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有没有钱 作者:妄鸦 文案:你是我贫瘠的土地上最后一朵玫瑰。 ——巴勃罗·聂鲁达 《二十首情诗与绝望的歌》 宗祁重生后发现自己口袋里多了一张无上限黑卡 还等什么,那当然是装逼打脸走上人生巅峰 结果这钞能力时灵时不灵 有时候这黑卡额度无限,有时候连根棒棒糖都刷不出来 除此还有一个礼拜卡里有钱一个礼拜卡里没钱的惊喜 有钱时宗祁快意潇洒,没钱的时连自家庄园都进不去 要熬过这贫穷的一个礼拜后才能花钱,属实弟弟,sad tips:一个关于炼金术和神秘组织的魔幻故事 攻是那个公爵,不是黑卡 wb:妄鸦Alter,网易云歌单搜索【宗祁】即可 内容标签: 奇幻魔幻 情有独钟 重生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宗祁 ┃ 配角:拉斐尔 ┃ 其它:重生,沙雕,炼金术,神秘学 第01章 宗祁懵逼的发现自己重生了。 这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因为他刚好重生到父亲急病突发,家族破产,开始遗产清算的后一天。 这个时间点,委实有点,太倒霉了些。 他mua的,总之都是没钱,重生的意义何在? 无话可说。 至于宗祁为什么会在第一时间就发现自己重生了—— 因为在约莫十秒之前,宗祁还漂浮在空中,忧伤的看着自己被饿死的身体。 人饿着饿着就莫得知觉了,眼睛再一睁一闭醒来,不仅人没事,手机上的日期倒转回了三年前,浑身充满迷之力量,身上那深一道浅一道的伤疤也全都不见,之前开疮发裂的皮肤都光滑的和刚打了玻尿酸一样,肚子不饿了脑子清醒了感觉分分钟就能扛枪去维护世界和平,没想到重生一次还附带全身美容焕颜效果,不亏啊。 不过,当下还是得解决眼前的问题才是。 入眼是一间狭窄逼仄的石室,没有一间窗户,温度却不似应有的闷热,反倒阴冷无比,丝丝凉意顺着皮肤沁入骨髓,冷的直让人打哆嗦。 无数大大小小的灯盏从石室的天花板上垂了下来,散发出幽幽的暗黄色光泽,墙上的衔尾之蛇在灯光的反射下熠熠发光。 配合着深棕色长桌上摆放的零零乱乱的那些器件,脏兮兮的长颈烧瓶,随处乱放的暗黄试管,架在铁架上的满是不知名污垢的坩埚,下方冷硬的酒精喷灯似乎蓄势待发。 再转过头,架子上一溜的古籍肆意生长,乱丢乱放,杂乱无章…… 要不是宗祁曾经见到过这一幕,这会儿他保不定以为自己穿越到几百年前去了。 但事实上,这处炼金术工房,真就是存在于二十一世纪的,还挂在宗祁名义上的父亲庄园名下。 宗祁从小在那个神秘的东方古国长大,从记事开始就一直跟着母亲生活。等到二十岁这年,母亲意外病故,他才遵循着母亲的遗愿,不情不愿的来到大洋彼岸的大不列颠,去寻找那位据说是个什么老钱(old money)家族后裔的贵族父亲。 说实话,宗祁一点都不想去,他和那个贵族父亲从小就没见过面,两个人就像永远不相交的平行线,除了每个月定时在银行卡里出现的一大笔钱,宗祁甚至都忘了自己还有个爹。反正他在上海活的好好的,狐朋狗友一堆,江湖人称魔都四少,小日子别提多逍遥。 不过虽然宗祁是个混蛋富二代,但他对母亲的话可谓言听计从,他妈妈叫他往东他绝对不会往西的那种。所以在母亲过世后,宗祁愣是收拾收拾包袱,告别了魔都的狐朋狗友,孤身一人来了这异国他乡。 宗祁平日里没心没肺惯了,他对老拉美尔的感情十分复杂,一方面他的确是靠着每个月一笔财富才好好活到这么大,一方面他在看着母亲日复一日擦拭相框,坐在窗口眺望时也止不住内心怨怼。 这么多年来,大洋彼岸别说是消息了,就连信都没有寄回来过一封。 在这种信息发达的时刻,只有不主动的人,根本就没有无法传达的信息。 也就只有母亲,孤苦伶仃一个人那么多年,却笑着对他说“不要怨你父亲,他是爱你的。”这样欺骗自己的假话了。 换而言之,有些时候宗祁甚至很恨这位父亲。 他宁可不要那些钱,也希望母亲能够在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日子里更开心一些。 所以对他爹可能拥有的,富以敌国的巨额资产,宗祁表示自己也没啥感觉,他甚至都没有想过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会不会接受他这个二十岁的崽,更没考虑过拉美尔家族会不会给他继承。 宗祁本人就是个不思进取的富二代,钱够用就行,多了还嫌烦。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在拉美尔家族的族谱上,也就只剩下宗祁这个混有一半东方血脉的独苗苗,他爹除非想让拉美尔绝后,不然根本别无选择。 再说了,宗祁愿不愿意继承家产,那还得看他愿不愿意。 宗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叉腰大笑 于是有恃无恐的宗祁来到伦敦后,首先在伦敦极负盛名的丽兹酒店订了间高级套房,顺便刷信用卡预约了十几天后位于丽兹酒店的下午茶,打算好好扮演一个满脑子享乐主义的小少爷。 结果这才到第二天,还没品尝到“钟敲四下,一切为下午茶停下。”的英式慵懒,身穿黑色燕尾服,戴着金色边框的老管家就敲响了高级套房的门,面色带着不易察觉的哀恸。 “宗少爷,老爷已经于半个月前在皇家布朗普顿医院宣告去世。” 宗祁:??? 他听到这个想法后第一直觉居然是—— 不是,怎么回事,我还没准备好迎接一笔巨额财富,你先让我有个心理铺垫行不行? 接下来,宗祁就迷迷糊糊的跟着老管家踏上一辆纯黑的劳斯莱斯。这辆顶级轿车发动的时候宛如一只幽灵,没有半点声音,嗖的一下从威斯敏斯特行政区驶入了西伦敦肯辛顿。 虽然如今是二十一世纪,日不落帝国也早已没有几个世纪前贵族皇室趾高气扬的威风,但老钱旧贵族们依然受到英国上流社会的尊重,特别是一些旧贵族,转型十分成功,叱咤政商两界的那几位,个个都不好惹。 拉美尔家族也是如此,虽然这个家族人丁稀少,但上流社会永远不会忘记他们的名字,因为这个家族出口阔绰,据说拥有雄厚的家族财富。 但实际上—— “因为家族之间店铺经营不善,拉美尔家族实际上已经亏空多年。这几日清点资产后,再偿还了老爷名下用作私人用途所产生的负债,拉美尔家族传说中的财富实际上早已所剩无几。” “而拉美尔庄园正是当初借贷的抵押凭证,巴克莱银行在稍后就会派人来接手这座庄园。” 老管家也不清楚具体为什么负债,他只能尽职尽责的如此汇报。 宗祁:……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听着律师宣读的遗产清算名单,面无表情。 这和剧本似乎有点不一样? 说好的继承家产,出任ceo,进入上流社会,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呢? 驴我? 宗祁真的没想到拉美尔家族实际上居然这么凄惨。这个家族历史相当悠久,从中世纪延续至今,历经无数王朝更迭,至今在上议院保留席位。大概所有人都想不到,这个连英皇室都要以礼相待,写入历史书的家族,如今已经走到这种穷途末路的地步吧。 表面繁荣表面繁荣,常规操作,坐下坐下。 “最后,拉美尔老爷去世前曾经有留下一份绝密遗嘱,并指定您亲自完成。” 像是没看到宗祁无语的表情一样,律师有些惋惜的环视了这间充满巴洛克风格的豪华府邸一眼,缓缓从一个加密的行李箱中抽出一个红色皮箱来。 红色皮箱颜色鲜艳,上方印着拉美尔家族的徽记——一条缠绕在等臂十字架上的蛇,有点像赫尔墨斯之杖的变种版本。 宗祁眼皮跳了跳。 他虽然是个放荡不羁的富二代,但他不会连这个东西都认不出来。 这是“红箱”。 红箱是一种由陈年松木制作而成的箱子,通体呈红色而得名,通常被英国首相和大臣们携带,可防子弹和爆炸冲击,内里保存着重要机密文件。 可以这么说,这玩意出现就是象征内里东西重要性的,虽然不知道拉美尔家族是用什么代价打动了Barrow & Gale这个不向英国政界外出售红箱的低调品牌,但总而言之里面的东西一定很重要。 难不成老拉美尔还偷偷保留了一份信托基金,等到二十五岁二十六岁宗祁就能取出冻结的千万欧元,愉快的开启自己混吃等死的生活……? 宗祁越来越迷惑,但也觉得不无可能。 他爹在世时,拉美尔家族就没缺过钱,怎么可能刚挂掉人债主就上门? 老管家和律师都贴心的把门带上,只留他一个人独自坐在这件富丽堂皇的会客厅中,留给这位从未被家族正统承认过的小少爷和拉美尔古宅还有最后一段相处时间。 下午巴克莱银行就将遵循抵押凭证,将这栋富丽堂皇的老宅收入资本囊中。 命途多舛啊。 拉美尔家族历史悠久,祖宅经过了无数次返修,在肯辛顿切尔西这般焦距英国政商名流的蓝血区域也能占据一席之地。 站在庄园老宅的顶楼还能看到不远处的肯辛顿宫,和英皇室的王子王妃是当之无愧的邻居,风水别提有多好。 老宅内里的装修更是保留了老式贵族的风情,红棕色的手工地毯,大理石铸造的壁炉,悬挂而下的水晶吊灯,墙面上的纯缎面不知道是多少工人亲手缝制而成的成品,餐桌上的珐琅餐具明灭闪烁,造价不菲。 然而这一切很快就没了,也不知道那些逝去的拉美尔先祖们在知道自己老宅都被宗祁爹给弄没的时候,会不会气得从祖坟里跳出来破口大骂。 宗祁深吸一口气,满怀激动的打开红箱旁边的锁。 然而里面没有表明巨额遗产的文件,更没有大额支票。在红色丝绒上静静躺着的只有一张泛黄的羊皮纸,上面潦草的勾勒出一副地图,并且在羊皮纸的下方下方有红墨水特别注明,让看到这张纸的拉美尔后人遵循地图的指示,将那个绝密的地方毁掉。 ……咋的,这位老爹还喜欢在自家庄园玩宝藏探险啊? 还羊皮纸,这些贵族怎么屁事这么多。 上辈子的宗祁那叫一个槽多无口,老老实实按照羊皮纸上给出的提示做了,他七拐八拐的去了一、个地下暗室,顺手启动内里的自毁装置,又爬了出来。 反正拉美尔家族都这样了,宗祁内心没有任何触动,银行要没收拉美尔家族的财产他也没办法,这家族从头至尾都没承认过他。于是做完这一切后宗祁拍拍屁股,在伦敦最后玩了小半个月,又重新搭飞机打算回中国去当回他的富二代,准备吃好睡好安度晚年。 没想到的是,在回中国的途中,宗祁被劫机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伙绑匪还挺神秘,不仅穿的神神叨叨的,目的更奇怪,似乎不是为了宗祁身上的钱来。 他们一直叭叭叭的说着宗祁听不懂的语言,逼问他,想让他说出什么“圣物”的下落。 宗祁:? 啥圣物?二十一世纪了,醒醒吧,你当是在晋江看小说呢? 不行,思维不通,没法交流。 等到绑匪一伙人把宗祁绑到了阿富汗,宗祁才意识到—— 这伙人似乎是为了拉美尔家族那个地下室来的。 但那有个卵用啊!!哥们那地方早就被我拍拍手毁了!毁了!懂不懂! 再说了宗祁去地下暗室里逛了一圈,那还真没发现什么值钱玩意,至于劫机吗!! 然而绑匪们不信,宗祁说啥都没用,碰巧中东地区又不咋地和平。他好不容易从绑匪手中逃出去,愣是在战火中拼杀了几年,当了几年无组织维和警察,毕生梦想就是找到一台回中国的飞机,结果飞机没找到,最后一不小心还饿死了。 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少爷,能在那种地方活几年真算不错了,毕竟不是人人都像钢铁侠那么牛逼,落地还能收获一个神队友。 行吧,死了就死了,结果死还没能死成,眼睛一睁一闭居然又回到了当初家族破产,开始遗产清算的后一天。 宗祁只想选择狗带,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他沉着眼环视这间逼仄神秘的小屋,内心气不打一处来。 上辈子就是因为这间小房子的存在,这才害得那些不知道是啥背景的人来劫了机,这辈子他宗祁打死都不听那张破羊皮纸上的话了,房间里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爱谁拿走谁拿走。 宗祁挪动步伐,细细打量这间暗室的陈列。 这些玻璃瓶啊坩埚啊看上去真的相当专业,就连架子上的古籍,不仅有歪歪扭扭的希伯来语,还有晦涩的拉丁文,一看就很贵。 宗祁一眼扫过去感觉满眼都是鸟语,根本看不懂里面写了些啥,好不容易看到有一本摆放在中间的的古籍上贴着熟悉的英文标签,顿时大喜过望。 “《犹太人亚伯拉罕之书》?” 他小心翼翼的拿起来翻了两页,结果里面啥字也没有,只有几幅根本看不懂的儿童简笔画,贼他妈意识流。于是宗祁又相当无语的把它放了回去,一不小心还歪歪扭扭的掉了一张书页上来,在空中打着旋儿掉到地上。 宗祁:…… 看来这书的确有不少年头了。 等他站定好好观赏过这一间房间的现状后,宗祁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这大概是一个炼金术房。 没错,不是搞化学的那种化学研究室,而是搞炼金术的。 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咋还有人信炼金术?科技发展,化学平衡守恒学过没? 炼金术发源很早,从古埃及到欧洲十九世纪,历史书上皆有它的身影,其中不乏名人沉迷其中,包括大名鼎鼎的艾萨克牛顿爵士。 估计老拉美尔欠下的巨额负债里有一半都是被他拿来玩炼金了,败家子实锤。 宗祁觉得拉美尔家的爷爷生前真该把他爹扔到中国接受一下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毒打。 黑发青年在暗室里翻了一个白眼,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正想扭动一旁墙壁上的暗扣爬上去,忽然回头又看到挂在墙壁上的赫尔墨斯之杖,犹豫了两秒后还是走过去,踮起脚想要将中间那把插在中间的匕首抽出来。 宗祁上辈子在阿富汗养成了一个习惯,不管何时何地,身边必须要有武器。 若是没有武器,他浑身都瘆得慌。在那样战火纷飞的地方,没有武器就意味着死路一条。 这里马上就要被他毁掉,拿点东西,权做留恋,到此一游。 这个徽记有些高,宗祁踮起脚才刚刚好触碰到刀柄。 等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刀柄后,宗祁才开始在手腕发力,想要一鼓作气将匕首抽出来。 匕首卡的很牢靠,宗祁原本以为它不过被挂在墙上当装饰品,但是等自己真正触摸后才发现不然。 它是被横插进墙缝内的。 要知道,暗室四周的石砖都严密贴合,厚的一丝缝隙都没有,就像是将一个正方体中间挖空,不知道建造当初花了多少人力物力,属实牛逼。 上辈子宗祁遵循羊皮纸,启动机关将这里毁掉后,愣是再也没找到这间暗室,也足以见得它自毁装置的厉害。 宗祁在心底骂了一句,继续加大手腕的力量。 “嘶——” 结果他不仅没能拔下来,在用力期间还不小心手滑了一下,大拇指被锋利的刀刃舔过,瞬息之间就迸发出滴滴点点的暗红色鲜血,滴答滴答砸落到匕首上,绽开一朵朵妖冶的花。 现在这具重生的身体还是细皮嫩肉的小少爷,根本就没有体会过什么疼痛,所以这一下还真让宗祁皱眉,下意识的松手,低下头来检查手心的状况。 他没看到的是,在那墙上,原本平平无奇,普通的在大路上都能买到的匕首却像是忽然被唤醒般,整个都发出低沉的震动来。程亮的刀尖瞬间涌成透亮的血红色,像是缓缓流动的液体,诡秘华美。 “铛——” 安静的暗室内只能听到一声掉落的轻响。宗祁警惕的抬头,灰色的眼眸锐利的划过地面,反射性的摆出防御姿态。 同一时间内,暗室内的所有灯光全部熄灭,伸手不见五指,暗的如同永夜降临。 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 宗祁确认这一点后,放心的敛下眉眼,却是瞳孔骤缩。 地上静静的躺着一张纯黑色的卡片,中心等臂十字架上缓缓开出一朵荆棘玫瑰,左上角镌刻“joker”的字符,神秘又瑰丽。 它正在发光,血红色的玫瑰和joker似乎被满盈,折射出诡异的色彩,成为静谧黑暗里唯一的光源。 而墙上的赫尔墨斯杖依然恭敬垂首,只是一旁存放匕首的位置,空空荡荡。 第02章 我靠!!这是什么情况!!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急急如律令!!妖魔退散!!邪魔退却!!我TMbdi;!@-284/!! 宗祁吓得浑身僵硬,在心里默默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默念了三遍,这才惊魂未定的重新将视线挪到地面那张黑卡上。 暗室里安静的很,只能听见他一个人粗重的喘气声。 黑暗浓重的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似乎要淹没人的口鼻喉舌,将人拖到更深的地界去。 而在这片黑暗中,那张黑色的卡片却反其道而行,发出明明灭灭的幽光,将这一片空间都照亮。 血红色的玫瑰在等臂十字架上怒放,灼灼其华,连带着一旁的“joker”也浅浅摇曳,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见鬼了,这玩意儿还能动?难不成拉美尔家族的人还真会炼金术不成?” 宗祁盯着黑卡,感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可是个在红旗下长大的花朵,坚定奉行唯物主义不动摇,但这个场景委实太诡异了,诡异到宗祁怀疑他是不是捡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剧本,从此打开某个新世界大门。 再结合一下宗祁上辈子那几个奇怪似乎信奉某种奇怪宗教的劫匪,越想越有可能。 这谁顶得住啊?! 他连忙后退两步,再也不敢看那地上的物什,转头哆哆嗦嗦的去摸墙上隐藏起来的梯子,双脚一蹦,三下五除二忙不迭的往上爬,那模样急的就像背后有什么魔鬼在追逐他一般。 这种涉及到了玄学的玩意,就算是宗祁在真枪实弹里拼杀过,该怕的还是得怕。 宗祁:溜了溜了 他一边往上爬一边想,或许那羊皮纸里说的是对的,这么玄乎的地下室,等明儿回头还得把它赶紧毁掉,不然到时候拉美尔庄园被巴克莱银行接手,宗祁连门都进不来,玩个鬼。 暗室的出口十分隐蔽,在庄园书房的壁炉内,要严格按照准确的六芒星顺序按下红砖,不然红砖根本就不会动,十分隐蔽。 宗祁从地下爬出来后,又拿起壁炉旁的挂毯给它挂上,顺带将那一堆看着就是装饰用的木材踢进去,伪装作案现场。 拉美尔家族的书房很大,两侧高高的书架从地面延展到天花板下,一旁甚至还放置了专供能够看到高处书本的脚凳和手杖。 一般来说,最能看出家族底蕴的无非就是书房。旧贵族的书房里陈列着无数历史孤本,在久远的中世纪,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书籍的,在那时只有贵族才有资格拥有这一珍贵的文化载体,流传到如今的二十一世纪,说一句“无可估量”也毫不为过,有些还被大英博物馆列在文物名单里。 所以老拉美尔到底是欠了资本家多少钱,这才让巴克莱银行都出手直接收回老宅,没有一丝一毫余地。 宗祁一边吐槽一边复原现场,等全部弄完后如同一条死鱼般瘫到书桌背后的大靠背椅上,放松四肢,眼神涣散。 外面的太阳十分热烈,穿过肯辛顿宫来到拉美尔庄园,将绿色的草地照的苍翠欲滴,上面金光跳跃,荡在喷泉洒出的水雾前,似乎要氤氲成彩虹的模样,美的像是传说中的阿瓦隆仙境。 上辈子他毁了密室后可没这么悠闲,那时候他忙着拿手机在庄园里做作摆拍。 宗祁在魔都富少圈子里还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一张脸就是中英混血儿颜值加分。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圈子里都在传宗祁是英国大财阀家族的独苗后裔,这一传就让人不禁肃然起敬,赶着上来巴结。 钱有了身份有了,颜值还是加分项,宗祁这个魔都小天王做的别提有多开心。 不过那些富少也不是傻的,个个精明的很。 试想一下,若宗祁真是那种家族的后裔,为什么这么多年都在中国生活,国外愣是一点消息都没传来。于是就有风言风语流传,更有甚的,还说他不过是个私生子。 可想而知,上辈子心高气傲的宗祁气炸了,等转头来了英国后,想着就算继承不了拉美尔家族,那也得自拍几张让圈里人看看,好歹挣回一口气。 但现在,经历过人生最大恶意的宗祁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富二代了。在经历过战争冲击后,他现在的状态整个就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相当洒脱随性,分分钟就能看破红尘剃度为僧。 “笃笃笃——” 沉重的木门上忽然传来不疾不徐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思。紧接着老管家稍微有些模糊的声音穿透了厚厚的门板,“少爷,巴克莱银行的负责人到了。” “好,稍等。” 宗祁一个鲤鱼打挺,瞬间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褶皱,正想走过去开门,又忽然退后两步,灰色的眼眸在书桌上逡巡了一圈,迅速从盒子里抽出一把裁纸刀塞到风衣袖口裹住。等到那冷硬的刀尖温度贴着他皮肤后,才稍微安心了些许,大跨步走去将门拉开。 “宗少爷。” 门外老管家的银发梳的一丝不苟,站立的时候如同一棵挺拔的常青树。他扶了扶眼镜,越过宗祁手边看了一眼他背后的书房,略有些感慨。 “老爷从小就喜欢将自己关在书房内,还勒令不许任何人打扰他,经常错过一日三餐。” “不过现在说这些……抱歉,少爷,是我失言了,请您随我来。” 宗祁:…… 当然啦,因为你老爷每天都幻想用水银炼出黄金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布莱克老管家在拉美尔家族工作了很多年,可以说他当初是看着老拉美尔长大的。 这种老牌家族的管家,通常一生都只会为一个家族服务,更有甚的,在结婚生子,有了下一代后,下一代同样选择接受管家专业培训,为这个家族继续服务。 宗祁之前一直觉得自己身份没有被拉美尔家族承认,管家估计也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 但事实上,即使上辈子拉美尔庄园被巴克莱银行收走,宗祁也没有更多钱来承担布莱克管家高昂的年薪时,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依然坚定的想要跟随宗祁回中国去,照顾他的衣食住行,并且不收取分毫。 宗祁哪敢啊,布莱克老管家的根在英国,这种感觉就像是他来了英国一样,虽然有这里一半的血统,但土生土长的华夏血脉依然在不屈的抗议,思念那一片故土。 如果可以维持这里的原样就好了。 尽管庄园被银行收走,庄园内的女佣和下人都没有任何的怨言,更没有让宗祁感受到不舒服。 上辈子宗祁虽然没在拉美尔庄园住几天,但他却真真切切感受到安心,也是他既母亲去世后,再也没能体会过的情感。 这种情感是浦东东郊那栋冷冰冰的别墅无法带给他的,反倒还会让他触景生情,不可遏止的难过。 “咚、咚、咚。” 一瞬间内,宗祁忽然感觉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格外大,似乎要和另外某样东西重叠组合,形成二重奏。 黑发青年一袭burberry威斯敏斯特型经典款蜂蜜色风衣,内着Aquascutum的白衬衫和棕色小马甲,衬得他身形颀长瘦削,意大利手工打造的皮鞋无声的踏过走廊上深红色的绒毛长毯,悬挂在两侧的壁画色彩暗沉,迅速后退,沉默的像是驻守的士兵。 他停下脚步,却再也无法形容方才那一瞬间的玄妙感觉,恰巧前方的管家微微侧首,宗祁只能放下心中的疑惑,暗自攥紧了贴在袖口内的小刀,顺着壁灯的阴影,踏入会客厅。 会客厅内灯光明亮,负责人早已站在一旁翘首以待。 “宗先生,您好。” 巴克来银行的负责人是一位中年男性,身上穿着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两撇小胡子梳的整整齐齐,整一个标准的万恶资本家模样。 英式西装总是比较苛刻,作为全世界血统最纯正的西装,他肩膀平直,收腰,强调合身,十分保守传统;不同于美式西装的宽松和意式西装凸显魅力,英式西装穿在身材稍次的人身上只会无限放大他们的缺点。 例如现在宗祁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到这位负责人稍微有些发福的小肚子,遮都遮不住。 “您好。” 于是他相当矜持的颔首,极为自然的入坐,并没有要理会对方悬停在半空中想要握手的意思。 这倒不是宗祁不给这人面子,而是他现在估计有些战后ptsd,无法和人进行任何形式的肌肤接触。 反正要尴尬也是你尴尬,我宗祁不尴尬。 “请您将当初拉美尔家族抵押的合同交予我过目。” 入坐后,他开门见山,眼眸锐利。 重活了一次,那些上辈子宗祁没有留意就被忽视的细节也越发清晰,处处都透露着诡异的违和感。 拉美尔家族一向以财富闻名,没有人知道它名下产业有多少,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家族不差钱。它和大名鼎鼎的罗斯柴尔德家族、洛克菲勒家族、摩根家族等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内森·罗斯柴尔德男爵在拿破仑战争收购英国政府公债时还分了一杯羹。 好兄弟,苟富贵,勿相忘。 虽说这句话在商界并不适用,但总也没理由罗斯柴尔德借着战争财一跃成为十九世纪最富有的家族,乃至在世界近代史上都跻身前三甲,历史更悠久还跟着罗斯柴尔德一起喝粥的拉美尔家族会沦落到这种凄惨的地步吧? 最诡异的是,在老拉美尔去世前,英国上界从不曾流传过巴克莱银行把控拉美尔家族资产的传闻,甚至供给宗祁和母亲在中国生活的银行账户里每个月都会定时多出十万英镑的巨额生活费,也彰显了拉美尔家族有充足的流动资金。 “自然,阁下。” 银行负责人有些尴尬的放下自己的手,转身从黑色的公文箱包中拿出几份用密封袋包好的文件递过去,表面上一派恭敬,内心却是对这个早就走到末路的家族嗤之以鼻。 对于拉美尔家族的这栋老宅,巴克莱银行的那些资本家们是势在必得。 先不说内里有多少难以估量的古董文物,就是这紧靠肯辛顿宫的地价也足够让人满意。银行不能得到房产和里面的古董,但是直接拿去抵押拍卖是完全没问题的。 这份文件很早就被签署了出去,终于等到如今拉美尔家族后继无人,只有一个不被承认的后裔,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银行家可不是慈善家,他们是吸血鬼。 宗祁伸手接过这份抵押合同,一目十行,眉心越拧越高。 他之前一直以为拉美尔家族如今的现状是因为他爹大肆挥霍,不懂经营的缘故造成,所以上辈子根本就没认真看,草草签了个名了事。等如今仔细看过这张抵押证明时,这才惊觉事情根本就没那么简单。 巴克莱银行是英国最古老的银行,建立于1690年。而这张合同更是早在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由一位早已经化成灰的拉美尔前辈签字画押,不仅是把老宅抵押出去了,甚至还大笔一挥,将当初琳琅满目的名下产业也顺带捎上。就算宗祁对数字不太敏感,这一眼扫下来,也为上面的巨款震惊万分。 十九世纪末的时候,拉美尔家族到底做了什么,居然需要这么一笔巨额资金? 要知道,三百年前的肯辛顿区,不过还是伦敦的一个郊区。能有日后如此盛况,还是威廉三世国王兴建了肯辛顿宫后才有的。 而经过这么多年后,肯辛顿切尔西的地价飙升,成为全球公认地价最高的富人区之一。肯辛顿宫花园街区更是被成为“亿万富翁大道”,巴克莱银行给拉美尔老宅出的估值是近亿英镑。就算和隔壁那座维多利亚女王、戴安娜王妃和凯特王妃都居住的肯辛顿宫也不遑多让。 宗祁看着那一排零,心惊肉跳,再结合壁炉下神秘的炼金术室,总觉得自己好像无意间触及了这个家族最大的秘密。 “若是没有问题的话,就请您签字吧。” 他正沉思不语,对面的负责人却等急了,掏出口袋的黑色钢笔急匆匆递过来,笔帽上六角白星正对着他,其上镀铂金的montblanc字符熠熠发光。 但就算知道了冰山一角,宗祁也毫无办法。看那上面一串数不清的零就知道了。 算了。反正也不关他事,这么多年下来,他爹每个月打到账户里累积的钱完全够宗祁用,再加上中国那些被划在母亲名下后来被宗祁继承的不动产,已经足够一生放荡不羁自在逍遥。等在英国混一段时间掩人耳目后,他收拾收拾行礼就悄悄走海路遛回国。 实在是上辈子客死他乡过于悲惨,以至于回国都成了宗祁的执念。 黑发青年沉吟了一瞬,还是接过了钢笔,缓慢的旋开笔帽,将黑白的烫金合同轻轻放在沉木桌上,正欲落笔。 “咚、咚、咚。” 在他垂首的那一刹那,眼前密密麻麻的字符忽然不见,耳边再次传来足以震耳欲聋的心脏鼓动声,一下一下,极为有力,如同敲击耳膜。 最可怕的是,这个声音不止是从宗祁胸腔内传来,在他那件宽大的bueberry风衣口袋中,还有一个心跳声,逐渐和他的心跳重合在一起,透过薄薄的白衬衫,在皮肤上留下灼热的烫意。 【如果可以维持这里的原样就好了】 不知道是谁的心愿带着叹息,似乎穿过亿万光年,被【神秘】所接受。 被给予了鲜血,重获新生的奇迹炼金制品得以被唤醒,补全最后一丝不完美的空缺,真正蜕变为奇迹之物。 它能够完成持有者所有的心愿,金钱,名利,甚至是长生不老,唾手可得。 人类苦苦寻求了十几个世纪的奇妙力量,缓缓展现。 炼金术准则:等价交换。 被放上天平的一切,皆可交易。 【如您所愿,my lord】 【接下来,请容许一次,最后的,小小冒犯……】 那道玄而又玄的意识欣然臣服,宗祁还没来得及蹦起来,灰色的眼眸就蒙上了一层晦涩的光芒,像是星光乍碎,又像裹挟着万千神秘流光,难以自持。 黑发青年拉起嘴角,露出一个倨傲的微笑,修长的手指不受控制的伸入口袋,再抽出时,一张黑色的卡片已经静静的夹在双指之间。 正是那张本该躺在拉美尔家族炼金术室地板上的诡异黑卡。 在宗祁触摸上黑色卡片的一瞬间,这张卡片上血红色的玫瑰乍然在十字上怒放开来,顺应他的心跳声,无数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下,最终只剩下一片花瓣孤零零的立在那里。与此同时,两条血红的荆棘从花瓣内探头而出,延展化作表盘的时针与分钟。 右上角“JOKER”的字样急速溶解,打乱重组,化作一串阿拉伯数字。 100,000,000 pounds(英镑) “这……这……” 银行负责人看着宗祁手上的黑卡,瞪大了眼睛。 炼金奇迹毫不犹豫的在主君面前展露自己最真实的模样。而在其他人的面前,这张自带gif效果的黑卡却是另一幅模样。 美国运通百夫长黑卡。 全球银行卡的老大,只接受邀请,不接受主动办卡,客户群体主要面向各国政要,亿万富豪,社会名流。 无限额度,顶级奢华,装逼界的楷模,身份象征中的战斗机,银行卡中当之无愧的王者,你值得拥有。 “这栋庄园,我买下了。” 迎着负责人不可置信的目光,宗祁微微一笑,声音隐秘低沉。 第03章 “这栋庄园,我买下了。” 黑发青年嘴角拉开一个狂妄的弧度,修长的手指夹着这张黑卡,手背慵懒的靠到沉木桌上,卡尖砸落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哒哒”声极为突兀,将室内所有人惊醒。 也包括宗祁自己。 站在那边的巴克莱银行的负责人额角开始冒汗。 拉美尔家族的历史传说极多,其中有一大半的传说都和他们不知从何而来的财富相关。 这个家族极为排外,除非是得到他们正统的承认,不然似乎都无法继承巨额财富。巴克莱银行也是考虑到这一点,这才在时隔多年,蛰伏许久,等到这个良机才动手。却不想阴沟了翻了船。 估值合同上对拉美尔老宅的估价只有高没有低。主要是由于肯辛顿宫的存在,世界上无数亿万富翁都想和英国皇室做邻居,炒的这附近楼盘价格堪比1989年的日本银座。 “好……好,请让我为您记录一下这张卡的卡号。” 负责人舌头打结,话都要说不完整,颤抖着拿起一旁的钢笔,向宗祁示意,“由于涉及金额数目过大,我需要联系总部,请,请您稍等,阁下。” 运通百夫长黑卡通常没有密码,这张卡只需要出示后即可使用,即使涉及金额巨大的交易,也只需要一个签名就能搞定。 不仅如此,持有这张卡,就相当于拥有了一个顶级的私人顾问。持卡人可以享受数也数不清的顶级奢华体验,自动成为无数精英俱乐部会员。只需要一通电话,全球无数团队都乐意为这些富豪们运作。 在这个资本聚集,银行家们代替国王教皇成为实际掌权者的时代,一张无上限黑卡能够办到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主席,是的,卡号是……” 那边的银行负责人正在紧急沟通总部,从巴克莱银行高层接入美国运通,这边的宗祁吓得差点没一蹦三尺大喊阿弥陀佛了。 在他理智回笼的一刹那,冷汗也顺着脊背渗出,像是打开水龙头的开关,将宗祁的白衬衫尽数打湿,湿答答的粘在身上。 他不敢动,只能维持着这个姿势,手一松把黑卡扔到桌上,笑容僵硬,心乱如麻。 刚刚那一瞬间,到底是——? 还有,这张黑卡,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它应该躺在永无天日的地下暗室才对。 这一切都太过不可思议,宗祁根本无法用科学来解释。 “阁下。” 一通电话的效率快的很,等宗祁再度抬首后,银行负责人早已换上另外一幅谄媚的讨好模样,战战兢兢的回答。 “我们已经联系了运通银行,确定了您手中百夫卡属实。” “最后,您确定要现场支付——” 穿着西装的中年人拿起桌上的烫金文件,弯腰的时候小肚腩差点要将内里衬衫扣子都撑破,看上去滑稽的很。 “八千五百万……英镑吗?” 会客厅里安静的很,静的似乎能听到负责人口水滚过喉头的吞咽声,滑稽可笑。 八千五百万英镑,什么概念,大概相当于八亿左右的人民币,毫无疑问是笔巨款。 许多亿万富翁的确拥有巨额资产不假,但他们一般不会给自己预留如此多的流动资金。 钱留着没用,拿来做投资才是最实在的。在短时间内支付这么一笔巨款,怎么想也不太可能。 “我确认。” 宗祁死死盯着桌面上的黑卡,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嘶哑。 “好,好的,接下来巴克莱会派专人和您进行接洽,愿您享受接下来的一天。” 原本不过是一次简单的房屋收押,结果却没想到得罪了一位潜在大客户。巴克莱银行的负责人内心叫苦连天,忙不迭的把桌上文件收到文件夹里,行礼后跟随着女佣的指引迅速告退,一刻也不敢多留。 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八千多万英镑的流动资金,拉美尔家族根本就不同于上流社会流传的那般走入末路,光这一手就叫人胆战心惊。在负责人看来,未必不能和英国其他几位风头正盛的老钱家族来个现场battle。 巴克莱银行的人慌慌张张的走了,宗祁没有分出一丝一毫的注意力给他。 黑发青年正死死盯着松木桌上那张纯黑色的卡。 在他说出“我确认”后,黑卡上十字玫瑰的最后一片花瓣便燃烧起来,眨眼间就只剩光秃秃的十字和两根荆棘指针。 与此同时,那串眉头没脑的阿拉伯数字:100,000,000 pounds也如同流动的液体般滚动起来,数额急剧减少,最后停留在15,000,000 pounds上。 一英镑不多,一英镑不少。减去的,刚好是拉美尔老宅的八千五百万。 隐隐约约的,宗祁似乎耳边又响起一道玄秘的声音,戛然而止,再无声息。 这个声音没有性别,虚无缥缈,像是神秘直接在同主君对话,恭敬,威严,最后消弭于无形。 【May the roses bloom on your cross.(愿玫瑰在你的十字上绽放)】 与此同时,同样在肯辛顿区,距离不过几个街区的布朗普顿圣堂,静默在圣像前的男子忽然睁眼。 他身披象征枢机主教的外袍,颜色却不同其他红衣主教的纯红,反倒是深沉的黑色。绣满金线的肩带挂在他双肩,骨节分明的苍白手指抓着暗金权杖,中指其上权戒熠熠发光,和悬在胸前的冷银色十字架交相辉映。 “主教阁下,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 守候在一旁的神职人员迅速垂首,生怕这位大人物有什么吩咐。 要知道,去年那一场轰动欧洲上流社会的动荡中,这一位在政商两界造成了怎样可怖的颠覆,凡事经历过如此剧变的人,都不会不为那铁血手段胆寒。自那以后,再也无人敢小瞧这位在兰斯亚特家族里一直默默无闻的末子。 因为家族剧变,威斯敏斯特公爵的头衔,最终还是落在了这位的身上,兰斯亚特家族的争端被迅速平息,活下来的嫡系只剩一人。 而在世袭受封前,这位兰斯亚特家族里最不受待见的,从小就被送入教廷的弃子,早已经爬到了离教皇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成为了笑到最后的赢家。最后由于继承爵位的缘故,罗马总教会不得不退让一步,将这位教皇预备役调回英国的分教区。 布朗普顿圣堂的神职人员不过是个小小的神父,何曾遇到这等大人物?除了恭敬以外,神父不可能生出其他的任何想法。 “不。” 枢机主教淡淡的回绝,神职人员见此,立马噤声,继续老老实实打理手下的圣水。 主教稍稍抬眸,灿烂似阳光般的金发从他束着的墨绿色发带内垂落。明明瞳孔是如同天空般澄澈的湛蓝色,但是却因为内里涌动着的刺骨坚冰而变得冷酷锐利,没有丝毫感情。 “预言果然没有差错。” 金发男子望着教堂中心的圣像时,目光诡谲莫测,与其说是在看着圣像,倒不如是透过这具圣像,穿到更深更远的地方。 半晌后,他低低的笑了一声,像是按下老式斯坦威钢琴的黑键时顺着小木槌敲动钢丝弦的闷响,富有难以言喻的磁性。 这个预言被扭转过,走向了第二个“可能”。 太有意思了,不是吗? “公爵阁下?” 看到他的动作,尽职尽责守候在一旁的管家立马上前,接过金发男子随手扔过来的主教外袍和肩带,跟随着大步流星的主教,走出了布朗普顿圣堂。 威斯敏斯特公爵自继位后一直都是英国媒体宠爱有加的人物,俊美的外貌,高贵的出身,无可估量的财富。当然,还有传奇的身世,同时在贵族和教廷拥有的无上权力。 这一切都是上好的新闻点,网络上只要带上这位新任公爵的话题都能冲到推特前几去。也正是如此,身兼枢机主教的公爵才选在教堂结束了一天礼拜的五点后才来,此时的南肯辛顿格外安静,极具隐私性,不会又不长眼的人前来打扰。 “走吧,回去了。” 第04章 天气很好,艳阳高照。 阿富汗这个大陆性气候的国家昼夜温差极大,夏季时候马路上甚至可以煎鸡蛋,但是由于贫困和战乱频繁,平民根本就没法拥有像样的降温装置,一到夏天,许多身子骨差的老人和小孩便会默默无闻的离去。 无时无刻的战争,民族纠纷,外来侵略,种族歧视,宗教冲突,恐怖袭击……这一切都让阿富汗面目全非。 随处可见的防爆混凝土,用铁丝网拉起的阻碍横栏,堆满的高高的沙袋,当然,还有枪弹开火的轰然炸响。 现在的宗祁,哪有一年前半点养尊处优的少爷模样。 他浑身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T恤,上面沾满结痂的血液和乌黑泥土。过长的,太久没有修理的黑发将前额全部遮住,滚烫的汗液顺着肌理滑下。 如果非要说不一样的话,除了宗祁混血儿的深邃五官之外,还有他的皮肤。阿富汗平民组成的武装队极多,个个都在烈日下暴晒,晒得乌漆嘛黑。就只有宗祁,白的发亮,愣是晒不黑。 但这也同时也是一件令人极其困扰的事情,所以在前一天宗祁特意咬咬牙,拿一坨臭泥巴闭着眼睛就往脸上糊。没想到今天一出汗,又差不多被冲刷掉了,尴尬的一批。 “哪一边?” 裹着头巾的平民操着一口十分别扭的英语,这里的官方语言是普什图语和达里语,宗祁在这里打滚摸爬了几年,也稍微能够听得懂一些。 “上面。” 宗祁收起手中的枪,脸色一变,扯着身边的士兵,将他推进墙角内,自己也灵活的隐藏到掩体背后。 下一秒,无数流弹自天空坠落,片片血花伴随着惨叫绽放。 天空扭曲变换,绝望沉甸甸的压了下来,裂空弹爆炸时产生的巨响足以撕裂人的耳膜,世界静寂无声。 很多时候,身在幸福中的人绝对不会想到,在同一片天空之下,还有如此多的人忍受着战乱频繁,饥饿极端环境,甚至是生死离别。对于这些人来说,和平,就是他们唯一的信仰。 宗祁早就麻木了,从看到尸体的尖叫到如今的沉默掩埋,思念如同疯草蔓延,延伸到遥远的故土,日日夜夜,永不停息。 梦魇如影随形。 层层叠叠的厚重纱幔后,床上的人猛然睁眼,一直弯曲防备在胸前的手成爪暴起,瞬间在大床上翻了个身,准确的握住压在枕头下的匕首。 “……” 房间内十分安静,微风从窗帘外吹入,远远的还能听到清晨的鸟鸣,叽叽喳喳,如雷贯耳。 恍若隔世。 前一天宗祁还身陷囹圄,在维和过程中被爆炸的余波掀起,于饥饿中壮烈牺牲。今日便来到万千英里以外的大不列颠,安静的坐在拉美尔庄园巨大的四柱床上,岁月静好,像是做梦一般。 因为方才那一番剧烈运动,FRETTE的黑色埃及长棉被从他肩头滑落,无声的堆叠到脚踝间,苍白的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下触目惊心。 它们……都是完整的。 宗祁愣愣的伸手,他胡乱的拉起身上的睡衣,指腹贴了上去,一点一点摩挲过皮肤,激起阵阵战栗。 那些被刀口枪弹造成的丑陋伤疤全部不见,就连这双手,虎口处平平整整,修长瘦削,一看就属于一位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而不是一位在战火中打滚摸爬的士兵。 划开手机屏幕,点进instagram,一日前宗祁在丽兹酒店内戴着墨镜的自拍还大刺刺的挂在第一条,红心处显示他收到了好几百个不同用户的点赞,全部都是国内的狐朋狗友。 图片发布日期显示在二十四个小时前,对于宗祁来说,却是过了三年。 昨日下午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让他以为陷入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美好梦境。直到今日,宗祁才恍然大悟。 他真的回来了。 “我……回来了。” 黑发青年将手机扔回到床上,忽然屈起膝盖,单膝跪在床上,弯下骄傲的头颅,白皙的脖颈如同天鹅般修长,薄唇虔诚的亲吻着手中冰凉的匕首。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存在,那么,谢了。 重来一次的机会,宗祁一定会攥紧的。 静默了许久后,他将匕首揣回到腰间,目光下移,在床单上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一张黑卡。 宗祁:…… 我可去你的吧。 他明明记得把这个神叨叨的玩意扔在了会客厅,所以说,它,为什么,又会爬上自己的床? 不过这张黑卡,看起来倒是和昨天又有些不太一样。 卡片上此时一片漆黑,只有一个血红的十字架和JOKER,昨日的那一串长长的15,000,000 pounds荡然无存。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那两根代表时针和分针的荆棘指针也已经不在昨日的位置,它划过的表盘,血红色的十字架蜕变成了冷银色,看上去十分显眼,格格不入的很。 宗祁悬空手指比划了一下,发现指针大概走过了整个表盘的七分之一。 七分之一……这是有什么隐喻在里面吗? 实在也是宗祁没办法了,这张黑卡扔也扔不掉,不管随手放到哪,过几个小时又会忠实的回到他的面前。 鉴于这个前提,宗祁只能捏着鼻子和这张见鬼的卡片共处。而共处的话,就必须弄清楚黑卡的秘密。 他盯着黑卡,灰色的眼眸深邃晦涩。 首先,它一看就不是二十一世纪现代科学能够造就的产物。 ——显而易见,合情合理,满分。 黑卡:乖巧.jpg 其次,它昨天出现的那串数字,大概就代表宗祁可以使用的真实金额。 ——没错,被买下的拉美尔老宅就可以证明这一点,Pass。 “喂,你能不能说话。” 卡片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安静的沉默着,毫无反应。 意料之中。 虽然昨天黑卡短暂的控制了宗祁的身体,但他至今还记得那个诡秘莫测的声音在耳边留下的那句话。 【May the roses bloom on your cross.(愿玫瑰在你的十字上绽放)】 那一瞬间过后,宗祁明显能够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什么力量逐渐消退的感觉。 宗祁潜意识觉得,恐怕这张卡片不会再给他任何回应了,至少现在,它除了乖乖装死外,肯定不会有其他动作。 这种感觉玄而又玄,像是女人常说的第六感。 有关于黑卡的事情,宗祁掌握的信息太少了,主动权根本不在他手上。 虽然昨天刷卡买房的感觉很不错,但面对未知,人类的态度都是恐惧。 在宗祁别无他法的情况下,他只能头铁撞上去。 战场都上过,死都死过一次,有啥好怕的? 宗祁心一横,凶狠的瞪眼咧嘴,动作粗蛮的一拳——伸出一截小指,小心翼翼的戳了一下黑卡。 戳一下,不动。 又戳一下,不动。 再戳一下——动了!! “啊啊啊啊啊我靠真的动了啊我日这是什么鬼玩意南无阿弥陀佛急急如律令妖魔鬼怪速速退开嗷嗷嗷嗷嗷嗷!!!” 宗祁惨叫一声,瞬间从床的这边连滚带爬的瞬移到另一边,顺带还将被子裹起,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黑色脑袋,死死盯着那边的黑卡。 “少爷?” 拉美尔家族是历史悠久的旧贵族,许多贵族的传统习俗一直沿用至今。 大早上布莱克老管家起床亲力亲为的监督好各项工作后,便亲自上楼查看浴室的工作,却不想正好听到房间内传来的声响,老管家一惊,立马停下脚步,轻轻敲了敲房门。 现在不过是早上六点过一刻,按照拉美尔庄园正常的起居,昨晚老管家特地安排将早餐推到八点后,却没想到这位小少爷醒的如此早。 昨日发生的事情老管家也十分迷糊,但作为一个正统的英式管家,布莱克是绝对不会去揣摩或者推测主人任何举动的。 布莱克管家明白,拉美尔庄园保下了。不仅仅是他,还有那些在庄园里工作了那么多年,早已和家族牢牢绑定,产生了感情的下人,得以继续住在这个庇护所。仅仅因为这一点,便足够他们对这个刚来庄园不到一天的小少爷肃然起敬。 “嗯,我醒了。” 小少爷的声音通透,似乎并不是刚刚醒来。 “是,请稍等,我们这就为您准备早餐和洗漱工作。” 布莱克管家有些羞愧,他叠起手手帕,急匆匆的摇响摇铃,吩咐女仆将白银餐车和烫好的报纸拿上来,转头又进入主卧旁的浴室,手把手跟着仆人们迅速打点。 由于太过匆忙的缘故,谁也没能想到老宅居然能够保下来,所以庄园内并没有完美的做好迎接一位新主人的准备。 既然主人已经传召,五分钟后,拉美尔庄园理应用最华丽的一面迎接自己的新主人。 而这一切,宗祁都一无所知。 也许是被布莱克管家听到了有些丢脸,宗祁下意识蹦回床上并且复原一切,试图做出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结果老管家只是应了一声,再没有后文,宗祁这才又将视线挪回床单上。 “嗯?” 结果这一看不要紧。刚刚还只有一把十字架和一行字的黑卡忽然又变了模样。 这一次,十字架的中央有三片玫瑰花瓣绽放,而一旁的字符再度不见,变成了另外一串阿拉伯数字。 5pounds 5英镑,老哥,你逗我??? 不对啊,昨天用完八千五百万后理应剩下的一千五百万英镑去哪了? 宗祁:??? 结合一下昨天刷卡后掉落的花瓣和减去的数额,有一个大胆而不可思议的想法缓缓在宗祁脑海中浮现。 嘿,兄弟,你玩过抽卡游戏吗? 就是那种用来检验欧非血统的大杀器。 摸一下卡片,它就会用极其委婉的方式告诉你今天能刷几次卡,并且顺带限制一下刷卡金额的那种抽卡游戏:) (黑卡:主君今日手气五英镑,谢谢) 第05章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刚刚那个灵光一闪着实有些天马行空,但宗祁的第六感却在嗡嗡作响—— 搞不好事情的真相还真就是这样。毕竟这太过于巧合了。 正在宗祁躺在床上冥思苦想时,房门再度被敲响。得到主人的首肯后,沉重的雕花木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光影在地板上开了一个口子,逐渐扩大,最后和房间内的手工编织地毯融为一色。 严格穿着黑白两色服装的女佣迈着整齐的步伐鱼贯而入,其后跟随着一辆繁杂华丽的银色餐车,头层摆满了爱马仕的珐琅瓷器茶具,内里滚烫的大吉岭红茶正泛着蒸腾白雾。老管家将黑胶唱片放入老式留声机内,带着白手套的手微微拨下唱臂,巴赫的勃兰登堡协奏曲便从大喇叭嘴内轻快的流泻而出,预示着新的一天开始。 女佣们拉开窗帘,任由熹微的阳光从远处的云层中翩跹而来,驱散一室寒凉。 “少爷,早餐准备好了,请问您要在卧室里用餐吗?” 宗祁:…… 卧室里用餐?也亏这些万恶的资本主义想的出来。 “不必,放在餐厅吧。” 三年没有享受过这样的顶级服务,宗祁整个人都浑身难受。他坐在床上,看男仆们将纱幔卷起,蹲在地上将Louis Vuitton棉拖鞋摆的整整齐齐,并且用加热器开始加热鞋底,又将用以洗漱的装置抬过来,开始进行早起流程。 “谢谢,我自己来就行。” 男仆将宗祁身上被子折开的一刹那,宗祁差点就反射性的扯着这手给男仆来一个过肩摔了。好在他生生遏止了这种冲动,勉强笑了笑,接过毛巾和洗漱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在阿富汗那几年还真把宗祁遗留的洁癖问题给搞定,但是有条件的情况下宗祁当然不会愿意让自己身上脏脏的,于是他仔仔细细的给自己口腔刷了一道。房间内安静的很,能够被允许进入房间内服侍佣人都在心里默默记下了新主人的习惯,站得笔直,双眼平视前方。 在他刷牙的间隙,女佣已经在床上搭好小桌板,并且在宗祁身后垫上一个软绒绒的巨大靠枕,方便宗祁在享受早间红茶时还能够靠在床上,管家再递上熨好的报纸,再抱来ipad,侧头就能望到庄园里喷泉水折射在碧绿草地上空的彩虹色。 拉美尔庄园占地不知道多少公顷,反正草地足够打高尔夫,泳池桑拿房派对Patty丝毫不怂。 这该死的,有钱人的生活,真是令人咬牙切齿。 结束了床上的早茶后,宗祁又去盥洗室内,在早就放好红酒的浴缸内泡了十几分钟,披上浴袍,跟随老管家的指引来到餐厅。 他现在饿得不行,啃了好几年阿富汗大饼的宗祁觉得自己即使面对腐国黑暗料理也能一口吞下,绝对面不改色的那种。 “少爷,因为不清楚您的喜好,所以我们贸然准备了三种不同样式的早餐。” 金碧辉煌的长条餐桌上,目测这一头离那一头得用扯子嗓子喊的那种方式。即使是这样的长度,桌面上的餐盘也琳琅满目的占据了一半位置,除了传统英式和德式的早餐外,厨师居然还别出心裁的准备了一份中式早餐,天知道宗祁在看到熟悉的豆浆油条时差点没鼻子一酸,掉下眼泪。 “中式早餐就可以了。” 他让下人为他系好餐巾,接过一双乌木三镶银筷,夹了一筷子放入口中,眼眶微微湿润。 这种味道,太久违了。 无数个日日夜夜翘首以盼,终究尝得。 啊,真是人间美味。 宗祁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唇角也带上了显而易见的微笑,这让一早上手忙脚乱的拉美尔庄园众人舒了一口气。 “老爷生前也喜欢中式早餐,一周有三天都吩咐我们准备,拉美尔庄园内有一位特地召来的华裔厨师,就连这个系列的筷子也是老爷的最爱。” 要是重生前的宗祁,听到这一番话肯定不舒服。但重生后的宗祁啥感觉也没有,他象征性的“哦”了一声,继续老神在在的夹了把咸菜往自己碗里放,眯着眼睛吃得津津有味。 吃饱喝足,宗祁又去了趟衣帽间。 庄园内的衣帽间很大,里三层外三层。宗祁踏入这里的瞬间,试衣镜就自动亮起,柔光灯安静的投射下来,摆满百达翡丽江诗丹顿的手表架缓缓自动旋转。 从领带到皮鞋,小马甲到西装外套,甚至连领带夹和袖口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抽屉。国际一线大牌,顶级奢侈品,限量发售款在这里都稀松平常,甚至有些他们的前主人不过只穿了一次,便不知道扔到那个旮旯角去。 这架势,劳是宗祁也不由得在内心倒抽冷气。 他以前虽然靠着生活费在魔都过的相当不错,但毕竟母亲对宗祁金钱管制严格,不敢大手大脚花钱,上学时候就随富家公子哥大流穿着一身美国潮牌,什么AJ、supreme、off-white。进了这衣帽间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在奢侈品鄙视潮牌的鄙视链下瑟瑟发抖。 “这里都是老爷去世前,哈罗德百货送来的当季新品。但是由于时间紧急,您的身材尺寸也许……实在很抱歉,我们会立马联系那边送来新款的。” 宗祁:…… 不行!!不能送!!我没钱啊!! “没事,我有带短时间内的换洗衣物。” 他看到这一屋子的陈列,在布莱克老管家殷切的目光注视下,实在不好意思说出昨日那张运通百夫长黑卡的余额只剩五英镑。 拉美尔老宅贵是贵,除了房屋本身外,还有一系列因为有主人入住而产生的后续费用。包括刚刚那一堆佣人管家厨师的工资,各类家具的维护置办费,为主人购置各类奢侈品当季新款的置办费,采购食材的费用,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现在欧洲许多无人居住的古城堡低价出售,其实城堡本身不贵,政府每年要求的维护费才是大头。 仔细想想,那天宗祁才刷卡八千五百万,其实除了主宅外,拉美尔家族名下还有的地产和好几辆豪车也被抵押出去了,只不过现在巴克莱银行大概也不敢来找宗祁清算,生怕得罪这一位大主顾。 宗祁现在肯定是没有余钱把地产和豪车赎回来的,只能将就着凑合一下这个亚子,反正他爹在庄园产业全部都抵押出去的情况下不也活得好好的,宗祁表示自己怕个屁啊。 至于其他的闲杂支出—— “这是我的副卡,拉美尔庄园一切开销你都可以随时从里面支取。” 宗祁从卡包里摸出另外一张卡,递给老管家,拿卡的手,微微颤抖。 想通了昨天忽视的许多问题后,宗祁只想把这栋烧钱的庄园退回去,立马乘游轮滚回中国。 宗祁和母亲在国内的用度并不高,母亲去世后将账户名改成了他的,内里零零总总也有笔近千万英镑的巨款。这笔巨款就是宗祁上辈子不打算靠拉美尔家族资产活下去的关键底气。 哼,不差钱.jpg 又不是靠那黑卡的今日手气而活,哼。 但就算是不差钱,在这种只有出没有入的情况下,总有一天也会莫得钱啊,愁。 不行,必须得委婉的和老管家商量一下,男孩子这么爱漂亮干嘛,应该节俭穷养才对!!! 宗祁怀疑,看这购置这一个衣帽间的衣服,他的余额估计就撑不了多久,心好痛。 等到时候要真的没钱了,他爹那一排的百达翡丽就是最后的救济粮。 不过说到黑卡—— “布莱克先生,请帮我联系一下运通驻伦敦分部,查询昨日刷卡后产生的账单。” 美国运通百夫长黑卡说到底还是一张信用卡,宗祁一点也不想到月末的时候被送来一张八千五百万英镑的账单。 他现在还没摸清这张黑卡上的谜团,绝对不能就此掉以轻心,万一这个什么炼金术制品不过是个整蛊道具,坑了自己那就不好了。 所以今天宗祁决定亲自出门,实践一下这张黑卡的用处。 他今天倒是要试试,这张卡今天是不是真的只能刷三次,总额五英镑:) 第06章 如今正是九月初,炎热的夏季刚刚结束,清凉的秋季逐渐到来。 英国伦敦是典型的温带海洋性气候,在北大西洋暖流和西风的影响下,空气湿润,雨雾天气极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下雨。也许出门时天气晴朗静好,走到一半就忽然阴云密布,简直就像从大西洋吹来一阵妖风。居住在雾都的人们都习惯了出门带一把伞,再套上风衣和长靴,以备万一。 最讨厌的是,伦敦的雨并不是暴雨和倾盆大雨;它是那种绵延不绝,湿漉又断断续续的雨,就像英国人一般,他们光鲜亮丽外表下,实则冷漠又疏离,说话含蓄隐秘,秉承说一半留一半的美德。 宗祁不太喜欢这样的天气,他坐在劳斯莱斯幻影加长版的后座上,看着隔音板缓缓升起,手随意垂在中央胡桃木扶手上,指尖在前座背后的显示屏上划来划去,心情难得随着窗外的天气而多了几分烦闷。 如果可以,他想现在即刻,马上,就回国。 可宗祁不敢。 他一点也不想再次获得阿富汗的永久居住权。 上辈子的劫机已经说明有人盯上了他,隐藏在暗处的人已经蓄势待发,而宗祁却是在明处,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敢轻举妄动。 但宗祁也不带怕的,那三年的经历给他带来无数东西,至少让他熟练掌握无数自保求生技能,再也不是那个不谙世事只知道花天酒地手无缚鸡之力的土豪富二代。 那伙人在英国不出手,也不敢追到中国去,想必是不敢引起两国关注。 那就让他看看,如果他一直待在英国,能不能来个引蛇出洞。 黑发青年抬眸,淡淡的望着铅灰色的天空,拢在风衣下的手将冰冰凉的匕首攥紧。 新匕首是他昨晚在卧室里翻箱倒柜找到的,比起裁纸刀来说不知道好用多少,还便于携带,给人无上的安全感。这东西比起枪还要能给宗祁安全感,因为他那时候搞不到枪,玩刀就玩的贼溜。 这辆顶级轿车浑身都是涂满了隔音材料,即使外面小雨淅淅沥沥,行人脚步匆忙,劳斯莱斯内部都安静的只能听见浅浅的呼吸声。 “少爷,萨维尔街到了。” 正在宗祁开始逐条逐条分析被自己上辈子忽视的疑点时,黑色的劳斯莱斯已经无声穿过维格里街道,停在伯灵顿广场旁。车门轻轻滑开,老管家抽出劳斯莱斯车门上的银柄黑伞,恭敬的撑开后,尽职尽责的遮挡在宗祁头上。 本来宗祁是想出来实验一下黑卡效用的,但他的iphone十分尽职尽责的在日程栏里提醒他需要购置一件合身西装,去参加之前预订的,位于丽兹酒店的下午茶。 这种传统的英式下午茶对于客人的着装要求极高,男士若是没有着西装的话将会不允许入内。而宗祁除了昨天身上一套burberry风衣和Aquascutum内衬外,其他全是最简单的潮牌T恤和七分裤,鞋子也统一全是篮球鞋。也正是基于这一点,重生前的宗祁才特地将购置一套新西装加入日程待办事项列表。 宗祁:去,必须得去啊!! 他早把这件事情忘了,也亏得手机日程还记得。 丽兹酒店的下午茶的确好吃,就是预定时间有点长,宗祁上辈子在阿富汗啃大饼的时候还不止一次怀念过那甜腻腻的味道。现在借着重生还能再吃一次,意外之喜,搓手手。 他和老管家在充满英伦风情的老式街道上穿行,来来往往的行人都不免得多打量他们两眼。 布莱克老管家虽然年事已高,却精神矍铄,身姿挺拔,胡子头发花白,穿着传统黑色燕尾服白衬衫,神态严谨。 站在一旁的宗祁就格格不入的多,他踏着一双Zoom Kobe 2战靴,off white的黑白减速带条纹图案的潮酷外套,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臂和小腿。要是再夹上个滑板,分分钟就能在萨维尔街上表演魔鬼的步伐,时尚时尚最时尚。 来萨维尔街定制西装的人大多有一定资产和品味,虽然觉得宗祁整个人从头发尖到jio都和这条老式传统男士定制服装街道气质不合,绅士们依然没有把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太久。 “日安,尊贵的客人,请问您需要什么类型的服装定制?” Anderson & Sheppard的侍者操着一口纯正伦敦腔,在结尾处刻意拖长腔调,再结合这家大名鼎鼎老牌定制店内复古装潢,宗祁总有一种自己穿越到二十世纪的爱德华时代。 事实上,这家店也的确是萨维尔街上最出名的裁缝店,查尔斯王子和不少美国顶级名流都是他们的常客。 但很显然,这里很少接待这么年轻的顾客,侍者也不由得多打量了一会。 “我需要一件半定制西装。” 萨维尔街的西服分为全定制和半定制,全定制便是他们的精髓所在,也是他们如此受欢迎的根本。 但是鉴于宗祁下下个礼拜一就要去丽兹酒店喝下午茶,考虑到全定制西服需要4-12周的漫长等待,这还不包括中间三四次试穿修改的额外时间,宗祁只能遗憾的选择半定制。 不过半定制也不错,选一套店内已经制作完工的成衣,在宗祁的身材基础上修改,不到一周就能拿到成品,完美符合他的需求。 “哦哦,乐意至极,请您随我来。” 照顾到老管家如今毕竟年老。宗祁便示意布莱克管家在前厅稍作等候歇息,接下来对形体的测量和西装模板的选择都需要忙活一段不短的时间。 “这是如今店内陈列的成品西服,您可以随意挑选。” 侍者转头就将宗祁带到他们的陈列室,这里的西装一套套挂在陈列柜内,每一套都极具英伦严谨和绅士气息。当然,它们脚下的价格更好看。 “这一件看起来还不错。” 宗祁晃了一圈,原谅他的审美没有往西装上面点,一件一件看过去一个头比两个大。于是便随意指了一件看上去气质最不凡,摆在那里就是和其他西装格格不入的深灰色款,低调又带着点妖艳贱货的气息。 “您眼光真不错。” 守在一旁的侍者立马恭维,上前将陈列柜打开,“这件西服是威斯敏斯特公爵两年前特地来萨维尔街定制的,您知道吧,就是那位去年受封的公爵阁下。可惜后来因为一些其他缘故,公爵不得不重新定制了一件,于是这一件就一直陈列在这里。” 宗祁当然知道,他今天早上还在泰晤士报上看到这位公爵大人兼上议院议长在例行会议上公开发表自己对下议院最新通过法案不满的报道。 谁都知道,自十九世纪后英国发生的一系列变故,在汉诺威王朝时出现了首相和内阁,不仅仅是一直把握权力的皇室变成了国家吉祥物,就连充斥着贵族和大主教的上议院也没落,权力落入到下议院,也就是俗称的“平民议院”手中。 虽然罗马教廷更早之前就不复君权神授的荣光,但同时拥有枢机主教和大贵族身份的威斯敏斯特公爵却是个狠角色,是的,他是个有实权的。 不过这位威斯敏斯特公爵明明有实权,看上去却对权力没什么兴趣,也不准备学着哈利波特里的伏地魔来个什么光复贵族血统清洗运动,这让不少旧贵族颇有遗憾。 宗祁倒是觉得这人聪明的很,二十一世纪谁要是还敢搞这个,下场估计也会和伏地魔差不多。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公爵会好端端的定一件西服,然后又说不要就不要,人傻钱多任性? “您比起这件衣服原本的主人来说要矮上不少,我们还需要为您修剪一些细节。” 宗祁:…… 居然有人说我一米七九的标准男神身高矮?这公爵莫不是从小在牛奶里泡大的吧? 行了行了知道你们西方人牛逼了。 选定了成品后,宗祁换被两三个裁缝拿着卷尺上下比划,顺着他们的意思抬臂抬腿又放下,来来回回折腾了不知道多久,这才得以走出裁缝店。 “按照惯例,半定制的话,您需要支付这件西装的全款价格。等到定制完成后,我们会派专人送达您的庄园。” 来了! 宗祁将布莱克老管家支开的关键就在这里。 他熟练的掏出口袋里的黑卡,上面5 pounds还在幽幽闪光。 “您确定要使用运通卡吗?这边直接刷卡的话,产生的手续费会比较高。” 萨维尔街的侍者们都是见惯了大客户的,比巴克莱银行的那个小小银行柜员要淡定的多,接过这张运通百夫长黑卡后还例行礼貌的问询了一句。 其实这就是废话,哪一位持有这种等级信用卡的大佬还需要在意那一点点手续费啊。 “确定。” 宗祁漫不经心的撑在红胡桃木柜台上,手中旋转着一支黑色签字笔,细碎的黑发耷拉下来,遮住那双闪烁着碎光的灰眸。 然后,不出意外的,他听到了侍者有些迷惑的声音。 “抱歉,先生,这边似乎显示支付失败——?” 黑发青年抿了抿嘴唇,转头将自己另一张visa卡递过去,将黑卡反手接回。 “用这张吧。” 果然,不出意料,恐怕黑卡上显示的数额就代表一日能用的最高余额,至少今日五英镑额度是刷不出四千英镑的。 这个想法等到宗祁被侍者和裁缝们恭恭敬敬送出门后,达到了巅峰。 “少爷,运通银行的回复已经送达。” “他们说您昨日消费产生的八千五百万英镑账单,在消费产生的一分钟后,便通过瑞士银行的不知名账户发起支付偿还完毕,如今您的百夫长卡并未产生消费贷记或签帐的费用。” 第07章 瑞士银行。 瑞士联合银行集团一向以对客户的高保密性而出名,入职员工必须签署严格的保密协议,以确保不会泄露客户的个人隐私,即使以国家层面对他们发起请求,瑞士银行也绝对不会违背他们的理念。也正是因为他们的这项传统,全世界的富豪名流都格外喜欢这里,成为无数黑暗罪恶的天然庇护伞,不知道洗过多少数额巨大的黑钱。 既然已经有不知名账户为他偿还了买下拉美尔庄园的费用,宗祁心中的想法就就验证了一大半。 这张黑卡,的确是可以使用的。 只可惜对方是瑞士银行,根本无从追查。 黑发青年指腹摩挲着恰如镀了一层铝膜的冰凉卡面,招招手让司机停下车。 “布莱克先生,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他关上车门,拒绝了老管家的跟随,轻巧的从车内跳到人行道上,Zoom Kobe 2踩着刚刚下雨还有些积水的街道,急匆匆的朝街角便利店走去。 劳斯莱斯停靠的位置接近一座大学,现在正是放学时刻,三三两两抱着书的年轻人从校门口出来后,看到这一幕,惊叹声此起彼伏,划开手机对这辆豪车拍照。更有甚者,在看到宗祁一身酷炫潮牌后,还对着他吹起口哨。 好在这里是英国,倒没有那么多人像自由奔放的美国妞一样直接上来搭讪,宗祁冷淡的颔首致意,目不斜视的走入便利店里。 五英镑以内的东西,只有便利店才是最优选择。为了避免被老管家误会,宗祁只能一个人前来实验。 他在一排排的货架中走来走去,寻找自己的目标。 想要试验这张黑卡的效用,宗祁得找四样总价在五英镑内的东西,并且分四次刷卡付款。他转过转角,鞋底在光滑的地板上轻轻打滑,抬眼正好看到尽头的饮料陈列柜。 嘿,有了! 售货员以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宗祁一手抱来的四瓶零度樱桃汽水,先从怀里掏出一瓶放到收银台上,递出一张信用卡,并特别叮嘱一句。 “请分开四次刷卡付款,非常感谢。” 售货员:…… 先不说买肥宅快乐水都用信用卡付款是什么操作,这四次分开付款就很让人迷惑。 不过宗祁运气不错,这会儿刚放学,便利店没什么人排队,男售货员也就闲着给他一瓶一瓶刷,末了还把手指搭在收银台的键盘上问一句,“哇哦,酷,这是米迦勒节的新玩法吗?” 宗祁:……? 秋天的米迦勒节是西方教会用来纪念大天使米迦勒的节日,这个宗教节日历史悠久,从中世纪延续至今,并且在新世纪赋予了不同的意义,成为了许多年轻人的节日。售货员自然不认得运通百夫长黑卡,只是看这混血小哥穿着挺酷,还以为是打算买了汽水去街头庆祝的。 果不其然,在刷到第四瓶的时候,售货员遗憾的告知宗祁支付失败。 “谢谢,那我拿这三瓶就好。” 宗祁点了点头,收起黑卡,一把抱起三罐汽水,心事重重的回到劳斯莱斯上。坐在前面的布莱克老管家倒是扶了扶金丝眼镜,认真的记下这家便利店的地址名字还有宗祁手中抱着的汽水样式,打算在庄园置备上十箱八箱。 少爷虽然看上去老年老成,沉默寡言,但到底还是少年心性,一定也是喜欢那些零食的。回去后一定吩咐后厨去买一些,在不影响正常饮食的情况下适量进行投喂。 神奇的东方人吃米饭,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才长的如此纤细漂亮,没有半点西方啃面包的来的粗犷,看着就营养不良的模样。 老管家看着宗祁小胳膊小细腿的,感觉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对于布莱克老管家这一通胡思乱想,宗祁毫不知情。他沉吟的拼凑着一切可得信息,基本搞清楚了这张黑卡的效用。 1:首先,它是一张黑卡,只能用以花钱,并不能带给宗祁超能力 2:其次,它每天都可以凭手气抽取使用次数和额度上限,分别代表了十字架上玫瑰花瓣的数量和直观的数字提示 3:最后,宗祁不相信天下有白吃的午餐,这张黑卡还有一个令人无法忽视的问题,那就是使用后需要付出的代价 看来,终究还得去那地下暗室再探一次。 宗祁满怀心事,脸上无甚表情,安静的看着轿车无声划入肯辛顿切尔西的街道。 这个街区内装扮都十分具有老式英伦风格,道路两旁的房屋线条冷硬,和铅灰色的天空仿佛要融为一体。 他忽然又想起自己刚到阿富汗的时候,因为一时间无法适应那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前期可没少吃苦头。 像宗祁这种在和平环境下幸福长大的人,缺乏拿起刀和枪的勇气。 但只有直面恐惧和未知,才能夺得先机。 这句话在哪里都适用。 驶入肯辛顿最著名的1A公寓附近时,宗祁在远处好好打量了一番这座大名鼎鼎的皇家别院。现在还没正式进入秋天,等到时候正式入秋,肯辛顿宫两旁的树叶全部都会被染成亮黄色,将整个林间小道全部铺满,造出一条大自然的天然地毯。 现在肯辛顿宫开放了游览,游客只需要买票即可进入参观。宗祁望过去的时候还能看到三三两两行人在排队检票。 虽说拉美尔庄园和英国皇室是邻居,但由于肯辛顿宫占地过大,事实上肯辛顿这一圈的住户都能说自己和皇室比邻而居。现代人对于英国传统皇室的热衷远远超乎想象。 宗祁将车窗摇下,感受着车窗外刚刚降雨后的新鲜潮湿空气,任由清风把他的额发掀起,眉眼慵懒又随意。 “嗯?” 劳斯莱斯开进路口的时候,忽然和一辆黑色的迈巴赫62S迎面相撞。 两辆车都是加长版,价格也相差无几,宗祁漫不经心的扫了对方的车标一眼,不感兴趣的继续撑着头看天空。 肯辛顿区居住的人非富即贵,迈巴赫宾利劳斯莱斯都是常规操作,跑车系列兰博基尼布加迪威龙阿斯顿马丁法拉利更是云集,就差能组成一个顶级跑车车队,宗祁对车不怎么感冒,他的审美全部都点在跑车上,对于这种商务用车多看一眼都嫌浪费。 倒是对面车上手持铂金权杖,阖眸微憩的金发男子忽然睁眼,湛蓝色的眼眸如同鹰隼般冷冽,慢条斯理的顺了顺有些褶皱的袖口,“拉美尔家族的新继承人?” 这条路尽头只有两间住户,除了威斯敏斯特公爵在伦敦的居所外,还有一栋就是拉美尔家族的老宅,除了之前在太阳报上炒的沸沸扬扬的拉美尔家族外不做他想。 “回禀阁下,正是。拉美尔家族的这一任继承人是位混血儿,不知为何得到了家族的承认,昨日已经将财产过继完毕。” 私人管家恭恭敬敬的回答,如履薄冰,不敢在这位公爵面前多言一句。 这倒让拉斐尔来了些兴趣。 拉美尔家族传承了那么多年,底蕴不可谓不深厚,要不是在中世纪时发生了那一件事,也许传承至今,还真能将炼金术发扬光大,只可惜…… 太贪婪了。 贪婪的人,是无法从神秘中获得好果子的。 现在那样炼金术圣物的出世,说起来倒是和拉美尔家族有一些关系。在这个欧洲所有神秘组织都接收到圣物出世的消息之际,拉美尔家族即使再低调,表面上看上去再平平无奇,也有可能被当成活靶子。 愚蠢 即使拉斐尔同样也是追寻圣物的一员,也绝对不会将目标定在拉美尔家族身上。 任何一个家族都有可能,但拉美尔家族,是最不可能拥有圣物的。 因为他们,是可耻的叛道者。 拉斐尔抬眸,从后视镜里最后看了一眼那位撑在车窗边上,仰望着天空的黑发少年。 少年下颚瘦削,皮肤白的仿佛要反光一般,杂糅了东方神秘气质,又有西方人五官的深邃美,漂亮的不可思议。 像一朵弱不禁风的菟丝花,和所有这个阶层含着金汤勺出身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走吧。” 公爵淡淡的下令,顺手将放在匣子内的权戒拿了出来,上面金色的上帝之眼标志明明灭灭,闪烁着诡秘的光泽。 圣物出世,这个埋藏在世界暗处的—— 毫不夸张的说,影响了人类每一个历史进程,拥有普通人想也想象不到庞大网络和势力的绝密组织,也是时候该重新运作起来了。 第08章 宗祁半点眼神都没分给刚刚擦肩而过的那一辆黑色迈巴赫,他继续撑着头望着天空,放空大脑,什么都不想,感觉意识都要随着铅灰色天空远处缓缓飘来的一朵云那样远去。 他一直都很喜欢看天空,从小就是。 所有人都觉得宗祁是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公子哥,多的是人赶着上来巴结讨好他,钱又多的是,每天都应该过的很开心。 但其实并不是。 宗祁只觉得很孤独。 他没什么朋友,狐朋狗友倒是一大堆,上辈子自己飞机真的出事后也不见得有人还记得他。那些富二代们十几岁就熟练出入各大夜总会酒店蹦迪,宗祁每次被他们扯去酒吧的时候都坐在角落里独自自闭,他一点不理解那些人的悲欢,只觉得他们吵闹又庸俗。 大概是中二少年的通病,总觉得世人皆醉我独醒。 小学的时候宗祁经常在放学后,悄悄提着自己的小书包,避开自家司机停在校门口的玛莎拉蒂,从学校后门的围墙上翻过去,沿着低低矮矮的小巷往前走。 他上的是私立小学,学校坐落在浦西黄浦区,这里一百年前曾是法租界的区域,在老牌上海人心目中丝毫不比纽约上东区、伦敦肯辛顿切尔西这些世界知名富人云集的地区逊色。 顺着小巷,宗祁轻车熟路的溜到洋泾浜圣若瑟教堂的后门,他把书包扔在草地上,眯着眼睛躺下,仰望哥特式教堂尖塔上的十字架,看夕阳从云层间隙中穿到彩绘的琉璃窗内,把窗子上绿黄蓝红都点亮,连小窗上的圣母玛利亚身后的光晕都更加明亮了一层,恍惚间还能听到圣歌吟唱。 放学的时候教堂早就关门了,根本不会有人发现有一个人躺在后院草地上仰望天空。 如果能够像白云那般自由就好了。 宗祁可以就这样躺着很久,眼睛一眨也不眨,比起上数学课时候老师讲解的方程要认真的多。可以从傍晚黄昏看到月明星稀,这才拎起小书包,走到另外一边的街区去,打电话让找小少爷找的手忙脚乱的司机开车过来。 后来意外到了阿富汗后,宗祁还是喜欢看天空。 阿富汗很乱,也很贫穷,宗祁过去二十年的生活都和那里格格不入。白天那里都在火热开战,唯有夜晚时分才能悄悄从地下掩体爬出来,躺在满是黄土的地面上看星星。虽然没有白云但也看的很满足,因为至少知道那是同一片天空。 母亲、父亲、曾经比肩作战的战友,一个接一个的走了,但好歹还有天空陪着他。 “要出太阳了。” 宗祁轻声道。他踏上地面,眯着眼睛看着天空上薄薄的卷云。 卷云这种云很高,如同一缕缕片絮的羽毛,在天空中延展伸长,一下子就把刚刚还下过雨的天空给盖住。出现这种云,天晴的概率很大。 上辈子最后几年学到的东西数不胜数,搞不好到时候回国了摆个小卦摊夜观天象也能混口饭吃。 正好将车门拉开的老管家也下意识抬头望了望天空,笑着回答,“承您吉言。不过在英国,晴朗的天气可不多见。” 何止是不多见,要是英国某一日真的出太阳了,腐国人民那叫一个在ins脸书推特上奔走相告,扔下手头工作都得去草地上躺着享受这难得的阳光。 更别说现在已经入秋,等秋天过后就是冬天,若是今天真出太阳,那今天就很可能就是英国这下半年来最后一天宝贵的晴朗日子。 “等到下午就知道了。” 看老管家明显不相信的模样,宗祁笑了笑,摆了摆手不欲多言,迅速用过午餐后就将自己关进了拉美尔庄园的书房里,并且特意吩咐不要让任何人去打搅他。 “哐当——” 等到沉重的雕花木门关上,宗祁将一旁的门闩扣上,确保没有人能够突然闯入这里后,这才深吸一口气,脱下off-white外套,随手挂在一旁的衣架上,重新站到壁炉面前。 花费了大约五分钟,宗祁将壁炉下装饰用的木头再次清理出来,摸索着打开iphone的后置手电筒,弯下身子钻进壁炉内,面对壁炉内部整整齐齐的红色砖块陷入了沉思,半晌后灵光一闪,低头解锁iphone,调开照片界面。 好在手机里有备份,当初宗祁被黑卡吓了一跳,愣是连那张指引用的羊皮纸都扔在了暗室里。 属实不能怪他,实在是这个打开暗室的手法过于繁杂,一时半会宗祁还真想不起来那张羊皮纸里写了啥。 “一、二、三……十五、十六、十七……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成了!” 宗祁一连按照六芒星的顺序敲动红砖三十三次,这才放下手来,看着壁炉后缓缓下沉的墙壁。 三十三,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他略微思索一下,在wiki上输入这个数字,却没能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只得抿唇收起手机,转身顺着梯子往下爬。 这间暗室离地面有一段距离,而且爬下去的时候甬道不仅窄,还连个照明的都没有,越往下爬越安静,安静的让人害怕。要不是这是他爹的绝密遗嘱,上辈子打死宗祁都不会来这种多来几次都能得幽闭恐惧症的地方。 鉴于上次的体验十分不美好,宗祁手里紧紧攥着匕首。 反正这个世界已经已经出现一张明显不属于科学范畴的黑卡,保不定下一秒就会出现什么木乃伊复活,哥斯拉出没,超能力满地跑的情况,宗祁觉得还是谨慎一点为妙。 然而等他再次爬到暗室中,将手机电筒打开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后,依然没有出现任何超现实情况。他甚至踮起脚去,把墙上的那个赫尔墨斯之杖摘下来,而墙上除了黑卡之前造成的空洞外,愣是没有任何异常。 宗祁:…… 行吧,是本中二少年想多了。 纵观暗室,桌子上摆放一堆不知名炼金器材,书架上一大摞的古籍,宗祁实在无法得到任何关于这张黑卡的线索。 本来那些古籍是最好获得信息的地方,但偏偏它们清一色的都是些希伯来文拉丁文,像宗祁这种在阿富汗混了三年都没能学会那边官方语言的语言白痴来说,那叫一个头比两个大。 “唉——” 他哀叹一声,开始认命的接近满是灰尘的书架,翻箱倒柜想要找到些东西,怎么说也不能就这么无功而返。 这些古籍有些上面有英文标注的标签,只不过英文特别潦草,收尾的弧度特别大,看上去就像是中世纪贵族们热衷写的那种浮夸式花体字,难以辨认。 “死海古卷?” 刚辨别出一卷古籍的名字,宗祁就蹬蹬蹬跑回到楼梯口去用wiki搜索。 “我滴个乖乖啊……” wiki上写的那叫一个明明白白:死海古卷是1947年出土于死海附近的,可能是人类历史上最重要的文献之一,内里记载最早期模式的《圣经》,用希伯来文,亚美尼亚文字、希腊文、拉丁文、阿拉伯语等文字写成,目前还在被全世界语言学家破译中。 宗祁:…… 他呆了呆,低头看自己手中这一卷完整的,明显被人修复完成的古籍。 按理来说这么久之前的古文物,在接触空气后多半会解体,但不知道为什么,宗祁手上这一摞死海古卷不仅没解体,也不同于wiki上描述的呈碎片状。 有谁,或者是很多人,将这部古籍搜集之后完整拼凑起来了。 ——而且是近一百年间,至少,是在死海古卷出土后。 他看着死海古卷书脊上的缠绕相当拙劣的透明胶,呼吸不由得有些粗重。半晌后才将这本古籍塞回到书架,转头开始搜寻其他有用的信息。 一刻钟后,宗祁又举着手电筒,在炼金术工房的柜子下找到了一块巨大的祖母绿石板,还有零乱散落在一旁的手稿。 光这一大块宝石石板都价值连城,更别说宗祁还在石板上看到一些凌乱的字迹,多半又是什么神神叨叨的古董级宝贝。 鉴于这一回没有英文小标签告知宗祁这玩意的真实身份,宗祁只能打开google,在上面按照关键字输入祖母绿石板和炼金术。 万能的google自然不会让人失望。 这块石板名叫翠玉录。 是传说最早传入欧洲的炼金术文献,历史可以追溯到埃及时期,上面包含十三条箴言,解开十三条箴言便能掌握炼金术的终极,后被著名科学家、炼金术师艾萨克·牛顿爵士破译,但翠玉录原件在三世纪末,伴随着亚历山大图书馆的烧毁而失踪。 失踪,失踪个屁啊,恐怕全世界的神秘学家和宗教学士都不会想到,这玩意现在正安放在伦敦肯辛顿区一座庄园的地下!!! 宗祁面无表情的一屁股坐在祖母绿石板上,回头又捡起地上几张散落的手稿研究。 这一回,宗祁终于愣了愣,差点没笑出声。 因为其中有一张手稿是用中文写的。 从手稿上无数相同字迹的晦涩语言就能看出,这间暗室原本居住过一位博学多才,会无数种高难度语言的大佬。他也许试图想用不同的文字将自己的研究成果保留,却不想自己的后代里混进了一个中国人。 宗祁:我差点没笑出声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过暗室里可不是研究手稿的好地方,宗祁小心翼翼的将全暗室里自己唯一能看懂的一张羊皮纸塞到裤子口袋里,站起来拍了拍屁股,神色晦涩难辨。 拉美尔家族的谜团多的简直超乎了宗祁的想象,但也不能说是全无意义,至少宗祁通过这一屋子的异常和手稿搞清楚了一件事。 他手中的这张黑卡,大概率是一件炼金术制品。 而且还是一件十分完美的,极其成功并且罕见的炼金术制品。 中国人对于欧洲这些宗教炼金术神秘学的想象十分匮乏,了解也不多。 事实上别说是中国人了,在中世纪教皇对炼金术的严厉打击之下,就连许多欧洲人也对炼金术存在一定程度的误解。 有的人觉得,炼金术不过是浅显的想要研究点石成金的秘法;但更多的人依然认为,炼金术的等价交换实际上就是同魔鬼在签订契约,而魔鬼,他们贪婪,欲望毫无止尽,在任何传说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很不巧,常识匮乏的宗祁也是这么觉得的,他一联想到自己有可能在刷卡的时候就同魔鬼做交易,头皮便开始发麻。 但宗祁现在的处境很不好,可以说是骑虎难下。 外面有不知名的人盯着他,以至于宗祁根本没办法大摇大摆的拿着这张黑卡去寻求外部援助,而宗祁的生性多疑也决定了他不会愿意去相信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唉。”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重新走到悬挂着赫尔墨斯之杖的墙边。 这里的墙上还留下了一条小小的缝隙,正是那柄插入墙内的匕首留下的。 当然,现在那把匕首已经化作宗祁口袋中的黑卡。 宗祁:我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后悔自己当初为啥那么手贱,非得过来拔个匕首留恋到此一游。 不过…… 盯着墙上那条缝隙,宗祁灵光一闪,他眨了眨灰色的眼睛,掏出那张黑卡,又将它毫不犹豫的插回墙壁之中。 毫无反应。 毫无反应是不是就代表这张卡被插回去后就完事了?以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行行好这位卡大哥别跟着小弟我了,小弟太难了,顶不住啊。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听我的,别跟着我了,我说了算。” 宗祁转了转眼睛,看这卡似乎的确没什么反应,于是甩甩手就打算走。 买东西还能退货呢,这卡就算是个炼金术制品。那也得遵循基本法,没错! 溜了溜了。 “咔哒。” 似乎是黑卡察觉到主君的心情,自尘封的,一处完整的没有任何缝隙的石壁内部忽然传来轻微的咔哒声,像是启动了什么奇怪的内部装置,所有藏于暗处的齿轮纷纷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咔哒咔哒的转动起来,在这十几米的地下,宛如最盛大的欢迎仪式。 摆放在暗室每一个角落的三十三根蜡烛全部被点亮,一根接一根,无风自燃,没有温度,像是鬼火。墙上的赫尔墨斯之杖悄然收回到墙内,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等臂红色十字架,中心的的玫瑰花正在怒放。 右下角,一串刻在墙上的字符摇曳发光,明明灭灭。 其上写着:Rosicrucians 蔷薇十字会。 第09章 威斯敏斯特宫内人声鼎沸。 这座被称为议会大厦的哥特复兴式建筑位于威斯敏斯特行政区,是英国议会的所在地,一条条法案便是在这里宣告诞生。大厦上面有五座时钟,最出名的那一座叫做大本钟,也是英国扬名世界的地标性标志之一,旅游必打卡网红之地。 如今正是英国议会的第一会期,从3月末开始,到8月初左右结束。 今日是周末,并不是上下议会例行会议的时间,许多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正在门口买票进来参观,给这座庄严的宫殿增添了不少人气。 无人知道的是,在这座建筑的地下,有一个远比这建筑更加古老的绝密组织正在进行集会。 此次集会,只有这个组织的三十二级以上的高层才被允许参加。 共济会(Freemasonry)。 这是一个带有传奇色彩的组织,因为高速信息化时代的发展,也逐渐被全世界普通人所知。 因为它太过神秘,且与会者的身份大多非富即贵,几乎囊括世界上所有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许多阴谋论者也将其和所有历史事件联系起来,并且坚信它暗中操纵的人类的发展。 它的力量有多么可怕? 随随便便调出一份传说中共济会成员名单,这些名字足以让整个地球抖三抖。 斯大林、列宁、富兰克林、华盛顿、歌德、孟德斯鸠、伏尔泰、莫扎特、贝多芬、柯南·道尔、爱因斯坦、华盛顿、爱迪生、雨果、爱德华七世、丘吉尔……囊括政界商界艺术界,可谓是一网打尽。 没有人知道这些历史上的伟人是不是共济会成员,但他们几乎都不约而同的留下过共济会内成员独有的手势照片,甚至有些还自己暴露过会员身份。 更多的表现在政治之上—— 所有的美国总统几乎都留下了共济会相关的“揣手礼”照片,剩下没有留下照片的两位——林肯和肯尼迪,毫无意外,他们都被暗杀了。而华盛顿更是将共济会的尺规标志,印在他本人的祠堂外。 美国国会议员,几乎全部都是共济会成员,不仅仅是美国,欧洲也遍布他们的势力,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他们甚至将自己的标志——上帝之眼,印在了美钞和国徽上,以彰显组织对于地球第一大经济体无与伦比的控制能力,甚至连私有银行美联储,也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当然,共济会的反对者也不计其数。 罗马教廷与共济会简直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在曾经教廷执掌欧洲大权的时候,一度发动“世纪战争”去铲除他们,一直持续到现在的二十一世纪,从未停止。到了现代,共济会逐渐被世人所知后,更多的阴谋论者开始坚信这个组织便是发动两次世界大战的罪魁祸首,如此云云,不计其数。 听起来怪可怕的。 事实上,只有真正的组织高层,才知道共济会背负的是什么。 博爱,慈善,美德。 包容,哲思,生存。 地球上不到百万分之一的人类手握着整个地球的管理权,而共济会几乎能够囊括这百分之一完毕,自然不可能是阴谋论者口中的邪恶组织。 共济会的本意,是聚集金字塔尖的人类,捍卫人类发展,提升个人精神,使社会完善。 ——绝非控制人类,操纵世界。 虽然世人对其多有误解,但因为共济会内倡导的缄默法则,他们保持了绝对沉默。 共济会分为三十三等级,三十二级以上的顶级成员还有另外一个更加绝密的身份。 ——光照会成员。 光照会比共济会的历史更加悠久,也要更加神秘的多,它诞生于公元前4000年,伽利略和哥白尼也曾是它的成员之一。 共济会和光照会本来是两个组织,但在十八世纪左右,光照会渗透进了那时才刚刚诞生不久的共济会内部,于是顺理成章的控制了共济会内部,为自己披上一层更加神秘的外衣,隐匿在共济会之内。 只有共济会内的精英,三十二级以上的成员,才有资格加入这个最古老的神秘组织。 今天,共济会的高层,光照会的一员,属于这个绝密金字塔内部顶尖的人们一同聚集于威斯敏斯特宫。 他们将威斯敏斯特宫的地下挖空,借用与会成员军情五处和军情六处高层的便利身份将其层层隐匿,无人得知。 1605年,盖伊·福克斯曾经秘密在威斯敏斯特宫下安置了火药,想要一举将上面正在参加会议的国王和议员炸死,可惜最后事情败露被处死,现代还根据他的事迹改编成电影《V字仇杀队》。 而现在,这些穿着古怪的人借用当初盖伊·福克斯的地下室,甚至将它改造的富丽堂皇,从地面到穹顶的罗马柱正好高三十三英尺,穹顶之上正好铭刻着三十三道拉丁文。就像聚集在这里的人,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三个一样。 三十三,一个神秘且充满魔力的数字。数学命理学将其视为最高等级的终极数字,耶稣基督三十三岁被钉在十字架上,《圣经创世纪》里上帝的名字一共被提到三十三次,人的脊椎骨也是三十三块,之上连接着大脑。共济会里依然保留着对于这个数字的狂热崇拜。 聚集在这里的人们身披破旧的白色长袍,胸前是十字交叉的式样,如同一只绞索将脖子缠住,露出脖颈到锁骨下方的苍白皮肤,看上去就像是中世纪的石匠般,具有十足的神秘感。 有资格站在这里的人,无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他们也许是抬抬眼皮就能让欧洲抖动的政界大佬,也许是把握着一个国家命脉的银行家族掌权人,甚至是家喻户晓的超级巨星,在世界都享有盛誉的艺术家或各界科学家。 但是只要他们披上这件白袍,所有俗世高贵或贫贱的身份便没有了意义,所有的意义都只剩下一个,那就是——共同守护一个秘密的兄弟。 没错,兄弟。 共济会顶尖的光照会内,全部都是维护这个秘密的兄弟,他们宣誓加入这里,共同守护着人类最后的密码。为了这个秘密,这个绝密组织已经等待了许多许多年,久的连他们自己都要忘记。 “你们来了,我的兄弟。” 一直背对着站在阴影处的人终于出声,他的声音低沉,如同琴刷轻轻擦过小提琴弦引发的嗡鸣。 “Worshipful Master(神圣尊者)。” 其余的三十二位成员纷纷恭敬的倾了倾上半身,以示他们对于这位年轻光照会兼共济会领袖的无上尊重。 当然,谁又能想得到呢,就是面前这位金发蓝眸的年轻公爵,只差一步就成为梵蒂冈的教皇。虽然最后因为不得不继承家里爵位的缘故,退而其次居于荣光名誉枢机主教的位置,但恐怕现在梵蒂冈内的教皇,都没有面前这位来的有话语权。 罗马教廷和共济会针锋相对了那么多年,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兢兢业业培养的这位据说“可以与神沟通,被圣灵选中”的年轻人,居然会是那个古老邪恶组织的领袖。 世人皆以为年轻的威斯敏斯特公爵虽有权力,却无心于此,对他致以最高褒奖时也扼腕叹息。 只有处在这间小小密室内的人们才知道,这个人,早就踩在了全世界的顶端,手握无上权柄,冷眼俯瞰芸芸众生。 “寒暄就不必了,贸然浪费诸位宝贵的时间,是因为我们已经接到至高秘密的指引。” 尊者轻笑一声,湛蓝色的眼眸如同刀子般划过每一位与会者的脸庞,而这些在某一方面叱咤风云的人物,居然都下意识避开了那道凌厉的视线。 但他的话语,使得整个暗室内的人都为之肃穆起来。 “冒昧询问,尊者,请问指引是关于圣物出世吗?” 有一位白袍人轻声发问,这位英国工党的党魁脸色低沉如水,严肃万分。 等视线从最后一位罗斯柴尔德当权人的脸上划过后,拉斐尔稍稍敛下眉眼。 他没有回答,而是漫不经心的转动着手中上帝之眼的金色权戒。 “我们的箴言是什么?” 他忽然毫无预兆的提问。 “促进人类发展。” 立刻有人下意识回答。 “不不不,那是共济会的箴言。我说的是我们,我们——” 拉斐尔指了指自己手中的权戒,将戒指那一面展示给三十二位白袍人。 “Illuminati(光照会)。” “共济会维护人类秩序,而我们,则负责,消除那些本该保持缄默的阴影部分。” “所以,最后的圣物——” 尊者拉长了语调,视线余光在瞥到暗室穹顶某一点的时候忽然凝固,继而紧缩。 穹顶上绘满了神秘学图:全视之眼、太阳、月亮、真理之钥、所罗门三大法则,希伯来文、拉丁文、楔形文字阐述着一条条看也看不懂的箴言。而在它的正中央,巨大的共济会标志——分规、曲尺和法典正安静的垂首。 然而在这个悬挂标志的最后,一个鲜红的十字架玫瑰图案正在点燃,向世界宣告着它的回归。 “它回来了。” 第10章 对几个街区外正在进行的秘密集会,宗祁一无所知。 他现在正在暗室里,大气都不敢出。 方才暗室出现吱呀吱呀响动的时候,宗祁就已经机敏的蹲下身体,迅速滚到黑色的炼金术长桌下,和巨大的祖母绿石板《翠玉录》大眼瞪小眼,手中的匕首蓄势待发。 靠,这张黑卡咋这么事儿逼! 宗祁后悔死了自己的手贱,过了一会,他在书桌底下等了许久都没听到更多的声音,又机敏的眨了眨眼。 再次出现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在如今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就是给宗祁带来宝贵的新线索,要么就是万劫不复的危险境地,二选一,公平的很。 “呼——” 借着地面上明明灭灭的烛光倒影,宗祁深吸一口气,悄悄探了个头出去左右张望,视线甫一探出,便被那墙的模样惊的嗦不出话来。 原本赫尔墨斯之杖悬挂的位置被等臂十字架玫瑰替代,模样和黑卡上的一样,不过多了些繁杂的花纹和细节。宗祁大着胆子走过去,发现这个标志完全不同于先前挂上去的赫尔墨斯之杖,它是完完全全贴合在墙壁上的,就像嵌合在墙壁中一般,十分反常识。 ——蔷薇十字如同被熔炼的铁水,跳跃着金红光泽的同时,又如同液体般缓缓流动着,在明灭烛光的阴影处又泛着银白色的冷冽微光。 在宗祁两辈子的认知中,没有任何一种金属或者人造材料能达成这种近似“活过来”的效果,看着怪渗人。 他小心翼翼的用刀尖凑过去,在接触到蔷薇十字时却感受到如同钢铁般坚硬,完全不同于其自带的流体动态模样。 宗祁心情复杂的将匕首收回,警惕的环视暗室四周。 三十三根蜡烛被点亮,仔细看,这些蜡烛似乎都是用某种位置的材料制成,燃烧时不发出任何温度,甚至连蜡烛的高度也没有减少,类似于传说中古墓里千年不灭的长明灯,把暗室内黑暗驱散,照的亮堂堂,诡异又美丽。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炼金术? 经历了这么多,宗祁已经能够良好接受炼金术这种魔幻设定的存在。不过接受归接受,愿不愿意还是两回事,不管炼金术有多么神奇,宗祁现在必须确认的是这张古怪的黑卡不会真的在他本人没有愿意的情况下,拿着灵魂去和魔鬼交换。 他将墙壁上“Rosicrucians”的英文字母输入手机wiki,安静的等待着结果。 wiki百科不能说是万用的权威百科,因为它可以被任何人编写或者篡改,但是其引用文献和资料注脚一方面还是没得话说,至少是宗祁这种当代青年寻求帮助的头号首选。 “蔷薇十字会(玫瑰十字会)?” 看着搜索栏下蹦出来的第一个词条,不知为何,宗祁内心隐隐约约有预感,也许这就是他此行的答案。 “蔷薇十字会,一个自中世纪就诞生的秘密教团,以玫瑰和十字作为自己的象征物,主要研究对象是——炼金术?!” 嘿,说曹操曹操就到,还真找对地儿了,宗祁现在可不就瑟瑟发抖的处于炼金术的包围中。 他按捺住自己欣喜的心情,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迅速往下阅读。 可惜的是,宗祁马上又失望了。 wiki百科上对于蔷薇十字会的描写十分含糊,词条上只给出了“起源”“启蒙时期”“共济会的影响”“宣言”“现代团体”这五大目录,对于进一步描述这个神秘团体则是只字未提。换而言之,宗祁现在只知道世界上存在这么一个秘密会社,并且知道他们的标志,诞生地在德国以及研究的主要内容之外,其他依然一无所知。 看来想要知道更多的,关于这个秘密会社的信息,只能抽空时候去一趟大英图书馆了。 不管科技如何发展,有些历史,永远只会流传在书页上。大英图书馆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学术图书馆之一,一定会让宗祁有所收获。 不过也不能说全无所获的,至少宗祁还发现了另外一个致命的巧合。 “May the roses bloom on your cross.(愿玫瑰在你的十字上绽放)?” wiki在首页特别标明着这句话是蔷薇十字会的问候语。 曾经有一个空灵莫测,不似是人类的声音也在宗祁耳边说过,分毫不差。 他不自觉喃喃自语,却不想在念出这句话后,面前的墙壁再一次出现奇异的变动。 我靠靠靠靠靠! 可恶,“芝麻开门”? 宗祁在心里大骂一声,严阵以待,在地上灰头土脸的一滚,抬头才发现是张猩红色的挂毯从墙壁上垂落下来。 该挂毯就是一张挂毯,严格遵循物理学定律,从天而降,垂直掉落,加速度正常,没有发生其他任何不科学的反应。 宗祁:…… 装神弄鬼的,莫挨老子!!! 他黑着脸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挂毯面前。 挂毯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不像是被写上去的,它们如同墙壁上的蔷薇十字一般缓缓流动摇曳,再配合暗室内的蜡烛,总感觉分分钟就能够构造一个哈利波特和指环王的天然取景处。 “蔷薇十字会箴言?” 这一次挂毯上的文字被换成了德文,宗祁冷笑一声,直接打开手机,按出有道翻译官APP,退后两步进行拍照翻译。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卢恩文字、希伯来文、拉丁文和楔形文字这些个逆天的古语言宗祁还真拿它们没点办法,不过小小德文,还由不得它在新世纪智能手机持有者面前耀武扬威。 但到底机器翻译出来的语言有些奇怪,本着德语和英语都是日耳曼语系一员,他选择将挂毯上的德文翻译成英文,再进行阅读。 “通过理性的哲学沉思以及炼金术研究,从而来获得……了解人类,上帝,和世界的奥秘,这是我们——伟大的魔法师们聚集在一起所追寻的终极秘密。” “通过探寻火焰蕴含的奥妙,寻找……这是个什么词语,汞?哦,从汞到黄金的转换,造就第五元素。” “我们完美继承公元前四千年前埃及留下的……绝密意志,以绝对理性,通晓上帝,掌控万物。” 挂毯上揭示了蔷薇十字会的本源,来自公元四千年前的古埃及,而并非宗祁在wiki上看到的十七世纪,和公众认知明显有出入。 宗祁翻译的磕磕绊绊,举着手机一点一点往下挪,一边看一边笑。 挂毯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面的理论用当今化学观点来看都属于十分可笑的那种。更别说什么通晓上帝掌控万物,听着就像邪教入会洗脑仪式。 还有什么魔法。 炼金术宗祁信,但魔法——省省吧,中世纪的蔷薇十字会恐怕是由一群中二少年聚集而成的过家家组织,没折腾出一个霍格沃兹还真是难为他们了。 手机再往下挪,宗祁终于喜闻乐见的看到了名誉会员的名字,它们一个个都在挂毯上熠熠发光。可惜第一个名字看不太清,宗祁便直接跳过,直接往下念。 “蔷薇十字会名誉成员——弗朗西斯·培根、艾萨克·牛顿、查尔斯·达尔文、约翰内斯·开普勒、勒内·笛卡尔、罗伯特·波义耳、戈特弗里德·莱布尼茨……我擦!!!” 这些科学界大牛的名字,随便拿一个出去,那都是中国学生们在考试上痛不欲生的考点,大学期末熬夜背诵时最痛恨的名字。 宗祁也不想相信,但挂毯上这些人的名字风格都不同,一看就是本人签名,他随便打开google搜索一下留存手稿都能对比,还真该死的一模一样。而在这些大佬的生平记载中,全部都有相似的一段——沉迷炼金术或者沉迷神秘学,这样算下来,他们的确极有可能加入这个隐秘组织,为了追求更高理性。 这未免也太有排面了,蔷薇十字会还挺牛,目瞪狗呆。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牛的组织,为啥要占着拉美尔庄园一个小小的地下暗室不放?难不成老拉美尔也是蔷薇十字会的一员? 实在是老拉美尔比起挂毯上那些大佬来说瞬间low了,宗祁对自家那个爹绝无信心,怎么想也不可能。 可为什么老拉美尔的遗嘱又是让宗祁将这里完全破坏掉呢? 宗祁盯着蔷薇十字会挂毯最上面的那个名字,明明是位于众人之上,那个名字却晦暗不清,让人无从分辨。 疑问一个接一个往外冒,明明宗祁似乎找到源头,却发现自己不过是陷入更大的迷雾。 真是令聪慧的宗男神摸不着头脑呢。 在这里耽误了太久的时间,一看手机都下午三点了。为了防止老管家送下午茶过来,宗祁只能暂且压下满肚子的疑问,将黑卡又拔了出来塞到兜里,重新爬回到书房内。 宗祁刚刚把作案现场重新布置好,又拿了本大部头将身上沾到的灰尘全部拍干净后,这才不疾不徐的走出书房,伪装成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别提有多自然。结果他一出门,便撞上了喜匆匆从走廊尽头而来的布莱克管家。 “少爷,过量的阅读对视力有害。天气正好,您不妨到院子内多多散心。我们已经为您布置好了泳池和高尔夫球,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下午茶。” “冒昧询问一下,您是如何笃定下午一定会有晴朗天气的?” 很显然这个问题困扰了老管家许久,实在是英国这般出大太阳的日子太少,就连天气预报也没有预测到的事情,没想到却被宗祁一语道破,这如何能不让人惊讶呢? “东方魔法。” 宗祁神秘的笑了笑,并没有解释的意思,率先走出庄园。 外面的天气确实极其热烈,蓝天白云,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一点也没有上午时候下雨的阴沉。 拉美尔庄园的草地庭院苍翠碧绿,泳池碧波荡漾,下人们早就撑开遮阳伞,摆放好小桌和沙滩椅,上面摆放着精美的下午茶三层塔,勾金丝的茶碗内白雾缭绕,具有十足的英式慵懒。 宗祁随手拿起放在一旁架子上的高尔夫球杆,佣人立马上前为他穿戴好手套,整整齐齐将防护装备整好后才退开,站在一旁随时待命。 他满怀心事,落杆的时候颇有些心不在焉,第三杆的时候更是用力过猛,飞越了之前定下的球洞,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宗祁:…… 算了算了,他还是去游泳吧。 另一边,刚刚从议会大厦回来的威斯敏斯特公爵正好抵达自家庄园的门口。私人管家恭敬的拉开黑色迈巴赫的门,站在庄园门口迎接主人的回归。 “公爵阁下,欢迎回来。” “嗯。” 金发蓝眸的俊美男子漫不经心的颔首,正要踏入庄园时,忽然有一颗白色的高尔夫球从天空中飞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准确的、没有丝毫偏差的,砸中了他的头。 拉斐尔:……? 第11章 “公爵阁下!” 很显然,这颗突如其来的高尔夫球使得站在一旁的私人管家浑身紧绷,下意识抽出一把瓦尔特P5,黑洞洞的枪口上深邃,迅速拦在威斯敏斯特公爵面前,严阵以待。与此同时,司机也从迈巴赫驾驶座侧箱内将贝瑞塔92F上好膛,一秒进入战斗状态。 对于他们这种顶级特工来说,在做好万全反追踪的情况下还能遇到这种突发事件,简直就是失职中的失职。 高尔夫球本来就小,若是打球人用力过大,一颗小球上所携带的加速度后造成的作用力真是相当感人。不少高尔夫球被砸中的事例里还有意外失明的,听着怪可怕。 拉斐尔只感觉自己眼前一黑,被击中的地方传来阵阵疼痛,一个踉跄后勉强稳住身形,修长的手爆出青筋,直直摁在太阳穴上,湛蓝色的眼眸阴翳晦涩。 只一瞬间,拉斐尔脑海中便瞬间闪过千万种思绪。 平心而论,这位新任的威斯敏斯特公爵是一个拥有非常多秘密的人。 拉斐尔贵为如今英国地位最崇高的人之一,光明面上的身份就有袭承兰斯亚特家族的爵位,以及如今依然挂名在教廷的名誉枢机主教,还有大大小小无数名下产业,以及纽约路西法基金会(Lucis Trust)的成立者,不论哪一个,都足够召来无数视线或觊觎。 要知道,整个英国也就那几个公爵,作为其中最年轻的,身世最扑朔迷离,长得最好看且掌握最多资产的那一位,光是这几点都足够互联网上无数人对拉斐尔的追捧达到不亚于顶级巨星的程度。 二十一世纪,普通人对于皇室的追求达到一种极高的地步。还好这一届的英女王严格勒令皇室成员,这才如同在钢丝上行走,保下了这个绵延了几千年的君主制。 若仅仅是这样,那的确有可能遭受不明袭击。毕竟人家美国总统都能被枪杀,更何况伦敦治安实在称不上很好。 可偏偏不止。 拉斐尔表露出来的身份不过是浮出海面的冰山一角,还有更多,更加隐秘的,不为世人所知的身份潜藏在更深的海下。 共济会最高等级三十三级神圣尊者,光照会领袖,隐形学院领导者。 比起明面身份来说,这些身份随便提溜一个都足以招致无数祸端。 但是让拉斐尔疑惑不解的是,这里是英国,对于共济会来说就是自家后花园的地方。 更何况他对身份的保密工作一向周密严谨到位,在前年刚收网时当着所有共济会高层残忍处置一位背叛者后,所有成员便战战兢兢,再无人赶忤逆他半分。 在欧洲,拉斐尔就是无冕之王。 无数思绪在数秒之内接连闪过,这种超脱事态掌控外的感觉,拉斐尔本能的感到十分不悦。 是什么?远距离狙击手?亦或者是罗马教廷最后一次苟延残喘?能在戒备森严的肯辛顿宫谋划行动,必然不是普通势力。 答案很快便能揭晓。 “阁下,东西找到了,您请退后。” 私人管家和司机都是英国大名鼎鼎MI6的顶级特工,遇到危险的瞬间翻转手掌,将瓦尔特P5所需的所有保险动作一气呵成,眼眸锐利如鹰隼,即使看清草地上那颗小小的白色高尔夫球的时候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现在科技发展如此迅速,微型炸弹更是常用于各类国际刺杀行动,令人不得不防。在确认了公爵远离之后,特工毫不犹豫的开火。 “砰——” 装备了消音器的枪支轰然怒吼,火舌推挤着子弹喷涌而出,瞬息之间便准确无误的命中了那颗高尔夫球。 无辜的高尔夫球哪里能和粗暴的子弹硬碰硬,它除了被默默打成一只筛子外啥也干不了。 “这……回禀阁下,这是一个普通的……高尔夫球。” 即使是经过MI6层层选拔出来的超级特工也不得不瞪大了双眼,在快速上前两步,仔仔细细检查了高尔夫球内部确实不含有任何现代电子设备后,这才震惊又迷惑的作出如此结论。 拉斐尔:……? 即使沉稳如拉斐尔,此刻也不得不呆愣两秒。 所有的阴谋论和猜测瞬间被推翻,最后只剩下无言以对。再想起先前的紧张和严阵以待,似乎都透着一种英国人最喜欢的黑色幽默。 “我似乎记得,这条街的尽头,除了肯辛顿宫外,只有另外一处庄园?” 金发公爵挑了挑眉,他在做这个动作时候都能感受到头皮传来的阵痛,从头层开始刺激深处的神经。 他盯着地上已经裂开的高尔夫球,神色冷淡,辨不出喜怒。 是的,没错,这条街的确只有两座住户,一座是威斯敏斯特公爵的常驻住宅,另一栋便是拉美尔庄园_(:з」∠)_ 刚刚第三杆球落空还砸到一个尊贵无比的头颅这件事,宗祁可半点都不知道。 也算他幸运,要是拉斐尔的管家没给高尔夫球来一枪,现在估计已经带着罪证上门讹诈来了。可惜高尔夫球被一枪崩坏,隔壁的威斯敏斯特公爵只能似笑非笑的咽下这口气。 反正还是邻居,来日方长,总有算账的时候。 还好宗祁不知道,他要真知道了估计会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毕竟两个庄园虽然是挨着,但中间隔着这么大一片草地,就算高尔夫球能够飞很远,可那么小一个球,得要啥概率才能好巧不巧砸到人啊? 要真砸到人,那人应该立即去买张彩票。 宗祁刚刚解下全套打高尔夫的装备,回到室内换上泳裤,准备趁着阳光正好,到泳池里游上两圈,让自己充满疑问的烦躁心情得到缓解。 他毕竟是个中国人,来欧洲后很多事情都是两眼一抹黑。 要说不同,这辈子和上辈子最大的不同就是那张黑卡,以及黑卡背后的蔷薇十字会。这两个未知的事物不仅在前世暗中操作了宗祁的悲惨命运,在今世隐约浮出水面后,反而带出了更多千丝万缕间的不同联系。 事情到现在有一部分已经足够明了,例如这张黑卡是炼金产物,大概就是蔷薇十字会的圣物,也是上辈子时劫机宗祁那一伙人的目的。 拥有不同上限额度的黑卡,的确足够让那些亡命之徒铤而走险。 “啧。” 宗祁深呼一口气,又重新潜入泳池底部。 这辈子的他的身体还是个没有经历过战场毒打的小少爷身体,就算经常唱跳rap打篮球练出来一点肌肉,在宗祁现在的眼光来看那也是虚的很,怕是开枪时都承受不住后坐力。 不行,得每天制定严格的锻炼计划,再去找一个隐秘一点的枪击俱乐部找回当初神枪手的手感。 宗祁得抓紧时间回复自己的战斗力,在如今明知被人盯上的情况下,率先掌握主动权才是。 黑发少年一把抹去脸上的水,接过仆人递过来的毛巾,靠在泳池边缘,将半个身子沉到水里,悠闲的眯着眼睛晒太阳,像极了一只高贵的波斯猫。 “少爷的纹身很好看。” 老管家慢悠悠的给宗祁端上泡的正好的锡兰红茶,余光一瞥,笑着说道。 “嗯?我没有纹身——” 宗祁端过茶,闻言疑惑的稍稍低头,手腕一个不稳,一碗茶都抖到水里见了底。 在他胸口之上,锁骨之下,一枚血红色的蔷薇十字正在安静的绽放,妖冶又颓靡。 第12章 这几天宗祁的心情都称不上多好。 首先就是例行手气抽卡,既五天前的五英镑后,中间的几天只有一天抽出一千英镑的额度。宗祁想起自己visa卡里的千万英镑,冷哼一声,只觉得这张黑卡未免也太没用些了吧。 除非再摸出一次过万额度的英镑,不然宗祁连拉美尔庄园的门都懒得出。 不过这也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根据暗室最后留下的,只言片语的推测,宗祁发现他手中持有的这张黑卡,实际上是一个已经被支付了代价的完美炼金术道具。 炼金术的箴言第一条就是天平两端,等价交换。想要得到什么,就得支付什么,越是奇迹的渴求,所需要支付的代价就越大。 而身为炼金术奇迹制品的这个玩意,居然已经被支付了代价,这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 不过多想也没用,宗祁现在只能确认黑卡在他手中可以安全使用,由于缺失线索,他啥也做不了。 其次就是突兀出现在自己锁骨下方的蔷薇十字纹身。 没错,这是个纹身,还是个入水才会显现的纹身,在宗祁本人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这个纹身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他身上。吓得他面色铁青,连夜又爬回到了书房地下的暗室里去,挑灯夜读,几天后才顶着一双熊猫似的黑眼圈得出结论。 这玩意又是蔷薇十字会里那些炼金大魔法师搞出来的玩意,在中世纪为了逃避教廷的追捕,所以每一位加入蔷薇十字会的成员都需要在身上纹下这么一个标志,以便于在集会时确认彼此的身份。 宗祁:我可去你的吧 他一个路人,弱小,可怜,又无助,只不过是继承了一个不得不继承的家产,遵循遗嘱打开了一个不得不打开的暗室,一不小心拿出了个啥圣物,这就得被迫绑到蔷薇十字会的船上,凭啥? 但很快,宗祁也没有在暗室里哀嚎多久,因为他发现—— 蔷薇十字会在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大概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的那段时候,就已经把所有的成员全部遣散,并且将隐形学院的控制权移交给了自家的革命好战友光照会,然后就拍拍手选择隐世。 “玫瑰和十字永不消逝。” 虽然蔷薇十字会表明了自己还会归来的意愿,但这并不妨碍宗祁清晰的明白。 哦,原来如今尚且存活在世的蔷薇十字会成员只有他一个啊,科科。 光杆司令可还行。 但宗祁实在疑惑这么个组织到底有什么目标,额—— 或者说为啥要拉他入伙,难不成是想要占领世界控制人类复兴炼金术打倒教廷光复蔷薇十字会吧? 没错,一个隐世组织,为什么要煞费苦心的原地自我解散,然后还放肆的撂下“我一定会回来的!”这种近似于flag般的灰太狼宣言…… 处在英国伦敦的层层迷雾之下,宗祁感觉自己仿佛化身福尔摩斯,手持烟斗,颔首沉思,终于灵光一闪,推测出了那最后唯一的答案。 蔷薇十字会留下这么一个圣物,其实就是想要后来人继承蔷薇十字会的命运,光复蔷薇十字会啊!!! 这个推测合情合理,十分严密,条理清晰,令人信服。 然而在宗祁都觉得自己要被自己说服的时候,忽然,猝不及防的,他被打脸了。 还是被自己的亲爹。 宗祁在桌子上那些炼金术瓶瓶罐罐底下找出了一张破旧的邀请函,在和书房遗留的普通手稿比对后,确认了这是他爹老拉美尔的字迹。 邀请函上印着一个奇怪的眼睛标示,他爹的笔锋力透纸背,明确表明了拉美尔家族不会让蔷薇十字会在二十一世纪出现,它将继续隐世下去,直到新纪元的开始。 宗祁:…… 默默咽下之前所有的宗尔摩斯推理。 而且除此之外,就连宗祁第二次进入密室拿到的那张中文手稿里,也不过是一张语焉不详的日记,在前文后文都是希伯来语拉丁文的情况下,宗祁根本没办法把日记给整理出来。相当于这条线索直接断了。 所以消耗了近一个礼拜的时间,就得到了这点情报。 你说你们一个好好的炼金术组织,又不想光复自己,还不把圣物好好放,不给后来者留点什么线索信息,让他这个蔷薇十字会二十一世纪最后一位独苗苗成员怎么活哦,愁。 宗祁现在除了气馁,还是气馁。 “少爷,请不要过度操劳,偶尔也要注意劳逸结合。” 这几日宗祁走火入魔般把自己关在书房,这可愁怀了布莱克老管家。 于是老管家想啊想,结合宗祁今年才刚满二十的年纪,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真相。 这个年纪不管是在中国还是在英国,都是应该继续接受教育,从高中步入大学的关键时刻。 布莱克老管家旁侧敲击一下,发现这可了不得。 宗祁当初因为不好好学习天天就想着打篮球长高的缘故,高中念的是国内的私立国际高中,本来是想着等高考结束了带着母亲回英国质问一下多年来不闻不问的父亲,顺便在英国继续混个两年。 结果现在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也没心情读书了。更何况宗祁还是个重生的,那就更加没想法。 可老管家并不这么想,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犹豫再犹豫,斟酌再三,这才委婉的在为宗祁盛好今日份的早茶时装作不经意的说道:“老爷曾以家族名义向剑桥大学捐赠过五千万英镑。不止是剑桥,牛津大学、圣安德鲁斯大学和帝国理工学院也都保有以拉美尔家族捐赠后命名的教学楼。” “嗯?哦。” 抱着ipad看新闻的宗祁虎躯一震,虽然早就知道他爹败家,但这么个败家法还真是……促进人类发展,无话可说。 算了,算了,反正他都凉的和黄花菜没啥区别了,败就败了吧。 于是宗祁只是发出一声轻轻的鼻音,表示自己听到了之后便继续盯着屏幕看新闻去了。 布莱克老管家:愁啊。 小少爷这是懂了还是没懂啊。 在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一切阻碍在金钱的面前都会变得简单不少,更何况这些本就带有私人性质的最高学府。从刚建学以来,他们就习惯了为贵族们留条后路,所以—— 老管家的意思其实是,老爷已经为您开路了,少爷您可以随便挑所大学,通知那边一声就能去上学了。 对于旧贵族来说,金钱固然重要,但是接受高等教育也是十分必须的。现在伦敦高层交际圈内,不管是多么落魄的旧贵族,至少都有一张镀金的学历证明。 现在老爷去的早,这件事情布莱克老管家又不好明说,就只能以一个管家的身份点到为止。 可惜听了这么一番话的宗祁完全没有get到老管家的意思,他只以为老管家是年龄大了,偶尔回忆回忆自己以前的主人。 “对了,上次布莱克先生提到的那个俱乐部似乎很有意思,我想今天去看看。” “是,少爷,这就为您安排。” “对了,少爷,之前老爷在时送去修理厂的私人飞机和直升机都已经修缮完毕,移交手续已经全部办好,您可以随意使用。” 宗祁:…… 不,他真的没钱了。 他自己的卡里只有近千万英镑,那还是他和他妈妈一起省吃俭用(?)剩下来的生活费。宗祁只要想象一下私人飞机出行所需要的燃油费和购买航道使用权的费用,就心痛的无法呼吸。 没钱啊!!! 不过好在人生还是有点指望的,例如今天宗祁早起一摸黑卡,嗨!五十万英镑! 手气总算好了些,反正这张卡已经强制和宗祁绑定了,不用白不用。于是宗祁愉快的决定今天去伦敦的那个运动俱乐部里玩玩,顺带看看能不能搞把他上辈子最爱用的枪回来。 英国不同美国,英国是不允许平民持枪的。当然,即使允许,伦敦的枪击案也丝毫没有下降的趋势,宗祁这是打算往黑市去看看,反正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叫事,没错! 还有一件事情是宗祁比较在意的,那就是黑卡上的玫瑰花。 今天的玫瑰花有五瓣,预示着宗祁可以刷五次卡。但玫瑰花上的指针已经差不多要走完一圈,而指针走过的道路里,所有红色的玫瑰花和十字架都变成了亮银色。 宗祁总隐隐约约有些预感,等这指针走完之后,估计这张黑卡就会发生什么奇怪的变化。 他认认真真的观察了一下,按照如今指针行进的速度,大概在今天下午的时候,整张卡面的红色部分就会染成银色。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丝毫不怂。 “对了,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布莱克管家推荐的俱乐部是伦敦一家面向上流人士,只接受邀请制的俱乐部,专门为这些有身份又有钱的大佬们提供周末娱乐活动。内里不仅有专门的射击俱乐部,还有弓箭、骑马,数不胜数。宗祁想去搞把枪,自然还得一个人,于是他跑到车库面前,在一大串车钥匙里挑挑捡捡。 宗祁懒得吐槽他爹的老人审美,车除了商务用车外居然一辆象征富豪身份的跑车都没有,倒是私人订制的老爷车摆满了大半个车库。 …… 算了,老爷车就老爷车吧。就是宗祁很怀疑这复古老爷车开到一半会不会原地解体,毕竟它们看上去真的有些年头了。 等他下次摸出千万英镑一定要去买辆符合他审美的跑车! 于是宗祁便开着一辆墨绿色的敞篷老爷车,打开了iphone导航,在老管家担忧的眼光里吱吱呀呀的上路了。 第13章 拜别了那天短暂的晴朗后,今日英国的天气又变回了古板色调的铅灰模样,看着便让人感到内心十分沉闷。 大概这就是这座城市展示在世人眼中的模样,不论是维多利亚时期的颓靡,还是掩埋在雾中的种种,都神秘又引人向往。 宗祁开着一辆老爷车,摇摇摆摆从肯辛顿花园大街驶出来,一路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效果比宗祁在国内开着法拉利上路还要好。 等他开了几公里之后才发现,这辆车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复古老爷车。 ——它不是复古车,它就是一辆古董车(微笑) 宗祁听着发动箱里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回头就看见明晃晃印在方向盘上,特地说明了这辆车是二十世纪的老古董,需要爱护的标示,内心只剩下“……” 他现在啥也不求,只求这辆车能够开到距离十几公里外的俱乐部。等到了俱乐部办好事,回头就打电话让司机开车来接他。 太不靠谱了!!! “您好,尊贵的客人。” 等宗祁把这辆超古董老爷车开到俱乐部门口,穿戴整齐燕尾服的侍者正站在门口,恭敬的为他拉开车门,并将他把车开到停车的地方停好。 常年为这个俱乐部工作,侍者见过的车太多了,有私人订制的顶级跑车,有限量发行的豪华商务车,但开这么一辆古董老爷车出门的还真不多见。更何况这辆车看上去年头真的有蛮久了,可以直接进博物馆的那种久。 不过富豪们一般都有些不为人知的癖好,只是开辆敞篷跑车罢了,侍者面不改色的就接手,稳稳当当的停进了地下车库里。 “给我准备一个安静点的枪击训练室。” 宗祁漫不经心的从口袋里摸出从老管家那里拿的俱乐部金卡,从高高的穹顶门口走入俱乐部的大厅内,顺便隐晦的表明自己想和俱乐部做笔交易的意思,一旁的使者立马心神领会,点头哈腰,带领宗祁到一旁的休息室静待。 俱乐部里的大理石地板擦得亮堂堂,将繁杂吊灯的光芒反射出细碎星芒,令人目眩神迷。这里空空荡荡,冷调的香味缓慢在空气中溢散,壁炉里燃烧着熊熊烈火,将宗祁灰色的眼眸映成璀璨的金红色。 “拉美尔先生,请往这边请。” 确认了宗祁身份的侍者很快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位身高一米八几的硬汉,一身黑衣服戴墨镜,胡子拉碴,看上去和《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的里昂格外神似,酷的很。 “这位是您的射击指导教练Rio,他会辅助您挑选最适合自己的枪支。” 宗祁皱了皱眉,“我不需要教练。” “抱歉。”侍者立马弯腰致歉,神情诚恳,“您是第一次来我们俱乐部,第一次使用私人枪击训练室都需要私教陪同。这也是为了会员的安全着想,毕竟枪支容易走火,极其危险。若是您能够展示您对枪支的熟练度并获得私教的许可,我们将向您保证,接下来会为您提供一个绝对无人打扰的射击室。” 这倒也是,毕竟枪这种东西,一个不控制好就是走火。不少从未接受过枪支训练的普通人第一次用枪,因为不熟悉枪支的后坐力或者解锁保险,废掉小半截手臂丢掉生命的,比比皆是。 此处毕竟是一个面向高级会员的俱乐部,来这里的富家子弟非富即贵,万一要真的出了点什么事,俱乐部方就真的十分不好交代。而且有些富家子弟本来就挺熊的,防不胜防。 “您请放心,Rio教练是我们俱乐部的顶级枪支私教,您只需要花费一个小时的时间便能学会最基本的枪支使用方法。” “嗯,那行。”宗祁不无所以的点了点头,“只需要证明自己会用枪就行了吧?” “是的。” 话虽这么说,但侍者和站在一旁戴墨镜的私教都不认为这位看上去羸弱的小少年会用枪。 宗祁现在细皮嫩肉,长得又白又瘦,从运动裤里探出来的小腿瘦的和竹竿似的,再加上这一身潮牌,一看就是还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富家小少爷。人真正步入社会的贵族都不会选择这种将LOGO印在衣服和鞋子最显眼位置的潮牌,因为看起来太low,越是有钱有品位的大佬就越会选择那种低调又小众,但是却死贵死贵的手工品牌。一般都是什么瑞士意大利,越是没人听过的品牌就越高贵。 这种小少爷Rio遇到不知道多少个,个个都对自己怀着蜜汁自信,等到时候被后坐力震的虎口发红时他们自己就会知错,都不需要Rio说啥,个个都哭着上来问他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对他们正在想什么,宗祁丝毫不感兴趣。穿着一身也并非他所愿嘛,毕竟之前在国内的时候他不过是个天天唱跳rap打篮球的阳光运动少年,和母亲生活的时候也不会在衣服上使用过多不必要的开销。 不过有一点,他有点在意。 这个名叫Rio的私教,看上去倒是个曾经见过血的。他走路姿势虽然看上去随意,但实际上手掌一直习惯性稍稍向外,脚步沉稳,间距不大,保持着一个遇到危险随时就能反锁敌人或者迅速下蹲反击的姿态。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这个习惯要么是强迫症爱干净,要么就是曾经在军队里练出来的。 大概率是个军人,看年纪,应该退伍不久,或者是国际特工间谍之类的。 宗祁曾经在阿富汗和这一类人打过不少交道,内心暗暗提高了警惕。 不过对于这种特工来说,他们一般都是有任务在身,可能就来俱乐部赚点外快,不可能对普通人出手。宗祁警惕归警惕,倒没有把这人和前世劫机自己那一伙人联系起来。 “这里是俱乐部的枪械室,全部都是还未组装的枪支。若是您入门的话,可以先从最简单的手枪学起。” 一番寒暄后,侍者将宗祁带到一间枪支陈列室来,内里不同型号不同口径的手枪摆了一溜。 宗祁本来也就是想搞把手枪回去,虽然他本人更喜欢玩狙,但毕竟搞把手枪简单,想要搞正规杀伤力又大的狙还得走黑市,不然市面上每一把都是登记在册的,后续处理起来麻烦的很。 “就这个吧。” 本来侍者是打算将这些手枪都介绍一遍,然后让Rio给宗祁掩饰一遍的,却不想宗祁踮着脚看了眼,顺手就走过去,准确无误的从没有玻璃防护的陈列柜上拿下一把伯莱塔,在侍者还未脱口而出的阻止声中,迅速而熟练的组装完毕,并且顺手拿起一旁的子弹,迅速塞了进去,惊叹般的盯着流畅的枪身。 侍者&Rio:…… 看走眼了,这位小少爷恐怕还真是摸过枪的。 好吧,这也不能算失误,国外很多玩具厂家都有生产过类似组装枪支的玩具,只是组装一把枪而已,不少枪支发烧友或者玩猎枪的都能熟练做到这一点。 “您请小心,只要是枪支都会有走火的危险……” 侍者话音还未落,宗祁抬手就将伯莱塔M93R的击锤扳下,将铰链保险的连接轴孔对正,就那么站在那里,单手对着面前的靶子送出三发子弹,一枪接一枪。 “砰——砰——砰。” 弹无虚发,正中靶心。 是个练家子! Rio浑身紧绷,遮掩在墨镜后的双眼迅速扫过宗祁全身,下意识就开始侧写,进行到一半才想起如今早就不是执行任务的时候,犹豫片刻又生生止住。 “啊哈哈哈,原来拉美尔少爷是位神枪手啊,是我们唐突了。” 侍者礼貌而又不失尴尬的干笑两声。既然宗祁已经展示了自己并不是那些从没用过枪的毛头小子,这两人也就顺势退场,将门关上,把这一处确保绝密的射击训练室留给宗祁一个人。 倒是宗祁,手中拿着枪,眼神低垂,盯着脚边地毯精致的花纹,等到室内空无一人后才轻轻叹气,揉了揉自己有些震麻了的小臂。 能够在这里见到伯莱塔还真是意外之喜。 这把手枪蛮早之前就停产了,本来是伯莱塔公司为意大利特种部队研制的全自动手枪,本来生产的量就不多。宗祁上辈子在阿富汗的时候偶然在美国兵手里搞到一把,从此爱不释手,可惜后来用着用着坏了。 不过就算坏了,它依然是宗祁心目中的梦中情枪,如今能够搞到一把,别提有多开心了。 可惜就是这辈子他缺乏相应的肌肉记忆,用着手感还是生疏了点。 不过嘛—— 宗祁的眼睛扫过摆放在陈列柜上的一排枪,从FN·勃朗宁L9A1到伯莱塔92FS,还有格洛克17式9mm,内心幸福的快要冒泡。 没办法啊,上辈子是实惨,哪有这条件,这辈子随便挑,那叫一个爽。 宗祁:有的是钱,有的是钱,常规操作,坐下坐下 此时,距离黑卡完全变成银色,还剩三个小时。 第14章 虽然对于宗祁来说,距离上一次握枪的上辈子也不过过去了六天半,但因为更换身体的缘故,反倒像是很多年都没有握过枪一样,肌肉记忆完全消失不见,在上膛和解除保险时候动作生疏,对后坐力掌握也半点不熟练。 烦哦。 于是宗祁随意拆了几盒子弹,干脆就站在这里,一边锻炼两个手之间的平衡掌握度,一边给自己震的酸痛的弘二头肌按摩,权当是当做复健训练了。 虽然肌肉不太记得,但明显宗祁的准头还是没有下降的。他盯着远处的靶子,抬抬手便能准确击中七环的红圈内,等找回感觉后,连着压枪还能连中黄色的九环内。 “不错。”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按了一旁的摇铃,呼唤侍者前来,顺便满意的掂了掂手中的伯莱塔M93R,顺手拿起伯莱塔92FS,反正这两把手枪的口径都是9mm,还省得换不同直径的子弹。 “拉美尔先生,一共是一千英镑。” 在这种地方买枪会贵一些,但买是很容易买到的,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外国人少的原因。 宗祁爽快的递出那张黑卡,再次欣赏了一下侍者在看到这张百夫长卡时的惊诧神色。果不其然,当侍者将卡还给他的时候,上面不仅掉了一片玫瑰花瓣,就连额度也减少了正正好一千英镑。 咦……这张卡是不是立马就要变成银色了? 宗祁顺眼看了一下,玫瑰花下的荆棘指针已经差不多走够了一圈,两根指针眼看着就要在最上部重合,把一整张卡都染成银色。 这两根针转完一圈后肯定有什么事会发生,但到底是什么呢? “拉美尔先生,这是您的东西。” 侍者将一个包装良好的黑色手提箱交给他,里面有两支全新的拆解手枪,回去之后只需要宗祁自己组装便可以自由使用。 “嗯。” 黑发青年接过手提箱,大步走出了这家俱乐部。侍者已经将他的老爷车开到了俱乐部门口,并且恭敬的为他拉开门。宗祁上车后将手提箱放到一旁,首先坐在驾驶座上将伯莱塔M93R组装好塞在裤子口袋里,随后旋动车钥匙,在俱乐部门口高大的三层喷泉路上转了一圈,稳稳当当的开了出去。 反正宗祁上半身穿的卫衣很宽,下半身又是七分裤,往裤子口袋里一塞没人看得见他兜里揣的是什么。 一边是枪,一边是刀,满满的安全感.jpg 来的时候天气就不是很好,宗祁刚刚开出街口便感觉有毛毛细雨滴滴答答的落在他身上。偏偏这辆老爷车还是个极为落后的敞篷式,没有现代跑车那种一键升起车顶的装置。 宗祁:…… 一般伦敦人出门必带的装备就是伞。宗祁往后座看去,老管家倒是贴心的为他准备了几把黑伞,但问题是他总不能在车上撑着伞开车吧,真是聪明一时,糊涂一世,好气哦。 他抿了抿嘴唇,将车开到一旁商场的地下停车库内停好,这才安静的坐在驾驶位上,解锁iphone联系庄园。 但偏偏就这么倒霉,也许是地下停车库内的信号不好,拨号界面一直停留了很久的空白,没有显示通话接通的声音传来。宗祁烦躁的“啧”了一声,拔出插在孔里的钥匙,反手就下了车,一旁往地下车库外走,一边继续尝试往外拨号。 车库内光线暗淡,只有上方安在管道上的声控灯偶尔在听到有人脚步经过时会忽然亮起,将深蓝色的塑胶地面映的发亮,令人目眩神迷。 这处地下车库的车很多,上面一层都被停满了,宗祁还往下开了两层才找到车位。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拨号,忽然余光瞥到老爷车旁边车辆下行的通道,下意识摁灭了iphone的通话界面,一个侧身便借着另外一辆科尼赛克Trevitas的掩护,迅速趴到地上,和这辆五千万元的顶级跑车来了一个面对面亲密接触。 这辆科尼赛克Trevitas帅是真的帅,浑身呈亮银色,宗祁刚刚就下意识注意到了这辆十分符合他审美的炫酷跑车,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黑发青年安静的趴在地上,借着这辆顶级跑车的停放位置,不断小心翼翼的调整着自己的位置,直到背部贴在墙上后才安心的将注意力集中在眼睛上,侧头看着那边由远及近开来的吉普车,内心警铃大作,灰眸幽深晦涩。 如果宗祁没猜错的话,他可能被跟踪了。 这辆车在宗祁开车出俱乐部的时候曾经在后视镜里看到过一次。本来宗祁没有在意的,国外的车奇形怪状的,自我改装就上路的车也不少。但一直跟着他转过伦敦圈圈绕绕的大街小巷到地下车库,还是第三层,十有八九就是跟踪了。 不过看上去那辆车上的人也很谨慎。因为地下车库内不断有车进进出出,来往的行人也不少,纷纷往扶梯那边走去。吉普车上下来几位看上去就不太好惹的彪形大汉,看到宗祁老爷车上没人后互相对了个视线,直接就往扶梯那边走,准备去楼上堵人。 看到这一幕宗祁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他还真是被跟踪了。 科尼赛克的底盘太低了,根本没什么缝隙可言。宗祁只能小心翼翼探出头去又立马缩回来,重新拉开iphone定位,看着地图上代表自己的小蓝点,内心百转千回。 这里是伦敦西区的牛津街,他停车的位置是塞尔福里奇百货的地下停车场,这里也是伦敦最有名的百货公司之一,来来往往的人更多的是前来购物的亚裔,他甚至听见了熟悉的中文。 伦敦西区简直赫赫有名,不仅仅是宗祁现在停留的,位于牛津街的塞尔福里奇百货。这一片还有宗祁上次来过的西装圣地萨维尔街、著名购物街牛津街、邦德街、摄政街和小众的卡纳比街,再过去就是大名鼎鼎的哈德罗百货。就连英国国家美术馆、国家艺术肖像馆、伦敦交通博物馆也都坐落在这里,当然,最少不了的还是声名远扬的伦敦西区剧院,还有欧洲数一数二的红灯区soho区。 这么一个集购物、艺术、娱乐为一体的消费圣地,人当然也是多的很。事实上,这里可以被称为伦敦最繁华的区域,灯火通明,彻夜不眠,多得是人来这里挥霍手中的钞票,纸醉金迷,摇曳生辉。 “嗯……” 这倒是让宗祁有些犹豫了。 他本来想着要不就来个将计就计,以自身做诱饵,去劫一位跟踪者好好问清楚,反正他现在有枪又有刀,安全感空前爆棚,特别膨胀。 最主要是敌在暗,他在明,再不掌握些资料,还有这些跟踪者跟踪他的原因,宗祁只觉得内心没底。他已经习惯了将什么事情都纳在手心,走一步看十步,绝非现在这般被动的境地。 只是……这里人流太密集了。 宗祁觉得他可能还没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大逃亡追捕战,反手就会被驻守在这里的伦敦警方请去喝茶。 “你在干什么?” 正在宗祁冥思苦想要怎么不引人注意的解决那些跟踪者,顺带从他们嘴里挖出情报的时候,忽然头顶上方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 就声音而言,标准的伦敦腔,还带着点富有歌剧气息般的奇怪韵律,听起来还蛮好听的。 但是!!这个人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宗祁吓得冷汗直冒,冷不丁一抬头,正好同站在科尼赛克Trevitas车旁的,一位戴着墨镜的金发男子撞上视线。 ……糟糕,看来是遇到车主本人了。 能够开得起这辆昂贵跑车的车主自然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至少宗祁一眼看过去,车主身上剪裁良好的长风衣和皮鞋他根本都叫不出名字,一看就是前文所说牌子越小众,越让人认不出就越高贵的那一行列。 除去穿着不说,金发男子只要站在那里,都自带一种疏贵矜持的气场,墨镜下的视线扫过来时,天然矮他一个头的宗祁都罕见的感受到了淡淡的压力。 “抱歉,抱歉,我没有恶意,哥们你这车有点酷,啊哈哈哈哈。” 宗祁尴尬的撑着科尼赛克流畅的银色车面,借着这处狭小的空间,一边解释一边艰难的脱身而出。不知道为啥,这里钻进去容易出来难,保不定裤子口袋里的刀擦两下就把人家跑车蹭出几道花来,怪不好意思的。等到好不容易站定后,他余光扫到楼梯口似乎有彪形大汉朝这边望来,内心暗道一声不好。 奈何宗祁穿的比较张扬,七分裤的边角还有反光带,在有些光线不充足的地下车库简直就像一个自带发光blingbling的指示牌。第一个发现的跟踪者即使离着有一段距离也能清楚看到这束光线,于是连忙回头,大声呼喊自己的同伴。 这也太倒霉了吧!!! 宗祁暗骂一声,也没时间看跑车是不是被自己动作刮花,急匆匆的撩开裤子口袋,看也没看就抽出好几张张大额英镑,往旁边的金发墨镜男手里一塞,迅速开溜。 不差钱·第一次被人塞英镑·拉斐尔:……? 这是……啥玩意,补偿费? 第15章 人来人往的车库里似乎都顺着这一阵急速奔跑产生了些许骚乱。带着墨镜的金发男子依然站在原地,手里还放着好几张宗祁刚刚塞过来的五十英镑钞票,望着黑发青年消失在尽头的身影,内心难得的感受到了“……”的无言情绪。 刚刚在这位小拉美尔先生掀起上身的卫衣时,拉斐尔透过墨镜,惊鸿一瞥,恰好看到那纤细又瓷白的腰身。再想想追他而去的那些个个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对比如此鲜明。 伦敦的治安可称不上有多好,不然在BBC著名三集片里夏洛克福尔摩斯也不会对苏格兰场极尽嘲讽。但这里也不是肆意妄为的地界,敢于对拉美尔家族出手的—— 多半就是那些追寻着圣物而来的蠢货吧。让他猜猜,是最先得到消息之一的教廷,还是拥有磅礴野心的某个中东组织? 拉斐尔站在原地,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往上拉起科尼赛克的车门,按下启动键。 这辆顶级轿车发出一阵平滑的声浪,稳稳的从塞尔福里奇百货的地下停车场驶了出去。 不论是谁,他对此毫无兴趣。 预言已经阐明,圣物最终只有毁灭的宿命。 宗祁的反应很快,开溜的很及时,一拐就往消防通道里跑,一步连跨三级台阶,像只猴子般飞快的往上窜。 “快走!” “追啊!别让他逃了!” 偏偏这里又是地下三层,宗祁刚跑到地下一层的时候就听到下方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跑步声,伴随着嘈杂的吵闹声,从楼梯狭窄的过道间传来,震的极远。 消防通道的灯光本来就昏暗,过道之间预留的空间也不算大,颇有一种大逃杀的惊险错觉。 他忽然停下脚步,一边从口袋里掏出iphone,一边屏息凝神,足尖点地,放轻自己脚步声的同时灵敏的竖起耳朵,通过杂乱的脚步声分辨追兵的多少。 一、二……五。 五个,大概是。 得想办法引走几个才是。 宗祁这么想着,越发放轻了自己的脚步声,在经过一楼商场出口的时候大力将门拉开,再重重的将消防门一摔,营造出自己从一楼逃到百货商城的假象。 实际上做完这一切后他脚步不停,借着震门声直接窜到一楼和二楼的交界处,放轻呼吸后退几步,借着阴影的掩盖,将自己埋在黑暗里,安静的观察着下方消防出口的动向。 “大哥!那小子从这里跑了!” “糟了,这外面是那个什么百货商场,万一他溜到牛津街去岂不是泥鳅入海,怎么抓都抓不到了?!” “慌什么!”另外一道声音响起,“手上不是都有定位联络器吗,都给我小心点,虽然苏格兰场不行,但好歹还是伦敦,别闹大了。” 一群人说话声断断续续,打开消防门后五个人迅速从塞尔福里奇百货的一楼出去,伴随着“哐当——”一声后,幽暗的消防通道里终于重新恢复了寂静。 这群人都操着一口阿富汗土语……多半和上辈子劫机他的人是同一伙的。 宗祁上辈子从这群人手中逃出来都差点没脱一层皮,更别说弄到什么情报了,唯一知道的消息就是阿富汗不过是他们的中转站点。他们选中阿富汗是因为那里是一片无法之地,方便后续的转手和其他各种操作,而负责劫机的人也不归属于任何一个组织,他们是归属于暗网的国际佣兵,拥有无数个假身份,只认钱办事,流窜在美洲欧洲澳洲的各个角落。 如果宗祁那时候没有在阿富汗逃出去的话,估计会被送到耶路撒冷去。 想到上辈子那些劫机的人,宗祁的眉眼间有些阴翳。 听他们的语气,明显还是对伦敦有所顾忌,不然也不会等到上辈子自己上了飞机后才动手劫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肯定带了枪,不过却碍于这是闹市区而不敢大肆动用。 只可惜,这辈子在他们眼中的目标,早就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少爷了。 猎物和猎人的身份,早就发生了转换! 宗祁敛了敛心神,他抽出匕首,毫不犹豫的将自己裤腿上的反光带徒手拆下来。 ……其实他本来是下意识是想把裤子脱下来的,只可惜他除了七分裤内里只有一条小内裤,脱到一半生生终止了自己不理智的行为。 没办法,上辈子遗留下来的惯性思维。 现在——空出时间让自己有思考余地并且规划详细计划后,第一步首先就得去吸引他们的视线。 宗祁掂量着手中的反光带,反手就将它绑到手腕上,袖口尖锐的匕首就要出鞘。 嘿,他也是有枪的啊,谁怕谁? 他撩起衣服就要去拿枪,刚刚伸到裤兜里,下一秒却被手中枪把惊人的烫意吓得缩了回去,灰眸里尽是惊疑不定。 卧槽咋回事??? 宗祁愣了一下,愣是不信邪的再往口袋里摸去,结果差点没被烫的嗷嗷叫。 与此同时,那个沉寂了七天的,玄奥无比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冰冷没有感情,不似人间之音。 【抱歉,主君,现在需要为您紧急播报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 宗祁:靠,直觉是件很不好的事情。 这个声音再次出现,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 另一头,刚刚才开着车从第三层地下车库出去的威斯敏斯特公爵也被堵在了停车库的出口处。 伦敦西区的繁华无需过多阐述,更何况现在还是周末,如今恰好要到正午,人流来来往往多如牛毛,将这里堵得水泄不通。无数大大小小的车辆都被堵在狭窄的道路两旁,缓慢的爬行着,从上往下看就像一只只不同颜色的蚂蚁。 偏偏这个时候雨还没停,淅淅沥沥的万千毫毛白雨从阴沉的云端坠落而下,无声的隐匿到大地之中,将路边矗立的黑色路灯都氤氲住。 “啧。” 拉斐尔不耐烦的按响了喇叭,调转方向盘就往一旁另外一条路上拐过去,想要脱离主干道上拥堵的车潮。 四周的车看到他纷纷自觉后退的后退,让路的让路,废话,这么贵的车,要蹭一下恐怕一年的工资就得赔上去了,没人想要上去以身犯险。 于是威斯敏斯特公爵十分轻易的就压到了另一条马路上,V8变速箱光速换挡,在科尼赛格身上实现了输出1018马力,顶级的CCXR系列浑身都是碳纤维材料,加速无声无息,将挡在车前的空气片片切割,像是穿梭在这片复古城区的幽灵,引得路人驻足眺望观看。 这条路通往伦敦大名鼎鼎的红灯区,白天的时候车辆倒是比那边少了不少。 可惜的是,这条路虽然没有之前那么堵,但是行驶依旧缓慢。 拉斐尔再手眼通天,也不可能现在就打电话让自己的私人管家将直升飞机调出来,于是这辆顶级超跑也只能乖乖的排队,在一众MINI和沃克斯豪尔中缓慢等候。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几欲要连接成一片雨幕,从天空穹顶直落而下,又被车窗玻璃毫不留情的隔开。这么大的雨,却丝毫阻挡不了行人游客们高涨的购物欲,无数打着伞的人依然拥挤在道路两旁,嘈杂的声音被雨声掩盖。 车内放着布鲁克纳C小调第八交响曲,小提琴的颤音随着琴弓一起抖动,竖笛的声音悠扬诡秘,它们齐奏的声音似云光初开,也似夜幕低沉,将人拉入启示录,沉入深渊之底,走向天堂之门。 就在这一片雨幕中,拉斐尔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神思漫游,转头间忽然顿住。 他在侧窗的小巷里看到一个他绝对意想不到的人。 因为里面发生的那幕现场直播实在太惊悚,以至于威斯敏斯特公爵阁下都纡尊降贵的将茶色车窗降下,震惊的眨了眨那双如同爱琴海般碧蓝的眼眸。 小巷内的黑发青年嘴角挂着猖狂的冷笑,一脚踩在彪形大汉的肩膀之上,将原本就被打懵逼的大汉直接踩跪下,痛的在地上求饶。 因为相隔太远,他们的声音全部被雨声盖住,只能看得见那一串毫不留情的动作。 接连成串的瓢盆大雨轰轰烈烈的下着,竖琴的拨弹如泣如诉,他有些过长的黑发被漫天雨水一缕一缕黏在身上,黑发青年却不闪不避,反倒昂起头来,袖口处微微露出程亮的刀尖。 透明的水珠自他的眉心滚过眼窝,顺着高挺的鼻尖,形状优美的脖颈,滚到瘦削的锁骨,最后没入破破烂烂的白袍中,伴随着小提琴独奏的戛然而止。 虽然隔得远,但是拉斐尔却看得分明,他微微眯起眼睛,摘下镜腿刻着小莲花标志的Lotos墨镜,镜架上的黑钻石迷离晦涩,正如同它主人此刻的心情,无法轻易平静。 在黑发青年苍白的脖颈下,有一枚血红的蔷薇十字正透过湿透的白袍灼灼发亮,咆哮着发出再度降临于世的怒吼。 第16章 【抱歉,主君,现在需要为您紧急播报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 【您接下来的一周都无法使用任何“金钱”概念的东西,例如您刚刚购买的枪,例如您之前使用金钱购买的一切……】 “啥意思?” 宗祁乍一下有些懵逼,“等等,不对啊,我记得所需的代价不是已经支付了吗?” 他前几天可是把拉美尔庄园的暗室地毯式搜索了一遍,举着有道翻译官逐字逐句的翻译,这才在某张手稿上确认了这个炼金术制品已经是完成体形状,不会再向使用者索取代价后,这才稍稍安下心的。 结果现在这张卡告诉宗祁,这是在驴他??? 宗祁:我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黑发青年反手掏兜,想要把黑卡掏出来好好质问,结果却不想扑了个空。低头一看,自己一身明亮亮的减速带卫衣早已经不见,而取而代之的这件破烂白袍真是越看越眼熟…… 草!!!宗祁怎么可能忘记!!!这身衣服可是他饿死前穿的那一身啊!!! 上辈子在阿富汗那个地方可真是鸟不拉屎的很,宗祁差不多一年才换一次衣服,跟随下雨频率随时调整自己的洗澡频率。好不容易在第三年的时候捡到一件白袍,碍于白袍的下摆太长,宗祁还在夜晚繁星密布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将这件衣服搭在露天的水泥地上,用匕首一点一点裁剪,修到他长及小腿的地方,兴冲冲的穿上。 然后一穿就是好几个月,最后宗祁被逼的走投无路,只能跑进兴都库什山脉。 兴都库什山脉是亚洲中南部一片高大的山地,大部分都位于阿富汗境内。那里山脉绵延起伏,低处是深深浅浅的草地和沼泽,往高一点就是牧场,许多牧羊人在这里畜牧。最高的地方则是一片圆锥形的山头,因为海拔的缘故气温骤降,皑皑白雪冷冽的包裹着那里,积雪终年不化,在深蓝色的天空幕布下冷的像是地狱尽头。 为了逃避追捕,宗祁在山脉里跑了很久很久,手脚早就没有知觉了,最后连血液也结冰成冻,饿的灵魂离体而去。 反正总而言之,这件白袍外加一把生锈的匕首就是宗祁上辈子身上仅剩的唯二遗产。 【代价的确已经支付,所以您不需要支付额外代价,这属于炼金术范畴上的后遗症。】 “所以——意思就是,我并不需要支付使用黑卡的额外代价,只需要承受一个礼拜的……的CD冷却期?” 宗祁有些似懂非懂,那不就是打游戏的时候放大招,放过一次之后需要一段时间冷静期的意思嘛。 【抱歉,主君,我不过是一个物品,不具备任何智能。这只是一段被设定好的回复,我无法回答您的准确问题。事实上,这段对话也是直接投影到您的脑电波中,尽量以您的理解力为主观解码的一段讯息,您如何理解完全取决于您的主观思想,我不过在阐述一个客观事实。】 宗祁:…… 狠。绕一下把我还绕晕了,hai! “那我要怎么知道什么东西我能用,什么东西不能用?” 宗祁问完这句话后才觉得自己说的是废话,因为他摸遍全身上下,只在长袍内里的小兜里找到一把铁锈斑斑的小刀和玫瑰十字已经完全变成银色的黑卡。 他脑海里出现一个极为可怕的想法。 之前黑卡提到了【不能使用之前金钱购买的一切】。 难道,难道,该不会是…… 【您可以动用此刻您身上的一切资源。】 【若是您不小心接触到了其他“金钱”,因为契约的作用,您会感受到警示。】 宗祁:…… 他身上就三样东西。 遥想一分钟之前,他嚣张的想“嘿!我也有枪!”的猖狂模样,宗祁不禁泪流满面,悲从中来。 他七天前才刷卡买下的超级豪华大庄园,躺在资本主义超软羽毛床上吃早餐的美妙生活,他帅气酷炫的衣服,刚到手还没焐热的枪。 全部都没了,就像大招潇洒过后的漫长CD,一朝回到解放前,连衣服都变成了新手装。 “你还我信用卡来啊!!!我不要你这个破卡了!!!” “我!到底!有没有钱!!!” 大概是宗祁直面人生的森森恶意,于是在变装过后很好的将五个跟踪者给分隔开来,首先就找了其中一个看上去最贼眉鼠眼的来捏软柿子。 在进入黑卡一周的冷却期后,宗祁身上的衣服着实有些扎眼了。破破烂烂的,一看就绝对不合身的白袍,看上去就像一个赤身裸体的人仅仅披了个亚麻袋般,惨不忍睹。 他顺手抽出那把锈迹斑斑的小刀,虽然看上去不怎么样但聊胜于无,在现阶段宗祁的武器全部被关小黑屋的时候只能勉强用着。 “老大!我看到那小子了!可恶,刚才肯定是我们没看清楚,让这小子进店里去换了身衣服,这才追丢的!” 宗祁的目标果然上钩,那佣兵半点不觉得宗祁能有什么超出富家大少爷之外的能力,没有任何警惕便尾随了上去,根本就没有费心隐藏自己的跟踪,甚至还敲了敲耳麦,连接到无线电的佣兵公用频道分享最新情报。 “行,你打开定位器先跟上去。” “好,老大。” 按理说这么个富家大少爷根本就不需要出动五个国际佣兵,但奈何金主有的是钱,挥挥手便出动了他们五个兄弟,不过也好,等拿到钱后第一个发现小少爷踪迹的辛各肯定占大头。想想这笔单子能够赚到的钱,辛各就觉得自己仿佛已经置身法国巴黎中心的奢华酒店,美酒美人尽在怀中。 宗祁的速度很快,为了避免五个人一同围剿他,他从消防通道出去之后专门挑大门走,紧急调动起刚刚惊鸿一瞥还残留在脑海中的伦敦西区地图,脚下忽然加速,头也不回的冲进雨幕中,一脚蹬在水坑里,路边撑伞的行人纷纷惊讶的看着他的背影,连忙闪避开来。 “这小子怎么跑这么快!” 辛格骂骂咧咧的只能跟着冲进雨中。 外面的雨水如同帘幕般冲刷而下,即使是多雨的伦敦,一年以来也少有如此来势汹汹的大雨,就像是为几天前下午短暂的晴朗天气做偿还般猛烈。 这个时候外面在逛街的人依旧很多,打着伞更是遮蔽了许多视线,一不小心就会跟丢。好在宗祁的衣服显眼的很,和破亚麻袋没什么两样,穿上后就是这条街最靓的崽,十分显眼。 于是辛格就这么跟着宗祁冲入了位于伦敦市中心的soho区。 soho区是伦敦市中心著名的红灯区,夜晚这里花红酒绿,灯火彻夜不息。 但现在毕竟是上午,上午的soho区很多酒吧正好打烊,来来往往的行人也没有牛津街那边那么多,就连彻夜守在这里的警察保安也已经下班。除去人影的阻隔后,辛格轻而易举的就能看到那道白色的身影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 机会! 他顿时一阵狂喜。 虽然不知道这个小子为什么会忽然跑起来,更不知道这小子为什么会忽然自己跑到巷子里去,反正这些疑问现在半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简简单单就被送上门来的绝好机会。 辛格反手往腰兜里摸了摸,将一把黑漆漆的手枪拿了出来。 他甚至都没有往里面上子弹,料想那个大少爷在看到枪的时候就肯定吓得屁滚尿流。 在辛格踏入这条巷子以前,他都是这么想的。 “呵。” 并没有往巷子里走,而是背靠着墙壁站立在巷子内侧的黑发青年冷笑一声,蹲下就是一个扫堂腿,让没有任何防备的辛格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到地上去,枪支脱手而出,稳稳的被另外一只手掌握。 和黑发青年瘦弱身躯不符的是他腿部骇人的力道,虽然不以力量见长,但是却能极为精准可怕的恰好击中人身体上承受重力最薄弱的区域。一击下去痛的简直要升天。 “唔!” 宗祁的拳头如同雨点,伴随着更好使力的手肘部分,如同千斤锤般狠狠击中了辛格肋骨之间的空隙处,让后者想要张嘴却只能发出一声闷哼,根本没法大声呼救。 多么讽刺,刚刚还笃定的猎人,转头就被教育成弟弟。 与此同时,宗祁一个膝提便把人踢到墙壁上,伸手便用刀片将这个佣兵的耳麦取下,再顺着人体重力向前倾的力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中他的后颈,让人晕过去的同时,也震得自己手生疼。 事实上,这套动作能够这么流畅的实施,还得多亏了宗祁以前在国内的时候操的是阳光运动篮球少年的好人设,至少运动没有断下来,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简单的小菜一碟。 做完这一切后,宗祁随意的将人踢到地上。他已经在第一时间把耳麦卸了下来,确保其他的佣兵不会察觉到这里的异常。 “原来……这样抢来的可以用啊。” 他拎着刚刚从辛格手里夺来的枪,手指尖意料内的没有传来灼烧感。宗祁把耳麦随手一扔,重新贴到墙壁上,灰眸冷冽如同层层浮冰密布,嘴角弯起,静静的等待下一个到来者。 第17章 “抢来的东西可以用?” 【遵循规则的话,可以。】 规则,规则是啥? 难不成每过一个礼拜宗祁都得为了发家致富去打劫犯罪? 宗祁没有再问,他现在眼下的当务之急都还没解决,等回头闲下来后再慢慢和黑卡算账也来得及。 宗祁这家伙十分非常擅长玩游击战,也许是遵循了自己血脉里的传统,逐个击破的事情他干了不知道有多少,那叫一个熟能生巧。以前带领着阿富汗的弟兄们蹲在巷子里指挥里无数次巷战,也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 为了不引人注目,宗祁没有动枪,他搜了一下辛格的口袋,找到一把质量不错的匕首。时间紧急,他也没有多翻,直接提着刀就站在墙角准备继续阴人。 雨越下越大,将所有遗留的证据全部冲刷干净。 所以这群没有丝毫上心,只当是抓个小少爷顺便来英国度假的国际佣兵们,在没有接收到同伴的警示后,个个都跟葫芦娃救爷爷似的,一个接一个的按着GPS定位的指示,往这人迹罕至的阴暗巷子里送人头。 ——全部都被刚刚又成功鸟枪换炮的宗祁一网打尽,青铜秒变王者。 “谁派你们来的?” 宗祁冷笑一声,一脚把刚刚悠悠转醒想要装睡的辛格踢了起来,直接踩在他肩膀上,将人家一个一米八几的汉子直接踩得跪下,扑通一声溅起冰冷水花。 宗祁刚刚很巧妙的将剩下几个人的关节卸掉,顺手给了他们身上的联络器定位器一刀,扔到一旁。就算现在有同伙从昏迷中转醒,也不可能拿得到武器。 “我,我不知道啊!” 辛格刚刚躺在地上的时候将眼睛撑开一条缝,战战兢兢的看着宗祁熟练的将所有追踪定位设备毁掉,顺手把武器塞到一个包里,自个反手好好的背着,内心就凉了半截。 这么熟练的反追踪和格斗手段,这个人恐怕也是个道上的,这回真是吃了轻敌的苦。 如果辛格他们五个从一开始就认认真真严阵以待的话,被黑卡坑了一把的宗祁可能还真没办法从他们手中逃出生天,更遑论什么帅气的反杀了。 但偏偏谁又能想到呢?一个中国来的小少爷,看上去细皮嫩肉的,没想到却这么能打。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中国功夫吗!(惊恐脸) 虽然如今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但是好几个世纪以前,元朝军马踏到欧洲多瑙河,甚至将如今俄罗斯版图全部收入囊中留下的赫赫威名,在这些歪果仁眼中,依然可怕。 那可是中国功夫啊!传说中的中国功夫,据说能够以一敌百,徒手劈开子弹,轰出酷炫光波,读条都不需要,一刀过去天地色变。 “奉劝你老实说,不然我手中这个枪……那还真不长眼睛。” 按理说做这行的嘴巴是真的严得很,但宗祁十分有自信能够套出话来。他对这些人还真没有半点怜悯之心,简单的逼供刑法都能学着套用上去,让辛格感受一下什么叫人间自有温情在。 宗祁呵呵一笑,黑洞洞的枪口竖在脚下人眼前。他刻意在英语里掺了几句阿富汗土话,然后如愿以偿而满意的看到面前佣兵无法掩饰的惊恐眼神。 ……没办法,宗祁可能是语言天赋技能树天生就没点好,上辈子在阿富汗待了三年愣是没学会那里几句话,如今也只能非常low b的几个英文夹带一句阿富汗土语,这种既视感就和讲中文的时候忽然蹦出几句诸如“今天的sky好像very不错,我think我们可以go外面play一下。”一样的土,土到掉渣,土到变形。 不过对于辛格来说确实是晴天霹雳了,毕竟他们国际佣兵向来是难以区分国籍的,这么刻意的使用家乡的方言…… 辛格甚至忘了自己根本就没有往这把枪里上子弹,巨大的惊恐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大哥饶命啊,我们是国际佣兵,主顾们都是通过暗网下单,给我们目标人物的身份地址和需求。至于老板们的身份,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啊!” 国际佣兵,呵。 宗祁脸上的阴沉的神色越发明显,他上辈子就是被这些国际佣兵劫持,也自然清楚他们残忍到发指的手段。 被劫机的那台飞机,除了宗祁这个目标人物外,其他所有乘客,无一幸存。 当然,对外通报手段是飞机因为意外坠入太平洋失去联络,成为一个永远的谜。 国际佣兵通常会选择阿富汗这种混乱的国家,他们拥有无数张身份证,通过暗网接单,完成任务后借暗网的势力安排偷渡或者抹去痕迹,是大佬和资本家们干尽各种肮脏事情的尖刀,也是所有光鲜亮丽表皮的保护伞。 这种组织在国外并不少见,只要有钱,就能使他们推磨磨刀。 宗祁沉默了很久,他忽然抬起头,直视簌簌落到他眼睑之上的冰冷雨水,神情冷淡。 他没有注意的是,在磅礴大雨的冲刷下,无数水珠顺着他的黑发滑落到脖颈,最后汇成涓涓细流没入衣服之内。而位于宗祁脖颈处的那一块苍白皮肤,遇水显现的蔷薇十字纹身正灼灼发亮,如同苍茫大雨中唯一的亮色。 “把你暗网账号给我。” “是……是。” 辛格哪里敢反抗,他连忙哆哆嗦嗦的报出一串数字和账号密码,看着面前的黑发少年划开他的手机,熟练的接上tor浏览器,解析域名后隐藏自己的ip地址,没有丝毫犹豫的在地址框里输入一个暗网的地址,按下.onion结尾后回车。 暗网,在网络信息社会中属于被隐藏在正常网页下的阴暗部分,属于深网的一部分。 这种网页无法正常的搜索引擎捕捉,也无法用普通网络打开,必须用动态网页技术加准确域名才可以访问的网络。他们很少使用正常货币,虚拟货币比特币一般是他们最常用的交易手段。毒品、枪支、火药、人口买卖、不为人知的暗杀任务、残忍的虐杀游戏,对正常人而言骇人听闻的交易,在暗网上面应有尽有。 人类罪恶集合的具现化,任何欲望都在里面赤裸裸的被展示。 上辈子宗祁也进去过暗网,还知道这些国际佣兵都是附属哪一个暗网管辖之下的。他用辛格的账号登录后,原本空白的网页界面瞬间如同活过来一般,无数条暗绿色的彩带涌出,将这个暗网真正的界面展示出来。 “哼。” 他匆匆扫过上面的条目,随手锁屏塞到兜里,辛格看着他这么熟练的征用了自己的手机和身上所有证件武器,愣是不敢吱声,眼眸里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宗祁也不犹豫,在辛格惊恐的眼神里微微一笑,又是一个手刀下去,在辛格晕过去后顺手捡起另外一个人的手机,拨通999报警电话,这才不慌不忙随手用匕首在身上擦了擦,开启自动定位后把手机扔到一旁的垃圾桶去。 等宗祁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的时候,他胸前已经多了一条淡淡的血痕。 宗祁:…… 这完全就是用顺手了,一件衣服不仅可以穿,还可以当抹布,还可以当洗脸巾,还可以当睡袍。 好在黑卡还算有点良心,给他留了双完好无损的鞋子和内裤。 所以现在宗祁所有的遗产其实是—— 内裤、布鞋、战损破烂白袍、生锈的小刀。 还有最新从这些国际佣兵手里打劫来的一个包裹。 这些国际佣兵还挺有钱的,身上带的欧元一大摞,手枪和匕首也好几把,还有些零零散散的无线电联络器,一台黑莓手机,一台iphone。 “那我岂不是有钱了……嗯???” 看到钱的那一瞬间宗祁眼睛都亮了,他伸手去拿,却不想碰到钞票的一瞬间指尖又传来烧灼般的烫意,顺着神经末梢一直传递到大脑表层。 【一切金钱概念的东西都无法动用。】 金钱…… 宗祁黑着脸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 “我抢来的东西可以用,但是抢来的钱不行?就算我将物品变卖成了钱,钱也不能使用?” 【是的。】 宗祁:…… 要是他上辈子捡到这张卡那不得饿死,至于这辈子……虽然也不至于沦落到去打劫街边的面包店,好歹野外生存能力还是大大的有,想找到点吃的应该,会,很简单吧。 大概(心虚) 宗祁在明,敌人在暗,现在他们既然已经出手,宗祁就算是暴露自己也得把这群傻逼打回他们老窝去。 还有上辈子一直没有找到的幕后黑手…… 宗祁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哑的冷笑,眼角在雨水的滋润下微微有些潋滟红意。 他迟早会找到那些人,一个接一个,将他们全部,尽数击破。 黑发少年在阴暗的巷子里站了一会,有些烦躁的揉了一把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确认了一下自己没有遗留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顺便没有给这群恶棍剩下什么在警察到来前足以自救的物品后,拎着战利品转头就走。 在他转头的一瞬间,一直停留在小巷外面的科尼赛克也顺势踩下了油门,在后面车辆不断鸣笛催促声中如同离弦之箭,瞬间加速,压着永暗的柏油马路而去。 第18章 英国伦敦,西敏内。 一辆极为张扬的银灰色跑车从灰黑色的道路尽头拐来,沿路警卫都恭敬着沉默的敬礼,将这辆看上去就和整个唐宁街严肃政治格局一点都不符合的跑车放进来。 于是科尼塞克稳稳的从威斯敏斯特政府办公楼,驶入被黑色铁栅栏包围的唐宁街。 唐宁街是英国首相、财政大臣及重要内阁官员的居住之地,也是英国鼎鼎大名的政治中心。它的墙壁通体呈现肃穆冰冷的黑色,因为十九世纪时英国工业污染过于严重,每日大雾不断,将原本白色的墙面染黑,于是就一不做二不休的给它全部漆成了黑色,再配合乔治亚风格的建筑特点,形成一道独特沉静的风景线,远远望过去就像是一条伫立在地平线上的铁墙。 整个英国政界,敢于明目张胆开这种做派跑车的也就只有一位了。 威斯敏斯特公爵在还未继承爵位之前可是一位公认的败家子富二代,身负教职以前都是英国数一数二的纨绔子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每过一段时间都能弄出点传闻来震惊整个英国上流社会。所以在去年那一场铁血变动的时候,才会有那么多人毫无防备的被这位披着伪装斗篷的狠角色给弄懵了,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公爵阁下。” 提着红箱离开的英国财政大臣的从唐宁街旁边的宅邸匆匆走出,迎头就撞上了这么一号人物。于是大臣立马内心一紧,停下点头致意。 “日安。” 金发公爵冷淡的颔首,脸上还大刺刺的戴着墨镜,一点都没有要脱下来的意思,这让极其恪守礼节的新任财政大臣浑身难受。 可惜拉斐尔一点都不在意人家的尴尬,反正别人尴尬不关他事,他自己不尴尬就行了。所以这位大佬长腿一迈,在财政大臣颇有些战战兢兢的视线里,轻描淡写的站到首相府外,拉动了唐宁街十号门上的黑色狮子头门把,安静的等候。 这栋房子就连英国首相也没有钥匙,它只能从内部被开启,谁来了都得等。 “今日伦敦的天气实在是多变。” 财政大臣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尴尬的用英国人常用的假笑和日常见面问候天气来掩盖自己内心的紧张。 大选刚过不久,他才刚刚上位,一言一行都受到极大关注,遇到这位实权在握,在下议院内众人一向讳莫如深的上议院议长威斯敏斯特公爵,小心肝都跟着跳了跳。 越是接近政治中心,则越多次对这位当年享誉伦敦的执绔公爵而心惊。旁人都以为他不喜权力,哪知人家其实是早就大权在握。直到去年他才掀开自己蛰伏的表皮,也许在更久以前,他就早已拥有可以左右一个国家的能力。 正在这时,警卫森严的府邸旁忽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迈着优雅的步伐,从一格格铁栅栏的尽头出现。 来者一身银毛油光发亮,看上去就是养尊处优的模样。 没错,正是大英首席捕鼠官凯莉,在Twitter上坐拥万千粉丝的网红喵一只。 自从唐宁街闹鼠患开始,具有纯正的银渐层血统的凯莉就被特聘到唐宁街来,成为这里的首席捕鼠官。 没办法,谁让人家已经在唐宁街生活了近十年,熬过不知道多少任总统,是这条街上资历最老的生物,自然作威作福。甚至每一届新任首相和它的初次互动也被各种吃瓜网友争相关注。毕竟这只喵傲娇的很,平日里那叫一个高贵冷艳,不管对谁的态度都一样的嫌弃。 听到些许声响的拉斐尔稍稍下挪视线,隐匿在墨镜后面的湛蓝色双眸如同利刃出鞘,锐利的看向发出声源的地方。 凯莉:…… 刚刚吃完警卫投喂的小鱼干的喵一本满足,却不想看到一个喵生最不想见到的人。 喵!居然是这个人类! 往日里优雅慵懒的首席捕鼠官顿时一惊,浑身寒毛直竖,弓起身子,从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咆哮,脚下一个打滑,掉头就跑,那模样活像见鬼了。 财政大臣:…… 这还是平日里那只政要开会时无所顾忌蹦到会议桌上作威作福的凯莉吗?大臣想起上次自己在一众记者起哄下去摸了摸凯莉头结果人家主子掉头就走的尴尬模样,内心一阵无言。 威斯敏斯特公爵阁下凶名居然已经传到动物界了??? 似乎是没有察觉到财政大臣波涛汹涌的内心般,拉斐尔淡定的收回了视线。 墨镜挡住了他大半张俊美的脸,也挡住了他刚刚凶狠的眼神。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只首相猫为啥会那么激动,但拉斐尔也丝毫不care,反正他从小到大一直没有动物缘。这非要拉斐尔解释的话,他估计只会归类于灵长类生物的食物链本能,绝对不承认自己和动物相看两生厌。 倒是这个新的财政大臣,还算是个有心眼的,倒是可以考虑让下面的人再观察一下。 威斯敏斯特公爵不经意的拨动着袖扣,目光深邃悠远。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件不经意的小事,在看到那只猫炸毛时候的模样,拉斐尔居然想起一刻钟之前,在漫天大雨中透过层层雨幕看到的那位黑发青年。 明明生得纤细又瘦弱,但是掩盖在宽松白袍之下的身躯却充满爆发力,和他漂亮的外表半点不符,以为是生存在温室里的菟丝花,实际上却是一只爪子尖锐,极具攻击力的高傲猫咪。 还真是看走眼了,第一次,对拉斐尔来说属于少见中的少见。 可是,偏偏又是如此巧合。 蔷薇十字……蔷薇十字会的重新出世…… 莫非蔷薇十字会的提前出世也同圣物有关联? 拉斐尔从来不相信巧合,在如今这种敏感的关头,任何的巧合都是命运的必然。 在中世纪后叶,罗马天主教会发动派出条顿骑士团,大肆打击蔷薇十字会这个新兴的神秘炼金组织。 于是在1450年左右,十五世纪才成立的蔷薇十字会遭受到了灭顶打击,只得转入地下,同教廷不懈抗争。 而1701年,共济会横空出世,作为神秘组织当仁不让的一员,弟弟当然跟随哥哥蔷薇十字会的脚步一同踏上了被动挨打的路途。 这场针对神秘组织的世纪战争持续了数个世纪,从中世纪后期到文艺复兴时期,蒸汽时期,最后是电气时代,一直到如今的信息时代。 当然,伴随着科技的发展,罗马教会的式微,后期没有骑士团的他们如同失去了爪牙的猎狗,丝毫不足以为惧。但不可否认的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罗马教廷在如今依然拥有一定影响力,只不过比起在现代叱咤风云的共济会,只能是蜉蝣撼树。 按照如上关系,虽然蔷薇十字会在近代解散转入避世状态,但是内里很多十字会成员后续都加入了刚刚建立不久的共济会,成为共济会中流砥柱,其中也不乏打入光照会内部的牛人炼金术师。 所以按这个道理来说,共济会和蔷薇十字会不仅仅是同甘共苦一起拿起枪杆子奋斗过的革命战友,差不多还算同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 在蔷薇十字会避世之前,共济会还曾立下誓约。 而如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蔷薇十字会会提前结束避世,但在弄清楚他们的真正目的之前,拉斐尔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一切涉及到圣物的事情,都应百倍小心,即使是昔日的历史战友,也理应如此。 “公爵阁下!” 唐宁街十号的门终于从内里打开,警卫在看到外面站着的金发公爵后,立马恭恭敬敬的行礼,点头哈腰的将人迎了进去。 “砰——” 黑色的大门再次在他们背后合上,将这处神秘的政治中心再度隐藏。 人有的时候倒霉起来,那还真是喝凉水的塞牙。 例如宗祁。 一朝重生,好不容易捡到一张黑卡想要装装逼,结果这才享受了一周的日子,这一周还有一半时间是因为黑卡的未知性而提心吊胆的,过的一点也不爽快。 出门逛街,搞到手的新武器,还没来得及焐热,瞬间化为烟云,还被告知如今得过一个礼拜自力更生的日子,宗祁除了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外,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而现在,他还面临着无法花钱的惨境。 为了避免自己的行为招致被烫到的警示,宗祁决定把他脑子里想到的方法都和黑卡确认一遍。 “我不刷卡不用钱,我签字刷脸行不行啊?” 这年代哪个兜里有钱的老板还刷卡付钱,那不都是签个名刷个脸完事吗。 【不行。符合规则的方式只有“强制易主”。】 宗祁:…… 这规则可真死板,黑卡业务居然这么紧跟时事,令人叹服。 算了,不能用钱就不能用钱呗,又不是什么大事。宗祁可饿不死,上辈子的野外生存经验够他一个人活得好好的,更何况这里还是喧嚣繁华的城市。 反正伦敦不是犯罪率高嘛,多撞到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宗祁这个国际友人完全不介意帮苏格兰场分担一下压力,以黑吃黑的方式维护伦敦和平。 黑发青年浑身湿哒哒的,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帆布包,用着打劫来的手机顺手给管家打了个电话,简要说明了一下自己可能未来一个礼拜都要去同学家玩,回头又看了眼远处苏格兰场接到报警后停在小巷外的警车,摸了摸口袋里沉甸甸的枪和匕首,吹了个惬意的口哨,顺着地图导航开始行进。 目标——海德公园。 第19章 今天的伦敦恐怕就是和下雨杠上了。 这一场雨从上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到下午,初下的时候狂暴万分,乌云堆叠在天空中,似乎要咆哮着将大地都尽数淹没了去;等到了下午,雨势虽然小了些,但还是固执的同伦敦往常最常见的雨那般,虽然落下的不多,偏偏连绵不绝,卷积着这座古老城市的郁色,宛若端坐在泰晤士河旁忧郁的老文学家。 黑发的青年浑身湿漉漉的走在伦敦的街头。他没有打伞,只在手上拎着一个黑色的帆布包,罩着一身宽大的白袍,现在也全部因为雨水的作用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纤细瘦削的模样。 宗祁将帆布包挡在身体面前,好在现在雨大,刚刚匕首在袍子上擦出来的一条血痕也差不多被新鲜雨水稀释的差不多了,就当洗了个澡。 “今天的雨真大……” “走快点,小心不要被淋湿了。” “走走走。” 撑着伞的路人偶尔会抬头看他,陌生人对于陌生人之间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都是无言的扫上一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宗祁这副模样虽然古怪,现在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更遑论是这种名扬国际的购物消费中心,但好在现在还是上午,雨大的时候没有人会想着关心周遭环境。 宗祁脚步不停,他走的不快也不慢,脏兮兮的布鞋早就已经湿透,每一脚踩下去的时候似乎都能摩擦着鞋底的橡胶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听起来就像踩着什么年久失修的地板。 牛津街两旁装潢复古的奢侈品店依然灯火通明,华贵的暖黄色灯光从明亮的玻璃橱窗里投射出来,映照在路边积水的黑灰地砖上,看上去像是给宗祁面前的道路镀上一层璀璨细碎的金芒。 Tiffany&Co、Versace、Christian Dior……数不胜数的国际知名品牌门店金碧辉煌的伫立着,宗祁只能满怀着一腔没钱的悲伤,慢慢将它们尽数甩在背后。 现在对于他来说,这些品牌的诱惑还没有街角那家面包店的十分之一来得多。 那家面包店的招牌是如此美丽,端在玻璃窗后的面包散发着刚刚烘烤出来的清香,宗祁虽然吃了早饭,但是在射击训练室练了那么久,回头又展开了速度与激情的追捕与反杀,现在他感觉早上下肚的那一碗豆浆油条早就被消化的差不多了,现在胃部已经开始传来隐约的饥饿感。 宗祁:我太难了 他只能再依依不舍的看了远处的面包店一眼,狠下心迈动脚步。 绕过soho区,穿过琳琅满目的牛津街,就是大名鼎鼎的海德公园了。 伦敦虽然小,但是公园却很多,而且公园占地面积还都很大,特别是拥有十几个世纪历史的海德公园。十八世纪以前,这里曾经是英国王室的狩猎场,不向普通人开放,直到近代后才被开辟成为公园,供游客前来游玩。 海德公园很大,里面有很多草地,甚至还有一些比较茂密的树林。 唯一有点麻烦的就是海德公园有开园和闭园的时间,不过这对于宗祁来说也不算事,因为他不仅会简易的取火,还会爬树,甚至游泳和潜水能力也还不错,把他丢到山郊野外去一个月他都不见得会饿死。 如果没有其他意外的话……宗祁长达一个礼拜的野外生存,将在这里拉开序幕(微笑)。 海德公园的门口是著名的威灵顿拱门。是为了纪念乔治四世率领英国在拿破仑战争中获得胜利而修建的。宗祁目不斜视的穿过这道拱门,上方黑色的雕像冷酷而又仁慈的俯视着他,在雨幕中被扭曲了身形。 现在下雨,虽然牛津街那边人还是很多,但是海德公园里的行人却寥寥无几。宗祁没有在拱门下躲雨,而是继续脚步不停的朝公园内走去。 如果晚上要闭园的话,宗祁得在下雨时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并且还要能够避开晚上的巡逻,能够让宗祁生火做饭,并且自给自足的…… 难度有点大。 这里毕竟是城市,若是山野间宗祁反而还能放开了去,烦也是烦城市,人多耳砸,连生个火都难。 ……现在只能求求伦敦的治安了,看今天这大雨是没戏了,什么时候雨停了就什么时候去soho区看看。红灯区一般都不太干净,或许能让宗祁捡到点好处。 宗祁:我太难了! 他木着一张脸,来到海德公园内的九曲湖边,借着已经小了一点的雨势,朦朦胧胧的望向远处。 在这里眺望的时候还能看到远处肯辛顿宫的地界,宗祁只要一想到肯辛顿宫旁边的拉美尔庄园里如今已经有一大群仆人将美味的食物摆上了洁白的餐桌,他饥肠辘辘的肚子就难过的一批。 都怪这张破卡! 宗祁觉得自己真是委屈透了,一个礼拜七天里他有四天都是抽到五到三百英镑不等的额度。就因为这点蝇头小利,宗祁就得付出一个礼拜的惨淡时光,属实弟弟。 “诶?” 等等,湖上有个岛! 也正好是借着眺望远方,宗祁分明看到湖旁有一个满是树木的小岛。 这个岛离着岸边不算远也不算近,中间并没有足以让行人通行的桥梁,距离却也阻拦了跃跃欲试想要跳上岛去的人。 宗祁快步走到岸边,比了比,发现还是有那么几米左右。 “嘿!” 这可是个好地方。 他灰眸一亮,反手就后退两步,做贼似的瞅了瞅身边,确认了的确没人之后,这才把手里的包往岛上一扔,毫不犹豫的跳入冰冷的湖水中,长臂一划脚一蹬,路就给他游了一半去。 现在是夏末秋初,温度适宜,既不算冷也没有很热,宗祁下湖的时候感觉湖水的温度还要比体温高上一线。 这也正常,水的比热容比较大,在正常温度下的确是冬暖夏凉。 就是等到再过几个月入了冬,联想起英国漫天飘雪的寒冷季节,宗祁又开始发愁了。 要等到那时候没钱可怎么办啊,愁,真愁啊。 黑发青年踩着湿润的泥土,跑到小岛内部。 这里树木茂密,遮天蔽日,往内跑外面的人基本看不到内里的情形。雨也在这里被树木遮挡的差不多了,地上的土地居然都还是干燥的。 宗祁一直往内走,直到外面的人的确看不到内里的情况时这才蹲下,顺手往帆布包里掏东西。 他之前把一件佣兵的夹克扯了下来塞进去,现在正好拿来垫屁股。 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宗祁还捡到一根长木棍,等他用匕首削一下,就能当作撑杆跳的道具,供他从小岛到海德公园岸边衣不沾水的道具。 索性地上干枯的木枝还不少,宗祁行动力Max的抱来一堆,堆成小山状,往帆布包里拿起打火机外,又避免了直接接触将一小叠欧元扔到木枝里面,开始点火。 虽然不能用钱这点很让人悲伤,但好歹它还能发挥一点剩余价值。 多亏了那群国际佣兵喜欢抽烟,不然宗祁还得用最原始的钻木取火。 钻木取火虽然听起来简单,但事实上真正玩过野外生存的都知道这玩意是真的难。首先木头得用干燥的木头,老木头比新木头好,还得是实心的。而且对钻火人的臂力和体力要求极高,通常需要钻取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而且钻木取火受天气因素的影响太大,空气湿度稍微高一点便取不出火。即使是非常擅长野外生存的特种士兵也较少使用钻木取火这种原始的方法,因为失败率太高。比起钻木取火来,弓钻取火要靠谱的多。 就现在这空气湿度……百分百没戏。 宗祁捻着打火机,满意的看着从欧元边角窜上来的火焰,一下子就将这张五十欧元的纸币给吞没,顺带让裹在上面的木枝也跟着冒起袅袅白烟,想必不多时就可以看到跳跃的橙红色火焰了。 反正这里也没人,宗祁就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串在木杆上,百无聊赖的放在小火堆上面来回烘烤,神情颓丧。 ……啊,话虽这么说但是——可恶,真的好饿!!! 宗祁坐在这里烤衣服的时候甚至有幻视以为自己正在转动一根美味的烤肉了! 这就是城市的不好了。要是野外随便都能抓点什么或者挖点什么吃,城市里就啥也没有,除了要饭还是要饭。 不,宗祁就算没钱也是一只有尊严的宗祁,宁可饿死不吃嗟来之食! 没错! 可是,啊……这地面好像巧克力…… 宗祁艰难的闭上眼睛,忽然耳边听到一阵扑棱棱的声音。 伦敦的鸽子很多,经常一飞一大片,而且这些鸽子都不怕人,甚至还会跳到人头上去。 伦敦市民们和这些鸽子们友好相处,十分安睦。法律规定英国所有的动物都是女王的财产,不仅仅是鸽子,例如在海德公园九曲湖上还有天鹅和,每一只都有编号,若是伤害它们被发现还有可能会被判刑。 但是现在,空无一人,雨点打落在树叶上滴滴答答,雾渐渐连成一片,根本没有人发现九曲湖小岛上还有人正在生火。 宗祁嘿嘿一笑,盯着已经跳到他jio边的肥鸽,内心激动万分,灰眸里甚至闪出绿光来。 柳暗花明又一村,古人诚不欺我也! 第20章 书房里的光线有些许暗淡,厚重的猩红色挂毯垂在深灰色的墙壁上,下方工人们用无数个日日夜夜手工编织的金线依然明明灭灭,在昏暗的淡黄色灯光下泛着雍容华贵的光泽。 四周的书柜从地面一直矗立到天花板,一格一格区分开来,内里放着许多保存良好的手抄本,孤本不计其数。这些手抄羊皮纸们大多用铁链拴着,上方封面绘着看上去就诡秘莫测的图案,佐着扭曲的古文字,看上去就像是锁着这些书本的灵魂一般,让人心惊肉跳。 除此之外,甚至还有公元前几千年的莎草纸,上面古埃及的象形文字冷酷诡异,上面涂满一种怪异的液体,足以使它们经历漫长的历史长河依然不腐,保留在这间二十一世纪的书房内。 光顺着书柜的边角爬到毛茸茸的土耳其地毯上,顺着上面繁杂的纹路一点一点蜿蜒起伏,最后停在一双黑色的德比皮鞋上,把昂贵的皮革切割成光暗分明的几部分。 德比鞋的主人正站在书柜面前,腿长的天怒人怨,金色的长发被一根墨绿色的丝绒绸带扎起,如同灿烂的阳光般从肩头顺滑而下,比坠在腰间怀表的金链更加耀眼。 他大半张脸都隐匿在挂毯的阴影处,深邃的五官仿佛笼上一层细碎的暗芒,冷冽而锋利,俊美却咄咄逼人,令人不敢同那双晦涩的冰蓝眼眸对视。 “蔷薇十字会。” 拉斐尔一个人自言自语着,把这个单词压在舌尖翻来覆去的念,修长的手指探到书柜上的某一层,拽着铁链,将内里的羊皮纸拿出来,漫不经心的翻阅着。 如今圣物出世,本就以炼金术著称的蔷薇十字会在此时出现,未免也太巧合了。 上一代共济会的神圣尊者曾经寄信给拉美尔家族那时的掌门人,也就是宗祁的爹,萨希·拉美尔。那时候老拉美尔毫不犹豫的在信中表示蔷薇十字会将不会在二十一世纪回归。 可现如今,又是发生了怎样的事故,才会使得拉美尔家族违背这个誓言,将蔷薇十字会重新现世降临呢?不否认本就以炼金术见长的蔷薇十字会也想在圣物出世的时候分一杯羹的可能性。 拉斐尔并没有急着去接触那位将蔷薇十字唤醒的……boy。 那么瘦弱,还矮(?),就算能打,配着那副漂亮的模样,不是boy是什么? 金发蓝眸的男人用指腹细细摩挲过泛黄羊皮纸上烫着的蔷薇十字,凹凸不平的铝面在他手心磨过,泛着冰凉的感觉。 他身后的书桌上散落的放着几张纸,在这四五张白色的A4纸上,宗祁短短二十年的人生经历全部跃然纸上,用黑色的油墨记录着,平铺直叙,详细的可怕。 ——宗祁刚出生时才五斤多,皱巴巴的像个红色的小猴子,这个体重对于男孩来说偏瘦弱,据说后期花了很多心力调养身体,还请来了神奇的东方中医,体质才慢慢变好了些。 ——三岁进幼儿园,入园第一天就混成了小校霸,坐在凳子上颐指气使的指挥着刚刚收服的小弟来给他擦鼻涕,神情别提有多张扬。 ——七岁时候爬到别墅外的树上掏鸟窝,结果摔下来差点骨折。这里还附带了一张小宗祁打着石膏躺在病床上哼哼唧唧的模样。 ——十一岁的时候进入上海一家私立贵族中学上学,穿着正统的黑色小西装校服,脸上郁郁寡欢。 ——十三岁就经常从学校翻墙出去,或者在上课的时候偷偷溜到天台将门反锁,要么躺在天台看天空要么就是翻墙出去躺在草地上看天空。 ——十六岁跟着一群狐朋狗友富二代出去酒吧夜店玩,然后进了夜店也不去跳舞也不喝酒,就是自闭的坐在角落拿出手机打连连看。 ——十八岁跑去玩飙车,当场报废一台保时捷911,据说因为这件事情他有一年都被母亲勒令不准碰车。 ——二十岁母亲逝世,来了英国。 这份资料详尽的很,其中可能有可疑的地方都被刻意用红字标注了出来,但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富家子弟生平,没有任何超出常理或者能够让他接触到神秘侧的途径。 拉斐尔只看了一遍,便将纸上所有内容都记下,在脑海中翻来覆去的检索,仍然没有检查些许异常。 可这个boy,远远比这张白纸上要来的危险且富有攻击性的多。 虽然隔着雨幕看的并不真切,但是黑发青年下手的那股狠劲即使隔着十几米都能感受到。 ——是个见过血的。 十分不可思议。 那个古老而神秘的东方国家和平无比,野狼也不可能在温室中长大依然具有尖锐的爪牙,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连光照会也无法探明的真相。 但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共济会和光明会起源于欧洲,在此前封建皇朝时期,东方就是神秘而强大的象征,即使他们控制了欧洲,却无法将自己的爪牙深入到那个古国去。即使是现代,光照会可以将其他国家政坛在手掌心上玩弄,却依然忌惮着这个神秘的国度。 不过,这些同拉斐尔也没有更多关系,他也没有兴趣知道。调来这一份资料不过是他强盛的掌控欲在作祟罢了,既然确认了这个新出现的变数并不是拉斐尔棋盘上的任何一个棋子,一切便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金发公爵优雅的拿起桌上散落的白纸,缓慢的将它放入一旁的碎纸机里,看着平整光滑的纸面被毫不留情的搅碎成细小的碎屑,最后纷纷扬扬的落入垃圾桶内,有一种凌虐的美感。 蔷薇十字会即使出世,也不会对光照会造成任何影响。 拉斐尔微微低下眼眸,慵懒的看向自己手中的权戒,更准确的说,是紧紧盯着权戒上上帝之眼的标志。 ——三角形环绕着一只眼睛形状的神秘符号,通常也被称作全知全能之眼。 这即是共济会首领,光照会领袖的至高标志,也是拉斐尔的背负的职责所在。 只要有这枚权戒,拉斐尔便可以感受到圣物的地点,不需要借助蔷薇十字会的力量,也能够找到最后的圣物。 既然不需要蔷薇十字会的帮助,那拉斐尔关注一位蔷薇十字会末裔也实在是没有必要。 而地点,则一直都是…… 他苍白瘦削的手指轻轻落在上帝之眼上,神秘的符号似乎在这一瞬间闪烁出浅淡的玄奥光泽,将他的指尖笼罩其中。 等等。 拉斐尔那一副稳操胜券的表情忽然沉了下来。他的手指在权戒之上连点,蓝色的眼眸深处满是晦暗不清的色泽。 圣物的联系被切断了。 就在某个瞬间。 在七天前,圣物横空出世,拉斐尔便可以根据权戒确定圣物正在英国。 而就在刚刚,具体到六个小时之内,上帝之眼忽然无法捕猎到圣物的波动了。由于上帝之眼的延后性,直到现在拉斐尔才发现,它又如同圣物现世之前那般陷入永恒的沉寂。 但拉斐尔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圣物只要出世,便不可能再隐匿回去,它只会背负着最后的神秘,从降临于世的那一刻起,便注定是光照会需要灭却的对象。 金发公爵摇动摇铃,瞬间便有训练有素的仆人轻轻敲门,守候在微阖的门外,等候主人的命令。 “通知古德,将一日前后出入英国境内所有人筛查一遍。” “遵命,阁下。” 仆人目不转睛,就像一台高精度的机器人,完全不觉得自己从威斯敏斯特公爵口中听到现任英国内政大臣的名字有什么不对的,转头就去执行命令。 共济会的等级森然,下位者对上位者需绝对服从。你永远不知道共济会的势力有多么庞大,根枝末节深入到世界的哪些角落。但无可置疑的是,共济会的顶尖首领神圣尊者,一定是稳坐王座的主君。 现下出了如此变故,也许……他还真的会需要蔷薇十字会的力量,来确定圣物的准确所在。 拉斐尔若有所思的从冰桶里捞起盛放在内的La Romanee-Conti,从窗外漏进来的细碎阳光照在倒着红酒的玻璃杯上,将威斯敏斯特公爵的手染得通红,如同血洗。 棋子已经就位,只等joker入局。 白色衬衫稍稍下滑,在那只修长如同钢琴家的手腕上,一道狰狞足以要贯穿小臂的伤疤若隐若现。 第21章 宗祁这几天过的舒心极了。 其实只要解决了吃饭和睡觉的问题,城市荒野求生也并不是一件多么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更何况英国人真的把这些鸽子喂的蛮肥的,身上全是肉,架在火焰上一烤就吱吱的冒油,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而且这小岛树木遮天蔽日,不仅能够挡住雨水的侵袭,还极具保密性。 宗祁每天等到晚上二十四点海德公园闭园后才悄拿着自己的小竹竿撑杆跳出岛外,跑到一旁的soho区或者海德公园内捡一些能够让他生活的更加舒适的小东西,例如什么一大块的塑料纸,铁签,甚至昨天还让他在soho区搞到了一套废弃的烧烤装备,于是他硬生生连夜给偷渡到了海德公园九曲湖上,废了老大劲才运到岛中央。 但搞到烧烤装备的好处显而易见,例如宗祁现在就已经把烧烤架给支上,熟练的提起匕首,一点一点把鱼上面的鳞片给剔下来,拿过一旁捡来的佩罗尼,随手在石头上磕开,让淡黄色的啤酒酒液浸透鱼肉的肌理,再裹上一块面包,在金红色火舌的舔舐下冒着别样的甜香,即使没有过多的调料也能令人食指大动。 不过短短几天,岛中央就已经大变样。 宗祁用塑料纸和一些废旧的衣物,借着地形,给自己搭了一个小帐篷,一旁甚至还放着一个简易钓鱼竿,借着火堆,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个没钱的崽,反倒像是来野外开party,体验平民风土人情的大少爷,活的相当滋润。 英国对于流浪汉的态度一直都还不错,不仅仅有成立专门帮助流浪汉的慈善机构,甚至还有很多商店都会专门给流浪汉提供食物,教堂也会给流浪汉们发放衣服和食物,在冬天的晚上还会提供住宿服务。 虽然宗祁没钱,但他也不好意思大摇大摆的走进咖啡厅去要一杯专供流浪汉的“待用咖啡”。 ——然后他就只能天天凌晨四点的时候准时蹲守在牛津街的角落,看着那家面包店的员工们将一袋袋包装好只过期了一天的面包扔到垃圾桶里,然后再往头上套个麻袋,做贼一样悄悄溜过去翻垃圾桶。 如果宗祁还是上辈子的那个小少爷,那他是绝对不会干这么丢脸的事情的。可惜现在重生回来的这个宗祁没那么多破讲究,有饭吃有地方睡幸福指数就可以飙到天上去,再难吃的面包总不会比苦野菜更加难以下咽。 宗祁:我不要面子的! 反正伦敦又没人认识他!没错! 想通了这一点后,宗祁瞬间抛去内心那一点点偶像包袱,愉快的将一根过期一日的法棍夹在腋下,手上提着一大堆从这附近垃圾桶里翻来的东西,舒舒服服的往回走。踩着凌晨五点时候天边熹微的日光,灵活的跳回到自己的小岛上,站在岛边眺望日光从层层叠叠的老式建筑中喷薄而出的朝阳,海德公园远处还有白金汉宫的皇室骑兵正在训练的场景,再联想起自己上辈子穿梭在枪林弹雨中的那几年,总感觉有种时空穿梭错层的偏差感。 咱们中国人的胃水火不侵,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只要活着的东西,全部都可以吃给你看哦! 总而言之就是宗祁这六天过的蛮开心。 因为不确定自己后续还有没有被盯上,他在小岛上昼伏夜出,生生耐心的蛰伏了六天。 这六天里,黑卡果然就如同他猜测的那般,荆棘指针按着一天一格转动,转动过的部分,银色的卡面再一次变回了深沉的黑色,想必在今天下午,卡面就会恢复黑色,届时—— 届时宗祁就可以用钱了!!! 不过宗祁也不打算对黑卡说的话全然相信。它说它是没有智力的产物这点还有待商榷,宗祁内心警惕的很,终于等到第七日早上的时候,他把自己居住了几天的小岛基地收拾好,打算启程去寻找真正的答案。 现在已知是不能使用【金钱】这个概念了,不管是宗祁捡来的钱还是抢来的钱,别人施舍给他的钱还是啥的,反正就是不能用钱。并且不能使用【金钱】的范围十分广泛,就连宗祁试图将打劫到的东西拿来卖掉换钱都不行,没钱就是没钱。 而且因为黑卡掉链子来的太过及时,直接就给宗祁全身巴拉拉小魔仙来了个全身变,把他身上的车钥匙银行卡钱包手机全部变走了,宗祁也没办法拿车钥匙回车库里去实验一下,所以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 黑发青年将东西塞到黑色帆布包里,这个帆布包跟随了他几天,现在已经变得脏兮兮了,还好它是黑色的,不然真不知道该丑成啥样。 “没事没事,脏我也不嫌弃,你可是我的宝贝。” 宗祁随手把帆布包往肩上一扔,大摇大摆的向前走,一边自言自语,全然不顾忌他人疑惑的目光。 反正再过一两个小时,他宗祁就鸟枪换炮,从贫穷喝西北风的宗祁变成身穿萨维尔街高定,口叼古巴雪茄的宗祁。 嘿嘿,想想还有一点小激动呢。 他绕过正有人在激情演讲的海德公园“演讲者之角”,目不斜视的往肯辛顿区的方向走去。 海德公园离着肯辛顿宫很近,甚至肯辛顿宫还有一个入口就可以直接通往肯辛顿花园和海德公园。 宗祁手里摆弄着从佣兵那里黑吃黑来的手机,满吞吞的跟着导航走到肯辛顿宫附近。 拉美尔庄园也在这里,不过拉美尔庄园位于肯辛顿宫的另外一边,占地广阔却也戒备森严,是不对游客开放的私人庄园区域。宗祁绕过人群,特猥琐的猫着腰从警卫们巡视的死角中闪过去,缓慢的接近拉美尔庄园后方。 宗祁就是不死心。 黑卡虽然说了不能用钱,但没道理他自己的庄园自己还不能进去住吧? 要真的能进拉美尔庄园去,庄园内的一切花销虽然都是由宗祁提供,但毕竟是间接性的,也不需要宗祁自己拿着钱去采购。 这——万一就成了呢?看这张黑卡也不是多么聪明的亚子,万一留了个bug下来,宗祁就不用受那一个礼拜有钱一个礼拜没钱的痛苦了,岂不是美滋滋? 想想还挺有道理的,赌赢了就赚翻,输了也不亏嘛。 不过不能光明正大的进去,万一一进去就遭遇了什么意外,布莱克老管家还指不定脑补些啥。 于是宗祁这么想着,走到拉美尔庄园后院,随手将帆布包扔进院子里,灵活的踩着栅栏上的花纹,一边借力一边往上爬,安稳的抱着石柱跳到下方的草地上去。 拉美尔庄园四周戒备森严,不仅有摄像头还有铁丝网,上面还通电。宗祁满头大汗,仗着自己身姿敏捷,愣是饶了进去。 “卧槽啊啊啊啊——!” 结果没想到的是,宗祁好不容易溜进了自家庄园后院,刚刚落地便感觉脚心传来一阵火烧火燎的烫意,烫的他瞬间双手双脚并用,惨叫一声,一蹦三尺高,重新跳起来,死死的抱住另外一根罗马柱。 我靠啊! 他盯着下方绿油油的草地,内心一阵无言的心酸。 这里明明是拉美尔庄园的范畴!凭什么连家门都不让我进!不让我进就算了!你还烫我的jiojio!!! 垃圾黑卡! 更重要的是—— 宗祁刚刚重新跳上来时抱错了柱子,这一根柱子身边全是铁丝网,他如果想要摆脱这个困境只能再次跳到草地上,然后攀这他之前溜进来的那根石柱出去。 再跳下去? 不了不了,宗祁一点也不想再体会一次烫jio的痛。如果不想体会痛楚的话,就只能维持原样。 宗祁如同黑色树袋熊般蔫蔫的扒拉着石柱,只能等待着黑卡的复原,内心的悲伤逆流成河。 反正只需要至多一刻钟的时间,黑卡就会完全恢复原状了。 宗祁这么想着,冷不丁的抬头,一不小心就和站在对面庄园窗台上,手拿红酒杯的金发男人对上视线,登时浑身僵硬,差点又一个激灵掉下去。 我、我靠,对面啥时候站着这么一个人?! 最尴尬的是,后者在看到他的视线时还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朝他举杯示意。 宗祁:…… 完了,丢人丢大发了。 第22章 试问一个正常人忽然听到一声惨叫, 并且看到一个陌生人像只兔子一般跳起,做出各种怪异行为的时候, 在内心通常会有什么想法? 大概就是……以为这是哪家神经病从精神病院跑出来了吧。 现在的天气还不错, 虽然没有出太阳,但好歹也不如同伦敦往日的雨天,最可恶的是连雾都没有多少, 完全起不到遮挡视线的作用。 宗祁像只呆头鹅一般直愣愣的扒拉着石柱,向来没脸没皮的他忽然也感到一阵令人窒息的尴尬,差点没有一脚踩空再掉下去。 虽然隔着有点远,宗祁却觉得那个金发男子似乎有点眼熟。毕竟不是在英国随随便便都能遇到一个长得又高又帅还有气质的男的,还顺带留着一头特耀眼的金色长发, 还不显女气的,但他这时候就是尴尬的想不起来。 宗祁:…… 丢人丢大发了。 而且距宗祁目测来看, 两个庄园之间只隔着一大片苍翠欲滴的草地以及雕刻精美的围墙, 这一看就是正好处于邻居的合理范围之内,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可咋整啊。 “少爷!” 正在宗祁飞速挪开视线心想自己要不要露出一个友善的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笑容时,忽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所有的思考。 拉美尔庄园的巡逻警卫在监控室看到这一幕, 本来以为有小贼居然敢擅闯拉美尔庄园,提溜着警棍都打算上了,结果定睛一看才不得了,于是立马战战兢兢的拨通内线, 通知布莱克管家先生。 所以看到这惊险的一幕后,老管家吓得一个激灵, 难得没有注意仪态,一路小跑着过来,戴在脸上的金丝眼镜都顺着汗水滑到鼻尖,看起来有些许狼狈。 不仅如此,跟在老管家身后还有一群同样惊魂未定的侍女和警卫。这些浑身上下除了黑白二色外找不出其他任何一种颜色的侍者们提裙摆的提裙摆,提羽毛垫的提羽毛垫,整齐有序的排队列阵,快速将宗祁抱着的这根罗马柱团团围住,将安保措施做到了极致。 “少爷。” 布莱克管家站定,对宗祁如此古怪的行为以及极其另类的着装都视而不见,看到那些安全防护装置被布置好之后又重新恢复了仪态,在一旁站定。 不管主人出于何种原因做出多么怪异的动作,下人都不应该僭越贸然询问。这是老管家一直恪守的本职。 再说了,老拉美尔还在世的时候,做出来的荒唐事情可比小小的爬柱子要多多了,布莱克要不是太过担心小少爷,估计这会儿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于是现在的情况就变成一大堆仆人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老管家也站好,下面铺着白色的羽毛垫,一群人就这么把宗祁包围起来,让宗祁一个人扒拉着石柱,双手双脚都无处安放。 “我们已经为您做好了万全的防护措施,若是您想的话,可以随时下来。” 宗祁:…… 真好,布莱克先生真是善解人意。 可是这不是我想不想下去的问题,而是我……下不下的去的问题。 黑发青年一低眸,看到白色羽毛垫一旁刺着的“PROVASI”字样,内心一阵无言。 奢侈,浪费! 这要是被黑卡判定为后遗症范围内,那宗祁跳下去岂不是屁股都要着给烫着火? 想到那场景,宗祁就感觉自己两腿之间隐约有些疼。 但偏偏被这么多人盯着再加上宗祁也空不出一只手,根本没办法掏出黑卡看看它到底恢复没。 于是他讪笑着,愣是在内心里数够了十五个六十秒,这才放下自己无力的四肢,坠入羽毛垫的怀抱。 ……可喜可贺,并没有出现浑身被烫的情况,看来黑卡是终于恢复了。 看了这令人唏嘘万分的没钱日子终于算是到头了。 等宗祁再回头看时,站在对面庄园窗台上的金发男子早已不见。 老实说,宗祁虽然很不要脸,但是对于今天这种十分丢脸的情况,那还真是人生之中第一次遭遇。 宗祁唯一能够安慰自己的就是,至少隔壁那个邻居,他不认识自己,更加没有看到后面宗祁因为扒拉柱子太久而手脚抽筋所以需要下人们把他放在羽毛垫上抬回拉美尔庄园那副更加凄惨的模样。 嗯,没错,这么想想心情真的好了一倍不止呢。 “啊——” 黑发青年仰躺在浴池里,稀释了红酒的池水温柔的将他全身覆盖住,带着滚烫的温度,从皮肤渗透到四肢百骸,舒服的让人仍不住从喉咙深处喟叹。 拉美尔庄园的浴室十分宽敞,是半开放式的,浴池正对着落地窗。落地窗的格局顺着房屋的格局微微上倾,晚上若是在这里洗浴便可以看到繁星密布的天空,如同在银河里沐浴一般。 “这该死的有钱生活……” 想起前几天风餐露宿的生活,宗祁就忍不住热泪盈眶,他随手往浴池里丢了一颗Jo Malone泡浴球,兴致勃勃的看这颗白色小球在热水中迅速溶解,混杂着红酒的馥郁气息,将这一片池水都染成了近似红枣牛奶的红白。 ……好吧,确认过这个联想,看来自己的确是饿了。 但开心归开心,宗祁还是要和黑卡算账的。 因为在他一秒变成乞丐后,之前身上穿的那一身潮牌衣服,在黑卡恢复了效用后并没有还给他。 黑发青年从浴池边伸出手去将黑卡捻起。 这情形也实在诡异,他五指乃至手臂都湿漉漉的,偏偏这些带着酒气和白苍兰香气的水珠滚落到卡面时,却无声无息的消失,似乎被吸收了一般,毛骨悚然。 “我的衣服,银行卡,手机,钱包和车钥匙呢?” 宗祁狞笑着盘起腿。 【主君,您的东西已为您尽数归还。】 果然,下一秒,宗祁回头的时候,摆放在浴池边的那一个小篮子里已经整整齐齐的放好了宗祁之前的那一身衣服,手机和车钥匙则安静的躺在上面。 宗祁放下黑卡,脚一蹬,从浴池的这边游到另外一头,将篮子里的东西好好检查了一遍,等打开钱包的时候才发现了不对。 “……我钱包里的钱和银行卡呢?” 那么厚厚一叠的英镑和欧元,还有十几张不同银行的国内外的银行卡,之前将宗祁钱包撑得满满的,现在全部都瘪了下去,一大开空空如也。 宗祁登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不会被你当作后续代价偿还了吧?” 【是的,主君。】 并没有任何人类感情,仅仅是作为程序而执行的炼金奇迹诚恳的回答。 宗祁:我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不就是默认了??? 可是宗祁钱包里装着的可是他现如今所有的积蓄啊! 其实这张黑卡要拿了也没关系,要是它每日都能抽到一千万英镑左右的额度,即使它有些毛茸茸的小缺点,额,例如一个礼拜有钱一个礼拜没钱这种,宗祁也可以考虑勉为其难的原谅它。 但现在这黑卡的作用就是拿了好处不办事,每天这么一点点额度糊弄谁,还有着十分不确定性。可惜现在宗祁处于被动,无法对它做出点什么,只能作罢。 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再去地下暗室里探究几天,咬咬牙把那几本希伯来语的手稿都逐字逐句的在网上翻译了才行。 于是等宗祁泡完澡披好浴巾,坐到餐桌面前,看向面前摆放精美的食物时,眼睛都快绿了。 虽然烤乳鸽好吃是真的好吃,但尽管啤酒乳鸽、面包夹乳鸽、烤鱼配乳鸽……再怎么好吃,它们的主料都还是乳鸽,并且是没有涂抹任何调料的乳鸽,吃的宗祁这七天嘴里都要淡出一只乳鸽来。如今终于能够吃到心心念念的英式甜品,就算是现在给他上一盘英国最著名的黑暗料理,什么仰望星空鳗鱼冻之类的,宗祁都绝对能面不改色的咽下去,没错,只要厨师在做菜的时候放了盐。 “布莱克先生,冒昧询问一下,拉美尔庄园隔壁除了肯辛顿宫外,还有其他人居住吗?” 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大清早亡了,索性又只有宗祁一个人吃饭,于是他便不遵循曾经和母亲同桌时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一边用小银勺切开一块焦糖布丁,不疾不徐的塞到口中,一边含糊的询问。 “这一条街上另一个庄园似乎是威斯敏斯特公爵的府邸。” 老管家正专心致志的将细颈酒瓶里将用作餐后酒的白兰地倒到大肚收口的矮脚杯内,用眼神丈量着高度。这项工作他已经胜任了几十年,全凭经验,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 “威斯敏斯特公爵?” 宗祁皱起眉头。 他还记得自己上次去萨维尔街里定制的那件西装,似乎就和威斯敏斯特公爵有一些渊源。 宗祁虽然知道这么一个人,但他毕竟不是在英国土生土长长大,对于很多本土人才知道的东西,全然了解的没有如此深刻。例如在他的印象里,大英帝国的贵族早就凉了,现在也不过是空有个名头好听,顶多再多几块地罢了。 虽然威斯敏斯特公爵似乎挺牛逼的,但宗祁依旧没有什么实感,觉得他不过就是个土地主那样的身份,属于矮子里面拔高子的存在。 比宗祁有钱的多了去了,又不差威斯敏斯特公爵一个,反正就是个陌生人,不怕不怕啦! 思及此处,宗祁便放下心来。这种阶级的人,不管是宗祁生前还是宗祁身后,他们两个的生活都会如同平行线,永远不会产生交集的那种,于是他淡淡的“嗯”了一声,又问道:“最近一个星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布莱克老管家虽然也疑惑小少爷怎么说着去别人家里玩,结果回来后不仅仅一脸落魄还似乎没有吃饱,看上去十分凄惨的模样。但是看宗祁没有要说的意思,便立马放下了多余的好奇心,尽职尽责的汇报。 “九月英国一直都是时装秀的主场,老爷生前也是在许多奢侈品牌拥有股份或股权,所以这一期伦敦时装秀基本前来办秀的顶尖品牌都为您诚挚的为您送来了邀请函。” “因为您已经按照遗嘱继承了拉美尔家族,所以伦敦的顶级社交圈也为您敞开了大门。虽然九月第一周周末已经代表了社交季的结束,但是您也可以考虑为明年的社交季做准备。” “不过虽然社交季已经走到尾声,依然有一场位于下月初的慈善晚会和位于这周末的化妆舞会向您送来了入场券。本次化妆舞会的举办方是奢侈品牌的联合,为庆祝伦敦时装周的召开而举办。” 虽然老管家什么也没说,但是宗祁却诡异的从中听出了老管家希望宗祁多多从庄园里出去,在伦敦多交一些新朋友的意思。 也是,在布莱克老管家眼里,宗祁爹刚走,母亲也去了,母亲和她家里一脉的关系又一直冷冻结冰差不多断绝的那种,拉美尔家族则就老拉美尔一个独苗苗。宗祁现在称得上一句举目无望,像个地里的小白菜,没人疼没人爱的。偏偏还跑来远在大洋彼岸的英国,也没有朋友(天知道老管家在听到宗祁上个星期说去找朋友玩的时候有多么欣慰),所以老管家就借着一腔爱护之意,不着痕迹的引导宗祁多往伦敦的社交圈走走。 虽然老管家不太清楚,但是老拉美尔老爷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对于宗祁能够顺利继承拉美尔家族,布莱克老管家并没有半点的疑惑之情。 “嗯,好,那这周的舞会就定下来吧。” 宗祁想了想,这周末是他本周有钱的最后放纵时光,去玩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再说了,他既然已经被暗处的人盯上了,那些人就一定不会这么快善罢甘休。如果不给他们机会出手,也许会伤害到宗祁身边的人,这是宗祁绝对无法忍受的。 再者,他们出手的机会,对宗祁来说,同样也是机会。 反正参加舞会嘛,这个宗祁有经验,他又不会跳什么华尔兹什么探戈,总不可能让他拿自己唯一会的太空步和人跳舞吧?所以可想而知,等到时候到了舞会,宗祁就能安安静静找个地方独自美丽自闭,在自己脑门上贴一个生人勿扰。就和他以前陪着狐朋狗友们一起去蹦迪是同样的窒息操作。 “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除了舞会那天出门外,这个礼拜宗祁都打死要窝在拉美尔庄园了。 这张厚颜无耻的黑卡把他的钱全部吞掉了,他现在哪里来的钱。别说是他自己没钱了,现在连主卡都没了,也不知道当初给布莱克先生的副卡还能不能刷…… 总而言之这个礼拜宗祁就打定主意要在庄园里蹭吃蹭喝,绝对哪里都不去。 “前两天您的湾流G650已经在希思罗机场开始托管维护,内里装潢已经按照老爷的想法全部更新换代,您可以随时使用它进行一场通往世界各地的旅行。” “除此之外,您的WLG直升机也已经在……哦,似乎已经到了。” 老管家稍稍后退两步,示意侍女们将餐厅对面的窗帘掀开,将一个对双筒黄铜望远镜递到宗祁眼前。 宗祁疑惑的将望远镜架在眼上,正好听到玻璃窗外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几乎是瞬息之间,强大的气流便将花园里侍者们修剪整齐的灌木掀的猎猎飞扬,几欲要挣脱泥土的怀抱,被卷到自由自在的天空上去。 一辆黑色为主,白色稍稍做辅的直升飞机从天空之上垂直降落,上方的螺旋杆桨飞速旋转,机密的复合材料在日光的作用下流畅的熠熠发光,最后缓缓降落在拉美尔庄园前方草坪之中画出来的白色十字降落点。 宗祁:…… 原谅他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弟弟,现在也只能在内心感慨一声他爹可真是财大气粗,几亿人民币的飞机说买就买,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虽然他也很想去玩,也很想乘着私人飞机回国,但是他……没钱啊!! 先不说飞机停放在机场需要的租赁费和购买航道的费用,就是这来回一趟的燃油费估计都很好看。就算宗祁原先卡里有个千把万,这一来一回估计也剩下不了多少了,想想就很心酸。 而且中国对私人飞机的管控十分严格,光是宗祁提起申请都得好久,等到申请通过恐怕花都谢了。 “辛苦您了。” 所以他只能颤巍巍的放下手中的小叉,露出一个充满心酸的微笑。 “这是我应该做的。” 布莱克管家微微倾了倾上身,忽然又有一位侍者上前同他耳语,他听过后转过头来朝宗祁转述。 “少爷,门外有客人前来拜访。” 贵客? 宗祁在英国没亲没故的,谁也不认识,还会有谁来找他? 思及此处,宗祁瞬间便警惕了起来。他不着痕迹的摸了摸藏在浴袍下的匕首,率先站起身来朝外走去,“是哪一位?” “据说是之前因为有事耽搁,一直未曾来拜访新邻居的那位阁下。” 宗祁:…… 公开处刑,莫过于此了。 还不等宗祁反应,随着老管家低声的话语,走廊已至尽头。庄园沉重的大门轰然而开,金发男子逆着光站立,他湛蓝色的眼眸锐利的望过来,拢在长袖下的大拇指微微蜷起,正好遮住了正在滚滚发烫的权戒。 上帝之眼,就在这一瞬间,再次对圣物作出了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宗祁:靠,我一点也不想看到这个人! 拉斐尔:蔷薇十字会果然好用!(?) 第23章 国外许多住宅都是独栋或者庄园和庄园之隔, 不少人在搬进新住宅后会去拜访新邻居。总而言之,为了居住体验更加愉快, 邻居之间最好还是保持友好关系, 不然每天鸡飞狗跳真的有得受的。 宗祁不太懂这些礼节,更何况在肯辛顿区这种顶尖富豪聚集区里,居住在这里的每一位大佬都在世界各地坐拥着无数房产, 即使上门拜访多半也会得到一个主人不在家的答复,只能留下礼物后打道回府。 再说了,庄园与庄园之间隔着那么大一片的土地,就算宗祁在这边开夜间泳池party都不见得会扰民,完全不需要担心邻里之间会起什么矛盾, 所以宗祁有些疑惑为啥这位邻居会来拜访他,不应该是他提着礼物去上门拜访才对吗?? ……特别还是在经历了刚刚的尴尬一幕后, 宗祁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要见到这个邻居, 才不会自己巴巴的往上凑。 而这位威斯敏斯特公爵,看上去就……额,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金发男子站在庄园的门口,简单的白衬衫配西装裤, 浑身上下的衣服都出自手工剪裁,优雅而疏离,没有一件是宗祁认得出来的。大概就是应了先前说的那句越是手工制作,越是小众, logo越不显眼就越高贵的那列顶尖人士。 明明是十分正常的英国绅士装扮,也许是下班了才将西装外套脱下挂在手上, 但偏偏站姿十分随意。右腿稍稍往外迈开,胸口白色的白色衬衫扯开,领带也有些凌乱,看上去随意的很。 前来拜访邻居的话,不应该穿着更加正式一点吗???所以这人到底来干嘛的啊? “日安,阁下。” 不过人家还是挺客气,虽然给人的感觉略微有些英式冷淡,但和很多英国人相比已经算是显得热络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只要他不提起刚刚那一幕,宗祁还是很愿意和他假惺惺客套一下的。 “抱歉,新搬过来忘了上门拜访,劳烦阁下登门,是我的不对。” “对了,忘了介绍,我姓宗,Qi·Zong,叫我克里斯就可以了,请进。” 宗祁不动声色的往回打球,其实他也根本没有必要纠结装束的问题,他自己都还只穿着一身白色的浴袍就出来了。 不过这也和客人拜访时间选择不对有些关系,本来在主人用餐时期客人应该在会客室稍作等候的,宗祁手还酸着所以直接就来了,衣服也没有换,好在这种程度的非正式会面场合也不必拘谨。 黑发青年站在门口,似乎是刚刚沐浴过,白皙的皮肤上还泛着热水留下的红意,身上蒸腾的白苍兰味道清新,裹在浴袍里,漂亮的不可思议。 拉斐尔挑了挑眉,示意私人管家上前将东西移交给宗祁身后的布莱克管家。 那是一瓶盛放在高档丝绒礼盒里的红酒,上门面刻着龙飞凤舞的法语,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拉斐尔·兰斯亚特。” 他直截了当, “进去就不必了,这是我对新邻居的一点心意。这个时间冒昧来访,便不多叨扰,等下次有时间再一起喝下午茶。”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在宗祁身上扫过,从后者浴袍微微敞开的锁骨移到那双澄澈的灰眸之上,最后低下头去,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腕表的时间后,轻轻颔首。 ……江诗丹顿,好,眼神鉴定过,是宗祁惹不起的大佬,打扰了。 宗祁刚刚还因为这位公爵身后站着的那位私人管家而浑身绷紧,现在就眨了眨眼,同样矜贵的颔首,目视着这位公爵转身离去。 他没有看到的是,拉斐尔转身时嘴角弯起的弧度。 圣物还在英国。 果然,作为上帝之眼的炼制者,蔷薇十字会遗留下来的蔷薇十字标志果然能够加强上帝之眼对圣物的感应。 之前上帝之眼失去了对圣物的探测,但是只要一接近宗祁,上帝之眼就恢复了它应有的效用。 拉斐尔不过是在窗台正好看到,一时兴起便直接前来拜访。没想到有了意外之喜,倒是可以谋划一下了。 虽然拉斐尔自己也搞不清楚蔷薇十字和上帝之 眼到底有什么神秘的链接,但这并不妨碍他清楚的知道,这位年轻boy的用处。 他可以利用这个蔷薇十字会的Joker,找到圣物所在。 等威斯敏斯特公爵离开后,宗祁才满头雾水的继续回到餐厅吃饭。 一般都是他上门拜访才是,哪有邻居还来拜访新邻居的,一出手还是那么昂贵的见面礼。 宗祁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己和威斯敏斯特公爵能有什么交集,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威斯敏斯特公爵不是一个好人。 不为什么,直觉,不讲道理。 “这位公爵还没有去梵蒂冈之前就是英国出名的纨绔子弟,这次也许不过是寻常的拜访,您大可不必过多在意。” 老管家见他似乎有心事,于是便和宗祁讲述起拉斐尔·兰斯亚特曾经的风流韵事。 这位公爵也是会玩,中学时候在学校橄榄球比赛时牵着一匹纯血统赛马亮相,每周开派对是常有的事,搭乘私人飞机去世界各地度假,毕业舞会就直接跳伞入场,ins上全是他玩极限运动或者晒自己富二代日常的照片,也算是刷新了腐国人民对如今资本贵族的认知。 ……还真看不出来啊。 宗祁想了想刚刚那个面色略有些冷淡的男人,震惊到不知不觉把焦糖布丁都喂到了鼻尖上。 拉斐尔小时候兰斯亚特家族便将他送入教廷,在教廷中长大的,后来回来读书时暂别了教廷后在外面浪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在二十二岁时又不知道为何,重回教廷。这次一回就是直接去到了梵蒂冈这个神权中心,加冕枢机主教。然后就安心当了一年多两年的主教,等他再次回到英国的时候,直接摇身一变,成为如今贵族中手握最多资产和权利的那一位。 这摇身一变里就涉及到去年英国那一场大变故了。不过好在布莱克管家平日里看不出来,其实还是个爱吃瓜的,这些比较隐秘的事情说的头头是道,如数家珍。 在变故中。兰斯亚特家族原本的第一顺位继承人长子无故自杀,第二季继承人次子莫名暴毙,老兰斯亚特留下的遗嘱点名让拉斐尔继承家族,于是最后公爵之位和偌大家产,还是落在了最不受重视的末子拉斐尔身上。 而且拉斐尔加冕公爵后,在政界掀起了一阵大换血,打入上议院,全票当选为议长。 这个行为还遭到了很多英国公民的反抗和游行,大喊民主已去。很显然,绝大多数人还是和宗祁一样,都认为这位新任的威斯敏斯特公爵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遗憾的是这件事情到后面不了了之,因为干了这件事情后威斯敏斯特公爵就彻底收手了,每天的日常又回归到他十七八岁时的状态。 比如玩儿玩儿极限运动,在ins上po出自己在阿尔卑斯山滑雪在珠穆朗玛看日落的照片,当然,还有开着豪车出席各大慈善晚宴舞会颁奖典礼的新闻,整一个回归了败家子的生活轨迹,让人目瞪狗呆。 也不知道歪果仁怎么想的,偏偏这样威斯敏斯特公爵的支持率还挺高,今年还当选了“你最喜爱的欧洲皇室成员”并且荣登榜首。 宗祁:…… 难怪他说这位公爵怎么还有个名誉枢机主教的马甲。英国继承法里一向是长子继承家产,次子送去当兵,最小的儿子最惨,直接扔到教堂里。 这么离奇曲折的继承了家产,要么就是运气好到逆天的英国版龙傲天诞生记,要么就是腥风血雨的权利的游戏,难怪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拉斐尔不像个好人,现如今看来果然没错。 还有他身边那个私人管家,一看就是个特殊人。这里的特殊特指保镖,特工,佣兵等这一行列的存在。 英国人可是出了名的冷淡,但这个人居然还煞有其事的约宗祁喝下午茶?他寻思着下次约你吃饭这不应该是咱中国人专属的咕咕咕宝典嘛,怎么还给一个歪果仁盗用了? 宗祁才不信威斯敏斯特公爵会这么好心,虽然态度不卑不亢,却隐约有着图谋不轨之意,所以大概率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错!分析完毕!满分! 想通了这一点后,宗祁便半分心理负担都没有了。吃瓜结束后他立马低下头去,安安静静的继续和自己碟子里的焦糖布丁做抗争。 本来他还有些担心自己收了这么贵重的礼品要不要回点礼物什么的,因为他是薛定谔的有钱,所以这一条执行起来变得很艰难。现在既然确定对方…… 等等,既然图谋不轨,那他到底图谋啥呢? 宗祁一个拉美尔家族后裔,外人看顶多就有点钱,可是人家公爵也不差钱,名字都还在福布斯上列着,那肯定不是为了钱。 至于权,得了吧,就拉美尔家族这个一脉相承的程度,要有权宗祁上辈子也不会沦落到阿富汗去。 导致他上辈子那么惨的幕后黑手?不像不过不排除,这种社会地位能够调动的力量看上去也不止才搞出那一队还能让宗祁逃出生天的佣兵啊? 难道…… 宗祁想到最后一个最不可能但同时却无比适用于现如今的可能,蓦然瞪大眼睛,差点被布丁呛住,还好布莱克管家眼疾手快递来嗅盐,不然他铁定凉凉。 可是一联想到英国别名叫腐国后,宗祁不禁咽了口口水,喉结滚动。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只是因为在窗台上多看了疯癫的你一眼,从此就再没忘掉你容颜? 宗祁:我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宗祁:你肯定是不安好心,没错,你就是觊觎我的美色(自己说服了自己) 拉斐尔:……? 第24章 事实证明, 宗祁的担心并不是无的放矢。 为了还礼,宗祁第二天特地让布莱克老管家带了些厨房里自己做的小甜饼, 并且用极其精美的包装裹好, 在里面相当恶趣味的附上一根爱马仕黄金小勺,估量了一下包装大概能值当还礼后,挑了个下午风和日丽的时候, 悠悠然穿过草地,跑到对面庄园去敲门。 拉美尔庄园是紧紧跟随当时英皇建立在肯辛顿区的第一批建筑,十八世纪初的英国建筑审美正处于新古典主义和乔治亚风格时期的转变,为了凸显庄园的牛逼,拉美尔家族的先人们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 直接就把这一块地圈下来,并且选择了新古典主义的风格来修建拉美尔庄园。 而对面威斯敏斯特公爵的府邸确是始于意大利同一时期的巴洛克式风格建筑, 以繁杂富丽, 通体华丽且神秘著称,常被用于修建富丽堂皇的教堂,是种宗教色彩很浓的建筑风格。 宗祁还挺喜欢这种建筑风格的,在他跟随私人管家跨进这座府邸的时候便开始不着痕迹的用欣赏的眼光开始打量中央那座喷泉。这座喷泉占领了府邸面前的一大片草地, 大的不可思议,中间矗立着高高的方尖碑,上方立着一个石制十字架,下方刻着《启示录》内的一句话:上帝說:我是阿拉法, 我是欧米嘎,是昔在、今在、以後永在的全能者。 (启示录1:8) , 颇有些罗马万神殿面前那座喷泉的既视感。 今天天气不错,淡淡的白色日光将伦敦的雾驱散了不少,视野难得的开阔。 “欢迎。” 绕过正在修建花园的花匠,隔着老远宗祁就看到了那位在游泳池边放着巴赫E小调,一边从泳池里走出来,接过侍者递过来的浴巾后随手往身上一披的拉斐尔。 虽然隔着有点远,但是宗祁还是清清楚楚看到了这位公爵阁下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良好身材,甚至还看到了透亮水珠从他湿透的金发末梢坠落,顺着苍白的肌理划过沟壑,顺着人鱼线没入到泳裤中,最后滴滴答答砸落在地上的模样。 昨天这家伙穿着西装的时候,宗祁居没看出来他居然有腹肌。 怪宗祁视力太好。 直面这么一幕,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于男人与男人来说挺正常的,偏偏宗祁就感觉浑身不得劲。 也许也同他昨天的奇思妙想有莫大关联。 “日安,阁下。我见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便带了些回礼前来拜访,希望不会打扰到您。” 宗祁今天穿的也不太正式,随便往身上套了件运动T恤就来了,发间坠着晶莹的汗。 他也是临危受命,五分钟前他才刚刚从海德公园跑回来,刚刚结束了自己的每日复健运动,争取尽早找回上辈子顶顶棒一个打五的身体素质,然后就被老管家派来,纠结着敲开了对面庄园的大门。 “当然不会,你的造访是我今日最大的惊喜。” “茶点已备好,今日难得天气正好,请允许我诚挚的邀请您共进下午茶。” 金发公爵随手扎起浴袍,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错,看到宗祁递来的礼物后,蓝眸中的笑意都真实了两分,挥挥手示意管家将其收好。 也恰好是在他们交谈期间,一队颜值超级高甚至连身高都差不多的侍者立马悄无声息的推着餐车上前,快速在泳池边搭好遮阳伞和小桌子,又摆上点心塔,甚至将珐琅瓷盘都现场消毒,斟上两杯滚烫浓郁的热茶,放好餐具后又恭敬的退开。 回头看到这一幕的宗祁:…… 他本来以为这不过是客套话,拒绝的话都已经滚到了唇舌边,又只能默默咽下。 人家都已经倒好茶了,再说要走似乎有些不太礼貌的亚子,还是算了。 不是,说好的商业咕咕行为,你居然真的要请我嗦下午茶?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宗祁只能顺着侍者的指引在茶桌旁入座, 威斯敏斯特公爵果然如同传闻中的,是真的闲啊。什么日理万机那都是不可能的,在这种工作日的时候依然舒服的窝在家里不务正业,在联想一下昨天老管家说的那些丰功伟绩,宗祁只觉得这人太会了。 而且他还是宗祁见过的,最热情的英国人。 思及此处宗祁又开始隐隐蛋疼,坐好后迅速垂下头去,佯装夹起一块方糖,将小罐内的牛奶倒进黄金毫尖冲泡而成的浓郁红茶内,用小勺子搅了一圈又一圈,死活不抬头,也不主动挑起话题。 黑发青年有点心事,看着方糖在茶杯底下溶解,看茶面上倒影的蓝天白云,颇有些困顿。 昨天晚上他又遛到书房里的暗室去,将那地上的十几页手稿带了出来。 手稿上的文字众多,宗祁自己翻译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将其连夜用白纸打乱顺序并手抄下来,拍照后登陆了国内的网络,为了谨慎起见,找的也都是国内对这些外语言有研究的翻译官。 不管是神秘组织相关还是炼金术相关和家族秘史。给国内对这些不怎么了解的人翻译,也许还会以为宗祁是一位作家,正在同一种神奇的方法记录自己新文的中二设定。 手稿上面写了什么他也不清楚,但宗祁的警惕是真的完全被提起来了。 钱包里面的信用卡和钱消失之后,宗祁特意去查了一下自己国内外的账户,无一例外,账户里的钱几乎全部都空空如也。再问黑卡,黑卡却只是说它虽然支付完了代价,却还需要运行能源,并且保证宗祁卡里那一千多万购它一百年内的运行。 宗祁:呸,你骗鬼呢 宗祁:你这个糟心黑卡坏的很! 这么危险的,无知无觉便能通过主人准许,自我扣除代价的炼金制品,真的是一件炼金完美制品吗? 也难怪那时候拉美尔家族遗留下来的遗嘱里三令五申的点名让宗祁去将暗室给毁掉。现在宗祁就隐隐有一种预感,也许这张黑卡,便是拉美尔先祖留下这份遗嘱的最终解释。 于是他忙碌了一晚上,才把后续的翻译任务全部安排下去,一头倒在床上秒睡。今天一大早就算睡到十一点钟,那满打满算也只睡了五个小时,离宗祁平日里八个小时的睡眠目标还差得远。 但宗祁还是顶着管家先生担忧的目光起床了,吃了个饭就出来锻炼,本来打算过来送个小甜饼就继续回去睡觉,没想到现在被威斯敏斯特公爵搅和了,气鼓鼓。 “冒昧询问,您看上去似乎不像英国本地人?” 和宗祁打死做缩头乌龟的模样不同,拉斐尔内心正盘算着多多接近一下这位蔷薇十字会Joker的想法,十分乐意找话题。他端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要不是披着浴袍,这么乍一看上去还以为这人是正坐在谈判桌上,浑身上下充满爆发力,极具攻击性。 “我是中国人。” 既然主人已经发问,宗祁也不能不回答。所以他中规中矩的回答着。 “中国,哦,神秘的东方boy。” 拉斐尔笑了笑,适时的露出一点惊叹的神情,看上去十分令人受用。 他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宗祁是哪里人。这位boy的详细资料几天前还在他书房的书桌上摆着呢,在现在宗祁举目无亲的时候,拉斐尔甚至能够算是对他的过去最了如指掌的人。 宗祁:??? boy?男孩?他实名表示非常嫌弃这个称呼。于是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实则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专心致志的和自己面前这块司康作斗争。 点心塔上第二层的司康趁热掰开,拿黄油刀舀上果酱和德文郡奶油,厚厚的一层送入口中,甜而不腻,松软极化,美味的让宗祁弯起眼睛,瞬间止住话头。 这位公爵家的厨师糕点师属实厉害。鉴别英式下午茶最主要就是看司康的美味程度,仅仅这一口,绝对不比丽兹酒店的下午茶要逊色多少,当然可想而知,聘请这种师傅需要的英镑应该也相当好看。 看着吃的十分愉快,似乎都要在头顶冒出花儿来的黑发青年,拉斐尔眯了眯眼睛,遮住了眼眸深处的暗芒。 小boy的警惕心倒是很强。 比起宗祁这种初出茅庐,刚刚从学校里走出来还未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小少年,拉斐尔简直就是一个老油条。既然已经挑起话头,他又怎么会允许这个话题就此终结? 虽然拉斐尔本人很少迎合他人的谈话,但是只要他想,他便可以让所有人敞开话匣子,成为一座移动的告解室,用极具煽动性和技巧的谈话方式蛊惑人心。 在装模作样的了解宗祁并不是英国人后,拉斐尔甚至刻意将英国人对话中最喜欢玩的梗和俚语都省去,让宗祁和他交流起来零压力。 “据说中国的美食非常不错?” “嗯,是的,中国的菜系十分多,不同的省份都有不同的菜系,具体被划分为八种。” 所以不知不觉间,宗祁的水果挞吃到一半就渐渐放下叉子,从一问一答,变得渐渐话多,后面居然相谈甚欢,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才觉得似乎有些不对。 等等,他刚刚不是才打定主意不理这个人的吗? 宗祁内心有些木木的想,继而警铃大作,忽然收声。 “嗯?” 拉斐尔敏锐的注意到了宗祁这不到一秒钟的停顿,在心里挑了挑眉。 这么谨慎? 第25章 先前的话题是落在了运动上。正好宗祁刚刚从海德公园里跑出来, 于是还用夸耀的语气形容了一下海德公园树木的高大,秋季掉落叶子的多。 如果海德公园落叶不多, 宗祁之前一个礼拜哪能那么得意的在湖间小岛上玩烧烤啊, 那不分分钟想屁吃。 然后聊着聊着宗祁就回过神来,顺便顿住了话题。坐在对面的金发公爵手扶茶杯,微微抬眸, 湛蓝色的眼眸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又似乎深邃的洞悉万物,让宗祁无端的心头发毛。 “原来如此。” 拉斐尔轻轻在托盘上放下茶杯,面色不变,“海德公园太过吵闹了些, 若是想要运动的话,肯辛顿宫会安静很多。” 宗祁:…… 废话我也知道肯辛顿宫后花园很大很安静很豪华并且美丽如画, 但那里毕竟是皇家别院, 宗祁要是想去还得买票,而且很大一部分区域不对游客开放。 哦,当然,这对于如今英国最尊贵的人之一的威斯敏斯特公爵来说大概并不适用。于他而已, 肯辛顿宫也许真的只是一个饭后散散步的后花园。自从皇室全面减少开支后,威斯敏斯特公爵就在肯辛顿宫内有自己专属的房间,每年都交几万英镑的租赁费。 “啊哈哈,其实平日里我也会在庄园内运动, 例如游泳,斯诺克, 或者是高尔夫。” 这次就轮到拉斐尔“……”了。 金发公爵想起上次那颗从天空中呈曲线直飞而下,在偌大草地上精准打击到他头部的小高尔夫球,现如今只觉得被砸中的那一块地方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您的高尔夫球技术十分精彩。” “嗯?” 宗祁还以为这是什么新的英式冷幽默,或者是这个公爵既上次在窗台上看到他合力抱柱后偶然又看到他打高尔夫球,于是眨了眨眼睛,“多谢夸奖。” 宗祁站到拉美尔庄园高处也能看到威斯敏斯特公爵的花园,反之亦然。顺着这条线索合情合理的推测…… 那就是——威斯敏斯特公爵偷窥他??? 宗祁瞅了瞅对面人奇怪的笑容,内心警惕再次提升一个Level。 没错,合情合理,逻辑满分,真相只有一个! 实际上只是感觉自己头部还隐隐作痛所以才但笑不语的拉斐尔:? 再想想之前自己之前做的心理建设,宗祁一下子又把自己给说服了,于是立马安静的低下头去看侍者给自己续茶,打定主意进入自闭模式。 一时间花园内又陷入了沉默。 宗祁的谨慎让拉斐尔稍稍认真了些,不过今日毕竟算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拉斐尔深谙过犹不及的道理,而是宽容似的笑笑,主动终止了话题,反倒让宗祁内心有一点点愧疚油然而生。 唉,都怪他脑补这个坏毛病,怎么说吃了人家的,还是尽量不要把人家想的太坏啦。 于是之后的话题,宗祁能够附和的一般都会象征性的聊上两句,既不显得热络,也不会太疏离,保持一个刚刚好的距离,让拉斐尔内心越发兴趣浓厚。 看纸面资料是一回事,真正上手接触又是一回事。拉斐尔现在能够确定,除了蔷薇十字会易外,宗祁身上一定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信息,就算是连共济会的情报机构都没能探测到的,更加深层次的东西。 不过这些都和拉斐尔没有什么关系。 光照会首领纡尊降贵接近宗祁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用宗祁身上蔷薇十字的标记来加强上帝之眼对圣物的感应,找到圣物,这不就完事了。 拉斐尔拢在浴袍下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权戒凹凸不平的表面,脸上虚假的笑容不变。 众人皆以为蔷薇十字会是建立与十五世纪,但事实上,这个神秘的炼金术组织创立的时间远远比所有世人想象的还要早。 当然,这个道理就像Wiki上写着光照会成立于1776年5月1日一样不靠谱。 真正掌控了这个神秘组织的拉斐尔无比清楚着,光照会的历史甚至可以延续到公元前,甚至和已经化为传说的沉没都城亚特兰蒂斯扯上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蔷薇十字会,具体来说,它其实和光照是同出一脉的,只不过后来经历了历史变更,分化为了两脉。 当世现存的共济会则是蔷薇十字会解散后期成员联合新成员成立的,后期被光照会控制了高层,成为隐藏自己的傀儡,但事实上,这三个组织具体来说,都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是曾经一起遭受教廷迫害的革命战友。 除此之外的那些同样诞生在中世纪前后或近现代的神秘组织,什么郇山隐修会,什么贝迪鲍利、骷髅会、圣殿骑士团、罗马俱乐部……共济会基本都能和他们扯上一腿关系。 神秘组织与神秘组织之间的关系很难进行定性,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所有遭受过“世纪之战”的神秘组织绝对都不会互相为敌。 这个金色的权戒是比炼金术制品更加玄奥的产物,也正是因为光照会和蔷薇十字会出自同源的关系,上帝之眼才能和蔷薇十字互相感应。 简而言之,拉斐尔就是想把宗祁当作信号增幅器来使。 说起来也挺玄乎的,也许是这么多年来上帝之眼一直在外辗转流落,而蔷薇十字却被蔷薇十字会一直好好保存的缘故,反而蔷薇十字寻找圣物的作用比上帝之眼的雷达要灵敏得多。 可惜了就是放在这个boy身上完全就是浪费。背负消除圣物使命的是拉斐尔又不是他,所以拉斐尔只能不动声色的接近这位蔷薇十字会的独苗苗,拿他充电.jpg “天色已晚,打扰了阁下这么久,我便不耽误您宝贵的晚餐时间了。” 远处天色稍稍西沉,落日将云朵浸染的火红火红,掠过庄园里的游泳池时在水面留下一道道斑斓的光影。 一般英式下午茶可以从吃完午饭后一直吃到晚饭。但就算威斯敏斯特公爵府邸里的下午茶再好吃,宗祁也不可能真的吃一个下午。更何况英国人十分注重晚餐,宗祁看时间差不多,自己也吃饱喝足,于是就打算拍拍屁股走人。 事实上虽然一直在聊天,但他吃东西的速度也丝毫没有因为一边谈论而降低。 “没有打扰,您的到来使这个枯燥而单调的下午充满了色彩,如果司康饼的味道还符合您的口味的话——期待与您的下次见面。” 拉斐尔站起身来,遥遥向他举杯示意,嘴角的笑容越发扩大,金发泻落在肩头,明明是简单的动作却优雅的不可思议,恍惚间还以为置身《唐顿庄园》的片场。 “您太客气了,这是我的荣幸。” 瞧瞧这客气还百般挽留的模样,现在还有人和宗祁说这是个生性浪漫的法国人宗祁都会当场相信。 不过……只是单纯的喝下午茶的话,宗祁其实还是挺乐意的。因为拉斐尔家的司康饼是真的好吃,恐怕全伦敦独此一家,绝无分店。 可是他为啥要单独点出司康饼来? 宗祁虽然贼喜欢吃,但是为了礼貌,他表现的十分矜持且克制,只从第二块托盘里吃了一块而已。天知道宗祁看着另外的三块司康饼,内心都在滴血。 算了,反正想也想不通,宗祁走回到拉美尔庄园后便愉快的将这个问题抛到脑后,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躺到床上开始玩手机。 宗祁重生后因为烦得很,直接把自己的微博微信和扣扣全部都给卸载了,只留下一个空空荡荡的ins和Facebook,防止以前那些垃圾狐朋狗友们来骚扰他。 宗祁这两天没什么事情,加入日程的只有位于本周末的时尚化妆舞会。 这个化妆舞会作为伦敦时装周的保留节目,又是众多时尚品牌首都联合举办的化妆舞会,分量在今年的时尚界来说相当之重。不仅仅是英国,可以说全欧洲的上流社会都挤破了头想要拿到入场券。 但这一次每个时尚品牌手里的邀请函都有限,许多大牌明星都没能混到入场券,只有之前往时尚方面砸过不少钱的老牌资本家才尊享邀请函的待遇。 届时国际顶尖超模,国宝级演员歌手大腕,时尚界泰斗,享誉国际的艺术家们纷纷都会到场,可谓是众星云集。 按照传统,今年化妆舞会的主题是:magic(魔法),参加舞会的来宾着装都得切合化妆舞会的主题,并且戴上化妆舞会的必备假面才可以入场。 舞会的流程还是遵循大型舞会的传统。首先是红毯入场,然后就是古典的英式晚宴,晚宴上期间有大牌时装的联合T台走秀以及明星表演。接下来就进入慈善拍卖的环节,款项都被用于进行慈善事业。等到十点钟后,宾客们才会去到主厅,伴随着华尔兹的第一支舞,开启直至凌晨三点的舞会序幕。 一般在这种大佬扎堆的地方,记者和媒体肯定是不会少的,每一个环节都是万众瞩目。等到时候化妆舞会的着装方面,时尚界肯定又是在入场红毯上就开始在网络上引发热议,撕的腥风血雨不可开交。 拜托现在二十一世纪,大家都是出名的人,就象征性的戴个半脸假面,谁还能认不出你来了? 在了解了这个化妆舞会的棘手程度后,现在宗祁十分想想把这张邀请函给拿去卖了,甚至差点就付诸于行动,不过是看到上面明晃晃印着邀请拉美尔先生后这才悻悻收手。 宗祁可以不要脸,但他不想被死后的一群拉美尔家族先祖惦记,算了算了,回头是岸。 本来宗祁参加这个舞会的原意是出去溜达一下,外加让布莱克管家那老妈子般的操心收一收,外带溜一下那些躲在暗处的人。 没错,宗祁是打算带枪去的啊!!!结果这个晚宴居然还有可能被全程直播,这对于暗处的人和想着守株待兔的宗祁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你说宗祁不会跳舞,又没钱去搞什么慈善拍卖的,去了除了在晚宴的吃饭环节参与一下,其他时候都只能干瞪着眼,无聊不无聊。 “啧……” 裁缝明天就要上门,据说会以最快的速度给宗祁赶制出最完美的作品,但是到底要穿啥,宗祁还是决定自己想。 “Magic……魔法,魔法?” 他仰躺在床上,手指随意的在屏幕上比比画画,忽然想到了一套既能够切合主题,又可以不引人注目的自闭服装,灰眸一亮。 “有了!” 第26章 说到“Magic(魔法)”, 身在英国,第一个会想到的自然是享誉世界的Harry Potter。 宗祁的小脑瓜子一拍, 自以为这个不仅符合化妆舞会的要求, 并且那黑漆漆的巫师袍也能够让他绝对化身晚会中最不引人注目的那一个,这简直就是天才般的想法啊! 这么自闭的衣服上哪里去找? 然后第二天宗祁就在早餐的餐桌上兴冲冲的将这个天才般的构思告知了布莱克老管家,结果换来管家爷爷乐呵呵的一笑。 宗祁:??? 看着这个六分笑意, 两分包容,一分果然如此和一分被逗乐的笑容,宗祁不明所以,满头都是黑人问号。 不仅仅是老管家,就连在一旁帮宗祁整理衣领的侍者也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一提到英格兰, Harry Potter一直都是Magic的首选,我们每年大大小小的节日都不会缺乏巫师的身影。” 哈利波特的名气自然不用多说, 如果是普通的舞会穿霍格沃兹魔法学校的校服或者是巫师袍倒是没事, 但偏偏这是一场各大品牌联袂举办的,以“时尚”和“魔法”为主题的晚会,这种场合穿巫师袍去是会被笑话的,百分百会没有任何意外的被评选为最不走心服装。 宗祁:…… 好吧, 他终于听懂了这委婉的提醒。 这不是惯性思维嘛,有啥好笑的,哼。 “您不必太忧心,正十点时服装设计师、造型师和裁缝都会一起前来, 他们会根据您的形体气质,设计出最适合您的礼服。” 老管家见宗祁一副皱着眉头, 咬着蛋糕叉冥思苦想的模样,出言劝慰。 宗祁:你这么一说我内心反而更没底了啊! 然后两个小时之后,宗祁的第六感再次得到了最完美的验证。 “根据本次化装舞会的主题,我们为您设计出了如下几种样式。” 设计师和时尚顾问互相讨论,前者拿起笔就在A4白纸上唰唰唰的画上几笔,十分具有行动力的将几张草稿递了过来。 宗祁低头一看,立马被上面那牛鬼蛇神一般的画风震惊了。 草图上不仅仅有以吸血鬼为主题的花里胡哨的服装,还有主教那般浑身上下都金光灿灿的长袍。这些还是宗祁能够认出来的常见款,其他都是些什么,将一个魔法阵直接套在身上走动的衣服;穿上去一身黑,实际上用白色颜料画出骷髅模样的西装,外加一个头盖骨头套的衣服。而且最后那款还被时尚顾问强烈推荐,属实迷惑行为。 不了不了。 宗祁在内心默默表示拒绝,委婉的表示自己并不喜欢这种花里胡哨款的。 他希望衣服尽量正常且自闭一点,最好不要太引人注目。看着今天黑卡上一万英镑的额度,宗祁觉得可以在有限的范围里,让自己更加舒服一点。 “更加简洁一点……?” 看着那边把头凑在一起继续窃窃私语的那些时尚界什么新锐设计师,宗祁已经在心里把他们全部打入非主流行列。 太不靠谱了,他还是自己想吧。 如果不是生怕太惹眼,其实宗祁都想直接穿着自己的乞丐装去参加这个舞会了。到时候穿乞丐装在所有英国媒体面前晃一圈,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穿这种衣服,以后忽然没钱的时候被人发现还能装作自己其实穿的是乞丐装的高定版。 诶,等等,也不是不可以。 宗祁留住了脑海中这个灵光一闪的沙雕想法,结果细细琢磨一下,还越想越可行。 他先前一直苦恼自己万一在没钱的那七天里被熟人看到该怎么办,现在有了这么个机会,其实就可以好好借此伪装一下,甚至还能订购一批差不多的白袍,让所有人误以为他宗祁其实就是生性不拘一格,喜欢这种杀马特着装,不然才不会显得尴尬。 “Magic,只需要再配一根法杖,就切合主题了。” 宗祁到时候穿一身乞丐装去,甚至还能恬不知耻的说自己其实是在cos英国著名的大法师梅林。 法师穿袍子嘛,管它白袍黑袍乞丐袍,只要是袍子配法杖,都能说自己是法师。 天才般的想法! 说干就干,于是宗祁便把自己的想法和设计师简要的描述了一遍,让设计师到时候直接弄一身到他膝盖处的白袍,设计风格和理念一定要紧贴亚瑟王传说中的那位大法师梅林,但是必须破破烂烂,简洁扼要,符合传说,不要多余的装饰。他甚至还自己拿起铅笔在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样式构思。 这下该轮到设计师们一头雾水了。 虽然时尚界的风向一直都是普通人无法理解的审美范围,但是这种风格的服装……就算是在场的资深时尚人士都表示自己有些欣赏不来。 不过付钱的主子是宗祁,他们欲言又止后只能表示自己一定会设计出令拉美尔先生满意的舞会服装。 一般来说客户提出这么奇葩的要求,想要的出发点只有一个。 ——那就是成为舞会中最亮的崽。 特别是这种不按常理出牌,主题还极为开放的化妆舞会上,那些明星演员肯定都绞尽脑汁的想要在红毯上大放异彩,所以出风头的难度也大大增加。 难怪甲方爸爸要提出这么奇葩的要求,原来煞费苦心啊! 想通了这一点后,设计师们都感觉似乎有一座名为“责任”的大山压在了身上,颇有股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豪气感。 没关系!咱们都是世界服装设计TOP前三毕业,就职各大奢侈品牌,有过十几二十年时尚工作经验的设计大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算甲方爸爸的要求再多再奇葩,他们都能拿出最完美的礼服来,让顾客成为晚宴中最亮丽的那一颗星! “期待诸位的成品。” 万万没想到两方思维完全不在一条直线上的宗祁满意了,毫不心疼的刷卡付钱。 他今天不打算出门,但是黑卡的额度不用白不用,它吞了宗祁那么多钱,宗祁是绝对不会给它省钱的。于是他抬抬手就刷了一万英镑走,财大气粗的选择了最高端的定制方案。 因为手稿翻译工作需要的大量时间,宗祁把工作安排好之后就陷入了无所事事的状态。今天又正好到了他预约丽兹酒店下午茶的时候,于是他穿上十几天前去萨维尔街上搞到的半定制西装,屁颠屁颠的跑去再吃了一次全英国最顶级的下午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宗祁总觉得这辈子吃的丽兹酒店下午茶完全没有上辈子吃时感受到的惊艳感,甚至他在品尝司康的时候舌尖的味蕾还不由自主的怀念起前几天在威斯敏斯特公爵府上品尝到的那个味道。 等等!打住!一餐下午茶是无法收买宗祁的! ……但是拉斐尔家的下午茶是真的好吃,真香。 宗祁这两天天天晚上出去散步的时候基本都会偶遇到那位金发公爵,甚至让他怀疑对方是不是在自己脚底安装了一个跟踪探测器。而且不知道为啥,每一次宗祁刚开始都不想和拉斐尔多聊,但聊到最后话最多的也是宗祁,明明他自认自己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而且每天拉斐尔都会热情的邀请宗祁到他庄园里喝下午茶。 宗祁:喝喝喝,就知道喝,天天吃那么好吃还高热量的下午茶怎么没让你的腹肌消失? 等他散步归来后,布莱克老管家就将化妆舞会定制的成品礼服拿了过来。 宗祁自认为自己把要求和想法都说的很详尽了,等他拿到成品的时候还是狠狠的被惊了一下。 虽然化妆舞会的性质更加偏向娱乐休闲,没有正装皇室舞会来的正式,但是宗祁最初提出的那个“脏兮兮,破很多洞,非常陈旧”的提议还是被第一时间否决。所以最后的成品虽然是一件白色长袍,上面也略有破洞,但是却破的很有艺术性,设计理念以美观为主,紧扣主题。 除此之外,这个设想最终被制成了两件套。设计师将白色破洞长袍作为主题,另外再设计了一件白色渐变绀色相交的外袍,配合内搭一起,正好符合晚宴时候空调冷下来的温度。 外袍的整体繁杂,配饰很多,无论是垂下来的绶带还是缝在上面缠绕的金色丝带,点缀的粉色如同点睛之笔,甚至连袖口的花纹都魔幻到不可思议,美观又大气,神秘而遐往。 “法杖通体截取了一棵紫杉木制成,这棵紫杉木天生便是如此长势,同时它也是harry potter中著名的魔杖材料,配合镶嵌其上的铂金手柄和彩带,完美的突出您扮演的大法师梅林身份。” “……内袍由Scabal的布料制成,为了保证面料的光滑和光泽度,内里加入了大量钻石粉末提亮。若是有灯光照过来,您就会是灯下最熠熠发光的那一位,仿佛携带着星辰。外袍采用了同样的面料,只不过厚上一层,形成一个光暗的对比,让人能够轻易加以区分。穿着的时候您只需要虚虚披在外面,届时红毯所有的闪光灯一定会为您奏响盛乐。” 设计师越讲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恨不得为自己手中这件完美的服装乱吼一句bravo。 宗祁:……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行了我知道你为啥叫托尼了。 果然不管是理发界的托尼和时尚界的托尼,某种意义上来说都一样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宗祁:行了,原来这就是时尚,我似乎懂了(微笑)我注定成为红毯上最亮的再(微笑) 这件衣服可以参考一下FGO里梅林的那一套,就是把内里的黑色紧身衣换成了乞丐装。 凌晨还有一更,小可爱们先休息吧,我写好了就放上来,么么哒! 第27章 虽然宗祁本人对这套托尼老师扬言要让他“星辰般闪耀发光”的衣服十分抵触, 但是现在舞会在即,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赶制出另一件礼服了, 最终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接受了这一套“大法师梅林之舞会最闪耀的星”版高级定制套装。 ……礼服布料里面掺钻石粉末, 也是亏你们时尚界想的出来.jpg 第二天中午宗祁吃完饭后就开始折腾。 首先是洗澡。沐浴净身这是最基本的,没有人想带着一身汗味开启晚宴。 宗祁都还算好了,如果是个女明星, 恐怕不仅要从早上就开始洗澡,还得往身上抹一堆护肤护理产品,并且一天都只能吃点水果。而宗祁只需要洗好澡把自己擦的干干净净,然后穿上浴袍准备做造型。 首先这个做造型呢,宗祁因为给自己定位是法师梅林, 所以就得往这个魔幻方向上靠。 他自己的头发以前是一头很酷的黑色小短毛,以前在上海的时候还是跟着母亲的造型设计师打理的头发, 当然要是配上这身衣服那是肯定格格不入的, 还需要后期处理。可是舞会又不能戴假发,所以宗祁就被按在椅子上,首先是把头发染成了银白色,然后再体验了一把无痕接发。 弄完之后造型师又给他修了一下容。宗祁皮肤底子好, 白得很,再加上晚宴时候每个人都要戴面具,在脸上其实不用怎么下功夫。 在历史传说中梅林的形象通常都被解读成白胡子老头,就是哈利波特里邓布利多那种须发皆白, 胡子超长拖到地上的那种。 所以为了致敬梅林的历史形象,造型师给宗祁把头发染白, 但是没有给他贴上胡子,而是把他的面具做成了胡子模样。 宗祁被折腾了一个下午,早就没什么脾气了,内心甚至佛的很。 宗祁:年轻人啊,时尚啊。不是你听我说这不是动漫也不是在晋江看小说,男人搞长头发不好看的嘞。 结果等到眼膜敷完,修容弄完后宗祁一睁眼。 ……靠,还有点好看。 接了头发后他头发就披到胸前了。造型师给他用发带一扎全部扔到后面,只在前面留了些碎发,看上去意外的还很好看。 其实主要还是宗祁皮肤白,皮肤白是真的什么发色都能完美驾驭。 “少爷,时间到了。” 布莱克老管家低头看了看怀表。 今天老管家也是全副武装,一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的黑白燕尾服顺的没有一丝褶皱,笔挺笔挺,越发衬得管家精神矍铄。 没办法,走红毯的时候需要带一个管家出场才比较有逼格,自己打开车门走下车显得比较掉价。 于是宗祁就登上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加长,扬长而去。 化妆舞会在伦敦郊外的一栋奢华的古堡酒店内举行,现场已经被提前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布置成霍格沃兹魔法学校的模样,也算是为英国本土的文学致敬。 晚宴八点钟开始,五点钟的时候娱乐记者们已经全部入场完毕,上百个摄像头朝向红毯入门的位置,无人机悬浮在地面上随时进行抓拍,筹备人员们紧急最后一次调试直播设备。 六点整,第一辆宾利已经稳稳停在了红毯边,嘉宾们陆续开始走红毯入场。第一位国际超模已经身穿Atelier Versace高定亮相,头戴冰雪王冠,银白色的礼服长裙后摆在红毯上曳了好几米,看上去似乎是模仿的冰雪奇缘里的艾莎,记者们纷纷一阵狂拍;紧接着就是Stella McCartney礼服,这个似乎模仿的是著名歌剧《魔笛》里的夜女王,相当的有气势。 宗祁坐在车上用手机看直播,回头瞅了一眼前面漫长的等待车列,丝毫不慌。 果然,这虽然被称作化妆舞会,但是由于出现的嘉宾过于重量级,而且特征也很明显,几乎是一走出车门,观看直播的网友和等待在红毯两旁的媒体便轻而易举的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果不其然,这次的红毯那叫一个群魔乱舞。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参考了著名的影视文学人物,保证自己能和晚宴的主题“Magic”扯上关系。同时,又在里面加入了独特的时尚理解。 例如冰雪女王被改造成冰蚕丝一般披在身后,走过红毯时甚至还自带干冰蒸腾特效的长拖尾,仿佛令人置身于冰雪天地;再例如夜女王头顶那一对巨大的紫色蝴蝶翅膀扑棱棱,远看还以为是只大飞蛾。 宗祁看得津津有味,刚刚放下手机,就听到面前媒体忽然暴动般纷纷拿着摄像头起身,激动万分。 “前面是哪一位国际巨星入场了?” 宗祁也没有见过这么多巨星云集的场面。虽然他本人并不追星,但这里许多国宝级艺术家和巨星的作品他都有看过和听过,其中不乏欣赏的明星,当下十分感兴趣的围观吃瓜。 “并不是巨星,似乎是威斯敏斯特公爵?” 老管家也不能确定。倒是宗祁远远的看了一眼,立刻确定了那人就是拉斐尔。 得了吧,就拿一头骚包的不行的金头发,还有那个体型,根本不需要戴面具,就这个体型,想都别想,绝对就是拉斐尔。 但是这家伙人气这么高的吗?外面这些媒体真的是瞬间一个个化身扑向火的飞蛾,甚至当场演绎起了尖叫,还有晕倒的和一直狂呼“Oh my god”的。 ……太夸张了点吧? 宗祁揉了揉眼睛,正想贴到车窗上好好看看,忽然车就开始悄无声息的启动了。于是他立马一秒恢复原型,脸上的表情绷紧,开始酝酿情绪。 “少爷不要紧张,把这当作一次普通的宴会即可。” “嗯。” 宗祁可不敢说,他以前连普通的宴会都很少参加,第一次参加就是这种重量级的晚宴,内心还真的有点小慌张呢。 这是老拉美尔去世后,拉美尔家族在媒体面前的第一次公开亮相。 拉美尔家族历史悠久,底蕴深厚,老拉美尔也喜欢到处玩投资,风流成性,虽然官配只有一个,但他生前的感情史同样为媒体们津津乐道。 在管家恭恭敬敬拉开车门的一瞬间,有部分摄像头都追逐着黑色车门内的身影而来。 但是还好,前面被威斯敏斯特公爵拉走了媒体的一大部分火力,导致紧跟着拉斐尔身后的宗祁并不是特别引人注目,即使他的穿着十分独特。 白发的少年面色冷峻,不苟言笑。繁杂精美的外袍披在身上,内里的白袍故意做旧,上面恰到好处的破洞;手里攥着的那根紫杉木法杖比他本人还高,上面神秘的花纹在聚光灯的闪动下发出浅淡的光泽,魔幻又瑰丽。一整套装束都极具古欧洲时期的风情。最神奇的是,他身上的衣服都在灯光作用下熠熠发光,就如同镶嵌在夜间的星辰。 宗祁觉得自己走在红毯上的时候浑身都是僵硬的,看着身旁那些举着摄像头的记者,这一刻他居然觉得比上辈子上战场的那一刻还要来的紧张,手心里都微微渗出汗来。 好在宗祁不是啥国际巨星,也不需要在红毯上制造话题热搜,不需要摆Pose和注重表情管理。媒体们凭借身高(划重点)和年纪就将他排除掉了,只以为是哪个大家族来的大少爷,也就当走个过场。 “嗯?” 结果就在宗祁如同一具木偶般机械的一Jio一Jio迈向红毯城堡大门时,已经走到红毯尽头的威斯敏斯特公爵忽然漫不经心的往后一瞥,在所有媒体惊讶的眼神中,直接掉头往回走。 今天拉斐尔的造型极其惊艳。 因为天生就有一头顺滑长金发的缘故,这家伙直接把自己扮成了精灵王的模样,也就象征性的穿了一袭圣洁的白色长袍,头上戴了顶王冠。因为颜值底子实在是没话讲的缘故,即使是稍作打扮都养眼的很,闪光灯集中照射他的时候就如同天神下凡,让人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 主要是拉斐尔平时很少在媒体面前公开亮相,倒是经常活跃在instagram上。所以这一次在时装晚宴面前拍摄的记者们都疯狂了,谁也没想到威斯敏斯特公爵会忽然来参加这么一个时尚活动。 ……不过想想,其实这个晚宴也挺符合拉斐尔一贯的纨绔作风就是了。 所以现在威斯敏斯特公爵一动,红毯上那些专注在拍他的媒体们几乎是纷纷们同时跟着他转头,继续开始新一轮无死角的疯狂抓拍。 宗祁双眸无甚,正在内心催眠自己这里所有的人都是萝卜白菜大西瓜的时候,忽然感觉耳边传来的嘈杂声大了至少十倍,跟随着这声音一起越发扩大的还有按下快门的“唰唰唰”声和明明灭灭的连闪。 把自己头发染成了白色的黑发青年一抬眸,便看到红毯上所有人瞩目的那个焦点直截了当的朝他回头走来。 宗祁直接不妙,只想后退两步,奈何jio后跟有些发麻,比灌了铅还要重,在无数目光下愣是动不了一步。 “Hi,克里斯。” “真巧,一起?” 俊美无俦的精灵王微微一笑,披散着肩头的金发灿烂的如同日光熔岩,恍惚之间还以为看到了阿波罗的神降。 啊,他来了,他带着无数的媒体和闪光灯,尖叫和热搜来了。 宗祁: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拉斐尔:蔷薇十字(信号增幅器)在哪,我就在哪。 宗祁:求你了,让我一个人安静的自闭行不行? 第28章 你不要过来啊啊啊! 看着回头朝他走来的那个大型聚光体, 宗祁浑身上下的警报顿时疯狂嗡嗡作响,灰色的瞳孔瞬间紧缩, 攥着紫杉木法杖的手背青筋都要爆出来, 足以见得他的紧张程度。 “一起?” 金发公爵低下头来的一瞬间,所有的闪光灯齐齐奏响,无数黑洞洞的摄像头如同漩涡般对准了红毯上的两人。宗祁只觉得会场上搭着的超大瓦聚光灯全部都朝他身上打来, 将他身上那一套“混杂了钻石粉末,穿上后绝对是红毯上最亮的崽”的魔法长袍映的闪闪发亮,的确正如翘着兰花指的托尼老师所说,恰似一颗自带光源的星辰。 不是,宗祁都已经把自己打扮成了这幅鬼样子, 怎么拉斐尔还能一回头就能认出他的!!! 白色的大法师紧攥法杖,生生克制住自己想要掉头就走的冲动。 宗祁:谢谢, 我一点都不想 “我的荣幸。” 在这种被无数人直视的场合, 宗祁自然不可能这么不给面子,于是他僵硬的颔首。拉斐尔便十分上道的微微一笑,调转脚步和他并肩同行。 这个让威斯敏斯特公爵特意停下来等候的少年是谁? 在场所有的媒体心头都浮现出了一个同样的疑问。 虽然宗祁戴了白胡子面具,但是凭借他的身高(你够了)和露出来的下颚, 再结合体型,量是谁都能判断出这是一位年纪并不大的少年。排除了明星,新锐设计师,国际超模外, 剩下的也就只有凭借巨额投资,被主办方联合邀请过来的资本家们了。 联想一下威斯敏斯特公爵在Instagram上的作风, 媒体们差不多明悟了这位少年的身份。 大概就是什么大家族的少爷,反正能让威斯敏斯特公爵这么给面子的,多半都是和他身份相当的存在。别看拉斐尔表面是个纨绔,这么多年以来,媒体还真没见过这位大哥和谁关系特别好的,虽然荒唐事干了不少,但绯闻和私生活保持了绝对隐秘。 “失礼了,回见。” 十几米的红毯硬生生让宗祁走出了一身汗,等到踏入古堡大门后,他立马和身旁这位从头发丝都真正熠熠发光的家伙拉开几米距离,趁着等候在门口的宾客凑到威斯敏斯特公爵面前的时候迅速退开,开始自顾自的寻找座位。 大厅内的长条桌贯穿中央,上面早已经铺好昂贵的丝绸桌布,上方点缀着用以装饰的花瓶和用银质托盘盛放的雕花香蜡,把自己打扮成巫师,内里穿着哈利波特里四个不同学院校服的侍者们端着托盘穿梭在人群中。一个个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宾客们纷纷入座,偶尔和隔壁认识的人低声寒暄,亲密的行贴面礼。 整个餐厅都很安静,音量被所有人默契的完美控制在一个令人不会觉得吵闹的范围,连留声机里用以伴奏的G弦上的咏叹调都没有盖过去。 “您请跟我来。” 宗祁小声的报出自己名字后,侍者立马挥动魔杖,从口袋里乍有其事的变出一张座次表,带领着宗祁来到他的座位上。 他跟在侍者身后,瞅了瞅侍者身上黑漆漆的霍格沃兹的魔法袍,万分庆幸自己听从了布莱克老管家的建议。不然现在的他估计就会体会到和数十人撞衫的酸爽感。 比起在时尚晚宴上撞衫,宗祁宁愿穿这一身花里胡哨的。 还好还好,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和周围的嘉宾颔首致意后,宗祁安安静静的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晚宴座次的排列十分灵活,并不是寻常那种哪个阶层就和哪个阶层扎堆,而是打乱了重新排列。例如宗祁和身边人打过招呼之后才发现他左手边做的这位似乎是去年格莱美奖年度最佳歌手,斜对面那位似乎是今年奥斯卡小金人获得者,右手边的好像是个在时尚界呼风唤雨的大佬,特别是这位满头白发的大佬还特别欣赏的看着宗祁身上这套衣服,竖了个大拇指。 宗祁:…… 他回了一个礼貌的笑容,然后就开始默默掏出手机,宛如一个自闭儿童。 本来为了防止出现啥事情,宗祁还特意在大腿上绑了点家伙。但是看这个时尚晚宴的安保和大牌程度,除非是训练有素的国际特工,不然都不太可能冒着这种风险潜入会场来,宗祁半点不带怕的。 “绅士们淑女们,晚宴即将开始。” 摆放在餐桌尽头的破旧分院帽忽然传来嘶哑的声音,在场的宾客们露出会意的微笑。紧接着,所有的灯光在全部被熄灭,餐厅内瞬息之间便暗了下来,只有火光跳跃在白蜡烛上散发的明灭光泽。 正在此时,天花板上也适时的亮起,早早便布置在上面的4D屏幕生动的投影出霍格沃兹魔法学院礼堂内的天花板上电闪雷鸣的景象,在这种黑暗的幻境下相当震撼,引来宾客们纷纷惊呼鼓掌。 “这可真是太魔法了!” 坐在宗祁身边那位格莱美歌手相当夸张的手舞足蹈,迅速拿着手机唰唰唰的抓拍,宗祁甚至还用余光瞥到她迅速将照片Po到了Instagram上,瞬间便是好几百点赞。 所有人都挺激动的,要么是疯狂拍照,要么就就是找到老友一通噼里啪啦的哔哔。只有宗祁了老神在在,低着眉眼看侍者将餐前酒和冷黑松露配鱼子酱端到他面前,拿起勺子默不作声就开吃。 晚宴的菜选择了法式菜系,由法式米其林三星的行政主厨执掌,只可惜这些珍贵食材注定要浪费绝大部分。 ……纵观整条餐桌,只有宗祁是真正奔着吃来的。 那些穿着晚礼服,将自己腰勒成一条线的女明星女模特都是拿着叉子摆个pose完事,绅士们则是喝酒居多,象征性的动动勺子。唯有宗祁全程低着个头,从鹅肝酱吃到西冷菲力牛排,干白葡萄酒到白兰地,最后到熔岩蛋糕和烤布蕾,并且默默放置了奶油焗蜗牛。 别的不说,主厨的水平是真的没话说,不吃真的浪费了。 别人都不认识他,宗祁一个人乐得欢快,半点没发现某位金发公爵频频望向他并且意图靠近的行为。 接连着好几天的打探,拉斐尔已经完全清楚宗祁的脾气了。 这个Boy是个古怪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和一切现实保持距离,是个有很多秘密的人。 至于秘密是什么,威斯敏斯特公爵很感兴趣。 拉斐尔本来就极其擅长社交,只要他想,一言一语都足以拥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自从他成为光照会兼共济会的领袖后,这个原本就势力庞大的神秘组织在他的手下更是蓬勃发展,几乎覆盖全世界各大经济体,权力深厚的令人不敢置信。 现在不管从长远来看,背负着当代炼金术传承的蔷薇十字都值得任何形式的交好。 好处就体现在,这么短短几天的相处下来,拉斐尔已经能够隐约感受到圣物所在的大致范围了。 大概就是在伦敦附近,他已经吩咐下去,让所有英国高层共济会员密切关注。当然,共济会如此大型的动作自然引起了罗马教廷的关注,后者甚至还秘密传信给拉斐尔,让身在英国,位高权重的拉斐尔帮忙留意。 成功深入敌营并且获得信任的拉斐尔深藏功与名。 多亏了他早年间在梵蒂冈的布置,现如今的红衣主教团还坚定不移的认为拉斐尔才是圣灵选择的救世主。 “过来。” 思及此处,拉斐尔忽然抬了抬手,没有丝毫停顿的拒绝了下一位宾客意图和他寒暄的行为,转头和一旁的侍者耳语两句。 然后晚宴结束后,把自己肚子吃的饱饱的宗祁在古堡内散了几圈步,消化了一下自己一时没控制住多吃了不少的胃囊,回到即将举办慈善拍卖的座位上时,惊悚的看到了正坐在他身旁的拉斐尔。 “又见面了,克里斯。” 金发公爵手中托着一杯香槟,朝他露出的笑容似乎意味深长的很。明明精灵王的扮相该是光辉威严,肃穆高冷的。结果这一身穿在拉斐尔身上,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显得格外骚包,如同一只随时随地正在散发该死迷人魅力的白孔雀。 “是啊,阁下,真巧。” 宗祁干巴巴的回了一句,手里痒的很,格外想用这根紫杉木法杖打爆这家伙的头盖骨。 宾客们差不多都入座完毕,宗祁想要起身换位置都没有办法。会场的灯光一下子暗了下来,中心T台的模特们依次开始走秀,宗祁的座位又在前面,这种时候起身无疑是件很失礼的事情。 主要是拉斐尔笑容意味不明,宗祁怎么看怎么觉得混合着莫名的暧昧,在座位上如坐针毡。 他绝对不相信这世界有这么巧的事情!宗祁的英文名是“Chris”,首字母是C,拉斐尔的“Raphael”是R开头,两个人的座位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去,说是没动过手脚宗祁把今晚那盘法式奶油焗蜗牛都给打翻了吞下去。 “今晚的宴会能够看到克里斯,真是意外之喜。” 果然,入座后,金发公爵就开始装作不经意的凑过来和宗祁搭话。 但偏偏这位公爵是今晚宴会当仁不让的目光焦点,宗祁甚至能够感受到脊背上被众人好奇的打量的视线。 “能够见到您,也是我的荣幸。” 于是宗祁就开始牙酸的开始和拉斐尔打太极。明明是十分客气疏离略带嫌弃的语气,落到金发公爵耳里,居然还让他的笑容再次加深几分,似乎是真的因为看到宗祁而高兴。 宗祁:……呵呵,这是什么铁憨憨 东方不亮西方亮,憨批啥样你啥样。 作者有话要说: 宗祁:真是个铁憨憨 第29章 “今晚慈善晚宴由著名拍卖行苏富比承办公证并鉴定, 所有的拍卖藏品皆由与会者提供,所得拍卖款项全部将用以慈善事业。” “第一件拍品是由德国著名服装设计师、YSL艺术总监Ken Gwyneth先生带来的年度作品。这件衣服的灵感来自于火烈鸟, 主体框架是从Yves Saint Laurent先生遗留下来的手稿中整理出来的新造型主义经典款造型, 也是致敬圣罗兰先生逝世十周年的献礼。” “若是有意竞拍请抬起您手边的魔杖。” 拍卖会和晚宴都同样紧扣“Magic”的主题,每一个座位面前都摆放着一个小小的点火器。嘉宾只需要挥动一下魔杖,银白色的火焰就会从点火器中冲出来, 吸引所有人的视线,成为全场嘉宾中最靓的那个崽。 不过这些都和宗祁没啥关系,因为他今日手气感人的很,只抽到三百英镑。 三百英镑虽然不算少,但是在这种名流聚集, 抬手挥手加价都只以万作为量词的拍卖会上,确实属于头都可以不用抬起来, 听听就完事的那种。 宗祁瞄了眼自己手边的黑色接骨木魔杖, 反手将自己的紫杉木法杖靠在椅背,从花里胡哨的外袍内侧里掏出家伙,老神在在的低着头玩手机。 说来也巧,四天前他把那一沓手稿打乱抄下来, 在国内找了一些靠谱的,绝对不会将手稿内容泄露出去的翻译。所以宗祁顺手就登上qq看了眼,发现其中已经有一位将翻译好的内容整理成文档发了过来。 这么快? 宗祁匆匆扫了一眼,确定没什么问题后便将剩余的钱转账了过去。 自从上次他所有的钱都被黑卡这无耻小儿吞掉之后, 宗祁便狠下心来好好研究了一通。 按理来说美国运通百夫长卡的性质是一张信用卡,宗祁在此之前也是一直把这张黑卡当做一张不用还钱的信用卡来使的。 结果那天宗祁研究了一下, 发现这张卡在把宗祁的钱吞了后似乎进化了,进化成了一张万用卡。 ……属实牛逼,还能当升级道具使,我滴个乖乖。 通俗点说,就是它的卡号,实际上在所有的银行都保留了一个加密账户。这使得他不管在任何一台pose机或者是atm上都能够取用或者办理相应业务。当然它通常的模样还是美国运通银行的百夫长卡模样。 宗祁实验了一下联系了美国运通银行,发现这张黑卡的售后服务也变得一应俱全。 运通银行名下有无数俱乐部,和世界各大经济体五百强保持长期合作关系,他们为每一位黑卡用户都配备了一个管家团。 这个管家团遍布全球,客户只需要随时随地拨通电话,他们可以完成你的一切需求。例如宗祁坐在拉美尔庄园里忽然突发奇想想要吃新鲜的神户牛肉,于是管家团们就会派遣日本当地的私人飞机,十三个小时之内绝对准时送上宗祁的餐桌。抑或者宗祁忽然想去迪士尼玩,并且还不想在迪士尼里看到其他无关人等,运通银行就能够包下第二天加州迪士尼并清场,保准让所有迪士尼角色陪着宗祁快乐的玩一天。 银行家操纵的资本力量能够颠覆世界,而金钱就是入场券。 只要卡里有钱,黑卡能够办到的事情,除了生死和客观因素外,其余皆是无所不能。 而且进化之后,黑卡它里面的钱,是可以取出来的。 只不过取出来的钱仅限于今天的额度,而且如果今天不用完的话,等到明天这些钱就会凭空蒸发。 打开文件夹前,宗祁警惕的抬头张望,特别是用余光确认了拉斐尔并没有不礼貌的低头偷看后,这才稍稍用外袍做遮挡,开始急速浏览屏幕上面的文字。 这一份手稿是用古拉丁文写的,古拉丁文和现代拉丁文稍微有一点差别,译者也花费了不少苦心这才翻译成功。 宗祁之前拿到那份中文的手稿是一张日记,也许是记录之人精神或者思绪不宁,那张手稿上仅仅稍微点明了是十九世纪以外,其他竟然是一点有用信息都没有留下。而这一张手稿上面字迹明显要清晰的多,虽然字迹一样—— 等等! 触及到那些字后,宗祁灰色的瞳孔紧缩。 “1520年3月,这真是个奇迹的日子——多亏了帕拉斯,我们真正发现了第五元素的不稳定性,与此同时,我有一个并不很好的预想。也许是我的秘密太多,不可暴露的地方也太多。” “可是……在看着这位才华横溢的,身穿黑袍的年轻人时,我第一次久违的感受到那颗游荡了一百多年的心脏,陷入了永久的安定。” 1520年?! 黑发青年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他白色的长发垂落在手上,却依然抵挡不住此时冰冷的手脚。 宗祁分明还记得,那张中文手稿上标注的十九世纪。这两张手稿虽然所用的记载文字不一样,但是毋庸置疑,它们都是同一个人写的。 假的吧?这是恶作剧吧?他屏住呼吸,继续往下看去。 “1522年5月。也许我真的没有办法隐藏下去了。这个世界上最难隐藏的东西,除了炽热的爱之外,也许无法剩下更多。可是我必须忍耐,他是一个天才,而我会毁了他。” “1523年11月。我的上帝啊,他知道了,他一定是知道了。” 至此笔锋越来越凌乱,足以凸显当时写下这些字时主人复杂到极致的心情。 “1524年2月.我不应该就此逃避下去了,是的,没错,如果真的的话,即使背负着背神的举动……” 因为宗祁打乱了其中的顺序,再之后的一大段都是16几几年的记载,但是其中夹杂着的,那一行相当明显的小字,足以让宗祁心头一跳。 “1541年9月24日。他永远的离开了我,也是今天,我终于发现了足以提炼出第六元素的途径。” “我带着他,去了我们一起发现了万古神灯的海德尔堡。曾经蔷薇十字在这里诞生,而如今那些甜蜜的回忆都像是烧掉了一样。” “死神啊,您为何如此残忍,难道这就是我飞越死亡的代价,所以您将他,带离了我的身边?” 这里的墨水甚至要氤氲在羊皮纸上,模糊的让宗祁誊抄都没法誊抄,只能拍了原稿过去。 虽然前言不搭后语,但是仅仅这么几句话,宗祁能够得到的信息量无疑是巨大的。 如果是假的,拉美尔家族的先祖根本没有必要将手稿小心翼翼的保存在庄园的地下暗室中,更没有必要留下遗嘱让宗祁毁掉。 想到这里,宗祁打开照片,和那份烧掉的遗嘱照片细细对比,倒抽一口冷气。 字迹一模一样。 “怎么了?” 宗祁的异常太过明显,坐在他身边的,看上去在认真观看拍卖会实际上一直都在暗中观察他的拉斐尔自然不可能没有察觉。 “没什么。” 宗祁慌乱的将手机屏幕熄灭。他现在的脑袋乱成一团浆糊,他想着那些字,似乎脑海中快速闪过了什么,却在还没有来得及抓住的时候被拉斐尔打断。 见他不欲多言,拉斐尔自然不会再过多问询。 虽然他还没有失礼到去偷看人家的手机屏幕,但是就刚刚宗祁剧烈反应的时刻,拉斐尔似乎瞥见了亮色屏幕上的寥寥几个字,而这几个字,正好引起了他的注意。 拉丁语。 这种语言曾经不过是意大利地区的方言,后来因为罗马帝国的建立,伴随着血腥的战争讨伐和铁骑的践踏,拉丁语曾经成为欧洲地区的通用语言。 当然,罗马帝国灭亡之后,这种古老的语言经历了漫长岁月后,现如今只有作为神权中心的梵蒂冈依然还在坚持使用。历代的罗马天主枢机主教和教皇都必须修习这一门语言。拉斐尔作为教廷当之无愧的中心人物,曾经离教皇之位只有一步之遥的圣灵钦点者,自然不可能不会这一门语言。 蔷薇十字会有许多古籍都是由拉丁文书写的,共济会的书房中也保存了不少当初蔷薇十字会解体后遗留下来的炼金术典籍。 拉斐尔微微眯起狭长的眼睛,内里的蓝色晦涩。 “下一件藏品由拉斐尔·兰斯亚特阁下提供,经过苏富比顶级鉴定师的鉴定,我们十分肯定,这颗重达67.125克拉的钻石,不仅仅有着无可估量的价格,同时还有着极为惊人的辉煌历史。” “而威斯敏斯特公爵已经承诺,如果这颗藏品在今晚没有被拍卖,他也将捐献出和数十位顶级鉴定师共同给出的初始价格,也就是说,他将直接捐赠三千万美元给慈善机构。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为这位阁下的慷慨鼓掌,也为这件其实并没有沉默在历史中的宝石欢呼雀跃吧。” 伴随着宾客的掌声,拍卖台上盖着幕布的玻璃箱终于被掀开。 会场所有的灯光都被熄灭,唯有最中心的一束光源投影而下,准确的打在那颗硕大的蓝宝石之上,它完美的切割面上光彩流转,摄人魂魄。 “就在昨日,美国华盛顿特区的史密森尼博物院已经私下确认了它所珍藏的希望之星同历史有误,并且已经扯下藏品,发布公告声明。而那颗真正的,在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诅咒宝石,如今正在诸位的眼前。” 众人哗然。 与此同时,宗祁拢在手下的口袋微微发烫,沉寂了数日的黑卡再次发声。 【我需要它,请您帮我得到它,不计任何代价。】 第30章 【请您帮我得到它, 不计任何代价。】 即使宗祁已经听到过很多次黑卡的声音,但是每一次听到的时候都会为这种虚无缥缈又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而感到十分不舒服。 我倒是想帮你拿, 但我没钱啊小老弟。 宗祁一只手撑着太阳穴, 紧紧的盯着正在光源下熠熠发光的希望蓝宝石,内心一阵无言。 人家拍卖行的主持人都说了,起价多少?三千万美元。这个价格对于希望之星来说已经是廉价中的廉价, 根本没有将它的历史价值算进去,仅仅算了六十多克拉蓝宝石的出场毛料价。 宗祁参考了一下粉红星钻石和仙希钻石的市价,估摸着最终的成交价估计可以翻个十几倍。 这真的毫不夸张。 委实是这颗名为“希望之星”的宝石太过有名了些。 它在历史上被称为“厄运之钻”,同样也被称作“受诅咒的宝石”。只要是拥有这颗宝石的主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无一例外都死于非正常死亡,骇人听闻。 最初这颗宝石登上历史舞台还是在法国路易十六时期, 他的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得到了这颗宝石, 不巧的是,最后这两人都死于法国大革命时期,双双殒命于断头台。 在玛丽·安托瓦内特死去后,这颗宝石在历史上曾一度没有了下落, 只有它一届又一届死于非命的主人。最后辗转反侧,希望之星在二十世纪初的时候被一位富商所得,并且秘密保管想要送去美国,于是便护送它登上了一艘世纪大船——泰坦尼克。 泰坦尼克号的结果不必多说, 后人皆以为希望之星永远的沉睡在了北冰洋下,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被一位神秘人捐给了美国的史密森尼博物院, 而那时,被捐献的宝石只有44.4克拉。只不过由于史料记载不足,史密森尼博物院也无法真正确定那颗蓝宝石的真实身份,最后不知道出现了何种变故,对外展示时又冠上了“希望之星”的名号,吸引了无数趋之若鹜的收藏家和慕名而来的参观者。 直到今天,真相才大白。 原来史密森尼博物院内的希望之星并不是那颗大名鼎鼎的诅咒宝石,真正的宝石所有者,竟然是威斯敏斯特公爵! 这颗宝石太玄乎了,即使它本身价值连城,但由于缠绕在它身上的血腥故事过多,众位宾客一时爆发了极为热烈的窃窃私语,会场内难得的热闹起来。 宗祁很怀疑,就这颗宝石上面所附带的历史,就会让许多热衷于收藏宝石的收藏家们望而却步。 不过也不好说,众所周知,歪果仁也不缺少那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猎奇者。万一就有个憨批,看威斯敏斯特公爵收藏了都没事,然后争着去买呢? “三千万美元的起价是威斯敏斯特公爵为了让这颗宝石今晚得到更多机会而定下,但经过苏富比权威鉴定,这颗宝石的市价大约在三点五亿美元左右,正因为此,这颗压轴藏品每次竞价不得低于一百万美元。” “绅士们淑女们,三千万美元起价,竞拍开始。” “三千一百万美元。” “三千两百万美元。” “三千五百万美元。” 果不其然,刚开始便有连续好几位大资本家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举起了手边的魔杖,火焰冲天而起,每一次竞价都跟在拍卖大白菜似的,表情轻松的很。 今晚晚宴上来的人非富即贵,宗祁甚至看到一位阿联酋的王子抬抬手就加价了两千万美元,使得竞价越发白热化。 三点五亿美元?这个价格大概是两套半拉美尔庄园的价格了。就算官方定价会高,今晚这颗宝石的价格也绝对是在三亿美元左右高低浮动。 这么简简单单将这颗国宝级宝石拿出来拍卖,并且承诺自己一定会将所得全部金额捐赠给慈善机构的威斯敏斯特公爵……真是该死的,有钱。 宗祁一阵无言。 唉,不是我不帮你啊小黑,你今天就给我三百英镑的额度,我看你在这三千多万美元,加一次价都是以百万为单位的竞拍上,就是在想屁吃。 宗祁装模作样的在内心里感慨,一边开始暗地里思索这希望之星对黑卡这炼金术制品的作用。 【额度已调整。】 【无限额度已为您开启,my lord。】 ??? 宗祁悄悄拉开口袋,低头忘了一眼。放在他口袋中的黑卡卡面早已摇身一变,卡面上的蔷薇花盛开,无数片花瓣缓缓怒放,一旁的额度则消失不见,joker下方只有一个小小的数学无穷大符号。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宗祁已经差不多摸清了,这张黑卡大概率是一个用以等价交换的平台,并不能凭空变出东西,也不能凭空将东西减少。 黑卡之前提到的“代价已支付”实际上是代表这件炼金制品制造完成所需的代价,但事实上宗祁还想用黑卡,就得再次支付代价,例如他的钱就全部被黑卡吞了,而黑卡事后诚恳的表示那些钱被它拿去给自己升级更新换代,还支付了宗祁上个礼拜买庄园等一系列开销。 宗祁:??? 用他的钱去等价交换更多黑卡里的钱?不是,炼金术这么迷惑的吗?原来他的一千万英镑能够换到八千万英镑,这么想想虽然钱没了,但是还诡异的觉得自己赚到了呢…… 不过既然钱已经打到账上了—— “九千万美元。” 他抽出盛放在紫色丝绒垫上的魔杖,轻轻一挥,直接加价了一千万美元,顿时吸引了无数宾客的视线。 “一亿三千万美元。” 阿联酋的四王子皱了皱眉,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了几句,等听到宗祁居然是这一届的拉美尔少爷后,不悦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甚至还纡尊降贵的朝宗祁挥了挥魔杖,权当打过招呼了。 拉美尔家族一直都很有名,老拉美尔生前在欧洲的上层圈子里也出名的很。这个家族以数也数不清的财富著称,只不过老拉美尔去的突然,而新的继承人似乎又因为是混血儿的缘故并不被拉美尔家族认同,前一阵子还有不少人饭后谈资时提到这个家族。 有些老钱家族十分保守,即使选择稍微偏远一点的外系或者是近亲结婚,也不会容许其他的血统来玷污他们家族血统的纯净。但很显然,如今这位小拉美尔先生的首次露面,并且还证明了他拥有如此财富,想必是成功继承了拉美尔家族。 四王子以前和老拉美尔也算是点头之交,于是想着给宗祁一点面子,再象征性的跟拍了两次后便退出了角逐场。如今和宗祁紧追不舍的还有一位美国石油大亨,外加一位来自于战斗民族俄罗斯的大佬。竞价也从一亿美元快速升入两亿美元。 说实话,这里的大资本家都不是傻的,最后给价不可能低于三亿美元,要是低了反手卖出去又是狂赚一笔,这种稳赚不赔的生意谁会不愿意啊? “三亿九千万美元。” 宗祁实在是没什么耐心,反正黑卡都给他提供了无限额度,他报出数字来半点都不心疼,直接将价格抬到苏富比官方给出的报价上,甚至还暗戳戳的打起了小主意。 刚刚他看到黑卡上的花瓣变成无数片,那岂不是表示在接下来的拍卖会上,宗祁可以好好爽上一把? 虽然拍卖品里不见得有宗祁喜欢的玩意,但他只要一想到又不用他自己出钱,还可以从这张坑人的黑卡身上薅羊毛,想想都有一点小激动呢。 也许是宗祁这一波抬价一亿美元实在过猛,猛到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感谢拉美尔先生的竞价。三亿九千万美元一次!” 站在高台之上的拍卖官格外兴奋,迎着无数闪光灯手舞足蹈。 这个价格即使是在苏富比也很难达到,很有可能刷新了近几年竞拍交易的最高价,想必只要这一单做成了,明天整个欧洲都会因为这个成交价而沸腾。能够见证历史并且将自己的头印上大大小小的报纸网页新闻首页,拍卖官又如何能够不激动呢? “三亿九千万美元两次!” 宗祁已经懒洋洋的把魔杖放了回去,漫不经心的撑着头微微垂眸,准备迎接一会儿狂风暴雨般的媒体。 “三亿九千万美元三次!感谢拉美尔先生和威斯敏斯特公爵对于慈善事业的慷慨支持!” 现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所有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而是用掌声表达敬意,见证着刷新了钻石最高成交价这幕的诞生。媒体们按下快门的咔嚓声沙沙作响,掌声一连持续了十几秒后才逐渐停息。 经过今晚这次,恐怕宗祁是一战成名,很快就能成为新任的媒体宠儿和众人争相讨好的上流人士。 “没想到克里斯居然会对希望之星感兴趣。” 金发公爵也一反先前用手指在手背轻轻鼓掌的矜持模样,而是切切实实的双手相击,隔着扶手朝宗祁举起香槟,勾起嘴角。 “一点个人爱好而已,不足挂齿,多谢公爵阁下割爱。” 宗祁看着这家伙一脸莫名喜色的模样,内心隐约有些不甘,表面却还是从站在一旁的侍者手中拿起一杯麦芽威士忌,和他轻轻碰了碰杯,灰眸内情绪沉淀。 尽管这四亿美元不是他出,但是一想到这笔巨款轻而易举就冠上拉斐尔的名字被捐走,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仇富的心理。 特别是对比一下自己没钱时那一个礼拜的艰辛,简直了。 第31章 “接下来的拍卖品是来自著名历史人物达·芬奇的莱斯特手稿, 起拍价一千万美元……” 等到压轴的希望之星被拍卖完之后,焦距在他身上的视线也开始转移, 下一件拍卖品被抬上来后, 宗祁又偷偷往口袋里看了眼。 原本还是无数片花瓣和无穷大额度的黑卡摇身一变,又变成了三片花瓣,右上角明晃晃的额度“500 pounds”似乎在嘲笑着宗祁想要趁机薅羊毛的天真。 宗祁:…… 龟龟, 这也太真实了些。 于是拍卖会的后半场宗祁就跟萎了一样屁都没有放一个,让那些以为拉美尔家族新继承人会就此开启制霸全场模式的人们纷纷摸了摸鼻子。 不过宗祁今晚出的风头已经够大了,那可是整整三亿九千万美元,美元!!! 也许这种数额的金钱对于这些到场的大资本家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但也足够让人对拉美尔家族肃然起敬。 按照晚宴传统,拍卖会过后就是舞会环节。 事实上经历了拍卖会环节之后, 戴在所有宾客脸上的面具早就已经失去了他们原本的作用,不过在一群名人中间, 这玩意本来就没什么用。 随着第一首华尔兹的开场, 宗祁也成功的借着尿遁躲过了开场舞。等到他回去的时候,众人一起参与的开场舞环节已经结束,于是他更加喜滋滋的在附近找了杯肥宅快乐水,端着快乐水蹲到某个自闭角落, 继续打开手机研究半个小时前看到的那张手稿。 这张手稿虽然残缺,语句也含糊不清,但是其中透露的信息量却要比想象中的还要多得多。 首先就是这个“帕拉斯”的名字。 这个名字在历史上当然非常常见,而且看写下手稿之人的模样, 似乎这个名字只是朋友私下称呼时所使用的亲密昵称。综上所诉,没点卵用, 宗祁决定寻找新的线索。 “第五元素”和“身穿黑袍”的字眼率先让宗祁眼前一亮。 第五元素可不是个常见的词,这个词只归属于炼金术范畴之内。于是宗祁轻车熟路的打开了wiki,开始查找有关于第五元素的相关讯息,然后顺藤摸瓜找到了一位历史人物。 “菲利普斯·奥里欧勒斯·德奥弗拉斯特·博姆巴斯茨·冯·霍恩海姆,发现了第五元素的一位炼金师、医师、自然哲学家?我靠,这个名字真的有够长……” 也许是那位十六世纪的老哥听到了宗祁的吐槽,于是宗祁往下翻的时候发现这位老哥还给自己取了个简短的别名。叫“帕拉塞尔苏斯”。 ……这个名字,似乎有些太巧合了点? 宗祁忽然眯起眼睛,仔仔细细把这个词语研究了一遍,正好能和手稿上的“帕拉斯”对上。于是他将wiki下面的条目打开,开始浏览这位大佬所处的年代时间。 帕拉塞尔苏斯生于1493年11月11日,逝世于1541年9月24日,是一位在当初非常受人敬仰的医生。 行了,啥也别说了,这个日期和手稿上那一串“1541年9月24日,他永远的离开了我”完全能对上,再说了,那时候的医生也是穿黑袍的,看来手稿中的另一位主角八九不离十就是这个原名超长的帕拉塞尔苏斯了。 那另外一个人又是谁? 宗祁盯着手稿上“飞离死亡”和“游荡了一百多年”的字眼,内心隐隐浮现出一个答案。 只不过由于这个猜测过于荒谬,他一时半会小心脏好像有点不太受得了。 在世界历史上,“长生者”都是十分有名且神秘的存在。 首先是中国,历代帝王都沉迷于长生不老。中国历史上也传说有一位道家先驱彭祖,据记载活了至少八百年还没死。 而欧洲这边,传说中最负盛名的不死者,则是一位叫做尼古拉斯·弗拉梅尔的炼金术师。传说中,他炼出了第五元素贤者之石,然后借用贤者之石的力量达到了长生不死。 而历史上,也的确明明白白的记载了这位尼古拉斯·弗拉梅尔不死的传奇经历。关于人们目睹或者看到这位传奇者的记载一直持续到了一九二九年。 要是以前,宗祁听到这类方面的记载,估计就当个茶余饭后的谈资听听就完事了。可现在,毕竟炼金术的奇迹都还安安静静的躺在宗祁的口袋里,他还亲身品尝了两个礼拜有钱和没钱的魔幻体验,不信都不行。 所以—— 如果这份手稿的真实度确凿,那么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就一定是按照历史中所写的那样,真正的成为了能够长生不死的人。 宗祁为自己的想法倒抽一口冷气。 顺着逻辑排除掉了大部分选项后,剩下的选项,即使是最不可能的,那也一定会是答案。 终究他现在还不在拉美尔庄园,不然就能够立刻下到暗室里面去好好研究一下。 穿着花里胡哨白袍的青年慢吞吞的将手机屏幕熄灭再次塞回到外袍的口袋里,然后重新撑着头开始盯着舞池里发呆。 如果尼古拉斯·弗拉梅尔是长生者的话,那么他有没有可能……一直活到了现代? 那么拉美尔家族又和这位长生者是什么关系呢? 碰巧手稿里还给出了地名,宗祁觉得自己可以考虑去一趟上面提到过的海德尔堡城堡。 正巧这个城堡宗祁在蔷薇十字会的wiki百科上也看到过,据说那里是蔷薇十字会的成立之地,也许去一趟还会有更多的线索。 不过这件事情得等到下下个礼拜了。 距离宗祁没钱还剩两天。既然不想再遭遇一次劫机,宗祁就得乘他爹留下的私人飞机前去德国。而私人飞机所需要的花销……反正这两天他抽出上万英镑额度的可能属实不大,看来什么时候去,一切都得看手气什么时候到位。 舞会的声音很嘈杂,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管弦乐团在二楼勤勤恳恳的为舞会配乐,悠扬的小提琴声从站在最前面的首席小提琴手中流泻而出。从电闪雷鸣的天花板上垂下来的流苏熠熠发光,光芒跳跃在下方舞池中翩翩起舞的宾客身上,闪烁出迷离的光线。 既然是时尚品牌联袂举办的舞会,当然会有许多和传统舞会不大一样的地方。例如管弦乐队们刚刚还在拉着柴科夫斯基的花之圆舞曲,下一秒就换成了经典的探戈舞曲只差一步,最后又跳到了哈利波特里著名的海德薇变奏曲。 现场的气氛也特别的嗨,晚宴邀请的本来就是社会各个不同阶层和方向的顶尖人士,在这种打乱了固有阶层的晚会上,总是一个非常棒的社交平台,除了那些本就站立在金字塔顶端的大资本家外,真正有脑子的人都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再加上在场的时尚界人士偏多。时尚圈里的艺术家们本来就乱,多是些保持一辈子单身情人无数还男女不忌的风流浪子。 当然,贵族阶层也好不到哪去,都是些会玩的。 舞会将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而主办方们都很体贴的早早在这栋古堡酒店中为每一位宾客预定好了房间。若是精力充沛,跳到天亮都可以。当然,现在宗祁就已经看见不少男女男男或者女女暧昧的搂抱在一起,转头就进了电梯,想必是去进行一些更加深入对接交流,反正宗祁对此一点都不感兴趣,只准备起身上楼睡觉。 吃好睡好,长生不老.jpg 只不过他的自闭计划很显然没有被完美执行到最后。 “拉美尔先生今晚的豪掷千金的模样十分帅气,想必一定能够占据明日报纸的头版。” 例如宗祁刚刚想切开舞池,穿梭到对面的电梯时,忽然有一位烈焰红唇,身材前凸后翘相当火爆的金发美女眼睛一亮,准确无误的挡在他面前,并且十分自来熟的同他搭话。与此同时,还有其他不少人也凑了过来。 看到这些人,宗祁一阵头大。 不是,来妹子就算了,怎么还有看上去眼神就很感兴趣的男性,咋肥四? 这场时尚晚宴上所有的嘉宾都是相当重量级的,宗祁也不太好意思就这样理都不理人家一下就走,于是只能站在原地尴尬的偶尔回应两句。 正在远处,被人群包围着的拉斐尔忽然从人群的间隙中看见了这一幕。 “sorry,失陪一下。” 于是威斯敏斯特公爵立马疏离的抬了抬手,从人群中分开,大步朝着宗祁的方向迈过去。 虽然相处时间并不多,但通过这几天还有那一份详细的资料,已经足够拉斐尔了解这位boy的基本性格了。 冷淡,不喜欢与他人过多交流,看上去似乎像是经历过某种创伤后留下的后遗症。 不过对拉斐尔来说,只要宗祁还对他有用,他就不介意用一些举手之劳来刷好感度。 “克里斯,要一起上去休息吗?” 宗祁都要被这些莫名其妙围上来和他套近乎的人烦死了。最主要的是这些人靠的他很近,最近的那个差点都要贴到他身上。宗祁敢保证,要是这个男的真的敢贴上来,下一秒他的手就会反射性的给他一个过肩摔。 所以这时候宗祁也没时间计较拉斐尔上前来帮忙解围的居心何在,迅速低声道歉后,和拉斐尔并肩朝人群外走去。 于是两个人登上了老式的电梯,听着它一边上行一边发出毛骨悚然的吱吱声。 第32章 等到两个人站在电梯里听着电梯上行时发出的咯吱咯吱声, 这时候宗祁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似乎有些不太对的地方。 如果没记错的话,刚刚拉斐尔说的是“要不要一起上去休息?” 再结合他们两个并肩而行的后续动作, 宗祁感觉自己简直是要窒息了。 实在是这一连串动作太过容易引人误会了, 难怪当时宗祁急匆匆拨开人群的时候,众人脸上的表情都那么不敢置信。 众所周知,威斯敏斯特公爵虽然玩得开, 但这么多年感情方面还真是干干净净的很,上流社会的那些心照不宣的沙龙和荒唐party根本都邀请不到这位大爷。 以前在拉斐尔·兰斯亚特还只是兰斯亚特最小的那个孩子时,公众对他的关注度也十分有限,所有人的目光都焦距在兰斯亚特那位注定要继承正统的大少爷和在军界混的风生水起的二少爷。后来等拉斐尔被送入教廷之后,因为规定神职人员不能结婚的缘故, 就更没有人关心拉斐尔这个根本薅不到羊毛的羊了。 一直等到圣灵选择了他,一举进入梵蒂冈权力中心, 最后以铁血姿态从意大利回到伦敦, 这些眼高于顶的人们才永远的记住了这位年轻的威斯敏斯特公爵。 “谢谢。” 虽然不自在且觉得拉斐尔不怀好心,但宗祁本质还是个礼貌又善良的小可爱,于是他在电梯到达四楼后朝外走去,犹豫了片刻, 还是低声道了谢。 “举手之劳。” 金发公爵朝他眨了眨眼睛,看着这位手里攥着比自己身高还要高出一截法杖的白袍青年头也不回的踏出电梯,在电梯门吱吱呀呀合上后的一瞬间,表情也转瞬从方才的面带笑容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漠然。 真是一个十分油盐不进的boy, 不过……还算有些收获。 拉斐尔若有所思的抚过食指之上的上帝之眼,冰凉的权戒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感召而微微发烫。 【只要你想, 你就能得到一切。】 拉斐尔至今还记得他当初戴上这枚戒指时,聆听到的圣言。 “叮——” 电梯到达了五楼,金发公爵敛下眼眸中所有不该去怀念的情绪,大步走出电梯。 有浅淡的月光从古堡酒店的窗口泄露过来将他的影子拉的格外冷硬,不近人情。 宗祁走出电梯后,从口袋里掏出之前的邀请函,顺着上面指示的,在古堡第四层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古堡位于伦敦郊外,占地面积相当之广,大概是哪位中世纪旧贵族留下的。 现代贵族拥有祖传城堡的还真不少,可惜许多后裔要么就是把古堡给卖了,要么就是委托给其他机构。 实在是这些古堡被政府收编后,每年都需要一笔巨额维护费,而这些贵族后裔们早已不是历史的主流,有些别说是爵位了,就连财富也没能遗留下来多少,和普通人没有多少区别。 这栋古堡就是这个情况,古堡的主人将它卖了出去,资本家们收购古堡,将其重新装饰一新,把古板冷硬的外墙拆除,增添了巴洛克式的奢华和大气,置办成顶级的古堡酒店,对外招揽顾客。 就连房间内的装潢也是奢华到没边。不过宗祁对这些一向不关注,对于他来说,不管是在哪里,有一张床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 毕竟他上辈子最后那三年基本都是面朝天躺着黄土睡觉。也就只有这辈子这幅还没有经历过操练的小少爷身躯才会像豌豆公主一样介意床垫的柔软程度。 “咚——咚——咚——” 深夜的钟鸣在古堡之内奏响十二下,这代表外面的永夜已经迈过了十二点的大关。 宗祁正想把外袍脱下,听到钟响后又想起什么,将手伸到口袋里去,把黑卡给掏出来。 每日快乐一摸卡,今日手气全靠它。 在他抽出黑卡的一瞬间,在零点时已经恢复成纯黑卡面的黑卡忽然迸发出微妙的黑光,将宗祁的指尖笼上一层晦暗的模样。 玫瑰花瓣慢吞吞的从荆棘指针之下冒出三片,joker下血红色的数字一直跳来跳去,一会儿跳到九位数,一会儿又掉到两位数。 宗祁早就习以为常,他看都懒得看,而是默默在内心数秒数,十秒过后这才低下头去。 反正他已经习惯了,除了上次抽到一次一亿英镑之外,幸运之神再也没有眷顾过宗祁,令人悲伤。 “嗯???二十万英镑?” 虽然二十万英镑远远比不上宗祁那次顶级的手气,但是却足够办到很多事情。 例如宗祁半个小时前还在舞会厅里想什么时候开着私人飞机去德国一趟,这下资金就齐全了。 就是时间有点赶。 不过私人飞机就是这一点好,宗祁只需要发条短信吩咐一下,去机场都不需要排队,直接就能走人。 宗祁思考了一下,不知道下一次想要抽到这么多额度还需要多少时间,为了保险点,他还是得尽量早点去德国一趟。最好是今天去了明天回来,不然后天忽然没钱,他可半点都不想又跑到德国街头当乞丐。 于是他把紫杉木法杖靠到门背上,一边拿出手机给布莱克管家和运通银行的管家团发了条消息,下达自己的指示,表达自己希望在二十个小时后坐上飞机的想法,并且直截了当的先把钱给付了。 “咚咚咚,先生,您的拍卖品已经送达。” 正在宗祁往键盘上敲字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还有人来? 宗祁狐疑的眯起眼睛,悄悄的将手上的手机扔到床上去,一边小心翼翼在白袍下摸住了枪柄,犹豫了一下又跳过了枪,换成了冰冷的匕首,贴着墙靠近门口。 “先生,您的拍卖品。” “嗯,我需要现场支付吗?” 门外站着一位穿着整齐的侍者,手里还拖着华贵的紫色丝绒垫,上方放着一个十分具有复古气息的铁匣。 宗祁的眼神在侍者身上打了一秒钟的转,反手将手腕翻了过来,一只手将那铁匣直接打开,另一只手则伸到紫色的丝绒垫下,借着手肘的力量将藏在袖口内的匕首缓缓推出来,寒光凛冽出鞘。 “已经有另外一位尊贵的客人帮您支付了这颗宝石的代价。” 铁匣内,希望蓝宝石正安静的躺在中央,在幽暗的灯光之下,旁边还承装着一圈细碎的白钻,在白钻的衬托中如同众星捧月,内里的蓝色折射出神秘又晦涩的光泽,美丽的摄人心魄。 除此之外,铁匣内还躺着另外一张精美的卡片,上面掺着金粉的书写比划熠熠发光。 “你可以走了。” 看到卡片上的名字后,宗祁一瞬间内的眼神变得格外锐利,他没有直接拿起铁匣,而是反手把里面的希望之星捞起,随手挂在手腕上。 这一串动作很快,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侍者还来不及出手,宗祁就一刀打翻了丝绒垫,反手糊到侍者的脸上,另一只手迅速将人扯进门内,将门给撞关上后,背扯着侍者的胳膊,将人踩着脚下,重新抽出枪来抵在侍者的后脑勺上。 “说,谁派你们来的?” 他冷笑一声。 经过这一连串快速的动作,宗祁头上用来束发的发带都掉了。现在他一头白发就这么垂落在脸颊两侧,低下头的时候近似传说中的精灵。 宗祁那一眼就看出了不对。 这位侍者的衣服边角有太多的褶皱,发型也不对。而真正顶级的,在这栋古堡酒店里服务的英式侍者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身上出现如此多瑕疵的。所以送来的拍卖品是真的不假,但估计真正的侍者在送来拍卖品的半途就被人打晕掉了包,然后换上了一个西贝货。 “教团……” 侍者只说了一个词语,瞥见他头摆动方向不自然的宗祁内心就暗道一声不好。他立马粗暴的扯起侍者胸口前洁白的领巾,将他的嘴巴堵住,然后一刀背下去,把人给敲晕。 这人身上有联络器。 宗祁灰色的眼眸蒙上一层阴影。他没有片刻犹豫的将人踢到门边,将门口的保险栓快速拉上,然后朝着房间的另一边跑去。 这个房间是不能待了! 现如今宗祁也开始好奇了,这个从前世开始就一直在追逐他的神秘组织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么锲而不舍就算了,手下人的忠诚度还这么高。即使是在这样一个晚宴上,居然还敢出手。 在西方国家,想要真真切切控制一个人的思想,就必须通过信仰的途径。而这么大胆行事的组织,宗祁很怀疑对方是不是早就有恃无恐。 不过他也不是全无收获的,他从这个侍者口中得到了一个词语。 “教团”。 上辈子这些人在阿富汗和中东都有着不小的影响力,只要有了关键词,宗祁登录暗网总能揪到他们的尾巴。 在宗祁跑到房间内另一边,将窗户打开的时候,他已经能够隐约听见从走廊上传来的急促脚步声。 来了! 他跳到窗台上,将手里一直拎着的法杖往上面的窗台上一勾,然后借着这个力道,纵力一跃。 这座古堡外面经过了一阵翻修,楼上下的窗台之间隔的很近,爬出去还有供一人行走的外栏。 只不过宗祁有些轻微的恐高,站在城堡的三楼看下去感觉头晕目眩。所以他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专注将力量集中在脚上,硬生生的来了一个引体向上,爬到上面那个窗台上,这才把法杖重新抽了上来,然后回头,不疾不徐的敲了敲窗玻璃。 希望楼上这位宾客能够收留他一晚上。 宗祁想了想刚刚摸出来的,还剩几万额度的黑卡,内心底气十足。 然后他就和一位刚刚走出浴室,仅仅在下半身围了一条浴巾的金发公爵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宗祁:……我靠 hi,哥们,真巧? 作者有话要说: 宗祁:我tm这到底谁安排的房间!! 拉斐尔:(私底下暗暗朝作者塞钱) 作者:(偷偷收钱) 第33章 房间内的灯光有些暗, 但威斯敏斯特公爵早就已经适应了不开灯,他的夜视能力很强, 能够做到在黑暗中如履平地。 于他而言, 黑暗要比白天更加能让他安心且舒适。 拉斐尔已经习惯了在人前一副模样,人后一副模样。 事实上,这个面具被他戴了太久太久, 从他那个灰暗的,没有一丝光亮和力量的童年开始,便被他牢牢地戴在了脸上,以至于习惯了用轻佻的态度待人接物。 但不管怎么样,面具戴的再久也无法改变拉斐尔本质就是个冷血至极的人。 他刚才靠在浴池里的时候还在思考有关于蔷薇十字的事情。 毕竟背负了这个职责, 签订过契约,在关乎自身利益的方面, 寻找圣物是拉斐尔义不容辞的责任。拉斐尔也不可能真的去试试违背誓约里的“天罚”到底是什么。 但是他的线索太少。 拉斐尔对圣物也不过一知半解, 上帝之眼偏偏又只能检测到大概的位置,无法精准定位。就算共济会的势力范围覆盖的再广,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也依然如同石沉大海。 摆在面前的路还就只有一条, 好在蔷薇十字在最关键的时候现世,不然事情会远远比现在棘手得多。 希望那位Boy会喜欢他今晚精心准备的惊喜。 拉斐尔面无表情的从浴池里站起身,随意往身上裹了一条浴巾,从冰桶里捞出一条毛巾搭在手上, 转头就走了出去。 “笃笃笃。” 然后刚走出去的他就和窗台上的宗祁来了一个大眼对小眼。 拉斐尔:??? 难不成boy是看到他送的礼物太过于兴奋这才跑到楼上来亲自感谢的? 青年跪坐在窗台外,手里还横着攥着一根黑棕色的法杖, 白色的长发从身后散落下来,又被晚风撩的在空中飘来散去,配合着他身后掩映在黑云中的月亮和光晕,恍惚间只让人觉得精致的不似真人。 宗祁现在也满心都是无语,但是他已经隔空听到下面卧室传来急促的撞门声,估计要不了多久那些人就能闯入他的卧室。 而现在他还蹲在威斯敏斯特公爵的窗台外,如果还不躲进去,等那些人跑到窗台上抬头一看就能抓到个人赃俱获。 宗祁发现这位公爵刚才一瞬间的神情似乎有些晦暗冷淡,完全不同于平日里那样。不过现在也不是他思考这些的时候。 思及此处,宗祁再次伸出手去敲了敲玻璃,同时露出一个自己并没有恶意的无辜表情。 “晚上好,阁下。” 只可惜这栋古堡再没有第六层,不然宗祁绝对要再往上爬一层。 “夜安。” 金发公爵矜贵的颔首,脸上的表情辨不出喜怒。 虽然宗祁老是在内心里给他打不怀好意的tag,但是人家毕竟又没有对他干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反倒是送了一大堆礼物,例如……刚才的那串价值连城的项链。 宗祁想不通,就算拉斐尔真的是要对他有意思,也不可能这么豪掷千金,砸三亿九千万美元就是为了讨宗祁开心吧? 毫不夸张的说,这个价格能让世界上任何一位gold digger赶着过来跪舔。 但是,偏偏,他mua的,现在对黑卡来说已经判定了是第二天。拍卖会上无限额度的事情已经是昨天的事了,如果苏富比拍卖行美没有直接从宗祁的账户里扣款,而是由拉斐尔代为支付了这笔钱的话—— 今天的宗祁,就算想要把三亿九千万美元还给拉斐尔,也有心无力。 因为,今天的宗宗,莫得钱。 所以在刚才看到那张卡片的一瞬间,宗祁的内心是绝望的。 他一点也不擅长面对别人的好意,只觉得自己是欠了别人的,想要迅速还清。结果现在发现自己还不清,就很绝望。 “我不过看拉美尔先生喜欢,左右这物什放在我的庄园也不过是个尘封的摆设。能够真正遇上欣赏它的人,对于这些历史遗留下来的明珠而言,也是一件幸事。” 没错,拉斐尔之前看宗祁喜欢的时候,便悄悄联系了苏富比的后台,即使自己又付了一笔高昂的违约金,也还是将这件希望之星在拍卖台上重新截了回来。 兰斯亚特家族绵延了不知道多少年,可以说是除了皇室以外欧洲大陆上当之无愧的,能够延续至今的第一家族。 理所当然的,兰斯亚特家族的财富同样不计其数,先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不知道覆盖了欧洲多少的土地私产;再是无数从时间洪流里遗留下来的珍稀古董,宝石首饰,艺术字画,数不胜数。等到了现代,兰斯亚特家族还涉及时尚、电影、银行、医药等无数行业,是旧贵族里转型最成功的那一批大资本家。 例如这串大名鼎鼎的希望之星。 事实上早在路易十六和玛丽·安托瓦内特死在断头台上之后,兰斯亚特家族便截获了这一串蓝宝石项链。 而现如今流传的那些历史,什么诅咒蓝宝石造成多少任主人的离奇死亡,登上泰坦尼克号导致泰坦尼克号沉没等的后续历史,实际上全部都是由后人杜撰出来的,那个杜撰的商人为了将手里的蓝宝石项链卖出一个好价钱,费尽心思编了这么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故事,成功的愚弄了大众。 事实上,希望之星已经在兰斯亚特家族的库房里不见天日了几百年。拉斐尔也不过是为了应付拍卖会,于是让管家随手拿了一件古董出来,甚至在拍卖前,拉斐尔还不知道这玩意原来就是大名鼎鼎的希望之星。 这种首饰珠宝对拉斐尔毫无卵用,既然能够用它来讨东方boy的欢心,他自然就去做了。 “……十分感谢您的慷慨。” 不想欠人情的宗祁十分无奈,他抬了抬手臂,咬咬牙打算现场将这串项链还回去。 比起黑卡的需求,宗祁更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欠一个陌生人这么多钱。 三亿多美元,别说是宗祁生前,就算是这辈子手握黑卡后也是第一次接触这种数额的巨款。当然,也许三亿多美元对于拉斐尔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甚至就和去菜市场买菜一样的花销,宗祁还是不好意思。 不管拉斐尔给他送项链这个行为是何居心,宗祁都绝不可能心安理得的接受。 “我……???” 宗祁刚想说那我把项链还给您吧大佬您别看我刚才在拍卖会上那么嚣张但我本质还是一个金钱观非常正直的好少年所以很抱歉不能接受您的好意更何况我们真的没有那么熟,的时候,他忽然发现—— 那串一直缠绕在他手腕上的项链,不见了! 宗祁:我靠,我是谁,我在哪,我手腕上那么大一串蓝宝石项链呢?那么大一串啊!上面的宝石比我两个眼睛加起来都要大的项链去哪里了??? 他不死心的拉开外袍,确认了口袋里也没有后又蹬蹬蹬的跑到窗台边,扒着外栏往下看去。 草地上也没有,而且宗祁明明记得自己把项链在手上缠绕的很紧,更何况这串项链本身就极具重量。中途虽然逃跑的时候紧急了些,但绝对不存在项链掉了宗祁还一无所察的情况。 等等。 宗祁忽然想到了唯一一种可能性,他顿时黑了脸色,在内心呼唤黑卡。 他有理有据怀疑是这个家伙搞的鬼。 【数据正在升级中,主君。】 靠!果然就是黑卡这个家伙把希望之星给吞了! 之前吞了一千多万英镑,现在吞了三点九亿美元,宗祁本来还以为自己重生后得到黑卡是要出任ceo,挥金如土走上人生巅峰的,没想到到头来被坑的体无完肤。 这黑卡最好祈祷等它升级完成后给宗祁把那一个礼拜有钱一个礼拜没钱的破规定取消,不然宗少爷说什么都得给它来一个物理超度。 “嗯?” 宗祁和黑卡的对话,房间里另外一位还裹着浴巾的人自然是听不到的。拉斐尔还站在房间的过道中,身上冒着蒸腾的热气白雾,湿漉漉的长发披散下来,莫名的让人感到十分羞燥。 不过宗祁也不是第一次见这家伙这样了,上次游泳的时候也近距离观察了一下威斯敏斯特公爵的身材。 不行,得想个借口。 于是宗祁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这么晚前来惊扰您实属抱歉。但是实在是事出突然,实在无奈才出此下策。” “就在刚刚,忽然有人闯进了我的房间,将那串希望之星给劫走了。” 反正的确是有人闯进了宗祁的房间,这个只需要搜集现场证据就行。在那群人不敢暴露在明面的时候,宗祁可以把无数黑锅推给他们。 “劫走了希望之星?” 拉斐尔似笑非笑,表面上似乎是对这个说辞不置可否,事实上内心已经差不多明了。 在拍卖会之前,希望之星会在拍卖会上出现的事情,知道的人仅十个左右。因为得到项链的苏富比顶级鉴定师也不过是在晚宴开场前三个小时,等到美国史密森尼博物院的复函后,这才最终确定了这串项链的真实身份。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人问询来偷,可能性委实不大。而这场晚宴的人就更不可能了,大家都是上流人士顶层精英,偷了项链后第二天苏格兰场就能抓捕归案,没人会这么傻。 所以,一定是其他的麻烦了。 联想起上次下雨时在小巷中看到的那一幕,拉斐尔已经差不多能够确定宗祁是被哪一方势力盯上了。 圣物的出现在整个神秘组织的范畴里都是大事一件,特别是一些转移到耶路撒冷附近的中东组织,圣物对他们而言甚至还附带上了宗教的意义。 凡事只要扯上了宗教,意义都会格外不同。 “很高兴你能如实告诉我这些,我的朋友。” “如果不介意的话,您可以在我的房间内歇息一晚上。对了,我想,我们现在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当然,这些拉斐尔当然不会说出来。他直接顺着竿子往上爬。 在昏暗的的灯光下,金发公爵湛蓝色的眼眸近似深邃又晦暗的灰色,其下掩盖着无数绵延深意。 “当然。”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拿人手短还还不起,最后还得借人家房间的宗祁当然不会没眼色的否认。 当然,一向多疑的他也暗自留了个心眼。不过宗祁是半点不带怕的,他白袍下还有大宝贝,还能打。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真相和狐狸尾巴,总会在时间推移中露出端倪。 两个人相视一笑,各怀鬼胎。 作者有话要说: 宗祁:你强任你强,作者已经告诉我了,你后期会追我火葬场,呵呵 拉斐尔:……? 第34章 夜色苍茫, 月凉如水。古堡酒店内十分安静,这里隔音效果很好, 不管下方的房间多么鸡飞狗跳, 都绝对无法穿透古堡厚重的外墙和天花板。 两个人既然达成了和平协议,于是宗祁便十分自觉的跑到沙发上去。 古堡酒店内的装潢极尽奢华,就连沙发也是那种超级无敌大, 躺两个人都绰绰有余的那种。 只可惜没有被子,不过宗祁丝毫不慌,他这件大法师梅林的装扮外袍足够厚重,脱下来后正好把他整个人盖住,再配合开了空调的室内温度, 睡一觉是肯定没问题的。 其实拉斐尔人真的还挺好了,大半夜的看到一个人从他窗户外跳进来, 不仅绝口不提报警的事情, 还好心收留了宗祁,更别说他之前还轻描淡写就烧了三亿美元。 之前还上门拜访,不仅送红酒还送下午茶,宗祁两辈子都没遇见过一个这么热情的英国人。 很多时候, 英国人都是冷淡,疏离,优雅的。很多中国人来英国留学,可能在这边待三四年都交不到一个英国朋友, 这也足以说明他们的排外性。 宗祁躺在沙发上,不知道是不是半夜的缘故, 稍微有些心绪不宁。 他悄悄翻了个身,灰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黑黝黝的,安静的瞄了眼那边的床。 可惜床上垂下的帘幕太过厚重,偏偏宗祁又是逆着光看,不太能看的真切。 拉斐尔·兰斯亚特这个人真的很奇怪。他拥有的东西比宗祁多多了,宗祁实在无法推测出他到底对自己有什么想法。 虽然一串项链真的代表不了什么,但是宗祁自从三年前,就很少再这么无缘无故这么直白的感受别人的好意了。 就像在拉美尔庄园的时候,宗祁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一直关心他的管家爷爷相处。 “呼——”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朋友啊……花这么多钱就为了买个朋友,真不愧是声名远扬的威斯敏斯特公爵,任性就是任性。 宗祁想起上一位和他并肩作战的朋友。 ……虽然阿富汗那个地方是宗祁的噩梦之源,可不得不否认,如果有机会的话,宗祁一定会回去一趟。 至少不能连累了那个家伙。 宗祁的睡眠很浅,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立马醒。 想着想着,心绪复杂之下,不知不觉也带了些困意,于是便没有反抗着困意,而是顺从的顺着瞌睡虫沉入梦境中。 月光从窗台上洒了进来,床上的人安静睁眼,湛蓝色的眼眸里没有半点睡意。 比起宗祁对自己实力和装备的绝佳信心,拉斐尔才是属于最不适应的那个。这算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和陌生人同一个房间,估计今晚都睡不着了。 睡不着,还无聊,长夜漫漫,寂寞无边。 宗祁的睡相很规矩,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双手放在胸前,说的夸张点就像是躺在棺材里一样。然后因为还有一点战后ptsd的缘故,所以他晚上的睡眠称不上多好。 但今晚宗祁却休息的格外不错,一夜无梦。 无所事事的拉斐尔也差不多盯了他一晚上。 这个神秘的东方boy浑身都是迷,明明他短短二十年的大小经历拉斐尔都已经过目,可是如今他却无法猜出这个人心里在想些什么,是如何得到拉美尔家族和蔷薇十字的承认,又是如何身怀一身决不可能是大少爷能怀有的格斗技巧。 神秘组织虽然是以光照会所领导的共济会马首是瞻,但其中也有自成一派信仰的异教徒。 拉斐尔一向自诩看人十分透彻,而人类总是千篇一律,贪婪,怠惰,傲慢。金钱则是驱动他们丑陋灵魂的万金油,自从拉斐尔手掌权力之后,便越发觉得了无生趣。 没有力量时苦苦挣扎想要爬到至高之处,等真正得到世界时,倒觉得无聊。 在第一缕日光从黑云中破晓而出的时候,宗祁就下意识睁开了眼睛,反手从外袍中摸出手机,躺在沙发上开始解锁浏览今天的新闻。 托了拉美尔庄园的规矩,他现在很好的养成了这个习惯,偶尔还会关心一下拉美尔庄园名下的产业。 不过现在知道黑卡会吞钱后,宗祁就没有再管那些产业了。反正那些产业能够制造出多少财富他不知道,能够支撑拉美尔庄园的日常开销就好,多了的他也用不了。 结果今天的头条,刚打开就感受到久违的刺激。 “惊!诅咒宝石现身英国伦敦,被神秘买家以三亿九千万美元一举成交!” “深度为您解析昨晚在伦敦郊区举办的magic时尚晚宴,天价拍卖品诞生,刷新珠宝系列最高成交价!” “带您解读拉美尔家族的历史。” “精灵王和法师梅林的世纪对视。” 配图还是昨晚宗祁和拉斐尔对视的照片。 这张照片不得不说真的抓拍的好,两个人本来就坐在一起,白发青年微微侧头,金发的精灵王撑着头,明明是不同风格的打扮和长相,偏偏坐在一起的时候丝毫没有违和感,看上去还很微妙的登对。 英国媒体一向以尖锐著称,传媒业在英国十分盛行,这里毕竟是报纸的诞生地,在全世界都拥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再结合英国人的冷幽默…… 宗祁都不想去看下面的黑色小字部分了。 最近这段时间美国总统来英国进行国事访问,但是因为这一届美国总统为人比较放荡不羁且喜欢twitter治国的缘故,曾经在twitter和脱口秀节目中出言不逊,不仅表达了自己对当今王妃的不尊重,甚至还意图表达自己想要插手英国政务的意向,使得许多腐国人民对他相当不满。 腐国人民对他不满,英国的媒体自然不会让这家伙的金毛出现在报纸头条。刚好昨晚伦敦又发生了这等大事,于是媒体们心照不宣的把这件事情同样挪到了头版,和美国总统来访的消息一起占据报纸头条,平分秋色。 宗祁觉得自己是真的很冤,光看这张照片就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于是他把手机往兜里一揣,一个人摩挲着把外袍穿好,躺在沙发上开始生闷气。 由于逆光和帘幕的遮挡,宗祁半点没发现床上的人早就已经醒了。 或许不该说早就已经醒了,而是他根本就是一夜没睡才对。 倒是拉斐尔默默的看完了宗祁丝毫没有掩盖的表情变化全过程,于是他率先清了清嗓子,沙哑的声音在清晨的封闭房间里显得格外性感。 “早安。” 拉斐尔是真的惨,一晚上都没睡,一开口就感受到嗓子干枯到不可思议,这让他下意识皱眉,伸手撩开床帘。 金发的公爵斜斜的倚靠在枕头上,身上披了一件黑色的薄被,遮住了他上半身极具爆发力的肌肉,皮肤若隐若现。 宗祁:…… 等等,这家伙昨晚似乎就裹着浴巾上床了! 他控制着让自己不要把视线放在不该放的地方,一个鲤鱼打挺就从沙发上跳起来,整了整外袍。 “早安,我的朋友,这真是一个十分美丽的早晨,感谢您一晚上的收留,我不就不多做叨扰了。” 夭寿啊,谁知道这家伙原来还喜欢裸睡的? 宗祁两下三下就跳到楼下去,也顾不上自己还没有洗漱,匆匆和古堡负责人简要的说明了一下昨晚的情况,顺手又将黑锅扣到了昨晚那伙神秘组织头上。 “哦!我的上帝啊!” 听闻希望之星失窃,古堡负责人差点就没有翻白眼晕过去了。 昨晚的拍卖会声势浩大,今天英国各大报纸媒体都有报道,如今要是闹出这么一件失窃的事情来,首当其冲会受到质疑的自然就是古堡酒店的安全程度。 “您放心,这件事情我们酒店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负责人战战兢兢的朝宗祁鞠躬道歉,一边迅速吩咐侍者拨通电话同上级商量对策。 “静候佳音。” 宗祁冷淡的颔首,跟随着早就等候在酒店门口的布莱克老管家上车离去。 虽然宝石失窃是假,但是昨晚古堡酒店被入侵是绝对无可辩驳的事实,宗祁也有想着借希望之星宝石高昂的价格,前来吸引伦敦警方的注意,看看能不能摸到幕后之人的一点尾巴。 劳斯莱斯幻影加长如同幽灵般从满是鲜花的古堡花园中缓缓驶出,开往伦敦市内的肯辛顿切尔西区。 “少爷,您的吩咐已经办好,湾流G650已经在伦敦希思罗机场待命,您今天可以随时选择出行。” 去德国的这条天空航线使用权恰好在老拉美尔时期已经买下过,宗祁只需要支付这一趟行程的燃油费以及机组人员的雇佣费。私人飞机的机组人员都是宗祁他爹时候就签下合同的,绝无可能再出现上辈子你那种被劫机到阿富汗的情况。但是海德尔堡位于一个小镇上,等到了那边宗祁还得换车,好在今天抽出来的额度还算够用,至少来回一趟是完全莫得问题。 “好,先回庄园,用过午餐后再出发。” 虽然行程是定下,但是宗祁还得回一趟庄园。 他得去把那些手稿带上,顺带再去暗室里找一找有没有能够符合他先前推测的帕拉塞尔苏斯和尼古拉斯·弗拉梅尔两人遗留下来的,能够确定他们身份的证据。 这对于宗祁来说,至关重要。 等到宗祁上了飞机,下午已经飞出大不列颠群岛范围的时候,正端坐在书桌前的拉斐尔忽然起身,眼神晦暗不明。 他忽然感觉到上帝之眼的检测,已经从英国本土失去了联系。 第35章 宗祁这次出行十分匆忙且低调, 可以说是从做下决定开始到出行都不超过二十个小时。私人飞机就是这点好,不用排队, 不用检票, 更不用安检,想走就走。 左右调动私人飞机不过是资本家的一句话,只要钱到位了, 什么都好说。 此刻不过正午,作为在整个欧洲都享有盛名的枢纽机场,希思罗机场更是人来人往,放眼望去全部都是准备出行的旅客。 宗祁顺着希思罗机场的Vip通道登机,这一片都是用来停放私人飞机的, 他老爹买下的这架湾流G650就是,外表还被喷漆成了拉美尔家族的徽记, 惹得宗祁多看了两眼。 拉美尔家族的徽记是一条缠绕在等臂十字架上的蛇, 外表有点像如今在医学界广泛应用的阿斯克勒庇俄斯之杖,只不过一个是单蛇,一个是双蛇。 宗祁把这个徽记记在了脑海里,若有所思的在口袋里捻了捻黑卡。 来追杀他的那伙人既然如此确定那个“圣物”就在他身上, 而暗室里又再也找不出其他更有价值的东西,估计他们的目标就是这张黑卡没错了。 和圣物一起相伴的就是一大堆蔷薇十字会遗留下来的炼金器材。这伙人如此笃定,在结合方才在暗室看到的许多蔷薇十字会和其他组织的联络信,宗祁大胆推测, 也许拉美尔家族会炼金术的事情,在这些神秘组织里并不是一件多么隐秘的事。 如果这样的话, 那他岂不是成了个明面上的活靶子?! 宗祁在内心hei tui了一声,同全机组简短的进行了一个见面会后,便直接就坐,从小窗上看着飞机排着队驶入航道,开始一架飞机一架飞机排队飞上天。 这次出行宗祁并没有带上布莱克老管家。 老管家已经上年纪了,并不适宜这种急促的旅行,宗祁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把老管家放在拉美尔庄园。他已经为拉美尔家族操劳了一辈子,老了宗祁还真不好意思麻烦人家。 所以这次出来,不论是德国那边,还是机组运行,他都放心大胆的交给了运通银行的管家团去办。 银行家手中拥有的资源令人根本无法想象,特别是这样一个世界级别的大银行。宗祁本来就是他们的至尊Vip客户,于是他们出动了精英团队,把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正午的光线很充足,虽然没有阳光,但是日光却也足够刺眼。宗祁安安稳稳的坐在座位上,等到飞机已经不在提高高度,进入平流层之后,他才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径直从飞机上起身。 “拉美尔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吗?” 端坐在一旁的私人管家克莱尔立马起身。 这位管家十分年轻,脸上带着管家标配金丝眼镜,身上的两件套一丝不苟,就连表情也是绝对的寡淡。如果不是身上这套衣服,宗祁相信他脱了换身西装就能去华尔街上班。 “没事,我随便逛一下。” 宗祁抬抬手制止了克莱尔随时待命的举动,示意自己就是想逛一逛,于是便慢慢在飞机上逛了起来。 这架飞机是宗祁的父亲萨希·拉美尔生前购买的,不管是外部装饰还是内部的构造都是以他个人的喜好为主。 所以内部的装饰基调整一个都是繁杂的欧风,就和拉美尔庄园的基调差不多,古典主义的雕花和精致的地毯,不仔细看还以为自己进了什么庄园。 私人飞机就是这点好,内里应有尽有,更别说是如今处于私人飞机里劳斯莱斯地位的湾流G650,内里厨房,吧台,豪华大床,甚至连运动室和影音室都应有尽有,相当适合长途飞行。 可惜英国到德国也不过两个多小时。 宗祁在机舱内左逛逛右逛逛,一边在内心分析谋算。 幕后之人既然已经露出獠牙,他现在需要的就是把他们给打回去。但TM的这么打也不是一回事啊!!! 宗祁有点忧伤,如果他的推断没错,那自己岂不是被这么一个黑卡算坑了两辈子,他要能知道解除黑卡绑定的方法,那能不能和那个啥子商量一下把这个坑爹的东西送给他们算了。 当然,这也是说着玩的。宗祁上辈子被那群龟孙子害得那么惨,这辈子必须连本带利的讨回来啊。 但现在,宗祁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他快步走到私人飞机的卧室,将门反锁后,从口袋里抽出一封泛黄的信来。 正是他之前在暗室里安看到的那封,不知道是谁寄给蔷薇十字会的信。 “我尊敬的盟友: 新的世纪就要来临,预言中所指示的圣物即将现身,作为一同继承自亚特兰蒂斯的我们,也到了应该联手的时刻。静候您的佳音,愿玫瑰在您的十字上盛放。 您的盟友。” 这封信结尾用了一个镜面反射的徽记,设计相当的巧妙。宗祁回头找了一下,这才发现这个印记居然也属于一个神秘组织。 光照会。 在现今二十一世纪这个信息高度发达的时候,神秘组织之间的那点避世法则根本就瞒不住无孔不入的媒体。更别说光照会根本就没选择隐藏自己,比起隐藏自己,他们更多的还是想要实践自己操控世界的野心。 没错,宗祁看了不少网络上对于光照会的解释,直接就把这个组织盖章到了反派组织上面。 不过……虽然人家是个反派组织,却也比宗祁这个蔷薇十字会的光杆司令要好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而且看着一张信纸,蔷薇十字会明显是和这个反派组织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的。 这算什么事啊? 不过宗祁将这封信来来回回的看了一遍,倒也差不多心里有数了。 光照会这是有求于蔷薇十字会呢。 不然人家那么一个牛逼哄哄,掌控各国命脉,经济政治权力一把抓的组织,干啥非要巴巴的寄信给一个早在十九世纪就已经解散的炼金术组织呢? 宗祁想了想,那个暗室里就只有一件值得被争抢的东西,那就是——这张黑卡。只不过他现在搞不懂这个圣物是不是光照会也需要的东西。 但是说了这么多,归结到底就是—— 宗祁手上的信息不足,他需要搭上光照会的线,看能不能把一直傻了吧唧追杀他的那个组织,借刀搞定。 虽然有点冒险,但是宗祁还得去干。他不能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 风险一向和机遇并存,十分公平。 如果根据指示,只需要宗祁去到德国蔷薇十字会明面上成立的海德尔堡,希望就能和光照会搭上线。 唉,同出一脉,同样都是神秘组织,怎么他就混成这样,人家就那么拽呢? 宗祁叹了一口气,又在床上躺了一会,等飞机平稳停好后,这才顺着指示从从飞机上下来,踏上了法兰克福国际机场的土地上。 “您请随我来。” 海德尔堡位于德国海德堡,海德堡坐落在内卡河畔,是一个著名的古城,交通总而言之就是相当的不便利,公路经常堵车,至于火车…… 算了吧,欧洲人火车的发行程度速度有多么感人,即使是一向以严谨著称的德国人也无法逃过。 如果是火车列车长碰巧喝醉了,或者是刚好那个俱乐部进球了,这个火车行程往票上后推个几个小时都是有可能的。 这时候就不得不感慨一声运通百夫长卡的牛逼了,管家团早就十分尽责的安排好了……直升飞机。 于是宗祁还就真的跟来观光旅游一样,下了私人飞机又上了豪华直升飞机,之前喝咖啡现在手捧冰镇肥宅快乐水,表情那一个叫惬意。 啊,有钱真好。 他端坐在座位上,微微将头探出去。 直升飞机正从山岭上飞跃过去,因为入秋的缘故,下方的树叶都被染成深红色,在远处夕阳的映衬下,看上去如血一般熠熠夺目。 下面这片森林本来就处于山岭深处,平日里根本就不会有人来,全部都是自然无污染的森林环境。 希望此行一切顺利吧。只要能够在海德尔堡联络到光照会,宗祁把握就能增加三成。 黑发青年的目光悠远,有些过长的些的黑发被风卷的猎猎飞舞。他盯着远处复古的红棕色建筑,眼眸却是如同死水一般平静。 宗祁这边是好了,另外一边就真的是鸡飞狗跳。 拉斐尔才刚回到庄园,不过是拿着书看了一个下午的功夫,上帝之眼就检测到圣物已经不在英格兰境内。 这无疑是一件十分糟糕的事情。 虽然光照会内心清楚的很,圣物这个东西事情本来就是不易寻找,就算他们权势滔天,在任何一点线索都没有的时候,想要找到一个连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的东西,无异于大海捞针,其中艰辛,不必多言。 例如在英国本土排查了这么久,共济会丝毫是没能得到任何线索。 这还算是拉斐尔沉得住气。 如今离时限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按照契约,在圣物出世的一年内,他必须销毁它。 本来拉斐尔的算盘打的很好,只要是圣物有一天还在英国境内,等他和蔷薇十字联合起来,找到圣物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所以他还自己存了些心思。 如今的神秘组织早就不复中世纪那般昌盛。教廷的世纪战争明显还是对许多神秘组织造成了无可挽回的伤害,致使很多组织都就此陨落在了历史中。 最好的结果就是合并,例如后期许多蔷薇十字会末代成员并入了共济会,三大骑士团之一的圣殿骑士团化为尖刀隐匿自暗处为光照会所用。 但即便如此,还有一些自成一派信仰,并不听从派遣的神秘组织。 例如,那个名叫“黑色教团”的组织。 以拉斐尔的性格,他自然是不会放任这股自己无法掌控的变数在眼皮子底下的。 正巧黑色教团的人脑子也有点毛病,非要盯着人家拉美尔家族的小少爷。拉斐尔又在宗祁身上有所图谋,他就打算来个一不做二不休,一边可以接着黑色教团倾巢而出,把它的老巢给捣了。二是拉斐尔还可以接着这个机会,赢得这一届蔷薇十字的好感。 既然蔷薇十字已经现世,那根本不用着急圣物的事情,拉斐尔只需要温水煮青蛙,只要得到了蔷薇十字的配合,不管什么时候都能精准定位圣物的所在。 但是,拉斐尔没想到,圣物会转移的这么快。 所以他在发现圣物转移的第一时刻,就吩咐直升飞机待命。 “拉美尔家族的小少爷现在在哪里?” “回禀阁下,拉美尔家的小少爷前不久前乘坐私人飞机去了德国。” 拉斐尔不由自主的想起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处在同一个房间内,白发青年躺在沙发上,恬静睡着的模样,湛蓝色的眼眸立马沉了一个度。 太巧了。 圣物离开英格兰,蔷薇十字几乎也是没有丝毫停顿的离开了英国。 也许有什么拉斐尔曾经失误,并且先入为主的错误预判。 金发公爵大步走到庄园的停机坪前,工党领袖早已站在直升机前,摘下礼帽,面色严肃。 “那边可以收网了。” “谨尊您的命令,尊者阁下。” 拉斐尔面色冷冽,看也没看朝他微微倾下上身的这位党魁,直接踩上了直升飞机,站在靠门的地方,沉着脸看向远处逐渐将落的夕阳。 螺旋桨掀起的狂风将他的金发掀起,灿烂的比阳光更甚。 “去德国。” 第36章 海德堡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小镇。 奥登临山景色宜人, 它就建立在背靠奥登临山,面对着内卡河汇入莱茵平原的地界。 这里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古镇, 有着至少十个世纪的深厚历史。它的建筑基本都呈现红褐色, 放眼望去这热烈的色调令人心情也不禁雀跃起来。 它的历史实在不用多说。这里是德国浪漫主义文学的发源地。诗人歌德曾经将心遗失在了这里,哲学家黑格尔在海德堡的道路上感悟出德国十九世纪唯心哲学的巅峰。 当然,对于世界神秘组织的历史来说, 这里更是一个无法忘怀的地界。 十五世纪,德国的海德堡,曾有一朵玫瑰在等臂十字架上缓缓绽放。 自此,蔷薇十字会这个自神话时期便流传下来的,永远隐匿在历史背后的炼金组织, 便算是正式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他们拥有着自古埃及时期和亚特兰蒂斯时期流传下来的神秘原理,奉行炼金术, 坚信能够通过第五元素乃至于第六元素的力量得到掌控世界万物的能力。 蔷薇十字会, 在海德尔堡建立。从此神秘组织里再次多了一颗熠熠发亮的明星。即使它在近代解散,衍生和留下来的东西依然流传于世。 宗祁已经能够从窗边看到直升飞机掠到海德堡上空。 现在距离他离开英格兰,差不多刚好三个小时。 欧洲就这么点屁大,顶多就英国处于孤儿海上阵营, 其他那些国家全部都在陆地上排排队连在一起。只需要穿过一个英吉利海峡,坐直升飞机甚至一天能够穿过欧洲十几个国家。 “轰轰轰轰轰——” 直升飞机的螺旋桨飞速转动着,宗祁站起身来活动了活动身体,走到直升飞机的门边。抬眸朝下望去。 小镇里的人不多, 骤然来了一架直升飞机,已经有不少歪果仁开始拍照了。宗祁虽然也不想这么高调, 但是如今事不宜迟,这些细节便无需注意,他站在飞机门口,安静的等待着驾驶员将直升飞机停到山脚下一座教堂的后院里。 “拉美尔少爷,海德堡已经到了。” 连海德堡管家团都已经安排好了人前来接应,看着那一排穿黑西装戴黑墨镜的大哥,宗祁沉默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山口组大少爷,或者什么意大利黑手党教父来视察自家产业来,首先这个气势还真是没话说,看上去够味儿哥儿特酷,相当装逼。 “你们不必跟上来,我自己上山就可以了。” 宗祁眯了眯眼睛,他看了眼登山的小路,又回头瞅了瞅他们早就准备好的车,还是不打算就这么浩浩荡荡的过去。 低调低调,太张扬了不好。 “如果我明天没有回来的话,那我大概会在这里逗留小半个月。” 这也是宗祁之前想好的。 看这个模样,今天多半是回不了英国了。如果明天手气不好没摸出钱,那估计一时半会也回不去。 如果明天回不去……那他就得在德国度过没钱的一个礼拜了。 【主君,升级还剩四天。】 偏偏黑卡这个狗崽子还给宗祁画了个大饼,它先是毕恭毕敬的表达了那串希望之星带给它的莫大好处,然后又画了个饼告诉宗祁这次升级会有大收获。 宗祁:…… 他还能咋办,左右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宗祁是真的对黑卡这玩意内心很复杂。 一方面它是导致宗祁上辈子悲惨结局的罪魁祸首。没错,这个锅它必须背。二是它至少……改变了宗祁。 如果没有这张黑卡引出来的祸端,宗祁可能就揣着自己身上剩余的千万英镑,拍拍屁股从英国回中国去继续当他的富二代小少爷。就算双亲都不在了活的空空落落也许那也能算是富足的生活,在很多人眼里是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反正这世界上也没人管他了啊,该怎么活还是怎么活。 偏偏就是这张黑卡的存在,不仅一下子把宗祁拉入另外一个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世界,也让他明白了很多东西。 例如,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东西,是只有活着才能观赏到的。 当他前世饿死之前,还站在阿富汗的雪山上,眺望着东方的地界,内心满溢着“活下去”三个字。那一瞬间,他的求生欲达到了顶峰。 其实阿富汗离中国很近,直线距离只有九十公里,但是却没有一条可以通往中国的公路。 也正是因为这样,一直无法突破边境重兵把守的宗祁才那么想要回去。 还有很多,例如他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穷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每天过着在战火中流离颠沛的生活。作为任何一个有同理心的人类,看到这一幕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宗祁在阿富汗学到的不仅仅是苦难,还有足以重塑他人格的东西。也正是这些东西,带给了他新生。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给予你命运悲惨的源头,同样也是可能到达真理的终点。 在活的舒服和活得清醒之间,宗祁选择了活的清醒。 所以他不怨黑卡,也不怨命运。 要是真的有命运,那重来一次,宗祁一定会将它们牢牢的把握在自己手心里! 黑发青年一个人徒步在安静的小路之中通行,偶尔也会驻足看向远方逐渐沉入黑暗的夜空。 当远方第一颗星辰接连出现的时候,他的灰眸似乎都被倒映上了这般绚烂的色彩,像是要氤氲到那片星光里去。 宗祁现在身上还穿着那一身破破烂烂的白袍,一路没换下来,管家团个个都是精英,常年和这些顶级富豪打交道,内心对于这些大佬一个比一个奇怪的癖好那叫一个接受良好,竟然一个也没有多看一眼。 海德尔堡并不高,它修建在海德堡的山上,依山而建,地势也算不得陡峭,宗祁不过是在小路上走了一道便到了。 因为不确定是否有没有人跟踪,虽然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毕竟宗祁从做决定到真正踏上德国的土地也不过就几个小时。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宗祁还是在路上的时候将自己身上一套装备都给弄好,匕首绑在手上,枪也准备好,脚步放轻,慢慢的接近了在夜空中如同沉默士兵般矗立在山顶的那座古堡群。 “呼——” 走到古堡面前后,宗祁深深呼了口气,轻巧的跳到一旁的树上,顺着树枝跳进了围墙内。 他在来之前查阅了关于很多蔷薇十字会成立的资料,再结合后面翻译出来的部分手稿和暗室里留下的只言片语,作出了如此推断。 如今的海德尔堡城堡,实际上是一栋后人在十九世纪末复原的产物。 真正的,创立蔷薇十字会的那一个海德尔堡,已经在同梵蒂冈教廷的世纪战争中被炸毁。这也是为什么现在的人都知道海德尔堡是蔷薇十字会的创始地,却无法在里面找到任何蔷薇十字会存在过的痕迹。 但是,宗祁知道。 他可以。 他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只要他来到了这里,就绝对能够解答一大部分的疑惑。 这种感觉很玄妙。 玄妙到他刚刚从窗台上跳到古堡内之后,锁骨之下的蔷薇十字徽记就在没有水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浮现出来,并且隐隐发烫。 宗祁在深色粗糙的冰冷石板上静默了一会,安静的打开手上微弱的照明设备,如同一只矫健的豹猫一般,身影“唰——”的一下飞了出去,快速在古堡内探寻。 虽然海德尔堡不是以前的那座海德尔堡,但是德国人修复文物还是很牛逼的,内里几乎修的和当初那座古堡没什么两样,力图完美还原真实历史。 月光从外面洒进来的时候,更加衬得这座结合了哥特式和文艺复兴式的建筑阴森森,相当具有魔幻色彩,总感觉下一秒就会有一个披着长披风的吸血鬼跳出来朝着你嘿嘿嘿的笑着说血馒头一块钱四个。 宗祁胆子大的很,一点都不带怕的,就算他行走在没有一点光亮的走廊里,只能听见黑暗尽头传来回响般的脚步声,内心都不会泛起一丝涟漪。 “要到了——” 他锁骨上的蔷薇十字标记越来越烫,最终,宗祁顺着黑暗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再一拐,场景豁然开朗。 这里是城堡中心的庭院。 晚上的时候,夜凉如水,这一块庭院空空荡荡,安静的只能听见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也许是闭园或者这里根本就不对游客开放的缘故,宗祁走过去的时候,发现庭院中心的喷泉早已经干涸一片,看样子就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开放了。 蔷薇十字依然在发烫。 宗祁伸出手指去触碰自己的皮肤,却明显的感到那一块皮肤周围是冰冷的。 这股烫意就像直接穿透了他的皮肤,进入了大脑皮层。 这里肯定有些什么不同的地方,也许是需要宗祁本人在,才刚好能够触发的炼金术小玩意。 此时,黑云闪现,正好将月光掩映,大地陷入一片黑暗。 而正在陷入黑暗之前,宗祁忽然看见了矗立在庭院西侧的一座半身塑像。 那是伟大的诗人歌德的雕像。 歌德的名字,宗祁一点也不陌生。他不仅仅在教材书上听过这位大佬的名字,甚至还在网传的共济会名单里看到过歌德的身影。 甚至——在暗室的蔷薇十字会挂毯上,也有这位诗人的签名。 宗祁灰眸一亮,正要上前,忽然后退一步,袖口的枪柄滑落,往地上顺势一滚,直直指着远方的黑暗处。 “出来。” 他的声音冷冻结冰。 第37章 “出来。” 宗祁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他一边将伯莱塔枪的保险解除,一边不动声色的按照自己的记忆退后到喷泉边。 此刻黑云密布, 厚重的云层将明月尽数遮住, 大地昏暗的没有一丝光亮,视野受到了极大阻碍。 这里位于海德堡的山上,从这里俯瞰下去正好能够看到这座古城的大半, 看到灯火亮起满城映着星辉的模样。 虽然底下居住的人不少,但山上的古堡群却依然沉默着,一个人都没有。 一个人都没有,又怎么会发出声音呢? 宗祁迅速远离了自己刚才出声的位置,随手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头朝那边砸过去。 “喵——” 这颗石头的震慑力无疑是极强的, 刺破空中的同时也惊动了黑暗中的东西。 先是一声有些受惊的声音划破夜空,再是一只小小的黑影忽然从走廊的尽头窜出来, 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 瞬息之间就扑到了宗祁的面前。 宗祁:??? 等他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之后,浑身的紧绷骤然放松,维持了这个姿势好一会儿后,这才将手上的枪收好, 安静的蹲下来。 这是一只十分漂亮的黑猫,它的眼眸是极其亮丽的暗金色,在夜空中似乎自带光源,绚丽而神秘。浑身的皮毛深沉到没有一丝杂色, 暗的像是如今的夜幕,身姿灵巧又慵懒, 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宗祁面前,定定的看着它,一点也不怕生。 也许是它之前在跑动的时候踢掉了什么东西,恰好让宗祁听见。 “小家伙,你怎么在这里?” 宗祁终结了自己如临大敌的模样,他自言自语般的摸了摸这只黑猫的头,在没有受到黑猫的任何攻击,反而还温顺的蹭了蹭他的手掌后,宗祁这才放下心来,冷静的环视四周。 蔷薇十字的发烫一定和这座城堡有关。 在亲身体验到了如此魔幻的事件后,宗祁已经学会用炼金术的思维来思考问题了。蹲在地上撸了一会儿猫后,他又重新站了起来,开始逐渐在庭院内踱步。 “越来越烫了……不对,这里又冷了下来。” 他一步一步在庭院内丈量,每一步都迈的十分谨慎。 以庭院的占地面积来看,这无疑是一件浩大的工程。宗祁在一片死寂中冷静的借用锁骨上的蔷薇十字判断准确的地点,黑猫则蹲在原地,懒洋洋的梳理自己的毛发,偶尔也会上前两步,跟随着宗祁的步伐。 月光在层云中淹没起伏,光芒冷的像是在地上铺上了一层冰霜。 宗祁一边探查,一边掏出手机瞄了眼时间。 晚上八点整。 这意味着宗祁已经在这座庭院里耽误了一个小时。 宗祁“啧”了一声,回头又看了看天色,愉快的决定睡一觉再来。 他今天黑卡的额度还没用完呢,在有钱的情况下当然不会委屈自己在荒郊野外里睡觉。 于是宗祁便记下了自己站着的这个地点,稍微记录了一下附近的景物和喷泉所在的位置,拍拍手就打算走。 探险是不错,睡一觉更美。 正在宗祁就准备离开的时候,黑猫忽然又“喵——”了一声。 “怎么?我身上可没有食物,难道你想和我走吗?” 不论是在西方还是东方,黑猫背后的含义都十分的丰富。 在东方,黑猫是吉祥、辟邪的象征,被视为祥瑞之物。但是在西方,黑猫通常背负着巫术、不详的含义。中世纪的时候猎巫运动盛行,十三世纪,教皇乔治六世宣布黑猫为女巫的化身,自此欧洲人便将黑猫同女巫联系起来。 但不管什么种类的猫,都十分通灵性。 以前宗祁小时候常去的教堂后院也养着一只猫,所以宗祁一直对这种聪明的生物抱有好感。 “喵——” 黑猫轻巧的走过来,这次却没有跑到宗祁脚边,而是绕过他,走到喷泉下的一块地界,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发出喵喵叫的声音,就像在呼唤着宗祁过去一般。 “嗯?” 宗祁有些疑惑,却鬼使神差的跟着黑猫一起,开始顺着喷泉绕圈圈。 “你是要带我去抓老鼠吗?” 一人一猫在喷泉周围绕了几圈,宗祁这才觉得自己如今的行为有些啼笑皆非。 他弯下腰去,正想将黑猫抱起来的时候,眼角不经意间扫过喷泉底部,继而狠狠一缩。 这处喷泉位于整个庭院的最中间,内里的黑色瓷砖光滑,周围凿开的花纹深邃,在顶端还镶嵌着一个等臂十字架,乍一看过来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喷泉。 但就是宗祁看过来的那一刻,银白的月光顺着云朵的边角翩跹而来,温柔的将城堡的一半笼罩住。 这一半城堡逆着光而立,造成的阴影在庭院的地板上拉长。而位于庭院西部的歌德半身塑像也被月光盖上,阴影在庭院地上不断攀越,正好映照到喷泉的内部。 ——同喷泉上方等臂十字架的阴影交错在一起,如同玫瑰在十字架上盛开一般,正好是蔷薇十字会的标记。 好巧不巧的,也正是在这个喷泉边,宗祁锁骨之下的蔷薇十字达到了滚烫的峰值。 “小家伙,你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宗祁直愣愣的又站起身,一手撑在喷泉边缘,长腿一跨,直接就跳到了喷泉内。 喷泉内一片干涸,他蹲下来用指腹往瓷砖的缝隙里探,手心都依然是干枯,没有一点水意。 这个喷泉应该很久没有开启过了。 宗祁将手机屏幕凑过去,盯着手指上厚重的灰尘皱眉。 一个完好无损的喷泉,建造在供给游客参观的地域,不开放似乎总有些奇怪。 而且这座喷泉,看上去似乎是被后期修缮过。外表的瓷砖贴的整整齐齐,但是越往高处,石料的表面便越发凹凸不平。 他顿了顿,直接将手机的后置摄像头打开,开始顺着等臂十字架指向的位置,一点一点在喷泉中寻找。 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在宗祁从脚底找到喷泉基座的时候,他终于在上面找到了一个小小的蔷薇十字标记。 和他脖颈上的蔷薇十字标记一模一样。 “很好,现在蔷薇十字已经找到了。” 宗祁大喜过望,立马解锁手机打开照片。 有一页用古希伯来语写成的手稿中,正好提到了这个蔷薇十字的开启和使用。 传说在蔷薇十字会的暗所里,都会有这么一个标记。利用这个标记,蔷薇十字会的成员可以私下进行通信,还可以进入会内准备的地下暗室。 这是当时处于那个漫长的黑暗年代时,蔷薇十字会用以反抗的底气所在。拉美尔庄园的壁炉内也刻着这么一个小小的蔷薇十字,标志着那个地下暗室同样是十字会成员的据点之一。 “汞和血液……” 这些个蔷薇十字都是实打实的炼金术制品,确凿的就像那些传说中的巫术一般,总归需要媒介进行激活。 宗祁小心的从袖子里探出匕首尖来,在自己左手小指上开了一个小口子,按照手稿中显示的顺序,将鲜血胡乱抹在标记上。 他右手还要拿枪,只有左手握刀的小指处于闲置状态,即使受伤了也绝对不会影响一丝一毫。 做完这一切后,宗祁立马紧紧的瞪着这个徽记,期待着接下来的变化。 手稿里说的贼意识流,说什么蔷薇十字会的成员只要激活了蔷薇十字,接下来就能去到一个神秘的天堂。就算是正处于被教廷追捕,都能立马逃出生天。 宗祁现在对炼金术的认识依然还浅显的停留在黑卡和自己身上这个遇水显现的纹身上。如今又要直面一次魔幻大片,内心自然是十分期待甚至还举起手机打算拍个视频的。 “哗———” 然后下一秒钟,一大捧冷水忽然从他头上直直的淋了下来,在这微凉的秋天,那叫一个透心凉,心飞扬。 宗祁:……? 黑发青年一脸懵逼的抬起头来,湿漉漉的黑发紧紧的粘在他的脸颊两侧,手上还在录视频的手机屏幕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最终还是在这连续不断的攻击下宣告黑屏。 就因为这浇头而下的水来的太不及时,宗祁根本就没反应过来,顿时化为一只落汤鸡,白袍紧紧粘在身上,整个人狼狈到不可思议。 他迅速从喷泉里跳出去。就这么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刚刚还干涸的喷泉就已经没过了宗祁的脚脖子,把他那一双极具古凯尔特风情的布鞋也全部打湿。 “我靠?” 宗祁手忙脚乱的将枪重新拎到手上,再按了下手机,郁闷的发现手机是真的完全坏了。不管是长按开机还是长按home键都完全没有一点反应迹象。 这都叫什么事啊? 偏偏这时候,一阵悠扬的旋律伴随着喷泉的重新启动而响起。 这首曲子用古老的齐特尔琴演奏,这种乐器拥有好几十根弦,弹奏出来的声音清越无比。再配合着诡异的曲调,在这个无人的庭院里无端的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这还没完,也许是宗祁的血不知道通过了什么炼金术判定,这些现象接二连三的开始出现,喷泉的底部开始出现发光的标示,绘着许多宗祁根本看不懂的符号和图画。它们都在那里散发着淡淡的光泽,被流动着的水纹扭曲,神秘又静美。 蔷薇十字会的创始之地——被改造成炼金堡垒的海德尔堡,即使在战争中遭到了不可复原的破坏,留下来的东西在几个世纪后依然如此震撼人心。 第38章 将血抹到蔷薇十字之后, 这个庭院便如同活了过来一般。 干涸了多年的喷泉开始复苏,顶端的等臂十字架发亮, 几乎将整个庭院都照亮。悠扬的齐特尔琴自动演奏, 象征神秘的炼金术符号发光,就连歌德的塑像投影在地上的阴影也变成了蔷薇十字的模样。 这只是海德尔堡被毁坏后残余的模样,看着这般景象, 宗祁甚至可以幻想出几个世纪前这里作为炼金堡垒【圣灵之馆】时候的模样。 神秘,绚烂,震撼。 正如被毁坏的其他世界奇迹,仅仅是复原图便能令人感慨向往。 宗祁站在原地,仰望着这一片遗迹, 内心里满是遗憾。 传说中蔷薇十字会在德国的海德尔堡成立,那时正是十五世纪早期, 中世纪末期, 欧洲大地刚刚经历了黑死病的洗礼,饥荒,战争,一个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名词纷至沓来, 如同披着兜帽的死神,收割无数亡魂。 黑暗世纪,教廷手掌大权,人民愚昧无知, 宗教凌驾于个人和一切之上。人类正式同《圣经》启示录里所言,进入了一个“黑暗时代”。 在末代, 恐怖的瘟疫在短短三年时间席卷欧洲,差不多杀死了近三分之一的欧洲人。教廷内部利益冲突加剧,对于民众的掌控便稍微放松。 这个时代的残酷超乎想象。 也正是这个时期,各种神秘组织如同雨后春笋般一个接一个冒了出来。蔷薇十字会便是当时最璀璨的那一颗。 平心而论,这个组织历史极其悠久,而如今也不过是从地下转为明面活动。 而宗祁,却从那位长生者,在历史上明确记载持有贤者之石的尼古拉斯·弗拉梅尔手稿中,得到了一条关键的信息。 他,才是蔷薇十字会真正的幕后创始人。 蔷薇十字会流传下来的东西太多,近现代研究神秘学的学者们都普遍认为蔷薇十字会是由一位名叫克里斯蒂安·罗森克罗兹的德国人所创,后来这个位置被传给蔷薇十字会的核心人物帕拉塞尔苏斯。 只有看过了手稿的宗祁才清楚,那个德国人,分明就是得到了永生后的尼古拉斯·弗拉梅尔的一个马甲罢了。 想来也是,尼古拉斯·弗拉梅尔既然获得了长生,那他在人间行走,自然是不可能永远使用同一个身份。 教廷的迫害如此紧逼,长生者这三个字便不知道会遭来多少当权者的觊觎,尼古拉斯·弗拉梅尔的假身份只会多,绝对不会少。 那么,光看手稿,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和帕拉塞尔苏斯的人物关系便十分了然。 他们是一对爱人。 虽然这个结果让宗祁十分惊愕,不敢置信。但事实的确如此。 手稿里的那些字眼是多么的沉重,那位得到贤者之石的大炼金术师字迹潦草。 “这个世界上最难隐藏的东西,除了炽热的爱以外,再别无所有。” “我不应该如此逃避下去,啊,没错,我这是在背神啊!” “我会毁了他。” 在同性相恋在《圣经》里明令禁止,教廷当道的时代,长生不死的炼金术已经足够骇人,逃离了死亡,即使背负罪孽,也无法阻止两个人的靠近。 可惜最后的结果似乎不太美丽,帕拉塞尔苏斯没有同尼古拉斯·弗拉梅尔一样逃过死亡。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宗祁也不清楚,但是他现在内心已经对黑卡真正的来历有了几分猜测。 总这么和这么一个不知道底细的黑卡绑在一起也不是回事,宗祁虽然心大,但是绝对不会拿自己开玩笑。他得搞清楚黑卡的由来,那就必须挖掘出蔷薇十字会的历史。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个十分浩大的工程。 宗祁现在浑身湿透,秋风一吹,那叫一个在冷风里打哆嗦。他实在是对自己如今这幅小少爷身体没什么信心,就算现在转头就走估计也逃不过感冒的结局。 主要是他手机坏了没法联络管家团,人生地不熟的,离来的路又远。 算了,还不如趁早把正事办了,早点回去睡觉得了。 于是宗祁晃了晃脑袋,把已经报废的手机往怀里重新一揣,深吸一口气后又蹦回了冰冷的喷泉水里。 他还依稀记着自己之前看到的蔷薇十字会手稿,如今宗祁只希望自己的记忆力还在,不要把该记得的事忘了才好。 首先沿着十字架的阴影找到相交点…… 蔷薇十字会都有自己的一套联络方式,激活了蔷薇十字后为了保险还有一套保密措施。宗祁只需要阅读蔷薇十字会在暗室里留下来的手稿便可以轻松得知这一流程。 当然,这部分手稿是用英文写的,十分亲民。 如今喷泉的水已经没到了宗祁的膝盖,想要触碰到那个点还需要宗祁弯腰把头伸下去。 宗祁小心翼翼的把白袍卷起。他口袋里还放了一些打火机之类的东西,等把它们全部安全转移后,宗祁这才把头埋到水里,费劲的去戳喷泉基座下方的那个点。 “轰隆隆隆——” 宗祁还把头埋在水下都听得到外面庭院地砖传来的剧烈变动,于是他迅速从冰冷的水里挣脱出来,随手把一头湿透了的黑发偻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将水全部拂开后这才朝地上看去。 黑猫还老老实实蹲在地上梳理自己的毛发,听到声音后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 也许是这个避难点太久没有人来,已经在这里默默等待了几个世纪的缘故。宗祁这一下子那可是真的算捅了马蜂窝。 “轰隆隆隆——” 地砖挪开的声音十分沙哑,甚至还有一些慢,想必也是被沉淀的沙砾稍有阻碍。 但是这一切,在炼金术面前似乎都不算什么。伴随着十几秒磨牙般的巨响,地面上那个黑洞终于完全显露出来,露出一级一级向下的楼梯,通往幽暗到没有一丝光明的地下,看不到尽头。 这还不算完。 另一边的歌德半身塑像身上也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宗祁没有去管地上出现的通道,他先跑到歌德塑像旁,从凹陷下去的塑像手中拿出了……一盏灯。 宗祁:??? 一盏灯?你逗我呢? 宗祁这次非要摸到海德尔堡里来的一大主要目的就是想通过蔷薇十字会手稿里所书的方式,看看能不能和据说是蔷薇十字会好兄弟的光照会搭上关系。 然后现在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联络方式居然是一盏灯???有没有搞错? 这盏灯还是亮着的,虽然很稀奇,也不知道这盏灯在这里亮了多少年,但是现在摆在宗祁面前的问题就是—— 这么一盏灯,要怎么联系所谓的光照会好兄弟? 宗祁:我恨啊 黑发青年就这么傻愣愣的拎着盏灯站在原地,左瞅瞅右瞅瞅,愣是没能从这盏灯里发现什么开关啊什么巴啦啦小魔仙全身变之类的道具。 不,其实还是有的,例如宗祁试图将这盏看上去外形特别像阿拉丁神灯的灯盖掀开时,从西昌的壶嘴处回忽然冒出一串金色的火花。 非要对比一下就像是宗祁小时候过年玩过的仙女棒。把仙女棒倒插在灯嘴上点燃,差不多就是那种blingbling的风格了。 但是蔷薇十字会的原文明明写的可好了—— “只要取出凹槽内的东西,光照便将与玫瑰同在。” 同在你妹啊!我恨炼金术! 宗祁冷哼一声,正准备先要么去古堡里安静的睡一晚,反正得先把衣服脱了,不然到时候感冒,等到明天早上再下山的时候,忽然庭院的入口处再次传来声响。 “喵——!” 这一回蹲在地上的黑猫一反常态,迅速蹦起来,弓起脊背,浑身的毛发根根竖起,进入一个极其狂躁的战斗状态。 有人。 这回绝对是有人了! 宗祁反应速度同样极快。即使手上还拎着一盏灯也不妨碍他迅速抽出枪来,直直指向黑暗处。 庭院的这一边是半开放式的,一个接一个的镂空拱形门排列在走廊上,支撑着繁杂华美的天花板。同时,这里众多的罗马柱也极易让人隐藏身份。 “出来,不出来我就开枪了。” 宗祁从来不喜欢废话。这深更半夜的,古堡附近都无人居住,守夜人周末休息的情况下,再出现一个人,多半就是那个什么“教团”的人。 对于敌人,特别是黑色教团那种下手丝毫不留情,手上沾染无数血腥的亡命之徒,宗祁要一枪把他们崩了也丝毫不觉得会有负罪感。 “请不要误会,我的盟友。” 令宗祁没有想到的是,几乎是他话音刚落,隐藏在暗处的人似乎就完全放弃了隐匿或者硬碰硬的想法,而是直截了当的从罗马柱背后的黑暗里现身。 “方才在呼唤我的,不正是你自己吗?我的盟友。愿玫瑰永远在光照下,盛开在你的十字架上。” 来者的声音低沉,意味深长,在齐特尔琴的伴奏下极富惑人的魅力。 身披一袭纯黑长袍,手握暗金权杖,两肩垂着黑金绶带的金发男子从阴影里慢慢现身,俊美的脸庞上满是枢机主教在做弥撒时慈悲又飘渺的笑意。 这张脸帅是帅,五官深邃,湛蓝色的眼眸如同爱琴海般清澈,薄唇性感。 但问题是这张脸宗祁也太TM的熟悉了,这不就是十几个小时前还睡同一个房间,隔草坪相望的邻居,顺带随意砸下三亿美元促成黑卡升级的冤大头吗? 宗祁看了看手里的灯盏,内心满是卧槽。 牛逼了我的蔷薇十字会,居然还能玩召唤,前辈们诚不欺我也! 第39章 夜色渐深, 月光洒满大地,在这方寂静的古堡群中央庭院内, 两个人相对无言。 “你……是被这个, 召唤过来的?” 宗祁吓得差点舌头都要捋不直了,他手指都在空中屈起,眼眸发直, 拿灯的手,微微颤抖。 我靠,亏他刚才还在腹诽蔷薇十字会的不靠谱,就留了一盏灯,啥后续提示也没有。结果没想到这丫居然是个实干派的, 直接就给召唤出了光照会的接头人。 刚刚换好一身装备打算引诱东方boy的拉斐尔:……? 拉斐尔现在有点没搞清状况。 什么召唤不召唤的,蔷薇十字的持有者莫不是被冷水洗了一遭, 脑壳开始不清醒了吧? 上帝之眼检测到圣物的范围太大了, 拉斐尔没有丝毫犹豫便选择先尾随宗祁的步伐。光照会势力搞不定一个圣物,没理由连个人的行踪都查不到。于是宗祁前脚刚来海德堡,拉斐尔后脚就赶到。 凡事得分个先来后到,黑色教团那边已经按照拉斐尔的注意, 在英国收网。现在只需要搞定蔷薇十字,圣物简直指日可待。 但是他当然不能直截了当的说小伙计你该不会脑壳不清醒变成带恶人了吧,毕竟拉斐尔还指望着蔷薇十字配合他一起找到圣物,所以他现在就得开始准备忽悠人家。 对于曾经在梵蒂冈混了几年的拉斐尔来说, 忽悠人那简直就是最基础的技能。 “我的朋友,不正是你的呼唤, 才让光照重临吗?” 金发的枢机主教一脸悲悯的微笑,身上的黑袍深沉的透不出一丝光亮,只有肩胛处绶带的金线反射着胸口十字架的光辉,不自觉让人联想到高高在上的神明。 “我呼唤你?” 宗祁狐疑的皱了皱眉,一脸困惑的瞅了瞅手上的灯盏。 他内心不太相信。宗祁又没动这盏灯,他把灯盏拿出来的时候,这盏灯就已经是点燃的状态,内里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难不成这炼金术产品就这么神不成,直接把人从英国拉过来了? “蔷薇十字会同光照会是永远的盟友。从前,现在,未来,永远。” “你似乎有很多困惑,不过没有关系,按照契约上的内容,我将为你一一解答,我的朋友。” “但是首先,容我冒昧询问,是什么改变了蔷薇十字会一直打算避世至下一个世纪的决定,选择在二十一世纪重新绽放?” 拉斐尔上前两步,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权杖举至胸口,露出大拇指上上帝之眼的权戒。 只要露出上帝之眼的劝戒,就能百分百证明自己的身份。这枚权戒象征着光照会的至高权柄,在神秘组织中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拉斐尔这样也是为了和宗祁对暗号确认身份。 然而这对于宗祁这个半路出家的蔷薇十字会Joker来说,卵用没有。 害,这戒指还挺好看的,就是干啥要故意露出来给他看?难不成这是一种另类的,表达身份的方式? 面对拉斐尔的疑问,宗祁沉默了,他的小脑瓜子现在开始飞速转动,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的理清楚。 首先,拉斐尔·兰斯亚特就是如今光照会的成员,看他这个模样,搞不好还是个高层或者头目之类的。 这件事情估计没有假,毕竟人家位高权重的,宗祁也不觉得自己能有多少东西值得被觊觎。而且他刚刚的谈话里还提及了光照会和蔷薇十字会的通信,的确还就是宗祁在暗室里看到的那一封,在身份上应该不存在作伪的可能。 接下来宗祁只需要知道,这个名叫“光照会”的组织对蔷薇十字会到底是不是稳固的合作关系就够了。 万万没想到,光照会还真的挺牛,混的那叫一个比蔷薇十字会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真巧,又见面了,朋友,你可真令我感到意外。” 但宗祁还是不打算暴露更多东西,他现在手里掌握的信息太少了,不管是关于蔷薇十字会的,还是关于光照会的,都太少了。 在交涉和谈判中,如果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就永远不要暴露你的无知。 于是他就这么干巴巴的回答,也没说自己信不信,手里的枪却是稍稍往下放下,看上去就像是完全卸下了防备。 紧接着,宗祁就要开始自己的Show time。 “至于为什么改变决定……” “命运总会变化,神秘转瞬即逝,作为局中之人,自然不能就此袖手旁观。” 宗祁刻意的模糊了语境,再配合他脸上同样神秘兮兮的笑容,如今只需要让拉斐尔脑补就行了。 点到为止,说多了反而是破绽,说话说五分,剩下五分别人自然会脑补完全。 “原来如此,生命总是充满变数和惊喜的。” 金发公爵笑着耸耸肩,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的笑容足够让人如沐春风,但宗祁还是本能的感到十分不舒服。就像他深邃的五官在脸颊上投射的阴影,黑暗,难以捉摸。 “就像我聆听到命运的呼唤时,同样也没有想到,居然会看到克里斯你。” 拉斐尔对蔷薇十字会为什么会结束避世一点也不感兴趣。这时候结束避世,除了为了争夺当初从会内遗失的圣物外,根本没有第二种可能。 如果是两个世纪前的蔷薇十字会,拉斐尔还会忌惮一番,而现在,隐世了太久的蔷薇十字会已经不具备同光照会打擂台的资格。 更何况,拉斐尔的内心已经开始有所怀疑。 蔷薇十字和圣物一同消失的时间卡的非常紧,紧到了一个十分危险的程度。 光照会首领拥有的权能超乎想象,从拉斐尔生疑那一刻起,就有无数成员愿恭敬的表示愿意听从神圣尊者的调遣。 最近的军队已经悄无声息的包围了海德堡这座山头,只要拉斐尔一声令下,他完全按下隐形耳麦内的按钮,用强硬的手段来验证自己的猜想。 但是他不想。 拉斐尔是一个耐心又傲慢的猎人,他更喜欢等待猎物自己进入他的捕猎范围,而不是使用这种强制又粗暴的方式。 更何况是这个浑身是谜的东方少年。 金发公爵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宗祁依然还在淌水的脸颊。一道道透明的水痕从他精致的五官周围流淌而下,甚至趁得眼角都微微染上了潋滟的浅红,在光影的映衬下透着一股莫名升起的残暴摧残欲。 “我的朋友,你是否遭受了麻烦,大可以放心告知于我。按照契约,光照会有义务无条件帮助蔷薇十字会的复出。” 契约里的确有这么一条内容,而且那个契约还通过上帝之眼立下了一个誓约,拉斐尔这么说也没错。 既然能问,为啥不问呢? 只要问题不暴露出宗祁实际上一无所知的事实,宗祁就能心安理得的把拉斐尔当问答机使。 “哦,这个是什么?” 因为身高差,宗祁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眼神。他将所有心思埋下,装作随意的晃了晃手中的灯盏。 说来也奇怪,他一剧烈晃起这盏灯,灯内的微弱火焰就开始摇摆不定。但不管怎么摇摆,看上去如何摇摇欲熄,光亮依然顽强。 “这是万古神灯,只有持有蔷薇十字的继承人才能够拿起它。” 拉斐尔十分好心情的解答了宗祁的疑惑,嘴角末梢透着隐约的弧度,“它是蔷薇十字会的圣物,一盏永不熄灭的炼金术神灯,通常被用作联络和提高炼金成功率。” 这是蔷薇十字会的圣物? 黑发青年灰瞳一缩,在黑暗的视野里并不引人注目,但足以彰显他内心的震惊。 宗祁本来打算逮着拉斐尔,试探性的问一下关于黑卡的事情,听到这里这才终于反应过来。 黑卡……不是蔷薇十字会的圣物? 因为黑卡一直躺在拉美尔庄园暗室内的,又因为暗室内的手稿有提到过圣物这个字眼的缘故,宗祁直接先入为主,把黑卡定位在了蔷薇十字会的圣物之上。 直到如今,他才真正如同击碎了一层朦朦胧胧隔在他面前的毛玻璃,得以真切的窥伺部分如今诡谲扑朔的局面。 ——他一直以为黑色教团对他的追杀,是因为黑卡的缘故。可黑卡的源头,如果不在蔷薇十字会中,那它……究竟是什么?! 如果宗祁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直接问询出来的话,是不是如今的局面就会完全颠覆? 毕竟,宗祁根本无法确定,光照会会不会如同黑色教团一般,对这个并不是蔷薇十字会的圣物感兴趣。 短短几秒间,宗祁的脊背就已经细细密密的渗出汗来,和他身上半干的破烂白袍粘结在一起,被冷冽的晚风一吹,似乎从皮肤上开始,一直透到心脏尖上冷冻结冰。 这一切都太过巧合,就连拉斐尔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居然误打误撞之下把这个最重要的情报直接送到了宗祁的耳中。 “嗯?” 也许是宗祁短暂的沉默让金发公爵有了些察觉,他轻轻发出一声疑问的单音,脸上悲悯的笑容分毫未变,只是湛蓝色的眼眸越发深沉,沉郁的如同墨色晕开。 “它还可以用来照明吧。” 宗祁用尽了全身力气控制住自己脸上的表情,他轻轻笑着,忽然提着灯,直直的朝刚才地砖挪动出的那个地道上走去。 地道依旧还是十分钟之前的模样,可见度除了月光照到的那一截外,其余皆是永夜。 它会通往哪里,宗祁也不知道,但是他现在必须得想个办法,捋清他真正的处境。 第40章 “它还可以用来照明吧。” 拉斐尔眼睁睁看着宗祁拎着万古神灯, 直截了当的朝着喷泉那边的黑色地洞走去,神态轻盈又放松, 没有任何犹豫的迈步朝地下走去。 一直蹲在一边, 警惕的看着拉斐尔的黑猫看到宗祁动了,立马一个飞跃,迅速扒拉着宗祁的袍脚, 把自己稳稳的挂在宗祁身上,一边发出细微的“喵喵喵”叫。 “啊,小家伙,你想跟着我?” 黑发青年笑着弯下腰去,安抚似的摸了摸黑猫的头, 得到了黑猫乖巧的蹭蹭后流畅又宠溺的将它抱起,熟练的把它安置在怀里, 然后又跟个没事人一般继续朝前走去。 拉斐尔:??? 东方boy还真打算把这盏蔷薇十字会的圣物当照明灯使? 这个想法还真是……挺别致的哈。 要是那些坐在坩埚面前, 疯狂往里面加入铅粉、硫磺和蜜蜡,眉眼和胡须全部都被蒸汽熏的发黑的炼金术师们知道居然有人如此暴殄天物,恐怕下一秒就连棺材板也压不住他们了。 那可是万古神灯啊!!! 只需要往里头加入黄金,就可以用作燃烧百年的超长燃料的长明灯! 不仅如此, 黄金产生的灯油,在旋动灯盖的时候还会如同璀璨的烟花般从壶口喷出。只要在炼金的最后阶段往坩埚内加入这些灯油,炼金的成功率就可以提升一倍不止。 总而言之,拉斐尔看着宗祁一脸恍若无物的表情, 开始一级一级下楼梯,并且还真的就把万古神灯举在面前当照明灯使用的时候, 内心一度十分复杂。 这一届的蔷薇十字这么熊,你的前辈们知道吗? “随时待命,天亮前不要让任何人上来。” 拉斐尔低声朝耳麦中吩咐了一句,顿了一下,同样朝着宗祁身后走去,没有犹豫的进入了地下。 守在山脚下的,已经将这座山封锁起来的特种突击队员沉默的执行命令。 这条地道不知道有多少年的历史,总之墙壁两边就是坑坑洼洼的,地下的台阶也算不上多么平整。内里两壁的距离仅够两个人并肩而行,狭小逼仄的很,一眼看过去还望不到这条地道的尽头。 地下的墙面和脚下的地砖不同,墙面是使用青色的一整块石料砌成,上面凹凸不平,按上去的时候甚至能够感到掌心微微的刺痛,看上去具有一定的年头。 宗祁一手抱着黑猫,一手将万古神灯凑到墙壁上,提着灯屈起指节轻轻往上面敲动。 “笃笃笃。” 墙壁后面传来的声音空灵清脆,如同在敲击什么乐器一般。宗祁又伸长了手往远处的墙壁上敲了敲,这一次敲出来的声音厚重而沉闷的。 这边的墙壁是空的。 宗祁眯起眼睛,忽然后退两步,将神灯揣到怀里,将一整个手掌覆了上去,在掌心处附加十足的力道,用力往里面一按。 “轰轰轰轰轰——” 没想到宗祁这么一按,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这一块机关本来隐藏的十分巧妙,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被人触碰过,最后还是在宗祁的力量下缴械投降,被动触发。 然后宗祁霍然回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刚刚进来的楼梯上,那片投影在地面上的月光一点一点消失,伴随着地道开启时那样令人牙酸的滚动声,轰然关上。 而在离他不远处,正好从阶梯上走下来的金发公爵也一脸没反应过来的模样。 “……不好意思,我就按了一下,我现在就打开。” 宗祁有点尴尬,还好这道密道是蔷薇十字会给内部人员用的,绝对不存在什么按下某块砖就触发必死机关之类的可能。 他尴尬的干笑着,重新在手腕处施加压力,重新往那块砖上按下去。 结果—— 毫无反应。 宗祁:??? 他不死心的再次按了几次,但事实上空气中除了传来他按动石块的声音以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传来,更没有什么巴啦啦啦小魔仙呜呼啦呼芝麻开门之类的复原场景。 “不必再尝试了,这个地道入口,大概是被永久关闭了。” 看黑发青年尝试了几次后,拉斐尔这才慢悠悠的开口。 在地道关闭的一瞬间,他尝试了一下耳麦,果不其然,耳麦内声音嘈杂,已经失去了所有信号。 其实宗祁在按下地砖的那一刻,由于这家伙速度太快了,拉斐尔还没来得及阻止,地道口就已经被封死,属实让人懵逼。 不过这种突发情况对于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拉斐尔来说根本不算啥。虽然被封了来路,甚至还联系不到自己的下属,拉斐尔如今依然游刃有余,甚至还在内心重新设计了一套新的计划。 当然,他脸上的表情还是适时的流露出了紧张的情绪,不多,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刚刚好。 “被永久关闭了?什么意思?” 结果宗祁根本就没带看他的。 一是拉斐尔比宗祁高半个头,他不喜欢仰视别人,二是地道里乌漆麻黑,万古神灯的可见度极低,除非宗祁举着灯凑到拉斐尔面前去看他,不然现在拉斐尔一腔精湛演技都是毫无卵用的。 顺带一提,不仅毫无卵用,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宗祁怀里的黑猫就立刻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代表着进入警戒与攻击状态的咆哮声,一双金眸瞪的老圆。 可惜拉斐尔整个心思都放在重新谋划自己一肚子坏水里去了,暂时还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所以他站在原地,表情依旧是带着紧张,卖力的对着黑暗表演着自己的独角戏。 “这条地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大概是当年用以蔷薇十字会成员躲避教廷追捕而修建的。” 这倒是没错,当年教廷对神秘组织的打压已经激烈到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蔷薇十字会为了能够延续,那也是被逼得很了,各种手段层出不穷,那叫一个神秘组织过海,各显神通。 “当时的设计理念下,地道被加入了完全封死的机关。这个机关一般建造于地道双向出口附近,主要存在的必要就是为了确保蔷薇十字会成员的逃生,以及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彻底封死这条路。” 拉斐尔说的意味深长,宗祁却也准确的领悟了他的意思。 如果有教廷的人前来,并且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境地,那么成员就可以选择直接关闭地道入口,将教廷的骑士还有自己……永远的封存在地道中,让秘密埋葬在地下,直到死神的降临。 现在看来这条地道还算是在历史中幸免于难,因为他们两个还能进来,并且没有在地上看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人类骨架骷髅头。 “如果是这个意思的话,那岂不是地道另外一边的入口也被封死了?” 要是按拉斐尔的说法,那岂不是地道的另一边也封上。 要是宗祁早知道自己这个小小的动作会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他绝对不会手贱!!!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光照会内对于蔷薇十字会的典籍记载毕竟还是少数。我们先往对面走走,也许会找到出口也不一定呢?” “上帝保佑。神会给我们指明方向的。” 穿着枢机主教长袍的拉斐尔微微一笑,装模作样的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架,表情很恰当的从紧张变回了一位神职人员应有的悲悯和冷静。 只不过地道里很暗,他俊美的脸庞在万古神灯模糊不清的灯光里明明灭灭,反倒是顺着那些袍脚和金发垂落的阴影,看上去近似诡谲又不怀好意的魔鬼,给这个本来应该充满神圣气息的动作大了不少折扣。 虽然被关在地道里这件事情确实出乎拉斐尔的意料,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野心家、政治家和掌权者,他早就能够从转瞬即逝的环境变化中,熟练布置另外一套试探东方boy的方案。 而且再说了,拉斐尔可不是宗祁这个啥也不知道的小白。这个地道虽然的确能够锁死,但是在持有蔷薇十字的蔷薇十字会最高掌权人面前,锁死的门也能够重新打开,只需要一点点……神奇的血液便够了。 当然,话说一半藏一半。拉斐尔肯定不会说实话,他还想着怎么样才能获得宗祁的信任呢。 要知道,在心理学研究中,在这种类似于绝境的环境中,人类之间的感情很容易便会产生质变,更加容易赢得好感。指不定在地道里这么一遭,东方boy就把他当自己人了呢? “……” 看着拉斐尔像模像样画十字的动作,宗祁也无语了。可是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那块入口的地砖很厚,宗祁拿枪都射不穿,更别说是搬开它了。 除了往前走,还真的没别的办法。 果然人倒霉起来,诸事不顺。 “噌——” 宗祁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迅速滑动齿轮后将它从鼻子旁拿开,安静的观察着火焰的形状。 火焰的形状极其细微,几乎在空气中没有多少变化,空气似乎都是凝固的,流动的风极其细微。 但还是有风。就算不是出口,那也有可能在地道中存在着某种通风管道。这种管道利用好了简直效果拔群。 宗祁也是个老油条了,什么事情没经历过,在确切分析完了如今的处境后同样没有生出任何心慌,而是冷静的下判断。 “走吧,前面有出口。” 他若有所思的将打火机重新收起,抱着黑猫拎着灯,率先踏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第41章 “蹬——蹬——蹬。” 地道里面寂静的只能听到两个浅浅的呼吸声和细微的脚步声。 宗祁抱着黑猫往前走, 时刻留意附近的动向。他不习惯将后背展示给陌生人,所以他刻意放慢了脚步, 勉强和拉斐尔并肩行走。 地道本来就算不上多么宽阔, 两个人并肩行走更是显得格外逼仄。 这条地道的走向并不是平直往前,而是微微朝下倾。这就说明他们在行走的过程中,实际上还是在继续往下走的。等走过一段漫长的黑暗道路后, 地道地势又开始朝上提升,宗祁忽然蹲下来,用双脚丈量了一下这个距离,默不作声的皱眉。 “蔷薇十字会的地道一般会通往哪里?” 反正有一个光照会的在这里,拉斐尔肯定要比宗祁清楚的多, 不问白不问。 “一般来说,通往避难所。” 这一路已经走了将近半个小时, 但是地道却依然没有要到达尽头的意思, 甚至宗祁掏出打火机,上面的火焰也没有明显被风吹动的模样。 两个人相对无言,只有黑猫在呼噜呼噜的低吼。为了活跃气氛顺带探到情报,宗祁装作不经意的发问。 “恕我冒昧, 蔷薇十字会和贵会是否有着非同一般的渊源?” 暗室里古籍都是些炼金术相关,宗祁根本没法得到关于蔷薇十字会本身的信息。他既然已经在内心确定了黑卡不是蔷薇十字会的圣物,那么想要真正探究这玩意到底是啥,还得从蔷薇十字会的历史背景入手。 “的确如此, 严格来说,光照会和蔷薇十字会起源相同。在公元后才逐渐分化, 一个专攻炼金术,一个逐渐走向政界。而光照会在世纪战争中为了更好的隐藏自己,便借用了共济会的名头,这才侥幸延续至今。” 拉斐尔尽职尽责的为宗祁解答困惑,扮演着一个解答者的身份。 “在两个世纪前,蔷薇十字会忽然解散后,贵会的许多末代成员加入了共济会,最入光照会的权力枢纽中心。由蔷薇十字会领导的隐形学院也被托付给了光照会,还有一部分成员独立出去,联合部分共济会员成立了金色黎明修道团,这个组织到如今依然还存在,蔷薇十字的归来对他们而言无疑会是已经振奋人心的事情。” 其实历史也并不复杂,神秘组织就像一个层层包裹的茧,互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拉斐尔无疑是个十分优秀的解答者,他的声音低沉,富有某种抑扬顿挫的韵律,这种西伦敦特有的口音听起来就让人感觉舒服,极易获得他人的好感。 两个人就这么友好的交谈,但从表面看,还真的如同一对友人。 “到了。” 宗祁一边闲聊,一边在内心考量,一边还要关注着地道内的动向。终于,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宗祁觉得自己脚底都开始隐隐发痛,身上的衣服和滴水的头发都完全被闷干了之后,才有微弱的亮光从通道末处的尽头隐隐出现。 “现在距离我们进入地道过了多久?” 可喜可贺,至少宗祁之前那一按没让地道两边都锁死,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在黑暗中,时间就被无限拉长,宗祁没有随身带表的习惯,于是他偏过头去询问带了表的拉斐尔。 “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 宗祁进入地道的时候大概正过午夜,就算在地道里走三个小时,外面也不可能直接就天亮。 于是他就怀着满腔的疑问,将出口的泥板给掀开,从地面上爬了出去。 外面森林苍翠,阳光刺破蓝色的天空,直直的挥洒到下方的溪流上,在水面铺上一层细密的金色闪光,随着波纹的流淌而起伏跳跃,美不胜收。 鲜花漫山遍野,五颜六色的盛开在草原的边界。在远处,高大的森林如同沉默的守卫,甚至还有一只只肥硕的兔子在草原上蹦来蹦去。看上去就像穿过了黑暗后,到达只存在于梦想中的幻想乡。 宗祁:……? 先不说为什么走个地道,三个小时后外面就天亮的,但是这刚入眼的场景,宗祁就怀疑自己是不是误打误撞走到了迪士尼的后花园。 不要问宗祁为什么小时候会看迪士尼公主系列,但是这地方是真的和迪士尼公主去森林里玩耍的绝美场面完美契合,莫名让人怀疑是不是自己打破了次元壁。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现在应该是凌晨三点。” 黑发青年俯下身去,将怀里的黑猫轻轻放到地上,这才回头,看向同样面色凝重的拉斐尔。 “这里有可能是通往圣灵之馆的必经之路。” 过了好半晌,拉斐尔才开口,这一回他的震惊还就真不是装出来的。 传说中蔷薇十字会的炼金堡垒后藏着这个组织的终极据点,正是名为“圣灵之馆”的绝密之地。据说这里保存着蔷薇十字会所有的绝密炼金文献,还有那时候设备最先进齐全的炼金设备,每年会内的高级会员都会聚集在这里展开一年一度的会议。 据说圣灵之馆周围被中世纪的大炼金术师和巫师们联合设立了炼金阵法,层层加密,百分百能够躲过教廷的地毯式搜查,花费了不知道以吨来计量的黄金,这才铸造出这一座坚不可摧的梦幻之城。 里如同只存在于人们幻想中的阿瓦隆一般,隔绝人世,万物生长,也是蔷薇十字会为成员留下的最后根据地。 可惜的是,后面随着蔷薇十字会的解体,圣灵之馆也在所有成员的投票通过中被永远的封闭了起来,再没有人能够找到这个神秘的地界。 这件事情在当时的神秘组织里闹的很大。因为当初修建圣灵之馆的时候所需要花费的黄金和秘银太多,其中黄金一大部分是由一位匿名者捐赠,饶是如此,剩下所需的数量依旧可怕。最后蔷薇十字会朝其他神秘组织集资。保证了等到世界末日来临的时候,也让其他组织有进驻圣灵之馆的权利。 没想到蔷薇十字会说解散就解散,圣灵之馆在他们内部投票通过后都没有征求其他组织的意见,直接就封死了,让其他组织那叫一个懵逼。 其他神秘组织:靠,狗蔷薇十字,空手套白狼,我们的黄金白上交了! 不过其他神秘组织气也没用,紧接而来的世纪动荡让这些本来实力就不怎么深厚的组织们一个个翻船,等到近现代,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蔷薇十字会欠的债了。 但是这件事情被记载在了光照会的档案中,恰巧记忆力拔群的拉斐尔也还记得有这么个地方存在。 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几个世纪后,时任光照会的领袖拉斐尔·兰斯亚特居然还能找到这处奇迹之地。 听完了拉斐尔的解释后,早就知道这个世界画风很魔幻的宗祁已经能够面不改色见怪不怪,甚至淡定反问:“圣灵之馆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吗?” “圣灵之馆是蔷薇十字会的最后根据地,应该是他们存放典籍和炼金设备的地方。不过这处地界已经封闭的太久,安全性有待考证。” 这趟一时兴起的旅途已经超出了拉斐尔的预计,涉及到几个世纪以前的炼金术秘辛,拉斐尔也在内心打起了两百分的警惕,面色严肃。 蔷薇十字会存在的那个时代,无疑是神秘学最为昌盛的时期。前有给蔷薇十字会打下了江山的帕拉塞尔苏斯,后有在神秘学造诣极深的牛顿波义尔,笛卡尔歌德,莱布尼茨与开普勒。 为了探寻第五元素极永恒真理,他们将据说记载了人世间全部炼金奥秘的《翠玉录》翻来覆去的研究,这些科学大牛们从神秘学中得到灵感,不仅推动了炼金术的发展,也让这个学系达到了顶峰。后世不管是继承蔷薇十字会组建的金色黎明修道会,还是大名鼎鼎通神学家布拉瓦茨基夫人创立的神智学会,皆是将蔷薇十字会纲领奉为圭臬。 它的解体对于世间神秘学的打击同样是巨大的,甚至一度让这个原本就晦涩的学科就此倒退百年。 因为失去了蔷薇十字会留存在圣灵之馆的典籍,在二十一世纪,炼金术已经完全没落。上一届的光照会领袖还曾经叹息,若是圣灵之馆不重新开放,那么可以预计,炼金术将彻底失传。 所以对于拉斐尔和宗祁而言,这片地界充满着超出他们想象的未知神秘。 不过这对于拉斐尔来说却是一个十分难得的机会。 蔷薇十字会内部肯定有其他的,用以探测圣物的存在。现在蔷薇十字就在拉斐尔身边,只要宗祁在,圣灵之馆就算再危险,再是龙潭虎穴,拉斐尔都不带怕的。 哪有狗还会咬主人的?这不说笑吗? 所以拉斐尔循循善诱,语气中充满着蛊惑性,为的就是让宗祁去圣灵之馆探探,他也好跟在蔷薇十字身后打打秋风。 结果宗祁一听,立马不干了。 啥?这么危险? 宗祁想了想,比起寻找历史真相,还是命来得更加重要些才对。反正黑卡横竖都是和他一条船上的蚂蚱,只要有足够时间,面前不还站着位光照会的憨批嘛,迟早会把事实送到他手上来的,所以宗祁愉快的做下决定。 “哦,那算了,我看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还是早点出去吧,这里太危险了。” 以为宗祁会兴冲冲冲去圣灵之馆的拉斐尔:……? 不是,Boy,你能不能按照剧本走? 第42章 什么宝藏黄金的, 憨批就是憨批,命肯定重要些啊。 宗祁既然在内心已经下定主意要打退堂鼓了, 那他还就真的不会对圣灵之馆感兴趣。在拉斐尔还在懵逼的时候, 他就已经开始着手探路了。 几年阿富汗打滚摸爬的生活,带给宗祁的可不仅仅是用枪的技巧,还有许许多多能让自己变成山顶洞人的方法。 要不是上辈子最后跑到了鸟不拉屎的雪山导致饿死, 宗祁还真的能活得格外滋润。 于是黑发青年抬头看了看天边热烈的太阳,蹬蹬蹬跑到一边去捡了根树枝插到地上,将自己口袋里的打火机放到草地上,然后跑到树荫下,悠哉悠哉的坐下乘凉。 刚刚宗祁把黑猫往地上一放, 布置好一切后再回头,那只猫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宗三百六十五度转了一圈, 愣是没在绿油油的健康色中找出一团显眼的黑来。 算了,这里兔子这么多,想必老鼠啊小动物的也不少,至少宗祁可以放心黑猫不会被饿死。 “你在干什么, 克里斯?” 金发的枢机主教看着他这一串动作,头顶上简直就要具现化出满头的黑人问号。 但拉斐尔顺杆子爬的能力极强,看宗祁坐到树荫下,于是也迈动步伐过去, 挑了个不远不近,既不会让人感到太近了而难受, 却又比陌生人更加靠近的距离,安安稳稳的坐下,微微侧过头去。 “用来判断方向的一点小玩意。” 迎着日光,宗祁慵懒的眯起眼睛,看上去就像一直骄傲又矜贵的波斯猫。 拉斐尔将他的神态收入眼中,同样放松了四肢,靠在树干上,“愿主保佑我们,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务必告诉我。” 如果拉斐尔没有猜错的话,圣灵之馆在被封闭的情况下,是没有那么容易找到出口的。在地道里这位joker已经暴露出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血其实可以当做万能开锁灵药使,所以拉斐尔决定沉下气,反正只要在这里多困个几天,宗祁肯定就没耐心了,到时候再去圣灵之馆也不迟。 拉斐尔这么想着,一边悄悄开启了耳麦上的定位功能,让外界的突击队员准确定位到圣灵之馆的地点。想必不多时,这处在历史中享有盛名的圣灵之馆,立马就要暴露出自己最后的坐标。 他这次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不管是圣灵之馆还是圣物,拉斐尔都势在必得。 做完这一切后,威斯敏斯特公爵才阖上眉眼,把眼眸里的深意全部敛去,安静的享受着片刻的闲暇时光。 说来也是难得,拉斐尔很少有这么安心的时刻,不管是以前手中毫无力量,还是现在手掌大权。似乎任何处境都不能让他沸腾磅礴的野心熄灭,唯有今天,在这不合时宜的场景,不合时宜的地点,也是不合时宜的人身边,拉斐尔才感受到了那种似乎整个心脏都慢慢沉淀下来的寂静。 即使是自制力极强的他,也不禁感慨,希望时间能够稍微多停驻一会。 如今阳光正烈,从头顶上投射过来的金色阳光根本无法照到树荫下,不过热度犹存,宗祁躺在树下感觉自己头脑昏昏沉沉的,即使现在天上是白天,他的身体也还是固执的认为如今是凌晨三点,只想着睡觉,困意一波一波如同潮水般涌漫而来。 为了集中注意力,宗祁不得不费劲的撑起眼皮,他微微侧头想要找到一点东西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却一不小心被拉斐尔那一头金灿灿的头发给煞到了。 金发公爵安静的阖眸,脸上的笑容也微微收敛,这么看起来居然让人感到十足的冷冽和进攻性。 就是这头发,亮,太亮了,比阳光更甚。 ……这TM谁能想到啊,看上去纨绔又风流的拉斐尔居然才会是光照会的高层,看这个样子,也许是领袖也不一定。 宗祁回想了一下自己查资料时那些神秘学家把光照会形容的多么牛逼,什么控制了美国政界,英国金融命脉,欧洲政坛,看得宗祁一愣一愣的。 能够爬到那种位置的,多半没有表面露出来这么无害。 宗祁不动声色的盯着拉斐尔,脑袋里思绪千回百转,越来越脱离实际,甚至还脑补了一出狗血古老家族争权夺势小时候受尽冷眼最后翻身把歌唱的励志打脸故事。 “?” 所以他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视线已经盯着人家太久,以至于拉斐尔豁然睁眼,视线锐利如刀般刺过来的时候,宗祁这才下意识一惊,迅速挪开了视线,眼观鼻鼻观心。乖的像一只鹌鹑。 靠,好尴尬。 等到做完这个动作后宗祁才觉得自己刚刚的反应似乎过于激烈了,不仅过于激烈而且还十分贼喊捉贼。明明只是看了一眼,怎么搞得像是干了什么坏事一般。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黑发青年慌慌张张的回头,表情就像是被教导主任抓到早恋的学生一样,那个模样瞬间就让拉斐尔内心微动,不自觉的勾起嘴角。 这段旅途已经给了拉斐尔太多惊喜,不仅仅是惬意的时刻,还是久违的,完全发自内心的笑容,一切都很奇妙,像是化学试剂装载在玻璃瓶里,恰好就用这些原料,碰撞出了奇妙的反应,一切都是刚刚好。 另外一位当事人低低的笑了起来,声音像是琴刷在小提琴的低音区拉过,笑声越来越大,顿时让本来还有些莫名羞赧的宗祁恶狠狠的瞪了过去。 别以为你这家伙声音好听,我就听不到你的嘲笑! 然后一直等到日光上移,在树枝上造成的阴影挪开后,这段时间里,宗祁再也没理过拉斐尔。 这个用来探测方位的小技巧还是宗祁当初和自己的好兄弟学的,在野外非常实用,只需要有阳光和木棍就可以实行。 首先将木棍竖在阳光下,在木棍的阴影末端下做下第一个标记;等三十分钟左右再过去,随着阳光的移动,阴影会在地面留下第二个标记。然后左脚踩着第一个标记,右脚踩住第二个标记,伸出手去指向的方向就是北方。 宗祁上辈子最好的兄弟是大名鼎鼎的前苏联情报组织克格勃退役成员,宗祁从他身上学到的东西,即使在他死后也收益无穷。 “北方……北方。” 不管怎么说,在野外没有头绪的时候,一直朝北方走就没错了。 可是北方的森林……看这个树木的生长程度,很有可能是一片覆盖面积极广的大森林。 宗祁瞅了瞅北方茂密的森林,重新站起来,在站定的那一刻忽然又不自主的趔趄了一下,头脑一阵恍惚。 我这是咋了? 他回想起自己刚刚躺在树下时困得不行的那一瞬间,内心咯噔一下,手背摸索着贴到额头上去,满是不敢置信。 就算是如今地面温度较高,宗祁还是轻而易举的感到了手背下滚烫的温度。 宗祁:…… 肯定是他几个小时前太浪,穿着湿哒哒的衣服走来走去,就算现在身上的白袍干了,但是寒气已经在闷干的过程中沁入了宗祁的身体,造成了一连串的后续不良反应。 这辈子的小少爷身体一点也不耐操。 宗祁在内心轻叹一声,却没有开口主动将自己的处境吐露。 本来之前宗祁都把拉斐尔当做朋友了,毕竟多一个豪掷千金还品味高雅的朋友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朋友不嫌多,没事宗祁还能去拉斐尔庄园里蹭蹭饭吃,何乐而不为呢? 但现在,在拉斐尔暴露出自己另一个光照会领袖的身份后,朋友这两个字恐怕还得重新定义一下。 宗祁当然不可能把自己的弱点直接暴露出来,于是他勉强提起精神,朝着树荫那边喊道,“这边是北方,一直顺着北方走,你记一下时间,每隔两个小时我们重新定位一次方向。” “好。” 也许是光线和角度的缘故,拉斐尔也没能注意到宗祁脸上泛起的浅淡红晕。两个人就这么并肩朝着那片茂密的森林走去。 走入森林后,体感温度顿时下降了一度左右。茂密而高大的树木将这块地域牢牢的封死,就连无孔不入的阳光也宣告投降,在层层防线下也只能在深色的地面留下一片一片浅淡的光斑。 宗祁猜的没错,这片森林是真的很大。至少他们两个进入森林后走了约莫半个小时,都没有要看到尽头的意思。不仅如此,就连刚才的草原也如同昙花一现,四周都被森林包围,抬眼只能看到相连的树冠。 但可惜关于圣灵之馆的记载早就流失于历史,宗祁和拉斐尔都属于两眼一抹黑的状况,除了头铁往前走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当然,拉斐尔手里掌握的情报还是要比宗祁多些。但拉斐尔也只知道,只要他们依然还处在这片未知的炼金阵法内,那不管他们往哪里走,最后都会到达圣灵之馆。而出口据说则在圣灵之馆的外部,所以他欣然前行。丝毫不慌。 如果说刚刚的草原像是白雪公主小屋子面前的梦幻草地,这个森林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那种女巫定居的黑森林了。 走动的时间一长,走着走着宗祁就开始迷迷糊糊。这发烧来的也急促,一下子就把宗祁的视网膜都烧出来了三四重影分身,要不是他一直紧跟着拉斐尔,估计得落得个撞树的下场。 然后好不容易等他稍微清醒了一点,再抬眼的时候,面前的一幕却让宗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烧糊涂了。 他们顺着小溪走到了一片湖边,而湖边……有一头棕熊正在喝水。 是真的熊,超大的那种,真的,活的,会动! 作者有话要说: 熊:我是作者安排的,促进感情的强行按头催化剂 第43章 一头熊? 宗祁晃了晃脑袋, 再看过去的时候,一头熊已经变成了三头, 全部都以一个姿势趴在湖泊旁饮水。 宗祁觉得自己脑壳有点不清醒, 但这一幕的刺激实在过大,他一个激灵,视网膜上的重影立马消失, 三头熊也变成了一头熊。 宗祁:……咋还有一头熊? 他下意识抬起眼眸朝拉斐尔望去,正好和对方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这一刻,原本频道风牛马不相及的两个人忽然脑电波对上,彼此都在对方的眼眸里看到了一个字: 愣着干啥,跑啊! 当然, 急促的逃跑还有可能会引来棕熊的注意,所以他们在原地顿了不到一秒后, 步调一致的开始缓缓后退, 确保鞋底不会在地面摩擦出不必要的声音,又可以保持高速的逃跑效率。 结果偏偏就这么倒霉,宗祁现在脑容量cpu下降,好不容易才和拉斐尔对接, 结果一个不小心没有看到身后的树,毫无防备的就撞了上去,撞得人家树都微微颤动,簌簌掉落一把秋天的落叶。 “吼——” 这一点点响动根本无法瞒过顶端捕食者的耳朵, 刚刚还伏在湖水边的棕熊立马警觉的起身,掩埋在浓密毛发下的黑色眼睛凶狠的环视四周, 没有任何意外的发现了两个新鲜的猎物。 看上去就很好吃的亚子,就是细胳膊细腿的好像没几两肉,不过棕熊也不介意换换口味。 于是棕熊兴奋的仰天发出一声浑厚的长啸,庞大如同小山般的身躯拥有着无与伦比的爆发力和灵活性,四肢并用,以肉眼可见的超快速度朝着宗祁和拉斐尔两人跑来。 饶是风云在前也不色变的拉斐尔也变了脸色,他隔着宽大的黑袍不动声色的往腰间掂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暴露出自己的底牌。 以拉斐尔的性格,就算随时随地都能调遣到军队,他依然还是更相信自己本身。 在这种情况下,带枪那都是小儿科。拉斐尔身上光是枪就不仅有一把勃朗宁M1906,还有装载了麻醉针的针管枪,有点像名侦探柯南里柯南常用的那一种。 而他的隐形耳麦,直接无视地面通讯网,接轨卫星系统,做到准确定位以及通话服务。再加上袖口的袖扣实际上是上了三重保险的微型炸药,权杖顶端镶嵌着剧毒氰化物,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 “你……你的手机现在有没有信号?!” 虽然两人没有丝毫犹豫的拔腿就跑,但是两条腿的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宗祁感觉自己在这种生死逼迫的环境下,脑壳也不晕了,甚至拿出了当年参加高中运动会时候在啦啦队尖叫下一路狂奔的姿态。 “很遗憾,没有。” 刚刚拉斐尔就已经尝试过了,手机在这里没有信号,很有可能在炼金阵法将这片地域独立出去的同时,也将信号基站给拉到了一个无限远的空间点。 虽然但是,这对卫星定位的耳机来说,根本不算事。 天要亡我啊! 宗祁内流满面,内心悲伤逆流成河。 “这么跑下去我们肯定是跑不过它的。” 废话,宗祁现在头都不敢回,生怕自己再撞一次树,断了自己的生死逃跑时刻。 但是听背后仿佛颤抖起来的大地,熊掌扫过树叶时的簌簌声,宗祁内心就慌的一批。 虽然宗祁不怕死也忍得住痛,但这不代表他真想和那指甲超长的熊掌来一个亲密接触。 宗祁可怕痛了,能不让自己受伤当然不会让自己受伤。 “棕熊不喜欢吃死掉的东西,我们可以装死。” 拉斐尔这么说着,他也经历了剧烈的跑动,不管是长袍还是绶带都凌乱无比。 说完这句话后,平日里矜贵又优雅的威斯敏斯特公爵顿时把手中的权杖往地上一扔,行动力Max,面朝下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从宗祁这个角度看过去,除了还露出一只眼睛观察情况外,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要是搁在横店那绝对是专业的尸体演员。 宗祁:……??? 大兄弟你这个从编好剧本到入戏怎么这么快的,你倒是考虑考虑一下你的队友啊!!! 不过这也算是常识了,遇到熊装死好像确实是最好的办法。还有另外一个办法是爬树,但这片森林里的树都是那种细细长长,笔直笔直长得老高的那种,在矮一点的地方连一点能够用以借力的树枝都找不到。就算他们两个能够双手双脚抱着树爬上去,聪明的棕熊在底下晃一晃树,他们搞不好会直接顺着可恶的地心引力滑下来。 既然拉斐尔已经明哲保身了,宗祁也咬咬牙,稍微垫了一下自己的头部以免受到地面震荡,有模有样的学着拉斐尔那样,脚一蹬眼一翻就装死了。 但他倒下之前还从兜里掏出了枪,稳稳地压在身下。 德国人可是很喜欢熊的,无关法律允许与否,若非迫不得已,宗祁也不想猎杀这么一头和他无冤无仇的动物。 而且熊的皮也很厚,如果一击不中,很有可能会激怒它。 宗祁借着倒下的动作快速上膛,他不打算主动攻击,但若是拉斐尔这个听起来就不怎么靠谱的装死计划筐瓢,宗祁肯定还是把自身安全放在第一位。 “吼———呼呼呼。” 两个猎物忽然就倒下,眼看着似乎就不行了,棕熊小小的黑色眼睛闪烁着大大的疑惑。它降下速度,四肢并用的走上前去,低低咆哮两声,开始用灵敏的鼻子来检测两只猎物的状况。 首先接受检阅的就是宗祁。 装死这件事情对宗祁来说属于熟练度已经刷到Level 熟练的一项技能。上辈子他在阿富汗打仗的时候,经常率先在枪林弹雨中装死,等到开火的两方两败俱伤纷纷撤退后,宗祁才慢悠悠的拍了拍自己脸上的血和泥土,诈尸而起,开始在地上捡装备。 拜这宝贵的实战经验所赐,宗祁现在一点都不带慌的。他是面朝天躺下的,一只手背在后面握着枪,灰色的眼珠子就这么睁开,瞳孔涣散,看上去还就真的跟英勇就义了一样。 为了增加逼真感,宗祁在狂吸一口气后直接就开始屏息控制眼神,进入影帝状态,握枪的手绷的紧紧的。 即使是这头大棕熊把头凑过来,口水滴到宗祁下巴上,也没能让宗宗的眼神动摇半分,鼻腔里冒出一丝气,自制力堪称一流。 好像真的是死了,唉,没意思没意思。 棕熊仔仔细细的闻了宗祁全身一遍。老实说,宗祁因为事发突然,前一晚还遭到了追杀,到现在除了被喷泉冷水兜头而下外,大约也有一天多没洗澡。最主要的是他还发烧出了一身臭汗,于是棕熊在确定了宗祁大概是真的挂了后,便抽了抽鼻子,没有任何犹豫的放弃了这个猎物,转头朝那位金头发的人走去。 宗祁:耶———!果然是头憨熊。 他在内心比了个耶,一边偷偷将视线转移到拉斐尔那边。 平日里一丝不苟,高高在上的威斯敏斯特公爵如今没有丝毫排面的躺在地上,一头金发散落在泥土里,紧紧抿着薄唇。 棕熊明显对公爵耳阁下的金发十分感兴趣,它伸出爪子,在那边抓着玩,看的宗祁胆战心惊,生怕这头憨憨熊一个用力,连人带头皮都给扯下来,掀起公爵的头盖骨。 也许拉斐尔今天的确有些倒霉,反正不知道为啥,这头棕熊就是对他格外感兴趣。先是把人家一头金灿灿的头发弄成泥土模样,然后又是凑过去闻来闻去,巨大的熊脸就差没糊到拉斐尔脸上去,呲出两排尖锐的獠牙,那场景别提有多惊险。 拉斐尔身上的衣服通常都用高级熏香熏过一遍,那闻起来可要比宗祁让熊食指大动多了。 枢机主教的指节绷紧,只要有一点点突发情况,他拢在手掌下的微型手枪就会将剧毒的氰化物直接推入棕熊的皮肉中。 这把微型手枪是上世纪前苏联和美国冷战时期,装备在前苏联顶级特工克格勃身上的王牌装备,也是他们用于国际暗杀时,逃过一切安检和探测的最好武器。 也不知道是不是拉斐尔的伪装不够完美,总而言之,棕熊明显的动了杀机,张开了血盆大口,眼看着就要咬下来。 饶是拉斐尔也在内心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截止现在,这头棕熊已经完全打乱了拉斐尔的计划,拉斐尔如果将它就地格杀的话,先前所有的伪装也会变得没有意义。 届时拉斐尔就得直接联系封锁了森林外围的军队,强硬的扣下蔷薇十字。不然人家宗祁也不是傻子,再发现了拉斐尔其实拥有巨大杀伤力后,那他出现的缘由可就能够往阴谋论上一去不复返。 虽然两种办法都能达到拉斐尔的目标,比起来第二种方法还更加高效率,可惜拉斐尔本人过于傲慢,十分不喜如此粗暴的解决问题,但是现如今—— 拉斐尔眼神冷冽如冰,手指微微往下一按,枪口蓄势待发。 “来啊!傻大个!” 结果,在他即将按下扳机的那一刻,忽然另一边传来一声大吼。 拉斐尔下意识停住了手里的动作,惊愕的回头。 “看我啊!嘿你个傻大个!” 宗祁在地上蹦来蹦去,还生怕吸引不到棕熊的注意,随手捡起树枝就往它身上扔,顿时就把棕熊给激怒了。 这个人类居然没死! 熊的怒气槽瞬间蓄满,没有丝毫犹豫的扔下面前唾手可得的金发猎物,转而怒吼一声,追逐着黑发青年而去,转瞬间就在森林里失去了踪迹。 等到一人一熊跑开后,一直愣在地上的金发公爵才回过神来。他撑起自己的手缓缓爬起,望着黑发青年消失的方向,湛蓝色的眼眸翻涌着无数情绪。金发混杂着泥土簌簌滚落在他的黑袍上,要是往常,这一幕多半得让拉斐尔疯了去。但是如今,他却像是一只被抽掉了钥匙的傀儡人,四肢僵硬。 错愕,震惊,复杂,还有一丝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茫然和颤栗。 拉斐尔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什么时候都是一个人。所以他也习惯了抗下一切。 ……从来没有那么一个人,这么奋不顾身的拦在拉斐尔身前。没有,从来没有。 明明宗祁自己也怕的要死,恐惧让他的呼吸都变得相当急促,可是他跳起来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 他挡在了拉斐尔身前。黑发深沉,眼眸是郁郁的灰色,在那一瞬间,好似有星光闪烁,光影纷杳而来。 第44章 另一头的宗祁简直哭都要哭不出来了。 他这个人吧, 就是这么不长记性,每次一遇到这样的事情, 脑子一热就会冲出去逞英雄。 当年宗祁在阿富汗的时候也是, 明明自己都自身难保,在战场停止交火的尸体堆里,哪怕还能看到一个有呼吸的士兵, 他都会上去给人做急救,用英语在士兵的耳边呼喊,让他不要放弃生的希望。 在那样的地方做这种无谓的事,宗祁的行为看上去真的挺圣母了。 但作为一个人,宗祁在阿富汗看多了战争的残酷。也许是还没有成年的少年, 背水一战的老人,为了自己的宗教信仰和民族投身于战争中的人们, 太多太多。 他们可能在战场上被乱弹打死, 可能被炸弹炸死,也有可能在飞机空投的导弹之下无声无息的和火光融在一起。他们死的很轻易,轻而易举,一秒钟不到, 就是无数条鲜活生命的离去。 旁的活下来的人可能不会在乎,但是作为他们自己,这些死去的人而言,他们都是拥有过一段完整的人生的。也许他们的人生将来还会继续璀璨下去, 可是这一切都被战争掐灭,无声无息, 短的就像是只在半夜里盛放的昙花,极致的美丽过后再也没有剩下些什么。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可言,别人不在乎,也许只看到了死去之人死去时候的模样,但是对于死去的人来说,他们的人生,就这么被按下了休止符,埋在土里,百年过后连骨头都化成灰,无人问津。 当战争的铁骑到来时,没有人能够阻拦它,宗祁作为一个渺小的人,只能说是避免悲剧在他面前发生,能救则救,无愧本心。 然后他就救下了自己上辈子在阿富汗交到的唯一朋友——克劳斯。 “哼,像你这种泛滥心沸腾的小鬼,能够活到现在,还真是不容易。” 克劳斯是一位身高一米九,有着一头淡金色短发的俄罗斯人。宗祁不过是随手救了一个看上去快死的人,没想到在医疗极度匮乏的情况下,这位俄罗斯人也坚持着挺了过来,伤口也在慢慢好转。 “中国有句古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反正你现在也被我救下来了,不如咱两就搭个伙呗。” 宗祁才不在意克劳斯的嘲讽,他嘿嘿一笑,随手坐到地上。 那时候的他才刚到阿富汗不久,在逃出了那伙劫机人的据点后一个人独自游荡,没事就去战场里捡点啥能够维持他需要的必需品,每天都给自己加油鼓劲要活下去。还贼傻乐观,觉得在这种地方多活一天都是赚到,等到时候回头回国了还能用这场经历吹个牛逼。 “……随你。” 俄罗斯人冷冷的看了宗祁一眼,闭眼不言,神情桀骜不驯的像是一匹在沙漠中踽踽独行的孤狼。 实际上,宗祁在战场上捡了十几个人,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克劳斯一个。其他的要么就死于没办法止血的失血过多,或者是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热。 很快,宗祁就发现自己这是捡到宝了。 克劳斯的身手很好,一举一动都带着说不清的狠劲,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杀招。他的枪法也好,熟练组装枪支器械,对于各国在阿富汗的布置内心一清二楚,势力分布范围了然于胸,还知道无数野外生存的办法技巧。据说是前苏联克格勃内部退役的顶级特工,怎叫一个牛逼了得。 反观宗祁,富家小少爷,细皮嫩肉,怕痛,啥也不会,枪法打十枪能中一枪都是今日上帝眷顾。生活技能白痴,对于如今阿富汗的局势一窍不通,没有任何政治敏感度,唯一的优点就是乐观。 不过宗祁有一点好,他特别虚心好学,一遇到什么不会的就直截了当的问,跟在克劳斯背后不知道学会了多少。 克劳斯:……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善良很多余?” 某一日,宗祁又捡了一个人回来后,反首就看到高大的俄罗斯人靠在门栏边,一言不发的望着他,眼神里有很多宗祁看不懂的情绪。 本来宗祁都已经在心里做好被克劳斯嘲讽一顿的准备了,却没想到对方轻飘飘的否认。 “并不会。” 虽然这幅傻样看起来很碍眼,但是,这个青年在发光啊。 克劳斯撇过头去,这位战斗民族好手的语气在此时格外不自然。 “无论如何,善良永远都不是一种应该被贬低的品质。” 特别是对于克劳斯这种,以前常年在国际之间执行机密任务,见多了人心阴暗面的顶级特工来说,更加尤为可贵。 虽然很恶俗,但是,只有处于黑暗久了,才会知道这种纯粹的善良是多么难得可贵。 上辈子如此,这辈子还是这样。 不过宗祁不后悔就是了。 他一边跑,一边冷静的在内心计算着自己的胜率。 其实在拥有枪的情况下,宗祁是稳赢的。而现在以棕熊如今的模样,明显就是被激怒了。 宗祁善良归善良,但在这种情况下,再不出手那就是等死,他好不容易活了一次,真不想这么早又去阎王爷那里报道。 森林里的道路错综复杂,阳光从很高的地方投射下来,一点一点在地上熠熠发亮。 于是宗祁跑了一段路后,顺着自己的记忆,将棕熊引到了正在淙淙流动的小溪旁,没有丝毫犹豫的跳入冰冷的溪水中,抬手直接开了枪。 “砰——” 子弹咆哮着射出,宗祁避开了棕熊的致命点,击中了它的脚掌,空中顿时激起了一阵血雾,顺着棕熊浓密的毛发滴滴答答的流淌。 棕熊痛呼一声,庞大的身躯往前一滚,瞬间跌入滚滚溪水中,脚掌在溪水中沁过一番后,染成鲜艳夺目的血水,卷着浪花往下面流去。 宗祁连忙朝后面跳去,这个距离已经足够危险,他没想到棕熊被击中后直接红了眼,一爪子朝宗祁挥过来。宗祁闪躲不及之下,电光火石间,手臂堪堪被尖锐的指甲拉出一条血痕,深可见骨。 “嘶——” 在宗祁倒抽冷气之间,棕熊庞大的身躯也终于支撑不住,被溪水冲了下去。 一场惊魂就如此被拉下帷幕,来的匆忙,去的也戛然而止。 黑发青年踉踉跄跄的想要奋力从水里出来,奈何这一段溪水鹅卵石嶙峋密布,他的裤腿和鞋子再次吸满了水变得沉重无比,每一次迈动脚步似乎都需要提前千斤重,相当难受。 与此同时,惊魂以后的后遗症也终于隐隐浮现。宗祁现在觉得自己不仅脑壳晕,头也痛,四肢软绵无力,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是舒服的。 但是总算是救了人家一命,也算是把希望之星的人情还清了吧。 希望之星三亿九千万虽然很多,但还是比不得威斯敏斯特公爵兼光照会领袖金贵的命值钱啊。 宗祁迷迷糊糊的往岸上爬,一边爬还一边用自己滚滚发烫的小脑瓜子去思考各种问题。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忒倒霉了些,肯定是和拉斐尔水土不服的缘故。 【主君,升级已完成。】 烧的太糊涂,以至于黑卡升级完成的提升音宗祁都没听清楚。 他只觉得自己爬到了小溪旁,正想滚到草地上时,忽然鞋底一滑,踩在一块长满绿苔的鹅卵石上,身体顿时不受控制的重新往溪水内滚去。 我靠!天要亡祁啊! 在宗祁快要摔下去的一瞬间,他忽然被一双有力的手揽住,跌入一个混杂着冷淡气息的怀抱里。 宗祁甚至能够闻到他身上莱姆果和白桃味,混着玫瑰味的中调,遁入清冷的印度檀香中,丝丝缕缕,高傲而优雅,疏离却不失矜贵。 “抱歉,我来晚了。” 比平日狼狈了不知道多少的拉斐尔稳稳的托住他,就像提溜小鸡一样把宗祁直接扯到了安全地带。虽然他脸上的微笑依然如常,但宗祁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宗祁总是下意识的觉得拉斐尔很危险,没错,就是在拉斐尔还披着自己纨绔子弟的马甲时,宗祁就一直不动声色的和他保持距离。当然,后来他光照会首领的马甲被脱掉之后,这种感觉愈演愈烈。 但是现在,这种感觉似乎没有那么强烈了。 “没事没事,让我稍微……稍微……休息一会。” 宗祁说话有气无力的,也不介意自己如今是什么姿势被拉起来,他昏昏沉沉的说完,两眼一翻,连手臂上的血都没来得及制,这次是真的晕过去了。 拉斐尔皱了皱眉,他迅速将人靠到树上,没有犹豫的将绶带脱下,熟练的缠绕到黑发青年的手臂上,然后才犹豫的伸出手去,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烫,滚烫。 居然发烧了。 金发公爵的蓝眸忽然一下深沉了起来。他看着宗祁手下刚刚渗出来的血液,内心晦暗难明,似是茫然。 现在蔷薇十字不仅流血,还陷入了昏迷。拉斐尔完全可以趁机收集宗祁的血液,带到圣灵之馆去,顺带打开这个炼金阵法。 再想远一点,如果有再多一点的血液,拉斐尔甚至还能直接定位到他一直要寻找的圣物之上,不仅解决了自己的心头大事,还一举多得,可谓一个美滋滋。 若是平时,拉斐尔肯定不会有丝毫犹豫的选择过河拆桥,毕竟他一向喜欢把利益发挥到最大化。 但是今天,理智告诉拉斐尔应该如此做时,情感却表现出了明显的排斥。 最终,拉斐尔还是敛下了眉眼,忽然一下打横把宗祁抱起。 姑且,就让他任性这么一回吧。 第45章 拉斐尔没有把人带的很远, 他抱着宗祁,又回到了刚开始他们从地道里爬出来时的那片草地边缘。 奇怪的是, 等他们回头再走到草地附近的时候, 来时候的那一个地道却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明明拉斐尔还特意在原地做下过标记,但是标记仍存,地道却悄无声息的不见。 这意味着, 如果不找到圣灵之馆的位置,这个炼金阵法很有可能会把他们直接困死在里面。 拉斐尔对此也不感到意外,这就像他为什么没有在进入地道后第一时间让下属把地道口直接炸开。 炼金术师的小把戏,防不胜防,只能见招拆招。 被他们刚刚那么一折腾, 一直浮在天边的艳阳似乎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渐渐下沉,纠结在一起的白云都被它染成了火烧似的金红色, 美丽又绚烂, 放眼望过去只觉得内心的阴霾都被扫空,根本没有再剩下些什么。 拉斐尔十分没有形象的蹲坐在草地上,他将宗祁放在一边的树上靠好后,绅士的脱下自己宽大的黑色主教袍, 笨手笨脚的给宗祁盖好,自己则穿着普普通通的军装衬衫和长裤,捡了一些木柴堆在地上生火。 拉斐尔身上带着的东西远超常人的想象,他腰间还挂着一把自带打火石的匕首, 只需要将匕首中心的子剑取出,在母剑的凹槽中快速划过后, 迸发出来的大量火星就能瞬间将干草点燃,居家野外旅行必备。 如今宗祁昏迷,拉斐尔便直接联络上了自己的部下,通过卫星反馈精准定位,确定了这里所属的方位。 出乎意料的是,这里早就不是德国境内。不仅不是德国境内,还跑到了和德国风马牛不相及的地中海沿岸,进入了希腊的东北边境。 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他们刚从地道里出来,明明只走了三个小时,出来的时候天却已经亮了。 那个地道,极有可能被一个炼金法阵加持, 拉斐尔看着手机上传来的地图,眯着眼睛分析。他顺手点开了一旁的记号笔,将手机屏幕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然后顺着指南针的方向,稳稳当当的在屏幕上画了一个十字。 如果看这个森林的地域范围地图,他们不应该一头扎到森林里,而是顺着南边走,从草原中心切割出去,最后到达爱琴海岸。 按照这个推断的话,很有可能圣灵之馆就会在这一条切割线的————尾端。 在炼金术中,水永远都是最主要的介质和成分。 炼金术师们认为水是构成万物的基本,也是世间最神奇的,具有流体性质的存在。具有相同性质的水银则是炼金术最基本的材料。照此看来,圣灵之馆很有可能会根据炼金准则,建立在靠近水的地方,也就是爱琴海一侧。就算现在拉斐尔对圣灵之馆举棋不定,但好歹出口也在那边,往南边走准没错。 “沙沙沙沙——” 金红的火焰在干草和枯枝的堆叠之上跳跃,倒映在拉斐尔湛蓝色的眼底,似乎要将那一片寒潭似的深邃都染成温暖的模样。 威斯敏斯特公爵如今头发脏的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发带也不知道散落到那里去了,一根一根粘连着。他挽起白色的袖口坐在地上,无关这些外物,给人的感觉却和坐在议会大厦首位上一模一样,透着英国人骨子里的优雅。 拉斐尔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这么狼狈过了。至少在梵蒂冈内部,成为被圣灵选擢的教皇内定后,就连兰斯亚特家族里那些一向只会用鼻孔傲慢的看着拉斐尔的人们,也难得的多了一份虚伪的讨好,他就再也没有像从前那样,仰人鼻息狼狈过活。 他的视线不知不觉挪到了靠在树干上的黑发青年身上。 宗祁睡的很不安稳,因为发热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高温将他的苍白的脸颊都染上了艳若桃李的绯红,他的嘴唇紧紧抿起,不自觉的蜷缩在宽大的黑袍里,白皙瘦弱的手臂上缠绕着黑金色的绶带,看上去透着一股极致的脆弱美。 再联想起这位东方boy平日里活蹦乱跳的模样,拉斐尔还一时有点恍惚。 细数几次看到宗祁的模样,不管是撑在黑色车窗里看天空,还是在小巷里雷厉风行的搏斗技术,哪一样似乎都透着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朝气,生机勃勃,和老成稳重,几乎半截心都要埋到土里去的拉斐尔截然不同。 现在这副模样,和他蹦起来,大吼着把棕熊引开时耀眼的模样也完全不同。 拉斐尔不喜欢这种死气沉沉的宗祁。 思及此处,拉斐尔忽然起身,高大的身影逼近了正陷于昏迷中的宗祁,他蹲下来,再次摸了摸黑发青年的额头。 烫,滚烫。 没有丝毫要降温的迹象。 这么下去,若是等温度高到一个临界点,很有可能会造成生命危险。 金发公爵皱了皱眉,将权杖尾端的宝石卸下,从里面拿出一片阿司匹林,试探着掰开宗祁的嘴。 但很显然,拉斐尔明显是个从来没有服侍过别人的,宗祁即使是昏迷间牙关也咬的死紧,仅仅捏着下巴根本不足以让宗祁乖乖张口,只有手腕靠在脖颈处时感受到的脉搏鼓动依然真实。 拉斐尔有些犹豫。 他有轻度的洁癖,并且不喜欢和人有过为直接的身体接触,但是现在,反正额头都摸了,人也抱了…… 骨节分明的手从瘦削的下巴尖挪开,微凉的指尖犹豫的往抿紧的薄唇探去。 几乎是触到的嘴唇的那一刹那,拉斐尔下意识的顿了一下,微不可察的怔愣过后,这才缓缓将白色的阿司匹林塞到宗祁的嘴里,留下微微濡湿的触感。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直起身来,摊开自己的手掌,表情晦涩难明。 #### 宗祁是被饿醒的。 他浑身忽冷忽热,一会儿像是被扔到冰窖里感受北极般酸爽的温度,一会儿又像是被裹在毯子里扔到火炉里烘烤,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难受。 更难受的是,不知道是做梦还是什么,宗祁总感觉在冰火两重天的间隙中,还有一个冰冷的东西强硬的掰开他的嘴,然后接下来他的整个口腔都弥漫着难忍的苦味。 不过苦味归苦味,在这苦味顺着他的食管慢慢挪到胃腔里之后,宗祁却奇迹般的感到了身上的难受被纾解了许多,就连那股忽冷忽热的煎熬也逐渐缓解。 俗话说得好,大病一场特别耗费精气神。宗祁这么晕着晕着,耗费了太多的精力,肚子便开始不受控制的咕咕叫。 然后就被饿醒了。 宗祁甚至觉得自己梦回了上辈子濒死时刻,饿的整个人都有种要羽化升仙的错觉。不过现在他还能感受到饿意,那情况也应该还没有严重到那个程度。 “呃啊……” 他费力的将沉重的眼皮撑开,手掌在地上使劲,缓慢的将自己从地上撑起来。 宽阔厚重的黑袍从他的肩头缓缓滑落,镶着金边的纹路在黑暗的视野中一闪而没,布料沉默的在地上堆叠,内里还带着他身上的余温。 宗祁有些恍惚,定盯着身上的黑袍看了许久,这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拉斐尔的长袍吗??? 也许是刚醒来的缘故,宗祁的脑袋还有些转不过来。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硬的手指,将身上的黑袍稍稍掀起,视线开始在附近游移。 如今天光已经完全暗沉下来了,星辰在云层间熠熠闪烁,远处的森林就像是张牙舞爪的鬼影,顺着微冷的晚风吹拂,打在宗祁汗湿的脸颊边,微微发冷。 就算宗祁脑子再烧得糊涂,也记得自己昏迷时候天色还是一片大好。但是看现如今的天色还有星星闪烁的程度,多半已经到了夜半时分。 “醒了?” 正在宗祁费劲梗着脖子在天上寻找着北极星的踪迹时,忽然他的斜对面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 “嗯。” 宗祁这才注意到在场还有另外一个大活人,明明他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时还想起了拉斐尔这个人的存在,偏偏一个恍惚又把人给忘了。思及此处,他有些尴尬的“嗯”了一声,下意识的躲闪着视线。 结果甫一开口,宗祁就被自己嗓子的干哑程度而震惊,在发出这个单音节后,他的嗓子便开始火烧火燎的痛了起来,就像是把一整瓶西瓜霜倒在喉咙里,不仅有无数沙沙的异物感,还伴随着不容忽视的尖锐疼痛。 这个意识的发掘似乎为宗祁打开了疼痛的阀门,瞬间神经末梢在手臂上造成的痛楚冲入大脑皮层,让宗祁本来就不甚良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靠!好痛! 他倒吸一口凉气,脑子立马清醒了不少,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臂。 手臂上缠绕的东西也相当熟悉,这条可怜巴巴缠绕在他手上的布料上面还渗着血,宗祁只要微微抬臂便能感受到刺骨的疼痛。而这条绶带,不久之前他才看到拉斐尔将其装备在自己的主教外袍上,贵气逼人,似乎是枢机主教权力的象征。 宗祁暗自呲着牙,将自己的屁股挪了挪,调整了一个更加舒适的位置。 ——之前那个姿势坐的太久,宗祁觉得自己的屁股都没有知觉了。 坐在火堆旁的金发公爵离他不远,在火光的跳跃下,拉斐尔的面庞充斥着一股奇异的冷酷和诡秘感,特别是他望过来的时候,宗祁全身寒毛都要立起来。 “你吃了吗?” 气氛有些诡异。宗祁不知道说啥,一开口便是一个正统中国式问候。 第46章 “你吃了吗?” 宗祁一句中国问候语脱口而出, 等反应过来后才心道不好。 何止是不好啊,这简直有点尴尬了。怎么说宗祁也是被救的那一个, 现在这语气环境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质疑拉斐尔是不是吃了独食, 你说尴尬不尴尬? “……” 也许是拉斐尔也没想到宗祁居然张嘴就是一句你吃了吗,于是罕见的陷入了沉默。 刚刚火堆还在他脸上映照出地狱般冷酷的盛景,端坐在地上也被他坐出坐在王座上的错觉;在这一句话落地之后, 之前的诡异气氛荡然无存,变得极其尴尬。 “还没有。” 沉默半晌后,威斯敏斯特公爵冷静的回答了宗祁的问题,复而挂上了宗祁熟悉的,那种看上去十分如沐春风的笑意, “确实,被饿死比被棕熊挠死要难受的多。” 说着, 拉斐尔还就真的站起身来,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耸耸肩,随意从火堆里举起几根燃烧着火焰的枯枝,看样子就是要出去给宗祁觅食。 宗祁:…… 来了来了, 他带着独有的英冷幽默来了。而且这个冷幽默还真就戳到了宗祁的心窝窝,他可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熟知被饿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了。 众所周知,你吃了吗等于我饿了,威斯敏斯特公爵即使是位地地道道的英国人, 在理解中国人委婉的说话上,居然也如此天赋异禀。 但是真的不用了老哥, 现在大半夜还是晚上,上哪儿找吃的去啊? 不过宗祁的肚子也是真的饿,饿的前胸贴后背的那一种饿。 他咽了咽口水,感受了一下胃囊的空空如也后,麻溜的把身上披着的黑袍褪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放在草地上,“我也一起吧。我感觉我现在好多了……” 宗祁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比起之前要好了不知道多少,之前头晕脑胀的整个人都摇摇欲坠,现在神清气爽的除了饿和嗓子发干以外没别的大毛病。 现在天黑沉沉的,自然是不宜往森林里走。宗祁先跟着拉斐尔跑到了溪水附近,直接把万古神灯的灯盖掀了起来,当做容器舀水喝。宗祁一边喝完了水,把容器放到溪水里洗了洗后,毫无芥蒂的递给身旁的金发公爵。 拉斐尔垂眸看了一眼灯盖,居然也接了过来。 他平常十分厌恶和别人有任何直接或者间接的接触,并不是生理现象,而是心理芥蒂,但是这一条放在宗祁身上好像不太行的通。 “我记得我们来的时候,这个草原上有很多兔子。” 宗祁蹲在河水旁,手里举着火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拉斐尔聊天。 他现在虽然只能动用一只手,但另一只手好歹也不是就这么废了,枪还是使得的。 算下来,宗祁救了拉斐尔一回,拉斐尔也救了宗祁一回,算是扯平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两个人也算是生死相交之后,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好像忽然就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拉近了不少。虽说他们两个之前总是哦我的朋友啊的叫着,但始终都在走肾,现在终于走了回心,气氛居然还挺不错。像是曾经那些烽火硝烟,谋划算计都停了下来,稍微开始用了点真心。 “夜晚的野兔很难捕捉。” 拉斐尔放下手中的灯盖,将它扣回到万古神灯之上。 这个灯还真挺惨,人好端端一个蔷薇十字会的圣物,现在悲催的沦落到了如今的境地,惨遭当做打水壶。 “那些兔子都没有见过人类,我们之前从它们身边走过的时候它们都不躲闪,我觉得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宗祁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吃到香喷喷的烤兔肉,内心就是一阵激动,只觉得胃酸的分泌都加快了不少,内心小人搓手,“等吃饱后,你就休息一会吧,我来守夜。” 拉斐尔淡淡的看了眼他兴奋的模样,内心也说不上是什么情绪,居然觉得不过是这样的时光,也比外面的风云诡谲来的惬意许多。就像是小时候拉斐尔从发霉的糖罐里偷了一块糖,那种滋味一直从干枯的口腔甜到了心尖上,即使是他后来吃过更多,更美味的顶级佳肴,都比不上那时候这颗糖带给他的感觉。 “不必,连夜赶路吧,早点从这里出去。” 但是这里毕竟没有良好的医疗条件,宗祁的手臂拉斐尔在包扎的时候也看过了。 棕熊那一爪子挠的还挺深,刺啦一下,甚至能够看到森森白骨。 拉斐尔之前用随身携带的一点急救药物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宗祁的伤口,可在这样大面积受伤的情况下受到感染依然是轻易的。 还是趁早出去吧。 在圣物出现的当下,所有现存的神秘组织都蠢蠢欲动,特别是在拉斐尔精准狙击了黑色教团之后。恐怕现在外面的局势也不甚明朗,人人自危。 拉斐尔下意识的为自己急切的想要离开这里的心情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听起来还真像有那么回事。 “也好啦。” 宗祁有点疑惑,但是在想到自己手臂的惨状时忽然哑了声,接受了连夜赶路这个安排。 反正他是美滋滋的睡了一觉的。 喝完水,两个人顺着原路返回到草原上,开始今日捕猎。 草原上的兔子还真就和宗祁说的一样,见到人都不带跑的,也许是它们在这个封闭的地界活了太多年,只会下意识的躲避狗熊,甚至还有几只蹦蹦跳跳的跑到宗祁身边来,一双红红的眼睛好奇的往上仰望着他手里的火把,呆萌呆萌。 宗祁:…… 糟糕,这兔兔有点可爱过头了! 宗祁从小就挺有动物缘的,简直就像个动物好感发散体,不知道为啥,所有的动物都十分愿意和他亲近。 宗祁以前去动物园,那场景叫一个壮观,差点就是百兽朝圣,公孔雀争相朝他开屏。 所以宗祁也挺喜欢动物的,一般能不伤害动物就不伤害动物。 他这边还在和兔兔对视,一边自己胃部的饥饿做抗争的时候,另一边的拉斐尔则毫不犹豫的手起刀落,场面要多血腥有多血腥。 宗祁:??? 拉斐尔很不得动物缘。 不管是唐宁街的凯莉猫还是前不久遇到的黑猫,动物看到拉斐尔一般都属于闻风丧胆,立马摆出攻击姿态的那一类。 至于前不久对拉斐尔特别感兴趣的棕熊……也许会是拉斐尔这辈子最讨动物喜欢的巅峰。 就像刚才,宗祁往草原上一站,无数兔子就兴奋的围着他跳来跳去。反观拉斐尔,明明和宗祁并肩站着,他jio边就啥也没有。 哦,也不是啥也没有的,还是有一个东西的。 宗祁刚刚欲言又止的看着拉斐尔手起刀落,下一秒就眼神一凛,瞄着拉斐尔头顶上的树。 “嗯?” 拉斐尔转过身来后,就看到了宗祁微微发亮的眼神,疑惑的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性感的单音。 “你头上有东西。” 听宗祁这么说以后,拉斐尔下意识的抬头一看,借着宗祁手中火把的光亮,正好和那条从树上垂下来的,正好悬在他头顶上方的血盆大口直直对视,甚至还听到了对方发出的可怖“嘶嘶”声。 拉斐尔:…… 拉斐尔:!!! 蛇。 晚上的灯火不甚明亮,但作为一条蛇,它基本具有一条蛇该有的模样。例如什么长条状,鳞片花纹整整齐齐,獠牙呲起,还有那该死的蛇信子。 拉斐尔从小到大啥也不怕,但是这玩意,还偏偏就是威斯敏斯特公爵的死穴。 一看到这个玩意,拉斐尔的蓝眸就急促一沉,下意识的从抬起权杖,扣在上方,眼看着就就要扣动扳机。 有很多东西忽然从拉斐尔眼前急速掠过。 阴冷逼仄的地下室里,尖锐而阴冷的嘲笑,忽然一闪而没的光芒,哭哭哀求的呜咽,终年不化的寒冷,还有一条被扔进来的冷血动物。 “哎你别怕,让我来让我来!” 结果宗祁的一声,直接把拉斐尔从魔怔状态中拉了出来。 黑发青年没有丝毫犹豫的上前,他的灰眸里熠熠发亮,还特意将手中的火把换了一个手,举的离那条蛇远了些。 拉斐尔的眼眸稍稍找回了些神智,他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定定的看着宗祁的动作。 这条蛇缠绕在树梢上,也许正好也是听到了声响,这才把尾巴缠绕在树枝上,然后把身子垂了下来看热闹的,可惜被宗祁抓了个正着。 说时迟,那时快,在拉斐尔和蛇对视,蛇嘶嘶吐着信子的瞬间,宗祁霍然出手。一只手准确的捏到了蛇的七寸,一把就将这条滑腻腻的生物从树梢上扯了下来,然后在这条蛇还没反应过来的刹那,开始—— 甩。 没错就是甩,抓着七寸甩头。 七寸离头还有一部分的距离,这条蛇也不是很长,又碍于姿势缘故,宗祁抓起来十分轻松。 他抓着蛇的命脉点后就开始像一只鼓动的大风车一般,呼啦呼啦的运作起来,不到一会儿就把这条蛇给甩成了蚊香眼,浑身瘫软晕了过去。 这抓蛇的土办法还是宗祁和克劳斯学来的,相当管用。 阿富汗那个地方,别的没有,蛇多的很。光是一窝蛇都能足够宗祁好几天的口粮,所以蛇就是他上辈子的衣食父母,再世恩人。 最重要的是,烤蛇肉是真的好吃,放上去滋溜一转,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唯有拉斐尔,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道作何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拉斐尔:瑟瑟发抖 宗祁:满面红光 —— 这个抓蛇的办法还真是我从一位土抓蛇人那里亲耳听到的。 据说短的蛇,首先抓七寸,抓住就开始甩;长一点的蛇就一只手抓尾巴,一只手往上顺一点,不求抓到七寸,直接开始甩就行。 因为还要当心蛇回头来咬你,所以甩的时候力气一定要大,要猛。反正据说甩上个六七分钟,蛇差不多就晕过去了,然后就可以为所欲为。但是我听到这个方法的时候震惊震惊我一脸。 蛇:我太难了。 第47章 “蛇肉可好吃了, 就是可惜我们暂时找不到调味料,如果有辣椒孜然, 往上面一抹, 烤嘛嘛香。” 别的不说,宗祁还真的挺怀念蛇肉的口感。滑而不腻,香而不酥, 即使不放任何调料也不会有腥味,宗祁上辈子吃了两三年愣是没有吃腻,现在饿的眼睛发绿的时候再看到一条蛇,那内心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感动,说话间英文还串着中文往外蹦。 “……” 威斯敏斯特公爵站在一旁, 安静的看着宗祁疯狂甩蛇,脸上的表情颇有点一言难尽。 饶是拉斐尔非常讨厌蛇, 这一刻内心居然也升起了诡异的同情。 接下来两个人就原路返回了小火堆旁, 宗祁熟练的掏出匕首处理食材,把蛇肉串在枯枝上,哼着小曲儿放在火焰上面烘烤。气氛一时很静谧。 虽说拉斐尔建议吃完直接就赶路,但宗祁还是有点担心, 所以主动建议休息三小时后再上路。 “OK,晚安,克里斯。” 隔着火堆的夜晚,两人坐在火堆对面, 天上繁星密布。 金发公爵随手靠在背后的树干上,虽然表情隐约有些嫌弃, 但是却没有多说什么,挑挑眉道了声晚安,径直阖眸。 宗祁没有错过拉斐尔脸上的嫌弃神情,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实话说,这一天可过的真惊险。先是庞大的棕熊,然后是从树枝上垂下来的蛇,估计哪一种都能给拉斐尔造成永生难忘的记忆。 谁又能想到,养尊处优的威斯敏斯特公爵居然会有这么一次难得的野外生存体验。 虽然宗祁不了解拉斐尔的过去,但是之前听布莱克老管家细数这位威斯敏斯特公爵的英勇事迹,估计从小也是个含着金汤勺长大的没吃过苦的。 真是难为他了。 “晚安,拉斐尔。” 黑发青年轻快的将枯枝扫到火堆里去,裹了裹身上似乎还带着男人冷冽熏香味的长袍,头一次镇重的称呼了拉斐尔的名字,安安静静的蜷到树下睡好。 虽然昨晚过后,拉斐尔并不如同他以前表现在宗祁面前那样,无时无刻挂着虚伪的社交笑容。但即使他现在面无表情,宗祁也能感到这是拉斐尔的真实情绪,这个认知让他无端的很高兴。 宗祁的朋友不多,上辈子本来就挺自闭的一个小少爷,宗祁也不屑于和那些狐朋狗友交心,所以搞到最后,真正和他玩的好的数下来居然只有克劳斯一个。 但是现在,他又有一个朋友了。没有人会因为多了一个朋友而愁眉苦脸的。 宗祁没看到的是,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原本阖眸小憩的金发公爵忽然弯了弯嘴角,睁眼看向那截露在黑袍外面的头发,蓝色的眼睛仿佛跳跃着浅淡的火光。 其实宗祁不是很困,他刚躺下,忽然想起自己身上还带着张黑卡,于是借着黑袍的掩饰,悄悄从口袋里把黑卡掏了出来。 在他半昏不昏的时候,好像有听见黑卡的声音,为了以免万一,他还得另行确认一下。 【主君,昨日升级已经完成。】 果不其然,黑卡的确有了新动向。 宗祁微微往树根下挪了挪,借着面前火堆泄露出来的一点点火光,费力的把黑卡凑到眼睛面前观察。 说起来,今天正好轮到一个礼拜有钱,一个礼拜没钱的没钱时候。前天荆棘指针已经走过了一大半,卡面变成了一半银白色。宗祁已经做好了一觉醒来又变成穷光蛋的日子,结果今天低头一看,匕首和枪居然都还能用。而且卡面居然还变回了纯黑色,就连上面的荆棘指针也不见了。 “你升级了些啥?” 吞了一块三亿九千万美元的希望之星,宗祁由衷的希望黑卡能够靠谱一点,不要卵用没有。 【之前因能量不足,所以有七天的调整期,如今调整期取消,您可以随意使用每日限定数额。】 【能量充沛,升级后可以随意根据您的主观意愿调整。】 这黑卡可能不是个智能用品的缘故,说话老是这么意识流,搞得宗祁每次还得抠字眼来解读。 “意思就是以后不会强制一个礼拜没钱啦?” 不过饶是这样,宗祁也很快的抓到了重点。 【是的,主君。】 那美滋滋啊! 就算宗祁手气真的不咋地,但是有钱用总比没钱用好。而且最基本的,就算每天只抽出一英镑,他也能够回到拉美尔庄园蹭吃蹭喝。 思及此处,宗祁那叫一个热泪盈眶。他想起自己在海德公园里一个礼拜天天早餐天还没亮就跑到街上去翻垃圾桶的场景,只感觉拉斐尔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虽然宗祁心比较大,能够活着就是万幸,但是谁不希望活的舒心点呢? 接下来的路途里,即使是摸黑走夜路,宗祁表现的也那叫一个活跃。 他一手拿着火把,将万古神灯放在怀里,兴冲冲的在面前自告奋勇的开路。 夜色深沉,即使有两个火把,聚集在一起也显得不太够看。必须时刻注意附近的动向,草原上同样不缺少蛇的存在。 “我来吧。” 拉斐尔看他苍白的脸色,不自觉的蹙了蹙眉,不由分说的将宗祁手里的火把拿了过来,大跨步向前走去,白色的衬衫在黑夜里显眼无比。 “你的病还没好,或者说,克里斯是不把我当兄弟看?” 后面这句话十分不英国人,事实上,宗祁花了半秒钟才反应过来,神色震惊:“你你你你你会说中文?” 虽然拉斐尔的口音很奇怪,就像歪果仁常说的那种中文感一样,语调十分奇怪,但还是诡异的让宗祁内心微微一动。 他已经好久没听见这么亲切的话语了。 “以前在梵蒂冈的时候闲得无聊,曾经学过一点。” 一说到梵蒂冈,宗祁就来了点兴趣,于是两个人一边踩在夜晚的草原上迈步,露水沾满他们的裤脚,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梵蒂冈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作为一个从小唯物主义的好花朵,宗祁其实一直都对宗教这种神秘的东西蛮感兴趣,特别是在梵蒂冈作为一个宗教中心,影响力覆盖全球,独立于政治也享有超然地位的情况下。 “是个很小的地方,加起来还没有我们两个的庄园那么大。” 拉斐尔侧头,意味不明的看了宗祁一眼,如是回答。 宗祁:…… 也许是今天一天拉斐尔都在无语凝噎,难得看见宗祁被梗住,心情居然诡异的上扬几分,“学习拉丁文很无聊,所以当时我闲着没事,就把另外一种据说更难学的中文顺带学了。” 本来拉斐尔觉得拉丁文已经够难了,名词变格无数个,屈折度贼高,顺序主宾谓,实打实的死语言。学会了拉丁文也就只能在梵蒂冈用用,顶多在包括一些学术界支持,例如什么牛津大学的硕博论文还支持用拉丁文提交啦,看起来逼格还挺高的,但总之实用性相当低,拉斐尔学拉丁文的时候一直在摸鱼,反倒是中文学的有模有样的。 听到这里即使是宗祁也不得不感慨拉斐尔这厮的人生丰富程度了。 虽然现在罗马教廷的影响力已经不复当年,但是你看现在世界上哪个主权国家会没事去招惹梵蒂冈的?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两个人在空旷的草原上行走,满天星辰倒映在他们的头顶。森林被他们远远的抛在身后,拉斐尔恍惚间又觉得自己回到了童年那唯一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那时候他还没有住进兰斯亚特那栋恢弘的,拥有千年历史的古堡中,每天就算和母亲生活在牧场里,晚上躺在草地上看星星,也十分的幸福。 金发公爵默不作声,低眸看了一眼身旁提着灯的黑发青年,后者正在眉飞色舞的讲述着自己以前在中国的生活。 “……以前见多了城市,其实我很少来这么广阔的野外,唔,也不是没有来过,只不过心情不同吧。白天的时候这里真的像是童话世界。” 宗祁由衷的觉得蔷薇十字会的先贤们也是一群十分有情调的人。即使在那样的黑暗年代,都把自己的据点修建如此好看,这本身就是一种对命运的抗争和无情嘲笑。 “其实中国也很好玩的啦,如果有机会,你要来中国的话,我一定带你去玩。……嗯?你看着我干嘛?” 宗祁有个习惯,和人混熟了之后就会变身一个小话痨,这个习惯在之前和克劳斯一起在阿富汗出生入死的时候就有所显现。而且他自己注意不到,只有在察觉不对的时候才会有些尴尬。 ……毕竟在一天以前,他在拉斐尔面前的人设还是高冷神秘的东方boy。 “不。” 拉斐尔的蓝眸十分好看,是那种最纯粹的,内里不含一丝杂质的蓝色,清澈的就像是白天的爱琴海。 但是现在,在周围都是沉寂永夜的时候,宗祁和这双蓝眸对视,只觉得这双眼睛中央似乎出现了一个漩涡,几欲要将他整个人吸入进去。 “没什么。”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去的。” 这样的拉斐尔甚至有让宗祁感到很陌生。虽然威斯敏斯特公爵嘴角的笑容一如既往,可是他总觉得心口毛毛的。 “好,到时候我这个东道主一定奉陪。” 这个小插曲只持续了一个段落。在阳光从东方升起的那刹那,浑身似乎都披着日光的巨大城堡矗立在地平线上,极为自然的中止了这个话题。 传说中的圣灵之馆,近在眼前。 只有拉斐尔在心里默默惊觉他这短短一天来的反常,可惜这一切,奉行绝对理性的他,参不透。 第48章 东方开始泛起了白光, 冷冷的,太阳还没有完全从地平线中升起来, 但是它所附着的光和热已经足够把永夜的黑暗驱散, 将草原上的早露映的苍翠欲滴。 伴随着光芒的出现,坐落在草原边界的,那栋恢弘的城堡也渐渐露出了尖尖的顶角, 在白色的日光下显眼夺目,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这座城堡的建筑风格极似德国著名的新天鹅城堡,坐落在草原的边界,巍峨壮丽。宗祁甚至还能听见海浪卷集在海岸线上的咆哮声。 “前面有海?” 宗祁疑惑的给了拉斐尔一个震惊的眼神,内心的惊讶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他们从德国的海德尔堡地道来到这里, 而海德尔堡坐落在海德堡。海德堡是一个内陆城市,顶多靠河, 距离海边那还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就算他们两个马不停蹄的走了三个小时, 那也不可能直接从内陆走到海岸。 “圣灵之馆。” 拉斐尔对这里究竟是哪里自然是心知肚明,他沉吟了片刻,“这里就是数个世纪蔷薇十字会的据点。也许近现代至少两个世纪以内,我们是唯二到达这里的人。” 他们顺着圣灵之馆的位置继续向前走着, 虽然在远处看起来并不是很远,但是等他们真正到达城堡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门口是高大的拱门,拱门的顶端上刻着巨大的炼金术符文。在这拱门之后, 两排黑色的钢铁士兵相对而立,手中拿着中世纪的罗马宽剑, 整个前院没有多余的装饰,弥漫着肃杀的气氛。 “这个好像是汞的符号。” 宗祁稍微有些记得,可惜他手机报废了,不然还能拿出来对照一下。 说来也奇怪,宗祁刚刚走到拱门下面,就觉得自己锁骨上的蔷薇十字再次火烧火燎的疼了起来,就像是被一团火在皮肤之上烘烤。 “怎么了?” 金发公爵敏锐的注意到宗祁的停顿,停下了脚步,“这两边的士兵很有可能是传说中的炼金士兵,用来守卫城堡的安全。” 宗祁:…… 乖乖,这也太魔幻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拍电影呢,你当是在晋江看小说啊? 于是他委婉的抽了抽眼角,并没有直接的表达自己丝毫的不信任,“是那种……会动的……铁甲勇士?” “是的。” 宗祁的狐疑都满满当当的写在脸上,拉斐尔淡淡的挑了挑眉,“没错,就是电影里那种,会动的钢铁傀儡。你可以理解为面前是二十个钢铁侠。” 说着,拉斐尔随手掰下火把上的一截枯枝,往前面的地砖上扔去。 “嘎吱嘎吱嘎吱——” 宗祁惊悚的看着那两边的钢铁士兵如同活过来一般,将手中的罗马长剑毫不犹豫的刺到地上,激起一阵阵尘土,直接把那根枯枝砍成两半。 宗祁:!!! 这个要砍在人身上,该是什么惨状用鼻子都想的出来。 我靠,能不能申请把这片地方租赁出去,当作指环王或者哈利波特的拍摄场地,这简直就是天然特效啊! 宗祁本来觉得自己在持有黑卡之后已经很能接受这种奇奇怪怪的魔幻设定了,没想到今天这个圣灵之馆又给他刷新了一道世界观。 “这是已经失传在历史上的炼金手法。古埃及人便是通过类似的手段修建宏伟的金字塔,古巴比伦人的通天塔和空中花园因此流芳百世,阿尔忒弥斯神庙同太阳神巨像拔地而起,据说古老神秘的东方也曾改良炼金术,仅仅采用木质材料制造出傀儡,修建了万里长城。” “这一切相关书籍都保留在蔷薇十字会的圣灵之馆中。自从蔷薇十字会解散避世之后,现代的所有神秘便几乎尽数没落。” 拉斐尔仰望着这座恢弘的城堡,脸上的表情平淡,眼眸内的神情一度很悠远。 作为光照会神圣尊者,他站在这个高位能够看到的自然比平常人都要多得多。不管是政治角度,还是其他方面,找到圣灵之馆都无疑是近代神秘组织最大的发现之一,它能够带来的价值可谓是不计其数。 如果是以前,拉斐尔不可能出现任何犹豫。但是在今天…… 他低下头去,身旁的黑发青年依然似无所觉的皱着眉,看上去似乎陷于沉思之中。 “出口可能在附近,我们没有必要进去探险,先出去再说吧。” 就算拉斐尔觉得自己没有良心这种东西可言,但转头就把救命恩人卖了也不太好,当然,再深层思考一下,也有可能是“朋友”这个感性的词语触动了拉斐尔某些记忆,总而言之,他难得的找到了一点自己所剩无几的良心。 “可是,我总觉得,我们似乎可以就这么进去。” 宗祁的表情十分纠结,他单手支着下巴,感受着自己皮肤上烧灼的温度,忽然上前一踏步,直直走入了城堡门口拱门的范围。 他这个动作让拉斐尔瞳孔一缩,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拦。 “啊,没有关系的,我只是想试一下。” 宗祁被他这个动作吓到,差点往后一个趔趄,上半身尴尬的倒在拉斐尔的胸口。 他一时有点发懵,手心下意识的往后一翻,快速调整自己的姿势,反锁着拉斐尔的手臂就要往后来一个反向锁喉。 宗祁是真的不习惯和人近距离接触,即使换了个身体,本能还是没有变。 在半秒内完成这一套动作结果一秒后反应自己正在干些什么的宗祁:…… 还好这套动作没完成,不然这个刚交的朋友大概就要告吹了。 “抱歉,下意识反应。” 黑发青年立马烫着一般松开自己的手,老老实实贴在身体两侧,低垂着头,就像一个等待着挨训的好学生。 拉斐尔不甚在意的朝他摆摆手,视线确是早已落到面前拱门的两侧,示意他朝前看。 宗祁一边在内心惊讶于拉斐尔臂力的强度,一边抬眸去看。 刚刚还手持宽剑,站的如同松树一般笔直的炼金士兵忽然一个接一个的将手中的宽剑调转过来,将锋利的剑尖朝下,尊敬的弯下腰。也许是这些炼金士兵太久没有运作过的缘故,这个过程进行的格外缓慢,并且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 讲真的,这个场景实在是有些诡异的过头了。试想一下,在一处人迹罕至,据说已经封闭了几百年的地界,一座壮观的建筑物,门口毫无生命气息的士兵恭敬的弯腰敬礼,看上去就像是迎接着久未回家的主人。 拉斐尔忽然低低道,“失礼了。” “嗯?什么失礼?” 宗祁还沉浸在刚刚的尴尬中没有回神,右手就被金发公爵轻轻托起,不由自主的顺着拉斐尔的力道往前走了几步。 “果然。” “它们在迎接蔷薇十字的回归。” 当他们两个人迈出脚步之后,浑身披着米兰盔甲的士兵纷纷挽起剑花,单膝跪地,以示臣服。 宗祁心情复杂的看着这些杀伤力巨大的炼金人偶朝他恭敬行礼,一边跟着威斯敏斯特公爵毫无障碍的穿过了这道拱门。 “炼金术真神奇啊。” 他不知道说些啥,只能如此干巴巴的表达自己的震惊。 “这些炼金士兵被赋予了唯一的职责,那就是守卫这里。” 随着两个人的脚步,感应到了蔷薇十字后,偌大一个圣灵之馆争先恐后的为宗祁而开放。 首先是门口的栅栏被提起,高大的城门被放下,搭载在断裂的山谷之中,下方是汹涌澎湃拍打着礁石的海水。 厚重的七道城门被一道一道打开,每一道打开都伴随着炼金士兵的一次迈步,悬挂在城堡正中央的蔷薇十字徽记从墙壁内完全显现,火红的玫瑰花瓣绚烂怒放,光芒比太阳更加璀璨。 无数年的等待,圣灵之馆最终还是没有沉寂在历史中。 没有人能够拒绝这一刻神秘为他而开的门。 就连身负“消除”职责的拉斐尔,看到这一幕时依然忍不住动容。 “科技”不过是近代才兴起的新兴体系,比起这些,从人类文明之火刚开始燃烧时就绵延所至的神秘,就算能够超越,却也无法真正撼动它们曾经存在的证据。 刚踏入大厅,拉斐尔就开始环视四周,寻找着出去的通道。而宗祁则是抱着万古神灯,满怀敬畏的打量着这里。 圣灵之馆内的陈设和大多数德国境内现存的城堡都没有太多区别——高高的穹顶,玉白色的地面,垂挂而下的静美吊灯,除了摆放在大厅内随处可见的炼金器材,现在还在桌角上冒着蒸汽的古怪音乐盒。 还有那串黑白相间的楼梯。宗祁站在地下时,往上望去根本看不到它的极限在哪。这就像一条永远都无法走到尽头的长楼梯,神秘又诡异。 “这里的东西尽量不要乱动,古炼金术永远都是我们现代无法理解和掌握的存在。” 正在依靠着自己一点浅薄炼金知识寻找另一个出口符号的拉斐尔还抽空回头叮嘱了宗祁一声。 这可不是说笑,就算不知道当时的炼金术有什么黑科技,以前很多已知的炼金基础材料里也不乏剧毒元素。拉斐尔知道东方boy一向好奇心旺盛,故此叮嘱。 这个叮嘱还真是说对了,宗祁确实是个好奇心旺盛的boy,一双大大的灰色眼睛里满是亮光熠熠,这里摸摸那里摸摸。 “好好好。” 宗祁嘴上忙不迭的答应着,一转头,顺手就将万古神灯往大厅中央的雕塑空洞上一放。 结果这一放,可算是捅了全世界马蜂窝了。 第49章 本来宗祁听了拉斐尔的话后还深以为然。 毕竟这个圣灵之馆里面不确定性的因素太多, 单单是看这一屋子奇奇怪怪的炼金设备,宗祁心底就有点没影。更别说他刚刚还站在那一道根本看不到尽头的楼梯面前望了两眼, 最深处的黑暗简直就要把宗祁整个人给吸进去, 让他心底毛毛的。 所以宗祁提着万古神灯绕到后面。 圣灵之馆的大堂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蔷薇十字雕塑,虽然通体是用一块巨大的大理石雕刻而成,等凑近了就会发现上面镶嵌着许多细细密密的水晶。 这些水晶都贴合在大理石上, 极有可能是天然形成的。不过宗祁也不知道大理石到底天不天然形成水晶,但这块石头的确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紧紧贴合在地上,用这个古堡完美贴合,看上去还蛮诡异的。 不过火眼精金且擅长观察的宗祁自然不会发现不了这里的异常。他围着这里转了两圈,发现雕塑下方似乎有一个凸起的水晶块。 而且那个水晶块还挺好看的, 看上去也摇摇欲坠的样子,拿出去搞不好还能卖不少钱。 于是宗祁顿时就将拉斐尔刚刚才说的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随手把万古神灯往桌子上一放, 然后就蹲下去观察那枚突出的水晶。 说来也挺奇怪,这个雕塑上面没地方能放万古神灯的,只有雕塑基座上有一块平整的地方,还往下凹陷了点。宗祁也没多注意看, 放下去的时候才发现这块凹陷处似乎刚刚好和万古神灯灯底的基座完美契合。 不过他也一时憨批,没有多想,撩撩衣服就蹲下了。 结果接下来的事情,出乎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意料。 首先, 宗祁蹲下来还没两秒钟,刚好是他生出手去打算掰一下那块显眼的水晶凸起时, 这座巨大的雕塑动了,连带着把蹲在部分雕塑基座上的宗祁也带着原地转了个圈。 被迫转了个呼啦圈的宗祁:……? 他一脸呆愣的看着面前自己还没来得及放到水晶上的手,内心还纳闷了一下: 难不成这蔷薇十字会还有读心的神奇能力不成?宗祁手都没放上去,就这么牛逼的启动了什么机关预警装置不成? 宗祁越想越玄乎,立马当机立断从蔷薇十字雕塑上跳了下去,脚刚刚站立在原地,就看到不远处拉斐尔一言难尽的无语表情。 拉斐尔:…… 很好,不愧是中国Boy。 拉斐尔是一个掌控欲很强的人,这也是上位者的通病。平时要是遇到这样的情况,早就十分不耐了。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黑发青年一脸茫然却不慌不忙的蹦来蹦去的模样,拉斐尔打心眼里只有无奈。 “我不是故意的……” 宗祁讪讪一笑,挠了挠头发,“我明明还没有用碰到那里,就只是吧把那盏灯往上面一放……等等。” 很显然说着说着宗祁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对。他迷茫的眨了眨双眼,缓缓地回头去看。 在那蔷薇十字的基座上,有一盏灯正在明明灭灭的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而且不知道为啥,万古神灯上的光芒越来越亮,相应的,蔷薇十字基座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最后忽然突兀的戛然而止,正是同一时刻,城堡的另外一端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 “滋啦啦啦啦啦——” 这种声音很奇怪,也很难用言语去形容。有点像是两块石料在地板之上的摩擦声,又有点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被生生搬开,总之宗祁听的和粉笔在黑板上魔性滑动的声音分毫不离,差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也许万古神灯就是开启某种东西的钥匙呢。” “走吧,boy。” 金发公爵朝他耸耸肩,脸上的笑容掺着几分无奈。于是两个人对视一眼,顺着城堡两侧的回廊,朝刚刚发出巨大声响的地方快速赶去。 他们两个是丝毫没有意识到,现在外面世界的神秘组织和宗教中心,那是因为宗祁的动作掀起了一阵滔天巨浪。 宗祁跑着跑着才觉得不对,恍然回神。 拉斐尔刚刚叫他什么?boy?我可去你个皮皮虾的吧。 “你才是boy,叫我克里斯!” 他昂了昂头看向金发公爵比他高出一个多头大身高,表示自己很不开心。 “OK,OK,克里斯,一时口误。” 威斯敏斯特公爵很没有诚意的道歉,事实上以他这个身高看宗祁的确就跟看小男孩没什么区别。英国有些男孩子显得特别快的十五六岁就比宗祁高了。 宗祁还想反驳两句,给自己争取合法权益,下一秒转过头去的时候再次哑口无言。 “……那是什么?” 城堡大厅摆放着就很随意,内里和外面看起来的构造结构十分不同,光看这一处内庭院,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仿照了传说中古希腊爱菲索斯中的阿尔忒弥斯神庙,四周皆是用等同高度的巨大罗马柱构造围城。在这些罗马柱包围的中央,建筑师别出心裁的塑造了一个巨大的水池,水面只比一旁走廊的地面低上那么几厘米。人在上面走动的时候给人感觉就像是浮在水面一般。 恍惚间宗祁还以为自己在巴厘岛的顶级别墅酒店里,悠闲多吃着泳池早餐,一边泡在无边泳池里面看海。 这个城堡光是建筑风格都挺让人觉得神奇。宗祁转念一想,想起蔷薇十字会上那常常一大串囊括了艺术家、画家、文学家、政治家等各种家的名单,又觉得可能这栋城堡是由所有蔷薇十字会成员设计而成,有这么多种风格倒也不足为奇。 而现在,在这座庭院之间,巨大的池子开始凹陷,池壁周围刻画着无数密密麻麻诡异的黄金符号,看上去像是某种炼金术仪式或者是什么诡异的阵法。 这些都还没什么,更加令人惊颤的是这个池子的池底。 这种池子自然是会很浅的,浅的能够看到池底砖块的模样,毕竟它们的作用是用来美观观赏,增加空间水属性,好看就行。 而如今庭院内的这个池子,中间不仅看不到底,更加可怕的是,一眼望过去,中央的池水沉陷处深沉的墨蓝色,一圈一圈随着不同大小的圆周扩散,逐渐变浅。 非要形容的话……看上去和大海之中,在高空仰望时看到海水中央的极深池子——蓝洞差不多。 “这该不会是我想象的那样吧?” 充分吸取了教训之后,宗祁并没有贸然上前,而是将火把往地上一踩,熄灭了之后小心翼翼的把枯枝升到池水里去,然后再慢慢的抽出来,用鼻子凑上去闻一闻,顺带还舔了舔,就差泡一泡了。 “海水的味道。” 海水的味道并不如同它的美丽一般,不仅咸的像是一壶盐泡在水里,还伴随着难以言喻的苦味,苦的你简直怀疑人生,所以宗祁轻而易举的就分辨出了这里水质的不同。 待他正想往前去看的时候,站在他身边的拉斐尔忽然拉住他的手,急速将他带离了庭院中央这水池。 “怎么了?” 宗祁不明所以,但依然没有多问。这还是他头一次在拉斐尔脸上看到这么难看且复杂的表情,同时还带着不敢置信和全然的震惊。 要知道,平时拉斐尔脸上的表情还是以笑容居多些。 “不要靠近那里。” 拉斐尔没有回答宗祁的问题,他的语气有些生硬。 只有他自己才清楚,那一瞬间内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 宗祁是蔷薇十字会的后裔,当代蔷薇十字的持有者,他锁骨上的蔷薇十字标记可以说自从踏入这个秘境起,便开始滚滚发烫。 而就在刚刚看到那个水池的刹那,拉斐尔手中的上帝之眼也疯狂的散发出炙热的温度来,这还是拉斐尔自得到上帝之眼承认,并且和它立下契约后,第一次遭遇如此巨大的变革。 只有一个可能…… 要不是宗祁随手乱摸,拉斐尔其实早就已经找到了逃生的通道,只不过刚才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宗祁便搞出一件大事。 所以现在拉斐尔就是带着宗祁往能够从这个炼金阵法中出去的地方出去,他脚步急促,在看到那个池子后,一刻也不愿意再次多留。 “诶诶诶,等等啊兄弟,我拿点东西。” 宗祁跟着拉斐尔穿过走廊,回头重新从雕塑上把万古神灯抠出来,顺手在旁边的炼金术桌上扫了几本手稿扔到自己口袋里,又走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有了蔷薇十字,拉斐尔带着宗祁十分轻易的就从一处秘密的通道回到了现代科技社会,只是这里落点有点奇怪…… 宗祁一边跑一边看着爱琴海上碧波荡漾的模样,大脑还没有为自己走了几个小时便跨了大半个欧洲找回一点真实感。 唯有拉斐尔,表面没有任何问题,心里炸开了花。 “那个池子到底有什么问题?” 宗祁还是好奇拉斐尔为什么会露出那么避如蛇蝎的神情,内心好奇的很。 “因为那个池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深度可达万米。在炼金术通道的加持下,如果你掉进去了,可能就是直接利用空间压缩转移到万米之深的海下。” 万米之深的海下? 什么概念,概念就是来自深海之中的庞大水压可以让宗祁被转移到那里的一瞬间,顿时字面意义上的炸开花。 “万米之下……那是什么?” “那是——” 拉斐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名为亚特兰蒂斯的,失落之城。” 第50章 “这里是地中海沿岸。我们如今在希腊境内。” 拉斐尔走到一旁去装模作样的打了个电话, 调出地图导航。 “嗯。” 黑发青年站在海岸边的礁石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脚下碧蓝的海水。 这里的海水十分特殊, 呈现出深邃的幽蓝色, 在靠近岸边的时候又在沙滩上褪成天空般澄澈的蓝,和白色的沙滩交相辉映,美的像是莫奈笔下的油画。 太阳很大, 宗祁光是看着这个地方,其实大概就能猜出来大概是哪一片地区的海域了。 算了,有啥好不可思议的,亚特兰蒂斯都出来了,还怕个打个地道来希腊旅游一遭啊? 他回头看着自己从森林里一道断壁残垣中钻出来的出口, 内心毫无波动。 “走吧,附近的城镇里我们不远。” 于是他们便顶着烈日, 在太阳之下缓慢的行走着。 “你之前说的……那个池子通往亚特兰蒂斯?” 宗祁是听过亚特兰蒂斯的。 亚特兰蒂斯是传说中一个拥有高度科技文明的古国, 据说那里生活着《圣经》内被大洪水覆灭的第四代人类,时间线大概在公元前一万年。 第四代人类的科技水平已经相当之高了,他们甚至研制出了无限能源,堪称永动机的存在。最后却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从地球上消失, 被大洪水卷入海底,从此沉寂。 “是的,那里通往亚特兰蒂斯,我很确定。” 拉斐尔的脸色很凝重, 他们朝着城镇走去,事实上他的部下已经将圣灵之馆那一块的地界完全包围下来, 甚至联系了希腊当局,随时等候来自拉斐尔的命令。 他看了看面前对此一无所知的蔷薇十字会首领,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好好解释一下来龙去脉。 “光照会和蔷薇十字会都起源于亚特兰蒂斯,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亚特兰蒂斯。” “亚特兰蒂斯拥有的炼金术文明高度发达,第五元素甚至是传说中的第六元素都是维持这座伟大之城运作的永动燃料,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亚特兰蒂斯人的狂妄招致了巨大的灾祸,最后引来了灭城的巨大洪水。” 拉斐尔的声音很好听,带着古典似的味道,每一个音节都在他舌尖上辗转研磨,有着说不出的韵味。 “光照会和蔷薇十字会在早期其实属于同一个组织,他们都是来自亚特兰蒂斯的幸存者。后期分化之后,光照会继承了亚特兰蒂斯的暗处力量,而蔷薇十字会则延续了它的炼金术。” “事实上,亚特兰蒂斯遗迹真正的位置已经伴随着洪水挪入了深海之中。而蔷薇十字会的炼金术师们十分注重传承,妄想更加接近炼金【根源】的存在,所以才会费尽心思使用炼金术直接打通能够到达亚特兰蒂斯的通道。” 拉斐尔看到庭院中央那个深达万米的蓝洞水池后,所有关于历史上蔷薇十字会那段避世时间的问题都引刃而解。 炼金术师们都是一群疯子,特别是那些渴求炼出第五元素“贤者之石”到达传说中点石成金和长生不老的炼金术师。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们会打开亚特兰蒂斯的通道也不足为奇了。可惜几个世纪前人类不仅是科技没有发展到如今的程度,就连神秘学的发展程度也远远不及公元前,更别说亚特兰蒂斯了。 搞不好那个蓝洞下,掩埋了不少炼金术师的灵魂。 宗祁静静的听着他讲,内心的疑问却是越来越大。 按照拉斐尔这么说的话,那圣灵之馆内的东西岂不是十分珍贵?不管是门口的炼金傀儡,还是内里珍藏的无数早已失传的炼金书籍,无论拿出哪一件来,或者是暴露亚特兰蒂斯的真正遗迹位置,对于现如今科学的冲击力都是巨大的,还可以借助这些神秘手段促进科学的发展,甚至是促进神秘复兴。 “那我们为什么要离开?既然光照会和蔷薇十字会起源于亚特兰蒂斯,我们不应该复兴它吗?” 于是宗祁也这么问了。 “不。” 威斯敏斯特公爵回过头来,在逆着光的作用下,他湛蓝色的眼眸深的快要变成纯黑色,深邃的透不出一点光。 咸腥的海风将他的金色长发掀起,从宗祁这个角度看,他五官深刻俊美的就像是传说中太阳神阿波罗的雕像。 “我们的任务……不是复兴神秘,而是毁掉它。” 宗祁:??? 等等,这个组织目标也太不按照剧本来了吧。 “毁掉神秘?那为啥蔷薇十字会这个研究炼金术的团体为什么还能存在……?” “毁掉神秘并不是这个意思。” 拉斐尔耐心的解答着,“蔷薇十字会当初从光照会中独立出去的原因就是为了保存炼金术的最后一缕火种,而光照会,也并不是对神秘赶尽杀绝。” “光照只会遵循神的旨意,消除超出规则的神秘。” “而蔷薇十字会……他们诞生的宗旨就是为了反抗预言的到来,结果如今,反倒是顺应了预言中的未来,消弭在历史中。” “预言?” 宗祁越发有点晕了,他眼睛都要变成蚊香眼。 “对,” 拉斐尔深深的看了宗祁一眼,“一个预言。” “这个预言预言了亚特兰蒂斯的沉没,预言了亚特兰蒂斯后人将会一分为二的事实,也预言了神秘最终会被科技所取代的未来。” “它预言将会有一个打破神秘格局,位于神秘巅峰的【圣物】的存在。” “而这个圣物……如果光照会不将它彻底消除,如今的第五代文明就将会因为这个破格的存在,而引来毁灭的开端。” “也许是大洪水,也许是重新变成冰河时代,也许是极端恶劣的气候,也许是地球磁场转换,总之,第五代人类,终将会因为这个灾祸源头而再度毁灭。” 圣物? 这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词语让宗祁内心本能的一紧,只觉得自己口袋里盛放着黑卡的口袋都滚滚发烫起来。 “那个【圣物】究竟是什么?” 于是他迫不及待的发问,心脏因为突如其来的复杂而揪紧成一团。 “你是否听说过欧洲大陆中世纪末期最著名的那个炼金术师名字?” “是尼古拉斯·弗拉美尔吗?” 宗祁忽然福至心灵,匆匆发问。 “没错。这位大炼金术师通过神秘赐予的《犹太人亚伯拉罕之书》参透了炼金术的本源,炼制出了第五元素。” “第五元素能够点石成金,也能够使人长生不老,容颜永驻。这位大炼金术师恐怕现在还活着。” 宗祁:…… 《犹太人亚伯拉罕之书》……如果没猜错的话,他第一次进入拉美尔庄园地下暗室的时候,便捡起这本书翻阅过,只不过没看懂罢了。 “在十六世纪初期,尼古拉斯·弗拉美尔隐姓埋名,成为了蔷薇十字会时任领袖,并且同另外一位传奇大炼金术师帕拉塞尔苏斯一同研制出了传说中的第六元素。” “第六元素就是造成亚特兰蒂斯毁灭的根源。神明——或者说是至高意识,不会允许这样的存在。” “如果现代这块本源是第六元素的【圣物】依然存在,这一代的人类,离毁灭也不远了。” 拉斐尔轻轻叹了一口气,“所以,光照会的敌人很有可能是那位活了近千年的大炼金术师。” 不,持有它的也有可能是一个无名小卒,例如站在你面前的这位。 宗祁面无表情的想着。 刚刚听到尼古拉斯·弗拉美尔和帕拉塞尔苏斯名字的时候他内心就暗道不好。 “那【圣物】有什么特征呢?” 宗祁在内心觉着八九不离十了,但是为了确保万一,他还是如此问道。 “永生不死,点石成金,心想事成。” 拉斐尔想了很久,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没有人知道仅存在于幻想中的炼金终极第六元素是什么样子,大概是通体红色……吧?” 永生不死?点石成金?心想事成? 宗祁听完这一串后,又有些不确定了。 你听听?那张坑爹的黑卡哪点和上面符合了??? “你不用多想,拉美尔庄园里应该有很多蔷薇十字会留下来的炼金产物,但是绝不可能会有【圣物】的存在。” 仿佛是看到了宗祁肚子里的疑惑般,拉斐尔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大可放心。 宗祁:!!! 宗祁:??? “你……你……” 这句话已经差不多明晃晃表达着拉斐尔知道拉美尔庄园内存在地下暗室的意思了。宗祁张了张嘴巴,话都差点说不圆。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拉美尔庄园的地下暗室都是宗祁最秘而不宣,埋在心底的那个存在。现在却被拉斐尔明明白白的点出来,宗祁内心的震惊可想而知。 “很惊讶?” 金发公爵朝他挑了挑眉,脸上的微笑依然如同往常那般如沐春风,“光照会拥有的情报网可是超乎你想象的,boy。” 由于太过震惊,宗祁甚至没有心情去反驳拉斐尔那个称呼。 “为什么说我是最不可能持有圣物的人呢?” 他疑惑的发问。 其实黑卡还是挺玄乎的,除了没拉斐尔说的那么牛逼以外。 “因为尼古拉斯·弗拉美尔是你的祖先啊。唔……大概是你的曾曾曾……爷爷?” “只不过尼古拉斯·弗拉美尔后期和拉美尔家族大闹一场,直接叛出家族,并且带走了所有炼金器材。这位大炼金术师可能把圣物藏在任何一个地方,也许随身放,也许存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但绝对不可能是拉美尔庄园。” 拉斐尔笑眯眯的说,“难道你没有觉得,拉美尔这个姓氏,和弗拉美尔这个姓氏,十分相像吗?” 何止是像啊,Flamel(弗拉美尔)和lamel(拉美尔)简直就只差一个英文字母而已啊!!! 宗祁:“我靠!!!” 他这次是直接用中文说了出来,并且原地一蹦三尺高,脸上的震惊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和形容。 原来咱家族这么牛逼!!! 威斯敏斯特公爵在原地好好欣赏了一下平日里风云不变其色,看上去凡事都很淡定的宗祁瞬间变脸的模样,好整以暇的继续说道。 “不过嘛……虽然圣物不在拉美尔家族,但是如果你愿意帮助我的话,想必光照会很快就能找到圣物的存在。” 果然比起阴谋,拉斐尔用阳谋反倒显得更加光明正大,特别是在面对这位东方boy的时候,拉斐尔下意识的不想去欺骗这位他唯一的……朋友。 “为了拯救世界。” 他朝宗祁伸出手去,蓝眸里满是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 解释一下,这本书的神秘学设定是因为我不想单纯写现代而加进来的,背景是神秘学已经走向末路的现代。即使本书写到最后,炼金术也不可能在男主手上复兴,因为按照世界背景,它是一个被淘汰在了历史之中的产物。真正贯穿这本书的神秘学核心实际上就是那张黑卡!不是别的! 上一章的那个亚特兰蒂斯,主角不会去的啦,这本主现代,我没有把它写的太过魔幻的想法。那个亚特兰蒂斯其实是我的一个脑洞,因为我下面可能有两本耽美都得沿用一下这个部分世界背景所以我就先铺了一下,作用是完善世界观……也好让我写出这两个神秘组织的由来。 至于这些写的,唉,毕竟是小说嘛,还是架空的,七分来自于传说和历史,三分靠我编…大概就是这样orz 第51章 “为了拯救世界。” 金发的公爵朝着他伸出手来, 湛蓝色的眼眸里满是澄澈的笑意,连带着嘴角的弯起, 定定的盯着他。宗祁甚至还能在这双眼睛里找到自己的小小的倒影。 宗祁:…… 哼, 你都这么讲了,还说什么拯救世界,哪一个中二少年遭得住啊? “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被拉斐尔轻易三言两语就勾得内心汹涌澎湃的宗祁一脸勉强的把手轻轻搭在对方的手上, 实际上内心早就暗搓搓的期待着搞事了。 拯救世界!酷炫!谁不想啊! “我的荣幸。” 拉斐尔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了几分。不知道为什么,宗祁看着他笑的这么开心,还颇有些老母亲见了儿子的感觉,特别欣慰。 “距离最近的城镇还有多远?” 宗祁感受了一下自己胃囊的感受器,觉得自己大概是又有点饿了。 “大概……十分钟?” 金发公爵脸上的笑容不减, 他这么笑着,随手指了指远处已经露出一点点端倪的古老建筑群。 “对了, ”宗祁一脸严肃, “想要我答应你一起拯救世界可以,但我有一个前提条件。” “什么?” 不费一兵一卒就拐带到蔷薇十字的拉斐尔相当之好,他极为自然的拉着人家宗祁的小手,半点都没有要主动放开的意思。 黑发青年忽然狡黠一笑, 没有任何预兆的开始拉着拉斐尔开始狂奔起来。 “那你给我走快点,我有点饿了。” 两个人在海水边缘的高大礁石上漫山遍野的狂奔,迎面而来的狂暴海风瞬间将他们两个人的头发吹的狂魔乱舞,顺便把威斯敏斯特公爵宽大的黑色长袍掀起, 再不复往日平整的没有一丝褶皱的模样。 这种感觉太新奇了,从来没有人胆敢牵着他的手这样疯跑。注重礼仪的拉斐尔也不可能放纵自己在没有换上运动服的时候无缘无故的狂奔, 没有丝毫形象可言。 但是……还不赖。 他的视线从两个人相握的手一直挪到黑发青年精致的五官上,不仅不会因为两人的身体接触而感到不自然,反倒更想—— 让他紧紧抓住面前这个东方boy一般。 “说起来,你要我帮你,我该怎么做呢?” 只可惜,下一秒拉斐尔蓦然有些暗沉的眼神就被宗祁打断。青年清越的声音就裹挟着风一起送了过来。 拉斐尔:…… 这还真是个好问题,东方boy发现了盲点。 事实上拉斐尔一直都在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更好的忽悠宗祁,至于忽悠来了之后下一步的操作嘛…… 光照会领袖表示,光照会的书籍摆放区也有一大堆的资料等待翻阅,他还没来得及查呢(理不直气也壮) 不过宗祁也没有多在意,他现在心情格外的好。 本来担心自己口袋里的黑卡到底是不是圣物,后来又因为拉美尔家族复杂的关系震惊,最后还被光照会领袖盖章确认黑卡并不是圣物。总而言之就是心情如同坐过山车一般,起起伏伏的,一不小心心脏就漏了一拍,别提有多刺激了。 “走,今天我请客,请兄弟吃好吃的——” 宗祁放心大胆的从怀里往外掏黑卡。 自从黑卡升级换代后,宗祁还没有好好用过人家呢,也不知道今日手气怎么样,不过不管多少,至少没有了一个礼拜没钱的日子,那真的整就一个爽啊。 “——棒棒糖。” 然后他就盯着黑卡上的“1 Euro(欧元)”陷入了沉默。 这么想想,这张黑卡,可真是,鸟用没有呢,微笑。 然后宗祁只能厚着脸皮从路边的小卖部里买了两根草莓味棒棒糖回来。威斯敏斯特公爵顿了一下,很给面子的撕开糖纸,犹豫着塞入口中。 “很甜。” 这倒是实话,比起拉斐尔小时候从发霉糖罐里掏出来的那些泛着酸味的糖,这根棒棒糖已经是顶级美味了。 “你请我吃棒棒糖,作为回报,接下来在希腊的两天,请务必赏光。” 宗祁:!!! 宗祁: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啊!!!垃圾黑卡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没想到吧哈哈哈哈!交个大佬朋友就是爽啊!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他们两个还真就悠悠闲闲的在希腊度了两天的假。 清晨在圣托里尼岛上费拉市里著名的蓝白建筑群中苏醒,端上一杯希腊葡萄酒酒站在悬崖酒店的无边泳池前俯瞰着下方的爱琴海,从当地特有的希腊烤肉卷和炸西红柿球开始,开启惬意的一天。 上午在费拉市内漫步,这座几乎全部建筑都由蓝白两色构成的地方在全世界享有极高的名气,是当之无愧的浪漫之都,内里有许许多多的小咖啡馆、创意旅店和酒吧,拿着竖琴坐在许愿池边演奏的流浪乐手。 就是这里来往的大部分都是成双入对的情侣,宗祁和拉斐尔走在街上时,居然还被几对从英国来度假的腐国人认了出来。 拉斐尔被认出来还蛮正常的,毕竟这家伙经常上英国乃至欧洲的报纸和网络媒体头条,本身又是个instagram达人,拥有一大票颜粉小迷妹,不仅在政界商界还是时尚界都是当之无愧的话题中心。 但是宗祁—— 虽然宗祁上次在magic时尚晚宴上拍卖“希望之星”而一举成名,但这大概也仅限于伦敦上流社交圈。毕竟他那个新闻保鲜度就那样,虽然火热,民众看一眼也就过去了,哪会想这么多有得没得的。 所以他对这些腐国人满怀着奇怪视线的探究眼神十分不解。说好的英国人矜持冷淡有礼貌的?干嘛老盯我看! 宗祁直觉不是好事,但他现在手头上手机坏了,也不知道网络上啥风向,于是十分心大的继续和拉斐尔玩。 下午他们一起穿着泳裤去海边冲浪,或者是开着豪华到令宗祁十分仇富的游轮和小帆船在爱琴海上飘来飘去,躺在威斯敏斯特公爵名下的私人海滩上面晒太阳,顺便享受着宗祁最爱喝的酸梅汤。 这日子,怎一个爽字了得。 拉斐尔不愧是全欧洲公认最会玩的纨绔子弟,玩起来就是和别人那些只知道炫富的富二代不一样,宗祁趴在沙滩上,懒洋洋的眯着眼睛,只觉得晒不黑的自己也许也难得的黑了一层。 他们两个是玩了个爽了,外面可就是翻了天了。 拉斐尔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他才故意在希腊留了宗祁两天,等到第三天英国那边处理的差不多了的时候,这才拉着人家一起回国。 老规矩,还是直升飞机,直接从地中海上飞跃海峡过去,稳稳地降落在威斯敏斯特公爵府邸面前,反正对面就是拉美尔庄园,方便得很。 而且还可以避开热情的腐国记者。 自从有路人拍到威斯敏斯特公爵在圣托里尼岛上和另外一位朋友度假后,英国媒体纷纷沸腾了。 拉斐尔虽然爱玩,但是是出了名的不带别人玩。除了在上议院例会的时候,想要找到他和别人同框的时刻都难。 而现在居然拍到他和人同游著名的情侣约会圣地,这让许多一直盯着威斯敏斯特公爵这个黄金单身汉的媒体们纷纷出动,于是这几天好几个报纸的娱乐版面都被宗祁和拉斐尔度假的巨幅照片占领了。 #惊!富家双少爷强强联合!另外一人乃上周刷新了苏富比保湿成交记录最高额的拉美尔少爷# #亿万人民的欢呼!公爵阁下终于开始恋爱# 在娱乐板块上英国媒体还是很玩的开,连一直高冷的业界大哥BBC也下海插了一脚,反正人家腐国支持同性婚姻,吃瓜群众极多。而且拉斐尔虽然上位不久,但他的确借着光照会滔天的权势,密密麻麻的渗透进了这个老牌国家,并且把自己公众形象营业的非常不错,下至三岁孩童,上达八十岁老奶奶,甚至当今的英女王陛下都十分喜爱他,简直就是一张行走的英镑。 只有宗祁这个被蒙在鼓里的小傻蛋一无所觉。 除了媒体以外,全世界的神秘组织也在两天前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主要原因就是宗祁两天前随手往圣灵之馆大厅雕塑上一放的那个万古神灯。 蔷薇十字会吧,是一个十分神奇的组织。 虽然当时他们为啥要解散这件事情大家都一头雾水,但人家蔷薇十字会在解散前曾经撂下豪言壮语,堪比灰太狼。 “我一定会回来的!” 然后这个恐怕组织人均中二病的蔷薇十字会给当时全世界所有的神秘组织都留下了一个蔷薇十字徽记,并且慎重其事的告诉他们,“吾君临天下之时,该物必将有所反映。”,然后就拍拍屁股原地解散。 其他神秘组织:??? 不过也没办法啊,谁让蔷薇十字会是那时候神秘组织的大哥的?于是众人只能接过蔷薇十字徽记,并且表示自己届时一定会迎接大哥的回归。 然后这几百年过去了,这事儿也被人忘得差不多了,顶多就是前辈们当作传说故事来讲述给后入组织的朋友们听。 然后宗祁一放,蔷薇十字持有者回归了圣灵之馆并且带回了圣物。全世界各处的蔷薇十字徽章顿时就疯了一般疯狂亮光,中心玫瑰绽放,恭迎着Joker的回归。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有许多蔷薇十字徽记已经不在当初那些个神秘组织的手里了。有些流落到了民间,有些被商人高价购得,还有一些甚至被政府得到,可想而知这件事情在全世界引起的巨大冲击。 第52章 宗祁丝毫不了解这些, 他老神在在的从直升飞机上跳下来,下意识抬头望着拉斐尔, 似乎是在问他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 “这件事情不急, 我们就住在对门,过两天再说吧。” 拉斐尔面上微笑不变,实际上内心悄悄捏了一把汗。 他还得去光照会那一堆浩如烟海的书籍里找到当蔷薇十字和上帝之眼聚集在一起该如何才能找到圣物的方法呢。 没办法, 谁让这最近几届蔷薇十字会首领和光照会首领的关系都不过泛泛之交,甚至还有一代互相仇视,也就等到了拉斐尔和宗祁这一代两个神秘组织才算是勾肩搭背玩到了一起。 “行,有什么需要兄弟你直接叫我,我这几天都在家, 不出门。” 废话,宗祁这几天的手气极差, 不是一欧元就是十英镑的, 兜里没点钱哪里敢出门,还不是愉快的在拉美尔庄园当一个家里蹲。 “好,注意休养,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 金发公爵绅士的将他送到了对面庄园的入口, 顺带往他手上塞了一支药膏,目送宗祁进门后这才转身离去。 在圣灵之馆外面的森林里宗祁的手被棕熊狠狠划伤,在希腊休养的几天里拉斐尔弄来一种据说十分有用的特效疗伤药,反正成分是什么不知道, 但是效果还真是杠杠的,一挤一抹就不疼了, 那跟麻醉药似的,搞得宗祁就跟个没事人似的,天天跟着拉斐尔一起在爱琴海上浪里来浪里去,哈哈哈哈哈哈的快乐笑声简直就要划破天空。 “我回来啦!” 宗祁穿过自家碧绿碧绿的草地,一路和正在修建灌木丛的花匠、正在拿着水壶在花园里浇水的侍女们一一打招呼,最后停在门口的小路上,朝着那位站在门口,白发苍苍却站得笔直,精神矍铄的老管家玩笑般的行礼。 好久没回拉美尔庄园,不知道为什么,宗祁也难得的升起一股安心的,似乎是终究回到家里的归属感。 “欢迎回来,少爷。” 就是布莱克老管家看着他的眼神有一点点的奇怪,不过宗祁现在的模样确实也有点惨,他手臂上缠绕着厚厚的白色绷带,另外一头还绑在自己脖子上,看上去格外的滑稽。 直到这时候,宗祁依然没有意识到半点不对,依然乐呵呵的跟着老管家一起去了庄园的餐厅,开始流泪享受拉美尔庄园顶级大厨的中餐手艺。 这件事情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宗祁在自己那张巨大柔软的床上醒来时,接过布莱克老管家递来的报纸和ipad,差点没把口中的红茶都给喷出来。 “咳咳咳咳——” 他不敢置信的瞪着新闻头条上他和拉斐尔两个人勾肩搭背戴着墨镜在海滩上晒太阳的模样,内心的震惊简直只能用“卧槽”两个字来解释。 也许是步入现代的缘故,世界各地的人都对英王室特别的感兴趣,连带着几位位高权重的公爵,全部都是英媒最喜欢报道的存在,也算是腐国的象征和吉祥物了。 宗祁也有幸享受了一下这个待遇,问题是网友们的热情实在太牛逼了,连带着把宗祁以前的Instagram账号都给挖出来了,纷纷热情的留言表示询问他们什么时候好事将近。 宗祁:……? 宗祁一看那还了得,他回头就登录了以前自己那个非主流ins账号,面对着自己上辈子不成熟时期发的各种照片视频表示“……” 人一辈子怎么可能没有非主流过呢,就算自闭如宗祁那曾经也是有过初中二年级的阶段,总觉得自己在全世界就是独一无二的那种存在。而且宗祁ID中二期还格外的长,长到现在Instagram上还有他以前学火影忍者变忍术的短视频。 尴尬尴尬,赶紧删了删了。 宗祁这厢还在忙着删视频,另一边拉斐尔那边也不平静。 “尊者阁下,这是您要的资料。” 特地往大英图书馆里跑了一趟的共济会下属将厚厚一叠资料交予上来,威斯敏斯特公爵站在书房前,一张一张的翻阅着资料,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看到最后居然已经趋向于面无表情。 “这就是用蔷薇十字和上帝之眼寻找圣物的方法?” 金发公爵语气冰冷,内里隐含着隐约的愤怒。 “阁下,您知道的,”就职大英图书馆高层的共济会下属悄悄从西服口袋里掏出手帕来擦了擦额头的汗,语气恭敬又慎重,“它在所有的神秘组织中都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特别是在更加久远以前的亚特兰蒂斯时代,人们以这种方式为荣,并且认为他是唯一能够沟通神明的办法。” “直至现代,不仅仅是金色教团修道会,连郇山隐修会内也保留着这种古老而神秘的传统仪式。” 共济会下属斟酌着自己的每一个词汇,说话都带着小心翼翼,“特别是郇山隐修会,他们每一任大师继位,以及每年都要举办的神秘仪式中,都是用这种方式完成的。” “换。” 结果上位者听都不听他的解释,直接劈头盖脸的把资料扔在一旁的书桌上,湛蓝色的眼眸内仿佛浮动着永久不化的坚冰。 “没有炼金术到达不了的方式,调出图书馆封存在地下的资料。” 拉斐尔的话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让下属在内心那叫一个叫苦连天。 作为专门管理光照会绝密典籍而设立在大英图书馆内的下属而言,至少在神秘仪式这方面,他是绝对找不出第二个代替这资料上的方法了。 可是没办法,尊者都发话了,当下属的只能唯唯诺诺的表示自己清楚,然后领命而去,只留下拉斐尔一个人站在窗前眺望下方的草坪。 威斯敏斯特庄园的草坪修剪的很好看。 这里并不是兰斯亚特家族的老宅,兰斯亚特家族的老宅是处在伦敦近郊的一处巨大城堡。 拉斐尔并不喜欢那个地方,一见到那个阴森的,有着天然围墙甚至是一小段护城河的中世纪古堡,他的内心就会抑制不住的生出暴虐的凌虐冲动来。 毕竟那里带给他的并没有任何值得说是快乐一点的记忆。 所以在拉斐尔继承了威斯敏斯特公爵头衔的第三天,他就轻描淡写的大笔一挥,将这栋古宅直接捐给了英国官方文物保护组织,并且还没有拿走内里任何东西,包括兰斯亚特家族的挂毯。 此举当时在欧洲上流社会也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近现代欧洲大陆上叱咤风云的家族,兰斯亚特家族绝对能够排进前三。像以前那些鼎鼎大名的,什么美第奇家族、波旁家族、哈布斯堡家族、波吉亚家族等,要么就是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要么就是没能跟上时代发展的浪潮,在近现代的时候被抛在了身后,不得不隐姓埋名,忘记了自己尊贵的血统。 只有兰斯亚特家族,这个家族和皇室联姻的时候也出过许多流淌着他们血脉的皇室,梵蒂冈的教皇也出过几任,发展到现如今,要说一声整个欧洲皇室都和拉斐尔有点血缘关系都毫不夸张。而且他们家族前几任的先人特别有头脑,身为大地主手握了无数地契,如今是多行业多开花式发展,冠以欧洲名门称呼绝不为过。 所以当时还有不少注重传承的旧贵族颇有微词,但是他们那时候都被拉斐尔上位的铁血手段吓破了胆,愣是没哟一个人敢跳出来反对的。时任下议院更是因为拉斐尔如此抛弃传统,推陈出新的行为狠狠的一边倒,一下子就把拉斐尔推上了一个民意巅峰。 把兰斯亚特城堡处理之后,拉斐尔就在肯辛顿切尔西随便找了处房子住了。 其实他本人对于房屋的要求并没有那么高,虽然用外在人设包装自己,但事实上拉斐尔并不是一个穷奢极欲的人。而且因为童年生活在牧场的缘故,他本人更加钟情面积小但温馨的布局环境,所以最后他就在这里定局了下来。 拉斐尔站在窗边,浅淡的夕阳从外面投射过来,将他半张脸照亮,另外半张脸还隐匿在书房的黑暗中,看上去格外锋利。 下方的花匠正在尽职尽责的修建着花丛,细心的将玫瑰花在花坛上插好。 这些玫瑰花清晨的时候还在保加利亚的玫瑰园里怒放,等到天光微亮,花瓣上还沾着无数露水的玫瑰就被小心翼翼的摘下,一支一支的装入生态模拟袋中,直接空运到英国伦敦,被送到威斯敏斯特府邸的时候上面的露水甚至都还没有完全挥发。 他盯着那些怒放的玫瑰,每一片花瓣都仿佛是极致的妍丽,美的让人心生摇曳。 拉斐尔以前并不多喜欢这种植物,但是昨天回来后他忽然鬼使神差的让私人管家将花园的郁金香全部换成红玫瑰。 归根结底,总是,见到这些玫瑰花,就会想到另外一位黑发青年。 蔷薇十字会的那位年轻首领。 那日拉斐尔在雨中看到他站在幽暗的巷子中,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一个体型比两倍的他还要庞大的彪形大汉。 拉斐尔还记得那个时候雨下的很大,打落在黑发青年身上破破烂烂的白袍上,根本无法遮掩他锁骨上妖冶盛放的蔷薇十字标记。 那一幕居然和这玫瑰的模样相重合。 拉斐尔不自不觉思绪就不受控制的游移,直到他看到站在府邸高大铁栅栏外,朝他垫脚挥手的宗祁时,才蓦然回过神来。 “下次不要拦这个人,他可以自由出入这里。” 金发公爵匆匆嘱咐了一声下属,脚步略带急促的走下楼梯,内心居然第一次生出如此强烈的,名为期待的情绪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你下午四点钟来,那么从三点钟起,我就开始感到幸福和期待。 ——《小王子》 —本章里提到的神秘方法大家可以猜一猜,和《达芬奇密码》里面那个方法差不多哦_(:з」∠)_ 第53章 不知道为什么, 远远看见那个朝着他挥手的黑发青年,金发公爵下楼梯的速度都不自觉的匆忙了许多, 内心竟然带上了期待的情绪。 宗祁现在的表情有点沮丧, 也不能说是沮丧,其实就是有点空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拉斐尔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个模样, 不自觉皱了皱眉,快步走了过去。 事发突然,宗祁的异常一下子就冲散了刚才拉斐尔看到那份不靠谱的资料后浮现上来的不自然感。 “你怎么下来了?我就是和你打个招呼。” 宗祁站在外面,正想转身走,抬头就看到威斯敏斯特公爵大跨步朝他走来, 刚刚站在窗前时还冷冽的眉眼间瞬间染上了浅浅的担忧。 “怎么了?” 宗祁本来就是出来散个步顺带改善一下自己心情的,没想到现在自己难得一遇的不开心时候被拉斐尔瞧了个正着, 顿时还有点小尴尬。 “……没事。” 但是这件事情它本身又不是什么这次考试没考好啊, 今天拉美尔庄园的饭菜不和我心意啊之类的可以和朋友一起没事吐槽的烦心事。事实上,这件事情涉及到宗祁的父母,所以他张了张嘴,犹豫片刻, 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克里斯共度晚餐呢?” 拉斐尔一见他的模样,内心便明白了大半。于是威斯敏斯特公爵根本没有多问一句,而是回头直接吩咐私人管家去安排晚餐, 带着宗祁在他今日才布置完成的玫瑰花园里闲庭漫步,甚至还带着宗祁去旁边的肯辛顿宫里逛了一圈。 作为当今英国地位最高的几个人, 他自然能够进入这栋皇家别院。 虽然现在肯辛顿宫对游客开放,但也只是开放部分,更多的,其他的宫殿还是有英皇室后人居住。例如拉斐尔就在肯辛顿宫里有一个属于他的房间。在英国女王带头节省皇室开销后,即使是正统皇室直系后代也需要每个月缴纳一笔不菲的租赁费,才能够在肯辛顿宫或者白金汉宫内居住。 贵归贵,但内里的一切还是按照标准皇室传统来的,许多地方都十分新奇。 拉斐尔带着宗祁在肯辛顿宫豪华无比的后花园里逛了一圈,顺带参观了里面许多不对游客开放的私密区域,一路上极富技巧性的将话题引开,不知不觉间,宗祁似乎真的把那件事情忘到脑后,脸上也重新恢复了以往轻松的笑容。 拉斐尔本来就极其擅长揣测人心,只要他想,他总能轻易获得他人的好感。 不过这些年手掌大权来,拉斐尔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费尽心思的运用他的语言技巧,只是为了让一个人心情变好了。 因为不清楚宗祁的喜好,拉斐尔直接吩咐私人管家在伦敦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The Araki订了位。 The Araki是一家寿司店,连续多年被大小媒体冠以欧洲最好的寿司之名。 拉斐尔大概是觉得反正寿司等于东方的,东方Boy也等于东方的,所以东方boy等于寿司,等式成立,于是一个电话打过去,直接搞定了。 虽然拉斐尔本人不太喜欢吃寿司,但是他属下某位光照会成员和The Araki的厨师长兼老板Araki Mitsuhiro颇有交情,人家寿司店的老板也有意思,一听被全英国妈妈们头号操心人生大事的威斯敏斯特公爵居然莅临,还带着最近的绯闻男主角,于是大手一挥,直接就地打烊,亲自下厨招待。 这种星级餐厅的老板一般都很有规矩,特别是以死板著称的日本人,这一次大概是破了例。 其他打电话预定排队等了好几个月的顾客:??? 因为老板的任性,这个寿司店里如今安静的很。本来店里是有一个足以容纳六人的包间,但是主厨为了气氛,直接把店内大厅的桌子都搬开,就留下中间一个小小的桌子,再配上幽暗的灯光,从纯白的落地窗内看向外面摄政街人来人往,灯火阑珊的景象,别有一番韵味。 “尊贵的客人,请问有什么忌口吗?” The Araki的主厨在欧洲相当有名,开菜前他按照惯例上前询问,宗祁表示自己除了不吃芥末外其他都可以,于是晚餐便从苏格兰三文鱼的前菜上拉开了帷幕。 扇贝鲍鱼和Golden Almas Caviar顶级鱼子酱,苏格兰贝柱配上日本椒芽,鲍鱼的口感极佳,最大程度上的还原了它们的本味,黑松露和醋昆布的搭配简直妙绝,味增汤的相当之鲜美,打开味蕾。 即使是宗祁这种对寿司实际上也不怎么感冒的中国boy,吃的也挺舒服。 前菜在腌渍姜的上盘后拉下帷幕。拉斐尔这个纯欧洲人对姜这种东西完全不感冒,倒是宗祁吃的津津有味。 主厨开始在一旁处理新鲜的海鱼,相当奢侈的只取了每条鱼身上用来做寿司的精华部分,其他全扔了。这些海鱼都是早上才从日本空运来的,力求在口感上保持最佳。 第一个登场的寿司就是以吞拿鱼为主打的作品。吞拿鱼身上的大腹肉是用来做顶级寿司的最佳食材。 接下来便是微微烘烤过的鰤鱼寿司,配beluga鱼子酱的鱿鱼寿司,挪威三文鱼寿司,鳗鱼手卷和传统的玉子烧。 店里很安静,其实主厨性格很幽默,但是为了照顾客人的心情,这次也破例的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自己的心情融入到手中的作品里。 也许美食真的会有让人心情变好的天赋,黑发青年端起桌上的清酒,轻轻和对面的金发公爵举杯。 在这样幽暗的灯光之下,还真有点烛光晚餐的错觉。 “谢谢你,拉斐尔。” 宗祁又不是一根捂不热的木头,他知道自己这位刚交到的好兄弟正在费尽心思的让他开心起来,于是内心再纠结也放了放,露出一如往常的笑容来。 他觉得自己以前对拉斐尔的偏见十分不应该。就算人家权力极大,遍布全球,但光明会的组织宗旨都已经是拯救世界维护世界和平这样了,它的首领再怎么说也不会是那种想要毁灭世界的大反派吧? “别客气,好兄弟。” 灯光很暗,衬得威斯敏斯特公爵的蓝眸更加深沉,特别是配着外面的灯红酒绿,热闹繁华,宗祁竟然也不由自主的升起一种奇怪的情绪。 他无法形容这种情绪是什么,只觉得内心好像在一瞬间变得沉甸甸。 宗祁习惯了一个人了,上辈子虽然和克劳斯玩的好,但人家一个克格勃顶级特工,人狠路子野就是话不多,而且又是个战斗民族的,自带超凶气质。宗祁遇到克劳斯的时候,实际上也已经在阿富汗打滚摸爬八九个月,该熟悉的该接受现实的也早就接受了,实在没办法,偶尔在夜深的时候看着星星抹眼泪,也都是一个人悄悄的,绝对不会让别人发现。 本质上宗祁就是一个很孤独,又很自闭,但是特别倔的人。可能是小时候有一次交友不慎被人卖了后,他就对交朋友这种事情产生了下意思的心理阴影,发展到后来对任何缔结亲近关系的行为都有些下意识的抗拒。 宗祁本来在中国就没几个朋友,以前和母亲相依为命,在母亲去世后就像是一株浮萍,整一个小白菜地里黄没人爱。那时候在阿富汗,也就是觉得自己死了窝囊,实际上也没有多少值得留恋的人了。 但是偶尔,偶尔宗祁躺在床上半夜玩手机的时候也会溜到ins上,翻翻自己以前和那些狐朋狗友的照片,羡慕他们之间的友情。 宗祁玩不开,圈子里大家都是讨好他,却没有人真正接近他。 “好。” 这一瞬间,宗祁的眼眶有点发热,他连忙下意识的举起手中的酒杯喝酒,掩饰住自己微微闪光的灰眸。 害,多大人了,上过战场的还死过一回,掉眼泪,丢人,太丢人了。 俗话说喝酒壮胆。伴随着寥寥几语,这一杯酒下去,某些不能说的话匣子好像也不由自主的被打开了。 “是这样的……” 其实这件事情也不是多大的是,只不过涉及到了宗祁两辈子都不知道的秘密,所以如今知道真相有可能和他所知的那般背道而驰时,内心就十分意难平。 宗祁的父亲萨希·拉美尔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 这个纨绔子弟是相对于拉斐尔的外在形象而言,并不是宗祁这种小打小闹的。 人家萨希·拉美尔还在世的时候,那就是一个话题和媒体焦点啊,英国媒体就是没事就报道一下这位大哥又花了多少钱拍下什么天价拍卖物,突发奇想想吃什么珠穆朗玛峰传说中的什么新鲜玩意,最近的女友又是哪位在国际上崭露头角的超级模特,总而言之,那就是一个大写的土豪。 但问题是人家有钱,而且特别有钱。在他手里,拉美尔家族的名声也是极盛,享誉欧洲名流界,是人人都想抱的金大腿。据说那时候的时尚界还流传着一句话:“下一任的超模都还在萨希·拉美尔明晚的床上。” 就这样,也足以见得这家伙的影响力了。 宗祁一直非常讨厌,甚至是厌恶他这个爹。没别的,他和他母亲还在中国,他爹的花边新闻就穿过太平洋到达中国来,不仅仅是辜负了母亲,还让他这个小少爷沦落为校园笑柄,能不恨吗? 反正总而言之,宗祁对他爹毫无感情,也从来没去见过他,甚至他爹在伦敦郊外的葬礼,他都不过是打了把黑伞,在远处远远的望了一眼,然后毫不留情的转身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 The Araki是伦敦的一家三星米其林餐厅,Araki Mitsuhiro就是老板,文里对这个餐厅的描述都是真实的,具体内容来源于网络_(:з」∠)_ 第54章 就这样, 宗祁反正是除了从娱乐新闻里见过他爹以外,从小到大在他记忆里他还真没和他爹见过面, 即使是临死前。 对宗祁来说, 他永远不会忘记小时候别的同学表面上讨好他,背地里和把他卖了,然后和别人嬉嬉笑笑说原来他就是那个花花公子拉美尔的儿子, 难怪人家爹都不要他们,把他们丢到中国来,恐怕早就在欧洲生了别的继承人了。 自那以后,宗祁再也没有告诉别人过他就是萨希·拉美尔的儿子。 不过说来也挺奇怪的,虽然萨希·拉美尔在外面风流倜傥, 各种乱搞,风流史和拉斐尔的爹有的一拼, 但是却都万花丛中过, 片叶不沾身。欧洲媒体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拍摄到拉美尔家族的继承人,甚至不知道萨希·拉美尔的后代在中国。直到这位顶级名流去世,宗祁从中国遵循母亲的遗嘱飞到大洋彼岸,这才误打误撞的进入了欧洲媒体的视野。 宗祁对于他这个爹, 近些年好了些,再多的意难平也趋向于平淡。反正他妈都不怨,他也就把萨希·拉美尔当做陌生人。 也就是在中午吃完午饭的时候,宗祁惊觉自己一贯以来的想法可能出现了颠覆性的改变。 他今天中午吃的太饱了, 饭后消食就随便在庄园里面逛来逛去。 往日里宗祁的活动范围一直只有餐厅——卧室——书房(地下暗室),偶尔会到花园里游个泳, 然后会去健身房里给自己做复健训练,别的地方那还真的不怎么去。 主要是拉美尔庄园太大了,里面光仆从都几十个,更别提一共有多少个房间,反正宗祁是没数过的。 然后他散着散着,跑到了庄园三楼。 三楼实际上就是一个卧室区,再往上就是一个巨型阳台。宗祁路过中间那扇门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脚步,蹑手蹑脚的推开门,朝里面望去。 这间卧室是以前老拉美尔,也就是萨希·拉美尔的卧室。宗祁上辈子匆匆签了个字后就把拉美尔庄园抵押了回去还债,根本没时间在庄园里面逛,更别说是他爹以前的房间了。等到这辈子宗祁把拉美尔庄园保下来,他当然不会大摇大摆的跑到他爹以前睡过的地方睡,所以满打满算,作为庄园的主人,他其实从来都没来看过一眼。 宗祁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他就是顺手推开这扇门进去了。 作为一个百年庄园的主卧,拉美尔庄园的主卧自然是超级无敌大,内里装潢豪华到没边,反正宗祁形容不出来,牛逼就完事了。即使是上一任主人萨希·拉美尔去世后,这间主卧还保持着它原有的模样,甚至摆设什么的都和主人生前一般,没有任何变动。 作为一个无人居住的房间,主卧四周的窗帘都罕见的没有拉上,甚至还打开了窗,让外面中午和煦的阳光浅浅的照射进来,把一屋子照的亮亮堂堂,十分温暖,看上去似乎主人下一秒就会从门口归来。 佣人每天都会来这里清扫,甚至摆上熏香。 黑发青年就这么站在门口,视线不经意扫过一处的时候忽然凝固,然后大踏步向前走去,拿起那摆放在床头柜上的东西,待到真正看清以后,手指都在颤抖。 那是一个相框,上面镶嵌在玻璃内里的照片都有些泛黄,但是却忠实的记录着上面一同微笑的三个人。 左边是一位黑色长发的温婉女子,眉眼透着柔和的笑意,脸上满是幸福的模样。 这个脸庞让宗祁的表情一下子松了下来,眼眶微微泛着红意。 他的母亲很不喜欢摄像和拍照,生前留下的照片很少很少,这张照片可能是他在照片里看到的,母亲最年轻美丽时候的模样了。 在她生病后生命最后的那段时间里,宗祁曾经偷偷为她拍过,但是却被她一张一张放到炭盆里烧掉了。 母亲总是这么一个人,如果不是最美的一面,绝对不愿意留给时光下一秒。 右边是一位五官深邃的男子,他的脸上同样带着笑意,看向身旁女子的眼神里满是浓郁到化不开的爱意,那双灰色的眼眸简直就是和宗祁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而中间,他们一起抱着一个闭着眼睛的小小婴儿。 小婴儿可能才几个月大,头上稀稀疏疏的胎毛才刚刚有些发芽的迹象,口里含着奶嘴,在镜头的捕捉下依然睡的安稳。 毫无疑问,这个小婴儿肯定是宗祁。 宗祁放下照片,又重新拿起垫在这幅相框底下的,一本制作精美的相册。 此刻,他的内心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些预感,只不过理智还疯狂组织着他更加深入的去思考。 这本相册通体用坚硬的牛皮制成,但是边角却已经开始微微磨损,一看就是主人相当喜爱这本相册,一有时间便拿来翻阅。 里面的东西也很简单,简单到宗祁直接把相册掉到了地上。 上面有许多许多男人与女人的合照,他们在大街小巷里漫步,在巴黎铁塔下的合影,在冰岛依偎着看极光的背影。 这些照片的篇幅占了极大一部分,直到中间的时候,突兀的出来一个小婴儿。 刚生出来的小婴儿样貌十分丑陋,浑身红红的,像一只干瘪的猴子,但是抱着婴儿的男人并不这么觉得,那个灰眸的男人笑着把婴儿举过了头顶,引得无数护士色变。 后面的照片就从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三个人去了世界上许许多多的地方,有加州第一家迪士尼乐园开业时,一家人坐在小熊维尼的蜂蜜罐里旋转的照片;有在京都街头,一行人在伏见稻荷大社里像高龙神求来的大吉纸签;甚至还有在夏威夷的日光下,小婴儿躺在沙坑里扭动哼唧的模样。 宗祁一张一张的翻过这些照片,手指都僵硬的蜷缩起来,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感觉像是有人将一块烧红的烙铁放在火焰上锻造后,毫不留情的从食道里扔进了他的胃囊中。那种炽烈的,掺杂着愤怒和悲哀的情绪轻而易举的便被酝酿起来,让他眼角都暴出青筋。 最后照片在宗祁大概一岁的时候戛然而止。再以后的照片里,男人永远的失去了踪影,只有女人带着小婴儿,一个人独自走过上海的大街小巷。 宗祁三岁了,上幼儿园时背着小书包板着脸的模样,上小学第一天就收了个小弟的模样;初中跟着狐朋狗友们半夜还彻夜不眠提着酒瓶压着马路的模样,高中开着一辆保时捷出去飙车结果把车头给撞碎的模样;甚至还有他偷偷逃学,躺在教堂背后的草地上孤独的看着天空的模样;被人告白后表面上冷冷淡淡实际上紧张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模样…… 宗祁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有这么多的过往,也许是上辈子最后的三年里给他的印象更为深刻,以至于他看到这些比他自己记忆还要来的详细的照片时,脸上的表情只有空白一片。 与此同时,愤怒也自然而然的升起。 萨希·拉美尔就是个床伴情人遍天下的花花公子,这谁都清楚的很。所以现在在他曾经的房间里看到这些似乎透着追忆的照片,宗祁的内心只余下愤怒和讥讽。 看这个模样就知道,他爹肯定没少往国内安排人来保护他们母子的安危。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二十年了,萨希·拉美尔从来没有回来看过一眼,就哪怕是一个电话,也吝啬的如此不像话呢? “少爷。” 正在宗祁把拳头捏的吱吱作响时,他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宗祁回过头去,须发皆白的老管家正站在主卧的门口,手上还端着刚刚给他熬制的,用来消食的山楂汤。 “您……” 布莱克老管家看到他手中的东西时,却是一反常态的叹了口气。 “这个东西是什么,别告诉我传说中名满欧洲的萨希·拉美尔难不成还是个深情种不成?” 宗祁冷笑着,随手就把相册扔回到床上。由于愤怒,他的眼周充斥着深刻的红意,看上去就像一头被激怒了的小野豹。 “事情并不是您所想的那样,” 老管家欲言又止,他好几度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为什么重新合上,闭口不言。 宗祁看他这样,内心更加没有耐心。虽然他自己也明白,布莱克管家不过是一个下仆,身为管家的他必须遵守的美德就是守口如瓶。但饶是如此,他节节飙升的怒气还是无法轻易平息,于是头也不回的朝前走着,步伐有力的像是联军进驻柏林时军靴在地上踩踏般铿锵。 “少爷,关于这件事,我生前曾经在老爷面前对上帝发誓绝对不会透露丝毫,但是……他真的是爱你的。” “您可以不要用眼睛去观察,用心去感受这一切。二十年来,老爷每一日都活在煎熬之中。身为下仆,我发誓这一切字字属实,所有拉美尔庄园的下人都可以为此发誓。” 回应老管家的,则是宗祁摔门而去的巨响。 可是偏偏,布莱克老管家绝对不会说谎。 宗祁太清楚了。 也许是这辈子他买下了拉美尔庄园,所有一切本该被掩埋的被销毁的被继续完美误会下去的证据都冒出水面,宗祁此刻心乱如麻,根本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好好思考。 他需要一个能让他冷静下来的,不管是什么,能够稳定情绪的存在。 宗祁不知不觉的来到了拉斐尔的庄园门口。 第55章 The Araki店里很安静, 宗祁说的有些口干,于是又往自己杯子里倒了些清酒, 端在手中一边看着外面摄政街上的人来人往, 一边默默的啜饮。 在店内的灯光下,他的侧脸明明灭灭,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意味。 明明他们相对而坐, 所隔的距离却像是千山万水。 这个认知无端的让金发公爵喉头发紧。 宗祁把这些事情说出来也不是单纯为了寻求安慰的,他只是有一点迷茫。 刚开始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愤怒如同草原上的燎原之火,瞬间就狂暴而不讲道理的吞噬了他的理智,在那种情况下他全凭感情所左右, 无法冷静下来好好思考。 等到现在头脑发热的温度渐渐被冰冷的清酒降了下来,宗祁也的确十分不情愿的发现了很多违和的地方。 首先, 他爹在外面就算是乱搞, 但这么多年里确实从来没有把哪个超模试图扶正,更别说给宗祁弄个弟弟妹妹什么的了。 原本宗祁和欧洲许多媒体一样,都是猜测他爹是不是某功能有些问题,现在看来, 可能确实另有隐情。 而且最重要的是,即使是在拉美尔庄园里,也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除了那一本可能是还没来得及处理的相框和相册外, 别无其他。 “不管怎么样,他渣就是渣, 我绝对不会轻易原谅他。” 宗祁还在梗着脖子嘴硬,但实际上他的眼尾已经在昏暗的灯光下透出潋滟红意。 对于好兄弟遭遇的事情,拉斐尔作为一个英伦绅士只能安静的倾听,不过他已经打定主意回头好好用光照会的关系网调查一下萨希·拉美尔的事情,相信也要不了多久就能出结果。 “对了,” 让拉斐尔听了自己这么久苦水的宗祁回过神来,看着外面已经完全沉下来的夜幕,内心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希望我的负面情绪没有传递给你。” “当然不会。” 金发公爵嘴角自然而然的挂企业一个迷人的笑意,他轻轻朝着对面的黑发青年举杯示意,却在听到宗祁下一句话的时候差点没极为失态的喷出来。 “对了,你找到了……拯救世界的方法了吗?” 特别是宗祁还神秘兮兮的环顾四周,然后俯下身子从桌面上凑过来,表情一脸像是什么地下组织碰头的场景一样。 瞬间想起资料上说用蔷薇十字和上帝之眼找到圣物方法的拉斐尔:…… 突然不知道该作何表情.jpg 除了这件事情外,还有一件事情。 共济会一般是每个季度开一次例会,而身为它顶级领导层的光照会则是有大事才出马,没大事绝对按兵不动的那种。 最近共济会要开例会了。实际上现在共济会英国成员的名单早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政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都在共济会里,平日里开个议会甚至还能当场把牌子摘下改成共济会例会。 不过今年倒是不一样,今年是全球共济会例会召开的时候。一般这种大事五年才一次,五年里政界早就不知道刷了多少人下马,全球高层共济会员兼光照会成员都会来到英国,也就是现任神圣尊者所在地召开秘密仪式。特别是在今年圣物出世的关键时期,全球共济会员都被发配了相关人物,人人自危。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蔷薇十字会的回归。 这件事情因为之前宗祁闹出来的的乌龙,在神秘结社圈子里早就传遍了。 蔷薇十字会后期虽然解散,但是后人有一部分加入了共济会和光照会,有一部分成立了金色黎明修道团,还有一些成员零零散散的,甚至有加入郇山隐修会等这种比蔷薇十字会还要自闭的组织,总之就是说一句后续成员遍天下也不为过。 实在是蔷薇十字会昌盛的时候给人的感觉过于瞩目,神秘组织界里流传着无数十七十八世纪蔷薇十字会在炼金术上达到的巅峰成就,其中光是能够让人长生不老,永葆青春的贤者之石就足够无数人趋之若鹜了。 所以公众对于蔷薇十字会的回归,那叫一个狂热。他们找不到这一任的蔷薇十字在哪里,就一个一个的来烦拉斐尔。毕竟拉斐尔是光照会首领,如今神秘界当之无愧的皇帝,这件事情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那活靶子肯定比不定向靶子要好找啊。 关于这件事情,拉斐尔还没有征求宗祁的意思,因为他也不清楚宗祁是想把蔷薇十字会给重新继承下去,还是就这样让它消失在历史里。 毕竟今天宗祁心情不好,这件事情就没有拉出来讨论,反正横竖也不急于这一时。 本来晚上宗祁还想偷偷溜到酒吧去喝点酒,但是被听到这里的拉斐尔黑着脸提溜回了拉美尔庄园。 “你的管家肯定很担心你,而且,boy,你的脸看上去还是个未成年。” 金发公爵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莫名的让宗祁内心心虚。 soho区那边毕竟是红灯区,晚上的确挺乱的,宗祁之前没钱的时候在那里捡了一段时间的垃圾,内心相当了解。而且伦敦的治安实在也就那样,令人内心非常没底。 但是这并不妨碍宗祁打出一连串的问号。 他看上去哪有这么小,十八岁??? “那么,祝你有个安静的夜晚。” 今天的伦敦又下了雨,拉斐尔随手从花园里折下一支沾满雨水的红玫瑰,轻轻递给他,湛蓝色的眼眸深邃的像是有一团漩涡。 在这个只有夜灯为伴的气氛下,宗祁鬼使神差的接了过来,朝他轻轻挥手道别。 等到晚上宗祁回到自己的黑色大床上躺好后,那叫一个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虽然对拉斐尔来说,请他吃个饭的确不算什么,那点钱可能连人家门口玫瑰的空运费都不够。不过对于宗祁这种脸皮薄的Boy来说就总觉得是欠了人家的人情,于是想办法怎么还。 宗祁一直熬到了十二点,一边刷手机一边翻来翻去,等到十二点一过,立马迫不及待的从口袋里掏出黑卡来,紧张的盯着它猛瞧。 行行好了嘞黑卡大爷,吞了那么多钱总得回馈一点吧,就一欧元你也好意思印在自己运通百夫长的卡上,多给自己掉面子是不是? 宗祁一边在内心狂呼,一边颤巍巍的伸出手去,过了好半晌才悄悄睁眼去看。 “我靠!!!!” 也许大喜大悲之后黑卡终于能够体会到他苦逼主人的心情,大发慈悲之下,今天突然良心发现,小卡一抖,瞬间给宗祁抖出一串零的额度来。 没错,一串零,长到……宗祁数着都起蚊香眼了。 【1,000,000,000 CNY】 十亿人民币。 十亿。 就算是人民币,那也是十亿。 十亿块钱可以干啥? 快乐过后,宗祁重新瘫在了床上,双眼无神的盯着床顶,内心开始思索这十亿块钱该怎么用。 作为一个没啥思想的富二代,宗祁虽然能打,但是在理财方面那还真是一窍不通,乍然得到一笔巨款后竟一时不知道是该去搞个投资还是遵循中国人最淳朴的思想,全部变现为房产算了。 上次宗祁和拉斐尔在希腊玩,直面了拉斐尔的私人海滩和巨豪华花园酒店后,宗祁内心就暗戳戳下定决心等到黑卡下次有钱的时候一定要学着拉斐尔那样把房产买遍全世界。 说起拉斐尔,他今天有钱了,可以请拉斐尔去干啥呢? 对于拉斐尔这种阶层的人,单纯的物质必然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了,如果想要表达自己的感谢,总得想写别的,更加别出心裁的方法…… 宗祁翻来覆去的想,愣是想不出什么来,于是决定愉快的将这个问题抛到脑后,反正总有时间想的起来的,不管了不管了。 对了,距离宗祁重生如今也过去一个多月了,他这辈子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他得去一趟阿富汗,将克劳斯再次救下来。 上辈子是宗祁的原因导致了克劳斯的死亡,他这辈子并不决定掺和进克劳斯的人生轨迹中,但是他必须回去将克劳斯救下来,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在此之前,还得回中国一趟。 宗祁只能难得的关心了一下拉美尔家族的产业,实际上他们家族的大头更多盘踞在医药方面,甚至进驻到基因工程这种未来可以预计就十分有钱途的领域。 拉美尔家族的产业那么多,就算老拉美尔再怎么糟蹋,也不可能全部都败完啊。 所以上辈子,肯定还有什么宗祁不知道的隐情。 黑发青年把自己裹在厚厚的黑色被子里,就露出一双眼睛和一头凌乱的黑发,看上去就像一只巨大的毛虫。 他想了好多,不仅将母亲上辈子对老拉美尔的评价,还有自己有一些忽略的点都回想了一遍。 “不要恨他,他是爱你的,祁儿。” “我们都希望你能够平安幸福的长大,远离一切喧嚣纷扰……” 一想到母亲最后在病床上说的那些话,宗祁就闷闷的咬住了被子的边角,表情无悲无喜。 如果是要回中国的话,最好趁着有钱的时候赶紧回去,不然到时候没钱了又不知道要等到何年马月。 宗祁现在需要一个答案,弄清楚在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他满心都是想要回去一趟。 正好他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回国了,对于这个简直成为他上辈子执念的地方有无与伦比的执着。一想到这个,内心不知道有多么激动。 太多的事情纷纷扰扰,不仅是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回味的真相,还是这突如其来的十亿人民币,都让宗祁迷迷糊糊的想。 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他直到东方都微微破晓,这才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日头都怪上三竿了。 宗祁:!!! “今天怎么没有叫我?” 他赤脚踩在厚厚的绒毛地毯上,任由男仆为他顺好领口,一边回头问询。 “我看少爷太过疲惫了,年轻人多睡会没有关系,还在长身体嘛。” 布莱克老管家一边在旁边烫好毛巾,一边恭敬的回答。 可能是宗祁骨架比较小,而且还很瘦的缘故,在西方人的眼里他永远都是个未成年的模样,就连厨师在做饭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往补营养的方面靠拢,更别说是老管家了。 “好吧,对了。” 宗祁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今晚的飞机安排好了吗?” “回禀少爷,一切准备就绪。” “那就好。说起来,布莱克先生知道有什么比较适合答谢好友的地方吗?嗯……就是那种适合年轻人娱乐,这么说好像也不对,比普通年轻人娱乐要更加高端一点的。” 宗祁有心想问一下布莱克老管家英国人平日里的休闲日常,于是开始组织语言。 “容我冒昧询问,您是想要答谢威斯敏斯特公爵吗?” 老管家昨晚就看到了宗祁手中那支怒放的玫瑰花,内心一阵欣慰。 “……是的。” “如果对象是公爵阁下的话,您可以考虑邀请他去伦敦西区的剧院观看一场音乐剧。我记得公爵似乎在艺术方面的审美造诣极高,一直都是西区的座上宾。” 伦敦西区的剧院和纽约的百老汇一样,都是戏剧界当之无愧的中心。宗祁虽然对这个无甚了解也不感兴趣,但是光听名字都能感受到逼格之高。 宗祁想了想,觉得此法可行,于是他顺手拿起一旁的手机就开始观看今日例行出演的场目。 今个儿手气无敌好,大手一挥,直接包场! 第56章 伦敦西区的音乐剧和戏剧出名到了一个程度, 即使是宗祁这种对其丝毫不感兴趣的人也听说过它的鼎鼎大名。 特别是夜晚的伦敦西区,那叫一个场场爆满, 好几家老牌的剧院排队都能排到街上去。 对于英国人来说, 看剧大概是他们的传统了。 从几百年起,先是歌剧,后面是十九世纪的轻歌剧, 最后演变为音乐剧这种打破了固有歌剧传统模式的,结合了强烈肢体动作所表演的新型剧种,非常受到英国人和美国人的喜爱。 而一说到伦敦西区,最出名的音乐剧还是那两部已经固定演出了二十几年的《歌剧魅影》和《妈妈咪呀》。 宗祁翻了一下,他其实不太会选剧, 但他也知道往经典了选肯定没错,所以他一开始就把目光锁定在了歌剧魅影上。 ……毕竟这也是他唯一一个听说过名字的音乐剧, 看上去还颇有些亲切感。 《歌剧魅影》在伦敦西区有固定的演出班子和剧院排演, 因为被翻拍成了电影的缘故,它的热度久经不衰,受到了各国游客的欢迎,多得是像宗祁这样只听说过歌剧魅影名字的游客来这里听这一场音乐剧。 恰恰好, 排演《歌剧魅影》的剧院便是大名鼎鼎的伦敦女王陛下剧院。这家剧院的历史有三百多年,当初在英国因为歌剧而声名大噪,著名歌剧《卡门》在伦敦的首演便是在这里演出的。 今天是周末,不用想, 那肯定是爆满。宗祁看了一下订票网站上的盛况,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运通银行的管家团, 表明了自己人傻钱多反正就是想包场的需求,并且直接交给他们去办。 身为专门为顶级富豪服务的运通club,宗祁这点小要求比起别的大佬那些难搞的要求来说简直再简单不过了,就算在运作起来的时候会有些麻烦,但是毕竟资本社会里没有拿金钱敲不开的门砖,于是半小时之后,宗祁还在哼着歌享受着午餐的酸梅汤时,管家团十分衷心的回复了宗祁,恭敬的告诉他事情已经圆满办完了。 害,有钱的感觉就是好,想干啥干啥。 既然今天黑卡吐出了十亿额度,宗祁不用完都觉得浑身难受的很。于是他在吃饭的时候直接登录了ebay,在上面愉快的拍卖了一个海岛,没错,据说是希腊爱琴海上挂牌出售的爱心型海岛;回头交完尾款后又溜达到首页,现在的他的屏幕上还放着一家四合院挂牌出售的图片,位置显示在北京后海的鸦儿胡同,他手指才刚刚摁了下去。 宗祁也不知道他买了个海岛花了多少钱,反正卡上的零还有老大一串,感觉根本就没什么变化。 但是这栋四合院买了之后,那数额登时少了一大半,面前的9直接下降到了1.5,房价那不是一个盖的。 二环以内的独栋四合院,越靠近中心皇城的越贵,越有历史的价格越高,毕竟天子脚下住着,也能沾沾中心一条龙气。 而且宗祁拍下来后还要考虑装修的问题,这种档次的房子,家居装修都得用最顶级的原木,不然不搭还尴尬,算上这些,差不多一套四合院今天黑卡吐出来的钱就齐活了。 十亿块在宗祁短短一个小时之内就挥霍的差不多,这种用钱的幸福感就如同一股热流充盈心间,那叫一个舒服。 这种时候他就真情实感的感谢起拉斐尔来了。要不是他友情提供了那一块希望之星,恐怕现在宗祁还在过着一个礼拜吃饱饭,一个礼拜捡垃圾的美好生活。 短短一会儿宗祁就忘了其实希望之星是他自己出钱买的,只要一想到拉斐尔居然出了等量的钱,他的感激对象就真情实感的转移。 可能是宗祁花钱花的太开心了,这一下子开心过头了,就忘记了一件大事。 这件大事,等到他吃完午饭,穿过草坪去找拉斐尔的时候,才恍然想起。 “今天下午?” 金发公爵还在家,但是一反往日穿着随意的打扮,而是穿上了一套正装,胸口还插上了一株白玫瑰。看到宗祁的身影后,他原本冷冽的面庞也柔和了几分,露出宗祁往日里最熟悉的那种笑容来。 宗祁多看了两眼,总觉得拉斐尔好像下一秒就要去参加一个葬礼。 “你要外出吗?” 宗祁这时候才想起自己到底忘了什么。 他一有钱太兴奋了,根本就忘了告诉拉斐尔这回事。所以现在就导致他来问询的时候,拉斐尔可能正好有事要出门,遇上了两边时间不对等的尴尬情况。 “差不多,你有什么事情吗?” 拉斐尔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的怀表。 他今天的打扮极为正式,就连一头放荡不羁的金发都梳理的整整齐齐,用黑色的发带系在身后,手里还提着一把黑色,背后的私人管家手里抱着一捧洁白的花束,看上去就像从后蒸汽时代里走来的古老贵族。 “我……想邀请你去听音乐剧。” 因为要听音乐剧嘛,宗祁也难得穿的很正式。说起来这大概是拉斐尔第一次见宗祁穿西装,其他时候宗祁都是穿着一身潮牌,脚上踏着supreme的拖鞋。 不过宗祁的身材还是蛮好,很能hold住英式西装的苛刻,收腰收腹将肩线拉的笔直,看上去就是一个年轻帅小伙,要是在中国往公园里一站,那些给女儿说媒的老大妈老大爷绝对能把他围个里三层外三层的绝对看不见人。 宗祁说的话让拉斐尔有些意外,他微微低下头,湛蓝色的双眸直视着比他矮一个头的宗祁,眼眸里满是化不开的笑意。 “我的荣幸。” “如果你没有时间的话也没关系,等下次也……嗯嗯嗯?” 宗祁的声音和他同时响起,只不过这一次满是诧异。 “没有关系的,如果有急事的话,我让club那边改成下次也行。” 他看拉斐尔现在的确是要出门的模样,内心十分不好意思。但事实上这种私人包场肯定是不能改成下次了,不过也没关系,这一次请音乐剧,下一次等没钱了就请拉斐尔和他一起去喝西北风,反正好兄弟,不在意,不在意。 “不。” 金发公爵朝着身后的管家挥了挥手,示意他去车库里开车。 “我不过是要去参加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的葬礼罢了。如果因此耽误了克里斯的邀约,那才是得不偿失。” 他的笑容如同春风一般和煦,自然而然的撑开黑伞,将宗祁笼进了自己伞下的保护范围内,绅士的为后者拉开车门。 黑色的加长迈巴赫如同幽灵一般从肯辛顿的街道中滑了出去,闯入伦敦绵延不绝的雨幕中。 说起来这件事情还的确算不上什么大事。 神秘组织里也有那种不太听话的存在,例如黑色教团这个组织。 这个组织就是上次在拍卖会的时候妄图绑架宗祁的组织,之前宗祁遭受暗网那几个彪形大汉的事情也是他们干的。 甚至,上辈子宗祁被劫机的事情,还是这个组织的手笔。 黑色教团是一个据点在中东的组织,说是神秘组织,实际上内部成员信奉他们内部的“晚神”,一个个都是狂热的异教徒,说是恐怖组织丝毫不为过。 在国外,一切和宗教扯上关系的事情都麻烦,特别是黑色教团这种有自我信仰体系的,他们的领导者一般都称自己为真神的化身,从而达到控制教众的目的。 平日里这个组织离的远,再加上中东那里本来就乱,拉斐尔就算是闲的没事干了都懒得去管这个组织。 但现在不同了。 众所周知,英国是共济会的大本营,也是神秘组织的核心区域。 这一次黑色教团的人已经把手伸到了伦敦,这已经触及到了拉斐尔的底线,于是他在之前追着圣物到达德国之后,毫不留情的下达了对这个组织的必杀令。 在圣灵之馆的森林里,拉斐尔和宗祁被一头棕熊追的呼呼喘气时,英国这边的地下组织已经有万千齿轮同时运作,如同一把锐利的尖刀,将这个教团的势力进行毁灭打击。 黑色教团虽然隐匿性极强,又狡猾,但上次针对宗祁的行动里已经让他们暴露出了更多的马脚。等到拉斐尔从希腊回来,教团的事情差不多已经尘埃落定,如今他们的领导者正在共济会一处秘密地牢中关押,拉斐尔此番前去,就是去审问并且送他最后一程的。 主要是这件事情说来也奇怪。 本来拉斐尔跑到德国去,并且和宗祁成功会晤之后,上帝之眼感应圣物的确是在德国境内的。 但是,就是在蔷薇十字会秘境内的前一天,拉斐尔发现他的上帝之眼忽然再次感应不到圣物了。 再加上宗祁在圣灵之馆里误打误撞的触碰了蔷薇十字标记,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蔷薇十字会的回归。一直觉得圣物很有可能还在长生不死的尼古拉斯·弗拉梅尔身上的拉斐尔也没有过多在意,毕竟大炼金术师的手段不能用常理进行揣测。况且那个时候拉斐尔在希腊已经成功诱拐到了宗祁加入他的拯救世界计划,所以他就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毕竟,毕竟等蔷薇十字和上帝之眼一合作,管他圣物在天涯海角,就算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再牛逼,也无法逃过光照会全能之眼的探视。 就是,拉斐尔没想到,那个合作的方式,居然如此不靠谱。 作者有话要说: 黑卡:你为啥感应不到,傻孩子,因为我升级了啊 第57章 《歌剧魅影》自1911年被写出后, 被改编为音乐剧,影视剧等多种方式, 在全世界人心中留下了独特的标记。 作为伦敦西区最叫座的电影之一, 它已经在伦敦女王陛下剧院里巡演了二十几年,演员都是有固定的那几位。 拉斐尔自然不可能没听过《歌剧魅影》,事实上他都不知道听过多少版本的歌剧魅影了, 对音乐剧和歌剧颇有鉴赏的他甚至能够听了这一句就跟着唱出下一句。 不过,到底还是不同的。 也许景色会一样,旋律会一样,但是与不同的人来听,感受是绝对不一样的。 威斯敏斯特公爵喜欢音乐剧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反正纨绔子弟嘛,什么极限运动啊高雅的古典音乐啊拉斐尔都很愿意给公众做做样子。多的是人花大价钱从巴黎直接用私人飞机拉一个歌剧团过来, 为了讨好这位公爵而进行私人演出, 方式多种多样五花八门。更别说不过是伦敦女王陛下剧院的例常巡演,就算包场也实在算不得什么。 但是没有哪一次,比这一次更让他心情愉悦。 现在才刚刚过正午,距离约定好的演出开场还差一个多小时, 两个人下车后,慢吞吞的在附近闲逛。 伦敦的雨实在是奇怪的很,刚刚还绵绵延延的下着,从天空的云端之上滴滴答答的飘落, 等他们到了西区之后,这些雨又停了下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 拉斐尔手中还是提着一把黑伞。两个人便这么踩着地板上微冷的雨水,安静的在摄政街上穿行着。 今天是工作日,又是正午过后,这条繁华的街道上难得的也少了一些人,和昨天宗祁来这里吃晚饭的时候截然不同。 摄政街两边都是平齐的白色巴洛克式矮建筑,街道并不是一条平直的,而是充满艺术性的拐弯,站在道路中间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宗祁总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盗梦空间,下一刻脚上站着的地板就会倒转成为天空般。 “嗯?” 注意到宗祁似乎有些发愣,金发公爵微微侧过头来,循着他的视线往前面看去。 黑发青年正在发呆,但是他视线的落点准确无误的落到了面前的灯柱上。 摄政街上的灯柱十分特殊。它通体都是黑色的,但是在底座上却用金色的油漆描绘出了两个英文字母。 一个是大名鼎鼎的香奈儿符号,一个是花体的英文字母“W”。 “那是第二代威斯敏斯特公爵的杰作,算起来,是我的曾曾曾……祖父。” 拉斐尔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他以为宗祁发呆是看到了这根灯柱的缘故,于是开始慢慢为宗祁讲述这个一百年前的故事。 第二代威斯敏斯特公爵财富惊人,那时候兰斯亚特家族的财富也累积到了一个巅峰,夸张点说,可以买下整个英国的那种。 这位公爵不仅多金,品味高雅,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情种。在他生前声名远扬的事迹中,最出名的当数同法国著名奢侈品牌的开创者——可可·香奈儿的旷世之恋。 他在一次宴会上对香奈儿一见钟情,从此便带着她周游世界,买豪宅赠予她,为她置办顶级的工作室和车间,甚至假扮成送花的快递小哥上门,被没有认出他来的仆人塞了一帽子的小费。 他们在一起相恋了五六年,可惜香奈儿小姐特立独行,面对富可敌国的公爵求婚,毫不犹豫的拒绝。 “公爵夫人会有很多,然而可可·香奈儿只会有一个。” 可可·香奈儿从来不是一个贪恋富贵的人,她骄傲的如同一只白天鹅,永远不会对俗世屈服。 她家境并不好,在第一次同一位军官恋爱的时候,在军官的豪华的庄园里感受了她从未感受的一切。但是在军官提出想要包养她当情妇的时候,可可·香奈儿毫不犹豫的抛弃了所有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继续回到自己清贫的生活中。 “你太骄傲了,会吃苦头的。” 一语成谶。 在可可·香奈儿的生平中,她最爱的那个男人被迫世俗压力结婚生子,最后又死于车祸中。 于是她的心也接着死了。 死了心的她将香奈儿最经典的那件小黑裙带到了世界中,震撼了整个巴黎,时尚界为她尖叫狂舞,将她奉上王座。 再之后,不论是富可敌国情深似海的威斯敏斯特公爵,还是沙皇俄国的狄米拉.帕夫洛维奇大公爵,无数前赴后继的男人也不过是她灵感的源泉,稍稍停歇的港口,而后再一次毫不犹豫的扬帆上路,从不为任何人停留。 1971年,88岁的可可·香奈儿在巴黎里兹酒店的客房中与世长辞。 她的一生,是骄傲,永不低头,也是时尚界最璀璨的流星。她的战斗持续了一辈子,至死武器在握。 而这个灯柱,则是威斯敏斯特公爵苦苦追求可可·香奈儿时,一次浪漫又大胆的告白。 金色的字符上刻着coco香奈儿的双C标记,还有威斯敏斯特公爵的W,象征着这位公爵对于她不渝般火热的爱意。 一个人说,一个人听。拉斐尔压低了声音,他的声音带着低沉的磁性,将这个故事娓娓道来时,带着历史沉淀下的惊艳感,似乎真的带着宗祁从这条街上向前走了百年,窥见时代灰烬。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就已经穿过了摄政街,走到了伦敦女王陛下剧院所在的黑马克街区。 两个人都没有刻意对面容做遮挡,宗祁是平时不怎么出门,完全没有身为最近英国媒体新宠儿的意识;而拉斐尔这个经验老套的,平日里都是墨镜不离身的家伙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和宗祁相处的时候,似乎都没有吧他那张全大英帝国都认识的帅脸挡上。所以现在路上已经有一些路人指指点点,还有人拿起手机悄悄拍照了。 “真是一位伟大的女性,当然,威斯敏斯特公爵的深情也让人感慨。” 宗祁偏了偏头,笑着如此说道,一语双关,略带揶揄。 “啊。” 走在前面,体贴的为他拉开门的金发公爵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短音,一半的脸庞隐藏在剧院内的阴影里,显得有些晦涩不清,“并不是所有继承了威斯敏斯特之名的人都是如此的。” 这句话没头没脑的,宗祁总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正想开口。 “不过,我当然应当归于深情此列的。” 顿了顿,拉斐尔也后退两步,将自己的手套缓缓褪下后,幽默的对着黑发青年行了一个舞会开头的邀请礼,两个人相视一笑,朝剧院内部走去。 英国的剧院都十分注重设计感。像是《歌剧魅影》这部已经在伦敦女王陛下剧院里上映了这么多年的音乐剧,那更是有一套完整配套的场景布置。 例如在内里,魅影带着克里斯汀经过地下湖的时候,那的确都是划着船从舞台深处划到台前的,整个场景的布置极为严谨巧妙。力求带给观看者最完美的体验。 索性现在又没人,宗祁和拉斐尔在剧院工作人员的迎接下,直接就挑了一个中央偏前的位置,演员们开场朝下方唯二观众致礼后,便开始了演出。 说实话,宗祁并没有欣赏这种高雅音乐的天赋细胞,他就算有天赋细胞,那也全部都点在了运动上。 正巧,他昨晚又差不多一宿没睡,虽然在六七点的时候朦朦胧胧睡着了,但是也只睡了四五个小时,十一点的时候又爬了起来。 这会儿演员们一开始放开自己空灵的嗓音,这饱含感情的嗓音落到宗祁耳朵里就变成了催眠曲,让他清晰的视线越发模糊成一片,就像套上一副厚厚的眼镜。 时隔多年,宗祁祁终于在一家歌剧院里找到了当初上课的感觉,那种困意,只要是个人都抵挡不住。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要是邀请人家来看音乐剧自己睡着了那将会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但是宗祁实在是承受不住,困得感觉自己嘴里都要冒出魂魄来了。 他的意识越来越迷糊,觉得自己头重脚轻,忽然到达某一个临界点后陷入了混沌之中。 等到拉斐尔在演出间隙低头将黑色教团那边的事情吩咐好了之后,一回头就看见黑发青年支着一只手,把头斜斜的倚靠在上面,过长的黑发将他的眼眸遮住,看不太真切。但是看着宗祁头一点往下一顿一顿如同小鸡啄米的模样,拉斐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实在是宗祁的动作太滑稽了,而且他睡的还不怎么安稳。马上就要到歌剧魅影中经典的一幕,克里斯汀要是把那个高音飙上去,宗祁百分百会被吓醒。 难道是昨晚没有睡好? 透过剧院昏暗的灯光,拉斐尔可以看到宗祁眼睑下有些青黑的痕迹。 不知怎么的,他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无法克制的不虞来,于是他挥了挥手,将尽职尽责守候在一旁弟弟剧院负责人喊了过来。 “阁下,您有什么吩咐吗?” 剧院的负责人战战兢兢的上前,看着威斯敏斯特眉宇间紧紧拧起的力度,内心就是一个咯噔。 “停下吧,很抱歉,请替我向所有演员致歉。” 这下剧院的负责人十分诧异,忙不迭的张口解释。 剧院里歌剧魅影绝对是国际一流水准的,曾经威斯敏斯特公爵也不是没来听过,在演员没有出现任何差池的情况下,这样的命令实在是让人困惑。 “我不想说第二遍。” “……是,阁下。” 于是舞台上所有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但也许之前拉斐尔和剧院负责人交谈的声音有点大,黑发青年无意识的发出一声嘤咛,脑壳一倒,直直撞到了拉斐尔肩膀上。 感觉自己被一颗钢球抡了一下的拉斐尔:…… 嘶—— 第58章 宗祁头贴上来的那一刻, 拉斐尔的上半身都完全僵住了。他轻轻挥了挥手,示意负责人拿了一床毛毯过来, 小心翼翼的给黑发青年披好, 然后安静的垂下眼眸,凝视着他恬静的眉眼。 黑发青年安静的靠在他肩头,头骨有些硬, 这样几乎是近距离的接触让拉斐尔十分的不习惯,但是一想到他是谁之后,这些不自然好像就那么自然而然的褪去了,如同潮水,什么也不剩。 拉斐尔从小就被送进了教廷, 接受的是最为严苛的禁欲管束。 众所周知,梵蒂冈的教廷人员是不允许婚配的。而身为兰斯亚特家族最小的, 最不受欢迎的那一个, 甚至还有人特地贿赂了梵蒂冈一些人,让他们好好照顾一下这个兰斯亚特家族的小儿子。所以他在那里过的并不算好,甚至非常厌恶同他人的任何接触,偏偏有人打破了这个惯例。 宗祁的长相是那种典型的混血儿, 五官精致深邃,骨架却更加偏向东方那般纤细,脸庞的轮廓也是瘦瘦小小的。平日里不说话的时候总会显得有些阴郁和孤僻,但拉斐尔知道, 当这张脸笑起来的时候,只如蓝天般清澈, 似乎没有一丝阴霾。 和拉斐尔不一样,拉斐尔是习惯了用微笑去应付别人,久而久之,都像把自己切割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部分。 但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在面对宗祁的时候,笑容真的完全发自内心。 就是那种,只有在人类感到愉快的时候,才会打内心里,自然而然出现的笑容。 他已经多少年没有这样的心情了呢? 也许,很多很多年吧。 拉斐尔不是一个喜欢回忆过去的人,这倒不是因为他的过去乏善可陈,事实上他是一个非常有故事的男同学。有故事到他如果老了写上一本回忆录,立马会有数不清的编剧给他改编拍电影或者变成台上的音乐剧的那种,估摸着还很叫座。 这个东方boy看上去小小瘦瘦的,怎么身体里蕴含着这么恐怖的力量,难不成这就是神奇的东方……东方功夫吗! 拉斐尔想起上次在车里看到宗祁三下五除二就把好几个彪形大汉给撂倒按在地下踩,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就是忽然凭生起一股佩服。 虽然拉斐尔很喜欢锻炼,但毕竟他当初在家族里排行老三,不像老二那样被送进军队里,要是说战场拉斐尔是没上过的。再怎么锻炼,见过血的和没见过血的总归不一样。 而宗祁的所有资料,拉斐尔都在那一张薄薄的纸里看到,不可能存在任何意外。 以前的拉斐尔,想要利用宗祁来找到圣物,左右那时候宗祁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特别些的人。当然,对于权倾天下的光照会神圣尊者来说,也就是一个打发时间的玩具,根本算不得什么。 后来他却用那么一种明亮的,仿佛灰眸都在燃烧着的姿态闯入了拉斐尔的眼中,就算他声音都在颤抖,但是依然没有丝毫退缩和犹豫。 那样奋不顾身的模样,让拉斐尔的灵魂都在战栗。 世界上的人这么多,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没有人会关心你有什么过去,能有什么未来。 除非是真正闯入了心里的。 宗祁就像一个谜团,越来越大,越是想要靠近去了解,越是不自觉的深陷其中。 拉斐尔可以不动声色杀人不见血的算计一个人,他早就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对一个人好了。 演员们早就已经退场,现在偌大一个剧院内静悄悄的,只有最前排的中间位置上坐着两个人,一个人在呼呼大睡,一个人不自觉的,长久的凝视着另外一个人的睡脸。 一个人粗心大意,根本没能发现内心种子的悸动;另外一个抽条发芽而不自知。 时光静谧到似乎可以停驻在这一刻。 拉斐尔就这么沉默的坐着,一直坐到日落西山,身体都不曾挪动半分。 这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以前随随便便在教堂里坐一个上午念诵圣经,同样也是这样不能动弹一下,不然下一秒抽下来的就会是柳条。 “嗯……” 等到宗祁终于醒过来的时候,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下来。他迷蒙的眨了眨眼睛,大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男人身上独特的,那种似乎是沉淀了很多年的古雅香味后,宗祁忽然一瞬间止住了自己下意识的进攻反应。 就是这场景似乎有点忒尴尬了。 舞台上空空荡荡,剧院里早就没音了,估摸着舞台剧是早就唱完了。 然后他现在还靠在拉斐尔身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看他身上的毛毯是早就暴露了,还亏得人家让他靠了这么久。 “对不起!!!” 宗祁的道歉十分诚恳,手足无措。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怪前一天晚上黑卡抽出了十亿,不然他也至于花一晚上的时间去想自己到底要怎么样才可以完美的用完这笔巨款吗!!! 没错,这一切都是黑卡的错! 黑卡:? “没关系,以后晚上要好好休息。” 拉斐尔顺着他的动作站了起来,不动声色的将自己实际上早已经僵硬到没有知觉的肩膀往后挪了挪,愣是没让宗祁看出什么不对来。 “晚上想吃什么?” 拉斐尔不提还好,一提宗祁就想起来自己本来是打算看完剧然后就让拉斐尔去办他自己的事情的,结果现在自己在看剧的时候睡着了,不上不下的,还得耽误人家一顿晚餐,顿时不好意思的情绪又加深了一层。 “我没有关系,我让管家爷爷来接我回去吃也可以,拉斐尔你先去忙你的事情吧。还有,今天真的真的很抱歉,我为我的疏忽和不礼貌道歉。” 宗祁就差没学日本人来个九十度鞠躬或者土下座来表达自己内心痛哭流涕的心情。要是能让他穿越回两个小时之前,他发誓,就算用指甲把自己大腿掐紫,他都绝对不会闭眼! 本来想着闭眼休息两秒钟,谁TM知道这一闭眼就是两个小时啊! 都说英国人,等等,应该是全世界的歌剧爱好者都不能忍受别人在听歌剧的时候呼呼大睡吧,这本来就是一种极其不礼貌的行为。 “没有不礼貌。” “嗯???” “在你睡着的时候,我让所有的演员都退场了。” 金发公爵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他站在楼梯口回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想吃什么,嗯?” 宗祁:……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没有在歌剧进行中睡觉都不算没有礼貌的行为? 我就说我怎么这一觉睡的就这么香,这么安稳呢,牛还是你牛。 “你真的没有事情了吗?” 看拉斐尔确实没有生气的意思后,宗祁莫名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地。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快步走上前去,依然锲而不舍的询问。 “没有了,就是黑色教团的事情……说起来这件事情和你也有点关系。” 拉斐尔忽然想起自己忘了告诉宗祁的事情,于是一边走一边和他解释,“黑色教团是一个神秘组织里的异类,这次他们的手伸到了英国,所以光照会必须给予制裁。” “而且,我查探了一下,这次他们的目标似乎是你。他们误会以为圣物会藏匿在拉美尔家族的后人身上。” 原本拉斐尔只是想警告一下黑色教团,顺便剁掉他们一只手。 但是等他从德国回来,将宗祁纳入自己保护范围之后,就直接派战斗机去中东轰了黑色教团的总部。 反正最近美国正好又在对伊朗那边采取军事制裁。如果说英国是共济会的大本营,那么美国就是共济会的温床了,可以说美国政界军界只要想要爬到高处,敲门砖就是共济会严密的会员身份,他的等级制度基本就决定了一个人在美国政界和军界的地位。 所以拉斐尔想要出兵去弄死黑色教团那简直再简单不过了,横竖跟摁死一只蚂蚁没有什么区别。 拉斐尔说的轻描淡写,为了不暴露自己以前曾经严密监视过宗祁的过去,他故意将自己打击黑色教团的原因说的冠冕堂皇,好像就不过是这个神秘组织刚好在他头上动土了一般,而宗祁不过是顺带的。 “黑色教团?!” 宗祁直接就懵了,他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上次通过暗网的反追踪,宗祁已经知道了一直针对他的幕后黑手到底是何人。但毕竟黑色教团在暗处,宗祁不过单枪匹马,特别是随着他确定自己还要回阿富汗一趟的事情后,宗祁就对于怎么报仇有了新的想法。 在现在,中国真是比哪里都安全,他完全可以回中国避一段时间,等到哪天黑卡抽出了高额度,再通过暗网租借一批武器军火和佣兵,冲回到阿富汗去。 报仇肯定还是要真枪实干的来,不然那多不爽。上辈子宗祁被黑色教团害的那么惨,这辈子绝对不能善了啊! 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宗祁有的是耐心蛰伏下来慢慢谋划,他甚至都已经布置好了周密的计划,这件事情绝对是他重生之后的头等大事,仅次于弄清楚上辈子他爹的事情之后。 可宗祁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有另外一个人,早就已经把这一切全部做完,奉到他的眼前。 虽然拉斐尔说主要还是黑色教团把手胆敢伸到英国来的缘故,但宗祁还是认认真真的深呼一口气,吐出一切郁结在胸口的浊气。 黑发的青年站立在街角,灯光从他头顶映射下来,他灰色的眼眸里似乎隐藏了一切纷杂的思绪,最终还是化为了一句话。 “谢谢你,拉斐尔。” 此等大恩,宗祁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干巴巴的吐出thank you这种微不足道的单词。 “你我之间,永远不需要道谢。” 金发公爵忽然回头,定定的看着他,表情严肃,一下子把宗祁吓了一跳,心跳差点漏了一拍。 在他那双湛蓝的眼眸里,宗祁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自己。 第59章 拉斐尔这一下还真是让宗祁懵了, 他下意识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那双湛蓝色眼眸里小小的自己。 那一瞬间, 不知道为什么, 宗祁感觉自己的心底似乎被一把炽烈的火烧起,腾的一下蔓延到了全身,不仅是掌心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来, 就连胸口也被那种奇怪的感觉填满。想要张口,却半晌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随,随便吃点什么吧。” 过了好半晌之后,他才闷闷的说道。 晚一点宗祁还要去赶飞机,回中国。本来宗祁是要把这件事情和自己好兄弟说的, 但现在黑色教团的事情一下子给他下了剂猛药,宗祁一时半会就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 并且完全没有要想起来的意思, 继续兴致勃勃的拉着拉斐尔讨论黑色教团的事情。 原谅宗祁现在还对于这个上辈子给他下黑手的幕后组织一知半解,毕竟人家总部在中东,宗祁就是个蔷薇十字会光杆司令,啥都得自己亲身上阵, 能得到的信息极为有限。 “圣物的传说有很多,自尼古拉斯·弗拉梅尔炼出第五元素后,百年之后,也许又在帕拉塞尔苏斯身上得到了灵感, 以至于再过了那么多年,本质是第六元素的圣物依旧被炼成。” “原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 圣物并不会重临于世。而如今的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尼古拉斯·弗拉梅尔还存活于人世。不然绝无可能完善第六元素。” 金发公爵坐在桌脚,用指肘轻轻敲击着黑色的桌面,脸上的表情意味深长。 “……他们是恋人。” 宗祁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和拉斐尔的情报似乎有误,于是如此说。 “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和帕拉塞尔苏斯,他们是恋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帕拉塞尔苏斯后面死因不明,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则想要复活他。” 拉斐尔顿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这是——” “来自拉美尔庄园里,尼古拉斯·弗拉梅尔留下的部分手稿。” 饶是威斯敏斯特公爵都一时呆住了。 这倒也不是他接受能力不强,实在是这个消息太过于震撼人心了啊!!! 帕拉塞尔苏斯一直都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炼金术师,他是继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后又一个炼出第五元素的伟大炼金术师,曾经还创造出人造人等各种炼金奇迹。拉斐尔其实有怀疑过炼出第六元素的可能不是尼古拉斯·弗拉梅尔,而是这位帕拉塞尔苏斯阁下。 只是历史上切切实实的记载了帕拉塞尔苏斯的死亡,而且是无可逆转的那种。 这也一直是神秘组织历史上的一个谜团。要知道,能够炼出第五元素贤者之石的炼金术师,那都是已经把自己的名字从死神名单上摘走的牛人,不管是荣华富贵还是长生不老,那都是唾手可得的存在,绝无可能人家自己作死,放着可以长生不老的贤者之石不用,非要投奔死神的怀抱吧?你当是在演伊丽莎白的音乐剧呢? “想要复活自己的恋人?” 如今这个久未解决的谜团就这么直白的展示在了拉斐尔眼前,让他下意识陷入沉思中。 炼金术一直都是一种极为禁忌的学科,某种意义上来说,当初教廷大肆打击蔷薇十字会时说的那些话其实不无错误之处。它的确算是一门极为邪典的超自然学。不过它毕竟是双刃剑,在正义的人手中行使正义,在邪恶的人手中则变成刽子刀。 好歹拉斐尔还有个隐形学院首席的名号,当世遗留下来的炼金术书籍他都有所了解。 只要有足够的代价和隐匿的公式,炼金术可以到达一切。掌控生命,酿造荣光,飞离死亡,甚至是起死回生…… 代价,炼金术师能够支付出让天平满意的代价,这一切都不是事。 想要支付足以逆转生死的代价,又需要什么呢? 拉斐尔感觉自己脑海中极快的闪现过去了什么,但是又很快的湮灭不见,消隐在浩瀚的思绪中。 “拉斐尔。” 那头,宗祁郑重的呼唤着他的名字。 “我有一个请求。” “如果你要去见黑色教团的首领……请务必让我跟随你一起。” 既然黑色教团都被解决了,而拉斐尔又信誓旦旦的表示圣物肯定不在宗祁身上,所以宗祁自觉自己身上已经没有要隐瞒的事情,什么都一股脑如同倒豆子一般和拉斐尔说。 只有重生的事情…… 就算拉斐尔再怎么开明,毕竟也是教廷的名誉枢机主教,这种事情怎么听也太邪典了……他无法说出口。但黑色教团的确又是宗祁的心结,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如此说道,却给不出自己要这么做的理由。 “那就走吧,不要太晚了,睡眠不足对身体不好。” 金发公爵微不可察的眯了眯眼,却什么也没问,直接扬了扬手示意司机往目的地而去。 关押黑色教团首领的地方在共济会某种地牢里,这个地牢的历史可以延续到中世纪,沿用的还是他们最喜欢的神秘调调——在一处教堂的地下。 拉斐尔本来想好好教育一下黑色教团的这个首领,但是现在还带着宗祁,于是手段也不自觉怀柔的许多。 不过宗祁也不是什么菟丝花,他下手也是个狠的。 “这一届的蔷薇十字,果然是拉美尔家族的后人。” 黑色教团的首领出乎意料的年轻,长相是那种扔到人群中就绝对找不到第二个的类型,相当的阴翳。 对于这种异教徒来说,能够真正从精神上打败他的存在很少,就算面临现实光照会的胁迫,也依旧愚蠢的相信着自己信仰的异神,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个挺厉害的人,精神上的小强。 拉斐尔厌恶任何神明的存在,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金发公爵和黑发青年站在地牢外面,而宗祁在看到这个人的一秒后便开始手指青筋暴起,但是内心却罕见的没有多少愤怒。 他是认得这张脸的。 上辈子宗祁在雪山中苦苦挣扎,就是这个人直接带队,一层一层缩小包围圈。 本来宗祁这辈子的经历还挺开心,但是生死之仇,哪有那么简单就能解开的存在,特别还是像宗祁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 但现在这件事情完成的太过简单,简单到令人感觉十分不可思议的程度,搞得宗祁也拿不清自己该有什么样的心情,反而异样的平静。 “即使蔷薇十字即使出世,用男子同男子之间苟合的方式本就不符合神的旨意,你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圣物。” 大概是临死前反派总是话很多的定律,反正黑色教团的首领一个劲在那里逼逼叨叨。搞得拉斐尔有点厌烦,他随意的挥挥手,示意属下将人直接移交给英国官方。 “处理吧。” “是,阁下。” 黑色教团本来的性质就不是什么好组织,一个恐怖组织的头目,留着比杀了的政治价值多多了。只要有这个筹码,不管是插手中东还是拿这个组织当刀,反正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稳赚不赔的买卖。 等从阴暗的地牢出来之后,宗祁从胸口呼出一口气,本来还有些迷茫的双眼顿时变得坚定下来。 前尘已去,心结已了。这一辈子,好好活就是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一点事情想要问一下拉斐尔。 “刚刚那个首领说……是什么意思?” 虽然那个单词的字面意思比较糟糕,但是宗祁明显没有当真。多半是那个黑色教团的首领想要在临死前挑拨离间,宗祁信了他才有鬼。不过他今晚就要去中国了,如果拉斐尔说的那个拯救世界的事情还不搞定,最近他的档期那么满,一时半会根本抽不出多余的时间。 拉斐尔:…… 这可真是个送命题,但他看着黑发青年那双澄澈的灰色眼睛,一时半会又扯不出谎。 说起那个仪式来,实际上在神秘组织里真的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毕竟许多神秘组织的前身都是宗教,像蔷薇十字会和光照会共济会这种不涉及宗教的神秘组织到底还是少数。 共济会内包容所有信仰,只需要加入者信有神存在便可,至于他们各自信的是哪个神,共济会是不管的。 而这个神秘仪式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的古埃及。 几千年前所有的宗教,甚至是人们的日常生活中,生殖崇拜都是逃不开的话题。与此同时,性的交流也是必要的,是古代娱乐和精神匮乏时丰富人们生活的一种重要文化组成部分。无论是古埃及,古苏美尔还是其他的文明古国,在原始祭祀神明的活动中,它都是当仁不让的重头戏。 古埃及人在这个祭祀的过程中,摈弃了一切,和情色与猥亵没有丝毫联系。他们认为,在到达顶峰时,大脑空白的时候,将是举行祭祀之人同上帝最近的时刻,这个时刻被看做同神明的交流,被赋予了“圣婚”的神圣称呼。 当然,这种在当今看来十分野蛮和不可理解的祭祀方式也是人类生产力低下时,从他们文化中衍生而出的独特文化之一。等到近现代,这种祭祀方式就已经完全被废除了,现如今只有少部分固执坚持传统的神秘组织或者隐秘宗教会采取这种祭祀方式,其中最出名的就是郇山隐修会。 可惜的是,光照会和蔷薇十字会的历史更加悠久,同古埃及也有联系。炼金术从他们之间起源,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才能开启找到圣物的方法也无可厚非。 第60章 圣婚仪式在宗教中其实的确是十分正常的部分, 除了罗马天主教这种倡导禁欲和苦修的宗教以外,其实还有很多宗教将这种仪式当做至高无上的仪式, 就连原本负责呈递资料的大英博物馆下属也对拉斐尔的异常而感到十分疑惑。 毕竟这种事情也十分正常, 对于一向玩得开的歪果仁来说都算不得什么,更别说一直都很玩的开的贵族圈了。 要说拉斐尔洁身自好吧,那也确实, 只有拉斐尔的几位私人管家才知道这位威斯敏斯特公爵阁下有多么自律,几乎是到了一种严苛的地步。甚至在拥有如此权势的时候,也从未曾和人特别走近,除了最近闹绯闻的那位拉美尔少爷。 但这件事情,既然宗祁都已经发问, 拉斐尔面对送命题还是选择了如实相告。 面对这件事情,他难得的生出了尴尬的情绪来。但这件事情的确极为重要, 关系到拯救世界。 如此光明正大的理由, 配合这样羞耻的方式,就会达到令人出乎意料的效果。 例如现在终于搞清楚黑色教团首领口中那个方法到底是啥意思了的宗祁:…… 这可真是令人,令人尴尬呢。 宗祁根本就没想过那个黑色教团首领说是苟合,那还就真是啪啪啪啊!!! 喂这也太直白了点吧你说doi能不能不要这么不含蓄!!! 于是气氛一时在两个人之间都凝固下来。只有两个人彼此隔着胸腔和冰冷空气, 互相感受不到的急促心跳。 咚咚咚咚—— 它们的声音在肾上腺素的分泌下逐渐重合,但是两个人却彼此听不见。 街角的路灯昏黄,遮掩了黑发青年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泛红脸颊。 “原、原来如此。” 宗祁勉强打了个哈哈过去,他一想到自己以前信誓旦旦拍着胸脯和拉斐尔说自己绝对会帮好兄弟拯救世界的, 但是现在这个拯救世界的方法居然是要他英勇献身…… “大英博物馆内对于宗教神秘仪式珍藏了许多孤本,一定还会有其他办法的。” “嗯……好。” 虽然现在气氛很尴尬, 但是好在音乐剧也听完了,饭也吃完了,接下来两个人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经历了这么一件事情,宗祁直接就把自己今晚要回中国的事情给忘了。等到他下了车浑浑噩噩的回到拉美尔庄园后,布莱克老管家已经为他准备好了全套行李,并且配备了好几名精英女仆男仆团,前往机场的劳斯莱斯也已经稳稳当当的在庄园门口停好,一切都准备就绪。 “少爷,还有一个半小时便是原定的起飞时间,您是否现在即刻出发?” 整整齐齐穿着黑白两色西装的下人站在两旁,最后一批行李也全部装车提前去往机场。老管家站在最前面,手臂上垂挂着洁白的毛巾,恭恭敬敬的问询。 “走吧。” 一想到马上就能回到那个令自己魂牵梦系了如此之久的国家,宗祁就从灵魂开始止不住的战栗起来,他昂头看了看英国伦敦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夜幕,视线不经意的扫过隔壁灯火通明的威斯敏斯特府邸,内心再次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因为黑卡,这辈子他的际遇同上辈子相比那真叫一个天差地别。 人要懂得感恩,虽然黑卡之前一个礼拜有钱一个礼拜没钱,后来又折腾出那么多坑爹玩意,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它也的确带给了宗祁很多东西。 而且平心而论,除了吞了宗祁之前那张visa卡以外,其实黑卡并没有做任何害他的事情。 车窗外面的城市五彩斑斓,在急速行驶的车窗中后退着,那些被悬挂在高处的霓虹灯形成一条美丽的海洋。 不知不觉,秋天也已经过去,即将就要迎来冬天的到来。而冬天又有圣诞节,这个美丽的,对于每一个基督教国家来说都是重要到无与伦比的,同中国的春节般等同的节日。 就算要回到中国,英国伦敦这个地方,已经有了许许多多无法割舍的羁绊了啊。 宗祁拥有很多东西了,亲情,友情,还有已经被消灭的敌人,重生后,也算是没有多少遗憾了。 回一趟中国,将上辈子他爹的事情好好弄清楚;再去一趟阿富汗,把上辈子的好兄弟救下来。 然后—— 赶在圣诞节之前,和拉斐尔一起过圣诞节吧。 黑发青年还没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今天在听到关于神秘仪式的事情时浑身都跟点着了似的,还有内心那一瞬间羞于言表的奇怪情绪,但是他已经有所察觉,并且逐渐接近内心那个最不可能的真相。 他看着自己在玻璃窗上的倒影。 明明还是那样的脸庞,就连身上的衣服,还是那套他刚来伦敦时带过来burberry风衣,一模一样,却又不同。 曾几何时,大概是刚刚重生的时候,宗祁在玻璃窗里看自己。那个自己阴郁,沉默,多疑。而现在的这个青年,已经学会留意窗外的风景,嘴角不自觉微微弯起。 “拉美尔少爷,这边请。” 从英国到中国需要十几个小时。因为时间比较匆忙的缘故,宗祁得先乘私人飞机降落在中国香港,然后再那边办理相关手续,接受全面的入境筛查,才能再次启程飞往上海浦东国际机场。这么折腾一通下来,怎么说也需要十五六个小时。 能有这个结果,还是运通银行管家团出了不少力的缘故。中国边境的检查一直十分严格周密,即使是坐拥私人飞机的顶级富豪也得规规矩矩按规定来,用钱也砸不开。 宗祁一上飞机就将手机关机,抱着枕头溜达到飞机上的卧室里继续呼呼大睡。 他觉得自己最近是真的有点睡眠不足,有可能是要迎来二度发育了,当然这个想法和猜测让宗祁激动不已,一想到自己还能再长高几厘米,他就恨不得每天睡他个二十四小时算了,只要能给他拔高一厘米,什么都好说! 这一边,宗祁已经全部安排妥当,只留下布莱克老管家坐守拉美尔庄园。 另一头,刚刚回到威斯敏斯特府邸的拉斐尔正坐在浴池中,他的金发末端随意的垂下,吸收了浴室中蒸腾的水雾,紧紧地贴在上半身轮廓优美的肌肉上。 浴池的温度很高,水雾自水面从下往上蒸腾而出,最后又被安置在一旁,形状像是一盏华贵挂灯的除雾器吸收而去。在这片白茫茫的雾气里,金发公爵的眉眼越发深刻,像是古希腊传说中居住在海底的塞壬,拥有蛊惑人心的外貌,实际上却是心狠手辣专门将路过海域的水手拖到水下浸死的可怖生物。 背后靠着浴池边缘冰冷的瓷砖,拉斐尔难得的陷入了大脑一片委顿的时期。他无意识的将手背过来,用手肘在地面上敲击着,这是他惯常的思考方式。 最近他身上的异常太多,当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一个人的时候,拉斐尔终于开始摒弃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逃避,开始正视自己的内心。 当一个人只想把自己的目光放在另一个人身上,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送给他,在他面前不自觉的收敛自己黑暗的那一面,帮他扫清一切并且毫无所图无怨无悔。 这些原本看起来就不可能和拉斐尔挂钩的东西,出现在了拉斐尔身上,代表着什么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聪明如同拉斐尔,不可能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唯一一种情感,能够如此奇妙,像是两种化学药剂忽然产生的碰撞,迸发出奇妙的化学反应,璀璨而甜蜜的留驻,那一定只有一个。 它是人类当之无愧最伟大的情感,也是神明赐予人类最奇妙的礼物。 拉斐尔从来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在未来拥有一位承载这样情感的存在。但是现在,那个人来了,他却只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你就是个怪物,我诅咒你!拉斐尔,我诅咒你!” 冥冥之中,似乎有谁在这么咆哮,声音嘶哑,如同来自地狱的哀嚎。 拉斐尔快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他好像只是轻轻的拍了拍枢机主教长袍上并不存在的那些灰尘,充满讽刺的笑了。 “那你就尽管诅咒去吧,我的哥哥。” 现在看来,到底还是连撒旦也不会接受来自垃圾的诅咒。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是当初看着纤细又漂亮的黑发青年在车上望着天空的时候吗? 是在磅礴大雨中看到他干脆利落的将人解决,露出锁骨上灼灼的蔷薇吗? 是当初在拍卖会的那个夜晚,从窗台探进来的蔷薇,还有一夜的彻夜不眠吗? 也可能是黑发青年在地上跳来跳去,如同上帝给他披上一层勇气神光的那时吗? 拉斐尔也不知道。 有些东西,可能被称作为命数。 金发公爵忽然从浴池中起身,随手扯过搭在毛巾架上的浴巾,随意裹了一下,便大步走出了浴室。 他一向是一个骄傲又十分耐心的,果断又激进的猎人。 在弄清楚自己心意的那一刻开始,就不会有任何犹豫。 但是拉斐尔还没能走几步,守候在外面的私人管家就已经低下头来了。 “公爵阁下,在半个小时之前,奉您命令暗中保护拉美尔少爷的特工传来了最新消息。” “拉美尔少爷在今晚九点一刻,登上了前往中国的私人飞机。” 第61章 经历了近十三个小时之后, 宗祁终于到达了中国香港国际机场。 要是普通的航班坐这么久指不定整个屁股墩儿都开始疼的要命,颈椎也受不了了, 但是这一切对于在私人飞机卧室里呼呼大睡的宗祁来说根本不算事儿。 是的没错, 他甚至还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还挺奇妙的,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什么蔷薇公主,住在森林里面, 某一天终于可以走出森林,说是有一位王子要来迎娶他。然后所有的树就在那里狂呼说“蔷薇公主真是我们全村的骄傲”,然后毫不犹豫的把他送了出去。 那个王子骑着白马,没啥问题,就是长着一张拉斐尔的脸, 含情脉脉的凑了过来,作势要吻他, 直接就把宗祁给吓醒了。 醒来之后他还盯了一会而机舱的天花板, 平复了一下内心波涛汹涌的各种复杂情绪,断定自己是被白天里拉斐尔和他说的那个神秘仪式给吓到后,这才勉强将自己的小心脏安慰住,慢吞吞的开始穿衣服洗漱。 降落后宗祁的私人管家团自然会去和地面进行接洽, 这些根本无需他操心,于是他穿好衣服之后走到外面的乘务舱的沙发上,顺手从吧台上端了一杯红茶,示意侍者可以上早餐后, 又把自己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迷迷糊糊的打开手机。 平时客机上不允许乘客使用手机的原因是飞机在飞行时会经过大气电离层, 电离层中存在着许多自由电子和离子,在这种情况下电磁信号会被无限放大,能改变无线电波的传播速度,发生折射,反射和散射并且产生极化。若是在这种情况下打开手机,很有可能会干扰飞机本身的正常通讯信号。 当然,这对于私人飞机来说也不是事。只要宗祁想,他可以从上飞机开始就一直打电话,等这架湾流G650提升到三千米后连接不到地面信号基塔再结束通话。 作为私人飞机中的劳斯莱斯,它配备了供主人使用的wifi,网速还贼快,手机也不用关,想怎么玩怎么玩,甚至还能来上一局紧张刺激的抽卡游戏。不过宗祁习惯了上飞机睡觉,下飞机拍照,所以他下意识就把手机给关了,直到现在才打开。 反正也没人找他,他也无所谓。 宗祁之前的手机卡是英国的,现在回国了就重新换了一张手机卡,眯着眼睛看右边信号重新变回满格的模样,这才打开移动网络,然后随手把手机往旁边放了放,开始吃饭。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太久没有踏上这片土地的缘故,宗祁拿着叉子的手都在微不可查的颤抖着,内心油然而生一股近乡情怯的微妙感。 他上辈子这么渴求回到这块土地,在临死前也是望着东方,现在终于回来了,百种感情复杂交织,终于汇聚成一道。 “拉美尔少爷,安检已经通过,我们即刻可以开始排队出发。” “走吧,去上海。” 等到穿着黑色衣服的边检海关将这架飞机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遭后,这才重新将舱门合上,示意他们可以准备飞到跑道上,为起飞做最后的准备。 这还只是第一道边检,等到上海,那边的边检会更加严格,包括从私人飞机上下来的宗祁,一并需要接受安检。 还有三个小时。 黑发青年歪着头倚靠在机舱的舷窗旁,望着这座越发缩小的繁华城市,脸上不自觉带上了大大的笑容。 就是宗祁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具体忘了什么不知道,就是一下子就想不起来了。 算了,管他呢。 现在如果他在伦敦的话,第七代威斯敏斯特公爵就能告诉他为什么。 主要是宗祁离开的时间点太过于巧合,再加上明明是好兄弟但是偏偏这么大的事情都没和拉斐尔知会一声,而且昨天还经历了那么一件尴尬的事情,饶是威斯敏斯特公爵也不又怀疑。 难道是那个神秘仪式太过尴尬,宗祁不愿意并且觉得生气了,所以才不告而别? 毕竟拉斐尔当初邀请宗祁的时候,宗祁可是一脸你放心你满意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一定会尽全力和光照会站在同一战线拯救世界的。 听说东方人在这方面十分保守,而且很容易觉得被冒犯。思及此处,金发公爵本就低沉的脸色更加差劲了两分,让战战兢兢端坐在下方的下属们全部内心一个咯噔。 看神圣尊者的情绪似乎十分不妙,难道是寻找圣物中途出了什么差错?还是上次美针对伊朗的军事制裁没能在新闻界讨到好馒头?难不成最近来自希腊的经济动荡拖累了整个欧盟,所以使得尊者阁下内心不虞? 是的,今日正是共济会这个庞大秘密组织好几年一度的总部会议,他们十分大手笔的租借了正在休会期间的威斯敏斯特宫兼英国国会大厦,一个个穿着身披白袍,胸口佩戴着共济会著名的尺规符号徽章,打扮成共济会的石匠模样,齐唱圣歌耶路撒冷。 共济会的符号在全世界都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前两年伦敦奥运会的时候他们就曾经在面向全世界的电视和网络直播中光明正大的展示了自己对于这个古老日不落帝国的控制权,无论是卡巴拉生命之树,还是尺规符号,亦或者是代表光照会的上帝之眼。 共济会和光照会不畏惧任何窥探,因为他们的能量和权力超乎所有人的想象。而作为首领的神圣尊者更是被赋予了另外一层更加伟大的含义。 实际上只是在面无表情的开小差顺便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宗祁异常的拉斐尔:…… 要不是这个会议的召开实在让他无法一时半会中脱身,他早在想明自己心意的一瞬间就飞到中国去了。 作为这个隐秘组织的最高领袖,其实一年中一大半的时间里拉斐尔都很闲。特别是现在是议会的休会期,他本人除了一个从外人看来毫无权力的上议院议长和名誉枢机主教这种听起来就很有逼格但是就是不用干任何事情的头衔以外,实际上也没有在政界担任要职。 而光照会的宗旨就是维护人类发展,平日里它同名下的共济会般如同一个庞大的机器运作,拉斐尔只需要确保它不出错就够了。 所以都这么闲了,共济会的年度大聚会,怎么说也得好好主持参加吧。 “去查一下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同帕拉塞尔苏斯的真正关系。” 在下属汇报到蔷薇十字会这一段内容时,端坐在上首,一直脸色不太好看的金发公爵终于发声。 拉斐尔想起昨天宗祁告诉他的这件事情,那一抹急速闪过的流光忽然之间又飞速而至,让他升起一些不可思议的猜测。 如果这两位传奇大炼金术师真的是恋人的话,那帕拉塞尔苏斯就更加不可能不到五十岁就英年早逝。事实上,历史上后人去打开帕拉塞尔苏斯的棺材时,内里也如同尼古拉斯·弗拉梅尔一般,是一具空棺。这也是为什么拉斐尔之前猜测,能够在二十一世纪还将圣物炼制成功的,要么就是第一个炼出贤者之石的尼古拉斯·弗拉梅尔,要么就是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炼出贤者之石的帕拉塞尔苏斯,反正都没差。 可是宗祁却明晃晃的告诉拉斐尔,帕拉塞尔苏斯的确是死了的。 在手持长生不老第五元素的情况下,另一位大炼金术师死亡,那个理由似乎也很好猜测。 要么就是在等价交换中付出了什么自己难以支付的东西,导致等式成立形成反噬;要么就是某种邪恶隐秘的炼金事故。 再配合历史上却有记载帕拉塞尔苏斯曾经研究过第六元素,只不过没有成功,拉斐尔觉得他无限接近某个事实真相。可能这两位不同寻常的爱情关系就是后来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同拉美尔庄园真正决裂的缘故。 “是。” 之前是光照会并没有过多留意那段历史,毕竟是炼金术师内部的事情,怎么也不过归蔷薇十字会管。但是现在,这涉及到了某段辛秘,用光照会的势力,必然能将尘封的历史再次打开。 其实共济会聚集在一起也没有多大的事情,刚开始是成员们叙叙旧啦聊天打屁啦,毕竟难得汇聚这么多国家的高层,平日里个个都是忙的跟陀螺似的,哪里这么有闲心得空,四周都是盯着的眼睛。而且国家与国家之间,每一个不同的领域,国家之间的关系都是不同的,错综复杂的,没有绝对的敌人也没有绝对的朋友。 但是在共济会的舞台中,所有人都只有一个目标。 那就是探讨让人类如何更加圆满,长久的延续下去。这是这个组织存在的真正意义。 身为掌控这个世界的百亿分之一,拥有权力的人放下所有偏见,共同追求一个种族的发展,就如同共济会的起源和象征一般。 自由石匠。 生而自由,以石匠之躯,为种族的未来打下坚不可摧的磐石地基。 “阁下,您上次吩咐的资料。” 在进入自由讨论阶段后,差不多本次会议也进行到了尾声。 共济会的会议章程有点繁杂,会议会持续三天,这还是第一天。 拉斐尔难得有些焦躁的揉了揉眉心,将那份资料接过来,眉心越蹙越深,“去准备今晚十二点前往中国的飞机。” “现在开始,提前三天内的所有会议章程。” 第62章 虽然众位共济会成员也有点好奇为什么神圣尊者忽然一下要把原定三天的内容提前到一天结束。不过他们也没意见就是了, 毕竟他们个个请了三四天的假,要是第一天就能把会开完, 那剩下的两天岂不是就可以去到处浪了? 那岂不是很爽? 所以与会者们个个紧闭嘴巴, 表情严肃,认真的聆听着各类会议内容报告。端坐在上首的威斯敏斯特公爵身披白袍,脖子上挂着麻绳似的绞绳, 眉眼冷厉,一道一道准确而果断的命令有条不紊的下达,记录官正忠实的用纸笔记录着每一条指令,偶尔遇到有争议的问题还会引来全大厦内共济会员们的讨论。 议会大厦高高的穹顶之外,夜幕安静的下垂, 映衬着这座灯火通明的哥特式建筑,无数个尖尖的塔楼环绕着这座建筑, 尖拱窗和浮雕在都在辉煌的金色灯光下熠熠发光, 像是一盏古老的皇冠。 等到晚上十一点的时候,遵循格林尼治时间的大本钟忠实的奏响了一次,厚重的声音穿行在这座古老的城市。议会大厦内所有人都从座位中走下,围成一个圈, 互相将右手放在心口,朝着圆心微微倾下上身,声音飘渺低沉。 “为了和平。” “为了人类的发展。” “为了种族永恒的利益。” “致敬。” 在穹顶的反射下,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浑厚而悠远深长, 奏响着身负责任的曲调。 这是属于人类的声音,也是属于他们的野望。 会议结束后, 拉斐尔同所有与会者一一握手后,没有丝毫停顿的登上了去往中国的飞机。 金发公爵低头看着自己给宗祁发了无数条信息的Instagram账号,却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心情越发沉重。 现在拉斐尔百分百的确定,宗祁肯定是生气了。 造孽啊,刚确定自己的心意就遭遇此等境地,运气未免有点太差。 “东西呢?” “阁下,已经全部准备就绪。” “嗯。” 另一边正端坐在飞机上整理那一大摞资料的私人秘书闻言继续埋下头去整理。 昨天晚上,黑色教团的首领被威斯敏斯特公爵移交给英国军情五处处理。 军情五处并不是大名鼎鼎的情报机构军情六处,军情五处又被称为英国安全局,是一个相当神秘的反情报机构。 它主要面对打击英国国内各种恐怖主义和间谍活动,可以将它理解为一面盾,而英国情报组织军情六处则是对外的枪。 反正像黑色教团这种恐怖组织首脑,移交给军情五处准没错。 果不其然,不过是一天一夜的功夫,军情五处就审出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例如黑色教团是如何如此笃定圣物一定在拉美尔家族,例如……二十年前,黑色教团针对萨希·拉美尔,曾经用过的种种过激手段。 也许正是这样,才迫使萨希·拉美尔做出那样的举动吧。 老实说,如果这一次不是黑色教团自己脑子有包,把手伸的这么长,又正好触到了拉斐尔的雷区,它还真是没那么容易死。 黑色教团作为一个老牌的中东组织,和其他许多大名鼎鼎的恐怖组织都有联系,例如基地组织和伊斯兰国。 拉斐尔这次胜在出兵急速,当机立断。当美国的轰炸机直接开到黑色教团总部的时候,估计在导弹扔下来的前一秒,黑色教团的成员里每一个能反应过来的。 希望……这个结果不要让宗祁更加难过吧。 金发公爵望着自己在舷窗上的倒影。 一天一夜的不眠不休和今天高强度的会议让他也难得的显示出疲态来。于是他抬手揉了揉酸痛的眉心,缓慢将眉眼舒展开来。 “到中国上空后叫醒我。” “是,公爵阁下。” 几个小时以后,搭乘了拉美尔小少爷的湾流G650从天空高处翩跹而下,降落在了浦东国际机场的降落通道上,驶入了Vip停机区域,接受全面安检。 按冬时令算,英国和中国时差差了八个小时。本来宗祁在英国都是晚上上的飞机,飞到上海的时候差不多又到了华灯初上的夜晚时刻。算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了。 然后继昨天摸出了十亿人民币后,今天宗祁再摸卡,果然黑卡十分给面子的遵循了欧菲守恒定律,当即就蹦出了100元的额度。 宗祁:…… who cares?反正他早就猜到了这一切,昨天就提前预支了费用,美滋滋。 折腾完一系列复杂的手续后,宗祁这才走完了所有检查的程序。他随手拿起一旁自己的手机,理了理衣袖,顺口回了句谢谢,搞得刚刚给他检查的海关们惊异的看着他。 “我是混血儿,以前在上海长大。” 虽然宗祁很久没说中文了,搞得他以前那一口纯正的上海腔都变得不伦不类,搞得倒像是一位外国人学了中文一样。 “好的,欢迎回到中国。” 本来还想来一句“上海欢迎您”的边检人员立刻会意,切换成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汉语,顿时让宗祁热泪盈眶。 “谢谢。” 黑发青年笑着朝边检挥了挥手,这才从边检大厅离开,转身上了早已经在机场外面等候的轿车。 宗祁以前和母亲一直居住在浦东一处高档小区的独栋别墅里,家庭成员就是母亲和他,顶多再加一个保姆。 不过保姆经常更换,这一任保姆也不过在这里工作了三四年而已,所以非要说起来的话,宗祁同她们的感情也说不上深。在宗祁去了英国之后,他更是把保姆辞退了,然后只雇了一组长期钟点工,每隔一周固定来别墅里清洁一下卫生。 他和母亲经常搬家,从黄浦江旁边的汤臣一品江景公寓搬到松江区佘山月湖区别墅,中途辗转了好几个不同的地方,后面又搬到了浦东的花园独栋别墅。而且并不是因为之前的房子不属于他们了或者是其他经济上的缘故,总而言之就是忽然过了一段时间,母亲就会忽然通知宗祁要准备搬家,然后宗祁就会连带着转个学,重新换一个生活环境。 这栋房子也是宗祁高二的时候才搬进来的,不过住了一两年,说是有感情还是勉强了点。 “少爷,请进。” 虽然这栋别墅冷冰冰的也没有什么人气可言,但宗祁这次带了一组下仆来,将灯光一开,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让他想起了远在大洋彼岸的拉美尔庄园,还有那个总喜欢暗暗关心他,在早餐里额外多加一杯牛奶的老管家。 等宗祁把一切该打点的事情打点好,大厅中央的落地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十点,别墅外面本来就安静,现在就更加安静了。可惜在飞机上一直睡觉的宗祁完全没有一点困意,甚至还精神熠熠,觉得自己可以立马跳到外面的草坪上来一段我和我的祖国。 “咋整啊这,一点都不困。” 他挠挠头,在沙发上葛优躺了一会,实在是找不到事情干了,索性踏着拖鞋吧嗒吧嗒的上楼,站在主卧门口,深吸一口气,这才悄悄把门打开。 和拉美尔庄园差不多,这栋别墅的主卧也是宗祁母亲的卧室。宗祁记得自己幼儿园之后就再也没有和母亲住过,后来更是因为有了性别观念,就算叫母亲起床也只会站在卧室外轻轻叩门,不会进去一步。 等到母亲过世后,便直接让他去英国,最后参加完母亲的葬礼,宗祁就匆匆忙忙的顺着母亲的意思去了,根本没来得及整理母亲的遗物。 也许这扇门后面就藏着宗祁穷极两辈子都没能发现的秘密。宗祁轻轻把手搭在门把上,手心不自觉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做好准备,甚至真正那一段岁月的当事人都已经长眠于土下,不可能再说出任何话,但是这一刻,宗祁无比清楚的知道—— 不管这么多年来的事实是什么,他一定要弄清楚,当初让那个男人狠下心来抛妻弃子,远走高飞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就算那个原因和宗祁一直以来固执相信的那个原因不一样也无所谓,他不可能一辈子做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也不可能恨着一个没有理由去恨的人。 “呼——”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的旋开了这扇房门。 和萨希·拉美尔的房间不同,这个房间内部的装饰风格是母亲一贯喜欢的中式风格。深色的红木随处可见,梳妆台,还有雕花木床,全部都被白色的布蒙住,四周的窗户紧闭,窗帘也拉的死死的,整个房间阴暗无比,一点光都透不进来,看上去冷冰冰的没有一点烟火气。 宗祁摸索着在墙壁上找到灯光的开关,反手小心翼翼的将门关上,迈动了沉重的步伐,开始弯下身来在房间的各大柜子中快速翻找,砰砰咚咚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如雷贯耳。 母亲生前的东西并不多,她不爱化妆,对于现代的娱乐设施也兴致缺缺,唯一说比较喜欢的东西大概就是烹饪了。所以她房间里的东西也不算多,除了衣柜里堆着的衣服。 ——女人嘛,能够理解。 宗祁一点一点的找,根据母亲的习惯推测着她会将东西藏在那里,最后,当他来到那张雕花大床上,将枕头挪开后,看到了被枕头压在下面的黑色封皮相册。 这本相册的样式,和拉美尔庄园里那一本,一模一样。 就连里面的照片也是。 第63章 这本相册同样也是用黑色牛皮制成的, 边角也微微泛白,一看就是被主人经常翻阅的缘故。 而且最令人不知道说什么的就是, 这本相册里面的相片也和拉美尔庄园里面那本一模一样。 宗祁:…… 看到这本相册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多半是他母亲和爹这么多年来其实还是有联系,只不过被蒙在鼓里的是他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 宗祁内心并不如同先前猜测时候的挣扎和波涛汹涌。更多的是早就已经猜到,只需要最后一个东西来验证的流程罢了。 他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以及……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够让拉美尔家族紧急应对至此? 在如今这个金钱就是一切叩门砖的现代世界,想来很难, 所以一定有什么更加,更加可怕的情况。 黑发青年低垂着眉眼, 将这本相册紧紧攥住, 指甲深深嵌入到肉里去,留下月牙般的血痕。 但是最终,他还是把相册放回到了原处,重新拿起枕头把它盖上, 然后沉默的退出了这间有些压抑的冷清房间。 反正也睡不着,宗祁便开始绞尽脑汁的思考怎么样才能搞清楚当初到底发生了啥。 首先,布莱克老管家作为跟随在萨希·拉美尔身边的股肱之臣,辅佐过两任拉美尔少爷的他应当是一清二楚的。 可惜布莱克爷爷对上帝发过誓, 宗祁猜也猜得到,他估摸着肯定没办法从老管家口中得到线索。 那……母亲和父亲生前的密友? 宗妍生前的密友, 陪她出去一起吃饭唱歌,或者相约去美容院打玻尿酸的姐妹倒是有。但是要说交心到这个程度,那还真没得。 而他老爹,红颜知己大概遍天下,狐朋狗友也不会少,那要说到和谁走的近,那就跟宗祁这种一脉相承的自闭般,一个都没。 宗祁一时陷入了两难之中。 在两个人都只遗留下来少量的线索时,他只能跑到楼上去,蹬蹬蹬的抱着电脑跑下来,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把vpn挂上,翻到外网开始用搜索引擎检索,从浩如烟海的条目中检索他想要的信息。 说实话,这真的是个大工程,一直到东方天蒙蒙亮的时候,宗祁都还没能摸的到什么头绪。 宗祁的母亲宗妍以前在英国留过学,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她和萨希·拉美尔在一起,并且火速结婚,并且在结婚一年后生下了宗祁。 拉美尔家族也还算有名,一脉相承的财富还在嘛,所以当时的媒体也有报道,标题还是“萨希·拉美尔这位黄金单身汉居然结婚啦对象是个中国妹砸!”之类的小喇叭般广而告之体,宗祁一下子就找到了。 不过在宗祁两岁后,他妈妈就抱着他回了中国,在宗祁零岁到两岁之间,这两年国外的报道寥寥无几,相当于直接把线索给断了。 宗祁找来找去都找不到,看天亮了,自己又有点困,于是眼睛一睁一闭又睡过去了。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不仅肚子饿得咕咕叫,还一觉睡到了下午。 倒时差真的太痛苦了,根本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 宗祁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洗漱完毕后又去泡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吃完饭后跑到房间里随手拿了串车钥匙,然后就去车库里准备开车出去溜达两圈。 以前他家除了保姆外,还雇了一个司机的,但是后面宗祁拿了证之后,就没要司机了。 说到这里,他当初高中那个刚拿了证的夜晚,开了辆保时捷出去飙车,一不小心把车头撞得稀巴烂,接下来一年里他都没碰到方向盘。一直到十九岁生日,宗妍才终于消气,送了台阿斯顿·马丁Vantage给他。 本来阿斯顿·马丁Vantage不管是车型,还是身为跑车的配置,都让宗祁挺满意的,但满意就满意在了他母亲给他弄了台定制款,颜色是……珊瑚色。 这个颜色乃宗妍精心为儿子挑选的,宗祁平日里比较阴郁,衣柜里也是青少年最喜欢的黑白色系,看起来死气沉沉的。实在没法子,只能从宗祁最爱的跑车身上下手。 珊瑚色是说起来好听,事实上就是浅粉色。当然浅粉色说起来还是好听,说白了就是骚粉嘛。 没错,骚粉。 宗祁甚至表示自己胆敢开着基佬紫上街都不要接受这个颜色。 但毕竟财政大权还把持在宗妍身上,宗祁自己一个月零花钱连这辆跑车的零头都够不上,无奈之下,也只能捏着鼻子选择了屈服。 就算是名流云集的上海,阿斯顿·马丁这个车型加独特定制色系的车主,还真就只有宗祁一个。反正认识宗祁的,或者听说过他的人都知道这辆车是归宗祁开的。 不过宗祁重生一辈子,以前那些狐朋狗友的名字他都记不全了,再加上他早就把微信扣扣啥的卸载了,手机卡也换了,根本就没人找得到他,所以他也忘了这茬,开着这辆骚包至极的跑车就直接上了路。 恰好在同一时间,另一架湾流也从天空上继续滑翔而下,在机场的地面急速滑行,最终降落在了vip区域。 “欢迎您的光临,威斯敏斯特公爵阁下。” 这次虽然拉斐尔不是以国事访问的身份来,但是还得经历严密的报备程序,好在光照会一直对这个神秘的东方组织态度友好,所以他可以直接从伦敦飞上海,不需要经历中国香港的边检,只需要在上海直接检查就行。 “您好,这是一个美丽的国家,来到这里是我的荣幸。” 金发公爵挂上了客套又虚伪的社交笑容,同前来迎接的政要握手示意,看起来气氛一派和乐融融。 既然这次拉斐尔是以私人身份过来,索性迎接完毕后他便不着痕迹的推了几场社交晚宴,顺利从机场脱身。 “定位克里斯的位置。” 他直截了当的从耳麦中下达指令,于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超级计算机从千万个人脸扫描中得出宗祁面部的图片,再接通覆盖全球的卫星网络,将宗祁此时正开着的车扫描定位,化作不断移动的位置发送到了拉斐尔的手机上。 当初卫星系统不过美国的GPS,俄罗斯的格洛纳斯和欧盟的伽利略。资本主义国家将卫星投射到天上,覆盖全球,严密监视世界,并且从数据库中实行反窃取。这一点,若是发生战争,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中国研发了自己的北斗卫星系统,同样扔上了天,甚至超过了早一年发射的伽利略卫星系统。 拉斐尔也不知道自己接通的是那颗卫星系统的卫星,反正他就借着用来找宗祁在哪了,然后在得到确切坐标后直接开车过去,顺带还在路上捎了一束沾满水的香槟玫瑰。 怎么哄人这个真不是拉斐尔的业务范围,他平日里巧舌如簧的嘴被宗祁那双灰眸一扫就什么谎也扯不出来了。 但是他的内心十分真诚。啊没错。 在想清自己内心的时候,拉斐尔忽然觉得自己在宗祁面前,可能不存在任何秘密了。 或者说,他不想给自己设置任何秘密。 虚假的感情他不要,还是拉斐尔善用的阳谋,他想要的,只不过是这个人罢了。 拉斐尔开着车在上海的大街小巷中穿行着,路过懂车的人都愣住,掏出手机就是一阵疯狂抓拍。 这辆兰博基尼Centenario是兰博基尼为了纪念其创始人诞辰一百周年而打造的限量款,全球仅仅限量四十台,光是车身的设计就极其夸张且张扬,相当符合拉斐尔给自己创造的人设。 顺着那个点,兰博基尼一路狂奔,下了高速又绕了一大圈,最后又回到了距离出发点不远的地方。 而地图上的指示则是—— 上海迪士尼乐园。 拉斐尔:…… 上海迪士尼乐园附近被拦得严严实实的,倒是有不少人兴奋的围在路边抓拍这辆超酷的跑车。 拉斐尔皱了皱眉,直接一个跨洋电话以迪士尼股东的身份打到总部,最后由总部致电上海迪士尼乐园,当场致电警卫将路障搬开,负责人再恭恭敬敬将他的车迎了进去。 拉斐尔戴着黑色的墨镜,将车窗完全降下,无视了所有路人好奇探究或者是兴奋谈论的视线和声音,车轮在棕色的地板上滑行,等到视线距离末端终于看到了自己漂洋过海的目的地后,毫不犹豫的一脚踩下刹车,拿起一旁的香槟玫瑰。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果决的威斯敏斯特公爵罕见的有些紧张,明明他还不打算这个时候告白,只是道个歉的场景,也让他觉得自己心脏的跳声都快把耳膜撑破。 也许在别的领域,拉斐尔是当之无愧的王者,但是很遗憾,在感情这一块,他从来就没来过电。 再加之自己严苛的自律,造成了他如今和与外表不符的,如同一片空白的感情经历。 老实说,如果没有宗祁这个命运美好的意外,拉斐尔其实是准备好执行在精神与肉体双重方面保持中世纪苦修士的标准,而且时间是一辈子。 不过若是有了这个意外…… 他默不作声的熄了火,修长的手指抓起放在副驾驶上的香槟玫瑰,头也不回的打开车门,一边摘下墨镜,一边朝那边坐在湖边,呆愣愣看着湖中央巨大唐老鸭的黑发青年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果断,如同杀伐果决的将军,又像是西洋棋盘上的国王。 从来拉斐尔想要的东西,从来都得到了,这次,结果也不会例外。 “男孩,要抽烟吗?” 公爵的嗓音低沉喑哑,却如同变魔术般的从身后掏出一把盛放的玫瑰,最近的那一株差点要凑到宗祁的鼻尖上去,让他和着下午被太阳晒得微醺的空气,和着发酵似的馥郁香气,一同钻进了鼻腔中,瞬间就驱散了所有烦闷。 “玛格丽特·杜拉斯《情人》?” 宗祁听到这里就笑了。他只觉得这声音耳熟,而这只伸到他眼前的,握着花束的手也极为逼真的还原了电影中华裔少爷初次见到杜拉斯时,因为一见钟情而激动道颤抖的手。 等到宗祁顺着手臂,将视线放到那张脸上时,确实实实在在的愣住了。 因为这张脸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个时间点的中国。 但他也是切切实实的被那双湛蓝色的,满是笑意的双眸抱了个满怀。 第64章 “拉斐尔?你怎么在这里……?” “轰——”的一下, 宗祁在看到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时,整个人直接就懵在了原地, 好大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与此同时, 宗祁也终于想起了,被自己望到脑后的那件事到底是啥。 ——他来中国的事情,忘了和拉斐尔说了。 可是就算忘了和兄弟讲, 这大兄弟也不至于直接从伦敦追到上海来吧!!! 宗祁抬眼看了看跟在拉斐尔身后的迪士尼警卫,内心一阵茫然。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宗祁吃了拉斐尔家大米了或者是忘了还钱被讨债上门了呢。 哦,当然,现在宗祁不知道,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是被债主讨债上门了, 啧啧,偷心贼也算贼嘛。 “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黑色教团负责人逃出来了?世界要毁灭了?!” 宗祁下意识的想要掩盖他不自觉跳的飞快的心脏, 以至于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他的语调飞快, 虽然自己至今还没搞清楚为什么要这样以及那种心悸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但是他就是这么噼里啪啦一大顿话甩了出来。 等这么做完,他迎着那双湛蓝色如同爱琴海面的,看上去没有丝毫阴霾的蓝眸, 只觉得自己滑稽的就像一只呆头鹅。 宗祁:…… 等等他为啥子要这么激动哦,人家威斯敏斯特公爵最为纨绔子弟中的战斗机,突发奇想想要来上海玩嘛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对不起。克里斯。请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拉斐尔没有回答这些问题,虽然威斯敏斯特公爵好像从宗祁刚才的态度中嗅到了一些自己判断错误的迹象,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诚恳的道歉十分必要, 不能在这种阴沟里翻船。 这下宗祁又懵逼了,“生气?生什么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抱歉,关于那个神秘仪式的事情……是我思虑不周。” “你在想什么啊,那个事情不是早就说还会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宗祁愣了一下,终于想清楚前因后果,莫名有些想笑,“说起来应该是我要道歉才是。” 他摸了摸鼻子,表情有些心虚,“因为这次回国太过匆忙,前天发生的事情又太多,我一下子给忙忘了,也就忘了和你提。” “可是我instagram给你发了好多消息,你都没有回我。” 金发公爵立马顺着竿子往上爬,脸上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沮丧来,连带着那双眼眸也变得忧郁,像是一位饱怀悲伤的吟游诗人,注视着宗祁的时候,让后者头皮都发麻。 但是当他听清楚拉斐尔说的啥之后,顿时陷入一阵无语中。 宗祁:…… 这人是不是傻。 “因为中国登录不上instagram。” 黑发青年凉凉的开口,眼神慈祥,宛如在看一个可爱的制杖。 拉斐尔:…… “可是,我以为你生气了。” 金发公爵的语气更加低落了两分,一头灿烂的金发都好像褪了色,无精打采的耷拉在头上,微妙的让宗祁联想到一只巨大的金毛犬。 “我没有生气。” 诶,等等。 宗祁说完这句话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盯着依然垂落在自己脸颊前的这一簇香槟玫瑰,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嘣嘣咚咚。 该不会是…… 不会吧,拉斐尔怎么可能以为他生气了,然后就直接飞到中国来了吧……? 想来应该不可能的,应该是威斯敏斯特公爵在中国有什么事务吧,碰巧碰巧,不必惊慌。 而且就算是因为他,也是可以理解吧,毕竟宗祁暗地里观察过拉斐尔的交际圈,这位估摸着也是和他差不多,只不过看上去长袖善舞,但是该自闭的时候还是得自闭。如果是拉斐尔生气了,宗祁觉得自己也会改变行程,飞回到伦敦去。 “虽然是误会,但克里斯以前可是说过,如果我来中国,可是要尽地主之谊的。” 宗祁还真说过,那时候他和拉斐尔两个人困在圣灵之馆的森林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碰巧就聊到了中国,然后宗祁还拍着胸脯保证,要是好兄弟有朝一日来了中国,自己肯定好好包办款待。 “那是自然。” 宗祁一口应了下来,好兄弟来中国嘛,自己肯定得好好招待招待,首先就得带到家里去,总不能继续蹲在迪士尼门口看唐老鸭。 本来宗祁还挺丧的,被忽然出现的拉斐尔这么一搅和,忽然就变得哭笑不得,满心的烦闷都不知不觉挥之远去。 与此同时,泛上来的,是那种温暖而又陌生的感觉,将他的心口填的满满当当。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和我说。” 他正准备起身,招呼拉斐尔一起走,却没料到金发公爵强硬的把一大束玫瑰花放到他胸前,丝毫不介意这里是宗祁踩过的花坛边缘,学着宗祁的模样,和他一起排排蹲在上面。 不是,排排蹲这个动作对于宗祁这个身高就正好了。要是如今身着严谨正装的,一身都是剪裁良好英式西装的威斯敏斯特公爵,这个动作就十分诡异了。 宗祁感受着附近越来越多的视线和围观者,忽然扯住了拉斐尔的手。 “我觉得,作为东道主,我可以先从晚餐开始。” 上海非要说什么特别有名的餐厅,大概就是中国大陆唯一入选了世界五十佳的Ultraviolet。由名厨名厨Paul Pairet主理的Ultraviolet一直都很有名,每日之接待十名顾客,但是吃Ultraviolet实在是很麻烦,它的菜式是十分新奇的感官沉浸式用餐,除了菜品本身外,还注重一个环境的渲染艺术。这样一溜下来,吃倒是显得变成其次,玩才占了大头。 就算宗祁现在强打精神,他也没心情去享用这么一道繁杂的晚餐,所以他干脆在同样蝉联多年米其林三星桂冠的Maison Lameloise莱美露滋订了位。 他订的是明天的。 “哇哦,酷!” “要上来试试吗?” 看到拉斐尔开着兰博基尼Centenario,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他身边后,宗祁顿时就将自己之前想要各开各车的想法抛之脑后。兰博基尼的车主也十分上道的打开车门,自觉坐到副驾驶的位置,笑着看向他。 这么帅的车,不上去摸两把,真是亏了亏了。 宗祁把自己那辆骚粉阿斯顿马丁的车钥匙往迪士尼工作人员那里一放,打了个电话让下仆来开走,然后就摩拳擦掌的启动了这辆顶级轿车。 拉斐尔的审美还真的是可以,宗祁还记得他以前遇到拉斐尔时,他开着一辆贼贵的柯尼塞格,顿时让宗祁连眼睛都挪不开。 “很喜欢迪士尼?” 宗祁正沉迷于这辆顶级跑车的顶级手感,踩着油门就往前嗖的飞出去,兴奋的窜到大街上时,坐在一旁的拉斐尔暗暗转过头来,长久的凝视着他的侧脸。 “嗯,小时候的愿望就是去迪士尼玩。但是这家迪士尼开业的时间太晚了。” 虽然宗祁没有解释为什么这家迪士尼开业时间晚所以自己就没来玩的真正原因,但是看过那份资料的拉斐尔却是心知肚明。 这家迪士尼开业的时候,大概就是宗祁母亲病最重的时候。他在病床前事必躬亲,根本没闲心去玩。而后续一连串的都是噩耗,病重,病危,葬礼,再是没有丝毫犹豫的飞往伦敦。 “会有机会的。” 宗祁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来自好兄弟的劝慰。 他开着这辆酷炫到极致的车,从大街小巷里窜过去,最后在一处繁华又嘈杂的闹市停下,随手在附近找了个地下停车场,就带着拉斐尔走出去了。 外面已经是夜幕低垂,这条街上却繁华热闹,人头攒动,嘈杂的声音挤在一起,和汽车的鸣笛交织,吵闹无比。 中国毕竟人多,这种闹市区也多的很,不必欧洲国家的清净。宗祁还生怕拉斐尔有些不适应,于是他低声解释道,“这里是上海的小吃街,里面有许多东方的特色美食。如果你不习惯的话,我们也可以换个地方。” 毕竟宗祁想了想,他当初去英国的时候也对大名鼎鼎的英餐接受不能,要是换成拉斐尔估计也会对许多中国小吃接受不能,首当其冲就是臭豆腐。 威斯敏斯特公爵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坐在路边吃过东西,倒也是新奇的体验, “没有关系,走吧。” “就是这里人很多,你愿意将手给我吗?” 人流如同一条条不连贯的黑色丝线,从远处巷弄的弯曲处绵延而出,他们自顾自的说着今天的天气,自己的事情,谈论美食的味道。金发的俊美男子站在道路中间,突兀的像是白天阳光还没有来得及收束的那一道,他笑着朝他伸出手来,像是在舞会上朝心仪姑娘邀舞的高傲贵族,眼眸里就如同宗祁千万次看到的那样,只倒映着一个小小的宗祁。 他们嘈杂,有自己的同伴,就如同在这方庞大的天地下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个小小世界。 而现在,另一个人伸出手来,想将另外一个人拉过来,组成另外一个小小世界。 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宗祁也不知道。 光鲜亮丽,矜贵冷淡,位高权重的英国公爵?还是卸下伪装,在真正交心后,偶尔会流露出来的,同“威斯敏斯特公爵”“光照会领袖”这些光芒万丈的名字根本扯不上关系的冷僻。 宗祁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想清楚自己真正的心情,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给出答案。 “好啊。” 黑发青年眯着眼睛笑着,轻轻将手搭了上去。 第65章 这条街是上海著名的老街七宝老街, 汉朝这条街就已经存在,到宋朝发展, 明清时期已经是十分远近闻名的老街, 至今差不多有一千多年的历史。 碧绿的河水环绕在这一长条低低矮矮的建筑旁,一栋栋建筑边檐高高翘起,各抱地势, 勾心斗角。乌黑的瓦片整整齐齐的从房顶排列下来,在夜晚时分便被安装在下方的射灯投影出各色各样温暖的灯光,映照在中心的河面上,美的足以入画。 宗祁牵着拉斐尔,两个人在人流拥挤中挤来挤去, 顺着两边悬挂的灯笼,一直朝古街深处走。 按理说拉斐尔是十分不喜欢这样人多并且很有可能造成和人不必要接触的场景, 但是他感受到自己粗糙掌心里另外一个人的温度后, 居然真的尽数忍耐下来了,乖乖的顺着宗祁的方向走去。 两个大男人牵手还是有些奇怪的,不过现在人很多,就算拉斐尔长得挺显眼的, 不过毕竟他在外国比较出名。用通常的话来说就是活跃在娱乐版块的人物,又不是演员或者明星这种站在台前的职业,所以也没多少人认识他。不过不认识归不认识,回头率还是一样的高。 然后威斯敏斯特公爵就真的体会了一次端着小方碗, 坐在路边小方桌上吃东西的感觉。 从方糕到汤圆,从灌汤包到白切羊肉, 七宝糟肉和拆蹄,一道接着一道,看得人眼花缭乱。 拉斐尔倒不是很饿,大部分时候都是宗祁在吃,拉斐尔看着他吃,眼神挪都不挪一下。 宗祁内心异样的感觉越来越重,吃低头吃完这个灌汤包后把筷子头一转,反手敲了敲拉斐尔的手。 “你干嘛?!” 他凶巴巴的瞪了拉斐尔一眼,后者失笑,喑哑又极富磁性的笑声从薄唇里流泻而出,莫名的让宗祁面红耳赤。 “吃你的吃你的。” 宗祁反手就抬了一勺子酒酿丸子塞到拉斐尔嘴里,后者也含着笑容,乖乖的凑过来,看样子还像是恩恩爱爱的小情侣在黏糊糊的吃东西一样。 蓦然冒出这个念头的宗祁一愣,脸色蓦然一顿,然后又将这个念头按回了脑海深处。 他想,他可能明白了什么。 香槟玫瑰的花语很好懂,“爱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想你是我最甜蜜的痛苦,和你在一起是我的骄傲,没有你的我就像一只迷失了航线的船。” 也许会是巧合,是,或者不是。 玛格丽特·杜拉斯的《情人》是这位著名法国女作家的代表作,与此同时,也是这位作家带有自传性质的故事。 它讲述了一位白人女孩同一位华裔富家少爷的故事,男主角正是杜拉斯第一位情人李云泰。 玛格丽特·杜拉斯年轻时候家境贫寒,她从小生活在一个支离破碎又穷困潦倒的古怪家庭,这也造成了她好强的性格。 在杜拉斯十五岁的时候,她随同母亲去湄公河上游玩。 她就那么靠在铁栏杆上,随意眺望着远处的河面,姿态闲适,美丽,如同一只孤傲的白天鹅。让大她十二岁的华裔男子李云泰对她一见钟情。 十五岁的杜拉斯是她人生中最美的,如同鲜花一般绽放的时候,无数人将视线停驻在她身上,她收割爱意,轻佻的觊觎回应。她好强、聪明、自卑又极度自负、放荡,就如同人类的原罪,盛开在原野的欲望之花。 李云泰是一位华裔少爷,家境十分殷实。不管是他的黑色轿车,还是居住的豪华别墅,出入的上流会所和随意掏出的厚厚钱夹,这些都是杜拉斯疯狂向往的。 他是如此炽烈而疯狂的恋慕着杜拉斯的一切,他愿意将任何给她,甚至是杜拉斯古怪的家人。 为了满足杜拉斯的虚荣心,李云泰带着杜拉斯出入各种高级会所,给她优渥的环境和钱,让她去给母亲治病,给大哥享乐,去抬高她的自尊。 可是,李云泰爱她,但是玛格丽特·杜拉斯只爱他的钱。 在那个年代里,白种人是十分瞧不起黄种人的。 于是杜拉斯一边享受着李云泰的爱,一边挥霍他的钱,一边同家人贬低和嘲笑这位黄种少爷。 这段畸形的恋情结果,就是玛格丽特·杜拉斯无法战胜种族的偏见,在她十八岁的时候回到了巴黎。而李云泰也不得不奉父母之命,回国迎娶另一位门当户对的富家小姐。 他们很多很多年没有见面。 几十年后,李云泰已经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和自己的妻子去到巴黎,那时候的杜拉斯已经是巴黎小有名气的作家,但是他依然不敢去见她。 他颤抖的给她打电话,时光飞逝,似乎又回到了湄公河边上相遇的那一天。 “是的,我还爱着你,即使是现在,和过去的日子一模一样。” “而且我将继续爱你,不可能停止,一直到死。” 那一天相遇时,华裔的富家少爷颤抖着掏出烟盒,递了过去。 一见钟情所带来的炽烈让他无法控制全身本能而起的颤抖。 “小姐,要抽烟吗?” 名叫玛格丽特·杜拉斯的作家在李云泰病逝后,终于有勇气,用笔记录下这一切。 一切归于尘埃。 宗祁好像一瞬间想通了很多,却又没有想通什么。 不过很明显,现在的他不适合思考这方面的问题,因为一想就会想到伤心事。 他慢慢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一言不发的搅动着已经冷下来的汤,忽然开口。 “其实,我今天心情不是很好。很难过。” “他们一直都有联络,只有我不知道,可能是想保护我吧。” 拉斐尔安安静静的听着,眼神平和。但就是这样平和的眼神,忽然给了宗祁倾诉的勇气。 “我不知道,其实从小,我是很恨他的。” “也不是一直恨,我曾经很崇拜他。” 在宗祁幼儿园的时候,他也像所有的小朋友一样好骗。母亲经常抱着他给他讲父亲的故事,久而久之,就算萨希·拉美尔从未在宗祁面前出现过,也在那时候小小的宗祁心目中树立了一个高大的,光芒万丈的形象。 然后这个形象在宗祁上小学的时候被打破了。 他的样貌本来就很惹眼,皮肤白的跟牛奶一样,眼睛的颜色也是浅浅的灰色,五官深邃,鼻梁高挺,从小就和身边人格格不入。 刚开始还好,后面同学家长乃至老师的窃窃私语毫不留情的打破了宗祁对于他爹的全部幻想。 当一个形象光辉到没有缺点的人设被打破后,情绪从崇拜转换成恨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 恨会蒙蔽人的双眼。 也许宗祁早就发现了蛛丝马迹,但是他就是固执的恨着萨希·拉美尔,恨着这个在他记事起就从来没见过面的爹。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就算他是有苦衷的,那也改变不了他的渣。这样默不作声的做着为别人好的事情,别开玩笑了,谁需要啊?” 宗祁的语气越说越激动,眼眶红的就像兔子,心口又愤怒又难过,让拉斐尔忍不住越过桌下,紧紧攥住了他的手。 从那张资料上,拉斐尔已经知道了为什么当初萨希·拉美尔会突兀的做出那个决定,固执将宗祁母子送回到中国。 神秘组织默认的规矩,中国是最安全的地界之一。 因为在宗祁一岁的时候,曾经遭遇过黑色教团的绑架。虽然后来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和代价将他从黑色教团手里交换了出来,但是无疑,这件事情给萨希·拉美尔造成的影响极大。 二十年前,光照会神圣尊者的位置空悬,执掌共济会的是共济会的第三十二层成员,那时候共济会的中心因为美国共济会的发展,曾一度迁徙到了美国。 二战之后,黑色教团的发展一直都很不错,隐隐有成为中东组织龙头老大的意思。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笃定的确认未出世的圣物就藏匿于拉美尔家族,于是直接出手。反正恐怖组织又不需要和你讲啥道理的,威逼利诱就完事了。 即使是送走宗妍和宗祁的这些年里,针对萨希·拉美尔的暗杀和各种毒杀计划也从来没有停止过,他就像一个活靶子。 等到前几年,拉斐尔真正得到上帝之眼,结束了光照会首领空悬近百年的情况后,这些暗动作才渐渐少了下来。再加上黑色教团的好兄弟基地组织被剿灭。他们自顾不暇,情况也就好上了不少。 现在看宗祁的模样,大概已经知道萨希·拉美尔作出那个决定的真正原因。拉斐尔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将具体的绑架计划透露给他。 有些事情知道了便可以了,知道太详细,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这种时候的拉斐尔,只需要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夜渐渐深了,繁华的街巷人也逐渐减少。索性这家面摊的老板也出来催人,准备打烊,于是两个人就开始顺着青石板路,慢慢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安静的诉说。 宗祁从来没有和人讲过这些,但是上次他已经和拉斐尔说过自己家里的事情,这一次再开口似乎就不是一件难事了。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黑色的河水边,眺望着远方灯火通明的夜上海。 拉斐尔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但是毕竟宗祁都给他讲自己的过去了,礼尚往来一下,好像拉斐尔不顺着这个气氛讲讲自己,怎么也说不过去是不是? “那么,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第66章 拉斐尔的过去, 那还真的可谓是多姿多彩。 短短的近三十年里,权力纷争, 暗杀, 下毒,绝境……一宗一宗别人可能一辈子也不见得遇得到的事情在拉斐尔身上就这么连环碰撞着发生了。 他出生在大名鼎鼎的兰斯亚特家族,就注定了他这一生腥风血雨。 “上一任的威斯敏斯特公爵, 如果你曾经看过新闻的话,就知道他是一个十分风流的人。” 这倒确实,以前宗祁只要去查他爹的风流事迹,第六代威斯敏斯特公爵也绝对不能幸免。这两个人据说交情好像还不错,属于臭味相投的那种。 拉斐尔说的轻描淡写, 接下来直接扔了一个重磅炸弹:“事实上,我是一个私生子。” 黑发青年睁大了眼睛, 脸上满是惊愕。 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是私生子,对于贵族来说,根本不可能继承家族。 不知道为什么,宗祁第一个想法居然是觉得拉斐尔能够有今天如此, 应当是吃了不少苦的。 “我的母亲,是一位很普通的,农场主的女儿。” 金发公爵目光悠远,似是怀念, “我五岁之前,都是在农场里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那是一段十分美妙的时光。” 但是五岁那年,拉斐尔的母亲突发意外而去世,也正是那时,时任的威斯敏斯特公爵带着一队豪华的车队,以第一监护人的身份,将拉斐尔从农场里接走,带到了兰斯洛特家族位于伦敦郊外的古堡老宅,直截了当的对所有人宣布,这是兰斯洛特家族的三子,从小因为病弱的缘故送到国外去疗养,近期才被接回。 要说拉斐尔不幸吧,他又是幸运的。 因为他的父母并不是一段平等的关系,而是威斯敏斯特公爵意外风流一度留下的产物,拉斐尔的母亲不愿意屈居情妇的位置,于是远走高飞回到了农场。就算前任公爵不记得拉斐尔母亲究竟是谁,长什么模样,但出于愧疚,他还是给了拉斐尔所有他能给的宠爱。 比如说出手掩盖拉斐尔并不光彩的出身,比如说给他嫡系应有的身份地位,比如……还算为数不多的父爱。 但同时,这位公爵又是冷酷的。他明明知道拉斐尔母子的存在,却迟迟没有前去相认,而是等到拉斐尔母亲去世后,才首度出面。 情妇可以有很多个,但是公爵夫人只能有一个,意外,有拉斐尔一个已经足够了。 总的来说,拉斐尔对他父亲的感情很复杂,不是单纯用爱恨可以解释的复杂。 可惜就是前任公爵为数不多的关照和父爱,又是造成了拉斐尔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活在兰斯洛特城堡的阴影中的罪魁祸首。 拉斐尔上面还有两位哥哥。这两位兄长都是由公爵夫人所出,是最正统的血脉,也是最尊贵的出生,一出生就袭了兰斯洛特家较低的爵位。 虽然故事挺狗血又老套,但公爵对拉斐尔的稍微一点特殊照顾,都令公爵夫人和那两位兄长生起了忌惮。再说了,一个私生子能够挂在公爵夫人名下,想也是不太可能得到什么好待遇的。 好巧不巧,公爵又风流成性,热爱享受,全年没几天在家的。 然后,针对拉斐尔的各种蓄意报复就开始了。 首先是他作为一个私生子,就算社交圈不知道,兰斯洛特家族的下人们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于是便是慢待。下仆们仗着三少爷还小,又接受了收买,还被公爵夫人罩着,愈发胆大妄为。冷了的饭菜,冷了的洗澡水,故意不合当季天气的衣服,总之只要是生活中会让人感到难受的事情,他们都很乐意让这位卑贱出身却踩在他们头上的少爷品尝品尝。 其他两位兰斯洛特家族正统的继承人则更加明目张胆,他们高高在上自诩正统继承人,便对拉斐尔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妄想抢夺他们丰厚家产的野种毫不留情。 荀子说,人之初,性本恶。最恶毒的莫过于小孩子的心肠。 刚开始比较轻微,关到没有灯光的房间里都是极为正常的,后来就渐渐衍生出了更加恶劣的,例如—— 故意把他关在里面饿上几顿,不给水喝。 这些都没什么,母亲死后,拉斐尔就是孑然一身的活着。他本来对那个从天而降的父亲抱有渺小的希望,然而现实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前任公爵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快活呢,就那一点点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愧疚,又能坚持多久呢?而公爵的原配和那两个兄长,只需要不把拉斐尔弄死弄残,其他时候不都把拉斐尔当做一个寻开心的物什? 如果出生是个错误的话,可能拉斐尔自己本身就是最大的错误。 他在那间黑暗到透不出一丝光的房间里,渡过了好几年,甚至可以面带微笑的接受自己所经历的一切苦难。 会有这么一天的。 所有我曾经品尝到的苦难,皆数奉还的那一天。 最严重的那一次,一条蛇被两位打猎归来的少爷尖笑着,扔进了这间密闭的空间。 在黑暗到看不见任何东西的室内,没有水,没有食物,彼此就是彼此的猎物。 拉斐尔也不记得自己被蛇咬了多少口,他只记得他发了狂,把那条蛇生生从中间扯断,浑身都是冰冷的蛇血,在下一次房门打开的时候,可怖的如同修罗降临。 可是他没有办法,他只有一身狠劲,还因为营养不良而在体格上落得下风,但就是他的狠,也在最后半年里,让下人们惊惧不已。 八岁的时候,拉斐尔被送到了教廷。 实际上这也是老牌贵族的传统,嫡长子继承家业,次子进入军队,末子去往教廷。 然后拉斐尔就被送到了梵蒂冈。 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摆脱兰斯洛特家族的一切,毕竟就算梵蒂冈的生活清苦一些,但他顶着兰斯洛特家族少爷的头衔,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而表面上,梵蒂冈确实是一座宗教气息浓重的,看上去高洁不染的圣城。 但是拉斐尔没想到的是,那位公爵夫人竟然恶毒至此,势必要将这个挡在自己儿子继承家业上的眼中钉去除。 她买通了一位位高权重的神职人员。 事实上,作为神权的中心,梵蒂冈也并不是一个多么至高无上的地方。 恰恰相反,这里藏污纳垢。恋童癖,强奸犯,小偷……在这些神父们道貌岸然的背后,你根本不知道隐藏着多么恐怖的黑暗。因为终生无法婚配,又因为人民对神职人员的身份的抬高和重视,这些神父和披着人皮的野兽等同。 那个晚上很普通,也很平常。 拉斐尔在做完周日固定的弥撒后,被一位红衣主教传唤而去。 “主教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 “嘘,孩子,我们去膜拜神的荣光。” 红衣主教举着了蜡烛,层层堆叠的下巴都要低到摇曳的烛光里去,他脸上挂着油腻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带着拉斐尔往梵蒂冈的地下教堂里走去,他的影子在干枯的墙壁上被拉的很长很长,就像是《圣经》中描述的玛门。 梵蒂冈很小,但是梵蒂冈的地下却很大。 这里不仅仅有地下教堂,还曾经是历代教皇的陵墓。 除此之外,这里还存放着一些不太适合出现在公众眼前的东西,例如……曾经在教廷针对神秘组织进行的世纪之战中,夺来的许多战利品。 光辉的上帝之眼戒指就被存放在储物室的中间,它的光芒玄奥而神秘,注视着它的时候就似乎被神注视。 这件炼金产品实在是伟大非凡,而其中蕴含的意味还能让教廷做做文章。于是光照会赖以传承的尊者信物被教廷秘密供奉起来,珍藏在这里,只有教皇和枢机主教才有权限打开。 基本无人涉足的地下暗室,不正是发生一些罪恶的最好地方吗? 当红衣主教将蜡烛放在一旁灯架上,开始窸窸窣窣从自己肥猪似的身上脱衣服时,拉斐尔就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我杀了他。” 时至今日,拉斐尔再次说出这件事情后,脸上的表情依然寡淡而冷酷,没有其他丝毫表情。 庆幸在经历了暗室扔蛇后,拉斐尔便习惯性的会在身上配上尖锐的利器。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后,拉斐尔也在私人医生那里做过全面的心理测量,结果是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反社会人格。 那是拉斐尔第一次杀人,但是他的动作冷静,熟练的不像是第一次,大概也能说明许多东西。 等到后来拉斐尔才知道,其实公爵夫人花了大价钱收买那位枢机主教,只是想买他的命而已。原本枢机主教只需要将他骗到那间储物室,然后把厚重的石门降下,任他拉斐尔在里面喊破喉咙都不可能被人听到。 但也许是拉斐尔这幅皮相生的极好,恰巧那位红衣主教又是个恋童癖,这才给了他翻身的机会。 “别说了。” 这一次,抬起的手变成了宗祁的。黑发青年不容置喙的紧紧将那双粗糙的手裹住,眼神清澈,没有丝毫畏惧或者是害怕情绪。 真好,他不害怕。 拉斐尔在讲述这一切的时候,实际上内心冷酷的可怕,就像在讲述他人的过去一般。 而宗祁,不过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一句简短的话,便让他觉得,好像自己所有经受过的苦难,都是值得的。 能够遇到这个人,值得啊。 若是经受苦难是我到达你的必要道路,那我甘之如饴。 第67章 在拉斐尔冷静的处理完红衣主教的尸体后, 他将主教手指上的权戒拿下,正准备从这间深不见底的储藏室里走出去。 他不知道迎接他的会是什么。 梵蒂冈有专属自己的宪法, 自从拉斐尔入了教籍之后, 便同样受到它的约束。 可是这宪法对于高层神职人员来说不过是一张废纸,例如教皇,作为梵蒂冈的君主, 全世界的宗教和精神领袖,他的冠冕代表有三层,代表了神权人权的结合。和在梵蒂冈上,教皇默认不会受到任何律法的约束。这也是为什么在二零一四年时候,世界披露梵蒂冈神父们劣迹斑斑的性侵史时, 会那么迅速的引起全世界哗然。而作为仅仅比教皇低一级的枢机主教,另外一边不过是一个不受宠家族的三子, 上头还有公爵夫人打包票, 想来也不会是一件多么难处理的事。 可是,这对于拉斐尔来说,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失踪了一位枢机主教,清查到他的头上, 他根本无可躲避。 那个时候拉斐尔甚至想好了要怎么样躲避警卫,从梵蒂冈里逃出去。就算在外面风餐露宿做一个乞丐,也比现在的生活要好得多。 拉斐尔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暗室。 在他回头的那一刻,他的意识忽然被一道玄奥的神秘所攫住。 【吾能感受你的渴望, 吾能给予你至高无上的权力】 并没有任何人说话,但是这么一道意识却如此玄而又玄的汇入了拉斐尔的识海, 明明白白的同他对话着。 就像是四维空间的生物被迫同更高维度的生物对话,低维度的生物无法控制,只能被迫接受这种意念传输。 “……代价是什么?” 【消除神秘】 理所当然也是情理之中的,没有丝毫力量的少年选择了握紧唯一的,能够通往权力之巅的钥匙。 代价是什么他不清楚,拉斐尔只是从心底里无比厌恶着那样没有力量的自己。对于这种时候的他,伸出手的人无论是天使还是魔鬼都无所谓,只要是能够让他获得力量的东西—— 拉斐尔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在他同意交易的那一刻,盛放在储物室中心的上帝之眼忽然爆发出一团炽烈的金光,灿烂的足以同太阳比肩。 这道金光阵仗浩浩荡荡,从地下暗室直接穿透,投射到位于地面上的圣堂之内,将所有正在念诵圣经的教徒惊醒。 “上帝啊!这是——圣灵降世!这是神迹!神迹啊!” 人们颤巍巍的下跪,流泪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即使是教皇,面对这样的神光,也不得不屈下膝盖,恭恭敬敬的献上作为信徒的忠诚。 早在很久远很久远的过去,梵蒂冈曾经是有记载过天使降临的。但是这一切和神迹有关的神秘,在近代几百年间忽然消失匿迹,再也没有任何身影。与此同时,神迹的消亡也是梵蒂冈从神权巅峰走下来的重要原因之一。 如今的神迹再度现世,又怎么会不让教众们动容哗然呢? 以教皇为首的大主教团顺着神光,恭恭敬敬的走入地下室,几乎是以匍匐姿态,将拉斐尔从地下暗室里请了出来。 手戴上帝之眼的稚嫩少年站在贮藏室中间,他的眉眼冷峻,虽然身披陈旧的教袍,但是浑身都笼罩在神光之下,似乎是传说中奉神的名,前来拯救世间,为人间受难的救世主。 “他怎么处理?” 临走之前,拉斐尔面无表情的指了指被他摆放在另一旁的尸体。 “他冒犯了您的权威,死不足惜。” 所有人都是如此回答着,他们看着拉斐尔的眼神不像在看一个活物,内里掺杂着畏惧,崇敬,还有深不见底的,足以让他们失落神权重新回到顶端的欲望。 真讽刺。 光照会的圣物被梵蒂冈借用,奉为自己神权的代表。 可梵蒂冈却不清楚,他们一直打击的异端,实际上才是能够真正沟通神秘的枢纽。 光照会的首领成为内定的下任教皇,成为梵蒂冈当之无愧的权力中心,这难道本身不就是一件十分讽刺的事情吗? 金发的少年站在圣堂的门口,顺着矗立在梵蒂冈中心的十字架,淡淡的抬眸望向远处下落的夕阳,摩挲着手背上的上帝之眼,眼神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勃勃野心和狠厉。 风将他的袍角掀起,更加衬得他身形消瘦纤长。在他身后,瞻仰神迹的神职人员呼啦啦跪了一地,口中呼唤着圣灵的伟大名字,圣歌在高高的穹顶下反复回荡起伏。 再之后,光照会首领的归位,在神秘组织也掀起轩然大波。 光照会神圣尊者的位置只是空悬,因为炼金术的禁忌,这么多年没有人能够调动光照会转移到地下的所有庞大部分。如今神圣尊者归位,必然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中间经历了多少年,拉斐尔才掌握了这个庞大的组织,其中辛酸不必多言。但等到他真正成为整个欧洲无冕之王的那一刻起,他的报复也就同时展开了。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曾经对他做下一切恶果的人被送入了与世隔绝的精神病院里,谁都很愿意卖这位新任光照会领袖一个面子,而威斯敏斯特公爵的头衔,也没有任何意外的落到了他的头上。 等到拉斐尔拿到他所有能在兰斯亚特家族拿到的一切,他同时也加冕成王。 后面这些,拉斐尔都不过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听在宗祁耳中却是一个字比一个字都要来的心惊肉跳。 “后来我有去查阅当初蔷薇十字会遗留在光照会中,有关于上帝之眼的部分典籍。” 要说炼金术邪恶,没错,它确实是邪恶的,因为它的等价交换过于霸道,不仅仅是人体,甚至连灵魂这种禁忌领域也被纳入交换的范畴。 上帝之眼的真实,实际上并不亚于第六元素的圣物。它其中也有自己一道等价交换的等式。 那日拉斐尔奋力反抗,在地下暗室里将枢机主教杀死,事实上就是阴差阳错的构成了上帝之眼苏醒的必要等式。 没错,灵魂是激活上帝之眼的必要。 但是光照会的真正宗旨确实促进人类发展,怎么说呢,也许这就是事物的两面性吧。 宗祁听到这里,内心一个咯噔,但是眼下的情景不容他再多想。他安安静静的将手覆盖在金发公爵的手上,却被他反手握住,裹在手心。 拉斐尔不带任何表情的讲述着这一切。 刚刚见到他的时候,宗祁在布莱克老管家口中听到的拉斐尔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除了不风流以外,其他任何地方都足以同老拉美尔比肩。这种性格可以说也是宗祁最不喜欢的性格。 宗祁的第六感很强,他一看拉斐尔,就知道这个人足够危险,脸上的笑容也足够虚伪,所以对他不知何意的示好和靠近一直表示抗拒,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身怀黑卡。 但是命运真的很巧合,巧合到这个看上去一头骚包金毛的纨绔子弟居然是光照会的首领。 反正宗祁是真的惊了,就算他知道蔷薇十字会和光照会之间的关系并不是敌对,他还是没有暴露自己底牌。 再然后,就是在森林里。 圣灵之馆的森林是他们两个关系的转折点。 其实也正常,对于两个大男人来说,一起出生入死就是过命的交情了。宗祁一直都是个很分得清事理的人,要是有人真诚对他,他也会真诚回报。 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友情好像就有些变质了。 宗祁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的异常,只是不愿意多想,但他门儿清的很。 明明宗祁也没有经历过,但是当它来敲门的时候,却能刚刚好分辨出它的模样。 “没有关系,那些都过去了。” 男人有些粗糙的指腹从他的手上轻轻划过,带起一串如同电流般惊颤的感觉,从皮肤层一直滑落到心尖上,酥酥麻麻的。 “能够遇见你,这就够了。” 还是那样喑哑又磁性的声音,只是掩映在内里的情绪再也无可隐藏,一层一层的将宗祁裹住,无处可逃。 拉斐尔其实是不相信爱情的,也许这也和他第一次举起匕首的经历有关,所以他一直厌恶同他人的任何接触,甚至达到一种严苛禁欲的程度。 但还是值得,上天待他也不算太薄。 宗祁抬起眼,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着,嘴角微微弯起,那双灰眸里落满星光,狡黠的像是一只狐狸。 “我记得……英国男人都十分传统,矜持,在感情上面含蓄而负责。” 他特意将语气上挑,表达出自己充分的疑惑。 “是吗?” 拉斐尔也笑了,只是这个笑容极具缱绻,同时又带着无与伦比的进攻性。 他的行动力一直很强,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便会去毫不犹豫的追逐什么,如同一个老练的猎人,自信猎物不会逃脱掌心。 “我想……你肯定是没有认真读过《傲慢与偏见》,我的东方boy。” 金发公爵笑着低下头去,将对方来不及反驳的话语尽数淹没在了唇齿之中。 他们在夜晚的中国古街上互相拥抱,紧密的贴合在一起,热烈而温柔。像两颗干枯的,等待了无数年的心脏终于找到了一个灵魂交融的彼此,全世界只剩下十指相扣的温度,喧嚣纷纷远去,灯火皆是映衬他们的背景。 第68章 《傲慢与偏见》是英国女作家简·奥斯汀的代表作, 宗祁虽然没看过书,但好歹看过BBC1995年经典版的六集片。 英国人在欧洲属于十分特殊的那一列。 他们冷淡, 矜持, 高雅,不轻易与人交心,还喜欢说别人都听不懂的英式幽默。很多人来英国居住几年都不见得教上一个英国的朋友。 在爱情上, 他们既没有法国男人那样的浪漫,也没有意大利人和西班牙人那样的狂野热情,更没有德国男人的沉默深情,但是他们也有着独属英国人的动人之处。 总是喜欢穿着考究西装的,手里提着黑伞的英国人, 在碰见能让自己心动的对象时,同样也会激起他们骨子里的自由和狂放。 《傲慢与偏见》里, 达西发觉自己已经无可自拔的爱上伊丽莎白后, 他便能够全然不顾伊丽莎白的出身,亦或者是世俗的眼光,狂热大胆的表达着自己的感情。 那一次达西不眠的夜晚,多长多泥泞的路都无法抵挡他从彭伯里到伊丽莎白家。在花园中突兀的求婚, 说是一时兴起,倒不如说是达西先生早就完全无法掩饰自己炽热的爱意,做出的疯狂决定。一点也不同于世人给英国男人贴上的刻板印象,什么冷淡矜贵通通都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 拉斐尔说完这句话就凑上来吻住了他, 言下之意就是宗祁根本不懂英国男人面对爱情时那种疯狂与热烈,那种像是一把火, 拖着爱人烈火焚身的炙热。 “我以为英国男人都会更加矜持一点的。” 等到宗祁气喘吁吁的从拉斐尔的桎梏中逃生后,他红着眼睛恶狠狠的瞪了金发男人一眼,刚刚的感觉太过激烈,他眼角竟然因为缺氧不自觉渗出生理性的泪水来,就这一眼,差点没把拉斐尔的心都给攫住。 “怎么个矜持法?” “例如……今天的天气不错,和伦敦往常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嗯,你的领结很性感,非常衬你的下颚;我一点也不觉得你讨厌,事实上你非常有趣,每一种有趣都恰到好处的踩在我的心上;我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和你说,大概是一些平常到不足以挂齿的,但事实上……抱歉,我有些口齿不清……但我想说的是……实际上……大概……坦白的说,我喜欢你。” “哇哦,BJ单身日记?” 金发公爵笑了,这部著名的老牌喜剧电影里的确恰到好处的表达了一位英国人在面对自己心仪之人时顾左右而言他,最后却不得不挫败破罐子破摔的心理。而宗祁刚刚惟妙惟肖的那一段话,正是改编自电影中最令人感动的那一段独白。 “虽然这个告白实在是有些简陋……但是——也许在大法师敲响我的窗台时,一切都成了命中注定。” “并不是以威斯敏斯特公爵的身份,也无关于光照会的领袖身份,我,不过以一个普通的,满怀爱意的男人身份,慎重的站在心爱的男孩的面前,请求他爱他。” “诺丁山?” 诺丁山这部电影一直是世界影迷心目中的圣地。“如果你忘了爱情最原本的模样,那就去看诺丁山吧。”这句话被无数人口耳相传。 于是宗祁也笑了,两个人在夜空中对视,彼此的笑容都干净的没有一丝阴霾,却在视线相交的那一刻似乎跳跃出了无数电流火花,像是交汇的银河,找到了最璀璨的明星。 “亲吻的英文是kiss,亲吻学的名字叫做philematology,它的古希腊语意思名为“尘世的爱”。就像我们上次在希腊爱琴海那里看到的无数人那样。” “你想说什么?” 虽然这个解释很浪漫,但宗祁依然眯了眯眼睛,有些狐疑的看着面前的人,总觉得这家伙像个大尾巴狼,不怀好意。 “我想说……既然是尘世的爱,那么一次,当然不够。” “你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守到的蔷薇。” 拉斐尔的声音满是掩盖也掩盖不了的笑意,他再次倾下上身,以一种和刚才截然不同的虔诚姿态,轻柔的吻住了宗祁。 宗祁:…… 你妈的,我就知道,这条大尾巴狼果然是觊觎我的美貌! 夜幕之下,繁星低垂,他们在古街一角,仿佛和世界隔绝。 本来这件事情不大不小吧,也算是修成正果了。宗祁和拉斐尔都不是什么犹豫的人,一个果断隐忍极富进攻性,另外那个也差不到哪里去,弱小无助能吃还会打。在彼此之间又不存在什么误会,还彼此告知彼此从未对人诉说的过去后,碰巧还双箭头了,那不除了在一起还能咋地? 然后这两个人前一晚确定关系,第二天就开始手牵手营业了。 宗祁先是开着拉斐尔那辆十分符合他审美的兰博基尼Centenario,带着拉斐尔在上海转来转去,去哪里无所谓,有所谓的是看和谁去。 仗着没人认识他,两个人也不遮遮掩掩的,拉斐尔把墨镜一摘,陪着宗祁去奶茶店排队,因为出众的身高和样貌总会引来无数围观。 这两人是玩的爽了,大概是难得见到这种双人颜值在线,身材堪比超模的同性情侣,有路人随手拍到他们,然后当天下午,一条#外滩惊现超高颜值cp#的热搜就窜到了国内微博热搜上,引起了众多吃瓜网友的注意。 其实路人拍的不是很清楚,图还有点糊,但问题是宗祁和拉斐尔都属于气质拔群的那一行列,往人群里一站,都是当之无愧的聚光体,高糊图反而更能凹显出那种朦胧美。再加上他们还开着一辆可能全国都只有两三台的限量版跑车,种种人们都感兴趣的元素集合之下,这个热搜就这么火热诞生了。 刚开始大家还是纷纷感慨说,唉感觉自己看到的小说男主终于有脸了。等到某位海归党不确定的说图中那位金发男子看上去有点像威斯敏斯特公爵后,这可一下子就捅了马蜂窝。众多大佬们纷纷翻墙去wiki百科上贴上热乎乎新鲜出炉的拉斐尔·兰斯亚特照片和人生事迹一览表,最后又顺藤摸瓜摸到了几天前英国和欧洲媒体的娱乐报道,成功的将这个热度排名再往上抬了抬。 网友一:我tm这真的是一个人的经历吗,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果然我和有钱只差一个钱字。 网友二:其实有钱有身份就算了,最主要小男朋友也颜值在线,我在线恰柠檬。 网友三:楼上的别恰柠檬了,这两cp真好磕,我已经翻墙去外面磕了,如今抱着手机发出嘿嘿嘿嘿嘿嘿的姨母笑。 网友四:楼上的解解冷静一下!!别走火入魔了23333 然后不知道是海归留学生内部交流还是怎么的,一个小时之后,宗祁和拉斐尔又喜提Instagram今日热门搜索标签。 这一次声势就要浩大的多得多了。毕竟拉斐尔在Instagram上相当活跃,他的主页经常更新自己去哪里玩去哪里极限运动的照片,活脱脱就是一个网红。 外网网友们和国内其实没有多大区别,论吃瓜和看戏还有沙雕程度那哪里的网友都是一样的。 首先是英国网友感慨,威斯敏斯特公爵的终身大事终于有了着落,看来自家的妈妈也能安安心心睡个好觉,不用每天操碎心了。然后就是一直对拉斐尔嫌弃不已的唐宁街网红喵也横插一脚,在Instagram上配图表示这个超级惹喵讨厌的家伙居然也会有人要,这个世界真是太魔幻了。 这些都算了,正留守拉美尔庄园看家的布莱克管家乐呵呵的看着手机,一脸神秘兮兮的笑着。 虽然拉美尔庄园可能就此绝后了,但是没关系,至少把人家另外一个欧洲名门望族,更加牛逼的多的兰斯亚特家族也拉下水了,赚了赚了,稳赚不赔啊这笔买卖。 腐国网友们嘻嘻哈哈,一片狂呼。 等到了现代,同性恋法律已经在英国通过的如今,除了固执己见的死板贵族,一般的家庭其实都还挺看得开的。反正兰斯洛特家族和拉美尔家族都只剩下这两株独苗苗,现在独苗苗还和独苗苗凑在一起了,于是沙雕网友们各种P图大赛也开始了。甚至还有人找出了上一任威斯敏斯特公爵和老拉美尔两人握手的照片,并且配字说:没想到吧,这么多年后你两居然结成亲家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叮——” 宗祁在国内自然是不知道这么多腥风血雨的。 他现在正在上海中心第六十八层,著名的Maison Lameloise法式米其林餐厅的——洗手间里。 盥洗室的灯光从他头顶照耀而下,他站在小隔间里,从口袋里掏出了黑卡。 从昨晚到现在,他一时半会把这件事情忘了,正好现在来检验一下。 有关于拉斐尔昨晚所说的……那个只有用来灵魂才能开启上帝之眼的事情,莫名让宗祁十分在意。 因为上帝之眼和黑卡的运行方式太过相似,就算它不是拉斐尔口中所说的黑卡,宗祁也直觉这会是个十分重要的东西。 他至今还记得,当初激活黑卡时,那个声音在他耳边如此说道: 【如您所愿,my lord】 可那时候宗祁是什么愿望呢? 第69章 宗祁那时候的愿望好像是单纯的想要维持他重生后拉美尔庄园一切的原状, 可以把这个愿望理解为买下这栋庄园,这也是最便捷的方法。 其实这个愿望其实还蛮简单的, 简单到只需要这个炼金产物变成黑卡的模样, 就能完成宗祁的愿望。 那时候黑卡发声的时候宗祁还留意了一下,毕竟“如您所愿”这四个字本身就足够让人多想,更别说后来黑卡升级完成的时候还特地告知宗祁“能量充沛, 升级后可以随意根据您的主观意愿调整”这种一看就有问题的话了。 宗祁直接黑卡不简单。他想要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黑发青年没有过多的犹豫,毕竟他新鲜出炉的男朋友还在等着他回去恰饭。所以他将厕所门反锁后直截了当的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黑卡,将它盛放在手心中央。 幽暗的灯光从天花板上垂直投射下来,金色的如同为黑卡镀上一层华美的光晕。 黑卡还是一如既往的那副模样,自从宗祁人品爆发抽出十亿人民币之后它就又开始了非洲无限循环, 比如今天的额度就是六千人民币。虽然不多,但是请拉斐尔来Maison Lameloise吃一顿法餐还是可以的。 位置是宗祁昨天订的, 现在黑卡额度虽然还是薛定谔, 但是他已经在美国运通拥有了良好的信誉,一时半会赊个帐,只需要签上自己的名字,在高档餐厅里进行非大额消费都没问题。 事实上, 这张黑卡真的帮了宗祁不少忙。这辈子宗祁很多事情还真的都得指望它。 “那么就让我看看吧……就算拉斐尔说你不是生圣物,但这么牛逼的东西,怎么着也得是个高等级炼金术产物。” 他嘟囔着将手覆了上去,在脑海里集中精神, 给出了自己的命令。 【变成什么好呢……就变成……】 宗祁感觉他自己都没想好要什么,但是黑卡却提前给了他答案。 【谨遵您的命令, my lord】 黑色的坚硬的卡面逐渐融化拉长,几乎是瞬息之间就变成了一把形状优美的,锋利的匕首。它的手把弧度刚刚好,是最贴合宗祁虎口的,也是他上辈子最喜欢用的那一把。 “还真是这样,有点牛逼啊大兄弟。” 宗祁拎起这把匕首上下挥舞了两下,奇迹的炼金术产物已然是超出了人类所能够理解的范畴,它的刀尖甚至如同被附了魔一般,在空气中留下一道快速而绚丽的红色光芒,一闪而没。 而宗祁在使用这把匕首的时候,几乎是完全感觉不到空气阻力,就像是在真空中拿着刀快速滑行,这比他平时握刀需要的力气减少了百分之五十。 别的不说,这玩意确实是个好东西啊。 宗祁在内心啧啧两声,又重新把匕首横放在手中,在此奖右手覆了上去。这一次变换而出的就是一把小巧的手枪,样式看起来和现代手枪没多少区别,但是宗祁总感觉这玩意儿杀伤力会很大。 而且它还遵循了黑卡一贯的传统,在枪身上标明了自己一天能够使用多少发子弹。 宗祁:…… 行,不愧是你,我的黑卡。 既然已经确认了自己的想法,黑发青年就漫不经心的靠在门背上,思绪无限翻转,不管是超大号的狙击枪或者是杀伤力极高的激光热武器,黑卡还都能尽职尽责的给他变出来。 这种程度的炼金产品,说一句“神迹”也不为过了。 而且也的的确确符合了宗祁的想法,它能够做到的,不仅仅是黑卡而已。 宗祁敛下眉眼。 他一直不是一个逃避的人,有一些事情,既然是上辈子遗留下来的遗憾,这辈子说什么都得去完成它,了结这个心愿。 平白而论,没有人会不惧怕战争和战场。 就像宗祁,过惯了这样养尊处优的小少爷生活,偶尔也会觉得上辈子自己在阿富汗出生入死,维持和平的日子都像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境。 没有人会想将梦境打碎。 但是在千百个被噩梦惊醒的,在床上满头大汗的被梦魇攫住之时,宗祁依然只能靠着压放在枕头底下匕首冰冷的温度才能使得自己冷静下来,仿佛握住了最安心的存在。它提醒着宗祁,不管身在何处,都不能忘记的那一段经历,那些过去,都是构成如今的宗祁,最宝贵的人格因素。 他得回去,他必须回去,完成所有未完成的事情和遗憾。不能后退,只能前行。 宗祁联系完暗网,并且吩咐运通银行管家团帮忙处理后续之后,将反锁的门打开,站到洗手台前,深吸一口气,用冰冷的水将自己的脸庞打湿,直到自己脸上泛起苍白的冷色调时,这才随手扯下一旁的擦手纸,将脸庞轮廓下垂落的冷水一点一点抹去,确定自己没有任何异常后,打开盥洗室的门离去。 “久等了。” 金发公爵一抬头,视线触及宗祁刘海前被水打湿的痕迹时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怎么了?” “没有关系,只是觉得头有点晕。” 宗祁面上没有显露出任何异常,他接过一旁侍者递来的洁白餐巾,将它垫在虹鳟鱼塔塔之下,安抚似的越过餐桌上,扣住了拉斐尔的手。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顿时让后者有些冷凝的脸色回暖。 “注意身体。”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让我多喝热水?” 宗祁笑着反问一句,用叉子在数小时前才从法国空运而来的蓝龙虾上取下一块鲜嫩的肉,沾满了浓汤后塞到自己嘴里,末了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全然不知自己这个动作让对面男人的眸色更加幽深了几分。 多喝热水都快成为一个梗了,毕竟歪果仁只喝冷水,看到中国人喜欢喝热水特别不能理解,并且觉得他们贼牛逼。 上海中心六十八层的景色极好,毕竟整个上海都再难找出这样高的大厦,在上面用餐的时候,俯瞰着下面繁华喧闹的都市,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君临天下的中二感,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大公司的总裁都喜欢把自己的办公室设立在大厦最高处的缘故。 这家餐厅相当适合情侣约会。本来精致优雅的正统法餐就带着法国人独有的浪漫气息,点燃一根摇曳的烛光后,更是将甜蜜和爱意发酵到了最大值。 宗祁心想还好他昨晚就和拉斐尔两个人互诉衷肠喜结连理了,不然今天两人要没成,来这里吃饭,那得多尴尬啊,想想都觉得心酸。 说道拉斐尔,这家伙还真就跟来中国度假一样,完全没有要回中国的意思,似乎将选择权全部交给了宗祁。 宗祁也是昨天才知道共济会召开了全球总会议,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压缩到一天内全部进程完毕。今早宗祁翻墙跑到外网去看了看,Instagram上还没什么消息,但等到下午,老管家就乐呵呵的打了个电话过来,宗祁才知道他和拉斐尔把Instagram今日热门标签给屠版了。 宗祁:…… 那些共济会大哥们要是看到这个新闻,内心估计也是很无语。 接下来的前菜就是法国菜必不可少的蜗牛。 时令蔬菜混合鲜美烩蜗牛与油封的章鱼放置在挞皮上,高汤中加入甘草,围绕蜗牛重组结构,最后再用高汤往下一淋,味道鲜美不已,令人食指大开。 宗祁一看到这菜就默默放下了刀叉,反正不管蜗牛做的再好吃,他也是绝对不会碰上一点的。 一顿晚餐进行的十分融洽,等到结束后,宗祁拿出黑卡交给侍者。 他的手腕越过下方呈递的餐盘,交由侍者的一瞬间,拉斐尔手背上的上帝之眼不受控制的金光大放,并且渗透出惊人的热度来。 “怎么了?” 这一回换宗祁皱眉,他在账单上签好字后,看着侍者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张运通百夫长黑卡离去,回头就看见拉斐尔一瞬间难看至极的表情。 “……没什么。那是什么?” 拉斐尔强硬的将手指上正在滚滚发烫的戒指褪下,用黑色的丝绒布将它产生的异样金光尽数遮掩,手背上用力的都要暴出青筋,脸上的表情却依然不动声色。 “那个啊,” 因为之前拉斐尔对宗祁打过包票,并且两人如今关系的转变,宗祁倒是没打算搪塞过去。 “那是我在拉美尔庄园地下暗室里无意间拿到的东西。” “唔……说起来也很奇怪,这个东西还挺邪乎的,我之前一直不太弄得懂,但似乎也是一件炼金术产物。你之前不是告诉我拉美尔庄园内可能会有很多这样的产物吗?我就没有放在心上。” 黑发青年耸耸肩,重新从侍者手中拿起这张黑卡后极为顺手的放回自己的口袋里。 那一瞬间,所有片段零碎的东西忽然在拉斐尔脑海中被接连串成一条线。 为什么之前圣物会突兀的降临于世,为什么圣物会忽然从伦敦消失,又在德国境内出现,为什么会忽然失去圣物的踪迹。 这一切的时间,如果将它套到宗祁身上,好像一切都说的清了。 “走吧。” 金发公爵按下自己内心的暗潮汹涌,另一只手微微往后放了放,在他指缝间,已经有猩红的血液缓缓渗出,最后又被手中的丝绒帕尽数吸收,再无痕迹。 如此近距离感受到了圣物的存在,上帝之眼已经被完全激活。 第70章 宗祁和拉斐尔两个人吃完晚餐后又开车在上海兜风了一圈, 宗祁扯着拉斐尔去某个电游城里玩的不可开交,把人家电玩城的篮球机都差点给打爆。 拉斐尔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 但是这不妨碍他眼神宠溺的看着宗祁, 并且还用钞能力夹了个超大的皮卡丘等身娃娃放在跑车后面。 然后宗祁也在人家钉子枪打气球的那个摊位里把人家老板挂在那里快一年了都还没给出去的巨大娃娃拿到了手。 尴尬的就是以跑车的容量放不下两个这么大的娃娃,于是不得已之下,宗祁只能打了个电话给家里, 让私人管家开另外一辆大一点的有后备箱的车来,把这两个大娃娃运回家里去。 围观群众:…… 这年头的富家子弟都这么接地气的吗?他们看着跑车绝尘而去,后面还跟着一个专门用来运娃娃的豪车,内心已经不知道如何言语。 行吧,有钱人的思维和快乐我不懂.jpg 当然也有人认出了这两位今天还在微博热搜榜挂着的新晋cp, 顺手就又是Po了一大堆图片到微博上,最后又流落到Instagram, 在外网继续屠榜。 疯玩到十一点, 两个人才慢悠悠的开车回来。 其实去哪里都无所谓,主要是两个人刚刚互通心意,即使是最简单的互相陪伴也幸福的可以冒出粉色泡泡。 就是玩了这么久,宗祁也累了, 于是互道晚安之后就互相歇下了。 拉斐尔也不是没想过,咳咳,但是据说东方人比较保守嘛,所以就, 慢慢来,慢慢来, 不急不急。 是夜。 夜晚的树影婆娑,在幽静的别墅墙壁上投射出深深浅浅的倒影,看上去就像张牙舞爪的魔鬼。 这栋浦东的别墅静悄悄的,安静的很,就连灯光都熄灭了,看上去十分沉寂。 过了好半晌之后,门悄悄的开了。 黑发青年一袭劲装打扮,和发色同系的黑,干净利落的像是要上战场。 哦,不是像是,是宗祁确实要去战场了。 “希望拉斐尔醒来不要生气……” 宗祁自己觉得自己还是个责任心比较重的人,现在他重生后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而且战场上刀剑无眼,在没有把这件事情解决之前,他不可能就这样毫无负担的享受这样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 而这件事情,又和拉斐尔没有任何关系,他不打算把拉斐尔牵扯进来。 都怪威斯敏斯特公爵下手太快了,从伦敦直接追到中国来,半点给人回旋的余地都没有的。 本来宗祁是想在阿富汗处理完自己重生后最大的心结后,然后再回伦敦把一切处理好,但是现在……好吧,事情已经超脱了他的掌控,因为他没法隐藏自己真正的感情,所以就半顺水推舟的成了,说到底宗祁还是不后悔就是了。 似乎从一开始,就一直是宗祁在跑来跑去。从伦敦到德国,从伦敦到中国。 想到这里,宗祁就想笑。但一想到拉斐尔,他的嘴角又开始不自觉的翘起。 “东西准备好了吗?” “回禀阁下,一切都在阿富汗边境准备好了。您只需要搭乘私人飞机到附近中转即可。” 说到这个,私人管家也是佩服这位拉美尔家族的小少爷。 世界上纨绔子弟这么多,这位还真是唯一一个通过暗网去正儿八经买了一堆军火,然后打电话和管家团说自己要去阿富汗维和的。 真的,唯一一个,绝无仅有。 不过对于美国这种枪支都摆放在沃尔玛售货架上公然售卖的国家,给富豪们装备一通军火那还真的算不上什么。国际佣兵这么多,个个都是只认钱的主,宗祁随随便便都能招一堆来。 当然,对于运通银行来说也不是大事。有些富豪想要去往太空,他们还会去和NASA沟通;想去北极或者南极的,还会专门开辟一条供他们享用的航线。总不能说换成去个阿富汗他们就没辙了。 “那还等什么呢?走吧。” 黑发青年从侍者身上接过厚重的军装披风,一边穿上一边还在内心嘟囔着这也许是自己第一次这么正儿八经的上战场,还带着这么一大堆装备,连带着脚上的军靴都踢踏踢踏的,感觉自己真是倍儿帅。 上辈子的宗祁那就跟新手村出来似的,惨的一批,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装备也是什么钝了的小刀,经常会哑火的枪,还有什么时而爆炸时而不爆炸的手雷,总之就是各种薛定谔似的战斗装备。结果这辈子那叫一个鸟枪换炮,要啥装备有啥装备,牛批的不行,带着一队小弟那就是去降维打击。 “尽量在三天内解决。” 他在管家的指引下上了车,最后一眼深深的看了看别墅二楼的那个窗户,示意司机直接发车。 这是属于宗祁的战斗,也是他的固执。 面对未知,也有一往无前,决不后退的勇气! 另一头,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宗祁咕咕咕掉的金发公爵同样是在床上辗转反侧,孤枕难眠。 拉斐尔当初信誓旦旦的和宗祁说大兄弟没关系你尽管放心了嘞圣物那是肯定不会在你身上的诶嘿! 结果这才几章,就惨遭打脸。 拉斐尔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之前可能没有发现的缘故,也有可能是有某种限制条件,例如至少要让拉斐尔视线触及,上帝之眼才会对圣物有反应。 但总而言之,就是圣物真的在宗祁身上。 这怎么可能呢? 当初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和拉美尔家族闹的那么僵,直接叛出了家族,这件事情在整个神秘组织界闹得那叫一个沸沸扬扬。对于这段历史光照会更是了如指掌,拉斐尔明白那时候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和拉美尔家族是出了多么难以修复的裂痕,这才如此笃定的确定圣物绝对不会在拉美尔家族。 但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所有人都被这位大炼金术师驴了一道。 如果尼古拉斯·弗拉梅尔根本就没有和拉美尔家族闹掰,而是专门演这么一场戏,为了就是防过光照会的眼睛的话,也不是不可能的。 说实话,黑色教团怎么样都无所谓,整个神秘组织的龙头老大就是光照会,只需要瞒过光照会就行,所以根本不用这么费劲。 拉斐尔:…… 被打脸还是其次,但现在最主要的,他得怎么和宗祁解释呢? 现在他们已经是这种关系了,那自然是不可能用别的方法的。感情里面最重要的就是信任,拉斐尔觉得自己还是一切如实告知宗祁为好。 好不容易才追到手的人,不能因为这件事情有差错,这可是关系到拉斐尔的终生幸福!说什么也得把可能有的误会扼杀在源头才是! 等拉斐尔给属下发消息去查彻查当年的真相,又把这些事情全部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的时候,东方天都快亮了。但是拉斐尔又不能让宗祁看出异常来,于是在自己房间里又是洗脸又是冷敷的,等到大概看不出自己心力交瘁一晚上后这才容光焕发的将门打开。 “公爵阁下,少爷他昨晚因为有急事出门了,这是他留给您的信。” 拉斐尔:……? 宗祁也没有留下什么,他就是言简意赅的表示自己有点事情要做,还和拉斐尔保证大概三天内就会回来,让拉斐尔不要担心他,也不要来找他,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十分十分的重要。末尾还恶狠狠的威胁拉斐尔要是敢插手,等他回头就分手,让拉斐尔感受一下什么叫做“他好像只是极为短暂的,爱了我一下”。 就算拉斐尔没看过什么《总裁的落跑小娇妻》《霸道王爷的逃爱之旅》之类的文,也敏感的从这封信里察觉出了十分不妙的气息。 怎么看怎么像是要去做什么极其危险的事情,这个口吻就很不妙。 宗祁一直都是一个很分得清事理的人,从拉斐尔接触他的第一天起,还从未见过宗祁用这么坚定的语气对他手滑。 金发公爵的眉眼一下子冷峻了下来,他揉了揉眉心,内心又是担心又是隐隐有不妙的预感。 宗祁能去哪里呢? 辗转换了好几次交通工具,搭乘着直升飞机的宗祁现在已经成功的到达了边境。 “我有一点困,到了再叫醒我。” “是,阁下。” 现在天才蒙蒙亮,宗祁还有点困,他朝随行的管家点点头。这位管家现在也是全副武装,身上不仅连防弹衣都穿好了,甚至把头都给套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整的跟个恐怖分子似的。 宗祁:…… 年轻人你这个样子去阿富汗你是会被集火的你知道不年轻人,人家最喜欢打你这样脸都不敢露的家伙了。 其实最好最不引人注目的方法就是像宗祁这样穿一身破麻袋。 是的,本来宗宗穿上了帅气的军装,但是他行至半路变卦,在私人飞机上换回了自己的破烂白袍。 讲实话,阿富汗那里实力错综复杂的,但是他们最不喜欢的就是外来佬,一旦有装备良好的外国佬从天而降,也许战场们所有还在交火得不可一世的好几队人就会互相默契的放下屠刀,心照不宣的结为临时联盟,一起先把外国佬打了再说。。 这也是为啥上辈子宗祁在这里混了三年都这么惨,人家太排外了,宗祁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阿富汗本地人。 宗祁:我太难了。 第71章 宗祁做了个梦。 其实要说是梦也不太尽然, 毕竟都是发生过的事情,大概就像是走马灯那样一幕幕飞速而去的回忆录吧。 其实传统来说阿富汗并不位于中东, 只不过这个国家也被中东战争所波及, 在谈论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把埃及从中东踢出去,反而将阿富汗加入这个行列。 这里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被称为中东的桥梁。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所以即使阿富汗贫穷,没有任何资源可以图谋,却依然被各个国家争来抢去,相继出兵。 十九世纪二十世纪的时候,日不落帝国和沙皇俄国就曾经在这片土地上展开他们博弈的棋局, 再之后就是苏联,还有后起之秀的美国。 首先是英国打阿富汗, 不过很可惜的是, 当时的列强国家在背后偷偷援助阿富汗,使得天高皇帝远的英国几次出兵均已失败告终。后就是阿富汗有倒戈美国的迹象,于是苏联立马抽离势力,同时反目朝阿富汗出手, 结果这回又变成了美国在后方偷偷给阿富汗援助,于是苏联的出兵也宣告失败。 等现如今美国重返中东,实际上也有把阿富汗重点拉入关照对象的缘故,上次拉斐尔突兀的下令轰炸黑色教团的组织, 引起了国际一片谴责外加声讨。 拉斐尔:那都是美国干的,和我这个英国的威斯敏斯特公爵又有什么瓜系呢? 沦落为这么多国家的棋盘, 阿富汗内部政权也是一片混乱,民不聊生。 世界就是这样,只有强大的国家有话语权,弱小的国家除了自己变强以外,只能作为资本主义国家的棋子。 也正是这样,阿富汗的平民才会这么痛恨外来的面孔。因为他们一整个土地的分裂,贫穷,一切都是战争造成的。 宗祁上辈子在阿富汗的时候,刚开始也不怎么受待见。 毕竟他皮肤挺白的,光看样貌和阿富汗人还是有很大的差距,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宗祁混的还蛮惨。但宗祁心态挺好,差不多也是几次来来回回的功夫,也算是和当地的阿富汗平民搭上线了,但可惜的是他为了躲开黑色教团的搜捕,只敢往阿富汗最乱的那一片战线区钻。 非要说的话,宗祁觉得自己运气也蛮好,三年里除了那一次以外,竟然还没有遇到真正的险境。 那时候正好是第二年的末尾,宗祁平日里还算社交广,所以每天早上都会去露天集市里走一遭。而现在和宗祁大概算是组队了的俄罗斯人克劳斯则是负责出去查探敌情,分工合作,倒也不算累。 露天集市是阿富汗战线后方每天早上的传统,那里有一些从战场上捡到的军火,可以用食物和水的东西进行交换,当然,还有钱。不过纸币在这里并不算流行,这片饱受站战争之苦的土地更多还是遵循着以物换物的传统。 宗祁用昨天的战利品换了不少足以果腹的食物,虽然简陋,但他也早就不挑了,能吃就行,管这么多。 等他回了自己的据点,就是一间小平房,随意在房间中心生了一团火,将破旧的铁锅挪上去烘烤的时候,克劳斯回来了。 “你惹上麻烦了。” 俄罗斯人的表情不算很好,但也没有要嫌弃宗祁惹麻烦的意思。 毕竟身为前任克格勃,在国际悬赏令上大名鼎鼎的人物,克劳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一部分人的目标,总之他们两个都挺能惹事的。 “唉,可惜了这锅汤。” 宗祁反应过来的速度很快,他随便用一件缝好的拉链上衣当做斜挎包,往里面装上了自己全部的家伙,然后就把身家扛在身上,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犹豫,迅速往附近最隐蔽的道路绕着走。 黑色教团和追踪克劳斯的人不是一伙,但是无论碰到哪一伙,除非对方人特别少,不然宗祁都只有跑的份。 他们从战线这边跑到另一头,过一段时间又跑回来,还经常联系原住民放假消息,再加上两个人的外貌都有进行过伪装,所以一年多都还相安无事。顶多最惨的一次是宗祁被抓了,不过黑色教团的人刚把宗祁带到一半克劳斯就带着一伙人来救了他。 这么久了,宗祁和克劳斯也算是成了铁哥们,两个人一个视线一个眼神就能很好的有效沟通,宗祁也从克劳斯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所以平日里不管是哪一伙人来,两人都会共同抗敌。 但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夏天的阿富汗很热,酷热,最高温度飙到近四十度那都是常有的事;冬天的阿富汗又极冷,最低可以降到零下三十度,这个气候就十分反人类。 现在是夏天,两个人在一栋栋破败的平房后面跑过。 这一片默认是废城区,之前经历过爆炸洗礼平日里根本没人敢来,所以也成为了克劳斯和宗祁路上选择的必经之路,毕竟有无数断壁残垣作为掩体,很容易陷入视线的盲区。 “不对。” 走到一半,克劳斯忽然停了下来。 俄罗斯人凌乱的金发上面全是厚厚的灰尘,只有那双鹰隼似的眼睛依然锐利,他在原地静默了一会儿,忽然趴到地上,用耳朵贴在地面,听着大地的颤动。 宗祁没有出声,而是找好掩体四处侦查。 这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是在这里被伏击了那绝对是糟事一件。 “走!” 听了一阵,也许是正好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脚步声,克劳斯立马脸色一变,迅速将宗祁扯到一边,两个人就要飞速跑起来。 无数炸弹从天而降。 大概是最近阿富汗内部战乱稍微有消停一点的缘故,黑色教团对宗祁这个就要到嘴的猎物失去了耐心,直接派出了直升飞机和身披黑袍的部队,势必要今天将宗祁拿下。 爆炸所掀起的风浪瞬息之间就将他们两个掀翻,在那一瞬间,宗祁被人牢牢按住脊背,压在身下,吃了一嘴的土。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才惊诧的回头,却只看到俄罗斯人冷淡蹙起的眉头。 “你受伤了?!” 实在不是宗祁感到惊讶,而是克劳斯实在是太强了。先不说他超准的枪法,但是那恐怖的近战格斗技术,宗祁就没在他手下挨过三个回合以上,着实不堕战斗种族之名。 这么长一段时间来,宗祁倒是大伤小伤不断,最重的那一次腹部差点划开一个大口子,高烧不退,不过还是被克劳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消炎药给救回来了。 而克劳斯,宗祁见过他受的最重的伤就是当初他把克劳斯救下来那会儿。 “嗯。” 俄罗斯人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势,他迅速从地上起来,扯下之前用废布条制成的绷带,一圈一圈在自己脚踝上缠绕。 可宗祁分明已经看到,他脚踝上一片血肉模糊。 这样的伤势,在逃命间隙,无疑是致命的。 但宗祁根本连问他能不能走的机会都没给,他默不作声的低下去,硬是把克劳斯一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扯着人就往前没命的跑。 如果今天人少的话,还是没问题的。 可惜今天情况是真的很糟糕,来抓捕宗祁的黑色教团是真的死了心要把这个拉美尔家族的后裔抓回去,运送到总部拷问出圣物真正的秘密。 追兵紧追不舍,宗祁甚至能够听到他们的声音。 而遮挡物并不足以逃过天上直升飞机的追捕,他们太容易暴露,好几次爆炸的余浪都波及到了宗祁,让宗祁指尖上滴答滴答滑落出血液来,跑动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把我放下来。” 终于,在他们快要跑到这片断壁残垣的终点时,俄罗斯人开口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嘶哑,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我不。” 宗祁不理他,只是一味迈动着酸痛的腿继续往前面走去。 穿过这片有遮挡物的地方,接下来到达的就是平原。老实说,在这种地方,遇见平原是很可怕的,但是一定要穿过这片平原才能到达森林,只有那里才能真正摆脱天上飞行物的控制。 “放我下来。” 克劳斯忽然大力抽出了自己的手,回头却看见宗祁不自觉满是泪痕的脸。 “你要干什么?” 他要干什么?其实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很。 穿过平原本来就是浩大的工程,特别是在这种腹背受敌的情况下,若是没有一个人去引开后面的追兵,吸引飞机的注意,根本就不可能逃出去。 在这种情况下,克劳斯的腿又使得他行走不便,若是真的要牺牲一个人,这个答案也很容易就浮现出来了。 “走。” 俄罗斯人看着黑发青年满是眼泪的脸,内心有点于心不忍,他吐出一个字,忽然将口袋里的一个东西塞到宗祁手里,一把将他推出去。 “就当我还你这条命了,如果你还当我是兄弟的话,就走,别回头。” 刚开始宗祁救下克劳斯的时候,经常开玩笑的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却没想到有一天也会一语成谶。 做完这一切后,淡金色短发的俄罗斯人没有再看他,而是缓慢而坚定的从口袋里掏出枪来,瞄准直升飞机,对着天空鸣了三次。破空的枪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不管是直升飞机被击碎的窗户玻璃还是地面正在搜捕他们的士兵,全部都朝着发声的位置冲了过去。 “走。” 最后一刻停留在宗祁视网膜的,只有克劳斯留给他的,最后的背影。 等到一路狂奔跑到森林的时候,他才有片刻喘息时间,流着泪低下头去看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枚胸牌。 代表了克格勃顶级特工的胸牌。 上面的名字是克劳斯塞恩。 第72章 特工一般都有自己的代称, 怎么说,确实是像电影中描述的那样, 在成为特工的那一刻, 便是舍弃了自己原有的名字。 克格勃是苏联的情报组织,在1954年3月13日至1991年11月6日期间都是作为前苏联的情报组织而存在的。 当然,这个组织也随着前苏联的解体而彻底分裂, 但它着实大名鼎鼎。 世界四大情报组织,苏联克格勃,英国军情六处,美国CIA,以色列的摩萨德。其中克格勃所带来的恐怖是最深入人心的, 它在冷战期间拥有极其可怕的能力,甚至凌驾于苏联政党和政府之上, 造成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恐慌, 甚至渗透进了美国的顶尖情报组织CIA中去。 也许其中又附加了对于战斗民族的独特滤镜,但是这个组织牛逼那是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宗祁以前问克劳斯名字的时候,这位顶级特工只是凉凉的斜了宗祁一眼,告诉他自己叫洛克。等到后来两个人混熟了, 宗祁笑嘻嘻的问克劳斯的时候,克劳斯才犹豫了半晌, “知道一位特工的名字可不是好事。” 俄罗斯人的绿眼睛深邃又冷冽,像是一汪寒潭, 看着宗祁的时候让人捉摸不清。 虽然他的语气隐含警告,但是宗祁一点也不怕死, 偏偏凑上去,“那不行,你都知道我名字了,连名字都不换,算什么兄弟?” 克劳斯:…… “克劳斯。” 他硬邦邦的突出一个名字。 其实本来宗祁也没有很放在心上,自从知道克劳斯是克格勃之后,他就觉得这个小伙伴属实牛逼,名字而已,不在意啦。 却没想到,其实克劳斯告诉他的真的是自己的名字。 克劳斯塞恩。 可能这个名字只有宗祁能够记得。 他忘了接下来那一段路他是怎么跑的了,他只知道迈着没有知觉的腿往前冲,即使身后的枪声连成一片,炸弹爆裂的声音此起彼伏,也不敢回头去看。 其实有声音是好事,至少宗祁能够知道克劳斯还有可能活着,但是等那一刻过后的万籁俱寂,他就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虽然宗祁总是看上去没心没肺的,但是一年多来,他早就和克劳斯成了密不可分的好兄弟。偶尔克劳斯还会和宗祁聊聊他以前腥风血雨的生活。 “以前有段时间去美国执行任务,在环山公路上开车狂奔……” 索性现在前苏联早就挂了,这些任务记录也无所谓了,当做茶余饭后的聊天正好合适。 宗祁不知道克劳斯为什么会被这么多人顶住,后来才知道他是携带了一份顶级机密出逃的特工。 这份机密必须留存,但是又不能落入美国手中,所以克劳斯是自己来阿富汗的。因为只要他活着,就是美国心口的一根刺。 这一觉宗祁睡的太不好了,先是这一段梦境,然后他似乎又坠落到了一片黑色的海洋里,伸手不见五指。 “阁下,我们到了。” 终于,在宗祁觉得自己要被溺死的时候,忽然有人轻轻的在耳边呼唤他。 当他睁开眼睛的下一秒,直升飞机巨大的轰鸣便在他的耳边炸开,已经入冬的冷冽空气从机舱的缝隙中死命往里面钻,冷的让人禁不住打哆嗦。 于是披着破烂白袍的宗祁再次默默的拿过一旁自己之前脱下来的军装,干脆利落的换上。 被集火就被集火吧,总不能先把自己冷死啊!!! “去小镇的边陲。” 他眯着眼睛打量着下方,其实在阿富汗这种地方开直升飞机是真的要不得,一不留心就是活靶子,所以他特地吩咐司机往高了开。 这段时间距离宗祁捡到克劳斯还有多久,宗祁自己也不是很记得了。 上辈子在阿富汗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让宗祁了解到确切的时间,他又是个心大的,所以现在距离克劳斯在战场上受重伤,可能还有近一个月的模糊期。 等到直升飞机在一处荒郊野外的山头停下后,所有的佣兵鱼贯而下。 这一趟宗祁雇佣了不少人,还有一伙人在随后的一架战斗机上,上面还有完整的军火。 说实话,即使是暗网,像宗祁这么大手笔的客户也实在是少见。所以在这笔交易完成后,宗祁很荣幸的获得了全球最大暗网的至尊VIP身份,据说可以享受终身业务九五折。 宗祁:…… 现在暗网的发展也这么前卫了,还行还行。 但不得不说暗网是真的四通八达,就这架战斗机,据说是刚从美国前线淘汰下来的旧款批次,造价不菲。 不过无所谓,宗祁知道了黑卡现在还有许愿功能外,昨天就直截了当的许愿,现在他的余额已经变成了那晚拍卖希望之星时候的无限大,所以他用起来的时候丝毫不心疼。 也不能太过显眼。 “你们去把这个镇子附近清理一下。” 宗祁正是和克劳斯相处了那么久,他才知道这位俄罗斯人的性格是多么钢铁般坚韧不屈。而同时,他也像是一只敏捷的猎豹,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毫不犹豫的出动,如果贸然去问询反倒是打草惊蛇。 可是宗祁又不能在阿富汗停留一个月等待克劳斯自己去战场上。毕竟宗祁还答应了拉斐尔,他想三天可能就是拉斐尔的极限了,若是来个什么十几天半个月的,拉斐尔还不得疯了去。 所以宗祁必须得主动出击,他只希望自己这个办法有用吧。 “把巴雷特M82A1的部件拿过来。” 虽然已经发号施令,但是宗祁却没有立刻让他们去,而是组装了大名鼎鼎的这一部狙击步枪,借着制高点的位置,居高临下的在镇子中间扫描。 其实这把大名鼎鼎的狙击枪精度着实不高,噪音大而且十分笨重,但他依然是战场上当之无愧的王者。 巴雷特更多不是用来打人,而是用来当做反恐武器使用的,对于什么直升飞机啊车啊都有奇效,对各种装备造成极大的杀伤。 私人管家对他是真的崇拜得心服口服,看这个小少爷组装枪支的架势,一看就是个研究过的,敢来阿富汗看来还是有几分底气。 “行,你在这里守着,这把狙不到关键时刻不要动用,我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引战的。” 现在天正好是正午,宗祁在身上全部装备好了之后,站在这处高地,看着下面再熟悉不过的场景,内心五味陈杂。 “如果我发出信号,全部朝我的方向集合。” “是。” 因为有黑卡提供技术支持,他们这一行人的装备是相当不错的,即使少部分人封锁小镇,另一部分人跟着宗祁,也完全绰绰有余,怕就是怕被当地人当成美军打。他带人就是怕和当地人起冲突,或者是再次遇到抓捕克劳斯的那一伙人。 想到这里,宗祁咬咬牙,还是回到直升飞机里把军装外套给脱了,就多在里面穿了几件。 他这一次只有三天时间,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宗祁以前和克劳斯聊天,克劳斯透露过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居住在一个边陲小镇里,隐姓埋名,等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美军得到了关于他的情报并且开始地毯式搜索的时候,才把他从这个小镇里逼出来。 说到这里,即使是俄罗斯人脸上也出现了明显的无奈,他本来是想来阿富汗一段时间,等把自己的踪迹洗掉之后再顺着中东边界,或者往另一头去往中国。结果没想到一来阿富汗就被战火逼退了脚步,回都回不去了,那叫一个尴尬。 宗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巧啊我也回不去了 “先不要跟着我。” 黑发青年想着那些以前的事情,一边暗地里朝后方挥了挥手,率先攥住手中的家伙,从另一旁隐蔽的小路下山。 这里和他上辈子记忆里根本没有多少差别,还是这样,黄沙漫天,资源匮乏,贫穷,就连人民脸上疲惫的表情都差不多。 宗祁低着头一路往前走,到达集市后用自己蹩脚的土话和当地人交流。 他会说的土话十分有限,但是很多腔调的确都是本地人才会的,所以那个阿富汗人狐疑的打量了他两眼,还是给出了答案。 “这半个月美军都没有出兵。” “好的,谢谢。对了,我想问一下水源在哪一边?你知道的,我从另一头过来……” 可能是蝴蝶效应,也可能是上次威斯敏斯特公爵以光照会首领的身份下达了打击黑色教会的命令,所以近一段时间美国都在伊拉克附近扯皮,没空关心阿富汗。所以现在阿富汗是内部组织冲突较多,反倒不是对外的情况。 “那边。” 宗祁给自己捏造的身份是另一边小镇过来的人,这两个小镇的确是盟友,而宗祁又能够准确说出那个小镇的过关暗号,这个阿富汗人才算彻底放下了疑心。但饶是如此,宗祁也不敢多问。 他首先找到水源,用简易的木枝搭了一个易于辨认的标记,然后找到只生长在这边的,一种极为特殊的植物,将它的汁液挤出后涂抹在上面,增强粘性,放置在水源必经之路上。 这个暗号还是之前克劳斯教他的,据说这个标记是以前克格勃传递信号的一种简陋手法。 宗祁只希望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找到克劳斯,获取他的信任,然后把人带离这个地方。 第73章 今天似乎是个很平常的一天。 小镇里并没有多余的事情发生。 如同往常那般, 克劳斯提着一个破烂的铁制的水壶前来打水。 他的伪装很到位,首先是把自己那一头淡金色的显眼短毛给全部裹住, 然后穿的衣服也是紧紧的, 露出的手臂上也抹了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东西,再加上他走路的时候故意驼着背,看上去除了高大一些外, 其他地方都和普通阿富汗人没什么区别。 宗祁后来见到克劳斯的时候,这家伙就是这幅打扮了,如果现在宗祁在这里,他肯定能够认出来。可惜宗祁现在还不想引起小镇众人的注意,所以拍拍手就去继续搜集信息了, 没敢蹲在这里。 现在已经是黄昏,根本没有多少人来取水, 家家户户能关门的都把门关上了。 克劳斯慢慢的往前走着, 另一只手看似什么动作都没有,实则已经悄悄往身后背去,时刻警戒着,一有不对匕首和枪就会快速滑落到他的手上。 但今天一路都没有异常。 俄罗斯人稍微放了放心, 将手里的铁壶打开,沉到冰冷的河水里去,听着里面咕咚咕咚的装水声,深绿色的眼睛依然如同鹰隼般锐利的从周遭景物上滑过。等到他的视线触及到某一点的时候, 忽然凝固。 那是一个对克劳斯而言十分熟悉的标记,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也无怪乎克劳斯日此惊讶, 以前克格勃就喜欢用这种方式来传递信号,但是克劳斯自己改了一下这个标记,按理来说,知道这个标记该如何摆放的人早在冷战期间就已经纷纷提前见上帝去了。 现在不可能有人知道这个标记的摆放。 克劳斯眯起了眼睛,他在内心抉择着这件事情的利弊,将水壶拿起来,还是掏出匕首,拿走了标记上面一根树枝,然后在另外一根树枝上面刻了三道。 如果摆放这个标记的人真的知道这个标记真正的意思的话,克劳斯必须见见他。 按理说,距离前苏联解体都这么久了,余下的克格勃要么选择归顺俄罗斯,要,么差不多该散的就散了,没可能出现在阿富汗。再说了在各种通讯设备下,这标记出现的机会也不多,还没那么快被CIA侦破,而且美军的作风哪有这么低调,多半也不会是那边的人。 所以,到底会是谁呢? 做完这一切后,克劳斯收起匕首,拎起水壶后,没有片刻犹豫的离开。 如果那个留下标记的人知道这个标记的后续传达方法,那么他就知道明天几时来这里见面。 另一头,宗祁看到克劳斯留下的信号之后,又跑回到山上直升飞机停放的地方睡了一晚上,等到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跑出来在地上架了个铁锅开始煮饭,哼着歌等待佣兵从前线带消息回来。 虽然没了美军,但是阿富汗还是热闹,各个民间组织和民间组织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经常一言不合那就是抄家伙就上,鸡飞狗跳。 宗祁记忆里最近是有几场比较激烈的冲突的,就是不知道发生的地点是不是这个附近,所以还是谨慎为上。 “有什么消息?” 黑发青年相当接地气的蹲在地上,用勺子去锅里面捞午餐肉。 他们来的时候带了不少食物,私人管家还生怕这位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吃不惯,特地装了不少比较贵的食材。从而抛弃了一些便捷的压缩饼干之类的专门用于战争的食物。 看着宗祁十分熟练自如的搭好铁架放好锅顺便再生火,一圈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昨晚这位小少爷当着他们的面将一堆枪支进行了快速组装,并且十分熟练的吩咐他们在当地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这些佣兵就已经默不作声的在心里改变了对拉美尔少爷的看法。 “美军可能要卷土重来了。” 阿富汗的通信设备也不见得很好,所以需要去空旷的高处联络卫星,还好这次装备买的很齐全,从另一头传递消息也十分快速。 “怎么可能?这么快?” 宗祁正在锅里转来转去的勺子突兀的停下,然后深深的拧起了眉头,在内心迅速的盘算局势。 之前美军的撤军去的也快,宗祁之前有密切关注过中东的局势,甚至还特地让运通银行的管家们找过这方面的人才进行过分析,大概是确定这一段时间美军都不会再有心力顾及阿富汗。 但是现在,这么突兀的返回,难道是克劳斯暴露了? 上辈子宗祁从克劳斯口中知道他的任务究竟有多么重要,这一份情报重要到涉及美国当局许许多多的秘密情报,据说还有一个妄图监测全人类的“棱镜”计划,若是全部暴露出去,大概会让美国十分头疼。 “来了多少人?” “不太清楚,但是有驱逐机。” “行。” 宗祁挥挥手,示意他继续去守着,一边把这锅汤下面的火给熄灭了,端着放到一边去,匆匆喝了两口,确定自己大概饱了之后就背起武器重新沿着小路下去。 三天,现在已经过去一天了,事情似乎又有新的变动,他今天和克劳斯的会面就是重中之重,必须得把上辈子这个队友拿下,不然到时候一旦被发现,就宗祁这一队佣兵可能还真打不过装备优良的美军。 九点……九点…… 宗祁一边站在树林的阴影里,一边时不时低头看自己手腕上的表,盯着那根分针都快盯出一朵花来。 “笃。” 等到代表九点的分针与时针重合的那一瞬间,另一边也传来了鞋底和树叶摩挲的声音,瞬间就让宗祁警觉的抬头,敏锐的看向来处。 站立在泥地上的人微微挺直了脊背,将自己从驼背的伪装中解放出来,他的身高令人瞩目,就连那双祖母绿般的瞳色也一如宗祁记忆中的那样。 虽然头发被头巾裹的紧紧的,表情冷漠而戒备,但是宗祁还是差一点落下泪来。 真好,能够重来一次真好。 他深吸一口气,这才险而又险的把自己的泪意全部逼了回去,但是宗祁之前的面无表情还是绷不住,变得十分复杂。 “标记是你摆的?” 克劳斯没想到摆标记的人是一个看上去这么年轻的青年,他直截了当的皱了皱眉,“克格勃什么时候还招过这么年轻的员工?” 宗祁:…… 大兄弟你误会了,你们解体的时候我都还没出生,难不成你们克格勃还能玩胎教不成? “我不是克格勃。” 宗祁按捺自己激动的心情,“克劳斯塞恩……” 结果他这一个名字才刚刚说出口,另一边的俄罗斯人就瞳孔一缩,直接抬起手,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宗祁的头。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克劳斯塞恩是克劳斯真正的名字,在加入克格勃的时候,这个顶级情报组织都会为每一个成员制作一个可以贮存机密信息或者小型储存盘的胸牌,上面会刻着他们原有的名字。 但是加入之后,更多的时候克劳斯都是使用自己的代号执行任务,对外也一直使用“洛克”这个假名。 知道克劳斯叫克劳斯的都寥寥无几,完整知道他本名的更是少而又少。更别说知道这个标记摆放方法的人了。 克劳斯敢保证自己绝对没有将上述信息向任何一个人透露,更不认识这位看上去就比他死去的弟弟还要小一点的东方人,这些信息原本都应该是贮存在她绝密的大脑里,不可能被任何人窃取。 “不要激动,不要激动。” 宗祁也是一时急了,他已经听到联络器里佣兵播报的声音,也许美军的队伍就快要接近这个小镇,他现在只能争分夺秒的获取克劳斯的信任。 “我没有任何恶意,但请你相信我,美军正在赶来的路上。” 克劳斯虽然下手狠戾,但是却绝对不是一个会滥杀无辜的恶人。 宗祁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手从枪把上拿下,安静的举过头顶,只用那一双清澈的灰色眼睛看着他,努力的想要表达着自己真实的善意。 “虽然我知道我并没有任何地方可以使你取信,但是——请相信我,就这一次。” 时间紧迫,宗祁根本没办法和克劳斯多说什么,他们两个就这么奇异而无声的僵持着,彼此看着彼此,谁也不后退一步。 “拉美尔少爷,他们来了!” 正在此时,联络器里传来了乒乒乓乓的突兀开火声,甚至还有巴雷特低沉的咆哮,宗祁暗道一声不好,“守住山头,表明你们的身份。” “不是美军,是当地的反叛军首领!啊不对,一起来了!” 宗祁:…… 要是美军还能用佣兵的身份忽悠一下,要是反叛军,那就完了,他们最讨厌外来人,遇上只能挨打,没任何的办法。 难怪啥话也没说,直接就开火了,这小老弟群体也是个暴躁的。这要一下子遇到美军和这伙人,那不叫乱战叫啥? 他收起联络器,正准备焦急的和克劳斯继续交涉的时候,忽然俄罗斯人开口了。 “走吧。” 克劳斯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多疑又谨慎的他,在面对这双眼睛的时候居然没法说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附近枪火交接的声音已经此起彼伏的开始了,爆炸掀起的黄沙在空中肆意飞扬,宗祁小心翼翼的带着克劳斯往战场的边界走,毫不顾忌的把后背留给了俄罗斯人,令后者的目光更加深邃。 领空已经完全被美军所占领。 这一次美军的火力相当强,地面部队就将地面的攻击全面压制,大型的反战争装备狙击枪根本奈何不了空中装备。 完了完了,看来今天是不能善了了。 宗祁苦哈哈的想着,内心还在想要怎么样才能将克劳斯这个大活人从美军的眼皮子底下偷渡出去。 结果走到一半,不知道为什么,宗祁似有所感,抬头一看,结果这一眼差点没让他从原地蹦起来。 他在那处高空战舰的平台上,见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人。 也许是心有灵犀,那个人的目光也正好微微下移,冷峻的脸上沉的快要滴出墨汁来,丝毫不为面前战场的模样所打动。 “拉斐——” 在一片战火交加声里,宗祁下意识的张口呼喊,结果下一秒,最后一个音节就永远的停留在了喉咙里,他的表情空白了一秒,愣愣的低头去看。 在他的左胸口,一个冷冽的东西迅速推进,爆发出一团猩红的血花。 不知道从哪里飞速而来的子弹,在拉斐尔的视线里,掠过了克劳斯,直直穿透了宗祁的心脏。 第74章 拉斐尔心情很不好, 自从宗祁偷摸摸的大半夜离开之后,他身上的气压低的就快赶上西伯利亚寒流, 冷的让人瑟瑟发抖。 “阿富汗?” 他直接将刚刚传来的信息摔在桌上, “通知美方,备机,我要以最快的速度去那里。” 宗祁一直是一个有很多谜团的人。 拉斐尔知道。 但是很多时候, 也正是这种谜团吸引了最开始的拉斐尔,引诱他继续往下探寻,直至最后的万劫不复。 拉斐尔不知道宗祁有什么样的过去,是那张白纸上不曾言明的东西,但是他却相信宗祁终有一天都会全部告诉他的。 可是现在, 这些他不知道的东西让他陡然生起了一股暴虐的欲望。 拉斐尔向来习惯了把一切掌握在手中,在此刻却头一回陷入了茫然。 阿富汗。 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没有人会不知道, 光听名字都代表着混乱,战火,和无尽的危险。 拉斐尔只要一想到宗祁居然义无反顾的去了那种地方,可能会遭遇到的危险, 他的心脏就就如同被人用掌心狠狠掐住,满是担忧和沉郁。 更何况……宗祁一看就是筹备良久。 拉斐尔端坐在直升飞机中,看着手上满是宗祁从暗网购买的东西的长清单,锐利的蓝眸一项一项的下滑, 差点没有被气得笑出声来。 三天,三天, 去这样的地方,让他如何能等? “阁下,战斗机已经准备就绪。” 光照会尊者的命令直接下达到美国国家军事指挥中心,以最快的速度传达到战略空军司令部指挥所,将所有靠近在阿富汗附近的战备部署全部召集,指挥权也移交到拉斐尔身上,甚至无人质疑为什么英国的威斯敏斯特公爵足以有如此权能。 直升飞机的舱门缓缓下降,外面的风猎猎作响,伴随着直升飞机机翼掀起的巨大风浪,把拉斐尔身上的军装外套掀得狂飞乱舞。 “咚——” 他在低空中稳稳的跳到另一旁战斗机的平面上,稳稳的立在上面,眉眼冷冽而阴翳。 “地面部队,直接火力压制,不准动用范围性杀伤武器,瞄准反叛军开火。” 远远的,拉斐尔已经看到远处阿富汗内部反叛军互相交火的身影。 只要一想到宗祁有可能会在这个附近,他放在两侧的拳头就开始攥紧,指甲深深的嵌入到肉里去,将还未愈合的伤口刺出血来。 一条一条毫不留情的冷酷命令从他的口中下达。 只要地面火力足够,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天空上的状况,更何况这架指挥战斗机附近还环绕着无数护卫机,用以保护总指挥官的安全。 “侦察部队,搜寻目标。” 下方战火和惨叫,爆炸声枪声交织成一片,金发公爵岿然不动,冷冷的看着下方。飞沙和狂风将他的金发和长外套掀起,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如今的心情已经达到了怎样一个临界值。 也许是心有灵犀,拉斐尔继续下达指令的时候忽然往下扫了一眼。 黑发青年穿着宽大的白袍,正沿着战场的边界悄悄摸摸的弯着身子,似乎想要离开。 但是在他直起身子的那一刻,看到了高处的拉斐尔,脸上的诧异和下意识呼出口的声音皆在下一秒钟戛然而止。 宗祁的脸上混杂着诧异和茫然,还有无数复杂的感情。 而他的胸口,一团猩红的血花爆裂而开。 也许是有一个狙击手,专门用以侦查战场边界的狙击手,干脆利落的一枪直接穿透了他的防弹衣,将黑发青年的心脏穿透。 那一瞬间,拉斐尔只觉得这个世界似乎都分崩离析,他心腔的血液顺着四肢百骸滑过,全部结成了极寒的坚冰,几乎将他的思维全部冷冻结冰。所有的空气在此时静止,就连宇宙似乎也停止了运转。 “降落,给我降落!!!” 他所爆发的咆哮孤独而猛烈,血液在从结冰的状态中解冻,如同熔岩一般冲向头顶,让他的眼角甚至爆发出狰狞的青筋。 “是,公爵阁下!” 战斗机的驾驶员战战兢兢的将高度拉低,下一秒却差点吓得魂都没了。 那位身穿黑色军装的金发公爵眉眼满是极度压抑之后爆发的疯狂,隔着好几米直接从指挥平台上跃了出去,一把抓住直升飞机的降落梯滑到了地面上,平日里挺拔端正到一丝不苟的背影看起来凌乱而踉跄,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 这一串动作连所有负责护卫的士兵都没有反应过来。 半晌过后,所有的特种士兵立即训练有素的将这片战场的边界线包围起来,抛出催泪瓦斯和烟雾弹,提着枪,如同铜墙铁壁般将几个人包围在身后。 不管怎么说,谁都可以牺牲出事,但是这位威斯敏斯特公爵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 然而拉斐尔早就已经没有时间去关注这些了,他的视网膜里只留下黑发青年茫然向后倒下的身影。 “克里斯!!!” 他慌忙的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将黑发青年挪到自己胸口处,半点眼神都没分给刚刚扶住宗祁的俄罗斯人。 宗祁感觉自己很恍惚。 受到致命伤的时候,如果当事人没有察觉,剧痛不会在一瞬间通过神经传达到大脑皮层。 但是这一枪可是结结实实,他胸口的血液如同按开了阀门,汇聚成河流一般,将他的白袍前襟尽数打湿,染上了触目惊心的血红,甚至将拉斐尔黑色的军装沁上了更加深沉的色泽。 金发男人浑身都在颤抖,他口中不断呼喊着宗祁的名字,手忙脚乱的用手堵住心口的伤,那些血液却还止不住的往他指缝里滴答滴答的渗出,仿佛全世界都被这个血色填满。 子弹打中了宗祁的右心房,狙击枪直接破开了心口,穿透了他的左胸。 跳动的心脏血泵功能失效,大脑在极度缺血的情况下已经开始渐渐模糊,掠夺了总鳍鱼一切思考的余地。 黑发青年灰色的瞳孔里满是涣散的神色,边缘已经呈现濒死的青灰色,脸色迅速灰败下来,他的生命力就像是随着血液的流出而迅速流逝,这么大面积失血的情况下,根本没有人任何办法,就算拉斐尔发疯似的掰开自己的权杖,将那些药往宗祁喉咙和伤口上放,也不会有丝毫的作用。 “不要死,求求你,不要……” 这一刻,这个自从母亲去世后从未流泪过的金发男人也红了眼眶,他像是一头被困拘在铁笼中的小兽,紧紧攥着宗祁的手,咆哮着发出悲伤的嘶吼,甚至掩过了战场硝烟的轰鸣。 “我还有很多话没有对你说……” “伦敦的迪士尼乐园已经在建了,那里的灯柱上刻着我们的名字,不是威斯敏斯特公爵,就是拉斐尔和宗祁;上次你说很喜欢希腊毁在公元前的阿尔忒弥斯神庙,也许明年它就能在考古学家的复原中恢复它原本的模样;所以……” “我爱你啊,宗祁(zong qi)。” 拉斐尔的声音沙哑的不像样子,里面的颤抖比天空中的雷声更甚。 “难道你要把我这样的人放任不管吗?把我,这样一个,从你身上学到了爱,又失去了你的人放任不管吗?” “……” 对不起。 他想说对不起。 宗祁张了张嘴,抬起手去,开开合合的口中和喉咙似乎要发出什么声音,等他意识到自己的确没有多余力气的时候,只能用尽全身力气拉动脸颊上的肌肉,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 是真的蛮丑的,宗祁从拉斐尔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现在狼狈的模样,迷迷糊糊的想着。 真惨,上辈子没有在战场中被乱弹打死,这辈子倒是体验了一回。 本来宗祁还想继续吐槽的,但是鲜血迅速流失的痛楚和心脏的停止运作已经没有时间再让他继续思考下去了。 恍惚间,好像有什么冰冷的东西一滴一滴砸在了宗祁的手背上。 拉斐尔已经不记得他有多久没有落泪了。很多年了,大概是从那个牧场里走出来后,原本无忧无虑的拉斐尔就已经被他亲手埋葬在了那里,包括一切人类应有的正常感情。从此,不管是多么难过难熬的日子,他都从来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 除了此刻。 对不起。 对不起啊,拉斐尔。 冰冷的指尖在金发公爵的薄唇上划过,却又在下一秒中骤然失去了力气。 与此同时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尖锐的东西瞬间将拉斐尔的胸口刨开,将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一样狠狠击碎,变成一滩看不出任何东西的烂泥。 轰鸣还在继续,天空微微亮。灵魂却被抽空,只留下一副躯壳。被金发公爵怀抱着的黑发青年身体逐渐冰冷僵硬,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被他呼唤的,恳求的,甚至是紧紧握在手中的东西,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 拉斐尔不信神明,但是他如今却宁愿用来灵魂和上帝之眼做交换,只求能够换回自己的爱人。 所有一切都还在继续,一切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从中弹到现在,短短几分钟,一切都天翻地覆。 再没有任何人注意的地方,宗祁淌下的血在身下汇聚成一片,顺着他冰冷的皮肤,渗透到黄土之下,将土地也抹上了这不详又刺眼的颜色。 沉默的的躺在已逝之人口袋中的黑卡似有所觉。 【对不起,没能陪你到最后啊,拉斐尔】 【如果能够活下去的话……】 此等愿景,是伴随着生命消退后最后的执念,唤醒了另外一个刚刚补全自己,已经完全进化为奇迹炼金术产物的存在。 【复活吧,活过来吧,吾的爱人】 曾几何时,也有另外一个传奇大炼金术师,拖着苟延残喘的身体,在世间停驻了七百多年。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什么都会改变,唯有永恒的爱意,如同星星明火,在极暗的永夜中闪烁,最后迸发出璀璨的光泽。 这才是奇迹,这才是真正的奇迹,这种感情本就是神赐予人间最美妙,最不可思议的东西。 正是这执着,在两位大炼金术师以等价交换,近乎于献祭的完成这个至高奇迹的存在,圣物。 再度听到这样的愿景,唤醒了留存在圣物中最后执念的一抹魂魄。 七百年前曾经有过这么一桩生死分离的故事,索性在七百年后,第六元素终于可以完成它最初的使命。 无人注意的转角,黑卡渐渐融化,化为它最初的血红模样,汇聚到血液里,顺着支流重返它们流出的心脏内。 一只垂落在军装上的手指微不可察的动了动。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有些小可爱猜,所以我这里说明一下,没有那么魔幻,没有转世重生。 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和帕拉塞尔苏斯,宗祁和拉斐尔,这是两个故事哈,没有转世只说。 第75章 也许是一个梦, 宗祁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死了还是活着。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被子弹击中,然后看见了拉斐尔, 最后在血液快速流失的情况下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就嗝屁了。 但是现在宗祁的状况, 十分的微妙,微妙到他搞不清楚自己现在死没死。 如果有上帝视角的话,宗祁现在就是上帝视角, 而且是那种无法思考的,被拉入了一段回忆中。 人的大脑很奇怪,一旦你开始回忆自己曾经久远经历的事情,多半情况下都是以上帝视角展开的,这个发现令人就足够不寒而栗。 而宗祁现在就被拖进了这么一段斑驳的回忆里, 他无法出声,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只能飘在高空, 沉默的注视并且胡思乱想。 这一个场景很阴暗,也很斑驳,看上去像是处在地下,两边的墙壁冰冷, 看上去像白雪公主里皇后盛放魔镜的那个阴暗之地。 黑色的长条桌,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的炼金术产品和工具,一根根蜡烛上点燃的幽光摇曳,在空气中莹莹发光, 透过这些玻璃器皿在墙壁上照出浅淡的光影。 这个时代的玻璃无疑是很难得的,尽管玻璃的历史从古埃及就流传下来, 但是真正将它用以日常,还是多亏了这些炼金术师们孜孜不倦的努力。 有一位炼金术师正站立在黑色的长条桌前,专注而紧张的盯着面前的坩埚。 “含铝的矿石,蛋黄和黄煤矿……一勺汞。” 这位炼金术师的外貌相当的年轻,一头有些乱糟糟的棕发,身上穿着一袭纯黑色的长袍,背后还有炼金术师必备的兜帽,他嘴里叨叨念念着,拿着一根玻璃棒不断的搅动。 搅动没什么,但是这位大哥没点火,而是直接把坩埚放在一个铁架上,下面就铺了一层羊皮纸,上面绘着《所罗门之匙》内的一个魔法阵。 然后宗祁就魔幻的看着这个羊皮纸的魔法阵上真的窜出火焰来,无风自燃,火舌舔舐着坩埚的底部,迅速给这个炼金器皿加热升温,让内里的东西产生奇妙的各种反应。 宗祁:…… 我靠这也太魔幻了点吧虽然我能接受炼金术但是这个难道不是魔法范畴了吗啊喂! 可是他现在啥也不能干,只能眼睁睁的漂浮在天花板上看着。 这位炼金术师的动作十分娴熟,不论是拿起小刀切割研磨一旁材料的粉末,还是偶尔往那张羊皮纸上洒些什么东西来控制火焰的温度,宗祁看着羊皮纸上的火焰从金红色变成蓝色,然后又变成绿色,最后跳跃成明亮的黄色。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斗破苍穹里的异火出世了呢。 索性也没有事情干,宗祁就控制自己的意识,努力眯起眼睛,想要看清那坩埚内究竟是什么东西。 里面刚开始是一团墨黑的玩意。 也正常,毕竟连鸡蛋黄这种东西都加进去了,宗祁也不指望能煮熟还是咋地。 不过这个炼金术师还真的是耐得住寂寞,宗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他如今的状态没有任何时间观念,他都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坩埚中央爆发出一团极其明亮的火球。 宗祁:目瞪狗呆 是真的一个火球,从坩埚的底部一直窜了出来,漂浮在空中,那场景就跟霍格沃兹魔药课忽然被金色飞贼闯入了似的,贼牛逼。 “成……成功了!” 很显然,比起宗祁,年轻的炼金术师要激动的多。他惊叫一声,也不顾烫,直接就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将那一团火球拢进自己的手掌心,看的宗祁一愣一愣。 “蹬蹬蹬。” 在炼金术师惊叹的时候,忽然有脚步声自阴暗的楼梯口出现。 有人来了,自高处往低处走,伴随着石门开启的吱吱呀呀声,一下一下踏在坚硬的石阶上。 “弗拉梅尔先生!” 正沉迷于狂喜中的炼金术师忽然被这突兀的脚步声拽回了现实,他急匆匆的用长长的袖口将那块冷却下来的,最终是一种晶莹剔透的红色晶体放在桌面上,乖乖的把手放在两边站好,黑眸一眨不眨的盯着来人进来的方向。 “嗯。” 来者的装扮更加炼金术师。 那是一个十分俊美且阴鸷的黑发男子,他的兜帽宽阔的要遮住整张脸,身形纤细而修长,举手投足间带着难以言说的贵气。 虽然他眉宇间相当冷漠,但是他视线在触及到那位年轻炼金术师的时候却罕见的柔和了下来,连带着他身后气势汹汹翻滚的黑袍也少有停顿。 “你……成功了?” 刚开始的时候,尼古拉斯只是稍稍颔首。等到他看到桌子上那块玄奥的,正安静散发出光芒的石头后,这些冷漠矜持通通被扔到一边,取而代之的是红眸中跳跃的熊熊烈焰。 红眸,使用了贤者之石后永生的象征。 他快步走上前去,随手拿起一根勺子,舀起一勺水银,将它直接浇在了那块石头的表面,于是地下炼金室的两位炼金术师都屏住呼吸去看它。 泛着银光的流动金属从勺口上一滴一滴滴下,在接触到那块红色晶体的时候忽然金光大作,变成一颗一颗凝固的金属滚落到桌子上。 那是黄金。 这些汞在未知的情况下,被转变成了黄金。 堪称神迹。 宗祁脸上的表情已经无法用目瞪狗呆来形容了,好歹他也是看过拉美尔家族一些典籍的,于是下一秒他就对那个炼金制品和两人的身份了然于胸。 传说中能将汞转化为黄金的炼金术产物——第五元素。 世人给它取了很多名字,例如点金石,例如贤者之石,但在炼金术范畴中,它是奇迹的,超越四大基础元素范畴的第五元素。 从古至今的记载里,只有两个人炼出来。 第一个是尼古拉斯·弗拉梅尔,还有一个就是帕拉塞尔苏斯。两个都是传奇的大炼金术师,被所有炼金术师奉为传说,捧上神坛的那种存在。再结合刚刚年轻炼金术师脱口而出的弗拉梅尔先生,宗祁觉得这两人大概就是那两个传说级别的炼金术师了。 “令人惊叹……帕拉斯,你是个天才。” 尼古拉斯惊叹的看着年轻的炼金术师,眼眸里有无数复杂的感情。 有那种天才与天才之间的惺惺相惜,也有欣赏,还有更多的复杂的,如同埋藏在浮冰之下的暗流,不被人发现的晦涩情绪,等待着某一日破冰而出。 “弗拉梅尔先生,请不要这么说,是您的点拨才使得我炼出了第五元素,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的感谢。” 此时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已经是炼金术界鼎鼎大名的存在,有关于他长生不老的传说传遍了欧洲大陆的炼金术师耳朵。 人人都想见这位大佬一面,不管是得到点拨,还是一睹传说中的《犹太人亚伯拉罕之书》,总之,他已经被奉上了神坛,成为一个传奇。 年轻的帕拉塞尔苏斯也不例外。 他在欧洲及中东游历的时候意外遇见了这位大炼金术师,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这位古怪的兜帽人就是传说中手握贤者之石的尼古拉斯·弗拉梅尔。 两个人在游历中相处的还算愉快,帕拉塞尔苏斯偶尔在医学上提出的见解十分独到,而他的炼金术天赋更是达到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高度,令尼古拉斯起了惜才之心。 众所周知,尼古拉斯·弗拉梅尔能够炼出第五元素的原因是他在梦中梦见了一位天使,天使在梦中传授给了他著名的《犹太人亚伯拉罕之书》。这本书上没有文字,只有七张不知所云的图画。醒来之后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将这几幅图画抄录在了羊皮纸上,日以继夜的钻研,最终才炼制出了第五元素。 贤者之石可以点石成金,那么财富就是唾手可得的东西;贤者之石还可以长生不老,那么这被无数帝王梦寐以求的东西又再次轻而易举的得到。从此炼出这颗奇迹石头的那一刻起,尼古拉斯·弗拉梅尔便成为了妥妥的人生赢家。 有了无尽的生命,但是尼古拉斯依然对炼金术保持着顶级的热忱。 他在人世间游荡了很多年,在几十年后,遇见了一个年轻人,便是帕拉塞尔苏斯。 帕拉塞尔苏斯的天赋毋庸置疑,尼古拉斯·弗拉梅尔不过是稍稍点拨了几句,他甚至没有将自己那本《犹太人于亚伯拉罕》之书给帕拉塞尔苏斯看,后者就炼出了贤者之石。 这样的天赋,这样的天赋…… 天才与天才直接,总会是彼此吸引的。 帕拉塞尔苏斯是一位骄傲的人,但是面对尼古拉斯·弗拉梅尔,他是实实在在的心服口服,甚至是崇拜憧憬的。 接下来的画面就像被按下了快门一般,一下子就飞速而逝。 或许是命运,两位才华横溢的炼金术师迅速成为了忘年之交,他们会在清晨来到城堡草坪上,一同捧着古老的典籍阅读;也会在夕阳西下之时,来到炼金术室,在夜晚这个充满魔力的时候准备炼制。 那个城堡宗祁也认识,就是后世被称为“圣灵之馆”的海德尔堡旧址。不过这时候的海德尔堡明显还没有宗祁看到时候那么包裹着层层炼金术,它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城堡,只不过在城堡的地下,有一个庞大的炼金术室罢了。 一切都很和平且安逸的推行着,两个人的感情也开始变质。 不知道是谁迈出了第一步,似乎是帕拉塞尔苏斯,而另一位感情饱受压抑的,早就烈火焚身的大炼金术师再也无法用“不能害他”这样的谎言欺骗自己。 互通心意之后,他们在城堡的所有地方留下了痕迹。这两个人就如同活泼金属遇上了水,迸发出无数的火花和热情。在这个同性相爱会被绑上绞刑架的年代,他们不顾一切的彼此爱着对方,超越了年龄,也超越了地域和一切。 帕拉塞尔苏斯成为了受人尊敬的医学教授,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则化名同他游历天下,他们用密道还有奇迹的炼金术将圣灵之馆隐藏起来,不管白天在哪里,晚上都能回到城堡中。 宗祁:…… 他已经麻木了。 宗祁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拉斐尔说如今的炼金术不过皮毛,真正的炼金术早已经遗失在历史了。 一切都缓慢而和平的推进着。 直到那一天的来临。 两个天才凑在一起,自然会朝着更加高的地方冲刺,例如比第五元素更加牛逼的,被称为至高神秘的第六元素。 也就是在炼制第六元素的最后关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故。 第76章 第六元素。 独立于第五元素, 比之第五元素更加神秘,更加贴近真理之门的存在。 它被认为是只有“神明”才能够掌握的至高神秘。 平庸的炼金术师们只一味的追求第五元素, 对他们来说, 第五元素的点石成金和长生不老就足够他们垂涎欲滴。至于其他的,更高的,甚至是真理之门的存在, 对于他们而言并没有更具吸引力。 谁也不知道第六元素是什么。 只有真正掌握了第五元素的炼金术师,才被赋予探寻真理之门的权利。 很显然,帕拉塞尔苏斯和尼古拉斯·弗拉梅尔都属于这个范畴。 他们开始了研究,用他们手中的贤者之石。 饮用了由贤者之石调配出的长生不老药剂后,帕拉塞尔苏斯黑色的眼眸也变成了幽深的红色。 “果然, 这是长生者的模样。” 另外一位大炼金术师稍稍低下头去,看着爱人时, 冷峻的脸庞也变得柔和而不可思议。他亲吻着青年的眉眼, 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幸福而隽永。 第六元素的研究也十分快速的走上了正轨。两人在游历期间意外得到了蔷薇十字会的传承,于是他们建立了隐形学院,专门用于炼金术的传授,交流和发展。一边经营着组织, 一边炼制第六元素。 在这期间,他们还创造了无数骇人的成就。 创造人造人;找到亚特兰蒂斯沉没的空间坐标,打通去往失落海城的深海通道;点亮万古神灯,炼制炼金傀儡;用医生的身份, 采用人体炼金的方式来救治病人…… 毕竟两位炼金术师的天赋摆在那里,彼此默契十足, 心意相通。他们尝试着每一种不同的炼金元素组合方式,炸毁了无数个坩埚,终于快要等到那一天的到来。 第六元素将要诞生了。 这是史无前例的,绝无仅有的。 在第六元素将要炼制成功的时候,连天空都被它所惊动。白昼忽然之间变成了黑夜,横贯在圣灵之馆的顶上。还好两位炼金术师早就将这片地域用禁忌的炼金术划分到一个独立的空间,这才确保了这样的异象不会引来教廷的关注。 “第六元素……” 梦寐以求的事情就要完成,尼古拉斯控制着悬浮的炼金法阵将坩埚带到了庭院外露天放置。 距离炼金产品的成功还差一步,他们还需要往坩埚中加入一缕最清丽的月光。 月光是不含属性的,用以中和炼金药剂的头号选择。 当这抹月光翩跹着顺着玻璃棒缓缓爬进坩埚之内后,世界静止了一瞬间。接下来就是炼金术临近完成前最重要的一步—— 构建等价交换等式。 炼金术说到底就是构建这么一个天平,能否得到炼金术产物归根结底要看炼金术师给出怎样的代价。例如练出贤者之石,代价就是失去人类的部分机能,以后必须持续饮用由贤者之石制作的药剂维持不死。 不过很多人都不觉得这是代价而是恩赐就是了。 “我们……我们成功了?!” “帕拉斯,帕拉斯,我们成功了!” 在等式构建完成的那一瞬间,尼古拉斯·弗拉梅尔颤抖着出声,这位炼金术师的红眸颤动,再也无法维持自己一贯的冷淡和矜持。他的狂热就如同跳跃的火焰,手指掐在手心上,激动不已。 等式构建完成,支付代价之时,尼古拉斯·弗拉美尔毫不犹豫的将贤者之石作为代价交换。 然而至高神秘不可能仅仅是一颗第五元素就能炼制成功的,或者说,一颗贤者之石不过是杯水车薪。于是第二颗贤者之石也被摆上了天平。 两颗贤者之石,依然无法让天平倾斜。但是真理之门已经打开,这个交易无法被动中断。 如果无法完成等式,后果是极其可怕的。炼金基础三准则里,这是被列入所有炼金术师常识的那一条:必须在有足够准备的情况下完成等式,不然将会万劫不复。 也许是先前的炼金术代价并没有高到多么可怕的地步,即使是帕拉塞尔苏斯创造出人造人的时候,所支付的代价也不过一点点第五元素的粉末,这样的情况让他们错误的以为第六元素的代价可以用最多两块贤者之石搞定。 然而现在,一切都晚了。 “帕拉斯……?” 最后一瞬间,等式成立,介于第五元素和第六元素之间的一个半完成品被制造而出,然而为了勉强完成这个等式,年轻的炼金术师献出了自己的灵魂。 尼古拉斯神情错愕的接住了向后倒去的爱人,这幅躯壳如今已经失去了灵魂,成为一副再普通不过的皮囊。 而付出了自己所能付出的最珍贵的筹码,第六元素也仅仅是构建了一半的等式而已。 帕拉塞尔苏斯,确认死亡。 被留下来的,痛失爱人的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则彻底走上了疯狂的道路。 在炼金术中,最大的禁忌就是灵魂。 人体炼金,生命,这些都不值得一提,创造永远比毁灭更加强大。只要有足够的代价,起死回生也不是没有可能。 红眸的炼金术师从此在世间游荡,他偏执的坚信着,只要将第六元素完全炼成,便可以复活他的爱人。 因为炼金术无所不能。 他在世间游荡了几百年。 蔷薇十字会是尼古拉斯和帕拉塞尔苏斯一同创立的组织,教廷越发紧密的逼迫,也使得组织内部人心惶惶。 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化名无数,隐姓埋名,在有了重新构建完善第六元素的头绪后果断解散了蔷薇十字会。 这时候,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已经知道第六元素就是光明会需要消除的圣物了。 他手中的第六元素并不是完整的第六元素,也不是那个可以颠覆一切的至高神秘之物。这才躲过了光照会的探寻。若是让他炼成了第六元素,事情必然不会如此简单。 但是对于尼古拉斯而言,就算他知道人类会因为第六元素的存在招致上帝的怒火,沦落到亚特兰蒂斯一般的结局也无所谓。 在帕拉塞尔苏斯死后,他每一天都活在无尽的煎熬和忏悔中。漫长的,几百年的孤寂时光和日复一日的回忆已经足够将他逼疯,此时的尼古拉斯·弗拉梅尔不过是一个只想复活爱人,并且以这个目标为坚持活下去的可怜人罢了。 无论正义邪恶,尼古拉斯·弗拉梅尔都愿意去做。 他带着这块石头去了很多个地方,也曾经在战场满是亡魂的地方打开坩埚,试图重新以攫取灵魂的方式完善第六元素,但始终不得其所。 为了逃过光照会的耳目,他联合拉美尔家族演了一场戏,看上去同自己的家族闹掰,实际上却是借着所有人注意力转移的时间,将圣灵之馆地下的炼金术工坊转移到了拉美尔家族的地下。 然后,尼古拉斯·弗拉梅尔把自己关在这个庄园的地下,又是近百年过去。 终于,他找到了真正打开真理之门,完善第六元素的方法。 那一天很普通,并不知道有何等特殊的地方。 披着黑色兜帽的,头发凌乱成一团稻草的炼金术师日复一日的搅动着蒸馏瓶,从里面流露出来的剧毒汞蒸气在空气之中氤氲蒸腾,对于常人来说必死的环境,于不死的炼金术师来说如同空物。 摆放在桌面上的第六元素忽然产生了异变。 这颗半完成品一半依然是第五元素晶莹剔透的血红色,另一半则掺杂着玄奥的黑色。 它静静的躺在那里,没有丝毫动作,忽然黑光大盛,自发从未完成品开始了转变。 也许是之前战场上这颗炼金奇迹攫取了他人灵魂,但事实上它的确在今天才真正产生了质变,乃至于尼古拉斯空荡荡的心腔久违的泛起了激动的情绪。 “构建等式,复活……复活……我的帕拉斯。” 他颤巍巍的伸出手去触碰这个诞生即会招来大洪水的不祥之物,嘴里念念叨叨。 事实给了他最后一刀。 在炼金术中自愿做交换的一切,都无可在挽回。等式已经成立,交易已经达成,没有逆行的任何可能。 菲利普斯·奥里欧勒斯·德奥弗拉斯特·博姆巴斯茨·冯·霍恩海姆,也就是帕拉塞尔苏斯,再无可能复活,从一开始就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帕拉斯……” 荒谬,如此荒谬绝伦,可笑至极。 炼金术,炼金术。它给予了他们一切,却又轻飘飘的把一切从尼古拉斯·弗拉梅尔身边夺走。 披着黑袍的炼金术师在地下狂笑不止,笑的眼泪都流下来,喉咙都要出血,也不曾停下。 近五百年的时间已经磨光了尼古拉斯所有的等待,他就是一具行尸走肉,靠着复活爱人的信念才支撑到现在。 在漫长的时间里,他的亲人,爱人,纷纷死去。时代不属于他,他也不属于这个时代。永生,根本就是一种诅咒。 得到了答案,这位活了七百年的大炼金术师陡然丧失了活着的意义,迅速陷入了灯枯油尽,哀大莫过于心死。 他用那双沉沉的血眸无言的盯着正在转换的第六元素一眼,忽然选择了天平交换。 这一次,他的交换并不是以完成第六元素为目的,而是以自己灵魂的代价,封存这颗会带来无数灾祸的源头。 炼金术师的匕首上刻满了炼金魔纹,在尼古拉斯·弗拉梅尔献祭的那一刻,第六元素诞生于世,但是下一秒又被毫不留情的封进了冰冷的石头里。 这位传奇一生的炼金术师连躯体也没能留存,就这样,默默无闻,无人知晓的死在了暗无天日的地下。 讽刺的是,只有造成这一切的第六元素,默默的记载了一切。 第77章 在拉美尔家族那个深不见底的地下室里, 已经达成了不死的大炼金术师没有丝毫犹豫的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将这个刚刚才完成的第六元素进行了封印。 没有希望, 活下去, 毫无意义。或者说,早在五百年前,早已经没有亲人, 也痛失爱人的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在帕拉塞尔苏斯献祭的那一刻,就同样跟随他死去了,活下来的这个和行尸走肉无异。 在第六元素诞生的那一刹那,上帝之眼爆发了极为恐怖的威压, 然而只有一瞬间,短的不超过一秒, 又随着第六元素的被封印而隐匿下来。因为没有主人, 它无法传递信息,也无法告知任何人圣物出世。 它静静地沉睡在梵蒂冈的地下暗室中,无人问津。 尼古拉斯·弗拉梅尔离世后,就连拉美尔家族的族人都对其中复杂的关系不甚清楚。等到他们能够打开地下暗室的时候, 看到这位大炼金术师后面再度留下的,贤者之石的一小撮粉末,还以为他已经炼成第六元素,复活了自己的爱人, 悄悄地离开了这里。 利用这一小撮粉末,拉美尔家族将它变成了无数黄金, 从此富可敌国,坐拥无数财富,拥有数也数不尽的金钱。 原本他们就挺有钱的,作为欧洲大陆上的名门望族之一,拉美尔家族的财富一直深入人心。 但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于是在萨希·拉美尔这一代,终于下定决心,要在百年内将那个炼金术工坊秘密的摧毁。 虽然蔷薇十字会和光照会同出本源,但是一旦涉及到本源问题,例如圣物,那光照会可绝对不会讲究这么多情面,该翻脸不认人还是得翻脸不认人。 如今蔷薇十字会解散,光照会似乎隐隐重新出世,拉美尔家族承受不了这个后果,只能先下手为强,把老祖宗遗留下来的东西自己内部消灭了再说。 再过了百年之后,最后一位拉美尔家族的后人来到这里,无意之中拔出匕首,将血滴到了被封印的第六元素之上,这才有了以后的故事。 黑发青年一边自言自语的从上面爬下来,然后又忙不迭的爬走,宗祁无言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眼前这张面容熟悉的像是在倒放影片。 掉在地上的匕首渐渐融化,一点一点汇聚凝固,构成新的模样,安静的躺在那里,然后消失。 宗祁知道,下一秒这玩意就会出现在自己口袋中。 鲜血在炼金术中同样是十分玄奥的存在。 原来,黑卡就是圣物,也就是被称为至高神秘的第六元素。 宗祁沉默的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些回忆都如同走马灯般一幅一幅快速回放,也许是吸收了两个灵魂的缘故,这些记忆也被收容进了第六元素之内,如今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宗祁得以探寻。 “咚咚咚——” 伴随着匕首融化,滴血认主,根据宗祁的愿望变成黑卡之后,这段记忆也就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声音越来越大,从水滴的轻微到如同鼓点一般的急促,像是踩着节拍的踢踏舞者,在木板上留下一串长长的颤音。 “咚咚咚——” 宗祁曾经听到过这样的声音。 在他刚刚和第六元素契约的时候,曾经有那么一个声音,同样和他的心跳声一点一点重合,最后融为一体。 他的意识仿佛被浸泡在一团温暖的热水之中,十分的舒服。随着心跳声的渐渐重合,宗祁的意识也开始回笼,似乎从黑暗中重新夺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费劲的动了动手指。 等等……心跳? 宗祁分明记得那一颗子弹可是咆哮着推进了他的左胸口,剧痛和快速的失血在一瞬间之内就让宗祁视网膜开始一阵阵的发黑。 如果不出意外,他的心脏绝对是已经不复存在了。 在那样的情况下受到如此严重的伤,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所以说,现在他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入了天堂下了地狱还是被鬼差带到地府,总归要有个定数吧? 就是没想到……死了之后人居然还真的能够继续保有意识。 宗祁虽然怕死,但是他对于死亡本身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畏惧,也许是已经死过一次了。但是这辈子的牵挂比之上辈子更甚。 他还是怕死的,特别是让拉斐尔看到那样的自己之后。宗祁一想到这里,还在跳动的心脏就似乎被人狠狠攥紧,疼痛的闷在胸口,呼吸困难。 宗祁难过的想着,缓缓睁开了眼。 眼皮很沉重,比铅还要重,刚接触到光源的一瞬间习惯性的分泌出泪水来。 会有光,那是天堂吗? 这里是伦敦一处静谧的私人医院,拥有国际顶尖的设备,无数精密的仪器环绕着他,尽职尽责的为床上的人统计一切身体数据。有浅浅的阳光正好从窗外的部分打进来,却又被厚重的窗帘毫不留情的挡在了外面。 入眼是一片洁白,宗祁眨了眨眼睛,愣了一秒之后才反应过来那似乎是天花板。 嗯???天花板??? 他的瞳孔松怔了一瞬间,这时才发现—— 在这个安静的一点声音都听不到的房间里,他的心跳声充斥着耳膜,那么健康的,鲜活的跳动着,将血液泵送到身体各处。 那是切切实实的心跳,并不是伪造的,是生命盛大的挽歌。 他尝试着调动身上的力气。临死前那种剧痛,因为失血过多而导致的濒死之子干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宗祁感觉自己现在就跟一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不过睡了一觉,醒来之后身上一点事情也没有,血肉完好无损,随时可以跳下床去进行一场极限运动。 “克里斯!” 宗祁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数疑问得不到解决,他弯了弯自己的手指,试着控制力道让自己从床上下来。忽然有一道不容置喙的力道从旁边攀了上来,紧紧抓住了他冰冷的手。 金发男人眼底依然还有青灰色,他就这么如同沉默的雕像站在那里,如同被抽空了灵魂,等到宗祁穿越漫长的时间缝隙,梦境和记忆的边角回来之后,才恢复了属于一个人类应有的感情和反应。拉斐尔一遍一遍呼唤着宗祁的名字,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密不可分。 虽然在视线接触到宗祁眼睛的时候有微微的凝滞,但也只是转瞬之间,立马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快的没有一点异常。 “拉……斐尔。” 刚开口,宗祁就觉得自己的嗓子如同干裂一般的疼痛,下一秒就有人拿着杯子,温柔的将冰凉的液体从他唇边轻轻倒了进去,将他干裂的喉咙滋润。 “慢一点,先不要说话。” 宗祁从来没有见过拉斐尔如此狼狈的模样。似乎威斯敏斯特公爵在他面前一直都是那么光风月霁,一丝不苟,冷淡又疏贵。 所以这样,依旧是穿着那身黑色军装的,金发满是灰尘的,连军装下摆还染着深色鲜血的浸透的痕迹的拉斐尔,是宗祁从未见过的。 朦胧之间,宗祁只觉得自己似乎有温热的东西从眼眶一串一串的滚落,滴滴答答砸落在自己白色的病号服上,氤氲出水意。 等切切实实看到这个人的时候,所有被他拼命压抑的,对于死亡的恐惧,后怕,离开爱人的未知,一切一切都猛然爆发,化作最为直观的表现。 “我……” 宗祁这时候才被人痛击了一般,恍然从幻境中拉扯了出来,他的脸上终于流露出恍惚的表情,混杂着歉意和尴尬,脆弱的像是失去了皮毛保护的兽类。 “对不……” 可宗祁的道歉还没有说出口,便被一根冰冷的手指堵了回去。 修长的手指抵在他的唇边,温柔而细心的将宗祁脸上所有的泪珠抹去。 手指的主人轻轻俯下身去,温柔的给了他一个小心翼翼的,似乎怕惊扰到这个梦境,保护玻璃般脆弱的吻。两个人呼吸相接,深深的拥抱彼此,在冰原之上互相取暖。 “都过去了。” “你还在我身边,就够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内里掺杂着很多东西,有疲惫,有劫后余生的感慨,更多的还是失而复得的平和。 “嗯。” 未说出口的话被堵在喉咙里,宗祁闷闷的嗯了一声,轻轻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你身上有一个很厉害的炼金道具,是它在最后一刻重组构造,构建了新的心脏,堵住了血液的流失。” 宗祁当然知道,他甚至知道黑卡其实就是光照会一直在寻找的圣物。因为第六元素里裹挟的记忆已经把这些全部告诉了他。 宗祁悄悄在心里呼唤着黑卡的名字,果然一切都石沉大海,再无回应。 黑卡真的帮了他很多很多,从刚开始,到现在起死回生的奇迹,像是命运。 “那现在的我,算是死而复生了吗?“ 宗祁缓慢的开口,望进金发公爵湛蓝色的双眸里,下一秒他却愣住了。 “是的,死而复生,它做到了,把你带回了我的身边。” 拉斐尔不动声色的说着,收拢在暗处的手默不作声的弯起,遮掩其上滚烫的上帝之眼。 “……我也很开心,以后…再也不会了,抱歉。” 黑发青年愣愣的说着,内心却是被扼住了喉咙,连自己说出的话也似齿轮咿咿呀呀,冷到了骨髓里。 他在拉斐尔湛蓝色的眼眸中,看到了小小的自己。 那个自己,眼睛是如石榴鎏红,深沉,懵懂,馈赠和诅咒。 不死,永生。 第78章 最近英国媒体又炸了。 近来国内外局势比较风平浪静, 美国不知道发了啥疯又开始对阿富汗出兵,遭致了当地反叛军的强烈反击, 也遭到国内外舆论的一致谴责。 现在大家都在批评谴责美国当局上凑热闹, 坐观美国国内捣来捣去,那一个叫悠闲。 这么无聊的情况下,大家当然是把视线往其他身上放了啦。 然后就闹大新闻了, 拉斐尔·兰斯亚特和克里斯·拉美尔两个人的名字轮流在热搜上出现。 这两人不知道啥时候回了伦敦,近日开始手牵手上街打卡秀恩爱,被拍到后在instagram上欣然承认,大大方方,干脆利落。 网友一:上帝啊!!我早就说他们两个有情况, 没想到是真的!!! 网友二:fanfiction上都有公爵X少爷的同人文了,前几天才在ao3上看到一篇, 妈妈咪呀, 我磕的cp成真了!这也许是我今年经历过最魔幻的事情www 网友三:很好,我又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这是什么神仙配置,我磕了!! 网友四:行了行了, 终于翻出来了,恭喜有钱人终成眷属,我们没钱人亲眼目睹。 之前威斯敏斯特公爵忽然在中国露面,虽然很模糊, 但其中还是和那位之前豪掷千金刷新苏富比宝石拍卖纪录的拉美尔小少爷在一起,看上去两个人亲密的不行, 光是一张照片都充斥着暧昧的气息,即使不戴滤镜看都是有情况的那种。 反正三天前外网就炸了一波。拉斐尔这位公爵在全球黄金单身汉中一直都是最优质的那一批,引来无数吃瓜群众围观看戏。 对于腐国人民来说,拉斐尔能够谈恋爱他们就已经欢天喜地了,现在磕起两人cp上头之后更是巴不得他们明天就结婚。 对此宗祁也是表示:…… 心脏穿了个洞都能被黑卡修理完毕,宗祁一觉醒来那就跟个没事人似的,下地就活蹦乱跳。奇怪的是,在拉斐尔确定了宗祁并没有事后,便没有过多的在这家私人医院内作停留,就连例行的检查也直接婉拒。 也许是黑卡构成心脏后宗祁接收了黑卡一些残余图像的缘故,宗祁大抵知道自己身体目前真正的状况。 贤者之石配置的药剂可以让人达到长生不老的目的,而身为比贤者之石还要神秘且高级得多的第六元素,恐怕宗祁现在已经不是长生不死,而是…… 他轻轻的看着自己的手心,那里刚刚被他用匕首划开一道浅浅的口子。随后在宗祁心念一动的情况下,那道口子连一点血都没有流出,而是缓慢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合上。 也许这就是某种意义上的……不死之身了。 宗祁内心沉沉,明明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在他心里却并无多少喜意。也许是记忆中尼古拉斯·弗拉梅尔独自在世间游荡七百多年的模样让他记忆犹新,他本能的不认为不死是一件多么令人值得欣喜的事情。 最可怕的是……当你的爱人死去,亲人死去,朋友死去,只留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世间流浪,如同被时代抛弃的亡魂,无论是谁,都会疯魔的。 不过这件事情他并没有和拉斐尔说,一是无法验证,毕竟宗祁不可能在拿把枪往自己心口来一枪感受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成了不死之身。二是宗祁让拉斐尔看到自己差点死掉的一幕已经很愧疚了,再来一次他怕拉斐尔真的承受不住。自从宗祁醒来之后,拉斐尔差点就没化身为他的二十四小时随身宠物,就算是光照会的机密事务也毫不避讳的当着宗祁的面处理,绝度不让他离开自己视线半步。 本来宗祁十分不习惯的,他更喜欢一个人独处,但是一想到自己之前惹出来的事情,便呐呐的哑了火。 “少爷,欢迎回来。” 迎着老管家乐呵呵的眼神,宗祁下意识就要松开自己被金发公爵紧紧相扣的双手。 不是,这种仿佛被家长抓到早恋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宗祁现在的眼睛红红的,看上去就像个兔子眼一样,之前澄澈的灰色眼睛荡然无存。 虽然歪果仁眼睛颜色蛮多的,但是天生红眸的那还真的不多见。老管家甚至还忧心宗祁是不是跟着那些追求刺激的年轻人一样把眼球给染色了。 眼球染色是最近在国外流行起来的一种追求个性的手段,大多在青少年中流行。他们把自己的眼球染成蓝色紫色甚至是更加多种多样的色彩,看上去相当时髦,但是却具有相当程度的风险,伴随着永久失明和致死的后果。 “没,没有,我这个是意外。” 宗祁连忙连声表示自己肯定不会学那些杀马特一样去玩什么眼球纹身眼球染色,老管家这才放下心来,笑着去厨房给宗祁做美味的红丝绒蛋糕去了。 “布莱克管家做的小蛋糕超级美味,走吧,我带你去逛逛。”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没事干,宗祁就拉着拉斐尔在拉美尔庄园内闲逛。 拉美尔庄园占地面积还蛮大的,宗祁自己平日在这里生活也是卧室厨房书房草坪四点一线的跑,很多地方和房间他自己都没去过。不过拉斐尔也不是很介意,他只是想看看宗祁生活的地方罢了。 “我没有在这里住很久啦,之前在上海的时候也经常搬家,要说从小到大住的久的房子似乎的确没有……” 拉斐尔这么说,宗祁就有些犯难了。他挠了挠头,站在原地想了想,忽然把拉斐尔带到庄园的主卧去。 “这个,是我的……父亲的相册,里面有很多我的相片。” 宗祁小时候其实不怎么喜欢拍照,所以他本人都没有自己多少照片,反倒是萨希·拉美尔的相册里一点一滴,事无巨细的记录了宗祁的成长历程,从一个干巴巴的小婴儿,到扯着他爹衣服的裤管学走路,到牙牙学语,然后就是学前班,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最后一点一点长成了拉斐尔熟悉的模样。 “他很爱你。” 拉斐尔看着相册上一张一张照片,上面小小的宗祁朝他开怀的笑着,连带着金发公爵俊美的脸上也露出微微的笑意。 “嗯。” 宗祁却没有看他,他低下头去,出神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和深红色的地毯。 相册里面有几张照片,是在拉美尔庄园拍的。宗祁根本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学走路就是在这里学的,那个和他长得很像的父亲就是这么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在活动室里教他走路。 差一点就误会了两辈子,还好没有继续误会下去。 “都过去了。” 宗祁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拉斐尔也只是稍微把手肘往内收了收,将人往身边带了过来,给了他一个安抚的拥抱,两个人又将相册重新放回到床上去,一起退出了这间再也不会有主人的卧室。 “对了,还有一个地方。” 转了几圈,宗祁忽然想起一件事,他拉着拉斐尔去了书房,然后熟练的将挂毯取下,把壁炉下伪装的木柴搬开,打开手机,顺着顺序在墙壁上敲来敲去。 他的手机在德国壮烈牺牲,还好后来换了新手机后icloud保存的照片依然还在,预实验一个云端同步,再次回到了宗祁的新手机里,也避免了他连自家暗室都去不了的尴尬情况出现。 “这里是?” 拉斐尔看着黑发青年在壁炉内外窜来窜去,动作灵活的像是在玩躲避球,一边上去帮忙的同时,内心也隐隐有了答案。 意识到黑卡就是圣物后,光照会便以最快的速度运作起来,将当年的事情翻来覆去的查。 虽然尼古拉斯·弗拉梅尔的计划称得上是万无一失,但是还是有破绽的。首先就是帕拉塞尔苏斯和尼古拉斯·弗拉梅尔的事情,有了这件事情作为铺垫,顺藤摸瓜的查,就会发现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好几次给自己准备的假身份都是在光照会视线中暴露了一段时间后便销声匿迹。而且每一部分都恰好绕开了拉美尔家族。 光照会这是被驴了。 所以最后面,竟然是黑色教团误打误撞的得知了历史背后的真相,光照会信誓旦旦的认为圣物绝对不会在拉美尔家族,实际上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但是……现在还不能让宗祁知道圣物的事情。 自从上次上帝之眼在空气中完完整整捕捉到圣物的存在之后,这个光照会的至高标志就无时无刻在拉斐尔手中散发着热度,提示着他尽快履行消除神秘的任务。 当初拉斐尔在和上帝之眼签订契约的时候,这一点就是板上钉钉的职责,也是他得以拥有力量,掌握这个庞大组织的关键所在。 而这个温度,即使在圣物化作液体,将宗祁浑身的伤口复原完毕之后,依然没有要停止下来的迹象。 圣物并没有被消灭。 拉斐尔对此心知肚明。 如果第六元素仍存的话,那宗祁就是一个行走的圣物。 可是拉斐尔不可能对宗祁做什么。 他能做的,只有—— “这里就是我之前发现那个神奇炼金术产品的地方。” 宗祁站在暗室里,在他下来的一瞬间,整个房间的蜡烛都幽幽点燃了。 他回过头去,红眸一瞬不移的盯着拉斐尔,不放过后者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拉斐尔肯定隐瞒了什么。 宗祁直觉这么认为。 这件事情与他有关,但是肯定于他无害。 明明黑卡就是圣物,连宗祁都知道了,没可能拉斐尔不知道。 但是他为什么不说呢? 第79章 “原来如此。” 宗祁的视线不加掩饰, 拉斐尔自然有所察觉。这方面他比宗祁段数要高得多,当下就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翠玉录?” 索性这间暗室里珍奇宝物, 古老典籍极多, 宗祁不识货,精通多种语言的拉斐尔一眼扫过去就知道那是些啥。特别是那些用不知名材料保存的死海古卷文书,用黑色羊皮包裹的所罗门之匙, 甚至是大名鼎鼎的犹太人与亚伯拉罕之书,一大块祖母绿宝石为主体的翠玉录,甚至还有古埃及的亡灵圣经和太阳之书。 本来拉斐尔是想借着转移话题的,但是等他真正发现这些东西是啥之后,连呼吸也小心翼翼的放轻了。 这个暗室里, 差不多放着所有炼金术至今为止现存于世的东西。 光照会在大英图书馆地下留下的东西终归不过是些炼金术和神秘的皮毛,这些真正的用以保存炼金术核心的东西, 全部都还安安静静的躺在蔷薇十字会最后的库房中。 在人类几千年的历史中, 科技不过占了极少的一部分,更多的时候都是神秘统治了古久的历史,从古至今,贯穿成一条线, 直到现在。 而它们最终都会退出这个历史舞台,在命运的指引下,在神明的指引下,当然, 也许是更加高维度的存在下,神秘最终将会被科技取代, 最后消亡。 这两个元素无法共生,只能由一方取代一方。神秘占领统治地位已经足够久了,如今,应当是人类和科技的舞台。 拉斐尔时常会想上帝之眼的背后到底是怎样一种存在,是传说中的上帝,亦或者是至高的某种意识,某种规则。 但毋庸置疑的是,顺应时代的发展,现在人类已经不需要神秘了,所以光照会便是那个意识的尖刀,负责将退出舞台的东西尽数消除掉。 一说起这个,拉斐尔忽然想起自己忘了问询宗祁一件事情。 “啊?关于蔷薇十字会吗?” 成功被自家男朋友转移了注意力的宗祁丝毫没有半分怀疑的样子,他悄悄走到挂毯之下,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墙上原本用来封印第六元素的墙口,眼神悠远。 是黑卡帮助了宗祁获得这辈子应得的一切,也是黑卡毁掉了两位大炼金术师的人生。宗祁站在那里,不知为什么内心有点百味杂陈,说不出的感慨。 正好此时拉斐尔问宗祁关于蔷薇十字会他的打算,宗祁沉默了一瞬。 “我想……就让它沉寂在历史的长河中吧。” 炼金术不能单纯的用好坏或者正义邪恶来评判,但是毫无疑问的,它确是不被当前的时代所接受了。 而且宗祁自己也不会什么炼金术,如果没有那个意外,遵循拉美尔家族老祖宗的遗愿,这个地下暗室本来就是该老老实实被毁灭掉的。 这些东西太过惊世骇俗,所涉及到的部分,例如灵魂,不死,永生……这些字眼如果放出去,可以预料的,整个地球都会沸腾,并且为此爆发激烈的争夺,也许还会造成战争。宗祁那么厌恶战争,他重生后好不容易才从战场上将自己的老朋友救了下来,更不可能放任自己把这些东西透露出去,掀起更大的战争。 “把这些——全部放弃吗?” 拉斐尔虽然已经猜到了宗祁的选择,但在此刻依然为这份胸怀叹息,内心又隐隐有窃喜冒头。 这便是他的爱人啊。 这些资料代表什么,没有人比他们更加清楚了。 说一句足以颠覆世界也不为过。 “你不是说过,光照会要消除神秘吗?” 宗祁忽然歪了歪头,“所以这些东西,不管怎么说,都最好不要出现最好吧。” 拉斐尔:…… 他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哪里没有瞒住要暴露了,等回过神来才想起这明明是自己给自己挖的坑。 啊,这茬还是他当初为了把宗祁拖到和他同一条船上时,拉斐尔自己告诉宗祁的。 这么想想还的确是有些尴尬,他还得表演一个自己现场打脸。 “的确如此。” 金发公爵佯装面色如常,微微颔首,“事实上,嗯,是我判断失误,先入为主,那张黑卡的确是圣物。” 让拉斐尔承认自己犯错,这个事情可稀罕的很,但宗祁做到了。于是他忍着笑,但是唇边却还是泄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意,状似惊讶的开口,“啊,当初某人可是信誓旦旦的和我说,拉美尔家族是一定不会有圣物的。” “那些不重要。” 威斯敏斯特公爵十分无奈的看着他。在明明灭灭的烛光下,黑发青年的脸庞如同易逝的灯火,不知为何又让拉斐尔想起那天漫天黄沙中,怀里愈发僵硬冰冷的身体和渐渐失去光彩的灰眸。 那一瞬间,拉斐尔感觉自己心口满溢的悲伤已经快要挣脱这个容器,迫不及待的破体而出,在世间喧嚣着它的存在。 再之后宗祁昏迷的一天里,拉斐尔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他仿佛一个被抽离所有感情的机器人,冷酷的下令动用军火将那个地方夷为平地,从反叛军中找出那个开枪的狙击手,一枪送那人去见了撒旦。 拉斐尔虽然不是一个好人,但他十分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而这一次,是他近二十几年来最可怕的一次失控,甚至想要就此拉着整个阿富汗陪葬。 但是现在,黑发青年依然活生生的站在这里,眼角和眉心都噙着灿烂的笑意,似是太阳,拉斐尔唯一的光源,他的生命之火和救赎。 还好他并没有失去宗祁,不然拉斐尔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在你复活后,它就已经失去了它原本可以招致灾祸的可能。” 这个意思是……圣物在让他复活之后,已经不再是光照会需要消除的存在了吗? 宗祁直觉觉得这话没什么问题,拢在黑暗中的手指却慢慢的蜷起。 可是,为什么,他获得了不死的权能呢? 如果是第六元素,为什么自己现在的眼睛,却是如同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和帕拉塞尔苏斯那样不死的鲜红呢? 虽然还有诸多疑问,但是绝对不会怀疑爱人的宗祁全部把他们埋到了心底。他浅浅的“嗯”了一声,奖励性的勾了勾手指,示意拉斐尔低下头来,然后忽然跳起,在金发公爵高挺的鼻尖留下一个湿漉漉的亲吻。不等后者有什么反应自己倒是脚底一抹油,撩完就开跑,仿佛上了跟加速带一般迅速往暗室的楼梯窜上去。 害,第一次谈恋爱,有点小紧张,感觉这个动作有些不符合自己一贯淡定的人设,啧。 宗祁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迟钝,或者单纯说反射弧很长。 之前在上海告白的时候宗祁感觉自己恍恍惚惚的,就算和拉斐尔两个人在上海手牵手疯玩了几天,他也没有一点自己新任男友就此打卡上岗的感觉。等到在阿富汗玩脱了,又被迫被黑卡按头观看两位传奇大炼金术师的凄惨世纪绝恋be悲剧,醒来后看到明显几十个小时都没睡的拉斐尔,不知怎么回事,宗祁脑袋里好像就有根筋接上了。 不管如何,能够在此时此刻,和自己喜欢的人自死向生的重逢,本就是一件值得令人感激涕零的事情。 有些感情,也许不必表现的如此晦涩。 享受完布莱克老管家美味的红丝绒蛋糕后,宗祁打算拉着拉斐尔一起在花园里溜达。 “要出去兜风吗?” 结果拉斐尔笑了笑,手中突兀的出现一串车钥匙,看的宗祁眼睛都直了。 “是当初那辆——” 对于宗祁这种极度热爱跑车的家伙来说,科尼塞克怎么说都是这辈子必须摸一把的顶级存在。 拉斐尔对于车其实没什么感觉,只不过为了维持外在人设,他全球所有国家名下的车基本都是跑车,一辆比一辆限量版,一辆比一辆贵和骚包就完事了。 宗祁吹了个口哨,喜滋滋的想要伸手去拿,眼前修长的手指却忽而往上轻轻扬起,刚好将钥匙落在一个宗祁错手而过的位置。 仗着身高优势,金发公爵脸上似笑非笑,意味不明。 “撩完就跑?嗯?” 宗祁:??? 这都距离他在地下暗室偷亲这人过去了快一个多小时了,这人怎么还记得,该不会是个天蝎座的狼人吧? “我没有,那叫情难自禁。” 黑发青年昂起头去,红色的眼睛在昏黄路灯的映射下似乎要晕染出无限潋滟的遐意来。他压低声音,舌头压在后槽牙上缓缓吐出,故意把后面四个字换成了中文,还是成语。 傻了吧?哪个歪果仁中文学得好,不代表能搞懂咱们汉语这博大精深的成语意思啊,害,他真是个天才。 宗祁信心勃勃的打算用成语来好好教导一下面前伦敦土生土长的威斯敏斯特公爵什么叫做变化莫测的中文,结果没想到压过来的却是一个火热而缠绵的深吻。 “尽是歪理。” “不过……多谢款待,味道不错。” 刚刚在拉美尔庄园里,布莱克管家贴心的端上来两个红丝绒蛋糕。但是因为拉斐尔不喜甜食,象征性的吃了一口后他那份剩下来的全部进了宗祁的肚子。 之前品尝甜食的时候拉斐尔只觉得那股味道腻的很,现在在宗祁口里品尝到,味道却是胜过世间所有美味佳肴。 “你你你你你!” 宗祁看着面前笑得一脸深意,缓缓直起身来的金发公爵,红着脸哑口无言,下意识一拳砸向他的胸口。 拉斐尔:…… 我好像,只是被小铁拳,轻轻的锤了一下。 第80章 “尊者阁下。” 来者身披共济会的白袍, 只不过袍角绣着暗色的全能之眼标记,脖子上挂着绞绳制作的绞刑环节, 悬挂在胸口的尺规挂坠叮叮当当作响, 在沉寂的威斯敏斯特宫底下如同一抹幽灵。 背对着他,正立在穹顶正底下的金发尊者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示意属下可以开始汇报了。 “属下愚钝, 对尊者吩咐的命令百寻之下依然无果。” 因为办事不利,下属内心那叫一个冷汗涔涔。 他们这一支属于圣殿十字团后来并入光照会的一支,也是独属于神圣尊者暗处的力量,如果光照会属于怀柔,它们就是神圣尊者手中的那一柄尖刀, 这股势力只听从上帝之眼调遣的,也是当初拉斐尔得到上帝之眼后拥有的第一支属于他的力量。 这句话落地之后, 整个地下大厅里都沉寂了一瞬。虽然只有短短一瞬, 但是却如同一百万年那么漫长,仿佛空气都被什么不知名的炼金药剂给凝固成紧密的一团。 尊者的大半张脸都被阴影笼罩,深邃的五官将这些暗影分割的错落有致,使得他多了一丝光照会下属们更加熟悉的冷峻和严酷。 拉斐尔一动不动的站着, 沉默似被浇上沥青的雕像,失去了所有的言语能力。他微微抬首,定定的看着悬挂在高处的蔷薇十字标记,那里的蔷薇还是如同之前一样, 安静的盛放着,散发出浅淡的红色光泽, 向世界宣告蔷薇十字会的回归。 “无碍,退下吧。” 过了许久,下属才听见尊者低沉的声音,内里不含丝毫情绪。 这间地下大厅中再次恢复了它常有的那种死寂,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威斯敏斯特宫的地下足够深,特别是这里,可以通过伦敦很多地方到达,有点像是哈利波特里的地下魔法部。不过平日里光照会的这个枢纽都是严兵把守,绝对不会放任何一个无关东西入内。 拉斐尔湛蓝色的眼眸内满是沉寂,冷的和极北的冰原同化。 距离那个时间……就快要到了。 当初没有力量时为自己立下的制约,等到如今真正履行的时刻却—— 没有其他办法了,他就如同一头困兽,走投无路,再无可退之地。 金发尊者低下头,大拇指在上帝之眼的表面缓缓滑过。 如今距离圣物被发现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如此近距离检测到圣物的存在,上帝之眼的暴动不仅没有停息,还在靠近宗祁的时候越发剧烈。 拉斐尔已经没有办法将上帝之眼从自己手指上取下来了。 明明是那般焦灼的烫意,拉斐尔却丝毫不在意,面色如常,仿佛一点也不受影响般。 他在这个空荡荡的穹顶下站了很久很久。 这个枢纽据点还是拉斐尔继任光照会领袖后才主持修建的,说起来这个故事也的确极富魔幻色彩,至少那些把光照会和共济会视作妄想掌控颠覆人类的阴谋论者是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忌惮且反对的对象居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霸占了这个象征英国民主自由权利的建筑。 直到轻快的铃声响起。 这一串简单的钢琴声在空旷的室内回荡,反射出滴滴答答的回音。 在按下接听键的那一瞬间,所有冷冽的气息全部如同潮水般从拉斐尔身上退去,他的声音自然而然的柔和下来,听不出半点不对。 “到了吗?” 神圣尊者终于动了,他拐到一旁的告解室般的阴暗小屋内,随手将自己身上的外袍一拖,大跨步迈出了这间地下大厅。 上次因为宗祁在阿富汗玩脱了,很多后续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处理,例如克劳斯的事情。 宗祁不知道该怎么和拉斐尔解释自己的前世,不过他倒也不是不好开口,只是不知道拉斐尔能不能接受。不过现在想想,起死回生都已经在拉斐尔面前发生了,好像转世重生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宗祁虽然没有预料到自己会中枪,但是他之前吩咐过雇佣的佣兵,一定要把克劳斯完好无损的带到美国,并且还通过运通银行安排了一个完美的假身份。 美国恐怕自己也想不到,自己追杀的携带秘密文件的克格勃特工居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根据线人的安排,现在克劳斯已经在美国安顿了下来,宗祁忙活完还得去一趟美国,他得和拉斐尔好好讲述这一切。 于是在飞往美国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的私人飞机上,宗祁抿了抿唇,将一切全盘托出。 “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嗯,你不要太惊讶。” 虽然没有过去多久,但宗祁却觉得自己上辈子的记忆好像已经开始逐渐褪色,可依旧如此,他还是没有忘记曾经。 这辈子有多幸运,上辈子就有多倒霉。 宗祁很庆幸,自己遇到了拉斐尔。如果是他一个人,想要去对付黑色教团这个庞然到连萨希·拉美尔都需要退避三舍的恐怖组织,无疑是困难的。那他去阿富汗的下场也不见得会比上辈子好到哪里去。 金发公爵安静的注视他,沉默的听着宗祁用平平的语调讲述自己上辈子的事情。 宗祁刻意省略掉了很多部分,包括在阿富汗打滚摸爬的那么多年,吃的苦,还有面对每一次逃杀时的惊险。 他是不想隐瞒拉斐尔,所以才选择了毫无保留,又不是让拉斐尔再因为担心他而发一次疯。 但是作为听众,拉斐尔却是一个字听得比一个字更加心惊肉跳。 阿富汗是什么地方,黑色教团又是一个怎样的组织,拉斐尔对此心知肚明。 他偶尔会过目美国共济会对于中东局势的分析调查资料,然后给予批阅。 虽然光照会的目的是促进人类发展,但是说句很残酷的话,从客观意义上来说,战争在某种意义上会促进发展。而且这种发展是全面的,不管是科技还是经济。 听起来很可笑,从帝国资本主义的角度来阐述,社会和人文的刽子手会促进人类整体的发展,所以光照会对于中东局势并没有宗祁想象中的那么上手或者劝诫和平。 组织和组织之间,国和国之间,从来都不能单纯的用敌对或者盟友两个字来阐述。 包括黑色教团,实际上,要不是这次黑色教团把手伸到伦敦,光照会甚至还一度拿这个组织当过枪使。 唯有利益绝对。 “大概就是这样……你那是什么表情,都过去了啦。” 比起拉斐尔越皱越紧的眉心,宗祁反倒乐观的很,对他来说大概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苦尽甘来,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值得的高兴的。所以他十分想得开的拍了拍拉斐尔的肩头,还趁机摸了一把拉斐尔顺滑的金色长发。 害,早看着一头金毛就想撸了,手感真好。 结果沉迷摸头发的宗祁一时不察,直接就被后者扯到了怀里,然后他下意识往下一撑,在意识到自己遭遇危险的反应后又生生止住。 拉斐尔:…… 还好这个靠背可以自由调节,所以现在只是从靠背椅变成了卧躺床,两个人姿势稍微有些暧昧之外,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喂,你在想什么?” 平日里要是这个样子,拉斐尔肯定会夹着自己的大尾巴跑上来都宗祁了,今天却一直眉眼郁结着,让宗祁有些担心。 “我在想……能够遇见你,是我的运气才对。” 男人轻轻俯下身去,温柔的在宗祁唇上点了点,并没有要深入的意思,而是体贴的侧过身来,让宗祁更加舒服的靠在他胸前。 “距离华盛顿还有一段时间,你昨晚没有休息好,先睡吧。” “好吧。你也休息一会。” 讲了这么久,宗祁确实有点困了。飞机舷窗外面的云朵也开始染上了夕阳落下的余晖。 西方是无尽的黑夜,东方是冉冉升起的白昼。 就算飞机飞的很快,但是比起地球自西向东的运转,这么看上去就像要迫不及待扎入黑夜的怀抱,把白天甩在身后。 金发公爵安静的看着怀中人的睡脸,宗祁显然是对拉斐尔的金发有些执念,即使是睡着了,另外一只手也不老实的缠上了金发末梢,在上面绕着圈圈,缠绕在手指上。 这么做的后果是拉斐尔动都不能动一下,不然头皮会被扯痛不说,还会把宗祁给吵醒。 不过拉斐尔倒是毫无睡意,他深深凝视着宗祁的脸,像是要把他脸上每一寸皮肤都深深刻画到脑海深处去。 要是没有宗祁,拉斐尔可能的确不能称作一个完完整整的“人”。虽然在此之前拉斐尔从来不觉得自己人生能有什么缺憾,但是等他真正明白了爱上一个人的感觉之后,便只觉得庆幸。 刚开始只是带着利益的试探,交好和接近,心底只存着利用的心思。可是这个青年那般的光明磊落,善良又充满勇气,终究还是打动了另一颗心脏。 在机舱暗下来的灯光里,他感受着手肘上黑发青年浅浅的呼吸声,那团毛茸茸的脑袋紧紧靠着他,让拉斐尔从来冰冷没有温度的内心融化的像破冰船驶过。 爱情很奇妙,当它到来的时候,你甚至不知道它到来了,只是说着“你来了”,内心便生出了浩瀚的勇气,无论面前是什么也不惧了。 无论是什么,即使是生死。 即使是—— 拉斐尔无声的敛下眉眼,将最后几个字压在牙关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第81章 不知不觉, 冬天也已经悄悄降临。 伦敦这几天也开始低温,只是还没有降雪, 但位于大西洋彼岸的华盛顿早就是一片冰雪的乐园, 冷的让人手指直颤。 拉斐尔的私人飞机上有一个衣帽间,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四个季节的衣服,清一色的全是手工定制款, 旋转的手表架上随随便便拿起一个都是六七位数人民币的名表。就连挂领带的柜子也分门别类的装好,甚至还给领带夹专门开辟了一个分类间。当有人踏入这里的时候,装在飞机顶部的感应灯就会幽幽亮起,金色的灯光从天花板照耀到地面,把镜子前换装的人笼罩起来, 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在一架飞行的飞机上,反倒像是进了公主日记里女主的服装间。 宗祁:…… 仇富, 哼。 虽然拉斐尔一年到头都挺闲的, 但是身为光照会领袖,忙的时候还是得在全球飞来飞去,所以他的私人飞机里设备一应俱全,反倒是娱乐设备少之又少, 和宗祁爹购置的那架用于享乐的湾流G650布局完全不同。 衣帽间里还有一个格子用来盛放光照会神圣尊者的专用白袍和各种饰品的,由此便足以见得。 宗祁虽然比拉斐尔矮了点,但是大部分衣服还是穿得下的,特别是在冬装本来就要偏大的情况下。 “我试试这件, 似乎还不错。” 宗祁虽然自诩直男,但是他穿衣服很有一套审美, 眼光独到,每每搭配出来的都还挺好看。 至于拉斐尔,人家拥有一个专门的服装顾问,以拉斐尔头发的灿烂程度,冬天他往一身黑挑准没错。宗祁在给自己挑衣服的时候也没忘了拉斐尔,找了几件衣服就扔过去,让拉斐尔穿上。 然后搞定了两人服装搭配的宗祁就往一旁一站,旁若无人的开始脱衣服来。 拉斐尔:……? 他把风衣穿好,一回头就看见宗祁浑身上下脱的只剩一条小裤衩,而且后者还十分要命的弯下腰去,正在撑着墙脱袜子。 从拉斐尔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够看到宗祁瘦削却充满力量的弧度,身上苍白的惊心动魄,站在那里仿佛就能将这一间更衣室所有的光芒都汇聚过去。 几乎是瞬间,金发公爵湛蓝色的眼眸就暗沉了好几个度。 虽然拉斐尔很高兴宗祁在他面前这么不设防,但是这个boy到底有没有一点正在谈恋爱的自觉!! 威斯敏斯特公爵只能默默闭上眼睛默念绅士守则,一边安抚着胸口的气血翻涌,等到再睁眼,黑发青年已经穿戴的整整齐齐,疑惑的朝他看过来。 “怎么了?” “……无事。” 拉斐尔右手成拳,不自然的抵在唇边轻咳一声,语气十分自然,完全没有半分心虚。 虽然这样的景象十分令人把持不住,但是多来几次,拉斐尔也是,不会介意的,嗯。 宗祁狐疑看了他一眼,蹬蹬蹬跑到镜子面前看自己。 这件毛衣十分宽大,宗祁穿上它之后下摆简直都快要低到膝盖上方了,更加衬得他小小一个。 宗祁:…… 明明他也是快一米八的人,怎么穿上这毛衣还感觉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一样。 他郁闷的往风衣那边走去,同样挑了一件垂到脚脖子的长风衣穿上,这才坐到一旁去穿靴子,离开的时候顺手拿了条长围巾,这才从飞机上下去。 事实证明,宗祁还是应对冷天气十分有一套。也许是这么冷的天气拉斐尔都不怎么出门,就算出门也是豪华轿车——私人飞机——室内——高档餐厅等这种暖气齐备的地方几头跑,等走下飞机的时候,威斯敏斯特公爵就被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欢迎国际友人的冷风灌了一脸。 这一次他们没有走VIP停机通道,而是降落在了一个私人飞机场,这边距离弗吉尼亚州更近些。 宗祁闷闷笑了好久,这才纡尊降贵的解下自己脖子上的长围巾,拿着厚厚的围巾踮起脚去往拉斐尔脖子上缠了好几圈,这才弯着眼睛笑眯眯的准备抽手离开。没想到后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他帮忙整理围巾的手,又来了一个长驱直入的法式深吻,吻得宗祁浑身提不起半点力气差点就要窒息,金发公爵这才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挑挑眉,眉眼里满是笑意,“嗯?撩完就跑?” 宗祁:…… 他现在就很后悔之前用中文在拉斐尔面前洋洋自得的解释了一下“撩完就跑”的意思,现在拉斐尔这家伙只要逮到一点机会就给他来一个窒息的吻,搞得宗祁没点脾气。 要不是下飞机附近没人,不然拉斐尔铁定要领教一下宗祁充满爱意的攻击。 黑发青年威胁似的扬了扬自己的小拳头,狠狠的瞪了拉斐尔一眼,不和这个光照会大龄巨婴计较。 等到他们上车后,宗祁这才脱下手套,抬眸看向窗外的模样。 说来也巧,宗祁上辈子在学校里参加了不少国外夏令营冬令营。因为那时候还在误会自己的父亲,但也差不多把欧洲除了英国的国家都走遍了。 偏偏他就没来过美国。 倒不是宗祁刻意避开美国,只不过他从小在潜意识里就觉得美国不是一个和平的地方,毕竟这里的枪支都明目张胆的摆在沃尔玛售货架上售卖。在影视中更加,那个什么世贸大楼国会大厦更是隔三差五的就要炸一次,纽约三天两头就被外星人入侵,随时随地走在街上就能迎来一场充满速度与激情的枪战。 拜这些文化输出作品的影响,宗祁一直都觉得美国是个十分神奇且危险十足的国家。 这辈子倒是来了一趟。 宗祁看着车窗外飞速逝去的景物。 比起纽约来,作为首都的华盛顿治安要好得多得多。这里的警备力量十分森严,气氛也没有纽约那种金碧辉煌纸醉金迷的奢华感,坐落在这个特区内的各类国家机构差不多清一色的都是白色建筑,看上去井然有序,充满了神圣感。 “这里很多建筑都在致敬光照会。” 看着宗祁趴在车窗前眼睛眨都不眨的望着窗外,模样还真的有点像一只专注的小兔子,刚刚放下手中文件的拉斐尔唇边也不禁流露出一丝他自己都没能察觉的笑意。 和宗祁在一起之前,除了在人前会虚伪的假笑,处于独处状态的拉斐尔一般都只有面无表情一个表情。 而现在拉斐尔自己都没有发现,微笑,而且还是发自内心的微笑这种情绪,已经越来越多次出现在自己身上了。 “比如——?” 宗祁的兴趣果然被勾起来了,他转过头去直勾勾的盯着拉斐尔,这样直白到毫不掩饰的目光又让金发公爵心头微微一动,为了转移自己的不自然,拉斐尔立马开始尽职尽责的充当一个讲解员的身份。 “The House of the Temple,著名的共济会圣殿,一座仿照早已毁灭的世界的七大奇迹之一的摩索拉斯陵墓来修建的建筑,也是华盛顿的地标之一。” 这个建筑在华盛顿倒是十分有名,或者说在华盛顿特区,所有标注了Temple(直译是寺庙的意思)的殿堂,基本都是共济会的建筑。 “还有仿古所罗门圣殿修建的祠堂,华盛顿的纪念祠堂里更是很直白的表达了致敬光明会的意思,内里光照会和共济会的象征符号无处不在。” 华盛顿纪念堂这是所有共济会阴谋论者最喜欢提及的地方,因为这位美国国父毫不避讳的把共济会的尺规符号印在自己巨大的花园中,任何一个人都能够看到这个大名鼎鼎的标记。 “华盛顿中心的方尖碑,那是一座古埃及石碑,所用的石料能够刚好被三十三整除且切合,而三十三正是我们一直以来推崇的——最接近至高的数字。每一位来这里旅游的人都不会错过的景点。” “美国议会大楼,它的建筑完美贴合了共济会石匠精神的设计理念,在乔治·华盛顿第一届召开的奠基会议里,差不多所有的与会者都是共济会成员,内里还有很多壁画,也都明晃晃的表现了我们追求人类进步与发展的至高理念。” “几乎是所有华盛顿的建筑,都能够找到共济会和光照会的影子。甚至可以说,这个城市就是由我们设计且建造的。没办法,毕竟共济会在几千年前有一位历史元老就是主持修建所罗门圣殿的石匠,所以这种精神也被融合并且传承下来。” 拉斐尔的声音十分好听,是那种地地道道的西伦敦口音,优雅,低沉,像是琴刷拉过小提琴琴弦时发出的震鸣。宗祁安安静静的听着,一边暗自感慨着光照会的牛逼。 可不是牛逼吗,欧洲是他们的起源地加大本营,还掌握了如今世界公认的第一国家,这个神秘组织本身就是要上天的存在。 “比起欧洲来,当初不过是英国战犯流放地的美国才像是一个真正倾注了我们心血的地方。从美国建国的那一刻起,共济会就牢牢占据了美国政坛的绝对地位,美国所有的政事都有光照会参与其中。我们在这片刚开始只是一片荒芜的土地上建造着符合我们理念的国家和城市。” “共济会的入会条件确实很苛刻,我们只会邀请在人类某一领域中拥有相当程度号召力的人加入我们,并且共同维护唯一的理念,在所有光照会主持的会议中,我们都会抛却彼此在俗世里毫无意义的身份,至少在光照会的照耀下,我们不过是一同为了延续一个种族发展的同路人,彼此都是彼此的兄弟,并不涉及利益相关。” “在如今所有人的眼里,不管是试图探秘共济会和光明会的学者,或者是对神秘学感兴趣的无关人员,每一部流传于世的典籍,或者是网络交流中,对于我们都从未给出正面的评价。” 最开始,拉斐尔的确是为了拥有力量才和上帝之眼做交易的,但事实上,等他自己了解并且掌握这个庞然组织之后,才知道上帝之眼传递给他轻飘飘那一句“维护人类发展,消灭圣物,维护第五代人类不被灭亡”到底代表着什么。 玛雅文明中明明白白的记载着地球上曾经存在许许多多灿烂的文明,他们现在全部都湮灭在了历史的洪流中,什么也没有留下。 而保证如今,也就是第五代人类的延续,这就是光照会终极的任务,也是拉斐尔不可推卸的,必须完成的职责。 第82章 拉斐尔的确是一个十分优越的领袖, 至少这个口才方面宗祁就得给他鼓掌叫好。 对于领导者来说,口才的确是十分必备的技能, 无论正面负面都是。正面例如美国国父华盛顿, 负面例如臭名昭著的希特勒,但毫无疑问,他们在演讲上面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轻而易举就能勾起倾听者的共鸣,在煽动情绪上绝对是好手。 “但是也许是人类的共通,总会害怕未知的神秘。就像是我们未曾探寻的外星球和亡灵。” 不得不说,宗祁内心也被打动了。他伸出手去,安抚似的拍了拍拉斐尔的手背, 却被后者眼疾手快的擒住,毫不犹豫的变成十指相扣的模样拢在腿上。 “蔷薇十字会同样。” 说来羞愧, 宗祁这个当代的蔷薇十字首领居然还没拉斐尔对这个组织了解的要多。 “如今不管是占卜学, 还是钻研卡巴拉的神秘学者,亦或者是相信炼金术及魔法的各类修道会,例如伦敦的金色黎明修道会。这些神秘组织都将蔷薇十字会奉上了神坛,将其视为至高神秘所在。” 在人类还没有具体进入科技时代之前, 蔷薇十字会所拥有的权能是巨大的。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和帕拉塞尔苏斯两位大炼金术师的永生传说就足够使得人们趋之若鹜,奉为圭臬。 “不过是要被时代淘汰的东西罢了。” 从前生产力低,人们自然无法想到能够如同今日这般去往天空,遁入海底, 所以才会对神秘怀有兴趣。但现在已经不如同过去,科技才是占据人类生活主流的东西, 神秘不过是凋零在历史长河中的花束而已。 两个人就这么聊着,车子从华盛顿近郊的地方安静的驶过,通往弗吉尼亚州兰利。 他们要去一个在全美国,乃至世界都鼎鼎大名的地方。 全球最透明的情报机构——CIA,全称美国中央情报局。 CIA主管的事情很多,也是大名鼎鼎的间谍机构,涉及业务极其广阔,内里情报人员个个身怀绝密任务,即使是美国国会都无法过问他们的任务。 宗祁去那里当然是有原因的,他本来是想来美国找一趟克劳斯,这件事情如果光凭宗祁操作起来可能有些难度,但若是拉斐尔出手,那就简单的多了。 光照会首领带着蔷薇十字去CIA将他上辈子好朋友登记在情报机构的所有消息抹除掉即可。以后克劳斯就不需要东躲西藏,也不会被特工监视了。 至于克劳斯身上的绝密情报? 拉斐尔表示美国和前苏联之间的事情又关他这个英国人有啥干系呢? CIA总局距离华盛顿市中心不过八英里,很快这辆豪华轿车就拐过七弯八弯,进入了一条满是高大树木的道路。 作为全世界最有名的情报机构,CIA的主体建筑甚至用透明玻璃隔开,看上去十分坦坦荡荡,而这座建筑就坐落在大街上,所有的地图都标注了这是CIA总部,在大大小小停车场的包围里,只有一条满是树木的林带将窥探的视线全部隔开。 “阁下,CIA总部到了。” 开车的司机开的四平八稳的,事实上也是一位从拉斐尔飞机落地后就前来接应的CIA顶级特工。待轿车停在中情局门口后,这位特工才熟练的将车子熄火,下车为他们拉开车门,恭恭敬敬的弯腰等候。 “走吧。” 拉斐尔牵着宗祁的手,两个人脸上十分应景的戴上了两幅墨镜,看上去就和进进出出的CIA特工们没什么区别。 不过宗祁觉得拉斐尔的头发实在是太好认了,只需要扫一眼就知道是威斯敏斯特公爵,戴墨镜戴不戴都一个样。不过CIA总部的警备和情报都封锁的十分严密,就算是拉斐尔出现在这里不作任何伪装,也不见得会泄露情报出去。毕竟他在暗处的身份太过有名,不认识的人只会把威斯敏斯特公爵当做一个花花公子,而知晓那层身份的人更加不会没有眼色的惹怒这位大佬。 他们下车之后并没有急着进入CIA大楼,而是踩着雪在总部面前的花园中闲庭漫步。 CIA里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例如大名鼎鼎的,矗立在花坛中的一个雕塑。这个雕塑是一个书页模样的雕塑,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不知所云的符号,名叫“Kryptos”。 这些符号全部都是进行过加密的符文,从雕塑建造好开始,就成为全世界密码学家绞尽脑汁想要破解的存在。 置换密码,二进制,摩斯密码,Autokey密码,VIC密码,多字母替代……等等等等,无数种破译方式都被密码学家尝试过,前三个部分都被破译出来,但是第四部 分却怎么也找不出任何头绪。 “说起来,这个密码也和蔷薇十字会有点关系。” 两个人站在雪中观赏着这座难倒了全球密码学家的雕塑,拉斐尔攥着宗祁的手揣进自己的风衣口袋里,两人并肩而立。 “最后一段是《翠玉录》上面拉丁文的隐喻,虽然不太清楚那位创造这个雕塑的密码学家用了什么样复杂的密码手法,但的确是牛顿翻译的原文没错。” 宗祁想到那块还躺在拉美尔庄园地下的巨大祖母绿石板,内心有些无言。 先不说翠玉录内那些据说能够揭示贤者之石炼成的十几条箴言,就是那么一大块石板,估计本身的价值就很高了。 现在没有了黑卡,宗祁倒也没有穷到哪里去。拉美尔家族还有许多不动产和股份,都是可以创造财富的。之前在拥有黑卡的时候宗祁不敢动用这些资源是怕黑卡像吞他VISA卡里的千万英镑一样给吞掉,现在倒是无所顾忌,虽然说不上挥金如土,但是保证优渥富足的生活还是半点问题没有。 “阁下。” 在两个人踩着雪闲逛了几分钟后,CIA内部接到消息立马派了人前来。 来接应的这位特工穿着整整齐齐的黑色西装,在他们面前毫不避讳的行了一个共济会内部的礼节,指引他们朝CIA大楼走去。 这栋大楼看上去普普通通,并无多少特长之处,但事实上它内部装备了无数顶尖科技,楼内斥巨资修建的中央焚化炉可以将所有美国不希望暴露在公众面前的文件烧毁,更别收防护入侵的各类机关和警报系统,真正做到了连一只老鼠都进不去。 所有的通风管道内都装了过滤装置,所有的门口都需要CIA员工身份卡才能开启,每一间房间内都装着防窃听装置和隔绝声音的材料板,CIA中心的超级计算机比五角大楼总系统要难以攻破千万倍,连顶级黑客也无法在这样铜墙铁壁中全身而退。还有防辐射和光照的设备,即使手持相机拍照也只能显示出一片空白。CIA大楼内部更是用着自己的基建信号塔,任何通信设备进入这片区域都会立即失灵。 可以说,所有的黑科技都作用在了这里。 作为一个只专注于外国情报的机构,CIA不参与美国国内的任何事务。宗祁还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秘密组织,所以他一边跟着拉斐尔走,一边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间鼎鼎大名的情报机构。 CIA可不是普通人能够进来的,更别说前面带路的这位特工恐怕身份还蛮高,他指引着宗祁和拉斐尔一路畅通无阻的往总部深处走去,往密码门前一站,人体扫描瞬间解锁一条走廊的红外线探测装置,穿行在这些秘密部门中。 越往内部走,来往的人身份就愈加神秘,多是戴着墨镜的CIA高级雇员,真的就和电影中演的那样个个帅的一批。 这些雇员在看见拉斐尔的时候,几乎无一例外的都会恭恭敬敬把墨镜摘下来,以共济会特有的方式行礼,看的宗祁一阵咂舌。 美国果然是共济会绝对的温床,不管是政坛还是情报机构,都已经被这个神秘组织渗透。 “阁下,请。” 不知通行了多少个关卡,解除了多少机关,这才终于到达宗祁此行的目的地。 专门用以存放档案和资料的CIA中心档案室。 这里面涉及到的资料类目众多,需要用好几道加密密匙才能够解开,不同的人物档案被标注了不同的等级。 “欢迎您的到来,尊者阁下。” 出乎意料的,已经有一位人在典籍室内等候了。 “好久不见。” 拉斐尔轻笑一声,漫不经心的抽出另外一只手和这个人相握,同时和宗祁介绍,“时任美国中央情报局局长罗斯·肯尼迪,共济会第三十二等级成员。” 肯尼迪?这个姓氏…… “您好。” 宗祁也简短的和这位光照会高层握手致意,后者却笑着朝他眨了眨眼睛,“想必这位就是蔷薇十字的继承人吧?” 虽然宗祁并不决定将炼金术的典籍暴露出来,但是他还是通过拉斐尔宣告了蔷薇十字的身份,将一些无关紧要的珍贵书籍选捐献给了大英图书馆。 “幸会。” 既然已经走到这步,中情局长亲自开通权限,只需要把克劳斯所有的身份信息从这个庞大组织网络里删除,便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光照会内部第一条戒律便是保持沉默,所以为神圣尊者开通权限之后,罗斯·肯尼迪什么也没有多问,而是表示自己会在门外稍作等候,接下来就把主动权交予拉斐尔。 宗祁看着反着光亮,显示资料已经全部清除的电脑屏幕,内心总算是安下心。 自此,他所有的,从前世带来的遗憾和执着,全部都已经解决。 第83章 罗斯·肯尼迪这个名字稍微让宗祁有些留意。 这个姓氏可不常见。事实上这个姓氏是美国四大政治家族亚当斯、罗斯福、肯尼迪和布什里最为耀眼的那一个。 肯尼迪家族在美国十分有名, 他们是爱尔兰移民的后裔,在美国这片土地上发挥了自己的光和热, 也是美国政治上最大, 最荣耀同样也是最具影响力的家族。 一点也不夸张。 这个家族出过总统,联邦议会长,亿万富翁, 金融家银行家,司法部长,联邦参议院……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但是这个家族同样也被诅咒缠绕着,在近现代史上留下极其惨烈又扑朔迷离的一笔, 引得无数人唏嘘。 从最早肯尼迪兄妹的逝世,到约翰·肯尼迪在达拉斯城被子弹击中头部, 总统的头颅直接从车上飞到街道两旁, 吓得第一夫人花容失色开始,已经有三个肯尼迪死于非命。再接下来,诅咒更是如同阴影般笼罩着这个荣耀的家族,短短五十几年里, 就有超过十二个肯尼迪家族成员死于非命,全部都是遭遇枪杀、飞机失事等非正常性死亡。 著名的肯尼迪四兄弟中,只有一位正常死亡,活到了白发苍苍的年纪。 “的确如此。” 在等待中情局超级电脑删除资料的时候, 宗祁和拉斐尔正好聊到这里,金发公爵沉思片刻, 接上了他的话头。 作为光照会领袖,很多对于大众来说扑朔迷离的事件,于他而言都门里清的很。 “在美国有一个很广泛的说法,因为当初肯尼迪家族在做外交官的时候,曾经拒绝为逃亡的犹太人签证,这些犹太人走投无路,于是全部被纳粹残忍的杀害了。所以这个家族就背负了来自犹太人的记恨和诅咒。” 约翰·肯尼迪出名的事迹有很多,当初他和著名国民性感女神玛丽莲·梦露之间便是不清不楚,风流韵事经常被人拿出来作茶余饭后的消遣。但是不可否认,他登上了美国总统的宝座,已经手掌权力,能够对这样一位权力中心出手枪杀的人选寥寥无几,随便排除一下,多半是财团的手笔。 而约翰·肯尼迪的弟弟更加凄惨,在他如日中天,已经是竞选总统最大热门的时候,同样步上了同哥哥一样的宿命,被堂而皇之的刺杀,再无后续。 “约翰·肯尼迪动了银行家的蛋糕。政治家的博弈从来都很肮脏。” 看宗祁正在出神,拉斐尔不动声色的靠了过去,相当具有暗示性的把人拉到自己怀里,像只巨大的金色狗狗把头放在宗祁的肩膀上,喷吐出来的温热气息打在宗祁脖颈边,让后者反射性的往后缩了缩,耳根泛起潋滟的红色来。 太可爱了。 靠在肩头嗅着黑发青年身上气息的金发公爵沉了沉眼眸,从背后把人抱住,看上去就像把人镶嵌在自己怀中。 “……你给我收敛一点。” 宗祁一边紧紧盯着电脑屏幕,一边忍无可忍的享受着拉斐尔的骚扰,额头上简直就要具现化出一个十字架来。 “没事,这里没有摄像头。” 宗祁:…… 想打人,想亮出自己的小铁拳。 搞定了这件事情后,拉斐尔就去和罗斯·肯尼迪会晤了。宗祁并没有跟着去,他对光照会内部的事情不太感兴趣,比起这个,他对刚刚路过的一个训练室更感兴趣。 CIA总部除了工作的地方,往地下走的时候还有给特工训练用的训练室。那还真就和电影中看到的那样,看上去一个顶一个牛逼,用玻璃幕墙隔开。看得宗祁手痒痒。 正好拉斐尔有事,于是宗祁就跟着刚刚那个带路的顶级特工去了训练室。 “比划比划?” 按下墙壁上的防窥视按钮后,整个透明的玻璃幕墙就变成了模糊的毛玻璃样,外面根本看不到内里训练室的情况。 宗祁好奇的打量了两下这块黑科技玻璃,这才转过头去,红眸里燃烧着跃跃欲试的火焰,挑衅似的勾了勾手指。 他的格斗水平属于野路子出家,刚开始是自己摸索,后面是被克格勃顶级特工克劳斯亲自操练,下手继承了克劳斯一贯的快准狠。 “荣幸之至。” CIA特工有些惊讶,他自然是知道宗祁身份的,所以也如同所有人的第一想法一般,把宗祁归类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少爷行列,现在还在思考着下手要不要轻点。 另一头宗祁已经将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开始原地热身了,看上去还真的像那么一回事。 另一边,拉斐尔走到幕墙前,所有的探测机关在扫描到他的人脸后同时解除了警报。这座机关严密的建筑将自己所有的秘密毫无保留的像他尽数敞开。 事实上,拉斐尔的人脸数据早就录入了CIA的权限库,并且享有极高的权限,可以说,这座建筑里他基本靠刷脸就能来去自如,无论是贮存绝密档案的房间,亦或者是其他地方。 “尊者阁下。” 罗斯·肯尼迪早早就等候在这里,看见拉斐尔进来后迅速将手放在心脏处,微微倾下上身。 面对共济会高级会员的行礼,拉斐尔也站定回了一个礼。 虽然共济会内部等级森严,但是只要是光照会成员,这个顶尖组织内部都是兄弟相称,顶多拉斐尔这个神圣尊者是大哥,其他成员是弟弟罢了。 “事情怎么样?” 宗祁不在身边的时候,拉斐尔脸上的表情又褪去了柔和,重新变回往日里那个冷酷到不近人情的神圣尊者。 威斯敏斯特公爵站在那里,安静的摩挲着手中的上帝之眼,皮肤从它凹凸不平的表面滚过去。 不是拉斐尔的错觉,上帝之眼的温度越来越高了,今天它滚烫的温度简直要从皮肤表层烫到拉斐尔血肉里去。但拉斐尔一贯是个很能忍的人,脸上一切如常,根本不会流露出任何不对来。 拉斐尔想的没错,宗祁如今就像圣物的具现化,而上帝之眼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控。 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之前吩咐人办的事情,在欧洲是彻底没有希望了,最后一个可能就是美国。 “抱歉,阁下,CIA动用了全部的资源,依旧一无所获。” 罗斯·肯尼迪脸上带着歉意,他的确是动用的手头所有能够调动的资源,但这件事情难度极高,即使是咨询了北美最负盛名的通灵女巫,依然无解。 美洲这边的神秘主要就是玛雅文明和印第安人的土法。如果这两个方法都没有头绪的话,那上帝之眼的制约就是无解的存在了。 “嗯,辛苦了。” 不可避免的,听到这个结果后,拉斐尔的心往下沉了沉,一直从胸腔沉到了脚底。 这是最后的希望,而最后的希望也已经湮灭。 无路可退。 他不欲多言,寒暄两句之后转头就走。 内心忽逢死路的沉重感已经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难得的让拉斐尔心情郁结,眉宇也染上了狠戾的色彩,拢在身体两侧的手指慢慢攥紧,在皮肤上留下深深的褶壑。 除了很多很多年前,面对命运无能为力的自己,拉斐尔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无力感。 面对既定的命运,一环扣一环,人类不过是在命运中兜兜转转的存在,渺小如同蜉蝣一般。 金发公爵在走廊的尽头站定,忽的哈出一口气。 他轻轻打开这间训练室玻璃窗上的防窥探装置,看着内里正在兴致勃勃和CIA特工一招一招比划的黑发青年,湛蓝色的眼眸定定的看着那个张扬笑着的青年,深邃的想要把这个人全部收进自己心里去。 宗祁和这个特工打的正起劲呢。 他的搏斗方式和CIA传授的完全不一样,可能是克格勃本身隶属于前苏联,走的都是战斗民族最喜欢的狠路子,打的CIA特工节节败退。 黑发青年如同猴子般灵活,每一次出招都带着劲风,绝对不会犹豫。 宗祁上半身的力量并不多足够,所以他十分巧妙的灵活走位,滑溜的和泥鳅一样,经常搞些假动作,等到自己看到破绽又一点不留手的攻上去,打法相当不要命。 “受教了。” 等到两个人气喘吁吁点到为止之后,CIA特工立马对面前这位小少爷肃然起敬,率先上去再次握手,这次明显要尊敬的多得多。 美国人还挺慕强的,就像军队里一样,能力强的人会得到所有人的一致尊敬。 没想到拉美尔少爷看上去人纤细瘦弱,里面却蕴含着这么爆发性的力量。 宗祁的格斗技巧都是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那都是见过血的。而这位CIA特工更多的还是执行机密暗杀任务的多,配合必杀装备就行,对格斗技巧没有那么精通。 “术业有专攻。” 宗祁十分谦虚的和这位特工拳头撞拳头,顺手拿过一瓶存放在旁边冰柜里的可乐,咕噜咕噜往口中灌,忽然侧头看到玻璃窗外站着的人。 “事情办完了?” 于是黑发青年随手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汗,然后拎着可乐就走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开始一眼扫过去的时候,拉斐尔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 宗祁超级灵敏的第六感又开始嗡嗡作响,他这几天一直觉得拉斐尔有些奇奇怪怪的,这种感觉在刚刚那惊鸿一瞥中上升到了最大值。 “嗯。” 不过那只有短短的一瞬间,等他走到跟前的时候,拉斐尔已经完全收敛了自己的情绪,露出了宗祁惯常所看到的那样微微柔和的表情来。 “那我们走吧。” 宗祁敛下眉眼,在内心留了个心眼,朝着背后的CIA特工挥了挥手,离开了这里。 第84章 既然来了趟美国, 肯定就得在这里玩几天了。 宗祁倒是没什么感想,华盛顿特区虽然是美国的首都, 除了看上去很也严肃的政治形象之外, 其实供给游人和居民们游乐的地方也不少,大型购物商场如同梅西百货啊这些应有尽有,华盛顿中心区更是云集了几乎所有重要的旅游打卡地。 他这几天暗地里留了个心眼, 主要是拉斐尔太奇怪了,甚至还问宗祁要不要去加利福尼亚州阿纳海姆市迪士尼乐园玩。 上次宗祁在阿富汗虽然失血过多,但还是听见了拉斐尔说自己投资了伦敦已经开始修建的迪士尼乐园,他毕竟是参股大头,还得到了城堡的命名权。 宗祁也挺感动的, 自己随口一提想去迪士尼玩的事情,结果拉斐尔直接就给他修了一座, 所以宗祁之后也没有提起这话茬, 倒是凸显的拉斐尔这话变得十分奇怪。 拉斐尔的确在焦灼着。 距离那个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 终于,就要到达,无法再拖欠下去。 “你下午要出去?” 本来出去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宗祁听到拉斐尔的话后内心忽然反射性一跳,某种预感越来越重。他盘腿坐在沙发上,红眸一眨不眨的盯着拉斐尔。 不对,太不对劲了。 虽然拉斐尔掩盖的很好, 但是那种迫切的,掩埋在深处的东西还是直觉的让宗祁感觉到不对。 “美国这边光照会还暂且有些事情。” 迎着这道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早就习惯了谎言的拉斐尔却像是被梗住了喉咙,他只能微微挪开视线,不敢于宗祁对视。 “你有事情瞒着我。” 这么明晃晃的表现,宗祁又不是傻子。黑发青年冷哼一声,撑着下巴现场表演一个宗祁不高兴。 对于宗祁,拉斐尔是真的无计可施。 明明他刀山火海,千山万水都走过来了,偏偏却会折戟在这个人面前,锦囊妙计半点用处也无。 但是唯有这一件事情不能说,只有这一件。 拉斐尔可以毫不犹豫的剖开自己黑暗的过往,剖开自己的胸膛,展示他的过去以及他炙热的爱意。 只有这唯一一件事情,绝对,绝对,不能说。 “并不是什么大事,一些光照会的事务罢了,我晚上就回来。” 拉斐尔安抚似的顺着宗祁的头顶,轻柔的帮他梳理。 宗祁的头发长了很多,之前他一直也没有修理,现在都垂到脖子处了,要是扎个小辫子看上去还颇有艺术家的忧郁气质。 “知道了知道了,去吧。” 宗祁被顺的舒服的从鼻腔里哼哼唧唧,放弃了抵抗。 等到走出这栋庄园后,金发公爵才微微站定,脸色坚毅而笃定。 “一切都准备好了?” “回禀阁下,一切手续都已经处理好了。” 私人管家跟随拉斐尔很久了,对于拉斐尔真正的身份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也正是这种心知肚明,管家才知道神圣尊者做下了一个怎样的决定。 庄园里的宗祁对此还一无所知。 他不知道在二十四个小时之后,全世界最具权势的神秘组织领袖将更换,而他就是那个被钦点的,继任王座之人。 不仅仅是这些,甚至是兰斯亚特家族遗留下来的所有财产,富可敌国的财富,全部都写上了克里斯·拉美尔的名字。 所有的一切,拉斐尔都为他准备好了。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的向后退去,快的像是一节节急速倒映的幻灯片。 金发公爵看着窗外的景色,难得陷入了这样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思考的冥想状态。 宗祁就很喜欢在轿车行驶的时候趴在车窗上看外面,不管是天空还是车窗外的景色,总之他都可以面无表情的看完行驶的全程。 拉斐尔想起当初第一次和宗祁见面的时候,那个黑发青年就这么旁若无人的撑在劳斯莱斯的车窗上,百无聊赖的看着天空。 黑发青年看上去很瘦弱,灰色的眼睛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天空,视线焦距一点也不带偏移,就好像能在伦敦永远都是铅灰色的天空上看出朵花来。 他的姿态是那么闲适,自由,散漫而孤独,就像藏在这幅皮囊下的灵魂那样。 拉斐尔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的不是伦敦的天空,而是真正的蓝天白云。 宗祁自己都不知道那时候算是和拉斐尔的第一次相遇,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哈罗德百货的地下停车场里,鬼鬼祟祟躲在科尼塞克底下被拉斐尔揪出来的时候才算是第一次见面。可拉斐尔早就记得这位来自东方的黑发青年了。 这本来就很奇怪,拉斐尔每天接触到的人形形色色,社会各界的都有,偏偏就记住了这么惊鸿一瞥的青年。 有些东西冥冥中就有了预示。 就像拉斐尔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情人》里面李云泰会对撑在栏杆上看河水的杜拉斯一见钟情,现在回想起来,那惊鸿一瞥可能早早的就在他心里留下了烙印和种子,只待发芽的那一天。 其实拉斐尔一直有点遗憾。 宗祁的年纪还不大,之前他们刚刚在一起的时候宗祁还说自己有想法去剑桥大学走一遭,连带威斯敏斯特公爵也想陪着自家爱人去再修个学位。 不仅仅是伦敦的迪士尼乐园,还有希腊复原的阿尔忒弥斯神庙,甚至拉斐尔还悄悄高价买下了上海位于宗祁家旁边的那一栋别墅。他想着宗祁总是个念着自己国家的人,以后如果有时间的话每年都可以陪他回中国去住住。 如果没有这件事情,明明他们会有很多时间的。 一辈子的时间,足够漫长,也足够干很多事情。 “……” 拉斐尔不是一个喜欢回忆过去的人,事实上他更擅长于借着过去,将未来踩在脚下。 可是在通往命运的最后一截路途上,他的思绪就如同不受控制的疯草,放肆又热烈的将所有——所有和宗祁相处的点点滴滴,放映电影般,放慢,倒放,放大,在脑海中一帧一帧的播放。 可惜时间太短,能够记忆的东西也不够多。 “马上就要到圣诞节了啊。” 拉斐尔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忽然就如此说道。 “是啊,阁下要在美国过圣诞节吗?” 车里没有第三个人了,司机只能硬着头皮和这位大佬对话。 雪真的很大,在路上挡住了许许多多行人的视线,把车灯和道路两旁灯光氤氲的像是在举办一场灯会,撑开了整个苍穹。 下雪的时候天空也会变暗,暗的如同铅灰色的天空沉沉压下来,郁结在人的心口,呼吸也变得沉重得多。 每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是整个西方国家信仰基督系信仰中最重要的节日,而十二月二十四日则是平安夜,这一天人们都会和自己最亲密的亲人聚在一起享用火鸡大餐。 过去的很多年里,拉斐尔都是一个人过这个节日的,今年距离圣诞节也不过只有短短六七天。 “如果有机会的话。” 拉斐尔想到能够和宗祁过平安夜的场景,即使是想象,脸上也不自觉流露出笑意来,像是古希腊将要前往必死试炼的英雄,在临行的前一天依然醉生梦死,带着微笑迎接黎明的到来。 即使这是一场梦的话,停在圣诞节之前,也足够令人心生愉悦。 轿车沉默的驶过华盛顿的大街小巷,最后才终于在一栋建筑中停了下来。 这里距离美国的权力枢纽白宫不远,距离近到步行就可以穿行到这个街区来。 而这栋宏伟的建筑,是参照了大名鼎鼎的世界七大奇迹之摩索拉斯陵墓设计并且修建的,门口有两座巨大的斯芬克斯石雕像守卫在两侧,祠堂中心的模样毫不避讳的印着太阳光辉万丈的模样,这个符号在共济会中同样具有十足的隐喻性。 这里被称为共济会的圣殿,也是所罗门圣殿覆灭之后,光照会为自己修建的另外一个原初之地。 拉斐尔沉默的拾级而上,冰冷又刺骨的风呼啸而过,等到灌进他脖子的时候他才恍然想起自己临走前忘了系宗祁千叮万嘱的围巾。 以后恐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金发男人的眼神孤翳而坚忍,仿佛草原上的孤狼,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火焰都在蓝眸里烧灼跳跃。 他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这座恢弘建筑的顶端,在守门人缄默的行礼中,没有任何犹豫的踏了进去。 另一头,自拉斐尔走后迅速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蹦起来的宗祁飞快的回到房间里换了一身衣服,在脖子上缠上厚厚的围巾,顺便戴上墨镜,溜达着准备来一场紧张刺激的华盛顿大跟踪。 “拉美尔少爷,奉公爵之命,私人飞机已经在华盛顿杜勒斯国际机场等候良久,您到达机场后飞机即可以起飞。” 在宗祁从楼上下来,手里漫不经心转着钥匙的时候,私人管家见状连忙迎了上来,恭恭敬敬的回答。 “你说什么?” 黑发青年闻言停住了脚步,猛然回头,红色的眼眸冷冽而狠厉,让管家觉得自己似乎被一头沉眠的野兽盯上,下意识后退一步。 “这是公爵阁下的命令,我们不过是命令的传达者。” 宗祁已经根本没时间去思考这些,他一把推开拦在面前的管家,飞也似的奔向地下车库。 他终于知道有哪里不对劲了。 从宗祁知道黑卡是圣物,而圣物却复活了他之后开始,似乎就有冥冥一条线将他和拉斐尔的命运穿在一起。 本着信任,宗祁并没有多问,但如今事情的发展已经由不得他再自欺欺人。 如果圣物并不像是拉斐尔所说的那样,在复活宗祁之后便失效了呢? 如果圣物并没有被消除的话,拉斐尔又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第85章 想通所有事情关键的一瞬间, 宗祁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如坠冰窖,整个脑袋嗡嗡作响, 气血翻涌上头的震鸣几乎要把全世界的声音全部掩盖过去。 “少爷, 公爵阁下已经将所有都吩咐好了。” “他吩咐了什么?” 听到那一串遗产继承的时候,宗祁简直就要被气笑了。 正常人会没事就设立自己遗产指定人吗?会做出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情吗? 除非就要出事。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大笨蛋啊啊啊啊啊!” 宗祁内心的焦灼无法克制,他怒吼着一脚踩在刹车上, 看着前方川流不息,堵在面前的车辆,一横心把车熄了火,就这么随便停靠在路边,抓起车钥匙和用来导航的手机就开始跑。 路人纷纷惊诧的看着这位黑发青年扔下了自己昂贵的兰博基尼毒药, 疯也似的在已然结冰的道路上奔跑,红眸璀璨的比路边的灯火更甚, 一脚一脚在把白色的雪踩成冰和水, 围巾在冷冽的空中肆意飞扬。 “嘿!克里斯!” 有人认出了这位最近在Instagram上声名大噪的拉美尔家族少爷,他们纷纷高声叫着宗祁的名字,一边打开手机摄像头朝他挥手。有第一个人开始呼喊,就有越来越多的人感兴趣的停下来围观, 他们有的人认识宗祁,有的人纯粹就是凑热闹,不一会就顺着这条街区的十字路口上堵满了人。 本来美国人没这么多的,可这里刚好是一个大型购物百货商场的门口, 美国人又比较热情,甚至还有些人直接跟着宗祁一起跑起来。 “兄弟, 借一下。” 本来宗祁是根本听不到这些的,但是他余光扫过一旁骑着一辆摩托车还朝他挥手的棕发卷毛青年时忽然刹住脚步,一点也不给人反应的直接跨上驾驶座,踩着油门发动。 ……关键是摩托车的前主人也许是个磕公爵X少爷的狂热粉丝,看到宗祁用他的摩托车后不仅激动的语无伦次甚至还就要表演一个现场晕倒。 “谢了。” 即使火烧眉毛,宗祁也还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好青年,于是他匆匆忙忙道谢后,压着冰雪迅速离去。留下身后一串“这太酷了”的尖叫声。 快点。 呼啸的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得快点,不然…… 宗祁这么想着,不要命的踩下油门。 他太焦急了,以至于没有看到前方同样保持高速穿行的一辆轿车,直直朝宗祁驶来。 另一头,拉斐尔也终于穿行过这座宏伟建筑的一大半区域,抵达了他此行的最后目的地。 在这座祠堂的最深处,只有神圣尊者能够到达的原初之地。 这里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却在拉斐尔第一只脚踏进来的时候,环绕四周低矮渐高的罗马柱顶端同时冒出金红色的火焰来。 光照会一直都有自己的密室,而且这个密室还是出自蔷薇十字会的手笔。等到遭遇了世纪战争之后,光照会才领导共济会将绝大部分势力转移到了新大陆美洲,在这里休养生息并且发展,所以这个秘密的地下圣殿也被转移到了华盛顿。 原初之地对于光照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甚至可以说是光照会最重要的本源所在。刚刚点燃的这些罗马柱全部都是传说中失落海国亚特兰蒂斯的遗产,也是光照会创造者身为亚特兰蒂斯幸存者的证据。 它对于光照会不仅仅是起源这么简单,这里还存放着一个传说中的道具。 传说中,能够同神明沟通的—— 加入共济会的条件中有一条必须的,那就是加入者必须相信世界上有神的存在。 不管是什么神,什么神都行,也不局限于任何宗教,只要相信有神论即可。 即使是拉斐尔,在更换了一身象征光照会的白袍之后,踏入这里后连呼吸也不禁放轻了。 有什么东西,也许是跨越维度的,更高一层的东西。 不同于宗教典籍之中“神”的存在,也许是规则,也许是命运,光照会将其称为至高精神。 事实上,这间圣殿中只有一个东西。 一个安静的,摆放在正中央神坛的柜子。 是的,一个柜子。 柜子全身都用黄金镀了厚厚的一层,黄金也不是普普通通的黄金,这些黄金使得柜子能够在黑暗中自发散发出光芒来。 在柜子上方矗立着一对翅膀相对而立的天使基路伯,他们的翅膀围成一个包裹式的空间。 理论上来说,这个空间就代表着神的存在。 只要这个柜子放在哪里,神就在哪里。 这个被称为“约柜”的柜子是《圣经》中记载的以色列圣物,和“圣杯”一样享有着极高的神秘性。传说中,约柜内里放着先知摩西从上帝耶和华那里得到的两块十诫石板、金罐吗哪和一根发芽的手杖。而那块十诫石板,据说是上帝用手指在玛瑙石板上写成的,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不管对基督教还是犹太教来说,约柜都是至高无上的圣物,是他们一直苦苦寻觅的存在。 从前约柜一直放在耶路撒冷,并且在大卫王的统治下存在着,将耶路撒冷变成以色列最富饶的宗教和文化中心,并且统一犹太。后来所罗门王修建圣殿后,约柜又被转移到了所罗门圣殿的最深处。可在巴比伦的铁骑将耶路撒冷踏平后,约柜却神秘的失踪了。 千百年来,人们寻遍约柜而无果,众人猜测它会在埃塞俄比亚,亦或者是在《圣经》中提到只言片语的某个黑暗洞穴。但绝对不会有人想到,约柜就这么安静的躺在华盛顿的这座地下圣殿里,距离白宫不过几个街区的地方。 就连光照会的高层也不知道。 约柜是只有历代神圣尊者才有资格知晓的最高秘密之一。 而此刻,约柜正在发光。 它能够感应到有人前来。 金发公爵沉默的在原地站了许久,这才迈动自己被铅灌满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向中间的约柜。 约柜在光照会典籍中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它是沟通神的的道具,也是审判之柜。 在《圣经》的记载中,就有人因为擅自触摸约柜而遭受天雷劈死,而根据记载,约柜的上空一直都环绕着厚重的乌云,期间蕴含着可怕的力量。 约柜能够带来权力,同时也具有极大的杀伤力。 这也是拉斐尔笃定自己今天走不出这间圣殿的根源。 “笃笃笃——” 终于,在走到约柜面前的时候,拉斐尔停下了脚步。他缓慢的屈膝,单膝跪地,沉默的垂首,为神明献上最高的敬礼。 很多年以前,在梵蒂冈的地下,拉斐尔同上帝之眼做交易的时候,这个神秘的炼金术产物曾经将交易的唯一要求直接明明白白的传达到了拉斐尔识海中。 毁灭神秘,毁灭第六元素这个触及了神之领域,冒犯了神明威严的产物。 正是有了上帝之眼,拉斐尔才得以手握权柄,拥有力量。 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无法履行当初立下的誓约。 光照会的终极任务的延续和促进人类发展,如果第六元素依然存在世界上,那么第五代人类迟早会遭致神明的怒火,如同之前四次文明一般毁灭。 可是拉斐尔做不到。 他怎么可能做得到,那可是他今生唯一的挚爱。 在这间地下圣殿里,褪去了人类所有给自己划分的阶层和荣耀之后,跪在这里的,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人罢了。 宗祁是拉斐尔的。 他是拉斐尔在贫瘠土地里唯一盛开的玫瑰。 拉斐尔即使跪在这里,迎接神明的怒火,也不可能自己毁掉自己的玫瑰。 来到圣殿之后,拉斐尔手指上的上帝之眼温度终于久违的降了下来,变得冰凉。 在风平浪静之后,将是暴风雨的来袭。 按照约定,拉斐尔踏入这里后,是应该将第六元素放入约柜中销毁的,但现在他安静的跪在地上,迟迟没有半分动作。 甚至在他身上,也没有第六元素的存在。 背弃——誓约——的存在。 约柜之上的乌云开始翻动起雷光,于此同时,圣殿之外的华盛顿,鹅毛大雪突兀的被人按上了休止符。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天空的万雷来朝。 第一道雷从约柜的上空砸下,细微的电流砸到拉斐尔身前一寸的地砖上。即使没有作用在人体,细微却狂暴的电流却在一瞬间内包围了金发男人,告诫着神明的愤怒。 拉斐尔闷哼一声,唇角渗出猩红的血液来。 “喂——!” 经过路口的轿车车轮在柏油路上留下深深的褶壑,司机将刹车踩到了底,嘴唇变得煞白。 他撞到人了,连人带摩托车都卷到车轮旁边,估计不交代也只剩出气的份。 这一处路口的人不多,但是监控清清楚楚的记录了这一幕。 完了。 司机颤抖着打开车门正想拨打911的时候,忽然那个被撞倒的人踉踉跄跄的从车轮下爬了出来,面对司机的呼喊充耳不闻,继续疯也似的奔跑着,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拐角。 美国司机:…… 还能跑这么快,那,那大概是没事了吧。 今天的美利坚依然如此神奇。 雷电,雷电。 宗祁已经分不清身上到底痛不痛。 刚刚他因为太过激动没有注意车辆,然后被一辆呼啸而来的汽车撞到。 其实蛮痛的,估摸在那一瞬间,宗祁的左腿遭遇了一个粉碎性骨折。或者更惨。 但是只是一瞬间,在宗祁心念一动间,他身上所有的伤口和疼痛全部都复原,一切都恢复到从未发生过的模样,诡异的令人害怕。 虽然早就接受了自己不死的设定,但是这样超出魔幻常理的事实还是让宗祁内心禁不住的发憷。 这不是贤者之石能够具备的权能,贤者之石只能做到不死,并不能这么快速的复原。果然,宗祁猜测自己成为了第六元素的载体,这个事实已经明晃晃的摆在他的面前。 就像他现在一样。 没有手机,没有导航,没有人告知宗祁拉斐尔在哪里,可他只需要心念一动,便能根据一种直觉得到拉斐尔此时的所在,并且知道拉斐尔如今不妙的处境。 也许这就是第六元素。 能够彻底改造人类,将其变成超人类存在的奇迹之物。 它其实很玄妙,如同宗祁自己没有发现自己不对劲的话,那宗祁身上不会表现出除了长生不死和伤口迅速复原以外其他特质。但是只要宗祁一旦意识到自己身上存在第六元素,那么第六元素就能完成宗祁所有的祈愿。 神之元素。两位天才大炼金术师毕生所学,并且融入了他们的灵魂作交换而制造的炼金产物。 也无怪于神明会对第六元素的存在如此勃然大怒。 当人成为了神,神明便不再是神,而是人类了。 “停下——!前方不是未知人员可以闯入的领域。” 宗祁如同一阵风般没有丝毫停留的冲进了这座共济会的圣殿。两旁的守门人大惊失色,连忙上前阻挡,甚至抽出了枪支武器,对着那道急速的人影连连开枪。 “滚!” 可是没有用。 宗祁哪有时间和这些小喽啰多逼逼,他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跑,所有极速飞行的子弹却像是撞上了铜墙铁壁,直接从天空上坠落下来,砸在地面。 他已经没有闲心去看身后守门人震惊的眼神。 以这座祠堂为中心的雷云越发猛烈,宗祁心里只剩只言片语。 快点,快点,再快点。 “拉斐尔——!” 跪在地上的拉斐尔已经无法维持自己的身形,他踉跄的跪倒在地上,汗水混杂着鲜血一滴一滴砸落在地面上。 违背誓约的惩罚是巨大的,前面不过是至高精神的最后仁慈,接下来的才会是真正的重头戏。 洞穿心脏,绝对不会留情。 “拉斐尔——!” 在这种时刻,拉斐尔嘴角甚至露出一点微笑来。 一片朦胧里,他竟然能在临死前听见爱人的声音。 “拉斐尔!你这个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不,不是幻觉。 切切实实的声音。 金发公爵脸上的微笑顿时消失了,他惊骇的回过头去,却只看见宗祁跑进来的那一幕。 黑发青年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膝盖上甚至还有未干的血迹,他脸上的表情愤怒又悲伤,特别是在看见拉斐尔如今浑身浴血的凄惨模样之后,这种愤怒如有实质的更加蹭蹭高涨,泪流满面。 “不——!” 在此刻,拉斐尔忘却了身上所有的痛楚,他绝望的扑了过去,想要挡住那最后的惩罚。 神明啊,您不能如此残忍,所有造成的过错,归咎于我吧。 雷云涌动,神明的惩罚破空而出,降落于世。 在宗祁出现的那一瞬间,监测到了第六元素的约柜放弃了所有惩戒,转而击向了那位踏入地下圣殿的黑发青年。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没有人来得及反应,所有细密的雷光汇聚成电网,尖端居然蜕变成了耀眼的金色。 裹挟着万钧之势的雷电精准的贯穿了宗祁的心口,而黑发青年的表情就像那天拉斐尔站在空中时看到的那样。 错愕,还带着来不及褪去的愤怒,可是还有终于赶到的满足,重重的从空中砸落到拉斐尔的怀抱里。 “不……我不能再一次失去你了。” 拉斐尔的咆哮从喉咙深处挤压而出,他已经分不清自己身上到底是汗水还是鲜血,亦或者是泪水,是宗祁的,还是他的。 “我不能……再一次……就这么……” 金发的男人颓然无力的跪到在地上,他怀抱着爱人,沉默的像是从公元前伫立至今的雕像。 毁灭了第六元素之后,所有的雷电在一瞬间又全部撤走,至高精神心满意足的离开,地下圣殿里安静的只剩下摇曳的罗马柱火焰,还有两个浑身浴血的人。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血液都要干涸,守门人通报祠堂入侵的信号响彻了圣殿后,金发公爵怀里的,被贯穿了心口的人才再一次睁开了眼眸。 这一次,眼眸从不详的猩红色重新变回了澄澈的灰,就像伦敦的天空。 “喂——你能不能轻一点,我要被你勒死了。” 宗祁不满的推了推拉斐尔,伫立着的,仿佛已经死去了很久很久的男人这才因为他这个动作而活了过来。 黑发青年得到了一个充满血腥味的奖赏,他们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抵死缠绵,苦涩又喜悦。 他们的额头和额头靠在一起,久久没有言语。 就像过了一个世纪。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正文就停在这里了,剩下的番外会全部交代完毕。 番外还有两章,一章是克劳斯的番外,一章是宗祁和拉斐尔甜蜜的日常~ 感觉这本的感情戏比上一本进步了很多哈哈哈哈哈哈 感谢所有正版小可爱至今为止的支持,真的真的非常感谢大家,如果没有大家的鼓励和支持鸦鸦是坚持不到这里的,对于作者来说,读者的观看就是我们讲述这个故事最大的动力所在,所以——(鞠躬) 本文预订在周二凌晨评论开放的时候全部完结。 一直很遗憾这一本的剧情没有铺展开来,因为刚开始的时候是想要主感情线,因为自己的中二才加入了神秘学元素,没想到后面写嗨了反而造成剧情如同野马脱缰一般的情况,这是我的问题,我给大家道歉。 但这本书对我来说真的写的很差,也没有完成自己预期的目标,只能说是吃一垫长一智,以后绝对不犯这样的错误,一部作品被写成了这样,身为作者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对此我真的十分抱歉(再次鞠躬) 下一本开坑计划在11.1日,下一本就是老老实实走剧情了。 有一点点感慨吧,从去年九月和晋江签约后我就一直保持双开或者无缝开新的状态,所以下一本书给自己留了点时间去铺设大纲和人设,下一本也是我的瓶颈和转型,也希望半个月之后的自己能够将更好的故事讲述给大家听。 最后再次谢谢所有小可爱的支持,你们也是同我一起缔造这本书的构建者,非常感谢(鞠躬) 第86章 番外一 美国, 纽约,布鲁克林区。 布鲁克林区是纽约人最多的区, 这里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曾经是治安最差的区域, 直到现在虽然好了很多,但还是隔三差五来个枪击案什么的热闹一下。 金色短发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他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顺手握住了放在枕头底下的枪,碧绿的眼睛锐利而冷冽,丝毫不像一个刚刚睡醒之人的模样。 “哐——当——” 门口用来投递报纸的邮筒在夜空中被人打开,送报员骑着电动车离去的声音才从寂静的街道之上咿咿呀呀的穿透窗帘传进来,在仅仅只泛起鱼肚白的夜空中十分突兀。 克劳斯维持一动不动的姿态坐了近十分钟, 等到确认这栋房子附近再也没有任何活人能够制造出来的声音之后,这才安静的躺了回去。 这个动作其实对他来说十分不可思议, 克劳斯对自我的要求十分严格且自律, 根据这个时间,如果是过去的两年里,他都应该从床上起来,抓起匕首或者枪, 提起破破烂烂的铁桶去附近的水源处排队取水,去集市里搜集情报或者更换装备,最后再回到自己的临时住处。 那是在战火纷飞的阿富汗,而不是在纽约布鲁克林区一处休闲又平和的独栋小别墅内。 其实那伙人刚开始为克劳斯准备的住处是曼哈顿区的独栋别墅, 但是他婉拒了。 比起富有的纽约上东区,反倒只有治安不太良好的布鲁克林区更让克劳斯舒心。 他就像一头桀骜不驯的孤狼, 日渐安逸的环境只会磨灭他的爪牙,强者是不能留恋这些东西的。 克劳斯沉默的躺在床上,手肘都是极富技巧的撑在两边。这个姿势虽然会让人睡觉的时候十分不舒服,却能够在睡梦中遭遇危险时第一时间进行强力的反击。 回想这短短一周的遭遇,即使是克格勃的顶级特工也只会觉得恍若梦境。 其实在宗祁出现在克劳斯面前的时候,他是一点都不相信宗祁说的那些鬼话的。 美国当局一直都有对克劳斯塞恩悬挂追捕令,就连这个名字也只有克劳斯一个人知道,除了是抓捕他的人,其他人肯定不可能得到任何线索。更何况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黑发青年并没有任何证据,除了知道克劳斯的名字,知道只有他一个人会的秘密标记之外,再也没有任何能够令人信服的证据。 这般漏洞百出,就算克劳斯是克格勃里主战斗的人员,对于情报部门的事务不太参与其中,也不可能就如此相信宗祁的话。 但是偏偏,克劳斯还就信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感觉很玄妙。就是莫名其妙的觉得这个人说的话十分可信,以至于克劳斯鬼迷心窍的跟着他走了。 就好像……很久以前他们曾经认识一样。 再后来就是宗祁中枪,另外一个金发男人从天空的战斗机上直接跳了下来,他们跪倒在战场之上,像是自己构成了一个世界,没有人能够插足进去。 那个人克劳斯认得,是如今英国炙手可热的新任威斯敏斯特公爵,这样的人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而且他们居然是一对。 这个认知不知道为什么,让克劳斯内心惊讶之余又有一点点闷,不过和歧视无关,只是单纯又没有任何预兆的内心有些烦闷罢了。 在俄罗斯,同性相爱是十分受歧视的,他们信奉东正教,东正教本身就是对同性恋最为不认同的基督教之一。在俄罗斯,同性恋者可能遭遇无数不公平的待遇,例如被杀害,暴力,等等等等。 “阁下,根据拉美尔少爷的吩咐,您该走了。” 然后克劳斯居然也就这么没有任何怀疑的踏上了前往美国的飞机,然后来到了纽约,被安排好了身份,甚至等他昨晚偷偷摸到附近网吧中,转换域名偷偷登录CIA网站和暗网的时候,才发现所有有关于克劳斯塞恩的悬赏令全部都取消了通缉。 在一片黑暗中,金发男人沉默的点上一根烟,屈起膝盖,支起上半身靠在床板上。烟雾在他眼前慢悠悠的飘散,氤氲成一团,将人的所有视线模糊。 这种日子克劳斯已经多少年没有感受过了呢? 两年,可能是五年,总之是很多年,克劳斯都在枪林弹雨中穿行,东躲西藏,没有丝毫犹豫的步入全世界最乱的区域。 自从前苏联解体后,克格勃的势力便从明面上转到暗处,归属于前苏联解体后如今还剩下的那个最强国家管辖。 全世界所有的情报机构和暗网都知道克格勃不曾灭亡。特别是一位同样是克格勃出生的硬汉成为俄罗斯总统之后,他们的行动更加隐蔽,暗流涌动。 而现在—— 克劳斯也有一点迷茫。 严格来说,他并没有一个特定的任务,只需要带着他身上的秘密逃到天涯海角,或者隐匿下来,不要被美国得到就可以了。 这个任务有多么艰难不言而喻,这是克格勃给自己顶级的特工委派的,足以左右国家命运的一个任务。 可现在,克劳斯在CIA的档案被消除,在暗网留下的信息也被某种不知名的雷霆手段一扫而空,甚至换成了其他的存在。还有准备好的,崭新的美国公民身份,清清白白,没有丝毫破绽。 最大的问题和隐患都已经解决,剩下来的部分克劳斯这个顶级特工自然能够轻而易举的完成一切。 只是他有些迷茫。 为什么要这么帮助他?明明是一个素昧不相识的人而已。 金发男人用手指的老茧狠狠的掐灭了烟头,手臂具有极强爆发性的肌肉块在黑暗的房间里若隐若现。 他烦躁的揉了一把自己凌乱的金色头发,忽然拿起一旁的手机,按下一个号码。 “帮我联系……是的,我知道你们办得到。” 既然已经没有任何需要办的时候,也没有任务在身,那就去感谢一下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现在又突兀没有留下任何话语的人吧。 克劳斯心情颇为愉悦的把手机往床上一抛,好心情的把双手盘在脑后,嘴里哼着自己某一次去爱尔兰执行任务时学到的民谣小调,带着爱尔兰风笛常有的那种悠扬,自由而奔放。 在半梦半醒的梦里,似乎他狠狠的摔倒在了黄沙漫天的土地中,黑发青年流着泪。不敢回头的向前一直跑,一直跑。 直到跑出了这片未醒的梦,梦里的克劳斯依然嘴角带血和笑。 第87章 番外二 “今天要去干嘛?” 昏暗的房间里, 黑发青年从朦胧中悠悠转醒,一脚把搭在身上的手踢开, 随手扯了件衣服披在身上, 赤脚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 装睡的拉斐尔一睁眼就看见宗祁没穿裤子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即使已经看过无数次,金发公爵依然顿了顿, 无奈的下床,帮他拿起挂在一旁的浴袍披好。 “哼。” 宗祁放下水杯,似笑非笑的回头横了他一眼,眼角未消的潋滟差点没让拉斐尔再次精神了。 “我觉得……今天你好像有点奇怪。” 黑发青年将水杯重新放回到桌上,摇了摇铃吩咐管家进来, 一边撑着头看他,顿时让拉斐尔内心一紧, 生怕宗祁看出点什么来。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今天得去议会一趟。” 最近拜英国脱欧烂帐所致,上议院反而还倒腾起来了。拉斐尔作为上议院的议长忙的不可开交。 议长是个终身制职位,除非拉斐尔自己卸任,不然都得在这个位置上发光发热。如今议会重启, 大选提前,英国这两年都没有举办议会大典,这几天又因为新首相搞出来的烂摊子似乎又得搞些事情出来。 “……哦。” 宗祁慢悠悠的打量了他两眼,摆了摆手, “早点回来。” 拉斐尔还真没有在任何事情上瞒过宗祁,除了两年前在美国发生的那件事情。 第六元素已经消失, 宗祁的眼睛也从红红的兔子眼变回了澄澈的灰色,左想右想也没什么大事,宗祁索性就随他去了。 黑发青年随手端了杯红酒,从浴室中出来后享用早餐,看到餐桌对面空荡荡的位置时还是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他这么早就去了?” “回禀少爷,阁下临走时特地吩咐准备您喜欢的早餐。” “哦。” 宗祁不无所以的点了点头,但他心情还是有点微妙。 别看拉斐尔平时很忙,但事实上只要威斯敏斯特公爵不想干,那还真没有人敢把事务堆到他面前去的。例如去年英国脱欧忙到最不可开交的时候,这家伙就直接拍拍手把烂摊子一甩,带着自家爱人去冰岛度假了。 特别是早餐,就算再忙,拉斐尔都一定会陪宗祁吃完饭再出门。 “难不成这就是三年之痛?” 宗祁恶狠狠的用叉子拨开盘子里的烤鳕鱼,内心颇为不爽。他想了又想最近拉斐尔晚上的状态,又觉得腰部隐隐作痛,然后迅速推翻了自己之前对于“三年之痛”的想法。 ……搞不好是真的忙? 干想也没意思,宗祁一向是个行动力Max的男孩,他顿了一下,转头就随手拿了串车钥匙,去车库里把拉斐尔那辆科尼赛克开了出去溜达。 自从拉斐尔和宗祁在一起后,这辆车的使用权就被宗祁征用了。现在伦敦的市民都知道这辆跑车的主人是谁,在宗祁开着它慢悠悠在街上转来转去的时候偶尔还会和路人的镜头打个招呼。 但是今天,黑发青年脸上戴着一副生人勿近的墨镜,明显就是兴致不高的样子,对路人的招呼也兴致乏乏。 “嗨,克里斯,前面好像堵车了,你要不换一条路吧?” 今天伦敦的空气难得的还挺不错,不说艳阳高照但是居然还有点太阳。宗祁慢悠悠的把敞篷打开,眯着眼睛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阳光时,有踩着滑板的一群少年朝他打招呼,脸上的笑容灿烂的堪比阳光。 “嗯?多谢。” 宗祁稍稍直起身子看了看,前面的路确实满是车,于是他熟练的调转方向盘,往左边唯一一条没有堵车的路上压过去。 但是再走了一个街区后,前面又被堵住了,另外一群陌生的好心人再次善意的提醒,于是宗祁满是狐疑的再次绕路。 不是,虽然宗祁现在也算是一个经常出没在ins上的红人,但……伦敦人有这么热情吗? 再说,伦敦啥时候有这么多车? 宗祁越想越不对,他一边开车一边绕路分神去观察身边的路人,才发现这些人一个个要么撑着伞要么手里举着报纸,但他们似乎都在暗暗打量他。 主要是这些人的伪装太差劲了,一点都不敬业,甚至还有些人看宗祁走了偷偷跟在他背后,跟着科尼赛克一起走的,明显的不得了。 宗祁:……? 这是傻子也能发现不对了。但偏偏宗祁半点头绪都没有,只能一头雾水的继续往前开。 该不会是昨晚instagram上发生了啥事,他一夜爆红了吧? 宗祁反正是没有出去搞事的,能搞事的只有拉斐尔。 他暗暗思忖着,却又因为在开车的缘故不能把手机拿起来,只能顺着路况左拐右拐,最后发现自己开进一个园区,并且已经没有退路后,这才把车停下,警惕的摸着口袋里的匕首,翻身下了车。 到现在,这辆亮银色的科尼赛克车后面已经远远跟着一大片乌压压的人,就像缀在后面的小尾巴。 再看看这处园区,正是近日才竣工的伦敦迪士尼乐园。说实话,在伦敦开迪士尼乐园,愿意投资的人都挺神奇的,毕竟伦敦这地方一年几乎下三百天的雨,露天的游乐设施在这里没点市场。 不过这家迪士尼乐园十分别出心裁,从中心高高的城堡拉起了一个高大的装置,在下雨的时候可以启动将空中完全封闭,就是造价不菲,十分具有科技感。 其实到达这个园区后,宗祁内心就差不多隐隐约约有预感了,等看到专门摆在他下车面前的,一串由玫瑰花摆好,一直延伸到迪士尼中心城堡面前的花瓣路时,他内心就已经确定了个十有八九。 伦敦迪士尼虽然建好了,但是还在调试中,一直没有正式营业,宗祁前几天还和拉斐尔约了一起第一天来这里玩,没想到现在这家伙背着自己搞什么幺蛾子。 联想到今天早上拉斐尔的异常,宗祁不禁有点啼笑皆非。 两三年了,老夫老妻的,还搞什么浪漫? 黑发青年顺着那条玫瑰铺成的道路朝前走去,两旁是迪士尼经典卡通形象,什么比如穿着蓝白水手装的鸭鸭,还有睡美人和白雪公主,他们在看到宗祁之后都会在原地朝他行礼致意,指引他继续顺着玫瑰花路往中心城堡走去。 后面的人群也在警卫维持秩序的情况下一点一点跟着宗祁往前,最后停在水池旁。而宗祁则上了仙女教母撑着的鲜花船,在他临走前,仙女教母从自己魔法棒中变出一束鲜花来递给他,又将他送上了旅途。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一场十分奇妙的体验,等到宗祁走到城堡面前,毫不意外的看见站在城堡门口,穿着一身盛装礼服的拉斐尔,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而后者则是快步上前,单膝跪地,深邃的眼神简直要将他攫取进去。 “今天是一个十分特别的日子,三年前的今天,我遇见了一位来自东方的男孩。” “三年以前,我并不懂得什么是爱,同样也不知道它的模样。在我经历的所有岁月里,似乎天生就缺失了这种东西。但是在遇见你之后,它就被补全,拉斐尔·兰斯亚特才得以从一个残缺的人变得完整。” “我曾叩问上天为何如此对我们不公,也在经历过风雨后一次次感谢神明容许我们相遇。我们相遇在茫茫大海之上,原本是不相交的平行线,可跨越了空间和时间,命运将你从另外一个遥远的地方送到我的身边。” “而现在,我无比确认,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拦我们。我们会有很多很多的时间,一起从黑发和金发变成苍苍白发。” “我无比确认,我是如此爱你,爱你的灰色的眼眸和你澄澈的心,爱你的勇气和一切。我,拉斐尔·兰斯亚特,将带着对你的爱一直进入坟墓——” 单膝跪地的金发男人轻轻举起手心里的戒指盒,湛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黑发青年,恍惚间让宗祁想起他们以前曾经去过的希腊爱琴海。 “并且这个被你俘获了心脏的男人想要同你分享自己一生的未来,并且为你冠上自己的姓氏。” “可以吗?我的男孩。” 无数架无人机和摄像头都对准了城堡之上,将这一幕尽职尽责的直播给全世界。欢歌载舞的迪士尼角色们纷纷屏住呼吸,就连参与了群演的伦敦市民们也纷纷睁大了眼睛,生怕错过眼前任何一幕。 拉斐尔早就是见惯了这样大场面的人,可是此刻,他捧着戒指的手也禁不住的颤抖,因为紧张手心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水,一颗心忽上忽下的,不放过黑发青年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宗祁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让拉斐尔心都跌到谷底了。 宗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情,其实他对于结婚没什么感觉,虽然知道了父母当年的真相,但是对于婚姻,他内心还有一些本能的排斥,所以他这两年来也没和拉斐尔着重讨论过这个话题。 现在想来,拉斐尔在揣摩人心上可比宗祁要强太多了,恐怕早就留意到了宗祁对这方面下意识避而不谈的想法。 也许是自己给的安全感不够多,所以才会让拉斐尔这么果断。 不过话虽这么说,宗祁还是很感动的,他虽然一直在心里想些有得没得的,但是实际上眼角已经有水汽凝结了。 “嗯。” 为了掩盖自己的失态,他闷闷的应了一声,伸出手去,微微抬了抬下颚,示意拉斐尔给自己戴上。 在给宗祁戴上戒指的时候,金发男人的手指都是颤抖的。 “你是我的了。” 拉斐尔低低的笑着,声音喑哑狂喜,缓缓捧住了宗祁的脸。 漫天的礼花炸响,在苍穹的映照下,他们彼此拥吻。 让你,再也,逃不掉。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啦hhhhh 喜欢本文的小可爱们可以返回书籍文案处给本文打个分,对于本文出现所有的不尽如意的地方我再次抱以诚挚歉意,抱歉给大家带来了不愉快的观看体验(鞠躬) 茫茫人海,能够相逢同一本书即是缘分,感谢大家的陪伴和喜欢,支持和鼓励。我也很开心能够将这个故事讲给大家听=3=! 这本书所有未完的炼金术世界观将会在鸦的专栏预收《大炼金术师》继续扩写,专栏那几本预收都和神秘学这一类有点关系,全部主剧情,对剧情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去专栏收藏一下,我填坑的速度还是挺快的(挠头) 下一本书十一月一日晚零点开,我们有缘下一本书再见,再次啵叽一口正版小可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