事，你……你有没有想要带的东西？” 　　北海基地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外网，闻争开玩笑说：“你给我搬个能打游戏的基站，否则算了吧。” 　　北思宁含糊地应了一声，打了声招呼出了门，一闪身消失在原地。 　　*** 　　范总监最近忙并快乐着，黑眼圈深得粉底都遮不住，整个人却亢奋极了。 　　北摇宠物系列，进入市场后已经是好评如潮！ 　　卖得最好的莫过于各种猫粮猫零食，其次就是生活用品和猫玩具，总之涵盖了各个方面，十分“猫性化”。 　　不难理解，毕竟这一屋子的产品测试员，可是会说话的。 　　范总监上个星期接到了夏国特殊部门的喝茶邀请，吓得哆哆嗦嗦地去一通谈话，好在有惊无险，对方只和她签订了一份保密协议，别的只说一切如常。 　　不用被灭口，还有了国家的承认，范铃柔干劲更足了，整天带着一帮毛茸茸的员工赚钱赚得劲头十足。 　　她甚至搞了个猫咪试吃员的特别企划——让叶语冰变成猫，拍摄猫咪挑选零食吃得香喷喷的软广告，一经推出，在网上大火。 　　叶语冰不愧是拍了几个电视剧的男主角，夹在妈妈和媳妇儿中间左右为难的妈宝男都能演得入木三分，让他表演个花式吃零食简直手到擒来。 　　尤其是……妈宝男人看着讨厌，妈宝气质的猫咪，可爱啊。 　　这天范铃柔照例在谈生意看帐策划产品带猫买视频，忽然接到了他消失许久的老板的电话。 　　注意，这一点十分重要——是电话！ 　　这说明，老板从那个传说中信号不通的地方，回来了！ 　　瞧，美人老板尽管有点懒，还是很重视公司的嘛……范铃柔美滋滋地去公司楼下的餐厅见美人，北思宁连个招呼都没打，生硬问：“那个什么瑞克，在哪儿。” 　　“什么什么瑞克？”范铃柔惊呆了：“你不是回来工作的吗？” 　　“我有正事要做！”北思宁不满道。 　　正事………… 　　范铃柔捂住被一剑戳中的胸口，懊恼想，自己怎么会觉得老板想回来工作，敢情人家是开个公司消遣来着。 　　不过作为一个职场经验丰富的女性，满足老板不那么过分的小要求是应该的，她回忆了一会儿这个名字，终于想起来：“啊，是生存空间的设计师吧？你找他干什么！” 　　“他不是在网上找过闻争？就跟他说，我知道在哪儿，让他来一趟。” 　　北思宁说话永远这么理直气壮，范铃柔以一个普通人的角度分析这件事，怎么想怎么不靠谱，毕竟人家是大佬，你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一般大佬怎么会纡尊降贵地“来一趟”呢？ 　　但北思宁永远有化不可能为可能的方式，范铃柔一个电话过去，连恳求和解释的话都还没说，就听对方爽快说：“好啊，就来，我还在夏国等着呢！” 　　就在范铃柔思考为什么事情会这么顺利时，她听到对方挂电话前和身边人说了一句话，尽管因为离话筒远而有些模糊，内容却是十分清楚明白的——“哇，那个超级大美人约我了耶！” 　　“………………”行吧，范总监释然地想，自己不是也被这张脸煞到过呢，不奇怪。 　　约好了时间，范铃柔被迅速地“用完就扔”，临走时她忍不住好奇：“老板，你找他到底什么事啊？” 　　北思宁别扭了一会儿，才说：“学做游戏。” 　　“什么？”范铃柔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想做个游戏给闻争。”北思宁垂下眼睛：“他喜欢玩这个，又喜欢我，我做个游戏送他，他一定开心死了。” 　　“……………………”范总经理内心忍不住冒出了更多个省略号，最终钦佩抱拳：“老板，您真是自信。” 　　范铃柔离开后，北思宁坐在熟悉的餐厅里出神。 　　这个位子是他坐过的，桌子的一角被他掰碎过，他记得当时还赔了钱。但这家餐厅很鸡贼，拿了钱没有换桌子，还是让人给粘上了。 　　粘桌子的人手艺很好，乍一眼看不见裂痕，但把手摸上去，纹路明显，在手心擦出膈应的感觉。 　　这不是一张好桌子了。 　　遇到自己，是闻争幸运吗？ 　　北思宁第不知道多少遍想这个问题，有一点难过地看着桌上的裂痕。 　　作者有话要说：争争：猫精到底在床底干什么呢？？？？？？（百思不得其解） 　　（晚了一点，但没有咕！允许炖汤，配上一点白白的营养液更好喝哦……） 第86章 　　生存空间一年一度的测试期圆满结束, 设计部门终于放了个长假。 　　老大瑞克带头玩消失, 身后跟着甩不掉的搭档，来到了夏国旅游。 　　谁知梦想很圆满, 现实很惨烈，瑞克本来打算差遣一下刚刚认识的小朋友当个本地导游。 　　他本来就对闻争很感兴趣, 后来被may郑重推荐过以后, 也记住了这个名字，正打算好好接触一下，谁知联系不上了？ 　　他在夏国也不是不认识别人，但是瑞克是什么人, 干不成的事偏要干，他就要看看这个小朋友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瑞克带着搞事情的笑容开始摩拳擦掌，认为自己没有做不到的事, 结果……至今也没找到。 　　微博发了，认识的人问了，他还很骚地去报过警, 夏国警方警惕地反馈：“无可奉告。” 　　瑞克只得挫败地带着尾巴游山玩水去了，但心里总是很不得劲。 　　他知道人肯定是没事, 不然那个叫wendy的朋友不会是笑嘻嘻的“你猜”的态度，只能勉强接受这个遗憾……就在这时，他接到了北思宁的电话。 　　瑞克这个好奇心啊, 登时膨胀，跟搭档定了张机票就往容城飞，等飞机时无聊, 刷了刷微博。 　　嘿，微博，开启星世界。 　　“再过三天我的抽奖就要到期了，时间卡得真巧……要是今天有线索，就要给他们抽奖啦。”瑞克形象全无地半躺着，头顶渔夫帽，脚踩泡泡鞋，一只黑色的旅行包往肚子上一放，举着双手玩手机。 　　路过的夏国人无一不侧目，并对他释放来自礼仪之过的嫌弃眼神。 　　搭档推了推眼镜：“请坐好。你要是舍不得钱，当初就不应该搞转发抽奖。” 　　“嗨，我怎么会舍不得钱！？但我想看他们辛辛苦苦转发，最后发现白忙活的表情……”瑞克无耻地咂嘴，忽然坐直：“哇哦，好刺激。” 　　他正在看微博热搜，关键词#闻争炒作#。 　　最红火的一篇微博文章——[神秘养猫男神，是否为一场惊天炒作骗局？] 　　瑞克兴奋地点进去，翻译软件不够智能，很多内涵的骂段他看不懂，只能看个热闹。一转头，旁边的搭档也已经正襟危坐地戳起手机来了。 　　瑞克：“……你看看这句啥意思？” 　　搭档嗯了一声，看他屏幕上的原文，读出来：“失踪你妈笔，绝壁故意在炒作，你那一马平川的脑沟注定了你即将折戟沉沙的人生道路，不是你的错，同情。” 　　“你们男神的腿毛好当吗？一言不合就失踪，闹成这样了不报个平安，不是故意的我吃键鼠套装给你们看。一群憨批。” 　　“夏国的互联网络号称全地段覆盖，站在西面沙漠中心都能呼唤爱，在大海里飘三天都能打电话给10086充话费，你闻争是去地心旅游了吗到现在不出来。” 　　“有人报过警了，警察说个人隐私，粉丝们听见没，还想人肉呢哈哈哈？很明显他是故意的，瞧瞧这短短的时间都上了几次热搜了？等再出来的时候，他大可以说，哎我不知道啊……又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好白莲。” 　　“白莲我知道！”瑞克抢答：“我终于知道一个词的引申意义了，汉语也太难了，绝壁在这里是什么意思，憨批又是什么，折鸡沉傻？” 　　搭档隐秘地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又前前后后翻了翻，总结说：“看懂了，这事情还是因你而起的。” 　　闻争刚刚离开，微博上就有粉丝开始发微博想念。 　　再怎么也直播了三年，闻争从没有长时间消失过，老粉很不习惯，又跟新粉合不来，一开始只是小群里念叨几句。 　　然而闻争正红在风口浪尖上，他拿了主播赛的第一名，却没有去爱猫直播的颁奖直播，缺席的位置非常刺眼。 　　邓璞玉一天被八百个闻争去哪儿了的话题环绕，最终只能无奈发微博，说他有事去了，有什么事他也不知道。 　　网友旺盛的好奇心是有时效的，轰轰烈烈扒了一波后，有所沉寂……是瑞克让这把火猛烈持久地烧了起来——谁能找到闻争的线索，转发抽奖一百人每人八千夏币！ 　　然而找了这么多天，线索依然没有，眼看奖励就要泡汤了，不少戾气较重的网友认为浪费了他们的时间精力和好心情，这一定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什么瑞克邓璞玉may·yu的，都是串通好了的！ 　　“…………”瑞克摸了摸鼻子：“这哪能怪我，真的没找到嘛。行了别看我了，我发个微博，马上他们就不闹了。” 　　[瑞克·alivespace：那啥，虽然没线索，抽奖还是要抽的。] 　　瑞克带着淡淡的惆怅，看着这被利益驱使的人性啊……瞧瞧这些人，反口反得也太快了！ 　　就看你们的态度，等会儿我知道了新消息，才不会告诉你们！ 　　上了飞机，飞到容城，瑞克开开心心地趿着泡泡鞋往美人那里赶。 　　一进餐厅门，左右视线一扫，立马就看到了光。 　　“嗨！”瑞克捂住自己蹦得飞快的心脏，扒拉一下头发，坐到了北思宁对面：“你就是说有闻争线索的那位吧，北先生？” 　　北思宁正发着呆。 　　昨天他连夜看完了所谓的“资料”，又看到了闻争从小大的档案。 　　心情实在不怎么美妙。 　　看到瑞克来了，从头到脚打量一下，冷淡嗯了一声：“帮我个忙，给你线索。同意吗？” 　　瑞克骨头都酥了，非常不争气地连连点头，被身边的搭档在桌下狠狠踢了一脚。 　　直到听到对方的要求，才清醒过来。 　　“做个副本？为什么？” 　　北思宁不耐烦：“有用处，不需要联网，只要做给一个人看就行了。我记得……你们这个，可以做想象中的场景，想象中的人，进行想象中的故事。” 　　瑞克看了他一会儿，半晌笑了。 　　“行，具体你和我说说。” 　　直到餐厅打烊，瑞克才听完这个漫长的故事。 　　餐厅里只剩下两盏暗黄的灯，工作人员坐在吧台后昏昏欲睡。 　　电器的蜂鸣声以超出人类可接收的频率，持续不断地嗡嗡响，偶尔能被捕捉到短暂刺耳的尖啸。 　　北思宁说：“可以吗？” 　　瑞克回答：“可以。”他又说：“这个故事，你不想被别人看到吗？” 　　“不想。”北思宁站起来：“我只要让闻争看到就行了，就是做给他的。” 　　等北思宁的背影都消失，瑞克突然从座位上跳起来：“啊！太美了！我又陷入了爱情！” 　　搭档默默合上手上的小本子，冷酷说：“瑞克，你接了这个工作，代表着，你现在就要回去工作了。” 　　瑞克：“………………………………” 　　*** 　　闻争被黑的事情范玲柔是第一个知道的。 　　她犹豫了两个小时，看事态有点失控，刚想给北思宁打电话，瑞克就发了微博。 　　情势虽然缓解，仍然有人坚持不懈地黑他在炒作，范玲柔看得堵心，发动全公司的猫咪给闻争说话，还把之前剪辑好计划过两天才往外发的猫咪视频发了出去。 　　众人在公司通宵达旦的加班，北思宁意外：“怎么还没回去？” 　　众猫：“老大！网上有人骂争哥！” 　　北思宁没有刷微博的习惯，有时候进去看了，也轻易看不到别人的黑微博的黑评论，甚至有些人说话内涵了他看都看不懂。 　　但这会儿凑到叶语冰的主机前这么一瞄，尾巴毛都蓬了！ 　　“砰”一声，北思宁怒吼：“谁准他这么说话的！把这个人找出来，吊在他家房檐上！” 　　“老板，”范玲柔捧着咖啡回来：“这是网络，你轻易抓不到人的。这些人也就嘴上过瘾一下，也没什么大事，这都算好的时候呢……我之前不是特地打过电话问你，你不是觉得没事？怎么现在又这么激动。” 　　那是他没亲眼看到！ 　　他哪里知道这些人说话，这么，这么阴阳怪气嘴巴又不干净！？ 　　北思宁气得团团转，最后郁闷的发现，自己真的没有办法。 　　他…………不会骂人。 　　有朝一日，竟然栽在这件事上，北思宁招招手让范玲柔进他办公室，还悄咪咪把门关上了。 　　“？”范玲柔：“老板，什么事这么神秘？” 　　“有个事，”北思宁冷酷道：“给我买一本书，能教人怎么骂人的。” 　　范玲柔艰难说：“好。什么时候要？” 　　“最迟明天，我要回去了。闻争肯定很想我了，唉，太粘人了，真是拿他没办法！”北思宁摇头。 　　范总监忍了又忍，才强笑说：“好的老板，没问题老板。” 　　*** 　　爱猫直播论坛-网友交流区 　　[主题：争哥究竟去哪儿了？（狗头）] 　　楼主：本楼非黑楼，非粉楼，仅限搬运微博众多创意回答，仅供娱乐。如有猜中，老哥有才。 　　ps：剧情不断更新，敬请期待！ 　　2l：众所周知，爱猫直播黑马主播闻争，新年前最后一次直播时声称有事，即将有段时间不能上线。遂失联至今。粉黑大战一触即发，关于失联的主播闻争究竟去哪儿了一事，网友纷纷展开联想。 　　以下贴图。 　　【有句港句，你z大不会欠钱跑路了吧？这个套路很像啊！】 　　【往好了猜，怎么就不能是进什么封闭实验了呢？我自己呆的公司，过段时间还有封闭培训呢，每天上课手机都不准带，有些人脑洞怎么这么大？我投封闭实验一票！】 　　【上火星去了吧。三天前刚刚换班上空间站！】 　　【我们争哥那个身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我个人认为他踏上了伟大的武者修行之路，航海去了。】 　　【破界飞升一票】 　　【大黑可是也不见了，所以肯定是能带猫的地方，破界飞升带宠物吗？所以我认为，可能是大黑破界飞升了，争哥抱猫大腿。】 　　【被猫咬了一口，基因突变，成为了超级英雄】 　　………… 　　不断更新 　　3l：沙发 　　4l：神特么超级英雄！你家超级英雄白天不上班不上课吗？一个手机拿不出来？ 　　5l：笑死 　　6l：不管怎么样他平安就好 　　…… 　　98l：洗白闻争散了吧，这破楼主，你怎么不截最主流的猜测呢？一个人凭空消失，如果不是还有联系，警察怎么可能不帮忙找，不立案？现在明显就是他没事，只是不愿意出来！让粉丝瞎担心，打得一手好算盘！ 　　99l：躲债最真实，可能性很高啊 　　100l：有些黑子能不能积点德！？你了解他吗，知道真相吗，就开始恶意揣测了？如果最后不是你们这些恶意的结果，你们会道歉吗？ 　　我三年老粉了，本来z大说了不会上线，我一点也不着急的，我又不是他什么人，为什么非要跟我解释？我只要等待就可以了！ 　　但是有些人不要太过分，看不得别人好，有点好就全是营销和炒作，你有本事炒我看看？ 　　去他妈的！ 　　………… 　　289l：这楼本来挺欢乐，又被吵架毁了 　　290l：我来搬运一下他朋友们的说法。 　　（小玉：是真的有事，保密的那种……都说了是保密，我怎么会知道？但人是安全的。……嗯，和工作有关。柏霜和他一起走的，就是主播大会上我那个朋友。……我肯定希望他们早点回来啊。） 　　（may神：那天下线前他跟我在一起，是我不好，他才没跟我道别。） 　　（公司同事：辞职一个多月了。跟公司没关系啊……不知道。） 　　（小源猫舍：有一点担心，但相信他没事的，不要再揣测啦？） 　　………… 　　ps，明珠也找不到，不过他本来就没有账号，很难找。和他一起出现过的宠物店老板，店卖了，人不见了。 　　291l：扑朔迷离………… 　　292l：感觉完全没人知道内幕消息似的？知道的都消失了 　　293l：草别说了，好恐怖 　　…… 　　3014l：新消息！新进展！瑞克说，见到了明珠！！！！ 　　3015l：哪里哪里？？ 　　3016l：火速去看 　　3017l：我看完了！！！吃了一嘴糖！！！好好吃！！！狰狞女孩头顶青天，喜大普奔！！全世界都不知道他在哪儿，只有我知道，磕了磕了 　　3018l：吃糖的是魔鬼吧！瑞克只说了，见到了明珠本人，而明珠知道下落，并给出肯定没问题自己能见到的回答……好像是很好磕。 　　3019l：完了，我不是狰狞女孩，我只是一个争猫党，但现在我有点动摇。 　　3020l：动摇+max 　　3021l：啊啊啊啊能不能私信瑞克问问，争哥带着我们大黑吗！？？？ 　　3022l：肯定带着啊！开玩笑！ 　　3023l：我，争猫党，我好了 　　…… 　　陈小晨下午训练受伤了，闻争把送去医疗处，陪了两个小时，食堂剩的东西不太多了。 　　拒绝了大婶说要给他另做一份的好意，闻争简单打了份粥， 　　食堂的灯关了大半，晚上九点半，已经没有人还在吃饭了。偌大的空间，格外空荡冷清。 　　闻争把粥放下，心情莫名有点低落，犹豫片刻还是把粥碗提着，打算回宿舍吃。 　　和北思宁同吃同住也不过一个月，竟然已经习惯了。哪怕平时人不在身边，他知道就在基地里，和现在的感受也是不一样的。 　　软弱了。 　　闻争反省着，进了门，屋内感应到主人回来，亮起灯。 　　“嗯？”闻争惊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闻争的宿舍是个小套间，北思宁正坐在里间床边愤怒敲手机，闻争在门口都能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又不是键盘，这手机还能要吗？ 　　“等会儿！我忙正事呢！”北思宁大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小小的屏幕上。 　　闻争放下粥走过去，心情一路上扬，弯腰去看他屏幕时，脸上已经不由带上了笑。 　　屏幕上是微博界面。 　　……嗯？微博？？？ 　　“这个憨、憨批，敢骂我！？我骂死他！”北思宁激动极了，脸上一片激动的薄红。 　　“……………………”闻争定睛看了看内容，很快了解的情况。他毕竟浸淫网络这么多年，知道这种事小状况，不理就是了。平时他的私信还会收到各种辱骂，他就设置了拒收，这种人你越理他他越起劲。 　　本来想劝北思宁别看了，但见他这么生机勃勃的样子又觉得好玩。 　　不过闻争还是从他手里抽出手机，毕竟生气伤身体啊！ 　　“我来帮你。”他说着，在北思宁越来越震惊复杂的眼神中，打下了“我￥！！#*&&（省略140字）”的话，发送，拉黑，举报一条龙。 　　“好了。”闻争把手机还回去，摸了一把猫精柔顺的头发：“吃过晚饭了吗？” 　　“……嗯。”北思宁还没反应过来，欲言又止，最后把手机锁屏扔到一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心里想到什么，又不爽起来。 　　“你真的不生气吗？你做这么多，他们还骂你。”北思宁皱眉。 　　“啊，”闻争把粥碗打开放在茶几上，回身看他，冷静说：“他们会知道的。到时候吃键鼠套装的，裸奔的，表演生吞三斤海水的，吃shi的，统统让他们兑现。” 　　北思宁眼前一亮，决定拿个小本子全都记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宁宁：你打的话怎么在晋江显示是乱码？这样晋江的小读者怎么能近距离感受那种冲击力？ 　　争争：他们又没骂你骂我，不需要感受。 　　（就先当做2更了……要是来得及就再写一章，但即使有也在1点以后了，明早可以试探性刷刷看！可能有错字我回来改=33=） 第87章 　　两个月过去, 选训学员只剩下九十六人, 进入筛选的最后关头，平时分开训练。 　　闻争带着骆队的通知, 去格斗馆找柏霜。 　　柏霜有伤，不能参加闻争他们的体训, 平时神出鬼没, 时不时一身凉爽地举着冰激凌出现在训练场，还自带小板凳坐着，拉得一手好仇恨。 　　闻争手下的几个小队员，以王维纳为首, 每次看到牙就磨牙，到现在都磕掉一角了。 　　后来柏霜见再嘚瑟下去要被套麻袋，主动请缨去带选训队员, 练练基础什么的。 　　闻争推门进去，就看到十几个人生无可恋地拉韧带，大家肢体交缠姿势不堪入目。 　　最中间一人向后下腰, 手脚撑地搭着拱桥，柏霜极其可耻地拿他的肚子当床躺着, 双手举着手机在玩，两腿不着地，使了点力一盘一跷, 全部重量压在下腰队员身上。 　　嘴上还不忘骚着：“哎，不够平滑，胯别朝上顶你硌着我了……嗯嗯, 往下来点，圆润一点，让我躺得舒服点……哎我这老腰啊，年龄到了不服老不行啊……哎那个谁，把水递给我来。” 　　闻争：“…………” 　　闻争从敢怒不敢言的小队员手里接过那瓶水，拧开瓶盖冲柏霜一浇，柏霜蹭一声跳起来：“靠！” 　　“起来。”闻争没好气地说，又看看那位宛若死鱼的被摧残队员，意外：“徐谦？” 　　徐谦脸色发白，一身一头的汗，终于能够以正常的姿势坐好，感激地看闻争。 　　说实话，他觉得自己再撑下去就要暴毙了。 　　这样看来，还是闻教官好，徐谦这么想着…… 　　“原来你还能做这么久，不错。是我不够严格，应该早让柏霜来。”闻争赞许地说。 　　徐谦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口。 　　“突然来干啥呀？”柏霜拿毛巾擦了擦水，软绵绵地往网格栏杆上一靠，笑眯了眼睛：“想我了？” 　　“骆队来通知，明天考核。”闻争看了眼懵逼的选训队员们，索性说：“详细的晚上辅导员会去你们宿舍说，只要知道是考核就行了。” 　　“这就考核了！？”徐谦震惊，他每天过得都好累，感觉进北海基地才像昨天的事，怎么就要考核了？ 　　“你们还要练一段时间，这和考核又没冲突。主要是我们考，你们参与，看看差距有多大。”闻争觉得有点热，扯了扯领口：“你们原地自己练。”又转向柏霜：“骆队喊你有事。” 　　柏霜顶着毛巾和闻争一起出去。 　　现在是最冷的时节，屋里屋外温差极大，冬城又冷，柏霜那条毛巾马上就冻硬了。 　　闻争无奈地啧了一声，把自己揽在臂弯的外套给柏霜罩在外面，防止他那脆弱的老腰又出什么毛病。 　　“骆队叫咱干啥？”柏霜加快了脚步，顶着风眯着眼：“不会是喝茶兼思想教育吧……我又不考核，还是喊我去计分送水喊加油？” 　　“说是考核完了以后，开联欢会的事。”闻争口中呼出白气，低头看路，避开冷风：“不是快春节了吗，应该是想趁这个机会放松一下，再过不久要去北极集合了。” 　　“啊……哎。”柏霜欲言又止，最后感慨地叹了口气。 　　“我听骆队的意思，好像是说可以让家属来基地参观。”闻争漫不经心丢出一颗重磅炸弹，把柏霜炸懵了。 　　“什么？” 　　“法律登记的家属，可以来参观。据说是上面的领导做的决定。”闻争重复一遍。 　　这个机密任务整整保密了两百年，如今快要到决战的时候，各项规定都松懈了。 　　仔细一想也可以理解，这是最后的一战，如果赢了就再没有保密的必要，到时候所有的牺牲都会被拿来表彰。如果失败了，也会暴露在普通人面前，毕竟大家一起完蛋，生命的最后总有权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吧？ 　　所以先拿这什么“登记家属”试探一下？ 　　柏霜嘲讽笑：“但我们哪儿来的登记家属？全体孤儿，小晨那个年纪还小，你这段的还在谈恋爱……已经结婚的有几个？”他算了算，肯定道：“三个。” 　　“嗯，具体听骆队的吧。也许要求会放宽，或者鼓励你们领证，谁知道呢。” 　　将柏霜送到综合楼，闻争拿回自己的外套，把拉链拉到最上面，遮住下巴和嘴。 　　家属，领证。 　　猫精肯吗？ 　　没有等多久，当天晚上，这个活动的具体细则就公布了。 　　为了体现他们基地人性化的管理方式，明后两天的考核结束后，正是除夕。选训队员们和特殊作战部队的队员尽管不能回家，却可以邀请养父母，配偶，或稳定恋爱关系对象来基地参观，共度新年。还要搞个新年舞会。 　　“新年舞会！？”孙高达震惊地举着通知：“一群老爷们儿谁会跳舞？蹦迪吗！？” 　　徐谦美滋滋地在短暂开放的外网里给爹妈女友发消息：“你以为谁都像你？” 　　孙高达：“？？？你真会？” 　　“傻子，”徐谦翻了个白眼：“又不是比赛，谁要你真跳得多标准来了，肯定是为了让来的女朋友们打扮得漂亮一点咯？这样画面多好看啊，又香香的，省得一群男人天天你看我我看你，看都看腻了。” 　　孙高达困扰地挠头，妒忌地说：“你都有女朋友了，我上哪儿找啊，后天活动就开了……哎！”他忽然眼睛一亮：“谦儿，你说我去邀请仙女姐姐来陪我跳舞，你说他会愿意吗？” 　　徐谦冷笑一声：“你试试吧。” 　　孙高达是个行动力非常强的男人，并且有着无与伦比的毅力和非同一般的脸皮厚度。 　　第二天徐谦起得很早，顶着寒冷的风坐进食堂，发现他的傻子室友正从食堂后厨的门里出来。 　　“？”徐谦给他让了个座：“你去后厨干什么，馒头要吗。” 　　“去找仙女姐姐啊，你忘啦？”他声音有些沮丧：“他好像早晨不在后厨啊，我问了大婶，大婶不肯告诉我他住哪儿，我就蹲在储物间角落蹲了一小时偷看……这会儿大师傅们都来齐了，仙女姐姐也没出现哦。” 　　徐谦被这个委屈巴巴的哦恶心得一口馒头咽不下去，半晌才说：“你厉害。”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同吃同住，徐谦虽然还是不喜欢这个室友，但也拿他没办法。孙高达体测成绩很好，格斗枪械也强，徐谦拍马也比不上。 　　最重要的是，他脑子也并不蠢，只是性格不敏感，看谁都哥俩好，大大咧咧。 　　徐谦有时候骂他傻子，自己心里都虚，再转头看看闻教官，连嫉妒的心都快要生不起来了。 　　但他还是很想留下来。 　　除了唯一那门反物质理论课，徐谦自己的成绩样样比不过孙高达。他的注意力比起舞会，更多的放在那之前的考核上。 　　外面太冷，体侧统一在格斗馆举行，徐谦一进去，顿时被那股紧张的气氛感染。果然众队员在意考核的人还是占大多数，纷纷做着小幅度的热身。 　　不一会儿，传说中的教官队一行从门外进来。 　　闻教官站在最前面，他们非常崇拜的王维纳王教官，毕恭毕敬地喊他队长，即使说笑也看不出丝毫不尊重。 　　徐谦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又觉得自己愚蠢，又还是意难平。 　　一会儿，骆队和张指导进来，带着计分设备。 　　“马上先从选训队员开始。”骆队满脸严肃，格斗馆迅速静下来。 　　测试的设备昨天就由工作人员安装调试好了，此刻一个个上去过项目，倒也很快。身体素质不是短时间内能突击提高的，徐谦即使再努力，也只得了七十八的排名。 　　在当初还有五百人的时候，七十八是中上游的成绩，放在现在，显然不够看了。 　　徐谦茫然之际，眼睛一直跟着闻教官转。他真的想知道，闻争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来教反物质学，显然是文化成绩不错的类型。格斗场上虽然也厉害，但格斗技巧性强，悟性有时候比纯粹的力量重要。 　　但身体素质需要长年累月的锻炼，才能一点点雕刻出最优秀的成绩，如果先天条件不是特别好，往往要耗费巨大的精力和毅力。 　　闻争穿着衣服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青年，甚至偏瘦，这样的体型注定不可能在力量上跟孙高达之流比。 　　所以，他究竟有多优秀，才能当上少校，成为队长呢？ 　　选训队员们的测试结束，终于轮到特殊作战小队上场。 　　徐谦混在人群中，听着周围人一声高过一声的惊呼，眼睛瞪得干涩不已。 　　太不可思议了。 　　他看着闻争从起点到终点，快得让他不敢眨眼。中间层层障碍如履平地，尤其是到攀援的最高处，在屋顶射灯的照射下，他整个人像被光线聚焦，绽放出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魅力。 　　徐谦低下头，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揉出一手湿润来。 　　他虽然依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他不敢也不能再质疑，因为他双眼看到了，双耳听到了。 　　将视线投向另一侧，徐谦忽然看见了闻教官经常带着的那只黑猫。 　　端正漂亮地坐在一个高高的架子上，看着测试场。 　　“还有最后一项，模拟丛林作战的对抗赛。”一天结束，骆队公布完成绩，告诉他们明天早上的安排。 　　对抗赛使用全息模拟技术，有点像严谨版的《逃杀》游戏，用来给战士们训练作战能力，搞演习，能做成很多事情。其实全息游戏的技术最早就运用于军方的演习训练，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很习惯的项目了。 　　而体测，也有采集测试数据的用途，以便在游戏里尽量真实的还原身体力量，防止战士在实战中错误估计自己的水平。 　　众人心情复杂地听着规则——骆队说明天的分组是五十名军官组对战九十六名选训队员——乍一听很没面子，仔细想想又觉得未必能赢，如果不赢更丢面子…… 　　“模拟对抗大约在午前结束，之后放假。中午起你们的家人会陆陆续续的来基地，新的宿舍安排已经下来了，记得带好家人，晚上参加晚会。” 　　骆队的话又点燃了在场人心中的热火，有些好久没有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选训队员已经笑得见眉不见眼，有些人一直笑到第二天的模拟对抗赛场上，梦游被教官方远程迅速狙出了局。 　　和徐谦同组的搭档就是这么一个傻子，被他在心里骂了一万遍。 　　徐谦无可奈何，自己的五人小队死得就剩他一个，像只兔子似的在丛林里东躲西藏。 　　没有队友配合，他已经陷入了不可能再正面作战的状态，憋屈又挫败，甚至生出两分无可奈何的消极来。 　　他正路过一片隐蔽的夹缝，心想，要么躲进去？ 　　仅仅是这样一个松懈的想法，让他脚步一顿，耳边顷刻间便传来一声破风的呼啸——时间几乎是重叠静止的，在他念头冒出的一瞬间，他被人对准后心，近距离一枪反物质湮灭弹，打得魂飞魄散。 　　谁？他真的只停了一秒，不，半秒都不到！ 　　徐谦咬牙切齿的被人翻了过来。 　　全息模拟中重伤或死亡是不可能再自主移动的，但“重伤员”也不会立刻离开赛场，这个设置是为了教官的考虑。 　　此刻，这个设置意外地物尽其用了。 　　“啊，徐谦。”闻争经过草叶，踏着沙沙声来到他面前，将一把奇形怪状的枪杵在地上，低头看他：“你这样不行啊。” 　　从昨天到今天，徐谦已经被打击得麻木，忽然生出点破罐破摔的冲动来：“怎么能跟少校您比。” 　　闻争动作一顿。 　　树林里青草味，土腥味，模拟得无比真实。如果这里不是战场，作为野餐的去除其实十分合适。林间细碎的日光斑驳投在地上。 　　“来谈谈？”闻争淡定说，索性原地坐下，背靠在一块大石上。 　　徐谦说出来就后悔了，两人之间一片尴尬的静谧。但闻争不着急，仿佛这个考核可有可无，也并不急着去追击别的“小兔子”，这么耐心的坐在这儿等他说话。 　　甚至连一声催促的也没有。 　　他越是这样，徐谦越是能感受到自己的无理取闹，情绪化，不成熟。差距越拉越大。 　　“……为什么你能做得这么好？”徐谦被自己对自己的失望包围，终于问了出来。 　　“嗯？”闻争说：“你觉得我哪里好。” 　　“哪里都好。”徐谦想哭了。 　　“…………”闻争不知道怎么答，笑了笑，说：“谢谢。” 　　“我不是这个意思！”徐谦不能动，急得心脏狂跳，大声道：“我是说，为什么！明明你比我还小两岁，却已经是上校了？为什么你能给我们教这么深的物理学科，体能还这么好？大家一天都是二十四个小时，为什么你就是比我强？” 　　闻争沉默了。 　　徐谦大口大口喘气，说出来后一点都不后悔了。他静静等着，等着闻争的答案。他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如果对方就是个百年难遇的天才，那他也无话可说。 　　“没有什么成绩是大风刮来的，只是比你学得久而已。”闻争实话实说：“我十三岁就在北海基地训练，在你们决定考军校以前，我就在这里生活了。” 　　“…………”徐谦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脑子里全是惊讶：“为、为什么？” 　　“等你选训通过就知道了，反正不是什么好事。”闻争笑了笑：“不要丧失自信，你很优秀了，如果我走你的路，未必有你强。也许天天逃课打游戏，考试考个稀巴烂，谁知道呢。” 　　他站起来说：“好了，今天的成绩不及格，滚下线去吧。” 　　徐谦消失了，这块鸟语花香的地方变得空荡荡。 　　闻争兴致缺缺的又找了几个小兔子，一枪一个送回老家，打完后只出了一点薄汗。 　　这些小队员今天心思全都不在训练上，实力连平时的一半都没发挥出来。闻争想拿他们转移一下注意力都很难。 　　晚上有个舞会，他想邀请北思宁做他的舞伴，但一直没开口。等他准备好了，人不见了。 　　柏霜今天早上向他正式宣布邓璞玉会过来，骆队的老婆已经在食堂露过面了，闻争的队员之一王维纳是全特殊作战小组唯三的已婚人士之一，冷冷的狗粮已经将他淹没。 　　猫精到底同意不同意？他都能从上面特批出一道外网手机刷微博了，想必是可以在这里随意走动的，但是……人呢？ 　　闻争去冲了个澡，洗完出来把链子用了一个戒指盒装好。 　　他打算今天趁跳舞的时候重新表白来着，然后把链子送给北思宁。 　　等吧。 　　这么一等就等到了傍晚，北海基地特批一座宴会厅，里头金金红红的布置起来，显得流光溢彩。 　　闻争换了身常服制服。 　　战士们不约而同地穿着制服，特殊作战小组是黑色的，而选训队员是蓝色的。各个身姿笔挺，在厅中形成亮丽的风景。 　　不管成绩好还是不好，在场的人都笑得忘却了烦恼。悠扬的弦乐下，每个人身边都带了几个穿着不同的家属。 　　陈小晨的养父母也来了，先和闻争打了招呼，两人带着陈小晨进去找小蛋糕吃。 　　王维纳更是嘚瑟，他老婆是个货真价实的甜系小美人，穿一身有种漂亮绒羽的白色裙摆。闻争整个小队对他俩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围观和调侃，把人家说得面红耳赤，拉着傻笑的王维纳进去了。 　　就连早上还在哀怨命运的徐谦，也春风得意地来了，带着家人和女友，特地来跟闻争打招呼，又吞吞吐吐地道歉。 　　除了柏霜说去接人不知道接哪儿去了以外，几乎就剩闻争还杵在大门口。 　　“……闻教官。”哦，还有个失魂落魄的，孙高达孙同志，和他一样孤苦伶仃站在门口，一脸悲痛。 　　“孙高达。”闻争问：“你家人呢？” 　　“爹妈太远了不来，我想请仙女姐姐当我的舞伴来着……到现在没找到。” 　　“……啊？”什么仙女姐姐，基地工作人员还有这号人物，他怎么不知道？ 　　孙高达兴奋：“你不知道吗！？他前段时间还在食堂卖馒头呢！” 　　“……嗯？？？” 　　“他太好看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我想去搭讪他不理我……但真的好看，我兄弟们各个都说好……嘿嘿，教官你可不能跟我抢，我还没打算放弃呢？” 　　“…………………………”闻争抽了抽嘴角，这形容和定语怎么越听越耳熟？ 　　正说着，又有一人进来。 　　北思宁走路带风，似乎是刚刚从哪里赶回来，见到闻争眼睛一亮，径直朝这边走。 　　他一面走一面抽了根发带出来，抬手一扔，那根发带神奇地挽在他长长的发尾，利落把自己系成了一只蝴蝶结。 　　“我来晚了？”他走到近前，嫌弃地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孙高达，单手一弹。 　　孙高达忽然啊一声捂住眼睛：“沙子吹我眼睛了！” 　　北思宁趁机打了个响指，一身普通的休闲服眨眼换成了一套正式的西装礼服，见闻争一身黑，想了想又打了个响指变成白色。 　　“啊终于好了……嗯人呢？”孙高达睁开眼，左右看看，刚才他总觉得看到了神仙姐姐……闻教官怎么也不见了？ 　　他原地转着圈找人，忽然在墙角看到了闻争和来人相对的身，凑得很近。 　　“卧槽……那是闻教官的对象吗！？” 　　被看着的北思宁正给闻争一个拥抱。 　　璀璨的大厅，昏暗的墙角，悠扬的乐声，人群交谈的话语，模糊成一团团温暖的背景。 　　北思宁不习惯解释，忐忑说：“我去取东西了。”想了想又补充说：“是给你的礼物。” 　　闻争想说什么，被北思宁用食指按住嘴唇：“我先来！” 　　长发的男人脸颊微红，从身侧凭空变出一个小盒子，从中取出一条链子。 　　坠子很眼熟，里面放着芯片，外面的设计和父母留给他的那条很像。 　　心脏砰砰跳起来。 　　“这个，是我留给你的密码。”北思宁垂下眼睫，映着光，仿佛漫天星光从天而降。“你解出来……如果还喜欢我的话，那我也喜欢你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宁宁：勉为其难。（偷瞄） 　　（啊！今天可以算双更了吧！虽然晚了但告白了呢！甜甜！……我的读者们：不甜，打洗你）（明天不甜你们可以真的打洗我） 第88章 　　闻争背在背后的手里抓着那只放链坠的盒子, 此刻烫得他几乎抓不住。 　　脑子里像一局走到尾声的三消游戏, 砰砰砰，炸着烟花, 不时发出“他说什么？”“他说喜欢我！”“我是谁我在哪儿”的奇怪音效。 　　人类爱美是天性，何况是喜欢的人, 一脸希冀地看着你, 带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但一定是精心挑选的礼物，放在你的手里。 　　是个人就抵抗不了。 　　至于他那奇奇怪怪的前提条件……闻争选择性的忽略了。 　　喜欢他，他就会喜欢我？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好达成的条件吗？ 　　哪里有人会不喜欢他？什么人会不喜欢他？闻争相信自己去大街上拉一千个人过来, 看他一眼，有九百九十九个人都会喜欢他，剩下一个瞎子。 　　闻争乱七八糟的想着, 况且和他朝夕相处一段时间，更难不喜欢他了。现在把他光鲜亮丽的外表扒掉，闻争觉得自己依然会不能自拔。 　　只是他舍不得, 猫精天生就应该是美的，应该是在人群中闪闪发光的, 被人用喜爱的视线包围着的。 　　就像现在这样，即便是用别扭的话语告白，也带着股与生俱来的倨傲, 怎么都不肯吃亏的模样。 　　闻争忍不住笑出来，看到北思宁忽然睁圆了眼睛，气道：“你笑什么！？” 　　“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闻争笑完, 将那只装着链坠的小盒子放到北思宁手心。 　　他说：“这是我父母留给我的，戴了很多年。本来上次……洒水车那次，就想给你的，后来不巧。” 　　北思宁喉结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打开盒子看了看，又递还给闻争，低下头小声说：“你帮我戴。” 　　陪伴自己最孤独，最困惑，最煎熬的时光，这条链坠他从没有离过身。这是他父母给的“护身符”，也是他的支柱与铠甲。 　　现在他将这条链子挂在了北思宁的颈间。 　　他不需要考虑很多以后，他只知道，这是他现在做出的最不会后悔的选择。 　　“……我也给你戴。”北思宁紧张地抿了抿嘴，根本不笑，有些严肃地把他从瑞克那儿弄来的晶片项链抽出来，给闻争套上。 　　闻争感受到熟悉的重量，心下安定许多：“所以这是哪儿来的？你也会弄个密码？要说什么直接告诉我不行吗。” 　　“不行。”北思宁不自在地转身：“我饿了。” 　　他跑了一天没吃饭，这会儿确实饿了。 　　自助餐桌那边有漂亮的小蛋糕，他一看到，脚步自然而然拐了个弯，朝着去了。 　　闻争跟着追上去，刚走两步，大厅中央的大灯忽然熄灭，只剩下一点装饰灯，勉强不至于让屋内伸手不见五指。 　　“！”闻争眼前骤然一黑，停下脚步等待自己适应光线，却在这时，手被人牵住了。 　　骨节分明，掌心宽而干燥，是北思宁的手。 　　“欢迎来到北海基地。”是张锦程的声音，斯文中带着笑意：“废话不多说，先转向身侧，邀请你们的恋人，伴侣，亲人，一起跳支舞吧。” 　　小提琴拉出前奏。 　　随着轻缓爬升的音阶，灯一层一层的亮起。 　　北思宁站在闻争面前，学着周围那些不伦不类的邀请手势，单手背向，右手摆向胸前，弯腰做了个邀请的姿势，然后不等闻争反应，拉着他就往大厅中间走。 　　“……这是要等舞伴伸手的姿势。”闻争踉跄一步：“你都拉着了，还鞠什么躬。” 　　“你懂什么。”北思宁不承认是自己不懂，嘴硬道：“这是我们那儿的习惯，你不喜欢吗？” 　　北思宁穿着他幻化出的白色西装礼服，华丽得像要去参加婚礼。白色发带长长缀着，不科学的材料中有有流动的光闪过，像是全息模拟设备里才会出现的超现实光效服装。 　　白色与笔挺的黑色制服相呼应，奇异的和谐。 　　两人进入人群，周围散开三米真空圈，许多人不约而同的想……这是谁？ 　　视线再触及到北思宁的脸上，电得他们大脑一片空白——靠，哪个高手这么会把妹，这也太好看了吧！？ 　　场中有个人尤其傻呆呆地愣着，那就是孙高达。 　　此刻他觉得自己应该改个名，叫孙多余。 　　他一脸悲痛：“仙女姐姐！” 　　真的是他！ 　　仙女姐姐平时穿个围裙，休闲装，已经接地气了很多。就算这样，在孙高达的惊鸿一瞥中，那也是仙女。此刻打扮过，地气是一丝都不剩了，简直飘在云端。 　　而最令他震惊的是，他身边的是闻教官！！ 　　靠，闻教官什么时候偷偷把仙女姐姐追到手的！？ 　　“我劝你闭嘴。”忽然他身边幽幽传出一道声音，吓得孙高达一个激灵，转头看是室友徐谦。 　　“你吓我一跳！”孙高达不满，又指着那边说：“你看到了吗？仙女姐姐在跟闻教官跳舞！他们什么关系？” 　　“还能什么关系啊……”徐谦心情复杂，看孙高达吃瘪又有点高兴，忍着说：“当然是家属了。说你蠢你还真蠢，人家长成这样，就是去混个娱乐圈都能靠脸掌握全球经济命脉，为什么来咱们基地蒸馒头？肯定是冲着家属来的啊。” 　　孙高达：“………………………………”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璀璨灯光下相拥，画面绚丽梦幻。 　　孙高达已经傻了，语无伦次说：“为啥闻教官看起来比仙女姐姐矮一点？” 　　徐谦翻个白眼：“因为教官确实矮一点！” 　　“那怎么办呢……哎你说不会……”话说一半，孙多余发现身边空了。嗯？人呢！？ 　　餐桌的那一侧，邓璞玉和柏霜缩在角落里边看热闹边吃小蛋糕。 　　“看，我说有好事吧，让你别凑上去。”柏霜懒洋洋地靠着墙，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琳琅满目全是邓璞玉贪新鲜挑的，就等他吃完一个再喂他一个。 　　邓璞玉还没怎么跟他的争哥说上话，今天看到听到的信息量太大了，他有点晕。 　　但这种晕是高兴和兴奋的晕，他感觉自己终于参与到柏霜的世界里的，整个人飘乎乎的，眼角眉梢都是兴奋。要不是这个破宴会搞了一堆华而不实的气泡酒，他恐怕要现场拼个圆桌，发扬夏国特色，鼓动大家一起“满上走一个哥几个不醉不归”了。 　　“你是对的。”邓璞玉嘴巴鼓鼓地说：“没想到他俩这就好上了，还好没当电灯泡。” 　　邓璞玉想了想，忽然眯眼看柏霜：“为什么宁哥能‘在基地工作天天跟他朝夕相处同吃同住感情迅速升温’？你就让我等，等等等，等你妈的！”邓璞玉把小蛋糕扔到了柏霜脸上。 　　柏霜：“……………” 　　“哎我们去当电灯泡吧！”柏霜求生欲强烈地拉着人不由分说就要进场，邓璞玉不肯，但被他拽着就跌跌撞撞下去了。 　　“我没穿礼服！”邓璞玉红着脸，咬牙在柏霜耳边说：“都怪你，你都不跟我说要搞什么舞会，你看别人都穿得那么好看……我这样丢不丢你的脸啊？” 　　“哈哈哈——”柏霜笑了半天，在邓璞玉的杀人视线下凑近他的耳边，气息暧昧：“没关系，我的脸已经被我自己丢光了。” 　　………… 　　要说骚还是夏国骚呢，先是弄个洋气巴拉的舞会，跳完了大家正觉得自己优雅无比，宛如名流贵族，领导上台讲话了。 　　总结工作，提出问题，展望未来，几段车轱辘话快完时台下都是要么愤怒要么瞌睡要么绝望的眼神。 　　张锦程张指导半点不觉得可耻，最后总结：“好了，大家也都饿了，在这大好的春节来临之际，我们上桌吧！” 　　……上桌？ 　　十分钟后，大厅迅速被改造成了除夕宴，十几人坐一桌，邓璞玉激动得恨不得上桌现场表演兄弟满上走一个咱不醉不归。 　　闻争这桌坐了他和柏霜，还有王维纳等五个他的队员和家人。 　　坐定后全体蠢蠢欲动地盯着北思宁看，又看闻争，那眼神急切得恨不得把人切了。王维纳率先忍不住：“队长！”他大吼：“我敬你一杯！” 　　酒还没上来，他举着空杯子就站起来，可谓非常着急了：“队长我干了你随意我就想问问这个是……嫂子吗？队长你怎么从来没跟我们说过！” 　　北思宁缓缓抬头：“……叫哥夫。” 　　王维纳的妻子跟他一样八卦，看样子平时在家没少聊他队长，小美女脸蛋通红地站起来：“嫂子，我干了你随意我就想问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啊？嫂子你有亲戚吗？堂的表的兄弟姐妹都行呀，要未婚的！” 　　另几个队员一边噢一边起哄，大家轮番介绍了自己带来的人，除了两位相依为命的潇洒单身狗，其他人竟然都有了另一半。 　　闻争挨个认了人，终于等来了他想要的酒，招架不住地先灌了一杯壮胆。 　　然后他和北思宁一起站起来，揽住身边人的肩，镇定说：“他是我的，再看收钱。” 　　整张桌子被众队员拍得哐哐响，连邓璞玉都瞪圆了眼睛，转头问柏霜：“靠，他什么时候这么嘚瑟过？” 　　北思宁忍了又忍，表情在严肃，不爽，有点高兴，暗喜之间无规律的来回切换。 　　他这么喜欢我！ 　　别人看我都不行？ 　　这也太会吃醋了吧，这怎么行，我这么好看只要出门就会被看吧！ 　　难道闻争想让我全职呆在家里带孩子？ 　　不行，我要上班的！ 　　但是他都这么喜欢我了，这点要求不答应是不是不太好。 　　闻争不知道他都想哪儿去了，不敢看身边人的神色，只跟着喝酒。不知不觉喝得有些多。 　　他很久没喝酒了，酒量虽然还可以，也架不住兴奋灌得多，胃不是特别舒服。 　　这时，骆队带着老婆孩子来这桌敬酒。 　　骆队平时严肃刚毅，难得脸上露出笑容。挨个表扬了大家，认了认家人，看到北思宁时不由愣了愣，失笑说：“真是厉害啊。” 　　闻争飘飘然地举着酒杯，谢过骆队平时的照顾就要喝，左手下意识按了按胃。 　　就是这个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动作，被北思宁看到，皱眉抢下酒杯。 　　闻争喝了个空，迷茫地张开手看。我杯子呢？那么大个杯子呢？ 　　“他醉了。”北思宁潇洒起身，冷淡又不失礼貌地把闻争摁下去：“谢谢你的照顾，我来替他喝。” 　　骆宇自然知道这个人。一只真实存在的妖怪。 　　夏国上层已经为他的存在吵翻天，最后因为那股强大力量，不得不放下身段示好，姿态相当低。 　　与他的接触都是张锦程在做，骆宇对北思宁只闻其名。 　　现在他只能说，久闻不如一见。 　　张锦程毕竟是文职，骆宇才是一线军官。尽管他不能进入亚空间，却也直面风险，更知道这样一股意料之外的势力加入，可能会为战况形成怎样的转机。 　　骆宇还记得，去上层开会时，一位年近花甲的老领导笑眯眯地说：“有句老话说得好，天无绝人之路。我们要把握好机会，多相信年轻人，心存善意……会有好结果的。” 　　骆宇不能将他当做一个普通的战士家属，郑重举杯：“谢谢北先生。” 　　北思宁轻轻点头，替闻争把这杯酒喝下去。 　　喉结轻动，闻争眼睛看得一眨不眨，等北思宁坐下后，他忽然凑过去说：“我可以靠着你吗？” 　　北思宁浑身一热，僵硬地看他，缓缓说：“可以。” 　　闻争脑袋喝得不太清楚，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舒舒服服地往北思宁身上一靠。 　　在游戏里他累了就喜欢这样靠着大王，有时候心情好还能睡一觉。北思宁表面上炸毛不高兴，其实哪次都老老实实地让他睡，是只很能静得下来的猫。 　　闻争闭上眼睛。 　　温暖的冬夜，热腾腾的饭桌，和熟人喝酒，喝到困了就挨着谁睡觉。小时候这种安全感是父母给的，长大了他只能自己给自己。 　　闻争眼底发涩，放任自己沉浸在片刻的软弱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记得自己是不是睡着了，耳边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你们吃得怎么样了？哎，叔叔自己来……小争这是睡着了吗？” 　　“！”闻争骤然惊醒，心脏狂跳，坐起来时撞倒了面前的汤碗。 　　汤汤水水顺着桌沿滴下，闻争和身边的人都沾上了不少，闻争酒醒了一大半，站起来接过邓璞玉他们递来的纸，擦桌子和裤子。 　　“师父，”闻争小声喊他：“你怎么来了？” 　　徐稷笑开了：“哎你们听听，瞧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我来你不高兴吗？” 　　桌上众人连忙帮队长圆场：“怎么会！队长肯定是喝多了怕您骂他，哈哈哈——” 　　“怎么会，”徐稷哭笑不得：“都这么大的人了，我还管这些？早就管不住他了，让来看看我都不让……哎别，叔叔自己倒。” 　　徐稷一来，陈小晨很快也蹦着过来了，他养父母认识徐稷，过来打招呼。 　　闻争这桌原本没有长辈过来，但其他人，尤其是选训队员那边，还是非常坐了多的队员父母。 　　毕竟夏国传统，春节就是要回老家团聚。 　　但是徐稷在研究所工作非常忙，往年闻争不在基地的时候，也多是自己一个人过的除夕，这次提前通知时也发了消息问师父，师父一直没有回信，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对方在忙，不可能过来。 　　没想到虽然迟到了，但是在这个他已经不感到寂寞的春节，师父还是来了。 　　闻争说不上什么感觉。 　　以前他还是很依赖师父的，毕竟某种意义上被他养大，但是自从这两年被频繁催婚，渐渐不太联系了，逢年过节给他发个消息完事。 　　但如果不提这些不愉快的，有长辈过来，闻争还是高兴的。 　　“祝师父新年快乐。”他接过北思宁递来的杯子，和师父碰了一下，喝了一口差点没喷出来——低头一看，这什么？酒酿小圆子加金桔甜汤？ 　　“你也新年快乐。”徐稷看了一眼北思宁，脸上笑意不变：“不跟我介绍一下？” 　　闻争忽然局促。按道理说，谈了男朋友应该先和家里人说的，但他们确认关系都说不好是哪天，闻争更想不起跟师父说。 　　“他是我男朋友，叫北思宁。” 　　“男朋友？”徐稷动作一顿，脸上笑意全无：“小争，怎么不听话？为什么不提前和我商量？”他又看了一眼北思宁：“他真的是男人吗？” 　　这桌人渐渐安静，所有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地选择闭口不言。 　　邓璞玉刚想打圆场，被柏霜拉了拉，无奈闭嘴。 　　北思宁虽然长得好看，但丝毫不带女气，骨骼轮廓都是舒展的男性外貌。看到他第一眼惊为天人，但一般人绝对不会认错他的性别——孙多余这种憨憨除外。 　　徐稷是孙多余吗？显然不是。所以他说这话，就是故意。 　　甚至从他坐下来起，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刺。 　　气氛凝滞，闻争忽然把桌上的碗朝里推了推，和杯盘发出轻微碰撞声。 　　“他是男人。”闻争闭了闭眼，冷然看向这大半个亲人，眼里不带丝毫笑意或调侃的成分：“您可以不同意，但请对他有起码的尊重。” 　　徐稷脸色变了。 　　“小争，女孩子哪里不好？我给你介绍那么多，你就没有一个看上的吗？” 　　“这和条件没关系，我爱他，其他人条件再好也不是他。”闻争不想再扯下去，做了个停的手势：“师父，这么多人看着，有事我们私下说。” 　　这个场合的确很不适合讨论这种家务事，其他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有尴尬和担忧。徐稷也知道，但他没忍住。闻争的话让他清醒了几分，重新笑说：“不好意思，你们再吃点。” 　　邓璞玉率先站起来：“哎，叔叔，我是争哥的好朋友！那啥，我祝您新年快乐？” 　　徐稷起身和蔼地与他干杯，坐下来时叹了口气，看着闻争说：“为什么要搞同性恋呢？多不正常啊，我什么时候这样教过你……” 　　压抑感像潮水注入，灌得心里冷冰冰的。 　　明明是最开心的夜晚，却因为在意的人三言两语，快乐全散去了。 　　见闻争闭口不言，徐稷也不再说什么，给闻争夹菜。又吃了一轮，去别的桌逛了两圈，徐稷坐回来，和蔼地问：“小争，最近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 　　“那你明天有空吗？我们所的研究最近又有新进展，但样本不足，因为一直是采的你血，所以能不能有空去帮个忙……” 　　北思宁忽然站起来，带得椅子刺啦一声，所有人都望向他。 　　“你是闻争的养父？”不等他回答，北思宁继续道：“高级研究员，夏国专项人才，徐稷？” 　　徐稷不悦地皱了皱眉：“嗯？” 　　“不喜欢我是吗？需要你的养子找个你认可的女人传宗接代？过节还要跑过来让他新年过去献血配合你们工作？” 　　徐稷眉头越皱越紧，解释道：“你从哪儿听的消息？对未婚对象应该保密的吧？现在情况紧急，我们研究所直到今天下午都在加班。这是大事，你可能不知道严重性，但是所有的部门都在配合我们……” 　　“哈，”北思宁不答，拨了个电话，几秒后接通了。 　　“张锦程？帮我转接你的大领导，要最大的那种，就说我有紧急的事情商量，不然不干了。”他怒火中烧，一句话说得寒意森森，张锦程立刻拿着手机出去，找内线拨了紧急通讯。 　　不过十几秒时间，北思宁的电话就又响起来。 　　他让闻争给他开了个“能让所有人听到”的免提模式，一位老人的声音从电话中响起。 　　“北先生，新年快乐，有什么事要找我老头子啊？” 　　北思宁道：“刘安石？” 　　满座皆惊！ 　　什么情况？刘老是他们大领导的大领导的大领导，在场诸位已经是这个身份了，却只见过他本人一面，连话都没说过一句。 　　闻争这对象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能一个电话在这种时间拨到老人家手机里！ 　　徐稷脸色噌地变了，不可思议地看看北思宁，又看看手机。 　　“确实有事要你帮忙。我的伴侣闻争，他有个憨憨养父，是你们什么鬼系统里的什么研究员。他指着我说不同意我和闻争的婚事，还要求闻争新年第一天去他的研究所配合献血，你们就是这么虐待他的？还有我和他的婚事需要这个人同意吗？” 　　接受能力差一点的王维纳已经快晕过去了，其他人神色各异，最兴奋的只差拿手机对着拍了。 　　徐稷死死盯着那只手机，对面的刘老听完，哈哈大笑。 　　“怎么会不同意呢？组织上说得很清楚，非常赞同你们在一起。年轻人的爱情，这么美好，应该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嘛……至于研究所的事，我这边没管到具体项目，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这是我们的疏忽……你说说看，想怎么办，组织尽量满足你。” 　　老人说话慢条斯理，却连前因后果都没问，果断站在了北思宁这一边。 　　徐稷脸色铁青，听见北思宁说：“我要他立刻停了这项目，以后也不准跟闻争扯上关系。” 　　徐稷猛地站起：“不行！” 　　北思宁不给他眼神，所有人都只盯着那只手机，想听刘老怎么说。 　　祝福谁结婚是小事，但他会为了北思宁随口的要求，停掉这么大一个项目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问题。” 　　老人慢慢说：“不要生气，生气伤身，有什么需求找组织，过年好啊，哈哈哈。” 　　北思宁摁掉通话，得意地摆了摆手机。 　　整桌人如梦初醒，一个个地全站起来，疯狂拜年：“过年好过年好！北先生新年快乐！祝你跟队长百年好合！” 　　“对对对，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哈哈哈！”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还要是龙凤胎！” 　　“没错，妥妥儿跑不了！” 　　闻争被不知道谁塞了一杯酒酿小圆子汤，混乱中红着脸一口闷了。 　　作者有话要说：宁宁：谁敢不同意，站出来说话。 　　争争：本文不生子谢谢。 　　（今天甜甜！！今天也求白白营养液！！mua！） 第89章 　　闻争不知道, 酒酿小圆子也能把他喝醉。 　　厨房师傅不知道放了多少糖, 甜得他浑身发粘，稀里糊涂一通喝, 就又撑又晕的走不动路了。 　　耳边一直回荡着百年好合和早生贵子，人群什么时候散去的都不知道, 回过神来时, 只看见一张杯盘狼藉的桌子，四周空荡荡。 　　失重感突然降临，他浑身一轻，手臂挣了挣没再动了。迟钝的大脑运作了一会儿, 冒出几个字——他在抱我。 　　不太熟悉的暗香萦绕在鼻尖，闻争下意识嗅了嗅。脸颊蹭到的布料触感柔软微凉，不像看上去那样硬挺。 　　“几点了……”闻争似乎回到了在游戏里等得无聊靠着睡觉时的放松, 迷糊地问了句。 　　“快十二点了。”北思宁的声音透过胸腔震动传来，比平时更沉，解释道：“其他人都出去了, 说要看烟花。我等了一会儿，又叫不醒你。” 　　“师父呢？” 　　“走了, 说要回去研究。” 　　北思宁抱着他，轻松地出了大厅，寒冷冬夜的风裹挟着雪花, 冲到脸上。 　　“下雪了。”闻争被风吹得彻底醒了，面红耳赤地推了北思宁一把，从他怀里跳下来。 　　左右看看, 人都聚在前面，还好。 　　除夕夜的最后几秒，雪片下得越发密集，夜空被滚滚乌云遮得透不过气。 　　然而全息投影技术能冲破一切阻碍，模拟的电子烟花骤然在高中炸响，绚烂夺目，流光溢彩。 　　金银的光宛如丝丝缕缕的瀑布向下流淌，一会儿又聚成传统的散开式礼花，选训队员们和其他人混在一起，发出一阵阵热闹的哄笑，还有过年没回家的工作人员们，也裹着厚外套出来凑热闹。 　　闻争一直抬着头聚精会神的看。 　　没一会儿，雪落了满头。 　　“每年都是这样。”闻争说：“在基地，会放这样的烟花。我们不回家也没处回的，就在这儿看。我一直以为这个东西很常见，第一次在梧桐园过年的时候，发现容城不放烟花，还挺奇怪的。” 　　酒精让脸颊微微发热，烟花映在他的眼眸里，一朵朵转瞬即逝的花。 　　“后来我才知道，大型的全息投影设备，是按覆盖面来定价的。你见过的银河集团大厦，外面的广告投影，影像部分只有五到七立方米，报价大概在五百多万。而这样的虚拟烟花，覆盖面三十立方米左右，钱是用倍数往上乘的……”闻争继续说：“听说要十五个亿左右。” 　　北思宁对这个世界的货币已经很有概念了，闻言点了点头。 　　“十五个亿的烟花模拟装置，只为了放一场虚幻的，烘托气氛的烟花，给我们几百人看。”闻争看向北思宁：“这代表我们被重视，被寄予厚望，同时也代表了压力，代表了我们需要付出更多。” 　　他们疏离于人群，不跳不叫，在这个热闹的雪夜显得过于理智。 　　“所以，你真的想好了吗？”闻争问：“一旦担了责任，就不能再中途退出了。你再想想，再好好想想。” 　　闻争最后两个字带着点颤音，一直被他强压下去的忧虑悄悄破土而出。 　　他想，也不能怪他瞻前顾后，犹犹豫豫。回想短暂的人生，所有的事情都是围绕着这个责任在转的，他知道火坑有多烫，而这坑又有多高，他既高兴北思宁以这样正大光明的方式参与进来，又担心他会后悔。 　　闻争已经在心里下了决心，如果北思宁只是为了进基地而一时冲动，他会替他向上层求情，付出什么都无所谓。一辈子耗在这里，永远耗在这里，都没关系。 　　“你瞧不起我？”北思宁不高兴了。 　　闻争愣了愣，想笑又觉得烦：“谁说的。” 　　“你知道的，我很强，你怎么会觉得这点小破事我没办法？说得这么严重，都说哭了，至于吗？”北思宁不自在了。 　　“谁哭了！？”闻争抓重点的能力不遑多让的歪，下意识用掌根抹了一把脸，干的！ 　　“总之，你别瞎想了。”北思宁按住他的肩膀，让他看这昂贵的虚拟烟花，闷闷地说：“我会保护你的，看你怕的这样子。” 　　砰。 　　烟花在心上炸开。 　　炸得他头又晕了。 　　闻争沉默半晌才答：“啊。” 　　“你不相信？”北思宁伸手拨弄了一下闻争脖子上挂着的新链坠：“这个东西，做得绝对真实，你看看就知道我有多强！” 　　“好。”闻争不等烟花结束，扭头就要往宿舍去。 　　“哎，”北思宁拉住他，又别扭道：“这么急干什么？” 　　闻争笑了。 　　他看出来了，北思宁非常得意他送的芯片，却又有什么他觉得害羞或不好意思的内容。 　　一会儿想让他赶紧看，一会儿又想拖久一点，北思宁这心思完全写在了脸上。 　　这么大只人，还挺可爱。 　　闻争索性顺着他，一起看完了烟花，才和其他人道了过年好新年快乐，回了宿舍。 　　北思宁照例让闻争先去洗澡，他没推辞，快速冲完扑在床上。 　　早上考核，下午等人，晚上心情大起大落，闻争的确累了。刚刚想着等猫精睡着，他就爬起来研究这枚芯片，不料计划在脑中做到一半就溃散了，他先睡着了。 　　他做了泡在酒酿小圆子汤里的梦，那种失重感和被北思宁抱起来时很像，让他在梦里都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羞耻。 　　耻着耻着，接受度也高了些，梦里的北思宁在他耳边轻声说话，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耳垂。 　　为什么人形的猫精，舌头还是干干的，刺刺的？ 　　没等他想明白，北海基地的警报拉响了。 　　北极的亚空间波动值，在一分钟前突然冲上了八十，这一次的曲线走向十分不妙，全世界各国紧急签发了集合令。 　　闻争匆匆穿着北思宁扔过来的衣服，手搭上门把手前，听到身后的人说，“别慌。” 　　他顿了顿，又听，“说了，我会保护你。” 　　睡梦中的北海基地被叫醒，所有人集合，再次登上了往北极去的专机。 　　*** 　　徐谦，孙高达，柏霜，王维纳，四人围坐，神情严肃。 　　方桌上散着一堆扑克牌。 　　“一对k，外面扯完没？”柏霜严肃地问。 　　“对a，早呢吧……三天了，热情不减啊……王大佬怎么还不爆炸？”王维纳严肃地甩出牌。 　　“炸！”徐谦专心于牌面，心无旁骛。 　　“嘿嘿，王炸，出完了，我头家。”孙高达憨笑。 　　“…………”徐谦狠狠扔掉手上的牌，吼他：“跟你说了多少遍！手上牌少于五张要报数，你报了吗！？” 　　“我报了啊真的！不信你问柏教官和王教官呗……”孙高达委屈。 　　两位教官捏着手里的牌，对视一眼，同时说：“不，你没有。” 　　孙高达：？？？ 　　能不能举报教官不要脸？ 　　孙高达“犯规”，憋屈洗牌，柏霜松松叹了口气：“哎呀，瞧我们日子过得多好，我的小争儿才可怜呢，天天在外面搞防盗。” 　　话音未落，厚实的战术帐篷帘子被掀起，闻争裹着寒气和雪花进来了。 　　“说什么？”他皱着眉问。 　　四人异口同声：“没什么！” 　　“…………”闻争烦躁地一把甩掉恒温外套：“别闹了，一会儿联盟来人交流了。” 　　话要说回三天前。 　　众战士来到北极，在亚空间十公里外的观测指挥部扎营。 　　这一次曲线一直没有落下，不再有什么中途返航的好事，大家严肃沉默地做着手头的工作，将战术帐篷搭建好，器械物资准备清点，一切有条不紊。 　　前后差不过两小时，联盟国以及其他一些大大小小的国家的战士们，也来到了指挥部。 　　高层大佬们忙着在指挥部开会，战士们彻夜难眠地等，一直到晨光熹微，先得到一个好消息——曲线虽然没有降下去，也没有再往上升，预计未来的十天还是安全的。 　　这时，各国的后勤的接应部队也陆续赶来，人数一下扩大了三倍，指挥部周围顿时成了一座小城。 　　刚刚接受了考核的选训队员们，猝不及防地签了保密条约，被灌了一脑袋信息。 　　张锦程连夜拟了风险知情书，让他们自己选择去或者留。 　　九十六名战士，有九十名都选择了签上自己的大名，来到北极，与那些真正掌控着战局的战士们并肩作战——哪怕不能真的并肩，也可以做一扇坚实的后盾。 　　其中，徐谦和孙高达都郑重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在那一刻，他们才明白，为什么手上的笔有千斤重，为什么闻争年纪轻轻能够有少校军衔。因为他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徐谦签完字大哭了一场，与众人一起乘着专机，来到了北极的营地。 　　紧接着，满腔的沉重就被眼前混乱的景象冲散。 　　为什么，这么乱！ 　　指挥部的大佬下了命令，对未来几天做了规划，其中有一项就是加强交流合作，培养战友情谊，免得进了亚空间配合不好，那万一灭世了咋办呢？ 　　感情嘛，都是处出来的，现在有翻译器不存在交流困难的问题，一起撒泡尿不就亲近了吗？ 　　于是各国各自圈的地盘被打散，帐篷都支在一起，形成一个回字型，真正的出了帐篷就能物理意义碰到头。 　　如果只是亚空间战士们，也还好，毕竟人少，也客气，以前也合作训练过。问题是一到早上各国的后勤队一来………… 　　这场面简直可以用菜市场来形容。 　　讲究秩序的夏国选训队员们表示崇尚自由的联盟国简直不可理喻。 　　徐谦和孙高达跟着队伍蠕动，目瞪口呆，啧啧称奇，直到看到了最热闹的一个点。 　　这个点由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类组合而成，情绪亢奋，仿佛飞蛾们临死前的狂欢趴体。 　　徐谦刚刚生出好奇的心思，就听见一声吼：“没有电话！不加微信和推特！他结婚了！不离婚！滚！” 　　徐谦和孙高达：“………………” 　　哦，是北思宁不小心露脸，get了歪果战友们的热烈追求。 　　悲壮的来，麻木的去，选训队员们被分配安置到各个帐篷时，内心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天性乐观的联盟国人和他们有着极大的文化差异，明明已经很危急了，还笑得出来，更有战士比划着手势，称自己是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 　　超级英雄应该有美人相伴，比如一位神秘的东方美人，就很合适。 　　北思宁来了这里就一头钻进了指挥部不出来，剩下闻争面对无穷无尽的骚扰。今天骚明天扰，要北思宁的电话不成又开始要他的电话，可以说节操基本不存在。 　　偏偏闻争作为队长之一，时常要去指挥部联络，传达信息，讨论作战计划，想躲起来都不行。 　　哦，比如今天，还要组织各国战士的交流会。 　　打牌四人组相互打了个眼色，忙起来收拾桌子和帐篷。 　　柏霜仗着自己腰不好，神秘地拿着手机给闻争看：“你知道吗，你又上热搜了！” 　　闻争连扫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把带回的资料传进等会儿要用的投影：“你自己玩吧，别烦爸爸了。” 　　柏霜：“……” 　　北极这儿自然是没有什么屏蔽网络的设施，但本身就很难收到外网信号。众人的手机百分之九十的时间只能玩单机游戏，但百分之十的可能，会捕捉到那飘过来的波长，可以抓紧时间刷个微博什么的。 　　也是在这个时候，徐谦他们才知道了北思宁外界的身份——一位来历成谜的美人。 　　而他们的最年轻的少校，闻教官，竟然和他是网恋认识的！？ 　　孙高达当场就蠢蠢欲动，也想效仿用一个漂流瓶找来另一半，苦于北极的网络简直真实漂流瓶，发一条消息在得漂流好几天，只得作罢。 　　但众人还是坚持不懈地刷了很多关于北思宁的八卦消息，其中就包括他广为流传的外号，王明珠。 　　这个外号可真是太洗脑了，他们正嫌北先生拗口呢，就送来这么亲切美丽的名字，从此以后他们背地里都喊北先生“王大佬”。 　　大佬肯定是大佬，不然能认识刘安石刘老，一个电话让老人家站台开了徐稷的工作；能一来北极大半时间都在指挥部呆着？ 　　网恋的潜能太大了！ 　　被羡慕的闻争不知道这几个八卦er所想，他在烦恼另一件事。 　　追求者固然烦，但打发掉也就没事了，交流会开了也就开了……闻争想找机会看那枚芯片。 　　那夜被打断了计划，十天后亚空间又可能有变数，他现在，立刻，马上就想看。 　　昨天晚上他甚至趁没人时找了个设备，把芯片插进去，出现的却并不是什么密码，而是一份文件。格式闻争恰巧知道，这是要读进全息眼镜设备的，生存空间副本。 　　北思宁送了他一个副本？怎么做到的！ 　　闻争惊讶之余更添了烦恼，他眼镜没带过来，麻烦了。 　　作者有话要说：闻争：他抱我了。 　　蠢作者：哥哥你把话好好说清楚 第90章 　　北极严寒, 人类如果不依靠高科技保温材料, 在这里寸步难行。 　　即便如此，大家仍然要时时注意各项防护有没有做到位, 以免发生意外。 　　北思宁来到指挥部时，长期在这里驻扎的研究人员抵触感是十分强烈的。 　　“上面不会病急乱投医了吧？”一位古板的监测员不满地拿出一次性杯子, 打算给即将前来的大佬们倒水。组长尽管也不爽, 到底比他多了几分城府，让他不要乱说话。 　　“既然是上面做的决定，我们就不要有意见。”他滴水不漏：“也许真有什么异能，能解决危机呢？” 　　这话看似赞同, 在众指挥部常驻人员的眼里，就是嘲讽。 　　如果有那么容易的事，还需要他们奉献吗？ 　　就在这时, 他们见到了低调跟着队伍一起进来的北思宁。 　　“刘老，诸位，欢迎欢迎。”短暂的愣神以后, 组长将他们迎到休息室。 　　外面太冷了，几位老人身体虽然还硬朗, 到底年纪大了，都裹着最严密的防护服，只有队伍中唯一一个年轻男人, 戴了一副防风镜，防护服是战士们穿的薄款，行动如风。 　　刘老对他十分恭敬, 开会时率先问他的意见，组长和几位监测员看了，都暗暗心惊。 　　其他人也没有流露出分毫不满，只是在说到细节时，因为北思宁说还要看看，而显得有点失望。 　　“应该的，”刘老说，“小宋，等这边散会了，带我们的北先生到隔离区去一下。” 　　被叫到名字的正是那位倒水的监测员，忙不迭点头领了任务。 　　心里有抵触，难免看什么都不顺眼。小宋觉得他哪里都不好，连反物质学的基本概念都不懂，其他人在讨论数值时，他也没有提出建设性的意见。 　　这样的沉默在小宋眼里是心虚的表现，典型的学艺不精。 　　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迷惑了这么多高层。 　　小宋去更衣室换了衣服，戴好各种防护设备，假笑着招呼北思宁一声，为对方打开了指挥部的气封后门。 　　男人简单嗯了一声，迈步走进风雪里。 　　小宋跟着他走出去，刚迈了一步就被看到的画面吓得魂飞魄散——刚刚他没有按照条例做检查，这位高人是不是脑子不好，防护服脱了怎么不穿，就这么出去了！？ 　　这里可是北极！！！ 　　小宋惊天动地地“嗷——”了一声，脑中瞬间闪现三秒后的结局，高人被冻成冰棍，抢救失败，自己违规被开除，然后凄惨地吃着泡面度过世界末日来临前的余生…… 　　“一惊一乍什么？”北思宁被吓得一个激灵，冲身后那个神神叨叨的小子摆了个黑脸：“跟上来啊？” 　　“啊？……哦。”小宋走得同手同脚，混乱的思维渐渐归位，背脊密密麻麻窜起一阵鸡皮疙瘩。这个人不是傻子，是真的不用穿防护服就能在零下三十度的环境里行动自如。 　　真正的高人啊！小宋迅速把脑子扔掉，看向北思宁的眼神充满了羞愧和热切。 　　北思宁哪里管得了这种小喽啰在想什么，沉闷地跟着轨道车来到隔离区，真正看到了这座困扰了几代人，影响了闻争一生的“亚空间”。 　　那是一道闪着七彩琉璃色泽的光幕，像一偏吹得极薄的肥皂泡，直直插进云层里，消失不见。 　　光幕透明，除了因光反射造成的扭曲以外，在北极没有遮挡物的雪原里，几乎能一眼看到尽头的地平线。 　　“一开始被发现的时候，不是这么小的。”小宋恭敬地给他介绍：“两百年前，被这个光幕围起来的空间有二十平方公里。后来前辈先烈们用反物质设备一次次地削弱它，它一点点收缩，才变成了现在这样。目前只有五平方公里了。” 　　“里面有什么？”北思宁问。 　　“啊，这我也不知道，我没有能力不能进去……但是根据进入作战的特殊部队留下的资料，听说是混乱的空间，什么都有，重力也随时变化，不能用常理推断的地形。” 　　见北思宁要靠近，小宋赶紧提醒：“那个，如果是不能进入的人，走得越近越会感受到斥力……现在它在蛰伏期，应该也不好进……卧槽。” 　　北思宁闲庭信步走到光幕边缘，探手点了一下光幕，斑斓的透明光幕被漾出一道涟漪。 　　小宋惊呆了，北思宁也紧皱着眉头。 　　“小世界。”他说。 　　“什么？” 　　“未成形的小世界。”北思宁：“它排斥我。” 　　有点麻烦。 　　猎猎寒风，吹得他长发扬起，眯眼思考。 　　这个所谓的“亚空间”，放在他曾经的世界，被叫做秘境。 　　所谓秘境，就是世界法则不完全的空间。它们依附于大世界，不会产生冲突，要进入需要一些条件，比如周期式的时间循环，或者对修为有一定要求。 　　而眼前的亚空间，听小宋的描述，并不是一个合理的，依附的大世界的秘境。 　　它更像是一个成长期的小世界，想要完善自己的法则，成为独立于这个大世界的存在。 　　这样的话，确实麻烦了。 　　北思宁以自己的方式做了简单的理解，明白了为什么那些高层会说，如果处理不好会毁灭世界。 　　他们的结论是正确的，因为一个世界里不可能有两套法则。如果让这个不成型的小世界爆发，地球确实离毁灭不远了。 　　但更令他意外的是这些人类，明明没有修为，没有灵力，竟然也能靠自己的方式去理解这种空间力量，并且得出了正确的结论。 　　他们甚至以肉体凡胎，削减空间的规模？ 　　看来无论在哪里，人类总是有种不认命的精神，能做到超出潜能的事情。 　　小喽啰忐忑极了：“北先生，您看出什么了吗？您能……进去吗？” 　　北思宁摇头，淡淡说：“先回去吧，我再想想。” 　　小宋把失望写在了脸上。 　　北思宁没和他多说，在心里思考。这个空间接纳人类的规则他还不明白，不在活跃期时他也读不到更多的信息。 　　但有一点他可以做到，就是在外设一个结界，将这片危险的地方封锁起来。 　　妖王全盛时期，修为能够移山倒海，别说这样一个小小的空间，就算是金罗宝殿他也闯过，收过。甚至引得修真界趋之若鹜的某洞仙遗府，后来也落在了妖王手里。 　　即便现在实力大跌，只剩三成，他也不至于麻了爪子，眼睁睁地看着什么末日来临。开玩笑了，他的公司还在外面开着呢。 　　现在能做的只有等，等空间结束蛰伏，打开大门，那时北思宁才能知道自己能对它掌控到什么程度。 　　小宋把他送回去，北思宁遇到刘老，简单和他说了说，接下来几天都在盯着设备和曲线，学习这些人类是怎样监测所谓的“空间波动”的。 　　他学习能力很强，又有概念垫底，触类旁通。短短三天，就弄懂了大半，在手机里装了一个监测终端，打算回去找闻争玩。 　　忙了好几天，闻争肯定很想他吧！北思宁暗暗想。 　　闻争完全没有时间想他。 　　闻争忙着和联盟国战友互怼，哦不，友好交流。 　　闻争额头冒青筋，使出毕生的功力强迫自己冷静，内心念经念到了第八卷 。 　　“争！我不信你是狮子座的！狮子座都是很热情的，争，你对待我们就像北极的冰雪！” 　　“也不能这么说，星座性格有概率不准的，姑且算争是狮子座吧，那争，你知道北是什么座的吗？” 　　“北一定是双鱼座的，看着他的眼睛，我就感到了忧郁。” 　　“不，北必然是处女座的，那头长发一定象征着纯洁！” 　　闻争：“…………” 　　各国都有充作训练室的大帐篷，到了每天下午，有两小时的交流时间，各国按随机表打乱去各家大帐篷，聊聊武器，战术，人生什么的。 　　闻争接到通知，特地带人将训练室空出一大片，还准备了投影，放了很多武器相关的资料。 　　结果四十多人挤在一起，不仅没效率，还总是被岔开话题。最令闻争生气的是，怎么连己方队伍都在偷偷附和问北思宁什么星座！？ 　　闻争气得头都要掉了，他也不知道！！ 　　该死的，他竟然不知道！！！ 　　“咻——”有人吹了个口哨：“别问了，小美人害羞了。” 　　众人笑。 　　“你们两个真的在一起了啊？多浪费啊！你晚上真的能满足那个大美人吗？” 　　闻争绷着的那根神经骤然断了。 　　“谁说的，出来。”他声音越是冷然，这群人越是兴奋，不一会儿，一位浑身肌肉虬结的大汉从角落蹦出来，兴致勃勃走到空地上。 　　“嗨，小美人，你终于要给我你的推特了吗？我可以满足你啊。”大汉是熊国人，高壮如熊，闻争在夏国不算矮的个子站在他面前，像个套娃里最小的那只。 　　闻争：“满足你妈。” 　　他手臂骤然发力，快如闪电，大熊没防备他突然动手，先是右脚被别开失去了平衡，随后一阵天旋地转，竟是被闻争一个过肩摔狠狠砸在了地上。 　　“……哇！！！”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众人大呼小叫，“佩奇你不行啊！被这么个小子打成这熊样！？” 　　“佩奇哈哈哈，不行换我来啊！” 　　佩奇？闻争呛了一下，手松了劲，被大熊佩奇逮着空档一个打挺翻身起来。两人又过了几招，佩奇越来越惊讶。 　　“停！停！！”闻争卖了个破绽，将佩奇诱骗到低点，直接关节技锁肩，压得佩奇拍地大叫。 　　“满足吗？”闻争：“说话。” 　　佩奇刚要认输，门口进来一人，打断了他的话。 　　“你们在干什么！？”北思宁震惊地看着地面上扭曲着叠在一起的闻争和不知名壮汉，整个人五雷轰顶。 　　闻争脸上一片充血的红热，膝盖还压在佩奇身上不放，腾出左手招了招：“过来。” 　　北思宁震惊地拨开人群走进来。 　　“弯腰。”闻争又指挥。 　　北思宁震惊地弯腰。 　　衣领忽然被大力揪住往下一拉，北思宁睁大眼睛，目眩神迷地被闻争亲了个正着。 　　温热，绵软，湿润。 　　众目睽睽之下。 　　他亲我。 　　周围的尖叫掀翻屋顶。 　　北思宁的脑子轰一声炸了，全然忘记呼吸，狂躁地想，他亲我！他这么迫不及待吗！？他肯定好想好想我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猫精：天哪，他也太喜欢我了，我比不过他怎么办？男人怎么能输？？ 　　佩奇：你们一定要压在我身上打啵吗 第91章 　　众人的尖叫太过响亮持久, 声音甚至传到了指挥部, 开着会的各国大佬们一愣，恍惚以为附近有个场馆在踢世界杯。 　　“怎么了？”刘安石老先生叫了个小监测员去看看, 不一会儿，中奖的小宋战战兢兢回来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交流会上, 那个, 这个，”小宋红着脸吞吞吐吐：“北先生和一个战士当众接吻了……” 　　众人愣住，联盟国一人有些不满，“老刘, 你们请来的这个人，究竟有没有用？这种机密本来不应该告诉外人。” 　　刘安石笑眯眯说：“你应该高兴，我们的战士队伍中有能牵制住他的人在……不然我们可请不来这样的厉害人物。” 　　联盟国那人不再反驳, 刘老也不和他呛声，迅速进入下一个议题。 　　等会开完，刘老慢吞吞喊来助手, 换上厚厚的防护服，去营地溜达。 　　交流会已经结束, 战士们三三两两散落着。有的在活动身体，有的挖了个冰洞钓鱼，躲在帐子里享受温暖的应该更多, 最近出于人性化的考虑，已经不限制他们玩游戏或者做其他娱乐了。 　　到了夏国的训练室前，刘老恰好看见闻争掀开帘子走出来, 看见他，停下脚步，礼貌地喊了声刘老。 　　“闻争是吧，”刘老头发花白，和蔼地问：“你在忙吗？” 　　“忙完了，”闻争：“训练室已经收拾好，等会儿回宿舍。刘老找我？” 　　刘老：“哈哈，没什么大事，不着急的话，跟老头子我散散步？” 　　闻争自然点头。 　　刘安石想象过闻争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能够留住那样气度不凡的神奇人物，必定也有特别之处。是长得特别美？还是小鸟依人？抑或是能够让人产生无限安全感的，憨厚老实款？ 　　实际见到，刘老惊讶之余又觉得被说服了——闻争乍看没什么特别，却又透着股淡定劲儿，眼神清正。是个很灵气的年轻人。 　　这样的人说普通也普通，说难得也难得，刘老活了大几十年，什么人都看过，深知做一个正直勇敢的人，并不是嘴上说的那么简单。 　　“今年多大了？”刘老问。 　　“二十三。”闻争答：“过了年虚岁二十四。” 　　刘老感叹：“年轻啊。又勇敢，又青春，大好的时光……后悔过吗？” 　　闻争想了想：“这条路不是我选择的，没有后悔可言。但我希望能胜利，父母的牺牲能被世界知道。” 　　刘老承诺他：“你的意见我听到了，我向你保证。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闻争略微诧异，走了一段才不好意思地说：“我想要一副全息眼镜……” 　　“哈哈哈！”刘老傻了，半天才大笑起来：“到底是年轻人，爱玩儿。” 　　闻争没有解释，任凭他误会，陪了张笑脸。 　　两人就诗词歌赋和人生理想都谈了谈，就是没谈到闻争以为他要问的事，到后来他忍不住了，问：“刘老，是想问我北思宁的事吗？” 　　刘老摇摇头，笑说：“我只是想看看你，认识一下小友，交个朋友。” 　　北极的太阳永远也升不到高空，此刻在下午三点多，太阳已经开始下落。 　　金红的太阳呈一点点接近地平线，超低的温度使空气折射，金红的光呈十字架状占领天幕。 　　“活到我这个岁数，看什么都宽容。我刚听说北先生的存在时，虽然也吓了一跳，但又觉得，为什么不可能呢？” 　　刘老看着地平线，慢慢说，“连亚空间这样的东西都存在，为什么精灵和魔法，妖精和仙人，就一定是假的呢？我们夏国老祖宗有句话，船到桥头自然直。我最近啊，总是想，冥冥之中，是不是也有天意？” 　　闻争默默跟着他，路过了两个热情钻冰洞的联盟国战士。 　　“世界的未来是要交到你们手上的。”刘老回头，和蔼看闻争：“我是想谢谢你，成为这样好的一个年轻人，又遇见了北先生，留住了他。之后也要加油啊？哈哈哈。” 　　闻争被刘老朝他挤眼睛的动作雷了一下，“…………嗯。” 　　太阳沉入海底，冰蓝色的光笼罩北极冰原。 　　闻争回到自己的帐篷前，掀开帘子，心里还琢磨着刘老的话。 　　他到底什么意思？ 　　要我主动点，把北思宁给栓牢了？太雷了，闻争打了个寒噤，拒绝想下去。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他向刘老要的全息眼镜，应该会兑现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给他送来？ 　　临时宿舍热气蒸腾，柏霜大喊：“争争关门，你把热气都放跑了……9字三带二！” 　　又！在！打！牌！ 　　这是打上头了吗？回去以后是不是还要组个固定队参加赌王争霸竞技赛？ 　　闻争无言越过热情高涨的柏霜、王维纳、徐谦、孙高达四人组，立刻转角遇到爱——北思宁坐在最里面的床边，又在恨恨地用手机打字。 　　看到闻争回来，立刻控诉：“有个白痴骂我！” 　　好的，今天不是“骂你”，是“骂我”。 　　还有半小时才吃饭，北思宁往床边靠里处让了让，示意闻争坐过去跟他一起欣赏。 　　顺从坐下，小床放在拐角处，乳白的遮光床帐微垂，像隔出一方有些暧昧的小世界。闻争把防护服挂在床顶的衣架上，身体的热量从衣服中逸散出来。 　　手机这会儿刚好能收到信号，闻争直接凑过头去看他的屏幕。 　　傻狗不咬骨头：你z营销石锤，到现在还洗呢？经营粉丝情绪到最高点，突然上线说个我没事，热度不就继续了吗？打得一手好算盘，你生空玩家就是脑袋聪明哦，棒棒[马头] 　　评论里有个熟悉的id回复。 　　于五月：hello亲亲有事吗，脑子不要建议捐给有需要的人呢。 　　“？”闻争惊讶：“是余晋吗？” 　　北思宁郁闷点头：“这个傻狗骨头一直在你微博下面上蹿下跳的，每天都要发微博黑你，我之前天天都帮你骂他的。他还在我的本子上呢。这几天我没上线，他更嚣张了！然后余晋开始帮你骂他了……余晋学我！” 　　闻争往下扫了扫，发现余晋回得还真不少。 　　傻狗不咬骨头：吹超级英雄就别了吧，我看着都尴尬，脑补是病，得治。 　　回复于五月：救也救不到你身上呢，白日做梦，醒醒。 　　傻狗不咬骨头：[截图.jpg]，哇，看看z粉这张狂跳跃的样子，“玩生空的大多都是聪明人”，是吗？那玩逃杀就是脑子笨咯？看把你们能的 　　回复于五月：看看你，我才知道逃杀玩家能有多蠢 　　傻狗不咬骨头：[拓展阅读：偶像经纪还能走多远]。今天又看见z粉给z洗白，觉得他特别好是吗？怎么不去给他做牛做马擦鞋洗脚呢？ 　　回复于五月：这边很抱歉呢，亲亲连洗脚都不配呢 　　“…………”闻争：“余晋什么时候会这样说话了？” 　　他各个点进去翻了翻，每一条都有来有往吵出二十楼来。北思宁也茫然摇头。 　　最后是今天的份。 　　傻狗不咬骨头：你国要完，我就说了两句大实话，竟然被封号了。闻争什么来头啊？没了他地球不转啦？牛逼啊！某几个杠精是不是怕了？还是举报我心虚不敢出来了？哈哈，老子就是活得比你久，你瞧瞧你死了老子死不死。 　　余晋还没回复，北思宁已经和他掐到翻页了。 　　偶尔骂一两句类似的人，闻争看得记都记不清了，但像这个傻骨头这样持久的，不得不说挺少见。 　　北思宁：“他从你还在容城的时候就黑你了，他还因为黑你火了！”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事：“有病吧他！” 　　信号很快飘走，下面的评论又刷不出来了。闻争把手机锁屏，扔到一边，“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 　　“什么？”北思宁脸腾地红了：“我没有！是他太欠揍了。” 　　说罢他意识到不太对，闻争已经低下了头，看不清表情。 　　北思宁突然磕巴：“不是，没有不在意，哎。如果你喜欢我我也要喜欢你啊，当然在意了。” 　　闻争抬头，努力憋着，假装冷淡：“我现在就想看礼物。” 　　北思宁：“你看不了。” 　　对话结束，北思宁的那丝小得意还没散去，忽然被闻争点了点嘴角。 　　“你送的礼物是我的。你也是我的。我想看就看。” 　　翌日，闻争果然从刘老那里得到了兑现的承诺——一台最新款mx公司出的全息游戏模拟眼镜。今天的曲线很平静，交流会也很顺利，离预测的爆发时间也尚有距离。 　　闻争避着北思宁，一直到夕阳落下，星幕垂原。 　　他悄无声息来到指挥部的一间小会议室，这里平时不太用，桌面盖了一层薄灰。闻争关上门。 　　他白天试了一下，北思宁给的芯片可以直接眼镜读取，但是需要先登录生存空间的主游戏界面，才能选择本地副本进入。 　　指挥部里信号好，闻争特地进来蹭网，他不想再拖下去了。 　　他一定要在进空间之前，听清楚北思宁究竟想和他说什么。到现在，他父母留下的密码都不会让他如此急切。 　　小房间里寂静一片，只盛了一小片月光。 　　半晌，北思宁匆匆赶来。 　　他用了个小法术弄开门锁，推门进去，脸上露出些许迟疑。 　　作者有话要说：争争：你是我的，我想看就看。 　　宁宁：你要看哪儿！？？？ 　　（明天！终于！啊啊啊！晚上见=333333=） 第92章 　　闻争闭着眼睛, 意识渐渐回笼。 　　耳边有人在用轻柔温雅的声音讲故事。 　　“从前有只傻乎乎的小猫咪, 他出生时，口中含着一颗伴生石, 是最漂亮的鲜红色。长老们都很高兴。”女人语速缓慢，像一段柔滑的丝绸, 慢慢从桌上滑下：“大长老说：‘这只小猫资质极好, 将来必成大器。’二长老说：‘说得极是，伴生石如此鲜艳，在我们司命猫一族中也是少见，指不定比人类还聪明。’” 　　话到这儿, 女人顿了顿。 　　“……这时，三长老忽然惊讶说：‘啊呀，不好啦, 这只小猫把伴生石吞进肚子里啦！’” 　　闻争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动了动，眼睛缓缓睁开，迷蒙地眨了眨, 又翻了个身面朝上，正对上少女温柔浅笑的面庞。 　　这时他才明白, 身下的绵软触感竟是她的大腿。自己的身体黏黏腻腻地扒在她身上，像只惯爱撒娇的猫。 　　他感到自己咽了咽口水，又听到自己紧张地开口, 声音属于清亮的少年。 　　“然后呢？” 　　“然后……”粉裙少女眼睛眯起，眼角笑出温柔的细纹：“然后这只小猫咪，就被抓起来, 切开了肚子！” 　　“吓！”身体噌地弹起，半晌气呼呼的瞪着女人：“你吓我！” 　　女人咯咯笑了一会儿，继续道：“众人在他的肚子里仔细翻找，哎呀，伴生石呢？什么？吃下去找不到了？……这只猫咪废了啊，我们把它扔掉吧！” 　　闻争：“…………” 　　“哈，下次还乱丢石头吗？”女人忽然捏住他的耳垂，闻争下意识要让，却完全做不出这个动作。那股别扭劲难受得他心脏狂跳，好像再剧烈一点就要被设备强制下线了似的。 　　“别以为你修出了妖丹就可以把伴生石到处乱扔，这是我们司命猫一族的命，明白吗？”她缓缓道：“再有下次，你就别想再找道侣了。” 　　小屋里春意盎然，明黄的花瓣从窗外飘进来。 　　闻争半晌平复心绪，开始思考眼下的情况。 　　这是一个本地副本，因此不存在组队和队友。他试图抬手召唤菜单，发现物品栏和退出键都是灰的，而副本名的位置也是空白。 　　想要退出全息游戏，还有摘眼镜这个粗暴的方法。熟悉操作，知道怎么控制感觉的老玩家都能轻易做到，闻争倒不至于慌乱。 　　而且这是北思宁送的礼物，必然是安全的。 　　他到这时才慢慢反应过来，指尖颤了颤，发现自己能动了。 　　女人坐在床边，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被定格在原地。闻争环顾四周，先找了面镜子——果不其然，镜中是个缩小版的北思宁。 　　他竟然让自己进入了他的身体。 　　镜中的少年人不过十二三岁，看着还是个孩童的模样，即便如此，也能看出日后风华绝代的风采。 　　玉雪可爱的猫精甚至还顶着两只毛绒绒的黑色耳朵，不时本能的抽动，根本停不下来。 　　最初的慌乱过去，闻争玩了整整十分钟的猫耳朵，才回过神。 　　总觉得，这种第一人称的副本，有种在看对方私密日记的感觉。 　　闻争的窥伺欲并不强烈，但当知道伴侣把他的隐私全盘奉上时，内心的虚荣仍然像发面一样膨胀开。激动感冲破理智，恨不得当场把这具身体扒光，数数他身上几颗痣。 　　……别吧，太变态了。 　　深呼吸几次，闻争调整好心情，终于能静下心来思考当前的环境了。 　　这个被年幼的北思宁依靠着的女人，虽然长得很年轻，但按照种族综合考虑，应该是亲近的族人长辈。闻争勉强把酸意压下去，不欲多靠近，只思考她讲的那个故事。 　　信息量着实不小。 　　鲜红色的伴生石，出生就有，颜色越鲜艳，资质越好。 　　修炼，妖丹，道侣这些词，听起来和一些幻想小说十分相似，如果是真的，那北思宁必然是从别的世界来的。 　　不过，什么叫弄丢了石头，就别想再找到道侣？ 　　闻争想了想，开始往身上摸，好一会儿才从后腰摸到一个凸起。红着脸把手伸进衣服里，掏出那颗硌手的东西——一颗不透明的鲜红圆石。 　　这就是那颗伴生石吗？ 　　忽然，身体的控制权又被接管了，闻争只得放松，让北思宁自己走，自己说。 　　“道侣有什么好的。”他嘟囔：“二婶老说这个，我觉得我还不想要呢。” 　　闻争心想，嘴上这么说着，手里还不是把你的小石头攥得紧紧的…… 　　女人银铃似的笑起来：“傻小子，哪有猫不喜欢被爱呢？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身体一轻，场景骤然变幻，闻争发现自己立在一条灰蓝色的山径。 　　如同水墨画一般的场景，抽象又写意，远目的地平线处有笼着白雾的雪山，水墨森林绵延着。近处则是寸草不生的雪，只有脚下一条灰石小路，通向下山的方向。 　　那方向去往哪儿，完全看不清，偌大的画中世界空空的，平白让人孤寂压抑。 　　路的右侧忽然出现一道拱形的光门，内里着闪烁白光。三秒后光门消失。 　　闻争朝前走了两步，左手边又展开一道，他明白了，这个副本应该是由一个个片段缀连而成。全部读完就出来了。 　　如果一直走到山下都有门，这是多厚一本日记啊…… 　　他想得笑出来，踏进第二扇门。 　　*** 　　“妖王大人！久仰久仰！”一行人站在偌大山门前，均穿着广袖灰纹长衫。 　　为首者两撇小胡子，背上背着一把细长的琴，面上热情洋溢：“恭喜北摇山收回了洞仙遗府！您这次大展神威，可是让我们这些小门小派狠狠领略了一把妖王风采啊！” 　　北思宁背着把无名剑，红黑劲装，小臂线条被窄袖缠得线条毕露，颇具力量的曲线随着动作起伏。 　　“嗯。”他冷淡一瞥，高高的马尾将雪白的后颈全露了出来：“你们六合派如果是小门小派，北摇山不过成了一座土坡。” 　　“哈哈哈！”六合派的小胡子长老大笑，极高兴道：“妖王果然如传闻所说，很喜欢人族，瞧瞧，连咱们瞎谦虚的毛病都一并学了！” 　　北思宁扯了扯嘴角。 　　在这些人族修士眼里，妖族就应该是蠢笨的。 　　哪里有一点学得像人，就要被大肆夸奖，好像做了多么了不起的事。 　　他厌烦地跟着，进入六合派壮观的山门，走上设下禁制的九百九十九级天阶，闪身来到正殿。 　　六合派的主峰高耸入云，正殿外便是茫茫云海。 　　各个峰主并人族三门六派两教，浩浩荡荡来了一群，六合派掌门站在殿外笑脸相迎，与他们这个殿主那个真人的寒暄。 　　小胡子长老将北思宁领进来时，整殿人都静了静。掌门抚掌大笑：“久仰大名，今日但得一见，方知北摇山妖王，竟是如此风姿，叫人心折啊！” 　　私语声渐起，视线如同一道道锋利的针，正中的北思宁微微躬身行了个礼。 　　“不敢当。”他说。 　　事关洞仙遗府，没有人敢轻视今天的主角，尽管众掌门心思各异，面对北思宁都表现出了足够的礼貌，丝毫不吝啬夸张的溢美之词，将他赞得天上有地下无，堪称妖族史上最有远见，最聪明，最强大，最“像人”的妖王。 　　等到一轮吹捧结束，六合派一名弟子捧上茶来，北思宁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开了口。 　　“仙洞遗府，北摇山不会独占。”他抬手止住六合派掌门将要出口的话，继续道：“但进入秘境的规则，名额，都由北摇山定。” 　　“这……”六合掌门与几个大门派对了对眼神，笑说：“不知妖王如何安排？” 　　“大比。”北思宁淡淡道：“妖族崇尚强者为尊，众所周知，我杀了上任妖王才坐上今天的位置。有人说我野蛮，有人说我名不正言不顺，话传到我这里，让我很不愉快。” 　　大殿中针落可闻，有人幸灾乐祸，有人神情尴尬。 　　“但修者本就逆天而行，有实力者，才配得上宝物。因此我定下了规则。”他抬手打出一道决，发光的文字飘在空中：“每十年，洞仙遗府开启，各门派未入神境的年轻弟子都可参加大比。胜者前一百人，可进入遗府夺宝。众位觉得怎么样？” 　　一百名，这么多！ 　　洞仙遗府是个天降大秘境，前不久刚刚现世，据各大门派猜测，里头的宝物和珍惜材料数不胜数。偏偏这位年轻的妖王，不知哪里得来的境遇，竟有本事将整个秘境收服并烙印。 　　从此以后，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对这块肥肉舔上哪怕一口了。 　　在北思宁放出消息之前，三门六派众人已经开始秘密合谋，想杀上北摇山抢夺秘境。谁知这任妖王，年纪不大心眼不小，突然传出消息，说要将洞仙遗府分给人族修士。 　　合谋当场破裂。 　　没有参与进来的小门派率先跳脚，接着是虽然想要遗府宝物，但不想和妖族正面冲突的大门派。 　　一场大战无形中被化解，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而众人族修士，本来等着这位妖王敲竹杠，谁知对方大方得很，看着还坦荡，倒显得他们斤斤计较，小肚鸡肠了。 　　一百人差不多是遗府秘境能进去的极限，这妖王能这么好心？ 　　就在众人使劲琢磨时，忽然又听他慢慢道：“不过我有个条件。” 　　众人心说，来了。 　　“北摇山的妖族小辈，也要一起参加大比。规则一样，公平竞争。” 　　“…………”六合派掌门掩饰不住震惊，却遍寻不到拒绝的理由。这个条件，听着怎么也不过分呢？他们似乎也不损失什么。 　　不入神境，就还是小辈，即便是妖族也占不到什么便宜，指不定还被己方压着打。 　　一人不小心问出口：“那……如果你们北摇山，一只妖都没能进那一百名呢？” 　　北思宁道：“那就都不去。” 　　当晚，三门六派说服了众小门派，代表人族修士与妖王立了契约。 　　正事做完，六合派的小弟子将他引到了接待贵客的院子，奉上灵果灵茶，供他休息。 　　北思宁独自坐在院中喝茶，头顶坠着一轮圆月。月光极亮，映出一道深黑的影子，随着他的动作变幻形状。一枚朱砂似的小石头从他的衣领里滑出来，光滑莹润，不似凡物。 　　青年人还带着意气的棱角，所有的骄傲都不加掩饰，即便装得谦逊有礼，张扬仍然从一举一动中漏出来。 　　这与闻争认识的猫精有着微妙的偏移。 　　闻争被这一发现哽得浑身难受，心脏密密麻麻抽疼起来。 　　他有点想退出这个副本了。 　　即使看到一点北思宁过去的影子，竟然都难以释怀。 　　不等他缓一缓，院外忽然传来一阵不和谐的吵闹声。 　　北思宁自然听到了，将茶杯放下，抄起无名古剑，大步走出院门。 　　大风平地而起，将草叶吹得沙沙响，几道令人恶心的声音夹在里面，破坏了大好的夜色。 　　“你这废物也配用秋水剑？”同样的广袖灰纹长衫，是六合派的弟子。四人将倒在地上的一人团团围住，伸手抢夺了他的灵剑，还有人一脚踩在他脸上。 　　“不过是仗着出身好，就有人巴巴地把资源送上来，也不看看这些丹药符箓，你那点修为用不用得起？” 　　“怕不是吞下一颗就要爆体而亡了吧？” 　　“哈哈哈，瞧他那怂样！” 　　一人小声说：“差不多行了吧？回头别给告诉掌门了。” 　　“不会的，”踩脸那人说：“他不敢。” 　　北思宁皱眉，大步向那里走去。他行动如风，没料那几人更加警醒，听见有人过来的声音，一溜烟全跑了。 　　“你没事吧？”他弯腰，看向滚在草丛里的狼狈少年，微微一怔。 　　他见过这人，今天在殿上给他倒过茶。 　　少年唇红齿白，狼狈时也不掩漂亮柔和的眉眼。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盛着一汪浅浅的泪，眼睛一眨，水迹划过脸颊，月色映出一道闪亮的线。 　　“谢、谢谢你。”他嗓音柔软，天真无邪，撑地爬起来时因为腿软，不小心踉跄一步，北思宁下意识伸手扶了一把。 　　“啊，”他急促喘了声，后退一步，低下纤细的脖颈：“对不起、别碰我了，我衣服上有泥……”说罢他顿了顿，脸上覆上一层薄红，讷讷道：“你、你这么好看，别弄脏了。” 　　闻争心下重重一沉。 　　这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争争：一拳锤扁。 　　蠢作者：好的争哥，安排了！ 　　（明天一定写完这段！卑微作者在线求生：那啥了吗？没那啥。明天的份不建议跳过，实在跳过我也没办法（哭哭）） 第93章 　　“你这么好看, 别弄脏了。” 　　少年怯怯说, 眼中流出遮掩不住的欣羡，更衬托出他的弱小自卑。瓷器一样脆弱美丽。 　　妖族美人不少, 孔雀和天狐都是北摇山著名的好看，一个清纯一个美艳。外界传说妖族美貌时, 多是夸她俩的。 　　司命猫一族虽然长相不俗, 但在那两位绝世之姿的掩盖下，倒不怎么有人提起。 　　加上北思宁是男人，又是妖王，哪怕是出于尊敬, 也少有人当面这样夸他的相貌。记忆中，还是小时候，族中长辈们还在时, 会夸他可爱。 　　淡淡的怀念加上一点怜惜弱小的心情，北思宁问了他的名字。 　　白月寒凉，洒下一地冷霜。草叶被风吹出大浪, 少年咬咬艳红的下唇，笑容天真明媚。 　　“我叫口口。” 　　时光翻动书页, 哗啦哗啦。 　　“妖王大人……叫北师兄？可以吗？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真好看。” 　　“北师兄，你的头发好顺滑呀……我能摸摸看吗？” 　　“宁哥小心，灼炎岩会腐蚀手, 我习惯做这个了，你别把这么漂亮的手给弄伤了……” 　　“宁哥好厉害呀，昨天才教你的, 这就会背了！” 　　“特别好听，宁哥你弹琴真有天分，比我强多了……” 　　………… 　　春日，北思宁匆匆携着琴路过严师琴魔的客院前，那道堆满红色繁花的小径上，暖香盈盈浮动。 　　“大王！”一只白色的小狐狸突然从花丛中蹿出，三条蓬松白尾左右晃动，北思宁匆忙扔了琴将它接住，骂道：“干什么急急慌慌的。” 　　“嗷！”小狐狸被拽了一下尾巴，嗲兮兮地翻个肚皮撒娇：“我又不能化形了，被我娘看到又要被揍了……大王，让我跟你一个月呗？我娘问起来就说你让我变的！” 　　“哈，”北思宁乐了：“想得美。” 　　“哎！大王，大王大王——”小狐狸被无情扔在地上，差点跌了个狐吃shi，捣腾四条腿翻过身，噌蹭跟上，在北思宁的脚边绕来绕去：“大王你不能偏心！你就喜欢白虎，还抱着他睡觉！他有什么好？我也是白色的，我也有大尾巴啊！” 　　“你没人家胖。”北思宁把琴又夹着走，嫌弃说：“靠着不舒服。” 　　“………………”小狐狸欲哭无泪，见北思宁没赶他，吭叽吭叽又追上，也不敢再撒娇了。 　　他是天狐的小儿子，五十年前刚开了灵智，平时惯爱闯祸。天狐在北摇山地位仅次孔雀，是妖王左膀右臂，平时也没妖敢治他，养了一身撒娇讨好的手段。 　　他颠颠地跟着北思宁，来到一座湖心亭。 　　暖阳快把人晒化了，亭子周围便扯了几层纱帘，春风一吹，格外撩人。 　　小狐狸忍住蠢蠢欲撕的爪子，挑了个放布巾的架子跳上去，在把自己挂上去，垂下大尾巴。 　　他看着北思宁把刚才接了地气的琴恭敬摆上琴架，挽袖坐定，还拜了拜，忍不住问：“大王，临时抱佛脚有用吗，你刚还把琴扔了……” 　　“……”北思宁没理他，自顾自优雅调弦，风度翩翩，但动作很快。 　　“大王，你是不是练琴迟到了？” 　　“…………” 　　嘣嘣嘣，嘣嘣嘣！妖王大人开始练琴，小狐狸一开始还被暖风吹得有点困困的，很快眼睛越瞪越大，越瞪越大，彻底清醒了。 　　一曲结束，小狐狸欲言又止：“大王……你琴弹得好吗？” 　　北思宁冷哼：“这说的什么话，不是好，是很好。口口都说我是千年难遇的天才。” 　　“…………”小狐狸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确实还不错哦？呃……节奏感，很强！” 　　妖王大人不掩得色，继续说：“是的，口口的琴弹得也很好，他亲口说的，不会错。我才学了五年，已经比他强了，他还整天缠着我要我弹给他听呢。” 　　北思宁喃喃说：“可不能让他失望了，这首新曲得早点学会。” 　　“喔喔，那大王，你加油！”小狐狸说：“口口看起来就不会说假话，那你一定超厉害了！” 　　于是这亭子的嘣嘣声从正午响到了傍晚，到最后听得小狐狸都拿爪子捂住了耳朵，睡得呼呼。 　　余晖散尽时，小狐狸感觉自己的耳朵被人扯住，哎哟一声。 　　“大王大王，别揍我，早上好！” 　　“……”北思宁道：“醒醒，我去找严师了，你跟紧我。这座山上人类不少。” 　　“嗯嗯。”小狐狸不敢在这种事情上马虎，连忙颠颠跟上。 　　北思宁的古琴老师，外号琴魔，姓严，学生们尊敬称他“严师”。 　　严师只是个未入神境的人类，修为低下，却在弹琴一技上登峰造极，听者无不叹服。 　　北思宁最初想学琴，是因为口口说，“你的手又长又直，弹起琴来肯定好看。” 　　为了这句话，他到处打听哪里有人能教他弹琴，可惜，一听说是教一只妖，哪怕那只妖是堂堂妖王，也没人愿意。 　　北思宁一气之下，强行掳走了众人口中琴技最高超的“琴魔”，把他安置在北摇山外围，一座和人类村庄接壤的小山。小山设有结界，琴魔不得出去，必须教他妖王弹琴。 　　本以为琴魔会拼死反抗，没想到他为人万事不管，只要有把好琴，有得吃喝，便随遇而安，就在这座囚禁他的客院住下了。 　　后来北思宁和他有了几分师徒之谊，又半开了这座山的结界，建了些空院子，让琴魔本来的学生也能上来找他交流。 　　如此，北摇山的形象在外倒是好了点，起码众人知道，琴魔被好生招待着，并没有被凶残兽性的妖族炖一锅吃了。 　　严师住的客院在小山最顶上。 　　北思宁踩着原路，满地花泥，鞋子上粘上了馨香的绯红。 　　或许是柔软花瓣掩盖了他的脚步声，或许是院子里的人说得正激昂，没有人注意到他来了。 　　北思宁推门进去的动作忽然顿住。 　　“严师，他还要将您关到什么时候！？那个魔鬼！野兽！” 　　“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学琴，这都几年了，还是那弹棉花的声音，可见是一点天分都没有的……” 　　“师兄别说了，他毕竟是只妖，能有什么天分？” 　　“都怪口口，你为什么不跟他说实话？早点让他认清现实，他就早点放严师云游四海了！” 　　北思宁垂着眼，神色晦暗不明。 　　口口的声音忽然响起，软软的，糯糯的。 　　“我……我说的是实话啊？宁哥弹得……非常好啊……” 　　众人一时无言，忽听一爆脾气的学生猛拍桌，哐一声：“好个屁啊！你到底有没有耳朵！？你也是弹琴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他弹得到底怎么样？你这个人族的叛徒，喜欢他就一个劲的讨好他，我看软骨头的人一辈子都是软骨头！” 　　“不是的，不，你们……没听懂，宁哥其实很好的，他的琴声里有广阔的天，有辽远的海，有自由和生机，有鲜草和繁花……他很好的……” 　　口口说着，声音像要哭了，半晌哽咽道：“对不起，再给点时间吧？他可以做的很好的，别骂他了，好不好？” 　　室内一静，虫鸣声顿时显得极吵。 　　一人打破凝滞：“我们又不能把他怎么样，也就骂两句了，嘴长在我身上，还不让说了？” 　　又一人说：“只是苦了严师，要一直被困在这座荒山。” 　　“散了吧。”琴魔终于开了尊口，说了今晚第一句话。他已过中年，看什么都淡淡的，学生们吵得这么激烈，也没见他波动一下。 　　众学生散去，北思宁藏在阴影中，目送口口最后一个出门。 　　他脸上还挂着泪痕，精致的小脸上两只红眼眶格外明显。 　　弱小又可怜。 　　北思宁想，他是因为我才哭的。我给他丢脸了。 　　缓缓踏步进了屋里，琴魔淡淡说：“来了？” 　　北思宁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嗯。” 　　“都听见了？” 　　北思宁呼吸急促起来，点头。 　　“你心思不在琴上，自然弹不出心音。要想进步，得要直面自己。不能再为了谁而弹，要为了你的心弹。” 　　琴魔道：“都说野兽即便修出灵智，也是没有心的，你有吗？” 　　北思宁看了看手指，莹润雪白。所有练习受伤的痕迹，都被他强大的力量修复了。 　　他哑声说：“我有。” 　　司命猫伴着红石出生，灵智天成。即使别的妖做不到，他也应该做到。 　　这是他作为妖王的使命。 　　*** 　　站在下一道光门前，闻争久久沉默。 　　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捏住，搓来搓去，粘膜变得干涩，泛着丝丝拉拉的疼。 　　这个占据重要戏份的少年，名字是一片空白，所有称呼到他的地方，都是一个模糊到无法辨认的音节。 　　这让闻争危机感直线上升。 　　闻争忍着难受踏进下一扇光门，逼自己快点。 　　视觉回笼时，闻争看到一片典雅的古华夏建筑。空间极大，一根根承重柱上雕着繁复的花纹，巧夺天工。 　　北思宁盘腿坐在大殿正中的高台上，身前放了一把琴。 　　这里眼熟得很，正是那六合派的主殿。 　　琴音忽然倾泻而出，银瓶乍破，浩浩荡荡如银河坠野。闻争听过这支曲子。在这个空间里，此刻，从手底的震动传来，比曾经听过的断章多了许多惊心动魄。 　　这无疑是内行外行都能欣赏的表现，高台之下，一张张面孔都带着茫然和震惊。 　　闻争在北思宁抬头间隙扫过人群，看到了站在最近处的人。 　　严师琴魔，和不知名的少年。 　　曲终，带着对妖族的改观，不少人盛赞过北思宁之后，和同伴交头接耳的走了。 　　琴魔表情依旧淡淡的，眼角皱纹却透着喜悦。 　　“不错。”他说。 　　北思宁从台阶上迈步下来，与严师的少言相对的是不知名少年的猛烈夸赞。 　　叫少年或许已经不太合适了，他又长大了些。五官长开，依旧清丽，只能说是气质使然，得天独厚。 　　“宁哥你弹得太好了！”他兴奋得双颊通红，眼底的爱慕多得要溢出来：“你比很多人族都弹得好！比那群师兄都好！他们什么话都不敢说了……严师对吧？” 　　得到琴魔的赞同后，他滔滔不绝道：“我就知道，宁哥没有做不到的事，宁哥这么美，又这么强，我背不下来的书宁哥看一遍就会了……唉，我要是有宁哥的一半就好了。” 　　北思宁忍不住笑了一声，点了点口口的脸颊。 　　少年呆住。 　　妖王对外吝啬笑容，连柔和些的表情都很少见，只有北摇山那些毛茸茸的小妖们有权享受。口口平日里被他温柔对待，已经是让周围人震惊的亲密了，但那些都不及妖王笑起来这一瞬。 　　满目琳琅尽失色。 　　“啊，唔，我……”少年突然眼眶泛红，鼻腔一酸，转身匆匆跑了。 　　北思宁莫名，看了看点了对方脸颊的手指，怎么，戳痛他了？ 　　琴魔心情好，难得调侃一句：“害羞了吧？” 　　北思宁：“……别骗我，哪有人害羞了像要哭？口口平时也不这样。” 　　“那就是又害羞又喜欢你吧。”琴魔只是不爱理事，并不是不懂人情，相反，他以旁观者的角度，很多事看得都比当事者更加清楚。 　　“……嗯？”北思宁大脑空了空，在走廊上停下脚步。 　　六合派的走廊恢弘大气，层层叠叠，外侧重重云海，翻涌着心绪。 　　半晌，北思宁才动了脚步，跟上琴魔，问他：“严师，他好像经常和我说喜欢我。是……想结为道侣的那种喜欢吗？” 　　琴魔无奈摇头：“你自己的事，你自己不清楚吗？” 　　青年脖颈间忽然一片灼热，他伸手一扯，漂亮的红色石头从衣襟里飘出来，在他眼前晃晃悠悠，盈盈笼罩一层灿烂红光。 　　道侣？道侣！ 　　他喜欢我，我喜欢他吗？ 　　……当然喜欢！ 　　二婶并没有骗他，哪只司命猫不喜欢被喜爱的感觉呢？崇拜的，喜爱的，信任的目光。从一开始，口口就一直注视着他。 　　伴生石发热，这是他心动的证明。 　　——“思宁，司命猫与别的妖族不同，生来就能开灵智。” 　　——“为什么呢？因为不凝妖丹不得灵智，而我们的伴生石，在年幼时，可以充作妖丹助我们修炼。” 　　——“上天赐给我们伴生石，是因为喜欢我们。” 　　——“司命猫天生命好，你将来会有一个特别好的道侣，爱你，敬你，视你若神明。” 　　——“记住，收好你的伴生石，它能在关键时刻，保护你的道侣。” 　　“严师，”他声音急促，这一刻忽然褪去了妖王的威严，像个青涩的孩童：“他是个人类，他能同我结成道侣吗？” 　　琴魔悠悠说：“是妖还是人，重要吗？” 　　不重要！北思宁在内心大喊，我和人族没有区别！我也是天生拥有灵智的！我是司命猫！ 　　“……我明天去见六合掌门。”他道。 　　口口是六合派掌门的儿子。 　　修者的世界真实又残酷，你可能会因为身份被优待，却要承受更大的压力。口口周岁时测出天资平庸，那以后掌门就半放弃了他。 　　即便放养，口口依旧是掌门的儿子，内门永远有他的一席之地，丹药符箓，各种修炼资源，不说多么豪华，缺也是不会缺的。 　　有时掌门定时关心，还会送他几样惹人羡慕的法器。 　　可惜口口性子太过绵软，受了欺负不懂反抗，活活把自己搞成了个小可怜。 　　要不是北思宁那次发现他，给他撑腰，还不知要被欺负多久。 　　最初听说口口和北摇山妖王混在一起，六合派掌门意外没说什么。 　　洞仙遗府在妖王手上，即便是三门六派也不得不承认，北摇山已经在修界和多方有了利益牵扯，不能再随便动了，以免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好收场。 　　既然如此，儿子和他搞好关系，也不是什么坏事。 　　但当他听到了北思宁单独约见的内容，仍然表现出了十足的惊讶。 　　“什么？您再说一遍？”……甚至说出了这样没有意义的话。 　　“我想和口口结为道侣。” 　　北思宁郑重说，复又冷傲：“其实也不需要你的同意。” 　　*** 　　仍然是那座灰蓝的山，青黑的远树，脚下的灰石山径寂寥一片。 　　闻争心脏狂跳，伸手一摸，脸上全是眼泪。 　　剧里的北思宁表现得越是兴奋喜悦，他不好的预感就愈发强烈，甚至到后来，吃醋的力气都没有了。 　　脚底像被冰水浸泡，抬起来活动一下，都能感到一阵痛麻。《生存空间》不存在痛觉模拟，基于这个架构做的副本自然也没有。这是他的心理作用。 　　他觉得自己疼，疼得他冷汗都冒出来了。 　　蓦然，他第一次见到大黑的场景浮现在脑海。 　　差点被车撞到的，黑色破塑料袋。 　　浑身是利器切割的口子，四肢弯折。 　　向前走了一步，又浮现了一道光门。闻争有预感，这是最后一个片段了。 　　北思宁究竟想和他说什么呢？ 　　闻争闭上眼，尽量平静心绪，让自己冷静。不论如何，他是一个战士，更是北思宁承认的现任伴侣。他是战士。他保护世界，也会保护伴侣。 　　他一定是勇敢的，无畏的。 　　闻争踏进光门。 　　时间的指针被拨动，不知道中间经过了多少谈判，妥协，博弈，眼前俨然是婚礼现场了。 　　红绸装点着整个六合派，术法的光辉将夜晚的大殿长廊妆点得亮如白昼。 　　北思宁立在大殿门口，身边站着那位娇艳如花的少年。 　　少年今天也着一身红色，衬得他整个人精神焕发。 　　他脸上的红色就没退下去过，时不时往北思宁身后躲一躲，引来北摇山众妖的哄笑。 　　“宁哥，”人走了一波，他凑在北思宁耳边说：“你今天太美了………” 　　口口的眼神近乎痴迷。 　　北思宁刚要说什么，六合派掌门带着僵硬的笑容进来了。 　　“贤婿，”他道：“恭喜。” 　　“同喜，”北思宁不卑不亢道。 　　今日的六合派来了大半个修真界的人，各个都想见证历史。 　　几千年了，妖族与人类修者争斗不断，深仇大恨祖祖辈辈堆积起来，几乎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妖类的身体，可以作各种炼器炼丹的材料，而人类修者的金丹，对一些妖来说又是大补之物。这局面好似注定要走向一方的毁灭。 　　如果没有北思宁这位坚持出山的新妖王，也许妖族连年积弱，最终真的会沦落为任人奴役的种族。然而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北思宁就是出现了。 　　他不惧怕，也不仇恨，第一件事是带着众妖下山，在有能力自保的情况下，和人类接触并交易。 　　妖族的鳞褪，换掉的牙，掉下的角，许多东西在他们眼里无用，却能在人类炼器师那里卖上大价钱，还不用损失什么。 　　而成功交易的人类得了好处，也会下意识地维护他们，不要搏命就能得来的好处，谁不喜欢呢？ 　　妖王一步步地改变着局势，不知不觉，人族修者大宗门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机会。 　　而今天，显然是妖族正式参与历史的一刻。 　　他竟然和六合派的嫡系弟子结为了道侣。 　　从此以后，北摇山将正式被修界接纳，不再有人敢仗着身份歧视妖类，也许两个种族真的有和解的那一天。 　　宾客们心情激荡间，北思宁携着少年，从殿外踏着花路，缓缓向内走来。 　　流光划过天幕，花瓣纷飞如雨。 　　“思宁。”口口站定，小声说：“我们该喝酒了。” 　　北思宁摸了摸胸口，声音紧绷：“等等，我还有样东西要送给你。” 　　“什么？”口口露出懵懂的表情。 　　英俊的妖王弯了弯眼睛。 　　口口真是脆弱单纯，连这个都不知道。 　　他敢说，全场没有人不知道，毕竟司命猫的伴生石，是样极其、极其珍贵的宝物。 　　司命猫浑身上下都是宝物，但这枚伴生石，无疑是引来觊觎的最重的砝码。拿他炼器，可以炼出防御神器，能抵挡仙人一击。有了它，便有了镇派之宝，连三门六派都遍寻不得，可谓人人垂涎。 　　然而每只司命猫都只有一颗伴生石，且将石头看得很重。就算特地去猎杀，临死前的司命猫，也多会选择把它用掉。 　　这颗小石头，便成了更加难以高攀的圣物。 　　而现在，北思宁将它送给了自己的伴侣。 　　宾客们无不惊呼，私语声越来越响。口口将那颗石头收在了手心，低头观察。 　　“这就是……伴生石？” 　　他语调有些奇异。 　　北思宁拿过装着桃花美酒的玉杯，递给口口：“别看了，我们该喝酒了。” 　　小臂交缠在一起，口口眼睛红红的，笑着说：“是呢…………” 　　一只匕首骤然插进心口。 　　北思宁胸口一痛，缓缓低头，不可思议地看向少年。 　　六合派的弟子们忽然集体亮出法器，攻向前来贺喜的妖族。大殿里顷刻兵戈一片，乒乒砰砰。 　　玉杯砸在地上，酒水洒了，反射着成片成片的流光。 　　尖叫，哭喊，质问，火与烟。 　　北思宁最喜欢的白虎被人捅破了肚子，倒在血泊中，他瞳孔一缩，想要冲过去，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为什么？”北思宁问。 　　少年忽然变了一副脸红，狡黠地笑起来。 　　“宁哥？想不明白吗？”少年后退两步，摸了摸北思宁的脸，手中攥着那颗鲜红的，莹润的小石头。 　　“也是。不过是只妖，你懂什么？” 　　不过是只妖。 　　我懂什么？ 　　……不懂的，明明是你，你们这些人类，人类…… 　　闻争听到北思宁最后说，然后像有什么爆炸了。 　　因为他听见了隆隆的响声。 　　骤然爆发的恨意如同烈火烹油，像有火在每一根神经上烤。四肢百骸却是冰冷的，冷得他牙齿打颤。闻争咬紧牙关，口中仿佛尝到血腥味，迈步却一个踉跄。 　　冷静点闻争，别被强制弹出去！ 　　等等，再等等！ 　　场景一变，他又回到了空山小径上。 　　他疯狂的呼吸，两手抓着地上的雪，好一会儿才止住痉挛。 　　等闻争终于抬起头来，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换了个位置。 　　他不知什么时候被传送到了山脚下。 　　闻争茫然地站起来，左右看看，这次的视角十分的正了。灰石小径从眼前向上延伸，更远处有层叠的崇山峻岭，墨色的树轻轻晃动，空间沉郁。 　　下雪了。 　　忽然，他刚才来的地方，出现了一柄红色的纸伞。 　　北思宁举着伞，一步步向他走来。 　　这不是真正的他，闻争知道，但他仍然双眼发红，强忍着想要狂奔过去的冲动。 　　“闻争。”这位npc叫了他的名字，面带笑容，将想要传达的话送给了他。 　　“古路无行客，寒山独见君。” 　　作者有话要说：【“司命猫天生命好，你将来会有一个特别好的道侣，爱你，敬你，视你若神明。”】 　　（古路无行客，寒山独见君。唐·刘长卿《碧涧别墅喜皇甫侍御相访》） 　　（呜呜呜呜） 第94章 　　北思宁拉了把凳子, 在闻争对面坐下。 　　他回忆着这个副本里的剧情, 算了算时间，猜测闻争看到了哪里。单手撑住下巴, 一缕黑发从耳后滑落。 　　从他拜托瑞克做出这个芯片起，注定了他要面对现在的局面, 接受闻争的审判。即便他有心拖延, 也拖不了多久。 　　过去是他的，将它原本说出来的决定是他做的，到现在后悔也没用。 　　况且他也没什么可后悔的，顶多……有些遗憾。 　　没能和闻争多做几天伴侣。 　　闻争以前是真的喜欢他, 北思宁知道。现在的他已经分得清什么叫真情，什么叫假意。但看完了他的过去，闻争还会对他露出喜爱的眼神吗？ 　　应该不会了吧。 　　他做了很多的错事。撒谎, 否认真相，篡改监控，和本地妖们合伙瞒他。甚至在闻争告白的时候落荒而逃, 需要他的时候避而不见。 　　这样懦弱的他，北思宁自己想起来都觉得可耻。 　　更何况, 他连伴生石都丢了，他已经失去了上天的祝福，没有资格再找到一位好伴侣。 　　谁会想和一只失去了伴生石的司命猫共度一生呢？ 　　一想到伴侣是这样愚蠢地信错过人, 把一腔热爱喂了狗，又把这样重要的东西送到别人手上……闻争看到他的脸都会觉得膈应吧？ 　　他已经是一只残缺的猫了。 　　其实，送芯片的那天就应该给他看的。北思宁靠着椅背想着。 　　因为这几天, 闻争对他太好了。 　　以前就算凑在一起，闻争也会和他保持一点点距离，北思宁原本以为这是他的习惯，最近才明白，这是他对“伴侣”关系的定义分界线。他不会再抗拒拥抱，睡觉时也会紧紧贴着，在床帐放下后，他会任凭暧昧的气氛填满整个小空间，再用盈着笑意的眼神看自己。 　　这是他偷来的。 　　又多错了一件事。 　　闻争出来时，会打我吧。 　　不知道那句诗，能不能挽回一点分数呢？北思宁撑住额头，内心挣扎煎熬，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紧张。 　　终于，在他神经崩到极限时，闻争动了。 　　“……”北思宁猛地站起来，向后退了两步，心跳得快从嗓子眼里呕出来。熬过那一阵眼花，他勉强抬头，对上了闻争一双通红的眼睛。 　　满是怒火。 　　北思宁心凉了一半，张了张口又闭上了，想等闻争先说话。 　　“……你喜欢我吗？”闻争看向他，声调平稳，只有尾音漏出了些急促的波澜。 　　“你喜欢我我就……”他下意识想说那套老话，可到了一半，自己说不下去了。这时候再遮掩，还有什么意义呢？于是他顿了顿，苦涩说：“不用你喜欢我，我都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 　　“我……”北思宁闭了闭眼睛：“即使没有伴生石，我也已经懂了。” 　　北思宁身后是一扇小窗，他背着光，看着闻争脸上一片明亮。他眼里映出窗外星辰，还有一股决绝的怒意。 　　那一瞬，北思宁觉得另半颗心也凉透了，又想站着挨打，又想自私地保存最后一点尊严。他倔强地杵在那儿，感觉时间过了好久，久到他几乎不能忍受。 　　“我，”他忽然出声，干涩道：“对不起。” 　　说完越过闻争开门往外走。 　　“回来！”闻争气地头皮发麻：“你是傻逼吗！你特么、” 　　北思宁背脊一僵，下意识回头，看到闻争抖着手，止着他，想要说什么又没说出来，最后哑着嗓子骂了一句：“你再动一下试试。” 　　紧接着，他被闻争大力抱住了。 　　“别动，”闻争忍到现在已经耗尽了全部心力，眼泪汹涌而出，迅速泅湿了北思宁的肩膀，哽咽道：“让我抱一会儿。” 　　怀里一具温热的身体，这让两人同时感到安心。 　　他们不约而同地庆幸着。 　　北思宁不可思议地心想，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他还喜欢我？他还喜欢我吗？还想再想想？ 　　……肯定是我的诗选得好！ 　　“………………”闻争咬牙切齿的抬起头，磕了他的下巴：“你说出来了。” 　　*** 　　“所以，之后怎么样了？”等两人都冷静了，闻争裹着防护服，和北思宁踏在冰冷的北极雪原上。 　　这里天高地远，平白让人心胸开阔，如果不是居住不方便，倒是个挺不错的去处。 　　“我自爆妖丹，把洞仙遗府炸了。”北思宁冷漠说：“他们想要的无非两样，一个是遗府的资源，一个是我的伴生石。可惜，算盘打得挺响，一个都得不到。” 　　“啊，”闻争有些惊讶：“你那个什么伴生石，不是送出去了吗？” 　　北思宁提到这个就心虚，还有点微妙的自卑。 　　没了伴生石，就像最漂亮的猫缺了眼睛，折了耳朵，断了尾巴，是遭妖瞧不起的。 　　闻争只是不习惯这个概念，所以才觉得无所谓，但他自己还是在意。 　　“……没用的。”北思宁解释：“那些人知道的太少了。伴生石只有在心甘情愿赠与的时候，才蕴含力量。虽说经过炼化以后就和主人无关了，但没炼化以前，它和我是有感应的。我不愿意送出去了，它就会变成一颗最普通的石头。” 　　闻争被挑战了三观，忽然觉得这样的世界也挺精彩，不由问了更多。 　　什么三门六派，什么妖族人族，北思宁说得口干舌燥，把听过的八卦一股脑讲了个遍，还抱怨了他光会惹麻烦的属下。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在笑。 　　他渐渐收敛了笑容，听到闻争问：“他们现在还好吗？” 　　“……应该吧。” 　　北思宁抬头看天，一丝云也没有，是片晴夜。 　　“六合派的算盘打得挺好，当时大殿里有不少妖族在，我不可能拉着所有人陪葬。但我把他们想要的东西毁去了，忙到最后一场空，也不是他们期望的结局。” 　　“看到我死了，孔雀他们会使出全力报仇的，别小看北摇山，这么多年的积累，绝不会再任人宰割。”北思宁声音在这样的低温中，反而透着一点暖意：“他们会选出下任妖王，好好活着的。” 　　“……”闻争静静呼吸，片刻才接道：“你的朋友会伤心的。” 　　“说这个干什么。”北思宁自嘲：“是我技不如人，眼睛瞎，用你的话说是个傻逼。被人夸讲几句就飘了，不坑我坑谁？” 　　闻争踢了他一脚：“别这样说话，我烦。” 　　“啊……哦。”北思宁应了声，讷讷说：“怎么烦了？” 　　“不要贬低自己。你是妖族的英雄，你的朋友应该都是这样想的。”闻争看他：“你为了族人做的事，他们绝对能够看见，听见，并且永远记得。你很勇敢。” 　　闻争笑了笑：“虽然不想让你想起那个某某，但因噎废食也不是办法。” 　　他眼睛闪了闪：“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你慢慢听。你的上天让你绝处逢生，正好掉在这个世界，正好遇到我。起码它不想让你死，你还是幸运的。” 　　长发男人眼眶红了，喉结上下滚动，想问那你还喜欢我吗。 　　但还没说出口，闻争就嘶了一声。 　　“在北极大半夜散步，太有病了。回去了。” 　　夜深了，寒风像要把脸都刮下一层来。闻争双手揣兜，快步走回自己的帐篷，拉下链子的密封条。 　　进去之前他突然假装不禁意地问：“哦对了，那个某某还活着吗？” 　　“活着吧，”北思宁下意识答，随后反应过来，补充说：“我也不确定，也许吧……？” 　　“没事了，我就问问。”闻争弯了弯眼睛，低头钻进帐篷。 　　我杀那个某某。闻争啧地攥紧拳头。 　　*** 　　昨天心绪起伏太大，闻争突然发烧。 　　队医紧张兮兮地围着他嘘寒问暖。本来想灌药，怕见效慢，有什么突发状况不好控制，还是吊了针。 　　闻争自己倒是有点愧疚，回帐篷以后本该好好休息，是他自己放任了想象的翅膀，用了大半夜在心里把那个狗比小白莲不知名某某用各种招式狠狠虐杀，真正睡着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他好几年都不生一次病，除了体质使然，和他超强的自控力也有关。现在明明不是放松的时候，他不得不反省，是自己没注意。 　　……但是，看北思宁绕着他紧张兮兮的转，还是有点小快乐的。 　　赌神四人组今天牌也不打了，忙前忙后。 　　孙高达自告奋勇去和熊国人讨论冰洞钓鱼的手法，说要弄最新鲜的鱼来煮鱼片粥。徐谦表示他特别会熬粥，去了厨房借锅，王维纳帮他安排今天的交流事宜，剩下一个柏霜，非要跟北思宁抢位子。 　　“大美人儿，瞧你都有黑眼圈了，还是让我这个老伙伴来照顾病人吧？” 　　“……”北思宁忍耐着：“你走。” 　　“嗨呀，这么客气干嘛？大家都是朋友，怎么能都靠你一个呢？放心吧，闻争和我关系可铁了，我看着他长大的，小时候可乖，还会叫我霜霜哥哥呢~”柏霜一脸狐狸相，自得说：“你想听他干过什么蠢事吗？可好玩了，我跟你讲、” 　　“柏、霜！”闻争把手机向他砸去，柏霜飞快往后一仰，靠墙的钢架被砸弯了。 　　柏霜：“…………” 　　他站起来：“啊！钢架怎么坏了，多危险啊！我去找人来修修——”然后一溜烟跑了。 　　这下终于清静了。 　　北思宁站起来，巴巴地跑到那根钢架下面，先伸手人肉掰直，又弯腰捡了手机，再巴巴地跑回来递给闻争。 　　闻争头晕，也看不了手机，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放下吧。” 　　“哦……”北思宁把手机放下，又无措地坐回床边。 　　静静呆了一会儿，他问：“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变成大黑吧。”闻争闭着眼睛说。 　　转眼，一只大黑猫出现在了床边，起身一跃，缓缓踱步到，拱了拱闻争的手。 　　闻争嘴角微翘，抬手让猫趴在自己侧身凹出的形状里，成了一个毛茸茸的拥抱。 　　“我很好奇，”闻争问：“看你的副本里，你一直是人形的样子。为什么？” 　　“……在外人面前，我不喜欢当猫。显得很弱。”大黑尾巴扫了扫：“从我能化形开始，除了意外，就没变回去过了。” 　　闻争：“那现在呢？” 　　大黑脑袋往爪子上一搁，小声说：“你又不是外人。”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看到有个小天使的评论，笑了我两小时！她说，给口口插两刀，让他变成中中！） 　　（我讲给我的友人a听。） 　　（a：再插两刀就会变成田田！） 　　（a：分尸以后就是品品！） 　　（a：再给狗啃几口就是器器！） 　　（…………为她鼓掌！！！） 　　（后面没有任何虐的内容了！争争也会好好被爱的，打脸，虐渣，走上人生巅峰！谢谢大家撑到现在！） 　　（都撑到现在了不给我送一点白白的营养液吗？扑棱翅膀！） 第95章 　　北思宁不过出去端了一碗粥, 回来时床上空空如也, 药水袋还吊在架子上，针头应该是他自己拔的。 　　他脸色阴沉, 把这碗精英荟萃的鱼片粥往桌上一怼，循着气息出去找人。 　　生着病呢, 跑哪儿去了？难道是故意让他心疼吗, 真是太心机了！ 　　北极营地不算大，量闻争也跑不到哪儿去，北思宁很快来到指挥部的侧门。那边是上层领导们住的地方。 　　跑这儿来干什么呢？ 　　北思宁不得其解，刚要进去, 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闻争裹着防护服出来，还戴着口罩，拉着兜帽, 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看到北思宁有点惊讶。 　　“你放心，我做的承诺一定……哎, 北先生。”刘老笑眯眯。 　　闻争竟然是来找这个刘安石的吗？他说了什么，让对方还这么客气地送到门口？承诺又是怎么回事？ 　　“走吧。”闻争不主动解释, 和刘老说不送，拽了一把北思宁让他跟着。 　　“什么事啊。”北思宁忍不住问，闻争唔了一声, 说没什么。 　　没什么！瞧瞧，多敷衍！他难道过了一晚突然反悔了，又不喜欢我了？ 　　猫精心里五味杂陈, 委委屈屈地跟着闻争，进了屋，满室都是鱼片粥的香味。 　　“是徐谦做的。”北思宁不高兴地介绍：“孙高达钓的鱼，我端来的。不够厨房还有。” 　　“一起吃吧。”闻争把兜帽摘下来，脸上还带着发热的潮红，嘴唇有些干了。他还挺有胃口的，除了头晕和身上发飘外不适感完全在忍受范围，比抽血过量的感觉好受多了。 　　徐谦不愧是能把到妹的强人，新鲜的鱼片得厚薄适宜，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法去腥，只剩下鱼肉的鲜香。 　　厨房听说有队员病了，还特意挑了一把今早刚运过来的最新鲜的小葱，切碎了撒上一点，喷香扑鼻，青翠欲滴。 　　北思宁见闻争吃得香，也被勾起一点食欲，乖乖去厨房又拿了一副碗筷，和闻争头对头地吃。 　　吃完又乖乖把餐具收回去，再进帐篷时，队医已经没好脸地重新给闻争扎上了药。 　　“牛逼啊。”队医冷嘲热讽：“高烧中北极散步，享受新鲜的零下二十八度冷空气，脑子里的水现在结冰了没？” 　　闻争：“………………” 　　北思宁：“……” 　　北思宁大怒：“你骂他干什么！他生病呢！” 　　“哟，还知道生病啊，我还以为你们结了冰的脑子已经把这事儿都给忘光了呢！不错，还有救哈？” 　　闻争：“…………” 　　“我错了。”闻争迅速从善如流，避免了猫精这种在微博上跟人吵架还要现场查阅《如何优雅地赢下骂战》工具书的低段位分子被队医吊打，赶紧先堵住对方的话头。 　　队医哼了一声，麻利地换完药就走了，走前用眼神警告了这名想法很多的队员。 　　闻争体质确实好，吃完粥已经舒服了很多，又睡了一觉，队医再来时已经退烧。佩奇他们下午交流时听说了闻争的事，还带着从厨房搞来的韭菜花来探望，北思宁把韭菜插进了空玻璃瓶，放在床头。 　　鸡飞狗跳交流会虽然令人头疼，但彼此熟悉的目的确实达到了大半。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连北思宁看着手机上的曲线，都开始眉头紧锁。 　　闻争知道，决战的日子快了。 　　这夜，闻争被警报声惊醒。 　　柏霜先他一步，将作战服扔到他床上，一边换一边说：“怪不得我没怎么睡着，我的第六感真是厉害啊。” 　　孙高达手忙脚乱地拉拉链，傻傻问：“柏教官，你是女人吗？” 　　徐谦用力翻了个白眼。 　　闻争没参与他们的战前插科打诨，伸手把武装带往背后扣。因为刚醒，左右没对准，歪着碰了两下，受忽然被人握住了。 　　“别着急。”北思宁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帮他把带子扣好，又整理了下他背后的衣服。 　　“嗯。”闻争深呼吸：“刘老是让你留在外面吗？” 　　“我进不去，不能陪你。但我会在外面布置结界，再尝试收拢这个亚空间。”北思宁说：“你们会安全的，只要争取一点时间。” 　　他停了停，又说：“别怕。” 　　闻争笑了笑：“好。” 　　肥皂泡似的透明薄膜剧烈扭曲，两百多名亚空间战士顶着风雪，背着特制的反物质武器，驱车来到交接处。 　　亚空间的活动数值已经成倍数上扬，影响了周围的磁场，天气。 　　浓云厚厚在天空翻滚，看起来十分可怖，不时有几道的雷电闪现，而后隆隆雷声将大地震得闷响。 　　这一次的异象来势汹汹，眼看着往北极的外围扩散开去。 　　各地的气象台和监测中心都傻眼了，在场的大佬们电话快要被打爆。 　　刘安石老先生镇定地把手机关机，看着眼前众夏国战士们。 　　都是年轻人，有着无限未来的年纪。他们最小的，不过才十四岁。还有人数更多的后勤部队，跟队来了一线的骆宇和张锦程，指挥部里许多年轻的科研人员…… 　　如果这一次的侥幸有了好结果，一定要让他们满身荣光，回归故里。 　　风很大，隔壁的联盟国和熊国的领导们歇斯底里的喊话，刘老张了张嘴，发现吼不过呼啸的风声，悠悠从背后掏出一个便携扩音器。 　　众人：“………” 　　“哈哈，”刘老笑了笑：“我也不多说了，只有一句话送给你们。” 　　他扫过一道道年轻坚定的目光。 　　“等你们凯旋，一起吃个火锅吧。” 　　*** 　　“郝强！你文件送去了没！？对方说现在还没收到！”一位穿穿衬衫打领带，头毛稀疏的中年男，朝着某格子间一人怒吼。 　　郝强一个激灵，手指点下了微博评论的发送键，讪讪起来：“好的吴经理。” 　　“好什么好！”吴经理为数不多的几根毛气得快要冲上天了：“我问你送去没有！！！” 　　“送送送，这就去送！”郝强稀里糊涂把桌上几个文件袋一扫，扭头就往办公室外冲去。 　　傻逼吴秃子。 　　他在心中骂道，整天跟更年期妇女一样，一会儿喊他端茶，一会儿喊他倒水，送个屁的文件送，你给我时间送了嘛？ 　　他嘟嘟囔囔，走到楼下才翻看了一下自己胡乱拿下来的文件。 　　还好，吴经理要的那份就在里面，不需要再上去一趟了。 　　但他又不高兴地想，都什么年代了，还送纸质文件？什么鬼东西要送纸质文件，怪不得这破集团都快要倒闭了…… 　　当初忽悠他进来的时候说什么？我们银河集团肯定会成为将来的宇宙巨轮，在时间的长河里永远屹立，而你们，就是银河集团闪闪发亮的勋章！ 　　……多好听啊。 　　可惜是放屁。 　　上个月的工资到现在还拖着一半！！！ 　　郝强拿出手机叫自动驾驶计程车，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半天都没有应答。 　　以为是软件坏了，他还重新下载了一次，又检查了网络看看有没有欠费……都好好的啊？怎么回事！真是好晦气的一天！ 　　郝强不想上去挨骂，坐在一楼大厅打开微博消磨时间。 　　这么一看，险些被自己气死。 　　他刚才发的评论，写到一半就被自己手滑发出去了！ 　　傻狗不咬骨头：你这么能吹，我就笑了。是你z给你钱了吗，这么盯着我不放？要想我闭嘴也容易啊，你给我钱，我舔 　　郝强：“……” 　　他想说我舔你妈！现在你妈没了，怎么看怎么奇怪！ 　　他抖着手往下滑，看见了一群吃瓜路人疯狂的嘲笑，这么几分钟，已经有了五十多条。 　　-狗骨头舔啥？ 　　-舔……脚？ 　　-别舔钱吧，多脏啊hhh 　　-还是舔……emmmm 　　-may神感觉如何？ 　　…… 　　郝强只能祈祷骂战正主没看到，但他显然要失望了。 　　于五月：别了，你的嘴可能不比我那儿干净。 　　后面一堆yoooo。 　　郝强眼前一黑。 　　妈的！！他苦心经营了好久的账号！！之前战斗胜负五五开，这把要被嘲笑一年了！！ 　　他颓丧地关掉微博，假装没看见，再打开打车软件，发现又能用了。 　　郝强骂骂咧咧地定位，忽然身后一声怒吼：“郝强！！你不是去送文件——” 　　“就去就去！”郝强火烧屁股似的跳起来，匆匆跑出大厦，忽然一愣。 　　天空卷着黄黑的云，压得很低。 　　银河集团的大厦当初建了一百多层，本来就高，这些云就像压在了楼上一样，有种沉闷的厚重感。 　　明明还是中午，却因为这些云层，整座城市像是落在黄昏中，有种时间倒错的不安感觉。 　　郝强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很快被扯回现实——管它是要刮风还是要下雨，这份文件他还是得送啊！ 　　计程车如约而来，郝强坐上去。想了想，点开了车载电台。 　　“各位听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音乐心连心节目，我是主持人阿离。” 　　换了个女声：“我是主持人小听。” 　　“刚刚啊，我们容城气象台发布了紧急暴雨预警。据说会有大暴雨来临，目前还不清楚具体时间。” 　　“是啊阿离，你看见外面的云了吗？就现在，好恐怖哦……在这里，我们也提醒各位坐车出行的朋友们，注意安全，检查安全带。有条件的，尽量找一下切换手动驾驶的模式。虽然取消手动驾驶的话题年年在说，但是阿离我觉得啊，碰到这种情况，还真是不能让人放心呢……” 　　“哈哈，我不觉得啊，大不了不出门就是了嘛。” 　　郝强啧了一声，心想女人就是没见识，社会人总是有很多无奈的，你以为你想呆在家就待在家啊？傻逼！ 　　“好了，我们废话不多说。最近前两期我们播放了电音特辑，今天换换口味，为大家准备了复古老歌专题。” 　　“没错！今天的第一首歌呢，非常适合我们现在的天气呢。” 　　“哦？” 　　“看天上的云，好像马上要下一场巨大的暴雨，这首歌创作于两百多年前，其中有一句歌词十分应景。” 　　“对了，它唱到：‘就算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到’……” 　　“哇，很有意境哦！” 　　“好的，现在就让我们来欣赏，这一首《小情歌》！” 　　轻缓的旋律在车里摇荡，郝强却没什么心思欣赏。他腹诽，说什么大雨，等会儿真下起来了怎么办？他还要送文件呢！总得等他下了班才下吧…… 　　然而这注定是个背运的日子。 　　计程车刚刚在合作公司门口停下，郝强下了车，突然被什么从天而降东西狠狠砸在头上！ 　　“啊！”他大叫一声，下意识抱住头，不料浑身上下接连不断的被砸，剧痛！ 　　他冲进对方公司大门，惊魂未定的转身。 　　眼前一幕让他彻底呆住。 　　冰雹，鹅蛋大的冰雹，铺天盖地的坠下！ 　　作者有话要说：刘老：made夏国。 　　（《小情歌》by苏打绿，不知道现在的小朋友还听吗？两百年后真的是复古而不是怀旧了！） 　　（明天开始日万！更了就会发微博，大概在晚上，原谅裸更作者定不下时间……） 第96章 　　这是什么情况！？ 　　这么大的冰雹, 会砸死人的吧！ 　　郝强吓得发抖, 摸上额头，感觉一阵刺痛, 手上还有粘粘的感觉。 　　低头一看，是血。 　　郝强腿一软, 直向后倒, 门口的保安连忙把他弄进去。 　　“这可要糟了……”一个保安老头端着菊花茶的保温杯，站在门口向外看。遮雨棚被冰雹敲打，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好像下一秒就会被打穿。 　　这家公司的一楼大厅有电视, 很快，前台就将它调整到了本地新闻频道。公司楼上各个部门都下来了人，有的挤在这儿想看热闹, 有的低着头看手机，还有人脸色发白，不停抓着身边的人说：“我儿子还在幼儿园, 会不会在上活动课？会不会？” 　　鹅蛋大的冰雹已经是严重的自然灾害了，大厅里越来越多的上班族挤下来, 想等冰雹停了第一时间冲出去。 　　电话或者网络能联系上亲人的还好，联系不上的都表现得很焦虑。 　　一分钟后，容城本地新闻终于插播了新消息。 　　大家的担忧果然不是多余, 冰雹来得太突然，又太大了，刚开始那一阵走在街上的人, 不少都受了伤。截止到刚才，从容城所有医院和各个公共部门收集到的信息来看，已经出现了五十几名重伤，轻伤更是无法统计。 　　郝强气急败坏地打电话，一手用保安给的纸巾捂住头。 　　“什么叫我自己处理一下！？我头破了！流血了！”他大喊：“我都流血了，难道不应该开辆救护车来接我吗？” 　　等了一会儿，他脸色涨红道：“你才娘炮弱鸡！” 　　郝强被接线员骂了一通，憋气憋到自己快炸了，只得低头愤怒的打开微博，准备发泄一下。 　　谁知首页一刷出来，他就呆住了。一阵毛骨悚然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从他的脚踝一直摸到脊椎。 　　-我家这边下了好大的雨，一楼都淹了…… 　　-冰雹[视频链接] 　　-我的首页怎么了？你们还好吗？我打我基友的电话怎么都联系不上！首页有乐城的人告诉我一下乐城怎么样了吗？ 　　-我今天打车，软件竟然识别错了我的位置，定位到了本市殡仪馆？？？？？？太恐怖了吧……哪个姐妹诅咒我啊，我反弹？ 　　-小区停电了，手机电还剩百分之十，真想原地立即去世。 　　-怎么回事啊突然天下大乱的样子……我去逛隔壁推特，联盟国地震了一小半的地方……别这样啊，好慌，这是世界末日终于要来了吗？ 　　随着第一个人提出这个字眼，首页一刷新就划过好多条，越来越多的人问，世界末日要来了吗？ 　　郝强呆呆地坐着，机械地转头看外面。 　　冰雹小了很多，已经成了蚕豆大小，也不如刚才密集了。但是黄云笼罩的天幕仍然带着一种诡异和不祥。 　　是众人杞人忧天，还是真的……有末日存在？ 　　“妈妈哇——”外面有人举着大伞送来一个孩子，孩子的哭喊尖叫刺破空气，人群中一个女人甩掉高跟鞋拨开人群狂奔出去，搂着孩子一起哭。 　　哭声感染力很强，有些脆弱的小姑娘也开始抹眼泪，茫然地看外面。 　　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 　　此刻的北极，光膜外一切井然有序。 　　外界不管发生了多少意料之外的灾难，他们都只要关注眼前。 　　风开始大起来，附近用来遮挡设备的帐篷被吹得猎猎作响，北思宁站在光膜外，单手与空间接触，闭着眼睛，扎成马尾的长发在空中飞舞。 　　“刘。”金发的联盟国人一脸狐疑：“你们请来的那位高人，究竟在做什么？” 　　熊国老大表情也不太好，哼了一声：“不会是个骗子吧，你们夏国骗子很多。” 　　刘老悠悠说：“骗子？你见过长这么漂亮的骗子么？” 　　其它国的老大们：“…………” 　　这话真是没法儿接！ 　　尤其是北思宁正好转过头，远远看了他们一眼的时候！ 　　联盟国老大率先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刘，这么关键的时候就别开玩笑了吧，这可是赌上人类存亡的时刻！我们几百年来的牺牲不是儿戏！” 　　刘老跟着沉了脸：“我们让十四岁的小孩儿上战场，就儿戏了吗？” 　　联盟国老大沉默了一会儿，说：“他到底怎么征服了你们？你们真的亲眼看见过他使用超能力了？” 　　作为盛产超能力影视作品的联盟国，其实比谁都更期待并愿意相信有这样的好事。 　　最初发现亚空间时，更是有人开玩笑说，xx队长和xx侠不会再隐姓埋名了吧？ 　　但，娱乐带给人快乐，现实带给人痛苦，不存在的东西就是不存在了。 　　事到如今，夏国突然冒出来一个超能力者，联盟国的老大既嫉妒又怀疑。他们不禁想，为什么不是我们的战士！？ 　　以及，这是真的吗？ 　　他们不止一次隐晦的表示，希望刘老他们能让这位高人“表演”一下，但刘老都顶着压力拒绝了。 　　到现在，这位老人仍然表现得十分信任，一点松口的迹象都没有。 　　哪怕他也不知道北思宁究竟站在那儿干什么。 　　联盟国老大不禁有些丧气，他暴躁道：“再看看吧，要是情况不好，他还没动作，就把他拉回来，不能让他影响战场。” 　　话题中心的“高人”完全没空理会外面的争吵。 　　他张开手掌，现出掌心中一枚小小的复杂几何图样的红印，这是已经被他毁掉的洞仙遗府留下的契约印记，现在已经作废了。 　　他当然不是只靠着运气掌控了洞仙遗府，相反，是靠实力。 　　司命猫在妖族中出了名的先天强大，北思宁又是当年同辈中的天之骄子。他出生时，伴生石的色泽与蕴含的力量都远超同龄人，是个全族寄予厚望的天才。若不是如此，他二婶也不会用“最聪明的小猫咪”的故事来吓他。 　　司命猫的天赋长处，更与先天空间法则联系紧密，北思宁五岁就会做储物袋，十岁就能构筑一座庙那么大的芥子空间了。 　　他自信，只要给他时间，没有他理解不了的空间，收服不了的秘境。 　　而这枚洞仙遗府的残印，能够帮助他更快的解构规则，并将小世界收入囊中。 　　看不见的灵力一点点覆盖上这层空间外膜，北思宁不断寻找着裂缝与节点入侵。现在小世界的活动程度还不够剧烈，如果出现危险，他会先抽身布置结界。 　　玄奥的规则在脑中不断的演化，生长期的小世界充满了变数，很难捕捉痕迹。 　　但他心下并没有那么紧张。 　　没有把握的承诺北思宁不会做，他既然对闻争说了没事，就代表他手里有底牌。 　　尽管没有了伴生石，他还有妖丹可以送给闻争。 　　伴生石是司命猫小时候的替用妖丹，威力已经达到了整个修界趋之若鹜的程度。如果他把妖丹掏出来，就能做到所有伴生石能做到的事。 　　他已经自爆过一次，因为当时没想着同归于尽，还能侥幸活下来。如果这一次妖丹再受损，想必很难善终了。 　　那又怎么样呢？ 　　只要妖丹有用，他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北思宁的思绪急转，片刻后找到了裂缝，神念全部沉进小世界的空间规则中，再也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 　　他在闻争身上下了一个探测法术，对方一旦有生命危险，便会提醒他。 　　现在还好，他还有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到了傍晚，天色已经暗得如同浓墨。 　　后勤架设了大型照明，将空间外映得亮如白昼。监测组已经十分疲惫，却因为情绪紧绷，各个看起来奇异的亢奋。 　　每过十分钟，会有新的空间活动报告被生成，传给指挥部的众位大佬。 　　亚空间内外信号完全隔绝，指挥部甚至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伤亡，情况如何。只有空间活动能量曲线一直上扬，情势越来越不妙。 　　压抑笼罩在头顶，熊国大佬率先一脚踢翻桌子，站起来围着指挥部的桌子绕圈。 　　“他究竟在干什么！”气势威重的高大男人指着北思宁，对刘老怒吼：“他在那儿站了八个小时了！他干了什么！” 　　其他人一齐抬头看他，熊国大佬砰砰拍桌：“不行！说不定他站那儿影响了磁场！我去把他弄回来。” 　　刘老语速不急不缓，语气却很坚定：“不许去。” 　　联盟国大佬也很焦躁，头昏脑涨地说：“你说不许就不许？你看看报告，都到现在这个程度了！下一刻，马上，随时有可能，就……就毁灭了！” 　　这些人平时一个赛一个的沉稳，到这时却失了冷静。 　　刘老慢慢将那份刺眼的红色曲线拿厚重的镇纸压在桌上，防止被这股浩大的风吹走，心想，也不奇怪。 　　谁在生死存亡之际，能够冷静呢？ 　　当你知道下一秒火星会撞上地球时，除了恐惧地抬头看天，还能思考什么呢？ 　　刘老想，自己能比其他人更冷静点，也不过是仗着多活了些年岁罢了。 　　“别慌。”他从保温杯中倒出一杯枸杞茶，红色的小果子沉沉浮浮，在零下的寒冻中很快结冰。 　　“关于这个人，我给你们讲讲吧。”他说。 　　“你们知道，我们夏国政审出名的严格，来历不明的人不会轻易的放进队伍里，敞开机密。这位高人刚刚自曝超能力者的身份时，我们的高层大为震动，五十人没日没夜的开会，讨论，要不要用他，能不能用他。” 　　十几名大佬手中攥着印有鲜红曲线的纸，静下来听，周围只剩呼啸风声和机器运作打印的声音。 　　“反社会人格者首先要排除出去，不然救世没救到，在基地放个炸弹怎么办？其次，太无组织无纪律也不行，毕竟没经过专业训练，看到仪器手痒碰坏了怎么办？再者，要排除智商太低的，精神疾病的，太过情绪化的，各种各样的可能性……最后，他还得是有牵挂的。” 　　刘老又倒了些开水在杯子里，融掉一层冰，抬手嘬了一小口，继续道：“在我们古夏国，将军在外征战，多会将妻儿老小留在皇帝所在的皇城牵制。而我们，迅速同意了北先生进入核心队伍的原因之一，就是他牵挂着我们一位一线战士。” 　　“在我们的例行评估询问中，这位北先生对他的伴侣表现出了异常的耐心，我和他聊起闻小友时，他一脸的骄傲，多夸闻小友几句，他脸上都快藏不住笑。哈哈，我老了，看着实在可爱。” 　　他停了一会儿，慢慢说：“这样的人，一定会竭尽全力。” 　　“更何况，我还答应了闻小友一件事。” 　　十分钟又到了，鲜红的曲线依旧。 　　众人被这种焦躁感折磨到现在，多少开始麻木，熊国大佬听了会儿，也冷静了许多，好奇问：“什么事？” 　　“前几天，闻小友找到我，用他这么多年的成绩，贡献，对政策的配合等记录担保，来换我一个承诺，和一份协议。” 　　“他是个非常守纪律的年轻战士，十二岁开始训练，履历一片优秀，一次违纪记录都没有。克制，坚韧，有着夏国战士所有的良好品格。他恳求我，信任北先生。” 　　众人听得愣了。 　　刘老笑起来，脸上的皱纹都带了点温柔与慈祥：“他与我说了很多，北先生是怎样的潜力无穷，能做到怎样惊世骇俗的事。他担心我们不知道，担心北先生因为骄傲没和我们说，担心我们这时强制给他分配任务，担心我们对他指手画脚……所以闻小友统统说了，并希望我给出信任。” 　　“狡猾的小家伙，还拿出了一份协议。大概写了这次事件结束，我们不能做出任何事限制北先生的人身自由。关于他自己，却提都没提。” 　　“我签了协议，也做出了承诺，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活着……”刘老笑说：“你们就给我个面子？” 　　指挥部的十几位大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其实话说回来，他们除了在这里等着，实在也没什么事可以做。 　　“上帝啊……”联盟国那位率先叹了口气：“他们感情真好。” 　　众人一同望向仍然站在光膜外的“北先生”，明明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都从刘安石这个老狐狸这儿挖出来，心里还是不知不觉多了点底气和希冀。 　　这时，一位联络员抱着设备匆匆赶来，紧张道：“各位，是联合指挥部发来的联络！” 　　*** 　　亚空间内部。 　　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里，“光怪陆离”或许相对贴切。 　　这里没有文明的痕迹，却有着各种各样奇特的自然地貌。 　　它们毫无逻辑的强行糅杂在一起，上一秒踏在雪上，下一秒可能就进入了流着岩浆的龟裂大地。 　　就连重力也像个摆设，有时两片陆地九十度交叉在一起，你上一秒像要飞起来，下一秒就被扯得摔在地上。 　　然而最可怕的并不是恶劣的自然环境。突然割裂的空间，或者忽然倒流的时间，才是终极杀器。 　　最初，没有探测和预警设备时，初代战士们只能凭直觉，或者说是运气来躲避，谁遇上了几乎必死无疑。现在科技已经进步了很多，但仍然有风险。 　　柏霜的腰就是因为突然遇到空间切割受的伤。 　　幸好，他们的目标十分鲜明，那是一团横亘在天地间的巨大光团。 　　那光团糅杂着黑与白，有时闪现着其他令人难以理解的颜色。它一会儿膨胀一会儿收缩，像一只被熊孩子捏在手里玩的透明橡胶球，任性地变幻形状，撕裂空间。 　　这就是亚空间不断成长的本源。它一旦剧烈运动，就会形成不可逆转的爆炸。战士们需要做的，就是拿反物质武器攻击它，湮灭它不断向外扩张的力量。 　　闻争和王维纳带着小队队员，运气不错的在一片断岩区架设了武器。 　　天然形成的巨石形成了有效遮挡，是个不错的临时据点。 　　其他小队似乎也陆陆续续找到了合适的地方，那团黑白光团开始受到攻击。 　　就像蚕食桑叶，光团被反物质弹侵蚀出一个个的小洞，闻争机警地伏在一块高高的岩石旁，盯着光团一瞬都不眨。 　　半晌，他忽然一跃跳下，大喊：“撤！” 　　只见光团忽然收缩，随后整片空间发生了剧烈的震动，天上掉下一团团火，宛如流星坠地！ 　　岩石区倏然撑出一个三角支架，充气后牢牢护住武器，闻争和其他人鱼贯而入，等到这一阵爆发平息。 　　之后循环往复，不断地寻找着机会。 　　光团确实更小了，经过几年的休眠，它看起来活跃度大不如前，爆发和震动的间隙也不如以前频繁。 　　但众战士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这不是玩具，没有思想和理智，也没有前人研究出的规律。他们遇到任何事，都没有可能再重来一遍。 　　战斗约十小时后，各个小组轮番遣人休息。 　　此时他们已经转移了三次据点，能够供人立足的地方越来越少了，好像随着亚空间的坍塌，一切都越来越乱。 　　王维纳受了轻伤，来不及包扎，他们便不得不往一点钟方向迁移，那里已经聚集了两个小队，柏霜，陈小晨，还有佩奇和他的熊国队友一行。 　　“闻！小心！”佩奇冲闻争大吼，他们听到后下意识前冲，脚下的板块轰然断裂。 　　惊魂未定地转头，断裂的板块越飘越远。肉眼可见的裂隙下方，是混沌的黑色。 　　“太危险了……”陈小晨扛着一根缆线，苍白着脸冲闻争来：“你们有人受伤了吗？” 　　王维纳咧嘴一笑：“没事，手上烧着了。” 　　陈小晨毕竟年龄小，理论知识学得也不错，队里把武器故障和充能类的事情交给他，另外还兼职了医疗小护士。他咬着唇给王维纳处理大一大片可怖的烧伤，动作麻利。 　　这边刚刚喘上一口气，佩奇和柏霜迅速收枪后移。 　　“那边！”柏霜一跳上了载具，大喊：“都转移，往红区方向！” 　　这一次不是震动，而是愈发频繁的时空乱流即将形成。柏霜那边的警报一直在响，不知道有多大规模，他们只得拼命往相对安全的区域逃。 　　陈小晨紧紧跟着闻争狂奔，不敢向后看。他跑得肺疼，知道半点不能松懈，拼尽全力不被队友拉下太多。 　　然而没有规律的乱流忽然追上了他们的脚步，像死神一样悄无声息，却又无处可避。 　　闻争感到背后一阵异样感觉，下意识刹住脚步，扑住陈小晨向右猛的一跃——身后的乱流擦着他的身体过去，可眼前相对处，另一道乱流正直直冲他来了！ 　　警报声乍然响起，闻争闭上眼睛等待着疼痛，却被人在半空扯住，硬生生和陈小晨一起转了个向，滚在了一片冰晶上。 　　“柏霜！”闻争就地一滚爬起来，两秒冲到柏霜面前，条件反射抽出药打进他上臂：“你特么……” 　　他骂不出来，瞪着柏霜那只几乎被一分为二的手哽得难受，喉咙里像吞了一把粗糙的沙子。 　　“没事，给我用绷带夹住，跑起来！”柏霜催促他，踉跄了一下站起，陈小晨顾不上哭，跟在他俩身后再次发足狂奔。 　　冰晶，盐湖，砂石，特别的金属，不规则的无机物。 　　奇异瑰丽的亚空间，如果没有凶险，想必是超出人类想象的美丽图景。 　　佩奇他们找到一块新形成的光滑空地，将临时据点支好，冲过来大喊着让伤员进去紧急处置。 　　将柏霜塞进去，闻争回头，看见巨大的黑白光团已经千疮百孔，连接着天地混沌。 　　“闻。”佩奇严肃地盯着那里：“也许快了。” 　　闻争点头。 　　也许真的快了。 　　那颗光团忽然不动了，如同一颗濒临死亡的心脏。 　　*** 　　空间外，北思宁心有所感，忽然睁开眼睛。 　　他周身爆发出一圈银色的光，半晌才缓缓黯下，左手掌心的印记微微发烫。 　　找到了。 　　司命猫妖摇身一变，碍事的防护服散落在地，他换回了自己最常穿的那件广袖黑袍。袍上纹有阵法符文，能够稳定灵力。 　　他纵身一跃，稳稳停在半空，又抬手召唤出一只流光溢彩的巨大毛笔，以空间外膜为纸，开始绘制阵法。 　　一行行符文如一只鸟笼罩住亚空间，光效随着符文的完整越来越强，绚烂耀眼。 　　指挥部所有人都像被扼住喉咙的鹅似的张着嘴。 　　“我的天？”熊国大佬冲到指挥部的棚子外边，挥舞双手并企图拿出手机拍照。联盟国大佬蠢蠢欲动也想效仿，通话设备中的声音止住了他的脚步。 　　“那边发生了什么？”联合指挥部问。 　　刘老答：“我们请的那位高人，开始动手了，场面很像特效，哈哈。” 　　气氛刚刚恢复了一点轻松，忽然，监测组的人举着曲线图大喊：“不好了！波动飙升！现在已经到了临界点，一万八千多倍了！” 　　指挥部陷入了死寂。 　　联盟国大佬嘶了一口：“也就是说，下一秒，可能就会爆炸？” 　　“是每个下一秒都可能会爆炸。”监测组的组长匆匆赶来，将最新的曲线图发下去，苦笑说：“不知道那位神仙来不来得及，如果来不及，爆炸时他也很危险……算了，反正全世界都危险。” 　　设备的对面，联合指挥部也沉默了。 　　世界的终结近在眼前，各个国家的头头脑脑们齐聚一堂，巨大会议桌中央放着一台设备，连着北极。 　　高层考虑的东西比北极指挥部更多，比如做出将亚空间的事情向民众保密的决定，再比如现在，他们在考虑是否要公开。 　　“大学时，我曾经参与过一场辩论。”设备中传出一道威严的声音：“辩题为，如果地球将在一分钟内毁灭，要不要告诉所有人。” 　　“我的观点是，不要说。注定都要终结，与其狼狈痛哭，发泄绝望和愤怒，不如体面的离开，如同平常的每一天。” 　　“但当时的反方有句话，打动了我。” 　　“他说，不是所有人都会选择痛哭与绝望，还有人会选择亲吻他的爱人。” 　　“我支持公布消息，给爱以尊严。” 　　…… 　　官方声明来得迅速且直接。 　　最初看到新闻和社交网络消息的人还以为是什么恶作剧，直到一道道证据和视频资料摆在他们面前，人们才不得不信了。 　　社会秩序果然在短时间内迅速混乱，骂国家，骂政府，骂天骂地没有人权的，各种各样的负面评论充满了网络。 　　唯一的好处是正值夜晚，许多人已经回了家。又因为白天的极端天气，学校和单位都放了假，街上不至于立刻乱成一团。 　　赶着去见亲人的很多，一时见不到的就连着网络，开视频。 　　官方不断的发着关于这场灾难的资料。 　　两百年前就开始组建的秘密部队，做出的不懈努力，奉献了一生的研究员，牺牲的无数战士。那些名字一行行一列列，挂在屏幕上，触目惊心。 　　视频资料中，众人更是可以看到，这只绝密部队，一代比一代更年轻。 　　他们尽力了。 　　无数人的脑中涌现了这个想法。 　　…… 　　露娅和真真正在小源之家里。 　　白天下了那场冰雹，把她俩的家人给吓坏了，都说就在猫舍过个夜。谁知大晚上竟然迎来了这种消息。 　　她们只伴着一群猫咪，实在没什么真实感，眼泪汪汪哭了一会儿，分别给家里打了电话。 　　“露娅……我妈让我别怕呜……”真真已经受不了了，抱紧无忧无虑的小源，把脸埋在毛绒绒里，打着哭嗝：“……明明她自己都很怕……” 　　露娅也刚挂电话，强行扯了扯嘴角：“没事，万一结果好呢？天亮了我们就回去。” 　　猫咪们本来无忧无虑，却像是感觉到了真真和露娅的情绪不对，一只只朝他们围过来，试探性的喵喵叫起来。 　　真真哇一声哭出来：“怎么办啊……我们死了也就算了，但是这么多小宝贝呢……” 　　露娅被她哭得也想哭了：“还有熊猫，还有海豚，还有土拨鼠……” 　　两人想象了一会儿全世界可爱的小动物都死了的未来，抱头痛哭了一阵，情绪好了很多。新闻虽然说这个末日也许下一分钟就会来，但显然还能再撑一会儿。 　　真真抹了抹哭花的眼睛，继续刷刚刚发出来的消息，手指一动点开战士名单，却突然呆住了。 　　“露、露娅……”她颤抖着揪了揪露娅的袖子：“你看，这个，这俩字，是……闻争吗？” 　　露娅颤抖着，仔仔细细又确认了两三遍。 　　“是真的。”她喃喃道。 　　如果可以，当初骂过闻争的黑们绝对不想在这个时候得知这样的消息。 　　他们中有的人如郝强一样，单纯的在网络上发泄自己的不满，有的人则是习惯往坏里猜，顺着说两句风凉话，还有的出于点人无完人的心理，总觉得越受人追捧的越会做不好的事。 　　总之，大部分还是普通人。 　　郝强坐在自家客厅里，焦虑地刷手机。 　　他妻子正清点着柜子里的泡面和水，坚信着如果今天不死，明天必将天下大乱，需要囤积水和干粮。 　　转头时瞄到丈夫，立刻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坐着！”她歇斯底里地拿烟灰缸往郝强头上丢：“都要死到临头了还刷手机！刷手机！你整天除了会刷手机还会干什么！？” 　　她蓬乱着头发，冲上来一把抢过郝强的手机，不小心瞄到的屏幕却让她一下子怔住了。 　　那是她丈夫的私信页面，里面全是各种恶毒的诅咒和谩骂，骂他不得好死，骂他一定下地狱，骂他全家五马分尸。 　　“怎，怎么回事？”她睁大眼睛，不顾丈夫的抢夺，回到主页里。里面全是刻薄话，骂的都是“z”，“你z”，翻了好几条才带上大名“闻争”。 　　这名字很眼熟，她陡然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嘴唇控制不住的颤抖，她失魂落魄地抬头看丈夫，眼睛瞪得很大，像看一只恶鬼。 　　“你骂人家小战士？” 　　妻子抖着手指着他，重复道：“你……为什么骂人家？” 　　郝强狠狠薅了一把头发，怒吼：“我哪知道他是这什么战士！？我就随便逮了网上一人骂骂，怎么了我！？我吃他家大米了？网上这么红不就是被我骂的吗！？” 　　妻子尖叫一声，脑中各种混乱的念头交织在一起，最终组成了两个大字——报应。 　　她冲进厨房抄起一把平底锅，冲着郝强重重砸下去，打得郝强在家抱头鼠窜。妻子一边打一边绝望地想，如果末日马上来了，第一个死的就是他们家吧…… 　　…… 　　爱猫直播论坛>>网友交流区>>交流灌水 　　【主题】官方消息中的闻争，是同名还是同一个人？ 　　1l：想知道 　　2l：同一个人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吧 　　3l：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4l：我哭得快背过气去了，我真的很难想象，他在前线的时候看到网上这么多人骂他炒作，是什么心情。他为什么要遇到这样的事啊？他做错了什么呢？ 　　5l：我骂过他，我真的很对不起，不知道除了说对不起还有什么事可以做，我不知道 　　6l：ls去死吧 　　7l：人家拼死拼活的救我们，你让人家去死？ 　　8l：别吵了我难受…… 　　………… 　　49l：我是当初鼓吹他在拯救世界的粉丝，我当时是在开玩笑，但现在事情成真了，我恨不得自己没有开过这个玩笑。 　　我是z大三年老粉，从他刚刚做直播的时候就看了。 　　刚开始他比后来还不会说话，就，是个很沉默的主播，经常能做出各种不可思议的动作。 　　我是个校霸爱好者，又觉得他很有气质，很飒，哪怕不看脸也很喜欢，一直追到现在。 　　我和我妈说了我喜欢的小主播正在前线战斗，我妈看了我存的录像和照片，也哭了。 　　听说他今年才二十三，比我还小两岁。 　　我现在在读研，没入社会没工资，完成学业之余就是吃喝玩乐，和姐妹唱唱k，打打游戏，连恋爱都懒得谈，很快乐。 　　我以为快乐很容易，但是想想z大，快乐有那么容易吗？ 　　对他来说肯定没有吧。 　　我刚刚仔细看了官方发的时间线记录，z大上代的烈士们是2227年牺牲的，也就是说z大的父母在他十岁或者十一岁的时候就双双去世了。 　　即使有国家抚养，吃穿不愁，也是惨剧吧？如果换成我，我能接受现实吗？ 　　闭口禅的微博名是怎么来的？ 　　我不知道。 　　我看着他一点点学会跟弹幕互动，一点点更擅长玩这个游戏，交到了朋友。他变得更自由了，会捡到猫来养，会跟天路打赌，会设局揭露山雨的真面目，会带着猫参加选美比赛。 　　他更红了，喜欢他的人也更多了，但是讨厌他的人也出现了。 　　我哭得很厉害，我很心疼他，也许他并不在意有人讨厌他，骂他，但是我在意。 　　我一想到他艰苦的训练之余，偶然刷刷微博，发现很多人讨厌他，我心里就像被炸碎了一样难受。 　　希望z大能原谅我，拯救世界这件事一点也不好笑。 　　我也希望所有的小战士们都能凯旋，不仅是我自己想活下去，也希望你们得到一个最好的未来。 　　50l：…… 　　51l：有些人真的欠他一句对不起，我觉得闻争可能也不要你做牛做马，你把心摆诚了就得了。万一马上死了，还少下一层地狱 　　52l：爱猫直播在放着各地的新闻台，刚刚看到了一点点北极的视频资料。指路38561092 　　53l：想再看他一眼，他一定在好好努力 　　54l：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我全家都在为他和名单上那些小战士们祈祷。 　　55l：一同祈祷 　　56l：对不起 　　………… 　　5097l：我开了两个小时的车，终于回到了家，见到了我的两岁的宝贝。 　　谢谢z大和前线的小战士们，一定是你们的努力给了我时间，让我还能看到他。谢谢。 　　…… 　　5498l：谢谢z大，我刚刚终于联系上了我爷爷。他没注意，电话没搁好，现在终于放心了。如果还有明天，我会坐车回去看他，谢谢小战士们给了我时间。 　　…… 　　6002l：谢谢小战士们，我现在安全地来到了我爱人沉睡的湖边。我曾经发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会来这里陪她。虽然和计划有出入，但我终于到了，在这个紧要关头和她在一起。谢谢你们给了我时间。 　　…… 　　6029l：我刷到消息时正在世界最高峰半山的休息站，本来准备等明天天晴了再登顶的，突然就来不及了。我和同伴商量决定抓紧时间，冒着风雪攀登。爬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再给我点时间，再给我点时间……现在终于到了目的地。 　　尽管现在还看不到景色，我们仍然觉得满足了，谢谢小战士们的努力给了我们时间，让我们的人生能够没有遗憾。 　　…………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感谢每一分每一秒的行列，从论坛扩散到每一个社交媒体。 　　黎明前的黑暗阴森可怖，自然有人暴戾，有人疯狂，也有人上街打砸抢。 　　但也有满怀感恩和希望的，选择坚守在岗位上的，选择向暗恋的人告白的，选择表达出平日吝啬于口的爱意的。 　　此般种种，汇成强大的意念，传向北极。 　　闻争正和王维纳一起，在坑坑洼洼的荒野上奔跑。亚空间已经被打得破破烂烂，到了最后关头。 　　之前的平静果然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之后便是恐怖的天崩地裂。 　　整个世界仿佛一只开启的滚筒洗衣机，所有的板块和物质都可怜地翻滚着，撞在一起。 　　等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他们的武器坏得差不多。 　　闻争和王维纳靠得很近，别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他们商量了一下，首先要把充气防御钢架弄来。否则再来一次必然伤亡惨重。 　　这时他们同时抬头，却见那团黑白的光团，彻底凝滞了。 　　“队长？”王维纳回头，顺着闻争的视线看向他们的终极目标，也怔住了。 　　什么意思？ 　　这是……打赢了？还是谁按了暂停？ 　　“不，”闻争脸色发白，“不是，它要爆炸了。” 　　“什么！？”王维纳惊悚：“我们，我们……输了？等等，钢架，找钢架去——” 　　钢架有什么用？有用的话，还需要他们耗上一辈子吗？ 　　闻争急促的呼吸，愣了三秒后猛地推王维纳，领着他跑起来：“走，去找钢架！” 　　王维纳没明白，傻乎乎的跟着闻争跑，没跑多远真的在一处碎冰晶堆成的山里挖出一只钢架。 　　毕竟是防御用具，这样也没坏，闻争让王维纳背着走，在这个颠倒的混乱世界里找伤员。 　　闻争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他只能相信他们之前的努力不会白费。 　　“重伤的先带到钢架去，就算……”闻争顿了顿：“就算真的不行，也不能丢下他们。” 　　那只光团的彻底凝固，就像一段停止的时间线。 　　闻争感觉自己心跳也被强行按了暂停，几乎感觉不到了。 　　北思宁还没好吗？ 　　他还要多久？ 　　就要来不及了！ 　　他狂奔着，恐惧让手脚冰凉，视线在周围梭巡，忽然看见一只淡金色的毛脑袋从一片废墟中探出来。 　　那是……佩奇？ 　　闻争转了个向，正要往他那里去，整个空间内部忽然爆出一声尖锐鸣音。 　　他下意识紧闭双眼，捂住耳朵，紧接着就是一阵宛如爆炸的强烈晃动！ 　　短暂的失去意识后，闻争再度睁开了眼。 　　他眨了眨，发现睫毛上都是灰。 　　有一缕金色的光线，从斜上方柔柔切下来，铺满整个地面。 　　我……活下来了？ 　　好像是活着？ 　　我还能思考是不是活着的问题，就……还活着？ 　　闻争又眨了眨眼，嘴唇蹭在粗糙的地面，有点发麻，再辨认一下视角，好像是有点奇怪。 　　他应该是趴在了地上，闻争如此判断。 　　这好像也不怎么奇怪，炸了，跌倒了，很正常的事……但是怎么起不来？ 　　闻争头脑昏昏沉沉，好不容易找回了右手的控制权，慢慢向下摸索。在后腰处受到了阻碍。 　　粘腻的血液触感从指尖传来，闻争费力的回头看，麻木的想，啊，我受伤了。 　　被一根石柱扎在了地上。 　　好像……不怎么痛。就是动不了。 　　刚刚想完，迟来的知觉忽然全部涌向脑神经，一阵灼烈的剧痛，痛得他咬破了嘴才没惨叫出声。 　　这样下去不行。闻争混乱的想。 　　他不能死，他要去找猫精，如果他还活着，一定是猫精成功了，所以他不能死，他要去找猫精。 　　车轱辘话反复在脑袋跳跃，闻争反手抓住石柱，用尽全力向上猛地一拔。 　　他手臂青筋炸开，额头绯红一片，眼底充血，瞳孔涣散。 　　血在他身下铺开，闻争双手用力，竟撑着跌跌撞撞站了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迈了一步。 　　然而这差不多就是极限了。 　　他眼前一黑，短暂丧失了双腿的控制权，向前倾倒时，被一个温热而熟悉的怀抱接住。 　　北思宁顾不上丹田的痛楚，他觉得自己的心先被扎成了八瓣。 　　“人呢！医生呢！”他脱下外袍，抖着手摁住闻争后腰不断流血的伤口，一把抱起他，向营地狂奔。 　　作者有话要说：真真和露娅：呜哇哇哇我们的小动物们呜哇哇哇 第97章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 这里是A6新闻，我是主持人猫薄荷！” 　　“距离末日预言解除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今天我们终于得到了批准, 得以来到这座立下赫赫战功的北海基地, 探寻各位战士们曾经的日常生活！” 　　猫薄荷是个甜甜的小姑娘，双马尾, 蓬蓬裙，A6新闻是个网络媒体, 从上到下都穿得不怎么正式，也不知道是怎么通过的审核。 　　一行人来到了北海基地大门口，十分扎眼，站得笔直的门卫忍不住多瞟了他们几眼。 　　“小哥哥！”猫薄荷眼前一亮, 率先冲向帅气的门卫：“我能先采访一下你吗！” 　　三十六岁的门卫“小哥哥”：“…………” 　　想起最近接到的配合采访的通知，门卫满头黑线地点了点头。 　　“喔，好酷哦……”猫薄荷陶醉了一会儿，才将话筒提起来：“想问问您，北海基地建立多久了？” 　　“二百零三年。”门卫冷酷。 　　“哇——这么久啦——那你在这里生活, 印象最深刻的事是什么？”猫薄荷兴奋问。 　　“……食堂很好吃。”酷酷的门卫答。 　　“？？？” 　　猫薄荷傻傻的张开嘴，想了一会儿回头和摄像沟通了一下，才说：“小哥哥, 你这么帅，北海基地这么酷，要来点新鲜的，劲爆的, 有逼格的回答，才配得上今天的新闻呀！我们把刚才的剪掉，你要不要再想一个？” 　　可怜的门卫之前从没被采访过，听着觉得也有道理，使劲想啊，想啊，终于点头说想好的。 　　“好的，我们再来一遍！小哥哥，这里让你印象最深刻的事是什么？” 　　“食堂蒸馒头的帮厨长得很好看。”酷酷的门卫答。 　　“？？？？？” 　　猫薄荷一行恍惚的进入北海基地，犹自沉浸在“蒸馒头小哥究竟有多好看”的思绪里，过了一会儿猫薄荷终于回过神：“啊，走错了！差点去食堂了……先去综合楼，我们和指导员约好了的！” 　　综合楼占地极广，虽然这个时代已经不缺充满现代科技感的宏伟建筑，但因为人口爆炸，城市规划都是往密了走。北海基地不存在这个问题，楼外有着超大的广场，正中摆着一个日晷雕塑，五米多高，十分复古美。 　　猫薄荷在日晷前疯狂合影，彩虹屁吹出天际，科普了日晷的历史意义，赞美了基地的领导多么有文化，借用日晷表达对远古先贤的敬佩，对未来科技的希冀…… 　　上楼时他们在电梯外看到了骆宇，骆队今天有会议，穿了一身制服，胸前的勋章一看就是个大佬。 　　猫薄荷忙不迭地凑上去：“小哥哥，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小哥哥……骆队眼皮跳了跳，严肃说：“你问。” 　　猫薄荷满心的“这个好酷我可以”，期待地问：“我们看到广场中心有一座日晷雕塑，我知道这是远古的伟大发明，用来记录时间的。它体现了自然之美，宇宙之大，它让我徜徉在万物至理中不能自拔……”猫薄荷陶醉了一会儿才问：“所以最初基地是为什么要做日晷雕塑呢？提醒大家珍惜时间？” 　　骆宇沉默片刻，法令纹都抿得更深了：“听说是因为比较便宜。” 　　“……？” 　　“广场全空着不太好，这个是前年领导来参观的时候才做了放上去的。”骆宇十分坦白地说：“这个工艺简单，最便宜，看着也大，就挑了这个。” 　　猫薄荷恍恍惚惚地送走了这位不知名大佬，一脸梦幻地摁了电梯上楼。 　　三十楼是办公区，一些文职人员都在这里上班。猫薄荷敲开了约好的张指导员的办公室门，对方笑眯眯地邀请她进来坐。 　　呜……张指导这种文质彬彬的款也不错啊……有种儒雅中年的魅力…… 　　小萌妹猫薄荷春心萌动，说话都轻柔了许多，掏出采访稿，逐条提问。 　　张锦程不愧是搞这个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都很有用，仔细想想又都是废话，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某个问题她终于忍不住打断：“那个，‘很多’是多少？” 　　张锦程笑说：“就是大多数吧。” 　　猫薄荷：“具体百分之几啊？” 　　张锦程：“这个我们还要具体核实一下。” 　　猫薄荷：“大概呢？” 　　张锦程：“大概大多数吧。” 　　猫薄荷：“………………” 　　好的。 　　猫薄荷机械的提问，不断的在采访记录里留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可能会”、“基本上是”等字眼。 　　“下一个问题，这次立功的战士们之后可以选择退役是吗？但浪费了这么久的青春，连个恋爱都没法儿谈，国家有没有补偿呢？” 　　猫薄荷说完，明显看见张指导精神一振。 　　“首先，我们的战士们可以自由的选择留在系统或退役，国家也会有相应的补偿，但是有个点我要纠正你，我们特殊部队的战士们并没有不能谈恋爱。” 　　“啊？” 　　“在过去的三年里，我们有六位战士向组织提交了结婚申请，有八位有了稳定的交往对象。如果加上我们的后勤部队，足足有四十多名战士成家立业！我们并不是一心埋头训练的旧时代人，重视文化与艺术教育，是我们一贯的宗旨。我们希望培养出来的战士，文能提笔写诗篇，武能持枪上战场，我们的战士bb……” 　　猫薄荷听都听渴了，才听他缓缓说出了终结词：“所以，组织上正准备办个相亲会，邀请社会上的未婚适龄女孩男孩来参加，感谢你们A6新闻对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 　　“啊？哦……” 　　猫薄荷离开时一脸憔悴，心有余悸地想，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人！！！他哪里姓张，他怕不是姓唐吧！他哪里该坐在北海基地的办公室，街道办妇联才是他发光发热的战场吧！ 　　最令猫薄荷生气的是，差不多快采访完的时候，张指导问了她的个人情况，猫薄荷心中微动，老实地说了一遍，谁知张指导初听还点头，等他听到“本科学历”时竟失望的叹息：“不行，我们要博士起步。” 　　遭受打击的猫薄荷已经没有了刚刚来到基地时的兴奋，她找了个楼梯间，和摄影师他们坐下来休息。 　　“拍到好素材了吗？”猫薄荷发愁：“我们想要营造的梦幻天堂氛围好像不太好实现啊。” 　　摄影师叹气：“帅哥是多，但也太不解风情了，放上去哪里吸引得了女孩子？” 　　收音说：“我觉得不是这个问题，”他推了推眼镜，“你们之前问的对象，年纪都太大了。” 　　“啊……”猫薄荷恍然大悟：“我说呢！” 　　收音的眼镜反射着睿智的光芒：“既然这个张指导已经告诉我们，基地里有不少人都找到了对象，说明还是有长得好，会甜言蜜语的小帅哥的！我们只要精准出击，肯定拍出最令人心动的‘恋与北海’……”他抬手比了个枪的手势，对准猫薄荷：“一击必中，biu——你的心，我收下了。” 　　“………………”猫薄荷双目无神：“别了吧让我吐一会儿。” 　　虽然大家你损我我损你，但经营多年的小团队还是有着共同的核心理念，经过十分钟的商讨，他们还是确定了最后的方针——利用有限的时间，在基地里找小帅哥采访，再从小帅哥的嘴里问问谁比较帅，来个大排名。 　　这年头什么最有话题度？排名啊！ 　　只要一排名，什么都能撕起来！ 　　A6新闻组的众人重新打起精神，开始在基地里可以去的地方游走。 　　最先去的地方是格斗训练馆。 　　猫薄荷一进去，就发出了哇的惊叹声。半圆形的建筑从外面看一片纯白，内里竟然是蓝白装点，有种夏日海滩的气息。 　　最好的设备精良地控制着温度和湿度，即便在半休假的状态，只要有战士来约训，就会为他们开启。 　　这就是北海的底气。 　　猫薄荷带着摄像拍了许多高科技，心满意足，这些资料到时候会交给北海的工作人员检查，不能公开的会被剪掉，他们也就不在意了，随便拍。 　　走到中心区域，果然有人在自主训练。 　　猫薄荷眼前一亮，举着话筒对摄像机说：“大家看到了吗，我身后的三个小哥哥，都好帅啊！” 　　三个“小哥哥”吓了一跳，狐疑地看她，不料竟对上了一个黑洞洞的摄像机。 　　孙高达惊恐大喊：“草？怎么又拍！最近第几个了！”说罢一溜烟跑场边，随手拿了条毛巾遮住了雄壮的胸口。 　　猫薄荷头顶缓缓冒出一个？ 　　“小哥哥们好！”她很快找回状态，热情洋溢地说：“我是A6新闻组的记者，我叫猫薄荷。今天有幸来到北海，想要采访小英雄们的日常生活！当然，我们的采访是申请通过来的，之后也要经过审核才能放出来，你们不要担心说错话哦？放松些吧！” 　　孙高达半点不敢放松，嘟囔着男女有别你怎么随便拍我没穿衣服的样子，赶紧冲进更衣室换了件训练服回来。 　　正和他对练的是王维纳，一旁计分的是徐谦。 　　在北极同住一寝让他们几个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发现了扑克的美妙，平时没事儿聚在一起来两局，觉得身上钝了也喜欢来一起切磋。 　　王维纳打算以后在体系里发展，在北海基地当个教官什么的。 　　本来战后是有假期的，但是还有些手续要办，大多数战士都还留在基地。上面也人性化地安排了家属的住处。 　　而徐谦和孙高达他们这些后勤队，则或多或少得到了晋升，今后是转队还是回原队也要看他们自己的意愿，目前两人都有留在北海基地的想法。 　　猫薄荷惊讶问：“好厉害，经历了这些，你们还是想为世界和平做贡献啊！” 　　徐谦：“这边级别高，晋升快。” 　　王维纳：“工资高啊，食堂也好吃。” 　　孙高达：“嗨，不然我也不知道能干啥。” 　　猫薄荷默默咽下吐槽，强笑说：“那个，能问问各位的感情生活吗？” 　　已婚妇男王维纳开始傻笑，从兜里掏出自己老婆的照片给猫薄荷看，看向漂亮女主持的眼神充满慈爱。 　　猫薄荷好不容易敷衍过去，觉得另两位未婚，应该对少对她态度好些吧？ 　　然而现实很残酷。 　　徐谦不管有没有女朋友，面对的人是男是女，基本态度都是礼貌而自恋。 　　孙高达倒是一心想找女朋友，但是仙女姐姐太美了，他的阙值被一再提高。 　　说到感情生活的问题，他不禁烦恼地咨询知心姐姐：“那个，主持人啊，我倒是很想找对象来着，但最近看普通女人总有点兴致缺缺……就比如你吧，说起来长得蛮可爱的，就是缺了点味道，说不上来。” 　　猫薄荷：“………………………………” 　　猫薄荷：“哦，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觉得队里的战友们，谁最帅？” 　　三人一愣。 　　徐谦：“男人要什么帅不帅的，但我觉得我还可以。” 　　王维纳：“最帅？骆队吧！超有男人味的。但骆队年纪大了，同队战友的话，队长挺帅的，哦，就是闻争。” 　　孙高达：“我也不知道他算不算战友，但真的很美。” 　　猫薄荷总算听到了一个有价值的回答，振奋精神问：“哦？很美？难道是基地的女工作人员？” 　　孙高达想了想，不知道他的仙女姐姐保密级别如何，只得道：“不是女的，但以前在我们食堂卖馒头。” 　　真是神秘的北海基地啊。 　　猫薄荷走出训练馆，心中涌起一个坚定的念头——找到这位馒头西施！ 　　顺便提名里的每一个人都要找一遍。 　　不过闻争的名字她知道，爱猫平台的主播，据说战斗中受伤，至今没能开放探视，只听说没有生命危险。 　　如果可以的话，猫薄荷也很想采访闻争，但那么多大媒体都没能做到，她就别做梦了。 　　她叹了口气，惆怅的思绪迅速被来来往往的年轻帅哥冲散，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叫哥哥行动。 　　北海基地很大，她接连参观了好几个馆，还有最新的军用全息模拟设备，总算遇到了几个正常的小哥哥，对她嘘寒问暖，称赞她可爱。 　　猫薄荷笑得眼睛都要粘上了。 　　从他们口中，几个名字的提及率很高。 　　闻争一个，骆队一个，其他的比较分散，有夸自己的，挺室友的，最后就是馒头西施了。 　　时近中午，猫薄荷决定和团队一起去吃饭，顺便会会这位传说中的美人！ 　　“什么？他不在了？”猫薄荷瞪大眼睛。 　　“哎瞧我这张嘴，”卖馒头的大婶轻轻打了自己一下：“不是不在了，是不在这儿帮忙咯！” 　　“噢噢，”猫薄荷刚也吓了一跳，赶紧又问：“那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食堂永远是八卦传播的交通枢纽，大婶们七嘴八舌道：“听说小北的媳妇儿生病啦！” 　　“什么生病，受伤啦，在医院住着呢。” 　　“小北长得漂漂亮亮的，运气倒不怎么好。不过他老婆挺能挣钱的，这份工作也是他老婆给他找的。” 　　“对对，他是这么说的，厉害老婆，他还说老婆可漂亮了呢。” 　　“嗐，再漂亮能有小北漂亮？你们说说，能有吗？” 　　“那不能，小北长得跟神仙似的，你们知道吗，之前他刚来的时候，有个小伙子看他一见钟情，天天蹲门口等那‘仙女姐姐’，哎哟笑得我啊——” 　　众大婶哈哈大笑。 　　猫薄荷擦擦汗：“那个，阿姨，这个‘小北’不是个男的吗？” 　　众大婶板下脸：“怎么，男的不能漂亮啦？” 　　“可以可以。”猫薄荷赶紧补救，又说：“那他现在在医院咯？医院是基地的医院吗？” 　　大婶好心给她介绍：“是啊，基地的医疗中心可大了，但最近不让进哦，尤其是你们这些小记者，一波一波的去，打扰到别人休息怎么办？” 　　猫薄荷一行失望地点头，带着大婶们送的一袋子馒头，坐到食堂外面的台阶上啃。 　　“怎么办。”猫薄荷腮帮子鼓鼓：“难道就这样回去？” 　　摄影师安慰她：“已经可以了，我们拍了很多别人没拍过的素材，大家会喜欢的。” 　　收音推了推眼镜：“但，没有了闻争和馒头西施，就像缺少了灵魂。” 　　打杂：“唉。” 　　齐齐叹气。 　　灾难过去，新的希望已经来临，各国正商讨着是否要为了铭记这场灾难，而修改纪年。 　　如果提案通过，现在就是新历元年第八天了。 　　天气渐渐转暖，清风伴着和煦的阳光，空气中都飘着甜美幸福的味道。 　　猫薄荷理了理头发，站起来掸了掸蓬蓬裙，说：“算啦。” 　　摄影师和几人都抬头看她。 　　“我们这种小团队，能抽中进基地就很不错了，哪儿能指望什么好事都落咱头上呀？”她轻松地说：“辛苦的事都让别人干了，还是让他们好好休息比较好吧？” 　　“猫猫……”摄影师收音师打杂三人组眼里冒出了桃心，感动地说：“你真是我们的女神！” 　　恰在这时，有两名穿着训练服的队员匆匆从食堂里奔出来，其中一人正塞着耳机跟谁通话，路过坐在台阶上的A6新闻组时正好飘下一句：“什么？能去探望闻教官了！” 　　猫薄荷噌地拔腿就追，吼道：“快快快！追上我们的灵魂！！！” 　　三人组：“…………” 　　*** 　　医疗中心空旷冷清，猫薄荷他们在大厅等了一个下午，才被获准上楼。 　　录像设备都被关上了，在安静的环境里，连刻意放轻的脚步声都显得厚重，他们不由轻了一点，更轻了一点。 　　闻争所在的病房门没有关，猫薄荷一走近，就看到一副十分安宁恬静的画面。 　　年轻帅气的战士靠着靠垫闭目养神，床边的陪护椅上坐着一位长发美人，似乎在削苹果，背着光都能从轮廓里感到惊艳。 　　岁月静好。 　　猫薄荷几乎要被这一幕迷住了，眼泪不由缓缓划过脸颊。 　　她看过的所有爱情电影，都不及现实来得更有冲击力。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等我打完这一仗，就和你回老家结婚，的完美进化超happy Ending…… 　　然后战士说话了。 　　“你还是把账号还给你那总经理吧，你除了会说‘你怎么能这么说’还会什么？” 　　“闭嘴。” 　　“哦，还会闭嘴，你说闭嘴对方就闭了吗……”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他以为删了微博我就记不得了吗，我都记在本子上了，他绝对骂过你！wendy说会帮我恢复他的记录，到时候看他死不死。” 　　“有的人就是脸皮厚，你学了一点怎样优雅赢下骂战就想杠赢他，太难了。” 　　“我进步了！” 　　“……你进步了吗？……还是让wendy给你人肉出他的地址，你掐死他快一点。” 　　“你站哪边啊！” 　　“你这边啊……” 　　猫薄荷：……五雷轰顶。 　　*** 　　闻争很快注意到门口来了人，让北思宁收起手机，叫人进来。 　　他之前听医生说他们带了摄像，还特地去洗了把脸，整理了一下形象，不至于太落魄。 　　现在看看这几人还挺礼貌的，摄像设备都没开。 　　“坐。”他招呼道。 　　单人病房，那张陪床是属于北思宁的，除此之外只有两张凳子。闻争让唯一的女记者坐下，北思宁肯定是不肯让出凳子的。 　　猫薄荷满脸，先结结巴巴地问：“我没看错吧……是明珠……哦不，王先生……” 　　“？”北思宁茫然想，王先生是谁？ 　　天哪，太雷了！ 　　薄荷猫内心泪流满面。 　　原来仙女姐姐是那个和闻争一起参加主播大会的明珠！ 　　她就说，什么仙女姐姐，什么馒头西施，敢情是说这位把逃杀服务器搞瘫痪的王先生！ 　　她服了。 　　仔细想想，真是很有道理，一旦知道是王先生，所有说辞都瞬间有说服力了呢！ 　　……等等。 　　她突然惊恐地想到，那群大婶说什么？闻争是那个厉害媳妇儿！ 　　这是说……他俩真的在一起了吗！？ 　　猫薄荷太过震惊，不小心把心里的话问出了口，北思宁黑了脸，不高兴的反问她：“怎么，你也有意见？” 　　“不不不不不……”猫薄荷疯狂摇头：“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罢她搓着手，什么小可爱形象都不要了，眼放光芒地问：“那……我可以把这个消息公布出来吗？” 　　闻争看北思宁，北思宁说：“怎么，我们见不得人吗？” 　　猫薄荷一行就这样捧着从天而降的彩票走出了北海基地的大门。 　　临走时她傻笑着对门卫说：“你说的对，馒头西施真好看。” 　　三十六岁的门卫：“……” 　　回到车上，她才想起来为闻争精心准备的采访提纲一句都没问出来，懊恼之余，释然也有。 　　最终她想，其实留点神秘感也不错，大家也不是非要探究些什么。 　　只要知道闻争过得好，很多人都会开心吧。 　　送走记者，闻争困困地又睡下了。 　　他几天前就醒过，但好像睡不够似的，醒一会儿就会重新沉进梦里。 　　梦里他身轻如燕，轻飘飘的，一直坠着他下沉的石头不见了，只剩一根丝线系着他，不至于让他飞断了线。 　　他梦梦醒醒，每次睁开眼时，北思宁总在他身边。 　　有时是人形，坐在椅子上玩手机。有时是猫，在深夜盘踞在他吊着药水的手下面，毛茸茸暖烘烘的贴着，发出清浅的呼吸声。 　　今早他醒来时，正是一天的清晨。 　　病房采光极好，一半纱帘被拉上，另一半晨光闯进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像一把碎晶在地上蹦跳。 　　大黑猫睡得呼呼，无意识地拱了拱他的手，伸出小舌头舔了舔鼻子。 　　幸福像一朵朵泡沫，从心口噗噜噗噜泛上来，疼痛都阻止不了他上弯嘴角的**。 　　他赌赢了，这是新生。 　　有自己，有猫，有喜欢的人，有自由，有未来。 　　不久以后，刘老特地来看望他，表示了之前的承诺和协议都有效，而他也可以自由的选择转业。 　　刘老笑呵呵说：“不要着急，慢慢想，你还有很多时间。” 　　之后又状似不经意地问他：“你看过微博了吗？” 　　北思宁于是不情不愿地将微博翻出来给他看了。 　　闻争其实很意外。那些诚挚的道歉，真诚的忏悔，从字里行间溢出来的心疼，他都没有期待过。 　　他也不像这些人说的那么伟大，他觉得，只是逃不掉而已。 　　而不上线时被误解的事他更没有放在心上，毕竟网络隔着面具，谁顺嘴说两句坏话，有时都不过脑子。 　　但现在，他们为了一时的口业道歉了。闻争一条条看下去，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有些事好好解释，得到善意，也没有那么难。 　　但北思宁就不一样了。 　　他眼中不是那些成百上千的道歉，是几个顽固不化的傻逼！他已经和傻逼大战了三天三夜，还生怕闻争看到会不高兴。 　　闻争倒没有不高兴，但他看北思宁不高兴就觉得有趣。 　　有时候他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坏了…… 　　记者们离开当晚，邓璞玉也出现在了他的病房门口。 　　邓璞玉哇的就是一个爆哭，冲上来要抱他的争哥，被北思宁黑着脸拽住衣领表演了两分钟的空挥。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邓璞玉哭得像个苦瓜，“你们知道我那天看新闻什么感觉吗！？我！心如死灰！如梦似幻！如痴如醉！” 　　闻争瞬间想给邓璞玉的语文老师烧纸。 　　“柏霜好点了？”闻争问。 　　“嗯……还行吧。”邓璞玉今天才被获准进医院，陪了柏霜半天，又到闻争这儿来，蔫蔫地说：“这下好了，独爪大虾，还说自己这样很帅，帅个屁。” 　　邓璞玉缓了好几天了，找回了大半理智：“早知道你们是这么个工种，我当初也跟宁哥似的找人开后门进来做杂事得了？免得一直被蒙在鼓里，过年那天还傻颠颠的乐呢，想想就恨自己。” 　　他心有余悸：“如果你们这条命没捡回来，我真不知道往后该怎么活……哦也对，大家一起死，算了。” 　　闻争听他絮絮叨叨，也不打断，邓璞玉越说越慢，最终叹了口气：“有时候真的挺难过的。你们有你们的难过，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难过。我那天听到消息，真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能力。……算了，不说这个了，你感觉怎么样了？我听医生说捅了肚子，捅到肾了没？” 　　闻争没理他的笑话，有句对不起一直哽在喉咙里。 　　但是邓璞玉看他的眼神一直清澈，丝毫没有怨怼。 　　柏霜是为了救他才断的手。 　　闻争甚至知道，他退役又坚持回来，很可能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保他和陈小晨。 　　闻争不觉得自己对不起柏霜，因为他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但是对着邓璞玉，他难免会升起一点心虚。 　　邓璞玉见他不说话，突然惊恐：“不会吧？真捅到肾了！？那宁哥怎么办！” 　　闻争：“……”心虚突然消失。 　　邓璞玉把一大堆零食塞进闻争的床头柜，走之前说：“我的争哥，我先认识的你才认识的柏霜。” 　　剩下的都在不言中。 　　*** 　　容城地下研究所空荡荡的，研究员们放了大假，除了一位孤寡看门老头，难觅人影。 　　唯有徐稷，顶着一头乱发，眼睛通红地盯着主机屏幕，上面闪过一段段计算结果。然而这些结果和他之前毫无成效的乱码没有实质性的区别，他无法将它们和亚空间膜的筛选机制对应。 　　而这样的失望过程，他已经重复了二十年。 　　功亏一篑。 　　亚空间怎么突然没了？ 　　谁成为了这个功臣？ 　　徐稷看着他通过作弊权限获取的灾难那夜的北极资料，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播放，牙关紧咬，甚至咬出了血。 　　怎么会有这样的超自然能力？如果真的有，他为什么不早站出来？世界上还有其他超能力者吗？ 　　屏幕上的北思宁翩然立在风中，长袖狂舞，古韵逼人。 　　他抬手召出光纹，一行行列在半空，那姿态真的如天神降世，拯救人类与水火。 　　徐稷不明白，有这样能量的人，国家为什么不控制起来。他有着这么强的破坏力，甚至能把困扰了人类数百年的大问题轻而易举的解决，一旦失控，必将造成比亚空间爆炸更可怕的灾难。 　　这个连他都能轻易联想到的可能性，他不觉得各国头脑会想不到。 　　徐稷内心充满了快要爆炸的好奇，他太想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北思宁究竟是怎样通过那几道金光就将空间凝固。 　　灾难过去的第二天，他弄到了研究人员的通行证，去混乱的现场看过。 　　亚空间神奇的凝固了，敞着一道约有二十平米的进出口。 　　黑白光团已经消失不见，其他地貌被地球的重力影响，杂七杂八的堆叠着，像一片没有尊严的废墟。 　　能量波动显然完全停止，这个空间及周围都没有了任何危险，只剩残破躯壳留存，供科研人员探究它的真实奥秘。 　　这就是那天北思宁做到的事。 　　徐稷站在那片废墟旁，心中只有四个字“高屋建瓴”。万事万物，只有能对它上一层的东西了解透彻，才能完全掌控下一层。 　　在他们还在费劲地研究怎样多送一个普通人进去空间时，北思宁就征服了它，这代表他懂的远比地球先在的知识体系要多得多。 　　所以徐稷更加无法相信，这位有着无数秘密的超能力者，就这样被放开了。 　　他活跃在基地，活跃在网络，今天甚至被拍了视频到网上。 　　无数人不懂他真正的价值，吹捧着他的皮囊……太好笑了，又太可悲了！ 　　徐稷自虐地将那份视频又设置了循环播放，抖着手从抽屉里掏出一包压缩饼干，一边看，一边往嘴里填，弥补他空虚的胃。 　　视频是在基地医院养伤的闻争拍的。 　　看光线的角度，应该是中午，北思宁靠在病床床头睡着了。他头发本来系了个马尾，但散了两绺，遮了半边脸。 　　那简直不是寻常人应该有的瓷白皮肤，光润且健康，黑色的睫毛被下眼睑衬托，长得触目惊心，嘴巴睡得微微张开。 　　镜头拉远，能看见他双手抱着手机，拇指搭在屏幕，看样子之前在打字。 　　“你们明珠睡着了。”闻争声音很轻，语带笑意：“我来演示一下，怎么把他弄醒。” 　　画面晃了晃，很快，一只狗尾巴草怼到镜头前。 　　闻争：“首先，试试这个。” 　　那根作怪的狗尾巴草被他扫在了北思宁鼻子下面。猫精感觉鼻子痒痒的，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忽然抬手，啪一声将草打落，又把头更侧了些，一只眼睛贴紧枕头。 　　“啊，失败了。” 　　闻争：“换一个，试试这个。” 　　一只去掉了针头的注射器出现在镜头里，他解释说：“生理盐水。” 　　幼稚的恶作剧，通常会很有效果。但北思宁显然在“想睡觉的时候我必须睡觉”这件事上有着超越了常人的毅力。 　　虽然闻争滴了两滴水在他额头上，但他仍然不醒，发出了一声沉沉的喉音，皱紧眉心又一个大翻身，顺手扯起被子捂住头。 　　“呼……”闻争不小心笑出声，因为离手机近，听得格外清楚，上扬的尾音毫不客气的穿透屏幕，任哪个看视频的人，都会不由自主跟着露出笑容。 　　“最后一招，正确的方法。” 　　画面渐渐靠近，闻争伸手戳了错那团被子，用普通偏小的音量冷淡说：“有人骂你。” 　　“谁！”北思宁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眼神看着还很茫然，在床上摸手机：“又哪个傻逼骂我，憨憨，我骂他。我书呢……” 　　闻争终于忍不住笑了个大声的，视频戛然而止。 　　闻争不是没有目的的拍这个视频。 　　徐稷知道，他一直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他用自己的账号发出这条微博，一来是报个平安，二来，他的视频介绍并不强硬地写着，希望大家爱护明珠，维护网络文明，不要再让明珠半夜气醒了。 　　又半开玩笑似的补充说已经找了大佬，骂他们一经举报查实，先封号，再坐牢，问大家这个主意怎么样。 　　闻争功劳在身，加上有一定的网络影响力，本来就该成为这次劫难的典型来宣传。 　　这种小事，只要他想做，加上一点小小的说话技巧，绝对不会有不成功的可能。 　　这样聪明的孩子，为什么不好好走一个正常人该走的路？ 　　他父母都是异性恋，他从小是个满地野的皮孩子，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同性倾向，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徐稷关掉视频，抬头看雪白的吊顶，半晌又重新打开北极那天的视频资料。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可以深入研究的地方。 　　他还可以，还可以继续…… 　　*** 　　半夜，闻争被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了。 　　他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大半，行动没有了大碍，但医疗中心勒令他必须继续留在这里接受治疗，直至痊愈。 　　闻争也没什么紧急的事要做，北思宁陪着，柏霜邓璞玉在隔壁，就当放个大假集体度假山庄，也不着急出院。这段时间他还可以好好给将来做个规划，听说猫精还弄了个猫粮公司。 　　北思宁晚上一直以猫形陪他睡，但这几天，闻争夜里总觉得不太安稳。 　　只有今天他彻底醒了。 　　身边发出微光，闻争微微眯眼，假装呼吸绵长。 　　刚刚变成人的北思宁果然没有察觉，悄无声息向外走去。 　　待到他消失在门口，闻争一跃下床，静静跟上。 　　…… 　　丹田一阵绞痛，北思宁单手撑着墙，走向走廊尽头的小露台。 　　冷汗顺着额角滑下，很快打湿了衣衫，他找到一片能沐浴到月光的地方，盘腿坐下。 　　妖丹不愧是妖族最重要的核心，一旦破碎，真是痛得猫想死。北思宁实在没怎么受过身体上的苦，自爆时虽然也疼，但短暂一瞬也就没了，之后妖丹一直在半休眠的状态，虚弱感多于疼痛。 　　而这一次，他透支着自己的力量，闻争遇险时又冒险抽空大半，将人送到医疗点后，他几乎无法保持人形，妖丹连凝聚都做不到，涣散成了一滩液体。 　　但北思宁觉得还不错。 　　只要妖丹还存在，他就不会死，假以时日，也能恢复。至于需要多久，他暂时也说不好。就是没料到会这么疼。 　　月华对妖族来说是能够辅助修炼的，效果算不上多好，聊胜于无，需要长久坚持。北思宁也没料到自己有一天会祈祷今天不下雨。 　　就在他闭上眼睛时，忽然有道声音自背后响起。 　　“哪里不舒服？”闻争蹲下来，从背后摸上他的腹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争争：难道是……我们的孩、 　　明珠：闭嘴？？？？？ 第98章 　　手指的触感隔着一层布料, 嗖地窜上脑神经。 　　背后像过电似的，如果北思宁是猫身, 想必毛已经全部炸开了。 　　“怎么不睡？医生说你还没好全。”北思宁定了定神, 觉得狼狈，不肯转头看闻争。好处是被这么一惊吓，注意力转移, 丹田都没那么疼了。 　　“你起来了我就醒了, ”闻争手根本不放，还揉了揉：“问你呢, 哪里不舒服？” 　　北思宁犟着不肯回答, 半晌听到闻争一声叹息。 　　他听不得闻争叹气, 叹气就像悲伤，像妥协，像无可奈何。以前无可奈何的事情太多了, 他明明希望闻争天天都开心, 而不是又要为了他的事烦恼。 　　北思宁想解释，没等他回头，整个人被闻争从后面紧紧抱住。 　　紧接着，贴紧的脖颈处，有一点温热的潮湿，猝不及防打在他心上。 　　“闻争……”他不敢再回头，僵在原地，月光笼罩着小露台。 　　皎洁银辉洒在闻争颤动的睫毛上。 　　闻争自责得恨不得给自己两拳。 　　为什么没早点发现呢？ 　　刚才一路跟上，闻争看着北思宁偷偷摸摸的走。 　　他脚步迟缓, 中间伸手扶了一下墙。 　　那瞬间的难过几乎淹没闻争的呼吸道，一阵阵的窒息将他淹没，心疼得喘不了气。 　　是受伤了不说？ 　　痛吗？ 　　他强忍着快要爆炸的情绪往北思宁身上摸，猫精后背都湿透了，一手的冷汗。 　　“哪里不舒服？”他没意识自己哭了，又问了一遍：“你不说我更担心。” 　　“……丹田，没事，很快就好了。”北思宁神色紧绷，顿了顿又说：“你没事吧，是不是没穿鞋？” 　　闻争在家就喜欢赤脚，医院里很干净，平时偶尔下床总是忘了穿鞋，被医生看到说过好几次。 　　“很快是多久？” 　　“……”北思宁沉默，“不会太久的。” 　　那就是很久了。闻争心往下沉。 　　“我去给你拿个暖贴。”闻争松开手站起来，转身匆匆跑了，冷风一吹，北思宁才感觉刚才出了一身紧张的热汗。 　　疼痛仍然在侵蚀他名为理智的神经，脑袋一团浆糊似的理不出线头。北思宁觉得棘手，他不想看闻争哭，也不想示弱。 　　闻争再回来时就看见他眉头紧皱，单手捂着肚子的样子。 　　“还很疼吗。”洗了个脸，闻争冷静多了，他先把北思宁被汗打湿粘在额角的头发向后捋，又把医院里的暖贴撕开，捂在他肚子上。 　　北思宁嘴唇咬得发白，闻争知道这会儿挪不动他，索性在旁边地上坐下。 　　伸手揽过猫精，往自己身上拉，闻争找了个完美圈住他的姿势。 　　“肚子的位置，对吗？”闻争手伸进他衣服里，调整了一下位置和接触面积，又顺时针轻轻揉起来。 　　北思宁听得见，终于松开牙，这时下唇上已经有了两道血印子。 　　“好多了。” 　　这都是好多了，前几天该有多疼呢？ 　　“……有危险吗？”闻争眸色幽深，半晌才问道。 　　“没事。”暖贴可能发挥了一点作用，也许这病也是一阵一阵的，北思宁脸色好了些，声音也大了。 　　“你确定？” 　　“真没事。”北思宁手指捏得泛白：“我骗你干嘛？” 　　妖王不会轻易示弱，尤其是面对伴侣。闻争多少懂一点他的心理，不再追问他。 　　“对不起。”闻争迅速道歉，揉他的头发：“我太害怕了，不是不相信你。……所以为什么会像现在这样？有什么我能做的？” 　　北思宁忍了又忍。 　　最终慢慢张口，声音极低的说：“……抱抱我。” 　　闻争心霎时软得一塌糊涂。 　　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废了好大力气才将模糊的视线眨清楚了，然后用力搂住了北思宁。 　　不知道的事他可以找人问，北思宁受的伤也会慢慢好，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解决问题，他受伤的原因也能回头再说。 　　闻争现在只想再抱紧一点。 　　前几天他抽时间偷偷咨询了医院的小护士，医生，还有邓璞玉他们，想找个好的告白时机。 　　洒水车那次不算，交换信物那次也不算，北极那次更没结果。那时情况紧急，他不敢放任自己太过耽于儿女情长。 　　他还欠着北思宁一个回应。 　　但现在，他等不及了。 　　“我不会离开你。”闻争说：“也不会背叛你。” 　　“依赖我，我是你的伴侣。” 　　话音刚落，北思宁猛地睁开眼睛，藏不住的诧异让他看起来失去了高傲，反而看起来有些呆。 　　两人都邋里邋遢的，小露台上飘飘摇摇，一点也不浪漫。 　　“虽然你已经知道了，但我还是要再说一遍。” 　　“我，闻争，作为你的伴侣，会一直爱你，敬你，视你若神明。” 　　“别人不心疼你，我心疼你。” 　　北思宁愣愣的，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闻争眨了眨眼睛，说：“是不是没有仪式感？” 　　“啊……” 　　北思宁摇摇头，双颊泛红，看树，看地，看月亮。 　　闻争其实也觉得太磕碜了，说完才有点后悔。那个不知名A牵着北思宁的手大宴宾客，全修真界的人都来庆贺，不说结果如何，场面着实盛大。 　　轮到自己了，吹着冷风，明月为灯，周围只有漆黑婆娑的树影。 　　不行，太不隆重了，这不是委屈了猫精吗。 　　“我们直播吧。”闻争突然说，掏出手机打开已经太久没上线的直播间，感慨完毕后把它架在了阳台的栏杆边，让手机正对着他们：“会有很多人祝福我们，保证比你的修真界人多。” 　　北思宁已经忘了疼，看了一眼手机又茫然看闻争：“直播什么？” 　　闻争说：“直播接吻。” 　　说罢重重揽过北思宁。 　　亲了上去。 　　*** 　　闻争的直播间久未登陆，但特别关注了Z-bkc并绑定微博的人有很多。 　　凌晨两点，正是夜猫子们兴奋的时候，网游玩家，自由职业者，放假到现在没开学的学生们，一个个精神抖擞，混迹网络。 　　除此之外，还有一群人，她们各有所长，才华横溢，在主机屏幕前露出各种狰狞的迷之笑容。 　　那是闻争和北思宁的CP粉们。 　　这个组织的建成已经要追溯到主播大会时期了，看了那次视频和花絮，萌上他俩的人不少。后来因为闻x北还是北x闻的问题，这个组织的一度掐得分崩离析，但是几位不在意上下的元老们还在。 　　长睡不醒，就是目前“争宁组合”论坛的超级管理员。 　　五位元老管理员有个企鹅小群“发糖人生”，这几天正活跃着。 　　[长睡不醒]：我剪好了。 　　打完这行字，她向群里丢了一个视频文件，不顾自己眼下的青黑，傻笑着又点开成品，陶醉地看了一番。 　　[大黑最可爱]：！！！ 　　[六哥]：！！！ 　　[宁思我]：！！！ 　　[梦醒时分]：！！！ 　　另外四位一同被炸了出来，赶紧点开视频给眼睛做按摩。 　　长睡不醒是位经验丰富的剪刀手，她混迹过无数大大小小的爱豆粉丝群，爱情来得快去得也快，留下的就是这一身阅尽千帆的本事。 　　刚刚粉上闻争和北思宁的时候，她心中就有中了一箭的感觉，脑中缓缓飘过一行弹幕——我爬了那么多墙，只为了遇见你。 　　然后她开始大量产出，爱猫直播那点素材，被她正着剪，反着剪，剪出了古今中外爱恨情仇一眼万年。 　　那时她认识了四位同样不计较上下的好伙伴，一同撑住了这只差点掐散的潜力股。 　　末日来临的那一天，知道了真相的长睡不醒，差点哭晕过去。那时他们不知道北思宁也在北极，还为自己的YY感到过羞愧，长睡不醒甚至打算在死前重新剪一个视频，剪个闻争单人来纪念一下她短暂而绚烂的追星人生。 　　没想到……视频没剪好，糖来了。 　　这真是一把惊天巨糖啊！ 　　猫薄荷主持的A6新闻小组在微博上是个网红，北海基地采访一经放出，整个微博都炸了。 　　前面槽点密集，众人看得满头问号，这些暂且不论……猫薄荷她们竟然采访到了闻争！！！ 　　闻争啊！那是活的！ 　　看到这儿的网友们都要疯了，赶紧动手转发啊啊啊，转完结束暂停继续看…… 　　北思宁：“怎么，你有意见？” 　　北思宁：“怎么，我们见不得人？” 　　长睡不醒当场长睡不醒。 　　巨大的信息量轰得那个小群一整天消息就没停过，五人从早上啊啊啊到晚上，又从各个旮旯犄角和其他访谈里面抠出蛛丝马迹，最终得出了一个完美的结论。 　　Z大和明珠在回北海基地之前就好上了。 　　明珠为了Z大追去了北海基地，甘愿在后厨打杂蒸馒头，对同事说闻争是他媳妇儿。 　　这个名额可能是Z大争取来的。 　　现在Z大受伤住院，明珠以家属身份贴身照顾他。 　　长睡不醒用力吸氧。 　　这是特么的什么神仙爱情！！！ 　　已经陷入磕糖盛宴的五人万万没想到，还有更密集的正主发糖在等着他们。自从他俩暴露，养伤也许很闲，Z大三天两头在微博上分享美丽明珠。 　　有时候是照片。明珠玩手机，明珠吃粽子，明珠严肃看电视剧，明珠玩益智套圈小玩具。 　　有时候是视频。把睡着的明珠逗起来，趁他玩游戏悄悄给他编了一绺辫子，夹起煎得焦黄的生煎包塞进明珠嘴里。 　　长睡不醒几乎来不及更新她的素材库，趁着学校还没复课，几乎是一天出一个视频。 　　而昨天和今天，Z大都没有更新微博，她总算喘了口气，挑了一首甜甜的《棉花糖》，把最近的高清素材剪了个精致考究的纯糖合集，发在了群里。 　　[六哥]：呜呜呜呜太甜了，拿走吧我的眼泪不值钱 　　[梦醒时分]：啊，喂食太可爱了，我百看不腻 　　[梦醒时分]：对了，3分21秒那边，踩点不准，1分24秒淡出有问题 　　[梦醒时分]：开头是不是曝光调小一点 　　[大黑最可爱]：我看完了！！！我死了！！！梦梦说的我看一下 　　[大黑最可爱]：都对 　　[长睡不醒]：OK 　　长睡不醒把细微的瑕疵都调整好，集体欣赏了三遍，宁思我还是没出现。 　　平时宁思我很活跃，这会儿深夜应该没什么琐事，长睡不醒奇怪地艾特了她两遍，她才姗姗来迟。 　　[宁思我]：…………这个视频，离完美，只有一步之遥。 　　[宁思我]：就差接个吻了。 　　四人：………… 　　长睡不醒欲哭无泪地发语音：“思姐姐！你提的要求会不会太高了！你以为我没试过剪个借位的接吻镜头吗？剪不出来啊！” 　　宁思我叹了口气：“唉，我知道，我就是遗憾……要是能接个吻，这个视频都可以在他们的婚礼上放了。唉。” 　　[长睡不醒]：不理你了，没问题我上传微博了哦？ 　　[大黑最可爱]：快点传！！！ 　　[梦醒时分]：可以 　　长睡不醒点开微博，刚刚将视频拖上去，忽然企鹅群开始疯狂震动。 　　[六哥]：醒醒！别传了！！！回来！！@长睡不醒 　　[六哥]：快上Z大直播间！！ 　　[六哥]：快！！！！ 　　[六哥]：快快快！@长睡不醒@全体成员 　　长睡不醒吓了一跳，手一滑手机掉在地上，她没工夫弯腰捡，爆发出单身二十二年的手速在主机上打开了爱猫直播。 　　——您特别关注的主播@Z-bkc正在直播。 　　长睡不醒从喉咙里爆发出一声压抑的尖叫，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点了“去查看”的按钮。 　　六哥的通知十分及时，她点进去的时候，闻争那边的画面甚至还在卡顿，这代表他刚刚连上。 　　她迅速放了个全屏，镜头那边的声音透过她家价格昂贵的音响环绕整个房间。 　　北思宁：“直播什么？” 　　五秒后，闻争说：“直播接吻。” 　　长睡不醒瞪大眼睛，一眨不眨，愣愣看着屏幕。 　　画面中框起的是一座小阳台，手机架在了阳台的侧面。画面左侧打开的门里是漆黑的走廊，前方一片空旷，有黑色的树影摇曳。 　　月光很亮，晴夜无星，闻争和北思宁被照的十分清晰，甚至能看见睫毛上的露水，或者是泪。 　　初春夜风撩起两人的头发。 　　紧接着，闻争从摄像头后方走到前面，与北思宁一起进入了画面正中。 　　他利落地揽住对方，凑上去亲吻他。 　　唇齿相接，重重撞在一起，北思宁很快反应过来，抬手摁住闻争的后颈拉近，强硬地抢夺起控制权。 　　“我……槽……”长睡不醒看呆了。 　　她不由脸红起来，视线却舍不得移开，宕机的大脑缓缓运作，出现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要是有片烟花就好了。 　　宛如心想事成之夜，之后五秒，遥远的北海基地，放出了一片电子烟花。 　　轰一声炸响，流光盛放，礼花开在夜空，开在屏幕中，开在每一个观者的心上。 　　长睡不醒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跟着那朵烟花一起炸开，浑身血液上涌，激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太好了，活着太好了，能看到他们在一起也太好了。 　　闻争和北思宁听到了烟花的声音，诧异的分开，同时向左看去。 　　“谁放的？”闻争问了声，想起还在直播，转了个向往手机来。 　　弹幕一片啊啊啊的尖叫，闻争冲摄像头笑了笑：“让你们再看会儿烟花。” 　　他俩离开了画面，剩下盛满烟花的夜空。 　　长睡不醒哭着打开弹幕，噼里啪啦地打字：呜呜呜他们太好了…… 　　弹幕果然刷得看不清，除了各种奇怪的尖叫，就是恭喜，贺喜，祝百年好合，新婚快乐。这是个足够热闹的直播间，长睡不醒看了一下左下角，足足有二十万人在观看这个直播。 　　她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脸，退出去检查录像的文件，然后把这段亲吻剪在了刚才的视频中。 　　“你就是~我心中的棉花糖~甜蜜的梦想~” 　　她边哭边剪，哭到后来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不是纯粹的感动或者难过，那是一种更加接近于期待的感情。她期待着闻争和北思宁能够过得更好。 　　四个朋友检查过没问题，长睡不醒将视频传上的微博。 　　@长睡不醒：[视频链接]-（棉花糖） 　　*** 　　昨夜的烟花到底是谁放的，第二天闻争问护士，护士也说不知道。 　　接近十点，北思宁还沉沉地睡着，闻争特意开了隔音系统，怕吵醒他。 　　“肯定是可以放的嘛，”小护士笑得一脸暧昧：“你们好有情趣哦，还搞直播？微博热搜挂到现在啦。还有你们的后援会剪的视频，可好看了，要不要看我发给你呀？” 　　闻争尴尬：“不用了。” 　　小护士做完检查遗憾地离开了。 　　两分钟后，柏霜突然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他门外，招手示意他出来。 　　“怎么？”闻争问。 　　“刘老找我们过去。”柏霜左手被固定带吊住，脸上挂着揶揄的笑容：“确定不要跟大美人儿说一声？” 　　“给他发个短信就是，”闻争不动声色离他远了一步：“再这样笑我揍你。” 　　“嗨，别这样，多没有人情味。”柏霜歪歪斜斜跟着他，迎着阳光深吸一口气：“啊！春天！闻争长大了！” 　　闻争：“……” 　　失算。 　　昨天光想着昭告天下，忘了吃瓜群众对八卦的爱有多火热。 　　他养病这些天玩微博频繁了点，粉丝数竟然涨到了原来的十倍。 　　太可怕了，这号估值一套房。 　　刘老正在张锦程的办公室喝茶，两人对坐下五子棋。 　　见到闻争和柏霜，刘老乐呵呵地撂下棋子，站起来说：“两位小英雄，身体觉得怎么样了？” 　　一个多月，闻争已经可以出院了。柏霜还要做义肢手术，加上复健时间起码要半年以上。 　　两人答了，刘老笑着说挺好，然后让张锦程把他俩的资料放在了桌上。 　　“本来应该我去探望你们的，但是张指导说，让年轻人散散步也挺好。关于转业和退役的问题，其他特殊作战部队的队员们已经全部协定完毕了，你俩重伤员，拖到现在，我先代表组织向你们道个歉。” 　　“今天呢，主要是想和你们聊聊，将来有什么打算。别拘谨，先随便说说？”刘老摊开资料，慢悠悠说。 　　柏霜端起茶喝了一口，想了想问：“怎么样都可以么？” 　　刘老：“先说说看。” 　　“我有个不为人知的理想……我一直想去开热气球。”柏霜道。 　　闻争和张锦程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理想！？ 　　“哎，”柏霜叹口气：“我知道，残疾人考不到热气球驾驶证，我就说说罢了。”他苦笑摇头，一脸落寞。 　　闻争：“…………” 　　这演技怎么看怎么辣眼睛。 　　刘老回神，笑说：“这有什么难的。你的义肢采用现在的前沿生物科技，经过复健以后，除了不能操控精密仪器，别的问题不大。到时候组织会跟你想去的单位打个招呼，有问题找我们就是了。” 　　“真的？”柏霜露出惊喜的神情，眼中闪着光，握住刘老的手：“真是太谢谢您了！” 　　刘老十分受用的哈哈笑。 　　闻争忍耐地低头，掐了自己一把。 　　柏霜绝对不是要去开什么热气球，多半是想打个幌子，重操自己边缘试探的旧业。其实一般情况下也没人管他，找不找借口不是很重要。但开热气球是不是太扯了！？ 　　“闻小友，你呢？”刘老与柏霜执手相看半天，转而问他。 　　“我……”闻争顿了顿：“还没想好。” 　　他慢慢把几个打算都说了说。 　　一是想回大学读数学，父母留下的最后一道密码他还没解开。即便不是为了密码，他对数学也一直有兴趣。 　　二是成为一名游戏副本架构师，这是他喜欢的行业，曾经可望而不可即过。现在想入行十分轻松，上认识瑞克，下认识余晋，禁令解除他就可以出国，即便正式应聘《生存空间》的制作团队也未尝不可。 　　另外他其实挺喜欢直播的，偶尔做做主播好像也不错。 　　三则是和北思宁有关的。 　　他说还没来得及跟北思宁商量这方面的事，只听说他带着众本地猫妖开了一家卖猫粮的公司，打算让妖族走向致富道路。 　　如果北思宁会很忙，他说考虑过要不跟着他算了。 　　刘老静静听完。 　　“闻小友，要听听老头子我的建议吗？” 　　张锦程提了水过来，给他们把茶杯都添满水。 　　白雾袅袅，刘老语速很慢。 　　“组织从□□的角度，肯定希望你多和北先生呆在一起。我们之间有协议，不会干涉他的任何行动，但多一份保险，也多安一份心。” 　　他顿了顿：“而从我个人的角度，更希望你继续学业。在大学学习的同时，也可以少量兼职理想工作，这样，你才能活得更加独立，去融入社会，成为一个自由而洒脱的人，而不是仅仅纠结于一份感情。” 　　刘老话音落下，闻争静静想了想，站起身说：“谢谢刘老，我会再考虑的。” 　　刘老点点头：“不着急。” 　　临走时刘老又喊住他们：“对了，半个月后举办烈士追悼仪式。是你们等了很久的。” 　　*** 　　这场谈话不过半小时，出来时，柏霜单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天气晴好，晒得人冒汗，柏霜还是那个步速，走得好像每快一秒就有人扣他血条似的。 　　“小争争给我透个底呗，你到底怎么想的？” 　　闻争不答，眯着眼往前走：“我问你才对，开热气球？真信了你的邪。” 　　“哈，真的啊，我小学四年级写的作文——我的理想！现在还搁在我房间的书架上呢，那都是我的墨宝。” 　　闻争：“…………” 　　刘老其实说得很有道理，闻争明白，那是为他好。 　　但是感情这种东西是最没有办法被理智左右的。 　　他一开始把不养猫天天挂在嘴上，捡到大黑以后又干了什么呢？得了个全网第一自打脸狂魔称号罢了。 　　两人终于顶着太阳走回医疗中心，柏霜长长出了口气：“早知道弄副墨镜戴着了。饿了，中午吃什么？” 　　他俩病房都是十二楼，出了电梯，对墙上有个菜单公示，平常医生护士也会来看。 　　闻争和柏霜最近都恢复了普通饮食，停下脚步看过去。 　　这时，一位白大褂从后面过来，正是那位之前在北极给闻争吊过水的随队医生。他踮脚看了一眼，失望嘟囔：“怎么又是豆芽烧肉，抠门精，放点百叶怎么你了……哎。” 　　他猝不及防被一人抓住手腕，定睛一看，乐了：“是你，闻争对吧？脑子里的水控干净没？” 　　闻争：“……” 　　闻争思路差点被带偏，幸好迅速回神：“有事问你，有时间吗？” 　　“怎么了？你问呗？” 　　闻争看了看周围，没避着柏霜，小声说：“末日那天你也在？” 　　“是啊。” 　　“那看到我出来了没有？” 　　“看到啦，血糊糊的，被你的神仙对象抱着送过来，啧啧，”医生摇头：“差一点就捅到肾了，多危险呐。” 　　闻争用力呼吸，忍住吐槽的**，压低声音问：“那你后来看到北思宁了吗？就是把我送过来以后。” 　　医生奇异地看他一眼：“你醒醒，我上哪儿去看，我忙着给你急救呢！” 　　闻争没话说了，放医生去吃豆芽烧肉，略略失望地向病房走。 　　柏霜却站着没动。 　　“怎么了？”闻争奇怪回头。 　　柏霜笑了笑，复杂道：“你问这个啊，我看见了。” 　　闻争心头一跳，拉着柏霜完好那只胳膊，把他扯进楼梯间，紧绷着声音：“说说。” 　　“……其实也没什么，”柏霜想了想才道：“我看到他变了只猫。” 　　闻争看他，示意他说下去。 　　“要不我怎么说觉得他喜欢你呢？很早就看出来了。主播大会的时候，咱们一起吃饭，小玉说了个笑话，我们都笑了。当时我手上在剥虾，一抬头就看见他在看你。” 　　“有个说法，当一群人一起笑的时候，率先看向的人就是他喜欢的人。虽说这话挺玄学，但那次我是真的信了，他那眼神做不了假。即便不是什么深爱，也肯定是喜欢的。” 　　“那天我先你一步被抬出来，处置完以后搁在角落，正好对着门口。当时我迷迷糊糊，看到他抱着你冲进来，挺轻地放到床上。然后一群人把你围起来，我看不见你，北思宁反而被挤出来了。” 　　柏霜向后靠在墙上：“当时他看着也不太好，虽然平时也很白，但那时简直白得刺眼。我以为他是被吓着了，还想招呼他一句，但说不出话来。随后就看见他倒在地上。” 　　闻争掐住掌心，喉结动了动。 　　“太乱了，我又动不了，只能用侧面余光看着他。接着就超出我的认知了，我眼看着他慢慢变小，最后缩成了一只猫……那是大黑吧？” 　　闻争点头。 　　“哈，果然。天下之大啊。”柏霜感慨完继续说：“那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一来怕他死了，而来怕太乱了不小心被人踩到，就一直盯着。可惜我盯着没什么用，它还是被一个不知道什么人踩到一脚。” 　　“……”闻争呼吸急促起来，眼睛死死盯着柏霜：“然后呢？” 　　柏霜苦笑，比了个暂停手势：“别这样看我，我想的吗？那不是当时太乱了，上面连他这么厉害的人都没盯着……也没别的了，它被踩了一脚，可能被踩醒了，自己找了个角落趴着了。之后我也不清楚，我可能昏过去了。” 　　柏霜看着闻争的表情，半晌说：“所以，刘老问你的事，你到底怎么想的？别被我说的误导了，我其实也觉得上学好，学你的数学对你当架构师也有好处。” 　　这些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好一会儿柏霜才听到答复。 　　“别劝了……”闻争声音极哑，像短短时间上了火，带着令人心惊的血腥气。 　　“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改变主意。” 　　“没有北思宁之前，我想像我爸妈一样当教授。或者像余晋一样当个架构师。哪怕是开热气球也挺好，或者回之前的单位上班，都无所谓。” 　　“但是我有了北思宁，”闻争瞪着充血的眼睛看柏霜：“你懂吗？没有别的选项了。” 　　“那些话我只是说给刘老听听的，显得我正常一点。其实根本没有，我什么都不用考虑，也不想考虑，我只希望每一分每一秒和他呆在一起。” 　　“我用这么大的代价，来赌一个和他在一起的机会，现在我赌赢了，怎么会本末倒置地去干别的事？” 　　“必须由我承担的责任，我已经做完了，什么也不能阻止我。” 　　北思宁静静站在楼梯间外面。 　　听到这里，他转头回了病房，整理了一下衣服，坐在他一直坐的椅子上。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响起，闻争推门进来，语气如常：“醒了？饿不饿，叫人送饭来还是直接去食堂吃？” 　　“我们谈谈。”北思宁站起来说。 　　*** 　　妖王不开玩笑时，用气度非凡四字形容绝不夸张。 　　闻争跟着他，竟感受到了一点没收住的威慑力。 　　他心中难免有些忐忑，不知道北思宁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左右想想，心头一跳。 　　难道刚才的话被听了去？ 　　……那也不是什么坏话吧。 　　基地南部有一座漂亮的小花园，离食堂很近，这里是北思宁蒸馒头之余来散步晒太阳的地方。 　　人工湖边有一座小凉亭，中午时分没有人在，北思宁将闻争引进来，抬手打出一道结界。 　　闻争吓了一跳，定睛看周围景物，似乎没有差别，又好像哪里不对。 　　“你不是透支了么？”闻争皱眉看他：“肚子不疼了？” 　　北思宁泄气：“不是肚子，是丹田。”又甩手说：“没事，这么小的结界，用的力量和收服亚空间比，就是一毛钱和一个亿的区别，没影响。” 　　闻争看他一会儿，看得北思宁发虚，才坐下。 　　“还专门来这儿，弄个结界，有什么事在哪里不能说？” 　　北思宁这次没有急着解释，反而闭上双眼。 　　三秒后，一团泛着奇异银光的液体突然出现，被北思宁用神念控制，悬浮在空中。 　　“……”闻争看看他又看看这个，白了脸：“等等，这是你的……” 　　“我的妖丹。” 　　闻争心脏猛跳，大喊：“塞回去！” 　　“……没事的，只要靠近我，离体不超过三天，没什么影响。”话虽如此，北思宁还是讪讪把这团液体妖丹塞了回去。 　　接下来，他简单解释了身体状况和妖丹的关系，以及亚空间的解决方式。 　　让亚空间诞生的核心法则其实并没有消失，而是被他像收服洞仙遗府一样，收进了掌心的残印。 　　而这支法则暂时不够驯服，北思宁炼化它，需要用自己的力量。 　　没有了伴生石，妖丹既是他的性命，也是重要的力量来源。 　　而法则一天没有完全炼化，就一天要从妖丹中抽取能量，妖丹每天都是枯竭的，自然会因为透支干涸而感到疼痛难忍。 　　闻争紧张：“那怎么办？如果有一天它突然抽得多了，你能量不够，会怎么样？” 　　“不会的，”北思宁想想，用了一个非常自信的比喻：“你买房，向银行贷款，每个月还的房贷只会越来越少，不会越来越多。就是这个道理。” 　　闻争：“……………………” 　　谁教他的！！ 　　“所以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北思宁忽然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吞吞吐吐说：“你也不用……时时跟着我，非要每分每秒和我呆在一起……这么喜欢我啊……” 　　闻争脸腾地红了。 　　搞半天真的听见了！怪不得叨叨咕咕急着来解释。 　　“别，我已经、” 　　“你听我说完！”北思宁大声打断他。 　　“我没什么事要做。”北思宁说：“我也想和你每分每秒呆在一起，所以，让我跟着你不就行了。” 　　闻争怔住。 　　“你是要读书也好，学习也罢，还是打游戏，做副本，我通通可以陪着你。”北思宁低头：“这个世界很和平，妖族也没受到迫害，猫零食有总经理他们卖，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妖族本来就是自由自在的，我会和我的伴侣呆在一起。” 　　“这样是不是很好？” 　　闻争哽了哽，才点点头：“好。” 　　*** 　　半个月过去，联合指挥部在全世界范围内进行商讨，最终通过了提案。 　　地球将更改纪年，把末日那天定为新历元年，月份与日期沿用旧俗。 　　提案生效的那天，全世界共同举办追悼会，纪念两百年来为世界的存续贡献出自己的青春和生命的烈士们。 　　这一天，夏国的首都广场上方，悬停着巨大的全息投影屏幕。 　　站在全城各处的街道上，都能向那里致敬。 　　短暂的开场过后，大屏幕屏幕播放起一则短片。这是珍贵的资料，是所有牺牲者留下的录影。两百年来，牺牲者太多了，平均到每个人，只有短短的两秒而已。但他们不约而同在屏幕上留下了微笑。 　　一张张逝去的笑脸，成为了地球存续的基石。 　　逝者已逝，他们的名字却流传下来，终于在今天得见天日。 　　闻争穿着制服，站在台下，仰头看着屏幕。 　　两个名字缓缓上移。 　　闻天河、刘子夜。 　　这是他的父母。 　　多年夙愿一朝实现，释怀与茫然都有。 　　直到接受表彰时，他才整理好心情，走上高台。 　　铅灰色的天空下，六十三名战士整齐站成一排，全体被授予联合指挥部特别贡献奖，并升两阶。 　　“敬礼！” 　　呼声震天，闻争用力抬起手臂，向世界还礼。 　　而后微微扬起嘴角。 　　下台以后还有冗长的领导讲话，闻争听到犯困，一回头才发现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他瞥了一眼热情洋溢的领导，悄悄找了个大盆景掩护，也撤退了。 　　云层撑不住，细细雨丝这时降下，闻争抬手遮雨，没走两步，头上出现了一把伞。 　　“找你半天。”北思宁不满：“上面那人想讲多久，饭点都过了，你看看路上哪儿还有人？” 　　闻争和他打一把伞，笑说：“行了，先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长睡不醒：我好了。 　　（今天好甜啊！是不是很适合白白的营养液搭配食用？）（疯狂暗示） 第99章 　　纪念日前后共三天, 结束时, 学校复课，单位复工。 　　绵绵阴雨也下完了, 夏国大半地区迎来了艳阳高照的日子。 　　各地的陵园刚刚整理好，开始对外开放。闻争带着北思宁来到父母安眠的之所, 探望他们。 　　他没带花, 临时在山脚下买了两束白菊。太阳大盛，他又挑了两顶棒球帽，给自己和北思宁扣上。 　　这座陵园，闻争一共来过三次。 　　第一次是父母刚去世不久, 他被一群人牵着傻乎乎地走流程。第二次是家被烧毁，他哭着让警察连夜送他上山，说要住在这里。 　　第三次是三年前, 刚刚从北海基地回到容城时，也像今天一样，买了一束花, 放到碑前呆了十分钟就走了。 　　两人慢慢爬山，闻争对默默站在他后面的北思宁介绍：“我爸叫闻天河, 妈妈刘子夜，他们是在特殊部队认识的。” 　　“刘女士说我爸对她一见钟情，疯狂追她才追到手, 但我爸私底下跟我说其实刘女士早就看上他了，天天玩暗示……他俩挺幼稚的，在家吵架还要我站队, 那时候我懂什么？谁的拳头大我站谁队，所以总是刘女士赢。” 　　北思宁听得认真，问：“你妈妈经常打你吗？” 　　闻争笑说：“他俩都打我。但我爸想打我的时候刘女士会拦着，刘女士想打我，我把根本拦不住……到了。” 　　他刚想指着老位子说就是那儿，却被眼前的一幕弄得愣怔在原地。 　　这座陵园的沉眠的人少，墓碑也隔得比较远，即便如此，每个墓碑上都堆满了鲜花，恨不得蔓延到隔壁去。 　　而闻争父母这一座尤其满，那些可能都是从山脚下买的白色菊花，已经将他父母的照片都埋没了。 　　“这怎么多人来过。”闻争回过神：“他们专程来的吗？还是扫墓之后顺手把花丢给了我这里？” 　　北思宁上前，蹲下，拨开一捧花，笃定说：“专程为了你来的。” 　　话毕，他从华堆里找到几张卡片和信封，拆开喵了几封，叹气道：“看，还有写给你的信。” 　　闻争和北思宁并排蹲下，看向手里的信纸，十分意外。 　　“这个一看就是小姑娘写的，”北思宁走马观花的扫完一张又一张，一会儿看好词好句号段落还要读一读：“通篇赞美你长得帅，假大空。下一个……” 　　一摞一摞的信，大部分都写着感谢的话语。 　　可能是最初有人在晚上这么提议，别人看了觉得有道理，纷纷效仿。 　　闻争把之前装花的塑料袋展开，把信装好。 　　“算他们识相。”北思宁半点不感动：“你们这些人类，什么品种都有。” 　　菊花被搬开，露出了墓碑上的照片。 　　闻爸闻妈依偎在石碑上，笑着看向前来探望的人。 　　“爸，妈。”闻争把自己的花放到最前面，理了理，半跪下来：“我来看你们了。” 　　北思宁后退几步，转头看看风，说：“我逛逛，等会儿来接你。” 　　鸟语花香的陵园，庄重与美丽并存。工作日人也不少，有的一家子像郊游一样过来，更小的孩子们懵懵懂懂地看着周围，并不害怕和悲伤。 　　人类确实是奇妙的物种，他们狡猾，虚伪，利己。 　　但他们也有好的一面，永远努力，不吝惜感恩之心。 　　北思宁晃了一圈，看时间差不多，回到闻争父母那边。闻争还在低声说着什么，看见北思宁，朝他招手。 　　“说完了？” 　　北思宁原本打算在远处逗留一会儿，奇怪地走到近前，闻争扯他过来，对父母介绍：“这是我的伴侣，叫北思宁。” 　　猫精乍听一脸空白，很快，耳垂泛起粉色，想了想把帽子摘下来，拘谨说：“伯父伯母好。” 　　他们的灵魂早已重归天地，并不能看到儿子和对象见家长时的窘迫。北思宁明明知道，还是有点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的羞意。 　　照片里的夫妻不会提反对意见，仍然用和煦的笑容祝福他们。 　　“他们看到你肯定会喜欢的。”闻争单手插兜，“刘女士颜狗，我爸打不过你，只能喜欢。” 　　北思宁：“…………” 　　闻争想起来，又对墓碑说：“对了，你们给我的芯片，我送给他了。” 　　顿了顿又说：“他也送了一个给我。……算是我们的交换戒指？” 　　说着，闻争把坠子从脖子里拉出来，沉沉托在手里。 　　一旁北思宁也戴着，将闻争曾经贴身戴了十多年的坠子抽出来。 　　“上一次来看这儿时候，我说可能这辈子都解不出密码了。还是北思宁有用，有了他好运不断。总算没辜负你们费了劲搞的密码，就是好端端写什么诗？” 　　闻争说着笑了笑：“我一直在想，最后一句诗解开以后，会是什么话，如果还是一首诗，我就要报警了……” 　　“直到现在我都没很明白，你们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迂回的方式给我留言。”他说：“难道是个藏宝图？小说通常是这么写的。” 　　北思宁忍不住打断他：“能不能靠谱点，藏宝图再怎么也得是个图吧？” 　　“反正是电子文件，说不定就是图呢？”闻争说：“最后还有一句诗，对应了一条密码，解开了才能知道。” 　　“……还有！？”北思宁失声：“那之前你怎么不解？你不是很想知道吗？” 　　闻争看着墓碑，缓缓说：“我觉得我没资格。” 　　“那三句诗，是他们对我的期望。草萤有耀终非火，荷露虽团岂是珠；望云惭高鸟，临渊羡游鱼；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他极顺地背完，说：“清醒，自由，洒脱，我一样都没做到。我愧对他们对我的教育。” 　　北思宁想说什么，被闻争打断：“所以我拿到密码，想，如果我能够活下来，将他们的名字亮在蓝天下，就算我之前的不优秀也被原谅了。我才能解密码，得到他们的嘉奖。” 　　“……骗你的。”闻争看北思宁一脸震惊难过，突然笑说：“我只是没时间解，又不想训练分心，万一在决战的时候突然想到个思路，一晃神被打死了，太冤了。” 　　“…………”北思宁气得鼓起腮帮。 　　“不过这下有时间了，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下周去容城大学办入学，还能随时用他们的图书馆。”闻争摸了一把北思宁的头发，示意他跟自己下山。 　　一阵春风将草地吹得倒伏又扬起，宛若绿色的浪。北思宁已经思考了很久，怎么也想不明白，问他：“你父母这么爱你，为什么会让你为这个密码这么痛苦？” 　　“痛苦吗？”闻争疑惑：“我爸学数学，我妈学古文，大概是想把专业合在一起，才想的密码吧。” 　　“不是，我是说……”北思宁想了想：“这个太难了。” 　　闻争脚步顿了顿：“我没和你说吗？也许本来没那么难，但我家失过火，书房都被烧没了，原来可能有提示。当然，这是我猜的，我那时候还没来得及找。” 　　“失火？”北思宁眉头皱得更紧了：“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失火？” 　　闻争被他一问，忽然有点奇妙的感觉，犹豫片刻说：“当时说是电路老化。” 　　他从没怀疑过。 　　科技发展至今，仍然免不了意外的发生。 　　梧桐园是老房子，电路老化失火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如果闻争没记错的话，那条线路周围的邻居也一样遭了灾，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一场纯粹的意外。 　　只是对别人家来说，无非是财物损毁后获得多少赔偿金的问题，只有闻争，烧毁的是独一无二的书房。里面的纸质书籍，房间布置，夹着的资料，全都可能藏着线索。 　　那不是闻争重新复制一份书目就能还原的地方，他也记不清都有什么书。 　　唯一留存下来的，是刘女士买菜记账用的小本子，放在玄关柜上，逃过一劫，被消防员解救出来还给闻争。 　　那是他的念想。 　　可惜那本本子里并没有所谓的“线索”，只能供小闻争怀念母亲。 　　那时他十岁，实在太小了，又是被父母宠爱着长大的，脑子里完全没有一根名为怀疑的弦。在他的认知里，这场火灾就是“意外”，如果不是北思宁此刻突然提起，他仍然不会怀疑。 　　“……我就这么一说。”北思宁懊恼：“别不高兴了，你爸妈看到岂不是要怪我。” 　　“没有。”闻争回神：“我只是在想，如果你的猜测是真的，会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做这件事。” 　　为了避免自己陷入思维误区，走到山下时，闻争找了一家咖啡厅，详细和北思宁讲述了火灾前后发生的事情。 　　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清醒状态回忆那么久远的事了，平时尽是些让他难受的梦境，回想起来竟有些混乱。 　　父母离开的那天，是个平常的上学日。 　　一回家还没问上吃什么，就看到父母带着行李出来，脸色凝重。 　　刘女士看到他，眼神柔和下来，把一只还微微散发烫手热度的链坠挂进他的脖子，让他保管好。 　　如果我们没回来，你就把芯片插进主机，里面有我们想对你说的话。 　　刘女士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笑。 　　闻争记得她最后一句话是“乖乖的，等晚上陈老师来接你。” 　　而闻爸说的是，“回来给你带烤鸡吃。” 　　闻爸和刘女士在容城大学有很多同事和朋友，走得近的又陈老师，徐老师，还有一位校工张奶奶，闻争都见过，却不是特别熟。 　　他忐忑地呆在空无一人的家中，等到了陈老师将他接回去。 　　陈老师家有一对儿女，比他还小两岁，闻争不怎么和他们说话，却单独占了人家一个房间。 　　第二天，上面不知道怎么协商的，他被另一个熟识的徐老师接回了家。 　　就是徐稷。 　　徐稷那年二十九，还单身，房子也宽敞，又是亚空间项目的重要负责人。他平常脾气很好，总是笑眯眯的，亲手给闻争做饭，比刘女士手艺还好。 　　这么住了一个多月，小闻争天天看新闻，扒窗户，上学时总发呆，就等着哪天父母接他回家。 　　然而等来的却是噩耗。 　　十岁，年纪太小了，即便他哭闹着要回去住，没有人监护人照顾是肯定不行的。 　　徐稷拗不过他，陪他回梧桐园住了几天。 　　研究所事忙，徐稷时常加班，闻争学会自己自己热包子，下饺子。 　　他已经忘了当时的心情，只记得难过，天天哭，好容易想起来脖子里挂着链坠时，已经几天过去了。 　　父母对他说了什么呢？他突然百爪挠心地想看，便按照刘女士说的，把芯片插进了主机里。 　　出现了一段令他一头雾水的乱码。 　　这是什么意思呢？小闻争慢慢想起了闻爸曾经教过他的密码。 　　“之后没过几天就是火灾了，”闻争抱着加了冰的柠檬水：“那天师父加班，我一个人在家。虽然是晚上，但不超过九点，附近邻居也没有睡这么早的。” 　　他忽然伸手打开北思宁的手：“我怎么跟你说的？不准喝冰的。” 　　北思宁委委屈屈地收回要往奶茶里加冰块的手。 　　“一发现着火，邻居很快报警，我先吓得跑出来，之后才想起房间里的书，想冲进去来着，没得逞。” 　　那一夜久久化成梦魇困扰着闻争。 　　噩梦就是烧成灰烬，好梦就是爸妈或者老师教官变身各种奇怪的身份，为他浇下甘霖或者滋起水枪。 　　总之离不开那片火场。 　　“然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闻争说：“房子要修整，我住进了师父家里，上了两年学又进了北海基地。那密码没有头绪也不知道怎么解，我一度放弃了。” 　　北思宁听完久久不言，眉头紧皱。 　　“我说了你别生气，你那个师父是不是有点问题？” 　　闻争半晌点点头：“如果不是你，我从来没这么想过。他曾经是我重要的家人。我以为……会一直重要下去。但假设火灾非意外，他和火灾有关系，那为什么要做这种无利可图的事？” 　　闻争强调：“那年我才十岁。” 　　咖啡厅人来人往，不少人扫完墓都坐进来吹空调休息。闻争怕被人认出来一直压着帽檐，此刻眼睛睁大，视线向上，凌厉与无辜神奇结合，北思宁觉得有点可爱…… 　　“还无利可图！”他咬牙切齿：“你十岁，肯定特别可爱，大变态肯定是看上你了！” 　　闻争：？？？ 　　两人面面相觑，闻争突然站起来：“走了。” 　　“啊？”北思宁跟上他，郁闷说：“怎么就走了，我奶茶没喝完呢。” 　　“凉了不准喝。” 　　虽然北思宁强调了无数次丹田和肚子和胃是两回事，但是看他晚上难受，闻争怎么可能好过，一套标准定下来，凉的冰的一概不准吃。 　　就算他找猫舌头怕烫的借口也没用。 　　北思宁不太高兴，跟着闻争出门时，却看到他耳垂耳廓红成一片。 　　“？”北思宁懵了懵。 　　这是……害羞了？ 　　害羞了！ 　　青天白日放起烟花。 　　作者有话要说：宁宁：十岁的你可爱你现在脸红什么？ 　　（本卷完！）（往后翻还有下一章！）（最后一卷啦，会把师父和伴生石的事都解决，以及秀恩爱！你们猜得对！） 第四卷·第四道密码 第100章 　　容城大学人心浮动。 　　简明踩着铃声冲进教室, 呼哧呼哧直喘。 　　“我们系有这么多人的吗！？”他惊悚地扫视一圈：“怎么连空位都没了？” 　　“哈哈哈——”前排三个女生笑得花枝乱颤：“去隔壁阶梯教室搬凳子吧？你看中间已经摆了一排了……” 　　简明欲哭无泪, 把手里厚厚的资料暂时放在几个女生的桌上，转了个身要出去, 猝不及防和教授撞了个正着。 　　“对不起周教授对不起对不起。”简明捂着撞红的鼻子，忙不迭蹲下来捡东西, 胖胖的高数教授笑眯眯看他：“才来啊？又睡过头啦？” 　　简明羞愧地红了脸, 心想到底哪个王八蛋到处传他爱迟到啊啊啊！也没有那么频繁好吗！？ 　　都怪张正和！ 　　早起不叫他！ 　　老教授耽搁了一下，走到讲台边，朝下一看也愣了。 　　“嗬，”他惊诧感叹：“今天吹的什么风, 怎么这么多生面孔突然燃起了对数学的热爱啊？” 　　底下一阵哄笑。 　　有个胆大的，高声喊：“听说闻争来我们学校了！” 　　“他什么时候来呀！” 　　“对呀，我们都想看他！” 　　老教授避而不答, 只笑眯眯的，等简明把椅子搬回来，按照备课的内容往下结结实实上了一堂高数。 　　“简明。”身后有人戳他, 简明正记笔记呢，不满地转头：“干嘛？” 　　戳他的是个同班女生。 　　“你听说闻争的事了吗？你不是说你见过他, 还有他微信？”女生压抑着兴奋，眼神透着狂热。 　　简明登时得意了：“是啊，我还借过图书卡给他呢。” 　　“哇……”女生羡慕：“那你知道他什么时候来？” 　　简明收起笑容继续记笔记, 冷漠说：“那我上哪儿知道去。” 　　嘴上这么说，简明其实是知道的，不说罢了, 不然不是打扰他人家吗？ 　　去年闻争还做主播的时候，搞掉了山雨欲来，间接帮了他好大一把，简明将他视作大恩人。末日后，闻争的真实身份爆出来，不仅仅是一个主播了，他还是全国人民都喜爱的“偶像”。 　　长得帅，能打，还惨。 　　多少女孩为他哭得稀里哗啦。 　　简明那时既自豪，又有点淡淡失落，觉得闻争这下和他隔得有如天堑，连拜年消息都舍不得群发给他了吧？ 　　谁知不久后，他收到了闻争咨询容城大学数学系的电话。 　　说起来，闻争能来他们学校他们系，还有我的功劳呢！简明美滋滋地藏着小秘密，心中的小人兴奋抖腿。 　　这时，后排女生旁边的旁边，有人响亮的“嗤”了一声。 　　简明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也是个女生，还挺漂亮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不优雅。 　　“数学是那么好学的吗？”女生涂着蓝黑色指甲油，阴阳怪气道：“一个军校毕业的，也敢随随便便转学来容大。也是，全世界都是他的后台，现在这呼声高得，他想去哪儿学什么都随他挑吧？” 　　简明还没反应过来，他后座那个“争哥迷妹”已经迅速切换了真人pk模式，对着蓝黑指甲骂道：“人家随随便便就能转咱们学校，比你费劲巴拉考个倒数，踩线进专业可厉害多了吧？” 　　“你、”指甲油气结，眼睛一翻，愤愤说：“都是你们这些人，败坏了好好的学术风气。” 　　简明反应过来，心中燃起熊熊怒火。 　　竟然有人不服！ 　　那指甲油还没说完，继续滔滔不绝：“还有更搞笑的，这位不仅自己要来学数学，还带上了那个绯闻男友。” 　　她摊手道：“哈，空有一张脸的花瓶，会弹琴又怎么样？傻子练十年都会弹琴，傻子会学数学吗？” 　　这话说得刻薄，后座女生头发都气竖了。 　　“傻子练十年也不会弹琴！” 　　简明：“……”重点不是这个吧！ 　　蓝黑指甲油说完，竟然还得到了附和的声音。仔细看看，人还不少。 　　简明憋了一肚子火。 　　容城大学夏国排名前十，能进来的谁不是从小优秀到大？ 　　闻争出现在新闻里时，他们该感动的，该称赞崇敬的一个不少。但是回归到本学科，他们当然觉得自己才是领域里的专业人才。 　　何况他还没高考！ 　　有的人，如简明的后座女生，颜狗属性控制了一切，怎么都行怎么都好。 　　自然也有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要表达自己的不满。 　　蓝黑指甲油得到支持，语气顿时更加洋洋得意。 　　“反正他态度不端正，这个是肯定的。我舅舅在学工处，听说本来要给他办住宿，他说要养猫不方便，还是决定走读。”她啧了一声：“大家都知道我们学校大一大二不让走读，谁来都不管用的，去年市长公子最后不也没办成么？闻争倒好，一句要养猫，学校就给他大开绿灯。我舅舅说连劝说的环节都没有，他说走读就走读。” 　　不公平啊。 　　这么一想，其他情绪平平的学生也有点微妙了。 　　“更可气的还是他那个漂亮对象吧？我承认，是很好看，我还微博fo过他，但是……”指甲油女生抠了抠指甲：“我舅舅说他除了一个身份证，别的都拿不出来，怀疑高中肄业。” 　　周围人一脸惊诧，她忙说：“这个没证据的，只是我舅舅猜的。” 　　“那让他报上了吗？”有人好奇，忙不迭问。 　　“报上了啊，”指甲油无精打采：“都说了，人家现在炙手可热，国家领导都是他的后台，当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包括把自己的小情人包装成容大毕业生。” 　　哗—— 　　周围一圈人顿时展开了想象的翅膀，眼神微妙起来。 　　虽然那个谁的话也不可全信吧，但是想想也有几分道理啊？ 　　大多数可有可无的同学并不觉得哪里讨厌，反而对闻争越发好奇起来。一人语气轻快，问指甲油说：“你说了这么多，他人呢？” 　　指甲油女生语塞。 　　另一人说：“是啊，教室里三分之一的人都是偷偷来等他出现的粉丝，都等急了，我室友还不停问我他来了没来了没……你不是说他走读都办过了，应该要来上课了吧？” 　　“这堂高数啊，是基础课，数学系不管哪个专业都要学的，不会狂妄到课都不来上吧？” 　　“应该不会哦，不然他何苦来报容大，他年纪轻轻已经是上校了，留在系统发展的话，简直是一步登天，谁不服他？” 　　“就是，不管水平怎么样，课还是会上的吧……现在还不来，难道是不准备今年入学？” 　　最后这位的话让大家精神一振，开拓了思路。 　　有道理啊。 　　现在是第二学期了，他们课都上了半年了，闻上校真心想学数学的话，会不会担心自己跟不上进度？这样推迟半年再入学是很合理的嘛！ 　　“那不、”指甲油女生还想说什么，忽然被教授打断了。 　　只听轰一声。胖教授笑眯眯地把投影上的灯拧下来扔进了空空的垃圾桶。 　　全教室安静了。 　　“可以开始上课了吧？”他让前排帮他捡回吃苦耐劳的灯，慢悠悠重新拧上，并说：“哪位同学不想上课，可以告诉老师呢，我会像拧灯一样熟练地，把你的头拧掉。” 　　学生们：“……………………” 　　简明把一肚子的辩解咽回了肚子里，打算再活几十年。 　　“哦对了。”老教授刚刚打开激光笔指屏幕，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又关掉，热情地说：“闻争同学不会上这门课的。” 　　全体：“！！！” 　　老教授：“他读的是研究生。” 　　全体：………………？？？？？？ 　　*** 　　特意来蹲闻争的女同学们双目无神上了一堂两小时的大课，上到后来，老教授似乎对这些“即便不是本专业也对数学特别热爱”的生面孔们产生了兴趣，频频叫人起来回答问题。 　　下课铃一响，她们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将离开人间炼狱，还是简明他们帮着把椅子搬回隔壁去的。 　　简明也很意外，他并不知道闻争直接读了研究生。 　　不过这样也好，清净，起码不会在大课上被人围观。 　　他失落地想，就是有点遗憾，本来以为可以做朋友，一起上下课，结果人家跳级了…… 　　友情果然是他想多了呜呜…… 　　把最后一张椅子搬完，简明抱起书回宿舍，走到一半，微信提示响了。 　　他抬起膝盖撑住那摞书，右手杂耍似的解锁，一看，眼睛突然放光！ 　　——[闻争]：下课了吗？来图书馆吗？ 　　呜呜呜友情又回来了！ 　　简明归巢小鸟一样冲回宿舍，快乐地和刚刚回来的张正和打了个单方面的招呼，扭头又飞出去。 　　可怜的张正和一句去哪儿卡在喉咙里。 　　容城大学图书馆因为大，所以静，墙壁书架做了各种吸音装置，即使小声说话讨论也不会吵到影响他人，学生们讨论课题都喜欢去那儿。 　　简明刷卡进去，一眼看见角落那桌坐的人。 　　闻争穿了件他自己的标配，黑t牛仔裤，扣了顶最近离不开的棒球帽。 　　可惜他为了低调而做的努力基本白费，因为他的美人对象坐在旁边，把宽松的薄风衣穿出了杂志大片的效果，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该死的魅力。 　　他俩对面还坐了个不认识的人，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笑得挺腼腆。 　　“简明。”闻争率先看到他，抬手示意。 　　简明兴奋地坐下，一顿自我介绍。北思宁在他期待的目光下矜持地说：“叫我宁哥。” 　　余晋弯弯眼睛：“我叫余晋，随便怎么叫我都行。” 　　“哦！”简明看他像高中没毕业，自觉慈爱地说：“你也可以叫我简哥！” 　　“……”余晋尴尬道：“我二十八了。” 　　闻争补充：“他是mayyu。” 　　简明沉默坐下，恭敬喊：“对不起，may哥。” 　　闻争是想请他们帮忙的，自然不卖关子，很快把自己遇到的难处说了说。 　　“还是那个密码，最后一道了。我简单推算过，没有头绪。”闻争把写着密码信息的纸转了个向，让简明和余晋看：“简明更熟悉容大的藏书和资料，余晋对密码很有研究，冒昧求助你们。” 　　他俩受宠若惊，余晋更是努力摇头。 　　“不不不，我才是被帮助太多了，怎么也还不清的……而且我还不一定能帮上忙。”余晋看了看密码，皱起眉：“我只是看得多了，对特定的密码组成形式敏感。如果我没见过，也解不出来。” 　　简明更是受之有愧：“我只会看看资料，帮你排查一下。如果全图书馆都没有，那我更抓瞎了。” 　　“不会的。”闻争笃定：“肯定是有记载的密码。” 　　北思宁这时才说话，低沉优雅：“因为设密码的人，目的是让他解开，而不是解不开。” 　　这是北思宁这两天刚刚提供的思路。 　　他们也许一开始就把这件事想得太复杂了。 　　北思宁夜里睡不着就琢磨这个密码的事情，怎么想怎么觉得，伯父伯母的留言，应该是写给十岁的闻争的。 　　闻争把自己小时候的事当睡前故事讲给他听，北思宁几乎记住了每一个细节。 　　在他口中，闻爸很喜欢卖弄知识，什么墨菲定律的数学角度解答，什么用最优停止理论找对象，以及，什么是替换密码。 　　因为年龄太小，闻争记住的不多，但仅仅这些内容已经足以证明，闻爸教过他数学和密码，闻争能用简单的知识来解开密码。 　　北思宁隐约觉得，当时的书房里肯定摆着一本书，或者一套资料，里面清楚明白的告诉了闻争，上哪儿找密钥，用了什么类型的密码，该怎么开动你的小脑筋将它解开。 　　可惜答案永远埋在了时间长河中，只剩下一点伤感的推理。 　　北思宁怕他难过，没说出来，只给了闻争一个思考方向——寻找合适的经典密码模型，也许就能对应上。 　　“这条密密文是，ro，xu，hu，xy，cl，ew，uh，ne。”闻争一边说，一边在纸上将八组字母写上：“密钥是一句诗，‘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余晋啊了一声：“是我解的那个？” 　　闻争点头：“之前三条密码的答案，都是诗，但最后这个不是。” 　　“因为它的字母数量不够。”余晋很快反应过来。 　　这是中文拼音的局限。 　　诗句再短，十个字，加上后鼻音的韵母，最后加密出来的数字或者字母都会很长，这符合前面三个密码的特征。 　　但最后这条密码，一旦解开，明显不足十个字。 　　“有没有可能是成语？”简明问：“有人规定了只会是诗吗？” 　　闻争：“可能连中文都不是。” 　　见他俩都陷入沉思，闻争把纸反扣在桌面：“这个事不着急，时间很多，你们有空的时候再帮我想想吧。” 　　“啊！”余晋和简明同时伸手去抢纸，一同道：“让我再看两眼！” 　　给他们一人写了一张纸条塞着，闻争不由分说拉了他们就走，请客吃饭。 　　简明跟他抱怨了学校里眼高于顶的同学，还说z大的学术造诣一定超强！ 　　闻争也是经过了考试才进来的，闻言笑笑，把他们送回学校以后，和北思宁散步回家。 　　他一点也不觉得讨厌或者麻烦。 　　原来做个普通的学生是如此美妙的事情。 　　刚开学，同学难免会关注他，时间长了，这一切都会渐渐归于平凡。他牵住北思宁的手，心想，唯有伴侣会一直相携走下去。 　　……要是北思宁能快点好起来就更好了。 　　闻争在厨房煮牛奶燕麦粥，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盛好端进房间。 　　北思宁恹恹地看电视。 　　自从那天北思宁半夜疼醒，闻争改了作息，再也没有两点前睡过。他会确认猫精不难受了，睡着了，才会睡下。 　　虽然猫精无数次强调妖丹不在消化器官里，闻争还是严格执行了养生策略，开始用汤汤水水养猫。 　　不知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亚空间逐渐被炼化，还是他的努力真的卓有成效，北思宁虽然不情愿喝粥度日，身体状况却在好转。 　　最近也没有疼得脸色发白过了，看看电视也能看困。 　　“这是什么？”闻争把碗端到了茶几上，忽然发现今天的电视画面不太寻常。 　　“……范经理做的公司宣传片。”北思宁严肃：“还行吗？” 　　公司？闻争想起来，最近忙着养生还没去猫精开的那个猫粮公司看过，本以为小打小闹的东西，竟然还拍了宣传片？ 　　他把勺子往粥里一插，递给北思宁：“自己吃。”说罢盯着屏幕认真看起来。 　　自作多情想了半天拒绝亲手喂食理由的猫精：“…………” 　　怎么回事！？他不爱我了吗！ 　　他果然更爱猫！ 　　北思宁两三口把粥吞下去，竟然都没能得到闻争一句“吃慢点胃不想要了吗”，越想越气，越想越气……他咬牙站起来，摇身一变成了大黑猫，嗖地往闻争身上一跳。 　　闻争被猝不及防地压着了，差点没抱住。 　　暖烘烘的黑猫皮毛顺滑，手感极佳，抱在怀里也很有安全感。 　　闻争笑弯眼睛，从额头撸到大黑尾巴，堪称和颜悦色。 　　“怎么了？” 　　轻声细语。 　　北思宁心中一阵惊雷。 　　虽然早有预感，但他不能理解。自己不好看吗，闻争为什么总是更喜欢猫！？ 　　闻争的注意力全在屏幕上。 　　他没想到，这个宣传片会拍得这么好。 　　北思宁的猫妖小弟们他是见过的，就是一群田园猫，除了灵性一点，造型上实在不出彩。 　　但这只片子的拍摄下了大功夫。剪辑，调色，表演，全部高水平。 　　短片拍了一间绿意盎然的猫之家里，两只猫就一碗猫粮斗智斗勇的故事。 　　白猫和橘猫战争升级，你偷我我偷你还会玩策略，间或拍到猫咪香喷喷嚼猫粮的陶醉样子，实在又蠢又可爱。 　　宠物短片就是这样，只要可爱，别的都可以忽略，而这两只猫的表演太到位了，人类一看就想试试，说不定我家猫也像视频里一样喜欢呢？ 　　闻争感叹，没想到叶语冰的演技竟然用在了这里！ 　　“拍这个花了不少钱吧。”闻争揉着大黑的肚子，又点开下一个完整版，看得嘴角上翘。 　　“不多，”猫精有点郁闷，尾巴垂下，拖到地上，时不时卷起来扫一扫。 　　“范铃柔说只花了五十万，我们一天就赚回来了。”他声音闷闷的。 　　“？”闻争停下揉肚子的动作，斟酌着问：“你们这个公司，有多少种猫粮？” 　　“最近一个月我没问过了，之前大概三十多种吧。按年龄分几段，按口味再分几种，不同猫喜欢的味道也不一样，一开始会寄一个口味体验装去，让他们自己选。” 　　闻争：“除了猫粮呢？还卖别的吗？” 　　猫精：“还有各种零食，玩具，黄毛他们自己吃着好吃再往外卖，赚挺多吧。” 　　“……”闻争：“我就问问，你们是经销吗？就是自己进别人做好的零食卖，还是自己做？” 　　大黑仰头，倒着看了闻争一眼，奇怪地问：“当然是有加工厂了。” 　　闻争默默掏出手机，查了一下这个“北摇”公司。 　　上市了。 　　……上市了？ 第101章 　　猫精带着猫小弟们开的猫粮公司摇身一变, 突然成为了上市公司“北摇集团”。 　　闻争恍惚地看着高大上的官网, 粉丝十万的微博主页，x宝月销百万的皇冠店铺, 有种荒谬的感觉。 　　钱，来得真容易。 　　养的猫会赚钱养我了。 　　震惊。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好的事。 　　大黑翻了个身, 把肚子藏起来, 打了个哈欠。 　　“才刚开始呢，”他撇过头：“别看现在赚钱少，以后会多的。那什么银河集团，半年内必死。” 　　“啊？啊。”闻争都快忘了什么银河集团, 反应了一会儿才问：“对，他们不是第一大宠物用品商店么，你是想和它竞争？” 　　“……”北思宁忽然变成人, 把闻争拉到怀里，箍住他的脖子，气呼呼说：“你根本不关心我吧！银河集团现在已经不能跟我竞争了！” 　　“…………” 　　闻争：世界变得好快, 我老了？ 　　第二天，闻争紧急补课, 这才了解了新情况。 　　银河集团，确实没落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尽管凋零了，集团的框架还是在的。每个月也能有点收入，勉强维持员工工资。 　　他们的老板刘银河因为比赛造假, 被抓进牢里，就算进入了新历元年也没能得到“大赦天下”的机会。剩下的亲戚们开始抢夺这个庞然大物的所有权。 　　管理公司不是件简单的事，要有实力，有远见，有手腕。 　　亲戚们自己还吵不过来呢，哪能真正地抱团齐心呢？何况之前口碑大跌，对猫咪搞基因研究的事情还没公关好，这下舆论跌入谷底。 　　偌大集团每况日下。 　　总部卖了，研究所拆了，各地的宠物商场引入了别家的猫舍，以及各种宠物用品品牌。 　　还有经营情况更糟的地区，整座银河大厦都易主了。 　　员工大半跳槽，剩下的跳不到好去处，勉强度日，但对自己的公司失去了信心的人，怎么能把工作做好？ 　　闻争从小到大从没接触过生意人，看了几篇科普的帖子，不由唏嘘。 　　做生意太难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看看混得风生水起的银河集团，都能一夜落魄。还真是挺倒霉的。 　　“倒霉什么呀。” 　　范玲柔正在小接待室给闻争倒茶，闻言眉毛一挑：“根本是活该！” 　　北摇集团总部窗明几净，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范玲柔已经将整层的办公面积都租了下来。 　　纯白的桌椅墙壁，颜色艳丽的抱枕散落在灰绒地毯上，宽广的大厅里到处是猫爬架和猫树，还有好多看着挺好玩的小玩具，不愧猫之家。 　　“还不是银河集团自己作的，”范玲柔第一次见所谓老板娘，本想表演一个精明干练的淑女形象，一听银河的事情，怒火噌蹭上涨：“你是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好事！” 　　范玲柔穿着白色西装套裙，一屁股坐在闻争对面：“老娘的一年的奖金还被他们扣在手里，八十万呢，气死了。” 　　奖金八十万。 　　闻争心情平静的哦了一声。 　　“你原来也是银河集团的员工？什么职位？”闻争问。 　　范玲柔莫名有种被老板问话的压力，规规矩矩地说：“公关部总监。” 　　“当时整个公关部都归我管，手底下五十多号人，也都是年轻的充满干劲的小姑娘小伙子。”她露出回忆的神色。 　　“银河杯宠物大赛前后，刚好是最忙的。赞助这个比赛，有利有弊。好处是能扩大影响力，坏处是难免有人猜有内幕。” 　　“但是银河集团在夏国的宠物行业一家独大，公关起来并不费力。”范玲柔说到这里，自嘲一笑：“说起来，我虽然不是什么正义感强烈的人，还是很相信公司清白的。如果不是上面一直骗我，我做出的方案也不会是那样。” 　　范玲柔叹了口气，闻争不打断她，也不随便质疑，这种感觉令人放松。 　　她下意识喝了一口茶，都没发现是闻争新给她添的。 　　“后来的事你亲身参与，肯定知道。你们退赛以后，网络一片哗然，我带着手底下的小年轻们没日没夜熬了好多天，就想等上面一个答复。做了这份工作，领了他们的薪水，就应该尽我所能，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有内幕……” 　　“我只是想要一点信任，这样才能将工作做好。” 　　范玲柔揉了揉眉心，对那一场摧毁了她职业规划的吵架记忆犹新：“刘银河真是个人渣。” 　　“所以你就辞职了？” 　　“对，”范玲柔苦笑：“不辞职还能怎么办呢？我做公关很多年，最清楚舆论能够摧毁一家公司。而且老板不信任我，发展的前景肯定不会好，我何苦要呆在那里？……当然，辞职是辞得有点冲动了，奖金拿不到，每个月的贷款都还不上，我不得已，赶紧挑了个公司想看看，就到了这里。” 　　她拿起杯子，惊觉自己乱七八糟抱怨了一通，而老板娘竟然还给她倒水！顿时受宠若惊又羞愧：“闻董，我自己来。” 　　闻争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脾气并不坏，略微沉默，没有时下很多年轻人那种高谈阔论与唯我独尊的毛病，反而听得很认真。 　　这令范玲柔好感倍增，愈发觉得自己的选择太对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闻争问。 　　“一开始。”范玲柔回忆道：“就这层办公楼，他们只租了三间用来办公，那时我就来了。” 　　“银河集团虽然毁在人渣手里，但资本雄厚，而北摇几乎一无所有。天上地下的环境，我心里肯定有落差的，况且新建的小公司，最容易半路崩塌，我走到一半就后悔来了。” 　　“那为什么留下了？” 　　“……”范玲柔被闻争盯着，不知不觉讲出了心理话：“他们对猫很好。” 　　虽然老板的美貌也是一针高效的强心剂，但让范玲柔坚持了留下的心的，确实是那群整天吃吃玩玩的猫妖员工们。 　　她依然不能忘记，被贷款的压力弄得焦头烂额之际，推开总裁办的隔间时，看到的场景。 　　那是一群小猫，不超过三个月，叫声细细弱弱的。 　　它们被装在一个个大的藤编竹篮里，摆了好几排，每个竹篮里都细心垫了柔软的垫子。 　　空气中都弥漫着奶香。 　　有两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员工正照顾它们，一个调整着窗帘的角度，不让太阳直直晒在篮子上，一个用小奶瓶给它们喂奶，动作并不很熟练，却绝对耐心。 　　而范玲柔认得那些猫。 　　是地下实验室消失的那群小奶猫。 　　当时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猜想，却不敢漏出分毫，生怕被灭口，假装好奇问怎么这么多小猫。 　　两个女员工堪称傻乎乎，说是老板给的任务，他们得照顾好。 　　“这么多猫，是要拿去卖吗？”范玲柔问。 　　“不是呀，”其中一人：“等它们再大点，这儿肯定养不下了，带回山里老家吧？” 　　另一人说：“是呢，城里房租太贵了，养不起，还是带回山里，随便它们跑着玩，山里可大了。” 　　这些是银河集团的实验室产物，范玲柔太知道它们是被怎样看待的了。它们不是猫，只是观察对象。 　　小奶猫们的耳朵上被激光打了编号，每天记录身体数据，生了病也不会得到救治，因为要计算概率和病情发展，来得出某些突变基因是否有价值的结论。 　　如果没有看到它们被精心照料的样子，范玲柔并不会觉得实验室冷血。 　　万事万物就怕对比，她看着温馨的房间，眼眶一红。 　　“我一开始挺嫌弃老板带来的员工的，还想过怎么会这么多亲戚……他们都挺懒，也不聪明。后来聊天才知道，北摇的前身是个小小的宠物用品商店，就开在不远处的商业街上。” 　　范玲柔说着，见闻争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说得更加详细：“黄毛就是当时的老板，开的小店生意还不错。直到银河集团把那一条街的商铺都买了下来，勒令他们搬迁。” 　　“黄毛有次跟我聊天的时候说，他们老家出来打工的年轻人，过得都不怎么好。因为……一些原因，他们没上过学，又不想回什么都没有的老家，贪恋城里的新鲜事物，只能打打工，赚点饭钱和租金。” 　　“黄毛开的店已经算赚得多的了。” 　　“他有个地下室，平日里各路亲戚会来他这儿聚会，聊天。银河集团这一手下来，他的店就没了，那时他们真的很发愁……是老板帮了他们。” 　　范铃柔再女强人，也是位感性的女性。说到这儿，眼周有些发红，闻争给她递了张纸巾。 　　出于保密条例，她不敢说猫妖的身份，只说：“别的不说，就这一点，我就觉得老板是个好人。他真的很有人情味。” 　　“尽管他平时甩手掌柜，给的文件也不看，签字都签不对位置，答应的会议放鸽子，投资人来的时候甩脸色，公然在办公室打游戏，要公司的账号出来怼黑子，吃饭挑食，几次弄坏公司的桌子，说好的工作临时变卦，突然旅行，想走就走，每次找我都不干正事。” 　　范铃柔一口气说完，最后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但他是个好老板。” 　　闻争：“………………” 　　他好不好我不知道，你的怨气我感受到了。 　　“对了，”闻争起身前问：“为什么叫我闻董？” 　　“！”范铃柔惊讶：“你不知道吗，这公司注册的时候就有你的名字。一开始没有你的证件，还是我找人把这件事办好的。” 　　注册的时候？ 　　“那是……” 　　“我还没来的时候，去年的事情了。问黄毛他们可能会知道。”范铃柔道。 　　那时候明明还在冷战吧？ 　　为什么会添我的名字？ 　　闻争顺着走廊出来，主办公区已经多了很多人类员工，曾经的小奶猫们现在都长大了，在办公室呼啸而过。 　　他忽然无比庆幸。 　　北思宁流落异界，仍然不忘他的妖王身份。 　　玩个游戏要叫自己大王，捡几个猫小弟也要管他们吃喝。 　　嘴上说着人类都是虚伪的，吃一堑长一智，再也不会相信了……到头来还是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与他并排的地方。 　　幸好是我。只能是我。 　　闻争看见北思宁正在那间总裁办焦头烂额地签文件，签到后来烦了，打了个响指松了手。笔被神奇的法术操控，在纸上自己动起来，北思宁抱起手机像个网瘾少年，仰倒在沙发刷微博。 　　这工作态度确实很不认真！ 　　“起来。”闻争踢了沙发一脚，北思宁吓了一跳，坐起来给他让了个位置。 　　“觉得怎么样？那个总经理还可以。”北思宁语气得意：“挺勤快的，人也不蠢。还会给我买书。” 　　“《如何优雅赢下骂战》？买了又怎么样，你就会了？”闻争坐到办公桌前，把那支笔抓起来扔给北思宁。 　　猫精悻悻抓住：“这些文件她都看过了，不会有问题，要是有人坑我们……谁敢？” 　　闻争瞥了他一眼，又拿了支笔开始签字，说：“你去玩儿吧，我帮你签。” 　　“……那我去了？” 　　“嗯。”闻争忽然笑了笑：“让我当一回董事长，体验一下。” 　　猫精是真的好骗，随便一说就上当，开开心心出去了。 　　闻争感觉自己还没看多久，门又被推开。 　　北思宁语气古怪：“你出来，瑞克和佩奇一起来了，说有事找你。” 　　*** 　　“今天阳光明媚！今天天高云淡！在这个大好的日子，我，收获了爱情！” 　　闻争一踏进接待室就想回头，被瑞克看到，不得不硬着头皮打招呼。 　　“哦！闻！”瑞克亢奋：“这是你的员工吗？多么纯洁美丽的精灵！为什么他不回答我的话？我对他一见钟情！” 　　闻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叶语冰一脸惊吓过度的举着抹布。 　　挥挥手把叶语冰打发走，瑞克才遗憾地坐回原位。而他身边的佩奇则嫌弃地往另一边挪了挪他庞大的身躯，啧了一声：“小白脸。” 　　这两位八竿子打不着的家伙顿时被对方吸引了注意力，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闻争听得头疼，赶紧喊停。 　　并将站在一旁的瑞克的助手安排着坐到他俩之间。 　　“闻，”瑞克道：“我今天来，是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他严肃道：“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旁边的佩奇嗤了一声，得意道：“我说的事也很重要，不信你问闻，是他叫我来的。” 　　北思宁忽然扭头看他，目光炯炯，似乎在问你们什么时候搭上的！？闻争拍拍猫精的后背，说：“佩奇先说吧，雇佣他查了些事情，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北思宁这才慢慢顺了毛。 　　“好吧。”佩奇当然听雇主的：“你让我追查的人，徐稷，我查到了。四月十八日，也就是昨天，他乘坐夏联航空在联盟国的nq机场降落，出机场的时间是十八点三十六分。” 　　北思宁手指动了动，看向闻争的侧脸。 　　闻争很冷静，静静听着。 　　“那之前，四月十日，他有一次出入首都的记录，呆了一天。其余时间应该还在容城。”佩奇看着自己的小手册说道。 　　“我去过他家，他人不在，手机也打不通。”闻争说：“容城的地下研究所已经被封了，我试了试，进不去。所以你说的他在容城的说法，我不太信。” 　　佩奇退役后止不住自己一腔热血，当了一名雇佣兵……不，是私家侦探。侦探的尊严不容挑战，他不高兴地说：“闻，你让我判断，我就是这个判断。总之，他百分之九十是在容城的！往他朋友的家里一躲，谁找得到？” 　　换成一般人，的确是成立的，但是相处这么多年，闻争知道，徐稷其实没有朋友。 　　他和谁都是点头之交，在研究所也多是独来独往，维持着和睦却不亲近的关系。 　　就连师父介绍给他相亲的女孩子，都是从网上和公园的相亲角帮他挑来的。 　　北思宁不知道他私底下还做了这些事，沉默片刻问：“为什么不报警？” 　　像这样找不到人，已经算失踪了吧？ 　　虽然抚养关系结束了，但闻争至今和徐稷写在一个户口本上，报警问问还是能立案的吧？ 　　“我想再等等。”闻争小声和北思宁说，而后又问佩奇：“所以你在联盟国的机场看到他，继续跟了吗？” 　　佩奇尴尬：“跟了，但对方突然上了一辆黑车，我们跟丢了。” 　　闻争冷冷瞥了他一眼，佩奇顿感无地自容。 　　他赶紧补充：“会继续找的，有消息绝对会通知你！” 　　闻争多年的存款八十万，表彰时拿了一百一十万的奖金，总共一百九十万。 　　在北思宁说了他的怀疑后，闻争只留了十万，剩下的全给了佩奇，雇佣他们帮他查徐稷的事情。 　　闻争也是不想影响现在的生活。 　　猫精还要管公司，他自己还要上学，为了一个怀疑破坏难得的宁静太不值得了。 　　但是闻争现在开始怀疑，自己这一百八十万是不是花得有点亏？ 　　瑞克一旁听了半天，忽然道：“你们找人，可以问我啊！” 　　“……？”三人看他。 　　“我就是联盟人嘛，做了这么多年游戏，总监是白当的吗？要资产有资产，要人脉有人脉……嘿，为什么用这种怀疑的眼神看我。” 　　瑞克恶心巴拉地抱怨完，突然左右看看，俯身，遮住口型鬼鬼祟祟说：“你们都知道北先生的身份吧？” 　　“……”闻争扶额：“这里谁都能知道，只有你不能。能不能装一装？” 　　瑞克尽管不靠谱，却不是个蠢人，他花费时间精力带领团队，做出北思宁提供的那个副本，想必已经猜到了其中的真实。 　　佩奇在北极时知道北思宁有神异之处，后来还机缘巧合看过他变猫，也知道。 　　瑞克笑眯眯地放下手：“那还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毕竟我要说个大新闻。” 　　他忽然沉下脸，说：“我听到可靠的消息，联盟国开了一项秘密实验，目的是研究合成兽和生物变形。”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瑞克看向北思宁：“你被人发现了。” 　　他又说：“你的处境很危险。” 　　………… 　　徐稷披着风衣，走出超市，来到n市街道上。暮霭沉沉，建筑迥异，路人说着并不亲切的语言。 　　这里是联盟国，他将要在这里度过他签下的十年合约。 　　手里提着环保袋，里面是土豆，牛肉，面粉，还有杂七杂八的调味料。徐稷心情不错，打了辆无人计程车，一路行驶到郊区。 　　很多人讨厌地下，但徐稷很喜欢。 　　湿润的空气令人心怡，没有讨厌的紫外线将他晒脱皮，他只爱那些实验和器材，是智慧的结晶，并能让人类的路走得更远。 　　徐稷刷卡进入一间小厂房，乘坐电梯往下，再出来时，豁然开朗。 　　一间间实验室排列成行，许多研究员们不眠不休的在努力。多好啊，这才是一座研究院应该有的样子，而不是像软弱的夏国，因为和一个人的协议，就真的将亚空间研究所全部关停了。 　　夏国永远探寻不到真理。 　　徐稷脚步平稳，来到实验室外围。这里是研究员们的生活区，一人一间房，厨房卫生间俱全，足够他生活得很好。 　　今天徐稷有点时间，打算做一道菜来满足自己。 　　牛肉饼，他记得闻争很喜欢吃，小时候总爱缠着他做。有一次学校春游，闻争还缠着他要了一饭盒，带去给别的小朋友尝尝。 　　真是个好孩子。 　　徐稷想起闻争，眼神柔和，片刻后又恢复了冷漠和凌厉。 　　这样的好孩子，怎么能和一个怪物在一起？ 　　他应该过最好的人生，和一个贤淑的女人结婚，生两个或者三个孩子，其中要有一个女儿。 　　为什么不听话呢？他本来是个多乖的孩子。 　　徐稷神色愈发冷凝，走神之际，忘了给牛肉饼翻面。 　　于是这份本该完美的饼，有了一面焦黑，徐稷遗憾地将它一口口吃掉。 　　晚上九点，项目负责人敲响了他的房间。 　　“徐，”那位负责人笑着和他打招呼：“这位是我们的所长，听说您已经到了，特地来慰问您。” 　　徐稷儒雅地笑，将他们让进来。 　　联盟国有许多研究所，只要资金到位，不需要审批就可以运转。 　　但这间研究所不是，它背后有着国家的力量，而在不久前，它得到了一笔数额不菲的投资。 　　徐稷知道负责人的意思，于是顺着他，把已经说过了很多遍的话，又重复。 　　“夏国有句老话，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意思是，即便现在没有危险，我们也不能耽于安逸，不然就会走向毁灭。” 　　他诚恳道：“尽管亚空间被毁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将会遇到更多的灾难。宇宙射线，外星生物，抑或是生物进化，病毒突变……没有人知道等着我们的会是什么。所以，我们不能停下研究的脚步，任何新发现都值得我们付出努力。” 　　所长听了果然十分感动，称赞他优秀，无私，将青春奉献给了科研。 　　但他话锋一转，又说：“可是徐，我们已经和夏国初步交涉过，对面并不肯放人。所以，这位超能力者，什么时候才能过来配合我们研究呢？” 　　“……”徐稷叹了口气：“这样，我不知道。” 　　所长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目前的样本和我们弄来的素材，足够你暂时研究了。我们会再努力想办法的。” 　　他复又惊叹地说：“真是太神奇了，竟然有人能够变形成一只动物，还有非凡的力量，影响磁场和空间的能力！徐，好好干，说不定未来真的会改变！” 　　徐稷点头，将他们送走了。 　　是啊，他当初刚刚调查到这个事实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而这是事实。 　　他一定要穷尽毕生之力解开这个秘密，而失去了怪物的闻争，也会重新成为他记忆中的乖孩子吧？ 　　徐稷一边露出和煦的微笑，一边继续吃那两张没吃完的牛肉饼。 　　*** 　　送走了佩奇和瑞克，闻争也没心情签字了，迅速跟着北思宁学坏，施了个法术让笔自己动。 　　“别担心，”北思宁说：“你们的科学技术和我的力量不在一个层级上，谁都动不了我。” 　　闻争其实不太担心这个，别说北思宁很强，他就是真弱，还有夏国的保护呢。 　　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意和猫精作对。 　　“那你不高兴什么？”北思宁问。 　　“他真的有问题。”闻争内疚：“我没发现，还放任他做了不利于你的事。” 　　哪怕是有人对猫精动了歪脑筋，什么事都没做，闻争都感觉仿佛被一团巨大的怒火包围。 　　何况现在，自己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猫精看他自责，莫名有点得意。 　　他还是很喜欢我的啊！ 　　真拿他没办法。 　　北思宁想了想，很熟练的变成大黑，跳上沙发给闻争从头摸到尾巴，喉咙里发出了舒服的咕噜声。 　　哎……下次还是少变身了。 　　但谁让闻争喜欢呢？算了，自己的伴侣，只能宠着啊。 　　它没看到，抱着它的闻争嘴角翘起，哪里有半分难过的样子。 　　…… 　　当晚，月光大盛，无星无风，北思宁等闻争睡着后，悄悄爬了起来。 　　妖丹这几天有了新的动静，手中的空间红印也一日比一日鲜艳。他预感，今夜也许就能再次凝丹了。 　　凝丹后，自己就不会再是这幅需要照顾的模样，闻争就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追查他师父的事。 　　北思宁忍住了掐个法诀冲到徐稷面前，再把他脖子拧断的冲动。 　　闻争需要的是一个答复，而不是杀戮。 　　如果真的杀了那人，才是让闻争一辈子得不到答案吧。 　　人类真是麻烦啊。 　　月华像银色的绸缎，洒满阳台，北思宁双手微拢，盘膝而坐。 　　不知过了多久，远方遥遥吹来一阵微风，熟悉的热意从丹田涌进四肢百骸，酥麻中透着微微的刺痛。 　　北思宁紧闭双眼，开始将力量在体内构成循环。 　　这股力量越转越快，冲破了堵塞的经脉，让他的脸颊上抹了层薄红。令他意外的是，手中红印突然传来一丝似有若无的联系。 　　是逸散的力量被这个尚未完全炼化的空间吸收了？ 　　北思宁顾不上多想，一心凝丹，终于在破晓之前，一道金光冲天而起。 　　闻争蓦地睁开了眼睛。 　　阳台上的金光太过刺眼，闻争从卧室隔着窗帘，都能看到光。他想起白天的事，心中一慌，忙跑出去，看到北思宁的背影才安下心。 　　随后他心头火起。 　　为什么不和他说？这猫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他教育多多少遍了，有事要跟他说，跟他说，怎么还是不听？ 　　北思宁一动不动地坐了多久，闻争就站在他身后看了多久。 　　第一缕晨光冲破云层时，北思宁的手指才动了动，缓过神慢慢站起来。 　　他一脸恍惚的推开拉门，神色凝重，仿佛在思考什么世界未解难题。但是猫精平时看婆媳电视剧也是这个表情，闻争熟悉得很，根本不担心，冷冷哼了一声。 　　北思宁吓了一大跳，看到闻争一阵语塞。 　　“……早？” 　　“呵。”闻争指了指他：“夜里偷偷起来，一句话不说，很熟练啊。再有一次……” 　　他顿了顿，看到北思宁耳朵都紧张得竖起来了，才慢慢说：“就关进猫笼里睡觉吧。” 　　北思宁：“………………？？？？” 　　北思宁大怒：“我不要！” 　　闻争逗了他一下，心情总算好了点，看猫精身体没有不适的样子，问说：“你好了吗？” 　　“好了！”他犹自不爽，看闻争的眼神十分狐疑，强调说：“你关不住我，想都别想。” 　　北思宁确实很精神，闻争松了口气，转身去厨房，一边问：“大概恢复了几成？” 　　“三成吧。”北思宁帮他从冰箱里拿鸡蛋出来：“跟我没收空间前差不多。” 　　“那我看你不高兴的样子？” 　　北思宁没答，沉默了一会儿，把鸡蛋放在台子上，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你想和我结婚吗？” 　　啪嚓，闻争手一抖，一颗鸡蛋磕在锅沿。 　　可惜蛋壳掉进了锅里，蛋黄和大半蛋清掉在了灶台上。 　　“…………”闻争呼吸重了：“你说什么？” 　　“？”北思宁皱眉：“什么？你不想和我结婚吗？” 　　两人面面相觑。 　　闻争低头：“你还在意我们人类的一张结婚证吗？”他故作镇定，手上的动作却十分奇葩，拿锅铲把蛋壳捣碎，在油锅里噼里啪啦地炸开。 　　猫精是在向我求婚吗？ 　　闻争脑子里轰然作响，无数个曾经做过的奇怪梦境里，他不过脑子的言论缓缓聚成一团——“妈妈，猫精好好看。”“我想和他结婚。”“他好可爱，我想和他结婚。” 　　在火灾现场，在饭桌上，在家门口的小公园里，在他最喜欢的点心店前。 　　“爸妈我想和他结婚！” 　　“……”闻争又打了个蛋进锅里，对着蛋壳饼捣捣捣，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他感觉自己的语言功能全部丧失，只知道结婚结婚结婚。 　　结啊！ 　　这不是做梦都想吗！ 　　我的嘴，怎么动不了！？ 　　“我知道了。”北思宁忽然说，声音有种淡淡的失落，转身要走。 　　闻争感觉浑身一麻，清醒了不少，一把扯住他手腕。 　　这次嘴总算能张开，可是声音竟然在短短几秒内哑的十分彻底，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知道什么？”他浑身紧绷，战栗一阵一阵，望着北思宁的眼神十分认真：“我，当然想，你不知道吗？” 　　猫精夜里为了凝妖丹，衣服是他自己的，华美非常。 　　他状态很好，唇红齿白，又是曾经搞崩服务器那副神仙模样了。 　　只是表情不太好，像藏着什么事。 　　闻争哐哐狂跳的心迅速降温，沉下脸问：“到底怎么了？你昨天修炼出事了？” 　　猫精眼神一直向下偏，这时才下定决心，直直看向他：“我感觉到我的伴生石了。” 　　一盆冰水浇在头上莫过于此刻的感觉。 　　闻争不知怎么，想起一首古早老歌，叫做《梦醒时分》。 　　什么意思？感觉到伴生石？那伴生石不是留在他原来的世界了吗？这是说……他要回去了？ 　　他荒谬地想。 　　然而北思宁的声音很快把他从怔愣中扯出来。 　　“你要是愿意和我结婚，我就去把它拿回来。” 　　“………………”闻争差点被这大喘气吓得心脏停跳，忽然愤怒的不想干了，把锅一扔：“拿你爷爷，滚。” 　　北思宁：“……？？？” 　　今天下午容大有课，闻争在家用立体环绕声循环播放莫生气之歌，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北思宁憋屈地在厨房收拾那锅可怕的蛋壳煎蛋。 　　总算把锅洗干净，门口有人按铃。智能管家系统开始播报外卖小哥的编号，北思宁擦干手出来，闻争已经拎着两大袋食物回来了。 　　“能不能把这歌停了，太难听了。”猫精非常自觉地坐下来等吃，嫌弃极了。 　　“不，”闻争把煎饺，生煎包，全打开，又把醋倒进小碟子，认真说：“这是首好歌，道理深刻。你好好听，好好学。” 　　此处，和蔼的大娘开始唱。 　　“人生就像一场游戏，有缘才相聚~~~夫妻间，要和气，缘分要珍惜~~~” 　　“为了小事发一顿脾气，想想又何必~~应该说声对不起~~~” 　　北思宁筷子顿了顿，频频看向闻争。 　　闻争睨了他一眼。 　　北思宁低头吃煎饺。 　　这一遍听完，闻争总算大发慈悲地关掉了穿耳魔音，问北思宁：“那个伴生石是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 　　“嗯。”北思宁勺子在粥里搅了搅，眼睫垂下，微微颤动：“我也很意外。” 　　伴生石相当于司命猫的第二颗妖丹，也就等同于第二条命。只要存在，相隔万里都能心有所感。 　　然而“万里”显然是有限度的，北思宁穿过空间裂缝到达这里，再也没有感受过他的伴生石。 　　这有两种可能，一是石头炸没了，二是两个世界相隔太远。 　　而昨天，随着他妖丹的恢复，亚空间也被进一步炼化。虽然离完全掌控还有得磨，但法则已经被北思宁抹去，烙上了自己的印。 　　曾经的洞仙遗府虽然被炸毁，但这座空间补足了残缺，作为空间天赋出色的司命猫，得到的好处不少。 　　但最令他震惊的，是这座亚空间竟然成为了勾连他与原世界的裂缝。 　　他的伴生石竟然还在。 　　有了伴生石作为指引，等他实力恢复，甚至可以尝试进入空间，去到伴生石所在的世界。 　　闻争顿了顿：“那你怎么回来？” 　　北思宁不在乎地说：“把妖丹留给你。” 　　这回答出乎意料，闻争想骂他胆大包天，又莫名说不出口，喉咙发堵。 　　“太危险了，不是说不能离开太远的吗。” 　　“不要太久就行了。”北思宁道：“离得近，可以离体三天。离得远了，一天也总是撑得过的。” 　　闻争尽量克制：“要是有什么意外呢？比如伴生石被他们藏起来了，或者知道你要来，布个陷阱把你困住？那群人一点道德底线都没有，做出更可怕的事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 　　“闻争。” 　　北思宁看他，四目相对，闻争沉默了。 　　“首先，我不会在伤没好的情况下贸然过去。”北思宁声音低沉温柔。 　　“其次，我没有那么弱。” 　　“我落到那个境地，虽然是我活该，却不是因为实力不济。人族加起来，布下天罗地网，只要我有心出去，谁也困不住我。” 　　“当我的心在你这里，没有什么能打败我。” 　　闻争静静听完，半晌才说：“我是个普通人，并不在乎你给不给我伴生石。人类结婚领证，只需要带上自己的身体，感情，和承诺。这些你都有了。” 　　“你同意了？”北思宁忽然站起来：“你不要伴生石？”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闻争啧了一声：“只有你在意这个。但你回去的话，也可以看看你的妖族，我觉得你会在意这个。” 　　闻争顿了顿，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我顺便问问，那个谁谁，要是没死的话……能剁了么？” 第102章 　　六合派。 　　青天白日, 大好风光, 六合派一众弟子却面色愁苦，各个脸上带着郁色。 　　他们匆匆鱼贯进入侧峰星罗殿, 排着队将自己积攒多年的灵石贡献出来，填进门派的护山大阵里。 　　紧接着, 他们痛心的离开, 走得飞快，生怕自己多呆一会儿都感到后悔。 　　箬风站在星罗殿内殿，望着阵法，神情阴郁。 　　没过多久, 掌门踏风而来，语带怒意：“那个狡猾的家伙，不顾我们的盟约, 竟真的和那群低等妖族结盟了！我们的弟子在青山已经重伤了七八个，这样下去不行！” 　　“那有什么办法。”箬风低着头，声音冷淡：“当初我主张把酒换成能让妖王当场丧命的奇毒, 是父亲您非说做人留一线，要与他谈谈……怪得了谁？” 　　“你！”掌门被气得够呛, 自己也十分懊恼，原地转了几圈后，重重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 我们都得反击。人心已经浮动，再任由妖族围困下去，弟子们不好交代。”他皱眉不展：“只是那日和我们结盟的羽衣门和修罗派一直避而不见, 不肯出力……我再去一趟吧。那日明明说好，一同杀死妖族，分洞仙遗府的资源。事到如今又想装作事不关己，哪有这样的好事？” 　　“……”箬风十分厌烦，受够了自己父亲这毫无美感的处事方式。但他最终忍下来，答道：“好的父亲。” 　　箬风，便是那个在北思宁副本中没有姓名的少年。 　　那日，他料想中的风光时刻并没有到来，北思宁自爆妖丹时，他也受了重伤。好不容易养好伤，面对的就是无尽的指责和莫大的压力。 　　他不堪重负，脸上的表情一日比一日更加沉凝。 　　他们输得一塌糊涂。 　　箬风每日走在六合派中，与掌门不对付的长老们纷纷对他冷嘲热讽，阴阳怪气。甚至一些外门弟子，明明资质平庸又没有资源，也敢用愤怒不屑的眼神看他。 　　这让他回忆起最初的时光，任人鱼肉的岁月。 　　与妖王的亲密关系，给了他底气，也给了他话语权。在后来的时间里，他已经忘却了一无所有时的感觉。他只明白一个道理，有北思宁护着他一天，整个六合派都要讨好他，别人再瞧不起他资质平平，也不敢当面流露出半点不满。 　　他用多年所学，轻而易举地俘获了妖王的心，然后他变了，他开始贪婪，他想要更多。 　　凭什么一辈子都要看北思宁的眼色呢？ 　　他明明可以将资源攥在自己手里。 　　箬风说服了父亲，说服了全派长老，找了盟友，布下天罗地网。他们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妖王竟自爆得如此决绝。 　　洞仙遗府，多少天材地宝，这是本世界千年难遇的宝藏，是多少年轻修士的根基！这畜生暴殄天物，竟一点也不心疼，就这样把它毁了！ 　　连带他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箬风双眼通红，盯着微缩的护山大阵，长长出了一口气。 　　令他耿耿于怀的还有一样东西。 　　箬风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只红木小盒，打开后，里面静静躺着一枚表面带有裂纹的伴生石。 　　它颜色鲜艳，原是最正的红色，这会儿却因为主人的离世，显得黯淡无光。 　　半年了。 　　妖王真的死了。 　　箬风想笑，却笑不出来，阴森的内殿中，他将那只木盒狠狠砸在了地上。 　　另一边，六合掌门刚刚离开侧峰，就被执事堂几名弟子拦下。 　　“掌门！”为首者脸色煞白，完全失了章法，跌跌撞撞从御的剑上滚下来：“掌门不好了！” 　　六合掌门现在听到这三个字就头疼，脸色铁青道：“慌什么，像什么样子！” 　　“真的不好了掌门，护山大阵又来人了！” 　　“来人？”掌门奇怪：“北摇山一共就那么点妖族，蠢得要命，围就围了，我们的大阵不是还能挺三个月吗！” 　　“不是、”那人急得快哭了：“不止妖族……华山，金刚门，青霞派，还有五剑门……他们统统杀上来了！” 　　掌门脚步一顿，半晌声音发抖：“此话当真？” 　　“哪敢有假！”后面一位女弟子已然满脸是泪，悲戚道：“守山弟子亲眼见到了，他们一同前来，和妖族亲切问好，还一起喝了茶！” 　　她声调越来越高，几乎尖叫起来：“他们竟然舔妖族的臭脚！” 　　“够了！”掌门以手拂额，忍住突如其来的眩晕，半晌才说：“找人看着，有情况再报与我，我……想想。” 　　到底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一步呢？ 　　六合掌门怎么也想不明白。 　　妖族不是一向冷漠，各自为政么？听闻上届妖王被北思宁手刃在王座，没有一只妖站出来伤心，那些要迅速认可了新王……这不就是妖族呢？ 　　听闻现任护法孔雀和天狐与妖王观念不合，经常矛盾，早就等着妖王失势好扶持自己看好的子弟上位。现在妖王死了，他们高兴才对，为什么还要报仇？ 　　那些小妖们，无论修为高低，那夜受伤与否，全都在大阵外徘徊，寸步不离。 　　为什么？ 　　妖族是这样的吗？ 　　北思宁明明已经死了！！！ 　　视线茫然对向空中，焦距散开。穿过云层，九百九十九天阶，悠悠飘远，最终来到护山大阵外。 　　绿意盎然的山谷，遍地野花，三千名妖族从北摇山过来，已经在此足足守了半年。 　　一名白衣少年神情肃穆，拄着红穗宝剑，稳稳立在那层屏障外。他身边站着一位中年男人，灰布衣衫，并不起眼。 　　“严师，”他问道：“第几天了？” 　　琴魔道：“一百九十二日。” 　　“……这么久了。”少年的指甲倏然长出锋利的尖，又在他的兀自忍耐下缩回去。他喃喃说：“到现在还没能报仇，大王一定生气了。” 　　天狐的小儿子，白梨，如今已成独挡一面的少年。他带队守山已有半年，重压下迅速成长，往日在大王怀里打滚撒娇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转眼便无可挽回。 　　他犹自记得那条落满繁花的小径，漂亮的春日凉亭，他在白纱的遮挡下睡成一团，耳边是大王不怎么悦耳的练琴声。 　　嘣嘣嘣，嘣嘣嘣。 　　忽然一阵巨大的酸楚从胸口涌上，白梨紧紧闭上眼睛，生怕软弱流露。 　　因为他母亲对他说，大王将上届妖王捅死在王座上时，也不过就是他现在的年纪。 　　他没有资格软弱。 　　琴魔道：“你母亲已经将盟友带来了，你不去看看吗？” 　　白梨摇头：“他们会谈好的。”他顿了顿：“严师，我们与人类结盟，大王如果知道，会生气吗？” 　　琴魔半晌道：“我不知道。” 　　“人类伤他至深，若换成我，恐怕不能释怀。可当年妖族与人族仇恨滔天，他还是力排众议选择了下山，换成我，也做不到。”琴魔终究叹了口气：“自诩一世英名，却不如学生的勇谋与肚量。我老眼昏花，就连人也看不清。后悔啊。” 　　几千名妖族扎营在这片山谷，远远望去霎是壮观。事发后，没有欢声，没有笑语。 　　一点也不像自由自在的妖族。 　　而天狐和孔雀也做着不符合妖族天性的事。她们与没有勾结六合派的人类门派合作，承诺如果站在妖族一方，会无偿提供百年份的炼器材料，且将六合派打垮后，那些资源也随他们抢夺。 　　六合派这件事做得原本就不合道义，即便是最不要脸的人类，也难说出什么好话。 　　如今有了借口站在正义一方讨伐战败者，还能与妖族交好，几乎所有门派都当场同意了。 　　而今天，就是那些门派的帮手到来的日子。 　　白梨站在猎猎风中，长草被吹成绿色的浪。 　　一声巨响，无数法术强硬地撞击那层护山的大阵，卷起惊天动地的狂风！ 　　“啊——” 　　箬风脸色煞白，大阵有异状！ 　　怎么回事，他们才搜刮了门派子弟们的灵石，应该足够维持三个月……出了什么事！？ 　　他顾不得藏住脸，匆匆跑向殿外，之间云海上的透明阵膜，忽然像被一支铁锤砸下，皱成巨大的凹陷！ 　　“……”箬风惊恐，脑中一片空白，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 　　完了，这是什么人在跟他们作对！？ 　　这样的力量，他们的大阵绝对撑不了多久！ 　　绝望之下，他忽然感觉到一丝玄妙的气息。 　　箬风茫然地寻找着来源，接着以极短的时间，锁定了那只装着伴生石的木盒。 　　“……宁哥。”箬风脸上忽然爆出一阵狂热的潮红，癫狂喊道：“是宁哥，一定是，他来救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猫精：做什么梦呢 第103章 　　箬风把塞了石头的盒子抱在怀里, 连滚带爬地跑出偏殿。 　　六合派来来往往的底子不约而同相两旁让开道, 皆惊愕地看着状若疯癫的掌门幼子。他怎么了，这是彻底疯了吗？ 　　箬风不知道旁人所想, 他一路跑回掌门洞府，隔着禁制大喊：“掌门！妖王没死, 他没死！” 　　掌门正在自己洞府翻腾这些年积攒的护身法宝, 听到这话不由愣住，接着浑身寒气直冒。 　　他挥挥衣袖，瞬间出现在洞府外，呵斥：“你说什么！？” 　　箬风满脸狂热的喜色：“他没死, 是真的！我刚刚从他的伴生石里感受到了波动，一定是他在哪个地方与石头发生了感应……掌门你不高兴？” 　　“高兴个鬼！” 　　六合掌门重重一掌拍下，箬风捂着脸, 难以置信地看向父亲。 　　“……父亲。”他脸色阴沉：“为什么打我？” 　　“我为什么打你！？”六合掌门被儿子阴鸷的目光看得一冷，随之而来就是变本加厉的怒火。 　　他狂躁道：“妖王死了，我们姑且应付得这么艰难, 要是妖王没死我们要怎么办！？六合派岂不是顷刻间灰飞烟灭的命！” 　　这话其实有些夸张了。 　　北思宁是强，但与六合掌门是同一个大境界, 不然北摇山也不至于要看众人族脸色，和他们寻求合作。 　　现在六合派避战，支撑得如此艰难, 一来是不愿意损失，想等待盟友援军，二来也是率先失了士气。 　　本以为对方群龙无首, 正是衰弱之时，谁知那天妖王自爆，反而引得群妖疯狂反扑。 　　那些不计后果的攻击方式，让六合派的弟子们怯了，忙不迭升起护山大阵，将妖族排斥在外。 　　修者无畏，逆天而行。一旦怕了，惜命了，很多时候就意味着节节败退。 　　此刻的六合掌门显然忘了，自己和妖王一样是强者，他无病无伤，一身法宝。而妖王刚刚自爆过，不可能在全盛状态，纵使他活着，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可他竟然觉得六合派会灰飞烟灭。 　　箬风却不这么想。 　　“父亲，妖王不会的。”箬风低声说。 　　“什么？” 　　“他不会和我们作对的……他……受了重伤，还要挣扎着回来，肯定是为了来见我。” 　　六合掌门呆住了。 　　“您想，”箬风幽幽道：“他那么爱我，愿意为了我放下千年死仇，和人族结亲，把伴生石这种宝物送给我……就连被我背叛了，宁可自爆，都不肯伤害我！这除了还爱我，还能有什么解释！？” 　　“可……”六合掌门迷茫道：“你不是也受伤了？” 　　“但我没死！”箬风咬牙：“我离他那么近，如果不是他刻意控制自爆范围，我怎么会只受那点伤，更是才用半年就恢复了！” 　　掌门眼睛一亮，顿时觉得有道理，品了品其中的味道，犹疑说：“是啊……” 　　他们这个境界的强者，一旦自爆便是天崩地裂。若不是那妖王控制，此刻六合派的山还在不在原地都不知道，哪能像现在这样，离得最近的箬风都还好好的。 　　掌门一时心喜，看着被自己打了一巴掌的幼子，难得有些愧疚，怜爱道：“疼吗？” 　　箬风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我见犹怜，眼中含泪地摇摇头。 　　掌门想了想，掏出一瓶极品伤药来。递给幼子时说：“抹上，脸上很快就能好，可别……” 　　可别等那妖王出现，发现你这不修边幅的模样，万一嫌丑，不喜欢了可怎么办？ 　　他心中一动，突然又问：“那妖王何时能出现？” 　　箬风愣了愣：“我……不知道。” 　　六合掌门：“………………” 　　掌门差点没气上天去。敢情你不知道啊！ 　　“不，父亲！”箬风赶紧补充：“肯定不会太迟的，那伴生石能感应到他，应该离我们不远了！” 　　“你知道司命猫的伴生石能感应多大范围？他们的不远又是多远？你这……你这…………” 　　掌门心累，连连骂了几遍，这时头顶结界再次被人重重一击，轰然一声响，两人同人一缩脖子。 　　“……滚。”掌门手痒又想打人，想起他的脸又下不去手，气闷欲走。复又转头叮嘱：“等那石头有动静了，来通报我。” 　　箬风乖巧点头。 　　这件事很快被传遍了六合派上下。 　　外头的结界还在被持续不断的攻击，派内弟子们各个忧心忡忡，不少已经开始翻起自己的压箱底的储物袋，找能保命的法器。 　　虽说他们是六合派的弟子，但大难临头谁不想各自飞？ 　　想到自己这朝不保夕的日子，心中就对掌门和那个搅风搅雨的箬风师兄充满怨恨。 　　有些不知情的底层弟子，本就没听过这个计划，却要被门派连累，真恨不得提刀杀了那位师兄。 　　天资一般的人，能和妖王结为道侣，究竟有什么不满意的？ 　　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要来上这么一出，他们虽然不是妖族，将心比心也难受啊？ 　　此刻他们却忽然听说，那箬风师兄得了消息，妖王没死，要回来了，还要帮他们六合派。 　　一位天赋不错的长老之子正在执事堂中，闻言掏了掏耳朵，询问身边人：“我没听错吧？” 　　执事堂的弟子纷纷摇头：“赵师兄你没听错，真是这么说的。” 　　“那妖王是个傻子？”师兄又问？ 　　“肯定不是，”一师姐口齿伶俐道：“多年前有幸见过他一面，聪慧非常，人中龙凤。” 　　师兄疑惑：“那怎么会帮我们？” 　　正在这时，箬风带着一脸胜利的笑容走进了执事堂。 　　“赵师兄。”他颔首，态度优雅得宜：“这几天辛苦你和师兄师姐们了，过不了几日，妖王便会回来了。” 　　赵师兄的父亲是为与掌门不对付的长老，闻言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的？” 　　“我相信他。”箬风羞涩低头：“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妖……妖族深情，他肯定还对我念念不忘。” 　　赵师兄一身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往外冒，兀自哆嗦了一会儿，才艰难说：“你……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啊！” 　　“赵师兄什么意思？”箬风沉下脸。 　　“我什么意思你听不懂？嗨，那也太蠢了。”赵师兄不顾箬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说道：“那妖王上你一次当，我当他瞎。但要上你第二次当，就是蠢了。” 　　“瞎子可以当妖王，蠢货却不行，所以我推断他不是个蠢货……那一个聪明人，怎么可能上你第二次当呢？”赵师兄眯了眯眼。 　　“……师兄，你一定不懂爱。”箬风自信：“爱可以冲破所有阻拦，是不能用理智来衡量的！ 　　我说他爱我，他就一定会爱我！” 　　“……”赵师兄无言以对，挥了挥手说：“行吧，随你怎么说，你来是想？” 　　“在妖王回来之前，守好大阵。最后的灵石已经填进去了，七日还守得住。” 　　“好。”赵师兄也不废话，让他走了。 　　箬风前脚刚走，执事堂内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你们听到没？我说他爱我，他就一定爱我！” 　　“我的天，那蠢货真是敢想！” 　　“也不知道妖王喜欢他什么？长得也就这样吧，我见过他们那儿的天狐和孔雀，那才叫一个美……” 　　“嘿，别想了，妖族傲着呢。” 　　“真是后悔死了，当初鬼迷心窍听信了他们的话，现在想想，那妖王喜欢箬风还不如喜欢我？我要是得了这么俊俏的道侣，才舍不得弄死呢……” 　　“说什么都晚了，唉，这么大基业要毁在那蠢货手里了。” 　　箬风死死咬着牙关，定定站在门前。 　　身后的声音大得丝毫不避讳，他的身形甚至还能从堂内看见，那些师兄师姐们就是故意嘲笑他的，他们恨他。 　　等到门里笑声停止，箬风才离开，一张脸阴沉得可怕。 　　装什么有先见之明？ 　　提到洞仙遗府的时候，你们不也很激动吗？那个姓赵的，他的长老父亲一听可以独吞，忙不迭第一个赞同，事到如今倒是嫌弃起他来。 　　箬风咬牙切齿，手指甲都戳进了肉里。 　　“你们都不信才好……等着瞧吧……他会爱我的……他一定爱我……” 　　*** 　　六合派整整过了七天提心吊胆的日子。 　　大阵虽然还没破，但显然是时间问题了，外面妖族集合了众门派，真正围了他们整座山，每天轮班倒地轰轰轰。 　　六合派弟子们连睡个觉都噩梦连连，各个熬红了眼眶。 　　人族好歹是为了抢夺资源，不一定会滥杀，可万一碰见一个红了眼的妖族，小命不就没了？ 　　越是没有保命资源的低层弟子越是害怕，绝望之际，箬风那个说法反而在最底层的弟子们中间扩散开来。 　　绝望之际，相信救命稻草无可厚非，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在妖族面前再提妖王。 　　妖族攻山第七日，大阵终于支撑不住，全数碎裂。 　　一时间，山风妖冶，红了眼的妖族终于等到这盼了半年多的时刻，冲上去大开杀戒。 　　白梨一马当先，在六合派九十九级天阶上抓着个逃跑的弟子，提剑正要砍，对方普通一声跪下，大喊：“妖王快救我！” 　　白梨剑一顿，荒谬地问：“你喊谁？” 　　那弟子哆哆嗦嗦地睁开眼睛，又被天狐白梨这耀眼的衣服闪得一眯，虚张声势说：“别别别别杀我我告诉你，妖王没死，马上就会回来了，他回来，回来救我们的！” 　　“……”白梨愣住了。 　　“你你你杀了我，他不会放过你的！听见了没！？” 　　白梨冷下脸，手起刀落。 　　血顺着天阶，滴滴答答流下，他抬头望向高处，怒意炽烈。 　　这些人……这些人怎么还敢这样想！！！ 　　作者有话要说：白梨：汪汪汪汪汪！（气到狗叫） 　 第104章 　　白梨怒不可遏, 噌蹭提着剑跑上山, 也不再追那些四散奔逃的，一心想揪出那个欺骗了大王感情的人渣。 　　死到临头了还要恶心人一把, 真是不把他剁成肉泥都不解恨！ 　　六合派很大，这个峰那个峰的一大堆, 白梨找得晕头转向。等他回过神来, 四周已经空荡荡，没人了。 　　鼻子耸了耸，他四处闻闻，径直走向一朵大灌木丛, 伸手从里面拎出一个六合派弟子——穿得破破烂烂，看样子不是什么核心弟子。 　　白梨不爽地踢了那人一脚：“那个人渣呢？在哪儿？” 　　可怜的杂役弟子眼泪鼻涕飞流直下三千尺，哆嗦着抬头：“哪……哪个人渣啊？” 　　“还有哪个人渣！？”白梨耐心快要耗尽：“就是那个负心汉！”说完呆了呆, 补充：“不是，就是那个，骗子！罪魁祸首！人渣！” 　　“噢噢……”那杂役弟子似乎也被负心汉三个字雷了一下, 反应过来才说：“箬风……就住在后面……” 　　嗯？ 　　他是歪打正着了？ 　　白梨向前看。 　　眼前是一座洞府，地方不大, 位置也挺偏僻的，不知道在这什么派里算好还是不好。他随手扔掉那个杂役弟子要上前，身后人支支吾吾叫他：“那个……大仙……他刚刚跑了……” 　　“跑哪儿去了？你能不能把话说完？”白梨愤怒回头。 　　杂役弟子跟坏掉的水龙头似的哭哭啼啼：“就刚刚, 往山前去了……他说……妖、妖王还活着……会、” 　　“什么？”白梨忽然眼睛睁大，一把提起那人，声音嘶哑：“什么还活着？为什么说他还活着！？” 　　他突然想起, 刚才那个威胁他又被他砍了的人也说什么……妖王没死？ 　　白梨到底年纪小，一下子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没等缓过劲就呲溜一声往山下跑。 　　大王还活着！ 　　还活着啊啊啊！ 　　大王呜呜呜！ 　　他控制不住的冒出两只白色的大耳朵，就这么随风招展地一路冲到天阶，才渐渐慢下脚步。 　　是真的……吗？ 　　不太敢相信这么好的事，他有点怕了。 　　大王刚刚离开的那会儿，没有妖相信他真的死了。 　　北思宁是司命猫一族年轻一辈里最厉害的猫妖，且将很多大型兽类都驯得服服帖帖。这一族向来不太爱管事，还是第一次出现一位妖王。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改变了妖族千百年来的窘境。 　　这样的北思宁，怎么会死呢？ 　　然而等了一天，十天，一月，半年……他都没有回来。 　　无数次午夜梦回，白梨都是哭醒的，醒来时偶尔发现，临时搭的帐篷外面烛火还亮着。母亲天狐和孔雀就坐在外面相对无言，整夜整夜的等待。 　　可是等不到啊。 　　怎么就等不到呢？ 　　就在白梨已经放弃的时候，却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他惊喜之余更有恐惧，会不会又是他们骗人的把戏？可是那些弟子们像是坚信不疑，死前都要高喊什么妖王救人…… 　　这么一路挣扎，白梨还是来到了山门。 　　一眼望去，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愤怒地提剑，猛地劈向站在山门口的男人！ 　　那人背对着他，忽然察觉到破风之声，身子一歪，险险避过！ 　　“白梨！” 　　“你干什么！” 　　两声呵斥同时来到，分别属于天狐和这个人。 　　背对着他的男人缓缓转身，脸色苍白。白狐认得他，化成灰都认得。就是这身段，这张脸，以高大为美的妖族少年颇为不屑，此刻不禁想，大王究竟喜欢这种东西哪里！？ 　　“白梨，先过来。”天狐声音微沉，美艳的容貌下一派肃然，白梨不得不听从母亲的话，与箬风擦肩而过，走进妖族阵营后回身，狠狠瞪了箬风一眼。 　　箬风虚弱地笑笑，眼中有股令人不解的狂热。他说道：“这个提议怎么样，如果不答应，我可就……” 　　白梨看了看天狐，被母亲按了按后背。 　　孔雀向前一步：“你说吧，什么条件？” 　　白梨这时才看清箬风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颗红色的石头，圆润光滑，不是完美的圆形，颜色暗淡无光。 　　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大王的伴生石。 　　白梨的呼吸急促起来，伴生石！司命猫们当成宝贝，一个个藏得极深，连他都没有见过的伴生石！ 　　尽管毫无生机，仍然是极重要的石头，原来当时混乱中竟被他顺了去……此刻还捏在手里，洋洋得意的威胁他们。 　　箬风才不觉得是威胁。 　　“你们都知道伴生石的重要，现在它与宁哥哥失去了联系，与一颗普通的石头无异。我可以轻易将它毁去……” 　　白梨目眦欲裂。 　　“但如果你们的少主愿意和我打一场，我输了就把石头还给你们，要是我赢了，你们就撤出六合派，互不侵犯十年。”箬风眸色深沉，说的话也不客气，他看着面前众妖恍若凝成实质的怒火，心中却涌起一阵快意。 　　瞧瞧，这群妖，平时傲得跟什么似的，此刻不还是得乖乖听话么？ 　　白梨和箬风修为相当，甚至因为妖族幼年手段少，现在还略逊于箬风。 　　但即便他们不相信北思宁还活着，他的伴生石是肯定要拿回来的。这是他们的尊严。 　　于是箬风站了出来，手中的剑穗随风飘荡。 　　“他在拖延时间……”天狐喃喃道：“他在等什么？” 　　孔雀苍白着脸，缓缓摇头。 　　“那些弟子们说，大王可能还活着，这个消息最初就是箬风传出的。”孔雀轻声问：“如果他真的觉得大王会回来，回来了还会救他，那么他此时此刻的行为，就是在等大王来到这里。” 　　“……这可能吗？”天狐压着喉咙道。 　　白梨上前，挽了个剑花，二话不说就与箬风缠斗在一起。 　　箬风把那颗石头嗖地藏进储物里，挥剑抵挡，当的一声，两人齐齐后退。 　　箬风再天资平平，也有过这么多年的经验，与白梨斗起来并不占下风。众妖更没有偷袭的意识，一个个只干着急，就是想帮忙也投鼠忌器。 　　然而箬风耐力有限，两人将一片草原打得凌乱不堪，他渐渐气喘，体力不支。 　　白梨仔细盯着他的动作，忽然发现一处破绽，心中一喜，忽然一个加速剑指对方心脉！ 　　“呯！”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箬风忽然勾唇一笑，指缝里夹着两根针。 　　他不闪不避，迎着白梨的剑尖向前，扬手一挥——那针闪着银光，眼看就要钻进白梨的眼睛里。 　　“白梨！”孔雀率先发现不对，惊慌出声，天狐冲上去，却赶不及那根针的速度！ 　　完了。 　　她脑海刚浮现这两个字，忽然半空一阵扭曲，天地色变，乌云汇聚。 　　比那根针更快的，是一道闪电，险险将那针劈落，擦着白梨的鬓角坠入地面！ 　　众妖哗然，惊愕地抬头看着半空。 　　扭曲的天幕，阴沉的乌云，骤起的狂风，仿佛……仿佛有什么人要裂天而来！ 　　箬风被白梨一剑刺进肩膀，跌坐在地，此刻也跟着抬头，看向天空。 　　“宁哥哥……是他……”他从怀中抠出那颗石头，只见石头一改先前暗淡，闪着红色的光辉。 　　他忽然兴奋大喊：“他回来了！他来救我了！宁哥哥！救我——” 　　随着他的呼喊，一道暗色黑光撕裂天幕，惊雷铺天盖地而来，闪得众人不得不遮住眼睛。有一人，忽然降下，在空中一个闪身，转眼便出现在了那颗发着耀眼红光的石头前。 　　北思宁轻轻拈起那颗石头。 　　随后他直起身，半个眼神都没分给还坐在地上的箬风，掌心托着那颗伴生石。 　　“我的。”他说。 第105章 　　“……大王！？” 　　白梨率先反应过来, 手中剑当啷一声落地, 噗地变回原形，白色大狐狸发足狂奔, 朝着北思宁怀里一扑。 　　北思宁抬手将那颗石头收进天赋空间里，伸手接住了已经不轻的大狐狸。 　　白色的长毛蓬松得像一朵云, 北思宁眼角微微柔和些, 正要向目瞪口呆的天狐和孔雀走去，脚踝上却突然传来一阵拉力。 　　“宁……思宁。”箬风趴在地上，抬手拽住他的袍角，一脸欣喜, 又显得很可怜。 　　曾经，每当他露出哀求的，期待的表情, 都能够的得到这位年轻妖王怜爱的目光。对方天生心软，嘴上嫌弃飞禽走兽太过弱小，实际很少伤害它们。 　　面对自己也是。 　　因此箬风很有自信, 他掌握着这个男人的软肋，知道他的小心思, 他懂他—— 　　“滚。” 　　北思宁一脚将他踢出了三米。 　　箬风重重摔在地上，肩头被剑刺出的血洞还在流血，但那一阵阵的剧痛并不能使他完全停转的大脑清醒。 　　嘴里尝到了土腥味, 他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正面朝下趴在地上，像个破布口袋。 　　我怎么了？是谁踢了我？是……思宁？ 　　被他靠自我催眠压下去的恐惧全数爆发，箬风眼睛睁大, 抖若筛糠，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什么意思？他说滚？他竟然……对我说滚？ 　　不是说好的还爱他吗？不然为什么自爆还要顾及他的性命？ 　　对，被人背叛确实是不好受，所以他想出出气？ 　　箬风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突然两手一撑，歪歪倒倒站起来，捂着肩膀狼狈喊道：“思宁！” 　　领着天狐和孔雀离开的妖王，脚步顿了顿。 　　“思宁，你打我，骂我吧！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我错了！都是我父亲……都是他逼我……思宁，求你救救我！” 　　天狐忽然爪尖一亮，刀锋般的指甲刹那抵到了咽喉前。箬风完全没看清她的动作，只感觉一阵风卷起，后脖子一凉，惊叫出声之前，却被北思宁打断了。 　　“天狐。”他冷淡到。 　　天狐的手停住了，指甲离箬风的脖子只剩下一线。 　　“别杀他，先回去。”北思宁这么吩咐了，天狐自然收回了手，用看死人的眼神睨了箬风一眼，跟上了北思宁的步伐。 　　自始至终，北思宁都没有多回头看一眼，而箬风已经吓得喉头哽住，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 　　妖王回来了！ 　　众妖沸腾，人族联盟纷纷道贺，尽管众妖仍然堆在这座山谷里，气氛却焕然一新。北思宁示意和天狐他们有话说，并不急着回北摇山，而是找了顶帐篷钻了进去。 　　“大王！”白梨怒气冲冲地跳上桌，冲他呲牙：“你竟然放过那个人渣！难道你真像那人说的，还对他有留恋！？你你你……你不是我大王了！” 　　白梨急得眼睛都红了，泪花直往外冒，北思宁嘶了一声，头疼道：“冷静点，你想也知道不可能。” 　　他话音刚落，天狐和孔雀配合默契的施展了一个隔音咒，将一美艳一清纯但表情阴沉的脸凑过来，同声问：“那是为什么！？” 　　北思宁嘴角勾了勾，藏不住的得意：“留着，关起来，让我道侣来砍。” 　　“……？？？” 　　天狐孔雀和白梨目光呆滞，直直看他。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北思宁皱眉：“我好不容易回来，你们也不问我怎么走的，又怎么回来的，一直追着问喜欢啊爱的……我说了你们又这幅表情？” 　　孔雀一拍脑袋，抢过北思宁的手就搭上手腕，片刻后脸一白，震惊问：“思宁，你的妖丹呢！？” 　　“什么？”天狐也惊了，冲到他身旁按向丹田，手下灵力探了个来回，空空如也。 　　“……”天狐在北思宁自爆时没哭，若干个等待的夜里没哭，坐立难安时没哭，撑着恨意找人类同盟时没哭，却在此刻掉了泪。 　　美人单手捂住眼睛，懊丧几乎要溢出来，哽咽说：“怎么这样啊……你怎么……” 　　孔雀眼眶通红，声音沙哑：“伴生石不能代替成年妖族的妖丹，你就找回石头，还能撑多久？” 　　白梨则完全傻了，直愣愣看着母亲，问道：“什么什么？大王怎么了？大王妖丹没了？妖丹没了就没——” 　　他话到一半，忽然停下话头。 　　大王是自爆妖丹，妖丹已毁，妖族不能苟活。 　　大王……马上就要死了。 　　他张大嘴巴，得而复失的感觉让他一阵眩晕，正要哀嚎出声，被馒头青筋的北思宁连声叫停。 　　“没有！不会死！你们怎么回事，就不能听我好好把话说完吗！” 　　……如此这般，北思宁把跨越到另一个世界，又循着小世界的法则找到裂缝，跟着伴生石指引回到本世界的过程简单说了一遍。帐篷内有片刻沉默，北思宁轻轻叹了口气，说：“辛苦了。” 　　这次孔雀的眼泪也没憋住。 　　不等他们好好哭一场，北思宁忽然道：“不过我运气不错，找到一个新道侣，特别爱我。” 　　三妖耳朵齐齐竖起。 　　他们现在对这位妖王的审美极其不信任，一听什么特别爱我就头大。 　　“是真的！”北思宁开始举例：“他做饭给我吃，而且是特地根据我的口味给我做。他讨好我，给我顺毛，每天都要亲我。他说话轻声细语的，脾气特别好，我说什么他都答应。还特爱抱着我，上哪儿都抱着炫耀，晚上也要抱着睡，哎，真粘人。” 　　三妖：“………………” 　　“他真的特别好，跟那个箬风完全不能比的。他身体可好了，一年四季都不生病，还会锻炼，能举两百斤的铁，在他们队里测验都是名列前茅的，优秀。他还很聪明，别人都不会的什么物理题，他就会，他不仅会，还当老师教别人！那一教室几百个人，全是年龄比他大的，比琴魔威风。那群学生，他让滚就滚。” 　　“还有，他玩游戏也很厉害，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密码，他一解就开。算得也快，记忆力也好，有个排行榜……嗨你们不知道，就是有个排行榜，每天几十万人看到，他就在榜上！他还有名气，粉丝两千万了，光一个号就非常值钱……” 　　“总之比箬风优秀多了，还喜欢我，死心塌地的。为了我跟他们上司求情，告白也是他先告的，哎，我都说了不要不要，他还追，天天给我发短信，发微信，跟我求爱。这不是太喜欢我了是什么？” 　　“不过喜欢我也给他长脸的，绝对不丢人，不吃亏。也亏得我脾气好，才能忍受他这么粘人。你们不知道，他真的很粘人，宁可工作不做了，也要粘着我上班。我能怎么办呢？只能带着了，哎真的，夜里一眼看不见都要来找，真是……” 　　天狐孔雀和白梨坐在帐篷里，听北思宁滔滔不绝两小时，终于把他的新道侣夸完了。 　　此刻三妖已经昏昏欲睡，双目无神。 　　北思宁站起来，说道：“那我先走了。” 　　“！？”孔雀猛地惊醒：“等等，什么走了！？” 　　北思宁道：“回我道侣那儿啊，我妖丹不是留在那儿了么？” 　　“哦对……不是，”孔雀之前是听他说了一嘴，没有细想，此刻才意识到：“你……不打算留在这里了？” 　　妖王笑了笑。 　　“你们做得很好。” 　　他忽然道，声音平静，令人感到安宁。 　　“我原以为，回来以后要拿回石头，还要一番波折。没想到……只靠你们，几乎就将六合派灭了。” 　　北思宁顿了顿：“感激的话不多说，你们真的做得很好。我相信，今后也能继续好下去。” 　　白梨慌了，带着哭腔道：“大王别走，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北思宁沉声：“做好你该做的事。” 　　妖王一身黑袍，衣摆袖口花纹精妙，飘逸若仙。穿越空间裂缝这样的事，他做起来仿佛没有任何障碍，端得一尘不染，潇洒自在。 　　他好像真的只是来拿一颗石头，将它送给自己最亲爱的人，别的都不能拉住他，阻挡他。 　　妖族重担，是该卸下了。 　　孔雀突兀地想，她看着北思宁长大，看着他露出这样甜蜜的表情，看着他想任性一次，抛开妖族存亡，只谈自己的感情。 　　在她眼里，这种不顾一切的冲动，才是爱情该有的样子。 　　北思宁真的喜欢过那个箬风吗？即便喜欢过，也绝不是现在这样。他要和箬风结契的时候，为了交换妖族的利益，与六合掌门足足拉锯了十多日；而那场婚礼，开始前妖族也被他叮嘱再叮嘱，盛装出席，显出妖族的实力。 　　即便是弹琴，背人族的典籍，也不仅仅是为了和箬风更亲近些。 　　可现在，他什么都不顾了，只想回去。 　　孔雀释然想，这次也许……真的找对人了呢？ 　　孩子长大了，做长辈的应该学会放手。司命猫一族最是自由，她也该给思宁这样的自由…… 　　“然后我把小世界烙印烙在这里，就不愁以后回不来了。”北思宁道。 　　“咳咳咳，”孔雀呛了一会儿，怪异地问他：“你还会回来？” 　　北思宁皱眉：“你们有没有认真听我说？我放箬风一马就是为了给我新道侣出气的，他听了生气得不得了，说要手刃仇人，但还是没有跟我提分手，不要我的伴生石都肯跟着我，还很心疼我……他果然是很喜欢我啊！” 　　三妖疯狂挠头。又开始了。 　　北思宁最终啧一声，感叹道：“妖丹不能离体太久，我得赶紧回去了。不然还可以跟你讲讲，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三妖眼神痛苦：你快走！ 第106章 　　北思宁走的第一天, 闻争想过要不要请假在家等他。 　　那颗妖丹被北思宁用法术塞进了他挂着的坠子里, 只能影影绰绰看到一道灿烂银光。 　　北思宁告诉他，妖丹离体的时间不能超过三天, 但要在空间裂缝里找到他曾经的世界，还要破开世界膜, 会耽误一些时间。 　　“争取两天回来。”他承诺。 　　闻争想过阻止他, 到底没说出口，默默看着他渐渐消失在扭曲的空气里，最终化为一道涟漪。 　　盯着空气看了一会儿，他收拾洗漱, 也没了做早饭的兴致，决定出门随便买点填肚子。 　　学校的课程正吃紧，如果北思宁要两天才能回来, 他还不如去上课。 　　一上午的课，闻争一直听得很认真，到了中午才想起早上买的两个包子还没吃, 肚子饿得发慌。 　　凉了的包子有些油腻，如果是猫精一定会嫌弃。他随便想着, 把这只会被嫌弃的包子一口口吃下去。 　　矫情。他笑着在心里吐槽。 　　两个包子下肚倒是不怎么饿了，闻争走在容大主干道上，忽然不知道该去哪儿。 　　明明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 仅仅和北思宁一起几个月，新习惯却很快支配了他的思维。 　　他刚停下打算刷刷附近的快餐店评价，身后有人喊他。 　　闻争回头, 对上简明的灿烂的笑脸。 　　简明不是一个人，还带着他见过的那个高个子室友张正和。他俩刚刚下课，打算去食堂吃饭，听说闻争也没吃饭，简明上手就捞住他的胳膊，喜笑颜开：“太好了！你是不是还没吃过三食堂？特别好吃！我请你啊！” 　　有人提议再好不过，闻争轻轻抽出手臂，顺从地跟他走。目光瞥到简明的室友张正和黑沉的表情，心中暗暗好笑。 　　第一次来图书馆，简明刚刚走出山雨欲来事件的阴霾，那时候身边就跟着这个张正和。人高马大，满脸写着操心，简明是个傻白甜，还动不动喜欢拉别人的手，揽别人的肩，每到这种时候，这位好室友总是用能灼伤人的视线死死盯着那些肢体接触。 　　好懂配好骗，绝了。 　　饭菜的馨香从食堂飘出来，闻争沉寂的食欲也恢复了。趁着猫精不在，他打算吃些北思宁不喜欢的，免得他回来了又要很久吃不到。 　　默默在心里想了会儿菜单，临到了窗口，排在他前面的简明用清脆的声音点菜。 　　“橘子年糕，西瓜炒肥肠，番茄炒月饼！” 　　闻争：“………………” 　　他回头，看见了张正和嘴角一抹来不及逝去的笑容。 　　行，我记住了。闻争深沉地想。 　　这个被简明用华丽辞藻夸赞的三食堂，主打创意菜，除了这些从名字听起来就很地狱的菜外，还有不少分子料理。闻争挑挑拣拣点了几样，三人一起坐到角落。 　　吃一口，味道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闻争想着下次带北思宁也来尝尝，时不时和简明讨论两句基础课和密码的事。 　　正说着，和他们斜对角的一桌里，有人说了什么。闻争敏锐捕捉到自己的名字，手顿了顿。 　　“我就是不喜欢班上那群人吹他那股劲儿……之前听说他挤进本科，好多人都觉得有猫腻，后来又听说去研究生了，他们反而不猫腻了？我就搞不懂，这不是更猫腻么，闻争一个军校毕业的，之前还荒废那么多年的学业，一来我们学校就考上研究生？” 　　“也许他真的行呢……” 　　“用脑子想想也知道不行啊，想什么呢！” 　　因为闻争停下话头，最后几句简明也听到了。他皱眉看向那里，意外发现是自己班里那个涂蓝指甲油的女生。她舅舅是当校工的？简明隐约记得。 　　她那天在课上传八卦，下课被大家狠狠嘲笑了一通，没想到不死心，还在到处黑闻争呢！ 　　真是阴魂不散！ 　　简明一拍桌子，正要过去把人骂走，被闻争拦住了。 　　“哥，”简明委屈：“不能不骂他们，要不然他们还敢！过几天说不定就发论坛了，你是名人，再过几天就彻底传出去了！那澄清起来多麻烦，还有人不信……” 　　“他们还会发论坛？”闻争惊讶。 　　“是啊，你没玩过吗？我上次还看见有人偷拍你上课了……嘿嘿，不是故意没告诉你，那啥，哥你介意吗？” 　　闻争不理他，搜索一番，又将手机反扣。 　　“我没说要放过他们。”闻争说：“我是想说，我自己去。” 　　如今他的身份已经不仅仅代表个人了，和众多战士，牺牲的烈士研究员们在一起，既是荣誉也是束缚。如果是小打小闹也就罢了，没有人会得到所有人的喜欢，但对方是恶意散播谣言，那就不能容忍了。 　　他刚刚上论坛搜了一下，果然有人背地里用缩写吐槽他走后门进大学，还不止一个帖子。放任肯定是下下策，他现在什么都不怕，索性三两口吃掉剩下的饭，握着手机走向斜对桌。 　　“我算是知道什么叫特权了，闻争那种就是特权，仗着自己有点……卧槽。” 　　指甲油女生被人拍了拍肩膀，转过头去心跳骤然加速，紧接着就是尴尬，羞恼，愤怒，复杂纠缠的情绪。表现在脸上，直接涨成猪肝色。 　　“有点什么？”闻争问，同时打开手机划到论坛截图，一点铺垫也没有地问：“这个帖子是你发的吗？” 　　指甲油定睛一看，差点背过气去。 　　是啊，这个帖子确实是她发的，因为她太过得意，在帖子里直说自己舅舅是学校的校工有内幕消息！ 　　她因为有这个舅舅，经常能听到一些八卦，跟你吐槽跟他八卦的，几乎全年级都知道了…… 　　发帖的时候她也没多想，单纯发泄一下，谁能想到被正主听了去，还带着证据质问她是不是说他坏话了！？ 　　指甲油心态快要爆炸了，疯狂在心里骂是哪个瘪犊子把这芝麻大的事捅出来的！？ 　　见指甲油光脸红不说话，闻争继续：“造谣无小事，你随口说的话对我有很大影响，请你现在删除帖子，向我道歉。” 　　指甲油生平最讨厌闻争这样看起来冷静理智的人，这会显得特别容易情绪激动的她很可笑。对方高高在上，处处完美，对比之下自己嫉妒的嘴脸肯定更加丑陋。 　　她越想越受不了，头脑一热，忘记了害怕，故意杠道：“谁说我是造谣了？我看你就是走后门进来的！你现在是大英雄，校领导都巴着你，怎么可能公布对你不利的消息？别拿我们当傻子——哎呀。” 　　她的闺蜜一直在着急地扯她袖子，最后用的力气大了，直接把她扯得跌坐下来。 　　本来就不高的个子，再被闻争居高临下的一睨，顿时遍体生寒。 　　“……”闻争看了她好一会儿，在指甲油浑身发毛想要夺路而逃时，终于说话了：“你们都不服气？” 　　这一桌八个人，闻言眼神闪烁，除了两三个迫于压力摇头的，剩下的都没动。 　　“我知道了。”闻争说：“我直播做题吧。” 　　“……啊？” 　　*** 　　最近，轩辕天路的事业有了起色，原因很特别，他成了z大的舔狗。 　　曾经恨不得一天诅咒八百次的主播，忽然有一天成了拯救世界的英雄，轩辕天路表示，刺激。 　　low男有low男的生存方式，轩辕天路能成为山雨欲来的小弟，骨子里还挺慕强的。和平年代让人心甘情愿追随的老大已经不多了，知道闻争这么个秘密身份后，他突然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 　　从此以后，直播间里日常骂他low逼，怂货，打赌输了还死皮赖脸的各路人马，突然发现跳脚的轩辕天路有了新的应对方式。 　　“是啊我跟z大打赌才打输的。”“没错我演过z大，他气得跟我打赌！”“我不仅跟z大一起玩过生空，还跟他一起玩过逃杀！”“我这直播间就是z大帮我建的。” 　　知情者纷纷无语又恶心，再也找不到骂他的乐趣，走了一波。 　　之后来的新人还挺乐意听他日常吹z大彩虹屁，反正听着恶心了点，话糙理不糙嘛。 　　正巧轩辕天路的经纪人辞职，平台考虑了一下，把他分给了闻争原来的经纪人。顿时他们的联系更紧密了，两人偶尔出去吃烧烤就是吹牛，喝醉了逢人就说你们知道吗我认识闻争！ 　　今天的轩辕天路刚刚打开直播，也是通常运转地先去闻争直播间逛了一圈。 　　他人尖嘴猴腮实在不美，好话倒是很会说。 　　“今天天气不错，昨天看天气预报，中午容城会有点热，不知道z大减衣服没啊？今天z大的直播间虽然也是黑的，但从这黑色的屏幕里，我就能感受到那股坚韧不拔的强韧精神，这是一种稳重，一种内涵，黑色就是z大的伪装，也是他的保护色。你们知道z大为什么这么爱穿黑色吗？……我也不知道，但我猜，低调和内涵一定是他追求的特质……什么z大上线了！？” 　　就在轩辕天路快要叉掉页面时，主播上线的提示带着特效唰啦啦飞过，就是瞎子也看见了。 　　他激动得像支持的球队绝地反击进球，椅子咚一声倾倒在地，大喊：“z大他来了！就在这黑夜般的背景里，带着狂放和不羁，他，来了！” 　　弹幕： 　　-用得着这样吗…… 　　-我去，虽然我也很激动，但是傻逼天路能不能闭上你的狗嘴？ 　　-我都替z大害怕，天路怕不是要成狂热私生，不过z大怎么这个时间播？他不是在上学吗，好像是听说来着 　　-他是在上学啊，容城大学，我基友说还在学校里见过他！这个点不会直播吃午饭吧？ 　　-z大什么时候直播过吃饭？ 　　-…………那他直播和明珠打啵之前，直播过打啵吗？凡事总有第一次。 　　-那我还是更想看他们打啵！ 　　轩辕天路慷慨激昂：“z大应该还在调试设备！不知道他要给我们带来什么游戏？还是什么劲爆的私人生活？对了和大家科普一下，z大现在在容城大学读数学系，这是我通过层层关系确定的，百分百准确！不过大学不一定天天有课，神秘的z大，每天都让我欲罢不能……” 　　就在弹幕开始给他扔臭鸡蛋的时候，闻争那边的视频终于亮了。 　　入眼是一张浅灰的桌面。 　　“我是闻争。” 　　他声音率先入镜，淡漠又不失温柔，众多弹幕一起嗷嗷叫，轩辕天路激动道：“不愧是z大！打个招呼都这么悦耳动听！” 　　“今天直播一小时，”他顿了顿，抽了一沓纸在桌面上：“直播做题。” 　　众弹幕：…………？？？ 　　轩辕天路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学习极差，这辈子就没见过学霸，以前更是讨厌那些仗着成绩好瞧不起他的精英们……此刻他忽然凛然道：“好，太好了！这就是我们的z大，竟然直播做题！这个直播间里现在充满了香味——那是知识的芬芳！” 　　弹幕：求求你了闭嘴叭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找点新鲜的词汇赞美闻争的大脑时，弹幕忽然有几个人开始打长句子。 　　轩辕天路一下就看进了眼里。 　　-我大概知道z大为什么要直播这个。我容城人，姐姐前年考的容大，就在数学系。上个月闻争入学的时候，他们系里很多人不满，说闻争肯定走后门没资格 　　-当时有个特别厉害的女生，扔了很多证据说闻争其实不行，为人还傲，根本不像网络上的人设。我印象很深的是他说大一大二不能走读，偏偏学校破例给他办了，显然是想讨好他。 　　-这事儿刚传出去，立刻啪啪被打脸，敢情人家念的根本不是本科，而是研究生…… 　　-为了这个事儿，我姐特地去问了他们教授，能不能操作。教授说军校一样有应用物理数学系，效力和普通大学是一样的，也就是说，闻争哪怕藉藉无名，只要拿着结业证书过来考试，能考上，他就能上。 　　-当时很多人服气了，觉得人家的人生就是牛逼，但也有多人觉得奇怪，背地里说闻争的坏话。 　　-我姐的系是容大的优势学科，我姐说，天之骄子们宁愿相信黑幕，也不相信有人就是强。当然，这个也只能私底下说说。就没有后续了，我随口吃的瓜。 　　-但是现在这个架势，你们说z大是不是在反击？ 　　这个人的超长弹幕很快被人翻出来，置顶截图，轩辕天路站在主机前，两手撑桌，气到开裂。 　　“嫉妒！”轩辕天路慷慨陈词：“这些人就是嫉妒！” 　　他怒道：“他们竟然连z大都敢黑，谁给的勇气！？” 　　是啊，谁给的勇气呢？指甲油站在饭厅的长桌旁，眼睛看着闻争一行行流利地向下计算，求证，思路清晰，手法熟练，怎么看都是个优秀的学生。 　　这套题，是她刚刚亲手挑的，难度偏高，绝没有作弊嫌疑。 　　本来她是打心眼儿里觉得闻争不可能有这么高的水平，但现在是怎么回事？她是在做梦吗？刚才……为什么要答应他的提议？ 　　指甲油脸色青白交加，看着闻争越写越熟练和快速，最终在一个小时内写完了这套题。 　　此刻弹幕已经疯了。 　　闻争瞥了两眼，没有理会，让指甲油对答案。 　　指甲油颤抖着，一行行仔细对，最后发现了一处不太规范的错误，扣了三分，其他都对。 　　闻争站起：“向我道歉。” 　　向谁道歉？z大？你是谁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然z大为什么要让你道歉？ 　　正疑问时，轩辕天路那边有粉丝马甲，过来讲了一下“可能”的来龙去脉，瞬间点燃群众怒火。 　　我们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大大，竟然要被你怀疑走后门！ 　　惊天动地一阵撕，在闻争终于想起刷一下微博时，又被消息提示淹没了。 　　他刚刚回家，面对着空荡荡的室内，直接盘腿坐在沙发上。做好心理准备打开微博，本以为一半夸一半骂，殊不知看到后才发现，以往讨厌他的人几乎都不见了。 　　他的私信箱里全都是赞美，评论也一面心疼他遇到这样的糟心事，一面教他怎么在学校维权。 　　闻争从没收过这么一面倒的评价，不知不觉就看了进去。 　　等他翻页时，有条点赞最高的评论跳进了他的眼帘。 　　“-不要修闭口禅了，有什么事告诉我们。我们永远是为你披荆斩棘的矛，也是为你遮风挡雨的后盾。” 　　作者有话要说：宁宁：我不同意！！！！ 　 第107章 　　闻争久久不言。 　　好一会儿, 他才将屏幕截图保存, 退出了微博。 　　时近傍晚，他坐在北思宁常坐的阳台拐角, 算了一会儿密码，接到了爱猫直播的电话。 　　那边看他今天又直播了, 十分委婉的提醒他, 按照合同他已经几个月没播够时长了。但这不是要催他，而是想问他有没有时间来签新合同。 　　经纪人态度诚惶诚恐：“其实不想合作了也行，万事都好商量，我们平台不会仗着合同强迫主播做事, 你这个身份……” 　　闻争想起来，的确很久没顾上平台的事了，反正家里没人, 不如把这件事处理一下。 　　他在之前的活动拿了第一，奖金已经打到账上，但说好的白金约还没有去签。 　　白金约不限制时长, 各方面待遇更好，经纪人看上去很想他签下, 又怕劝多了闻争嫌他烦，只频频看他。 　　“你以后还播游戏吗？”见闻争二话不说签了字，经纪人才松了口气, 笑眯眯地问。 　　“播，”闻争确实很喜欢生存空间：“最近比较忙，缓过来以后还会玩的。给。” 　　经纪人眉开眼笑, 要请闻争吃饭，又想起来问：“您的伴侣……” 　　“他今天不在家。”闻争答。 　　对付完一顿晚饭，又给经纪人签了几十张名，回到家中只有智能管家系统迎接他。 　　北思宁离开一天了。 　　翌日，闻争失望地检查过家里，连厨房都不想进，直接拎着包出门。 　　今天早上只有一节课，他还帮导师做了点事，又去了北摇公司看看范铃柔还活着没，顺便给堆成山的文件签字。 　　猫精庭院里猫毛满天飞，自净系统都处理不过来，小黄毛和叶语冰提着吸尘器满屋子转。 　　在这儿闻争反而放松，中午在北思宁的总裁办小睡了一会儿。 　　将醒未醒时，电话响了，莫生气之歌让他一下睁开了眼，解锁手机喂了一声。 　　“闻！”佩奇急切道：“我有新消息了！” 　　闻争陡然睁开眼睛：“说。” 　　“徐稷，男，四十五岁，现居联盟国nq城，护照号gi71298761。”他顿了顿说道：“瑞克说得没错，他果然就职于一家新的‘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这家公司的是一座新研究所的壳，但地下防卫森严，我们进不去。” 　　闻争皱眉听着，一手按着太阳穴。 　　佩奇：“但我们找到了他在联盟国资料库里的联系方式，这个手机号码经过我们的查证，确实在那家公司附近使用过，信号相当频繁。不出意外，就是他本人在用。” 　　随后佩奇将号码发给了闻争，承诺还会盯着，有进展会汇报，才挂掉了电话。 　　师父搬离容城，连招呼都没跟他打一声，准确的说，自除夕那天他离开了北海基地，再也没有和他联系过。 　　闻争认为，某种意义上，这是一种放弃的态度。 　　他成年以后对师父的依赖少了很多，回容城也不和他住在一起。去研究所时看他一眼，就是尽下了养子的义务。这么多年来，随着师父在他感情问题上的观点越来越偏激，闻争总是用逃避的方式远离。 　　这导致看，他已经不了解师父了。 　　这种不了解加剧了两人的隔阂，但闻争骨子里还留着一丁点对亲情的期望。 　　他得承认，失去父母那段时间，徐稷的确尽到了一个养父的责任，耐心，迁就，温柔的笑。他会做好吃的饭，逢年过节一同庆祝。 　　但闻争总是无法真正适应这种生活，像和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放肆和闯祸。他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个奇怪的家庭组织结构。 　　是徒劳的吗？他不知道。 　　手在拨号的页面停留了片刻，闻争起身去了隔间，将门锁上。 　　这里的小猫们的卧室，有几只身体不太好的猫咪懒洋洋地趴在窝里，看了闻争几眼又低下头继续睡觉。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闻争感觉到了久违的紧张。 　　话语在喉间干涩的出不来，直到徐稷疑惑地喂了第三声，他才打了招呼：“师父。”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有十秒，徐稷才笑着说：“小争，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闻争心下一沉，下意识扯了扯嘴角：“问问你在联盟国过得好不好，我能去看看你吗？” 　　“不用了，我这边什么都好。”徐稷语气依旧温柔。 　　虚伪的对话噎得闻争泛起呕吐感，捂着嘴把这阵憋过去，重新拿起手机，说道：“徐稷，为什么突然消失？你在新的研究所做什么？” 　　“…………”徐稷忽然笑了笑：“小争，真的长大了。” 　　两人远隔万里，徐稷短时间也不会回去，话说得直白。 　　“你怎么查到的？” 　　“我有我的渠道。”闻争答。 　　“不错，看来还没有被那个妖怪完全迷惑。”徐稷话中带着几分满意：“你在意我的离开，并努力追求下落，这份求知欲没有泯灭，你就还活着，且活得有意义。小争，你应该快点离开那个奇怪的男人，那是不正常的东西。” 　　闻争闭了闭眼：“怎么说？” 　　徐稷：“他能变形成动物，小争，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教过你多少好的品质，你学起来却总要打折扣，尤其是找对象和结婚，都这么大了，还在叛逆，实在说不过去。” 　　“科技即便发展到现在，人工授精依然需要精子和卵子的结合。这说明遵循自然法则，就应该男女相爱，组成家庭，繁衍后代。此外都是歪门邪道，走不长久。你父母也是正常的恋爱结婚，你应该懂其中的美好，况且你们优秀的基因也应该自然的传递下去，而不是靠实验室。” 　　“小争，师父都是为你好，你有时间，多想想师父的话……” 　　“徐稷。”闻争打断他，冷声问：“我问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 　　徐稷停了停，又恢复了那一派儒雅。 　　他道：“你说。” 　　“十三年前，我十岁那年，梧桐园着火了。你知道原因吗？” 　　电话那头久久不答，闻争感觉自己手心全是汗。 　　“我当然记得，是电路老化。”徐稷慢慢答道：“那晚我值班，接到电话才赶过来，你很伤心书房被烧毁了。你哭得很让人心疼，我记得。” 　　闻争又问：“你真的是去值班了吗？” 　　这一次对面停的声音更久，久到一只小猫都一瘸一拐地走到闻争脚边，毛茸茸的身体蹭过来蹭过去，蹭出一阵冰凉。 　　“是啊。”徐稷说：“你想问什么？” 　　闻争深呼吸，巨大的愤怒向海啸一样向他袭来，片刻的眩晕感，使得他向后靠在窗台。 　　“……我想问，你究竟想做什么？”闻争声音发哑：“为什么要烧掉我家的书房？” 　　徐稷笑了。 　　闻争知道徐稷的正常反应和说话习惯，当他第一次停顿的时候，就已经暴露了。 　　徐稷对时间不敏感，会习惯性反问，以加强自己的记忆。闻争记得以前每次问他关于明天吃什么，几号老师要交材料费这类的问题，他一贯是以“明天？”“十五号？”这样的句子开头的，且反应十分快。 　　而涉及到过去的某个时间点，他从来没有一次逃脱过这个习惯。 　　如果是正常的徐稷，第一句回答应该是——“十三年前？” 　　然而他直接跳过了这个步骤，说当然记得。 　　当然记得。 　　闻争狠狠一拳砸在墙上，喉头滑动，心想，那晚你根本没来。 　　火灾发生时没到凌晨零点，徐稷却是第二天天微亮时来的。 　　那些温情的回忆顷刻间成为张牙舞爪的黑色藤蔓，勒得闻争喘不过气来，他只想问，为什么！？ 　　“傻孩子。”徐稷不紧不慢地说：“因为我希望你快点跟我回家。” 　　“我真的把你当儿子养，如果你一直住在父母的家里，始终戒不掉对他们的依赖感。你太软弱了，一个战士不能软弱，而我才是你的亲人，你应该全神贯注听我的，跟着我制定的课程计划走。” 　　“事实证明我是正确的，我将你教得很好，你现在的生活也很好。无病无灾，受人尊敬，个人能力也是你们那批小战士里拔尖的……这都是因为我的教育。” 　　闻争忍不住了。 　　他扔掉手机，匆匆冲进洗手间，对着马桶吐了出来。反酸的感觉灼烧食道，全身痉挛着，腿却软得站不住，吐了两轮，反应过来时已经跌坐在地上。 　　太恶心了。 　　这种恶心感连绵不绝，完全无法消退，没坐十秒胃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吐没什么东西可吐，闻争眼前发黑，生理性的眼泪流了满脸。他一手撑在地上，在间隙大口喘气，下一阵反胃来临时，手背忽然感到一阵温热。 　　紧接着，背部也被一只大手按住了。 　　“怎么回事！？”北思宁惊呆了：“你在……哎！” 　　闻争很不想用这种狼狈的形象迎接北思宁，但他控制不了。手狠狠攥紧北思宁的手臂，他听到猫精声音发抖，惊慌道：“怎么哭了？……吃错东西了？” 　　闻争用力摇头，推了推他。 　　猫精完全没有领会他的意思，忽然伸手掐住他的下颌，强迫他把嘴张开。闻争全身无力，没反应过来，就被喂下了什么体积挺大的东西，顺着喉咙有些痛地滑进胃里。 　　然后，北思宁用掌心贴紧了他的肚子。 　　一阵奇异的温热感从胃开始蔓延，顺着四肢，缓缓来到指尖。痉挛的反胃感几乎是立刻就被安抚了，闻争急促喘气，被猫精搂在怀里，耳边是对方柔顺的头发，和他的猫毛一样漆黑。 　　“没事了，别怕。”北思宁道：“是中毒了吗？我的伴生石可以解毒的，吃了就没事了，好了……” 　　背被一下一下的顺着，闻争用力抱紧他。 　　半晌他幽幽问：“你给我吃石头？洗过了吗？” 　　北思宁：“……嗯？” 　　作者有话要说：宁宁：我回来了！ 　　闻争：（吐） 　　宁宁：？？？ 　　（天哪这什么狗比师父太坏了，明天加更庆祝，宝贝们夜里12点刷刷看） 　　（这石头真的好脏啊，还被口口抓过，噫，猫精不讲卫生） 第108章 　　北思宁愤怒谴责他：“那是我的伴生石, 怎么可能脏！？” 　　侮辱他的伴生石, 就像说他脏一样，北思宁完全不能接受, 巴拉巴拉解释了一大堆。 　　闻争手脚发软，听着听着还是撑不住笑了, 声音先是闷在喉咙里, 很快又扬开，填满小小的卫生间。 　　北思宁一拳打在棉花上，悻悻地闭嘴，一手抄起闻争的腿弯把他抱起来。 　　“别坐地上了, 你怎么这么让人操心，我不过走了两天就乱吃东西，吐成这样。”他把闻争抱到外间的椅子旁, 颠了颠才放下来，纳闷道：“怎么还瘦了。” 　　闻争简直不想搭理他，接过他递来的水, 一口气喝完。 　　之前翻江倒海的胃被温柔的安抚，连日来的疲惫和担忧也消失殆尽。看到北思宁的一瞬间, 心脏就终于落到了实处，重新在胸腔里有力的跳动起来。 　　他抽了张湿巾擦了脸，声音还哑着, 看北思宁在小隔间转来转去，视线跟着他。 　　“都还顺利吗？” 　　北思宁刚刚从柜子里拿出一盒小饼干，闻言回答：“当然顺利了, 也不看我是谁？” 　　饼干盒拆开，散发浓郁的奶油香，小饼干酥酥软软，是他在楼下的零食店买来的。但他绝对不会告诉闻争，装模作样抱怨了一下：“叶语冰他们又把零食藏在我这儿。你多吃点。” 　　闻争没有食欲，却不会拒绝这份投喂。松软的面点下肚，那种烧心的感觉也渐渐退去了。 　　“你把妖丹先拿回去。”闻争说：“而且人不能吃石头，你就这么喂给我，不会有问题吗？” 　　北思宁从外面拖了把椅子进来，漫不经心道：“不会，我会引导它进入你的丹田。” 　　闻争一愣。 　　“这是可以辅助修炼的东西，司命猫可以，人类应该也行，我早年听族里长辈这么说过。”北思宁道：“你不是想剁了那个谁么？等你练到一定境界，可以抵挡空间裂缝中的罡风，就能和我回去一起剁了他。” 　　“…………………………”闻争沉默了好久，失声坐起来：“什么！？” 　　猫精这颗炸弹丢下，把他什么狗屁师父，傻逼同学，全都炸得渣都不剩。 　　“很难懂吗？”北思宁奇怪的把他按下去，让他仰靠着：“就是修炼，修仙，修真，你们这里不是也有类似的小说吗？天资决定修炼的速度而已，只要有资源，那个谁谁……都能活到现在。动物不开灵智就无法修炼，人类却是天赐的智慧，不用白不用，多好。” 　　闻争听傻了。 　　“……”北思宁见他半天不说话，不爽问：“怎么，你不想跟我回去？” 　　猫精不爽了，他在回来的路上已经畅想了三轮，等闻争修炼到位，他们想去哪儿玩去哪儿玩。这边公司看看，小猫照顾着，再回那边世界见见亲友，游山玩水，多开心。 　　可是闻争不想跟他走？那……那怎么办！ 　　他岂不是只能呆在这儿了！ 　　脆弱的人类，丢在这儿两天就中了毒，看得他心疼，他怎么能放心再放他一个人！ 　　猫精过电般闪过一道念头——难道这就是，被套牢的感觉！？ 　　“不是，”闻争反应过来：“我想去。” 　　北思宁哼了一声。 　　“我说过，你去哪儿，我去哪儿。”闻争道：“而且我也确实想去。” 　　他顿了顿，沉声问：“那个谁死了吗？” 　　北思宁背毛一炸。 　　解释了一下午，北思宁口干舌燥地和闻争去吃晚饭。 　　出办公室时，范铃柔被神出鬼没的老板吓得原地蹦起来——跟猫精们呆久了，有点传染。 　　“老板什么时候来的！？”她拍了半天胸才压了惊，给他俩一人塞了一盒东西：“正好，新出的零食样品送来了，你们尝尝看。” 　　闻争：“我们？” 　　“啊对，这款是设计给猫和人一起吃的，小饼干。少油少糖，三倍奶香，是猫咪就无法抵抗——老板也很喜欢吧？我看你在公司楼下连买三天奶油曲奇了。” 　　北思宁黑了脸：“…………” 　　闻争笑了，拆开饼干盒尝了一口。 　　他作证，猫确实喜欢吃这个。下午，公司里那群猫咪们已经嗅着味道，轮番进过办公室，分享了北思宁私藏的小饼干。到现在闻争的手心都残留着被轻轻舔舐的感觉。 　　闻争挠了挠北思宁的下巴：“行了，我们带回去吃吃看。” 　　晚饭选在一家复古面馆，二楼栏杆外挂着古风的红灯笼，灯光幽暗，却又人头攒动，北思宁不太习惯。 　　“为什么来这儿吃？”北思宁挑着面条里的牛肉块：“突然喜欢吃面了？还是你胃还不舒服？” 　　闻争点的是清淡的鸡汤面，慢慢吃了几口，才说道：“来等人的。” 　　“？” 　　正说着，一条眼熟的大狗轰隆隆跑上楼梯，径直冲着闻争这桌过来。 　　它冲散了几位服务员，差点把托盘挤掉，然后迅速准确的找到了闻争放那盒小饼干的地儿，哈斯哈斯地张开嘴歪着舌头。 　　一名年轻女性一边道歉一边追来：“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家狗砸闻到了香味……啊，您好，真不好意思……啊太好了，介意拼个桌吗？” 　　狗吃上了饼干，陌生人谈笑风生，人间有真情。食客和服务员们纷纷撤开了对那个角落的关注，又热闹起来。 　　“wendy？”北思宁一头雾水，看看闻争又看看wendy：“你们搞什么呢？” 　　wendy神秘兮兮地朝北思宁比了个嘘的手势，说道：“哎呀，小哥好俊，来加个微信呗？” 　　那盒杀伤力巨大的饼干已经吸引了狗砸的全部注意力，闻争翻包，把饼干拆开喂给狗，并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wendy。 　　wendy揣好手机，把那盒饼干带上，打完招呼后很快离开了面馆。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北思宁莫名看了一出，问道：“打什么哑谜？” 　　闻争把面汤喝干净，才说：“有徐稷的消息了。” 　　wendy是顶级黑客，能从手机的使用痕迹中寻找蛛丝马迹，而闻争下午用这个手机，和徐稷打了整整八分四十六秒的电话。 　　他甚至不需要录音，或者加入其它定位追踪的软件，wendy就能提炼出有效线索。 　　“你和徐稷打电话了？他还接了？”北思宁不可思议：“他不是失踪了吗？” 　　忽然想起什么，他脸色迅速沉下：“所以你下午……” 　　闻争垂眸盯着面碗，有很多话想倾诉，却都堵在胸口。 　　他的伴侣见过他各种各样的狼狈，一次比一次更惨，但如果有选择，他想留给北思宁一个尽量好的形象。 　　下午的场面不在他的预料之内，他本该把事情处理得妥当，听到师父的话也不应感情用事，该从容的把手机交给wendy，再为顺利结束短途旅行的猫精做一桌丰盛的饭菜。 　　闻争：“抱歉。” 　　他没抬头，便没注意到北思宁眼中一闪而过的寒芒。 　　在那一刻，妖王当真动了杀心，但他最后还是收敛了锋芒，捏了捏闻争的耳垂，哼了一声。 　　到底精神紧张了一天，翌日闻争起晚了，床上已经没有了另一个人的温度。 　　家里空荡荡的，北思宁已经离开，不知道是不是去了公司。猫精不会做饭，但也努力挣扎过，餐桌上笨拙地放着昨天剩了一半的小饼干，还有一杯水。大概被他施过法术，一直冒着袅袅热气。 　　闻争坐下吃掉饼干，喝完热水。查看邮件，wendy还没有联系他。这时微信收到提示，闻争点开，竟然是许久没联系过的心理健康老师崔甜甜。 　　热爱折腾自己发色的崔老师说，她要回老家结婚了，问闻争有没有空，请他吃饭。 　　闻争慢慢打字说好。 　　中午到了地方，崔甜甜已经到了。 　　“小争呀！”崔甜甜今天染了一头彩虹色的毛，身着十分硬核的彩虹毛衣裙，脸上洋溢着坠入爱河的酸甜味。 　　“快来快来！老师点了这家的招牌菜‘猫咪盛宴’，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加的！” 　　“？”闻争心里一紧：“什么盛宴？” 　　崔甜甜大笑：“是做成各种猫咪造型的菜，并不是要吃猫……” 　　太让人误会了。 　　闻争食欲全无，翻开菜单加了两道正常的菜，迎面对上崔甜甜兴致勃勃的眼睛。 　　“小争呀，最近感觉怎么样呀？” 　　战后，他出名了，曾经认识的很多普通人，面对他的态度难免有所改变。学校的同学，爱猫直播的经纪人，连请他吃饭也不敢的前办公室同事……诸如此类，热情中难免带了恭敬。 　　没想到崔甜甜反而是最平常心的人，就连开场白都一模一样，以前每次谈话也是这句——小争呀，最近感觉怎么样？ 　　闻争想了想，说：“很好。” 　　崔甜甜八卦地哦~~了一声，又问：“怎么个好法哦？” 　　“大部分时间都很快乐。” 　　崔甜甜笑了：“你真的恋爱了哦！” 　　闻争也弯了弯眼睛：“是的。” 　　“那小部分呢？为什么不快乐？” 　　闻争考虑片刻，慢慢说：“有件事，想问问你。” 　　崔甜甜虽然是个鸡汤型心理健康老师，说的最多的话是不断重复“你是最棒的”和“今天也很快乐”，但嘴巴很牢，人很好。 　　闻争把徐稷的话避开重点说了说，崔甜甜认真的听完。 　　“你很依赖你的养父吗？”崔甜甜问。 　　“现在不了。” 　　“你还需要从这份亲密关系里获得能量吗？”崔甜甜又问。 　　“不需要。” 　　闻争已经明白崔甜甜想说什么了。 　　她笑眼弯弯，彩虹色的蓬松头发抖抖：“当你不需要从他那里获得任何东西，你就自由了。他的观点你不用认可，他的话你可以无视。小争，你是自由的哦，即便是我的话，如果你不想听，也完全可以不听呢！” 　　她压低声音说：“这个是不能在课上讲的哦。” 　　闻争笑了笑。 　　枷锁原来是我自己戴上的。 　　闻争想，也需要我自己挣开。 　　那不是个难对付的对手，等他拿到证据，将所谓的非法研究取缔，还要和北思宁一起修仙呢。到了那个时候，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腹部发出温吞暖意，闻争匆忙走进街流。 　　*** 　　北思宁带着小黄毛，一天来回进了大山。 　　他需要一些辅助的材料，但这个世界城市里灵气稀缺，短时间也不能再回自己的世界，只得拉着小黄毛去山里碰碰运气。 　　长老们诚惶诚恐地给大王办了一桌丰盛的酒席，还十分老土的弄了红绸，吹了唢呐，活像土匪寨迎娶拐来新娘。 　　北思宁大手一挥，给每只猫摸了摸骨，嫌弃地挥挥衣袖钻进了大山里。 　　妖族弱小说明灵气稀缺，这里的确淘不到什么好东西，北思宁一直找到月上枝头，才勉强凑了两三样材料，可以用用了。 　　灰头土脸钻出山，妖力已经所剩无几，看看时间更是不早。长老们敲锣打鼓的要留大王吃晚饭，北思宁哪里愿意，最后收了一麻袋的绿色木耳千里迢迢往家赶。 　　闻争给他打了八百个电话，北思宁出发前就说马上回来，就这么马上到了晚上九点。 　　到后来闻争电话都不打了！ 　　妖王惶恐，进小区时路过隔壁单元，竟还现场观摩了一场两性关系大戏。 　　一男：“娇娇我错了！别把我关在你的心门外！” 　　一女：“你错哪儿了！？” 　　一男：“……总之我错了！” 　　一女：“话谁都会说，你又不是哑巴！” 　　一男：“不，娇娇，我的爱意根本无法用语言表达，你原谅我吧，我……给你带了礼物！” 　　北思宁震撼地看着这一幕，那个女人矜持片刻，竟将门打开了，而那男人正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单膝跪地。 　　一女：“天哪，这么多！” 　　一男：“是的娇娇，你喜欢吗……” 　　然后他俩进了门，再也听不见说啥了。 　　北思宁站在家门口，闻争手机仍然拨不通，他思考半晌，把那麻袋木耳掏出来，一只只用法术粘好，再撕了片衣摆做捧花的外衣。 　　然后按响了门铃。 　　闻争蹙着眉，拉开门时一愣。 　　“我给你带了礼物。”北思宁觉得自己特别会学习，有情调，得意道：“喜欢吗？” 　　木耳？闻争迷惑，他该高兴吗？ 　　作者有话要说：深夜，-bkc：我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可能这就是已婚男人的沉重吧。 　　（明天中秋节，提前祝大家节日快乐！把坏蛋搞死竟然就快完结了，天哪，不敢相信） 第109章 　　闻争没说什么, 接了木耳花放进厨房。 　　虽然不知道北思宁为什么要送他木耳, 但姑且当猫精想吃了，便抓了一把泡在大碗里。 　　北思宁一声招呼都没打就去了他不知道的地方, 闻争自己没生气，倒是有点担心对方生气了。他口口声声教育对方, 不要瞒着伤, 要学会依赖他，到头来自己反而陷在思维定势中。 　　在北思宁刚回来的时候就应该和他商量，而不是浑浑噩噩的自己一个人想办法，一个人消化, 找了wendy都没有找他。 　　北思宁后来情绪一直不高，是不是觉得我不够信任他？ 　　今天也是，打电话不接, 到现在才回来，带了一束莫名其妙的木耳。这到底在暗示什么？ 　　闻争在厨房想了半天，掏手机查了一会儿“木耳的花语”, 十分钟后才停止了自己愚蠢的行为。 　　他决定出去问问北思宁吃晚饭了没。 　　出去一看，客厅空荡荡, 遥控器也没有被动过。 　　闻争有些忐忑，听到书房传来一点细微的响动，推门进去, 脚步一顿。 　　“你在干什么？”闻争止不住惊诧，顺手按亮了书房的灯。 　　这间书房闻争很少来。房间重新装修过，闻争也买了新书架, 书桌，但都空荡荡，没有什么使用痕迹。 　　此刻却被北思宁拿毛笔沾了不知名液体，在墙上画了一堆鬼画符。 　　这些神奇的图案繁复而奇妙，看多了甚至有点眼花，还泛着淡淡的银光。 　　闻争在北极末日那夜没看见光膜外的场景，不知道北思宁这一手本事，此刻初见，又被惊艳了一把。 　　“别进来。”北思宁说：“退到外面，很快好了。” 　　桌上摆着一个青铜小鼎，旁边散落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着像树皮和杂草，还有闻争辨认不出的奇怪块状物。这些垃圾想必不是从家里有的，所以北思宁今天是去找这些了？ 　　为了画这个奇怪的画？ 　　他无措地后退一步。 　　北思宁风尘仆仆回来，头发上还插了根枯枝，今天穿的是衣柜里的普通衣服，裤脚沾了泥灰。 　　他光着脚，微微躬身，聚精会神地提着笔。衬衫挽到手肘以上，肌肉从肘弯侧拉出明显的线条，随着动作起伏轻微滑动。他眼睛紧紧盯着手下游龙般的字符，显出十分的严肃与威仪。 　　闻争感觉一股热气从胸口蔓延到脸上，忽然把灯关了。 　　“？”北思宁奇怪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手上却没有停顿，一秒后又转回来，想反正我看得见，闻争就是想玩开关灯的游戏也没关系。 　　闻争当然不会没事玩这种游戏，但也不想错过美景，等脸上的热度下去，又假装无事发生的开了灯。 　　足足看了两小时，北思宁终于收了笔。 　　“这是什么？”闻争终于能出声了：“我能进去了吗？” 　　“别，还没画完，”北思宁皱着眉，解释说：“这是个简易的时光回溯阵法，但材料的质量不太好，我担心回溯的时间不够长。” 　　闻争怔住。 　　他想问很多问题，却又觉得好像不用再问了。 　　连理由都是现成的——他喜欢我啊。 　　北思宁总能做些出乎他意料的事情，闻争自问自己都没有这么细心。说起来是高高在上的妖王，脾气不怎么好，实际上对小动物和小妖都很温柔。 　　他上一秒还在担心对方不喜欢自己的做法，下一刻就知道他半点怪罪或者失望的情绪都不曾有。 　　猫精只会默默帮他。 　　即便他做的不够好。 　　闻争默默咽下话语，将精神集中在北思宁的掌下。 　　猫精单手撑地，金色的光芒从掌下沿着纹路向四周蔓延，长发无风自动，渐渐映亮了整个房间。 　　宛如特效电影的场景渐渐在眼前闪现，这间房内的光线闪烁起来，场景迅速倒退。 　　最初是晨昏的交替，偶尔有自净系统的吸尘器走过，很就以后，才有闻争一闪而过的身影。 　　之后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寂，屋内陈设看起来越来越新，闻争眼睛都不敢眨，终于看到了重新布置它的时候。 　　那是火灾后的第三年，自己去北海基地之前托人修整的。 　　北思宁单手撑着墙，控制灵力渐渐放缓了速度，一只小小的闻争冒了出来。 　　十二岁，刚刚窜了些个子，已经不是个小豌豆了，眼神也有了些后来的沉稳。他和修缮人员沟通着把墙刷成什么样，个子到别人的下巴，微微仰头，说话的时候目光直直看对方，是小少年特有的纤瘦。 　　这个画面一闪而过，闻争都没看清，但北思宁一个激灵，把这幕像截了图似的看进了心里。 　　脆弱而富有生机，是从废墟里开出的花。 　　他几乎有些不忍看接下来的场景了。 　　墙壁忽然变得焦黑，火苗从地上窜起，北思宁在那瞬间放慢了速度。阵法已经到了极限，他疯狂灌进灵力，想再多维持几秒。 　　关键的十分钟很快降临，小闻争无声哭喊的画面像一把刀刺进北思宁心里，短暂的瞬间过去，又坚持了一两天的回溯时间，阵法咔嚓一声破裂，化作点点光芒，骤然消散。 　　“你那师父没有在房间里动手脚。”北思宁烦恼地啧了一声：“你们这儿纵火的方式太多了，或许不是从这个房间起的火？” 　　他被刚才那幕弄得心情很不好，有种自己的领地被人狂妄的来回踩踏过的感觉，心疼又烦躁，语气也带了点不耐和沮丧。 　　闻争没接他的话，北思宁忽然叹了口气：“要不我明天再去找点材料。” 　　司命猫拥有卓越的空间天赋，相对来说时间法则就学得不怎么好。这样简单的法术还要借助乱七八糟的阵法材料，换成孔雀她们早就快进倒退暂停好几个来回，甚至还能拉着闻争穿越一下时间节点了。 　　他还在懊恼于自己的能力不足，忽然被一双手抱紧。 　　“不用了。”闻争将脸埋进他的颈侧，狠狠吸了一口：“我不需要证明。” 　　手臂又收紧了些，震动从紧紧相贴的身体里传来。 　　“我对他已经没有希望了，也不会再觉得恶心，他伤害不了我了。” 　　“北思宁，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会怕。” 　　闻争顿了顿，用更轻的声音，贴紧北思宁的耳朵说：“我只在乎你。” 　　………… 　　北思宁还没来得及多感动一会儿，当晚又被要求变猫陪睡。 　　这让他一整夜辗转反侧，思考那个他爱我还是爱猫的终极哲学问题。 　　闻争梦中的火海没有再出现，今晚，他做了个毛绒绒的梦。 　　还是这间屋子，矮了很多的视角，父母拎着包焦虑地从卧室出来。 　　“争争，我们急着走，你乖乖的。这个晶片里有我们要对你说的话……你只有解开密码，才能看到哦？线索在书房里……一个月以后再看。”刘女士向他笑了笑：“听猫的话。” 　　闻争：“？” 　　链子沉甸甸地挂进领口，父母砰一声带上了门，寂静的主卧里忽然传出脚步声。一只巨猫踱步而出。 　　“吼——”巨猫叫了一声，吊灯被声波一震，砸在地上，死不瞑目。 　　闻争：……卧槽？ 　　巨猫一个甩尾，沙发砰一声砸在了墙上，木板碎了一地，墙裂出蛛网。 　　闻争：…… 　　巨猫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终于看到他，眼睛一亮，高傲走来。随着他的靠近，闻争的头越仰越高，越仰越高………… 　　肉垫猝不及防的袭来，他被一巴掌拍在地上，忽然全身陷进一团温暖的毛绒中。 　　闻争：……要被闷死了！ 　　他倏然睁眼，大口喘气，发现了罪魁祸首。 　　猫精不老实，趁他睡着了偷偷变人，还敢搂着他睡，把他沉重的胳膊压在自己胸口！ 　　闻争把他的手臂扔开，翻身起来倒水喝，手机忽然响了。 　　他迅速接起，瞥了一眼北思宁，见他只是微微蹙眉，并没有醒，便压低声音去了客厅。 　　“有线索了。” 　　是wendy的声音，电话那头来传来噼里啪啦的打字声。 　　这一次wendy没有用任何调侃的话语，十分严肃地说：“联盟国，nq市，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根据这个信息和信号来源的排查，我基本确定了对方的位置。想要破解他的防火墙需要我亲自去一趟，从硬件破解才行，但多亏了你这八分钟的通话，我尝试对录音进行声纹解析，直连了对方的浅层数据库，看见了不得了的东西。” 　　闻争：“说。”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你的大美人男友，全研究所只有这一个项目。他们收集了很多北思宁的资料，甚至有北思宁变身前后的录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怎么拍到的。”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个计划，我刚刚发给你了，你看看要不要和上面联络一下。” 　　闻争已经打开主机，很快收取了wendy传来的资料。 　　那是一份计划书。 　　粗陋的计划，显然只是初稿，但野心已经一览无余。对方计划全面入侵北思宁和自己的生活区，通过各种特工行动，取得北思宁的基因样本。 　　最好的可能是直接把他这个猫精绑到联盟国去。 　　闻争气得笑了一声，wendy紧张地提醒他不要冲动杀人。 　　“说真的，那个北极录像也太帅了吧！要我我也心动……不是你别挂，我不心动不心动。”wendy突然嬉皮笑脸：“不过我觉得，大美人的实力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拐走，加上你们现在知道了，防备着，问题不大。还真亏了你这个电话打得巧，对方又是个生物方面的技术员……话说我有个问题。” 　　“说。” 　　“大美人真的是大黑变的吗！？”wendy突然兴奋。 　　闻争：“…………” 　　他忘了wendy不知道这件事。 　　“明天我去找刘老，他可能会让你配合调查。辛苦了，回头请你吃饭。” 　　wendy哈哈笑道：“妥儿，你也注意点周围。” 　　闻争放下手机，沉沉叹了口气，摸了摸小腹。 　　从明天起，还是努力修那什么炼吧。 　　万一混不下去，早点和猫精去异世界，那里有他的真正的同族。他孤单很久了吧。 　　第二天，闻争在上班时间准点给刘老发了邮件，等回信无聊，举着手机刷微博。 　　北思宁昨天是真累了，这会儿都不醒，还把闻争当大抱枕勒得紧紧的。闻争一推他的手，不过一分钟又搂回来，几次过去闻争就放弃了。 　　这大概是报应吧，闻争面无表情地想。 　　今早没课，他也不急着起来，刷了半小时，等到了刘老的电话。 　　北思宁是被闻争的说话声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蹭了蹭怀里的人，肌肤相贴的感觉十分暖和酥麻，他隐约听到闻争的说话声诡异的断了几下。 　　谁啊，这么早。 　　“好的刘老，那就拜托你了。……好的我知道。一定。” 　　闻争把手机一扔，翻了个身亲了猫精一口，低低发哑的声音压在喉咙口。 　　“我帮你？” 　　北思宁突然清醒了，两只黑色的大耳朵忽然失控，从头顶冒出来，打颤。 　　“唔！” 　　闻争不惯着他，被勒了一夜火气有点大，喘着气，又带了笑意问他：“昨天谁让你变回来的？压得我没睡好。” 　　“…………”北思宁震惊：“你嫌弃我！？” 　　作者有话要说：争争：（看着变回了猫身的宁宁）（慈爱）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天哪，这是什么呼啸而过的尾气？请大家自行想象，谢谢！大概就是互相帮助的程度，还没有正题。正题大概会去妖界享受幕天席地的自然野性吧。此处有片段1.avi） 　　（ps家里猫猫病了，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中。我家折耳是我捡的遗弃猫，楼道里蹭上来的。当时找保安敲了全楼都没找到主人，才被我带回家。小宝贝们买猫还是不要买折耳了，整天提心吊胆，我这是没办法。给大家比心，明天应该下午就更啦！） 　 第110章 　　“谁的电话？” 　　闹了一通以后, 猫精懒洋洋地拎了把椅子坐在厨房门口, 等闻争做木耳炒鸡蛋吃。 　　油锅刺啦啦的声音传来，闻争说：“刘老打来的。” 　　“他找你干什么？”北思宁对这个老头谈不上讨厌, 也谈不上喜欢，但闻争还生活在这个社会里, 他总要承认对方的地位。 　　“讲关于你的事。” 　　闻争让北思宁进来盛饭, 漫不经心的说。 　　北思宁的耳朵竖起来，奇怪地嗯了一声？ 　　“烧书房的事你暂时别管了，不是很重要，研究所的事才是当务之急。”闻争夹了一块鸡蛋：“正要和你说, 对方计划偷你的基因来研究，最近要小心，一根头发也不能掉。” 　　北思宁却完全没注意后半段, 不高兴地说：“什么叫烧书房不重要，这还不重要吗？” 　　闻争无奈看了他一眼：“不重要，因为徐稷已经承认了, 而书房回不来。那段密码怎么有你重要呢？” 　　北思宁：“…………” 　　猫精脸一红，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不愧是他养的人类，多会说话，这么会说话再多说点！ 　　但他又想到什么, 板起脸说：“这种小打小闹的事你也担心，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不过是不想惹麻烦才没管那群跳蚤，真要犯到我头上, 直接炸了那什么研究所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说完还得意补充：“我又不是没炸过。” 　　“……”也是。 　　闻争一边吃一边想，或许他们真的不用那么紧张。不过能不炸还是不要炸了，现在的平衡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好的，这点北思宁也知道。 　　“暂时不用担心，”闻争道：“刘老很重视这件事，已经去谈判了。关于你的事，他们在北极是签了保密协议的。如果对方忘了，我们会采取行动帮他们回忆一下。不过这个研究所多半是联盟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一旦被挑明，很快会被取缔。” 　　闻争又说：“这是最理想的情况。” 　　北思宁默默唔了一声，吃了几口纯天然绿色木耳炒鸡蛋。 　　他很聪明，自然懂里面的博弈。 　　在世界面临末日时，所有人类空前团结，什么协议都敢签。可外敌一旦消失，各国又会回到微妙的竞争关系中。 　　闻争说法中的关键不在于签协议，而在于国力震慑。 　　其他方面北思宁做不了什么，但只要这个刘安石信守承诺，只要夏国立场坚定，他不介意武力震慑一下。 　　比如把“亚空间”再放出来吓吓人，呵呵。 　　闻争还是低估了上面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证据提交上去当天，刘老那边就成立了特别行动组，开了三天会，把这件事的行动方针定了下来。 　　闻争接到通知，向学校请了假，带着当事猫精和wendy他们在首都汇合。 　　机场出来就是一群荷枪实弹的保镖，簇拥着他们去隔壁的高级酒店，进入偌大的会议室后，闻争竟然看到了瑞克。 　　“你怎么在这儿？”大家赶了一路都是风尘仆仆，唯独瑞克光鲜亮丽，身边还坐着他的眼镜助手。 　　看到北思宁他眼前一亮：“嗨，北！你们公司里那个纯洁的小精灵，叫叶，对吗？” 　　“？”北思宁气不打一处来：“你上哪儿打听的？他叫什么关你什么事？” 　　瑞克莫名感到了一股岳父式压力，晃晃脑袋又感觉不到了，正要死皮赖脸地继续追问，刘老带着一众人进来了，最后跟着佩奇和他三个高壮的熊国兄弟。 　　短暂的寒暄过后，刘老向大家说明了这次任务的情况和目标——深入研究所，找出对方进行反协议实验的证据，以便他们和联盟国谈判。 　　“小闻啊，”刘老喝了口茶，仍旧笑眯眯的：“本来呢，上面是打算派一支特别部队去的，但收到你们提供的资料，老头我提议，不如直接让你们上吧？” 　　“一来这件事和你们切身相关，留在国内等消息，反而忐忑。二来你们都是数一数二的战士，温小姐更是我们夏国杰出的网络人才，单论实力也非常强。何况你们私下已经调查很久，各种情况也已经十分清楚，更是事半功倍。” 　　几人都没插话，北思宁无聊地玩纸巾。 　　刘老道：“当然，如果你们不想去，可以提出来，我们就换人。不过小闻啊，我记得你还没出国看过？不如趁这个机会出去玩玩，吃住留发票，我们都给报销的，哈哈。” 　　闻争愣神，的确心动。 　　以前没机会的时候，他做梦都想出去看看。后来说是可以出去了，又被各种各样的俗事绊住，想着反正有机会，也未必赶在一时半刻，便一直没成行。 　　瑞克道：“来嘛~我请客，不用报销！一切程序走我们公司的合作人员项目，到时候一下飞机就来我们生存空间的总部大楼参观，保证行动隐秘，不留痕迹！” 　　他巴巴看向闻争，假模假样地嘟起嘴：“唉，may早就和我介绍你，你最近有空了也不来公司玩，游戏也不上线了。你是不喜欢我了吗？” 　　闻争：“……” 　　北思宁：“………………” 　　眼看猫精快要忍不住怒火，wendy赶紧起来打圆场，率先哈哈道：“我同意啊！公费旅游，免费武器，全程导游陪同，这么好的事干嘛不去！是吧闻争？” 　　闻争淡定地把被北思宁扯碎的纸巾团成一团，站起来问：“什么时候走？” 　　有刘老操办，他们休息一晚就办好了所有手续，第二天直接从首都机场出发，乘坐上午的航班飞往联盟国的nq市。 　　闻争坐过很多次飞机，却是第一次来民用机场，过普通人的安检。他时不时抬头看指示牌，才知道该往哪里走。 　　整座首都机场用造型圆润的钢架结构支撑，全透明的玻璃穹顶和墙壁，蓝天映在眼前，航迹云划过。 　　人流如织，来往旅客拖着箱子，打着电话，伴着婴儿的吵闹声。 　　闻争过了海关，和北思宁一起坐在候机室的长椅上，对着手机里那份电子出行章出神地看了好一会儿。 　　“柏霜以前骗我玩，给我p了一个章，说有这个就能出国玩。”闻争说：“我拿着这个去问徐稷，徐稷说，不行。” 　　“我现在想想，他其实很少满足我的要求，也很少解释。他态度很好，总是对我笑，很温柔，但是会拒绝我。我当时追问为什么不行，他说‘乖孩子不会问’。” 　　北思宁揽过闻争，冷冷哼了一声。 　　“这样的事重复多了，我渐渐不再提要求，也不拒绝，因为说了也没什么用。”闻争拉过北思宁的手，玩他圆润的粉色指甲，声音平静：“他还以为我很喜欢吃他做的牛肉饼，实际上我早就不喜欢了。” 　　“……北思宁，”闻争顿了顿：“我有很多缺点。” 　　“我不善于表达，也不太会求助。我意识到了，以后会改的。”闻争捏了捏他的手，笑着看北思宁：“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对面的瑞克举着手机拍照，啧啧有声。 　　wendy和他并排，十指翻飞发微博。 　　佩奇的兄弟们先一步走了，只剩佩奇一个人风中凌乱，回想起了被他俩当成坐垫接吻的恐怖回忆。 　　“我也想结婚了。”佩奇忧伤地说：“wendy，你长得很漂亮，有男朋友了吗？考虑考虑我吗？” 　　wendy发完微博，头发一撩，呵呵一笑，回答：“我有狗，不需要男朋友。” 　　佩奇：“…………” 　　这次出行名义上是参观生存空间游戏公司的总部。 　　瑞克作为东道主，让助手妥帖安排了全部出行事宜。 　　生存空间每年要出一百多个新副本，设计量巨大，公司占了地标高楼的上下十层，比逃杀公司规模更大。闻争他们去酒店放完行李，先被瑞克带到公司参观。 　　电梯内光可鉴人，瑞克在耳边滔滔不绝地吹自家的彩虹屁，闻争心情略微复杂，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偶尔嗯一声。 　　某种意义上，这次参观也算圆梦了吧。 　　不知道他们的全职副本设计人员，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呢？ 　　“三个月的时间稿件初选，之后就是讨论会了，我们设计部门是全公司最富有创造力的部分，大家都是天才！是艺术家！是灵魂的烹饪师！” 　　电梯叮一声，打开时伴着瑞克慷慨陈词：“加入我们吧，来体会创作的快乐！” 　　“………………”看着眼前的景象，全体沉默。 　　披萨盒子一只又一只的堆得比人还高，地上全是吃剩快餐的袋子。围成一圈的长桌上垃圾倒是不多，但是有三个人站在桌上。 　　一人抱着头念念有词，一人举着速写本对着灯光唱铃儿响叮当，一人失落地垂着头，如果有根绳子从上面绕过他的脖颈，看起来就像上吊了。 　　旁边的主机前，坐着的人看着也不太正常。 　　揪头发的，打电话的，一边打字一边哭的，还有对着一群年轻人破口大骂。 　　“你们是垃圾吗！？这种垃圾设计也能被挑出来，我看你们是想吃垃圾了！”骂人的是个娇小的女性，转头，一眼看见了瑞克。她顿时瞪圆眼睛，以非人的速度冲过来，大声骂到：“垃圾瑞克！你到底死哪儿去了！？我还以为你被垃圾分类车铲成了两半！你这个垃圾！” 　　…… 　　半小时后，几人终于在一间布置温馨的休息室坐定，面前放上了柠檬水。 　　闻争三观刚刚重组一遍，看到那个娇小女孩和瑞克笑着进来，本能地往后退了一点。 　　他以前是不是想过来这儿工作的？闻争庆幸自己没有贸然递简历…… 　　“不好意思啊。”少女挠挠头：“每年选稿阶段都有点乱……今年收上来的作品都不怎么好，唉。” 　　瑞克说：“习惯玩游戏的人多少有思维定势，这几年越来越难跳出框架类型了。这也是我为什么执意邀请你来的原因。” 　　瑞克看看闻争，又看看北思宁：“还有北的那个副本，里面的设定和体系也非常的惊艳，如果能做出来，肯定会被很多人喜欢。” 　　“其实夏国这类东西挺多的。”闻争说：“北思宁那个不算很特别。你们公司夏国架构师太少了，我们还有很多宝藏可以挖，肯定都比北思宁那个精彩。” 　　瑞克眼前一亮：“有很多？就是大家飞来飞去，穿着古装的？修真？” 　　他经过翻译器的发音怪怪的，闻争点头，又看了看北思宁：“反正是瞎编，你们也可以自己创造体系，有什么拿不准的，也可以问他。” 　　北思宁当然给闻争面子，闻言点了点头。 　　瑞克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了一笔，又问闻争：“那你呢？有没有什么好点子？” 　　闻争沉默片刻：“有。” 　　“你们的体感引擎能还原亚空间吗？” 　　在座都愣了。 　　“亚空间里不能记录影像，也只有特定的人能进入。只有我们几百人见过里面的风景，知道其中的凶险。”闻争慢慢说：“末日虽然过去了，但我想让更多人看见，体验，记住它的样子。出于私心，我想让大家记住，记更长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wendy：我有狗，要什么男人，嘻嘻。 第111章 　　瑞克记录了这个想法, 陷入沉思, 闻争他们见状回酒店。 　　那个少女送他们出来，笑着说：“就算有技术难题, 我们也会努力攻克的。到时候就拜托你了。” 　　佩奇离开生空总部后，带着装备先去和兄弟会和。如果有突破性的线索, 他会第一时间通知。 　　闻争和北思宁坐镇酒店, 掩护wendy安装网络设备，等待佩奇联络。 　　一等就是五天。 　　佩奇他们轮班回来洗漱休息过，闻争和北思宁实在无聊，在房间里玩复古掌机游戏, 顺便在晚上月亮好的时候尝试修炼。 　　月亮西沉后闻争睡不着，因为北思宁从背后搂着他，一手摁着他的小腹。 　　据说这个位置是丹田。 　　那块没洗过的脏石头就存在于这个非常玄幻的地方, 跟身后的人交换着能量，形成一股股奇异的热流。 　　说实话，有点不好描述。 　　北思宁很快睡着了, 猫精总是睡得很多。听他说人类修士到他这个境界可以三年不睡觉，但是妖族没有这个习惯, 他们普遍很懒，不仅要睡，还要大睡特睡。 　　于是闻争只能一个人醒着, 胡思乱想。 　　窗帘没拉，夜晚的灯光忽明忽暗，成为墙上游移的光斑。后背温热着, 北思宁的呼吸浅浅打在后颈。 　　闻争觉得，他可以一直一直这样躺下去。 　　*** 　　“克里奥，别把垃圾倒在这儿，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们的垃圾要去前面那条街区的总站处理！” 　　一挺着肚子的联盟国老头举着酒瓶，幽幽从垃圾站后面钻出来，吓了推着垃圾车的雀斑青年一跳。 　　“我知道了……”雀斑青年带着口罩，顶着帽子，露出浅灰色的眼睛，目光游移，看着很不精神。他叹了口气，倒霉于今天又要多走五百米的路，推着小推车抄近路向前。 　　今天天气不好，早晨下了大雾。现在已经消散不少，空气中仍然湿漉漉的，让人浑身不痛快。 　　克里奥嘟囔着，盘算着工资和下班时间，终于走到目的地，身上已经微微发热了。 　　垃圾处理本来应该全部交给智能清洁系统的，但实验室的垃圾有特殊的规定。克里奥原本也是中流大学出来的研究生，被导师介绍到这里，工资待遇还行便接下了，谁知道工作内容是处理实验垃圾。 　　天哪，克里奥想，我变成清洁工了！ 　　因此他每天都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实验残余需要用特殊的制剂处理，处理完也得检查后才能扔到制定的箱子里。他熟门熟路地处理好，打了个哈欠推了小车往回走。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突突跳。克里奥挠了挠头，咸鱼意志还是支配了他的行动，他原路走进巷子返回。 　　刚走到拐角，脑后传来风鸣，他惊恐回头，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后颈便刺麻一痛。 　　紧接着软软躺倒，不省人事了。 　　闻争收起麻醉针，将他拖到隐蔽的角落，扒掉他的白大褂换上。 　　他的发色和隐形眼镜都换好了，还带了特意制作的仿生面具。 　　将手指涂上专用凝胶，取了这个名叫克里奥的清洁员的指纹，录了虹膜，全部做完后检查一遍，闻争推起小车，弓下背，慢慢往研究室走去。 　　“闻争，”wendy在耳机里低声说：“一会儿进去，按着定位走，直接下七层。” 　　“嗯。”他轻轻回话。 　　闻争推车进入一扇小铁门，穿过废弃工厂似的空地，来到一座四方建筑前。经过几道扫描，验证了虹膜和指纹，胸前的电子小牌发出滴一声响。 　　“克里奥研究员。请进。” 　　这间研究所建得有些匆忙，许多细节都十分粗糙。有些裸露的墙壁甚至没来得及粉刷，露出其后的斑驳水泥色。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指示牌，选了个储物间将小车送进去，而后顺着定位走向电梯。 　　克里奥需要每天做实验室的清洁工作，很多区域都可以进出。闻争刷了他的电子卡，按了指纹，电梯向地下七层缓缓降去。 　　“这儿好破啊。” 　　声音直接响在脑内，闻争吓了一跳，眼角抽了抽，微微低头。 　　“别说话。”他戴着口罩，声音极轻，身边隐身跟着他的猫精不满地嗯了一声，又道：“我可以挡住摄像头，还可以带着你穿进来，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他们制定计划时就讨论过，一致同意让北思宁隐身跟着做突发事件补救，一开始不参与行动。毕竟取证的目的就是取缔这里，保护北思宁。就别在递证据的时候再强调他的存在感了。 　　地下七层有实验区和数据中心。 　　wendy给了他一只芯片，他需要找到数据中心的主控机，将芯片插进去，wendy才能远程操控和取证。 　　而刘老那边也已经准备完毕，和联盟国达成了共识，一旦有了确凿的证据，便会立刻取缔抓人，避免信息外流。 　　这个任务并不困难，闻争一路走到主控室，甚至没遇见几个人。 　　克里奥的人缘不好，众人看到他也只是点点头，并不和他热情寒暄。 　　闻争弓着背走到主控室旁边，隐蔽地左右看了一眼，正要伸手摁指纹，忽然有人在背后喊他。 　　“克里奥？” 　　那道声音极耳熟，有种说不出的亲切。 　　闻争身体一僵，缓缓回头。 　　是徐稷。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解决他！！下午六点准时更，不准不是人！！ 　　（真的快要完结了，打口口留在番外吧=333333=） 第112章 　　徐稷瘦了很多。 　　这是闻争看到他第一眼时的全部感受。 　　以前的徐稷也是瘦的, 但那是正常人的清瘦, 而不像现在这样，脸颊凹陷, 露出的腕骨突出，连皮肤看起来都松弛了许多。 　　距离上一次见面不过半年, 他已然从一个中年人变成了老年人。 　　但他今年才四十多岁。 　　现代医学发达, 人均寿命延长，注重保养的青年，五十岁前不会让岁月留下多少痕迹。徐稷曾经也很精致，除了因为不常运动体型瘦弱外, 俨然一个风度翩翩的知识分子。和现在对比鲜明。 　　可见最近他过得实在不怎么好。 　　闻争与他对视，眼中不露分毫，心如鼓擂。 　　胃中一阵翻江倒海, 生理性的厌恶随着怒火压在躯体里，像一只被疯狂摇动的可乐瓶，他得使出全部力气才能压住瓶盖。 　　他垂下眼, 低低的嗯了一声，想去按门边的指纹锁。 　　然而抬起来一点才发现, 指尖颤抖着。他又将手缩回去。 　　现在还不是和他对峙的时候。闻争提醒自己，不能露出端倪。 　　“你进控制中心做什么？” 　　徐稷文雅的和他聊天，手中抱着茶杯, 看起来是休息时出来喝水的。 　　“打扫。”闻争有气无力的说。 　　克里奥平时就是一副咸鱼样子，也懒得解释，很好扮演。这也是他们选择他做突破口的原因。 　　声音含混在口罩后面, 闻争短时间内重新控制住了身体，伸手探向指纹锁。 　　“好的。”徐稷没有再追问，反而笑了笑，说：“辛苦你了。” 　　门被轻轻带上，喀嗒一声。 　　闻争静静靠着门，听见脚步声渐渐远离，身后已经全都汗湿了。 　　“要我过去吗？”北思宁问。 　　“没事，你在门口，有人来了叫我。”闻争说：“wendy，给我指示。” 　　他不知道徐稷认出他没。 　　就像他仅仅凭借一点说话习惯，就能认定他在说谎一样，徐稷将他带大，对他的身形再熟悉不过。 　　如果他真的认出来，就更要抓紧时间了。 　　闻争蹲在一台大型机器前按照耳机里的指示操作按钮，大脑被他强行分成两半，一面冷静操作，一面疯狂地想要冲出去把人弄回来，踩着他质问那些事情。 　　别急，闻争。 　　就算他叫了人来，只要这边信息先送出去，也会很快被抓回来，到时候有时间给他慢慢问。 　　没有什么比北思宁的安全更重要。 　　实验室的仪器很先进，wendy一直发出复杂的指令，闻争注意力高度集中，汗从脸侧流下来。 　　“快了。”wendy声音紧绷，隐约听见噼里啪啦的敲击键盘声：“再五分钟，肯定可以。” 　　他们计划中的破解时间大约在五到八分钟，目前的情况已经超出了预期，wendy那边聚着一堆人，夏国的，联盟国的，各种部长组长秘书长，在偌大会议室等待这份资料。 　　闻争听到耳机里传来的说话声，越来越响。许多人说着“等等”、“还没有，”、“待命”之类的。 　　徐稷到底是没发现，还是喊人喊慢了？ 　　闻争深呼吸，眼神渐渐沉静下来。北思宁在门口，一旦有异常，他会说的。 　　不要急。 　　这么想着，又五分钟过去，他打下最后一行字符，一段白色的代码像烟花爆炸一样在蓝色的屏幕上迅速繁衍。 　　“辛苦了！”wendy的声音透着兴奋：“下面我来操作，你挡好门，别让人进来就行了！”有人喊了什么，她又道：“三分钟！” 　　联盟国的专员已经十分恼火。他们表情不太好，还要强行赔笑。这次的行动盯在各国眼里，他们不能矢口否认。如果证据确凿，他们必须立刻下令，将所有人逮捕审问。 　　走到这一步，他只有坦荡的抓人，才能最大程度的维持好的形象。 　　刘老慢悠悠喝茶：“先生，稍安勿躁。” 　　话音刚落，wendy终于破解了资料，其它技术人员将它们放大到投影上。 　　所有人的视线唰地投向联盟国区域，专员面色涨红，一行行违规的实验项目书像巴掌一样狠狠扇在他脸上。 　　“……抓！”他咬牙切齿的怒吼，对着手机吼道：“都抓起来！都是上帝给的胆子！” 　　………… 　　雾气尚未散去，这个偏僻的实验室迎来了尖锐的警笛。一番兵荒马乱后，闻争和北思宁顺利离开，找了一间不起眼的咖啡馆。 　　wendy在耳机里滔滔不绝，说：“这也太容易了吧，联盟国这次丢脸丢大了！收到咱们行动通知的时候连阻止都晚了，刘老还特意请了好几个协议国来开会，把那个专员噎得说不出话！嘿嘿，咱晚上去吃点什么庆祝一下？我想吃海鲜自助……” 　　闻争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见北思宁一直皱眉看着玻璃墙外。 　　他摘下耳机：“怎么了？” 　　nq城的太阳此刻才攀到半空，雾散时分，一切朦朦胧胧，像被嵌了一层毛茸茸的边。 　　人少，街道上空荡荡的，偶尔有行人或车经过，发出空灵的声响。 　　北思宁摇摇头，仍然时不时向外看，咖啡店的女店员将冒着热气的拿铁端来，春心荡漾地问：“你们的还要点什么吗？本店今日甜点有折扣……” 　　不安的感觉在手机响起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闻争接起来，对面是刘老的声音。 　　“小闻。”他声音严肃：“徐稷跑了。” 　　*** 　　徐稷背着一只单肩包，气喘吁吁地在街上快步走。 　　他长年不锻炼，只是走路，仍是出了一身的汗。 　　徐稷脑中盘旋着许多念头，最终化为自责。都是他的教育出了问题，才把闻争教成这样叛逆的孩子。 　　他的基因是完美的，本应该是个完美的人。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呢？徐稷仍然不解，满心焦虑。 　　刚刚在地下，他的确认出了闻争，随后他立刻回房间，拷贝了目前为止所有有价值的资料，无声的离开。 　　闻争背后站着没有探索精神的夏国，还站着那个实力强劲的妖怪，他知道，这间小小的研究所一定保不住了。 　　徐稷心中痛苦，却也在瞬间做了决定——如果他今生无法再研究，他要留下火种，洒向全世界。 　　他相信，还有更多的人，和他一样怀揣着对真理的无限追求，懂得居安思危。 　　谁能保证第二个世界末日不会很快到来呢？ 　　人们会理解，会赞同，会继承他的研究。而不是像这些一心求稳的掌权人，将民众当成圈养在家的牲畜。 　　徐稷越想越狂热，脚步渐渐加快了。 　　他要去一个有着扩容网络的地方，将这些资料传上去，把秘密公开。 　　闻争一定会理解他的，只要他好好说，并且把那个怪物弄走。毕竟那个孩子一向很乖。 　　噗通一声，徐稷脚下一绊，直到鼻梁和嘴唇传来火辣辣的痛楚，他才意识到自己摔倒了。 　　而后一股巨力从背后压下，内脏一阵尖锐的剧痛，尖叫从喉咙里挤出来，难听得吓了北思宁一跳。 　　“……啧。”他松开脚，提着徐稷的后领把人拎起来，左右甩了甩，疑惑问：“你到底跑什么？” 　　“…………”徐稷说不出话。 　　“你难道觉得自己跑得掉？”北思宁真的不解：“你们建的什么研究所，不是特意来研究我有多强大的么？怎么，研究到现在，连我随时能把你抓回来都不知道？这研究的什么……” 　　徐稷快要吐血了。 　　北思宁提着他的后领，他不可避免的被前襟勒住了喉咙。窒息的感觉让他眼冒金星，腿不由自主的蹬起来。 　　“啊，”北思宁这才注意到，连忙把人扔地上，毫无成就感地说：“怎么拎一拎就要死了！？” 　　人类也太脆弱了。跟这个徐稷一比，闻争简直是钢筋铁骨…… 　　他是顺着气息缩地寻来的，闻争还要一会儿才到。 　　北思宁看了这团垃圾一会儿，越看越讨厌，还打不得，生怕一巴掌下去头就要被他打飞。 　　他烦躁地问：“闻争遇见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这话不知道哪里戳中了徐稷的肺，他突然弹起来，嘶吼：“他应该感谢我！没有我，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他！是我！是我的教育才让他取得了今天的成就！他尊敬我！爱我！我是他的父亲！” 　　“……你这么喜欢教小孩儿，为什么不自己生一个？你们人类不是很看中血缘吗，闻争怎么都算不上是你的吧？”北思宁有点恶心，向后退了一步。 　　闻争从巷口走出来，胸口剧烈起伏。 　　“小争！”徐稷看见闻争，突然脸色发红，在地上扭了扭，眼中带着狂热：“你快说，我是不是你父亲？你从小没了父母，是我把你带大。我给了你亲情，让你有了家，有了爱，是不是？” 　　“我现在不缺爱了。”闻争骂他：“去你妈的。” 第113章 　　徐稷愣了几秒, 仿佛不认识这个孩子了。 　　他表情逐渐狰狞, 在经历了一番变化后，竟回归了笑容。 　　“你们不会成功的。”他把背包搂到怀里, 狼狈地坐着：“我已经把资料传到网上，做了定时发送。如果你们把我抓起来, 今天晚上, 全世界都会知道你是个兽类变形人的事情！你猜猜，会有多人觉得你是异类，支持把你送上试验台？” 　　徐稷十分笃定，看起来胸有成竹。 　　这项秘密被全世界以最高级别保护着, 但他此刻就掌握着释放它的开关。 　　多么令人有成就感的事实！ 　　闻争：“……” 　　北思宁：“…………” 　　“他疯了吗？”北思宁转头问闻争：“我怕这个？” 　　闻争想了想：“最好还是不要。但和放他走相比，我觉得……” 　　“放呗。”北思宁接话。 　　“？”徐稷傻眼了，他们不害怕吗？ 　　此刻, 整座街区已经被紧急疏散，各方势力将这里团团包围。越来越多的脚步声聚集，荷枪实弹对准对峙中心。 　　各位有头有脸的大佬们也匆匆赶来, 一个个焦头烂额，这都什么事！？ 　　说好的扫荡, 竟然还能扫出漏网之鱼，联盟国专员的脸都快丢尽了！ 　　“还愣着干什么！？把他抓起来！”那人气喘吁吁地站定后咆哮，气喘如牛：“什么？夏国人？夏国人也得抓！再送回夏国去！” 　　徐稷不等他说话, 大喊：“别动！我手上有资料！” 　　刚才没能威胁到闻争他们，让他挫败地呆了好久，此刻终于回过神, 又大声重复一遍他设置了定时发送的事。这一次他得到了良好的反馈，联盟国专员大惊失色，白眼一翻就要晕倒。 　　“这怎么行！？”专员想起那份协议就脑仁疼，看到当事人北思宁就站在眼前更是一阵眩晕。 　　徐稷终于找回点节奏，笑了一声：“为什么不行？我受够了躲躲藏藏的实验……人类本来就是共存亡的，有什么道理非得瞒着一部分人呢？就像亚空间，如果早点公开，也许不用等待外援，我们自己就能解决了，因为会有很多人投身进研究事业，推动技术发展……” 　　联盟国专员一时语塞，指着徐稷，碍于指责又不敢真的下令抓起来，简直进退两难。 　　这时北思宁打了个响指。 　　啪一声，一只泛着五彩光的透明薄膜球从他手指上方冒出，像一只凭空吹开的肥皂泡。 　　这泡泡晃悠升空，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亚、亚、亚空间！”专员快要晕过去了，原地大声尖叫：“亚空间！啊啊啊！” 　　“什么！？这是亚空间——”“快跑！”“打电话！隔离！疏散群众！”“亚空间又来了啊啊啊——” 　　一部分人作鸟兽散，剩下一些责任意识到位的，都苍白着脸看着半空。这可是世界末日的源头！不是说被消灭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肥皂泡缓缓向一座二楼小楼飘去，擦过它的屋檐。肉眼可见，那段檐角整个没了，凭空消失，就好像被一只糊满了强酸的舌头舔过去了一样！ 　　“嘶——”剩下的那部分人也惊呆了，吓得跌坐在地上的也有几个，还默默画十字。 　　“认识这个吗？”北思宁笑了笑，冲徐稷说：“亚空间，你毕生的研究。” 　　徐稷：“…………” 　　“你不是喜欢研究吗？进去研究呗。我让你进去，你伸手摸摸。” 　　数架直升机缓缓将这里包围，最高警报已经拉响。但最中心的北思宁丝毫不在意，而徐稷满眼都是恐惧。 　　“亚空间再现了！！！”那位专员生死力竭的打电话：“还管什么规矩！？快点！立刻！！派人拉武器过来啊啊啊——这可是在我们联盟国的范围里！要炸先炸我们！”专员破音，两条腿倒腾出残影：“救命——” 　　转眼间，周围人退去了两百米远，直升机惊慌的在天空中打转，北思宁蹲下来，冲着徐稷说：“再说一遍？我怕谁？” 　　徐稷一头一脸的汗，那只恐怖的肥皂泡悬在他头顶上，吓得他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全是鬼哭狼嚎，还有渐渐远去的专员的尖叫，脑中那根名为恐惧的弦啪一声断了。 　　他瞳孔骤缩，连滚带爬的后退，企图逃离那片肥皂泡的范围，口中喃喃：“别过来，别过来！没有传资料！我还没来得及传！求求你，别过来！” 　　北思宁冷着脸起身，打了个响指，那颗恐怖的泡泡顿时无影无踪。 　　他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徐稷，转身走向闻争。 　　“还真理呢，真无聊。” 　　*** 　　很多人总是不想承认，人类也只是动物的一种而已。遇到危险会害怕，吃到食物会高兴，七情六欲，一样不少。 　　北思宁在回程的飞机上打了个哈欠，对闻争说：“这种人，我们那儿可多了，看着特别高尚，瞧不起老虎看不上狐狸的，实际上兽性比谁少呢？饭也没少吃，利益也没少要，不仅如此还非要挣个好名声，结果就是自取灭亡。” 　　闻争接过空姐递来的酸奶，插好吸管给北思宁。 　　“所以我最讨厌这种人，还好你没跟那个徐稷学这一套。”北思宁吸了一口酸奶，甜甜的，觉得好喝，又吸了一口。 　　窗外翻卷的云层像白色的海，闻争听北思宁吹牛，心想你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反正脾气不好就是真性情。 　　但他确实喜欢这样的北思宁，偶尔回头一看，猫精满脸的得意劲儿，就像在发光，牢牢抓着他的视线。 　　闻争想，猫精一定给他下蛊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喜欢他？ 　　喜欢到恨不得把他从头撸到尾巴。 　　这一定就是爱情了。 　　徐稷接受了为期一个月的审讯，将他知道的东西榨干后，刘老把报告复制一份，发给了闻争。 　　令人意外的是，徐稷并没有失去生育能力，他本来完全可以拥有自己的孩子。 　　就这一点，闻争和北思宁讨论过，他是不是因为不能生才心理变态的对闻争充满控制欲。猫精信誓旦旦说他肯定是个太监，但事实令人费解。 　　刘老的邮件里说，心理医生认为，他可能在青春期对自己的某一点身体缺陷感到自卑，又因为无法改变，而向往完美。 　　闻争实在不觉得自己小时候哪里跟完美沾边，他就是个普通的孩子而已。 　　“那他就是不举。”猫精才不管这些，不想让闻争再想这个倒霉东西的事，企图删掉邮件。闻争扑上去抢手机，两人在床上滚了两圈，闻争把北思宁挠得耳朵尾巴一起冒了出来，才喘着气抢回手机。 　　“别闹。”闻争用关节技把北思宁姿势扭曲地压在床上，又一目十行的向下看邮件。 　　可惜，并没有看到他最想知道的。 　　徐稷承认了若干年前的火灾起因是他，但他确实不知道芯片密码的提示。 　　看完后他把手机放下，北思宁也安分了。 　　“其实无所谓了。”闻争坐起来：“我父母无非是希望我过得好，总不会真的弄个藏宝图。我和余晋简明他们再查查，说不定很快就试出来了。” 　　他顿了顿又说：“就算试不出来也没什么，我现在过得很好。” 　　北思宁表情不怎么甘心，摘下胸口的链子，对着光看芯片。 　　“他们希望你清醒，洒脱，自由？”北思宁道：“父母还会希望孩子怎么样？” 　　闻争想了想：“无非就是成家立业？” 　　业他也不知道现在算立了没，但家倒是算成了。 　　闻争把自己想笑了，弯着眼睛看了北思宁一眼，北思宁回望他，耳朵突然泛起粉来，扭头继续看链子：“成家立业有什么诗吗？” 　　闻争：“……我还在猜密码，你是想直接猜谜底？……等等。” 　　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灵感，越想越觉得在哪里看过。匆匆套上衣服，翻出容大的图书卡，冲出家门时北思宁正好跟上，一挥衣袖带上了门。 　　“急什么！？”他嘴上埋怨，却伸手搂住闻争的腰，连车也不打，眼前花了几幕，便到了学校。 　　容大的图书馆二十四小时开放，闻争匆匆进去，找到自己曾经看过的一本古典密码大全。 　　这是简明给他找的，里面详细记述了两千多种密码和他们的变形，闻争目前和他分工，试到编号两百三十五。 　　但他隐约记得，浏览目录的时候，看到过一行字——普莱费尔密码，别称双人密码。 　　当时他只是扫了一眼，和其他的信息一起淹没在思维深处，而现在，他将它翻了出来。尽管猜想很荒诞，他依然有种奇怪的直觉。 　　他爸和刘女士，会祈愿他拥有一份美好的爱情吗？ 　　闻争翻到这一页，快速浏览起密码的定义，北思宁适时递上一只笔。 　　普莱费尔密码，最大的特点，密文的字母数一定是偶数。而且在使用密码的过程中，必须将字母变成一对一对来进行加密，这才有了双人密码的别称。 　　ro，xu，hu，xy，cl，ew，uh，ne.父母留下的这条密码，恰恰符合这个规则。 　　闻争心跳得极快，手指尖都有了轻微的麻痹感，他将字母一一写下，笔尖在纸上摩挲出沙沙声响。 　　编好方格表，找到一一对应的字母，再将那行诗作的密钥对应到表中，整理好。 　　闻争在a与o中间划了一道连线。 　　“争争。”刘女士笑着说：“晚上想吃什么？” 　　-藕夹！ 　　“不，你不想吃这个，换一个。” 　　-………… 　　看到a与o形成的方形小框的另外两个对角，闻争轻轻写下了前两个字母：w、e。 　　接着是xu，相连。 　　“啧，闻争怎么不长个子？”闻爸让小闻争骑在肩膀上，抱怨道：“你们班上小男孩里你算矮的，怎么没随我？”他压低声音：“都怪你妈做饭难吃，我说出去吃她还不乐意，我们家缺那点钱吗？……走，看看你妈今天做了什么。” 　　-……好！ 　　“可别又洋葱炒鸡蛋，我真的不喜欢吃洋葱……” 　　闻爸顶着小闻争进厨房，小闻争“啪”一声被门框拍了个正着。 　　-嗷！ 　　“争争！？争争！老婆不好了，快来——” 　　闻争又写下两个字母，l、o。 　　“你那个本子记了有什么用，不是有手机账单吗？” 　　“账单懂得分辨我哪些菜是吃的，哪些是用的吗？它只会归类‘食物’，蠢死了。” 　　“你买菜不吃还用？用什么了？” 　　“上个星期拿来练手的洋葱，炒完就扔了，这是学习用具，不能叫食物。争争你说对不对？” 　　-………… 　　v、e。 　　无数灰蒙蒙的回忆像被水洗过，重新在心湖中泛起波澜。 　　父母看着他的笑过，柏霜带他闯祸，骆队给他买零食，北思宁亲吻他。 　　最后一个字母落下，这道密码终于解开。 　　它非常简单，不是藏宝图，也不是复杂的长篇大论。它只是短短的一行字，刘女士说，这是他们最想对他说的话。 　　——we love you forever。 　　闻争深呼吸，把纸递给北思宁，对他笑了笑。 　　窗外星月漫天，又是良宵。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鞠躬感谢！ 　　（明天休息一天，后天起更新修真界番外，等会儿会先写个小后记，发在微博园有星星星，觉得看不到评论的可以微博喊我，微博我基本都会回的，么么！） 　　（ps尽管还有番外但我就是要见缝插针的求预收！点进专栏收藏作者和预收文，就是救了我一条鲜活的生命啊！（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