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草咸池 作者:南枝 刚穿越到新的身体里,易楚岫就被送去给皇帝做男宠, 幸好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还管用,保住了身体还谋求了官位, 本来想着为国为民好好当官,没想到却因为醉酒和皇帝发生了关系。 命运多舛的楚岫只好落跑,后来看天下百姓疾苦,只好回去继续做官, 勤勤恳恳工作,对皇帝保持高度警惕,一路扶摇直上,有了钱有了权,也不那么怕皇帝了。 只是,明明是想做丞相的,为什么最后还是做了皇后呢! 第一卷 桃夭其华 第一章 重生 阴暗的小石牢里,只有那扇木门上的小窗透进一些光亮。珍贵的光线在石牢里散射开来,在淡淡的昏黄的光晕中,里面的一切是那么脆弱而不真实,如同梦一般的,只要轻轻的打扰,仿佛一切就会烟消云散。 一张黑色的宽大石床占据了石牢的大半地方,石床上锁着一个娇小的着白色单衣的身子,单衣上有隐隐的血迹。 如此大的石床衬着如此小的人,更显得床上的人弱小可怜。 他的四肢被锁链锁住,手腕、脚腕处被勒出了深深的伤痕,痕迹颇深都有些血肉模糊了,如此重的伤不知是如何拼命挣扎的结果。 他的脸已是白里透青,毫无血色可言。但那精致的五官丝毫不受气色的影响,仍然楚楚动人。 由于年岁尚小,眉目尚未长开,从外观上甚至辨不出男女。 就这样静静的躺着,甚至想蜷缩起来而不能。这样的样子让人见之生怜,什么人如此狠心将他锁在这里,遭受这样的苦楚? 时间一丝丝的过去了,石床上的他毫无动静,呼吸越来越弱。一切静的可怕,世界仿佛都要凝固在此——凝固了时间,将这幅绝美而凄凉的情境凝固成画。那丝游丝渐渐断了,一切在这一刻真的静了,无声无息。 过了很久,那石床上的人才又有了动静。 一个生命逝去,一个生命重生。 仿佛有悲戚凉薄的天音,仿佛是不理凡尘的空灵,一个淡漠的声音不断唱着,唱着……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李义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身强力壮的一般武夫,在廉太师府任职护卫已有十几年了,和他一批进太师府的人,不是在职位上殉职,就是已经升了等级,做了他的长官,得了太师或是太师府公子的信任,可以说那些人是春风得意了,不过他还是在原来的地方摸爬,从不为自己的地位争取个什么。 他一直守着这么一个位置不高,也不会比低等奴仆低的护卫身份没变。这要根源于此人太过老实,心地不似他的长相般恶劣,甚至可以说是相当柔软。这么一个心地好的老好人还可以在这么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活下来,并且还好好的活了十几年,不能不说他是运气太好,或是他的心思并不似别人说的那般直白单一。 前几天,一个长相可以用很漂亮的小公子被送进了府,送进来的时候,李义当然是没见过的,不过听人说是被迷晕了带进来的。开始时,他还以为是太师那个不长进的大公子又抓的美丽孩子回来亵玩,后来才知道那个公子是要用来送给皇帝陛下的。 这个世界,中原现在是三国鼎立,承国坐拥北方,是三国中土地面积最大,兵精将广,最为强大的国家。即使是李义,他也相信,不久的将来,他所在的承国定会一统天下,结束这三分的天下大势。 承国是为北国,天气较之南方温柔乡的锦国恶劣很多,这儿的人也不如锦国好享乐,也没有锦国那么多享乐的花样。锦国的王侯公卿,大臣公子现在都好玩男色,但是这些个在北方的承国并不是很盛行,至少他所知道的家中养着娈童的大臣公卿可以用一个手数出来。太师府的太师就不好男色,府里的四个公子,也就大公子喜欢。 皇宫里的皇上,选秀时都是选的美貌女子,并不选男子。现在宫里的几个男妃男侍,都是大臣或是别国皇上送的礼物,这几位男妃男侍也不是很得皇帝陛下的宠。由此,李义知道皇上是不好男色的。 现在的承国重武轻文,廉太师原来是太子少师,太子登基成了现在英明的皇上,太子少师便成了现在的太师。廉太师说是皇上的老师,其实不怎么得皇上喜欢,空得一个名头,没什么权,也管不上什么事。 于是这次,太师就想趁皇上寿辰,为皇上送去一个美人,给他还算成气候、已在军中任职的二儿子谋一个监管粮草的都尉官职。这监管粮草的都尉不受将军节制,直属皇上管辖,是一个很有权、很得皇上信任的职位。 以上消息不是每个人都能知道的,不过李义他自有自己的渠道。不过,给一个不好男色的皇上送一个漂亮公子过去,他怀疑太师是否能够成功谋到职位,毕竟这个官职很多人都在争。 前几天知道,送进府中的那位公子,由于誓死不愿做别人的男宠,即使是皇上也不行,所以太师只好把他关起来教训。李义听说为逼他就范,已有四五天没给他饭吃了,还用不会留疤的严刑,想那太师一把年纪,也真是心肠毒辣! 本来这些都与他李义无关,不过,由于他在太师府待了太久,算是资格最老的护卫,自是比一般护卫得信任一些,今天那个公子的照看活就摊到了他的手上。 其实李义也知道这是一个很差的活计,既不能让那个公子死了,又要折磨加劝说他,让他答应太师的要求。 李义站在石牢的门口,里面是阴深深的一片,几盏小的油灯亮着昏黄的火,感觉如鬼火般在里面静静招摇;在这春寒还没过的时节里,这里最是让人想避而远之。 李义吐了口气,“他娘的,这别人不做的活全推到老子身上来!”狠狠的踢了一脚石牢那有些朽了的木门,木门在他的身后晃着,他走进了那个将带他入命运轮盘的牢房。 侥是李义这个见惯惨状的汉子,看到眼前的情景,也不得不在心里对自己的主子太师吐几口口水,骂一句,“他娘的,你当别人不是人了!” 石床上的人最多十五六岁,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漂亮一点的小娃儿。脸色青白,这么冷的天,只一件单衣蔽体,那白色单衣上也是血迹斑斑。双手双脚被锁上了,呼吸弱的让来人以为他已经死了。 李义一向被人说成是妇人之仁,看到这个情景,他只得拿着钥匙赶紧把那石床上的人解开。搂在怀里,怀里的人如婴儿般弱小、虚弱。 李义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那帮崽子看到此人要死了,又怕太师怪罪,才把这个人推给他来照看。 李义感觉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人来,才把手抵在这个虚弱的人身后,将一股暖暖的内力输了过去。 好半天,怀里的人终于有了丝动静。李义看着他,那缓缓睁开的眼睛,神采被挡在长而浓密的眼睫后面,眼瞳是清亮的琉璃色,如同被一层薄雾蒙着,吸引着每一个探究的人。现在那眼里是深深的迷茫,迷茫的看着身边的人。干裂的嘴瓣开合着,发出虚弱的声音,李义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只好把耳朵贴了过去,才知道对方在说着,“冷,冷……”然后又是要水喝。 李义看着眼前的人,怜悯之心从没有这么强烈过。看到对方定是神志不清,他实在不想他再受这样的苦,或是让他就这么死了,或是就接受被送到皇宫吧! 不过李义为了他的饭碗,当然是不能让他死的,并且他认为去给皇上当男宠并不是什么坏事。于是就做了他认为应当的事,他低低缓缓的说着,“你是答应了太师的要求,是吧!轻轻点一下头,你就不用冷了,还可以喝到水!轻轻点一下头,……” 他怀里的人根本没弄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茫然的把他看着,看着他的嘴,最后不知是听明白想通了,还是只是顺从了他后面的话,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李义很是高兴的抱着他出去了。他终算完成这个任务。 心里松了气,只要他答应了,太师府自是会把他照顾的很好的。 第二章 飞花似梦 易杨醒来的时候,是在层层被褥之中,被褥柔软而温暖。 但是身体上的疼痛并没有因为舒适的环境而减弱,由于受了伤,又寒气入体感染风寒,他一直是昏昏沉沉的,不知身在何处。 当他真真正正清醒过来,是在被李义抱出石牢后的第六天了。而这一天距皇上的寿辰只有两天。 由于一直是用的上好的膏药,无论是身体上的鞭伤,还是手腕脚腕上的勒伤,都好的差不多了,不在近处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痕迹。 他养伤养病期间,太师也来看过几次,但仅仅是看了几眼,交代照顾他的人仔细,就匆匆离开了。在对他养伤的速度放心之后,太师就没再来过。 易杨坐在小院里的桃花树下,满株桃花竞开,粉红的花朵映出一片纯净的地界,微风吹过,花雨直下,花瓣在空中旋舞,慢慢飘落。地上是一层粉瓣,易杨扬着脸感受着从桃花间逃落的阳光,那样温暖耀眼。 这美丽的阳光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涤荡着世间丑陋,让一切变得明了;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天生一人,必有一路。 在养病的几天里,身体上的伤痛固然让他难受,但是脑子里交替不断的模糊片段更让他无法适从。 他有一种蝶梦庄周,庄周梦蝶的感觉。不知道自己是那个在现代化高楼大厦里生活的易杨,还是这个在山清水秀间成长的少年易楚岫。 不论心里怎么挣扎,他终是要接受现实,面对现状。 后天就是被送入皇宫的日子,现在的易楚岫看似平静坦然,谁又知道他的心里是多么的害怕和茫然不知所措。 他才来到这个世界几天,虽然有原来的易楚岫的记忆,但是除了那些模糊的画面和一些模糊的认知,对于这个世界,他根本是一无所知。 易楚岫深吸了一口气,入鼻满是桃花香。他紧闭上眼,阻隔眼前桃花纷繁,将这个世界的事再理一遍。 这个世界和他原来所处世界曾经历过的三国时代很相似。以儒家思想为正统思想、信仰佛教划出来的中原有三个国家,三国成鼎立之势——北方承国,南方锦国,西方颐国。 他现在所处的便是北方的承国,已是三月底,这儿的桃花却依然艳丽绽放着,南方的此时,桃叶定已满枝了。 根据记忆,将他养大的是他的静姨,他被告知,他的父母双亡,是静姨收养了他。静姨是一个很多才又美丽温婉的女子,虽然这样,她却一直守着楚岫没有嫁人。易楚岫的这十六年都是和这个静姨相依为命。 这十六年,他和静姨住在离承国京城琼英不远的小镇上,仿佛他们总有用不完的钱财,生活很惬意无忧,他所学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是静姨所授,这样长大的楚岫是一个快乐的孩子,好的教养让他看起来比琼英里的大家子弟更加优雅从容。 但是,变故总是在你想不到的地方出现。静姨到琼英来办事,很多天过去了还没回来,楚岫让很多家仆到琼英来打听找人,最后都没有结果,没有办法,他只好自己来了。人啊,总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刚来琼英,他就不知被什么人迷晕绑了,醒来时,绑他的人居然让他去给皇帝陛下做男宠,这让他一个堂堂男儿怎么答应,再说他还要出去找静姨,进了皇宫还怎么找呢? 把楚岫的简单人生和被绑进府的经过回忆了一遍,现在的楚岫不得不感叹这孩子太单纯了,对世事简直是纯如一张白纸。 看他静姨如此厉害,要这样一个女人来专职养他,就知道他自己的身份不一般,而这个小孩子却什么都没想,他静姨每月会规律的离开几天,他甚至也从没有问过,从不去想生活中的奇特之处,他是连孩子本能的好奇都没有吗?这个楚岫真是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如果不是他来占据了这个身体,易楚岫便已经死了吧!他眯上眼对着天轻轻笑了,谢谢你,楚岫,给了我这个身体,我会好好的活着,活得强大,活着做我自己。 无心人做无心事,他这一笑,顾盼之间,已是一笑倾人城。 廉太师从院门雕花孔里看着院子里的一切,那个孩子可不是一般人。把他送给皇上,皇上现在察觉不到什么,当他知道的时候,定会是廉家荣宠的时候。更何况让那个人的孩子做被他仇人压的男宠,他怎能不激动。 “把他照看好,不能出什么差错。我请的教习公公今晚要来,让他做一下准备。”太师低哑冰冷的声音吩咐着身边的人。 “是,老爷!” 易楚岫心里很是郁结,昨天晚上他被一个老的掉牙的老太监,逼着学房中之术。这个房中之术可不是一般人想的那样的,对他来说完全是侮辱。 被一个老太监指着或者摸着他的身子,要他这样做那样做,对他来说那些全是他不可想象的乞辱乞怜动作,也亏的这个身体的柔韧性,对前世的他来说完全是不可思议的姿势,这个身体居然都能做到。要不是他拥有这个楚岫的记忆,他都会怀疑这个身体练了传说中的软骨功。 最后,他都忍不住想将那个老太监送去西天的时候,那个老太监终于发话说好了,并且还夸了一下说他不错。这种事不错能有什么用!易楚岫在心里气的冒火,不过面上还是一脸很感激他的样子。 他总算还是忍了下来,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他看着院里不断飘零的桃花,没有桃花笑春风的惬意,他为他的前程忧心,叹了口气,握紧拳头,即使风萧萧兮,眼前无路,他也要走出一条路来。 老妈不是总说,天生一人,必有一路。既然老天爷让他来了这里,他的存在便已成合理,他要活着,作为一个人,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昨晚的事,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他是无论如何不做别人男宠的。 明天,我不会让众人失望! 明天,决定我的将来,也决定你的将来! 第三章 背水之战 虽已是春末,但是北国的晚间仍是很冷。 楚岫侯在大殿的侧厅耳房里,他是作为礼物被带进皇宫的。他甚至没有权利看一眼古代的恢宏皇宫建筑。坐着没有窗的小轿被抬进了宫,让他下地的地方便是这个皇宫里的小院子,说是侧殿里的一角。 这里除了他还有几个美貌的女子,不过除此就没有别的男孩子了。看来他知道的情报没有错,这个承国盛源帝的确是不喜男色的,不然别的大臣或是别国使节送上的怎么都是美女呢!他觉得这个送他来的太师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有阴谋。 坐在一群美女中间真是不自在。 幸好,他不是来以色侍人的,不然这么多美女,他也肯定没有出头之日。再说,红颜最是易老,他现在拥有青春拥有美貌,这又能持续多久呢! 他感叹之余,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见到皇帝应该说的话,这一场见面,这一席话应该是他这一生的赌注了。他不是赌徒,但他知道,这是只能赢不能输的赌局,一输则全亏,自此,他将要被埋葬的就是他的一生。 他的命盘如何,全靠这一次面圣了。 每个人都静静地坐着,身姿端正,背挺得笔直。他们在等待着自己被召唤。 楚岫打量着对面的人,她们都是盛装打扮,华丽的衣裙,精心的妆容。都不过二八的年华,人生中最美丽的时节,她们将被送到君王的面前,将她们的一生献给他。从此,只为君王的笑而笑,为君王的愁而忧,为君王的冷落而哭泣,在寂寥的深宫里,白了头发,熬断了青春。 假如他也成为了等待君王临幸的男宠,他的命运只会更加悲惨,他不能母凭子贵,他的壮志、他的想自由飞翔的翅膀都将被折断,他不仅会活在身体的囚笼里,也是活在心的囚笼里。密闭的空间终将锁住你想飞的梦想。当心也飞不起来的时候,那是人最深的悲哀。 从不远处传来的宫乐声很是悠扬,那是一个热闹的场所,灯红酒绿。 夜风从窗户吹进来,楚岫打了个寒颤。 他和那些送给帝王的女色不同,他要用的只是他的身子去魅惑帝王。现在,他的身上只穿了一层红色的薄纱,虽然还披了一件薄披风,但是这温度只有几度的夜晚,还是冷得让他打颤。他只好更加挺拔了他的背脊,害怕咬破唇他甚至只能咬紧牙。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但是再漫长的时光终有尽头。 首先被宣走的是一个叫芷兰的女孩,高贵脱俗,就如兰花般雅致,也许她就是按照最高贵的妃子来养的,她的作用就是献给君王。今晚,她能博得君王一笑就是对她这么多年所习所练的回报。 渐渐的,屋里的七八个女孩都被宣走了。只留楚岫一个人静静的坐着,看着没人,他站了起来,踱了几步,弯腰伸腿,他放松着自己的精神。 终是要走上殿的,终是要说那些话的,现在你已退无可退。他是在做背水一战的决绝。 前面是一个太监引领着他,他已没有多的精神去注意他是胖是瘦,是高是矮,他只在专注的走着他的路,他陷入了自己的思维和精神里,来减轻自己的紧张和害怕。毕竟他现在要做的事,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梦都没梦过的事。 他只是一个没有地位的要靠身体去侍人的礼物,通报的仪官,甚至没有叫他的名字,只是说是廉太师的贺礼。 楚岫不在意此时仪官对他的称谓,他要的是以后,他的名字要万古流传。 他轻解下披风,递给引领他的太监。 一身红衣,他缓缓而行,登上大殿前的台阶。 当他走进大殿,原本喧闹的殿堂因他变得寂静起来,每个人的视线都黏在他的身上,不知是哪位大臣手中的酒杯,也因眼前的这袭红衣掉落,酒杯在打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滚动着,滚动到楚岫的脚边,又一圈圈转远。 楚岫没因在坐的任何人的表现和表情动容,他的眼里只有那个上座的君王,那个决定他一生走向的人。 他轻轻的走过,曳地的红衣拖出绮丽美妙的图画。每个见到此景的人,都对那红衣浮想联翩。 表面平静平淡的楚岫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此时的他有多么美。那上座的君王,搂着身旁的美人,身子却不自主的向前倾了半分。 这是你的资本,倾倒天下的资本。但是,你不在乎,你不在乎这样的美,因为你想用另一种东西倾倒天下。因为你知道,这浮华妖娆的表象不是你自己,你在这表象下的灵魂深处。你要用她睥睨天下。 他只着一袭红纱单衣,单衣在满殿灯火中,折射出迷离勾魂的光彩。单衣将他的身体半隐半透,纤细的腰肢,秀美的体态,那一行一动自成一画。 但是,那一步一步的缓行,走出的是最高贵的高雅,淡漠的眼里是睥睨天下的平淡。 他的这一切足以让任何人痴恋沉迷。 楚岫走上前去,走到君王的面前。 盛源帝坐在高处,俯视着殿里的一切。每一个大臣的表现表情都在他的眼里。 看着走上前来的这一袭红衣,他仿佛是带着整个红尘的风华,妖娆的体态似要将神佛拉下凡间,享受那片刻的欢愉。 盛源帝除了最开始时的些微失态,现在看着眼前的美人,眼里只是不可侵犯的霸气和不可预测的深邃沉漠。 楚岫跪了下来,行的是平民觐见帝王的三跪九叩之礼,他的身子伏在地上,光滑的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楚岫可以看到自己的眼睛,专注的神情,那流转的光华将他自己也要吸了进去。 他行的叩拜礼是昨天他请求教授礼仪的仪官教的,他没有行邀宠的跪拜礼,他是想告诉每一个在座的人,他不是为了做一个邀幸的男宠而来。 “草民易楚岫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他的声音是不辨雌雄的清朗明晰,带着特有的柔软风情,骚动着在座每个人的心。 他的声音是进入绮丽之乡的指引,他的语调却带着不可侵犯的庄重与高华。 一袭红衣伏在地上,美好纤巧的一双玉足呈现在各位大臣面前。在大殿前的汉白玉阶上,他褪去了自己的鞋。现在,是一双嵌着红玉的银链衬着他精巧的足踝。 极致的红衬着玉色的白,盛源帝轻轻的绽放了一丝笑。“平身吧。” 第四章 宇龙殿策 楚岫望着上座的帝王,没有胆怯更没有羞怯。 他平静的注视着,但掩藏在宽大广袖下的双手却握得更紧了,他的心里是一片天翻地覆。 上座的帝王今天年满二十六岁,他脱去了少年的稚嫩,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思维心灵上的。他厚重宽大的黑色御服龙袍下是高大强壮的身体,他的身体里装着帝王霸业的雄心。 他才刚满二十六岁,最是雄心勃勃的年龄,这个年龄的男人,既有成就霸业的雄心,又有成就霸业的气魄,还有时间历练过的成就霸业的稳重。楚岫看的出他的眼里的燃烧天下的烈火,他眼里的烈火将要成就一片天下,还有成就楚岫要的他的人生。 “你要献上的是什么?歌舞?” 响在楚岫耳边带着丝戏谑的话,打断了他的注视。 他没有理此时大臣们的窃窃私语和调笑,他郑重的说出了自己的回答,“皇上,草民带来的不是歌舞,是要和皇上说一席话!” 看着那红衣人儿因脚底的寒气略显颤抖,但是说出的话语却是如此的铿锵有力,神情庄重而肃穆。即使他是一个不在乎别人的冷血君王,此时也想给他一个好好说话的机会。 “去给他搬一个凳子吧!”所有的人都坐着,只他一个人站在中间,突然大发好心的盛源帝让身旁的总管太监去给楚岫端凳子。能劳帝王身边的红人端凳子是多大的荣耀,但是楚岫仍然打断了帝王的好意。“草民谢皇上隆恩!但是不用了!草民的话要站着说。” 距上位很近的廉太师一直盯着楚岫,神情怪异,他不知道楚岫一个弱弱的孩子这是想要做什么。 盛源帝看了看给他送上这个礼物的廉太师,又看了看楚岫,那深邃的黑眼瞳更加深邃了。开口说出冷蔑的话,“那你就站着说吧!” “谢皇上!草民今日想说的是这天下之事。现今,中原大地,天下三分。承踞北方,与南方锦国隔泫河相望,颐处西部,有大回山阻隔。中原三国皆欲一统天下而治,此间一直战火不断,然山河相隔,国力相当,无一国得成,如此三国相持已有百年。如今锦国君臣贪图享乐,朝纲坏损,民不聊生,国弱兵亏,虽有泫河以拒外敌,但也是强弩末稍;而颐国幼帝登基,太后垂帘,朝臣心异,霍乱已显,国力大不如从前;承国有陛下之明治,朝臣齐力,民众一心,国力强盛。此时,承国已有天时人和之优势,天下大统指日可待。” 楚岫一个小小的身体,站在旷大的雄伟大殿里,本应是如此渺小,然而他说出如此气势磅礴的话,他的身体已是一个发光体,散发着他灵魂的魅力,吸引着众人的眼球。 他此时的话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此时的他也说不出什么实质性的内容。这几句大而空的话还是他根据原来楚岫的记忆,总结出来的。他的这些话只是一个引子,将此处的人带入他要的境地里——一个战争的年代的遐想中。 听了他的话,君王的黑瞳里闪出丝危险探味的光,那光不仅是对着楚岫,更是对着坐于文臣第三位的廉太师发出的。 虽然现在一统天下时机已到,但是这还算太平的天下,他没有可说服民众的理由去将这平静打破,虽然练兵千日,兵精将广,但是他却没有理由发兵。 在承国,一向是文官地位低于武官,若是战争开始,文官就更没有地位可言了。如此,他虽早已有心攻打锦国,但是每次都受到文臣的阻挠,而阻挠他最重的便是这个廉太师了,于是他渐渐削了太师之权,此时的太师已是一个空有称号的花架子。 不过,出人意料的却是他今天给他送了这么个人来,一开口便是让他征战天下,他能不感到兴味吗? 楚岫的话还没说完,殿内的大臣已交头接耳了起来,文臣大有不满,武将却是闪着跃跃欲试激昂的光彩。廉太师距楚岫很近,他盯着楚岫的眼光像是要把他看穿似的,带着憎恨,但更多是迷惑不解,他不知道他了解到的情况哪儿错了,这个易楚岫不应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单纯孩子吗?为什么他现在和他知道的完全不同,并且还在君王面前说出这些话。 盛源帝冷凝的目光扫视了一番下面的大臣,用冷漠的语气说到,“这些,就是你要说给朕听的吗,是要引起朕对你的注意?” 他的目光冷的如同具有实质性,让因说出刚才的话变得镇定下来的楚岫又变得紧张起来,如芒在背的感觉让他留下了冷汗。他不知道,不是他的话让君王反感了,而是因为他是廉太师送来的礼物,君王在怀疑廉太师是否有什么阴谋。 楚岫吸了口气,这样郑重压抑的环境让他不好受,但是他更加挺直了身子,坚定地说道,“不!草民的话还没说完。我刚才的话,是在座的各位大人都明白的道理,我想说的是接下来的故事,是发生在神话里的叫做赤壁之战的一场战争。东汉建安十三年,……” 楚岫此时如一个为孩子们讲授童话的老师,他字正腔圆、铿锵有力的讲述起了三国演义中的这一次大战,他眉飞色舞的叙述着,原来还只注意他美貌的大臣也陷入了那激烈的战争中,那精彩绝伦的计策,那决策千里的气势,那运筹帷幄的谋略,战争下每个人都散发着光彩;巧施火攻,以弱胜强,百万人的大战,每一个男人的身体里都留着残忍好战的血液,即使是文弱的文臣书生,听到如此激烈精彩的大战,也不由得激动豪迈起来,想成为战地的英雄,想成为决胜千里的军师,更何况那些本就一直好战的武将,他们陷入了他们曾经经历过的战争中,战争是男人的盛宴。 第五章 一统三国论 花了一个多时辰,楚岫才将这一场宏大的战争讲完。 讲完后,他静静的站在一旁,殿内的文臣武将,或心情激动,或低头沉思,有的甚至沉迷在那恢弘的战争场景里无法出来。 上座的帝王最先回过神来,“这赤壁之战里,诸葛孔明用兵谋略的确是算无遗漏了,不过他一个臣子如此作为,蜀国帝王之尊又何在呢!”盛源帝的话与其是在问楚岫,更像是在问自己,他不可能是蜀王,他更像是曹操。 他的眸光忽明忽暗,看向楚岫时却带上了兴味,楚岫讲了这么久的话,喉咙已干哑了,又加上身体上的寒冷和身体本就很弱,他此时已没有多余的力气应对君王,他平静的面对着盛源帝的打量,硬撑着身子站立,后悔没有坐刚刚赏赐给他的凳子。 随后,帝王遣退了身边的宠妃,对着众臣说,“众位爱卿听完这个故事有什么想说的吗?”说完还扫了楚岫一眼。 从廉太师的一系列表情,盛源帝已看出来了,这个叫易楚岫的孩子并不是受太师的指示说这些话的,那就是这个孩子自己借这个机会想对他说这些了,他是想从他这儿得到什么呢,是他的宠爱吗,他觉得不是。 从这个孩子的言行看来,他算是一个人才,能揣得他的圣意。面对众臣和他也临威不惧,讲的故事正和他的心意。这位廉太师从没做过什么让他满意的事,这次送这个孩子来倒是很和他心意。 “皇上,这赤壁之战里的长江倒是和我国与锦国交界的泫河相似,我承国有百万雄师,他锦国可没这诸葛孔明似的人物,即使他有,我承国也自是有应对的谋臣良将。百年前,承锦颐三国为一体,中原统一,是何等的天朝气象,承国太祖帝本能南下西进,奈何病重驾崩军中。今我承国养兵百万,就等这时刻天下归一。陛下,老臣愿以这残躯供驱使,完成当年太祖遗愿,一统中原,让这天下百姓为一家。”楚岫看着站出来说话的人,是一个很老的老人,差不多七老八十了,居于左列武将首位,应是三朝元老级的人物吧! 这元老已表态,他下面的将军武将们都站出来要求出兵行统一大业;原来没有动静的文官,也有很多出来说锦国君王不仁,百姓凄苦,要求灭锦国解救锦国百姓于水火的,当然也有部分人表示反对,说承国这样做不仁,会召天下人唾骂。 武夫总是直白的,而文臣理由冠冕得多,无论言辞如何,倒是大半人出来说要出兵打仗了。 殿内的讨论越来越激烈,帝王坐在上位脸上也渐渐显出欣喜之色,眸光中出现天下在手的豪迈与激动。 而站在一旁的楚岫则有些精神不济,由于脚下大理石地板的确冷的厉害,他恍惚起来。他不知道他的一席话一则故事会引起这样的效果,他的本意只是引起君王的注意,能看在他有才的份上,给他一个官职在身,让他发挥所长,实行他的民生伟业。 这里的三国还没出现科举制度,实行的是九品中正制,靠举荐推出人才。楚岫他此行想做的便是毛遂自荐,假如成功,不仅可以不做男宠,还可以得到皇帝赏识,直接做官。 楚岫打着他的如意算盘,但是没想到他的话引出了一直压在承国盛源帝心上的事,于是这一刻,皇帝的寿宴上,大臣们讨论起了这个对于承国发展来说,至关重要的大事。 夜渐渐深了,身上越来越冷,楚岫已退到一边。殿内大臣都将精力投入了讨论,他已不是众人注目的对象。 在大殿边上较为昏暗的地方,他身体渐渐不支,只想能有温暖的地方供他好好睡一觉。 在他晕倒的前一秒,他听到有人叫他名字,想要他说他对承国出兵的看法。他听出来了,那冷冰冰的声音是上座的帝王的。在座的大臣讨论时定会想到他这个站在一边的人的,但是没有人要听取他的意见,他只是一个礼物,身份低贱不配再发表言论,这个以门第看人的时代,他是没有权利在大殿上谈论国事的,即使是私下里谈论,也是不被允许的。刚刚他能说那么多话,那是得到帝王的恩泽了。 现在,帝王要听他的意见,是已经认同他了吗,他不用被当成男宠对待了吧!【本 文嚴禁轉載】 原来的易杨作为一个现代人,本是不会有这样强烈的等级观念;他接收了这里楚岫的记忆,楚岫是一个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孩子,也不会有很重的君臣平民观念。 但是,他不久前才被绑进太师府,又被严刑虐待过,他自然亲身体验过了这里是没有人权和平等可言的。恢宏肃穆的大殿,压抑的气氛,上座冷酷的君王,下面人心险恶的群臣,许多人淫亵的目光,更多人的蔑视,他在他们眼中不是一个人的形象,只是一个供认玩弄的宠物吧!楚岫的身体很冷,他的心更寒。他要坚强坚强再坚强才能活下去,他要好好的活着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他要对自己自信,要相信前面的路是一条光明之道。 楚岫的头很疼,他知道自己是在发低烧,这是他以前作为易杨时常犯的毛病。 头昏昏沉沉的,身体提不起一点力气。他的脑海里不断交替出现着作为易杨和作为易楚岫的各种事情。 作为易杨时,他是家里的长孙。他家作为书香门第,他一生下来便注定会得到很好的教育,三岁开始临帖,五岁已可看三国,当别的孩子在院子里玩耍的时候,他在书房里对着翻译看史记,渐渐的他长大了,会吟诗作画,俨然一个古代才子。在他的记忆里,他没有什么童年可言,他的童年和长大以后是一个世界,都是一本本的书,一页页的字。文学,并不是他的爱好,他只是在秉承祖辈的要求学习。比起文学他更热爱理学,在高考的时候,他忤逆了家人的决定,偷偷将古代汉语改成了数学专业。他不想再面对那些枯燥的文字了,进入一个数字的世界也许不错。 他的家人因为他的叛逆而发过火,但是最终还是妥协了。学起了数学的他开始还有很多激情,但是学了两年也厌了,面对自己挑选的专业,他迷惘了,开始怀疑自己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为世界带来什么。他又拿起了那本他五岁就开始读的三国,他想他也许回到古代去会更有用些。 他身体本就不好,读大学之后远离了家乡,在异乡的学校里,他时常生病,生病便会低烧,当习惯了一种病的时候,便不会介意了,在他辗转又考上历史文献学的研究生的时候,他因为发烧不治而离开了原来的世界。 他的头很疼,就像前世死之前的时候,头像要裂开了。但是全身很沉很重,他没有办法出声求救。 感觉有什么人在摸索着他的身体,那双手是冷的,让他很舒服,但他更想要它摸摸他的额头,给他的额头降温,他想要睁开眼醒过来。 楚岫迷迷糊糊的,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他的身上,要让他喘不过气来。他聚起了力量,想把身上的东西推开,手好不容易才抬起来,就被什么一下压在了身侧。身体没有力气让他有些丧气。 楚岫动用着沉痛中的大脑,有些意识到自己已不是现代的易杨了,他感觉身边有危险,但疼痛的大脑仍是反应不过来。直到他感觉自己双腿被打开,有凉凉的东西侵入他的禁地,他想到了什么,那猛然而来的恐惧将他从大脑的痛楚中带回了些许清明。 第六章 臣子 楚岫睁大了眼,入眼帘的是藏青色的床帐帘子,帘子上绣着吞云吐雾的九爪金龙。 入鼻是厚重的龙涎香,他转过头,眼前是他在宇龙殿中见过的威严霸气的盛源皇帝。他脱下了他的黑色御服,只穿了白色里衣,卸下了他的部分威严霸气,显得慵懒性感起来。皇帝停下他的动作,一双霸道邪逆的眼似笑非笑的盯向他。 说出的话是闲散冷酷的,“既然你醒了,就好好伺候朕吧!” 楚岫正病的重,即使知道了他正要被做什么事,他也是没办法反抗的。当然,要他去伺候迎合君王,那是不可能的,不仅是他现在的身体不行,他的心里更不愿意。 他知道这个君权至上的世界,没有他反抗和说不的权利。 龙床很大很宽,他拖着沉重的身子,避开帝王坐了起来。 盛源帝好整以暇的坐着,看着楚岫的一系列动作。眼前的人儿的确是个尤物,即使以前有大臣送的最美丽的女子,也没他这么魅惑销魂。一袭红衣已经被他刚才褪了一半,眼前的人,半拥着衣服坐起来,如真丝般的黑缎长发披下来,披散了一身,几缕头发覆在脸上,随着他的动作划过他的眼睑,划过他的红唇;盛源帝知道他是发烧了,他的体温比较高,面色晕红,浑身也是一层薄红,绵绵的撑坐起来的动作,媚到了骨子里,眼中没有清明,如同蒙着一层水雾,就这样看着他眼前的人,那眼神像不明情事的纯真诱惑,没有一个男人不想要此时的他。 但是,盛源帝只是坐在一旁,没有其他的动作,不过眼光沉了沉,那原就深黑如深潭的眼瞳,现在更是深如黑洞,那黑里闪烁着危险,像是在等楚岫的伺候,也像是不打算要他了,他坐着看楚岫拥着衣物慢慢在他面前跪下。 “皇上,草民并非为着做您床上的娈宠而来。请恕草民不能用这身子伺候您。”楚岫虽然很难受,但是他还是深刻的知道要打消皇帝的这个念头。 “你本就是廉太师送给朕的床上宠物,又怎么不能伺候朕了。”盛源帝是不好男色的,楚岫虽美虽媚,但终究是个男人,此时的他纵然被引了一身火,但是宫中多的是供他泻火的美艳女人。他在楚岫向他说故事时就看出来了,这个少年骨子里透的是清贵傲然,一双眼睛闪着明晰希望的光,他不想要这个少年,但是却想看这个少年面对他的刁难要怎么做。 “草民从小熟读诗书、史书,只求为君王解忧,为万民解难,皇上让草民做了幸臣,草民无以对待草民这么多年的学识。且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也不在乎草民此等姿色,若放草民入朝堂,草民定为皇上解兵祸百姓之忧,臣自信能做出实事,不负皇上恩德。” “朕这承国人才遍地,也不在乎失了你这个人才。” 楚岫不能指望这位霸道的帝王就这么放过他,“皇上时年廿六,人生黄金之年,统御群臣万民,拥承国万里大好河山,可谓意气风发,即成天下霸业。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草民无论是作为您的侍臣,用身子伺候您;或是作为您的谋臣,用思想智谋效忠您;或是消失于您的面前,以一个平民身份苟苟营营的于承国某地活着,作为您的臣民,我都要感激您,何况皇上是难得一见的英明君主,拥有一统天下的雄心、能力,如若能参与到您的霸业中去,将是草民几世难修的福分。” 面对楚岫的洋溢之词,盛源帝侧了侧身,露出一丝笑意,等待他继续说下去。看来无论是什么人,都有这个弱点,期待别人肯定和赞扬。即使这个霸道的帝王也不例外。 “但是,皇上明鉴,皇上身为一国之君,朝中要位却为世家把持,以致皇上决定要事不得不倚仗世家。皇上早欲用兵于锦,却迫于朝中压力,不得不一拖再拖,今日虽得大部分大臣同意,想来实行之时也会被万般阻挠。”楚岫看着盛源帝越来越危险的眼神,想来的确是说到了他的痛楚。任何一个君王都是希望集所有权利于一身的,更何况像盛源帝这样霸道的君王。楚岫强打起精神,一双眼诚挚的望着盛源帝,“今天下三国国君所用之人才,皆以下臣举荐得来。各大世家踞地一方,力量强大,门客众多;世家间又相互联姻,关系盘根错节,朝中官员多为世家子弟,或经世家举荐的门生幕僚。现今锦国已为大世家马、王把持,锦国皇帝都得对他们礼让三分。承国虽有皇上明治,皇权较为集中,但是若不彻底解决世家揽权之事,只把终会有锦之祸,世家在朝中的权利始终是祸乱之源。” 盛源帝皱紧眉头,低头沉思着。“你所说的朕自是明白,但却苦无解救之法,没有好的方法,朕也不能对世家妄动分毫。皇家为了拉拢世家,后宫之中多为世家女子,但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祸乱之源,毕竟外戚可是一个比世家更难解决的难题啊。”他喃喃的说出口,语气中隐有悲凉哀愁,也许他是想到了他的身世和他的母后曾带给他的伤痛,“你对朕讲起这些,不是为了来揭朕的伤痛之处吧!”他的哀愁也只有那么短暂的一瞬,作为帝王,是不允许别人看到自己的软弱之处的。顷刻,他又恢复成为一位霸气的君王。 “草民自是不敢欺瞒于皇上,草民正是想为皇上献上一计,以解皇上的忧患。”楚岫知道,至少此时皇上对他的智慧比他的身体更感兴趣,于是行伏礼于床上,“草民愿求皇上的谋臣之位,为皇上分忧。” 盛源帝盯着楚岫单薄美好的身姿,听着他的软绵绵的话语,不像是在献计,倒像是在邀幸,他有一种冲动,想拥他入怀。他静静的看着楚岫,不明白他为什么花这么大的力气来婉拒做他的娈宠。“你为何拒绝做朕的娈宠呢,做朕枕边的人,也能发挥你的能力不是吗?” “作为皇上的娈宠还来为皇上献计,可是犯了后宫参政祸乱朝纲之罪,若以后草民深恋皇上,不可自拔,便有可能会为了得皇上宠幸,不择手段而乱权,终会误国误己,望皇上明鉴。”楚岫感觉头越来越重,真想就这么昏过去,不理会身边的皇帝,他爱干什么干什么。但是他没有昏,便只得打起精神来应付面前的君王,谁让他得了这么个身体呢! 楚岫没有抬起头来,他也因此没有看到君王露出的玩味中带着温柔的笑,“好吧!朕准了,你以后就做朕的谋臣吧!” 楚岫终于松了口气,“谢皇上!其实要削弱世家在朝中的力量,便是在朝中建立一股和世家相对的力量。这股力量只为皇上所用,且渐渐取代世家在朝中的权利地位,世家对朝廷的影响自然便会跟着消亡了。而这股力量想必皇上也曾想过,他们便是来自平民。” 第七章 公主秦月 在这个时代,贵族之人都是瞧不起平民百姓的,他们认为他们愚昧无知,天生低贱,不知圣贤。但是楚岫他相信这个盛源帝,不会这么想,因为根据他拥有的这边的记忆,知道这个盛源帝小的时候曾流落民间,一个在民间度过了几年的皇帝,他知道人民的朴素与智慧。 “嗯。虽然你的话很有理,但是要在朝中提拔另外一批人起来却是难的事情,更何况还是提拔没有地位可言的平民阶层。”盛源帝的话一语中的。 “要让朝中有另一股力量,靠皇上的提拔自是不够的,现在的天下缺的是一种好的选拔官员人才的机制。假若用一种健全的机制选拔官员,皇上便不用为世家揽权,朝中被世家把持而担心了。”楚岫的话循序渐进,已接触到了此次话题的本质,他是想把在中国古代存在过千年的科举制度介绍到这个世界来。但他的身体实在很难受,只能勉强把话说到这里了,他不想这次又和上世一样,一个发烧就轻易的死了。“草民想献给皇上一种对于任何人都公平公正的选拔之法,只是草民身体不适,此种制度详情颇多,要向皇上陈述此法,只怕身体支撑不住,请皇上允许草民接受医治,待身体好些后将此法以文书向皇上上报。” “朕等着你的这个选拔制度!”盛源帝整了整衣物,对外面候着的太监道,“弥润,去传太医过来。” 盛源帝知道,即使这个易楚岫能够给他一个好的解决之法,这事也不急于一时。况且,天下大儒能人如此之众,这么多年来都没替帝王解决这心头之患,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又能有什么特别好的方法呢!虽然他的心里如此作想,但是灵魂深处他却在隐隐期待着。 看着已经沉沉昏睡过去的楚岫,他没有离开。不明所以的,他就这样坐在楚岫床边看了一晚,当他发现他的怪异行为时,已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在大齐,帝王寿辰后的一天是不用早朝的。盛源帝今天不必早朝,但他仍然早早的去了御书房,召见他信任倚重的几个大臣。 楚岫仍然在昏睡着,低烧渐渐发展成了高烧,混乱的记忆造成的梦魇让他迷失了自己,不断说着胡话。在帝王的寝宫里,太医对着这个据说是皇上新宠的美丽少年,想着各种退烧之法。但是,药喝下去了却没有什么效果,楚岫仍然高烧着,太医们害怕他们霸道的君王降罪,大家战战兢兢、焦急不已。在现代很简单的几颗退烧药就能解决的事,在古代也是要人命的大病,假如烧得太久,很可能会被烧成傻子。 盛源帝和大臣议完事,回到寝宫,便看到急得团团转的太医们,而床上的少年,满面绯红,喃喃的说着他听不懂的胡话,过了一晚和一个上午却没有要清醒的迹象。 他不知为何自己如此在意这个少年,难道真是为了他的才能。看到楚岫高烧昏迷不醒,他心情焦燥。对着太医,大发雷霆,“不就是发烧了吗,这么简单的病,你们也治不好,太医院还养着你们作甚?” 一个下午,楚岫又被灌下了几碗汤药,烧渐渐退了。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是红霞漫天的傍晚。他住的宫殿里淡蓝色的幔帐层层叠叠,映着漫天红霞,瑰丽而辉煌。 拖着疲软的身子,楚岫靠坐在床上,感受这华丽肃穆的宫殿里此刻的宁静安祥。 他不知道这是帝王的寝宫,还以为是宫里的一个偏殿。他醒来并没有看到帝王,盛源帝去了皇后的德仪宫,皇后是三朝元老定国将军的孙女,昨晚,皇上留下来陪了楚岫,今天他得去安抚这个皇后。 楚岫顺从的接过小宫女递过来的黑乎乎的一碗药。鼓起勇气,一口气把它喝了。楚岫特别怕苦,便讨厌吃药,别说中药,西药他都有些抵触,也就是这个原因,对于发烧感冒,他经常对其置之不理,以致上一世发烧病死了。 他知道,那时他是有矫情的资本,可以为所欲为;但是现在他必须克制自己,因为这儿已没有了关心爱护他的人,他只剩了他自己,能爱护他的也只能是他自己。. 楚岫正回忆着他所知道的关于科举的一切事务,门外一个声音就打断了他。 “听说是廉太师送给皇兄的,本宫倒要看看他是不是有他们说的那样漂亮。”来人看来是一个小公主,声音清丽戏谑中带着稚气。 楚岫拢拢身上的衣物,准备下床行礼。没想到这宫中这么多事,他才刚进来就来了个公主,听声音语气还像是要给他下马威的。幸好他不用在这宫中继续待下去,不然要应付的就不仅仅是公主了,定还有这后宫的宫妃们。 楚岫原来穿的那件红纱已经换下,现在是一身素白。由于病痛,身体虚弱,形容憔悴,脸蛋惨白。 这位极为受宠的护国小公主莫秦月,在宫中一向是横行无忌的,即使是帝王的寝宫,她也是来去自如。 当她走进寝殿,绕过绣着青竹的巨大屏风,看到的便是已下床站在床边的楚岫,一个漂亮但是虚弱的少年。他有些瘦小,至少比她经常见到的皇兄和宫中侍卫瘦小的多。他是真的很美,弱小的身体,让她无法描述的精致的脸,一双眼睛仿佛蕴含着月华,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他就那样站在那儿,然后是他的声音,“草民易楚岫给公主请安!” 秦月回过神,将盯着楚岫的眼移开。“免礼吧!” 他应是和她一般年纪,有些冷清,脸上并没有宫里别的男宠们一样的妆容,看起来并不像献媚邀宠的人。 她会过来看楚岫,主要是由于她对这个能住到她皇兄寝宫的人好奇,想知道他到底有多漂亮,居然能将他的皇兄迷成这样;然后就是应她要好的虞妃姐姐的要求了,来为她考察敌情。 但是没想到他是这么清新的一个人,直直的站在那,眼睛有神而清亮,她并不认为他如传言中是一个专宠迷惑人的狐狸精。 看到对方的样子,她改变了原来的主意,想和他亲近,“你叫易楚岫呀,我是秦月。” 楚岫对宫里的事情并不清楚,听到对方介绍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这位是和皇帝同母鼎鼎大名的护国公主。这位小公主着鹅黄锦服,大约十四五岁,带着稚气和狡黠,身后跟着两个低眉顺眼的小宫女。 对方一直盯着他看,然后这位公主开始进来时对他带的敌意就没了,反而和他套近乎,楚岫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出于礼貌和礼仪,他还是亲切的笑了笑,“草民病体不适,衣着不整还望公主见谅,不知公主大驾,有何要事?” “我都说了叫我秦月,你这么生疏作甚!”秦月对楚岫的官方性言辞很是不满,上前去捉住楚岫的袖子,言语之间有些撒娇的意味。“宫里烦闷,我到这儿来当然是想和你交友的。” 楚岫只比秦月高了一点点,身体上看起来很小,但是和他接触了就自然的会认为他值得依靠,是一个大哥哥。秦月也就顺理成章的对他作出小女儿的娇态。 对于这位公主的自来熟,楚岫只能无视,虽然他很想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宠爱,但是想到对方是一个不知道对他抱有何种态度的公主,他就感觉危险而想离她远些。“公主这是难为小人了,小人身份低微怎能高攀公主为友!” 楚岫轻轻让了让,离秦月远些。 “你怎么这样呢……”秦月本是想使她的刁蛮计,但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把话题转了,“你以为我是来试探你的吧,放心,本公主还没那么无聊。你在宫中没有依靠是很危险的,以前皇兄的男宠就有一个枉死。假如有我护着你,你就不用害怕了。” 秦月像是一个期待大人表扬的孩子,扬着头看向楚岫。 “谢谢秦月的关心了。只是皇上已答应草民,让草民为谋臣,而不是入后宫做男宠。等草民的病好了,皇上就会放草民出宫了吧!”楚岫的回答带着被解放的欣慰,他很感激这位小公主的坦诚,假如她不是公主,他倒是想把她作为妹妹看待的。 秦月听楚岫这么说,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愣在那儿了。然后是一脸惊奇的看向楚岫,“你连皇兄的龙床都睡过了,皇兄怎么会放你出宫,即使皇兄愿意,别的大臣也会阻挠你的。” 这下该楚岫愣上了,“龙床?” “是呀,这是皇兄的寝宫!能在这儿接受宠幸可是妃子们的荣幸,你不知道!” 第八章 缘起伏笔 楚岫有些茫然的看着这间寝殿,很显然他把它当成是宫中的随便一间能睡觉的屋子了。但是细细注意下来,就会发现很多问题,这间寝殿很大很华丽,的确是配给一个帝王的卧室。 现在想一些消极的想法也没有多大用处了,既然已成事实,便只能想办法好好解决。 他想了解很多事情,甚至顾不得对公主不敬,急切的问道:“我在此的事情,很多人知道?” 秦月看着楚岫露出的些微焦急,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这个地方是皇兄的寝宫——恒宇殿,她从太医处得到的消息也显示他生病不是由于承受龙恩,而是由于邪风入体。当然这个消息没几个人知道,宫里的妃子和朝堂上的大臣都以为这位被送入宫的少年是因承受不住龙恩生了病,并且还得皇上厚爱,将他留在恒宇殿里休养,这可是连皇后都没享受过的龙恩。 从楚岫的表现,她知道他是真的并不想做男宠,而是迫切想离开这里。虽然他的行为有些不知好歹,但是她还是很喜欢他,毕竟他是第一个拒绝他皇兄的人,他对他很感兴趣,并且对她的皇兄将怎样对待他更感兴趣。 “宫里宫外都传遍了,大家都知道你在恒宇殿承恩,但是体弱经受不住,还生了病;由于皇上对你宠爱万分,甚至将你留在他的寝宫里养病。” 楚岫听完秦月认真的话,知道她并不是在骗他,这让他揪起了眉头,胸中一阵憋闷,看来这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些都要怪他在宇龙大殿里卖力讲小说,以致后来昏倒,人没有了意识,便什么事都只能听任别人的摆布。 “我和皇上之间没有发生过关系,别人要怎么看,我也是无法的。”楚岫只想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心里想着清者自清,安慰自己只要自己行的端正,以后有的是时间改变别人对自己的看法。自己的起点已经如此,他只能一阵无奈。 “你也不用为此烦恼,做皇兄的男宠也很好呀!这样我就可以经常找你玩了。皇兄不允许我出宫,这宫里都要把人烦透了。”秦月说着她自认为的安慰人的话,又上前去拉扯楚岫。 她甚至都忘了虞妃暗示让她做的事,其实她也知道虞妃利用她想打什么主意,只是她自己反正正无聊,帮她做些事情消磨时间也是好的。不过这个易楚岫还真是有意思,她倒很想和他结交了。 在宫里随便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自是不被允许的,但是她已和她的皇兄这样拉扯惯了,拉着楚岫让她觉得很不错,并且楚岫也没有太大的拒绝,比她皇兄对她的责难好的多。 楚岫苦笑了一下。他想到还是作为易杨时曾被男人骚扰过,被男人碰到的那种恶心感让他很难受,即使他一向温文,他都会有将那个男人千刀万剐的冲动。 所以,他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他都无法接受男人的;虽然那时那位帝王对他的抚摸并没有让他如想象中的厌恶,但是无可否认的是,那时是他被恐慌和想取得眼前强大帝王认可的激情冲昏了头脑,才没有将精力去注意眼前的小节。 “谢谢你,但是能作为谋臣为皇上解忧,为万民造福,是我一生的理想,无论如何,我都要为此搏一搏的。” 秦月盯着楚岫专注而斗志昂扬的脸,她那许久没有什么波动的心也振动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是一个公主,享受了宫中的奢华,她便有相应的义务,她的结局只能是联姻,她的未来甚至是没有幸福可言的,她知道那是她的命。 等时机成熟,她就要嫁给她或许听都没有听说过的某个人,或许那个人可能已可以做她的父亲,她知道这些,她敬爱的大皇姐就是这样被嫁出去的,然后死在了那清冷的北极之地,宫里离去的一个个皇姐都是这样,虽然她很得宠,但是她知道她的命运并不会因此有改变,她皇兄冷冷的眼底总是在提醒着她。 所以,她总是抓住还能够玩乐的每一天尽情玩乐,皇宫很小,但是这里面的人什么心思想不出来,她并不缺少乐子。 此时的楚岫却给了她不一样的感觉,让她觉得人不应该坐等结局。皇后姐姐告诉她,女人不应该有二心,平平淡淡的守着一个人就好。但是她在心里反驳她的话,她不想这样,就那样守着,让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她想做点什么事出来,不然她就会不自在。 她原来不知道那种渴望烦躁的心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她有些懂了。她是不想安于现状,她想追求她的生的目标,虽然她也不知道那目标是什么,但是她知道,总是有东西,她要去追求。 “那你就好好去做吧。”秦月狡黠一笑,“虞妃姐姐想知道你有没有喜欢的菜式,她想做菜拜访你呢!她做的菜比御厨的还好,我和皇兄可都败在她的手艺上了。她让我来打听你的喜好,可见是多么看重你呀!为了完成任务,你可得好好告诉我哟!” 楚岫看着这个精灵样的小女孩,展露了笑颜,“我很喜欢巧克力蛋糕,不过恐怕虞妃娘娘做不出来。你告诉她,谢谢她的好意,但是我并不需要她这样。” “巧~克力……蛋糕,好奇怪的名字,没有听说过,很好吃吗?”看来这位小公主是一只小馋猫,听到好吃的东西就两眼放光。 “浓浓的香味,淡淡的苦味,然后是丝丝甜腻的味道,我很喜欢。”楚岫想着巧克力的味道,充满了怀恋,以后都不会有机会吃了吧!楚岫到了这边之后,并没有不适应,反而觉得亲切舒坦,仿佛他就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一样,而另外一个世界却模糊了起来,短短的十天,原来的一切却已让他感觉到陌生,那一切在回想起来的时候,已是隔世的遥远,遥远的如同吹过的风,散了就没有了,只有它曾抚过的脸庞还有淡淡的记忆。 “听起来也不是很好吃,但是我还是会去给你问的,说不定虞妃姐姐会做呢。当然,你的话我也会给你带到的。我住在揽月宫里,一定要来找我玩哟!”秦月最后上前调皮的摸了楚岫的脸一把,高高兴兴的跑了。边跑还说,“看着你的时候就想摸了,真的是不错呀。比言致小侄子的还舒服。” 楚岫看着跑出去的秦月,自己也摸了摸脸,哭笑不得。他以前的皮肤也好,有一个表妹也喜欢经常偷袭着摸他,这时秦月的形象倒是和她有些重合了。 楚岫的身体还没有大好,站了一会就觉得很软。他看了看那张宽大的龙床,很想上去躺着,而又害怕上去,听了秦月的话,这间寝殿特别是这张龙床,都让他觉得不自在,于是他就这么站着,愁绪满心,整个人感觉忧郁了起来。 盛源帝莫语昊知道楚岫已醒,就特意回来看看他,在殿外遇到秦月,看到这个小丫头笑得一脸古怪的走了。他阻止了外殿宫人的高声宣报,自己静静地走进了内殿。 看到的便是楚岫那单薄的身子,静静的站在床边,孤独茫然又有些无助,这是这个帝王从没在他身上见过的情绪。仿佛时间已在他的身上停止了一般,他是那么安静的站着,看着他有些惨白的脸庞上写满忧郁,不知为何,莫语昊的心底生出了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他从没有尝过,有些揪心和苦涩。 他想知道刚刚在楚岫身上发生了什么,是什么事情让他露出这种表情。对于楚岫对他的拒绝,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的,毕竟有人敢如此明显的拒绝他,不知是他的自尊心作怪,还是作为一个帝王的威严受到挑战,他在楚岫对他说出那番话之后,就很在意这个瘦弱纤美的少年。也许在宇龙殿上时,楚岫眼中的坚定和光彩就已吸引了他,只是他没发现而已。 缘分在第一眼看到对方的时候就已做好了伏笔,以后只是在那伏笔之上添彩,或是热情的红色,或是黯淡的灰色,或是明媚的蓝色…… 第九章 对决 “易卿!”皇帝站着等了楚岫一段时间,发现这个沉入自己思绪的小人儿没有要发现他的预兆,只好提醒他。 如此偌大的寝殿里,突然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楚岫抬头回过神,看见面前的帝王,吓了一跳。昏沉的脑子清醒不少,“草民拜见皇上!”他不知道皇帝此时到来为何事,心里不免忐忑,但想到可以将他心里的问题早早解决掉,又打起精神来好生应对。 皇帝坐到了床上,对他抬抬手,“免礼吧!易卿身子可好些了,刚才所想何事,如此入神?” 既然皇帝问起了,不将话说出来就对不起这次机会,楚岫上前站到皇帝面前,抬头看了面前威严的帝王一眼,跪在了地上,很是恭顺有礼,“皇上,草民那是惶恐,心里不安,以致没注意到您的到来。” “哦?” 楚岫没有抬起头来看面前莫测的君王。 有的时候,人在见不到前路艰险的时候,才有勇气勇往直前,所谓不知者才无畏。 楚岫看不透皇帝的有些心思,至少他现在看不透,但是离开这个寝殿是当务之急,“草民不知此殿乃您的御殿寝宫,以致睡上龙床,污了皇上龙塌,还请皇上看在草民不知的份上,原谅草民的罪过,另请赐草民一个安歇之所!” 皇帝莫语昊知道将楚岫留在他的寝宫将带给他些什么事,只要臣子妃子们不要太过,他也乐得看那些事情发生。 听了楚岫的在宫宴和后来在这张床上说的话后,他对楚岫是很有好感的,至少是深深的被他吸引了。但是,在没有查清楚楚岫来历,没有弄清这个廉太师送进来的宠物的底细之前,他还要把他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这样,他才不至于作出超出他预想的事,帝王都是不允许危险埋在身边的,像莫语昊这样霸道的皇帝,更加喜欢将一切控制在手中。 楚岫还在昏睡的时候,皇帝就已得到了楚岫的全部信息,里面有很多疑点,让这个本就疑心颇重的皇帝,在心底更对楚岫有了顾虑,不是顾虑廉太师,而是楚岫本身。 楚岫小心卑微的行为和言语,让帝王看不出他的目的,似乎他所做的一切是最无害的单纯,却又像最隐秘的刺探,不留任何痕迹的伪装。 但是,作为一方霸主的年轻帝王盛源帝,善查善疑是他后天的培养,而更重要的知人善任,雄才大略却是来自他天生的骨子里。即使怀疑楚岫,在冒一定风险情况下,他也要让楚岫为他所用的,这来自男人天生的征服欲和冒险欲。 世上之事,想有回报,必历风险。高风险才有高回报,于是只有有野心的冒险家才会大胆付出,才能回报惊人,成为人上之人。 君王的沉默让楚岫紧张,也让他更加冷静深入的思考起来。 成为谋臣,面对君王的人,必要的是无比的冷静和耐心。 他自认为皇上在意他的才,需要他的知识。这个时代,人才极为重要,知识改变的不仅是一个人的命运而是很多人的命运。但是,他不敢肯定皇上会相信他的忠诚,虽然他对皇上是绝对的掏心巴肝,不过在楚岫他自己都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时,更别说这位要求政审严格的皇帝了。 他此时多说无用,需要的只是等待,他相信身前之人会用他,因为他没想过别的情况。看来,他也天生是一个赌徒,还是只走单行道的赌徒。 帝王摩挲着那黑色绣着祥云腾龙的锦被,看着眼前可说是带着柔媚的少年,手上的感觉让他想到了抚摸他身体时给他的触感。昨晚,这个少年说的话,虽说他带有怀疑,但他的确被勾起了好奇心,想知道这个少年要给他的是怎样的度法。 “易卿何罪之有,你受风寒,朕只是让你在恒宇殿外殿歇息,哪有上了龙床之说。你还快快平身吧!今晚就搬去秋风殿住,那是内宫外殿之间,想你这下满意了吧!”帝王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打破了殿中压抑的静寂。 楚岫一脸惊诧的抬起头,没想到这个皇帝这么厉害,完全是睁着眼说瞎话,但是这话对于他来说却是最好的话了,解决了他心中最重要的问题,也相当于承认了他的谋臣身份。 若他睡过龙床,那他就定是皇帝后宫之人,以后是不能参政的,不然就犯了诛杀之罪。现在,皇帝的话明显的说他还不算是皇帝的人,那他做谋臣,以后上朝堂,别人就无话可说了。【本文嚴禁轉載】 楚岫那惊诧的表情,睁得大大的美丽眼睛闪闪发光,让眼前身处美人堆的帝王也看得心慢了一拍。 楚岫立即谢恩,脸上绽出明媚的笑容,左脸露出一个小小的梨涡,既可爱又惊艳。“皇上,臣这就可以过去。臣明日即可将方案拟好呈交皇上,臣就下去准备了。” 楚岫当然想和皇帝讨要自己的官职,但是想到自己什么都还没有做,就觉得应该把自己的才华展露给现在的老板看,然后老板才能给他定价。 楚岫毕竟还是没历过世的少年,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刚刚皇帝对他的认可,是最有价值的事了。他此时喜形于色,高高兴兴的随领路太监去到秋风殿。 皇帝看到如此开心的楚岫,自己也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秋风殿比起皇帝的寝宫要来的简单的多,甚至可以说凉如秋风了。一切都很简洁,楚岫看着窗外桃花在夜幕中花落飞舞,心情也带上了桃花的明媚。 他坐在书桌前,挑灯奋笔疾书。昏黄的灯光勾画出他专注的身影,他美好的剪影映在窗上,仿佛可以经历时空永世不灭。 中国的科举制度可以说是世界上的创举,是封建社会最好的挑选人才的方式,假如它算一项发明的话,那它是比四大发明更伟大的发明了。 科举制度兴起于隋,发展于唐,鼎盛于宋明。它为中国挑选出了一批又一批人才。楚岫将宋朝时的科举制度写了下来,当然要在这个世界推行,还要根据这个世界的情况而定。 楚岫还是易杨时就写得一手好的毛笔字,而楚岫的身体记忆下的字也是写的极好的。只是有的时候,写得太畅快,就写上了原来世界的简体字,这还让他又好好的检查了几遍挑出错字,写完后看了又看,楚岫将最后确定下来的行文好好的用隶书抄好。 楚岫心情大好,思路也开阔。为了报答皇帝对他的知遇之恩,他又将三十六计默了下来。 这个世界没有钟表,他也不知道时间,只听到宫中的更鼓响起,是差不多午夜了吧。 楚岫坐在殿门口,看着繁星满天的夜空,这儿的星空和原来的世界有些不同,也许是由于这个世界更加洁净的原因,夜空更澈更美。 楚岫迷失在了这个美丽的夜幕之下,轻轻地哼起了歌。 乘着风游荡在蓝天边 一片云掉落在我面前 捏成你的形状 随风跟着我 一口一口吃掉忧愁 载着你彷佛载着阳光 不管到哪里都是晴天 蝴蝶自在飞 花也布满天 一朵一朵因你而香 试图让夕阳飞翔 带领你我环绕大自然 迎着风开始共渡每一天 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 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 背着背默默许下心愿 看远方的星星否听的见 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 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 背着背默默许下心愿 看远方的星星否听的见 它一定实现 第十章 新的一天 深邃的星空,昏黄的宫灯,暮春的夜风,飘飞的花瓣…… 楚岫如此亲切的感受着身边的一切,这是他享受过的最宁静的时刻,宁静的院子,宁静的心,即使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静寂,他也不在乎了。 他的声线清亮柔美,一首星晴让他唱得欢快,充满着明净,带着淡淡的幸福。 也许别人听不明白他所唱为何,也欣赏不了他如此前卫的唱腔,但是那坐着斜靠门边,仰望夜空的样子,轻轻的清唱,却是如此蛊人心魄——他还是一个小小的少年,此时他的表情是如此澄澈,浅浅的笑,注满星光的眼眸,他的心也许也是如此澄澈的吧。 对楚岫来说,十五六岁的年龄是放纵的年龄,满怀热情和希望,又带着不解世事的茫然,憧憬爱情的甜蜜和忧伤…… 而对于成为帝王的莫语昊来说,他在这个年龄时,已是周旋于大臣,讨好于父皇和其宠妃,处理各种政事,处在兄弟阋于墙,争权夺势的关键时候。 最近政务繁重,盛源帝陪同皇后用完晚膳,然后还要处理政务。身为帝王,要身系天下,大小事情处理不尽,所以帝王是这世上最劳心劳力的工种了。 处理完政事,已过三更时间(晚间十一点),他漫步在皇宫,不知不觉走到了这个距他的勤政殿不远的秋风殿前,看到大殿门口的人儿,也许是夜太温柔,也许是他冰冷的心也想寻求一丝久远的温暖,他被蛊惑了,迷失在楚岫的温柔声线,浅浅笑意里。 站在暮春的寒夜里,他看了很久,直到门口的人唱累了进屋休息,盛源帝才不露声色的离开。 保护帝王安危的近卫明松第一次见到了这位冷情皇帝的另一面,虽然仍然霸气天成,但是冰冷的外壳仿佛已裂开了一条口,带上了些微人情味。 楚岫一大早爬了起来,束好头发,穿戴好衣物,仔细整理好仪容,就如同一个要去面试的员工一样,他要给皇帝留下好的印象。 手里拿着整理好的稿子,一共有十一页之多。楚岫看了看纸上虽纤细却大气的方块字,心里很是满足激动,他要用它们去让一位帝王认可他的能力,然后任用他。 男人一向欲望很重,他们想将一切掌握在手中,满足自己的征服欲,楚岫也是男人,他也向往着被封王拜相,历史留名。 随着领路的太监来到御书房外,今日不用早朝,皇上已在御书房内处理政务,经过通报之后,楚岫踏入了御书房的大门。 御书房外殿高高的门槛仿佛就是楚岫人生的一条槛,他踏了进去,从此,他的人生将发生质的变化,那是他渴望的新生,一个可供他驰骋的原野;他将辞去他往日碌碌无为的生活,迎接新的可以展翅的日子,至少那里会有他想让他的后世子孙可供铭记传颂的骄傲。 当然,命运是否会给他传承子孙的机会还要另说。 总之,现在的楚岫是骄傲的,对未来满是憧憬,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狂热劲。他在心里激动万分,面上却还是庄重而平静的,不然,他也不能指望自己以后可以位极人臣,名留千古了。 “微臣参见皇上!”皇帝坐在宽大的御案后面,正在批一个折子,楚岫行了礼,跪在地上。对于跪拜,作为一个现代人都是有些抵触的,楚岫也对此很反感,但是形势比人强,在心里稍稍对自己催眠也能对这种事不太介意,以后要常跪,习惯了就好。 听到楚岫的声音,皇帝没有抬头,说了声“平身!” “谢皇上!”楚岫站起来,等着皇帝让他说事。 现在还早,还没有别的臣子进宫奏事,御书房内静静的,可以听到毛笔在纸上轻轻划过的声音。楚岫低着头看着深红地毯上绣的麒麟瑞兽,心里有些紧张。 皇帝批完那一封写着春汛的折子,才抬头看楚岫,今天,他穿的很正式,衣服宽大而厚重。由于他刚进宫,他身上的衣物还是昨日让内侍监给他送去的,衣服没有按着他的身形,有些大,此时的他包覆在这白色绣兰的衣服里,倒像一个美丽的娃娃。“易卿,你手中的纸上就是写的要给朕的改制方案吗?” “是的,还请皇上过目。”楚岫恭敬的将手中的纸呈了上去。 皇帝看着面上的一页,字写的很不错,里面简略的介绍了一下这个叫做科举的开科取士制度,后面几页是对此具体的阐述,写了怎样施行,以及它带来的好处。 其实,这种取士制度,在他父皇时就有人提出来过,但是由于提出来的人没有给出具体的方案,还有就是世家的阻挠,此法最后无疾而终了。 现在看来,这个美貌的少年的确不是一个漂亮的绣花枕头,看这字和里面提出的东西,他还真是一个人才了。 皇帝慢慢的看了起来,翻到第七页就已经写完了。科举制度,在中国历时之久长达千年,对它的描述几本书也写不完,但是现在,楚岫只需写出一个简略的大慨便好,假如皇帝要施行这种取士之法,便就要任用他去具体实施了。 皇帝翻到了后面的几张纸——中国人总结出的三十六计,是古代兵家计谋的总结和军事谋略学的宝贵遗产,它虽然在楚岫前世的秦朝便被提出,但在这个世界,却还没有成书出现过。 据楚岫对这个世界的记忆,虽也有三十六计中的几计在传说,但是却没有这样具体统一的描述。 “三十六计分六套:胜战计、敌战计、攻战计、混战计、并战计、败战计。” “胜战计 第一计,瞒天过海 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第二计,……” 皇帝看着后面几页时,眼神忽明忽暗,右手不自觉的摩挲着纸页,过了很久才抬起头来看楚岫,“易卿,这科举之法的确是一个可取的取士之法,有了此法,将利于后世千秋呀!不过,现下世族势力太大,怕是不好施行。” 楚岫在心里嘀咕,利于后世千秋,那是当然,这是用中国上千年的历史验证过的。“皇上,臣进言,有三法可以避开世族的问题,其一,对世族保持原有的中正制取士制度,对平民施行科举,然后慢慢增加科举取士的人数,减少中正取士的人数,时间长了,人们就会看到科举的好处,并且朝中已摆脱了世族控制的局面,最后将中正取士制废除便很简单。” “这样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方法,和你后面提到的瞒天过海很似。只是不知要用多久时间。第二法呢?” “其二,打击世族,将其力量削弱,让其不能阻止皇上的改制变法。” “这可不是一件简单说说的事。”皇帝抬起头来看着楚岫,露出些微意味不明的笑意。 十一章 录用 “世族力量强大,甚至敢藐视皇族,并不在于其传承的家世,悠久的历史,只在于他们手中有兵权,在朝中居要位。他们居豪屋,享美食,美婢环绕,生活无忧还好弄权,他们从没想过是谁赐予他们这样的生活,不感激皇家君王对他们的厚待,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他们食君之禄,却不忠君奉君之事,不思事君,不想国民;世族终是国家人民的障碍,不可不除,只可早除。”楚岫看到君王听得皱起了眉,接着说,“当今之世,力量代表一切,有兵就有权,要削弱世族的力量,首先要收回世族手中的兵权,要天下稳定,兵权只可在帝王手中。” 楚岫这几句话说到皇帝的心坎里了,对于盛源帝这样的皇帝,喜好的就是将一切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在他心里肯定早就想收回兵权了吧,只是苦于没有时机,或者说是他在等时机的到来。而楚岫则给他创造了时机。 “易卿说的甚是。”皇帝看着楚岫的眼光已带着危险。 而此时的楚岫却只能继续说下去,他在逼皇帝把他作为心腹谋臣,或者皇帝就把他灭了。而楚岫相信,眼前的皇帝会选前者,因为他霸气十足,他有足够的信心和气魄相信自己的选择和决定,所以他定会选择挑战。这样的皇帝在某些方面像西楚霸王项羽,也像清代乾隆皇帝弘历。 若说承国是一艘大船,那盛源帝莫语昊便是一个极好的舵手,而楚岫要做的是一阵顺风。 “要收回兵权,关键在于要有仗可打,还要是一场大的战争,这样皇上便可以借御驾亲征之名,将兵权收回自己手中。臣想皇上应是早就将这些想到,只是在等待东风,借攻打锦国之名实施。这样既收回了兵权,又能扩大承国土地,一举两得。”楚岫要说的话都已出口,他抬头看向帝王,皇帝没有表情的思考着问题。 楚岫松了口气,只要皇帝在思考和犹豫,就是他的胜利了。 “那你的第三法呢?”皇帝没有过多的表示,接着问起了后面的问题。 “臣的第三法就是第一法和第二法同时实施,并且在军中采用新的选拔和管理制度,不仅可以提拔出更多优秀的将领,还可以将世族在军中的力量和影响削弱剔除。”这些都是楚岫一早想好了的,若要讲军制,他并不是特别在行,但是他却是可以给些建设性意见的,毕竟他了解更多的历史,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皇帝也定是考虑到这些了的,要彻底掌握军权,便要掌握军中的军心,要用自己的人来控制军队。 “易卿的话让朕受益匪浅,朕的身边正好缺了一个机要秘书,你便来担任此职吧!你这后面几张纸中写的三十六计,倒是可以和孙武的兵法相提了,爱卿小小年纪,倒是才华横溢。”皇帝一脸笑意的看向楚岫,让楚岫受宠若惊了。 看来楚岫下的猛药起了作用,皇帝决定重用楚岫,机要秘书可是皇帝身边极为重要的职位,虽然官位不高,但是权利有的时候却可以和一国之相相比。只是这个官职在暗处帮助皇帝处理政务,出谋划策,而丞相是在明处罢了。 当然楚岫也不会这么天真的认为皇帝就是完全信任了他,这个官职接触不到多少人,他的权力和事情都是皇帝给的,所以皇帝给他这个职位,有可能是真的信任了他,并想用他的才华,另一种可能就是用这个职位考验他的衷心。 不过,楚岫将三十六计这样的重要的谋略之计都给了皇帝,皇帝应是会真的相信他了吧!因为在古代,人们都有一种掩藏锋芒的习惯,还喜欢将自己的看家本领保留起来,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拿出来用的。而楚岫就反其道而行,将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出来,他写出的三十六计,定是会被皇帝惊为天人,同时皇帝也会想到这应该就是楚岫的至精至髓了,一个将自己所有都展现在自己面前的人,他怎么会不去相信呢,只要皇帝相信了楚岫,并且还想得到楚岫的头脑和谋略,他就会有一种作为强者护短的心理,楚岫就可以处在他的安全保护之下了。 这些就是楚岫打的如意算盘,而事实将会证明他的算盘打的不错。 “谢皇上恩典,臣以后定鞠躬尽瘁,做一个良臣,不负皇恩。”楚岫心里非常高兴,差点都想说出‘献出每一分光、每一分热’这样的话来。而他脸皮也没厚到说三十六计是他的原创,“那三十六计乃是总结民间的一些说法而成,皇上说成是臣所作,真是令臣惶恐了。”js 楚岫毕竟还是一个少年,听到一个帝王的褒扬,要做到喜形不露于色还是很困难的。于是,他左脸上的那一个小梨涡又露了出来,晶亮的眼睛,神采飞扬,摄魄夺魂,迷人至极。 眼前的帝王看着也心驰荡漾了起来。“机要秘书一职,处理机密之事,所以并没有在宫外为爱卿设置屋所,爱卿就住在秋风殿里吧!这样也正好和朕随时商讨机要之事。” “住在皇宫怕是不好,有淫乱后宫之嫌。还请皇上三思!”楚岫其实还很喜欢住在秋风殿里,那里大气又有情调,并且还距上班地点很近。只是住在那里给别人留下把柄就不好了,而且在宫里要出去也不方便。 皇帝看着楚岫微皱眉头的可爱表情,又心驰荡漾了一回,看来锦国贵族喜欢男孩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他不知是想把楚岫就近监视,还是心底深处就想让他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反正他是不想让楚岫出宫的。 “秋风殿处在外殿群间,并不涉及后宫,以前也用来招待过臣子,你就不用害怕有人参你淫乱后宫了。” 楚岫在心里琢磨着,皇帝定是还不太放心他,看来定是想让他在宫里住下了,他也不好随便反抗皇帝的决定。“臣遵旨,谢皇上恩典。” 十二章 出宫 楚岫作为皇帝的机要秘书,和文书的工作很像。便是帮皇帝整理公文折子,有时对一些事情给一些提议,起草一些诏令文书,他能了解的事情都是皇帝要他知道的,这个职务说闲呢很闲,说忙呢又可以很忙,全看皇帝对他的信任度和依赖度了。 宫里的这个职务需要很多人担任,就楚岫所知,现在皇帝的机要秘书就有三人,他作为其中一个,还是处于测试期的一个,当然就很闲了。 他不用上早朝,只在自己的当班时辰里去御书房听吩咐,然后就是皇帝有事宣他去的时候才去。 楚岫担任这个职务,由于住在宫中,便算成了宫职,每半个月可以有两天的假期,这两天他可以出宫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现在,离他被录用已经过了十几天,做官的感觉还是和想象中有一定差距,在他印象里,他做的工作,不需要什么智慧谋略,只要文学水平高一些就行,并且他也没有遇到过特别大的事,整理的折子,起草的诏令都是一些关于小地方的官员调令,春耕的各项事务,水利事务,清明祭天时的各项事务,皇亲国戚、贵族大臣间的赐婚,还有就是要准备为皇帝选妃……但是绝对没有涉及大的军政问题的,楚岫也没有因为处理这些而不满,只是心里还是有一些小小的疙瘩,毕竟现实永远及不上理想,正是他们中间的差距让人不断努力追求,不断前进。 楚岫只希望这样的日子不要太久。虽然繁杂细小的事情可以磨炼人的耐心,让人变得更加沉稳,但是一直这样下去,人的激情也会所剩无几了。 皇帝已在准备出兵的事务,不过在军队兵权上还存在很大的问题,等将军队问题处理好,时间不知道已过了多久。所谓兵贵神速,只有在敌人没有防备的时候才能出其不意的制胜,对锦国的出兵已经过了出其不意的时机,那就只能再等锦国防备思想疲惫的时候再攻打了,并且大地回暖,满江春水已起,错过了渡河的好时机,便只能等下一个枯水期的冬季了。 进到宫中的这十几日,楚岫翻阅各种书籍,对这个世界的情况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这里从夏商周,春秋战国,到秦与西汉的历史都和易杨所在的中国古代很相似,有些不同的地方,都可以看成是易杨所在的时代将那时的历史考证错了;到了西汉,没有出现王莽新朝,之后也没有东汉的建立,刘邦建立的汉王朝江山历时四百多年,后陷入了割据分裂动荡之中,直到三国鼎立时代的到来。 和平时代,有利于科技的进步;动乱之中,朝代更替,政体易被改进。此三国之世,科技与政治体制已发展到隋唐时期。这时候的承国,官职制度类似于三省六部制,其实科举也被前人提出过,只是由于世族力量太过强大,还没有实施就中途废除了。 楚岫分析了前人推行科举失败的原因,主要是皇帝魄力不够,对世族妥协造成的。之后,他便再没有想过他为皇帝提出的科举制度会得不到采用,因为他能感受到这位帝王的雄心,而他的雄心将会使他带来的法制得到推行。 桃树上的粉红已掉落尘埃,满树换上了嫩绿的叶子,点点小小的桃子点缀其中。 春天是希望的季节。 楚岫在桃树下走完一套太极拳,神清气爽,他回到屋子里就有人端来了早饭,一碗米粥,两个大馍馍。 今天是他的休息日,他原以为皇帝不会放他出宫,没想到他还没对皇帝提起,就有上次的秦月公主来约他去宫外,并且公主出宫还是得到了她皇兄的允许了的。 楚岫在宫里的这十几天里,这位刁蛮的公主,几乎每日都来缠他,而皇帝对此却视而不见,完全不害怕他把他的妹妹拐跑了。不过十几天的时间,楚岫也喜欢上了这个公主,就像他以前的妹妹们一样。他在现代时,家里只有他一个男丁,堂妹表妹却一大把,于是,他对付女孩子还是很有一套的。 约定在皇宫东门外辰时正(早上八点)见面,楚岫带上这个月预支的工资,拿上出宫的令牌,收拾妥当后就向约定地点去了。 皇宫的南门是大臣进宫的正门,而东门则是据后宫最近,供皇宫中的人出入的。 已过了春分清明,日头渐渐变长,早上八点钟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火红的太阳,正霞光万丈的照耀着这片土地,高耸的宫墙角楼被太阳拉出长长的影子,楚岫站在东宫门前的广场上,回头看向身后的皇宫,里面的建筑是那样的恢宏雄伟,这里象征着北方大地——整个承国的最高权力,里面的帝王说的每一句话都可以影响整个天下,这就是权力的力量,他可以操控这片大地上的每一个人。 楚岫走到宫门,将手中的出宫令牌递给门口的侍卫看。侍卫看着半天没反应,然后满脸通红,接也不接他手中的令牌拿去检查,吞吞吐吐的吐出一句话,“娘娘,您……您不要为难属下,您出宫是要皇上圣旨的……再说,您即使女扮男装,也……也——” 楚岫听到他说的话,哭笑不得,没想到这个侍卫把他当成女扮男装出宫的后宫妃子了,他就长得这么像女人,在楚岫的怒视下,那个侍卫倒是没法说下去。“我是皇上的御用文书,可不敢高攀身份,是什么娘娘。检查过令牌后就快放我出去吧!” 楚岫很生气侍卫的话,并且有些侍卫盯着他看的眼光也让他很反感,说起话来自然冲了起来。 那个侍卫也听出他的声音虽然清亮柔美,但是绝不是女人的声音。在宫门当值,每个人有自己的职责,今天轮到他查看出入令牌,他还从没有遇到过这种事,这下便不知道怎么办了。 放他出去吧,他说不定就是皇帝后宫里养的供皇帝亵玩的男宠,听在后宫兰苑当差的兄弟说,最近皇帝经常去那儿,对里面的几个男妃很是宠爱;不放吧,他也没有什么理由,这下便是两难了。 “您……您等等。”侍卫抛下楚岫去问另一个侍卫去了,说了一会,回来还是不放他出去。 门口站岗的所有侍卫都把他盯着,有的还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楚岫没想到出个宫这么麻烦,真是秀才遇到兵。他正准备从怀里拿证明他身份的木牌出示,就被一个粗犷的声音打断了。“你们不好好值岗,这是做什么?” 楚岫抬起头,看到从护城河桥上走过来的人,来人背着光,处在晨辉中的高大身影如同泛着金光,显得雄壮而蕴满力量。楚岫想,作为大男人,就应该是这样的吧!这是第一次,楚岫通过对比,对自己的身体表示不满。 宫门的侍卫们立即振奋精神齐声道,“李统领!” 来人点了一下头,看向楚岫这边,楚岫面前的侍卫便过去汇报这边的情况了。 过了一会,李统领和那个侍卫一起走了过来。 楚岫这下才看清,这个统领是他在御书房见过的,叫做李铭桐,宫里的侍卫统领,皇帝对他信任有加,也和他很亲厚,经常称呼他为铭桐。 十三章 过渡. “李统领,我想出宫去,这是出宫令牌。”楚岫上前,将令牌交给李铭桐查看。 李铭桐接过令牌看了一下,便还给了楚岫,“原来是易楚岫易大人,今天到你的公休了?”他的声音有些刻板,比起是问候打招呼更像是询问军务。 楚岫没想到这个李铭桐认识他,不过这样也有好处,便露出了欣喜的微笑,“刚好是半月休假,想出宫买些东西。李统领检查过了,我就先走了。” 楚岫接过令牌,准备离开,又被李铭桐叫住了。“易大人这样出去怕是不妥!” “嗯?”楚岫想,不会是皇帝要将他禁在宫中吧? 看到楚岫露出不解,后来眼睛都暗了下来。李铭桐便知道他误解了他的话,“易大人戴一顶纱帽吧,皇城虽然治安严明良好,可也有不少纨绔子弟,可以减少的麻烦还是不要惹上为好!” 楚岫这下明白他的意思了,应该是和刚才拦住他的侍卫的理由差不多,他的脸太女相,不安全。想到误会了别人的好意,楚岫不好意思的歉意一笑,“还多谢你的提醒,我会去买一顶纱帽的。” 李铭桐向他点了一下头,转身进宫去了。 楚岫向那个刚刚拦住他的侍卫笑了笑,“侍卫大哥,这下我可以出去了吧!” 那个侍卫立即站直行礼,“大人走好!” “谢谢!” 楚岫走过宫门,走过护城河桥,那个集聚着权利与禁忌的皇宫在他的身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迎着太阳向前走去。 权利伴随着血腥,这高大的城门曾见证了多少的死亡。而他选择走上的这条路,在以后他是否会后悔;当他弥留之际向回看的时候,是否路边积满的枯骨,会让他悔恨此时的选择。 以后的事,还没有发生,他不知道,也不想去为这种事情浪费自己的精神。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但是,他也知道一句话,真正的权利,不是在有权利杀掉一个人时杀掉他;而是在有权利杀掉一个人时,却让他依然活着。 当他掌握权力的时候,他要懂得保持这种良知,这样才对的起自己,对得起手中的权利。 何尉看着走出宫门,走远了的楚岫,半天才回过神来。那个人可真漂亮啊,晚间他还要从这里回来,到时还可以看到他一次吧!前几天他还想不明白皇上为何会去宠幸男人,现在他才觉得,喜欢男人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 豪迈走出去的楚岫怎会想到,仅仅是短短的一次相遇,这个世间又多了一个为情所困的青年,每半月便在宫门翘首以盼。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楚岫站在宫门广场尽头,一辆由两匹黑色骏马拉的马车缓缓驶过来,停在了他的面前。 然后,一个穿著华贵的俊俏少年跳下车来,一脸笑意的看向他。“怎样,被本大爷的风采迷住了!” 楚岫看着眼前女扮男装的公主,拿着一把画着兰草的纸扇一开一和,完全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楚岫有些头疼的说,“秦月,你这幅样子不怕以后嫁不出去?” 秦月装出对楚岫一脸垂涎,拿着扇子上前挑起楚岫的下巴,“美人,本宫以后嫁不掉,正好来娶你呀!” 皇宫真是一个奇妙的地方,这种公主也养的出来。楚岫拨开她的扇子,“你怎么出宫这么早?不睡懒觉了。” “奴家为了早些见你,昨天便在宫外等你了,你看你,磨磨蹭蹭的,还说我爱睡懒觉。”楚岫看着公主羞涩的低下头,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他对此只好无话可说,这么多天了,他仍然习惯不了这个天生演员的无厘头表演。 “你昨天就出宫了?” “我二皇姐随着她的驸马回了皇都,我让皇兄特准我去看她的。”公主拉着楚岫上了马车,“我先带你去吃天福楼的水晶饺,然后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楚岫看着眼前精灵一样的少女,只能感叹造物主的神奇,严谨的深宫居然没有磨掉她的性子。“我已用过早饭了,你还没?” “我为了接你,哪来得及吃!再说,皇姐府上的膳食的确不怎么样!亏得我听说她带着南方的厨子回来,特地跑过去尝厨艺,吃了才知道很一般,根本及不上虞妃姐姐的手艺,我以后不会去了!” 楚岫听着这个馋嘴的公主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他原来还以为这位公主是感念姐妹深情,在皇姐刚回都就去看她,没想到只是为了一个吃字。 天福楼是承国皇都琼英的第一大食府,除了供应午膳晚膳,早餐还卖包子饺子。 坐在二楼的雅间包厢里,公主慢慢的吃着她的水晶饺,边吃还眼睛冒星的说着“就是这个味儿!” 楚岫尝了一个,味道还行,就是油有些多。他已习惯了吃清淡的东西,油多味重的他都不太喜欢。 公主吃完了,漱过口,擦了嘴,假装腆起肚子,感叹道,“人生在世,吃喝二字!这么好的美味,吃了这次,不知下次再吃到又是何时了!” 楚岫看向公主,她脸上还真有些伤情的味,于是安慰道,“皇上如此纵容你,以后要出来也不难。干嘛一副决绝的样子?” “你真是不知道本宫的苦楚!唉!”看到公主拿着一张白手帕假装擦泪,就知道这位公主又要演戏诉苦了。 楚岫只好立即打断,“秦月,你不是要带我去一个好地方吗?那就走吧!” 楚岫站起来要走,又被秦月拉过去坐着了,“先等等,还有一个人呢!” 看到她眨着眼睛对他说,楚岫猜不到要来的人是谁。 他本是想好好看看这古代的皇都,无论是作为易杨还是作为易楚岫,这儿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在公主向他承诺过要带着他给他介绍这里之后,他便应承了下来。虽然他对公主了解琼英持怀疑态度。 不过以后还有很多时间供他了解这里,所以他决定在这段时间里不一个人单独行动,打消皇帝对他的怀疑。 楚岫看着窗外,听着公主滔滔不绝的介绍琼英的美食,在公主想听到回答的时候,说一句“的确很好吃!”。就这样,时间也就过去了。其实他对吃的东西并不挑剔,也不是很感兴趣。 当楚岫正发呆想着皇帝明明对科举很重视,十几天来却还没在朝廷中提出的时候,公主突然亢奋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等了好久,总算来了!” 楚岫看向门口,走进来几个护卫,护着一个穿着黑色锦袍的年轻男子,他长相很一般,不过却掩盖不住他浑身发出的贵气和霸气。 楚岫愣了一下,站起来向来人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那样的霸气,那样犀利的眼睛,不是当今皇上是谁。楚岫摸不透皇上出宫的用意,想到公主说带她去一个地方,可能便是皇上要带自己去的,就更觉得疑惑了。 十四章 桃溪 皇上还没有回话,秦月便已蹦到楚岫跟前,拉着他兴奋的说,“大哥的易容这么完美,你怎么看出来的?我第一次看的时候,就没有辨出来。难道是你们俩心意相通?”后又奸笑着盯着楚岫,就想看楚岫有什么脸红心跳的举动,好能够作为取笑楚岫的把柄。 楚岫作为一个有传统男子汉思想的人,又由于有被人送给皇帝当礼物的经历,于是很排斥别人将他和皇帝在这一方面牵扯起来。但是在皇帝面前,又是公主在这样取笑他,他也只能忍了,不过语气自然不好,“皇上龙威天成,有祥云紫气伴身,臣自然能够辨出来。” “是吗?”秦月又看了看皇帝,没盯出什么来。便撇了撇嘴,去拉皇帝坐下,“大哥,怎么来的这么晚?今天早朝很多人奏事?” 皇帝听了秦月的话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看着楚岫的眼神更深了一些。看到楚岫恭敬的站在一边,便扯下趴在他身上的秦月,“秦月,别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在你这个年纪,淑珍都为朕生下长公主了。” 淑珍是现在承国皇后的闺名,楚岫也是前几天在一本记载当朝纪事的书上看到的。皇后和皇帝大婚八年来,一直夫妻和睦,相敬如宾,皇后仁德宽厚,为皇帝将后宫管理的极为妥当。 皇帝一向是冷漠霸气的,楚岫这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样规劝的语气说话,不知是不是习惯不过来,有一瞬的愣神。 又听到皇帝说话,语气也带着丝丝温情,“在宫外,楚岫就不要拘于君臣之礼。我化名叫秦昊,你跟着秦月叫我大哥就行。” “臣怎敢如此无礼,高攀皇上呢?”楚岫听到皇帝的话,都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这样霸道的皇帝怎会不计较身份。 秦月因为皇帝向她暗示嫁人的问题,本在和皇帝生闷气,站在一边装木头,但听到楚岫的话后,又激动了起来,“楚岫别这样拘礼,不用担心皇兄以后治你的罪,我们走在一起,正好是三兄弟,我要做你的哥哥,知道吗?” 楚岫对这个喜欢打岔,兼无厘头的公主彻底无语了,无视她。 “就这样吧!乐阳山桃源还有些距离,坐马车出发吧!”皇帝忽视了楚岫的反抗,发话说启程。 楚岫知道乐阳山是皇都琼英城外东边的一座小山,山下有河桃溪,环境良好,风景秀美,许多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富商大贾都在那里建有别墅庄园。 而乐阳山上最美好的风景便是山下群花已谢之时,满山的桃花却正盛,遍山粉红,此时,文人雅客都爱在山上聚会,流觞曲水。 楚岫作为一个热爱古代文学的文学青年,自然少不了这种好风雅的习气。听说目的地之后,一直就在心里跃跃欲试,希望能够遇到文人的诗会文会,让他长长见识,试试文底。以致秦月在旁边的聒噪听着也顺耳了起来。 现在坐着的已不是秦月刚刚的那辆马车,而是一辆更大的双辕黑色马车,车外有八名护卫随行保护着。由于皇帝坐在对面,楚岫再厉害也没有勇气一直直视龙颜,他将目光投到了窗外,这种车窗布使只能从马车内看外面,而外面看不到车内的情景。 窗外开始是繁华的街道,街上店铺邻次栉比,行人众多,热闹非凡;渐渐的马车出了东城门,城外是平坦的大道,大道上马车行人络绎不绝;渐行渐远,马车离开东城门外的主道,沿着城外的河道向上游行去,而那条国道主路是通向皇城南面的灵州。 楚岫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奇景,马车沿着河流逆流方向而行,路边是浅浅的青绿野草;而河道两旁种着桃树,桃树上绿叶丛中已结满小小的桃子,河水清澈见底,倒映着两边的绿树青山,也显出青翠欲滴的颜色,还可以见到水中自由游弋的小鱼,从上游飘下来的粉红的桃花瓣随波逐流,飘向远方。随河流远去,目光的尽头,那里是一片片的金黄,大片的菜花正在盛放。 “这就是桃溪河了吧!真美呀!”楚岫趴在车窗边上,撩起了窗帘,对窗外的美景充满了迷恋。 琼英城处在偏北方,本应该没有这样的类似江南美景的景致,但是,这里的北方有垣岭山脉阻挡北部的寒流南下,寒流便在此绕过,使这里较为温暖,而琼英的东面多山脉,山坳里形成很多小气候,有些地方四季温暖如春。 “再早一些的时候更美,那时候两岸的桃花还没有谢,这里游人如织,三月十八,是桃溪的桃花节,有很多人在这里划船,赏花野游。”公主也趴在楚岫的身边,对外面的风景指点着,“这河面上的桃花瓣是从乐阳山上飘下来的,很美吧!” “是很美,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楚岫说着大家对落花流水的共识。 “嗯?”秦月听了楚岫的话,坐到皇帝的身边去,把皇帝手中的书拿掉,很认真的说,“大哥,楚岫说外面的桃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说,是这样的吗?”js 楚岫不知道这个秦月公主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这样的话也去问皇帝。今天怎么看怎么感觉这个公主是有意在撮合他和皇帝,并且刚刚上车时她也要独自坐一边,硬挤着楚岫坐到皇帝那边去,在楚岫的坚决坚持下她的目的才没达成。 楚岫能这么快想通秦月的行为,完全是因为,他以前也有一个表妹这样子对他和他的一个男性好友做过同样的事,他当时对他表妹的行为感到奇怪,事后便去问了,才知道他的表妹的目的之荒唐无聊。也是第一次,他觉得世上的女人,女人心海底针(楚岫呀,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他再看向秦月时只能是一阵无力,不知道这个公主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别又是她无聊时的一个游戏消遣,而这种游戏可会害惨了他的。 楚岫看到皇帝感兴趣的疑惑眼神,只好解释道,“这是一句佛家禅语。说,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深意。” “没想到楚岫对佛语也有精通,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你年小,没想到学识如此渊博。”皇帝是在由衷的赞叹,他原以为楚岫年小,即使有才,也要从小事磨砺一番才堪大用,不过从这些天的观察来看,他做事沉稳老练、不急不躁、有条有理,根本不像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而像一个处事多年的老臣了。 并且他还美貌温和,也不像别的臣子一般刻板,每天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心情舒畅得多。 “也不算精通佛语,只是正好知道这个。”楚岫面对皇帝这样的赞扬,也是会受之有愧的。 秦月看着没她想的事情发生,也觉得无趣了,就自己看向了窗外。“快到了!大哥,今天去乐阳山,不会是赏花吧!你有这闲心。假如不是,你就去做你的事,我和楚岫自己去玩。” “你今天若又像上次一般的乱跑,以后就别想我批准你出宫了。”皇帝的话没有什么起伏,可见是对秦月上次的事很生气。这样彻底把秦月给镇住了,秦月瘪着嘴,小声嘀咕,“我不会乱跑的,就知道你把我带出来没好事!” 十五章 秘密会谈 马车在山坳处转了一个弯,眼前的景色立即豁然开朗起来。 这是一个种满油菜的小平原,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金黄一片的田间种着几颗桃树,桃花还没有落完,翠绿中点缀着粉红。 这个小平原伴着的山就应是乐阳山了,从马车上看去的山麓上有几座大的的宅子,沿着山坡向上,也分布着青瓦白墙的院落。山间种着成片的桃树,从山脚蜿蜒向上,越向上桃花越见红,应是山上的桃花更好了。这里春景美夏天凉,很多避暑山庄分布,由于是达官贵人的休闲之地,这里道路宽敞畅通,可以容两辆马车错车,这样的道路几乎一直修到了乐阳山顶。 马车行驶上了山,路边桃花飘落,被清风吹着吹进马车,落到楚岫的头上衣服上,楚岫看着窗外的美景出神,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色,这里叫做桃源真是恰当至极。 马车驶进山间的一座大宅子,进到院落,秦月迫不及待的跳下了马车,嘴里嚷嚷着,“这不是李石头的院子嘛?” 有侍卫前来打起车帘,楚岫看到皇帝站了起来,就想让皇帝先下车,于是坐着没动。皇帝来到楚岫身边,将他头上的几瓣花瓣吹了下来,楚岫不知道皇帝在干什么,抬起头来看向他,花瓣飘下,一片落在了他的睫毛上,楚岫眨了眨他那如同蕴着天地灵气的琉璃大眼,想让花瓣掉下来。 接着,眼前一黑,楚岫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然后,一个温润的触感落在了他的眼睛上。 楚岫瞬间惊得一动不能动,想到刚刚是发生了什么事,楚岫羞愤的脸通红。 他想到皇帝对他做了什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反抗,或是打皇帝一顿以泄气。所以他只能选择沉默,甚至不敢睁眼。 再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耳边只想起了皇帝略显低沉的声音,“我也想问你,你怎么就认出了是我?” 楚岫听到这句话,知道皇帝问的是他看穿皇帝易容的事,睁开眼睛看着他说,“我也不知道怎么看出来的,只是一看到的时候,就知道是你。” 这是人类一种很重要的感觉,称为第六感,它不只是女人才有。 看来皇帝并不相信什么龙气之类的话,所以楚岫没有再说当时说的那句奉承之语,而是实话实说。 皇帝听了楚岫的回答,看到楚岫脸红的可爱表情,一脸笑意的下车了。 楚岫认为皇帝很过分,他静静的坐着,平息了胸中的闷气才下车。看到一直打着车帘目光丝毫不动看着前方的护卫,楚岫只能一甩袖走了,他不可能去问人家看到刚刚的事没,或者要求他不要说出去。 楚岫只能郁闷啊,郁闷…… 院子里也种着许多桃树,风吹过来,桃花漫天。看着这么好的景色,楚岫心中的闷气也散了,整个人陶醉在这美景里。吟出李白那首《山中问答》, “问余何意乐阳山,笑而不答心自闲。 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楚岫一身白衣,漆黑的长发流泻在背上,黑发有些被风吹乱,覆在了脸上,他轻捋着头发,望着头顶蔚蓝的天空,上面有白云经过;粉红的花瓣绕着他翩翩飞舞,此时的他没有那日一身红衣的魅惑,带着出尘脱俗的气质,如同精灵翩然凡尘。 莫语昊回过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楚岫,他回想起在马车上他看到楚岫眨着眼睛的诱惑样子,以致他不自主的亲吻了他那迷人的眼睛。他的心里生起了生起一种莫名的冲动,这是以前和楚岫在一起的时候也出现过的,但是这种冲动从没像此时这么强烈。这种感觉让他的心情激动不已,感觉生命从没有过的真实绚烂;感觉想要占有他的欲望,甚至比这天下更甚;他不明白这种感觉代表着什么,为何让他如此欣喜激动又徘徊不定,像是嗜血的狼闻到了血腥,不能自己的探寻前行;这种感觉让他觉察到危险,但是这危险还不足以让他放弃去探索。 另一个从门外刚走进院子的人也看到了这一幕,楚岫的心在天上,在繁花间,他没有注意到皇帝深沉的眼神,也没有发现另一个危险的临近。 来和承国皇帝做交易的阿史那承靖,看着院里桃花树下的美人,楞得站在了当场,他的眼里只有那一副画,粉红的花瓣雨下,白衣的精灵。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出手阔绰的安排华丽的背景,安排楚岫的出现,安排这场单方面的美丽邂逅。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皇帝莫语昊,他看到了出现在院子里的阿史那承靖和他身后的贴身护卫。只一眼,他就知道这个人就是他今天来的目的,这是王者的直觉,因为他身上也有争霸天下的王者气息。 阿史那承靖把目光从楚岫身上收回,他感到了来自前方之人的压力,两个人目光相遇,是霸气的冲撞,阿史那承靖知道这个其貌不扬、气势非凡的男人定是承国的皇帝无疑。 一时,气氛没由来的紧张了起来。 进到厅里的秦月看到楚岫没进来,跑出来看情况,她的出现打破了院子里诡异的静寂,“楚岫,快来。我带你骑马去山顶!” 楚岫看向宅子主屋门口的皇帝,再看了一下皇帝身边兴奋的秦月。他是一个臣子,虽然今天是休假日,可是皇帝没发话,他怎好要求离开。于是没有理秦月的话,准备听皇帝的吩咐行事。 想到刚刚车上和皇帝的暧昧接触,他就心里不平,明明答应了让他做谋臣,还这样吃他的豆腐。楚岫在心里怨念着,不过看到皇帝一脸常态,他也不好矫情,就当此事没发生好了。 “秦月,收敛些,有客人来了,别如此无礼!”莫语昊看向走过来的阿史那承靖,不愧是纵横外番的亲王将军,名不虚传。 莫语昊是帝王,而阿史那承靖仅仅是一个番邦可汗的胞弟,他虽然很佩服这个亲王将军承靖,年纪轻轻收服了许多西北外邦部落,为突厥可汗巩固了政权,很有能耐、不可小觑;但是处于中原大地、圣贤之邦的人对外邦都有些歧视,作为帝王的莫语昊也免不了俗。他虽然在心里佩服对方,但面子上还是有些倨傲。 阿史那承靖为了两国密谈盟约之事,受突厥可汗之命,前天便来到了琼英,承国皇帝安排他住在这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让他深刻体会了中原之地的美丽风情,这片美丽的地方,让他有征服的欲望,但是这种地方却不适合他的人民居住生活,这里没有可供马匹纵横的草原,感觉不到天地的广阔,拘束了人的性情,住在这种温柔乡的人终将被腐化;在他想通了这一点后,他放弃了据中原之地为己有的念头;于是,他此次的目的就更明确了,支持承国的南征,签订盟约,每年从承国得到相应的财物。 负责对阿史那承靖接洽的皇帝亲信,也是这个宅子的主人李铭远,他上前将一干人等带入了后院。 而只有几个人进入了密室进行会谈。密室里,李铭远为双方的人做了简单的介绍,然后密谈进入正题。 楚岫在先前没有得知任何情报的情况下,被作为书记员坐在一旁记录密谈内容。最开始,李大人介绍这个叫做阿史那承靖的突厥亲王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阿史那是中国历史上,突厥王族的国姓,他当然知道。但是,由于他对这个世界的各种力量政权还没有细致的了解,他还没有意识到这次会谈的作用。所以在他握着毛笔写下会谈内容,明白这次秘密的会谈代表的意义,和这次会谈成功后接下来承国将要发生的事时,他的心里是激动的。这是男人对大展鸿图的本能憧憬。 这是一次简单短小的秘密会谈,只是由于与会的人的身份,它才变得极为重要。甚至被后世记载在历史中,作为承国一统三国的前奏。 会谈中,一方是承国皇帝,一方是突厥的亲王大将军,没有大的排场,也没有隆重的氛围,就在这个飞花满天的暮春山间大宅里,将要决定的却是天下未来几十年的大事,它的结果将影响承国的国运,影响这个中原大地是否能整合,甚至影响整个后世历史的发展。 十六章 爬山 会谈之中要达成的条约,应该是在以前就已经协商好了,这次皇帝和突厥亲王的面谈,只是为了最后定下来,并且签订。 一个时辰之后,这次会谈就临近了尾声,皇帝莫语昊拿出玉玺在原来就准备好的盟约文件上印上玉玺,阿史那承靖也取出突厥皇帝信物和他的亲王印章盖上去。 这样,一式两份的合约签订好了,连接两个国家利益的就是那几张纸。 楚岫并没有看过那份盟约,而皇帝和突厥亲王的谈话也只讲到了其中他们存在异议的几点,他只从这几点里就可以看出,皇帝是打算妥协突厥,以财物换取承国后方的安定,再取南方。 已经跟着皇帝十几天的楚岫在这一方面,他自认为是很了解皇帝的,盛源帝莫语昊在心底是一个极其霸道的人,他不可能在一统三国后,还姑息他后方的突厥,他应该是要先安内再攘外,突厥给承国一个坐大的机会,可能要自食其果。 楚岫将他做的会谈记录交给皇帝,被皇帝和那份盟约一起锁在了一个小匣子里。 楚岫知道,皇帝让他参加这次密谈,是决定相信他,并且将他作为心腹谋臣。 楚岫在皇帝之后出了密室,外面是春天高远蔚蓝的天空,夹杂着桃花香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一种自豪之感油然而生,皇帝允许他参加他的未来大计,他可以实现自己的报复。 原来的任何恩怨在此时都显得渺小了,他是感激皇帝的,从没有任何人得到过他心底的这种感激之情,即使是生养了他的父母。因为这是第一次一个帝王如此认同他,认同他的能力。 无论是明君还是昏君,是仁德之君还是残暴之君,作为皇帝,他们的地位就赋予了他们一种被人仰望的特质,他们的这种特质吸引着人们的倾慕和效忠,无论是贤臣还是奸臣,他们都希望皇帝的肯定,这是他们心底追逐的一个方向。 所以,在皇帝以实际行动表示出的对楚岫的信任后,给楚岫带来的是多大的鼓励,我们可想而知。 用过午膳,楚岫向皇帝告假,准备和秦月去爬山。 看着趴在桃花树上的秦月,楚岫心里生出一股酸楚。秦月不知道皇帝和突厥亲王密谈的事,对外,阿史那承靖化名陈靖,只是李铭远带来的外域商人朋友。在秦月心里,他和皇帝会谈讨论的也只可能是战马的事。 楚岫想得到,也许皇帝带着秦月来,就是想让她和阿史那承靖见面,要加强盟约,最好的方法就是联姻。而现在皇宫里只有一个处于婚嫁之龄的公主,那就是秦月,皇帝自己的长公主只有六七岁。 秦月喜欢笑闹、恶作剧,天真无邪,她是皇宫里最开心的存在。楚岫不知道皇帝真要把秦月嫁到突厥汗国去,他能用什么办法挽回;他也不知道那时的秦月会怎么样,他要怎么面对她——这个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朋友也是唯一一个朋友。 阳光明媚,暖风习习,楚岫和秦月沿着乐阳山小路向山顶爬去,身后跟着两个侍卫。 一路如同踏青,楚岫哼着曲子,跟在秦月身后。 看着已爬上前方一个小山坡的秦月,楚岫只能在心里惊叹她的体力。 “秦月,歇歇再走吧!”楚岫也爬上了山坡,这里是一片平地,几树桃花沿着旁边的小溪种着,再往上走桃树变得稀疏起来,还间长着一些不认识的矮树丛和几颗松柏。 “你怎么这么弱呢,都不像个男人!没多远就可以到山顶了,在山顶可以看到琼英城,那种睥睨天下的感觉,没有上去过的人是感觉不到的。所以,快点爬!”秦月站在前面,昵视着楚岫,对他露出鄙夷的神情,说到后来的时候,一股霸气从她身上油然而生。 楚岫看着这样的秦月,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假如她生在对女人更加开明的时代,他相信她可以成为一个女强人,因为她的身上也同样有着皇帝那种王者的气息。虽然,她喜欢插科打诨,笑闹玩乐,但是楚岫知道她的心定不是如她表面一般,不然她怎么能在那森严冷漠的皇宫活得如此滋润。 “不知道你哪来的这么好的体力,走这么快也不累吗?”楚岫气喘吁吁的坐到小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那是你太不行了,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没用的。快给本姑奶奶起来,爬到山顶了随你休息。”秦月站在一边朝着楚岫冷嘲着。 “你这副样子,看来是没人敢娶你了!”楚岫无视秦月的话,将手伸进溪水里触摸那种冰凉的感觉。 “本大爷不求别人娶,以后我要建一个山庄,养着各色男宠,岂不美哉!”秦月看到楚岫翻白眼,跟着来的两名侍卫站的远远的,低头盯着脚面,心里想着的大概是我们怎么会有这样的公主。秦月气不过,走到楚岫跟前,摸着他的脸,邪魅的说,“你若愿意,我也勉强把你收进来。” 楚岫从没见过这样的公主,大概是比唐朝的太平公主更甚一筹。他对秦月的话不置可否,陷入了沉思,沉思他们回去后,可能要发生的事。小溪中飘荡着上游落下来的桃花,桃花在水里沉浮着,随水流而去。 秦月看到楚岫的确需要休息,就在楚岫身边坐下来,没有了刚刚的霸气活力,她静静的坐着,看着水中沉浮的花瓣,没有感情的轻轻说,“皇兄可能会想把我拿去联姻!我不想去,楚岫,你和我私奔吧!” 楚岫听到秦月的第一句话时,还很惊奇,这个公主的预见性太强了。听到后面一句的时候,他只能叹息了,这个公主完全是脱线嘛! “你怎么会认为皇上要让你去联姻呢?”楚岫拨着水中的花瓣。 “我会一些突厥语,今天在后院的桃树上,听到那个陈靖的手下用突厥语称他为亲王,而皇兄还主动来见他,又把我带上,所以我想皇兄是想把我卖到突厥去。虽然我对突厥还算有兴趣,但是让我长期去住着,我肯定是不想去,毕竟那个地方没什么好吃的,每天喝奶吃大块头的肉。我想若是以后都过那样的生活,我还是逃跑的好,然后皇兄随便弄一个女人冒充我联姻去就行了。”秦月的话带着黯然,却没有悲伤。 楚岫没想到秦月已经想通这么多了,很是惊讶。“没想到你还懂突厥语呢?” “那当然,你以为我是不学无术啊?我堂堂公主,可不是吃白饭的。”秦月的刁蛮劲又上来了,拉着楚岫要走。 楚岫一脚踩滑,就要向小溪里掉去。他正认命的闭上眼睛,准备回去换衣服了,就被人提了起来,然后是轻轻的一跃,有飞来的感觉,就到了小溪的另一岸。 楚岫第一次体会这违反地心引力的事,还没反应过来,就差一点被秦月的大骂声震聋了耳,“你还真是一个文弱书生啊,差点把我也拉到水里去了,幸亏我身手敏捷,不然就变落水鸡了。” 楚岫在心里鸣不平,明明是你差一点把我拉下去的。不过,“你是会武功的吗?” “那当然,不然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秦月带着楚岫又从小溪对岸跃了回来。 楚岫感叹的看那条至少有三四米宽的小溪,嘀咕着,“世上真有轻功之类的东西,这算不算违背物理定律呢?” “别嘀嘀咕咕了,这次我们走大路,不然在小路上,你一走就要摔跤。”楚岫跟着秦月穿过一片小桃花林,就看见了一条可供骑马的马道。 “楚岫,你刚刚唱的歌好奇怪,不过还算动听,再唱着我也学学吧!”秦月走在楚岫旁边,手中拿着刚刚摘的一枝桃花乱晃。 十七章 争斗 一盏离愁孤灯伫立在窗口 我在门后假装你人还没走 旧地如重游月圆更寂寞 夜半清醒的烛火不忍苛责我 一壶漂泊浪迹天涯难入喉 你走之后酒暖回忆思念瘦 水向东流时间怎么偷 花开就一次成熟我却错过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岁月在墙上剥落看见小时候 犹记得那年我们都还很年幼 而如今琴声幽幽我的等候你没听过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枫叶将故事染色结局我看透 篱笆外的古道我牵着你走过 荒烟漫草的年头就连分手都很沉默 楚岫的声音如同溪水般透明澈亮,又含着对前世的淡淡怀恋和忧伤;秦月听着听着也跟着轻轻吟唱了起来,带上了一丝迷茫和惆怅。 春山鸟空啼,鸟鸣山更幽。 楚岫唱了两遍东风破,秦月已经能够将它的歌词唱出来了,也许是由于这种调子的确是太前卫了点,秦月唱出来时有些微走调,带上了这个时代音乐的婉转和妩媚。 楚岫从没有想过秦月居然是这么全能型的一个人。既有艺术家的潜质,又有政治家的敏感。 春阳暖暖柔柔,楚岫和秦月一路走一路唱,好不乐哉,直到一阵马碲声打断了他俩的美好世界。 一众五骑飞快的沿大道飞奔而来,即使看到前面路中央有人也丝毫没有要停下来或是减速的意思。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穿黑色骑装的挺拔青年,有常年习武的健壮身体,他挥舞着马鞭,大呼着纵马而奔,而他坐下的马匹一看也知道是千里良驹,全身黑色,只在蹄上有一撮雪白的毛,马踏在长着浅草开着小朵野花的山间马道上,真有一种仿若千里之马踏雪而奔,马碲生香的感觉。 而跟在后面的显然是他的护卫或仆人,一尽都是青色的骑装,都还是年纪还少的青年。 真是跋扈之极之人。楚岫给他们下了定义。 主人如此跋扈骄纵,他身后的下人定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不知是哪家的豪门公子。 楚岫被秦月拉着退到路边,由于马疾行而过,带起不少地上的草屑、野花花瓣,楚岫吸入草屑,一阵猛咳。秦月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也沾上了不少草屑。只有另外两个侍卫躲的有些远,没被波及到。 秦月的脾气本就不好,刚刚赏春的好心情,就这样被打断,不气才怪。她又身为皇帝同母嫡亲的公主,从小何曾受过这种事,即使有时受了人家一点小欺负,她也是一个有仇必报、十倍奉还的主。 “也太嚣张了吧!居然敢在他爷爷面前这样!”她对着前方的五骑大骂出口,哪有一国公主的风范,即使是一村姑也要比她好的多。 楚岫也很气愤有人这样纵马嚣张,都不注意路上行人,完全是视人命为草芥。但他还是有涵养的,不可能学着秦月的样,骂粗口。他对秦月也是无语,这么一个高贵的公主,居然一副大爷骂街的架势,真不知皇宫教习礼仪的嬷嬷们是怎样教她的。 楚岫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只见最前面的一骑,突发状况,马嘶叫了起来,向前疯跑,后面的马不明状况,也跟着追了上去。一行人就这么在后面的人大叫少爷的喊声和马匹的嘶叫,马碲疾踏的声音中远去了。 楚岫知道那马定是被怎么伤着了,不然以它名马的素质,不可能突然发疯。 但他也不是什么良善的主,想到刚刚拜他们所赐受的待遇,心里还有些解恨,不过他还是希望不会出什么大事,毕竟是系着人命的。 楚岫收回看着远方的眼光,看向秦月时,见到她一副狡黠奸笑的样子,心里就浮起了不好的预感。 “是你对那马动了什么手脚?”楚岫虽是问句,但是已是相当确定了。 秦月举起手,展示给楚岫看。“用桃枝射了那马的屁股,还真有效果,那马能跑的这么快。” 楚岫看到秦月空空的手,刚才被她甩来甩去的桃枝不见了。又看到她一脸还不解恨的表情,差点被气得两眼泛白。这位公主还真能惹事,现在他们一路只有四个人,而且他还基本算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去惹一个嚣张跋扈的身带护卫的少爷,这不是明显找抽嘛。只希望他们被惊马这一去跑远一点,他好带着秦月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回去。毕竟他陪同皇帝公主出来和突厥订立盟约的事是机密,不能让人知道的,假如被人查到了,他岂不是犯了大错。 “你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是秘密吗,怎么还去惹事!我们快从小路回去。不然他们收住马,查到原因,定会回来找麻烦的。”楚岫拉上秦月,想让她快些走。 “你是不是男人啊,还怕了他们不成。我就在这里等他们回来,要走你自己走。”秦月一副跃跃欲试的挑衅表情。 “这是利益权衡,我们必须走。不然会出大麻烦!”楚岫一副坚决的样子,眼光犀利的注视着秦月。 这是秦月第一次看到楚岫露出这种眼神,让她也不敢直视。她低下头,小声说,“现在想走也来不及了呀!他们回来了。再说,我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你有事。何况,小七,十一在,不用害怕他们。” 楚岫也听到了从山上下来的马碲声,叹了一口气,出宫一次,就惹上麻烦。只能好好解决了,希望不会出大事,现在责备秦月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一个男人,不可能真落到要一个小姑娘保护的地步。 他拉着秦月退到路边宽阔的草地上,让那两名被叫做小七、十一的侍卫分在左右,能起到谈判不成及时保护的作用,他们俩是皇帝的贴身侍卫,想必功夫不会差。 骑马回来找茬的人已经近了。还在老远时,就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的黑沉沉的低气压,让楚岫把秦月拉到了身后。 秦月气不过,又把楚岫拉到她身后。楚岫争不过她,脾气也被她磨起来了,一句大吼,像一个老学究的语气。“放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你还是女人吗?” 秦月不知道因为哪句话,也火了。“你才放手,我是不是女人要你管!楚岫,你给我听着,……” “是你伤了我的马吧!如此大胆,真是不要命了!”一个粗旷带着怒火的声音打断了秦月的话,他手中的马鞭也挥了起来,要去抽秦月。 “你闭嘴!”秦月将楚岫带着一同跳开了,非常不高兴,对来人怒目而视,“只是伤了你的马还算客气,再惹本姑奶奶不高兴,别怪我不客气。” 楚岫看着来人已到近前,高大的马上,高大挺拔的人,还真有压迫感。上兵伐谋,还是和平解决的好。楚岫看着身边怒气冲冲的秦月,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一阵风吹来,满山桃枝摇晃,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桃花瓣却不解风情,随风肆意的舞起来。 于文青是太尉小公子,有一姐甚至是宫中得宠的四妃之一的贤妃,从小就被娇惯坏了,又脾气暴躁,为人不善。假如他只是和他的名字相配的弱书生,这些脾性在他身上也没有什么,至少他也做不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是,是叫天命难违,还是命中注定,他从小到大就没有和他名字相配的表现,生来就力大无比,好强好武斗,对文没有丝毫兴趣,自然也没去朝廷里某一个闲职做。到弱冠之年还在京城里鬼混,成为京中一霸,仗着家里父亲身居高位,家姐又在宫中得宠,更是不知收敛,人们谈起他就色变,没有人感招惹。京城巡守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盼他不要惹是生非。 前两年,他靠着家中关系,在南军中谋了个左先锋之位。从此京城百姓都松了口气。 承国兵力主要分为四部分:京中禁军,由皇上一手掌握;北方北军,镇守北方同外蛮的边境;西方系军,镇守同西边颐国边境;然后就是南方南军,镇守同南方锦国边境。同锦国交界的是贯穿大陆的最大的河流——泫河,同它相连的还有两个大湖。于是,南军主力是水军,而这个于文青对于战略战术也颇有些本事,只是他好骑射冲击之术,对水战不在行,放在南军中他完全是龙游浅滩,发挥不出所长。况且他在军中也是一贯的骄纵,不太服从上司指挥,于是在军中倍受压抑,不太得志。 由于他父亲太尉大人的生辰,他告假回家,今天特意到他母亲居住的乐阳山别庄看望老母,也是他天生的躁动之血和闲不住的体质,陪着老母用过午膳,便骑了他的爱马雪中飞在周围踏春游逛起来,想着上山顶观景,便沿着山上不太宽的马道飞奔起来。没想到他这一次居然如此不走运,遇上了他天生的克星;也许是命运天定,就是这次不美好的相遇,成就了他将来的一世猛将威名。 于文青被伤了爱马,虽然只是小伤,也让他心底的戾气都浮了上来。 又被面前这个这个女扮男装的小女子大骂,自然心里更是不豫。 由于受他礼佛的老母亲的教诲,他一向是不打女人的,但是眼前这个女人实在是可恶至极。 秦月和于文青对峙着,可以看出两人眼里都在冒火。 在楚岫的暗示下,小七、十一都挡在秦月面前;而对方的四个下属,却没有丝毫动静,站在远处静候。楚岫知道这定是他们的主子不让他们过来,显然他们这个主子便是无比厉害的了。 “在本公子面前,居然如此大言不惭!看你是个女人,就饶你一命,说是哪只手射的我的马,把手切下来就放你们走!”楚岫听着对方俨然黑帮老大的话,又看到秦月要挣脱他的手上前,他在秦月开口之前,立即上前好言道歉,“这位兄台,小妹顽劣,刚才实属误伤了你的马,还请你大人大量,不要跟一个弱小女子计较,你的马伤了,我们愿意陪医药费,只是你残了小妹的手,你失去的损失也回不来,让我这个小妹以后更是嫁不出去。还不如,你开别的我们能够接受的条件?” 听了楚岫的话,秦月差点没有气的吐血,将原来对着于文青的凶恶杀人眼光转过来对着他。 楚岫一脸祈诚期待,摆出他认为的最可怜最能让对方产生好感的表情,望向马上的一脸怒容的人。而对秦月的怒视,他完全采取无视,只是轻拍她的手,让她不要再出头了。 坐在马上的于文青,原来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存在感十成十的秦月身上,根本没有看秦月身后护着的楚岫,秦月虽着男装,也是一个妙龄的美少女,于文青受其母影响,对娇小柔弱美女一向没什么抵抗力,但是秦月太粗暴霸道了,他对她生不出多少怜惜。倒是楚岫一站出来,娇小美丽的脸,纯洁晶莹的眼睛,一脸可怜与歉意,声音也是婉转柔美带着泉水的清亮,让于文青本要发作的戾气一下就去了三分底气。他从小便在风月堆里混,见过不少美女,并且他的姐妹们也是国色天香,甚至他的妹妹贤妃更是承国首屈一指的美女,在皇宫也是由于她的美貌一直皇宠不断。没想到天下还有比他妹妹美上几分的人,虽然她一身男装,未施丝毫粉黛,便如那出水的白莲般清新摄人。 别说于文青看着楚岫无意中做出的柔美之态,收起了火气,失了神;秦月看到楚岫这个样子也安静了下来。 但是当她转过头,看到于文青看着楚岫露出的神迷之态后,便又对着楚岫生起气来。“你在这里卖弄什么风骚!”她又去怒视于文青,“他是有主之人了,别打他的主意!” 楚岫就没听秦月说出什么好话,不过她这句尤为让人恼怒,“什么卖弄风骚,你真是……真是……”楚岫一下气急,拉着秦月居然说不出后来的话了。他觉得胸口一下被什么塌住,头脑也恍惚也来,难受的厉害。他在昏迷的前一刻,心里还在肯定的想,即使皇帝将她嫁到突厥去,也是突厥皇帝高香没烧好,娶了一个毒舌母老虎,以后的日子有他受的。 原来剑拔弩张的情形,突然神奇的转变了,转变的原因便是楚岫原来身体就有小的心疾,又有低血压,情绪一时起伏太大,暂时性的休克了,也就是突然晕了过去,说这一个大男人被别人气晕,也实在是太不光彩。后来醒过来的楚岫,用三国有那周公瑾被诸葛亮三气而死来安慰自己,他才没有太介意,心里平衡了许多;而此事便可见秦月功力,就她光说话,就能气死人,真不愧她后来女中豪杰的威名。 十八章 烦恼. 世界上有两种人最让人看不透他们的心思:其一,便是面上没有表情波动,历世很深,心机太重,不露于色者,这种人善于权谋,皇帝便是其中的代表,但是这种人你还可以循常理而为;其二,便是表情太过丰富,性格多变,思维古怪,时风时雨,让你抓不住他的重点,不知道他突然之间又有了什么古怪的想法;显然,秦月便是这第二种的代表,但她又不只如此单纯,她比一般的第二种人更过疯癫,且又观察力强,博闻强记,心思百转。这种人可说是天下无敌了,不知谁才能将她克制住。因为正常人不可能和一个疯疯癫癫的人计较,要计较也计较不过,可对方却可以利用你可利用的地方,来达到他自己的目的。 这便是楚岫醒来之后,几天内得出的结论。 楚岫作为易杨时的身体虽然不能算作强壮,但是也很健康了。至少他还从没有过突然之间晕倒的经历,这次倒是糗大了。 后来听秦月转述大夫的话,他是由于吃的太过清淡,又处于长身体的时候,营养没跟上,气血亏空,加之当时运动力乏、情绪起伏过大,就这么晕倒了。 由于这事,他便一直被秦月持续嘲笑了一两个月。 这导致的直接且最严重的后果就是他要每顿喝参汤,还要吃肉,这成为了以后楚岫最大的痛苦来源——闻到参汤味便作呕,吃到肉就想吐。 话说当时楚岫气急攻心,一昏而倒,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在一间陌生的粉红房间里——有些像闺房的样子,但是楚岫还没有精力计较这个。 房外桃花灿漫,应该还在乐阳山上。楚岫为他昏倒后可能发生的事情担心,立即起床要找秦月问清当时状况。 由于他刚起身,头脑恍惚,刚站起来就踢倒了床前的脚凳,一阵声响,外面的人也都被惊了进来。 楚岫看到秦月进来,还没等她开口,便迫不及待的问,“你们后来怎么了,你有没有惹事和别人动起手来?” 秦月对楚岫的问题很不屑的轻哼了一声,“在你心里,好像我就会惹事似的!你昏倒了,我当然是立即送你来看大夫来了!” “你伤了别人的马,他就这样把你放走了?”楚岫对秦月的话持怀疑态度。 “我和他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便约好三日后在桃溪河边决斗,到时你也可以去观战,当然,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秦月已经换回了女装,是一种简单样式的粉红高腰宫装襦裙,此时配上她自信的微笑,乖巧的表情,可说是十分可爱迷人,但是楚岫却没有一点被他迷住的迹象,反而是咬牙切齿、脸涨的通红,又像是要喘不过气的样子。 秦月也发现了楚岫的异象,赶紧上前拉他沿着床沿坐下,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你怎么这么不省心,干嘛非要去向别人挑衅,这样有什么好玩的吗?出了事到时怎么向皇上解释!”楚岫还真是了解秦月,已经发现这次事故完全是出于秦月贪玩好斗的本质。不过他这说出的话怎么听怎么像老母劝逆子。 秦月把她那小嘴嘟起来,抱怨道,“怎么可能是为了玩呢?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于太尉幺子,我找他自然是有用处。你就不要唠叨了,像个老太婆!” 楚岫惊奇的看向秦月,看到秦月原来的戏谑表情变成了深沉的思索,还带着决然。 不过这种表情只维持了不到两秒,秦月便又嬉皮笑脸起来,“你可要帮我,这是我的权益之策,不然我就要被逼嫁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楚岫想,难道秦月是在为以后可能的逃亲做准备。不过,“你一国公主,还是注意一下言辞吧!” 楚岫原来的家中,他身边都是女人,且都是一些不太正常的女人,一个个思想奇怪的很,行为也多不正常,并且都很女权,楚岫一二十年的耳濡目染,也变成了一个女权主义者。对于女人,他一向是很绅士和宽容的。例如,一直以来,他都有些洁癖,特别是精神上,最不能忍受男人说脏话;却受他表妹的影响,能够容忍女人语言不雅,并且还觉得很豪放帅气。(他是被毒害的不正常了,这种表现在现实生活中南枝身边有例可循。) 但是,秦月这样一个装着优雅美丽的粉红宫装,又小巧可爱的小妹妹,却说不雅的大话,听起来的确别扭至极,即使是他,也是要多嘴指责一番的。 而秦月却认为楚岫是想转移她的话题,便有些不高兴了。“你是不是不想帮我,也想将我远嫁出去。” “怎会!能帮的我自然会帮,不过我作为一个小小的书记官,皇上的决定,我又怎能左右?”楚岫想着以秦月毛躁躁的性子,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假如跟着她支持她,定是会被她拖入地狱而不自知。楚岫想着想着就不自主打了个冷颤。 “哼!你就在这儿搪塞吧!”秦月眼中已蓄着泪水、板着脸起身要出去,楚岫立即叫住她,想到把这个老祖宗得罪了,以后日子肯定没法过,“好吧,不过你要做什么一定要给我说,我会想办法帮你的!”看到秦月眉开眼笑,他只好暗叹了一声,看来他是又着了算计,狠不下心,毕竟她是他在这段时间里和他走的最近的人,已经是把她当妹妹一般的存在了,况且她在山上时一心想着护他,她作为一个公主对他这般好,倒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楚岫看向窗外,问道,“这里是李大人的别庄?皇上可已回宫?” “我不想见那个什么亲王,便没有回李木头那去,这里是我在此处的庄子。”秦月向门外走去,一边说,“朝务繁重,皇兄早回去了。我们可以明日再回宫!” 作为公主就是有钱呀,还这么小,在这种一寸地一寸金的地方都有一个小庄子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也能制上自己的房产。当然,让他回去原来楚岫所住的地方,他是不愿意的,毕竟他已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楚岫看着秦月走出去叫人给他端药来,窗外天边晚霞已退,一片淡蓝晕青的颜色。 黄昏蕴晚,彩霞满天,暗夜将至,天明又一天。 吃了药,用过晚膳,楚岫便上了床,望着头顶的粉红色帐子,想着皇帝已经解决了北方门户问题,定是要开始整顿内务。 渐渐的,那粉红在他的眼里脑里一圈圈晕开,他也进入了梦乡。 梦里也是那一片片的粉红桃花,他和一个人站在桃花树下,花开花落花满天,他却动弹不得,任由那人轻吻抚摸,然后是又热又躁,不知过了多久才好些,然后又沉睡了过去。 清晨,楚岫是被鸟叫醒的,窗外已经大明,亮晃晃的通过粉红窗帷照进来。 楚岫就不明白了,秦月性子上就是一个男人婆,用具上却极喜欢小女儿态。 当然这样的疑问他是不敢去问的,不然就又要被叨的不得安宁。 睡眠足便精神好,楚岫睡了足十个小时,坐起来时却仍觉得头昏沉沉的,身上软绵绵不大舒服,总觉得粘粘腻腻。他一向极爱干净,冬天也是要每天洗浴,来到这边之后,没有现代方便的洗浴设备,他也是要每天擦身,隔天洗一次。 昨晚也是擦了身才睡,没想到一个晚上出了这么多汗,他准备站起来的时候,才察觉到事情不简单。 因为他过了刚起来时的低血压,想起了昨晚做的梦,虽然很模糊,但他一个二十几岁的男青年,不可能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他在这么一个粉色房间里做了绯色的梦,虽然男人做这种梦才正常,但是他的梦里却不是他主动,总觉得有些被强的感觉,感觉上很怪。 真是伤脑筋啊,楚岫一大早就唉声叹气。 他披了外衫在小圆桌旁坐下来沉思,一个学数学的人从不会想当然的确定一件事,而是喜欢用具体的逻辑算法或是公式去推理计算,只有经过具体正确验证的结果才是可供接受的结果。 楚岫推理了一大早上,没得出什么结果。最后只能用被秦月毒害的脑子不正常,所以在潜意识里乱想,以致在梦里体现出来了,这种结果来安慰自己。只要以后离秦月远些,就不会出这种事。他不是变态,也不会成为变态,楚岫狠狠的得出结论。然后叫来香汤,洗了澡他才吃得下早饭。 秦月派人给他送来的是一套白色绣兰的曲裾深衣,素雅中显着高贵,楚岫觉得这套衣服很有品位,不过穿上后怎么看着有些像女装,由于他对这儿的服饰不太了解,不太确定这是否男装,所以也不好麻烦别人给他换一套。 被侍女引着去厅里用饭,一进门就被秦月盯着自己打量个不停。 楚岫想着秦月行为一向怪异,便清咳了一声,不再理她。坐到秦月对面,桌上已经摆好了早点,楚岫端起桌上的一碗红枣银耳粥,慢慢的喝起来,桌上其他糕点类的东西他都不想吃。 秦月在别的事情上丝毫没有贵族做派,不过这饮食起居却讲究的很,吃个早餐,身边都有几个人伺候着。 楚岫看她不动筷,很疑惑,“你吃过了?” “没有。只是你吃得是我的,你的在这里呢!”秦月指着桌上一个白瓷罐说。 “真是对不起,我已经吃了,你再让人给你盛吧。这罐里是什么,为什么是给我的?”楚岫揭开白瓷罐的盖子,一股鸡油的味道散了出来,让楚岫忍不住恶心。“鸡汤?我不吃鸡的。” “你又不是参佛的,怎么不能吃了。这次你昏倒就是因为你饮食习惯不行,若是你下次再昏倒了,别人还以为你在皇宫受虐待。再说,你是比我年长吧,可你看你,我都要比你高了,你以后不多吃肉,定是长不高,到时候……” 楚岫看着秦月唉叹着还要说下去,立即打断她,“一大早吃这么腻,对胃不好,还是中午再吃吧!” 秦月看着楚岫露出一脸哀怨,“你找借口也没有用,这人参鸡汤可是我一大早起来费了大力气做的,你就这么忍心糟蹋我的心血。” 楚岫开始看着秦月的哀怨表情,还以为她又要自导自演什么悲情剧码,根本没想过这鸡汤是秦月自己做的。她这么一个高贵公主,给他做鸡汤,假如浪费她的劳动成果,还真是于心不忍,不过,他还是不想喝,说不定这里面有秦月不小心放进去的什么东西,他实在是信不过秦月的手艺,“我把这鸡汤带回去,慢慢喝吧!” “必须现在喝了!”秦月看到楚岫一再推脱,一拍桌子,发起了飙。 让女人生气是不正确的,楚岫只好痛苦的看向那被侍女盛到碗里的罪魁祸首,把它想象成白开水端过来一口气喝了。 这种油腻腻的味道直让人反胃,不过还是比想象中的好多了,光论味道还是不错的。 “没想到你还会厨艺?”楚岫又喝了几勺粥,才把味道压下去一些。 “就你不知道珍惜,本公主的厨艺一向不错,一般人哪有这个福分吃到呀。”秦月也开始用早餐。 坐在回城的马车上,车窗外是逐水的落花,这种零落的生命最后的美最是摄人心魄。 “很多时候,你倒不像个公主!”楚岫看着外面的水流,自言自语轻轻的说着,没有期待得到回答。 “其实人无贵贱,多一个公主头衔只是多了一重羁绊。要是生在平常百姓家,说不定我会过得更好呢!” 秦月的话带着淡淡的感伤,楚岫都不相信这种话会出自这个流氓式的秦月之口,难道是现在流水落花的情景太煽情了。不过,作为一个公主,她的思想也未免太先进了吧,居然知道人无贵贱这种民主时代的道理? 秦月看到楚岫突然转过头来,露出吃惊的表情,只是轻笑了一下,解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应该是会这样想的人呀!作为一个公主,我的行为太多让你不能理解?”秦月顿了一下继续说,“若说原因,这个说来就话长了,我由于从小身子弱,三岁那年更是得了怪病,在全国张榜召医,仍是没有办法治好,后来一个道士揭榜,对我父皇母后说,我是煞气太重,身子经不住,才如此的。要送去道观修行,消了煞气,身体才能好转,才能活下来。所以我从三岁到十三岁都是在道观里长大的,回宫这才两年呢。”秦月又感慨道,“还是宫外好,我是多么不想回去呀!” 楚岫刚刚是吃惊,现在却是不敢相信了,谁能想到居然有这么离奇的事发生在秦月身上。“你已经身为公主了,还能够再重新投胎不成,所以现实一些好,你总是要回去的。” “你都不知道安慰我吗?” “你这是在发牢骚,又不是真想要我的安慰!” “你真不知道怜惜人!” …… “你最好离皇兄远些,他的心思比你想的深的多。他还是第一个让我害怕的人呢!” 两人本已陷入沉默,秦月突然的一句话,让楚岫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他甚至找不出要回答的言语。 他保持沉默,思考起秦月的话来,还有他想掌握的他的将来。 十九章 貌似吃醋 作为一国之都,琼英拥有着承国都市中最繁华的命运,无论是政治,经济还是文化。这里有这片土地上地位最高的统治者,还有他的管理者们;这里也有地位最为低下的贱民,生活庸碌的贩夫走卒;这里有着这个世界的最文雅高贵的人群和交际,也容纳着这个世界最肮脏黑暗的心灵和最丑陋的行为…… 这是它要承载的运途,直至它使命的终结; 无论他的美好与丑恶,也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必须要接受的现实。 那高耸黝黑的城墙,浑浊深黑的护城河,掩埋了不知多少人的尸骨,有多少人的幽魂曾在这里游荡。 东城门外要进城的车马行人排起了长龙,等候检查后的通过。 由于拥有公主令牌,不需要检查便可以长驱直入。 楚岫看着秦月这明显的挟权势的行事,不得不感叹地位和权势的重要性,它就是这个世界的准则,最有用的准则。 东城是平民商人外民的聚集区,可说是琼英最热闹的地段,人口最多最杂。此时的大道上,到处人流涌动,车水马龙,叫卖声此起彼伏…… 它显示着它的繁盛。 马车在这里只能缓缓行驶,楚岫也乐得看车外的古代街市场景,人民的生活百态。 经过一个卖糖果零食的店面,秦月让车停了下来。让楚岫戴上准备好的白纱帽,拉他下车。 楚岫从没有想过一个男人还需要对面貌遮遮掩掩的,但是他又对可能会惹来的麻烦很是厌烦,心有余悸,最后只好妥协,戴好纱帽下了车。 秦月坐的马车不管外观还是内在都很精致豪华,行在路上的时候就引起很多人的注视,现在停了下来,又从里面走出男装版的俊俏小公子秦月,后面跟着戴着纱帽的楚岫——大家根据他的身形判断是一个神秘的高贵美人。围观的一大群人,他们的目光、指指点点的行为和窃窃私语。被当成猴子参观,楚岫很是不爽。真是不管什么时代,人们追求八卦是不会变的,这仿佛已是深入人类骨髓的一种本性。 进了糖果店,楚岫才摆脱众人热切的目光。 这是一个较高级的糖果屋,有各种精致的糖果点心。看来秦月是这里的老顾客了,进门目标明确的走到最里面,那里是各种糕点,秦月叫老板包了几样后,拉过在后面磨蹭细看的楚岫,指着糕点问,“有你喜欢吃的吗?”【本文嚴禁轉載】 “嗯,要半斤枣泥糕,红豆糕,还要花生酥。”楚岫看着各种好吃的甜糕,双颊含笑,两眼放光,只是秦月看不到他现在表情,不然又要骂他没有出息,一个大男人喜欢小女子小孩子的东西。 楚岫拒绝秦月为他付账,自己掏钱付了。 他虽然只有很少的工资,一月四两。他虽没有大男子主义的想法,但是要女人付账,他还是无法忍受的。 楚岫看着秦月身后抱着一大堆糕点的随行侍卫,问道,“你买这么多!不会浪费吗?” “给我小侄子侄女们买的,要这么多才够。”秦月答的有些不经心。她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作为一个女人,她却极其讨厌孩子,不过,不知为何却很得她的侄子侄女们的喜爱,只要一见到她,大部分都会粘上去,然后,可想而知,秦月被烦的只想打架发泄。 刚出店门,原本就喧嚣的大街上更是一阵鸡飞狗跳的慌乱。一骑黑马从城门方向奔过来,一路上行人仓惶躲避,有些人躲避不及,甚至摔倒在地;许多叫卖小摊翻了摊子,东西掉了一地。一时之间,人的呼叫声、咒骂声,东西翻滚声,马的嘶鸣声……可谓是声声入耳。 马上之人骑技不错,一路骑过来速度不减,街道上行人众多却没有出大事故。 楚岫看着飞奔的黑马,都想是不是什么八百里加急送信,不然谁敢在京师重地如此纵马而行。 路边行人看到那马那人,有好些显出惊惶之色。“于武郎回来了,这下又不得安生。” 楚岫听到身旁的一个大叔摇头感慨,便好奇的问,“他是什么人,怎么大家都这么怕他?” “你是外地来的吧!”大叔看向楚岫,很热心的说,“他是于太尉的幺子于文青,大家说他名不符实,给他取了个浑号于武,他人长得俊,便有人呼他于武郎。两年前他没进南军的时候,可是京中一霸,没人敢惹他。唉,说来他也不像别的公子哥喜欢欺霸良家女子,不过就是喜欢在大街上纵马,这些年来,被他的马践踏而死的就有好几个,踏伤的人更是不下半百。他脾气不好的时候,还喜欢找城中身强力壮的汉子比武,那些汉子都是良民,哪敢真和他打,最后被他打伤的多不胜数,有甚者是被他打死了。”大叔把楚岫又从上到下大量了一番,放心的说,“若是姑娘家,他倒是不欺负,我家闺女前年被一个混蛋欺负时,还是他上前搭救的。说来,他还是我家救命恩人了。只是,他要是改了这纵马的习性才好。这两年,他去了军中,京里倒是安宁了些时日。没想到又回来了……” 那一人一马,仿佛是一瞬便跑到了近处,然后远去,那马的确是昨天被秦月伤了的那匹踏雪良驹,马上的人也是那个猖狂放任、人高马大的那人。 喜欢骑马,喜欢享受飞一般的极快速度,这些都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是在大街上乱跑,扰乱了街市秩序。 “真是视法度如无物。”楚岫轻轻嘀咕着,看向一旁的秦月,她面无表情的拉着楚岫让他上车。 “你约那位于文青比斗,不会是真的吧?”楚岫看着秦月安静的表情,总觉得怪怪的,便问起话,打破马车中不正常的安静。 “那是当然,到时看我不教训得他骑不上马!”秦月冷着一张脸,楚岫想到秦月可能是在生气。 “为什么是后天呢,你能出宫?”楚岫一向奉行君子动口不动手,对于暴力行为是敬谢不敏的,能离多远便离多远,所以他在心底是希望秦月出不了宫,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秦月看到楚岫皱着眉,表情严肃的发问,仿佛是遇到什么大难事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起来,“难道你不知道后天是于太尉的六十寿辰,那日皇兄都要去祝寿的,我还找不到机会出宫?若是你要求,说不定皇兄也会带上你去!” 楚岫知道对于位高权重、或是德高望重的臣子,皇帝都会给予特殊的荣宠,在他们的寿宴上去探望,既是安抚,又是皇恩浩荡。这是很正常的事,但是经秦月这么说,却好象皇帝给于太尉贺寿是天下最自然的事一样,合该每个人都知道。这样就不合理了,至少楚岫从皇帝的角度看有皇权受到挑衅的微妙感觉。 “你是公主,代表皇家气象,不要到处打架,惹出麻烦不好。姑娘家该矜持时还是矜持些,不然真是没人敢要你了。”楚岫说的有些痛心疾首,仿佛是劝导自己的女儿般自然。 秦月看着楚岫,有些黯然,“本以为你是不同的,没想到也和大家一般迂腐!” “这不是迂腐的问题,而是要审时度势。你是公主,身份高贵,很多人都注视着你呢,假如真出了什么乱子,你要怎么解决才好。今后你就知道,我……”楚岫还没说完,就被秦月急急的打断,“说的像个老夫子一样,我自是有打算的,不用你操心!” 楚岫看到秦月生气的撇开脸,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再者,有些道理不是说就能让人理解的,一切还看各人自己的心。 性格决定命运,不知秦月这种性格将会把她带往何种命运。 御书房里,皇帝看着案桌上新送上的一封密信。信中明确写道,愿用三年不扰承国北境之诺换取皇上身边的御用秘书易楚岫公子。 皇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他身边的贴身太监——宫中御前大太监何旺知道,皇帝已盯着那封信一动不动看了一炷香时间。 为防止宦官乱权,承国宫中太监一律不识字,即使你识字也必须装着不识,不然就是死期将至。 何旺不识字,当然也不知道信里所写为何,但是他知道这封信让皇帝心情阴郁,他不敢妄测信的内容,更不敢揣测皇帝的心思。因为他伺候的这位天子,可不是一个良善的主,他的前任就因为胡乱揣测皇帝的心思回报后宫娘娘,被办了炮烙之刑,当初宫中所有太监宫女都要前往观刑,当时被吓晕过去的就有好几十个。 有人说,在宫中活下来的太监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一类人,此话不假,何旺自是知道什么是他能了解和不能知道的,做好本分才是他的急要。 皇帝思考着突厥承靖亲王的密信,昨日阿史那承靖就曾向他要过楚岫,他以楚岫乃他的朝臣婉言拒绝了,没想到今天他又送来密信,居然承诺用三年不扰边换取楚岫,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他身边一个小小文书这么值钱。 突厥人一向喜欢骚扰承国边境,但也只是行一些抢掠之事,抢掠之后就走,从不逗留,并没有攻占城池的意思。由于莫语昊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国内朝中,对突厥几乎算是定期的抢掠行为可说是默许了。这次签订的合约,也只是保证突厥不对承国举兵侵犯;并没有限制突厥的小闹行为。 莫语昊不知道突厥亲王想得到楚岫的目的,若是看上了楚岫的美貌,他倒可以送上更为美艳的少男少女,但若是看上的是楚岫的才智,那他的身边就定有突厥的奸细,这次提醒了他得好好清洗身边的近侍。 就为楚岫的治世之才,他也不能将他送给别人的;更何况,他还有更为重要的原因,将他留在身边。 昏黄的铜镜中,映出的这张脸无疑是极精致和姣好的,楚岫轻轻碰了一下脸,摸起来也不错,光滑细嫩。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于是有一个好相貌几乎人人都想,楚岫也免不了俗,他也是更喜欢长相好的人,也希望自己长得不错。但是,现在这张脸却是出乎他的意料了,太柔太清,太美太洁,给他的感觉就像那洁白的雪中莲花,却又带着尘世的魅惑,还真是让人消受不起。 想到出宫的这两天,被别人误认为是女子,他可不能把它当成是对他容貌的赞扬,这让他心里有些被侮辱的刺痛,很是郁结。 也许是由于现在的年龄太小,连还没长出阳刚之气来,只要再等几年,脸型张开了,带上了男性的特征,一切就会便好的,楚岫看着镜中的自己在心里不断对自己安慰着。 他还没有到束冠的年龄,头发只用发带束了一部分,其余皆散披着,脸被遮住了一部分,更显得脸小而媚。楚岫皱着眉,将头上的发带解下来,想着将头发高束,将整个脸露出来,可能感觉会好些。 将头发梳好了,楚岫左手在头顶捏着那一大把青丝,右手拿着发带在头顶比过去比过来,却不知该怎么做了。他以前只是给他妈妈梳过头,是用夹子将头发夹起来;到这边之后,都是别人帮着梳头,现在这发带他真是不知怎么用。 他住的这个秋风殿里有四个侍女,伺候他的衣食住宿,当然还包括监视他的一言一行;虽然限制了他的部分自由,但是他也由此好歹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本想叫每日给他梳头的贴身侍女进来,但是想到一个大男人在这里拿着发带比比划划,还让一个女孩子看到就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在他两手酸软准备放弃的时候,一只手接过他手中的白色发带,就着他的左手,将他的头发扎了起来。 楚岫看着镜中明显精神起来的脸,的确有气魄多了。 镜中映出身后人的白衣,楚岫很自然的想到是他的贴身侍女,想到自己刚才有些臭美的行为给对方看到了,脸泛了一层薄红,故作镇定的问道,“青瓷,我将头发扎成这样是不是有男子气概的多?” 没有听到身后人的回答,楚岫这才转过头来,当看到身后人时,脸一阵红一阵白,慌忙跪下,“微臣叩见皇上,刚才……刚才冒犯了皇上,还请恕罪。” “平身吧!” 楚岫没有从这几个字里听出皇帝的情绪,只好仍然跪着不敢起来,想到刚才自己的行为全给他看见了,就觉得丢脸丢到了姥姥家,脸红到了耳根。 莫语昊刚进楚岫卧室时,楚岫正皱着眉拿着发带不知所措,看到他那美好的容颜,苦恼的表情,莫语昊甚至忘了他来找楚岫的初衷,一心里只有他此时的样子,静静的、可爱的、烦恼的,他不由自主的上前给他扎起了头发,这是妻妾侍女才会做的事,而他一个帝王却做得如此顺心顺手。 那洁白的发带一圈圈绕过头发,他的手从楚岫秀洁美好的左手穿过,这是他从没感受过的安静而普通的幸福,这一刻,他的心是从没有过的平静祥和。 莫语昊看着跪在地上的楚岫,眼中目光深沉。 楚岫见到他时惶恐,现在更是跪地不起,而他刚才叫的那一声青瓷却是那样亲切,又想到他和秦月丝毫不顾忌男女有别的亲近行为,出宫一次就招惹别的男人,莫语昊的心无法抑制的又抑郁起来。 他的声音也不免带上了怒气,冷冷的,“你的确是该请罪。秦月作为一国公主,你却丝毫不顾及男女之别,不顾及身份悬殊,作出越矩之举,是为杀头大罪。” 楚岫听到这些突然抬起头,他知道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男女之防很重,但是他和秦月交往,由于秦月性格的原因,他从没将秦月当成一个古代的闺中女子看过,别说是肌肤的简单接触,他俩甚至常常牵手而行。他这罪的确很大,不过以前他俩也是这样,皇帝没有追究,怎么现在突然追究起来了,难道是他这两天做了什么错事,皇帝对他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楚岫想到这些,觉得辩解也无用,深思起这些天的行为哪些可能触犯了皇威。 二十章 虎狼之国 楚岫将最近所做之事想了个遍,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越权越举之行。对皇帝此时的发作心里更是没有底,想到自古伴君如伴虎,古人果不欺我。 又想到皇宫中这唯一的朋友秦月,此后也不能太过亲近了,心中不免黯然。来到古代后,被禁在宫中,最简单的朋友之谊带来的幸福难道都已是一种奢侈,楚岫对自己以后的生活不确定起来。 他毕竟心里年龄也只有二十出头,在他父母眼里还算一个半大的孩子。 莫语昊看到楚岫黯然的眼神,脸上流露出的淡淡的悲伤,让他的心也跟着紧了起来。他自己最了解一个人的孤独寂寞,知道楚岫被他强行留在宫里,已是失去了自由,失去了结交好友的机会,能有秦月这样开朗活泼的人交往,他心里定是开心的。只是,禁宫之中,和公主交往过密,不顾及礼仪,不免闲言四起,莫语昊也真是恼他大事上智谋有余,小事中却不注意,毕竟年纪尚幼,缺乏心眼,尚需磨炼才堪重任。他其实看出秦月对楚岫的心思不一般,但是楚岫对秦月作何想他却没看出来,这让他心底浮上了不安的影子。 莫语昊看楚岫跪在地上,脸有戚色,口中的话也软了下来,“起来吧!此后言行多加注意便可,这次便不追究。” “谢皇上!”楚岫来到这个世界后,动不动就需要下跪,虽说已成习惯,但是突然跪这么久,人也有些受不住,便谢恩低眉顺眼站到一旁,看皇帝还有什么吩咐。 皇帝在御书房办公,楚岫便在偏殿里整理文书,书写诏令,有时还要记录皇帝和大臣的重要谈话,只这十几天,皇帝便已习惯了想看楚岫时,来到偏殿就能看到。今天见了突厥亲王的密信,他又想见楚岫,只是楚岫没有在偏殿里,他在宫外还没回来。 好不容易等楚岫回宫,莫语昊不等让人去传召,便亲自来了秋风殿。 房中桌上点心盒里放着几样点心,看来并不很精致,莫语昊想着楚岫喜欢便不由自主的好奇会是什么味道,心里一动便问,“这些是什么?” 楚岫听到皇帝的询问,抬起头来,皇帝修长的十指正指着桌上的点心。难道他连这是点心都不知道,楚岫疑惑着回答,“糕点!” 其实皇帝是看到那点心不像宫中的品种,才有此一问,没想到楚岫给出这种回答。他也不理楚岫,就去拈起一块枣泥糕。 “皇上,且慢,先容微臣尝过。”楚岫想着这糕点可是没有安全保障的,将皇帝吃出毛病来了,这可是谋害君王的大罪,是要夷其九族的。“失礼了!”也不顾皇帝的惊讶,拿过皇帝手上的那块,就吃了。太甜,这是楚岫的第一感觉,总的来说味道不错,虽然没有他奶奶做的好吃,但也勉强行。 尝完了一块,暂时没出现什么不良反应,楚岫这才双手捧起点心盒子,呈给皇帝,“皇上,这个味道不是很好,不过还算将就,请您品尝吧!” 莫语昊看到楚岫拿过他手中的点心,轻启粉红的唇瓣,细心品尝,粉色的小舌甚至还舔了舔唇瓣,看着楚岫的一系列动作,然后他脑里全是楚岫细致惑人的这些动作片段,他心中激荡不已,从心底升起一种深沉的渴望,几乎突破他努力压制的那根神经,嗜血的想吃了他。 皇帝深邃的黑瞳更加幽暗,不理会楚岫的吃惊,如同是出逃一般的大踏步走了。 楚岫捧着手中的点心盒子,不知皇帝这是怎么了,站着没动直到青瓷进来请示是否此时用午膳。 楚岫回过神来,额上却是布了层薄汗,是被刚才皇帝身上慑人的莫名煞气震慑到了。这其实是楚岫第一次体会到这位皇帝的煞气。 他此时有些觉得古代宫廷不是他想象中的简单,就这样恍恍惚惚,直到皇帝派人过来传召他去御书房。 为人臣者,或安民,或权谋。 安民者为民生民业;权谋者谋权夺势,或为君王、或为苍生、或谋私利。安民者君王敬之信之而心安,权谋者君王倚之用之而忌之疑之。 读史之人都知道的道理,自古权谋之臣无善终。楚岫最喜欢最佩服的谋臣两人,萧何与刘基,萧何助刘邦,刘邦得天下后,他还要自污名节已释君疑,刘基更不必说,他为朱元璋出谋划策,国定民安后不断被朱元璋试探,一代绝世谋臣,最后晚景凄凉,死于病榻。 他俩还算识时务者,熬到了最后,很多谋臣便是在鸟不尽时便被藏,兔没死时便被烹。 为人臣者不易,为谋臣者更不易。 楚岫听着皇帝的话语,像是平时和好友的谈心,但是他知道他们是君臣,这是一个出身地位决定一切的地方,皇帝用平和普通的语调说出的话,代表的仍是一国之语。 楚岫已在心里给皇帝定下了位置,一个让他来辅佐的君主。 楚岫在心底总有一种使命感,觉得自己能到这个世界来,定是让他来为这个世界人民造福,让他一展才华,不然他实在是不安心,不知所措。 在他又将自己定位的同时,他的命运似乎便已注定了一个轨迹,他自己将自己强制性送上轨道。 “微臣认为,突厥虎狼之国,一直搔扰我承国边境,劫掠百姓财产,百姓惊恐、生活慌乱、不得安宁;突厥此时小掠,是他还没一统北方外番,当他一统北部,定会想图谋中原之地。臣认为和突厥联合,只是暂时权谋之策,对突厥还当警惕。” 皇帝莫语昊坐在宽大的龙椅上,身体向后靠了靠,一手抚着扶手,眼神深沉的注视着楚岫,楚岫答完话,规矩的站着,静静的接受君王的审视,大脑自动屏蔽掉不久前才发生的尴尬事。 “爱卿所言极是,只是,……你先看看这个!” 皇帝将御案上的密函拿起,递上前去。 楚岫迟疑了一下,才恭敬地上前双手呈接过来。 斜眼瞥了上座的皇帝一眼,看到他盯着自己似笑非笑的眼神,心里更加疑惑了,马上打开密函看了起来。越看心越沉,心中忐忑,不知道皇帝到底在如何做想,这个突厥亲王也真不知怎么长的脑子,要他作甚,他又不是公主,还能让他带回去和亲不成。 “皇上,微臣对此不解!”楚岫看到这样的外交密函,既迷惑又无辜,微皱着眉头不知该如何对付。 “那阿史那承靖想要爱卿,这不是很简单!你说朕是不是该将你送给他得来三年边境安稳?”皇帝面无表情,轻敲着御案,望着楚岫,说道。 “皇上,微臣一人即可换取我承国边境三年安稳,这自是臣的荣幸。 只是,这种交易毫无凭据,突厥对于劫掠之事,已是习惯,他们不可能因为一个人就改变这种习惯,即使有突厥亲王的保证,这种事微臣认为也做不得数;况且,突厥所处北方,气候恶劣,粮食陶瓷茶叶丝绸布匹等物无出产,假若不靠劫掠,又无通商,这些物品得不到供应,突厥贵族怎能忍受,所以,微臣认为,此密函中所说三年不扰承国边境乃虚谈,不可做真!” 楚岫说完,站了好一阵都没得到皇帝的回应,背上都起了层薄汗。 “北方蛮夷其本性如此,朕也认为此事不可做真。”皇帝终于开了口,“那密函就给你了!爱卿自己去拟了回函吧!” 楚岫得了大赦,马上谢恩去写回函。以皇帝的口吻,婉言谢绝了阿史那承靖的请求,写好后交给皇帝,皇帝看了看就让楚岫离开了。 其实,皇帝把信给楚岫看了,楚岫已经明白皇帝不会将他送出去。不过,后来得到肯定的回答,楚岫还是松了口气,觉得皇帝已经很看重他了,毕竟,将一个不重要的内臣送给别国亲王也不是多重要的事。 阿史那承靖收到回信,只是摇摇头,能得到那个恍若雪山雪莲的美人自是好的,没有得到也不会特别介意,毕竟,身在高位,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只要想要,就有很多。 二一章 玷污公主之罪 三日后于太尉生辰,皇帝陪同于贤妃前往为其祝寿,这是对于家无上的荣宠,再者,于贤妃为皇帝生下了皇长子,于家到现在是位极人臣、荣光无限。 当天,秦月也跟着皇帝出了宫,只是,楚岫并没有按照秦月所说,去向皇帝请求出宫前往观战。 楚岫好不容易有了休息时间,便在秋风院里看书,恶补这个世界的历史风俗。 知道出了事,是在第二天早上,他正准备去御书房,就有皇宫大太监来宣他速速前往揽月宫面圣。 揽月宫是秦月住的公主殿,他从没有去过。担心秦月出了事,他随着前面的领路太监一阵疾走,还不断打听着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过,也许是此事机密,皇帝身边的太监都是审时度势察言观色的高手,并不告诉他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害他一路上担心忐忑。 进了揽月宫,甚至没有时间打量这座宫殿,随着进了宫殿内殿,就被面前的场面骇到了。 这是符合公主地位的宫殿,阔大恢弘又不缺少婉转细腻,粉红色的色调,一切器物都精致异常,可见皇帝对这个公主极为宠爱。 秦月穿着白色的单衣,外面随意披着件粉红的宫衫,坐在一边矮榻上一动不动眼中无神,看到楚岫进来,她才目中有了神采,朝楚岫眨了眨眼,楚岫看到了她,却不敢回应她。 皇帝一脸怒容站在一边,身边是一位身着淡绿宫装高绾发髻的美貌雍容女子,应该是皇帝的某一位妃子,看到她和前几天遇到过的于文青长相上有几分相似,楚岫就已经确定她应是很受皇帝宠爱的于贤妃。于贤妃微敛着眼神,一副焦急欲泣的模样。 在另一边的地上还跪着一个披头散发只身着一件里衣的男子,他低垂着头,同样也一动不动。 “微臣见过皇上,不知皇上……”楚岫还没有下跪,就被皇帝制止了,“公主想要嫁给你,爱卿可有意愿!” 楚岫原来还做低眉顺眼盯自己脚尖状,听皇帝这么一说,骇得差点没站稳,踉跄了一步才稳了心神,朝秦月偷瞥去一眼,正看到秦月马着脸朝他努嘴眨眼,楚岫根据现场的状况,想秦月应该是在向自己求救。在这个世界上秦月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本是应当,再加上对秦月虽没有爱情,娶她却也是很好的事,便马上跪下谢恩,“公主乃金枝玉叶,地位尊崇,能得公主相伴自是微臣莫大的荣幸!” “哼!” 皇帝轻轻哼了一声,声音虽小,在这个静寂如死寂的宫殿里也足可听清和听出他的怒气,“不过,公主可不是什么完璧之身了,你不在乎?” “呃?”楚岫因为皇帝这一句猛抬起头,看向一边的秦月,秦月没什么表示,紧抿着嘴望向一边,倒是于贤妃一副更加焦急的样子,她一会儿望着皇帝一会儿望着地上跪着的人,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 楚岫吃惊,并不是因为自己在乎秦月的完璧之身,完全是因为秦月还这么小就和别人乱搞实在让他不太接受,后来即使想通了,也为到底是谁让她破了身疑惑。 “哼!你这幅样子能让谁娶你,行为丝毫不知收敛!”皇帝一双冷眼扫过秦月、楚岫后盯着跪在地上的人,“于卿,你污了公主,本应当斩,且看在你父亲为国鞠躬尽瘁、你姐姐为朕生下皇长子的份上,免你死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革去职务西北充军吧!” “皇上,皇上,您不能这么做!文青他还小,……”于贤妃听到宝贝弟弟要充军西北,马上哭泣起来。 “他擅闯皇宫,染指公主,本来朕做主将秦月下嫁于他又何尝不可。只是,你也看到了,公主宁死也不愿意嫁给他,那他就必须为此负全责,玷污公主的罪责如何,想你也清楚!”皇帝打断于贤妃的话,没有最开始的厉声厉色,不过也绝不容情。 楚岫跪在地上,地上虽有地毯,跪久了也难受得很,听到皇上的言辞,知道自己所想不差,秦月将于文青弄进了皇宫,还来了一次颠鸾倒凤,她肯定是想着自己这样做,不是完璧之身,就不会再被送走和亲了。 楚岫轻叹了口气,没想到秦月这般决绝和不分轻重,看来还是自己娶她好了。 “皇上,我根本不知道她是公主,也不知道是怎么进的皇宫,更不是有意要染指公主,皇上,不知者无罪,您从轻发落吧!”于文青在外一副纨绔子弟样,在皇帝面前丝毫不敢放肆,只是磕头求饶。 此时秦月在一边对地上的于文青怒目而视,骂道,“没用的孬种!敢做不敢当!” “秦月,你要朕将你在皇宫关一辈子么?” 皇帝的话让秦月马上变了脸,“皇兄,你答应我的,只要楚岫愿意娶我,你就放了我,再说,我根本没有错,全是这个人仗着武功比我高,喝醉了酒强逼与我!”s “可易卿不愿娶你!”皇帝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楚岫,对秦月冷语道。 “楚岫,你不愿娶我么?你也因为我被玷污了瞧不起我?看不上我?”秦月双眼含泪,切切的望着楚岫,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楚岫看秦月这个样子,比起说她是在难过,他更相信她是在演戏。楚岫不敢怠慢,马上说道,“微臣不敢!无论公主是怎么样子,都仍然是公主。” “那你的意思是,你会娶我了!”秦月语中带上欢快,朝皇帝说道,“皇兄,楚岫不在乎。” 皇帝正要因为秦月的话发脾气,门外就有了通报声,“皇上,太尉大人求见!” 这天是小朝,皇帝本应前去朝会,因为出了公主的事情,便罢了朝。 于贤妃被皇帝叫到揽月宫后,知道出了大事,便派人前去通知了于太尉前来。 皇帝听到通报声,也不作声,看了于贤妃一眼后,才出了内殿。于贤妃也跟在皇帝身后出去了。 楚岫脚已跪麻,看皇帝出去后,哀叹自己要继续跪下去的命运。 秦月从矮榻上起身,上前将楚岫拉起来,说道,“别跪了,皇兄已经出去了!” 看到于文青望向这里,秦月也不理他,继续对楚岫说,“你说过要娶我的,不能反悔知道吗?” 这时,秦月的脸上并没有刚刚那种假装出来的极致的伤心,却是淡淡的哀愁爬上眉梢,她紧握着楚岫的手,微微发着抖。楚岫本还记着皇帝昨日的告诫,想挣开秦月,看秦月这样,也只好任由她握着。 秦月为一国公主,还是皇帝的同胞妹妹,身份尊贵无比,她却用这种方法来玷污自己的名誉,希望不被远嫁他方。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虽不是太低,但遭人玷污的公主也不会有人愿意娶了。 一向胆大妄为的秦月此时是真的在害怕。 这样的秦月是惹人怜惜的,楚岫将她作为妹妹般疼爱,马上安慰道,“没事的。只要你愿意,我就娶你!” 秦月眼中含的泪水在看到楚岫关怀的脸,听到他保证的话后,掉了下来,泪珠一滴滴往外涌,像深海里最晶莹的珍珠,也同样珍贵,毕竟秦月一向的信条是血可留不落泪。 “楚岫,你对我真好!”秦月还挂着泪水的脸上现出笑意。其实,她知道楚岫并不是因为爱她才答应娶她,但这没关系,知道楚岫心里如此在乎她,她已经很高兴了。 “哼!”于文青跪在地上不敢起来,看到这两人在一边郎情妾意互诉钟情,马上不屑起来。说来,他也痛恨自己,为什么会在比武的时候着了道,中了迷药,醒来的时候居然就在公主的揽月宫,还全身赤裸和公主同床共枕,甚至床上还有落红。 现在,他都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玷污了公主,或是中了这个刁蛮女人的计。 于文青的冷哼让秦月的脸一沉,放开楚岫走到他面前,冷笑道,“皇兄永远都是我的皇兄,只要我不愿意,你就别想娶我赎罪,当然,只要我说一句,你就只能去西北荒芜之地从小兵做起。” “就你这个样子,我宁愿娶东街上的卖茶女也不娶你,你就去贴着你的楚岫吧!” 皇帝不在了,于文青也不买秦月的账,对秦月的话反唇相讥。 “我就贴着楚岫怎么了,至少他愿意娶我,我想嫁给他!就你这个样子,莫说东街上的卖茶女,就是东街上的老乞婆都看不上你。仗着你爹是太尉了不得了,你姐姐是贤妃你就能胡作非为了,我爹还是皇帝呢,我哥哥也是皇帝!”秦月不甘落后,拿出一副骂街泼辣女的样子,斜眼从高处睨着于文青大骂。 “也注意一下身份,不要说了!”楚岫看这两个人要一直骂下去的样子,害怕这两人声音越来越大,皇帝在外面都能听到,马上上前将秦月拉住劝说。 于文青看了眼楚岫,也从地上站了起来,偏过头看向窗帐,不再说话。 他原来还把楚岫当成女扮男装的美女,现在才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这分明就是个小白脸,并且还是和公主一伙的。 二二章 越闹越大 秦月显然看不上于文青,只用斜眼瞧他。 于文青对秦月这样性格泼辣的女子也瞧不上眼,虽然昨夜两人可能发生过最亲密的事,但他实在对这个女子喜欢不上来。 内殿里正情况僵持,气氛尴尬,就有太监来传召楚岫与于文青。 楚岫给秦月一个安心的眼神,便出去了。 于文青看到秦月一副高傲神气的样子,知道自己着了道,心里愤愤不平,可也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认了。知道父亲在外面,他整了整身上穿的那套里衣,看到床边的衣服却也不敢过去拿来穿上,只好愤恨的瞪了秦月一眼,有些丧气的出去了。 秦月是公主,于理不见外臣,再说,她那副样子也不好出去,便跑到门边去听外面的情况。 于太尉一副刚正正气的样子,国字脸,留须髯,脸色微黑中带红,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到儿子于文青出来,迈上去就是一脚,硬是将于文青这样一个健壮的二十出头青年踹到了地上,“我于家怎会出了你这样的孽子,不仅擅闯皇宫,还对公主不轨,我于家怎对得起先皇,对得起皇上对于家的厚爱!孽子呀!孽子!……” 于太尉声泪俱下的痛骂儿子。 虽然他这个幺子放纵了些,但还不至于分不出事情轻重,府里美貌的歌姬舞娘丫鬟侍寝一大堆,要怎样的色貌风情没有,不论公主是何天香国色,他相信于文青还不至于就被她迷昏了头脑,冒犯了公主,定是别的出了问题。 但是,无论是不是儿子的错,现在皇上震怒,解决皇帝的问题才是紧要。 于文青被于太尉一脚踹倒在地上却不敢做声,只好爬起来在地上重新跪好。 皇帝只冷眼在一边坐着看于太尉教训爱子。于贤妃端坐在他身旁,心疼爱弟,脸露焦急,没有皇帝发话,却也不敢上前相劝。 楚岫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双手紧握,想皇帝到底要怎么做。 于太尉是两朝老臣,当今皇帝当年还是在他的力保下登上皇位。于文青也算皇帝的小舅子,于文青和公主有了夫妻之实,皇帝若是信任重用于家,就一定会将公主嫁给于文青,这样,于家权势更上一层楼,但是,皇帝却借公主之口,不仅不嫁公主还要治于文青的罪,这显然是皇帝要治于家的先兆。 楚岫都能想到这一层,于太尉这样的在朝中摸爬滚打揣测圣意不断上爬的老臣不可能看不出来。 “皇上,孽子犯下大罪,您将他发配西北本是应该,只是,老臣现在就只剩下了这么个儿子,还望皇上看在老臣为皇上尽心尽力的份上,网开一面,让他能在老臣身边为老臣养老送终吧!老臣教子无方,训下也无力,想是再无能力为皇上办事,只求皇上放老臣归田园。”于太尉伏地不起,声声力竭,只求皇帝能饶了他的儿子。 天下父母,有几个不是爱子心切的呢。 于家原来还有几个儿子,不过,到现在,于文青之前的哥哥们却都病死夭折了,所以,身体健康的活到现在的于文青是于家的独苗,也难怪于家对他纵容溺爱异常。 皇帝站起身,将跪在地上的于太尉扶了起来,“说起来,您是朕的老师。文青也是朕看着长到这般大,朕并不是非办他不可,只是,朕就这么个妹妹和朕亲,朕看他们俩已经有了这般关系,原也是想干脆将秦月赐给他算了,只是,朕的这个妹妹,向来任性惯了,她不愿意,朕也不能强让她嫁给文青,她一哭闹,朕也无法,只能这样给文青定罪。” “老臣感激皇上的厚爱!还请皇上应允,若是能让老臣面见公主,向公主赔罪,求得公主的原谅,公主的清誉已被老臣孽子所毁,一切自当由孽子负责。”于太尉听了皇帝所言,又跪了下去,声声切切。 秦月站在内殿门边听着外殿里各人的话,嘴角翘起一丝幅度,却是一丝讥笑,不知是在讥笑不自量力的于太尉,还是在讥笑自己有这样一个皇帝哥哥。 她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和伤痛,便离开门进去了。 楚岫站在一边看这出君臣感言,就像看出戏,虽然觉得假,却不得不入戏。 “秦月一心想嫁给易卿,就这样被毁了清白,怕是不会甘休,轻易原谅文青。”皇帝语气亲切无比,却显然不会让于太尉如意。 由于楚岫一直没说话,静静的站在一边丝毫没有存在感,于太尉听到皇帝所指,才好好打量楚岫。那日,楚岫一身红衣艳丽魅惑无比,妖冶迷人的装扮颜色让见过他的人都念念不忘。此时,楚岫一身浅蓝的宫廷内臣官服,发以同色布巾所束,面容清俊秀气,神色坦荡,眼光清澈,站得笔直,让人觉得自有一股风骨。 于太尉甚至没有认出站在这里的人就是那晚的那个惊才美貌的娈童。虽然看出这个少年年纪甚小,甚至没见过他立于朝堂建功立业,但是,他长相极好,想到公主定是看上了他的美貌,所以一心想嫁给他。【本文嚴 禁轉載】 他拱手让礼道,“易大人,孽子之事,实在对不住,还望你好好劝诫公主!于某感激不尽!” “太尉大人客气!秦月的事我怎可做主,不过,劝说自是应当!”楚岫也只好客气的回话。他极好说话的样子让于太尉、贤妃都松了口气。 楚岫望了一眼皇帝,正好对上皇帝深深探测他的眼神,心惊了一下,马上低下头说道,“一切还看皇上定夺!” 这种事推过去推过来,其实都是看皇帝脸色。 皇帝打了个手势,就有他的贴身太监总管授意去内殿传秦月,不过,转眼间,听到的却是一向镇定的太监总管弥润的尖叫声,“出人命了,公主悬梁了!” 一群人赶紧往内殿跑,却见内殿主梁上悬下一根长长白绫,秦月脖子正吊在上面,不过,脚下倒还没离开凳子,太监总管弥润正抱着她的腿脚不让她蹬凳子。 “大胆奴才,还不快放开本宫!”秦月叫骂着,脸上悲痛欲绝一心寻死。 皇帝一看,怎会不知道这是秦月耍的小手段,“秦月,你这是做什么?” 秦月的脚甚是厉害,弥润居然被她踢开,眼看就要踢倒凳子,楚岫冲上去一把将她的腿抱住,“快下来!” 秦月看是楚岫来了,就委屈的哭着任由楚岫将他抱着放下来,不过,楚岫就是个花架子,抱不动秦月差点就站不稳摔倒。皇帝板着脸在身后将两人护住,外人看来他是在护秦月,实则半抱着楚岫。 二二章 事情善了 秦月是他唯一的胞妹,比他小了近一轮之年。秦月还在襁褓中时,是他抱着秦月在宫中散步逗趣,后来,秦月出宫休养,一年也就只能在宫中住近一月,于是,他对这个妹妹特别珍惜纵容加溺爱,这才养成了秦月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丝毫没有一点女子的矜持、公主的风范。 秦月的性子皇帝了如指掌,她可不是会吃亏的主,皇帝当然不相信秦月真的吃亏失身于于家小子,一定是秦月使了手段,才使事情成了如今的状况。他也正好要用于太尉这只老狐狸办事,便顺势而为了。 秦月对楚岫有意思他早知道,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会说出‘非楚岫不嫁,不然就出家为尼侍奉佛前’这种话。 别的事还好说,但是这件事就让他为难了。 本还想着秦月喜欢,就将楚岫赐给她做驸马,想楚岫也不敢嫌弃秦月。当然,这样也就断了自己那一点小念想。天下之大,要什么样的人会没有呢,别说一个楚岫,十个他也能找出来吧。 只是,当那个身体单薄的少年一副清风霁雨的样子来到他面前,他就再转不了那个将他赐给秦月的心思。他现在丝毫没有想将楚岫收入后宫的打算,他想的是一个易卿能帮他治国平天下,但是,虽然这样,想到这个易卿成为别人的夫君,即使是自己妹妹的夫君,他还是觉得有些难以忍受。 皇帝在心里轻叹口气,既然不想别人得到他,那就不让别人得到吧! 楚岫放下秦月,将她扶住,温柔道,“秦月,别哭了!”一边拿出手巾给秦月擦泪,一边不自然的退出皇帝的怀抱。 本来还能感受到楚岫身上的温度,淡淡的桃花香也从他身上轻飘入鼻,只是,只一会儿,就被楚岫躲开。皇帝深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失落,不落痕迹的靠近秦月,实则靠近楚岫,也对秦月劝说道,“你这是作甚?朕不是应允过你,你要如何便如何,这种寻死做法算什么?” “皇兄,月儿此后还能如何做人,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你看,刚才连奴才都欺负我了,他们定还在心里看我笑话。”秦月说得语带哽咽,泪珠开始要落不落,后来便如断线的珍珠,晶莹的一滴滴顺着脸颊往下滑,眼眶泛红,脸露伤心欲绝十分颜色。 若不是看秦月表演看多了,楚岫可能也会像于太尉、于贤妃般觉得于文青真是做了畜生不如的事,无论如何是于家对不起公主,公主这般模样,都是于文青的错。 甚至连于文青都开始怀疑,自己是真的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污了公主。开始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公主了。虽然公主有的时候是很刁蛮,但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是个男人都该心疼动心了。 “皇上!”于太尉悲怆出口,拜了皇帝后,朝公主就行了个大礼,“公主!是孽子对不住您,对文青,您要杀要剐本也随您,只是,老臣就这么一个儿子,……” 秦月含泪带羞的看了眼于太尉,怯怯开口道,“太尉大人还请平身,若不是本宫贪玩也不会惹到文青哥哥,也不会出这种事,要怪都怪本宫。只是,文青哥哥也有错,居然,居然……”秦月说着脸红带愤得说不下去,大家也都知道她在指什么,“皇兄治他的罪也是依了国法,太尉大人您若要求情本宫就不想听了!” “秦月妹妹,姐姐就剩这么一个弟弟了,你就高抬贵手饶了他吧!姐姐给你跪下了!”于贤妃早知道这个公主刁蛮任性,皇上又对她宠溺异常,她从没受过委屈,她弟弟作出这种浑事,要保住他该多难。 看秦月对她的哀求毫无反应,于贤妃只好把希望寄托在皇帝身上,“皇上,臣妾服侍您多年,一日夫妻百日恩,您看在臣妾尽心尽力的份上,您就饶了文青吧!皇上!您就饶了他吧!” 眼看着一位雍容华贵的美貌妃子哭得满脸泪水,声声哽咽,楚岫心就软了不少。再看秦月,她仍毫无反应,只顾着自己啜泣。 于文青看父亲姐姐求得卑微,心中愤懑,想出口来一句,“大丈夫生死有命,既然做了就不怕死!”但是,被他父亲一瞪,只好收起了这种念头,面脸悔意的虔诚跪地。 皇帝看爱妃和元老大臣这样哀求,最后好似心软地松了口。扶起跪在地上的于贤妃,用身边总管太监呈上来的手巾给她细心擦泪,安抚了爱妃,才对身边的妹妹说道,“秦月,以后你要作甚,朕都由你成吗?看在你贤妃姐姐的份上,就轻饶了文青吧!这事也发生了,即使处死了文青,一切也都回不来。听哥哥的话,以后你要怎样,哥哥都应你!” “哼!”秦月轻哼出声,转过脸将头埋到楚岫怀里,才闷闷出口,“你要说话算话,我要嫁给楚岫的事,你要答应!” “易卿尚未有半点功业,等他历练几年,就赐你们的婚!”皇帝话出口,想着几年之后,楚岫都长成个半大青年,他也不会对他起什么心思了。 秦月知道自己演得过了,这件事说不定就要穿帮,她也知道见好就收,虽然语带悲愤,但还是松了口,“就依皇兄的意思办吧!月儿累了,想休息!”b 看到楚岫放开她要出门,她又软语道,“楚岫,留下来陪我一会儿好吗?” 楚岫自然向皇帝请示,皇帝此时虽然不想看楚岫和秦月关系太近,但想着他俩也不能做出什么事来,便点头应了。 公主话出了口,于太尉、于贤妃当然感恩戴德地一番话出口,于文青也被他老爹逼着给公主行大礼陪罪道歉,一副悔恨不已又感激涕零的样子。 “传了太医局医正,过会儿就来给你看看!”皇帝最后出门,出门时还回头看了楚岫一眼,见楚岫面露宠溺关怀的看着秦月,心里就像喝了苦酒般带上了抑郁。 眼看着大家都离开了,秦月才收起那一副凄苦样,面露得色。 “看你还目中无人!”秦月一甩衣袖,哼了一声坐到矮榻上。 “你这样做也忒过分了!他不就是骑个马冲撞了你么?你这般毁名毁誉的对付他,哪里值了!”楚岫对秦月这种大爱大恨、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作为不太赞成,他一向信奉中庸之道。 看秦月刚刚一番流泪,脸都哭花了,便把手中的手巾到一边的蓄水铜盆里打湿了递给她,“擦擦!” “哼!你这个呆子!我不想和你说这个!”秦月接过手帕擦脸,“他昨晚就是想对我不轨,要不是我机灵,推了个宫女到他怀里,你以为我不是真被他毁了啊!” 楚岫听了这话,愣了好一下才说,“你做事就是莽撞,他怎会无缘无故就冒犯你啊?还有,那个宫女怎么办呢?” “其实我就是给他试了点药,谁想到他凶性大发!我本也没想到事情会成这样了!再说,我对看他一点兴趣没有,一身都是肉,又没有你的……”秦月看自己要说漏了嘴,马上转了话题,“我那个宫女你就不用担心了,她巴不得出去给那于文青当个小妾丫头的,过几天,我就将她送给他去!” 楚岫看秦月就是个任性的丫头,自己对女孩子一向心软,刚刚有点气看秦月伏低的答话也就消了,“你就诚心让人担心!” “呐!楚岫!你答应了娶我,就要记住知道吗?这还是我第一次让人娶我哟!”秦月盯着楚岫,脸上带笑的说。 “到时候,你要是看上了别的人,你要改嫁,我也不勉强你!”楚岫心想自己在这里应该是很难遇到喜欢的人了,到时候有秦月这样的女孩子相伴也不会无聊。他一直将秦月作为需要呵护的小妹妹看待,她怎样他都会包容的。 “那个,我看你刚刚听到我被于文青那个混蛋那个那个了,你都没有一点替我担心的样子!”秦月闷闷的,有些赌气的对楚岫说道。 “我一进来,看你那个样子,就知道没什么事,哪里会相信呢!”楚岫笑了笑,“你演戏的功力也算已臻化境,不过,你骗了我那么多次,可不会再轻易被骗了!” “看来我还得努力了!”秦月作出一副苦恼的样子。 不过,过一会儿,她又释然地笑了,“哎!你看破就看破吧!每次都被皇兄一个人看破我也烦了,多一个你也好!你没看到于贤人那副样子吗,她是被我骇到了吧!每次都在皇兄面前装可怜,这宫里,我就最不待见她!” 楚岫摇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算来,这宫里的妃子娘娘们都不关他什么事。 “不知道皇兄要怎么用他的于卿家!”秦月喃喃自语,扯出丝笑。 “皇上还不是有他的打算!”楚岫出口。 皇帝没办于文青,算是给了于太尉一个大大的恩赐,当然,只能是要用于太尉办事了。 楚岫离了揽月宫,三月已过,风里已经开始带上夏天的味道。 这个伴随着电闪雷鸣夹风带雨的季节也是万物急剧成长的时节。 不可阻止地,事情向前发展。 二四章 摘桃 盛源五年四月中旬,朝堂上,两朝元老于太尉向盛源帝提出改革官员选拔制度。复用前些年曾提出过的分科取士选拔官员制度,这一议案在朝堂上一经提出,便遭到了许多大臣反对,看皇帝意思,却是支持于太尉提议的。 皇帝频召于太尉入宫讨论具体改革措施,由于皇帝明确表态,许多反对的官吏或被降职或被革职,皇帝的态度和手段强硬,之后,许多人虽不愿,但也只能按照皇帝的意思办。【本文嚴禁轉載】 由此,还特成立了专门小组,由于此小组办公在曲水阁,便被称为曲水进士院。 采用举荐制选拔官吏有很大的局限,特别是在国安之后,对于帝王的统治只有弊无利。锦颐两国因此朝政已经完全被大家族把持,承国因为为尚武国家,文治武功又分开受职,所以情况才好很多。 提议刚被提出,在朝堂上经过了半个月的争吵,最后被皇帝一拍决定,采用此制。又经半个月的具体事宜讨论决定后,五月中旬,皇帝诏告全国,年秋用分科取士制度选拔新一轮的官吏,全国有才有能力有德行之人皆可参加,并且在军队中也实行武举和武考。 由于是第一年试年,科考分的三次选拔都在京城琼英进行。参考的人其实几乎仍是世族子弟,不过,当这个制度渐渐实行下去,就会成为极广泛公正提拔人才的机制。 科考制度在这个世界慢慢摸索着,在将来会越来越健全。 楚岫作为皇帝的机要秘书,科举制度的改革几乎是他一手在后筹划。虽然,他不会从中得到名誉,但是也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五月石榴如火,冷雨瓢泼。 盛源帝二十一岁登位,至今为帝五年,朝中虽有大世族把持朝政,但他也已经培养了自己的心腹班子。 朝中发生的天翻地覆的变化,让人们知道,皇帝要有大作为了。 楚岫即使处在宫内,仍然能够感到朝堂的巨大变化。 刚进宫的时候,秋风院里还是一片粉红的世界,桃花竞放,花开花飞花满天。 六月来临,桃树上繁密的树叶间已是硕大的桃子。 晚霞飞满天空,一阵阵风吹过,桃树发出哗哗啦啦的声响。 由于服饰繁琐,楚岫很费力才爬到树顶,好不容易摘到了上面的大大红红的桃子,“是要这只吧!” “扔下来!”秦月站在树下,仰头望着树上的楚岫,笑得一脸灿烂,脸被红霞染上了一层红,明艳异常。 “接好了,摔坏了就不好吃了!”楚岫将桃子扔下去,秦月准确的接到手里,放到一边的篮子里。“说了让我上去摘,你不让!现在还怀疑我接不到,你也太瞧不起本宫了吧!” “是是!我可不敢劳烦公主,还是让为臣的做这些事吧!”楚岫又摘了几个树顶的大桃子扔给树下的秦月,“够了吧!我下来了哦!” “这么吝啬,多摘几个怎么了?”秦月数了数篮子里的桃子,才六个! “多了又吃不完,下次要吃再摘好了!这样总是吃的新鲜的,你也不想想我在宫里能吃一点新鲜的东西多么不容易!”这些桃子可是无公害无农药的绝对绿色水果,并且还是现摘现吃,这可是在以前的世界里想都不能想的。 楚岫站在树顶的大枝丫上,这个桃树可不是现代的那种良种矮桃树,从树顶看下去,至少有五六米高了。爬上树的时候还没觉得,现在这样看着下面,才有些心虚。 秦月已经提着篮子进屋去洗桃子了,楚岫望着脚下的树杈,鼓起勇气,脚颤颤巍巍的往下提,小心翼翼地扶着树丫下了几步就到了主干上,楚岫扶着主干枝,松了口气。 一只脚已经踩到了下一根树枝上,然后另一只脚踩到那旁边较粗的枝桠上…… “你爬到树上面做什么?” 一声带着丝冷意的威严男声响起,楚岫听到声音,脚下一滑,就往下掉,中途扯到一根树枝,本想稳住身体,没想到树枝太细一扯就断,“啊~啊~~,救……” 救命还没喊完,就被人接住了。楚岫吓得心一阵乱跳,看到抱着自己的人,马上脸就红了,逃也似的从抱着自己的人身上下来,跪到地上就拜,“微臣参见皇上,让皇上看到这种事情罪该万死!” “起来吧!以后不要做这种事了!”皇帝甩甩袖子,两手在身前交握,仿佛还能感觉到手上刚刚抱着楚岫留下的感觉。 “谢皇上!”楚岫起身就看见皇帝的袍子衣袖上有青苔的痕迹,马上又低下了头,心虚的说,“皇上,微臣还是该死,您的龙袍被微臣刚刚弄脏了。” 楚岫满手都是刚刚爬树沾上的青苔,官服上面也有很多青苔印痕。哎,谁叫他刚从御书房回来就被听秦月说要吃树上的桃子呢。没来得换下官服就爬树了,要是这官服洗不干净那也是欺君之罪。不仅如此,还被皇帝看到在皇宫里爬树了,更有甚者,还把皇帝的龙袍给弄脏了,真是太不走运。 “嗯!”皇帝抬起自己的衣袖看了眼,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您不去换换吗?”楚岫看皇帝不介意,便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了句。 “没关系!”皇帝淡淡的说道。 “呃,皇兄!”秦月已经将桃子洗了,用一个大果盘子装着端出来,看到皇帝露出吃惊的表情,“你不是很忙吗,居然有时间来这里!” “你每天往秋风院跑,哪有一点公主样子,你是不是要跟着教习嬷嬷学两个月。”皇帝板了脸坐到院子里一边的石凳上去,秦月嘟了嘴,端着桃子放到石桌上。 “我每天就只在这里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又没有打扰楚岫!再说,你要我做的事我又不是没学!”秦月蹭到皇帝身边,拿了个桃子献宝似的给他,“呐,楚岫刚刚摘的,给你吃了!” 楚岫看两兄妹在说话,便告了退回房换衣服。 由于从树上掉下来时,手在树枝上擦破了皮,洗干净手,发现手心已经在渗血,忍着痛让在他身边伺候的侍女希媛给手心擦药。 二五章 上药与情诗 楚岫用酒精消毒的意识已经深入神经,总觉得不用酒精擦擦,就会感染。 便让希媛拿了秦月带来的皇宫烈酒用手巾沾了擦在伤口上,一瞬间尖锐的刺痛让他心都揪了起来,眉头也皱得紧紧的。 好在随着酒精的挥发带来的凉气让疼痛减轻了些。 皇帝走进内间,正看到宫女握着楚岫的手,能看到她脸上的心疼,拿着楚岫的手仿佛是捧着世间的珍奇。 楚岫皱着眉头,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手心,他对身边的宫女说着话,声音温柔如同春日的暖风,“不太疼,把那药膏抹上来吧!” 皇帝见到此景,房间里异常柔和的气息让他有一瞬的愣神,然后就是从心底升起的莫名的一丝酸涩,那是嫉妒,皇帝知道,因为楚岫从没用这种柔和温暖的语气和他说过话,也不会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 “手怎么了?” “就有点擦伤!刚刚掉下来的时候被树枝挂到的!”因为皇帝的问话太过温情,楚岫根本没注意到是谁在问就反射性的回答了。回答完后才反应过来,马上要跪就被皇帝拉扶住了,“免了吧!” 皇帝很自然的伸手,跪在地上的希媛愣了好一会儿才知道是要将手中的药膏呈上去。 “下去!” 皇帝的命令让希媛担忧地看了楚岫一眼,最后还是退了出去。 “皇上,不是什么大伤,让臣自己来吧!”楚岫看皇帝来拉他手上的右手,手一缩就背到了身后,马上反应过来这样做可能会触怒皇帝,便又解释起来。 “右手伤了如何执笔,拿过来!”皇帝的气势太过霸道,楚岫犹豫了一阵还是拒绝道,“皇上,会污了您的手!还是让臣自己来吧!过会儿缠了纱布,拿笔写字不会有问题。” 楚岫不敢直视帝王尊颜,低着头等皇帝发话,不过等了好久皇帝既没有手上的表示,也没有口上的表示,不得已抬头来看,对上的是皇帝面无表情的脸,不过那双眼睛倒是直盯着他的。 “秦月说你像个老头子,朕原来还不觉得,这些天来,却也这么想了。你这幅样子,是因为怕朕么?”皇帝的声音带着点无奈。 楚岫听了倒有些心酸,他难道自己想这样么,每天诚惶诚恐,卑躬屈膝,在这个皇宫里,待在皇帝身边,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必须再三考虑,按照为臣的该有的礼仪和准则。这一切都是身不由己,环境所迫。 这样严谨、无趣、按部就班、下跪屈膝的生活已经超出了楚岫原来的设想,繁忙的时候他不会太在意,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有些想打退堂鼓,最后,都是强忍了下来,觉得自己应该有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至少应该为天下人民做些事。 楚岫听了皇帝的问话,心里想的是官面上如何婉转拍皇帝马屁,说他天潢贵胄,说他威武不凡,自己不敢仰视,只生敬畏,就这样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将这个话题岔开,不过,不知为什么,他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心里一阵发酸,就站在那里,垂了头一言不语。 其实,他心里也还是个孩子,受了累、受了委屈也想有人来安慰安慰,能找到倾述的对象,最好还有他妈妈能将他搂在怀里抚着他的头。可是,这个地方却不容他这样,甚至不容他露出疲态和弱点。 皇帝也不在意楚岫的默默无语,若是楚岫用其他大臣那一套恭维,他只会心里不爽快。用手沾了药膏盒里的伤药,便说道,“把手抬起来!” 楚岫心里不好受,听到皇帝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本想撅着脾气反抗的,最后还是抵不过心底那个让他安分听话过下去的声音,把手伸到了皇帝身前。 手由于擦了酒,伤口变得更红了。不过,擦伤本不太严重,此时也没有再出血,就是一片红而已。 “你手伤了,这两天就不用到御书房候着了。”皇帝没有给人擦药的经验,虽然他很小心,不过那胡乱的一通乱抹还是让楚岫很难受。 楚岫咬着牙,听了皇帝的话,仍然闷在那里,含糊的“嗯”了一声。 手上糊了厚厚的一层药膏,皇帝才停下来,楚岫因为原来的教养,条件反射的说了一句,“谢谢你!” “这样的你,感觉才实在些!”皇帝并没有怪罪楚岫这明显无礼的行为,说完就坐到一边椅子上去。 椅子旁的书桌上放着楚岫晚间练字写的东西,最上面一层是楚岫看书做的摘抄笔记,是这个世界三国的科技发展状况概括。 只是,楚岫写的特别简略,就只有一些关键词,皇帝看了一会儿还是看明白了,便问,“爱卿,你做这些是?” “微臣对这些工事有些兴趣,所以就做了。以后若能深入民间去亲自了解,给出一些我的建议,倒是我的愿望。微臣认为,改进工农生产中的一些方法,可以事半功倍,这些才是最终推动这个世界的发展的力量……”楚岫躬身而立,说了几句,才知道自己说的话对这个世界有些奇怪,毕竟,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种话,在这里只会让大家迷惑发笑。 皇帝也许认为楚岫说的对,但是楚岫并没有给出具体的例子,他也就没多少兴趣去了解这些了,他更在意的是扩张国土,皇权集中。一叠纸翻到最后,居然是一首诗。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楚岫喜欢李商隐的诗,写他的来练字是常有的事,只是没想到会被皇帝翻到。 “易卿,是哪位佳人得你如此思念?”皇帝的话虽然仍然带着威严,但是,即使是紧张的站在一边的楚岫也能听出其中的不自然。 “这只是用来练笔,胡乱写写。并不是思念之作!”楚岫对皇帝的话琢磨不定,内心忐忑。 二六章 定情信物 皇帝听到楚岫惶惶不安,语气不稳的话,心里更加不是滋味,看到楚岫恭敬立在一旁,想到他和秦月的亲密行为,虽然应允了秦月的婚事,但是,他们都还没有成亲,却每天腻在一起打情骂俏,明明每天都在见面,还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相见时难别亦难”,难道几个时辰没见就相思成灾了。 皇帝心里极度烦闷,甚至是生气,不过,他作为皇帝,却不能将这种情绪发泄出来,并且他也觉得这种情绪来得太过莫名其妙。他板着脸,坐在书桌旁边,看着一身素白气质如兰的楚岫,能听到外面秦月哼着的曲子,那样怪异的音调,也像是这两个人之间的默默的交流和默契,因为那种曲调,他只从楚岫口中听到过。 “哦!是吗?朕以为是你写给秦月的,还想着秦月看上你果真不错,她现在每日待在宫里学着做女红,描画背诗,这是她以前最为不屑的,她为了你倒是什么都肯学着做了。”皇帝虽然语气平稳,但是只要有心人就能听出其中的酸味。 楚岫当然不会往那边想,只以为皇帝是因为养了个向着别人的妹妹,心里不平衡,就像嫁女的母亲那般。 他便极为感动的道,“秦月贵为公主,金枝玉叶,却性格豪爽侠义,为人着想,能得到她的亲睐是臣莫大的福分,微臣不会辜负皇上的信任厚爱,也不负秦月对微臣的一颗心。” 皇帝自讨苦吃,知道楚岫会这么说,还要做样子的此般问,手中拿着那张情诗,纸都被捏得发皱了,最后还要说,“你要记得今日的话,以后莫要辜负秦月!她是个好姑娘,是朕的亲妹妹!” 皇帝不知道自己作为天子作为这个国家的主宰为什么要忍受这样的煎熬,每天看到楚岫在自己面前晃,挑起自己心里的那根弦,看着他的时候想亲近他,又会想到他已经算是自己的准妹夫,有的时候还要忍受看到他和自己的妹妹情投意合郎情妾意温柔缱绻,这是皇帝莫宇昊长到现在还没遇到过的情景。 原来,还能想着楚岫就是一张脸,做个玩物还行,但是,就是他原来想的这个玩物让他心情起伏,让他每天花时间心思心心念念的想,让他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了。 楚岫抬起头来看向皇帝,为皇帝的举动疑惑,心想他娶秦月的事至少还要等到他及冠、秦月及笄,皇帝这些话倒像要马上嫁秦月了一样,再说,皇帝公务繁忙,特地到这里不可能是为这事。 “臣不会辜负秦月的。”楚岫听了皇帝的话,信誓旦旦的答道。想着有一个人以后就要依靠自己生活,自己再不能消极,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来,才能对得起秦月的一片心意,便马上豪气顿生。脸上露出笑意,恍若三月桃花开遍,一片灿烂,夺目生辉,只把一边的皇帝看得爱意更深,只想能将他搂抱入怀,不过,转眼间那份甜蜜又变成慢尝的苦涩,心情黯淡。 秦月本在外面吃桃,由于担心里面的情况,便悄悄往里间来,站在门边帷帐偷听。 皇帝对楚岫那种暧昧占有的心思,秦月不是看不出来,但是,跟着皇帝的女人都不会有好结果,更何况男人呢。秦月担心楚岫,便赶早就设计将楚岫列为自己的所有物,这样,解救了楚岫,自己也好了,两全其美。皇兄那么多的宫妃男宠,难道还要和妹妹抢一个男人不成。 和楚岫相处久了,他那种淡淡的关怀爱护,开放不古板的思维,对她的纵容体谅,都让她深恋不可自拔,心想着以后和楚岫成亲,便在家里做一个贤妻良母也行。 现在,她再不能放下楚岫了,即使是皇兄,也不能将他抢走。 听到楚岫的话,秦月当然很开心,蹦蹦跳跳的进了屋,拉着楚岫的手对皇帝说,“皇兄,你不用担心啦!我看上的人不会差。”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皇帝便离开了。 秦月看到那张被蹂躏了的情诗,非常感动。离开时,说会让皇帝及早给他们办婚事。 楚岫没想到秦月有的时候虽然古灵精怪,但是正经起来了也可以是一个高贵的公主,也许成亲后她也会成为一个好妻子和好母亲,楚岫陶醉在这种对未来憧憬的欢乐里,觉得天下万难,他也不怕了。 皇帝这些日子郁郁寡欢,整个人阴沉了不少,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和他待在一起的楚岫每日被这低气压压着,还是能觉察出皇帝的不快来。 一日傍晚,楚岫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将皇帝的折子也都按类分好放好,就准备回去,秦月说了今天会去找他一起用晚膳,楚岫当然是归心似箭了。 但是,皇帝坐在一边翻书,却没有要让他走的意思。楚岫也只好做起女官做的事,为皇帝添好茶,站在一边恭候皇帝发话。 皇帝看了半天,书一页也没翻,看到楚岫在旁边等着,也没叫楚岫走。 先是楚岫沉不下气了,恭问道,“皇上,晚膳时间到了,要叫弥总管进来吗?” 楚岫既不是皇帝身边的太监,也不是宫女,更不是后宫的嫔妃,皇帝的食宿当然不该他管,只是,这御书房内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不知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弥润怎么了,这个时辰还没进来问候皇帝用膳,害他来提醒皇帝时间。 皇帝没有答复,而是放下手中的书,他沉静地思考了很久,才站起来走到楚岫身边说,“易卿,科考取士之事,明面上一直是于太尉和礼部在管,但是,你比他们明白很多,朕想派你前去礼部监管,爱卿意下如何?” “这是皇上对臣的信任与厚爱,臣受命谢恩!”楚岫莫名其妙地得了这个差使,他并不以为皇帝是因为这个原因要派他去礼部,但他却不得不去。 “朕给你在宫外建了府邸,你搬出去吧!”皇帝看到楚岫面露诧异,又说道,“你既然领了外差,还住在宫里有违礼制。你出去的时候,将现在伺候你的宫女也带出去,没有关系。朕还有很多事等你去做呢,你先在礼部好好磨练一下,以后才堪重任。” “谢皇上!”这样为员工着想的老板在现代都很少,更何况在这个年代,况且对方还是皇帝。楚岫行了个大礼表示感谢。问道,“是要即日就搬出吗?还有,臣的工作的交接问题?” “嗯!三天后就搬吧!你处理的事给朕说说就行!”皇帝实在不想再看到楚岫了,也不想听人报告说他和秦月的亲密的事。但是,楚岫的确有才有能力,他仍然希望楚岫可堪重任帮他治理国家。也许,离得远了,见不到了,那种想得到的想法也就淡了。 楚岫领了命,回到秋风院的时候,秦月正站在院门口等他。 同秦月说起皇帝改派他工作的事,秦月皱了眉,嘟了嘴,闷闷回道,“那以后要出宫才能找你了,皇兄真讨厌。” “皇上是有心要历练我,我总不能一直跟在皇上身边写诏书吧,出宫做事也好!等我事业有成了,就向皇上提亲。”看到秦月仍然没精打采的模样,楚岫笑道,“你不用担心成这样,我不会让你等成老婆婆的!” “哼!本宫不知道在之前找一个比你好的呀!难道我是那个会坚贞不渝的人,一直等你等到老?”秦月冷哼,不过脸色比刚才好了很多。 “你这样说,我就更要努力了,不然,你就被别人抢走了!”楚岫笑着说,一边拿了小刀给秦月削桃子皮。 “我会求皇兄让我出来看你的,你不用担心!”秦月厚比城墙的脸此时也红了,转开脸望着窗户说,“我刚刚说着玩的,我会等你。” 秦月从脖颈里掏出块玉,递到楚岫面前,“这个是母后生前给我的,先放你那!” “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不要……”楚岫看到那莹白的玉,秦月这时候给他,就像定情信物一般,他又没有可交换的东西,便想拒绝了。 秦月听楚岫要拒绝,马上生气了,“让你拿着就快拿,磨磨蹭蹭像什么男人!” 楚岫放下刀和削好的桃子,用手巾擦了手,便接过来,想了想又说道,“你等等,我也给你个东西好了!” 楚岫跑进里间,拿了个小檀木匣子出来,交到秦月手上后说,“这里面是我的未来计划书,你帮我保管吧!听说你最近在学诗,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就默了一些我喜欢的,也在这里面。你回去了再看好吗?” 秦月被楚岫又说成了个大红脸,羞涩地点点头答应了。 温情和暧昧就这样在房间里萦绕着,少年和少女纯真的爱恋像蜜糖一般的甜,像春水一般的柔,这是最简单也最难的激动和甜蜜。 两人都憧憬着,仿佛那幸福近可触及,就在不远的两三年后,但是,时间和将来是我们最无法预知和控制的。 沉浸在幸福中的他们不会想到,时间会让一切物是人非。 第二卷 桃源清风 第一章 楚岫搬出了皇宫,那个记载了他在这里最初三个多月日子的秋风院,从此成为了过去,院子里的桃树上,桃子还没有摘完,也许,再也不会有人敢爬上树去摘,他们就只能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腐烂,掉落在地上,融入到土里。 皇帝御赐的宅子是个独立小院,这一片区全是官员住宅,有大有小;有豪华也有简朴;里面住户或受皇帝器重,或是受冷落…… 楚岫的院子在这里算是中等,和原来的秋风院大小差不多,也和秋风院格局差不多,却比素雅的秋风院来得精致,楚岫看得出来,里面配备的东西都不是凡品,他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还是因为秦月的原因,他得到了这些。 被皇帝定了个曲水阁郎中的五品官,开始监督此次的科考事务。出了皇宫,只能在三天一大朝的时候,才能从仰望中模糊看到皇帝高高在上的身影。 他的职暂时插在礼部,监管科考,事务其实并没有在皇帝身边时候多,只是,他要和更多的人相处、交流,比起做事,他觉得花在人际关系上的时间更多了起来。 礼部尚书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子,姓陈名厚,常把礼仪挂在嘴边却极度刻薄不知变通,楚岫由于是皇帝直接插进来的,又太过年轻貌美,陈老头子对楚岫便不怎么看得上,但是,鉴于楚岫是皇帝的人,他又不得不关照一下,所以常常是面上对楚岫笑颜相向,背后却总给他找事做。 楚岫开始时并不知道是谁在给他下绊子,后来想明白了,正遇陈尚书小病,便给陈厚送了厚礼,那是皇帝留给楚岫的一方名砚,送去后,陈厚看了砚台,知道它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出之物,而楚岫送出它就像送出一块普通石头般随意,判断楚岫定是家世非凡,不能得罪之人,之后,才对楚岫好些。 楚岫为人温柔随和,现在工作的同僚都比他大很多,因此在相处上不仅有尊敬,更加有对老人的关怀和谦让,再加上他工作认真勤勉,又年纪尚小,礼部的一干爷爷叔叔级人物都对这个新来的小伙子有了好感。楚岫后来做事便畅通很多。 楚岫出了宫,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月,秦月只出宫看过他两次,每次都在他面前哭诉,说皇帝太过分,不让她出宫,楚岫虽然也很想见秦月,但是,这个时代礼法如此,他也只好劝说秦月,以后会好的。 皇帝召他进宫询问过几次事务,又到曲水阁检查过几次,每次楚岫都觉得皇帝总有些对他欲言又止的意思,但是,他却不知道皇帝到底有什么事。 科考定在七月末,由于时间仓促,而且很多人对此抱观望态度,不确定朝廷的意思,报考的人很少。不过,楚岫也没有因此懈怠,这种大的改革只能慢慢来,当它作为国策定下来,变得深入人心,一切就会好了。 这次科考根据这个时代的特点考帖经、问义、策问、诗赋四项,到七月初京中已聚集了很多待考学子,他们大多是抱着试探心理的名门公子,只很少一部分相信皇帝,并且希望通过这次考试入朝为官。 因为人数只三百左右,科考便选在皇宫外院曲水殿群里,考完初试,采用糊名誊录改卷,再经过半个月发榜,之后一个月才是复试,复试只考策问,半月之后,便是殿前皇帝的殿试御审。 楚岫跟着监督,到科举文试完毕,他便闲了下来。 这次科考,只选出了十个人,不过,皇帝仍然为此欣慰。 科考完后的总结及资料整理,还有一系列利弊分析。楚岫由于跟着做事走完了全程,更多地了解了这个世界的人和物,制度和人心所向,便据此分析写出了几十页的建议,希望皇帝能采纳意见据此改革。 十月来临的时候,琼英已经开始下雪,楚岫被皇帝召回身边任中书侍郎。 中书侍郎为五品,又称内书侍郎,职掌诏命,虽然官位低,却和皇帝关系近,做过几年,常常会被皇帝升任尚书之类掌权官员,因此是一个人人羡慕巴结的要职。此时皇帝身边设有两名,除了楚岫,另外一位已任此职三年。 楚岫做了中书侍郎之后才知道,他原来所任的皇帝秘书其实只是侍奉皇帝读书消遣,专司文词书画的文学侍从而已,当时,他刚刚来此,并不知道这些,现在想来,那时他为皇帝起草诏书,提意见全是越职处事。 皇帝那时那么做自有道理,楚岫猜想,皇帝那时不仅是在考核培养他,更大的原因,很可能是想设置另一个心腹机构来分夺现在朝中大臣的权利,加强皇权。就如康熙时期的‘南书房行走’一般。 中书侍郎的事务和原来做秘书时相差不多,不同之处,是会和许多大臣打交道。起草文书诏令,在皇帝问出问题的时候给予皇帝自己的意见,这些都是原来做过的,所以,楚岫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就适应了现在的工作。 十一月的时候,琼英已是天寒地冻,每天早晨要一大早起床,然后梳洗穿衣吃饭,坐马车前往皇宫上班。有的时候,楚岫就会很怀恋在秋风院住的日子,至少上朝近。 出门的时候,天空仍是黑漆漆一片,不过,这一段路全是住的朝中官员,每家每户都有人上朝,所以大家一起走也很热闹。 楚岫出宫之后,俸禄长到了每月五两,俸食也长到了二两,他就光棍一条,然后府里有几个丫头,还有一个管家和一个厨娘,这些钱足够花销,还能剩下不少,却不能负担起和官员的交际之用,楚岫不贪污不收受贿赂,只能用皇帝偶尔的赏赐来支持用度。 由于今天事情很多,楚岫做完事,天已经擦黑。 向皇帝告退,出得御书房,才发现,黑色的天幕上,不断飘下来晶莹的雪花,地上房顶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楚岫正想去御书房后殿管事处借一把伞,随后出来的皇帝看见后说道,“易卿,这时雪正大,今晚就在宫里住着吧!” 这种做事做得晚,皇帝对大臣留宿的情况很多,楚岫看天实在冷,雪也大,便不想走远路回去了,于是谢恩留了下来,皇帝随后又派人前去楚岫府上说了情况,以免府中的几位着急。 皇帝邀请楚岫一同用晚膳,楚岫本想拒绝,却听皇帝说,要传旨让秦月过来,他便答应了。 由于身边有皇帝,楚岫当然是食不知味,倒是吃了饭后,秦月来和他说了会儿话,两人很久没见,相见都很高兴,随便聊聊也停不下来,最后皇帝派人来催促,秦月才离开。 楚岫送秦月出了殿门,站在门边望着她离远了,才怅然入殿。 皇帝在内殿看折子,出来见到楚岫这幅样子,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不过,还是忍了怒气道,“爱卿仍然去住秋风院吧!里面一切还是你走时候的样子!” 楚岫一心想着秦月,根本听不出皇帝话语里隐含的气愤,也没想皇帝要他入住秋风院奇怪,很自然的谢恩后便要离开往秋风院去。 皇帝知道自己对楚岫用了情,并且与日俱增,且不说这是不是因为没有得到而一直想着念着,他现在的确是一日见不到这个人心里就不踏实。 当初不想见楚岫,而让他搬出了宫,派他去监督科考事宜,本想着就这样疏远他,可是自己却仍然忍不住让他身边的侍女希媛来回报他的情况。这几个月来,楚岫做事勤勉,即使突发事件也处理得当,对很多事都能给出很多好的意见和建议,还未及冠,却已脱了少年的跳脱和稚气,为人沉稳冷静,甚至丝毫不骄傲傲慢,对于帝王,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再者,他不属于任何一派,甚至和当初送他入宫的廉太师也没有关系,他是完全忠于朕的,于公,应该将他重用,于私,也想要他留在自己身边。 莫宇昊从没有过恋爱的经验,少年时代情窦初开的时节,他在争权夺位,毫无人情可言,过了弱冠即位,又为巩固皇权心力交瘁。到现在,他遇到了楚岫,这个他原来以为只有容貌的少年,却让他不知为何,心第一次跳动了异样的频率。 感情来得太晚又太急,让这位霸道的皇帝措手不及,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处理感情可以像处理朝堂处理国事一般吗,他不知道。 楚岫撑起伞,有内监掌灯在前。 皇帝莫宇昊看到楚岫要融于风雪里的身影,突然觉得怜惜和愤怒同时不可抑制,他想将他拥入怀里,又想让他死去算了。莫宇昊站在殿门口,望着那在风雪中很快消失不见的灯火,良久。 他想,再等等吧。 第二章 在最寒冷的季节里,大地也被冻结,世界沉寂着,一切毫无生气。不过,朝堂却没有因此而冷清下来。 忙忙碌碌地做完年终总结,过完年后,又要开始为新一年计划。 楚岫将各部门的年终报告整理完全后,交到皇帝手中,皇帝从御案上的折子里抬起头来,语露关怀道,“这些天太忙,你也累坏了,就不用回府,今晚住在宫中吧!” 因为最近的公务繁忙,而皇帝不允许他带回府去处理,楚岫通常在宫里待到很晚,所以很多时候都留宿皇宫秋风院,甚至有几次他看着公文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还是在御书房偏殿皇帝的寝榻上。 所以,此次,楚岫也顺理成章的答应。 “易卿陪朕一同用膳吧!关于你所说的均田法,朕还有疑问,你可以再讲讲!”皇帝起身往后殿走,楚岫跟了上去。 接近年关,大雪一直下下停停,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皇宫里,广场上、道路上、院子里的雪被扫后又积累起来,地上总有那么雪白晶莹的一层。 到了傍晚,雪纷纷扬扬的又开始飘起来。 用完晚膳,楚岫在殿内走走消食。 晚间,外面北风猛刮,大雪肆虐,吹气成冰,严寒至极。厚重的窗纸窗帐隔绝了内外的世界,殿内燃烧着好几个火炉,倒还温暖。 楚岫在这个世界来了近十个月,这十个月的坚持不懈的学习,让他对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的了解。 在这个时代,土地是一切之源,人们的吃穿用度全从土地上得到,土地是最重要的资源,而这时的土地大部分都控制在大世家豪族手中,这是门阀世族能控制朝政、限制皇权的又一重要原因。 采用科举制度,让门第不高的庶族通过考试参与到政权中来,可以摧垮世族制度的政治基础“九品中正制”;在军队中采用武举提拔庶族军事将领,或是战争开始,不思进取的军中世族子弟也将被有能力的庶族出身代替;若再采用均田制分配土地,和采用租庸调制的赋役制度,加上最高的统治者皇帝对门阀世家大加打压,现在的门阀制度将被彻底摧毁。 门阀制度被废,庶族乃至贫民凭能力和知识登上历史舞台将是历史的必然。 发展农业耕作,提高手工业者和商人的地位,这个世界就会得到前足的发展,人们的生活就会得到好的改善。 每个人都是为自己而活,农民辛勤耕作也只是为能过日子,不至于饿肚子;商人在外奔波也只是想过得更好,皇帝称为天子,承载了天下人的希望,生活在底层的人们其实不在乎皇帝是谁,他们只是想能好好的活,自己的儿子能好好的活,这么简单的愿望,身为上位的统治者,应该将它好好的实现,才对得起所在的位置。 楚岫为他人生的后几十年都设计好了,他想要为民而生。不是为了皇帝,也不是为了高官厚禄。 楚岫其实也想把很多话对皇帝说,但是,他却知道皇帝并不会认同。 天已经过了二更,皇帝才放下手中的文本,楚岫在一边写用均田法,皇帝走到他身边看了好长时间,他专注于自己的思考,丝毫没有察觉。 “易卿,天晚了,这些留着明日做,准备就寝吧!” 皇帝的声音就像柔和下来的夜晚,没有了白日的冷冽霸道和气势,带上了独特的温柔和暖意,楚岫太过认真,被耳边突然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抬起头来,不明所以的望着身边的皇帝。 “天晚了,就寝吧!”皇帝知道楚岫没有听到他刚刚的话,于是又说了一遍。 楚岫看看笔下的纸,还有很多没有写好,他本可以熬夜写的,不过,皇帝来催促了,他也只好放下笔,整理了稿纸纸张放好,洗了笔放好,才站起身。 “皇上,臣告退了!” 皇帝坐在一边吃夜宵,是一碗银耳燕窝瘦肉粥,楚岫上前行了告退礼就准备离开。 “易卿,吃了这碗粥再走吧!”皇帝指指身边案上的那碗粥道。 脑力劳动最是易饿,晚饭和皇帝一起吃也不可能吃畅快,现在,楚岫其实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楚岫看着那碗粥,也没有客气,便谢恩端过来吃了。 皇帝吃完后,就一直盯着楚岫,弄得楚岫吃快也不是吃慢也不是,好不容易解决完,马上就起身谢恩告退。 “外面风大雪大,即使去秋风院也是不近的路程,易卿不如就留在偏殿过一晚吧!”皇帝开口挽留,楚岫走到外间门口,即使是皇宫大殿的门,也被寒风吹得轻轻作响,还有雪花被吹着撞上门,能听到外面风雪的肆虐,楚岫怕冷就一点也不想出去了,别说皇帝还给他提供床,就是让他在这里打地铺他也是愿意的。 楚岫为皇帝的细心和厚爱感动了一阵,答应了就跟着走过几道门,到后面偏殿去就寝。 皇帝走在前面,楚岫跟在后面,身边是几个随侍皇帝的内监,楚岫以为会有内监将自己带到某一间房里去,没想到皇帝怎么走,内监就指示他怎么走,最后停下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和皇帝待在一间房里,并且房里只有一张床。 皇帝日常办公的这一片叫毓龙殿,包括前中后左右一大片殿群,楚岫经常将皇帝接见大臣处理政务的毓龙殿正殿书房叫做御书房,书房后有若干间后殿书房,楚岫常常就在这里办公,毓龙殿的侧殿也常常留宿大臣,而后殿则是皇帝休息的寝殿。 楚岫觉得自己站在一边看皇帝宽衣解带,总有一种极度荒唐的感觉,即使是要他欣赏脱衣秀,他也一点不想欣赏皇帝的,并且他不觉得看男人宽衣解带有多少美感。 于是,楚岫只能低垂了头,恭敬的说道,“皇上,臣告退去就寝了!” 皇帝仿佛这才看到楚岫站在一边一般,恍然道,“难道是朕方才忘说了,朕觉得你上次提到的均田法很不错,想听你说细致些,所以,今晚想和爱卿抵足而谈,爱卿也请快些宽衣梳洗吧!” 皇帝已经漱完口,洗完脸,正有宫女伺候他泡那双龙脚,楚岫依然木楞楞的站在一边不知如何做,和皇帝抵足而眠,楚岫不知道是不是该答应,历史上和皇帝抵足而眠谈论政事的大臣不是没有,但是,他以前是作为男宠送给皇帝的,所以同皇帝要睡在同一张床上,他总觉得不妥。 “关于均田制,臣已经写下了一部分,相信明天就可以呈给皇上概要,皇上白日处理政务已经很累,晚间再夜谈政事怕是会影响休息,对皇上的身体健康也不利。还请皇上允臣告退,这就去写完均田制的剩下部分!”楚岫站在一边躬身回答。 “朕已经做好打算要听你讲了,再说你现在去写剩下部分,让臣子如此劳累,朕休息也不安心!”皇帝坐到床上,话语虽是规劝,语气却再强硬不过,“爱卿还是留下来吧!” 已有内监强制性给楚岫将外衣脱了,领着楚岫做睡前准备,楚岫气得发闷,却也只好忍着气让人给他打理。 皇帝坐在床上看着书,楚岫看了皇帝一眼,想着皇帝也不会对他怎么样,觉得自己太过敏感和小心眼,失了风度,便也就放宽了心。 第三章 楚岫一身白色的单衣,包裹着单薄的身体,一头漆黑如缎的长发放下来用一根白色的发带系了垂在胸前,白皙的脸庞,眉目柔和,婉转如画。 皇帝看到这样的楚岫立在床前,不免心情有丝激荡,不过,他作为皇帝,面上仍然沉稳,不露丝毫破绽,他语气比平时略低,显出一股比平时更多的慵懒霸气来,“爱卿,你睡里边吧!” 皇帝将手中的书放低,指了指这张巨大龙床的里面。 楚岫放开了心,没了顾及,也不会扭捏不定,当下小心的爬上床,不过皇帝横在外面,从皇帝身上过去肯定是不敬的,正准备从另一头过去,就有宫女抱着两床锦被来到那一头整理铺放,皇帝又正催道,“冬日晚间冷,爱卿还是快些进来,不然风邪入体,你病了,你的这份工也是要做的。” 楚岫只好折中从皇帝的脚边过去,刚踏过去了,不知哪来的一个力道,脚下铺放着盖着皇帝的锦被被拖了一下,楚岫脚下一个不稳就像前栽倒下去。= “啊~”楚岫轻呼了一声,本来用了力侧着倒下远离皇帝的,没想到不知怎么就倒到皇帝怀里去了,甚至将皇帝手中的书都撞离,皇帝也被压得头撞到了身后靠背,能听到皇帝撞到靠背时那‘砰’的一声。 “对不起!”楚岫马上从皇帝怀里爬起来,又急惶惶地爬到一边去裹好宫女铺好的被子。 皇帝似乎并没有介意楚岫撞了他一下,说道,“脚下不稳摔倒又不是爱卿的错,朕怎会介意!” 这个时代流行的美人是丰满而不胖,皇宫里的妃子更是以此为准则,皇帝抱着美人的触感也总是那种温香软玉,不过,楚岫处在十七岁的长身体阶段,本应无忧无虑吃多睡多,却因为他挑食加工作繁重,身体骨头抽长了,肉却没补起来,正是瘦得厉害的时候,皇帝刚刚抱着他,只觉得磕手,不过,心却是略带甜蜜满足的。 楚岫身上没有薰香,刚刚离得近的时候,却能闻到他身上不同于宫里女人或是男宠的脂粉香,他身上的那种味道倒像是新鲜露珠的清香,那是他的体香吧。 皇帝胡思乱想着,却拾起那本书关上了递给站在床边伺候的太监,吩咐道,“你们退下吧!” 整个寝殿里伺候的宫女太监轻轻退了出去,放下了帐子,灭了别的灯,只剩下离床不远的两盏。 房间里的光线暗下来,楚岫一动不动的躺着,由于身边的人是皇帝,他无论如何都是有些拘谨的。 “爱卿现在说说你的那个均田法吧!”皇帝的声音沉稳雄浑,楚岫本来紧张,听到他的声音后,倒好了很多。 这个年代,已经有了火炕火墙之类的取暖设施,楚岫躺着的龙床下面是火炕,外面有人在加火,火炕热度适中,不烫却暖,楚岫又紧了一下自己的被子,由于盖的是两床,又伸出手来拉了一下上面的一床,之后,才盯着头顶上高高的床帐,开口道,“皇上,国有土地,甚至有土地空放着;国有农人,也有很多农人无地可种;土地被浪费闲置了,农人无地便无粮,生活贫窘,这两种浪费,是在浪费皇上的土地和皇上的臣民,若是能让天下农人都有地可种,皇上每年的国库收入将增加很多,并且国更富民更强。” 楚岫的声音还带着少年的清润嫩稚,语气却是踏实老成不过,不会让人觉得轻浮,能让人一听就沉迷其中,对他的话充满信任。 有一次,楚岫曾在他面前提过,这么多地,能用均田法分给农民就会好很多。那时,他就记下了,后来,就想向楚岫要具体之法。 皇帝本对楚岫还心怀念想,心思不够集中,听楚岫开了个头,就被提起了兴趣,心思全放到那个均田法上去了。 “朕也曾想过,却没有细想方法。” “主要是根据人口分田,可以根据土地的贫瘠肥沃,将田分为几等,然后,男子十五以上就可授田多少,女子可授田多少,授田不允许买卖;这一部分田地为国有授田,私有田地便可允许买卖。这是它的大致意思,具体问题还要具体考虑,具体处理,可以将它细分,考虑详尽后制定出制度实行。” “现在的土地,只有琼英临近部分为皇家私田,别的地方的土地都为当地门阀世族所有,门阀世族拥有大片田庄,占有大量土地人口,这也是他们力量强大,根深蒂固的原因,皇上若是能将门阀世族的田地占据国有,采用均田制,这也可以更快更有效得根除世族,这对您对国家的治理也是有莫大的好处的。” “你的话,朕也算明白了,只是,要将土地从门阀世族手中夺归国有,那是何等之难。”皇帝无奈地倾诉出口,他虽贵为一国皇帝,也有争霸天下的霸气,却也不是万能,他是世族拥立起来的皇帝,很多事情都要受他们挟持。 “臣倒是有建议的!” “皇上的霸业并不限于承国,攻下锦国是迟早的事,现在锦国民不聊生,已有农民军起义,皇上若是让锦国农民起义之火更猛,锦国会更早被拖垮,锦国现在的世族已经不能支撑,倒是有很多庶族上台,皇上到时攻下锦国,从锦国开始实行均田制将比在承国容易,然后,再慢慢一步步在承国推行,若皇上要用柔和的手腕,在承国时可采用采买制,买断世家田地归国有,分给农人,这样也是一个办法。” “不过,臣给的只是一个构想,皇上手下良臣很多,臣想也许他们可据此给出更好的办法。” “根据均田制,现在的赋役制度也要改的,和它一起的是租庸调制,皇上若是想用均田制,还须和很多臣子商讨,到时应该能给出一个好的解决方案,但是,一切还要实行了才知道结果,臣现在也是在纸上谈兵,做不得数。” 皇帝屏息认真听楚岫说话,楚岫就是这副样子,当遇到工作上的事情,就会陷进去,会忘了自己的身份,一副忘我的聚精会神神态,脸上仿佛在发光一般,自信又自若。 皇帝虽然并不太喜欢臣子在他面前对他教导,但是,他却喜欢楚岫这幅说话的样子。 不过,楚岫对门阀世家的仇恨总是能从他的话语里听出来,仿佛他来到宫中,来到他的身边,就是为了把门阀世族消除掉一样。 “楚岫,你为何这般抵触世族呢?” “皇上若是想江山稳固,门阀是必须要除的。不是我抵触世族,而是他们在此时已经限制了发展,继续让他们存在下去,承国迟早会走上锦国的路,到时候,民不聊生,天下大乱,我只是……”楚岫完全忘了礼仪,甚至皇帝已经叫他的名字,而没用那个常用的‘易卿’‘爱卿’,他都没有注意到,楚岫激动的说了几句,才发现自己刚刚太愤青激动,于是调整了一下心态,又软了语言,说道,“臣想要天下的人都过上好日子!臣想皇上也是这般作想的,臣愿意追随皇上,为天下人民做些事,这样也不枉来此世一遭。” 这是楚岫第一次对皇帝说出他的为臣为人观,但是皇帝却并没有因此有多高兴,他本以为自己能得到这样的臣子是应当欣喜的,但是,他没有,楚岫为了天下人,却不是为了他,也许,他做为皇帝也只是楚岫的一个工具而已,他不免有些黯然。 在这里,当个人魅力和地位魅力相比,楚岫选择的是臣服在他的地位之下,而不是他这个人。 楚岫其实有些累,床又很温暖,他本来还在等着皇帝发一两句感慨,不过,皇帝什么也没有说,渐渐的,在安静中,楚岫也就睡着了。 他毕竟还是一个少年,那些热血,那些激情还在,要达到如同五六十岁的老臣的等级,还是需要锻炼的,若不是皇帝对他起了别的心思,楚岫很多话已经犯了皇帝的忌讳,命途危矣。 皇帝在昏黄的灯光里,盯着楚岫的睡颜看了很久,脸庞还很稚嫩,原来雌雄莫辩的面容,已经多了些属于男子的阳刚和气息。 皇帝侧过身,轻轻拂开楚岫的额发,他的额头很宽,这样的人聪明,紧闭上的眼睛,又长又浓的睫毛很漂亮,让皇帝爱不释手地轻轻抚弄,那从指尖传到心里的痒痒的感觉,让他心情又变好了起来。 火炕一直烧着对身体不好,即使是皇帝的御榻,到后半夜也是停了火的,渐渐床就冷了下来。 楚岫身体易冷也怕冷,翻来倒去地就睡到皇帝的暖被窝去了。 这种冒犯龙威的行为,皇帝却是欢迎的,高高兴兴的将楚岫搂进怀里,不过,楚岫太瘦了,磕在他身上,让他心痒痒身难受。 想着楚岫刚进宫那会儿,身上也不是这般没肉,看来这十个月来的勤勉工作难为他了,以后应当对他更好些。 第四章 没有多少感觉,大年就过完了,又要开始上朝做事。 工作狂楚岫仗着年轻,就不断透支身体,但是,当孟春一月过完的时候,体弱的他就不幸地被感冒袭击了,由于这是流行感冒的时节,楚岫害怕他的感冒随着他到处流行,把皇帝和别的大臣也传染了,就请了病假在家静养。 不过是发烧头痛流鼻涕咳嗽,楚岫喝了郎中开的黑乎乎的中药,就闷在房间里看书写字。 不知秦月从哪里知道他生病的消息,这日早上,便出了宫来看他,一直叨叨絮絮地说了一个上午的话,楚岫撑着精神一直陪她说。看楚岫并没有大病,秦月赖着吃了午饭就回去了。 傍晚,楚岫想着早睡对养病好,天才刚黑,他就准备洗洗睡了。 侍女吟香最是风火,急惶惶跑进屋里来,眼里透着狡黠地说,“公子,有贵客来探望!” “贵客?”楚岫疑惑地回头,今早才请的病假,下午就有不少同僚来探病,他也就装着病重,强撑着头坐着陪客,不断擤着鼻涕,咳嗽着待客,客人们看主人这样,感动于他的谦逊有礼,又怕他过了病气,也不好再待下去,说了几句客套就离开了。不过,他们来的时候,这几个原来伺候皇帝的眼高侍女是不会用贵客这种词。 皇帝已在后面踏进屋来,身上的裘衣都没有脱掉。吟香马上上前伺候皇帝脱裘衣,就有希媛端着热的参汤奉上,伺候皇帝坐在屋中上位椅上。 楚岫看着侍女们伺候皇帝的用心,心里不是滋味起来,虽然对方是皇帝,但这毕竟是自己的家,看吟香希媛的动作,好像皇帝才是这里的主子。 楚岫躬了身,准备拜见,皇帝就说话了,“爱卿不用多礼,爱卿病体不适,快坐下吧!” “谢皇上!”楚岫坐下后,就又听皇帝关怀地说,“本是想让太医过来给你看看,不过,朕刚好有时间,也就自己来了。” “谢皇上关心,臣就是感染了风寒,没有多严重,只是怕将病过给了皇上才请了病假!” “既然朕来了,你且让朕给你把把脉看看吧!” 楚岫坐在皇帝的不远处,由于皇帝示意,他只好坐到皇帝的身边去,猜测皇帝难道懂医,也就把手腕递了出去,皇帝将楚岫的手握了一下,才把了脉,道,“爱卿脉象还好,只是消瘦地厉害,听说爱卿不喜肉食,只用果蔬粥类,这样子,你身子只会弱,这时节感染风寒也不奇怪了。朕带了个厨子过来,他能将各种肉食做成素食的样子,口感甚好且极类素食,就赏给你了。” 楚岫的手腕还在皇帝手中,听了皇帝的话,觉得跨度实在是大,难道不应该是说病的问题吗,居然就转到厨子身上去了。 楚岫经常能从皇帝那里得到工资以外的实惠,从各样补品到宫里才能吃到的果蔬,从身上穿的衣服料子到成品的裘衣披风之类,还有一些比如御用的毛笔,笔洗、砚台之类,各种各样,楚岫都觉得皇帝雇用他后,就包吃包住包穿包侍女,以后还会将秦月嫁给他包老婆,楚岫虽然觉得自己可以是皇帝身边的重臣宠臣,但还没到是他儿子,让他如此包管的地步吧。 现在居然又送厨子过来了,皇帝的这一系列作为,让楚岫心里忧虑,想起最近皇帝已经让他两次留下来抵足夜谈,又想到今早秦月的抱怨,秦月本来向皇帝要求她今年及笄后就嫁给楚岫,但皇帝却以楚岫年轻无多大作为,再等两年为由拒绝了。 皇帝若有若无的试探和无限制的对他生活的照顾,即使是楚岫这个对情感木头木脑的人也能察觉到两分不寻常,况且,现在已经有大臣在私底里传他的闲话,说他靠着一张脸,蛊惑了皇帝,还夜宿皇宫,怕是已成了皇帝的榻上之臣。 楚岫当时以男宠的身份入宫,皇帝寿辰夜宴上不辨雌雄的妖艳红衣美人只经过一瞥已经深入人心,由于皇帝后宫管理得当,大臣们都以为当日的美人是被皇帝深锁在了兰苑,并没有想过经过了两个月出现的易大人就是当日的那个人。 一来是那晚,大家的匆匆一瞥,只注意到了一个人惊心动魄的美,而不会刻意辨清他的容貌; 二来,楚岫处在长身体的阶段,即使短短几个月,相貌上也有了变化,更何况每天和皇帝待在一起,气质上也有了大变化,从原来的清高魅惑不可方物,到了后来的恭谨雅致。 这个时代是以门第论贵贱,大家虽没有怀疑他是当初送给皇帝的那个男宠轻贱他,但是,由于他的容貌,由于他受皇帝重用,不免有些人会说他是靠身体博位,楚岫的耳朵并没有太灵,加上皇帝对那些闲话人员的打压,楚岫最开始一段时候并不知道,后来,知道了就黯然了几天,但是,想到清者自清,走自己的路让无聊的人去说吧,也就想开了。 只是,最近这种闲话多了起来,楚岫不免又开始心浮气躁,前些天就是因为有他敬佩的老臣当着他的面提到,“你是后辈,能力卓越,我这个老头子都是佩服的,只是,有些行为还是要注意些,虽然,这可能一时对你仕途有利,但是,长远看来,是没多少好处的!” 别人虽只是暗示,但是,楚岫也心里堵了起来,回来后就觉得身体不舒服,过了两天就发展成了重感冒。 楚岫把手从皇帝手里拉了出来,恭敬地答道,“皇上,臣府里已经有厨子了。臣不喜吃荤,是臣胃上的毛病,即使吃了也是消化不好的,所以,即使将肉食做成素食的样子,臣也是不能吃的,所以对我的身体不会有多大作用,还请皇上收回刚刚的恩赐吧!” 其实收了皇帝那么多东西,一个厨子也没什么,但是,楚岫就是想拒绝。 “他做素食也是有一套的,既然朕带来了,就留下来吧!”皇帝虽然语气温和,却自有不容拒绝的霸道在里面。 “臣府本就小,吃饭的也就几个人,两个厨子在这里,他来了想必也是无用武之地的,还请皇上收回!”楚岫硬气的拒绝,说了一通话,喉咙有些堵,又轻咳了几声。 皇帝本就是霸道的人物,对于别人的拒绝,并没有多少耐心,楚岫不断拒绝,他很快就不耐烦地甩袖冷言道,“朕赏赐下来的,你看不上么?” 楚岫男人的硬气和小孩的脾气并发,再加上病中头正痛着,心里憋得慌,也不管对方是谁,就扛上了,“没有看不上,臣这里地方小,装不下皇上送来的人。” 楚岫还是第一次这样和皇帝说话,在屋里的吟香和希媛都为此吓得瞪大了眼,不知如何是好。 皇帝也是愣了一下,才冷笑道,“是朕把你宠坏了,呃?” 楚岫因为皇帝说出这样的话,心里更觉得自己像个靠长相吃饭的小白脸,脸一下子惨白。 皇帝由于脸色吓人,吟香和希媛已经跪下来求情,她们两人毕竟是女人,又在宫中长大,还伺候过皇帝数载,对感情问题敏感至极,对皇帝的脾气也知晓不少,当然看得出皇帝对楚岫的某些心思,不过,她俩做为皇帝的人只管着遵从命令照管好楚岫。由于和楚岫相处久了,她们都喜欢上楚岫的温和气质,再加上楚岫是打心里将她们看作等同的人,第一次见到皇帝对楚岫发脾气,她们不免偏袒起楚岫来。 本以为皇帝会发更大的火,至少楚岫挨顿板子是不会少的,没想到皇帝只是黑着脸,甩了衣袖就大踏步走了。 皇帝也是在气自己,看上的人就在自己面前,却只能看不能碰,只好闷闷回宫。之后两天,大臣们都要忍受皇帝的火气,不少人都因为一点小问题遭了殃。 第五章 楚岫硬气地反抗了皇帝之后,心里也没舒坦多少,倒是悔恨欲死,觉得自己逞一时英雄,让自己以后和皇帝都不好相处。 本来只请了三天的病假,由于楚岫的乌龟做法,便将病假又向后续了两天。 毕竟是年纪轻轻的少年,身体康复能力强,到四五天上身体就全好了。 第四天上,楚岫本来在准备上奏军队改革的折子,里面将不少现代的军队管理和训练之法写了进去,就有人来拜访。 来人是去年考上的举人,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是汉阳凤家庶出子弟,名凤毓,字昱阳,汉阳凤家是承国大族,当今皇后便出自凤家。 凤毓是此次考上的唯一一位二十来岁青年,其余都已过而立。由于年龄相近,楚岫在朝中和凤毓关系最好,凤毓现在礼部任职,接受吏部考察。 凤毓说是来探病,看楚岫身体不错之后,便邀请楚岫参加明天的春游会。 仲春已到,二月大地回暖,堤上春草绿,柳枝轻舞风中成烟,野花开遍,马蹄踩踏生香。 春游在舞雩灞上,楚岫坐着马车前往,身边带着沉稳的侍女希媛。 舞雩是据‘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而来,此地风景秀美,河岸柳堤,亭台流觞,是贵族子弟聚友最喜欢的地方。 楚岫出发有些晚,到达时,人都来得差不多,他还算是迟到。 这里的人,都是十多岁的少年,二十多岁的青年,年纪相当,便组织了这次春游聚会,人有十来个,楚岫也就认识凤毓。 凤毓拉着楚岫,为大家做了介绍,这些人都是在京中各大世家的贵族子弟,年纪最大的是廉家大公子,廉太师的长子廉湗,字时杰,时年二十八;最小是凤族嫡出的小公子十一岁的凤莜。 这次的组织者廉湗算是京中最有名的纨绔子弟之一,已经快到而立,仍然吃喝玩乐不务正业,从看到楚岫后就一直盯着他不放,让楚岫总有如芒在背的感觉。 别家少年都是带着自己的男仆或书童前来,只楚岫一人带的女眷,这让楚岫有些不堪,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以前,他忙于工作,根本没有答应过参加活动,再说,朝中众僚比起楚岫来都大了很多,大家也不怎么邀请楚岫这个他们看来还未及冠的孩子。 大家先去灞水游船,楚岫清清淡淡的,和大家关系不近但也不生疏。 坐在画舫船舱里,薰香寥寥,风吹浅粉幔帐飞舞。大家一起谈论辞藻文章,楚岫比起正统大师自是差很多,但和这些纨绔子弟比起来,还是好了不是一个层次。 一向冰冰冷冷的小公子凤莜开始对他不屑一顾,后来也跟在大家后面认真听他讲怎样用韵成诗,最后所有人来连诗罚酒。 楚岫骨子里也算半个风雅文人,又受了中华几千年文化的浸淫,这些做起来手到拈来,到最后都没有被罚过酒,而此时,没罚过酒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首家廉大公子不服,微醺了酒说道,“易公子一杯未罚,这怎好交代,你刚刚迟来,为此也要罚喝三杯!” 这个年代的酒淡,喝上两斤也不会有多大问题,楚岫什么也没说,含笑端酒就喝了,连饮三杯,“方才迟到本就当罚。” 大家看楚岫这么豪爽,也就不难为他,便难为起同样没被罚酒的凤毓来,凤毓没有办法也喝了三杯。 时近中午,船行到了灞上水坊,这灞上水坊相当于楚岫所知著名的秦淮河,它处在琼英外围,处处香风阵阵,有最美的歌姬舞姬和承国最盛名的官妓私妓。 一行人从码头上岸,已有人来迎接,想必是早就定好了地方。楚岫看了看情况,觉得大家一起乱搞嫖妓的可能性很低,最大可能是在这里用饭兼观赏歌舞,本想将希媛留在船上,不过希媛执意要不离左右,楚岫想到这很可能是皇帝的命令,他心里虽不高兴,但也不好难为希媛,只好让她跟着。 进了一个名作水月馆的地方,里面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梅花阵阵飘香,环境优雅,柔软若江南水乡。 大家一阵谦让,便在一片梅林包围的阁子二楼坐下了,此唤梅阁,里面甚为宽阔,二楼设帘幕雅坐,中间有大的天井,中央正好设了高台,供歌舞表演之用,坐在二楼雅座里,观赏歌舞最好。一行人进来的时候,一楼几乎已经坐满,由于楚岫一行十几个都是青年俊秀,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还有好些人上前打招呼客套,甚至还有几个楚岫不认识的上前来通告姓名想结识。 大家坐定不多时,便有丝竹之声,在一通弹唱之后,热烈的掌声响起,一位红衣佳人上台表演旋舞。 佳人丹凤眼传神,眉目描摹如画,面容妩媚婉转,顾盼之间千娇百媚,在鼓乐声中起舞,舞衣轻盈,身姿旋转,玉臂舒缓,飘飞的舞裙若霞光中朵朵云彩绚烂。 胡旋之义世莫知,胡旋之容我能传。 蓬断霜根羊角医,竿戴朱盘火轮炫。 骊珠进珥逐龙星,虹量轻巾掣流电。 潜鲸暗嗡笪海波,回风乱舞当空霰。 万过其谁辨终始,四座安能分背面? 才人观者相为言,承奉君恩在圆变。 大家看得入神,楚岫也完全被这美妙和高超的艺术所感染,久久不能回神。 回过头来的时候,却听不远处的一位赵姓公子道,“雨烟旋舞当为天下之冠,红衣能穿出此种风采的,天下也只唯她而已。若不是她不嫁,某便弃了族训娶她回家。” 旁边马上有人笑道,“等着娶她的已经排满了灞水,何时能轮到你来。再说,为这等风尘女子违背族训,还当真不值。” “要说红衣如霞,也不唯这傲气的雨烟,皇上后宫兰苑的佳人们据说都穿红衣,哪位不是曼妙如画。”这位公子说完,发出一阵猥亵轻笑,又道,“呵呵,不过,那些都是男子,除了时杰兄外,谁想将那样的佳人入怀?” 跟着就有几人附和轻笑,廉湗也不急,笑道,“你们不知妙处才如是说。”顿了一下,居然看着楚岫说道,“若是易大人穿上雨烟的红衣,雨烟恐怕也不及他的身姿曼妙。皇上的后宫兰苑怕也是不及的。” 楚岫今日穿着白色的曲裾深衣,领口袖口下摆都绣着点点墨梅,外罩一件浅蓝禅衣,五官精致,眉目清灵,气质沉静,端坐一旁直如神仙中人。 大家听廉湗这么意有所指地说,有几个人附和,更多的人却是沉默轻笑,楚岫虽美,毕竟是男子,大家看看也就罢了,再说,这些人中挺多听说关于他和皇帝的闲话的。楚岫在这样一群人中算年岁小的了,却是这一群里官位最高的。虽然除了最小的凤莜没有官位,大家凭着世家大族公子身份都已在朝中任职,但还都是小官,还等着慢慢熬着升职,可楚岫却是小小年纪就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大家其实也是眼红的,当真的见了楚岫的面,看他面如冠玉,美丽曼妙,大家只会加深他是靠身体博位的认识。 楚岫本是看在凤毓面上想着散心才出门来参加这个春游聚友,没想到居然被人明目张胆的调戏了。 “赵大人的妹妹赵昭仪,李兄的妹妹李修容,秦兄的姐姐秦婕妤,小弟在皇上身边时都还听皇上提起过,……上次封尚书还送了个叫做青柳的美男子给皇上,听说这青柳是封兄家中的庶出小弟,不知是否为真?”楚岫最讨厌别人说他是皇帝的脔宠,当下就冷嘲着说道。 你们这里坐的谁不是靠卖肉给皇帝家呢,自己不卖,卖姐卖妹,卖兄卖弟,卖子卖女,然后自己就在这里坐享其成,高官厚禄,乱嚼舌根。 第六章 听楚岫如是说,在场听懂之人或面有愧色,或面有愤色,没听懂之人,则不知发生了什么。 被楚岫点名了的特别是那位封兄,脸上更是不好看。 大家看楚岫和气,以为他是小白兔,只是没想到兔子也有咬人的时候。 凤毓看楚岫已经生气,马上出来打圆场,“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大家谁不是为皇上为家族做事的呢,楚岫不仅长相好,文才更是一等一的好。皇上用他那是皇上英明。” 不论楚岫是不是皇帝的枕边人,他都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将他惹毛了,大家都没好处,听凤毓这么说,大家也就笑着称是。 因为有凤毓的调解,加上楚岫并不是小心眼之人,不过一会儿,气氛又融洽起来,大家说说笑笑用完午膳,然后相约去后苑玩乐。 这个水月馆前苑相当于高级剧院和饭馆,后苑则是高级俱乐部做皮肉生意的,大家这里指的玩乐就是去温香软玉抱入怀的意思了。 楚岫是个有感情洁癖的人,绝不会有家花不若野花香这种想法,一心只对一个人好,想着会娶秦月,便不会在外面乱搞,于是拒绝了大家的好意。 大家看楚岫身边跟着希媛,以为希媛是他的侍妾,也不好意思让他跟着去了。 凤毓带着半大的孩子凤莜,这个时代要十三岁左右才会给孩子做性教育,凤莜显然还不到年纪,于是凤毓也没去,就带着凤莜同楚岫一起回城。 灞水在琼英西城边上,要回去还是有一大段路。舍弃了坐船,大家坐马车返回。 凤毓看楚岫神情默默,没有不高兴,但也看不出开心,想到他这么小年纪已有了这么深的城府,他不是不心惊的。在皇帝身边混的人就是不一般,一天天的揣测圣意,和各种老狐狸大臣打交道,人不变得有城府都不行。 凤毓是凤家偏房庶出,本来没有任何希望做官,只能守在家中为正房做事,不过,他生来好学,人也聪明,及冠之年,在汉阳就已小有名气,听到朝中要科举取士,便求了家主前来琼英应试,没想到一举便中了,虽然他现在还是个打杂的小官,不过,他有的却是鸿鹄之志。 文人相轻,是自古以来的定律,凤毓最开始的确不怎么看得上楚岫这个小白脸样的人物,后来看了他的文章,听了他的时评,和他交往多了之后,便真心佩服他起来,两人关系也就越来越好。 楚岫回到府中,面无表情的坐了半个下午,伺候他的侍女们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无不担心。问起希媛今天出去发生的事,希媛说了在水月馆众人的笑弄后,大家就更加忧心了。 本来以为楚岫的这种低气压要持续几天,希媛都准备再给楚岫请病假了,没想到楚岫的闷气在晚饭前就好了。后来便是同往常一般的看书做笔记,写第二天的折子。 易大人病好了,又上朝了,皇帝的坏脸色暴脾气并没有好,好几个人因为事情没做好被撤了职,楚岫也跟着挨了骂。 楚岫并不是没挨过皇帝的骂,事情做得不好,甚至他写的奏折上用了错别字,也是要挨骂的,只是这次太过于无理,有人呈上来的折子遣词用句不通顺,皇帝读了心烦,就把身边的楚岫大骂了一通。 楚岫当然觉得无辜,不过皇帝要骂也只能承受着。 楚岫做完事,准备回去,便有皇帝身边的一个太监叫住了他,楚岫看他鬼鬼祟祟,由于心情不好本不想理他,只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最好不要得罪,不然以后做事不好做,便跟着他到了偏殿旁边听他说。 “易大人,奴才是来向你求个请,请你帮忙的。”那三十岁左右的太监居然从袖袋里拿出一个荷包,里面全是金银首饰,双手呈到楚岫面前,要楚岫收了。 楚岫脸上虽无表情,心里倒是疑惑,也不接他递过来的荷包,问道,“公公有何请求,楚岫要是能帮忙的,自当帮忙,不能帮的,你求我我也是无法的。” “此事非易大人不能做。奴才那口子的哥哥现在还在牢里,每天要被打十大板子,直到打死为止。他命苦呀!就盼着易大人能向皇上求个情将他放出来。”太监一脸请求,直害怕楚岫不答应。 楚岫知道宫中的太监很多是暗地里结过婚的,有吃对食的宫女,这是皇帝也不管和放任的事情。楚岫想他的小舅子关在牢里每天挨打,虽然可怜,但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再说,皇帝下的旨意,他去说放人就能放人,那他不就是皇帝了。 “我虽是很想帮忙,只是,皇上下的旨意,做臣的怎好违背。” “易大人,他本是宫里的内监,和奴才是一起入宫的,因为做的一手好菜,便被当时的太后娘娘看上了,后来,太后娘娘崩了,他便进了光禄寺掌管膳食,由于人老实不爱讲话,一直没什么大发展,前些日子,皇上看上了他,听说还带出了宫,弥公公说是要送给您的,可后来不知怎么,就被打入了牢里,还要被打死为止,奴才找了多少关系,一点法子也没有,幸得弥公公看奴才可怜,便指了条明路,说求您就定能解决。这些东西不值什么,还请易大人不要嫌弃,收下吧!奴才那口子这些日子哭得眼睛都要瞎了,奴才这就给你跪下了。” 楚岫看他就要跪到地上去,马上把他拉起来,和蔼道,“公公这是做什么?平常我也没给公公供奉,哪来拿公公钱财的道理。大家都是为皇上做事,以后,说不得我还有很多事要公公帮忙呢。既然公公求到我这里来了,这件事与我也有些关系,那我就去求求皇上吧。只是,您也知道,皇上这两天心情不愈,能不能求得动,我也是不敢打包票的。” 楚岫没想到自己的拒绝,就将那一个厨子打到了牢里,还要被慢慢折磨死,这才是皇帝的权利和怒气吧。自己的抗争是多么的自私和无力。 那太监听楚岫答应了,一边道谢一边要将那一袋珠宝给楚岫,楚岫当然是再三拒绝了,说人命关天,马上就去向皇帝说情。 第七章 这时已是黄昏,暮云层层天边,霞光轻染,有冷风拂过,天高清远,宫中常绿松柏几株,落叶树开始染上嫩绿,要开的花也开始孕育苞蕾,世界从寒冬里走出来,要迎接新的生机和辉煌。 皇帝还在书房里,不是在看折子,倒是在看楚岫每晚花时间抄抄写写的军队改革之法,由于写得多了,都已有了一本书的厚度。楚岫写东西的时候,开始时还会注意文法,写得畅快入迷的时候,就大部分用上了现代语,列条目,用标点,分段分行,简繁不分,等等,全凭自己喜欢,皇帝有的时候会看得很畅快,但有时就完全看不明白,所以楚岫挨骂也是当然。 楚岫的标点皇帝已经习惯了,并且还都知道它们的作用和章法,觉得很可行,甚至想让别的大臣们也都来用,不过这是一件严肃和费力的事情,大臣们会觉得这样的标点破坏了文章的行文美观,甚至牵扯到礼仪规范上去,许多大臣定会反对。 楚岫写的有些简化字,皇帝是把当成错别字来看的,不过,每次楚岫都错成这样,现在他也已经找到规律看明白了。 看楚岫写的东西,皇帝已经有了心得,倒不会出现困难。 皇帝本就是一个热血青年,纵横沙场,万马千军之中取敌首级的梦他也做过,好战因子在他看到楚岫写的练兵之法时,便全被调动了起来,心情澎湃,热血沸腾,脸上甚至不自觉露出了豪放的笑意。 所以,当掌茶宫女来换了茶,弥润进来请事,说易大人在门外侯着,有事情上报的时候,皇帝似乎都忘了前段时间和楚岫的不快,今天还朝楚岫发了一通火,马上让弥润宣他进来。 楚岫进了书房看一向情绪不外露的皇帝红光满面,笑意盈盈,突然觉得明天太阳难道要从西边升起。 心里虽疑惑,不过还是按照礼仪地行礼叩安,皇帝还没等他把那万岁说完,就起身过来将他拉了起来,一直拉着他来到御案前,拿着书对他说,“楚岫,你这个写得不错,具体清晰,比那帮老头子的上奏得朕心多了。” 此时的皇帝就像个还童的孩子,一脸欣慰。 楚岫马上低头接话谦逊道,“臣还害怕写得粗糙,又只校对了一次,错误之处还会惹皇上不快呢!” 这本书是楚岫花了好几个月写的,里面根据现在承国军队的情况,结合中国几千年历史中出现的战例,甚至还有现代军队的一些管理和训练方法,写就而成。楚岫自己看了,觉得都可以出书的,只是没想到皇帝没有骂他文不成文,满篇废话不少,还夸奖了自己。 “朕还没看完,等朕看完了,再和你讨论一下里面的问题。”皇帝走到御案后,坐下去又开始看书,楚岫怕等他看完,自己都快忘了来的目的,便急切道,“皇上,臣是来请罪的!”【本文嚴禁轉 載】 “请罪?”皇帝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神情,一副莫测的样子看向楚岫。 楚岫马上跪下,以一副最诚挚的口吻道,“臣有罪!上次不该拒绝了皇上的好意!” 皇帝经楚岫一提,刚刚的那阵狂热和欣喜退了大半,脸上现出些阴郁。 “皇上对臣如兄如父,教导照顾,臣感激不尽,只想能用此生所学此生经历伴皇上左右助皇上成一代明君,但皇上对臣无微不至,让臣实在惶恐不安,不知何德何能能得皇上如此,上次拒绝皇上,实是臣不对,希望皇上能不计臣的无礼冒犯。”楚岫说得字字清晰,感情真切,皇帝听了,心里好受很多。在他心里,楚岫毕竟还是个少年,心性还不成熟,发发小脾气,只要不过分,他也是不计较的。 “爱卿,起来吧!你是来给那御厨说情的?” 皇帝一语中的,楚岫虽然觉得很没面子,但也为自己不用再拐弯抹角说到那话上面去然后求情感到轻松,“是!皇上,那些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辜负了皇上的好意,还请皇上放了他吧。臣这就把他带回府里去。” 楚岫故意示弱,声音也不是平时故意装老成和严肃的刻板认真,带上了点点软糯清甜,皇帝听了心里一阵荡漾,但他也不是谁使使美人计就被迷惑的主,声音仍然严厉,“他你既然不喜欢,你也不用去带回府里去,没有用的东西,让他在牢里灭了也是应当。” 楚岫一阵愕然,这才完全明白,在皇帝的眼中,根本不会不把别人的性命当回事。 他还从没有害过别人的性命,想到有一个人就要因自己而死,心里有些惊慌,“皇上,臣没有不喜欢,还请皇上饶了他吧!” “你下去吧!不用说了!”皇帝摆摆手,让楚岫出去。那是楚岫第一次拒绝他送出的东西,即使他原谅了楚岫,心里依然是有疙瘩的,那厨子也算该死。 “皇上,臣当时,当时只是在和您生闷气,并不是故意要拒绝您的好意,皇上的好臣心里都记得。还请皇上放了他吧!”楚岫跪在地上,那里并没有垫上蒲团,虽有地毯,但地上有多冷,皇帝还是知道的。 皇帝面无表情,默默地注视着跪在地上的楚岫,手中拿着的仍是楚岫花了好几个月书写的手稿。 书房里一时静寂地仿佛能听得到不远处暖炉里木炭燃烧的声音,楚岫刚刚所为,已经算是在装可怜使美人计了,他对自己不齿,心里忐忑的跪着,无论跪多久,希望能救下那个被打到牢里的御厨。 “弥润!你进来!” 皇帝终于出声了,却没有叫楚岫起来。 “去让把那御厨放出来!不过,宫里不能让他待了,撵出宫去。你也去领十板子!谁给易卿求情的,也撵出宫去。” 皇帝的声音冷漠地毫无温度,楚岫的心剧烈的跳动着,能听到弥润领旨谢恩的跪拜声。 “易卿,过来!”皇帝的声音这才带上了点温度,楚岫考虑着是不是要跪着过去,就听皇帝语气不善地说,“快过来!” 楚岫跪久了,身体有些僵,一下子站起来没站稳又跪了下去。他这才知道皇帝的怒气到底是什么东西,帝王之怒是要用别人的生命来平息的。楚岫觉得自己和皇帝对着干,生闷气真是一件可笑的事。 楚岫准备爬起来,就有一个阴影笼罩在他的上面,皇帝将他拉了起来,楚岫愣愣地看皇帝用手摩挲他的脸颊,心跳骤然加快。 第八章 皇帝的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却异常柔和,那摩挲着楚岫脸颊的手上动作更是暧昧不清,楚岫不明白皇帝为什么对他这样,他实在不明白,这个拥有后宫三千,美女俊男坐拥的男人对他暧昧不清到底是何意思。 他当然不会相信这个冷血帝王是对他有了爱情,因为那比让他相信地是方的更荒谬,没有了推理最开始的那个假设,后面的结果便不可能找到原因。所以相信有果必有因的楚岫,便只剩下了疑惑和忐忑、 “皇上!”楚岫的眼里闪现的是忧虑和不解,轻轻转过头避开皇帝的手,声音有丝颤抖地对皇帝提醒道。 楚岫身上清露般的味道让皇帝迷恋不已,凑上去正想一亲芳泽,就被楚岫一把推开了。 楚岫不知道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在御书房调戏臣子,本来还想用言语劝劝皇帝不要乱来,没想到颈上就有了温热的呼吸触感,楚岫心里一惊,条件反射的一把将皇帝推开了,在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因为反作用力摔到地上,皇帝黑着脸错愕地把他盯着。 “皇上!臣这就告退了!”楚岫马上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脚上的不适,慌慌张张说了一句,就要往外跑。 “易卿,你是知道朕的心意了?” 楚岫怎么逃得过皇帝的眼明手快,一下子就被拉了回来,对着皇帝黑黑的脸,楚岫只好低下头,心说:知道你什么心意,勾搭妹妹的未婚夫,想将自己的臣子拉到床上去,得不到的就是最好最香的? 楚岫心里发慌,脸上却平静不过,不过,他毕竟还没练到脸比城墙厚、三寸不烂之舌走天下的地步,看皇帝半搂着他,便想挣脱。 “你明明知道了,对朕欲擒故纵么?”皇帝看楚岫挣扎,手上便用了劲,楚岫被紧紧箍在他身前,他一手抬起楚岫的下巴,语气冷冽,脸上表情也只能用危险来形容。 “没有。臣还不想被传为媚主的佞臣,再说,臣已和秦月定了终身,自不能辜负了她!”楚岫盯着皇帝的眼,毫不避讳,只想皇帝能快些放过他,他的手被绞在身后,被皇帝的手握得快断了,脚上也传来绞痛,看来是刚刚摔到地上的时候崴伤了。皇帝和他的这个动作实在是暧昧至极,假如被谁进来看到了还不传得风风雨雨,即使他可以不在乎别的大臣背后的闲话,但也要顾及秦月听到时候的心情和想法。 “没有么?刚刚你说和朕生闷气是什么?不要用你这无辜的眼睛把朕盯着,朕只会认为你在勾引朕。”皇帝修长微冷的手指一遍遍轻抚过楚岫的嘴唇,语气里带着嘲弄。 楚岫大气不敢出,觉得皇帝的动作和话语太过色情,他丝毫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到底是怎样的魅惑样子,只好半闭上眼睛不看皇帝,抿着嘴唇不说话。手上和脚上传来的痛楚让他紧皱了眉,皇帝不知心里想到了什么,手上的力又加大了几分,楚岫闷哼出声,憋不住了才断断续续说道,“皇上,您……后宫佳丽三千,……臣这点姿色,实在不敢在皇上面前……” 皇帝脸越来越黑,楚岫最后也说不下去了,假如是别人的调戏,他可以有很多种办法解决问题,可对方是皇帝,还是有发怒征兆的皇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毕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被皇帝暧昧的调戏问题。 皇帝的眼神越来越危险,黑色的眼瞳就像寒冬最黑最冷的夜,里面一颗星子也不曾有。 看皇帝的脸越来越近,楚岫额头上冷汗都吓出来了。 嘴唇被皇帝轻啄了一下,楚岫挣扎着,想说些让皇帝冷静下来的话,没想到下巴直接被皇帝固定住,嘴唇上先是浅啄,辗转的舔舐之后,毫不费力,皇帝就浸入了楚岫的嘴里,皇帝的舌头轻轻舔弄着上颚,只觉得痒痒的,楚岫麻木的被皇帝固定住,心里不知道该想什么,直到舌头也被卷住,才呜呜叫起来,剧烈地挣扎着,皇帝的力气虽然大,楚岫用力反抗,他也抓不住,只好放了楚岫的下巴,双手将楚岫的腰和手固定住。 楚岫只觉得皇帝的手摸着自己的屁股,那感觉说不出的怪异恶心,也不管这个挟持占他便宜的人是不是顶头上司兼这个国家的第一人,抬起还能动的腿就踢起皇帝的腿来。 皇帝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上了身,一把抓起楚岫就压在宽大的御案上,案上的折子被撞倒,有些掉到地上,有些铺散到案上,一阵哗啦啦的响。 楚岫这才知道情况紧急起来,马上大声喊道,“皇上,您这样做是让臣子寒心,皇上不是更赏识臣的学识么,您要美人,让人去后宫传,那里太多人等着您了,再说,您对我做这些没用的,……”楚岫能真真切切感受到皇帝抵在自己腹部的硬物,虽隔着好几层衣物,他也最明白不过那是什么,代表什么。 皇帝的气息明显加重,楚岫知道反抗只能加重此人的征服宇和情欲,于是也不动了,如死鱼般的躺着,语气变冷,冷漠的分析道,“皇上,您这样对臣,到底是看上了臣的什么呢。就因为没有得到,就放不下吗。您就要这样将臣毁了么,身为臣子勾引皇上,爬上皇上的龙床,臣以后也许能够面对满朝大臣的嘲讽和指责,可臣要如何面对皇上您,如何面对秦月呢?……” 楚岫的话倒让皇帝冷静下来了,他面色复杂地看着楚岫,由于离得太近,他甚至能看到楚岫细致的脸上紧绷起来的细细的白色的毛孔,他一阵恍惚,也觉得自己刚刚所做有些过分,他一直是以为楚岫在欲擒故纵的,毕竟有的时候,他的所为那么明显,而楚岫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意思,再说,朝上那么多人在暗地里说两人的关系,楚岫知道却从没有来找他澄清过。 皇帝放开楚岫,神色不豫地坐到一边去。 楚岫从御案上爬起来,衣服已经被弄皱了。靠在御案上喘了会儿气,本想给皇帝跪下告退的,手上和脚上都传来钻心的痛,轻轻转了转左手手腕,疼得他心都纠了起来,直冒冷汗,看来手腕刚刚被皇帝弄脱臼了。 楚岫心里有气,于是什么也不想说了,便轻轻整整衣服,慢慢往门口走。 皇帝的目光原来是在地上,抬起头来看到楚岫步伐不稳,心里有丝讶异,却语气平和地问道,“爱卿,你脚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些软!”楚岫说着瞎话,退到门边去。 皇帝当然会以为楚岫是被吓的腿软了,心里虽不好受,也只点点头,让楚岫出去了。 脚上和手上都有伤,楚岫忍着痛,死命的将步子走得自然,门外的宫女内监们刚刚肯定有听到里面的情况的,看到楚岫时,大家却只当什么也没发生,依旧弯腰行礼送楚岫出去。 回到府里的时候,楚岫发现右脚脚踝处已经肿成了包子,左手腕处也又红又肿。 楚岫咬牙嗫嘴的让希媛给自己上好了药,对希媛她们的问话关心却闭口不理。 晚间睡觉的时候,楚岫迷惑不安起来,一是为皇帝对他的态度,而是为以后的前程,也许,他应该到地方上去干几年实事,这样既能远离皇帝,又能更好的锻炼自己的能力。 其实,他还没有天真到认为是自己能力卓绝,才得到皇帝的这样的庇护和提拔,很大原因,只能是裙带关系和皇帝对他的‘厚爱’。 第九章 告老还乡的折子已经写好了,楚岫翻来覆去的看了改改了看,一连好多遍。在书房里一直闷坐着却下不定主意,假如就这样告老还乡,能成功的话自己以后的政治前途算没有了;不能成功,也会惹毛了皇帝,说不定皇帝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已经过了三更了,天地俱寂,只闻大街上的梆子声,楚岫依然没睡,侍女们虽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看楚岫的情形,应该与皇帝脱不了关系,并且不是好事。 希媛进屋劝了几次,楚岫才洗洗上床睡了。没睡多久,又做噩梦梦到皇帝对他动手动脚,便被吓醒了,醒来一身冷汗,发现受伤的手在翻身的时候被压到,所以才痛得做了噩梦。 醒来就再睡不着,楚岫靠在床上,到处一片漆黑,甚至窗外也没有半点月光。 楚岫就这样想了很多,想他在现代的时候的生活,想小楚岫在庄园里快乐生活的日子,想这一年来在皇帝身边的日子,想遇到的各式各样的人,想天下的黎民百姓,想人生的目的,想生活的意义……从中国的孔夫子游学到李时珍尝遍百草写本朝纲目,从宋朝的包青天到明朝的海瑞,从飞将军李广到戚家军戚继光,从分桃的弥子瑕年老色衰为卫灵公所弃到断袖的董贤在汉哀帝死后家破人亡…… 总之,做大臣的即使从皇帝那里得不到好处,但是只要做实事,为民谋利,至少是能留取丹心照汗青的,但是成了皇帝的佞幸之臣,最后的结局只能是悲惨的,弥子瑕、韩嫣、邓通、董贤这些历史上有名的佞臣都没有好结局,他们为楚岫立了一块碑,让他要看清前车之鉴。 就这样坐了一晚上,五更天从床上爬起来,楚岫便把那告老还乡的折子给收了起来,提笔重写新的: 臣出身草莽田园,父母早亡,有姨母严谨教育,记事即习诗书礼仪于庭,不想束发之年家中遭变,姨母失踪,而臣被缚送与皇上,幸得皇上赏识,重用于臣。皇上之恩,甚于山岳,广博绵延,教诲临耳,如父如兄。臣感佩皇上恩德,愿为皇上天下基业效犬马之劳,不负皇上厚恩。 臣资质贫乏,礼仪未全,数冲犯皇上圣明,实羞愧难当;再者朝堂万变,臣年岁尚幼,眼光不明,多时不辨时局,幸得皇上提点,不致导祸,然臣心忧之。望暂远离朝堂,游于国中,查百姓生活,知民间疾苦,开拓思路,历练数载,待心性已坚,返还为皇上解忧。 ………… 楚岫洋洋洒洒写了千言,大概意思是想要离开,还望皇帝批准。 之后,又给秦月写了一封信,说要离开一段时间,自己不会负了秦月的情,但是若秦月遇到了相知相爱相守之人,也不用理他,想嫁便嫁。 虽然房里燃着暖炉,但是坐的太久,写好之后,楚岫手脚已经麻木,受伤之处更是疼痛难当,楚岫又写了一封病假折子,让府里的车夫一起送去了宫里。 当天下午,楚岫正在暖脚炉上暖着脚看着书,没有任何通报,房间里就进了一个人。楚岫看书认真,皇帝进来站在一边站了好一阵,他都没有任何反应,看着书或皱眉或微笑,有的时候提起笔就在书上批注,有的时候便在旁边的纸上写写记记,最后,是进屋送茶的侍女吟香打破了书房的诡异气氛。 先给皇帝送了一杯参茶,然后才端了另一杯放到楚岫的书案上,轻声道,“公子,皇上来了。” 楚岫看得太认真,以致没有听明白吟香的意思,低着头随意答了一句,“让他在前厅等会儿,我这儿就好了。” 过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猛地抬起头,惊诧地说,“皇上来了?” 抬起头就看到穿着便服的皇帝正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喝茶,他惊慌未定,一下子站起来没料到自己没穿鞋,脚还正放在脚暖炉里,一踩一晃就又摔回椅子上去,书案上的纸张全被他一扫散落到地上去了。 楚岫看吟香要出去,他可不敢再和皇帝独处一室,马上唤道,“吟香,来把纸收起来!” 楚岫这才趿拉了鞋要来跪拜皇帝,吟香看了皇帝一眼,还是慢慢收拾纸张去了。 “不用跪了。听说你脚和手都受伤了?朕来看看!”皇帝放下茶杯说了一句,神色不明。 楚岫的病假折子上写的是风寒未愈,皇帝却说他的手脚上的伤,看来是他身边的侍女去给皇帝打了报告,楚岫不经意扫了一边的吟香一眼,道,“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几天也就好了!皇上,我的那封折子,不知您……” 皇帝未等楚岫说完,便道,“听说你脚崴伤了,手是矬了骨,昨日你离开的时候,何不告诉与朕呢?” 看来皇帝是知道这些伤是他造成的,他这是来慰问的么,“这伤没有大碍,不敢惊动皇上!” 楚岫毕竟觉得自己委屈又吃了亏,语气里难免有点埋怨的意思。 皇帝听了脸上现出了点笑意,道,“朕没想过你这么容易受伤。朕带了太医来,让他进来给你看看吧!你不好好养伤,以后说不定会成了跛子!” 听皇帝这么一说,楚岫的脚又开始犯疼,还真怕以后真的成了跛子。 站在门外守护的皇帝侍卫长明松听了皇帝的指示,便让太医丞吴晋明进来给楚岫看病。 楚岫单脚站立,扶着书案出来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皇帝看他实在费劲,便扶着他帮了一把劲,被皇帝一碰到,楚岫说不出的心惊胆颤。 受伤的右脚上缠了厚厚的布条,一层层解开,看到脚踝处肿地不轻,并且已经发紫,老太医感叹了几句,便给他轻揉按摩,后又扎了几针,给他洗了原来上的药,重新上了药膏,这才将脚又用新的纱布包上。 皇帝坐在一旁看着,楚岫微皱着眉一直盯着老太医的动作,他的脚比起别的男子来小巧莹润很多,白皙的仿若透明,很漂亮,皇帝就这样看着,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他昨天并没有想过要那样做,只是心里一下子又空又烦,便下手没轻重了,楚岫明明知道他的意思,却一直装着不知,很多时候虽是谨遵君臣礼仪,但有时也会朝他软语撒娇,天下人都是被他操纵在手里的,但他却不知道楚岫所想,他昨天只是想确定楚岫的意思而已,没想到把他伤成了这样,并且自己还被拒绝了。 第十章 左手腕矬的骨已经接了回去,用一块小木板固定着,太医将纱布拆了,将木板取下来,看了一下伤势,除了有些红肿便没有别的,伤得并不重,也没有淤血。 老太医观察按摩了一阵,上了药,依然用小木板给固定住缠上了纱布,还赞了两句做的不错。 不过,他这次是伤筋动骨,最快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动作。 老太医当了三十几年的太医,看了多少皇家密事,知道多少人情世故,一看皇帝坐在那里的神色,易大人一副胆颤心惊的样子,就知道两个人可能发生的事。在黑暗的皇宫里做事做了三十多年还好好的活着,他自有一套生存哲学,当下向皇帝报了楚岫的病情,开了药方,就恭敬的退下了。 即使楚岫想挽留,他也只是安慰的说了几句伤势,好好休养以后每日来给他看伤之类,然后就出去了。 原来还在房里的吟香不知什么时候也退下去了,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两个人。 楚岫看皇帝脸色不好,琢磨不定他所想,心里有些打鼓,由于皇帝不说话,房间里气氛压抑的厉害,最后,他只好解释着说道,“脚是昨日摔到地上的时候崴到的,开始不疼,我没怎么注意,回府了才发现伤势有些严重!但是,也没什么大碍!” 皇帝点点头,“手是被朕弄伤的么?” “小时候我从树上掉下来,这手摔伤过,所以,容易脱臼,与皇上并没有太大关系!”楚岫当然不敢指责皇帝的暴力行径,马上编了个说得过去的谎言敷衍过去了。自从跟在皇帝身边后,这种谎言基本上是不断的,最开始的时候心里还不好受,到现在都成家常便饭了,随口都能说出来,他有的时候都会觉得这真是一种悲哀。 “以后多注意吧!”皇帝心里本还有些愧疚,听楚岫这么说,愧疚也就少了,象征性的慰问了几句,最后说,“朕看到你的折子了,爱卿怎么想到要离开?” “臣从出生一直住在庄子里,每日死读书,对书中所说,多有疑虑。所以,臣一直想到处去走走,四处了解民情,了解天下山川,边走边看,写几本书出来。这是臣的志向,本可以老来去做。不过,现在,觉得老了臣就走不动了,所以想趁着还年少能去游历山川,并且可以将所见所闻及时写出来,定时报告给皇上,让皇上知道您的臣民们的生活状况,知道您的天下的样子。这样也是对臣的一种历练,玉不琢不成器,臣觉得臣应该出去接受一番雕琢,才堪皇上的重任。” 楚岫语气平和却沉稳异常,对皇帝说出来不急不躁,让人觉得很有说服力。 皇帝是知道的,楚岫要游历山川,只是想远离他的借口。楚岫说的很有理,却不是没有破绽,作为皇帝,他心思精细,能怀柔的时候自然怀柔,不会断然拒绝楚岫的要求,只是说道,“先把你的伤养好吧!朕还有很多事要你的意见,你要游历,以后并不是没有时间。” 楚岫还想说些话,但是皇帝却已起身要离开,楚岫想起身恭送,皇帝摆摆手说免了,最后就真的走了。 楚岫盯着那门发呆,皇帝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让他松了口气,但却越来越不明白皇帝昨天所作为何。 只是,皇帝推辞的言语明显是不想放他走,他也不敢硬和皇帝对抗,最后只能忍气吞声的当昨天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手上和脚上有时传来的疼痛让他心烦意乱。 皇帝给楚岫批了半个月的假。皇帝想在军队中改革,楚岫给他写的改革之法给了他很大的启发,便在这段时间里经常便装秘密前来楚岫府上做讨论,和皇帝一起来过几次的还有京城守卫禁军的都尉府逄将军,楚岫因此也和逄将军熟了起来,逄将军四十出头,原在西北军中任职,是皇帝破了重重阻挠一手提拔起来的,他对皇帝贡献了所有的忠诚。 他为人谨慎机敏,又不失大将风度,思想灵活,文才武功,并且人长的高大威猛,楚岫很喜欢和他谈话,他也将楚岫引为忘年之交,直说要是有儿子也该楚岫这般大,只是,到现在他也只有三位千金,虽都只十多岁,却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 楚岫的伤养了近二十天,再去上朝,朝上已经天翻地覆,皇帝在军队中的改革,是从京中禁军的一部分开始的,然后是全部禁军,最后会将全国的军队改革。从士兵的选拔训练到将领的选拔和军功体制等,这影响了很多人的利益,但盛源帝一向是霸道专权的主,反对的人很多被降了职,或是撤了官,甚至处死了最激进的四位大臣,一时朝堂上风云变幻,但是只要不触及权利最大的几大世家大族的根基,他们不会闹得太凶,皇权依然稳固。 由于皇帝的军队改革,人们的视线都注意到那里去了,几乎没有人再说起楚岫的闲话;这段时间以来,皇帝也再没有做出过暧昧之事,楚岫心里对那次被强迫的阴影也减淡到只剩下朦胧的影子,只有在深夜梦回,或是少年情动的时候,才会若有似无的回想起曾留在唇边的感觉,而那种感觉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惊恐和恶心,只是一种淡漠的触觉而已。那是他的初吻,从技艺上来说,其实是不错的体验,他往深处去想时,还会想到那是一门学问和技巧。 又到了皇帝的生辰,楚岫这个守财奴当然不愿花钱去买古玩或是稀罕贵重玩意儿,最后,就练习了一大横副字,用小楷写成,上书天地玄黄千字文。楚岫省钱的无意识行为无疑让皇帝乐了很久,最后这副字还成了最值钱的稀世珍宝之一。 第十一章 皇帝生辰,对此时的楚岫来说,无疑是在皇宫里拘谨的大吃大喝一顿。 去年还是自己站在大殿上接受皇帝和群臣的目光和意淫,今年,就轮到他来欣赏别人的歌舞和献媚了。说不出坐在位置上看别人将活生生的人当成礼物送给皇帝时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心里的愤怒最后只能化为茫然。 去年同自己一起被送给皇帝的美人们,她们最终只成了皇帝后宫上千人之中的一位,每天等着皇帝的临幸。听秦月偶然提起,去年被送进宫,最漂亮的一个叫芷兰的女孩儿在年前就病没了,楚岫想,如果自己当时也成了皇帝的脔宠,说不定也死在皇宫的某个角落了,当春来到,风吹过,谁也不会记得世界上曾经有一个叫易楚岫的人存在过。 这个世界是残酷的,残酷的必须小心谨慎每日以命相搏,天子近旁,也许明天就被打下了监牢,也许明天就身首异处。 大殿里被酒气熏得很热,楚岫看大家红光满面的相互敬酒,想到刚刚送给皇帝的几个美人,有男有女,心里不知为何便异常烦闷,借口更衣便出了大殿。 一路沿着宫中小路漫步,由于是三月十二,已经接近月中,月亮异常明亮,淡淡的清辉像淡淡的忧愁,又像淡淡的希望,世界被笼罩其中,华贵的牡丹开在不远处的花圃里,暗香浮动间,夜已渐深。 楚岫静静的靠坐在曲廊阑干上,手里提着一壶酒用杯浅啄慢饮,他并不嗜酒,今晚却有些想醉。 “找了你好久,没想到你躲在这里喝酒来了!” 秦月清脆的声音响在耳边,然后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酒壶,也不用酒杯,直接往嘴里倒。 “这酒也没什么好!”秦月一副豪放的做派,大喝了几口,捞起楚岫的衣袖就往嘴上擦。 楚岫看她这副样子,心里那点烦闷一下就消了,笑起来,边将手巾从袖袋里掏出来给她擦擦,边说道,“你找我做什么?” “今儿下午,就陪着皇兄的一大帮妃子美人们,看她们斗过去斗过来的,真有意思,皇兄也真是,明明不想坐在那里,偏偏还要待上一下午,害我也必须在,后来都烦闷了。”秦月一时轻笑一时皱眉,最后也学着楚岫的样,坐在阑干上,慢慢品尝起酒来,埋怨道,“我好不容易逃过守卫,刚刚去了殿里找你,差点都被皇兄发现了。找了一大圈,却看你不在,就知道你会躲在什么地方偷懒,便一路找了过来,我找了不少时间才找到的。” 月亮就悬挂在中天,从阑干处往外看,无云的天空,月亮的清辉就洒在头顶,仿佛她触手可及,可是她有多么遥远,楚岫却再明白不过。 “让你找了这么久,我得向公主大人道歉!公主大人要怎么罚小人,小人照办就是!”楚岫笑着说道,语气温柔带着调笑。白玉般的脸庞上是宠溺的笑意和关怀,就像槛外的月亮,散发着柔和温婉的光芒,上翘的嘴角,脸颊上的小小的梨涡,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圣人也说,食色性也!楚岫,我,我……”秦月大口将酒喝尽,看着楚岫,脸越来越红,一连磕磕绊绊的说了几个我,最终也没说出所以然来。 “怎么了?小丫头?”楚岫高兴或是开秦月玩笑的时候就喜欢叫她‘小丫头’,然后看秦月来一个河东狮吼的发威。不过,这次,秦月却转性了般,异常的羞答答,红着脸半天没说话。 秦月盯着楚岫的脸看,看得楚岫都不好意思起来,看她不断靠近,脸上红得都可以用那首‘你的脸蛋像红太阳’来形容了,楚岫以为她喝醉了酒,上前摸了摸她脸,关心道,“怎么了?酒喝多了?难受吗?” “楚岫!楚岫!楚岫!”秦月一次次喃喃的说道,放了手中的酒壶,直接将楚岫紧紧的抱住。 酒壶从曲廊上掉下去,掉到阑干下面的石板路上,‘砰’的一声酒壶摔碎,在静静的夜里变得极为突兀。 虽然和秦月相处不用太注意这时代的男女授受不亲,但这样的紧紧拥抱也还是第一次。 “怎么了?”楚岫轻轻的问道,实在不知道秦月这是出了什么事。 “楚岫真是个笨蛋!”秦月闷闷的出口,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楚岫,相拥而视,两双大眼就这样对着,楚岫觉得自己眼都要酸了,只好又问道,“怎么了?要找人来送你回去吗?” “大笨蛋!”秦月垮下脸,嘟着嘴嚷道。 楚岫眨了眨眼,这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看周围静悄悄没人,便回抱着秦月,凑上去亲了一下秦月的嘴,秦月瞪着大眼睛把他看着,他也脸红了,道,“要把眼闭上!” 秦月依言闭上眼,楚岫还是第一次主动亲吻别人,心里很紧张,总觉得天上的月亮是一只大眼睛把他俩盯着似的。最后,他还是鼓起勇气,闭上眼睛,吻上了秦月,两个人都没有经验,只是互相轻触舔舐,辗转轻吻。 好半天,两个人才拉开距离。楚岫看看天上的月亮,还是挂在那里,还是那般亮,脸上烧红般的热,楚岫又看看秦月,心想,现在是四个红太阳了。 秦月坐在阑干上,双手撑在两边,轻笑起来,“像吃醉猪蹄!” 楚岫当然知道她在指什么,也笑起来,“谁让喝了这么多酒!” 秦月看着楚岫的笑脸,又凑上去亲了一下才罢,最后靠在楚岫怀里,从没有过的温柔和坚定,“楚岫,此生,吾愿为汝妻!” “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楚岫轻轻地回答,虽然高兴,不知为何,心底深处却深深地不安起来。 月亮转过曲廊中间的阁楼,淡淡的光芒洒下来,刚刚处在暗中的身影被月光渐渐照到,能看到他脸上强烈的伤痛和愤怒。 第十二章 秦月先离开了,楚岫想再坐一会儿等到晚宴快结束时再回去。 刚刚的欣喜和甜蜜还留在脸上,楚岫满脸笑意盯着天上大大的月亮,终于知道为什么掌管姻缘的称为月老了,月亮柔和的光就这样撒满了大地,在这样的月夜里不知道有多少的情侣在幽会。 “易大人!皇上传召!” 楚岫还在欣赏着月光,就有一个略微尖细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楚岫被吓了一跳,转过身看到一个总管太监打扮的内监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他之前没听到任何声音,这些人居然就到他跟前了,太监可说是这宫里最莫测的一种人,楚岫起身行了一礼,道,“公公是?” “奴才是恒宇殿总管,受命来传召易大人。”来人态度恭谨,让一步说道。 “原来是恒宇殿楚公公!不知皇上传召微臣有何事,有烦公公带路,这就去!”恒宇殿的总管姓楚名随,是从小跟在当今皇帝身边照顾皇帝的太监,在宫里皇后也要给他三分薄面,楚岫以前见过他两次,由于是在皇帝面前,太监总低着头,他没看清过此人相貌,现在看来,这个楚随也最多三十,没有很多太监的阴气,除了声音有些娘外,外貌上倒还是个英气的人。 “皇上可能喝多了,正有怒气,易大人还要小心些!”楚随在当今皇帝身边伺候了二十多年,算是个极精的人物,对于朝中的某些谣言,他虽然没见过楚岫几次,但是看皇帝对楚岫的那点意思,他还是知道多少不是空穴来风,这个易大人现在还不是他能得罪的。 楚岫对楚随的善意提醒感谢了两句,问道,“这不是去前殿的路,皇上是在哪儿传召微臣呢?” “呵呵!是在恒宇殿!皇上早就从宇龙大殿上回了,易大人贪恋月色忘了时辰,现在已过定昏,殿上要回的大人们早回了!”楚随轻笑了几声,话语很柔和,和楚岫说话倒像是和认识好久的友人。 “已经这么晚了么!我的确是看着看着就忘了时间,还好有公公前来,不然,我就要在这里坐着过夜了!” 转过几个曲廊,便一直是宫墙,由于是皇帝寝殿,为了视野开阔防止刺客隐藏,这里没有多少树木,一路倒有不少花,能闻到浓郁的花香。 这里,便是楚岫去年醒来的地方,看着殿门,他有些迈不出步。 进去通报的楚随出来请他进去,楚岫一番犹豫,才踏进了殿门,这里同记忆中去年住过时候的样子没什么变化,跟着楚随穿过外间直到内间寝房,楚岫实在不知道皇帝要做什么,根据以往皇帝的行为,楚岫不得不猜测,难道要他来侍寝。 楚岫紧张地恭敬地进去了,没敢看里面的情况,就跪下行了臣子的大礼,还特别大声的拜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没有意想中的皇帝让他平身,楚岫于是只好自作自受的一直跪着,房间里一安静,楚岫就发现了情况不对,从侧前方的龙床上发出的低媚的呻吟和衣料的摩擦声随着房间的安静变得越来越大和越来越媚人,楚岫动了动头看了看,才知道刚刚带他进来的楚随已经出去了,现在就剩他一个人跪在龙床不远处。 楚岫因为那淫媚的声音变得脸通红,觉得全身都热了起来,想是刚刚喝酒喝多了,在外面吹风的时候不觉得,一到这种密闭闷热的地方就难受起来。 楚岫在心里担心自己的处境,又暗骂皇帝的荒淫,居然让臣子来听他的壁角。 楚岫不知道他要听多久,难道要听皇帝的完整版,他心里又闷又气,但也不能发作。 能够明显感觉到床上人的呼吸加重,还能听到水啧声,楚岫即使听着,他这个对性事所知可说是一穷二白的人并不明白具体在发生什么,出于好奇,便偷偷抬起了头看,只见到穿着玄色冕服的皇帝靠坐在床上,楚岫由于头抬起的幅度不高,只能看到他的胸腰以下,然后是一个伏在他下半身上的身着红色单衣的人,那人也不知是男是女,长长的头发绾起来,衣服几乎是挂在手臂上,露出了整个光洁白晰的背部,由于房里燃着大量烛火,那背在烛火映衬下几乎是在反光,又正好对着楚岫,说不出的艳色。 楚岫看着这个情景,突然想到了一个词——blow job,他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脸比刚刚还要红,眼睛睁得大大的,由于头抬地过了,居然就看到了皇帝的脸,皇帝一双眼正盯着他,楚岫被吓得马上低下头,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两下。 皇帝的眼是他从没见过的黑,反射着烛光仿佛那是带着月晕的深邃夜空。楚岫觉得自己在皇帝的眼里看到了火,那种要烧尽一切的烈焰正在里面酝酿。 皇帝只觉得心里有团火烧,在皇宫里压抑出来的戾气只想找个出口,当看到楚岫和秦月那般亲密,他就想上去将两人扯开,但是他不能,一个是他的妹妹,一个是他的爱卿,他虽是皇帝,但并不能肆意妄为。 有好几个大臣都送了美人,皇帝想到楚岫去年也是此般被送进来的,他看到其中一个红衣少年和楚岫倒有几分相似,便点了他侍寝。 回到寝殿里,他只想喝酒,身旁相偎斟酒的美人虽和楚岫相似,终究不是他,他身上的香味不浓却也不是楚岫那清露似的味道,声音太媚了没有楚岫的清爽,身姿太娇了没有楚岫的英气,当然言谈上更不会有楚岫的睿智。 皇帝突然觉得太想那个站在他面前,或恭谨或侃侃而谈的身影,而眼前的美人真是一无是处。 酒里放了春日醉,皇帝一喝就知道,这种助兴的东西身边随侍的太监常常会在请示他后放一些,他一向觉得可有可无,但今日喝了却说不出的烦躁。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那个身上带着月光的人,月光晕满了他的全身,那时的他就像月神一般。 他不自主的就让人去传召楚岫,明知不可为,可他太想了,他是皇帝,他没有任性的资格,可他的权利却能让他随心所欲。 身边的美人情动的伺候他,可他眼睛却没有离开过跪在前方的人,当楚岫抬起头望进他眼里的时候,楚岫睁得比平时更大的眼,微张的唇瓣,晕红的双颊,那惊诧的神情居然就轻易的让他把持不住,低吼一声射出龙精,他望着楚岫,太渴望在伺候他的人就是他。 伺候皇帝的美人眼睛微睁,里面闪着水润的光泽,脸上晕着桃红,嘴角甚至还有丝没来得及咽下去的皇帝的精液,淫媚艳丽无比,他的身体被调教地太过敏感,仅仅是皇帝的抚摸已经让他情动不已。 他并没有介意地上还跪着个人,起身靠近皇帝,在皇帝耳边轻轻的呢喃道,“皇上!让蓝岚为您宽衣!” “下去吧!”皇帝淡淡开口。 “皇上!”美人眼中闪着疑惑,声音娇媚无比的撒娇。 “出去!”皇帝将美人轻轻推开,可美人并不明白帝王之言不容反抗,仍然想贴在皇帝身上,“皇上,蓝岚不好么?” “来人,把他拉出去!”皇帝看到楚岫跪在地上对他和美人之间的互动无动于衷的时候,心里就有了怒气,而这个蓝岚显然太不听话,皇帝莫宇昊也不是怜香惜玉的主,一把就把他推到了地上。 楚岫在听到皇帝让那美人离开的时候,心就砰砰砰要跳出来,勉强维持姿势跪在那里没有逃跑。突然,那美人就因为帝王之怒被推了下来,正好摔在他前面,楚岫这才看清这个美人是个美貌的少年,脸上虽有惊恐的神色,却依然娇媚艳丽,他好像被摔痛了,恐慌里还带着忍痛的委屈。 楚岫出于人道主义,和对弱小的怜惜本能地伸出手去想扶他起来,手都伸出去了才想起这不是帮助弱小的时候。只好又把手收回来,对皇帝道,“皇上,不知深夜召臣进谏有何要事!” 第十三章 楚岫看着摔到地上自称蓝岚的美人被太监拉了出去,他出去时甚至腿软得走不稳,踉跄着被拖着出去了。 楚岫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看到他回过头来,他眼中的惶恐和哀怨刺伤了楚岫的心,他还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吧,被人送进皇宫来,第一晚就惹皇帝生气了,心里一定是害怕的。 楚岫心里说不出的酸楚,原来的紧张和气愤也被这阵酸楚所替代。在这个权利决定一切的地方,弱小的人又何来的自由和人权。他转过头看向皇帝,脸上的红潮褪尽,呈现出黯然的苍白,他不知道那被拖出去的蓝岚会被怎么样,他心里是想替他求情的,但是他的求情也许会更得其反,于是只是道,“皇上,传召臣子进寝殿于礼不和!” 皇帝并不在意楚岫在说什么,靠在床上一副慵懒的样子,盯着楚岫说道,“楚岫,你也该单独敬朕一杯!” 龙床的帐子将皇帝的半边脸遮掩在了暗光里,更显皇帝的眼睛深不可测,楚岫看着皇帝,被他的气势和戾气所摄,又开始紧张起来,慢慢起身,脚跪得有些酸软,在一边的桌子上摆了碧玉的酒壶和酒杯,楚岫去倒了两杯,金黄的酒液在碧绿的杯子里荡漾着,闪烁着烛光,瑰丽异常。 先双手端了一杯走到皇帝身前呈上,皇帝接了过去,楚岫看皇帝除了有些衣衫不整,倒是坐姿稳当,脸色沉沉,并没有其他淫秽的意思,也就稍放了心,于是自己端了另一杯,弯腰恭敬地祝酒道,“圣诞之期,祝万寿无疆!” 皇帝没有喝,而是说道,“祝些别的吧,这些朕听烦了!” 楚岫愣了一下才又说道,“谨以此杯祝皇上生活顺遂,身体健康,心情愉悦,心想事……” 楚岫正想着我这样说,总不会有人已经说了吧,还没说完,猝不及防,一个大力将他拉了过去,手中的酒杯没端稳,直接掉到地上摔碎了,啪的一声,声音清脆很是好听。 寝殿外马上有人请示,“皇上!” “无妨!”皇帝说了一声,抱住楚岫就要他喝他手中的那杯,“先把这杯喝了,朕心情也就愉悦了!” 楚岫前几秒还苍白的脸,马上涨得通红,“皇上,我是你的臣子,还请放开我!” “喝了!”皇帝的话语带着不容反抗的霸道,将酒杯就凑到楚岫的嘴边让他喝,楚岫自然不肯,皇帝就搂紧了他硬灌。 “呜呜~~咳咳!!”楚岫被酒液呛到,酒只喝了一两口,其余的都流到他领子里了,他推拒着皇帝带着怒气地说道,“皇上,您这样哪有一国之君的样子,还请将臣放开!” 楚岫用力一推,真的挣脱了皇帝的束缚,没想到皇帝就这样将他放开了,他正想皇帝是喝醉了,自己还是快跑吧,等皇帝酒醒也没理由治他的罪。 “去把酒壶拿过来!”皇帝盯着楚岫,命令着他,就像命令他宫里的太监宫女一般。 楚岫当作没听见地往外走,皇帝又说了一遍,“把酒壶给朕拿过来!”看楚岫还不去拿酒壶,便嗤笑了一声,冷言道,“这里是朕的寝宫,你以为你能出去?” 楚岫回头瞪了他一眼,只要站在皇帝近处,就能闻到浓重的酒味,看来皇帝是真的喝醉了,他心里嘀咕着皇帝这难道是在发酒疯,还是去拿了酒壶,呈到皇帝近前。 “满上!”皇帝又命令了一句。 楚岫依言接过皇帝手中的酒杯,倒满后又呈给皇帝,皇帝却说,“喝了!”楚岫只好把酒给喝了。 就这样来了五六回,由于酒杯挺大,酒壶里的酒就下去了大半壶。楚岫原来就喝了不少酒,这时又喝了不少,脑袋开始疼起来,不过,脑子仍然清楚,思维仍然清晰。 看皇帝这样罚他喝酒,他便想到了,皇帝应该是在生他的气,但仔细思考,并不觉得自己做了错事。 皇帝又让他倒酒,他的手已经因为酒精的缘故有些哆嗦,想着皇帝一定会要他把酒喝完,这样一杯一杯磨人,还不如一口气喝完算了。便弃了酒杯,直接就着酒壶喝,一口气便把剩下的都喝了,倒了倒酒壶,示意里面已经没有酒了,然后用衣袖擦擦嘴角,有些气闷的道,“皇上要处罚微臣,直说不就好了,臣又怎能反抗,这样罚酒算什么意思!” 楚岫其实已经醉得差不多,不过,他自己却觉得自己是清醒的。 皇帝也不答他,直接把他拉过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凑上去亲他,楚岫大睁着眼睛看着皇帝近在眼前的放大的脸,皇帝和秦月在长相上倒有些相似,只是来得比秦月粗犷,他就像一个精打的粗胚,而秦月是在精打后细琢了的,还有他的眼睛是深黑色,像黑洞一样要把人吸进去,而秦月的颜色却要浅一些,总是晶晶亮亮的,眼角弯弯。 楚岫看着看着就觉得是秦月抱着他,他感觉身上有些热,轻轻推了一下,想离秦月远些,在唇上流连的秦月的唇瓣不如刚刚来得柔软,他张嘴喃喃道,“我们喝了酒了,满嘴酒味!下次我们不要喝!” 皇帝坐在一边,半阖着一双深邃的眼睛,欣赏楚岫一杯一杯喝酒的样子,便觉得喉咙发干,心痒难耐;酒壶里的酒被楚岫一饮而尽,从嘴边逃脱的金黄的酒液在烛光的映照下滑过楚岫的下巴脖颈,然后滑进白色的领子里。 皇帝不想再这样看着,直接拉了楚岫到怀里,楚岫的脸已经被酒熏成粉红,唇上闪烁着水润的光泽,身体柔弱无骨的靠在他身上,眼睛睁得比平时大,朦朦胧胧的将他看着,就像窗外月光的诱惑。 皇帝固定住楚岫的后脑,直接将舌侵入他的口腔,放肆地挑逗和缠绕,两个人交换着津液,楚岫觉得自己就像在水中的鱼,很舒服,吻了很久都没觉得气闷,他被吻得身体发软,脑袋发昏,终于分开的时候,他向眼前秦月的脸笑着说道,“秦月,你怎么这么厉害!” 第十四章 皇帝听楚岫这么一说,眼中原来如碧潭的温柔也被红色的凶狠所代替,脸上更是不好看,一张脸黑到了底,一把将楚岫推到床上,楚岫被突然而来的一摔弄得头更昏更痛,呜呜几声表示很不满。 皇帝起身,朝外面道,“来人,伺候就寝!” 马上就有等在外面的楚随带着几个太监宫女端着洗漱用品进来,先是伺候皇帝脱下冕服,伺候他梳洗。 楚随将皇帝的头发梳理好,用黑色缎带在中段束好,才问,“皇上,是否给易大人沐浴后再送来!” 楚随这种说法完全是把楚岫当成来给皇帝侍寝的,他的一向认识便是一切以皇帝为重,将皇帝伺候舒心了,他的地位才能得到保证。这当然也是他一直只能做皇帝寝宫总管的原因。 皇帝看看躺在床上的楚岫,原来冒火的眼变得幽暗,道,“给他把衣服脱了就成!” 楚岫只觉得身体很累很重,一根指头也不想动,头脑也沉沉的什么也不想想,就想睡过去。 有人给他脱衣服的时候,他还是有感觉的,由于身上发热,去了衣服的束缚让他舒服很多,于是很配合,直到只剩下内里的亵衣,他才觉得有丝冷,有只手在摸他的背,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很恶心,便哼哼了两声表示不满。 皇帝坐在一边看着楚岫的一件件衣服被脱下来,最后只剩下那单薄的一层白色丝织亵衣,由于楚岫喝的酒里加了春日醉,楚岫已经因为情动身体泛着一层粉红,即使隔着亵衣也能看到那艳丽的颜色。 为楚岫脱衣的太监是他这殿里资格极老的太监,对他是百分百衷心,既不贪权也不贪钱,不过,却很好色,很多给他侍寝的地位不高的美人男宠都会被他看光摸两把,皇帝以前没看到当然不会说什么,没想到他胆大妄为,此时居然将手伸到楚岫的亵衣里去了,皇帝哼了一声站起来,极为愤怒,“你哪只手摸的,就去把那手砍了!” “皇上,奴才这是要给他脱里衣,不是故意的。还请皇上饶了奴才,饶了奴才!”被皇帝的怒气吓破了胆的他马上跪下来求饶。 皇帝正怒气难消,自己去扶了楚岫靠在身上,楚岫嘟噜了两声,找个好位置靠着治头痛。 “给朕掌嘴!拖出去将他两只手都砍了!”皇帝搂紧了楚岫,看几个人将那太监拖了出去,那太监本想求饶,不过还没说出来就被人捂了嘴。 楚随和这个太监本就不和,但介于他是以前皇太后送过来给皇帝的,在宫中有一定地位,所以,并不能将他怎么样,没想到他这次居然在皇帝面前摸起了皇上的心上人。 其实是楚随早先没告诉他床上的人是那位传得神奇的易大人,假如他知道,给他再大的胆子他也不敢的。在宫里没有了手就是废物,只能被扔出宫。 身体开始热得发躁,楚岫第一次用春日醉这种药,药效要比皇帝想像地来得重。一会儿时间,楚岫便难受得在皇帝身上蹭起来,喘息着想把最后的束缚也扯掉。 皇帝让内殿里的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楚随走到门口,看了在皇帝怀里脸色晕红的楚岫一眼,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不过,在他看来,美人都是一样的,要说不同就只有两种:受皇帝宠的和不受宠的。 这还是皇帝第一次对一个人宠成这样,只是不知这宠能持续多长时间。 楚岫觉得有一股气绕在身体内,热热的燥燥的,让他四肢百骇很舒服,但渐渐的这股气流动加快汇集越多却找不到出口,这让他难受,躁动起来。 皇帝亲吻着楚岫的脸颊,楚岫也在他脸上蹭着亲着,蒙上水雾的双眼失神的看着他,双手也挣脱皇帝的束缚在他身上探索着,只差没有力气将皇帝推倒压在床上了。 皇帝看楚岫这么热情,便从善如流的躺下,捞着楚岫压在他身上。楚岫随着本能在皇帝身上摸过去摸过来,从皇帝的脸颊亲到了胸口,皇帝下巴上的胡茬刺得他难受还被他轻咬了一口。 两个人最后的亵衣都散了,楚岫贴在皇帝身上蹭了不下一刻钟,把皇帝的裤子也脱了,最后却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迷惑又暴躁地发起脾气来,皇帝因此挨了他两下。 当然,楚岫的那两下几乎没什么力气,皇帝有些好笑的翻身将楚岫压在下面。看着楚岫那因为不满而嘟起来的嘴,皇帝亲了下去,然后又是一番相濡以沫的纠缠探求,楚岫觉得舒服也开始回应起来。 终于分开了,皇帝原来抑郁的心情也被楚岫的热情吹散,开怀地将楚岫剥干净,看着楚岫的玉茎已经因为情动立起。他以前看到别人的阳具只觉得脏,上过他床的男宠们的这东西他也从不会关注,此时,却觉得楚岫身上无一不好,还伸手轻轻拨了一下,楚岫呜呜的哼哼几声。 他觉得有意思便用手捋了捋,楚岫觉得很舒服,就动了动身子往他手里凑,有晶莹的泪滴从尖端渗了出来,污了皇帝的手,皇帝看了楚岫迷惘享受的脸一眼,也就没有抽开手,楚岫因为身体上的愉悦,开始轻轻的哼起来,声音清亮里带着欲望的迷茫和压抑,扭动着身体想寻求更多的快感,皇帝看得心情更加澎湃,放开手,便压倒楚岫身上去,楚岫的耳朵形状很美,在此时仿若透明般泛着浅红,皇帝在他耳上轻轻噬咬舔弄,然后又移到他的颈项,一路侵犯到胸前,在他的两点樱红上盘绕不去,慢慢磨搓着。 这种柔情让楚岫不能忍受的乱动起来,抬起腰在皇帝身上蹭起来,皇帝伸出一只手继续替楚岫用手抚弄着他的欲望,楚岫呜咽一声就释放了,量并不多却沾了皇帝满手,皇帝看着自己的手,轻轻叹了口气,从床边的矮凳上拿过手巾擦了,楚岫的精液并没有太大的腥味,倒带着些清香,呈现出晶莹的剔透,并不是乳白色,这样的精液是不能让女子受孕的。皇帝知道这与楚岫的饮食习惯有关,楚岫不吃肉食,素食也吃得清淡,也许楚岫再这样下去,他都不能算成男人了吧,他的一生都不能有孩子,皇帝看着,心里其实是说不出的畅快。 第十五章 楚岫今天着实累了,欲望一向不强的他疏解完之后就死死地睡了过去,甚至还发出小小的鼾声。 皇帝被晾在了一边,不过他本就没有指望楚岫会来主动伺候他,只是另一个人就这么睡了,他怎么心里也有了疙瘩,从床边柜子上拿了宫廷密制的杏仁润滑膏,将楚岫的双腿打开,挖出大半盒就往楚岫的后穴抹,皇帝此前从没做过这种事,上他床的男宠们都是自己抹上的,现在给楚岫做这种事他虽不厌恶,但由于没有经验也做得不顺手。 有凉凉的东西抹在屁股上,楚岫很不舒服,条件反射地就乱蹬着腿避开,手也挥舞着要打人,皇帝一时没注意胸口上就被踢了一脚。 平时的楚岫是个动口不动手的君子,甚至很多时候口都不怎么动,就动笔,现在倒和个流氓差不多了,皇帝这才知道即使是楚岫这样的人,骨子里有的也是暴力倾向。 皇帝可不想让外面的太监进来帮他抹,就拿手巾将楚岫的两只手给捆在了一起,又两条腿将楚岫的腿给压住,楚岫双手被缚,双脚动弹不得,开始难受得呻吟起来,扭动着身体想将手脚解放出来。 楚岫两瓣雪白雪白的屁股直接刺激了皇帝,当将一根手指探入的时候,楚岫并没有觉察到后庭的危险,里面又热又紧,皇帝急不可耐的又探入了第二根指头,痛楚传来,楚岫开始难耐地大声抗议起来,皇帝管不了那么多,又挖了一些润滑膏,三根手指进去为他做扩张,楚岫痛得眼角开始泛泪,身体被固定住想逃开也无法,大脑还处在酒精的麻痹作用中,不会想到男子汉的尊严或是稳重之类的他开始啜泣起来,嘴里含含糊糊的在说些什么,好象是在骂人,但又听不明白他在骂什么。 由于润滑膏里含有杏仁蜜,此时的床帷之内弥漫着一股杏仁的苦香。 将楚岫的双腿放开,让他面对着自己,由于压的力气过大,他的腿上已经有明显的红痕。皇帝的欲望早就高耸,也顾不得这么多,轻轻亲了一下楚岫带着泪珠的脸颊,吻上他不知是在叨絮还是在骂人的不断翕合着的嘴,直接将他的腿分到最大,扶着欲望就顶了进去,突如其来的撕裂似的疼痛让楚岫发出一声绝望般的悲鸣,开始大哭起来,用力动着被束缚住的双手,想挣脱开来。 皇帝看他这副样子,心底那根柔软的弦让他有一瞬想就这么放弃算了,但是,想到自己一天一天看着他,等着他看懂自己的意思,他却丝毫不查觉,还和秦月调情,甚至亲密拥抱接吻。一瞬间,嗜血因子就压过了那丝温柔和怜惜,固定住楚岫的腰肢就开始抽插起来。他是皇帝,身边并不缺少美人,脸蛋比楚岫好的有,身姿比楚岫好的更是不少,楚岫瘦骨嶙峋,往他身上一模全是骨头,也不懂床第之间伺候人的法子,大哭大闹的样子也不娇媚,皇帝抱着他,将欲望埋在他的体内,心里却是从没有过的满足,快感同潮水一般袭来,几乎将他没顶,让他觉得天地间就这张床,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帝位,天下,臣子,权利……那些全都离他远去,他现在只是作为一个最单纯的动物而存在着,体会世间最原始最美妙的快乐,没有算计,没有攻心,没有压制,没有掩藏……,一切单纯,一切随心。 楚岫还在挣扎,还在哭,皇帝在这一瞬也想哭,他将楚岫抱到自己身上,就着这个体位享受楚岫自己挣动带给他的快感,他吻着楚岫的脸,搂紧他的身子。 他并不知道世界上什么是爱,爱是什么,他只是想得到,想得到这么个人而已,无论他是叫易楚岫,或是叫易卿,也许他还会叫他妹妹的驸马,但是,他就是他,就是这么个人,无可替代的,他想要他,同江山和权力一般,让他迷恋,这一刻,甚至想为他生为他死,自己死了也要他陪着。 皇帝有那么一刻,甚至觉得这二十七年来就是为了等这一刻,来感受这一刻的快乐,这一刻自己的鲜活,作为一个叫做莫宇昊的单纯的人的鲜活。 在将自己的精液释放在楚岫体内的那一刻,他在高潮中恍惚了起来,在白云渺渺的苍茫中,他看到了自己的童年,看到自己孤独地站在空阔的大殿里,看到大殿外不远处的花园里,父皇抱着个小孩子和他的爱妃笑意盈盈,那是他是羡慕也是恨。 皇帝从楚岫体内退了出来,带出来的乳白的精液里夹杂着血液,白色和红色混在一起异常漂亮,楚岫的后穴还在翕动着,一张一合能看到里面深粉的内襞,皇帝看着这幅情景,欲望便又开始升腾。 楚岫只觉得头痛欲裂,身体酸痛异常,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迷迷糊糊的梦见像是回到了高中时候的军训,拉练跑了四十公里,回到家后身体酸痛得在床上哭,能听到妈妈的呵骂声,楚岫记得那时老妈骂他娇滴滴要去做小姑娘么,一个男孩子没有一点意志力;接着又觉得是八岁的时候,小楚岫爬到园子里高大的李树上摘李子吃,听到静姨叫他的声音,一不留神从树上摔了下来,一下子平沙落雁式屁股被摔了个扁平,他稀里哗啦地哭,那哭爹喊娘的声音把园子里所有的人都招了来,最后静姨数落了他一顿,幸好屁股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伤,就是摔痛了,他躺着静姨怀里,静姨温柔的手抚摸着他的背,柔和的声音轻轻地安慰他,“很痛吗,以后不会这样了,下次不会让你这么痛,别哭了……” 楚岫迷惑起来,好像静姨不是这样说的,而且,静姨的声音是好听的柔软的女中音,为什么此时变成男中音了。 脑中像一串电流激过一般,楚岫模糊地记起些什么,虽然不明了,可也吓得他一身冷汗,挣开眼睛,看到抱着他抚摸着他背的哪是静姨,分明是昨夜把他召到恒宇殿的皇帝。 睁开眼就直愣愣地和皇帝的眼对上了。 第十六章 一觉醒来,楚岫只觉得头疼腰疼屁股疼,只觉得天昏地暗世界要暗无天日了,被皇帝用那充满柔情的眼睛盯着,他背上都凉了三道,捂着头蜷成一团,隐约能想起昨晚是喝了酒,然后就不太清楚了,不过还是模模糊糊地有些感觉。 皇帝说了句安慰的话,便起身坐到旁边,上来搭脉的老太医是为他诊治了半个月手脚的吴太医,他坐到床边搭上楚岫的手,看着楚岫的眼里是叹息,之后,便说了些楚岫气血两亏,身体弱之类,所以才在承受龙恩之后昏睡了一整天。 听到吴太医那句‘承受龙恩’,楚岫心里那个苦,只觉得一口闷气出不来就又要憋昏过去,但看到皇帝在旁边看着,他虽心里忿恨,也只能暗暗咬牙,要他一哭二闹三上吊地在皇帝面前闹,他是做不出来的。 吴太医出去开方子了,皇帝让人端来了一小碗带着药香的米粥。 楚岫也不看皇帝,靠坐在床上闷闷地不说话,脸上愁苦的表情很是明显。 皇帝笑了一下,端着碗坐到床边,说,“你是自己吃还是朕喂你!” 楚岫看到皇帝脸上的笑,心里恶意的想给他两巴掌,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你后庭受了伤,现在只能吃这些,等身体好些了,就可以吃多些好好地补补,太医一直说你身体不好,前些日子也给你开了方子,你一直没照做么?”皇帝一副关怀的表情,舀了一勺粥递到楚岫面前去。 楚岫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太医给他开的方子里全是这种药膳,那种药膳,闻到那味他就反胃,当然是能不吃就不吃,反正又死不了人,看皇帝锲而不舍地将勺子递在他面前,他的确饿了,胃里有些烧,便也就不和米粥怄气,吃了一口,粥的温度倒是刚刚好,米粥里不知加了什么有点苦味,但是味道浅,他也就不计较了。 皇帝又舀了第二勺,楚岫实在不想看到皇帝那张脸,便道,“皇上还是去处理公务吧!微臣自己吃!” 皇帝以前就只伺候过病床上的母亲,并且那也好多年了,像喂东西这种事他也生疏了,也就将碗递到楚岫手里。 楚岫坐了这一会儿屁股就疼得厉害,腰也难受,接过碗就几口喝了,其实他还想要一碗,但看到皇帝看到他的温柔的眼神,就吃不下去了。 “怎么一直板着脸,以前也不这样的!”皇帝挺细心,看楚岫还想吃就让人接过碗后还去端一碗来。 楚岫心里又苦又憋屈,在心里暗骂道,“老子给你卖力,还要给你卖身卖笑么?” “皇上,臣没事了,你去处理公务吧!”楚岫对皇帝催了一遍又一遍,只想他快些走了,自己也快走。 皇帝守着楚岫的确花了些时间,有好多事都亟待他解决,便起身道,“那你好好休息,朕晚间回来陪你!” “皇上,臣还是回府里休息吧!住在您的寝宫里毕竟对皇上和臣的声誉都不好!”楚岫软语出口,虽然心里想骂人,但表情还是好的。 “你还是先住着,等身子好了再走不迟!”皇帝对楚岫还是不舍的,昨晚才有了肌肤之亲,今天实在不舍得让他离开。 “皇上,您还是先让臣回去吧!臣在这里住得不安心,病也好不了!况且,一个朝臣住在您的寝殿里像什么话呢,还不徒增别人的话柄吗?”楚岫一副凄凉口吻,字字发自肺腑,皇帝看着他也不好拒绝了,最后只好同意道,“那你先回去养病吧!朕得空就去看你。这几天你也不用上朝了,写一个病假条子就成!” 楚岫一脸感激涕零地将皇帝送走,自己马上起身,穿了宫女拿进来的他原来那套衣服。 虽然身体不适,但是心里的坚定决定和背水一战一般的誓死情怀还是让他行动如风。 这时已近傍晚,天上红霞满天,天高地阔,一片绚烂。巍峨华贵的皇宫,广阔的大地,楚岫看着这一切,心里却如秋风扫过,凄凄惨惨一片,再也寻不回当初为国为民为天下的那份豪迈,心里苦涩却无人述说。 皇帝给楚岫派了一顶小轿,楚岫坐着一路出了宫,在宫门口遇到要回府的凤毓,他也就打发那顶轿子回去,自己上了凤毓的马车。 凤毓看楚岫一副娥眉轻颦、抿嘴不语的样子,虽看得出他心里有事,但却猜不出他为何事所扰,“楚岫,你这怎么了?” 楚岫的眼从车窗望着远方,只轻轻叹了口气,回答道,“没什么事?” 楚岫的那声叹息就如秋的那丝清愁,渺远而又绵延不断,凤毓看着楚岫的样子,越看越脸红心跳,觉得楚岫这幅愁态带着三分的清高孤远,三分的愁苦惹怜,剩下的四分却是连灞水上最美的女子也比不上的媚态。 霞光照过来,照在楚岫半边侧脸上,楚岫的耳朵晶莹剔透中泛着一丝浅红,而那耳朵下面的地方明明显显是几点红痕,红痕向下延伸着,直到被楚岫衣服白色的领给掩住。 凤毓虽不是风月老手,但是家里已经有几房妾室,也因为应酬去过好几次红楼楚馆,他自然知道那红痕是什么意思,而楚岫从皇宫里出来,又这般清愁满面,皇宫里当然只有一个人敢对这位易大人那般,真相不是昭然若揭吗。看来那些闲言闲语也不是空穴来风,只是看楚岫这副样子,他应该不是心甘情愿的。 楚岫又轻叹了口气,对盯着他看欲言又止的凤毓道,“凤兄,你有事就问吧!” “也没什么事,只是看你闷闷不乐,不知是何事所扰?若有某帮得上的地方,还请直说。”凤毓也是才廿四的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看楚岫这样,他也就把心里话直接说了出来。看楚岫身体不适,颈上痕迹犹存,却坐到他的马车上来,很明显,楚岫是不怕他看穿的,而楚岫一向在乎这个,却故意让他看穿,那就一定是想让他帮忙了。 楚岫抿嘴不语,低着头双手交握,好半天才说,“想必凤兄也看出来了,皇上,皇上对我存了两样心思,昨晚我喝醉了,皇上就和我做了那事,我现在心里苦闷,却也没人倾述……”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凤毓看楚岫愁苦的样子,没想到这才是楚岫和皇帝的第一次,想到楚岫能力卓越,也一向心高,行为端正,从不判礼,遇到这种事心里那道坎肯定过不了,他一直将楚岫当成朋友般相交,当成弟弟般相待,并不因为楚岫和皇帝有了不正当关系就瞧不起他,很是关心地问道,“那你有何打算。皇上是什么意思?” “看皇上的意思,以后可能还会这样!所以,我是来向你求助的,我不想待在朝中了,我想到别的地方去,最好是皇上找不到的地方!”楚岫对凤毓还是了解的,知道他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类型,答应了自己就一定会帮自己。 凤毓没想过楚岫居然是存的这种心思,很是惊讶,“你要逃走?” “我不走也不行了,看到皇上我根本没办法让自己镇定!”楚岫痛苦出声,“要让皇上找不到我,不是简单的事情,还请你一定要帮我!” 第十七章 楚岫在家乖乖的养病,由于药用地好,三四天后,腰就不酸了屁股也不痛了,但不想见皇帝的他也没去朝廷里做事。 皇帝抽空来看了好几次,每次皇帝都欲言又止,不知是想对那天表示歉意呢,还是想楚岫能快些好起来,能够重新回到他龙床上。 楚岫怕皇帝提什么怪要求,每次皇帝来,他都装得病体衰弱弱不禁风,因此皇帝还在心里愧疚了一番。 楚岫想着离开的事,觉得无论如何对不住秦月,每晚大家都睡了,他仍然瞪着双大眼睡不着,一直失眠下来,也就有些神经衰弱了。 太医天天来看病,楚岫本就体弱,加着现在又神经衰弱。太医就顺着楚岫的意思给开了不少安神的药,之后回去向皇帝夸大回报了他的病况,楚岫又被批准了一段时间的病假。 三月十八,是京城琼英东北坡桃溪的桃花节,朝臣放假两天,于是大家就拖家携口的去那儿春游渡假,赏花对诗,吃酒作乐,谈情说爱…… 一时间京城人都往桃溪涌,还有不少外地人前来参观,桃溪变得人满为患,不过,这种情景是楚岫最喜欢的。 楚岫病了在家窝了好几天,说想出去走走吹吹风,家里的四大侍女也想着出去玩,便举双手赞成,提前了几天开始准备春游的东西。 到桃花节这一天,一大清早,一行五人加一个车夫便坐上了一辆大马车往桃溪去,路上遇到了好几家大人及其家眷,打过招呼后大家一起走。 华贵的马车,骑着马的英俊的少年们,一路行来惹了不少注意。 凤毓倒没有带自家女眷,不过却骑马跟着主家的马车队,里面坐了凤家的好几个妹妹弟弟,骑在马上的还有好些凤家的少年青年,后面的马车里也跟着不少伺候的小厮侍女,以及不少随用物品。 凤家的下任家主应该是有正统血脉的十一岁的凤莜,十一岁的孩子,已经表现地很稳重。和各家大人打过招呼后便坐在马车里默默望着窗外。 到了桃溪河,沿河边全是桃树,河边的山坡上也是,说是有上万株桃树竞相开放也不为过,这里是花的海洋,随着和风吹过,花瓣飘飞,整个世界一片粉红,曼妙如同仙境。 阳光照在桃树上,照在青草野花上,照在人们的脸上,照在桃溪河里,河水跟着泛着光亮,世界明媚异常。 这一日,是不分身份贵贱都可同行同游,甚至还是一场相亲大会,很多人在这一日互述衷肠,不同阶层的人也可以互相告白,家长在这一日是不管的。 楚岫看着满世界的桃花,想到去年同皇帝、秦月一同前往乐阳山,当时途径此地,那时心中还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向往,而此时,他已经心苍意凉。 沿着桃溪,许多人在河岸边桃树下铺上或布或席,席地而坐,边看桃花逐水而流,边聊天吃东西,还有很多孩子在桃树间嬉闹。 毕竟是贵族子弟,地方早由家仆选好收拾妥当。 楚岫身边跟着的是四个侍女,本来带了坐席垫子点心之类,但由于到得有些晚了,好地方都被占了,已经不好找地方,也就搭在他们一起去了。 凤家选在一片小坡上的平台上,那里向阳,桃树高大,绿草如茵,正好可以清楚地看到不远处的桃溪河。这里又比较幽静,地上已经铺好了席子,放好了矮桌坐垫,果脯点心茶水也都放好,周围甚至围上丝幔来保存隐私。 凤家周围的地方也被另外几个高官大家所占,男人们沉稳地谈话,女子们说笑着,笑声穿过花瓣,传得很远很远。 过一会儿桃溪河里就会有表演,有花船载着歌姬舞娘乐师在船上表演,顺流而下,大家沿河观赏,这天的表演请的是全承国最有名的歌姬和舞娘乐师们,这笔钱甚至由国政划出,让老百姓能够享受到平时享受不到的乐舞艺术。 在河边有些才子还会组织赛诗会,赛画会,女子也可参加,大家各展才华,想在会上展示最光彩的自己。 楚岫和一群才子士人前往参观诗画会兼打探情况,女子们则留在幔帐里说话闲聊,也有善音律的互相切磋弹琴吹奏,引来一群人徘徊不走。 由于桃花节人实在是多,走到河边时,正是第一艘花船慢慢从上而下,香风里是美丽的舞姬舞着飘逸的舞蹈,有乐师奏乐仿若天音,人间天上,这时也分不清。 楚岫就是在这时候被挤脱队了,等一群十几个人回到休息地,才发现少了个人,吟香希媛等人原来还玩得很是开心,突然就来了个晴天霹雳,要是自己公子出了什么事,她们怎么向皇帝交代,最后能不能保下命来还不知道。 凤家便派了几个仆人去找,本以为楚岫一个大人走不丢,过一会儿会自己回来,没想到到了午膳时间,还没看到人影。吟香希媛就更急了,要自己去找自家公子,凤家于是派出了所有的侍卫仆人,在旁边的李家也派出了人帮忙找。 不过,桃溪河人如此之多,楚岫故意走失,仅仅几十个人怎么找得到。 到傍晚时分,大家伴着晚霞已经在陆陆续续回家了,凤家的人忙得天翻地覆,焦急不堪,甚至向维持治安的京兆尹求助,借了京城府衙的人来帮忙也没有找到。 四大侍女之首的希媛觉得心冷如冰,忍住泪骑马赶往皇宫将此事报给皇帝。 皇帝迅速派出人马前来寻找,但是,桃溪赏花的人流向四方,已有好几万人向各个方向而去,人海茫茫,这时候已是无处可寻。 也许是楚岫这几日表现太好,丝毫不提那天被皇帝侵犯的事,皇帝知道楚岫走失的消息后,第一反应不是他被人劫持了,而是他逃跑了,于是,在各个关卡设了阻拦,发誓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说来楚岫根本没有离开,当时走失之后就在急急忙忙中脱了外衫,里面穿的是一件青蓝的衫子,糊花了脸就往凤毓安排的地方去,那是近城门的一个茶楼,进了里间换了一身丫鬟的女装。衣服刚刚换好,凤毓便来了,看到楚岫的样子还笑话了他一句,说他糊花了一张脸也是幔帐里的大家闺秀无法比的风姿楚态,被楚岫狠踢了一脚,他才来给楚岫梳好了发髻,做了易容。 楚岫被打扮好后,便提了篮点心从后门出去,外面有凤家的马车,是要给在桃溪赏花的人送午膳过去。 楚岫的身份也就变成了凤毓的随身大丫鬟,而凤毓真正的丫鬟则离开了京城往南回凤家的本家去了,到时楚岫要脱身,凤毓也可以直接说让丫鬟回本家,也不用担心在这身份上露馅。 于是楚岫提了点心到桃溪,一直站在凤家的幔帐里,伺候着里面的小姐少爷们,看侍卫仆人们到处去找他。 看到自己的四个侍女急得团团转,他心里也不好受,但他不想回去,于是只能狠下心。 第十八章 秦月的愤怒 楚岫留了信给秦月和皇帝,放在书房里书桌正中,皇帝进去一看就看到了上面大大的几个字——“秦月亲启”。皇帝一把抓起来,也不顾其中隐私,撕开就看,里面也没写什么东西,多半是楚岫说自己离开了,要秦月不用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说自己配不上秦月,让秦月不用惦记他。 皇帝看那信上虽然一片废话,但也包含了楚岫对秦月的情谊,他心里极不平衡地随手将信扔在桌子上,拿起另外一封没写封皮的信,打开之后,里面居然还有一层封皮,上面写着“皇上亲启”。 这是一封辞职信,主要说自己能力有限,干不下去了,要回家养老。皇帝不要将他离开的事迁怒他府上的人,当然也不用派人找他回来续任。 看了这封信,皇帝更是怒不可遏,一扫袖子将他书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扫到了地上,房间里的瓷器字画也遭了殃,瓷器大多被他发泄地打坏了,上面的字画多是楚岫练笔之作,仅供他自己前后对照之用。 字画被皇帝扯下来扔在地上,不过后来还是让人来捡起来收好,将屋里重新收拾整齐,他不相信楚岫能逃过他的手心,以后终是能将楚岫找回来的。 皇帝让人将楚岫留给秦月的信送去给了她。 这时正是午时刚过,皇帝正在看折子处理公务,搜查楚岫已经过了一天,到现在还没有一丝线索,他开始心烦焦躁起来。 秦月不顾侍卫的阻拦闯进御书房,将里面的伺候着的司茶宫女呵斥了出去,关上门转头对上皇帝。 秦月怒火冲天,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双颊由于快速跑过来变得通红,一身火红的高腰襦裙宫装更是将她衬得如同一团跳动的火焰。 “皇兄!这是什么意思?”秦月一把将手中的信纸扔在皇帝面前,愤怒地吼出口。 皇帝随意瞥了一眼,语气平淡,“就是你看到的意思,易卿他自己走了!你胡闹也要有个限度,不要随随便便到御书房来质问朕这些没意义的问题,还是回去多读些诗书……” 秦月被皇帝无关紧要的表情和平淡的语气气得全身发抖,根本什么也不顾了,就冷语出口,“你才是在胡闹,别以为你是皇帝就胡作非为,难道不是你把楚岫逼走的么,你自己对楚岫做了什么难道你心里不清楚,还是才过这么几天你就忘了?是啊,这几天你不知道又宠幸了多少嫔妃美人男宠美侍;呵,后宫的王美人又有身孕了呢,据说看胎相还是个小皇子;每天这么左拥右抱,楚岫的滋味你早就不记得了吧,不就走了一个小小的臣子么,天下还有那么多臣子供你使唤;不就走了一个长相算好的男人么,天下哪个美人不是等着你宠幸的呢?你就只顾着自己一夜快活,从没想过……”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御书房里响起,打断了秦月的冷嘲热讽。 秦月捂住左脸不可置信地把皇帝盯着,眼中是无尽的悲伤和愤怒,“好啊!你打我!父皇母后在世的时候都没有打过我,你居然打我!” “是啊!你是皇帝了,哪还是什么哥哥!妹妹的丈夫可以随便用,自己的臣子可以随意侵犯,你早忘了母后临走时的嘱咐了,你就是这样照顾我的么,你把我拘在皇宫里,就是为了将来给你卖身的?你从不顾及我的感受么,你不顾及楚岫的感受么,你这个样子还说什么答应母后做千古明君,我看你是败国之帝。”秦月眼中含泪,一字一句地控诉。 皇帝的确是被秦月的话气糊涂了,所以才出手打了她,他贵为皇帝虽然从不出手打人,但自幼习武健体的他手劲也不是一般的大,秦月反射性的避开了锋芒仍然被打得脸立马肿了起来。 皇帝本就在气楚岫私逃之事,现在秦月把过错全说在他身上,他虽面上不承认,心里其实已经后悔当初那般对楚岫。怪只怪他那时喝了酒自制力下降,才一时抵不过心中的心魔,对楚岫出了手,看楚岫醒来后完全没有对那晚的事介怀,他虽怀疑,但也没深究,心里一味认定楚岫是不太介意的。 想到秦月小时是多么依赖他,母后离去时对他再三嘱托一定要照顾好妹妹,让妹妹能够幸福,现在看秦月的脸被他打肿了,他也悔恨起来,但是帝王之尊让他却说不出道歉和悔恨的话,只能愣愣地站在一边任由秦月对他数落,半句解释开脱之言也没有出口。 “我要出宫自己去找楚岫,你不要拦着我!我自生自灭再与你无关!”秦月将话决然出口,走到皇帝面前就右手出手如风,皇帝实实地挨了他一巴掌,“这是我替楚岫打你的!” 又伸出左手,皇帝虽然知道秦月的动作,却动也没动,任由秦月又扇了他一耳光,“这是母后打你的!你不配当我哥哥!” 秦月又伸出右手,不过,最终还是把手收了回来,“我还不配打你,你毕竟照顾了我这么多年!” 秦月将身上的公主令解下来,放到御案上,“这是你赏赐给我的那块,父皇给我的那块我是不会给你的!说实话,我觉得你和父皇没什么两样,都让我失望透顶!” 秦月走出门,临到门口加了一句,“你不要干涉我的行动,也不要再打楚岫的主意!” 秦月还不是一个不知人间艰辛的公主,气得没有头脑,一清二白地出门。她回到自己的揽月宫换了一身男装,将一些值钱的收藏都藏起来,然后拿了自己所有的金豆子,拿了自己的武器——一根银色的软鞭,再收拾了几件衣服,装了个简易的包袱,也不顾宫女的劝诫阻挠,直接走出去去了御马监牵了自己的爱马,那是前年皇帝送给她的千里马,马身雪白,只额头处有一撮血红的毛,虽是个男丁,秦月却叫他‘胭脂’,看到爱马,想到哥哥那时对自己的宠爱,这时才流下了积在心底眼中的泪水,抱着爱马的头痛哭,想到看到楚岫的信时的惊讶,想到去查出真相时的心痛和愤怒,宫中是没有真正的秘密的,只要去查总是能查到,可她宁愿自己没有查到,宁愿不知道哥哥对自己喜欢的人犯下的错误,她敬爱自己的哥哥,不仅因为他是自己在世界上的至亲,还是因为他是一个不同于父皇的明君,是她心中仰望崇敬的对象,可是他却做出那样禽兽不如的事。虽然知道哥哥对楚岫存有占有的心思,但她一直以为假如自己预定了楚岫,就能够保住他了,没想到一切全乱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想能快些找到楚岫。虽然她心里也气楚岫的窝囊,气他为什么不来找她述说,但是,现在气也来不及了,只能去找他,还要在皇兄之前找到他。 秦月前脚才踏出御书房的门,皇帝就召来了护卫,让安排人跟着秦月,保护公主。虽然秦月说了那么决绝的话,虽然秦月打了他两巴掌,但血浓于水,他永远不可能放任秦月不管的。 皇帝派出的暗卫在一天后就被秦月甩脱了,没有人知道秦月之后的行踪,虽然秦月从小就学武同江湖儿女一般长大,并且生性机灵诡计百出,从没吃过亏,但皇帝并没有因此减少担心,除了要找楚岫外,还要找秦月。 皇帝一个人睡在龙床上,这张床上似乎还留有楚岫当日的气息,这几日,他都没有睡着过,翻来覆去全是楚岫的脸,生病时苍白的脸,看书时或浅笑或严肃的脸,同他讲话时恭敬的脸,写字时专注的脸……明明是在对他微笑,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眼睛向上弯了起来,但又会变成那晚在他身下哭泣的样子,脸颊上全是泪,眼睛红红的。他伸出手去,以为可以将楚岫搂到怀里,然后轻轻地说,“朕对不起你,以后不会这般对你了!”但是,他眼前的从来都是一团黑乎乎的幻影,楚岫不知在这片大地的哪个地方,而且他的心里也不会这般装着自己。 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仍然没有任何消息,皇帝的身体也因晚间的失眠,白天的朝政拖垮了,在病床上躺了好几天才好,重新开始朝政的皇帝比以前更埋头于政事,但由于太医的用药和他本身刻意的遗忘,晚上总算不再失眠,这下一切才归于正常。 两个月后由于还没有找到秦月和楚岫中的任何一个,皇帝也就放松了查找,由于心病消了不少,也没有了原来的执着,只想着楚岫要是和秦月回来了,就给他们赐婚,提拔重用楚岫给予补偿。 一年后,依然没有楚岫的消息,皇帝便撤了搜查楚岫的告示,只派人在暗中找寻,希望能够有成效,但是,天下之大,即使是皇帝要找一个故意不出现的人也是难的。 不过,一年半以后,皇帝就收到了楚岫的信件,里面写了很多工事改革,还有不少居然是军事重地的详细地图,这些信件是夹在地方官府送报皇帝的公文里面的。皇帝很高兴,以为能找到楚岫了,但是,去那些地方官府调查,却查不出任何线索,最后只能确定是在送的途中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进了那些公文里。 秦月一直以来也没有任何线索,皇帝在一天天的悔恨和忙碌中过日子,不过,两年后,自顾不暇的锦国居然想先下手为强对承国用兵,战事挑起,皇帝御驾亲征,再没多少闲暇去愁思或是悔恨,原来的一切情绪或爱或恨都在时间中消磨,直到复又相见,才会打开当初的那些思绪,原来,那些爱恨并没有因为时间而改变,被遗忘的酒埋在土里,当复又挖起来的时候,是越发沉香的味道。 番外——秦月寻夫记 秦月出了宫就发现了身后跟着人,知道是皇兄派来监视她的,她毫无顾忌地进了妓馆休息,脸上的伤在宫中的时候就上了药,到妓馆的时候已经大好,她模样俊俏,看起来又是个生客,很多姑娘一拥而上。没想到跟着她的那几个人还是正人君子,居然不敢偷看她在房中拥着一群女人玩耍,所以很简单地就甩脱了。 秦月也不知道楚岫往哪边走了,想了一下觉得楚岫那样的人肯定不喜欢风沙,一定是去了南方,她便一路骑马往南方赶,到处描述楚岫的特征问人,但是,这样找了半个月没有一点结果。 其实楚岫这时还躲在凤毓家里没出来,出来后也没有去南方,而是去了北方,茫茫人海,越离越远的两个人,要相见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秦月觉得自己这样子根本不可能找到楚岫,即使能找到,也是在皇兄把楚岫抓住之后。 秦月正沮丧的时候,便遇上了事故。 一日,秦月正从一片密林山道上行过,出了林子,就有喔嚯的吆喝声,一阵忙乱的马蹄声和人声之后,秦月发现自己被包围在了这群人中间。 这群人有四五个身穿锦衣骑着马拿着大刀,其余都穿着布衣拿着或刀或剑。 秦月一看,知道自己遇到劫匪了,不过,她可一点不慌乱害怕,身体在轻轻颤抖,不过那是高兴的。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秦月原来还在想到哪里去找人帮她找人呢,没想到一下子就自己送上来这么多。 “喂!小子,把东西都留下来!你便可以滚了!”一个黑黑壮壮的大胡子挥了挥手中的大刀,嚣张地说道。 “你们不杀人灭口吗?不怕我去报告官府!”秦月一看这些人,就知道这些不是会真功夫的,并且心地也并不是特别坏。 “杀人灭口?哈哈,用得着吗?老子怕个鸟官府!”大胡子大笑起来,对官府极为轻蔑。 “呵!你身下那马倒是匹好马,以后就归爷爷骑了!”大胡子看到秦月的马两眼放光,用刀指着秦月让她下马。 “你们也不看看爷爷是什么人,就随便劫道,爷爷当年靠这把戏混饭吃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里穿开裆裤呢!”秦月坐在马上稳如泰山,不慌不忙地说道,语气也极为嚣张和轻蔑。 甚至她身下的胭脂也不慌不忙的轻轻踱步,像散步在皇家马场一样,不时还从鼻腔里喷出一口气,十足看不上这些人。 秦月嚣张的语气将众人激怒了,那大胡子喷火的说道,“弟兄们,上!把这小子捉了,扒了衣服吊到树上去!” 一群人大叫着让秦月攻过来。 秦月看了眼他们那攻势,觉得自己八岁的时候都可以随便把他们挑了。 由于胭脂本就是从战马里选出来的,平时也是按照战马的要求在训练,就是这一匹马就撞翻踩伤了不少人,要不是秦月在控制,对方死在马下的都会不少。 一番单方面的打击之后,对方二十几人都躺在了地上,而对方那几匹马慑于胭脂的王者之气,都臣服地跑到一边去不敢吭气。 秦月坐在马上,高高在上,用蔑视地眼光将所有人扫了一遍,那些想跑的或是想偷袭的都放弃了打算,乖乖地躺在地上哼哼。 秦月将自己的银鞭一甩,银鞭在空中划出银月般的一道弧光,所有人看到那鞭子都不自主抖了一下。 秦月脸色严肃,一双眼半睁,眼角上挑的幅度让整个人看起来有种目空一切的霸气,此时的她就如帝王般让人敬畏臣服。 倒在地上的众人都知道自己惹了了不得的人物,开始哼哼唧唧地跪下求情。 秦月轻笑了一下,那邪恶的神色让众人又打起了寒颤。 唰地一鞭,鞭影闪过,地上就有三个人被打了屁股,其实秦月并没有用力,却痛得他们倒吸气而不敢痛叫出声。 “敢劫你们爷爷的道啊!以为自己是人物啦?官府不放在眼里啦,啊?”秦月边说边挥鞭子,一鞭过去,一定是地上的几个人被打了屁股,而大家大气不敢出地默默在心里骂娘。 最后每个人都挨了鞭子,那个大胡子单独挨了两鞭,“还敢和你爷爷称爷爷了,那你爷爷就多赏你了!” 秦月坐在马上消磨时间,天上的太阳照下来,明晃晃地照在地上,跪在地上的众人已经跪了不下一个时辰,有马车从这条道上过,他们眼看着这边的情景虽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也知道不是好事,都慌慌忙忙地跑了。 秦月拿出干粮吃,然后又拿出水袋喝水,已经到了午时,现在已是近五月,夏天的太阳晒着并不舒服,秦月打了个呵欠,坐在马上悠悠闲闲的样子就像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 地上跪着的众人开始还很不服地在心里咒骂,脸色也狰狞,有几个人还挣扎着要偷袭秦月,不过都被秦月那神乎其技地鞭影给抽到了地上躺着,众人看反抗根本没用,最后也就只好老实了。 看地上跪着的众人都已经被晒得恍惚了,最后,秦月才问,“你们的老大是谁?” 大家被晒得恍惚,居然没人反应过来秦月的话,听到的都愣愣地盯着秦月,秦月鞭子在地上抽过,留下一大道鞭痕,在这被路人踩得坚硬的路上也留下了过尺地深痕,所有人都被那痕迹骇到了。 “抽你们,爷爷只用了一成不到的力,你们谁想试试本大爷用全力么?说,你们老大是谁?” 秦月发飙的样子就像从地狱来的魔鬼,所有人刚刚被太阳晒昏沉的精神都振奋了起来,一致指向那个大胡子,“他是老大!” 秦月从此就做了这群山道劫匪的老大,将这里的情况完全了解了之后,才知道这地方是廉家的封地,大家原来都是廉家庄园里的世代农奴,由于廉家太过欺人苛刻,所有人活不下去了才到这里来做劫匪。 秦月去了他们的寨子,后来帮着他们去收拾了廉家庄园里的管事,再兼职在路上做些劫富的事情,主职便让他们帮着寻找楚岫。 三四个月后,找楚岫的事仍然没有任何进展,而秦月的山寨已经壮大到引起了朝廷的注意了,要派军队过来剿匪。 秦月考虑再三,便带着自己的弟兄们下山去参了军,之后便开始在军队中混。 她相信既然自己没有找到楚岫,皇帝那里也没传出消息说找到了。那就一定是楚岫自己藏好了,他并不是一只绣花枕头,定是有自保之法,她也就不再担心,在军中通过考试做起了小军官,由于武功高强,御下有方,很快就升到了校尉,而她原来的兄弟由于被她教导了几个月,也都在考试中取得好成绩,做起了队长。 她相信终有一天楚岫会出现在她面前,她相信不靠自己的公主身份,不靠皇帝哥哥,自己照样能活得很好,并且活得更好。 她相信依靠自己的双手和头脑可以做出一番事业来,即使是比皇兄更好的事业。 天高地远,世界广阔,哪里不是自己的家,哪里不是自己的归宿,风卷云舒,雄鹰展翅,世界任我翱翔。 第三卷 雨打浮萍 第一章 归心 楚岫踢踢脚上的泥,走进酒楼,祁锋将马拴在拴马桩上后也紧跟着进来。 已有店小二端了茶水前来招呼,他看到祁锋手中的长剑,便把这两位当成是江湖中人,招呼并不热切,朝廷对江湖有管制,一般人都不愿惹江湖人,茶楼饭馆客栈也并不愿意接待这种客人,因为很有可能招待了人家,别人不愿付账,还要勒索你的钱,你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祁锋是个闷葫芦,一向不说话,也就楚岫问了问店小二此店的各色菜式,然后点了两荤一素。 楚岫的脸上做了些微的易容,脸型没有大变化,皮肤却改成了带点儿棕的黄,鼻子垫成了塌鼻梁,看起来像个三十岁左右的潦倒江湖浪人,手中提着一个灰黑的包裹,包裹里露出一截朴素的短剑柄,更显潦倒。但他的声音温润轻柔,听起来像春日里温暖的太阳照在雪上的感觉,极为舒服,店小二就听他这个声音就把他划为儒雅的剑客一类,也就不像原来般板着脸,招呼也热情起来。 楚岫点的菜荤素搭配,但他自己还是不爱吃荤,也就不断夹着面前那一盘炝炒青菜就饭,祁锋在心里暗叹了口气,把自己面前的牛肉夹了几块放进楚岫的碗里,楚岫看到自己碗里的肉皱了皱眉,还是夹起来吃了,他知道和祁锋讲道理根本讲不通。 一顿饭用完,祁锋出去收拾马,楚岫付了账,问好了路出了饭馆。 “还有六十来里路,不用赶晚上也能到的。到时就能睡个舒服觉了。”楚岫骑上马,回头看另一匹马上的祁锋,高兴地说道。 已过午时,几日来下着小雨,此时终于云开,太阳照了下来,秋天的阳光于雨后出现更加明晃晃,楚岫坐在马上晕在太阳光里,祁锋觉得,楚岫已经是那阳光,而他的笑容甚至比阳光更耀花了他的眼。 到达柳城时,太阳刚刚下山,火烧云燃烧了整个西天。 两人找了一家较便宜的客栈住下,用完饭楚岫就坐在房里,拿出自己制作的鹅毛笔和墨水,开始写起东西来。【本文 嚴禁轉載】 祁锋先在城里打探了消息,回到客栈已经快过戌时,看楚岫还在写东西,其余事也没顾,便打了一盆温水进屋,放到楚岫边上的凳子上后,边说边转身去翻包裹拿药,“把脸洗了!” 楚岫正写得专注,根本没听到,头也没动一下,祁锋已经拿了几个小瓷瓶放在桌子上,由于他故意加快的行动带起了风将油灯本就不太亮的光吹得东倒西歪,楚岫伸出手护了一下,有些埋怨地闷闷出口,“你离远一点,灯都要被你弄熄!” “来,把脸洗了!”祁锋只好伸手去夺楚岫手中的笔,又要求了一遍。 “哦,别把笔拿走,放这儿,洗完我还要写呢。”楚岫最怕祁锋把他的纸笔收了,马上坐端正,摆好脸让祁锋洗。 祁锋看楚岫这幅样子,心里很听开心,不过面上仍然一副死人脸。 将楚岫这只宝贝鹅毛放好,便开始用药给楚岫将脸上的易容揭掉,用调好的药在脸上轻轻抹了一层,然后将脸上的那张面皮撕起来。 楚岫的真实面目露出来了,两个人都出了口大气。 祁锋是看到面上皮肤还算健康,楚岫因为脸终于解放了。 楚岫用水洗了把脸,热水将他的脸浸润地红润起来。 这四年多里,一直是祁锋陪着他天南地北地走,楚岫已经将祁锋当成是身边的亲人,他这张脸在这几年里也只有祁锋见过。 在偏远或无人之地,他没有戴人皮面具,所以,脸色并不是长久不见阳光的惨白。楚岫此时的脸色倒算不错,是白中透着健康的红润,由于四处行动,身体锻炼地比以前好上很多,一看就是一个精神的小伙儿。 祁锋看他额头上起了几个红点,便拿着一盒护肤的膏,沾了一些给他抹上。 楚岫开始在想问题,没有注意到外界情况,当突然回过神来,眼前一张放大的人脸,他骇得差点将祁锋这个武功高手也一掌掀翻在地。 “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吓死我了!”楚岫瞪着眼说道。 祁锋也不回答他,将手中的护肤膏放到一边,开始做别的事去了。楚岫已经习惯祁锋这样不理不睬的行为,也就没有计较,又开始写起这几日的游历和地理日志来。 刚刚祁锋离得太近,楚岫由于在想皇帝的事情,回过神看到他,让他觉得眼前这张脸是皇帝的,骇得心跳都差点停了。 由于刚刚的这断小插曲,楚岫开始紧张不安起来,神思有些恍惚,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写东西也写得不再顺畅。 于是停了笔,收拾了桌上的东西。 祁锋又进来了,拿了个浴桶进来,之后又出去提水进来。 楚岫看祁锋忙忙碌碌的样子,想去帮忙,又被祁锋冷眼一扫扫了回来。 祁锋和他年岁相当,是凤家从小陪养的死士,当时楚岫要离开京城琼英,凤毓私自偷偷将当时还叫丁卯的祁锋销号,然后送给了楚岫做保镖。 这种大礼楚岫当然不愿收,但是凤毓对他说,已经销号了的死士就是死了,假如他不收,祁锋就只能真的被除去。 楚岫感激凤毓对自己的帮助,收下祁锋之后便让他用了他没做死士时的这个名字。 “沐浴吧!” 楚岫坐在凳子上看着油灯灯芯发呆,祁锋叫他沐浴的时候才发现衣服还没拿出来,然后,只好看着祁锋给他拿衣服。 “你真的要回去?”楚岫洗澡的时候,祁锋边给他铺床边问,虽然他说话通常没有情绪在里面,但楚岫还是知道的,祁锋不想让他回去。 “嗯!”楚岫回答了一个单音,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不回去难道就这样流浪一辈子么?” “可以找个小村子过日子,我可以干活养你,你还是看书写字!”祁锋转过身盯着楚岫,说出的话如誓言般坚定有力。 楚岫摇了摇头,“不是过日子的问题。你也看到了,自从皇上攻下锦国,锦国人便比承国人低了一头,不出几年,锦国旧地就会出问题,听说皇上现在做事一意孤行,天下之大,百姓之多,你和我走了这么多的路,看了这么多的地方,了解了这么多事,国以民为本,皇上这么做根本行不通。假如我没有看见,假如我没在这里,我也不会想到要去承担什么事情,但是,既然我在这里了,我就不能看着天下百姓遭殃,我想要一个清平盛世,想要百姓安居乐业,这与皇上无关,甚至与我也没有关系……” 楚岫陷入了沉思,是的,以前,他还想着要名留千古,但是在这片大地行走了这四年后,看到了万千人民的生活百态、生死离别,知道承国之地大也有地界,知道一生之长也很快就会过完,知道生命之中见到的人会很多,但相交相知的终究只有几个……一路行来,看了太多,想了太多,他再不想逃避,他要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即使是给皇上一点小小的建议,哪怕是为老百姓说一点真话,将自己的所知,自己的每一份力能对这个世界的发展有些作用,他自己付出些什么,会怎么样都是值得的。 他不想再这样无根蒂的漂泊,看见人们流离失所,忍饥挨饿,看见别人妻离子散,而他一点忙也帮不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然后自责,然后后悔,他不想再这般消磨下去。 祁锋看楚岫脸上变幻却越来越坚定的神情,心中虽想和楚岫过平常的日子,但也希望楚岫能完成他的梦想,他不知道楚岫的心到底有多远,但楚岫想走多远,他却能陪着他,一直陪下去。 花了两年半的时间,本就腐朽不堪的锦国终于被全境攻陷,从此,锦国就只能是历史,地跨南北,北至冰封草甸坡南至大海都是承国的地界。 皇帝莫宇昊意气风发,部署了在锦国的兵力,攻下锦国的后续工作却没做多少就要回程,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易楚岫就一定会出现。 从楚岫每次给他写的含有建设性意见的信可以看出,楚岫太关心这片大地了。但是,两年多来,楚岫写给他的所有信件他全收起来了,一丝半点没有按照其中实行。 他就要看看这个逃跑掉的人要怎么办,他算准了楚岫会自己回到他身边。 在半个月前,皇帝莫宇昊收到了楚岫最长的一封信,其中斥责了他在攻下锦国城池后的所为不妥,斥责他这样做无异于逼锦国全民皆反,最后定会把承国也拖着灭国。 其中言辞激烈,最后还斥责他对他好的建议视而不见,没有大胸怀,这样是不能成就他的一代明君梦的。 莫宇昊没想到楚岫骂人也能写的这般洋洋洒洒,一写就是五六张,他看到后气得摔东西,最后不由分说派人去把楚岫抓回来。 其实楚岫的行踪在年初就被他掌握了,但他忙于国事军务,无暇分身,也就想着让他再逍遥一段时间。 不过,现在他也等不了楚岫来找他了,把他抓回来也是一样。 第二章 归去 楚岫醒来的时候,昏昏乎乎,不知身在何处,明明记得昨晚睡在客栈,并且是好久以来沾到床板和温暖柔软的被子,睡得又熟又好。可是,为什么一觉醒来,发现世界就变了,虽然不明显,身下的床的确在轻轻晃动,像坐船一般,屋里的摆设也变了,变得高贵华丽起来,床柔软的不像话,房里轻飘的纱帐让楚岫觉得如在云中,甚至身上的寝衣也由原来的布衣变成了绸衣,他就像睡了一觉便从路边小旅馆到了五星级大酒店。 楚岫想了一下,坐起身,刚起床的那阵眩晕已经过去。 由于每天要行很多路,思考很多问题,还要做很多文字工作,忧国忧民忧自己,这些都很消耗能量,每次睡觉的时候,他都会觉得好饿,但是为了节俭,他是不会去买夜宵来吃,于是,每天他都在无比深沉豪迈或忧虑的思想想象,无比丰富的阅历,无比激动的向往,和无比的饥饿中沉入睡眠,有时候晚上会饿的睡不着觉,便开始背《孔子》《孟子》《诗经》之类。 祁锋看他实在饿,有几次便去抓了麻雀田鸡之类烤了拿来让他填肚子,不过,饿得胃本就难受了,闻了油腥味就反胃得收肠刮肚地吐。这样行不通,最后,祁锋也就只好由着他了,只希望他用膳的时候少挑食多吃肉就好。 楚岫醒了就要吃东西,看房中桌上有两盘精致的点心,一盘是荷叶的翠绿色,一盘则是桃花的绯色,都拿来尝了尝,甜得有些腻味,也就放下了。 “喂!来人!”楚岫看屋里没有他的衣服,于是只好穿着寝衣过去开门,门是从外面扣上的,楚岫敲了几下都没人来理他。 楚岫对他现在的处境心知肚明,没想到才打算回去,就被找到抓起来了,只是不知祁锋是不是也被抓了起来。 楚岫正填鸭式地吃点心,门就开了。 来人是一个高壮虬髯的汉子,弯着腰低着头才从那门进来,楚岫看他一身青布锦袍,手中端着一个托盘,却掩不住的军人的威严和魄力。 他将托盘放下,朝楚岫行了个拱手礼,“易大人!皇上派微臣来接你前往封镜城,路上若有照顾不周还请包涵!” 他一席话说得高亢,楚岫起身也还了个礼,“一路还请裴将军多多照顾!” 封镜城位于原锦国都城临封东北,是其北上必经之道,泫河畔的第一大城。当初三国统一,她便是国都,由于后来的战乱,她被大火焚毁,锦国立国占有了她,却舍弃她另定了气候更好的临封为都城。 封镜城由于她的地理位置,在后来的和平期又发展了起来,但是再没有达到原来作为国都时的壮丽庄严和繁荣繁华。 楚岫在三年前大战未开始的时候,曾经考察过她,后来又经历过很多城市,经过思考对比,认为她地理位置最好,南北陆水交通发达,最适合作为国都控制承锦这两个国家。 而楚岫昨日住宿的柳城是锦国泫河更上游的一个小城,即使没有被劫,他和祁锋也会坐船到封镜城,然后回承国国都找皇帝。 楚岫原以为皇帝不会在封镜城多待,而是直接回承国国都琼英。现在想想,皇帝既然在封镜驻足,那说明他也有迁都封镜的意思,那他以前那些对原锦国的政策不是在乱搞吗,难道他是故意这么做,引自己上钩去找他。 楚岫神色复杂,完全搞不懂这个皇帝脑子进了什么水乱抽筋。 裴炎嵩没想到楚岫知道他姓裴,好生惊诧,“易大人何以知道末将身份!” 楚岫本已神游万里,听他一句,才笑道,“看将军身形气质就知道是军中将领,再加我一路游历,很多人都在说我承国有位将军,姓裴名炎嵩者,身长七尺,善使一把偃月长刀,战场上勇猛无比,屡立战功,却又御下甚严,他的军队过处从不扰民,大家都相互传颂,即使我孤陋寡闻,也是知道将军大名的。今日看将军掌中茧印,出手动作便知将军是用长刀,所以,便擅自说了出口,将军不要怪罪才好。” 楚岫那一笑,便是风光霁月的清朗,再加上一番赞赏分析,让裴炎嵩这个老将也不得不打心里开心和佩服。 觉得这个年轻人的确是个人物,皇帝派自己来接他也没有牛刀杀鸡炮轰蚊子大材小用了。 楚岫问起和他同屋而睡的祁锋,说他是自己一路而来请的护卫,希望能够见见他,给了钱让他离开。 裴炎嵩听楚岫这般说,一脸为难,最后还是说道,“那年轻娃子挺厉害,为了带大人离开,他伤了某好几个属下,现在正关在舱底呢!” 在楚岫再三说情下,才获准下舱底看了祁锋,并把他带了上来。祁锋是被锁在舱底的,身上有多处被殴打致伤。楚岫心痛地为他上药。 “这是皇上接我的船,我可以给他们说,让他们放你走,你以前一直受拘,想过的是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生活,我这里还有一些钱可以都给你,你走吧!”楚岫边给祁锋的背上药一边说道。看祁锋一动不动,任他擦药一点痛呼声都没有,就知道他是不愿意,便又道,“嗯,你要是要跟我回去也行。” 祁锋身体动了一下,想说自己愿意跟着他,但还没说出口就又听到楚岫说,“我回去了应该钱多些,到时也可以给你多一些,你就能够去买一进大一点的房子,然后娶一房媳妇,做一点小买卖,最好不要纳妾,对感情还是要专一的好。” “你跟着我走南跑北的,还要照顾我的生活,真是难为你了,我一直都很内疚的。但是,我回去了我也不知道会被皇上怎么对待,即使以后做官,活一日也是脑袋多在脖子上一日,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丢性命,你跟着我和你以前做死士一样没保障,所以,我还是希望你离开,然后去过安稳的日子。” 说着说着祁锋还没反应,楚岫倒有些哽咽了,他其实很不舍祁锋,毕竟祁锋是他在这边同他相处最久的人,两人相依为命地过了四年多,他早就把他当成了身边兄弟一般的亲人存在。 祁锋就要走了,他难受地再说不出别的,只有手还在轻柔地动着给他上药。 渐渐手上的动作也停了,屋里呈现死寂般的安静。 “无论是怎么样的生活,我都愿意去,我……我不走。”祁锋趴在枕上,只听到他闷闷的声音异常坚定。 “你别让我走,我不会做生意,跟在你身边才有活路。” 由于是顺风顺流而下,到第五天时就到了封镜城,一路行来一直在船里,楚岫被限制了活动,出船的时候才看到船的真面目,是一艘首尾约十丈的楼船,完全是军队配置的军舰。 楚岫只以为是皇帝要抓他的决心,根本看不到皇帝不想他路途遇险的关怀。 是在封镜城西北水门舰港下的船,已是黄昏,晚霞即将退下去,水面上洒着最后的红光余辉。雾气已在渐渐起来,沉静肃穆里,楚岫走到地面上。 远处的白色水鸟飞过已昏沉的水面,天晚了,该回家了。 楚岫望见远处走来的人,他仍是一身玄衣,沉稳大气的步子,豪迈潇洒的气度,俯瞰天下的尊贵霸气,深沉檀黑的眼一直注视着自己,楚岫站在那里,一步也移动不了。 第三章 面见 楚岫看着已近在眼前的皇帝,原来汹涌如滔天海浪的心境不知为何随着他的一步一步走近越来越平静,恢复成那深沉静谧的海面。 四年半的分离,由于时常在想,时常在梦中见到,时常从各种人口中听到他的消息,时常在脑中模拟见到时的情景……这四年半的时间,自己从没有离开过他的范围,没有离开过他的土地,没有离开过他的影响,没有离开过对他时刻的想像。 四年半的时间,并没有让自己对他陌生,而是更加熟悉了。 楚岫没有做任何反应,身边的裴将军及一干将领士兵都跪下来拜见九五之尊,只楚岫静静地站立一边,他应该跪下来的,却只是将目光移开,看着有三四百米的宽阔江面上晚霞已经褪尽,薄雾升起,沉沉地压抑的气氛开始在天地间弥散开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跪,也许是这个是皇帝的人在自己心里经过四年多的构想刻画已经太过清晰和亲近,以致让他跪不下去了。 由于楚岫没跪,祁锋站在他身边也没有跪下,只是担心地看着楚岫。 没有人呵斥楚岫的无礼,皇帝也没有,而是径直走到裴炎嵩身前,将他扶起来,道,“裴将军一路辛苦!先下去完成交接吧!晚间再来和朕说说这一路可顺利。” “大家都辛苦了,平身吧!” “是!”裴炎嵩行了礼就带着身后的人去做楼船的交接和士兵的安排事宜。临走看了楚岫一眼,楚岫神色平静但眼神悠远,向他笑笑表示多谢关心。 皇帝仍然没理楚岫,径直离开了。好像他到这里来是为了问候裴将军。楚岫总觉得皇帝在和他生闷气,但是,当年的事情明明是皇帝的错,并且都过这么多年了,他自己都要忘了,两个人也都是心智再成熟不过,他这样做有意义么。 皇帝停住脚步,回过头看楚岫还没动:江边的江风吹得他长发飞舞,扫在脸颊脖颈胸前,一身白衣在风中猎猎做舞,暮色下来,光线变暗,他单薄轻盈的身影仿佛蒙上了一层去不掉的忧伤,皇帝心里一颤,示意身边的弥润。 弥润马上行到楚岫身边,恭谨行礼道:“易大人!皇上让您跟上,快请吧!” 楚岫朝他露出清淡的笑,“我以为皇上把我忘了,所以想着是不是等皇上回行宫后再按礼仪觐见。” 楚岫跟在皇帝后面走,一段路后就看到皇帝的御辇,皇帝登上御辇,才朝楚岫开口,说出见到楚岫后对他的第一句话,“爱卿,陪朕一同乘坐。” 由于是回程途经封镜做停留,皇帝的一切从简,这只是一辆双辕的黑色马车,这辆马车周围还有几辆外形相同的马车,以作迷惑敌人之用。 楚岫谢了恩,跟着上了马车。 能听到跟着马车的士兵的整齐的脚步声,盔甲随着行走发出的声音,然后是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车轮转动的声音…… 楚岫上车后,将这几天在船上写的手稿交到皇帝手里,手稿中最开始几页分析了皇帝在原锦国国境以武力控制国民和打击反抗的弊端,后面则全是劝诫皇上要以民为本,战后应实行仁政,发展农耕,以制立国,以法治国,以德强国。在原锦国实行仁政,从文化,经济,各种制度上使原锦国同承国相融,共同发展,两国子民同等,等等。 在最后还提到了迁都和改国号等一系列为发展新的大承帝国的建议。 楚岫跪在马车里,皇帝一页一页翻着手中的稿子,皇帝莫宇昊虽然一向崇尚武力,热血激烈,并且亲征以来时有上阵杀敌,多有斩获,但他作为一个皇帝,用人、纳谏、谋断都再冷静不过,看了楚岫所写,将稿子放在一边,道,“爱卿所言甚是,朝中已有好几位大臣比爱卿还骂得难听呢。说朕手毒心狠,嗜血好杀,锦国大好河山都染上了无数冤灵。” “皇上!臣……”楚岫知道皇帝是在拐弯抹角说自己,正想解释一番,皇帝已经伸出手将他扶了起来。 楚岫已有四年多没跪,这一跪跪了近两刻钟,还没吃晚饭的他早就腿软腿麻了。起身还没站稳,只听马一声嘶鸣,马车一个急刹车,他一撞就撞进了皇帝怀里。额头磕在皇帝下巴上,正要起身,却被皇帝压了下去。 马车停了,马车外传来刀剑铁器的撞击声,砍杀声,喊杀的人声,不过,这些声音离得并不近。不到半刻功夫一切又恢复了平静,马车继续向前。 楚岫知道是有人来行刺,只是他们还没有靠近皇帝便被或杀或抓了。s 并没有人前来报告,一切都像没有发生一般,也许这种事太平常了,一致所用的处理方式都成了定式。 “重兵镇压也有重兵镇压的好处!总有些人是不听话的,只听鞭子!”皇帝将楚岫放开,看楚岫的脸退出的一瞬还是晕红的,在一边坐直身体的时候便恢复了白色。 楚岫的身体虽然还是瘦,但比上次逃走时好了很多,隔着并不厚的衣料,能够感受到他身上柔韧的肌肉,而不是磕人的骨头。 莫宇昊看着楚岫低垂下的头,脸隐在暗影里,能看到眼睫在轻轻翕动。他其实很想念这张脸,太想念了,以致想用自己的手去抚摸感受一番。在西北水门时,第一眼看到他,他虽和记忆中的样子有了不小的变化,可依然让他心潮汹涌,假如没有克制他觉得自己真会去将他拉入怀里,用身体感受他离开这段时间自己对他的想念,抑或恨,或是求不得的那份不甘心。 “朕正愁南锦的事情不好办,既然爱卿回来了,朕很愿意将这边的事交给你。爱卿一向推崇以民为本,朕想看看你能将这事办成什么样子。”皇帝靠在马车壁上,半闭着眼睛就要入睡。 最近事务繁重,皇帝休息时间甚少,坐在马车里,楚岫坐在对面,不知为什么,安心的就模模糊糊睡了过去。 楚岫听皇帝在他刚到之际就给他这样的重任,心里感动于他的信任与重用,但又怀疑起皇帝的意图,承国重臣中有能力的很多,为什么要等他回来处理。想问问皇帝缘由,却看到皇帝已经闭上眼睛睡了。 楚岫看着皇帝的睡颜,这个已经三十一岁的男人脸如刀削般的深刻,宽额广颐,鼻直口阔,一对剑眉斜入鬓角,黑浓的眼睫有些卷翘,闭着眼睛看不见他那檀黑的眼眸,唇瓣丰厚,睡着了抿着嘴,让人觉得冷漠,却也让人觉得性感,肤色晒地比以前黑了,由原来的蜜色变成了古铜色,下巴上的胡茬已有些浓密,是一张让人羡慕的很有威严和男人味的脸。由于睡着,脸上显出些疲态和弱势,楚岫看着,心跳有些乱了。 晚风变得大了,厚重的窗帘也被掀起来些许,冷风灌进来,楚岫不由打了个寒颤,看皇帝没有醒的意思,就拿了旁边的一件白色狐皮披风给他搭上。 楚岫看着那件披风,对皇帝来说有些小,白色也并不是皇帝所用,想到可能是皇帝带在身边的某位妃子的,心里不自觉划过一丝难受。 第四章 承启 经历的时间越久便越思念和不舍,如果这就是爱,那么我想,我爱你。 当马车再次停下的时候,弥润的声音响在了车帘外。 “皇上,柒思院到了,有大人们在等着您议事,您看是先去用膳还是先见见他们!” 楚岫看向皇帝,皇帝已经醒了,檀黑的眸子里是如深潭的沉和静,已经毫无睡意,楚岫怀疑他刚刚是否真的睡着了。 皇帝将身上的白色狐皮披风拿下来,递给楚岫后道,“先用膳吧!” 于是,马车又动了起来。 楚岫顺手接过白色狐皮披风,狐皮上柔软的毛在他指间轻触而过,痒痒的很舒服。 他的手已经不是当初离开时那般的白皙光滑莹润,指腹手掌中都有茧子,手也是被晒过的有些发干发黄,不过,却比以前更加修长有力,像是精细的工具,却不是精美的艺术品。 皇帝看到了他的双手,上面甚至有细小的伤疤,便伸手将那双手执了起来,楚岫原是一惊,却没有收回来。 “你在外面吃了不少苦,为何不早些回来!”皇帝将楚岫的双手反复看了,眼里闪过黯然,语气平淡,但也是少见的言语关怀。 “不历够苦,臣想臣的心回不来!”楚岫将手抽了回来,双手互相摩挲了一下,道,“这些能算什么呢,手本就是用来干活的,这样的手才能算真的手,臣这几年过得很充实很自在,看遍了大江南北,体会了很多,了解了很多,所以臣回来了。” “你要是这么想也好,朕一直在等你玩够了历够了就回来了。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做呢!” “要是臣不回来了呢?” 楚岫对皇帝的这种平和放任态度感到不满,却又说不出为什么不满。 “你不是回来了么!”皇帝的眼里深黑中流过一道寒流,朕怎么可能让你一直处在朕之外,怎么可能让你永远逍遥。 下车的时候,皇帝将楚岫抱着的披风给他披上,感叹道,“没想到穿在你身上已经这么小了。” 皇帝离楚岫极近,直让他心跳异常,皇帝下车了,他才愣愣地反应过来,甚至忘了对皇帝的恩典谢恩一番。 这是楚岫离开那年,皇帝看他经常生病,身体太弱,便让内侍省用地方上供的雪狐皮做了这件披风,只是还没拿给他,他就跑了。 皇帝经常将这件披风带在身边,它现在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流动着的银光,颜色暗淡很多,有很多妃子见到过这件披风向他讨要,他都没有赏出去。 看到这件披风便让他想到楚岫是怎么走的,最开始那段时间让他气得牙痒痒,心里戾气直泛,后来心平了很多,但也心里恨极,直到过了太久,久地狐皮的毛都失了光彩,他才忘了当初的那种痛和恨,改成了再见的期盼。 楚岫已由当初那般娇小灵秀的少年,长成了长身玉立的弱冠青年。原来做的有些大的披风他现在穿来只刚到膝盖以下,幸好他骨架纤细身形消瘦,穿起来才不显突兀。 下了马车站在流金院里,这里是江南雅致的园子,秋风里菊花飘香,满园的金黄像是在流动一般,大朵大朵的金黄菊花开在这个院子的每一处,脚下的路旁,不远处的假山上,流经院子的小河旁,河上的小桥上,水车旁的台上,屋外的栏杆上…… 楚岫看迷了眼,只有三代大富之家才能有这样的手笔,他眼露赞叹,被景色所迷,甚至忘了身份,向皇帝道,“黄昏轻风过园林,菊花起伏如流金。这要叫流金园才符合她的风采!” 皇帝看楚岫这么欢喜,眼里不自觉流出丝宠溺。 一旁的弥润笑着躬身道,“这个院子就叫流金院,是皇上不久前改的名。” 楚岫这才恍然反应,看了皇帝一眼,道,“皇上,草民现在无官无职,就跟着进了内院,不合礼数,还请告退,之后再来拜见吧!” 刚刚还好好的气氛就被楚岫的这一番不知趣打扰了,皇帝拂了一下衣袖,道,“跟朕进来吧!朕有话说!”皇帝进了屋。 楚岫回头看了看,没见到祁锋,弥润很能察言观色,马上说道,“那个小哥被安排在外院里的,易大人,皇上在等,您快些进去吧!” 这院里有朝南三间正屋,后面还有连拖的退屋和一个水上小榭。 正屋宽阔大气,后面的几间拖屋却雅致非常,水上小榭更是设计的美妙精致。 现在皇帝暂住作为行宫的大园子是原来驻守此地的将军府,前院设计大气,后院却优雅精致。 皇帝现在所住流金院便是原来的将军寝院。 和皇帝一起用了晚膳,又随皇帝去前院见朝臣。 楚岫出走四年多,皇帝并没有把他削职,中书侍郎的位置一直没人,皇帝只说派他出去秘密考察民情,至于为什么考察了这么久却没人敢问。楚岫回来后便又做原来的那些事。 柒思殿到了,从侧门进入。这是一个大书房,皇帝坐在上位,许多折子摆在案上,他示意楚岫把折子按类收拾好。 “你看看这几本,把意见写在后面吧!”皇帝拨了几本到楚岫面前,便让弥润宣在外面等候的大臣。 先是陆续进来几位武将,一位向皇帝报告了今天在途中遇刺,当时的情况和调查出的结果,他退下后便是另外几位来向皇帝报告抓住了前锦逃跑掉的某位高官俘虏,还有一些部署上的事情……,先以武事为主,之后,才是一干文臣进来说民生问题,还有几位言官来谏言,要皇帝放了前锦被抓住作为俘虏的贵族。 大家看到楚岫出现在皇帝身边,有认识他的无不显得惊奇,新官上任或是地方官被提拔上任的官员不认识他,也感到惊奇,毕竟皇帝放心一个人为他批折子。 皇帝向文官们说明了情况,这是考察归来的中书侍郎。 由于太久没见,两个人都有太多事情想说。皇帝留楚岫夜谈,楚岫没有犹豫地应了下来。 皇帝让人拿出来一个不小的箱子,打开来,里面全是楚岫写给皇帝的信。 里面是楚岫这几年来的心血,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建议意见,从农业上的某项小改革,到手工业发展的建议,还有承国某个地方的官吏欺压百姓,到某个大家族在私自征兵,在哪个地方需要修水渠,…… 里面都没有署名,皇帝却一看就知道是楚岫所写。里面虽然建议细致言辞恳切,但也犯了皇帝的顾忌,不过,皇帝并不因为这点否定楚岫的这些工作。p “这些,朕都等着你回来做!”皇帝将箱子推到楚岫面前,楚岫看了几页就知道里面是什么。 他心里有些气愤,但不可能发作,最后说,“臣遵旨!” 皇帝先和楚岫讨论了对锦国的治理和迁都的大概,楚岫根据皇帝的意见一一记下,之后整理居然有近二十页纸。 夜深了,皇帝睡床上,他没有像以前般让楚岫和他抵足而眠,而是让他睡在屋里的暖塌上。 皇帝要听楚岫这些年的经历,楚岫根据地名一个一个的讲过,讲到那里的特产、风景、人物,到天要亮的时候实在撑不住了,声音越来越小,睡了过去。 皇帝一夜没睡,楚岫说的一个个地方全是这片土地上的地方,都在他的统治之下,他口中的人都是他的子民,他从没有如同现在一般,觉得他作为九五之尊,尊荣与职责同在。 驾马驱驰,长剑在手,抬手间,城破敌灭,抬头望,长歌一曲,天地豪迈。 但是,得江山易,守江山难,那份征战天下的热血澎湃之后,让天下子民过上安稳的日子才是一个好皇帝所为。 盛源十年,皇帝攻下锦国全境,在这片大陆上存在了上百年的锦国并入承国。 之后,改年号‘承安’,承天之命得天下,望天下四海升平,人民安居乐业。 承安作为一个起始,迎来了承国百年的繁荣与富强。 第五章 地府一日吵 楚岫很疑惑自己怎么突然就到了这里。 一条既现代化又复古的街道,看前前后后很多人,穿着既有现代又有古代的样式,不过,他自己还是一身T恤休闲裤运动鞋的装束,他虽疑惑但还是不自主地往前行去。 看见一座大桥,大桥极为雄伟,有三四百米之长,下面是钢筋混泥土的结构,有三个大拱,面上却是一座石桥样子,石头铺的桥面,石头的栏杆。 下面的河水深深沉沉的,盯着看就觉得头晕。 桥面很宽,桥头却用拦路障拦住了,只留一两个人过去的狭窄空间,由士兵驻守,只有一部分人被放行过去,楚岫走到那里,以为会被拦住,没想到被直接放行了。 楚岫惊疑地过桥,站在宽阔的桥上,才看到桥两边的外面都架有空中铁索,不少人从铁索上爬过去,那些人有老有少,有富有贫,有些人身上还带了不少东西,但东西在空中不断往下掉,掉到了下面深深的水中,有人舍不得就要去捡,然后也随着坠落入了水中。 楚岫很快过了桥,跟着也从铁索上下来一位七八十岁的老奶奶,楚岫看老奶奶身体差得很,怎么就爬过了铁索。 往回看那铁索,虽然看别人爬着费力,但好像只要不去捡东西的,都还真安全到达了岸上。 一对穿着时尚艳丽的大叔大婶坐在这边桥头聊天,楚岫凭感觉断定他们便是这桥的管理者。上前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不让人过桥,那铁索爬得有多危险你们知道吗?你们看,都掉下去那么多人了,这里还有没有民主呀,中华民族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你们知道不知道?再说现在是法治社会,人人平等,你们凭什么这么做?快把路障拆了,让大家从桥上走吧!” 愤青楚岫一通说教,别人根本没理。 那一对大叔大婶开始一直在说自己的话,只是楚岫声音越来越大,他们也不好再装傻,那大婶便应道,“这桥有危险,就要垮了,所以是不让人通行的。” 楚岫回头看看桥,没觉得哪里出问题要垮了。“那我不就过来了,现在也还有人在上面走,你们做工作怎么这么不负责呢?” 楚岫本来还要再说道理,不过不知怎么,一道光过后,自己居然站在一个餐馆里。那一对大叔大婶也不知道在哪里去了。 楚岫觉得事情怪异,但肚子饿了,还是坐下来点菜吃。 上来了一盘炒青菜和一份香菇肉片汤,再来一份米饭,由于饿了,一下子就吃完,算账下来,是十九块零五毛,楚岫觉得挺贵的,但吃都吃了,也只好掏钱。 楚岫付了来收钱的老板二十块人民币,老板却找了他一大叠,里面有红有绿,最大的一张还是一亿元的,楚岫把每张都翻来覆去看了,下面都有四个字——“冥府专用”。 这下把楚岫给惹毛了,由于刚刚大桥的事他还耿耿于怀呢,这下别人居然找他冥钞,虽然只五毛钱,他可以不要的,但找他冥钞就太过分了。 “你以为我是瞎子吗?你这是找的什么钱,这是冥钞好不好,你咒我死呢!还有,你们这里饭菜本来就贵得离谱,居然还干出这样欺负消费者的事。我要去打315,看你们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老板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叔,他把手里的钱给楚岫看了看,道,“我这里只找冥币,你吃都吃了,也没办法了,要不,给你一碗汤做这五毛钱的补偿!” 一下子就有一位服务员小姐端了一碗汤上来,那汤清澈如同高山刚融化的雪水,清亮异常。 楚岫看看别人桌上的汤,怎么也有一点油水,难道就他好欺负么。 楚岫这下真的火气上来了,“你们这是欺负消费者,你们这水这么清,能值五毛钱吗?还有,你刚刚说找钱只找别人冥币的事,就凭这一点我就要去告你!” “我这里就是这样,你以为你告得到我么?”老板冷笑一声,说道。 于是两个人就来到了一个大堂里。 这个大堂是按照古代升堂的衙门大堂设计的,但坐在上位的法官,站在两侧的衙役都穿着西装。 楚岫觉得说不出的怪异,但那种怪异从何而来他又说不出。 楚岫向法官说明了在餐馆吃饭,老板找他冥币的事情,要求对老板处以警告教育和罚款的处罚。 那法官很年轻,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帅气异常,斜歪在上座的椅子上坐着,却自有一股威严高贵的意味。 他慵懒地开口道,“朕看没什么错呀,你这是无理取闹,你们去私下里解决吧,这点事不要告上来。” “你还是不是人民的法官,拿人民钱不为人民做事,占着茅坑不拉屎的狗官!”楚岫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火气特别大,好像集聚了几年的火气就要在今天发泄完一样。 那法官看了他一眼,再不理他,而那餐馆老板却向他露出胜利的笑意,施施然大摇大摆出去了。 楚岫气得双目圆瞪,骂道,“这是什么世道?这还是民主社会吗,这还有人权吗?” 楚岫还想和法官理论,即使官司打不赢,也要将这个不做事的法官教育一顿。 他正要开口,却有穿着西装拿着廷杖的衙役将他拉到了边上。 此时,被拖进来一个衣衫半掩的白衣女人,那女人美艳异常,瓜子脸,脸色白皙,两汪秋水似的目,唇色朱红,半张着唇瓣,怎么看怎么像欲语还羞,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散在胸前,那白衣却是古代的白色单衣,衣衫半掩中露出丰满莹润挺立的双峰,还有两只光洁白皙修长的双腿也从衣服下摆露出来大半,楚岫看得张口结舌,原来要教育法官的话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在看什么?”法官向楚岫恶狠狠道,抢到楚岫跟前遮住了他的视线。 楚岫这才将视线从那美艳女人身上移开,脸蛋通红,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们这是审什么案,太,太荒淫无道了!” “爱卿,什么荒淫无道?” 楚岫脸被那法官摸了一把,他气愤起来,就要去拉扯他给他一拳,不过,马上觉得向后退的那一步让他入坠深渊。 “啊!”楚岫惨叫一声,幸好觉得有人把自己接住了,不然还不粉身碎骨。 楚岫迷迷茫茫睁开眼,皇帝的脸就近在眼前。他才发现自己正躺在皇上的怀里,身上还裹着被子。 呼~,原来是从暖塌上掉下去了。 “起来吧!”皇帝将楚岫放到暖塌上去,自己转身出了门。 楚岫由于刚刚的梦做得怪异,醒来后一阵头痛。 到最后,别的都忘了,就只记得一句话,那一句很显然还是皇帝的声音,“爱卿,什么荒淫无道!” 第六章 治理 这次在攻打锦国中立功的将领多是来自庶族,这些人属于小地主阶级或是直接是平民,这主要是出于皇帝的意愿及其控制,他大力提拔非贵族将领,压制大贵族的力量在战争中发展过大;另一个原因,也是贵族子弟这些年受家族庇护不思进取,烂泥扶不上墙。 一场战争,得到了一个国家,更重要的是承国军队被大清洗了一番,里面去弱留强,扫掉了其中贵族尸位素餐的现象,让留下的各司其能,使承国军队虽凶猛不及草原部落的铁骑,在军队整体素质军纪合作和策略上,此时的大承军队已可称霸天下。 楚岫随着皇帝回琼英。 回琼英后,皇帝对立功将领和文臣的封赏,多是封官加爵涨食秩,却不再赏封地食邑。 原锦国皇帝是个风流人物,当大承军队攻入锦国皇城后,他便带着大批爱妃宫女要纵火焚宫自尽,只是最后被宫人救了下来,作为俘虏,被封为安乐侯,现在被皇帝莫宇昊囚禁在琼英西北梅花台。 原锦国的贵族们,除了最有影响力的几大家族族长及其继承人被押往琼英囚禁起来,其余人全都被贬为平民,没收其财产和土地。 不得不说,莫宇昊的做法其实很温和,既没有坑杀锦国士兵也没有大批砍杀锦国贵族。但锦国贵族没有了原来锦衣玉食的生活,沦为他们原来最瞧不上的平民,失去了高人一等的地位和生活,有些贵族认为还不如战死,这也是锦国虽易被攻下,之后却不断有人起来反抗,派人暗杀皇帝的原因,这些贵族失去了地位,当然极不服气,不断反抗也是自然。 承国于是只能用重兵镇压。 打下锦国容易,收服锦国却难。 由于锦国的贵族体系已经算被摧毁,在锦国试验一套新的制度正好。 承国准备多年,从军事储备到人才储备,并在锦国进行了一系列间谍活动,加速锦国积弱,于是在这场战争中能速战速决,但三年战争下来,也被拖得国力疲惫,更不用说原就内忧不断人民反抗的锦国,三年战争下来,锦国一切都被拖垮了,有田无人种,路有饿死骨,战争中死了不少男丁,剩下的大多是老弱妇孺,孤儿寡妇。 原来锦国皇族统治时期,平民受大贵族的欺压,民不聊生,只好起来反抗。 承国接管锦国之后,原锦土地全部归为国有,将锦国按原来的分法,和将近承国的一部分土地划出来,分为六州,开始在原锦实行新的土地和赋役政策。 将土地从新丈量,统计人口,按照均田制分配土地,实行租庸调制的赋役制度。为了锦国战乱后的恢复,对原锦六州免地租五年,减役十年。 人民本就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他们对最上面的统治者换了并不会多大在意,再加上承锦之战是锦国挑起,之前又有天下统一,承国正统的说法在民间流传,原锦六州人民对改了国号便没多大反抗心理,加上承国的一系列新政策,大家有土地可耕,生活有了保障,没多久便一心做起了承国国民,即使有人打出旗号要救出锦国皇帝复国,也并没有人响应。 锦国贵族的反抗也没有持续多久,由于承国军队的重压和对反抗的贵族采取连坐流放制,加上承国用科举制度取士,安守满三年的原锦国贵族可以参加科考,而起兵反抗的贵族被剥夺为官权,一系列法令之下,原锦国贵族再三衡量只好慑于承国皇威,做起良民。 在原锦六州的改革是皇帝的意思,有他排除万难,解决朝中大臣和承国老贵族的反抗问题,大力推行,只经历了一年多,就看出了很大成效。 锦国土地本就肥沃,气候宜人,水源丰富,只要让人民休养生息,就能很快恢复生产。 但由于锦国刚刚被攻下,皇帝仍然不放心,承国十之五六的军队仍然驻扎在原锦六州,特别是原锦国贵族聚居地。 锦国贵族大都被迁往南疆以及偏僻的西部,这里是汾州同柳州境内,环境恶劣,条件艰苦,但他们已经从贵族变成平民,只能或认真读书或努力耕种,由于贵族的教育毕竟比平民来得好,之后几十上百千年,从汾柳之地出了很多人才,成为帝国的举人之地。 真正的读书人,应以天下为己任,以人民疾苦为心忧。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仁心之士,为国为民! 楚岫的回朝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毕竟只有凤毓知道楚岫是逃跑之后被捉回来的。 凤毓是个实干家,受吏部考察之后,便迁到了工部,由于工作出色,现在已经升任工部左侍郎之位,算是年纪轻轻已有一番大作为的前途光明的青年。他在工部任职,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在全国各地考察监督,在路上曾和楚岫见过几面,楚岫在外这些年所写的见闻及地理笔记大多让人带给了他。 楚岫回朝后除了每日要处理原锦六州的问题,还要给皇帝在别的方面提意见,剩下的时间便在整理这四年多的笔记,准备理清后上呈皇帝,那将是现在这个时代最全和最精确的地理书籍。 里面都用的现代的数学物理方法测量计算绘图,算是楚岫这四年来的心血。 楚岫回了琼英,进了宫才知道秦月不在京城了。 但是,秦月到底去了哪里他是不知道的,几次想向皇帝问出口,但又莫名的收了口。 找了几层关系,才打听到是秦月和皇帝闹翻,自己出宫闯荡了。 得到这个消息已是不易,楚岫再探不到更深的信息。相信皇帝不是意气用事的人,能确保秦月的安全才放任秦月出宫,他也就并没有为秦月的安危过于担心。 楚岫的那些地理手稿凤毓全都看过,看了里面的地理做图以及一些数学公式的应用后,对此推崇不已,他本就是个科学家似的人物,认真研究了一番后,将其中的知识大多收为己用,不能理解的,也拖着楚岫给做解释说明。 前两年,凤毓接受了皇帝的秘密任务,对封镜城进行考察和将它设计成能体现承国大国气象煌煌天威又能实用御敌的都城。 凤毓昨天才回琼英,今天就约楚岫喝酒。 凤毓坐在天福楼二楼,看楚岫进了雅间,身后跟着他的车夫兼保镖祁锋。 凤毓拉楚岫坐下,对祁锋道,“我和楚岫说事,你不用跟着了,自己出去走走吧!过会儿我自会送他回去,你也不用来接他了。” 在楚岫的示意下,祁锋才下了楼。 桌上酒菜早摆好了,凤毓给楚岫斟了杯酒,看楚岫拿着酒杯还在打呵欠,好奇道,“你至于这么忙吗?大中午的就打瞌睡?” 楚岫摇摇头,“今天不上朝,所以昨晚就没睡,准备今天补眠呢,你就来让人叫我了。有什么事么?” “呵呵!”凤毓一个被晒得黑漆漆的汉子奸笑起来样子的确不怎么样,他抿了口酒,小声道,“皇上不让你睡么?” 楚岫也没有生气,正经道,“皇上不让你睡,你也睡不了!”之后才装着生气地说,“你这也是朋友所为?明明知道那是我的伤疤,还来揭!” “看你不介意了,我也安心了!”凤毓长出口气,道,“你让我帮查的事情,终于有些眉目了。” “秦月找到了!”楚岫刚刚的瞌睡也跑了,来了精神。“她跑哪里去了,还好吗?” “唉!”凤毓哀叹一声,道,“不是这件!你要我给你查的你的身世那件!” 第七章 画中人 楚岫听了之后一惊,他写信让凤毓帮他查身世是在去年,那时他还在外面流浪没有回来。 楚岫从到这个身体,就没有停止寻找静姨,但是一直以来没有任何线索,也到原来住的小庄园去探过好几次,但静姨没有回去过,只有老管家在管理,他怕老管家看出自己已不是原来的楚岫便没有回去相认。静姨好像从世界蒸发了一般,直接找她太困难,楚岫便想从自己的身世出发寻找,说不定能知道静姨失踪的原因,和可能遇到的事情,会在的地方。 楚岫自己寻找太过困难,正好又遇到了凤毓。凤家到凤毓这代男丁中没几个争气的,大多是游手好闲飞鹰走狗的纨绔子弟,凤毓虽不是嫡系子弟,但由于在朝中很受器重,年轻有为,于是凤家的许多事情他都能说上话,注定以后是凤家的长老人物。 凤家毕竟是大家世族,拥有不小的情报系统,凤毓是楚岫最信得过的朋友,便请他帮忙秘密调查自己的身世。 以前一直没有结果,楚岫都差点把这茬给忘了,没想到居然查到了。 一下子就要知道自己的身世,楚岫心里没有准备,倒有丝惊慌,问道,“查出来了?” “是啊!”凤毓从身边的椅子上拿上来一个用布包起来的卷轴,递给楚岫道,“你打开看了就知道了?” 楚岫脸上虽然镇定,心里却已经在打鼓,站起身将卷轴拿过来,细心地将包布打开,里面是有些年头的微带些黄的裱纸,楚岫这才解开系绳,画慢慢打开来,先出来的是一截竹制的阑干,阑干左边是一丛修竹,阑干属于一座竹亭,竹亭里焚着香,一架伏羲式古琴架在竹制琴桌上,琴后坐着一位白衣男子,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拂过,仿佛就能听到从画里传出来的琴音,仅仅只看了半张画,就能从画里感到天地皆寂的安宁平和。 楚岫停顿了一下,凤毓起身将卷轴头部接过,一下子展开来,画里出现的男子整个展现在了楚岫面前,一根墨绿簪子斜簪上漆黑如墨的长发,剩下的头发如瀑落在胸前,由于过长逶迤铺地,轻灵俊秀的长相,细长的眼睛,尖尖的下巴,神情专注地看着琴弦,让人只看到他的孤傲和清高。 一只红梅从外面伸进竹亭,衬在他的身后。 幽植静僻处, 竹自有清音。 俏梅不解意? 断肠诉离殇。 没有题名,没有日期。不过从这幅画纸张和墨迹颜料上看出它已有很多年了。 楚岫看着看着就觉得心痛起来,声音有丝哽咽,“这是谁?为什么?为什么……” “你先坐下来!吃些东西了我再告诉你吧!” 凤毓最早看到这幅画的时候,也震惊非常,这人和楚岫太像了,只除了眼睛。楚岫的眼睛是大大的杏眼,温柔而随和,而这人却是一双勾魂摄魄的丹凤眼,在画里他半阖着眼睛,也仿佛能从中看到凌厉夺目勾人心魂的光。 “你还是先说吧!看了这个我吃不下!”楚岫把画收起来,盯着凤毓道。 “本以为你会高兴的,要早知道你这样,我就先吃了才拿给你看!”凤毓坐下来,语气有些沉重,“上次我回家办事,去视察了我在汉阳的几家当铺,这幅画是我在当铺仓库里看到的,掌柜的说这画由于不是名家真迹,所以不值多少钱,当画的一直没来取,他也忘了拿出去卖,所以在仓库里一放就放了好几年,他自己都忘了。说来这也是上天安排,我当时为了给家里的十四叔准备寿礼,他喜欢字画,我才去那放字画的仓库看的,没想到一看就找到了这个。” “天下相像的人虽然很多,但像你和他这般长相又相像的,那就很少见了,所以,我觉得你和他一定有些关系。所以,就去查了一下,我将它拿给擅长字画鉴定的十四叔看,让他给出这画做的时间,没想到十四叔看到这幅画就激动得哭了。” “我不是出自凤家嫡脉,父亲又死得早,我当初虽然好学,但母亲根本没办法让我读书,是十四叔不怕谣言,接济孤儿寡母的我和母亲,还让我进他的书房看书,并给我教导,这才有了现在的我,我对十四叔就如同亲生父亲一般。十四叔早年游历天下,性格豪爽,诗词歌赋皆不俗,且最善丹青,族长一直指望他能出仕,但他三十岁不到就回家再没出过汉阳,现在他已近天命之年,却一直没娶妻生子,我一直觉得好奇,他对我母亲好,我还曾以为他对我母亲有好感,曾问过他为什么不娶我母亲,但他却说他对我母亲好只是同情我们孤儿寡母,他心里早有了人,但那人死了。” 楚岫静静地听凤毓叙述,经过了皇帝的那些事,他已能猜测到其中可能的事情。 “十四叔看着这幅画就哭了,他叫这里面的人易蕤之,我问别的,他却只说画中人是他的好友,昔年游历途中遇到的,这幅画是他所作,只是在几年前遗失了。我问别的,他就什么也不肯说,还把我赶走了。我好不容易才将这画从他那里借来,下次回去还得丝毫不损地还回去。” “十四叔是凤家嫡脉正房幺子,在上一代最受器重,从小学剑,心性坚定,比我还要高壮几分,当时看到十四叔哭,你不知道我心里多么震惊,当初老太爷死也没见他流一滴眼泪。” “我为了你呀,趁十四叔出门办事,偷偷进他的卧室翻了他年轻时的札记,里面很多地方记载了这位易蕤之,他是原锦国封州大族易家之子,十四叔就是和他相遇在封镜城里,后来的记载都被十四叔撕掉了,我也就没找到别的。但里面还提到了一位人物,就是当今太师——廉豫泽,十四叔遇到易蕤之的时候,他俩就已经相识,并在一起游历。我看了时间,里面记载十四叔和他认识离现在大约有近二十五年了。你看这画上的人,是二十出头的样子吧!那他现在应该和十四叔差不多年纪。” “你明白我所说吧!这个易蕤之很可能是你父亲!听十四叔所说,这个人很可能死了。封州易家曾出了个天下闻名的美人,是我大承国先皇的宠妃,叫易楚儿,先皇独宠易贵妃,自从易贵妃进宫,别的宫妃再无所出,易贵妃为先皇生过一位皇子,但皇子在两岁时就夭折了,易贵妃悲痛欲绝,之后不久也郁郁而终。易贵妃死后,先皇不知为什么痛恨易家,当时锦国就已弱于承国,锦国迫于承国压力,对易家多番打击,易家一蹶不振,到皇上出兵锦国的时候,易家已经是一个人丁不兴的小族。这次皇上对锦国贵族的打击和迁移倒没有影响到易家,我在封镜的时候,去易氏一族所在地问过,那里留下来的人多是易家偏房远亲,易蕤之与易楚儿的事没几个人知道,即使知道,也不详细。” 第八章 围观 楚岫心情沉重,听了凤毓的话默默地坐在那里,想了很多,好久才说,“还有别的线索么?” “也不知为何,根本查不到易蕤之和易贵妃的事情,好像是有人故意将它抹去了般。我是不敢回去向十四叔要的,即使向他要,我想也要不到什么。所以,要找线索,现在只有两个途径,一个就是易蕤之的好友——廉太师;另一个就只能去皇宫里找易贵妃的线索。” 凤毓边说边看楚岫的脸色,他从知道的线索推断来看,无论怎样,楚岫都算是锦国贵族后裔,现在锦国灭国了,他心里一定是难过的;再者,据说当年的易贵妃和皇后关系恶劣,先皇还曾一心想立易贵妃所生小皇子为太子,但后来小皇子死了,现在的皇上才保住了当初的太子之位。宫廷里本就阴谋甚多,秘密甚多,楚岫的年龄和当年的那个小皇子一般,即使楚岫就是当年的那个小皇子他也是相信的。 “过去的都过去了,即使知道了也于现在没有多大助益,还是不用查了,就让它这样吧!”楚岫平淡的开口,神色恢复了平静。 “想开些也好,你现在如此得皇上信任,能够一展抱负。往事如浮云,不查也好,不查也好!”凤毓从楚岫脸上看不出他所想,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想开了,还是不想要他管了,但无论如何,劝诫好友都是应当。 “来,我给你满上!这是我从汉阳带回来的家酿,尝一下味道怎样!” “家酿在家佐以家常小菜就行了,你非得将我约到这里来!”楚岫叨了一句,拿过酒杯喝了,“有些淡,不过比这琼英的酒要来得甘冽清甜。” “我母亲酿的,她怕我喝多伤身,定是在里面掺了山泉水。”凤毓说起这件事,脸上现出温和满足的笑容。 楚岫想起自己的妈妈,因为自己的死,她在另一个世界不知该怎样伤心;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娘却从没见过,静姨如同娘亲一般,现在也生死不明。楚岫无法抑制的伤心起来,神色恍惚,一个劲地喝凤毓带来那坛掺水的酒。 “我给你留了一坛带回家呢,把这坛给我留些!”凤毓马上将楚岫手上的酒坛抢了过来。 “你为什么不把伯母接到琼英来住呢,这样也好照顾一些!”楚岫也不去抢酒,由于没吃饭就空腹喝酒,即使是掺过水的酒现在也烧地他胃难受。 “我要经常出去办事,留在琼英时间也短,母亲接来了我也照顾不了她;再说,她喜欢在汉阳生活,那里她毕竟待了几十年,要让她离开,她也舍不得。我有时间就常常回去看看她,这样也行!”凤毓想起不能好好在老母跟前尽孝,也有些黯然。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世间莫有比之更甚更深的无奈和悔恨了。 要是还和父母在一起,楚岫想,自己再不会惹他们生气,要好好赡养他们,要理解他们的苦心。 楚岫喝得醺醺然,和凤毓一起出了天福楼。外面的春风一吹,心里的烦闷去了很多,便说不要坐马车,想慢慢走回去。 楚岫一身白衣,身体修长挺拔,面如冠玉,一双秋水横波目,由于喝多了酒意态懒散,举止少了平时的恭谨严肃,多了不止十分风流,一路行来,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围观。 琼英现在大家都知道朝中的易大人是当朝第一大的美男子,只是他很少在外面走,一般出门都坐马车,见到他的人自是很少,见过的人,都对他的相貌气质风姿赞不绝口,京中的闺秀很多仰慕于他,只是没有人去他家说媒,主要原因是有人放出话来说,他是在等在外修行体弱多病的秦月公主回来。 关于他和皇帝的那些暧昧的闲话,也就一些愤愤不平心怀嫉妒的官员会嘲讽两句,一般人却是不敢说和打听的。 楚岫原来还在边走边和凤毓说话,没太注意周围,只是觉得原来宽阔的街道变得人多了起来,和风拂过少了很多清爽闲适,带上了人的气息和焦躁。 凤毓皱了皱眉,让楚岫上身后跟着的马车。 由于这条街临近琼英内皇城,周围地界是琼英贵族官员的府邸,或者是大富之家的庭园,街上一向人不多,挤成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出人意料。 还有人在呼朋引伴地叫来看京城的第一美男子。 楚岫脸上肌肉抽了抽,脸色有些不好看,上了车,阻隔了众人的视线,才感叹了一句,“这里的人还真闲!” 凤毓上了车,盯着楚岫看了半天,说道,“我看大家也算有眼光,我在汉阳的时候,大家将那位汉阳第一美男子说得天上有地下无,我特地去看了,也就那样。” 楚岫听凤毓也来八卦这些,语气里带了点讥讽地道,“都是两只鼻孔一张嘴,流鼻水的时候照流,流口水的时候也不会少,又能区别到哪里去!” 凤毓看楚岫玉白的脸上晕有酒后的酡红,目光潋滟,唇色艳红,神色慵懒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风情,当真是天下一等一的好色相,即使皇上看上他也是应当,可他总是能说出些扰人兴致的话,也不能说是粗俗,可就是一盆冷水将人的热情生生浇净了。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瓜物!”凤毓咬牙切齿一番,懒懒地道。 凤毓用汉阳的方言说的最后一句,楚岫也没听太懂,就没有理他,靠在马车上打瞌睡。 马车外嘈嘈嚷嚷的,马车也走得比平时慢。不过由于楚岫是朝廷命官,大家也就在周围看看欣赏一番,窃窃私语讨论一番,打发打发时间,不敢真的打扰他的行程。 楚岫向凤毓借了那幅画两天,回家就进了书房,将画临摹了两张。 楚岫虽不善创作画作,但是临摹还行,加上对现代作画技巧的应用,临摹出的两张人物更加生动,只是没有了原作上包含的那种深深的情,淡淡的愁。 第九章 桃花酒 从第一次的试验科考之后,根据这里的情况,之后也按照每三年一次举行科考,这是第七年上,二月的春闱已过,早放了榜下来,中榜的贡士们正等着四月的殿试。 琼英这个时候最是热闹。 从二月到四月这段时间不仅是给贡士们时间准备殿试的,去找关系这个也是最后的时候。 由于锦国并入承国,对原来锦国官员考绩,很多地方官员不过关,受到处罚被革职降职。 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加上对有特殊才能的人,朝廷也有政策,让他们参加专科的考试。 所以,这次选拔的官员挺多。 楚岫上完朝坐马车回府,在路上被拦了马车,问是何事,外面答是问学。 楚岫掀开帘子来,看到一位青色布衫,颇有些单薄寒酸的少年,少年还没戴冠,面容清秀,可能在这路上等得久了,吹着冷风脸色冻得有些青,一双眼睛倒炯炯有神,背脊挺得笔直,不卑不亢,文人的清高和傲气一点没少。 看到楚岫后,他愣了好一下,眼神闪了闪行了学生之礼,呈上几张纸,里面是他作的几首投赠诗,诗并无新奇之处,但也无不妥,楚岫看他小小年纪能有这份才华也不易,再看他衣着单薄,又不知已在此处等了多久,心下便有些怜惜。 他也接过不少投赠诗,但那些多写他容貌如何如何,皇上对他如何宠幸,看得楚岫起火,便都被他婉言谢绝赶走,说自己太过年轻,资历不够,让他们找别人去。 这个少年倒没写那些风骚的东西,楚岫便请他一同乘车回府详谈。 少年面露欣喜,谢了易大人也不客气就上车了。 祁锋看他动若狡兔上车,楚岫面露笑意招呼他喝茶用点心,就对这个少年不喜。 少年名叫易明致,他说和易大人是本家,所以前来拦车投诗。今年才十六岁,是这次春闱中年纪最小的应试者和中榜者,楚岫在朝中还听礼部侍郎提起过他,说他小小年纪文才不错。由于家境贫寒,没有钱住在京城客栈里,他现在同照顾他的仆人借住在琼英郊外的一户农家。 他其实已经在楚岫回府的路上徘徊过好些天了,只是一直没等到易大人的马车。 楚岫每日要到御书房和皇帝处理政事,很多时候是在皇宫用过晚膳再和皇帝讨论些事后才回来,那时早就日没西山,夜幕降临了。易明致拦不到是理所当然。今日是楚岫吹了风,有些头痛,皇帝提前让他回府的。 科考即使中了贡士,也要有关系才能到一个好部门有好前途,没有关系又要能得皇帝赏识上司举荐的就必须才高八斗,人物风流了。 投赠诗很多年轻人一般不屑为之,觉得有辱了读书人的风骨,这个小小少年在路上等着投赠诗,也算不容易。 楚岫看易明致衣着单薄,便把身边的一件薄披风给他搭上,问些他春闱时的情况。 楚岫温文尔雅,语气柔和,易明致心下感动,觉得来投易大人是对的,将楚岫问的问题一一答了。 “你说你是汉阳北岸人士,是凤属书院的学生,我倒有个好友给我说过那里,说那里不错。”楚岫感叹了一句。 “您是说工部侍郎凤大人吧!他曾经也在凤属书院读过,只是我去的时候,他已经入朝了。”易明致道。 “是么?他还该是你师兄,倒是有缘!” “我本不是汉阳北岸人,是小时搬到那里去的,我原籍在封州,那时候过得不好,母亲才搬了家,现在封州是承国土地了,不知变成了什么样子。”易明致心性还小,楚岫一问,就毫不藏私地全都倒了出来。 楚岫听他祖籍封州,心沉了一下才说道,“封州易氏一族,几十年前倒是大族,只是现在落没了!” 易明致听楚岫这么说,变得极为黯然,面露伤痛,好久才说道,“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的” 正好祁锋说到府中了,楚岫拍拍易明致的肩,道,“我府中还有几间空房,若是愿意,你和你的仆人搬进来住吧!你我同性,你称我一声大哥也不为过。” 这个少年和自己当年入宫时年岁相同,说不定和自己还有血脉关系,楚岫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没有亲人,现在遇到这个易明致,很容易就接受了他作为自己的弟弟,对他很是照顾。 由于战争耗费,皇帝要求全国节俭度日,官府和皇宫起带头作用,减少花费开销,今年皇帝的寿宴也就取消了。 这三天放假,楚岫还想着在家里看书赏花品茗,找易明致来说说话。 没想到当天下午就被皇帝召进了宫,皇帝坐在秋风院桃树下,桃花开得正艳,衬着一身玄色常服的皇帝多了柔和温情,少了平时的凌厉和幽深。 楚岫手中捧着一个盒子,正准备行礼,就听皇帝说‘免了’。 楚岫将手中的盒子呈给皇帝,道,“这是臣的贺礼,吾皇万岁!” 弥润正要拿过盒子呈给皇帝,皇帝就自己起身接过去了,“虚礼都免了吧!”还对弥润说,“你先下去!” 秋枫院里就只剩下了两个人,这里已经算是楚岫别院般的院子,他经常在此留宿,所以并不觉得拘谨。 看皇帝打开盒子来看,他才说道,“这是臣整理的地理志,有些是臣这几年自己的记录,还有些是分析了藏书阁里前人所著地理志所写。臣没有别的礼可送,希望这个能入皇上的眼。” 盒子里一共有五本,皇帝拿起第一本一页一页的翻过,大概看了一遍,又拿起剩下几本翻了翻,道,“费了你不少心力吧!现在时间不够,朕之后会好好看看的。”看楚岫还恭恭敬敬地站着,便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你坐下!” “这是臣整理出的简约稿,所写是我大承名川大山,各地人文地理简单情况,臣还有一份详搞,里面所著更为详细些,许多地方臣整理了地理图,不过,臣还要再改改才能呈给皇上。” “臣希望能将这几本简约稿用来版印发行,不知皇上可允。” 楚岫坐在皇帝对面,春日里的阳光透过粉红花瓣照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明媚。 皇帝今日心情不错,脸上带笑,道,“今日上午龚尚书还来说,你提的那个活版印刷很好,他说还要请你一桌酒。” 龚尚书是工部的尚书,一位四十来岁的黑汉子,虽然人很壮,头脑倒是精细活络,对各种工事饱含热情,楚岫和他关系并不亲近,但很敬仰他。 “尚书大人太客气了,我就是稍稍提了一下而已。请酒我还真不敢去,和他喝酒,我非倒在酒桌上不可!”楚岫想起凤毓曾经向他诉苦,他们的尚书千杯不醉,凤毓由于向他敬酒,最后喝倒在酒桌上,而龚尚书毫无醉意又和别人敬酒去了。 楚岫摇头轻笑,说话里带点淘气带点委屈。 在这春光明媚的午后,皇帝看着楚岫淡淡的笑,听着他清亮柔和的嗓音,心也像树上的桃花般,摇曳在和风丽日里。 “这个版出来也无不可,朕让工部去办!”皇帝将书放好,拿了酒壶将桌上的两个杯子倒满,道,“这是刚好的桃花酒,你来陪朕饮两杯!” 皇帝敬酒没人敢不喝,楚岫谢了恩也就只好陪皇帝慢饮,这酒味很淡,如同米酒,清甜芳香,喝着就是一种享受,在桃花树下喝就更是一种享受。 喝着这桃花酒就想起了家里母亲酿的米酒,慢斟细啄晒太阳,在暖暖的阳光里,皇帝在看楚岫写的地理志,楚岫斜靠在椅子上,点点醉意,一分安心,慢慢地就靠着睡了。 第十章 勾引与拒绝 风在轻轻的吹,阳在暖暖的照,桃树在开她的花,蜜蜂在采它的蜜,草在长她的芽,世界在宁静祥和里,时间在缓缓的动。 莫宇昊抬起头,看到楚岫的睡颜:发丝轻晃着,摩擦过白皙的脸颊,阳光在他的脸上仿佛没有阴影,一片白里,他要随阳光而融化。 莫宇昊静静的看着,这样就好,在一个院子里,只有两个人,你和我。 看楚岫那样歪在椅子上,脆弱的脖颈仿佛一阵风也能吹断一般,皇帝看到如此脆弱的楚岫,突然有些心悸,让人抬了张躺椅放在院子里,走过去将楚岫抱起来放在躺椅上让他睡得好些,给他盖了一床薄被,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看起书来。 暖阳晒得人太舒服了,楚岫一睡就是一个下午。由于喝了酒,睡得太久了人又晕晕乎乎,梦里的暖阳仿佛是双手在身上抚摸而过,舒服地让人直想放浪形骸。 “楚岫,该起了!” 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由于太轻太柔,楚岫直接将它忽视了,抱着手中的被子翻了个身继续睡,一床被子被揉地成了抱枕抱在胸前。 白色的绸衣睡得皱皱地拉到了腰上面,露出一截白中透着粉红的柔韧纤细的腰,绸裤包裹着的圆润挺翘的臀部,也由于楚岫的翻身露在了外面。【本文嚴 禁轉載】 楚岫的身体无意识地在锦被上摩擦,嗓子里发出惆怅般的叹息。 皇帝看楚岫这幅样子,直直地盯了一会儿,拿另一床薄被扔在他身上,出门去了。 醒来的时候,外面是红红的霞光,屋里有些暗,楚岫坐起来,想了一会儿才从昏沉里清醒。裤子湿嗒嗒粘腻腻的,由于出了被子变得又冷又湿,异常难受,楚岫懊恼地拍了脸几下。 这是秋风院里的卧房,楚岫常在这里留宿,一点不陌生。起床后,本应叫侍女来伺候梳洗穿衣,不过楚岫觉得太丢人,就自己找了衣服来换。 喝了酒,醒来口很干,桌上的水是冷的,楚岫也倒了几大杯喝,越喝越干,觉得心里空落落地不知差了点什么。 透过窗子看了一下院子,那颗大桃树下的石桌旁放着两把椅子,还有一张躺椅,皇帝没在了。 楚岫更加懊恼,本来是在院子里喝酒然后还想和皇帝讨论些事的,最后居然睡着了,不知怎么还到了房里做起梦来。 楚岫在屋里翻衣服的一番动静,已有宫女知道他醒了,端着水进来伺候他梳洗。 “现在什么时辰了?”由于刚起,楚岫脸红红的,没有平时的严肃,神情难得一见地带着点迷糊。 伺候的宫女看了楚岫一眼,马上脸红地低下头,声音小小地答道,“快酉时正了。” “这么晚了!”楚岫哀叹一声,“皇上已经走了么,那我也回去了。皇上问起,就说我回府了。” “皇上让大人等他来,一起用晚膳。”小宫女在一旁恭敬地道,拿着梳子给楚岫梳头。 “这样么!”楚岫眉头皱了一下,心下不由忐忑起来。皇上难道不应该去陪皇后或是后宫的任意一位妃子也好么。 “是!皇上说大人一定要等他来。”另一个小宫女强调地说道。 楚岫点点头,束好了发,洗了脸,拿了本书坐到院子里看起来。 一下子天就黑了,楚岫肚子饿了,皇帝还没有来,他抬头望向天空,月亮已经挂上了,洒下一层清辉。不过,被这个院子的围墙囿着,天空只能看到一小块。 楚岫起身回屋子的时候,院子的门被推开,楚岫望着进院子的皇帝,皇帝也看到了他,一阵沉默中,两个人看着对方没有说话。一种怪异的气氛在两人中间散开,楚岫转过头,看向天边的月亮,道,“月亮出来了!” “那在月亮下用膳吧!”皇帝如是说。 桌子摆在了院子里,楚岫给皇帝敬酒,祝他万寿无疆,皇帝说,还要年年有今朝。 饭用到一半,弥润进来在皇帝耳边耳语了一阵,皇帝没有作答,让弥润出去了。 之后弥润又进来同皇帝说,楚岫想,是哪位妃子请皇帝过去吧。他心想老婆多了有什么好,心里犯酸了一阵,又开始懊恼自己在乱想什么,便吃不下东西了。 正值弥润第三次进来同皇帝说,楚岫便放下筷子,同皇帝道,“皇上,臣用好了。若有事,皇上不要耽搁了,不然,臣就惶恐了。” 皇帝看向弥润,脸色不太好,道,“去外面侯着吧!” 皇帝放下筷子,漱了口洗了手。 楚岫起身恭敬送他离开,皇帝看向楚岫,黑瞳如夜空,里面有月光闪动,张嘴想说什么,楚岫没有动,视线渐渐由皇帝身上移到自己的脚前,那里是自己的影子,长长地延伸到另一个人的面前。 听到快步的脚步声,那是靴子踏在石板路上的声音,眼前的月光被黑影挡住,楚岫被紧紧地抱住,太紧了,让他透不过气。他看到两个影子融合在了一起,黑乎乎地分不清谁是谁。 “楚岫!”皇帝叹息般地出口,突然将楚岫拉离开一丝距离,楚岫的嘴被摄住了,凶狠地侵入和啃咬让他难过,他的手垂在两侧,可以将抱住自己的人拉开,也可以将他抱的更紧。 嘴里,鼻腔里,肺里,脑子里,心里全是他的味道,然后是血腥味,啃咬来到了下巴脖颈,楚岫嘴里喘着气,手有些发抖,颤抖地放在莫宇昊的腰上,扬起脖子,月亮挂在天上,渐渐地在眼里,月亮由弯晕成了圆形。 皇帝一手托着楚岫的背,一手揉搓着楚岫的臀,舔舐啃咬着他的颈项锁骨,又霸道又凶狠。 太过色情和热情,楚岫好久才定下心,一把抓住皇帝揉捏着臀部的手,冷清地道,“皇上,您快走吧!有人在等您!” 皇帝根本没有停,埋在他颈间坚定地说,“朕要要你!” “有人在等您!”楚岫想推开皇帝,却被皇帝抓住手反锁在了身后。 “朕要要你!你说好!”皇帝抬起头,眼神深沉中带着火,楚岫分不清那是欲望之火还是怒火。 “皇上,够了!有人在等您!”楚岫抬起头,仰望着皇帝的眼睛,眼神清透。 皇帝死盯着楚岫,楚岫清透的眼睛里没有半分动摇,“皇上,快去吧!” 皇帝将楚岫的手握得更紧,低下头在楚岫的脖颈上狠狠咬了一口,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皇帝轻轻吸吮,直到血止住了,才抬起头来。 放开楚岫,皇帝看着楚岫的脸,出了院门。 从皇帝抱着楚岫时起,院子里的人都自动消失到不知哪里去了,楚岫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手腕脖颈都在钝钝地痛,他看着月色,脸上现出一丝清淡地笑,喃喃道,“真是自作自受!”也不知是说皇帝还是说自己。 第十一章 太师寿宴 廉太师的寿辰正好在皇帝之后两天,今年是他五十大寿,五十而知天命,这个寿辰算是很重要的。 皇帝特赐他可以大肆操办一场,于是廉太师也没有客气,文武百官大多都拿到了请柬。 华灯初上,太师府热闹非凡,到处是缭绕的红色薄纱,红色的灯笼纸上是大大的寿字。 十四的圆月散出的清辉笼罩了整个世界,太师府人流涌动,宾客们笑语欢声,给太师祝寿,同同僚应酬,仆人们忙碌地穿梭其中。 太师作为朝中元老,再加廉家在承国的地位和势力,即使是皇帝本也应该亲自来恭贺一番。此次皇帝虽没有亲自来,也派了贴身太监送来了贺礼。 别的客人送的都是奇珍异宝,古玩书画,灵药芝草之类。 热闹的气氛里,楚岫心里丝毫不好受,不仅因为前两天和皇帝间的那点事,也因为就是这个太师府,是他到这个世界最开始所待的地方,而那些记忆实在不是什么好回忆。 这几年来,楚岫虽和太师没见过多少面,但每次对面,他都能从太师的压抑的眼里感觉到憎恨。楚岫虽每次都和颜悦色一副下官和晚辈的姿态躬身行礼,心里其实也相当不好受,毕竟是这个人毁了原来的楚岫,但是也是这个人成全了他。 楚岫送了一副书画,唱礼说道,自己亲自为太师寿宴书画了一副画送于太师。 楚岫的书画在承国还算值钱,因为毕竟皇帝都收他的字画做礼物,还珍爱异常。 太师坐于上座,红光满面,早年他曾入过军锻炼,升值后才入朝任职,之后由于支持现在皇帝登基,是那时坚定的太子派,又为人圆滑有手段,一直以来平步青云,步步高升坐到了现在的太师之位。 而他的四个儿子,除了大儿子不务正业外,其余三个儿子都很争气,或在军中磨炼,或在六部为官。 这个五十岁的男人看起来并不老,身体挺拔硬朗,国字脸,高鼻梁,目光尖锐有神,说老当益壮正是好年华也不为过。 楚岫将画自己呈了上去,他毕竟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说不定还是皇帝的枕边人,太师也不好搏他的面,笑哈哈地接过画便要看易大人的墨宝。 卷轴还没完全打开,廉太师脸上的笑容就敛住了,沉沉地有些压抑。 他把画收起来,展了脸色,又笑道:易大人一笔墨宝果真不俗,老夫能得一副,颇为欣喜,甚是有幸。 虽然大家都想看易大人送的那副墨宝到底是什么样,但太师收得快,又自己拿着,之后借身体突然不爽利回房先歇会儿,画也被他拿走了。大家问楚岫画中是什么,楚岫笑着答曰,青松不老。大家也就没兴趣再问。 楚岫被廉太师送进宫,他之后想了很多事,觉得当初被廉太师所劫有很多漏洞,他不得不猜测廉太师是故意等着劫他,故意将他送进宫,很大可能静姨也是被他劫持关押起来了。楚岫这几年一直关注廉太师府动静,还请人来探查过,但都没有什么结果。 廉太师刚才看到那副画有易蕤之的画脸色大变,便肯定了楚岫所想,廉太师应该还没忘记画中人,并且还有很深的印象。 楚岫觉得自己也许就是和画中人太像了,所以才遭廉太师憎恨的。 酒宴还没开始,楚岫和几个相熟的同僚说了些话,便有人来请他。 由于月朗星稀,天气晴好,酒宴是在太师府的前院院子里进行,绿树婷植,繁花开放,花香酒香香风阵阵,歌姬舞姬在台上表演,一派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之景。 楚岫随着带路的老仆一路往太师府后院行去,祁锋一直跟着他,到了一个月亮门,老仆说祁锋不能跟着进去。 祁锋站着不动,有楚岫到哪里他跟到哪里之势,楚岫对祁锋笑了一下,说道,“我正好有些冷,你去把我的披风拿来在这里等我吧。” 祁锋看楚岫给他打眼色,便受命离开了。 过了月亮门,后面便是太师府的后院,是府里女眷所居之地,还有府里见不得光的处所也在这片地方,比如楚岫刚到这个世界所待的地牢还有养伤所住的院子。 太师府的后院里遍种桃树,一路的路边、院子墙角、假山旁、小池旁,一片一片的全是桃树,其实琼英原来并没有这么多桃树,是先皇的易贵妃喜欢,所以皇宫里种了很多,民间跟风也就种了,没想到这样最后把琼英变成了一座桃树城。城里的绿化树木多半是桃树,还形成了桃溪这样的特色景象和文化。 楚岫在早先就调查好了太师府的地图,知道现在所去的地方是太师的居所,据说那里是太师府的禁地,太师在那里书房卧室一体化,没有准许谁都不许进。 楚岫原来以为里面有猫腻,曾经花钱让高手去探察过,但没有发现异常。 “沈伯,父亲正在书房等呢。易大人,有礼了!”一个身穿赭红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从前方过来,看到老仆和楚岫便停下来打招呼。 楚岫微笑道,“大公子客气了!” 这里是庭园里的空地,旁边巨大的矮缸里种着荷花,荷花还没开,嫩绿的叶子长得茂盛。 月亮的银辉洒在楚岫身上,白色的锦袍上袖子领口下摆上银线绣的兰花在光下反射着流光,紧收的腰身,衬着他修长的身形,姣好的脸在月光里仿佛本身就是光源,散发出清冷又魅人的气息。 太师府大公子廉湗本就断袖之癖严重,再加上对楚岫别有情怀,此时看楚岫对自己笑,那虽是客气的笑,他也觉得别有幽情,便对沈伯道,“我有话和易大人说,你先到前面等等。” 接收到廉湗暧昧的眼神,楚岫眼神深了很多,脸上仍是客气的笑,道, “不知太师大人有何事,这么热闹的日子前面的客人都在等,他却要单独见我?” “楚岫,从第一次见你,我就对你恋恋不忘,没想到过了五年,你倒越长越美。我想你心都想痛了,我本是要去找你的,只是没想到皇帝把你占着,父亲把我管着,这么久都没有机会。”廉湗一个已过而立的男子,家中娶的正妻撇在一边,倒是养了不知多少个娈童,还喜欢在外面乱搞,即使在路上遇到个长得清秀的,他看着喜欢上了,也会将人弄回府,因此不知道让太师为他善后擦了多少次屁股。若别人说到断袖,定会将他的例子拿来好好说笑一番,最开始太师是不管他的,这几年不知怎么对他严厉起来,一律不准他再到外面乱来,这样琼英城里倒是平静了不少。 楚岫听他这么说,心里气得冒火,不过,脸上笑倒更柔了,“大公子这么说,可叫我怎么承得起你的情。太师找我有事,我还是先去了。” “那个老东西没对你安好心,不要去了,和我去一个地方吧!” 廉湗相貌堂堂,不说话倒是一副气派的正值公子样,不过,一说话就显出一副舔色的馋样,他抓住楚岫的手轻轻揉摸。 楚岫手被廉湗捉住,心里直犯恶心,把手抽出来,说道,“太师大人以正直严厉闻名当朝,能对我安什么心,你快放开,我还是先去拜见。” 廉湗脸色变了一下,语气愤愤,“我就见他有一次摸着一张画像里的人眼神缠绵不已,连我进了房间他都没发现,”廉湗说到这里,将嘴凑到楚岫耳边去说,“你知道那画里是谁吗,呵呵,那里面是你!” 看到楚岫惊讶的神情,他又笑了,“想不到吧!我也没想到,他居然也做这种事!他自己就是个断袖,还来管我!” “你还是不要去了,即使你是皇帝的东西,他碰了,皇帝也不能不卖他面子。”廉湗神情轻佻,“我想你这么久了,和哥哥走吧!” 楚岫眼神又深了几分,脸上仍然笑容不变,道,“说起哥哥,说不定你还真是我哥哥!太师大人舔犊情深,我又是无父无母,今日太师见我,我正要问此事来着!” 楚岫笑得一脸灿烂,转过身走了。 廉湗听楚岫这么说,看向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倒像塞了个大石头般不好受起来。 说起来,他父亲开始管他,是在他那次春游会上见了楚岫回来,以后喜欢的孩子或少年就不自觉要带上几分楚岫的影子,他父亲应是发现了这个,所以就对他限制。 说不定还真如楚岫所说,他父亲在外风流,留了这么个种。 月亮在廉湗脸上留下的阴影,让他的脸看起来有几分阴沉,不过,片刻,他又兀自笑开了,说道,“既然都被皇帝玩弄了,和哥哥有一腿能怎样!” 番外——楚岫的主动(一) 秦月远在千里之外,让人送了酒来,这酒叫葡萄酒,说是很远的地方的果酒,自己喝了不错,一定要老远送来让楚岫尝尝。 楚岫看了秦月送来的那封信,再看地方送来的折子的时候,便开始将那酒当成茶一杯一杯地喝起来。 莫宇昊看着心里不舒服,但也没办法劝阻,自己也尝了那酒,觉得味淡,便由着楚岫一个劲地喝了一壶。 当莫宇昊再抬起头来看楚岫的时候,楚岫手上的折子已经散在了案上,人倾在案上,一手撑着下巴正看着自己,脸上已经有了晕红,眼神幽幽的,一层水在里面蒙着。 莫宇昊走过去,轻触了他的脸,问道,“怎么了?” 楚岫一语不发,一把将莫宇昊的腰抱住,脸埋在莫宇昊身上不起来了。 莫宇昊看楚岫是有些醉了,便将他拉开,推开了椅子,一把将楚岫抱起来,楚岫的脸靠在他肩上,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将他看着,水光潋滟里是说不出的专注,专注里却带着痛苦。 “你想睡了么,那去洗洗就睡吧!”莫宇昊将楚岫抱着往后殿走,出了门,几个贴身的太监宫女便就跟着伺候。 将楚岫放在床上的时候,楚岫的眼已经半闭上了。 莫宇昊吩咐人去将沐浴的一切备好,转过身就见楚岫扯了被子轻蹭着身子。 “洗了再睡,以后不要喝这么多酒了!”莫宇昊坐在床边上,要去把楚岫的外衣给脱了。 “昊!”楚岫拉上莫宇昊的手,用晕红的脸轻蹭了一下,眼神深深的,就是那荡漾了一波春水的幽幽深涧,他把莫宇昊专注的盯着,语带撒娇,“……嗯……,我要做爱!” 楚岫这种又柔又媚的声音,只在他有事求着莫宇昊的时候才会出现,莫宇昊听得心湖荡漾,不知道‘做爱’是什么东西的他,也只想到楚岫是有事求他,他将楚岫抱到怀里,带着安慰地说道,“你睡醒了再说吧!” 楚岫“唔……”了一声,将腿搭到莫宇昊腿上去,脸埋在莫宇昊的脖颈里,在他耳边模模糊糊地说道,“我想做爱啊!” “洗洗睡了!以后不要喝这么多酒!”莫宇昊对楚岫这种摆出来的柔软娇弱的样子没辙,但他实在没想到这“做爱”是什么,再加他本就对楚岫因为秦月送了酒来而神情郁郁的事情生气,所以将楚岫扒下来放到床上后就是严厉的告诫。 楚岫拉着莫宇昊不放,微撅起了嘴,也不知哪里来的大力气,一下子就将莫宇昊拉到床上去。 楚岫马上一个翻身压到莫宇昊身上,莫宇昊还在愕然,楚岫已经啃起了他的脖子,压在他身上扭动着。 这也是相当明显的求欢了,莫宇昊这才明白那‘做爱’是多么浅显而明显的一个词。 但他想着楚岫因为秦月而喝闷酒,喝了闷酒又来向自己求欢,他虽然欲望也被楚岫挑得半起,但并不想就这样和楚岫同床。 想把楚岫拉开的时候,楚岫已经捉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欲望上面。楚岫的欲望一向是他用手给解决的,楚岫这样做倒像是条件反射的行为了。 楚岫压在莫宇昊上面,眼睛半闭,睫毛轻颤,脸上泛着红潮,身体滚烫的在他身上动着,莫宇昊看着这个情形,心里不免柔了几分,便将楚岫抱在身上,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将他的裤子脱了,帮他解决起欲望来。 “嗯……,嗯……,昊,快些……”楚岫轻轻呻吟着,声音又媚又软仿佛能滴出水来。 莫宇昊听着楚岫的呻吟,欲望也起来了,但他心里有气便强行压下来不想和楚岫行房。 “唔……,嗯~~~”楚岫紧紧抓住莫宇昊的肩,身体绷得紧紧的,声音既痛苦又愉悦。 楚岫身体不好,太医说不能让他憋着,莫宇昊也没有在这上面惩罚他的意思,用手给他做得很用心,不肖多久,用圆润的指甲轻拂过他欲望的顶端,楚岫已经轻叫了出来,释放了欲望的他失神了片刻,就躺在莫宇昊身上喘息着一动不动。 莫宇昊手上身上都给弄脏了,将楚岫抱下来放在床上,伺候的太监已经在外面说沐浴的一切准备妥当了,他正准备抱楚岫去洗洗,自己也要洗洗换衣服,楚岫却又做出了更匪夷所思的事情。 楚岫身上刚刚的情潮未退,裸露出来的肌肤还是粉红色,他右手背盖住了额头,原来是琉璃色的眼睛此时转成了深黑,带着水色流着光,仿佛那是一汪活水,水在光里流动着。 两只眼睛紧紧盯着莫宇昊,带着水色的嫣红唇瓣微张着,露出洁白的贝齿,嫩红的舌尖伸出来轻舔了一下唇,左脚微曲,右脚却大胆地抬起来搭上了莫宇昊的肩,上面的衣服已经在刚刚弄得散开,半开半掩地能够看到那樱红的两粒。 这样诱人的姿势,真是什么都露出来了,莫宇昊看着两眼冒火,却不是刚刚的怒火,是一烧起来就很难熄下去的欲火。 “昊!我还要一次……”楚岫仿佛一点也没觉察到危机,仍然带着撒娇地糯糯开口,脸上的表情是最纯真不过,却又最媚惑不过。 莫宇昊一手执起楚岫的右脚,轻抚脚掌;一手伸到楚岫的身下去,在露出来的菊穴口轻触揉摸,没有润滑,害怕伤了楚岫而一直没伸进去。 楚岫在他的揉弄下身体轻颤,轻轻嘤咛几声,挪动了一下屁股。 “这样也要么?”穴口已经弄得软了,能感受到那里的收缩,莫宇昊中指微伸进去一点,看楚岫脸上并没有痛苦,他覆到楚岫身上去,轻吻了一下他的嘴角,说道,“要是这样也行,就再给你一次!” 楚岫的手已经移到了眼睛上,把眼睛盖住了,他才点点头,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番外——楚岫的主动(二) 是自己辜负了秦月,每次关于秦月的事情,楚岫心里多少都会有些别扭,此次秦月让人带了葡萄酒来,顺带的还送了一套刻着龙纹的碧玉杯。 葡萄酒是西域的东西,在这里很少见,即使是皇宫里,楚岫这也是第一次尝到。没想到秦月做事一向大大咧咧,很多小事情却又很有心。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玫瑰红的葡萄酒盛在碧玉杯里,颜色瑰丽,香气怡人。楚岫看到它,想到的却是秦月一个女人在那遥远的西北,在荒漠与战马里,在鲜血与汗水里,她说过的,她不喜欢西北的荒凉,她喜欢的是繁华,喜欢的是香衣美酒,喜欢温柔乡,但她却选择了远去,去那遥远的地方,既是在惩罚自己,也在惩罚他。 葡萄酒那瑰丽的颜色在光下流转,楚岫还看到了以前,很久很久以前,他不努力想就不能想起,或是只能在梦里回去的那段光景,那是他的真正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家里不允许未成年人喝酒,但是过年时却是可以喝葡萄酒的,楚岫不喜欢白酒的辛辣,却喜欢葡萄酒的甘醇,喜欢它那像爱恋一般的玫瑰的红色。 楚岫迷醉在了酒里,就想一直这样喝下去,顺着喉咙下去的味道不是酒的味道,是秦月的笑和泪水,是自己再不能回去的往昔。 他突然觉得心痛心烦,情绪压抑地他什么也做不下去。看到坐在一边的莫宇昊,他身穿玄色的皇帝常服,正专注地批改着手中的奏折,从侧面看,他的脸是如此的坚毅,浓黑的眉毛,高高的鼻梁,抿成一条线的唇。 楚岫觉得看着他,心中的烦闷才好些了。 莫宇昊抬起头来看着他的时候,那深黑的眼眸淹没了他的忧伤,他突然很想要到对方的怀抱里去,他觉得那样才能得到解救,得到安慰。 楚岫平时都是严谨的,在床上的时候也常常压抑着情绪羞涩没有多少回应,但在喝了酒之后,总会比平时热情很多。 莫宇昊以前有段时间常常给楚岫劝酒,想在他醉了之后和他共享鱼水之欢。虽然每次都很尽兴,但楚岫酒醒之后都要不舒服几天,楚岫一次病得厉害了,太医才婉言告诉皇帝:皇后的身体不好,不能在情爱上面放纵,以后最好也戒酒,至少是不能多喝。 莫宇昊听了,怜惜楚岫的身体,不免又有些失望,之后便让楚岫少饮酒,楚岫这次醉酒倒是那之后的第一次了。 莫宇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楚岫的唇,却被楚岫用手勾上脖子一下拉近脸的距离。楚岫闭上眼睛,舔着莫宇昊的唇瓣,轻咬他的下唇,舌尖探入勾画他的口腔,莫宇昊没想到楚岫会这般热情,一下子所有激情都被勾了起来。 两个人缠绵吮吸,有进有退,楚岫呼吸不畅时才放松了攀着莫宇昊的手,离开时,无法承接的银丝随着嘴角溢出,在两人之间拉出淫靡的丝线。 楚岫喘息着,盈满水光的眼睛深情地将莫宇昊看着,莫宇昊由于秦月送酒而产生的心结,在楚岫这深情的眼神里化解了。 亲吻着楚岫的唇瓣,将那溢出来的银丝舔尽,然后吻上他的额头,眼角,脸颊,鼻尖,下巴,脖颈……一路向下。楚岫仰着头伸展身体把自己更好地交给他。 莫宇昊用舌尖挑逗他胸前两点,手掌在他腰间轻抚,揉捏他的臀瓣,然后在后穴轻轻打转,楚岫轻哼着,享受这样的挑逗抚摸,手也攀上莫宇昊的身体,在他身上来回摸索着。 在这样的挑逗里,两个人都情难自已,莫宇昊伸手在床边的柜子里拿出润滑和护养的药膏,楚岫的眼睁得大大的,剔透清亮里透着欲望的水气。 他起身伸手从莫宇昊手里将润滑的药膏拿过来,靠在莫宇昊身上柔柔地说道,“我自己来一次呢!” 莫宇昊听他这么说,开始是惊奇地一愣,后来便是带着宠溺和爱怜地笑,“你来吧!” 莫宇昊靠坐着看楚岫的动作,楚岫本已经下了大决心的,但被这样看着心里还是羞耻的,便说了一句,“要不你把眼睛蒙起来!” 看莫宇昊脸上的笑丝毫不变,便又接着道,“你上次蒙我的那块黑巾呢?” “不要蒙了,那早被收起来了。”莫宇昊伸手轻抚着楚岫的背脊,拉他到身边接吻。 “我找找!”楚岫将他的手躲开了,趴在床上伸手在床边的柜子里找,里面多是一些床上的情趣用品,楚岫看着脸都红了,幸好那黑巾还在,便拿了出来。 楚岫这样赤条条地趴在莫宇昊跟前,白晃晃的身子,背脊到臀部到大腿的线条流畅美好,莫宇昊觉得欲望涨得生疼,想就这样抱着楚岫做,但又想这是楚岫第一次要求主动,觉得失了这次机会,以后说不定就没有了,只好忍着等楚岫慢慢来。 “我给你系上了啊!”楚岫坐到莫宇昊身上,看莫宇昊宠溺的眼神,便亲了一下他的眼,然后用黑巾蒙上。 楚岫靠在莫宇昊身上,莫宇昊轻轻将他搂了,轻抚着手下润滑带着弹性的肌肤。 看到莫宇昊看不到,他这才将药膏盒子打开,里面是在光下闪着点金色的碧玉色软膏,楚岫用右手挖了一些出来,从莫宇昊身上下来,跪在床上翘着屁股,手指轻轻探进穴口,开始时有些痛,很难受,但药膏在里面遇热就化了,内襞渐渐变软变滑起来,楚岫模仿着莫宇昊平时对他做的,手指打转往里面探得更深,由于没有经验,楚岫这个准备工作花了他不少功夫,做得满头大汗,前面的欲望都半软了。 楚岫由于觉得太悖德,加上太费力大口喘着气,手上一下进的太深,触到了不该碰的那一点,感觉戳得有些疼,他眼角都起了泪,喘息着趴在被子上定了好一会儿神,才拿出手指,爬到莫宇昊身边去。 莫宇昊觉得只听楚岫的声音就能释放,等楚岫爬到他身上的时候,他力气大得要将楚岫揉碎了。 楚岫靠在他身上,将他的裤子脱了下来,他身下那根硕大已经涨成紫红,又热又硬,楚岫用手捋了捋,莫宇昊就抽气了一声。 楚岫听到莫宇昊的声音,心下还算满意,就拿润滑膏也在他的硕大上抹了一层。 一手攀着莫宇昊的肩,一手扶着他的欲望,在后穴上轻蹭着慢慢坐下去。莫宇昊蒙着眼睛,什么也看不到,脑海里自动想像着楚岫的一系列动作,想像着他的表情,被楚岫包裹住的那一瞬间,他觉得站在山巅看着属于自己的万里河山万千黎民,那样的豪迈也比不上此时细腻的温润又激烈的快乐。 “唔……”虽然准备工作做了很多,一下子容纳那么大的东西还是让楚岫痛得闷哼出声,就想抽出来不要了,但是身体已经被莫宇昊箍紧。 “呜呜……,你不要动……,我自己动,昊,昊……,你不要动,很痛呀……”楚岫被莫宇昊顶弄得难受,马上呜咽出来,攀着莫宇昊的肩让他停下来。 “那你自己动!”莫宇昊一手扶着楚岫的背,一手握着楚岫已经完全软下去的欲望上下捋动。 楚岫坐着适应了一会儿,才慢慢动起来,开始的胀痛过后是渐渐升起的快感。太医说他的房事越少越好,到现在差不多就是一个月才三四次,他有时也很想要,但是却说不出口,现在借着酒劲能好好过一次性生活他也很期待,再加上心里因为葡萄酒闷闷地难受,他想身体痛了就会好了,所以做得倒挺卖力。 楚岫动着腰,身体在莫宇昊身上摆动着,开始的痛吟变成了带着痛和愉悦的压抑呻吟,“嗯……,昊,我没力气了,你来,你来吧!” 楚岫轻晃着身体,一头长发在两个人身上扫来扫去,莫宇昊早受不了楚岫这样慢磨慢蹭。 “你真是个妖精!”莫宇昊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扶着楚岫的腰背自己激烈地动起来。 楚岫接受着莫宇昊的顶弄,快感里意识迷离,低低的呻吟渐渐高亢起来,眼睛里已有泪花,仰着身体承受着,不断地做各种要求,“你,你慢一些,……受不了了,呜呜……,你慢一些……,嗯……,那里不要……” 带着点哭腔的甜腻声音里是满含的欲望和快乐,外面的太监宫女们准备的香汤换了一次又一次,大家还是第一次听到楚岫这样放纵,脸红心跳中都不住想平时那端严肃穆的皇后现在是一副什么样子。 莫宇昊一把将黑巾扯掉,抱着楚岫滚到床中央,大力地抽插几下,在楚岫身体里射了出来。 “啊……”体内突然的滚烫让楚岫叫了出来,前端的欲望也释放了出来。 “楚岫,还来一次!”莫宇昊亲着楚岫汗湿的额头,要求道。 楚岫神情迷离,摇着头,断断续续地说,“不要了,……嗯,我累了,后面也难受!” “不用你动,不会累的。”莫宇昊抱着楚岫,用锦被把他的腰垫高,毫不费力地又插了进去。 楚岫惊呼一声,骂了几句,便又沉沦在欲海里随波逐流了。 第二天醒来,楚岫头痛之外,腰和屁股更痛,不过,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却是叫了一声,“我昨天的事情还没做完!” 正好莫宇昊进来,他听后便笑了,“没关系,过两天我们又继续。” 楚岫看到他脸马上就红了,不过还是说道,“我是说地方上上报的折子还没看完,你都乱想什么哦。” 楚岫坐在床沿想起身,一站起来马上跌了下去,要不是莫宇昊在旁边扶得及时,他肯定是要结实地摔一跤。 “以后不要了,纵欲没有好下场!”楚岫默默地在心里记下。 第十二章——痛苦的真相 廉太师站在窗前,月光照进窗子,正好照在他的脸上,他脸上的神情是楚岫无法形容的苍凉。 书案上放着楚岫送来的那幅画,易蕤之专注地弹着琴,神色清傲,仿佛世间一切在他之外又在他一手之间。 “太师,不知让我到此处来是何事?”楚岫看着画中人,问道。 “既然你将这画送来,老夫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太师转过身来,语气刚正里带上了伤感,“你怎么知道蕤之的,还有这幅画你从哪找来的?” “我不相信太师没看出来,这幅画分明是我画的,前两天才刚裱好。上面一切都是新的,只是人是当年而已。”楚岫站在书案旁,手指轻描过画上那一枝红梅。 太师也没管楚岫的顾左右而言他,道,“你分明没有见过蕤之,这幅画的原画你是哪里来的?” “知道了原画的出处,太师又有何用呢?”楚岫望向太师,月光在这个身体健硕的老人身上笼上了一层霜色,仿佛这一刻他就要老去了,“太师自己不是也有他的画像么!看着画像想人是最伤感的事情了。不过,太师看着这画像倒还有东西可想,晚辈看着这个,却是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记忆的。人生伤心事,死别过于生离;子欲养而亲不待,大抵没有比这个更让人无奈。” “都是你这个妖精,都是你,你把蕤之给害了,你还有脸到我面前来说。”太师听了楚岫的话,情绪突然激动,上前掐住楚岫的脖子就一阵激动地乱吼。 “都是你,蕤之本不会死的,不会死的。都是你……” 廉太师看到楚岫,楚岫的脸分明是易蕤之的脸,这让他迷恋和伤感,但楚岫脸上那一双大大的眼睛,却总是会夺去他更多的注意力,清亮的琥珀色,就像世界上最剔透最纯净的水晶,他看到这双眼睛就想到那个害了蕤之的女人,那个女人也是这样一双眼睛,妖精一般的眼睛,纯净的剔透的柔情的脆弱的乞怜的,蛊惑了君王,还要把自己的哥哥也给蛊惑了。看到这双眼睛,让他只想把面前这个人给毁了,把这双眼睛给毁了。 楚岫被掐得痛苦不堪,费了好大劲才将太师的手掰开,退到一边,冷眼看着廉太师。 楚岫冷冷的眼神让廉太师如遭雷击地回过神,那样冷眼斜睨人的动作,一双眼里仿佛蕴满冬夜的月光,孤傲地清冷,和蕤之一模一样。 廉太师默默地退了几步,想到那个人已经死了,再不会回来了,巨大的悲恸将原来所有的激动都压了下去,他看着楚岫,口中喃喃有声,“你把蕤之还回来,把他还回来!” 楚岫咳了几声,摸了摸脖子,觉得太师情绪已经稳定了,才说道,“现在知道他的事情的人已经不多了,所以,我今日来是想从您这里知道一些当年的事情,最主要是想确定我的身份。如果太师觉得无可奉告的话,可以早些告诉我,我也就去想别的办法查。我不知道你们当年的恩怨,如果你要说父债子偿,我也可以听你说你要的偿还。” 廉太师的一系列动作语言,让楚岫已经很确定画上的易蕤之就是自己身体的父亲,他的一席话说得不卑不亢,太师倒不再那般排斥他,毕竟蕤之的孩子就要有蕤之的风骨。 楚岫脖子上那一圈手掐的印子在红烛光下和其周围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太师看着心里便有了愧疚,觉得那印子就像是在十几年前的那个人脖子上一样。 他也曾在蕤之脖子上掐出了这样的印子,蕤之也是用这样清冷的目光将他盯着,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之后再见就是在天牢里。 如果知道那是他们最后的接触,无论如何,他都不会那样对他。 太师坐到书案后面,看着书案上的画中人出神,好久才说了一句话,“当年那些事都是秘闻,知道的人都被灭口了。有些人是被先皇杀的,另外的都是我暗地里派人杀的。先皇死之前本想将我找理由处死的,只是我早投靠了太子,后来他想杀也杀不了了,我这才活了下来,如果你知道了,我不敢保证我后悔之后会不会杀了你。” “你是说我是先皇易贵妃所生小皇子之事,这事我早知道了。不过,你要杀我灭口,这事可不简单,皇上找不到我是不会罢休的。” 楚岫靠在书案边上,神情闲适里带着丝嘲笑。 廉太师听楚岫这么说,倒是一惊,“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知道的事情总有知道的方法。我想,不仅我知道了,皇上大概也知道了吧!”楚岫的话很得意,但心里却是从没有过的沉重和哀伤,他虽然脸上带笑,那笑却最苦涩不过。 要说楚岫是如何知道这些的,除了他比常人更好的推断和想象力之外,只能说是上天的安排。 同易明致一起住进楚岫府中的仆人叫易方,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老仆,算起来他比易蕤之还大些。他从小就卖身到易家,在易家还没垮之前,他在内院做事,也过过很好的生活。易蕤之是易家长房大少爷,他没有那个资质给大少爷做仆人,却是一姨娘小少爷房里的书僮,也就是易明致父亲的书僮。 在一个家里的住着,怎么也会有交集的,易方见过易蕤之,也见过易楚儿,甚至对当时大家族里的很多事都记得。他看到楚岫的第一眼,叫的便是“大少爷”,之后发觉错了,便同楚岫说起了很多事,还感叹世上不可能有这么相似的人,说楚岫一定是大少爷在外历练时所生的孩子。 他说,易家的人无论男女都长相极美,其中以大少爷易蕤之和小小姐易楚儿为最,大少爷和小小姐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很好,两个人在一起读书,在一起练琴,小小姐看大少爷舞剑,这些都是易府里最美的景象。不过,为了历练,大少爷弱冠之后就出门历练了,小小姐由于美名在锦国响遍,皇上便想纳她为妃,后来不知为什么,皇上没有留下小小姐却将她送到了承国,小小姐成了承国皇帝最宠爱的妃子,易氏一族对将女儿送到别国很愤慨,但也不能反抗,易家因为易楚儿在承国的受宠在锦国大大风光了一阵,但也遭受了很多家族的嘲笑,后来易楚儿所生的皇子死了,她自己不久也香消玉殒,易氏一族很快就衰败下去,其中不仅有国君的打压,许多别的家族在墙倒时不扶反推的行为无疑让易家衰败更快,后来易家家破人亡,许多族人开始往承国迁移,易明致一家就是例子。 易蕤之名岫,字蕤之。 虽然有关于易蕤之和易楚儿的文字几乎都被毁了,知道事情的人也找不到,但当那老仆说出易蕤之之名的时候,楚岫犹如被闪电劈过,一阵清明后是无尽的痛苦。 第十三章 当年 廉太师没想到楚岫居然知道了这么多事情,看楚岫清淡的表情,苦涩的略勾起的唇角,微阖上眼细思考问题的冷静…… 这些无一不和蕤之相像,他又想起蕤之当年在牢里的时候对他的哀求,要自己保护他的孩子,不能让他落入先皇的手中。 现在,当年那个才刚会说话一团肉的孩子已经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是蕤之的血脉,长相和神情都和蕤之相像,这让自己心受煎熬,他是蕤之当年背叛自己的证据,看到他就想把他毁了,但想到蕤之当年的嘱托又不得不保护他。 “你不愿意说有关我身世的事情就算了,不过,六年前,你把我送进宫去,我想我作为受害者有权利知道其中的原因。”楚岫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书案上的罩灯,红色的灯纸周围围着几只趋光的飞蛾。 飞蛾扑火,只是他们的习性而已。若知道扑火即死,又有谁会去呢? “若你要知道,老夫可以告诉你。告诉你了,老夫也就了了一桩心事。” 廉太师看着书案上的画,里面的人在他的面前鲜活起来,伸出手去触摸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肌肤的温度。 他的眼透过画,透过照进来的月光,二十多年了,和他在一起的那些从前的事从不曾褪色和模糊,它们已经刻在了身体里,直到化成灰才能将之湮没。 “皇上很看重你,我看得出来,他对你不仅有对臣子的信任和倚重,还对你有别样的心思。……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的,皇上居然没有将你充入后宫,而是将你放在朝堂。” “不过,我却知道,有的时候,一个人对我说什么,我都可以按照他要求的做。皇上应该也是如此了。当年,蕤之对我说什么,我就是这样办的,我不想看他失望,不愿意他伤心。” “我对他有不一样的感情,我想和他做夫妻,想他一直在我身边,这些我都知道。我还知道他是易家长子,我不可能将他束缚在自己身边,他不是一个平民百姓,我没有能力将他束缚住。” 廉太师看向楚岫,楚岫眼神剔透,并没有嘲笑或是鄙夷,他专注地听着,仿佛也陷入了当年。 “是啊,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心里装的是蕤之,这么多年了,一直是他。你很聪明,你是蕤之的孩子,你比他还聪明,这些你一定早猜到了,所以才拿蕤之的画像来给我看。” “蕤之总是很冷淡,心也狠,他只对他在乎的人和善,他明明知道我对他的感情,他还要不断利用我,利用我的帮忙去和宫里的妹妹私会,你就是那两年出生的,你出生了,先皇还不知道你是他们兄妹偷情才有的孩子,对你好得不得了,还要立你为太子。 那两年也是我最开心的时候,蕤之住在我府上,就是住在这里,每日对我笑,弹琴给我听,有时候也和我切磋剑技,那时我想,仅仅是看着他就很好了。 不过,你那个狐狸精娘得到了蕤之还不满足,还要蕤之带她走,想和蕤之过神仙眷侣的生活。先皇那么宠爱她,她怎么走得掉。再加她入宫那几年先皇对她独宠,宫里和朝堂里太多人对她不满,皇后更因为她生了你抢太子之位的关系,一心要除掉她。 别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那天早上,蕤之弹了新写的琴曲给我听,我现在还记得那曲子的调子,他弹完之后就拿了曲谱去宫里,然后,他就没有回来过,他被打进了牢里,我接到消息,费了千辛万苦才进到牢里看他,他求我以后好好照顾你,要将你保护好,不能让先皇找到了。 那时我才知道,你不是先皇的孩子,你是蕤之的孩子。你被你娘的侍女带出宫给我,我找了一个和你极像的孩子抱去给了先皇,对先皇说,那个侍女将孩子抱来给我,我不知道内情,便将孩子和侍女都带给先皇处置。 先皇太生气了,他根本没有看孩子,就将孩子在地上摔死了,以至于根本没有发现我换了个孩子。 我还记得,当时你娘就在一边看着,对先皇不断求情,哼,她还痛骂我。 明明是她失妇德在先,勾引哥哥还生了孩子,最后还害死了蕤之,她居然还来骂我。 蕤之在之后被先皇秘密处死了,我甚至没有见到他的尸骨。 你母亲在先皇心中的分量太重,她虽然背叛了先皇,但先皇仍然不忍心杀了她,只盼着她回心转意,但她一心念着蕤之,据说蕤之死后他就每日咳血,不久就伤心而死了。先皇为了保全你娘的名声,一直压着当年的这事,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后面的事情,是大家都知道的:你娘死后被保存在千年玄冰棺里,千年不腐。先皇因为你娘的死伤心过度,之后身体一直不好,他驾崩前,让大臣们去听遗诏,遗诏里第一条是让太子登基,第二条居然就是让将你母亲移出和他合葬,先皇驾崩后,当年本就病重的皇后娘娘要求了殉葬,作为皇后,她居然不能和先皇葬在一起。皇后仁德,却连先皇的陵都进不了。 你那母亲真是一个妖精,蕤之也是,现在你也是,你们家最好绝种了才好,不然,天下该会出现多少伤心人。” 楚岫听着这些,脸上表情清淡,但心里却翻天覆地了一番,那些沉重的往事压在心里,他坐着,一动也动不了。 “你问我为什么要将你送到宫里去?”太师眼睛里早有了泪花,不过,此时却又笑了出来,语气嘲讽,表情极为怪异可怕,“你从两岁到十六岁都是我在养你,你住的那个别庄就是我买下的,养你的阿静原本是我的通房丫头,当年她倾慕你的父亲,所以我才放心让她去养你,说你是蕤之的遗孤,她一直尽心尽力,将你教养地很好,每个月都回来向我报告你的情况,只是,你十六岁那年,我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她来向我问你的母亲的情况,我一生最恨的就是你母亲,一时没忍住失手杀了她,你看她没回去,便进京来找她,我一直派人监视着你,看你在城里到处乱闯,怕你出事就让人将你捉进了府里来。 说来,那天还是我将你送走后第一次见到你,你睡着的时候和蕤之太像了,看到你我心里就受不了,我看到你就受不了……” “你怎么能和蕤之长得那么像,你怎么要用那样的眼睛看着我,我看到你只想把你毁了……” 廉太师语气激动,好半天才回过神,看着楚岫道,“那个女人一心想着要逃脱皇宫,我就是要将你送到皇宫去,让你被囚在她一心要离开的地方。再说,现在的皇上最痛恨的就是当年的易贵妃,要是他知道你是那个妖精的孩子,能怎么对你呢。” 廉太师看着楚岫,说得咬牙切齿。 一会儿他又看着书案上的画入了神,语气悲戚地自言自语道,“蕤之,我对不起你,我不是故意要那样对你的孩子,可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呢,你为什么和你妹妹在一起也不接受我呢。” 楚岫看着廉太师疯癫般的神情,明明是三月的晚上,他额角却不自觉起了汗。头脑清明却一阵一阵地痛:这些飞蛾扑火的人真是太可怕了,怎么可能爱一个人爱成那种样子。 一生,一生是多长,一直想着一个人,爱着一个人,那会是什么样子? 楚岫恍恍惚惚地起身,门外已有仆人来唤道,“老爷,开宴的吉时到了,是不是去前厅?” 楚岫出了院门,祁锋正在那里等他,看到他脸色惨白,担心地道,“楚岫,你怎么了?快把披风披上吧!” 楚岫站定,看着他,轻轻地点了头。 祁锋给他将披风系上,楚岫望着天上明月,小声问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呢,那个人不在了就活不下去了吗?” 祁锋看着楚岫的脸,眼里只有他,道,“不知道!” 爱一个人没有特定的样子,爱就是爱了!那个人不在了活不活地下去他也不知道,因为,那种问题是他想也不想想,不敢想的。仅此而已。 第十四章 不舍 楚岫心情压抑、神情恍惚,直接出了太师府,也不想坐马车,便直接步行回府。 三月的晚间,空气清透冰凉,楚岫也不在乎身体的冷热,一直向前走去,只希望前路没有尽头,可供他一直走,一直走下去,他以为自己对这儿的父母是没有感情的,但是知道他们都死了,为了爱情,或是为了他而死,他觉得心里堵得慌,他很难过,知道静姨死了,都没有这么让他难过。 他站住脚,祁锋就在他的身边,他看向祁锋,祁锋的脸在月光下有些模糊,不过,那上面一定是让他安心的温柔。 楚岫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活着,不仅为了别人,也要为了自己,因为他的父母为了他而死去了。 “祁锋,我要进宫去。”楚岫上了马车,车夫赶车,向宫门行去。 让皇帝对他揣测怀疑,或是等皇帝知道真相来向他问罪,还不如自己去告诉他,即使不告诉他,也应该去探测他的意思。 今天他被太师叫进书房密谈,说不定现在皇帝已经知道了此事。现在去说,才是最好的时机。 已近亥时,楚岫坐在毓龙殿偏殿暖阁等皇帝前来,本以为要等很长时间,没想到坐下没多久,皇帝就来了。 “皇上!”楚岫起身要行礼,却被皇帝扶住了。 “弥润说你有要事相奏,这么晚了,是要说何事?”皇帝坐到一边暖塌上,看楚岫眉头轻皱,眼神微敛,神情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清愁,为他清秀的脸庞增添了一股赢弱的风情。 “今日太师寿宴,臣前往赴宴,有幸得太师相邀书房相谈,太师给臣说了臣的身世,以前皇上对臣身世有疑,然臣自己也对此不知,所以无法对皇上相告,今日得知了,便觉得应该给皇上解惑,所以,臣就进宫前来给皇上说这事。”楚岫声音压抑,听得出来他的悲伤。 皇帝点点头,看着楚岫,脸上露出怜惜之情,“易卿,朕对此事并不特别在意,你不讲也无不可。” 楚岫看向皇帝,皇帝脸色没有难看或是怒气,听皇帝这话的意思,多半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但是,知道了又不在意这就让他疑惑了,只能说皇帝知道的并不全,“皇上,你早知道了吗?” “你从小居住的庄子虽然是一位姓于名静的寡妇所有,但是要查到那是廉太师所置并不难,廉太师曾在里面养过几个美人,虽然过了二十多年,这也并不是查不到的,里面有个美人曾经为他生过一个孩子,但他一直没将那个孩子接到太师府住下,太师所娶是李家千金,再没有立过侧室,其专情之名在当年极盛,为了爱惜这个名声而隐藏那个儿子的存在,倒是可以理解的……” 皇帝端着茶杯,语气虽然平和,但也有一股说不出轻嘲和蔑视。 楚岫倒是知道了,由于廉太师掩护的太好,皇帝所查的结果是把他当成了廉太师的儿子。只是他不知道,当年那个庄子里的确有几位美人,每位都各有风情,只是长相无一不和易蕤之相似,其中一位美人生过一个儿子,和楚岫年岁相当,由于长得也和蕤之相像,廉太师当年对他很宠爱,但是害怕易蕤之看出端倪,却不敢抱回家中教养,后来易蕤之要廉太师救自己的儿子,廉太师无法拒绝他的要求,便将自己的儿子抱来和楚岫做了交换,当年,他就眼看着先皇将自己疼爱的儿子摔死在地,孩子死前还不断叫着爹爹,却不是叫的先皇帝,叫的是他,当时他心痛难忍,却不得不忍,这无疑也是廉太师痛恨楚岫的又一个原因。 楚岫知道,廉太师在外置宅养美人皇帝心里虽看不上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也一定是感到欣慰的,有弱点的臣子才好控制,廉太师对名声的这种执着,绝对是让皇帝安心的。 楚岫也不说话,只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他脸色不好,皇帝以为他是因为知道了自己被父亲当作礼物送进宫之事耿耿于怀,但是要开解却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好说道,“今儿有人送了南方的樱桃进宫,路上用冰块冷冻着,被送来的时候还是好的,你喜欢吃水果,就带一些回府!” 楚岫听皇帝这么说,原来就低着的头低得更厉害了,好半天,他才说,“皇上,你这般对我,我并不能像你想的一般回报你。” 楚岫知道皇帝一向对他很好,那是超出了君臣界限的,他一向很享受和利用皇帝对他的心思给他带来的这种便利和恩惠,他觉得自己只要好好做官,为皇帝分担政务,不谋私,不专权,不对皇帝构成任何威胁,这些就够了,但是,今天去听了廉太师的话,看到人前严肃端正的廉太师在他面前的疯癫,对他父亲的痴狂,现在再看皇帝对他的照顾,他就觉得心内有悔,很内疚很不是滋味。 本来听到皇帝并不知道他就是当年那个小皇子,他感到很安心庆幸,现在心里却高兴不起来,他依然忧心忡忡,脸上的哀伤一点没有减少。 利用别人的感情是不对的,楚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对皇帝拥有君臣之外的感情,但无疑,即使是有,他也是一直在从皇帝那里得到关爱和照顾,他从没有付出过任何感情,原来,让他安心享用的因为皇帝感情而来的特权,现在让他感到不安和后悔。 有一瞬,他是想将自己真正的身世说出口的,可是,理智还是让他压下了他的心里的冲动。 皇帝听了楚岫的话,脸上表情变了变,脸色变得有些沉,但是看到楚岫这般神色,他的戾气并没有发作,只是沉声道,“你将樱桃带回去吧,朕还有事,先走了。” 看楚岫抬起头来看着他,清透的眼睛里居然是歉意,这让他烦闷,但习惯性的关怀之语他又不自觉说了出来,“你的身世你也不用介意,朕不在意这些。天晚了,快回去吧!” 楚岫看皇帝出去了,才慢吞吞站起来,出门望着皇帝远去的背影,眼里是他自己也不曾发觉的不舍,跟在皇帝身后的弥润回头看了他一眼,心里嘀咕道,“又是何必!” 第十五章 送酒 这个时代的樱桃并没有现代的良种种植,樱桃粒小籽大,但是味道却比现代的好,酸酸甜甜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酸到牙缝里,最后却甜到了心底。 在这个年代,樱桃本就是稀少之物,并且只有南方才有,在没有攻下南方锦国之前,要吃到樱桃是极难的,即使现在,要吃樱桃,也要以冬天储存的冰块将其冰冻上,一路快马送到琼英,吃到的时候也因为过了几天并非新鲜的,而有些微变味,并不如新鲜的爽口。 看着这一大盘红得剔透的玲珑果实,楚岫拨弄着拿了一个吃,让给易明致主仆拿了一部分去,府里的下人们也沾了光,尝到了宫里的御用品。 这种水果并不能用来做主食,楚岫看着,便让伺候的仆人去拿了一个精致小巧的坛子来,之后又要了米酒、冰糖,将樱桃去蒂洗净放到坛中,之后加入冰糖,又倒了米酒进去浸泡着,密封,便将坛子放在书房的多宝架子的最底层。 想着等樱桃酒做好了便给皇帝送去,这样他心里也就好受了些。 四月的殿试,易明致以最小的年龄参加,出门前,楚岫对他关爱地说了很多话,让他不要紧张,皇帝也是普通人,正常地发挥就好。 易明致这段时间以来,也把楚岫当成了哥哥,对楚岫很敬重仰慕。听了楚岫的话,点点头跟着别的贡士一起进了宫。 这次殿试的题目一部分由吏部和礼部的几位大人出,另一部分由皇帝亲自策问,楚岫没有去参加却也能很快知道结果。 这次的贡士一共有五十多人,皇帝亲自考了春闱中最好的十几个,剩下的人就有指派的大臣考试。第二天便出了结果,易明致入了二甲,楚岫为易明致感到高兴,派人回家给他报喜,并到天福楼去破费了一次,殿试之后几天,皇帝摆宴皇家园林,请各位进士吃一顿荣恩宴。这之后便会根据进士们在殿试中的作答,下放到各个部门去,对他们进行审核考察,之后正式授官。 已经过了二十多天,楚岫看那小坛中的樱桃酒颜色粉红,非常漂亮,酒香中混着一阵淡淡的樱桃香,楚岫闻着自己都想喝了,不过最后还是将樱桃用漏勺舀出来后包好坛口,将它送进宫里去。 “这是什么?”皇帝看楚岫抱着个小巧的白瓷坛子,便好奇一问。 楚岫脸上露出笑意,呈给皇帝之后说,“皇上看了之后不妨猜猜。” 皇帝看楚岫笑颜如花,是很少见的轻松愉悦,也不扫他的兴,便揭了上面的油纸封,一揭开便是一股清香夹着酒香,这清香味特别,他以前一定闻过,却想不起来是什么东西,不过里面是酒确定无疑,只是不知是什么酒。 让人拿了白瓷杯子来倒了一杯,在细白瓷杯里,这酒粉红剔透,说不出的诱惑漂亮。 皇帝看向楚岫,楚岫浅浅地笑着,脸上的那个梨涡一现一现的,而这酒就像楚岫的红唇,皇帝看看酒又看看楚岫,心里不由得又有些发热,其实他已经知道这是什么酒了,却想逗逗楚岫,于是道,“这酒倒像胭脂,不知里面是不是撒了胭脂进去。” 楚岫听皇帝一说,脸上现出愕然,他实在没想过皇帝会将它和胭脂联系起来,至少楚岫就没想过,不过仔细一看,还真有点像。心里想的什么,看到的就是什么,这个道理楚岫还是懂的,不知怎么,就因为皇帝的这个答案他心里便起了丝烦闷,脸上的笑意也没有原来那般明朗了。 “难道有哪位娘娘用此种味道的胭脂么?” “还要尝过才知道。”皇帝举杯轻啄了一口,抿唇回味,说道,“和胭脂还是不同的。这个清甜带酸的味道还好,不过,里面糖放得多了点,下次,不要用米酒,用烈酒朕更喜欢。” 楚岫心里恶毒的想着,古代吃美人脸上胭脂吃死的皇帝说不定都有好些,你假如也吃胭脂吃中毒了,倒是死得其所。 虽然心里闷起来,他还是整了表情说道,“不知宫中胭脂是怎么制的,不过,这个酒是用上次皇上赏赐的樱桃浸泡的,想来和胭脂还是有所不同。皇上要是喜欢,这酒倒可以让在南方樱桃种植之地做成了酒再送上来,那样樱桃是鲜的,只怕酒也更好些。根据喜好不同,用酒不同,用糖多少都可控制,这样做出许多品种来,想来皇上会更喜欢。这酒性温,美容养颜,用来赏赐给宫里的娘娘们想来也是不错的,皇上,你说是吧!” 皇帝听楚岫说了一大段,语气里怎么听都有一股酸味,他心情便越发好了,温柔道,“这酒你要是喜欢,朕便让他们去做。那樱桃本就少,你用来做了这酒实在是浪费了。” 楚岫心里更加不爽,心想着浪费了你就不要喝了,嘴里却说道,“都是皇上的赏赐,能够让皇上喝得开心就好。” 皇帝又倒了一杯酒,他看那酒红若胭脂,却不敌楚岫唇上的一抹颜色。 楚岫坐在椅子上正看着皇帝让他看的户部上来的今年农耕情况,就见眼前阴下来,他抬头,正好对上皇帝的眼睛,楚岫没有任何准备,就被吻了个正着,想推拒,一口酒却度到了自己口中,这酒虽和饮料差不多,但还是有酒精的刺激性,一颗圆圆的东西被皇帝的舌卷着到了自己口中,楚岫想用舌头把它推出去,却被皇帝托着后脑加深了这个吻,那颗在酒里浸了二十多天的樱桃就被皇帝的舌挑着在楚岫的口腔里扫过去滚过来。 “呜……呜呜……”楚岫没有办法,被吻得眼冒金星,觉得就要窒息,只好伸出双手去推拒皇帝,却被皇帝抓住了左手按到一个滚烫的事物上。 终于结束了这个酷刑似的吻,楚岫仰靠在椅子上喘气,手被皇帝抓着挣也挣不脱。 第十六章 卖身 楚岫不知皇帝这是怎么了,居然突然在御书房里猥亵起朝臣来了。他有些生气,不仅是因为被皇帝强吻的原因,还有他那骄傲的文人气节让他认为皇帝的行为玷污了御书房。 “那酒是你特意为朕酿的么?”皇帝檀黑的眼眸里闪着光芒,喜悦和欲望夹在一起,他的声音低沉,平时冷硬威严的声音此时带着圆润的软滑温柔。 “是臣府里的丫鬟酿的,皇上,这是书房,您快把臣的手放开。”楚岫挣着手,想脱出皇帝的掌控。 皇帝有些气恼,脸沉了沉,一下子将楚岫从椅子上拉起来,楚岫踉跄着被他强拉着往侧门走。 “皇上!”楚岫也不好太忤逆皇帝,只好跟他走,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过,嘴里不自觉的吞咽让他一下子白了脸,人也慢了两步,差点被皇帝一拉,趔趄着就要摔到地上。 幸好皇帝反应很快,另一只手将他捞到了怀里,看他脸色发白,将他扶起来后,问道,“怎么了?” “我,我将刚刚那东西吞掉了。”楚岫望向皇帝,脸上带着点委屈和惶恐。 皇帝看楚岫这样,觉得好笑起来,“吞就吞了吧!” “那是什么东西?”被皇帝拉着到了门口,楚岫快速将目光在书房里扫了个遍,实在想不到这里面有什么东西是那种圆圆的带着点褶皱的,他本身就有些洁癖,对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就更挑剔,想到皇帝不知拿了什么东西做情趣,喂到他嘴里又被他吞了下去,一想起来就难堪加反胃。 皇帝看楚岫轻皱的眉头,想到他平时聪明干练地过分,此时却傻了,便一点没有要告诉他真相的意思。 楚岫的嘴刚刚被皇帝吻得发麻,舌头更是尝不出什么味,由于这样,才没有想到那度到嘴里的东西是酒里剩下的樱桃,不过,又走了几步,他也就恍然大悟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干什么要给皇帝送酒来,自己喝不好么? 书房后面的偏殿休息室,皇帝一进来就让里面的宫女退下了。 “这里不是书房了。”皇帝一把将楚岫推倒在床上,楚岫涨红了脸,手撑着身子要爬起来,不过,皇帝坐到床沿,一把又将他压了下去。 楚岫终于明白了皇帝要做什么,才慌张起来,“皇上,臣还有公务没有处理完,臣先出去了。” 楚岫一边说一边推拒着皇帝,想从侧边脱出去,又被皇拉了回来。 “你送朕胭脂酒,难道要朕辜负你么?”皇帝一腿压了楚岫的腿,将他的两只手也压在两边,从上面俯视着楚岫,楚岫的眼睛不敢和他对视,慌乱地闪烁着望着床外面。 胭脂酒,红颜送情郎。 “可那不是胭脂酒?”楚岫侧着脸,半闭了眼说道,“皇上明明知道的,您的胭脂酒在您的后宫里,要喝多少有多少。” 四月的初夏,天气炎热起来了,楚岫外面是一件正四平的绯色官袍,里面就是白色的丝质亵衣,刚刚一阵拉扯,衣服早皱了。楚岫被皇帝那俯视的侵略性眼光看得极不自在,脸也渐渐晕红了。 楚岫侧着脸,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和那露出来的白色丝质亵衣相比,仿佛更加嫩滑白皙三分,皇帝看着,不自觉咽了口口水,俯下身去轻轻舔舐,楚岫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体香,让他更加沉迷其中,放开楚岫的手伸手拉开他的腰带,正要去解楚岫官服上的衣钮,就被楚岫抓住了手腕。 楚岫被皇帝一亲,身上一个激灵,那痒痒的感觉不让他恶心,却让他窘迫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该反抗,或是就任由皇帝这样。 但是皇帝接下来更大尺度的动作就不在他接受范围之内了,楚岫抓住皇帝的手,眼睛看着他深黑中带着炙热火红的眼睛道,“皇上,您这样做会让臣不知如何自处。” 楚岫的力气一向很小,也没有任何近身体术,皇帝轻轻一动就将楚岫的手反抓了压在他头顶,“你去求文靖那老头子,为何就不来求朕,难道朕不能帮你么?” 皇帝冷冷出口,又俯下身去亲吻楚岫的脖颈。 楚岫听了皇帝的话有些愣神,他想起自己带着高价买来的三十年的普洱茶去吏部尚书文靖府上,只是想给易明致谋一个他想去的部门,本来,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别人怎么也会卖一个面子的,加上文靖没有别的嗜好,就好茶道,以为送普洱正好,不过,没想到文靖丝毫不卖他面子,还鄙夷地说他以色惑主,不仅不收他的普洱,还将他赶出了尚书府。 楚岫有些茫然,他自问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百姓,无愧于朝廷,无愧于帝王,无愧于自心,每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闻鸡则起,三更才睡,没做一件渎职之事,为了天下百姓呕心沥血,可他这么做好像除了皇帝知道他的好,还真没有人看到,大家也许都只认为他以色惑主,利用皇帝的宠爱越权做事吧。 “嗯……”脖颈上的刺痛让心不在此的楚岫痛哼了一声,回过神来,发现皇帝已经解了他的盘扣,官服早散开了。 楚岫不明白皇帝为什么每次都喜欢啃他的脖颈,还在上面留下痕迹,他想推开皇帝,喉结上又被皇帝咬了一口。 “嗯……,皇上,放开!”楚岫想到自己的委屈处,心下气愤,加大了手上的力气,抵着皇帝的胸膛就要把他拨开。 “以后要做什么事来给朕说吧!别到别人府上去送礼了!”皇帝一手将楚岫两只手握住,盯着楚岫的脸柔情出口。 楚岫以为皇帝要因此怪罪他的,没想到皇帝不仅没有,还这般说。 其实给皇帝说是最有效的,并且皇帝也不一定不会帮忙,但是,楚岫从没有想过要将这类事情说给皇帝知道,让皇帝给自己走后门,那让他有说不出的屈辱感,在他认为,那不仅侮辱了自己为官的原则,也是连自己都承认了自己以色惑主。 楚岫因为皇帝的庇护和纵容,在朝为官以来,虽经常有关于他的风言风语,但那些多半不属实,楚岫一向不以为意,他的骨子里是清高的,对那些话也是不屑的,这次在吏部尚书那里受了辱,他才第一次打心底难受。 皇帝的话让他感动又心酸,想反抗又无法反抗,仰躺在柔软的床上,看着上方的被称为九五之尊的男人,他恍恍惚惚地说,“我最不想求的就是你!” 将楚岫的发冠取下来,一头青丝披下,逶迤铺散在淡青的织锦床单上,楚岫单薄的身子包裹在一层薄薄的丝质亵衣里,甚至能看到里面透着一层粉红的雪肤。 楚岫有些自暴自弃地躺着,根本不想反抗了,反正外面的朝臣都在乱说,就让那些话变成现实又怎么样,难道他们还能说出更加难听地来不曾。 楚岫的身子在一层丝质衣物里更有一种朦胧色情的美感,莫宇昊难耐地将手伸进他的衣物里摩挲着他的腰背,楚岫身体本能地想逃开,最后还是没有动。 莫宇昊挑逗着楚岫着楚岫的身子,看楚岫脸越来越红,眼中蒙着的那层水汽像聚集成了水滴一般要从眼眶中滑出来,半张着嘴呼吸,细致小巧的喉结轻轻的滑动着,胸前的两颗樱粒挺了起来,隔着一层衣物也能看到那嫩红的色泽和纤巧的形状。 莫宇昊眼神更加幽深,呼吸也更加急促,他说,“楚岫,你真美?” 楚岫被莫宇昊揉弄地难耐异常,双腿间的欲望早就半起了,他心思不属,反应了半天才知道皇帝说了什么,他心里想着,天下美人何其多,红颜易老最堪悲。可是没有说出来,发出的便是一阵呻吟,“嗯……,痛,不要,不要咬了……” 莫宇昊从楚岫的胸前抬起头来,胸前两点被他半舔半咬地更加坚挺红肿了,口水将那层衣物浸得更加透明,看到里面的颜色也更加鲜艳起来。 莫宇昊覆到楚岫身上,在他身上轻蹭起来,两个人的欲望互相磨蹭着变得更加挺立,楚岫的呼吸加重,两眼水汪汪地把皇帝瞪着,半天说了一句话,“你要做就做呀!这样你不难受么?” “那你快伺候朕脱了衣物吧!”莫宇昊把楚岫半抱起来,将楚岫的手放在自己的皇帝常服的衣扣上面。 楚岫咬着唇,手有些颤抖,还是慢慢给他把衣服上的盘扣都解了,莫宇昊看楚岫在这种事情上居然这么听话,一阵愕然,楚岫都要拨他外衣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将衣服快速全脱了,又要去剥楚岫的衣服,楚岫却挡着他的手不让他动,说道,“帐子放下来才行!” 莫宇昊看楚岫起身将这床里里外外三层帐子都放了下来,楚岫一身轻薄亵衣,身体修长单薄,用那一句身似弱柳扶风也不为过,他一把将楚岫拉到身下,将他衣服扯了就用手抚摸轻揉起来,两个人在床上吻着吻着就动作越来越激烈,是楚岫先释放出来,莫宇昊在楚岫的手下也没有挺过太久也射了出来。 莫宇昊揉着楚岫的臀,楚岫当然知道他想怎么样,避着他的手一阵躲,“皇上,还有很多政事没有处理呢,得起来了!” “再来一次!”莫宇昊抓着楚岫又要亲他嘴,楚岫推着他说道,“您召了户部几位大人问事,时辰应该快到了。” “你又逃不过,再来一次就去!”莫宇昊拉着楚岫不要他逃,楚岫看皇帝早就又勃起了的欲望,心里叫苦,觉得自己犯贱,但还是把手伸了过去,皇帝把楚岫压倒身下,用手指在楚岫的穴口划过,说道,“朕想用这里!” 楚岫听了,那里一阵紧缩,莫宇昊感受到那里的动作,笑着道,“就用这里!” “皇上,我,我没有净身!再说,会很难受的!”楚岫尽量并着双腿,紧盯着皇帝说道。 “没关系,是你朕都不嫌弃!”皇帝轻笑着去吻楚岫的唇,手指却往里探去。 楚岫一时愕然,身后传来一丝痛感,异物进入的难过让他害怕地脸都白了,推拒着皇帝,声音里带着颤抖,“不行,皇上,你,……我,我不要,用手吧,那里不要了!” 皇帝听了楚岫颤抖地话,觉得他楚楚可怜的声音很有意思,但看到楚岫那即使在昏暗的帐子里依然明亮异常带着恐慌的清亮眼瞳,他觉得最好不要那么做,于是压下自己的渴望,将手拿开,声音沙哑地说,“那好吧,你用手!” 楚岫松了一口气,被皇帝半搂着靠在他身上为他解决欲望。 这天,楚岫回到府中,就见易明致高兴地跑过来,拉着他说道,“哥哥,皇上圣旨下来了,我被分到御史台,进御史台的就只有两个人呢,没想到我这么好运。原来以为是进礼部学习礼法或是抄书,没想到是进了我一直想去的御史台。……” 楚岫想自己卖了身才让你去的,心里心酸,但看易明致高兴地蹦蹦跳跳,真真实实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心里又泛起喜悦之情,脸上带笑,还是说道,“你年纪本就小,御史台是个老成的地方,里面的人哪个不心机深重,不知你怎么就想去那里了,以后做事还是要小心谨慎些,不要这般咋咋呼呼。” “这些我知道,我在外面不是这样的,这是在你面前嘛!”易明致在这个刚认不久的义兄面前最近最喜欢的就是撒娇,将以前十几年从没表现过的孩子气都表现出来,拉着楚岫的衣袖,看明媚的阳光照在楚岫的脸上,楚岫就像要融化在里面一般,“我就是想去御史台,在那里才能磨练出人来。” 第四卷 风起楼台 第一章 霞光 远处的山上草叶开始枯黄,树木开始落叶,秋天是个收获的季节,也是个凋零的时节。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楚岫拾起地上一片梧桐叶,望向夏日枝叶繁茂,叶子可遮掩半个院子的梧桐树,现在叶子却落得七零八落,秋日的阳光从枝桠间照下来,地上一片斑驳。 “凤栖梧桐兮,桐叶有凋零。” 凤毓跟在楚岫身后,叹了口气,道,“皇上对皇后真心一片,族姊从太子妃到皇后这十几年来,两人感情甚笃,虽没有为皇上生下皇子,但所生长公主却深得皇上喜爱。” 楚岫看凤毓愁着眉,这个总是一脸开怀的人,楚岫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这般愁苦神色。 皇后从今春开始常常头疼,皇帝寿辰那日甚至昏了过去,到夏天就头疼地睡不着觉,头发也开始掉落,太医们想了各种法子医治,除了给皇后减轻了疼痛之外,并没有起到更好的作用。 太医院有医丞提出开颅医治,但这方法以前闻所未闻,太过匪夷所思,说出来就犯了皇上的忌讳,皇帝为了皇后的事脾气本就暴躁,本来他至少便是个杀头,甚至诛九族也未可知,后来听说是易大人去求了情,再加他的确医术了得,才只被打了板子,降了职留在太医院里继续供职。 楚岫只在几次皇家大宴里见过皇后,皇后端庄娴静,内敛温柔,不愧一国之母,这么多年来,她将皇帝后宫管理得当,从没出过事情。只是,她现在才三十多岁,便得了重病,皇帝召全国各地的大夫前来给皇后会诊,到现在仍然没有多少起色。 楚岫根据大家的说法,想皇后多半是脑癌,这在现代要治好也是极为困难的,更何况是在古代,皇后的死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凤家到这代本就人才无几,凤氏皇后生了大病,无疑是对凤氏一族莫大的打击,皇后薨,后宫里的势力再不平衡,朝堂上很可能也是风起云涌,凤毓本在外地考察,由于族姊的病,最近也一直待在琼英。 “皇后,真的治不好了么?”楚岫轻轻叹息。 “我虽没有亲见族姊,但根据凤莜所述,怕是熬不过今冬的。”凤毓语气悲沉,想到家里失了皇后,以后凤氏一族怕是要被别的家族压下去了。 “你族里不是还有几个妹妹么?凤莜的亲姊年已十九,一直待嫁闺中,你们没有安排。”楚岫望着远山,眼神悠远,轻声出口。 凤毓没想到楚岫已经想到了这块,看着楚岫在秋日阳光下白皙地透明的脸孔,觉得楚岫他越来越看不懂了,凤毓也不保守顾及,说道,“伯父也向皇后说了这个意思,皇后娘娘向皇上进言过了,希望妹妹进宫继续伺候皇上,不过,皇上并没有给出答复,只看再过一段时间,假如皇上还是不应,怕就是不行了。皇后虽和皇上感情深厚,但后宫美人如此多,皇上虽没有冷落皇后,但近几年来,皇上也再没有临幸过她,现在想来,到时皇后即使临死相求,皇上也不一定会答应的。” “伯父知晓你我关系密切,今日让我来,其实就是想让你帮这个忙,既然你说出来了,我也就不想拐弯抹角,我知道这让你很为难,但是族命难违,我虽然没有这个意思,但还是必须求你一求。”凤毓双手背于身后,看起来一派轻松自在,不过,心下却也感觉窘极,毕竟是自己的好友,却让他帮着做这种事情。 楚岫回过头,向凤毓笑了笑,迎着阳光的眼睛半阖着,琉璃的眼瞳里泛着清透的水光,“也没有什么,只是去向皇上提提这事,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你也知道,皇上他自己有打算,如果他已经认定了,我去劝说,怕也不会起什么作用。” 凤毓点点头,看向院子里的石桌,那里放着一把躺椅,他刚刚来的时候,楚岫正在看书睡觉。 “为了这事,我最近忧烦欲死,今日到你这里来,才能休息一会儿,让我躺着睡个把时辰!”凤毓一阵感慨,躺在躺椅上,把楚岫在看的那本本朝史志盖到脸上就要睡了。 楚岫看他这样子,心中的那点烦闷减少很多,“你要睡去房里睡,难道还少了供你睡的客房。” “晒晒太阳去去霉,就在这里了。”凤毓一动不动。 “你一年到头在外面跑,太阳还没晒够。”楚岫进屋去抱了一床薄被,往他身上一抛,把自己正在看的那本书从他脸上拿下来,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去看起来。 楚岫翻着书,字虽是不断从眼前过,但什么也没进到脑子里。凤毓在躺椅上还真的一睡就睡着了,甚至还打起浅鼾来。 楚岫仰着头,太阳从指缝里落到眼里,刺得眼睛都疼了,热辣辣地让人想落泪,不过,他却是没有泪可落的。 当今皇帝最热衷的娱乐活动,莫过于弯弓狩猎,但是,今秋的秋猎却因为皇后的大病皇帝不去了,最后是选的皇家宗族里的老王爷带领部分臣子前往,皇帝留在皇宫里照顾皇后,博得一个帝王情深的美名。 楚岫刚进御书房后殿,就被人一把抱住,楚岫挣了一下挣不脱,也就只好由着他。 “皇上,你这样我出不了气了。”楚岫被皇帝紧箍着,胸腔被压得难受,只好抚着皇帝的背劝了一句。 皇帝这才把楚岫放开,他以前都是意气风发,神色沉稳威严的,现在脸上却带着疲色,眼睛暗沉沉的。 “那群庸医全都是废物,一群废物,这点病都治不好,都该拉下去砍了。……”皇帝咬牙切齿得骂了两句,看楚岫一言不发地坐到一边去,他神色更加暗沉起来,幽幽地呢喃了一句,“淑珍怕是就要离朕去了。” 楚岫知道皇帝对皇后是真的有很深的感情,这种感情不是爱情,却超越了爱情,是十几年在一起相处积累起来的至深牵绊,一种温暖的亲情。 身为皇帝的孤独,楚岫看得到却也无法体会,无法分担,但作为他的皇后,那个身为国母一直处在深宫的女人却是知道懂得的,她陪着他走过了这么多年,现在就要离开了,皇帝定是不舍的。 这段时间,皇帝大多数时间都在陪着皇后,皇后病了,被病痛折磨着,也许已经不再美丽,但在皇帝的心里,她依然是那个温婉端庄的人。 皇帝的心并不是冷的,楚岫因为皇帝对皇后的深情,心里并不舒坦,但也不嫉妒,他走过去,将这个一脸憔悴哀痛的男人轻轻搂到怀里,声音温暖柔和,就像窗外那暖暖的秋阳,包裹这个心里凄凉的男人,“皇上,有生即有死,只要你一直记得皇后,皇后就会一直活着,活在你的心里。况且,以后还会出现很多人,他们都可以陪着你。” 皇帝反抱着楚岫,力气大得让楚岫以为腰都要被他勒断,压抑的低鸣在这个阔大的内殿里回响,听着这个声音,楚岫知道,皇帝的心在哭。 就这个姿势维持了很久,久到楚岫身体都麻了,皇帝却还埋在他的怀里。 楚岫将皇帝的手掰开,看到皇帝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这才半拖半抱把他弄到一边休息的矮榻上躺下,让外面伺候的宫女拿了薄被来给他盖了。 楚岫坐在一边看奏折。在原来,这个国家里的民生建设差不多都是管在他的手里,这段期间,皇帝几乎把这一块全都交给他了,并不过问。 处理好了今天的事务,楚岫起身看皇帝还在睡,不过睡得很不安稳,皱着眉头呼吸急促,楚岫过去轻抚着他心脏的位置,能够感受到手下那颗炙热地有力跳动着的心。 皇帝就这样将他的哀愁与弱势展现在他的面前,楚岫的心里,那坚硬的外壳被这个至尊无上的人此时展现的外人无法见到与想象的脆弱敲开了缝。 楚岫看着皇帝的脸,眼下有黑黑的一层阴影,下巴上已经是青青一片的胡茬,他用手摩挲了一下,把唇凑上前去亲了亲,由于太硬,唇上留下的是微微刺痛的感觉。 楚岫抬起头来,对上了皇帝那檀黑的眼眸,里面深深的流动着一层亮光,就像外面的那火红霞光。 楚岫心里一丝窘迫,但仍然做出一片云淡风轻,“皇上,您醒了。太阳落山了,臣也要回去了。折子整理好了放在案上的,您看看没有问题就盖印。” 楚岫站起身,由于刚刚蹲地太久,脚有些麻,没有站稳,被皇帝一个拉扯就栽到皇帝身上去。 “皇上!”楚岫惊呼着叫了一声。 皇帝坐起身,把楚岫抱在怀里,道,“用过晚膳走可好!” 楚岫轻叹了口气,自从那次送了樱桃酒和皇帝滚到床上去以来,便又和皇帝有了几次不正当关系,虽然每次都是公平互助,他也没吃什么亏,但这样总是不好的。皇帝留他吃晚饭,手又在他背上游移着抚摸,多半又会被皇帝拉到床上去。 想到凤毓前几天来给他说的事,他觉得快点给皇帝说了也就了了这桩事,不过,他想,皇帝多半不会再立凤家的女子为后的,皇后死了,皇帝虽伤心,但是对于朝中的势力重组他也期待了不止一刻半刻的,怎会放过这次机会。 第二章 蜜意 果不出楚岫所料,用完晚膳,皇帝便派人去楚岫府上说他今晚住在宫中,要求楚岫留下来夜谈。 户部送上来了今年各地收成情况的报告,楚岫把它拿给皇帝看,在皇帝面前提起修缮南方水渠之事,皇帝神色疲惫,并不用心,楚岫本想说一下工程问题,最后也只好住了口。 皇帝去德仪宫看了皇后才回到毓龙殿偏殿的寝房里,假如要留楚岫一起睡,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谣言,他都留在这间偏殿寝房里休息,这里是他办公午休的地方,不在后宫的范围内,有另外几间房间有时也会留其他臣子休息,所以留楚岫在这里还不至于引起别人的特别注意。 皇帝进到寝殿的时候,楚岫正好沐浴完了,穿着白色的寝衣坐在凳子上擦头发,白色的吸水细布从上往下慢慢滑下,然后又一次从上往下,黑色的头发在白色的细布间滑过,有一种黑白分明畅快的美感。楚岫最近为皇帝代办了大部分公务,身体和精神都很疲惫,放下公务人放松下来就昏昏欲睡起来,他没要人来伺候着擦干头发,自己动手擦拭的时候,眼睛都已经阖上了,仿佛就要睡着。 寝殿里昏黄的宫灯照在他纤瘦单薄的身上,晕出淡淡的柔和温暖的光来,脸部线条极为柔美,披在身前的黑发和白皙的皮肤映衬,更为他增添了婉约的美。 皇帝站在一边静静地凝视着,并没有上前,因为皇后而来的伤怀在见到此情此景后消散了很多,他的唇角带起笑意:只要你还在,一切便都还是好的。 皇帝沐浴更衣出来时,楚岫已经擦完了头发,人靠在床头闭着眼睛休息,呼吸清浅,似乎已经睡着了。 皇帝走过去坐到床沿上,用手指轻拨开楚岫垂下来的头发,由于动作太过轻柔,楚岫并没有醒过来,皇帝凝神看了他一会儿,才凑上前去吻了一下他轻抿着的唇瓣。 “皇上!你都洗好了呀!” 皇帝握着楚岫肩膀的动作让浅睡的楚岫醒了过来,他看到皇帝已经洗了澡穿着寝衣,不过,头发还是湿湿的,他坐直身子,说道,“皇上还是把头发擦干吧,不然容易染上风寒。” 皇帝从床边的柜子上的托盘里拿过布巾递到楚岫手里,楚岫自然地接过来,跪在床上为皇帝擦起来,擦干了之后,放下布巾,还为皇帝轻轻按摩头部。 皇帝极为受用地坐着,从前要楚岫做这些是不可能的,楚岫总有一堆大道理拿来说,反正是不会乖乖和他同寝,也不会为他做这些事情。 要说按摩,后宫里也有很多妃子做得不错,不过他就喜欢楚岫的手为他做,楚岫的神情总是专注的,如同窗外月华般的清冷高华,淡淡的柔,却也是别人无法匹敌的知心与温暖。 “好了!”皇帝侧过身坐在床沿,双手环抱住楚岫的腰身,享受着从楚岫身上传来的清晨露珠般的清爽怡人味道。 毕竟不是专业按摩师,才一会儿,楚岫的手就按摩地酸软了,他的双手互相按捏着缓解酸软,道,“皇上,你上床来睡吧!” 寝殿里的宫灯被挑熄,只剩下远处的两盏昏昏黄黄地亮着,一张龙床很大,皇帝睡在外面,楚岫睡在里面,一人盖一床被子,由于太安静了,楚岫想起凤毓的拜托,在这样温馨和软的夜里,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向皇帝提起。其实,怎样引起这个话题,他也是琢磨了好几遍的,那些想好的引导词也是完美的,只是,他说不出来而已。 渐渐地,夜更静了。 楚岫以为皇帝睡着了,毕竟听说前几天皇后病痛地太厉害,头痛欲裂,不断呕吐,皇帝一直带着长公主在德仪宫里陪着,没有睡过一晚的好觉,今天皇后病情缓些,皇帝能好好休息一下,他一定是沾床就能睡着的。 楚岫正好小心翻了个身,面朝向皇帝的方向,皇帝就睁开眼掀起了一角被子,声音柔和地道,“楚岫,到这里来睡!” 楚岫愣了一下,还是照着皇帝的话睡到他的被窝里去。 现在已经快近中秋,夜里寒凉,两个人睡在一个被窝里并不嫌热,暖和刚好。 楚岫刚刚躺好,皇帝就把他拉地更近些,凑上去摄住了他的唇,楚岫也不像以前一般不解风情,便慢慢地回应他。 唇舌交融,津液交换,暗黑里楚岫睁着大大的琉璃眼和皇帝对视,皇帝用手轻掩了他的眼,去吻他下巴、脖颈、露出来的肩膀。 楚岫任由他动作,腿动了一下就扫到皇帝下身那硬烫了的物件,他的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眼睫扫地皇帝的手心微微的痒。皇帝舔舐着楚岫的锁骨,下面被楚岫蹭过之后,快感让他在楚岫锁骨上面咬了一口,传来的刺痛让楚岫哼了一声。 楚岫饮食清淡,加上最近太累了,并没有多少欲望,被皇帝的舌和手在身上挑逗,欲望也只是微微抬头。 他并不想做,但是皇帝这样了,他也没办法,皇帝抚摸着他的脊背臀瓣,唇舌逗弄着他胸前的红樱,他不想让皇帝扫兴,便抚着皇帝的背,说道,“皇上,让我来吧!” 楚岫这还是第一次为别人用口做,这种事情他以前想都没有想过的,现在为皇帝做起来自然辛苦。皇帝那根龙根尺寸挺大,楚岫用唇舌伺候了一下顶端,那东西便又涨大了不少,用嘴吞吐了两三次,他就受不了了,顶端泌出的汁液膻腥味道让他难受,那里的毛发也刺得他难受,那个尺寸也让他嘴受不住。 楚岫这个初手做得实在不怎么样,皇帝除了心里满足了一下,也没多少快感,被楚岫的牙齿磕绊到,他还要担心楚岫别把他那东西给咬伤了,楚岫喘了口气,还要继续,皇帝就把他拉了起来,用嘴堵住了他的嘴,握着楚岫的手,还是要他用手为他解决。 楚岫拿了布巾将手上的精液擦干净,然后把皇帝身上弄脏的地方也擦干净了。 皇帝搂着楚岫的腰,把头轻靠在楚岫肩旁。 “皇后的病情好转了些吧!” 楚岫轻轻出口。 第三章 疼痛 月光转过帘珑,透过宫纱映在窗边的花瓶上,窗棂上所雕梅花投在白瓷花瓶上影影绰绰一片,模糊了棱角,已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楚岫的话太过轻柔平淡,甚至听不出他要表达何种意思,皇帝的呼吸顿了一下,才侧了一下身,伸出右手握上楚岫的左手,摩挲着,楚岫的手心里有握毛笔留下来的薄茧,就着那薄茧抚摸了良久,他才开口道,“说是好转,怕也是回光返照。” 楚岫没想到皇帝会出口如此直接,一时之间无言可对,沉默绕在两人之间。 “朕一直守着淑珍,你是在吃味么?”皇帝握紧了楚岫的手,昏暗里,一双眼睛盯向楚岫的脸。 楚岫闭上眼睛,呼了口气,说道,“皇上说这话也不怕臣真的吃味?” 朕倒是希望你是在真吃味,你这种平淡漠然的样子,朕都无法揣测你的心意了。皇帝有些无奈,琢磨了半天,最后还是半解释半感慨地说道,“淑珍从十七岁就跟着朕,这么多年了,朕早就习惯了她在朕的身边,她这一病,病得太厉害,都没有多少日子了,无论是顾念旧情,还是让她走得安心,朕都应该陪着她些日子。” 皇帝居然会对他解释这种事情,楚岫心中那埋藏至深的弦又被拨动了,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他觉得空气有些闷热,动了动身子,说道,“皇上对皇后的感情深厚是好事情,皇后仁德贤惠,生了这样的病,本就是上天不公,皇上照顾她臣怎么会有其他想法。” “你并不是其他女人,朕想你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你不介意,朕很欣慰。”皇帝将手搭在楚岫腰上,闻着楚岫身上的味道既安心又舒心,连日来因为皇后而来的烦闷远离,就要睡着。 楚岫听皇帝这么一说,身体僵了僵,心里堵上块大石,异常难受,难道和你上了床,还真是你后宫的女人了么,还要让你担心我争风吃醋? 楚岫心里难受,也只能硬压到心底,眼鼻一阵酸涩,最后只好紧闭了双眼,调整心情,用较平稳的声音说道,“皇上,臣前段时间受邀去凤府做客,在那里见到了凤婉容小姐,凤婉容小姐端方美丽,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她……” “你说这是什么意思,躺在朕的床上,还在想其他女人,你不是要朕给你赐婚?啊?” 楚岫还没说完,没想到皇帝听了那话就像被踩到龙爪的暴龙,一下子翻身从床上起来,双手撑在楚岫两边,居高临下地俯视楚岫,一双檀黑的眼睛即使是在这昏暗的夜色里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的冷光,他的语气是压抑着愤怒和极度不满的冰冷,质问地语气让楚岫愣愣地跟不上他的思维方式。 明明是想给他说亲,没想到一说出口居然就被误会成自己想女人了。楚岫在心里觉得悲凉地可笑,被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倍感压抑,甚至让他觉得窒息,将头转到一边去不去看皇帝的眼睛。 “不是……,唔,嗯……” 还没说出辩解的话语,下巴就被皇帝一手捏住了,嘴被迫张开,皇帝丝毫不怜惜地啃咬上去,一下子楚岫就尝到了血腥的味道,唇被咬破了,之后就全是皇帝味道,舌头被纠缠,口腔被侵犯。 当皇帝放开他,他已经被吻得缺氧,头脑昏沉一片,终于喘息着吸够了空气,大脑清醒一些,下身要害就被皇帝的大手握住了,皇帝捋着他的分身,楚岫一阵恍惚,还没从皇帝刚刚的那句话里的打击中找回平时的淡定,即使分身被直接刺激,一向不重欲的他那里也没多少反应。 皇帝看楚岫那根东西在他手上一点反应没有,想到刚刚楚岫帮他做时也没有起来的欲望,原来的怒气就更盛了,狠狠在楚岫那脆弱的东西上捏了一把,楚岫疼得一阵痛呼,曲起腿就反射性地朝皇帝踢去,皇帝本就有气,一把按下楚岫的腿就坐到他大腿上,突来的猛压让楚岫觉得腿要被压骨折了,抽吸着一口气,想到要辩解,还没开口,就听皇帝气势凶狠的话,“被朕碰着连感觉都没有么,是不是不是女人你这里就硬不起来?好几年了,秦月还对你念念不忘呢,你身体这么弱,能让女人满足么?”皇帝说到这里,又在楚岫分身上捏了一下,楚岫疼得直抽气,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眼泪都滴了出来,扭动着身体,却怎么也无法从皇帝身下逃脱。 皇帝冷冷地继续说道,“居然在朕的床上想女人,朕是不是把你惯坏了!” “不是,不是……”虽然那感觉疼到神经里的疼痛还没缓过来,楚岫仍然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想解释,“皇上,您听我说,不是……” “不是什么?”皇帝啃噬着楚岫的下巴耳朵脖子,那被牙齿磕到感觉,让楚岫觉得皇帝是要把他吃下去一般。 “臣没有想娶她,臣只是欣赏她的才情,想……”楚岫动着脑袋想避开皇帝的唇齿骚扰,一边快速地组织语言想解释清楚。 就要失去相伴多年如姐如母的贤德皇后,皇帝本来就悲痛难当,心绪不稳,情绪焦躁;对他的感情一向淡然清远的楚岫这些日子却对他表现地异常温柔顺和,让他觉得会随着皇后离去失去的那份感情又找到了另一个寄托,而这个寄托甚至是他想的一辈子也不想失去的更深刻的存在,但是楚岫对他顺从却只是想从他口中讨另一个女人,想到这里,一向睿智考虑深远的皇帝脑筋也成了一根筋,只觉得气愤难当,痛苦异常。 “你想怎么样?你是朕的,你别想娶任何女人,想都别想!”皇帝怒气冲冲地说完就堵住了楚岫的嘴,楚岫反抗着想逃开,却怎么也逃不过皇帝的辖制。而皇帝下身那根东西又挺立了起来,在楚岫的腿上摩擦着让楚岫觉得心惊肉跳。 皇帝强制性地将楚岫的双腿分开,一手就要去退楚岫的裤子,楚岫手抓着裤子死也不放,皇帝一巴掌打在他臀上,疼痛加受惊让楚岫的手一松,亵裤就被扯了下去。 “皇上,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样,不要,您不能这样……” 皇帝轻松地就让楚岫翻身趴在床上,他的手指直接伸进他臀缝里抠挖起来,楚岫痛得惊呼起来,“您不能这样,您这样做只让我觉得心寒,啊,放开我,你混蛋,你放开……” 皇帝因为楚岫的反抗极为不耐,听他不断呼叫只觉得一颗心揪起来地疼,比战场上曾受过一箭射到肩膀拔箭头时还疼,他掰过楚岫的肩膀,在他脸上就是一巴掌,楚岫被打得愣了神,仿佛突然失了魂,瞪着眼睛看着他,咬紧了唇再没有一点声音从他嘴里发出来。 楚岫的怪异才让他觉得情况的怪异,一下子他也停止了动作不知该怎么办了。 寝宫里突然静了下来,能听到两个人的急促的呼吸声,然后听到寝宫外面响起的疾步跑的凌乱的脚步声,听到膝盖撞到地上的声音。 然后,是尖细的带着抽泣的声音,“皇上,皇后娘娘痛得难受,她要见您。” 楚岫听着外面的一切声音,一动也不动,由于寒冷,身体冻得痉挛了一下。 皇帝好像彻底清醒了,他慢慢抽过被子覆在楚岫身上,却没有回答外面的请求。 由于里面没有回答,之后,就是弥润刻意压低的声音,“皇上休息了,明天再去。” “是娘娘快不行了,她说要见皇上,皇上,您快去吧!娘娘最后要见您。”声音已经变成了哭喊,即使皇帝是熟睡的也应该被喊醒了,伴随着哭喊声的是头磕在地板上的声音,那砰砰砰的声音地让楚岫觉得冷得身体发抖。 皇帝愣了好一下,然后慌慌张张地起床,从一边的衣服架子上扯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就往外走。 皇帝出去,外面的感恩声,弥润呵斥宫女拿衣服鞋子给皇帝穿上的声音,然后就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楚岫躺在床上,一切是那么清晰,比身体的疼痛来地更清晰。 第四章 伤 暗红色的地毯上绣着层层叠叠的云纹,宫灯在上面映着暗沉的光影,楚岫静静地躺在床上,左脸颊上还留着热辣的疼痛,明明疼痛的是身体,楚岫却将手放在心脏的位置,能够感受到里面的跳动是如此明晰,明晰的跳动却像要将心脏越缩越紧,心脏传来的疼痛让楚岫想流泪。身体上的痛不消几个时辰就会好,心里的疼痛要多久才会好呢? 这样清冷的夜里,楚岫明明什么也不想想,可是大脑却不受控制的回放到这个世界来的一切,皇帝的脸,他的身影在里面一遍遍走过,无论是高高在上受臣子朝拜的他,还是在自己面前温柔轻语的他,都像印在了楚岫的脑海里,即使心里想要淡忘他,记忆却不遵从主人的意愿,将那个人的影子刻地越发清晰。 那些记忆想也无用,楚岫从床上爬起来,将衣服一件件穿好,又将头发抚顺,用发带在脑后束好,穿好鞋袜,走出了寝宫,外间已经没有了伺候的太监宫女,大家都跟着皇帝去了皇后的德仪宫。 楚岫向守卫的侍卫打了招呼,便一路行到秋风院。秋风院里虽然被收拾地很好,但在惨淡的月光下,楚岫却觉得它萧索地紧。 由于他没在里面住,此时只有住着宫女的偏房里有灯光,楚岫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已经打过了三更,秋天的夜晚清冷异常,楚岫却不想进屋去。 不知坐了多久,皇宫深处传来清远悲伤的丧钟,一声一声地敲响,撞击在心上,远处有哭声传来,渐渐地,即使是在秋风院里,也能感觉到整个皇宫不平静起来。 楚岫站起身,手脚已经被秋夜的寒凉冻僵了,月亮西移,就要跌落下远处的山峦,皇宫里到处亮起了宫灯,打破了暗夜的宁静,它的清辉映照着皇宫逐盏亮起的宫灯,显得越发清远冰凉起来。 月落日升,东方的天边开始出现一丝鱼肚白。 皇后的丧钟在身后不断响起,楚岫疾步如风向宫外走去,一路上遇到不少巡逻侍卫,由于楚岫时常不按时出宫,此次大家也不见怪,每加阻碍一路放行。 回到府中,由于丧钟响起,传遍了整个都城,府中仆人都已起身在门口张望。 “是皇后薨了,大家都进屋吧!厨房烧些热水,我要沐浴。”楚岫一边说着,一边往书房走去。 祁锋跟在楚岫身后进了书房,为他点亮了蜡烛,烛火亮起来,便看到楚岫脸上那还未消肿的巴掌印子。祁锋紧了紧拳头,皱着眉头,语气不善地问道,“是他打的吗?” 楚岫本在铺纸,听他这么一问,就抬起手抚上左颊,脸上已经没有了当初被打时的钝痛,剩下的是刺辣辣的疼,那是被冷空气冻的,与皇帝的巴掌无关。 楚岫用镇纸压了铺好的宣纸,道,“这不是你该管的,磨墨吧!” 从祁锋愤怒的眼中闪过伤痛,他走过去拿起墨条,揭开砚盖,加水磨墨,机械的运动下是一潭漆黑的汁液,楚岫看到那一潭在烛光下闪着一层红光的墨汁,脑中闪现的却是皇帝那双愤怒的眼睛,他看了仍在气愤的祁锋一眼,安慰道,“为皇上做事,这不是最小的伤么?你气什么呢?” 祁锋闷闷地站着不说话,楚岫拿了毛笔蘸了墨汁开始在宣纸上书写起来:皇后的吊文,是不可少的。 “你去看一下水烧地怎么样了,我要洗一洗再进宫去,不然,就对大丧的皇后太失礼了。” 楚岫一番沐浴更衣,祁锋为他整理外袍时,他颈子上几枚暧昧的紫红吻痕被看得清清楚楚。 祁锋愣了愣,伸出手去轻触了一下,楚岫神情疲惫,本来半闭着眼睛在养神,被祁锋一触,他反射性地缩了一下,睁开眼睛看向祁锋。 祁锋盯着他的脖颈,咬牙强压下心中的不忿,说道,“要穿领高些的里衣,不然大家都看得到。” 楚岫顺着祁锋的视线,知道一定是皇帝在他颈子上留下了痕迹,他神情不变,心中却凄然,对祁锋说道,“那去找一件领高一些的里衣来吧!” 承安元年八月十二凌晨,大承德惠皇后薨逝。停朝三日,皇帝同大臣一起着缟服七天,全国着素服十日,皇后停棺十日后入葬帝陵旁的后妃陵。 皇后入葬后,皇帝低靡了一段时日,之后便又是那个雄才大略的君主。 楚岫和皇帝的距离在楚岫的冷淡之下,又变得遥远起来。皇帝每次让楚岫晚间留下来,楚岫总会找各种理由推脱,皇帝当然知道那些理由是他的借口,每次虽气得牙痒痒,心情郁闷直想打他两巴掌,但是想到就是上次打了他才有了这种结果,况且楚岫身上的伤痕不容易消除,那次的巴掌楚岫虽上了药,也花了一两天才全部消失,他就只好将这种郁恨的心情压下。 冬日来临,当每个官员府中发下来炭火的时候,皇帝召了刚丧德惠皇后的妹妹凤婉容进宫为嫔,说是以慰朕心。 这日,正好是十日一次的休假,楚岫一大早起来锻炼了一番身体,用饭之后,就坐在书房里看异闻志,房中有暖炉,喝热茶,窗外有含苞飘香的梅花,假如没有皇帝的传召,就这样看闲书过完一天也是一种享受。 正看到妙处,书房的门就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风风火火的人,楚岫哀叹了一声,放下书看向来人道,“凤毓,你回来了啊!今年不用再出门了吧!” 凤毓端起楚岫的那杯茶,也无半点忌讳,一口气就喝了,这才坐下来,道,“昨天才回来,今天就来你这里了。我够义气吧!” 我倒希望你不要来的。楚岫在心里闷闷地道。 “你说要接伯母来过年的,接来了吗?” “接来了。现在正在家里呢,她就是闲不下来,昨天才来,今天把府里打量了一番,这里也看不顺眼,那里也看不顺眼,此时正在教训府中家仆侍妾。” “那你来我府上,好不容易把伯母接来了,也不在家陪着她老人家。” 凤毓呵呵笑了两声,“我不快些离开,她下一个要教训的怕就是我了。” “原来是避难来了!”楚岫放下书,撑着下巴看着凤毓笑。 楚岫一身白衣,如缎的长发用白色的发带松松地束着披在胸前,面容姣好过女子,神色慵懒带着点忧郁,最美的却是那一双眼睛,琉璃色的眸子像是盈满月光的秋水,凤毓即使看了这么几年了,当再看到的时候,还是止不住地心跳,心有一丝邪念便不敢和他对视。 凤毓将目光转到窗外的梅树上,道,“前几日,伯父说请你去府上坐坐,你没有去,他便只好让我来来送礼了。” 第五章 说亲 “那事哦。有什么好谢的?我不过就向皇上提了提而已,也许是皇后的请求起了作用吧!”楚岫想着已经被召进宫去的凤婉容小姐,便不自觉地将手抚上了脸颊,其实也没什么,用一巴掌换得做成了凤毓请求的事情,凤毓帮了他那么多忙,自己帮他这么一点又算得了什么呢,再说,通过那件事,也算确定了皇帝的意思了,那一巴掌挨得也算很值,再没有比这个更值的事情。 楚岫回答地有些漫不经心,凤毓也听出来了。 “反正也不是我的东西,伯父让我送过来,你就接了呗。那些东西我交给你管家了,这是单子,你自己去验一下。” “你就这样送来,也不怕明天就有折子参我收受贿赂。”楚岫接过单子看了一眼后,抬眼看凤毓,笑道,“还真是些好东西,凤家家长出手太阔气了。” “你府里的东西都是稀世之物,还在乎那些?你上辈子是穷死的么,这辈子钻到钱眼里了。” 凤毓知道楚岫是个财迷,虽然平时见他不做受贿享供之事,但是,想敲诈他出门进一趟酒楼请客,他都是不会的,最多在家招待一顿油水丰厚的荤食。此时看到楚岫望着那张单子眉开眼笑,他就觉得世界怎么这么奇特,一个府中所用之物全比皇宫还精致的人居然对一两银子也看得紧紧的。 凤毓只是玩笑之语,楚岫神情却黯了一黯,扫视一圈书房里的设置,哪样不是精细珍贵之物,不过,这些都是皇帝安排的,他用着便多少觉得自己像个被包养的小白脸,楚岫脸上露出苦笑,说道,“没钱寸步难行啊!钱是好东西,本就是越多越好的。” 凤毓多少知道一点楚岫与皇帝之间的事情,看楚岫这幅表情,便岔开话题道,“知道你是我的至交好友,母亲一直想见你呢,让你今晚去我府上吃饭。怎么样,你无论如何可得去啊!” “我哪来的什么架子,你哪次请我吃饭,我推辞过了?” “真是我的荣幸!听说别人的饭局,你哪次都是推辞的。” “我在清修,一直都吃素食,若是哪位大人请我去吃斋,我是愿意去的,只是,他们都不,有什么办法!”楚岫淡淡说道。 凤毓一脸惊诧地看向楚岫,“你在清修?你不是喝酒吗?” “我现在也不喝酒了。”楚岫一想到自己和皇帝发生关系多是因为喝酒的原因,心下就有些烦闷起来。 晚间去到凤毓府上,在门口就被凤母抓住,她听说楚岫是个孤儿,便死活要收楚岫做义子。 楚岫看着这个精力旺盛,行动如风,干练的妇人,只能在心里哀叹,最后就举行了个简单的仪式,成了凤母的义子,凤毓的义弟。 朝中这种拉帮结派的行为是最受皇帝忌讳的,亏得楚岫和凤毓关系好是好几年的事情了,即使两人这般结成兄弟,也应该不会造成大的影响。 “要是老妇能有一个女儿,也就嫁给你做媳妇了,不过,小岫真是个俊俏的孩子,假如毓儿有一个妹妹,你怕也是看不上的。”老妇人一边给楚岫夹菜,一边唠叨着说。 想到凤毓这个被晒得黑黑的汉子小名儿居然叫毓儿,楚岫憋着才没有笑出来,不过,幸好没笑出来,因为接下来凤母就叫他小岫了。 夹到碗里的全是大块大块的肉,无论是鸭肉、鸡肉、鱼肉,还是牛肉,鹿肉,楚岫以前看着就觉得反胃的东西,现在却必须装做感激加享受的样子吃下去。 为了避免凤母又夹菜给自己,楚岫慢慢嚼着饭,一堆东西堆在碗里,凤母也就不好意思夹给他了。 “怎么会呢,干娘您即使到了这个岁数,仍然风韵犹存,假如有女儿的话,即使不是倾国倾城,也是有如花美貌的女子,楚岫还觉得自己配不上呢,哪里就敢嫌弃了。”楚岫放下筷子也不吃了,就开始和凤母扯起话来。 听他这么一说,坐在一边的凤毓和祁锋嘴里含的东西都差点喷出来,凤毓抬起眼来盯着楚岫,一脸你是不是发烧了的担心表情,倒是祁锋缓了口气继续吃起来。 “呵呵呵呵~,没想到小岫这么会说话,毓儿还一直在我面前说你是书呆子,不喜欢多说话呢!”凤母听了,高兴地又给楚岫夹了一大筷猪肉。 楚岫看着碗里多出来的那块半肥半瘦的肉,脸上的笑容就有些走形,“只是不喜欢和别的大臣客套而已,只是距离和他们打成一片还有些距离罢了。哪有不喜欢说话呢?假如是干娘您,以后只要楚岫有空,都可以来陪您聊天的,琼英作为京城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也带着干娘到处走走看看,既然辛辛苦苦坐马车来了,就要玩个够本才好。” “毓儿都没有你这么体贴,我就说我这个老婆子眼光还行,一看就知道楚岫是个好孩子,无论是相貌还是学识都是好的。”凤母高兴地眉开眼笑,笑着又给楚岫夹了一块排骨,“小岫呀,你看你这么瘦,要多吃些才好,把身体养得壮实些。” 楚岫连连点头,拿着筷子仍然戳了些米饭起来吃。 凤母原来还喜笑颜开的,不知怎么,一下子又脸色沉了下来,语重心长的说道,“毓儿也是的,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娶妻,家里的那几个侍妾虽也是我选的吧,但到现在居然都没有身孕,要说给娶妻,一直都推三阻四,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让我省省心。” 楚岫看向凤毓,眼露同情,看来凤母要让他娶妻了。 “娘,我这样大半年在外面跑的人,你说哪家愿意把女儿嫁过来,等我安定一些了再说这事吧!”凤毓在一边严肃地说道。 凤母看儿子这样,只好说道,“唉,也是这样。现在皇上这么重用你,你理应好好卖力。要找一户门当户对又不介意你一年大半时间在外的小姐的确很难,不过,你最好好好干,再过段时间就给皇上上折子说想安定下来,不要到处去考察了。知道吗?” 凤毓听母亲的训示,点头称是。 “小岫,你看上哪家千金没有,要是有,干娘在这里,便去给你说亲。” “这种事靠的是缘分,到现在还没有呢?”楚岫看凤母的热情劲,马上说道。 “不是说你在等养病的秦月公主回来么。唉,这个公主呀,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就这样要你一直等着,也太对你不起了,要不你先要两个妾室在家里,先把孩子要了再说。” 楚岫听了这话,想到秦月的事情,心情便变的沉重起来,“多谢干娘的好意,要娶公主,是不能娶别的妾室的。” 凤母连连哀叹,楚岫看她是想早日抱孙子吧,再看向凤毓,凤毓专心地吃饭,一向孝顺的他却对此没有任何表示。 凤毓送楚岫出门,外面寒风刮过,呼气成汽,约好时间从府里来接的马车却没有来,凤毓正想去叫自己的车夫送楚岫,从街道的另一边却来了一辆黑色精巧的双辕马车。 “易大人,老爷在车上等您呢!” 楚岫看向从车上下来的人,正是皇帝身边的弥润。 弥润示意楚岫快些上车,楚岫向凤毓笑笑,然后对祁锋说,“你先自己回府吧!我会自己回去的。” 第六章 解释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从里挑起了门帘,楚岫愣了一下,进了马车,还没有站稳就被拉入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 太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的相处,突然之间,进入鼻息的全是他的气息,感受到的是他的温暖,楚岫一时间有些恍惚。 皇帝抬起楚岫的下巴,眼睛一遍遍逡巡着楚岫的脸,目光深沉柔软。 楚岫被逼得必须抬起头对着皇帝,他有些紧张无措,敛了眼神,推拒着皇帝想脱开身,但皇帝却加大了力气,将他搂地紧紧的,楚岫无奈地说道,“皇上,您这么晚找臣有什么事吗?还请把臣放开,这样于礼不合。” “更加于礼不合的事不都做过了吗,你到底要和朕怄多久的气呢?”皇帝的声音低沉里同样带着无奈,“朕只有一天没有见到你便总觉得少了些东西,传你入宫,你却到凤卿家里,朕已经在此侯了半个时辰了。” 楚岫的心不由得慢跳了一拍,琥珀色的眼瞳加深了些,张了张嘴,想对皇帝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出口。 “楚岫,你有想朕么?”皇帝抚摸着楚岫的脸颊,说道。 楚岫却转开了眼睛,“臣有话要对皇上说。能去臣的府上么?” 皇帝叹了口气,对外面吩咐了一句,马车便向楚岫的府上行去。他在楚岫脸上亲了一口,说道,“朕当时是气急了才打了你,你要怄气到何时?” 皇帝今年已经三十有三,做了十几年的皇帝,征战了三年时间,是四个皇子五个公主的父皇,阅尽了千万倾城佳丽,浸淫了二十多年权利,看遍了太多复杂诡秘的心思,他也了解自己的心思,知道自己是喜欢上怀里的这个人了,他多么希望楚岫仅仅是一个一般的妃子只要依偎在自己的怀里就足够了,但是这个人却不是,他的眼光总是流连在下面送上来的报告各种事务的奏折上,心思都花在怎样让这个国家富强起来上,皇帝知道,他这却不是热爱权利,他在这个中书侍郎的位置上这么多年了,皇帝故意没有给他任何升迁,他也从没有要求或抱怨过,他的眼睛在别的臣子看向金银珠宝高官重权的时候,他看向的是这片土地上的人民。 皇帝知道自己爱他,三十三年了,他第一次确信自己拥有爱这种感情,但他是皇帝,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这种感情,他知道,却不能说出口。 皇帝言语,分明是在向他道歉,楚岫心里已经有些松动,但是依然闷闷地不说话,却将身体靠在了皇帝身上,皇帝心里暖了一下,将楚岫在怀里抱紧。 马车停在楚岫府上中庭,下了车,皇帝依然将楚岫的手握在手里。楚岫挣了一下没有挣动,只好由着他,一路拉着他往书房走去。 皇帝穿着玄色的便服,那衣服上用金线绣着龙纹祥云,即使从没见过皇帝的人看他这一身穿着,也知道他是皇室中人。 楚岫住进来的时候,这个府里的人都是安排好了的,不用想也知道,里面的人都是皇帝安排的,除了祁锋,在这里面,全是皇帝的人。本来易明致还住在这里面,但后来因为易明致做了几件深得圣心的事情,皇帝便另赐了他府邸,他便搬了出去。所以此时,楚岫也不用担心皇帝在此的安危,也不用担心他和皇帝行迹亲密会带来麻烦。 楚岫侧过头看了皇帝一眼,皇帝脸上表情柔和,走在楚岫府上就和走在家里没有区别,而一路上遇到的仆人全都已经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了,楚岫不由地想,这里还真是专门供给皇帝偷情用的。 “皇上,您请坐吧!” 楚岫又自己出门去端了茶水进屋,皇帝看着楚岫书房墙上的字画,全是楚岫自己的作品,楚岫的字既可以是纤细优美的,又可以是气势磅礴的,这两种都让他喜爱。 楚岫关了门,这才从书案后的多宝柜匣子里拿出一张纸,走到皇帝面前去便跪下了。 皇帝看到那张纸,便知道是什么了,他将楚岫拉了起来轻轻扶住,道,“这是做什么,地上冷地很,不要冻着了。” “皇上,臣就是想将这个交给你。你不看看么?”楚岫将手中的那张红纸递到皇帝面前。 “既然是给你的,你就收下吧!”皇帝脸上带着笑意,语气温柔并不见生气。 虽然知道皇帝肯定已经知道了这是什么,但楚岫心里还是有些疙瘩,自己的一言一行全都被人监视着,无论是谁心里都不好受。 “皇上,臣当日的话没有说完,你要听我继续解释吗?” “凤家的凤婉容小姐德才兼备,一直希望能进宫伺候皇上,即使已过了最好的年华,仍然不愿出嫁,当时皇后已经病重,凤家一直希望能将婉容小姐送入宫,臣见过凤婉容,她是个蕙质兰心的人,从出生便向往着去到你的身边,十几年的生活全都是围绕着做好一个妃子而做,臣当时只是希望皇上能够召她入宫让她能够得偿所愿。并不是皇上以为的那样,臣对她并没有非分之想。” 皇帝冷哼了一声,说道,“嗯。朕知道了!凤婉容被召进了宫,这是凤家给你的谢礼?以后要说什么话,就直接说好了,朕不想在床上听你说别人的事情,知道吗?” 皇帝坐在椅子上,拉着楚岫坐到他腿上去,按着他的后脑就要吻他的唇。 楚岫反抗着侧过头,敛神说道,“皇上,现在晚了,您还是快回宫吧!明早还有早朝呢?” 皇帝的黑眸深邃了些,道,“那你和朕一同回宫吧!” 没想到皇帝会这般无赖,楚岫睁大眼睛,露出惊讶,回头看向皇帝,便被皇帝吻了个正着。 太久没有接吻,楚岫原以为自己都忘了那滋味,不过当唇舌再次相触的时候,那种感觉却像从没有离开过,那种亲密的温暖让他根本不想放手。 皇帝乘着马车走了,楚岫站在门边望着它消失在远处。 第七章 偷会 承安元年,这一年风调雨顺,南方战后恢复良好,到年底,上报到朝廷的都是好消息。 近年底,北方下了好几场雪,雪花飘飞,覆盖了整个大地,麦苗埋在雪里,只等来年开春生机蓬勃的生长。 到了春节,大雪停了,阳光灿烂,世界在热闹笑声中得到满足。 大年初三,皇宫里有宫宴,要在梅花苑上露天举办,一向怕冷的楚岫只好穿得厚厚地前往,由于穿得多了,便行动缓慢,脚步不稳,走在滑湿的宫廷花园小路上,楚岫都怕会突然摔个狗啃泥,那样就真的给大家跪着拜了个年,闹出大笑话。 宫宴一般按官位排座,楚岫的位置在中间,既不亲近皇帝,也不会连皇帝的脸也看不到。 梅花苑中种了上千株梅树,品种多样,花期各异,花型不同,此时正是红梅盛开,梅花树上挑着宫灯,昏黄灯火里,梅香浮动。 梅花苑中亭台楼榭,中间有宽阔的平台,此次招待的官员同其家属,共有三四百人,在之上却并不显拥挤。 皇帝坐于上手华盖之下,原来他的旁边是皇后的位置,此时坐的是现在后宫位最尊的于贤妃,于贤妃带着皇长子正在说话。之下是后宫几位有地位的妃嫔,再是皇室的几位王爷,之后才是大臣。 场地中央在表演宫廷歌舞,一个节目接着一个节目,虽然都极尽优美,但真正欣赏节目的却没有几个,皇帝的宫宴已经成了一种形式。 楚岫同凤毓同桌,这才让他没有了最开始以为的无聊,开始和凤毓闲聊起来。开始是楚岫在给凤毓讲南方水渠的工程问题,然后就说到凤母在琼英玩地怎么样,凤毓一脸苦相,对楚岫说道,“娘说,这里除了人多,就没有什么东西比凤阳好了,天气比凤阳冷,东西比凤阳贵,水没有凤阳的甜,人太过奸猾,寺庙里太挤……反正她是看不上这里,过段时间我就又得送她回去了。你上次派人送来的人参雪莲她都收起来啦,准备带回去,送去的首饰她喜欢的紧都不舍得戴,哦,她还让你明日去我府上过呢。你别苦着脸,娘说明天家里吃斋,她不会给你夹肉了,放心,放心……” 楚岫听凤毓这么一说,开怀的笑起来,“干娘肯定都念叨我浪费粮食,所以,还不如招待我吃斋来得好呢。” 楚岫端起自己的杯子敬了凤毓一杯,说道,“还要恭喜凤家了,凤昭容有喜了吧!” 凤毓喝完了才说道,“这事和我无多大关系,我也不想靠这种关系。” 楚岫转过头盯着远处的梅花笑了,笑容带着几分寥落,却越见风情。那次皇帝亲自来他府上接楚岫,凤毓便更加确信楚岫和皇帝的关系不一般了,此时看楚岫这般神情,到场之后拜了皇帝就再没抬头看过上座,杯子里的酒喝了一杯又一杯,他只好把楚岫的酒壶拿过来,半劝半笑话道,“你不是说不喝酒了吗?” 楚岫半阖着眼说道,“你尝尝就知道了。” 凤毓不知楚岫何意,倒了一杯他酒壶里的酒,喝了才发现是暖暖的蜂蜜水。宫宴桌上的酒假如有一个人的被换成了蜂蜜水,凤毓只能猜这是皇帝吩咐的,他看向皇帝所在,皇帝也正坐在上位盯着这里,只是楚岫却一直低着头,对于皇帝的目光见也不见。 楚岫倒着蜂蜜水,一杯一杯地喝,明明是甜得腻人的东西,楚岫却觉得分外苦涩,他只是在皇帝面前提过一次,说自己喝了酒胃不舒服,之后皇帝就一直用蜂蜜水来招待他,即使是在这样的宫宴上,他也没有忘记,他分明这般在乎自己,自己的所有时间与心思都在他的身上,可他却是属于这个国家的君主,是属于后宫嫔妃的丈夫,是属于皇子公主的父皇,他又是属于自己的什么呢,是自己的皇上,仅此而已么。 楚岫水喝得多了,一会儿便要去解决内需,前面的太监带着他走了挺远的路,绕过好几座台榭才来到一座殿里,这儿的殿宇是几间休息的起居室,里面床榻书案书架齐全,甚至还有棋盘古琴,最里间才有恭桶,楚岫上了厕所出来,却不见了带他来此的人。 楚岫心里疑惑,正准备自己按原路回去,却看到了从另一条路走过来的人,即使是在昏暗的灯光下,楚岫也从来人的身形看出他是谁,他着黑色的皇帝常服,走到楚岫身边就将楚岫一把抱住了。 “皇上,您快进去吧。臣先回去了。”楚岫当然以为皇帝来此和他目的相同,轻推开了皇帝就想离开了。 “朕一直在看你,你却和凤毓说笑。”皇帝一把拉住楚岫,语气里明显能听出不快,“宫宴能有什么,现在不要回去,陪朕进去坐会儿。” 楚岫只好跟着皇帝进去了,刚在暖塌上坐下,皇帝就不规矩起来。 拉着楚岫的手,只觉得冰凉,他皱起眉便说,“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没有抱个手炉么?” “刚刚洗了手才冷的。再说,臣又不是你的后妃,还抱个手炉到宫宴上来,不是让人笑话么。” 皇帝将楚岫的双手笼在自己手里拿到嘴边喝气,吩咐了门外的人去拿个暖手炉来,很快就有一个太监拿了进来,皇帝接过放到楚岫手上后,就说道,“朕看七王叔就抱了个手炉,也没有什么,过会儿就把这个拿着吧,黑乎乎的晚上,又有谁看得到。” 楚岫没想到皇帝这般细心,觉得好笑又甜蜜,原来因为凤昭容怀孕而来的郁结也散了很多,“谢谢你了!” 楚岫没用那句谢主隆恩,皇帝便觉得心里畅快了,把楚岫拉进怀里就去吻他的唇,楚岫双手拿着手炉放在胸前,皇帝将他搂地太紧,只觉得手炉磕着手都痛了,好不容易将手炉扔到一边,回抱住皇帝回应他的热吻,暖暖的,软软的,湿湿的,楚岫很喜欢这种感觉,一次一次地相触相濡,一次一次分开,但又总觉得不够,只想将对方吞入腹中,想这一刻能够久一些,更久一些…… 皇帝轻吮着楚岫的耳廓,一遍一遍地描绘它的形状,吻着他的脸庞下巴,却没有再接下去,他抱着楚岫,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情欲,低沉沙哑,“这里太冷了……今晚你就住在宫里好吗?” 楚岫眼神黯了黯,还是点了点头。 皇帝牵着楚岫的手,走到分叉的大路才将他放开。虽有梅树掩映,再有宫灯黯淡,但从另一边过来的虞淑妃还是将这一切看得清楚,特别是皇帝在放开那人的时候,还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等两个人都走远了,虞淑妃才继续向前行去,她身后的太监凑上前去在她面前小声说道,“那位便是易大人,皇上最近就是一直留他在宫里。” “难道本宫没长眼睛么?”虞淑妃声音有些尖刻。她的性子一向很好,那太监没想到这次却碰了个钉子,他也不介意,连连说是,跟在虞淑妃身后继续往前走。 第八章 节目 楚岫回到席位的时候,歌舞早完了,已经开始上菜,都是些宫廷里的花哨的吃食,味道不见得有多么好。 凤毓看楚岫出去了一趟,抱着个手炉回来,脸上也显出些红晕,没有了刚才的郁结,想到刚刚皇帝也离席的事情,他虽不能乱猜测,但有些事还是心里有数的。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害我都要去找你了?”凤毓一边抱怨着,一边看楚岫神色。 “在外面逗留了一会儿而已。”楚岫吃了一些糕点就放下了筷子,把自己前面的几小盘肉食端到凤毓面前,凤毓也不客气地全都解决掉,边吃还边说,“宫里的宴席菜品多分量却总是这么少,每次都吃不饱,哪次我回去了不加餐就是在宫里吃了两人份的。”凤毓说着也就不再问楚岫离开太久的事情。 楚岫看着他出手如风,一下子一盘肉就被扫光的样子,脸上露出浅笑,眉眼弯弯,说道,“我看也只有你和秦大人才吃不饱,别的人可都吃不完呢。” “我和秦大人可是本质上不同,我是干体力活太多,秦大人是干活太少。”凤毓抬眼看楚岫笑意盈盈的样子,光洁白皙的脸在暧昧暖红的宫灯下映出美好的线条粉红的光晕,他离得这么近,看到此般美景,只觉得呼吸也滞了一刻。连忙转了头,看向对面远处的那位琼英第一胖的秦大人,他怀疑过会儿秦大人要从席位上起来必须四个侍女扶才行。 “秦大人听到了说不定就要告你污蔑大臣了,你这样说不是说他渎职不干事吗!”楚岫握着手中那只铜金合金的金黄色镂空雕龙手炉,轻轻和凤毓开玩笑,心思却不知道转到哪个地方去了。 这时,一行宫女一人手中端着个托盘而入,走到每张桌子旁边,就听上座华盖底下的一个温柔婉转的女声说道,“这是臣妾家乡的汤圆,臣妾做了让在座的大人们都尝尝。臣妾和于姐姐还商量了个游戏,盼着大家今晚能够尽兴。这个游戏很简单,每位大人都会有一个汤圆,有些汤圆里包有金豆子,有些里面的是铜钱,金豆子和铜钱都是十个,吃到金豆子的可以要求吃到铜钱的大人在此表演一个节目,书写一副字,作一幅画,弹一曲琴,舞一场剑都成,当然,要是你愿意让那位大人唱一曲小曲,讲一则笑话,喝一杯烈酒,也是可以的哟。” 说话的是以贤德著称会做一手南方美食的虞淑妃,大家听淑妃娘娘这么说,都来了兴致,无论是一尝娘娘的手艺,还是看别的大人表演,大家都兴奋异常,当然还有想吃到金豆子或是铜钱的,原来沉闷的宫宴这时候变得热闹兴奋起来了。 虞淑妃脸上露出完美的笑容,示意宫女们将手上的汤圆给大人们端上桌,她自己则端了两碗分别呈给皇帝、于贤妃,看来皇帝也并不知道今晚的压轴节目,看着虞淑妃呈给他的汤圆笑道,“朕这里面也有么?” “臣妾可不知道,臣妾盼着皇上吃到个铜钱,看哪位大人来让皇上表演一番呢!”虞淑妃脸上露出娇笑,真正是美人倾城。 皇帝也笑了,说道,“那朕也不好拂了爱妃的意,定要吃出个铜钱来了。” 皇帝用筷子夹开了汤圆,从里面流出芝麻桃仁的糖汁,裹着糖汁,汤圆里装着一颗圆圆的金豆子,皇帝把金豆子挑出来放到一边的小盘子里。 于贤妃在一边看着,笑道,“看来淑妃妹妹不能如意了,皇上讨了个好彩头。” 大家看皇帝吃出了颗金豆子,都起来恭贺了一番,这才吃起自己碗里的汤圆来。 楚岫可不想将金属吃到嘴里去,端着汤圆用筷子夹开了,戳了一番,戳到个硬东西,拨出来居然是颗铜钱,楚岫脸上露出一个苦笑,没想到这样的小概率事件让他遇到了。 凤毓已经将汤圆吃完了,甚至里面的汤汁都被他喝得不剩,“淑妃娘娘的手艺真不错呀,只是一个未免太少了。”转头看楚岫还没吃,便说,“这个我可不敢帮你吃……”看楚岫将铜钱夹出来,他面露惊讶,然后笑得像个偷了腥的猫,“呵呵,我想听你唱个曲。” 楚岫瞥了他一眼,把汤圆吃完了,依然不动声色地坐着,也不理凤毓的调笑。 一边的侍女已经把楚岫夹到小盘子里的铜钱端了起来,向淑妃娘娘报告情况去了,别的侍女也相继把自己桌上有吃到金豆子或铜钱的大人记下来,端着东西去报告了。 最后的结果是吃到金豆子的十个人除了皇帝,还有一位王爷,六个坐在距皇帝较近位置的四品以上的大臣,另外两个是六品的官员,吃到铜钱的,除了楚岫,还有一位妃子,其余就分散在别的大臣手里。 虞淑妃说了一下情况,大家就一阵调笑,先是王爷起身,让一位吃到铜钱的老将军来舞了一场剑舞,老将军舞得威武生风,得到了大家的齐声喝彩,皇帝说他老益弥坚,最后还赏了他一个美人带回去。 除了王爷,谁也不敢抢皇帝的位了,皇帝知道别人肯定也不敢让他的妃子表演,就顺水推舟,让那位吃到铜钱的嫔妃弹了一曲琴,能在皇帝面前拿得出手的琴艺自然是上佳的,大家赞叹了一番,皇帝之后赏了她一盒首饰。 之后又有几位大臣被要求了表演节目,有即兴作诗的,有吹箫一曲的……,在一位平时就很轻佻的大人讲了个荤段子的时候,楚岫发现,最后好像就剩下他没有被叫到了。 他看了一眼上座的皇帝,皇帝正在和虞淑妃说笑,楚岫回过头,脸上显出苦笑,别人不敢抽他出来表演多半原因是他的名声在那里,看来别人都知道他和皇帝关系不简单,怕一个不好让他表演了皇帝忌讳的东西,得罪了皇帝就吃力不讨好了。 楚岫正低头拨弄着手中的手炉,就听到了虞淑妃的声音,“只剩下一对了,嗯,吃到铜钱的中书侍郎易大人,还有,讨到彩头的安乐侯。”虞淑妃说完又笑着说道,“现在看来,吃到铜钱的才是讨了好彩头,毕竟皇上都给了打赏呀!” 刚刚表演的,即使是讲荤段子的孙大人,皇帝也都给了打赏,虞淑妃一说,大家就甚是同意地笑起来。 安乐侯是原锦国皇帝,没想到皇帝将他也请来了,楚岫刚刚一直没有注意。原来如此,最后剩下的只有可能是他们两个人,一个毕竟是亡国之君,不敢起来,只会剩到最后,他是别人都不好在皇帝面前叫他起来,也会剩到最后。 楚岫将手炉放到椅子上,起身走到中央,向周围看了扫了一眼,这才有在他原来位置对面更下方普通臣子位置上的一位三十多岁神情憔悴却雍容的男子站起身,他身后还跟着两位看管着他的侍卫。 楚岫向他拱手行了一礼,道,“不知侯爷想让下官表演什么?” 第九章 调戏 安乐侯被俘后一直被囚禁关押在梅花台上,对于承国朝廷里的这些事肯定是一点不知道。 作为亡国之君被俘之臣,他吃到了金豆子,正感觉不安,刚才别人的节目他甚至都没有看进去,一心忐忑,正想着上面的皇帝后妃最后最好就忘了他吃了一颗金豆子的事,当他不存在,没想到就被点到名了,想着一定是皇帝为了让他难堪或是试探他,故意让他吃到了金豆子。 这一年多的囚禁生活让他对这个承国皇帝打心眼里害怕,他身体有些僵硬,战战兢兢地起身,他知道这里的所有人定是都想看他的笑话,而这些人里面,有几位甚至还是他原来的臣子。 安乐侯听到楚岫的话,抬起头向他看去,楚岫的声音温柔细腻,其中没有丝毫调笑之意。 楚岫脸上挂着浅笑,面如冠玉,眼睛里仿佛盈着一层月光,柔和清亮,一身赭红的收腰官服,修身玉立,整个人晕在浅红色宫灯的光下,风流俊朗。 安乐侯看到楚岫,一下子就愣住了,他不知道这个易大人是容貌这般出众的人物,他一时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愣愣地站着直勾勾地把楚岫盯着。 在场的众人也都停下了说话,一时之间,这个梅花苑里仿佛花开的声音也能听闻,静谧太过,诡异异常。 楚岫扫了众人一眼,笑着说道,“侯爷,不知你想看下官表演什么,书画,弹奏,或干脆敬侯爷一杯酒?虞妃娘娘说吃到铜钱的交了好运,下官也想从皇上那里讨赏呢。” 楚岫的话打破了在场的静谧,大家又开始说笑起来,安乐侯也来了胆子,从桌上拿了自己的杯子斟满酒,别人看着这个情形都盯着他想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原来想着南方才出美男子,没想到易大人是这么一位如玉美人,只恨璟玉和你相见如此之晚,竟然将你错过了,若是易大人不嫌弃,就和璟玉喝杯交杯酒如何,也让璟玉不为错过你惋惜。”安乐侯执着杯子向楚岫敬酒,笑着看向楚岫,语气里带着轻佻,却因为他的贵气和有礼让人觉得他温雅,丝毫不显得猥琐。 他这一要求完全是占楚岫的便宜,侮辱他是他原来后宫的那些男宠,太过无礼放肆了,一提出来,场上又静了下来,大家或看向楚岫,想知道他如何做,或悄悄看向皇帝,想知道他的反应。 不过,出人意料的,楚岫脸上笑容丝毫不减,看着安乐侯,道,“恕下官不能答应侯爷的要求了,下官身受之父母,学识受之老师,官位受之吾皇,侯爷赞下官容貌,下官代父母感谢你的厚爱,却不能因此敢与侯爷有交杯之情,此情只能受之天地,予之吾妻。” “侯爷还是自己喝了那杯酒吧,重新出个要求如何?”楚岫看了一眼上座,皇帝正冷冷地看着这边,他身边的虞淑妃端坐着,端庄优美。 安乐侯爱好男色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他做皇帝期间,后宫除了皇后和几个品位高的妃子是位高权重的臣子的女儿,其余全是俊朗的少年或清秀美丽的男童,他经常不上朝就在后宫和男宠们厮混,写些淫词艳曲。 安乐侯一向以淫乐出名,被俘后为了让皇帝对他放心,即使被囚禁在梅花台也总是和他带来的那些男宠玩乐,现在才三十多岁,酒色都已经快掏空了他的身体。 在这样的酒宴上,他为了让皇上放心,一定会尽量展示自己的无能好享乐,他此般说出这样的话,完全是在意料之中。 楚岫真怀疑这样的安排是那位虞妃娘娘故意的,毕竟每个宫女端着的汤圆对应一位大臣,控制铜钱和金豆子给谁实在太过容易了。 皇帝冷冷的目光让安乐侯如芒在背,觉得手上的酒就是皇帝要赐给他的那杯毒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他四处看了看,在座的大臣,或低下头在喝自己的酒,或者就在看着别处,即使是看着他和面前这位易大人的,也都是没多少表情。气氛太诡异了,居然没有任何人笑话他的好色无能,也没有任何人开这位长相漂亮的年轻大臣的玩笑,安乐侯身体有些颤抖地看向皇帝,皇帝倚靠在龙椅上看着这边,漆黑的眼眸,冰冷的眼光,安乐侯有一瞬觉得大承的皇帝是想在这里杀了他。 他又看了一眼楚岫,想到之前九个人都不抽他,把他留到自己这里来,这才有些明白,难道这位漂亮的大臣是这位皇帝的幸臣,并不能随便开玩笑或者做要求,自己那样说岂不是犯了大忌讳。自己明明只是想活着,只是想活着而已啊! 安乐侯手上一个不稳,酒杯就掉到地上了。啪地一声,酒杯碎裂,酒液四溅,溅在石板地上的酒液在红色的宫灯映照下就像撒开的血液,那些在他面前死的宫人的血都是这般溅开的,他被这情形吓得倒退了一步,站不稳差点就要摔到地上。 “侯爷?”楚岫礼貌地问了一句。 安乐侯马上又退了一步,呵呵地笑了笑,喃喃说道,“酒杯碎了,不喝了,不喝了。”之后抬起头来,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又说道,“那大人作一首诗吧!作一首诗!” 刚有一位大人在纸上写诗,此时文房四宝和书案都还没搬下去,楚岫向皇帝做了请示,就铺开纸书写起来。 楚岫写好之后拿到安乐侯面前,说道,“这是给侯爷的,还希望你能满意。” 安乐侯也不敢再看楚岫,接过纸张,好好看了一遍,轻念出声: 春去春来春复春,寒暑来频。月生月尽月还新,又被老摧人。 只见庭前千岁月,长在长存。不见堂上百年人,尽总化微尘。 楚岫字写得极好,他看后面露赞赏,只是那内容却让他惊心,喃喃道,“果真还不如死了么?” “下官只是想说,人生苦短,要好好活着才是。”楚岫看着这个亡国之君,还是劝了一句。 这一场游戏下来,唯有楚岫没有得到皇帝的赏赐,不过,大家也不会在宫宴上,在楚岫和皇帝面前说这些话。只是,当大家回去后,楚岫被安乐侯调戏了一次的事只会添油加醋的传一番。 之后宫宴散了,楚岫和一些大人拱手让礼地客套了一番,然后和凤毓告别,走小路和皇帝身边的太监去了秋风院。 安乐侯被侍卫押回梅花台囚禁,边走边忍不住回望,觉得当过皇帝这么多年,自认为阅尽天下美男,没想到在他最自信的这一点上,最后还是输给了承国皇帝。 当晚回去,他便掉进花园摔断了腿,在床上养了几个月的伤才好,每次太医去给他治腿都让他疼得死去活来,之后,他再不敢想那晚宫宴上见到的美男子,甚至不想再去参加任何宴会,让他在梅花台有吃有喝就好。 楚岫写了一幅字,梳洗好了,刚坐在床上翻一本书,外面就传来侍女们跪拜皇帝的声音。 第十章 合欢酒 皇帝在宫女的伺候下脱了外面的厚披风,将宴会上穿的礼服换成室内常服,将靴子脱了换成室内软鞋。 楚岫看皇帝一通忙活,眼光很是柔和,道,“皇上还是先去泡个热水浴吧,这样暖和些。” 皇帝已经收拾好了,走到床边坐下,道,“不忙!朕刚刚没吃多少东西,让这里小膳房做了一些清粥小菜,正好吃一些。看你也没怎么吃,你也吃一些吧!” “我已经洗漱过了。不想再吃了。” “再洗漱一次又怎么了!陪朕吃些吧!” 楚岫看皇帝居然好言好语相劝,便点头答应了。 楚岫的头发只是用一根簪子轻轻绾了,有些头发散落下来覆在面上,皇帝手指抚过楚岫的脸颊,将头发拂到耳后去,由于他刚从外面进来,手指带着寒气有些冷,楚岫被冰地躲了一下,皇帝只好把手拿开放下。 楚岫轻轻笑了,把书放到一边,伸手将皇帝的手握到手里,拿到被子里去暖着,“皇上,即使是清粥小菜,做好也还有段时间,要不先到床上来暖着。” “朕身上都是寒气,不用了。到床上去倒把你也冻到了。”皇帝的手在被子里反握住楚岫的,紧紧地捏住,把他的指头一根一根的一一摩挲着。 楚岫笑着想把手挣开,“好痒啊!” 皇帝看楚岫在床上倚着床头,长发松散,笑颜微醺的样子,就一阵心神荡漾,凑上前去亲了楚岫的脸,手却把楚岫的手握得更紧了。 不过一会儿,外面的太监就请示饭菜好了,皇帝让传膳后就端了进来,将一方小桌放在床边,皇帝让楚岫就坐在床上用,楚岫也真的饿了,便同皇帝一道吃起来。 楚岫食量小,喝了一碗粥,吃了几口小菜就饱了。 当皇帝也吃好的时候,外面来将桌子收拾好。弥润在此时进来了,手中端着个托盘,里面是酒壶酒杯的样子,他身后还跟着个小太监,手中也端着个托盘,楚岫看盘里的东西是好些瓶瓶罐罐,他们将托盘放到一边矮柜上就出去了。楚岫看着那些东西不由得心里一紧,身体僵硬了一下。 楚岫看向皇帝,皇帝正站在一边看暖塌旁小案上镇纸压着的纸张。 “你就是为安乐侯写的这首诗么?”皇帝回过头来看着楚岫,楚岫知道皇帝一定会想知道他当时所写的诗为何,于是就先写上了,现在看皇帝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的神情,想到处在权利顶峰的皇帝都不喜欢人揣测他们的心思,想着皇上也是在怪罪他的无礼,他就心里有些黯然,不过,脸上还是摆出笑容来,道,“当时写给安乐侯了,没有呈给皇上先看看,是臣的错,臣到这里看到笔墨就想写出来,至少让皇上看看,也算补偿臣当时的过失。” 皇帝点了点头,走到楚岫身边,一双深黑的眼眸看着楚岫的眼睛,说道,“朕不会在这些小事上怪罪于你的,你不用担心。你以后不用小心翼翼的讨好于朕,你把朕当成同凤毓一般的同你等同的人就成了,知道吗?朕想看的是你,无论你是何等样子的朕都接受。” 楚岫虽然心里感动皇帝的理解和体贴,却并不敢苟同皇帝的话,恩爱如天上浮云,并不能确定也不能依托。楚岫低下了头,并不回答皇帝的话。 “朕刚才只是看那首诗太过哀伤了些,怕那是你的心思,朕并没有想别的。”皇帝多少知道楚岫在别扭些什么,他坐到床沿,将楚岫的头抬起来,看楚岫面色平静,便又说道,“今日让你难堪了,朕会给你讨回来的,不会让你白受气。” 楚岫听皇帝这么一说,原来清澈的眼里浮出苦涩的笑意,“皇上,你以为臣是三岁小孩儿啊,受了气就要一个大人去帮忙。你这样说,臣倒觉得自己太过无能了,而且恃宠而娇,让臣觉得自己是个小女子要你保护,都不是个男人了。” 皇帝听了愣了一下,看楚岫眼中的苦涩,虽然他在心里盼着楚岫就是一个小女子就好了,但楚岫极为排斥将他看低成倚靠人的弱女子,他就只好安慰道,“朕没有将你作女人看待,只是你受气,朕心里怎会好过。” “臣看安乐侯身体不好,本就活不了多久了,你又何必在这上面留给后人把柄呢。再说,安乐侯又不是故意有辱与臣。” 皇帝没想到楚岫什么都在为他着想,高兴地拥着楚岫,语气依然霸道,“放心吧。朕还没傻,当初没有处死他,现在就不会意气用事。朕只是不想让你心里难受而已,该为你讨回来的就会为你讨回来。” 皇帝放开楚岫,将那一个放着酒壶酒杯的托盘端过来,酒壶酒杯上都为红色龙凤呈祥的图案,皇帝在杯子里倒满了酒,一杯给楚岫,一杯自己端着。 他神色专注地看着楚岫,深黑的眼眸深沉中带着暖暖的笑意,温柔而深情,对楚岫说道,“一杯合欢酒,无关风月,朕心予你,愿长相守,不相负。” 杯中酒液金黄带着红色,楚岫看着皇帝,其实是想笑,却不知为何,泪水却掉了下来。 眼泪滴落到酒杯里,溅起一圈圈的漪纹,楚岫静静地将酒喝了半杯,皇帝同样将自己手里的酒喝了半杯,然后同楚岫交换,各将对方的酒喝完。 皇帝将酒杯拿开,拥着楚岫吻着他的脸上的泪滴,道,“朕的话是帝王之言,都是做数的。” 楚岫轻轻笑了,在皇帝眼里,这笑容就是天下最美丽的一幅画,是万里江山万千人民,他最钟爱的那一种风情。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哪边,眉眼盈盈处。 皇帝轻轻吻着楚岫的眼角,将他抱起来往偏房的浴室去。 第十一章 拒绝 秋风院里原来并没有浴池,由于楚岫喜欢泡澡,后来便置了一个长三米、宽两米左右的小池子,此时,浴池里已经注满了热水,上面浮着一层腾腾热气。 池边有两个太监伺候着,楚岫看他们除了拿了皇帝沐浴用的一应物品,还有很奇怪的瓶瓶罐罐和一些明显是性调教所用的器具。 楚岫脸色变了变,向皇帝看去。皇帝只穿了亵衣,身材高挑挺拔,身体健壮,肩膀和胸膛宽阔结实,脸部轮廓深刻,五官完美。即使不是穿着龙袍,他也是帝王之尊尽显。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严和尊贵的气息,让人不自觉地对他臣服,无论他是一个天生的王者,或是后天所成,无疑,他身上那站在权利顶峰所有的气势,都让人为其所慑服。 楚岫清楚自己的优点,而自己的缺点也是再明白不过,他可以用自己的努力用功、勤恳细致、聪明好学将事情做好,但他永远也没有皇帝这般的气势和决断,他跟在皇帝身边,不自觉就会随着他的脚步而走,目光就会追随他的位置,皇帝拥有他所没有的太多东西,这让他觉得,自己对于皇帝的感情,比起心灵里所追求的平等的爱恋,也许崇拜和臣服更加重一些,这个人即使是他的爱人,但也首先一定是个皇帝。 在对待他的时候,楚岫觉得自己矛盾起来,想作为一个臣子一般对他恭谨小心,但其实打心里又厌恶自己这般拘谨和卑微;想和他靠近一些,希望能够去追求平等,又会在心里嘲笑自己的不识时务和异想天开,人总是要给自己留后路的,过于盲目追求的人,其结果多是悲惨的。 皇帝靠近楚岫,将楚岫头上的簪子拔下来,然后又将所有的头发捏成一束,用簪子在头顶将头发高高地绾上,又插上两根簪子固定住。 头发都被绾起来,整个脸庞都露了出来,细长的眉,晶亮的大眼,挺鼻薄唇,尖尖的下巴,干净白皙修长的脖颈,向下延伸是白皙滑腻极为诱人的肩背胸膛,皇帝仔细打量着楚岫的脸,发现这种样子的楚岫有说不出的清高傲然,脸部线条并不是女人般的柔和,其实一点也不媚态,清傲里是让人不可侵犯的高贵疏离。 皇帝看了眼身后垂手待侍站在一边的太监,觉得他们的手根本不配碰触楚岫的身体,于是开口让他们退下了。 皇帝伸手去解楚岫的衣带,楚岫抬手将他制止了,“皇上,臣已经洗过了。臣伺候你沐浴就好!不用解衣!” “今晚朕想要你,让朕给你清洗一下好吗?”皇帝的语气虽是极为少见的请求,手却并没有停下,轻轻一翻就躲过了楚岫的手,将楚岫的衣带顺势拉开。 房间里放着好几个暖炉,温度挺高,楚岫本就只穿了一件衣服,这一拉就露出了半个肩膀胸膛,他有些吃惊地要去护,却被皇帝早一步抓住裸露的肩膀,丝质的衣服太滑,轻轻一拨就掉下去挂在了手臂上。 皇帝看着眼前的美景,想要亲吻楚岫的身体,楚岫条件反射地用手抵住他的胸膛不让他靠近,言辞委婉却语气坚定,“皇上,臣今晚不舒服,不想要,臣伺候您洗就好了。” 除了楚岫,还没有人拒绝过皇帝的求欢,更何况还是一次次地拒绝,皇帝脸上表情变了变,不知是纯粹的生气或是觉得帝王之尊受到挑衅,抑或是觉得男人的面子上过不去,反正好半天才压抑下情绪,神色平静下来,尽量做到语言柔和地问道,“哪里不舒服了,让叫太医来看看吧!” “现在天气这么冷,身体僵硬很容易受伤的,臣不希望和皇上的欢爱是一场酷刑。皇上也不希望不是吗?”楚岫看到那些东西,想到皇帝将要如何对待他,就觉得尊严受损,身体上的伤害还在其次。他不相信爱便是做出来的,也不相信爱是靠性才能维持的,那样违反自然的交媾行为只会让他觉得难堪和尊严扫地。 皇帝看到楚岫因为他的提议脸色变得苍白,一双眼睛躲闪着露出惊惶,他也不由得心软了一些,拉着楚岫的手柔声说道,“朕会很小心的,不会让你难过,先试试怎么样?” “皇上,你也说没有把我当成女子,那你这样做不是将我当作女子看待是什么,臣真的不想,至少,……至少我现在还没有做好准备,再等等好吗,皇上?”楚岫低下头,这样明确的拒绝让他内心忐忑不敢和皇帝对视。 “这与是否女子没有关系,朕只是想和你欢爱而已,你这样避着朕是为什么呢,朕说了会小心的,不会伤害你的,你这样不断拒绝是为什么,你心里是不是装着别人,不愿意和朕……”皇帝态度强硬地抬起楚岫的头,让他看着自己。 “并不如此,皇上,我心里没有别人,真的。请给我一些时间吧,好吗,我,我只是心里还无法接受而已,您让我好好想想好吗?”楚岫望着皇帝,诚恳地开口。 “朕并不是想强迫你,只是,你知道吗,知道朕有多想要你,想着身下所有的人都是你,朕等了你这么久,为什么还是不行,朕不会让你难受的,会让你很快乐!”皇帝紧紧搂住楚岫,要不断压抑才能压下心里那狂暴的恶魔。 皇帝身上暖得带烫的温度让感觉寒冷的楚岫身体不想离开地靠在他怀里,心里却痛起来,不知道皇帝到底是喜欢他的身体还是喜欢他这个人的疑问开始盘旋在心里,楚岫迷茫的闭上眼睛。爱情让人哀怨又多疑,他都觉得这个人已经不是自己了。 楚岫伸手反抱住皇帝,靠在他怀里语气温柔地道,“皇上,请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不会太久的,也许那时候春暖花开了,您兴致更好些。” 皇帝搂着楚岫的腰,手劲渐渐松了,他轻叹了口气,将楚岫的身体从自己怀里拉开,说道,“你出去吧!让人进来伺候朕沐浴!” 楚岫半躺在床上,他躲过了这一次,心里不知为何并没有一丝舒畅。 皇帝披着微湿的头发走到床边,楚岫拿过床边的布巾想再给他擦擦,皇帝却一闪躲过了,“你躺着吧,不用管朕了。” 楚岫拿着布巾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般不是滋味,压抑地闷沉地带着疼痛地…… 虽然同睡在一张床上,两个人却各盖了被子,泾渭分明地各睡大床的一边,楚岫伸出手去想碰皇帝的被子,脸朝在另一边的皇帝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般地明确地说道,“快睡吧!” 楚岫只好收回手,看着皇帝的后脑勺。楚岫觉得心里疼痛起来,明明距离这么近,却又像远隔天涯一般。 楚岫转过身,拽紧了手,也许,这样也好。男人都是这般,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能满足他欲望的时候,便能对你海誓山盟,遭到拒绝的时候,便冷淡地如同对面不识。 第十二章 养颜 由于一晚上没睡好,楚岫醒来的时候头恍恍惚惚地不舒服,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起床穿衣服。 楚岫正穿好了外袍,将头发拨弄着理顺,抬起头就看到早起床的皇帝拨开门帘进来,皇帝看到楚岫已经穿好了衣服,顿了一下脚步,才进屋说道,“怎么不多睡会儿?” “已经够晚了,臣还有事,要早些回去!”楚岫目光瞄着一边的宫纱帘幕轻声说道,却不敢直视皇帝,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怪怪地让他做不到心如止水。 皇帝唔了一声,上前将楚岫的衣领整理好,楚岫身体僵硬了一下,却并没有避开,任由他为自己做这种事。 “用过早膳了再走吧!”皇帝看着楚岫,一向沉如黑墨的眸子里带上了丝倦意。 “嗯!”楚岫点点头,两个人又没有了话说,安静地让气氛变得沉沉的,过了一会儿,楚岫望向皇帝,开口说道,“皇上,昨晚,昨晚……” 皇帝打断楚岫半天说不出口的话,直截了当,不容拒绝,“不用说了,朕给你时间,你回去好好想想吧!不过,朕不能保证时间太久,你下次不能再拒绝了,记住了!” 有宫女进来伺候楚岫束好了头发,洗脸漱口,皇帝拿了一盒药膏在手上沾了一些,轻轻抹到楚岫脸上,冬天太干太冷了,以素食为主的楚岫脸上油脂分泌太少,皇帝摸着觉得有些干,便让人准备了护肤的药膏。 楚岫脸上被皇帝抹着护肤膏,虽有感动,但也觉得窘迫,昨晚已经拒绝了皇帝,今日再不敢拂了皇帝的好意,只得僵硬地站着半闭了眼睛任他施为。 “朕喜欢你漂漂亮亮的样子,把这药膏拿回去每日抹一抹。”皇帝觉得楚岫的脸上已经抹好了,又将他的手涂了一层,楚岫敛着眼神,身体僵硬着如同一个人偶娃娃,也许皇帝就是喜欢上了这副皮相这个身体的想法又浮在他的脑海里,让他觉得心烦心痛莫名。 用过早膳,楚岫穿上貂皮的连帽厚披风,帽子上滚边的白色绒毛衬着楚岫的脸,让楚岫的脸显得娇小起来,雌雄莫辩,皇帝看着心又动了,在楚岫脸上亲了一口,才从身后弥润手里拿过一个盒子,从里面拈起一颗药丸递到楚岫嘴边,楚岫疑惑地看向皇帝。 “是宫里配的药,养颜最好,吃了吧!”皇帝由于楚岫拒绝而来的郁闷少了很多,此时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柔声让楚岫吃下手上的药丸,仿佛是在逗弄一个孩子吃药一般。 “您还是赏赐给您的妃子吧,臣吃这个做什么?”楚岫实在忍无可忍了,转开头冷冷地说出口。 皇帝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的柔和表情也快挂不住,不过,他毕竟是皇帝,心思深沉,有情绪也能压抑很久不表现出来,转眼功夫,他又恢复了先前的柔和,“这里面有几味稀少珍贵的药,每年配这药不易,配地也不多,朕特地拿来给你,快吃了!” 楚岫站着没有动,咬着唇看向门帘,厚重的深红色门帘上绣着的龙凤的图案,这里的门帘原来是他喜欢的浅蓝色,上面绣着梅花,现在却全变了,他的心又沉又痛,却不知道到底因何而沉重,因何而痛苦。 “你胃不好,这药也有养胃的功用,……”皇帝其实并不知道楚岫在气什么,在别扭什么,于是只是说些别的话来劝说。 楚岫觉得自己这样和皇帝生气,既骄纵又矫情,让他自己觉得别扭无比,伸手拿了皇帝手中的药丸吃了,是微苦带涩的味道,回味的时候有些酸甜。 楚岫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让皇帝难堪了,便故意皱了眉头,带着抱怨的说道,“有些苦!” 皇帝这才展眉笑了,在楚岫微嘟着的唇上亲了一下,说道,“朕知道你怕苦,所以让加了蜂蜜调味,你刚刚吃的比以前的甜多了。”皇帝将盒子递到身后的太监手上,“这些你都带回去,每三日吃一粒就好。” 皇帝又将一个手炉递到楚岫手上,给楚岫戴好了帽子,让两个太监拿了要给楚岫的东西,送楚岫一起出宫。 本是可以用宫轿送楚岫出宫的,不过,不知为什么,楚岫特别排斥坐轿子,即使皇帝说了很多遍,最后楚岫还是每次都自己走路出宫,然后坐马车回府。 幸好秋风院就是在外殿群边上,离宫门不远,不然这样冷的天气,走太远还不被冻坏。 楚岫走了,皇帝才去了后宫。 皇帝觉得自己对楚岫已经太好了,他是第一次对一个人这般好。 他已早过了而立,又还没有到晚年的烦躁之年,是心思最内敛稳重的年纪,对待爱情有激情又有容忍之量,对待楚岫,他觉得自己尽量做到了最好,是个温柔的好情人。他能看透别人的心思,却看不透楚岫对待他的感情,对楚岫心思的不确定,第一次让他尝到了爱情的彷徨与痛苦。 楚岫将皇帝拿给他的那一堆护肤膏,养颜药封起来放到了一边,以为眼不见心不烦,没想到皇帝三五两天就问一次,加上楚岫春节放假期间陪着凤母在琼英周围寺庙里拜佛,冷风一吹,手上干裂地开了小口,脸上也干得有些刺痛,楚岫手上脸上痛得难受起来,然后他自己看着手也觉得刺眼起来,才将那些药拿出来用。 二月将尽,冰雪融化了,太阳暖洋洋地高高挂着,楚岫好不容易一次在午时过后就回家,下了马车,正准备往书房走,管家就上前来报告道,“李大人带了重礼在花厅里侯了多时了。” 楚岫听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哪位李大人?” “户部的侍郎李大人!” 楚岫本不予理睬,但想到是李侍郎本人来了,即使是作为晚辈的礼貌也该去问候一下,于是就去了花厅。 李侍郎是宫里李修容之父,江北李家子孙,近五十岁的年纪,由于不经老,两鬓头发已经花白,瘦瘦高高,一双眼睛很小,给人精明又苛刻的感觉,他在花厅里坐着喝茶,看似平静,端着茶杯的手却不断摩挲着茶碗盖。 楚岫作为中书侍郎,其实早相当于半个宰相,户部的事情多是他在处理,李侍郎最开始根本不服他的管理,在几件事情上还故意做得特别麻烦,其中还混了一些错误,给楚岫下绊子,不过,接受了现代全面教育,学了数理化生物,还过了数据库三级的楚岫,他给的那些麻烦,楚岫只一个晚上就理清了,虽然楚岫一向脾气温和,但对于公务却一丝不苟严格要求,他做好后就将李侍郎叫去谈话,将李侍郎的错误婉言说出,然后说了解决之法,还提出了一套节省时间的高效率办事方法,让李侍郎心里不忿了好长段时间,不过,后来发现楚岫做事的确是有效率有办法,也不得不服,两个人关系虽然没有变好,但还是在工作上配合良好。甚至对于楚岫是皇帝床上之臣的说法,他都一向是不予理会的,比起一部分搬弄是非的臣子,对于此事,他算是中立派。 李侍郎是个倨傲的人,一般不求人,楚岫听管家说他带礼前来拜访,就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事。 从有了科举之后,为了安抚世族,对世族子弟放宽政策,世族子弟若是不参加科举选拔想做官,只需要在军中锻炼三年以上,立了军功就能入朝。 李侍郎幺子李炜原来是个不务正业、每日花酒女人的纨绔子弟,大多数世族子弟都如此,他也没有特别出格。三年前,他被家里强制入军,那时候已是攻打锦国的后期阶段,锦国兵败千里,军队毫无战意,那时大批贵族子弟入军,想着既无危险又容易立功,李炜就是那一批人,当时他的确立了军功,战争结束之后,他留在锦国西部守边,等着熬满三年,不过,听说,他就在二十几天前因为强暴了良家女子,而且还纵容手下抢劫那户人家杀了那家主人,之后被人告发,他本是差点被将军斩杀剑下,幸好被当场的另外几个人救下了,只是被抓起来关押,而他的手下都在当场被将军斩杀,以泄民愤。此后,西部军大将军秦岚风上书要求将他斩首示众。 由于李炜强暴的那家女儿是原锦国贵族遗孤,姿容美丽,是另一家贵族子弟的未婚妻,他手下所杀的老人还是原锦国的著名文士,这件事惹起了原锦国贵族的怒气,皇帝担心他们起来造反,收到秦岚风上书,马上批复了。 第十三章 内情 楚岫一向只管民政之事,加上他对军队的一切的确不精通,又为了避嫌,怕参与权利太多引起皇帝的不满,对于军队所上折子都避开,并不会去看,皇帝也没有要他看的意思。 因此,楚岫知道此次李侍郎幺子之事,还是因为这件事在宫里闹得挺大,让他不想知道都知道了。 皇帝当时批复了秦岚风的折子,还没发出去,李侍郎就进宫和他求情,李侍郎当然知道这事的厉害,他不敢请求皇帝饶了李炜罪责,只是希望能免了他的死罪,即使是流放千里也好。 皇帝并没有给予李侍郎答复,说李炜即使罪不当诛,也是事应当诛,免不得。李侍郎共有四子,正妻所生嫡子也有三个,皇帝答应李侍郎杀了李炜,就给其嫡长子官升一级,李侍郎只好点头应是,之后面无血色地告退离开。 皇帝让快马送出了圣旨,李炜处以斩首之刑。 圣旨还没发出一个时辰,就有李修容到御书房来求见面圣,皇帝本不理她,只是她哭哭啼啼地在外面一直守着,即使是在御书房里也能听到他的哭声,楚岫在御书房后殿,都觉得那魔音穿耳,听着心烦意乱,皇帝让人将她劝走或是拖走都行,只是,没想到她意志之坚,劝当然不走,她是后妃,还是一位皇子之母,没有人敢去将她强行拖走,于是到晚饭时间,她还在外面抽泣着等待面圣,虽已是春季,又有暖阳,但外面风大,还是很冷的。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又是自己孩子的母亲,皇帝最后还是召见了李修容,李修容没有化妆,面色苍白惨淡,神色憔悴,哭得眼眶通红,由于五官细致,长相美丽,加上身材娉婷,即使哭了半天,也没有失了风情,站在皇帝面前礼仪妥当,略带哽咽沙哑的柔美女声,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我见犹怜的美人。 她请求皇帝免了幺弟的死罪,虽然言辞恳切,最后还是没有改掉皇帝的决定。 楚岫坐在后殿里,并没有听清楚两人的对话,只是从后来李修容又发出了那穿透力强的哭声来判断,皇帝拒绝了李修容。 这是前天的事,圣旨快马送出,到达西部军驻地用二十二三天时间,想追回,只能在三天之内派出更快的马去追回。昨日,皇帝又被骚扰了一天,李侍郎在朝中很有些人脉,有好几位重臣都前去向皇帝求了情,李修容也跪在外面希望皇帝免了弟弟死罪,不过,皇帝一直不为所动,最后气得摔了砚台,一位大人的官袍都被砚台里溅出来的朱红的朱砂液染红了一半,大家最后只好回去。 皇帝心情极为不好,楚岫晚间陪在皇帝身边,都没见皇帝脸色展开过,睡觉时也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楚岫睡着时皇帝还没睡,楚岫醒时皇帝已经在外面练剑好一阵了。 之后上朝的时候,楚岫站在下面,仰望着端坐于上的皇帝,从他的姿态,虽然看不出他的疲惫,但是也知道他很烦累,早朝很快就散了,李修容在御书房门口跪着求皇帝,已经跪了好几个时辰了,她不听劝不愿意放弃,最后皇帝无法,只能让她所生的三皇子来将她拉回去,不过,一个女人认定了事,她们的毅力男人根本无法理解,也无法比得上。即使三皇子前来劝说母亲,李修容也誓死不走,死拉着三皇子一起跪着,一定要见皇帝向皇帝求情,一个后妃跪在御书房门口,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后宫形象,出入的官员太监都从她面前过,她坚毅的表情即使感动不了皇帝,官员多数也被感动了,大家都唏嘘不已,虽不敢去向皇帝进言此事,却也都脸露怜悯,皇帝无法,午饭时候,还是召了李修容、三皇子一起用膳,楚岫自己用了午膳,皇帝要和李修容说话,就早放了楚岫回府,这也是楚岫这么早回来的原因。 楚岫想起那个跪在御书房门口的后妃,心里不可能没有一点感觉,一个娇气的大家闺秀,没吃过苦的后宫妃子,却能做到对皇帝三天跪求,即使没有一点希望也不放弃,那样的意志力,楚岫觉得自己没有,若是皇帝拒绝自己,他觉得自己坚持不到被拒绝三次便不会再向皇帝请求了,是皇帝宠坏了他,说实话,这些时间,他已经顺利惯了,根本不知道不断失败没有希望的滋味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觉得和这些囿于方寸之地的女子相比,他都比不上。若不是皇帝喜欢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剩下什么。 若是要和后宫的女人比爱皇帝的程度,他甚至都觉得自己没有任何赢的可能。 蔚蓝的天空,广阔的宇宙,楚岫觉得自己的心很宽广,可也已经宽泛地失去了一份细腻的心情。 楚岫进了花厅,李侍郎拉着他就跪,楚岫惊了一下,马上将他扶起来,“李大人,我是晚辈,可受不起你的大礼!我知道你为何事而来,只是,这事我是真的无能为力,你还是回去吧。” “我李持一生没求过什么人,这次求易大人,也知道有些强人所难,只是,老夫不能眼看着儿子就这样被斩首,我这个为父的什么也没有做,请易大人帮帮忙,在皇上面前说说好话,即使只是将我儿的斩首日期推迟一些也好呀!”李侍郎说着,一个过了不惑之年的老人眼眶都红了。 “您求我也没有用,这事并不是皇上说了算,是形势说了算,形势让李兄必须斩首。李大人,您现在来后悔,当初何不好好教导他,你想你儿子的时候,何不想想那被他玷污的女子的下半生,想想那无辜惨死的老人。即使我去求皇上,也不会有任何作用的,你老还是回去吧,这事我无能为力。”楚岫说得有些义愤填膺,以为这样的话能让这个倨傲的老臣回去,没想到他也低估了这个老人作为父亲爱子的心情。 李侍郎听了楚岫的话,很是羞愧,不过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易大人说得是,犬子犯了大错,理应该斩。只是,子不教父之过,他还年轻,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还不如就让我去抵罪。他就要被处斩首,我这个为父的一番护犊心情,易大人怎能明白。再说,此事也有隐情,犬子长相肖似其母,有几分俊朗,平时虽风流,并不见他骚扰良家女子,他去军中,这三年了,还没犯过错误,我收到其好友送来的信函,里面说是那女子勾引我儿,我儿也是顺水推舟,并没有强迫之意,再说,那女子也不是良家少女,她已经和许多男人苟且过,她那公公只是第一次撞到的就是我儿,要拿刀杀我儿,我儿属下也是出于护卫才失手杀了他,这些过错居然现在全都算到我儿头上,我儿实在是冤屈呀!” “易大人,你就去和皇上说说好话,只要不是杀头,即使是流放千里,老夫也认了。” “李大人,你有这些理由,和皇上直接说不是更好。”楚岫对这件事其实也一直有些疑问,比如李炜当时怎么就只杀了那文士老人,他家里的其他人就没有事;李炜楚岫见过,并不是愚笨之人,除了爱玩,算是极聪明,他当时强暴了那女子,又杀了那老人,为了不泄露此事,至少要做些掩盖的事情吧,比如杀了那女子,将此事嫁祸给别人。 “这个内情,老夫也是今晨才收到,我儿好不容易托其好友送来的信件里如是说出来的,老夫去找皇上,皇上对我避而不见,小女去向皇上说此事,不过,皇上却避而不答。看来,皇上是想要我儿的命的。那秦岚风不是好人,就是他想要我儿的命,他作为西部军将军,皇上不能驳了他,所以才根本不愿意手下留情,甚至连好好审理都不答应。” 李侍郎说到这时,眼里已经有了泪花,他上前拉着楚岫的袖子,脸上出现一种诡异的神色,“易大人,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其实,你这次帮我儿,也便是帮你了。” 楚岫觉得好奇,看向李侍郎。 “那秦岚风一个毛头小子,草莽出生,攻打原锦国的时候才开始出头,没想到后来就一步步升上来做了将军,说到他做将军,也是在见了皇上之后,皇上那段时间和他形影不离,对他百般关爱,之后升任他为左军将军,攻下锦国后,甚至将整个西部军交由他手下,原来的一些老将都在他之下。他虽立了不少战功,但你不觉得他升地太快了么。当时,就有人传他是勾引了皇上才当上了将军,若皇上真的看上他,易大人,他对你应该也是威胁吧!” 第十四章 秦岚风 “李大人,你这般说,不是说皇上以色辩人,无识人之能,用人不智么?”楚岫脸色不怎么好,冷冷出口喝断了李侍郎想要继续的话。 “老夫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那秦岚风仗着有皇上支持,在军中太过嚣张霸道,你也看在眼里,老夫并不是搬弄是非之人。”李侍郎也觉得刚才太过激动了,完全失去了气度, 便马上解释道,“虽然易大人是晚辈,老夫却一直仰慕你的才学,并不认为你是那种倚靠美色迷惑皇上博得高位之人,你虽然干事低调,但老夫跟你做了这么久的事,你的才干,老夫也能说当世无人能及。”李侍郎叹息了一声,“唉……,说来你比我儿还小上两岁。……老夫活了这么久,看了这么多事,要说老夫说句实话,易大人若是没有和皇上扯上别的关系,可能不会以这么年轻的身份位于中书侍郎的高位,但以易大人的聪明才智,不贪权不谋私,加上皇上的明智爱人,易大人多花上几年时间,只会比现在这般有作为,名声好很多,也不会落下众人口舌把柄。” 就因为知道李侍郎并不是搬弄是非、逞能口舌之人,楚岫听了李侍郎那将他和秦将军说在一起以色博位的话,他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没有太过气愤。 楚岫点点头,说了一句,“承李大人看得起,楚岫做一些事情还行,做人做关系差了人何止三四分。” “按年纪来说,老夫也算是易大人的长辈,说你一些话,你听了还不要太生气。秦岚风真是不好对付的人,若他真和皇上有私情,易大人也要谨慎才是,他并不是有容人之量之人。” “据我儿友人密信所说,我儿的确是得罪了那秦岚风所以才要被他这般构陷,秦岚风清除异己手段毒辣厉害,被他降职调职的军官有好些,以前他也斩杀过低级将领,皇上一直没有太管此事,每次都给予批复。只是,以前被他斩杀的那几位低级将领一来有些罪状,二来也没有后台家人,所以,都没有出现过麻烦。不过,我儿虽有罪,却也轻,就要被他用来除掉,老夫怎么甘心。所以,老夫才来找易大人,希望易大人能去皇上那里说几句好话,即使是追回圣旨,缓些日子也好。” 李侍郎言辞恳切,楚岫知道即使不是全部为真,也大多数为真,皇帝这次任由李家这一家子将事情闹大,说不定其实也是想阻秦岚风一阻。 李侍郎看楚岫不说话,面色沉沉没有什么表示,有些慌了,“只劳烦易大人去向皇上求求情,无论成与不成,老夫都感激你的大恩。” 楚岫坐到一边去,花厅里没有阳光,暗沉沉的还是挺冷。 楚岫并没有见过秦岚风,不过,他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他在攻打锦国中勇猛异常,又足智多谋,真正是百战百胜,从一员小将不断爬升成了将军,之后更是所向披靡,得到皇上的重用是一定的。 不过,和他的战绩齐名的,还有他的容貌,见过他的人,都说他虽气质刚硬,但却有女子的细腻容貌,他外号叫做秦玉郎,说他是大半个承国闺中女子的梦中情人也不为过。 楚岫也听说过,他在战中和皇帝的关系的确很密切,他经常不经通报就去见皇帝,而皇帝并不会生气,皇帝也常召他一起用膳,对于别的将军,皇帝从不会这般对待。 秦岚风的心狠手辣也是出名了的,当时是他负责锦国贵族的迁居,锦国贵族当然不愿迁离故居,反抗得厉害,为此,他杀了不少反抗之人,用血腥的手段逼迫那些贵族硬是在三个月之内迁完,而那时他的手下也有人贪图锦国贵族允许带走的财务,趁火打劫的,还有贪图南方人的美色奸淫妇女的,更是被他以残忍的手段处以鞭笞致死之刑,让所有人都看着这些人被行刑,由于他的手段,最后,锦国贵族的迁移才能顺利。在楚岫认为,秦岚风做将军统领西部军当之无愧。 只是,他风头太盛了,而对于军队谨慎的皇帝却放心将十几万军队交给他这个入军只七年之人,并且对他太过信任纵容,关于秦岚风的很多事情都让楚岫想不通。 楚岫看向外面,花厅外一方小池塘里的春水碧莹莹的,在阳光下泛着光,就像一块暖玉。 楚岫想起了那块秦月送给他的碧玉,碧玉上雕着凤纹。他突然觉得头脑一阵清明,他暗地里找了这么久的秦月,而皇帝一点不着急自己的妹妹,秦月那般争强好胜,完全是一个豪气冲天、霸道天成的女子,怎么可能碌碌无名的在世间隐姓埋名,过小女儿的生活。 楚岫突然觉得秦岚风很大可能就是秦月,虽然不能确信,但是却给了他一个打开思维,抓住机密的线头。 他突然从椅上站起来,对李侍郎说道,“李大人,你看,以皇上平时的脾气,对后妃到御书房哭闹总是不耐的,你还是先劝劝修容娘娘不要再去求了。我就去给皇上说说,希望能缓缓刑,我也不知道去求有没有用,还请李大人不要抱太大希望。” 李侍郎马上应是,感激不已,又解释着说道,“小女也知道到御书房去求不妥,但是,皇上并没有发太大火,甚至没有责罚小女,想来皇上也是希望这事能给李家留些情面的。” 楚岫知道大多是这个理,看了看花厅里李侍郎带来的几盒礼物,说道,“李大人,我就去宫中。你还是把这些礼物拿走吧,皇上看到我去求情,一定知道你来求过我了,我收了礼,皇上不免对我有成见。” 李侍郎面露为难,最后还是点头了。 楚岫又说道,“李大人,既然我要去给李兄求情,还请李大人不要诓我,你说的那封李兄友人写来的信,是不存在的吧?若是有那封信,你早拿去给皇上看了。” 李侍郎面露惊讶,后又有羞愧,说道,“那信的确不是我儿友人派人送来的,那是老夫无法,自己写的。但是,老夫刚刚所说绝对为真。其实前一段时间,我儿还没出事前,他才带了封信回家,里面写他和秦将军不合,里面还提到他和一位锦国贵族孤女有情,希望回京的时候,他姐能去给皇帝讨个人情将那女子带回京。老夫根据前因后果,推测了此事,所以,就……” 楚岫点点头,说道,“李大人要我帮着求情,却拿这么重要的事情诓我。” “老夫真是别无他法,惭愧了……”李侍郎一个倔傲之人这般,要他再说出什么道歉的话,楚岫也不指望了。 “我去向皇上求了情,若是可以缓缓行刑,皇上答应将圣旨追回来。李大人这么推断,还不如就这般去将事情捅出来,看皇上的意思,说不定就对那秦岚风有了心隙,不能容他这般排除异己了,愿意重新审理一番,还李兄一个公道。”楚岫看着李侍郎浅笑,脸上神色却带着深沉,李侍郎以为楚岫看不惯秦岚风,所以要把秦岚风治一治,也不会想到楚岫利用这事打的完全是另一个算盘。 由于这样做对李侍郎有莫大的好处,看样子楚岫是会一直帮忙的,他也欣喜地点头答应了。 楚岫才刚回来,又让祁锋送他去宫里。 第十五章 求情 皇帝还待在御书房,楚岫进去的时候,就向候在门外的御前太监弥润点点头,也没有通报就进去了。 因为能听到翻纸页的簌簌声,楚岫以为皇帝在看折子或是在翻书,由于皇帝低头神情太过专注,根本没有发现有人进屋。 楚岫静静地站在门口,想行礼提醒一下皇帝,却看到皇帝在翻着一叠纸,看那纸张样式,明显就是信纸。 楚岫以为皇帝在看密信,自己虽然被允许不经通报可以进御书房,但撞到皇帝处理秘密事件就不好了,于是马上踩上前一步,和平时一般语气平静地道,“皇上!臣有事……” 皇帝抬起头,点了点,一边将手中的信纸叠好,一边语气平和地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皇帝叠着信纸的动作再自然不过,叠好后还拿过书案上放着的一个乌檀木盒子将信放进去。 就是皇帝做得太自然了,楚岫倒觉得奇怪,比如楚岫以前若是去而复返,皇帝一定面上会现出一丝笑,或说“朕正想你,你就回来了。”或说,“这张折子你看看,也不用推到明天。”但绝对不会用“怎么又回来了?”之类的话。 再者,那个乌檀木盒子是用来放楚岫写给皇帝看的承国地理志的那个盒子,皇帝将信放在里面做什么。 楚岫就觉得那信是皇帝不想让他看的,他心里疑惑了一下,就当作什么也不知道,走过去伸手从皇帝手上将那盒子拿过,明显感觉到皇帝拒绝地手用力抓紧了,楚岫脸上露出点诧异,说道,“皇上,让臣去放好吧!或是你还要看看!” 皇帝其实想说就放这里,但楚岫也经常打开那盒子翻翻里面的地理志,他就只好示意楚岫不用看了。他想着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等楚岫走了再烧了那信也不迟,于是松了口气,由着楚岫拿着那盒子放到了一边的多宝架子上。 那个盒子平时就是放在那个位置上的,楚岫放好后,转过身又问道,“皇上,要换茶水吗,我看你面前的茶已经凉了。” “不用了!”皇帝起身,伸展了一下手,走到楚岫身边去,从身后环抱住楚岫,握上楚岫的手,双臂将他抱得紧紧地,像是怕失去了般,声音是压抑的低沉,说道,“朕正想你,没想到你就来了。” 楚岫想着皇帝刚刚没说这句话,没想到此时就说了,虽然觉得想笑,但也是心里甜蜜的笑。他还没有回答,皇帝就从后面用唇轻蹭过他的耳朵,楚岫耳朵一痒,身体颤了一下就偏头想躲。 皇帝却没有接下去的调戏动作了,而是低了声音说道,“那李持去找你帮忙了吧!” 楚岫笑了一下,说道,“皇上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李大人才刚和臣说完话呢?” 皇帝将楚岫转过身体对着自己,眼睛看着楚岫的眼睛,说道,“朕没有在这些事情上监视你!” “皇上是明镜般的心思。臣也没有怀疑是府中人来报告了事情,他们可没那么快!”楚岫眼里含着笑意,像是的确不在意自己身边的人全是皇帝的奸细。 “朕都是为你好。”皇帝叹息一声,在楚岫眼角上亲了一下,又想去亲楚岫的唇。 楚岫将皇帝推开些,眼睛睁大,对皇帝怒瞪了一眼,“这是御书房呢!” 楚岫这不经意的怒瞪动作,皇帝还挺享受的,若说嗔视含情,那就是这般了。 “皇上都知道臣的来意了,臣还是直接和皇上说了吧!”楚岫低了头,皇帝只看到他长长的眼睫轻轻颤动了几下。 “李大人一片护犊之情,希望能救下自己的儿子,不过,他也知道那样希望渺茫。于是,希望我能帮忙请求皇上能缓一些时日行刑,至少要见儿子一面。柳汾之地距此路途遥远,快马也要二十来天,要去见一面的确不容易……” 楚岫一片感慨,皇帝没有做声回答。 “臣也不是乱帮忙说情的老好人,只是李大人前来请求了,我一向需要他在公务上的配合支持,不来向皇上说一下,有些说不过去。毕竟,那么多大人都来求情劝说了一遭呢。”楚岫抬眼看向皇帝,看皇帝面上没有特别的表情,便轻笑了,垂下头说道,“修容娘娘求了你那么久,你都没有开恩,我可没抱希望,就是受了别人的恳求来说说而已。” “你总是揽一些事情做……”皇帝淡淡出口,并没有责备的意思,但显然也不会赞扬,只是叙述事实感慨一句。 “皇上,臣其实是在想,既然这件事牵扯前锦贵族,皇上批复将李炜斩首示众,而李炜部下参与此事者据说已经被秦将军斩首了,这么做,倒像是在一味偏袒前锦贵族,而显出皇上朝廷甚至军队都对锦国贵族的妥协和安抚了,臣认为锦国贵族才刚迁到新地,并且有前两年秦将军的镇压,他们剩下的人大多是老弱妇孺、文人幼子,他们现在根本没有心思也不敢有心思起来反抗,但是,他们心里还是不服的,并且贵族气太重,仍然不服承国一个北地之国的统治,即使是军队驻扎在柳汾,他们服的也只是暂时的武力,心里想的也一定有恢复原来的地位和尊荣,臣认为皇上现在施恩于他们还太早了,最好还晚几年,在他们适应了那个地方的环境,认清了情势之后,再对他们用怀柔政策。臣看皇上这几日在发愁,不知皇上是不是在想这些。”楚岫言辞有理恳切,皇帝其实也在想这个问题,他认为秦岚风做得有些过分了,想拒绝他这次的要求,但还是要给秦岚风台阶下。所以,朝中大臣前来求情的时候,他并没有拒绝,只是朝中大臣都用秦岚风的居心和皇上应该看在李家和李侍郎的面子上减轻刑罚,皇帝听了这些当然就是生气了。 说起来,若说在政事上的心意相通,到现在为止只有楚岫了。 “朕也有这个想法。”皇帝放开楚岫,坐到御案后沉思起来。 “臣想,皇上是不是也担心,饶了李炜,便相当于给了京中贵族们气势,贵族子弟犯法以后有了这次的依托,更加无法无天?这个也是一个麻烦!”楚岫看皇帝抬头盯向他,便又说道,“皇上在这件事上依法办事,按严处理,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虽然此事属于军中,皇上依然可以将他特别处理,移交到大理寺和刑部处理,然后让兵部随程监察,若是原锦国贵族不服,让他们派一个人随行前来,这样,也算公事公办,秦将军也好,李大人也好,柳汾百姓也好,大家都当无话可说了。” 其实楚岫一早就认为这事该这么办,只是这个时代,皇权在法权之上,他也没有办法去挑战皇权。 楚岫的话算是最有道理的了,但皇帝居然沉着脸没有给予答复。 “皇上,你是怕秦将军不愿意,然后和你的关系产生罅隙?”楚岫看向皇帝,问道,“难道皇上为了讨好秦将军,连你的江山稳固也在其次么?” 皇帝抬头望着楚岫,脸上神色怪异,好半天才说道,“你不要胡思乱想,那些话根本没有根据!” 第十六章 吵架 楚岫看一向情绪不表露于外的皇帝神色怪异,想着无论秦岚风在以前和皇帝有过情人关系,还是秦岚风是秦月,这两种可能都让他心情复杂。 皇帝已经有后宫三千,而在他离开的那段时间内,居然还和将军有私情,想到这一点,他只觉得心里翻搅地厉害,一阵难受。 若那人是秦月,皇帝明明已经知道秦月所在,而楚岫到处打听查找她的下落,皇帝知道楚岫在找,却没有一点要告诉他的意思;而秦月做了将军,知道他已经回到朝中,却没有给他传来任何信息,即使是问候一声也没有,看来,秦月心里一定很看不起他,知道他和皇帝有私情,一定恨自己欺骗她,有可能还会认为自己在玩弄她的感情。这让楚岫沮丧又痛苦,想早些将秦月找出来,向她解释清楚。可是应该怎样解释,他又踌躇不知所措了。 “皇上怎么知道臣在想哪些话?”楚岫心里烦闷,也没有顾得对方是皇帝身份,不经大脑的随意出口,说出来后又觉得后悔。 “你还能在想什么,不是想朕和秦岚风有私情么?”皇帝说这话带着点笑意,那是开心,并没有任何取笑的意味在里面,看楚岫脸色难看,便又解释了一遍,“真不是你所想,朕和他没有那种关系。” “不是臣所想的,那是什么关系?能值得你对他千依百顺。”楚岫心里只想激出皇帝的话,却不想自己这般说该是多大的醋劲。 皇帝听着,愣了一下,才起身到楚岫面前,轻扶了楚岫的肩膀,说道,“朕心里只有你,做什么生这些气!你想这些不免显得小气了,哪里还像你!” 楚岫没想到皇帝说到这上面来,但一想到那一句“你想这些不免显得小气”,就心里难过,真气起来了,语气里带着讽刺,“那臣应该什么都不想,本来作为臣子,就该在皇上要的时候,就去好好伺候就行了,哪该有什么想法!” “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做什么,朕对你难道差了,哪里值得你这般吃味!”皇帝轻皱了一下眉头,不知道楚岫今天怎么纠缠起这个问题来了。 楚岫听皇帝这么一说,心里就一阵绞痛,捏紧了拳头才压抑了自己的情绪,“臣失态了!请皇上考虑一下臣方才的请求,臣这就告退了!” 楚岫害怕此时不走真的要和皇帝吵起来,告了退就要离开,却被皇帝一把拉住了,“你做什么这么生气!” 楚岫被皇帝拉着手,回过头看向皇帝,心酸地眼睛里已经开始有了泪光,“说什么你心里只有我?男人的甜言蜜语有什么可信的,我原来只想做你的臣子,可你一步步紧逼,让我对你动心,且不论别人怎么想我说我,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般是犯贱。你每天左拥右抱,后宫妃子三千,天下各色美人享尽,我却什么也不能有不能做。我本来就小气,心里容不得我爱的人爱别人,我就希望自己所爱的人只爱我一个,只和我一个人在一起,其他的人我一概容不了。我本来就脾气不好,就会控制不住自己阴阳怪气地说话,皇上要是听不得就不要听。你放手,臣就告退了!” 皇帝不知道楚岫居然有这么多怨恨,不习惯解释和安慰人的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手中却拉着楚岫不放。“朕出口的话都是真心的,是金口玉言,并不会骗你。” “皇上,请放手!”楚岫一番话说完,只觉得自己和怨妇也差不多了,心里瞧不上自己,也生皇帝的气,“你说你愿和我长相守不相负,可是你的后宫算什么呢,你每日和你后宫妃子男宠们颠鸾倒凤,我又算什么呢,你若是喜欢臣的身体,臣就把身体给你,你不要再说什么心里只有我的话了,臣承受不起!臣要不起您的心,也要不起您的承诺!” 楚岫只觉得越说越心酸,越说越难过,越说越瞧不上自己,狠狠地甩开皇帝的手,快步走出了书房。 出了书房,外面白花花的阳光刺得他眼睛酸痛,眼泪这才不受控制地开始往外冒。 看到有几位大臣往这边来,楚岫未免自己这难堪的样子被他们看到,拿出一张手巾擦了擦眼泪,从另一边的路快速走了。 楚岫和他在一起这么几年了,皇帝从不知道楚岫的心思是这般的,对于楚岫的话,他居然一时根本反应不过来,他有些茫然地一遍一遍回想楚岫刚才的话,开始认真想自己对楚岫的心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开始重新定位楚岫的地位位置;开始回想起楚岫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他知道自己真心爱着楚岫,可是这颗真心到底有多真心,自己是不是真的看上的是楚岫的身体,爱上的是他的容貌,他有些糊涂了,感情的事情,让他并不能像处理国事一般让他觉得顺手、随心所欲。 皇帝站在书房中间陷入沉思,外面的太监通报了两次,他才反应过来,走到龙椅上坐下,宣了外面的大臣进来。 后来处理公务也心不在焉,好半天才和大臣将事情讨论完,之后,便传了旨,让快马去追回发出的关于李炜处斩的圣旨,让宣了大理寺卿、刑部尚书进宫讨论会审李炜案件的事情。 当皇帝将一切处理完的时候,已经近黄昏,天边一朵朵的晚霞红得异常绚烂。 皇帝在廊前看着那霞光,对身后的弥润道,“朕要出宫去易府,你去做准备!” 弥润躬身回了一句,“皇上,易大人在宫里还没有回府呢!” “还在宫里?” “是!易大人那时为了避开几位大人,走了通往宫内的路。怕是去了秋风院,或是在御花园里徘徊。” “朕去秋风院看看!” 皇帝去了秋风院才知道楚岫根本没有去,而派人去查,楚岫也并没有出宫。 让人在宫里找,都说曾看到易大人在御花园里,但是现在具体在哪里,却并不清楚。 太阳早下山了,世界就要陷入黑暗,金壁辉煌的皇宫黑沉沉起来。 皇帝心里很不安,派出很多人寻找楚岫。御花园里每个角落都被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最后下令在后宫里遍寻起来。 听到回报没有找到的消息,皇帝心里又闷又痛,不敢想象楚岫出了什么事。 第十七章 出事 楚岫觉得自己刚才太失态了,没头没脑地乱说一通,从御书房出来走了一段路,被风一吹,头脑清醒不少。虽然觉得和皇帝谈情说爱,很多方面都很烦,但自己那样说也真是丢脸丢面了,想了一路,心里酸酸闷闷的,又就觉得没有面子地脸红耳赤起来。 一路上遇到好些太监宫女,大家一径地靠边让路行礼,楚岫没记路地一通走,走在御花园里的花草树木小径石桥之间,御花园太大了,他也没怎么记方向,最后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再说,御花园分为内外两部分,内园是供皇帝后妃所用,楚岫觉得自己在里面到处走,说不定进了内园,会让什么人抓了把柄。 但是,现在还没到三月暖春,花开的不好,外面虽有阳光,但风也颇大,御花园里根本没人观景,楚岫到处看看,也没见到一个人,想请个人指路都不行,只好上了园中假山凉亭,站得高看得远,见到一个穿着低位内监服饰的小内监从远处回廊走过,还没等他求助,对方已经看到他,而且这个小内监居然就过来。 “易大人,您在此呢!皇上让奴才来找您,可算找到了!” 照说,楚岫觉得自己也算走得远了,并且这个地方挺偏僻的,而这个找过来的内监居然能这么快找到他,而楚岫看他脸上也没有因为找得太急而出汗,情绪也没有因为找到他太激动,并且楚岫从没有在皇帝身边看到这个人,楚岫看着,心里就有些起疑,脸上还是笑了,说道,“不知不觉居然走到这里来了,劳烦你了!” “易大人说什么劳烦呢!不是奴才该做的么!” 这小内监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长得挺清秀,就是太瘦了,脸色有些发黄,看起来就像只猴子,说话的时候感觉还有些瑟缩。 他带着楚岫走上回廊,绕了一段路,路上居然一个人没有遇到,虽然路边花草布置还很精细,但也显得太过冷清了,冷清地不正常,楚岫看了看太阳,根据皇宫里的地理方位,这可不是往南方殿宇去的方向,再看了看前面带路低眉顺眼的小内监,楚岫假装崴了一下脚,停下来不走了。 “易大人,你怎了?皇上在等呢,要是晚了,奴才可就要挨骂了!”小内监回过头看着楚岫,小心说道,语气里有些紧张。 “我脚崴了一下,疼得厉害呢!现在不能走了,你去叫人来扶我!”楚岫蹙了眉头,眼睛半敛着,一只脚跳了几步扶到回廊阑干上去。 “这可怎么是好?”小内监急得搓着手指,向四处望望,眼珠子转了转,说道,“要不奴才扶大人!” “去叫人吧!你扶不动!”楚岫靠在阑干上,皱着眉一动不动。 那小内监没有办法,只好说,“那易大人一定不要走,在这里等着奴才,奴才就去找人来。” 楚岫点点头,看他走过一个拐角看不见了,马上跳下回廊,想从花园里向南方走,反正皇宫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总能回到自己熟悉的路上。 “易大人,对不住了!” 楚岫才没走两步,居然从前面出现两个内监打扮的人,而且这两人还带着面罩。楚岫没想到对方居然非要抓到自己不可,安排了这么多人,他快速反应过来开始往侧边跑,还没出两步,就被一人扑上来抓住了肩膀往后一拉,楚岫没想到对方居然有功夫,动作这么快这么准,一下子被一张手帕捂住了口鼻,闻到一丝香味,就晕了过去。 楚岫觉得自己思维清醒了一阵,只听到门吱了一声的声音,然后连有人穿着软底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也听得很清楚,虽然思维清晰,但灵魂却像出窍了一般无法控制身体,身体一点也不能动,感觉有人把自己抱了起来,还放在了一张不太软的床上,挺粗鲁地将自己的衣服扯了,这番扯动让楚岫有些疼地难受,即使是疼,却也无法动作,自己身上的衣服被脱光了,楚岫觉得有些冷,那双在自己身上摸了几把的手也是冷冷地,楚岫觉得自己的身体说不定起了鸡皮疙瘩,因为他觉得反胃地厉害,但这些却又只是他的思想而已,最后他就像个破布娃娃被弃在了床上,有人给他灌了几口水,水是冷的,还带着点甜味,他以为自己会被这冰冷的水激醒,至少大脑能够稍微控制身体,但是却并不如此,他喝了之后又陷入了黑暗里。 等楚岫再慢慢醒过来的时候,手脚能够挪动了,但是身体却很难受,特别是下腹欲望胀痛,喉咙干渴,他迷迷糊糊地想着是被人下了春药,那下药的无外乎是后宫的娘娘,楚岫还想着身边应该还有一个女人,这样对方才能陷害到他。 屋内光线很暗,楚岫想说不定已经是晚上了,他难受得厉害,但还是咬紧牙抓着床单没有动作,他可以闻到一股女人身上才会发出的体香,甜腻的香味充斥在鼻间,他知道有个女人就在自己伸手可及的地方,但他意志坚定又加身体薄弱,以前又喝了很多药,对药比平常人抗性大,那药在他身体里的效果短时间内没有特别显著。再加他相信皇帝会来找他的,便硬扛着希望能够熬过。 又过了好一会儿,楚岫身体越来越热,脑子里全是以前和皇帝在一起时身体欢快的场景。 他实在受不住了,才动了身体在床单上扭动,这扭动让他欲火更加不好控制,虽然看不清床上女人的面目,只能隐隐约约看得到体态,是个很丰满的女人。他朦胧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光,狠狠地将那女人盯着。 楚岫舔了舔唇,呼吸更加重了,手颤颤地摸上她的身体,软滑细腻的肌肤让楚岫再不想放手了,挪动着身体压到她的身体上去。 天已经擦黑了,平时这个时候都在用晚膳了,但是楚岫还没有找到,皇帝再也不能假装镇定地坐着,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然后,他直接出门,往后宫走去。 后宫里找人最是麻烦,虽然他下了命令,但侍卫都有顾忌,并不敢大肆进去搜人。 皇帝一路往后宫去,走到半路,就有侍卫拿了东西前来报告,呈给皇帝一看,那是楚岫平时用的一块玉佩,说是在御花园内园东角游廊下发现的。 第十八章 不纯洁 御花园内园东角游廊不远处有几个院子,最近的是正在养胎的凤娘娘的颐安院,这里环境好又安静,并且距皇帝前殿并不远,所以一向是后宫妃子们很艳羡的一个地方。 皇帝到的时候,周围几个院子都已经搜完了,只剩下颐安院内院没有搜,因为说凤妃娘娘正在小睡,最好能再等等。 皇帝走进内院,一个嬷嬷慌慌张张跑出来说凤妃娘娘不在床上的时候,皇帝就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封锁了整个颐安院,搜查到最后一间屋子,那是一间准备着给奶娘的房间,侍卫队长要去推开门,皇帝上前将他们制止了,“你们都退下!” 皇帝推开门就着院子里的灯火看清屋里情景的时候,一瞬间的愤怒,怜惜,和说不清的复杂却强烈的感情向他袭来。 三十多年的时光已过,这些过去的日日夜夜都过去而不会再回来,他已经是壮年,再过不了多久,就和过去的这三十几年一样,转瞬而逝,他便老了。 这一瞬间,皇帝觉得自己的心里翻滚着的悲伤和痛惜,明晰地袭击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让他觉得,时光匆匆,人生真真要抓住的东西那么少,还剩下的时光,他应当为了此时的心好好珍惜。 楚岫赤裸的身体翻滚在地上,沉重地喘息着,沙哑的嗓子里发出痛苦的悲鸣,白皙的身体此时泛着一层红潮,上面全是汗水,还有血红的抓痕,头发散乱地到处铺开,散在地上,身上,盖住了脸孔,手指在地砖上抓得指甲裂开,鲜血在地砖上划出一道道痕迹,地上还有白色的浊液,不远处扔着一地的衣服,皇帝只一眼,就知道楚岫遇到了什么。 而房间里的大床上,幔帐低垂着,里面沉沉睡着一个赤裸的女子,那女子腹部突出,已经有孕近五个月了,她丝毫不知道自己曾经可能会遇到的危险,犹然安然昏睡。 皇帝上前抱起楚岫,便被楚岫狠狠抓住了手臂,汗湿的头发从他脸颊上滑下去,楚岫的脸上现出万分痛苦,眼睛血红,嘴唇被咬破,嘴角流着血。 皇帝抱着楚岫走到床边,本来就神色阴沉,看到床上的女人,眼里有一瞬现出血红的残忍,他朝外面怒吼道,“来将这个女人弄走!” 才刚刚喊完,外面已经有太监宫女进来,看到床上的娘娘,不敢多看别的,用被子裹了就抬着出去。 外面自有侍卫统领安排,皇帝的御前太监弥润看皇帝如此,易大人如此,一时心里又焦急又悲凉。 楚岫被皇帝抱着放在床上,神智已经被磨得不清,当初他想着反正皇帝三宫六院,为什么自己就要为他守身,还不如就和女人发生了关系,即使被皇帝惩罚,也不过就是那几种,说不定求皇帝看在以前情份上,还能摆脱和皇帝的关系,就娶了这个女子为妻。不过,当楚岫抚摸着身下女子的身体,就发现了这居然是一个孕妇,只要他还是人不是畜生,他就没有办法对一个怀有孩子的女人下手,只能用剩下的所有理智克制自己,翻身下床,狠狠地被摔了一通,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点,远远爬离了那张有女人的床,希望自己不要被兽欲控制做出天理不容的事情。 楚岫根本不知道此时抱着自己的人是谁,不过,已经完全没有理智,只剩下欲望的他不管抱着自己的人是谁,也都不会放过了。 楚岫力气被刚才的压抑磨得不剩多少,但还是抓着皇帝不放,在皇帝身上又咬又啃,扯着他的衣服用的力气要将衣服撕碎。 皇帝看楚岫这样,马上伸出手去安抚楚岫的身体,楚岫的感觉不因皇帝的抚慰变好反而更加激烈,扯着皇帝衣服呜呜地叫着。 皇帝看他这样,眼睛红得几乎要杀人,朝门外痛喊道,“把门关上,去找解药来!” 大门马上被关上,皇帝的贴身太监弥润马上让人去传太医,又让人去拿固元的药。 大门关上了,房间里只有透过窗纸照进来的灯光非常黯淡。 将楚岫往床里一推,他将自己的衣服快速扯下来,翻身上床压到楚岫身上,压住楚岫的腿脚,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再将自己弄伤。 楚岫痛苦地扭动哀叫着,皇帝俯下身吻住楚岫的唇,对口腔的刺激让楚岫兴奋异常,两人的津液交换着,溢满出来从嘴角流下,皇帝放开楚岫的手,用手握住楚岫昂扬着的玉茎上下套弄,楚岫喘着气,害怕他离开似的紧紧的抱住他。 皇帝亲了一下楚岫的下巴,毫不犹豫的俯下身体将楚岫的玉茎纳入口腔,那里突然进了一个濡湿温暖的地方,楚岫舒服的挺起下身想让它进得更深。 皇帝一口一口地吐纳着楚岫的欲望,吮吸着顶端,揉弄下面的玉囊,也许是春药种类的原因,楚岫花了很长时间才释放出来,从没有做过这种事的皇帝只觉得嘴都麻了,皇帝擦了擦楚岫射在他脸上的精液。 外面本来守着一群侍卫,弥润听房间里传出来的抽擦的水声,沙哑的带着痛苦也有愉悦的呻吟叫喊,他看守着的侍卫大多都已经面红耳赤,有几个小面都撑起了小帐篷,他对这些自制力这么低的人不屑地哼了一声,让他们站得远些,即使是太医来了,现在也不用他们进去,赶紧准备衣服和沐浴用品才是。 这个春药太过磨人,持久力非常久,不过,楚岫自己释放了一次,皇帝帮着释放了一次,他也就好多了,神智恢复了一些,迷蒙的眼睛盯着身体上方好半天,在昏暗的光线里还是判断出身上的人是皇帝。 皇帝看楚岫释放完后静了下来,就准备让太医来给他调治,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楚岫新一轮的情欲就又涌上来了。 “皇上,啊……不要走!不要走!”沉浸在欲海里,神智迷迷糊糊的楚岫拉住要下床传太医的皇帝,嘶哑却惑人的声音请求着。 皇帝专注地看着楚岫的脸,伸手抚过他的眉眼,看他身下又挺立起来的玉茎,摸了摸自己现在还麻痛的嘴,想起刚刚被顶弄地难受的喉咙。 他的眼光闪了一闪,抱着楚岫又和他接吻起来,楚岫激烈地回应着他,身体在他身上蹭着,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声叫喊,“皇上,嗯……,你不要走,不要走!” 皇帝抓着楚岫的手摸了一把自己的性器,那里早挺立起来叫嚣着要解放。 楚岫喘着气还在一遍一遍地叫着。 “朕姓莫,名宇昊,你以后叫朕宇昊,知道吗?”皇帝亲吻着楚岫的脸颊,耳朵,在他耳边说到。 楚岫神情迷茫不予回应,皇帝只好一遍一遍地说着,最后楚岫用沙哑疼痛的嗓子唤道,“昊!昊!你快点!” 皇帝抚摸着楚岫的臀部,在楚岫的下巴上亲吻着,觉得楚岫这时说出的话,是他一生所听的最深情而缱绻的言语,让他兴奋的神经一阵紧收,一瞬间欲望几乎就要达到巅峰。 皇帝将楚岫的两条腿拉开压到肩上,楚岫虽然身体柔韧性还好,不会太痛,但这样也让他难受得挣扎起来。 皇帝狠狠地压着,用嘴去亲吻着楚岫的下体,濡湿的舌尖在他的后穴周围舔弄着,一点不在乎这是多么不合礼仪。 “嗯……”楚岫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那舌头带来的快感要将他湮灭,挺立的玉茎也需要刺激,便伸出手自己握住捋动起来。 皇帝拿开楚岫握住欲望的手,将他翻转过来,挺翘白嫩的臀部让他欲望更加勃发,用手指抠弄着楚岫的后穴,楚岫和他争持着要解决前面的欲望,居然没有多少不适,在他伸入三根指头了,才收紧后穴发出不满。 当皇帝一口气插入进去的时候,楚岫一声痛叫外面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样的撕裂的痛,让楚岫从欲望的深水里出来,前面的欲望半软了,求饶地叫起来,“我不要,不要啊……,放开,放开我!” “就好了!不痛了!”皇帝说着毫无用处的安慰的话,没有一点停歇地抽插起来。渐渐地,疼痛就钝化了,被麻痒所代替,加上药效上来,楚岫又开始在欲海里沉沉浮浮,身前的欲望立起来开始向外面分泌着汁液。 皇帝将楚岫翻过身,看着楚岫的脸,看着他脸上出现的每一个神情,抽插着不断摩擦着谷道,敏感点不断被刺激到,楚岫在性爱的快感里找不到方向,呻吟着淫叫着达到高潮。 前面的欲望释放让后穴一阵收缩,皇帝也在漫天绚烂里达到了巅峰,将种子埋在楚岫的身体里。 没有爱的床事,只会让人越来越空虚;在爱里和楚岫结合,皇帝觉得,那从此君王不早朝也会让他向往一把。 第十九章 醒来 “你们这群废物,太医院养着你们吃白饭的么,这都三天了还是这样,要是他到晚上还没醒,你们都给朕流放西北到那里吃饭去!”皇帝进寝殿看楚岫还没有任何醒的迹象,太医院会诊说没有大碍,就要醒了,就要醒了,一群只会唯唯诺诺应是的废物,皇帝到外殿看到他们就生气。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一群太医跪在地上,看皇上这么大的脾气,呼吸都不敢重了,一遍一遍地求饶。 正值一个宫女端了茶奉给皇帝,皇帝气得一把将那茶碗砸到地上,茶碗里的茶水和茶碗碎片溅得处都是,那宫女被吓得马上跪地,寝宫里的奴才们也都胆战着一股脑都跪下。 皇帝神情阴狠,走到跪在最前面的太医令面前就给了他一脚,“都给朕滚出去,朕让你们来不是听你们跪地求饶的!” 年近六旬的太医令平时在宫里哪个贵妃娘娘们不巴结,此时生生地挨了一脚,痛都不敢呼,爬起来又是说一通“皇上息怒!”,蹒蹒跚跚地往外退。 皇帝脸色黑沉,一双眼睛阴冷异常,整个皇帝寝宫内的太监宫女都伺候地战战兢兢,生怕哪里做错就要被拖出打死。 不仅皇帝寝宫,整个皇宫甚至朝堂都压在黑沉沉的低气压下,君权至上的这个时代,就是皇帝一句话,就可以血流成河,莫大的家族片刻即倾,人命如蝼蚁。 太医院太医们去给易大人诊治一番出来,被帝王之怒吓得一身冷汗,出了寝殿脚都还不自觉发抖,说起来易大人那是失精过甚,损耗天真,再加他身体本就不好,这样一来,身体当然大损,那天因为皇帝即时给他服用了固元圣药,没有精气衰竭而死已经是大幸了。再说他在情事时受了寒,之后发烧也是理所当然,皇帝却听不进一点不好的话,太医院太医是人,又不是救命神仙,哪能让易大人就马上好起来的。能好好用药,在三四天内醒过来已经不容易了。 太医院众人虽心中都有一番解释,却没有人敢在皇帝面前如是说,只怕还没说完就被皇帝让人拉出去砍了。 一群太医往门外退的时候,一个人却端着一碗药往里走。 太皓然去年因为建议对皇后用开颅之术治疗头痛,差点被拖出去斩首,幸好易大人说了几句公道话,才让他逃过一劫,他出自医药世家,不过行医却喜欢一些匪夷所思的方法,一向为医药正道不能接受,太医院医正医丞们没有一个瞧得上他的,他端着药正要给皇帝行礼,皇帝一眼扫过来,冷冷的眼光,让他打了个寒颤,本来要说的话一句没有出口,马上回道,“这是易大人现在应该喝的药!” 弥润马上过去端过药,皇帝转身进了内殿。 太皓然灰心地叹了口气,他其实是想看易大人一眼才熬好药央求了总管太监自己端过来的,不过,看来愿望并不容易实现。他垂头丧气的出了门,想着就是因为自己被降了官才没有办法参与会诊,然后连见一面易楚岫的机会都找不到。 皇帝摸了摸楚岫的脸,他的脸已经不发烫了,不过却惨白脆弱地厉害,和他前两天高烧时双颊烧得通红形成鲜明对比,皇帝看着就心痛不已,楚岫现在虽然已经退了烧,却仍绕一直这样沉沉睡着,没有任何要醒的迹象,皇帝根本不相信太医们的话,一点也不放心,心痛心烦心焦得厉害,真怕他就要这样一直睡下去。 将楚岫用被子裹好了,抱起来靠在自己怀里,皇帝才从弥润手中接过药碗试了试药温,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度到楚岫嘴里去,皇帝这样一番将药喂完,接过宫女呈上的手巾将楚岫嘴上沾上的药汁擦掉,才又将他放到床上躺好,盖好被子。 皇帝这几天都没睡觉,一来担心楚岫,一来要解决楚岫被害的事情。 楚岫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里有些昏暗,楚岫头脑昏沉,身体酸痛无法移动分毫,他以为这是第二天早晨,想着再不起床上朝就要迟到了,但头和身体实在是疼,真想罢工不做事了。 楚岫睁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床顶的龙纹,又过了好半天才想起来他被人迷晕了,后来好像还发生了很多事情,不过头太痛了,他想不起来那些事情。 楚岫发出一声痛哼,慢慢转过头看到床边椅子上的人。平时霸气天成帝王之尊的皇帝此时却一脸憔悴歪在椅子上睡着了,他紧皱着眉头,眉心都形成了一个川字,眼睛下面一圈黑,憔悴不已,楚岫不知道他是不是几天没有睡觉了,心里有些心疼他,真想去拂开他眉头的郁沉之气,楚岫手脚酸软,好不容易坐起身,挪到床边想叫醒皇帝,一个不稳就向床下栽倒。 “啊!”惊急之下,楚岫叫了一声。 皇帝被楚岫一声叫醒,在楚岫没掉到地上的时候,将楚岫拦腰接住搂到怀里,骂道,“你在做什么,摔到地上不怕磕破了头么?” 楚岫身体疼痛,特别是腰痛得感觉要断了,蹙了眉头抬头望着皇帝,声音沙哑地说道,“没想到会摔!” “你就会让朕担心……”皇帝将楚岫搂紧,声音沙哑带着哽咽,“醒了就好了,朕真担心,就怕你不醒了。” 楚岫动了动身体,被皇帝搂地身体不舒服,痛哼了一声,“我疼,你放下我!” 皇帝这才将楚岫放到床上,手轻地像是捧着刚出世的婴孩儿,“哪里痛,朕这就让太医来!” “身上都痛,腰最痛……”楚岫皱紧了眉,其实他还想说‘屁股那里也痛’,但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实在说不出这么丢脸的话。 “你发了烧,身上会痛是自然的,腰痛,……,哦,会好的!”皇帝让人传太医,然后让人准备了蜂蜜水端进来,他坐到楚岫身边去问道,“口渴吗?” 楚岫点点头,嗓子里很苦很疼。他迷惑地看向皇帝,不知道皇帝怎么突然照顾他起来,还像照顾一个生病的孩子一般。回想起来,这样被照顾,就像前世小时候生病时,妈妈守在她身边。 楚岫盯着皇帝的眼睛,问道,“我是怎么了。……我记得被人迷晕带走了的,皇上,是你找到我的吗?” 皇帝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没怎么,你只是受了寒!先躺着,太医就来了。” 楚岫根本没有办法相信皇帝这句话,他身上的痛可不是感冒发烧那么简单的事造成的后果,挪了一下屁股,真的是难受地厉害,楚岫怀疑自己是不是昏迷时被人侵犯了,所以皇帝才突然变得这般温柔地过分。 第二十章 红颜易老 楚岫喝了些水,躺在床上昏昏糊糊地又要睡过去,太医来诊了脉,皇帝这时候脸色也好了,语气也好了,说给太医院每人赏银十两,那挨过一脚的太医令则得了一本肖想很久的宫廷秘本医药藏书,那一脚也算没有白挨。 太医令开了药方子,太医们看了商量了一番,觉得就用这张方子,之后又补了食疗之方。得到皇帝肯定,马上有医官拿着药方子去拿药煎药。 皇帝问太医令楚岫还有没有什么忌讳事项,太医令吞吐了一番,才说道,“最好两个月内忌房事,易大人的身体承受不起皇上的龙恩。” 皇帝听了,脸又黑了下去,不过,还是点点头,说道,“朕记住了!……嗯,你们好好给他调养身体,最好将时间减短一些,两个月毕竟太长了。” 太医令跪在地上只好唯唯诺诺应着,“臣尽力而为。” “什么尽力而为,是一定要办到,这一点事情都办不到,你这太医令的位置也不用坐了。……朕不希望他下次再受损,……不然唯你是问!” 太医令跪在地上,做了几十年太医,他最擅长的一向是妇科,现在老了还要去学新的,不然,就官位不保。唉,再说,不让易大人受损又不是他能控制的事情,最后为什么都要算在他头上。 看皇上如此对易大人,这易大人的受宠程度都及得上当年的易贵妃了。 寝殿里的宫灯已经掌上,透过纱笼,光线昏黄暗淡。楚岫身体酸痛,头也痛得嗡嗡作响,虽然从皇帝口中已经知道自己昏睡三天了,但是才醒过来没多久,现在就又想睡了。 皇帝从外面进来,走到床边,看楚岫已经闭上了眼睛,只好轻抚着他的脸将他唤醒,“楚岫,喝了药再睡!” 楚岫没有睡实,睁开眼睛看着皇帝扯出一个笑,皇帝将他扶起来靠在床上坐好,楚岫看到皇帝从身后太监手中接过药碗,眼睛就不自觉暗了一下,“我还要喝多久的药?” “一直到身体好了才不喝了!不想喝药就快点好吧!”皇帝用勺子舀了一勺递到楚岫嘴边,那语调那仔细样子让楚岫头皮有些发麻,总觉得他像个劝孩子喝药的老父,不过,对方是皇帝,他也不好笑出来,而且心里还有说不出的甜蜜。 楚岫闻那勺淡褐色的药汁不像是药,闻起来有股肉膻味,便蹙起眉头,避开了头,问道,“这是什么药,味道不对!” 皇帝疑惑地将药收回来看了一眼,并没有觉得有问题,答道,“这不是药,你现在不能用一般膳食,这是熬的药膳汤,你先喝了这个,过一个时辰再喝药。” 楚岫喝了一口,那味道就让他受不了了,不过,他也没办法像个小姑娘般撒娇矫情不喝,便伸了手到皇帝面前道,“把碗给我,一口气喝了吧,这样一勺勺的完全是找罪受。” “你那手先不要碰东西,以后留下疤痕就不好了!”皇帝仍然舀了一勺递到楚岫嘴边。 楚岫的手指尖都在地板上抓破了,指甲翻开,当初皇帝把楚岫抱出来,太医在灯下给他上药的时候,那血肉模糊的指尖,满手的血迹,太医们都心惊,皇帝看得那般清楚,心痛得恨不得把那害了楚岫的人凌迟。 楚岫看了看自己的手,每根手指都用纱布缠起来的,他倒没有觉得多痛,只是感觉热乎乎地微微发痒。看着手指,他皱了眉头,沉默地坐着,总觉得能够想起一些什么来,到底是什么他还是想不出来,楚岫估摸着自己是受了虐待,那些事情也就是那样几件,他也不强求着记起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皇帝看楚岫不喝药又发呆,想起他不记得发生在他身上的事,醒来后感觉他过于顺从了,有些担心楚岫的脑子是不是受了伤害出了问题,问起这话的时候,声音不自觉小了几分,像是怕声音大了会把楚岫吓到。 楚岫摇了摇头,嘀咕了一句,“我看我这症状,倒像是纵欲过度肾虚。你给我喝的这东西,有股肾脏的味道。” 即使楚岫声音说得小,皇帝耳朵聪灵,听得清清楚楚地,这下他倒不怀疑楚岫脑子出了问题,是该佩服楚岫这时也能想到这些。 想楚岫那时身体中了药,神智不清,记不起来也是当然,就怕他记起来了又要别扭一番。 楚岫本来想说‘身体没有一处舒服的’,但最后还是摇摇头,“没有什么!你端着碗让我喝吧,一勺勺地喝我难受!” 皇帝只好按着楚岫的意,让他大口大口地将那碗药膳汤喝完了。 楚岫躺到被窝里,看皇帝脸上憔悴,便说道,“皇上,我不用你照顾的,你身体要紧,要是你病了,臣万死也难辞其咎的。你休息吧!” 皇帝看楚岫醒了,一段时间内精神亢奋,现在放松下来,就觉得疲倦了,便把楚岫抱着往床里面挪了挪,“朕和你一起睡会儿吧!” 皇帝脱了鞋袜外袍,散了头发,穿着里衣躺到楚岫身边去,感叹了句,“这几天事情特别多!” “皇上,臣那天出了什么事?我住在您的寝宫里不妥,让臣回去吧!”楚岫望着帐顶的龙纹,轻轻说道,不过半天没有回应,他转过头,看向皇帝,发现皇帝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半夜里,楚岫被腰痛折磨地醒了,寝宫里只剩下两盏宫灯远远地亮着。 皇帝在身边沉睡着,甚至刚刚太监端药进来,楚岫喝药他都没有醒。楚岫没想到皇帝累成这样,心痛他的劳累,在昏暗的光线下,楚岫静静看着皇帝的眉眼,伸出手轻抚过皇帝的眉头,眼中含着浓地化不开的柔情,“要是我就这般占着你,你只有我一个,我当然也只会有你一个,那该是多好。你愿不愿呢?昊?” 皇帝像是在回应一般,动了一下身体,模模糊糊地梦呓道,“楚岫,朕想和你一生一世!” 楚岫没想到皇帝说这个,愣了一下,然后温柔地笑了,“要是你在你的妃子们床上做梦也说这个,臣即使是猫的命,有九条都不够用的。” 早上楚岫又是被痛醒的,他叫了一声,“痛!我的手!” 皇帝也被他叫醒了,睁开眼一看,楚岫的手好像被他压到了。侧身一让,楚岫抽出手,痛得眼睛都红了。 不知是楚岫睡着了往皇帝怀里钻,还是皇帝将楚岫搂了,早上身体一动,楚岫一只手就被皇帝压到身下,只把楚岫痛得做着美梦也醒了。 皇帝马上拿了楚岫的手来看,纱布上幸好没有渗血,解了纱布,看到指尖上的伤已经结痂,并没有破裂,刚刚可能是压到手背,并没有压到指尖。 皇帝显然松了口气,脸上冒着胡茬,却露出像个孩子一般的放松笑容,“幸好没压伤,不然留了疤痕就不好了。” “皇上,你就那么在乎我的皮相么,大男人手指上有点痕迹能有什么事?”楚岫看皇帝那么庆幸的表情,倒又闷起来了。 “你可不是什么大男人,”皇帝在楚岫下巴上亲了一口,他下巴上长出来的胡茬刺得楚岫一躲,他笑了笑说,“朕看你的脸比谁都干净,哪个大男人会这样。朕有的时候醒来看到你就会想,你说不定其实是女人。必须摸你一把才能相信你不是。” “朕喜欢你完美无瑕的样子。”皇帝轻托着楚岫的手放到被子上,生怕出了问题,起了身就要去唤人进来伺候换药。 “南方男人不都这样么,那他们岂不是都不是男人?皇上的子民还用什么繁衍呢。”楚岫心里挺闷的,皇帝这样说一次,他闷一次,“你喜欢臣现在美好的样子,过不了几年,臣就不会是这样了,再多几年,臣就老了,不可能是皇上喜欢的样子了,皇上现在即使能让我的手不留疤痕,以后能让我的手不长皱痕么?” 楚岫说着,将手紧紧握住了,已经结痂的伤口又裂了开来,血流到金线绣龙的锦被上。 皇帝穿着一件里衣,站在床边看着楚岫不说话,好半天才心疼地拿了楚岫的手掰开手指,看着那些伤口,道,“你何必呢,朕只是希望你一切都是好的,不要受到伤害,没有说你老了便会变了心。” “红颜未老恩先断,这是不会变的。臣现在还年轻,您会喜欢,过几年臣老了,谁又知道那时候的事情呢?”楚岫神色黯然,将手从皇帝手中拿了出来。 “朕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安心么?”皇帝也黯了神色,看楚岫并不回答,便起身出了内殿。 楚岫手上的伤是太医过来包好的,他在床上养病,被限制不能出了这屋,喝汤吃药都由太监宫女伺候着,从早上到晚上,皇帝再没有进到这寝殿里来。 第五卷 之子于归 第一章 两心 一连三天没有见到皇帝,楚岫被禁在皇帝寝宫内养病不允许出去,对皇帝要说的话要问的问题很多,他却见不到人,无从说起无从问起。 楚岫每天下地练练太极,伸展身体,看看闲书,大部分时间用来睡觉,身体好得也挺快,至少过了三天,身体再不像原来那般酸痛,饮食也从原来那纯汤水变成了各式各样的粥类。 楚岫靠在床上,手里拿的书卷一页也没有翻看,眼睛盯着那字出神,那些再熟悉不过的方块字突然之间就像是变成了怪物,他看着都觉得奇怪,仿佛已经不认识了。 待在这个寝宫里,根本不知道皇帝的情况,他虽然旁敲侧击问了伺候的太监宫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皇帝忙得不回寝宫睡觉了。 被问到的太监宫女们只会态度恭谨地说不知,其实,楚岫心里不得不想,皇帝去和他的后妃男宠们过夜去了,甚至不能来看他一看。 虽然那时候中了药,楚岫最开始想不起来当时发生的事情,但是,身体受了那样的伤害,之后多少会回想起来的。再说,楚岫本就是精神清明强韧的人,之后记起来大概也是一定的。要那样害他的人,楚岫只会想到是后宫的妃子。 楚岫的心既苦又倦,自从发现心里有了对方,便再不能如原来一般心平气和地对待他,看待他和他后宫妃子们的事情。 楚岫觉得自己这般心胸狭隘多少有些不妥,但是却抑制不住地心烦意乱。 对于楚岫,爱情是自私的,那里面只容得下两个人,一个是自己,一个是自己心里的他,他没有办法在这片天地里和别人一同分享爱人,无论是心还是身体,这片天空太过狭小了狭隘了,无法容下别人;而皇帝却不会这么想,他认为爱一个人便是宠爱一个人,是占有一个人,可以付出心,但是,他却不会去考虑其中的对等,他随性而行,在他的意识里,爱着楚岫,和自己拥有一个后宫并没有任何关系,只有在楚岫受到后宫而来的伤害的时候,他才会想到它的存在其实还是有妨碍的。 爱仅仅是一种自私的心情,它并不懂得对方心,不懂得怎样去爱,要懂得对方的是在爱的人,要懂得怎样去爱的也是这个人。 身体的交融,心并不会拉近;眼神的交汇,我们并不会每次都知道对方所想;我们需要语言,需要表达自己所想,需要理解对方所想。 楚岫靠坐在床上,眼睛望着房中纱幔,思绪飘荡在辽远的虚空。 他想和皇帝相爱,想去了解皇帝,想让皇帝了解他心中所想。他爱的是一个人,是一个叫做莫宇昊的有血有肉的人,这个人仅仅是坐在皇位上而已;他爱的并不是那冷冰冰的皇位上的皇帝。 楚岫靠坐在床上,三天了,三日不见如隔三秋,心中涌上来的思念之情将他淹没,他太想他了,但是,对方却不愿意来。 楚岫下了床,将衣服鞋袜穿好,披散的头发也用发带束起来。 “我想出去走走!”楚岫走到外殿,一群人已经给他跪下,当他脚要踏出门槛,却没有人愿意让他出去。 “皇上交代,大人您不能吹风,最好不要出去,请大人回内殿休息吧!您有什么事,需要什么交代一声奴才就好!”皇帝寝宫的总管太监楚随腆着脸谄媚地到身前来拒绝。 楚随虽是个太监,心里却是自视清高的,一般不会对人这般谄媚,他虽是在拒绝楚岫,但也是给楚岫很大面子了。 这些人在对待他的问题上,突然之间上升了一个等级,楚岫只会做大家是看在皇帝宠爱他的份上,而皇帝三天了连看他都没来看一眼,又有什么值得这群见风使舵的人来谄媚他的呢。 “外面春光这么好,待在屋子里太闷了,出去晒晒太阳也好啊!” 屋外太阳明媚,春光灿烂,草醒了,花要开了,还有小鸟儿在欢唱着,楚岫站在门边,心里想着走出去,他有话要和皇帝说,却被皇帝的一句话就限制在了这里。 “南边的窗子能照进太阳来,大人,您坐在窗户边晒也是一样的!” 楚岫看了躬身在身边的楚随一眼,直接说道,“皇上现在在御书房处理政务,您能让人去帮我问个话,说我想出去走走,请他批准,好吗?” 楚随这才点头称是,派了一个太监去了御书房。 楚岫进了内殿,继续看起书来,地位带来的差距,其结果只能是一个人从属于另一个人。 手指已经在恢复长肉,两只手的指尖都发痒,常常痒地楚岫的心更乱更烦。 指尖在书页上不断轻轻划着,这样才稍微缓了缓上面的痒。 楚岫经历了不少事情,早就被炼成了一个心绪平和的人,但是此次被别人暗害了,现在又被关在这里,皇帝把他晾到一边,心里也不由得有了气,手上的书看不进去,楚岫无法压抑心中的烦闷,将书一把扔了出去,只听到纸页哗啦啦在空中翻动的声音。 有时候人总是要找到发泄的途径,第一本书扔出去了,楚岫拿起旁边的一叠书一本一本地扔出去,外面伺候着的小太监听到里面的声音,进来看到的就是一地的书,马上跪下去捡。 “不要捡了,我就喜欢这样!”楚岫站着,声音有些冷。 小太监看了他一眼,仍然弯下腰去捡。 “让你不要捡了,我就喜欢这样!”楚岫又说了一句。 “这……”大太监脸上现出为难,只好将收拾好的书抱到楚岫身边的桌子上放好,不再去捡剩下的了。 “你出去吧!”楚岫心情不好,拿起书又扔了出去。 那小太监只好为难地出去。 “你最爱惜地不就是书么,现在却糟蹋起来了!”皇帝站到了门口。 “我最爱惜的是我自己!”楚岫看了他一眼,发狠地将手里的几本一股脑扔出去。书啪啪地掉到地上,有些纸页已经在空中被撕裂了,要掉不掉地挂在书上。 “你又在气什么呢?非得这样对自己!”皇帝走到楚岫身边,拿起楚岫的手,上面的纱布在楚岫一番发泄中有些已经扯开了。 “我想要回去了,在皇上的寝宫里被关着算什么意思?”楚岫虽然见到了皇帝,但是那种要出个门需要费千辛万苦,想见心上人需要对方召见才行,这些让他心里泛酸又泛苦。和皇帝说起话来,语气自然不好。 他也会想,自己算什么东西,对方是皇帝,我就应该等对方的,就应该等他的召见临幸,但是,这样想,心里总会苦得还不如不要相爱算了,因为爱,要将自己的所有奉上,他根本没有办法做到。 “朕没有关你,你只是在养病,等你好些了,想出去就出去。” “我本来就没有病,根本不需要养。”楚岫难过地抓紧了手,“只要不是和你牵扯上,我就是好的。你把我放在这里算什么意思呢,你寝宫的一件装饰吗,每天坐在这里等你来,每天在这里坐着等着能和你相见,每天想着你盼着你,我都变成……” 皇帝拉着楚岫的手不让他将手又弄伤了,他以为楚岫根本不想见他,所以只在楚岫睡着了才来看一看他。 楚岫说着,眼泪已经不自觉流了出来,“我害怕,我好害怕,要是你不见我了,我连见你都见不到了,我们做不成情人,到时候,肯定也连君臣也做不了了。” “不会的,那样的事情不会发生!”皇帝的声音低沉浑厚,像是誓言一般让听到的人放心。“是朕离不开你,又不是你离不开朕,你以前不是就走了四五年。” “可我再走不了了。你让我走不了了。”楚岫喃喃自语,抬起头亲吻皇帝的唇。 和皇帝在一起的日子是平淡的,每日只是永远处理不完的公务,今日的处理了,明日又有新的,明日的处理完了,还有后日的,就这样,只要一日不死,就必须每日这样做下去,这个世界在运行着,这里就是它的中枢,想要天下繁荣人民富裕,雄才大略是重要的,但更重要的是日复一日的繁琐劳动,是和臣子们商讨,是站在高处的孤寂里没有任何知音。 每日在一起的生活,让楚岫的心慢慢变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开始带上了不一样的色彩,这场爱没有最初,也没有高潮,只有一点一滴的积累发展,积累到他的心再也承受不住了。 楚岫还从没在这上面主动过,皇帝搂了楚岫的腰,将他搂到怀里。“你做朕的皇后好吗?朕要和你齐享江山,以后两人都在一起。你也不用担心你变老了朕不要你,你比朕小十岁呢,你老了的时候,朕比你还老了。那时候朕得每天担心你看不上朕了,哪里敢嫌弃你!” 皇帝的声音柔软的醇和的,如春日暖风,楚岫靠在他怀里,心里动容,“我只是在乱发脾气而已,最近心情不好,所以才说了那些,你不用那般认真。皇后?我又不是女子,那是不可能的。您还有皇子皇女,还有满朝大臣,天下百姓,您养一个幸臣可以,养一个男皇后却是不能的。我知道你的心,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我不再怀疑你了,你也不用拿皇后来给我。” 皇帝用手指擦干楚岫脸颊上的泪水,“朕是说真的,说到就会做到。” 第二章 告白 做朕的皇后好吗? 没有鲜花,没有美酒,没有别人的祝福,仅仅是一句话,平和的,低沉的,轻轻的叙述,却是这个世界上最具权力的告白,是这个世界最美的一句甜言蜜语,仅限于一个人使用,无数人梦寐以求…… 皇帝专注地凝视着楚岫,这是他的求婚,楚岫咬着牙,他听到这句话,心里天翻地覆一番,他是很高兴的,欣喜地如同一个小姑娘终于要和如意郎君相依相守了;但是,他也是理智的,他知道这句话有多大的问题,男皇后这个词,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出现过,要以男子之身,成为皇帝最合法的正牌配偶,那是多么难的事情,只要有脑子的人怕是都不会相信那会成为现实。 楚岫很感激,他对皇帝露出笑容来,两眼弯弯,琉璃般的眸子里盈着水光,他掂起脚尖,唇瓣在皇帝唇上轻碰了一下,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昊,谢谢你!有你这句话我就很满足了,皇后的事情,不用的。” 一声情意绵绵的‘昊’,皇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皇帝,说实话,从他母后死后,就再没有人叫他的名字,现在,又有一个人这般叫他了。 “那天的事情,你记起来了!” 楚岫轻笑了一下,点点头,“没有什么,只模模糊糊想起了一点而已。那是你也没有什么关系……,嗯,我答应过的,天暖了就会依着你的。” 楚岫从皇帝怀抱里出来,蹲下身慢慢捡起房间里的书本,皇帝本想叫外面的宫人进来收拾,但看楚岫平静的带着丝笑意的脸庞,阳光从窗子照了进来,房间里很明亮,就这样看着楚岫捡书,皇帝心里也是一阵幸福的感动,这样就是一种美好。 皇帝也蹲下身,将地上的书一本本捡到手中叠好,拿了五六本,又把楚岫脚边放整齐的几本拿起来,放到桌子上面去…… “唉,这页纸都掉了,我还没看这里的,都不知道这是哪本书里的?”楚岫开始懊恼自己的发作行为了,摸着那页纸感叹。 “你这样心疼书,下次扔东西扔些别的,那些花瓶玉器的声音也大,不是比书好扔!”皇帝看他望着书,一副心疼的样子,就忍不住说了一句。 楚岫回过头,好奇地盯着皇帝,没想到皇帝还会说这样的冷笑话,于是配合地干笑了两声,说道,“那样皇上还不心疼死,那些玉器玩物、花瓶摆设,可都是宫里价值连城的宝贝!” 皇帝半跪在楚岫面前,盯着他的眼睛,神态庄严语气庄重如同祭祀对天祷告,说道,“这里只有你才是朕的宝贝,朕最心疼的是你!” 楚岫被皇帝那双檀黑中带着阳光的眸子盯着,就觉得心跳如鼓,皇帝又突然这般深情地向他表白,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脚往后退了半步,由于腿蹲麻了,一下子没稳就向边上摔倒。 皇帝一把拉住他,想把他捞到怀里,脚上却踩了一本书,一滑两个人都摔了下去。 皇帝为了保护楚岫不被摔伤了,倒地的时候侧了身体将楚岫拉到了上方。 楚岫伏在皇帝身上,马上支起手要爬起来,一边关怀急切地问道,“有没有摔到,疼吗?” “怎么会,朕挺好的!”皇帝一把又将要爬起来的楚岫拉下来,楚岫又跌到皇帝怀里。 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即使是站着摔倒也不一定会受伤,这样半跪着摔倒和倒在床上没有任何区别,哪里会疼。 楚岫没想到皇帝居然玩起了孩子的游戏,在地上躺着抱着他,他抬起头,瞠怪地望向皇帝。 皇帝躺在下面,温柔地望着他,手搂在他背上,阳光在窗边的瓷器上反光照过来,照在两人身上,让楚岫突然觉得这就是世界的全部了,有自己,有他,有阳光,联系着两人的不是地位,不是美貌,甚至不是青春,是爱。 爱是转瞬即逝,也是天长地久;爱有激情时欢,也有白头偕老;爱是这一时刻的温暖,是这一刻的感动,是这时候萦绕在两人间的动人心跳…… 楚岫伸出手轻抚过皇帝的脸庞,皇帝宠溺地看著他,眼神交汇,这一刻就最美好…… 楚岫靠在皇帝胸膛上面,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握住他的一只手,感受其中的纹路,说道,“昊,我很爱你!” 这样坦然的表白,皇帝还是第一次听到,并且从自己心心念念地人口中听到,他自然欣喜不已,一把将楚岫提起来拉到同自己脸对着脸,“朕……,我也爱你!” 楚岫听了轻轻地笑,眼里仿佛蕴满着漫天星子,笑颜绽放,是春日桃花开满。 “你就只顾着笑!”皇帝不满地嘀咕了一句,楚岫笑着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皇帝伸腿在楚岫大腿上磨蹭,手抚上楚岫的腰,楚岫痒地发笑,身体轻颤着,“皇上,我在养病呢,你不去处理政务吗。御书房里一定还有人在等你呢!” “让他们等着!”皇帝翻身将楚岫压倒身下,舔弄着楚岫的耳廓颈项,楚岫笑着推拒他,两个人躺在地上,笑着闹着……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那么这就是定格在了最浪漫的时刻;时间继续向前流淌而去,纵然这一刻不再了,这时候的心情也在…… “皇上,大人们在御书房等您,不知您什么时候过去?” 房门帘外传来楚随的声音。 楚岫躺在深红的地毯上,刚刚一直在笑,眼睛里装了两汪水,身体起了汗,脸红通通的,头发散在地上,留在脸颊上的几丝拂过红唇和尖尖的下巴。 “皇上,你快出去吧!” 皇帝看着这般的楚岫,心里烧起一把火,身体也蠢蠢欲动,用了压抑的低哑声音说道,“再待一会儿!” 皇帝起身,将楚岫也从地上抱起来放到床上坐下,拂了他额上浸湿的头发,“把身体擦擦,起了这么多汗,不然你又要发烧了。” 楚岫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嗯,好的!” “你先去吧,我自己知道!” 皇帝在楚岫脸上亲了一口,起身整理了衣服,才说道,“朕一会儿再来!” “皇上,……”皇帝已经走到了门口,楚岫叫了一句,本想说自己想回府,但是看到转过身来露出关怀目光的皇帝,就没有说出口。 第三章 宫中风云 承安二年春,发生的最大的几件事情,其一莫过于皇宫里出现刺客,刚入宫就怀上龙脉的凤妃娘娘被刺客迷晕,险遭残害,之后查出刺客是宫中受宠多年但一直没有身孕的虞淑妃娘娘的随身太监,这件事情牵扯挺大,虞淑妃以善妒残害龙脉的罪名被赐白绫而死,她的随身太监宫女都被处以死刑,除了虞淑妃,还有另外几位与虞淑妃关系密切的妃子也因善妒挑拨之名或被赐了白绫,或被打入冷宫。 宫里一时血雨腥风,谁都得战战兢兢地过,即使是最受皇帝厚爱,并育有皇长子,传言最有可能做皇后的于贤妃也谨言慎行,不敢有些微的不妥之行。 民间都传因为刚入宫的凤妃娘娘和去年薨逝的凤皇后很像,皇帝怀念病逝的皇后,将这份感情用到了凤妃娘娘身上,对凤妃娘娘极为宠爱,即使是得宠多年的虞淑妃也因为加害她而被处死,宫里那些想害凤妃娘娘的娘娘们都没逃过皇帝的惩罚。 民间也有传凤妃娘娘天人之姿,一进宫就迷住了皇帝的心,之后又怀上了龙脉,皇帝对她更是恩宠有加,但她心胸却没有原来的凤皇后那般宽广,对于那些后宫中和她不合的妃子,都因为得罪了她而没有好下场。 当然,民间也有传皇帝早看不惯在南方横行的虞氏一族,将凤妃娘娘受害的事情故意加到一向和善的虞淑妃身上,借此事大大打压南方大族虞氏一族,虞氏一族通过此事从承国前五的大族一下子衰落成了一般的地方世族。 不仅虞家,在宫中受了牵连的几个妃子,其家族也同样受到了打压,族中在朝子弟被降职,被远迁,土地一部分被朝廷没收,因为这件事,甚至有的家族就此没落了。 其实虞淑妃娘娘犯了事也不会牵连这么广的,只是,皇帝怒气太盛,加上原来和虞家交好的凤家凤妃被虞淑妃加害,凤家便同虞家断了关系,其余家族也有看不惯虞家地处南方泫河附近,地处交通要道,且有大量良田,为承国除皇族外最富有的家族。于是,虞家出事,没有多少人帮忙,倒有不少人看皇帝脸色上书说虞家这些年犯事不少,墙倒众人推,这才让虞家这么一个大家族一下子就垮了。 帝王一句话,决定了多少个家族兴衰,改变了多少人的人生…… 民间也有少数人传是一直和皇帝有暧昧关系的中书侍郎易大人在宫中遭险,被查出来是虞淑妃娘娘要害易大人,皇帝震怒,加上早有削弱世族力量之心,便丝毫没顾夫妻之情,将虞淑妃娘娘和另外几位娘娘赐了白绫或打入了冷宫。这种版本此时传播不广,只是,当后来再发生了不少事,大家回过头来再看此事,大多人认为这种版本才最接近于真实。 后宫事件刚出没过多少天,皇帝就诏告天下,封了中书侍郎易大人为隽彦侯。因为易大人身体羸弱,每日公务繁忙,为避免车驾劳顿,易大人干脆就住在了宫里。这件事情自然让很多人有话说,但因为前不久才出了虞氏一族的事情,些微知道内情的朝中官员便不敢在此多事之秋多口舌。 楚岫在皇帝寝宫中住了近十日皇帝才让他出门,住在皇帝寝宫里的日子,有好几天都听到外面远远传来的凄厉哭声,那声音从后宫方向传来,听得出来是有很多人在哭,楚岫其实知道宫里在发生什么事,但是,皇帝不想让他知道,不想将他掺和进去,他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过问,每日看书睡觉,皇帝晚上会来陪他,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感受着彼此的温暖。 想到因为自己和皇帝的关系,后宫女子争风吃醋,最后出下策对付自己,只是没想到结果是这样而已。想到那天的情景,楚岫心里就一阵寒意,他不知道当初他真和那怀有身孕的女子发生了性关系,皇帝是不是还会如现在一般这样对他好。 离得如此远,还能听到的那样凄厉的哭声,一定是有很多人受到牵连,楚岫心里有些内疚不安,不过,却因为他的私心和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依然存在的嫉妒心,他保持了沉默,任由皇帝怎么处置那些人。 楚岫还不知道那天被迷晕躺在床上的孕妇是皇帝的妃子凤婉容,若是知道,他该更加心惊,以他那天的情形,若是侵犯了凤婉容,最后凤婉容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保住不能说,最后定是他们两个人都逃不过皇帝的怒气。那他会不会再对那些死在皇帝怒气之下的人心生内疚怜悯,这就很难说了,人都是现实不过的动物。 宫里出了那样的事,民间唏嘘不已,特别是京城琼英,流传着各种各样的传言,为京城百姓们的茶余饭后添加了不少话料。 皇宫里出的这件事情牵扯了多少家族多少人,可算是承安二年出的最大的事,李参将李炜在柳汾犯事要押回琼英来审,比起虞淑妃的案子只显得毫不起眼,但是,这个案子却因为其中的一个人,让琼英的人更加热衷谈论。 以俊美闻名的秦将军要亲自压人犯进京。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们虽然追捧有仙人之风的美男子易大人,但是比起已经被秦月公主预订,又与皇帝有不好传言的易大人,人们更加喜欢有阳刚之气,俊逸非凡,还没有定过亲的秦将军。 京中女儿都为秦将军回朝忙碌着做新衣服,希望能在秦将军回京那天穿在身上去看梦中情人,希望能被梦中情人一见钟情。 许多贵族闺秀比起皇帝后宫变得空虚想乘机入宫为妃,大家更愿意嫁给秦将军这样的英勇男儿,做将军夫人,以后等秦将军封了王侯,地位就上升为了王侯妃子,这和同后宫众女子挣皇帝宠爱比起来要好多了。 各位大人们想拉拢这位少年将军,或是被宠坏的娇女央求,也都开始准备,在等秦岚风回了京城就好好去攀关系,能做亲家最好,不能做亲家也要打好关系基础。 第四章 确定 在楚岫的强烈要求下,皇帝终于答应了让他搬去秋风院住。只是,从此,皇帝也多数时间留宿在那里。 楚岫身体好些的时候,出了皇帝寝宫自然就听说宫里出的大事,那天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被掩盖了,只说凤昭容娘娘遇刺差点流产掉了龙脉,没有几天就在虞淑妃的宫里查出来有‘厌胜’之物,之后就有宫女告密说虞淑妃贴身太监有功夫,就是他掳了凤昭容行刺。 这件事就从此处有了突破口,之后又陆续在另外几位妃子处查出也有厌胜,她们平时和虞淑妃交好,常在一起谈论事情。 这件事处理地雷厉风行,查出来第三天,就赐了虞淑妃和另外有厌胜的几位妃子白绫,其余几位没有做厌胜,但是和虞淑妃交好的都被打入了冷宫。 皇宫里每一个宫院都来了一次大搜查,许多事情被查出来,很多人受到了处罚,有被降职,有挨打,有被撵出宫,有被流放,还有被处死的,宫里的宫人人数,经过这场风波一下子少了三四成,那些天宫里哭声连连,即使是皇宫外面都能听到。 这起盛源帝继位以来最大的宫廷风波来得快,处理迅猛,很快也就收了场,宫里表面上恢复了平静,人们心中还是留下了阴影,至少这种事在皇后还在的时候从没有发生过,皇后薨逝,宫里后妃们就不安分,居然搞厌胜,还行刺怀有龙脉的后妃;皇帝没有将这件事情交给宫中品位最高的于贤妃处理,这件事固然有让于贤妃避嫌的意思,当然,宫人们也猜测皇帝并不信任于贤妃没有让她当皇后的意思。 宫里从这件事情过后,凤昭容既有很多人巴结,也有很多人怨恨,据说成了宫里最受宠的后妃,于贤妃都要前往拜访看望,皇帝也会时不时去看看她;除此,宫里也传着即使得罪皇帝也不能得罪易大人的说法,不然,就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楚岫知道宫里这段时间的血雨腥风,不得不为皇帝这样血腥和狠辣的处理方式震惊,他当然不会以为这仅仅是因为他,他只能是导火线而已,皇帝想处理后宫并处理那几个大家族的想法由来已久,此次只是有了借口而已。 不过,皇帝对他的护短他还是看在眼里的,虽然并不高兴,甚至还有些忧郁,但楚岫却没有拂了皇帝的好意,开始和皇帝好好以情人模式相处起来。 皇帝要立他为后的事情,他自然是不答应的,皇帝退而求其次,楚岫也只好退了一步,答应皇帝对他的封侯。 住进秋风院以来,两个人就像过起了蜜月,楚岫身体没有恢复完全,脸上没有血色,一累就会想呕吐,有一次还昏倒了,差一点就摔倒在地,幸好旁边的宫女反应快扶着他垫到下面,他才没有摔伤,不过那宫女手臂却擦伤了。 从此皇帝就不让楚岫去上朝不让他到御书房去处理政务。 皇帝自己也将折子拿到秋风院去看,只有找大臣商量事情的时候才去御书房。 皇帝丝毫没有掩盖自己对楚岫关爱宠爱的意思,明目张胆地和楚岫住在一起,一时之间,大家都知道皇帝极其宠幸隽彦侯兼中书侍郎易大人,原来只是捕风捉影的事情,现在真的成了事实,大家倒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也不敢再乱说,朝廷里的后起之秀,很多得到过楚岫的指点提拔,对易大人仰慕有加,虽然为他和皇帝搞在一起会坏了名声感到不解和惋惜,但也不会故意说些难听的话,既不支持也不诋毁;朝廷里的老臣心思深沉的多,这么多年了,皇帝对那易楚岫怎么样,他们怎么会看不出端倪,再加上在宫里算有些关系,也早知道皇帝和易楚岫有这样的实质性关系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多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己不会多说闲话还会限制家中晚辈乱说,现在易楚岫正得宠,不要撞到皇帝的刀口上才好,这种以色侍人的事情也不会太多年,他们大多心里在看楚岫的冷笑话,看他能风光多久。 楚岫和皇帝的关系这样半公开后,朝廷里对此事倒还没有以前那般在意了,大家都当没看见一般,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楚岫坐在院子里看书晒太阳,经过上次的事情,他的身体比原来还差些,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身上搭着一件薄披风,天上的太阳已经被云朵遮住,冷风吹过来,楚岫冷得打了个寒颤。 楚岫起身刚进屋,就有照顾他的宫女进了房间来说,“大人,您的仆从来了,让他进来吗?” 楚岫被风吹得有些头闷,听那宫女说完,他才想起来,他向皇帝要求了好几次,皇帝才答应他,让他宫外府中的人可以时不时来看他,给他带些他宫外府中的东西来,这个宫外府中的人,楚岫只可能指的是祁锋。而皇帝并不怎么待见祁锋,所以,并不愿意楚岫见他。但是,楚岫一连要求了好几次,他也不能太限制着楚岫的行动,只好答应。 楚岫想到此处点点头,让那宫女带祁锋起来。 “大人,你这么久没有回府,府中的人都很惦记你。”祁锋低着头一副恭敬地样子说道。 楚岫看得出来他的担心还有郁郁的伤心,走过去拍了拍祁锋的肩膀,说道,“叫什么大人,还是叫我楚岫吧,听着你叫大人,我就觉得别扭。” 祁锋没有多说,只是道,“怕你在这里笔和砚台用不惯,我给你带来了,还有你喜欢的软枕也带来了。” 祁锋说着将手中包好的砚台和笔放到书案上去,而那淡蓝色绣着兰花里面填充着羽毛和棉花的枕头,他也放到一边的软榻上。 楚岫看着祁锋的一举一动,神色有些黯然,说道,“谢谢你了!我以前也说过,我并没有你的卖身契,那东西你看着我撕掉的,你要走随时都可以走,府中我放钱的地方你是知道的,你可以把那些钱都拿走,府中的东西你看上什么也都可以拿,我床下面有一个紫檀木的锦盒,里面有两张房契,一处房子就在这京城东城边,是一处小院子,一处在封镜城郊外,那处是个庄园,都是我备下给你的,你拿了想去哪里住都行,也可以自己去买一处……” 楚岫坐在椅子上语气平静地说着,他本还有挺多事情要交代,祁锋原来恭敬地站着一动不动,听楚岫说了这么多,他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他的话,说道,“你不要说这些,我要走早就走了,我还是愿意跟着你,就让我留下来吧!” 祁锋的声音有些冲,楚岫望向他,看祁锋神色坚定地盯着自己,他只好说,“我现在住在宫里,又不会回府,你怎么跟着我呢,你还是走吧!” 祁锋听到此处,神色黯了下来,说道,“你那么好,不用这样跟着皇上也行的,你为什么呢,你和我回府吧,住在这里有什么好?” “是我自己愿意跟着他的,是我自己愿意住在这里,这些并不是皇上逼迫的,是我自己的意愿,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你要是不愿意离开,那你就回府去吧,我让皇上将府中的管家辞了,你做管家,府中的一切都由你打理好了,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也是要回府中去住的。”楚岫起身走到祁锋身边,将已经跪下的祁锋扶起来,“在我面前跪什么,快起来吧!我住在这里很多事情不清楚,有一件事情要确定,这次西部军中李参将的案子会押回京来审理,是由秦将军亲自押送么?” “是的!秦将军已经押着犯人在路上了,说是半个月就能回京。”祁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轰动京城的事情楚岫居然不知道,但他并没有问原因。 楚岫住在秋风院里,由于皇帝不让他去上朝也不让他去御书房,秋风院里的宫人们也不敢在他面前说别的话,他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即使是秦岚风要进京这样的大事,他也不知道。 不过,根据他的推测,只要李侍郎将李炜的案子捅大,牵扯到秦岚风大肆排除异己,不分青红皂白处死下属,这件事又牵扯到原锦国贵族,皇帝只要批准将这件案子好好审理,那这件案子就会到京城会审,秦岚风在京中没有多少支持,不会有多少人为他说话,而要拉他下水的别的将军或贵族却很多,他只要有头脑,就会担心京城中有人借这件事闹大威胁到他现在的地位,担心别人可能会挑拨他和皇帝的关系,那他一定会要求亲自押送李炜进京,要求监审全程。 所以,秦岚风会回京,在楚岫想着帮李侍郎说情的时候,他就算好了,只是,琼英距柳汾之地路途遥远,这件事每次传达需要太多时间,到现在已经三月底了,秦岚风进京的事情,才确定下来,他才确切的知道。 第五章 郁结于心 皇帝最近有些担心,一是秦岚风执意进京,那时楚岫到底会发现他的秘密,他知道楚岫那时候一定会生气,他倒不怕秦岚风回来后,楚岫会离开他,即使楚岫有这个意思,他也不可能让楚岫离开,但是,楚岫必定会生气伤心,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二是楚岫身体前一段时间变好了一些,没想到最近虽然在好好吃药调理,但却没有多少效果,并且还有越来越差的趋势。太医说他郁结于心,心结不解,身体很难能好。 皇帝担心楚岫身体,却无法打开楚岫的心结,他看着手中用了秦岚风之名的莫秦月的来信,心情沉重,最后还是将信锁起来而没有将信烧掉。 皇帝看了信,突然很想楚岫,起身往秋风院去,刚进了院子,宫人就前来报告说易大人的仆从进了宫在和易大人谈话。 皇帝顿了一下这才进了屋,站在外间本听不到里面的谈话,不过,皇帝耳聪,里面人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进入了他的耳朵。 听到楚岫问起秦岚风的事情,他的眼神就幽暗了起来,脸上现出一丝嘲笑,原来楚岫早就在怀疑秦岚风的身份了,也许这次李炜的案子楚岫会不遗余力地来劝他,他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脸上扯出来的那丝嘲笑变成了苦笑:这么多年了,楚岫到底还在想着秦月? 皇帝也没有进去,转身又离开了。 由于白天的时候楚岫吹风受了凉,晚上身体就发热头痛。 他也没有让叫太医,加上只要他不说,宫人们也不会发现他有什么不妥。 楚岫本来在等皇帝来一起用晚膳,不过,等了快一个时辰皇帝也没有来,他自然也不会让人去询问原因。 即使他现在的贴身宫女不断劝他吃些东西,他还是什么也没有碰就进了书房写东西,他想组织人写一部如《齐民要术》一般的书,将这个时代的农业手工业方面的知识总结记录下来;他还想着等帝国发展稳固、人民安居,有了人力物力的时候,向皇帝建议组织翰林院写一部百科全书。 楚岫将自己这些计划都一一记下来,将他的建议也一条一条写好。 只写了四页,楚岫就头痛地不想提笔,最后只好去洗洗上了床。 想着皇帝今日可能不会来了,楚岫躺在床上默默地望着窗户,也许是头太痛了,辗转着怎么也睡不着。 楚岫心里其实挺苦,楚岫原来处理着民生要务,工部户部礼部都在他的管辖之下,他虽然官位不高,却因为皇帝对他直接授权的原因,掌管着这个国家的最基础民生运作,他有时候也会想自己摄权太多,皇帝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会忌惮他想对他削权的。 这次他遭了暗算,身体这么差皇帝留他在宫中养病并且不让他上朝,直接隔绝他与外人的见面,他想得到皇帝这是打算不让他再碰触朝廷事务了。 楚岫做了那么多事,想着为国为民,而且他构想、组织修建修复的南方水渠还在准备阶段,还有迁都之事虽还没有在朝堂上提出来,但是最前期的准备工作已经在秘密进行,新的皇都封镜城的设计楚岫也有参加构想提议把关,然后,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了,楚岫本是一天也闲不下来的,但他现在必须闲下来。 开始他还能不断催眠着说服自己,说休息一下也是好的,身体透支厉害了,活不了多久以后还不是什么都办不到。 休息两三天人会觉得神清气爽,休息八九天就觉得心慌地厉害,无所事事的日子让人焦躁,休息上了半个月,楚岫心里也看明白了很多事,他开始做起原来那些不得闲的时候想做的事情,每天生活也过得充实,但是毕竟心里从此种下了心结,开始郁郁寡欢起来。 已是月底了,窗外根本没有月光,只有宫灯的微弱的光线在宫里散射氤氲着,楚岫望着窗子,心里想很多事情。 皇帝以前不来这里过夜都会让人来说一声,这次却没有。 其实楚岫也能理解,皇帝毕竟是三十来岁精力旺盛的男性,自己身体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有办法和他过性生活,皇帝能坚持一个月和自己在一起精神恋爱已经不容易了。 后宫美貌女子那么多,而且皇帝还有一个兰苑,听说里面有好几位姿容极其出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有情趣的男宠,让皇帝守着自己也太没道理了。 楚岫这样想着,虽然能在道理上说服自己,但是爱情本身就是没有道理的事情,他根本没有办法用道理来说服自己的心,他心里难过的无法自已,心上的伤痛甚至比头痛来得更难受,只觉得胸口闷着一口气吐不出来,难受地咳嗽起来,外面守夜的宫女听到响动,提了宫灯进来看情况。 楚岫头趴在床沿上,脸色嫣红,嘴角上一丝血痕。 “大人,您怎么了?”宫女莘兰点起床边的两盏宫灯,才看到地上白色的地毯上暗红色星星点点的血迹。 “来人啊!快来人!”莘兰上前将楚岫半扶着,拿手帕给他擦了嘴角的血痕,马上对外呼唤。 楚岫半闭着眼睛,喘着气,没有多少精神,本来想叫莘兰不要声张,但是却没有力气说话。 之后秋风院里整个亮了起来,传太医的,端参茶的,去报告皇上的,虽然做得有条有理丝毫不乱,但是每个人的心还是沉重的,害怕皇帝怪罪下来。 楚岫已算是秋风院的主子,他虽然待人不亲近,但是却也从不苛刻下人,这里的宫人还能常常从他手中得些赏赐,加上皇帝对他好,这里的宫人在宫中地位便颇高,但大家也知道,在这里做事,伺候不好主子,让皇帝生气,很可能就会有重罚,丢掉性命也是简单的事。 主子都病得发烧吐血了,还没有人发现,皇帝不发怒也是不可能的。只盼皇帝能减轻处罚。 皇帝比太医还先到,他知道楚岫算计他让秦月回京的事情,便很生气,根本不想去看楚岫,害怕去看了他就会伤害他。于是睡在御书房的偏殿里,但是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正有了蒙蒙睡意,就听到外面有人低着声音说话,之后便是一个小太监进来跪下了。 “皇上,皇上……” 皇帝心里不豫,睁开眼睛冷冷地道,“有什么事将朕吵醒?” “出了事情,易大人咳血了,您要不要去看看!”那小太监颤抖着声音回到,头磕在地上不敢抬头。 皇帝听了,只觉得心里那堵着的气也散了,心痛怜惜之情马上上涌,起了床,让人来伺候快速穿了衣服就向秋风院走去。 “楚岫,你怎么样?”皇帝到的时候,秋风院里灯火通明,楚岫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睛,脸上一片嫣红,探一下额头就觉得烫手。 床边地毯上的斑斑血迹清理不掉,地毯也没有收,皇帝看得分明,那血就像印到了他的心里,让他害怕起来。 楚岫闭着眼睛已经昏睡了过去,皇帝坐在床边抚着他的脸,眼圈发红,声音哽咽,“你不要有事!朕不要你有事!” 第六章 心结(一) 沉黑的梦里又深又冷,那里让楚岫觉得恐惧,他害怕那沉沉的黑暗孤寂,他害怕冰冷,他害怕一个人在这孤寂中飘渺无重量。 他费了千辛万苦动了动手,手被另外一只手握着的,那只手温暖有力,楚岫像抓住一根浮木的溺水之人,握上那只手。 他敏感地知道这只手是谁的,这让他有些安下心来,之后睁开眼,眼前的东西也显得迷蒙,眼睛的焦距终于对准的时候,近距离的是一张刚毅霸气中却带着憔悴的脸,楚岫只看到了那一张脸上一双檀黑的眸子,眸子里是担忧还有见他醒来的喜悦,楚岫还在里面看到了里面很少才会出现的忧伤,那双眼眸里现在映着一个苍白着脸消瘦的人,楚岫知道那是自己。 “皇上!”楚岫轻轻唤道。 “身体感觉怎么样,太医马上就进来。”皇帝将楚岫身上盖的锦被拉上一些,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准备起身。 “皇上!”楚岫伸出手拉住皇帝从床上滑过去的衣袖。 “怎么了?”皇帝只好又坐下来,将楚岫的手握住。 楚岫摇了摇头,盯着皇帝看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我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吹了风受了寒,还有你太费心神了。以后好好休息不要乱想,身体就会好很多。”皇帝抚着手中白皙修长却消瘦的手指,温柔地说道,“现在已经是午后了,饿了吗,吃些东西怎么样?” 楚岫感觉恍惚,窗外明晃晃的阳光透过轻薄的宫纱窗帏照了进来,的确是午后了。 “吃不下东西,嘴里很苦,想喝水。” 皇帝吩咐了一下,就有宫人将一应东西端了进来。皇帝自己接过绞湿的细布帕子先给楚岫擦了手,再用另一张给楚岫细致的擦脸,楚岫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说道,“皇上,我自己来吧!” “不要动!”皇帝半抱着楚岫,将脸擦了,又给楚岫披了一件外袍,垫了楚岫喜欢的软枕,才让他半靠在床上。 皇帝喂楚岫喝了半杯蜂蜜水,又让他喝了一小碗参汤才亲手端了漱口水让他漱口,动作轻柔熟练。 楚岫不知道皇帝这又是做的哪一出,即使是他病了也不用如此的,再说楚岫并不认为自己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病。 他脸上显出一丝粉红来,看着皇帝说道,“皇上,你这是何必,你还是去休息吧,我又没有什么事?” 皇帝并没有回答,而是扶了楚岫躺下,又让人放下了楚岫床上的帐子,帐子一共有三层,这只放了最里层的那层薄纱。 皇帝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透过薄纱看着床上,楚岫琉璃般的眼望着他,像是清澈的泉水,可是这样剔透的一双眼睛里,谁知道它深处的心又是多么的复杂。 太医进来了,是一直为楚岫看病的吴太医,他并不是太医署里最好的太医,但他一直为楚岫治病,对楚岫最熟悉,也对他的身体和病情最熟悉。 他向皇帝行了礼,皇帝示意他起来,便从帐子里将楚岫的手拿了出来,在床沿上用手垫垫了,吴老太医看皇帝动作小心,仿佛手中握着的手来自婴儿而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从八年前,他便为楚岫诊病,到现在他已经要退休了,看着这两人一路走过来,所谓旁观者清,其实比这两人还明白他们之间的感情,感叹于皇帝用情之深,易大人心思玲珑却纤细,一个人因为地位受不得伤,一个人因为身弱心细受不得伤。 吴太医走过去为楚岫诊了脉,转向皇帝请示着说,“皇上,臣得看看易大人的面色。” 皇帝亲自将帐子掀起来半面,楚岫半闭着眼睛侧着脸,脸上虽平淡没有多少表情,但是吴太医还是能从那脸上看到哀伤和疲乏。 皇帝随着吴太医出去了。 床边守着两个伺候的宫女。 楚岫翻了身将脸朝向床里,是从他住在皇帝寝宫的时候就这样了,每次太医来看病必是要放下床帐,仿佛他已经是那深宫里不让人见得的后妃,开始的时候他还不习惯地要和皇帝理论几句,后来皇帝还这样做,他就已经不想再说什么。 虽然面上已经妥协了,心里还是憋得慌。 楚岫又觉得闷闷地呼吸不过来气。 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辗转了几下,伺候着的宫女就马上询问出了什么事,有人又出去请示皇帝去了。 楚岫烦闷地不想回答,爬起来靠坐在床上,皇帝进来挂起床帐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楚岫敛着眉,浓密黑长的眼睫挡住了眼中的神色,他本不想理皇帝,但看到皇帝关心焦急的神色,最后还是答了一句,“胸口闷得慌,把窗户打开透些气可以吗?” “不能吹风,窗户不要开了。帐子挂起来了就会好些。”皇帝坐到楚岫身边去,将楚岫上半身搂到怀里,隔着衣物,在他胸口轻轻抚摩,“这样会不会好些,还是闷吗?” 楚岫靠在皇帝怀里,没有说话。 皇帝虽然无微不至地亲自照顾他,他能够感受到皇帝的万般柔情,但更多感受的还有皇帝的专制,他在皇帝这里没有一丝自由。 “楚岫,太医说你身体没有大碍,就是太忧心了。你每日都在想些什么,不能告诉朕吗?” 皇帝压好裹着楚岫的被子,轻轻地问道。 楚岫望了望透过窗纸照进来斑斓的阳光,还是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你这样要死不活地算什么呢,有话好好说不好吗?”皇帝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怒气。 太医检查都说楚岫只是身体虚弱,加上他天生带有心疾,虽然心疾不严重,平时只要注意并不影响生活,但是楚岫心思太过玲珑剔透,喜欢胡思乱想,他的忧思便会让他胸闷心痛。楚岫的身体只要好好调养便会没有问题,但心理上的问题,大家却是没有办法的,吴太医诊完脉便暗示皇帝,易大人心里多半是打不开和皇帝的心结,让皇帝想办法解决了这个问题,以后也注意不要让易大人胡思乱想才是根本。 “并没有什么话。”楚岫心思敏感,皇帝其实一直有气他怎么感觉不出来,此时便想退出皇帝的怀抱睡到床上去。 皇帝将他箍得紧紧地,楚岫动弹不得。 “你也不用乱猜测了,朕会让你知道的。”皇帝语气沉闷,然后便吩咐外面的弥润起来。 弥润躬着身子,低着头听皇帝的吩咐,皇帝让他去御书房拿一个锦盒。 楚岫觉得头很重,又昏昏沉沉地想睡。 皇帝却抱着他让他有些难受,“皇上,还让我睡会儿吧。你也休息一会儿好吗?” 皇帝看楚岫没有多少精神,想他胸闷难受,虽然他胸闷难受的原因让人生气,但是还是心痛楚岫,就放他躺到床上去睡,自己也让人伺候着脱了便服,穿着里衣睡到床上去。 三层床帐都放了下来,外面是晴天白日,里面却光线暗淡,楚岫侧着身将脸靠向床里面,皇帝从后面将他搂到怀里。 身后紧贴的是皇帝温暖的胸膛,楚岫心里虽苦涩却也安心。 “朕知道你一直在调查秦月的事情,虽然没有结果,但你已经有猜测了是吗?”皇帝将手搭到楚岫的胸膛上,能够感觉到楚岫心跳一瞬快了,“你们没有相见已经有六七年了,而你们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也只有不到一年,你就这般惦记着她么,为什么还忘不了呢?” “她是你的妹妹!”楚岫轻叹了一声。 第七章 心结(二) “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总是要担心的,难道你不担心吗?”楚岫蜷缩着身体叹息出口,那样的声音在床帐里显得很寥落。 “她并不是你想的那般柔弱,若她是一个柔弱的人,天下男儿还有何颜面支撑下去?我给你说了吧,她从小跟着师傅在外长大,她那时候师门为她取名岚风,……就是你知道的秦岚风了。她自出生就因为血腥杀戮气息太重而无法养大,只好将她送出宫去,你根本无法想象她在外人面前是一副什么样子,所以,你才在这里做这些无用的担心。她根本不是你能够驾驭的人,你是不可能娶到她的,你和她在一起,你根本不可能活得好。听朕的话,不要再想她了,你明明对朕说爱我,怎么能改变呢?” 皇帝紧靠在楚岫身上,将他搂到怀里。 楚岫一双手紧抓着锦被缎面,柔滑的料子让他觉得一切都抓不住。 “她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楚岫将头埋到枕头里,闷闷地出口,“她以前也给我说过这些,她是笑着说的,可是谁知道她心中的苦,她说她其实最喜欢的还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她根本不想到处飘流,她无论命定如何,她是一个需要人关怀的女孩子啊!” 楚岫只觉得心酸,秦月就是秦岚风,一位年少的将军,即使有皇帝在背后的支持帮衬,她也该是多么不容易才能做到这一步。 他还记得秦月喜欢恶作剧,喜欢变脸演戏,喜怒无常,挑食挑得厉害,但也有做出小女儿的娇态的时候,即使她是那位人们口中流传的骁勇善战、冷情冷心的少年将军,她也需要别人的关怀和呵护。 “你以为你有能力关怀她吗?”皇帝听楚岫那般说,心里泛起了一丝涟漪,但还是冷冷开口。 楚岫将身体蜷缩地更厉害,脸埋在软枕里,不想回答皇帝的话。 他其实想反驳皇帝,他想说关怀和能力没有任何关系,他想说即使他被关在这秋风院里出不去,他关心另一个人的权利还是有的,但是,他却什么也没有说,他觉得太无力太累了,他不想说。 楚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静静的午后,床帐里只听得到皇帝因为生气而起的略粗的喘息。 皇帝只好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楚岫这般让他也没有办法,只好妥协道,“你这样生闷气,什么也不说,闷在心里,自己伤身生病,朕也无法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是成心要让朕着急是吗?” 楚岫蜷缩起来的心动了动,觉得自己这般做成心是要拉远和皇帝的距离,他虽积聚了满心怨气,不愿意理睬皇帝,看皇帝这般抱怨自己,最后心也软了,想和皇帝把话说清楚,于是问道,“秦月要回京了么?” 皇帝嗯了一声,把楚岫的身体转过来对着自己,两个人的脸只隔了两拳的距离,昏暗的帐子里,楚岫那一双带着忧郁的琉璃眸子就是眼前的全部,“你不是一直就在等着这个结果么?” 楚岫被皇帝如此近距离地直直盯着,不自在地阖上了眼睑,“我是想见她,想确定她现在的情况,还想和她将以前的话说清楚,只是,她这样回来,说不定会怪我让她多了这么些麻烦。” 皇帝的眼神沉了下去,没有接话。 楚岫感觉皇帝放在他腰上的手用了力,腰上传来疼痛,他动了动身体,伸手抚上皇帝的眉头,皇帝这才三十来岁,眉心已经有了无法消除的纹路,由于一晚没睡,脸上神情显然憔悴,露出的疲态让楚岫突然觉得有些心痛。 “我只是想和秦月说清楚,至少要告诉她我不能娶她了,我负了她!” 楚岫对上皇帝的眸子,继续说道,“我对秦月一直是如兄如父的,她其实是个娇弱心细的人,她很容易受伤的,只是大家只看到她笑闹的外表,所以不知道而已。” 皇帝从楚岫腰上撤了手,那只手覆住楚岫的手,紧紧地握住。 楚岫的脸上现出一丝笑来,继续说道,“我也许应该早些和你说清楚,我对秦月真的没有其他感情,我的那些感情都给了你,没有办法再给别人了,无论那个人是男是女。” 楚岫说到这里阖了眼睛,脸上浮上了一抹红,“我其实以前就想和你说清楚这些的,也想问你你是否知道秦月的去向,但是我害怕你会心里不舒坦,吃醋什么的,呵,我这样说未免有些自大了,你是皇帝,怎么会……” “朕就是吃醋,朕怕你心里一直装的是秦月,你和朕在一起只是你的权宜之计,你知道的,朕一向看不懂你的心,这么久以来,朕最看不懂的就是你的心。”皇帝握着楚岫的手有些颤抖。 “怎么会看不懂,我在你面前不是透明的么,我的事情,你全部都知道。甚至我每天说了些什么话,吃了些什么东西,见了什么人,看了什么书……,你都知道的啊。”楚岫的声音有些闷,显然心里对此不忿。 “你每日和朕在一起,那朕的事情也都让你知道。”皇帝对于秦月的事情虽然还不能太放心,但楚岫一向不说谎,他也就暂时放下了这件事,心情好起来,语气轻松了起来。 “昨晚……”楚岫一出口就想问皇帝昨晚去和谁过夜生活去了,但说了两个字就说不出口接下去的话。 “昨晚怎么了?”皇帝看楚岫脸上起了酡红,眼睛也没有看他而是望着床顶,他心下想到什么,楚岫昨晚胸闷吐血难道是为了这事,他心中怜惜,脸上却有了笑意,“昨晚朕在御书房睡的,哪里也没去。” 楚岫眼睛望着床顶,依然没有看他,但脸上红得即使是在昏暗的床帐里也看得清楚。 “不相信么,要不朕让你检查?”皇帝的言语里带着轻佻的笑意,在楚岫耳边吹着气,楚岫耳朵此时都也变红了,他拉着楚岫的手去解自己里衣的衣带。 触摸到柔韧结实的肌肉,楚岫的手才反弹一般地抽回来,压着声音斥了一句,“做什么呢?” 不过他压低了的声音,倒像是在娇嗔一般,皇帝笑得更深了,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让你检查啊,到底要不要?” 皇帝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响在耳边,楚岫的心一下子跳得飞快,脸上更加烫起来,“皇上……” “你叫‘昊’来听听。”皇帝在楚岫耳廓处轻吻磨蹭着,楚岫怕痒地躲了躲。 “我身体还没好。”楚岫脸红着,敛着的眼睛里显出些神伤。 “那快好起来吧,朕会等着你的。”皇帝抱紧了楚岫,楚岫伸展了身体靠在他身上。 “叫‘昊’来听听,以前不是叫过吗?” “你不困吗,我想睡了,你也快睡吧!”楚岫将头埋在皇帝肩颈旁。 “叫了再睡!” “你怎么像个孩子!” “朕是皇帝!” “你当然是皇帝!” “那叫一次!” ………… “好了,好了,我头疼!昊,是这样么?”楚岫轻轻出口,皇帝满意地靠着他,呼吸已经变得绵长了。 “莫宇昊,……你听得到么?”楚岫轻轻地唤他,看皇帝睡着了,才又说了一句,“我爱你!” “嗯,我听到了!”两个人靠在一起,闻着楚岫身上淡淡的药香,皇帝这才沉沉睡去。 …… 晚间的时候,楚岫醒来,皇帝罢了今天的早朝,所以用晚膳的时候还在御书房里和大臣讨论事务。 不过,楚岫喝完药的时候,皇帝来了秋风院,还对楚岫说,“等你身体好了,朕想任用你做右丞相,你怎么想的。” 楚岫满脸惊诧,好半天才说,“这……,这……,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你不去陪着朕处理政务,朕在御书房都坐不下去了。”皇帝的话没有一点道理,坐到楚岫身边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楚岫死死地盯着皇帝说不出话,眼里神色复杂,却没有高兴。 第八章 心结(三) 右丞相的位置空了多年,从先皇时期空到现在,先皇是在易贵妃死后就自己揽了右丞相的活干,所以一直没有任用人,到现在的皇帝,当初是好几位大臣挣这个位置,皇帝为了平衡,最后谁都没有给,继续自己处理右丞相该做的政务。 皇帝一直很忙,这也是一个原因。 后来楚岫做了中书侍郎,皇帝便将右丞相这块的政务渐渐移交到了楚岫身上,右丞相管理民政,相当于一国之管家,银子都从他这里过,算是天下最有油水的职位,不过,楚岫一向不收受贿赂,国库里的银钱在他眼里就是数字,只具备调拨功能,这两年楚岫在这方面做得的确好,这才几天没上朝去御书房,户部工部那些人就一个劲地拐弯抹角在问易大人情况。这让皇帝有些郁闷。 皇帝先前想着的是将楚岫拘在后宫里,楚岫身体弱,正需要好好养身养性;当然,楚岫权利见大,他手下一大批官员对他忠心,也不是皇帝所希望的,正想借着楚岫体弱削了楚岫的权,让他只属于自己所有。但是,楚岫一不做事身体倒更弱了,听吴太医分析病情,楚岫的病是心中郁结所致,心放开了病自然好转了。楚岫心思敏感异常,皇帝看他每日闷闷不乐,便知道他是看出自己的意思,为此郁结。 提出让楚岫做右丞相,皇帝也是思考琢磨颇久的。 一来,楚岫的确是做右丞相的料,官场里面的人七分做人只留三分做事,事情就会办得不错,不过,现下朝中许多人是留有一分做事就不错了;楚岫一向是五分做人五分做事,虽然不会得罪朝中官员,但也没有和别人关系亲近,正好不拉帮结派,许多新提拔上来想做一番事业的官员都以他为样,这让朝中有了一股新的活力。 二来,楚岫责任感极重,他要做事就一定会做好。用右丞相之位将楚岫束缚住,皇帝便不用担心秦月能够将楚岫带走。 再有,朝中原来分为文武集团,现在朝中文官集团又分化成世族掌权集团和一般贵族阶级上来的实干集团,还有一部分是原来锦国的降官,这部分降官大多依附于承国世族集团。楚岫曾和皇帝讨论过这方面的问题,贵族集团力量强大且掌握着国家的大部分财富,并不容易打压,而且,一般贵族阶级力量发展过快过大但没有领导也会出现问题,皇帝希望有人能够领导新发展起来并且力量将越来越大的一般贵族集团,只是,他到现在都没有能够完全信任的人。楚岫得他的信任,但他又不愿意楚岫权利过大,他害怕楚岫以后会脱出他的掌控,他不知道到时候他应该将楚岫怎么办,他能将楚岫怎么办。 不过,比起长远的计划,那些能够一步一步地计算,但现在,他急需的是打开楚岫的心结,让他能够有安全感,假如自己无法用言语保证给他安全感,那么就用实在的东西给他吧。 前朝一度有丞相权利过大控制皇帝的事情出现,莫宇昊是一个对权力掌控力执着的人,一直以来,很多权臣被打压,到现在挂着职的左丞相因为是个软弱无能的人才做到了现在。 他提出让楚岫做右丞相的事情,楚岫由于从没想过,一时都反应不过来,他以为皇帝是更想囚禁他的,他也在想着假如真的被禁在宫里了,应该做些什么事,比如,写书,做宫廷里的夫子…… 楚岫靠在床上,额发覆了下来,莫宇昊伸手将他的额发抚顺,顺势捉起他在胸前扎成一束的头发,轻嗅着上面淡淡的清香,等着楚岫的回答。 “不做右丞相,只要皇上一句话,我也不是一直在御书房里么?”楚岫看着被子上的龙凤呈祥,手指轻轻在上面抚过。 右丞相位极人臣,皇帝一言,楚岫没有跪下谢恩,这也只有楚岫还会如此,这也在皇帝计算之内,他也没有生气,又握上楚岫的手,一根根地看楚岫的手指。“朕知道很累很难为你,但朕希望你能够接受下来。” 楚岫静静地靠坐着,心中已经转了千转,“皇上这么做,不是让臣背上媚主之名么?” “臣甚至还没过而立,在朝时间即使加上在外游历的几年也没有十年,现在做中书侍郎就已经让人眼红背后闲话不断,臣虽然不怕闲话,但皇上也要顾及一下名声,不要给后人留下这么大的把柄。 臣的资历不够,哪里够得上右丞相之职,让臣将中书侍郎做好就够了。皇上,你还是将右丞相之位空着吧,您的心意,我知道,我懂,并不需要你为我考虑这么多。” “他们能说什么呢,让他们去说就好了,反正,你是要做朕皇后的人,他们愿意说,让他们说个够! 你说会给后人留下把柄,你认为你自己是那佞幸之臣,朕是那昏君吗? 朕不会让你在右丞相的位置上孤立无援的,朕会一直在你身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你现在还年轻,不过,再历练几年,就会好了。” 皇帝看楚岫低着头一直不答话,接着便说道,“朕当然不会强迫你,只是,你真的甘心就默默地做事,任由别人在背后指点么,你难道不想踩在他们头上,让他们只能仰望你,臣服你,你有能力坐在右丞相的位置上,你不想试试么?” “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即使能做事,我也只是右丞相的谋臣,要坐在那个位置上至少还要用十年积累人脉和经验。 皇上,你将我推地那么高,臣要是摔下来会死无尸骨的,……名声倒在其次。” 楚岫听皇帝那般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也看不出来是嘲笑抑或是无奈苦笑。 ‘死无尸骨’,皇帝听楚岫清清冷冷说出这四个字,心一下子收紧,握着楚岫的手也用了劲,檀黑的眼眸一瞬间转过狠辣,冲口而出,“除非朕死了,不然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不过,朕不会死在你前面的,要是朕要死,那些要害你的人,也必须死在朕之前。不要担心这些,不用想这些。” 以人为鉴可以知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历史上有太多这样的例子了,那些帝王的幸臣有容貌衰而恩断,有帝王先死之后不得善终的,终究是没有人有好结果。 皇帝拉过楚岫紧紧搂到怀里,“不要担心,朕会活很久的,会一直在你身边,不会让人害了你。……,要是朕先你而去,你,你愿意和朕一起吗?” 楚岫仅仅是就事论事,没想到皇帝想到这里来了,一时有些懵,他知道先皇后是为先皇殉葬了的,只是,他从没想过死时的事情,不是因为死让他觉得还远,还因为他知道人是有灵魂的,即使肉体死了,灵魂也还在。 但是,皇帝的话,还是让楚岫深深地感动了,让他觉得爱上这个人并不是一件吃亏的事情。 楚岫声音有些哽咽,靠在皇帝身上轻轻回道,“你不要把我惯坏了,以后,若是我离了你,就会生活不下去的。” “你不要离开,你也离开不了。你是朕的,一直都会是。生同衾死同椁,若是有下辈子,我们也会在一起。”皇帝在楚岫耳边声音轻柔却坚定地说道。 生同衾死同椁,即使是不在乎死后形式的楚岫,也觉得这是一种美好向往。 楚岫总是掰不过皇帝的,最后只能是点头答应。 其实他的心一直盼望着能有所作为,希望能为后人留下些什么,虽然做丞相对他来说是遥远的梦想,但是,成真的时候,又让他觉得不真实。 第九章 心结(四) 楚岫的病有了起色,渐渐地脸上就有了血色,吹风就头痛的毛病也好了不少。 关于提拔任用楚岫为右丞相之事,皇帝先探了朝中几位老臣和几位新进官吏的意思,坚决持反对意见的倒只有两个人,其余或是打太极不愿表明态度但其实是反对的,或是并不觉得与自己利益冲突而让皇帝决断的,或是暗示觉得楚岫做右丞相无不可只是他年纪太轻经验不足让皇帝考虑的,或是本就墙头草两面倒跟着皇帝意思回事的就说易大人一番好话认为除他外右丞相无人能做的,也有真心敬仰楚岫才华愿意在他手下做事支持他做右丞相的,…… 皇帝每次是召了几位大臣一起询问他们对此事的意见,被问到后又有关系好的大臣私下里谈论此事,根据每位大臣的性格、结交人物还有可能对此事的态度,皇帝好好考虑了一番才定了每次在一起问话的大臣。 被问话几天后,被问到的人就看到了结果。 那次坚决反对此事的老古董刑部侍郎程大人家里就出了事情,侍郎大人的儿子在外面和一个富商之子抢一个优伶打死了人,本来这种事情也常见,再说打死的人是富商家里的仆人,这种事根本毫无影响,甚至连银子都不用赔,那富商知道和儿子抢优伶的是侍郎公子,还让自己儿子将那优伶送过去。如此毫无关系的事情,居然到后来那富商又去上告,搞得全城都知道侍郎公子为了个优伶打死了人,程公子也被关押提审,程侍郎为此事被皇帝叫去狠狠骂了一通。 与程侍郎相反的,上次支持楚岫做右丞相的就被升了官。 皇帝的态度太明显了,所以,当皇帝在朝堂上明确提出让易楚岫做右丞相的时候,反对派气势弱了很多,而支持派有皇帝撑腰气势很盛,朝廷上经过几天的争吵讨论,最后皇帝总结陈词,易大人升任右丞相,择日上任。 楚岫没有在朝上经历这段风暴,每日喝药看文件,皇帝甚至把许多家族的密事都拿给他看,朝中官员的家庭情况也有整理成册的书籍,这让他更加了解了朝中每股势力的分布和朝中官员的概况性格优缺点,弥补了要依靠时间而来的人脉经验。 当秦将军押送犯人进京的时候,楚岫已经上任右丞相,由于楚岫原来就是做的这一块事情,处理起事来倒不显慌乱,只是,和以前不同的,许多人开始聚集在他手下,成为一个丞相的官员幕僚体系。 秦岚风并没有穿一身武官官服,而是很自然的一身轻便丝织紫色带银色茉莉花点的便服。 楚岫站在文官之首,站在皇帝下方距皇帝最近的位置。 秦岚风将犯人送到大理寺便马上上朝面圣,风尘仆仆甚至连官服都没有穿。 正是早朝时间,司仪太监尖细的声音高唱着秦岚风秦将军进谏。 太阳从大殿门外照进来,金光万丈,秦岚风从外面的阳光中走进来,身材高挑,步履如风,飒爽英姿。【本文嚴禁轉載】 他在大殿里跪下,声音洪亮里带着清脆,“臣秦岚风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爱卿一路辛苦了,平身吧!” 楚岫看到他站起来,抬起头向他这边看了一眼,他的身体站得笔直,整个人就像一杆标枪,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军人的气势和气质,那样的朝气和气势气质,让大殿里的一干文臣望尘莫及。 楚岫无法相信,这就是秦月,当年那个喜欢恶作剧性格也怪的娇俏淘气的女孩子。 从他身上完全看不出来属于女子的柔软,他整个人就像一块坚铁。 要说他和秦月有什么相似点,就是他的脸型和秦月很像,别的再无一点相似处。 六七年的时间,她长高了很多,楚岫觉得她比自己还高一些,身材修长挺拔,修身的紫衣下摆有些泥污,但丝毫不会破坏她的高贵和睨视众生的霸气,丝织的衣物让他又有一股说不出的清逸感。 在外为将,她的脸被晒成了健康的蜜色,脸型虽不是皇帝一般的深刻,但轮廓也不是原来的柔软圆润,削尖了的下巴和高挺的鼻梁,深邃的黑色眼眸让她的轮廓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立体美。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楚岫都不相信这是秦月,他从这个人身上看不到一点女性的特征,也看不到以前的秦月的影子。 楚岫有些茫然,他一直望着秦岚风甚至没有转开眼。 皇帝看到楚岫望着秦岚风的眼光,带笑的脸沉了下去,让秦岚风先下去休息,之后再到御书房叙话。 秦岚风退了下去,走之前对楚岫笑了一下,原来疏离冰冷傲气还带着血腥的眼中带上了笑意,唇角微挑,显出十足的魅惑风情来。 楚岫这边的文臣许多都看到了这个笑,即使是一干老臣都被他电地愣了神,到皇帝身边的太监唱声让继续讨论原来说到的问题,大家才回过神来,心里想着难怪皇帝和他传暧昧,当真是个美男子。 楚岫想着秦岚风的事情,在皇帝面前精神也不能集中,皇帝眼见着楚岫这样,心里打翻了陈醋坛子,脸色便一直不好,前面几个来向皇帝报告事情的大臣都挨了骂,灰溜溜地出了御书房,看别的大臣进去,想着不会是自己一个人挨骂,心里平衡很多。 “朕宣了秦月一起用晚膳,到时候你有什么话就和她说清楚!你说了和朕在一起,以后就不能再想她的任何事。”皇帝沉着脸走到楚岫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道。 楚岫正在写批文,听到皇帝的话抬起头来,皇帝的怒气和醋酸味太明显了,楚岫便点点头很顺从地说道,“好!” 皇帝看楚岫这般顺从倒心里不踏实,盯着楚岫,又说道,“你……,朕会宣布秦月公主病重过世,你和秦月的婚约解除,以后你就没有任何办法后悔了!” 楚岫听皇帝这般说,心突然变得沉重,放下笔站了起来,抿着唇盯着皇帝,好半天才说出不满,“我既然说了我心里是你,就不会再和秦月有那些瓜葛,再说,秦月五六年没和我见面甚至没有联系,说不定她早忘了我了,你做这些担心不是多余吗?你这般信不过我么?” “还有,秦月毕竟是你的妹妹,你宣布她病逝,不是要斩去她的一步退路么,你这么做是何必。至少,你也该先和秦月说说,听听她的意思不是吗?” 皇帝刚才那番话本就是试探楚岫而出,现在楚岫这般为秦月着想,便又让他心里不舒服起来。没经大脑地就吼了出来,“你就知道为她着想,你想过朕么。自从秦月进了宇龙殿,你眼睛都定在她身上了,你是不是后悔了答应朕的话,想和她在一起?” 楚岫被皇帝说得愣了好一会儿,想着两个人争论这些话纯属浪费时间,便软了话语,说道,“你就是信不过我,那你让秦月来,我和她把话说清楚就好了。这样你该放心了吧!” 皇帝当然也发现他自己多么反常多么失态,掩饰地咳了一声,拉了楚岫的手,说道,“朕只是担心而已,毕竟,毕竟天下人都知道你和秦月有婚约。朕会另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 “放心吧,我根本不爱秦月,秦月也不见得是爱我,她只是将我当成可以倾述,能够理解她的朋友而已。她在外这么多年,人长大了,也不会想着依赖我了,她和我追求的生活方式也不一样了,我们两个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楚岫想着今天看到的少年将军,真的,岁月一去不复返,当年的秦月早不见了,当然,当年的易楚岫也不见了。 第十章 时间的距离 “你瘦了好多,这几年过得不好吗?我一直以为你过得很好!” 辉煌的灯火里,感觉不到夜的到来,秦月站在灯火里,浅浅盈笑,脸被暖黄的光映得柔了,眼里也是灯火暖暖的光彩。 她的语气悠远,看着眼前的楚岫,仿佛又是在和多年前的那位拥有稚嫩脸庞却老成心态的少年说话。 “是前一段时间病了,所以瘦了一些。”楚岫对着现今清傲冷静的秦月总觉得是对着一个陌生人,说话不知为什么就热络不起来。 “以前,你的脸要圆一些,摸起来软软的。”秦月说着已经伸出了魔爪捏了楚岫的脸颊,“现在,……” 楚岫猝不及防被摸了一把,但之后就歪了头避了过去,有些无奈地说道,“你怎么还这幅样子!” “摸一下能怎么样?”秦月倚在窗户边,努了一下嘴,露出失望的神色,双手相握,感叹了一句,“现在,都没有以前的感觉了。” “做了将军还这样,在大殿里看到你的时候,都认不出你来了,觉得你变得太多。”楚岫看着面前的秦月,虽然做一些小动作的时候还是原来那个人,但总体感觉,其实已经变了。 再一次见到秦月,秦月变了,楚岫也不知心底是怎样的感觉,那种既怅然又失落的感觉让他不知该如何对待。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卑鄙且丑陋,他没有任何理由要求一个人不改变,但他的确又太怀恋原来的秦月,以致不能将现在的秦月和原来的秦月联系起来。 他觉得沉重且怅惘。 以前那个一心和自己在一起的单纯女孩子已经是一军之将,且如龙腾云霄,气势天成,站在众生高处,清冷且遥远。 “哈哈……哈哈哈……”秦月看楚岫皱了眉看着她,就一阵大笑起来,捧肚弯腰地毫没形象,楚岫真怕她笑背了气,很无奈地拍拍她的背,“你这是在高兴什么,能笑成这样。” “你那时候一直盯着我看,我还以为你迷上我不可自拔了!”秦月止住了笑,不过眼睛仍然笑得弯弯的,对楚岫又调笑了一番,“你当时是怎么想地呢,是不是认为我是军中第一美男子,觉得我站在那里,殿堂里都亮堂起来了。” “有你这般臭美的么?什么美男子,小心以后自我性别定位错乱!”楚岫也笑了。 “很多人迷恋我的,你不知道么?”秦月一副孔雀派头,摆出个高高在上的样子。 “倒是听说很多京中闺秀等着嫁给你做将军夫人!”楚岫回了一句。 “女人还是算了。军中伺候我的那两个丫头,明明知道我是女人,却说什么也不去嫁给别人,也不想想,等以后她们老了就嫁不出去了,到时候我可不愿意养一些老女人。”秦月说着就感叹了起来,然后又表情丰富地邪笑一番,“我在南锦的时候,有认识几个名妓,哎,南方的美人真的与北方不同,都是水里出来,真是……” 楚岫总觉得秦月那笑有些淫秽,便打断她的话,说道,“女人水做的,男人泥做的,是女人都是美的,再加南方山明水秀,美女更多也是一定。要是你自己那般喜欢,为什么自己不穿一身女装试试。” “呃……”秦月手在窗台上敲了敲,笑得有些暧昧,声音放低一些,说道,“谁在说女人呐,南锦最有名的男妓,一个个长得比女人还妖,只是,他们喜欢抹脂粉,这点我不太爱……” “我怀疑你到底是去打仗的,还是去猎艳了!”楚岫感叹,去倒了一杯茶给秦月,秦月接过喝了。 “其实也不是我要的,都是部下送来的,那些人看看也就罢了,也没把他们怎么样!说起来,那时我还挑了最漂亮的一个给皇兄送去,只是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楚岫脸有些黑,两个人有这么久没有见,有太多话想说,太多情况想问,没想到皇帝专门给了时间让两人叙旧,最后却在说这些无营养的。 “能怎么样,或者死了,或者活着。”楚岫回了一句,又问了最紧要的问题,“你以后想怎么做,一直做秦岚风吗?” “现在,我还没想要改变,做秦岚风也没什么不好的。再说,我还想打到西颐去,那还要一些时间,我也有部下要照顾,总不能不管他们了。我这次回来,也是想向皇兄多要一些粮饷,不知能不能给兵士涨涨军俸?”秦月收起了笑闹的神情,一下子就变得严肃起来。 “朝廷这两年进帐少,出帐多,要过两年南锦六州恢复起来,这种情况才会好转,那时候皇上应该会考虑涨军俸的问题,现在朝廷是真的拿不出钱来。”楚岫一副丞相的样子,就秦月的问题给了回答,还说道,“你的西部军治理地很好,皇上称赞有加的,想来你也是皇上最放心的将领了,各军的要求,皇上应该是会最先满足你的吧。” 对于没有钱的问题,秦月也是考虑到了的,听楚岫这么一说,也没有觉得意外,只是感叹了一声,“最放心我么?” “说起来,我给你写了不少信,你一封都没有收到么,为什么就没有回过一封呢?”秦月望着楚岫,表情很是诚挚。 楚岫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秦月多半是会联系他的,为什么他从没有收到过信,那就只能是被皇帝截断了,楚岫没有主动提起过这件事,也是怕引来这个结果,让人尴尬。 面对着秦月,楚岫也不想和他打官腔混过,只好转移话题,说道,“你的将军府是皇上前年封赏的吧,里面很多东西都不齐,若是不习惯,可以去我府上住。” 秦月看着楚岫,敛了一下眼神,让两人之间的距离仿佛一下子拉远了,“你现在已经和皇兄住在一起了吗?” 第十一章 改变以后 “秦月,对不起!”楚岫站在秦月面前,“我想,我必须向你道歉,我负了当年对你的承诺,我知道我是一个很差劲的人,……” 楚岫说着低下了头,那种“我和你不相配,当年的话请你忘了”,“你是个好姑娘,会有更好的男人爱上你”……这些话,楚岫又怎么会说得出口,只觉得心里浸了黄莲,苦得说不出来。他对不起秦月,耽误了她的人生,还和她的哥哥在一起,真的很差劲。 “说什么傻话呢!”秦月的声音里带着柔和的笑意,“你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男人了,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你并不需要向我道歉,这有什么值得道歉的。” “那时候我那样调皮,你能忍受下来,还愿意接受我,我现在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你就是人太好了,所以才一直宠着我,也不忍心拒绝我,你其实并不爱我吧,那时候你对我好,我就觉得你是爱着我的……” “人都是要长大的,我那时候毕竟稚嫩了,后来经历了那么多事,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明白了其实你对我的感情根本就不是爱,那么强求又有什么用。” “我也觉得我们不是很配,”秦月望着楚岫笑起来,脸上现出一种天下在手的豪气,却又掺杂着一种属于女子的柔和甜美,“现在想想,我还是喜欢男子气重一些的,能陪着我走马天下,我累的时候背着我,敌人在前,他能为我护住后方,我想要喝酒唱歌,他也能为我斟酒击节,他不会在乎我粗鲁,但会为我挡住部下们递来的酒,我想一个人静静的时候,他会为我把风不让人来打扰……” “我身边照顾我的越陶是个不错的女人,以前我给你写的信,有几封就是她握的笔,她说我在给你写信的时候才是个爱撒娇的女孩子,稚气未退,我想也是的,因为我看到你,其实就想欺负你,不向你撒娇,你根本不让我欺负。” “但是,女人是要长大的,撒娇是小女孩做的事情,我不会一直是个小女孩儿。除了你,我也不喜欢被人看成小女孩儿。我更喜欢做将军的滋味,热血沸腾才让我觉得活得真实,现在,我想,我更喜欢骑在马上的感觉,而不是坐在马车里。我想,我也许已经长大了,再回不去原来的样子了。” 昏黄的灯火照在秦月脸上,就像日光一样,楚岫觉得,豪气万千的秦月才是秦月,她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和人生追求了,正如皇帝所说,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担心她。 “你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了,是你的部下吗?” “呃,这么明显吗,你怎么知道?”秦月睁大了眼睛,一双明亮的杏眼弱化了她脸部线条被风吹日晒成的坚毅。 “你刚才自己说的不是吗?”楚岫轻轻笑了,为秦月感到高兴。 “你使诈是吧!”秦月一下想通,原来楚岫试她的,“也没有,我还不知道要不要答应他,生孩子这些事情我可不要,再说,除了我身边的几个人都没人知道我是女人,让大家知道了,我总觉得会怪怪的。” 秦月一脸苦相,摆着手像个孩子。 楚岫以为秦月在一群男人之中心理一定会变得比以前更男性化,没想到她是长相变得更坚毅了,但内心该柔软的地方比以前更加柔软。 就像一个养了优秀的闺女的父亲,楚岫突然觉得感动异常,“那个人是谁,我能见到吗?” “什么哦?”秦月一向厚脸皮此时居然红了脸,看到楚岫热切的眼光,吞吞吐吐说了一句,“要是你要见,可能还要几年吧,他留在军中了,我只放心将我的军队交给他。” “是你的副将兼军师,叫曾执音。”楚岫也八卦了一把,想了一下西部军中可能的人,就觉得这个人最像。首先他和秦月关系很近,还有他也是个很传奇的人,说是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要说军功,他在秦月之上也说不定,却一直甘愿做秦月副将,待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你就不能装做不知道么?”秦月脸上的红晕退了,埋怨了一句,“我一直觉得他的名字很女气,比我叫秦月都要女气一些。” “执音,倒是个很执着的名字,没有什么不好的。”像秦月这种大大捏捏的人,只有太在乎一个人,才会连他的任何一点都在意吧。 “不要说这个了,我看皇兄倒是真心对你,我写给你的信,想来你是一封都没有收到,他怎么能这样呢,居然这样对我的信,你最好好好问问他,不然我以后也不知道要不要给你写信了,毕竟你收不到,我写着也没意思。”秦月看着楚岫抱怨道。 楚岫坐在一边的暖塌上,听她说起这个,想秦月也算一个体贴的人了,马上笑着道,“我会说的。”心里却想着去怎么向皇帝提起这件事。 “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我和你以前的婚约,我会向皇兄说的,让解除就好了。不然,皇兄一直防着我,我还难做了。”秦月望向楚岫,楚岫白皙清瘦的脸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美和诱惑,静静地坐在一旁,就像一幅永恒的风景,她以前的确是迷恋他这种静秀的美,就像迷恋一种永远得不到的祈望。 “看着你,我就想把你逗笑,可是你就不怎么笑。希望皇兄能让你好好笑笑。我要出宫去了,我现在是外臣,在宫里待久了可是要引闲话的。” 楚岫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小锦盒,递到秦月面前,“我得把这个还给你,祝你幸福。” 秦月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她以前送给楚岫的玉佩,她爽朗地笑了,“这个我就拿走了。” “我要在京里待一个月左右,有时间我就找你说话,我还有好多有趣的事情要告诉你。” 楚岫送秦月出门,看着她一身潇洒、大踏步地走远。 “门口风大,吹了风又要头痛,进去吧!” 一个低沉温润的声音响在耳边,手也被握进了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里。 “皇上……”楚岫轻轻的呢喃了一声,被皇帝搂在怀里带进殿里去。 第十二章 心相通 楚岫躺在床上,皇帝进了被窝自然地将他搂到怀里,帮他顺好头发。 楚岫想着秦月的问题,心情很好,也自然地将手搭在皇帝腰间,看着皇帝棱角分明的脸,其实他和秦月长得真像,只是一个比较粗旷一个秀气而已。 “皇上,秦月的身份问题……” “别想这些问题,朕会和秦月商量,听她的意思怎么样再说吧!”皇帝抚摸着楚岫鬓边的头发,顿了一下问道,“你和秦月说清楚了吗?” 楚岫脸上有真心欣喜的笑容,“秦月有真心爱的人了,就是她的那位副将,叫做曾执音的,你对曾执音这个人有了解吗?” 皇帝听楚岫这么说,就知道秦月和他两人之间没有了关系,毕竟秦月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有了真心爱着的人那就不会再和他争楚岫了。 当下放松了心,“曾执音,这个人朕是见过的。在军中也算仪表堂堂,只是,朕只见过他几面,只觉得他是个既机敏又沉稳的人,能当大任,但他当初似乎是对朕有不满,朕感觉不到他的效忠,所以不能对他太放心。只是他是秦月的部下,秦月又对他很信任,朕派人去调查了一下他,觉得他对秦月挺衷心,并没有背叛的可能,所以也就没有理他了,任他在秦月身边。” “他肯定是那时候就喜欢上秦月了,看到秦月和你走得近,以为你有企图呢,当然对你不满了。”楚岫想了一下说道。 “这的确是可能的。”皇帝感觉着楚岫身体的温度,闻着他身上的体香,就觉得很满足,语气低沉慵懒。 “我将秦月的玉还给她了,和她说了解除婚约的事情,这件事就看皇上怎么解决。” “秦月还要在京里待一个月左右,朕和她谈谈了再定。朕知道你其实放心不下她,她又是朕的亲妹妹,朕怎会亏待她。” “嗯!你放心吧,我和她真的没有恋人的感情。是朋友和兄妹!”楚岫说着,就转了话题,“秦月给我寄过信的!我一封也没有收到。” 皇帝抚着楚岫的头发没有说话,楚岫也不说,只是把他看着,被一双水眸直直地盯着,皇帝不自在地放下手搂到楚岫腰上,说道,“是有几封!不过,朕不想让你看,全部都烧了!” 楚岫叹了口气,说道,“烧了就算了吧!” “朕当时是不想你又把心思放到秦月身上,再说,你和秦月不是没有爱慕之情吗,要那些信做什么。”皇帝狡辩地说道,“你不要再想那些信的问题了。” 楚岫闷着没有说话,皇帝应该是感觉到他的怒气了,又讨好地说道,“其实,还有最后一封没有烧的,朕明天就拿给你,其实没写什么内容,看与不看没有区别。” 楚岫还是不说话,皇帝又怕楚岫什么都憋在心里憋坏了身体,只好不断讨好,“是朕错了,以后朕不会做这种事了,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楚岫轻叹一声,说道,“皇上,臣的一切让皇上知道是应该的,但是臣心里也是憋屈的。” 楚岫的话有些重,皇帝愣了一会儿,才搂紧了楚岫,在楚岫耳边说道,“朕知道了。以后朕会注意的。要是朕做了什么事,你觉得憋屈的话,就明明白白告诉朕,不要埋在心里。” 皇帝说完,又温柔地接着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在不满什么,在伤心什么,你不说,朕有的时候根本没有办法知道,你告诉朕,朕有什么没有做好,伤了你的心,朕知道了才能改,才不会让你受伤。” 一个帝王已经放下了那一个唯我独尊的架子,在情人面前就象一个普通人一般认错,楚岫的心柔软了下来,靠在皇帝颈项点点头,“皇上对我够好了,也许是我要求太多了。” “你的要求朕求之不得,只担心你没有要求,不然,朕都没有办法讨好你了。你说是不是!”皇帝轻吻着楚岫的脸颊,手又伸进楚岫里衣里抚摸他的腰线。 “皇上!”楚岫被皇帝摸得发颤,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媚意。 “太医说,只要不激烈,你的身体现在也承受得了。”皇帝舔吻着楚岫的耳朵,低沉中带着沙哑磁性的声音在楚岫耳边说道。 楚岫嗯了一声,伸手摸着皇帝的亵衣,将他的衣带解开了。 皇帝知道楚岫是答应了,很欣喜地解了楚岫的衣带,亲吻着他的脸嘴唇下巴和颈项。 “太医院准备了不少药膏,说一种润滑膏很好用,朕不会让你痛的。”皇帝褪下了楚岫的裤子,摸着他的臀瓣,说的话自然地带上了情色。 “我爱你!”皇帝进入的时候在楚岫耳边坚定且深情的述说着。 虽然准备工作做得很好,楚岫还是痛得紧绷了身体,额头上都起了冷汗。 皇帝心疼他,最后只能草草了事,但还是心满意足。 抱着楚岫给他检查了身体,并没有受伤才放下心,给他做了清理,擦了身体才搂着他睡了。 楚岫身体难受,但倦得很,很快就睡着了。 皇帝抚摸着楚岫的身体,想着等楚岫身体大好了,一定要做得尽兴才好。 怀抱着一心想一生相守的人,这种感觉就很满足很美好了。皇帝睡着的时候,嘴角都不自觉带上了笑的幅度。 皇帝之后将秦月最后写的那一封信拿给楚岫看,楚岫看了,里面的确没有写任何不恰当的话语,只是说她要回京了,说很久没有回京,很想看看京中变成了什么样子。楚岫不知道这样的信皇帝为什么就容不下,全部都要烧了。 李炜的案子了结了,由于那个女子做了证人说是两情相悦,最后强奸的罪名当然免了,但是杀人罪却是不能免的,由于有他的下属顶了罪,他也就没有受到大惩罚,只是三年军功被罚没有了,回家继续吃父母。 李侍郎非常感谢楚岫,楚岫不收他的礼,他没有办法,之后请楚岫吃了一顿家常饭,带着李炜一同致谢。从这时候起,到他退休的十年内,一直便是楚岫的坚定支持者和拥护者。 秦月到京中来没有一个月就又回去了,她也没有什么损失,皇帝为了她直接免了李炜的官,让他再不能回军中去。又赏赐了秦月一大堆东西。 说起来李炜也没有犯多大的错,只是当着秦月的面说了她和曾副将搞分桃之癖,再加他平时也和秦月不大对盘,便被有仇必报的秦月报复了。 之后,皇帝就直接诏告天下,由于秦月公主心另有所属,皇帝不愿意强迫妹妹,为她的人生考虑,便解除了她同易右丞相的婚约。 虽然许多人都知道是皇帝和易丞相有暧昧,但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大家都为那个体弱多病没有住在皇宫的公主感叹了一番,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朝廷生活依旧繁忙,情人之间在时间的磨合下互相了解,关系变得好起来也是应该。 军队里的生活比起繁华的京城是要艰苦很多,但是乐趣也是不少的。 秦月见到两个多月没见的副将,心中的痛快自不必说,望向那遥远的京城,那里的人真的就是记忆了。 第十三章 迁都 承安八年。 封镜城里飘起了雪花,这个地方并不像北方一般的寒冷,冬天很少下雪。 即使下雪,这里的雪花也是温柔的,轻轻地在空中飘荡着,慢且轻柔地落在地上,落在琉璃瓦上,落在树上,落在水面上…… 楚岫从雨竹园里一路走来,身后是打着伞的宫人。 一路走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天祁殿。 从承安元年开始准备迁都,承安二年末皇帝宣布将封镜城修建成大承帝国的都城,然后迁都封镜城,更有利于帝国的治理,达到南北统一。 这件事在朝内乃至举国掀起了一阵风暴,有赞成有反对。 其实,由于工部早就开始考察封镜城及其周边地区,并且已经将新的封镜城设计地差不多了,许多人已经猜测到皇帝有迁都的意思,所以皇帝宣布出来的时候,并没有让人很意外。 但是,北方贵族已经在北方根深蒂固,迁都对他们并没有多少好处,反而有利于南方的发展,而南方已经实行了均田制,皇帝也没有将南方分封出来给贵族的意思,对于迁都,他们当然是反对的。但是,为了国家的发展,迁都势在必行。 南锦六州原来还担心并入承国后会遭受不公平待遇,之后,均田制让他们放了心,现在,迁都更是让他们安了心,大家向往起百年前天下一统时的富庶情景来,南锦六州都拥护迁都,并且愿意出修建新都的人力。 虽然有阻挠,但是皇帝本就是个态度坚决意志坚定的人,他宣布下来的事情也就相当于定了。 之后,封镜城开始按着设计动工修建,用了六年时间,这座城市有了最开始的雄伟与繁华。 从承安七年起,许多官员的家眷与家产已经开始往封镜城搬迁,承安八年初,朝廷迁到了封镜,皇帝开始在封镜城向大承帝国的子民发布诏令。 原都城琼英称为北都仍然在发挥着她的作用,右丞相和大皇子留在琼英继续处理后续事务。 迁都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封镜城不是一日建成的,这座将来作为大承帝国最雄伟瑰丽繁华的城市,最开始只是一个空阔的城市,里面的各种建设没有完成,最先搬去的大臣都认为去封镜城是去受苦。北方贵族们甚至将家眷都送回了封地而不愿他们在封镜城去搞初期建设。 琼英城虽然已经被称为了北都,却依旧繁华着,她是北方最大的城市,联系着南北,并且承国已经和突厥建立了商贸联系,而且和更西方的国家有商路来往。琼英在承国和西方各国以及突厥中的重要地位,注定她会一直繁荣下去,即使不是作为一国都城。 皇帝不愿意楚岫跟着自己到没有建好的封镜城受苦,加上琼英必须留下能控制全局且受皇帝信任的大臣,楚岫理所当然地留了下来。 大皇子从十六岁开始参与朝政,到现在已经四年了,他是一个敏而好学,谦逊沉稳的人,皇帝一直有意愿将他立为太子,他做事也很勤勉努力,兢兢业业,由于最开始是跟着楚岫做事,便一直将楚岫当作恩师来敬重,对楚岫也以老师称呼,他的这番作为,其中不乏有讨好楚岫进而讨好其父皇之意,但是,皇帝和楚岫仍然是对他满意的。 这也是他被留下来的原因。既是对他的考查,也是对他的锻炼。 立冬的时候,北方已经雪花飞舞,天寒地冻,皇帝便派了几位心腹大臣去辅佐大皇子留守琼英,召了楚岫到封镜城过冬。 用于搬迁,从琼英到封镜城之间早修了宽阔的国道,以减轻从琼英到封镜水路的压力。 由于天寒,北方的大部分河流都已经冻结,楚岫最开始坐马车,之后才坐船到了封镜,一般时候只用十天的路程,他用了十五天才到,由于受了冻加上舟车劳顿,到了封镜城又病了十几天才好。 等到病好的时候,已经快要冬至了。 这是在封镜城进行的第一次冬至祭祀,是整个皇族的大事,皇帝很在意,礼部忙着准备一切。 楚岫来了封镜城更没有办法闲着,生病的时候也在看折子,和其他大臣商量事情。病好了,他还特地将封镜城的每一个地方都走遍了。封镜城的框架构想与大体设计,他是参与了的,根据封镜城的地形特点,将它设计成一座坚固的堡垒,这时候人们崇尚的是方正,街道便是一条条平行线,相交线成直角。 雨竹园是皇宫中外殿群中距皇帝办公殿宇群最近的一个园子,里面修得精巧,与外殿群雄伟大气的整体风格相差甚远,但皇帝却坚持要修这么个园子。 楚岫到封镜城后,雨竹园就用来给楚岫做丞相府了,他要处理公务和手下大臣以及他的幕僚商量事情时,便在雨竹园里。 皇帝并不会再将楚岫当成他身边的秘书,而是让他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丞相。 在有安全感,并且互相信任的时候,一定的距离和各自持有自己的机密,拥有自己的事业倒更能保持两人的关系。 天祁殿是皇帝的办公殿宇群,这里后殿有休息的寝房,皇帝便一直住在这里。 前几年起,皇帝再没有选秀女,并且开始遣散后宫,开始是兰苑里的男宠,然后是宫里地位低没有子嗣的宫妃,之后地位高的宫妃只要没有子嗣也都被遣了。 长大了的公主们尚了出去,其母妃就跟着女儿出去了;满了十六的皇子也都封了王爷住到宫外,其母妃也跟着儿子住了。 到年初迁都到封镜城时,其后宫里就只剩下了小公主的母妃和三皇子、四皇子的母妃加上生了小皇子的凤妃。 皇帝遣散后宫,自然很多人不平不忿,但是皇帝做事一向狠绝,有好几位大臣被削了职,还有死谏的大臣真的磕头死在大殿里,上书骂右丞相的言官被全家流放后,也就没有什么人反对了。 到迁都,皇帝和楚岫两地分开,又开始有大臣耍尽心机给皇帝后宫送美人,不过,皇帝都没有接受,之后,想打这个主意的大臣也都没有原来的积极了。 加上楚岫要向皇帝报告琼英事务,隔一段时间会到封镜城一趟,也解了两人的相思之苦。 过了这么多年,皇帝和楚岫的关系还没有破裂,而且已经发展到皇帝只要楚岫一个人的程度,当年那些要看楚岫笑话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而大多数人已经在为这段感情持看好态度。 皇帝和右丞相的关系算是大承帝国公开的秘密,过上好的生活的百姓们感激这太平盛世,感激皇帝的治世,也感激为百姓谋福的右丞相大人,他们倒是真心祝福皇帝和右丞相能够美满。 后殿景研暖阁里烧着暖炉,窗户关着,很温暖。 楚岫进了暖阁,就有宫女伺候着褪下了披风,坐在暖塌上将鞋换成室内的厚棉鞋。 “脸这么冷,暖暖脸吧!”皇帝将宫女递上来的热巾帕递到楚岫手上,楚岫擦了擦脸,冷意去了很多。 “就说不要过去了,你还要去。传他们过来不就是了,受了冷又该难受。”皇帝沉着声音有些心疼地说着,端了参茶递给楚岫,楚岫喝了便握了楚岫的手,拿到自己手里暖着。 “雪不是停了我才过去的,没想到又下起来了。”楚岫任由皇帝搂着他,笑着说道。 房间里的宫女太监已经退了个干净,皇帝抱着楚岫亲他刚刚冻红的鼻子和脸颊。 “我都饿了,早点用晚膳吧!”楚岫被皇帝亲地有些痒,侧了侧头说道。 “那用晚膳吧!准备了人参鹿肉汤的,你要多喝一些!” 楚岫听到那人参鹿肉汤,就抬眼横了皇帝一眼,皇帝看他这个小动作倒是欣喜地很,又搂着楚岫亲了亲才将他放了。 第十四章 连理 承安十二年。 承国攻下原南方锦国,轻徭役减赋税,修水渠,发展手工业和商业,经过十二年的发展,天下清平,国家富庶,人民安居乐业。 南方本就比北方富庶,加上国家又大力发展南方,南方虽经过战乱,但十几年的发展让她恢复发展地极好,丝绸,茶叶,瓷器,粮食……南方变成了承国的粮仓和钱库。 相对于南方,北方发展要缓慢地多,北方贵族很多向往南方的气候和山明水秀的风景,迁往南方的很多,国家买下这些迁往南方的贵族原来的封地土地,在北方也实行均田制,北方的农业在改制后也开始有了好的发展。 到此时,朝廷的大部分政务都移往了新都封镜城,而北方琼英则是原来的大皇子后来立为太子的莫诚熙留守。 右丞相于此年年初迁到了封镜城,结束了与皇帝长达四年的两地分居生活。 要说这一年有什么大事,莫过于皇帝向右丞相求亲立右丞相大人为皇后。 这件事让天下哗然。 立皇后本就是一件大事,立男皇后别人就会认为荒谬了,立朝中丞相为皇后,那就是荒唐。 比起立男皇后的荒谬,人们更担心的是朝中势力权利的变化。右丞相一派的大臣都担心右丞相被立后后不能再参与朝中政事或是被限制参政。 即使大家都知道皇帝和右丞相是实质上的夫妻,但是大家以为这两位就会这样过下去了,没想到皇帝居然宣布两人要行婚礼,立右丞相为后。 这怎么也是让天下人意想不到的。 这次立后,反对的人当然有,但是不多,大多数人都保持沉默。 因为右丞相大人每日照样上朝,见下属官僚,和幕僚讨论政事,和皇帝商量政事,还有就是和皇帝住在一起,和以前没有什么变化,既看不出他有多么高兴,也看不出他有反对的意思。 大家揣测着皇帝和丞相的心思,人心惶惶的过了一个月后,皇帝已经让礼部算出了吉日,准备祭祀、婚礼礼服之类,准备在这年冬月十五正式立右丞相为后。 这样,大家才急了,言官开始注重言辞的上书劝阻,既不能刺激了皇帝,也不能得罪了丞相,还要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立丞相为后是不行的。 不过,皇帝一直不理反对派,为了楚岫,不让这件事染上血腥,他此次行事也改了平时的狠厉,反对的言官一律禁足在家不上上朝,倒没再出现磕头磕死人或是流放千里的事情。 皇帝这边是不行的,就有大臣开始去劝说丞相,说了一大堆,从礼仪到人伦到国家发展到丞相的名声和名节到帝王的威仪到史书的记载,能说的都说了,不过,丞相脸上一直看不出他的意思,他认真地听着,到最后也不会表态到底要不要去反对皇帝的荒唐行为。 又过了半个月,楚岫在和礼部尚书谈话的时候,提到即使多了一个身份,也是像别的大臣家里娶了妻室,他在朝中做的事情是不会变的。加上右丞相大人是遗孤出身,家里没有别的亲人,对于后戚乱权的问题是不用考虑的,甚至他也没有孩子,也不可能有孩子,太子方面的人也不用担心先皇时候,先皇宠爱易贵妃要废太子立易贵妃之子为太子的事情发生。所以,反对的人多,但立场都不坚定,呼声也很弱。 既然丞相已经这么暗示着表了态,丞相一派的人便大力支持皇帝的立后决议起来,那些反对的人孤立无援,加上费力不讨好,除了几个顽固老臣出于礼制问题不接受以外,朝中反对的呼声算是消了下去。 整个过程中,皇帝一直没有理反对的意见,想想即使全天下人都反对,他也能让事情办下去。 立后的事情一直在准备,到冬月,出于礼制,丞相和皇帝分开了住,楚岫住在雨竹园里,等着立后事情过后,就是和皇帝名正言顺的住在一起了。 对于立后,楚岫没有多少意见,他认为立后没有多少必要,但是,皇帝那么热心那么期待而有激情,他也就不会反对了。 最后,就这样答应了。 所谓的名声,史书的记载,和爱人比起来,那些在他看来是遥远地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没有在乎的必要。 从冬月十二起,便是各种祭祀和礼仪,十五是正式的册后大典,一天繁琐的礼仪过后,楚岫坐在凤禧宫中凤榻上,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宫中女官分两排伺候在侧,楚岫静静地坐着,等待皇帝的到来,虽然很疲累,但想到他第一次见皇帝的时候是在十六岁的时候,现在,他已经三十四岁了,经过了十八年的时间,世事变迁,两个人还在一起,有时候虽有矛盾,但也都能够互相理解走过来,即使不能理解的,也能够容忍相让。 一生能有多少个十八年,特别是这青春时候的十八年。 还记得当年自己走进大殿,皇帝端坐在龙椅上,睥睨天下气势如虹,他的身影就是那样高大的印进了心里; 还记得那时候自己还是那样幼稚,在皇帝跟前就是一个想出人头地改变命运的小子,算来也是皇帝一步步扶持帮助着走了过来。 还记得离开他四年又回去,在那样的黄昏,在风中又一次看到他,还能记得他走过来的样子。 记得和他在一起的太多快乐,也有痛苦,有心酸,也有嫉妒和徘徊,但是,终于,两个人在一起了。 他相信,这无关乎性别,他相信,人的灵魂是没有性别的,他爱他,就像命运注定,他穿越了时间和空间,他相信,他是为了到这里来,来遇到对方。 天地苍苍,人世渺渺,人生不过百十年,在历史的长河里,一个人的一辈子短暂地转瞬即逝,那么,我们为什么活着,我们也许为了亲人,也许为了事业,为了名,为了利…… 我们在这世间刻上自己的印记,追根结底,我们为了爱,有那么一个人相依,有那么一个人相守,有那么一个人可以思念,有那么一个人可以牵挂……然后,人生才不会孤单,才会圆满…… 楚岫端庄地坐着,从里衣到夹衣到外面的冕服一共有十二层之多,沉重地让他动作不易。 外面的冕服是大红色,精细美妙的刺绣,非常美丽。 皇帝从外面被引着进来,楚岫抬头看他,向他露出微笑。 楚岫满身大红,衬着如玉的脸庞,眉眼细致,神情端庄,皇帝看着,心动不已。 喝了交杯酒,女官伺候着皇帝脱了身上的冕服,当宫人要伺候为皇后脱下冕服的时候,皇帝挥手让她们都退下了。 皇帝亲手将楚岫身上大红的霞披脱下来,问道,“是不是累了,这礼服沉地很!” “还好,就是肩膀压得难受,腰也束得紧了些!”楚岫将夹衣也一件件脱了,解开了束缚,身体舒服了很多。 婚房里到处都是红色,绮丽异常。 怕楚岫着了凉,看他只穿了里衣,皇帝就用被子将他裹了,问道,“饿吗,吃些点心怎么样?” 楚岫觉得太累了没有多少食欲,但这毕竟是新婚之夜,并不想拂了皇帝的意,便点了头。 楚岫靠在皇帝怀里,由着皇帝将点心掰成小块喂到他嘴里,吃了两三块就不想吃了,喝了些水就想睡。 外面的乐声悠扬,不断地飘进婚房里来,但婚房里却是安静的。 皇帝也吃了一些点心,看楚岫困得眼睛都要闭上了,也就将他放进了被窝。 睡在新婚的寝房里,楚岫靠在皇帝怀里睡得很香,皇帝也满足地搂着楚岫,看他的睡颜,脸上露出温暖温柔的笑。 生物钟早就形成了,第二天早晨,楚岫卯时就醒了。 刚醒来还神思不清,想着得准备上早朝,动了一下想拿开皇帝搂在腰间的手。 这一动皇帝也醒了,半睁了眼,问道,“怎么醒这么早!” “要早朝了!”楚岫实在喜欢这个暖暖的被窝,趴在皇帝颈边深吸了口气说道。 “想什么呢,今天不早朝!”皇帝继续搂了楚岫,拉紧被子。 房间里还亮着两盏红烛,看着这满间红色,楚岫才想起来,两人昨天结婚了。同居太久了,每日都在皇帝怀里醒来,今天醒的时候他倒真没有反应过来。 楚岫睁着眼睛望着红色的床帐,上面用金线绣着龙凤的图案,华丽精美。 “你不睡了吗?”皇帝看楚岫睁着眼睛,问道。 “睡不着了!” “那把昨晚没做的补了吧!”皇帝轻咬楚岫的耳朵说道。 “补什么?”楚岫枕在皇帝臂弯里问道。 “这么十几天了,你不想朕么?”皇帝含笑将手伸进楚岫的里衣里捏他的腰。 楚岫反射性地躲了一下就由着他了。“想你呀!”他带着鼻音地回了,声音糯糯软软像在撒娇。 第十五章 新婚的早晨 皇帝一手轻拂着楚岫的头发,露出整张脸,白皙莹润的皮肤,刚睡醒还惺忪着的眼,琉璃色的眼瞳在昏红的灯火里像是温润的墨玉,里面全是柔情和暖暖的爱。 他爱不释手地拂过楚岫的眼,楚岫怕痒地将眼闭起来,皇帝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眼,用柔软的带着磁性的声音说道,“能和你在一起,是我最幸福的事情。” 楚岫睁开眼看着他,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的柔和的眉眼,脸上现出暖暖的笑意,“我也是啊!” 皇帝侧起身,幽深的眼眸盯着楚岫,眼中流转的是暧昧的暗示,楚岫受不了他眼神的挑逗,手攀上他的肩膀,抬起头亲吻他的下巴,下巴上点点胡茬在唇上留下微痒的触感,楚岫情动地去触碰他的嘴唇,轻柔地舔舐,触了三四次。半掩的眼眸中光彩流动,如此近的距离和皇帝的眼相对而视。 楚岫在情事上总是温柔而且隐忍的,皇帝根本无法忍受他这样的挑逗,要说挑逗成功,性情中带着激烈暴躁的皇帝永远无法赢得了楚岫,最后,他摄住楚岫的唇,狠狠地舔弄,翻身一把将楚岫压在身下。 唇齿间的相偎相依,巧舌互相追逐着一次次分开又相触在一起。 津液从嘴角流了下来,楚岫要呼吸不过来,双手抵住了皇帝的胸膛不让他再来一次,满脸晕红,微张着嘴喘气。 皇帝很满意地伸手去解了楚岫的衣带,触手是滑腻柔软的肌肤,还能摸到他的肋骨,楚岫一直是瘦的,这点总让皇帝在意和心怜。 “朕真不想让你在朝中做事了,每天在后宫中养身体,把身体养得好好地那该多好!”皇帝盯着楚岫的脸,眼中全是疼惜,心里虽这般想着,却因为早知道的楚岫的憋闷性格不敢说出口。 楚岫经常和皇帝做爱,被他这般抚摸着,身体早已经情动起来,双手攀上皇帝的双肩,用腿轻蹭着皇帝的大腿,催促皇帝快些动作。 皇帝看着楚岫已经变得幽深水盈的眼眸,感受着楚岫邀请的动作,心里满足至极,却不去抚慰楚岫的欲望,一手支撑起身体怕把楚岫压到了,一手抚弄捻压着他胸前的红樱,唇舌舔过他的耳朵,颈项,在肩窝锁骨处流连不去。 楚岫的欲望已经颤巍巍立了起来,皇帝却不去照顾一下,他被皇帝挑逗地身体难耐,心里焦躁,但他却没有办法让自己伸出手去自己抚慰,只能哑着声音带着祈求地向皇帝要求道,“你快一点吧!” “快一点什么?”皇帝装不懂地反问,那手离开楚岫的红樱,却解了楚岫的腰带,褪了他的亵裤,轻揉慢捻地摸着他的腰臀,指尖有时从臀缝里滑过,能感受到那里一阵收缩,前面的玉茎也一阵抖动。皇帝欲望也忍得难受,却压抑着,在心里轻笑,想让楚岫主动恳求一次。 辗转着唇舌在楚岫的樱粒上舔弄吸吮着,柔软温暖湿滑的唇舌让楚岫情欲高涨,很兴奋又很难受,知道皇帝故意这般挑逗,他一点也不想认输,仰着头,咬着牙压抑了要出口的呻吟,双腿缠绕上皇帝结实的腿,颤颤地伸出手去,隔着亵裤绸料摸上皇帝的阳物,触摸到手是硬挺滚烫的粗长一根,楚岫纤长的手握着,手指在上面或重或轻地滑过。 还是皇帝先破功,用带着浓重情欲的声音骂了一声,“你这个妖精!” 楚岫睨着眼看他,额头上的头发已经浸了汗贴在额上,这眼神风情万种挑逗地皇帝压下下身摩擦楚岫前方的欲望,手指却在他后穴口揉摸着轻探进一截。 “啊~”楚岫呻吟出声,声音里带着点痛楚,身子往后移着躲避皇帝的手。 “是不是疼到了。”皇帝把手指抽出来,想着楚岫后庭有近二十天没有碰过,担心是不是将他伤了。 楚岫盯着皇帝说不出话来。 皇帝笑了一下,从楚岫身上爬起来,在楚岫前端的欲望上轻弹了一下,才用被子将楚岫盖紧了,拨开床帐,在床边的高凳上托盘里拿过两个莹白色的玉瓶。 楚岫已经翻了身趴在床上,皇帝盯着楚岫侧向床里的脸,露在外面的耳朵都已经通红了。 “把腿趴开一些!”皇帝把手伸进被子,拍了拍楚岫的臀,楚岫红着脸咬牙切齿,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展开了腿,将臀部翘高一点。 害怕楚岫着凉,冬日的床事,皇帝宁愿麻烦一点,也总是在被子里做。 坐在床上,将手伸进被子里,给楚岫涂了整瓶的润滑滋润膏,皇帝的手指在楚岫后穴里慢慢动着。 楚岫觉得后面说不出地麻痒起来,比平时难耐地多,渐渐就呻吟出来,对皇帝说道,“嗯~,昊,昊,你给我抹了什么,有些不对劲!嗯啊……” “怎么了?”皇帝退出手指,将药膏瓶扔在大床一边,亲了一下楚岫的脸,问道。 “你快点,嗯……,有些不对劲!”楚岫喘息着转过身,伸出的左手抓住皇帝的手臂,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褥子,眼睛湿润眼角已经有了泪,声音媚惑不已还带着泣音。 皇帝看楚岫这样,再看了扔到了床尾的药瓶,就想到了什么。将被子掀开一部分,伸手摸了一下楚岫的后庭,那里收缩蠕动地厉害。 皇帝马上褪了衣裤,钻进被子里在楚岫脸上抚慰地亲了一下,楚岫自己已经分开了双腿,难耐地抬起腰。 “啊……,嗯~”楚岫喘息着接受皇帝的撞击,手紧紧抓着皇帝的一只手臂。 皇帝抬起楚岫的腰,深深浅浅地进入,没一会儿,楚岫就一阵痉挛,前端射了出来,后穴也跟着一阵紧收,皇帝停着不动,让楚岫缓了一会儿才继续动作。 皇帝的精液射在了肠道深处,那滚烫的温度烫地楚岫难耐地抓紧了手中手臂,在皇帝臂上留下一道道抓痕。 欲望埋在楚岫的身体里,皇帝搂紧楚岫轻轻抚着他的后背,温柔疼惜的声音问道,“好些了吗?” 楚岫埋怨地看着皇帝,动了动屁股,沙哑着声音说道,“你还来一次吧!都怪你,你涂地什么东西,嗯……,”楚岫晃了一下头,流水一般的黑发在床上铺开流动着暧昧的深红,声音隐忍里带着丝呜咽,“昊,唔……,你动一下,又难受起来了……” 早起恭候在寝房外的宫人们听着寝房传来的压抑呻吟,一个个面红耳赤,想着皇帝和新皇后什么时候能完啊,他们今天还要接受满朝文武百官的参拜恭贺呢,到时候,皇后要是没有力气坐下那就该失礼了。 两个人颠鸾倒凤了近两个时辰,楚岫要了皇帝三次后面才好了。 做完了,楚岫身体酸软无力连手指都懒得抬,被皇帝抱着沐浴净身,之后也是被皇帝抱在怀里吃了早膳,主要还是喝的汤,别的东西根本咽不下去。 楚岫脸上泛着红晕,身体无力,被皇帝抱在怀里,全身上下都透着媚。 之后,满朝官员的参拜,皇帝也让挂了珠帘,他抱着楚岫坐在后面,才让露出满脸羞愤的楚岫面色好些。 之后,进献那药的太医受了封赏,那自作主张将药放在盘子里没向皇帝请示的太监总管却挨了板子降了职。 生活总是美好的,只要两个人还在一起。 百十年后,两个人即使都不在了,这一世的纠缠还刻在三生石上,这一世的爱恋还留在灵魂深处。 我爱你,不悔。 和你在一起,是我永生之幸。 【正文完】 冷草咸池 外篇 第2章 番外——楚岫的主动 番外——楚岫的主动(一) 秦月远在千里之外,让人送了酒来,这酒叫葡萄酒,说是很远的地方的果酒,自己喝了不错,一定要老远送来让楚岫尝尝。 楚岫看了秦月送来的那封信,再看地方送来的摺子的时候,便开始将那酒当成茶一杯一杯地喝起来。 莫宇昊看着心里不舒服,但也没办法劝阻,自己也尝了那酒,觉得味淡,便由着楚岫一个劲地喝了一壶。 当莫宇昊再抬起头来看楚岫的时候,楚岫手上的摺子已经散在了案上,人倾在案上,一手撑着下巴正看着自己,脸上已经有了晕红,眼神幽幽的,一层水在里面蒙着。 莫宇昊走过去,轻触了他的脸,问道,“怎么了?” 楚岫一语不发,一把将莫宇昊的腰抱住,脸埋在莫宇昊身上不起来了。 莫宇昊看楚岫是有些醉了,便将他拉开,推开了椅子,一把将楚岫抱起来,楚岫的脸靠在他肩上,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将他看着,水光潋滟里是说不出的专注,专注里却带着痛苦。 “你想睡了么,那去洗洗就睡吧!”莫宇昊将楚岫抱着往后殿走,出了门,几个贴身的太监宫女便就跟着伺候。 将楚岫放在床上的时候,楚岫的眼已经半闭上了。 莫宇昊吩咐人去将沐浴的一切备好,转过身就见楚岫扯了被子轻蹭着身子。 “洗了再睡,以后不要喝这么多酒了!”莫宇昊坐在床边上,要去把楚岫的外衣给脱了。 “昊!”楚岫拉上莫宇昊的手,用晕红的脸轻蹭了一下,眼神深深的,就是那荡漾了一波春水的幽幽深涧,他把莫宇昊专注的盯着,语带撒娇,“……嗯……,我要做爱!” 楚岫这种又柔又媚的声音,只在他有事求着莫宇昊的时候才会出现,莫宇昊听得心湖荡漾,不知道‘做爱’是什么东西的他,也只想到楚岫是有事求他,他将楚岫抱到怀里,带着安慰地说道,“你睡醒了再说吧!” 楚岫“唔……”了一声,将腿搭到莫宇昊腿上去,脸埋在莫宇昊的脖颈里,在他耳边模模糊糊地说道,“我想做爱啊!” “洗洗睡了!以后不要喝这么多酒!”莫宇昊对楚岫这种摆出来的柔软娇弱的样子没辙,但他实在没想到这“做爱”是什么,再加他本就对楚岫因为秦月送了酒来而神情郁郁的事情生气,所以将楚岫扒下来放到床上后就是严厉的告诫。 楚岫拉着莫宇昊不放,微撅起了嘴,也不知哪里来的大力气,一下子就将莫宇昊拉到床上去。 楚岫马上一个翻身压到莫宇昊身上,莫宇昊还在愕然,楚岫已经啃起了他的脖子,压在他身上扭动着。 这也是相当明显的求欢了,莫宇昊这才明白那‘做爱’是多么浅显而明显的一个词。 但他想着楚岫因为秦月而喝闷酒,喝了闷酒又来向自己求欢,他虽然欲望也被楚岫挑得半起,但并不想就这样和楚岫同床。 想把楚岫拉开的时候,楚岫已经捉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欲望上面。楚岫的欲望一向是他用手给解决的,楚岫这样做倒像是条件反射的行为了。 楚岫压在莫宇昊上面,眼睛半闭,睫毛轻颤,脸上泛着红潮,身体滚烫的在他身上动着,莫宇昊看着这个情形,心里不免柔了几分,便将楚岫抱在身上,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将他的裤子脱了,帮他解决起欲望来。 “嗯……,嗯……,昊,快些……”楚岫轻轻呻吟着,声音又媚又软彷佛能滴出水来。 莫宇昊听着楚岫的呻吟,欲望也起来了,但他心里有气便强行压下来不想和楚岫行房。 “唔……,嗯~~~”楚岫紧紧抓住莫宇昊的肩,身体绷得紧紧的,声音既痛苦又愉悦。 楚岫身体不好,太医说不能让他憋着,莫宇昊也没有在这上面惩罚他的意思,用手给他做得很用心,不肖多久,用圆润的指甲轻拂过他欲望的顶端,楚岫已经轻叫了出来,释放了欲望的他失神了片刻,就躺在莫宇昊身上喘息着一动不动。 莫宇昊手上身上都给弄脏了,将楚岫抱下来放在床上,伺候的太监已经在外面说沐浴的一切准备妥当了,他正准备抱楚岫去洗洗,自己也要洗洗换衣服,楚岫却又做出了更匪夷所思的事情。 楚岫身上刚刚的情潮未退,裸露出来的肌肤还是粉红色,他右手背盖住了额头,原来是琉璃色的眼睛此时转成了深黑,带着水色流着光,彷佛那是一汪活水,水在光里流动着。 两只眼睛紧紧盯着莫宇昊,带着水色的嫣红唇瓣微张着,露出洁白的贝齿,嫩红的舌尖伸出来轻舔了一下唇,左脚微曲,右脚却大胆地抬起来搭上了莫宇昊的肩,上面的衣服已经在刚刚弄得散开,半开半掩地能够看到那樱红的两粒。 这样诱人的姿势,真是什么都露出来了,莫宇昊看着两眼冒火,却不是刚刚的怒火,是一烧起来就很难熄下去的欲火。 “昊!我还要一次……”楚岫彷佛一点也没觉察到危机,仍然带着撒娇地糯糯开口,脸上的表情是最纯真不过,却又最媚惑不过。 莫宇昊一手执起楚岫的右脚,轻抚脚掌;一手伸到楚岫的身下去,在露出来的菊穴口轻触揉摸,没有润滑,害怕伤了楚岫而一直没伸进去。 楚岫在他的揉弄下身体轻颤,轻轻嘤咛几声,挪动了一下屁股。 “这样也要么?”穴口已经弄得软了,能感受到那里的收缩,莫宇昊中指微伸进去一点,看楚岫脸上并没有痛苦,他覆到楚岫身上去,轻吻了一下他的嘴角,说道,“要是这样也行,就再给你一次!” 楚岫的手已经移到了眼睛上,把眼睛盖住了,他才点点头,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番外——楚岫的主动(二) 是自己辜负了秦月,每次关于秦月的事情,楚岫心里多少都会有些别扭,此次秦月让人带了葡萄酒来,顺带的还送了一套刻着龙纹的碧玉杯。 葡萄酒是西域的东西,在这里很少见,即使是皇宫里,楚岫这也是第一次尝到。没想到秦月做事一向大大咧咧,很多小事情却又很有心。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玫瑰红的葡萄酒盛在碧玉杯里,颜色瑰丽,香气怡人。楚岫看到它,想到的却是秦月一个女人在那遥远的西北,在荒漠与战马里,在鲜血与汗水里,她说过的,她不喜欢西北的荒凉,她喜欢的是繁华,喜欢的是香衣美酒,喜欢温柔乡,但她却选择了远去,去那遥远的地方,既是在惩罚自己,也在惩罚他。 葡萄酒那瑰丽的颜色在光下流转,楚岫还看到了以前,很久很久以前,他不努力想就不能想起,或是只能在梦里回去的那段光景,那是他的真正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家里不允许未成年人喝酒,但是过年时却是可以喝葡萄酒的,楚岫不喜欢白酒的辛辣,却喜欢葡萄酒的甘醇,喜欢它那像爱恋一般的玫瑰的红色。 楚岫迷醉在了酒里,就想一直这样喝下去,顺着喉咙下去的味道不是酒的味道,是秦月的笑和泪水,是自己再不能回去的往昔。 他突然觉得心痛心烦,情绪压抑地他什么也做不下去。看到坐在一边的莫宇昊,他身穿玄色的皇帝常服,正专注地批改着手中的奏摺,从侧面看,他的脸是如此的坚毅,浓黑的眉毛,高高的鼻梁,抿成一条线的唇。 楚岫觉得看着他,心中的烦闷才好些了。 莫宇昊抬起头来看着他的时候,那深黑的眼眸淹没了他的忧伤,他突然很想要到对方的怀抱里去,他觉得那样才能得到解救,得到安慰。 楚岫平时都是严谨的,在床上的时候也常常压抑着情绪羞涩没有多少回应,但在喝了酒之后,总会比平时热情很多。 莫宇昊以前有段时间常常给楚岫劝酒,想在他醉了之后和他共享鱼水之欢。虽然每次都很尽兴,但楚岫酒醒之后都要不舒服几天,楚岫一次病得厉害了,太医才婉言告诉皇帝:皇后的身体不好,不能在情爱上面放纵,以后最好也戒酒,至少是不能多喝。 莫宇昊听了,怜惜楚岫的身体,不免又有些失望,之后便让楚岫少饮酒,楚岫这次醉酒倒是那之后的第一次了。 莫宇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楚岫的唇,却被楚岫用手勾上脖子一下拉近脸的距离。楚岫闭上眼睛,舔着莫宇昊的唇瓣,轻咬他的下唇,舌尖探入勾画他的口腔,莫宇昊没想到楚岫会这般热情,一下子所有激情都被勾了起来。 两个人缠绵吮吸,有进有退,楚岫呼吸不畅时才放松了攀着莫宇昊的手,离开时,无法承接的银丝随着嘴角溢出,在两人之间拉出**的丝线。 楚岫喘息着,盈满水光的眼睛深情地将莫宇昊看着,莫宇昊由于秦月送酒而产生的心结,在楚岫这深情的眼神里化解了。 亲吻着楚岫的唇瓣,将那溢出来的银丝舔尽,然后吻上他的额头,眼角,脸颊,鼻尖,下巴,脖颈……一路向下。楚岫仰着头伸展身体把自己更好地交给他。 莫宇昊用舌尖挑逗他胸前两点,手掌在他腰间轻抚,揉捏他的臀瓣,然后在后穴轻轻打转,楚岫轻哼着,享受这样的挑逗抚摸,手也攀上莫宇昊的身体,在他身上来回摸索着。 在这样的挑逗里,两个人都情难自已,莫宇昊伸手在床边的柜子里拿出润滑和护养的药膏,楚岫的眼睁得大大的,剔透清亮里透着欲望的水气。 他起身伸手从莫宇昊手里将润滑的药膏拿过来,靠在莫宇昊身上柔柔地说道,“我自己来一次呢!” 莫宇昊听他这么说,开始是惊奇地一愣,后来便是带着宠溺和爱怜地笑,“你来吧!” 莫宇昊靠坐着看楚岫的动作,楚岫本已经下了大决心的,但被这样看着心里还是羞耻的,便说了一句,“要不你把眼睛蒙起来!” 看莫宇昊脸上的笑丝毫不变,便又接着道,“你上次蒙我的那块黑巾呢?” “不要蒙了,那早被收起来了。”莫宇昊伸手轻抚着楚岫的背脊,拉他到身边接吻。 “我找找!”楚岫将他的手躲开了,趴在床上伸手在床边的柜子里找,里面多是一些床上的情趣用品,楚岫看着脸都红了,幸好那黑巾还在,便拿了出来。 楚岫这样赤条条地趴在莫宇昊跟前,白晃晃的身子,背脊到臀部到大腿的线条流畅美好,莫宇昊觉得欲望涨得生疼,想就这样抱着楚岫做,但又想这是楚岫第一次要求主动,觉得失了这次机会,以后说不定就没有了,只好忍着等楚岫慢慢来。 “我给你系上了啊!”楚岫坐到莫宇昊身上,看莫宇昊宠溺的眼神,便亲了一下他的眼,然后用黑巾蒙上。 楚岫靠在莫宇昊身上,莫宇昊轻轻将他搂了,轻抚着手下润滑带着弹性的肌肤。 看到莫宇昊看不到,他这才将药膏盒子打开,里面是在光下闪着点金色的碧玉色软膏,楚岫用右手挖了一些出来,从莫宇昊身上下来,跪在床上翘着屁股,手指轻轻探进穴口,开始时有些痛,很难受,但药膏在里面遇热就化了,内襞渐渐变软变滑起来,楚岫模仿着莫宇昊平时对他做的,手指打转往里面探得更深,由于没有经验,楚岫这个准备工作花了他不少功夫,做得满头大汗,前面的欲望都半软了。 楚岫由于觉得太悖德,加上太费力大口喘着气,手上一下进的太深,触到了不该碰的那一点,感觉戳得有些疼,他眼角都起了泪,喘息着趴在被子上定了好一会儿神,才拿出手指,爬到莫宇昊身边去。 莫宇昊觉得只听楚岫的声音就能释放,等楚岫爬到他身上的时候,他力气大得要将楚岫揉碎了。 楚岫靠在他身上,将他的裤子脱了下来,他身下那根硕大已经涨成紫红,又热又硬,楚岫用手捋了捋,莫宇昊就抽气了一声。 楚岫听到莫宇昊的声音,心下还算满意,就拿润滑膏也在他的硕大上抹了一层。 一手攀着莫宇昊的肩,一手扶着他的欲望,在后穴上轻蹭着慢慢坐下去。莫宇昊蒙着眼睛,什么也看不到,脑海里自动想像着楚岫的一系列动作,想像着他的表情,被楚岫包裹住的那一瞬间,他觉得站在山巅看着属于自己的万里河山万千黎民,那样的豪迈也比不上此时细腻的温润又激烈的快乐。 “唔……”虽然准备工作做了很多,一下子容纳那么大的东西还是让楚岫痛得闷哼出声,就想抽出来不要了,但是身体已经被莫宇昊箍紧。 “呜呜……,你不要动……,我自己动,昊,昊……,你不要动,很痛呀……”楚岫被莫宇昊顶弄得难受,马上呜咽出来,攀着莫宇昊的肩让他停下来。 “那你自己动!”莫宇昊一手扶着楚岫的背,一手握着楚岫已经完全软下去的欲望上下捋动。 楚岫坐着适应了一会儿,才慢慢动起来,开始的胀痛过后是渐渐升起的快感。太医说他的房事越少越好,到现在差不多就是一个月才三四次,他有时也很想要,但是却说不出口,现在藉着酒劲能好好过一次性生活他也很期待,再加上心里因为葡萄酒闷闷地难受,他想身体痛了就会好了,所以做得倒挺卖力。 楚岫动着腰,身体在莫宇昊身上摆动着,开始的痛吟变成了带着痛和愉悦的压抑呻吟,“嗯……,昊,我没力气了,你来,你来吧!” 楚岫轻晃着身体,一头长发在两个人身上扫来扫去,莫宇昊早受不了楚岫这样慢磨慢蹭。 “你真是个妖精!”莫宇昊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扶着楚岫的腰背自己激烈地动起来。 楚岫接受着莫宇昊的顶弄,快感里意识迷离,低低的呻吟渐渐高亢起来,眼睛里已有泪花,仰着身体承受着,不断地做各种要求,“你,你慢一些,……受不了了,呜呜……,你慢一些……,嗯……,那里不要……” 带着点哭腔的甜腻声音里是满含的欲望和快乐,外面的太监宫女们准备的香汤换了一次又一次,大家还是第一次听到楚岫这样放纵,脸红心跳中都不住想平时那端严肃穆的皇后现在是一副什么样子。 莫宇昊一把将黑巾扯掉,抱着楚岫滚到床中央,大力地抽插几下,在楚岫身体里射了出来。 “啊……”体内突然的滚烫让楚岫叫了出来,前端的欲望也释放了出来。 “楚岫,还来一次!”莫宇昊亲著楚岫汗湿的额头,要求道。 楚岫神情迷离,摇着头,断断续续地说,“不要了,……嗯,我累了,后面也难受!” “不用你动,不会累的。”莫宇昊抱着楚岫,用锦被把他的腰垫高,毫不费力地又插了进去。 楚岫惊呼一声,骂了几句,便又沉沦在欲海里随波逐流了。 第二天醒来,楚岫头痛之外,腰和屁股更痛,不过,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却是叫了一声,“我昨天的事情还没做完!” 正好莫宇昊进来,他听后便笑了,“没关系,过两天我们又继续。” 楚岫看到他脸马上就红了,不过还是说道,“我是说地方上上报的摺子还没看完,你都乱想什么哦。” 楚岫坐在床沿想起身,一站起来马上跌了下去,要不是莫宇昊在旁边扶得及时,他肯定是要结实地摔一跤。 “以后不要了,纵欲没有好下场!”楚岫默默地在心里记下。 番外——出游[VIP] 临州,河湖密布,山清水秀,城镇繁华,人口密度是承国之最。 这里,软语妙曲,美人舞袖,唱尽人世繁华与沧桑,文人墨客多会来此游览一番。 三月的临州,青山更青,秀水更秀,春日繁花刚落,夏日的苍郁露出端倪。 一辆黑色的马车停在九源酒楼的门口,马车从外面看不出它的华美和精巧,只觉得设计大气而结实坚固。 马车前后跟了四个骑马的黑衣护卫,这四个护卫高大挺拔,身手敏捷,又内敛沉稳。 其中一位走到马车门边躬身听候,之后,打开马车门帘,从里面走出一位身着黑色锦服的高大男子,男子看相貌四十上下,脸上没有表情,一双眼精其深邃,马车夫放好踏脚凳,他便走下了马车,一举一动无不透出威严与贵气。 这时正是午膳时间,九源酒楼是临州城里最大的酒楼,此时正是宾客如云,这些宾客多是非富即贵,大家都锦衣玉马,仆从随行,到达酒楼前面马车还没停稳,就有酒楼侍者根据马车上的标志前来迎接引导。 因此,这辆黑色的马车实在是不起眼,只是,当那马车的主人从车上下来,一身霸气与贵气,只要站在那里,周围的人就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这些在贵人权利场中浸淫惯了的人别的可能不行,眼色一定不差,马上猜测这人该是个人物。 一个站在门口的酒楼侍者看到这边,马上跑过来向莫宇昊躬身行礼,说道,“这位大人,您可是要用午膳,那您请里面请,马车请停到旁边去。” 莫宇昊点点头,他身边的贴身侍卫就上前将那侍者隔开,语气冷淡说道,“知道了,到这里来就是用午膳的。” 楚岫一身白衣,衣服上绣着精细美丽的桃花暗纹,衣服素雅却高贵,他从马车里弯腰出来,头上戴着白色纱帽,莫宇昊原来还毫无表情的脸马上柔和了下来,带上了微笑,也不等楚岫踩着踏脚凳下马车,一把就将他拦腰抱下车,放在地上站好,又给他将纱帽顺好。 楚岫嗔怪地看了莫宇昊一眼,这样大庭广众之下两个男人搂搂抱抱。 莫宇昊牵上楚岫的手,带着他跟着那侍者进酒楼去。 进了酒楼,随行侍卫之一的乾一就来说道,“大人,酒楼说没有包厢了。” 随着乾一过来的是酒楼主管,他看着莫宇昊与楚岫,一黑一白两人,两人显然都是大贵之人,黑衣的大人高大俊朗,气势不凡;白衣的人身材虽高挑但纤细羸弱,又有纱帽遮着面,看不到面貌,一行一动都是优雅的,他敢肯定这位是夫人。 两人应该是身份不凡的,但是,酒楼的大堂位置一般是要提前订才有,酒楼的包厢提前五天订还不一定有,他们一来就要包厢,现在哪里有啊。 主管躬身赔着不是,说道,“大人,要不你们就坐二楼大堂吧,那里还能安排出桌子来。” 莫宇昊怎么会愿意,板上了脸,一下子周围的氛围就变了,让那刚说完话的主管身体不由得打了颤。 “都说了这种地方是要提前订位的,你还不相信,现在相信了吧!” 周围气压正低,就有一个柔和清雅的声音响起,楚岫的话里带着笑意,看向莫宇昊,拉了一下莫宇昊的手,“要不就在大堂里坐,让他们用屏风挡挡就好了。别人做生意的,也不能太难为了不是?” 其实,楚岫说的用屏风挡挡那主管心里就是不愿意的,来这里吃饭的人哪个不是贵人,就连被封到临州来了三年的二皇子现今的璟王爷来这里吃饭都是先预订了的,他们这样来算什么,难道官大还能大过璟王不曾。 莫宇昊不表态,显然不高兴。 乾一看主子的脸色行事,拉过主管到一边说道,“让你们这里的掌柜来,不管这里还剩没有剩包厢,现在都去找一间空着的来。” 那主管有些不高兴,但听乾一这么霸道的说话方式,又看乾一腰间佩剑,也不敢造次,答应着就去找酒楼掌柜。 “饿了没有?”莫宇昊看向楚岫,柔声问道。 “不是才在车上吃过点心了吗,哪来的这么快就饿了。”楚岫轻轻地答道,看向走过来的掌柜。 这个掌柜高高瘦瘦的,留着一把美髯,倒很有仙风道骨的感觉。 看到莫宇昊和楚岫坐在一边等着,马上过去躬身问好又连连道歉。 看莫宇昊和楚岫的穿着打扮,那料子是宫廷贡品,绣功也只有京城里最好的绣房才比得上,夫人身上的玉佩莹白中映着红色,那红又像一只凤凰,这样的衣着佩饰,看来是京城中的贵人,他也不敢怠慢,马上说道,“州府大人的小公子订了一间包厢,刚刚又派人来传话说不过来了,正好空了出来,有请大人去那里吧!” 这样的大酒楼里,为了应付突发事件,一般都要留一两个包厢备用,那包厢本就是空着的。但是,那州府小公子是这临州城里最霸道的主,说他留下的包厢,也算对得起这两位等了的贵人。 莫宇昊手搂在楚岫腰上,和他一起跟着掌柜去那包厢。 这里不愧是临州城里的第一酒楼,包厢都是设在水榭里的,一边临着水,一边临着花园。 楚岫他们这间写着‘绿竹清韵’,里面的陈设便都是竹制品,竹桌竹椅,竹窗竹画,竹做的屏风,各种竹的雕刻品。 楚岫看着喜爱不已,赞叹了一句,“没想到这里的设计这般好,虽然不够精致,但却是雅致异常。不愧‘绿竹清韵’四个字。” “你要是喜欢,回去后修一座这样的园子好了,里面都用竹来做。夏天歇息倒是好的,现在还是春天,看起来未免有些凉了。”莫宇昊看楚岫高兴,便想着在宫里为楚岫修这么一座园子。 “一时看看还行,住着的地方只要方便就好了。”楚岫看着包厢里墙上挂着的那把巨大摆设竹扇,扇面上画着墨竹,修竹挺傲。 楚岫的声音清润柔和,略显中性,掌柜的站在一边听他说话,想着这位夫人倒不像是女人,很可能是男人。 自从承国皇后是个男人,承国倒没有规定不能娶男妻,但娶男妻的毕竟少之又少。而且国家怕影响人口发展,也出了很多法令规定,限制贵族蓄养娈童和家妓,要娶男妻也是有很多限制的。 听两人的口音,带着北都琼英的抑扬顿挫,但是又有些南方的圆润,这样发音的人大多是迁都时迁到封镜城的贵族朝臣。 掌柜被请了出去,莫宇昊才给楚岫把纱帽取下来。倒不是硬要将楚岫的脸遮起来,只是,两人出来一次不容易,前面好几次都遇上了觊觎楚岫容貌的人,虽然解决起来并不麻烦,但每次却都害两人扫了兴,所以,楚岫后来也愿意带上纱帽了。 酒楼的侍者都在门外伺候,端菜进屋还是兼了仆人之责的护卫。 慕名到这里来吃饭,却是将这里的点心和好酒都点了,菜却只要了几个素菜。名菜一个没上。 “你也要些你喜欢吃的吧!”楚岫看着桌上的菜,没有一份是莫宇昊喜欢的,心里过意不去。 “我怕你看了荤腥又什么都吃不下,我等你吃完了再吃。”昨天两人吃饭,虽然给楚岫要的清淡的吃食,但莫宇昊要了几个荤菜,最后楚岫闻到那油腻味,什么也没吃下去。莫宇昊接受教训,便让楚岫先吃。 楚岫感动不已,给莫宇昊夹了几块肉馅的点心,自己每样尝了一点,由于胃口本就不大,吃了一点也就好了。 九源酒楼里最著名的是鱼和酒,楚岫因为胃上不好,酒喝不了多少,都是闻了闻酒香,把几种酒各自浅尝了一口就算了。 莫宇昊只夹了几筷豆腐,也就放了筷看楚岫吃,楚岫吃饱了,才让上这里的招牌名菜。 两位主子用完了饭,护卫车夫们才开始轮流吃饭。楚岫靠坐在莫宇昊身上,从窗户处看外面的风景,这边临水,外面是一个湖泊,是临州城边不小的湖,叫做绿宝湖,名字虽俗气,却是贴切的。 九源酒楼能享誉承国,许多京中贵族也都要来这里尝尝,多是这里的风景还有鱼味鲜美。 上午坐了一上午马车,路上颠簸地让他不舒服,楚岫吃饱了饭便有些昏昏欲睡。 莫宇昊接过乾一呈过来的披风,将楚岫裹了,让他靠在怀里小睡一会儿。 等楚岫醒来,乾一他们用饭早完了。 靠在莫宇昊怀里,感觉的全是他身上的温暖,还有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龙涎香,楚岫轻轻动了一下,莫宇昊看他醒了,将身上的披风裹得更紧一些,问道,“睡醒了?” 楚岫点点头,伸出手攀着莫宇昊的肩坐起来,“我睡了多久,现在走吧!” “没有多久,两刻钟左右。你看,湖面上的风景正好,不要看一下再走吗?”莫宇昊一手紧搂着楚岫的腰,一手指了指窗外的湖景。 外面风景很好,三月绚烂的阳光普照,湖面上波光粼粼,上面飘着很多游船,还有乐声和歌声从游船里传出。 楚岫脸上露出笑容,说道,“我们走吧,正好在路上晒晒太阳,不是要在这里住几天么,明天去游湖好了,那样比干坐在这里要好。” “湖上风大,你又被吹得头痛了,我可拿你没办法。”莫宇昊淡淡地关怀道。 “带着帽子会好很多,再说,我可以坐在船舱里少出去,那样不会吹到多少风。难道你一点不想游湖吗?” 楚岫让莫宇昊将他放下来,给莫宇昊整理了一下被他压褶的衣服,眼睛看着莫宇昊期待地说道。 “我也想,这样行了吧。明天就游船好了。”莫宇昊笑着搂过楚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语气里宠溺至极。 房间里守着的两个护卫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一动也不动,当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给楚岫戴好纱帽,莫宇昊握着楚岫的手,两人一起走出酒楼去。 九源酒楼除了大堂的三层酒楼外,其余的都是在它后面巨大花园里修建的亭台楼榭作为包厢,由于它临湖而建,风景漂亮至极。 乾一结帐去了,莫宇昊牵着楚岫的手,两人一路从‘绿竹清韵’里出来,由于这边是在地上筑基,建筑都临空而建,外面的走廊全是木质的曲桥。 太阳照下来,楚岫觉得阳光真美,能和莫宇昊出来真是太好了。 “昊,能和你出来走走真是太好了。”楚岫温柔地看向莫宇昊,感叹地说了一句。 莫宇昊没想到楚岫突然说到这个,脚步顿了一步,转过身看着楚岫,伸手撩起他面前的轻纱,专注地倾述道,“能和你在一起,我就觉得不错。” 楚岫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三十多岁的人了,由于他的饮食习惯和宫里特意的调养保养,现在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有的时候甚至仍然像个少年。 太阳在他脸上晃着,盈着柔光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莫宇昊被他蛊惑地凑上前去亲了他的嘴唇。 楚岫笑着接受了,握紧了莫宇昊的手。 待莫宇昊将他面前的轻纱放下来,他才说道,“走吧!” 不远处的楼上正好有人看到这一幕,一黑一白,两人站在一起异常豋对。他盯着那身段优美的白衣人,虽只看到她露在外面的白皙纤细的手指,也觉得心神荡漾。从临湖楼上跑了下来,身后跟着好几个仆人跑着追少爷。 只是,当他跑下来时,楚岫已经和莫宇昊离开了,身影在园子门口一晃而过。 “等等,那个白衣美人等等!”程崇豫大声喊着追了上去,两人听到后面的呼声,楚岫回过头看了一眼,但是也没有理睬。 乾一已经结好帐,站在大堂门口等着,门外已经停好了马车。 掌柜也站在门口恭送两人,两人走出九源酒楼,也不坐马车,沿着大道晒着太阳慢慢向城里走去。 九源酒楼为了取景绿宝湖建在城外不远处,从九源酒楼到城里并不远。 路上铺着石砖,两人慢慢走着,看着路边的风景,说着话,这样的时光,就是幸福的。 走了一段路,莫宇昊担心楚岫走累了,便让他上马车去。 楚岫怕耽误了时辰也没有拒绝,两人便坐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行驶到城门口,乾一拿出通行证,那是一般贵族用的,城守马上放了行,马车向城中驶去。 二皇子莫诚璟被封到临州来,临州繁华,也算是皇帝对他的宠爱。 二皇子的母妃原来只是一个小宫女,受了皇帝的临幸有了皇子,之后便被封为了美人,她一向不出众,在后宫的争斗中也出不了头,但她是个安分的女人,皇帝对她的感觉并不差。 二皇子和他母亲的性格很像,很安分很温柔的一个人,对朝廷政事不感兴趣,喜好诗词歌赋,但是由于天赋一般,也并没有多大的成绩。 皇帝对他虽不是很器重,但是,虎毒不食子,皇帝也希望他能够有一个很好的人生,便将他分封到了这繁华富庶的临州来了。 莫宇昊来临州,一是带着楚岫散心游山玩水,二来,看看路上风情和考察一路官员的政绩,再也有看看儿子的意思。 只是,楚岫并不是太喜欢莫宇昊的儿子们,他不会做出母仪天下的样子,对皇子们关怀备至,他见到皇子时总是没有多少表情地坐着,或者看着折子,有时候会和他们说说话,不会和他们太亲热,莫宇昊想,楚岫应该是不喜欢他们的。 所以,这次来临州,莫宇昊也没有通知莫诚璟。 楚岫在临州城里自己置了房产,这次两人来临州就住到那里去。 只要楚岫高兴,莫宇昊对住处并不是太挑剔。 说来楚岫既不揽权也不贪财,却喜欢置下房产。皇帝知道楚岫的那些房产多是想分给他那贴身侍从祁锋,还有就是他认下的弟弟易明致。祁锋跟了楚岫二十来年了,到如今都还没有成家,只收养了一个儿子,皇帝最开始是看不惯祁锋的,但是当一个人守着另一个二十多年一心不变,他这个知道爱一个人的滋味的人,便也感动了,之后也没有刁难祁锋,由着祁锋做了楚岫的贴身侍从,为楚岫打理他置下的一些产业。 那易明致现在已经是大理寺少卿,和楚岫关系密切,楚岫一向爱护他,将他当成亲弟弟一般的对待。皇帝有的时候会吃一点小醋,觉得楚岫对他太好了,但是,那种小醋在楚岫对他笑一下的时候也就散了。 马车在临州城里行驶着,临州城繁华,行人很多,叫卖声和车马的声音不断,楚岫卷着车窗帘望着外面的景致,说道,“天下百姓安乐,也不负皇上那般勤政了。” 莫宇昊一笑,“你这是故意在讨好朕么?” “是啊,臣仰仗着皇上吃饭呢。当然得说你的好话。”楚岫放下窗帘,笑着看半搂着自己的莫宇昊。 “你做些别的,朕会更高兴一些。”莫宇昊搂着楚岫腰的手在他腰上色情地滑过,摸了他臀部一把。 楚岫被他摸得腰一软,差一点就要从他腿上滑下去。 “这是在车里呢!”楚岫嗔怪地瞪了莫宇昊一眼,想从他身上下去。 “抱着娘子是为夫应该的,车里更该如此!”莫宇昊脸上带着庄重的浅笑,嘴上却说着调戏的话。 “以前都没发现你这般油嘴滑舌!”楚岫也没生气,笑着拿手去摸莫宇昊的脸。 这时,马车却停了下来,楚岫一下子靠到莫宇昊身上去。嘴唇正好撞到莫宇昊唇上去。 秉承来者不拒的原则,莫宇昊一手搂紧了他,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唇舌在他的唇上流连不去。 楚岫开始还想反抗,之后也情动地攀紧了莫宇昊的肩膀,伸出舌去回应他。 “主子,前面的路堵上了,是等它疏通,还是往回换一条道走。”外面是车夫的声音。 车里亲吻的水啧声在车中回响着,让楚岫觉得这个声音一定特别大,外面也听到了。 他红着脸,将莫宇昊拉得开一些,眼中盈着水光,嘴唇半张地喘气。 莫宇昊怪外面的人打扰了好事,但还是问道,“是出了什么事?” “前面有抛绣球招亲,路被堵住了。” “那绕道走!”莫宇昊冷冷地答了一句。 “看看好吗?”楚岫很感兴趣地说道,抛绣球招亲也算是一种文化了,看看也是好的。 楚岫和莫宇昊下了车,看见这里的确热闹非凡,前面的楼上挂着红帆,用大红色装扮地很是喜气,招亲的家属已经在做发言了,宽阔的街道上挤满了人,正式想娶新娘子的人也许不是很多,但是看热闹的人太多,男女老少拥挤着将路都给堵上了,而且周围建筑楼上都挤着人从窗口露出脑袋来看。 大家吵吵嚷嚷地说着,几乎掩盖了那招亲的声音。 楚岫和莫宇昊站在外围看着,楚岫带着纱帽,眼睛却眨也不眨地望着那楼上,语气里也带着兴奋,“昊,不知道这家闺女的绣球抛给了个贫民,那主人会不会赖账。” 莫宇昊将楚岫半带在怀里,保护着不让可能挤过来的人将他挤到了,他一心守着楚岫,也没有注意招亲。听楚岫这么一说,便看向招亲楼上,那里站着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人,穿着一身红,一张圆脸带着馋像,看样子这个人既奸猾又贪婪,莫宇昊没有多少兴趣,淡淡地回了一句,“他这种人会让女儿抛绣球招亲,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吧,管他的。” 楚岫轻轻地笑了,听那位父亲说了什么,就有两个丫鬟扶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姐出来,那小姐带着典型的临州风情,身材纤细,柔柔弱弱,由于离得远看不清楚长相,但是根据楼下想接绣球的青年人们的反应,知道应该是漂亮的。 “唉,陈小姐也算是临州城里的著名美人了,人温柔秀气的,本来还和城南程家小少爷有婚约,只是,不知为什么,程家少爷不要她了,退了婚,这才来抛绣球招亲。”一个老姑子被中间的人挤到边上来,看到莫宇昊和楚岫两个显然是大富大贵的人,便径直上前来打招呼说话。 莫宇昊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是将楚岫搂着,神色漠然地望着前方。 楚岫倒不认为这位中年妇女有什么恶意,便接了话,“从新许配给别人不就好了,那陈家老爷看来也不是个能吃亏的人,许配给门当户对的才是吧!” “这位夫人,这事就是蹊跷在这里了,知道李家丈人性情的都奇怪呢。不过,我听说啊,这李家小姐不知道被谁破了身,所以,程家才不要了,李家丈人没有办法,许了一万贯钱的嫁妆来抛绣球招亲。” 老姑子说得起劲,由于周围的杂音太大,声音说得已经有些大了,她害怕楚岫听不到,便一个劲地往楚岫身边靠,气得莫宇昊脸都黑了下来,把楚岫算是全搂在怀里了。 “哦,是这样啊,只苦了那小姐!”楚岫适时地感叹了一句。 幸好乾一看懂了主子的意思,马上上前去将那老姑子隔开,不然,她再说话就要靠到楚岫身上去了,那样皇帝还不生气地要杀人灭口。 绣球被那小姐抛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那小姐抛了绣球后却转过身站着,一点不看绣球被谁接住。她这样听天由命,倒像是对以后的生活失去了信心一样。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人生,楚岫虽觉得那小姐可怜,但是她的人生还是要她自己去承担,无论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 他觉得这抛绣球也没什么意思,转过身,望着莫宇昊说道,“昊,我们走吧!” 莫宇昊一直在等楚岫这句话,马上拉着楚岫转身走。 绣球在那一团人群里落下了又被抢的人抛起来,人群和绣球都不断向后移动着,球已经进了后面看热闹的观众群里,不知是谁接了那球,又将那球狠狠抛了出去。 楚岫只觉得身后一阵风袭来,他正反射性地要转身看看,就听一护卫喊了一声“主子,小心!” 莫宇昊眼明手快,将要砸到楚岫头上的东西截住了。 楚岫吃惊地回过身,看莫宇昊手里拿着那个红色的上面还缀着珍珠的绣球。 由于莫宇昊本就生得高大,在南方纤细低矮的人群里特别显眼,他手中拿着那个球,大家都静了下来,把他看着。 莫宇昊沉着脸,将球扔到地上,拉着楚岫往马车的位置走去。 “喂,抢到绣球的官人不要走!” 两人还没走出几步,就被李家家丁快速的围住了,李家丈人气喘吁吁地从楼上下来跑过来。 护卫们将要过去拉扯莫宇昊的李家家丁挡住,将两位主子保护起来。 那李家丈人看到莫宇昊,眼睛一亮,热络地说道,“酒席已经准备好了,就请贤婿随我这个丈人进去!” 莫宇昊脸已经黑到底了,一句话也不说。 楚岫觉得哭笑不得,看莫宇昊不说,怕他气急,只好自己故意放柔了声音,说道,“这位丈人,刚刚那绣球要砸到我头上,夫君只是为我截了下来,算不上拿到了那个绣球。你们还是从新抛一次吧,我和夫君只是来临州游历,并不会在此久留,现在就得走了。” “这位是夫人啊!”李家丈人盯着楚岫看了一看,觉得是个窈窕的佳人,听他说话温柔,觉得是个好说话好相与的,看着两人衣着配饰,就知道这两人是大富大贵之人。原来想着随便把女儿嫁出去,没想到上天有眼,让遇到了这样的富贵之人,便更加热切地要将女儿嫁出去,说道,“秀莲虽算不上临州数一数二的美人,但也是临州有名的窈窕佳人,和这位官人正好相配,夫人可以将秀莲带回去给这位官人做个妾室。夫人放心,秀莲从小温柔贤惠,一定会好好伺候夫人和官人的。” 楚岫没想到他说这一套,周围已经被李家的家丁围住了,外围还围了好多圈看热闹的人,虽然有四个护卫保护着两人没被挤到,但是,要出去还是困难的。 莫宇昊心烦地很,眼光冷冷地将周围一扫,被扫到的人都不禁瑟缩了一下。 李家丈人被莫宇昊看着,也觉得心颤地很,但是他也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他已经让家丁去把女儿带出来,看这个男人见了他家美貌的女儿还能这样冷冰冰,说不定就要急着将他家女儿带回去做妾了,这样,他也算攀上了一门好亲,不会白养了女儿,白做了买卖。 李家小姐被几个丫鬟拉着带出来,包围圈让开了一条口子。 那李家小姐低垂着头,眼眶还带着红,显然刚刚哭过了。 虽然看不仔细,但的确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 楚岫的手指在莫宇昊手心里划了划,莫宇昊也看了那李家小姐,哼了一声。 李家丈人拉着女儿要来拜见夫婿和夫人,楚岫看李家丈人那架势,心里极不舒服,说了一句,“且慢!” “夫人!”李家丈人腆着脸回道。 “夫君和我成婚的时候,就对我立誓,说一生只爱我一人,只要我一人,不会再收妾室的。你们还是从新抛绣球吧,我夫君不会要这位小姐。”楚岫有些生气,语气里带上了官威,听得李家丈人连带着周围的人一愣一愣地。 “楚岫,我们走吧!不用理他们!”莫宇昊牵着楚岫的手,准备离开。 “接到了绣球,怎么能就这样离开,我女儿的名节你们得还回来!”李家丈人马上上前拦人。 皇帝还不知道小市民并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遇到了,即使是他也没有办法脱身。 “夫人,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善妒可不好,怎么能限制家中夫君收妾呢!”李家丈人严肃地批评楚岫,说的一板一眼。 莫宇昊愣了一下,将楚岫头上的纱帽揭了下来,对那李家丈人说道,“你家女儿连伺候在我夫人的外房打扫都不配,还是不要说着要给我为妾了。” 楚岫握紧了莫宇昊的手,向他笑了一下。 众人都看着眼前的美人,虽不是二八少女,但是这样的风致贵气,清雅脱俗,李家的女儿即使是临州有名的美人,也显得俗气与小气了。 李家丈人愕然地看着,也不让家丁们阻止两人离开了。 包围圈自动让出了一条道,莫宇昊像接受朝拜一样,昂首阔步地走过。 走到外围,楚岫回过头看着抬起头来看向这边的李家小姐,说道,“无论你是男人还是女人,自己要的东西还是要自己去拿才有,哭是不会有用的。” 走到马车旁,莫宇昊将楚岫抱上马车,自己也上了车,坐在马车里,莫宇昊显然不高兴,沉着的脸一点没有展开。 “别生气了,我以后不看这种热闹了!”楚岫坐到莫宇昊身边去,亲了亲他的脸,莫宇昊才搂过楚岫,脸上没那么黑了。 马车到达临州城南外南山下的庄园的时候,时间还早。 莫宇昊和楚岫下了车,就有一干仆人下跪迎接,由于两人预订的就要在此多逗留几天,于是皇帝已经先派了人来整理衣食住宿。 庄园里种着很多樱桃树,这时候正是樱桃成熟的时节,楚岫下了车,也不顾疲累就和莫宇昊在庄园里到处逛起来。 这里修得并不算精致,但是贵在保持了一个果园的风味,后院一直延伸到南山上,里面种着一大片一大片的樱桃,这些樱桃都会摘下来做成果酱出售,有些好的就会送到宫里和一些京中大族家里。 由于这里樱桃树多,在这樱桃成熟的时候,漫山遍野绿中带红,非常漂亮,已经成为了临州城的一处有名风景。 只是大家不知道这樱桃园为谁所有,只是知道是北方的贵族买下的。 往年这个时候,樱桃园里的樱桃差不多都摘了大部分了,但是今年由于楚岫和皇帝要来樱桃园参观住宿,所以,樱桃大部分都没有摘掉,只摘了庄园外围和山上的一部分,庄园中还有上百株全都留着,即使樱桃掉落地上,大家也不敢去将它们践踏。 “真是漂亮!”楚岫边走边感叹,伸手去摘了一串下来,红通通的晶莹的一颗颗就像红玛瑙珠子一样。 楚岫将樱桃递到莫宇昊嘴边,莫宇昊就着他的手吃进嘴里,一下子就皱了眉。 “很酸吗?”楚岫看他的表情,问了一句,也吃了一颗手中的。 “是挺酸的,这里不太向阳,樱桃看起来也没有太红,不要这个了,我们去那边。”楚岫像个小孩子一样,拉着莫宇昊向前走去。 樱桃树林里樱桃树一棵一棵密密地长着,两个人在里面穿梭,身后跟着庄园总管和侍卫都快追不上他们两个。 “这里的就要红很多,是吧,昊!应该拿个篮子来,这样可以自己采摘回去,晚上可以吃!”楚岫说着,掂起脚尖在高处摘了几颗下来,“你再尝尝!” 莫宇昊不想理楚岫了,走过来一路,楚岫摘了一路,他自己不吃,全都让他尝,害得他嘴里全是酸味,即使后来的都要甜些,他也尝不出来了。 楚岫期待地看着莫宇昊,莫宇昊只好最后再忍受一次,从楚岫捏着樱桃的指尖将樱桃卷进嘴里。 嘴里虽然是酸味,还是能感觉打这颗是甜的。 “怎么样,是甜的吗?”楚岫看着莫宇昊脸上的表情,只是莫宇昊脸上没有表情。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莫宇昊被他那含着水光的眼睛盯着,柔情自心底而起,就看着他笑着说道。 楚岫怀疑地看了莫宇昊一眼,就准备尝尝手中的樱桃,还没有吃到嘴里,就被莫宇昊抢了先,握了他的手腕将樱桃吃进了嘴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莫宇昊已经搂着他的腰吻住了他的唇,樱桃从莫宇昊的嘴里度过来,楚岫舌头一卷,尝到了樱桃的甜味。 莫宇昊乘机进了楚岫的口腔,楚岫被吻得站不稳,全靠靠在莫宇昊身上。 两个人站在樱桃树林里,跟着的仆人侍卫都还没有来。 莫宇昊手抚上楚岫的臀部,让两人的下身尽量贴在一起,楚岫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人这样也能发情。莫宇昊将舌头从楚岫口腔里退出来,又在楚岫下巴颈项上面流连不去。 楚岫喘息着,好不容易说了一句,“我把樱桃核吞了。” 莫宇昊不理他,舔着他的耳廓,让楚岫身体也一阵悸动。马上想推开莫宇昊,说道,“他们,他们会来看到的。” “他们不会这么不知趣!”莫宇昊托起楚岫的后脑,又在他唇上亲了亲,这才抱紧了他,慢慢平复起来的□。 跟着主子的乾一他们不敢跟地太紧但也不敢把主子跟丢了,听到前方两个人气息重起来,便阻止了后面的人,大家站在不远处的树后面等着。 莫宇昊看着红着脸的楚岫,轻轻笑了笑,说道,“谁让你让我吃了那么多酸樱桃!” “就是因为你一直不说,所以我才想看看你能吃下去多少。”楚岫撇了一下嘴,拉着莫宇昊想继续走。 “这一棵树上的樱桃挺甜的,就摘这一棵树上的吧!”莫宇昊说道。 “没有篮子!” “乾一,让人快些拿个篮子来。”莫宇昊转身对着后方说了一句。 楚岫这才看到不远处的一棵樱桃树叶动了,想到刚刚的行为肯定他们也是知道的,便有些郁闷起来。 当篮子拿来了,莫宇昊有身高优势,就在高处摘了一些,楚岫提着篮子接着,并没有摘多少,楚岫就说不要了。 “这么少够吗?” “后面还有很多树呢,这边的都比较向阳,应该都很甜的,一棵树摘一些不好吗?” 莫宇昊听楚岫这么说,脸上原来的柔和笑容就保持不下去了,难道之后每一棵树上的樱桃他还要继续尝下去吗? 楚岫已经走过了几棵树,看着一棵上面樱桃好像更红更大一些,就又摘了下来,对跟在后面的莫宇昊说道,“昊,来尝尝这颗,比之前的都要红哦!” 莫宇昊在心里哀叹了一声,还是过去将楚岫手上的吃了,“很甜!” 莫宇昊吃进嘴里,马上发表了评论,快点让楚岫摘满一篮子吧,他也就解脱了。 楚岫听说很甜,自己也摘了一颗下来尝,说道,“是很甜!这边长在高地上面的就是要好些!” 便让莫宇昊提了篮子自己摘起来。 楚岫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绿叶红果之间划过,莫宇昊在一边看着,觉得一路即使吃酸樱桃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不过,心里这般想着,手也快速地摘起樱桃来,篮子里马上就到了小半篮。 楚岫将手中的放到篮子里的时候,看到里面已经很多了,抱怨了一句,“昊,你就不能细致一点吗,也不知道享受一下采摘的乐趣,说不定这是唯一的一次摘樱桃。” “你要是喜欢,以后每年都来不就好了。”莫宇昊握住楚岫的手,将篮子交到他手上去,自己垫起脚将高处的几串摘了下来。 楚岫默默的在旁边看着他的动作,心里一阵感动。 两人在樱桃园里摘了一篮子樱桃提回去。 之后用晚膳,莫宇昊就吃得很少,楚岫看到了,就问了一句,“嘴里还酸吗?” 莫宇昊笑了一下,“没有了,也没吃多少,哪能酸多久!” 楚岫也觉得自己过分了一些,吃了饭就拉着莫宇昊回房去。 夜色降了下来,临州多水,外面便开始飘起了一层薄雾。 楚岫也不让人帮忙,自己在卧室里整理了两个人的浴衣,用了放浴衣的篮子装着,拿了洗浴的布巾浴盐等物,还换了木屐穿着。 莫宇昊在书房里看书,看到楚岫提着东西推门进来,问道,“提了什么东西?” “这里有温泉,我来叫你一起去泡温泉,浴衣都准备好了,一起去吗?” 莫宇昊放下书,楚岫已经走到他近前,放了手中的篮子,将一手提着的木屐放到地上,半跪下去将莫宇昊的鞋袜脱了,把木屐让他穿着。 莫宇昊这才发现楚岫也穿着木屐,便微皱了眉头,说道,“也不穿袜子,你又要冷得脚底抽筋了。” “所以我们快点吧!”楚岫起身一手拉莫宇昊的手,一手把篮子提起来。 莫宇昊叹了口气,只好跟上楚岫的节奏,“这又是什么?” “浴衣和浴巾,还有些别的!” “让那些奴才做不就好了,你提着做什么?”皇帝看了那篮子一眼,说道。 “我才不提,让你提着。难道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好吗?” 莫宇昊只好提了篮子,和楚岫出了书房。 出了门,外面有仆人已经又准备好了一个篮子,楚岫接过来提上,带着莫宇昊沿着走廊走,之后又走上一条小石板路,就看到不远处的灯笼,是一座竹制的房屋。 竹屋里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温泉,热气腾腾地冒着水气,烟雾缭绕着整间屋子,里面挂着好几个灯笼,也无法将里面照得明亮。 温泉是用白石修好打磨光滑,旁边岸上还放着竹制小桌和躺椅,用绣着修竹的淡绿色屏风隔开了温泉来自门口的视线。 “就是这里!”楚岫将手中的篮子放在岸边的石头上面,看莫宇昊愣着,便将他手中的篮子也接了过来放好,将衣服拿出来在躺椅上放好。 莫宇昊看着这间简陋的房子,这个他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温泉,看向楚岫,问道,“是不是太简陋了些?” 楚岫到处看了看,说道,“我觉得还好,雕金饰银,白玉筑台,那样的温泉,我们洗的也是里面的水,我刚刚来试过了,里面的水温正好。” 楚岫说着,将头发都绾到头顶上去,用簪子固定住,然后开始脱衣服,光溜溜的身子就在莫宇昊面前晃荡了一下,慢慢走下水去了。 楚岫今天也累了,温泉暖暖的水一熏,他舒服地叹息了一声,趴在温泉沿上斜着眼看莫宇昊。 莫宇昊看楚岫高兴,也只好将衣服脱了,进了温泉。 楚岫盯着莫宇昊看着,觉得这个男人怎么看都有味道,而这个男人是自己的,便一阵满足地眯起了眼。 莫宇昊头发一部分散在背上,楚岫起身走到他身后去,将他的发冠取了下来放在岸边,然后将头发拢在一起绾在头上,用玉笄给插上。 两个人都坐在温泉里,楚岫靠在沿上,将一只篮子里的酒壶拿出来,还拿出两盘点心,然后拿出两只酒杯。 将酒杯斟满了,递了一杯给莫宇昊。 “酒味还是淡了点,不过,你喝倒还好。”莫宇昊尝了一口,之后又说道,“还是你酿的樱桃酒好喝,别人的都欠了味道。” “情人眼里出西施,我总是好的,是吧!”楚岫也不介意将自己比作女人,看着莫宇昊眼中含笑地说道。 莫宇昊看着楚岫,露出温柔的浅笑,不过看到楚岫拿着酒壶倒着酒喝了一杯又一杯,便很无奈地过去夺了他手中的酒壶,说道,“喝两杯就好了,喝多了你又该胃疼。” “很久没有喝酒了,这樱桃酒这么甜,不自主就想多喝一些。”楚岫感叹了一句,只好由着莫宇昊将自己手中的酒杯也抢了过去。 “我来给你按摩吧!”楚岫坐到莫宇昊身后去,手指在他肩膀上划过,然后轻轻按捏起来,莫宇昊身上的肉挺硬的,楚岫捏了一会儿觉得手就发酸发软了。以前看到侍女在给莫宇昊做按摩,可以大半炷香时间不停歇,没想到这是这么累的苦差事。 楚岫叹了口气,从莫宇昊肩上将手拿下来,温暖的温泉,温柔的水里,他有些昏昏欲睡,浮着水想到另一边去泡着。 略带乳白的温泉水,并不能看到水中楚岫的身体,莫宇昊也坐怀不乱地可以在里面坐着,不过,楚岫动来动去地从他身边来来去去,就让他无法忍受了。 楚岫的手指比温泉水温度要低,从他肩膀上划过就像瘙到他心里去了,让他心底一阵激荡。 莫宇昊一把将楚岫的手臂拉住,在楚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莫宇昊半搂在怀里了。 楚岫的身体被温泉蒸地染上了粉红,两边脸颊也晕上了酡红,眼中蒙上了一层水气,眼眸深处水波荡漾着,在这样的夜里,莫宇昊只觉得楚岫魅惑勾魂。 由于是在水里,楚岫的身体滑溜溜的,莫宇昊扶着他的腰,手滑了一下,楚岫差点掉下去。 楚岫慌慌张张地两手抓着莫宇昊的肩膀,呼出口气,埋怨了一句,“差点掉下去了。” 莫宇昊笑着说道,“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刚刚一滑,楚岫现在已经全身靠在莫宇昊身上了,胸膛贴在他的胸膛上,腿和他的腿交在一起。 楚岫动了一下,大腿就扫到了莫宇昊那翘起来的半硬的东西,斜了一眼莫宇昊说道,“男人真是管不住下面。” 莫宇昊笑着看他,那笑里的潜意思便是,你不是男人了,你是我小娘子。 楚岫将身体靠在莫宇昊身上,任他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搞怪。楚岫伸手去握住莫宇昊的命根子,一下子就硬了好多,楚岫上下捋了捋,刚刚给他按摩手酸现在还没有缓过来,手酸地要命,也就不想给他弄了,便又住了手。 “你自己来吧!”楚岫说了一句,想离开。 “在水里试试怎么样,在这里不会冷到的。”莫宇昊将楚岫搂地紧紧的,一手在楚岫的臀瓣上揉捏着,还探了手指在穴口轻轻按揉。 楚岫腰一软,头靠在莫宇昊肩上,想了一下说道,“在温泉里待久了会头昏的。” “不会待太久。”莫宇昊看楚岫反对地不坚决,也就当他不反对,保证了一句,便将楚岫整个人抱着坐在自己腿上,让楚岫搂着自己的肩膀趴在自己身上,将臀部翘了起来。 “没有带润滑膏,可能要久一些。”莫宇昊伸了一根手指进去,轻轻打着转做着扩展。 “谁会带那种东西来!……嗯……”楚岫闷闷地回答,莫宇昊的手指伸得太进去了,碰到那个地方就让他身体一颤,哼了一声,前面的软软的欲望也起来了。 莫宇昊脸上的笑意深了一些,轻吻着楚岫的脸颊耳朵,舌头在楚岫的耳廓里打转,楚岫被吻得喘息加深,越发搂地莫宇昊紧了。 莫宇昊已经伸了三根手指进去,楚岫觉得有些胀,但没有觉得多痛,莫宇昊的指头一下子又碰到那个地方,在那里徘徊不去,楚岫前面已经立起来想要他去帮忙抚慰,但莫宇昊一手在他背脊上抚摸,一手开发着后面,根本没法帮忙碰他前面,他自己又要抱紧了莫宇昊不然就会滑下去。当莫宇昊的指头又轻按过那个地方,楚岫松开原来紧咬地牙,呻吟了出来,“昊,嗯……你别……别刁难我……不然,啊……你烦啊!” “不然怎么样?”莫宇昊一双漆黑的眼眸里烧着强烈的欲火,手指已经从楚岫体内出来了,握住楚岫的腰将他带着坐在自己腿上,眼睛紧盯着楚岫水气氤氲的眼睛,在楚岫唇边说出口,声音低沉魅惑。 “不然,下次换我来这样对你一次,你就知道……唔……”楚岫还没说完,就被莫宇昊狠狠吻住了双唇。 唇舌纠缠着,楚岫觉得身体里的空气要被抽完了,身体发烫发软,身体只剩下了□,感官里只有莫宇昊暖湿的口腔,还有他灵活的舌头,挑逗得自己的世界只有了他,只想要他。 在楚岫还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莫宇昊纠缠着楚岫的唇舌,手托起了楚岫的腰臀,欲望慢慢进入了楚岫的体内。 当全部进入的时候,莫宇昊才放了楚岫的唇舌,让重得空气的楚岫靠在他肩上大口呼吸着气,身下慢慢动着,水波随着两人的动作荡漾着,一波一波漫向池岸又荡了回来,轻柔地抚摸两人的身体。 “啊……嗯……昊,你轻点……”楚岫被莫宇昊顶地出声轻呼,抓着莫宇昊的肩膀在上面留下点点印痕。 “我控制不住力道,想轻点你自己动!”莫宇昊又一个猛冲,让楚岫惊叫了一声,头高高地仰起,发上的簪子掉进了水中,溅起不低的水花,长长的头发像锦缎一样披下来,头发随着水波轻轻地荡漾着,在水中旖旎着成了另一道美丽的风景。 楚岫被莫宇昊□顶弄地语不成声,哪里还有力气反驳他,张着嘴喘着气,扶着他肩膀的手也没剩下多少力气。 “嗯……” 莫宇昊又一个冲刺,楚岫轻叫了一声,释放出了自己的精华,软倒在莫宇昊身上,任由莫宇昊动作着将自己的种子射在他身体深处。 温泉里的热水熏得楚岫头脑已经发昏了,完全没有力气反抗莫宇昊,只觉得莫宇昊又抱着他来了一次,过程中他甚至抓着莫宇昊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呻吟,之后就真的没有了意识。 楚岫醒来的时候,头还是很昏。 轻轻摸索了一下,莫宇昊没有睡在旁边。 楚岫坐起身,掀开床帐看了看,屋子里没有点灯,况且这里也不是皇宫里,莫宇昊不在,陌生感让他心里有些惶惶然。 外面已经很黑了,由于这是乡间,也感受不到明亮的灯火。 他不知道时间,轻轻唤了一句,“昊,你在哪儿?” 根本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仆人出现。 楚岫起身趿拉上脚凳上的鞋子,抓了一件外袍随意披在身上,头脑昏昏沉沉的,脚步也不太稳就往外面走去。 出了外间,周围的雾气好大,到处都是乳白的世界,沿着走廊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雾气后面的书房还有灯光。 楚岫心里松了口气,推门进去,外间没有人,掀开门帘,才看到莫宇昊坐在椅子上。 “昊,你怎么在这里,我醒过来没有看到你……”楚岫说着,也没有注意房间里的情形。 楚岫一身松散的白衣,头发披散在身上,脸上还是刚刚睡醒的晕红,眼眸惺忪蒙着一层水气。 语气里带着埋怨,怎么听都是在撒娇,声音媚惑至极,哪个男人听了也该心猿意马。 被父皇召过来的莫诚璟坐在下手位上,看着这位自己名义上的母后,张大了嘴,二十三岁的人了,红着脸低下头。 莫宇昊看到这样的楚岫,马上起身将他搂进怀里,说道,“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我一会儿就会去的。” “我醒来,没有看到你,所以有些担心。”楚岫还是没有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将头埋在莫宇昊肩上,闷闷地说了一句。 “穿成这样,会冷到的。没有奴才给你披件厚些的?”莫宇昊心疼地将楚岫抱紧了些,“我送你回去,你先睡吧!” “你都不在,怎么睡得着。你在做什么,我也在这里坐一会儿好了。”楚岫说着就想从莫宇昊怀里退出来。 “诚璟,你先出去!”莫宇昊向楚岫身后说了一句,看到皇后这一面脑子不够转的莫诚璟听到父皇的话,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说起来,父皇的这位皇后从来都是清冷秀雅的,做事严肃认真,他们怎么会想到他会这样媚着向父皇撒娇。 说实话,父皇这般爱着他,也不奇怪了。 楚岫听到莫宇昊的话,才回头看了一下身后,正好碰到莫诚璟起身抬头。楚岫这才反应过来莫宇昊在书房到底是做什么来了,还有自己刚刚那副样子被自己名义上的儿子看到了,还有自己现在也穿成这样不修边幅的样子,头发也没有梳,楚岫觉得在别人眼里自己会不会和鬼一样,哪里还有一点男人样。 楚岫愣着身体看着莫诚璟低着头退出去。 番外——梦与往昔与今日[VIP] 承安二十年。 春暖花开的时节里,廉太师在夜里安睡着去世了。 人生七十古来稀。 那正是他的寿辰。 出生的时候用啼哭宣告着来到这个世界,离开的时候,他却是安静的。 在外面的喧嚣世界里,他的子孙们,朝廷的官员们,甚至还有皇帝派来祝贺的太监,他们在那个世界热闹着。 外面的世界是那般热闹,廉太师的耳边却只响起了几十年前有一个人在他面前所弹的曲子——《凤求凰》。 虽然知道那不是弹给自己听的,但是那样的婉转优美的曲调,却让他永远无法释怀。 “蕤之……蕤之……”廉太师苍老沙哑的声音轻轻唤着,不远的园子里的喧嚣声将他的声音掩盖了,守在门外的仆人根本无法听见。 窗外的月正照着,窗外的花正开着,绿树愈浓荫,世界安静了,里面只有那个人,廉太师在这个世界上度过了七十个年头,儿孙满堂,富贵至极,在心的广阔天地里,临死的时候,别的都化为虚无,只有那个人还在。 由于三子四子挺有作为,廉府依旧兴旺着。 一如生的时候我们只能带来这个身体,死去的时候,我们只能带走爱与记忆。 要离开了,他没有感觉悲伤,只是希望,假如还能见到那个人,他想告诉他,我一直爱着你,你不要去爱别人。 伴随着喜乐的是接踵而来的哀乐,皇帝也去拜了这位老臣。 在一片悲哭声中,皇帝的心是平静的。 夜里,楚岫就睡在他的身旁,这让他觉得这个世界就是再美好不过的,只要他还在。 皇帝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这个梦他已经做了好几次了。 御花园里,牡丹开得正好,白玉亭里,父皇抱着个孩子在听他的贵妃弹琴。 莫宇昊躲在一边的树丛里看着,看着那和睦的三个人。 易贵妃是莫宇昊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她穿着一身白衣,身上没有任何佩饰,头发也只用了一根乌木簪子绾起来,没有后宫其他女子的浓妆艳抹,也没有她们的华服赘饰,但是她只是坐在那里,脸上甚至没有笑容,莫宇昊就觉得她是最美丽的,像是神仙一样。 莫宇昊之前没有见过易贵妃笑,但是,也没有人说过易贵妃是不笑的。 莫宇昊想,父皇宠爱的这位美人贵妃也许只对父皇笑也说不定。 曲子弹了两首,就有人来找父皇去御书房议事了,看得出来,父皇不愿意离开他心爱的女人,但是,帝国的基业他也是不能不管不顾的,不然,就会有朝臣参奏,民间也会说,父皇宠爱的这个女人是妖妃,她迷惑了皇帝。 莫宇昊已经十一岁了,帝王之术也学了好几年,夫子们教了太多东西给他,母后也会在他耳边说很多道理,那些道理他都懂得。 比如驭人之术;比如祖宗的基业为重;比如水则载舟,亦能覆舟;比如不能轻信女子,不能专宠后妃…… 莫宇昊知道父皇每日守着易贵妃是不对的,他知道母后总是在流泪,母后在他面前说,他要是还来看看我…… 父皇随着太监走了,易贵妃没有弹琴了,是一个女乐师在弹,曲子柔和婉转,是莫宇昊从没有听过的。 他想,也许这是锦国那边的曲子,锦国人才喜欢这样柔软若水的东西。 易贵妃坐在亭子里的躺椅上,她怀里抱着那个孩子,脸上神情温柔。 莫宇昊知道,那个孩子是自己的弟弟,叫做莫宇泽,乳名叫做宝宝。 自己是没有乳名的,因为自己一生下来就是皇长子,然后就是太子,母后没有给自己取乳名,也不会有别人会叫自己的乳名,除了父皇母后,也不会有人敢叫自己的乳名。 但是,现在,宫人们都在说,母后也在提醒自己,父皇想废了自己的太子之位,让那个襁褓中的婴孩儿代替自己。 莫宇昊有些恨那个孩子,凭什么他能得到那么多东西,能够得到父皇的喜欢,能够得到父皇的怀抱,还有乳名,他母妃也那般爱他…… 莫宇昊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怎么想的,他从树丛里走了出去。 “太子殿下!要进来喝些茶么?” 易贵妃看到他向他邀请的时候,他没有拒绝就走进了那座白玉亭。 他知道不能喝宫里别人的东西,但是,他却没有拒绝,也许是看到刚刚父皇也是喝的这里面的茶水,所以,他才没有任何提防的吧,也许,是他从心底不想提防。 他喝了茶,也坐在椅子上听女乐师弹琴。 “她弹地什么?”莫宇昊看着易贵妃,问道。 “是锦国民间的一首曲子,叫做‘知乐’。”易贵妃抱着怀中的孩子,看着莫宇昊的神情也是温柔的,这让莫宇昊觉得心底升起了一股温暖,那是在皇宫里很少能有的一种感觉,即使是他的母后,他也只是觉得尊敬。 “为什么叫做‘知乐’?” “我是想让宝宝听着,以后能够知足常乐。”易贵妃看着怀中的孩子,嘴角上有一丝笑容。 莫宇昊看着笑了的易贵妃,盯着她一动不动,觉得后宫里那么的女人,也许她就是最美丽的,父皇宠爱她也是正确的。 女乐师又开始弹其他的曲子了,乐声悠扬柔和。 晚春时节的下午,风很小,太阳暖洋洋地照进亭子里来,莫宇昊坐着,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其实,他这个下午是要去练习骑射的,但是他不想去了。 “宝宝醒了!”易贵妃轻轻说着,逗着怀里的孩子。 “他为什么要叫‘宝宝’?”莫宇昊也没有起身,并不能看到裹着的孩子的脸,他望着易贵妃问道。 “看着他,就觉得应该叫宝宝,皇后娘娘看到太子殿下,心里也一定是想叫你‘宝宝’的。不信,太子殿下下次可以问问皇后娘娘。”易贵妃说着,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一些,莫宇昊想,原来易贵妃对着这个孩子也是会笑的。 “要抱抱他吗?”易贵妃对莫宇昊说道。 莫宇昊愣了一下才起身,说道,“不会出问题吗?” “他已经一岁了,只要小心一些就不会的。”易贵妃将手中的孩子交到莫宇昊手中。 莫宇昊看着怀里的孩子,瞪大了眼。 孩子一双大大的葡萄一样的眼睛睁得圆圆地将他看着,脸蛋白嫩嫩红扑扑,嘴和鼻子都好小,一眼看去脸上好像就只剩下大眼睛了一样。 “宝宝很喜欢太子哥哥。”易贵妃弯腰在一边看着。 “呀呀……”小家伙将小手从裹着他的衣服里伸出来,挥了两下,嘴里嚷出两个音节。 莫宇昊知道,这个孩子说是出生的时候是早产,生下来身体就不好,一度以为是要早夭的,现在已经一岁了,他都没有被放到地上去,一直都在襁褓里包着,他也不会说话,只会呀呀地叫两声。别人说这个孩子以后说不定会是傻子,但是,看到了他的莫宇昊知道,他不会是的,因为他的眼睛这样晶莹美丽,里面的神情专注,充满迷惑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和陌生的世界。 “宝宝!”莫宇昊向小家伙笑了,温柔地唤着他的名字。 “呀呀!”宝宝的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把莫宇昊盯着,小嘴叫了几声。伸出蜷起来成一个小拳头的右手去触莫宇昊的脸。 “宝宝想摸摸太子殿下!”易贵妃在一旁看着,温柔地笑着说。 “哦!”莫宇昊将宝宝抱得高一些,宝宝的手就碰到了他的脸。 宝宝眼睛水亮亮地,咯咯地笑起来。 莫宇昊也笑了,觉得这个孩子太可爱了。 他看了看坐在一边的易贵妃,想着,要是这个是和我一个母妃所生的弟弟该多好。 之后,莫宇昊又‘巧遇’到几次抱着宝宝的易贵妃,过了周岁,宝宝就长得快了很多,到夏天了,他也不用裹着厚厚的襁褓,裹着薄衣的宝宝,莫宇昊觉得他是个小仙童。他抱着他的时候,宝宝就会笑着拿手去触他的脸,这时候,莫宇昊觉得得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快乐,那比更小的时候,渴望得到母后的怀抱,然后真的母后抱了他还让他感觉欣喜。 到秋天的时候,宝宝已经会说一些话了,再被莫宇昊抱着的时候,他还会叫他‘太子哥哥’,然后拿张开的手掌去触他的脸。 莫宇昊有的时候做梦也会梦到那个孩子,然后在梦里笑了,之后,就有教习地嬷嬷来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可喜的事情,或是太子殿下已经长大了,要安排引导的女官之类。 莫宇昊听她们这么问,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天,莫宇昊在跟着夫子学习,那天就是最平常的一天。 可是,当他回到寝宫的时候,坐在内殿的他却听到宫女们在外面叨叨絮絮地说,很多人还一阵哀叹,他听到她们说,“小皇子殿下那么漂亮乖巧的孩子啊,身体也愈见好了,怎么就说没了就没了呢。听说,贵妃娘娘也伤心地病了,皇上正守着她,太医都去了,在给她诊治……” 之后她们还在说什么,莫宇昊也听不见了,只有那一个词‘没了’,他有些茫然地走出内殿,要宫女们把话说清楚,可是她们的话再清楚不过的时候,他却不想听,不愿意听。 他不相信,宝宝明明身体是好的,前两天还在御花园的曲廊上面见过了,他还是笑得很开心,叫‘太子哥哥’也愈发地清楚大声了的,怎么可能说没有了就没有了。 莫宇昊跑着去贵妃的寝宫,可是在路上的时候就被皇后的人拦下来了,皇后把他召了去,让他在皇后宫里跪了大半天才让他冷静了下来。 是啊,他只是失去了一个会和他争皇位的弟弟而已,他还有很多弟弟,只要他父皇想,以后也还可以给他生很多弟弟。 只是,心却少了一块,又怎么可以填补起来呢。 当莫宇昊成了皇帝,他再从当初第一次见到那个孩子的那座白玉亭边过的时候,他已经模糊了,模糊了当初的情景,不过他还记得,有那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嘴里呀呀地叫着,还有,想要触摸他脸庞的那只蜷起来的小小的手。 他真的相信,那个宝宝是还在的,不然,他在梦里那么的想念,他怎么会没有来入梦呢。 他等了那么多年,怎么会不来入梦。 他是还在的。 莫宇昊相信。 还能在自己触手可及的怀里。只要他伸手,就能让他触到自己的脸。 番外——秦月的一天[VIP] 从城外练兵营回来,秦岚风一身紫袍,骑在自己那一匹雪白的胭脂上,骏马佳人,从城外回府的一段路就有不少人侧目欣赏观看。 “将军,我家小姐让奴婢将这个交给您!” 一个小丫头从人群里挤出来想来到秦岚风面前,只是被兵士给拦在人外了。 秦岚风脸上没有表情,看了那小姑娘一眼,以及那小姑娘手中用手巾包好的东西,本不欲理睬,最后还是停住马,说道,“我不收东西,你回去吧!叫你家小姐嫁人,不要再想着我。” “为什么?我家小姐对将军日思夜念,将军为什么从不接受呢,即使您亲自和小姐说句话也好啊!”那小丫头为了自家小姐语声悲切。 “没有为什么?你不用每日来堵我,让你家小姐也不要背了父母偷偷出门,我心有所属,并不能接受别人。让你家小姐好好嫁人去吧!”秦岚风说了一句,打马走了,留下那小丫头站在原地愣愣地不知道怎么回去交代,最后似哭非哭地立了好一会儿,在街上看好戏地众人的劝说下才鼓起勇气回去。 小姐第一次见到秦将军就迷上他了,开始是着迷他的样子,后来又着迷起他的冷酷,到再后来,秦将军的任何一点,她都是着迷的,每日偷偷从家里跑出来在秦将军练兵回府必经之路上等着见他,也告白过无数次,但是从来不会得到秦将军的回应。因为那时候还有很多别的姑娘家也在路上等着告白,所以小姐才没有机会,但是,过了两三年了,许多家小姐也都嫁人了,或是等不到和明知盼不到就不再等了,到现在这城中就只有自家小姐还一心不改,每日仍然希望见到秦将军,当自己不能出门的时候,也会让她这个小丫头出门帮忙赠送东西,只是,秦将军总是马骑得快,根本不会理她们。家里老爷知道小姐的心思,也去将军府上探问过将军的意思,将军却只说不喜欢小姐,让老爷管着小姐。老爷无法也只能将小姐拘了起来。 一直等不到秦将军停下来说句话,没想到他今天停下来了,却说的是这样的话,小姐又该伤心了吧! 秦岚风进了将军府,从马上下来就被越陶请进厅里唠唠叨叨地说,“将军啊!你早上早膳只吃了两个馒头就走了吧,你不知道你总是这样不好好吃早膳身体是要跨的吗,我看你早晚得胃疼,这已经是第多少次了,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是这副样子……” 幸好越陶是特别注重面子的人,每次要对秦岚风说教一定是将周围的人都遣走了,一是她不能在别人面前对将军不敬,二来她也得给将军留面子。 秦岚风坐在椅子上,拿了一个苹果啃起来,说道,“既然这样,那你还是端了吃食来,说这些有什么用。” “已经让人去端了,谁让你今天回得比较晚,刚刚准备好的都冷了,只好都又撤了。”越陶说着,盯着秦岚风看,看秦岚风没有形象地靠在椅子上的样子,叹了口气,“唉,外面的那些姑娘们真不知道是看上你哪点,你看你,一回来了哪里还有一点冷傲将军的样子……” “越陶!”秦岚风坐在椅子上,翘着一条腿,一双黑漆漆地深邃眼瞳向越陶扫过来,越陶心一惊,马上说不出话来,也许,最开始自己被吸引就是因为她这种眼神。 越陶轻咳了两声,又说道,“曾副将刚刚来找过你,看你没有回来又走了。” 秦岚风点点头,说道,“我马上去处理军务。” 越陶看秦岚风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有些失望,但是,还是小声问了一句,“将军,曾副将是个好人,你们关系也不错,那个,那个你们没有考虑一下吗,或是,你还没有答应他吗?” 秦岚风斜睨了她一眼,“你先操心你自己,这件事情我自己知道解决。” 秦岚风去到军务处,没有遇到曾执音,倒遇到了刚刚回来的于文青。 “岚风,你在这里呢,想着你在我才过来了。我从外面带了些东西,想着你会喜欢,我让送到你房里去了。”于文青向秦岚风笑着讨好道。 “你又带了什么东西,我说了那些东西我用不着,你再这般,小心我抽你。”秦岚风没有好脸色,坐在书案后面冷冷地说道。 “是我得到的一些孤本好书,你前段时间不是在收集吗,所以,我出去视察这一趟才好好留意收集的。”于文青也不管秦岚风的冷脸,依然故我地讨好。 秦岚风前段时间要好书是因为楚岫的寿辰要到了,她在原南锦的一些贵族家里购买一些孤本书籍当作寿辰礼物给送到京城去,现在时间都过了,她还要那些书做什么,不过,楚岫是个爱书之人,平时给他送些书,当然也不是不可以。 秦岚风点点头表示接受了于文青的好意。 “于太尉不是一直在催你回京吗,都一两年了吧,我也早允了的,皇上也说可以,你怎么还没有考虑交接了公务回去呢。你再在这里待着,于太尉心里还想着我要压制你,对我可没有好处。”秦岚风看着手中的军务折子,不经意说道,“听说,皇上让大皇子跟着右丞相做事,是有意要立他为太子。” 于文青想着父亲姐姐每次来信都是催他回京做事,由于他在军中军功卓越,加上家里的关系,回去都可以在兵部谋一个好职,只是,……于文青看了看秦岚风,其实他早知道秦岚风是那刁蛮的秦月公主,只是,秦岚风作为他的顶头上司,他可不敢也不想揭穿她,加上跟着秦岚风这么久,他也和好几个将领一样,心丢在她身上了,想要守着她,不能让别人得逞了。 于文青还想着秦岚风一定会在什么时候恢复女儿身份,现在右丞相易楚岫早和皇帝在一起了,秦月也早和他解除了婚约,到时候只要秦岚风女儿身份一恢复,他就要父亲和姐姐去向皇帝求亲,希望皇帝将秦月嫁给自己。 现在于家可算是承国第一大家族,没有人敢和自己争秦月的。于文青在这一方面有的是自信。 只是,他毕竟太单纯了,一点不知道秦月的特点是从不按理出牌。 “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也不知道,只是,皇上还没有重新立皇后,谁是嫡长子还不能确定,便也不能肯定。”于文青和秦岚风说话一向是不说谎的,也不会说些虚话,这次他虽这么保守地说,语气里也充满了信心和傲气,看来他们于家是很有把握的。 秦岚风听着,看了他一眼,就拿起毛笔批起军务折子来。 秦岚风作为皇帝的亲妹妹,皇帝的想法,她很多都是想得到的,想着即使以后会立大皇子为太子,到时候于家作为后戚,皇帝也要先处理处理才放心的。 秦岚风不说话了,于文青递交了折子就坐在下手位置,出去了好多天,很想念这个人,坐着只想守着秦岚风,只是,不一会儿秦岚风就把他请出去了。 曾执音进来的时候,秦岚风正在打呵欠,眼角的那滴泪都还挂在脸上,曾执音看着笑了笑,把手巾拿出来递到秦岚风面前。 秦岚风撇了一下嘴,接过来擦了擦脸。 “我从外面回来,听说傅家的小姐在家里哭,傅老爷要来找你评理。”曾执音脸上神情温柔,一副弱质书生样子。可是只要是西部军的人,都知道这个笑面虎是多么可怕。 “谁管他!”秦岚风继续打了个呵欠,又说道,“怎么还不来叫吃午膳呢,我肚子早饿了。” “我也遇到越陶了,我给她说了傅家小姐的事情,她说她要去劝导那位小姐,我看她是真去了,所以,她也就忘了吩咐你的午膳问题。”曾执音说着,看到书案上面的所有折子这位懒将军都已经批完了,眼里露出笑意来。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肯定是越陶以为我故意伤那小姐的心,所以这般要饿我吧!”秦岚风站了起来,瞪了曾执音一眼,朝外走去。 “我还不知道我会没有饭吃,刚刚于文青过来了,他在这里,厨子可是京城的于太尉特地给他安排的,去吃他一顿,他也只会高兴吧!” 曾执音听秦岚风这般一说,分明是赌气,但还是有些心慌,上前拉了秦岚风的手,问道,“你说你心有所属了,那个人是谁?” 秦岚风扫了他一眼,不想理他。 “我亲自下厨做了你最喜欢的醋鱼。越陶去了傅家,我给你做了午膳。” 秦岚风这才停下了脚步,说道,“曾执音,你可以把主意打到我头上,只是,你最好不要耍阴招。你知道我讨厌你那样。” “我也只是心乱了。”曾执音抓着秦岚风的手不放。 “我想过了,我还不想换身份,你要是愿意和这样的我在一起,我是能给你保证的,心有所属只是让那小姐放手而已。”秦岚风说着,脸上也起了一点红晕,“这样,你心还是乱的吗?” “哪样的你,我都愿意的。只是,我可没有于文青那样的家世,还怕你恢复了身份,我根本没有办法守住你。你这样我才安心很多。” 曾执音一堆肉麻兮兮的话,要是别人说秦岚风多半笑出声来了,但是,她不仅没笑,还点了点头。 “让将军饿着,等越陶回来,得罚她。” 将军秦岚风后攻下西颐,西部军在他手下所向披靡。 只是,后来他却承认自己是女儿身,下嫁给了其副将曾执音。 皇帝并没有因为此事处罚她,也没有怪罪她的欺君之罪,反而对她大加赏赐。 世间多少奇男子,谁肯沙场万里行。这是她一生的荣耀。 秦岚风一生做到了军人的顶点,之后被封为西北王,是承国乃至整片大地上唯一的一位女将军王,一生荣耀至极。 只是,其一生没有子女,这是一件憾事。 乘著风游荡在蓝天边 一片云掉落在我面前 捏成你的形状 随风跟著我 一口一口吃掉忧愁 载著你彷佛载著阳光 不管到哪里都是晴天 蝴蝶自在飞 花也布满天 一朵一朵因你而香 试图让夕阳飞翔 带领你我环绕大自然 迎著风开始共渡每一天 手牵手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望著天 看星星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连成线 背著背默默许下心愿 看远方的星星否听的见 …… 时光飞逝,当年的那位一身粉红宫装的小姑娘已经不见了,我们也听不到她的婉转柔和的怪异曲调,但是,我们却听到,天下,她的故事随着历史传颂,永久不衰。 谁说女子不如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