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每天都在演戏 作者:疯狂的屠夫 文案: 少年谢铎锐捡了一个四岁的小屁孩,那小孩黏他黏到天怒人怨,于是谢大少愉悦地开始了养成系。 看着弟弟一点点长大,一点点从小不点长成挺拔的少年,谢大少终于发现自己对他的占有欲并不正常。 谢大少还在纠结自己的感情,就渐渐发现自己的宝贝弟弟好像不太对。 …… 等等,弟弟好像……哪里都不太对?! 注①沉稳重度护犊子攻X软萌腹黑重生受 注②娱乐圈,伪兄弟年上,互宠,he,轻松向 注③晋江独家,谢绝一切转载和改编 内容标签:重生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铎锐,谢如安 ┃ 配角:简尤,翟行 ┃ 其它:养成,伪兄弟 编辑评价: 少年谢铎锐捡到了和他缘分不浅的小屁孩谢如安,那小孩黏他黏到天怒人怨。好不容易把弟弟精心养到大,谢铎锐还未来得及理清自己复杂纠结的感情,就发现弟弟有点不对劲。不仅如此,纠缠不休的发小程嘉澍,面临灭顶之灾的谢家,连番遭受重创的公司,接踵而来的麻烦令谢铎锐烦恼不已…… 本文延续作者一贯轻松甜宠的风格,行文流畅舒服,温暖而又治愈,于细微处透露着脉脉温情,字里行间都流露出自然的温馨之感,感情水到渠成,做到了张弛有度,令人看了忍不住会心一笑。而主角所遇到的接二连三的麻烦也为两人感情的推波助澜,虽然前路艰难,万幸还有彼此始终伴在身侧……且看谢铎锐如何破冰融雪走上人生巅峰! 第一章 谢铎锐是谢家长子,下面还有好几个堂弟表弟,却从来没有起到长兄应有的模范带头作用,以顽劣之名著称军区大院,是打架斗殴的一把好手,这位90年代的问题少年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在这样花一样的年纪出个门就喜当爹了。 树丛的角落里躺着一个浑身乌漆墨黑的小孩,脸埋在膝盖里看不到样子,但是从露出来的部分来看,刚才一场大雨除了把他淋得更加狼狈之外,一点也没有起到水应有的清洗作用,由此可见,脏得十分彻底。 自己的篮球正安慰地坐在这小孩的身边。 谢铎锐看了那团破布一样的小人一会,确认他不会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抬起头来,于是只好勉为其难地伸出手戳了戳,“喂,你躺在这儿干嘛?” 然后那团破布就垮了。 谢铎锐:“……” 那脏兮兮的小孩露出一张更加脏兮兮的脸,由于脸上实在太黑,实在是男女莫辩,谢铎锐只能看到他相对干净的嘴唇,小孩的嘴唇惨白,意识全无,眉头紧紧皱着,看上去应该是生病了,嘴里咦咦呜呜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喂,醒醒。”谢铎锐犹豫,接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隔着纸巾拍拍那孩子的脸,“快醒醒。” 那孩子混混沌沌,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脸上轻拍,软软暖暖的,他饿极了,本能地侧过头舔了舔。 不能吃?小孩子迷迷糊糊皱眉,小脸皱得更紧。 谢铎锐:“……” 尽管隔着纸巾,谢铎锐还是感觉到了指尖那一瞬间湿润滚烫的触感,爱干净到勉强陪兄弟打球都一定要穿长袖,就怕球碰到自己身上,还随身带纸巾手帕的谢大少,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小孩浑然未觉自己给人造成了多大的心理伤害,因为他已经快要烧晕过去了。 “谢铎锐,你在这愣着干什么?还打不?”身后快速跑过来一个高个子穿着蓝色球服的少年,少年拍了拍谢铎锐的肩,顺着谢铎锐的目光看到躺在地上的人,顿时惊奇道:“诶?这是什么?” “……”谢铎锐:“人。” 简尤:“……我知道,这谁?” 谢铎锐看他额头上的汗一眼,掏出纸巾递给他,再皱眉看着那小小的一团,“我怎么知道?没见过,简二你见过吗?这幅样子怎么混进来的?” “不是住这里的小孩,大概是哪里钻进来的吧?看样子像是没人要的。”简尤抱起篮球,“找人吧,这小孩看样子是生病了,总不能就这样放着。” “行,我回去叫人,你帮我看着,我很快就回来。”谢铎锐又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小孩。 简尤抱着球在指尖转圈,点头道:“行,你去吧,快点儿。” 简尤放目送谢铎锐跑远,放下篮球仔细看了看那小孩,那团孩子瘦骨嶙峋,露出的手臂又黑又细,小小的一丁点粗,一看就知道之前过的是怎样的生活,简尤骤然想起了自家胖嘟嘟的表妹,觉得有点心酸。 没过几分钟,谢铎锐就带着家里的保姆过来了,保姆手里还特意带了一条雪白的大毛巾,在谢铎锐的示意下,小心翼翼地把地上的孩子抱了起来。 保姆五十几岁,家里正好有个几岁大的小孙女,看清那孩子的样子立刻有些心疼,“好像是个男孩儿,这孩子怎么搞成这样?哎哟喂发烧了吧?这小脸儿给烫的,少爷,我这就去叫医生。” “好,”谢铎锐看了看被他脸一蹭,瞬间脏兮兮的毛巾,脸色有些难看,嘱咐道:“张姨,在医生来之前先给他好好洗洗,找身合适的衣服穿。” “好好好,我今天刚给我孙女做了套衣服,正好给他穿上。”张姨看着他细得吓人的胳膊,又是一阵心疼。 “好,麻烦张姨了,你先回去吧,我马上就回来。” 京城的三月春寒料峭,谢铎锐看着那小煤球光秃秃的大腿,咬了咬牙,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那小孩子盖上了。 ……大不了衣服扔了就是。 虽然还是少年,但是从小在爷爷在铁血教育和打架斗殴中长大,谢铎锐身形在同龄人中已经相当高大,运动装外套一盖上去,那团煤球就只露出一个发顶一个小脚了。 张姨抱着那团煤球刚走两步,那小孩在鞋“吧唧”掉到了地上,保姆正打算想办法捡,谢铎锐看了看那双看不出本色的鞋,脸色又黑了一点,控制不住地往后退了一步,“不要了,给他重新买吧。” 张姨在谢家做了近十年,算得上是看着谢铎锐长大的,自然知道谢大少的习惯,这位可是真一点脏东西都不会碰的主,她连忙抱着人回去了。 简尤拍了拍球,“谢大少,那我先回去了?” “嗯,我回去看看,”谢铎锐拍拍简尤的肩,正准备走,突然想到什么,转头道:“晚一些让翟行来我这的时候带两套三四岁小孩子穿的衣服鞋子。” “……”传话筒简尤无语,“你让翟行去帮你买小孩子的衣服?” 谢铎锐一笑,“你就直接告诉他,他不带老子揍死他。” 简尤:“……说正经的,你捡回去准备干嘛?” “病好了送警察局,要是流浪儿应该会被送去福利院吧,”谢铎锐挑眉,“难不成还要我养起来啊?我爸说不定会以为是我的私生子。” “有个这么大的私生子,你可真牛,”简尤失笑,拳头锤了锤谢铎锐的胸口,“行,这么着吧,我找人打听一下最近有没人家里丢孩子了,说不定是跑丢了,也能给人送回去。” 谢铎锐到家的时候张姨正在给那个小孩洗澡,谢铎锐实在是不想看到那团脏兮兮的煤球,等他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出来,楼下的浴室水还哗啦啦响着。 洗这么久?那煤球得脏成什么样呀……谢铎锐感慨着推开门,那团煤球躺在浴缸里,张姨怕他掉下来,一手抱着他,另一手给他擦洗着,煤球脸洗过之后白净了许多,虽然瘦的像只猴子,但是看起来终于有了几分小孩子的样子。 谢铎锐忍不住道:“这简直就是掉色。” 张姨听到声音,连忙回头跟谢铎锐打招呼,“之前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刚才一进水水就黑了,看看,这洗一洗多好看。” 谢铎锐:“……”他觉得有些反胃,后退一步移开了视线。 “少爷,已经给宋医生打过电话了,估摸着这会儿就要到了。” “恩,现在怎么样?要不要给他找点吃的?” 张姨叹气,“还是先看过医生吧,我待会给他熬粥,看样子好久没吃饱了,也不知道什么东西能吃,唉,还是这么小的孩子呢,这小脸可怜见的。” 谢铎锐于是就又去看了那……已经洗干净了的小煤球的脸,那孩子眉头皱得依旧很紧,洗干净之后更能看出来他脸色有多难看,谢铎锐道:“现在不是有张姨照顾吗?以后就好了。” “唉,”张姨还是叹气,念叨道:“长得这么好看,漂漂亮亮一个小孩,一定得给他找个好人家。” 谢铎锐于是又看了他一眼,撇撇嘴,长得漂亮没看出来,只看出来了是个皮包骨头的小骷髅,跟他上次捡的那只癞皮狗有异曲同工之妙。 张姨把小孩擦干净裹在毛巾里抱着放在了沙发上,又从厨房拿了个干净的水杯给他倒了热水放在一边,这才道:“少爷,我去给他拿衣服穿,他这会儿烧得迷糊,您帮我看着点儿,我怕他从沙发上滚下去。” “好,麻烦张姨了。” 谢铎锐在沙发前蹲了下来,那只小骷髅不安分地裹在毛巾里哼唧,露出来的胸膛部分全是排骨,整张脸都要皱成球,从哪个角落都看不出个漂亮来,再说这是个男孩儿吧?有用漂亮形容男孩儿的吗? “嗯……”小孩儿突然翻了个身,谢铎锐连忙把他扶回去,那小孩抱着毛巾,终于吐出了较为清晰的两个字:“妈,我疼……” “……”正准备帮他扯过一边的毛毯盖上的谢大少僵住了。 谢铎锐正尴尬着,那小孩居然突然就哭了起来,也没睁开眼睛,看起来不像是清醒过来的样子,哼哼唧唧地不断念叨着什么,黄豆大的眼泪从眼角掉出来,甚至还越哭越大声,看起来像是难受到了极点。 “喂,你别哭了,”从来没有带过小孩的越大少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盯着那小孩哭花的脸很是犯愁,“不管大小也是男人,能这么随随便便哭吗?喂,我说你别哭了?” “呜呜呜……” “……我说你别哭了成吗?” 实在是拿他没办法,谢铎锐恨不得自己少长十岁,好跟他一起哭,他朝后院看了看,估计张姨要出来了,发自内心地叹了一口气,正准备给自己倒一杯水,突然发现那个哭哭啼啼的小骷髅睁开了眼睛,正瞪着一双水汪汪亮晶晶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自己。 …… 谢铎锐:“……嗨。” 第二章 谢铎锐:“……嗨。” 那小屁孩楞了几秒,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惊恐地往四处看,然后满眼疑问地看着他,烧糊涂般半张着嘴,让他看起来傻兮兮的。 一双大眼睛清澈盈亮,这小孩长得一般,眼睛倒是挺漂亮的。 “我在花园里看到你,你生病了,所以我把你带回来看医生。” 张姨还没回来,谢铎锐只好勉强和他做沟通,却没想到那个看起来一丁点大的小孩居然听懂了,还带着奶气的一张小脸面无表情,他轻轻“嗯”了一声,然后用更轻的声音说:“谢谢。” “……”谢铎锐被他正经的语调搞得一愣,一时之间甚至没反应过来对面是个小屁孩,回答道:“不用谢。” 那小孩也不再说话,抿紧唇,一脸严肃地盯着谢铎锐看。 谢铎锐被他认真的表情给逗笑了,把桌上已经凉下来的水递给小孩,“稍微坐起来一些,对,靠在这个垫子上,行了,喝水吧。” 小小的几个动作,那小孩的额头上就冒出一层虚汗,谢铎锐帮他稳着,小孩鸡爪子一样大的手抱着水杯,咕噜咕噜快速喝完了一杯水,然后抱着杯子继续看着谢铎锐。 “还要吗?”谢铎锐问他。 那小孩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发现自己现在是光着的,有些不好意地皱着眉头缩进毛巾里,但是那双大眼睛还是绕着谢铎锐转悠个不停,似乎不把人盯出个洞来死活不会罢休。 谢铎锐放下水杯,张姨正提着衣服袋子进来,看到小孩醒过来之后高兴又紧张地加快了脚步,关切道:“怎么样?能说话吗?告诉奶奶哪里不舒服?” 张姨太过热情,谢铎锐无奈地退后了一步,看着张姨小心翼翼地把小孩抱进怀里给他简单地套上衣服。 小女孩的粉红色衣服裤子,张姨怕他继续受凉,甚至还给他戴上了一个嫩色的针织帽,那小孩反抗无能一脸菜色,也不知道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鲜艳可爱的衣服。 不过……这么大点的小屁孩,应该也不会去介意衣服是女式还是男式吧。 还挺可爱的,谢铎锐下面也有好些弟弟妹妹,但是都成天就知道哇哇大哭,脑袋都要被他们吵晕过去,这小孩病成这样,除了将醒未醒的时候哭了一会,这回居然一声不吭了,脾气还挺犟。 不过犟地倒是挺让人喜欢,谢铎锐摸了摸下巴。 那小煤球似乎终于感觉到了谢铎锐的目光,突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十分怨念。 …… 谢铎锐:“……噗。” 谢铎锐笑得不行,那小孩见他笑,眼神更加怨念,谢铎锐坐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背,“穿上衣服挺好看的,张姨,宋医生还没到?” 都过去半个多小时,谢铎锐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再一看小孩那凄惨无比的脸色,眉头忍不住皱起来。 张姨满意地看着小孩,闻言也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朝外走,“看时间宋医生差不多到了,我到门口去等等他。” 张姨刚出门,谢铎锐就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扯了扯,他转过头一看,那小孩鸡爪子一样的小手正放在他衣服下摆上,见他看过来,小孩甚至还攥紧了不松手,抿紧了唇,一脸严肃。 谢铎锐神奇地读懂了他的意思,一时之间只觉得诡异,他挑挑眉,以前堂弟们见到他从来都是绕着走,就怕有事惹着这个哥哥挨揍,谢铎锐还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还会招小孩子喜欢。 “我想要你抱。”那小孩盯了他半天,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谢铎锐正在喝水,差点没被呛到,诧异地转过头看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小孩,“你说什么?” 短短四个字,谢大少差点没破音。 那小孩烧得眼里满是可怜兮兮的水汽,却还是努力绷起一张严肃脸,字正腔圆道:“我想要你抱。” “……”谢铎锐:“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让我抱?小心我把你抱去卖掉。” 小孩认真地看着他,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满是认真,“你带我回来,让奶奶给我洗澡,换干净的衣服,还叫医生,你是好人,我想要你抱。” …… 这种理由太正经,谢铎锐虽然这小孩对自己亲昵的举动莫名其妙,但面对着那样一双眼睛,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只好努力回想三姨抱自己儿子的姿势,把那小孩捞进了自己怀里。 姿势尴尬,身体僵硬,谢铎锐简直想仰天长啸,轻飘飘地抱了抱,他正准备把人放下去,那小孩就突然抱住了他的脖子,低声道:“谢谢哥哥。” 声音带了些水汽,听起来像是要哭,谢铎锐苦逼地难以言喻,简直要跟着小孩流下两行热泪,这种时候他还能直接弄开小孩的手让他滚下去吗? ……他可是个好人啊。 谢铎锐眼巴巴地看着门口,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一个医生。 小孩抱着谢铎锐的肩膀,一张小脸几乎都埋在了他的肩膀上,他越抱越紧,似乎是想要确定这个人是真实的,终于,他咬紧了唇,眼泪“刷拉”掉了下来。 谢铎锐感觉到自己肩膀湿了起来,颇为无力地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别哭了,没事儿了,等你病好了之后我会给你找疼爱你的家人。” 他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被自己感动,就感觉到肩膀上湿地更厉害了。 ……这难不成还无意中戳了小孩的伤口吗? 谢铎锐默默闭嘴了,只好更加沉重地望着大门,幸好宋医生拯救了他,在他肩膀滴水之前进门了,谢铎锐连忙像是烫手山芋一样将怀里的人扔给了张姨,所幸那小孩倒也没有再继续缠着他,听话地配合宋医生检查去了。 谢铎锐终于安稳地喝了一口水,深感带孩子不容易,下次三姨再想把小堂弟扔给自己……一定要跑得更快一些。 张姨怕小孩饿着,在宋医生的指导下熬滋补的粥去了,检查很快做完,谢铎锐看宋医生松了口气,知道没什么大问题,于是安慰似地拍了拍小孩的脑袋,“怎么样?” “没什么大问题,太久没吃饭了,加上淋了一场雨,身体太虚了,吃完药好好补补就行了,我先开个西药,等到退烧之后再去拿中药,”宋医生一边说一边收拾药箱,“补身体不能着急,一口气是吃不回去的,中药调养着,再配合膳食滋补,药方我都写好了,待会我给张姨。” 宋医生说完之后,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看了一眼紧挨着谢大少坐着的小孩,犹豫道:“可是……这可能需要点时间,不过只要退烧就好了,如果不方便,我就直接开西药,西药见效快。” 谢铎锐低下头看了看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小孩,算了,既然这小孩都说自己是个好人了,那就好人做到底吧,谢铎锐道:“就按照之前的方子开吧,吃些什么好也麻烦宋医生告诉张姨,好让张姨准备。” 这话就是应下他在补好身体之前留下来了,小孩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精神顿时好了很多,就连一直严肃抿着的嘴角也扬了起来。 谢铎锐看得好笑,摸了摸他洗干净之后滑溜溜的头发,站起来送宋医生,“麻烦宋医生了,时间不早了,我送宋医生出门。”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就行了,不敢劳烦谢少爷。” 谢铎锐见他这么说,也不勉强,笑道:“也好,这小孩在我也不敢走开,这样吧,我叫司机送你。” 宋医生不再推辞,点头应了下来,“好,谢谢。” 送走宋医生,张姨让小孩先喝了一碗早上剩下的粥,然后吃了退烧药,这才继续进厨房忙活去了。 谢铎锐翘着腿坐在沙发上,先前在看书,见张姨进去了,他放下书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精神头好了不少的小孩,那小孩坐在沙发上,小小的一团缩着,也正在好奇地打量他。 既然要暂时留下来,那总该知道叫什么,谢铎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突然低下头,过了一会才轻声道:“没有名字,我没有名字。” 谢铎锐愣了愣。 小孩脚步虚浮地走到谢铎锐身边,轻轻拉住他的衣摆,然后抬头看着他,“哥哥,谢谢你救了我,还好心收留我,你能给我取名字吗?我从小就没有名字,我想像其他人一样,有个名字。”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第三章 那小孩脸色苍白,声音平静,眼神湿漉漉的,小样子可怜地不行。 按照宋医生的治疗方法,少说他也要在这里住上半个月,谢铎锐想了想,把他抱起来放到自己身边,道:“名字很重要,等我什么时候带你去我爷爷家,我让我爷爷帮你取个有好意头的名字,好不好?” 小孩抿紧唇观察他的表情,似乎在确定他是否是认真的,半晌之后,小孩笑起来,严肃地看着谢铎锐,道:“恩,哥哥和我说好的,不能骗我。” “谁会骗你一个小屁孩。”谢铎锐失笑。 “那哥哥,你叫什么?”小孩精神渐渐好了起来,拉住了谢铎锐的衣摆。 谢铎锐看得好笑,他不过就是把他带回家了而已,任谁看到一个小孩那种模样躺在那里都狠不下心,这小孩怎么就跟刚破壳的小鸡仔一样,最先见到谁就黏着谁。 “我叫谢铎锐,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是什么字,就叫我哥哥就行了。” 小孩的眼睛闪了闪,抓着谢铎锐衣角的手指更紧了些。 谢宏闻和宋瑞琴回到家就愣住了,几乎觉得自己忙了一天忙恍惚了,自己那个顽劣成性的儿子这个时间点不旦在家,还在和一个几岁的小孩子说说笑笑。 甚至连他们进来都没发现,整个客厅都是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孩的笑声,谢宏闻咳了两声,在儿子和那小孩的目光注视下到沙发上坐下,看了那瘦巴巴的小孩几眼,问谢铎锐:“这小孩是谁家的?” 谢铎锐跟他妈打了个招呼,怕小孩害怕,让他坐到自己身边,回道:“我捡的。” 小孩看了看谢宏闻,又看了看宋瑞琴,害怕般更加贴紧了谢铎锐,点头怯生生地道:“嗯,哥哥捡回来的。” 谢铎锐笑出声,揉了揉他的头发。 “胡闹!”谢宏闻皱眉,厉声呵斥道:“平时任由你闹也就算了,小孩子是能闹着玩儿的吗?!现在都什么点了,谁家的小孩,赶快给人送回去!” 小孩像是被吓到了,直接缩进了谢铎锐怀里,谢铎锐被呵斥地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眼看着也要跟着上火,宋瑞琴无奈地看着这说不了三句话就犯冲的父子,给谢宏闻倒了杯茶递过去,“老谢,别总是跟小锐发火,我们儿子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虽然是有点调皮了,但是心地是好的,分得清轻重。” 谢宏闻喝了口水也平静了下来,谢铎锐被他妈几句话说得眼看就要起别扭,宋瑞琴见状,坐到谢铎锐身边,温和地看着小孩,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抚,道:“到底怎么回事?” 谢铎锐撇撇嘴,没说话,谢宏闻看着脸色又难看起来,“啪”一声将茶杯砸在桌子上,小孩被吓得浑身一颤,脸都白了,谢铎锐把人抱进怀里,安抚地拍他的背,“火气大就喝菊花茶降火去。” 谢宏闻气得恨不得把杯子砸到他儿子的脸上去。 宋瑞琴头疼,幸好张姨正好从厨房出来,一看客厅这场景就知道发现了什么,连忙将下午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谢铎锐虽然很不想搭理他老爸,但是小孩要在家里住下来,他们总是要知道的,也就没说话,看小孩一脸害怕地缩在怀里,捏了捏他的脸,轻声道:“别害怕,把他当成一根发火的白萝卜就行。” 小孩:“……” ……虽然很小声,但是谁都能听清,谢宏闻登时就怒了,宋瑞琴也黑了脸,斥道:“小锐!怎么跟爸爸说话呢!” 谢铎锐耸耸肩,也不理会他妈冲他眨眼睛,直白道:“反正他暂时就住在这里了,简尤在查有没有人丢过孩子,要是查不出来,等病好了我给他找个合适的家庭,不劳烦您操这份心。” 谢宏闻:“……”他到底是怎么才能生出这样的儿子来?谢宏闻从政三十几年,一直执行铁血手腕,近年来更是说一不二,他儿子是唯一一个敢这么跟他说话的人,偏偏还拿他没办法。 好在谢铎锐虽然说话气人,但是两父子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交流方式,谢宏闻气了一会也就缓过来了,等他冷静下来,发现自己的夫人已经跟那小孩说了不少话了。 徐瑞琴为人温和,又向来喜欢小孩子,对这小孩倒是挺有好感,一直在逗他说话,可惜那小孩一直缩在谢铎锐的怀里,她想要抱一抱都不让。 她看着难得耐心地抱着小孩子的自己儿子,一时之间心情复杂。 那小骷髅一样的孩子全身都瘦巴巴,也就脸上还剩下点肉,谢铎锐捏了捏,觉得手感不错,于是干脆捏着玩儿,看着他扒拉在自己身上任自己老妈怎么哄也不肯下去,也觉得心情复杂。 谢宏闻看了一会,突然问道:“这男孩儿女孩儿?” 小孩:“……” 谢铎锐:“噗……” “……”宋瑞琴无奈道:“虽然穿着女孩儿的衣服,但是一看就是个男孩儿,你是老眼昏花了吗?” 谢宏闻:“……” 谢铎锐忍笑。 宋瑞琴一直希望家里能多一个小孩,好热闹一些,但是国家政策不允许,谢铎锐一直不太喜欢小孩子,侄子侄女也就不爱来自己家玩,所以对于突然出现的能跟谢铎锐亲近的小孩,她即是好奇也挺喜欢。 尤其那小孩长得还挺可爱,张姨端来了特意给小孩熬的粥,宋瑞琴接过手来想亲自喂他,“来,阿姨喂你。” 小孩看了看宋瑞琴,又看了看谢铎锐,紧张地朝谢铎锐怀里缩了缩,怯生生道:“我想要哥哥喂。” 谢铎锐有些头疼:“我不会喂,让阿姨喂你吧。” 小孩于是用委屈的眼神望着他,谢铎锐被折腾得浑身无力,举手投降,“这个我是真不会,你这小屁孩怎么这么缠人。” 小孩盯着他看了一会,确定他真的不会喂之后,抱过大碗自力更生了,他偷偷瞅着宋瑞琴,小声道:“谢谢您。” 宋瑞琴顿时乐了,“真懂礼貌,你叫什么?” 小孩吃饭的动作一顿,谢铎锐怕他又露出可怜兮兮的眼神,连忙道:“记不得了,我准备周末去爷爷家,让爷爷给取个名字。” 一直被忽视的谢宏闻终于找到了插话的由头,道:“你爷爷最近身体不太好,这点小事就别去打扰了。” 宋瑞琴也道:“最近你爷爷忙着呢,不如就老谢你来取?” 谢宏闻看了看儿子,见他没有反对,心里顺下了一口气,问道:“姓什么?” 小孩没说话,一张小脸几乎要埋进碗里了,谢铎锐道:“姓谢。” 谢宏闻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倒也没对这个姓氏有什么意见,想了想,道:“谢如安,如何?” 谢铎锐看了看怀里的小孩,轻声道:“谢如安,如意安康,也挺好听的,小屁孩,你觉得怎么样?” 小孩抱着跟他脑袋差不多大的碗,“哥哥觉得好就好。” 宋瑞琴惊奇道:“诶,这小孩怎么这么听你的话?” 谢铎锐失笑,捏了捏他的脸,冲谢宏闻道:“谢谢爸。” 谢宏闻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万万没想到,一直跟对头冤家一样的儿子,居然为了个刚捡回家的小孩跟他道谢。 谢家刚吃完饭,提着一袋衣服的翟行就来敲了门,谢铎锐把人直接堵在了门口,毫不客气地接过翟行手里的东西,“买好了?鞋子买了吗?” 翟行嘴角抽抽,无奈道:“我说大少爷,你倒是告诉我你捡的那娃穿多大的鞋啊。” 谢铎锐纠正道:“他现在叫谢如安。” 翟行不如简尤稳重,平时就咋咋呼呼,这一听,立马就好奇起来,也顾不上计较谢铎锐把自己当成跑腿的,探着脑袋就往里面看,“跟了你家姓?快把小孩叫出来给我瞅瞅,长成啥样,是多生了一个鼻子吗?” …… 谢铎锐一掌把翟行打出了门。 谢铎锐和翟行简尤,以及另外两个人是从小一起打到大的交情,揍过彼此,一起揍过外人,翟行当然不会介意谢铎锐的举动,只觉得这人居然开始护犊子了,明儿一定要找时间过来瞅瞅那个什么谢如安到底长什么样。 宋瑞琴在谢铎锐房间旁边给谢如安收拾了一间客房,小孩子睡觉早,加上谢如安还在生病,所以很早就让他去休息了。 半夜,谢铎锐正准备睡觉,就发现自己的房门被人轻轻地转动着。 谢铎锐心里一动,挑了挑眉,半躺在床上等着开门。 房门“吱呀呀”响了一声,探进来一个小脑袋,那只小脑袋的主人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正好看到谢铎锐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 “半夜不睡觉,在干什么?不累吗?” 谢如安抱着只比他小一点的大枕头,小心翼翼道:“哥哥,我害怕,我想和你一起睡。” …… 他甚至还可怜兮兮地眨了眨眼睛。 “晚上洗澡了吗?” “张奶奶走之前给我洗了,哥哥?” 谢铎锐:“……进来吧。” 第四章 谢铎锐有很严重的洁癖,从三岁之后再也没和谁睡在一张床上过,直到他在花园里一不小心捡到了一个小屁孩。 那小屁孩活脱脱就是个粘人精,一直黏在他身上不说,晚上睡觉居然也要来凑热闹,第二天早上,谢铎锐是活生生被压醒的。 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就像是一块大石头死死地压在胸口上,脖子被两条小蛇死死地缠住,甩也甩不开,谢铎锐眉头越皱越紧,呼吸越来越急促,在直接把身上那块大石头扔开之前睁开了眼睛。 初春,谢铎锐在床上出了一身热汗。 罪魁祸首大石头正趴在他胸口上呼噜呼噜睡得舒坦。 谢铎锐:“……” 谢如安比谢铎锐小了好几号,现在整个人都趴到了谢铎锐的身上,脑袋贴在他的胸口上,手臂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谢铎锐无语了几秒,把人小心翼翼地弄下来放到一边,谢如安最近都没怎么睡好,被他这么折腾也没醒过来,反身抱住被子继续睡去了。 谢铎锐活动了一下僵硬的筋骨,这才觉得舒坦了一些。 可是身体刚舒坦过来,谢铎锐就感觉到一身腻腻的汗,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他看了眼床和床上的小鬼头,一边去洗澡,一边打算着待会醒过来就把床单被套和小鬼头一起洗一遍。 今天是周末,谢宏闻和宋瑞琴很早就去上班了,谢铎锐换上简单轻便的运动装,草草吃完早饭就出去跑步去了。 谢家居住的环境绿化非常好,面积大人却不多,谢铎锐从小到大习惯了晨练,小时候住在爷爷家的时候,爷爷每天早上都会被自己从床上拖起来跑步去部队锻炼,现在距离远了不方便,但是他依然会每天早起锻炼。 当然,今天格外的早,因为起床方式与众不同。 因为小区住户的原因,早起晨练的人非常多,一路上不断地遇见人打招呼,谢铎锐慢跑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迎面撞到了简尤,两个人打了个招呼,简尤倒转了方向和他一起跑。 “昨晚翟行给我打电话,说你们家给那小孩取了名字?还跟谢家姓?” 谢铎锐想到早上那一幕,由衷地叹了一口气,应道:“恩,他说自己没有名字,叫谢如安,我爸取的。” 微微的凉风吹过来,简尤有些惊讶,简直怀疑他是说冷笑话,“谢伯父?” “恩,他身体太弱了,在我家调养一段时间再送走。”谢铎锐扯过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昨儿我让你帮忙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这半年所有报了失踪案的我都查过了,根据年龄和特征上看没有对应的,”简尤脚步慢下来,“下午我来找你,带个人给你们家那小孩拍张照,他今年多大?不会连这个都不记得了吧?”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谢铎锐停下脚步,仔细擦干净身上的汗,应道:“说是四岁,其他信息基本上都不记得了,他昨天一直发烧,我也没仔细问,等身体好过来再说。” 简尤想了想,点头,“也是,反正要在你家里住着,我待会把照片洗出来再让人去问,这两天你还能在家里守着他,明天都去学校了怎么办?让他在家里张姨看着?” 这倒是个问题,谢铎锐没带过小孩,完全没想过这件事,谢铎锐摇了摇头,道:“张姨年纪大了,家里还有个孙子有个孙女,我在学校的时候她也就是晚上过来而已,不能再麻烦她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简尤陪着他慢慢朝回走,“总不能放着不管吧?” “送去我家老太爷那?” 简尤失笑,“你们家老太爷那脾气做派,你确定那小孩不会被吓到?” 他说完,还没等谢铎锐回答,突然就想到一件事,道:“要不这样吧,送去翟行家,翟行堂妹一直住在他家,家里有保姆带着,本来送去我家也可以,但是我家小表妹那娇惯脾气,不知道要怎么欺负那小孩。” 这倒也是个办法,翟行的宝贝堂妹他也见过不少次,翟爱琳是翟家最小的孩子,虽然是翟家的掌上明珠,但是活泼可爱也不骄纵,如果能送去翟家帮忙照看着当然好,自己下完学再去翟家接他就行。 “行,我晚上带着他去翟家走一趟。” “一起吧,好久没去翟家了,我也有点儿想小铃铛了,”简尤想起自家妹妹就头疼,“要是我家小南能像小铃铛那样听话就好了。” 谢铎锐失笑,拍了拍简尤的肩,“行了,小南总比我家那几个弟弟好,回去吧,下午你带着人过来就行,我在家等你。” 简尤揶揄道:“男孩儿嘛,总是会更皮一点,我家的玻璃都不知道被你砸碎过多少次,就别嫌弃你们家那几个弟弟了。” 也不是所有男孩儿都调皮捣蛋的,至少自己刚捡回来的这个就听话得很。 谢大少完全把自己剔除出了调皮捣蛋的队伍。 谢铎锐回到家的时候那小孩儿还在睡,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看起来像个小花卷,医生说他应该多休息,谢铎锐倒也没有叫醒他,轻手轻脚地拿了衣服去洗澡,结果水流声还是把人给吵醒了,谢铎锐洗完澡一打开门,就看到了站在浴室门口的小孩。 谢铎锐吓了一跳,“醒了?站在这里干什么?” 浴室里还雾气蒸腾着,谢铎锐衣服都还没穿好。 谢如安手里拿着翟行送来的衣服,昨晚张姨走之前已经把衣服都洗过一遍,现在都干了,他费力地抬起头看谢铎锐,还有些困顿地搓了搓眼睛,道:“洗澡,哥哥早上洗澡,我早上也要洗澡。” 谢铎锐被他的样子逗乐了,逗他,“为什么我洗澡你就要洗澡?” “干净,干净哥哥才会喜欢。”谢如安把衣服抱得更紧了,一脸认真严肃,装小大人的样子让他看起来挺可爱。 “小屁孩,这么小就会讨人欢心?”谢铎锐从他手里拿过衣服放到浴室,刚想说那你自己洗,突然想这人这个小豆丁只有一点大,恐怕不能自己洗,于是道:“你等两分钟,我让张姨来给你洗澡,张姨早上特意去给你买了新的牙刷和毛巾,待会记得谢谢张姨。” “恩,我听哥哥的,”谢如安低下头,“我不想让张姨给我洗。” “恩?”谢铎锐没听清,干脆蹲下来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我可以自己洗,我以前一直都自己洗澡,没有人给我洗澡,我会把自己洗干净的,”谢如安睡得一身都是汗,知道谢铎锐洁癖到什么地步,也不敢去碰他,抬头看了看浴室,补充道:“哥哥跟我说怎么用就行了。” 以前都是自己洗澡的,谢如安这话说得十分自然,似乎并不觉得哪里不对,谢铎锐听了心里却不怎么舒服,别人家小孩子他不知道,自己家那几个弟弟可是到了五六岁还在让家里人给喂饭的。 谢铎锐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但又不想让谢如安知道自己和其他人的不同,尽管他估计以这孩子的经历不一定不知道,他把所有步骤和东西都跟谢如安仔细说了一遍,站在浴室门口还是不太放心,再次问道:“你确定你可以自己洗?你还小,让张姨帮忙洗澡没关系的。” “哥哥放心,我能自己洗。”感受到他的关心,谢如安难得笑出来,露出白白的一排小牙齿。 “那好吧,有事儿你就叫我。” “恩,谢谢哥哥。”谢如安笑得更灿烂,眼睛都弯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一朵漂亮的向日葵。 谢铎锐自己也觉得挺奇怪的,他从来不喜欢小孩子,以前就算捡些受伤的流浪猫流浪狗,也是直接送去医院,不过这个小孩不管是行为还是性格都意外地讨人喜欢。 之后给他挑选家庭说不定可以找一个近一些的,以后也好时不时去看看他。 把谢如安的洗漱用品拿上楼之后,谢铎锐就去了书房看上周留下的数学题,由于谢家老爷子自己是个知识分子,所以也希望自家的小辈都能有文化,就连谢宏闻家的书房都是分为了两份,特意从中间用书柜隔开,两父子各占一隅,互不干扰。 谢铎锐有个很多人都知道的癖好,他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笔,在谢铎锐占有的那半个书房,其中有三分之一特意空出来给谢大少放他收藏的笔。 从昂贵的国外大牌到一毛一支的中性笔应有尽有,各种型号和款式,谢如安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到书房来找他的时候,谢大少正站在那一堆笔面前沉思。 他已经在笔架面前站了快十分钟了。 除了朋友都知道的癖好之外,他还有个只有自己知道的毛病,每当在买东西的时候,若两样东西质量和价钱都差不多,他就会很难做出选择,以至于去买衣服的时候经常将试穿的两三件一起带回家。 也怨不得谢宏闻总是说他浪费,不懂得节约的美德。 而笔同理。 谢如安在门口站了足足有两分钟,可能是他的眼神过于温柔没有侵略性,以至于谢铎锐一直都没有发现,可他刚朝里面走两步,谢铎锐就敏锐地看了过去,看到是他,谢铎锐的眼神柔和了下来,招呼他过来,“洗完了?” 头发还湿漉漉的,谢铎锐揉了揉。 谢如安看了看笔架,因为见识过更为壮观的,倒也没有因为半个墙壁的笔惊讶,明知故问道:“哥哥,你在干嘛?” …… 谢铎锐有点尴尬,当然,他也不知道他在对着一个四岁的小屁孩尴尬什么,“咳,没什么。” “哥哥是在挑笔吗?”谢如安歪着头,大眼睛里闪闪发光,崇拜地看着谢铎锐,“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笔!哥哥你真棒!” “……”谢铎锐看着他的眼睛和天真的表情,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谢如安眨眨眼,朝笔架走近了两步,看了几秒,直接抽出了一支钢笔递给谢铎锐,“这支笔好漂亮,哥哥能用这支笔写字给我看吗?” “……”纠结了很久的问题似乎就这么被解决了,谢铎锐接过笔看了看,是自己最喜欢的几只之一,只是笔太多,买回来之后还没用过,谢铎锐笑着拍了拍谢如安的脑袋,“好,你学过写字吗?” “还没有……” “来,我教你。” 谢如安乖巧地坐在谢铎锐身边,用一只铅笔在谢铎锐不用的废纸上画画,谢铎锐转了转钢笔,看着他忍不住笑了,就说这小孩果然很讨人喜欢啊……   第五章 本身翟行就对谢如安好奇得很,再经过简尤那边一说,翟行更是抓心挠肝,恨不得立刻就见见那个传说中的谢如安到底长什么样,吃完午饭就拖着简尤去了谢家。 翟行和简尤到的时候谢铎锐和谢如安刚吃完饭,两个人正坐在沙发上吃水果,张姨刚一打开门,翟行就窜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大袋自家小铃铛最爱吃的零食。 “谢大少,吃完饭啦?”翟行一边偷偷瞅着埋头用小口啃苹果的谢如安,一边假惺惺地和谢铎锐寒暄。 谢铎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吃过了,不好意思,你没蹭着饭,下次想再蹭饭,记得踩着饭点来。” 简尤慢悠悠地跟上来,“我可不是来蹭饭的。” 翟行注意力都在谢如安身上,完全不搭理他们的调侃,趴在沙发上把手里的零食试探着递给谢如安,笑得嘴角都要扬到耳朵边上去了,“嗨,你好,我是这个哥哥的兄弟。” 谢如安咽下去一口西瓜,看见翟行灿烂的笑容,朝谢铎锐靠了靠,怯生生地接过翟行接过来的东西,小声道:“谢谢哥哥。” 谢铎锐忍不住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这小孩虽然说没爹没妈,但是比自家好些弟弟都要听话懂礼貌得多。 这事儿就是不能有对比,谢铎锐原本对自家的那几个堂弟表弟只有些不耐烦,有了谢如安作为对比之后,真是越比越失望。 黏糊糊的声音听得翟行一乐,从大袋子里掏出一包巧克力塞进他手里,“尝尝这个,这个好吃。” “嗯,”谢如安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巧克力,似乎不太知道这是什么,冲着翟行露出一个笑容,“谢谢哥哥。” 翟行本质上是个马大哈,完全没注意到谢如安微妙的表情,怂恿道:“你拆开尝尝看?” 谢如安看谢铎锐,谢铎锐冲他点头了,他才小心翼翼地将袋子拆开,将第一个掏出来给了谢铎锐,“哥哥先吃。” 谢铎锐看着他亮晶晶的大眼睛一愣,片刻后摇头笑了笑,把巧克力的糖纸扔掉塞进谢如安的嘴里,“哥哥不喜欢吃这个,你吃就好。” 谢如安眯起眼睛,显然很喜欢巧克力的甜味。 他们自己没有什么感觉,简尤和翟行在旁边看着却是看得眼睛发直——什么时候洁癖在外面吃饭都嫌弃不卫生的谢大少,会用自己的手握住糖,塞进一个小孩的嘴里。 要不是亲眼看到,有人跟他们说这事儿,他们一定会觉得那人是扯淡。 一颗巧克力还没吃完,谢如安仿佛突然注意到了一旁惊讶地看着他们的谢如安,他想了想,又从袋子里掏出两颗巧克力分别方进他们掌心里。 “哥哥们也吃。” “……”简尤看着他干净的眼睛,心情复杂:“谢谢。” 这孩子难不成觉得自己和翟行是在眼馋? 翟行倒是什么感觉也没有,非常开心地摸了摸谢如安的脑袋,“谢谢,真懂礼貌,我妈一定会特别喜欢你。” 这话什么意思?谢如安坐回谢铎锐身边,仰起头看谢铎锐。 谢铎锐看他吃完了,又给他剥了一颗巧克力放进嘴里,解释道:“哥哥除了周末之外都是要上学的,你知道上学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谢如安严肃地点头,含着巧克力含含糊糊道:“我以前看到过,就是把人都抓进一个小房子里关起来!” “哥哥,你也要去被关起来了吗?!” …… 谢铎锐:“……”不得不说,他的说法还真没错。 简尤和翟行在不约而同地安静了几秒之后齐齐笑出了声,简尤笑道:“这小孩还真挺有意思的。” 有个让人心疼的身世,长相也挺可爱,聪明懂事有礼貌,怎么看也不像是没有爹娘教养的孩子,而且连吃巧克力这种事情都要先想着谢铎锐,怪不得谢铎锐对他不一般,比对自己那几个亲弟弟好上了数百倍。 “恩,好吧,”谢铎锐耸耸肩,继续道:“哥哥每个星期只有两天能在家里,其他时候都要去……关起来,所以你不能一个人在家,平时我送你去送你巧克力的哥哥家里住好不好?等我被放出来了再来接你。” 毫无预兆地,谢如安眼睛“刷拉”就红了,十分快速,然后顶着还闪着泪光的眼睛可怜巴巴看谢铎锐。 谢铎锐“……”说哭就哭,这小孩的眼睛是水龙头吗? “就白天待在那里,那里也有个和你一样大的小朋友,你见到了肯定会喜欢,”谢铎锐一见他委屈的样子就头疼,“你们可以一起玩,你要是天天跟着我也不好玩对不对?” 谢铎锐感觉自己把前十四年缺少的耐心都用到了谢如安身上。 谢如安的黄豆大的眼泪直接落了下来,哭也就哭了,小孩子哪里有不哭的,偏偏这位一边哭,一边还惨兮兮地点头,“哥哥让我去我就去。” …… 谢铎锐恨不得仰天长啸,怎么是这幅活生生是自己欺负了他的样子…… 翟行见谢铎锐略崩溃,而且一副不知道把他怎么办的样子,又从大袋子里掏出一袋小零食塞进谢如安手里,哄道:“你哥哥白天要上学,你一个人在家里不好玩,我妹妹可以和你一起玩,我那还有玩具和吃不完的零食,好不好?” 谢如安这次没肯接零食,往后缩了缩,靠在了谢铎锐身上,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哥哥让我去我就去。” “……”谢铎锐无奈地把他抱进怀里,用纸巾擦掉他的眼泪,“别哭了,我总不能带你去学校一起关起来吧?我保证,我放出来就立刻来接你。” 谢如安看了看他的表情确定了一下他现在的心情,然后小心翼翼地抱住他的脖子,轻声道:“好,我都听哥哥的。” 谢铎锐拍了拍他的背,看向简尤和翟行,“下午去翟家走一趟吧,我亲自和翟伯母说,谢……小安虽然年纪小,但是不是调皮捣蛋的性格,不会添什么麻烦。” 谢铎锐本来想说谢如安,可是看着怀里小小的黏着自己不放的身体,还是改了个更为亲昵的称呼。 谢铎锐从未喜欢过小孩子,也没有小孩子喜欢过他,陡然间遇到个这么黏他的,他虽然觉得奇怪,但是感觉却是很不错。 当然,最大的可能是这个小孩每个方面都很招他喜欢。 翟行原本正在吃香蕉,一听这话立刻皱眉道:“我们之间还需要说添麻烦这种话吗?怎么搞得倒是生分了,我妈最喜欢小孩子,小安这么听话可爱,我妈一定会很喜欢,指不定之后你来接的时候还不想让你接走呢。” “行,我也不跟你客气了,那待会就过去吧,翟伯母下午在家吗?” “在,”翟行扔掉垃圾,“现在就可以走,我出门之前跟我妈提过,我妈在家里等着呢。” “行,”谢铎锐直接把小孩抱着站起来,“我带他上楼去换身衣服,你们等我一会儿。” 谢铎锐一大早就让人买了好些小男孩穿的衣服送过来,正好抱着上去换身好看些的衣服,谢铎锐实在是很嫌弃翟行对于童装的审美观,还有……顺便想办法哄哄。 当然,谢大少其实也没有哄人的经验。 好在谢如安根本不用哄,上楼进了房间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谢如安乖乖地坐在床上看着谢铎锐选衣服,试探着道:“哥哥,你以后每天都会来接我对吗?” “那当然了,”谢铎锐挑着衣服也没有回头,笑道:“我妈那么喜欢你,我要是不去接你估计她都不乐意。” 谢如安吸了一口气,酝酿了一下情绪,接着眼睛再一次红了起来,带着鼻音颤声道:“那等我走了之后,哥哥还是会经常看我吗?” …… 谢铎锐呼吸一顿,连忙转过身,果然见到那小屁孩有一副要立刻就要哭出来的样子。谢铎锐也觉得这事儿挺魔性的,他从来不喜欢一个男孩子总是哭,无论年纪多大,他自己从记事起就再也没有哭过了,但是他看着谢如安哭却从来不会不耐烦,反而每次都会有些心疼。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谢铎锐蹲在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脑袋,“放心,以后我也每天去看你?行吗?好了,来,咱们先换衣服,待会去见翟阿姨。” 谢如安抿紧唇,“恩,我听哥哥的。” 这句话也让人很头疼……谢铎锐忍不住叹气。 谢铎锐和谢如安在楼上换衣服,简尤看了好几次楼上,终于忍不住拍了拍那个一直在吃东西的翟行的肩膀,压低声音道:“你觉不觉得谢铎锐对那个小孩儿有点不一般。” “有吗?”翟行疑惑,简尤指了指刚才两人坐过的沙发,翟行想了想,恍然道:“谢铎锐好像对他特别好,还没见过他这么耐心地对过谁。” “不过也还好吧,那小孩儿是挺招人喜欢的。”翟行显然很喜欢谢如安。 简尤笑了笑,也没再和这个不爱动脑子的人说话,他蹭了蹭鼻子,轻声嘀咕道:“就怕到时候要送出去的时候谢大少舍不得,那可就好玩儿了。” 换完衣服之后,谢铎锐就带着谢如安和翟行简尤一起去了翟家,小孩儿虽然多少有些不太高兴,但是还是很懂礼貌,穿着乖巧漂亮,又懂礼貌,见着就喊人,给东西就说谢谢,翟家太太翟玮果然也很喜欢谢如安,一口就应下了谢铎锐拜托的事。 翟家的小铃铛翟爱琳难得见过和自己同龄的人,更是一直拉着谢如安让他陪自己玩儿。谢如安多少有些局促,一直黏在谢铎锐身边不肯走,但是翟爱琳过来跟他说话他也会回答,还会跟她说说笑笑,倒是逗得翟爱琳挺开心。 谢铎锐唯一哭笑不得的就是,谢如安这个小屁孩连在翟家,有人给他什么东西,他也要第一时间交给谢铎锐,一切以这个哥哥为第一。 第二天,谢铎锐和谢如安一起起床,谢铎锐出门去学校的时候,就顺便将谢如安送去了翟家。 当然,前一天晚上,谢如安依旧和谢铎锐睡在一张床上。 第六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遗传了谢家老爷子的火爆脾气,谢宏闻在外面对着手下和同事脾气尚能克制,回到家面对调皮捣蛋的儿子就一点都收不住了,偏偏谢铎锐也是个脾气硬的,被骂了就还嘴,挨揍就跑。 时间一长,谢宏闻和谢铎锐的父子关系越来越水深火热,碰着了三句话不出就要吵架,后来等谢铎锐长大了,基本上就不在家里待了,晚上能回来睡觉还是因为谢家老爷子定下了门禁。 所以在谢宏闻连续一个星期回家,不是看到自己儿子在客厅里陪着那小孩玩,就是在书房和那小孩一起看书的时候,他的心情十分酸爽。 感情自己这个老子还比不上这个几岁大的小孩子…… 谢铎锐没有养过小孩,甚至都没有陪自家弟弟们玩儿过,对于怎么带小孩,他的意识里就只有吃饱穿暖不生病,直到翟行给谢如安买了积木和小汽车,他才反应过来……原来小屁孩是要玩玩具的。 谢如安太过于听话懂事,什么事情都要他点头才去做,他一摇头他立刻就放手,虽然谢铎锐很暗爽,但是他总觉得这孩子这么听话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怕自己做的不好会被赶出去,小孩子的天性都被压抑了。 谢铎锐还隐隐记得他在谢如安这个年纪是怎么皮的上天下地的。 这以前得过的怎么样的生活才能压抑成这样,谢铎锐每次想起来的时候都觉得有些难受。 谢如安本来在客厅和谢铎锐一起玩儿遥控汽车,见到谢宏闻和宋瑞琴进来连忙收手,规规矩矩地站起来叫人,“叔叔阿姨好。” 在谢宏闻和宋瑞琴点头之后立刻缩进谢铎锐怀里抱住他的脖子,谢铎锐抱着人站起来,“爸,妈。” “嗯,”宋瑞琴笑眯眯地放下东西,“小安呐,今天在翟阿姨那里玩得开心吗?” 谢如安点头,这个星期被养胖了一些的脸蛋浮上些红晕,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翟阿姨人很好,铃铛姐姐也很好,我还见到翟叔叔了,翟叔叔也很好。” 宋瑞琴被他一连串的很好逗得发笑,谢铎锐也捏了捏他的脸,抱着人在沙发上坐下来,随手给他拆了一袋饼干,“多吃点,再长胖点儿。” 张姨的饭已经快做好了,晚餐前吃零食,正餐就吃不了多少,自己昨天特意嘱咐张姨给谢如安熬了药膳,宋瑞琴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到谢如安拿出一块饼干要喂给谢铎锐,“哥哥先吃。” 谢铎锐笑笑,顺着他的手就吃掉了。 宋瑞琴眼睁睁看着自己洁癖的儿子直接用嘴吃掉了谢如安亲手递过去的饼干,默默地闭了嘴,于是宋瑞琴的心里也有点酸涩——自己儿子对自己还没对一个小孩亲昵,现在她要想再喂谢铎锐吃东西,谢铎锐可再也没有吃过了。 ……当然,宋瑞琴也没想过,自己十几岁的儿子怎么还会愿意让母亲喂自己。 不过总归有人这么把自家儿子放在第一位,作为母亲还是开心的,尤其这个孩子性格乖巧听话,长得也招人喜欢,更是因为这个孩子才让自己叛逆的儿子听话了。 谢如安看着谢铎锐吃掉,顿时笑出了一口小白牙,眼睛像月牙般弯起来,谢如安从谢铎锐怀里跳下来,也给了宋瑞琴和谢宏闻几块。 宋瑞琴自然是乐意,谢宏闻不爱吃甜食,更不爱吃这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本来想拒绝,可是抬眼就看到自己儿子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他嘴角抽抽,莫名其妙就接到了手里。 给就给了吧,吃不吃总是自己的事,偏偏那小孩还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眼里闪烁着期待,谢宏闻在自己老婆儿子的双重压力下吃掉了那块饼干。 谢如安笑地更甜,试探着拉住了谢宏闻的裤腿,“叔叔,好吃吗?” “……”谢宏闻:“恩,好吃。” 他话一说完,就感觉到自己儿子看自己的眼神温和了不少,谢宏闻顿时百般滋味涌上心头,觉得自己提前替宋瑞琴体会到了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感受。 得到满意的答案,又和谢宏闻之间多少亲近了一些,谢如安弯着眼睛又爬回了谢铎锐怀里,一边乖乖吃饼干听他们说话,一边时不时朝谢铎锐嘴里喂一个。 谢铎锐的饭量向来很大,过去每次他们出去吃饭的时候都会点至少三人份,谢铎锐现在正处于成长期,只会更能吃,应该也不会因为自己几个饼干影响了胃口。 这段时间除了每天早中晚喝宋医生那里抓的中药之外,张姨还按照宋医生的建议每天给谢如安熬滋补的汤,谢铎锐更是买了不少少见的疗养的好东西送去翟家,一部分是送给翟家的礼物,一部分给了保姆,让她每天中午给谢如安炖一些。 谢如安在翟家很快就跟小铃铛混成了一团,小铃铛平时不是在家里自己一个人和玩具好,就是被保姆带着出门溜达几圈,现在终于有了个不会跟她吵架,吃零食也会让着她的同龄人,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要念叨几句安安弟弟,于是最后作为礼物的那一部分也是进了谢如安的肚子。 在这样的滋补下,谢如安很快脸色就红润起来,谢铎锐看着他嫩嫩的脸蛋,几乎都要想不起来刚捡回来的时候小骷髅一样的模样了。 晚饭谢如安除了吃饭之外,还有宋瑞琴吩咐准备的药膳,既然是药,再怎么好吃也就是那样而已,但是谢如安也不知道是最近喝药喝习惯了什么的,拿着看了看就乖乖往嘴里送,吃了苦的也只是皱了皱小眉毛。 在张姨说了一句是太太吩咐的之后,谢铎锐还没来得及说话,谢如安就正经地看着宋瑞琴道:“谢谢阿姨。” 宋瑞琴笑容扩大,看谢如安吃得乖巧,忍不住打趣道:“你这次怎么不先让哥哥吃了?” 谢如安一不小心吃到了一大口苦兮兮的药材,把一张脸皱成了带褶的包子,“这个苦,不好吃,哥哥不吃这个,好吃的才给哥哥,这个是生病的人才吃的。” 全家人都是一愣,知道这个孩子护着谢铎锐,却没想到能这么贴心。 谢铎锐感觉自己心底被人扔进了一团温暖的火球,他心情复杂地揉了揉谢如安细滑的头发,轻声道:“乖,吃了快一些养好身体,咱们以后都吃好吃的。” “嗯,我都听哥哥的。”谢如安吐了吐舌头,喝了一大口糖水。 这句话简直成了谢如安的口头禅,什么都听哥哥的,谢铎锐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以后要是说把他送走,可能他最多也只是哭着说都听哥哥的。 ……这么想想怎么觉得心里头不太舒坦。 谢铎锐一边大口吃饭,一边悄悄看谢如安,这个问题……确实是让人很是不舒坦啊。 吃完饭之后,谢铎锐就带着谢如安去洗澡了,除了刚带来晕倒的那一次,谢如安都是自己洗澡,谢铎锐有时候怕他洗不好,也会进去看着他。 原本张姨在谢铎锐的旁边给他收拾了房间,但是谢铎锐在连续三天临睡前被人敲开门,可怜兮兮地说自己害怕之后,也就懂了,这孩子根本就不是害怕,他就是想黏着自己睡觉而已,谢铎锐认命地让谢如安住进了自己房间。 大不了就是早上起来洗澡而已,反正他原本也就是要洗的。 睡了一个星期之后,谢铎锐连每天早晨固定之间被人压醒都习惯了。 说起来也奇怪,谢如安似乎特别喜欢和他黏在一块,能抱着绝对不自己坐着,尤其是晚上,睡前要抱着胳膊,睡着了之后更是全身都都黏到了一块,谢铎锐原本以为他是习惯了晚上抱着东西睡觉,于是特意去给他买了个布偶让他晚上抱着,结果睡前还听话地抱着玩偶,一大早起来玩偶孤零零地栽倒在地上,谢如安又在他身上了。 最后依旧是谢铎锐屈服了,反而这小孩这么听话,也就这么一个都不能被称之为毛病的小毛病。 谢铎锐看着在自己身上睡得“呼哧呼哧”的小鬼,叹了一口气,扯过被子把人盖好,闭眼睡觉了。 ……习惯果真是种可怕的东西。 自从谢大少捡到谢如安之后,每天的路线就被固定了下来,早上起床送谢如安去翟家,再和翟行简尤一起去学校,下午放学再去翟家接谢如安,接着回家。 谢铎锐突然之间太过反常,没出几天那一帮子兄弟朋友就发现了他不对,却连他的一根毛都没抓着,谢宏闻威名在外,谢铎锐的那群朋友向来除了简尤和翟行之外没人敢去谢家,问简尤和翟行只能得到两个暧昧不清的笑容。 那群人终于按捺不住好奇之心,让简尤给谢铎锐带话,说是让谢铎锐一定要找个时间带着那个宝贝疙瘩给他们瞅瞅。 那群朋友多数都是父辈在官场上朋友的儿子,虽然名声在外面很是顽劣,但是重义气,又都是家里头的宝贝,谢铎锐也有心想带着谢如安去跟他们认识认识,以后只要还在京城,无论将谢如安送到谁家,要是有自己照看不周的时候,也有人帮忙告诉一声。 谢如安不记得自己之前的事情,对家究竟在哪里更是迷迷糊糊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人那么小肯定也不能记得,谢铎锐倒也没有再继续问他。简尤查过了两年内的失踪人口,都没有和谢如安相符的,小道消息那边也没听人说有哪家丢了孩子,想要找到谢如安原本的家人是不太可能了。 简尤前两天还问他,以后准备怎么打算,这种事情不是马虎就能过下去的,想要送去谁家,心里头有个计量,也该盘算着挑挑了,生不出孩子想要孩子的不少,可是想必能让谢大少看上的不多,再者就算选好了人家,也要观察一段时间,总不能贸贸然就把人给送过去。 要将谢如安送去哪里,更是一个难题,谢铎锐想着是不是该找个什么时间去爷爷家,让爷爷帮自己看看。 谢家老爷子知道的肯定比自己是多多了,再者说这孩子在家里住了这么长时间,又跟着谢家姓了,不去给爷爷看看也不好。 谢铎锐怎么着也算是为谢如安的以后操了不少心,但是他却不知道,那个看起来无忧无虑乖巧听话,一切都听哥哥话的谢如安,正在绞尽脑汁盘算着,怎么样才能让谢家主动留下自己。 上一辈子他经历了那么多,却在最后关头失去了一切,失去了谢铎锐,这一辈子,他再也不会离开他一步。 谢铎锐计划的挺好,周末先去爷爷家,让爷爷见见谢如安,找家庭的事情也不用着急,慢慢选着,总能有合适的。 但是计划不如变化,简尤突然一个电话打过来,说很有可能找到了谢如安原本的家庭。 第七章 简尤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给谢铎锐打了电话,简尤还在外面,回来至少还需要一个多小时。 简尤得到的消息其实也并不能直接肯定他们找到的那对夫妇就是谢如安的父母,但是那对夫妇在一年前丢了个三岁的孩子,各项特征也和谢如安对得上,就连谢如安的照片也觉得像,一口一个那就是他们找了一年多的儿子。 谢铎锐接到电话之后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表态,只说等两个人碰了面再细谈。 简尤一听他这么说就忍不住笑了,他和谢铎锐十几年的交情了,一起玩儿到大,谢铎锐这段时间的表现太明显了,简尤在谢铎锐沉默的那段时间里,意识到谢如安这小孩儿可能是送不出去了。 周末原本一直是谢铎锐陪着谢如安,而且他们说好了周末要一起出去玩,结果谢铎锐突然接到简尤的电话,决定先出去见简尤。 “这次是我不对,可是哥哥真的有急事儿,下次我保证陪你出去玩儿一天,”谢铎锐抱着撇嘴的谢如安哄,有些心不在焉,“哥哥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我不喜欢吃东西,”谢如安抱住他的脖子,委屈道:“我想要哥哥陪着我。” 那我能陪你多久?不管是送给别人还是还给你真正的父母,总归还是要送走的,而且有血缘关系的才是真的亲人,现在跟自己再亲,再黏着自己,恐怕也是因为只有自己而已,晕过去了都还要叫着妈妈的小孩子,见到亲生妈妈肯定会很高兴。 谢铎锐心里不太舒坦,拍了拍谢如安的背,这段时间谢如安长胖了些,身上有肉了,抱起来也舒服了很多,谢铎锐摸着他身上长起来的肉就心疼,“你乖乖听话,哥哥回来的时候给你个大惊喜。” 如果能确认那真的是他的父母,这确实是个天大的惊喜。 “什么惊喜?”谢如安发现谢铎锐的情绪不太对劲,觉得有些不安,试探着问道。 谢铎锐扯了扯嘴角,实在是笑不出来,于是拍了拍他的脑袋,“哥哥回来再告诉你,好了,再不走哥哥就要迟到了,你今天在家里和张奶奶玩儿。” 谢铎锐脾气硬,吃软不吃硬,不想说的事情谁也不会开口,谢如安上辈子跟他关系最好的时候,谢铎锐也从来不会告诉他自己不想说的事情,逼急了反而还会生气,谢如安不想惹他反感,只好让自己更软一些。 “那哥哥你要早点回来。”谢如安松开他的脖子,坐在他怀里看着他,小模样看起来还是极不乐意,眼睛都红了,但是却听话的没有再说什么。 谢铎锐果然被他的表情打败了,捏了捏他的脸,“行了,刚来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多小脾气,那时候可听话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才过多久,就开始跟我耍小性子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谢铎锐心里却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屁孩,刚开始战战兢兢,连多喝一口水都害怕,现在满屋子乱转,敢挂在自己身上不下来,谢铎锐其实很欣慰也很高兴。 小家伙听他这么说,立刻擦擦眼睛,笑出一口小白牙,讨好道:“我最喜欢哥哥了!” 虽然他讨好的样子做的毫不掩饰,但是谢铎锐还是被他治愈了,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把他抱下来放到沙发上,“好了,再等下去简哥哥要着急了,你自己好好在家里玩,等会儿哥哥就回来。” 直到谢铎锐走了,谢如安还没回过神来,过了足足一分钟,谢如安突然捂住脸把自己埋进了沙发里。 亲吻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但是似乎又是一样的,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不曾改变,谢如安想哭。 谢铎锐和简尤约在了简尤家里见面,简尤知道谢铎锐的心情,也就没再废话,直接把人带到了书房里,将之前的调查结果递给了谢铎锐。 “你自己看吧,”简尤坐在他的对面,道:“今天上午我已经见过那对夫妇了,年纪不大,说实话,看起来不像是多忠厚的人,你说你家弟弟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一对名字都不肯给儿子正经叫的父母,你得好好考虑,如果他们真的是他的亲生父母,将谢如安送回去不一定是好事。” 谢铎锐没有说话,仔细看着手上那叠资料,面色阴沉。 简尤做事严密周瑾,在接触到那对父母之后,就派人将他们的事情调查的一清二楚。这对夫妇名叫林昌平和刘惠蓉,不是京城人,五年前到京城找工作,住在一条小胡同里,中途生下了一个男孩,给男孩取了个名字,叫林小平。 因为没有文化也没有手艺,所以林昌平夫妇只能打点零工,平时生活条件很不好。据林昌平夫妇的邻居讲,他们俩对那个孩子并不好,平时白天去工作就把孩子锁在房间里,也不知道给没给吃的,邻居经常听到小孩子哭,而且夫妇两人脾气都不好,经常打骂孩子,那孩子饿得皮包骨头,身上都是青青紫紫的伤,邻居看不下去,经常趁他们不注意偷偷给孩子塞吃的,好歹让孩子抱住了一条命。 一年前,有一次林昌平夫妇出去工作没把门锁牢靠,那孩子可能是因为饿极了,所以摸出去找吃的,结果就这么丢了。 那时候那孩子才三岁,一个三岁的小孩子这么走丢了,不是被人贩子拐走,就是饿死在街边,所有人都以为那孩子已经死了,直到简尤的人找上门。 谢铎锐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纸上的那些字就像是跳动了起来,在他身边形成了动画,刚捡到谢如安的时候,谢如安又黑又瘦,浑身脏成了一个煤球,他知道谢如安过去肯定生活得很不好,看到这些,仿佛就看到了过去那个谢如安。 他突然知道了现在这个白白嫩嫩的,会跟他撒娇的谢如安有多么的珍贵。 谢铎锐在心底吸了一口气,将情绪收敛了一些,收起资料,“我要亲自走一趟,去见见他们。” “应该的,”简尤点头,“不管怎么样,至少先去见见他们,不过谢铎锐,如果他们真的是谢如安的父母怎么办?” 送回去还是不送?让不让谢如安去认,如何……让谢如安去认。 如果是因为贫穷所以导致谢如安之前生活得不好,那么谢铎锐有的是办法让他们的生活慢慢好起来,让谢如安能够过上好的生活,但是如果是因为人品不好,无论怎么做都只会害了谢如安。 谢铎锐沉默了一会,缓缓道:“他们是小安的父母?谁说的?” 简尤默然,那你还去见他们? 谢铎锐站起身,“先去见见他们吧,见过之后再说。” “好,我和你一起,给你提个醒,那对夫妇……有点不一般。” 林昌平和刘惠蓉在一家酒店打工,一个在后厨帮忙洗菜,一个做搬运工,谢铎锐到了之后也懒得找,直接叫经理把两人找了过来,经理看谢铎锐表情不是很好看,机灵地给谢大少安排了一个包间。 谢铎锐脾气不好,可是很少真正动怒,简尤已经少说一年没见过他气成这幅样子了。 就看看过去的资料就心疼成这样,还想把人送出去……简尤暗暗摇头,这还没确定林昌平夫妇就是谢如安的生父生母呢,这要是确定了可怎么得了。 林昌平夫妇原本也就没想找回那个儿子,他们现在还年轻,儿子没了一个以后还能生,反正现在养着也心烦,要不是当年怀上了不敢去打,根本就不会有那个小拖油瓶,但是简尤亲自找上了门。 林昌平夫妇在一个四星级酒店待了好几年,虽然只是在后面打打零工,但是有钱人还是看了不少,这个什么简少爷的做派看起来就像是有钱的,而且能亲自来问,肯定是对这件事很重视,如果那个小拖油瓶还活着,指不定可以从这个简少爷捞到不少钱。 谢铎锐和简尤在包间里没等多久,林昌平夫妇就来了,刚一推开包厢门,人还没露头,就带进来了一股子后厨的油烟味,简尤虽然也不太舒服,但是好歹还能忍下来,谢铎锐的眉头已经皱紧了,脸色难看,怎么看怎么像是下一秒就要吐出来了。 林昌平夫妇穿着很简单的两件衣服,谢铎锐朝两人看一眼,就看到他们油腻腻的脸和满是油渍的衣服。之前没人告诉他们来的是谁,他们本以为还是那个简少爷,没想到这次还多了一个人,朝那人看了好几眼,这才笑容殷勤地跟简尤说话,“简少爷。” 进了包厢味道更是难闻,简尤正准备让这两人先回去清理一下,谢铎锐就已经皱着眉头开口了,“你们一年前丢了个小孩?” “恩恩!是!”林昌平快速地辨认出这位才是正主,点头哈腰道:“您有他的消息吗?我们可找了他好久了!” 林昌平话一说完,刘惠蓉也跟着点了眼睛,对着谢铎锐就开始哭:“要不是没有钱,我们肯定早就到处去找他了!我的宝宝啊!这一年多没有妈妈在身边肯定吃了好多苦!那么小可怎么过下去的!您有他的消息吗?您是有他的消息吗?” 那份调查结果上白纸黑字写得很明白,在那个小孩丢的头一个星期,林昌平夫妇还找了一会,后来时间稍长些,他们就再也没有找过了。 谢铎锐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这样的也不是没遇上过,但是还是第一次这么恶心,他懒得理会他们虚假的眼泪,直接问道:“你们的孩子身上有什么胎记吗?比如腰上?” 林昌平夫妇闻言都是一愣,连简尤都看了谢铎锐一眼,谢铎锐却只是看着林昌平夫妇。 林昌平和刘惠蓉脸色微变,对视了好几眼,刘惠蓉突然道:“有!有一个圆形的胎记,不是很大。” 谢铎锐顿时笑了,“你肯定?” 刘惠蓉一见他笑,以为自己蒙对了,眼睛都亮了起来,十分肯定地点头,“没错,那肯定是我们的宝贝儿子!” 谢铎锐在心底冷笑,再也没有工夫去理会这两个人,“行了,找错人了,你们滚吧。” 林昌平夫妇愣住了,简尤先反应过来,直接让人进来把他们带走了。 能为了钱连儿子都能乱认,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人父母,谢铎锐揉了揉眉心,确确实实是松了好大一口气,虽然这话说起来不太好,但是谢铎锐十分庆幸小安没有这样的父母,庆幸那些经历……不属于谢如安。 简尤把人打发走了再进去的时候,就看到谢铎锐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简尤笑了笑,问他,“还要继续吗?” 谢铎锐沉默了一会,道:“不用了,让你手底下的人收工吧,之前谢谢你了。” 简尤不出所料,耸耸肩,叫服务生上了一壶茶。 “那以后呢?”简尤问道:“他已经在你们家住了小半个月了,身体也应该养得差不多了,你之前说要给他找个好的家庭,我也就帮你留意了,你知道周老头家的老二吗?” 谢铎锐抬眸看他,目光深沉。 简尤笑笑,继续道:“那家人一直没有孩子,据说是生不了,一直想要领养一个合适的孩子,周老头是你家老爷子的老朋友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对谢如安都不会差,你也能时不时去看看他,当然,如果真是给了他们家,你以后也就不能随意去看了,得给人家一家人相处的空间。” 谢铎锐的表情愈加难看。 “周老二夫妇性格都敦厚,虽然在官场没什么大前途,但是有周老爷子坐镇,一辈子和和乐乐过下去也不是问题,我觉得挺适合谢如安的。你考虑看看?”简尤给他倒了一杯茶。 小小的茶叶在滚烫的茶水中翻滚,谢铎锐盯着看了半天,突然道:“不用了。” “什么?” 谢铎锐没有回答,满脑子都是谢如安讨好地看着他,说“我最喜欢哥哥了”时候的笑容。 第八章 谢铎锐见过林昌平夫妇之后,整个回去的路上都沉着脸一言不发,简尤之前在酒店里在他骨头上戳了好几针,这时候也没有说话,笑眯眯地坐在一边看着他纠结。 经过这么一件事,谢铎锐突然就明白了,自己现在根本舍不得把谢如安那个小屁孩送给别人家。 谢铎锐觉得这事儿挺奇怪的,虽然谢如安来家里的时间不算短了,但是也不过就是小两个星期,半个月不到的时间,能建立多深厚的感情? 可是…… 他每天把谢如安送到翟家的时候,谢如安会抱着他的大腿蹭半天才放他要,还要依依不舍的门口看着他的背影走远了才会进去。下午去翟家接他,他距离翟家还有好些距离,谢如安就会迈着小短腿颠颠地冲出来,然后就抱着他不撒手,说来也奇怪,徐瑞琴对谢如安也很好,谢如安会愿意陪着宋瑞琴说话玩游戏,但是就是不让宋瑞琴抱他。 翟家给他的零食玩具也好,或者是家里给他买的,无论是什么第一都要给谢铎锐,走哪都在你屁股后面跟着转悠,看到他就笑得小脸开花,都不用逗,好像只要看到谢铎锐这个人就很开心,这让谢铎锐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当然,有时候谢铎锐也怀疑是不是那破孩子把他当妈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谢如安在昏迷中迷迷糊糊叫的那声妈,给谢大少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简家的司机直接把谢铎锐送回了家,谢如安正在花园外面自个荡秋千玩儿,看到他从简尤的车上下来,简尤还意味深长地透过车窗看了自己一眼,谢如安心里猛地一跳,顿时十分不安。 他原本以为谢铎锐只是和他那帮兄弟出去玩儿了,现在看来恐怕自己想错了。 谢如安收了收自己忐忑的心情,露出好看的笑容,扔下手里的玩具就跌跌撞撞地朝着谢铎锐跑了过去,“哥哥!” 谢铎锐正在和简尤说话,一听见他的声音,眼神顿时柔和起来,给简尤使了个眼神,转身快走几步把谢如安抱进怀里,“怎么跑这么快?” 谢如安抱住他的脖子,笑嘻嘻道:“想哥哥了,等了哥哥好久。” “就你嘴甜。”谢铎锐笑起来,捏了捏他的脸,话虽是这么说,心底显然还是十分受用的。 简尤在心底啧啧了好几声,转过头,谢如安正冲他打招呼,“简二哥好。” 简尤其实也挺喜欢他,这个小孩子的到来,让谢铎锐暴躁的脾气好了许多,不然简尤也不会在谢铎锐面前说那些话,他学着谢铎锐捏了捏那孩子的脸,还没来得及说话,谢铎锐就抱着人后退了一步,显然十分不乐意别人碰谢如安。 简尤:“……”连他捏一捏都不乐意,这要真是送去别人家,看着别人抱来抱去还不能说什么,谢大少不知道要暗地里呕出多少口血来。 谢铎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于是干巴巴解释道:“你没轻没重,万一捏疼了怎么办。” “……”我没轻没重?真是有了弟弟忘了朋友,简二少觉得自己要提前替他呕出一口血了,“你这也太护着了,这么大的男孩儿,哪里有这么脆弱?” 谢铎锐理直气壮,“他现在身体不好,当然不能跟你那时候比了。” “……”简尤懒得跟谢铎锐说话,转过头逗笑得更加开心的谢如安,“小安,我下午把你哥哥拐出去了,你生简二哥的气吗?” 这下连谢铎锐都看谢如安了,谢如安把谢铎锐抱得更紧,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眉头都皱了起来,看看简尤又看看谢铎锐,最后万分纠结道:“简二哥找哥哥出去肯定是有正事儿,我不能打扰你们。” 谢铎锐忍不住笑起来,简尤也被逗乐了,笑道:“你还知道正事儿啊?懂的不少嘛,我找你哥哥出去玩儿的,没正事儿。” 谢如安被简尤说得一愣一愣的,茫然又受伤地转头看谢铎锐,那小眼神给委屈的,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满眼都是控诉——跟简二哥出去玩都不带我去!还骗我说是有事儿! “……”谢铎锐无语地看了眼幸灾乐祸的简尤,解释道:“真是有正事儿,你是信哥哥的还是信他的?” 谢如安顿时毫不犹豫,“信哥哥!” 接着就用看骗子的眼神看着简尤,这下轮到谢铎锐幸灾乐祸了,简二少被看得无语,冲谢如安说了句“哥哥明天来给你买糖吃”,然后转身就走了。 关上车门,还听到谢铎锐对谢如安说:“以后简二哥说的话别随便信,有事儿先问哥哥,哥哥不会骗你。” 简尤:“……” 无言以对,简二少看着那一大一小的两人就头疼,冲司机道:“回去吧。” 虽然最后证实林昌平夫妇并不是谢如安的亲生父母,但是看谢如安刚到谢家时候的样子,也知道他过去的生活或许没有那个孩子那么可怜,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谢铎锐想想就觉得心疼。 上周学校布置的作业还没有做完,谢铎锐和谢如安玩了一会,把人彻底哄高兴了之后才进了书房,让谢如安自己在客厅玩儿。谢家老爷子戎马一生,不期望自家的后辈能继承自己,对小辈的顽皮也很能理解,唯独对他们的文化课成绩要求很高,尤其是谢铎锐这个谢家长子,更是每次老爷子抽查的重点。 谢如安花费了半辈子的时间去研究谢铎锐的喜好性情,对谢家的事情更是了若指掌,尤其是谢老爷子,谢铎锐进了书房,谢如安也没有去打扰他,尽管楼上楼下距离不短,而且书房的隔音效果也很好,但是他还是自觉压低了声音。 在谢如安被张姨灌下了两碗汤之后,谢铎锐终于推开了书房的门,谢如安登时眼睛一亮,趁着张姨继续盛汤的时候拔腿就跑,“蹬蹬蹬”跑上楼,谢铎锐被他的架势和严肃的小脸唬得一愣,连忙接住他抱起来。 “怎么了又是,跑得一身汗。”谢铎锐掏出纸巾帮他擦干净额头上的细细密密的汗珠。 “不是跑出来的,”谢如安可怜巴巴看谢铎锐,“是喝出来的!” 谢铎锐一愣,“什么喝出来的?” 楼下传来张姨叫他的声音,谢如安默默把谢铎锐的另一只手搁到了自己圆滚滚的肚皮上,顺便打了个小饱嗝。 “……”谢铎锐:“张姨是为你好,想让你长好些。” 谢如安伸出两根指头,瞪大眼睛惊恐道:“哥哥,我已经喝了两大碗了!张奶奶还让我喝,肚子都要爆掉了。” 谢铎锐失笑,揉了揉他软乎乎的肚子,果真是胀了一肚子的汤,把人抱着往楼下走,“好好好,我跟张奶奶说,不过晚饭你要多吃一些,不然张奶奶念叨哥哥怎么办?” 还吃,这简直是在当成猪来养,谢如安想到上辈子张姨见到他就黑脸的样子,只觉得……身份不一样果然待遇就是不同啊。 谢如安叹了一口气,“好吧,为了哥哥,我一定会加油吃的。” 四岁的小屁孩,脸蛋还是嫩嫩的小朋友,谢铎锐一只手就能把他拎起来,居然这么深沉的叹气,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感,谢铎锐笑道:“不是为了哥哥,你要为了你的身体,多吃点长胖一些,早点养好身体。” “……”谢如安突然不说话了,把脑袋搁在谢铎锐的肩膀上,谢铎锐疑惑地想看他,他还不让看,脑袋使劲朝谢铎锐怀里钻,等谢铎锐准备采取强硬措施把人弄出来了,谢如安才软声道:“我不要长胖,也不要养好身体。” 谢铎锐被他说得一愣,把人挖出怀里,皱眉问道:“恩?为什么?” 谢如安简直就是泫泫欲泣了,“哥哥说了,只要我身体养好了,长胖了,就要把我送走了。” 谢铎锐:“……”他以前是说过没错,还说了不少次,可是他以为这孩子年纪小,能记住什么话,没什么他不但记住了,还放在心里了,就说最近怎么都不太乐意吃东西,他还当着那些都吃厌了,正准备给他鼓捣些新奇营养的玩意儿回来,没想到这么大点的小屁孩,居然在琢磨这个呢。 “我不想走,我想和哥哥在一起,你要是把我送走了,以后就再也不会去看我了,”谢如安紧紧握住谢铎锐的手,眼泪不要钱似得往下撒,委屈地哽咽道:“可是哥哥已经对我够好了,我不能赖在哥哥家不走。” 张姨端着汤在厨房门口站了一会,叹口气,摇了摇头又回去了。 谢铎锐:“……” 这哭得都快喘不上气了,话也说不出来一句囫囵的,还让人说什么好,不说原本就不打算送走他了,就是真想要送走他,稍微有些恻隐之心的都被他给哭回去了。 小孩子都是这么能哭的吗?前一秒还笑眯眯地跟你说话,下一秒眼泪就像是水龙头的开关一样,被打开了就止不住。 谢铎锐叹了口气,轻巧地拍着他的背,他已经想象到之后真把人留下来了,两个人的相处模式。 虽然谢如安是十分听他的话,只要是他不同意的,也没有再多做过什么纠缠,但是在这种原则问题上,这小屁孩一向就是哭,这是瞅准了他看不得他哭吗? “行了,别哭了,你看你把哥哥的衣服哭成了什么样。”谢铎锐无奈又心疼,扯过纸巾把他的脸仔细擦干净。 谢如安倒是听话,说不哭就不哭,可是那紧绷憋着的一张小脸,打嗝着颤动的小身体,反而让人更心疼,谢铎锐终于下定了决心,拍了拍他的背,“行了,哥哥什么时候说要送走你了?恩?” 谢如安默默看着他,明明说了无数次,以为人小就可以翻脸不认吗? “我错了,”谢铎锐举白旗投降,“哥哥也舍不得送你走,别哭了,喝口水,以后再也不准这么哭了,有事儿你就直接跟我哭,光是哭算是怎么回事?别人不知道的看到了,还当是我欺负你呢。” 再管用的招,使多了都没用,谢如安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于是默默收了眼泪,只是眼神更加可怜。 “好了,不准再哭了,哥哥不会送走你,我保证好不好?” 谢如安的眼睛猛地亮起来,喜悦怎么也藏不住,刹那间几乎要装不出儿童的透亮无邪,连忙抱住谢铎锐的脖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个笑容。 真好,真好。 晚饭的时候,谢铎锐给谢如安夹了一块子菜,等到他妈跟谢如安说完话,才道:“这个周末我想带小安去爷爷家,让爷爷见见小安。” 要收养一个孩子不是小事,必须要谢老爷子那边点头才行。 话音刚落,全家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气氛一时间十分微妙。 谢宏闻和宋瑞琴这段时间眼看着儿子和谢如安的感情越来越好,自己也越来越喜欢这个孩子,他们对简尤和谢铎锐两个孩子私下在调查的事情很清楚,谢铎锐之前也透露过要帮他选个好的家庭的事情,但是知子莫若父,谢宏闻和宋瑞琴也早就对谢铎锐今天会做出的决定有了预感。 不过提前有感觉是一回事,骤然一听到,两个人还是有些犹豫,谢如安紧张地都快要呼吸不过来了,眼巴巴地看着宋瑞琴。 宋瑞琴看了谢如安一会,终于还是心软,叹了口气,道:“去吧,到时候让司机送你,不过爷爷身体不好,你说话做事注意分寸。” 谢如安松了一大口气,谢铎锐拍了拍他的脑袋,冲谢宏闻和宋瑞琴道:“谢谢你们。” 第九章 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脾气,宋瑞琴还是很清楚的,恐怕就算老爷子在当头上没有答应下来,谢铎锐也不会就这么算了,最后磨也要磨到老爷子点头,所以在谢铎锐正式提出这件事之后,宋瑞琴就已经开始着手给谢如安布置房间。 真要是留下来了,那就是自己的儿子了,以后可是要叫自己妈妈的。 宋瑞琴自己好几个兄弟姐妹,自然也不会只想要谢铎锐一个儿子,他一直还想要给谢铎锐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但是国家政策不允许,他们更是不能知法犯法。尤其是谢铎锐长大了以后,宋瑞琴就更想再要个小孩了,宋瑞琴喜欢孩子,自己没有,于是就经常接自己的小侄子侄女来家里玩,偏偏谢铎锐还很不喜欢他们。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性格讨人喜欢,还和谢铎锐很合得来,宋瑞琴虽然不说,但是心底其实是高兴的。 谢如安喜欢黏着谢铎锐,之前晚上都是一起睡觉的,住在一个房间短期内是没问题,但是显然不能长期,孩子总是要长大的,而且真以后要是在谢家的户头上,那在家里没有一个房子怎么说得过去。 原本宋瑞琴想把剩下的客房中最大的那一间改成卧室给谢如安住,但是谢如安偏偏喜欢挨着谢铎锐的那间,谢铎锐对这种事情自然是喜闻乐见,宋瑞琴看着谢如安抱着谢铎锐脖子眼巴巴瞅着自己的样子,感觉自己一片好心活生生变成了棒打鸳鸯的恶婆婆。 宋瑞琴找人将房间重新装修了一遍,准备抽时间带着谢如安一起去买家具,结果在家里一说,人员就变成了谢铎锐和谢如安。 谢铎锐喜欢亲手装扮谢如安,无论是穿的衣服也好,还是房间也好。 谢如安对于房间的事情倒是一点都不着急,房间没装好,他可以理直气壮地住在谢铎锐的房间里,不过……即使是装修好了,他也还是会想方设法住在谢铎锐房间里。 小孩子的头发都是天然,发质都很好,谢如安刚到谢家的时候头发虽然乱糟糟,但也是很柔顺,时间一长,营养跟上了,头发就像是脸上的肉一样长得快,很快刘海都快盖到眉毛上了,吃饭的时候时不时就需要撩开,谢铎锐准备买东西之前先带着他去理发。 谢如安这几天心里最紧要的那根弦放松了,胃口也好了起来,身体越长越好,不止是脸上,身上也开始柔软起来,浑身软绵绵,作为经常被要求抱抱的人,谢铎锐还是挺满意的。 谢大少养小孩养出了成就感。 “待会出去之后别乱走,一定要跟紧哥哥,”谢铎锐给他套衣服,叮嘱道:“在商场要是找不到哥哥了,你就随便找一家卖衣服的店,说你是谢铎锐的弟弟,让他们来找我,听明白了吗?” 衣服穿好,谢如安蹦跶了几下让衣服理顺,笑眯眯地点头,“恩,我知道了。” “那就好,”前几天,翟爱琳买衣服,看着合适就给谢如安也买了不少,谢铎锐理了理谢如安的衣服,很是满意地摸摸他的头发,“待会顺便再给你买几件衣服,再买两顶帽子,剪了头发这段时间你早晚会觉得冷,免得着凉。” 谢如安被他说得心里化成了水,完全克制不住笑意,抱住谢铎锐的大腿,“哥哥,已经有好多衣服了。” “有很多吗?”谢铎锐把人抱起来往外走,“我怎么不记得。” 谢如安于是就只是笑,盯着谢铎锐看了一会,忍不住捧住他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然后嘿嘿傻笑着抱住他的脖子。 “小笨蛋。”谢铎锐单手抱住他,摸了摸脸,失笑。 就在那一刻,谢如安突然觉得之前所有经历的一切都值得了。 谢家的司机很快就将兄弟二人送到了谢铎锐指定的理发店,然后停好车等着他们理完发之后再把他们俩送到百货商场。 谢铎锐抱着谢如安一走进去,接待小姐立刻笑颜如花地迎了上来,“谢大少这次比以往提前了不少了,是剪发还是理发?我还是去叫小颜来帮您吗?” 期间那小姐还偷偷看了好几眼谢如安。 “恩,去叫小颜出来,顺便帮他洗头发,这次是给他剪。”谢铎锐把谢如安放下来,拍了拍谢如安的脑袋。 那小姐似乎有些惊讶,但是立刻就又道:“哎呀,以前怎么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孩,我记得简二少和翟少家里都是妹妹?这是哪家的小少爷?” 谢如安抱住谢铎锐的大腿,似乎面对理发店这么多人有些害怕,谢铎锐笑道:“这是我弟弟,好了,带他去洗头发吧,我们待会还有事儿,麻烦了。” 接待小姐以为他说的是他那些堂弟表弟中的一个,想牵住谢如安的手带他去后面洗头发,结果谢如安瘪着嘴朝谢铎锐背后一闪,躲开了接待小姐伸出来的手。 接待小姐一愣,谢铎锐冲她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小孩子有些认生,我先跟她说说,你要不然先忙着去?” 接待小姐自然不可能真的去忙别的,只是站开了几步。 “怎么了?”谢铎锐蹲下来,把人拉进自己怀里,“这里可不能再自己洗头发了,没事儿,哥哥在外面等你。” 谢如安拉住他的手指,腻歪道:“哥哥在里面看着我好不好?” 谢铎锐失笑,原来是舍不得他,这孩子是准备黏在他身上吗?他点头应了下来,站起身跟接待小姐说了几句,这不是什么大事,接待小姐自然应承了下来。 最后谢铎锐在里面看着谢如安洗完了头发。 他们一票人都经常在这个理发店,而谢铎锐的头发几乎都是理发师阿颜理的,和谢铎锐几人的关系也不错,他一出来看到脑袋上包着毛巾的小孩就忍不住笑,看了谢如安好几眼,笑道:“这就是你捡到的那个小孩子?长得白白嫩嫩的,挺可爱的嘛。” 谢铎锐翘着腿坐在一边,闻言笑道:“现在是我弟弟,谢如安。” 阿颜之前听翟行讲过,但是想到谢大少的脾性,一直将信将疑,此时闻言着实吃了一惊,一边将谢如安脑袋上的毛巾取下来,一边问道:“入谢家的户口?上在你爸的名下?” “恩,”谢铎锐看着镜子里的谢如安,眼神柔和,“以后是我的亲弟弟,小安脾气弱,又不太喜欢说话,以后要是你听说有人欺负他,知道该怎么做吧?” 理发店和古代时候的茶馆妓院在探听消息的方面异曲同工,阿颜忍不住笑,“知道知道,你谢大少的弟弟,谁敢欺负?” 谢铎锐眼睛一转,想到了什么,笑意更深,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谢如安是谢宏闻的二儿子,是我谢铎锐的弟弟,诶,你看着点剪,别只顾着听我说话,剪得不好看小心我把你脑袋也给剪掉。” 谢如安僵着脑袋不敢动,闻言笑出了声。 “……”阿颜无语地朝谢铎锐翻了个白眼,终于明白了前几天简尤和翟行来的时候,说谢铎锐现在护短的样子了。 可真是护短地很,阿颜看了看镜子里那个可爱的小孩,能遇到谢铎锐,这孩子运气也真是好。 阿颜很快给谢如安剪完,将头发吹干之后,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可爱的小孩,阿颜再把头发弄了弄,最后满意地吹了声口哨,将谢如安放下去。 谢如安迈着小短腿跑到谢铎锐面前,十分忐忑地昂着头看他,“哥哥,我剪完了。” 剪个头发就像是换了个人似得,果然发型很重要啊,谢如安原本的头发是毫无规则地铺在脑袋上,现在剪了个格外清凉的发型,看起来干净清爽又可爱,让整个人都显得比之前可爱得多,谢铎锐摸了摸他的脸蛋,“恩。” “那……”谢如安见他不说话,更加忐忑了,“好看吗?是不是不好看?哥哥你怎么不说话?” 谢铎锐失笑,把人抱进怀里站起来,亲了亲他的脸蛋,“好看,我家小安怎么样都很可爱。” 谢如安这才笑出来。 “记在我账上吧,”谢铎锐道:“我们还要去买东西,就先走了。” 阿颜摇了摇头,冲着谢如安笑着道:“不用了,第一次见小安,我也没什么好送的,就当成是见面礼了,小安不嫌弃就行。” 谢铎锐点点头,谢如安绷着小脸正经道:“谢谢阿颜哥哥。” “哟呵,”阿颜:“这孩子真有礼貌,真是你捡回来的?不是你去哪家给偷回来的?” “……”谢铎锐无语。 谢如安现在的房间有间床,有个衣柜,宋瑞琴原本都准备将这些东西换掉,重新定做新的,但是被谢铎锐拦下来了,谢大少有很深的预感,就算是有了房间,恐怕这个小屁孩还是会每天晚上黏着自己睡觉。 而且自己也都习惯了他像个石头一样压在自己身上,骤然一消失,恐怕还会不习惯。 最后他们在百货商场给谢如安买了整套的床上用品,画风可爱的床单和枕头,清爽的窗帘,还有一个可爱漂亮的书架和写字台,谢铎锐甚至还给他买了好些启蒙的画册,直接让店员送去了谢家,让谢如安又是觉得温馨,又觉得囧囧有神。 他撒娇扮嫩,努力装作一个符合他年龄的小孩,是为了想要亲近谢铎锐,他乐意,但是想到之后要被谢铎锐教拼音,和一群真正的,鼻涕眼泪糊一身的小孩子一起上幼儿园,谢如安又觉得实在是有些生不如死。 “要吃东西吗?”谢铎锐抱着谢如安,百货公司里有个卖冰激凌的店,外面排了很长的队,其中多数都是带着孩子的家长,显然很受孩子的喜欢,谢铎锐已经看见谢如安朝那边看了好几眼了。 “……”谢如安早就已经过了喜欢吃这些东西的时候,他顶着一张四岁小屁孩的脸,认真道:“不要吃,哥哥,我们走吧。” “真的不要?想吃就直接跟哥哥讲,哥哥去给你买。” 谢如安又看了几眼,咽了咽口水,轻声道:“不要了,现在人好多,要排好长的,我们可以等人少的时候再来。” 谢铎锐失笑,“好,那就等人少的时候再来。” “哥哥把我放下来吧,我牵着哥哥走,我现在好重了,哥哥抱着手会酸的。” 豆丁大点的小屁孩倒是体贴,谢铎锐依言将他放下来,“好,咱们现在去给你买衣服,这个周末哥哥带你去见爷爷,得买一身正式好看的衣服。” “恩,我都听哥哥的。” 谢铎锐一边牵着谢如安朝店里走,一边转过头冲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司机示意,让司机去排队买冰激凌。 他不想知道谢如安之前受了多少苦,但是以后,普通小孩子有的,没有的,谢如安都会有。 他是谢铎锐的弟弟。 第十章 谢如安的房间被布置的十分童趣,可爱的深蓝色星星床上用品,衣柜上贴上了时下正流行的动画片贴纸,书柜上放着无数的小人书和漫画,地上还摆了个翟行家翟爱琳友情赠送的木马,柜子里整整齐齐地放着谢铎锐买给他的玩具车,衣柜里挂满了谢铎锐给谢如安买的衣服。 宋瑞琴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一碰上和谢如安的事情就化身老妈子,只觉得哭笑不得。 为了不辜负谢家人的好意,谢如安在房间装好之后,形式一般在里面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又继续钻进了谢铎锐的房间。 那房间时不时住一晚上就当是消遣,住久了……简直是要做噩梦啊。 谢家突然多了这么一个小孩的消息外人不可能不知道,加之谢家也没有避讳,现在又大张旗鼓地往家里添置小孩子的东西,外面早就传开了,不过大多数人也知道那个孩子是谢铎锐好心从路边捡回去的,多数的人都只是对那个孩子十分好奇,在谢家那边还没有消息之前,倒是没有人直接问谢家人。 而谢老爷子就像是从没听过这件事一样,尽管所有人都知道他势必比其他人都要清楚。 谢家老爷子名叫谢秦,太太叶卿文为他产下了两子两女,谢宏闻是老大,底下有个二弟,三妹和四妹,四妹不在京城,二弟谢宏瑞和三妹谢莹秀和谢宏闻家人的关系都不错,尤其是谢莹秀,谢铎锐的三姨。 在听到消息之后,谢莹秀就给谢宏闻打过电话了,确认下来之后,很是殷切地想要见谢如安一面,被宋瑞琴拒绝了,想着等到见过老爷子之后,将谢如安正式介绍给谢家人。 在谢如安到谢家三个星期后,谢铎锐终于和谢老爷子约好了时间,周六带着谢如安回谢家老宅。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谢老爷子都是谢如安在谢家最尊重也是最害怕的人,上辈子他曾经在无意中见过谢老爷子一次,谢老爷子不知道他和谢铎锐的关系,对他还算是和睦,谢如安却因为谢老爷子的眼神暗自出了一身冷汗。 一眼扫过去,就像是将你所有的秘密都看光了一般的眼神,让谢如安记忆犹新。 “哥哥,”谢铎锐上车之后就一直没说话,谢如安心里有点慌,爬到他腿上坐下,“爷爷家有多远?” 谢铎锐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他爷爷谢秦,这次的事情实在是不小,虽然他觉得谢老爷子应该不会拒绝,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听到谢如安跟他说话,谢铎锐才回神,看到谢如安就忍不住扬起嘴角,蹭了蹭他的脸颊,“就快了,怎么的,又要跟哥哥撒娇?” 最近撒娇确实撒得有些多,谢如安有点欲罢不能,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老老实实道:“哥哥,我有点害怕,爷爷是什么样的?凶吗?” 这个还真不好回答,经过之前的事情,谢铎锐已经完全了解谢如安那颗敏感的小心脏了,这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心里肯定比他还紧张,谢铎锐笑道:“你乖乖听爷爷的话,爷爷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谢如安抱住谢铎锐的肩膀,乖巧地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谢如安叹了一口气,希望这个时候的谢秦能够性格好一些吧。 谢家老爷子住在城郊,是个小栋别墅,自从谢老太太叶卿文去世之后,谢老爷子就一直和保姆住在一起。一个多小时之后,谢铎锐的车抵挡了谢老爷子家。 谢老爷子家布置的十分古色古香,客厅里点着清目养身的檀香,墙上还挂着古画和古玩,就光看着这样的家,恐怕很难让人想到主人会是个一生铁血峥嵘的军人。 谢铎锐带着谢如安刚一走进去,保姆就迎了上来,她好奇地看了谢如安好几眼,对谢铎锐道:“大少爷,老爷在书房里,让您来了之后先自己上去找他。” “自己?”谢铎锐朝楼上看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 “恩,”保姆道:“我准备了小饼干和孩子喜欢吃的水果,您先上去找老爷吧,将孩子交给我就好。” 谢铎锐有些犹豫,到一个全新的环境里,也不知道谢如安会不会不安,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谢如安就很是乖巧地挣脱他的手,走过去拉住保姆的围裙裙摆,昂着看着谢铎锐道:“哥哥,你先去看爷爷吧,我跟着阿姨在这里等你。” 他倒还真是懂事,谢铎锐弯腰捏了捏他的脸,“好,你自己好好待着,哥哥待会就下来找你,别乱跑。” “恩,哥哥,我知道,”谢如安担心道:“宋阿姨说爷爷最近身体不太好,你不要跟爷爷吵架,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哟,小屁孩,你还不理我?”谢铎锐失笑,忍不住抱住他亲了一口,“哥哥知道,是不是妈妈让你这么跟我说的?” 谢如安眼神躲闪,默默红了脸。 “行了,我先上去了,”谢铎锐冲保姆笑了笑,“麻烦你了,他很好带,你给他吃的就行了,然后去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不用一直守着他。” 保姆的孩子才一岁多,正是喜欢孩子的时候,看到谢如安这么听话懂事,而且穿得十分乖巧,就像是个精致的洋娃娃,笑道:“不麻烦,今天上午时间来不及,不然我就亲自给小少爷做了。” 谢铎锐笑意更深,端着保姆准备好的茶具上了楼。 谢秦今年已经近七十岁了,还没有从位置上退下来,过年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便请了半年的假调养身体。谢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固执己见,老了倒是开明了许多,没工作的时候就在家里看看书写写字,天气好了就跟老朋友出去钓钓鱼,日子倒是过得十分惬意。 谢铎锐敲开谢秦的门的时候,谢秦正在写字,谢老爷子穿着中山装,站姿依然硬朗,单手背在身后,手中的毛笔流畅地在宣纸上滑动着,谢铎锐放轻脚步走进去,在桌上放下茶具,站到谢秦的身边,认真地看着谢秦一口气写完了一幅字,才叹道:“爷爷的字写得越来越好看了,我觉得一点都不比那些名家差。” 这话虽然有夸大的成分,但也不是纯粹的恭维,都说字如其人,见字如见人,谢家老爷子的书法,笔风硬朗流畅,字迹潇洒,端得是一手好字。 谢秦看了他一眼,搁在毛笔,道:“那你倒是说说,这字好在哪里?” “……”谢铎锐对书法毫无研究,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当年谢秦想要教他书法,可是到最后也没能成功地让谢铎锐对毛笔有兴趣,他沉默了两秒,然后笑眯眯地扯淡:“爷爷知道我不懂字,我就乱说几句,您看这个‘鎏’字,三点水……” “行了行了,”谢秦忍不住笑,也不再为难他,到藤椅上坐下,“听不下去,这么多个孙子孙女,居然就没有一个人对书法感兴趣,唉……” 谢铎锐给谢秦倒了一杯茶,端到谢秦手里,认真道:“是孙子们不孝,现在看来弟弟们也只知道玩儿了,所以我又给您找了个孙子,说不定这个孙子能得到您的真传呢?” 谢秦不说话了,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水。 谢秦不喜欢拐弯抹角,谢铎锐站在谢老爷子身边,直白道:“我也不瞒着爷爷,月初的时候我在花园里捡到一个孩子,那孩子发烧烧得晕过去了,瘦得不成人形,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我把人带回家养病,想着等到病好了,给他选一户合适的家庭送出去,后来我跟这孩子相处得越来越好,他很黏着我,也跟我爸妈相处得很好,我就动了心思,想把人留下来。” 谢秦没说话。 谢铎锐蹲在了谢秦脚边,认真道:“我爸给他取了个名字,叫谢如安,取自如意安康的意思,那是个很乖巧听话的孩子,很是聪明,我上楼前还嘱咐我让我跟您好好说话,爷爷,您见到他也会很喜欢的。” 谢秦看了他一眼,道:“究竟是什么孩子,能让你这么夸?” 谢铎锐想到谢如安就忍不住笑了,“他真的很可爱,很讨人喜欢,我白天去上课,把他送去翟家,跟翟伯母和小铃铛都很玩得好,布置房间的时候小铃铛还送了不少东西呢。” “养孩子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谢秦道:“那不是一只小猫小狗,养得不喜欢了还可以送人,那是个活生生的人,你既然说他以前过得很辛苦,就不能再由你伤害他,你怎么确定自己不是一时兴起?”。 这话就是有谱了,谢铎锐松了一口气,“爷爷,我是您一手养大的,我什么脾气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吗?我什么时候一时兴起过?” 就是因为知道你的脾气所以才会这么好说话,谢秦问道:“你爸妈怎么看?也同意你的做法?” “我爸没什么意见,我妈一直很喜欢孩子。” 谢铎锐说完之后,谢秦面无表情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忐忑地等到谢秦一句话,“去把你那孩子领上来给我看看。” 谢铎锐大喜,“爷爷,您同意了?” 谢秦喝了一口茶,“先让我看看那孩子。”。 “好,没问题,”谢铎锐笑起来,“不过爷爷,小安胆子不大,来的路上一直在害怕,您要是有什么不满意,之后冲我怎么样都行,您别吓到他了。” “……”谢秦怒道:“小兔崽子,你还怕我去欺负一个四岁的小孩子?” “哪里,爷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就去叫他,你就把他当成我,随便怎么训都成。” 谢秦哭笑不得,看着谢铎锐出门下楼,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第十一章 谢铎锐刚一下楼,谢如安就像是个炮弹一样飞进了谢铎锐的怀里,谢铎锐稳稳地接住他抱起来,揉了揉他的脑袋,帮他擦掉嘴角的蛋糕,“吃蛋糕了?糊了满嘴。” “阿姨自己做的蛋糕,特别好吃,”谢如安手上还有些蛋糕,不敢碰他,只好支棱着一双手,“哥哥要不要尝尝看?” “不用了,喜欢吃待会就带回去。”谢铎锐抱着人放在沙发上,知道爷爷不可能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但还是免不了担心,他捏了捏谢如安的脸,“爷爷说他要见你,我待会带你去见爷爷好不好?” 和谢秦的见面不可避免,谢如安很久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想到谢老爷子现在就在楼上等着自己,谢如安还是有些腿软。 他伪装地再怎么好,他也不是个四岁的小孩子,这个身体里装着一个二十六岁男人的灵魂,骗骗现在尚且年轻,又对他格外包容的谢铎锐不在话下,面对谢秦,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演技。 “爷爷说什么了吗?”谢如安扯住谢铎锐的小指头,真心实意地慌张,“爷爷是不是不喜欢我?” “没有,你这小屁孩怎么成天想这么多,”谢铎锐哭笑不得,接过保姆递过来的湿毛巾将谢如安的手仔细擦干净,“爷爷待会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不管怎么样不是还有哥哥在吗?别害怕。” 谢如安被擦干净了手,这才抱住谢铎锐的肩膀,苦着一张脸严肃道:“我相信哥哥,我都听哥哥的。” 谢铎锐拍拍他的背以作安慰,抱着人上了楼。 谢铎锐在谢秦的书房门前将谢如安放了下来,又把谢如安的衣服和头发整理了一下,这才敲了门。 谢如安上一辈子见到谢秦的时候,谢秦比现在老了许多,却依然气势惊人,现在还在位,一眼眼神扫过来,谢如安登时就是腿一软,要不是深知谢秦不喜欢软弱的人,谢如安简直想逃跑。 真是万万没想到,这辈子还有这样面对谢秦的时候。 “爷爷,这就是谢如安。”谢铎锐将谢如安往前面带了带。 谢如安紧张地笑起来,小心翼翼地瞅着不动声色喝茶的谢秦,叫道:“爷爷好。” 虽然对于孙子的莽撞有些不满,但是谢秦毕竟不是一个能面对小孩子凶脸的人,而且年纪大了,对于小孩子本能地喜欢,听到谢如安怯生生的声音,他抬眼看了他几眼,那小孩明显很害怕他,但是却依然勉强自己和他对视,谢秦冲他招招手,“你过来。” 谢如安仰起头看了眼谢铎锐,慢慢地朝着谢秦走了过去,谢铎锐原本也想跟过去,被谢秦拦了下来,“你先去下面坐着,让我跟这孩子聊聊。” 谢铎锐看着谢如安微微颤动的瞳孔,看着他向谢秦走过去,总有一种狼入虎口的感觉,终究还是不放心,“爷爷,小安还太小了,也不懂什么事,有什么事情您还是得问我才能说清楚。” 谢秦轻飘飘看他一眼,冷哼道:“你不是说这个孩子天资聪慧吗?行了,你先下去吧,我保证会把你这宝贝儿原封不动还给我,一根头发都不会少。” 谢如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出了声,谢铎锐被谢秦调侃地哭笑不得,又看了谢如安几眼,谢如安悄悄地冲他点点头,示意他没问题,谢铎锐也只好依言出去了。 谢铎锐一走,谢秦的目光转移到谢如安身上,谢如安顿时觉得呼吸不畅,他规规矩矩地站在谢秦的面前,站姿十分小学生,见谢秦一直不说话打量自己,忍不住轻声叫道:“爷爷?我是谢如安……” “恩,”谢秦没想过要为难他,自己的孙子善良总是件好事,尤其是对比起那些老朋友家里总是犯事儿的,谢秦就对谢铎锐更是满意,他只是想看看,能让自己孙子那样护着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孩子,谢秦笑了笑,温和道:“别害怕,爷爷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就怕您问问题我没答好不找您喜欢啊……谢如安用力点点头,抬头用湿漉漉的眼神看谢秦,“您是哥哥的爷爷,我不怕您。” 谢秦点点头,让他到自己身边的凳子上坐下,问道:“你今年多少岁了?” 谢如安的坐姿更是乖巧,老老实实回答道:“我今年应该是四岁了。” “应该?” 谢如安低下头,低声道:“我也不记得了,哥哥说我今年应该是四岁,那就应该是四岁了。” “你还记得自己以前什么?” 谢铎锐从来没有问过他这个问题,谢如安埋着头想了很久,才轻声道:“记得妈妈打我,可是妈妈还会给我做好吃的馒头,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妈妈爸爸都不见了,我就一个人了,还被一只大狗狗追过,因为我抢了大狗狗的包子。” 谢如安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虽说是在演戏,但是也有真情。 前世今生两辈子,他都没有享受过亲情的滋味,上辈子他被父母抛弃,后来去了孤儿院,被领养之后倒是过了一段时间的好日子,可是领养他的那户人家很快有了亲生的小孩,就将他退还给了孤儿院,这辈子他先抛弃了父母,所幸,他真的找到了谢铎锐。 谢秦叹了一口气,心软地摸了摸谢如安的发顶,“你喜欢宋阿姨和谢叔叔吗?就是你哥哥的爸爸和妈妈?” 谢如安红着眼睛道:“宋妈妈会让张奶奶给我做好吃的粥和饼干,我病了让张奶奶给我熬药,还会给我买糖球,宋妈妈还给我买了好多好多的书,架子上都堆不下了,宋妈妈对我特别特别好,嘿嘿,谢叔叔……恩……谢叔叔、谢叔叔给我买了特别特别可爱的小鸭子枕头!还有上次、上次哥哥下学有事儿,还是谢叔叔特意来接我的呢!他们都很好,我很喜欢他们,他们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人!” 谢如安笑着挠挠脸,嘀嘀咕咕地说出了好些宋瑞琴和谢宏闻对他的好,能看得出来这孩子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宋瑞琴和谢宏闻对他的一点点好他都默默记在心里,是个真正吃过苦的小孩,谢秦问他,“你喜欢哥哥?不觉得哥哥凶?” 谢如安登时露出大大的笑脸,眼睛亮起来,似乎说到谢铎锐,就让谢如安的恐惧少了许多,他喜悦道:“哥哥不凶,哥哥是世界上最温柔最好的人!我最喜欢哥哥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似乎光是语言不足以表达谢铎锐有多好,谢秦想到那几个每次面对谢铎锐比面对自己父母还紧张害怕的孙子,有些哭笑不得,他问道:“哥哥哪里好?好多小朋友可都不喜欢哥哥。” 谢如安吃惊地瞪大眼,几乎从凳子上跳下去,他不可置信道:“谁会不喜欢哥哥!哥哥那么好!” 这个小孩似乎对于有人会不喜欢谢铎锐这件事很难以相信,不过想到谢铎锐刚才对这小孩的态度,大概也能想到平时他是怎么对他好的,谢秦笑道:“就那么喜欢哥哥?” “哥哥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谢如安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认真,“是哥哥把我捡回家,哥哥不会和我生气,哥哥也不嫌弃我脏,哥哥会给我买好吃的东西,是哥哥在照顾我,哥哥明明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睡觉,可是还是会和我一起睡,我知道哥哥对我很好很好,我会永远喜欢哥哥!” 谢秦没说话,谢如安跳下来,小心翼翼地拉住谢秦的手,怯生生又坚定地看着谢秦,道:“爷爷,您别生哥哥的气,要生气就打我好了,哥哥都是因为我,爷爷,您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谢秦看着面前一脸恳求的小脸,想到了刚才谢铎锐说的话,自己那个一向让全家人头疼的孙子,在自己面前说:“您要是有什么不满意,之后冲我怎么样都行,您别吓到他了。” 这两个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倒是真的有几分像亲兄弟。 第十二章 谢宏闻早年是住在谢家老宅的,和谢老爷子住在一起,后来有了谢铎锐分家之后,谢宏闻和宋瑞琴才搬去现在所住的地方,但是谢铎锐却没有一起跟过去,在上小学之前,谢铎锐一直都是谢老爷子亲手带着的。 虽然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孙子,但是亲手养大的长孙,感情毕竟还是不一样的,谢铎锐和谢老爷子的关系是在几个孙子中最好的。 谢老爷子虽然为人严厉,在谢铎锐还小的时候,也算是把谢铎锐揍到大的,但是谢铎锐长大以后,他对待孙子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谢铎锐虽然脾气不好,总是惹祸,隔三差五就能看到他打架的消息,但是他也是最聪明能干的一个,谢秦总体来讲对这个孙子还是很满意的。 谢如安在谢家待了没几天,谢秦就知道了这件事,但是他一直没说话,当成是不知道,直到谢铎锐带着这个孩子来见他,想要他承认这孩子谢家孙子的身份。 “我为什么要骂你哥哥?” 谢如安心脏砰砰跳,咬了咬下唇,“因为哥哥想让我留下来,铃铛姐姐说这件事很严重,她有一次偷偷带一只小猫回家养,被翟阿姨发现之后就挨骂了,哥哥一定也会挨骂的,爷爷,您别骂哥哥好不好?” 谢秦没说话,谢如安晃了晃他的手,明显有些慌了神,眼眶渐渐红起来,“爷爷,我想跟哥哥在一起,我舍不得哥哥。” 谢秦想了很久,拍了拍谢如安的肩膀,“你出去把你哥哥叫进来,爷爷有话跟你哥哥说。” “恩……”谢如安依言放开谢秦的手,一步步朝外面走,走到门口了,十分不放心地回头确认道:“爷爷,您不会骂哥哥吧?” 谢秦被他严肃认真的小样儿,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冲他挥挥手,“小鬼头,出去吧,小小年纪,倒是知道护着你哥哥。” 谢如安歪着头想了想,似乎是明白了谢秦的话,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冲着谢秦大大的弯了个腰,接着便打开门出去了。 谢铎锐不放心,一直在楼梯口等着,此时见谢如安出来,立刻迎上去把人抱进怀里,揉了揉谢如安的脸,还没来得及问话,就看到谢如安拍了拍自己的小胸口,大大地松了口气,甚至还鼓了鼓脸。 谢如安吐了吐舌头,看谢铎锐一脸高深莫测,又拍了拍他的胸口,安慰道:“哥哥放心,爷爷好像没有怎么生气,你别担心,他不会骂你的。” “……”谢铎锐:“我又不害怕爷爷,爷爷怎么跟你说的?” 谢如安歪着头想了想,老老实实答道:“爷爷问我今年多少岁,问我还记不记得以前的事情,还有我喜不喜欢宋妈妈和谢叔叔,还有……我为什么会喜欢哥哥。” 说完之后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小耳朵都红了起来,谢铎锐失笑,问道:“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今年四岁,宋妈妈和谢叔叔对我都很好,他们都是大好人。”谢如安抱住谢铎锐的肩膀蹭了蹭。 “哦?”谢铎锐挑眉,“那你喜欢哥哥什么?” 谢如安嘿嘿笑起来,不好意思地把脑袋搁在他脖子边,谢铎锐怎么问都只是笑,笑过了突然想到之前谢秦的事情,连忙道:“哥哥,刚才爷爷叫你进去!” 谢铎锐揉揉他的脑袋,把他放下去,“你去楼下吃蛋糕,哥哥待会下来找你。” “好,哥哥快去吧,别让爷爷等急了。” 谢铎锐失笑,这小屁孩儿。 谢铎锐推开门,谢秦正站在窗口边,他走到谢秦身边,“爷爷,不好意思,让您等了一会儿。” “嗯,先坐下吧,刚才听到那小孩的笑声了。” “……” 谢秦点坐回了藤椅上,动作不紧不慢,谢铎锐显然没有谢秦那么好的心态,谢秦半天不说话,谢铎锐动了动,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谢秦就看了他一眼,道:“谢如安?名字取得倒是不错,看得出来谢宏闻上心了。” “是,”谢铎锐点头,“爸也挺喜欢他的。” “这孩子长得不错,干净,人也聪明,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虽说看起来有些怕我,但我也没怎么觉得他真就怕我,恐怕会对我这样,全是因为我是你爷爷的缘故,”谢秦眯了眯眼,喝了口茶,“这孩子记得你的好。” “爷爷,您别这么说,小安也很喜欢您,刚才还跟我说您好呢。”谢铎锐哭笑不得,也不知道刚才谢如安跟谢秦说了些什么,能让老爷子意味深长地说出这么些话来。 谢秦笑笑,不置可否,“那孩子聪明是聪明,可聪明得不像是个四岁的小孩子。” “他之前过得很不容易,多少会比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孩不同些,可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更加懂事。”谢铎锐说起这件事就有些心疼。 谢秦摇摇头,“那孩子倒像是个好家教养出来的,那孩子以前的事情你们调查清楚了吗?简家那个小孩儿查了那么久,查出什么花样了?” 谢铎锐沉默了一会,道:“我让简尤不用继续往下查了。” “什么?”谢秦皱眉,转过头看着谢铎锐。 谢铎锐把林昌平夫妇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最后道:“爷爷,跟别人我不会坦白讲,但是我觉得和您之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别说林昌平夫妇不是小安的父母,就算是小安的亲生父母,我也不会把小安还给他们,之后再能找出什么来?再找出一对和林昌平夫妇一样的人,说是小安的亲生父母吗?” 谢秦皱着眉,看了谢铎锐好一会,谢铎锐坦然地看着谢秦,道:“爷爷,我很喜欢小安,想把人留下来,今天来跟你讲,就是想让您也接受小安成为您的孙子,以后小安就是谢如安,是谢家谢宏闻的儿子,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了。” “如果以后谢如安的父母找上门来呢?”谢秦问道。 谢铎锐眸色深沉,他笑了笑,重复道:“谢如安是谢家的儿子,跟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这件事儿您也不吃亏,不过就是多一个孙子孝顺您而已,您放心,我以后会带着小安常回来看您的。” 以前都没见着常过来看看,现在有了这个小孩,居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谢秦放下茶杯,“行了,你出去吧,让我考虑考虑。” 谢铎锐不想逼太紧,点点头,给谢秦倒好茶出去了。 这事儿确实没有什么坏处,但是也不是个小事儿,多一个孩子不是多一只小猫小狗,总是要慎重考虑的,而且哪家的孩子,有没有亲生父母,亲生父母又是否在找他? 什么事情都没有搞清楚,就这么莽撞的想给弄回家里来,谢秦摇摇头,谢铎锐还是太年轻了些。 自己爷爷是什么性格,谢铎锐是很清楚的,老爷子能问出谢如安亲生父母的话,就说明老爷子已经松动了,他心志坚定,并不是很担心,倒是谢如安担惊受怕,怕谢秦坚决地说不同意,又怕谢秦不是真心实意接受他,以后再多出什么事端。 而且……谢如安很心虚。 他如果是真的抱着做谢铎锐弟弟的心思来的倒还好了,他想要的可不只是这个身份,谢老爷子要是知道自己对他的孙子有那样的企图,得一枪毙了他。 他们在楼下坐了很久,保姆才从楼上下来,单独拉过谢铎锐,转达谢老爷子的指令。 “谢老说你们先回去,小少爷的事情待他查清楚了之后再告诉你们。” 谢铎锐笑了。 第十三章 谢老爷子让他们先回去,明显不想再谈这件事,而老爷子又说这事儿交给他去查,就说明老爷子至少是对这件事上了心。 谢老爷子可不是对什么事情都上心的人,谢铎锐不想知道谢如安以前发生过什么,但是也知道谢老爷子必须要查清楚,确保没有任何问题才有可能去接受谢如安。 谢铎锐对于这个结果还算满意,对保姆交代了些平时照顾老爷子的注意事项,又把带来的补药怎么食用一一告诉了保姆,这才带着谢如安上楼去跟谢老爷子道别,接着便带着人离开了。 临走前,保姆还特意把谢如安没有吃完的蛋糕饼干一起打包给他带走了,让他带回去做宵夜,还说下次要是想吃了,即使谢铎锐还在上学,也可以让司机送过来。 谢铎锐跟保姆说完话之后,虽然没有喜形于色,但是谢如安怎么会看不到他眼神里的喜悦,顿时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几乎是蹦蹦跳跳地跟着谢铎锐出了门。刚一出门就扑进了谢铎锐的怀里,紧张又期待地问道:“哥哥,爷爷刚才怎么说的?” 眼里亮晶晶的,小模样还挺招人喜欢,谢铎锐抱着人上车,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爷爷挺喜欢你的,一直跟我夸你聪明懂礼貌呢。” 聪明得不像是个四岁小孩儿这种话,只能说明自家谢如安确实很聪明。 “真的吗?”谢如安笑弯了眼睛,抱住谢铎锐的胳膊,“爷爷真的是这么说的吗?” 兴高采烈完,谢如安又觉得不太放心,担心地看着谢铎锐,“哥哥,爷爷没有骂你吧?” “小精灵鬼,”谢铎锐失笑:“放心吧,没有,先回去吧,下次哥哥有时间了我们再一起来看爷爷。饿了吗?上次你多吃了几筷子,今天张姨就特意给你做了芋儿烧鸡,现在应该已经做好了,你回去可得多吃一点,别辜负了张姨的好心。” 谢如安之前吃了不少蛋糕,此时肚皮滚圆,再加上刚吃了甜食,更是没什么吃饭的胃口,但他还是乖巧的点点头,“恩,张奶奶人真好,不知道张奶奶有没有做红烧肉,哥哥最喜欢吃红烧肉了。” 自己从来没有在谢如安的面前说过任何自己喜欢的东西,但是谢如安却全都知道,可见这个小屁孩平时有多关注自己,谢铎锐看着他,觉得心里头暖洋洋的,十分舒爽。 比起自家那些调皮捣蛋吵得你脑仁疼的堂弟表弟,果然还是乖巧听话的谢如安更让人心疼喜欢。 不过也不知道谢如安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忐忑不安的心理,不再每晚抱着自己睡觉,就像是不挨着自己,半夜就会被扔出去一样,把谢家当成是自己的家。 谢铎锐刚抱着谢如安进门,张姨就迎了上来,十分怜爱地看着被谢铎锐抱着的谢如安,“奶奶给你做了你喜欢吃的芋儿烧鸡,今天的鸡我特意买了农家人自己养的土鸡,鸡肉很香,待会少爷和小安都多吃点儿。” “谢谢张姨,辛苦了。”谢铎锐笑了笑,抱着人放到沙发上,将手里提着的盒子递给张姨,“这是老爷子那边给的蛋糕和饼干,您帮小安放起来,吃完晚饭再吃。” 谢如安笑眯眯,肉肉的脸蛋十分喜感,“谢谢张奶奶,张奶奶做饭最好吃了!我待会一定都要全部吃光!” 谢铎锐和张姨都被逗笑了,张姨拿起蛋糕盒子看了一眼,“这是老爷子家小君的手艺啊,少爷,那边怎么说?同意让小安留下来了吗?” 谢如安听话懂事,张姨又喜欢小孩子,特别心疼他,宋医生都表示谢如安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不用特意进补了,张姨还是经常给谢如安炖各种汤,就怕在谢如安送走之前没把人喂胖。 甚至在谢铎锐做决定之前,好几次暗暗在他面前提到了能不能把这个可怜的小孩儿给留下来,毕竟送去谁家能放心?就算是现在没有生育,很想要个孩子,但总归不是自己亲生的,就算是有谢家护着,别人也不会像是谢家一样对他。 谢铎锐才几岁的时候,张姨就来了谢家,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早就不是单纯的雇佣关系了,谢铎锐已经把张姨当成了家里的一员。 谢铎锐的奶奶在谢铎锐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虽然谢铎锐从来不说,但是在心里张姨就像是奶奶一样的存在,此番见到张姨真心实意地关心爱护谢如安,谢铎锐心里很开心。 谢如安的童年过得不好,谢铎锐希望以后有越来越多的人真心实意地喜欢他,关心他,把他真正当成谢家的一份子。 “爷爷没有明确表态,但是也没有拒绝,”谢铎锐让她放宽心,“爷爷什么性格我了解,您放心,现在都七点多了,我爸妈也快回来了,小安一下午就吃了点饼干蛋糕,在路上就说饿了,想吃张姨做的饭,等他们回来就能开饭了吗?” 张姨心安了,慈祥地摸了摸谢如安的头发,给他洗了个苹果,“我还炖着莲藕排骨汤,等老爷太太回来就能开饭了。” “好,我先带小安上楼洗澡,换身衣服。”谢铎锐牵起谢如安,谢如安从沙发上蹦下来,先让谢铎锐吃了一口,再大大地咬了口苹果,含糊不清地道谢,“谢谢张奶奶!” “诶,小安真有礼貌。”张姨忍不住笑起来。 谢如安刚才在谢老爷子家出了一身汗,谢铎锐把人一抱起来就感觉到了,虽然勉强能够忍受谢如安的汗,但是总归心里还是不舒服得很,心里像是有一只小猫在轻挠,上了楼之后,谢铎锐让谢如安先等着,自己拿着衣服去洗了澡。 热水冲到身上,谢铎锐才觉得那只小猫安分下来,他洗完澡刚一打开门,就看到谢如安抱着衣服站在门口,看到他开门,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哥哥。” “……”怎么总是在他洗澡的时候站在门口,而且这幅犯了错很不好意思很愧疚的小表情是怎么回事,谢铎锐问他,“怎么了?” 谢如安抿了抿唇,神情间比刚才更不好意思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谢铎锐习惯性地想摸摸他的头安慰他,却没想到一向任他“蹂躏”的谢如安往后退了一步,谢铎锐的手僵在半空中,眉头皱了起来。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之间就这个样子了? 谢如安把衣服抱得更紧,眼睛四处乱转,就是不看他,谢铎锐眉头越皱越紧,谢如安害怕他生气,或者不耐烦,连忙轻声道:“哥哥,我身上脏脏的,全是土,你别摸。” …… “……”谢铎锐嘴动了动,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总觉得谢如安还小,却没想起来自家这个小屁孩敏感得要命,刚才自己的举动那么明显,一点都没有避讳他,这小孩心里指不定又琢磨什么呢。 这个毛病以前宋瑞琴也和他说了很多遍,爱干净是好事,但是洁癖太严重会一定程度上的影响生活,但是谢铎锐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地方影响了,他看到脏东西就会犯恶心,这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跟其他人也没有关系。 现在他发现,确实会有影响,这要怎么安慰才好?虽然现在抱抱谢如安说不定就好了,但是谢铎锐……实在是抱不下去。 虽然面前这个有些委屈的小孩自己确实非常喜欢,但是也不能让他忘记他出了一身汗的事情。 谢铎锐头疼,这可怎么办好。 结果他还没有想出要说什么,谢如安就已经主动道:“我身上脏,黏糊糊的,哥哥等我洗个澡洗干净了,你再抱我好不好?” 那双大大的眼睛闪亮,小声音奶声奶气,真是怎么听都觉得是自己欺负了人,谢铎锐拍拍他的头,“乖,去洗澡吧。” 看着谢如安进去了,谢铎锐叹了一口气。 因为他的原因,谢家永远一尘不染,衣服和东西收拾地井井有条,谢铎锐的房间更是必须一天大清理一遍,谢如安肯定也意识到了他这个毛病,所以很少会搞得自己一身脏兮兮,就连在翟家,也不会和小铃铛跑跑闹闹。现在春天出汗自己就受不了,夏天就算是谢如安站着不动,也免不了会出汗,眼看着夏天就快到了,难不成自己到时候就不抱他了? 以前这个毛病不会影响到别人,现在影响到谢如安了,为了谢如安不再露出刚才那副让人心疼的样子,也要试试能不能改。 不过这种事情急不来,谢铎锐叹了一口气,决定先从忍受刚揉过谢如安有汗的脑袋的手开始。 真是……焦虑啊。 第十四章 谢如安洗完澡,一身水汽地从浴室里出来,谢铎锐原本站在窗边用心感受手上隐隐约约的汗意,听到浴室开门的声音,正想抱抱他,抚慰一下小朋友受伤的小心灵,就听到了张姨的声音,谢宏闻和宋瑞琴回来了,正叫他们吃饭呢。 谢铎锐叹了一口气,时间太紧了,只好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帮谢如安简单地擦了擦头发,就带着人一起下了楼,想着待会睡觉之前再好好解释。 谢铎锐觉得自己得慢慢习惯用大人的思维方式去对谢如安,而不是把他当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这个小孩因为以前经历了很多事情的原因,比很多与自己同龄的人都要敏感。 谢铎锐有些头疼。 自从谢如安来了以后,谢铎锐的外出时间大大减小了,谢宏闻一个月没听到人说谢铎锐在哪里哪里干嘛了,心情显然好了不少,也不再经常板着脸,和谢如安的关系也好了很多,现在也经常去逗逗谢如安,整个家庭环境温馨了不少。 因为和谢如安一起吃饭,所以谢宏闻和宋瑞琴虽然很想问今天去谢老爷子那边的情况,但是怕谢如安又想太多,只好一直憋着,好在自己儿子虽然神情有些复杂,但是看起来心情也不算糟糕,好歹能让人知道事情总体来讲应该还是顺利的。 “哥哥,吃这个,”谢如安坐在张姨特意给他准备的,比其他人都高了不少的凳子上,伸长了胳膊艰难地夹了一个蒜蓉西兰花方进谢铎锐的盘子里,“这个好吃,哥哥吃,辣辣的。” 谢铎锐是个纯正的肉食动物,每顿饭没有肉就吃不下去,一直都不太爱吃青菜,尤其是西兰花这种……一看就很青的青菜。 看谢铎锐的眼神略纠结,谢如安把脸鼓成了一个小包子,斜趴在桌子上看着谢铎锐,奶声奶气道:“哥哥不要挑食,张奶奶说吃这个才能长高,哥哥不能一直吃肉,以后会长成一个大胖子的!” 谢铎锐:“……” 宋瑞琴也道:“是啊,小锐,你看小安这么小都知道,你都十几岁了,正当是长身体的时候,听你弟弟的话,可不能这么挑食了。” 谢铎锐:“……” 谢如安再接再厉,自己朝嘴里塞了一个,露出“真是好吃极了”的表情,“哥哥,张奶奶做得真的很好吃的,你尝尝看呀!” …… 不过就是吃个青菜而已,为什么你们都要搞得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样,甚至还要示范,谢铎锐心情复杂,怎么搞得自己好像比谢如安还小。 虽然不喜欢吃,但是并不是不能下口,宋瑞琴的目光依然坚持地看着他,甚至连一直默默吃饭的谢宏闻都看了过来,谢铎锐叹气,无语地吃完那颗西兰花之后,还是忍不住捏了捏谢如安的脸,“小屁孩子,这都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谢如安被捏得嘿嘿傻笑,眼睛亮晶晶,“我想要哥哥身体好!张奶奶说哥哥要多吃青菜!” 虽然被捏得笑眯眯,但是眼神还是很认真,小表情还挺严肃,谢铎锐被逗笑,“行,哥哥多吃青菜,把你的那份青菜也吃掉,你只吃肉,长胖一些,好不好?” “不行,”谢如安严肃道:“哥哥只吃青菜吃不饱,都要吃多一点。” “嗯,”谢铎锐用勺子给他勺了些丸子放进碗里,“那你也要多吃一点,乖,不说话了,吃饭吧,吃完了哥哥带你出去走走。” “嗯!”谢如安笑得见牙不见眼,埋着头听话地吞了一大个肉丸子。 宋瑞琴一直笑看他们,谢铎锐从小到大都不爱吃青菜,在襁褓里喂他青菜泥都不肯张嘴,小的时候还好,现在正是十四五岁长身体的年纪,虽然谢铎锐看起来身体不错,也比同龄人高大,但是宋瑞琴看着他那样吃总是会觉得营养不均衡,但是一直没能找到方法让他多吃一些。 先前谢铎锐的脾气很不好,虽然对宋瑞琴不会像是对谢宏闻一样的吵架,但是同一件事宋瑞琴说多了,谢铎锐还是会不太高兴,而且他也完全听不进去。 之前他发现谢如安简直就是克制谢铎锐的法宝,谢如安又听话懂事,他就跟谢如安提了这件事,让谢如安帮忙劝着谢铎锐都吃些青菜,果然,谢如安一说,谢铎锐就乖乖缴械投降了。 宋瑞琴看着谢铎锐一脸无奈又纠结地吃下谢如安夹到他碗里的青菜,再一次的感觉到了浓浓的无奈——她这个做妈的,还比不上弟弟。 谢宏闻看看眼睛时时刻刻黏在自己儿子身上的谢如安,又看看自家儿子,有些难以言喻的欣慰,儿子好像终于长大了。 谢铎锐有生以来第一次一顿饭吃下了这么多的青菜,比他今年整一年吃的都还要多,吃完之后总是觉得嘴里有一股怪怪的味道,立刻就去刷了牙,这才好了些,他知道谢如安是为他好,他也挺感动这个小孩儿的用心,看着他妈高高兴兴的样子,他也挺开心,但是真的……很难吃啊。 今晚最高兴的人莫过于谢如安,上辈子,他也绞尽脑汁的想要谢铎锐多吃些蔬菜,变着各种花样给他做,但是无一被谢铎锐拒绝了,甚至很多时候还会不高兴发脾气,看得烦了甚至一段时间都不会见他,谢如安也不敢真正劝他,总是担心他年纪大了以后身体不好,会生病。 从前的谢铎锐脾气暴躁易怒,说一不二,除了他认可的人之外,不太容得下别人忤逆他,谢如安从不知道谢铎锐原来还有这么好脾气的时候,他和自己曾经爱着的那个谢铎锐很不一样,但是护短这一点却似乎从未有过改变,幸运的是,现在他是他认可的人。 吃完饭之后,张姨又把谢如安的蛋糕和饼干都拿了出来,让谢如安饿了就吃。谢老爷子家的保姆做饭和做点心的手艺是一绝,宋瑞琴也很喜欢她做的饼干,于是全家人一起坐在沙发上吃饼干聊天。 谢铎锐一直在应付不断朝自己嘴里塞饼干的谢如安,等到谢宏闻和宋瑞琴说完正事,才道:“爸妈,爷爷没说反对,挺喜欢小安的,夸他聪明有礼貌呢,只是他要再查一查,等确定没问题了,就会给消息。” 宋瑞琴顿时笑起来,看了眼眯着眼睛一脸满足地窝在谢铎锐身边吃饼干的谢如安,“你爷爷这话就是没问题了,老谢,看你爸这意思,你以后多半要多一个儿子了。” 谢宏闻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闻言头都没抬,道:“儿子多有什么不好,挺好。” 谢如安弯起了眼睛,宋瑞琴失笑,琢磨了一阵,道:“小安既然是我的儿子,那么就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我们的儿子,等到爸那边有了确切的消息,就给小安办个欢迎宴会吧,欢迎你正式加入我们家。” “嗯!”谢如安笑眯眯,“谢谢宋妈妈!” “怎么还加姓的?”宋瑞琴摸了摸谢如安的脑袋,“以后直接叫我妈妈就好。” 谢如安的眼睛红了起来,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没有机会叫哪个女人妈妈,他张了好几次嘴,最终还是没能把那两个字吐出来,最后颇为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嗫嚅道:“对不起……” 谢铎锐心疼地叹了口气,把他抱进怀里,拍了拍他的背安慰,谢如安窝在他的怀里,眼睛更红了。 宋瑞琴估计他恐怕想起了伤心事,也有些心疼,柔声道:“没事儿,不着急,慢慢来,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不用说对不起。” 谢如安这次是真的没忍住哭出来了。 谢铎锐把人搂紧,和宋瑞琴无奈地对视了一眼,道:“我和小安明天不回来吃饭,程嘉澍他们知道我有个弟弟,早就催着我带着人去看看,他们好些人都有堂弟堂妹,正好让小安多认识些人,能有些同龄的朋友最好。” 宋瑞琴点头,“去吧,是要让小安多认识些人,好好玩儿,记得照顾好小安就行,晚上回来要是晚了,就让司机去接你们。” “没事儿,晚上和简家的车就一起回来了,行了,我先带着小安上去睡觉了,时间不早了,你们也早些睡吧,晚安。” 说完话之后,谢铎锐就抱着谢如安上了楼,其实谢如安晚上并没有那么晚睡,但是现在他明显心情不太好,再加上洗澡之前的事情还没有解释清楚,谢铎锐心里惦记着,还是想早些跟他讲好,免得他心里又有什么想法。 谢铎锐怕他心里难受,谢如安倒是早就忘记了之前洗澡的事情,此时他心里一直在琢磨的,是另一件事。 一件比谢铎锐如何对他更为重要的事情。 第十五章 晚上,两个人躺到床上,谢铎锐关掉床头灯,正在纠结应该怎么开口解释,就听到谢如安打了个小哈欠,规规矩矩地把手放在肚皮上,含含糊糊道:“哥哥晚安。” “……”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早?而且睡得这么规矩,居然不像是个八爪鱼一样黏着自己?谢铎锐一肚子的话顿时梗在了喉咙说不出口,觉得心里有点不太舒服,他侧身借着月光看着谢如安模糊的脸蛋,轻声道:“困了?” “嗯,”谢如安也侧过身子面对着谢铎锐,握住谢铎锐的手放在胸口抱住,眼睛都睁不开了,“今天好累,好困呀,哥哥,我想睡觉了。” 谢铎锐心里一软,捏了捏谢如安小小嫩嫩的耳垂,问道:“小安,今天你生哥哥的气了吗?” “啊?”谢如安自从回到了四岁之后,虽然身体里住着的是二十几岁的灵魂,但是由于身体条件受限制,一样会像是孩子一样体力小,容易累容易困,尤其是今天去见了谢老爷子,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直接导致他晚上累到不行。不过虽然已经完全睁不开眼睛了,但是听到谢铎锐的话,他还是勉强找回了些神智,在被子里涌动着蹭到了谢铎锐的怀里,黏黏糊糊道:“我为什么要生哥哥的气?” “因为哥哥……抱过你之后立刻就去洗澡了,”谢铎锐调整姿势,让他在自己怀里躺得更舒服些,“这件事是哥哥的问题,不关你的事,小安不脏,小安很干净。” 原来是这个……谢如安没想到谢铎锐居然会对这件事情这么上心,不过他实在是没有精神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奶声奶气道:“我最喜欢哥哥了,我永远不会生哥哥的气。” 这句话实在是太小孩子气,谢铎锐一面听得心里暖,一面又哭笑不得,不过总归倒是知道谢如安确实没有放在心上了,而且来自弟弟的“甜言蜜语”总也是顺耳的,谢铎锐心情好了起来,也觉得困意袭来,指腹蹭了蹭谢如安的脸颊,“乖,睡吧,哥哥以后会努力改掉这个毛病的。” 谢如安听到他的话瞬间陷入了睡眠之中,只是睡过去前最后一秒还在想,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谢铎锐的种种坏毛病,严重洁癖,脾气暴躁易怒,自大,不太听得进意见,没有耐心,他连那样的谢铎锐都能爱上,现在这样温柔的、愿意因为他的一句话为他改掉多年习惯的谢铎锐,他觉得自己已经赚大发了。 谢铎锐刚说完话没多久,谢如安就发出了小小声的呼噜,他居然已经睡了过去,看来今天去见爷爷,他确实太紧张了,谢铎锐心疼地抱紧人,像是在谢如安的困意感染,伴着谢如安的小呼噜,谢铎锐也很快就睡了过去。 半夜,谢铎锐突然被人一脚踹到了大腿上,睡梦中,他迷迷糊糊感觉到原本乖顺地躺在自己怀里的人在不断地挣动着,还发出带着哭音的喘息声,睡梦中的谢铎锐皱着眉,想把人重新抱回自己怀里,但是怀里的人感觉到自己的束缚,甚至还咬了自己一口,谢铎锐猛地醒过来。 谢铎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脑子还不太清醒,摸索着打开了床头灯,谢如安正躺在他怀里,满脸泪痕,连自己的胸口衣服都湿透了,他脸都皱了起来,似乎正在做噩梦,嘴里嘤嘤呀呀地说着话,也听不太清,四肢不停地动着,似乎想要干什么人走,看起来很痛苦。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幅样子,谢铎锐赫然清醒了,他把谢如安搂进自己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脸,叫道:“小安,小安?快醒醒?” 谢如安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哭声更大了些,眼泪不断地从紧闭的眼角流出来,谢铎锐着急起来,扯过床头的纸巾擦干净他的眼泪,叫得更大声了些,“小安,谢如安,快醒过来,听话,快醒过来。” 谢如安反应小了一些,浑身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脸上的表情有些空茫,他手在半空中抓了几下,哽咽道:“谢……谢……” 谢铎锐抓住谢如安的手放进怀里,他这次终于听清了他在说什么,谢如安明显的恐惧害怕和防卫的动作让他重重地心里一抽,这是梦到曾经的事情了吗?得要多痛苦的遭遇,才能让一个四岁的孩子做这样的噩梦? “小安乖,哥哥在呢,别害怕,没有人能再伤害你了。” 谢铎锐心疼地不行,他抱紧人,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道:“哥哥会一直陪着你,永远陪在你身边,谁也不能再欺负我的小安了。” “哥哥在呢,别害怕,乖,我以后会保护你,我会永远保护你。” 谢铎锐从未这么心疼过一个人,仿佛心尖上被人滴上了一滴滚烫的蜡油,疼痛难忍,却无能为力,谢铎锐甚至想把所有曾经伤害过谢如安的人都抓出来挨着狠狠揍一顿。 谢铎锐从没有哄人的经验,看着谢如安这样,也只能反反复复地说那几句话,好在谢如安的呼吸终于是慢慢平缓了下来,昏黄的床灯下,谢铎锐脸色十分难看,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谢如安的呼吸声小了很多,也不再哭了,谢铎锐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想把谢如安放在枕头上。 结果刚想把谢如安从自己怀里移出来,就感觉到谢如安抱住了自己,谢铎锐一愣,摸了摸谢如安的脑袋,轻声问道:“小安,醒了?” 谢如安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谢铎锐,似乎用尽了自己全身所有的力气,勒得谢铎锐肋骨疼。 谢如安的动作让谢铎锐更加心疼了,他知道他是被噩梦吓坏了,也就任由他抱着,轻拍着他的背,“乖,没事了,以后不会有坏人敢欺负小安了,再有人敢欺负你,哥哥都帮你揍走,别害怕。” 谢如安回想起梦里的场景,惊魂未定,那是他上辈子的一场噩梦,本来时间已久,又经过一次死亡和重生,他觉得自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没想到今晚上只是谢铎锐提了一句那个人的名字,就让他做了噩梦。 “别怕,乖。”谢铎锐把被子从床脚勾过来给谢如安盖好,以免他感冒生病。 谢如安在他胸口蹭蹭,哑声叫道:“哥哥。” 谢铎锐被他叫得心里一颤,心疼地不行,应道:“嗯,我在。” “哥哥……” “乖,你好好睡,我会一直守着你,你只要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我。” 谢如安乖乖地点点头,把脸埋在了他的胸口。 谢铎锐抱着怀里暖烘烘的人,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他躺着盯着天花板出神。之前他不想知道谢如安的过去,确实是他的私心,他知道自己肯定会心疼,但就是刚才的无能为力让他意识到了,只有知道了谢如安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后这个小孩再做噩梦的时候,自己才能安慰他。 那些事情已经发生了,给谢如安已经造成了永远无法抹去的伤害,不是他选择不看不听那些事情那些过去就会消失不见,不管有多糟糕,那都是他弟弟谢如安的过去,他不知道,谢如安也记得清清楚楚,谢如安表现得十分开心,像是过去的事情对他都没有造成影响,让谢铎锐也不去在意,但是其实这个孩子心底却自己把那些事情牢牢记着。 谢铎锐越想越心疼,越想越清醒,以为谢如安已经睡着了,正想把人放下来去倒杯水,就听到谢如安冒出来一句,“哥哥,我睡不着。” “嗯?怎么睡不着?”谢铎锐道:“还在害怕?不是说了吗?有哥哥在,以后都没有谁能够欺负你了。” 谢如安动了动,从谢铎锐身上爬下来,睁大一双眼睛看着谢铎锐,轻声道:“哥哥,我不害怕。” “那怎么了?”谢铎锐笑道:“要不然,哥哥给你唱歌?” 谢如安眼睛一亮,好奇道:“你还会唱歌吗?” “那当然,我会唱好多歌呢,要听吗?”谢铎锐见谢如安点了点头,紧绷着的脸上也终于放松下来,忍不住在他粉嫩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又把人抱进怀里,“不过如果我唱歌给你听,你也要答应我,乖乖睡觉,好不好?” 谢如安终于笑了,眼睛弯起来,“嗯,我听哥哥的。” 谢铎锐想了想,蹭了蹭谢如安的脸颊,柔声哼唱道:“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怀着冷却了的心窝漂远方,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天空海阔你与我,可会变……” 谢铎锐唱歌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意外的好听,谢如安脸上带着笑,随着谢铎锐温柔的哼唱声,渐渐睡了过去。 以前我无法避免无法阻拦,也无法帮到你,现在我却可以尽我最大的努力避免那些事的再一次发生,避免你再次受到伤害,为了你,我永不害怕。 第十六章 清晨,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正好洒在谢如安的脸上,谢如安被阳光照得脸上痒酥酥,皱着眉翻了个身把自己的脸埋进谢铎锐的怀里,谢铎锐晚上基本上没睡着过,一直迷迷糊糊睡不沉,谢如安一动就醒了过来,被他的动作惹得发笑。 墙上的挂钟指向了六点,已经到了谢铎锐日常晨练的时间,他几次想起来,就被谢如安更紧地抱住了,谢铎锐捏捏他软嘟嘟的脸,有些舍不得把他放下去,最后还是决定今天休息,缩回被子里抱住谢如安,打个哈欠,也跟着谢如安呼吸的节奏睡了过去。 他一时偷懒,倒是让简尤吓了一跳,几年来晨练第一次遇不着人,还当他是生病了。 两人一觉睡到了七点四十,距离谢铎锐的上课时间只有四十分钟了,他草草地吃了早饭,把谢如安夹在咯吱窝里就送去了翟家,翟行等了他一早上,第一次遇到非常有时间观念的谢铎锐差点迟到的情况,他本来想问的,但是看着谢如安明显哭过的眼睛,最后还是十分知趣地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反正翟行已经习惯了谢铎锐一遇上谢如安就各种没原则了,时间长了,就当谢如安是原则好了。 谢铎锐已经初三了,一个月之后就要中考了,谢铎锐和简尤成绩向来名列前茅,中考也很轻松,两人都没当一回事,但是翟行就不一样了,家里早就忙成了一团,每天放学之后各种补课老师轮番上阵,牢牢地控制了翟行的自由时间,谢铎锐觉得最近每天见到翟行,翟行都是一副被蹂躏了无数遍的样子,十分凄惨。 谢铎锐下课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半,和翟行简尤二人一起回到家已经五点多了。翟家的车刚停在门口,谢如安就从门口扑上来了,小脸上笑开了花,“哥哥!” “嗯,跑慢点,小心摔跤。”谢铎锐把谢如安抱进怀里,捏了捏他肉肉的胳膊,简尤坐在车上没下车,笑眯眯地冲谢如安打了声招呼,递给他一块巧克力。 谢如安喜滋滋地接过来,送进了谢铎锐的嘴里,简尤无奈地摇摇头。 翟行死活不肯进去,拖着两人在门口闲聊,一脸的生不如死,手舞足蹈地悲愤道:“你们都不知道,周末两天我过得多惨,早上起来就学语文,学完语文学数学,好不容易挨到了吃午饭吧,想着说自由了一点吧,好吧,下午化学老师又来了!” 谢铎锐和简尤都被他逗笑,连谢如安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谢铎锐拍拍翟行的肩膀,劝慰道:“就苦这么一个月,坚持吧。” “哎哟!就是苦这一个月,我也不一定能和你们俩一个学校啊!”翟行简直悲愤欲绝,见谢如安冲他笑得小脸乱颤,忍不住冲他道:“小屁孩,别光笑我,下半年你也要和我们家小铃铛一起去学校!你不是说关起来吗,下半年就把你关起来!” 说到这个,简尤也道:“诶,我们家那个小宝贝儿第一次去幼儿园,哎哟那给她哭得,就跟我们要卖了她似得,你们家这小安,到时候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到幼儿园谢如安就脑仁发疼,简直不想去想和一群只知道哭的真·小朋友上课吃饭睡觉的场景,不过虽然很糟心,他还是尽职尽职地冲翟行吐了吐舌头,抱住谢铎锐的肩膀,不服气道:“才不会呢,哥哥被关起来的话,我也可以被关起来,我才不会哭!我又不是小孩子!” 说完之后他又昂起头,十分骄傲地道:“宋妈妈说哥哥成绩是全校第一!所有人里哥哥是最厉害的!我也要好好读书,不给哥哥丢人,要和哥哥一样厉害!” 谢铎锐哭笑不得地捏他的脸,轻声道:“还挺有想法,不错,说得好,哥哥待会给你买糖吃。” 谢如安嘿嘿笑。 翟行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安四岁都知道好好读书,这搞得我多不好意思,算了算了,别让小孩子看不起,我可是哥哥,今晚帮我跟小程带句话,哥们儿想死他了,下次找时间请他吃饭。” 他们几个站在门口聊了好一会,翟玮早在楼上看到他们回来了,见翟行一直不进来,于是走到了楼下,“小锐和小尤也在啊,不然进来坐坐?” 谢铎锐和简尤一边跟翟玮打招呼,一边给翟行送去了充满祝福的眼神,“不用了伯母,我和简尤一会儿还有事儿,就先走了,谢谢您照顾小安。” “行,那我也就不留你们吃饭了,”翟玮笑看着谢如安,“小安听话懂事,很招人喜欢,怕是他以后读书去了,我们还会寂寞呢。” 几人又说了几句话,最后由翟家的司机送谢家兄弟和简尤走了,翟行虽然刚才豪气壮志,但是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就消了一大半,此刻眼巴巴地看着送他们的车开远,眼珠子都快黏到车上去了。 翟玮狠狠地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叫着人往里面走,边走边道:“明明你们几个都是一起混到大的,也没见谢铎锐和简尤多听话,闯的祸比你还多,怎么人家学习就那么好,你就吊车尾呢?这马上就中考了,到时候就你考得最差,还要家里人出动关系让你上高中,真是平白丢了老爷子的脸面!” 翟行:“……”谁会想学习不好啊! 在翟行苦逼吧啦挨训的时候,谢铎锐正在喂谢如安吃东西,自从有了谢如安之后,谢铎锐的书包里就常备着各种谢如安喜欢的零食,他看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了,也会买下来给谢如安带回去。 简尤对谢铎锐的老妈子行为,已经从最开始的惊讶无奈囧囧有神,变成了现在的习以为常。 谢铎锐的兄弟朋友很多,老爷子那一辈的人,在他们还小的时候就下意识地介绍他们互相认识,彼此算是一起长大,一起玩儿一起混,感情都还算是不错,除了简尤和翟行因为住在相近的地方格外亲厚之外,其中还有程嘉澍、薛东和段越彬,一直吵着要见见谢如安的,也是这三个人。 “待会你会见到好多哥哥,”谢铎锐一边喂谢如安吃糖,一边道:“你一直跟在哥哥身边,如果要是害怕了,就躲在我后面,他们要是说话你也不用管,当他们是胡萝卜就行。” 谢如安嘴里喊着糖,含含糊糊道:“哥哥,我不喜欢吃胡萝卜。” “不准挑食,你昨晚才跟我讲的哦。” “……”谢如安:“可以把胡萝卜换成青菜代替吗?” 谢铎锐捏捏他的脸,笑道:“昨晚哪个小屁孩义正言辞教训我挑食对身体不好的,明天晚上我就让张姨做胡萝卜烧牛肉,只能吃胡萝卜,不能吃牛肉。” 怎么有人这么无聊,居然还会跟他一个几岁的小朋友记仇,谢如安撇撇嘴,快速地剥开一颗糖塞进谢铎锐的嘴里,机智地转移话题,笑眯眯道:“哥哥吃糖,这个口味的好好吃。” 谢如安的声音甜腻腻,奶声奶气地听得人心里直发软,谢铎锐似笑非笑,揉了揉谢如安的脑袋,也不再说胡萝卜的事情了。 简尤眼睁睁地看着兄弟俩的话题从待会的见面,硬生生莫名其妙地扯到了吃饭上面,只觉得无奈又有些好笑,道:“要是段少他们听见你这么说,准头发都得立起来。” “谁管他们,”谢铎锐活动了一下身体,“他们又不可爱。” 可爱的谢如安趴在谢铎锐身上,笑得见牙不见眼。 简尤:“……”这人还能不能好了,怎么有了谢如安之后,他也变得幼稚起来了?难不成这事儿还能传染? 程嘉澍把地点定在了他们常去的酒楼,连包间都是以前的那个,谢铎锐三人下车之后直接就上了楼。 为了欢迎谢大少的宝贝弟弟,其他兄弟早就来了,并且一个都没少,难得的来齐了,简尤一推开门,谢如安就看到了坐在最中间的那张桌上的那个人。 他永远也忘不了的那个人,谢如安握紧了拳头,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再次见他的心理准备,但是真正见到那个人,谢如安还是恨得牙痒痒,只想啃他的骨头喝他的血。 包间里有两桌,一边偏一些,一桌在正中间,中间的桌子上位上空着三个位置,是预留给他们的。 里面的人见谢铎锐抱着人进来,立刻哄闹起来,谢如安把脑袋埋在谢铎锐的脖间,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薛东喜欢可爱的小东西,见到软嫩嫩的谢如安反应比其他人更大些,快步就上了前做自我介绍,“弟弟好,我是薛东哥哥。” 谢如安对薛天印象很好,笑着跟他点了头,“薛哥哥晚上好。” “哎哟,铎锐,你弟弟真懂礼貌。” 程嘉澍戴着一副眼镜,脸上始终带着笑,连眼睛里也都是笑意,身形在这群人里显得略微文弱,他身体似乎有些不好,咳嗽了几声,怕传染给谢如安,站在距离谢铎锐几步远的地方,笑道:“小安好,我是程嘉澍。” 谢铎锐拍了拍谢如安的背,柔声道:“你叫他嘉哥哥就好了。” 第十七章 程嘉澍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病好之后身体就变得格外虚弱,脸色苍白憔悴,永远在咳嗽,时不时还要吐个血,不是在生病就是在生病中,家庭医生都快住在程家了,因为没办法去学校,所以程家给他请了全套的家庭教师。 本来这样的人应该是和谢铎锐翟行这类总是在玩儿的没法混到一起的,偏偏程嘉澍为人很好,十分聪明,虽然身体不好却并没有因此而自卑阴沉,反而开朗体贴,而且随时笑眯眯地,又长了一张看起来十分舒服的脸,不但是一群人中和谢铎锐简尤等人关系最好的,而且隐隐约约成为了众人的保护对象。 谢如安抿了抿唇,在众人视线外的手握了又握,终于笑眯眯地回了一句,“嘉哥哥晚上好。” “小安真可爱,”程嘉澍笑起来,这小孩真可爱,他想摸摸谢如安的脑袋,却又想到自己满是药味的手,怕谢如安不喜欢闻,最后只是笑着道:“听你哥哥说你喜欢玩具车,我让人给你带了几个,你哥哥说怕你玩玩具不好好吃饭,我已经让人送去谢家了。” 谢如安趴在谢铎锐怀里,“谢谢嘉哥哥。” “不用谢,你是阿锐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不用跟我客气,以后有什么喜欢的只管告诉我,嘉哥……咳咳……”程嘉澍话说到一半,脸色骤变,扶住桌子咳嗽了起来,咳得气都喘不匀了。 其他人立刻十分熟练地给他倒水顺气,谢铎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皱眉道:“行了行了,回去坐下吧,前天病才好,晚上风又凉,都说了我什么时候带着小安去你家就行,你还约在外面。” 程嘉澍好不容易才咳顺了气,吃了药又慢慢地喝了一杯温水才缓过来,脸色虽然有些泛青,却依然笑着摆手道:“我家什么味儿你不知道?全是中药的味道,小孩子肯定不喜欢,闻多了要是对身体不好怎么办?” “知道你体贴,我替小安谢谢你,”谢铎锐把谢如安放在位置上,冲坐到自己身边的程嘉澍道:“你自己也注意身体。” 程嘉澍拿糖给谢如安吃,闻言道:“知道知道,次次都听翟少提无数遍,谢大少也要这么啰嗦吗?” 程嘉澍给的糖都包装精致,谢如安一看就知道是谢铎锐喜欢的,不过这次他却没有给谢铎锐,而是礼貌地接过来揣进了兜里,准备找个什么时间悄悄地扔掉。 简尤坐在程嘉澍的另一边,看着他们摇摇头,顺手又给程嘉澍倒了一杯温水,道:“你们都行了,上菜吧,大家等了这么久,早就饿了吧,边吃边聊,而且以后有的是时间让小安慢慢认识所有人。” “是啊,小孩子饿得快,现在八点半了,小安肯定也饿了。”程嘉澍叫进来服务员,把菜单递给谢铎锐,“因为不知道小安喜欢吃什么,所以这一桌就先没点菜,等你们到了再点,小安看看你喜欢吃什么?” 谢铎锐感激地冲他笑笑,先把菜单给其他人让他们先点菜,又让服务员给谢如安换了个小孩专用的椅子,换好之后正好其他人把菜单递回来,谢铎锐把菜单给谢如安看,“看看想吃什么,不过张奶奶说你这两天肠胃不太好,不能吃太辣的东西。” 谢如安看了几眼,实在是没有吃东西的胃口,随手点了几个比较像是小孩子喜欢吃的菜,又把菜单推到谢铎锐的面前,仰起头笑眯眯地道:“哥哥我不饿,我回去跟哥哥一起吃。” 谢铎锐从来不在外面吃东西,无论哪次聚会,在如何好的酒店,他都没有吃过任何食物,每次都是回家之后自己随便做点什么填肚子,闻言失笑,捏了捏谢如安的脸蛋,“你多吃点,我们回去张奶奶已经回家了,可没有好吃的给你吃了。” 谢如安歪了歪头,奶声奶气地问道:“那哥哥你以前吃什么呀?” “哥哥自己做,”谢铎锐摊手,“可是哥哥不会做饭。” “没事儿!”谢如安握拳,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朗声道:“哥哥做什么我都喜欢吃!哥哥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而且我想吃哥哥做的饭,哥哥都没做过呢。” 所有人都被逗笑了,谢如安似乎被大家调笑的声音吓到了,从自己的椅子上爬起来缩进了谢铎锐的怀里,谢铎锐也笑,抱着人揉了揉又放了回去,“你好好吃,这次是嘉哥哥特意请你吃饭的,你可不能不吃,嘉哥哥可还生着病呢,要是想吃我做的,以后什么时候哥哥都能给你做。” 谢如安这才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用谢铎锐的手挡住了自己的脸,程嘉澍碰了碰谢铎锐的手臂,对谢铎锐低声道:“你这个弟弟还蛮有意思的。” 谢铎锐的手被谢如安小馒头一样的手握在手里,看他脸蛋红扑扑地,一本正经地和坐在他身边他旁边的薛东说话,忍不住笑了,“恩,小安很招人喜欢。” “谢老爷子呢?那边怎么说?”程嘉澍又咳了几声,担心道:“听说你之前带着小安去找过谢老爷子了?” “不管老爷子说什么,谢如安留在我家是留定了,”谢铎锐揉了揉谢如安的脑袋,谢如安回过头冲他露齿一笑,可爱得不得了,谢铎锐捏捏他的脸,继续道:“老爷子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他都是我的弟弟。” “恩,挺好的,我也想有个弟弟,可是一直没机会,”程嘉澍点点头,“我让人给小安订了些点心,都是外面买不到的,待会吃完饭顺便带回去吧,给他吃个夜宵什么的。” 谢铎锐点头,“你还病着,想得那么周到,你费心了。” “你还用跟我说这些?大家都是兄弟,从小一起玩儿到大,你的弟弟就是我们的弟弟,”程嘉澍拍了拍谢铎锐的背,“我看小安跟薛东倒是挺聊得来啊。” 谢如安被薛东逗得哈哈大笑,谢铎锐失笑,捏了捏一直紧紧握着自己手的谢如安,笑道:“薛东跟哪个小孩儿聊不来?也不知道怎么有那么喜欢小孩子的。” 简尤接口道:“谢大少,你现在可没有资格这么说东子了,我看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嘛。” “那不一样,”谢铎锐严肃道:“我可是很有原则的,我只喜欢我们家小安,其他的小孩还是离我越远越好,吵得我头疼。” 简尤失笑,摇头叹道:“你现在可太有原则了,嘉澍,你还不知道谢大少现在什么个样子,他的原则就是他弟,以后有事儿别问他,直接问他弟,他弟只要点头了,他就不可能再反对。” 谢铎锐倒也没反驳的意思,依旧笑着,谢如安在嘈杂声中隐隐听到了简尤的话,回过头冲简尤一笑,简尤奇道:“哎哟,你这小孩儿还挺得意嘛。” 谢如安冲他吐吐舌头,把谢铎锐手掌牢牢抱在怀里,一副黏黏腻腻的样子,小样子果真得意极了。 谢铎锐被他搞得心软了一半,捏了捏他的鼻子,此时正好菜上来了,谢铎锐把谢如安的碗筷仔仔细细擦了一遍,给他夹了一碟子菜,道:“想吃什么叫哥哥,哥哥给你夹,别不好意思,当是家里就行。” “嗯!”谢如安这才恋恋不舍地将谢铎锐的手放开,乖乖地开始吃东西。 程嘉澍因为身体原因也不太在外面吃什么,于是一边闲闲地吃几口,一边跟谢铎锐聊天,他暗暗观察了谢如安许久,谢如安时不时就戳戳谢铎锐的手,跟谢铎锐说话,谢铎锐每次一听他说话就忍不住笑,看得出来心情极好。 “阿锐,我记得你以前一直都不喜欢孩子,你们家那几个小孩儿见到你就跟见到煞神似得,怎么对这个……”程嘉澍压低声音问道。 谢铎锐帮谢如安夹好菜,放下筷子,道:“是啊,我也觉得挺奇怪的,我以前最不喜欢小孩儿,但是就是喜欢这小孩儿,他做什么我都觉得可爱,你不觉得他很可爱吗?” “看得出来,小安很依赖你。” 谢铎锐想到谢如安的口头禅,忍不住笑意,又有些心疼,道:“恩,他是很依赖我,不过我也很喜欢他黏着我,小孩子也有可爱的。” “有个弟弟之后感觉你沉稳了很多,挺好的。” 程嘉澍将一盘菜移到谢如安的面前,正好是谢如安喜欢的,谢如安抬起头冲他一笑,道:“谢谢嘉哥。” 谢铎锐摸了摸他的头,用自己的手巾仔细地帮他把额头上的汗珠擦掉了。 第十八章 小孩子晚上睡得早,吃饱喝足之后已经十点半了,从酒楼出来之后还准备换地方续摊,谢铎锐看着趴在自己怀里打瞌睡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的谢如安,有些犹豫。 “谢大少,兄弟们一个多月没见面了,不喝高兴了怎么行?”饶阳泽被薛东半扶着才能站稳,喝的醉醺醺,见谢铎锐一直没做决定,忍不住催促道。 骆万也道:“是啊,接下来这个月各家家里都管得严,再想出来可就不容易了,我可是打着来见见谢大少你的弟弟的名号才溜出来的。” 醉醺醺的众人都在附和。 谢如安刚才趁着谢铎锐不注意,被简尤骗着喝了一杯啤酒,小孩子没喝过酒,酒量似乎也不好,稍微喝一点就醉了,再加上已经到了谢如安往常的睡觉时间,此刻整个人都软在了谢铎锐怀里,嘟嘟囔囔地抱着谢铎锐的脖子不撒手。 谢如安那点重量算不上什么,平时谢铎锐也喜欢常常把他抱在手里,但是现在他喝醉了,算是结结实实地压在了谢铎锐身上,谢铎锐抱得手发软。 简尤看谢铎锐抱了那么久,想把人接过来,没想到他刚靠近谢如安的身体,还没扎实摸上去,谢如安就嘟着嘴嘀嘀咕咕了:“哥哥,哥哥抱。” “……”这么大的孩子了难不成还认人?简尤无奈道:“你自己想吧,要是要跟东子嘉澍他们一起呢,我就让司机把小安送回去,要是回去现在也不早了。” 谢铎锐十分纠结,他讨厌做这种选择题。 于情于理上,兄弟们是因为自己才来的,结果自己倒是吃完饭就走了,丢下他们怎么也过意不去,但是谢如安已经睡成这样了,让司机送他回去不放心也舍不得,而且谢如安晚上睡觉那么黏人,他要是不在说不定回去醒了就不会睡觉了。 谢铎锐看了眼一直站在一旁的程嘉澍,这次是程嘉澍组织的,自己就这么走了,多少有些不给程嘉澍面子。 程嘉澍穿着厚厚的大衣,全身裹得只露出一张脸,他注意到谢铎锐的目光,笑了笑,轻声道:“先送小安回去吧,小孩子跟着去那些地方不好,现在天也确实晚了,还有些凉,以后有时间再聚,我挺喜欢小安的,以后有空阿锐多带人出来玩儿就行。” 五月的天,白天已经有了热气,但是晚上还是一样的冷,风一刮过来,空气中都是湿湿的凉意。谢铎锐怕谢如安感冒,一早就脱下了外套裹在了谢如安身上,连帽子都给他戴上了,搞得自己只穿了见短袖,露出精壮的手臂。 “行,那就这样吧。”谢铎锐闻言顿时松了一大口气,拍了拍程嘉澍的肩,道:“小安身体好不容易才养好些,我怕他再生病,也不跟你客气了,对了,前段时间我找了挺多补身体的好东西,明天我让人给你送到程家去。” 程嘉澍笑意更浓,点了点头,“好。” 既然是程嘉澍主动说出口的,别人虽然有的有些不太乐意,也不能多说什么了,于是只能看着谢铎锐抱着人和简尤一起上了车,准备着等他们走后再去酒吧接着喝。 简尤坐在靠近路边的床边,上车之后开窗对程嘉澍道:“你也快回去吧,别跟着他们去喝酒了,酒吧空气不好,而且现在天凉,一不留神感冒了。” “司机马上就来接我了,你们先走吧,”程嘉澍把自己又捂紧了些,嘴唇有些不自然的殷红,笑道:“放心。” 简尤点点头,关上了车窗,车很快开走了。 他们车刚一走,程嘉澍就脸色一变,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薛东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人,“怎么了?没事儿吧?本来就刚病好,又站在风口吹了这么久,再感冒可不得了。” 程嘉澍用手巾捂着嘴,不动声色地擦干净嘴角溢出来的血,抬起头缓了一口气,道:“没事儿,哪有那么虚,你们接下来去哪?” 薛东皱眉,“等赵叔来了我们再走。” 程嘉澍也没有再推辞,知道他们不放心,由着他们陪着自己一起站在路边等车。 “诶,谢大少那弟弟长得不错,运气倒真是好,也不知道怎么就发大运遇上谢大少了,”随行的一个人笑道:“听简尤说就晕倒在谢家外面的花园?怎么那么巧,一个小叫花子跑到那种地方去,不会是故意溜进去的吧?” “这事儿是挺奇怪的,不过偏偏人家就让谢大少看上了,”另一人耸耸肩,意味不明地道:“以前过得再苦又怎么样,以后可过的都是好日子,谢大少这么宠这个来历不明的什么弟弟,不是说还让给上了户口吗?” 眼见着他们用词越来越不着调,话也愈发难听,程嘉澍眉头皱起来,看了多话的几个人一眼,那几个人注意到程嘉澍的眼神,脸色微微一变,默默噤声了。 “谢如安是谢铎锐的弟弟,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自己留神些,”程嘉澍咳嗽了两声,声音轻飘飘地仿佛落不下地,“刚才那些话要是落到了谢铎锐的耳朵里,谢大少是什么人,你们不清楚?” 车上渐渐暖和起来之后,谢铎锐才把包着谢如安的那层外套取下来,谢如安似乎是因为喝了酒,所以有些难受,小眉头皱着,一直哼哼唧唧地抱着谢铎锐。 回去还有一段路,一直抱着也不方便,谢铎锐想把他放到车上他都不乐意,谢铎锐哭笑不得,让谢如安小动物一样在自己怀里找到舒服的姿势躺好,手臂牢牢地窝着自己的衣服,愉悦地发出了小呼噜。 睡得真快,呼噜呼噜的样子像只小猪,还挺肥。 “谁让你喂他喝酒的?”谢铎锐看简尤,轻声道:“回去以后估摸着洗澡都不能放开,你负责?” 简尤幸灾乐祸,想到谢如安喝酒的小样就想笑,“你家小孩儿跑到我跟前来眼巴巴地讨酒喝,不给他就跟好像欺负他似得,我说你们家这孩子都会喝酒了?喝酒的手势很娴熟嘛,要不是喝完一杯酒就开始黏到你怀里撒娇,我还当是个小酒鬼呢。” “是他来讨酒喝的?”谢铎锐皱眉,在简尤肯定点头之后默默捏了捏谢如安肉嘟嘟的手臂,谢如安动了动鼻子,把被捏的手臂缩了起来,整只脑袋都钻进了谢铎锐的怀里。 简尤看得好玩,学着谢铎锐的动作轻轻捏了捏谢如安的脸,谢如安顿时把脸皱成了包子,哼哼唧唧了半天,谢铎锐拍了他好一会才消停下去。 “就你和嘉澍说话的时候,小安自个溜到了我旁边看着我的酒,我瞧着挺好玩儿就给他喝了半杯,真就小半杯,没想到就醉了。”简尤也是哭笑不得,“我见过酒量小的,没见过三口啤酒就给喝醉了的。” 谢铎锐听得也好笑,“他还小,估计以前没喝过酒,以后别给他喝那些东西。” “小安虽然小,但是也是个男孩子,”简尤道:“你也别总是抱着他,你以为跟养个洋娃娃似得吗?” 谢铎锐抱着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等他再长大些吧,现在他好像还是没什么安全感,以后估计我想抱他都不乐意给我抱了。” 简尤点头,“吃饭的时候我听嘉澍提到过什么时候让你带着小安一起去玩儿,他没怎么见过孩子。” “他天天都窝在家里,成天阳光都没见到几次,家里除了父母保姆也没有其他人,”谢铎锐有些犹豫,“就是距离有些远,不像是去翟行家里那么方便,没有我陪着小安肯定也不会去,我也不放心,以后有机会吧。” “也是,你们家小孩儿虽然很听话,但毕竟还是个小孩子,”简尤道:“嘉澍又是个病秧子,气不得急不得,要是一不小心闯了什么祸,那可不得了。” 从没有医生敢说程嘉澍能这么拖一辈子,次次进医院抢救,医生都会让程家人做好心理准备,但虽然如此,程嘉澍却依旧是程家独子,程家把程嘉澍当成是命根子,程嘉澍的母亲更是宠儿子宠到了极致,谁要是让程嘉澍出了什么意外,程嘉澍的母亲能和他拼命。 谢铎锐点头,而且除了这个原因之外,谢铎锐总觉得谢如安好像有些抗拒程嘉澍,这个孩子和自己相处了那么久,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但是谢如安会和喜欢他的薛东聊天说话,程嘉澍也很喜欢他,他却很少看程嘉澍,每次和程嘉澍说话的时候眼神都不会落到程嘉澍的脸上。 有可能是因为程嘉澍身体不好,所以面色向来难看,白中泛着青,又一直在咳嗽,让这小孩有些害怕吧。 说起来听话懂事,本质上也还是个四岁的小孩子,谢铎锐失笑,蹭了蹭他的脸颊,发现他可能是因为喝醉了酒的原因,所以脸颊通红,有些发烫。 简尤无聊,在旁边看谢铎锐时不时地摸摸谢如安,突然觉得不对,皱眉道:“小安怎么脸这么红?不太正常啊,是太热了?” “怎么会,现在天气怎么会热?”谢铎锐原本不觉得有什么,听简尤这么说才发觉不对,发现谢如安连呼吸都是滚烫的,连忙拍了拍谢如安的脸,叫道:“小安,小安?” 谢如安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得头晕脑胀,心里恶心的要命,身上也痒酥酥的,眼前出现了好几个不断旋转的谢铎锐。 “小安?”谢铎锐有些慌了,“怎么样?是不是不舒服?” 谢如安觉得喉咙有些肿胀,咽口水都困难,眼泪从眼角冒了出来,缩进谢铎锐的怀里抱紧他,抽泣道:“哥哥,好难受……” 简尤眼尖地注意到他脖子上的红点,扒开他衣服看了看,“糟了,他好像过敏了。” 谢铎锐看着谢如安脖子间的一大片红点,脸色骤变,冲着司机吼道:“转向!去最近的医院!” 第十九章 轿车快速地在公路上行驶着,夜晚车辆很少,司机也顾不得超速了,越开越快,最近的医院距离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也有近二十分钟的车程。 谢如安的脸越胀越红,因为喉咙也肿了起来,呼吸困难导致呼吸越来越急促,呼吸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看着十分痛苦,谢铎锐拍他的背帮他顺气也不见任何作用。 司机在简家开车已经十年了,最近也经常载着谢家兄弟和简尤出门,见谢如安这个情况也有些着急,把前后的车窗全都打开,道:“把小少爷的衣服给解开吧,太紧了他会更难受,别着急,不会有事儿的,马上就到医院了。” 谢铎锐心急如焚,听司机这么说立刻把谢如安的衣服都解开了,要不是简尤拦着,他甚至想把衣服也给脱掉。 开了窗之后风太大,吹得谢如安的头发到处飞,谢铎锐帮他用衣服挡住风,怕他再感冒了会更难受,谢如安的眼泪就像是控制不住一样,不自觉地从闭着的眼角往外流,他难受得不行,不停地往谢铎锐怀里缩。 也不知道谢如安是什么东西过敏,吃了多少过敏的东西,过敏太严重是会致命的,看谢如安呼吸越来越困难,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谢铎锐眼角都有些泛红。 “乖,没事儿,哥哥在呢。”谢铎锐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不断地重复这句话,谢如安难受得要命,在他怀里蹭了蹭去。 谢铎锐单手扒开他的衣领看了看,胸口也全是一片一片的红点,越来越严重,看着就让人难受,他更加着急了,“麻烦再开快点儿。” 司机什么都没说,一脚踩下了油门,简尤给谢铎锐递过去一张纸巾,帮谢如安擦干净眼泪,叹气道:“医院马上就到了,你也别太着急了。” 谢铎锐点点头,却什么都没听进去,他眼里脑子里都是谢如安。 到医院的时候,谢如安已经接近昏迷了,谢铎锐叫他也不太应,因为呼吸不畅脸胀得有些发青,呼吸微弱起来,抱着他的手因为没力气也松了下来,谢铎锐紧张得指尖隐隐发麻,车还没停稳,他就推开车门冲下车抱着人往急诊科跑,“医生!医生!” 谢铎锐一脸惊慌地抱着人进来,话都说不太囫囵,急救室的护士训练有素地接过谢如安将他放到急救床上,护士将氧气罩套在他的脸上,飞快地将他推进急救室,边跑边问道:“他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过敏了,我们刚吃完饭出来,还没超过半个小时就突然这样了,”谢铎锐看着床上的谢如安,脑袋有些发懵,“但是我不知道造成他过敏的原因是什么。” 他们刚走到急救室,医生就赶到了,医生看了看谢如安的身上,问道:“他以前有过类似的情况吗?” “没有,”谢铎锐摇头,“我不是很清楚。” “你是病人的谁?他今年多少岁,先去交一下费用,我们马上进行急救。”医生推着人往里走,见谢铎锐急得额头上都是汗珠,又安抚道:“你们来得很及时,没事的,放心吧。” “我是他的哥哥,他今年四岁,麻烦医生了,一定要让他没事。” 自家弟弟的生活刚刚有了些希望,自己承诺了要给他最快乐的童年,如果谢如安出了什么事,谢铎锐一辈子也不能原谅自己。 医生戴上了口罩,冲他点了点头。 谢铎锐握了握谢如安的手,看着急救室的门在自己面前关上了,直到简尤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才回过神来,重重地出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不出话来。 简尤把谢铎锐的衣服披到他的肩膀上,将他拉到一边的凳子上坐下,“医生都说没事,你别太担心了。” 谢铎锐摇摇头,也意识到自己不太冷静,他狠狠地搓了搓自己的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小安不会有事儿。” “嗯,小安是个幸运的孩子,”简尤从一旁的司机手里接过一瓶水拧开递给谢铎锐,“先喝口水冷静一下,我知道你担心,但是别小安没事儿了,你有事儿了。” 谢铎锐狠狠地灌了一大口水,又将水从脑袋上淋了下去,冰凉的水让谢铎锐总算是清醒了几分,“我能有什么事儿。” 谢铎锐很懊恼,“是我大意了,没带过小孩子,觉得小孩子什么都能吃,也没想过过敏的问题,小安那么小肯定也不会知道。” “这不是你的问题,”简尤拍拍他的肩,“没有人会事先就想到过敏的事情,小安这个月也没有吃什么东西过敏过,医生都说送来的及时,没事儿。” “嗯,幸好距离医院近。”谢铎锐紧紧盯着急救室的门,想起刚才谢如安的模样就觉得后怕,就这么十来分钟,那小孩儿就已经晕过去了,要是距离再远一些,后果不堪设想。 谢铎锐总觉得自己一定可以护得谢如安周全,没想到还是太大意了。 简尤看谢铎锐一直脸色难看的看着急救室,估摸着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做别的事情,于是悄声吩咐司机先去交了费用,再给谢家打电话,通知了谢宏闻和宋瑞琴,毕竟不是小事儿,总要通知家里的长辈,虽然安慰谢铎锐是不会有什么事儿,但是要真出了什么事情就麻烦了。 他们在门口等了大概十来分钟,急救室的门才“嘀”一声打开了,刚听见声音,谢铎锐就立刻起身走了过去,谢如安躺在床上,虽然还是睡着,但是脸色比刚才好了些,不过依旧戴着氧气罩,看起来触目惊心,谢铎锐蹭了蹭他惨白的脸,心疼地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过敏,打了针,马上就去挂水,没什么事了,”医生道:“因为他整个口腔和喉管都肿胀了,呼吸比较困难,所以还插着氧气管,等明天消肿了就能下了。” 谢铎锐松了一大口气,刹那间觉得腿脚都有些发软,握住了谢如安现在冰凉的手,“能查出过敏源吗?” “我们做了检查,单羟基苯过敏,通俗来说就是芒果过敏,芒果过敏的人很多,但出现这么严重反应的人却挺罕见,严重食物过敏是会致命的,喉咙水肿不能呼吸就会要命,以后一定不能再让孩子吃了,万一送医不及时就出大问题了。”医生护士一起推着谢如安朝病房走。 病房刚才简尤已经安排好了,是最好的病房,谢铎锐点点头,此刻也来不及想太多,只能把事情记在心里,他看着谢如安的小脸就忍不住心疼,问道:“我一定注意,他大概什么时候会醒?” “你还是别希望他醒了,”医生摇摇头,叹息道:“他全身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疹,现在还好,醒过来之后会很痒,而且喉咙肿着也不好说话,让他尽量少说话,记住,痒起来不能乱抓,不然容易留疤。” 谢铎锐顿时更心疼了,想了想又不放心,问医生:“以后要是再发生这样的情况,我能做什么急救?” “他的情况比较严重,最好直接送医院,”医生道:“我会给你开点药,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你先给孩子吃半粒药,再马上送医院。” 到了病房之后,谢铎锐没让护士动手,小心翼翼地将谢如安抱到了病床上,又把被子给他盖好,护士把药水给他挂好之后就离开了,医生交代了一番之后就离开了,离开前嘱咐谢铎锐有什么事立刻拉铃叫他。 谢如安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呼吸比刚才松快了不少,小胸口缓缓地起伏着,没有扎针的那只手半张着,谢铎锐把自己的小手指放进去,严丝合缝,谢铎锐心里一酸,拉住他的手蹭了蹭。 简尤一直跟在他旁边,这时候才道:“现在放心了吧?” 谢如安的状态眼见着越来越好了,谢铎锐心里总算是放松下来,转头冲简尤苦笑,摇了摇头,道:“总算是理解当时小光在我们家发高烧,我妈抱着人急匆匆送医院是个什么心情了。” 简尤今晚算是彻底见识了谢铎锐有多喜欢谢如安,他看了看床上那个看起来惨兮兮的小孩儿,冲谢铎锐道:“你今晚还没吃过东西,要不我让郭叔帮你去买点吃的?虽然你不吃外面的食物,但是身体最重要,多少还是吃些。” “别了,”谢铎锐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谢如安,用手巾将谢如安露出来的,哭花的脸擦得干干净净,闻言摇头道:“没胃口,买了也是浪费,大晚上的,不麻烦郭叔了。” 郭叔摇摇头,忙道:“哪里会麻烦,开车很快的。” “真的不用了,我吃不下。”谢铎锐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简少,你先回去吧,我今晚在这里陪着小安,你明天帮我去学校请个假。” “行,我等伯父伯母到我就走,”简尤道:“刚才我通知了伯父伯母,他们应该就快到了。” 谢铎锐点点头,实在也没什么心情多说什么了。 他总觉得停不下来,擦完脸又想擦擦谢如安的身上,被蚊虫咬到都会痒,更不用说浑身都是,不知道得多难受,说不定小红点用凉水擦擦可能会舒服些,他把毛巾沾湿,让简尤帮忙脱下了谢如安的上衣,露出肉肉的小身体上满满的红点。 谢铎锐心疼地要命,用湿毛巾一点点帮他擦着,就怕用力大了他会疼。 把上半身擦完,谢铎锐还是停不下来,摸了摸谢如安挂水的那只手,发现即使是放在被子里依旧手掌冰凉,又起身去护士台让护士给了他一个空的药水瓶,接上热水用厚毛巾包着放到了谢如安的手边,摸着他的手暖和了些才消停下来。 谢铎锐不停地在病房里走动,简尤看他神色间有些焦虑,忍不住一把拉住他,“行了,你先坐下来休息两分钟,小安没事了,你看看你这幅样子,小安醒过来看到也不会高兴。” 整个一副弟控的样子,以前谁敢想谢大少还能有这么一天。 简尤话音刚落,病房里就响起一个微弱的声音。 “哥哥……” 简尤就看到谢铎锐甩开自己的手,朝着病床扑了过去,简尤由衷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十章 谢如安的嘴也有些肿,整张脸都比之前更肉了,应该是有些浮肿,他皱着眉头躺在床上,因为氧气罩的原因脑袋不是很好动作,一直看不到谢铎锐,眼神很是惊慌,虽然不太发得出声音,但还是不停地叫着哥哥。 谢铎锐走进他视野之后他就不再说话了,一直瞪着那双大眼睛骨碌碌地看着谢铎锐,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有些懵。 谢铎锐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觉得确实比刚才好些了才真正松下了那口气,坐到他身边握住他捏紧的手掌,将他的拳头温柔地分开,又摸了摸他的脸,柔声道:“小安,醒了?” 谢如安的眼泪“刷拉”就掉了下来,他可怜兮兮地看着谢铎锐,抽了抽小鼻子,黏糊糊地叫道:“哥哥……” 平时奶声奶气的声音因为喉管水肿的原因有些沙哑,声音很低,又隔着氧气罩,轻轻地声音像是一只挠在谢铎锐心口的猫爪子,谢铎锐叹了一口气,扯过纸巾擦干净他的脸,吸声安慰道:“乖,没事儿了。” 谢如安倒也不哭了,眼睛湿漉漉地看着谢铎锐,紧紧地捏着谢铎锐的小拇指,显然是被吓到了,他还想说什么,但是一张嘴,一口气没顺畅,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谢铎锐脸色一变,连忙将人扶了起来帮他顺气,“别说话了,你想说什么哥哥都知道,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直到你好了。” 谢如安好不容易顺了气,额头上又冒出一层细汗,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谢铎锐,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眼睛干净清澈,都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谢铎锐心疼地摸了摸他殷红的眼角,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哥哥保证,好不好?” 谢如安乖巧地点点头,将谢铎锐的手指抓得更紧,露出个可爱的笑容,笑着笑着小眉头又皱了皱,在被子里蹭了蹭。 “怎么了?是不是身上痒?” 刚才找不到谢铎锐一时心慌倒是没注意,现在回过神来了,谢如安顿时觉得全身上下都奇痒无比,又挪不出手去挠,难受得不行。 “别挠,哥哥知道你难受,简尤,过来帮我按住小安,”谢铎锐握紧他的手,从柜子上拿起药膏,掀开被子露出谢如安光裸的上半身,挤出药膏涂到他身上让人触目惊心的红点上,轻轻地将药膏在他身上抹匀,又揉搓着让药膏能够更好地融入他的体内,“现在好些了吗?” 完全没有,谢如安痒得眼圈泛红,死死地咬住下唇,要不是简尤压着他,肯定就上手去挠了。 谢铎锐给他上完药,也不好再盖被子,只好把他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擦完之后让简尤让开,自己坐到了他身边,把他的手握紧自己的手心里,亲了亲他的脸蛋,道:“乖,听哥哥的话,很快就好了,不要去挠,不然哥哥要生气的,你想哥哥生气吗?” 谢如安要哭不哭地看着他,委屈地不行,抽泣道:“不想,哥哥不生气。” “恩,哥哥不生气,”小模样太招人疼了,看着他就觉得心里难受,谢铎锐叹了一口气,“那你听哥哥的话好不好?” 谢如安眨了眨眼,又掉下两滴豆丁大的眼泪,他头还有些晕,过敏引起的发烧还没有完全退下去,身上又痒,难受得不行,却用力点点头,小声道:“我都听哥哥的,哥哥别难受。” 谢铎锐心里一酸,亲了亲他的额头。 时间已经很晚了,放在平时谢如安早就睡得呼噜噜晾肚皮了,可是现在虽然也很难受,眼睛一直闭着,睁开就会头晕,但还是睡不着,时不时要叫一声哥哥,听到他的声音才能安心。 简尤看着他们,等到他们俩说完话,才小声叫谢铎锐,“这样也难受,你想办法把他哄睡着,可能会舒服点儿。” 谢铎锐点点头,他当然也想让谢如安睡过去,现在这样谢铎锐想起都替他难受,可是这种情况怎么可能睡得着,只希望上了药之后他能好受些。 谢如安渐渐安静下来,也不再哼哼唧唧,眉头也没有之前皱得那么紧了,谢铎锐蹭蹭他的手背,问简尤,“他今晚吃过芒果?” 虽然谢铎锐没有吃饭,但是所有饭菜谢铎锐都是过了一遍才夹给谢如安的,连有些容易上火的谢铎锐就没让谢如安碰,晚上什么菜谢铎锐记得很清楚,是绝对不可能有芒果这种水果的。 简尤从听到医生说之后就一直在想这件事,知道谢铎锐之前不放心谢如安,不会去想,但是之后肯定会问,闻言答道:“吃完之后,你和骆万他们坐着说事儿,和他们喝了几瓶酒,我好像看见嘉澍点了一盘点心,小安似乎差不多吃光了,之前没注意是什么,现在想来可能是芒果酥之类的。” “嘉澍?”谢铎锐眉毛一跳。 简尤点头,“嗯,应该是嘉澍点的,我看菜单上点心那栏,主推就是芒果酥,小甜点小孩子都喜欢,他估计是买来哄小孩子的。” 说完之后,看谢铎锐脸色有些难看,简尤又道:“嘉澍肯定也不是故意的,没人知道小安会对芒果过敏,还这么严重,虽然确实是他间接地造成了现在这个结果,但是也怪不到他头上。” 简尤和谢铎锐一起长大,两个人也是最合得来的,当然知道谢铎锐并不是个分不清事理的人,但是看谢铎锐之前对谢如安的态度,他确实还是第一次见到谢铎锐这么紧张的样子,简直和他记忆中那个脾气暴躁易怒的谢铎锐完全不同了,多少有些担心谢铎锐迁怒程嘉澍,毕竟程嘉澍也是一片好心,要是谢铎锐说什么,太伤感情了。 谢铎锐点了点头,脸色依旧很难看,沉声道:“我怎么可能去怪嘉澍?要怪也是怪我自己,小安以前应该没吃过这种水果,这孩子又喜欢吃东西,尝着好吃就多吃了些,他之前还喂了我一块点心,要不是我和他们喝酒也不会顾不上他。” 要是他一直看着谢如安,肯定不会让谢如安吃很多,吃少些,总归没这么严重,而且刚才如果不是简尤注意到谢如安的反常,及时送来了医院,指不定还要出什么幺蛾子,说不定这小孩儿就…… 谢铎锐心口上就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总觉得喘不过气来,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谢铎锐,生平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后怕和愧疚。 谢如安的眉头一直皱着,有些肿了的嘴嘟着,表情看上去难受又委屈,谢铎锐看着就觉得心疼。 不过,即使明知道这事儿不能怪程嘉澍,程嘉澍要不是喜欢谢如安,也不会给他又买礼物又买吃的,但谢铎锐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谢如安吃多少东西谢铎锐心里是有数的,晚饭吃得晚,本来就不能吃太多,不然晚上会肚子疼,都吃完饭了,居然还给小孩儿点了一盘点心,看着他吃完了也不拦着,喜欢孩子也不是这么喜欢的,这样让人怎么还敢让谢如安去程家玩儿。 简尤还想说什么,还没说出口,病房的门就被人推开了,谢宏闻和宋瑞琴慌慌忙忙地从外面进来了,谢铎锐站起来,脸色难看的跟他爸妈打了招呼。 看着躺在床上的谢如安,宋瑞琴轻轻碰了碰他胸口的红点,心疼地用掌心探了探他的温度,问谢铎锐:“怎么回事?走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谢宏闻和宋瑞琴都已经睡下了,却突然接到了简尤的司机打来的电话,说谢如安进了急诊,状况不是很好,让他们赶快来医院,吓得宋瑞琴登时就清醒了过来,叫醒谢宏闻两个人草草地穿上衣服就出门,来不及叫司机,自己就开车来了医院。 谢如安还戴着氧气罩,不管真实情况怎么样,看着就让人觉得严重,谢宏闻的脸色也不好看,多少有些心疼,瞪了谢铎锐一眼,小声的呵斥道:“昨天晚上你是怎么说的?带着人吃饭把人吃进了医院?我看你倒是生龙活虎地戳在这里,要是照顾不好人,下次就别再带着出门!” 这是第一次谢宏闻对着谢铎锐发火,谢铎锐没有反驳的,他微微低下头,也没看他爸,只是眉头紧锁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谢如安。 谢铎锐没有解释的意思,看样子恨不得他爸再骂得凶一些,让他心里好受些,简尤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小声地把这件事的始末说了一遍。 “所以现在没什么大事了?”宋瑞琴松了一口气,把被子给谢如安轻轻地盖上,“老谢,你也别说话了,小安好不容易睡着了,你看你又把人吵醒。” 谢宏闻只好闭嘴了,谢铎锐把他握着自己小拇指的手轻轻掰下来放进被窝里,低声道:“没大事了,退烧就好,身上的红点估计要过些天才会慢慢好。” “那得多痒啊……”宋瑞琴摇摇头,叹了口气。 时间不早了,见宋瑞琴和谢宏闻都到了,简尤也就告辞了,谢铎锐原本想把简尤送到医院外,可刚走出病房简尤就把他拦下来了,知道他不放心,让他先进去了,临走之前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铎锐目送简尤走过拐角才回病房,宋瑞琴正用湿毛巾给谢如安擦脸,谢铎锐走到病床边看着他们,沉默不语,宋瑞琴见谢铎锐的脸色很是难看,知子莫若母,宋瑞琴劝慰道:“你也别太内疚了,这事儿谁也想不到,现在也没事了,以后注意着别让他碰就好,正好在医院,明天要是退烧了,就顺便给小安做个全身检查吧。” 谢铎锐点头,“我会安排,以后这种事绝不会出现了。” 宋瑞琴给谢如安擦完脸,正准备离开,谢如安没有挂水那只手却突然从被窝里伸出来,一把抓住了宋瑞琴的手,宋瑞琴和谢铎锐看看脸皱成了一只包子的谢如安,对视一眼,都没反应过来。 “小安,怎么了?难受吗?”宋瑞琴弯下腰,怕已经快冷掉的毛巾让谢如安生病,哄着谢如安想让他放手,谢铎锐也轻声哄着他。 谢如安眼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似乎是有些不适应光线,眼睛眨了好几下,接着便看到了宋瑞琴,他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宋瑞琴,小猫一样轻声叫道:“妈妈……我疼……” 宋瑞琴这次踏踏实实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鼻子发酸地摸了摸那个可怜巴巴的小孩儿的头发,柔声道:“乖儿子,过会儿就没事儿了。” 谢如安松开宋瑞琴的手,继续握住谢铎锐的小指母,眼神湿漉漉地看着宋瑞琴,乖巧地点头,“嗯。” 宋瑞琴眼圈泛红,别开了脸。 第二十一章 本来宋瑞琴看着平时笑眯眯的小孩儿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就觉得心疼,听见那句声音里还带着水汽的“妈妈”之后,更是一颗心都化成了水,这个可怜的孩子太让人心疼了,听着他虚弱的像是小奶猫一样的呼吸声,宋瑞琴叹了一口气。 虽然浑身都难受,但是毕竟太晚了,之前又折腾了那么久,谢如安还是抱着谢铎锐的手臂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谢铎锐整理好谢如安乱掉的头发,对谢宏闻和宋瑞琴道:“爸妈,你们先回去吧,我今晚在这里守着就行。” 谢宏闻第二天还要上班,虽然经常和谢铎锐吵架,但是对他还是很放心的,闻言点点头,倒是宋瑞琴舍不得谢如安,而且实在是不放心,“要不我留在这里,小锐你先回去,你还小,有些事妈妈怕你办不妥当。” 谢铎锐指了指谢如安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嘴角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道:“小安一直紧抓着我不放,我怕他半夜醒过来见不到我要哭,没事儿的,这里是医院,还能出什么事,你们先回去吧,明天早上让张姨送点吃的过来。” 宋瑞琴心底确实是舍不得谢如安,小孩子刚刚那么委屈地叫自己妈妈,之前让他叫他还有些叫不出口,但是到了委屈难过的时候,却在心底这样念着自己,说明虽然谢如安在这个问题上有些害羞,但是心底其实早就把他当成是妈妈了。 “你明天上午不是还有个会吗?”谢宏闻也道:“就让谢铎锐在这里陪着吧,这孩子最黏他你又不是不知道。” 谢如安牢牢握着谢铎锐的手仿佛也是无声地拒绝,宋瑞琴只好点头同意,道:“那我先回去,小锐你好好陪着,别睡太死了,说不定小安半夜会醒过来。” “我知道。”谢铎锐点头,“我送你们出去?” “不用了,你在这里陪着他吧,我们自己回去就行,明天早上别在外面买吃的,我会让张姨给你们送过来,我下班之后就过来,有事给我办公室打电话。”宋瑞琴不放心地嘱咐。 谢铎锐一一点头应下了,看着谢宏闻和宋瑞琴一起出了门,听着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病房的灯关得只剩下了床头灯,高级病房里只有谢如安一个人,谢如安呼吸十分浅,连机器的声音都比他的呼吸声大,谢铎锐不想躺在医院的床上,也确实是睡不着,于是坐在谢如安的病床前守着他,时不时地探探他的脉搏。 似乎这样才能让他真正安心下来。 这种惊魂未定的感觉,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了,以后他一定会照顾好谢如安,再也不让他受这样的罪,也不让自己受这样的罪了。 谢宏闻和宋瑞琴回去的路上,两个人就今晚的事聊了几句,宋瑞琴道:“明天下午看看能不能请个假吧,我们一起去老爷子家。” 谢宏闻当然知道宋瑞琴在想什么,但是他也没有拒绝的意思,点头应道:“我找个时间吧,就这两天。” 谢如安来了之后,谢铎锐的改变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在完全有条件养这个孩子的情况下,又明显对谢铎锐有帮助,那为什么不留下来? 就是……谢宏闻想到刚才谢如安叫得那声“妈妈”,心里怎么的都有些不舒服。 为什么都叫妈妈了,还不叫爸爸呢?难道是自己长得太严厉了? 谢宏闻面无表情,车开得快了些。 药水快输完的时候,谢铎锐叫了护士进来换药水,等到确定今晚没事儿了,谢铎锐才撑不住,趴在谢如安的病床边上睡着了,还差点把谢如安的手臂当成了枕头,直到第二天一大早护士来给谢如安抽血检查,谢铎锐才惊醒了。 护士长抽血技术很好,原本也不需要多少血,就像是蚂蚁咬了一口一样,谢如安原本要醒过来,谢铎锐连忙拍拍他的背哄,让谢如安继续睡了过去。 现在才六点半,现在醒过来又要多难受两个小时。 “他已经差不多退烧了,”护士长收回体温计看了看,“还有些低烧,再观察一天,不如意外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谢铎锐蹭了蹭谢如安的脸,道:“麻烦了。” “药都在这里,怎么吃上面都写着,吃完早餐之后再吃,”护士道:“儿童内科的张主任待会就会过来给他做检查,你放心吧。” 谢铎锐点头,“呼吸器什么时候能撤?一直这么戴着他都不好说话动作。” 护士看了看谢如安的情况,摇头道:“他喉咙还肿着,孩子太小了,怕他呼吸困难,又像昨天一样,等稍微消肿之后就能撤了,这样确实也不好吃东西,待会张主任检查之后应该会告诉你的。” 护士一边说话一边收拾仪器,准备去下一个病房。 “谢谢。”谢铎锐目送护士出门,见谢如安还睡着,小脸蛋总算不像是一只薄皮大馅的包子里,他轻轻捏了捏谢如安的脸,给他盖好被子,起身去不远处的百货商场买了洗漱用品,看到谢如安最喜欢的零食之后,还顺带捎了零食和水果。 硬的东西吃不下去,香蕉这种软体的可能能吃一些。 谢铎锐带着东西回病房,正好撞上来查房的张主任和一众医生护士,谢铎锐一眼扫到张主任挂在身前的工作牌,露出个淡淡地笑容,放下东西,道:“张主任。” 昨晚医生护士都还十分正常,即使他们住的是高级病房,今天一大早,从护士长到儿童科主任,显然是昨晚上谢宏闻和宋瑞琴来的时候被人认出来了。 医生不认识谢铎锐和简尤,却不可能不认识谢宏闻,以及谢宏闻的父亲谢秦。 张弘新笑容殷勤,跟着谢铎锐走进房间,语气却十分平常,他和谢铎锐握了握手,看着依旧睡着的谢如安,道:“我是今天早上才接收这个病人,具体情况刚了解,可能有什么地方不是很清楚,见谅。” “早上抽血的化验结果也出来了,过敏反应减轻了很多,已经没大问题了。” 张宏新是儿童科这边出了名的医生,这话说得太谦虚了,谢铎锐道:“我相信您,他昨晚睡太晚了,需要我帮你叫醒吗?” 张宏新点点头,退开了一步,看着谢铎锐温柔地叫谢如安的名字,床上漂漂亮亮的小孩儿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昨晚可能哭得有些厉害,所以眼睛又红又肿。 “哥哥……”谢如安眨眨眼,发现眼睛酸涩肿胀,难受得人都快看不清了,可怜巴巴地吊住谢铎锐撒娇,“哥哥,眼睛难受。” 虽然谢如安脸色还是不太好看,但是精神状态却好了很多,谢铎锐失笑,帮谢如安理顺头发,医生护士都等着,也不好哄他,只是温声道:“医生叔叔来给你检查,他们检查完再吃完药,小安就好了,听话好不好。” 谢如安似乎这时候才注意到围满了整个病房的医生和护士,他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脑袋,鼻子动了动,朝谢铎锐的位置移了一些,乖巧地点头,“好。” 谢铎锐笑意更浓,对张宏新点了点头。 小孩子多数都对医生很抗拒,那是天生的恐惧感,但是张宏新很有经验,在几个医生和护士的配合下很快检查完毕,没让谢如安感觉出一丝不舒服。 “没什么大事了,还有些低烧,待会我给他开点药,再留院观察两天,要是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张宏新弯下腰,笑着看谢如安,轻声问道:“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难受就告诉叔叔好不好?” 谢如安看了谢铎锐一眼,谢铎锐微微点点头,他才细声细气道:“喉咙痛。” “最多今天下午就会好了,再忍不忍,好不好?除此之外呢,还有哪里难受吗?”张宏新失笑,从白大衣的兜里掏出一把糖方进谢如安手里,“待会护士姐姐送来的药可能有些苦,还会有护士姐姐给你打针,吃完之后你吃一颗糖。” 一把糖真是一大把,谢如安艰难地接过来,礼貌道:“谢谢医生叔叔。” 谢铎锐揉了揉他的脑袋,谢如安转过头冲谢铎锐露齿一笑,看起来又傻又呆,却十分可爱。 张宏新又交代了一堆这些天养病的注意事项,谢铎锐一一记在了心里,送走了医生护士之后先自己去洗漱完,又拿着儿童牙刷和漱口水给谢如安刷牙,给谢如安也洗漱好,又抱着人去上厕所。 医生走了之后,护士就拿着药水来给谢如安挂上了,谢如安头还有些晕,和谢铎锐玩了一会就累,都没熬到张姨送早餐来,就又晕乎乎睡了过去。 谢铎锐陪了他十几分钟,看他确实是睡着了,正准备去医生办公室说体检的事情,门就被人大力推开了。 来人是气喘吁吁的程嘉澍。 第二十二章 程嘉澍埋着头冲进来,看到谢铎锐才停下脚步,扶着膝盖就开始大喘气,满头满脸都是汗,眼看着出气比进气都多了,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歇了好几次气。 “阿锐,小、小安怎么样?” 谢铎锐早就料到程嘉澍知道消息之后一大早就会赶过来,此时也没有意外,让程嘉澍到陪护病床上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怎么跑得这么急?” 程嘉澍接过水杯喝了两口,又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用手巾擦掉自己的汗,担心地看着另一张病床上的谢如安,“他还没醒吗?” “不是,昨晚上就醒过来了,”谢铎锐轻声道:“不过昨晚上一直哭,也没睡好,今天好像好受一些了,又睡过去了。” 程嘉澍眉头皱紧,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歉意地看着谢铎锐,“我一大早就接到了简少的电话,说他过敏休克了,阿锐,抱歉,是我的问题,让小安差点儿出事,幸好没什么事,不然我真不知道我要怎么办才好。” 谢铎锐沉默了两秒,摇了摇头,坐到谢如安的床边,“这也不能怪你,你别自责,就算是要来看他也不用这么着急。” 程嘉澍苦笑,看着谢铎锐道:“简尤一给我打电话我就坐不住了,哪里还能等等再说真的对不起……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没事儿,你身体不好,别一直在心里琢磨。就别告诉其他人了,免得让其他人也麻烦跑一次。”谢铎锐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件事,转移话题道:“你吃早餐了吗?” “吃过了,你呢?昨晚吃饭了吗?”程嘉澍皱眉,有些担心,“要不要我去给你买上来?或者我帮你守着小安,你去吃点东西?” 谢铎锐摇头,“不用了。” 谢如安后来一直没怎么睡死,迷迷糊糊地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刚开始他以为又是噩梦,后来发现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心里一抽,猛地醒过来。 “哥哥?” 谢铎锐原本正在和程嘉澍说话,听见谢如安的声音立刻看向他,他睡着之后,谢铎锐一直在用热毛巾给他敷眼睛,现在他的眼睛好歹没有刚醒过来那么吓人了,谢铎锐冲他笑了笑,然后把病床摇高,让他能够躺着。 “怎么样,好些了没有?”谢铎锐还是有些不放心。 谢如安蔫搭搭,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坐在那头的程嘉澍,装作没有注意他,用自由的那只手揉眼睛,奶声奶气道:“没有昨天难受了,可是身上还是痒痒,哥哥,我真的不能挠挠吗?我轻轻的。” 那小声音可怜巴巴,带着十足十的讨好,谢铎锐失笑,在他额头上重重地亲了一口,“不行,哥哥会生气的,待会哥哥给你上药,很快就会好的,你先忍忍。” 谢如安嘴嘟了起来,觉得身上就像是爬满了蚂蚁,连心里都痒了起来,恨不得到沙地上去打个滚。谢铎锐见他这样更觉得可爱又可怜,张姨还没到,程嘉澍倒是提了不少东西,他从程嘉澍提过来的东西里找出一块小蛋糕,拆开递给谢如安,“来,张奶奶还没来,先吃点东西垫肚子,水有些热,你慢慢喝,别烫着了。” 谢如安这时候似乎才看到程嘉澍,惊讶地瞪大眼,“嘉哥!” 虽然现在看起来还行,但是挂在一边的氧气罩,露出来的身体部分密布的红点,还有微微肿胀的眼睛嘴唇,声音还哑着,低低地听得人就难受,程嘉澍看见谢如安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嘉哥要是知道你芒果过敏……” 谢如安歪了歪头,抱着足有他一个脑袋大的水杯喝水,笑眯眯地看着程嘉澍,“嘉哥为什么要道歉?嘉哥是好人!昨晚的菜和点心都特别好吃,谢谢嘉哥。” 小孩子也不知道自己的情况,更不知道导致自己这么难受的原因就是程嘉澍的那一盘点心,他话说出口,一点感觉都没有,喝完水之后就开始乖乖地吃蛋糕,但是气氛顿时尴尬起来,谢铎锐和程嘉澍的脸色当时就有些难看。 之后程嘉澍虽然也觉得愧疚不好意思,但是确实也聊不下去了,总不能直接说就是那盘好吃的点心让你昨晚住进了医院吧? 而且谢铎锐的脸色实在是不太好看,程嘉澍心里有些窝火,但是想到不管是不是自己主观意愿,确实是自己的原因导致他弟弟这种情况,又实在是没有窝火的理由,于是只能更加窝火。 没坐多久,等到张姨来了之后,程嘉澍就告辞了,回去的路上,程嘉澍望着窗外快速略过的景色,嘴角虽然习惯性地带着一丝笑意,眼底却阴沉一片。 他和谢铎锐十年的朋友,谢铎锐从未对他耍过脾气,今天却为了一个小孩子给他脸色看。 昨晚病得严重,但谢如安这段时间身体被养得很好,倒也很快就好了起来,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完全退烧了,水肿也消了不少,就是身体的红点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好。 谢铎锐带着谢如安去做了全身检查,小孩儿这一个月长高了不少,抱起来重量和最开始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了,全身检查的结果是这小孩儿很健康,除了有些轻微感冒一点事都没有,谢铎锐看着再次恢复活力的谢如安,忍不住笑起来。 这小孩儿果然还是笑起来撒娇的时候最好看。 中饭和晚饭也是张姨做好了,让司机给他们送过来的,张姨心疼得不行,又给谢如安做了许多吃的,谢铎锐都觉得自己完全是沾光了。 “多吃点儿,张姨特意给你做的,”谢铎锐给谢如安夹了块鸡肉,笑着戳戳他鼓起来的脸颊,道:“本来张姨就怪我没有照顾好你,这你要是再因为这件事瘦了,张姨可不得唠叨死我啊。” 谢如安嘴里装满了食物,就像是一只小松鼠,他好不容易咽下去嘴里的食物,立刻冲谢铎锐讨好地笑起来,“哥哥,我真的吃不下了,你帮我吃掉好不好?” 谢铎锐挑眉,笑道:“小孩儿,你平常可不止吃这么点儿东西。” “我今天喉咙不舒服嘛,吃着难受,”谢如安撒娇,“不难受了之后我会全都补回来的!哥哥把鸡汤全都喝掉!要是张奶奶看见没喝完又会一直说我!” 谢铎锐捏了捏他的鼻头,“就这个原因?难受?怕张奶奶骂?” 谢铎锐的眼里满是笑意,温柔地要命,一副“我早就知道你在想什么别装了”的样子,谢如安不好意思起来,耳朵通红,他捂住脸,小小声地吐出几个字,“哥哥昨晚没有吃饭,哥哥要多吃点儿,才能长高。” 谢铎锐笑出声,这小孩儿还挺心疼人。 下午的时候,简尤和翟行都请了假来医院看了谢如安,翟行还特意把自家小铃铛带到了医院陪着谢如安,说是小铃铛一直在家里闹,说为什么安安弟弟没有来,吵着要让翟行带着去找人,两个小朋友一直玩到了晚上,直到吃晚饭的时间才回去。 有简尤看着,谢铎锐比较放心,这才用张姨带过来的毛毯铺在陪护床上,好好地睡了一觉。 张宏新说谢如安恢复地很好,今晚没有再继续发烧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到了晚上的时候,谢如安喉咙的水肿都已经消了下去,肿起来的嘴唇也消肿了。 宋瑞琴和谢宏闻一从谢老爷子那里出来,就立刻去了医院,给谢铎锐带去了一份老爷子给的文件。 谢如安过去的所有资料。 谢铎锐把那份重若千斤的资料拿在手里,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翻开了。 宋瑞琴和他一起坐在病房外的长凳上,谢铎锐默默地翻着那份资料,一字一句地仔细看着,宋瑞琴道:“你爷爷还让我给你带了句话。” “什么?” 宋瑞琴微微一笑,“你爷爷说,小安的五岁生日就在一周后,这是他到谢家的第一个生日,必须大办。” 谢铎锐一愣,宋瑞琴把一个绿本递给他,“你再看看这个。” 这是谢家的户口册,谢铎锐接过来翻开,户主是谢秦,他一页一页往后翻,最后一页字迹还很新。 姓名谢如安,和谢秦的关系是……孙子。 第二十三章 医院走廊里人来人往,谢铎锐和宋瑞琴坐在长凳上,两相沉默,经过的医生护士以及病人总是会偷偷看他们两眼,却不能引起两人的注意。 谢铎锐把那本户口册紧握在自己手里,今天一天有些沉重的心情总算是舒缓下来,半晌,他把户口册递还给宋瑞琴,道:“妈,你亲自告诉小安吧。” “还是你告诉他吧。”宋瑞琴笑道:“他最喜欢你,你告诉他他会更开心。” 谢铎锐也没有再拒绝,再次翻开了那份文件夹,脸色比之林昌平夫妇那次难过了许多倍,眼神复杂而沉痛,过了一会儿,他将那份文件缓缓撕碎了。 宋瑞琴没有阻止他,看着他将所有纸张撕得粉碎,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谢铎锐狠狠地搓了搓自己的脸,挤了半天也挤不出笑容,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哑声道:“妈,这份资料还有谁看过?” “只有你爷爷,我和你爸爸,剩下就是你了。”宋瑞琴道:“文件只有一份,刚才你撕碎了,就再也没有了,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人知道这份文件里面的东西,你爷爷已经将事情全都办妥了,以后不会有人再能查到小安的过去,你放心。” 谢铎锐点点头,“谢如安以后是谢家的儿子。” “那是当然,小安也是我的亲生儿子,是谢家的宝贝。”宋瑞琴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突然发现谢铎锐的肩膀已经从最初的稚嫩单薄变成了如今的坚实有力,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需要自己护在怀里的小孩子了,他早已长大了。 宋瑞琴心里发酸,顿时感慨万千,道:“小锐,小安以前很不容易,你长大了,你以后要保护好他。” 谢铎锐眼里终于流露出一丝笑意,“放心,他是我的弟弟。今晚你们早点回去吧,明天中午让司机来接我们。” “好,我回去好好策划生日宴会的事情,”宋瑞琴笑道:“你三姑打了好些电话来问了,家里那些个亲戚朋友也问了好几次。” 谢老爷子给的那份资料里有谢如安详细的过去,那些说不定连谢如安自己也忘记了的东西,当然也包括了他的父母和生日,谢老爷子提到生日宴会的意思,是想正式把谢如安介绍给其他人,让他以谢如安的身份出现。 告诉所有人,这是谢秦认可的,谢家的孙子。 再晚一些,谢铎锐把宋瑞琴和谢宏闻送走了。 虽然谢宏闻和宋瑞琴没说,谢铎锐也没问,但是他们俩一定抽时间去见了谢老爷子,才让谢老爷子这么干脆的点了头。 谢铎锐虽然总是和谢宏闻吵架,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十分感激谢宏闻。 送走了谢宏闻和宋瑞琴,谢铎锐又去水果店买了几个苹果,准备回去切成小块给谢如安吃,他提着东西一进门,就看到谢如安整个埋在被子里,就露出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到谢铎锐进门,干净的眼里就流露出笑意。 眼睛都弯了起来,谢铎锐被他向日葵一样的笑眼感染,也忍不住弯起嘴角,将苹果放到桌上,“小屁孩,笑成这样做什么?烧傻了吗?” “我才不傻呢!”谢如安从被子里爬出来,笑眯眯地看着谢铎锐,“哥哥,我今天特别特别的开心。” “开心什么?”谢铎锐拿起苹果问道:“吃个苹果好不好?” 谢如安点点头,笑意更浓,小猫一样趴在床上看着谢铎锐去洗苹果,心说总不能说看着程嘉澍黑着脸走,一副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所有由内而外的舒爽,连病都感觉好了一半吧? “今天好多人来看我,小铃铛还陪我玩儿,谢伯伯今天跟我说了好多好多话,比以前加起来的所有都还要多!”谢如安趴在枕头上,歪着脑袋卖萌,“还有哥哥,有哥哥在,我也特别开心。” “就会说好话,从哪里学来的?”谢铎锐哭笑不得,捏了捏谢如安的鼻头,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低着头给他削苹果,道:“可是哥哥今天不开心,特别不开心。” 谢如安凑到谢铎锐脸的下方去看他,眨了眨眼睛,明知故问道:“哥哥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你生病了。”谢铎锐道:“你生病哥哥就会特别不高兴,晚上也睡不着,知道吗?就比如,如果哥哥生病了,吃不下东西,也不能和小安说话,还要发烧,你会开心吗?” 谢如安瞪大眼,不停地摇头,将脑袋甩成了拨浪鼓,大声道:“哥哥不要生病!哥哥要好好的!天天吃得多睡得好!还要陪小安玩儿!” …… 天天吃得多睡得好,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不对劲呢…… 谢铎锐哭笑不得,被他搞得心里最后一丝郁闷也消失了,将切小块的评论用牙签插好递给他,重重地拍拍他的脑袋,道:“所以小安以后再也不能生病了,知道吗?不然哥哥也要陪你不吃饭。” “……”谢如安奶声奶气道:“哥哥,你好幼稚呀!” “……”谢铎锐和他对视两秒,小孩子的眼睛就像是他的灵魂一样干净清澈,谢铎锐无声败退了,因为他也觉得自己那话挺幼稚的,就像是被谢如安同化到了四岁,他沉默了两秒,递了个苹果给谢如安,“乖,你吃吧你。” 谢如安悄悄地露出个微笑。 晚上,由于谢如安的强烈要求,所以谢铎锐带着毯子和谢如安挤到了一张病床上,即使是高级病房,医院的病床依旧比家里的床小了许多,谢铎锐虽然才十四五岁,但是身高已经一米七六了,体格又很好,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要不就是谢铎锐悬空半个身子,要不就是谢如安直接被挤到床底下。 最后谢如安直接缩进了谢铎锐的怀里,谢铎锐抱着他,好歹算是挤下了,谢铎锐虽然这两天没怎么睡,但是睡意全无,总觉得还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没有说,医院十分无聊,入目之处都是白色,于是他只好戳着怀里谢如安的脸蛋玩儿。 眼看着谢如安快要睡着了,谢铎锐终于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事,连忙把谢如安戳清醒,道:“小安,爸爸妈妈今天去见过爷爷了。” “爷爷”这个关键字让谢如安心底猛然拉响警铃,顿时清醒过来,“嗯?爷爷?” “恩,爷爷,”谢铎锐笑道:“爷爷还给你带了一句话。” 谢如安略僵硬,“什么话?” “爷爷说,一周以后就是小安五岁的生日,这是小安到咱们家的第一年,一定要好好地办一次。” …… 谢如安的表情空白了两秒,接着猛地把自己缩进了被窝里,像只小动物一样缩到了谢铎锐的胸前,接着,从被子里传出了控制不住的笑声。 谢铎锐拍了拍胸前的小东西,也笑了出来。 兄弟俩抱成了一团,嘴角带着极其相似的笑意,一夜好梦。 谢如安的恢复能力很快,水肿和烧都退得干干净净,身上的红点还得继续擦药,但是已经可以出院了,于是第二天的中午,谢铎锐就带着谢如安回家了。 医院无论再怎么消毒,谢铎锐看着也总觉得全是细菌,十分不干净,于是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洗了个舒服才出来,谢如安正坐在沙发上被张姨灌汤,谢铎锐下楼的时候,谢如安都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看着谢如安可怜巴巴的小眼神,谢铎锐这次没心软,挑眉道:“多喝点儿,味道不错,有营养。” 谢如安看着眼前的汤,打了个饱嗝,真的要哭出来了。 谢铎锐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发笑。宋瑞琴的行动力相当高,昨晚上说好了生日宴会,当晚就拟好了名单,第二天就将请柬送了出去。 自从请柬送出去之后,谢家的电话就没有停过,一直在响,大家都对谢家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孙子格外好奇,谢如安这两天在医院吃得少,谢铎锐总觉得他瘦了,脸都没之前圆了,之前明明就像是一只圆滚滚的熊猫。 谢铎锐想要谢如安以最好的面貌出现在生日宴会。 第二十四章 中国有句古话叫“牙痛不是病,痛起来要命”,谢如安两辈子都没感受到牙痛的滋味,倒是先感受到了浑身发痒的绝顶感受,简直就像是骨头里爬进了蚂蚁,心脏里有只爪子在不断地被挠,谢如安痛苦地把自己窝在被子里团成一只花卷,只觉得吸毒的感觉恐怕也不过如此。 不过虽然难受得不行,但是谢如安这点难受还是能忍受的,上辈子拍戏受伤的时候多了去了,更严重的不计其数,那时候他吭都不会吭一声,谢如安觉得自己越来越脆弱的原因,完全是因为谢铎锐。 因为谢铎锐会心疼他,就好像那一点点疼痛,比天塌了还要严重。 想想,谢如安觉得浑身更难受了,团着被子在床上打滚。 谢铎锐洗完澡出来就看到一只花卷在床上翻滚,还时不时发出小猪哼哼,他擦着头发坐到床边,把那团花卷剥开了一个角,露出谢如安白嫩的小脚踝。 谢铎锐坏心眼地挠了挠。 花卷愣了愣,整团被子都是一个哆嗦,嘿嘿傻笑起来,谢铎锐拉住脚踝把人从被子里给扯出来,花卷小朋友在被子里憋得满脸通红,笑得眼睫毛上都带上了水汽,傻得要命,谢铎锐轻轻掐了掐他的脸蛋,“还笑?” 谢如安抱住他的脖子,爬进他怀里蹭了蹭,“痒痒。” “是我挠得痒痒还是身上痒痒?”谢铎锐扒开他的睡意领口往里看,谢如安身上的红点比最开始的时候少了些,但是数量看起来还是有些吓人,谢铎锐皱了皱眉。 谢如安继续傻笑,“浑身都痒痒。” “还笑,痒痒你还笑,明明很聪明一孩子,怎么有时候尽冒傻气。”谢铎锐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把人放到床上,从床头柜里拿出药膏,“来,我给你上药,脱掉衣服趴到床上去,晚上的药吃了吗?” “……”谢如安的脸瞬间爆红,看了看认真脸的谢铎锐,连脖子都红了起来,他快速地脱掉衣服趴好,把脸埋到了枕头里——谢铎锐刚才那句话,好……色情啊。 淫者见淫,淫者见淫啊! 谢如安怀疑自己的背都红了。 谢铎锐发现了谢如安浑身发烫,耳廓红得能滴血,不过刚才这小孩笑成那样,他倒是也没多想,细致地给他上药,以为谢如安没听清自己最后那句话,还重复问道:“小朋友,晚上的药吃了吗?不吃药可一直好不了。” 谢如安小小声:“吃掉了。” 谢铎锐竖着耳朵听他说话,闻言笑道:“乖,你是不是困了?” 谢如安默默点头,谢铎锐看了眼挂钟,现在才九点多一些,今天睡得挺早,他快速地给他擦好药,然后让他站起来光着晾几分钟,把东西收起来,“那待会你先睡,哥哥去找妈妈有点事儿,忙完了就上来。” 谢如安乖乖点头,看着谢铎锐出了门。 生日宴会的地点定在了一家高级会所,会所的主人是简尤的二叔简至衡,简至衡在知道这件事之后立刻给谢家腾出了地方,并且主动包办了布置会场和提供酒水,算是祝贺谢家多了个儿子。简家和谢家关系向来紧密,私交颇好,再加上简尤的关系,倒也没有拒绝简二叔的一份好意。 宾客名单在第一天之后又重新整理并且补发了一份,京城和谢家有些关系的人几乎都被邀请了,虽说让这么多人给一个五岁的孩子过生日有些不妥,但是谢家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清楚,再加上是谢老爷子亲自开的口,自然不可能拒绝,而且还能借着这次宴会认识自己想认识的人,谢家这几天收到了不少的礼物。 谢铎锐下楼就是想和宋瑞琴再次确认宴会细节,谢宏闻对这些不感兴趣,在书房看书,宋瑞琴坐在沙发上仔细看着名单,听见谢铎锐的脚步声,招呼他过来,“来,我正好有事儿跟你讲。” 谢铎锐点点头,坐到了她身边。 两个人谈完已经是十一点多了,第二天宋瑞琴要上班,谢铎锐也要去学校,所以收拾好东西就都准备去睡觉了,谢铎锐原本以为自己进卧室能看见一只呼哧呼哧的小猪,没想到打开门居然看见谢如安趴在床上看小人书。 “怎么还没睡觉?”谢铎锐皱眉,“那么晚了,刚才不是答应哥哥要睡觉吗?你现在身体不好,要多休息。” 谢如安吐了吐舌头,随即又皱起眉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谢铎锐,纠结道:“身上好痒,睡不着,等哥哥来一起睡。” 每次自己一生气他就撒娇,是把这个当成了法宝吗? 谢铎锐摇摇头,抽掉谢如安手里的书放到床头柜上,抱着人滚到了床上,关掉灯,“行了,睡觉吧。” 谢如安整个钻进谢铎锐的怀里,听话地闭上眼睛,可是过了许久,谢铎锐还是听见他紊乱的呼吸声,他摸了摸谢如安的侧脸,“怎么了?睡不着?” 谢如安:“痒,哥哥我想挠……” “不能挠,”谢铎锐把他抱紧,手抓到自己手里,“乖,要是觉得痒挠哥哥都行,就是不能挠你自己,手上有细菌,挠破了会感染。” 话说完,谢铎锐又忍不住笑,他一不小心又把谢如安当成是同龄人了,虽然谢如安很聪明,但是细菌感染之类的东西,他肯定是不可能知道的,于是又换了种说法,“挠破了会再进医院,你要是因为这个进医院,哥哥一定不会去看你。” 谢如安撇撇嘴,这次是真正的闭上眼了,“哥哥你看,我睡着了。” 谢铎锐失笑。 在谢铎锐的精心照顾下,谢如安身上的红点总算是在生日宴会前夕好了,虽然身上还是有没有消退的印记,但是谢如安好歹不会痒了,解决了大问题,谢铎锐之前还挺担心他在众人面前挠痒痒的。 可能是因为愧疚,程嘉澍最近总是送各种玩具和吃的过来,翟行也说程嘉澍向他打听过好几次谢如安喜欢玩儿什么吃什么,谢铎锐一看到就想起之前的事儿,头疼不已,他说了好几次不用了,可是送东西的只是司机,他也不好去为难跑腿的司机。 好在这段时间送东西的人本身就挺多,倒也不是很打眼。 生日宴会穿的衣服也是谢铎锐带着去量身定做的,双倍价钱让赶时间,居然赶在前三天就拿到了,那是一套漂亮精巧的小西装,样式新潮,合身熨帖,帅气中又透着可爱,谢如安穿上身之后就像个洋娃娃,又像个小绅士,讨人喜欢得不得了。 宋瑞琴也觉得可爱,于是让那人按照谢如安这件的款式放大,给谢铎锐也做了一身一模一样的,原本以为赶不及,没想到居然在前夕拿到了,衣服款式毕竟适合小孩子,谢铎锐穿上并没有谢如安那么漂亮,但是当兄弟俩穿着衣服站在一起的时候,绝对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宋瑞琴看着他们直笑,帅气英俊的大儿子,可爱乖巧的小儿子,宋瑞琴作为母亲,内心里十分骄傲。 谢如安之前一直表现得很淡定,但是前一天晚上他还是紧张得一直睡不着,谢铎锐发现小朋友动得停不下来,忍不住抓住他在被窝里四处捣乱的手,轻声问道:“怎么了,睡不着?害怕还是兴奋?” “……”谢如安惴惴不安,“哥哥,爷爷明天会来吗?”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谢如安这么个小屁点也知道谁才是整个谢家的中心,谢铎锐失笑,“放心,爷爷会来的,快睡觉,明天要是顶了双熊猫眼可不好看。” “那哥哥给我唱歌好不好?” “好,”谢铎锐道:“哥哥想想给你唱什么好……” 谢如安深呼吸了好几次,总算是放松下来,伴随着谢铎锐温柔的歌声,在他怀里安心地睡了过去。 怀里传来的呼吸声渐渐平缓下来,谢如安已经睡着了,谢铎锐的声音慢慢低下来,轻轻拍着谢如安的背,眼神温柔。 月光从窗外溜进来,让谢铎锐的眼睛里洒满了金光。 第二天一早,谢如安还露着雪白的小肚子呼噜噜睡觉的时候,谢铎锐就起床了,谢如安睡得正香,小脸蛋粉嘟嘟,看起来可爱极了,谢铎锐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心情又愉悦了几分。 今天谢铎锐又一次地早上没有去锻炼,无形中放了简尤的鸽子,谢如安和自己的那套兄弟装张姨一大早就熨好了,他拿着挂到了卧室里,接着随意换上了一身衣服,吃了点儿早餐,跟正在厨房给谢如安准备长寿面的张姨交代了几句,就拿上东西出了门。 谢铎锐原本是没有想到生日礼物这回事的,他一没有兄弟姐妹,二兄弟生日聚在一起喝顿酒就行了,谁也不会送礼物,所以轮到谢如安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应该送个礼物的概念,直到昨晚宋瑞琴问他,他才恍然,原来自己漏掉了这件事,这就是导致他在谢如安生日当天,一大早偷偷摸摸出门的原因。 玩具之类的谢如安已经堆满了他自己的整个房间,也不能像是简尤翟行家里的两个小姑娘一样送玩偶布娃娃,最后是张姨的一句话提醒了他——小安的生日蛋糕订做了吗? 谢铎锐从来不过生日,每年生日都是张姨给煮一碗面,然后家里人说几句祝福,宋瑞琴会给他准备个礼物,接着就是他和兄弟们的时间,基本都要玩儿过凌晨才回家,长大些后经常夜不归宿,而且他也不喜欢吃甜兮兮的东西,所以蛋糕极少出现在谢铎锐家,要不是张姨想到,说不定就被遗忘了,但是谢如安似乎很喜欢吃甜食。 那小孩儿对于所有的甜食都很有爱,点心一个下午能吃几份。 谢铎锐想到谢如安吃东西时候笑眯眯满足的样子,就觉得心里软成了一团。 谢铎锐去了一家很有名的蛋糕店,蛋糕店的主人是一位知名男明星,请的外国甜点师,每天店门口都有粉丝排老长的队。那位男明星是谢铎锐兄弟王悬家里娱乐公司的艺人,谢铎锐昨晚打电话跟王悬提了这件事,被王悬笑了许久,谁也想不到谢大少居然还有做这种事情的一天,不过最后还是给谢大少开了后门,让他第二天一大早去蛋糕店。 谢大少不是去买蛋糕的,他是去做蛋糕的。 谢铎锐不是个不进厨房的人,他会做简单的饭菜,但是这还是第一次接触……甜点,做的时候要不是想着谢如安肯定会很开心,他一定会扔下东西走人。 谢铎锐是冷着脸进蛋糕店,过了两个小时,他黑着脸出来了。 不过即使脸色黑得能滴下水,他手里还是提着一个蛋糕盒子。 谢铎锐因为蛋糕的事情心情不是很好,回来的路上有无数次想把手里的蛋糕扔出窗外,他叹了一口气,深深地觉得当时决定亲手给谢如安做一个蛋糕的自己脑子坏掉了。 现在蛋糕这个样子,怎么送出去?可是现在临时再去挑选礼物,又太晚了些。 谢铎锐看了看那个包装精美可爱的蛋糕,只觉得就像是个烫手山芋,扔扔不得,让他送出去他又嫌丢人。谢大少活了快十五年,还是第一次体会这种奇妙的感觉。 谢铎锐心情复杂地回到家,进门看到谢如安的一瞬间,愣了愣,直接笑出了声,什么坏心情全都消失了。 因为谢如安的生日,所以家里早就布置过了,家里到处飘着彩带,还贴着一次性的小动物以及当下时兴的动画人物贴纸,每一个苹果上都贴着一个可爱的笑脸,茶几上放着看宋瑞琴送给他的一整套汽车模型,沙发上放着张姨送的一只表情调皮的小熊,谢如安正坐在沙发上抱着小熊玩儿模型,脸上还被宋瑞琴涂了些粉,眉心被点上了一个大大的红点,看起来十分喜感,不过喜庆味倒是十足了。 “……”谢铎锐把蛋糕随手放到茶几上,忍不住把谢如安抱起来,用指腹擦了擦他的脸,果然有一层淡淡的红色,谢如安撇着嘴,苦着脸看他,谢铎锐笑得肩膀都抖起来,“妈妈给你弄的?” “……”谢如安捂住脸,“妈妈说这样好看。” 谢铎锐笑得不行,本来想在他额头上亲一口,可是那颗红点实在是太可爱了,谢铎锐怕自己亲得一嘴红色,只好把人放回沙发上,在谢如安哀怨的眼神下连连点头,“确实好看,真的。” 谢如安:“……”信你才有鬼了。 看谢如安的表情越来越惆怅,他连忙把自己的笑意收了些,怕小孩儿被自己笑得哭出来,可是他刚一转头想避开小孩儿喜感的脸,就看到对面墙上挂着的日历,上面那个年娃娃的妆容和谢如安一模一样,谢铎锐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谢如安:“……” 谢铎锐完全没办法看谢如安,看见就想笑,只好扭开脸举手投降,“哥哥错了,哥哥不笑了,真的特别可爱,你要相信妈妈。” “……”谢如安哼哼唧唧:“要是好看的话,哥哥生日的时候也叫妈妈画一个吧!” “……”谢铎锐:“哥哥长大了,不适合了。” 谢如安看谢铎锐的脸扭曲了一瞬,笑起来,奶声奶气道:“才没有!我现在就去告诉妈妈!不如哥哥和我一起画吧!我们穿一样的衣服,也要点一样的红点!” 谢铎锐:“……” 说完话谢如安就跳下沙发,迈着小短腿就往楼上跑,谢铎锐长手一伸把人捞进了怀里,揉了揉那小孩软嘟嘟的腰眼,用武力镇压,并愤愤道:“小屁孩儿,跟着谁学坏的?” 谢如安被他挠的哈哈大笑,像只虫子一样在谢铎锐怀里动,“我错了,哥哥我错了,别挠了!好痒呀!” 谢铎锐看他眼泪都快出来了,满意地松开他一起坐到沙发上,谢如安还没回过神来,一个劲嘿嘿傻笑,傻得不行,谢铎锐帮他顺气,道:“先留着吧,妈妈喜欢,等我们出门的时候我再给你洗掉。” 谢如安这回没有意见,乖乖点头,转眼就看到了谢铎锐放在茶几上的蛋糕盒子,他眼睛一亮,伸手去扒拉那个盒子,“哥哥,这是蛋糕吗?这是哥哥买给我的吗?” 谢铎锐:“……”怎么一看见谢如安搞笑的小模样就忘记了这茬,谢铎锐在考虑现在把东西从谢如安的手里抢回来拿出去扔掉的可能性有多大。 谢如安把蛋糕盒子转了一圈,发现抱着自己的手臂肌肉格外僵硬,转过头一看,果然发现谢铎锐面无表情,眼里写满了尴尬,他心里一动,一个想法在心底冒了出来。 谢如安反手抱住谢铎锐,小声地问他:“哥哥,这是你买给我的吗?” 谢铎锐回过神来,谢如安的眼里写满了赤裸裸的期待,毫不掩饰,他嘴角一抽,恨不得捂脸,僵硬道:“嗯,今天不是咱们小安五岁的生日吗?肯定要有蛋糕。” “谢谢哥哥!”谢如安的眼里闪烁着湿润的笑意,“哥哥,那咱们晚上带着这个蛋糕去吃饭吧!” …… 谢铎锐:“……你要是喜欢,就现在开了吧。” 就这样都已经够尴尬了,要是再让别人看到,谢铎锐觉得自己就要没脸见人了。 “真的?”谢如安从谢铎锐怀里跳下来,他声音就像是跳跃的音符,写满了快乐和满足,兴致勃勃地想拆开蛋糕的盒子,“谢谢哥哥!哥哥你真好!” 谢铎锐:“……” 谢铎锐沉默着没说话,眼睁睁地看着谢如安把盒子拆开,露出里面的蛋糕,接着明显一愣,表情都空白了好几秒。 谢铎锐:“……” 谢如安看着蛋糕愣了好几秒,有些错愕,这蛋糕的长相可真是前卫啊,十分抽象派。 他感叹了半天,眼见着谢铎锐的脸色越来越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有点伤人,于是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冲谢铎锐笑道:“哥哥,这个蛋糕长得和其他的都不一样!真可爱!是哥哥特意让人给我做的吗?” 谢铎锐:“……”特意让人做还做成这样,那家店的招牌还想不想要了。 谢铎锐原本以为做蛋糕应该就和做饭一样简单,都是一学就会,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玩意儿居然这么难,两个小时的时间,他一秒钟没耽搁,前前后后做了得有四五个,他带回来的这个,已经是卖相最好的了。 可是…… 乱糟糟的花,乱糊着的奶油,蛋糕上用巧克力写的,已经糊成了一团,完全看不清的“谢如安生日快乐”,整块蛋糕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摔过好几次,真是长得……十分丑。 “哥哥?”谢如安歪了歪脑袋,见谢铎锐一时之间显然还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用蛋糕盒子上捆着的小叉子叉了一块放进嘴里,笑道:“甜甜的,真好吃!” 谢铎锐终于找到了话,挤出个笑容,帮他擦掉嘴角的奶油,“好吃?” “嗯!谢谢哥哥。”谢如安笑眯眯地爬进谢铎锐怀里,“哥哥最好了,我最喜欢哥哥了。” 虽然之前尴尬了半天,但是听见这句话还是很开心,谢铎锐觉得自己被治愈了不少,突然就觉得即使生日礼物只是个失败品也没关系了,他笑着摸了摸谢如安的脸,抱着人往楼上走,“就算是好吃也不能吃了,那是哥哥自己做的,我怕你吃了生病。” 谢如安趴在他的肩膀上往下看,那个丑得不行的蛋糕可怜兮兮地蹲在茶几上,孤零零地望着他们,谢如安眼底笑意更深,微微有些湿润,他抱紧了谢铎锐的脖子,道:“哥哥做什么我都喜欢,只要是哥哥给我的,就算是生病也没有关系。” 谢铎锐一愣,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滋味,沉默着抱着人进了卧室,半晌,终于叹道:“你这个小鬼。” 尽管知道谢如安还小,有些话他可能自己都不能理解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谢铎锐依然很感动,回想起老爷子送来的文件上面的内容,又觉得特别心疼。 谢铎锐从前也知道谢如安的过去肯定很不好,但是看了那份文件,看到如今随时笑眯眯的小胖墩,他还是无法想象谢如安是怎么活过来的。 谢铎锐向来生活优渥,家庭美满,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也不为过,他可以什么都不做,家里自然能够让他一辈子衣食无忧,无论闯什么祸,有谢秦这个名字顶在头顶,就能摆平,他这十几年更是从未体会过饿肚子的感觉,但是谢如安却不是。 那是谢铎锐从未体会,也从不知晓的一种生活,他无比庆幸谢如安是一个坚强的人,才能让自己遇到他。 午餐是在家里吃的,张姨准备了很多谢如安喜欢吃的食物,宋瑞琴也亲自下了厨,受家里气氛影响,连谢宏闻都带着笑意,给谢如安夹了好几筷子菜,谢如安估摸着晚上没时间吃东西,于是把肚皮吃得滚圆,嘴不停地动着,就像是一只勤奋的小仓鼠。 宋瑞琴看得好笑,给他倒了一杯水,“乖,喝口水,怎么吃成这样,早上没吃饱吗?张奶奶不是给你做了长寿面吗?” 谢如安摇摇头,把嘴里的食物费力咽下去,道:“嗯,没吃完。” 宋瑞琴摇了摇头,“长寿面怎么能不吃完呢?张姨早起特意给你擀面做的呢。” 谢如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说话,谢宏闻道:“刚才听张姨说了,小安早上分了一半出去,想留给谢铎锐,结果谢铎锐一直没回来,就倒掉了。” 说完之后还不满地看了谢铎锐一眼,谢铎锐也有点错愕,没人跟他说过这件事,谢如安红着脸笑笑,小声道:“对不起,我浪费食物了。” 谢铎锐掐掐他的脸,笑道:“是哥哥回来晚了,又不怪你,乖,多吃点儿。” 谢如安点点头,继续埋头专心做一只仓鼠,倒是宋瑞琴问道:“小锐,你上午出去干嘛了?” “……”谢铎锐眉头一跳,淡定道:“出去给小安买礼物了。” 谢如安低着头忍笑。 宋瑞琴闻言好奇起来,“你买了什么?” 谢铎锐冷静无比:“秘密。” 刚才趁着谢如安在房间休息,其他人都不在客厅的时候,谢铎锐悄悄下来把蛋糕给扔掉了,还特意提着扔了挺远。 谢如安也笑眯眯地点头,“是啊,秘密!” “好吧好吧,”宋瑞琴失笑,“你们兄弟俩都有秘密了,既然是秘密,我再多问就不好了,行了,你们俩吃完饭就去换上衣服吧,先过去,你三姨刚才给我打电话,原本准备下午两点来这里,我觉得挺麻烦,就让她直接去会所了,虽说是一家人没什么大关系,但是让客人等着总归是不好。” 谢铎锐点头,给谢如安盛了碗冬瓜排骨汤,“我也好久没见三姨了。” “三姨?”谢如安歪了歪头,疑惑地嘟囔了一句。 “下午哥哥一一给你介绍,三姨人很好,你一定会很喜欢的,还有你三姨家的小堂弟,也挺可爱的,你可以试试和他能不能玩儿,”谢铎锐似笑非笑,“不过还有几个小堂弟,你到时候离他们远一些。” 谢铎锐话一说出口,谢宏闻的脸色就变了,顾念着今天是谢如安的生日也不好发火,皱眉道:“你作为哥哥,说得这是什么话!让别人听到了,还以为是我们教你的!” 谢铎锐耸耸肩,也懒得跟他爸在这件事情上多说,只是放下筷子摸了摸谢如安的脑袋,“反正吧,离远些就好,免得被人欺负。” 谢宏闻的脸色更难看了,但一思及谢铎锐说的那几个侄子的性格,又实在是无法反驳这个孽子。 宋瑞琴见他们俩又要杠起来,连忙出来打圆场,谢铎锐那几个堂弟长大之后什么品性谢如安见识过,料想到能够养成那种性格,小时候也不能听话懂事,还不知道浑成什么样,但谢铎锐这话说得太直白难听,谢宏闻生气也在所难免,谢如安怕他们俩说着说着真吵起来,也随着宋瑞琴的话撒了几句娇,好歹把这事儿给盖过去了。 吃完饭之后谢铎锐就带着谢如安换好衣服,由司机送去了会所,谢宏闻和宋瑞琴要稍微晚一些。 车上,谢铎锐正在帮谢如安抓发型。 “今天晚上会见到很多很多的人,”谢铎锐道:“你害怕吗?” 谢如安僵着脖子一动不动让谢铎锐折腾,闻言抿了抿唇,严肃道:“有哥哥在我就不怕。” 谢铎锐笑出来,“这句话说得好,亲戚朋友们哥哥会一一给你介绍,今晚肯定也会有哥哥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要是遇到什么奇奇怪怪和你说话的人,你一概不搭理就好。” 果然是谢铎锐的脾气,一点都不给别人留面子,谢如安一边觉得好笑,一边乖乖地点头,“恩,我都听哥哥的。” 谢铎锐在他干干净净的脸上亲了一口。 会所距离谢家挺远,谢如安中途一直精神饱满,看着十分兴奋,两个人说着话,倒也很快就到了会所。今天谢家的车都是从专属通道进去的,谢铎锐领着谢如安一下车,立刻有一男一女迎了上来,男人微笑道:“您好,我是Abbott,是KEN会所的经理,我们简总已经给两位安排了房间,我这就带您过去。” 谢铎锐笑着和他握手,道:“有劳。” 会所内部布置得非常雅致,多处采用木质材料,沿路过去墙上都挂着油画和国画,以及漂亮的花瓶,花瓶里插着新鲜的向日葵,好闻的油墨味和淡淡地花香交融,让人不自觉就静下心来,心旷神怡,这里看起来不像是个会所,倒像是某个名人雅士的住所。 简至衡和简尤只相差十岁,叔侄关系非常好,谢铎锐那伙人也经常来KEN,所以谢铎锐和简至衡的关系也不错。简至衡年纪轻轻就能有现在的成绩,除了本身背景深厚有能力敢做事之外,还因为他做人十分圆滑,八面玲珑,完全是一只老狐狸。 谢铎锐和谢如安到简至衡安排好的房间时,简至衡正好站在门口等他们,看到他们之后笑着张开双臂,深情道:“噢!谢大少,好久不见,我听王少说你今天去亲手做蛋糕了?” …… 谢铎锐面无表情地一拳揍向简至衡的胸口,简至衡“噢”一声惨叫,往后退了好几步,捧心道:“我的心都快被谢大少你一拳打碎了!” 谢铎锐甩了甩手,似笑非笑道:“快?我不介意帮简总完全碎掉。” 简至衡顿时恢复正常表情,啧啧看谢铎锐,摇了摇头,“谢大少,你真是一如既往地没有幽默感。” 谢铎锐嘴角一抽,谢如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之前简至衡就看到了谢如安,但是刚刚只顾着调戏谢铎锐,现在才蹲下身去仔细看着他,简至衡和谢如安对视了几秒,简至衡突然又捂胸,一副被击中的表情,“噢,谢大少,你运气真好,我们家小简尤小时候就没这么可爱,小可爱你好,我是简至衡,你可以叫我二叔。” 谢铎锐直接把谢如安抱进怀里,“叫他简总就行了。” 谢如安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道:“简二叔,下午好。” 简至衡笑得狐狸眼弯起来,带着他们进了房间,又给他们俩倒了两杯茶,道:“小可爱你可真招人喜欢,待会叔叔给你拿好吃的。” “谢谢简二叔。”谢如安也跟着笑眯眯,小胖脸蛋嘟起来,“简二叔多拿点儿好不好?哥哥也要吃的。” 谢铎锐失笑,在沙发上坐下,依旧把人抱在怀里。 简至衡看着他好玩儿,调笑道:“诶,小可爱,你怎么知道你哥哥要吃?” “因为中午哥哥没有吃多少,”谢如安一字一顿十分认真,“晚上好像也没有吃的,但是哥哥晚上肯定要喝酒,要是不吃东西喝酒会醉的,醉了可难受了。” “哎哟,小不点儿懂得还挺多,”简至衡笑起来,“行,那我就给你多拿点儿,今天是你生日,你随便吃什么都行。” 谢如安缩在谢铎锐怀里,“谢谢简二叔。” 谢铎锐抿了口茶,又拿着杯子让谢如安喝了几口,问简至衡:“都准备好了吗?” 简至衡点点头,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房间门就被敲响了,见谢铎锐还在和简至衡谈事儿,谢如安自告奋勇地迈着小短腿跑过去开门,门外是一个成熟漂亮的中年女人,还有……一群孩子。 谢如安昂着头看他们,愣了愣,试探道:“您是……三姨吗?” 在谢如安看谢莹秀的时候,谢莹秀也在观察谢如安,小孩儿被打扮得干净漂亮,胖嘟嘟的很是讨喜,小脸蛋也挺招人喜欢,听见谢如安叫他,谢莹秀笑着递给他一个礼物盒子,柔声道:“恩,我是三姨,你是小安吧?来,这是三姨给你的生日礼物。” 谢如安把那个足有他身体大的盒子艰难地抱在怀里,笑弯了眼睛,“谢谢三姨!” 谢莹秀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顶,带着几个好奇地看着谢如安的小孩子,跟着谢如安一起进去了。 谢如安快步跑到谢铎锐身边,谢铎锐看到谢莹秀正要笑出来,转眼就看到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小孩,顿时头疼起来,“三姨,这么早就到了?” “嗯,想见见我小侄子嘛。”谢莹秀转头对简至衡点了点头,“简总。” 他们自家人说话,简至衡识趣地跟谢莹秀打了个招呼,正准备撤退,就听到跟在谢莹秀身边的一个小孩儿大声说道:“这个丑不拉几的脏小子就是哥哥捡回来的叫花子吧?” 第二十五章 说话的小孩儿是谢铎锐的堂弟之一,二叔八岁的儿子谢钰豪,谢铎锐向来觉得他这几个堂弟皮得人头疼,偏偏家里人宠着,谁也不好多说几句,所以他一直都是避着,当着几个弟弟不存在,可谁知道他们和谢如安第一次见面,居然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谢铎锐乍一听见这句话,顿时心头火气,面色沉下来,冷眼看向谢钰豪,眉头皱起来正想发火,就见谢莹秀厉声道:“谢钰豪!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弟弟说话,马上向弟弟道歉!” 谢如安默默拉住了谢铎锐的手,跟在谢莹秀后面的几个都不敢噤声,谢铎锐冷冷地看着谢钰豪。 谢钰豪明显没想到谢莹秀会打他,自己家的爹妈和奶奶不在,谢钰豪不敢跟谢莹秀发火,大哥的眼神又太可怕,谢钰豪觉得委屈万分,撇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狠狠地瞪了一眼谢如安。 “哼!就是丑八怪!没人要才来我们谢家!就是个小叫花子!讨人厌的小叫花子!” 谢莹秀眼神冷下来,一巴掌招呼向了谢钰豪,“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谢如安:“……”果然小时候就很熊,才能长大了也那么熊啊。 谢莹秀动了手,谢铎锐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谢铎锐把谢如安抱起来,谢如安的表情有些错愕,显然没有想到会突然听到这样的话,谢铎锐心疼地拍拍他的背,冷声对谢钰豪道:“我是你大哥,这些话再让我听到一遍,二叔在这里我也要替他教训你。” 谢莹秀也道:“大哥不敢打你,我是你二姑,我总能教训你!” 谢钰豪捂着脸,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终于就地一躺,“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谢莹秀不依他,把他拉起来,“哭也没用,马上向弟弟道歉!” “才不要!”谢钰豪抽抽噎噎,“凭什么、凭什么要给他道歉!他又不是我们谢家人!” 谢铎锐被他哭得心烦,直接道:“那你今天还来干什么?简总,麻烦帮忙派车把他给送回我二叔家,要是他家里人问起来,你好好交代一下原因。” 简至衡有些犹豫,这是谢家人的事情,他夹在中间做什么都不像是一回事,谢莹秀见谢铎锐真动了怒,知道这个侄子的性格,连忙劝道:“哪里有这么严重,钰豪也还是小孩子,和小安不熟悉,教训也教训过了,算了吧。” 谢铎锐眼神很冷,平淡道:“三姑,这事儿您就别管了,就当你没看到,简总,送谢钰豪回去。” “……”简至衡无奈,冲谢钰豪伸出手,“来吧,小朋友,你大哥让你先回去。” 谢钰豪哭得更伤心了,谢铎锐没有再理他,跟谢莹秀打了个招呼,抱着人出去了。 谢莹秀说得也没错,谢钰豪确实是还小,什么都不太懂,说什么都是耳濡目染,那那么难听的话到底是谁说出来的?谢铎锐冷笑,也就他那个二叔家,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既然不是诚心来,就直接回去吧,何苦大家都膈应。 “哥哥?”谢铎锐的脸色十分难看,谢如安拉了拉谢铎锐的领口,小心翼翼地叫道。 谢家内部的事情,他上辈子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确实谢宏闻几兄弟间关系并不是很好,至于到底是怎么不好,他完全不知道。 “没事儿,别在意他的话,”谢铎锐脸色虽然还是难看,但是怕吓到谢如安,多少缓和了一些,谢铎锐怕他热,帮他把领结解开,“别难过。” 谢如安拍了拍谢铎锐的肩膀,正经地安慰道:“哥哥,你不要生气,生气不帅的。” 这么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让谢铎锐顿时哭笑不得,“你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谢如安很大气,小小年纪就显示了自己肚皮的宽度,豪放道:“我以前就是个小叫花子,我还和狗狗抢吃的,就是因为没有人要我,所以哥哥才会捡到我,他又没有说错。” …… 谢铎锐:“……”太听话懂事了有时候也挺糟心的,被人欺负了怎么都能不生气呢? “所以哥哥也不要生气了,”谢如安帮他揉胸,顺便揩油,“我也不喜欢他,他好奇怪的,我以后不要和他玩儿。” 好歹还知道避开,虽然自己的弟弟被人欺负还要躲开,让谢铎锐也不是很满意,但是不是还有自己的,也没人能真正欺负到他。 “行了,我带你去玩儿,”谢铎锐捏捏他的脸,“简至衡虽然人不招人喜欢了点,但是生意做的还不错,有挺多好玩儿的。” “好!”谢如安露出大大的笑脸,“只要哥哥不生气就好了!” 因为下午谢钰豪的事儿,所以谢铎锐干脆带着谢如安一起去玩儿了,等到谢宏闻和宋瑞琴到会所的时候,谢铎锐才带着人出现。 谢莹秀带着那几个小孩儿站在宋瑞琴的身边,谢宏闻的表情明显有些僵硬,不过他平时就是个冷面派,倒是没怎么吸引人注意,宋瑞琴脸上虽然带着笑,但是作为她的儿子,谢铎锐明显看出来宋瑞琴有些不高兴。那群小孩儿里没有谢钰豪,看来谢莹秀已经把事情告诉他们了。 宴会现场布置得十分豪华,灯火通明,进门就放着酒杯,不断有侍者在里面穿梭着。 进入宴会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谢铎锐牵着谢如安一出现,立刻吸引了在场人的目光,熟悉的不熟悉的都上来跟谢铎锐打招呼,谢铎锐脸上眼里都是笑意,向谢如安介绍都是什么人,再一一打招呼。 谢铎锐原本以为谢如安会害羞或者局促,没想到这小孩儿除了被自己牵着的手在不断冒汗之外,表现得十分得体,怎么也让人不敢相信,这小孩儿以前竟然是个没有父母的。 于是谢铎锐又不可避免地想到谢钰豪,明明都是小孩儿,小安甚至比他还小了三岁,怎么就能相差这么多呢? 谢铎锐牵着人走到谢家人面前,除了谢宏闻夫妇,谢莹秀夫妇,小叔夫妇也来了,唯独少的就是二叔,估摸着刚才把谢钰豪给人送回去,正在家里生气呢。 “爸妈,二姑,二姑夫,小叔,婶婶。”谢铎锐把人抱起来,笑着介绍道:“这是谢如安,我弟弟。” 宋瑞琴伸出手要抱谢如安,谢如安看了谢铎锐一眼,谢铎锐点头之后乖巧地被宋瑞琴抱进了怀里,笑眯眯地跟其他人打招呼。 谢铎锐慢悠悠地喝着酒,看着谢如安和自己的家人打招呼,小叔和婶婶虽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热情,但是至少表面功夫做的还不错,他看谢如安处得还不错,有宋瑞琴在也不会有人欺负他,正准备走开去找找简尤翟行他们,就被人扯住了衣摆。 谢莹秀的儿子谢信然扯扯他的衣摆,等谢铎锐弯腰下来的时候,才看着谢如安小声道:“大哥,弟弟长得真可爱!我待会儿可以跟他玩吗?” 谢信然是谢家的几个小孩中谢铎锐唯一比较有好感的,闻言笑着点头,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好啊,待会舅母把弟弟放下来了,你就去带他玩儿,你是哥哥,不能让人欺负他。” “嗯!”谢信然挺起小胸膛,严肃道:“当然!我会保护弟弟的!” 听简至衡之前说,谢老爷子的车已经出发了,这会儿应该就快到了,谢铎锐要去门口接谢老爷子,还有话想跟谢老爷子说,不能一直带着谢如安,有谢信然陪着,他也能放心一点。 看谢如安乖巧地跟其他人说着话,谢铎锐又跟谢信然嘱咐了几句,离开了会场。 谢家其他人的车都是直接去的贵宾通道,只有谢老爷子的车是直接开到正门下车,这是谢老爷子自己安排的,对谢如安好的事情,谢铎锐自然不会有意见。 门口不断地有车停下,谢铎锐权当是在门口迎宾了,站了有近二十分钟,谢老爷子的车才缓缓驶来,谢铎锐眼里浮起笑意,车挺稳就走上去开门,谢老爷子穿着正装,谢铎锐笑道:“爷爷,我扶您下车。” 谢秦看了他一眼,也没接话,搭着谢铎锐的手下了车,谢铎锐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往里走,“爷爷,还没正式开始,我先扶您去房间休息。” 谢秦点点头,爷孙俩说话间,不断地有人跟他们打招呼,谢老爷子表情严肃,但是眼底却有些笑意。 下午在休息室发生的事闹得那么大,早就传开了,现在众人心里纷纷有了底,看起来对这次宴会是满意的,说明对谢如安这种突然冒出来的孙子,也是满意的,谢老二的表现,明显是不识趣了。 谢铎锐心底自然也清楚这些人在想什么,对谢老爷子更是感激,两人走到休息室,谢铎锐给谢秦倒了杯茶,“茶不好,爷爷您解个渴,我这就让人去给你准备茶水。” “不用了,”谢秦坐在沙发上,喝了口水,叫住谢铎锐,“我不是来喝茶的,下午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做得对。” 谢铎锐站得规规矩矩,闻言道:“爷爷,下午……” “行了,你不用说了,我清楚得很,老二的脾气是该改改了,教出来的儿子也和他一个样,”谢秦面有愠色,摇摇头,“你带着你弟弟就行了,不用理会你二叔。” “谢谢爷爷。” “你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谢铎锐正经道:“爷爷,我想跟您谈谈谢如安亲生父母的事情。” …… 时间一到,宴会正式开始了,主持人上去讲了一会儿,又叫谢宏闻和宋瑞琴上去讲了几句话,谢铎锐一直扶着谢秦站在台子的后弥漫,直到其他人说完话,主持人说出了谢老爷子的名字,谢铎锐才扶着谢老爷子上了台。 宴会人数十分之多,台下金光宝绿的站了一片,谢老爷子上台就先咳嗽了两声,这才缓缓道:“今天呢,邀请诸位来,是想介绍我的小孙子谢如安给大家认识认识,也因为今天是我小孙子的五岁生日,谢谢各位今儿赏脸,给我这张老脸一个面子。” 下面顿时响起一片喧哗之声,纷纷说着客气话——在场的人,谁也担不起谢秦的这句话。 “我老了,大家都知道,最近身体不太好,客气的话也不多说了,小锐,”谢秦对谢铎锐道:“把小安叫上来谢谢大家。” 谢铎锐点点头,笑着看向某个位置,温柔道:“小安,到哥哥这里来。” 谢如安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站在谢老爷子身边,浑身都在发光的谢铎锐,此时听见谢铎锐叫他,立刻迈着小短腿飞奔了过去。 这是他前世今生,唯一想到得到,也必须得到的人。 第二十六章 谢如安一双小短腿跑得飞快,脸上带着满满的笑容,谢铎锐都担心他会摔着,谢如安跑到他不远处的时候,他一把将人抱进怀里站了起来。 谢如安喘着气还在笑,兴奋道:“哥哥!爷爷!” 谢秦笑着点了头,谢铎锐擦掉他额头的汗,笑着对众人道:“小孩儿离我有点久了,让大家见笑了。” 见笑肯定是不会的,倒是多少有些受惊,之前谢钰豪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谢大少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弟弟不一般,现在一看,这幅宠爱的样子,恐怕不只是不一般。 谢秦打着身体不好的名义,说完话就下去了,去了休息室休息。 谢如安有些不好意思,谢铎锐抱着人说话,谢如安笑眯眯地看着台下,不动声色地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想找的人——程嘉澍。 之前在医院的事情,程嘉澍心里肯定很不爽,谢铎锐心里或多或少也会有些不舒坦,他比过去提前了十几年出现,他的身份改变了,那么一切也都改变了,说不定可以避免上辈子所发生的事情。 首先要做的,是让那个神经病离谢铎锐远一点,最好现在就疏远,十年之后谁也不认识谁最好。 谢铎锐说完话,抱着谢如安下台了,这小孩儿一脸的斗志昂扬,小眼神十分坚定,这到底是在想些什么鬼,肉馒头手甚至还捏成了拳头,谢铎锐哭笑不得,抱着人走到角落坐下,捏了捏他的脸,“小朋友,你在想什么?” 谢如安握拳,说话声音简直称得上是气势磅礴,“保护哥哥!” “……”谢铎锐嘴角一抽,心情顿时难以言喻,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小孩儿这幅模样挺搞笑,但是人表情这么认真,也不像是在玩儿的样子…… 冷场了两秒,谢如安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看了看自己软绵绵的拳头,自己都想捂住自己的脸,又连忙抱住谢铎锐打补丁,“哥哥,小时候你保护我,长大了我也会保护你的!” 原来是这个意思,谢铎锐想起之前谢老爷子说过他很懂得感恩,忍不住一笑,捏了捏这小孩儿的脸,招呼在不远处躲着看了他们好一会儿的谢信然过来一起坐下,“乖,你们俩坐在这儿,哥哥让人去给你们拿吃的。” 谢信然点头,好奇地看着谢如安,也不说话,谢如安撑了一会儿没撑住,“你好,我是谢如安。” 谢信然露出个大大的笑脸,“我是谢信然,是你三姑的儿子!我也是你哥哥!” 谢信然比谢如安大了两岁,谢如安算了算谢家几个小孩子的年龄,叫道:“四哥。” 作为谢家孙辈中曾经年纪最小的男孩儿,谢信然笑容更灿烂了。 见谢如安和谢信然相处得不错,谢铎锐放心地走开了。 谢铎锐那帮子兄弟来了大半,正坐在一堆聊天,谢铎锐走过去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接过程嘉澍递过来的酒,在简尤身边坐了下来,问道:“你们之前在聊什么?” 翟行无聊地撑着下巴发呆,“在聊赚钱那些事儿。” 知道翟行对这方面没什么兴趣,其他人两眼发光也不知道聊了多久,恐怕他早就无聊地不行了,谢铎锐忍不住笑,“又发现了什么路子?上次那事儿我可不做了,我们家老爷子也不知道从哪条路知道了,找我喝了一个下午的茶。” 其他人都笑起来,简尤道:“我前个星期陪我妹妹去看电影,发现电影院挤得一个位置都没剩下,出来的时候我就顺便问了问买票的,人说这场电影场场爆满,座无虚席,下午晚上的时间还经常有人买不着票。” 谢铎锐挑眉,有了点兴趣。 简尤看谢铎锐眼神有了点意思,又道:“我后来就找人查了查,从去年下半年以后,但凡不错的电影,都赚了个盆满钵满,好几个演员都是王悬他爸娱乐公司的人,王悬他们家今年也是赚了不少。” 简尤说话间看向了依靠在一边走神放空的王悬,王悬被点名,立刻道:“哪里有,一般,一般而已。” 说这话就是验证了简尤刚才的话了,谢铎锐也听说王悬家这两年发展很快,但是在被谢老爷子训过之后消停了很长时间,他也一直没仔细了解,如今听简尤这么一说,倒真是有了兴趣,心思也活络了起来,又把事情详细地问了问,有了想法,谢铎锐问道:“简少有想法?” “你没想法?”简尤笑着反问道。 谢铎锐大笑,和简尤碰了碰杯,这里没外人,倒也没什么不好说的,谢铎锐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和简尤不谋而合,程嘉澍也道:“算我一份吧,我在家里天天窝着,钱揣在手里也没用,等着发霉么?不如试试,反正有阿锐和简少在,我放心。” 虽然之前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过去这么久了,谢铎锐不是个小气的人,早就没将之前的事放在心上了,点头应了下来,“有嘉澍在,我下手可要把稳一点了。” 几人就着这件事商量了些细节,正好王悬在,他对家里的生意虽然不太上心,但是好歹也是比其他人更了解些的,也帮着他们做了不少的参考。 谢铎锐和其他人将事情大致定了下来,再细节方面还要做调查,说完了正事,几人又喝酒聊了一会儿天,谢铎锐一直遥遥分心关注着谢如安的方向,见他和谢信然玩得不错,中途小叔的儿子过去了一会儿,最后离开了,看谢如安的表情没什么事儿,这才真正放心。 谢铎锐觉得自己明明才十五岁,却已经隐隐向着老妈子探近了。 “阿锐,你们这还有半个多月就要中考了吧?”程嘉澍问道:“都想好去哪儿了吗?” 简尤点头道:“是,我和铎锐肯定去四中,翟行……随缘吧。” “……”翟行:“我不如去四中给你们扫地?每天准时打扫你们俩的教室,然后在你们俩的板凳上涂上胶水。” 谢铎锐失笑,“扫地这种事翟少做未免太屈才了,我可不敢用。” 薛东调侃道:“谁敢让翟少扫地,恐怕扫过的地都会变成金子。” 众人哄笑。 翟行:“……唉。”所以读书真的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程嘉澍不能去学校,倒是比谁都对学校的事感兴趣,帮他们统计了一下,在场的人中就只有谢铎锐简尤还有周达的成绩最好,准备上四中,倒是只有他们三个人是兄弟中分得最散的。 简尤见程嘉澍眼神间有些艳羡,安慰道:“上学有什么好,没见人小寿星都说么,是把你们逮去笼子里关起来,谁还想被关起来么,翟少想逃都逃不了呢。” 翟行表情痛苦地附和,谢铎锐也道:“四十分钟不能做别的事情的滋味可不好受,老师可不管你是不是全都已经懂了。” 程嘉澍眼神闪了闪,笑笑,转移话题道:“说起小寿星,小安人呢?刚才从台上下来就没见着人,阿锐,今天没黏着你?” 谢铎锐指了指谢如安,道:“跟然然一起玩儿呢,虽然平时黏着我,那不是没遇到同龄的小孩儿嘛,今天就没吵着要和我一起,小孩子还是跟小孩子比较有共同话题。” “小安和我家小铃铛可就不这样,”翟行啧啧摇头,“我妈说下午快到时间了,就趴在窗口往下看,一见着车过来,立刻欢天喜地地迈着小短腿冲下了楼。” 谢铎锐道:“那你们家小铃铛不是个女孩儿吗?虽然小安年纪小,可见着漂亮姑娘还是会害羞的。” “连弟弟都能这么调侃,”简尤摇摇头,道:“也不怕你妈揍你。” 谢铎锐想了想,真心道:“我觉得我们家里人听到这话,那小屁孩自己揍我的可能性比较大。” 翟行附和道:“也是,你们家也就小安能揍你了。” “之前听说下午在休息室你揍你三弟了?”薛东八卦道:“听说简总让人把他给送回去了,说是你吩咐的,走的时候还哭哭哒哒喘不过气来,现在也没见你二叔来。” 谢铎锐想起谢钰豪之前说的话,笑意冷了些,“小孩子,不听话就得挨揍,以前我懒得搭理他,他还无法无天了。” 程嘉澍皱了皱眉,有些担心,“你二叔可不是个这么嚣张的人,今儿这情况,明显你二弟是家里人说了才会记住。” 简尤对谢家的事情更为了解一些,闻言凑到谢铎锐耳边低声道:“你二叔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异动?” “没听我爹提过,不过今天老爷子跟我说了些话,倒是有那么点意思,”谢铎锐道:“我会注意的,不说这些了,说点开心的事情吧。” 涉及到谢家的家事,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再继续问下去,于是换了个话题继续聊天,之前冷掉的气氛回温了不少。 生日宴会在晚上十二点之前结束了,后来谢铎锐帮着谢如安切了蛋糕,谢如安给谢老爷子和谢宏闻夫妇都敬了茶,也终于改口叫了谢宏闻爸爸,谢铎锐眼睁睁看着自己老爸的眼睛在谢如安叫出口的瞬间亮起来,简直有些想笑。 谢如安五岁的生日之后,谢家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因为临近谢铎锐中考,虽然家里人都对他很有信心,但是也渐渐重视了起来,谢如安也不再吵着要让谢铎锐抱他陪他玩儿,而是专心致志在书房里做一个……笔童。 因为考试的原因,之前和简尤商量的事情放慢了脚步,只等考试结束之后再慢慢看,毕竟投资这事儿急不得,尤其这次不是个小数目,更是要小心谨慎,倒是谢铎锐二叔谢康成的事情,果真是有些不对劲。 第二十七章 谢铎锐中考正常发挥,顺利地拿到了京城四中的录取通知单,和简尤策划的投资的事情也渐渐提上了日程,因为对这片市场并不了解,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原本想寻找专业的投资顾问,但是谢家的大少爷和简家的少爷对电影市场有了兴趣这事儿一传出去,谢铎锐发现之前的顾虑根本是没必要的,因为来找他们拉赞助的导演很多。 最近谢铎锐和简尤一直都在忙着这事儿,不太顾得上谢如安,亏得谢信然最近总是来找谢如安玩儿,倒是让谢铎锐有了不少的空闲时间。 暑假的某一天,谢铎锐刚把和自己谈完事儿的简尤送走,谢如安就从楼梯口探出来一个黑漆漆的小脑袋,探头探脑地想要找他,却又似乎很怕打扰到他,谢铎锐失笑,冲他招招手,“来,小安,过来哥哥这儿。” 谢如安露出大大的笑容,飞快地从楼上跑下来。 “哥哥忙完了吗?” 谢铎锐点头,把桌上堆满的文件夹整理好放到一边,摸了摸他的脑袋,“嗯,我让你背的诗你背完了吗?” 谢如安乖乖点头,趴在沙发上歪着脑袋看他,“要我背给哥哥听吗?” “确定会背了?不会背今晚没晚饭吃。”谢铎锐捏捏他的脸,关掉了电视,准备认真听他背诗。 谢如安一字一顿,虽然有时候会卡一卡,但是居然还真的背下来了。 因为九月开学的时候谢如安就要上幼儿园了,原本幼儿园都是三四岁就开始上,谢如安晚了一年,直接上中班,虽说谢铎锐觉得这孩子特别聪明,但是还是有些不放心,怕他因为成绩不好被人欺负,所以准备在暑假的时候给他补补,偶尔谢信然过来的时候遇上,谢铎锐也会叫上他一起,导致后来谢信然过来的时候居然都背着作业,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大哥。 谢铎锐还因为这件事被谢老爷子表扬了。 今天谢铎锐让他背了几首白居易的诗,说好了背得下来就给他多吃几块巧克力,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吃巧克力,居然这么刻苦。 谢铎锐看着谢如安慢条斯理认真地背书,有些好笑,前些日子谢如安牙疼,宋医生来看过之后说他是甜食吃多了,不能再吃甜食了,所以谢铎锐就控制了他的甜食,小孩儿念念叨叨了不少时间。 谢如安背完,立刻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谢铎锐,就像是一只做对了事情讨吃的的可爱小狗,谢铎锐被他看得心里发软,从兜里掏出几块巧克力递给他,“乖,小安好聪明。” 谢如安笑眯眯地剥了一颗扔进嘴里,含着糖跳下沙发,被谢铎锐放在桌上的那一摞文件夹吸引了注意力。 “哥哥,你和简哥在做什么?” 谢铎锐指了指电视,道:“电影,知道吗?” “是不是就是那种,大家一起坐在一起看的,屏幕特别大特别好看的?”谢如安眼睛亮起来,伸手摸了摸剧本。 “你喜欢?”谢铎锐选了一本动画片的递给他,“可以看着玩儿。” 谢如安接过来翻了翻,后来干脆坐上了沙发,一本接一本地看起来,谢铎锐看了他一会儿,发现这小孩儿好像跟看小人书一样看入了迷,也就任由他看着,自己去书房看书了。 过了好一会儿,谢如安突然抱着几本剧本从外面推门进来,眼睛亮晶晶地把东西递给谢铎锐,道:“哥哥,我喜欢这几个。” 谢铎锐好笑,这小屁孩儿居然也知道什么好看什么不好看?别是把那几个动画片一起拿上来了吧?谢铎锐接过来翻了翻,原本还带着的笑意慢慢消失,他认真地看着谢如安,问道:“你为什么喜欢?” “因为好看!”谢如安道:“其他的好多我都没有看完,这几个我全都看完了!” 谢铎锐心情复杂地揉揉他的脑袋。 谢如安拿上来的几本,是谢铎锐和简尤都觉得不错的几个,和动画片一点关系都没有,有战争片有历史剧有爱情剧,这小孩儿居然能在那么一堆的剧本里把这些单独拿出来…… 谢如安比他想象中的要聪明得多。 “恩,你喜欢的哥哥也很喜欢,”谢铎锐感觉有点异样,但是却说不出是为什么,最后只能笑着拍拍他的脑袋,“说明你和哥哥真的很有缘分。” 谢如安嘿嘿笑起来,趴到谢铎锐身边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哥哥,你是要去拍戏吗?做大明星!” 谢铎锐被他天真的话逗笑,“不是,哥哥是想把这个拍出来,小安要是喜欢的话,哥哥到时候带着你去拍摄现场看。” 谢如安眼睛亮起来,“那能看到大明星吗?就是在海报上看到的那种!特别特别好看的!” “你还喜欢好看的?”谢铎锐忍不住逗他。 谢如安嘿嘿傻笑,搂住谢铎锐的手臂,“谁也没有我哥哥帅!” 谢铎锐失笑,揉揉他的脑袋,“小屁孩儿,越来越会说好听的话。” 谢如安爬进他怀里,抱住他亲了一口。 与谢铎锐和谢如安在家里的和谐比起来,谢宏闻今天的心情相当不好,回来之后一直黑着脸,谢如安凑过去跟他说话,想逗他开心,谢宏闻也只是敷衍地点点头,谢铎锐想问谢宏闻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没张口就被宋瑞琴一个眼神制止了。 谢铎锐皱眉,担心地看着浑身散布着黑色气压,脸色铁青的谢宏闻,谢铎锐已经许久没见过谢宏闻这幅表情了,宋瑞琴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谢铎锐知道肯定出什么事儿了。 吃完饭之后谢宏闻就阴着脸去了书房,整个吃饭过程中一言不发,谢如安见他脸色那么难看,晚饭也没吃多少,让张姨泡了他爱喝的茶,端了几盘点心,慢腾腾地给他端上了楼。 谢铎锐又嘱咐谢如安和他说说话,在谢如安上楼之后问宋瑞琴,“妈,怎么了?” 谢宏闻不在了,宋瑞琴也不用再刻意伪装,脸色更难看了,道:“今儿有人找上你爸,说了点事儿。” “什么事儿能让他这么生气?”谢铎锐都不记得自己让谢宏闻这么生气过。 宋瑞琴沉默了一会,才道:“你二叔倒卖钢材被人发现了,数量还不小,有人拿到了充足的证据,那人直接找上了你爸说了这事儿,说是大家关系不错,看在你爷爷和你爸的面子上把这事儿给想办法盖过去了。” “那人什么意思谁不知道?手里拿了个谢家的把柄,以后有个什么事儿找到谢家,谢家都得好好斟酌一下。”宋瑞琴叹气,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你爸当时就气得不行,那人走后就给你二叔打了电话,人家手里都有证据了,他还怎么都不肯承认,于是你爸就找人去查了查,居然还真是。” 倒卖国家公共财产,并且数量巨大,这可不是个小罪名,真要是被发现追究起来,谢老爷子都不好说话,让整个谢家蒙羞。谢宏闻铁血手腕了一辈子,却栽在了自己亲弟弟身上,要办了他是做不出来,但是让他私底下交易把这事儿瞒过去,他又过不起心里那一关,怪不得会气成这样…… 谢铎锐原本就不太待见二叔一家人,他们能教出谢钰豪那样没礼貌教养的儿子,就能看出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如今听见这么件事,心里更是厌恶,“二叔怎么会想到去做这种事?” “他能干什么,还不是想赚钱吗!”宋瑞琴道:“待得是闲职,每个月工资却那么多,还有你二婶,每天上班就是去看报纸,不累还拿着比人家一线工人多那么多的工资,就算是一家花销大一些,也不至于缺钱啊!” “这么急着用钱,还是这么大的数目,怎么也不至于缺钱到这份上,到底是什么地方需要花这么多钱?二叔这事儿是什么时候起的?” “说是第一次,第一次就被人发现了,钱都还没到手呢,”宋瑞琴见谢如安从楼上下来,站起身道:“算了,你二叔这人……唉,我还是上去劝劝老谢吧,免得他被气坏了身子。” 谢铎锐点点头,“爷爷知道吗?” “你爸都气成这样,你爷爷身体本来就不太好,怎么敢告诉他?”宋瑞琴说着,觉得真要瞒着谢老爷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是头疼了,“暂且先瞒着吧。” 谢铎锐点点头,看着宋瑞琴去了楼上。 气氛不太正常,谢如安小心翼翼地抱住谢铎锐的大腿,问道:“哥哥,怎么了?爸爸还在生气,水都没喝一口呢。” “没事儿,”谢铎锐眉头松下来,抱起他上楼,“爸爸会解决的,咱们上楼,你去洗完澡就睡觉。” 谢铎锐的心情明显不是很好,并且心事重重,谢如安不想让他操心,怪怪地点了头,洗完澡就缩进被子里睡觉了。 谢康成的事情明显不对劲,他日子过得好好的,想要赚钱的方法也有的是,连谢铎锐这个年龄都有路子赚钱,他会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铤而走险去做这种事? 来钱快,来钱多。 他为什么这么需要钱? 这事儿显然不止是谢铎锐没想明白,谢宏闻也没想明白,不过在他们想明白之前,谢老爷子就知道了这事儿,谢老爷子知道了,谢宏闻这个大哥就只有放手了。 谢秦知道之后,把谢康成叫到跟前大骂了一个下午,出来的时候据说手臂上还带着伤,再之后的事情谢铎锐就不是很清楚了,谢宏闻不说,谢铎锐也不好多过问,毕竟这是长辈的事情,他说多了也不太好。 有谢老爷子压着,想必谢康成之后会收敛许多,谢宏闻的脸色难看了好些天,总算是慢慢好了起来,谢铎锐简尤几人的投资也渐渐上了正轨。 他们最终选择了一部喜剧电影,导演是一名新锐导演,先前接连拍摄了两部喜剧,票房都十分不错,新电影的剧本几人看过之后都觉得很好,正在与导演慢慢洽谈。 时间过得很快,投资刚有了眉目,尚未正式确定下来,谢铎锐就先上了高中,谢如安也终于进入了他一直以来想起来就腿软的地方……幼儿园。   第二十八章 高中比幼儿园要晚一周开学,所以谢铎锐还闲在家里,倒是谢如安先去上学了,虽说幼儿园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毕竟是谢如安第一次进学校,为表郑重,宋瑞琴还特意请了一天假,和谢铎锐一起送谢如安去了幼儿园。 书包等东西是宋瑞琴准备的,宋瑞琴还为了他开学专门给他定制了一套衣服,文具之类的都是谢铎锐从自己书房里挑的,怕他吃不饱或者吃不惯学校的菜,他还把他的书包塞满了小面包和饼干。 学校距离谢家并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谢铎锐抱着谢如安下车,仔细地给他背好书包整理好衣服,正准备说话安慰一脸惆怅的谢如安,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嚎。 “嗷嗷嗷!妈妈!我不要去学校!” 那孩子抱着他妈的腿哭成了个泪人儿,声音表情和动作都显示出他崩溃的情绪。 …… 谢如安的表情更惆怅了,知道谢如安的眼泪也是个水龙头,而且今天本来也不太高兴,谢铎锐生怕他被勾得一起哭了出来,连忙安慰道:“没事儿,别害怕,下午就回来了,就跟在翟伯母家里一样。” “是啊,你要想是你哥哥一样,”宋瑞琴在他身边蹲下来,笑眯眯地捏捏谢如安的脸,道:“你哥哥那时候第一次上学都没哭。” 宋瑞琴话一说完,不远处就接连又哭了好几个小孩,没过多久,校门口的小孩儿们哭成了一团。 谢如安:“……”生不如死。 谢铎锐总觉得谢如安的样子也像是要哭出来了,头疼不已,“不哭哥哥回来给你吃糖!” “谁告诉你这样教小孩儿的?”宋瑞琴不满的看了谢铎锐一眼,见自己儿子默默低下了头,才又对谢如安道:“每个人都是要上学的,不上学就没有知识没有文化,不能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以后不光不能帮哥哥,说不定还会拖累哥哥,你要这样吗?” 谢铎锐:“……妈,你跟个五岁小孩儿说这些他能懂吗?” “不管多大,都不能这么哄着,而且本来他也不能再吃糖了,牙疼的时候又要难受,承诺了就必须要兑现,如果不能兑现,就不要对孩子许下承诺。” 谢如安看看宋瑞琴,又看看谢铎锐,默默一手牵一个握住了他们的手,认真道:“嗯!我听妈妈的,我不哭,我以后要帮哥哥,让哥哥开开心心的,不要为我操心。” 宋瑞琴笑起来,炫耀一样地看着自己儿子,谢铎锐失笑,耸了耸肩,见谢如安的老师从大门出来,站起来道:“好吧,是哥哥小看小安了,小安果然很懂事儿,乖,跟老师进去吧。” …… 因为各个班级的老师都出来接自己班的小朋友了,所以小孩儿们的哭声更加凄厉,简直就是要分开一辈子的节奏,谢如安默默牵着老师的手朝里走,一步一回头,心情难以言喻。 谢铎锐:“……小安好像不是很高兴。” 宋瑞琴冲谢如安挥挥手,笑着道:“别说小安了,你当时也没见多高兴,对比起来……小安其实已经很镇定了。” 谢铎锐看着周围哭得稀里糊涂,眼泪鼻涕糊了自己爸妈一身的小屁孩儿们,觉得……自家小安果然是听话懂事多了,谢铎锐被哭得脑袋直发晕,让宋瑞琴上车,道:“妈,咱们还是回去吧。” 谢铎锐这些天一直在忙着对投资电影的事情做最后的细节敲定,和简尤天天在外面,几乎要和导演扎堆睡觉了,偶尔晚上都不会回去,谢如安倒也不会闹,就是会晚上睡觉的时候跟谢铎锐通个电话腻歪一会儿,谢宏闻和宋瑞琴大概都知道这事儿,不过这是好事,谢宏闻对谢铎锐夜不归宿的事情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虽然谢铎锐很忙,但还是发现自家弟弟每天回家的时候脸都是青的,不过想着可能是不太习惯幼儿园的气氛,还是惯常地哄着,好歹能让那小孩儿高兴一点,没过几天,谢铎锐也上学了。 谢铎锐的学校和谢如安的正好顺路,司机送的时候就直接将谢如安送到了,再送谢铎锐去学校,两个人路上还能有个伴,谢如安也会更开心一点,谢铎锐喜欢小屁孩儿笑眯眯像个可爱的小福娃的样子。 谢铎锐和简尤几人一直就是司机送去上学,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妥,只是后来谢铎锐发现自己每次被司机送到学校门口,都会引起小范围的围观和异样的眼神。现在虽然街上也跑着车,但是好车不多,谢家的车虽然算不上多名贵,但是也绝对不差,并不是街上跑着的那些,车牌号也很意味深长,京城的孩子虽然不全都知道那车牌是什么意思,但是不寻常还是看得出来的。 他初中的学校一个班里至少好几个干部子女,高中的时候人多了起来,鱼龙混杂,各个层次工种的都有,谢铎锐发现很多男生都不太带自己和简尤玩儿。 ……这种被排挤的节奏。 他当然不害怕被看,但是被人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总归还是不舒服的,于是和简尤一合计,两个人干脆一人买了个自行车,每天像是其他学生一样骑着车去学校,把谢如安放后座上,也一样带着就去了学校。 谢铎锐甚至还在自己的后座上安了个和儿童座和脚踏,以免谢如安的脚被搅进车轮里受伤,简尤看到的时候表情空白了好几秒,翟行更是直接笑出了声,十分不给面子。 倒是谢如安高兴地不行,在读幼儿园之后脸色总算是畅快了几天,还没开始骑着去学校就兴奋不已,周末没事儿的时候就缠着谢铎锐骑自行车带他出去兜风。 周一,谢铎锐一大早就起来出去跑步和锻炼,路上遇到简尤,简少还笑眯眯地嘲笑了他的自行车,说是十分期待他骑着去学校的效果——一个周末,从豪车到带着儿童座自行车的转变。 跑步完回来谢如安正在穿衣服,谢铎锐帮他套上弄了半天都没弄上的上衣,去洗个了澡,和谢如安一起吃了早饭,准备去上课。 “坐好了吗?”谢铎锐不太放心地回过头看,“我要走喽?” 谢如安背着漂亮的书包,笑眯眯地抱住谢铎锐的腰,清晨金黄的阳光洒落到谢如安的脸上,他脸上细细的小绒毛格外清晰,看起来毛茸茸的,像是一只可爱的桃子,谢铎锐忍不住先松开自行车头,侧身捏了捏谢如安的脸,“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因为哥哥带我!”谢如安眼睛亮晶晶,那双初见时就被谢铎锐夸过好看的眼睛眼神温柔地要命,他奶声奶气地冲谢铎锐撒娇,“以前有时候看着别人家大孩子带着小孩子,骑着自行车从我面前过去,我就特别羡慕,现在我也有哥哥了,我哥哥也会带我!” 谢铎锐被他说得心里一酸,笑意都淡了些,认真道:“放心,哥哥以后带你一辈子。” 谢如安笑容僵了一秒,眼睛湿润起来,握住谢铎锐的手指,埋下头,小声道:“哥哥,我们说好了?” “这还有假?”谢铎锐失笑,抽回手拍拍他的脑袋,让他抱紧自己,脚下一个用力,自行车快速地骑了出去,“走喽!” 一路远去的空气中都荡漾着谢如安的笑声。 谢铎锐撕掉了记录着谢如安前四年的资料,用了手段,确保了所有人都不会说出口,包括谢如安的亲生父母,现在谢如安生活得很好,他不想再把那些事情拿出来重新提,他会心疼,所以每次听到谢如安那么淡然地说到自己的过去,他都觉得牙龈发紧,心里被压了一块大石头,挪不开,移不动。 嗜酒如命的暴力狂父亲,为了吸毒去卖淫做妓女的母亲,却生出了谢如安这样聪明漂亮的儿子。 谢如安在他们身边的时候,从来吃不饱饭,所谓的父亲喝醉了酒甚至会对他一个一两岁的婴儿动手,他好几次差点死在了那个父亲的手上,母亲会每天带着不同的男人回来过夜,就在谢如安躺着的那个房间,即使他饿得哇哇大哭,那个女人也不会搭理他,跟人做完拿到钱之后立刻心急如焚地出去买毒品。 后来谢如安不知道怎么的离开了家,流浪的近两年时间,每天缩在垃圾堆旁边,有时候有好心人会给他一个包子馒头,也有人会给他买一份热饭,没人的时候就自己翻垃圾桶,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总会有人家有没吃完就扔掉的饭菜,有时候甚至会有野狗来抢吃的,冬天就把不要的报纸都裹在身上,今年冬天很冷,他差点冻得死掉,路人去看的时候连呼吸都已经没了,最后却又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小小年纪,却比谁都更坚强。 谢铎锐洁癖到病态的地步,每天的午餐他都是早上带走,宁愿吃冷的也不吃学校食堂的一口,甚至连同学打饭回来都不想看,但是想到谢如安的过去,他吃的都是别人不要剩下的,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却完全没有恶心的感觉。 谢老爷子神通广大,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了曾经的一张报纸,报纸上说的是城市流浪儿,配图是一个躺在垃圾堆里的小孩儿,浑身脏兮兮的,黑得冒油,谢铎锐却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他的小安。 他不觉得恶心厌恶,只觉得心疼,他不明白,为什么那样的父母也有资格生孩子? “哥哥!老师说今天要教一首歌,我回来唱给你听好不哈?”谢如安牢牢地抱着谢铎锐的腰,树林和行人不断地从面前再到身后,逐渐远去,微风拂面,让人心旷神怡,谢如安声音里都带着傻兮兮的笑意。 谢铎锐猛然惊醒,应道:“好啊。” 声音微微发哑。 “哥哥,我不想上幼儿园,他们总是哭,中午睡觉也在哭,”谢如安又苦下了脸,“哥哥,我什么时候才能上小学啊?” 谢铎锐嘴角露出微微笑意,表情松快了一些,道:“等你长到六岁,哥哥就让你上小学,小安这么聪明,即使不上幼儿园也没关系。” “嗯!”谢如安笑起来,“反正还有哥哥可以教我!” 谢铎锐笑意更深,将车骑得更快,大声道:“小安,把昨天老师教的歌唱给哥哥听?” “好啊!” 谢如安靠在他的背上,大声地唱着:“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哥哥,后一句是什么?我忘记了,嘿嘿……” 谢铎锐失笑。 太阳越升越高,金黄的光线渐渐笼罩了每一栋正在升起的高楼,每一棵枝繁叶茂的树,每一朵娇艳盛开的花,每一片黄灿灿的土地。 每一天早上,都有一个清晨。 第二十九章 怕谢如安被人欺负,也怕他不习惯学校,毕竟这孩子以前都说出过去上学就是把人拉着关起来的话,所以谢铎锐这段时间对于自己上高中这件事的关注度,远远比不上对谢如安的。 谢如安以前从没跟这么多个小屁孩儿待在一个屋子里过,现在的小孩子又一个比一个嚣张跋扈,谢如安本身就忍得让得,被欺负了也不知道回来会不会告诉他。 谢大少很是忧心。 周五下午,任课老师临时有事,让他们自习,谢铎锐和简尤直接逃课了,原本准备找导演,事情都敲定的差不多了,可以正式签合约了,可是骑车到谢如安幼儿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距离谢如安放学还有半个多小时。 谢铎锐想了想,叫住了骑在前面的简尤,将车骑到了幼儿园旁边的一块空地树下,“等等吧,把小安送回家之后我们再去。” “……”简尤整个人都冏了,反正时间也不多了,倒也不在乎在这里等半个小时,只是看着谢铎锐和自己说着话都时不时地朝幼儿园里看的样子,忍无可忍扶额道:“我说你能不能对你弟弟放心点?我看小安挺聪明的,而且幼儿园还有老师看着,能被欺负到哪里去?” 谢铎锐看了他一眼,道:“那是因为你没有弟弟。” 简尤:“……”他是没有弟弟,可他不是还有个妹妹吗?按理来说难道哥哥不是更疼妹妹吗? 简少觉得跟这货已经没法说话了,这人简直就已经魔性了。 谢如安确实很可爱懂事,招人喜欢,可是这世上可爱懂事招人喜欢的小孩儿数不胜数,不说自己家那个,就说翟行家的小铃铛,那不是一样听话懂事吗?还一张笑脸漂漂亮亮,像个可爱的洋娃娃呢。 简尤百无聊赖,想了又想,只能想着这两个人可能就是魔性吧,谢如安见到谢铎锐就喜欢,谢铎锐对这个小孩也尤为偏爱,还能让别人说什么呢? 不过……这种站在一堆的阿姨奶奶中等小孩儿的感觉,简少完全不想再尝试了。 两个人就着电影的事情又聊了一会儿,终于等到幼儿园今天的最后一道下课铃响了起来,谢铎锐嘴角露出笑意,眼神明显温柔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校门口终于出现了小孩子们。 小孩儿是挨着班次出来的,每次出来一个班的小孩儿,就会有一堆家长过去,然后孩子们果真就像是被放出来的一样,扑着妈妈就过去了,终于,谢铎锐看到了熟悉的谢如安的老师。 谢铎锐看了眼那堆小孩儿,一眼就看到了满脸极力忍耐不高兴的谢如安……还有跟在他屁股后面不断地扯着他书包的俩小屁孩。 后来的两个小男孩儿可能是觉得谢如安的书包好看,也可能只是单纯想碰碰谢如安,一直不停地扯着谢如安,谢如安嘟着个嘴,满脸的不乐意,那小孩儿扯一下,谢如安就回头瞪他们一眼,然后朝前走几步,那俩小屁孩哈哈笑一下,又紧跟上了谢如安,然后继续刚才的动作,孜孜不倦,特别的执着。 谢如安双手紧紧握着自己的书包带子,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一脸崩溃。 谢铎锐看得好笑,见那小孩儿又瞪了那两个孩子好几眼,准备到一边坐下,叫了他一声:“小安!” 即使校门口的人很多,大人孩子都在说话,声音吵杂,但是谢如安还是一耳朵就听到了谢铎锐的声音,愣了愣,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谢铎锐背着个斜挎包,正倚靠在自行车上笑咪咪地看着自己,阳光从他身后撒过去,让他整个人都是金黄色的,温暖极了。 谢如安脸上终于露出笑容,迈着小短腿“得得得”地就过去了,“哥哥!” 谢铎锐一把把他接进怀里,抱着捏了捏,笑道:“怎么着?刚才看你一脸不高兴?” “……”谢如安逼不得已再次回首和以往一样悲痛的一天,勉强露出个笑容,“我才没有。” 这都要哭出来了还没有,这孩子是多不喜欢上学啊……谢铎锐哭笑不得,将他的书包接下来挂在车头上,又把人抱起来放上车后座,“小孩子喜欢你才跟你玩儿,行了,我们回家吧,今天张奶奶做了好吃的。” 简尤在旁边看得好笑,闻言点头应道:“是啊,你哥哥一边说不能让你再吃太多,怕以后长成个大胖子,一边天天嘱咐张姨给你做好吃的。” 谢铎锐威胁似得看了简尤一眼,谢如安嘿嘿傻笑起来,搂紧谢铎锐的腰,撒娇似得问道:“哥哥,你下午没有课吗?为什么今天会来接我?” “嗯,哥哥下午没课,喜欢哥哥来接你吗?” “我最喜欢坐哥哥的自行车了!”谢如安笑得一脸幸福,在谢铎锐的背上蹭了蹭。 谢铎锐感受到他的动作,忍不住笑出声。 简尤受不了似得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行了你们俩!知道你们兄弟情深,就别在我面前肉麻了,走吧。” 秋日的微风拂面,是难得的清爽。 两辆自行车飞速地离去,少年人骑车都很快,道路两边的树木呼啸而过,就像时光的背影,被谢铎锐毫不犹豫地甩在身后,当然,还有谢如安的第二次童年。 有了谢家大公子和简家少爷的名号保驾护航,谢铎锐和简尤投资的爱情喜剧电影《有事没事就偷笑》也顺利地在第二年的暑假上映了,期间谢铎锐带着谢如安去了好几次片场,他发现这小孩儿好像对拍戏和明星特别感兴趣,每次自己一说要带他去片场看人拍戏,他就兴奋地恨不得跳起来。 虽然一年的时间长大了许多,但果然还是小孩子,说起明星就兴奋不已。 《有事没事就偷笑》首映的当天,谢铎锐、简尤、翟行,薛东以及程嘉澍都去了,谢铎锐还捎带着自家宝贝弟弟。 女主演孟青青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演员,长的秀美可人,漂亮极了,还是薛东的梦中情人,薛东虽然投资的少,但是也投资了,于是打着投资方的名义跑了好几次片场,近距离围观自己的梦中情人,首映礼当天也很没出息地一见到孟青青就立刻溜到了她的身边搭话。 谢铎锐和简尤好不容易应付完一堆接着一堆过来搭讪的人,有了些空闲时间,谢铎锐帮谢如安把他扯了好几次都没扯开的糖扯开,又剥开一颗放进小孩儿的嘴里,抬头一看,薛东还在孟青青跟前转悠,愣头青的样子把孟青青逗笑了好几次,谢铎锐顿时头疼起来,“我说薛东不会是真喜欢上人家了吧?一看见就像是粘上去一样,撕都撕不下来。” “习惯就好,”翟行痛苦地拍拍谢铎锐的肩膀,道:“我陪着东子去了好几次片场,那场景才叫好看了,人拍戏的时候眼神都黏在人身上下不来,就怕别人不知道他喜欢孟青青!” “……”谢铎锐扶额,道:“怪不得我刚才听到国世集团的李总说那些话……” 翟行好奇,“什么话?” 谢铎锐看看那边的两个人,实在是有些不想说出口,于是简尤笑眯眯地道:“李总和自己秘书在洗手间说话,一不小心被我和谢大少撞上了,李总说看样子孟青青以后算是有人捧着了,有东子和我们在后面出钱,将来又是个巨星啊。” 翟行看了眼那边笑得跟朵花似的薛东,觉得这位公子要是知道别人在后面这么说,估摸着能气得找人打一架。 谢如安觉得糖味道还不错,于是剥了一颗塞进谢铎锐的嘴里,喊着糖含含糊糊道:“我觉得薛东哥哥好像很喜欢青青姐,刚才我还看到薛东哥哥让人给青青姐买花,还是玫瑰花!” “……就你知道的多,就说了别跟着妈妈一起看爱情片,”谢铎锐哭笑不得地揉揉谢如安的脑袋顶,对简尤几人道:“看看也就得了,东子应该不至于真的……” 简尤笑起来,笑容格外的暧昧,压低声音道:“东子今年16岁了吧?也差不多该是到了有喜欢的姑娘的时候了吧。” 翟行和程嘉澍都笑起来,看向薛东的眼神也暧昧起来,谢铎锐默默捂住了谢如安的耳朵,道:“小安还在呢,你们说话也注意点儿。” 谢如安眼里满是笑意,顶着脑袋上自己凑上来的两个手形长耳朵笑成了一朵花儿。 简尤看他们俩一眼,耸肩,“好吧好吧,谁不知道谢大少护着自家弟弟,当成个宝贝儿一样宠着,你不如把他放进真空罐子里装起来?你你看你这样儿,以后你弟弟青春期谈恋爱得急死你。” 谢铎锐:“……” 翟行看谢铎锐表情一僵,也跟着凑热闹:“小鸟儿总会飞走的,尤其是还是个男孩子,我们家小铃铛前几天回来还说班上的小班长长得特别帅,中午把水果都让给她了呢,来来来,小安,告诉哥哥,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谢铎锐脸黑了一层,瞪着翟行,翟行毫不畏惧,依旧笑嘻嘻地看着谢如安。 即使是被谢铎锐捂着耳朵,谢如安还是听见了翟行刻意放大的声音,他歪着脑袋想了想,答道:“我喜欢妈妈!我最喜欢妈妈了!” 谢铎锐失笑,忍不住在谢如安脸上亲了一口。 翟行被哽了一下,脸抽动好几下,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话来,默默把脑袋从简尤身前收了回去,程嘉澍一直在看着他们,闻言道:“小安果然很孝顺,怪不得伯母那么喜欢你。” 翟行大大咧咧道:“小安是谢伯母的儿子,伯母喜欢小安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程嘉澍笑着点了点头,脸色却更加难看了一些,谢铎锐看了他一眼,眼里没什么情绪,把谢如安抱进了怀里。 谢如安先前因为营养不好,所以明明已经五岁了,却像是个三四岁的小朋友,现在吃得好了,再加上张姨心疼他,各种给他补,所以这一年长得很快,已经突破了一米,也张开了不少,小包包脸比之前小了些,没有以前那么可爱了,却更加漂亮了,尤其是那双眼睛,隐隐能看到将来帅气的模样。 当然,谢如安在一点点往上窜,高中是男生长身高最快的时候,谢铎锐也不甘落后,在上高中之前就已经一米七六,短短一年的时间,已经有一米八二了,看起来不像是个还不到十六岁的少年。 有了谢如安的这一年半,为了谢如安,谢铎锐一直在努力地克服自己的洁癖,从渐渐不再介意谢如安的汗水,到能够接触篮球足球这类似的运动,谢如安喜欢看自己打篮球的样子,于是谢铎锐就干脆加入了校篮球队,每次要训练的时候就把谢如安接过来,让他坐在场边看着自己,等到训练结束再带着人一起回去。 中间甚至还参加了一次京城高中校举办的篮球联赛,正好让谢铎锐的那一帮子分散在各个学校的兄弟有机会聚一下,谢铎锐特意给谢如安请了假,让他到篮球馆来看自己,虽然人多,但是有那么多熟人看着,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谢铎锐一边捏着谢如安手臂上的肉玩儿,一边忍不住想到谢如安站在球场边给自己喊加油的样子。 这时候谢铎锐才突然想到,谢如安来到谢家之后的一年半,谢铎锐再也没有跟谁打过架,当然,有了矛盾他会选择比打架更直接有效的方式。 首映典礼正式开始了,谢铎锐和简尤都不方便露面,是由导演和谢铎锐请的职业经理人上台一起和主演们剪彩的,剪完彩后,主持人又说了一会儿,电影终于开始了。 谢如安前世今生参加了无数次电影的首映礼,有自己的电影也有其他人的,但是和谢铎锐一起,这还是第一次,尽管这部电影和他没什么关系,但是却是谢铎锐事业的起点,谢如安莫名觉得有些紧张,在谢铎锐怀里蹭了蹭,蹭出个合适舒服的姿势,拉住了谢铎锐的手。 谢铎锐被他的小动作搞得失笑,摸到他手心里有些汗意,低头轻声道:“怎么了?抱着不舒服?还是热?要不然哥哥放你下去?” 那必须不要,谢如安立刻摇头,“我想找个舒服的姿势,好了,现在舒服了。” 谢铎锐用指腹蹭蹭他的脸,没再说话,将注意力放到了电影上。 其实电影谢铎锐在之前已经全部看过一遍了,对剧情已经很了解了,但是这样再和其他人一起看,感觉完全不一样,那一幕幕画面都似乎格外的有感情。 全场时不时发出一阵笑声,看到感动的地方的时候甚至传出了抽泣声,结尾的时候,片尾曲放起来,甚至全场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谢铎锐是确定了导演杜则的能力才会选择和他合作,但是此刻谢铎锐还是不得不感叹,杜则之前的两部电影场场卖座,不是没有道理的,他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导演。 直到片尾曲的最后一个音符结束,大厅里才渐渐有了说话声,谢如安还沉浸在电影情节里,有些恍惚,瞬间分不清前世今生,其实这部电影他早就看过了,他甚至还十分喜欢,也是知道会大卖并且成为喜剧爱情的经典之作,去年那时候才会拿着剧本上楼找谢铎锐。 但是感觉完全不一样,以前他对这部电影,对导演是欣赏,现在有了谢铎锐参杂在其中,这部电影和谢铎锐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在欣赏和喜爱中,更多了亲切。 首映典礼结束之后,杜则叫着其他受邀嘉宾一起去吃饭,时间已经很晚了,有谢如安在,谢铎锐和简尤都拒绝了,但是毕竟不可能直接脱身,又跟好些导演和演员聊了一会儿,才终于摆脱他们离开了。 翟行要送程嘉澍回去,薛东跟着孟青青走了,谢铎锐和简尤坐在车上,道:“那些导演是拿我们当傻大头了吗?个个话里话外的拉着投资,暗暗地把自己和自己的电影都夸成了一朵花儿。” 简尤耸肩,笑道:“咱们说起来是圈外人,在这些圈内艺术家的眼里不就是傻大头吗?能从我们身上捞点就捞点吧,别搭理就行了,不过倒真是有几个演员挺有潜质的。” “嗯,”谢铎锐道:“杜则看中的人,肯定是不会差。” 简尤笑起来,“你倒是对他很信任,他之前说手里还有部准备了两三年的片子,一直不敢拍,也拿不到投资,跟你也说过了吧?” “说了,风险很大啊,杜则之前拍的都是类似于《有事没事就偷笑》这样的爱情喜剧电影,逗人一笑而已,他这次说的这个本子……”谢铎锐摇摇头,道:“有很大的可能性,会血本无归,怪不得没人愿意投资。” 简尤挑眉问道:“你也这么觉得?” 谢铎锐笑道:“所以我回复他说,我会好好想想。” 简尤大笑,拍拍谢铎锐的肩膀,道:“我也是这么说的!” “本子是个好本子,就是风险太高,这事儿也急不得,等到《偷笑》之后再谈吧,”谢铎锐逮住谢如安肉肉的脸蛋扯了扯,道:“我最近要忙活我们家这小孩儿上小学的事情。” 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但是谢如安兴奋地睡不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们说话,被谢铎锐欺负之后就嘿嘿笑起来,让一双眼睛显得更亮。 简尤看看谢如安,道:“真准备上小学?不是刚满六岁吗?” “够了,我们家小安在幼儿园里待得不耐烦了,”谢铎锐语调间隐隐有些骄傲,道:“我前几天才考过他,拿了谢信然二年级的课本教他,没想到都被他给记下来了。” 简尤“哟呵”了一声,“真的?没想到还是个小天才,以后一准比你哥哥成绩更好。” 谢如安歪着脑袋卖萌,大声道:“哥哥才是最好的!” 简尤失笑,对这兄弟俩互吹互擂的情况很是无奈。 谢如安跳级直接上小学的事情,是谢如安亲自对谢宏闻说的,谢宏闻虽然一副冷面的样子,但是对谢如安的情况了若指掌,早知道这孩子很聪明,每次考试都是满分,一个标点都不会错,在幼儿园里已经待不下去了,也动了让谢如安直接去小学的念头,但是一直撑着没说,直到谢如安自己亲口告诉他。 谢宏闻看着谢如安期待的小眼神,暗戳戳地满足了。 所以说又想要维持自己严父的表面,又希望儿子们能对自己像是对宋瑞琴一样的亲近,真的是很累很艰辛。 谢铎锐原本想要自己亲手去办谢如安的手续,可是看到谢宏闻的表情和眼神之后,默默把这个机会让给了他爸,让他爸终于在谢如安的事情上有了用武之地。 谢铎锐觉得哭笑不得,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父亲也会这么幼稚。 《有事没事都偷笑》自从在全国各大影院上映之后,票房非常好,来看的情侣非常多,中间遇上七夕节的时候更是爆满,很多人都没能买到票,谢铎锐几人,包括导演杜则,都没有想到效果能这么好。 最后的收益十分可观,几人分成之后大大小小都赚了一笔,谢铎锐钱到手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换了个价格赶上普通工薪阶层一年工资的自行车——带着谢如安的时候会更安全,谢如安长大了,以前的车已经不适用了。 谢如安的小学是谢铎锐曾经的小学,谢宏闻原本想让谢如安上更好的小学,如果谢如安真的是天才,那么就不能让他被埋没,但是谢如安很坚持,他要跟着哥哥的脚步走,谢铎锐既觉得温暖,又有些哭笑不得。 原本以为这小孩儿长大之后和自己的关系会不如小时候亲昵,现在看来,完全是自己想多了啊,粘人精不管多少岁,都会是个粘人精。 谢铎锐每天上学的时候依旧能够顺路送他去小学,小学开学的第一天,宋瑞琴本来还是想亲自送他去的,但是被谢如安红着脸给拒绝了——幼儿园被人送是没办法是事情,都小学了还要送,谢如安会更想死的。 最后是谢铎锐上课的时候顺路送谢如安去学校的,到小学门口,谢铎锐把谢如安从车上放下来,谢如安穿着水蓝色宽大的校服,脖子上系着红领巾,头发顺顺贴贴地趴在脑袋上,背着黑色的书包,看起来乖巧极了。 谢铎锐一直觉得校服丑死了,但是谢如安穿上却依然很好看,谢铎锐于是发现,这其实完全是看脸,谢如安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他笑着摸摸谢如安的脸,“乖,进去吧,哥哥下课的时候接你。” 谢如安笑起来,在谢铎锐的手心里蹭了蹭,跑进了学校。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白色鳞片跟我讨论文章问题。 白色鳞片:你那个谁谁谁blablabla,对了那个“ze”怎么打不出来? 我:……那是duo啊宝贝儿 白色鳞片:…… 白色鳞片:……你的读者知道吗! 居然念duo! 我:…… 扶额,于是你们知道谢铎锐,是谢duo锐吗…… 第三十章 谢如安在幼儿园备受煎熬,因为那里是一群连上完厕所,都要光着屁股出来让老师给擦干净的,谢如安每天沐浴在这样一群小孩子里,只觉得生不如死。 上小学之后就好了许多,小学一年级的学习对于谢如安来说……简直就不算是个事儿,虽然谢如安恨不得直接跳级到大学毕业,但是表现的太过火了会适得其反,于是只好默默熬着。 唯一的宽慰就是,京城的学校每天四点准时放学,每天在学校待的时间不长,多数时候还是和谢铎锐在一起的。 谢如安表现得十分天才没错,但谢铎锐其实也差不多。 谢铎锐十几年让谢宏闻操了无数的心,两爷子好几次都差点打起来,唯一没让他操过心的就是成绩,谢铎锐从上小学开始,一直就是学校同年级前三名,初中开始京城教育系统会统一排位,也是稳坐前一百,从未掉出去过,上了高中之后,虽然一直分着心做其他事情,成绩却也一直名列前茅。 学生和学生之间也会有很多的弯弯绕绕,但是毕竟都还是小孩子,一切都还是以成绩说话,谢铎锐成绩好,为人虽然不太热情,但是有人去问他题目,他也会解答,渐渐地同学关系也越来越好,甚至在校篮球队交到了两个不错的朋友。 尤其是……长得帅。 一米八几的身高,长得帅气,会打篮球,家世好,很绅士,甚至还会弹钢琴,之前虽然男生有些不待见谢铎锐,但是谢铎锐早已经成了女生们心中的白马王子人选。 尤其是临近高三了,女生们像是想在高三前夕放纵一番,谢铎锐每天早上都能在自己桌上看到面包和牛奶,以及其他的早点,甚至还有女生自己做的爱心便当。 谢铎锐放下书包,拿着漂亮的粉红色少女饭盒环视一圈,看着简尤暧昧的笑容一时间只觉得一言难尽,面无表情地把饭盒递给简尤,道:“我已经在家里吃过了,再吃也吃不了几口,浪费了,你今天不是还没来得及吃早饭?正好吃了吧。” “……”这种东西自己要是吃了,这个不知名的女生得恨死自己吧,简尤正色道:“那怎么行,这是别人送给你的,我怎么能随便吃。” 他们两个人拿着东西几句对话,把全班的目光都给吸引过来了,青春期萌动的少年们都是一脸暧昧,和谢铎锐关系比较好一些的几个人甚至已经吆喝了起来,角落里一个女生已经羞红了脸。 谢铎锐完全当听不见那些起哄的声音,一脸正直道:“心意我心领了,简尤,你难道想浪费别人女孩子一大早起来做的早餐吗?” 简尤:“……” “还是……”谢铎锐斜睨他一眼,“你看不上别人女孩子做的早餐?” 角落里的姑娘被这番搞得已经羞得快要哭出来了,恐怕简尤再一拒绝,就真的要羞愤死了,简尤脸色瞬间五彩缤纷,十分好看,狠狠地瞪了一眼眼底带着笑意的谢铎锐。 有些朋友……就是关键时刻一定会把你推出去挡枪的。 谢铎锐话都说成这样了,简尤自然不可能再拒绝,最后只好黑着脸接过来,默默打开吃掉了,期间瞪了谢铎锐无数眼,谢铎锐眼睛都不眨一下,完全当简尤不存在。 有喜欢简尤的女生看简尤吃得很是痛苦,于是刻意踩着上课铃去小卖部给简尤买了瓶矿泉水,羞答答地递给简尤。 简尤于是脸更绿了。 上高二之后,偷偷摸摸谈恋爱的人很多,谢铎锐接情书都接了不知道多少封了,每次都是当面笑着接过来,再在回家的路上小心撕掉,回信拒绝。 谢铎锐简直想仰天长啸,就不能好好的读书吗?早恋是不好的啊! 十六岁和十八岁的生日都很重要,即使谢家以前没有给谢铎锐过生日的这个传统,在谢铎锐十六岁生日到来的时候,还是决定谢家内部一起吃个饭。 说到谢铎锐的生日,谢如安显得比谁都兴奋。 生日当天,谢如安第一次起得比谢铎锐早,在谢铎锐还睡着的时候,就偷偷摸摸地起床了,张姨准备给谢铎锐做长寿面,正在厨房揉面,就看见谢如安穿着个乳白色的小毛衣从外面跑进来了,小孩儿兴奋地满脸通红,仰起头看张姨,“张奶奶,我想给哥哥做面!” 张姨乐了,问他:“你会?” “不会可以学呀!”谢如安歪歪头,笑眯眯道:“现在先学会,等到明年爸爸妈妈生日的时候我就会做了!” “那好,你先洗个手,待会张奶奶教你做。”张姨洗了个手,给谢如安抬了个小凳子让他站上去,“会揉面吗?” 谢如安认真地洗了三遍手,跃跃欲试,“之前看张奶奶揉过,我试试!” 张姨失笑,摸了摸谢如安的头发。 谢铎锐的生物钟让他准时在六点半的时候醒了过来,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面前眨巴着大眼睛笑意盈盈地瞅着自己的谢如安,谢铎锐一时没反应过来谢如安已经穿的不是正装,以为小孩儿是半夜睡觉掉下去了,于是一伸手把人捞进了怀里,揉了揉脸,迷迷糊糊道:“怎么了?醒过来就继续睡,还早着呢。” 谢如安嘿嘿笑,捧住谢铎锐的脸就是“吧唧”一口,十分豪放,然后美滋滋地道:“哥哥,生日快乐!” 谢铎锐笑起来,扯住小屁孩儿的脸揉了揉,“谢谢小安。” “哥哥要起床去跑步了吗?”谢如安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眼底泛起水意,到底是有些没睡醒。 “嗯,你继续睡,待会哥哥回来叫你你再起床。” 谢铎锐抱着他摸了摸,始终觉得手感不对,谢如安的睡衣都是他亲自买的,天天晚上抱着睡觉还能不清楚吗?他疑惑地把人从自己怀里放出来一看,这才发现这小孩儿一身清爽,居然是已经起床了。 谢如安发现了谢铎锐的目光,笑弯了眼睛,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哥哥,今天我陪着你一起去跑步!” 谢铎锐还在疑惑,“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昨晚睡得也不早啊。” 惊喜当然要留到关键时刻,谢如安拉住谢铎锐的一是手臂,使劲想把谢铎锐拉起来,喘着气道:“哥哥,起床!你再赖在床上,简尤哥哥待会又要念叨了!可烦人了!” 谢铎锐失笑,顺着谢如安的手劲爬了起来,“这话你去当着你简尤哥哥的面说,说了他还不敢冲你发火。” 谢如安撇嘴,谢铎锐穿衣洗漱,他就屁颠颠地跟在谢铎锐的背后转悠,“才不要呢,上次和简二叔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就忍不住说了句简尤哥哥好啰嗦,被简二叔念叨了好久!” 谢铎锐想到那次就忍不住笑出来,洗了把脸,道:“没办法,简家人都很啰嗦。” 谢如安被逗笑,继续跟在谢铎锐背后转悠。 这是谢如安第一次跟着谢铎锐去锻炼,谢铎锐早就给他买好了跑鞋和运动装,可是小屁孩儿懒,就是不愿意锻炼,所以这还是第一次用,简尤看到他们的时候还吃了一惊,调侃了谢如安半天,直到谢如安恼羞成怒,忍无可忍地扑上去要咬他,简尤才大笑着跑远了。 谢如安体力和谢铎锐差远了,在跑了二十分钟之后,谢铎锐就把谢如安送回了家,然后自己继续去锻炼了。 谢如安浑身都是汗水,小脸跑得通红,回家之后就“噔噔”地跑上了楼,想先去洗个澡,结果还没进房间就被宋瑞琴截胡了。 今天算是自己儿子的大日子,宋瑞琴穿得很是郑重,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身上戴着一套漂亮的玉饰,是谢如安在她去年生日的时候,用过年的压岁钱给她买的生日礼物。 宋瑞琴心酸又幸福——这是她收到的第一件来自儿子的生日礼物。 宋瑞琴把谢如安拉住,第一句话就是:“小安,妈妈今天漂亮吗?” 谢如安正经地看了看,认真道:“妈妈今天特别漂亮!看着就像是哥哥的姐姐一样,特别年轻!” “小屁孩,真会说话,”宋瑞琴失笑,蹲下来好奇地问谢如安,“小安,听张奶奶说一大早你就起来给哥哥亲手做了长寿面?真能干!你给哥哥买了什么礼物?” 谢如安歪歪头,笑道:“妈妈,我可以暂时保密吗?” 宋瑞琴失笑,放过了他。 “好吧,那咱们就保密。” “嗯!”谢如安笑起来,“我要先去洗澡,妈妈快去吃早餐吧,张奶奶今天做了好吃的鸡蛋饼。” 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谢铎锐才回来,迎接他的是一碗……味道一言难尽的长寿面。 第三十一章 谢铎锐回来之后冲了个澡,换上了宋瑞琴之前特意准备的衣服就下了楼,张姨按照惯例在生日的早上给谢铎锐端了一碗长寿面,只是这次的面……怎么看也不像是张姨的手笔啊。 张姨做饭手艺一流,面食更是精通,手擀面劲道细滑有嚼劲,不止面好吃,味道也非常好,是谢铎锐难得的喜欢的素食。 可是面前的这一碗,面条最长的恐怕也不超过五十厘米,全部糊成了一团,谢铎锐嘴角抽搐,艰难地翻动了一下,面条整个已经成了一摊饼,而且颜色难看,灰扑扑的,一看就知道酱油放太多了,让人看了实在是很难提起食欲。 谢铎锐知道张姨是好意,但是好意他心领了,至于这碗面……他说刚才简尤已经请他吃过早饭了,靠谱吗? 谢如安坐在谢铎锐对面,趴在餐桌上兴致勃勃地看着他,“哥哥,吃啊!” “……”谢铎锐放下筷子,问谢如安,“张奶奶呢?” “张奶奶家小孙女生病了,刚才着急回去了。”谢如安眨眨大眼睛,继续道:“哥哥,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谢铎锐满心痛苦,把面碗推离了自己面前,尴尬地咳了咳,道:“哥哥已经吃过了,现在特别饱,就不吃了。” 谢如安顿时瞪大眼睛,呆了几秒之后失落地垂下了头,垂头丧气地嘀咕道:“肚子真的一点点都塞不下了吗?可是这是我给哥哥做的面啊……” …… 那小孩儿的表情失落又委屈,谢铎锐一看就觉得心疼,再想到这爱睡懒觉的小孩儿一早起来是给自己做面条,顿时心情复杂,既高兴又痛苦,在谢如安眼巴巴的目光下,把面碗又扒拉回了自己的面前,道:“好,既然是小安给哥哥做的,哥哥就算是吃了再多东西,也肯定是要吃的。 ……那表情,就跟上刑场没两样。 谢如安的眼睛顿时亮起来,笑得整个人都在发光。 谢铎锐隔着餐桌拍拍他的小脑袋,苦笑。面条一看就是谢如安自己揉的,他原本还期待着调味的汤底是张姨配的,就算是面条本身难吃了一些,狠狠心也能当成是米糊给喝下去。 可是一口面条到了嘴里,谢铎锐才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一言难尽。 面条的味道十分丰富,并且一层套着一层,剑走偏锋地做到了让食物有层次感,也算是天赋异禀了。 谢铎锐顿时回想起自己那次的蛋糕,总算是知道小安当时的心理感受了——虽然感动于他的有心,但是依旧哭笑不得。 “哥哥,味道怎么样?”谢如安歪着头问他,“这是我第一次自己做!” 谢铎锐眉峰一跳,看谢如安期待的小眼神儿,只能含泪吐出两个字:“不错。” 谢如安顿时笑成了一朵花儿,在谢铎锐的吩咐下给他哥哥倒水去了。 这是谢铎锐吃得最艰难,也是最快速的长寿面了,因为难吃,所以三口并成一口,恨不得干脆敞开喉咙,一碗直接倒下去。 吃完之后,谢铎锐喝了两大杯水,搂着谢如安语重心长道:“小安,明年就不要起那么早做了。” 哥哥承受不起。 谢如安疑惑道:“为什么?” “……”谢铎锐很诚恳:“因为哥哥会心疼啊。” ——心疼我的胃啊。 原本午餐是要在家里吃的,酒也在家里办,但是张姨临时有急事回去了,宋瑞琴自己一个人也做不出几桌菜来,于是只好将地点改到了一家酒店,十点半的时候,谢宏闻一家四口人就过去了。 谢铎锐和谢如安依旧穿着兄弟装,他们俩自从在谢如安五岁生日宴会的时候穿过一次兄弟装,让宋瑞琴得到了难以想象的满足之后,每次重大场合,谢宏闻宋瑞琴就会带着穿兄弟装的兄弟俩,炫耀起来会更有成就感。 谢秦一共育有四个子女,宋瑞琴的母亲却仅有两个女儿,除了宋瑞琴之后,还有宋瑞琴常年定居在跟京城跨越了整个华国城市的姐姐宋雅娴,宋雅娴来往不方便,久不联系便不是那么亲昵,所以这次仍然是谢家的四兄弟,以及谢秦老爷子。 大家都是一家人,就算平时有什么矛盾,这种时候也会选择性遗忘,谢康成不知道为什么瘦了许多,整个人都有些没精神,一直在打哈欠,看起来不是很在意谢铎锐,但还是让谢钰豪给谢铎锐买了生日礼物,谢钰豪还乖乖地跟谢铎锐说了句“大哥生日快乐”,一副赔罪的意思。 吃饭的时候,谢家的几个小孩子每人都给谢铎锐这个大哥敬了杯酒,说了几句祝福的话,轮到谢如安的时候,谢莹秀笑起来,逗谢如安道:“小安,你给哥哥准备生日礼物了吗?” 谢如安坐在谢铎锐身板,正努力抱着酒瓶想给谢铎锐倒酒,道:“嗯!有的!” 谢铎锐接过酒瓶,拍拍他的脑袋让他消停会儿,听到谢如安的话,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今天早晨的那碗味道绝了的长寿面,觉得嘴里都泛起了那股味道,一时间菜都要吃不下了。 宋瑞琴接口笑道:“早上我就问了小安,结果这小屁孩儿说自己要保密,以前小安生日的时候,我问小锐,小锐也说保密,你们说说这兄弟俩,有事儿居然还瞒着妈妈!” 谢铎锐于是又回想起自己那次的生日蛋糕,淡定地喝了一杯酒。 这种记忆为什么都记得这么清楚,就不能都忘记吗? “我才不是要瞒着妈妈,”谢如安冲宋瑞琴吐吐舌头,撒娇道:“我是想亲口告诉哥哥,要是先告诉妈妈了,妈妈你肯定忍不住要告诉哥哥!哥哥要是提前知道了,就不是惊喜了!” 大家都笑起来,连谢铎锐也忍不住笑,宋瑞琴哭笑不得:“行了行了,小破孩子,你给哥哥准备了什么礼物?” 谢铎锐也有些好奇地看着谢如安,谢如安转过头冲他呲牙一笑,跳下凳子拿起了放在一边的书包,接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从包里抽出了一幅画。 “我们之前上美术课,美术老师让我们画自己最喜欢的东西,”谢如安把花打开,脸颊微微发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就画了这个,想送给哥哥。” 那是一副水彩画。蓝色的天,白色的云,金色的太阳,绿色的树和草地,还有五颜六色的花儿,天上飞着蜻蜓和蝴蝶,草地上坐着四个人,一个短短的头发,表情严肃地看着报纸,一个梳着长发,笑眯眯地在摆弄着地上的蛋糕饼干,而画里的谢铎锐则是抱着谢如安,正在和他玩游戏,两个人笑得一脸温柔。 这是一张幸福的全家福,小孩子的画当然说不上好看,但是一眼就能看出用心。 谢如安一手拉住谢铎锐的手指,一手拉住宋瑞琴的,小声道:“我最喜欢上次妈妈带着我们出去玩儿,所以我就把他画下来了,送给哥哥。” 谢铎锐心里柔软,那张幼稚的画让他心里软得提不起个儿,他捏了捏谢如安软绵绵的脸,道:“哥哥特别喜欢,谢谢小安。” 宋瑞琴眼圈有些发热,把人抱进自己怀里亲了一口,“妈妈也很喜欢,小安要是喜欢,妈妈一定抽出时间再跟你去玩儿。” “嗯!我们说好了!”谢如安笑出来。 谢老爷子坐在主位上,看着几人的互动轻轻一笑,笑容很是慈祥。 那幅画将聚会的气氛推向了高潮,谢如安高兴坏了,甚至还给谢铎锐唱了一首生日歌,笑容灿烂地简直要闪花其他人的眼。 吃完饭,谢铎锐陪着爷爷聊了一会儿,又把谢如安叫过来跟谢老爷子说话,等聊完了,再把谢老爷子送上了回家的车,这时谢家的其他人才一一跟他们道别回了家。 那幅画最后被宋瑞琴精致地裱了起来,和谢铎锐从小到大的奖状挂在了一起。 这一年,谢铎锐十六岁,谢如安七岁。 一年后,谢铎锐正在准备高考时,他投资的第二部电影《孤儿》正式开机,导演依旧是杜则。 谢铎锐作为投资方,虽然没有时间参加开机仪式,却在开拍之后抽时间带着谢如安去了剧组玩儿。 说来也是碰巧,谢铎锐带着谢如安去的那次,《孤儿》里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演员,因为前一天玩儿的时候把腿给摔骨折了,临时说来不了了,杜则看谢如安身高体型和之前的小演员都差不多,于是抓谢如安来顶班,当个临时替身,拍了几场不用露脸的戏。 谢如安兴致勃勃,谢铎锐自然不可能反对,于是谢铎锐发现自家弟弟不但智商上是个天才,在表演上居然也很有天分。 第三十二章 谢如安在片场玩儿了一天,小脸都快笑烂了,剧组结束了今天的拍摄内容,谢如安也被化妆师姐姐带着去卸妆洗脸了——他所扮演的角色是一个小流浪儿,头发有些乱,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脸上还花着,在谢铎锐看来十分不忍直视。 谢铎锐翻着今天的报纸,坐在休息室里等着谢如安洗好之后回来找他。 “谢公子,”杜则坐在谢铎锐身边,道:“由于小孩子由于没有接受过专业的培训,加上情绪多变难以控制,演技嘛……也得看情绪,演技精湛的儿童演员不好找,但是小安不一样,他非常非常有天赋,悟性很高,虽然有的时候还略显稚嫩,但是加以培养,未来发展不可限量啊。” 谢铎锐轻轻咳嗽了一声,笑道:“那什么,杜导夸得这么厉害,我都要不好意思了,看得出来,小安也很喜欢你,你要是真想表扬他,不如请他吃个蛋糕,记得偷偷的,背着我,他一定更喜欢你了。” 杜则失笑,道:“真的?我给小安买了你不生气?” “只能吃一点儿,”谢铎锐想了想,道:“不然牙疼我找你。” 杜则摸了摸鼻子,心想谢大少爷弟控真是多年不变,道:“那肯定的,小安好像是要换牙了吧?我有分寸,现在天太晚了,不如我明天去买,明天你再带着小安过来玩儿。” “已经换过了,你没看现在一口小白牙了吗?对了,我可没时间,”谢铎锐摊手,“我再过一个星期就要高考了,这么天天在外边玩着,要是考好了倒不说,考砸了我怎么向我们家老爷子交待?” 杜则啧啧两声,道:“别了吧,太谦虚就是骄傲了啊,我有个侄子和你一个年级,把你当作目标,你的照片还在他书桌前贴着呢,学不下去了就看看,说是特别有动力。” “……”谢铎锐略无奈,“你侄子谁啊?” “这我不能说,谢公子也别去查了,就你一个粉丝,对你天天玩儿居然还能考这么高分数很崇拜而已。” 谢铎锐无奈地看着他,“得了,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吧,拐弯抹角说了那么多,再不说小安就出来了,你可没机会了。” 杜则和谢铎锐对视几秒,笑出声,摊手道:“好吧,我是这么个意思,我原定的小演员不是腿断了吗?我让人去看过了,是真不行,在医院住着呢,医生说小两个月都好不了,我拖不起,人妈妈看儿子这样,怎么还舍得儿子来剧组受苦,宁愿支付违约金也要解约,我总不能让人真赔钱给我吧,只好和平分手了,好在才拍没多久,之前因为那小演员要上学,都是拍的其他人的戏份,也还没拍多少。” “哦?”谢铎锐大概知道他想干嘛了,翘起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然后呢?” 杜则一看谢铎锐那眼神就知道谢铎锐也懂看了,于是干脆直接道:“我想让小安接替他,虽然谢公子你是不可能在乎我那点小钱了,但是片酬我还是按照之前给那个小演员的,一分都不会少。” 谢铎锐好心提醒:“你之前给那小演员的片酬,好像也是我给的?” “……”杜则:“那你看你不是省了一笔钱了吗?” 谢铎锐笑道:“可是你刚刚还说我不会在乎那点小钱。” “……”杜则和他对视了足足一分钟,最后痛苦抱头哀嚎:“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精明了吗?太没意思了!相识一场,给我留点面子啊!得了,谢公子,你就说吧!你同意不同意吧!” 谢铎锐差点笑出声,道:“我可做不了小安的主,我家上面有我爸我妈,还有我家老爷子,这种大事会让我做决定?你可太高看我了,你要真想,跟小安说都没用,直接去跟我家老爷子说。” 杜则不哭了,脸扭曲了一瞬。 谢铎锐十分好心,“你要是联系不上我家老爷子,我带你去。” …… 杜则无奈脸,“谢公子,别玩儿我了,我很认真的,你相信我,小安真的很有天赋,而且看得出来,他也很喜欢演戏。” “他那就是爱玩儿。”谢铎锐眼睛都不眨一下,道:“今天不是拍戏,我带他去动物园,他看着小猴子都能玩儿一个下午。” 杜则嘴角一抽,还想说什么,就见谢如安从门外探进来一个脑袋,在看到谢铎锐之后笑开,跑进了谢铎锐的怀里。 “行了,”谢铎锐玩够了,把人抱起来,边走边道:“杜大导演,你说的事情我会跟我爸提的,你先做好两手准备,我有消息通知你。” 杜则是一个才华横溢的人,二十不过五,是喜剧电影的新生代优秀导演,完全算得上是年轻有为了,再加上前一次合作的关系,所以谢铎锐虽说不是很乐意,却也没有当面拒绝。 不过这个角色本身,也是谢铎锐不乐意的原因之一,他不想让谢如安去出演一个孤儿。 片场的事儿之后,谢铎锐就先忙着高考的事情去了,期间杜则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催问,都被谢铎锐以“打扰考生高考是一种犯罪”给挡了回去,但是谢如安那小鬼,好像真的很喜欢电影。 谢铎锐不乐意归不乐意,但是他从遇到谢如安的时候就想过,以后会给谢如安想要的生活,其中必然包括尊重他的喜好,尽量给他更宽松快乐自由的成长环境——尽管这样会让自己心里很不舒服。 谢铎锐收起了杜则托薛东带过来的合约,准备等到高考结束之后再找机会跟谢宏闻谈谈。 1997年的高考是在6月6日到9日,六月的天气势必是很炎热的,站在室外感觉浑身都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的,但是高考的那几天却体贴地凉爽了一些。 虽然谢铎锐一直拒绝,但是宋瑞琴还是特意请了假在那几天陪着谢铎锐去考场,谢如安在上学,不好请假,也每天下课就坐车去考场外和宋瑞琴相会。 谢铎锐自己对高考其实并不是特别重视,一次考试怎么可能能够决定他未来的命运,他的命运,他想做什么能做什么,从来都是捏在他自己手里的。 谢铎锐哭笑不得,但是看着太阳下焦急地望着校门口的母亲和弟弟,还是觉得很感动,宋瑞琴再怎么出色能干,也还是个母亲,和天底下所有的母亲一样。 最后一天考完,宋瑞琴看着他带着微笑出来,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看起来比他紧张多了,谢铎锐心里一暖,走过去轻轻抱了抱宋瑞琴,“妈,谢谢您。” 宋瑞琴一愣,眼眶顿时红了,她原本是像是小时候一样摸摸谢铎锐的头,但是她发现谢铎锐已经长高了太多,她整个人都被他拥在了怀里,感慨万千地拍了拍他的背。 不管孩子有多大,在母亲的心里,他都是需要保护的小孩子。 高考完之后,接踵而来的就是大学的问题,谢宏闻没有问过谢铎锐要不要子承父业,因为他儿子从小到大就用实际行动表示了自己对于官场的不感兴趣,谢秦就更不会去干扰谢铎锐的选择,于是谢铎锐很快决定了自己未来四年的专业——经济学。 谢铎锐虽然是在充满了文学家情怀和气质的谢秦手底下长大的,却一点也没有沾染上谢老爷子的文艺气息,从生下来开始就对铜臭味感兴趣,小时候就会拿着谢老爷子买的东西和钱跟同学做点小生意,十岁以后开始和简尤等人想着各种法儿赚钱,只要不出格,家里人都不管他,随他折腾,没成想基本上都还给他赚了,尤其是《有事没事就偷笑》这部电影,谢家人看过都觉得还不错,也确实赚了不少。 所以谢铎锐会选择经济学也算是在谢家人的意料之中,但是意料之外的是,谢铎锐说完这个之后,又掏出了一份文件,“专业和大学的事情就这么说好了,接下来我们说说小安的事情吧,爸妈,你们看这个。” 谢宏闻和宋瑞琴都是一愣,接过文件翻了翻,神情渐渐严肃下来,谢宏闻把文件简单地翻了一遍就放了手,给宋瑞琴仔细研究,问谢铎锐道:“《孤儿》不是你之前投资的那个电影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谢铎锐将前段时间谢如安在片场的表现和杜则的话转述了一遍,道:“说实话,小安确实挺有天分的,我看他拍戏比以前见到的那些小演员好多了,加上小安好像真的很喜欢,经常缠着我去片场玩儿,所以杜则跟我说的时候我没拒绝,你们是小安的爸妈,你们来决定吧。” 谢宏闻沉思片刻,问道:“你怎么看?” “说实话,爸,我不想小安演这部电影,这个角色……我觉得不适合他,”谢铎锐道:“他要是真的感兴趣,以后再有机会,有合适的角色,他再去跑个龙套也无所谓。” 谢宏闻看了眼谢铎锐,道:“所以你拿回来给我们俩看的意思,是要让我们去做那个出面拒绝的恶人?” “……”谢铎锐失笑:“爸,别说得那么直白啊,小安是真的很喜欢,我可以瞒着小安拒绝杜则,但是以后合作的机会多了,难不保杜则一时嘴快就说漏嘴了,小安心里肯定得难受。” 谢宏闻虽说表面上对自己儿子不管不问,但是谢铎锐在做什么他一清二楚,《孤儿》的剧本在谢铎锐开始研究之后,他就已经看过了,自然知道谢铎锐的顾虑,想了想,正准备点头,反正自己一直就是这么个恶人的角色,再来一次也没关系。 宋瑞琴突然道:“我觉得可以。” 谢铎锐和谢宏闻齐齐一楞,宋瑞琴笑了笑,道:“我是做妈妈的,我比你们两个男人更清楚孩子心里在想什么,小安每次去完片场回来都会拉着我聊很久,我看得出来他确实很喜欢,既然是喜欢的东西,去尝试也没关系。” 谢宏闻想说话,被宋瑞琴一个眼神拦了下来,谢铎锐皱了皱眉,道:“可是这个角色……” 《孤儿》,顾名思义,是个无父无母的小流浪儿几经波折寻找父母的故事,杜则想要谢如安出演的就是这个小流浪儿,或者流浪儿的经历都是相似的,电影里很多的情节设置和谢如安的亲身经历相差无几,谢铎锐最心疼谢如安的那段经历,恨不得让谢如安做个催眠,忘掉那段记忆,怎么还会愿意他再去演这样的角色。 “你不问问小安,怎么知道小安会介意呢?小安一直以来就很坚强,有些事情他都已经不再在意,小锐,你这么在意,反而会让小安难受,”宋瑞琴把合约还给谢铎锐,道:“这件事你不如亲自去问问小安,他如果想要去做,那我作为母亲,尊重小安的选择。” 这事儿怎么搞得自己就像是恶人一样,明明自己想的也是让小安更好,谢铎锐头疼不已,无奈地看着宋瑞琴,“妈……” “你当初自己去做生意做买卖的时候,其实妈妈也不愿意,谁乐意自己那么点大的孩子去做这些事情,”宋瑞琴神态温和,“可是我和你爸爸也没有阻止你。你爷爷希望你从军,你爸爸希望你从政,可是你想经商,我们都对你有期望,可是我们更尊重你的选择,因为我们都希望你开心,我们都非常爱你。” 谢铎锐从未听过宋瑞琴跟他讲这样的话,一时之间愣住了。 谢宏闻的表情有些尴尬,侧头看向了一边。 “小安现在还小,我现在只希望他能平安快乐地长大,你们都是我的儿子,所以我也一样尊重小安的选择,”宋瑞琴道:“剧本我之前就看过了,非常非常不错,这份合约我也看过了,我觉得可以,只要小安愿意,你觉得呢?” 谢铎锐沉默了良久,嘴角慢慢露出笑意,探过身抱住宋瑞琴,轻声道:“有您这样的母亲,是我的幸运,我爱您。” 宋瑞琴笑着摸了摸他的后颈。 谢宏闻僵着脸咳了咳,宋瑞琴和谢铎锐一起笑起来,谢铎锐笑道:“爸,你也一样。” 谢宏闻冷哼了一声,皱紧的眉头松了下来,眼底露出些许笑意,真是十分表里不一。 几人聊了近一个小时,谢铎锐详细地说了说杜则提过的接下来的拍摄计划,确保了不会影响到谢如安的生活和学习,这才从书房里出来。 谢如安今年八岁,前几天谢铎锐特意给他量过身高,这孩子居然已经一米三了,当然,也就堪堪到身高一米八七的谢铎锐的腰际而已,谢铎锐觉得他还小,加上和他一起睡习惯了,宋瑞琴虽然提过几次让谢如安在隔壁自己的房间睡觉,但是两个人都有点不愿意,于是只能不了了之。 谢铎锐准备等着他上初中了,才让那只小八爪鱼自己睡觉。 谢铎锐打开房间门的时候谢如安正坐在地上,靠在床背书,听见他开门的声音,抬头呲牙一笑,“哥哥,和爸爸妈妈说完大学的事情了呀?” “嗯,过些天哥哥去大学转悠一圈,带你一起。” 天气炎热,地上也热乎乎的,倒也不会感冒,谢铎锐坐在他身边,探头看了会儿他在背的课文,等他背完了一个段落起身喝水了,才道:“还谈了会儿你的事情。” “我是事情?”谢如安捧着杯子,疑惑地看着他,“我有什么事情?” 谢铎锐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问道:“你喜欢演戏吗?” 谢如安心里一跳,那瞬间还以为谢铎锐看穿了什么,反应了一秒才意识到谢铎锐说的是真正的拍戏,谨慎道:“我……挺喜欢的,很好玩儿,我可以做和自己不一样的人,哥哥,怎么了?有事儿吗?” 看谢如安的表情有些紧张,谢铎锐微微一笑,把合约递给他,“这是那天杜则哥哥给我的,你先看看,看不懂就问我。” 那份文件虽然样式有些古老,但是谢如安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曾经接触过无数次,他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差点要装不下去,咬着牙把文件接过来看。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以及翻动文件的声音,谢铎锐看着谢如安的表情渐渐从茫然转到震惊,再转到惊喜,终于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小朋友,看明白了吗?” “这个、这个,”谢如安目瞪口呆,手足无措地拿着文件,“杜则哥哥的意思是说,想让我去演那个角色吗?就我那天演过的那个?” “嗯,他说你演得很好。”谢铎锐点点头,“你想去吗?” 谢如安不假思索大声应道:“想!” 谢铎锐深深深深地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谢如安顿时又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问道:“哥哥,你是不是不想要我去?” “拍戏又苦又累还不拿钱,反正投资都是我在做,你相当于是去干白活,大夏天的有时候还要裹着棉袄,不管是真是假还要挨揍,哥哥怎么可能舍得你去做这个?”谢铎锐叹了口气,捏了捏谢如安的脸,无奈道:“我不是不想,我是特别不愿意,我听你说想去,我脑袋都大了一圈,可是如果我不愿意的话,你还要去吗?” 谢如安这次想了很久,谢铎锐就这么一直安静地看着他,看着那张渐渐张开的,愈发漂亮细致的小脸上第一次露出成人式的思考,谢铎锐看得出来他很为难,却还是没有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谢如安才抬起头,一双白黑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谢铎锐,坚定道:“哥哥,我还是想去。” 谢铎锐沉默了一会,看着谢如安越来越紧张,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苦笑着拍了拍谢如安的肩膀,道:“嗯,不愧是我谢铎锐的弟弟,我还以为你还要说你什么都听哥哥的呢。” 谢如安愣了愣,猛然笑起来,激动地抱住谢铎锐的肩膀使劲晃悠,“谢谢哥哥!我最喜欢哥哥了!” 这句话还是没忘掉,谢铎锐失笑。 谢如安从小时候开始,总是喜欢说“我都听哥哥的”,谢铎锐作为这个哥哥,当然是很高兴的,但是正因为他是谢如安的哥哥,所以他才想让谢如安真正独立起来,有自己的主张,身为谢家的子孙,如果连决定自己未来的勇气也没有,那他这个哥哥教得也太失败了。 谢铎锐看着谢如安的笑脸,心情复杂,他既高兴于谢如安的成长,又心酸于他的成长。 ……当然,对于谢如安参加这部电影,谢大少还是很不满意,可又舍不得对宝贝弟弟发火,于是第二天在给杜则打电话的时候很是冷嘲热讽了一番,听到杜则茫然窝火又不能发出来的询问,这才心情舒畅地挂了电话。 与杜则的合约正式签下来已经是七月的事情了,谢如安放了暑假就进了剧组,谢铎锐大学的事情都办妥了,也没什么事忙,于是天天接送谢如安,几乎时时刻刻都在片场守着,简尤翟行等人听到消息之后也闻讯赶来,惨烈地在片场围观了一天,十分热闹。 谢铎锐每天在片场看着,看着谢如安认真地背台词,一次又一次地反复说着一句话,累得浑身都汗湿透了,但是脸上永远带着笑容,他是真的很喜欢演戏,谢铎锐终于放下了心。 为了不影响谢如安的学习,谢如安的戏份全部集中在了暑假期间,九月一开学,谢如安再次回到了学校,谢铎锐也开始了为期四年的大学生涯。 简尤依然跟他一个学校,两个人甚至选了同一个专业,只是这一次没那么幸运,被分在了不同的班级。 谢铎锐是京城人,家就在本地,再加上洁癖严重,对环境极为挑剔,所以从未住过校,但是上了大学之后,他决定住校。 京城大学人才济济,先不说其他方面,至少能完全考分数硬考进来的人,都不是普通人,住校才会和他们接触更多,谢铎锐对未来已经有了大概的规划,人才永远是最难得也最宝贵的,而他需要人才,无数的人才,再也找不出比学校更好的发掘地点了。 开学当天谢铎锐没让家里人送自己,自己坐车到的学校报道,当天就搬了床单被褥到学校,给自己置办了一系列的生活用品,甚至还是寝室里第一个到的人。 上午十一点,谢铎锐收拾好了自己的床位,又洗了个澡,光着精干的上半身端着水杯在窗边吹风,寝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男生提着大包小包闯了进来,看到谢铎锐之后愣了愣,随即笑开,热情地打招呼:“同学你好,你来得这么早啊?我还以为我就够早了呢,我是你的室友,我叫钟连。” 谢铎锐快速套上衣服,帮他接东西,笑道:“你好,我叫谢铎锐,是啊,今儿太兴奋了,来早了,你是第二个到的。” “是啊,唉,这天气也太热了!” “京城就这样儿,每年夏天都热得人心慌。” “从报名点拖着东西走到宿舍楼,我都差点中暑了,你一个人来的啊?” “是,不是可以做校车的吗……”   第三十三章 到下午两点,寝室的四个人终于来齐了,除了谢铎锐之外,还有第二个到的钟连,以及孔敬已和郭飞,谢铎锐钟连以及郭飞都是京城本地人,孔敬已则是外地来的,今天上午刚赶到。 谢铎锐和钟连认识的时间比其他人长了些,中午还一起吃了饭,比另外两人要亲近一些,可是钟连是个自来熟并且开朗的话痨,他也不管孔敬已和郭飞对他什么样儿,自个就能说上半天。 几人客套地聊了几句,大致地介绍了自己的情况,末了还差些生活用品没有买齐,于是一起去了学校内部的超市。 谢铎锐一直笑眯眯地,一边聊天一边在悄悄观察他们。 钟连为人不错,很豪爽,还有点缺心眼儿,不过看得出来对兄弟很大方,一直说着晚上请吃饭;孔敬已似乎有些内向,戴着一副眼睛,很拘谨,应该是第一次出远门,也不太说话,但是别人一跟他说话,他立刻就能笑着回应;郭飞,他一早就听说过郭飞这个名字,郭家的大公子,他爷爷跟自家老爷子斗了二十年,不过这人……有点意思。 学校很大,但是超市距离宿舍区很近,四人很快走到了超市。 “诶,谢铎锐,你待会收拾完回家吗?说是后天才开始上课,待在学校也没意思。”钟连在认真挑选牙刷,看谢铎锐走到自己身边,问道:“你家应该也不远吧?看你早上到的那么早,干嘛还住校啊?” “你回去吗?”谢铎锐拿起一把牙刷仔细看了看,又放回了原位,笑道:“你也没比我晚多久啊,还是走路过来的,算起来咱俩到校的时间应该差不多啊。” 钟连苦瓜脸:“你就别挖苦我了,我那是真不知道能坐车,丢死人了。” 孔敬已扶了扶眼镜,接口道:“我也是走路过来的。” 钟连冲他竖起大拇指,“你真牛,我比你东西还少些呢,一路过来给我走得差点累趴下了,看不出来你瘦精精的,身板还不错嘛。” “哪有,”孔敬已脸红,不好意思道:“在家里做体力活很多的,练出来了,那点儿东西一点都不算重。” “真的啊?我一直觉得我体力还算不错呢。” …… 几人买完东西回去,把买回来的东西又收拾好,已经五点了,谢铎锐看了看手表,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家里人还在等我回家吃饭呢,我先回去了啊,明天下午见。” 钟连已经掏出了超市买回来的零食开始“嘎嘣嘎嘣”吃,谢铎锐清晰地看到他手指上的食物碎末,嘴角一抽。 钟连道:“行啊,明天下午见,我就不回去了,我回去了孔兄怎么办?” “行,”谢铎锐点头,拿起书包,看到了靠在一边玩游戏机的郭飞,谢铎锐冲郭飞扬扬头,道:“郭飞,你回去吗?” 郭飞收起游戏机扔进书包里,“回去啊,怎么的?你送?” 谢铎锐挑眉,道:“行啊,我记得我们两家能顺一截,我把你捎回去,自行车你能行吗?” 郭飞看谢铎锐一眼,笑了笑,点头,“走着。” “行,那我们走了。” 谢铎锐和郭飞一前一后走出去,钟连在后面扒拉着门框叫道:“诶我说,你们俩以前认识啊?都知道对方家在哪里?” 谢铎锐已经走到了走廊尽头,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冲钟连,耸耸肩膀道:“就算是认识吧。” 说完之后他就走人了,留下钟连在原地疑惑不已,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哪里还冒出来个算是认识的说法,那这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呢? 谢铎锐以前只在公众场合看到了郭飞几次,但是彼此都没有和对方说话,毕竟郭家和谢家两家人关系有些微妙,他们俩也没有认识的必要,没想到大学居然被分在了一个宿舍,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缘分。 谢铎锐身高一米八七,郭飞也不矮,至少是一米八往上,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回头率相当高,不断偷偷有小姑娘偷看,不过两人谁也不在乎,郭飞又看了几眼谢铎锐,道:“我说谢大少,你看这是不是有点尴尬,要不我去找辅导员换个寝室?趁着现在开学人还没全报道住进去,还算简单。” “为什么?这是缘分,”谢铎锐笑了笑,道:“你不觉得这样挺好?每周回家路上有个伴啊。” 郭家和谢家虽然政治观点不同,但是却从没有真正明面上对立过,而且从他的了解上看,郭飞也不是个对从政感兴趣的人,就不用让两家上头的事情影响到他们了。 两人对视一笑,郭飞自然明白了谢铎锐的意思,笑道:“有你的,行吧,既然谢大少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你那自行车真带得起我?我怎么记得你那车是带你家弟弟的啊?” “没想到郭公子这么八卦啊,我带谁都知道。” “谁不知道?”郭飞道:“谢大少疼自己弟弟疼得不得了,谁要是想拿下谢大少,就一定要从谢大少的弟弟入手,弟弟要是喜欢了,追到哥哥就把稳多了。” 两人上了校车,谢铎锐微笑着看了他一眼,淡定道:“你果真八卦。” 校车很快就到了学校门口,谢铎锐去车库把自己的自行车推了出来,冲郭飞笑道:“你看我这车,好像也真带不了你,不如郭少你自己打车回去?” 郭飞看着他,谢铎锐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骑上自行车就走了,临走前还留下一句:“郭少再见。” 郭飞看着他飞快远去的背影失笑,这人和传闻里不太一样,蛮缺德,远不如传闻里的温柔绅士,挺有意思的。 原本谢铎锐是可以不用回家的,可是家里还有个让人放不下的弟弟,谢如安也是今天报名,报完名明天开始正式上课。 自从谢如安到了谢家之后,谢铎锐从来没有跟他分开超过三天,完全就是走到哪带到哪,恨不得给自己身上缝个大口袋,把谢如安装进去,这以后都只能一个星期见一面,谢铎锐心里也有些舍不得。 不过早就应该这样了,一直跟在大人背后的小孩子,永远都长不大,如果自己一直陪在他身边,那么谢如安永远会是那个黏在他身上可爱的小孩子。 这样可爱的谢如安是谢铎锐乖巧可爱的弟弟,谢铎锐也喜欢这样的谢如安,可却不是谢家的儿子,不是谢老爷子的孙子。 就算是舍不得,也要学会慢慢放手,让他学会自己去经历,演戏也算是其中一种。 不过……即使是要开始放手,也要等这两天过了再说。 谢铎锐刚一进门,谢如安就从里面飞出来扑进了谢铎锐的怀里,他兴奋地抱着谢铎锐的腰,仰起头看他,一张漂亮的小脸笑得像是花儿一样:“我还以为哥哥今天不会回来了呢!” “为什么不回来?”谢铎锐也不嫌谢如安长大了沉,让谢如安像是只小袋鼠一样趴在自己怀里,拖着人往里走,边走边道:“晚上吃什么?我中午在学校吃饭,就吃了一点儿,还差点吐出来。” “张奶奶做了特别多好吃的,哥哥你要是天天回家吃饭,就不用在学校吃了,”谢如安撒娇道:“不如让人给你送饭吧?食堂的饭可难吃了。” 谢如安想着想着就露出一脸的嫌弃,谢铎锐失笑,捏了捏他的脸蛋,和他一起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拿起一个苹果抛了抛,笑道:“你学校食堂的饭很难吃?那我让人中午给你送吧?哥哥就算了,哥哥都这么大了,还让人送饭?你以为和你一样大吗?” 谢如安拿了个苹果“卡擦卡擦”咬,严肃道:“我也不小了,我也不要,会被笑话的。” “谁敢笑话我的宝贝弟弟?”谢铎锐笑道:“哥哥找人揍他。” “老师说,不能随便打架,打架的是流氓!是坏行为!是应该杜绝和受到批评的!” 谢铎锐看着那小屁孩儿眼里的笑意,听着那就像是背书一样刻板的语调,好笑又好笑,忍不住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嗯?你再说一遍?” “我说什么了?”谢如安捂着脑袋无辜看他,“我说我哥哥最帅!做什么都好!” 谢铎锐忍不住又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这个小屁孩。 谢如安瞪他,想了想没忍住,扑到他身上和他掐架去了。 尽管舍不得谢如安,谢如安也用行为很坦诚地表达了自己舍不得他的意愿,但是谢铎锐依旧是每周除了周末两天都在学校住着,只是每天晚上在公共电话亭给家里打个电话,当然主要是和谢如安聊天。 大学的课程相比高中重了许多,能学的也多了很多,他泡在图书馆的时间也不少,除此之外,谢铎锐还混迹在经管院的学生会,参加学校组织的辩论赛。由于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会钢琴这件事,元旦晚会的时候还被晚会组织人拉着上台表演了个节目,让谢铎锐这个名字快速地传遍学校,明里暗里追求谢铎锐的女生也多了起来,因此还被钟连酸溜溜地调侃了许久。 第个学期结束之后,谢铎锐的期末考试成绩名列前茅,还拿到了一份奖学金。 谢铎锐对于自己的成绩已经是毫不在乎了,但是他很在乎谢如安的成绩,他考完回家的时候谢如安正在准备期末考试。 “咚咚——”谢铎锐端着杯牛奶,敲了敲谢如安房间的门,“小安,哥哥可以进来吗?” 门内传来跑步的声音,房门很快打开,谢如安穿着厚实毛绒绒的蓝色小鸭子睡衣,从门内钻出一个同样毛绒绒的脑袋,“哥哥,怎么了?” “你还要继续?”见谢如安这幅没想要结束的样子,谢铎锐皱起眉,沉声道:“这都多晚了。” 谢如安搓搓脸,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谢铎锐,“老师布置了好多好多的作业,我做完就睡觉了,哥哥你要是困了就先去睡?” “哪里有老师考前还布置这么多作业的?”谢铎锐推开门进去,坐到他床边,“行了,你写吧,我也睡不着,在这里看着你,先把牛奶喝了,待会冷了会有腥味。” “嗯!”谢如安笑起来,“咕噜噜”几大口就将牛奶喝完了,把空杯子还到谢铎锐的手里,甜滋滋道:“谢谢哥哥,我马上就写完了,你等我一小会儿就好。” 谢铎锐笑着点点头,见谢如安开始乖乖做作业,从他的书架上抽出一个不那么小人书的书看。 宋瑞琴当年特意给谢铎锐开辟了一片空墙,以用于贴谢铎锐从小到大获得的各类奖状,从学校发的到各类竞赛应有尽有,后来有了谢如安之后也是一样,墙上渐渐多了谢如安的奖状,甚至连他幼儿园时候的“好宝宝”奖都没落下,那片墙都快放不下了。 宋瑞琴很是忧虑,谢如安今年才读小学三年级,未来还有十几年,这可怎么放得下? 于是宋瑞琴已经在寻找新的地盘了。 书虽然挺幼稚,是本漫画书,但是慢慢看着也挺有趣的,谢铎锐越看越觉得有意思,差不多要把一本薄薄的漫画书翻完的时候,谢如安终于扔掉了笔,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虽说小学三年级的题对于谢如安来说完全不算是一回事,但是那也受不了老师们的题海战术啊,单纯写一千个“1”都还需要点时间呢。 “嗯?你做完了?”谢铎锐也正好看完最后一页,合上书就听见谢如安打哈欠的声音,笑道:“小朋友,辛苦了,要不要吃夜宵?哥哥给你煮面吃。” 谢如安眼睛一亮,直接从椅子上蹦了下来,“好!” 谢铎锐连忙捂住谢如安的嘴,凑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小朋友,背着大人做坏事要低调一点,妈妈不让你半夜吃东西你忘记了?这么大声你是想把妈妈吵醒吗?” “嗯!”谢如安缩了缩脖子,嘿嘿笑。 谢铎锐被他的样子逗笑,捏了捏他的鼻子,“成天到晚在傻乐些什么?” 谢如安抱住他的腰,笑得更厉害了。 能看着谢铎锐的成长,能看到谢铎锐真正敞开心温柔的一面,不管这份感情现在是什么,谢如安目前为止,都十分满足。 期末考试成绩下来,谢如安再次全年级第一,给宋瑞琴捧回了一张奖状,谢家和他差不多大年纪的几个小孩子,没一个考得有他好,谢宏闻考完之后就找时间到两个弟弟和妹妹家里去走了一圈,明里暗里地夸赞了自己小儿子一番。 宋瑞琴拿着奖状半天没找着地方贴,最后只能无奈放弃,把家里收拾了一下,空出了另一片客人进门就能看到的墙,将谢如安的奖状和谢铎锐之前辩论赛的最佳辩手奖一起贴在了新的位置上。 二月的时候,谢铎锐和简尤都拿出了手里所有的活动资金,合资扩大了投资范围,这半年时间他们俩也没有闲下来,彻底了解了市场,认识了不少的制片人和导演,在和制片人洽谈了所有事宜之后,又投资了两部电影。 与此同时,《孤儿》那边传来了消息,说后期工作已经全部完成,把片子给了谢铎锐简尤二人,说就最近应该就要上映了。 前前后后总共,谢铎锐投资了四部电影,《孤儿》是他看得最仔细的一部,在拿到片子的当天,谢铎锐就仔细将电影看了两遍,有些场景甚至倒回去看了好几遍。 看完之后谢铎锐确认自己就是没事找事闲得找虐。 看文字的感受和看视频画面的效果完全不一样啊……谢铎锐喝了一大杯凉水,揉了揉胸口,不管再过多久,他看着还是会胸闷心疼。 你说这是何苦呢? 倒是谢如安看了之后兴奋不已,这小孩儿好像对于自己的脸能够上大荧幕很是骄傲,一个劲地拉着谢铎锐问他演得好不好,不说宋瑞琴了,连谢宏闻都没逃过。 此时正当是喜剧爱情电影当道的时候,而《孤儿》是一部略显沉重,并且没有任何爱情线的电影,再加上名不见经传的实力派老演员和谢如安这个全新的面孔,谢铎锐从一开始就没有期待过这部电影能够赚钱,最差就是票房连本都收不回来,他只是喜欢这个故事,一个有故事的故事。 当然,其中肯定有谢如安的原因,电影里的那个角色,就像是谢如安的缩影,他放不下。 但是谁都没想到的是,在最开始低迷的那几天过去之后,票房竟然逐渐多了起来,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报纸上渐渐有了关于《孤儿》的话题,讨论度越来越高,有时候谢铎锐带着谢如安去商场买衣服,都能听见人讨论。有了孩子的人看着更是感触极深,影评人和观众的口碑都非常不错,最后下档的时候竟然是胜利了,虽说完全比不上《有事没事就偷笑》的火爆程度,至少本金是收了回来。 很多人在讨论《孤儿》里面那个演技极好的漂亮小演员谢安是谁,以前为什么没有见过,当然,就像是“谢安”这个假名一样,媒体人能够找到的也是谢铎锐早就准备好了的虚假身份,而知道内情的人,也绝不会说出口。 谢铎锐是出品人,主演是出品人的亲弟弟,即使是主演演得确实不错,备受好评,那些不相干的人知道之后也一样会说闲话,谢铎锐不想听到看到那些肮脏的话,他再是如何如何,也做不到堵上所有人的嘴,这个选择最简单方便。 但就是这样,也突然多出了要找“谢安”做代言的公司和厂家,他们找不到“谢安”本人,于是就找上了导演,杜则头痛欲裂。 一部电影可以做到票房与口碑双赢,但是在与此同时还能受到各大电影节的青睐,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快要开学的时候,谢铎锐突然接到杜则的电话,说是谢如安入围了四月底金花电影节的最佳新人奖,《孤儿》电影也入围了最佳导演奖和最佳编剧奖,无论票房如何,《孤儿》此时已经大获全胜了。 杜则打电话的意思,是问谢如安是否要出席电影节,谢铎锐没有考虑,也没有询问谢如安的意见,直接拒绝了。 谢铎锐以出品人的身份去过电影节,谢如安还太小,他不适合那样的场合和交际。他知道谢如安喜欢演戏,也知道谢如安有天分,以后谢如安想要做什么他都尊重他的选择,如果家里人不同意,他也会帮他争取最大的权益,但是现在不行,有好的剧本,演戏无所谓,但是这类似的事情,不适合他出场。 之后,谢铎锐亲自和谢如安说了这件事,他做好了谢如安可能会不高兴的准备,就像是人不论男女老小都爱美一样,不管是多大年龄的演员,对于电影节奖项都是会在意的,但是没想到谢如安很淡定的就接受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说完之后就继续玩儿去了,之后也没有再多说这事儿。 谢铎锐这才确定,谢如安是确实对这些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只是演戏本身。 没想到这孩子还是个艺术爱好者,说不定和谢老爷子合得来,等自己开学去学校之后,如果爸妈同意,倒是真可以把他送去谢老爷子家里住一段时间,跟着谢老爷子学学写字。 四月底,电影节正式开幕,《孤儿》获得了最佳导演奖,谢如安也十分顺利地拿下了最佳新人奖,奖杯是由杜则代领的。 谢如安看到奖杯也很高兴,但是没有多余的反应,谢铎锐和宋瑞琴倒是高兴地不行,将奖杯放在了家里十分显眼的地方,也不管奖杯搭配家里的装修有多么的违和。 《孤儿》之后,除了谢如安之外,导演杜则算是真正出了名,又看到了另一个合心意的剧本,谢铎锐和简尤这两个名字在电影圈也渐渐有了名气。 1998年7月,谢铎锐大一结束,过年时候投资的两部电影即将开机,找到他们的制片人也越来越多,谢铎锐和简尤仔细商量讨论了许久,很久之前的想法终于渐渐成型。 第三十四章 暑假,谢铎锐简尤二人投资的另外两部电影也陆续开机了,谢铎锐和简尤作为出品人都出席了开机仪式,这两部电影几乎拿空了谢铎锐和简尤的所有积蓄,手上的闲钱着实不多,他们一番商量,决定将原定的计划先往后推一推。 两部电影都是知名导演以及正当红的演员,又是时下正流行的题材风格,再加上刚开机就请人做了宣传,关注度一直很高,相信在上映之后一定会票房大卖。 谢铎锐和简尤在KEN会所谈完事儿,把人送走,两人都活动了一下筋骨,坐下之后,简尤给谢铎锐倒了杯茶。 “之前嘉澍说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接?都找到我这里来了。” 谢铎锐一愣,“有吗?我是真没注意到,最近忙得一团转,这边都是事儿,再加上我们家那小孩儿想学跳舞,我在帮他找老师,有时候就忘了回他,他找我有事儿?” “说投资的事情呗,”简尤哭笑不得,“程少拿着钱没处花,知道咱俩最近资金方面有点困难,友情赞助来了,你怎么看?” 谢铎锐把杯子拿在手里把玩着,也没喝,闻言笑道:“程少的钱你敢随便花?” 简尤想了想,也笑了,“你这人有时候真的挺刻薄的,和郭飞天天斗嘴皮子损对方也就算了,嘉澍我们多少年的朋友了,你怎么说话也话里有话的。” 很明显吗?可能是因为面对的是简尤,所以自己根本没有去掩饰。 一个人是否真心喜欢自己,小孩子是能看出来的,谢如安明显对程嘉澍有些抗拒,而除了程嘉澍之外,谢如安对自己所有的朋友态度都很好,谢铎锐心里奇怪,于是留意观察了一下,没想到居然还真被他观察到了让人心里不太舒服的地方。 谢如安到谢家这么几年,程嘉澍似乎从来没拿谢如安当过自己的亲生弟弟,每次聚会聊天话里话外的,总是有意无意地提醒着谢如安自己不是他的亲弟弟。 而这恰巧触犯到谢铎锐最不能忍的地方。 想到程嘉澍以前说过的那些话,谢铎锐就有些恼火,但还是无辜道:“我有吗?我们自己要亏了也就亏了吧,程嘉澍那边可不好办,要赔了我心里过意不去,对了,我听翟行说最近身体又差了?住了好几天的院了,听起来挺严重的,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去看看他,怎么着,要不要一起?” “我昨天就去过了,你自个去吧,”简尤摇摇头,疑惑地看了眼神色平静的谢铎锐,道:“我怎么觉得你和嘉澍感情没之前那么好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谢铎锐失笑,“简少,我发现你有时候真的挺八婆的,特别能想,跟钟连一个样儿。” “……”简尤:“你怎么能拿我跟钟连比?” 谢铎锐大笑,给简尤添了茶,两个人就电影和资金的事情又聊了一会儿,简至衡就进来了,谢铎锐见简尤和简至衡没说几句话就要吵起来,哭笑不得地告辞了,把场地留给了他们叔侄俩。 简尤和简至衡年龄相差不过十岁,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也说不上是感情好还是不好,反正每次见面一定会吵起来,一丁点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能吵一吵,简尤和简至衡平日里都不是这样的人,可都这样了俩人也没说不见面,简尤还是每周回家都会和简至衡见面,有时候简至衡还会开着车去学校接他。 这两个人真是奇怪的关系。 司机一直在车里等着谢铎锐,谢铎锐开门上车,司机问道:“少爷,回家吗?” 谢铎锐嘴角一扬,挑眉笑道:“先去椿桦路转角的那家蛋糕房,我去买点东西。” 钟连是个非常喜欢吃的人,基本上时时刻刻嘴里都要塞着东西,背包里除了书之外也都是各种各样的吃的,连甜食也不放过,谢铎锐从不知道原来男孩子也能爱吃成这样,不过这一年里倒是从他嘴里知道了不少好地方。 椿桦路的蛋糕房也是这样,听钟连说这个蛋糕房在七月的时候推出了一款新的点心,味道非常好。 自家也有个喜欢甜食的小朋友,谢铎锐想到谢如安看到甜点时候会露出的笑脸,忍不住笑出声。 买好蛋糕回到家还没到饭点,客厅里没人,估摸着人在房间里。 谢铎锐想着可以先让谢如安吃点儿,剩下的留着晚上偷偷当夜宵,去厨房拿了个盘子装起来一点儿,再端去谢如安的房间,不知道小孩儿是在玩儿还是在睡觉,谢铎锐怕吵醒他,也为了给个惊喜,直接推开门,结果他没能让谢如安惊喜,谢如安倒是让他吃了一惊。 房间里不只是谢如安一个人,还有个他没见过的小孩儿,俩人正趴在地上看漫画书,小小声地交头接耳着,听到开门的声音齐齐地抬起头望着他。 谢铎锐:“……你好?” 谢如安这才反应过来,笑意盈盈地跑到谢铎锐的身边抱住他的腰,冲着也站起来好奇地看着他们的小孩子介绍道:“哥哥,这是关立轩,我同班同学,我的好朋友,立轩,这是我哥哥谢铎锐。” 关立轩立刻道:“谢大哥好。” 会带到家里来玩儿的,看来谢如安确实和他关系不错,谢铎锐揉了揉谢如安毛绒绒的脑袋,带着他一起朝里走,把点心放到书桌上,笑道:“你好,我只拿了一个叉子,你们玩着,我去给你们再拿一个,一起吃。” 关立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朵,小声道:“不用了吧……” “你是小安的朋友,不用跟我客气,晚上留下来吃饭吧,”谢铎锐道:“我待会让阿姨加菜。” 关立轩想了想,道:“那我要打电话给我妈妈。” “好,”谢铎锐失笑,“待会哥哥帮你说。” 关立轩明显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却没有再拒绝,大方地点头应道:“嗯!谢谢谢大哥!” 谢如安在他这么一说之后才注意到他手里的东西,立刻笑起来,像是袋鼠一样往谢铎锐的身上爬,谢铎锐失笑,把他抱起来,任由他在自己脸上亲了一口,腻歪歪道:“哥哥果然对我最好了!” 谢铎锐失笑,把他放到地上,见关立轩的表情更好奇了,笑道:“你朋友还在呢,小心被你朋友笑话。” “立轩才不会!”谢如安嘿嘿笑,“哥哥你快去拿叉子,我想吃点心了。” 见谢铎锐要出房间了,谢如安突然想到什么,又不放心地叮嘱道:“哥哥,别告诉妈妈,妈妈又要说我!” 谢如安的表情十分苦恼,小脸皱成了一只薄皮大馅的包子,谢铎锐被他逗笑,连关立轩也笑起来。 这是谢如安读书三四年来第一次带朋友回家,自然受到了谢家人的热情款待,一起吃完饭之后,时间也不早了,于是让司机把关立轩送回了家。 晚上洗完澡,谢如安和谢铎锐一起窝到床上,谢如安忍不住扯着谢铎锐的衣服问:“哥哥,你觉得立轩怎么样?” 谢铎锐好笑,空气中满是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谢如安的眼睛里写满了期待,他捏了捏谢如安的鼻子,笑着反问:“什么怎么样?他不是你的朋友吗?” “他是我的朋友呀,是我最好的朋友,”谢如安在谢铎锐手心里蹭蹭,“就是因为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才要问哥哥!” 这都是什么逻辑?谢铎锐哭笑不得,“他是你的朋友,自然是你喜欢就好,不用问我,哥哥相信你有分辨哪个是好朋友,哪个是坏朋友的能力。” 谢如安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于是重重点头,放心地打了个哈欠,缩到谢铎锐的怀里,“嗯,哥哥,我困了,你亲我一下,我要睡觉了。” 都九岁了睡觉还要人哄,平时也没看出这么娇气啊,谢铎锐无奈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抱着人轻拍他的背,柔声道:“行了,长不大的小朋友,睡吧,也就这两年了,过两年你就得去自己睡觉了,知道吗?” 谢如安哼哼唧唧,甚至还发出了呼噜声伪装自己已经睡着了,谢铎锐哭笑不得。 第二天一早,谢铎锐起床锻炼的时候就给人打了电话,让人把关立轩的个人资料家庭资料甚至祖宗十八代都仔细地查了一遍。 简尤看他淡定地挂断电话,忍不住道:“你就对你弟弟这么不放心?你弟弟就带个朋友回家,你这给查的……你当年交朋友你爸也这么干的?” 谢铎锐保持着匀速的跑步速度,平淡道:“小安不一样,他还小,还没有辨别一个人是否是真心的能力,我不想他被骗而已。” “……”简尤:“你不如天天把你弟弟抱在怀里走好了,他以后朋友只会越来越多,说不定还有女朋友,到时候你怎么办?” “在他长大之前,他身边所有亲近的朋友我都要确定他们的身份,我只是在尽量保证他的安全而已,”谢铎锐笑笑,道:“女朋友在成年之前他就不要想了,我们家不同意早恋的。” 简尤看看他,耸肩,反正是他们兄弟俩的事情,跟他这个外人也没什么关系,但话虽如此,简尤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些事儿你弟弟要是知道了,真的不会跟你生气?” 谢铎锐扬起嘴角,笑道:“那不让他知道不久行了吗?” 简尤无奈,叹了口气,道:“谢老妈子,你这副样子简直就跟上次我们看那剧本里一心护着自己儿子的恶婆婆一模一样,小心你家弟弟跟你对着来,气死你。” “……”谢铎锐:“我们好久没练过了,走,找地儿练练吧。” 简尤:“……” 谢铎锐今天比以往晚了一个小时到家,因为他跟简尤好好地打了一场,谢如安刚起床,正坐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套衣服,见谢铎锐进来条件反射性地就要往谢铎锐身上扑,谢铎锐连忙一躲,支愣着一根指头把谢如安戳开,“我身上全都是汗,你换完衣服就去吃饭,我先洗个澡就下来。” 谢如安撇撇嘴,很不乐意地看着他关上了浴室门。 浴室里很快响起水声,谢如安渐渐清醒了过来,顿时开始想入非非,说起来……谢铎锐的身材越来越接近谢如安脑海里的样子了。 真是……特别帅啊! 谢铎锐洗完澡出来谢如安已经去楼下了,他擦干净头发,换了身正式一些的衣服才下楼,谢如安正坐在餐桌上吃早饭,张姨原本在陪他聊天,见谢铎锐过来就走了,谢铎锐拿过牛奶喝了一口,道:“小安,待会跟不跟哥哥去看嘉澍哥哥?” 听到程嘉澍这个名字,谢如安立刻抬起了头,嘴上还糊着一层牛奶,“嘉澍哥?” “嗯,他生病了,在医院,”谢铎锐看得好笑,帮他擦干净嘴边的牛奶,“哥哥待会要去医院看他,你要不要和哥哥一起去?” 那必须去啊!要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什么可怎么办,现在好不如谢铎锐对程嘉澍冷淡疏远了一些,谢如安立刻点头,担忧道:“嘉澍哥没怎么样吧?为什么总是在医院?” 谢铎锐笑笑了笑,“没事儿,吃完早餐就过去,你再去换套合适的衣服。” 每次自己去见完程嘉澍之后,谢如安虽然不说,但是多少都会有点不高兴,还不如一起带着,顺便回来的时候还能带着他一起去昨天的那家蛋糕店买东西,这小家伙看起来很喜欢吃。 第三十五章 谢铎锐和谢如安二人吃完早餐收拾好之后就去了医院,中途谢铎锐还下车特意买了程嘉澍能吃的营养品,到达医院的时候是上午十点,程嘉澍在特护病房里,做完检查之后正在挂水。 谢铎锐和谢如安进去的时候程嘉澍还昏昏沉沉睡着,扎着针的手上青了一片,脸色极其难看,灰扑扑地蒙着一层死气,程嘉澍的母亲兰蕙坐在一边握着程嘉澍的手,专心地看着程嘉澍,双眼红肿一看就是哭过了,不过即使如此,听到他们的声音兰蕙还是起身,笑了笑,背脊挺得笔直,道:“你们来看嘉澍了?嘉澍还睡着,我这就叫醒他。” “不用了,让他好好休息吧,别打扰他,”谢铎锐看程嘉澍的样子有些心惊,“阿姨您快坐下吧。” 兰蕙微微一笑,让谢铎锐和谢如安在一旁坐下,疼惜地帮程嘉澍理了理额头上的碎发,轻声道:“你和嘉澍是好朋友,不是外人,我就不叫他了,他昨晚……一晚上没睡过,一直反反复复,没个松快的,今天估计折腾累了,好不容易能休息了,就让他多睡会儿吧。” 谢铎锐皱眉,起身给兰蕙倒了一杯温水,“嗯,阿姨,那现在情况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 “医生还能怎么说,养着吧,注意不能生气,情绪不能太激动,这么多年,也就这样了……”兰蕙说着说着眼角又湿润起来,却因为有外人在没有哭出来,一直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没事儿,我们都习惯了。” 听这话状况是很不好,兰蕙很少在外人面前承认程嘉澍的病情有多严重,谢铎锐看着程嘉澍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些难受,道:“我也做不了什么,买了些嘉澍喜欢吃的补品,补补身体。” 兰蕙点头,笑着看向谢如安,道:“这就是你弟弟吧?自从嘉澍病了以后我就很少出门,这么多年了居然也没见到你弟弟一面,今天时间不对,等过些天阿姨给你补上见面礼。” 谢如安连忙道:“谢谢阿姨,不用了,见长辈应该我们买东西,您是长辈。” 兰蕙笑笑,不知不觉间将那杯温水喝完了,和谢铎锐就程嘉澍的病情聊了几句,快中午了,兰蕙想请谢铎锐吃饭,谢铎锐连忙拒绝了,现在程嘉澍一个人在医院,随时都需要人,他怎么可能让兰蕙特意请他去吃饭。 “要不阿姨您在这里看着嘉澍,我去外面给嘉澍和您买点吃的?”谢铎锐道:“嘉澍随时都有可能会醒,您看着他比较好。” 程嘉澍和谢铎锐关系好,兰蕙是知道的,程嘉澍这么多年很少出门,认识的人也都很少,那些人程家都是一清二楚的,只有谢铎锐是常常出现在程嘉澍口中的,每次说起谢铎锐,程嘉澍的话都会很多,笑容也会多一些。 兰蕙也没有拒绝,点头答应了,“麻烦了。” 谢铎锐于是就带着谢如安一起去了医院食堂,给程嘉澍和兰蕙都买了午餐,谢铎锐想着待会送完东西就可以告辞了,可以回家再吃,也就没有做自己和谢如安的打算,结果一上去,他发现程嘉澍已经醒了,兰蕙和程嘉澍的主治医生说事儿去了。 看见谢铎锐进来,程嘉澍立刻笑了笑,尽管还戴着氧气罩,也轻声叫道:“阿锐。” “嗯,”谢铎锐一惊,连忙过去把东西放在柜子上,“你别说话了。” 程嘉澍让兰蕙帮他把病床摇高一些,半躺着病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谢铎锐,道:“我没事儿,没那么严重,就医生喜欢那么说话,什么都不敢肯定,就怕一句话说得不对负责任,听起来就严重些。” 谢铎锐哭笑不得,帮他盖好被子,坐在他旁边,道:“你行了你,医生不都是这么说话吗,不过看着你精神还不错,怎么样,现在感觉如何?” “老毛病了,我都习惯了。”程嘉澍笑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 谢铎锐皱眉,“你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话?要是兰阿姨听到了得多难过?别这么没信心,从小到大说了多少次,最后哪次不是平安度过的,老话还说呢,好人一生平安,对吧?” 程嘉澍笑笑,没对谢铎锐的话发表什么意见,谢铎锐皱眉,还想说什么,突然看到谢如安端着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嘉澍哥,你能喝水吗?妈妈说多喝热水,身体会好得快。” “谢谢小安,”程嘉澍失笑,将氧气罩取掉,接过了谢如安手里的水,小心地喝了两口,道:“谢谢你,我也希望我喝完就能立刻好过来,嘉澍哥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 说完之后,程嘉澍还带着笑意看了谢铎锐一眼,谢铎锐只觉得程嘉澍的眼神有些奇怪,让他感觉不是很舒服,却也没有多想,只是接口道:“是啊,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你别灰心丧气。” “嗯。”程嘉澍笑意更深,道:“我听翟行说你和简尤两个人准备开个公司?我看了之前你和简尤投资的电影,反响都还不错,咱们的小安还拿了个奖呢,你们现在怎么想的?” 谢铎锐把在自己身边磨磨蹭蹭的谢如安抱进怀里,一手无意识地捏着谢如安肚子上的肉,一边道:“最近资金周转不开,我和简尤在想另外的路子,反正大致就是这么个事儿,还没谱呢,怎么就全世界都知道了。” “资金周转不开怎么也不来问问我?”程嘉澍道:“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关系和其他人能一样吗?再说了我很信你,再多的钱给了你,我也相信你可以翻倍的还给你,你肯定也不会问我借钱,就当我入股怎么样?” 昨儿简尤才跟自己提过这事儿,今天程嘉澍就又提,谢铎锐想了想,觉得和程嘉澍也没有拐弯抹角的必要,于是拒绝了,“我和简尤现在也就是有个想法,开公司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们还没考虑好,等到定下来了估摸着另外两部电影已经上映了,资金也就能流动了,再说了,这事儿要是赚了不说,赔了怎么办?” 程嘉澍皱眉,道:“可是我……” “别想这些了,”谢铎锐失笑,道:“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养好你的病,赶紧回家,别在医院待着了,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想着他们也不可能现在就做决定,谢铎锐又这么说了,程嘉澍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怕多说了什么话适得其反。 他不在乎钱,他也不在乎谢铎锐是赚了还是赔,他在乎的是人。 如果谢铎锐所有的生意都有他的身影,如果是他和谢铎锐合伙开了公司,那么他和谢铎锐的未来就等于是绑定到了一起,他们会有无数的机会见面,谢铎锐总有一天,一辈子都会和他在一起。 程嘉澍现在虚荣的身体情况不能够长时间的说话,所以谢铎锐在兰蕙回来之后就借故告辞了,临走之前程嘉澍还道:“下个月月初是我的生日,你和小安一定要来。” 谢铎锐自然点头应下了。 回去的路上谢如安一直没说话,一张小脸若有所思,十分的深沉,谢铎锐觉得好笑,看了他一会儿,见他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目光,戳了戳他的脸蛋,道:“小朋友,你在想什么?” “啊?”谢如安这才回神,揉了揉自己被戳的脸蛋,“没有想什么,就想哥哥一定要好好的,千万不要生病,也千万不要进医院。” 谢铎锐失笑,把人抱进自己怀里,“行了,与其担心哥哥,不如担心你自己,之前不是还听张奶奶说你感冒了吗?怎么答应哥哥的?” “那是意外!”谢如安嘿嘿笑,辩解道:“那天真的好热的,所以我才会对着风扇吹,没想到就会感冒呀。” “以后就算是再热,也不能干这种事儿,知道了吗?”谢铎锐笑,“要不然哥哥知道了,打你的屁股。” “……”谢如安:“妈妈都不会打我的屁股。” 谢铎锐很是霸道:“那又怎么样,因为妈妈不打,所以哥哥就不能打吗?” 这都是什么歪理,谢如安哭笑不得,刚才程嘉澍说到入股之后就开始沉重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道:“哥哥,我已经四年级了,你不能再叫我是小朋友了。” “那又怎么样?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小屁孩儿。” 说完之后谢铎锐甚至还在他屁股上戳了一下,谢如安被他戳得浑身一僵,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铎锐失笑。 入股是一切事情的起源,谢如安一直觉得,如果前一世程嘉澍和谢铎锐没有任何生意上的纠葛,如果程嘉澍不是股东之一,那么之后的很多事情说不定都是可以避免的,至少,程嘉澍根本没有背叛谢铎锐的机会,之后的一切说不定都可以改变。 程嘉澍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披着一张人皮,其实根本不是人。 谢铎锐和程嘉澍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谢如安本以为这么长时间了,程嘉澍或许已经忘记了,但是程嘉澍今天看谢铎锐的眼神让他毛骨悚然,上一辈子的事情恍惚重新出现在了眼前,他当时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任何事情都不如一个疯子可怕。 谢如安抱紧了谢铎锐的腰,将脑袋埋进了他的怀里。 《孤儿》是一个意外,谢铎锐根本没想过让谢如安以后去演戏,他知道演戏有多辛苦,他不希望谢如安去做这一行,所以《孤儿》结束之后,谢铎锐就让杜则帮他拒绝了所有找到谢如安的剧本,无论什么本子都不去考虑,但是谢铎锐却没有考虑到杜则面对好剧本时候的动摇,亲自拿着本子敲开了谢家的门。 “这个剧本真的很不错,你可以自己看看,”杜则道:“导演和制片都是我的熟人,剧组的其他演员基本都定下来了,人都不错,我那导演朋友说是一定要小安,我也研究过了,小安真的很合适,这个觉得戏份不多却很讨巧,会很招人喜欢的。” 谢铎锐喝了口茶,连剧本都没看一眼,直接摇头道:“不可能,你拿回去吧。” 杜则着急道:“我们认识那么久,我你还信不过吗?相信我,真的很不错,我知道你舍不得,小安的身份也会很尴尬,但是你要相信我,我们会保护好他。” 谢铎锐纹丝不动,“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读书,还有一个月就要开学了,也没有时间。” “我们都会安排好,你放心,童星那么多,你看到几个影响了学习的?再说了不是有你在吗?有你这么个哥哥在,你还担心小安成绩不好?”杜则见谢铎锐眼神都没变,终于忍不住拿出了杀手锏,“以我对小安的了解,小安肯定会很喜欢这个剧本这个角色,你要是拒绝我,我就直接找上小安,你总不能随时随地都跟着他吧?” 谢铎锐看向杜则,眼神顿时冷了下来。 杜则连忙又补救道:“这只是一个,以后还会有更多,不可能都由你给他做决定吧?总得让小安自己做决定,再说了,你不是和简少要合伙开公司吗?小安这么喜欢演戏,又这么有天分,以后肯定还是会演戏的,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与其你一直抗拒着,不如你支持他,等到以后他红了,直接签你的公司,你反而更容易保护他,不是吗?” 杜则说得口干舌燥,“咕噜噜”喝了一大口水,谢铎锐被他说笑了,托腮问他:“诶,我说,你不就想让小安去试镜吗?何苦扯这么多理由?行了,既然是你的朋友,那我晚上问问小安,让他自己做决定吧,我只是哥哥而已,管不了那么多。” 谁不知道小安最听你的话,也幸好谢铎锐不是个冥顽不化的人,不然小安那孩子以后可难办了。杜则大大地松了口气,道:“行,把剧本给小安看看,如果他要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随他。” “嗯,”谢铎锐点头,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杜则,淡淡道:“以后有事儿说事儿,别用谢如安威胁我。” 杜则浑身一僵,连忙点头。 一不小心戳到谢大少的逆鳞上去了,杜则知道自己让谢铎锐很不舒坦,没有发火完全是因为他当自己是朋友,但他们的关系远远没有到谢铎锐能当他是开玩笑的地步,连忙识趣地起身告辞了。 看着杜则出门,谢铎锐的眉头皱了起来。 谢如安是他唯一的弟弟,这么几年也算是他一手带大的,他宠谢如安谁都知道,他也不避讳任何人,但是……如果所有人都知道谢如安是谢铎锐的软肋,谢如安会很危险。 虽说是答应了杜则让谢如安自己做决定,但是谢铎锐将剧本提前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交给了谢如安。 杜则是一个才华横溢的人,同时也是个挑剔的人,能让他看上眼并且亲自找上门来的剧本肯定是很不错的,谢如安果然一看就很喜欢,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谢铎锐多少有些郁闷,小屁孩长大了啊…… 既然谢如安同意了,谢铎锐也没有再拖下去,带着谢如安去试镜,最后没问题之后就签了约,等到八月上旬就要进组,不过谢如安年龄和身份都很特殊,所以剧组特意给他把戏的时间做了安排和调整,让他能够尽量在开学之前把重头戏都拍完,并且承诺谢如安最晚就晚上九点半就必须收工回家。 当然,这也是谢铎锐答应签约的重要条件。 谢如安和这个剧组签约的消息一放出去,还引起了一阵讨论,谢如安是金花奖的最佳新人获得者,一个年仅八岁的童星,也是有史以来最神秘的童星。他除了在电影里,没有出现在任何公众场合,连当时《孤儿》做宣传的时候他也没有现身,也没有任何一个记者找到过谢如安。 谢铎锐和简尤找到了另外的路子做生意,手头的资金终于流通了一些,这一年里也认识了不少志同道合的圈内朋友,大家商量了许久,开公司的事情终于正式提上了日程。 八月初,程嘉澍的生日如期而至,谢铎锐收到了程嘉澍送来的邀请卡。 程嘉澍很少出门,这次刚从医院回来,再加上以前因为身体原因,自从长大一些之后就没有办过大型的生日宴会,程家为了避免意外情况的发生,将宴会地点选在了护卫深严,安保措施十分完善的程家祖宅。 谢铎锐是和简尤翟行二人同道去的,他们到的时候距离宴会正式开场还有近半小时。程家的人早就被吩咐着记下了关键人物的车牌号,他们三家的车刚一停下,他们就被人带着从另外的一道门直接进了后院。 他们被人带着穿越了长长的走廊,停在了一间房间前,服务生弯了弯腰,道:“少爷吩咐让几位公子到了之后直接到这里找他,他在这里等你们。” 简尤笑了笑,“麻烦了。” 服务生走了,谢铎锐推开门,程嘉澍正坐在窗口处喝水,听见开门的声音回头一看,见是他们,顿时笑起来,“你们来了?快进来坐吧,外面人多又杂,和我一起休息会儿,等到开始了再出去吧。” “好,”谢铎锐应道,牵着谢如安进去:“你今天气色不错啊。” 简尤道:“心情好自然气色就好了。” 翟行仔细将程嘉澍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最后惊奇地鉴定道:“嘉澍!你是不是胖了些!” 程嘉澍笑着点头,递给乖巧坐在谢铎锐身边的谢如安一盘点心,应道:“是啊,之前我妈才帮我量过,是比之前胖了些。” “那就好,”简尤笑着点头,“那说明身体好了。” 谢铎锐替谢如安接过点心盘子,拿了一块给谢如安,道:“谢谢你了,这小屁孩之前在家里就吃了不少,还吃了一碗面,不能再多吃了。” 程嘉澍失笑,揉揉谢如安的脑袋,道:“小孩子嘛,总是爱吃的,哪里有不爱吃的小孩。” “是啊,”说到这事儿,翟行顿时苦恼了,“我们家的小铃铛也是,成天就知道吃,我觉得她都要长成大胖子了。” 几人都笑起来,谢如安嘴里还含着点心,听到翟行这么说急急忙忙地将点心吞下肚子,激动道:“才不是!铃铛可漂亮了!不是胖子!” “哎哟,”翟行酸溜溜,“我知道你们感情好,今天幸好小铃铛没来,不然你们俩又要唧唧呱呱吵得我耳朵疼。” 谢如安笑弯了眼睛,冲他吐吐舌头,程嘉澍看得好笑,道:“你应该把小铃铛带过来一起,小孩子多一些好玩儿,我家里成天都冷清清的,我还希望有小朋友到我家里玩呢,可惜谁都不愿意。” 谢铎锐见程嘉澍神情有些落寞,想安慰他,程嘉澍连忙道:“没事儿,我就是说一句。” 几人又聊了会儿,谢铎锐的那一帮子兄弟陆陆续续都来齐了,房间里也越来越热闹,好些人都是挺久没有联系过了,但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毕竟不一般,还是能够很快说上话,谢铎锐一边和他们聊天,一边把谢如安的肚皮喂得滚圆。 嘴里说着不能让谢如安多吃,可是见谢如安吃完了又帮他再要了一盘的,还是他。 第三十六章 生日宴会开场,几乎都是程家长辈以及与程嘉澍同龄的人,程嘉澍刚从医院出院,不宜在太闹的环境里,所以只是请了自家人和朋友们,完全没有和谢如安同龄的小朋友,谢铎锐怕谢如安无聊,也怕自己顾不上他,于是干脆在自己需要和别人聊天的时候,给谢如安找了个角落,并且端了一堆谢如安喜欢吃的点心,还要了一杯橙汁。 谢铎锐不放心,嘱咐道:“你别乱跑,这里结构复杂,跑丢了找不到你,要是想去卫生间,就找个服务员带着你去。” 谢如安被他的样子逗笑,拿起一块点心朝谢铎锐嘴里一塞,“哥哥,我明年就要满十岁了,你不要总是拿我当小孩子。” “昨晚还吵着要吃零食,八点多了还让我带你出去买,还说不是小孩子?”谢铎锐把点心吃掉,捏捏谢如安软嘟嘟的脸,不远处有兄弟在叫他,他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忍不住在谢如安脸上亲了一口,“别乱跑。” “知道了知道了,”谢如安冲他做鬼脸,“哥哥你好啰嗦!” 谢铎锐顿时觉得心脏被揍了一拳,谢如安于是哈哈大笑,谢铎锐哭笑不得地走了。 这小屁孩越来越大,终于开始学会和他斗嘴了,当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小安都这么大了,你们感情还是这么好,”程嘉澍见谢铎锐过来,笑着道:“他还喜欢吃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谢铎锐回头看了看正在吃着点心到处东张西望的谢如安,笑着摇摇头:“不用了,他胃口不大,吃不了多少,再吃多了晚上会胃疼。” 程嘉澍点点头,随着谢铎锐的视线看了过去,谢如安似乎是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看着他们露齿一笑,谢铎锐的目光也更加温柔,程嘉澍一声轻笑,收回了视线。 谢铎锐远远地跟谢如安笑了笑,回过头看就看到程嘉澍嘴角那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心里一动,品尝到了一丝诡异,在程嘉澍看向他的时候,不动声色地露出惯常的笑容。 自从那天在医院看完程嘉澍之后,谢铎锐就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只是说不出是为什么。 简尤翟行等人拿着吃的过来,看到谢铎锐,递给了谢铎锐一杯酒,翟行问道:“小安呢?怎么不见人?” 谢铎锐示意他看不远处的角落,“自己在那儿吃东西呢,不用管他,他要是过来,我一口酒都喝不了。” 程嘉澍愣了愣,“小安不让你喝酒?” “估计是我家老爷子吩咐的,知道小安说话管用,”谢铎锐哭笑不得,“那小屁孩儿兢兢业业,不到必须喝酒的场合,一律撒娇打滚,越来越欠揍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是谢大少的眼神和笑容怎么看都不像是要揍弟弟,倒像是要抱着弟弟一起打滚的,简尤见程嘉澍的表情有些意外,笑着给谢铎锐作证:“真的,我见识过了,反正我想跟铎锐喝一杯都要跟小安请示一下,小管家。” “刚才他还说我啰嗦呢。”谢铎锐摇摇头,喝了一口酒。 自从有了弟弟之后,谢铎锐除了和生意对象谈事情,和关系好的朋友聚会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提起自家弟弟,其他人倒也不会介意,程嘉澍知道那是谢铎锐的弟弟,但是看着谢铎锐的模样心里还是不舒坦,趁着他们喝酒的时候换了个话题,“阿锐,简尤,你们俩投资的电影怎么样了?” 谢铎锐一听程嘉澍提这件事就头疼,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好淡定道:“一切都很正常,怎么了?” “没事儿,我问问,”程嘉澍笑道:“公司的事情呢?资金问题解决了吗?” 果然说着说着又要说到钱,谢铎锐转头看简尤,“这事儿简少比我清楚些。” 简尤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他也已经被程嘉澍就这个问题问过好几次了,也是一阵烦躁,只是点头道:“这事儿用不了几天就能解决了,进展地挺顺利的。” “我们以前也不是没合作过,挺愉快的,我也相信你们。”程嘉澍难得的固执。 简尤叹气,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道:“之前和这一次不一样,你最近身体这么不好,就别乱动心思花费精力想这些了,好好养身体最重要。” 简尤说话的时候,谢铎锐一直没有开口,显然对简尤的话也是赞同的,程嘉澍看看简尤又看看谢铎锐,最终只是笑笑,没再多说什么了。 谢铎锐喝了口酒,总觉得程嘉澍的眼神不太正常,但是转眼他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程嘉澍最多也就是因为他们俩的拒绝而心里不太舒服而已,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总不至于因为这点事生气。 几人又聊了几句,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轰动,谢铎锐几人都朝门口看,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居然是薛东……带着孟青青,周围围了不少和薛东关系好的人,还有几个不认识的打扮精致亮眼的女人,看着有些眼熟,应该是孟青青的朋友。 谢铎锐看了眼毫不惊讶的程嘉澍,问道:“东子真的和孟青青?” 程嘉澍笑着摇摇头,道:“东子应该是真喜欢上孟青青了,只不过孟青青还没答应他。” “孟青青比东子大了好几岁吧?”谢铎锐皱皱眉,“东子家里没意见?” 简尤摊手,无奈道:“薛家当然有意见,他爸都气得快揍他了,不过孟青青不是没答应吗?他家可能也想着东子年轻,这些事情一知半解,玩玩而已吧。” 程嘉澍有气无力地坐在沙发上,笑道:“年轻不代表不懂,我觉得他们俩挺好的,知道东子这段时间家里管得严,所以今天特意邀请了孟青青,作为兄弟,给东子创造机会嘛。” 谢铎锐皱起眉,显然对程嘉澍这事儿上的做法不太满意,但是眼看着薛东和孟青青一众人已经走过来了,总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说,只好暂时把话收回了肚子里。 薛东相貌帅气,孟青青清秀可人,两个人站在一起倒也是养眼,孟青青长得年轻,一点也看不出年龄差距,但是谢铎锐看着,还是忍不住皱眉,薛东有时候脑子有些简单,娱乐圈女明星都是些什么人,谢铎锐心里清楚得很,他就算是被算计,估摸着也想不到孟青青头上去。 程嘉澍和他们两人说话,谢铎锐和简尤在后面看着,都有些无奈。 “这个孟青青到底什么时候和东子搞成这样的?”谢铎锐低声问简尤,“好几年前就看着东子跟在孟青青身后跑,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状态还是这样。” 简尤一笑,看了眼那俩人,道:“孟青青很有一手,一直吊着东子,真要在一起估计早就分了,东子怎么可能还跟现在一样围着他转,年前东子知道我们俩投资的那两部电影之后还来找过我,想推荐孟青青做女主演,让我给拒了。” “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他没敢去找你吧,”简尤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孟青青,“反正我也直接拒了,就没告诉你。” 这孟青青恐怕是对薛东本人一点兴趣也没有,倒是对他的家世很感兴趣,谢铎锐单手揣兜,眼神深沉地看着孟青青喝了口酒,孟青青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对他一笑,点了点头当作打招呼。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谢铎锐微微一笑,孟青青又回过头继续和其他人说话了。 “阿锐,怎么躲到后面去了?和简少说什么悄悄话呢?”程嘉澍笑着冲着他们大声道。 谢铎锐耸耸肩,和简尤一起坐到了程嘉澍的旁边,“哪里,我是看你们聊得投机,不好插进来说话而已。” “阿锐你这话讲得我可不爱听了,”程嘉澍拍了拍谢铎锐的手臂,“这里正好有好几个大明星,不是和谢大少你正巧有共同语言吗?以后说不定有机会还能有合作呢。” 于是顺着程嘉澍的话,话题顺其自然说到了谢铎锐和简尤准备开娱乐公司的事情,这事情一说出来,谢铎锐立刻就感觉到孟青青和她带来的几个小明星看自己的眼神不同了,其中一个甚至主动给他递了杯酒,他哭笑不得地拒绝了。 谢铎锐和他们聊了一会儿,就借着谢如安的名字离开了,谢如安正半躺在沙发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谢铎锐失笑,觉得时间不早了,可以带着谢如安告辞了。 他还没走到谢如安身边,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 谢铎锐走到阳台去接完电话,随着通话时间的延长,他的表情越来越难看,脸色阴沉地挂断电话,刚转身走两步,就看到了脸色同样难看的简尤。 简尤和谢铎锐一起退回阳台,关上了门,问道:“你知道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道上出岔子了,不知道哪条道上的人动了手脚,”简尤一脸阴沉,道:“往货里放了东西,在海关那里被拦下来了,摆平没问题,但是这批货完了。” 这意味着资金链又断开了。 谢铎锐沉默了一会,突然冷笑道:“千万别让我查出来是谁。” 第三十七章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疏星朗月看着倒也挺美,不过谢铎锐和简尤没有一个人有心情欣赏,阳台的玻璃门关着,却还是有隐隐约约的乐曲从门内传来,谢铎锐慢慢地喝完一杯酒,沉声道:“让人往下查,我倒是想看看,谁在背后搞鬼。” “那是肯定的,”简尤心里也是火起,道:“谁这么想跟我们过不去?” 简尤自认自己有时候虽然做事狠了些,但是真正得罪人应该还是没有的,谢铎锐就更不用说了,不管内里装着的是什么,反正人人都说他是绅士。 谢铎锐虽说脸色难看,压了一肚子的火,但是脑子却没乱,想了一会,看着简尤还扬了扬嘴角,笑道:“跟我们过不去的人多了去了,能从小安的教室排到校门口,可是前前后后几年这么多次都没出过问题,偏偏这次出问题,你不觉得巧合吗?况且我还是特意打点过的。” 简尤恍然,目光愈发冷了,若有所思道:“而且手笔不小,胆子很大,本事也不小,在之前我们居然没有听到一点风声,谢大少,你说我们这批货完了,谁能获利呢?” 谢铎锐一笑,冲他晃了晃酒杯,“你说呢?这事儿你得仔细回想一下,我为人这么好,能让人处心积虑设计陷害的,肯定是你简大少。” 简尤无语地看着他,“你跟别人装就得了,跟我还装,你说你恶心不恶心。” 谢铎锐大笑,只是笑过之后很快收回了笑容,简尤慢吞吞地喝完一杯酒,道:“我总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对劲啊……” “这事儿哪里都不对劲,”谢铎锐冷笑,“在这个关头搞出这么点事儿来,行了,不管是什么人,查出来就知道究竟了。” 谢铎锐将空酒杯放下,将自己的衣服理整齐,拍了拍还在想事儿的简尤的肩道:“天不早了,我把小安带回去睡觉了,等他睡着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简尤点头,和他一起走了出去。 程嘉澍还在和孟青青等人聊天,周围围了一圈人,居然连谢如安都在其中,孟青青的两个朋友围着他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时不时还塞给他一个水果或者点心,只不过其他人都是笑意盈盈,谢如安虽然也是笑着,但是谢铎锐一眼就看出那孩子的不耐烦,谢铎锐失笑。 谢如安第一个看到谢铎锐过来,顿时眼睛一亮,从女孩子中冲出来,一头扎进谢铎锐的怀里。 谢铎锐接住他,拍拍他的脑袋,从他身上闻到了浓浓的香水味,从哪里沾染来的自然不言而喻,谢如安一直不是很喜欢闻过于浓烈的味道,他会很难受,谢铎锐对那几个女明星的印象原本就不好,此时更是不耐。 “阿锐,你跟简尤两个人在阳台上去讲什么悄悄话呢?”程嘉澍笑眯眯地看了看他们俩,玩笑道:“今儿可还是我生日呢。” 周围的人闻声附和,真真假假地谴责了谢铎锐和简尤“私相授受”的情况,谢铎锐和简尤对视一笑,端起一杯酒道:“行,这事是我做得不对,我自罚一杯赔罪,嘉澍你喝白水就行了,生日快乐,大家都是兄弟,就不说礼物了。” 程嘉澍看着谢铎锐笑起来,漂亮的眼睛弯得像个月牙,和谢铎锐碰了个杯,“谢谢。” 谢铎锐豪爽地一口喝完了一杯酒,刚才就围在谢如安身边的周慧给谢铎锐递了一张纸巾,捂唇笑道:“谢公子好酒量。” “谢谢。”谢铎锐接过纸巾却没有擦,而是转手递给了简尤,道:“刚才你不是出汗了吗?擦擦吧。” 简尤:“……”老子还要替你挡多少枪,这人还没完没了得寸进尺了。 “慧慧一直很崇拜你的,”薛东被孟青青悄悄地碰了碰胳膊,连忙道:“今天知道你要来,还特意打扮了一下呢,慧慧,平时看你也挺大方的,怎么今天见到本人反而还不好意思了呢。” 周慧脸一红,瞪了薛东一眼,悄悄地看了看谢铎锐,眼神含羞带怯。 薛东那话指向性太明显了,一点也没有避讳,简直是个有耳朵的都能听出来,谢铎锐只是笑着摇摇头,深知让人说不下去的最好方法就是根本不搭理他,反而是谢如安的眼神已经朝着薛东几人看了过去。 “简少也是,大家都是圈内人,来了之后还没好好打过招呼呢,”薛东笑着拉过简尤,道:“今天正好在,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简尤看了那几个脸颊绯红的女演员一眼,把谢如安拉过来挡枪,笑道:“我算是什么圈内人,别侮辱了电影艺术家们,真要说圈内人,还得说咱们小安啊,之前还拿了最佳新人奖呢。” “是啊是啊,”周慧亲昵地摸了摸谢如安的发顶,道:“刚才谢公子不在的时候我还夸小安来着,《孤儿》我看哭了好几次了,小安演得真好,姐姐还要向你学习呢。” 谢如安:“呵呵,谢谢。” “是啊,小安长得真漂亮,我看到还差点儿没认出来呢。” …… 众人表面上都你来我往笑意盈盈,心底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其他人谢铎锐不好估计,不过反正自家弟弟已经快要崩溃了,一直可怜兮兮地拿小眼神瞅他,谢铎锐本来打算走,看到谢如安可怜巴巴的小样,反而又多呆了一些时间。 谢铎锐用酒杯碰了碰简尤的酒杯,谴责道:“你把我弟弟当成什么了。” 简尤一点也没羞愧,淡定反问道:“你又把我当成什么了?” 每次遇到感情类问题都拉自己出来挡枪,要不是看在发小的份上,早揍他了。 聊天的时候谢铎锐和简尤频频打电话接电话,又过了一会儿,谢铎锐就借故告辞了,反正他有谢如安这个万年请假利器,倒也没人多说什么,只是走之前多喝了几杯酒。 程嘉澍看着谢铎锐牵着谢如安走出去,嘴角微微一扬,喝了口水,又和其他人说话去了,只是嘴角的笑意始终未散,所有人都说,程嘉澍今天心情似乎格外好。 “哥哥,都怪你把我扔进奇奇怪怪的人里,”身上全是各种各样的香水味,谢如安不满地抱怨,“好难闻。” 谢铎锐自从出了程家祖宅之后笑意就淡了许多,闻言轻笑道:“没事儿,回家就去洗澡,好吧,我也觉得挺难闻的。” 谢铎锐的声音听起来兴致不高,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谢如安皱了皱鼻子,爬上了车乖乖坐好,刚才他就注意到谢铎锐不太高兴,但是他以为是那群八流女演员的关系,现在看来好像不是啊,简尤居然也跟在谢铎锐身后坐了进来,脸色同样不是很好看。 显然是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而且非同小可,才能让他们俩同时摆出这幅表情,谢如安识趣地没再说话,抱着谢铎锐的胳膊待在了一边。 沉默了一会儿,谢铎锐道:“刚才我打过电话了,后续问题解决地差不多了,海关那边说是临时接到线人的通知,说今天到的某批货有问题,让他们一定要严查,事前他们也并不知道那批货是我们的,这边应该没什么问题。” 简尤嗤笑一声,道:“杨自没等我说,就自己在查了,他经手的事情、他手底下的人出了这种纰漏,怎么样他也得拿出个交代来,先回去睡觉吧,这事儿出都出了,急不得。” “混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居然阴沟里翻船,就这么被人算计了,”谢铎锐道:“这次做事太不小心了,疏忽大意。” “有人这么处心积虑,我们即使再防备,那人也会找出漏洞钻进去。” 谢铎锐笑了笑,道:“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要把这人抓出来,站在阳光下让我看看,到底是哪方神圣。” 前一世,谢如安认识谢铎锐时候,谢铎锐已然事业成功了,他对于谢铎锐在此之前的了解都只是道听途说,真实情况是一点不知道,不过听谢铎锐和简尤几句话,谢如安心里已经隐隐有谱了。 谢如安一直很奇怪,因为照之前谢铎锐和简尤的想法来看,他们都完全没有想让程嘉澍入伙的意思,程嘉澍提过好几次都被两人明里暗里地拒绝了。但是当年R2J娱乐公司的创始人却有三位,谢铎锐,简尤和程嘉澍,程嘉澍最终还是加入了。 现在好像,找到原因了。 他原本还以为程嘉澍的变态是后来慢慢养成的,没想到这货这么小就已经心理扭曲变态了啊,知道谢铎锐和简尤资金现在不流通,居然这样横插一脚,如果谢铎锐没有查出背后搞鬼的人就是程嘉澍,那这时候程嘉澍再拿钱出来,就属于好兄弟讲义气拔刀相助了。 谢如安冷笑一声,这算盘打得也太好了,做美梦去吧。 谢铎锐生意上的事情无论好坏,都很少和谢如安讲过,那小孩儿虽然不懂得生意上的事情,却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他看着谢如安一副小心翼翼怕他难过的样子,有些想笑,不过也没什么心情再去哄他。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谢如安一直在打呵欠,谢铎锐帮他放好洗澡水让他洗完了澡,又帮被热水泡得迷迷糊糊的小屁孩擦干净头发,唱着歌让人睡着了。 谢如安睡得“呼噜噜”,谢铎锐却睡意全无,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起身倒了杯凉水到阳台上吹风去了。 过了近半个小时,谢铎锐的电话响了起来。 “谢哥,我们找出内鬼了。” 谢铎锐刚挂断杨自的电话,简尤的短信就追了进来。 “别看星星了,我在你楼下,走,我们一起去会会那位英雄吧。” 第三十八章 谢铎锐挂断电话之后换了套衣服,将宴会的正装换了下来,临走前发现那小屁孩踢被子,露出了胖嘟嘟的小腿,谢铎锐笑了笑,帮他仔细盖好被子才出了门。 简尤坐在驾驶位上等他,正在一脸深沉地抽烟,谢铎锐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位,简尤悠闲地吐出一口烟雾,道:“比起自己看星星,是不是不如陪着我看月亮浪漫?” “还差了杯红酒。” 简尤挑眉道:“哟呵,看着谢大少没谈过恋爱,还是有些路数的嘛。” 谢铎锐从简尤裤兜里摸出烟盒抽出来一支,衔在嘴角冲简尤扬了扬下巴,“打火机。” 简尤看了他一眼,从另一边的兜里掏出来扔给他,谢铎锐接过熟练地点燃烟,抽了一口之后才感慨般道:“我好像很久没这个时间出来过了啊。” “是啊,”简尤笑笑,“自从有了小安之后你就从良了。” 谢铎锐嫌弃他,“这词儿听得让人想抽你。”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简尤笑眯眯。 “电话里我没仔细问,杨自找出来那人什么路子的?” “说是什么背景没有,背景一切正常,就一普通工人,被人收买了,杨自正在问,我们过去应该就差不多了。” 两人闲聊着分别抽完了一支烟,简尤这才开车向着杨自的公司驶去。 半个小时之后,谢简二人抵达了杨自的公司,杨自知道他们会过来,早早地派人到楼下守着,车刚到就迎上来帮他们开车门停车,另外两个人带着他们上楼。 杨自的办公室在九楼,他们乘坐电梯上去,九楼只有杨自的办公室亮着灯,他们进去的时候杨自正翘着二郎腿喝水,房间里一片寂静,杨自看到他们立刻站了起来,“谢大少,简少。” 杨自一个眼神看向身后的手下,手下立刻很有颜色地在谢铎锐和简尤身后放了两张舒服的软椅。 谢铎锐和简尤一起坐下,谢铎锐神色波澜不惊,冲杨自点点头,他们俩和杨自合作过很多次,也算是挺熟了,也就没有再多废话,谢铎锐看向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一直在发抖的男人,问道:“这就是那位英雄?” 被点名的那位英雄抖了抖,抬起一张被揍得鼻青脸肿看不出原本面貌的脸,他看了看谢铎锐和简尤二人,目光瑟缩,随即在接触到他们的目光之后又立刻低下了头。 “没错,我自己手底下的人我有数,这批货跟着跑的那些人我挨着挨着查过了,他叫周栋,他家之前突然生活好了起来,他和他老婆都换了手机,家里也在重新装修,”杨自亲自给谢铎锐和简尤递了茶,道:“他也承认了,就是他干的,是有人收买了他,可是他说他并不认识给他钱交代他做这件屁事的人,也没见到那些人的脸,再然后就死活都不肯开口了。” 谢铎锐听了会儿,问道:“喂,周英雄,所以是那人直接把钱塞给你,你直接就同意了?中间的过程呢?对话呢?被狗吃了吗?” “咳咳……”周栋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地面,嘶声道:“没有了。” 谢铎锐若有所思道:“是没有了,还是不敢说?” 周栋身体一僵,决定怎么着也不能再开口了。 谢铎锐摸了摸下巴,继续道:“既然你不肯说,那就听我说吧。那个人派人找到你,让你悄悄在货里放脏东西,并且给了你一笔钱,威胁你不准说出去,否则就杀了你?不对,应该是说会杀了你老婆孩子?那人一定要势力很强大,才能让你觉得谢家简家都护不住你……这么一想人选不多啊,要想找出来是谁只是早晚的事。” 周栋捏紧了拳头,下巴的线条完全绷紧了。 简尤冷笑道:“你现在把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我能保你一条命,但是你要是不说,之后是死是活,就不知道了,无论那个人是谁,你以为那人会让这么大一个把柄捏在活人手里?你或许不在乎死,但是你以为你这样就能保住你老婆孩子?” 杨自从桌上的一堆文件里找出一张小孩子的照片,递到周栋的眼下,轻声道:“你儿子长得这么可爱,你舍得让他就这么惨死?” 沉默了许久,周栋似乎是很犹豫,但是还是咬牙沉默着。 谢铎锐喝了口茶,脸色有些难看了。 原本就凶神恶煞地站在周栋身后的几个男人注意到老板的眼神,顿时对周栋又是一阵拳打脚踢,“我操你妈!你最好赶紧把你知道的全都抖出来!要是被查出来了,老子要你一家老小的狗命!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办公室里一阵“砰砰”的肉体激烈碰撞的声音,周栋已经没有力气像是之前那样哀嚎了,只能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抱住头,只有被他们踹的时候才会被迫动一动。 谢铎锐喝着茶欣赏了一会儿才喊停,“行了,再打下去真要出人命了,都被打成这幅样子了还不说,要不就是真不知道,要不就是真为那人卖命的,你打死了也没用。” 那几个男人听见这话也没住手,直到杨自开口了才停下动作,临了了还不忘狠狠地踹了他肚子几脚。 谢铎锐看看了看周栋一直紧紧捏在手里的照片,对杨自道:“那小孩儿长得挺好看,大家都知道我很喜欢小孩子,现在放着暑假,小孩儿见不到爸爸肯定特别想,周英雄你肯定也想你儿子,我家也有个孩子,我能理解你,杨老板,这样吧,去把这小孩接到这里和他爸聚聚,让周英雄尽情享受最后的天伦之乐。” 杨自笑了,“我马上就吩咐人去办。” 周栋浑身一僵,凶狠地瞪向谢铎锐,谢铎锐笑着耸了耸肩。 杨自说做就做,之前打周栋的几人点了点头,朝门外走去。 周栋咬牙切齿,终于重重地点头道:“我说,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是我都说,你们别动我儿子。” 简尤看了看不断点头的周栋,道:“身高,体型,口音,习惯,我相信你的记忆,杨老板,既然出现过,那么就一定能查出来。” 杨自目光阴沉地看了眼周栋,点头应道:“明白,你放心,我什么都会安排好,这件事是我这里出了纰漏,为了我的招牌,我也一定会给二位一个满意的交代。” “行了,今天看来也没什么事情了,”简尤满意点头,起身道:“有线索了再找我吧。” 杨自:“好,今晚我一定全部问清楚。” 简尤冲谢铎锐点点头,谢铎锐也站起身,临走前好心嘱咐道:“我觉得他就快不行了,你要是还想揍的话,最好拉个医生过来随时候着。” “你们答应了我,只要我全部说,你们就保住我的家人的命。”周栋声音沙哑,充血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谢铎锐。 谢铎锐回头看他一眼,道:“那也要看你说出来的东西,是不是有这个价值。” 杨自笑笑,让人把他们送走了。 车上,简尤问道:“你怎么看?” “我就没想过就这么就能查出来,估计周栋知道的也不多,也就你刚才问的那几点,慢慢来吧,这样神秘让人对幕后主使更期待了不是吗?”谢铎锐摊手,笑道:“反正钱已经没了,着急也没用。” 简尤失笑,“心态倒是不错。” “那能有什么办法?”谢铎锐揉了揉额角,叹气道:“就是资金空缺总归是个大麻烦。” 简尤点头,“先回去睡觉吧,再多的事情也要明天再说,你这半夜出来你家弟弟醒了不会找你?” “他每次见过嘉澍回去都会做噩梦,次次半夜都会被惊醒,”谢铎锐皱眉,看了看手表,暗骂了自己一声,“今天这事儿来得这么急,我居然给忘记了,他不会哭吧?你再开快点儿。” 简尤见谢铎锐是真着急,立刻加快了车速,仔细一回味发现他刚才那话不对劲,疑惑道:“什么叫每次见了嘉澍回去就会做噩梦?” “第一次做噩梦是见面之前,之后就每次都要做噩梦,一次不差,我拐弯抹角地问了小安是不是不喜欢嘉澍,但是他的表现又不像是不喜欢的,”谢铎锐解释道:“这事儿挺怪的,过了好几年了也这样,每次见过他之后就会特别黏人。” “这不像是简单的不喜欢啊,我记得小安还没不喜欢过谁吧?”简尤道:“黏人……我怎么觉得小安是在害怕?” 谢铎锐早就想过这个可能性,因为谢如安的样子是真的在害怕,但是这也就是想想,谢如安为什么会害怕程嘉澍?程嘉澍虽然总是一脸病容,但是因为长得好看性格好,也不是个看着会害怕的样子,所以也就没继续往这方面想下去,此刻听到简尤也这么说,才真正犯起嘀咕,琢磨道:“他应该是真的在害怕,但是嘉澍有什么好怕的?嘉澍对小安挺好的。” “小孩子因为见的事情少,所以一般感觉会比较敏锐,”简尤皱眉,若有所思道:“他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谢铎锐:“……我怎么觉得你说到恐怖片上去了?” 简尤失笑,空出一只手拍了拍谢铎锐的肩,劝慰道:“你别想太多,小安和嘉澍每次见面都是你自己亲自带着的,有什么问题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谢铎锐仔细回想起每次谢如安见程嘉澍之后的反应,总觉得有些诡异。 电光火石间,谢铎锐突然想到了很多次,他一不小心看到的程嘉澍看他的眼神,谢铎锐心里一动,有什么东西从心底一闪而过。 凌晨的路上走很远才能遇到一辆车,简尤一路飙车回家,谢铎锐一到家门口就下了车,小声地进门上楼。 一片漆黑中,属于自己的房间从缝隙中透露出一丝光亮。 谢铎锐轻轻地打开门,看清楚里面的场景之后心里一抽。房间里开着床头灯,谢如安呆呆地坐在床头抱着被子发呆,听到开门的声音愣了愣,转过头一看到自己,湿漉漉的眼睛顿时亮起来,接着从床上一跃而起,跳下床飞扑进了自己怀里。 第三十九章 谢如安紧紧地抱着自己,脑袋死死地埋在自己胸口,刚才明明看他裹着被子,但是露出来的手臂却冰凉,谢铎锐把怀里的小孩像是小时候一样抱起来,“小鬼,怎么了?” 谢如安不说话,抿紧唇,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 谢铎锐于是就更心疼了,抱着人坐到床沿上,拍着他的背哄道:“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哥哥出去有事儿,乖,别害怕,我在呢。” 谢如安终于说话了,他哑声叫道:“哥哥。” 他还没有变声,还是男女莫辨的软糯童音,小小的,带着恐慌害怕的一声哥哥叫得谢铎锐整颗心都软掉了,他摸了摸谢如安的后脑勺,声音更柔和了一些,“小鬼,你看看你都多少岁了,男孩子做了噩梦还要找哥哥撒娇?” 谢如安轻轻地哼了一声,在他的肩膀上磨牙。 谢铎锐失笑,“咬我无所谓,只要你别哭就行,男孩子不能随便哭,你看哥哥哭过吗?” “哥哥小时候哭我也不知道呀。”谢如安满心的担心忧虑被他说得这么没出息,愤愤不平地道:“你去哪里了?” 谢铎锐哭笑不得,见小孩儿已经缓过来了,把他放回床上用被子裹住,捏了捏他软绵绵的小脸,“肯定是有事儿才会这么晚出去,小屁孩你最近皮痒了啊?总是和我作对。” 谢如安别别扭扭地不拿正眼看他,满脸的不满意,却不自觉地握住他的小手指。 床头灯昏黄却温暖,让谢如安不乐意的样子也显得格外招人疼,谢铎锐觉得之前累积的气都被他磨得干干净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忍不住在谢如安粉粉的脸上亲了一口,在谢如安瞪过来的时候笑着问道:“小鬼,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谢如安一愣,“啊?” 小表情永远这么蠢得可爱啊,谢铎锐失笑,完全没有之前和简尤讨论时紧张的心情,他近乎悠闲地询问道:“你每次和嘉澍哥哥见过面都会做噩梦,哥哥给你记着呢,每次都是这样,到底是为什么会害怕?嗯?” 谢如安没想到居然被谢铎锐给看出来了,他自以为自己隐藏地很好,谢铎锐还年轻,说不定没有那么好的眼力,他小看了谢铎锐,面对谢铎锐温柔的眼神,谢如安咬了咬牙,摇头道:“我没有害怕啊。” “我不喜欢你骗我,”谢铎锐道:“小安,无论什么事情你都可以跟我讲,但是我非常不喜欢你骗我。” 谢如安心里一跳,不敢说话了。 谢铎锐见他的样子也狠不下心逼他,柔声道:“哥哥以前就告诉过你,每件事只要发生就必然是有原因的,那这件事的原因是什么?小安,如果有事你连我都不愿意告诉,我会难过。” 谢如安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却能感觉到谢铎锐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身上,从期待到失望,终于低声道:“我害怕嘉澍哥哥。” 谢铎锐眼神骤然锐利起来,手上却十分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问道:“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看着嘉澍哥哥看哥哥的眼神,总觉得害怕,”谢如安慢慢把自己缩到谢铎锐的怀里,低低地颤声道:“我每次见到嘉澍哥哥,总觉得嘉澍哥哥……阴森森的,哥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嘉澍哥哥好像哪里不对。” 谢铎锐眼神幽深,拍着谢如安的背安慰,“哪里不对?” “我也说不出来,”谢如安皱眉想了好一会,失落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嘉澍哥哥好像不太喜欢我。” “嘉澍哥哥也对你很好,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不喜欢你?” “那我要是说了……哥哥不要生气好不好?” 谢铎锐在他脑袋上亲了一口,“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谢如安才犹疑道:“不只是不喜欢我,每次你抱我的时候他就会一直看着我,还有,还有你和简尤哥哥还有翟行哥哥一起的时候,他也会一直看着简尤哥哥和翟行哥哥,也不说话,就一直看着,眼神、眼神特别吓人。” 说完之后,谢如安似乎是回想起了那些画面,好不容易暖和回来的手臂又凉了下来。 谢铎锐没有说什么,轻声哄了谢如安一会儿,等到谢如安放松下来,才哄着他睡着了,直到睡过去,谢如安的手还是紧紧地拉着自己的手,稚嫩的眉目间满是恐惧。 谢铎锐洗了个澡躺到床上,久久没能睡着。 谢如安不会说谎,他也没有说谎的必要,一个九岁的小孩子不会有这么精湛的演技,都说小孩子因为心地单纯,所以感觉格外敏锐,所以他可能真的会感觉到大人感觉不到的东西,他的恐惧和害怕都是真的。 谢铎锐把谢如安说的话在心底反复琢磨了好几遍,只觉得心底发凉,居然起了个十分怪异的想法。 程嘉澍和他关系一向很好,他也能感觉到程嘉澍很喜欢和自己一起,但是程嘉澍谁不喜欢呢?他好像所有人都很喜欢,他和每个人都很好,每个人也都很喜欢他。 谢铎锐闭着眼睛,把谢如安抱在怀里,手掌习惯性地轻拍着他的背,慢慢地回想着过去十几年和程嘉澍的相处。 他不愿意去思考这件事,他也不愿意去怀疑自己从小到大的兄弟,这让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恶心。 谢铎锐几乎一夜未眠,第二天天还未亮他就起床了,谢铎锐在床头给谢如安留了个字条,说明了今天不会回来之后就出门了。 谢铎锐关上卧室的门,原本正在熟睡的谢如安立刻睁开眼睛,他看了看床头柜上的字条,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再度把自己缩进被子里,这才真正睡着了。 谢铎锐开车的技术很差,基本上从来不自己开车,但是今天他却等不及司机来,直接开车走了,一路飞车到了KEN会所,郭飞正在包厢里等他。 谢铎锐推开包厢门的时候,郭飞已经在了,一见到他进来,郭飞就抱怨道:“谢大少,你要是精力太足就去找点消耗精力的事情来做,一大早把我折腾起来是什么意思,你最好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说,不然小心我跟你翻脸。” 包厢不大,谢铎锐一言不发地坐到郭飞对面,他甚至没有介意茶杯说不定很不干净,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下去了,才道:“我需要你帮忙。” 郭飞露出欠揍的震惊脸,“谢大少,我是今儿起床的方式不对么?你说有事找我帮忙?” “是的,”谢铎锐没有理会他的调侃,他也确实没心思去开玩笑,面色阴沉道:“我考虑很久,只有你能帮我。” 郭飞注意到他眼底一圈青痕,脸色也铁青,终于收起了不正经的笑脸,皱眉问道:“很严重?” “非常严重。” “那好,你说,我帮。” 谢铎锐挑眉,惊讶道:“你不问问是什么事情?” 郭飞笑笑,轻飘飘冒出来一句,“我信你。” 谢铎锐和他对视几秒,扬了扬嘴角,随即又收回笑容,沉声道:“并不需要你真正做什么,只是借你郭少的名声一用,你散发消息,说你想要和我合作开娱乐公司,记得一定要靠谱,并且在我说和你合资的时候点个头。” 郭飞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了,却还有些疑惑,“没问题,不过你到底想干什么?” “等之后你就知道了,还有个不情之请,如果你明天有时间,就陪我演一场戏吧。”谢铎锐看着郭飞,道:“事情成了我请你吃饭。” 郭飞轻笑一声:“我郭飞是一顿饭就能请动的人?说实话我对让你这么犯愁到找我帮忙的事情很感兴趣,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就明天亲自去看看。” 谢铎锐嘴角一扬,“好兄弟。” 中午他们在KEN会所吃了午饭,谢铎锐目送郭飞的车离开,刚发动车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的是简尤。 “你现在在哪?我来接你,”简尤道:“杨自那边查出东西了,去找周栋的人查到了,是刘威的左右手,一个叫K的人,现在人在阿颜的理发店,我已经交代阿颜了,我们也过去洗个头发吧。” “哪个刘威?” 简尤声音低沉,“我们以前去他手底下的夜总会玩过好几次的那个,夜总会的人都叫他威哥。” 谢铎锐越来越暗。 如果他没有记错,刘威和薛东几人关系都非常不错。 谢铎锐觉得一直压在心口的那块巨石终于缓缓下落,沉甸甸地坠在了胃里,让他隐隐反胃想要呕吐。 “你到底在哪?我到你家接你?” “我在KEN,马上就走,我们直接过去吧,到时候阿颜的理发店见。” 简尤一顿,“你为什么会在KEN?” “和简至衡无关,现在不说了,等见面之后我再给你解释。” 挂断电话之后谢铎锐立刻就发动车走了,他到理发店的时候和简尤正好迎头撞上,两人的脸色都极其难看,被阿颜的助手带着从理发店后门进去了,“谢大少,简少,师傅说让你们先在后面等等,你们要找的人要做头发,估计至少要待两三个小时,不着急。” 最后谢铎锐和简尤一起进了一间按摩室,通过按摩室的百叶窗,正好可以看到他们要找的那个人。 “行了,既然不着急,就先来说说吧,铎锐,你想到了什么?”简尤问道。 谢铎锐道:“来的路上我查过了,刘威和薛东向辉关系都非常好,按理说东子向辉和我们关系都不错,刘威的左膀右臂怎么会去动我们的货?要不就是K瞒着刘威自己动手的,要不就是刘威的指令。” 简尤道:“刘威手底下的人都对他很忠诚,所有人都知道刘威和薛东的关系,以及薛东和我们关系匪浅,K自己动手的可能性很小。” “那么是谁让刘威动手的呢?” “如果是其他人,无论是给钱还是威胁,刘威都大可以把这件事告诉我们,他不缺那点钱,得罪这么多人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 谢铎锐眼神很冷,道:“那么可能性只剩下……自己人。” 简尤脸色阴沉道:“薛东,我来的路上想了很久,可是他没有任何动机。” “对,他没有动机,可是其他人有。” 简尤猛然抬起头,“谁有?” “程嘉澍。” 简尤和谢铎锐对视许久,眼神从震惊讶异到恍然,最后他叹声道:“你察觉到了?” 谢铎锐皱眉,“你知道?” “我早就看出来了,程嘉澍虽然和我们关系都很好,但是我一直能感觉到嘉澍看我的眼神很不友善,我后来就留心观察了一下,我发现他对所有和你关系好的人都不太友善,包括你家弟弟,只是……这种事情我怎么好说?我以为他只是想一想而已,我还能拦着他不让他想吗?”简尤揉了揉太阳穴,“我没想过他会……这么极端,不过没有确定,谁也不能说这件事是他做的。” 见谢铎锐阴着脸不说话,简尤又道:“他既然会动手,那么就肯定是自以为毫无破绽,程嘉澍是个非常聪明的人,想要找到明确的证据恐怕很难。” 谢铎锐冷笑道:“放心,我会让他亲自说出口。” 简尤疑惑,谢铎锐于是将之前和郭飞商量的事告诉了简尤,简尤神色复杂地拍了拍谢铎锐的肩。 他们大概在按摩室里待了一个小时,将和郭飞的计划又仔细地理了一遍,阿颜突然从门外冒进来一个脑袋,“两位帅哥,你们要找的人正在结账,马上就走了。” 谢铎锐和简尤对视一眼,起身不动声色地跟了出去。 K剪了个满意的发型,一边拿着刚买的最新款手机给自己的妞打电话约她出来玩儿,一边准备打个车回夜总会,刚走到一辆车前,他突然被两个男人给拦住了。 那两个男人都叼着烟打量着自己,K瞪了那两人一眼,见他们还不懂眼色,吼道:“他妈的给老子滚开,小心老子……” 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到腹部一阵剧痛,他被高一些的那个男人一脚踹到了地上,他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 高个的男人拉开车门,吐出一口白色烟圈,“走吧,请你喝杯茶。” 第四十章 K捂着肚子看了眼他们,突然意识到了他们是谁,也顾不上肚子的剧痛,爬起来就朝反方向跑,谢铎锐最后一点耐心也用尽了,快步追上之后一脚踹在K的腿肚子上,K一声哀嚎跪倒在地上,谢铎锐扔掉烟头,“还要继续?” K能混到今天这一步,除了狠辣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他非常识相,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确实跑不掉,立刻回过头冲谢铎锐谄笑道:“谢大少下午好,谢大少下午好。” 谢铎锐冷笑一声,懒得和这样的人多说什么,直接让人上了车,关上车门和所有车窗,连车前的玻璃也挡上了。 车内顿时暗了下来,简尤把车内的灯打开,仍热不甚明亮,K被推着坐到了后面,简尤扔给了谢铎锐一支烟。 K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们,见两人都点上了烟还不说话,甚至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想了想还是小声叫道:“谢大少,简少,您看这是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车里谈事情多不合适,不如我请你们去喝个下午茶?” 简尤抽了口烟,笑了笑,“别装了,我们都知道了。” K表情一僵,“知道什么了?” 简尤耸肩,“你做了什么我们就知道了什么,你最好直接自己说出来,反正最后的结果也是一样,也免得挨打了。” “……”K咽了口口水,梗着脖子道:“我真的不懂简少的意思……” 简尤摊手,看向了谢铎锐。 谢铎锐一手夹着烟,一手翻着手机里刚收到的短信,语气平平地念道:“朱学旺,今年26岁,是刘威的左右手,跟着刘威出生入死闯了六年,杀人放火的事情没少做吧?” K,也是朱学旺脸都抽了起来,眼神瑟缩,难掩恐惧,结巴道:“谢大少,这些话可不能乱说……” “许佳慧。” 谢铎锐的三个字轻飘飘地出口,朱学旺脸色大变,呼吸急促起来,死死地盯住谢铎锐。 谢铎锐笑笑,“现在还不懂我们的意思?” 随着谢铎锐和简尤的烟越来越短,车内的空气愈发浑浊,朱学旺觉得呼吸不畅,他咬牙沉默了许久,他万万没想到原本以为已经完美解决的事情居然还能被谢铎锐翻出来,谢铎锐要是把这件事告诉警察,又有谢家在背后看着,任由刘威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把他从牢里捞出来。 义气怎么也比不上命来得重要,朱学旺终于道:“好,我说。” 简尤点头,“OK,开始吧。” “可是我有条件,我说了,你们要承诺不再去查这件事,也不能再把这件事捅给其他人。” 谢铎锐:“看你说的是不是有这个价值。” “这件事是我一手操办的,我什么都知道,谢大少这话的意思是你答应了?”朱学旺紧张地盯着谢铎锐。 谢铎锐点头,他这才把他所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这人知道的不少,但是却不是全都知道。 朱学旺自以为自己是刘威的心腹,刘威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他,事实上他想太多了,他所知道的很多事情多多少少都是经过改编的版本,和谢铎锐手里现有的资料有所出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确实和薛东有关系。 “行了,你可以走了,不过今天发生的事情最好别让人知道再有其他人知道。”简尤侧身打开车门。 朱学旺连连点头,“放心放心,这件事一定烂在我的肚子里!可是我的事情……” 简尤皱眉,“放心,滚吧。” 朱学旺连滚带爬地爬出了车子,勉强笑道:“好的好的,我这就滚。” 午后的太阳颇有些热度,朱学旺却浑身都是冷汗,他看着两人的车开远了,这才重重地出了一口气,跌坐到地上,暗骂了一句:“操他妈!” 车内,谢铎锐若有所思,简尤道:“你怎么看?” “薛东和程嘉澍关系好,可是和我们关系也不差,他为什么要帮程嘉澍做事?”谢铎锐始终想不通这件事,从朱学旺的话看,薛东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可是就如同他们之前所说的那样,薛东没有动机。 “我也很疑惑,薛东是脑子犯病了吗?”简尤点头,多少有些想不通,不过转眼间他想起了今天上午简至衡的电话,神色一变道:“等等,今天上午简至衡才给我打过电话,说昨晚薛东带着孟青青去KEN了,两个人很亲昵,而且一点也不避讳,很是高调。” “带着孟青青一起?他们确定关系了?他不怕他家里知道?” “怎么可能会不怕,不然他也不会拖了这么多年才和孟青青确定关系,除非是……”简尤抿紧嘴角,道:“有人已经替他摆平了家里,他才会这么高调地带着人出现。” 谢铎锐一愣,和简尤对视几秒,眸光一闪,蹙眉道:“你的意思是程嘉澍帮他搞定了家里?” 简尤点点头,脸色难看极了。 谢铎锐眸色暗沉,沉声道:“程家和薛家关系匪浅,薛东或许搞不定自己老爸,但是程嘉澍却能搞定,而程嘉澍想要做的事情也不能自己动手,他需要一个帮手,于是他们做了交易。” “薛东帮他找人办事,他帮薛东搞定薛家人。” 先不说程嘉澍如何,他和薛东十几年的交情,从穿开裆裤就认识了,因为薛东喜欢小孩子,他还经常带着谢如安去找薛东,现在薛东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出卖兄弟。 谢铎锐冷笑,一字一顿道:“好兄弟,真他妈是十几年的好兄弟。” 薛东沉默了一会儿,道:“孟青青身边那个周慧你还有印象吗?” 谢铎锐很快将情绪压制回去,应道:“记得,怎么了?” “程嘉澍的生日聚会上她一直想跟你搭话,围着小安转悠地最勤快的也是他,她想要搭上你可以理解,但是她在之前找过我,”简尤道:“我觉得她有些奇怪,以为薛东是被孟青青她们算计了,于是留了一手,没有直接拒绝她,想看看她们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谢铎锐明白过来了,隐隐反胃的感觉更加强烈,沉默几秒,他沉声接道:“你不直接拒绝就让她们以为你可能对周慧有那么点意思,而周慧又当着你的面在跟我搭话,还是在这笔生意出问题以后……” 简尤知道他想明白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谢铎锐揉了揉太阳穴,“离间计?这么幼稚的小把戏,不像是出自程嘉澍之手啊。” “幼稚是幼稚,但是如果我真的对周慧有意思,再加上这批货的事情,指不定就会对你心存芥蒂,如果我对周慧没意思,那么那些事情就不会放在心里,对他也没有任何损失。”简尤道:“如果不是刘威这里出了纰漏,我们根本想不到他身上去,百利而无一害。” “所以他是想做什么?”谢铎锐觉得荒谬,他甚至笑出了声,“想让我们俩反目成仇?想让我们拆伙?我如果真的随了他的愿跟你拆伙了,原本就资金紧缺,这时候他再凑上来,我自然就会和他合作了,所以他搞这么大一出,就为了这个?” “他当然不止是为了这个,他是为了你。” 谢铎锐脸色一变,胃部一阵涌动,过了半晌才道:“这个疯子。” 当天下午,先是谢铎锐简尤出事的流言传了出去,没过多久,郭飞想要和谢铎锐合资开公司的事情也不知从哪里传了出来,说得有声有色,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说看到谢铎锐和郭飞笑着从KEN出来,看起来事情差不多定下来了。 程嘉澍听到这件事肯定会去查,他今天上午确实和郭飞在KEN密谈了一个上午,而程嘉澍又知道自己和郭飞关系很不错。 真真假假,最容易让人看不清。 谢铎锐看着流言疯传,越传越真,算着差不多到了程嘉澍快要坐不住的时候,抢先给程嘉澍打了电话,电话那头的程嘉澍声音里还带着笑意,如往常一样温和地问他有什么事。 “嘉澍,昨晚你生日宴会我提前走了,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你应该也知道了,我这边出事了,现在事情算是解决了,我晚上请你吃饭吧,当是赔罪了。” 程嘉澍笑道:“好,只要你说,我怎么可能会不答应,在哪里见?” “晚上八点,KEN见,不见不散。” “好,诶,阿锐,要带着小安吗?” “不用了,他过两天就要进剧组了,这段时间要早点休息。” “那好,不见不散。” 挂断电话,谢铎锐坐在沙发上沉默了很久,一向警惕性极高的他甚至直到谢如安抱住了他的胳膊,他才反应过来谢如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哥哥,你怎么了?”谢如安担心地递给他一杯温水,“哥哥你喝口水,你脸色好难看,是不是生病了?” 谢铎锐看了谢如安半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闭着眼把谢如安抱进了怀里。 谢如安可能是从没见过这样的谢铎锐,手足无措,却学着谢铎锐安慰他的样子轻拍着他的背,软声道:“哥哥不要难过,生病的话要告诉宋医生,不管什么事,我都会一直陪着你,不然哥哥我给你唱歌什么样?” 谢铎锐抱着谢如安,把脸贴在他的脖子上,小孩儿平缓规律的脉搏让他的心情缓缓平复下来。 谢如安见他没有反对,居然真的唱起了刚学的歌。 小孩子的童声经常被人称为天使之音,谢铎锐听着听着,竟然慢慢抱着他睡着了。 谢如安轻轻摸着他的后颈,睡吧,好好休息,等到今晚过去,一切就都结束了。 六点半的时候,谢铎锐开车去了KEN,他到的时候郭飞和简尤已经站在门口等他,谢铎锐刚准备锁车,就看到后座位的车门被打开了。 谢如安从车里跳了出来,因为之前一直趴在车座底下,搞得一身脏兮兮,怕谢铎锐嫌弃脏,连忙脱掉了自己的外套。 谢铎锐:“……” 谢如安摸摸脑袋,有些害怕地看着谢铎锐,嘿嘿笑道:“哥哥,我看哥哥好像心情很不好,怕你出来喝酒,就跟着一起出来了,哥哥你不要生我的气。” 谢铎锐:“……” 简尤见谢铎锐脸色难看地看着谢如安,连忙出来打圆场,“行了,带着一起吧,现在送回去时间也来不及了,让别人送你肯定也不放心,大不了待会让他去外面玩儿,简至衡也在,让他带着呗。” 谢如安感激地看了简尤一眼,顺着台阶就往下爬,抱住谢铎锐的手臂撒娇,“哥哥,我保证不会添乱的,你不要生气嘛。” 人来都来了,难不成还能赶回去?谢铎锐头疼欲裂,最后也只能带着人一起进去了。 七点五十,程嘉澍如约而至。 第四十一章 谢铎锐本来心情就不好,谢如安再来凑个热闹,他心里更是烦躁,但是看着谢如安忐忑又担心的小眼神,却偏偏又舍不得说句重话,真正是头疼。 谢如安还小,这些肮脏的事情他不希望他知道。 “时间差不多了,我把小安送去给简至衡,你们进去吧。”简尤把谢如安从谢铎锐面前拉过来,“如果有意外情况一定要立刻通知我。” “放心,没问题。” “哥哥……” 谢铎锐看了看巴巴看着自己的谢如安,实在是没完全狠得下心,在心底叹了口气,弯下腰捏了捏那小鬼的脸,“小朋友,好好听话知道吗?别乱跑,我待会来接你。” 谢如安笑得眼睛眯起来,亲昵地在谢铎锐的掌心蹭了蹭,乖乖地跟着简尤走了。 他们早前已经订过位置了,又有简老板亲自吩咐过,所以简尤和谢如安一走立刻有侍者上来领路。 谢铎锐和郭飞对视一眼,分别跟着侍者走了。 包厢布置地十分雅致,房顶中央的吊灯亮地甚至有些刺眼,在这样的光线之下,无论是什么样的表情都不会被忽略。 程嘉澍被侍者带进来的时候,谢铎锐还在发呆,程嘉澍叫了他一声,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随即起身笑道:“来了?先坐吧,昨晚几乎一夜没睡,今天头疼死了。” “怎么回事?”程嘉澍在他对面坐下,等不及侍者关上门就担心地问道:“我今天听人说了,你和简尤的一批货出问题了,现在解决了吗?” 谢铎锐笑笑,摊手无奈道:“就那样吧,大体上是没什么问题了,你就别操心这个了,我今儿请你是吃饭的,不是来讨论事情的。” “大家都是朋友,出了事怎么可能会不担心,”程嘉澍摇摇头,表情似乎是有些无奈,“昨晚上有事你就应该告诉我,大家还可以分担一下。” 谢铎锐笑着看他,程嘉澍脸上的关心不似作假,他是真的在关心,真的就像是一个老朋友,一个称职的发小,如果不是查出来了程嘉澍就是这一切幕后的主使者,程嘉澍今天带着钱出现,或许他真的会感动。 今天他会为了加入他们而背地里做这些事,明天他也会为了什么其他的目的而出卖他,做出更加极端的事情。 “昨天是你的生日宴会,大家玩得那么高兴,”谢铎锐笑道:“我怎么好说出来扫兴,再说了我能解决,就更不用麻烦你们了,你本来身体就不好,不到关键时刻不会麻烦你。” 谢铎锐的话让程嘉澍笑意更深,眼睛都亮了起来,看着谢铎锐的眼神难得放肆,他轻声道:“那么多年的兄弟你还说麻烦?下次有事直接找我,身体再不好我也会帮忙的,而且我最近好多了。” 谢铎锐点点头,避开了他的眼神,叫了服务员进来点餐,“我怕你有什么忌讳的我也记不清,所以就没点菜,你来点吧,反正我也不吃。” 程嘉澍失笑,“所以你今天就是为了看着我吃?” 谢铎锐笑着点头。 程嘉澍的心思原本就不在吃饭上,随意地点了几个菜就让服务员下去了,谢铎锐正拿着手机在发短信,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程嘉澍无端就想起了今天有关于郭飞的流言,眉头一皱,眼神暗了下来,不过却在谢铎锐抬起头的一瞬间将外露的情绪收了回去,笑问道:“你这是在跟谁发短信呢?” “小安,”谢铎锐笑着解释,“他跟我说明天一定要带他去郭飞家玩儿。” 程嘉澍疑问:“郭飞?” “就我大学室友,我跟你提过几次,不过你们好像没见过,”谢铎锐道:“小安很喜欢他,他家保姆做饭特别合小安的胃口。” “是吗?” “恩,我带着小安去学校玩了几次,他意外地和郭飞合得来,”谢铎锐似乎说起宝贝弟弟就停不下来,滔滔不绝道:“后来有一次去郭飞家也带着他,这以后时不时地念叨着要让我带他去,这只小馋猫,只知道吃。” 程嘉澍捏着被子的手紧了紧,“你经常去郭飞家?” “郭飞家离京城大学挺近,有时候会去过郭飞家吃个饭。”谢铎锐笑道:“学校食堂我吃不下口。” 谢铎锐从来不在外面吃饭,为什么在郭飞家可以? 程嘉澍以为和谢铎锐关系最亲近的是简尤,却忽视了和谢铎锐朝夕相处了两年的大学室友,他们每天生活在一起,晚上甚至睡在一个房间里! 程嘉澍不想再从谢铎锐嘴里听到这个让人反胃的名字,他握着杯子的手背青筋暴起,面上却始终带着淡定温和的笑容:“阿锐,你资金方面的问题解决了吗?” “资金?”谢铎锐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之间换话题说这件事,愣了愣,还没等到他回答,包厢的门被礼貌地敲了三声,有人推门进来了。 进来的不是服务员,而是他们刚刚才讨论过的郭飞。 郭飞见到谢铎锐,夸张地冲他吹了声口哨,姿态轻浮地坐到了谢铎锐的身边,甚至把手搭到了谢铎锐的肩膀上,“谢大少,刚我听人说你也在KEN,就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在啊,怎么着,吃了没?” 一向洁癖严重的谢铎锐似乎也不介意,任由他的手就那么放着,甚至还锤了郭飞的胸口一拳,笑道:“看你装,你就是算准了我要请嘉澍吃饭你才来的吧?” 郭飞夸张地挑眉,“我郭大少是一顿饭就能请动的人?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 “坐吧,要是嘉澍不介意,就加几个菜。”谢铎锐看向一言不发观察着他们的程嘉澍。 郭飞转头看向程嘉澍,笑意明显淡了几分,道:“你就是程嘉澍?你好。” 程嘉澍笑着点点头,“你好。” 郭飞和程嘉澍二人虽然感觉不咸不淡,面上却还是能说说笑笑,但谢铎锐明显感觉到自从郭飞来了之后,程嘉澍眼底笑意就淡下去了,看着郭飞时候的眼神甚至有些阴沉。 程嘉澍的伪装其实并不好,他太过于疏忽大意,破绽太多,只是放在以前,他根本不会去怀疑自己的兄弟……对自己有非分之想。 谢铎锐抿了抿唇,最后居然轻笑了一声。 在等菜的时候,几人聊着聊着,郭飞突然道:“谢大少,找个时间咱们再仔细谈谈公司的事情吧,上午时间太急促了,很多事情没说清楚。” “行,那就明天上午吧。”谢铎锐道:“时间挺紧的,也就不磨蹭了,说好了就直接定下来,可以开始办了,办手续还需要些时间。” 郭飞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程嘉澍一眼,程嘉澍当然注意到了郭飞非同寻常的眼神,他敏锐地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但是郭飞说的这件事吸引了他大半的注意力,让他没办法再分神去想到底是哪里不对劲,立刻就开口道:“你们……要合作?” 谢铎锐和郭飞对视一眼,笑着点头,“是啊,之前我就说我资金这边有点问题,确实想再找个信得过也靠得住的合伙人,结果郭大少就冒出来了,大家都这么熟了,他又有意思,这不是正好吗?” 郭家的大公子肯定是靠得住的。 不过原本可不是这么说的,自己提过好几次都被他和简尤拒绝了,现在这样是什么个意思?而且谢铎锐这话里的意思,是说自己信不过靠不住吗? 自己和谢铎锐十几年的交情,这个郭飞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连简尤都不放在眼里,怎么能够容忍郭飞摆出一副和谢铎锐私交甚好的样子,程嘉澍看着郭飞始终搭在谢铎锐身上的手臂,突然想到郭飞刚才的眼神,猛然意识到郭飞是在向他挑衅。 程嘉澍眯了眯眼睛,心头的火都快要烧到头了,却还是堪堪忍住了,微微笑了笑,道:“合作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我冒昧问一句,我记得阿锐你家老爷子和谢家似乎……不太合得来?” “这有什么关系?”谢铎锐毫不在意,拍了拍郭飞的肩,意味深长地看着程嘉澍道:“老爷子们之间的事情就让老爷子们自己去解决吧,关我们小辈什么事儿?而且嘉澍你这么神通广大的,什么事情心里都门儿清,难道没听说我家老爷子和郭飞他爷爷最近关系挺不错的?” 郭飞笑嘻嘻地接口道:“是啊,他们俩前几天还一起喝茶呢,程少不清楚?” 气氛顿时沉寂下来,时间似乎都停止了两秒。 程嘉澍喝了口水,嘴角笑意更深,“我就是个天天窝在家里的病秧子,大火烧到我家门口了我也不一定清楚,怎么能清楚你们俩的爷爷怎么样。” “是吗?”谢铎锐笑笑,眼神骤然锐利起来,沉声道:“嘉澍本事这么大,连薛东和孟青青谈恋爱都能帮他搞定,这点小事你怎么会不清楚?” 程嘉澍保持着握住杯子的动作静了几秒,这才抬眸和谢铎锐无声对视。 郭飞今天就是来做个背景板,让程嘉澍知道自己确实是要和谢铎锐合作的,刚才看懂情况之后还临场发挥刺激了一下程嘉澍,可谓是功德圆满,现在看这情况知道没自己什么事了,往后一仰靠到椅背开始看戏。 半晌,程嘉澍突然笑起来,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无奈地看着谢铎锐道:“东子和孟青青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东子是真喜欢她,这都追了好几年你又不是不知道,孟青青也不错,我都查过了,放心吧。” 程嘉澍看着他的眼神微微带着笑意,谢铎锐嘴角一扬,问道:“你怎么会想到帮薛东解决这个问题?” “他找到我了,所以我就帮他了啊。” “就这么简单?” 谢铎锐的眼神黑黑沉沉,明显不是只要说这件事那么简单,程嘉澍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在他身上,自然是一眼就了解了。 想明白之后,他的脸色顿时就白了,谢铎锐看着他的目光越来越冷,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程嘉澍很清楚谢铎锐不是个会冒然行动的人,他小心谨慎,肯定是已经有了证据,所以才会这样质问他。 他甚至都问到了薛东的事情,那么他了解了多少,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谢铎锐肯定也是知道了他的目的,所以才会放出那些流言,甚至带着郭飞来见自己,这根本就不是一次充满了机会的饭局,这是一出鸿门宴。 不过这也意味着,谢铎锐已经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了。 程嘉澍的眼神热烈起来,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谢铎锐,这和他设想的相差甚远,但是谢铎锐知道了,他以后也会不用再藏着掖着了,他能够光明正大地追求谢铎锐,能够光明正大地告诉简尤,他十分厌恶他待在谢铎锐的身边。 谢铎锐只能是他一个人的,无论是简尤还是谢铎锐都一样。 而谢铎锐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情又能如何呢?他并不能拿他怎么样。 程嘉澍笑起来,他甚至连声音都温柔了下来,“如果我说就这么简单,你肯定也是不会相信的。” 谢铎锐不置可否。 程嘉澍温声道:“阿锐,你都知道了?薛东那个猪脑子,从他昨天告诉我他找的是刘威之后,我就知道一定会被你查出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还以为至少能撑到咱俩一起注册完公司呢。” 程嘉澍的神色不像是在坦白,倒像是在和自己喜欢的人拉家常。 谢铎锐脸色终于真正沉了下来,他凝眸看了程嘉澍一眼,道:“你是为了什么?” 程嘉澍笑道:“我要是说我是为了你,你会嫌弃我肉麻吗?” 谢铎锐皱紧眉头,往后靠了一些,十足的嫌弃,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好吧,我就知道你会在这个反应,”程嘉澍失笑,看着谢铎锐的眼神就像是看着自己正在闹别扭的情人,“其实我是为了自己。” 他和谢铎锐四目相对,柔声道:“我为了能让自己永远留在你身边。” “……”谢铎锐被恶心地一阵反胃,脸都青了,咬牙道:“我们原本可以做一辈子的兄弟。” “可是我不想。”程嘉澍微微一笑,“我想要追你。” 谢铎锐冷着脸和程嘉澍对视了许久,缓缓地吐出两个字:“做梦。” 程嘉澍摊手笑道:“是吗?我不觉得,我们可以拭目以待,阿锐,不管你和郭飞的合作是不是真的,我都希望你能和我合作,只有我会完完全全毫无保留地对你。” 郭飞被程嘉澍的那些话和他的眼神搞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实在是受不了程嘉澍了,道:“我说程少,你是不是活得有些想当然了?你这么极品,要是谢铎锐再和你合作,我就怀疑谢铎锐的脑子被门给夹了。” 谢铎锐和程嘉澍一起看了郭飞一眼,郭飞摊手,点了一根烟,不说话了。 “阿锐?”程嘉澍咳嗽了两声,脸色又白了一层。 谢铎锐沉默了很久,终于缓缓道:“程嘉澍,过去你还做了什么你我心里都清楚,到这个地步也就不拿出来说了,太恶心。” “太恶心”三个字让程嘉澍心脏一抽,额头青筋跳了跳,谢铎锐不喜欢他没有关系,甚至谢铎锐现在有了喜欢的人也没有关系,他唯一不能忍的,是谢铎锐觉得他对他的爱,是一件让人恶心的事情。 “简尤其实早就意识到了你背后那些小动作,但他一直没有告诉我,因为他拿你当兄弟,”谢铎锐只觉得一直压在胃里的那块石头又开始搅动起来,他直直地看着程嘉澍,“我们从小到大都玩儿在一起,就算是你对我……有些不正常的感情,你如果直接告诉我,或许我们不会搞到今天这一步。” 程嘉澍从不抽烟,也受不了香烟的气味,郭飞一根烟接着一根烟抽,让整个包厢都显得烟雾缭绕,他咳嗽地差点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回过神,立刻就笑了起来,“简尤?你以为简尤是个什么好东西?哈……你觉得我做的那些事情恶心,简尤和简至衡这对叔侄……” “啪——”一个茶杯从程嘉澍的耳边飞过,砸在了他身后的墙上,程嘉澍被吓了一大跳,随着茶杯破碎的声音浑身一颤,顿时闭上了嘴。 程嘉澍和郭飞都愣住了,谢铎锐看着程嘉澍的眼里仿佛含着无数的冰块,冷得慎人,他咬牙切齿道:“你他妈再给老子多说一个字试试看。” 空气凝固了下来,整个包厢里只剩下程嘉澍重重的呼吸声,迷迷蒙蒙的烟雾中,谢铎锐眼中的威胁和警告显得那么刺眼,程嘉澍突然相信,如果他再说什么,谢铎锐真的会将那个茶杯……砸到自己头上。 他真的会对他动手。 他为他费尽心机,他为他做了那么多,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用情多深,没有人知道他想对谢铎锐怎么好,今天谢铎锐却为了一个朋友的私事,差点对他动手。 程嘉澍的心脏从未有过的剧烈跳动着,他额角青筋直冒,死死地盯着谢铎锐,嘴唇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却缓缓地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身边的所有人,每一个人,包括郭飞在内,我都调查地清清楚楚,我连他们每天几点睡觉都知道,他们在我眼里没有秘密,我如果说了,你又会把我怎么样呢?” “你调查他们,”谢铎锐怒极反笑,“很好,太好了,程嘉澍,你居然真的在调查你的兄弟们。” 程嘉澍笑着摊了摊手,“阿锐,你想太多了,我是程家独子,我没有兄弟。” 谢铎锐直到现在才真正认识了程嘉澍这个人,他手臂上的青筋不断地跳动着,程嘉澍看着他的模样,笑道:“其实不光是简尤那点事,你弟弟我也查得清清楚楚,我记得你好像让简尤别继续往下查了,你要听吗?” 谢铎锐缓缓抬起头,他眼睛漆黑,嘴角微微勾起来,一字一顿道:“程嘉澍,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谢如安有多么重要?” “一个九岁的孩子而已,再重要又能怎么样?而且你以为你那个宝贝弟弟又是个多么单纯的东西?”程嘉澍看着谢铎锐扭曲的表情,突然之间从谢铎锐的眼神里得到了某种扭曲的快感,他畅快地笑道:“不过是一个妓女的儿子,老子是谁都搞不清楚,脏得我每次碰了他都要洗好几遍手,也就是你拿着当个宝贝,你看着吧,什么样的妈……” “程嘉澍,老子看在你身体不好的份上不动手了,从今天开始,别在出现在老子面前,”谢铎锐捏紧茶杯,极力地压抑着想揍人的冲动,他知道程嘉澍的身体受不住他一拳,“要不然,就让你们程家都看看,他们的大少爷私底下是个怎么样肮脏的货色,也不知道程家会不会受到你这个儿子的影响。” “你这是在威胁我?” 谢铎锐觉得他十分好笑,“你可以威胁我,为什么我不能威胁你?你以为你是谁?因为你是个病秧子所以大家都让着你,你还以为你自己多牛逼是吗?你以为程家有多厉害?程家那点事情你以为能瞒得过我?今天你说的那些事要是说出去一个字,我让你看看我能不能搞掉整个程家。” “我说到做到,程嘉澍,从今天开始,不管是无意还是刻意,只要你出现在谢家人的视线范围,只要你让我发现你还在调查,那我不介意让你看看,我有多认真。” 谢铎锐的话让程嘉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猛然清醒了过来,霍然站了起来,他当然相信谢铎锐真的会去做,他也相信谢铎锐是真的……再也不想看到他。 想到以后见谢铎锐一面都会变得艰难,程嘉澍就觉得受不了,他勉强放下身段,略带哀求地看着谢铎锐,“阿锐,我刚才气晕了头,说的都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你说出去又如何?程嘉澍,你搞清楚,谢如安现在是我的弟弟,是谢秦的亲孙子,而简尤……”谢铎锐摇摇头,“你觉得别人是会信你这个疯子的话,还是简少的话?” “你说……我是疯子?”程嘉澍脑袋“嗡”地一响,他捏紧拳头,指甲刺破了掌心,血液沿着掌纹缓缓滴到地面,他看着谢铎锐嘲讽的眼神,终于无力了,他忍着嘴里不断涌起的血腥味,笑着道:“谢铎锐,我那么爱你,你居然说我是疯子?” 郭飞抽好了几支烟,喝完了一杯茶,闻言又忍不住接道:“我真的建议你去医院看看,你病得不只是身体,还有脑子。” “郭飞,”程嘉澍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他轻声道:“这是我和阿锐的私事,恐怕轮不到你来说闲话。” “是么?”郭飞脸色变冷,他歪着头打量了一下程嘉澍,最后叹了口气放弃了,“我觉得你这个身体随时都有可能过去,我再跟你动手显得我太欺负人了不是?算了算了,看你现在的样子也挺可怜的,今天就放你一马。” 程嘉澍眼神阴沉,还想说什么,谢铎锐不耐烦地打断了,“行了,郭少,今天谢谢你了,我有时间请你吃饭,走吧。” 郭飞也懒得再和这个神经病多说话,起身就出去了,临走之前还对程嘉澍嘲讽一笑。 “阿锐……” 谢铎锐没有理会他,想了想,觉得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想起了什么,回头笑着补了一句:“程嘉澍,你这个人和你的感情,都让我感觉无比恶心。” 你这个人和你的感情,都让我感觉无比恶心…… 程嘉澍的笑容骤然僵住,一时之间竟然完全说不出话来,他眼睁睁地看着谢铎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谢铎锐的那句话不断地在他耳边回响,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人硬生生地从胸腔挖了出来,灯光越来越亮,桌椅都摇晃了起来,他绷了好几分钟,终于还是没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 十分钟之后,救护车带走了昏迷不醒的程嘉澍。 第二天,在医院守着尚未脱离生命危险的兰惠收到了一封信件,信件没有署名,但是指明让兰惠亲启,那是谢铎锐送给程嘉澍的最后一份“礼物”。 兰惠一字一句地看完,然后看着程嘉澍沉默了很久。 之后,兰惠将那封信件烧毁,在当天下午就开始办理手续,第二天一大早,乘坐专机带着仍在昏迷之中的程嘉澍飞去了国外。 谢铎锐站在窗边,手表上的指针划过某个数字,他缓缓露出了笑容,冲着天空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那一瞬间,谢铎锐感觉轻松又惆怅,他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房间门被猛地打开,谢如安的声音钻了进来,“哥哥!你说好了今天要送我进剧组的,为什么还不换衣服!” 他好像刹那间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谢如安嘟着嘴看着他,谢铎锐看着他写满了不满意的小脸蛋,忍不住笑了起来,无奈道:“知道了知道了,小屁孩,我哪次答应了你的事情是没做到的?不用着急,来得及,你还小,迟到一下也没关系。” “迟到不对!要守信用!哥哥你快点!”谢如安着急地把谢铎锐的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来,甚至把袜子都给他找好了。 谢铎锐最后的一丝惆怅也烟消云散,他捏了捏谢如安的脸,逗他,“大人物都是要迟到的。” 谢如安冲他做了个鬼脸,看谢铎锐开始穿衣服,立刻跑出去拿自己的东西,“等哥哥你哪天迟到了再来跟我说这句话!” 谢铎锐笑着摇了摇头,显然对谢如安毫无办法。 他家这个小鬼,真是一年比一年鬼精,只怕再过个几年,就会完全不听自己的了。  第四十二章 谢如安的新电影《曙光》算是谢铎锐正式为他接下的第一部电影,谢如安在里面饰演女主角的儿子,是个非常讨喜的角色,而且戏份很多,基本上贯穿了整部电影,因为是小孩子的原因,所以拍摄难度相对比较低。 刚送走程嘉澍,谢铎锐暂时也没有精力再去管公司资金的问题,决定先给自己放一天假,所以他带着一本书,就这么在剧组所在的影视基地守了那小鬼一天。 谢如安一个月以后就要开学了,谢铎锐明言了开学之后不会再让他拍戏,所以他白天的戏份安排的比较紧,谢如安拍戏的时候,谢铎锐就坐在一边看书,他结束了,就把人拉过来陪着玩儿。 剧组人多口杂,即使谢铎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是那么一个大活人坐在那里,也不可能不引起注意力,只是谢铎锐毕竟不是知名人物公众人士,大家也只知道他是谢安的哥哥,而不知道他就是投资人谢铎锐。 导演周明一上午忙得风生水起,处处都是事情要他过问解决,直到午后了,才抽出时间来跟谢铎锐打招呼,“谢公子。” 谢铎锐听到周明叫他,收起书放到一边,和周明握手,笑道:“周导,久仰大名。” “哈哈,是我久仰谢公子的大名才对,”周明坐在一边,他一早就从杜则那里打听好了,要和谢铎锐说上话,最好的搭桥就是谢如安,于是看了看正在镜头下的谢如安,道:“谢安是个非常棒的小演员,演技好,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敬业的童星。” 谢铎锐心底明白周明说这些话的原因,但是有人夸谢如安毕竟还是高兴的,而且他也能听出周明话里的赞赏,他笑着摇了摇头,道:“他还是个小孩子,阅历少,很多事情可能理解不了,演绎得不够的地方,还希望周导能细心教导。” “那是肯定的,谢公子放心。”周明笑着点头。 谢铎锐想了想,又补充道:“谢安是个非常好学的人,他哪里不太好你就直接告诉他,必要的时候严厉一些也很关系,我知道他也想自己的演技越来越好,所以他都会很认真去学。” 周明早听杜则抱怨谢铎锐宠弟弟宠得天上地下独一份,还以为他也是个纵容孩子到无法无天的,此番听到这样的话还有些愣住了,回过神之后忍不住感叹道:“谢安有你一个这样的哥哥,也是福分啊。” 很多人宠小孩不知道怎么宠才是对他好,于是常常就把孩子宠成了没上没下的样子。 谢铎锐不置可否地一笑,接着正经下来道:“苦点累点都没关系,我明天会派人来照顾他,你把他当成普通的小演员就行了,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受伤。” 周明正色,点头应下了。 谢如安的最后一场戏在晚上七点结束了,谢铎锐陪着谢如安去卸了妆换完衣服,就把人带走了。 谢如安显然对这个剧组十分满意,回来的路上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谢铎锐被他吵得头疼,趁着红绿灯的时候哭笑不得地捏住他的嘴。 谢如安瞪圆了眼睛,扒拉他的手,“唔……” “还一直说话吗?”谢铎锐笑着挑眉。 谢如安实在是扒拉不下来,只好重重地哼了一声,表明气节。 谢铎锐笑意更深,用另一只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一点没嫌弃姿势别扭,笑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谢如安嫌弃地看着谢铎锐:“……恩恩!” 流氓! 谢铎锐笑出声,满意地放开他,“好了,你已经答应了。” 谢如安愤愤不平地抓住他就要缩回去的手,在手臂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压印,然后抬起头冲着谢铎锐动动鼻子,又哼了一声。 “你是小猪吗?一直猪哼哼?” “……” 红灯结束了,车子重新发动,谢如安不敢再咬他,只好怨念地望着他,“哥哥,没晚饭吃就算了,现在居然连话都不让我说了!” 谢铎锐哭笑不得,无奈地看了眼谢如安,注意到那小屁孩眼里的笑意之后挑眉道:“小朋友,小心我让你明天也没饭吃。” 谢如安缩成一团卖萌,“哥哥你真狠。” “小心哥哥让你试试更狠的。” 谢如安昂首挺胸撇嘴。 谢铎锐空出手捏捏他的鼻子,笑道:“好了好了,我下午特意嘱咐了张奶奶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还让人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那家西点房的蛋糕,小没良心的,哥哥不是也没吃饭陪着你吗?” 谢如安顿时嘿嘿笑起来,傻兮兮地窝到谢铎锐身边去蹭了蹭,甜腻腻地撒娇:“哥哥最好了,我最喜欢哥哥了!” “只有说到吃的时候才想到最喜欢哥哥?” “哪里有,”谢如安正经道:“全世界我最喜欢哥哥了,一辈子都是!” 谢铎锐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显然对他从小说到大的这句话已经完全免疫了,只当他是小孩子乱说话。 他相信自己现在肯定是谢如安心里的第一位,但是这小屁孩会越长越大,会有自己的兄弟朋友,也会有女朋友,妻子和孩子。 想到这些的时候不酸是不可能的,毕竟是自己从小带大的小孩,但是更多的是期待,他期待见到长大之后,成熟的那个谢如安。 谢铎锐和简尤约好了第二天要见面,所以他晚上很早就睡觉了,谢如安今天在片场跑了一天,累得不行,睡得比谢铎锐还快。 两个人的身体自然地抱在一起,和从小到大的姿势一样,是最自然的样子。 谢如安虽然什么都没有说过,也从未问过昨天晚上谢铎锐去KEN干嘛,但是他心里什么都很清楚。 程嘉澍走了。 当然,谢如安其实恨不得程嘉澍没有抢救回来直接去死,但是这毕竟只是个愿望,现在他走了,远离了谢铎锐的生活,按照谢铎锐的个性,应该也是希望他一辈子不能回国的,已经算是让他安心了。 他以为自己会就此慢慢忘掉这个人,却没想到没过几天,他就梦到了程嘉澍。 谢铎锐的公司创始人有三个,谢铎锐简尤以及程嘉澍,在简尤对娱乐圈丧失兴趣之后,他基本上是当了甩手掌柜,将自己手里的权力交给了谢铎锐,而程嘉澍,则是一直跟在谢铎锐的身边。 他们俩的一起奋斗过来,同甘共苦的好兄弟,关系不浅,非同一般。 谢铎锐从来没有固定恋人,似乎也对这方面不感兴趣,他作为娱乐圈大鳄,想要攀上他的女明星数不胜数,什么类型都是应有尽有,但是谢铎锐一概不曾赏过一丝视线,于是有人怀疑他是个同性恋,喜好男色。 当然,那都是谢如安在不认识谢铎锐的时候听到的没有根据的小道消息,仅供大家闲聊时候一笑,而谢如安熟识谢铎锐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这人是有非常严重的洁癖。 那时候的谢如安还不叫谢如安,他还叫秦文。 新晋影帝,一颗冉冉升起的超级巨星。 在秦文获封影帝的庆祝酒会上,他第一次认识了自家大BOSS——谢铎锐。 感情突如其来,可是就算是受万人追捧的影帝,也有完全搞不定的人,比如自家那个脸黑心黑龟毛到极点还脾气暴躁的大老板。 而程嘉澍,就是挡在他面前的第一座巨石。 秦文从刚开始想方设法和谢铎锐熟悉起来的时候,就敏锐地感觉到了程嘉澍看他目光中的不屑,程嘉澍知道谢铎锐不会在意,所以毫不掩饰自己对于所有接近谢铎锐的人的警惕和厌恶。 当然,秦文也没有去在意程嘉澍,他和谢铎锐慢慢地熟悉起来——当然,这一切源于他火热的追求。 知名影帝热烈追求公司男老板,这可是当年的惊天大新闻。 谢铎锐不是不会谈恋爱,而是他懒得去主动,主动追求他的大有人在,但是却没有一个能够做到像是秦文那样坦白。 他明明白白地站在自己面前,笑着告诉自己:“我非常喜欢你,和我在一起试试看?” 他甚至在面对记者提问的时候,也能淡定地承认自己对他的感情,甚至还半真半假地冲着记者抱怨:“可是谢总到现在都还没准备答应我,不如你们下次采访谢总的时候替我说说好话?要知道我可是很真心的。” 刚开始所有人都是看秦文笑话,连男追女都没有人敢拿到明面上说,成功了倒还好,失败了那就是耻辱了,也会让被追求的一方很有压力,更何况是男人追男人? 影帝和老板,没有一个人想过他们会真的在一起的可能性。 但是谢铎锐,是真的开始渐渐松动了。 他毕竟不是个铁石心肠,一个人把一颗心捧在手心里递给你,把自己毫无保留的献给你,总还是会感动的。 秦文明显感觉到谢铎锐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好的时候,出事了。 公司的艺人一个接一个的跳槽,面对高额违约金也毅然决然,谢铎锐派人查,所有艺人都跳槽到了一个新注册的公司,离开的人越来越多,就在短短的三天时间里,就有几十个艺人跳槽,从公司的一姐,到谢铎锐完全不知道的十八线,三天后,程嘉澍转手卖掉了手里所有的股份,带着大批资金撤离了。 程嘉澍走之前甚至送了他一份礼物——各大报社和网站的记者都收到了一份伪造的录像带。 “谢铎锐”和一个男艺人的性爱视频,还带有SM情节。 记者当然不会去探究视频真假,而且既然程嘉澍能够拿出手,那么他就有足够的自信不会让人分辨出视频里的那个男人,并不是谢铎锐。 谢铎锐联系程嘉澍,程嘉澍笑盈盈地回答:只要你弄死秦文,那么一切好谈。 一切都乱成了一团,相关部门不断派人来调查,谢家虽然也从中交涉,但是因为这次的起因居然是为了一个男人,谢家多少也没有真正出力——即使最后谢铎锐身败名裂,谢家也有能力保住他,并且帮他洗清一切,前提是秦文永远不能再出现在谢铎锐面前。 秦文当然也受到了牵连,那段时间甚至完全不能出门,只是恰好是因为这样,谢铎锐开始真正对他交心,因为患难之中才能见真情。 秦文其实有很多办法能够将自己和谢铎锐的关系摘干净,但是他没有,在这种时候即使是面对媒体,他还是那句话,他相信谢铎锐,他也爱谢铎锐。 谢铎锐能创办一个公司,一步步走到娱乐圈大鳄,自然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最后他找出了视频里那不足一秒的漏洞,洗清了自己的麻烦,时日一长,公司终于好转了起来,虽然比起鼎盛时期差了很多,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而这时,秦文和谢铎锐的关系渐入佳境,谢铎锐从未承认过自己对秦文的感情,秦文也不再追问,但是他们已经住到了一起。 无论爱与不爱,谢铎锐愿意与他试一试。 然而他们都小看了程嘉澍,谢铎锐想过程嘉澍会在商场上和他作对,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程嘉澍选择了更为极端的方式。 ——如果你终究不能属于我,你不如去死好了。 谁也没想到程嘉澍真的会下手,直到他一刀刺进了谢铎锐的胸膛。 那一刀差一点就刺进了他的心脏,谢铎锐在医院抢救了好几天才捡回来一条命,但依然在医院里住了好几个月,好几次差点就没能撑过去。 秦文对程嘉澍恨得咬牙切齿,他无数次想要亲手杀掉程嘉澍,可是程嘉澍故意杀人进不了监狱,因为他浑身是病,但是秦文不是。 秦文知道自己一旦动手,他将面对的就只有死刑。 好在还有谢家,程嘉澍最后被迫出国了,据说之后一直被关押在某个位于小岛之上的私人医院里,终生也不能再踏出小岛一步。 对于程嘉澍这样的人,与其让他死了一了百了,不如就让他看着,看着谢铎锐和他越来越好来得折磨。 秦文在医院照顾了谢铎锐四个月,谢铎锐终于出院了。 反反复复快两年的时间,谢铎锐终于准备好了向秦文告白,而秦文却在来医院接他的路上,意外车祸身亡。 谢如安永远记得对面失控的大货车朝着自己碾压过来时候的绝望,他不怕死,他怕的是……听不到自己拼命追求了两年的人对自己说一句我爱你。 “滴答滴答”的声音越来越响。 谢如安猛然从梦中惊醒,浑身都是冷汗,呆呆地看了天花板好几分钟,才反应过来今夕是何夕。 他看了依旧处在睡梦中的谢铎锐许久,最后爬下床去洗了个澡,再窝回谢铎锐的怀里。 谢铎锐习惯性地抱住他,迷迷糊糊地在他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谢如安慢慢露出满足的笑容。 他现在不是秦文,他是谢如安,是和谢铎锐一起长大的谢如安,再也没有人,能够有他们亲近。 谢铎锐最后和简尤注册了娱乐公司,取名为R·J,资金由谢家和简家的两位老爷子赞助,一番招兵买马也让两人忙得不可开交。 一晃六年时间,R·J娱乐渐渐步上正轨,规模越来越大,谢安正式签约了R·J娱乐,这个名字越来越多的出现在电视广告、娱乐新闻和大荧幕上。 而程嘉澍再也没有出现过,就好像永远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第四十三章 二零零四年七月初,R·J娱乐大楼。 落地窗外艳阳高照,即使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如火的阳光也依然见缝插针地从缝隙里钻了进来,一点点地洒到坐在办公桌后的人身上。 那是一个看起来大概二十四五岁的成年男人,男人穿着款式休闲的西装,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正仔细地看着手里的文件,手里不自觉地转着一只钢笔。 左侧墙壁上的电视正在播放娱乐新闻。 “近日,R·J娱乐与东西卫视合作举办的第一届选秀节目《少年企划案》正在火热海选之中,节目组在全国共设有十个海选城市,据悉每个海选地点都是人山人海,报名人数很多,了解具体情况,请跟随本栏目记者……” 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正是新闻里所说的R·J娱乐的创始人之一——谢铎锐。 谢铎锐将文件仔细看了两遍,确认没有问题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刚合上笔盖,墙上的挂钟就尽职尽责地响了起来。 三点整。 谢铎锐微微一笑,眼神顿时柔和了起来,打内线电话叫进来了自己的助理,“这是宣传部那边给我的,我已经签好了,你待会交给李总,我今天还有事,要提前下班,接下来有什么事情直接找简总,让他帮我代劳了。” 助理接过文件,忍不住一笑,“好的,您放心,有您的电话我直接转到简总的办公室。” 谢铎锐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一边套上西装一边朝外走,“不到万不得已的事情,不要给我打电话。” “明白。” 谢铎锐走到门口,突然顿时,拍了拍脑门,又回过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失笑,低声嘀咕道:“居然差点忘记了这个。” 今天自家那个小屁孩领通知书,说好了下午三点自己去学校接他,要是仍然是年级第一名,就带他去吃大餐,谢铎锐打发走了司机,自己开车上路了。 无论那小孩儿今天是考第几名,这顿饭都少不了,另外自己还特别准备了礼物。 谢铎锐想起谢如安的样子,忍不住眼底都冒出笑意。 R·J娱乐大厦和谢如安所在的高中距离很近,谢铎锐开了不到二十分钟的车就到了学校门口,门口人来人往都是穿着一样校服的少年少女们,要想从这么多人里找出自己想要找的人不是个容易的事。 不过……自家那小孩儿一般会待在哪里,谢铎锐比谁都清楚,他朝学校外面的奶茶店一看,那小孩儿果然正坐在奶茶店的窗边,他嘴里叼着吸管,耳朵里插着耳机,随着音乐缓慢地动着身体,眼睛一刻不停地看着窗外,显然是在找自己。 他十分淡定,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后面两桌正在偷偷瞄他的女孩子们。 谢铎锐嘴角一扬,刚准备打电话叫他,就见谢如安突然看向自己所在的方向,接着眼睛一亮,从小沙发上跳起来,一张脸顿时笑开了,单肩背着书包飞快地跑出了咖啡厅。 后面几个拿着漂亮的笔记本正准备让谢如安签名的少女们都吓了一跳,看着谢如安跑远之后,都失望地叹了口气。 那小屁孩儿背着书包,灵活地在人群中穿梭,向他跑了过来。 谢如安长得眉清目秀,脸上还未脱掉脸上小小的婴儿肥,但是已经有了少年人的青葱锐气,他拉开副驾驶座车门,利索地从外面钻了进来,冲着谢铎锐嘿嘿一笑,将书包扔到了后座上。 “哎呀热死我了热死我了!”七月的天,不到一分钟的路程就让谢如安的额头上冒出汗珠,他像是小狗一样吐了吐舌头,显然是热得不行了。 谢铎锐哭笑不得,掏出纸巾帮他擦干净脸上的汗,“你看看你这个样子,老许见到了又要说你了,被记者拍到了怎么办?” “那能怎么办?”谢如安仰起脖子乖乖地让谢铎锐帮他擦脸,嘴里还没空闲下来,笑嘻嘻地道:“就算是拍到了也只会说我率真个性!再说了,我又没干什么,哥你就是太小心了。” 谢铎锐帮他擦干净汗水,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我小心是因为谁?之前是哪个谁?被人拍到在庆功宴上只顾着吃,媒体说你长大以后肯定会长胖的?还有上上次……” “哎呀哎呀,哥你怎么越来越唠叨,简直比妈妈还唠叨,”谢如安见谢铎锐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连忙笑眯眯地抱住谢铎锐的手撒娇,“哥,你就别念叨我了,我以后保证听你的话,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 “真的?那前几天的那部抗战电影我给你推了?”谢铎锐挑眉笑道:“你说了可是都听我的。” “……”谢如安松开他,规规矩矩地坐好给自己系上安全带,可怜巴巴地望着谢铎锐,“哥,我好饿啊!我今年还是第一,比第二名高出了快一百分呢,你答应了我的大餐,不能耍赖!” 谢如安的眼睛又大又亮,他的粉丝都说他一求人的时候,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你,简直控制不住不答应他,谢铎锐虽说往往一天要经历好几回,也忍不住心软了,揉了揉他的脑袋,发动了车。 “哥哥答应过你的事情什么时候食言过?” “哈哈,哥你最好了我知道的,放心放心,我这辈子一定都最爱你!” 少年人的声音十分响亮,正正地炸在谢铎锐的耳边,他无奈道:“我说你够了啊,这话从你还哭着要我抱说到现在,我听得耳朵疼。” “我说哥,你莫不是害羞了吧?”谢如安眨眨眼睛,好奇地歪着头看谢铎锐,试探道:“哥,我今晚要跟着你一起睡!” “这么热的天你跟我挤在一起?你不嫌弃热我还嫌呢,”谢铎锐道:“谢如安同学,你是还没断奶吗?” 谢如安摸摸下巴,眼珠子提溜转,“我是你带大的,我有没有断奶你还不知道吗?反正我要跟着你睡,不同意也得同意,没得商量!” 谢铎锐哭笑不得,“把你送到爷爷家去养了两年,爷爷那么温文儒雅的老爷子,怎么能养出你这么个小霸王来?” 谢如安嘴角一抽,“哥,你确定爷爷……温文儒雅?” “臭小子,这话当着爷爷说,小心你爷爷用拐棍抽地你满院子跑!” “你刚才还说爷爷温文儒雅呢!”谢如安笑嘻嘻道:“而且爷爷才不会揍我,爷爷可疼我了,我的所有电影爷爷都是叫上自己所有朋友去电影院看的,包场呢!爷爷说他揍得最多的就是你了,因为你小时候最不听话!” “……”谢铎锐深深地叹了口气,扶额道:“我错了,我就不该把你送你爷爷家,谁能想到老爷子年纪大了居然心慈手软了!” 谢如安笑起来,探身到后面去从书包里摸出一瓶矿泉水,咕噜噜一口气喝了大半瓶,谢铎锐伸出手,“给我也喝一口,急着来接你,连水都没喝。” 谢如安连盖子都没盖上,直接递给了谢铎锐,谢铎锐接过来很自然地对着瓶口喝了下去,将剩下的半瓶给干掉了。 这个依旧洁癖又龟毛的人,好像忘记了这瓶水刚刚被自家弟弟喝过。 谢如安微微垂下头,盖上了瓶盖,眼底流露出深深的笑意。 “谢如安同学,我说那部抗战片……” “哎呀哥哥,我都签下来了。”谢如安捂住耳朵,这几天快被谢铎锐的这个话题给逼疯了,“总不能毁约吧?” “毁约又怎么样?又不指着你拿钱出来,”谢铎锐皱眉,“而且你还好意思说,我跟老许说过了,所有的电影广告和活动必须给我过目,我点头了才能继续往下谈,你居然敢骗老许说我已经点头了,你真是越来越欠揍了。” 这几年谢如安接了不少的电影和广告,因为他年纪大了名气也大了,谢铎锐也就不再限制他的活动,这小屁孩也有了专业的经纪人助理以及幕后操作团队,但是谢铎锐唯一不能下放的权利就是电影的选择。 抗战片危险系数太多,卖座也有风险,如果不是剧组团队和剧本特别好,谢铎锐都不建议旗下有名的艺人去接,更何况这才十五岁的小孩儿。 最重要的是,那小孩儿还是自己的弟弟。 “哥你都说了好多好多遍了……从知道以后你就一直在说,我知道错了好不好?”谢铎锐举手投降,“我保证以后绝对不这么干了,哥哥你就放过我吧。” 一说到这事他就一副讨饶的样子,软地好像自己可以随意捏,但是一说到关键部分,他立刻就坚定起来了。 谢铎锐也着实拿他没办法,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脑袋顶,谢如安知道谢铎锐算是勉强同意了,立刻笑起来,谢铎锐看到他的笑容,嘴角也忍不住勾了起来。 谢如安喜欢吃川菜,谢铎锐定了一家川味私房菜,老板和谢铎锐关系不错,他家的川菜味道也非常正宗,谢如安经常闹着要来,只是他胃不太好,谢铎锐基本上都不让他碰。 看到车走的方向越来越熟悉,谢如安已经笑了起来,感叹道:“哥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别拍我马屁,你什么时候让我省点心,感受一下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弟弟的滋味好吗?” 谢铎锐一边停好车,一边拍拍谢如安的脸。 谢如安哼哼唧唧了两声,没说话。 谢铎锐脱下西装外套,穿着解开了两颗扣子的白衬衣,带着谢如安朝预定好的包间走,经过走廊的时候迎面遇到了眼熟的面孔,那人看到谢铎锐和谢如安一愣,不过转瞬间又笑着迎了过来:“谢总,幸会幸会。” “蒋总,”谢铎锐几乎是立刻就认出来了这人是盛荣娱乐的蒋世清,笑着和他握了握手,“蒋总也来这里吃饭?” “是啊,真是好巧,一直想着和谢总见面聊一聊,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谢铎锐笑着点了点头,“嗯,今天有事,不如过些天我找人约蒋总吃个饭?” 蒋世清原本就是这个意思,当然求之不得,笑着点了头,这时候才注意到了跟在谢铎锐身边的少年,他愣了愣,“这位是……谢安?” 谢铎锐拍了拍少年清瘦的肩膀,点头道:“蒋总好眼力。” “哪里哪里,我看了谢安的好几部电影,也算是个影迷呢,今天这是没带纸笔,要不然一定让谢安给我签个名。”蒋世清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谢铎锐和谢如安身上转悠了一圈,见谢铎锐没有解释谢安的想法,也就识趣地没有多说什么。 谢铎锐笑着摇了摇头,“蒋总说笑了。” 谢如安微微一笑,温和道:“蒋总。” 蒋世清和谢铎锐又寒暄了几句,但是走廊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很快就散了。 进了包间,谢铎锐拍了拍谢如安的肩膀,道:“刚才那人是盛荣的艺人总监,很有能力,人也算是正派,下次遇到他可以多说些话,打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嗯,”谢如安看了看谢铎锐,问道:“我说哥,我怎么觉得你对人家有点意思?” 谢铎锐失笑,揉了揉他的脑袋,“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准备撬盛荣的墙角,你以后和他打交道的时候会很多。” 谢如安托腮,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了。 第四十四章 谢铎锐一边琢磨着蒋世清的事情,一边把菜单递给谢如安,“自己点菜,记得得点两个不太辣的,再要个猪蹄莲藕汤吧。” “你每次筷子都不动一下,还要求最多。”谢如安冲谢铎锐耸了耸鼻子,“我不想喝猪蹄汤,腻味。” 谢铎锐看谢如安好玩儿,忍不住调戏一样地用指尖蹭了蹭谢如安的下巴,笑道:“不是某个小崽子过两天有篮球联赛吗?俗话说缺哪补哪,既然要动脚跑,那就多喝点猪蹄汤吧,记得今天得啃骨头。” 谢如安:“……” 虽然是关心,但是这话听起来一点都不让人高兴。 谢如安瞪了谢铎锐一眼,拍掉了谢铎锐的手掌,谢铎锐忍不住笑,揉了揉他的脑袋,一时力道没用对,差点把谢如安的脑袋揉进放在面前的茶杯里。 谢如安:“……” 谢铎锐笑得十分满足。 逗了谢如安一阵,谢铎锐想起蒋世清那边的事情还是不放心,掏出手机给简尤和助理都发了条短信,发完之后他刚把手机放到桌上,就响起了短信音。 短信一条跟着一条,大有延绵不绝之势。 “你要挖蒋世清你自己动作去!跟我说有屁用!” “我操你谢铎锐!你知道我这个小时接到了多少个从你那里转过来的电话吗?!” “不管有天大的事都给老子滚回来!” “老子晚上还有应酬呢!一关系到你弟弟就把事情推到我身上,什么德行!” “怪不得郭飞老是说你缺德,连孔敬已这样的人都在骂你。” 谢铎锐仿佛看到了简尤冷嘲热讽的神态,忍不住一笑,看了眼认真点菜的宝贝弟弟,回复了一句。 “一连四条短信,看来简总挺闲,能者多劳嘛,加油,我关机了,再见。” 短信发送成功之后,谢铎锐还真就把手机关机了,谢如安点完菜,笑眯眯地看了眼渐渐暗下去的手机,“又是简尤哥?” 谢铎锐闷笑不已,摊手道:“还能有谁?下午我提前下班了,让把我办公室的所有电话都转去了简尤那。” 表情真是十分无赖。 谢如安哭笑不得,趴在桌上看他哥,“哥,早晚有一天简尤哥得揍你,然后把R·J都扔给你自己折腾。” 谢铎锐勾起嘴角,斜睨了谢如安一眼,竖起食指左右晃了晃,笑道:“首先,你简尤哥根本打不过我,再次,把R·J都甩给我也OK啊,这样你这个小屁孩就真的成了R·J的小公子了。” “还是算了吧……”谢如安突然垮下脸,郁闷地揉了揉自己,低声道:“现在都说得那么不好听了,要是简尤哥真的抛弃你了,那可不得了,有些人的嘴也不知道能说成什么样。” 谢铎锐顿时皱眉,“怎么回事?你听到公司有人在背后说你闲话了?” “也没有……就那些话,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谢如安看了眼谢铎锐,一时之间没想好到底要不要直接说出口。 他有些等不及了,但是……谢铎锐自己都没动过谈恋爱的心思,更不用说动和他谈恋爱的心思了。 谢如安毫不怀疑,自己要是现在说喜欢谢铎锐,谢铎锐能把自己揍成个筛子,肯定还觉得自己犯神经了。 “我知道什么?”谢铎锐挑眉,在心里想了一圈,谢如安这两个月没接任何活动,一门心思在学校,他也着实没注意到最近公司内部有什么关于谢如安的闲话,他把谢如安的脸提溜起来仔细观察了一下,最后恍然大悟道:“你说的是大家怀疑你跟我有亲戚关系,我罩着你那个?” …… 果然是一点都不想其他路子上想。 谢如安顿时焉下来,有气无力点头应道:“恩。” 谢铎锐几乎是有些惊讶了,这小屁孩难道是读书读傻了还是反射弧过长?R·J成立六年了,他居然今天开始担心这件事? 谢铎锐仔细想了想,觉得那话确实没什么厉害,于是教训道:“你好歹跟着我跑了好几年,自己也拍了不少电影,居然连这点事情都要我教了吗?现在圈里的明星哪个能走红的背后没几个靠山?多少人想攀上个谁,你有我这个现成的,还不满意是吗?” “再说了我本来就是你哥哥,你这一路要是没我和简尤,没R·J看着,能走得这么顺畅?流言蜚语和诽谤这么多,要是因为别人的两句话就寝食难安,你还混什么?” 谢如安被训得耳朵都耷拉了下来,连忙讨饶道:“哥我就是随口一说……” “我还不知道你?”谢铎锐都笑了,“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R·J是在捧你,你要怎么办?难不成跟我解约去别的公司?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平时看你一副淡定地天塌下来也有我帮你顶着的样子,没看出来你居然会把这种话记在心里。” 谢如安瞪着眼睛和谢铎锐对视了几秒,最后心服口服道:“谢唐僧。” 谢铎锐:“……” 这小兔崽子果真欠揍,爷爷舍不得动手,看来这个重任总还是要落到自己身上。 谢铎锐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谢如安,似乎在看哪里下嘴比较爽口,谢如安眨眨眼,立刻抱住谢铎锐的手臂开始滚:“哎呀哥,刚才我们说到哪里来着,对!篮球联赛!” 身高一米多一点的小屁孩的时候抱着手臂撒娇打滚就算了,现在都一米七往上了吧,居然还能抱着打滚,谢铎锐哭笑不得,他本身也不可能为这种事情跟谢如安生气,看着那小屁孩笑眯眯狡黠的样子,捏了捏他的鼻子,“好吧,我们就说篮球联赛,之前那些话别再让我听到第二回,不然哥哥我揍你。” 一如既往的流氓行径,还他小时候那个会讲大道理摆谱的谢铎锐好吗? 再说了……他刚才想说的明明就不是这个…… 谢如安甩甩头,把念头甩出脑海,脑袋都快蹭到谢铎锐胸口了,“哥,你会来吧?你一定会来对吧?这是第一次首发上场!” 谢铎锐想起顿时一阵头疼,苦着脸道:“我说宝贝儿,这种事情你就别找我了,你那群小粉丝每次吼得面对面说话都听不见。” “第一次!”谢如安正色道:“哥,这可是我的第一次!你要不要!” …… 要个屁! 谢铎锐脸一抽,对自己这个口无遮拦不会说话的宝贝弟弟感觉到万分头疼,他唯恐他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吓自己,连忙点头应下来,“宝贝儿哥求你可闭嘴吧……” 谢如安抖了抖自己秀气的眉毛,严肃道:“那你是去还是不去!” “我服了你了,”谢铎锐举手投降,“去,我一定去,抽出时间去,还捧着一大束花去,在看台上给你拉横幅加油还不行吗?” 谢如安笑起来,径直在谢铎锐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欢快道:“哥我最爱你了!” 这个吻好巧不巧落在谢铎锐的唇边,少年人湿润温暖的触感,和青葱地仿佛雨后青笋般的气息让谢铎锐心里猛然一跳,眼神暗下来了几分,头疼地看了眼谢如安。 谢如安一张小脸跟花儿似得,对谢铎锐的反应毫无所觉,正探着脖子往外看,抱怨道:“怎么还不上菜,我都要饿死了。” 谢铎锐的笑容收起来了几分,揉了揉谢如安的脑袋顶,起身道:“我去一下洗手间,顺便帮你催催,小饿鬼。” “哥你快去快回啊。” 谢如安看着谢铎锐出去,包厢门刚一关上,谢如安立刻掏出手机向远方战友汇报情况。 “试探失败了,我哥他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 “啊?!那怎么办?继续想新招?” “不过我趁他没防备亲了他一口,距离嘴唇的距离十分之近!爽!” “……你真牛逼,我真怕谢大哥知道之后抽死你。” 谢如安删掉短信,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看向紧闭的包厢门,他就怕谢铎锐什么感觉都没有。 洗手间。 谢铎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疼得不行不行的。 他现在十分纠结,自己是不是应该给自家弟弟做一做男女关系的启蒙教育?小时候谢如安怎么亲他都无所谓,可是这都十五岁了,看着也是个小少年了…… 谢铎锐摸摸自己刚刚被亲到的唇角,总觉得那股热意还留在原处,让他有一丝心绪不宁。 这他们俩单独的时候倒是还好,要是被别人看到,多数人也不知道谢如安是自家弟弟,还指不定怎么想呢…… 可是他现在才高中……自己给他做男女关系的启蒙教育,是在鼓励他早恋吗? 而且自己都没喜欢过谁,谢铎锐很怀疑自己会把人给教歪了,于是更加头疼了。 所以说养孩子真的是件很艰难的事,谢铎锐深深地叹了口气。 索性之后谢如安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两个人直接吃完饭就回家了,期间那小孩的狗鼻子还敏锐地嗅到了自己送他的那双球鞋。 谢铎锐哭笑不得,只觉得这小孩儿在揣摩他想要揍他的想法,和自己要送他礼物这两件事上,已经成仙了。 第四十五章 少年谢铎锐刚将跟块破布似的小谢如安捡回家的时候,宋瑞琴才不到四十岁,而当谢铎锐长成个风华正茂的青年,小谢如安也变成翩翩少年的时候,宋瑞琴精细挽起的发间,已经隐隐有了白丝。 孩子慢慢长大成人,而岁月也不会绕过任何人。 谢家人在客厅里吃完水果,一起看完了新闻联播,谢宏闻还有公事没有办完,回了书房,谢如安要背之前自己提过的那个抗战题材电影的台词,也回了自己的房间,只是临走前笑盈盈地看了他一眼,每一根睫毛都写满了“记住今晚要跟我一起睡”的警告。 谢铎锐顿时莫名其妙地头疼欲裂。 宋瑞琴正在看报纸,谢铎锐听着谢如安上楼的脚步声,看了看淡定的宋瑞琴,发觉自己对自家弟弟着实是一点没辙,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妈的头上。 不过这事儿,好像怎么开口都不太好。 谢铎锐斟酌了半天,吃完了根香蕉又喝了一大杯茶水,坐立不安,时不时看宋瑞琴一眼,一个身高近一米九的成年男人,活像个胆战心惊的耗子。 创业六年,这人再艰难的时候都撑过来了,却屡屡栽在自家宝贝弟弟身上。 知子莫若母,宋瑞琴看猴戏看够了,终于忍不住笑着问道:“小锐,怎么了?有事儿?今天公司不忙么,居然有时间在我这里蹭来蹭去。” 宋瑞琴这些年修得愈加温和,一番话说得十分淡定,谢铎锐却敏锐地听出他妈似真似假的抱怨,连忙坐到他妈身边,“最近好一些了,以后我尽量保证天天回家吃饭。” 宋瑞琴失笑,拍了拍谢铎锐的手,没就这个问题多说什么,只是道:“你想跟我说什么话?” 这事儿真是……完全没办法说出口啊。 谢铎锐深深地叹了口气,只觉得头更疼了。 宋瑞琴见他神色犹疑,几次三番说不出口,只好猜测道:“公司里出事了?” “没事儿,挺好的。” “好了,”宋瑞琴笑道:“能让你这么为难,既然不是你公司的事,那就肯定是小安的事情了,小安最近怎么了吗?” 谢铎锐又是一阵犹豫,他想到谢如安下午从奶茶店跑向自己的样子,突然之间心底好似一道清流淌过,谢铎锐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说什么了。 谢如安毕竟只是他的弟弟,谢如安如果不成材,他可以养着他一辈子,他要是努力上进,他就在背后扶着他,无论谢如安如何,自己总是在他背后的,可是谢如安喜不喜欢谁,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连爷爷和爸妈都不会干预自己的感情问题,他去干预谢如安的感情问题算是个什么事? 再者说了,谢如安如果现在真有早恋的苗头他心急焦虑还说得过去,谢如安明明什么都没做,好好生生地在学校上着课,读书拍戏之余连个同龄小姑娘也不正经去看,他突然之间操得哪门子心?是嫌公司的事情不够多还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吗? 想起自己今天的举动,谢铎锐觉得自己这份心不止操得毫无道理,简直就像是犯了邪。 可是,他想是想通了一切,心里却更加不舒坦了。 “真是小安?”宋瑞琴见到谢铎锐沉重的神色,抬头看了眼谢如安紧闭的卧室,着急道:“到底怎么了?有事就直说。” 谢铎锐舒出口气,拍了拍宋瑞琴的手,露出个笑容,道:“没什么,今天去接小安吃饭,看到好多女孩子围着他转悠,有点怕他早恋,所以想问问你。” 宋瑞琴:“……” 宋瑞琴骤然之间得到这么个离奇的答案,顿时觉得无言以对。 “没事儿,小安也不小了,都十五了,自己也知道分寸,”谢铎锐笑了笑,“我想太多了。” 宋瑞琴回过神来,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大儿子,想了好一会儿没想出来应该对他这个儿子说什么,于是最后只是道:“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你有时间操心你弟弟是不是早恋,你不如操心一下你自己的感情问题。” …… 谢铎锐恭恭敬敬地给他妈倒了一杯茶,接着二话不说往上走。 宋瑞琴更加哭笑不得,一边担心别人早恋,一边二十几岁还没点动静,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是要把这股光顾事业不谈恋爱的风气再传染给小安吗? 宋瑞琴虽然不急着抱孙子,想到这里也忍不住头疼了。 谢铎锐开着电脑又处理了一下必须要他过目的事情,关机的时候已经临近十二点了,他原本以为那小子今天考试累着了肯定已经睡着了,所以特意在楼下洗漱,没想到小心翼翼推开房门,谢如安正半躺在床头看剧本。 在昏黄壁灯下显得尤为清新俊逸,已经可以窥得成年之后的长相,清秀漂亮的少年听到开门的声音,立刻侧头冲他一笑,“哥。” 谢铎锐微微一笑,擦干头发上的水珠,把毛巾放进浴室,“怎么还不睡觉?刚考完试,你不累吗?” “不累,”谢如安已经放下了剧本,屁颠屁颠地给谢铎锐倒了一杯热水,笑道:“哥你那么忙都不累,我考个试累什么?” 房间里也不知道谢如安买了什么安神的东西,一股子柔顺的清香谢铎锐坐到床沿,揉了揉谢如安柔顺的黑发,“我和你又不一样。” 谢如安无力地撒娇,“哥,我都十五岁了,你别总把我当成是小孩子。” 谢铎锐放下水杯,似笑非笑地捏了捏他的胳膊,笑道:“谢如安同学,等你胳膊有我这么粗的时候,再来跟我说你已经长大了。” …… 谢如安看了他健壮的胳膊一眼,嘴角抽搐,“哥,你这完全是强人所难,拿我和你比,还有没有人权了。” “那怎么不能比,我是男人,你不是吗?我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也不是你这个风一吹就倒的小身板。” 谢铎锐的表情很是嫌弃,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一圈,还动手捏胳膊捏大腿,捏完大腿还捏了捏腰,边捏边叹气,差点把谢如安捏出该死的反应来,谢如安脸色都有点变了,连滚带爬地逃脱他的魔掌,把自己缩回被子里,整张脸埋得只剩下两颗眼珠子嘀溜转,“我使劲捏捏还是有肌肉了,你别太小看我。” “哦?”谢铎锐失笑,把他的手臂从被子里刨出来捏了捏,“确实是长大了,可是身体没见长好,总是不爱锻炼。” 谢如安把手臂抽回来,干脆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红着耳朵轻声嘟囔道:“以为谁都跟你谢大少一样野蛮吗?” 至于他哥到底是不是野蛮,谢如安才不关心。 谢铎锐好笑地拍了拍那团花卷,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他打了个哈欠,把那团花卷扯开一个角,躺了进去,那花卷哼唧了两声,背对他蜷缩成了一团。 谢铎锐眼底带笑地看了眼谢如安,径直关了灯,房间里完全暗了下来,只是明明已经困了的谢铎锐却没有闭眼,优哉游哉睁着眼的样子就像是在等着什么。 十分钟之后,那团花卷凶猛地缩进了他的怀里,野蛮地缠住了他。 谢铎锐勾起嘴角,得意地拍了拍怀里那副柔韧纤长的身体,轻声道:“刚才不是还跟我猪哼哼呢吗?这会儿又来缠着哥哥?” “……”谢如安抱着他的胳膊,忍不住顺着咬了一口,感觉到谢铎锐身体一僵,他才满意地把脸贴到谢铎锐的胳膊上,满意地闭上了眼睛,“好啦好啦,我要睡觉了,不准再说话了。” 谢铎锐哭笑不得,这小鬼还能更不讲道理一点吗? 不过偏偏……谢铎锐很吃这一套,被他亲昵的动作搞得一颗心软得提不起来个儿,在他发顶轻轻一吻,温柔地拍着谢如安的背,也闭上了眼。 睡着睡着,谢铎锐浑身都冒出了汗,忍不住一边把人紧紧地抱在怀里,一边嘟囔道:“没断奶的小兔崽子,明天你自己去睡,热死我了……” 谢如安突然听了这么句话,轻笑出声,他并没有睡着。 窗帘并没有完全拉上,缠绵的月光从窗口钻了进来,谢如安已经适应了这样微弱的光亮,他抬起头看着抱着自己的谢铎锐,月光之下的眼神愈加温柔。 谢铎锐深邃的五官在月光下愈发惹眼,谢如安看了一会儿,实在是眼热,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没忍住,在谢铎锐的唇上落下轻柔一吻。 谢铎锐的唇干燥柔软,那一抹暖意刹那流进了谢如安的心里,他心脏砰砰跳,随即就像是掉进了米缸的耗子一样,偷笑着缩回了原处。 等到笑过了劲,这才笑眯眯地睡着了。 R·J娱乐作为一个新起的公司,这些年越做越好,旗下制作的电影和电视剧,无论是票房和收视率都很有保障,已经隐隐有了打破原本娱乐圈三大巨鳄三足鼎立的状态并取而代之的姿态,而盛荣,就是原本娱乐圈的三大巨头之一。 “我和蒋世清打了好几次交道,也找人调查过他,这人能力很强,三年前进盛荣,力挽狂澜地把已现颓势的盛荣给拉了回来,”谢铎锐翻着手里的资料,道:“有能耐有干劲,确实是个人才。” 简尤则是比谢铎锐冷静了许多,面上表情不变,看着资料眼底一丝波澜都没起,只是问道:“他在盛荣干得好好的,会走?” “他刚从英国进修回来,是被盛荣重金挖进去的,”谢铎锐微微一笑,看着简尤道:“盛荣……盛极而衰,早已过了巅峰时期,之后只会每况愈下,蒋世清是个很有事业心的人,不会甘心一直待在这样的地方,而R·J则是走着上坡路,总有一天会将盛荣收到麾下。” 简尤看了他一眼,合上资料扔到谢铎锐的办公桌上,轻笑一声,道:“你好大的口气,要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别太小看盛荣了。” “没事,有你帮我盯着我放心着呢,”谢铎锐摊手,对简尤的话全盘接收,毫不在意地问道:“简少,你觉得这人如何?” “不错,”简尤点头,“只是……要把人挖过来,恐怕地付出不小的代价,而且挖了盛荣一员大将,恐怕盛荣以后看R·J更不顺眼了,你有多大的把握?” “原本就不顺眼,再不顺眼一点也就这样了,”谢铎锐微微一笑,目光坚定:“百分百的把握。”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我不参合了。” 谢铎锐点头,“放心。” 简尤和谢铎锐二十多年的交情,自然信得过谢铎锐,也没问谢铎锐到底准备怎么办,径直站起身,略略整理了袖口,道:“好,那我就先回去了,我还有事儿没做完。” 谢铎锐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简尤朝外走,等到简尤手把上门把的时候,开口道:“简少,你不会还在生我昨天的气吧。” 简尤摇摇头,似乎累极了没力气和他多说什么,摇了摇头,打开了门。 谢铎锐眸色一沉,突然道:“你又和简至衡吵架了?” “嘭——” 简尤快速又大力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却背对着谢铎锐,没有回头。 他背脊僵硬,微微低下头,整个人都散发着让人难受的落寞。 谢铎锐叹了口气,只觉得一团糟,看着简尤最近愈发单薄的背影又有点心酸,终于还是没忍心问出口,沉默半晌之后只是道:“我们俩好久没练过了,浑身都不痛快,今晚去练练吧。” 简尤扯了扯嘴角,“嗯”了一声,开门走了出去。 看着门被关上,谢铎锐长长地出了口气,漆黑的眼里全是莫名的情绪,他揉了揉太阳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谢铎锐干坐了好一会儿,始终没琢磨出什么头绪来,这才把这件事放下了,拿起电话让助理帮他找时间约蒋世清,顺便把简尤那边的事情能转的转了过来。 作为兄弟,他能做的事情很少。 第四十六章 谢铎锐和蒋世清约在了三天后的下午四点,地点在专属于简尤的KEN会所包厢。 距离四点还有十分钟的时候,谢铎锐的车才施施然到了KEN门口,五分钟后,谢铎锐刚推开包厢的门,身后就传来了蒋世清的声音。 “谢总,几日不见,气色更好了啊。” 谢铎锐算着时间不早不晚,没想到蒋世清比自己算得还要精准,他转过头笑笑,“蒋总,进去坐吧。” 蒋世清笑笑,跟在谢铎锐后面进去了。 既然是简尤特用的地方,自然装潢地很好,这里原本是简至衡顾念着简尤过来玩儿特别装修的,没想到后来被他侄子多用于接待自己的人去了。 没到晚饭时间,谢铎锐点了一壶茶。 “到KEN不免就想起简总了,我和简总好久不见了,简总最近如何?”KEN的服务员给两人倒上茶就出去了,蒋世清喝了一口茶,问道。 谢铎锐只是笑笑,两人寒暄了一阵,谢铎锐道:“我五点还要去看我弟弟的比赛,多余的话也就不说了,蒋总看看这份文件吧。” 说完,谢铎锐推了一份东西到蒋世清面前,和蒋世清对视一眼,蒋世清眼里带上了些笑意,接过文件仔细看了起来。 谢铎锐之前能够信誓旦旦说百分百拿下蒋世清,当然不止是盲目的自信,他和蒋世清接触了好几回,并且暗地里把蒋世清查了个底不漏,蒋世清的朋友也有和谢铎锐交好的,虽然和本人接触不深,但是已经算是了解了。 蒋世清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当年回国选择盛荣,是因为挽救盛荣能够证明他的能力,能够让他名声大噪,而如今他盛荣已经装不下了他了,盛荣虽然算是他一手拉回来的,但是商人没多少情分,盛荣只是一个跳板而已,蒋世清和盛荣的合约月底就要到期,这个时候RJ适时抛出了橄榄枝。 谢铎锐相信自己给出的东西,会让蒋世清动摇。 房间里回荡着微微的钢琴曲,谢铎锐看蒋世清的神情越来越正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端起热气袅袅的茶杯,喝了一口。 二十分钟之后,蒋世清终于放下了那份文件,谢铎锐冲他笑笑,没有说话,蒋世清沉思许久,道:“谢总给出的条件可不小啊。” 谢铎锐微微一笑 ,颔首道:“蒋总是人才。” 蒋世清道:“据我所知,谢总公司里人才可不少。” “当年跟着我和简尤一起创办RJ的人,多数都是我京城大学的经济学的同学,其他方面料理地再好,关于娱乐圈方面,关于艺人,却一直缺了这么一个人,”谢铎锐看向蒋世清,“蒋总意下如何?” 蒋世清想了想,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却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最近看到听到不少《少年企划案》的事情,不出所料的话,将来选出来的人应该都会是RJ自己签下吧?” “当然,国内多年没有综艺选秀节目,作为2000年来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精细挑出来的螃蟹肉哪里有白送给别人的道理。” “实不相瞒,我去年就一直想和电视台筹划这么一档节目,可是盛荣……峥嵘了那么多年,对这些不是正规路子出来的艺人不感兴趣,于是也就不了了之。”蒋世清笑笑,“如果我来RJ,谢总你把这件事全权交给我,当然,我也不是白白就靠了这张嘴这么一说,关于《少年企划案》这个节目,我有一点小想法,谢总看看。” 蒋世清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谢铎锐,显然是早有准备,诚意十足。 谢铎锐猜到蒋世清对RJ有心,不可能空手而来,看完蒋世清的策划案之后也是一惊,他确实没想到蒋世清能这么有诚意,不免又对他多了分好感。 “蒋总果然是奇才啊,”谢铎锐再看向蒋世清的眼神明显比刚才更热络了一分,笑道:“我服了,再也没有比蒋总更适合《少年企划案》的人了。” 谢铎锐想要RJ在今年更上一层楼,他在理财赚钱上是一把手,但是娱乐圈内部的种种事情,却终究还是差了几分,于是想要一个人才;蒋世清想要一个全新的机会,一手培养起自己的艺人帝国,两人一拍即合。 蒋世清大笑,“能让青年才俊的谢总讲出这样的话,是我的荣幸。” “哪里,蒋总这样的人才看得起《少年企划案》,才是策划部门的荣幸。” 谢铎锐和蒋世清两人互相恭维,对视一眼都觉得好笑,于是一起笑了出来,气氛好了起来,又聊了好一会儿,等到说得差不多的时候,两人连称呼都已经亲近了起来。 谢铎锐和蒋世清以前因为盛荣在关系虽然知道彼此,但是都不熟悉,直到现在一交流,才发现两人脾气秉性意外地合拍,不止在公事上说得起话,连闲话也十分聊得起来。 半小时后,谢铎锐的手机准备响起了闹铃,谢铎锐嘴角一扬,掏出手机关掉闹铃,“我得去看我家弟弟的篮球赛了,一群高中的小伙子,你有兴趣吗?有兴趣就一起吧。” 蒋世清摇摇头,表示自己家里母亲会做好饭等自己,必须得准时回家,临了还忍不住来一句:“早就有耳闻你宠弟弟宠得厉害,没想到真是……比我想得更甚,居然还在谈公事的时候设闹铃。” 谢铎锐失笑,倒是坦然道:“蒋总和我都是爽快人,无论成与不成,这个时候正事都应该已经谈完了,免得我聊天太走神给忘记了,还是闹着吧,免得迟了我家那小孩儿又跟我生气。” 人家自家的弟弟再怎么疼也不关自己的事,蒋世清没有在意,倒是由此想起了另一件事,沉思片刻,最后还是决定直言道:“老谢你青年才俊,又是RJ的老板,自然有无数的人朝你身上黏,但是……兔子不沾窝边草啊。” 蒋世清的最后个子说得格外的意味深长,听得谢铎锐一愣,转瞬间就明白过来了蒋世清的意思,可是知道了就更起卦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给蒋世清留下了这种印象,能让他这么郑重。 见谢铎锐的神情有点茫然,蒋世清提醒道:“那天在酒楼你身边的谢安……” …… 谢铎锐:“……” 蒋世清叹了口气,一脸“你看我说准了吧”的样子。 谢铎锐一瞬间就像是被雷劈了,脑子里一片轰鸣,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无言以对,过了好一会儿才无奈道:“那就是我家那弟弟,真名谢如安。” 蒋世清:“……” 谢铎锐哭笑不得地解释道:“你应该多少有闻我家老爷子,因为不想让别人觉得他全都是靠着家里,靠着我捧出来的,所以改了个艺名,也没人知道他就是我弟弟,真没想到你想到那么偏的地方去了……” 蒋世清猴子一样精的一个人,此刻也尴尬地不行了,揉了揉眉心,苦笑着道歉:“太抱歉了,是我唐突,这些年也没听说过谢安和你有什么关系,那天一时见到就想岔路了,要不是今天问出来,估计我还要误会。” 他见谢铎锐还想说什么,连忙摆手道:“是我思想龌蹉了,抱歉,你别放在心上就行,放心,这事儿我也绝对不会往外讲。” 蒋世清话都说成这样了,事情定了人虽然也算是熟了,但是毕竟没有瓜熟蒂落,谢铎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显得得理不饶人,于是两人默契地把话扯到了别的地方。 又多说了几句,这才散开,谢铎锐开车去了之前谢如安告诉他的体育馆。 谢铎锐混这么多年,什么心里都通透着,也不是没有想过有人会看岔谢如安和自己的关系,只是总不会有人拿到自己面前说,关系到位的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关系不到位的说了他也不在意。 久而久之,就好像没有这回事了。 今天蒋世清骤然拿到面前说,谢铎锐心里重重的一跳,也意识到了不妥,谢如安越来越大了,旁人不知道他和谢如安的关系,这么一看,还能想到别的什么地方去吗? 这种没着没落的传言他是无所谓,但是他不想让谢如安有一点不好,有一点不顺心。 要不然,以后尽量少和谢如安单独去公众场合? 谢铎锐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他一路想着这事儿到体育馆,脸色愈发难看起来,直到进了刚走进体育馆,就看到穿着干净天蓝色球服的少年朝着他扑过来。 少年眉眼发梢处还带着水珠,一看就知道刚洗过脸,谢如安一双眼睛又黑又亮,让谢铎锐看着觉得莫名心慌,谢如安笑眯眯地看着他,亲昵地抱怨道:“哥你怎么才到呀,我等你好久了,比赛都要开始了。” 谢铎锐笑起来,掏出纸巾擦干净他的脸,柔声道:“走吧,进去了,知道要开始了还站在这里等我,在场馆里等我不是一样的么。” 谢如安笑起来,羞涩中带着一股子奇异的娇憨,非但不显得娘气,反而使他浑身的少年气更重了些,让谢铎锐看得心脏都跳漏了一拍。 谢如安看了谢铎锐一眼,轻声道:“我等不及了呀,你不来我都没心思打球了。” 谢铎锐看着他,突然就想,这是我自己的弟弟,我自己亲手养大的宝贝,我要怎么宠着惯着,难不成还要先问问别人的意见吗? 第四十七章 谢铎锐本来就疼谢如安,这么一“想通”,再看谢如安笑眯眯的小样儿就更觉得心里发热,看谢如安蹦蹦跳跳一脸兴奋,不由地回想起自己当初对篮球嫌弃的样子,说起来自己好像对这些东西已经越来越能接受了。 从他开始想要改变开始,这个毛病居然真的就让他给改过来了。 “待会你和我们教练坐在一块儿!那里看球近,”谢如安倒退着走路,神态兴奋,“如果我们赢了,哥哥要给我奖励吗?” 谢铎锐看了看谢如安脚上的鞋,正是自己那天送的那双,谢铎锐不由笑起来:“你要是能赢,想要什么哥哥都给你。” 谢如安笑意更深,眼珠子转了转,稳了稳心,直直地看着谢铎锐道:“就是赢一场球而已,说不定下一场就输了呢,哥你这话说得太大了,好歹还是做生意的人呢。” 谢如安这两年身高快速抽长,但是比起谢铎锐还是矮了不少,谢铎锐揽住他的肩膀把人半抱进怀里,也不顾及周围来往人的目光,只是边走边道:“我说真的,和我没什么忌讳的,我的就是你的,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呃……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你要是想摘个星星什么的,我也确实是没办法的。” 谢铎锐揉了揉谢如安的头发,声音里带着笑意。 我的就是你的,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谢如安心脏砰砰跳起来,情不自禁握住了谢铎锐的手,他的手掌干燥厚实,谢如安只是握着就像是感受到了无穷的力量,他凝了凝神,沉声道:“哥,我还真是有个想要的,想了……好多年了,如果我赢了,你能给我吗?” “是什么?”谢如安是自己唯一的弟弟,他从小宠到大的人,这孩子没被宠出一声娇贵公子的坏毛病,反倒是越来越听话懂事上进,谢铎锐想到就忍不住露出笑意,只要不是出格的自己着实办不到的,他什么不能给他? 谢如安突然停下脚步,侧过身挡到谢铎锐面前,抬起头看着谢铎锐,道:“这是秘密,哥,你先答应我好不好?” 谢铎锐从未见过他如此认真的眼神。 谢如安的眼睛里黑黑沉沉,像是装着许许多多的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谢铎锐莫名其妙看得心慌意乱,眉梢跳了跳,他心里明明知道谢如安不可能说出什么让他为难的要求,但是那声好却始终也说不出口,就这么堵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卡得谢铎锐难受极了。 谢如安很紧张,他非常紧张,谢铎锐看得出来,他不是傻的,谢如安有时候会故意演戏让自己和爸妈爷爷心软,他演技很好,但是他是谢铎锐带大的,自己的人自己清楚。 不过就是向哥哥提一个要求而已,他现在就是说要一套别墅,要一辆豪车,甚至是R·J的股份,自己也会马上给他办下来,更何况其他。 所以……谢如安求的到底是什么? 他们俩就这么离奇地互相看着,直到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大喊,将两人从光怪陆离的气氛中叫醒了过来。 “小安!还在这儿磨蹭什么呢!都快开始了!教练找你呢!” 关立轩从里处跑了出来,谢铎锐虽然后来见到他的次数少了,但是谢如安的朋友他怎么可能不上心,关立轩这些年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眼见着关立轩越跑越近,谢铎锐揉了揉谢如安的脑袋,冲他笑了笑,快速道:“我答应你。” 谢如安浑身一震,不由自主抿紧了唇,他拉紧了谢铎锐的手掌,看着谢铎锐的眼神更加复杂。 谢铎锐眼神一暗,紧了紧握着他的手,随即就放开了。 关立轩知道谢如安是出来接谢铎锐的,此刻见了谢铎锐虽然有些奇怪他们之间古怪的气氛,但是也没有吃惊,只是笑嘻嘻跟谢铎锐打招呼:“谢大哥好,来看小安踢球呀?” 谢铎锐点头,看了眼关立轩身上穿的球服,笑道:“小轩也要上场?” “是啊,”关立轩看起来很是阳光,他颇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还在出神的谢如安,“我和小安是一起进的校队!” “那行,你们就进去吧,别来不及了,”谢铎锐冲关立轩笑笑,接着拍拍谢如安的背,弯了腰凑到他耳边道:“我先去卫生间,你去吧,我马上就进来,好好表现,哥哥看着呢。” 谢如安此时心慌意乱,他看了谢铎锐一眼,眼里满是兵荒马乱,也不再敢直视谢铎锐的眼神,他很怕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东西。 关立轩看着不对劲,谢如安刚点个头就被赶紧拉着人跑走了。 谢铎锐面上保持着微笑,一直到进了卫生间,确定卫生间里没有其他人了,他才突然沉下了脸,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出话来。 他手心里……都是冷汗。 他看了自己许久,好几次都觉得已经不认识自己了,半晌,他用冷水洗了个脸,面无表情地出去了。 谢铎锐是直接从运动员通道进去的,还没进场谢铎锐就已经听到了场内的女粉丝们震耳聩聋地叫着谢如安的名字,场内更是不用说,粉丝们甚至在看台上拉起了“谢安谢安你最棒”的横幅,A区看台一整片是打眼的红色——谢安的应援色。 ……甚至连谢如安学校的校拉拉队都穿着红色的衣服。 场上的球员大多数身高都差不多,又穿着一样的球服,但是谢铎锐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家的谢如安,他打得很认真。 谢铎锐心里的阴霾稍稍散了些,眼底多少露出些笑意,他走到教练所在的位置和教练打了声招呼,就专心地看着球场上的谢如安。 第一场休息的时候,谢如安的球队比对方多了两分,谢如安慢腾腾地从场上下来,又扭扭捏捏地站到谢铎锐面前,说实话,谢铎锐自己刚才突兀的心情都没收拾好,但是看着谢如安紧张又忐忑的样子又觉得心底都软了下来。 谢铎锐叹了口气,周围都是人也不好说什么,他把谢如安拉到身前,递给他一瓶水,等他喝完水了,又用毛巾帮他从一头一脸的汗擦干净,“怎么样?累吗?” 谢如安上辈子当面对谢铎锐告白的时候都没有刚才那么紧张,谢铎锐心思敏捷,就算是没有那方面的想法,肯定多少也会猜到他的意思,他没准备让谢铎锐现在就知道,但是当面突然就没忍住。 此刻听到谢铎锐和往常一样温暖的声音,他微微低头看了谢铎锐一眼,谢铎锐的眼神和表情都十分温柔,和往常无意,他眼眶突然就红了。 谢如安长大之后就很少哭了,但是就刚才谢铎锐的两句话,他无论前世今生为谢铎锐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怎么了?累傻了?”谢铎锐笑笑,把谢如安拉到自己身边下来,也不忌讳身边有人,轻轻握住了谢如安的手,皱眉道:“怎么手心里全是冷汗?是不是不太舒服?” 谢如安心跳如雷,耳朵尖红透了,却又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抬头冲谢铎锐笑道:“没事儿,哥你放心吧。” 他们没休息几分钟,第二场就又开始了,谢如安心情越来越好,有谢铎锐坐镇,再加上之前谢铎锐的承诺,他的状态也愈发好了起来,之后的几场很顺利,第三场结束的时候谢如安的球队已经比对方领先了十几分。 原本以为胜券在握,谢铎锐已经打电话帮谢如安定了一束向日葵,准备等到晚上球队庆功的时候亲自送上去,没想到对方也不知道怎么的突发神功,连连得球,看台上的粉丝叫声越来越响亮,谢铎锐皱眉,担心地看着谢如安。 一场比赛而已,输和赢都无所谓,但是他怕谢如安难过。 眼看着对方已经追上来了,谢如安自然也有点心急,不为别的,为了谢铎锐之前的承诺,他也要拿到这次联赛的总冠军。 结果异变就这么出现了,还在对场的队友和谢如安对视一眼,远远地将球抛给了谢如安,谢如安站在三分线外起身跳起去接球,对方队的一个球员突然往谢如安的方面猛地一靠,谢如安身形一晃,一时不查从半空中落了下来,直接摔在了地方。 手臂传来清晰地一声脆响,谢如安的脸登时就白了。 “小安你怎么样?!” “没事吧?摔着了?” “快叫医生过来!先别动他,等医生来了再说!” 周围的队友顿时把谢如安给围了个水泄不通,手臂剧痛,谢如安脸色惨白,额头上冒出虚汗,上辈子他也受过伤,只是记忆久远,这辈子谢铎锐将他护着,就怕有一点闪失,谢如安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过了。 谢如安勉强定了定神,轻轻念了一句:“哥……” 他话音刚落,就见原本围着他的人群突然散开了一条路,谢铎锐从外面快速地走了进来,他脸色漆黑,目光牢牢地锁定了谢如安,一言不发上前将谢如安检查了一遍,确定只是手臂伤了以后,直接把人拦腰抱起朝外走去。 “哥……” “别说话,哥带你去医院,乖,别怕。” 谢铎锐声音很是沉稳,波澜不惊,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甚至看都不看谢如安,只有谢如安能够看到,谢铎锐眼底深处的那抹暗红。 第四十八章 原本是有谢如安学校的校医跟着的,但是谢如安和谢铎锐一个高中,学校校医什么样儿谢铎锐清楚得很,他实在是不放心,最近的医院距离体育馆又远,等120来谢如安太受罪了,谢铎锐索性直接把人抱到了自己车上,自己开车去了医院。 “小心,手稍微托住一些,我开快些稳些,”谢铎锐小心翼翼地将谢如安放在副驾驶座上,帮他系好安全带,“忍一忍,乖。” 谢如安脸色惨白,一双黑亮的眼睛雾气蒙蒙,委屈又无辜地看着谢铎锐,谢铎锐心疼地不行,帮他擦干净脸上的汗,“乖,哥马上带你去医院。” 谢如安抿唇,乖顺地点了头,担心自己一说出口声音都沙着,也就干脆没说话。 他这样惹得谢铎锐更心疼,温柔地揉了揉谢如安的脑袋。 谢铎锐担心着急,但是却奇异地沉稳了下来,上车之后发动车向医院的方向走去,谢铎锐刚给他擦完汗,谢如安就疼得又一脑门子汗了,完全没了说话的力气,只能委屈巴巴地看着谢铎锐,谢铎锐不经意间看到谢如安小奶狗似得眼神,蓦然想起他小时候食物过敏那次,心脏一阵抽疼。 谢如安不到五岁就被带回了谢家,后来除了过敏那次就没再出过一点事,谢铎锐对他万事小心,天一凉就给裹得结结实实,连感冒都没太生过,去剧组拍戏也会有自己手底下的人跟着,而谢如安这十年多来,每次生大病居然都是在谢铎锐跟前。 他发誓要护着谢如安再不出一点事,每天都开开心心,却每次都让他在自己面前出事,谢铎锐心里梗得慌。 谢如安今天打得很拼命,而谢铎锐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拼命,他是为了那个没说出来的秘密,他承诺到无论是什么都会点头的秘密。 谢铎锐脸色阴沉,眼底一片灰暗,心里更憋得慌了。 晚上六七点正是下班高峰期,京城的主干道上都挤满了车,居然是又堵车了,谢铎锐被困在路上十分钟,看着前面一动不动,谢如安的脸色越发难看,终于忍不住了,给手底下的人打了个电话让他们立刻赶过来给自己开车,然后下车直接把谢如安抱下了车。 谢如安原本的都疼得有点晕乎乎,正在反省自己如今太过娇弱,骨折一下都折磨得半死不活,就被谢铎锐给拦腰抱了下去,顿时吓清醒了。 “哥?!你干嘛?”谢如安瞪大了眼睛。 谢如安如今也是一百多斤的人,身材也不算矮了,用公主抱是有点勉强,谢铎锐手臂上都是青筋,却什么都不说直接路边走。 好不容易从车群中穿过去,谢如安脸都红得能挤出血来了,这倒是看不出刚才脸色凄惨的样子了,他伤到的是手又不是脚,他想要跳下来又怕伤到谢铎锐,只是低声道:“哥,你放我下来吧,我能走的。” 谢铎锐这才看了他一眼,脚下走得更快,“行了,距离医院没多远了,你安心看着你的手。” “哥……我可重了。” 谢铎锐叹了口气,道:“你就算是再胖一百斤,我一样能把你抱起来,行了,别说话了,待会还有的你难受的。” 谢如安知道谢铎锐心里难受,就算是不提自己心里那些快算得上是沉重的感情,就是谢铎锐和自己这十年的相处,谢铎锐在自己面前受伤,而自己当时却毫无保护之力,心里都会难受得要命。 而且……这种感觉他试过,心疼地恨不得代替那个人受罪。 谢如安不再说话,好的那只手扶住谢铎锐的肩膀,受伤的手放在身上,他靠在谢铎锐的胸口,呼吸间尽是谢铎锐身上淡淡地烟草香气,就好像手都不太疼了。 那一刻他突然开始犹豫起来,谢铎锐原本该有个最好的前程,娇妻爱子,老了儿孙绕膝,就算是事业上遇到什么困难,不提他自己,谢家也不会坐视不理。但是因为他的处心积虑,未来却变得不可测起来。 还有爸爸妈妈和爷爷……上一辈子的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至少这辈子,他们都是真心对他的,他们都把他当成是亲生的儿子孙子,他们有多喜欢他,谢如安心里记得很清楚,可是他却从小到大都图谋着他们的儿子,他们的……独子。 谢如安心里不是不难受的,刚到谢家的时候他还不觉得怎么样,虽然上辈子是他先追求谢铎锐,但是谢家当时甚至逼着谢铎锐杀了他,他心里不是一点都不在意的,后来时间长了,他面对谢家人的疼爱都觉得羞愧难当。 他对不起整个谢家,前一世就对不起,这一世更对不起。 可是…… “怎么了?疼得太难受?”谢铎锐见谢如安把脑袋埋在他胸前一动不动,不知道他是太疼了还是已经疼晕过去了,顿时担心起来,“乖,打起点精神,还有几分钟就要到医院了。” 可是…… 谢如安强自压抑着喉头的哽咽,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没事,哥哥你别太担心了,我没那么疼了。” 谢铎锐眼神一暗,没再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可是他放不下,如果他能放下谢铎锐,他就不会在车祸身亡之后一朝醒来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今天他跟谢铎锐说自己想要的东西,已经求了很多年,真要算起来,足足有十五年了。 十五年……人一辈子能有几个十五年? 其他事情上他都可以为了谢家退缩忍让,但是唯有谢铎锐,他这辈子只想自私一次,只想为这个人自私。 他实在是太爱谢铎锐了。 说没有一个人就会死这话太肉麻太酸,谢如安说不出口,可是他重生一世的意义,也就是为了这个人而已。 谢铎锐自然不可能知道谢如安在想什么,听他声音发颤抱着自己的手臂都在轻颤,还以为他是疼得厉害了,谢铎锐心里更是慌,所幸堵车的地方距离医院并不算远,他抱着谢如安走了有十来分钟,终于到了。 抱着人进医院的一般都有重症,再加上病人家属难看的脸色,谢铎锐刚抱着人走进门诊大门,立刻就有护士迎了上来,护士想要将谢如安放到病床上,但是谢铎锐没让,直接抱着人进了外科专家的办公室。 谢铎锐没挂号,医生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他打篮球伤了手臂,我稍微摸了摸,看样子是骨折了,”谢铎锐小心翼翼地将谢如安放到医生办公室的病床上,“大概过去半个小时,你快帮他看看,我不想留下任何的后遗症。” 医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帮谢如安看了起来。 谢铎锐站到床尾,放下人来,他才觉得自己的手臂几乎也要脱臼了,酸软地几乎抬不起手来,谢如安不轻,谢铎锐一路抱着过来一口气撑着没感觉,这时候把人放下来才觉得难受起来。 谢如安躺在床上任由医生在他手臂上动来动去,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谢铎锐。 谢铎锐原本想对他笑笑安慰他,可是转眼间想到其他的事情,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不再看谢如安,等到医生确定没有大问题,只需要养两三个月就能好这才放下了心,谢如安刚才见他脸色不好就有点忐忑,正想跟他说什么,没想到谢铎锐转身就出去了。 谢如安:“……” 谢铎锐的样子看起来……像是生气了,他几乎没有真正跟自己生过气,给自己这样难看的脸色也少之又少,谢如安一愣,顿时忐忑起来,很想追出去看看,可是又怕谢铎锐看到他那样更生气,只好忍了下来。 谢铎锐正坐在办公室外面走廊的凳子上。 他确实是生气了。 谢铎锐其实也不知道是气谢如安还是在气自己,他冷静下来只觉得脑子嗡嗡响,下意识地就不想面对谢如安。 他不想跟谢如安生气,可是他忍不住。 他在走廊上坐了好一会儿,起身后又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最终也没进去,只是去给谢如安办好了住院手续,医院那面听到了谢如安的名字,院长立刻带着一大队医生护士就来了,谢铎锐和他们周旋了好一会儿,医院给谢如安安排了最好的病房最好的外科医生,谢铎锐自然不会拒绝,又说了一会儿才好不容易才把人打发走了。 “谢安”打篮球受伤,在大庭广众之后被一个男人抱走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谢铎锐立刻给公司和谢如安的经纪人都打了电话,让他们把后一件事压下去,他不介意让别人知道谢安是他谢铎锐的弟弟,可是他到底还是有顾虑的。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谢如安真正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就再也没有人会说闲话了,他虽然恼怒谢如安,但是他不想看到任何人在他的背后说话。 给公司打完电话之后又立刻通知了家里人,一切都交代妥善了,他这才去了谢如安的病房。 谢如安已经被医生给麻利地打上了石膏,正躺在病床上,右臂被高高吊着,谢铎锐一走进去,谢如安的眼睛顿时就亮了,挣扎着想要起来。 谢铎锐脸色顿时冷下来,厉声道:“给我躺回去!” 谢如安一愣,顿时僵住了。 谢铎锐一步步走过去,给谢如安调整好了病床的高度,又去把刚才买的水果洗好了放在床头,一直正眼都不给谢如安一个。 房间里诡异地静下来,谢如安大气都不太敢出,最后终于在谢铎锐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时候用左手扯住了他的衣摆,轻声道:“哥哥……” 谢铎锐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谢如安怯生生的眼神,他们对视了十几秒,谢铎锐实在是无力了,他叹息了一声,被谢如安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实在是狠不下心跟他生气。 “谢如安,你想要我的命就直说,我给你,别这么磨磨唧唧折腾我。” 谢如安顿了顿,眼睛慢慢红了起来。 第四十九章 病房隔音非常好,房间里静悄悄地,窗外太阳早就落了下去,唯有屋顶的一颗灯明亮着,照得谢如安要哭不哭的表情无处隐藏,一双黑溜溜的葡萄眼晶莹剔透,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自己。 他疼了谢如安十年,他是哥哥,他比他大,总是他在不断退让的。 谢铎锐终究是心软了,他握住谢如安捏着自己衣角的手,拉过凳子坐在了他身边,和谢如安对视几秒,叹息道:“我没跟你开玩笑,谢如安,虽说这次的事情不能怪你,但是你下次要是再为了这种事情拼命,你别以为我真就舍不得揍你,揍了你我心疼,这样我就不心疼了?” 谢如安的眼泪“刷拉”掉了下来,他嘴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谢铎锐觉得自己额角抽痛地厉害,其实他心里都清楚,谢如安已经十五岁了,自己十五岁的时候都能带小谢如安了,谢如安太黏着自己,过于依赖自己,这样非常不好,女孩子也就算了,大不了娇养着,谢如安是男孩子,必须得要自立一些,而且自己对谢如安也是宠得过分了,不少人或揶揄或正经地跟自己提过了。 可是…… 自己几乎从未对谢如安发过火,不管在外面是什么样的脸色心情,回到家也不曾黑过脸,谢如安刚才着实有点被自己吓到了,谢铎锐叹了口气,用纸巾擦干净谢如安手心里的冷汗,柔声问道:“还疼吗?” 谢如安本来习惯性地想点头,后来神色顿了一秒,又用力摇了摇头,哽咽道:“不疼了,哥哥别难过。” 他的神情谢铎锐没有错过,但是他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扯过被子盖到谢如安身上,“行了,别哭了,多少年没见你哭过了,就因为我凶了你两句你就哭?不至于吧?” “至于,哥,至于的。”谢如安听到他说这话就死活憋回了眼泪,他心里难过得要命,大大的眼睛里有一道刺目的暗红,整个眼眶也红通通的,就像是一只兔子,他握紧谢铎锐的手,抿抿唇,轻声道:“哥,以后我要是再做了什么,你直接打我骂我都行,可是……别不理我。” 谢铎锐浑身一僵,心尖上就像是被人割了一刀,他瞳孔紧缩,牢牢地盯着谢如安,没有说话。 谢铎锐自认不是个对别人能费多少心思的人,却每次都因为谢如安的一两句话心软,从捡到他的那一天到现在,谢铎锐简直想叹气,这孩子天生是来戳他心窝子的吗? 谢如安没听到他的回应,忐忑地看了他一眼,又道:“我知道哥你疼我,我也知道自己做事莽撞了,以后你要是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就直接告诉我,别不理我,我害怕。” 谢如安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得寸进尺,上辈子他见得最多的就是谢铎锐的冷脸,谢铎锐嘲讽的眼神,那时候他甘之如饴,还觉得谢铎锐挺好玩儿,这辈子看来果然是被谢铎锐养得太娇气了,居然连谢铎锐这么给他看个脸色,他都觉得委屈地要命。 谢铎锐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哑了些,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谢如安的发顶,“为什么会害怕?” “我不知道,你不看我我就觉得心里难受……”谢如安说着说着心里猛然一动,心跳剧烈起来,他死死地压抑住自己想抬头看谢铎锐的心情,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哥你不看我,我心里就不好受。” 谢如安的话像是一根刺,在谢铎锐心里扎了一下,他好像猛然从谢如安的神色之间感受到了什么,突然之间惶恐了起来。 怎么可能呢?谢如安才十五岁,他才懂得些什么呢? 谢铎锐深吸了好几口气,他目光晦涩不明,一时间几乎不敢碰谢如安,只觉得他们俩相握的手都滚烫起来,几乎烫伤了他,过了许久,他才哑声道:“算了,算了,你才多大,也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孩子……总是黏人的,不会说话的。 谢如安虽然一直没有抬头,但是他似乎能够感觉到谢铎锐灼人的视线,他眼角弯了弯,强自压抑住了从天而降的惊喜,最后终于缓过劲来了,这才抬起头,眉眼间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笑意,他撒娇一样地道:“哥,你不跟我生气了吧?” “我下次一定会注意自己的身体的,你放心,这次也不能怪我呀!对方那6号也太阴损了,输球就输球呗,居然还撞人!”谢如安一脸的愤愤不平:“哥,你把我手机给我,我要问问我们最后赢了吗!” 谢铎锐没说话,他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谢如安艰难地挪动身体朝他凑了凑,嘿嘿笑道:“哥,你越大越不好哄了,还要我哭一下你才不跟我生气。” …… 谢如安的笑容有些俏皮,谢铎锐突然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是在骗自己,他想让自己心疼,继而不再跟他追究这件事,他明明应该感到高兴,却不知怎么的,心脏像是沉沉地掉了下去。 “哥,别跟我生气了,你看我要养那么久,球打不了了,准备了好久的电影也拍不了了,多可怜,你就别生气了,”谢如安可怜巴巴地卖乖道:“你要是还不理我,那我不是可怜得不行了?” 谢铎锐沉默片刻,谢如安的笑容可爱中带着讨好,他问道:“你下午的时候说,如果你们球队拿下了总冠军,你要我给你一样你求了很多年的东西,是什么?” “嘿嘿,”谢如安有些不好意思低了低头,道:“我想让你带我去旅游,自从有了R·J之后你越来越忙,我们都没单独出去过了,平时不好意思跟你说,这不是想着有个奖励比较好开口吗……” “你就想要这个?” 谢如安眼神突然沉了下来,笑意一点点地消失,他看着谢铎锐问道:“那哥你想的是什么?” 他当然想要的不是这个,可是……现在他能要的不多。 谢铎锐和他对视一眼,心底沉重的心事终于在看到谢如安眼底的笑意之后慢慢散去,他也不再理会内心深处那一点不堪的想法,只缓缓笑了起来,谢铎锐捏了捏谢如安的脸,笑道:“小兔崽子,我是你哥哥,这种事情你就是平时告诉我,我也会想办法抽出时间跟你一起出去走走,不用特意等着赢了来要个奖励,搞得就好像是我对你多不好一样。” “我要是把你拐走了,简尤哥下次见到我得生吞了我,”谢如安皱了皱鼻子,“反正现在我也打不了球了……等哥你什么时候稍微空闲一些再说吧。” 谢铎锐今天被他吓了一大跳,刚才背心里都出汗了,差点想把还在床上的病人拖起来揍一顿,此刻见谢如安神情有些失望,又心疼起来,“行了,别说得这么可怜巴巴的,你先把你的手给养好,我会安排的。” 谢如安整张脸都亮起来,“真的?” 谢铎锐失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行了,你先休息,我去给你买点晚餐,有什么想吃的吗?” “哥哥买什么我就吃什么,我又不跟你一样挑食。” 谢铎锐顿时哭笑不得,把他的手放回了被子里窝好,要不是看人还躺在病床上简直想抽他,“你这两年真是越来越欠揍了。” “还不都是你惯的,”谢如安挥挥手,一副大气又纨绔的样子,笑眯眯光明正大地死皮赖脸:“既然是你惯的,那你就忍着吧!” 谢铎锐无奈,更想揍他了。 时间晚了,早就到了谢如安吃晚饭的时间,这小子刚才还打了一场球,这会儿肯定饿了,谢铎锐去粥铺给他买了一碗粥,又带了些其他的,等回到病房的时候谢宏闻和宋瑞琴都已经到了,正在拉着谢如安心疼着。 谢宏闻坐在沙发上,脸色不是多好看,谢铎锐走进去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跟谢宏闻和宋瑞琴打招呼,“爸妈。” 谢宏闻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宋瑞琴的眼睛有些红,还拉着谢如安的手,谢如安见宋瑞琴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加上他刚才干了点事儿,这会儿见到他们就更是心虚愧疚,他拉着宋瑞琴的手晃了晃,撒娇道:“妈,我没事儿了,手养养就好了,您别担心我了。” “还说?打个篮球也打成这样,”宋瑞琴说起来更是不好受:“好不容易放个假可以休息一阵子,居然又受伤了,小锐,你也不知道顾着点小安!他还小冲动了一点,你都这么大了你还不知道吗?” 谢铎锐心想他在场上受伤我能做什么,这骂真是来得太没理了,但是心里这么想,看看谢如安的样子,却点头应下了:“您放心吧,之后我不会再让他出事儿了,先让小安吃饭吧,饿了那么久。” 宋瑞琴又揉了揉谢如安的脑袋,看谢如安乖巧听话的样子更是心疼,她让开了一些,想了想道:“小锐,你工作忙,小安在医院里你也没时间照顾,我和你爸也要上班的,我明天帮他找一个靠谱的护工吧。” 谢如安正要点头,谢铎锐却摇摇头:“不用了,我能行,别人上手不如我自己照看着放心。” 谢铎锐将食物都摆到了床头柜上,又将病床摇起了一些,让谢如安可以半躺在床上,宋瑞琴当时更放心谢铎锐亲自照顾谢如安,但是不是以前读书的时候可以直接请假的,她皱眉道:“你能行吗?你公司的事情呢?” “没问题,每天早上去办公室一趟,然后其他不太紧要的带到医院做也行,这里环境也还不错。”谢铎锐把粥插上吸管递给谢如安,等谢如安喝了几口粥,喂给了他一筷子菜,“要是有跟别人谈事儿的,让简尤去也不是不行,总是能够错开的。” 谢如安好不容易咽下去一口吃的,连忙道:“不用了,护工照顾也是一样的,哥你公司那么多事儿,《少年企划案》刚上手唔……” 谢铎锐直接用一只水晶包堵住了谢如安的嘴,皱眉道:“行了,有你什么事儿,闭嘴。” 好像我也是主角之一啊……顾念到之前谢铎锐跟自己生气的事儿,谢如安只好默默吃包子:“……” 谢铎锐是谢如安的哥哥,把谢如安从小照顾到大,谁都不如他留在谢如安身边好,宋瑞琴见谢铎锐已经考虑好了,点头道:“行,你要是觉得能行就行,实在是撑不住就回家休息一下,我不想小安好了你又病了。” “放心吧,我的身体您还不知道吗?”谢铎锐笑笑,又给谢如安夹了个水晶包塞进嘴里。 “那我明天让人帮你把你的东西带过来,”宋瑞琴道:“等到小安能回家就好了,你张奶奶知道你受伤了正心疼着呢,要不是晚上了,刚才就想跟着我们过来。” 谢如安被谢铎锐喂得像只仓鼠,两颊塞满了食物,他好不容易把嘴里的都咽下去,争分夺秒道:“您帮我告诉张奶奶,我没事儿,让她别担心。” 宋瑞琴笑着应下了。 宋瑞琴本来想在这里守一晚上的,但是谢铎锐没同意,她只好放弃了,临行前仔细地交代了一番,又找院长聊了会儿,这才略略放心,回家了。 院长安排的病房是酒店式,外面有个小客厅,里面才是病床,客厅里有个挺大的沙发,可以让陪护的人晚上睡觉,谢铎锐把沙发收拾了一下,虽说觉得不干净,但是现在也没办法,只能忍下了。 宋瑞琴早就料到谢铎锐晚上不会回去,之前来的时候已经把他的换洗衣服给带过来了,谢铎锐洗了个澡,压抑了一个晚上的心情才终于好了些,他擦着头发走出去,谢如安正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少年的眼睛干净清澈,看得谢铎锐忍不住笑。 “这么看着我干嘛?今天我凶了你一次,你不会还要撒娇吧?”谢铎锐走近坐到谢如安身边,空出手揉了揉谢如安的脑袋。 谢如安在他手心里蹭了蹭,道:“你只要说你要揍我,我就要撒娇。” “你这人……”谢铎锐哭笑不得,“你多大了你?” “不管,等我三十岁了也一样。” 谢铎锐牙酸,瞪了他一眼道:“现在撒娇就算了,你三十岁了还跟现在这样撒娇,看我不把你揍出家门。” 谢如安嘿嘿笑,小老鼠吃到米一样的满足:“你舍不得的。” …… 谢铎锐无奈,这孩子是吃定自己了吗? 两人又闲聊了一句,谢铎锐终于把先前心底的那点事情给渐渐忘掉了,他晚上没吃饭,现在有些饿了,给自己削了个苹果吃,苹果的甜香混杂着沐浴露的清香,让人心神荡漾,谢如安目光不自觉地从谢铎锐宽松的衣缝间朝里看,只觉得更荡漾了。 谢铎锐很快吃完一个苹果,洗了个手,等到谢如安的药水挂完,护士来拔了针管,就准备让谢如安睡下了。 谢如安眼睛转了转,突然拉住谢铎锐的手道:“哥,我也想洗澡。” 谢铎锐眉头一皱,“你这个样子怎么洗澡?你的手现在不能碰水。” “可是我下午打球了,浑身是汗,现在可难受了,”谢如安面露难色:“真的,我这样根本睡不着,哥,我想洗澡。” 谢铎锐被他说得身上也痒了起来,但还是拒绝道:“行了,你这样怎么去洗?安生睡吧,今天先忍忍,明天我再帮你想办法。” “那哥你帮我擦擦吧!”谢如安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谢铎锐。 谢铎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正想要拒绝,就听到谢如安大声道:“弟弟受伤了,哥哥帮弟弟擦个澡怎么了?哥哥你要是生病了,让我帮你做什么都行,再说了我比你小我都没害羞,难道你还要害羞吗?” 谢铎锐:“……” 这真是个孽障啊。 谢如安目光灼灼,谢铎锐今天一天被折腾得心力交瘁,叹气道:“行了行了,这么义愤填膺得做什么?我帮你擦擦吧,擦完就赶紧给我老是睡觉。” “好!” 谢铎锐拍了谢如安的脑袋一巴掌,纠结万分地去浴室给他接水去了,谢如安被拍了也高兴,要不是怕谢铎锐听见,他几乎要笑出声。 谢如安默默在床上给自己打气,千万要绷住!千万不能有反应!要正直一点!一定要争气啊,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不知道待会在心里默背政治能不能把持住。 第五十章 谢如安待会能否把持住尚且不知,浴室里默默放水准备东西的谢铎锐感觉自己不太好,谢如安在照顾自己的方便从小就自立,就连他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自己都很少给他洗澡,现在这小子十五岁了,居然要哥哥伺候他洗澡了。 谢铎锐额角抽搐,又想到谢如安笑眯眯的笑容,只觉得头疼欲裂。 …… 还不如给他请个护工来得合适。 可是如果让护工帮谢如安擦洗……谢铎锐皱皱眉,把心底的那丝不舒服给压了回去,拿着毛巾水盆出去了。 刚走出去谢铎锐就脚下不由一顿,眼眸微敛,看着病床上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少年无可奈何——谢如安即使现在只有一只手,他也坚韧地把自己扒拉地只剩下了一条内裤,十分坦诚相待。 “把自己扒拉得那么干净,着凉了怎么办?”谢铎锐目光不自在地从谢如安身上移开,放下水盆之后去将空调打开,调到了合适的温度,“只需要把衣服解开就可以了,而且……你脱裤子干嘛?” 他再要是再出来晚一步,他是不是准备把自己的内裤也给脱掉? 谢如安虽然不爱锻炼,但是他喜欢运动,他没有一点肌肉,但身材看着却不羸弱,肌理流畅皮肤紧致,健康的肤色也很惹眼,谢铎锐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感觉到不自在,扶额道:“你能不能把你的衣服穿上?” “为什么要穿衣服?”谢如安疑惑地歪着头:“擦澡穿着衣服会把衣服打湿吧,哥哥来吧,我有点冷。” 谢铎锐无奈,总不能无缘无故就勒令谢如安把衣服穿上吧,这是自己的弟弟,自己帮他擦擦而已,算是什么道理,他叹了口气,“行了,来吧,知道冷还脱得那么干净……” 谢如安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谢铎锐。 房间里渐渐暖和起来,谢铎锐扯过被子将谢如安的下半身盖上,这才好受了些,他拧开一张毛巾,刚放到谢如安身上,就感到谢如安颤抖了一下。 谢铎锐:“……水烫?” 饶是谢如安故意的,此刻耳朵尖也已经红透了,他小声道:“挺、挺好的。” 谢铎锐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毛巾不厚,谢如安滑腻的皮肤放佛就在自己手下,少年可能也是有些不习惯,身体不自觉地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颤抖着,就像是一只可怜兮兮被欺负的小动物,谢铎锐原本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将他当成一根木头棒子对待,后来心里也不由得软了下来。 谢如安的眼神湿漉漉的,眼巴巴地看着他,他无论看向哪里,都能感受到谢如安的目光,谢铎锐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他隐隐意识到自己心底某一块地方被磨得越来越薄。 谢如安的手还吊着,不好坐起来,谢铎锐轻轻扶着他让他稍微侧过身,谢铎锐不由自主地降低说话的音量,说话时气息正好喷洒在谢如安的耳际,“难受吗?手要是不舒服就告诉我,我怕伤着你。” 今天刚受伤,谢铎锐就怕一不小心被自己动着了,之后留下什么后遗症。 ……虽然在心底默背政治书,但是谢如安还是被他撩拨地心里痒痒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夹紧腿,尽量正直道:“没事儿,没碰到。” 谢铎锐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帮他擦干净背后,白净的皮肤几乎刺得谢铎锐眼睛疼,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上半身擦完之后立刻拿过瑞琴带来的睡衣给谢如安穿上,“小心点儿,我帮你把手拿下来,一点点往里面套。” “……”谢如安往后缩:“哥,我就穿病号服!” 谢铎锐眼一瞪,沉声道:“闹什么,医院的衣服再怎么样也很脏,也不知道以前多少人穿过,换上妈带的。” 谢如安欲哭无泪,在家里他就不乐意妈买的睡意,没成想妈给直接带到医院了,这下穿也得穿,不穿也得穿了。 好不容易才穿上衣服,扣上最后一课扣子,谢铎锐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嘴角终于露出笑容,眉头也松快下来,他揉了揉谢如安的脑袋,满意地看着穿着毛茸茸小黄鸭子睡意的谢如安,笑道:“这不是挺可爱的吗?哪里不好,比病号服好看多了。” 谢如安苦着脸看他,可怜巴巴道:“我宁愿穿病号服,这衣服好幼稚,我都十五了,又不是五岁,妈妈不能因为你不听话不肯穿这样的衣服,就硬是要塞给我啊!” 谢铎锐去换了一盆水,闻言失笑:“是因为你长得可爱,所以妈妈才总是给你买。” “哪里好看了……”谢如安弯着腰去看谢铎锐,隔着水花大声道:“哥,我这么穿你喜欢啊?” 谢铎锐放好水,隐隐约约听到谢如安刚才叫他,穿着水出来问道:“你刚才叫我干嘛?水声太大了没听清。” 谢如安倒是没有不好意思,十分厚脸皮地嘿嘿笑,蹭着谢铎锐的手道:“哥,你觉得我这样穿可爱吗?” “可爱,你穿什么都可爱。”谢铎锐捏捏他的脸,“来,把腿露出来,我给你擦擦腿,时间不早了,你该睡觉了。” 经过刚才谢铎锐已经完全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上半身都看过了看个腿有什么大不了的,说着就想要去拉盖在谢如安身上的被子,没想到刚才还豪放地脱得光溜溜的谢如安顿时大为紧张,一把拉住了被角死死扯住,“不要了,上面擦了就舒服多了,下面就不用了。” 谢铎锐这些年被谢如安磨得洁癖好了很多,但是对于不洗澡睡觉还是完全接受不了,先前是因为谢如安不能洗澡所以强迫自己忍了,但是现在既然已经擦了一半了,怎么能让他就这么睡着。 要是让他就这么睡了,自己待会一定会完全睡不着。 “现在很晚了,快点擦完就睡觉了,别跟我闹,听话,”谢铎锐摸了摸谢如安的脸,哄道:“快点儿,你不困哥哥可困了。” 谢如安:“……”真是要了一把老命了。 谢如安见谢铎锐眉头慢慢皱了起来,知道谢铎锐的怪毛病,只好认命地松开了被子,一边不断地默背着期末考试时候的政治答案。 谢如安的腿型十分漂亮,修长笔直,可能是因为年纪还小的原因,所以白花花的大腿上几乎没有腿毛,某个重点部位……谢铎锐默默移开了视线,再次痛心于自己的强迫症,最后只是糊涂擦了擦了事。 帮谢如安穿上裤子之后,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太要命了。 至于哥哥帮受伤中的弟弟擦个澡有什么好要命的,谢铎锐没去想。 空气莫名黏黏糊糊,似乎连呼吸都比刚才困难了一些,谢铎锐把一切都收拾好,看着依旧看着自己的谢如安,他揉了揉谢如安的脑袋,“行了,没事儿了,快睡吧。” 谢铎锐笑容温柔,眼底微微带着笑意,却又比以前似乎更深沉了一些。 谢如安知道急不得,所以一直放慢脚步一步步图谋,他不着急,他爱了谢铎锐十五年,不在乎再多等两年,却没想到今天情动之下的一时嘴快,居然得到了意料之外的进展,谢铎锐……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谢如安很满意,心底像是被棉花糖装满了,黏糊糊的要拧不起来个儿,他想了想,拉住谢铎锐的手,轻声道:“哥,晚上跟我一起睡吧,床大,睡得下。” 谢铎锐的脸登时就黑了,他将病床上下看了一遍,和谢如安一起睡是没问题,他们从小睡到大,可是…… 谢铎锐艰难道:“……你刚才没洗澡就躺上去了。” …… 谢如安:“……” 生病的人最脆弱,容易想太多,谢铎锐一看到谢如安难以言喻的表情立刻又道:“等明天换了咱们家自己的被单的时候,我再陪着你一起睡。” 洁癖真的是一种病啊! 谢如安一边吐槽,一边乖巧地点头,在谢铎锐手上蹭了蹭放开他,“那哥哥晚安。” “你也晚安,”谢铎锐最看不得谢如安乖巧的样子,看着自己的眼神单纯干净的就像是一只小鹿,他心软地不行,摸了摸谢如安的侧脸,心疼道:“手现在疼吗?医生说会疼一会儿,你忍忍,乖,要是晚上疼得睡不着了,你就叫我,我陪你说话。” 谢如安笑起来,“不用了,我又不是女孩子,再说了也没怎么疼,哥你快去睡吧,明天还有工作呢。” 骨折了怎么可能不疼,送来的时候他整张脸都白了,全是冷汗,这会儿这么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肯定是怕自己心疼,这孩子怎么这么招人疼呢? 谢铎锐叹了口气,想了想,终于还是忍不住在他的眉心亲了亲,“乖,睡吧,我在这里看着你,等你睡着之后我再去睡。” 谢铎锐的眼神温柔无比,谢如安心里一动,抓紧谢铎锐的手,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他或者还没有意识到,无论深浅,自己确实是……不同的,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样就够了。 谢如安今天确实是累了,即使心里藏了一堆事,也很快就睡了过去,谢铎锐等谢如安睡地打起了小呼噜,这才小心地给他盖好被子去了外面的沙发。 第二天七点护士来查房的时候谢铎锐立刻就起了,谢如安还睡着,团在被窝里的脸微微泛红,谢铎锐一笑,压下了眼底那道刺目的红痕。 他昨晚……一夜没睡。 因为接下来要长时间待在医院,谢铎锐等到医生来做了检查之后就赶去了公司做安排,对于工作多数都压在自己身上这件事,简尤当然是不会有意见的,并且在下班之后立刻就去医院看了谢如安。 最近主要的项目都已经上了轨道,再加上简尤担去了大部分的工作,倒是让谢铎锐稍微空闲了下来,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在医院里陪谢如安。 八月中旬,谢如安终于可以挂着石膏出院,蒋世清已经正式和R·J签下合同,担任R·J艺人总监,《少年企划案》的全部权利谢铎锐也都信守承诺,全都交到了蒋世清手里。 R·J娱乐,真正向着娱乐圈王牌娱乐公司发起了进攻,第一个对象就是蒋世清的旧主,盛荣娱乐。 第五十一章 自蒋世清之后,盛荣的一姐和准备捧的一位男演员合约到期,没再跟盛荣续约,而是跟着蒋世清签了R·J娱乐。 蒋世清不止是盛荣娱乐的前艺人总监,他在盛荣的那几年时间,已经成为了盛荣很多艺人的心理保障,而且有眼睛的人都能够看出来,虽然盛荣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是R·J的发展前景只会越来越好。 盛荣当初那么辉煌,最鼎盛的时期几乎所有的一线艺人皆是出自盛荣,所有公司筹备的电影和音乐专辑也都是大卖,到现在慢慢落魄,公司甚至开始裁员,令不少人都叹息。 当然,谢铎锐没心思去为了盛荣的衰败惆怅,从来没有某个公司能够做到经久不衰,永远站在首位上。 他想要收购盛荣的心情从未动摇,他要是做到了,那当然皆大欢喜,他要是没做到,也不过就是说明他能力不够而已。 成王败寇。 谢铎锐简尤和R·J主创人员开了一上午的会,中午十二点半的时候一起走出会议室,却没有一个人面露疲色,全都是压抑不住的兴致勃勃。 其他人都伙同着一起去吃饭去了,午餐谢铎锐给报销,钟连问了好几次谢铎锐和简尤要不要一起去,都被谢铎锐拒绝了。 他在医院照顾了谢如安一个多月,尽管有简尤在,也堆了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明天他还想抽时间陪着谢如安去复健,能做完的都想尽量在今天做完。 谢铎锐想到谢如安微微一笑,刚拿起文件简尤就敲了敲门,径直进来了。 谢铎锐挑眉,放下东西看着简尤,他一早就感觉简尤最近神情有些恍惚,却没想到他这么直接的找了自己。 “谢铎锐,”简尤和他对视一眼,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低声道:“我想离开京城。” 谢铎锐瞳孔微缩,“怎么回事?” 他们俩这二十几年是什么关系?再好的朋友也没有他们好了,简尤要是只想离开京城出去散散心玩儿一圈,根本不会这么正经地跟他说。 简尤恐怕是想……离开R·J。 简尤和谢铎锐对视许久,他先前想了无数的借口理由,但是看着谢铎锐的眼神却说不出口了,简尤苦笑,一身的力气好像瞬间被抽空了,他摊了摊手道:“简至衡要结婚了。” 谢铎锐怔了怔,“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简尤笑容更苦,从十几岁到现在,他和简至衡纠缠了快十年,他也累了。 “我们家老爷子给安排的,哪里有三十几岁了还不结婚的?老爷子早就看不下去了,对象是老爷子老朋友的女儿,今年三十岁,刚博士毕业,我查过了,长得还不错,人品好性格也好,挺适合至衡的,至衡肆意妄为了三十几年,我管不了,总该有人管管他,至衡要是和她结婚,我挺放心的。” 简尤嘴角的笑容渐渐挂不住了,“我和他的关系,我能做到这样已经到极点了……算了,不提也罢。” 十年的感情不假,这十年来无论他和简至衡是什么关系,不管他们是冷战还是在吵架,他从没有一天是不爱简至衡的,但是只要简至衡结婚,他一定会退回叔侄的关系上,从此再不多说一句话。 他会在他的婚礼上,亲手递上红包,说一句百年好合。 简尤面色沉静,眼神有些让人心悸的波澜不惊,这段时间谢铎锐不在公司,全身心都放在谢如安身上,简尤却在这段时间一力承担下了公司的事情……和简至衡的婚姻。 他从没向自己透露一句,直到自己回来,才这么疲惫不堪,充满挫败地说,简至衡要结婚了,他待不下去了。 谢铎锐心一点点地沉下来,如果简尤是因为什么其他的理由,谢铎锐都能肯定自己可以把他劝下来,但是这件事……他说不出话来,简尤对简至衡如何,别人不知道,谢铎锐这些年看得清清楚楚,在这个档口上他实在是说不出挽留的话。 他们沉默了许久,谢铎锐才慢慢道:“这段时间把你手上的工作都交接给我,然后拿着半年假期,你想去哪里去哪里,等你调整好了自己再回来就行,如果到时候你也决定真的是不想做了,我会重新聘人,但是简尤,R·J是两个人,没有了你,R·J是不完整的。” 简尤早就料到了谢铎锐会这么做,他动了动唇,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谢铎锐目光坚定,他轻轻笑了笑,起身在谢铎锐胸口捶了一拳,他这段时间几乎每晚都没睡着过,眼底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好兄弟。” 谢铎锐松了口气,他从未面临过简尤目前的状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去揭简尤的伤疤,犹豫片刻,他还是问道:“婚礼在什么时候?” “一个月以后,过几天你们家就应该收到请柬了,好歹……是我二叔,你又是我发小,你红包到时候包大一些。” 谢铎锐给简尤倒了一杯水,他从未见过简尤失魂落魄的样子,面色也很难看,“为什么会这么快?” 简尤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笑容,他摇了摇头,几乎是无奈地道:“老爷子怕他不肯结婚,当然是越早定下来越好,一个月都差点等不及,要不是怕怠慢了人家姑娘,他恨不得明天就登记然后办婚礼。” 他谈起简至衡的语气,甚至是有些宠溺的,谢铎锐完全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淡定,他怎么能这么平静的接受简至衡的婚姻,接受简至衡和一个女人结婚生子,谢铎锐设身处地地想了想,他是做不到的,他没那么大度,他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自己爱的人和其他人结婚的。 “行了,我也不跟你诉苦了,你待会不是还要回去陪你弟弟吗?小安最近还行吗?这段时间也没来得及去看他,每次问翟行他都说好。”简尤站起身,“我抽个时间去看看他,他那么喜欢拍戏,这个暑假的片约都黄了肯定也不太好受。” 谢铎锐一直沉着脸,这时终于一把手拉住了简尤,他皱眉问道:“简尤,这件事完全没其他办法了?” 简尤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他过了许久才开口,声音有些哑,“你以为老爷子为什么这么突然要他结婚?老爷子心里……清楚得很,你要我去怎么说?说你孙子我,跟你儿子搞上了?说你孙子……上了你儿子吗?我要跟你儿子一辈子在一起,像是夫妻一样在一起?” “谢铎锐……你说这恶心不恶心?”简尤笑笑,“说实话,我自己都挺恶心的。” 谢铎锐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有心想要安慰简尤,他并不想逼着简尤说出这样的话,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却道:“简至衡怎么说?” “他?”简尤道:“他下个月的婚礼,酒店已经订好了,请柬家里正在印,你现在去我们家,全家人都在为他的婚礼忙活。” 无论简至衡怎么想,他至少没有拒绝,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谢铎锐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了,他和简至衡关系也不错,但是人心总是偏的。 莫名其妙的,谢铎锐想到了谢如安。 简尤看着谢铎锐,迟疑片刻,道:“如果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今天不会有丝毫的顾虑,他想要结婚完全是做梦,但是我们没那么幸运,我没有资格说那句话。” 简尤说完,朝后退了两步,直视谢铎锐骤然幽深的目光,笑道:“这个月我还是在的,简至衡婚礼之后我就会走,按照你说的,之后我再回来和你并肩作战,当然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搞定盛荣了。” 谢铎锐看着简尤一步步走出去,甚至体贴地替他关上门,心里那一块一直悬着的大石头猛然之间掉到了胃里,腹腔里难受得要命。 却不知道究竟是在为谁难过。 R·J。 谢铎锐,简尤。 这两个名字是并列在一起的。 谢铎锐原本的打算是早点做完事情回家去陪谢如安,但是这天等他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手机放在一边,响了无数次,每次一响他都会看看,却没有一次接起来。 他刚打开大门,还没换好鞋,客厅里坐立不安的某个人就已经跳起来扑过来抱住了他,“今天这么晚就算了!打你电话你还不接,你是想急死人是吧?!” 谢如安一脸焦虑,紧紧地皱着眉头,难得的对谢铎锐发火,谢铎锐看着他担心的眼神,心里却突然放松了下来,温和纵容地看着谢如安朝他发火。 “手机揣在身上是为了接电话的,不是去给你的包增加负重的!晚上要是有应酬也要打电话回来说一声啊,让家里人着急,你以为你才十四岁吗!” 谢如安打了一个晚上的电话,谢铎锐却一个都没有接,谢宏闻和宋瑞琴今晚都不在家,家里就他一个人,他想要出去找他,又怕他出去了谢铎锐回来找不到他着急,在空调房里活生生急出了一身的汗。 谢铎锐眼神几乎是温柔的,他柔声道:“开会,手机静音,没听到。” 谢如安顿时气成了个葫芦。 谢铎锐缓缓伸出手,把谢如安抱进怀里,谢如安身上有他熟悉的,让人安心的香味,他将脸埋在谢如安的肩窝里,小心翼翼地搂着他。 谢如安顿时又手足无措起来,“哥?你怎么了?” “没事儿,有点累。”谢铎锐心里一片平和,再多的焦虑,看到谢如安的时候也会化为乌有,他安抚小动物般的摸着谢如安的后颈,“休息一下就好了,家里有吃的吗?” 谢如安心里的火气一点点的消了下去,他心疼道:“我特意让张奶奶给你留了菜,加热就能吃了,你先休息一会儿,或者去洗个澡,我去帮你弄。” 谢铎锐微微一笑,知道谢如安能做,没有拒绝,“好,我先去洗澡,你小心一点儿,别碰着手。” 说完,谢铎锐放开谢如安,揉了揉他的脑袋,上楼去了。 谢如安当然知道谢铎锐不会是累才会这样,但是谢铎锐不想说,他也不想去多问,如果谢铎锐愿意让他分担,他会告诉他的。 两人吃完饭,谢铎锐一直懒洋洋地不太说话,谢如安说话他就温柔地看着他,被问到的时候就应一句。 谢铎锐觉得什么也不管,就这样看着那个漂亮的少年叽叽喳喳地围着自己讲话,想要讨好自己的样子,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为自己这样的满足感到心惊,但是却依然什么都不想做。 吃完饭,谢铎锐帮谢如安擦完澡,两个人一起躺到了床上。 夜色朦胧,安静的夜里,明明已经过去了许久,谢铎锐却像是知道谢如安也没有睡着一样,突然道:“小安,简至衡要结婚了。” 谢如安一楞,诧异地转头看向谢铎锐。 谢铎锐语调平淡地就像是在讲一个刚听到的小故事:“婚期定在下个月,简尤说他不想再待在R·J,再待在京城了,我也觉得他短期内是待不下去的。” 谢如安脑子嗡嗡响,心跳如雷地看着谢铎锐。 谢铎锐没有回头,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想跟我拆伙,估计是怕他现在的状态影响公司的发展,但被我给劝下来了,我想着他要是一点念想都不留,以后想回来也给自己找不到理由,他在京城长大,总是要回来的。” “简至衡不留他,我也是要留的,R·J是我们俩一点点打拼到今天的,没有谁都不会有现在的R·J娱乐。” 谢如安忍不住在被窝里拉住谢铎锐的小手指,“哥……” 窗帘没有拉上,月光让彼此的神情都无处遁形,谢铎锐转过头看着惶恐不安的谢如安,他眼神幽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将惊慌失措的谢如安抱进了怀里。 谢铎锐清楚地看到自己心尖上最纯净的那一点,滚出了鲜红的血液。 第五十二章 从秦文到谢如安,都是步步算计,每走一步都要斟酌无数遍,权衡利弊,他对谢铎锐用尽了心机,如何让谢铎锐心软心疼他,如何让谢铎锐对他动心动情…… 却忘了最重要的是,人心是不能算的。 谢铎锐对他多宠爱谁都知道,谢铎锐连跟他亲近的朋友都要查得清清楚楚才敢放心,怎么可能突然对他讲简尤和简至衡之间的事情? 而且……他对他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呢?他是在告诉他他已经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了,还是在告诫他这样的关系,这样禁忌的感情是不可能的? 谢如安看着谢铎锐,第一次有了不确定的感觉。 当晚,两人几乎都是一夜没睡,谢如安心惊胆战了一个晚上,就怕谢铎锐突然捅破一切,然后告诉他,简尤和简至衡就会是我们的以后,而谢铎锐……他心里一片兵荒马乱。 有些事情,不知道的时候什么都是正常的,都可以当作看不见,但是一切心里透进了光亮,那些暗戳戳藏在阴暗角落里的东西就已然无处藏身。 谢铎锐回首过去,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第二天,天色微亮,太阳刚从东边冒出一个头,谢铎锐就起来了,谢如安乖顺地睡在他身边,手拉着他的衣角,借着朦胧的光线,谢铎锐看了他许久,他知道谢如安没有睡着,就像是谢如安也知道他已经醒了一样。 谢铎锐面无表情,眼神深邃,他看着谢如安许久,直到谢如安不安地转动眼睛,他才轻叹道:“小安……” 谢如安顿时浑身僵硬,依旧紧紧闭着眼睛。 谢铎锐觉得很心疼,他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谢如安的脑袋,柔声道:“你再睡一会儿,哥去给你做早餐,早一些送你去医院,检查没问题的时候我就得去公司了,简尤那边还有不少的事情要交接给我。” 说完之后,见谢如安还是毫无动静,谢铎锐给他压好背角刚站起身,就感觉到衣角被人扯住了,谢铎锐回头一看,谢如安还是闭着眼睛,他握着谢铎锐衣服的手指根根发白,轻声道:“哥……” 他想说什么,但是却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习惯性地撒娇道:“哥,我手疼。” 谢铎锐觉得心口一疼,他抿了抿唇,拍了拍谢如安的手,挤出一丝笑意,“乖,吃完饭我们就去医院,早餐想吃什么?” “哥做什么我都喜欢吃。” “好,那我熬粥吧,你手还没好,吃得清淡些。” 就好像……昨晚的一切都不曾出现过,谢如安看着谢铎锐走出房间关上门,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控制。 谢如安在床上出了很久的神,他想了很多,关心疼爱他的爸爸妈妈,真心实意把他当成孙子培养爱护的爷爷,从小将他宠到大的谢铎锐,简尤和简至衡,甚至还有多年不见的程嘉澍。 上辈子这辈子不断地交错着出现,他是孤苦伶仃长大,最终也被命运耍了的秦文,他也是幸运的谢如安…… 他眼圈一点点地红了,房门突然被打开,谢铎锐迎着清晨最干净的阳光朝他缓缓走过来,他突然明白了,他们还会面对很多很多的困难,但是只有他还是谢如安,但凡谢铎锐对他有一点心思,他就放不下谢铎锐。 他不是简至衡,他不会选择放弃,他有勇气向谢家请罪,有勇气站到爷爷和爸妈面前告诉他们,他要和谢铎锐在一起。 他也不会让谢铎锐做简尤。 他们和简尤简至衡不一样,他们最终的结局自然也不会一样。 谢如安心里终于对之后的事情有了计较,他看着谢铎锐,缓缓露出了笑容,谢铎锐见他的样子也忍不住笑,过去揉了揉被窝里少年的脑袋。 “起床了,我帮你穿衣服,”谢铎锐从衣柜里拿出谢如安的衣服,“刚才老许打了电话,说之前那个抗战片解约协议已经弄好了,其他的广告和节目也都搞定了,待会我把你送到医院,他会直接到医院在找你,反正也闲着,不如让他来陪你做复健,别人我不放心,他看着你我安心一点。” 谢如安顿时头疼,顺着谢铎锐的动作抬起胳膊让他套衣服,怨念道:“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做完了之后让司机来接我就可以了,老许太唠叨了,受伤之后都已经说了我好多次了。” “听话,”谢铎锐帮他穿上裤子,“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又抽不出时间来,你让我安心一点。” 谢铎锐表情严肃地捏了捏谢如安的脸,谢如安撇撇嘴,还是点头应下了。 谢宏闻和宋瑞琴昨晚睡在了谢老爷子家,谢铎锐一早就看到他们发的短信,说是晚上才会回来,谢铎锐熬了皮蛋瘦肉粥,再做了个酱黄瓜,两人简单地吃了早饭,谢铎锐就将谢如安送去了医院。 他们的车刚到,许久就迎了上来,帮着打开车门让谢如安下车。 “谢总,小安。” 谢铎锐点点头,牵着谢如安走进去,许久走在前面。 许久很年轻,今年也不过是二十七,当年R·J刚创立的时候第一次招聘,许久到公司应聘,那时候他也就才大学毕业,能力不错,对自己人很护短个性温和,对外却相当尖锐,没有任何背景,除了有些爱啰嗦之外没什么缺点,他在R·J做了一年之后,谢铎锐让他做了谢如安的经纪人。 许久有一个十八岁的弟弟,所以很能理解谢铎锐对谢如安宠爱的心情,也能理解谢铎锐做出的有关于谢如安的某些决定,这也是他这么多年一直做谢如安经纪人的原因。 谢如安在检查室做常规检查,谢铎锐和许久在外面等着。 谢铎锐原本打算谢如安检查之后看到检查结果再走的,可是九点以后,谢铎锐的手机就不断地响起,再一次和电话那头的人说完事情之后,谢铎锐对许久道:“待会你仔细看看检查报告,和医生谈谈,只要有一点问题就立刻告诉我,我得先回公司了。” “谢总放心,”许久点头应道:“我待会会好好问医生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啊……怎么能打个篮球就把手给摔伤了呢,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影响,我待会得仔细问问,以后吊威亚不会有问题吧?要是不能吊威亚那可就太麻烦了……” 谢铎锐瞬间明白了谢如安今天早上说起许久崩溃的样子是为什么了,他额角一阵抽痛,看他一说起来就没完,打断道:“老许,我先走了,复健结束之后把他送回家……算了,家里今天可能没人,你把他送到公司吧。” 许久点头,一脸忧虑:“唉,本来那部抗战片能帮他打打主流市场的……他年纪一点点大了,年龄小的角色不行,也不能演偶像剧,唉……” 谢铎锐总算是明白他为何如此年轻就开始秃头,想来按照这忧天忧地的样子,三十岁以后就不得不变成一只秃驴了。 许久不知道自己老板正在默默腹诽自己的头发,还在唉声叹气,谢铎锐终于忍无可忍地走了。 2004年暑假娱乐圈最轰动的事情莫过于R·J和东西卫视合办的《少年企划案》。 《少年企划案》不同于过去选秀节目惯常的以歌为主体,而是权衡所有选手的外貌、气质、内涵、歌声以及演技,所有进去决赛的选手无一例外,无论歌声和演技如何,都是一眼便可夺人眼球的俊美少年,这些少年们用各自独特的魅力吸引了无数年龄段的女性,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浪潮。 蒋世清想要的不是歌手,也不是演员,他想要的是全能型艺人。 如果一个歌手没有惊天动地的歌喉,那么他就必须有帅气到足够让人凭着他的脸和个人魅力买专辑的外表,如果一个演员演技不够成熟夺目,那么他就必须得是一个人们愿意看他渣烂演技的,合格的花瓶。 下周六晚上是《少年企划案》决赛,最后剩下的四个人,都是唱歌和演技上佳,并且具有超高人气的选手,蒋世清将要从这三个人里选出一个人重点培养,他有信心再次栽培出一个国际巨星。 再加上之前蒋世清陆陆续续从《少年企划案》被淘汰的选手中签下来的人,最近R·J也算是好好地忙活了一番。 《少爷企划案》的大改变是蒋世清提出来的,在比赛尚未结束的时候,他当时交给谢铎锐的那份策划书的益处已经出现,借着选秀的人气,之前签下来的选手已经接到了不少的广告和电视剧。 “蒋世清确实很有本事,”简尤和谢铎锐一起翻着手里最近签下来的艺人资料,“当初看到他的策划书我就觉得眼前一亮,只是也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 谢铎锐难得的放松下来,嘴角带笑,点头应道:“嗯,节目的收视率遥遥领先同时段的其他节目,网络搜索指数也很高,下周东西卫视的收视率肯定得破。” “嗯,蒋世清挺中意顾燃,已经和顾燃私下联系过了,现场直播的时候当场宣布签约,”简尤道:“早上来的时候正好遇到蒋世清,蒋世清忙得脚底起风,让我问问你,到时候是你上台还是他上台。” 谢铎锐想了想,道:“我去吧,他之后两年想要捧的人,我亲自去比较好。” “嗯,他也是这个意思,”简尤犹豫片刻,道:“节目组那边之前找到了钟连,让钟连问问,总决赛的MV能不能邀请小安拍摄。” 眼见着谢铎锐想也不想就要拒绝,简尤又道:“你先别急着拒绝,就一个几分钟的微小剧,剧本我已经看过了,对于小安来说没有一点难度,就几句台词的事情,手臂也不成问题,剧本人设稍微改改就能把手臂受伤加进去,还能很出彩。” “小安的演艺之路很适合整个节目的主题,不说这些,小安这些年多数都拍着电影,电视剧屈指可数,这节目收视率高,小安去刷刷大众脸熟度挺好的,”简尤道:“我待会让人把剧本给你看看,你再做决定吧。” 谢铎锐想了想,觉得谢如安最近在家里窝着确实挺无聊的,点头应下了:“我先看看剧本,没问题再问问小安的意见。” “行,你尽快吧,我先回去了,那边还有点事没搞定。” 简尤最近神态疲惫,谢铎锐看着他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只是在心底叹了口气,道:“行,下午你回家休息吧?公司也没那么忙,有我在呢。” 简尤点点头,刚出门就看到谢如安要进去,他冲谢如安一笑,谢如安笑眯眯地叫了他一声,办公室里的谢铎锐听到谢如安的声音,连忙叫谢如安进去了。 “怎么来得这么快?以前不都是要下午的吗?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哥,我饿了。” “你就知道吃,等我一会儿,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简尤隐隐约约听到门内传来的对话,他沉默了许久,最后露出苦涩的笑容。 自己不如谢铎锐温柔强势,简至衡不如谢如安意志坚定,所以他们是不一样的。   第五十三章 张姨年纪大了,虽然还顾念着之前几十年的感情留在谢家,但是谢家毕竟不敢像是之前那样让她做事儿了,所以多数时间她都在自己家,白天大家都在上班,谢铎锐不放心让谢如安自己一个人在家待着,也舍不得让他总是吃之前剩下的剩菜,所以每天谢如安从医院回来之后,都会直接去R·J,待到下午再和谢铎锐一起回家。 R·J内部关系好的人都知道谢铎锐和谢安的关系,但是其他人不知道,看着谢安自由出入谢铎锐的办公室,和谢铎锐同进同出都在背地里琢磨。 谢铎锐之前还还有些顾虑,现在谢如安受伤了,再多的闲言碎语也不如自家宝贝弟弟的伤重要。 好在谢铎锐这些年风气极正,身边男男女女一个没有,大家讨论到最后,终于还是只是得出了谢总顾念手底下的艺人,知道谢安受伤了,所以关爱有加。 也幸好谢安平时懂事可爱,小一些的时候就经常跟公司内的员工玩,大家都当他是小孩子挺护着他喜欢他,不会朝难听的地方想。 谢铎锐有多护着谢如安,简尤很清楚,最后给谢铎锐送过来的决赛MV剧本是已经根据谢如安受伤改动过的了,谢铎锐仔细看了看,觉得没什么问题才交给了谢如安。 谢如安在医院家里憋了一个多月,早就待得无聊极了,确定剧本没问题之后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谢铎锐亲自带着谢如安和节目组签下合约之后,又带着他跑了一天片场,确定没人敢欺负谢如安了,这才放心地让许久跟着了。 简尤这些天每天晚上加班,太晚了就睡在办公室,把手里自己经手的快要收尾的工作就结束了,再一点点地把重要的事情交接给了谢铎锐,他这些天都没说过什么时候离开公司,想来是要等到《少年企划案》正式收尾了。 “你一个人忙不过来,下半年招聘的时候顺便提个人吧,现在手底下能用的人不少,我这段时间看过了,孔敬已不错,”简尤抱了一大箱的文件到谢铎锐的办公室,“你百无禁忌,又比较有冲劲,敬已则是比较沉稳,遇事考虑的比较多一些,你们合在一起正好,我也比较放心。” 谢铎锐套上西装外套,从那堆的文件里随意抽出了一份看看,点头道:“我之前也想过了,我也不想给自己那么多压力,到时候很多事情都是要分下去的,你放心,你是多不放心我对上盛荣?” 简尤暗自摇头,谢铎锐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学生时代永远第一,R·J创办以来都是越来越好,几乎没有阻力,顺利挖到蒋世清,《少年企划案》也红红火火,多数的投资都在盈利,太过顺遂的人生……简尤总有些担心。 “行了,你放心吧,”谢铎锐拍拍简尤的肩,“有事情的时候我会开会大家一起讨论,你要是还不放心,那重大决定我都打电话通知你。” 简尤失笑,“说得我好像跟什么一样……” 谢铎锐大笑,笑过之后却叹了口气,轻轻抱了抱简尤,简尤拍了拍他的背,两人都没有多说什么。 门被敲了两声,敲门的人就径直进来了,能这么随意进出谢铎锐办公室的永远只有一个人,谢如安。 谢如安今天穿着白色休闲西装,踩着正经的黑皮鞋,西装款式设计独到,帅气中不失少年人的可爱,他今年身高飞涨,一身西装正好衬他的身材,谢如安头发也被发型师特意打理过了,他笑眯眯地从门外探进了一个脑袋,“哥,简尤哥,你们好了吗?李姐让我来催催,说是快要来不及了。” 决赛当晚,谢铎锐要到场在现场直播签下蒋世清要的顾燃,而谢如安作为决赛MV主角之一,节目组的特邀嘉宾也要出席。 谢铎锐穿着成熟稳重的黑色西装,款式和谢如安的有些异曲同工,是出自同一位设计师之手,谢铎锐西装笔挺,相貌自不用说,一双大长腿更是格外的吸引人眼球,谢如安眼睛围着谢铎锐滴溜溜转悠。 谢铎锐快步走过去,把谢如安扯过来转了一圈,点头道:“挺好看的。” “嘿嘿,”谢如安抱住谢铎锐的手臂撒娇:“哥今晚绝对比谁都帅!” 说完谢如安又有些惆怅,别别扭扭道:“真的不能让蒋哥上去吗……哥你信不信我,你今天上台绝对会抢了其他人的风头!” 谢铎锐失笑,拍了拍谢如安的脑袋,打趣道:“再好看有顾燃好看?” 谢如安去节目组混了一个星期,和顾燃关系快速地好了起来,回来知道蒋世清想要着重培养顾燃还替顾燃高兴得不行,顾燃今年也不过十九,想来两个人还是有些共同话题的。 “那哪里一样?”谢如安如今已经到了谢铎锐的脖子,却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抱着他就撒娇,“在我心里哥哥你最帅了,谁都没有你帅!” 谢铎锐好笑地拍拍谢如安,“行了行了,简尤还在这呢,看他不笑你,都多大的男孩子了还撒娇。” “没事没事,”简尤笑着摊手:“我已经习惯了,你们俩再腻歪一点我也撑得住。” 谢铎锐笑笑,跟着谢如安一起去了化妆间。 谢铎锐没有化妆的必要,他也嫌弃化妆太娘了,只让化妆师给他弄了弄头发,就直接坐车和谢如安一起去了演播厅。 选秀节目有黑幕不是个多神奇隐秘的事情,谢如安一直在车上坐立不安,虽然他和决赛四个人的关系都不错,但是和顾燃关系更好一些,在车上动来动去,招来谢铎锐好几个眼神之后,谢如安终于忍不住问道:“哥,今晚冠军到底会是谁啊?” 这么关心一个刚认识的人干什么,他和顾燃也不过就是认识一个星期而已……谢铎锐微微蹙眉,塞了一块饼干进谢如安嘴里,懒得搭理他。 谢如安仓鼠一样将饼干都吞进了嘴里,几口咽下去之后喝了一大口水,坚持问道:“哥,你跟我透露一下嘛,是不是顾燃,是不是?” 谢铎锐简直要哭笑不得了,他揉了揉谢如安软嘟嘟的脸,无奈道:“无论顾燃是不是冠军,蒋世清要的人都是他,拿不拿冠军有区别?” “那当然有区别了!”谢如安瞪大眼,“顾燃想要拿冠军。” 谢铎锐瞪了他一眼,拍了拍谢如安的脑袋,厉声道:“你这是在求我让我黑幕给顾燃冠军?” 谢如安连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觉得顾燃拿冠军的机会有多大?我希望顾燃得冠军嘛。” “顾燃……说实话,不是很大,他为人比较温和,进退有度,难得的是对娱乐圈的规则也心里有数,非常有可塑性,”谢铎锐想了想,道:“无论是从个性还是从能力上,他都是个很适合娱乐圈的人,这是蒋世清会选择他的原因,但是对于年少的粉丝来说,他这种性格显然不如张扬放肆的招人喜欢。” 谢如安当年凭着自己的能力从十八线跑龙套的,混到影帝,这些事情心里都有数,谢铎锐一说他就懂了,点头道:“没事没事,反正冠军亚军还是季军,三年之后站在顶点的那个人才是最终胜利者。” 谢铎锐一笑,这小孩儿果然挺聪明,“你懂就好,要是顾燃心里有什么不太舒服的,你也帮忙劝着点,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谢如安琢磨了一下,道:“哥,我怎么觉得你这句话,说得就好像我和顾燃是玩过家家的小朋友一样呢?” 谢铎锐大笑,觉得谢如安可爱得不行,要不是谢如安手臂伤还没好,他简直想把人抱进怀里揉揉。 对于谢铎锐来说,谢如安本来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儿,顾燃能和他好,说明顾燃心理也没见多成熟。 车刚通过特殊通道进去,立刻就有早就安排好的人迎了上来,谢铎锐牵着谢如安被人群拥着朝里走,“我和谢安一起来的,他手臂伤了,先让他跟我一起去,待会要开始了再叫人来叫他。” 其他人连忙应下了,他们和谢安也相处了几天,对这个传说中颇受R·J娱乐总裁宠爱的小孩儿也很有好感。 跟着谢铎锐一起来的除了谢如安,还有公司的其他人,蒋世清惜才,也跟着来了,谢铎锐原本不想让谢如安到处跑的,奈何这小子长了一颗好奇心,距离比赛开场还有近一个小时,他才在谢铎锐身边坐了十几分钟就坐不住了,跟谢铎锐打了招呼溜着去选手后台找了顾燃。 后台一片兵荒马乱,什么人都有,谢铎锐担心谢如安,正巧许久这时候也来了,干脆就让许久跟着谢如安去了,他也比较放心。 谢铎锐原本以为谢如安是去找顾燃玩儿,没想到没过多久,就看到谢如安带着顾燃偷偷摸摸溜了过来,在休息室外跟他打招呼让他出去,看样子是想让顾燃提前跟自己打个招呼认识一下。 谢铎锐顿时头疼,也不知道顾燃怎么的对了谢如安的胃口,居然让谢如安这么喜欢。 好不容易应付走了小屁孩子们,距离比赛开场已经只剩下十分钟了,他转头想找蒋世清说话,结果一个没注意,蒋世清已经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谢铎锐哭笑不得。 这人还真是惜才如命,连着几个小时都等不了。 第五十四章 比赛前后好几个小时,好几个环节,还要先淘汰第四名,谢铎锐也没心思仔细看,在后台和人聊天。因为听说R·J娱乐的老板来了,于是中途不断有之前淘汰的选手想借着机会跟他聊天,都被谢铎锐特意吩咐的人给打发走了。 有价值的人蒋世清早就签下来了,那些没什么价值的,谢铎锐连想见的欲望也没有。 最为重要的总决赛,节目组请了不少的知名艺人、歌手和导演,是给所有参加《少年企划案》的选手的鼓励和机会。 舞台大屏幕上开始放谢如安和其他四个选手共同拍摄的MV,谢铎锐和正在聊天的制作人打了声招呼,走到前面看,《少年企划案》所有MV的策划团队全都是高水平,MV无论是从台词拍摄还是后期制作都非常精良,看起来颇有点音乐MV的意思。 谢如安从八岁开始演戏,到今年已经七年多了,拿过的大大小小奖项无数,不说年龄,从资历上来说都能够被新人称为“前辈”了,尽管其他的四个人演技方面都属于有天赋的,但是和谢如安一作对比,差距大得让人看着都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和新人比很不好,但是谢铎锐还是不可避免的感觉到挺高兴。 谢铎锐把MV从头看到尾,MV播放结束之后,谢如安也被邀请上了舞台,谢铎锐看着谢如安游刃有余地应付着主持人的话,忍不住一笑,谢如安在他面前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撒娇,以至于让他产生了这孩子其实还没有长大的错觉。 但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已经长得足够大了。 “谢总。” 身边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谢铎锐回身一看,是一个穿着儒雅的近四十岁的……很眼熟的男人,谢铎锐一边笑着和男人握手,一边不断地在脑海里搜索着男人的资料,最后笑道:“齐导,久仰大名。” “谢总客气了,谢总这样的青年才俊太值得我们这些糟老头子学习了,今天遇上谢总……” 谢铎锐和这位名叫齐锋的导演聊了好一会儿,他对齐锋有印象,前不久他导的一个片子拿下了一个含金量颇高的电影节的最佳编剧奖和最佳女主角两个奖项,那部电影不止叫好,还十分叫座,票房非常高,据说制作人和投资方都赚了个满盆钵。 他是今晚节目组的特邀嘉宾,还没有到他出场的时候,于是在后台满场转悠,正好撞到了谢铎锐。 谢铎锐和齐锋从前台聊到后台,齐锋必然是有事要说,不然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跟自己浪费这么多时间,谢铎锐本身也不着急,听外边的动静,刚刚才淘汰掉第四名。 喝完了一杯咖啡,齐锋才道:“我想找谢安拍个电影,喜剧题材的动作戏,谢总有意思看看剧本吗?” 谢铎锐原本以为他是想拉投资,没想到居然是说谢如安的事情,他不动声色地皱眉,状似疑惑道:“我记得谢安的经纪人是……许久?他今天没来,我可以把他的电话告诉你,你跟许久谈吧。” 说完,谢铎锐又一笑,道:“我不管这个的,以后这种事情你都直接找艺人经纪人就行。” 今天谢铎锐和谢安从一辆车上下来,齐锋是导演,他最擅长的就是观察人,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谢铎锐和谢安之间关系必然非常亲密。他看过谢安不少的电影以及各种访谈节目,在某个红毯上他们还遇到过,谢安是个非常淡定淡然的人,但是在谢铎锐面前却不断地撒娇,形态甚至有些娇憨。 齐锋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了那种关系,他只对人的戏有兴趣,至于本人如何他是不在乎的,后来他没找到谢安的经纪人,于是就直接找上了谢铎锐。 看谢铎锐现在的反应,看来是很忌讳别人说到他和谢安的关系,齐锋连忙笑道:“抱歉抱歉,是我疏忽唐突了,我之后会联系许经纪谈的。” “没事,”谢铎锐心里已经烧了起来,面上却依旧笑着,“不过谢安最近伤了手,伤筋动骨一百天,又要开学了吧?齐导刚才说动作片?” 虽然是避讳着和谢安的关系,但是却很是关心谢安,看来两人的交情可能比自己想的更深一些,齐锋的话在肚子里滚了一圈才吐出来,他道:“虽然说是动作片,但是不是还有喜剧的前缀吗?保证不会给谢安的伤造成二次伤害,这个谢总放心。” “之后我会把剧本拿给许经纪看,肯定得他觉得没问题才行,至于谢安的学习,如果他真的确认参演,我们也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绝对不会耽误他的学习。” “哪里,我当然很放心齐导……” 齐锋非常有才华,他前半辈子都在拍着正常人看不懂的艺术作品,谁都知道他才华绝艳,但是却依然穷困潦倒——因为每一部电影都不卖座,四十岁往后开始涉足喜剧,异军突起,一炮而红。 谢铎锐本就打算着让谢如安转型了,他是童星出身,是观众一点一点看着长大的,很多人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十二三岁时候演的某些广为人知的角色里,但是谢如安在慢慢长大,他想让他的戏路更广一些。 之前许久还在考虑这件事,尚未得出结论的时候齐锋就自动冒出了头,齐锋是个不错的选择。 谢铎锐自己就是靠着投资喜剧电影开始涉足这个行业,所以他对喜剧电影有着天生的好感和信心,现在更是有正当在风头上红火着的齐锋做保证,只要剧本好只做好,叫好叫座应该都不成问题。 谢铎锐笑意更甚,刚才被齐锋那句话引出的怒火渐渐消了下去。 虽然谢如安的事情最后都需要他亲自拍板才能定下来,但是事情毕竟不能直接从他的手里过的,还得让许久这个名义上的经纪人去谈。 MV播放之后,谢如安就留在了台上,舞台上战况愈发激烈,在PK掉第三名之后,舞台上剩下了顾燃和另一个选手。 选手的得票数早就有工作人员报给谢铎锐了,果然顾燃不是得票数最高的那位,虽然舞台上依旧热火朝天,但是台下的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冠军是不可能属于顾燃的。 在确认了得票数之后,谢铎锐整理了自己的衣冠,露出漂亮的微笑,在最后的选手拉票环节中,在主持人的介绍下走上了台。 他要在冠军的名字出现之前,先签下顾燃,顾燃如果是冠军,那么当场被R·J娱乐的老板签走是锦上添花,他不是冠军,如果他再在冠军的面前签他,这也太打冠军的脸了。 “大家好,我是R·J娱乐的谢铎锐,”谢铎锐站到顾燃身边,接过礼仪小姐递过来的话筒,对着台下一笑,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谢如安所在的位置,和谢如安对视之后笑意更深,道:“今天非常荣幸受到节目组的邀请来到我们《少年企划案》的决赛现场,见到了这么多优秀的新星,你们都是中国娱乐事业的未来……” 如谢如安之前所言,谢铎锐的出现果然引起了全场轰动,温柔绅士风度翩翩的帅气未婚总裁总是更符合少女的脑补,谢如安看着谢铎锐挠了挠头,见身边的几个评委都在小声地议论他年轻有为的哥哥,心里又高兴又有些酸涩。 节目的时间很紧,此时已经过了凌晨了,谢铎锐不欲在台上多留,很快地公布了自己上台的目的——无论冠军是否是顾燃,R·J都会现场签约顾燃。 总裁现场签约,这代表了R·J娱乐对于顾燃的重视。 最后,谢铎锐功成身退地下了台,蒋世清正站在台下,谢铎锐冲他笑道:“怎么样,给足了你的娇花面子吧?” 蒋世清哭笑不得地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无奈道:“就算是娇花那也是你手底下的娇花,虽然是我签回来的艺人,但是不是你公司的吗?对了,之前已经有好几个导演跟我说想让顾燃去试镜了,虽然是新人但是也不能盲目,我想先挑挑剧本,有合适的再说,你怎么看?” “你是他的经纪人,当然是你自己决定,问我干嘛?”谢铎锐耸肩,脱掉西装外套搭在手臂间,看了看蒋世清给自己的黄皮纸袋,“这是什么东西?” 蒋世清摇头,“不知道,刚才有人让我交给你,说是一定要亲手交到你手里,说完就跑了,后台那么乱,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厚实的黄皮密封文件袋上一片空白,谢铎锐心里一突,快速地拆开文件夹,里面是一叠纸。 封面上写着……公司股权转让合同书。 谢铎锐脸色沉下来。 “本股权转让合同由以下双方在友好协商、平等、自愿、互利互惠的基础上,于2004年8月……” 这是一份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其他部分全部已经盖章签字填好的股权转让书。 简尤将他R·J娱乐的所有股权,全都无偿转让给了自己。 他之前已经和简尤说好了,给简尤放半年的假,一切等到半年之后再说,现在简尤想做什么?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除了R·J娱乐之外,其他属于谢铎锐与简尤共同的产业,简尤也全都转让给了自己,一点没给自己留下。 简尤不是个软弱的人,他不会选择去寻死,就算是他要去死,他也会等到简至衡和新娘子结婚以后。 所以简尤到底是想做什么?按照自己对简尤的了解……谢铎锐心里重重一跳,猛然抬起了头,脸色煞白。 蒋世清站在他身边,封面的大字自然也看清了,只是不知道内容到底是什么,他看着谢铎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有些担心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谢铎锐将合同仔细地装回了文件袋里,对蒋世清沉声道:“你在这里守一会儿,待会帮我把小安送回家,如果你没时间,就给许久打电话让许久过来送,我还有事,先走了。” 现在已经凌晨了,但是他一分钟也等不了,甚至都等不及蒋世清回复他,说完之后就径直冲了出去,一边开车一边给简尤打电话,简尤一直关机。 简尤现在不可能回简家,也不在公司,他会去哪儿? 谢铎锐眉头紧锁,突然想到一个地方,车在路上直接甩尾转向,朝着那个地方去了。 二十分钟之后,比赛终于结束,谢如安从舞台上下来,还没来得及给谢铎锐打电话,就先被蒋世清拉住了。 蒋世清皱着眉道:“出事了,谢总现在状态很不稳定,你快谢总打个电话,我不太放心,还是送你过去看着比较保险。” 谢如安一愣,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第五十五章 Ken会所不到一公里的位置有一处断崖,大概有五米高,谢铎锐和简尤小时候经常去那打牌喝酒,也算是他们那时候的一个小聚集地,只是后来渐渐长大之后,就不再去了。 打不通简尤的电话,谢铎锐鬼使神差地想到了这里,车技向来堪忧的谢铎锐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风驰电掣地飞到了断崖边。 月光如水,远远地就可以看到简尤的背影,他坐在断崖边,身边摆着一堆啤酒罐,谢铎锐心里清楚他没有轻生的意思,但看到这样的情景也不可避免地心里一跳,快步走过去坐在了简尤身边。 简尤见他来也不惊讶,无所谓地笑笑,然后打开一瓶啤酒递给谢铎锐。 谢铎锐喝了口酒压惊,简尤的脸色倒是不错,看起来状态挺轻松,谢铎锐也想要轻松一点和他说话,但是想到那份股权转让合同就忍不住火气上头,沉声问道:“简尤,你到底什么意思?” 简尤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收到东西了?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把东西转给你。” “你把所有资产都转给我,你想干什么?”谢铎锐看了看夜色中黑漆漆空荡荡的脚下,忍不住嗤笑道:“你把东西给我,你想自杀?我记得下面都是软土,从这里跳下去可不一定能死,到时候摔个半死不活的谁伺候你?简至衡?” 简尤没说话,只是无奈地看了谢铎锐一眼。 谢铎锐几乎想把啤酒砸到简尤那张故作淡定的脸上,“不说别的,你死了你觉得简至衡以后还能好好生活?之前都能为他暗地里调查他未婚妻的生活和资料,到人婚礼前你闹这么一出,你想干什么?” 简尤一口气喝光了一瓶酒,笑容渐渐消失,他抬起头看着夜空,轻声道:“我没想死,我没那么懦弱。” “那你想干什么?”谢铎锐松了一口气,又喝了一口酒,道:“你那几分合同现在在我车里,我待会当着你的面撕了,咱们以后就当没有过这事儿。” 简尤忍不住一笑,眼神渐渐沉下来,他摇头道:“东西你留着,先把字给签了,尽快做完公证。” “我要你这东西干嘛?” “不是白送你的,好歹也是我打拼了这么多年的产业,”简尤一笑:“等到事情结束之后你再转回给我就行。” 谢铎锐一愣,脸色更难看了,他皱眉道:“简尤,你到底想干什么?” 自从那天和简尤说好之后,谢如安这边的事情一茬接着一茬,他也没顾得上简尤这边的事情,这就一个星期,简尤就突然搞出这么一出,算是怎么回事? 简尤看了他几眼,突然冲他眨眨眼,低声凑近谢铎锐,神秘地道:“你说……我要是直接和我家老爷子摊牌,会是什么后果?” “……” 谢铎锐一瞬间都怀疑自己幻听了,他匪夷所思地看着笑容淡定的简尤,顿时明白了简尤的用意,如果简尤真的跟简家摊牌说了自己和简至衡的事情,那么随之而来的就会是简家巨大的压力。 简尤名下的产业,银行卡,包括R·J娱乐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尤其是R·J娱乐,一定会是简家打压的重点,所以简尤索性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他,要不是怕做得太明显,简尤简直想把银行卡里的现金都转给谢铎锐,把自己的身家交给谢铎锐他放心。 R·J虽然有简尤的一半,但还有谢铎锐的一半,简家和谢家关系匪浅,简尤一旦撤出了R·J,简家就不会再在R·J上动脑子了。 简尤把一切都考虑得很清楚,甚至把一切都交代布置好了,看来不是冲动的临时起意,是早就这么想了。 谢铎锐头疼地看着简尤,“你确定你要跟你家老爷子摊牌?你真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他妈是受了什么刺激?” 崖边风很大,吹得简尤衣服翻飞,他被吹得越来越清醒。 简尤苦笑着摇摇头,“你有这么爱过一个人吗?说句肉麻的话吧,我觉得……没有了简至衡,我做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嘴里话是说着他结婚也无所谓,只要以后能过得好就行了,但是真的要做起来,太难了,以后还要看着他的孩子出生,看着他和他老婆举案齐眉,太折磨人了,偏偏因为关系还无法避开。” 谢铎锐忍不住提醒他:“就在前两天你还说简至衡和那个女人结婚你放心。” “是啊……”简尤苦笑,总不能说自己是被他和小安给刺激了吧?想到以后要这么窝囊的孤单一辈子,简尤完全寝食难安,他苦笑道:“我后悔了,我没那么大度能看着他结婚,尤其是理由还他妈的是说是为了我。” 谢铎锐喉咙发紧,一口气喝完了一瓶啤酒,这才哑声问道:“他知道你的想法吗?” 简尤摇头,“老爷子是知道我们的关系的,虽然我和至衡经常吵架,但是他心里想什么我很清楚,以后现在的能力和老爷子对着干就是以卵击石,他总觉得自己都三十几岁了,而我才二十多,我以后未来还很长,他这样结婚了对我也好,他不想我因为这件事和简家闹翻,那样对我没有一点好处。” 人心都是偏的,自简至衡要结婚的事情出来之后,虽然谢铎锐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对简至衡有不少的意见,只是碍于简尤维护的关系没法说,如今看来……到底真相如何,可能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 “他不用站出来说话,就由我出面就好,不管爷爷那里是什么态度……如果爷爷能够接受我们,那么当然一切都好,如果爷爷不能接受,也不影响他继续结婚。”简尤看向谢铎锐,正色道:“这些事儿你别告诉简至衡,我们俩没什么好忌讳的,有些话我也只敢跟你一个人说,要是你告诉简至衡了,别怪我跟你翻脸。” 谢铎锐顿时恨不得揍他,冷笑道:“你要作死,我干嘛要阻拦你?你被你家老爷子控制了我不是更好?白白到手了那么多钱,挺好的。” 听谢铎锐这么一说,简尤顿时放下心笑了起来,冲着谢铎锐举杯:“大半夜听我絮絮叨叨这么些事儿,还替我保密,谢了。” 谢铎锐没理会他,黑着脸自顾自地喝了一口。 “你想清楚了?就像是你之前说的,你现在才二十几岁,”谢铎锐道:“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现在和简至衡分不开,保不准过个几年你就又爱上别人了,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简尤转头忍不住想笑,眼角看到不远处的某个熟悉的身影,他笑意更深,道:“谢铎锐,就没有一个人让你觉得,就算是再过二十年,你对他的心情还是会一样的吗?” 谢铎锐一愣,顿时想到了谢如安,就算是再过三十年,就算是他已经老了,有些感情一样是不会改变的,他看了简尤两眼,终于不再说话了。 半晌,谢铎锐叹息道:“你保重,有事情叫我,能帮的我都会帮,别一个人扛着。” “当然,肯定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 简尤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拼一把,人一辈子如果做任何事情都要瞻前顾后三十年,那多没意思? 他之前说他没有他们俩坚定,那他就像是他们一样的坚定一次,他也没有他们俩幸运,可是他有和简至衡之间的十年感情,他和简至衡之间或许有许多矛盾,但是他绝对相信简至衡对他的感情。 两个人都不再多说什么,直到将简尤带过来的酒都喝完了,简尤才站起身,“行了,回去吧,一切我自己心里有数,你放心。” 谢铎锐心说我放心个屁,他忍不住揍了简尤一拳,头疼道:“快点把事情解决吧,R·J需要你。” “我知道,你放心。”简尤拍了拍谢铎锐的肩膀,笑了笑,他收拾好地上的啤酒罐,拎着袋子回过神一看,正好看到神色复杂的谢如安,简尤深深地看了谢如安一眼,笑道:“小安你怎么来了?” 谢铎锐一愣,立刻转过身,果然看到了穿着一件白衬衫,被冻得脸色发青的谢如安,他手里拿着一件毛呢外套,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 谢铎锐眉头一皱,快速走过去摸了摸谢如安的脸和手,触手一片冰凉,谢铎锐脸色难看起来,他直接把谢如安手里的毛呢外套披到了谢如安身上,厉声喝道:“大晚上的穿一件衬衫就出来,冻感冒了怎么办?!在这里站多久了?” 外套是谢铎锐的,套在谢如安身上大了很长一截,空荡荡地把谢如安包在衣服里,谢如安拉住谢铎锐的手,低声道:“我才刚来,没冻着,你别生气了。” 谢铎锐眉毛一扬,“刚来?刚来你就冻成这样?声音都哑了你还跟我说这个?” 谢如安此刻心里软成了一片,说话声音也不由自主放软,见谢铎锐还要发火,腻声撒娇道:“哥,我饿了。” “……”谢铎锐:“每次我一跟你发火,你就撒娇,怕我骂你你就不能听话些吗?” 谢如安笑起来,“我以后一定都听你的。” 谢铎锐一肚子的火这下也发不出来了,好气又好笑地捏了捏谢如安的脸,把他裹在衣服里揽着他的肩膀冲简尤道:“我先带小安去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简尤摇摇头:“不用了,我吃过了,你们去吧。” 谢铎锐知道他现在必然没有吃宵夜的心思,也没有再劝,只是拍了拍简尤的肩,带着谢如安走了。 第五十六章 八月中旬,依然是盛夏,但是晚上的温度偶尔会很低,谢铎锐上车就开了暖气,也不在意自己是不是热得浑身出汗了,等到摸摸谢如安身上都已经暖和回来了,这才关了空调将车窗打开些通风。 因为谢铎锐脸色难看,所以谢如安也一直没有讲话,小脸缩在谢铎锐的衣服里,一直眼巴巴地看着他。 谢铎锐摆了一路的脸色,任凭谢如安看着,始终一言不发。 平时如何也就算了,对自己的身体还那么不在意,今年温度诡异,这两天温度明显降低,白天穿着长袖长裤都不嫌热,凌晨最冷的时候他居然敢就这么穿着衣服站在风口上吹风,这是嫌弃自己身体太好不会感冒吗? 而且谢铎锐心里一片兵荒马乱,实在是没精力在简尤的事情之后再和这破孩子演戏。 他是什么时候到的,他都听到了什么?之前简尤问他是否心里也有那么一个二十年感情也绝不会变的人的时候,谢如安已经来了吗? 谢铎锐抿抿唇,用眼角斜睨了谢如安一样,谢如安眼里湿漉漉的,温顺无比地看着他,谢铎锐心里一跳,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就这么安静了一路,直到到了谢铎锐提前订好的酒店的时候,谢如安才拉住谢铎锐的手,可怜巴巴地来了句:“哥……” “哥,你别生气了,我以后会注意的,一定不会让自己生病。” “哥……” 谢铎锐看着他可怜兮兮的小样儿,终于还是被他磨得没了脾气,他叹了口气,用指腹蹭了蹭谢如安的侧脸,本来想说几句关心的话,但是话到嘴边却变了个儿,谢铎锐道:“晚上不跟着顾燃庆功,跑来我这里凑什么热闹?” 话一说出口谢铎锐就意识到了不对,两个人都愣了愣,谢铎锐立刻放开了谢如安,转身就想下车,谢如安一把拉住他,知道谢铎锐有些别扭,强自把心底的喜意压下去,正经道:“蒋哥说你遇到了什么事儿,他不放心你,让我找到你看着。” 谢铎锐:“……我是让蒋世清把你送回家,他怎么这么多事?” 谢如安腻过去撒娇,“可是你这样我回去也不可能睡得着啊,哥,简尤哥没事儿吧?发生什么事了?我刚才隐隐约约听简尤哥说……他要把R·J的股份转让给你?” 谢如安来得挺早,他知道简尤早就看到了他,但是简尤却没有说话,反而还问谢铎锐那样的问题,简尤是故意的。 他不知道简尤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他自认为除了有时候故意暴露自己的感情,其他时候他都掩饰得不错,也许是因为简尤自己的感情经历,所以才会格外敏感。 谢如安和简尤之间有一种难言的默契,他们谁都没有说过,但是关于谢铎锐的事情,一个眼神就能看懂彼此的意思。 他没想到简尤会选择破釜沉舟地拼一次,上辈子他遇到简尤的时候,简至衡就已经结婚了,因为谢铎锐对简至衡很不待见,所以自己和简至衡的相处也不多,这一世自自己出现,到程嘉澍提前出局,什么都已经不一样了,每个人都在改变,也许……简尤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也说不定。 这样小狗崽子一样黏糊糊的眼神,谢铎锐本来还想训他两句,此刻也只剩下了满心的无奈,他揉揉谢如安的脑袋,声音软了下来,“没事儿,简尤哥那边出了点事儿,等到事情结束之后就转回去,你好好养着你的手,马上又要开学了,顾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 谢如安的表情有些懵懂,明显没听懂他的意思,但是听出了谢铎锐不想多说,于是还是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你放心,哥你要是不开心一定要告诉我,不然我会担心的。” 谢铎锐失笑,捏了捏他的脸,看着谢如安乖巧的样子忍不住把手伸进衣服里揉了揉他的肚子,柔声道:“饿了?晚上不是吃了挺多吗?来的路上还吃了好些饼干。” 谢如安被揉得嘿嘿笑,抱住谢铎锐手道:“之前在比赛的时候太激动了,就给饿了,连水都没喝,哥,我们去吃饭吧。” “别人比赛你着急什么?”谢铎锐哭笑不得,这小屁孩一到这时候就知道撒娇,他惩罚似得捏了捏谢如安的肚皮,“行了,下车吧,我已经点好菜了。” 谢如安心里柔软成了一片,跳下车抱着谢铎锐的胳膊跟着他朝里走,兴致勃勃地戳了戳谢铎锐的腰,等谢铎锐挑眉看过来的时候笑眯眯地道:“哥,你今天特别帅!后来我上网看了看,好多人都在问你的资料。” 谢铎锐不置可否地一笑,没说话,谢如安于是又道:“顾燃也说你特别帅,果然是他的偶像。” 谢铎锐挑眉,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和顾燃才认识了多久?为什么就能这么好?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谢如安眨了眨眼,心说总不能他上辈子是我最好的朋友吧? “就是挺投缘的,他特别喜欢你,”谢如安失笑,抬头看着谢铎锐,眼里满满的都是骄傲,“他还让我问你要个签名来着,不过我不乐意把你的照片给他,不如你在我的明信片上签名吧!” 谢铎锐心里莫名其妙的邪火顿时退了下去,他将谢如安小心地揽进怀里,笑道:“好啊,我都听你的,签多少都行。” 谢如安嘿嘿笑,谢铎锐斟酌片刻又道:“顾燃人不错,我也挺喜欢的,不然蒋世清也不会这么看重,你和他交朋友我也放心,但是多少长点心,有些话还是不能随便乱说,除了我和家里人之外,对谁都要有防备心,知道吗?” 谢如安笑起来,蹭了蹭他的肩膀,“我知道,我又不傻,你放心吧。” 谢铎锐忍笑,心说你这幅样子哪里不傻?真是浑身上下都冒着傻气。 看着谢如安专心致志吃东西的样子,谢铎锐觉得心里又酸又疼,他总是不可避免的想到简尤,想到简尤现在的处境,想到他所知道的简尤和简至衡这么多年的相处,想到简尤对他说的那句话。 没有一个人让你觉得,就算是再过二十年,你对他的心情还是会一样的吗? 简尤当时这么问他,看似是无意,但是谢铎锐对简尤太了解了,简尤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谢如安似乎是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谢如安的眼睛干净清澈,透着浓浓的无辜,他嘴里还包着食物,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可爱的小仓鼠。 谢铎锐笑笑,在谢如安冲他一笑继续埋头吃东西之后,笑意终于在脸上挂不住了。 他一手将谢如安养大,几乎不假他手,他看着谢如安从哭哭哒哒的小孩,慢慢长大成了一个漂亮招人喜欢的少年,曾经谢铎锐都觉得,就算是自己以后有了孩子,恐怕都不会如对谢如安这样上心了。 这是他的宝贝,他的弟弟,他捧在手心里都怕摔着的人。 谁也不能伤害他的宝贝,包括他自己。 谢铎锐感觉到心口一阵阵地疼起来,从腹腔处升起的火烧得他喉间一片刺痛,他闭了闭眼,嘴角再次露出微笑。 “喝口汤,怎么光吃肉,多吃点蔬菜。” 谢如安眼神闪烁,笑意更深,顺从地接过了谢铎锐递过来的汤碗。 《少年企划案》之后,R·J一共签了近十个节目出来的新人,除了顾燃由蒋世清亲自负责之外,其他人都分别交给了蒋世清放心的经纪人,这些人都是蒋世清一手拉起来的能人,他们趁着选秀带来的人气快速地给艺人们活动开了,一时间广告合约和各种通告不断。 选秀节目出来的艺人短期内的人气会很逆天,但是如果没有实际的作品加持,这股人气又会如潮水般快速消退,蒋世清想做的,就是想趁着现在的风头,用作品将这种被选秀独有的气氛所吸引来的粉丝稳定下来,真正的变成自己的粉丝。 擅长演技的都参加了公司内部的演员培训班,擅长唱歌的则参加了歌手培训班,外貌是吸引人的第一步,有内涵则是会让人由喜欢变成欣赏,最后转变为爱。 这批新人除了R·J高层之外,蒋世清也非常上心,他对盛荣一点都不客气,资源跟着人走,蒋世清干脆利落地给顾燃拿下了一个原本由盛荣一线艺人代言的高端品牌手表广告,终于让盛荣那边火了。 虽然没有明言,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现在盛荣娱乐和R·J娱乐的隐隐对立。 既然已经和简尤把话都说清楚了,所以虽然谢铎锐很不赞同,但是他还是很快地和简尤做好了公证了,接下来简尤离开了公司,带走了自己办公桌上R·J总裁的铭牌,走的那天向来温和的简尤脸色漆黑,一句话也没和人说,谢铎锐几乎砸了自己的办公室,连谢安都没能劝下来,还差点挨了骂。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谢铎锐和简尤这对黄金搭档,拆伙了。 在简尤离开公司的第二天,谢铎锐召集公司主创人员开了紧急会议,会议内容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但是会议结束之后一周的晨会上,R·J娱乐的高层有了大变动,孔敬已顶替了简尤的位置。 谁都知道孔敬已和老总是大学室友,上下铺的关系当然不一般,只是……提人上去的意思,是简总不会回来了吗? 一时间,公司风声鹤唳。 “你慢慢学着,有什么不确定的你问我就行,不对,还是问简尤吧,”谢铎锐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孔敬已,“问简尤方便一些,有些事情是他办的,他比较清楚。” 这么多年下来,孔敬已早已经成熟稳重地可以独当一面了,他接过文件看了看,皱眉道:“这从头到尾都是简总一手办理下来的,我现在要接手太难了,而且简总不在……对方也不一定卖我们的账了。” 谢铎锐摇摇头,“这个你不用管,你只管着手去办,简尤那边他会打好招呼。” 谢铎锐都这么说了,孔敬已只好点头,收拾好东西就准备出门,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之前钟连交代的事情,又转身道:“钟连说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看起来很严重,想请简总吃顿饭,让简总好好放松一下,喝酒唱歌爬山都没问题,他甚至还约了郭少,不过郭飞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儿,说自己很忙给推了。” “……”谢铎锐头疼道:“你让钟连消停一会儿对谁都好。” 孔敬已忍不住笑,点点头出去了。 简尤是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谢铎锐相信这件事要如何来他心里是有谱的,但是作为朋友还是会忍不住担心,不过这段时间他们“闹翻”了,自己自然不能再随意联系简尤,被简家知道了,那么这一切就没意义了。 尽管谢铎锐一直对简尤和简至衡的感情心有微词,但是简尤这么用心安排,想到简尤这几天的状态和他说过的话,谢铎锐还是在考虑要如何做才能帮到他又不被简家察觉。 谢铎锐从未谈过恋爱,可是他也知道感情是两个人的事,简尤因为简至衡那所谓为了他的决定窝火,如果简至衡足够爱简尤,知道了现在简尤的决定,就会感激简尤为他做的决定了吗? 某件事是否对对方好,从来都是只有对方才能决定的。 谢铎锐考虑了很久,终于还是打了个电话,找人帮他约了简至衡。 和简至衡约了时间之后,谢铎锐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夕阳西下,今天谢如安开学第一天,自己说好了放学去接他,谢铎锐揉了揉抽痛的眉心,快速把工作给结束了,开车赶到谢如安学校的时候,谢如安还没放学。 谢铎锐在校门口等了近十分钟,谢如安终于背着书包出来了,他手上的石膏还没拆,书包斜跨在并一边的肩膀上,耳朵里塞着耳机,戴着一顶大大的帽子,看到谢铎锐的之后眼睛亮起来,笑眯眯地上了车。 “哥,你来得真早。”谢如安拿过谢铎锐的水杯喝了几口。 谢铎锐失笑,揉了揉谢如安的脑袋,笑道:“是啊,来接我们家大明星怎么能不来早些,大明星,你头发太长了,遮着眼睛对视力不好,找时间理一下头发。” “嗯嗯,我知道了,”谢如安嘿嘿笑,“哥,我想吃甜点了。” 谢铎锐无奈地摇头,从后座上拿过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递给他,“正好,我买了点儿,本来准备给你当夜宵的。” 谢如安眨了眨眼,猛地扑到谢铎锐身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趁着谢铎锐还没反应过来就规规矩矩地坐到了位置上,捂着嘴嘿嘿笑:“谢谢哥,哥你对我真好,最喜欢你了。” 一双眼睛里满满的全是笑意,讨好地看着他,被谢如安亲过的脸上还带着灼人的温热,谢铎锐心绪不宁,又实在是没有发火的底气,想了想,道:“你都这么大了,以后做事注意点儿。” 谢如安愣了愣,他已经习惯和谢铎锐这么亲昵了,之前谢铎锐也并没有什么意见,默认了他一步步的亲近,为什么现在突然抗拒了起来? 见谢如安愣住,谢铎锐抿唇,不自在地避开谢如安的视线,沉声道:“小时候是我把你带大的,所以你跟我格外亲,我能理解,但是……有些动作不是弟弟应该对哥哥做的,你能理解吗?” 谢如安想说我不能理解,我完全不能理解,但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只是看着谢铎锐,眼神闪烁。 谢铎锐心口一点点疼起来,接下来的话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沉默半晌后哑声道:“先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不过不能吃多了,妈还准备了好吃的呢。” 谢如安眼神低落,他无措地看着谢铎锐,半晌之后委委屈屈地拆开了蛋糕盒子,听话地开始吃。 谢铎锐被他的眼神闹得一阵心疼,但是又不能说什么,最后终于沉默了下来,他想摸摸谢如安的头,但是手却重得抬不起来。 有些话他从未说出口,他不愿意承认,可是谢铎锐心里很清楚。 怎么样对小安伤害最小?可是……怎么样又不是伤害呢?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减少伤害,让小安十年之后不怨恨他而已。 他沉默着开车,眼看着快到家了,被红绿灯拦了下来,谢铎锐一秒一秒地在心底数着红绿灯的秒数,车厢里一阵难耐的沉默,突然,原本一直默默地埋头吃着蛋糕的谢如安突然抬起头,他红着眼睛看谢铎锐,忐忑地轻声道:“那哥……你以后还会理我吗?” 谢铎锐沉下眸子,被谢如安泛红的眼圈刺得心口痛,他几乎要笑不出来,他揉了揉谢如安的脑袋,“哥哥怎么会不理你。” “我还以为哥你不会理我了,”谢如安眼圈红得更厉害了,他不由自主地靠近谢铎锐,言行间尽是毫不掩饰的依赖,他颤声道:“哥,我要是做错了什么你就告诉我,只要你说,我都能改。” 谢铎锐的笑容终于完全消失了,他看着谢如安忐忑紧张又害怕的样子,终于哑声道:“你什么都没做错,是我的问题,对不起,小安,你当我今天的话没说过,你什么都没做错。” 谢如安抿抿唇,没时间,只是坚持地看着谢铎锐。 谢如安目光灼灼,容不得他退后一步,谢铎锐感觉自己已经被逼到了绝路,灼烧的感觉再次蔓延起来,他忍不住道:“小安,你别这样……” 谢铎锐顺风顺水的二十四年人生,从未说出过这样服软的话。 谢如安他呆呆地看了谢铎锐几秒,眼泪突然滚了下来,他抱着谢铎锐的手臂痛哭失声,谢铎锐把车停到路边,将人抱进怀里都没哄好。 其实是他对不起谢铎锐,他步步设计,步步紧逼,不给他留一点喘息的时间和空隙,逼着谢铎锐不得不去承认自己心底的感情,他怨恨程嘉澍,恶心程嘉澍,甚至是害怕程嘉澍,可其实他和程嘉澍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们都在逼谢铎锐,逼他走出最难的那一步。 他爱谢铎锐,所以他会心疼,可是正因为他爱谢铎锐,所以他必须这么做,他的爱没那么大度,他见不得谢铎锐和他就这样兄弟一生,最后结婚生子,他想要谢铎锐爱上他,和他相守一生。 他会给他最好的,他愿意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他,只要谢铎锐想要,前世今生,他想要的……也只是这么个人的爱而已。 谢铎锐抱着哭得喘不上气来的谢如安,眼圈一点点红了,过了许久,谢如安才渐渐缓过来,谢铎锐亲亲他的发顶,温柔地拍着他的背。 这段时间的种种事情在谢如安心里憋了太久,所以刚才才会没忍住,这会儿他回过神来,理智也渐渐回来了,他有一肚子的理由可以解释他刚才的失态,最后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说谎说了十几年,到了现在,终于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谢铎锐见他终于不哭了,摸了摸他的头,什么也没问,只是柔声道:“把眼泪擦擦,我先带你去溜一圈再回家,待会爸妈看到你这样会担心。” 谢如安也知道自己现在状态不好,点了点头。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谢铎锐揉了揉谢如安的头,发动了车,车还没走出去多远,谢铎锐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来电的是简至衡。 简至衡风度全无,都没心思跟谢铎锐打个招呼,电话被接起来之后就急匆匆道:“你知道简尤去哪里了吗?他两天没回过家,我联系不到他!” “嘎吱——” 谢铎锐心里咯噔一声,车一个急刹停在了路中间。 第五十七章 谢铎锐将车停到了路中间,来来往往的车不断地鸣笛示意,甚至隐约能听到后面被堵住的司机的咒骂声,谢如安惊慌地碰了碰谢铎锐,谢铎锐猛然回神,将车停到了路边再继续听电话。 “谢铎锐,你和简尤是最好的兄弟,我最近听说简尤离开了R·J,到底是怎么回事?”简至衡从未这么慌过,“你们会无缘无故闹翻?别人会信我可不会信,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简尤去哪里了?这段时间因为“闹翻”的关系,谢铎锐一直没有主动联系简尤,他没想到简尤会这么快这么果断,搞得他措手不及,连一点准备都来不及做,估计简家现在已经闹成了一片了。 谢铎锐头疼,听着简至衡的声音就忍不住动气,冷笑道:“按理来说你们俩关系才应该是最亲密的,现在你找不到人来问我?” 放在平时谢铎锐这么跟自己说话,简至衡怎么的也要损回来的,但是他现在实在是顾不上那么多,“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今天下午说要约我,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确实是知道,我知道简尤在做什么,也知道简尤现在在哪里,”谢铎锐道:“可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简至衡怒道:“谢铎锐!” 谢铎锐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冷嘲热讽:“不管简尤现在在做什么,遇到了什么麻烦,你是用什么资格来问我这些的呢?二叔?” 简至衡顿时无话可说,沉默了下来,只能听到手机里他重重的喘气声,谢铎锐心里的那口气终于发了出去,他反手握住谢如安因为担心他所以摸上来的手,道:“简至衡,你可以因为那些狗屁理由放弃,你可以成全你心里愧疚的自己,搞得自己好像真是个情圣一样,我兄弟不会。” 简至衡一愣,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哑了,他不由自主地放低声音,犹疑道:“简尤他……” 谢铎锐略一考虑,终于还是道:“简至衡,简尤前段时间把手底下所有的产业全都转给了我,包括他在R·J的股份,我们闹翻也是简尤一手策划的,他不让我告诉你,可是你是最应该知道的那个人,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既然是两个人的感情,总没有让简尤一个人去承担的道理。 谢铎锐甚至听到了简至衡咬牙切齿的声音,半晌之后简至衡一声咒骂,挂断了电话,谢铎锐听着耳朵边上的“滴滴声”,叹了口气放下了手机。 简至衡的婚期越来越近,谢家早早的收到了请柬,都已经将贺礼准备好了,只等着到时候送过去。谢铎锐想也知道简尤等不下去了,再拖下去,他都来不及表态抗争,简至衡就已经结婚了,木已成舟,他做什么就都没有意义了。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简尤居然连他都瞒着。 谢铎锐窝火又心疼,看到简至衡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明知道迁怒他没意思,还是觉得生气。 谢如安坐得距离谢铎锐很近,能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再加上谢铎锐的那些话,一听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谢如安晃了晃手,担心地看着谢铎锐,软声道:“哥,你没事儿吧?简尤哥还好吗?” 谢铎锐松开谢如安的手,心疼地摸了摸谢如安红肿的眼眶,“没事儿,简尤和简至衡能解决,你这样子……回家不太好,他们会很担心,这样吧,打电话跟爸妈说一声,就说今天有事不能回家,你今晚跟我出去住。” “好,我都听你的。”谢如安揉揉眼睛,也有点不好意思。 谢铎锐拉下他的手不让他揉眼睛,谢铎锐心里万千沟壑,他也可以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以像是先前一样向后退,向谢如安隐晦地表明自己的立场,让彼此都退回最合适的位置上,可一想到刚才谢如安崩溃地痛哭失声的样子,到底还是心疼得没有办法。 谢铎锐用指腹蹭了蹭谢如安的侧脸,轻声道:“你在想什么我心里都清楚,你听话就好,我有数的,乖,以后……别哭了。” 谢如安心里的忧虑、愧疚和难受他都清楚,他的顾虑不比谢如安少,谢如安是他的弟弟,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他和其他人都是不一样的,换作其他人,谢铎锐大可以直接明了地摇头,可是面对谢如安,他不行。 谢铎锐知道谢如安在利用他对他的心软,他甚至慢慢体会到谢如安那些可爱又可怜的小心机,这个才十五岁的孩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心眼,为了他煞费苦心,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只能一步步地顺着谢如安的计划后退。 直到退无可退,他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他依然心疼谢如安的难过。 谢如安心里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谢铎锐,看到谢铎锐温和包容又无奈的样子,眼眶顿时又红了,看到谢铎锐皱起眉,立刻又把已经到了眼眶的眼泪给逼了回去,要哭不哭地点头:“我都听你的。” 谢铎锐在心底叹了口气,揉了揉谢如安的脑袋,重新发动了车。 他终究还是舍不得让谢如安难过,总能让他想出个万全之策,谢铎锐用余光看了看不断地偷偷抹眼泪的谢如安,心里顿时软地提不起来个儿。 谢铎锐带着谢如安到酒店吃个饭开了房,谢铎锐本来想开两间房,后来一想觉得太刻意了,他和谢如安经常睡在一张床上,突然开两间房,谢如安那孩子心里又得多想,谢铎锐叹了口气,最后开了双人间。 吃饭的时候谢铎锐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就看看手机,谢如安察言观色,喝了口水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轻声道:“简尤哥那边……哥你准备怎么帮忙?” 谢铎锐也正在想这件事,他实在是不放心。简家老爷子和自家老爷子的性情简直如出一辙,以他对简尤和简老爷子的了解,估摸着这会儿简尤都能被他爷爷刮下一层皮来了,谢铎锐看了眼谢如安,颇有些物伤其类的感觉,头顿时更疼了。 “哥,简爷爷一直很喜欢我,你去简爷爷家简爷爷肯定要多想,要不……我去帮你看看?”谢如安清楚简尤简至衡的事情说不定会影响到谢铎锐的想法,此刻恨不得亲身上阵去帮忙,“简二叔也知道的话……简爷爷一定会更生气的。” 谢铎锐自己现在也很担心简家的状况,但是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放心让谢如安去简家,再说了这种事这小破孩子去插什么手,他瞪了谢如安一眼,“你好好上学别再生病,不让我操心比什么都好。” 谢如安还想撒娇,谢铎锐盛了一碗汤递给他,皱眉道:“食不言寝不语,闭嘴。” “……”谢如安撇嘴,“哥哥你真是越来越粗暴了。” 谢铎锐被他委委屈屈瞅自己的样子搞得哭笑不得,无奈道:“这件事我都不能插手,你哪里有份插手,简尤和简至衡会处理好,他们两个人要是都解决不了,那么简至衡结婚也没什么不好了,小安,你才多大,心里怎么装这么多事,怪不得长不高。” 简尤不是个冲动的人,他会这么做肯定是已经有了对策,到这个地步自己不管多担心都只能选择相信他,谢铎锐冒然把事情告诉简至衡已经违背了和简尤的约定,他现在也不敢再做什么,要是一不小心坏了简尤的事,简尤估计是真要跟他翻脸了。 “……”谢如安整张脸皱成了个包子,“哥,你这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再说我也不矮了……” 反正再怎么高也比自己矮了那么多,谢铎锐敷衍点头:“好好好,不矮,快吃饭,吃完早点休息,作业做了吗?” 谢如安颇为无奈地点头,上辈子谢铎锐就是个一言堂,谁的意见都不太能听进耳朵里,这辈子倒是好了,性格好了很多,可是有些毛病是带在骨子里的,时不时就要探出身跟人打个招呼。 虽然谢铎锐是订的双人间,但是最终也只用了一张床,晚上谢如安洗完澡就抱着枕头躺到了自己的床上,瞪着双眼睛骨碌碌地看着自己,自己去了另一张床,他就立刻翻下床爬到了自己的床上。 谢铎锐好笑又好气,“你是赖上我了是吗?这床这么小,就够一个人睡,你再来挤着不嫌热啊?” “有空调!”谢如安满足地缩成一团,抱住谢铎锐的手臂蹭蹭,笑嘻嘻道:“哥,今晚我想挨着你睡。” 他今天一分一秒都不想离开谢铎锐,谢铎锐的眼神和话让他心里软成了一团,说不出是感动还是难过,好像只能抱成一团才能让心里好受些。 耳边萦绕着谢如安身上沐浴露的香味,介于男人和少年的柔韧身体紧紧地缠在自己身上,谢铎锐饶是已经习惯和谢如安同床共枕了,也感觉有点受不住,他痛苦不堪地拍了拍谢如安的脑袋,叹息道:“你有哪天晚上不想跟我睡的吗?” 谢如安笑出声,声音甜腻腻地道:“我每天都想跟你睡还不行吗?就这么睡吧,哥,我都要困死了。” 谢铎锐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任由谢如安抱着自己睡过去了。 果不出谢铎锐所料,简尤被自家老爷子狠狠地抽了一顿,无论简老爷子说什么,他至始至终一言不发,态度只有一个——他要和简至衡在一起。 末了,简老爷子实在是气得没办法了,起身就出了门,简尤一动不动地跪在书房里。 正在兴高采烈给简至衡准备婚礼的简家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全家人又呆又惊,反应过来乱成了一团,简尤的母亲哭得差点晕过去,就这么闹了两天,简尤还是不眠不休地跪在书房里,有人送东西进来就吃,说话也应,只是态度始终未变。 他一辈子也不可能让其他人知道自己和简至衡之间的关系,但是他要和简至衡一辈子未婚。 “好,很好,”简老爷子这些天气得差点进了医院,他拿着手里的资料,直接摔到了简尤的脸上,怒道:“看来是早作打算了,居然已经把东西都转到了谢家小子那里,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以为你那点小把戏我看不明白?我是老了,可我还没糊涂呢!” 纸张锐利的边角划破了简尤的侧脸,血珠从简尤的脸颊上流下来,简尤不去擦也不在意,只是低声道:“爷爷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体。” “你还担心我吗?!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爷爷吗?!”简老爷子手里的拐棍都在发颤,“你跟老二……你跟谢家那小子都行,你怎么就能跟你二叔呢?!你丢人不丢人,我这张老脸以后往哪里放?!你让全家人怎么相处!” 简老爷子说着说着眼眶也红了起来,气急了用拐棍狠狠地抽了简尤一棍子,简尤脸色又难看了一些,却还是硬生生挨住了,简老爷子看得更是生气,痛道:“你是我一手养大的,你二叔也是我带大的,我看着你们俩长大,早知道你们……早知道你们今天要做出这种龌蹉的事情,当初你生出来我就应该掐死你!一了百了!” 简老爷子说完,撑不住后退一步跌坐到了沙发上,剧烈地咳嗽起来,简尤一惊,自己身上的伤也顾不上了,连忙将水杯递给简老爷子,他眼眶泛红,低声道:“爷爷,是我对不起您,是我对不起谢家,我是孽子,我不孝,可是……我真的离不得至衡,但凡有一丝能放得下,我今天也不会跪在您的面前让您烦心。” 简尤说得诚心,简老爷子听了却更是一阵头晕,他连喝了好几口水才缓过来,直接站起身,脸色铁青道:“你想要我同意你们俩的事情是做梦,想都别想,除非我死了没人能管你们了!你爱在这里跪多久就跪多久,跪一辈子更好,免得出去给我丢人!” 简尤知道这不是短时间自己几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他也怕简老爷子真的气病了,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怕再气着爷爷,而简老爷子走到门口却突然停住了,简尤一愣,以为简老爷子还有话说,谁知却听到了简至衡的声音。 简至衡一路心惊胆战地飙车赶过来,差点被自己的想象吓死,自己的父亲是什么脾气简至衡很清楚,他怕简尤年轻性急,惹得简老爷子没控制真下狠手。 简至衡骚包了三十几年,人前人后没有哪次不是收拾地妥妥当当光鲜夺目的,这次他急匆匆地从家里出来,到现在衣服扣子都没扣好,等到看到房里跪着的人的时候,简至衡才觉得活过来了。 他恭敬地站在简老爷子面前,微微弯腰,道:“爸。” 简老爷子嘴角一抽,冷着脸道:“不好好准备着结婚的事情,你跑回来干什么?滚回去!” 简尤回来跟自己坦白的事情他自己也说了并没有告诉简至衡,简老爷子知道简尤这是想给简至衡留个退路,他虽然心里恨极了这两个孽畜,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简老爷子不想搞得最后父子也翻脸。 “对不起,爸,”简至衡面色严肃,和房里的简尤对视一眼,直接跪在了简老爷子的面前,给简老爷子磕了个头,冷静道:“爸,这个婚我不结了。” 简老爷子看看门内跪了两天的简尤,又看看自己这个从小就不听话的儿子,一口气差点没上得来。 “好啊,好啊……”简老爷子捏着拐棍的手指根根发白,他一夜之间好似就老了很多,“都回来给我跪着,一个是我儿子,一个是我大孙子,今天居然为了这种事情给我跪着!简至衡,从小到大你再皮都没跪下过,今天居然为了这个给我下跪!” 简至衡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您肯定清楚我和他的事情,在您提出这桩婚姻的时候我也没有拒绝,我原本以为他还年轻,所以索性就结婚断了这份感情,或许对简尤最好,但是我错了,我现在谁也对不起,我不想再对不起简尤了,爸,这个婚,我不结了。” 简老爷子绷紧了脸,一言不发。 “爸,是我不孝,这事儿你别怪简尤,我比简尤大了那么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谁不对……” 简尤听得这里顿时怒火中烧,想起身出去拦住简至衡的话头,但是他跪得膝盖都已经肿了,又是一身的伤,还没站起来就先摔了下去,简尤怒道:“简至衡,你他妈闭嘴!” 简至衡根本不理他,继续道:“是我先对简尤动了心,我和他确定关系多年,他那时候还小,还没成熟的人知道什么?这事情是因我而起,您要打要骂就冲着我来,我反正从小被您打到大,皮厚,打打也没关系。” 简老爷子气得不行,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一句话。 因为简至衡的突然出现,谢家老宅的所有人都到了楼下,简至衡的小妹见简老爷子状态不对,连忙让人将简老爷子扶了下去,简老爷子看着跪着的两个人,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疲惫,一时间懒得再说话,让自己小女儿带着自己回了房间。 老爷子脸色灰败,儿女都是上辈子欠下的账,这辈子,都是来讨债的啊…… 简家人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离奇龌蹉的事情,看着简至衡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简至衡的姐姐,简尤的母亲看着自己儿子和弟弟哭得更厉害了,到底是不好再说什么,干脆径直走了。 周围的人都走光了,简尤和简至衡对视一眼,两人都脸色铁青。 简至衡走进书房跪到简尤身边,简尤冷笑道:“怎么着,二叔,你也来跪着?不准备结婚了?” “我还不知道你本事现在这么大,居然都敢一个人干这样的事情了,”简至衡对他挑刺的话完全不搭理,只是道:“当时我答应结婚的时候祝我百年好合的不是你?” 简尤嗤笑一声:“你以为我是为了你?我就是出个柜而已,二叔,我出柜还需要你批准了是吗?反正老爷子现在也知道了,和你掰了以后我再找人老爷子想来也不会多说什么。” 简至衡被他气得不行,可是隐隐从他的衣领间看到他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又心疼,恨不得拎起简尤揍一顿。 气氛顿时沉默下来,简尤气出够了,叹了口气,握住了简至衡的手,疲惫道:“我没想过让你回来,你说你来干什么?能行就行,不行你就继续结婚,这不挺好的吗?” 简至衡咬牙切齿道:“简尤,你他妈以为我就没心是吗?” 简尤忍不住有些想笑,心说我当年还真以为你没心,辛辛苦苦追了好几年还是那副不冷不热阴阳怪气的样子,差点没把自己气死。 “简尤,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你不跟我商量,咱们就真的玩完了。” 简尤笑了笑,没说话。 简至衡指尖发颤,小心地用纸巾擦干净简尤脸上的血迹,露出那道伤痕来,他手上不小心沾了点血,简至衡眼睛一眨不眨地简尤,慢慢将带血的手指含进嘴里舔舐干净。 简尤的眼神顿时幽深,简至衡嘴角扯起一个笑,戏谑道:“还没吃过你的血,味道不错。” “你他妈……等事情结束之后,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简至衡笑意更深,用湿巾将简尤的伤口擦干净,笑道:“恭候。” 简尤眼底终于露出久违的笑意,简尤什么都不怕,他唯一怕的就是他在这里为了他们俩的将来努力,简至衡却根本不领情。 第二日清晨,谢铎锐被八爪鱼缠了一个晚上终于醒了,谢如安几乎整个人都压在了他身上,自从谢如安长大了以后,谢铎锐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泰山压顶的感觉了。 谢铎锐哭笑不得地看向趴在自己怀里的人,那小屁孩儿脸睡得红扑扑,喉间发出轻轻的“呼噜”声。 谢铎锐笑出声,看时间也不早了,捏住谢如安的鼻子强势把人叫醒了。 谢如安迷迷糊糊,看着谢铎锐温柔的笑脸,一个恍惚在谢铎锐脸上亲了一口,亲完之后似乎还没清醒过来,若无其事地爬下床开始洗漱。 谢铎锐:“……” 这是要造反啊! 之后两天,谢铎锐再次尝试联系简至衡的时候,简至衡也终于联系不上了,谢铎锐一点不着急,反而松了一口气。 那是简家自己的隐晦的家事,别人提一句都是冒犯,他确实也帮不上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简尤回来之后,让他看到一个更加强大的R·J娱乐。 第五十八章 R·J娱乐正式和盛荣娱乐对上了,不管那团乱麻纠缠成了什么古怪离奇的形状,谢铎锐也只能暂时把所有感情的事情都放在了一边,全心放在了盛荣身上,谢铎锐从两年前就开始等待着今天,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即使简尤不在,一切都还算是游刃有余。 除了R·J娱乐之外,谢铎锐和简尤手下还有很多其他的产业和投资,基本上都在盈利,庞大稳定的资金链是R·J发家的根本,再加上谢家和简家在背后的强大助力,R·J娱乐从创办开始就是一帆风顺,而R·J娱乐的版图在《少年企划案》之后更是进一步扩大。 他不会吝啬于用资源去捧那些新人,无论是怎么样才华品貌和演技,没有资源也只能被埋没,艺人都是被捧红的,区别在于有的人资质愚钝,即使被力捧也扶不上墙,有的则是会大红大紫,娱乐公司和艺人是相辅相成的,艺人混得好了,给公司赚的钱就会多,而公司赚的钱越多,能拿出来的资源就会越好。 老板不是只需要坐在办公室里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尤其是关键时刻突然少了个非常重要的人,即使有孔敬已他们帮忙分担,但是谢铎锐依然是忙得连吃饭都顾不上,他连着好几天都睡在了办公室,当初那个洁癖到人神共愤,在外面坐下都要先擦一擦的谢铎锐,终于在现实的磨砺下渐渐消失了。 谢铎锐和企宣部的人开完会,一边和人说着话一边出会议室,刚决定下最后一件事,谢铎锐抬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朝这边张望的谢如安。 谢铎锐忍不住一笑,把文件签好字递给手下的人,“这样就行了,有问题再来问我,你们先下班吧,回去好好休息,之后会更忙。” “好,谢总你也要注意休息。”企宣部总监顺着谢铎锐的目光看了看,了然一笑,拿着文件走了,路边谢安身边的时候,谢安还冲自己笑着打了招呼。 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助理又交代了几句,谢铎锐这才朝谢如安招招手,“过来,站在那里看什么?” 谢如安吐了吐舌头,朝他跑了过来。 谢铎锐理了理他的头发,看着他小狗一样的眼神忍不住想笑,揽住他的肩膀朝自己的办公室走,“你下课了?怎么突然出校了?跟老师请过假了吗?” “哥,你忙晕了吧?”谢如安无奈道:“今天周五。” 谢铎锐这段时间确实是忙得晕头转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扶额失笑,“那你怎么不回家?爸妈很想你,对了,周末的时候找时间去看看爷爷。” “我就是从家里过来的,妈说你好几天没回家,实在是不放心,让我过来看看你,明天我就去看爷爷,然后明晚就住在爷爷家,后天再回来。” “嗯,我还有点东西,你顺便帮我带给爷爷。” “你不去看爷爷吗?爷爷也很想你的。” 两人已经进了办公室,助理体贴地给他们关上了门,谢铎锐扯掉领带解开扣子,一口气喝了半杯水,看了看堆满了文件的办公室,无奈一笑:“你看我这样,有时间去看爷爷吗?你帮我去也是一样的,爷爷看见你就开心了。” 谢铎锐眉目间皆是神采飞扬,但是眼底却有黑眼圈,谢如安心疼起来,把谢铎锐压到老板椅上坐下,“来来来,哥,辛苦了,我帮你按摩一下。” 谢铎锐皱眉,拉住他的手,“你手好了吗?给我按摩,是皮痒了又想挨骂吗?” “没事儿,一只手也可以的!”谢如安抽出自己的手,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帮谢铎锐锤肩,“要不然我明天就去告诉爷爷你欺负我,爷爷一定会直接打电话骂你的。” 谢铎锐气得想笑:“了不起,还学会找靠山了。” 夕阳的阳光昏黄温暖,谢铎锐微微眯着眼睛,嘴角也弯着,阳光洒到谢铎锐的脸上,英俊帅气的五官看起来柔和了许多,谢如安看得心软又心疼。 谢如安温柔地帮他揉太阳穴,笑道:“才没有,我只有哥哥一个靠山,你要是不注意身体出什么事,我怎么办?” “将心比心,我受伤你难受,你要是哪里不舒服了,我也会很难受的,既然我难受你也会难受的话,不如你也别难受,这样大家就都不会难受了。” 谢铎锐心里一暖,握了握谢如安的手,“你今天是来说绕口令的吗?” 谢如安笑了笑没说话,谢铎锐也不再拦着他,顺从地闭上了眼,他这段时间确实是累极了,公司的事情一堆接着一堆,因为重要所有很多都要他亲自过目,他完全不敢放松,这会儿轻松下来,居然很快就睡了过去。 听着谢铎锐渐渐平缓的呼吸,谢如安眼底愈加柔和,直到谢铎锐睡着了,谢如安才停下手,他借着夕阳的光线看了谢铎锐许久,最后忍不住在他唇边轻轻吻了吻,将他的西装外套披在了他身上。 谢铎锐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他一时之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是在哪里,直到他借着落地窗透进来的那一丝光亮看到了趴在他身边的谢如安。 那小孩儿抬了个椅子放在自己身边,就这么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受伤垂在身侧的那只手还抓着他的衣服。 谢铎锐目光柔和,忍不住摸了摸他的侧脸,皮肤紧实滑腻,谢铎锐觉得指尖就像是触电一般。 谢铎锐一直知道自己对谢如安是不同的,如果要说血缘,他和谢如安完全没有血缘关系,要说从小到大的相处时间和照顾,其实他后来和自己二姑的儿子谢信然相处的也很不错,况且就算是从小养到大的弟弟,也没有心疼舍不得到这个地步的道理。 真要疼小孩子,翟行应该更疼翟爱琳才对,毕竟翟爱琳是女孩儿,可就算是翟行,也不会对自己的宝贝妹妹这样。 谢如安的脸在微弱的光线下更显得温和可爱,他被养得很好,即使是手伤着,也依然脸色红润,少年尚未脱离稚气,脸颊还鼓鼓的有些婴儿肥,谢铎锐不自觉地靠近他,似乎是想将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他从未提过,他也从来不敢将那些零零碎碎的感情往深处想,因为一旦去想,那些琐碎的感情集合到一处,就是他现在还承担不起的万劫不复。 谢如安今年十五岁,他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可是谢铎锐却太关注这个孩子了,从他的吃穿住行到人际交往,和他关系好的朋友谢铎锐也要时时刻刻知道他们的消息才能安心,谢如安稍稍跳出他的掌控,他就会不安暴躁,这是病态的,这很不正常。 谢铎锐心里很清楚,他不是没有控制过,他尝试过让谢如安走出他的生活,让谢如安自立一些,有自己的主见,能和自己说不,不再依赖自己,而当谢如安真正做到的时候,他又会一边欣慰一边有危机感。 他和简尤私交自是不必说,简尤和简至衡的事情他也知道很多年了,这些年看他们吵吵闹闹的过来,谢铎锐不谈恋爱不代表他不懂感情。 谢铎锐自觉自己监守自盗罪孽深重,没有脸再面对谢如安对他全然的信赖,可是谢如安却在不断地纵容他。 他纵容自己对他的控制,就那么自然地接受了自己对他所做的一切。 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一般。 “嗯……”谢如安睡着总觉得不安稳,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正好看到面前目光复杂的谢铎锐,他一愣,心跳加速:“哥?” 谢铎锐猛然清醒过来,他习惯性地笑起来:“嗯,醒了?” “啊……我本来没想睡的,结果睡着了,”谢如安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没流口水吧?” 谢铎锐失笑,捏了捏他的脸,“没有,在我面前流口水也没有关系,现在都九点半了,饿了吗?” 谢如安还没说话,他的肚皮就已经代替他回答了。 谢铎锐看了眼谢如安“咕噜噜”叫唤的肚皮失笑,自己先起身再把人拉起来,谢如安的一半侧脸压在桌子上,红通通的有些可笑,谢铎锐帮他理好头发。 “行了,咱们出去吃饭吧,吃完了我和你一起回家,正好也休息一天。” “嗯!那就直接回家吃饭吧,我今天的任务就是要带你一起回家的,爸妈都给你留着饭呗,回去热了就能吃,都是你喜欢吃的。”谢如安笑起来,腻到谢铎锐身上撒娇:“哥,我今晚也要和你一起睡。” 谢铎锐哭笑不得地揉揉他,应下了。 话分两头,谢铎锐总算是被谢如安带回了家,好好休息了一个晚上,而简尤已经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了。 简老爷子打骂无果之后,干脆也不搭理他们了,婚礼也照常筹办着,你们爱一起跪着,那就一起跪着吧。 简老爷子心志坚定,似是毫无所动,那两位倒是先把简尤母亲的心给跪软了,瞒着家里人偷偷给简尤擦了药,简尤知道自己谁也对不起,怎么也没想到母亲竟然会原谅自己,当即红了眼眶。 简母虽然也无法接受,但是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是自己的孩子,到底还是心疼的。 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给简尤上完药,简母起身就想出去,简尤忍不住拉住他妈的手,“妈,对不起……” 简母的眼泪顿时掉得更厉害了,她想说既然觉得对不起我,那就改过来,可是这些话简老爷子这些天都说了无数遍了,得到的结果都只有一个,她不想说话,狠狠心掰开了简尤的手出去了。 简尤觉得心里一空,简至衡拉住了他的手,恰好填上了那个空缺。 三天后,简老爷子终于又见了他们,老爷子直接了然道:“简至衡留在国内结婚,简尤我会安排出国,三年之内不能回来。” “我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你们都死了这条心,”简老爷子面色冷硬,“请柬都已经发下去了,没有回旋的余地,你们以为婚姻是儿戏吗?人家姑娘是你们说结就来,不结就让人家走的?简至衡,这个婚,你想结婚也得结,不想结也得结,简尤你收拾一下,我让人给你订明天的机票。” 简至衡和简尤早就想到了简老爷子会做的决定,此刻没有惊慌也没有难过,简至衡道:“我会亲自上女方家里道歉请罪,发了请柬的亲戚朋友我也会一个个打电话解释清楚,爸,您放心,简尤也不会出国,如果简尤要出国,那么肯定是我跟着他一起。” 简老爷子怒极,正想说什么,简尤打断道:“爷爷,您别生气了,注意身体,我就算是今天同意了出国,只要至衡他心里还有我,那么我无论如何也会回国,您总不能绑着至衡去婚礼现场,婚姻自由,爷爷,您也不能绑着他去民政局登记。” “您困得住我一时,却困不住我一世,”简尤紧了紧握着的简至衡的手,给简老爷子磕了个头,沉声道:“爷爷,算我求您了,其他的事情我什么都能答应您,可只有这个,我真的不行,没有他我受不了,爷爷,我不会结婚,我也不会让简至衡结婚的,如果您实在是不想看到我们,那我就和简至衡一起出国,直到您愿意接受我们的时候。” 简老爷子看着他们紧紧牵着的手,说不出话来,胸口就像是一架年迈的风箱一般,呼吸都发出重重的声音。 “你们就是不肯分开是吗?” 简至衡看着老父这么难过心里也很难受,他叹了口气,握住了简老爷子的手,“爸……” “好,好,我老了,没有人愿意再听我的话了……” 简尤心里一抽:“爷爷,对不起……” 简老爷子甩开简至衡的手,摇着头,颤巍巍地走了。 简母在门口站着,眼睛早已经哭肿了,他看着简老爷子出来,连忙扶住了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简老爷子发了一会儿呆,像是伤心极了,连眼睛都蒙上了一层灰,半晌,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晚上再来给简尤擦一次药。” 简母哭着点头,扶着简老爷子下了楼。 就如同是简尤所说的那样,简家总归不能直接绑了简至衡去婚礼现场,先不说自家的脸面还要是不要,女方那边恐怕也不会同意这样的婚姻。 简至衡的态度非常坚决,简尤倒是可以直接绑了扔上飞机,可是有何意义呢?这段时间简老爷子摸了摸简尤的底,简尤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需要他给第一笔资金开公司的小孩儿了,简尤要是一心想着简至衡,总是能回来的。 再是如何的恨,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和孙子,能怎么办呢?还能真打打杀杀或者做绝了事情断了这份血缘亲情吗?打完了,自己看着也心疼,造孽啊。 简尤和简至衡始终跪在书房,简家气氛一片沉寂压抑,简老爷子看着更是难受,自己这辈子是造了多少孽,到老了居然遇到这种事…… 婚期渐渐逼近,婚礼虽然布置得很妥当,但是婚礼主角简至衡却一直不见踪影,女方那边明里暗里问了多少次,简老爷子整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决定先暂时推迟婚期,对外就说简至衡病了,暂时需要休养,女方虽然有点不乐意,但是简老爷子亲自上门去解释,大家又是朋友,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只是这场婚礼,一拖就是两个月。 这两个月简尤和简至衡一直住在家里,简老爷子也不再打骂,甚至都不再和他们说话,全家人僵持在了祖宅,像是要比一比,谁更坚持。 简老爷子这两个月明显老了许多,简尤和简至衡看在眼里都很难受,但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这原本就注定是一场持久战,简家不可能轻轻松松接受他们,不动他们也是看在毕竟都是自己家的孩子的份上,但是无论如何,他们不能低头。 盛荣董事会这段时间已经暴跳如雷了,董事长每次开会都带着火气,尤其是这两个月,连续好几个小股东将手里的股份卖了,董事长盛天启明知道有人在收购盛荣的股份,但是他用尽了方法也控制不了。 盛极必衰,任何行业都没有人能够做常胜将军,盛荣早就在走下坡路,这些年越来越明显,只不过拼着自己老牌公司的品质以及自己的家底撑着,盛天启有心想要培养自己的几个儿子,可是他的几个儿子早就被他宠坏了,不是天天花天酒地就是醉心于自己的那些个爱好,竟然是没有一个人对他当年辛辛苦苦一手打下的公司有兴趣。 自己手里的人青黄不接,而新招聘的外人,要想把权力下放到他们手里,盛天启又不放心。 对方就是冲着盛荣来的,但是却没有采取任何圈内常见的阴毒手段,盛天启很清楚对方的目的——收购盛荣娱乐,既然是收购,那当然不能让盛荣这块老招牌沾上脏东西,否则拿去了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他知道对手是R·J娱乐,但是他已经被R·J打压到抬不起头了,有时候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老了,虽说老话姜还是老的辣,但是他比不过年轻人有想法有头脑,有创新有冲劲。 小股东卖股的越来越多,就在这时,R·J的老板谢铎锐约了盛天启一聚。 盛天启在自己待了十几年的办公室坐了一下午,终于叹了口气,这一天总还是来了,他当然不愿意,但是他似乎已经别无选择。 第二天上午,盛天启把自己收拾地干干净净,准备去见谢铎锐,没想到还没出门就接到了助理的电话,盛天启大惊之下看了放在餐桌上的晨报,首页硕大的标题上正登着助理说的消息,盛天启眼睛瞬间亮了,他知道,反转的机会来了。 ——谢家出事了! 第五十九章 “谢秦之子谢康成涉毒,日前已被秘密批捕”,今天各大主流媒体的头版头条大致都是如此,谢康成涉嫌贩毒,并且聚众吸毒,由于身份特殊影响极度恶劣,警方在火速立案侦破之后予以批捕,动作之快加上刻意隐瞒,谢家之前居然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此案一经曝光,当即在全国掀起惊涛骇浪。 谢铎锐刚到办公室收拾好今天准备带去和盛天启见面的资料以及合同,助理就急匆匆的撞破办公室的门冲了进来。 谢铎锐不悦地皱眉,“怎么了?” 助理面色惨白,实在是说不出话来,惊惶不定地把手里的报纸递给了谢铎锐。 助理跟了谢铎锐几年,除了工作能力强之外,谢铎锐最中意他的就是他的镇定沉稳,现在看到助理这样,谢铎锐心里就是一跳,沉着脸接过报纸,没看两行,谢铎锐的脸就彻底沉了下去。 “这只是一份报纸,今天公司所有订的报纸头版头条都是这个新闻,早间新闻以及各家网站也都做了报道。”助理咽了口口水,“谢总,您看这……” 谢铎锐仔仔细细看报道看完了,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一掌将报纸拍到了办公桌上,他闭着眼冷静了一会儿,抬眸沉声道:“马上通知公司所有的管理人员,二十分钟以后会议室开会,将我今天所有的应酬全部推掉,盛天启那边怎么说不需要我教吧?” 见谢铎锐这么镇定,助理的心也渐渐安稳下来,立刻点头:“好,我立刻安排,谢总……需要通知其他人吗?” 这个其他人是谁不言而喻,谢铎锐想了想,点头道:“马上联系简家,将消息转达给简尤,不管什么事没解决,让他立刻回来,还有,把公司所有有关这件事的报纸全都给我送进来。” 助理点头应下来,出去办了。 办公室的门被小心关上,没过两分钟助理就将报纸送了进来,犹豫道:“谢总……公司门口围了好些媒体,大家上班都要进不来了。” 谢铎锐头都不抬道:“现在还算少的,之后只会更多,媒体都不用管,另外通知公司所有的人,今天上下班都从后面的艺人通道走,非要事下班前不要出公司。” 助理点点头下去了。 谢铎锐额角不断抽动着,他深吸了口气,将每份报纸上有关于此案的报道都仔细看了一遍。 先不说谢铎锐向来和这位二叔不亲,多年前倒卖钢材的事情就已经让谢铎锐刮目相看了,再加上对谢钰豪的厌恶,谢铎锐这些年和谢康成一家人的交往非常稀疏,基本上是逢年过节所有人都去谢老爷子那里的时候才能聚一次,谢铎锐多数时候甚至连一眼都不屑于给。 据报道,谢康成的吸毒史长达七年,参与贩毒一年有余,这个月全国黄赌毒严查,官员接二连三因为涉事落马,谢康成才被不知名知情人举报。由于谢康成身份特殊,所以稽查组组长在接到举报信之后立刻交给了上面,不日后上面传下来指令——严格控制知情范围,秘密严查,追查到底。 稽查组在谢康成的家里地板下发现了大量的毒品,血检结果也显示谢康成确实吸毒,接着追根究底追查下去,确定谢康成和一个大型毒品犯罪团队有所牵连,甚至是该犯罪团伙的小头目,谢康成最终被捕。 调查历时半月之久,但谢家却至始至终没有接到任何消息。 谢铎锐放下报纸,他靠在座椅上微微眯起眼睛,嘴角抿成了一条笔直的线条,他渐渐从盛怒中冷静下来。 这是要变天了。 连他都知道了,那么爷爷和爸妈肯定也都已经知道了,谢铎锐已经很多年没有过动粗的念头了,这时候也只能堪堪把心底那个想把谢康成现在抓过来枪毙的自己给压回去,家里的事情有爷爷坐镇,也只有爷爷说话最有分量,他现在要做的,是先料理好R·J的事情,然后回家。 R·J娱乐的老板是谢秦的孙子,是谢康成的侄儿子,这事儿谁都知道,现在谢康成出这么大的事,R·J势必会受到影响,尤其是盛荣娱乐。 盛天启被他打压了几个月,想必已经恨极了自己,谢铎锐相信盛天启把他剥皮抽筋的心思都有了,现在谢家出事,恐怕那边已经在想反击的办法了。 十五分钟后,谢铎锐准点进入了会议室,所有管理人员都已经看到新闻了,谢铎锐也不再多言,将自己之前考虑的事情都一一说清了,最后道:“这段时间,一切媒体的电话都不接,各部门的人都管好自己的手下,尽量减少一线艺人的活动,别太张扬招人眼球,艺人出席活动接受采访的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掂量着些,别让我听到不该说的话。” 等到众人都点头了,谢铎锐才又道:“我的工作号码会暂时交给孔总,我不在公司的时候,所有事情暂时都听孔总的,重要的事情孔总自然会来告诉我,所以别质疑孔总说的话,如果简尤简总回来,那么一切都交给简总。” 众人纷纷点头,又将其他事情详细的讨论了一番,蒋世清蹙眉,想了想道:“现在紧要的事情还是盛荣那边,先前原定是今天和盛荣开始交涉收购事宜,但是现在的情况,恐怕盛荣那边已经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谢铎锐点头,“你继续说。” “我在盛荣待了三年,我很了解盛天启的为人,他心眼只有针尖大,为人十分睚眦必报,先前种种下来,现在估计在兴奋地开会讨论怎么反扑。” 相处这么几个月谢铎锐已经对蒋世清很了解了,闻言他看了看蒋世清的神色,道:“你有办法?” “当然,”蒋世清自信地笑笑,“盛荣在我走的时候或许还行,这几个月下来也不过是强弩之末而已,谢总放心,盛荣的事情我会和孔总商量着办的。” 蒋世清不是个随意下保证的人,当初他加入R·J的时候对《少年企划案》信誓旦旦,后来事实证明他成功了,谢铎锐对他很放心,冲他感激一笑,“盛荣的事情之前是我一手办的,我稍后会让人把所有资料都给你。” 会议前后不过半个小时,但是条理清晰的布置已经让大家都冷静了下来,纷纷向他保证这段时间一定会做好,管理人员都是谢铎锐和简尤两人亲手拉起来的,在R·J待了多年,每个人的底子谢铎锐都清清楚楚,谢铎锐对他们很放心。 谢铎锐斟酌片刻,道:“之后如果有相关部门找上门来,只要合乎法理,有凭有据,那么公司无条件积极配合一切检查。” 谢铎锐这话虽然是对着所有人说的,但是目光却放在了孔敬已身上,孔敬已心底瞬间清晰明了,起身点头道:“谢总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孔敬已毕竟不是他们这些自小在京城混着的人,没有简尤坐镇,谢铎锐到底还是不放心,可是现在的情况不放心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揉了揉太阳穴,嘱咐道:“有事情立刻通知我,如果电话暂时联系不到我,也要立刻联系简尤或者谢家。” “放心,我明白。”孔敬已自觉压力颇重,严肃地点了头。 确定已经把事情一一的交代事情了,谢铎锐才稍稍地松了口气,宣布散会之后直接套上大衣出了公司,刚知道谢康成的消息的时候公司上下都有些浮动,直到看到谢铎锐镇定自若的样子,大家才安下了心。 谢家在京城的根基根深蒂固,如果谢家是一棵树,那么这棵树的树根已经伸长到了很多人所不能想象的地方,谢秦是什么人物?就算是谢康成真的贩毒,应该也动不了谢家根基,再者R·J娱乐成立的这几年什么风风雨雨没经历过,只要谢铎锐还能镇定地指挥,那么大家都相信一切都是没有问题的。 谢铎锐心急如焚,大步流星地朝车库走,一路上无数的员工偷偷地看他,谢铎锐一直寒着脸,整张脸显得凌厉极了,却有着莫名的安全感。 无数的想法在他脑子里不断地浮现,他这段时间的重心都放在了盛荣身上,对上面的想法完全忽视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就连谢秦谢宏闻都没听到风声,自己更不可能知道了,为今之计,也只能先回家,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铎锐也觉得奇怪,谢康成吸毒他不惊讶,当年谢家人还疑惑谢康成为什么那么需要钱,现在也找到了答案,但是要说谢康成会去贩毒,谢铎锐还真不信。 就算是再怎么讨厌,毕竟是自己的亲戚,是自己老爸的亲弟弟,谢康成什么德性他还是有数的,就他那副胆识和脑子,懦弱无能的性格,能贩毒一年不被谢老爷子发现,甚至混成团伙小头目? 天大的笑话! “谢总!等等!” 孔敬已和钟连到底还是不放心,交代好事情之后立刻追了出来,谢铎锐刚坐上车就听到他们的声音,远远地看着他们跑过来,立刻放下车窗,皱眉道:“什么事?” 钟连当年是一个跳蚤一样的自来熟,几年之后除了稍微沉稳了些,性格也未曾更改分毫,从今天看到新闻他就慌了,开完会也没冷静下来,他扒拉着谢铎锐的车窗喘了几口气,道:“真的没事儿吗?我怎么觉得这事儿好像……不太妙啊。” 钟连自小在京城长大,皇城根下某根神经自然比别人敏锐些,不过连他都能意识到不对,那么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谢铎锐也无意隐瞒孔钟二人,摇头道:“确实不太妙,公司你们帮我看着点,在简尤回来之前……除了盛荣那边,暂时别动作。” 孔敬已点头,犹疑道:“你刚才说有关部门……” “谢康成贩毒,我是谢康成的亲侄子,手底下有一个娱乐公司,娱乐圈在外人看来原本就是一片浑水,有什么脏东西都是很正常的,包括洗……”谢铎锐点到即止,后一句想了想还是没对他们俩说,他嘲讽一笑:“所有人只知道我们有血缘关系,谁管我和谢康成是不是亲厚?” 就算他再不乐意和谢康成扯上关系,谢康成也是他的亲叔叔,谢家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从小到大无一事不是受着谢家名声的照顾,到今天没有人会将R·J娱乐、会将他与谢家分开算账。 见孔敬已和钟连都若有所思,谢铎锐看了看时间,最后交代道:“这段时间看好公司的人,我不怕媒体借题发挥,我怕的是有人会趁着这个时机动手脚。” 孔敬已一个愣神之后面色一沉,眼神冷下来,“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出这种事。” 谢铎锐自然信他,孔敬已和钟连是他的大学室友也是挚友,也是当初和他共同创立R·J时候的元老,R·J与他们关系匪浅,孔敬已无论怎么样也不会让R·J出事,谢铎锐点点头,终于开车走了。 他准备直接去谢老爷子家,现在家里没人通知自己,恐怕也是知道他会第一时间赶回去。 他一路风驰电掣,堪堪停稳在红灯前,看着还剩下七十几秒的红灯皱起眉,下一秒手机响了起来,来电人是郭飞。 郭飞开门见山道:“谢铎锐,我看到报道了,现在如何?” “不算什么大事,”谢铎锐道:“能解决。” 郭飞笑笑:“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郭家也知道怎么做。” 谢铎锐嘴角露出一点笑意,也不推辞,只是道:“那就谢了,等事情解决了我请你吃饭。” 熟悉的话让郭飞笑意更深,看谢铎锐还有心思开玩笑这才松了口气,道:“公司现在怎么样?这方面需要我帮忙吗?” “还真有,帮我叫些你信得过的人去公司,我估计会有人去捣乱,我公司里都是群文人,闹起来肯定得吃亏。”谢铎锐毫不客气,“其他事情就不用了,最多过两天,简尤就会回公司。” 郭飞想也知道他现在忙,也不再多说话,应道:“行,我会安排好,先挂了,你忙,有事随时招呼我。” 说完之后郭飞就挂了电话,红灯刚好跳转到绿灯,谢铎锐踩下油门,车飞快地开了出去,直到到下一个红灯,谢铎锐看到斑马线上走着的穿着校服的学生,谢铎锐才猛然想起来——他居然忘记谢如安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谢铎锐只顾着去想谢家和R·J,居然忘记了还在学校的谢如安,他低咒一声,连忙摸出手机给谢如安打电话。 这个时间谢如安正在上第二节课,谢铎锐打了两次电话,谢如安才接了起来,他对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一无所知,喘着气笑道:“哥,怎么了?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我还在上课呢,上节课课间刚把手机开机就接到你的电话,吓我一跳,还是偷偷摸摸请假出教室接的电话!” 寒冬,昨晚才下过雪,天上雾蒙蒙一片,看不见一丝阳光,谢铎锐却从谢如安的声音里听出了暖意,他紧绷了一个上午的心突然松了下来,全身都暖和了起来。 谢铎锐缓缓地吐出胸口堵着的一大口浑气,不禁放软声音道:“先别上课了,也别收拾东西,现在直接到校门口等我,算了,别去校门口,去你们学校后门,我去那里接你,我会给你老师打电话帮你去请假。” 谢如安一愣,“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现在不好说,我还在开车,你先去,我距离你学校不远了,”红灯跳过,谢铎锐一边发动车,一边道:“快,我们待会还要去爷爷家,在我来之前,除了家里人,不管谁的电话都别接。” 尽管谢铎锐的声音很平静,但是谢如安还是感受到了不对劲,当下也不再多问,应下来之后挂断时间,直接去了谢铎锐交代的地方,他甚至小心地戴上了帽子和厚厚的口罩,好在冬天冷也没人在意。 后门的方向会远远地经过正门,谢如安走过那里的时候隐隐听到吵闹声,朝校门口一看,一大波的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被门卫给拦在了门口,他心里一跳,心里不祥的预感愈发严重。 他走到后门的时候谢铎锐还没到,谢如安迫不及待地摸出手机上网,他刚连上网络就接到了手机的推送消息,正好是谢康成的贩毒被捕新闻。 谢如安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刚看完那篇报道,谢铎锐的车就听到了自己面前,副驾驶这边的车窗被放下来,谢铎锐道:“快上车。” 谢如安依言坐了上去,谢铎锐没时间说话,立刻调转车头就走了,一刻钟也没停留,他们刚离开两分钟,后门那里就围满了记者。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谢如安正冒着汗在脱掉自己的全副武装,谢铎锐看了看他的脸色,道:“你都知道了?” “嗯,”谢如安取下最后的围脖放到后座上,神色有些恍惚,“是真的?二叔真的……贩毒了?” 谢铎锐一心二用,一边把越野车开成了赛车,一边点头道:“这件事肯定是警方确定下来了才会公布,至少从目前警方掌握的证据来看,一定是没问题的。” “那爷爷之前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消息?”谢如安尽管已经活了两世,也有点不敢相信:“之前一点风声也没有!” 谢铎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抽出手揉了揉谢如安的头发,他目光深沉,道:“会解决的,你相信我们,相信爷爷爸爸和哥哥,哥哥不会让你有什么事,你放心。” “我不是担心我自己!”谢如安急道:“我是担心你,担心爷爷,爷爷要是知道了,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呢……” 上辈子的谢家一直四平八稳没出过事,谢如安怎么也没想到谢康成那边居然会出这种事,他上辈子再是影帝,叱咤娱乐圈,也没处理过这样的事情,一时之间完全想不到应该怎么做才能帮到谢家。 谢铎锐看着那小孩儿忧虑的眉眼,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道:“爷爷最喜欢你了,爷爷年纪大了,这两年身体也不太好,所以你待会到了以后要多安慰爷爷,把爷爷哄开心了,哥哥才能放心,知道吗?” 谢如安勉强冲他笑笑,在他的手掌上蹭了蹭,就像是小动物撒娇一般。 谢铎锐车速飞快,很快就穿越了大半个京城到了谢老爷子家,还没到谢铎锐就停下了车,连谢如安的学校门口都守满了人,谢老爷子家更是不必说了。 “来,下车,我们换个地方进去。” 最后谢铎锐带着谢如安小心地从别墅区的小后门进去了,进去之后两人直接到了谢老爷子家,开门的是谢老爷子家的保姆,保姆看到是谢铎锐和谢如安立刻侧身让他们进去,“大家都在……” 谢铎锐还没明白过来保姆说那句话时尴尬的表情是为什么,刚朝里面走两步,就亲耳听到了缘由。 “爸!康成吸毒是没错,但是他绝对不可能去贩毒啊!爸,他一定是被人陷害了,他一定是被哪个杀千刀的陷害的!您救救他,他是您儿子,是钰豪的爸爸,爸,您一定要救救他啊!贩毒是要被判死刑的,他要是真的被枪毙了,我们这一家人可怎么办啊……” 谢铎锐看着地上哭得不成人形的谢康成的妻子祝小芸,头更疼了。 第六十章 “您看现在怎么办,康成不能死,康成死了我怎么活,钰豪怎么活!您不能放着康成不管啊……”祝小芸脸上的妆容花成了一片,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她推了推跪在她身边的谢钰豪:“钰豪,钰豪,快跟你爷爷说说啊!” 谢钰豪跪在地上抿紧了唇,眼眶发红,一言不发。 谢秦坐在最中间的沙发上,老爷子背脊挺得笔直,面色铁青,一手放在膝盖上,一手紧紧地握着拐棍,微微垂眸,让人看不清老爷子的情绪,除了谢秦外,谢宏闻宋瑞琴以及谢莹秀一家人也到了。 谢铎锐拉着谢如安走过去,“爷爷,爸妈。” 谢铎锐和谢如安一一打完招呼,谢如安立刻就窝到了谢秦旁边,他给谢秦倒了一杯热茶,“爷爷,喝口茶吧,今天天冷,我来的路上都差点感冒了。” 谢秦哪里还有喝水的欲望,但看着谢如安一脸担忧的样子,还是接过来喝了一口,谢秦抬头看谢铎锐,见谢铎锐面色镇定并没有慌乱,这才满意地点头道:“公司安排得怎么样了?没出什么岔子吧?” 谢铎锐冲宋瑞琴安抚一笑,又看了一眼看到他进来以后就不再说话,只是压抑着哭泣的祝小芸,道:“放心吧爷爷,公司没事,我都安排好了,简尤也会立刻回来,不会出问题的,爷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每个人的脸色都更加难看了,谢秦看了看地上跪着的祝小芸,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孙子,道:“钰豪先起来,小锐,让你二婶自己跟你说吧。” 保姆连忙去拉谢钰豪,但是谢钰豪一直僵持着不动,抿着唇黑着脸一副生闷气的样子,明显很不乐意,连他妈暗地里推了他几次也不理会,谢铎锐好笑地看了他几眼,也不知道他是在跟谁生气? 谢秦看了几眼,紧紧地闭了闭眼,压抑了一早上的火气终于冒了上来,怒道:“怎么着?!你们跪着是想让我干什么?保那个畜生出来?赔上我这张老脸赔上整个谢家把他折腾出一个无罪来?贩毒是什么罪过!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也敢做!今天要不是被关起来了,老子第一个毙了他!” 谢老爷子一辈子雷厉风行也要用文绉绉的表达方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知识分子,除了小时候揍自己的时候,谢铎锐还是第一次见到谢老爷子如此震怒的样子,也不知道谢钰豪先前又怎么惹老爷子了,他连忙给谢如安打了个眼神,老爷子脸色愈发难看,苍老的手不断地颤抖着,谢如安也着急,小声地跟谢老爷子说话。 今天已经折腾了一上午了,谢秦难得的露出一脸疲态,摆了摆手,不想再多说了。 偏偏谢钰豪满心的不甘,还梗着脖子道:“您小时候就偏心大伯,后来又偏心大哥,现在我爸都被冤枉进监狱了,您还要明哲保身不救他!您就是偏心!” 这次不说谢老爷子了,其他人也被气得不行,谢宏闻忍无可忍,也不再顾念着谢钰豪他爸刚出事,直接骂道:“吸毒是我们教他吸的?贩毒也是我们教的?!血检结果拿出来了,他吸了那么多年!早些年有人告诉我们吗!但凡老二家有人跟我通个气,我怎么也不会让他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谢康成再是如何的不成器,毕竟是谢宏闻唯一的弟弟,谢宏闻说着说着也动了气,他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宋瑞琴连忙拍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你们要是肯帮帮爸,爸他能被逼着去贩毒吗!还不都是你们害的!”谢钰豪不服气,甩开他妈着急地拉他的手,气哄哄道:“现在出了事了你们就不管了!我就知道爷爷你心里只有大伯一家人!妈,我就知道不该来求着他们,大哥当初连一个工作都不愿意给我,怎么可能会管我们的死活!” 谢钰豪被娇生惯养长大,大学毕业之后就没再上班,一直靠家里养着,最开始谢铎锐和简尤创办R·J的时候谢钰豪明里暗里嘲讽,后来见R·J发展起来了,他懒得去上班,就想在R·J挂个经理的职,不干事光拿钱,谢铎锐一秒都没考虑,干脆利落地给拒绝了。 谢铎锐掂量了一下现在的局势,觉得实在是没必要忍了,重重一巴掌扇了上去,厉声喝道:“闭嘴!说的什么混账话!” 谢钰豪被他大哥这一巴掌打晕了头,目瞪口呆地看着谢铎锐,全家都静了静,谢铎锐被这场闹剧吵得头晕,也懒得再看他们,转头对谢老爷子道:“爷爷,现在最重要的是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虎视眈眈,谢秦当然知道这才是最重要的,但是谢康成毕竟是他的儿子,又听着自己的亲孙子说那样的话,着实是有些被伤了心,谢如安帮他揉着太阳穴,他打起点精神,道:“今天一早,在报纸发出去之前就有人给我报过信了,可是已经迟了,再说这事儿……本身也是瞒不住的。” “先前瞒得可真够好的,调查的时候警察去了二叔家,”谢铎锐看向祝小芸和谢钰豪,皱眉道:“你们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吗?” 祝小芸也知道自己误事了,哭道:“前段时间康成安排好了我和钰豪去旅游,后来康成打电话说自己有事情走不了,我们就走了,谁知道刚回来就出这样的事情……” 谢铎锐彻底无言了,这摆明了就是故意要支开谢康成一家人好办事,谢铎锐揉揉眉心,“爷爷,您知道这案子现在的具体情况吗?” 谢秦示意谢铎锐看桌上厚厚的那份文件夹,“你自己看看吧,具体的都在这里了,我现在让人查他的朋友和这半年接触过的陌生人。” 说着说着谢秦突然停了下来,他看了眼祝小芸和谢钰豪,带着谢宏闻和谢铎锐进了书房。 “确实是怪我,如果对他多关注一点,就一定能发现他不对劲了,”书房里,谢秦叹了口气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谢铎锐忙道:“这不关您的事,您总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守着他,我去上面的事情不是很了解,二叔这边的事情交给我,爸您……” 谢铎锐没把话说完,但是谢宏闻知道是什么意思,他点头道:“我知道,我一定会挖出这个人来,让他知道谢家不是那么好碰的。” 这事儿从头到尾都透着诡异,看爷爷还是这么淡定,就说明不是上面的意思,那么假设这件事的背后有这么一个人,谢家势力错综复杂,这个人能够对谢家的事情这么了解,又有能力能够将一切掌控住,这个人会是谁? 谢铎锐目光一沉,他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某段让人不甚愉悦的回忆,不过按照他这几年掌握的资料来看,那人一直安安分分地待在疗养院里,这事儿和他不可能有关系。 “你们相信谢康成真的会贩毒吗?”谢秦看了眼谢宏闻,道:“老大,他是你弟弟,他什么德性你不清楚吗?他有本事去贩毒?” 谢老爷子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谢铎锐接道:“我也觉得二叔不可能贩毒,这件事有蹊跷,这里交给我,我会查清楚,不过爷爷,爸,如果二叔他真的……” 谢秦面色一沉,眼神顿时老了下去,他沉声道:“如果他真的干了贩毒的勾当,那么我第一个支持枪毙他!家里谁要是敢维护他,我立刻就赶出去!” 谢铎锐和谢宏闻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楼下刚才还闹了一阵的两母子,都没接话。 谢秦又冷笑道:“可我要是知道是谁栽赃陷害他,也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即使是做出了这种事,也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谢老爷子如今年纪大了,一早上动气动怒又费神,现在累得不想说话,谢铎锐和谢宏闻商量妥当一切事情,原本想让谢老爷子先休息,可是谢秦哪里睡得着,接着给了好些人打电话。 谢宏闻父子也知道谁说话也不如谢秦自己说话管用,现在事态紧急,也没再阻拦,只是让谢如安小心地看着,现在谢老爷子最听的就是这个小孙子的话。 谢康成的案子算是已经定下来了,从谢铎锐手里拿到的资料来看,确实是证据确凿,再过半个月就准备提起公诉,时间太紧,谢铎锐得在半个月之内找到证据。 谢铎锐把手里的资料翻完,对谢秦道:“爷爷,我得见见二叔。” “我会给你安排好。” 谢铎锐略一犹疑,问道:“爷爷,您……要不要去见二叔?” 谢秦面色一寒,冷声道:“不见。” 谢铎锐暗暗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宋瑞琴和谢莹秀二人商量事情去了,谢如安给谢铎锐倒了杯牛奶端过来,谢铎锐刚开始没注意,一口喝下去才皱起眉,谢如安一直在旁边看着他,见他这个表情连忙道:“哥你中午没吃多少,别喝茶了,喝牛奶补充一下营养。” 谢铎锐心里一暖,拍了拍谢如安的手。 半个小时以后,谢铎锐的手机响了起来,对方是简尤,谢铎锐原本以为简尤也是来问情况的,没想到简尤接起来就道:“铎锐,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谢铎锐一愣之后瞬间明了,深吸了一口气。 简尤道:“外面已经闹起来了,都确实是这次贩毒团伙的受害者,打着咱们公司帮着你二叔洗钱的旗号在外面闹,连横幅都扯起来了,我叫了警察,但是媒体太多,无济于事。” 谢铎锐早有预料,冷声道:“查,谁策划的这场把戏……” 简尤打断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你专心解决你二叔的事情,公司有我,只有你二叔的事情解决了这边才能真正解决。” “我明白,”谢铎锐冷笑道:“放心,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挂断简尤的电话,全家人都看了过来,谢铎锐不欲让他们也跟着担心,只是摇了摇头示意没事,接着端起杯子一口气喝完了一整杯牛奶,嘴里甜腻的感觉浸进了他心里,心里的火一点点的降了下来。 谢如安一直坐在他身边,这种情况不好说什么,他悄悄地握住了谢铎锐的手。 第六十一章 知道简尤回R·J之后谢铎锐就彻底放下心来了,也不再和简尤再多联系,随即将注意力全都放到了谢康成的案子上。 当天中午,谢铎锐拿到了这些年所有交往过的人的信息资料,下午,谢铎锐见到了谢康成。 说实话,谢铎锐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隔着冰冷的铁窗看到自己的家人。 谢康成和谢铎锐记忆中的那个人已经全然不同了,他脸色惨白,精神萎靡,双眸凹陷,脸颊也凹了进去,皮肤上长满了白块,全身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看到谢铎锐之后他明显一愣,脸色又难看了一些,阴沉沉地看着谢铎锐,嘶声道:“为什么是你来?老爷子呢?你爸呢?” 谢铎锐嗤笑一声,“因为除了我家里没人肯来了。” 谢康成愣了愣,他神经质般地左右看了看,怒道:“难道家里不准备帮我吗?我是被人陷害的!我没有贩毒!” “哦,那谁知道?”谢铎锐看都懒得看他,只是翻着手里最新掌握的资料,“你吸毒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我查了你的账户,你每隔两个月都会有一笔巨款汇入,持续了两年,我就不问为什么没有人查你了,想必你就算是蠢也知道想办法遮掩,你说你没有贩毒,那这笔钱是哪里来的?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谢康成僵尸一样的的脸皮抖了抖,阴森地看着眼谢铎锐。 谢铎锐对他连生气的欲望也没有,耸耸肩又道:“二叔,我相信你不会在这种时候再跟我撒谎,对吧?我相信你没有贩毒,这笔钱也不是毒资,那么你就先跟我谈谈,这笔钱到底是怎么来的吧。” 谢康成很纠结,他不信任谢铎锐,谢铎锐对他没有好感他很清楚,而且谢铎锐太年轻,年轻的人总是让人无法信任的,可是现在的情况来看,除了他自己似乎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他沉默片刻,哑声道:“那笔钱……是我跟一个人合作生意,我的分红。” “哦?”谢铎锐挑眉道:“分红?什么生意你能躺着就赚那么多?不如介绍给我看看,我挺感兴趣的。” 谢康成结巴起来:“就是投资,投资你懂吗?我前两年放了钱进去,这两年开始回利了!” 谢康成突然之间气急败坏起来,他压低声音怒吼道:“就这么简单!你还不懂吗!我是被人陷害的!” “没关系,你不告诉我我可以自己查,但是二叔,如果事情很难堪你不如提前跟我通个气,免得到时候查出来气到老爷子,我生气不要紧,老爷子要是气到不管你了,你就真的完了。”谢铎锐深深地看着他,道:“谁陷害你?把你当时如何开始吸毒,前前后后所有的流程,所有你在这条线上认识的人,全都清清楚楚地说出来。” 谢铎锐掏出笔,“二叔,这种事情还是想清楚得好,毕竟贩毒是什么罪你很清楚吧?你目前被掌握的量,枪毙十次都够了。” 谢康成被谢铎锐堵得胸闷气短,但偏偏自己又只能靠着他,最后谢康成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开了口。 谢铎锐实在是不想看到那张脸,一直埋头记录着,用谢康成嘴里冒出来的那些名字和自己手里拿到的资料作为对照,最后谢康成讲完的时候,谢铎锐也确定了手里这份资料的真实性。 谢铎锐对谢康成毫无好感,快速地将其他问题问清楚之后,站起身就准备走,结果他刚站起来,玻璃窗对方的谢康成就突然倒在了地上,他蜷缩成一团,重重地喘息着,面目狰狞,身体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掌控了一样。 谢铎锐瞳孔微缩,谢康成竟然是毒瘾犯了。 没等到谢铎锐叫警察,一直在门外守着的警察听到动静就已经快速地冲了进来,给谢康成套上束缚带绑走了。 幸好爷爷不愿意来看他,不然只怕看到这样的场面更是气人。 谢铎锐叹了口气,想到刚才谢康成的样子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拿着手里的东西走人了。 谢康成七年前第一次吸毒是在一个聚会上,聚会上除了谢康成的熟人之外,还有熟人的几个朋友,他第一次吸毒应该是意外,但是后来就再也停不下来了,那个所谓的熟人的朋友,就是后来贩毒团伙的几个小头目,目前在潜逃中。 谢铎锐一边回家,一边打了几个电话,那几个人和谢康成吸毒有直接关系,后来据说也联系颇多,谢康成的毒品几乎都是从他们手里拿的,密切的关系也直接导致后来谢康成是否参与贩毒被确认,现在要先找到那几个人,如果先被背后的那位找到了,杀人灭口,这件事就真说不清了。 还有谢康成每两个月由国外瑞士银行打入的巨额不明资金,谢铎锐一阵头疼,目前的处境下谢康成都不肯说,看来可能不如贩毒严重,但也绝对不简单。 警方完全有理由怀疑这笔资金就是谢康成吸毒的有效证据,那么就先推翻吧,就算谢康成做的是违法犯罪的勾当,难道还有什么比死刑更严重的吗? 谢铎锐晚上请稽查组的人去KEN吃饭,稽查组的人虽然知道目前时局紧张,他们也在暗中调查谢铎锐的公司是否和谢康成的案子有关,但是目前没有证据,又有简家谢家和翟家不断施压,谢铎锐还是谢秦的孙子,这点面子他们不能不给。 简至衡不在KEN,也不知道是还在简家还是在简尤身边。 负责谢康成案子的稽查组一共来了包括队长周先有在内的四个人,谢铎锐全程彬彬有礼,并没有如同周先有先前所想的那样一上来就说谢康成的案子。 直到喝完最后一杯酒,谢铎锐才道:“周队长也知道,我二叔是我爷爷的小儿子,虽说不成器但是毕竟是自己的骨肉,老爷子始终不肯相信他会参与贩毒,所以我肯定会继续追查这件事。” 果然来了,周先有面色一凝,正准备说话,谢铎锐又道:“不过我不会影响周队长办案,如果最后发现我二叔没有贩毒那么皆大欢喜,如果我二叔确实贩毒了,那么我们谢家……绝不姑息!” 周先有一愣,随即感慨地叹息道:“谢总,我早年曾经受过谢老的帮助,谢老是个非常正直的人,我很尊敬谢老,没想到最后是我接到谢康成的案子,我有愧于谢老……” 谢铎锐知道周先有什么意思,连忙打断了他,有些话这个时候不好说出口,他轻轻笑了笑,道:“周队长秉公执法而已,我爷爷很理解。好了,不说这个了,周队长,谢家……当然也包括我和简尤的R·J娱乐在内,积极配合你们警方的一切检查。” 谢铎锐顿了顿,苦笑道:“只是我也不得已要请求警方的保护了。” 周先有顿时想到了今天在R·J公司门口的那场闹剧,刚闹开就有人通知了稽查组,他不动声色地露出疑惑的表情:“哦?” 谢铎锐道:“想必周队长也知道今天有人在R·J聚众闹事了,我作为谢康成的侄子,我二叔如果真的贩毒我们也很愧疚,但是目前真相未明……我公司都是在正经上班的普通百姓,还有很多明星艺人出入,有心人很有可能会借机闹事或者对艺人图谋不轨,所以我不得不请求警方保护。” 周先有也怀疑过谢铎锐用R·J帮谢康成洗钱,直到现在也仍然怀疑着,正在暗地里调查R·J,突然听到谢铎锐这么说倒是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反应。 谢铎锐笑笑,给周先有倒了杯酒,“周队长,这点小事……” 周先有回过神来,立刻点头应了下来,和谢铎锐碰了碰杯,喝了口酒之后意味深长道:“放心,我会安排人过去的。” 谢铎锐和周先有对视一眼,笑意更深,他今天自上午那个电话之后,还没接到简尤的消息,一时之间也摸不清闹事的背后主使人是竞争对手还是谢家这边的敌人,不过不管是谁,既然打着说R·J洗钱的理由闹事,就让负责这起案子的警察自己去跟媒体解释吧,相信没有人说话比他们更管用了。 他事前已经对稽查队长周先有进行过详细的调查,他确实曾经受过谢老爷子的照顾,而且是个非常聪明又讲义气的人,之前负责谢康成的案子已经觉得很对不住谢老爷子了,现在不过是一件他还不能确定的小事,他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 一场酒宾客尽欢,谢铎锐给足了周先有面子,亲自将周先有送上了车,看着他们走远了这才回去的。 他没有给周先有塞钱送礼,因为他知道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让周先有愧疚。 谢康成的事情明显有问题,就连那笔不明资金的来源他们都没有彻底调查清楚,居然就结案了,周先有是稽查组组长,其中种种猫腻他想必多少都心里有数。 车上,周先有一直沉着脸若有所思,装了一晚上壁纸的手下终于忍不住道:“队长,你刚才答应这位谢公子的是不是不太合规矩?被上面知道了……” 周先有瞪了他一眼,厉声道:“警察的职责是为人民服务,谢铎锐没有犯罪,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请求警方保护,你告诉我,哪里不合规矩?” 手下张了张嘴,默默缩回去了。 周先有非常犹豫,他的职业道德、良心和前途轮番谴责着他,让他备受煎熬,最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用虚拟手机号给谢铎锐发送了一条短信。 谢铎锐赌的就是谢老爷子当年对周先有的帮助,赌周先有对谢秦的感念,收到未知号码的短信的时候,谢铎锐知道自己赌赢了。 明哲保身,前途才是最重要的,而且周先有也不过是棋子而已,他能说的不多,但是对于谢铎锐来讲,已经完全足够了。 谢铎锐揉了揉眉心,多少松了口气,他在车里坐了几分钟,这才开车回了谢家祖宅。 凌晨一点,谢铎锐回到谢家老宅,所有人都还没睡,谢铎锐和谢秦谢宏闻对视一眼,一起去了书房。 “我刚才和稽查组长周先有吃过饭,”谢铎锐把手机递给他们看,“这是周队长走了之后我收到的短信,这个人爷爷爸你们都认识吧?” 谢宏闻拿过短信看了看,随即删除了这条短信,神色严肃下来,他看了一眼谢铎锐,道:“你最近就把注意力放在调查你二叔的事情上,这件事你先别管了,也别再和周先有联系,今天你们见面有人知道吗?” 谢秦和谢宏闻的表情都很不对劲,谢铎锐心里一紧,道:“我今天约在了KEN,先前特意吩咐过,很安全,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今天周队长带了三个人来,周队长会带的人想必都是他信得过的,我们也没聊什么要紧的,甚至都没谈二叔的案子,出了事之后我们找他是人之常情,并没有什么关系。” 谢秦吩咐谢宏闻赶快给周先有打电话,一边对谢铎锐道:“你到底对官场不了解,想的太简单了……为了保险起见,我怕他会对周先有下手,必须得让周先有有所防备。” “你和他聊了什么不要紧,重要的是别人如果知道你们见面了,你并不能控制住他想什么。”谢秦道:“原本也是要去见周先有的,但是我没想过让你去,我打算亲自去,不过也没关系,你是谢家人,就算是我去也和你脱不了关系。” 谢铎锐给谢秦倒了杯茶,沉声道:“在京城对稽查组组长下手……要是没有确凿的知道周先有到底说了什么,他不会轻易这么做的,胆子未免太大。” 谢秦喝了口茶,和谢宏闻对视一眼,掩下眼里的担忧,道:“小锐,二叔那边的事情全靠你了,我现在年纪大了,不如你们年轻人精力好了,小安在外面等了你大半宿,晚上你没回来吃饭,他也不敢给你打电话,一口没吃,你先出去看着他一起吃点东西,再好好休息一晚上吧。” “是,我知道了,”谢铎锐想到谢如安心里就是一软,道:“二叔那边的事情我找到了不少漏洞,我会尽量快速地解决的。” 谢秦点点头,谢宏闻犹豫片刻问道:“你二叔状况如何?” 谢铎锐看了看故作不在意的谢秦,垂眸道:“不算多好,但是……二叔精神还不错。” 至少见了他还知道大吵大闹,除了时不时犯个毒瘾,精气神倒是真的不错。 之后谢铎锐也不再多说什么,知道谢秦和谢宏闻还有事情要说,直接出来了,他刚一走下楼梯,谢如安就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扑进了他怀里。 谢如安紧紧地搂着他,一言不发,谢铎锐心里一跳,手臂不自觉地揽住他,抬头对看着他们的宋瑞琴和谢莹秀笑了笑:“还是个小孩子的样子,你看妈妈和三姑都要笑你了。” 宋瑞琴摇了摇头,叹气道:“他担心你,这一天坐立不安的,连电视也不敢看,怎么样?有进展吗?” 祝小芸和谢钰豪在这里吵闹了半天,终于被谢秦忍无可忍给赶回去了,谢铎锐看他们不在,拖着吊在身上不放的大型黏人精坐到沙发上,道:“我明天得先跟二婶见一面,有些事要问他,你们放心,我会解决的。” 宋瑞琴拍了拍谢铎锐的肩,“行,我明天让小芸一大早就过来。” “你二叔……”谢莹秀眼眶发红,“你二叔现在怎么样?” 没有老爷子在,谢铎锐也就没了忌讳,道:“状态不是很好,整个人都瘦得不行了,当着我的面还……来了一次毒瘾。” 谢莹秀抿了抿唇,眼泪又掉了下来,谢铎锐叹了口气,道:“三姑,您先去睡觉吧,明天让信然过来陪着您,妈,你们也去睡吧,听爷爷说这小鬼晚上没吃饭,我给他煮碗面,吃完就睡觉。” “这事儿……急不得。” 谢莹秀哭得不行了,宋瑞琴点点头拉着谢莹秀站起来,走了两步又想到今天下午看到的新闻,问道:“你们公司的事情怎么样了?能解决吗?” “已经解决了,您明天再看新闻就能看到了,”谢铎锐道:“简尤回公司了。” 宋瑞琴松了口气:“小简在我就放心了,行了,我带你三姑先去休息,你们兄弟俩赶快吃了睡觉。” “好,妈,三姑,晚安。” 谢如安顶着朦朦胧胧的声音道:“妈妈,三姑,晚安好好休息。” 宋瑞琴顿时被逗乐了,心里松快了些,使了个眼神让谢铎锐好好安抚谢如安,这才走了。 谢铎锐点点头,等到宋瑞琴和谢莹秀进了房间关了门,他才揉了揉谢如安的脑袋,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宝贝儿,怎么了?” 谢如安刚开始看到谢铎锐是担心紧张,直接扑了上去,扑上去没过三秒他就开始后悔,妈妈和三姑都还看着呢,自己做的也太明显了,而且……他实在是害羞了,这会儿听到谢铎锐温柔的声音心里一颤,半晌才挤出几个字。 “哥,我饿了。” 谢铎锐心里一软,忍不住捏了捏谢如安的耳垂,“好,哥给你做吃的,你想吃什么?” 谢如安耳朵红起来,抱住谢铎锐在他胸前蹭了蹭,“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吃,我们一起吃?” 谢铎锐晚上也确实没吃什么,拍了拍谢如安,起身去了厨房,二十分钟后,谢铎锐端出来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 劲道爽滑的面条泡在鲜美的汤里,面条上铺着一个蛋和几片青菜,还铺了几片肉,青翠的香葱洒在碗里,面碗上冒着袅袅的热烟,鲜香扑鼻而来,谢如安肚子咕噜噜叫唤了几声,他揉了揉眼睛,挺不好意思地冲谢铎锐笑笑。 谢铎锐心里更加柔软,把筷子塞进小孩儿的手里,温声道:“今天太晚了,快吃完洗漱好去睡觉。” “那你要和我一起睡。” 谢铎锐失笑,点头应道:“好,我跟你一起睡。” 饭厅里的灯光昏黄温馨,谢铎锐隔着雾气看谢如安温润漂亮的脸,只觉得心底一片平静,好像今天一天的忙碌都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突然明白了一个家有多么重要,无论再忙再累,焦头烂额,只要想到那个人在家里等着自己,看到那个人满足依赖的神情,就有无尽的动力可以坚持下去。 谢如安,谢如安。谢铎锐眼底慢慢露出温软笑意。 谢铎锐今天一天忙得脚不沾地,洗完澡躺上床就是一阵睡意袭来,谢如安穿着毛绒绒的睡意窝在他的怀里,乖巧地抱着他,谢铎锐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闭上了眼睛。 可是谢如安完全没有困意,过了一会儿,他觉得谢铎锐已经睡着了,在他怀里动了动,没想到谢铎锐的神经一直警醒着,他一动谢铎锐就睁开了眼睛。 谢铎锐迷迷糊糊地揉了揉谢如安的脑袋,“怎么了?睡不着吗?” 谢如安神色落寞,拉住谢铎锐的手臂,轻声应道:“恩,我不困,哥你先睡吧,我待会就睡着了。” “你不睡我怎么睡得着?”谢铎锐打起精神,打开了床头灯,一看谢如安的样子就清醒了过来,他皱着眉碰了碰谢如安的脸,“怎么了?” 谢如安拉住谢铎锐的手抱在怀里,苦笑道:“哥,我觉得自己挺没用的,家里出这么大的事儿,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谢铎锐心疼又哭笑不得,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道:“你才多大?只要你好好地待在家里,别出什么事儿我就放心了。” 谢铎锐这么一说,谢如安更郁闷了,真要说年龄,前世今生加起来他还比谢铎锐大呢,谢如安抬头看着谢铎锐,可怜巴巴道:“哥,明天无论什么事情,都让我跟着你好不好?我不会给你添乱的。” 谢铎锐心里一酸,凑近他低声道:“小安,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我知道……”谢如安眼睛一点点地湿了,“我今年也不小了,这样让我待在家里,我会很担心,是,我什么都不会,也不太懂,可是看着你我才能安心,说不定我就能帮上你的忙呢?哥?” 谢铎锐深深地叹了口气,把谢如安搂进了怀里,他心里触动不已,尽管他知道了谢如安对他的感情,可是在他心里谢如安依然只是个孩子,孩子都是用来保护的,可是他的宝贝……想要保护他了。 “好,以后我走哪里都带着你。”谢铎锐亲亲他的发顶:“我保证不会让你担心,行吗?” 谢如安笑起来,在谢铎锐怀里蹭了蹭,“恩,我相信你,我会有用的。” 谢铎锐心尖像是被一根针轻轻一扎,说不清是痒还是疼,他终于忍无可忍了,谢铎锐放开谢如安,在谢如安略带笑意的漂亮眼睛注视下,慢慢地向他靠近。 谢如安的眼睛猛然瞪大,惊诧又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心跳如雷。 谢铎锐迟疑了片刻,最终只是轻轻地将唇印在谢如安的额上,一触即离。 谢如安一愣,呆呆地看着谢铎锐,刚才那一瞬间……他看得很清楚,谢铎锐明明是想要吻他的。 谢铎锐心里的那道墙终于完全倒塌,他清晰地意识到了压在头顶的沉重压力,他看到了未来布满荆棘的路,可是他却再没有什么时候有这一刻快乐。 可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第六十二章 第二天一早,谢铎锐起床洗漱还没过十分钟,祝小芸就带着谢钰豪来了,谢铎锐看时间还早,也没有着急,在房间里磨蹭了好一会儿。 谢如安还没醒,脸颊红通通地在床上蜷缩成一团,他之前抱着谢铎锐睡觉,谢铎锐走了以后他就抱着谢铎锐的枕头睡觉,小脸埋在枕头里,时不时还蹭蹭,谢铎锐忍不住笑,在他侧脸上亲了亲,这才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除了谢如安之外所有人都已经起来了,谢铎锐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和其他人都打完招呼了,才对祝小芸道:“二婶,我有些关于二叔的话想单独问你。” 单独?祝小芸一愣,转过头去看谢秦。 谢秦点了点头,她这才跟着谢铎锐一起去了书房,祝小芸这两天心惊胆战,害怕又担心,完全夜不能寐,脸色出奇的难看,她知道谢铎锐在忙谢康成的案子,关上书房的门就急问道:“你二叔怎么样了?他在里面还好吗?” 谢铎锐敷衍地点点头,和她一起坐下,道:“二婶,你知道二叔之前在做什么生意吗?” 祝小芸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脸色瞬间白了,身体不自然地僵直,眼神躲闪道:“你二叔……你二叔就每天上班啊,他哪里会做什么生意,都这种时候了,小锐你就别开玩笑了。” 一个两个都这样,这种时刻了居然还要瞒着,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他们这样? 谢铎锐皱眉道:“我既然会问自然就是我已经知道了,事态紧急,再去查太浪费时间了,如果在半个月之内找不到有力证据,就算是大家努力周旋,也无力回天。” “你……为什么会问这个?”祝小芸的表情明显纠结起来:“这件事情和他的案子有关系吗?康成绝对没有贩毒,我听老爷子说过了,只要找到在逃的两个人不就行了吗?” 谢铎锐简直都要被这家人给气笑了,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二婶,二叔之前到底在做什么生意?他买毒品的钱怎么来的?如果我查不出那笔资金的来源,那么这笔资金就会被警方归为毒资,无论是什么事情,你们掂量一下,还能比人命更重要吗?” 祝小芸抿紧唇,过了好几分钟才道:“他之前……认识了一个商人,那个男人好像是在国外做投资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康成很多事情没有告诉我,他给了那个男人很多钱,当时我以为他被人骗了还阻止过,结果后来没过多久我们就隔两个月收到一大笔钱,我也就……没管了。” 谢铎锐沉默下来,没有任何投资能够做到这样,除非是……犯罪。 “你知道他投资的具体项目吗?或者是那个男人的身份?” “那人是个英国人,好像叫Tom,项目我也不清楚,啊,对了,”祝小芸激动起来:“康成藏了一份东西在我那里!好像是关于项目的,你需要吗?” 谢铎锐点点头,一瞬间只觉得无言以对,和祝小芸又说了几句之后就让她回去拿东西了。 谢铎锐喝了口茶,揉了揉额头,心说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都到这个时候了,祝小芸居然还能问他是不是需要? 暂时解决完祝小芸的事情,谢铎锐这才出了书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谢如安还窝在床上,睡得呼噜呼噜像只小猪,谢铎锐刚才被祝小芸激起的火瞬间降了下去,他捏了捏谢如安的脸,在谢如安嘟嘟囔囔不乐意的时候又在他脸上亲了亲,“小安,起床了。” 谢如安昨晚睡太晚,现在眼睛都睁不开,感觉到脸上轻飘飘地有点痒,抱住了捣乱的手,软声道:“我困……” 谢铎锐失笑,就着他手的力道把人从被窝里拖了出来,“行了,起床吃早餐,不是说要跟我出去吗?待会我不管你走了你回来又要撒娇怪我了。” “我有那么不懂事吗……”谢如安失笑,钻到谢铎锐怀里蹭了蹭,怕耽搁谢铎锐的时间,很快就瞪大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 “你倒是没那么不懂事,可是你最爱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人。”谢铎锐忍笑,就跟被抛弃的小奶狗一样。 谢如安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朝他吐了吐舌头。 谢铎锐信守承诺,吃完饭就说今天要带谢如安出门,全家人都很不乐意,现在这么乱,谢如安一个没成年的小孩儿跟着跑什么?要万一出事儿了怎么办? 谢如安在娱乐圈化名“谢安”,粉丝是确实不知道谢安就是R·J老板的弟弟,但是记者是否知道就不好说了,只是以往为了不得罪R·J和谢家,大家都当作不知道而已,现在突然出了这件事,谢安的身份就瞒不住了,谢家人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是谢铎锐很坚定,谢如安表示自己特别想要跟着走,最后在谢铎锐再三保证一定会让谢如安安全无虞之后,吃完饭就把人打包带走了。 “系好安全带,”谢铎锐发动车,哭笑不得道:“现在你比我还宝贝,昨儿我在外面奔波了一天,还比不上你窝在家里撒个娇。” 谢如安忍不住笑,昨晚的事他没有再提,但是谢铎锐今天对他的态度明显比以往更亲昵了,谢如安从他的举止里神奇地领悟到了他的想法,顿时觉得世界都明亮了,看着谢铎锐的眼神永远亮晶晶。 “没关系,我今晚回去做饭犒劳你!”谢如安取下围脖帽子转头看他,“我前段时间跟着张奶奶学了做饭的,还没来得及给你做呢。” 谢铎锐不由地回想起多年前自己生日时候那碗惨绝人寰的面,连忙摇头道:“别了,做饭太累了,你就别掺合了,我不舍得让你累。” 那不是犒劳,那完全就是惩罚。 谢如安面无表情地看他,“嘁”了一声:“虚伪的男人。” 谢铎锐失笑,发动车之前先揉了揉谢如安的脑袋,觉得带着谢如安出来果然是个很明智的选择,至少有他在,自己会放松很多。 “头发有些长了,找时间去剪个头发,”谢铎锐道:“刘海有点遮眼睛了,影响视力。” 谢如安毫不在意地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顺从地点头道:“好啊,等事情解决了,让阿颜哥给我剪吧。” 谢铎锐车技糟糕在朋友圈里是出了名的,一起出去玩儿的时候从来不会让他碰方向盘,他自己开车的时候倒是不会太注意,车上载了谢如安他的车速不由地就放慢了。 “哥,你今天要去哪里?”谢如安朝车外看了看,发现越走越偏僻了,不由得好奇道。 谢铎锐斟酌了一下,有些不能放到明面上说的事情,他怎么着也要避开谢如安,半晌后,谢铎锐道:“和二叔那个案子有关的两个犯罪嫌疑人现在在潜逃中,我必须得赶在最前面找到他们,所以我们待会得去见一个人,他会帮我们找到那两个人,如果在既定时间内找不到,他也有办法暂时压下去。” “到了以后我让你待在哪儿你就待在哪儿,”谢铎锐不放心地捏了捏他的脸,“别随便乱跑,也别随便和人说话,知道吗?” 有些话他不好对谢如安讲,他希望谢如安什么都不要担心,什么都不知道,等着他们将这件事彻底解决。 谢如安心里一动,乖巧地点了点头。 谢铎锐将车一路开着,直到到了郊区,他才停了下来,谢如安转头一看,路边丛林深处,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幢乳白色外观的小别墅,谢铎锐带着他下来,立刻就有人迎上来搜身。 沿路保卫森严,几乎是十步就有就有人放哨,谢铎锐已经提前打过招呼,搜身之后就侧身让谢铎锐和谢如安进去了。 那些人五官端正,眼神淡漠,目不斜视,浑身都沾染着杀伐之气,腰间略鼓,应该是配枪了。 “哥?”谢如安凑近谢铎锐,悄声道:“这是哪?” 谢铎锐揉了揉他的脑袋,“爷爷的一个老朋友,不用紧张。” 谢铎锐估计谢如安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把人拉到自己身边,走了大概有十分钟,他们走进了小别墅的前院,早已有人等在门口,那人大约四十岁,穿着笔挺的西装,如果不是同样鼓胀的腰间,谢如安或许都会以为这位是个文人。 “谢公子,等候多时。” 谢铎锐笑着和他握手,“刘叔,叫我铎锐就行了,这是舍弟,谢如安,小安,跟刘叔打招呼。” 刘岩不置可否地笑笑。 谢如安快速回过神来,礼貌地和这位刘叔打了个招呼。 刘岩含笑点头,“顾老刚喝完药,你们先去书房等着,待会顾老好了就过去。” 谢铎锐跟着刘岩往里走,“顾老最近身子如何?我上次找到些对顾老身体有好处的药材,已经带来了,待会让人去取,当是我对顾老的一点心意。” “谢公子客气了。” 走到客厅的时候,谢铎锐停住脚步道:“刘叔,抱歉,舍弟年幼,有点事我爷爷不想让他知道,能否让他就在客厅等候?” 刘岩看了眼谢如安,谢家这位小公子一看就被保护的很好,他微微笑道:“当然没问题。” 谢铎锐感激地冲刘岩点点头,让谢如安在客厅等着,谢如安知道这里没自己说话的份,听话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谢铎锐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刘岩带着谢铎锐走进古色古香的书房,“待会我让人上茶,谢公子稍作等候,顾老这就来。” 谢铎锐连忙道:“麻烦刘叔。” 上一次他见顾老,还是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如果不是事态紧急,恐怕自家老爷子一辈子也拉不下脸来找自己这位老朋友。 一个小时之后,谢铎锐的身影终于再次出现在了转角,这次刘岩不在。 谢铎锐看了一眼守在谢如安身后的两个人,眉头微微一皱,不动声色道:“来,小安,走了。” 谢如安在他出现的时候就已经站起了身,闻言连忙走过来,他悄悄观察谢铎锐的脸色,也没有看出个究竟来,也不好说话,跟着谢铎锐出去,直到上了车,谢铎锐才松了口气,扯开了西装的领带。 “哥,怎么样?” 谢铎锐看了看他,眼底露出笑意,“行了,有顾老在一切都好办,之前跟你说的事情只需要回去等消息就好。” 有顾老在背后支持,很多事情迎刃而解,谢家也好动作了,也不知道他们家老爷子到底让顾老欠下了什么人情,居然让一向中立毫不偏颇的顾老表达了会支持谢家的意思。 谢如安懵懵懂懂地点点头,一脸没听懂的样子,谢铎锐失笑,拍了拍他的脸,开车沿路返回了。 顾老…… 谢如安微微愣神,能让谢铎锐这种反应的,难道是那个顾老? 谢铎锐开车回家,准备拿到祝小芸的资料之后开始追查那边的事情,车刚开回城内,他突然接到了电话。 周先有出事了。 周先有今天中午下班,按例出去买午餐,在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超速的车撞了,现在在医院,生死未卜。 居然这么快的动作,尽管昨晚谢老爷子提点过,他依然有些措手不及,如果自己昨天没有去找他,周先有…… 都一样,谢铎锐脑子突然清醒过来,无论是不是他去找周先有,只要他继续追查下去,只要谢家不甘愿服输,想要揪出幕后的那个人,那么就会是和周先有一样的下场。 这是警告。 谢铎锐怒火冲天,一拳砸向方向盘,谢如安吓了一跳,刚想跟他说什么,四辆黑色越野突然围在了谢铎锐的车前后。 谢铎锐心里一紧,手摸向了座位底下,外面车里的人似乎是知道他会误会,很快走了出来,居然是刘岩。 谢铎锐松了口气抽出手,下车道:“刘叔?” 刘岩看了看他们兄弟俩,笑道:“顾老怕你们有危险,所以安排了些人。” 谢铎锐心里一暖,“谢谢顾老。” 顾老并不是真的说要保证他的人身安全,而是在用行动告诉站在暗处的人——顾老是站在谢家这边的,要动谢家,得先要问问他老人家。 自家老爷子到底当年是让顾老欠下了多大的人情?! 车终于再次开动,顾老的人前后各两辆车将谢铎锐夹在了中间,等红绿灯的时候谢铎锐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人是简尤。 “怎么了?” 简尤深吸了一口气,原本想忍住怒火,可到底也没忍住,沉声骂道:“操他妈,刚才放午间新闻,好几个娱乐频道突然插播了一条新闻,内容都是你和一个男人的床照,劲爆得很,那男人的脸被糊了,看不清,但是你很清晰。” “和男人的床照?!”谢铎锐一愣,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我的?” 谢如安心里重重一跳,他惊恐地转过头看向谢铎锐,脸色煞白。 第六十三章 “没错,就是你的。”简尤沉声道:“我正在查照片里的那个男人的身份,还有各个电视台的信息来源,照片我发到你手机了,你看看。” 谢铎锐脸色迅速黑了下来,他看了眼谢如安,发现谢如安瞪大眼一脸受到惊吓的样子,连忙把手机换到了另一边。 “警方的人一大早就来了公司门口守着,刚向媒体解释了洗钱的事情,床照就来了,”简尤揉了揉额头,道:“这事儿暂时也说不清是竞争对手还是针对谢家,我会往下查,但是你知道,因为我和至衡的事情,看到这份报纸……我们家老爷子绝对不会帮忙。” “这很明显是圈里的阴毒方法,我心里有数。”谢铎锐冷笑道:“你先查照片,照片肯定是造假的,无论做的多么逼真,只要是假的就肯定会有漏洞,我会跟郭飞打个招呼,郭飞会过来跟你联系。” “行,你心里有数就行了,公司里的事情我会安排好,你那边怎么样了?我上午听说稽查组的周先有出车祸了?” 红灯跳过,谢铎锐稳当地开车,道:“我今天上午刚见过顾老,现在顾老的人跟我一起。” 简尤松了口气,临了又嘱咐道:“这事儿肯定是瞒不过去,你好好跟小安说说,他虽然拍戏拍了那么多年,但是这些事情……他见到也说不定会误会。” 谢铎锐点点头,凝眸看了谢如安一眼,发现这孩子居然额头上出了一层虚汗,他心里咯噔一下,道:“我明白,先挂了。” 挂断电话之后,谢铎锐深吸了两口气,空出一只手握住了谢如安发颤的手,接着戴上蓝牙耳机给郭飞打了电话,想了想又给翟行也招呼了一声,家里……谢铎锐想到就头疼,虽然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是这种事情跟长辈说起来,还是略显尴尬。 其实谢铎锐还真没怎么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和谢家现在面临的麻烦相比这都根本不算事,娱乐新闻而已,只要找到证据再稍作引导,舆论立刻就会转向与现状完全相反的方向,只是时间问题。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可是他在乎谢家的名声,在乎谢如安的感觉。 这事儿是谁动的手他心里有谱,谢铎锐冷笑,他从来不是个好人,既然对方能做到这份上,也就休怪他不客气了。 谢如安手心里一层层地冒着冷汗,他几乎觉得心脏都要跳出胸膛了,本以为已经遗忘的噩梦突然之间再次出现在他的生活之间。 他只听到谢铎锐说了那两句,就已经想象出了所有的剧情,因为这些事情,上辈子都曾经真实地出现过。 程嘉澍……程嘉澍! 谢铎锐手掌干燥温暖,谢如安埋着头,眼神阴沉,他恨程嘉澍恨到了骨子里,可是六年前程嘉澍所做的事情不足以让他偿命,谢如安原本还期盼着他年纪也不算大,或许那一次之后就会收敛,可是他太小看程嘉澍了,没想到竟然是给了这个变态卷土重来的机会。 上辈子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插在谢铎锐胸口的那一刀他永世也不敢忘记,几乎已经成了他的心魔,他一定会杀了程嘉澍,只有程嘉澍死了,这一切才会真的结束。 可是……谢如安惊惶地抬头看向谢铎锐。 可是谢铎锐并不知道,谢如安知道这些年谢铎锐一直监控着程嘉澍,他不知道程嘉澍是如何逃脱谢铎锐的眼线的,但是他做到了,程嘉澍必然不会亲自动手留下把柄,再联系上最近的一系列事情,没有切实的证据,谢铎锐是不会相信的。 他要怎么让谢铎锐知道?难道要告诉他,这些事我都亲身经历过吗? 谢铎锐会把他当成疯子,当成变态吧。 谢如安想到那样的场景,就觉得心里一空,他嘴里漫起无尽的苦意,不由自主地反手握紧了谢铎锐的手。 他手心里全是冷汗,谢铎锐一愣,不由地转头看谢如安。 刚开始以为谢如安的反常是因为听到了床照的事情,顾老的人和他在一起,他不好在路上耽搁他们的时间,本准备回家之后再向他解释,但是现在看来,不像。 谢如安不是在生气,他是在害怕。 谢铎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在害怕什么呢? 车上两人各怀心思,很快就回了家,谢老爷子在书房,谢宏闻和宋瑞琴出去了,祝小芸和谢莹秀坐在一起,看到他们之后猛然站起了身,谢信然和谢钰豪窝在另一边,面红耳赤地不知道在争吵什么。 打过招呼之后,刘岩将他带来的人做了安排,一部分留在了谢家老宅,一部分让他们跟着谢铎锐,接着他上楼去见了谢秦。 刘岩代表着顾老的意思,顾老和谢老爷子想必有好些事情要说,谢铎锐有事要和老爷子说也只能忍着了。 “这是康成偷偷交给我藏起来的那份文件,”祝小芸道:“刚出事的时候来了人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这份文件倒是没人找到,你快看看有没有用。” 不知道为什么,谢铎锐拿着那份文件,突然就有一种那些人在谢康成家翻天覆地,也是在找这个东西,谢铎锐翻开看了两眼,神色一紧,抬眸问道:“二婶,你看过这个了吗?” “没有,我找到就拿过来了,”祝小芸神色惶恐,“有什么问题吗?” 谢铎锐紧紧地和她对视几秒,确定她没有说谎,这才合上文件,揉了揉眉头,“这份东西很重要,之后无论是谁问起来,你和谢钰豪都要说没见过。” 祝小芸大为紧张,差点没站稳,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这个是真的,最后再证明了二叔确实与犯罪团伙无关,那么……”谢铎锐道:“二叔至少不会面临死刑。” 大家都是一喜,却又听谢铎锐道:“无期徒刑的可能性很大。” 谢铎锐和宋瑞琴深深地对视一眼,道:“妈,帮我联系张律师吧,顺便把这份文件交给他,这场官司得由他老人家亲自出马了。”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宋瑞琴心里还装着刚才在电视上看到的新闻,但是一听谢铎锐这么说立刻严肃下来,接过文件一看脸色更是白了两分,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她立刻披上外套道:“好,我亲自去张老先生家。” “这样最好,”谢铎锐点头,叫了两个刘岩带来的人,“你们跟着夫人。” 宋瑞琴很快走了,谢铎锐对谢康成一家人都没有任何好感,但是看着祝小芸惊恐又崩溃的样子还是心理一软,安慰道:“放心吧,最后会没事的。” 谢信然原本想和谢如安说几句话,但是看着谢如安神色恍惚的样子一愣,接着看向一直牵着谢如安的谢铎锐,叫道:“大哥,没事吧?” 谢铎锐在心底叹了口气,被这一滩接着一滩的事搞得头晕,他勉强冲谢信然笑了笑,“没事,放心,你和谢钰豪待在楼下就好,我还有事儿要和小安说,先上去了。” 谢信然点点头,谢铎锐又拍了拍他的背,把人拉过来轻声道:“好好安慰二婶,没事都别出去,要是谢钰豪要闹,我在家你就叫我,我不在家你就叫爷爷,无论如何别让他出去。” 谢信然心里一动,点头道:“大哥放心,我知道了。” 好歹弟弟这辈除了自家宝贝还有个称心的,谢铎锐带着魂不守舍的谢如安去了楼上,进了卧室之后直接锁上了门。 都这样了谢如安还一副恍恍惚惚的样子,呆愣愣的看着他,谢铎锐哭笑不得地将他推到床边坐下,“怎么了?生气了?” 谢如安抿抿唇,看着蹲在身前的人没说话。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也算小半个圈里人,这种把戏你还不清楚吗?”谢铎锐心软,柔声道:“新闻是真的,照片是假的,那个男人我完全不认识,我是无辜的。” 谢如安眨眨眼,心里一跳,还是没说话。 谢铎锐凑近他,压低声音道:“你哥哥我被人陷害了,你怎么还能冲我生气呢?再说了,宝贝,我喜欢谁你不清楚吗?” …… 谢如安:“……”他感觉自己满腔的恐惧和忧虑都喂了狗。 谢铎锐看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失笑,捏了捏他的脸坐到他旁边,“现在不出神了吧?” “……” 谢如安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谢铎锐给调戏了,顿时面红耳赤,满心都是怪异的感觉,却又忍不住咧开嘴角。 “笨蛋,”谢铎锐抱住他,柔声安慰道:“这事儿你别放在心上,别影响自己的心情,我很快就可以解决的,你放心。” 谢如安心里一动,拉住谢铎锐的手问道:“哥,你觉得这事儿是谁做的?” 谢铎锐神色阴沉下来,冷笑道:“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不少,但是这么迫切落井下石的,恐怕只有一个人选了。” 盛荣娱乐,盛天启。 谢如安目光一闪,犹豫道:“哥……你有没有想过,别的可能性?” “什么别的可能性?”谢铎锐嗤笑一声:“这批人和对付谢家的不是一批,那些人……恐怕不屑于用这样的方式达到目的,别的人,目前除了盛天启那老头子,还有人这么想搞垮我吗?” 那个名字就在嘴边,谢如安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他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件事是程嘉澍动的手脚,难道能说一切只是他的猜测吗? 谢铎锐意识到了谢如安的不对劲,以为他还在为这件事烦心,谢铎锐设身处地想了想,要是突然有人伪造了谢如安和谁的床照发出来,他可能会气得恨不得撕了那个人,指定也不会因为谢如安的几句劝就熄了怒火。 谢铎锐捏了捏他的脸蛋,在他侧脸上亲了亲,叹气道:“行了行了,别生气了,我这些天事情太多,你别跟我闹小脾气,我都要头疼死了。” 谢如安心里难受得要命,纠结得几乎要呕出一口血来,忍不住抱住了谢铎锐。 谢铎锐失笑,拍了拍他的背,“再过几个月就要成年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是要和我撒娇吗?” 谢铎锐知道谢如安没有真的生气,只是有点小脾气想让自己哄哄他,谢铎锐也乐得逗孩子,就当是放松了。 之后的事情步上了正轨,追查通缉犯的事情交给了顾老,有了顾老在,刚刚动手伤了周先有的那边突然就停了下来,什么动作都没有了,看来对顾老相当忌讳。 唯一的麻烦就是,谢如安坚持要亲自去公司研究照片,谢铎锐说了好几次也不听,最后他也无法了,只能提前和简尤打了电话,让顾老的人把谢如安送去了公司。 谢铎锐哭笑不得,没想到这孩子醋劲还挺大。 下午,谢铎锐去医院看了周先有,周先有还在重症监护室,仍处于昏迷之中,尚未脱离生命危险,周先有除了妻子之外,还有一个三岁的儿子,谢铎锐看着乖巧地趴在监护室玻璃门外看着爸爸的可爱小男孩儿,想到了谢如安。 “嫂子,你放心,谢家会承担周队长所有的医疗费用,如果周队长有什么事,谢家会负责把孩子养大,”谢铎锐叹了口气,承诺道:“绝对不会让孩子,让周队长受任何委屈。” 周队长的妻子对周先有的事情大概有所了解,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眼圈更红了一点。 谢铎锐没有待多久,准备走的时候,周先有的妻子突然道:“不管先前如何,请一定要查出害先有的人,将他绳之于法,他儿子才这么小,如果先有真的走了,我总得告诉孩子,他爸爸死得不冤枉。” “孩子还太小,他们的世界黑白分明,”周先有的妻子抬起头看着谢铎锐道:“谢公子懂我的意思吗?” 谢铎锐目光一凝,郑重点头,“嫂子你放心。” 第二天清晨六点,谢铎锐被一个电话惊醒,打电话的人是顾老那边负责追查的人。 “谢公子,人找到了,我们现在在X南,立刻就把人带回来。” 谢铎锐顿时清醒过来,他随手披上大衣快步走到窗台,道:“你们原地不动,注意安全,我马上过来,他们状态如何?” 让他们把人带回来风险太大,谢铎锐怕路途中出什么岔子,还是自己亲自去亲自带回来比较保险。 “好的,我们的人会接应您,他们状态还行,死不了。” 死不了就行了,谢铎锐大大地舒出了一口气,挂断电话之后立刻行动起来,他这么大的动作肯定是瞒不了的,他也干脆就不再遮掩,直接请示了谢秦,谢老爷子当机立断安排了直升飞机,谢铎锐带着顾老的人飞去了X南。 临走前谢铎锐还没忘记给谢如安写了张纸条压在了床头柜上,幸好谢如安第二天起床就要去公司,即使自己不告而别,也不会有精力闹脾气。 上飞机之后,那两个男人的资料也随即送到了谢铎锐的手里。 两个男人分别叫王青和李辉,今年四十岁出头,跟着老大混了十来年,一个家里有个七十多岁的老母,一个家里都死光了,只剩下自己一根独苗,老大倒台之后,他们连夜带着手里所有的毒品和钱坐汽车逃到了X南,想要偷渡出境,结果计划还没来得及做完整,就被顾老的人逮住了。 直升机刚到地方,轰鸣声还未完全消失,顾老的人就就迎了上来,也不多说话,直接带着谢铎锐就往关押王青李辉的地方走。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明亮了。 顾老的人是在当地某个小山村找到他们的,找到之后立刻带到了自己的地盘,那是个小院子,看起来与周围其他的院子别无二致,谢铎锐一靠近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这里格外的安静,没有一丝虫鸣鸟叫声,在暗暗提醒着所有人,这里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顾老安排的人到底是什么背景谢铎锐没有问过也没有调查过,是黑是白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办成事。 进屋之后,有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从里屋出来,看到谢铎锐之后点点头,“谢公子?我已经安排好了,您立刻就可以见他们,问完之后,是移交上去还是就地解决,您说,我们都能给您办得干净利落。” 谢铎锐和他握手,将手里的东西不动声色地递给了刀疤男,两人相视一笑。 刀疤男带着谢铎锐七拐八拐下了地下室,谢铎锐这才发现这个外表普通平常的院子里另有乾坤,推开地下室的门,地下室也讲究地用防弹玻璃门隔开了,玻璃门的另一面,王青和刘辉蹲在地上抬头看着他们。 谢铎锐眼神一冷,和刀疤男对视一眼,男人出去了。 一个小时之后,谢铎锐从里面出来了,他神色缓和了很多,不出他所料,谢康成并没有参与贩毒,据王青和刘辉所言,谢康成只是他们的一个买主而已,至于谁在背后搞鬼想要陷害谢康成,这就是自家老爷子和老爸要解决的问题了。 谢铎锐揉了揉额角,这下老爷子可以松一口气了。 老爷子这两年身体越来越不好,这事儿老爷子虽嘴里说是相信谢康成,但是心里着实是憋了一口气的,谢铎锐之前一直隐隐担心要是谢康成真的贩毒了,老爷子会撑不过去,就算是这次撑过去了,那一口气憋在心里也太伤身体了。 刀疤男立刻走过来,“谢公子,结束了?” “嗯,”谢铎锐冲他笑笑:“人我现在就带走。” “好,没问题。”刀疤男道:“谢公子先休息一会儿,喝杯茶,我们会立刻安排。” 谢铎锐得到确切消息之后立刻知会了谢老爷子,他怕迟则生变,哪里还有喝茶的心思,几乎所有事情都要求快速,当天下午就带着人回到了京城。 谢秦在京城纵横了十几年,人脉深广,在最初的一天之后,很快就重新掌握住了局势,加上简家郭家翟家的联合施压,上面早就有些扛不住了,另一边的人也不是好惹的,两相比较之下勉强维持着平衡,再直到顾老站了出来,局势终于倒向了谢家。 谢家的意思只有一个:严查。 不姑息包容自家人的任何违法犯罪行为,但也不能容忍别人的栽赃陷害,谢家人自己先站了出来,如此义正言辞毫无偏颇,旁人再有话也要好好斟酌一番才好说。 谢秦对谢康成的事情有了了解,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将事情完全交给了谢铎锐和张律师,自己将所有精力都放到了政敌上。 有了王青和李辉的证词,再加上谢铎锐提供的那笔资金的材料,谢康成终于洗脱了嫌疑,等待他的将是数额巨大的经济犯罪指控。 谢铎锐忙活了一天,也没顾得上和谢如安联系,他原本以为谢如安早就回家了,没想到他晚上回到家的时候,谢如安也才刚刚进门。 谢如安怕冷,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谢铎锐看到他一愣,连忙带着人朝里走,“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哥!”谢如安蹦跶起来抱住谢铎锐,大笑道:“我们找到那张照片伪造的痕迹了!” 谢铎锐一笑,一边敲门一边道:“这么快?” “我们和负责检查的人忙活了整整一天呢!”谢如安笑得眼睛都合不上,“今晚简尤哥会做安排,明天早上你就能看到新闻了。” “恩,查出来谁做的了吗?” 谢如安眼底的笑意迅速消失,他干笑道:“还不是很清楚,不过简尤哥说他有数了,就这两天就能有回复,公关部已经在准备反击了。” “嗯,简尤有数就行了,”谢铎锐放松极了,进门之后就帮谢如安把围脖解开了,轻声道:“晚上吃了吗?饿不饿?” 谢如安脸色泛白,敷衍地点了点头。 第六十四章 谢如安的满心忧虑已经要漫出来了,简直是坐立不安,食不下咽,但谢铎锐却不可能体会得到他的痛苦和纠结,他刚带着谢如安一进门,就被哭得不成人形的祝小芸吓了一跳。 谢莹秀已经带着儿子回去了,客厅里只剩下宋瑞琴和祝小芸。 “小锐,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无期徒刑……太长了啊!”祝小芸原本想着只要谢康成不死,那么就算是无期也好啊,可真正洗清了贩毒嫌疑,她又觉得无期无法接受了,“难道以后我们钰豪,钰豪的孩子只能去监狱里看他爸,看他爷爷吗?” 谢铎锐今天从早上起来到现在都没休息过,回到家就被祝小芸吵得头晕,也再没了耐心,忍不住皱眉道:“这件事我不管了,二婶你找张律师谈吧。” “他是你二叔,你怎么能不管呢?”祝小芸尤不甘心:“先前你都能给康成洗清冤屈,这又有什么难的呢?” 谢铎锐昨晚两点多睡觉,早上天还未亮就起来飞去了X南,尽管精力充沛此时也是满脸疲惫,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沉声道:“他贩毒是被冤枉的,但是经济诈骗却是真的,我不会做什么,看张律师能在法律范围内为他辩护到什么程度吧,而且这件事我已经完全交给我爸了,有最新情况你可以向我爸了解。” “不过二婶,这个案子牵扯甚广,不管是为了什么,谢家目前摆在明面的态度都必须是严惩不贷,如果真的让爷爷动用人脉去帮二叔,恐怕会牵连整个谢家。” 昨天看过文件之后谢铎锐就是头皮一麻,他对有些事情并不在意,但是在谢家长大,也容不得他毫不知情,那份资料上一个个隐晦的名字,如果一层层地查上去,牵扯出来的人太可怕了,他到底还是小看他这个二叔的胆量了,这样的事情也敢沾染,现在顾老压在那里,就算是大罗神仙也保不了他。 祝小芸被堵得一愣,有些事情她也不是不懂,但是毕竟不如真正的谢家人明了,宋瑞琴终于看不下去了,皱眉道:“行了,都这么晚了,别闹了,让两个孩子休息吧,小锐好歹为了二弟的事情忙活了一天。” 祝小芸仿佛这时候才注意到谢铎锐难看的脸色,虽然为了老公的事情折腾得不行,但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呐呐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干脆上楼睡觉了。 “哥,你先坐吧。”谢如安回过神来,客厅的灯光让谢铎锐难看的脸色无处遁形,谢如安顿时心疼得不行,连忙给他倒了杯温水,“晚饭吃了吗?现在饿不饿?” 谢铎锐摸摸谢如安的侧脸,“我休息两分钟去做,你晚上就算是吃了也要多吃点。” 谢如安点点头,心里更是觉得难过,和宋瑞琴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跑上了楼,准备给谢铎锐拿热毛巾擦擦脸。 谢铎锐身体素质很好,可连续几天的高强度脑力运转也让他有些吃不消,宋瑞琴坐到他身边帮他削苹果,“小锐,公司那个……新闻怎么样了?解决了吗?” “……”谢铎锐心里一紧,就算已经二十多岁了,和母亲谈这样的话题还是很尴尬,“已经有思路了,明天早上您就能看到结果了,没事儿。” 宋瑞琴想到那张照片也很不自在,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倒是谢铎锐觉得没解释清楚,怕宋瑞琴乱想,又道:“娱乐圈这种事情很多,陷害打压人和博取关注经常用到这一招,就和绯闻一个概念,只是比绯闻更……极端一些,您看到这样的也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我没在意。”宋瑞琴这下倒是笑了,她拍了拍谢铎锐的手,那一瞬间感觉这个足以撑起一个家的儿子,其实内心深处也还是个孩子,“你妈我又不是老古板,这些事情心里还是有数的,最近事情太多,我只是担心你应付不过来。” 谢铎锐笑了笑,“放心,又不是我一个人,还有爷爷和爸呢,爸那里的事情更棘手,再说了,我这边还有简尤郭飞他们在呢,您不用担心。” 宋瑞琴将削好的苹果递给谢铎锐,摇着头笑道:“刚开始你和郭家那孩子交朋友的时候我还不看好你们,你也知道,当时他爷爷和你爷爷在政见上隔阂很大,没想到你们居然真的成了朋友,这次的事情多亏了郭家帮忙,等事情结束了,找时间请郭飞到家里吃个饭吧。” “正好,”谢铎锐失笑:“我还欠了郭飞好几顿饭。” 宋瑞琴笑笑,看到谢如安从楼上下来,起身道:“我去给你们做夜宵吧,吃完都早点去睡觉。” “好,谢谢妈。” 谢铎锐累了,也不再和自己母亲推辞,谢如安端着一盆热水从楼上下来,“擦擦脸会舒服很多,哥你今天起得好早啊。” “嗯,”谢铎锐暗地里捏了捏谢如安的掌心,接着闭上眼躺到沙发上,让谢如安帮他擦脸,“我起来的时候你还睡着呢,就没叫你,没生气吧?” 谢铎锐帅气的眉目都在自己手里,谢如安如火般焦灼了一天的五脏六腑突然安稳了下来,他想着,谢铎锐现在是我的,我已经不是上辈子的秦文,谢铎锐也不再是当初的谢铎锐了,无论什么事情,总是有办法解决的。 上辈子有谢家在中间插手,和程嘉澍一心的想要他的命,这辈子谢家是站在他这边的,是他最重要的依靠。 程嘉澍即使是回来,也是找死。 “被你这么一说,感觉就像是我经常无理取闹一样,”谢如安温柔地用温热的毛巾擦拭着他的脖子,略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早上你电话响的时候我也听见了,可我就是死活也睁不开眼睛。” 谢铎锐失笑:“正好,我也没想让你跟着我起来,你还在长身体,总是熬夜不好。” “我要多睡觉多吃饭,说不定以后就能长到比你高了呢?”谢如安傻笑。 “那是不太可能了,”谢铎锐嘴角含笑,“倒是可以朝着长胖的方向发展,长得比我胖这个目标肯定可以完成。” 谢如安:“……哥你真烦人。” 谢铎锐忍不住笑,毛巾的温度越来越低,直到谢铎锐的身上全都暖和过来,谢如安才把水盆抱着放到了另一边。 “现在有没有舒服一点?”谢如安眨巴着眼睛探过去瞅他。 谢铎锐用余光看了看厨房,最后一把将谢如安给搂进了怀里,到底不敢直接亲,最后只能上手把他囫囵揉了一圈。 最后谢如安被揉得头发乱成了草窝,谢铎锐笑眯眯地松手,笑道:“好了,现在舒服多了。” 谢如安:“……” 宋瑞琴手上动作很快,晚上的菜特意给他们俩留了,热好了就可以吃,宋瑞琴看着兄弟俩吃完饭,这才让他们上楼去睡觉了。 等到两个人洗完澡躺到床上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谢铎锐工作习惯了加班熬夜倒是还好,作息规律的学生谢如安眼睛下面已经有个一圈黑眼圈,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谢铎锐把谢如安抱进怀里,摸了摸他的黑眼圈。 “快睡觉吧。” “恩,”谢如安也困极了,在谢铎锐胸前蹭了蹭就闭上了眼,“哥哥晚安。” 谢铎锐在他发顶亲了亲,一句晚安还没说出口就眉头一挑,直接把人从被子里扒拉了出来,谢如安迷迷蒙蒙地张开眼,一脸状况外地看着他,谢铎锐皱眉道:“大冬天头发不擦干就睡觉,是怕自己感冒不了是吗?” 谢如安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刚才他困极了,实在是懒得用吹风,随便用毛巾擦了擦就滚上了床,谢如安自知理亏,嘿嘿傻笑着蹭到了谢铎锐的怀里,腻声道:“就只有一点点湿,没关系,我身体特别好,不会生病的。” 谢铎锐瞪了他一眼,毫不理会他的撒娇,下床去拿了张毛巾,劈头盖脸地把谢如安给裹了进去,谢如安倒是不生气,还抱住了他的手,就跟个黏人的小动物似得,谢铎锐仅有的那点怒火也被这小屁孩给磨没了,他哭笑不得地把人从毛巾里弄出来。 “每次我生气你就撒娇,是吃准了我不敢揍你吗?” 谢铎锐一边帮谢如安擦头发,一边没好气地道。 谢铎锐虽说语气不是很好,但是手上的动作却很是温柔,谢如安舒服地恨不得“呼噜呼噜”叫唤,闻言笑眯眯道:“我知道哥你最疼我了,才舍不得揍我。” 谢铎锐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对谢如安太温柔了,好像在这孩子面前都没威信了。 两人有一茬没一茬地说着话,男生的头发短,谢如安的头发又细,没多久就擦干净了,谢铎锐摸了摸他的头发,将毛巾放到一边,关掉床头灯把人带着一起缩进温暖柔软的被子里,“行了,现在可以睡觉了,下次要是再让我发现一次头发没干就睡觉,以后就别想再挨着我睡觉了。” “……”谢如安抱住他,“哥,你怎么能用这个威胁人!” “怎么不能?很有用不是吗?”谢铎锐在他额头上亲了亲,满足地抱着人闭上眼,“行了,睡吧,好晚了。” 谢如安在他怀里磨磨蹭蹭了半晌,突然咬了咬谢铎锐手臂上坚硬的肌肉,“哥,可是我现在睡不着了。” “……”谢铎锐无奈地睁开眼,借着朦胧的月色看谢如安,“宝贝儿,你就不能安安分分睡个觉吗?” 谢如安摇头,“不能,我睡不着,所以你也别想睡,谁让你刚才把我折腾醒的?” 小屁孩的表情十分认真,谢铎锐登时哭笑不得,他看着谢如安,正准备和他好好说道说道,就发现在月光下,谢如安的唇色特别亮,看起来温暖饱满,谢铎锐心里一动,眸色暗沉了下来。 似乎是感觉到了谢铎锐的目光,谢如安心脏快速地跳起来,他感觉到了粘稠的空气,充满了欲语还休的味道,他目光渐渐沉迷,不由地抿了抿唇,喉咙干渴。 “哥……” 谢铎锐已经忍了很长时间。 最开始他不能确定自己的感情,那些朦胧的感情折腾得他神思恍惚,有一段时间他甚至连看着谢如安都觉得羞愧难当,他怕谢如安发现他那些不堪龌龊的感情。后来他渐渐意识到了谢如安眼中的深沉代表着什么,可他还是不敢动作,因为谢如安太小,他无法去判断谢如安对他的感情是濡慕还是爱。 谢如安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他能知道什么呢?他或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不正常的亲昵,没有注意到自己永远缠绵的眼神。 谢铎锐的感情从最开始的不敢迈步,到被时间和自己给磨得坚定,痛苦之中,他突然发现了谢如安对他的感情,原来谢如安比他更加清楚。可是接二连三不断发生的事情都阻拦着谢铎锐再进一步,他还有事情要解决,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可是最好的时机是什么呢?只要他们想要在一起,恐怕永远不会有最好的时机。 谢铎锐心想,他要做点什么,真正确认他们的关系。 “小安,你还太小了,”谢铎锐一手温柔地扶上谢如安的侧脸,柔声道:“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谢铎锐其实真正想问的是,你会后悔吗? 缠绵的空气里,就连谢铎锐的声音都变得温柔缱绻了起来,谢如安目光坚定,他在谢铎锐的目光中,直接探头在谢铎锐的唇上亲了亲,接着将脸贴到谢铎锐的手心里,蹭了蹭笑道:“哥,你会后悔吗?” 谢铎锐眼神锐利起来,他心里的最后一个忧虑被谢如安打消了,他忍不住笑起来,再无任何顾忌地吻住了谢如安。 他担心谢如安长大之后会不会后悔,十年之后的谢如安会不会后悔今天所做的决定,他在面对以后将会发生的事情的时候会不会怨恨他,可是……谢如安也会担心,他也会有同样的担心。 似乎相爱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担心,可是没有关系不是吗? 睡意终于袭来,谢如安黏在谢铎锐怀里,含含糊糊问道:“哥,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一直这样,对吧?” 谢铎锐眉眼间尽是笑意,他心里仿佛被一团温暖的火占领了,“当然。” 第二天清晨,谢如安从睡梦中醒来,谢铎锐就睡在他身边,亲昵地抱着他,谢如安之前的担忧突然消失了。 或许现在谢铎锐还不够爱他,可是谢如安设身处地地想了想,有些事情虽然过于离奇,但是只要是谢铎锐告诉他的,那么他都会相信,也许他应该更加信任谢铎锐,相信他也会一样相信他。 窗外阳光悠闲地溜达了进来,谢如安在他嘴角亲了亲,要让程嘉澍无机可趁,那么就必须要谢铎锐有所防备,他不能再犯上辈子那样的错误,那么就找个合适的时间告诉他吧。 第二天的晨报娱乐版果然刊登了简尤事先特意写好的稿子,稿子将这次R·J总裁床照事件以充满趣味的表达方式做了完美的解释,再加上电视台的有意引导,只一个上午的时间,这件事情的风向就完全转变了。 再然后,各大报刊媒体都纷纷言辞模糊地公布了他们接到这次爆料的爆料人,再一查,这人赫然是盛荣娱乐盛天启认识的人。 一切不言而喻。 还有许多人对简尤的稿子将信将疑,之后床照事件的另一位当事人也站了出来,严厉地斥责了某些图谋不轨的人用他的照片进行PS,严重的影响了他的名誉权,给他的身心造成了极大的创伤,他将对对方提起上诉。 当然,这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谢铎锐的脸是PS上去的,这个男人可不是,不过他目前还需要这个男人。既然盛天启能够给钱让这个男人做这样肮脏的事情,R·J的钱只会比他更多。 第二天,网上开始流传一段视频,视频内容是盛天启的小儿子和两个妓女玩3P,视频和照片不同,照片能够伪造,但是视频却不能,尤其是视频的背景,正是盛家祖宅的客厅。和纸质媒体不同,网络的传播力度更广,短短一天的时间该视频已经进了无数人的电脑硬盘,盛天启就是请再厉害的公关,也不可能把全国人的电脑格式化。 盛天启的小儿子是个赛车手,还得过两个鸡毛奖项,盛天启对自己这个小儿子宠爱有加,平时可没少在公众场合显摆,这下可算是丢脸丢大发了。 盛天启知道这是自己之前做的事情败露了,R·J在打击报复,他自身的黑点都捂得非常严实,不该知道的人都已经永远说不出话了,他自认为就算是谢铎锐知道是他了也拿他没办法,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儿子居然做这种事情还留下看视频! 第三天,盛天启因为涉嫌买凶杀人、偷税漏税、勾结官员而被拘留,盛荣娱乐被查封。 他小看了谢家。 当天下午,谢铎锐去见了盛天启。 这些天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许多事,盛天启短短几天便老了许多,额边满是白发,盛天启被带进来,意料之中看到看到谢铎锐,他苦笑道:“没想到我一个老头子,还斗不过你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这么多年真是……白活了!” 谢铎锐嘴角一勾,他不是来找盛天启叙旧的,他们之间也没有旧情可续,谢铎锐冷声道:“因为我特别照顾过,所以你还不知道你被带进来之后盛荣的情况吧?” 盛天启看着他,“谢总,你不就是想要盛荣吗?如今我进来了,盛荣一团乱,不正好是你下手的时候?不过说起来,我记得谢总你手里还有不少盛荣的股份,盛荣如今名声这么差,你亏了多少?你这一份怒火可真是价值昂贵。” 谢铎锐嗤笑一声,“你为什么会觉得那些股份是我买了?只要稍稍动点脑子,我就不必要亲自买下股份,况且如今的盛荣……我也是看不上了。” “我原本不想脏了盛荣这块招牌,但是既然盛总你都不在意,那我就更不必顾忌了,”谢铎锐摸了摸下巴,兴致盎然道:“盛总,你可养了三个好儿子。” 盛天启不动声色,“哦?” “你刚进来你的几个儿子就听到了风声,没等我下手呢,他们就亲自瓜分了盛荣,”谢铎锐笑道:“你的几个儿子迫不及待将盛荣的股份卖了出去套现,可是现在盛荣能卖几分钱?他们害怕你死了他们倒大霉,估计现在正想卖了你盛家的祖宅逃出国呢。” 盛天启脸色白了好几分,死死地盯着谢铎锐,谢铎锐胸口的那一口气终于出去了,他笑意更深,缓缓道:“盛总,啊,不对,现在已经不能叫盛总了,盛天启,现在世界上已经没有盛荣娱乐了。” “你奔波了几十年打下的江山,就被你的几个儿子这么毁掉了,”谢铎锐笑道:“你现在感觉如何?是不是要吐血了?” 盛天启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急促地呼吸着,脸色白得像是一张纸,谢铎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冷声道:“盛天启,没有谁手里是完全干净的,我之前敬你是个能人,可没想到你居然能使出这么阴毒的手段。” 谢铎锐问道:“这可和你以往的手段截然不同,你是怎么想到这种手段的?” 盛天启再开口声音已经哑了几分,“人要是被逼到了极致,什么事情都是能做出来的,只是这么一点……算什么呢?” 谢铎锐其实也对他怎么想的不太在意,说完了自己要说的,看着盛天启一副随时要晕过去的样子浑身舒爽,正准备走,盛天启又道:“即使盛荣已经没有了,可是我只要一出去,我依然能够对付你……” 谢铎锐登时就笑出了声,他匪夷所思地看着盛天启道:“你怎么会觉得你还能出得去?你手里的人命就可以让你直接被枪毙。哦,我知道了,你是想着周家救你?别想了,周家现在自身难保,怎么可能还会想得起你?” “盛天启,要动手之前,也要想想看,这个人你是不是动得起。” 拿到盛天启运转这件事的一切步骤之后,谢铎锐心里就积了火,盛荣虽然原本就已经很弱,但能那么快消失,R·J也功不可没。 谢铎锐嘴角带笑地从警察局出来,刚坐上车就接到了谢如安的电话,谢铎锐笑意更深,“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 “哥……”谢如安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有很严肃的事想跟你说。” 谢铎锐失笑,看了看副驾驶位置上摆着的厚厚一叠文件,沉声道:“等我回来再说,为了不让你继续在心里琢磨这事儿,我把之前床照事情的全部资料都带回来了,你亲自看看。” “啊?” “盛荣的盛天启亲自承认了,这事儿是他搞出来的,也不知道你最近都在琢磨些什么,总是走神,”谢铎锐道:“东西我待会儿都带回来,你看了就知道了。” 谢如安心里一空,那瞬间没反应过来谢铎锐说了什么,差点摔了手机。 第六十五章 谢铎锐在谢如安身上花了太多心思,更不必说最近两人的关系还进行了大变革,谢铎锐早感觉到了谢如安最近几天非常不对劲,他以前稍稍地表达出自己的感觉,这小屁孩都一副感动得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这次居然十分淡定。 谢铎锐倒不会怀疑谢如安对他的感情,他是觉得这孩子心里有事儿。 最近能烦恼的事儿,也就只有之前的床照了,这孩子醋劲可不是一般的大,谢铎锐觉得哭笑不得。 这几天谢宏闻一家人已经没有住在谢老爷子那里了,但是由于媒体的围追堵截,谢如安还是暂时不能去学校,谢铎锐刚一打开家里的门,就看到谢如安扑了过来。 谢铎锐接住他失笑,“家里只有你一个人?” “恩,爸妈都上班去了,刚才二婶来这里哭过一阵,后来被三姑带走了。”谢如安快速地交代完事情,开始扒拉谢铎锐拿在手里的文件夹,“你们确定是盛荣了?盛天启亲口承认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吗?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谢铎锐揽着谢如安的肩膀坐到沙发上,无奈道:“你先自己看看吧,简尤和郭飞亲自一层层查下去的,没有任何问题。” 谢如安没说话,房里暖气很足,他背上却一层层地冒着冷汗,指尖几乎都要颤抖起来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谢铎锐带回来的资料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如谢铎锐所言,仅从这份文件上来看,这件事情没有任何的问题。 盛天启十分谨慎,这些事情他几乎都是亲力亲为,那个男人是盛天启亲自找的,PS是盛荣娱乐的人做的,媒体都是盛天启亲自发的邮件,他的记忆中,盛天启和程家也没有任何关系,况且谢康成出事来得那么突然,谢家尚且没有得到消息,远在国外的程嘉澍不可能快速了解事情的经过和内幕,甚至神通广大地联系到盛天启,布置好这一切。 用合成照片或者绯闻去黑某个人,这是任何一个娱乐团队都会做的事情,包括R·J娱乐,谢如安还是谢秦的时候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这并不是程嘉澍的专利。 他太敏感了,太过于恐惧程嘉澍,遇到类似的事情,不管是否是真的,他先把自己给吓了个半死。 重生前他的生活被笼罩在程嘉澍的阴影里,为什么重生后还是要如此? 谢铎锐见谢如安的脸色渐渐地缓了过来,把文件从他手里抽了出来,塞了一杯温水给他,“小安,你要不要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会这么害怕。” 谢如安一愣,看着谢铎锐没说话。 “你好像很害怕,”谢铎锐蹭了蹭谢如安的侧脸,握住他的另一只手,眼神温柔:“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害怕。” 谢铎锐的声音简直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可是话里的意思却丝毫没有温柔的意味,谢如安心里一紧,不由地咽了口口水。他先前因为程嘉澍的关系,是想要告诉谢铎锐自己死过一次的事情,但是现在确实是自己想多了,那些话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他们才刚在一起,感情刚刚开始,他实在是不敢托大。 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旦安静下来谢如安就只听到了自己紊乱的呼吸声,他不由地往后缩了一步,结果下一秒就被谢铎锐扯过腰给勾了回来,谢铎锐皱起眉凑近他,沉声道:“小安,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看着谢铎锐近在咫尺的眉眼,淡色的薄唇,谢如安眨巴眨巴眼,心狂跳起来,心猿意马地在他唇上啃了一口。 谢铎锐:“……” 谢如安一边笑眯眯地抱住谢铎锐准备撒娇,一边脑子飞快地给自己最近的举动想理由,谢铎锐对他的小动作太了解,不是那么好骗的,要是随便说个什么理由他肯定不会相信。 “……”谢铎锐无言以对了好一会儿,才头疼道:“别跟我瞎扯淡,直接说吧,你到底怎么回事?” 谢如安磨磨唧唧半天,终于低声道:“哥,我想到了程嘉澍。” 谢铎锐眼神猛地一沉,这个名字勾起了他极其不美好的回忆,他心一点点地沉下来,意味深长地看着谢如安,缓缓道:“小安,你为什么会想到他?” 谢如安感觉到紧张和压迫感,他稍稍组织语言,看着谢铎锐道:“那年的事情你不跟我说,可是我大概都知道的,你和……程嘉澍还有郭飞哥在包间里聊天的时候,我就在外面,那天简尤哥和简二叔不知道怎么的吵起来了,我就趁乱溜出来找你了。” 当时程嘉澍说了不少难听的话,谢铎锐蹙眉,目光如电,紧紧地盯着谢如安,不想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他喜欢哥哥,当时他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也差不多都听懂了,哥,我害怕他,我也知道你把他送到了国外,可是总是觉得不安心。”谢如安握住谢铎锐的手,眼神干净得好似一汪清泉,“不知道怎么的,那天听到你一说照片的事情,我莫名其妙就想到了他,他甚至会去做那样的事情来让你和他合作……哥,他不会回来了吧?” 谢铎锐眼神深邃,他看了谢如安许久,最终叹了一口气,把人拉进怀里,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这么逼你,他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你放心,我保证会看着程嘉澍,不会让他那边出一点岔子,一个病成这样的人,有什么可怕的?” “我也不知道,”谢如安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背后的衣服都被自己的冷汗给汗湿了,他在谢铎锐的脖颈见蹭了蹭,“我也没放在心上,总不至于每个人说我几句坏话我都记着的,我只是很害怕程嘉澍,我也不知道害怕他什么,可是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他时候的感觉,还有他看我的眼神。” 谢铎锐亲了亲他,这个问题有些沉重,谢铎锐不想让他继续思考这个问题,把人揉了揉放开,道:“行了,不想他了,我会注意的,没什么好害怕的,一切有我呢,之后等到爷爷他们那边的事情完全定下来,你不止要回学校去上课,还得接两个通告,到时候要说什么许久会跟你说。” “嗯,我知道,”谢如安点点头,顺从地跟着他转移了话题,他抱着水杯喝了一口,惊奇道:“哥,有一事儿特别奇怪,按理说最近应该没人会找我拍电影来着,但是昨天老许居然给了我一剧本,让我看看,要是觉得合适就签约。” 谢铎锐正在慢悠悠削苹果,闻言挑眉道:“哦?什么电影?” “一部奇幻片……”谢如安露出一脸便秘的样子,“让我演精灵族小王子,拿到剧本我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谢铎锐失笑,把苹果切成几块放在果盘上,插上牙签递给谢如安,“奇幻片怎么了,别歧视奇幻片,做得好了也很不错的。” 谢如安嘴里含着苹果含含糊糊道:“可是哥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特效,最后电影成品出来肯定特别难看,而且精灵族王子……我才不要接这样的角色。” 这电影确实是找上了谢如安,但是在许久那里就给涮下来了,意料之外让谢铎锐知道了,谢铎锐却让许久带给了谢如安,这小屁孩最近状态不好,有个什么事情分分心也不错。 “要是不想接就别接,没关系,你最近要期末考试了吧?虽然不能去学校,但是在家里也能复习,到时候我会送你去考试的。”谢铎锐揉了揉谢如安的头发站起来,“我去做饭,你先坐会儿。” 谢如安点点头,专心地抱着果盘,临了又突然想起来一事儿,连忙叫住谢铎锐,“哥,今天关立轩和铃铛想来家里吃饭,我答应了。” 谢铎锐想了想点点头,看了眼冰箱,食材显然不够,干脆道:“去外面吃还是点菜叫道家里来?铃铛既然来了,翟行肯定也得追过来,正好叫上简尤和郭飞一起吃个饭,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也好久没见到简尤哥了,对了,简尤哥和简二叔的事情……怎么样了?” 谢铎锐忍不住回到客厅拍了拍谢如安的脑袋,祥怒道:“你怎么什么事情都知道?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谢如安嘿嘿笑:“我瞒着谁也不可能瞒着你啊!” 小屁孩,越来越得寸进尺,谢铎锐失笑,看着谢如安的笑容心里也松快了下来,他刚坐回沙发上,那小屁孩就黏了过来。 最近他越来越黏他,只要是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这孩子恨不得长到他身上去。 晚上果然是大家一起吃的饭,翟行当年学习不好饱受摧残和鄙视,混了个大学毕业之后开始搞房地产,总也算是混出了点路子,几人好久不见,将几个小孩子放到一堆,晚上喝了好一会儿的酒。 翟行生意上出奇的精明,但是对待这些老朋友却依然大大咧咧,酒足饭饱之后,他醉醺醺地拍着谢铎锐的肩膀感慨万千道:“你们家那二叔啊,那是真欠揍啊!我翟行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爱找死的人啊!” 谢铎锐和其余几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无奈,谢铎锐敷衍道:“是啊是啊,我也觉得他很欠揍。” “不过说真的啊,”郭飞喝了口酒,道:“你们家那二叔也是挺牛,这次他这一个案子牵扯出来多少人,除了周家之外下马了好些人,顾老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这是要大换血了,再过一个月,只需要一个月,你就能看到报纸了。” “你不在意这个倒是还好,”郭飞笑笑,“稍稍注意些就能感觉到大变动,对于我来说倒是个机会,替我谢谢你二叔了。” 谢铎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话你有本事去跟我家老爷子说去,我觉得你们家老爷子还挺仗义,我本来以为这事儿吧,你们家老爷子坐壁观花就是最好的了。” “我们家老爷子是善人。”郭飞放下酒杯掏出手机玩游戏,手指瞬间在手机上飞了起来。 “……”谢铎锐不忍直视,转头看向简尤,“对了,你听说薛东的事情了吗?我家都收到请柬了。” “请柬?”简尤原本正在和简至衡说话,闻言一愣,“薛东要结婚?” 谢铎锐心情复杂,他和薛东那么多年的兄弟,尽管自从程嘉澍那次的事情之后疏远了许多,但是小时候的情分还是在的,薛东做的事情还不足以让他像是厌恶程嘉澍一样地厌恶他。 “他和孟青青要结婚了,请柬发到家里来,我妈提了一句,说是最近薛家闹翻了天,他爸本来给他介绍了一女孩儿,也算是门当户对吧,可薛东脑子是直的,要死要活地只要孟青青,这不,薛东自己把请柬发下来,薛家却不承认这桩婚姻,我家里人都不知道是去还是不去。” 翟行已经迷迷糊糊地趴到了桌上,闻言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也收到了请柬,可吓死我了,没想到他真要结婚……” 简尤严肃下来,想了想皱眉道:“孟青青这些年在圈内的风评可不太好,好些导演和制作都跟她有沾染,薛东跟这样的人结婚……这以后可有的好玩了。” “薛家看人自然比薛东准,把孟青青的十八辈底子都调查清楚了扔到薛东面前,薛东还咬死了是他爸妈陷害诬赖孟青青,”谢铎锐说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薛东喜欢孟青青那么多年,当年被孟青青利用那么多次都反应不过来,不自己吃点苦头恐怕是醒不过来。” 郭飞一心二用,玩着游戏也忍不住吐槽一句:“现在回想起来,你们那兄弟做那事儿,找的那人,办的那事儿,可真够脑残的。” 说着当年的事情,简尤又回想起了几年前薛东做的事情,他和薛东感情深,薛东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之后简尤心里一提起就不好受,皱眉道:“薛家这些年不管他再怎么样都护着他,也是要他自己受点罪了。” 薛东当年考的大学就很一般,大学毕业之后薛家看他身体素质不错,这些年跟着老一辈的摸抢,枪法也很好,就动了心思想送他去参军,正好磨砺磨砺他的性子,而且有薛家这个背景在,几年就能在军中站起身,也算是个不错的出路。 可是薛东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居然死活不愿意去,还想跟着孟青青去跑龙套,差点把薛老爷子气得进医院。 当时在京城中算是一大笑料了,尽管谢铎锐和简尤不想听到他的事情,也听到人背后议论了好几次。 说到这些话题,气氛略有点压抑,谢如安和关立轩正窝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就偷偷看看谢铎锐,翟爱琳眼珠子一转,嘿嘿笑着从包里摸出能擦洗的水性笔,挥舞着就朝他已经睡着的哥哥去了。 谢铎锐看翟爱琳在翟行的脸上画出一只俏皮的花猫,忍笑不已,转过头看了眼谢如安,看到那小孩傻兮兮的笑容,觉得躁动的心思都沉寂了下来。 吃完饭,一点没沾酒的简至衡送翟行和翟爱琳回来,郭飞聪明地带着司机一起来的,谢铎锐给关立轩叫了辆车给送了回去。 谢铎锐暗地里观察了简尤和简至衡一晚上,可惜两位都是演技高手,愣是没让谢铎锐看出什么来,简至衡去车库开车,谢铎锐忍不住低声问简尤,“你们俩的事儿,你们家里人现在什么态度?” “之前一直不同意,”简尤倒也没隐瞒谢铎锐的意思,苦笑道:“在家里相当于是软禁了,差点都把我送出国了,出了这次的事儿……老爷子态度比之前好点儿了,慢慢来吧,这种事情急不得的,说句大不孝的话,最后家里人总是会妥协的。” 谢铎锐点头,“简至衡什么态度?” 说到简至衡,简尤的表情都柔和了下来,“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他能站出来。” “那就行,”谢铎锐拍怕他的肩,道:“争取这次的事情解决完之后就别再回去了,抓住这个契机。” “我懂,”谢如安看了眼正在和翟爱琳说话的谢如安,意味深长地看着谢铎锐道:“你和小安现在算是……成了?” 谢铎锐失笑,摸了摸鼻子,“你看出来了?” 简尤想笑,最后却叹了口气,“小安看你的眼神那么明显,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郭飞想必心里也有数,也就只有翟行这种二愣子才看不出来了,以后的路……你们会比我们好走。” 谢铎锐深深地看了眼谢如安,点了点头。 简至衡开着车过来,打开车窗招呼了一声,谢铎锐和简尤一起把翟行抬进了车里,等到他们走后,谢如安才笑眯眯地吊住谢铎锐的手臂,“哥,他们都走了,咱们怎么回去?” “怎么回去?你还想走回去吗?” 谢如安失笑。 寒冬,月光如水,京城开始飘雪,远处渐渐染上白霜,谢如安却隐隐感觉到,可能春天就快来了。 一个月以后,盛天启以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盛天启庭审的一个星期之后,最高人民法院判处谢康成三十年有期徒刑,没收个人财产,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谢家没有再提起上诉。 谢康成入狱之后的半个月里,在京城叱咤了几十年的周家垮台,报纸新闻陆陆续续播出了无数官员落马或降级处罚的消息,周家一脉被连根拔起,谢铎锐看着名单上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名字,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家老爷子和老爸最近到底在做什么。 谢铎锐送谢老爷子去了顾老的住处,至于两位老人聊了什么,谢铎锐就不得而知了。 周家的垮台引起一片腥风血雨,无数和周家有所牵连的人惴惴不安,但是谢家却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些事情——因为春节来了。 谢如安在家里窝了整整一个月,到了期末考试的时候谢铎锐才把谢如安送回学校考试,没想到这小屁孩一个月没上课却还是考了年级第一,算是这个乌烟瘴气的年末,给谢家的第一个惊喜。 年底事情多,R·J忙成了一团,简尤自事情解决以后就被自家老爷子召唤了回去,谢铎锐再次忙成了一只陀螺。 盛荣娱乐被查封,原本和盛荣合约未结束的艺人纷纷向盛荣提起诉讼,要求盛荣赔偿,盛家三兄弟也真和艺人们闹上了法庭,最后赔得血本无归,就连盛天启当年打下来的老本也赔了个精光,想来就算是盛天启手眼通天,有本事从监狱里出来,也再也没有了资本东山再起。 原本盛荣娱乐旗下的艺人在和盛荣解约之后,大多数选择了R·J娱乐签约,蒋世清选择了几个自己早有意向的,其他的都没有理会。 年三十的前一天,谢铎锐还在公司进行最后的归整,他每天早出晚归,谢如安最近见到他的机会很少,终于忍无可忍在快要下班的时候摸到了公司。 助理还守在谢铎锐的办公室外,做好今年最后一天的工作,谢如安把手里的礼物递给助理小姐,笑道:“兰姐,新年快乐。” 助理接过礼物一笑,“谢谢小安,又来找谢总呀?谢总也马上就下班了,你直接进去找他吧。” 谢如安点点头,直接推门进去了。 谢铎锐正在收拾自己办公室的东西,有些文件是必须要带回家的,他刚装好最后一份文件,就看到谢如安从门外钻了进来。 那小孩儿笑得见牙不见眼,整个裹成了一个球,笑嘻嘻地朝他腻过来,“哥,新年快乐!今晚跟我回家吃饭吧?” 谢铎锐缓缓露出笑意,看了眼门已经被他反锁上了,忍不住一笑,把人拉进怀里直接亲了下去,唇齿间黏黏腻腻的都是谢铎锐不宣于口的爱意。 宝贝,新年快乐,希望你每一年都可以如你的名字一样,如意安康。 第六十六章 二零零七年四月,第十三届金花奖颁奖典礼现场,星光璀璨。 影后杨怡洁一袭坠地晚礼服,手里拿着红金相印的卡片,与站在身侧的上一届最佳导演奖获得者杜则相视一笑,“今年由我和杜导来颁发这个奖项,杜导知道为什么吗?” 杜则笑道:“因为我们曾经都担任过无数次配角。” “没错。”杨怡洁优雅地点头,“但是配角有时候却是最重要的,最不可缺少的,让我们来看看,今年不可缺少的第十三届金花奖最佳男配角的提名有……请看大屏幕。” 周学升,《荒诞公寓》。 夏青,《浓情蜜意2》。 …… 谢安,《一九三八》。 大荧幕上正陆续展示着最佳男配角入围电影片段,谢如安和谢铎锐坐在一起,大屏幕上出现自己的脸的时候笑容依旧淡定沉稳,倒是谢铎锐看起来比他还要紧张。 颁奖嘉宾还在说话,谢铎锐忍不住探身凑到谢如安耳边,低声道:“早知道会这么紧张,之前就应该直接去问清楚,你说我当时装什么风度大气。” 谢如安失笑,已经褪去少年人青涩稚嫩的脸庞变得成熟了起来,他忍不住朝谢铎锐那边靠了靠,低声道:“没关系,没得奖也无所谓,这次好多老牌演员,我还太年轻了,估计组委会不会让我拿这个奖。” “年轻怎么了?能力不分年纪,我觉得你没问题。”镜头不断地打过来,谢铎锐笑着拍了拍谢如安的肩,“不过也没关系,要是没得奖,哥给你补上。” 杜则一眼看到杨怡洁手里打开的卡片,眼睛一亮,声音兴奋起来:“最佳男配角的得奖者是——” 谢如安笑意更深,兴致盎然地看着谢铎锐,“你要怎么补上?” “你想要什么都行,”谢铎锐温柔道:“你在我心里永远是影帝。” “谢安,《一九三八》!恭喜谢安获得第十三届金花奖最佳男配角!” 灯光和摄像头立刻追到了谢如安的身上,全场爆炸开掌声,到场的粉丝已经尖叫了起来,前后的人纷纷起身向谢如安道贺,谢如安愣住了,尚未反应过来,就先被谢铎锐给扯进了怀里。 “小安,看来不需要我替你补上了。” 从他第一部电影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了十年,谢铎锐感慨万千,恨不得就此把人抱在怀里再不放手。简尤在旁边看了几秒,发现谢铎锐一点没要放手的意思,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也跟着抱了上去,三人搂成了一团,简尤一上手,《一九三八》的剧组人员干脆也欢天喜地扑了上去,最后成了一个巨大的人球,将谢如安给围在了最中间。 “恭喜小安!” “小安好牛!恭喜!” “恭喜恭喜!太棒了!快上台吧!” …… 谢铎锐最后忍不住抱着怀里的人揉了揉,尽管马上就要满18岁的谢如安已经长高了许多,但是被谢铎锐抱在怀里的时候还是如同小时候一样的乖巧,谢铎锐笑着将人放开,看着他的小孩长大,飞向更远更美好的舞台。 谢如安深吸了一口气,步伐坚定地走上台,从杜则的手里接过了奖杯,他眼里微微有些湿润,笑容真挚却淡定。 “这是我第二次站上这个舞台,下个月我即将成年,这个奖项对于我来说意义非凡,也算是提前拿到的生日礼物,抱歉,我有些语无伦次,我实在是太惊喜了。”谢如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台下,他上辈子拿奖拿到手软,到后来连影帝都不能让他心潮澎湃,没想到时过境迁……他居然有些想哭了。 谢如安的目光不由得在人群中寻找谢铎锐,直到和谢铎锐目光对视,他才继续道:“我八岁开始演戏,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年,这十年里我不断地寻找着转变和突破,谢谢《一九八三》的导演李导,还有所有的工作人员对我的支持和鼓励,当然还有我可爱的粉丝们,谢谢你们,我爱你们。” “最后……我的父母家人,最重要的是我的哥哥,这么多年以来不管遇到什么他都一直支持着我,”谢如安扬了扬手里的奖杯,冲谢铎锐歪着头笑道:“哥,奖杯我拿回去摆在你的办公室。” 灯光摄像头立刻跟到谢铎锐身上,谢铎锐神色已经平复了下来,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颇有些纵容的意思。 谢铎锐知道谢如安的意思。 谢如安在他心里永远的影帝,而谢如安的所有荣誉,都有他的一半。 这是属于他们的,独特的甜言蜜语。 谢如安参演的两部电影《一九三八》和《催眠》分别入围了最佳男配角和最佳男主角,最佳男主角他肯定不会获奖,只是走个过场拿个资历而已,能在那么多电影中脱颖而出入围,已经是对这个十八岁的“老”演员最大的肯定。 虽然谢如安未曾凭着《催眠》问鼎影帝,但是《催眠》却成为了该届电影节无可争辩的最大赢家,该电影连续斩获最佳女主角,最佳导演奖,最佳剪辑奖和最佳服装设计奖以及最佳音效奖,《一九三八》除了谢如安的最佳男配角之外,还拿下了最佳编剧奖。 谢如安成为了本届电影节除影帝影后外最耀眼的明星。 “你们家小安挑电影和导演的眼光真是相当好啊,”谢如安还没回位置,简尤摸了摸下巴,冲谢铎锐道:“这两年拍的电影不多,但要不然就是票房惊人,要不然就是各大电影节的宠儿。” 自谢如安获奖之后,谢铎锐的精力已经没有放在颁奖典礼上了,闻言笑道:“是啊,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弟弟。” “……”简尤啧了一声,想鄙视他,但是看着谢铎锐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又忍不住笑道:“不过你们家那宝贝演技确实很惊艳,连至衡看了《催眠》之后都赞不绝口,要不是年纪太小了不合适,这次的影帝估计就是他了。” 谢铎锐摇摇头,用余光看了眼前几排那位三十几岁的影帝,沉声道:“《催眠》确实很不错,小安这么多年的电影里,我个人最喜欢的也是这部,但是还不够,我觉得他还可以做到更好,再等个五年,不用我捧,小安就能走到影帝的位置上。” “五年……”简尤唏嘘道:“那也才二十三岁,最年轻的影帝,我发现你对小安的期望值很高啊。” “他必须得靠着自己站在业内最高的位置上,”谢铎锐眼神深邃,“然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旁人都动不了他,简尤,你懂吗?” 简尤一愣,看了眼远处正要回到这里的谢如安,“我明白,不要着急,慢慢来,他还年轻,你看我和至衡磨了这么几年,我们家老爷子现在不也默认了吗?” 谢铎锐点点头,看到谢如安就忍不住露出笑容,谢如安还年轻,但是自己却已经不再年轻了,前两年因为谢康成的事情老爷子身体不太好没有精力,去年身体好起来之后,也许是年纪大了,注意力就转移到了自己的婚姻问题上。 连最小的谢信然都将女朋友带回家了,自己在老人家眼里还了然一身,谢铎锐想到就头疼。 “哥,”谢如安神采飞扬地坐回位置,戳了戳谢铎锐的手臂道:“待会《催眠》庆功宴,哥哥你们是投资方,会一起的对吧?” 谢铎锐笑笑,帮他擦掉额头上的汗,“不了,我之后还有事要忙,我已经跟导演他们说过了,待会我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给你打电话,然后咱们一起回家。” “今天是回爸妈那里还是回咱们家?”谢如安眼睛亮起来,转过头一眨不眨地看着谢铎锐,眼里写满了期待。 谢铎锐心里一动,冠冕堂皇地笑道:“到时候回去太晚了,会打扰到爸妈休息,直接回我们家吧。” 谢如安笑意更深,堪堪把持住自己淡定温和的一张脸。 谢铎锐去年就从家里搬了出来,在距离家里大约一个多小时车程的地方买了套房子,装修是和谢如安一起搞的,家具也都是两人亲自选出来的,虽然谢铎锐不说,但是两人都清楚这是属于他们俩的家。 谢如安渐渐长大,十八岁的少年身量已经大致长成,眉眼精致,被谢铎锐养得白白嫩嫩,虽五官不算是多漂亮,但是看着让人十分舒服,连续两年被粉丝和媒体评为最有亲和力的明星。 对人礼貌有加,对媒体也很温和、有问必答,对粉丝也很体贴,但是接近他就会发现这小男生看着一副温和可亲的样子,其实骨子里却十分疏离冷淡,就是这个一个人,偏偏一回到家就立刻变成了个大袋鼠,谢铎锐走哪他都要跟在屁股后面撒娇,谢铎锐在书房工作他也要窝在旁边看书才舒坦,黏人得不得了。 而谢铎锐不但不头疼,反而十分喜欢和享受他这种黏人方式。 谢铎锐骨子里是个很大男子主义的人,他期待着谢如安的成长,他想要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小爱人,从男孩变成顶天立地的男人,变成所有人敬佩和仰慕的影帝,可是却不想让谢如安脱离他的掌控。 颁奖典礼结束,谢如安要跟着《催眠》剧组一起出去,外面已经守着一大批的记者了,谢铎锐和简尤待会还有生意要谈,和周围的人寒暄了几句之后就走出了会场。 谢铎锐以为所有的记者都去了艺人出口,没想到还有特意在停车场等着他的。 “谢总!”这个记者不知道是哪个小报社的,长着一副刚毕业的菜鸟样儿,身后就孤零零地跟着一个摄像,看到谢铎锐和简尤的时候还磕巴了两句,看谢铎锐和简尤停下脚步,微微红着脸道:“谢总,我想对你做个简单的采访,您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谢铎锐对新人向来很宽容,闻言看了看手表,和简尤对视一眼,点头道:“行,抓紧时间,我待会还有应酬。” 那小记者没想到谢铎锐这么好说话,愣了愣才惊喜道:“太感谢谢总了!请问您的弟弟谢安这次入围了最佳男主角,斩获了最佳男配角,您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谢铎锐将那小记者看了看,挑眉道:“我当然很开心,很为他骄傲,他为这两部电影付出了非常多的努力。” “谢安说要将这么珍贵的奖杯放到您的办公室,那谢安以前的奖杯也是放在您的办公室了吗?” 谢铎锐笑笑,“这倒是没有,这是第一个即将放到我办公室的奖杯,不过,以前的奖杯都放在我们自己家里了。” “……”小记者又问道:“这意思是说,你们两兄弟的感情非常好吗?” “当然,他是我的弟弟,我们感情当然很好。”这小记者几句话都问不到重点上,谢铎锐的耐心终于耗尽了,“好了,我要赶时间了,有机会下次再聊。” 说完之后谢铎锐冲那小记者笑笑,没给他再说话的机会,直接上车走人了,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所有记者都跑去前面抢新闻的时候,他会窝在这里了。 简尤挑眉笑道:“不陪小孩子玩了?” 四月,初春,天气已经渐渐暖和了起来,谢铎锐一上车就脱掉了西装,将规整梳理好的头发弄乱。 谢铎锐闻言笑笑,“行了,别打趣我了,对了,你今天没开车来,待会应酬结束你怎么回去?” “至衡晚上没事,他是老板什么时候下班都可以,”简尤道:“他会来接我,小安那边电话不一定能打通,你还不给你们家打电话报告消息?” 谢铎锐恍然,拍了拍额头,“今晚事情太多,我都忘记了,幸好你提醒我,不然我们家老爷子肯定又要念叨我了!” 谢铎锐连忙给家里人一一打了个电话报告消息,又解释了一番之后两人要做的事情,再三保证庆功宴结束之后就会回家,这才挂断了电话。 两人工作彻底结束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他们刚走出酒楼,就看到一辆车以十分风骚的走位在两人面前停了下来,内侧的车窗被放了下来,露出简至衡更加风骚的表情,此人笑眯眯地道:“哎呀,宝贝儿快上车,这个时间差点没困死我,哎哟,原来大谢也在啊,我眼里只有我们家小简宝贝儿,没看到你不好意思啊,小谢呢?” 简尤十分习惯简至衡的讲话风格,淡定地上了车,谢铎锐囧囧有神,无奈道:“谢如安在庆功宴,你们先回去吧。” 简至衡舔了舔唇,笑道:“春宵苦短,我们先走了。” 简尤:“……” “……”谢铎锐:“……快滚吧。” 简至衡大笑,再次将车风骚地转向,开远了。 谢铎锐扶额,他已经尽量去习惯简至衡这种作死欠揍的言谈风格,但是目前看来尚未成功。 名臣酒店国际宴会厅,《催眠》剧组和《一九三八》剧组的人已经醉成了一片,谢铎锐刚走进去,新晋影后戚珊就醉蒙蒙地塞给他一杯酒。 “来!喝!” 谢铎锐哭笑不得,绕开了戚珊朝里走,唯一还神志清醒的《一九三八》导演李茂见他进来,端着杯酒过来和他碰杯,“谢总!来,咱们喝一杯!” ……虽说是最清醒的,但是李导已经不能走直线了。 面对大龄秃头导演谢铎锐没了忌讳,豪爽地和他喝了一杯,接着在人群中看了看,问道:“谢安呢?” “小安啊?他今天是彻彻底底的主角啊!所以喝得有点多,哈哈,喝多了喝多了,”李茂拍拍脑袋,瞪大眼睛找了找,呢喃道:“刚才看到小安被Alice她们拉着聊天去了,现在在哪……” 李茂又喝了一杯酒,表情越来越茫然,谢铎锐无奈,这群人得喝了多少,“好了,我知道他在哪里了,李导你也别找了,先坐会儿吧。” 李茂点点头,刚把酒杯放下,准备坐到一边的沙发上,结果一个没坐稳,顺着沙发就滑了下去,谢铎锐无语片刻,正准备把人拉回沙发上,就突然被李茂一把抱住了大腿。 谢铎锐:“……” “呜呜呜……”李茂抱着他的大腿失声痛哭:“我活了快四十年了啊,导了那么多部片子,怎么还是没有出息啊!每年金花奖我都入围,可怎么就是不得奖呢……呜呜呜……老天对我太残忍了啊……” 谢铎锐:“……” “呜呜呜,我捧了好几个影帝影后了,怎么自己就是不得奖呢……” …… 李茂哭得惨烈极了。 一个年近四十岁的秃顶老男人抱着大腿嚎啕大哭的样子实在是很没有美感,尤其是你还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把鼻涕也擦到自己身上,谢铎锐毛骨悚然,心说这李茂清醒的时候看着还有点人样,怎么喝醉了酒这么不是人! 他正准备把腿上挂着的李茂甩开,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哥?”谢如安喝得头晕脑胀,努力瞪大眼睛看着谢铎锐,疑惑道:“你和李导在干嘛?” “……”谢铎锐转头看谢如安,谢如安脸颊泛红,眼睛里满是水汽,一看就知道喝了不少,估计现在都不是清醒状态,他顿时头更疼了,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李茂扔到一边,快步走过去把谢如安拉进怀里,蹙眉问道:“喝了多少?” “嗝——”谢如安感觉到熟悉又舒服的怀抱,在他怀里蹭了蹭,傻笑道:“我没有喝酒。” 一身的酒气,脸上还滚烫,这还叫没有喝酒,自己说了多少次不能在没有自己或者许久在的场合喝醉,也不知道被这个小醉鬼忘去了哪里,谢铎锐被他气得想笑,捏了捏他的侧腰,压低声音道:“看我回去不揍你。” 谢如安一脸满足,抬起头迷迷蒙蒙地看着他,继续傻笑道:“随便揍,哥,要打屁股吗?我要洗澡,洗干净了你再打,好不好?” …… 打个屁! 谢铎锐哭笑不得,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放倒揍一顿,看他以后还不长教训,可又被他这幅样子勾得喉咙发干,心猿意马,最后谢铎锐叹了口气,挫败道:“行了,小醉鬼,我先带你回家吧,等你醒了再跟你算账。” 谢如安已经听不太清他在说什么了,昏昏沉沉间听到“回家”二字,顿时又朝谢铎锐身上黏了些,嘟囔道:“恩,我要回家……” 此时除了几个艺人的助理尚且清醒之外,其余人已经全部喝趴下了,宴会厅里倒成了一片,《催眠》的导演甚至十分亲密缠绵地抱着《一九三八》的编剧睡在了一团,伤眼极了。 谢铎锐看了一阵,实在是头疼,干脆只叫人看好这里,别让其余人进来,又让酒店的人将空调温度调高,最后抱着谢如安这个小醉鬼回家了。 ——那群妖魔鬼怪爱怎样就怎样吧,自己只要管好自家这个宝贝就行了。 谢如安原本就已经很是黏人,喝醉了酒之后更加黏人,他不哭不闹,就只迷迷瞪瞪地抱住谢铎锐,死活也不放手,谢铎锐一想要掰开他的手,小醉鬼同志就一副很不乐意的样子,看得谢铎锐总觉得自己是在欺负他。 最后无法,谢铎锐也开不了车,只好叫了出租车回家。 在车上,怕司机看到谢如安这幅鬼样子,谢铎锐还想用外套盖住谢如安的脸,没想到谢如安根本没让他忧心这个问题,上车之后就半躺进了他的怀里,把脑袋搁在了他胸前。 司机用奇怪的眼神偷偷瞄了他们一路,谢铎锐实在是无言以对,只好掩面。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谢铎锐把人折腾下车,初春的凉风一吹,谢如安总算是清醒了一点,谢铎锐被缠得精疲力尽,看他睁开眼睛,正想把这只袋鼠放到地上让他自己走路,结果谢如安抬眼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眼底突然冒出笑意,然后劈头盖脸地朝他亲了过去。 谢铎锐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谢如安亲了就走,吃了他豆腐,笑得很是满足。 谢铎锐:“……”不得了,以后可能要翻天,必须要找个什么时候收拾他了。 到家的时候谢铎锐的理智已经濒临崩溃了,但是醉鬼谢如安毫无所觉,刚打开门就又蹭到谢铎锐的怀里,抱着他抬起头啃他的下巴,一副依恋的样子。 带着酒香的灼热呼吸喷洒在谢铎锐颈边,谢铎锐的眼神慢慢变深。 “哥,我热,要脱衣服……” “……操!” 谢铎锐忍无可忍关上门,反身将不知好歹的小醉鬼压到了墙上,凶狠地亲了下去。 小醉鬼眼里闪了闪,反手抱住,伸出舌头舔了舔他。 ——真是将找死这件事做得出类拔萃! 第六十七章 浓烈的酒气从两人交缠的唇舌中蔓延开,谢铎锐揽着他亲吻,听着他小声黏腻的呻 吟,只觉得自己似乎也要醉了。 谢如安似乎醉得很是厉害,一边黏着谢铎锐亲,一边大大咧咧脱自己的衣服,不断地念叨着热,谢铎锐或许是一时不查,或许是有心纵容,竟然就这么让谢如安把自己给扒拉得只剩下了一件衬衣和内裤。 然后谢如安完全黏到了谢铎锐身上。 ……谢铎锐气息不稳,蹭了蹭谢如安的脸艰难地松开他,心里感觉十分复杂,这小屁孩……也是蛮豪放的。 “哥……”谢如安不满足地贴到谢铎锐身上蹭了蹭,他衣着单薄,身体的反应完全遮掩不住,直愣愣地就朝着谢铎锐去了,“我难受,帮帮我……” 怀里的人不停地蹭上来,乱蹭蹭就算了,手还不规矩地朝着某些地方摸,谢铎锐深吸了一口气,只想仰天长啸,心说你可放过我吧。 “哥,”谢如安快速准确地摸到关键部位,手上稍稍动了动,就听到了谢铎锐骤然加粗的呼吸声,谢如安笑起来,手上动作不断,又忍不住黏糊糊地亲了上去,呢喃道:“哥,你不是也很舒服吗……” 谢铎锐:“……” 现在就这样了,再长大点可怎么得了,谢铎锐忧心忡忡,内心深处却又觉得享受极了。 虽说极力克制,但是谢铎锐毕竟不是个圣人,他一早就受不了了,他忍了两三年,就想等着谢如安正式成年,如今近在咫尺,可不能功亏一篑,不过虽然更深入的事情还做不了,但是给自己一点福利还是可以的不是吗? 再说了…… 谢铎锐忍无可忍,直接拦腰抱起谢如安上了楼,谢如安眼底尽是笑意,扒拉着谢铎锐的下巴啃个不停。 谢铎锐:“……你能稍微安生两分钟吗宝贝儿?”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就算是能忍住,怀里这位怕是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谢如安本来就黏人,恩,各种方面,喝醉了之后更是黏人得不行,两人折腾了许久,谢铎锐才带着已经晕乎乎睡过去的谢如安去洗澡,最后换了床单一起滚到了床上,谢铎锐舒服地打了个哈欠,把怀里的人抱紧。 谢如安咂了咂嘴,滚进了谢铎锐的怀里,谢铎锐失笑,扯过被子把人严严实实地裹好,这才闭上了眼。 睡意昏沉的时候,谢铎锐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之前简至衡的那句春宵苦短,顿时一阵囧囧有神。 谢如安嘴角始终带着笑意,在谢铎锐怀里蹭了蹭,满足地睡了过去。 上辈子影帝秦文应酬不断,圈内知名的酒量了得,混迹娱乐圈多年从未醉倒过,至于为什么重生一世变成了个一杯倒,那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天一早,谢铎锐难得没有理会自己的生物钟,一觉睡到自然醒,然后神清气爽地起了床。谢如安还裹在被子里睡着,谢铎锐借着窗外的阳光看了看他,最后在他唇上亲了亲,起床去做了谢如安喜欢的早餐。 谢如安学习能力非常强,但偏偏在厨房方面一直是个破坏大王,他多年来一直想要在厨艺方面有所建树,但是每每精心做出来的食物总是让人痛不欲生,谢铎锐在连续两年吃他亲手做的生日大餐之后,终于狠下心将他赶出了厨房。 谢铎锐自己本身也不是多喜欢做饭,他也没时间做饭,但是例如这种悠闲的清晨时间,他倒是很乐意享受为自己的小爱人服务的乐趣。 怕谢如安宿醉难受,谢铎锐起床之后就煮了汤,刚做好早餐,准备端着汤去把谢如安叫醒,安静的房间里就先响起了谢如安的手机铃声。 谢铎锐顺着铃声一找,发现谢如安昨晚在门口脱的衣服还在原地,手机被缠在了衣服堆里,谢铎锐看着衣服就想起昨晚的场景,忍不住一笑,把衣服合着手机一起拿起来,来电人是许久。 “喂?” “今天有通告你别忘记了啊,昨晚李导他们说你喝醉了,后来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是谢总带你回家了吧?”许久道:“我正在来你家的路上,你快准备准备,随便穿一套衣服就行,待会会有服装师帮你准备。” 谢铎锐将衣服扔进洗衣机,笑道:“他还在睡觉,昨晚喝太多了,有点宿醉,今天的通告很重要?” 许久一愣,立刻反应过来电话那头是谢铎锐,语气立刻正直了,“谢总早上好,挺重要的,是小安和周敏顾燃主演的电影《玲珑记》开机仪式,在下午两点,昨天刚得了奖,今天这个不好不去,小安现在情况怎么样?” “你到了以后先在外面等着吧,我这就去叫他。”谢铎锐看了看时间,立刻端着汤进了房间,“半个小时。” 许久松了口气,虽然知道谢铎锐不是个心疼人起来就不顾忌工作的,但是心底还是有些担忧,他这才道:“好,那麻烦谢总了。” 谢铎锐挂断电话,谢如安已经迷迷糊糊醒过来,他刚坐到床边,将手里的汤在床头柜上放稳当,床上那位小朋友就已经滚过来抱住了他的腰,在他腰间蹭了蹭,黏糊糊道:“哥,我不想去工作,我要罢工!我要当米虫,反正你也会养我。” “行啊,我又无所谓,我很乐意养着你,天天窝在家里,我回家就能看到你,说不定还能长得胖乎乎的,那我直接给许久打电话说你不去了?”谢铎锐笑着揉了揉怀里小孩儿的脸,末了又忍不住凑下去亲了一口,“你愿意吗?” 谢如安是个相当敬业的人,除非是病得起不来床,或者是什么很严重的意外,他几乎没有旷工的时候,简尤经常戏称他们俩是工作狂组合,这句话也不过就是想要跟自己撒娇而已,谢铎锐听着他这个调调就忍不住想调笑两句。 果然,谢如安又哼哼唧唧地在他腰间蹭了半天,最终还是撑着谢铎锐坐了起来,顶着一双都没完全睁开的眼睛看谢铎锐,委委屈屈道:“哥,我头疼死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谢铎锐原本都准备不跟他算昨晚的那笔帐了,看到谢如安不知悔改还准备撒娇的小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斟酌片刻,干脆利落地将谢如安撂倒在自己的大腿上,他昨晚洗完澡之后就没给谢如安穿衣服,此时谢如安全身赤裸地趴在谢铎锐大腿上,满脸的没反应过来。 谢铎锐严肃地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响,听着让人感觉羞耻极了。 谢铎锐感觉手感不错,又轻轻拍了一巴掌,沉声道:“我跟你说过多少遍,我和许久不在情况下不准喝酒,你当我说的都是废话吗?” 谢如安:“……”糟了,装过了,真把谢铎锐给惹毛了。 “我跟你说话呢,”谢铎锐皱眉,厉声道:“怎么不说话了?昨晚不是厉害得很吗?洗干净了我随便打?恩?在外面就敢扑上来亲我?” 谢铎锐原本只是想逗逗他,满足自己某一方面说不出口的欲望,没成想却越说越生气,最后真的怒了,冷声道:“谢如安,你哪里来的胆子敢在外面就亲我?这边的记者本来就多,被人拍到你要怎么说?最近宠得你没分寸了吗?!” 糟了糟了,这人是真生气了,昨晚他多少有一点醉意,但是大致上是清醒的,当时亲上去完全是一时冲动,谢如安一阵发毛,也不敢挣脱,老老实实地趴在他的大腿上,小声道:“哥,我错了,我那时候就是没忍住……” “没忍住?这会儿你知道没忍住了?”谢铎锐皱眉,看他白白嫩嫩的臀瓣上泛起红痕,到底是舍不得再下手,把人从大腿上抖下去,用被子裹好,看都不看他,沉声道:“昨晚喝酒的时候怎么没想着之后可能会忍不住?之前许久一直推说你轻微酒精过敏不能多喝,你倒是好,昨晚把自己当成是酒葫芦灌。” 谢铎锐原本真心想给他个教训,让他以后做事知道分寸,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如果被记者拍到在公众场合热吻,那事情可就真的大了,不说外界会如何,恐怕家里人一辈子都没办法接受他们,可是到底是自己一手宠到大的人,他下不了狠手。 他们俩要在一起太困难,他步步为营,容不得出一点差错。 虽然谢如安这些年在谢家混得就和谢家自己的亲孙子没差别,甚至比谢钰豪还受欢迎得多,但是他毕竟不是谢家真正的血脉,如果老爷子在这种情况下发现他们的事情,必须要舍掉一个人的时候,谢如安会真正的站在风口浪尖,以老爷子的性格,恐怕就算是心痛,也不会放过他。 这些事情他心里都有数,他不想任何事情破坏他的计划,包括谢如安这个小祸害。 “哥……”谢如安知道谢铎锐心软了,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我错了,真的,我以后再也不乱喝酒了,保证不会再喝醉了,你别生气呀,气坏了身体我也会心疼的,你也舍不得看我心疼吧?” 这都是些什么歪理。 谢铎锐无语地看了谢如安半晌,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脑袋,站起身把汤递给他,“喝掉,然后起床洗漱穿衣服,许久应该就快到了。” 谢如安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察言观色觉得他可能不太生气了,这才把汤接过来听话地喝了,小心翼翼道:“哥,你不生气了吧?” “我还怎么生气?”谢铎锐气得发笑,“你昨晚都以身相许了,缠人得要命,我还生什么气?” 谢如安看了他片刻,接着迅速把自己裹进被子里,闷声笑道:“明明你自己也很享受啊,还差点都没忍住,现在干嘛这么一副嫌弃的样子!真是别扭死了!” “……” 谢铎锐额角不断抽动,恨不得把床上的人抱起来从窗口扔出去,谁爱要谁要去。 …… 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这么忍的啊! 临了要出门,谢铎锐都还是寒着一张脸,谢如安知道他没有真的生气也不怕他,时不时就在他面前蹦蹦跳跳地撩拨人,出门前还拉住谢铎锐的手撒娇,“哥,我活动结束之后你会来接我吧?” 谢铎锐看了他一眼,冷笑道:“自己回来。” “哥,你还在别扭啊,”谢如安又忍不住笑,锲而不舍地黏过去撒娇,“可是我想要你来接我啊。” 谢铎锐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发现这位小朋友的笑容愈发灿烂,最后终于还是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在谢如安唇边亲了亲,“行了,快滚吧,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晚上咱们回家吃饭。” 谢如安不满足,抱住他直接亲了回去,最后走的时候看了看谢铎锐的下半身,笑眯眯地道:“哥,你一定是忍太久了,最近一点都受不得撩拨啊!” 谢铎锐嘴角一抽,脸色铁青地想把人抓回来揍一顿,谢如安大笑着溜走了,嚣张极了。 “哥,晚上见!” …… 谢铎锐哭笑不得,愈发想揍人了。 R·J娱乐这几年版图扩大了许多,运营越来越上轨道,再加上R·J本部有不少能人,谢铎锐手里除了R·J之外还有不少投资,他花在R·J上的时间也比之前少了,直到他被孔敬已和钟连给拉回来开会。 谢铎锐和简尤开始进军娱乐圈,首先就是通过电影,他们对电影都有不可说的情怀,所以R·J从创办开始的重心就在电影方面,手里的电影资源也比其他的公司多,在这方面很占优势。 这些年唱片市场缩水严重,好些原本专注于唱片的公司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而R·J在唱片方面向来占小头,反而照常盈利着。 无论任何事情都是永不满足的,这几年现代都市青春偶像剧和古代仙侠偶像剧都收视很高,捧红了不少人,R·J也动了这方面的心思,正好遇上了挺不错的剧本,孔敬已觉得可行,想要用这个剧本试试水。 一直到下午近五点,一群人才从会议室出来,孔敬已跟在谢铎锐身侧,一边将笔记本电脑上的比例图给谢铎锐看,一边道:“我觉得我们公司在这方面完全没有问题,这些年新人很多,经过演技培训班,多数的演技都已经合格了,甚至还很有些非常有天赋的,我和简总的意思其实主要是,靠着偶像剧捧新人。” “确实,偶像剧不需要太大的演技,只需要一张好看的脸就行了,”谢铎锐看了看,快步朝着办公室走,道:“可是你如何保证付出能与回利划上等号?不要跟我说刚开始的时候都会亏本,我不想听到这样的话,我的最低要求就是我刚才在开会的时候说的,如果想要说服我,拿出更多的数据来。” “能够说服我的数据。” 孔敬已无奈,“虽然你不让我说,但是我还是要说,这是公司第一次试水,您的要求太高了,很有可能达不到。” “那就想办法做到达到我的要求,我需要看到一份更让人心动的策划书。”谢铎锐笑着拍了拍孔敬已的肩,鼓励道:“老孔,我相信你可以的,加油。” 孔敬已苦笑,恨不得把电脑砸到他头上,他诚恳道:“老谢,你真是越来越像是个资本家了。” 走到办公室门前,助理帮他打开办公室的门,谢铎锐冲门外的孔敬已笑道:“我也没办法,大家的适婚年龄都到了,我得趁着你还没老婆孩子的时候赶紧压榨,等你结婚了再老是加班弟媳亲自来公司,我会不好意思的。” “……”孔敬已:“我去做还不行吗?” 谢铎锐失笑,点头让孔敬已去了,办公室的门还没关上,蒋世清就直接钻了进来。 “怎么了?还有事儿?你手底下也有想塞进那部古装偶像剧里的小新人吗?”谢铎锐说了一下午,回到办公室先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 蒋世清失笑,无奈道:“孔经理确实是太缠人了一点,我都被他这一下午的唧唧歪歪给说得头晕脑胀,明明是好事,让他这么一说我总是想揍他。” 谢铎锐耳边现在都还回响着孔敬已的声音,深以为然地点头表示赞同。 蒋世清耸耸肩,将手里的一份文件递给谢铎锐,“我找你是有其他的事情,这是戚珊的合约,她和公司的合约三个月之后就要到期了。” “戚珊?她不是昨晚才拿了金花影后吗?”谢铎锐拿过合约看了看,“续约吧,刚拿到影后就跳槽到别的公司,媒体要怎么看我们?她什么条件?” 蒋世清皱眉道:“她经纪人上午才找我谈了。” “哦?昨晚拿了影后,今天就来找你说续约的条件?这可真够着急的。”谢铎锐笑容淡了一分。 “而且提出来的条件也非常不客气,签三年约,她经纪人要求新合约抽成高两分。”蒋世清笑笑,“她野心不小,我和她谈了整整一个上午,她咬死了不松口,说实话,如果戚珊不和R·J续约,就算是拿着这份合约,顶着新晋影后的光环,也会有公司接受,更不必说现在已经有不少的公司向她递去了橄榄枝。” 谢铎锐思索片刻,将合约放下,“一分,我原本也是准备高一分,戚珊潜力无限,暂时的吃亏会赢得更为长远的利益,帮我约个时间,我亲自和她的经纪人谈,顺便把她经纪人的资料也整理一份给我。” “我也觉得一分可行,她现在身价水涨船高,片酬也高了不少,R·J不可能放走她,她经纪人可是个女强人,圈里出了名的厉害,待会我去你助理那看看你的工作表,安排好时间再通知你。”蒋世清道:“戚珊和我关系还行,她在R·J待了好几年,从个小配角混到影后,是对R·J有感情的。” 谢铎锐一笑,“我明白了,你先去吧,我也要下班了。” “又要去接你家宝贝弟弟?”蒋世清挑眉笑道:“我记得他今天《玲珑记》开机?顾燃也去了,我忙着戚珊这边的事情都没顾得上。” “嗯,顾燃懂事得很,你去不去意义不大。” 蒋世清失笑,“下个月是小安的十八岁成人礼吧?要办吗?” “肯定的,我已经在开始准备了,”谢铎锐道:“这件事需要你帮忙,待会我让钟连去找你。” 蒋世清眉尖一跳,苦道:“换个人行么?我耳朵刚接受完孔经理的凌虐,你又让钟连那货来折磨我?” 谢铎锐正直道:“没办法,如果他不跟你谈,就要来跟我谈,成人礼太重要,交给你我才比较放心,蒋总监,这是组织对你的信任啊。” 蒋世清:“……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越来越不要脸了?” “有吗?”下班时间到,手机已经接到谢如安好几条短信了,谢铎锐随手回了条短信,披上西装就往外走,笑道:“可能是年纪大了吧。” 蒋世清:果真不要脸。 晚上,谢铎锐带着谢如安回家吃了饭。 宋瑞琴为了庆祝谢如安昨晚拿奖,特意准备了蛋糕,谢信然也带着自己女朋友来了,关立轩和翟爱琳也在,谢铎锐和谢如安刚一进门,就被礼花给炸了一身,谢铎锐无语片刻,谢如安已经欢快地笑开了,他从宋瑞琴手里拿了个礼花炮弹,直接就冲着谢信然几人去了。 谢铎锐脱下西装外套,看了眼顿时热闹起来的客厅,还有自己稳坐在一群疯孩子中间淡定看报纸的老爸,无奈地对宋瑞琴道:“妈,小轩和铃铛他们还小就算了,信然都多大了,怎么感觉脾气没比小安好多少。” “那是信然心态年轻,”宋瑞琴笑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十五岁的时候就像三十五岁?所以人家找了个也心态年轻的女朋友。” 谢铎锐:“……” 宋瑞琴说到这事儿就觉得糟心,看了眼玩成一团的谢信然女朋友,语重心长道:“你比信然长得帅那么多,还那么有出息,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女朋友呢?你看看人信然的女朋友,长得好看又孝顺,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我都要羡慕盈秀了。” 谢铎锐头疼欲裂:“妈……” “你公司里那么多漂亮姑娘,小安也拍电影,我知道演戏的不都是孟青青那样的人,”宋瑞琴叹气,道:“只要你不找个孟青青那样丢人现眼的,什么样的妈妈都可以接受,爸妈向来尊重你的选择,你爷爷老早就等着抱重孙子了。” 远远地,在玩闹中的谢如安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眼里隐隐的担忧,谢铎锐看得心疼又闹心,最后只能道:“……妈,开饭吧,我饿了。” 宋瑞琴皱眉,还准备说什么,谢铎锐连忙又道:“这事儿急不得,没有有缘分的也没有办法,我都不着急,你们着急什么?我才二十七岁,还年轻,R·J正处于上升期,我每天忙得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哪里有时间谈恋爱。” 宋瑞琴看了他片刻,冷哼了一声,转头就进了厨房,显然很不乐意谢铎锐,谢铎锐揉了揉额角。 好在今天来人太多,宋瑞琴也实在是顾不到谢铎锐的私人问题上,之后也没有再提,吃完饭之后各自回家,谢铎锐亲自送谢信然回家,顺带着把谢如安也给捎带上了。 最后谢铎锐考虑片刻,还是直接回了自己家。 第六十八章 一周后,孔敬已果真联合手下熬夜拿出了一份让谢铎锐和简尤都很满意的策划书,两人仔细地看了一遍,谢铎锐看了看孔敬已的黑眼圈和哀怨的眼神,忍不住笑道:“辛苦了。” 孔敬已面无表情道:“如果谢总您能陪我们一起加班熬夜,我们辛苦也无所谓的,尤其是我们部门的女员工,一定非常有动力。” “那怎么行,”谢铎锐严肃道:“我不能抢了孔经理的风头啊,尤其是在邱小姐面前。” 孔敬已:“……”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反对办公室恋情,”谢铎锐看孔敬已崩坏的表情,笑道:“邱小姐为人耿直豪爽,而且事业心很强,你们俩要是结婚了,我也就不用担心压榨你你老婆会介意了。” 孔敬已:“……谢总,咱们谈谈这份策划好吗?” “早点把人彻底拿下,婚礼的事情都不用你们操心,公司会替你们操办的。” “……”孔敬已:“谢总,您最近是不是太闲了?” 居然都开始操心员工的家事了! 谢铎锐嘴角一抽,想到已经好几天没见到的谢如安,瞬间失去了和他对话的欲望。 简尤围观了一会,看到谢铎锐被哽住的样子失笑:“行了,人家本来就地下恋情,小两口瞒得好好的,你还偏偏当面戳穿,铎锐,你这是什么恶趣味。” 孔敬已:“……简总您也没好到哪里去。” 二十多岁的人居然还害羞?谢铎锐看孔敬已微红的耳垂,笑着转移了话题:“我觉得这次比上次好了很多,上周我提到的很多问题都得到了完善或者解决,不过我还得再看看,你们先休息吧,之后我会再找你。” “嗯,这事儿……也不着急。”简尤道:“今晚你们部门的人都去聚餐吧,随便玩,公司报销。” 孔敬已点点头出去了。 谢铎锐和简尤两人又就着这份策划讨论了许久,最后将大致问题都解决了之后,也差不多到了下班时间,简尤给简至衡发了个短信,约了晚上到外面吃饭,接着收起手机一看,谢铎锐还很镇定地坐着看文件。 简尤顿时就幸灾乐祸起来,忍不住笑道:“小安不在家,你已经连回家的欲望都没有了吗?” 《玲珑记》剧组去了外地某偏僻山区取景,虽然谢如安接下来就要高考,但是本身学校目前的学习进度就已经是系统复习,蝉联三年学校大大小小考试第一名的谢如安毫不在意,直接休假,然后带着课本跟着剧组走了,山区信号很差,谢铎锐经常一天都不能跟谢如安通个电话,短信更是这边早上发出去,那边晚上才能收到。 算起来他走了近一周,两人打过的电话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我是根本就不准备回家,”谢铎锐笑笑,“我晚上九点半的飞机,那边信号很差,公司的事情又要麻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简尤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他这话什么意思,无语地看了他几秒,“我说大哥,你准备直接飞去片场?” 谢铎锐仿佛一点都没意识到有哪里不妥,淡定点头,并且还指了指办公室一角,道:“我连行李都已经准备好了,待一周左右,然后和小安一起回来。” “……”简尤:“我可以骂脏话吗?” 谢铎锐失笑,在一份文件上签上名,“不可以,放心吧,我会尽量把事情做完,不会打扰你和简至衡约会的。” 简尤心说我放心个鬼,你跑路了接下来必然又是我不停地加班,可谢铎锐担心谢如安的心情他也能理解,最后简尤也只是无奈道:“一路顺风,到了之后想办法通知我,走之前把事情都交代好。” 谢铎锐笑着应下了。 说起来谢铎锐也觉得挺好笑,谢如安拍过许多部电影,基本上每个寒暑假都会有一段时间在外地,但是能联系上和不能联系完全是两种感觉,谢铎锐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思念一个人,于是他干脆利落地给自己订了机票。 晚上九点半,谢铎锐准时上了飞机,近十一点的时候飞机准时到达机场,他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人来接自己,再经过接下来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和二十分钟的步行,谢铎锐终于到达了片场。 剧组早已经收工,谢铎锐用谢如安的小助理给的钥匙打开门直接进去了,还没忘记将房门反锁。 谢如安累了一天,已经睡着了,整个人都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连谢铎锐将过道的小黄灯打开他都没有意识到,只是在被子上蹭了蹭,皱了皱鼻子,又朝被窝里缩了缩。 谢铎锐小心翼翼地放下行李,在他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亲,听着谢如安安稳的呼吸声,只觉得一个晚上的奔波劳累都烟消云散。 这小屁孩,没有他在睡得居然也这么香。 看他睡得实在是舒服,谢铎锐不想吵醒他,拿了换洗衣服准备去洗个澡然后睡觉,但是浴室的隔音效果似乎有些糟糕,他站在淋浴下,水放了没过三分钟,浴室门就被大力地推开了。 雾气缭绕的浴室里,全身赤裸的谢铎锐:“……” 谢如安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头发乱糟糟地顶在脑袋上,看到谢铎锐立刻就扑了上来,也不管他是不是身上都是水,直接抱住了他。 淋浴的水还没来得及关上,瞬间把谢如安也给淋了个通透。 谢铎锐哭笑不得,也顾不上自己穿没穿衣服了,连忙将淋浴给关上了,他感觉到谢如安的脸在自己肩上蹭了蹭,温暖的感觉袭上心头,他心里不由地软了下来,抱着人拍了拍,哄道:“怎么了这是?恩?被我吵醒了?” 谢如安点点头,还是紧紧地抱着他,低声道:“我睡觉之前还给你发了短信呢,你怎么就过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那样我就不睡了。” “白天那么累,怎么能让我们大明星不睡觉?”谢铎锐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颈,柔声道:“我今天上午临时起意,这里信号这么差,我也就没打电话,怎么,我吓到你了?” 不是吓到了,是高兴坏了,谢如安眼尾有些发红,松开谢铎锐看了看,在看到谢铎锐温柔纵容的眼神时心里一酸,没忍住直接亲了上去。 “哥,我好想你。” 谢铎锐温柔地和他接了个吻,蹭着他被吻得殷红的唇瓣道:“我也很想你,所以你看我这不是直接来找你了吗?” “嗯,”谢如安黏糊糊地腻在他身上,他刚才被水声吵醒,本来吓了一跳,可是随即又看到了地上摊开的行李箱里熟悉的衣物,一时兴奋就直接扑进了浴室,这时候回过神来才有点不好意思,“不会影响你的工作吧?最近不是挺忙的吗?” 谢铎锐看他衣服都湿透了,湿哒哒地搭在身上,怕他感冒,帮他把衣服脱了,又开了热水淋在身上,笑道:“工作忙都是借口,只要想空出时间来,怎么都可以,再说了什么有你重要?” 谢如安任由他帮自己洗澡,闻言笑起来:“谢总,你是要美人不要江山吗?” 热气缭绕,谢铎锐看了眼笑容得意的谢如安,又亲了亲他,“我都要,你也是我打下来的江山。” 谢如安失笑,温柔地看着他,心说,屁,明明是我一步步把你拿下来的,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哥,我爱你。” 谢铎锐心里一动,“怎么突然想起来说这个?” “想跟你撒娇,”谢如安笑起来,“快来哄哄我,我这几天都要无聊死了。” 谢铎锐失笑,将谢如安用热水冲了一遍,接着快速地给自己洗澡,一边问道:“这几天怎么样?每次给你打电话你都说还行。” 谢如安拿过毛巾帮他擦背,打了个哈欠,软声道:“那不是为了让你别担心我嘛,大家都不想待在这里,都在赶进度,这几天累死了,也就今晚睡得早一些,前几天都是凌晨三四点才睡觉,导演又精益求精,一个镜头要拍无数次才让过。” “遇到这样的导演你才能进步,”谢铎锐笑笑:“还有呢?” 谢如安其实并不觉得这些事情有什么值得抱怨的,但是既然谢铎锐想听,他也乐意说给谢铎锐听,顺便卖个乖,满足谢铎锐想要宠他的欲望。 谢铎锐愿意把他当成一朵需要宠爱的温室娇花,那么他就可以成为谢铎锐喜欢的、想要的那个样子。 两人温馨地洗了个澡,最后还是没忍住擦枪走火了,谢铎锐顾念着谢如安明天还要拍戏,最后两人在浴室里释放了一次,这才上床睡觉,谢如安的睡衣被打湿了,湿乎乎的缠成一团躺在浴室的地上,谢铎锐也没有再问他有没有其他的睡衣,直接将人抱在了怀里。 “睡吧,”谢铎锐在谢如安殷虹的唇上亲了亲,临了还仔细看了看他的唇,松了口气道:“幸好只是有点红,要是肿了明天可怎么出门。” 谢如安刚被热水泡完,浑身软乎乎,舒服地在谢铎锐怀里蹭了蹭,笑道:“我必须要出门,但是谢总你不需要出门啊,要不然我给你嘴上咬一口怎么样?这样你不出门,也就没有别的什么花花草草勾引你了。” 谢铎锐失笑,捏了捏谢如安的屁股,“胆子越来越大了,连我都敢调戏了?除了你之外,你还见过什么花花草草?” “就上个月,总是跑你办公室和你探讨工作的那个小男生是谁来着?”谢如安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醋溜溜地道:“哼哼,探讨工作,珊姐说续约的事情都是让经纪人跟你谈的,他倒是想得出来。” 这事儿他是怎么知道的?这小屁孩,看着什么事情都不关心,之前也没提过,他还当他不知道,打发了那个男生之后也没跟他提,谢铎锐摸摸鼻子,略心虚,“我保证在我意识到他的意思之后,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跟他说过,不信你可以问我助理,你要是不高兴看到他,下次我找机会打发他远点。” 谢如安哼哼,抬眸看了他一眼,撇嘴道:“要不是知道,你以为我会不跟你提吗?也没什么,那个男生就是喜欢你而已,也没做什么,我们这样的关系……又不能跟别人说你已经有爱人了,我还能让所有人都不喜欢你吗?” 谢铎锐有些心疼,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背,不带一丝情欲地安抚着,柔声道:“我都有你了,怎么可能还喜欢别人?谁有我家小安好看,还那么招人喜欢?” “那是那是,你要是敢喜欢别人,小心我阉了你。” …… 看着乖巧可爱的样子,怎么这么狠? 谢铎锐哭笑不得,在他唇上重重地亲了一口:“乖,宝贝,我们还是睡觉吧。” 第二天清晨,谢铎锐被手机铃声响起,电话那头是谢如安那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助理,小助理的声音朝气蓬勃:“小安小安!起床啦!吃早饭啦!拍戏啦!导演又炸毛啦!” 谢铎锐看了看抱着自己手臂睡得呼噜噜的谢如安,放低声音道:“让他再睡五分钟。” “诶?谢总?”小朱这才反应过来电话那头是谢铎锐,他也不觉得害怕,依旧朝气蓬勃道:“谢总早上好!谢总昨晚休息得好吗!五分钟没有问题!十分钟也是可以的!谢总要吃什么早餐!我让人去准备!” “……”谢铎锐有些不习惯小朱抑扬顿挫的语气,“和小安一样的就行,不用特意麻烦,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挂了。” “等等!谢总!需要再给您订个房间吗!我记得小安那里只有一张床!” 谢铎锐看了眼谢如安,被谢如安抱住的那只手悠闲地蹭着谢如安软乎乎的肚皮,“不用了,床挺大的,就不浪费了。” 谢铎锐和谢如安是兄弟,小朱也不作他想,甚至还觉得谢总真是非常勤俭,“好的!那我就不打扰了!说好了十分钟喔!” “行,先挂了,再见。” “谢总再见!” 谢铎锐挂断电话还觉得耳边在嗡嗡作响,谢如安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一个翻身滚到了谢铎锐身上趴着,在他胸口蹭了蹭,道:“怎么了?谁呀?” “你那个特别有活力的小助理,这人我记得当时我给你的时候没那么多话啊,”谢铎锐把他往上面拉了拉,在他额上亲了一口,丝毫不介意一个一百多斤的人就这么压在自己身上,“他告诉你十分钟之后得起床了。” 谢如安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抱住谢铎锐的手掌蹭了蹭,呢喃道:“他最近谈恋爱了,天天都在炫耀自己可爱的小女朋友,有点兴奋,这两天话格外多,还总是嘲笑我说我没谈恋爱。” 谢铎锐顺手捏了捏他的脸,“你怎么回答的?” “他嚣张地不得了,现在整个剧组都知道他谈恋爱了,我都想代表剧组的大家揍他了,”谢如安哼哼唧唧地撒娇:“我能怎么说?又不能说我男朋友又高又帅温柔体贴厨艺还好,还很有钱,比你那个只知道撒娇的女朋友好了无数倍。” 谢如安说着说着就抬起头看谢铎锐,眼里满是笑意,谢铎锐失笑,知道谢如安是在调侃自己,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笑道:“下次他要是再炫耀,你别客气,直接揍他。” “我又不像是你,一身肌肉的野蛮人,”谢如安在他身上蹭了蹭,清晨容易冲动,谢如安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手朝某个地方伸了过去,握住捏了捏,手上下动起来,笑意更深,腻声道:“下次我就跟他说,我可以对我男朋友上下其手,你连亲你女朋友都要想半天,到底还是我胜利了嘛。” 谢铎锐呼吸一紧,知道时机不合适,应该推开他,但是谢如安修长的手指抚摸着自己那里,他呼吸越来越重,手抚摸着谢如安的身体,哑声提醒道:“宝贝,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是啊,所以你要配合一点。” 谢铎锐眸色变深,一个翻身将谢如安压在了身下,心说有这么个人在,他怎么可能还去喜欢什么别人? 最后两个人神清气爽地出了门,比之前说的晚了些时间,但是也没有人在意这些细节,谢如安很快被拉着吃了早饭,接着去化妆了,《玲珑记》是古装剧,妆容和服饰相对来说复杂一些。 虽说谢如安很不乐意谢铎锐在片场露面,但是既然已经来了,还偷偷摸摸的就没意思了,谢铎锐和认识的导演和监制聊了会儿,又将过来套近乎的人都打发走了,他没带工作一身轻松,无聊地坐了会儿,干脆把神采飞扬的小朱拉过来细细盘问。 从谢如安的衣食住行到剧组里有没有人欺负他,从这次的电影拍摄难度到导演严厉与否,事无巨细。 小朱很严肃,一点都不敢敷衍这个级别略高的弟控老板,恨不得将片场的所有人都夸成一朵花。 片场所在的小山村虽然地方偏僻,但是山清水秀风景宜人,空气也比城市中好了许多,唯一的困扰就是蚊虫非常之多,不过演员的古装都是长袖长裤,倒是避免了这个问题,谢铎锐堪称片场最悠闲的人,每天就窝在一边看书,等谢如安今天的戏拍完之后,给人擦上花露水带着出去遛弯。 空气里仿佛有花香,谢如安笑眯眯地看了眼谢铎锐,道:“哥,你还记得小时候吗?就我拍第一部电影的时候?” “《孤儿》?当然记得,导演还是杜则来着,”谢铎锐笑道:“那时候老杜才拍几部电影,现在他已经拿了金花最佳导演了。” 谢如安笑意更深,“当时我刚去片场的时候,你就是拿了一本书坐在边上看着,然后等我结束之后咱们再一起回去。” “你还记得?” “咱们的所有事情我都记着,”谢如安拉住谢铎锐的手晃了晃,随即又放开,“后来你开了公司,越来越忙,又因为要顾忌彼此的身份,后来都是我自己去的片场,再让许哥送我回去,现在有个这样的机会真好。” 谢铎锐被他说得心软,揉了揉他的头发,他原本想说几句话安慰他,但是话到嘴边却变了,他轻声道:“小安,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谢如安一愣,似乎没想到谢铎锐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怔愣的那一瞬间他想了很多,上辈子的追逐痛苦索求和最后无奈的擦身而过,这辈子的甜蜜温柔情投意合…… “没有什么开始一说,我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你,没有你也就没有我,我对你的感情不仅仅是喜欢或者爱那么简单。” 谢如安说得淡然,谢铎锐却听得心绪涌动,他不由地慢下脚步,在谢如安奇怪地回身看他的时候,一把将人抱进了怀里。 他这辈子注定会对不起很多人,但是有怀里这个人在,好像一切又都无所谓了。 谢铎锐每天基本都是在谢如安在一起,大家早看新闻知道R·J老板对弟弟很是宠爱,却也没想到能这么视若珍宝,再看谢如安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五天后,《玲珑记》剧组在该地的取景结束,谢铎锐带着谢如安回了京城。 从谢如安生日前一个星期,R·J就不断地收到他的粉丝送来的礼物,从充满童趣的各色玩偶到林林总总的小零食,因为生日过后的半个多,谢如安就要参加高考了,谢铎锐甚至在礼物里翻到了无数本各个科目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和高考冲刺教材。 两人都哭笑不得,不过有人这么真心实意地关心着谢如安,谢铎锐倒是心情不错,明知道谢如安并不需要,还是将那些书给带回了家,放在了书房里。 谢如安一个月之后就要参加高考,虽然朋友和媒体粉丝在内的大多数的人觉得谢如安是否参加高考并不重要,但是谢家人还是希望他能像是普通孩子一样,至少尽量做到像是个普通孩子。 十八岁生日很重要,谢家人的本意是自己家给谢如安办个宴会,但是谢如安一路走来十年,除了他自身的努力和实力之外,粉丝的支持也不容忽视,谢铎锐最终决定在生日当天下午举办粉丝见面会,晚上再举办家宴。 在谢铎锐的期待和谢如安的蠢蠢欲动中,谢如安的十八岁成人礼,终于到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八章浴室那段,河蟹的版本:(微博发) 看他睡得实在是舒服,谢铎锐不想吵醒他,拿了换洗衣服准备去洗个澡然后睡觉,但是浴室的隔音效果似乎有些糟糕,他站在淋浴下,水放了没过三分钟,浴室门就被大力地推开了。 雾气缭绕的浴室里,全身赤 裸的谢铎锐:“……” 谢如安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头发乱糟糟地顶在脑袋上,看到谢铎锐立刻就扑了上来,也不管他是不是身上都是水,直接抱住了他。 淋浴的水还没来得及关上,瞬间把谢如安也给淋了个通透。 谢铎锐哭笑不得,也顾不上自己穿没穿衣服了,连忙将淋浴给关上了,他感觉到谢如安的脸在自己肩上蹭了蹭,温暖的感觉袭上心头,他心里不由地软了下来,抱着人拍了拍,哄道:“怎么了这是?恩?被我吵醒了?” 谢如安点点头,还是紧紧地抱着他,低声道:“我睡觉之前还给你发了短信呢,你怎么就过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那样我就不睡了。” “白天那么累,怎么能让我们大明星不睡觉?”谢铎锐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颈,柔声道:“我今天上午临时起意,这里信号这么差,我也就没打电话,怎么,我吓到你了?” 不是吓到了,是高兴坏了,谢如安眼尾有些发红,松开谢铎锐看了看,在看到谢铎锐温柔纵容的眼神时心里一酸,没忍住直接亲了上去。 “哥,我好想你。” 谢铎锐眼神幽深,毫不客气地亲了回去,手从他的衣摆伸了进去,手指间是滑腻紧实的皮肤,谢铎锐缠住他的舌尖耐心而温柔地厮磨着,将人压在了墙壁上,手指也从后背慢慢转移到了前面敏 感的两点上。 谢如安的喘 息声更重,却忍不住挺了挺胸,让谢铎锐手上的动作更加方便。 没穿衣服特别容易擦枪走火,尤其是双方的都无意克制的时候,谢如安的衣服原本也被打湿了,谢铎锐干脆脱了他的衣服,浴室的墙壁上贴满了瓷砖,谢铎锐怕他冷,翻了个身,让他靠在自己胸前,手也从被揉捏地红肿的两点滑到了他的臀瓣上。 谢如安高高翘起的前方抵在谢铎锐身上,谢铎锐却始终不碰他这里,他咬紧唇,忍不住在谢铎锐身上难耐地蹭了蹭,意思不言而喻,谢铎锐眼底带上笑意,低头又亲了上去,温柔地舔舐他被自己咬出压印的唇。 谢铎锐从唇亲到脖子,最后含住他的耳垂,轻声问道:“宝贝,想要吗?你说想要我就帮你。” 问个屁!虚伪又恶趣味的男人!明明自己都已经硬得不行了! 谢如安愤愤不平,恨不得咬他一口泄愤,但是却被折腾得浑身无力,喘息着道:“哥,等之后……我们做的时候,你要是问我准备好了没有,我一定每次都说……没有!” 看看那时候谁比较着急! 谢铎锐差点笑出声,淫靡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他无奈地亲吻着谢如安的脸,哑声道:“小鬼,你放心,到时候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反正你现在也不敢下手,谢如安有肆无恐,却也没了精力再和他斗嘴,软声道:“哥,我好难受,你帮我摸一下……” 谢铎锐终于不再折腾他,握住了谢如安难耐的部位,谢如安身体一僵,重重地呻 吟出声,谢铎锐牵着谢如安的手放到自己身上。 “乖,你也帮我。” 谢铎锐顾念着谢如安明天还要拍戏,最后两人在浴室里释放了一次,真正地洗了个澡上床睡觉了,谢如安的睡衣被打湿了,湿乎乎的缠成一团躺在浴室的地上,谢铎锐也没有再问他有没有其他的睡衣,直接将人抱在了怀里。 第六十九章 因为十八岁生日,谢如安收到了许多礼物,其中最具有个人风格的,还属简二叔——这个为老不尊的货似乎没有意识到谢铎锐和谢如安是他的小辈,他送了一大盒润滑剂,各种型号口味的避孕套一大箱,还有些情趣用品。 简尤和简至衡原本商定的是由简尤准备礼物,简尤和谢铎锐关系非常,既是发小兄弟又是合作伙伴,他能算得上是看着谢如安长大的,算是谢如安的半个哥哥,而这半个弟弟还是自己发小的老婆,于情于理他都要准备一份大礼。 谢铎锐和谢如安也不可能结婚,简尤完全是在当成是结婚贺礼在准备。 他万万没想到,谢如安生日当天,简至衡会笑眯眯地从后备箱里抱出这么一堆东西,再当着大家的面打开。 简尤:“……”和简至衡在一起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产生了想抽他的欲望。 谢铎锐神色复杂,脸都青了,默默把呆住的谢如安往自己身后拉了拉,黑着脸道:“有意思吗?啊?有意思吗?” “不要不好意思嘛,”简至衡完全无视简尤的眼神,笑眯眯地道:“小安好不容易长大了,我怕你们激动之下没准备,特意给你们准备好了,各种类型任君挑选,还有些特殊效果的,用的时候看着点,第一次要慎重。” …… 简至衡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眼光不停地在他和谢如安身上来回扫视,谢铎锐头疼欲裂地看着简尤,“我说你能不能管管?” 简尤也觉得十分无言以对,自己爱人什么性格自己清楚,简至衡摆明了就是来打趣的,也不知道提前准备了多久,他无奈地拍了拍简至衡的手臂,“差不多就得了,小安还小……” “润滑剂是我们经常用的牌子,感觉和效果都很不错,”简至衡顺手握住简尤的手,笑意更深,“好好珍惜彼此的第一次啊。” 想了想,简尤又感叹道:“我真是体贴啊。” 简尤:“……” 说完之后,简至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乐不可支,这下不止谢铎锐,连简尤都不想说话了。 谢铎锐和简尤对视一眼,突然觉得当初他们俩出柜的时候自己怎么没去横插一句让他们死得透透的呢?看着简至衡这幅春风得意的样子就糟心。 气氛一时僵了下来,简至衡也不知道怎么就被戳中了笑点,一直趴在简尤身上笑个不停,谢如安拍了拍无语的谢铎锐,走了几步仔细看简至衡送的礼物,面不改色地从里面拿出润滑剂,又翻翻找找出一盒避孕套,最后淡定地对简至衡道:“这两个就够了,二叔,剩下的你们拿回去自己用吧。” …… 在另外三个人诡异的目光中,谢如安将润滑剂扔进了自己的背包里,又把避孕套塞进了谢铎锐的裤兜,最后还满意地拍了拍。 好了,不用自己买了,正好还抽不出时间去准备,想来简至衡拿出手的东西也不会差。 谢铎锐已经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了。 简至衡看看谢如安,发现这小孩居然不是强撑着,而是真的非常淡定自然,于是严肃地看着谢铎锐,道:“你家这位真是相当不简单。” 谢铎锐嘴角抽搐,看了眼谢如安,发现这小孩正笑嘻嘻地看着他,眼里满是深意,他不禁哭笑不得,谦虚地看着简至衡道:“我觉得还是你比较不简单。” 简尤:“……”你们都很不简单。 谢铎锐好不容易把简尤和简至衡两人送走了,回身关上办公室的门,就看到谢如安正在翻着刚才简至衡送的那堆东西,谢铎锐一阵无奈,按耐住心里的那份悸动,走过去把谢如安从那个包装精美的箱子前扯了起来。 “你要的东西都拿了,你还想要什么?”谢铎锐没忍住,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谢如安眨眨眼,“我就是好奇。” 一个半小时之后就是粉丝见面会,谢如安已经换好衣服上好妆了,谢铎锐不敢再碰他,免得出去跟其他人说不清,轻轻地亲了一口之后就将人抱在面前,亲昵地蹭着他的侧脸,想了想又不放心,叮嘱道:“简至衡实在是太不靠谱了,你以后离他远点。” “简二叔就是想逗你玩儿,”谢如安失笑,把谢铎锐在自己脸上不老实的手拉下来握住,“没什么恶意的。” 谢铎锐想起简至衡就头疼,“我知道,但是你十八岁生日怎么能送这种东西。” 谢如安闻言镇定道:“反正都要用,我们也可以不用买了,挺好的。” “……”谢铎锐怪异地看着谢如安,不由地将人抱得更紧,手指暧昧地在他的脖颈间磨蹭,“宝贝,你这么着急吗?你这样会让我待会不想把你带出去的。” 好不容易等到他十八岁,谢铎锐觉得自己已经把这辈子最大的耐力用在了这件事上,偏偏这小鬼还一点都不知道害怕,无时无刻不在挑衅他。 谢如安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出来,凑到他唇上亲了一口,低声道:“说得就好像是你不着急一样,再说了,哥,我把东西塞进你兜里的时候你也没拒绝呀。” 谢铎锐心里一动,看着谢如安,实在是很想抱着这个小祸害揉一顿,但是时间就快到了,他除了亲亲他,连再多做一点的时间都没有了,谢铎锐叹了口气,心说这孩子简直就是生来祸害自己的。 “行了行了,我先送你去会场,”谢铎锐决定不再接他的茬,捏了捏他的脸站起身套上西装外套,“就在那等你,等到结束了咱们再回家。” 谢铎锐今天给自己放了个假,将所有的事情提前谢如安失笑,听话地站起身跟着谢铎锐出去了。 许久和小朱也跟着一起,同行的还有顾燃和他的助理,顾燃这些年在蒋世清的调教下变化了许多,渐渐褪去了少年的清秀有了男人味,看到谢铎锐的时候他微微一笑,“谢总下午好,小安生日快乐。” 谢如安笑眯眯地和其他人聊成了一团,因为蒋世清特别看重的关系,这几年谢铎锐和顾燃的接触也比较多,再加上他是谢如安的好友,谢铎锐和他也算是熟悉,笑着点头,“下午好,上次你拍的那部《分手秘诀》票房不错,我去电影院看了,演的很不错,比起之前进步很大。” 顾燃笑着接道:“谢谢顾总,我会再接再厉的。” 谢铎锐笑着点头,把快要和小朱打起来的谢如安给拉回来,无奈道:“你能不能消停点儿?都十八岁了,我怎么感觉你才八岁?” 说实话,谢如安八岁的时候比现在乖巧听话多了,远远没有现在活泼,虽说可爱,但是简直是越长越回去了。 上次被谢铎锐教训了一顿,有外人在谢如安不敢做更亲密的动作,只好转过身冲他哼哼两声,接着继续回去和小朱探讨谈恋爱的问题了。 谢铎锐无言以对,握住他的后颈捏了捏。 顾燃看着他们兄弟俩亲昵的互动,眨了眨眼,顺着谢铎锐的心思转换了话题,“小安这两年感觉心情好了,性格也比以前好了,所以更活泼了。” 他说得倒是没错,早年的时候他总能隐隐约约感觉到谢如安有时候会陷入暴躁或者焦虑的情绪中,这两年和自己在一起之后性子放开了,也不再是一味地附和自己,敢跟自己开玩笑了,甚至都敢明目张胆地调戏他了。 ……虽然这听起来也没有哪里好的样子。 谢铎锐看了看顾燃,顾燃笑容淡定气质沉稳,以往的言谈中也能看出来他既把谢如安当成好友,又当成是弟弟,而且既然是蒋世清看重的人,想必脑子肯定是好使的。 “嗯,他性格比较小孩子气,也不太受得了委屈,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所以从小到大家里人都比较宠着一些,”谢铎锐放低声音道:“片场人多,难免有些眼睛不好使的,你比他大一些,多照顾照顾他。” 顾燃心里一动,知道这是一次和谢铎锐拉近关系的机会,也不去细想为何谢铎锐嘴里的谢如安和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全然不同,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道:“小安演技好又努力,性格也非常可爱,片场里大家都很喜欢他,谢总放心。” 果然是个脑子好使的,谢铎锐满意地点点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谢如安身上。 粉丝见面会的粉丝都是从谢如安的官方网站里抽选出来的,全都是注册会员三年以上的粉丝,车从会场大门外走过,就看到外面到处都拉着写着“谢安十八岁生日快乐”的横幅,还有无数等人身高的大海报。 烈日炎炎下,他的小粉丝们都穿着他后援会的衣服,手里举着灯牌,正兴致勃勃地等着进场,汗水打湿了衣服也不在意。 谢如安不像是歌手,他不发专辑,除了电影宣传之外鲜有能和粉丝面对面的机会,他甚至都不写时下流行的博客,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能有这么一次粉丝见面会,大家都兴奋地不行了。 谢铎锐看着谢如安感动的样子,捏了捏他的脸,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第七十章 粉丝见面会进行地很顺利,谢如安上辈子时常有粉丝见面会,对于如何调动粉丝情绪非常熟练,他也很乐于享受这种场合,享受粉丝们最直接毫无保留的喜爱。 谢铎锐闲来无事,和生日宴会那边的人再三确定事情没问题之后,又和家里人报告了大概时间,干脆在一边拿着相机给谢如安拍照,非常自得其乐。 他喜欢谢如安在他身边撒娇亲昵,毫不保留地表达自己爱意与依赖的样子,但是更喜欢他站在舞台上,站在镁光灯下,浑身都在发亮的模样。 谢如安从艺以来的第一次粉丝见面会,再加上人气小天王顾燃的的参与,原定一个半小时的见面会不知不觉就延长了半个小时,两个小时之后,谢如安最后和台下的粉丝合了个影,这才下了台。 谢铎锐收起相机,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他,正准备说话,就看到谢如安毫无形象地灌了一口水,手忙脚乱地把衣服扯开,像是小狗一样吐了吐舌头哈气,连声抱怨道:“热死我了热死我了,谁跟我说尽管穿外套空调一定会开足的!我后背上都被打湿了!” 他嘟嘟囔囔地抱怨完,将外套脱了下来,里面的内心后背果然已经湿透了,滑腻殷红的舌尖在他面前晃了晃,谢铎锐呼吸一紧,暗暗骂自己今天就跟着了魔似得,稍微一点小动作都能撩拨到自己。 谢铎锐递了张纸巾给他,“我看你刚才笑得那么甜,都没看出来你热。” “总不能在台上一直说我热吧,要下台换衣服有点不太好,”谢如安终于缓了过来,“可是你看我里面这衣服,在台上脱了多不好。” 谢铎锐失笑,揉了他一把,将心底的悸动压下去,淡定道:“家里人都等着了,回家换身衣服,咱们该过去了。” 因为赶时间,谢如安下了舞台之后,谢铎锐立刻就带着他去跟其他人说了一声,然后将人带走了,身边也没有其他人跟着,此时两人走到了地下车场,谢如安看左右无人,忍不住凑近他,充满期待地低声道:“哥,这一次你准备的衣服……还是情侣的吗?” 这小鬼每天的关注点就不能脱离这一方面吗?谢铎锐看了他一眼,淡定地把他塞进了车里。 虽然谢铎锐懒得回答,但是他这次准备的礼服依然是情侣装,哦,不对,准确来说是兄弟装,除了样式上的细微差别能衬出二人各有的气质之外,两件西装一眼就知道属于同款。谢如安痴迷于在各种旁人不会注意的地方展示两人关系的不同,谢铎锐虽然觉得无所谓,但是他很乐意满足谢如安这个可爱的爱好。 由于在粉丝见面会上拖延了半个多小时,所以他们回到家之后立刻就换上了衣服,接着马不停蹄地在家里人的催促下赶去了宴会。 宴会地点依然是KEN会所,如同十三年前的那次一样,由简至衡亲自布置会场,宴会时候所有的酒水消费也全都由简至衡埋单。 简至衡能送的东西不多,无论多名贵的东西,只要谢如安需要,谢铎锐肯定都会立刻为他备好,他能给的除了那一大箱避孕套和情趣用品之外,也就只有这个了。 谢铎锐和谢如安到场之后仅仅过了半个小时,宴会就正式开始了,谢老爷子刚开场的时候拉着谢如安的手当众讲了几句话,之后就去了包厢。来的除了谢如安圈内的一些朋友,比如顾燃和戚珊,剩下的基本都都是谢家的亲朋好友,谢如安对这些向来不感兴趣,做到礼数周全就行了,他跟着谢铎锐去把重要人物都敬了一圈酒,寒暄之后就和自己的朋友聊天了。 虽说是他的生日,但是他清楚今天的重点其实并不是他,而且今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谢如安一点都不想在应酬上浪费自己的精力。 谢铎锐和谢如安不一样,R·J总裁的宝贝弟弟,谢老爷子的宝贝小孙子十八岁生日,不少商场上和官场上的人想借着这个机会奉承谢家人,就算是他揣着避孕套心不在焉,也不得不打起精神跟这些人应付。 再加上翟家简家这些世交需要他特殊招待的长辈,谢铎锐一晚上脸都快要笑僵了,好不容易偷了个闲,喝了杯清水润润嗓子,正在场上找谢如安,准备把人叫过来逗个闷放松一下,就看到谢钰豪端着一杯酒朝他走了过来。 谢铎锐微微皱眉,要不是人多眼杂,他简直恨不得直接转身就走。 原本他就不太喜欢谢钰豪,谢康成那件事的时候他的表现更是让谢铎锐对他厌恶到了极点,平时遇到谢钰豪,他都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基本上当这人是空气。 就外表来看,谢钰豪这些年长大了很多。 谢康成的事情出来之后在外面别人要用异样的眼光看他,知道谢老爷子对谢康成完全失望不管之后,那些世家公子哥的朋友兄弟也不再搭理他,在外面这样也就算了,在谢家也不受人待见,他在谢康成锒铛入狱之后的一年,整个人像是蜕变一般的成长了,好不容易从一个流氓痞子变成了个披上了皮的流氓痞子。 “大哥,跟我喝杯酒?”谢钰豪将手里的酒递给谢铎锐,他对谢铎锐的脸色视若无睹,目光环视了一圈宴会大厅,笑道:“今天可真热闹啊,我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过这么隆重的宴会了。” 谢铎锐接过酒杯喝了口酒,轻轻一笑:“是啊,怎么?” “没怎么,就是想到了自己十八岁的时候,我妈也想给我办个聚会来着,可排场可比这小多了,爷爷不出面,很多人也不卖我妈的面子。”谢钰豪笑笑,他似乎想了想,接着道:“我记得我满18岁的时候,大哥你是送了我一份礼物,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大哥你还记得吗?” 谢钰豪十八岁的时候,正好是谢康成出事的那一年,谢康成判下来之后,祝芸迫切地想要找一个机会重新建立自己的交际圈,而正好撞到谢钰豪的十八岁生日,于是祝芸就将这次机会用上了。 只是当时的生日聚会到底是有些难看,谢琴和谢钰豪肚子里都憋着气,懒得陪祝芸折腾这些有的没的,谢莹秀是谢康成的妹妹,她和这个嫂子原本就不亲,这种情况下就更不可能捧场,那些人更是见风使舵的好手,一眼就看出了谢家对谢康成这一脉的态度,更不可能去触谢老爷子的眉头。 谢钰豪那时候才十八岁,心里有怨气在所难免,况且父辈的错误,也与他无关。 虽说谢铎锐讨厌谢钰豪,但是毕竟他这个弟弟除了心眼缺德之外,没有真正做过什么伤害谢如安的事情,谢铎锐懒洋洋地听着他抱怨,点了点头,“我送了你手表?记不清了,我每年得送多少人礼物。” 这话说得有些难听了,谢铎锐原本以为凭着谢钰豪的性格得当场发飙呢,没成想谢钰豪只是呆了片刻,随机噗嗤一笑,道:“大哥,大家都是你弟弟,真要说起来,我才是你亲弟弟呢,他甚至都跟你没血缘关系,怎么差别待遇就这么明显呢?” 谢钰豪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典范,明知道你最忌讳什么,他就要踩在你的忌讳上蹦跶两下,就怕人家多喜欢了他半分,满嘴不讲人话。 不过个性比先前倒是沉稳了许多,要不是他讲话太难听,谢铎锐都要高看他两分了。 谢铎锐斜睨了他一眼,淡定道:“这杯酒我喝了,以后别再让我听到这些话,要想要大家喜欢你……你有一丁点谢如安听话懂事有出息?谢如安十八岁提名金花影帝,片酬六位数,你十八岁的时候还在做什么?” 被迫回想到那时候的事情,谢钰豪的脸色有些难看了,谢铎锐微微一笑,朝他走近了两步,面上看着一幅兄友弟恭的假象,凑在他耳边轻声道:“别说十八岁了,你现在还在做什么?谢钰豪,你那点小动作别当我不知道,我不说,只是因为暂且还在我的忍耐范围之内,以后说话注意分寸,我看你是我弟弟我才不跟你计较,但是不代表我就一直容忍。” “你知道的,我脾气不太好。” 说完,谢铎锐拍了拍谢钰豪的肩膀,笑着走了,有人看到他和谢钰豪说完话立刻就迎了上来,谢铎锐将心底隐隐的那点火气给压了过去,笑着和人应酬着。 今天是谢如安的生日,他不能因为别人坏了心情。 再说了,和谢钰豪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宴会结束,送走最后一批客人,谢铎锐揉了揉眉心,拿了碗醒酒汤喝了,谢如安多少也喝了一些,此时半梦半醉地直愣愣站在他身边。 谢老爷子年纪大了早就回家了,宋瑞琴本来想将谢如安带回家,但是谢铎锐以明天还有工作,住在自己那里比较近为由想将人捎走。 自从谢铎锐搬出去之后,谢如安就经常睡在谢铎锐那里,周末下课也是直接去谢铎锐家,再跟着谢铎锐回来,已经相当于是住在那里了。 他们两兄弟从小到大都感情好,宋瑞琴也无所谓,孩子大了爱黏着哥哥而不是母亲很正常,她只是嘱咐了几句之后就让他们走了。 谢铎锐喝了酒,宋瑞琴不放心让他开车,安排了司机送他回去。 刚一上车,谢如安整个人就立刻倒在了他身上,刚才明明还能站得稳,临走前还跟爸妈都道了别,此时就一副醉得软趴趴直不起来的样子,整个人都连黏了他身上,甚至还借着醉酒拉住了他的手。 谢铎锐知道他的意思,有些想笑,结果低头一眼看到谢如安微红的脸颊和水润光泽的唇,心里一热,说不出话了。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司机开车为什么这么慢? 过了十分钟,谢铎锐开始生不如死地受煎熬,并且开始庆幸驾驶座和后座之间有挡板。 谢如安躺下的姿势十分技术,他趴在他的腰腹间,刚开始还没有什么,后来这孩子蹭了蹭,居然蹭到了他的关键部位。谢如安酒量不好,谢铎锐虽知道他这是借酒装疯,但是也觉得他多少是醉了的,暗地里忍了忍也没动他,结果没过一分钟,谢如安居然用脸蹭了蹭某个部位。 “……”谢铎锐倒吸了一口冷气。 谢铎锐穿着西装裤,因为天气炎热的原因所以裤料较薄,那个地方一旦肿胀起来就很明显的能够感受到轮廓,谢如安嘴角带笑,隔着布料轻轻舔了舔。 谢铎锐眼神一暗,那一瞬间几乎惊得想将谢如安抓起来,但是却舍不得,手掌放在他的肩膀上,半天也没用得下力。 他和谢如安确定关系两三年,除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那一步没做什么,其他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但是谢铎锐从来没让他尝试过这种方式,他舍不得。 谢如安得到谢铎锐的暗示,眼底漫上笑意,他稍稍动了动头调整了自己的姿势,生涩地动作了起来。 放到上辈子,谢如安绝不会相信自己会做这种事情,但是现在看着谢铎锐,看着他眼底的温柔和浓浓欲望,谢如安却觉得他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那么幸福。 他想要给谢铎锐最好的。 只要谢铎锐想要,即使让他披荆斩棘,他也会将他想要的,双手奉上。 车里的气氛慢慢黏腻了起来,即使只是若有若无的触碰,也让人难以忍耐,好不容易捱到下车,谢铎锐跟司机道了谢,快速地将不安分的小屁孩给扯回了家。 也幸好是夜深,才能让谢铎锐嚣张的下半身能够躲藏。 谢铎锐镇定地用门卡刷开了大门,直到打开家里的门,刚一进门,谢铎锐就反身将谢如安压在了墙上,他们对视一眼,谢铎锐俯身亲了下去。 房门发出一声重响,关上了。 谢如安的背压在墙壁上,正好压到过道的小黄灯,昏黄暧昧的灯光下,似乎都能听到衣衫摩擦的响动。 夜深了。 第七十一章 清晨,阳光从窗帘中钻了进来,一点点将房间点亮,房间的地上散乱地撒着衣服,被子从床上掉下来一半,遮住了皱巴巴的床单。 空气中淫靡暧昧的气息尚未完全消失,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无言地诉说着昨晚战况的激励。 阳光渐渐爬到床上抱成一团的两个人身上,看起来年长一些的男人皱了皱眉,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打了个哈欠,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放下手机之后起身将窗帘仔细拉拢,接着回到床上小心地抱住另一个男人,在他唇上亲了亲,接着睡了。 一觉舒坦的回笼觉结束,已经接近中午了,谢如安睡得脸色泛红,将整个人都埋进了谢铎锐的怀里,裸露的肩膀上还有昨晚留下的印记。 谢铎锐不禁呼吸一紧,但是昨晚他们折腾了太久,他心疼谢如安,只好自己忍了。谢铎锐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直到那股躁动褪了下去,他才动了动身,手臂被怀里的人压得有些发麻,他小心翼翼将手臂从谢如安的脖子下面抽出来。 结果刚动了动,谢如安就敏锐地一个翻身趴到了谢铎锐身上,将他整个人都压住了。 谢铎锐感觉到胸口压了块巨大无比的石头,一时之间哭笑不得,谢如安翻了个身,但是依旧睡得很熟,显然对这种举动已经驾轻就熟,谢铎锐摸了摸他的头发,接着温柔地抚摸他的背。 谢如安昨晚刚从外地拍完戏回来,两人近一个月没见,他原本想着谢如安累了一个月,想让他先好好休息一晚上,结果还没进门,从机场偷偷把人接回来的路上,谢如安就开始动手动脚。 最后当然是没忍住,两个人做到了凌晨三四点,才精疲力尽地睡了过去。 谢铎锐一手温柔地安抚着他,看到他眼下的黑眼圈,不禁有点心疼,说起来这事儿也是挺头疼的,谢铎锐不能说自己多清心寡欲,事实上他也恨不得时时刻刻将谢如安抱在怀里,但是谢如安比他更加喜欢这种亲密的接触。 他好像太黏自己了,似乎总是想要用这种亲密接触来确定两人之间的关系。 以前谢如安还小,谢铎锐安慰自己他还是个孩子,但是谢如安现在已经长大了,却比以前更加变本加厉地黏自己。 谢铎锐喜欢他的亲昵,但是却有些担心,他比谢如安大了近十岁,他有自信能够活得比他更晚,不让他走在自己后面,但是世事总有万一,如果他有一天出了事,谢如安怎么办?他能好好地活下去吗? 谢铎锐自己也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但是事关谢如安,他不得不去想,怀里这个宝贝是他这一生最甜蜜的负担。 “嗯……”谢如安在他胸口蹭了蹭,迷迷瞪瞪地醒了过来,却还是不肯下来,继续趴着问道:“哥,你醒了?几点了?” 谢铎锐回过神来,用指腹蹭了蹭他的脸,柔声道:“快十二点了,饿吗?下面有没有不舒服?我给你擦点药?” 谢如安笑起来,终于从他身上翻了下去躺到一边,接着抓住他的手,在他手背亲了一口,笑道:“你每次做前戏都那么久,怎么会疼?” “那不是怕你难受吗?”谢铎锐失笑,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饿了吧?昨晚回来就没来得及吃东西,我也忘了问你,在飞机上吃了吗?” “嗯,吃过了,刚醒,还不太饿。” 谢如安在床上舒服地打了个滚,最后滚回了谢铎锐的怀里,抱住他的脖子道:“还是家里舒服啊,这剧组经费有点紧张,安排的酒店也不太好,我还看到了两次蟑螂,可又不好自费换酒店,显得我好像特别娇贵似得。” 听到蟑螂两个字,谢铎锐就一阵反胃,黑着脸道:“以后要是住宿和饮食不好就直接换,顾虑那么多干什么?还有人敢在你面前说什么吗?算了,这事儿我交代许久就行了,吃的怎么样?我怎么摸着觉得你瘦了些?” “吃的还行,剧组的盒饭一般,但是小朱是个吃货,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到处各个巷子里去找小吃摊,没瘦,”谢如安笑嘻嘻地将谢铎锐的手放到自己赤裸的腰上,“你看,还有肉的,我都觉得我胖了。” “这也叫胖了?”谢铎锐捏了捏,有些不满地道:“小肚子都没了。” “……”谢如安顿时有些无语,囧道:“其他男星都秀自己的肌肉和性格的人鱼线,我这都没有就算了,以前多少还有些的,现在都被你养出小肚子了。” 谢如安忍不住默默腹诽,简直是在当成猪在养着。 谢铎锐看他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又在他手臂上也捏了捏,点头道:“也还好,估摸着瘦了一两斤吧,养几天就养回来了,晚上一起去买菜做饭?先休息一天,明天再一起回家,我也要去看看老爷子。” “嗯,爷爷身体怎么样?”谢如安忍不住完全贴到谢铎锐身上,打了个哈欠,“我听妈打电话说爷爷前段时间生病了?” 谢铎锐点点头,想到老爷子的身体也皱了眉,道:“其实不算大事,就是感冒,但是老爷子年纪大了,一点伤风感冒都轻视不得,不过老爷子身体好,现在已经好了,明天你再一去,他的病就好全了。” “嗯,没事就好。”谢如安吊了几天的心终于松了口气,在谢铎锐的手臂上蹭了蹭,“一听妈说爷爷生病了我就担心,给爷爷打电话爷爷总是说没事儿,我又不好总扯着生病的事情说。” 谢铎锐亲亲他,安慰道:“没事儿,别担心,不说这个了,你今晚想吃什么?我今天什么事都没有,我下厨给你做。” 谢如安笑起来,“只要是哥你做的,我什么都喜欢吃。” “行,你再在床上猫一会儿,我去随便做点,”谢铎锐爬起来,从衣柜里拿出一条裤子穿上,“海鲜面吃吗?昨天他们刚送来的虾,很新鲜。” 谢如安敷衍地点点头,专注地看着他只穿了一条休闲裤的身体,最后满意道:“那些男明星经过PS美化的腹肌和哥你的比起来简直差远了。” 谢如安艳羡地道:“你身材真好。” 谢铎锐看他一眼,走进浴室去洗漱,隔着门大声道:“你要是每天都去健身房,我保证你也能有腹肌,小懒鬼。” “没事没事,反正你都是我的了,你的就是我的,你的腹肌也是我的,”谢如安在床上滚了一圈,幸福道:“家里有一个有腹肌和人鱼线的就好了,我就不去受罪了。” 这都是什么歪理,谢铎锐哭笑不得,洗漱好之后就出去煮面了。 锅里正沸腾着,谢铎锐正在切葱段,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含笑道:“起得这么早?我还以为你说不定得睡个回笼觉。” “看了个顾燃的新闻,觉得挺有意思的,就爬起来了,”谢如安从背后抱住谢铎锐,把手机屏幕递给他看,屏幕上正是顾燃和另一知名女星的亲密合影,“前两天顾燃才跟我说单身好寂寞,不至于这么快就恋爱了吧?” 谢铎锐转头亲了他一口,继续切葱段,道:“炒作而已,顾燃接下来有部新戏要上,老蒋这两年估摸着不会准顾燃谈恋爱。” “我就说他怎么这么迅速,这么重大的事情居然不告诉我。” “嗯,顾燃的新戏档期已经定下来了,你这次还是包场?” “问清楚时间,肯定的,”谢如安想了想,又道:“对了,许久找你有事儿,你明天给他打个电话吧。” “他有什么事儿找我?你的事还是他手底下另外几个艺人的事?” “我的事,有部挺重要的电影,导演和策划想让我去试镜,好像是民国电影,”谢如安道:“许久苦兮兮地说他做不了主,得回来请示您。” 谢如安的事情向来是假借许久的手,谢铎锐来做主的,他点头道:“行,有空了跟他约个时间。” 谢如安“恩”了一声,在他背后磨磨蹭蹭,时不时亲亲他的背和脖子,谢铎锐早已经习惯了谢如安这些小动作,也不在意,淡定地煮着面。 海鲜和面条的香味都飘了出来,谢如安的肚子终于“咕噜”一声叫唤了起来,谢铎锐失笑,回身捏了捏谢如安的脸,看锅里的面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道:“别玩了,把筷子拿出去,还有那碟凉拌黄瓜。” 谢如安嘿嘿一笑,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对着沸腾的锅拍了张照片,谢铎锐将面条挑出锅,斜睨了他一眼,“你做什么?” 照片一不小心还带了谢铎锐的一只手,谢如安更加满意,一边拿筷子一边摆弄着手机,“发个微博,炫耀一下有个哥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果然,等到谢铎锐再拿出手机的时候,特别关注的那个人果然发了条微博。 谢安V:杀青回家,哥哥正在给我煮面,顺便给你们看我哥的美手——这才是男人的手啊!R·J娱乐谢铎锐谢铎锐看了眼评论,大致都是表示很羡慕的姑娘们,这孩子太喜欢炫耀,他喜欢在一切的场合,说一些看起来没什么,但只有他们俩懂得深意的话。 谢铎锐无奈之下又不可避免地尝到了一丝甜蜜的滋味,在评论里简单地回复了一个表情,放下手机不再管了。 手机上显示着时间:2012年10月25日。 吃完饭,谢如安自觉地去洗碗,看着他端着碗进去,谢铎锐笑了笑,起身去卧室穿上衣服,然后进了书房。 他刚才收到简尤的短信,告诉他半个小时之后有个紧急会议要开,这人也跟着简至衡学坏了,正正经经地说为了照顾他们多日未见可能会纵欲过度,就不要求谢铎锐去公司了,开个视频会议就行。 谢铎锐算着时间打开笔记本,简尤确实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不然也不会在这种谢铎锐特意休假的时候找他。 两个人讨论了半天,刚关掉视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来了的谢如安直接扑到了谢铎锐身上,不满地咬了咬他的耳垂,抱怨道:“说了今天什么事情都不做,结果一开会就是一个小时,你这个骗子。” 谢铎锐一笑,将他拉到身前抱住,两人温柔亲昵地接了个吻,最后他又亲了亲谢如安被吻得湿润的唇,笑道:“是我不好,哥哥给你赔罪。” “你要怎么补偿我?”谢如安跨坐到谢铎锐的腿上,双手揽着他的脖子亲吻,轻声道:“我可是一个人无聊得在外边待了一个多小时呢……” 谢铎锐心里一动,手从他的衣服下面钻了进去重重地抚摸他的腰眼,笑道:“你想要哥哥怎么补偿你?” “哥……”腰被谢铎锐带着老茧的手重重地抚摸着,谢如安的身体顿时就软了下来,吻住谢铎锐的唇,哑声道:“哥,我想要。” …… 愉悦地在书房吃了顿“下午茶”之后,谢铎锐抱着彻底没了力气的谢如安去洗澡,然后两人再次滚上了床,团着被子抱成一团休息。 谢如安整个人都缩在谢铎锐怀里,玩着他的手指,用发顶蹭了蹭他的下巴,笑嘻嘻地道:“哥,咱们这日子真是堕落极了。” “恩?喜欢这样堕落的日子吗?”谢铎锐倒是一点都不累,神清气爽,惬意地亲了亲他。 谢如安叹道:“我倒是喜欢,我也能抽出时间来,推掉一部电影就行,但是咱们伟大的谢总,你行吗?哼哼,一个休假一天都要抽空开个视频会议的人,也好意思问我这话。” 谢铎锐这下是真的感受到谢如安的怨念了,他笑了笑,道:“这一两年公司的事情多,陪你的时间少了,我向我家宝贝道歉,我的意思是,再过个二十年,我不管公司的事了,你也不接电影了,咱们就能这么每天窝在床上了。” “……”谢如安心里暖得忍不住想露出笑容,但是却被他可劲憋了回去,古古怪怪地看着谢铎锐,用手摸了摸某个地方,道:“谢总,你保证你二十年之后还能有这么好的精力?那时候你可都是老头子了。” 谢铎锐:“……” 谢如安忍不住笑成了一只虾米。 然后他就被谢铎锐抱着抽了一顿,不过打屁股什么的,对于甜腻腻的情人来说,是一种别样的情趣。 最后谢铎锐冷哼一声,摸了摸他有些泛红的臀部,把人捞进怀里,“小屁孩,胆子越来越大了。” “才没有,我最喜欢哥哥了,”谢如安笑得眼睛里似乎都要冒星星,他凑上去迷恋地亲吻着谢铎锐的下巴,软声道:“我什么都听哥哥的。” 谢铎锐也不回应,挑眉道:“真的?谁说的我二十年后是老头子了?” “你是老头子我也是老头子,我们一起变老。”谢如安终于吻上了他的唇,他看着他的眼睛,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爱慕与依赖,谢如安在谢铎锐温热的唇上轻轻一吻,温柔地笑道:“就算你老了,有一天变成了老头子,你也是最好看的老头。” 谢铎锐心里一热,翻身压住他亲了下去。 谢如安的眼里总是装着满满的,像是快要溢出来的深情,就那么简单地许给他一生。他对他很依赖,几乎是百依百顺,即使是他很想做的事情,只要自己态度强硬地反对,他最后也会委屈自己顺着他,搞得谢铎锐有时候总觉得是自己在欺负他。 当年他不懂,只觉得一个孩子怎么会真正懂得爱情,谢如安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他?是从小到大的依赖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现在他已经不再去纠结这个问题。 不管谢如安是因为什么喜欢上他的,不管谢如安在让自己爱上他的途中用过多少次心机,他都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他爱上他的时候,他已经对他付出了所有感情。 两人亲热地在床上窝到了六点多,这才懒洋洋地起床出去买菜,谢铎锐这些年学得手艺不错,但是他怕脏,很厌恶油烟味,再加上工作忙,所以甚少下厨。 今天心情好,谢铎锐烧了好几个谢如安喜欢吃的菜,又炖了个不太需要时间的汤,两人一起吃完饭,谢铎锐也没再让谢如安去洗碗,而是扔进了洗碗机,大不了明天起来再刷一遍。 为了谢如安,谢铎锐三年前又重新买了套房子,在一个保安设施非常好的小区,绝对混不进任何狗仔记者,吃完饭之后两人又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各自抱着电脑上网的上网,办公的办公,自得其乐,最后一起滚上了床。 第二天一早,好好地休息了一晚上的俩人神清气爽地起了床,谢铎锐得回公司上班,谢如安这两年名气越来越高,相应的工作也越来越多,虽说他们住在一起,但是一年到头算下来,总共待在一起的时间也就几个月。 谢如安在家猫着的时候谢铎锐得上班,谢铎锐得闲的时候,多半那小鬼就去外地拍戏了或者做宣传去了。 不过谢铎锐这两年倒是为祖国的航天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 谢铎锐等小朱来接谢如安了才开车去公司,刚走到自己的办公室前,助理就连忙起身道:“谢总,简总在您的办公室,一早就过来了,说是要等您,我本来说给您打电话,但是简总说不用。” 谢铎锐挑了挑眉,看了眼紧闭的门,问道:“他有说什么事吗?” 助理摇摇头,只是道:“简总没说,但是……简总似乎脸色不是很好。” 谢铎锐眉头皱起来,简尤这几年性格愈发平和,至少从表面上来看是个温文儒雅的笑面狐狸,能让简尤生气到一个助理都能看出来……谢铎锐点了点头,推开办公室的门进去了。 “没有重要的事不要来打扰。” 助理看谢铎锐脸色也沉了下来,连声应了下来。 简尤坐在沙发上看着手里的文件,脸色明显很是难看,看到谢铎锐进来站起身,什么都没说,直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他。 “事情不对,”简尤道:“昨晚到今天上午,我已经接到了很多个经纪人的电话,这些是比较重要的。” 谢铎锐将那份文件粗略一看,心里顿时沉了下去——这是简尤从昨晚到今天,收到的所有解约合同。 事情当然不对,好几个公司正在力捧的天王天后集体不惜赔偿巨额解约费解约,其中甚至包括了谢如安的好友,金花奖影后戚珊。 第七十二章 办公室里一时间只剩下谢铎锐翻看那些解约合同的声音,每个艺人的解约合同都不一样,但是最后总结起来都是大同小异——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解约。 看起来,他们好像是在为了同一件事。 有人在针对R·J娱乐,并且一出手就是大动作,如果真的让这些个天王天后解约了,R·J娱乐以后的发展趋势这些远的不说,就单单是媒体舆论那边,就不知道会被误解成什么样子。 他可以运用公关手段把事情扭向自己想要的方向,但是他堵不住悠悠之口。 谢铎锐刚把最后一张纸看完,合上那份厚厚的文件夹,简尤的手机就再次响了起来,他眸色一沉,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接着抬头看着谢铎锐,沉声道:“这次是周嘉嘉的经纪人。” 谢铎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对简尤点点头,“接。” 看着简尤接起电话,脸色更加难看,他走出办公室,跟助理交代了一番,半个小时之后,紧急会议。 助理原本就有些担心,此时看到谢铎锐的表情更是吓了一大跳,谢铎锐压住心头烧起的火,微微露出个笑容,“没什么大事,你安排下去就好,蒋总监来上班了吗?” “不清楚,”助理的心情没见好,反而更加忐忑不安了,道:“我马上就打电话去总监办公室问问。” 谢铎锐点点头,再次回了办公室。 这么大的动静,没道理蒋世清会不清楚,但是现在已经十点半了,蒋世清不但没有现身,甚至连一个电话也没有。 蒋世清是个商人,他当初能把他从盛荣娱乐给挖过来,想必现在也会有人动心思想把他给挖走,R·J娱乐的真正高层核心人员大都是R·J创办初始的元老,不少更是将所有的事业都压在了R·J身上,对R·J感情也不同,而唯一的外来人员,就是艺人总监蒋世清。 如果不光是想从R·J的艺人上入手,连员工也想挖的话,那么蒋世清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谢铎锐掏出手机,找到蒋世清的电话,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退出页面把手机收了起来。 那些艺人里有些是真心实意想要走的,有些则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和R·J谈条件,谢铎锐和简尤简单地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先稳定住那些艺人,目前首要的事情是不能让事情传出去,并且要立刻找到想要挖走这些艺人的公司。 二十分钟之后,公司高层都已经到了会议室,谢铎锐和简尤把目前已知的资料组织好,正准备去开会,谢铎锐接到了蒋世清的电话。 谢铎锐和简尤对视一眼,刚接起电话,那边就传来蒋世清略有些着急的声音,他道:“老谢,你和简尤这是得罪谁了?有人这么想搞你?” 蒋世清的声音除了略焦急些与往常无异,谢铎锐暗地松了口气,道:“你收到消息了?你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蒋世清正在开车,他看了看手里的那份合同,道:“今天一大早就有人找我了,我本来想拒绝的,但是还没来得及就听到了戚珊想要解约的事情,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就跟着去了,来的人是个什么公司的,我也没记住名字,反正是个新成立的公司,开出的条件……比现在的高出了三倍有余。” 谢铎锐原本一边讲着电话一边和简尤一起朝会议室走,闻言不由地停住脚步,挑眉道:“三倍有余?可真够大手笔的。” R·J娱乐给蒋世清开出的薪资就已经非常可观,高出三倍有余……这个什么新成立的公司如果不是脑子有毛病,就真是打着R·J娱乐的算盘了。 可是…… “还不光如此,”蒋世清又道:“今天上午,顾燃也收到了那个公司的消息,开出的签约合同好得可怕,不光那个公司负责全部的解约费用,之后和公司的分成比现在的提高了四成,这仅仅是顾燃的合约,我还没来得及和戚珊那边联系,但是估计以戚珊的身价,只会多不会少。” 可是如果挖一个艺人总监就要付出这么多的财力,再加上目前已知的艺人,前期需要投入的资金数字太过于庞大可怕,这个什么狗屁公司要不就是钱多了烧得慌,要不以后相当长的时间里,都会陷入财务赤字。 他既然不图赚钱,那么就应该是图R·J娱乐了。 宁愿好十几亿用来打水漂也想搞垮R·J娱乐,谢铎锐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到自己去哪里得罪了这么有钱的主。 谢铎锐道:“这公司的老板是脑子烧了吗?就这样的条件和公司情况,明眼人都知道有问题,不会为火坑里跳,R·J的长远发展不顾,去一个这样的公司重新开始?” 蒋世清叹道:“他们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我将顾燃的那份带来了,正在和顾燃一起往公司赶,待会你亲自看看就明白了。” “行,我要先开个紧急会议,你看看合同上公司的名字然后发给我,你来了之后如果还没散会,你就直接进来。” “好的,老谢,注意一下网络上的动向。” “我明白,先挂了。” 那个公司虽说条件十分诱人,但是不是所有人都真心实意地没脑子想跟着那个公司走人,更多的恐怕是想借这个机会谈条件,蒋世清有些头疼。 顾燃坐在后座上,又将自己的那份合同和蒋世清的仔细看了一遍,接着皱眉道:“蒋哥,我给小安打个电话吧,谢总肯定是不想让小安知道,但是这事儿瞒不住,他总会知道的。而且小安和戚珊关系太好,我觉得他得去和戚珊谈谈。” 蒋世清沉吟片刻点了头,“告诉他吧,不过让他在老谢亲口告诉他之前,先别说自己已经知道了,他一知道老谢指定得分心。” “我明白,”顾燃拿出手机开始拨号,“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R·J娱乐纵横娱乐圈那么多年,三年前开始涉足国际市场,如今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独占鳌头的意思,必然不是这点事就能打垮的,他能找到解决方法应对这件事,但是……谢铎锐总有些不祥的预感。 对方来势凶猛,也必然不会只做这么一点。 媒体和网络传媒那边都安排做好了公关,那些艺人也自然有专人去负责沟通,会议还没开完,蒋世清就已经到了,有了这两份合同,稍稍一查,就查出了这家公司的信息。 该公司名叫睿翼娱乐公司,是在今年年初的时候申请注册的,公司的法人是一个名叫候魏峰的男人,这个男人单从目前查到的资料上来看,并没有什么问题,国内首屈一指的名牌大学博士毕业,去国外某全球排名前三十的大学商学院进修四年,前年顶着一身的头衔荣归故里,在好几个公司上班都不如意之后,他有了自己创业的想法。 基于这个想法,他创办了睿翼。 但是他的没什么不对,恰巧就是最大的不对,候魏峰的父亲是个比较成功的商人,母亲是全职太太,他家境很好,也算是锦衣玉食长大,但是距离可以将十几亿人民币拿出来打水漂的地步还差了太多。 他父亲即使是变卖所有家产,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再者,候魏峰除了与他是同一个大学毕业之外,没有任何交集点,不存在无意中狠狠得罪了他的可能性。 如此巨额的财产,有关部门肯定会查,简尤找人看过了,候魏峰给出的话是他在国外的四年一直经营着手里的几只股票,狠狠地赚了一笔,经过调查他之前手里的股票也确实赚了许多,再加上有人料理这件事,最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这话恐怕候魏峰自己都不会相信,他的背后指定了有一个人。 他和简尤这些年肯定是得罪了不少人,但是要想将人得罪到不惜用十几亿去搞垮你,也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目前除了控制住局势之外,必须要马上查出候魏峰更多的消息,否则一切都是治标不治本,候魏峰现在能扔出十几亿来,谁又能确保之后他不会再扔出十几亿? 散会以后,蒋世清拿着那两份合同与谢铎锐和简尤一起进了办公室。 “目前那些艺人的经纪人倒是暂时没说什么了,”蒋世清道:“R·J和睿翼现在这样斗着,他们得利最多,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简尤点点头,皱眉道:“不过也只是暂时控制住了而已,关键问题还是在候魏峰身上……我和铎锐确实是不认识这个人,之前连名字都没听过,看照片也毫无熟悉感,我找到了候魏峰曾经的辅导员和同学,他们都说候魏峰大学的时候非常正常,和同学老师的关系都处得不错,读博士的时候和大学时代的同学也会常联系。” “但是后来出国留学之后,他的性格就有了很大的改变,”谢铎锐接口道:“他已经好几年没有主动和自己大学时代的兄弟联系了,室友结婚的时候也只是送去了一个红包,自己并没有现身。” 蒋世清看着他们俩的神色,道:“所以他在国外的这几年遇到了什么事?如果一个人从小到大都这么好人缘并且热情,大致也是不可能会无缘无故改变的,只是出国留学而已,又不是投胎重新生了一次。” 说着说着,简尤突然神色一动,沉声道:“铎锐,你还记得……那个人在什么地方吗?” 谢铎锐一愣,随即惊讶地看向简尤,“你的意思是……” “我……有点怀疑,当初我和他的关系,比他和你要亲近一点,而且因为他对你的感情,所以他在你面前会有一定程度的伪装。”简尤看了眼蒋世清,此刻这里没有多余的人了,到底还是没有避讳他,道:“他是个非常偏执的人,你可能难以想象他的这份偏执到底有多么的严重。” “我记得我们才十四岁的那一年,你第一次带着小安去和程嘉澍吃饭,结果小安意外过敏,”简尤表情怪异起来,道:“他后来去医院看了小安没错吧?你是对他发火了?还是就这件事和他吵起来了?他回家之后……半夜给他家那只养了八年的罗威纳打了局部麻醉,接着把那只狗……活着分尸了。” 谢铎锐一惊,脑子里“嗡”了一声。 简尤看他的神色,叹息道:“第二天我有点担心程嘉澍内疚难过,所以我一早就去找了他,结果他房间没有人,程家所有人都慌了,到处去找,结果……最后在后花园里看到了程嘉澍……还有那条已经没了命的狗,他浑身都是血,手里还握着刀和狗的一条腿……” 回想起那天的事情简尤如今还心有余悸,道:“那时候你全部心思都扑在小安身上,再加上这件事也就只有程家人和我知道,程家自然不希望这种事情流传出去,我们也就没有告诉你,你知道了恐怕再也不会和他往来了,只会更加刺激程嘉澍,而且谁也不能真的说程嘉澍那次的事情和你有关系,但是后来……我就不太和程嘉澍亲近了。” 谢铎锐听得呼吸不由加重,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程嘉澍的心理早已经有问题了,只是他自己和程家不敢去面对,”简尤道:“你对他有不一样的意义,再加上后来在疗养院的十几年,再要是知道了你和小安的关系,那么做出这样的事情,就完全解释得清楚了。” 谢铎锐面色沉了下来,过了几秒,他道:“你马上联系那边的疗养院,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我这几年确实放松了对他的看管,看管着他的人估计他也买通了不少,确定了程嘉澍还在疗养院之后,马上重新派人过去。”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他,我不会让这样的人有机会伤害到谢如安。”都说小孩子的眼睛因为纯洁干净,所以可以看到不干净的东西,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谢如安才会从小就那么害怕程嘉澍。 简尤点头,吐出一口气,道:“我明白。” 谢铎锐抿紧唇,掏出手机给谢如安打了电话,在这件事情解决之前,他不能让谢如安离开他的身边,虽说很让人恶心,但是程嘉澍因为那些感情,或许不会真正意义上对他下手,但是谢如安不一样。 电话一响起来谢如安就估计谢铎锐已经知道了,他直接道:“哥,我刚和戚珊这边谈完,有些话我需要当面和你讲,你现在在公司吗?” 谢铎锐听到他的声音心里一疼,声音顿时哑了下来,他不想吓到谢如安,只是道:“在,你先回来吧。” 如果不是程嘉澍,那么这件事情会简单许多,但是如果……候魏峰背后的人真的是程嘉澍,那么程嘉澍想要做的,恐怕会比他所想象的,多很多。 程嘉澍为人谨慎,做事从来不肯亲力亲为,恨不得拐十八个弯才好,谢铎锐至少得去亲自会一会那个候魏峰才行。 第七十三章 “既然已经和候魏峰撕破了脸,也就没什么避讳了,”谢铎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对听故事听得略惊讶的蒋世清道:“你安排一下,今天下午我就要去会会这个人,我相信这位候总一定有时间和我们见一面。” 程嘉澍的为人,当年要不是薛东猪脑子坏事,再加上时间太紧程嘉澍着急,他们也不一定就能想到程嘉澍身上去。 而如今,他和当年的那个程嘉澍,也已经全然不同了,如果候魏峰真的是程嘉澍的人,那么程嘉澍真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简尤原本也是想先见这个候魏峰一面再说,闻言站起身,“我也去。” 简尤的目光很坚定,谢铎锐和他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蒋世清的电话又响了起来,电话那头是一个艺人的经纪人,蒋世清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出去交代谢铎锐的助理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简尤想了想又道:“小安那边……你得跟小安好好说说,这事儿马虎不得,如果这次的事情真的是程嘉澍做的,那么小安很危险。” 谢铎锐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面沉如水,道:“我明白,你放心,我和他……没什么不好说的,可是他本来就怕程嘉澍,要是什么都跟他说了,除了让他担心之外也无济于事,你们平时在他面前也别乱说话,我会斟酌着把事情告诉他。” “我明白,”简尤点头,道:“不管候魏峰是不是程嘉澍那边的人,我们先把资料准备齐全了,他来者不善,接下来势必还有大动作。” 谢铎锐点头,坐回了电脑前,想了想又对简尤道:“你和简至衡也要注意一点,多年不见程嘉澍……他现在如何,我们谁也说不清。” “我明白,你放心。”简尤苦笑道:“说起来和他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没想到最后竟然变成这样。” 谢铎锐沉默了许久,低声道:“没有谁想变成这样。” 午饭的时候,谢如安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公司,谢铎锐正在办公室吃饭,谢如安直接就破门而入了,看到额头上都在冒汗的谢如安,谢铎锐一愣,连忙放下筷子招呼他过来,“你怎么了?来得这么着急干嘛?” “我刚做完活动就接到了顾燃的电话,他说珊姐要和公司解约。”谢如安口干舌燥,拿起谢铎锐的杯子灌下去一杯水,接着道:“然后我就去见了珊姐,珊姐给我看了那个什么狗屁睿翼公司的合同,那合同写成那样,恨不得倒贴一辈子,真的不是皮包公司吗?” 谢铎锐看到谢如安着急上火的样子,自己心底的火气反而消了不少,他笑了笑,看办公室门关着,把谢如安拉到自己腿上坐下,边用纸巾帮他擦脸,边问道:“哦?那戚珊那边是怎么说的?” “珊姐的经纪人也不是傻的,这公司摆明了就是冲着R·J来的,也不可能有前景,”谢如安在他腿上蹭了蹭,伸长了脖子让他把自己身上的汗也擦擦,道:“珊姐的合约是不是明年到期了?她经纪人想趁着这次的机会再谈谈条件。” 谢铎锐扯开他的衣服,擦了擦他微湿的胸口,点头道:“我知道了,蒋世清会去和戚珊谈,我知道你和戚珊关系好,不过最近你还是尽量减少和戚珊的单独相处,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这个我知道,珊姐的经纪人向来强势,珊姐是她一手捧出来的,这件事她又是在为珊姐谋利,珊姐自己是觉得没必要这么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但是这是个好机会,她经纪人不可能会放过的,我最近也不会常和她联系,等事情过去了再说。” 谢如安一向都很听话懂事,此时也不例外,谢铎锐心里熨帖,擦干净之后帮他把衣服拉上,在他唇上吻了吻,“你知道就好了,小安,最近……一直和我待在一起吧,别再出活动了,你跟着我,我安心一点。” 谢如安愣了愣,这时才仔细看谢铎锐的神色,皱眉道:“哥,到底怎么回事?这个睿翼到底是什么来头?” 还没搞清楚候魏峰和程嘉澍到底有没有关系,他不想这个时候乱谢如安的心,又在他唇上亲了亲,揽着他笑道:“谁都知道我多宝贝你这个弟弟,这次的睿翼来者不善,还没摸清楚对方的目的和底细,这么大一个软肋天天在外面晃荡,我怎么能放心?” 谢如安顿时哭笑不得,着急道:“我在跟你说正经事。” 谢铎锐在心底叹了口气,捏了捏脸,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没有任何事比保证你的安全更加正经了。” 谢如安一怔,心里顿时软了下来,拉过谢铎锐的手还准备说什么,办公桌上电话就已经响了起来,是助理的内线,和候魏峰约在了下午三点。候魏峰听到约他的人是R·J的两位老板之后,几乎没有犹豫,毫不惊讶地点了头,也完全接受他们安排的时间和地点。 挂断助理的电话,谢铎锐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候魏峰的反应太过奇怪,让他不得不越来越怀疑……这些事情和程嘉澍有关系。 “怎么了?”谢如安见谢铎锐接完电话就脸色难看,连忙从他身上下来,给他接了一杯温水。 谢铎锐接过水杯抿了一口,又放回办公桌上,把人拉过来一把抱住,脸贴在他胸前,道:“我待会要和简尤一起去见候魏峰,还有些资料需要准备,你吃午饭了吗?我叫人给你买一份送上来,然后去里间睡一觉。” “你们要去见候魏峰?”谢如安一惊,不由地就想去看谢铎锐的表情,但是谢铎锐此刻全身都透着疲惫,谢如安心疼地抚摸着他的后颈,低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什么都听你的,今天下午我哪里也不去,就在你办公室等你,你先告诉我好不好?你这样我更担心。” 谢铎锐心里烦闷,又隐隐憋着火气,闻言只是笑了笑,起身抱了抱他,道:“我先去找简尤,等晚上吧……等我见过候魏峰,我再告诉你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样,哥在呢。” 说完之后,他也不再去看谢如安的反应,在他唇上亲了亲,就拿着桌上的那叠资料出去了,临走还不忘记嘱咐道:“听我的话,我晚上就告诉你,现在来不及了,你今天就在这里等我。” 他越是这样谢如安越是心急如焚,但是却又没有任何办法,谢铎锐不想说的时候,他再怎么逼问也没有办法,现在也就只有等在办公室里,顺便再跟其他相熟的解约艺人联系,多少能帮到谢铎锐一些,他心里总要舒服一点。 虽说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三点,但是提前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候魏峰之前肯定做了许多调查,对R·J,对谢铎锐和简尤了解颇深,但是事发突然,他们却对候魏峰的时候知之甚少,许多都只是皮毛而已。 候魏峰父母健在,还有一个已经结婚生子的哥哥,他与家里人关系不错,但是近两年却借口工作繁忙很少回家,留学时期的那所大学的消息还没有送过来,而疗养院那边的视频却已经到了。 为了证明程嘉澍确实还留在疗养院,谢铎锐和疗养院那边直接在线视频了,程嘉澍住在一个带着小花园的房子里,连接视频的时候他正在花园里看书,那确实是程嘉澍。 他面色冷淡,脸上一个笑容也没有,看到拿着视频的工作人员也只是勾了勾嘴角,哑声道:“怎么?又是谁要看看我还是死是活?” 谢铎锐看了一眼坐在电脑前的孔敬已,低声道:“和他说话,随便说什么。” 孔敬已点点头,硬着头皮和视频对面那个阴阳怪气的阴森男人对话,谢铎锐和简尤站到一边,“程嘉澍还在疗养院。” 他和简尤都不想也不能和程嘉澍面对面,于是只好让程嘉澍没有见过的孔敬已去代劳。 下午一点半,候魏峰留学的大学回馈了信息,候魏峰确实在他们学校留学了四年,两点,谢铎锐和简尤坐上车,准备去见候魏峰。 他们和候魏峰约在了一家茶楼,两点五十的时候谢铎锐和简尤到达该茶楼,由服务员领着刚一上楼,一间包厢的门就打开,那张刚才在各个文件上出现了无数次的脸,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谢总,简总,久仰大名。”候魏峰笑着快步走过来和两人握手,笑道:“真是没想到能这么快就和两位见到面,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候魏峰长得干净利落,眉眼对比照片有些不大不小的差别,和照片上略有不同,但是却又让人一眼就知道是他,出乎谢铎锐意料的是,这个候魏峰眉眼间特别的精致,看着人的眼神十分干净诚恳,和他想象中的精明全然不同。 谢铎锐和简尤对视一眼,收敛起心思,微微笑道:“我们也久仰候总大名了。” 候魏峰眼底的笑意更深,十分自来熟,如同三人现在的关系是好友一般,他亲昵地拍了拍谢铎锐的手臂,笑道:“谢总和简总先进去吧,这里的茶不错,谢总可真会选地方。” 这么说来,候魏峰已经来了许久了。 第七十四章 茶楼,候魏峰非常殷勤地点了茶点,笑得一脸兴奋,眼睛闪闪发光,目光在他们俩身上流连不去,就好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物种。 他没有询问谢铎锐和简尤的喜好,但是点的东西,却正好都是他们喜欢的。 候魏峰对他们的了解可谓是细致入微。 “这里环境也不错,谢总要不要尝尝我的西湖龙井?”候魏峰说着就要拿杯子给谢铎锐倒茶,“我觉得不错,谢总说不定也会喜欢。” 谢铎锐微微皱了皱眉,对他用手碰过的茶杯无比嫌弃,沉声道:“抱歉,我不喝龙井。” 候魏峰闻言怔愣片刻,立刻放下了茶杯,也不生气,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 候魏峰的年龄比谢铎锐都还要大两岁,但也许是因为精致的眉眼和看起来干净的眼神的原因,他比他原本的年纪看起来小了不少。 简尤斟酌片刻,发现候魏峰和他们想象中的大有不同,他们所准备的资料面对这样一个人几乎都没了用,于是干脆笑道:“候总看来对我们的邀约毫不惊讶?” 候魏峰一笑,毫不要脸地坦然道:“我做那么多就是为了引起两位的注意,接到你们的邀请我高兴都来不及,原本以为还要过一段时间呢。” “……”这话听起来怎么听怎么都不对劲,像极了一个神经病,谢铎锐一愣,诡异道:“候总这话是什么意思?” 候魏峰看了他一眼,开始慷慨激昂地陈诉自己这么做的动机,他热情地看着谢铎锐,道:“谢总和简总一直都是我的人生偶像,像你们这样年轻有为又长得好看的成功人士真的不多了,我在国外留学时期看电影都能看到二位公司的名字,一直非常希望能加入贵公司,但是我的专业和贵公司似乎挂不上钩。” 谢铎锐和简尤对视一眼,笑了笑,道:“候总说笑了,既然对我们公司有兴趣,那候总大可不必搞得这么大的阵仗,候总这样有能力的人才,如果当初留学回国的时候能来我们公司应聘,是我们的荣幸。” “我虽然对R·J娱乐非常感兴趣,对谢总简总非常仰慕,可是我的能力和贵公司似乎没什么关联,我自觉可能帮不了贵公司,帮不了谢总,”候魏峰笑笑,道:“怎么还好来贵公司添乱呢?是吧,谢总?” 简尤眼神一沉,道:“那候总现在又是什么意思?候总也是商人,你应该清楚,前期如此巨大的投入,你在短时间内……甚至你很有可能永远都拿不回来,候总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候魏峰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他激动地站起了身,端起一杯茶一口喝了,目光灼灼地看着谢铎锐和简尤,激动道:“正因为如此!不如让我把R·J娱乐变成睿翼娱乐的下属公司!这样我和谢总简总就能成为同事了!” 谢铎锐面色沉了下来,冷声道:“候总是在开玩笑么?!” 候魏峰似乎是说得更加激动了,脸色胀红,看着谢铎锐的眼里几乎要冒出火花来,“我前期用睿翼这个空壳投入这么多当然会血本无归,但是如果我将R·J娱乐全盘挖了过来,不管前期投入了多少,按照R·J娱乐现在的发展趋势,多少钱赚不回来!” 包厢里只剩下了候魏峰的喘息声,简尤几乎被他疯狂的说法逗笑了,匪夷所思地问道:“你凭的什么有这么大的自信觉得你可以……收购R·J娱乐?” 候魏峰看了一眼简尤,接着目光登时缠绵了下来,暧昧地看着谢铎锐,道:“如果我俘获了谢总的心,R·J不是就也属于我了吗?” 简尤一愣,抽搐着嘴角转头看谢铎锐,谢铎锐已经被他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准备起身走人了。 候魏峰深情款款道:“我留学的第二年就爱上了谢总,这些年为了谢总神魂颠倒,我已经按照谢总的喜好买了一套房,年底之前就能装修好,今天忘记了带图纸,不如我晚上传真给谢总?谢总看看,哪里有不满意的,我马上让人修改,对了,谢总介意我是个男人吗?” 谢铎锐:“……” 简尤:“……” …… 这人脑子是被门夹了吗? 在候魏峰殷殷期盼的眼神里,谢铎锐寒着脸,淡定地站起来,他稍稍整理了自己的袖口,冷声道:“候总想做什么我大致清楚了,以后找借口也请找的高端一些,这样的借口……恐怕说出去一个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既然候总并没有想到用温和的方式解决这件事的想法,那我们也就没什么可再多说的了,再会。” 谢铎锐拿起衣帽架上挂着的大衣,和站起身走到他身边的简尤对视一眼,直接推门走了。 候魏峰也没有阻止,看着谢铎锐和简尤走了之后,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笑道:“谢总怎么就是不信呢?可真是……伤心啊。” 不欢而散。 坐上了车,车一路开回公司,两人沉默了许久,谢铎锐才问道:“你觉得是程嘉澍的可能性有多大?” “如果候魏峰背后的那个人是程嘉澍,以程嘉澍对你的……感情,”简尤道:“即使候魏峰是故意的,程嘉澍恐怕都不会容忍候魏峰这样,但是这种离奇曲折的逻辑,确实又和程嘉澍极其相似。” 谢铎锐点点头,皱眉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候魏峰给我的感觉非常不好,这样……你留在国内,我去亲自见一见程嘉澍。” 简尤闻言皱眉,“我不赞同你去见程嘉澍,必须要见他一面的话,还是我去比较好。” “你去没用,程嘉澍从当年开始一直针对的就是我,他如此大费周章,不就是想见我一面吗?我不见一见他,恐怕他还不知道在预谋着些什么,我和小安的关系虽然瞒得很好,但是保不齐他就不知道。”谢铎锐想到谢如安就觉得手脚发冷,冷笑道:“这几天恐怕得让公关部加班了,他这么信誓旦旦,我们也要让他知道,不管是R·J娱乐还是我,都不是那么好相与。” 谢铎锐说得肯定,简尤眉头皱得死紧,正准备说些什么,谢铎锐的电话就响了起来,看谢铎锐接电话,他只好暂时将要说的话压回去,结果就看着谢铎锐的脸色瞬间惨白。 接着“嘎吱”一声响,车停在了路中央。 谢铎锐只觉得脑子“嗡嗡”响,挂断电话之后一时间竟然握不住方向盘,简尤见他这样也是一惊,连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谢铎锐紧紧闭着眼,全然不顾后面车辆不断地鸣笛声,捏着手机的手掌骨节根根泛白,过了好一会儿,他猛然睁开眼睛,解下安全带就下了车,接着从副驾驶那边上车,和简尤换了个位置,沉声道:“送我回家,回谢老爷子那里。” 简尤看出了他的不对,先将车发动了,这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老爷子……出事了?” 谢铎锐摇摇头,重重地靠在椅背上,脸上几乎黑得可以滴下水来了,他揉了揉抽痛的额角,想要理清自己的思绪,却依旧觉得是一团乱麻,最后道:“我们刚离开公司,老爷子的人就来把小安给接走了,刚刚是老爷子家的保姆给我打电话,说小安到了之后就跟着老爷子进了书房,现在还没出来,保姆不太放心,给我打了电话。” “怎么了?保姆说什么?”简尤有些没反应过来。 谢铎锐看了眼手机,叹了口气,道:“老爷子对小安……发火了。” 说不准是因为谢如安懂事,还是谢老爷子对谢如安宠爱有加,谢如安长到现在这么二十三岁,谢老爷子除了初次见面的时候,从未对谢如安发过火,而现在除了他们俩的关系,还有什么事能让老爷子对谢如安动怒? 老爷子多半是知道他们的事情了。 这一天谢铎锐在脑海里臆想了无数遍,到今天已经没有了惊慌失措的感觉,但是他从未想过会让谢如安独自去面对。 简尤怔愣片刻,随即懂了谢铎锐的担心什么,将车速加快,看谢铎锐疲惫的神色,想了许久才道:“总要告诉老爷子的,别担心,老爷子很疼小安,不会对小安动手的。” 谢铎锐头疼欲裂,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没说话。 他当然不是担心老爷子会对小安动手,但是……他深知谢如安有多重视爸妈和爷爷,也清楚谢如安内心深处的愧疚和不安,他很怕谢如安会退缩。 简尤知道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一路飞车到家,车还没停稳,谢铎锐就已经飞快地冲了下去。 他才按了一声门铃,保姆就给他开了门,他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快步上了楼,站到书房门前深吸了一口气,叩响了房门。 几秒之后,谢老爷子开了门,他脸色铁青,看到谢铎锐之后什么都没说,也没有惊讶,而是直接将手里的文件袋扔到了他的身上,厉声道:“什么都别跟我说,先查清楚这个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谢铎锐抿紧唇,一个错眼看到了房间里背对着自己跪着的谢如安,心里一阵抽痛,直接给谢老爷子跪了下来,沉声道:“我知道这份东西是怎么回事,我会去查,绝对不会让东西流传出去,也不会让人拿着成为威胁谢家的把柄。” “爷爷,对不起。” 可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 第七十五章 谢铎锐是谢秦亲自抚养长大的,谢秦在他身上倾注了许多的期盼和心血,他没想让谢铎锐继承自己的衣钵,从未逼迫着谢铎锐从政或者从军,一直非常尊重他的意愿,孙子从商也能这么成功,谢秦在老朋友面前也很抬得起头。 甚至谢铎锐一直不愿意结婚,男人沉迷于事业不愿意被婚姻束缚,他也给与了理解的态度,而且谢铎锐还年轻,现在这个社会,三十出头还没结婚的事业成功的男人,有什么关系? 可没成想,他突然收到了一份文件袋,里面装满了不堪入目的照片。 谢秦活了这么多年,经验比旁人多了许多,他收到之后并没有立刻就发火,将他们俩叫回来,而是先找完全信得过的人来分析这些照片的真实性,直到确认完全没有伪造的痕迹,他才叫回了谢如安。 谢老爷子手眼通天,R·J娱乐今天发生的事情虽然没有流传出去,但是他多少是有所耳闻的,再联想到这份文件,对方是想要做什么,他清楚得很,所以他都没有把谢铎锐也给叫回来,甚至特意选在了谢铎锐不在的时候通知的谢如安。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给足了作为一个长辈能够给的宽容,却没想到谢铎锐还是回来了,并且跪在他面前说对不起。 谢秦收到文件的时候没有腿软,确认那些亲昵照是真的是时候没有腿软,看到谢如安扑通跪在自己面前,羞愧地承认的时候没有腿软,和谢如安长达一个小时的谈话中没有腿软,却在谢铎锐那声对不起之后,整个人往后趔趄了一步,差点没站稳。 谢铎锐大惊,连忙起身扶住谢老爷子,和惊慌失措的谢如安一起将谢老爷子扶到沙发上坐下,谢如安自小就听话懂事,在家里一直扮演着贴心小棉袄的角色,此刻却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谢铎锐一边给谢老爷子顺气,一边给他使了个眼色,谢如安猛然惊醒,抖着手谢老爷子倒了杯茶,小心翼翼地递给谢老爷子。 但是谢老爷子却没接,只是看着他,谢如安手抖得越发厉害,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道:“爷爷,您喝口茶,消消气。” 谢秦手颤了颤,垂下眼睛,终于还是接过了茶。 喝过了两口茶,谢秦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他看了眼守在自己身边的谢铎锐和谢如安,道:“谢铎锐,你先去查这件事,我还有话要和你弟弟说。” 谢如安抿紧了唇,看了眼谢铎锐,接着就垂下了头,他手心里都是冷汗。 谢铎锐深吸了一口气,哑声道:“这件事我会交给简尤,简尤会查清楚,您放心。爷爷,不管您要说什么,都直接跟我讲吧,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这不是小安一个人可以决定的。” 这话一说出来,书房的气氛登时就冷了下来,谢秦紧紧地捏着杯子,看着谢铎锐和谢如安跪在自己面前,握住了彼此的手。 “爷爷,对不起。” 谢秦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回想起过去他们两兄弟的相处,有一些恍然大悟的感觉,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谢铎锐暗暗地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总算是松了一些,他紧了紧握着谢如安的手,低声道:“我们已经确定关系快八年了。” “八年……怪不得……”谢秦似乎一瞬间老了很多,眼神灰败地看着他们,挫败道:“怪不得你这些年来,总是以各种方式推脱我们给你介绍的女人。” “我不是傻子,也不是老了就闭目塞听,同性恋我还是听过不少的,我也不是没怀疑过你是不是喜欢男人,谢铎锐,你喜欢男人也就算了,谢如安可是你的弟弟。” 谢秦毕竟是年纪大了,情绪稍一激动就有些上不来气,缓了好几口气才道:“你当初把他带回来的时候他才不到五岁,你当时对我说的是什么?他是你弟弟,你把他养大,你怎么下得去手……” “你也不小了,为什么还会这么不懂事……” 这句话谢老爷子说得难过极了,谢铎锐心里一酸,他目光深沉,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不管如何狡辩,他终究是把自己一手养大的弟弟变成了自己的爱人,这种监守自盗的愧疚感,他不管再怎么忽视,也忘不掉。 “不是这样的,”谢如安突然沉声道:“跟哥无关,是我先喜欢上他,要不是我先喜欢上哥,哥也不会……” 谢铎锐重重地捏住了他的手,低声喝道:“谢如安!” 有些话他可以说,因为他是谢秦的亲孙子,再如何爷爷不会怎么了他,但是谢如安不一样。 “爷爷,是我对不起您的栽培,是我对不起谢家,但是我和小安不是一年两年的感情了,这些年除了他,我就没有再对别的什么人动过心,”谢铎锐甚至不敢看谢老爷子,只低着头哑声道:“不管怎么样,我不会和小安分开的,爷爷,我从小在您身边长大,我是个什么样的性格,您最清楚了。” 谢秦嘴唇微微抖动着,他看看目光坚定、背脊挺得笔直的谢铎锐,又看看害怕地看着自己的红着眼睛的谢如安,半晌也没有说话。 谢铎锐的性格他当然最清楚,所以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说实话他几乎没有动过要用手段把他们俩分开的想法,如果想要让他们俩断了,谢秦有的是办法把他们俩远远地支开,直接将谢如安送到国外,谢铎锐还能真的跟他翻脸吗? 一年断不了那就两年,过个四五年,见不到面说不了一句话,再多的感情也就淡了,可是这样有什么意义呢?最后他们都会恨他,再是面上装得好,心里也会怨他恨他。 不论血缘,谢铎锐和谢如安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一手一脚教着谢铎锐为人处事,他宠着谢如安长大,这孩子也是真孝顺,那一手的字都是他亲手教的…… 谢如安不是他亲孙子,但是胜似他亲孙子。 半晌,谢秦问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的事情被曝光了怎么办?会对谢家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不会的,这件事是我们的失误,我以后绝对会避免这样的情况,”谢铎锐抿了抿唇,道:“如果真的有一天发生您所说的事情,那么所有的事情由我一人承担,我无论做什么,一定会将这件事和谢家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谢秦这次沉默了更久,才缓缓道:“更多的话,我刚才也问过小安了,你的意思,你们是怎么样也不会分开是吗?” 谢铎锐咽了口口水,认真摇头道:“爷爷,对不起。” “好,好……”谢秦一瞬间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光了似得,连生气都生不起来了,他低声道:“我一个黄土都盖到脑袋顶的人,指不定哪天就去了,我说你们也不会听,以后会怎么样我看不这也管不着了,这件事虽然我说不出口,但是已经通知了你们爸妈,这会儿他们就该到了,你们两个自己和他们说去吧。” 谢铎锐浑身一震,猛然抬起头看向谢秦,谢老爷子满眼的灰败,满头的白发苍苍,眼里写满了对他的失望。 他心里总觉得爷爷还年轻,还没老,爷爷是谢家的支柱,只要有爷爷在,他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可以,他背后总有一个坚实的倚靠,可是看着爷爷苍老的脸庞,他才恍惚地记起,谢老爷子已经快要满九十岁了。 本应该到了享儿孙福的时候,他们却拿着这种事情来为难他。 谢铎锐心里又酸又疼,眼眶顿时就红了。 谢如安忍不住,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他松开谢铎锐的手,跪着朝前了几步,拉住谢老爷子的腿,低声道:“爷爷,是我对不起您,当年要不是我到谢家,今天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我对不起你们这些年疼我,我对不起你们……” 宋瑞琴和谢宏闻对他与谢铎锐无异,谢秦更是亲手带了他好几年,他们是真心实意地疼他,把他当成儿子当成孙子,在他心里,他们也早就已经是他真正的亲人了,谢如安心里难受得要命,愧疚几乎压得他喘不上来气。 “可是我离不开哥,我真的离不开他……”谢如安手捏得死紧,哽咽着道:“爷爷,对不起,我太爱他了,我放不掉……” 这辈子要是没有谢铎锐,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谢铎锐喉头发紧,脑子里“嗡嗡”直作响,爷爷疲惫失望的话,谢如安崩溃一样的哭声,他想要说什么,突然之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谢秦的眼眶也有些发红,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一把挥开谢如安抓着自己的手,怒道:“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还要在我面前说你们有多喜欢对方吗?!是想让我干什么?!原谅你们还是同意你们?!你们是兄弟!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你们都是亲兄弟!” 谢如安双手直发颤,谢铎锐眼前一阵恍惚,几乎就要跪不住,他暗暗地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的肉里,这才抓出了一丝清明,他正准备说什么,门口突然传来谢宏闻的声音。 “你们在说什么?!” 谢宏闻接到老爷子的电话,急匆匆地赶到,刚上楼就听到老爷子的怒吼,他心里登时就是一惊,看到屋里的情况之后快步走了进来,正好看到放在老爷子身边的那一叠照片,他拿起来一看,顿时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挤进了头部,他气得脸色通红,双手直发颤,指着照片问谢铎锐,“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所有事情全都乱成了一团,谢铎锐觉得全世界都在叽叽喳喳地说话,他深吸了一口气,打起精神点了点头,“对不起,爸……” 他小时候几乎从未对谢宏闻下跪过,更不用说长大之后了,但是这时候却连站都站不起来,他没有去看谢宏闻的表情,低声道:“照片都是真的,我和小安的事情也是真的,我们在一起很久了,爸,对不起。” 他话音还未落下,谢宏闻就已经气得不行了,他拿起谢秦放在一侧的拐棍一棍子冲他打了下去,拐棍直直地落在他的背上,厚实的“嘭”一声响,甚至连谢铎锐在内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谢宏闻尤不解气,他脸上的肌肉不断地抖动着,震惊之后就是盛怒,他话都说不出来了,抬起拐棍又想下手,谢如安被刚才那一下吓得不轻,心疼地要命,见谢宏闻又举起拐棍,连忙扑到谢铎锐身上,想替他拦下来。 谢如安扑到谢铎锐的背上,紧紧地抱住他,忍不住道:“爸!” 火辣辣的疼痛从后背蔓延到脑子里,谢铎锐的痛觉神经迟缓地运作起来,谢宏闻盛怒之下的拐棍不是那么好受的,他脑子昏昏沉沉,挣扎着想将压在自己背上的谢如安拉下来,结果还没用上力,自己倒是先失去了意识。 ****** 谢铎锐觉得自己睡了很长的一觉,他觉得自己已经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没有睡得这样轻松了,但是潜意识里却又总觉得不安,好像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自己去解决。 还有对自己非常重要的人,睡之前那个人好像还在哭,他好像面对着非常为难痛苦的事情,他隐隐约约还记得,自己睡着之前那个人崩溃的样子。 谢如安…… 谢如安! 谢铎锐心里一惊,脑子几乎是立刻就清明了起来,他挣扎着睁开双眼,眼前一片刺目的白色,他眨了好几次眼睛,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情景。 他趴在床上,头疼欲裂,背上火辣辣地泛着疼,他之前好像是晕过去了,现在应该在医院。 前段时间他为了一笔生意熬了连续一个星期的夜,那一周几乎都没怎么休息,谢铎锐最近一直觉得自己精力不太好,没想到之前居然直接晕了过去,估计把老爷子和他爸都吓了个够呛。 太阳穴就像是针扎一样,谢铎锐忍不住眯着眼抽了一口冷气,原本正在小心翼翼地给他掌心的伤口包扎的的谢如安听到动静顿时瞪大了眼,激动又克制地看着他,担忧道:“哥?哥?能听见我说话吗?哪里难受?爸妈他们现在就在医生那里,我这就去叫医生!” 看到谢如安安全地在自己身边,谢铎锐暗暗地松了口气,痛楚渐渐地平息下去,他一把拉住谢如安的手,哑声道:“不用叫医生,你坐下,我有事要说。” 谢如安心疼地不行,这么多年他就没怎么见到谢铎锐病过,更不用讲就这样直接晕过去,一颗心都差点跳了出来,现在还惊魂未定,闻言立刻点点头,坐回了床边,紧紧握着他的手,几乎是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谢铎锐知道他现在心里肯定慌,却没时间安慰他,稍稍理了理头绪,道:“立刻帮我联系简尤,把照片的事情告诉他,不过候魏峰既然敢送到爷爷那里,说明他也不怕查到他头上……必须要想办法拿到底片,顺便跟他说,候魏峰有问题,严密监控他的同时,立刻去见程嘉澍,我要确保程嘉澍还在疗养院。” 候魏峰是想要R·J娱乐,他大可以将照片直接公之于众,将想尽办法拍下他们俩的照片送到谢家,还打草惊蛇,这实在是不像一个商人的做法。 谢铎锐实在是不觉得候魏峰能够傻到觉得,发现了他们俩的事情,谢家就会放任他不管,放任这些照片不管,谢家要是插手进去,接下来他再想动作就难多了。 那他想做什么?想借谢家的手拆散他们。 会这样做的,谢铎锐只能想到一个人。 程嘉澍。 谢如安听到程嘉澍名字的时候就是一愣,随即他联想到最近的事情,一瞬间全都明白了,他脸色顿时更加难看,手抖得几乎握不住东西。 谢铎锐还想交代什么,就见谢如安咬了咬唇,一双黑瞳异常坚定,他沉声道:“哥,我有事要告诉你。” 第七十六章 谢铎锐晕倒了好几个小时,现在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审秋的风吹拂起窗帘,让温暖的病房里也突然多了一丝凉意。 他渐渐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正在想着关于程嘉澍的事情还需要对简尤特意交代什么,家里那天也还是一团乱麻,谢宏闻不知道得气成什么样子,突然听到谢如安这话的时候他顿时一愣,谢如安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谢铎锐随即意识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 谢铎锐定了定神,用没有扎针的那只手握住谢如安发凉的手,他手心里都是汗,谢铎锐皱了皱眉,拉着他的手好了几口气,问道:“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谢如安定定地看着他几秒,他心跳如雷,有些不敢看谢铎锐温柔的表情,低下了头,哑声道:“关于程嘉澍……和我的。” “程嘉澍?”谢铎锐心里一凛,随即想到了从小到大谢如安面对程嘉澍时候的奇怪之处,他面色一冷,把人拉到自己眼前,皱眉问道:“程嘉澍到底以前对你做过什么,你从小到大都这么害怕他?宝贝,我们是什么关系?跟我没什么不好说的,不管是什么,只要你想说,都直接告诉我。” 谢如安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睛,眼眶发酸,深吸了一口气,道:“哥,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相信我吗?” “当然,”谢铎锐点头,将谢如安半拉到床上躺下,把他一双冰凉的手放到被窝里,接着蹭了蹭谢如安的侧脸,轻声道:“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放心,我一直在呢。” 重生一世的这近二十年来,他想过很多次要不要把事情告诉谢铎锐,可是告诉他毫无意义,反而说不定还会影响他们俩的感情,谢铎锐会不会觉得他是怪物?会不会觉得他可怕?会不会觉得他自私自利看不起他?会不会觉得他心机深沉,和心里想着的爱着的那个人不一样? 他有无数的顾虑,成为了他将这一切紧紧地捂住心里的原因,但是全世界的原因一起加起来,也没有谢铎锐的安全重要。 自从和谢铎锐确定关系之后,谢如安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回想起上辈子的生活了,但是此时对谢铎锐慢慢说起,他却发现那些记忆,不管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都像是刻在了他的脑子里一般,爱上谢铎锐之后的每一秒钟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个故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天色愈发黑暗,谢如安手指微微轻颤,他始终不敢去看谢铎锐的表情,低着头低声道:“我醒过来之后,发现我已经从那个家里跑出来了,我想着……既然上天已经给了我这个机会,那么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见你一面,结果没想到却阴差阳错的和你成了亲人。” 谢如安的声音里满是忐忑,谢铎锐却一直没有说话,他心里大受震动,觉得自己三十多年的世界观正在摇摇欲坠。 “我和你知道的那个人,其实一点都不一样,我没那么天真单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很多事情……包括当年和程嘉澍一起吃饭,结果过敏的事情,都是我一手策划的,我想要得到你,我想要你爱上我。”谢如安摸索着握住谢铎锐的手,哑声道:“我很自私,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爷爷和爸妈,如果你不是我哥哥,今天爸和爷爷也就不会那么伤心了,但是如果你不是我哥,谢铎锐……你还会爱上我吗?” 上辈子他追求了谢铎锐两三年,谢铎锐才有所动摇,如果这辈子一切照旧,谢铎锐还会爱上他吗?谢如安没有那个自信,他也等不了那么多年了。 谢如安见他始终不说话,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看着他,见谢铎锐面无表情地垂着眼,饶是他清楚谢铎锐必然会生气,多半还要抗拒他,此刻看到谢铎锐的表情也心里一阵失落,苦笑道:“哥,我知道这件事不是那么好接受的,不管你……还要不要和我在一起都行,我说出来是因为程嘉澍,程嘉澍这个人太阴险毒辣,我现在也搞不清楚那个睿翼的候魏峰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但是程嘉澍绝对不会就此罢手。” “我对他太了解了,只要他不死……”谢如安眼神暗了下来,他缓缓道:“我本来以为过了这么多年,他可能也变了,可是现在看来,只有他死了,我才能安心。” 谢如安难得带着阴狠的声音突然炸响在耳边,谢铎锐猛然回过神来,一把拉住谢如安的手臂把人扯到自己身上,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道:“谢如安,你要是敢做什么事,我就真的不要你了。” 谢如安愣了愣,眼眶猛地红了,他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神,几乎要呜咽出声。 “哥……” 谢铎锐眼神复杂地看了他许久,最终叹了口气,将人拉到怀里单手抱住,安抚一般地抚摸着他的背,心疼地哄道:“宝贝,乖……” 谢如安忍了一会儿没忍住,大哭出声,似乎是想要把前世今生所有压抑的情绪全都通过眼泪发泄出来。 谢铎锐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胸前的衣服慢慢地湿了,听着谢如安崩溃似得哭声,他眼眶一点点地红了。 谢铎锐算是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他这辈子不信命不信天只信自己,刚听到谢如安说起的时候他还没认真,只当是个故事在听,但是后来……却越听越心疼。 这对于他来说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他毫无记忆,甚至对于那个“谢铎锐”,代入感也不是那么强,对于那些爱恨纠葛更是毫无感觉,但是却是谢如安心尖上永远忘不掉的一道疤。 从前的那些事情他此刻终于全都想了明白,为什么一个没认识几天的小孩子会那么讨他的喜欢,会那么了解他的脾气和习惯,那些所有在一个几岁的孩子身上解释不通的事情,终于能够有所解释了。 谢铎锐也觉得很奇怪,被一个人欺骗了快二十年,他不但不生气,反而心疼地要命,更加想要将人抱在怀里,让他一辈子也不用再经历上辈子那样的艰难。 他何其幸运,能让他这么毫无保留地去爱? 上天有眼,将他送到了自己的身边,让一切都能重新开始,能有不一样的未来。 过了许久,谢铎锐终于平复下心绪,将谢如安情绪还没缓过来,他捏了捏谢如安红通通的耳朵,凑到他耳边故意笑道:“你说的那个真的是我?宝贝你稍微主动一点我都受不了,怎么可能还能那么义正言辞地拒绝你?” 谢如安知道谢铎锐是故意逗他的,却还是心情好了一些,他从谢铎锐身上爬了起来,扯过纸巾擦干净了自己的眼泪,忍不住笑道:“那时候你让我滚的次数加起来,我都已经滚出银河系了。” “这么说来我真的还挺坏的,”谢铎锐笑意温和,他近乎宠溺地看着谢如安,温柔地抚摸着他的眼眶,道:“以后不会了,我怎么会舍得让你滚?你要是滚了,我下半辈子怎么办?” 谢铎锐看得出来谢如安还在惴惴不安,刻意地说些话想要他安心,谢如安的脸色果然好看了许多,他不断地摩擦着谢铎锐的手背,似乎想要确认他还在自己身边,他犹豫着问道:“哥……谢铎锐,你是真的不在意吗?” “我之前那么对你,你在意吗?” 谢如安抓着他的手一紧,连声道:“那是我在追你,你那时候又不喜欢我,才刚和我认识没多久呢,我还蠢死的公开表白给你压力,你没讨厌我就挺好了,我会在意什么啊,后来你态度渐渐软下来,我都要高兴死了……” “那不就好了?”谢铎锐叹了口气,将人拉到怀里亲了一口,专注地看着他,轻声道:“小安,我爱你,将心比心,你要是我,你会介意吗?” 谢如安愣了愣,随即反应了过来,狂喜之下忍不住抱住谢铎锐就啃,谢铎锐哭笑不得,过了好一会儿才将他安抚下来。 这个笨蛋。 要是说完全不介意这件事是不可能的,他可能还需要好些天才能将他所说的东西消化,况且谢铎锐喜欢将谢如安的一切都掌控在手心里,而这最重要的一件,他却刚刚才知道,但是更多的却还是心疼。 尽管上辈子谢如安那里的那个“谢铎锐”其实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谢铎锐心里总会觉得有些愧疚,他居然会让他那么难过? 说开了之后,两个人比先前更加腻歪,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谢铎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终于道:“行了,等事情解决完之后哥慢慢疼你,帮我把手机拿过来,我给简尤打个电话,你去把爸妈他们叫过来吧。” 说到家人,谢如安亮晶晶的眼睛立刻黯淡下来,但是他也知道这些事情都是不能耽搁的,立刻点头,把自己的手机掏给了谢铎锐,接着又在谢铎锐唇边亲了一口,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出了病房。 谢铎锐立刻给简尤打了电话,简尤这时候还在公司,电话刚响过一声,他立刻接了起来。 “铎锐?” “简尤,”谢铎锐目光深沉,沉声道:“我现在在医院,暂时可能走不开,候魏峰这里交给我,你立刻买机票出国,找到程嘉澍之后悄悄地找信得过的人给他做DNA检测。” “DNA检测?”简尤那边也是忙得焦头烂额,闻言有些没反应过来,“给程嘉澍做?为什么?你想到什么了?” 谢铎锐看着黑漆漆的窗外的眼神十分阴沉,他低声道:“我怀疑现在在疗养院的那个程嘉澍只是个障眼法,真正的程嘉澍,恐怕已经回国了。” 而且程嘉澍就在他的身边。 第七十七章 简尤一听到谢铎锐这么说,顿时悚然一惊,当即叫了秘书帮他订机票,谢铎锐叹了口气,道:“谢谢你了,本来应该我亲自去的。” 时间紧急,简尤一边用蓝牙耳机和他对话,一边收拾着去见程嘉澍要准备的东西,道:“就算是你说你要去,我也不放心让你去,虽说那边的人很可能不是程嘉澍,但是防范好是没错的,行了,程嘉澍和疗养院这边交给我,我拿到DNA检测结果了再联系你,你顾好候魏峰和你自己家里的事情。” “好,”谢铎锐道:“那你继续忙,注意安全,别一个人单独见程嘉澍,不过程嘉澍敢说什么做什么不应该的,就算是有程家的人在也不用对他客气。” “我明白,你放心,至衡应该会跟着我一起去,他的脾气你知道,我还要跟老孔交代几句,先挂了。” 挂断电话之后,谢铎锐仰面躺在床上,耳边只剩下滴滴的药水流淌声。 候魏峰给他的感觉过于诡异,明明素不相识,却又有一种隐隐约约的熟悉感,他原本还只是有所怀疑,但是谢如安刚才的那些话让他终于肯定了,候魏峰有问题。 每个月疗养院那边都会发一段程嘉澍的视频给他,所以虽然多年不见,但是谢铎锐对他的长相十分熟悉,中午视频里的那个人,确实长着一张程嘉澍的脸,说话方式也是相同的,甚至连眼神都差不多,孔敬已又当场和他聊了好些话,视频也不可能是提前录好的,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程嘉澍为了这一天已经做了非常久的准备。 谢铎锐想到了候魏峰那天看他的眼神。 候魏峰的眼睛非常清澈干净,注视着你的时候就让你感觉到真诚,他仿佛如刀刻一般的脸非常精致,整体来讲,应该是一个挺受人欢迎的男人,但是谢铎锐被他看着,却始终让他有一种犹如附骨之蛆的难受感。 看来明天得抽个时间,亲自去见见这个候魏峰的家人。 当年因为和程嘉澍、和程家的交情,所以他将程嘉澍送到了国外的疗养院,虽说实质上是软禁,但是这些年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医生也任由程家帮他找业内顶尖的,但是恐怕不光是程嘉澍不满,程家也很不满。 程家这些年后续无人,程家的老爷子又连番受到压制,早就不如当年了,却偏偏还不知道收敛锋芒韬光养晦的道理。 他当年有本事让程家自己连夜带着程嘉澍一起滚出了国,现在自然也有,只不过这次就不只是滚出国这么简单了。 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一群医生护士涌了进来,谢铎锐立刻回神,暂且将程嘉澍的事情放到了身后,转而将精力放到了跟在护士后的宋瑞琴身上。 谢宏闻和谢秦都不在,看来暂时是不想看到他了,宋瑞琴的眼眶泛红,嘴唇紧紧抿着,进来之后就坐在了沙发上,看也没有看他一眼,谢如安则是紧紧跟在她的身边,看起来担心又有些害怕。 “有哪里不舒服吗?”医生对房间里的一切视若无睹,一边给谢铎锐做常规检查,一边问道:“头疼?胸闷?有呼吸不过来的感觉吗?” 谢铎锐一一摇头,他自己的状态自己很清楚,现在已经舒服了很多,但是看着宋瑞琴明明担心却又不问出口的样子,他轻声问道:“请问我没什么事吧?” 医生在病历单上记录着各项数据,闻言摇头道:“没什么事,谢先生放心,您是过度疲劳导致晕厥,休息一晚上就好了,之后注意饮食注意休息,即使工作非常重要,也得要劳逸结合。” 谢铎锐点头,冲医生笑了笑,“好的,麻烦医生了。” “这瓶药水挂完今晚就可以休息了,大概还有二十分钟,二十分钟之后护士会来帮您拔针,”医生道:“谢先生您可以继续休息了。” “晚上要是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立刻按铃。” 说完之后,医生就带着护士们出去了,并且体贴地关上了门。 病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人,沉闷的气氛瞬间席卷了病房的每一个角落,谢如安见宋瑞琴嘴唇泛白,巴巴地给她洗了个杯子倒了杯热水。 “妈妈,先喝口水吧……” 谢如安这些年每次一想到家里人要是知道了他和谢铎锐的事情,就觉得心如刀绞,而当事情真正发生了,他才发现他曾经因为想象而感受到的痛苦,都不如此时此刻的万分之一。 当初谢铎锐带着四岁的他回家,他对谢家人还满心的戒备,他从内心深处都没有将谢家人真的当作自己的亲人的时候,宋瑞琴就已经用她温柔伟大的母性接受了他,她用最温柔的方式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来自亲人的温暖,最后甚至将他留在了自己家里,这些年来,她所做的任何事情,对他付出的每一分感情,无一不是真的将他当作儿子看待。 他是谢家最小的孩子,他到了谢家之后,没有人将他当作是外人,他得到了无数的宠爱,可是最后他给他们的报答,却是这样…… 谢如安希望谢家人知道之后狠狠地骂他,甚至是打他,这样他心里多少会好受一些,可是他们都没有,甚至在知道这件事以后,宋瑞琴都没有对他讲一句重话。 宋瑞琴沉默片刻,低着头接过了水,喝了一口之后哑声道:“小安,你先出去一会儿,我跟你哥哥有话要说。” 谢如安有些犹豫地看向谢铎锐,谢铎锐冲他微微点了点头,他这才听话地转身出了门,最后抱着头坐在了门外的走廊上。 护士站的护士时不时就偷偷看他,甚至还在用手机拍照,但是第二天的新闻会是如何,他已经全都顾不上了。 没有谁比谢铎锐重要。 谢如安听不见病房里谢铎锐和宋瑞琴在说什么,他无力地将头靠在冷冰冰地墙壁上,心想,他已经拍了二十多年的戏了,影帝拿得手软,全球最权威的电影节红毯他走上去过,想演的电影,想扮演的角色也都参与过了,对于一个演员来讲,他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他突然想起他十五岁那年,关立轩看完了一部爱情电影之后语重心长地教育他,不能把一切都压在喜欢的人身上,不要让你喜欢的人觉得你完全离不开他,或者离开他就没办法活,否则他就不会珍惜你…… 那些话听起来也挺有道理,可是对于谢如安来说却完全不适用,他不介意让谢铎锐知道自己离不开他,他不介意把自己的一切压到谢铎锐身上,他已经没有遗憾,赔上自己的事业也不会后悔。 他们的关系过于私密,而他却会一直站在闪亮的聚光灯下,如果有必要,如果谢铎锐觉得需要,他也可以站到幕后。 他不介意的。 他唯一介意的只有谢铎锐不能和他在一起。 ****** 病房的门被再次关上,谢铎锐看着宋瑞琴的样子心底酸痛,轻声叫道:“妈妈。” 宋瑞琴低着头,握着温热的水杯,听到谢铎锐的声音浑身一僵,眼眶又红了,半晌,她终于憋出了话来,低声道:“你和小安关系一直很好,小安从小就黏你,你也很宠他,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们会是这样的关系,你们是兄弟,你们都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也不会朝那方面想。” 谢铎锐眨了眨眼,将眼底微微的湿意压了回去,他苦笑道:“说实话,最开始我也没有想过会变成这样,可是我想就算是我现在知道了,我想我也会带他回家,妈妈,我很爱他,我很爱小安,我离不开他。” “妈妈,对不起……” “我就不爱他了吗?你爸不爱他吗?你们爷爷不爱他吗?”宋瑞琴心绪起伏不定,激动道:“他是我们的儿子!是你爷爷的孙子!你爸虽然不爱说话,但是这些年对小安的疼爱和教育是假的吗?谢家好几个孩子,除了你之外,你爷爷就只将小安接到了自己身边……” 宋瑞琴终于说不下去了,她揉了揉自己泪眼婆娑的眼睛,深呼吸缓和着自己的情绪。 谢铎锐垂下了眼,眼眶有些泛红,轻声问道:“爷爷现在怎么样了?” “爷爷吃过药已经睡着了,”宋瑞琴道:“你爸太生气了,我没敢让他到医院来。” 谢铎锐觉得自己似乎除了对不起,什么话都没办法说出口。 “我从小到大都非常尊重你的选择,你说你想学着经商,我就特意找信得过的长辈带着你,你大学说你要选择学商,我也没有阻止,还有小安当初要拍戏……无论你们两兄弟要做什么,只要是正确的事情,我从来不会去阻止,我相信我宋瑞琴的儿子有能力决定自己的未来。” 宋瑞琴抬起头看着他,逐渐老去的眼睛里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华,她哽咽道:“甚至你说你暂时不想结婚,你说还没有碰到合适的人,我抱怨虽抱怨,却还是帮着你在爷爷面前说话,小锐……你还要我做到什么地步你还能满意?” 让自己的母亲哭着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谢铎锐觉得做儿子做到这个份上,怕是一定会遭报应的。 谢铎锐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她头发依旧梳得规整得体,但是鬓角已然有了白发,眼角也布满了皱纹。 刚将谢如安带回谢家的时候,宋瑞琴正是气质与容貌最鼎盛的时候,她漂亮优雅,在谢铎锐的心里,自己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但是人都是会老的,美人也会迟暮,谢铎锐意识到,自己的母亲已经老了。 病房里是宋瑞琴压抑的哭泣声,药水已经没剩多少了,谢铎锐直接拔掉了针管,宋瑞琴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蹲到了宋瑞琴的身前。 宋瑞琴急急忙忙地拿起谢铎锐的手看,看到手背上并没有出血也没有红肿,这才松了口气。 谢铎锐拿过纸巾帮宋瑞琴擦眼泪,哑声道:“妈,我爱你,我对不起你们,我知道这很难令人接受,所以我原本没想要这么早让你们知道,我想要循序渐进地慢慢来,这样你们接受起来可能会稍微好受一些……妈,别哭了,您知道我对小安如何,您也知道从小到大小安对我如何。” 宋瑞琴看着他,回想起以前的事情,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谢铎锐有些哽咽:“他永远把我放在首位,他离不开我,他有多依赖我,有多爱我,你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也早就离不开他了,我们在一起快八年,只有他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做事,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才是真正放松的,没有了他,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妈,我已经对不起你们了,我要是再对不起他,我就真的是狼心狗肺了。” 两个人都是她疼到骨子里的人,谢铎锐这话说得太让一个做母亲的伤心为难,宋瑞琴握住谢铎锐的手,近乎恳求地低声道:“小锐,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就不能爱上别的人吗?小安今年才二十三岁,他才那么小,你们就要这样相处下去吗?没有婚姻,没有孩子,也就没有责任,如果以后要是有人喜欢上了别人怎么办?你让家里人那时候再怎么相处?” “不会的,绝对不会有这么一天,我知道现在离婚率多高,有孩子作为羁绊依旧能够离婚,同性情侣想要相伴一辈子有多么的不容易,但是别人这样,我们不会。”谢铎锐嘴角扯出个转瞬即逝的笑容,低声却坚定地道:“小安是我的爱人,是我的弟弟,他就是我的责任。” 宋瑞琴紧紧地拉着谢铎锐的手,没有说话。 谢铎锐心疼地擦掉母亲脸上的眼泪,苦笑道:“妈,您是家里最理解我的人,我知道这件事对家里人来说有多么的荒谬,我们的爱情有多么不容于世,但是……如果您都不能理解我支持我,我就真的不知道还有谁能理解我了。” 即使是被伤害了,母亲的心也是最软的,宋瑞琴定定地看了谢铎锐许久,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她把谢铎锐拉进自己怀里,哽声道:“小锐,你这是在逼我……” 所有的出柜,其实都是拿着家人对自己的爱作为威胁,谢铎锐抿紧唇,轻轻叫了一声:“妈……” “这条路有多难走你们知道吗?平常人都觉得艰难,更不用说你们还是这样的关系,一旦被别人知道了,别人会怎么看你们怎么说你们?你们要怎么自处?两个多好的孩子,我走出去人人都羡慕我,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对不起,真的,妈妈,对不起……” 宋瑞琴难受得不行,她又爱又恨,恨不得把两个人都拉出去打一顿,可是想想却又心疼,如果他们有办法,以这两个孩子的性格也不会搞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了,她是母亲,她是他们的妈妈,就算是他们做了再错的事情,她也是爱他们的。 感觉到脖子里滴进去了一滴温热的水珠,宋瑞琴的心理防线终于垮了下来,她闭了闭眼,像是小时候一样抚摸着依偎在怀里的孩子的头脑勺,哽咽道:“好,好,妈妈再尊重一次你的选择……” 谢铎锐心里猛地一疼,抱紧了宋瑞琴,将发热的眼睛埋在了她的肩膀上,让母亲瘦小的身躯保护一般地环绕着自己。 如同他还是个脆弱的孩子。 “小锐。” 宋瑞琴到底不是普通的女人,心里想开了,虽然还是克制不住难过,却已经快速调整好了心态,她很快就收回了眼泪。 宋瑞琴松开谢铎锐,扯过卫生纸把自己的脸上擦得干干净净,对略微有些忐忑地看着自己的谢铎锐道:“叫小安进来吧,他在外面肯定害怕坏了。” 谢铎锐眼底露出一丝笑容,刚站起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沙发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短信。 他了解他的宝贝,在外面不知道担心难过成了什么样子,谢铎锐心里急着想告诉谢如安,母亲已经谅解我们了,但是眼角不经意间一瞟,发现短信来源是个未存储的号码,他心里莫名一紧,快速地捞起手机划开。 ——听说谢总住院了,我听到之后难过担心得不得了!恨不得立刻就来看你,只有亲眼看到你没事,我心里才能踏实,否则我今晚可能都要彻夜难眠了,但是考虑到现在已经太晚了,我怕打扰你休息,所以还是明天上午再来医院看你吧,我会带你最喜欢吃的早点,记得不要吃早餐,要等我!亲爱的,晚安。 From爱你的候。 宋瑞琴见谢铎锐脸色微变,皱眉问道:“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谢铎锐删掉短信收起手机,冲宋瑞琴微微笑了笑,“卖房的广告短信,我这就去叫小安。” 第七十八章 病房的门一打开,蜷缩在病房边地上的谢如安立刻惊惶不定地抬起眼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安,谢铎锐心里登时软了下来,他在心底叹了口气,走了两步将谢如安从地上拉了起来。 谢如安眼眶微湿,习惯性地想要抱住他,可是想到病房里的宋瑞琴他又不敢动作了,只好干巴巴地看着他。 谢铎锐更觉得心疼,想要好好地吻吻他让他安心,可是医院走廊里有监控,他最后只是用指腹蹭了蹭谢如安冰凉的脸,在他额头上亲了亲,柔声道:“宝贝,没事儿,妈妈没生气,让你进去。” 谢如安手指攥紧了他的衣服,愣愣地道:“没生气?” “嗯,别难过了,好好跟妈妈说话,”谢铎锐本应该让他立刻就进去,可是看着他苍白难看的脸色,还是忍不住心疼地低声道:“下午我晕过去吓坏了吧?” 谢如安心里一酸,不想再去回想下午的场景,拉住他的手道:“我以后会减少工作,好好照顾你的。” 谢铎锐失笑,捏了捏他的鼻子,“你用你煮焦了锅的手艺照顾我吗?好好好我让你照顾,别哭丧着个脸,等公司的事情和家里的事情都解决了,我休假带你出去玩吧。” “说了这么多年都没实现,现在我要上班你也要拍戏,时间更少了,”谢铎锐眼神温柔地看着他,柔声道:“我前几年的年假都没休过,正好可以趁着这次都休了,咱们一起,你这段时间可以想想去哪。” 看着谢如安眼底渐渐露出笑意,谢铎锐摸摸他的头发,带着人进了病房。 如果不是现在什么时机都不对,他真想将这个宝贝抱在怀里好好地疼爱,谢铎锐想到刚才谢如安蹲在病房门口的样子,眼神渐渐沉了下来,这以后的一辈子,他也不会再让他露出那样让人心疼的眼神。 谢如安一见到宋瑞琴就忍不住红了眼睛,宋瑞琴在心底叹了口气,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小声地说话,也不知道宋瑞琴说了什么,谢如安的脸色渐渐地好了起来。 谢铎锐看着他们说话,站在病床边喝水,一手插在裤兜里,无意识地摩擦着手机,脑子里想着刚才收到的短信。 候魏峰既然要来,他自然不会拦着也不会避而不见,只不过,要有点其他的准备才好。 等到护士来收走了药水,时间已经逼近凌晨了,宋瑞琴还是不太放心谢铎锐,但是陪护床只能睡一个人,现在让谢如安独自回家太为难了,宋瑞琴最终还是深深地看了他们俩一眼,叫了司机来接自己回家。 谢如安将宋瑞琴送到了医院门口,看着她上了车这才回了病房,刚一关上病房的门,他就直接扑进了半躺在病床上的谢铎锐的怀里。 他甚至机智地锁了门。 谢铎锐笑了笑,抱着他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问道:“乖,妈妈说什么了?” 谢如安蹭了蹭,使劲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谢铎锐常年用着同一种男式香水,味道浅淡,但是十分好闻,谢如安闻习惯了,潜意识里甚至觉得这种香味就等于谢铎锐这个人,偶尔碰上别的什么人用,还会觉得别扭。 “妈妈让我好好跟你在一起,暂时别跟爷爷和爸爸杠着,慢慢来。”谢如安想到嘴角就忍不住上翘,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好奇道:“你跟妈妈说了什么?” 现在四下无人,谢铎锐看着谢如安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把人拉到身前吻住,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谢如安一愣,手臂习惯性地抱住他,呜咽道:“我在说……正经……” “现在最正经的是,你好好安抚我,”谢铎锐不停地在谢如安的唇上轻吻着,最后在他不断颤动的眼睛上轻轻印下一吻,哑声道:“下午知道爷爷单独把你叫回家……” 谢如安再次睁开眼,定定地看着他,谢铎锐看着他眼里的自己,忍不住心绪浮动,重重地用指腹抚摸着他的侧脸,谢如安眼神温顺,抬起手盖在了他的手背上,谢铎锐深吸了一口气道:“虽说这件事已经没有下一次了,但是下次要是遇上类似的事情,你直接告诉我,无论是什么我们也一起面对,要是再让我知道你瞒着我,等事情解决了我要你好看。” “你又想打我啊?”谢如安侧过头,在他掌心亲了亲,最后将脸埋在了他的手心里,带着哭腔道:“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哥……我不小了,你已经知道我没有那么单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不管是好意还是恶意,我算计了你那么多次,你为什么还是这么对我……你这样我心里很难受……” “笨蛋,平常看着挺聪明的,怎么一到这种时候就犯傻?是故意想让我解释给你听吗?”谢铎锐感觉到手心渐渐湿了起来,他叹了口气,在他脸上亲了亲,“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包括你将来会是什么,我都不介意,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明白是明白了,就是更想哭了,谢如安在他手心里蹭了蹭。 谢铎锐将他抱进怀里,叹息道:“二十多岁的人了,要是算上你之前说的事情,年纪也不小了,怎么感觉还跟个十几岁的小孩子一样,你读高中的时候也没那么爱哭啊,活蹦乱跳天天撩拨我……” “你这样会让我一直长不大,我也觉得自己越长越小了,”谢如安抱住他,“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上辈子他没有亲人,也从未有人像是谢铎锐这样宠爱过他,那时候他一直孤身一人,在娱乐圈闯荡刚开始也很不如意,但是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想到哭,因为哭也没人安慰,也不会找到解决的办法,但是这辈子他的人生完全被谢铎锐改变了,他发现一旦沾染上谢铎锐的温柔,就像是毒瘾一样断不掉,他越来越依赖他,变得彻底离不开他。 他想在他身边做一个永远长不大的人,因为只有长不大的孩子,才能被永远宠爱。 谢铎锐心里软得提不起来,他松开谢如安,仔细看着他的脸,直到谢如安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才亲了亲他的唇,小声道:“我喜欢你这样,小安,你在我身边想做什么都可以。” 虽然谢如安没有说自己上辈子的事情,但是谢铎锐对他的身世很清楚,对这样的背景在娱乐圈行走有多么辛苦不容易更是了解,想必上辈子没遇到自己之前吃了不少苦,好吧,在遇到自己之后吃苦好像吃得更多一些。 既然这样,就更要补偿他了。 ****** 早上八点,医生准时到病房查房,做完一系列的常规检查之后,医生看了看守在病床上眼巴巴期待地看着自己的谢如安,轻笑道:“谢先生的身体素质很好,现在基本上已经没什么事了,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建议再留院观察一天,如果今天没什么不良反应,那我下班之前就帮谢先生开出院声明。” “好,多住一天也没关系,”谢如安点头道:“谢谢医生了。” 医生礼貌地冲他笑了笑,接着对谢铎锐道:“谢先生今天就先好好休息吧,吃过早餐之后可以到花园里走走。” 谢铎锐点头,“好的,谢谢。” 医生一走,谢如安立刻给谢铎锐倒了一杯温水,正准备出门去给谢铎锐买早点的时候,病房的门被人礼貌的敲了敲。 谢铎锐和谢如安对视一眼,点头示意他去开门。 候魏峰西装笔挺,他一手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一手提着一盒精致的早点出现了在门口,笑容十分温柔,谢如安和他对视一眼,看到他手里的玫瑰花,脸瞬间就黑了,皱眉问道:“请问你是?” 候魏峰不动声色地将谢如安上上下下看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谢如安脖子上淡淡的吻痕上,他笑容淡了几分,道:“早上好,我昨天已经告诉我谢总了,麻烦让我进去一下,我亲手做的早餐快冷了。” 还特意强调亲手做的,谢如安脸色奇差地回过头看谢铎锐,谢铎锐冲他点了点头,从病床上坐起身,道:“他确实和我说过了,小安,进来吧。” 谢如安脸色更难看了,愤愤不平地瞪着候魏峰,候魏峰对他的眼神视若无睹,淡定自若地走过去将花和早点都放在柜子上,微微弯腰看着谢铎锐,关切道:“谢总现在没事了吧?怎么样?还有哪里难受吗?医生怎么说?” 谢铎锐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那束花,道:“不好意思,候总可能不知道,我花粉过敏很严重,小安,把候总送的花拿到外面去,候总应该不会介意吧?” 他是否花粉过敏候魏峰当然知道,闻言扯了扯嘴角,笑道:“当然不介意,谢总的健康是最重要的。” 候魏峰话是这么说,但是表情表明他可不是这么想的,谢如安脸色好看了一些,忍着笑把那束花拿到外面去,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我特意早起给谢总做了早点,全都是谢总你喜欢的,”候魏峰殷勤地打开早餐盒子,期待地看着谢铎锐道:“谢总你尝尝看?” 谢铎锐喝了口水,这次也不再拒绝,而是道:“我刚起床,暂时没有胃口,小安,我和候总还有事情要说,你不用陪着了,刚才王医生不是让你去办公室拿检查报告吗?” 候魏峰扬了扬嘴角,转头看向谢如安。 谢如安明显很不乐意,但是和谢铎锐对视了几秒,还是抿着唇走了,临走之前将门摔得震天响。 谢铎锐笑笑,“抱歉,舍弟还小,不太懂事,候总今天来是想谈什么?是公事,还是我住院的原因?” 那些照片到底是谁送到谢老爷子手里的他们俩都心知肚明,候魏峰也没有想过谢铎锐会想不到是他,他笑了笑,深情地看着谢铎锐,柔声道:“我就是来看看你,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公司的事情……本来就是想要引起谢总你的注意,但是我万万没有让谢总生病的意思,现在谢总养好身体最重要,其他的事情都可以等谢总身体好了再说。” 满嘴就没一句真话,扯淡。 谢铎锐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轻笑道:“候总引起别人注意力的方法还真是别致。” 候魏峰叹了口气,无奈道:“谢总是个很痴情的人,有个这么可爱漂亮又黏人的小爱人在身边,恐怕眼里是不太容易看到别人的,不用点别致的方法,恐怕谢总到现在都还不认识我吧?” “候总的爱情观我实在是不敢苟同。” 候魏峰情圣一般地道:“我总有一天会让你爱上我的,等到你爱上我的时候,不就证明我的爱情观是正确的了吗?说真的,比相貌我比你那小爱人好看不少,比身材,我自认我也是要胜出他的,我比他有钱,在事业上我也能对你有很大的帮助,而你们的关系,不管是事业上还是家庭上,对于谢总你来说,都会有很大的负担。” “尤其是床上功夫……”候魏峰舔了舔嘴唇,专注地看着谢铎锐,笑眯眯地道:“我相信我比你那个纯情单纯的小爱人,要好上百十倍,他那样性格的人,恐怕平时也不能让你尽兴吧?” 谢铎锐的目光在他精致的脸上停留了两秒,嗤笑一声,道:“抱歉,我对候总的这些……资本,一点都不感兴趣。” 候魏峰没想过谢铎锐会真的现在接受他,今天的结果他已经非常满意了,再一想到谢如安刚才的样子,他心底更是轻蔑,那样一个从小在温室里被宠到大,喜怒于色的孩子,实在是不值得让他放在眼里。 “没关系,总有一天谢总会知道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候魏峰笑着道:“如果谢总能够和我在一起,R·J娱乐加入了睿翼旗下,那么R·J的国际市场,也会打开一片新的大门。” 谢铎锐一直不置可否的样子,候魏峰深知适可而止的含义,说完之后就站起了身,看了看手表道:“我待会还有事,就不打扰谢总休息了,早餐如果谢总尝了觉得喜欢,那么我每天都会准时送到你的办公室。” 谢铎锐看了一眼那盒至少看起来很漂亮的早餐,冲他微微一笑,礼貌道:“谢了。” 候魏峰心里一动,好不容易才能胸口涌上来的欲望压制了回去,彬彬有礼地点头,“不用客气,谢总闲着没事,可以好好想想我刚才说的话,我真的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谢铎锐对他这些话似乎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却意味不明地道:“候总有时间来我这里送花送早餐,不如回家见见自己年迈的父母?候总回国两年,回家的时候可屈指可数,这样可不行。” 候魏峰深深地看着他,突然笑起来,高兴道:“谢总放心,我对老人还是很尊敬的,保证孝顺。” 谢铎锐耸了耸肩,候魏峰对他一笑,转身出了门。 候魏峰关上门,脸色暗了下来,谢铎锐肯定会查他,所以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也无所谓,反正他已经提早让侯家人都出国旅游了。 不管如何,他已经没有态度强烈地拒绝他了,这就是个大进步,看来昨晚谢家真的闹腾地不成样子,才会让他这么疏于防范,如果自己将那些照片公之于众…… 不行,候魏峰失落地叹了口气,虽然这么做能毁了谢如安,让他十分有快感,但是现在还不是这么做的时候,谢铎锐的态度好不容易松动了一些,他要是这么做,一切就都毁了。 他刚转过走廊,迎面就撞上了谢如安,谢如安一见到他,再一看他脸上志得意满的表情,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怒气冲冲地就要从他身边走过去,走到他身侧的时候还重重地撞了撞他。 候魏峰嘴角一扬,丝毫不介意他的恼羞成怒,一把小孩子拉住,两人的上半身挨得极近,候魏峰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弟弟,别对我这么凶嘛,以后我们可是要一起生活一辈子的人呢。” 谢如安顿时气得发抖,挥起拳头就揍向了候魏峰,候魏峰头往一边一偏,谢如安的手刚好擦过了他的头发。 候魏峰忍不住噗嗤一笑,“弟弟,就这点小把戏就敢跟我动手?好了好了,不跟你计较,待会你哥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快回去吧。” 他的态度越是这样,谢如安就越是气得不行,他死死地捏着拳头,但是却拿笑得一脸惬意的候魏峰毫无办法,最后被气得眼眶微红的回去了。 候魏峰看着他的背影一笑,被宠着长大的孩子,拿什么来跟他斗? 谢如安没走几步就回到了谢铎锐的病房,他推开病房的门,谢铎锐正拎着候魏峰送到的早餐盒子丢掉,他听到动静回头一看,见到谢如安,嘴角露出笑意。 谢如安冲他眨了眨眼,笑道:“我运气不错。” 第七十九章 谢如安从十八岁开始,无数次被提名影帝,虽然还未真正拿到影帝的奖杯和荣誉,但是大多数都是因为他年纪太小不太合规矩的缘故,从演技上来说,所有人都得承认他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影帝。 由于谢铎锐的过度保护,圈内人人都知道R·J的老板谢铎锐是他坚固的铁靠山,所以谢如安在外界的形象一直都是演技非常有天赋的豪门贵公子,这样的人,从出生到后来就没有经历过一件需要自己的操心的事情,再加上谢铎锐全心全意的宠爱,哪里会有什么心眼和算计? 候魏峰再是调查他们的事情,感情问题上也只会浮于表现,否则他不会那么自信地说出自己更加适合谢铎锐这种可笑的话。 “搞定了?”谢铎锐丢掉候魏峰的那份早餐,冲谢如安摊开手,示意他过来自己怀里,“他有怀疑吗?” 谢如安过去在他怀里蹭了蹭,接着从柜子里拿出谢铎锐早就准备好的医用灭菌包装袋,将手心里一直紧紧握着的两根头发放了进去,仔细地封好放在一边,这才松了口气。 “他以为我快被他的两句挑衅吓坏了,我要揍他的时候他也只是稍微偏了偏,我正发愁找不到机会下手,他正好给了我机会。”谢如安冷笑道:“手擦着他脑袋过的时候,我顺手牵羊了,那点痛感他也没在意,他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也不会防备我。” 就知道把事情跟他讲了,他会一直忍不住去想,谢铎锐叹了口气,把人拉过来亲了亲,揉了揉他的脑袋,柔声道:“以后我会让他知道,我的人谁也小看不得。” 谢如安冷哼一声,抱住谢铎锐,在他唇上恶狠狠地亲了一口,沉声道:“不用了,我会亲自让他知道,一而再再而三地动我的爱人会是什么后果。” 这小鬼,都知道保护心疼自己了……谢铎锐看着他坚定的样子,心里有些想笑,却又莫名发酸,最后他只是在他眉心亲了亲,道:“乖,现在去把东西交给周院长,他是爷爷的老朋友了,没问题,别人也动不了他,接下来的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等消息了。” 谢如安点点头,他怕迟则生变,拿起那个医用灭菌包装袋就朝外走,走到门口又觉得心里有点不舒坦,于是又退回来抱住谢铎锐再亲了一口,就像是给他身上刻上印记一样,这才安心地走了。 谢铎锐哭笑不得,摸了摸嘴唇,上面还清晰地留着谢如安嘴唇的美妙触感,即使是在这与的情况下,他的小爱人依然能够每时每刻都带给他惊喜。 曾经他一直很操心谢如安,因为他尽管心里清楚自家宝贝其实在乖巧听话的外表下有一肚子的心眼,装傻充愣算计人的本事不小,但是他太宠爱谢如安,恨不得将人360度无时无刻地保护起来,所以尽管如此,他在自己心里还是个孩子。 但是谢如安不会安心地当一个孩子,他也会担心自己,想要保护自己,将心比心,谢铎锐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如果自己现在还不跟谢如安交底,饶是谢如安好脾气,恐怕也得跟他发火。 所以昨晚他就跟谢如安仔细地说了这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包括他对候魏峰身份的怀疑,随后又和谢如安制定了今天的计划,一边安抚住候魏峰,一边能够拿到候魏峰的东西,做DNA检测。 他不了解候魏峰,可是他了解程嘉澍,更何况是“惦记”了他无数年的谢如安。 谢铎锐回想起之前简至衡说的话,忍不住冷笑出声。 简尤昨晚挂断电话的两个小时之后,就直接飞去了程嘉澍所在的疗养院,谢铎锐算了算时间,这个时候简尤应该刚下飞机,这边的事情他得跟简尤知会好,于是他给简尤打了个电话,那边果然很快接了起来。 简尤和简至衡刚下飞机,和那边的人汇合了,现在正朝着疗养院的方向去,听到谢铎锐说完,简尤几乎笑出声,道:“小安真是……他真觉得小安会是那种经不起一点刺激挑衅的人?那孩子要不是一肚子的主意,你们今天怎么可能到这种关系。” “……”谢铎锐想到谢如安平时笑眯眯看着自己的鬼样子,无语片刻,又实在是反驳无能,于是诚恳道:“虽然你说的是事实没错,但是我听着一点都不觉得高兴,这种大实话你憋死在你肚子里行不行?” 简尤失笑,看了看身侧有些疲惫地闭着眼打盹的简至衡,低声道:“我知道接下来怎么做了,接下来交给我,保证将这两位身份莫测的程嘉澍和候魏峰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调查清楚。” “好,在拿到他手里的底片之前,我会先稳住他,”谢铎锐想到那些照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你尽量加快速度,按照他的性格……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真的敢把照片拿到媒体面前。” 简尤心疼地用指腹蹭了蹭简至衡不太好看的脸色,想到谢铎锐的处境十分感同身受,点头道:“我明白,你放心。” 这次来M国,提前通知接应的都是完全可以放心的自己人,简尤在他们面前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小心地扶着简至衡让他躺下来,靠在自己腿上休息。 因为快要入冬,简至衡前几天就有些发烧,昨天原本还窝在床上装虚弱,听到简尤打电话说这件事,立刻就装好自己的行李跟他一起走了,在飞机上又坐了十几个小时,下了飞机体温就直线升高,现在不好找医生,只好吃了两颗退烧药。 简尤一直很想看到简至衡真正示弱的样子,但是现在看着简至衡靠在自己的腿上,脸色苍白的样子,尽管简至衡是个……基本上让人起不了怜惜的人,他却还是觉得很心疼,只想他快点好起来。 “到哪了……”简至衡烧得不太舒服,迷迷糊糊睡不安稳,打了个哈欠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看简尤,简尤眼神的意思十分明显,简至衡嘴角一扬调笑道:“腿真硬,别人家老婆抱着都是温香软玉,你全身这么硬,我要你作甚?” 简尤看了他一眼,淡定道:“只有够硬才能满足你。” “这倒是,我就喜欢你这点,”简至衡舔了舔舌头,烧得全身发烫还忍不住笑眯眯地道:“对了,小简宝贝儿,我听说生病的时候做爱特别舒服,但是一直没机会尝试,所以特意带了套子和润滑剂,晚上试试看?” 简尤:“……”都这样了,居然还能惦记这种事,他实在是不知道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简至衡对简尤无奈的表情很是享受,拉住他的手,在手背上轻轻一吻,轻笑道:“放心,在晚上来临之前,我一定让自己不退烧,很爽的,而且出一身汗感冒好得快。” “……”简尤哭笑不得,摸了摸他的下巴,弯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无奈地调侃道:“二叔,你说你都多大的年纪了,这种时候能不能消停点?身体会吃不消的。” 简至衡兴致不错,直接抱住他的脖子和他接了个吻,最后舔了舔简尤的唇,挑逗似得看着他,贴着他湿漉漉的唇瓣低声道:“宝贝,相比之下……其实我比较担心你的身体会吃不消。” “……”这话哪个男人都受不了,简尤挑了挑眉,道:“那我晚上就让你看看,到底是谁吃不消。” 简至衡这才满意了,又躺回他的腿上,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突然又想到一件事,他笑眯眯地看了简尤一眼,笑道:“感冒了,没注意就和你接吻了,你要是感冒的话……正好我就可以试试,这种情况下,那地方的热度会是怎么样的。” “如果会因为感冒发烫的话,感觉应该也会很不错。” …… 简尤和简至衡纠缠了二十年,已经被简至衡给培养得脸皮奇厚无比了,但是对当着外人的面讨论这种私密的事情还是觉得很不适应,闻言恨不得把他的嘴给缝上,但是看着简至衡带着笑意的戏谑眼神,明明挺值得可恨的事情,他却突然就觉得心软,最后只是深沉地叹了口气。 完了完了,自己被谢铎锐那货给传染了。 “好了,小简宝贝,”简至衡慢慢收敛了表情,拉到简尤的手亲了亲掌心,沉声道:“怎么样,现在心里舒服一点了吗?” 简尤心里一动,看着简至衡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 他这几天心情确实不好,想到程嘉澍此人,他和谢铎锐的感觉是不同的,他一方面觉得留着程嘉澍实在是个太大的麻烦,一方面……心里却又不好受,上了飞机之后尤其不好受,因为他很清楚,确定了疗养院的这个程嘉澍的真实身份之后,谢铎锐会怎么做。 简尤本以为自己瞒得挺好,没想到却被简至衡看出来了,而且居然用这样的方式安慰他。 虽然有些窘迫,但是简尤不得不说,自己的心情确实是放松了很多。 “程嘉澍算个什么?不过就是个神经病而已,当年的事情我就看他不顺眼了,只是那时候不好做什么,看着又是个病秧子,恐怕稍微做点什么他就完蛋了,现在倒是找到由头了,”简至衡道:“放心,有我呢。” 尽管他不会真的让简至衡去做什么,但是听到简至衡的话,他还是瞬间有了一种放松的感觉,然后他直接托住简至衡的背,吻了下去。 车内的空气渐渐升温,两人黏黏腻腻个没完。 司机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透明人,如果有一天能够将自己的尴尬也透明,那就更好了。 从后视镜偷偷地瞄了一眼,司机发现简少的手已经伸进了他二叔的衣服里,他开始考虑这要是发生点什么,自己应该继续装透明人,带着他们去疗养院,还是识相地下车走人,将空间留给他们。 所幸老天听到了司机先生的呼唤,简尤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车内暧昧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简尤无奈地松开简至衡接起电话,没说两句,脸色瞬间黑透了,挂断电话之后对司机道:“开快点,我要在最快的时间里赶到疗养院!” 简至衡皱眉问道:“怎么了?” 简尤深深地看着他,沉声道:“程嘉澍死了。” 第八十章 在得知程嘉澍的死讯的第一时间,简尤立刻安排了人手守好程嘉澍的尸体,在他亲自到之前,除了他指定的医生,谁也不能靠近尸体,没有任何例外,绝对不能让他的尸体出现任何问题。 没有人会相信程嘉澍是自己恰好死了的。 简尤此番也再没了和简至衡说笑的心情,连着给在国内的谢铎锐和其他人都打了个电话,司机一路飞车到了疗养院,M国此时已经凌晨了,疗养院却灯火通明,简尤下了车,目光沉沉地看着一片黑暗中的那栋白色建筑。 简至衡随后也跟了出来,将手里的厚大衣披到了简尤的肩上,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着急。” 简尤揉了揉额头,摸了摸简至衡的额头,发现他的体温没有再继续升高之后,这才揽着简至衡的肩膀朝疗养院走,刚准备按下门铃,疗养院里快速地跑出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他们打开了疗养院的大门,在简尤的面前站定,其中领头的那位看到简尤之后微微弯了弯腰。 “简总,我立刻带您过去。” 简尤点了点头,快步在该男人的带领下朝里走,“季辉,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小时之前你还告诉我程嘉澍已经睡下了。” 季辉被简尤派到M国的任务就是程嘉澍,结果人现在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无缘无故地死了,季辉的脸色也非常难看,沉声道:“之前没有任何预兆,他的每一餐都是专人负责的,他晚上睡觉之前也很正常,但是睡着睡着突然开始浑身抽搐,一直负责监控的人发现他不对劲立刻就叫了医生,但是已经迟了。” “医生和他的房间挨得很近,赶到也就是不出五分钟的事情,”简尤皱了皱眉,“怎么会这么快?他死以后有什么异常吗?” 季辉点了点头,“还真是有,在您赶到的半个小时之内,已经来了好几批了,都被我们的人扣下了,待会您亲自去问,我们的人正在检查他的尸体,房间没有任何人动过。” 简尤点了点头,突然问道:“人都是直接冲着尸体来的?” 季辉看到那些鬼鬼祟祟想接近程嘉澍房间的人,第一反应就是他们是为了尸体,此刻简尤这么问起来,他仔细想了想,摇头道:“我并不确定,他们为了程嘉澍而来,但是到底是为了什么,就不清楚了。” 这栋建筑物让人莫名感觉到阴森,简尤帮简至衡裹紧大衣,不再说话,快步朝着程嘉澍的房间去了。 如果他和谢铎锐的猜想真的是对的,那么候魏峰能够与程嘉澍兑换身份,肯定是给予了他足够让人点头的条件,但是候魏峰会想不到或许会有这么一天,一点防备都不做吗? 不可能,候魏峰或许没有程嘉澍阴狠,但是根据他们的了解,他也足够聪明。 疗养院里什么人都有,死亡是很正常的事,所以此刻虽然灯火通明人流涌动,但是却井井有条,所有的护工和医生都有条不紊,谢铎锐当初给予的条件,已经足够的宽容了。 程嘉澍死以后,季辉怕出什么问题,并没有让人挪动程嘉澍的尸体,全程也就只有他自己的两个手下和自己的医生进来过,门口护卫森严,简尤到的时候医生正在一个病历本上写着什么。 房间里灯火通明,程嘉澍穿着深灰色的睡衣躺在白色的床上,他看起来十分显眼,脸色惨白,嘴唇发紫,整张脸显得有些扭曲,和简尤记忆中的程嘉澍有些许差别,如果不是他们早有预料,恐怕也只会当做是程嘉澍正常的外貌变化而已,这个已经死去的程嘉澍手指紧紧地抓着床单,由此看来,他死的很不轻松。 简尤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简至衡的手不动声色地扶上他的腰,简尤心里一暖,阴暗的情绪渐渐散去,他拍了拍简至衡的手,问医生道:“死因是?” “初步判断是中毒,但是具体原因是什么,需要我做过进一步的检查之后才能知道,”医生翻了翻他的眼皮,程嘉澍的眼里充血十分严重,他又动了动程嘉澍的脸皮,补充道:“并且我怀疑他做过整容手术,非常多次。” 简尤挑挑眉,“哦?怎么说?” “他手术历经的周期一定很长,并且手术非常成功,从外表上来说看不上什么破绽,和资料上的程嘉澍外表相似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医生就像是在研究什么好玩的事物,又拨弄了一下他的鼻子,赞叹般地道:“给他做手术的人简直是个天才,这张脸真是鬼斧神工,除非是像我刚才那样的仔细研究,平常肯定看不出来。” “医生既然对这位天才有兴趣,那么等我找到他之后,一定让你亲自见见他,”简尤笑了笑,道:“不过前提是,你要先搞定他的DNA检测,证明你所说的,他确实是整容了,而不是真的程嘉澍。” 医生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摩拳擦掌地看着程嘉澍,“放心吧简公子,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情。” 简尤看了眼床上的人,想到之前自己见过的“候魏峰”,冷笑一声,补充道:“程嘉澍的DNA检测结果,之后我会亲自给你,疗养院库房里的都做不得准了。” 既然程嘉澍能够秘密做出这么大的动作,当年他进疗养院的时候,以及后来十几年的每一次样本,他都一定已经做好了调换。 医生轻笑一声,亲昵地拍了拍程嘉澍的脸,笑着应道:“放心,没问题,一切都交给我,只要你记得最后把那个整容天才交给我。” 程嘉澍现在该取的样本都已经取好之后,医生在季辉手底下的人的护送下,心满意足地把程嘉澍给运到了自己的解剖室。 医生和尸体都走了以后,房间里顿时就空荡荡了下来,程嘉澍在这个房间住了十几年,已经比他当年在国内的时候的时候都长了,但是这个房间却仍然像是酒店房间,偌大的房间里,除了一般的生活用品之外,什么都没有。 空荡荡的就好像是……怕留下什么东西,在以后成为致命的证据。 简尤在房间里环视一圈,对一直跟在身后的季辉,问道:“房间里有什么地方是没有安装监控的?” “浴室和卫生间,”季辉道:“因为在疗养院里的人多数身份都有些不一般,所以疗养院的这两个地方都是没有安装监控的。” 简尤看了一眼浴室,冷冷道:“搜,房间里一寸地方也别放过,就是木板和玻璃,也要敲碎了给我确定没有东西,尤其是浴室和洗手间,确定没有机关和密道之后,把每一块地板和瓷砖都挖起来。” “凡是有异常的东西,全都留下来,”简尤看着季辉,道:“你应该知道,什么叫做异常的东西吧?” 季辉点头,“我明白,在搜完之前,我不会让任何人进来。” 简尤点点头,其他的事情可以暂时留到之后再说,简至衡一直在发烧,虽然看着还行,但是简尤知道他是强撑着,不然按照他的性格不会一句话不说,他正准备带着简至衡去安排好的房间休息,外面突然大吵大闹了起来。 声音一嘈杂起来,简至衡的脸色就更差了,他无力地揉了揉眉心,恨不得出去踹那些人几脚。 简尤刚皱起眉头,季辉的手下就进来了,他看了看简尤和简至衡,对季辉小声道:“程嘉澍的家属来了,正在外面大吵大闹,要让他们过来,还是直接赶走?” 季辉看简至衡的状态,再看看简尤的脸色立刻就懂了,正准备说话,简至衡就道:“简尤,你出去见见他们,我自己回去睡觉就行了。” 简尤其实也想去会会程嘉澍的家人,但他实在是不放心让这样状态的简至衡离开自己的身边,摇头道:“不了,明天再见也是一样的。” “公事私事你都分不清了吗?”简至衡眉心皱起来,“让季辉带几个人送我回去,然后其他人都跟你走,他们来都来了,怎么还有让他们走的道理。” 季辉见简尤面色犹豫,立刻道:“放心吧,我会确保简叔的安全。” 到底还是正事要紧,简尤压下心底的担心,点头应下来,“行,待会让季辉给你一把枪,你拿着我比较放心,等我这边解决了立刻就回来。” 简至衡无奈地笑道:“我比你大这么多,这些事情我还不清楚吗?快去吧,别耽搁时间了,赶紧把人弄到别的地方去,听他们嚷嚷地我头疼死了。” 简尤叹了口气,又跟季辉交代了几句,这才看着他们走了,等到季辉和简至衡几人走远,他才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眼底露出冷淡的笑意,沿着走廊慢慢下去。 接到死讯之后哭得那么伤心,他倒是也挺想看看,程嘉澍做的这些事情,程家到底知道几分。 ****** 谢铎锐接到所谓程嘉澍的死讯,就没有真正相信过,暂且不说那个程嘉澍是真是假,程嘉澍从小喝药到大,医生断定他活不过成年,但是他却依然全手全脚的活到了三十几岁,怎么可能在这个关键时刻突然暴病而亡了。 世界上从没有巧合,恐怕是真正的程嘉澍觉得这位傀儡,已经到了可以死的时候了。 程嘉澍整容不是罪,冒充候魏峰的身份做的那些事情罪不至死,但是再加上谋杀,以程家现在的水平,要怎么样才能将程嘉澍毫发无损地保出来? 不过在此之前,他首先要拿到程嘉澍手里的底片,再然后就是争取谢家力量的绝对支持。 如果是在以前,谢铎锐根本都不必要考虑这个的问题,但是现在……谢铎锐想到就觉得难受又头疼,他也有些摸不准爷爷和爸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程嘉澍做事倒是阴狠之际,居然直接想要将自己的后路斩断,如果他要获得谢家的支持,那么他就得顺着谢家的意思,和谢如安分手,如果他坚决不和谢如安分手,那谢家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动作,就谁也说不准了。 而对这个问题最为担心的,莫过于谢如安了。 当他还是秦文的时候,同样的情况下,谢家为了逼谢铎锐亲手将他杀了,对谢铎锐的处境不闻不问,虽说这辈子谢家断然不会再做到这个地步,但是他们会怎么做呢? 即使他在谢如安的外表下,还住着一个秦文,他也会担心和难过于家人的伤心和不理解。 “晚上出院之后,我陪你一起回家,”谢铎锐揉了揉谢如安的脑袋,低声道:“我有事情要和爷爷谈,你……陪爸说说话,本来爸也不可能对你动粗,再加上有妈劝着,爸的态度应该会好一点了,你好好跟他说说,今天先顺着他一点。” 谢如安叹了口气,点头应道:“我知道,我是怕爸爸再打你,我宁愿他动手打你,也不想看到你受伤。” 谢铎锐笑了笑,看着谢如安担心忧虑的样子没有应话,他对自己老爸的性格很是了解,他或许会对年纪还小的谢如安有几分温柔,除了他本身比较宠爱谢如安之外,家长也总是会觉得,如果做错了事,错的一般都是大的那一个。 再加上是这样的事,真是无论谁知道了,都会觉得是自己不对。 说实话,他并不介意被打,有火气憋在心里容易生病,还不如赶紧发泄出来,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消气了。 “对了,哥,程嘉澍那边你准备怎么办?”家人的问题暂时无解,这是需要时间来慢慢解决的,谢如安又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道:“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不管你要怎么做,我绝对不会留他活命。” “只要知道他还活着,我就怎么也不能安心。” 谢铎锐心里一动,抱住谢如安亲吻他的鬓角,柔声道:“我明白,上辈子的那些事情,这次一个也不会发生。” 谢如安以为他是在说他被程嘉澍捅伤的事情,但谢铎锐心里却想着其他,对于他来讲更重要的。 他心里无比清楚,如果没有上辈子的那些事情,如果没有最后秦文意外身亡时候强烈的不甘与愤懑,这一世的所有事情也就不会再发生,但是他还是对于秦文的死念念不忘,如果秦文没有重生,他没有回到二十多年前,那么自己这个时候依然是孤家寡人,每天都被笼罩着爱人死亡的阴影里。 尽管那时候的事情已经不可考,但是谢铎锐不相信是秦文的死亡只是一次意外,程嘉澍那人的性格,怎么可能甘心让他们俩天长地久。 “程嘉澍的事情我上午已经安排下去了,”谢铎锐眼神沉了沉,道:“你今天晚上注意看新闻,不过现在比较重要的问题是,我得拿到程嘉澍手里的底片,不然他狗急跳墙,未必不会做出直接将照片公开的事情。” “程嘉澍会的,”谢如安很清楚,程嘉澍就是个如果你不能属于我,那么我就要毁了你的变态,他叹了口气,习惯性地拉住谢铎锐的手掌蹭了蹭,皱眉道:“可是程嘉澍会把底片放在哪里?俗话说狡兔三窟,这么重要的东西……他身边又没有我们的人,实在是有点不好找。” 谢铎锐深深地看着谢如安,突然有些好笑,如果程嘉澍直接说,自己如果不和谢如安分手,他就会把那些照片都公之于众,谢铎锐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是老板,他可以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只要他有权有势,旁人就绝对不敢在他面前多说一句,但是谢如安不一样。 他不能拿着谢如安的前程和未来开玩笑,如果程嘉澍能够稍稍明白和理解他对谢如安的感情,那么这场战争,他或许已经胜利了一半。 谢铎锐垂下眸子,指腹在他的唇上轻轻揉弄,沉吟道:“狡兔三窟是没错,但是程嘉澍的这种性格,注定了他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他表面看着自信,但是其实他甚至连采用光明正大的方式竞争的勇气也没有,这种确保能够威胁到我的东西,他肯定不会放在别的地方,不是自己随身带着,就是放在了自己最私密的地方。” 谢如安缓缓接口道:“比如卧室。” “没错,”谢铎锐看着谢如安,眼神渐渐柔和下来,“程嘉澍现在住的地方警卫森严,硬闯不但不可能,还容易打草惊蛇,我得找个时间亲自去他家。” 谢如安悚然一惊,吓得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不行!我绝对不会同意!” 上辈子谢铎锐受伤,成了他前世今生也摆脱不了的噩梦,那是个变态!谁能说得准他下一刻要做什么!他绝对不会再给程嘉澍任何有可能伤害到谢铎锐的机会! 谢铎锐心里酸软,心疼地把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的谢如安拉了下来,他把人抱进怀里,轻轻抚弄着他的后颈,耐心道:“我知道你不放心,我答应你我会保护好自己,不拿到底片,我就会永远受困于人,程嘉澍什么都不用做,他只要拿出那些照片,我就什么都做不了,你懂吗?” 谢如安紧紧地抓着他的肩膀,咬牙道:“我不需要,如果他真的把照片都发了出去,我愿意退出娱乐圈,这么十几年我挣的钱,随便开个什么餐厅都可以,养活自己还不容易吗?我不需要你这样!” “乖,你好好听我说,别着急,你心里也知道这件事有多重要,无论如何都得先把底片拿回来,就算是你退出娱乐圈,你不再演戏了,我也不忍心你以后面对其他人的闲言碎语和眼神。” 谢铎锐叹了口气,松开他一看,发现这孩子紧紧抿着春,眼角有些泛红,他心疼地亲了亲他的唇,轻声道:“你觉得在我有所防备的情况下,程嘉澍能够奈何得了我?你也太小看我了,我这些年虽然没太练,但是爷爷亲手教出来的东西是不会忘的,你对你男人有点信心好不好?” 谢如安抿紧了唇不看他,也没说话,谢铎锐摸了摸他滚烫的耳垂,低声道:“再说了,现在这样的情况,程嘉澍也根本不会做什么。” 沉默片刻,谢如安突然道:“我去。” 谢铎锐顿时黑了脸,厉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去,”谢如安转过头看着谢铎锐,坚定道:“你都说程嘉澍现在不会做什么了,那么就我去,我和你的关系他很清楚,他要是敢动我,就是彻底和你决裂,他好不容易换了一个崭新的身份回来想要追求你,不可能就这么放弃的。” 谢铎锐一愣,皱眉道:“咱们先不说谁去这件事,你的意思是程嘉澍换身份回来,是想换个身份和我重新开始?” “虽然我对于程嘉澍这种性格很不屑,但是我敢保证他绝对就是这么想的。”谢如安撇了撇嘴。 如果谢如安的猜测没错,那么这次他杀掉真正的候魏峰,是因为他觉得候魏峰,也就是“程嘉澍”的使命已经结束了,他应该死了,他要是死了,自己或许就会对他消除警惕,接下来就是“候魏峰”的事情了? 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能抹杀,这人还真是狠到了极致。 谢铎锐再细细回想了上午候魏峰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他松了口气,沉吟片刻之后点头道:“你要是想去也可以,但是你必须得听我的安排。” 只要谢铎锐不亲自去就行了,其他的什么也无所谓,谢如安立刻就点头应了下来,谢铎锐心里一暖,哭笑不得地揉了揉谢如安的脑袋。 下午办好出院手续,谢铎锐和谢如安就准备回家,刚坐上车,他就接到了简尤的电话。 简尤一夜未眠,但是声音却难得兴奋,他道:“铎锐,你猜我在候魏峰住的房间里找到了什么?!” 还没等谢铎锐回话,他立刻又道:“我找到了候魏峰偷偷藏在卫生间的日记本!” 候魏峰在日记本上详细地记载了自己遇到了程嘉澍之后所有的一切,包括每一次整容,他接触到的每一个人,每一次程嘉澍和他的谈话内容,甚至还在日记本中夹着程嘉澍这些年在国外的犯罪记录。 程嘉澍许给了候魏峰他想要的东西,他们关系亲近,远远不是单纯的合作者,程嘉澍没有将他当成一个活物,因为他知道他早晚会死在自己手里,但是他却又希望候魏峰是一个活物,只有活物才能听他讲话,听他说他疯狂的计划。 程嘉澍将他当成了一个垃圾桶,什么都会对他说,他恐怕怎么也没有想到,候魏峰这个垃圾桶,也会做后一手防备。 第八十一章 “从日记中看,候魏峰从未真正信任过程嘉澍,他也怕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为对于程嘉澍而言失去利用价值而丢掉性命,所以他将程嘉澍所有对他说的话都记了下来,包括他所掌握的程嘉澍这些年在国外做的所有违法犯罪的事情。” “为了避免程嘉澍的人发现,他利用晚上休息的时间,撬开了洗手间的一块瓷砖,将瓷砖下面挖空了,将他的日记本放在了下面。”简尤戴着手套翻着那本厚厚的日记,挑眉道:“他知道程嘉澍要做的事情,所以他也知道如果有一天他死于非命,肯定是在程嘉澍已经行动了以后,而且他怕程嘉澍会对他的家人动手,我们肯定会有所动作,也就能够找到他的这本日记。” 他们一旦看到了这本日记,知道了一切,也就能够护住他家里人的性命。 谢铎锐拍了拍竖着耳朵在一边听的谢如安,示意他和自己换位置,由他来开车,一边道:“候魏峰既然对程嘉澍那么防备,那么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候魏峰家庭美满,前途无量,如果没有和程嘉澍交换身份,那么他以后的人生势必会走的非常好,”谢铎锐关上副驾驶的门,给自己系好安全带,道:“程嘉澍用什么让他同意了这么疯狂的事情?” 这件事或许对于程嘉澍来说,是一次全新的机会与全新的人生,他可以彻底告别属于“程嘉澍”的过去,但是候魏峰呢?他能靠着这个得到什么?永远被关在疗养院?甚至还冒着自己一家人的危险? 那本日记上几乎全部都是记载着程嘉澍的事情,关于候魏峰自己的寥寥无几,但是他刚才和疗养院的医护人员聊了好一会儿,他沉下眸子,道:“候魏峰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然也不会和程嘉澍搅合在一起。” 谢铎锐挑眉道:“他参与了什么?” “程嘉澍的前期所有事情他应该都有所参与,我之前找人调查了候魏峰在学校里的事情,当时显示他是优秀毕业生,但是前一个小时我接到电话,”简尤轻轻一笑,道:“他其实在校的时候就因为犯事差点被直接退学,是程嘉澍保住了他。” “所以他们就勾搭到一起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之前就搞到了一起。” “我在派人去找候魏峰日记本上的整容医生,看候魏峰的意思,他这几年接触的最多的人就是这个整容医生了,我想他能知道不少事。” 谢铎锐对候魏峰的事情不是很感兴趣,他曾经做过什么,什么时候和程嘉澍结盟的已经无所谓了,他的那本写满了程嘉澍罪证的日记,和他的死,是给谢铎锐最好的礼物,谢铎锐揉了揉开着车也总是走神看他的谢如安的脑袋,笑道:“简尤,候魏峰可不能白死。” 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简尤一笑,道:“放心,我明白,居然是程嘉澍杀的人,他当然得负起责任来。” 谢铎锐笑了笑,想到一件事,又问道:“程嘉澍的这些事情,程家知道多少?” “说起这个,之前程嘉澍的家人才来闹了一阵,这些年锻炼得演技很不错,至少看起来他们并不知道程嘉澍的事情。” 谢铎锐点点头,“我明白了,你先忙,我和小安回趟家。” 挂断电话之后,车正好停在了红绿灯之前,谢铎锐看谢如安小狗一样看着自己的眼神忍不住一笑,把简尤刚才的话简要地复述了一遍,谢如安听到最后忍不住冷笑道:“自作孽不可活。” “他是自作孽不可活,”谢铎锐捏了捏他的脸,皱起眉,有点担心地道:“等到所有事情都结束了,别露出现在这个表情,我看着会担心。” 谢如安心里一暖,撇了撇嘴,道:“要不是他跳出来,谁乐意每天想着一个这样的人,我还准备这次的电影宣传期结束了,年底和你出去玩儿呢……” 谢铎锐心里一动,忍不住笑着蹭了蹭他的嘴角,柔声道:“我保证会在今年过去之前解决掉他,我昨天不还跟你说,让你想想之后要去哪里玩吗?” “是啊!”谢如安默默握拳,连车速都快了几分,愤愤道:“所以明天一早我就去他家堵他!早点拿到底片,就可以早点解决掉他了!” 说起这个谢铎锐就微微皱眉,他能够理解谢如安的心情,但是他也克制不了自己的担心。 尽管谢如安已经告诉他上辈子的事情了,短时间内,他恐怕还是会忍不住将谢如安当成过去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弟弟。 他们还没到家,疗养院和医院两边的DNA检测结果就已经出来了,根据检测报告显示,目前在国内的这个所谓候魏峰与程嘉澍,确实是同一个人。 程嘉澍已经尽可能地毁掉了他曾经身份的所有证明,他这两年不断地穿梭在两个国家之间,做无数次整容手术,给自己换了一张脸,他熟悉候魏峰的生活方式和个人习惯,将自己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但是他永远不能更改自己的染色体。 谢铎锐和谢如安到家的时候,谢宏闻也刚好回家,兄弟俩刚做好心理准备敲开门,谢铎锐拍了拍紧张地不行的谢如安的肩膀,小声安慰道:“没事的,别害怕。” 谢如安苦笑一声,没有应话。 宋瑞琴打开门,看到是他们之后眼神复杂,叹了口气要让他们进来,结果抬眼就看到了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正缓缓走过来的谢宏闻,她担忧地看了眼谢铎锐和谢如安,对谢宏闻道:“老谢。” 谢铎锐和谢如安一愣,立刻转头对谢宏闻打招呼。 谢宏闻一声也没应,看到他们俩一起,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更是黑了一层,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率先进了门,谢如安的耳朵顿时就耷拉了下来,宋瑞琴拍了拍谢如安的肩膀,小声道:“先进来吧,吃饭了吗?” 谢铎锐摇了摇头,拉着谢如安一起进去了,谢宏闻坐在沙发上,背挺得笔直,宋瑞琴叹了口气,对谢铎锐使了个眼色之后进了厨房。 “爸……” 谢铎锐趁着谢宏闻不注意,捏了捏脸色惨白惨白的谢如安的脸,接着朝谢宏闻走了几步,刚叫了个名字,还没来得及说话,谢宏闻就霍然起身了——手里拿着一根棍子。 “别跟我说话!”谢宏闻面色铁青,他在昨天一夜就老了许久,眼下也有些泛青,他恨声道:“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些什么,我告诉你,这件事没门!” 谢铎锐在心底叹了口气,就知道他爸的火气还没彻底发出来,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会挨几下,结果谢宏闻刚走一步,谢如安就突然跪了下来。 “哥最近身体不好,今天下午才刚出院,医生说他最近得好好休息,他受不住的,这件事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也是我先爱上他的。”谢如安心里难受,眼里也有点泪意,他看着谢宏闻,道:“爸,您要是太生气了也别憋着,要想发火的话就冲着我来吧。” 昨天是他一时没有防备才会让谢铎锐受伤,但是今天不可能了,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谢铎锐,尤其是在他的面前,就是家人也不行。 谢铎锐护了他近二十年,他以后不会再让他因为自己受伤。 第八十二章 随着谢如安的这几句话,客厅里原本死寂沉重的气氛,就如同是在一锅滚油里滴入了两滴冷水,瞬间沸腾起来,谢宏闻和谢如安沉默地对视着,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谢宏闻脸色更加难看,握着棍子的手更紧了一些,他沉声道:“滚开。” 谢如安深深浅浅地呼吸着,明显很紧张,但是在谢宏闻的目光下却始终坚定,他抿了抿唇,低声道:“爸,对不起,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我就快二十四岁了,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如果什么事情都让他承担,我凭什么说爱他?” 谢宏闻重重地喘了口气,似乎是被谢如安的这几句话刺激到了,他恨恨地道:“你居然还敢在我面前说爱?!你们是男人,你们是兄弟手足!” 谢宏闻今年已经五十几岁了,虽说还处于壮年,但是多年劳累,又不像是谢老爷子那样勤于锻炼,身体状况早就不好了,他昨天连番遭受惊吓,晚上又一夜未眠,此时握着棍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我知道,他是我哥哥,可是我爱他,”谢如安看着谢宏闻,心里一阵阵地难受,他不希望自己说出伤害父亲的话,可是却又不得不说,总算是体会到了谢铎锐昨天心力交瘁的滋味,他苦笑了一下,轻声道:“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一切变成这样……” 如果上辈子,他对谢铎锐没有那么大的执念,如果他车祸死了以后就老老实实地消失,也就不会有这辈子的事情了。 他从不后悔自己认识谢铎锐,爱上谢铎锐,然后让谢铎锐爱上他,但是每每看到家人伤心欲绝和对他们失望透顶的样子,他就觉得心里无比难受。 “爸爸,对不起。” 谢铎锐被谢如安突如其来的一跪搞得有点懵,此时才猛然反应过来,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谢如安,又看看气得脸色苍白的父亲,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没有扶起谢如安,而是跟着跪在了他的身边,沉声道:“爸,我知道祈求您的原谅和理解有多么的自私,可是您是我的父亲……” “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说过这些,”谢铎锐看着谢宏闻,轻声道:“从小时候开始,我就总跟您作对,什么时候都要和您反着来才行,不停地给你闯祸,看着您生气却又无可奈何地给我收拾烂摊子,我才觉得舒服,我是在爷爷身边长大的,您突然把我带回家,我心里总觉得,以前好像是你们不要我。” “我从来不是一个好儿子,我不孝顺,不听话,让您操碎了心,几乎就没有做过一件让您顺心的事情,”谢铎锐眼眶微红,苦笑道:“这些话我一直憋在心里,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我其实是为了引起您的注意,让您的精力从工作上分出一些给我,好让我感觉,您确实是在意我这个儿子的。” 谢宏闻眼眶微红,颤着唇看着谢铎锐,谢铎锐试图勾了勾嘴角,缓和一下气氛,最后却还是没有成功,他低声道:“都三十几岁了,还跟父亲说这些话,我也觉得挺丢人的,但是在我心里,您一直是最值得尊敬的人,这件事是我和小安对不起您,对不起妈妈,也对不起爷爷,但是我很爱他,我这辈子就爱过这么一个人。” “我是真的想要跟他在一起一辈子,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谢铎锐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底淡青色的黑眼圈无言地透露出他的疲惫,但是他却始终坚定地看着谢宏闻,沉声道:“爸,这么多年来,我从未向您要求过什么,也没有说过我想要什么,只有这一件,我求求您,您能给我吗?” 谢宏闻重重地呼吸,定定地看着谢铎锐,没有说话。 谢铎锐和谢如安对视一眼,他紧紧地拉住了谢如安的手,道:“和谁在一起,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除了家人知道别人也不会知道了,我年纪不小了,如果没有了小安,我确定我以后再也不会找到一个想共度一生的人。” 谢宏闻想到小时候的谢铎锐,那时候的谢铎锐着实让他伤透了脑筋,刚从父亲那里带回家的时候,稍微说他一两句他就要朝父亲那里跑,伙着周围的几个孩子成天给他闯祸,要不是周围的住户看在谢家的面子上,恐怕每天都能有人找上门。 他始终记得那时候和他顶嘴的谢铎锐,他儿子是老爷子一手教出来的,将老爷子当年固执的脾气学了个十成十,总是气得他青筋直冒,忍不住就想狠狠地抽他一顿,可是他还那么小,细皮嫩肉的小团子一个,顶着一张和自己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包子脸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他又每次都下不了狠手。 一个晃眼,当年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谢铎锐,已经长大了,大到他已经管不了了。 这些年父亲念念叨叨,老婆念念叨叨,他不是没有想过以后自己会有一个怎么样的儿媳妇,但是说实话,其实他不是很在意,他和谢铎锐平日的交流不多,但是他相信自己儿子的眼光,他一定会带回来一个和他母亲一样优秀的女人,毕竟谢铎锐虽说小时候有些叛逆,但是却从未让他失望过。 直到听说他和谢如安的事情,他震怒之后却又有些恍然,这么些年,他看着谢铎锐和谢如安的相处总觉得有些奇怪,别人都羡慕他家里的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有出息,关系还那么好,兄友弟恭,实在是不多得,让人羡慕。 此时他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谢铎锐会对谢如安的事情那么上心,因为他根本没有把谢如安当成是弟弟,那是他准备相伴一生的人。 谢宏闻沉默了许久,终于哑声问道:“谢铎锐,如果没有小安,你还是会喜欢男人?” 谢如安原本轰鸣跳动着的心脏突然安稳了下来,他微微转头看着谢铎锐,紧张地等待着谢铎锐的回答,谢铎锐感受到他的目光,握着他的手紧了紧,低声答道:“除了小安,我对其他男人都没有兴趣。” 还未等谢宏闻和谢如安作出反应,谢铎锐又道:“如果小安没有成为我弟弟,或者是我长大之后没有遇到他,我说不定会爱上别的什么人,也说不定会接受爷爷或者妈妈的安排和哪个女人结婚,但是我已经遇到他爱上他了,我认定了这个人,所以其他的任何假设都没有意义。” 谢宏闻动了动唇,后退了几步坐到沙发上,如果今天谢铎锐带回来的是一个陌生男人,那么他可以毫不留情的做任何事情,让那个男人和谢铎锐分手,但是这是谢如安。 谢如安五岁到谢家,过户到了他的名下,这是他的儿子,他虽然不说,但是心里也知道自己在谢铎锐小的时候忽视了他,所以他像是弥补一样,将自己所有的耐心和疼爱都给了他。 这是他的儿子,他总不能将他赶出去。 “老谢,先喝口茶吧,”宋瑞琴先前一直待在厨房,此时才从里面端了一壶茶出来,她温柔地看着谢宏闻,拍了拍他的背帮他顺气,柔声道:“先吃饭吧,我晚上做了你爱吃的菜,简老今天送了一瓶酒过来,喝一点?” 谢宏闻精疲力尽地看着自己温柔的妻子,他脾气不好,但是他们夫妻这么多年却从未有过一次争吵,自从前年宋瑞琴生病提前退休之后,他更是舍不得对妻子说一句重话,都说慈母心软,这次兄弟俩的事情虽然妻子没有主动说过如何,但是他知道妻子的态度。 “别跟孩子置气,他们是我们的儿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小时候都不能把小锐打听话,难不成还指望现在可以吗?孩子们都那么大了,他们以后要过自己的生活,我们再是操心,也不能帮他们过日子,到底是过得怎么样,还不是得他们自己心里才知道吗?” 谢宏闻心里一动,这是在劝他的意思了…… 宋瑞琴给他倒了一杯茶送到手里,叹了口气,眼里隐含担忧,她轻声道:“最重要的是,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要是气出个什么病来,孩子们和我都得担心死了” 一边是跪着的两个儿子,一边是温柔体贴相伴一生的妻子,谢宏闻感觉到一阵无力,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茶之后借着宋瑞琴扶他的力道站了起来,不再看跪着的兄弟俩,轻声道:“简老为什么突然送酒过来?” “不清楚,下午些送过来的,”宋瑞琴冲谢铎锐使了个眼色,和谢宏闻一起朝客厅走,道:“说是有人送了一箱好酒,简老就让简家老大相熟的人一家送了一瓶……” 之后虽然家里的气氛依旧让人难受,但是谢宏闻也没有再强硬地说些什么了,谢铎锐感激地看着母亲,宋瑞琴却只是叹着气拍了拍他的肩。 一家人沉默着吃完晚饭,谢宏闻放下碗筷就准备上楼去书房,宋瑞琴在他刚起身的时候,就立刻问道:“小锐,小安,今晚还回去吗?” 谢宏闻身形不易察觉地一顿,原本谢铎锐还准备去谢老爷子那里,看谢宏闻的反应立刻眼睛一亮,接道:“不回去了,今晚就在家里住。” 谢如安也道:“妈妈,之前你们给我买的那套维尼熊的床单被罩还在家里吧?我今晚想铺那个睡觉。” 宋瑞琴笑着看他,道:“你都这么大了还睡那个?” “可是那个睡着最舒服!”谢如安抿了抿唇,眯着眼睛笑道:“我最喜欢那套床单了。” 那是他满十六岁的时候,谢宏闻和宋瑞琴送他的生日礼物。 谢宏闻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一动,垂下眸子,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慢慢地上了楼。 夜色朦胧,只剩下窗外浅浅的月光,谢铎锐满脑子不是家人就是程嘉澍,怎么也睡不着,干脆躺在床上再将明天的计划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疏漏了,他才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他刚闭上眼,房门就传来轻微的响动。 一只探头探尾的小老鼠从门外伸进了一只圆圆的脑袋。 通过月光看见谢如安朦胧的身影,谢铎锐心里一动,嘴角忍不住露出笑容,他不动声色地闭上了眼。 他听见那只可爱的小老鼠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接着掀开被子爬到了床上,最后小心翼翼地蜷缩在了他的怀里并且抱住了他,小老鼠舒服地叹了口气,在他怀里蹭了蹭,似乎是准备睡觉了。 谢如安的发梢在自己下巴上不断地骚动着,让他觉得心里有点痒,谢铎锐忍不住笑出声,动了动手臂将人抱紧,凑到他耳边沉声道:“半夜偷偷爬我的床?” “诶?!”谢如安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谢铎锐根本没有睡着,有些不好意思道地在他身上蹭了蹭,接着哼哼唧唧道:“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也是,从小爬到大嘛。” “是啊,”谢如安亲了亲他的下巴,轻声道:“我还准备爬一辈子呢。” “欢迎之至,不过下次不用这么偷偷摸摸,光明正大地来就好。”谢铎锐将谢如安一个翻身,让他趴到了自己身上,接着用被子将两个人一起裹住,极近的距离让他可以看到谢如安亮晶晶闪烁着水光的漂亮眼睛,谢铎锐被他看得心里一颤,忍不住在他那双眼睛上亲了亲,柔声问道:“怎么了?睡不着?” 谢如安眼神柔和,在他身上动了动,将脑袋放到谢铎锐的肩膀,吻了吻他的脖子,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接着低声道:“最近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莫名其妙的出柜,变态的程嘉澍,还有,我居然对你坦白了……哥,你别笑我,我是真的觉得有点恍惚……” 不管上辈子如何,这辈子谢铎锐是真的没让他操过这么多心,他心里涌起无数怜惜,揉了揉谢如安的头发,缓缓道:“家里人都很爱我们,而且爷爷和爸爸都不是顽固的人,他们最后会同意我们的,只要我们以后好好孝顺他们就好了。” “程嘉澍的事情接下来就能解决了,只要把底片拿回来,我就不会再手软,从今以后你都不必再为了这个人担忧。”谢铎锐把谢如安拉到自己身前,让谢如安半撑在他身上,谢铎锐轻轻抚摸着自己深爱的那张脸,突然笑道:“至于我们的上辈子,我只有一句话想说,虽然那个谢铎锐情商有点白痴,但是我向你保证,他一定也很爱你。” 谢如安一愣,“嗯?” 谢铎锐突然把人拉了下来,他在他唇上亲了亲,笑道:“因为没有任何一个谢铎锐,能够抗拒你。” 他是他身体的一半,没有谢如安,谢铎锐是不完整的,所以无论他们何时相遇,他们会经历什么,谢铎锐一定都会爱上他,毫无疑义。 谢如安待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过神来,他突然想到谢铎锐刚才在爸爸面前说的那些话,他眼眶微微发红,俯身亲了下去。 谢铎锐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轻笑,将人牢牢地禁锢在了怀里。 一个缠绵甜蜜的亲吻结束,谢铎锐将谢如安抱在怀里,他亲了亲谢如安的脸,柔声道:“睡吧,好好休息,等到了时间我叫你。” 谢如安心里所有的结都解开了,睡意袭来,没一会儿就在谢铎锐怀里睡了过去。 虽然他们的关系家里人都知道,但是怎么也不可能在家里做得太过,明天早上得在宋瑞琴醒过来之前让谢如安回到自己床上,谢铎锐设置好闹钟,将人抱在怀里,给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最后将被角压好。 耳边是谢如安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声,谢铎锐原本毫无睡意,但是怀里搂着熟悉的人,他终于还是在谢如安的呼吸声中慢慢睡了过去。 睡意朦胧间,谢铎锐心想,果然还是要和谢如安一起才能睡得稳当。 在他们都睡着之后,房门被人轻轻打开了,宋瑞琴看着兄弟俩熟稔又亲昵的睡姿,轻轻地叹了口气,走进来帮他们把被角压好,她借着月光看了他们许久,最后在两人的眉心轻轻一吻,接着轻手轻脚地出去,将门给他们关上了。 谢宏闻站在走廊的一边,宋瑞琴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走吧,他们睡得挺好的,这么晚了,咱们也回去休息吧。” 刚才屋内的场景谢宏闻也看到了,他心里自然不好受,却也没有冲进去让他们起来,宋瑞琴心疼地看着自己的老伴,慢慢扶着他回到卧室。 “老谢,再过几年你也要退休了,咱们为国家辛苦劳累了一辈子,却很多地方都没有真正看到过,等你退休了,咱们就到处旅游去,走走看看,”宋瑞琴轻声道:“孩子们的事情,就任他们去吧,小锐是什么性格你还不清楚吗?闹到最后也不过就是父子成仇,你又忍心吗?子女就是父母一辈子的债,没办法的,咱们年纪大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再说小安从小就黏着小锐,不管做什么都把小锐放在第一位,最听小锐的话,小锐也宠他,从小把他捧在手心里长大,我也不是看不出来,每次小安去外地拍戏,小锐就魂不守舍,精神也不太好,什么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其实早就该想到了,哪里有兄弟长大了还那么黏糊的……” 宋瑞琴关上房门,想想又忍不住红了眼圈,哽咽着道:“知道他们的事情我也难过,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们都是我的儿子,看着他们难受我也心疼,那天知道小锐晕倒进医院,我急得……” “瑞琴……” “虽然名义他们俩是亲兄弟,但是他们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宋瑞琴擦擦眼泪,道:“小锐那个性格,如果没有小安,说不定他就真的成了不婚主义了,老谢,算了吧,两个孩子也不容易,我看着他们难受,我这当妈妈的心里更疼,反正都是要有人难受,不如就我自己难受好了……” 良久,谢宏闻叹了口气,将宋瑞琴轻轻地抱进怀里。 “好了,别哭了……” 虽说对于程嘉澍的爱心早餐,谢铎锐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但是没有拒绝就是接受,程嘉澍深谙此道,第二天不到八点,谢铎锐正在家里吃早餐,就接到了助理的电话,说睿翼的那位候总,已经将早餐送到了他的办公室。 为了避免谢铎锐每天见到他会烦,他甚至十分体贴地没有亲自出现。 谢如安原本正在吃煎蛋,听到谢铎锐和助理的对话立刻没了吃饭的胃口,随意地喝了口牛奶就放下了叉子,谢铎锐一挂断电话他立刻问道:“怎么样?如果他之前到了去了R·J,之后他还会回家吗?” 谢宏闻一大早就出了门,谢铎锐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看早间新闻的宋瑞琴,压低声音道:“我查过了,他每天除了必须要出门的时候,几乎都是在家里,这些年在疗养院虽然养得他身体不错了,但是到底没有好到哪里去,我一直派人跟着他,先前他们给我报告说程嘉澍正在回家的路上。” “那就好,”谢如安抿了抿唇,眼神有些冷,“我不想再浪费任何时间了。” 谢铎锐在心底叹了口气,知道不彻底把程嘉澍除掉,谢如安心里的这根刺永远都拔不掉了,虽说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但是谢铎锐还是放不下心,嘱咐道:“你记清楚我昨天跟你说的事情了吗?” “放心,我知道,”谢如安冲他笑笑,“我绝对不会让程嘉澍伤到我,当然,我也不会主动去伤他。” 谢铎锐看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就算是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但是让谢如安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放得下心? 但是不管谢铎锐到底有多么担心,事情还是得一步步坐下去,吃过早饭之后,谢铎锐开车回了公司,而谢如安则是由谢家的司机载着去了程嘉澍家。 谢铎锐比谢如安先到,看到程嘉澍送来的早餐,谢铎锐直接让助理扔进了垃圾箱,接着给程嘉澍发了条意思,让他以后不要再送了。 没过多久,谢如安到达了程嘉澍所在的别墅区,谢家的车不出所料地在门口被拦了下来,门卫看了看车牌,脸色微变,对司机道:“请问你们是找人吗?” 司机点了点头,道:“通知C区04号的候魏峰,说他有位姓谢的老朋友找他。” 门卫这种事情见多了,也不再多问,直接给候魏峰打了电话,果然那边听到他的话之后立刻就点了头,例行地登记之后,谢家的车进入了小区。 第八十三章 小区里绿化非常好,树木繁多茂盛,清静雅致,每一栋别墅前的小花园里都种着时节的鲜花,谢如安将车窗放下来一些,空气里也有淡淡的树木花香,甚至还有虫鸣鸟叫声。 程嘉澍倒是不亏待自己。 这个别墅区的房产商是翟行,当初刚建成的时候翟行还想让谢铎锐也买一套,但那时候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才刚刚装修好,耗费了两人不小的心血与精力,自然不可能搬家,也就拒绝了,现在想想倒是幸好,不然他现在估计就真想搬家了。 微风拂面,深秋的风带着浓重的凉意与湿意,谢如安浮躁的心情渐渐沉淀下来,给谢铎锐发了短信报告现状——他对程嘉澍的怨恨与恐惧由来已久,即使现在他能够鼓起勇气,并且压制住他的怒气来单独见程嘉澍,他依然不能够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谢铎锐比谁都懂,也就比谁都担心。 谢如安看着窗外微微出神,他曾经在睡梦中臆想过无数次,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亲手解决掉程嘉澍,以绝后患。 只是现在……相比亲手解决掉程嘉澍,他有更想珍惜的事情。 车刚开进C区的范围,谢如安就已经看到了站在花园前的程嘉澍,他似乎刚起床不久,头发还有些微湿,仅仅是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外面套着一件宽大的深灰色大衣,下面穿着一条家居裤,让他看起来精致又休闲,程嘉澍看到他的车之后快步走了几步,谢如安深吸了一口气,打开车门下车。 程嘉澍笑眯眯地看着他,不动声色地将他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好奇道:“弟弟怎么想到这么早过来?吃早饭了吗?我这边吃过了,你要是还没吃,我也可以给你做。” “毕竟既然已经给谢总做了一份,再给谢总的亲弟弟做一份也没什么关系。” 程嘉澍笑容中带着调侃,刻意地突出了这句话里的“亲弟弟”三字,然后看谢如安面色瞬间惨白,心情愉悦地指点司机开车去了车库,接着带着谢如安朝屋子里走。 花园里种着无数的花,很多花深秋依然绽放着,争先恐后地似乎都要从花园的铁栅栏里钻出来。 谢如安对他后面那些话没什么感觉,倒是听到他叫自己弟弟就觉得毛骨悚然,他扯了扯嘴角,只是淡淡地看了程嘉澍一眼,嘲讽道:“看你刚起床,早上居然不是亲自送早餐去R·J的吗?” “哦?你知道我送早餐了?你哥说的?谢总觉得味道如何?今天早上我特意花了心思,都是谢总以前爱吃的。” 程嘉澍笑意更甚,看着谢如安的表情真诚地就好像他真的是在询问一样。 谢如安一顿,脸色都被气得有些泛红,怒气冲冲道:“还需要别人告诉我吗?!你以为这种事情公司里没有人会提醒我?!” 程嘉澍微微一笑,回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的谢如安那张稚嫩的,写满了不服气的脸,有些好笑地道:“小朋友嫉妒心还不小,也不是那么幼稚嘛,还知道在男朋友身边安插眼线,弟弟,你哥还说了什么别的吗?” 谢如安抿了抿唇,冷哼一声,没有应话。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被人宠得恐怕都比不上自己花园里那些花朵坚强,程嘉澍倒也不在乎他的态度,耸耸肩一笑,和这样的人竞争,他似乎都用不上那些照片。 几句话的功夫他们就走到了门前,程嘉澍打开门,侧过身让他进去,等到谢如安进去了以后才关上门回身道:“你这么贸贸然来我家,谢总知道吗?” 房子外的小花园看上去倒像是精心打理过的,但是房内却空空荡荡,除了必要的家具之外,其他什么装饰都没有,要不是已经装修过,说是毛胚房恐怕都不会有人怀疑。 按照候魏峰回国的时间来算,程嘉澍回国已经两年,虽说中途经常出国,但是每年的大体时间还是在国内的,为什么房子里会毫无人气? 谢如安快速地在房间里扫视一圈,一楼是厨房饭厅和客厅,卧室与书房全都在二楼,从他的角度隐隐约约能看到关上的卧室门和书房门,他有种很强烈的预感,底片就在卧室里。 程嘉澍一个转身,谢如安看了他一眼,突然福至心灵一般地明白了为什么房子里会这么空旷,恐怕按照程嘉澍的想法,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要在这里多待。 如果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和谢铎锐在一起,还用得着装修布置吗? “我就是单独来找你的,候魏峰,你才认识我哥多久?能不能别这么缠着他?你一个三十几岁的大男人,这样不嫌丢人吗?”谢如安露出一副用装腔作势来掩饰自己害怕不安的样子,咬牙道:“先是让顾燃和珊姐他们解约,后来又……又……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谢如安说得激动,说到后面似乎全身都有些发抖,眼圈微红的样子倒是挺让人怜惜,也怨不得谢铎锐会对他动心,他越是这样,程嘉澍就越觉得满足,他脸上笑意更浓,给谢如安倒了杯牛奶,轻飘飘地道:“怎么一大早就这么大气,待会谢总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来,顺顺气。” 谢如安瞪了他一眼,似乎想将他的牛奶杯子直接摔碎了,可在程嘉澍的注视下,到底还是把杯子接过来握在了手里,但是却始终不肯碰杯子里的牛奶一口。 他将提防做的这么明显,程嘉澍也不在意,坐在了沙发的对面,看着谢如安道:“不管先前你们有多甜蜜,但是你和谢总……呵,你们是兄弟,这样的关系到底有多不堪,谢老爷子和你们那位老爸,已经亲自告诉你了吧?怎么?还嫌谢总住院不够么?” 这是谢铎锐和谢如安关系永远的硬伤,说到这一点,或许是想到了现在家里的情况,谢如安的脸色更难看了一些,程嘉澍眼神渐渐冷下来,挑眉道:“虽说儿子变成了GAY挺让人伤心,但是我和谢总在一起,总好过兄弟相恋乱伦,对吧?” “谢如安,”程嘉澍勾了勾嘴角,突然意识到自己情绪外露了,垂眸笑道:“当初要是早知道会和谢铎锐搞到一起,你会后悔自己成为谢铎锐的弟弟吗?” 程嘉澍始终还记得当初谢铎锐为了谢如安,而看着自己时候难看的脸色。 这么多年,他一直将那个眼神记在心里,当然,谢铎锐所做的每一件事,谢铎锐或许自己本人已经忘记了,但是他一直帮他记着,一件不落。 原本一切都按照自己安排的方向在走,却没想到中途杀出了一个捡来的谢如安,瞬间夺去了谢铎锐所有的注意力,之后的一切也随之脱离了自己预想与设计的轨道,以至于最后他和谢铎锐彻底闹翻。 最可恨的是,多年之后,谢铎锐竟然会爱上谢如安! 程嘉澍微微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看着脸色惨白,垂眸握着牛奶杯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谢如安,谢铎锐喜欢谢如安什么?论长相,比谢如安漂亮精致或者帅气的太多,论身材,他看了不少谢如安演的电影,到底也没看出来他有什么身材可言,论性格,这么懦弱没脑子又冲动易怒的,想必谢铎锐也看不上眼。 况且在娱乐圈中这样的一个性格,以他们的关系……这些年也不知道谢如安闯出了多少祸让谢铎锐给他收拾烂摊子。 他唯一能够仰仗的,恐怕就是和谢铎锐相处那十几二十年,这么多年朝夕相处的感情势必会与其他人不同,而这份独一无二的优待,原本应该是属于他的。 当然,这也没有关系,反正最后和谢铎锐在一起的,只会是他,也只能是他。 程嘉澍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少年时期的那些事,在心底冷笑一声,看着谢如安的样子终于是克制不住,他褪下脸上的笑容,冷声道:“当然,如果不是那么一次谢铎锐心软,以你的身份和背景……恐怕连和谢铎锐认识都很困难吧?就算是进了娱乐圈,也混到今天的地位,以谢铎锐的性格,想必他也不会爱上你这样的人。” 如果是上辈子的秦文,或许真的会被程嘉澍的这几句话刺激到吧,谢如安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程嘉澍道:“候总,你说这些话就没有想过如果我告诉了我哥,他会是什么反应?” “我不知道你到底调查了多少事情,但是就算是我和我哥不是现在的关系,你说这些话,恐怕我哥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谢如安冷冷地看着他,“候总,我前前后后算下来也演了不少年的戏,有些事情虽然没有做过,但是不代表我不懂。” 程嘉澍一笑,“哦?你要把这些话录下来给他听?” 谢如安笑了笑,似乎有些得意,没有回话,程嘉澍歪了歪头,看着谢如安奇道:“你就没有想过你这么来,很有可能会走不出去?你就算是被谢家放在真空罐子里装着,到底也是个二十四岁的成年人,不会连这个自觉都没有吧?” 程嘉澍的表情阴沉,眼里是隐隐约约的恨意,谢如安似乎是被他吓到了,脸色瞬间有些难看,他看了看位于他们中间的果盘里的那把水果刀,忍不住朝后缩了缩,但是他一动,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自己现在不能退缩,又强撑着直起腰道:“虽然我哥不知道我来,但是不代表其他人不知道,我要是有什么事情,你以为你就能跑得掉?谢家不会放过你的。” “谢家?出了这样的事情谢家还会护着你?”程嘉澍脸上最后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他眨了眨眼,拿过沙发上的软垫抱在怀里,轻声道:“看来谢家还真是对你有了感情,不过……如果我直接把照片公之于众,你觉得谢家会保谁?” 谢如安眼里有些惊恐,“你敢!你要是敢这么做,就算是我和我哥不在一起了,他也不可能会爱上你!” “这句话倒是多少说中了一点,”谢如安害怕的样子让程嘉澍的心情好了两分,他微微一笑,摸了摸下巴,缓缓道:“我是要让谢铎锐真正爱上我的,这件事倒还真的不能做,唉,果然爱情就是束缚,动了真心就是麻烦呐……” 谢如安被他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差点破功,过了两三秒才露出放松的表情,继续道:“哼,你直接放弃吧,我哥根本就不可能喜欢上你这样的人,你早上送的早餐他也没吃,直接扔掉了。” “哦?如果要是一点都没有可能性……”程嘉澍身体微微前倾,愉悦道:“那谢大明星,你今天偷偷摸摸来我家干什么呢?我让你害怕了吗?不安了吗?觉得你亲爱的哥哥总有一天会抛弃你吗?嗯?” 谢如安脸扭曲了一瞬,咬牙想说什么,但是却像是被说中了心事,怎么说都觉得自己像是在变相承认,干脆不说话了。 程嘉澍这些年虽然身体好了不少,但是他底子里早就坏了,昨晚咳了一晚上未眠,本来今天觉得很疲惫,此时看着谢如安的样子只觉得觉得身心舒爽,心里瞬间通透了不少,他嘴角一扬,正准备说些什么,谢如安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谢如安看了他一眼,掏出手机一看,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他几乎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收起手机笑眯眯地看着程嘉澍,道:“候总,我到底是不是因为不安,候总不如自己打开电脑看看新闻?” “算了算了,”谢如安似乎连一秒都等不及,想要看到程嘉澍的表情,直接将手机里的新闻页面递给了他,笑眯眯地道:“候总自己看看吧。” 程嘉澍看了他一眼,接过了手机。 手机里的页面是他还没来得及看的早间新闻,娱乐版块的头版头条就是“睿翼娱乐候魏峰”的字样,程嘉澍快速地将内容看完,文章没有写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但是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意思却对睿翼非常不利,程嘉澍忍不住一笑,谢铎锐终于反击了。 “谢大明星,你果然还太小,”程嘉澍笑着把手机还给谢如安,挑眉道:“这些事情,你觉得我会多在意?我本来也不是真的为了收购R·J,我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谢铎锐,这个嘛……你也可以理解为这是我在与你亲爱的哥哥调情。” 程嘉澍优哉游哉地看着谢如安,果然看着他的脸色瞬间又黑了下来,他嘴角一扬,更是不将谢铎锐试探性的反击放在心上。 深秋的温度已经完全降了下来,即使房间里开着暖气,程嘉澍依然觉得身上发凉,他站起身准备给自己倒一杯温水,楼上紧闭的房门里突然发出一声重响。 谢如安抬眸看了一眼,这次脸色是真的变了。 程嘉澍看了一眼恢复平静的楼上,他动了动脖子,转过头幽幽地看着谢如安。 第八十四章 刚才的那声重响还清晰地绕在耳边。 房间里一时陷入诡异的沉静中,挂在墙壁上的挂钟发出响亮清脆的“滴答”声。 楼上的人到底在做什么?!谢如安在心里暗暗骂了几句,警觉起来,他往后退了两步,确保程嘉澍如果突然动手做什么碰不到他,接着手不动声色地伸进了衣摆下方,他脸上表情未变,但是心脏已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做好了防备。 他一点也不敢对程嘉澍这个疯子抱以轻视的态度。 程嘉澍望着楼上几秒,似乎在判断刚才那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声音,接着他慢慢地转过头,他勾起嘴角,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缓缓道:“看来你今天来找我,不是单纯来找我谈心的啊。” 谢如安心里一凛,没有回话,暗暗着急楼上的进度,他不确定他们到手没有,如果这次拿不到手,又激怒了程嘉澍,他不敢想象程嘉澍会做什么。 “门不输入密码你出不去,不如先让我去看看,除了你之后还有谁在楼上,”程嘉澍眼神阴冷,冷笑一声,道:“也别想着给谢铎锐报信,他赶过来的这点时间,够我杀了你了。” “哦,我差点忘了,你先前说的那些话恐怕也没几句真话吧,这事儿想必也不是单纯你一个人能够做到的,”程嘉澍歪了歪头,那双漂亮清澈的眼睛闪了闪,笑道:“谢铎锐就在外面?嗯?他还带着谁?带了多少人?” 谢如安顿了顿,沉声道:“他是不是在外面,现在还重要吗?” “确定不重要,看来我倒是低估了你对谢铎锐的感情啊,这么小居然就会以身涉险……”程嘉澍笑着朝他走了两步,有些恼怒地看着谢如安,“啧,看来我当初就应该直接将你做掉,也免得你今天还这么碍事。” 既然程嘉澍已经将话挑明了,谢如安也不再装作之前那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他从沙发上站起身,轻声道:“你怎么确定你能够杀我?而且你要是真的在这里杀了我,你之后不也一样是个死吗?你以为谢家会放过你?” 楼上自刚才那声响动之后已经恢复了平静,短信一直没有来,谢如安深吸了一口气,他现在只能尽量给他们拖延时间。 程嘉澍嘴角一扬,如同看着死人一般看着谢如安,沉声道:“你大可以试试看。” 说完,程嘉澍也不再管谢如安如何,直接想要快步上楼,谢如安也再顾不了那么多,快速走了几步想要拉住程嘉澍,快走到程嘉澍身后的时候,谢如安突然想到谢铎锐之前的警告,往后又退了两步,握住了手里的金属物体,突然叫道:“程嘉澍!” 程嘉澍脸色一变,沉下眸子,浑身似乎是僵硬了一般地转过头看着谢如安,他眯了眯眼,好奇地问道:“你在叫谁?” “我是叫谁恐怕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谢如安小心谨慎地注意着他全身的动作,同时冷声道:“程嘉澍,你以为你换了一张脸就没有人能够认得出你来了吗?你未免把其他人想得过于简单了些,还有候魏峰,哦,当然,我说的是真的候魏峰,而不是你这个……披着一张候魏峰皮的妖怪,你杀他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败露?” 程嘉澍脸色僵硬,他眼里的那些清澈漂亮的东西瞬间消失,眼神沉沉的就像是个死人,整个人都变得阴沉了起来,谢如安恍惚间,透过那张漂亮的面皮,看到了当年的那个程嘉澍。 谢如安看着他恶心的脸和眼神,突然觉得心底涌出了无数的怨恨,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男人撕碎,前世今生,他一直都是他的噩梦,他接二连三地破坏他的生活,上辈子他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就一命呜呼,而现在,他只要把怀里的枪拿出来,对准程嘉澍那颗肮脏的心脏,轻轻地来一枪,一切就都结束了。 以后再也不会有程嘉澍这个人。 谢如安面无表情地抿了抿唇,握着枪的手越捏越紧,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他只需要很快地……程嘉澍甚至都不会反应过来。 “看来是我小看谢铎锐了,”程嘉澍看了谢如安很久,缓缓笑道:“或者是小看你了,看来能让谢铎锐喜欢上的人,也不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鬼而已嘛,怎么的,想找到底片?害怕让别人发现你们肮脏的感情?放心,他们就算是找到了,也拿不到。” “保险箱连着整栋公寓的报警器,你有听到报警器的声音吗?”程嘉澍也不再急着上楼,反而看着谢如安,缓缓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现在看来,他们怕是还没有拿到吧?” 程嘉澍一步一个脚印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从大衣的兜里掏出一把刀,放在手里把玩着。 谢如安眼神一沉,怪不得刚才进了房间,他也没有脱衣服。 虽然他嘴里说着不能让他死,但是其实从听到他要来的消息之后,他就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怎么?看到刀害怕吗?”程嘉澍一步步逼近他,漂亮的脸扭曲起来,他笑道:“你和你那好哥哥在一起这么多年,怎么?他没告诉你,他玩刀枪玩得很顺溜?没告诉你他手里也不怎么干净?” 谢如安朝后退了两步,始终和他保持安全的距离,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闻言嗤笑一声,道:“你对于我们的事情知道的太少,程嘉澍……程嘉澍,当年谢铎锐就不应该对你心软,你这样的人,死一百次也不为过,留着一条命也就是祸害别人而已。” “而且,你以为我会这么来?或者说……”谢如安笑笑,“你以为谢铎锐会就这样让我来见你?我们是什么关系?我是他弟弟,我是他的爱人,而你是个什么东西,他可是清楚得很。” “你再爱谢铎锐爱得成了个变态,你再在乎他又如何?在谢铎锐心里,你就是个怪物而已,恶心人的怪物。” 程嘉澍原本还很淡定,闻言回想起当年谢铎锐对自己说出“恶心”二字时候的情景,他终于忍无可忍,握紧手里的那把刀,快步走向谢如安。 他要杀了他! 当初就是因为谢如安,自己才会和谢铎锐有所隔阂,后来渐行渐远,如今也是因为他!不然谢铎锐怎么可能会对自己这种态度! 他一定要杀了他! 谢如安眼神一冷,快速从怀里掏出手枪瞄准他,见程嘉澍身形一僵,谢如安嘴角勾起来,轻笑道:“别动,我早说了我不会毫无准备就来,程嘉澍,我想就算是我对枪熟悉度不够,但是……比你总是要快一些的。” 程嘉澍眼睛有些发红,咬牙道:“我倒是真的没想到……谢铎锐会给你准备这个。” “他给我的,远比你能够想到的多很多。”谢如安微微一笑,对程嘉澍的眼神视若无睹,往后慢慢退到门口的位置,“告诉我密码。” 程嘉澍稳住心神,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握着刀的手又紧了紧,他朝他走过去,笑道:“你敢开枪吗?嗯?你敢对我开枪?来啊,对准心脏,没错,就是这里。” “你只需要轻轻一枪……”程嘉澍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砰一声,我就死了,你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我的问题,开枪啊,怎么还不开枪?怎么了?你不敢?” 谢如安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和程嘉澍的距离越来越近,程嘉澍这个疯子不要命不怕他,但是他却是不能开枪,他以后的生活会很好,他没必要为了程嘉澍拼上自己的命。 而且,他到现在都不能确定他们搞定底片没有,如果最终底片也没有搞定,那他就算是杀了程嘉澍也不能安心。 “我都到这里了,还不准备开枪吗?”程嘉澍眼底的笑意更浓,连话里都带上了喜气,他离谢如安越来越近,轻声道:“你看,正常人将枪拿到手里也没办法,谢铎锐失算了,他还不如直接给你一把刀来的靠谱,你觉得呢?” 他话音刚落,突然一个健步冲上前去,将手里的刀狠狠地朝着谢如安刺了过去。 谢如安早就预防着他这一手,快速地闪到一边,在程嘉澍还未将深深地扎在木质门框里的刀拔出来的时候,不再犹豫,直接一枪击中了程嘉澍的右腿。 他不能杀他,但是没说他不能伤他。 “砰!” 谢如安被后座力带得往后退了一步,接着快速地后退了好几步,将果盘里的那把水果刀也拿了出来,而程嘉澍则是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 谢如安上辈子除了演戏的时候从未碰过枪,但是这辈子他好歹也是在谢老爷子手里待过几年的,必要的防身术和用枪手法他还是知道的。 真正的宠爱不是让他变成一朵什么都不会的娇花,谢家的教育方法,从来都不是一味的溺爱。 程嘉澍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捂着被击中的大腿,指缝里缓缓地流出鲜血,额头上很快就冒出冷汗。 “怎么样?”谢如安喘了好几口气才道:“现在相信我会真的开枪了吗?” 程嘉澍埋着头沉默了几秒,接着全身都在发抖,他咬牙切齿地抬起头,表情狰狞地看着谢如安,“只要你今天不杀了我,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嗡嗡——”放在裤兜里的手机贴着谢如安的大腿震动了起来,谢如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猛然落了地,再没了顾忌。 “我当然相信你,可是你没有这个机会了。”谢如安笑起来,“自己滚到另一边去,离门远一点,我不会亲自动手杀你,当然,你也别找死,不然我可就要自卫了。” 腿上的枪伤消耗了程嘉澍太多的能量,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此时已经精力不济,程嘉澍阴森地瞪了谢如安一眼,往旁边慢慢地挪过去,一边喘着粗气道:“没有我的密码,你也出不去。” 他每挪动一步,就会在地摊上留下一大滩血迹,谢如安看着他面色渐渐惨白如纸,心情愉悦得忍不住露出笑容,他似乎感觉到自己对于程嘉澍的怨气,随着他腿上的那个破洞,缓缓地流了出去。 不能亲手解决掉程嘉澍是一个遗憾,但是能够让他尝尝痛苦的滋味,也算是另一个意义上的满足了。 谢如安笑意更深,意味深长道:“是吗?没事,我不知道密码,总还是有人知道的。” 程嘉澍还没反应过来谢如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突然从外面被打开的房门就亲自告诉了他。 程嘉澍的母亲兰惠从门外扑了进来,她看到地上受伤的程嘉澍,心如刀绞,惊慌失措地扑了上去,抱着程嘉澍就开始嚎啕大哭。 谢如安看着快步从门外走进来的谢铎锐,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觉得握着枪的手瞬间没了力气,整个人都有些虚脱,跟在谢铎锐身后进来的还有一大群装备齐全的特警,他忍不住笑了笑,轻声道:“警官们,我可是自卫。” 特警直接将在地上的程嘉澍控制住,好不容易才把兰惠从他身边拉开。 “没受伤吧?”谢铎锐心急如焚,要不是怕伤到谢如安,必须得等着兰惠来,他早就破门而入了,此时看到谢如安安全地站在自己面前,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将谢如安抱进了怀里,凑到他耳边低声询问道:“怎么样?他有伤到你吗?” “全须全尾,一点事情都没有,你放心,我说过我不会拿自己开玩笑,”谢如安悄悄地在谢铎锐的肩膀上蹭了蹭,连他衣服上的湿气都让他觉得无比心安,他借着这个姿势将枪放到了谢铎锐的衣服兜里,随即他示意谢铎锐松开手。 谢铎锐知道他没有受伤就放下了心,他看了看地上脸色铁青的程嘉澍,一手揽住谢如安的肩膀,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是过来好好地跟他谈谈的吗?” 特警队队长闻言也走了过来,队长和谢铎锐对视一眼,问道:“这里是怎么回事?” 谢如安似乎是有些害怕程嘉澍,都不敢正眼看他,一脸惊魂未定地道:“本来好好说着话,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就突然从衣服里掏出一把刀想要杀我,我都要吓死了……” 尽管知道谢如安都是装出来的,但是谢铎锐还是心里一疼,看着特警队长的脸又黑了一些,冷声道:“队长,现在你们准备怎么办?” 特警队长看了眼谢家兄弟,见程嘉澍伤势不轻,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让手下的人给120打了电话,接着对谢铎锐道:“我们接到报警,说候魏峰……程嘉澍跨国买凶杀人,证据确凿,由于案件的特殊性,所以立刻就下了逮捕令,在来的路上碰巧遇见了谢先生,谢先生怀疑程嘉澍会对谢安先生不利,结果居然发现谢安先生果然在这里。” 另一边的特警已经给程嘉澍戴上了手铐,兰惠最近屡次遭受重创,此时拉着程嘉澍的手坐在一边出神,程嘉澍低着头,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特警队长看了看现在还留在门框上的刀,道:“程嘉澍具有很强的攻击性,并且情绪非常不稳定,谢安先生自卫反击,受惊了。” 谢铎锐笑了笑,特警队长点了点头,“那就不打扰队长办公了,我先带舍弟回家,没问题吧?之后需要传讯的时候,我们保证随叫随到。” “当然,请便。”特警队长点了点头,侧开身让他们出去了。 没有一个人提枪的事情。 走到门口,谢铎锐似有所感的回过头,果然看到程嘉澍看着自己时候怨毒的眼神,他眼眶泛红,那张被刀刻出来的精致脸庞扭曲地不成样子,就好像是来自地狱的厉鬼,满眼的不甘和决绝。 谢铎锐轻轻一笑,转身揽着谢如安出去了。 如果是来自地狱的厉鬼,现在也该滚回地狱去了。 花园的花早上还开得热烈,此刻在难得在深秋阳光下却没精打采的,似乎突然之间就全都枯萎了。 出来之后,谢如安就一直没有讲话,谢铎锐知道他现在心情肯定很复杂,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揽着他的肩膀,用行动告诉他,自己会一直在他身边。 他们刚走上柏油小路,身后就驰来一辆黑色轿车,车在他们俩的身边停了下来,车窗缓缓落下,露出翟行笑眯眯的样子。 “诶,兄弟,要搭顺风车吗?” 谢铎锐嘴角一扬,拉开车门和谢如安一起坐了进去。 “这场戏好看吗?”谢铎锐拉着谢如安的手,通过后视镜看着翟行,笑道:“翟总,时间可抓得真巧。” 翟行大笑,点头道:“挺爽的,自从开始做生意以后,我再也没有过这种像是拍电影一样的快感了。” 谢铎锐无奈地摇头,哭笑不得,翟行又道:“不过这事儿吧,搞得好像住我公司开发的房子特别不安全似得,啧。” “话不能这么说,”解决了程嘉澍,谢铎锐心情好了不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道:“有程嘉澍这么个人住在这里,才是对其他住户人身安全的威胁。”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翟行点头,深以为然道:“这么说大家还应该写个感谢信去感谢我。” 谢如安这时候才回过了神,和谢铎锐对视一眼,接着冲翟行笑道:“翟哥,这次的事情谢谢你了。” “没事没事,就是顺手帮个小忙而已,别放在心上,我看着你长大的,你就是我弟弟,怎么能让你被程嘉澍欺负,”翟行顿了两秒,又叹了口气,沉声道:“说起来……当年的事情我一知半解,但是大概知道他应该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才能搞得你和简尤一起跟他翻脸,后来知道你们是让他出国去了疗养院,我也就什么都没问,他身体本来就不好,闲着养着什么都不想也好,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现在会变成这样。” 小时候翟行和程嘉澍关系最好,他比程嘉澍大一岁,但是身形确是程嘉澍的好几辈,他是真的把程嘉澍当成弟弟对待的,知道这些事情之后他就一直有一种被背叛的失落感。 谢铎锐眼神一冷,在谢如安的发顶亲了亲,冷声道:“这次我不会轻易绕过他,翟行,我知道你和他关系好,这事儿……是我为难你了。” “没事没事,”翟行摆了摆手,虽说他心里不是很好受,但是相比之下他更担心看着长大的谢如安小鬼受伤,自家宝贝妹妹和谢如安关系那么好,要是因为自己不帮忙谢如安受伤了,她不知道得跟自己闹成什么样,想想就觉得头疼。 好在翟行原本就心大,想想也就想通了,摇头道:“就算是你放过他,恐怕那个被他害死的候魏峰的家人也不会放过他,这是他……罪有应得。” 谢铎锐抿了抿唇,沉声道:“不管怎么说,多谢。” 程嘉澍回国之后做的第一件错事,就是买下了现在的这套别墅。 没有人比翟行更了解这套别墅的构造和保安系统,这个别墅区当初就是他们公司非常看重的一个项目,很多事情都是他亲自上手做的,他知根知底,再加上郭飞那边听翟行说了之后好心提供的几位专门针对豪宅保安系统的人才,虽然中途出了些纰漏,但是想要从程嘉澍的房间里拿到一套底片,实在是不算是个难事。 翟行叹了口气,道:“要真想谢我,就等我儿子出生的时候送个大礼吧,本来还想着你或者简尤的孩子出生了,看性别合适定个娃娃亲的,结果你们俩都叛变了。” 谢铎锐和谢如安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无语,谢铎锐无奈道:“你可以等郭飞,不过你老婆都还没影,居然就在想孩子的事情了。” “未雨绸缪嘛。”翟行耸耸肩,笑道。 谢如安接过谢铎锐递过来的湿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按照我的观察,郭飞哥应该是个直男,还是有生个孩子的可能性的。” “嘁,他那种不婚主义者,还是算了吧,我觉得都没有等着你们俩谁领养一个靠谱。”翟行撇嘴,见谢铎锐和谢如安神情放松了一些,换了个话题道:“接下来你们要去哪?我送你们过去。” “去R·J,虽然目前程嘉澍是进去了,但是接下来还有不少事要安排,一点差错都出不得,”谢铎锐皱了皱眉,道:“对了,简尤现在是在飞机上吧?他有说过大概什么时候到吗?” 翟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他说晚上到机场,顺带让我告诉你,到了之后他立刻就去公司。” 谢铎锐点点头,看了眼谢如安,道:“小安,要不然我先把你送回家?你休息一会儿?” 谢如安确实是觉得很累,今天的一切都在大家的计划之中,但是他是真的觉得很累,而且也许是发展的太快,他有些恍惚的不安,翟行是熟人,他也没什么忌讳的,直接趴到了谢铎锐的腿上,抱住他的腰,低声道:“我跟你一起去,现在有点累……哥,我睡一会儿,到了你叫我。” 谢铎锐心里一软,摸了摸他的额头,柔声道:“好,你睡吧。” 翟行先前虽然一直觉得谢家两兄弟关系亲昵得可怕,但是一直没有太放在心上,简尤昨天突然告诉他他们是一对的时候他还很是惊讶了一番,他不是接受不了GAY,他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谢铎锐和谢如安会相爱。 可是现在这样看,他们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 第八十五章 R·J娱乐的公关部门已经连续加班两天了,几乎是昼夜不休,整个部门的人忙得像是一群陀螺,上线的策划在不停地出台推翻,下线电话邮件络绎不绝,红包源源不断地往外送,已经连吃饭都要隔壁部门的同事好心投喂。 好在他们不是一个人,两位老大比他们更加辛苦劳累,并且在老大们承诺当月薪资会翻倍之后更是动力十足。 谢铎锐不知道简尤是如何找到程嘉树杀害侯魏峰的证据的,他也没有浪费时间详细问,总归简尤也是有他的办法,简至衡出国之前就在发烧,虽然后来在疗养院医生的护理下好了不少,但是简尤心里难免会担心,飞机来回颠簸身体会更加不舒服。 简尤原本的打算是一回国立刻去公司,后来担心简至衡,原本想先把人送回家,没想到简至衡比他还不耐烦,直接让他打车滚去公司,然后让司机把自己送回了家。 简尤有些无奈,嘱咐了好几句,这才打车走了——反正他好像就没有拿他家二叔有办法的时候。 车很快就到了R·J娱乐,程嘉树的新闻跑的比他本人被抓更快,此时已经有不少媒体知道了消息,之前睿翼娱乐做的事情也随之曝光,公司门口挤满了媒体,翟行将车开到车库,他那边接下来也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处理,等到谢铎锐将谢如安叫醒之后就开车走了。 车库里也有零星的几个媒体,见到谢铎锐和谢如安的身影立刻迎了上来,围绕着程嘉树杀人被捕的新闻和睿翼前段时间的挖角问了好几个问题,其中不乏包括程嘉树整容回国这么大费周章的动机。 事实上,自程嘉树的新闻被R·J刻意放出去之后,他整容换脸的事情自然也被提了出来,再加上杀人被捕,意图谋害当红巨星谢安,想要塑造一个极端变态的杀人狂实在是太简单了。 程家在京城的势力如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存在感依旧不低,能在传媒界混得风生水起的媒体都十分敏感,程家老大的病弱独子当年突然出国的事情也有人想往下查,但是在接到谢家和R·J的暗示之后,也都纷纷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这趋势有眼睛的人都看得懂,这件事情一出,摆明了谢家和简家都不会放过程家,在谢家正当为了这件事上火的时节上和谢家作对,只有傻子才会这么做。 而当掌握着话语权的媒体有了偏向性…… 谢铎锐始终脸色漆黑,单手搂着怀里被厚厚的大衣包裹着只剩下一张脸的谢如安,记者吵得他耳朵疼,他抬手压了压,记者们知道他要说话,顿时安静下来,谢铎锐看了看半靠在自己身上的谢如安,沉声道:“程嘉树的事情自然有警方会做调查,但是对于他伤害我弟弟的事情,我也会追究相应责任。” 记者们的目光早就被脸色苍白的谢如安吸引了,只是先前谢铎锐护短的动作太过明显,再加上他漆黑的脸色,没有人敢触他的霉头,此时听谢铎锐自己提到,记者连忙问道:“请问小安有受伤吗?没事吧?现在怎么样?我看小安好像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谢铎锐叹了口气,宠爱地揉了揉谢如安的脑袋,没有说话,谢如安似乎这时候才回过神来,用惊惶不定的狗狗眼看着女记者,勉强打起精神笑了笑,道:“没什么事,让大家担心了。” 谢铎锐揽着他的手臂紧了紧,冲记者无奈地笑了笑,道:“抱歉,他精神不是很好。” 这副样子可不像是没事的,饶是女记者在圈里混了这些年已经心志坚定,也被谢如安的眼神看得有些招架不住,继而想到谢如安小时候粉粉嫩嫩的样子,心里瞬间就软了下来,她叹了口气,轻声道:“那小安先去好好休息吧,其他的……等休息好了再说。” 谢如安抿了抿唇,似乎有些抱歉,道:“嗯,谢谢,这两天公司的艺人应该都不会出入,这么冷的天,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女记者脸上笑意更浓,恨不得伸手挠挠谢如安的脑袋。 谢铎锐冲记者们点了点头,揽着人走了。 谢如安八岁进入娱乐圈,圈内圈外稍微年长一些的,几乎都是看着谢如安长大的,这与选秀出身的明星死忠粉多一个道理,就如同是粉丝们的养成游戏,看着自己喜欢的明星一步步成长,就仿佛那人的人生也有自己参与的一份一般。 谢如安差点受伤的新闻一被发上网络,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谢如安的形象这些年一直被塑造的很好,没有任何负面新闻,没有任何绯闻,以至于看着他长大的粉总有一种他年纪还小的感觉,这么温柔漂亮谦恭努力的小孩,眨巴着闪着星星的眼睛看着你,居然也有人舍得伤他?! 跟在记者身后的摄影一早在见到谢铎锐二人的时候,就已经拍下了照片传到了微博,谢如安一副受到了极大伤害的样子更是将粉丝的怒火顿时激到了顶端,纷纷表示程嘉树果然是个变态!绝对不能轻饶! 谢如安的脸色是真的很难看,倒不是装出来的,确定程嘉树被捕之后,他的激动和快感只维持了几分钟,之后慢慢消退,他感觉很累,一直半靠在谢铎锐的身上。 他恨程嘉树恨了太多年,如今终于将这个人从自己和谢铎锐的生活中拔了出去,却又觉得特别不舒服,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可能只有等到程嘉树的案子判下来,他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他才会真正安心。 电梯门一关上,谢铎锐就忍不住把谢如安朝自己怀里拉了拉,他心疼地摸了摸谢如安冰凉的脸,低声道:“宝贝……” 谢如安心里一动,避开电梯顶上的监控,在谢铎锐的手心里捏了捏,脸上露出笑容,“哥,我没事,你放心吧。” 谢铎锐在心底叹了口气,有好些话想跟他说,但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照片的事情他不想再发生一次了,最后捏了捏他的脸,不再说话了。 其实有些话他不必说出口谢如安也能明白,就好像是他也能感受谢如安此时复杂的心情,但是也许……他说出来,谢如安能够好受一些。 R·J娱乐会议室,简尤回国之后就立刻召开管理人员开了会,蒋世清的电话接二连三地响起来,最后他看了一眼手机,忍无可忍地关了机。 简尤正在说程嘉树的事情,谢铎锐推门进来,两人对视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谢铎锐直接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程嘉树这些年精心布置,却没想到在最重要的一环出了纰漏,他的傀儡侯魏峰,并不是甘心当傀儡的人。 杀侯魏峰事出匆忙,在开始的时候程嘉树并没有想过要杀了侯魏峰,所有犯罪都是会留下罪证的,更不用说匆忙之下的行动。 在简尤的人接手了疗养院之后,程嘉树的衣食住行都有自己人看着,出了事想要找出源头也不是个困难的事情,唯一让谢铎锐有些疑惑的就是,为什么程嘉树这次会露出这么大的破绽?即使这件事是程嘉树一时兴起,那也不太像是程嘉树的作风。 谢铎锐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等到简尤将事情大致讲完,谢铎锐点了点头,将刚才的想法暂且放下,又问了几句话,确定了侯魏峰那边的事情没有任何问题,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揉了揉眉心,问蒋世清:“艺人那边怎么样了?有什么动静?” 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事儿蒋世清就上火,闻言看了眼自己已经关机的手机,冷笑道:“之前睿翼那边一给合同,他们好像看到了机会,一个两个都来各种暗示提要求,现在眼看着睿翼倒台,又来表忠心,恨不得死在R·J,前后就是几天的时间,打脸打得这么迅速,那些经纪人的脸色真是比城墙还要厚。” 谢铎锐和简尤对视一眼,难得看到蒋世清这么火大的样子,都有些想笑,看来今天蒋世清已经接到无数个电话了,蒋世清难得话多,眉头皱得死紧,黑着脸道:“之前不是有艺人想要解约吗?我也觉得他们去别的公司发展会更好,不如就成全了他们的心愿吧,免得心心念念说R·J不肯放人。” 大家都无语地看向他,谢铎锐忍笑道:“这件事情你负责吧,不用每个人都问我。” 蒋世清又看了一眼手机,紧皱的眉头终于松了下来,大家又说了一会儿,散会之后谢铎锐和简尤回了办公室,谢如安在办公室里面的小套间休息,谢铎锐去看了看他,发现这个昨晚险些失眠的小家伙睡得很熟,谢铎锐在他眉心轻轻一吻,扯过一条薄被给你盖好,这才出了单间,小声地关上门。 “小安怎么样?”简尤也知道上午的事情,皱着眉有些担心道:“没受伤吧?底片拿到了吗?” 谢铎锐先是点了点头,接着从兜里掏出一个淡黄色的纸袋,他冲简尤挥了挥,接着用打火机将照片一起点燃,扔到了烟灰缸里。 火光摇曳,空气里渐渐漫出烧焦的味道,谢铎锐看着那叠燃烧的火光逐渐微弱,最后熄灭,只剩下一堆黑色的灰,他神色微冷,讽刺地道:“程嘉澍……也只会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了。” “对了,里面还有你和简至衡的,他们看到了,就一起拿出来了,”谢铎锐又掏出另一个纸袋递给简尤,挑眉道:“我觉得你自己亲自烧掉比较好。” 简尤的脸色顿时就黑透了。 “你那边怎么样了?”谢铎锐看简尤神情难看,转移话题道:“候魏峰的那个本子你拿回来了吗?上面记载的程嘉澍的犯罪记录真实度有几分?” 简尤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将心头泛起的火气压了下去,收起那叠装着底片的纸袋,顺便把那个厚厚地记事本从文件袋里拿出来递给谢铎锐,道:“我都查过了,七分真三分假,程嘉澍的事情候魏峰多少也有参加,想必是把自己给摘了出去,不过也无所谓了,这些已经完全足够了。” 谢铎锐接过记事本翻了几页就将它放到了一边,点头道:“他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这件事还得感谢他,不然还得跟程嘉澍纠缠一阵。” “嗯,我也是这么个意思,没必要追根究底地查下去,”简尤想了想,道:“对了,你们家现在对这事儿的态度是怎么样的?” “我没在明面上跟家里说过,本来准备昨晚去老爷子那里的,结果有事耽搁了,”谢铎锐皱眉道:“等到公司这边的事情交代好了,我去找老爷子。” 简尤点点头,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去,“照片网络上都传开了,连我们看着小安都觉得心疼,老爷子那么疼小安,肯定不会无动于衷,行,那你要是有事你直接叫我,我先回办公室,还有点事情没搞定。” “等等,”谢铎锐原本都点了头,等简尤走到门口的事情他突然又叫住他,道:“事情解决以后我可能要带着小安出去散散心。” 简尤愣了愣,随即失笑,“行,到时候事情交给我,你全程关机都没问题,不过明年咱们得换回来。” 谢铎锐嘴角微微勾起,眼底终于露出些笑意。 那本黑色厚皮的记事本就放在办公桌最显眼的地方,谢铎锐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立刻翻他,转而看起之前助理给他送进来的最近几天堆着的需要他过目的文件。 程嘉树的事情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如果自己当初能够狠心一些,也不会有今天的这些事了,可是如果自己当时就能下狠心,那么……也不是自己了。 谢铎锐叹了口气,等到这边的事情都解决了,再看心情要不要看看这份几乎记载着程嘉澍一路心路历程的日记吧,说实话,他本人对于程嘉澍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着实不太感兴趣。 第八十六章 新闻和舆论风向就抢在一个“快”字上,晚间的时候,程嘉澍包括程家,就和他的睿翼公司就一起上了娱乐和时政板块的头条新闻,夜幕早已落下,办公室里模模糊糊的是通过落地窗透进来的霓虹灯的光亮,除此之外,还有办公桌上的电脑。 一片漆黑之中,谢铎锐将晚间新闻程嘉澍的部分看完,这才关掉了视频直播,用遥控将办公室的灯打开,虽然黑夜仍在继续,但是黎明就快到了,不是吗? 这次的事情虽然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但是一切都在水面之下,实质上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反而借着程嘉澍此人给R·J和谢如安一个相对正面的曝光机会,当然,这种机会是好是坏就见仁见智了,最重要的是,谢铎锐喝了口水,看向办公室里间的眼神温柔下来,解决了程嘉澍这个隐患。 此时已经在晚上八点,办公室里一片宁静,但是办公室外,R·J的不少员工还在加班,谢铎锐将所有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才舒出了一口气,准备把还在睡觉的谢如安叫醒。 谢如安整个人都团在被子里,睡了一觉之后,他脸色明显好看了许多,谢铎锐打开床头的小灯,在他唇角亲亲一吻,灯光让谢如安的眼睛有些刺痛,他微微睁开眼,一眼就看到了正微笑着凝视自己的谢铎锐,他打了个哈欠,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夕,揽着谢铎锐的脖子,贴着他的脸蹭了蹭,轻声道:“哥?” 他刚刚睡醒,此时整个人还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一声“哥哥”就像是一团甜腻腻的糯米团子一样从他舌尖上滚落下来,谢铎锐心里一暖,莫名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感动极了,谢铎锐用指尖蹭了蹭他的鬓角,接着温柔地吻了上去。 湿热缠绵,怀里的人身上有他熟悉的味道,谢铎锐觉得自己好似回到了人间。 “嗯……”谢如安被他一亲,神智渐渐回神,猛然反应过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抱着谢铎锐的手臂一紧,他似乎感觉到了谢铎锐异样的情绪,含含糊糊道:“哥?怎么了?” “乖……”谢铎锐松开他,贴着他的唇不断地啄吻着,他瞳孔幽深,深深地注视着他,哑声道:“听话,我什么都不做,只是想特别抱抱你。” 他什么也不想做,只不过是突然觉得无论发生什么事,这个人都在自己身边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灯光下,谢铎锐的眼里只有一个自己,谢如安心里一动,抿了抿唇,揽着谢铎锐的肩膀吻了上去。 谢如安心想,我什么都知道的,就像是谢铎锐不必对自己多说什么一样,他只需要看着谢铎锐的眼睛,似乎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真好。 半个小时之后,两人一起走出了办公室,加班的员工正在吃晚餐,看到谢铎锐和谢如安之后纷纷露出笑脸,关系较好的几个还问了问谢如安的身体状况,看来今天上午在停车场被拍到的那几张照片,果然很有欺骗性。 电梯里,谢如安重重地出了口气,拉了拉谢铎锐的手,问道:“程嘉澍那边没问题了吧?他现在是在医院还是在警察局?” “你以为我会让他去医院?”谢铎锐失笑,揉了揉他的发顶,轻声道:“你放心,他插翅难飞,这一次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谢铎锐眼神阴狠,谢如安自然不可能不放心谢铎锐,闻言松了口气,叹息道:“那就好,我们现在回家?” “嗯,之后的事情多数会由简尤出面,我也不会单独去见他,你放心,”谢铎锐道:“妈妈也看到早上的照片了,她很担心你,当然,还有点生气。” 谢如安吐了吐舌头,动了动身体松快手脚,冲谢铎锐笑道:“妈妈又不是揍我,就算是生气要打人肯定也是揍你,我很放心的。” “叮——”电梯到了。 “你这小鬼……”谢铎锐失笑,单手揽着谢如安的肩膀走出电梯,他把人半抱在怀里揉了揉,挑眉笑道:“妈妈要是揍我,那我就回家去揍你,嗯?你要不要试试看?” 谢如安笑意更浓,似乎伴随着之前舒服安逸的睡眠,他先前的疲惫也挥之而去,闻言对谢铎锐耸了耸鼻子,笑眯眯地道:“你明知道这种威胁方式根本就只会让我……真的让妈妈揍你而已。” 谢铎锐骤然失笑,恨不得将怀里的人抱着再来一个热吻,但是现在他们身处停车场,谢铎锐只能遗憾叹气,看着久违的谢如安欢快的小尾巴翘了起来。 自家宝贝果然还是这个样子最好看。 他们走到自己的车前,谢铎锐将车解锁,刚拉开车门还没坐进去,突然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她紧张又大声地叫道:“谢铎锐!” 谢铎锐回身一看,来人居然是兰惠。 她还穿着上午那套衣服,衣服上还沾着尘土,脸上的妆也全都花了,狼狈不堪,作为程嘉澍的母亲,她现在本来应该在家里或者在关着程嘉澍的警察局交涉,怎么会来这里找他? 谢铎锐和谢如安对视一眼,谢如安绕过车尾站到了他的身边。 “等等,我有几句话想说。”兰惠怕错过他们,在外面下了车之后是一路跑进来的,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现在凌乱不堪的样子,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道:“就几句话的时间。” 谢铎锐斟酌片刻,道:“兰女士,你想说什么?“接下来的话似乎有些让她难以启齿,兰惠咬了咬牙,和谢铎锐对视了仅仅一眼就低下了头,她低声道:“这些事情都是嘉澍不对,但是他都是无心的,不是,他……他虽然做了不少对不起你的事情,但是毕竟也没有真的伤到你啊,你们以前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你能看在以前的份上,算了吗?” 谢铎锐嗤笑一声,谢如安有些动怒,想说什么,谢铎锐一把拽住他,对兰惠笑了笑,道:“抱歉,这件事现在已经不是我能管的了,程嘉澍杀了候魏峰,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并不是我说我原谅他,就能抹消候魏峰的这一条命。” “可是如果你说句话,他就不一定要死!他只要不判死刑就好了!你们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阿姨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小心翼翼地养到大,虽然他有时候做事混账不经考虑,但是他是真的对你有感情!”兰惠着急了,她想拉住谢铎锐的手,谢铎锐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兰惠眼眶越来越红,她直直地看着谢铎锐,沉声道:“人其实不是嘉澍杀的,真的不是……” 谢铎锐神情未变,轻轻摇了摇头,“人是不是他杀的,我相信警方会做出正确的判断,你来跟我说真的没用,我相信这件事最有发言权的是候魏峰的父母。” 兰惠眼里的光亮渐渐黯淡了下去,她整个人一瞬间像是被抽条剖筋,全然没了力气。 程嘉澍的事情程家心里一直都是清楚的,要不是程家在背后做支撑,程嘉澍也混不到今天,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程家需要承担的后果他们肯定会承担,程嘉澍一生出来就是他父母的负担和伤痛,母亲的心思,谢铎锐想想自己母亲就能够理解了,事到如今,谢铎锐也不想再和程嘉澍的母亲计较什么。 “如果你替程嘉澍想祈求谁的原谅,你现在应该去找候魏峰的家人。” 兰惠张了张嘴,双眼无神,没有说话。 谢铎锐看了失魂落魄的兰惠一眼,在心底叹了口气,他拍了拍一直看着兰惠皱眉的谢如安的脑袋,打开后座的车门,低声道:“上车吧。” 他话音刚落,异变陡生,原本站在自己身前的谢如安突然脸色大变,一个闪身绕过他冲到了他的前面反身抱住了他。 “哧啦——” 谢如安抱着他的手臂一紧,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切仅仅发生在一秒之间,谢铎锐脸色一变,快速地回身抱住谢如安,准确地一脚踹飞了兰惠手里的刀,兰惠“啊”地一声,被他踹地跌坐到了地上,刀落地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哐当!”,兰惠捂着被踹得骨折的手腕,顿时连哀嚎都嚎不出来了。 谢铎锐也没心思顾她,一脚把地上那把沾了血迹刺目的刀踢远,慌忙地看着靠在车上的谢如安,他左手捂在右手臂上,指缝间透出鲜血,那孩子明明已经脸色苍白,却还是冲他一笑,似乎在告诉他自己没事,谢铎锐的眼睛顿时就红了。 “操!” 那抹鲜红刺得他眼睛发胀,怒火攻心之下一时间想不到别的,什么也不管不想顾,只想转过身去将那个该死的女人一刀解决了。 “哥!”谢如安一把拉住谢铎锐,重重地喘了口气,低声道:“哥,你别这样。” 谢铎锐手指微微发抖,他清晰地感觉到一团火直接烧伤了他的头顶,将他所有的理智都烧得一干二净,他死死地瞪着兰惠,兰惠的手扭曲地歪在一边,看到谢铎锐的眼神之后惊恐地连连后退。 她在看到谢铎锐的眼神那一刻意识到,谢铎锐真的会杀了他! “哥,我疼,”谢如安心急如焚,连手臂上的伤口都顾不上,他用力扯了扯谢铎锐的手臂,焦急道:“哥,先报警吧。” 谢铎锐低下头看谢如安拽着自己的手,指节间是斑斑血迹,谢铎锐猛然回过神来,不再理会惊慌失措的兰惠,他把谢如安拉起来靠在自己身上,那把刀很锋利,将谢如安穿着的大衣直接划开,刀锋割到了皮肉上,谢铎锐看着他皮肉翻飞的手臂,狠狠地压了一口气,这才快速地打开车门,从车里拿出小型的急救箱简单地给谢如安做了包扎,然后立刻给保安处打了电话。 从头到尾,他一句话也没说。 手臂火辣辣地疼着,一片火从手臂烧到了全身,谢如安脸色全都白了,见谢铎锐铁青着脸抿唇不语,谢如安拉了拉他的袖子,虚虚地笑道:“没事,就是一点皮肉伤而已,幸好天气冷了穿得厚,大部分都被衣服挡过去了。” 手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情开玩笑,谢铎锐从车里取出帽子给谢如安套上,冷眼瞪了他一眼。 谢如安看了他一会儿,见谢铎锐真没跟自己说话的意思,往他身边蹭了蹭,也不说话了。 没过两分钟就跑过来了一群保安,看到现场的场景和谢如安透着血的手臂,顿时脸都白了,一边打电话报警,一边制住了兰惠。 谢铎锐和兰惠对视一眼,冷笑一声,将谢如安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车里。 保安队队长指挥完他们做事,连忙跑过来道:“谢总,您没受伤吧?谢小少爷怎么样了?需要我帮您叫救护车吗?” “不用了,你们等着警察来,停车场有监控,到时候直接调出来就行,”谢铎锐坐进车里,冷声道:“告诉警察,没要命的事别来医院找我,小安的验伤报告我会让人送过去。” 保安队长自知失责,也不敢多说什么,连忙点头道:“谢总放心。” 谢如安手臂上的伤口不长,但是肉眼可见就知道很深,因此虽然谢铎锐做了简单的包扎,但是依旧在不停地出血,他将车开得飞快,一路飞驰着去往最近的医院。 谢铎锐心里焦灼,一颗心脏像是被人放在烈火上烤着,他一直在想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此时终于完全明白了。 他忽略了兰惠,他该死的忽略了兰惠! 程嘉澍虽说没想过现在杀候魏峰,但是杀心一定早就起了,他怎么可能会将这件事做得出这么大的漏洞,这实在不像是一个能导演出这么一出剧的人会做出的事情。 下手杀候魏峰的人根本就不是程嘉澍,而是兰惠! 他们一直将注意力放在程嘉澍身上,根本就没有人去关注她,就算是关注,也由于惯性思维将她放在了一个可怜母亲的角色上,这种思维模式给了她机会做很多事情,其中就包括在事情快要败露的时候,杀掉候魏峰这个活的证据。 只是她到底缺乏经验,这件事反而成了一个大败笔,让她的宝贝儿子给她背了黑锅。 一路飙车,谢铎锐几乎是全程超速地赶到了医院,这时候谢如安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一样,他扶着谢如安下车,让他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两人快步进了急救站,急救站的护士见到他们连忙迎了上来,看到谢铎锐和谢如安的脸的时候愣了愣,护士小心翼翼地揭开谢如安手臂上的纱布,谢如安全身的肌肉顿时绷紧,护士脸色微变,随即带着他们进了手术室。 谢如安受伤的手无力地垂在一边,失血让他整只手都冰凉,谢铎锐握住搓了搓,接着在护士的帮助下小心地把谢如安身上厚实的大衣给脱了下来,用从车上拿下来的毛毯将谢如安裹在了里面。 谢铎锐的脸色难看得要命,谢如安心里着急,怕谢铎锐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但是周围都是不认识的护士,谢如安也只能拉住谢铎锐的手晃了晃,接着在他手心里捏了捏。 “怎么回事?”医生从外面推门进来,“怎么受伤的?刀伤?” 谢铎锐点头道:“对,刀伤,怎么样,严重吗?” 医生看到谢如安的脸一愣,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张脸,但是他实在是没敢花心思去想,也不敢让说话的男人出去,开始给谢如安受伤的手臂消毒止血。 站在一边虎视眈眈的男人就像是一尊瘟神,活生生像是个阎王,只要受伤的这位稍稍哼一声,他的眼神就像是要杀人一样,医生倍感压力,后背都开始冒汗,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之前看过的古装剧,男主角对着医治女主角的太医吼:要是治不好她的病,我要你们都跟着陪葬。 谢铎锐这辈子不是没见过血,但却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受伤这么揪心。 谢如安皱个眉头他就心里一抽,要是一忍不住哼出声更是心如刀绞,缝针的时候谢如安顶着一脑门子的汗想让谢铎锐出去,谢铎锐一颗心脏都被揪成了一团,却始终不肯出去,看着医生一针一针地在他宝贝的肉上穿梭。 谢如安吃过的每一分苦他都要自己亲自看着,全都记下来,最后加倍还给那家人,一分也不会少他们的。 等到谢如安缝完针包扎好,谢如安打了麻药感觉尚可,谢铎锐却浑身虚脱,差点没能站得住。 等到要给谢如安写病历单拿药,看着单子上那个名字,医生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觉得看着他眼熟,因为谢如安身份比较特殊,虽然他并不需要住院,但是医生担心在医院引起不必要的骚乱,还是特意让谢铎锐和谢如安暂时去了一个空病房休息,等着护士把药拿好给他们送来。 护士全程都恋恋不舍,一双眼睛都恨不得黏到谢如安身上,眼里写满了怜惜,简直比她自己受伤还要难过痛苦,谢铎锐好不容易把谢如安的小粉丝给送走了,转过身就看到谢如安朝自己黏了过来。 “哥?”谢如安想朝他蹭过来,但是顾忌着医院病房怕有监控,只好站在半米远的地方看着他,眨巴着眼睛,轻声问道:“你生气了吗?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没有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当时情况紧急,她突然就从怀里抽了一把刀出来,我连叫你的时间都没有……” 谢铎锐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他,眼里的东西沉甸甸的,压得谢如安几乎喘不过气。 谢如安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挠了挠头,干笑道:“哥,你别这样啊……我真没什么事儿,手上这点伤很快就好了,连疤都不会留,你也别自责,要是当时你是我,你肯定也会这么做的……” 谢铎锐叹了口气,将谢如安抱进了怀里,谢如安下面的话顿时不知道忘到了哪里。 怀里这个人,从上辈子到这辈子,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自己,好像只要是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他什么都愿意去做,谢铎锐心里滚烫,眼眶微热地在他侧脸上轻吻,他何其有幸…… 见谢铎锐一直不说话,谢如安有些慌了,“哥?” 沉默片刻,谢铎锐哑声道:“如果可能的话,我更希望是我自己受伤。” 谢如安一愣,瞬间明了了谢铎锐的意思,他的嗓子哑了两分,拍了拍谢铎锐的背,突然笑道:“比起上辈子的事情……只是在手臂上被割一道口子,我赚大发了。” 他是刻意在安慰自己,谢铎锐笑了笑,将人放开,还准备说什么,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谢老爷子和谢秦宋瑞琴全都到了。 谢铎锐和谢如安都是一愣,连忙跟他们打招呼,谢老爷子走过来拉着谢如安看,看着手臂上包扎好的白纱心疼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刚看到网络上的消息我就给你们都打了电话,可惜一个都不接,最后还是问了简家小子才知道了你们在哪里!” 估计手机是没电停机了,见谢老爷子真的气急了,谢如安连忙拍着老爷子的背帮他顺气,连声道:“爷爷,我没事儿,真的,就是划破了一点皮,您别着急。” 宋瑞琴看着谢如安惨白的脸色就知道不是划破了一点皮这点事,心疼地围了上去跟谢如安说话,短时间的兵荒马乱之后,几人一起将谢老爷子扶着在病床上坐下,宋瑞琴还强硬地把谢如安也给压坐在了床上。 “我听简家那小子说是兰惠?”谢秦顺了好几口气才道:“程家的那个兰惠?” 程嘉澍的事情家里人虽然没明说,但是肯定都很清楚,谢铎锐给每个人都倒了杯水,点头道:“是兰惠,她今天突然来找我说了几句话,结果……这件事是我大意了,居然让小安被一个女人伤了。” “这不关哥哥的事,谁也不知道兰惠会突然这样……” 谢如安怕谢铎锐被家里人责怪,连忙解释,谢老爷子拍了拍他的手背,沉声问谢铎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瞒着爷爷,候魏峰的死有猫腻,杀人的应该不是程嘉澍,而是兰惠,”谢铎锐和谢如安对视一眼,苦笑道:“要是我早点意识到这件事,也就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了。” “这不怪你,”谢秦深深地看着谢铎锐,道:“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谢铎锐眸色骤然变深,刚才血淋淋的场景犹在眼前,他沉声道:“既然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是程嘉澍杀的人,那就是他杀的吧。” 兰惠这么疼爱自己的儿子,看着他因为自己的愚蠢而送死,这滋味应该很不错吧。 谢老爷子深深地看着谢铎锐,随即冷笑道:“好,我也要让一些人知道,我谢秦就算是老了,也还没有老到让人家欺负我孙子的地步!” 第八十七章 家里两个孙子的事情让谢老爷子大动肝火,他连续两天几乎都睡不着觉,但是不管犯什么错那也是自己的孙子,万万没有这么让别人欺负的道理,最开始程嘉澍的事情谢老爷子还能只看着,毕竟谢铎锐肯定能解决,但是兰惠居然敢伤了谢如安,这点让谢家人都不能忍。 “程家这些年说起来也有些小动作,只不过我们都没有放在心上,”谢宏闻看了眼谢如安可怜兮兮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当年程家的孙子突然出国我大概也知道一点,现在程家做到了这个地步……” 谢宏闻和谢铎锐对视一眼,谢铎锐阴沉的眼神他都看在眼里,不免有些担心他年轻气盛,沉声警告道:“程家的事情你别沾手,不管是程嘉澍还是兰惠,你都别管了,看着你弟弟就行。” “嗯,这不是个小事,我和你爸自然不会放过他们,小安你好好养伤,小锐你陪着一点,之前身体就不是很好,趁着这个时机好好休息。”谢秦顺过气来,疼爱地拍了拍谢如安的手背,站起身对谢铎锐道:“小锐,你跟我出来一下。” 谢铎锐在刚才听到老爷子那句话的时候就心里一跳,虽说之前谢宏闻的态度已经有了软化,但是这种事情家里人短时间之内恐怕都接受不了,他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但是谢如安意料之外的受伤,似乎让一切都有了转机。 谢铎锐和谢如安对视一眼,点头扶着谢老爷子出去了。 医生给兄弟二人安排了高级病房,夜晚的走廊里空无一人,谢铎锐扶着老爷子在走廊的长凳上坐下,见谢老爷子一直沉默着,轻轻叫了声:“爷爷。” 谢秦看了谢铎锐一眼,沉声道:“我还没看监控的视频,小安受伤……兰惠是要伤他还是要伤你?” 谢铎锐想到先前的场景心里一痛,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谢如安突然一个回身替他挡住导致错了一位,兰惠那一刀多半就正当捅到他背上了。 “好了,不用你说了,我清楚了。”谢秦叹了口气,他这几天不止一次地觉得自己真是老了,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料理小辈的这些事情了,谢秦这次看了谢铎锐很久,才慢慢道:“当初你把小安带到我面前,我就觉得小安过于成熟懂事,而且太黏着你了,后来小安在家里的时间长了,我也是真心实意地喜欢这个孩子,这么多年了,我早就把他当成了亲孙子。” 谢铎锐心里一软,看着谢老爷子的样子,心里涌起深深地愧疚感,“爷爷,抱歉……” “我不是老派的人,对你结不结婚,有没有儿子这事也不是那么在意,再不说想要重孙子也还有信然,你们这些年的感情我都看在眼里,唉……”谢秦道:“我就再问最后一次,你和小安是认真想在一起一辈子?以后你们要是一直在一起也就算了,你们要是分开了,这一家人可就真的不能好了。” 谢铎锐心里酸得发胀,在谢老爷子面前蹲了下来,谢铎锐握住谢老爷子的手,这双手的主人将他养大,教会他写字读书,教会他用枪打拳,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双手早已经失去了他壮年时候的力度,满是皱皮,偶尔握着拐棍甚至会微微发颤,但是却依然可以撑起整个谢家。 “爷爷,我和小安都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我这辈子不可能再爱上别的什么人了,小安……他虽然年纪小,可是这些事情,他比我更了解,”谢铎锐看着谢老爷子,轻声道:“爷爷,您同意我们了吗?” 谢秦苦笑一声,满是宠爱地像是小时候一样,拍了拍已经三十多岁的孙子的脑袋,他沉默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息道:“那孩子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我们是你们的家人,怎么可以做得比外人更狠?” 谢铎锐心里不是没有预料的,但是此刻听到谢老爷子说出口也不禁怔住,一时间呆呆地看着谢秦。 “这几天我也看明白了,他是真的为了你什么都敢做,你也肯定离不开他,我要是再逼着你们分开,不是要那孩子的命吗?”谢秦叹气,道:“到底你们也不是真的亲兄弟,没有血缘关系……” 谢秦心想,好歹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自己总比老简要好受多了。 那把苍老的声音重重地砸到谢铎锐的胸口,沉重地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谢铎锐心绪涌动,喉头一时间都哽咽了,将脸埋到谢秦的手背上,过了许久才哑声道:“爷爷,谢谢您。” 谢秦苦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背,“还像是个小孩子,起来吧,被人看到像什么。” 没有家人的支持,这份感情虽然本质上并不会受到什么影响,他依然会很爱谢如安,并且永远不会放弃他,但是却总有某种沉重的,彼此都不愿意说出口的东西压在上面,给感情蒙上阴影。 “行了,起来进去吧,你弟弟不知道在里面担心成了什么样子,估计还在害怕我打你呢。”谢秦想到谢如安刚才警惕又害怕的样子,忍不住有些想笑:“算了,我对你弟弟也不放心,总觉得他和女人谈恋爱会被人骗,这样……我多少也安心了。” 谢秦的声音似乎有某种让人稳定舒坦的魔力,谢铎锐深吸了两口气,情绪慢慢地平稳了下来,他突然想到,那天自己在医院的时候,母亲也说了同样的话。 多幸运,能够遇到这么好的家人。 没过多久,护士就把谢如安的药送了过来,一家人一起回了谢家老宅,谢老爷子那里。 谢如安虽然一直很担心谢铎锐和谢老爷子到底谈了什么,但是他失血过去,又因为白天一直在睡觉没正经吃饭,在回家的路上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也还有警觉,每次脑袋快要躺到谢铎锐身上的时候,他就会整个人身体一抖,立刻坐直,过不了五秒,他又会开始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地就像是小鸡在啄米。 谢铎锐心里一软,总觉得他这可怜巴巴的小样子可爱得不行,家里人虽然说是默认了他们的关系,但是心里肯定还是会有不舒服的,他总不好再当着他们的面做什么给家人添堵,谢铎锐看了他一会儿,在谢如安懵懵懂懂地小声嘟囔着什么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把谢如安的手抓在了手里,在他手心里轻轻地挠了挠。 谢如安连是睡梦里也忍不住舒服地咕噜了一声,谢铎锐心情愉悦,忍不住挑眉,忍笑。 谢宏闻亲自开车,宋瑞琴坐在前座上,兄弟俩和谢老爷子坐在后座,谢秦一直在和谢宏闻讨论程家的事情,偶尔谢铎锐参与几句讨论,大家出于各自古怪的心情都默契地将谢铎锐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忽视掉了。 二十分钟之后,谢如安终于还是倒在了谢铎锐的肩膀上,他甚至在谢铎锐的肩膀上蹭了蹭。 车里的气氛凝固了两秒,坐在他们俩旁边的谢老爷子诡异地看了看他们,似乎还在消化他们这些……过去看来是兄友弟恭,如今怎么看怎么不对味的亲昵姿态。 “小安不是很舒服所以……”谢铎锐难得的感觉到有些尴尬,舔了舔嘴唇,解释道:“要我把他叫醒吗?” 谢铎锐话虽说这么说,但是那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舍不得,谢秦咳了咳,没说话,宋瑞琴和谢宏闻对视一眼,眼底都有些复杂,沉默几秒后,宋瑞琴轻声道:“算了,让他睡吧。” 谢铎锐心里一松,他的眼睛在窗外不断闪过的霓虹灯下,温柔地像是要滴出水来,他知道他们这是真的在试图去接受他们了。 尽管这件事原本对于他们来说是多么的不能想象不可接受。 回家之前已经交代过保姆要准备晚餐了,他们到家的时候刚好,一家人很快吃完饭。 谢秦和谢宏闻说了将这件事交给他们,除了有些事需要问谢铎锐之外,就真的没再让谢铎锐上手,虽说这些年谢铎锐越来越像是个正正经经的商人,但是自家小孩的脾气他们还是清楚的,连他们后来看到谢如安包扎好的手臂都会气成这样,更不用说当场看着谢如安因为自己受伤的谢铎锐了。 估摸着他连亲手将兰惠撕碎的心都有了。 兰惠和程家固然该死,但是怎么也不能让谢铎锐因为他们做错事。 谢如安自从醒了之后发现自己几乎整个人都快躺到谢铎锐身上去了之后,就一直保持着脸红羞愤的样子,完全不敢直视爸妈和爷爷,羞愧难当地似乎恨不得将车开回医院再重新来过。 本来家里人就对他们的关系很不满了,自己居然还…… 他第一次对自己这个困了就想往谢铎锐身上黏的毛病埋怨不已。 谢铎锐看谢如安垂头丧气的样子看得哭笑不得,可看着爸妈和爷爷都淡定地装作看不到谢如安苦恼的样子,他又实在是不好当着他们的面说什么,只好暂时由着谢如安去了。 又在沙发上坐了会儿,谢秦似乎总算是看够了谢如安的样子,终于点头放过了他,谢铎锐把谢如安送回房间休息,他听着楼上传来的说话声,将房门关上,刚锁上门,那个手上还包扎着的小屁孩就一路滚过来黏进了他怀里。 谢如安单手抱着他,羞愤地道:“之前在车上你为什么不把我叫醒!看我睡着了倒上来你就把我推开或者把我弄醒啊!” “我怎么舍得?”谢铎锐抱住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轻笑道:“你今天这么英勇,累成这样,我怎么舍得把你叫醒?” 谢铎锐声音温柔好听地过分,谢如安耳朵尖红了红,咬了咬牙,避开谢铎锐的眼睛,结结巴巴道:“可是……就算是那什么……你那什么……你也不能就让我那么躺着啊……爷爷还坐在旁边呢……” “什么也没有我的宝贝重要,”谢铎锐轻轻吻着谢如安的唇,小心地将谢如安受伤的手放好,将人紧紧地禁锢在自己怀里,吻也由刚开始的春风细雨变成暴雨雷霆,“宝贝,我爱你。” 谢如安一面抱住他,主动配合谢铎锐的亲吻,一面仅存的理智和羞耻感仍在挣扎,争分夺秒地喘息着道:“我也爱你……可是……” 谢铎锐小心地带着人躺到床上,手忍不住从他衣服的下摆伸了进去,谢如安这次是真的说不出话了,有些担心谢铎锐会真做,忍不住紧了紧抓着他的手。 “放心,乖,”谢铎锐眸色深沉,他一面不断地吻着谢如安,一面握住谢如安的手放到自己身下,哑声道:“帮我。” 谢如安有些悲愤,怎么还有说发情就发情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是谢如安还是扯开谢铎锐的皮带,将手伸了进去,握住已经他半硬的东西。 不管怎么样,他终究还是无法拒绝谢铎锐的任何要求。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喘息着躺平在床上,谢铎锐迷恋地吻着谢如安的唇,半晌之后扯过纸巾擦干净自己和谢如安的手,看着谢如安面色潮红还没回过神来的样子,情欲的余韵还留在体内,谢铎锐想到刚才激烈的状况和如今的情况,忍不住一笑,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谢如安双眼放空地看着天花板,听到他那一声轻笑,由衷道:“哥,你真是个混蛋。” “我是个混蛋你也喜欢。”谢铎锐帮谢如安脱掉衣服,将人塞进被窝里。 “是啊,所以我觉得自己也挺混蛋的,明明应该觉得不好意思的事情,我还觉得挺高兴……”谢如安在被子里动了动,艰难地在被子里把自己团成了一只花卷,“哥,你在房间里这么久真的没关系吗?爷爷和爸妈……” 谢铎锐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起身准备去给他弄一张湿毛巾擦脸,“没关系,他们都知道的。” 谢如安一愣,“啊?” “你知道爷爷刚才在病房外跟我说了什么吗?”谢铎锐一边放水,一边提高声音道:“爷爷说让我们好好在一起,以后别吵架,也别给家里添麻烦,对了,还让你以后要好好听我的话。” 外面顿时没了声音,谢铎锐眼底露出笑意,弄好毛巾出去,果然看到那小孩儿窝在被窝里一脸的不可置信,看到自己之后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骗子,谢铎锐失笑,露出了这些天心情最好的笑容,把毛巾糊到谢如安的脸上,一边帮他擦着脸,一边柔声道:“没骗你,爷爷同意我们了,所以在我肩膀上靠一靠也没关系。” “刚才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你说这件事,后来爸妈和爷爷又一副想要看你热闹的样子,我就不更好打扰他们的兴趣了,”谢铎锐笑着揉了揉谢如安的头发,道:“好了?现在心里舒坦了?不纠结了?” 沉默两秒之后,谢如安从床上一跃而起,原本盖在脸上的毛巾顿时掉在了地上。 “你果然很混蛋!你居然骗我!” 谢铎锐失笑,把浑身炸毛真正羞愤欲绝的谢如安拉下来抱住,谢铎锐在他脑袋顶蹭了蹭,顺毛道:“是啊,我逗你玩儿来着,你要打我吗?” “……”居然不要脸地承认了,谢如安无语片刻,接着猥琐地笑了起来,“打屁股也可以吗?” “你要试试?” …… 谢铎锐看着他十几秒,谢如安抹了把脸,撑不住转移话题道:“你背上的伤今天上过药吗?” 谢宏闻那天是气急了,下手很狠,谢铎锐当天晚上只觉得胀痛,第二天起来借着镜子一看就发现被打的那一块已经青了,他自己倒不是很在意,但是谢如安很在意,早上已经有事所以忘记了擦药,谢铎锐捏了捏他的脸,笑着摇头道:“没有。” “没有你还这么高兴……”谢如安知道谢铎锐心里高兴,但是看着他这副样子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在谢铎锐脸上亲了一口,“药在家里,早知道就随身带着了,今天不会回去了吧?你放开我,我看看现在怎么样了,还疼吗?” 明明自己的手刚伤了还包扎着,一张小脸白得吓人,却对自己的状况毫不在意,满门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谢铎锐叹了口气,丝毫没有把人放开的意思,反而在他眉心亲了亲,轻声道:“行了,没什么事,就那么一道伤,过几天就好了,也就你会在意了,有这个心思你不如好好顾着你手上的伤。” 谢铎锐无奈道:“小鬼,我也是会心疼的好么?” “你真肉麻,诶,真没事了?”谢如安在他怀里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想了想叹息道:“我真的没想到爷爷他们……会这么容易就接受我们,嘿嘿,这说明手伤了也不是坏事啊!” 谢铎锐脸色一黑,要不是看在他现在受伤的份上,恨不得扒开裤子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蛋揍一顿,谢铎锐在他腰上捏了捏,沉声道:“口无遮拦,你再说这种话试试?” 谢如安忍不住笑,把整个人都埋进了谢铎锐的怀里,感觉自己被谢铎锐温柔的气息包围,舒服地恨不得学猫咪呼噜。程嘉澍的事情和家里的事情都解决了,谢如安现在觉得放松地不得了,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没过多久就在谢铎锐怀里睡了过去。 谢铎锐等到他完全睡熟了,才把人小心翼翼地塞进被窝里,将被角给他压好出去了。 兰惠自在停车场被抓之后就一直留在警察局里,谢铎锐好几次想要给人打电话,都被谢老爷子有意无意地拦下来了,谢铎锐意识到这是老爷子不想让他再管这件事,也就顺从地暂时收了心。 这些事情不用急,时间还长,他可以慢慢来。 谢铎锐走下楼,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古怪,谢宏闻更是脸色难看地看了他几眼,起身去了楼上,谢铎锐在心底叹了口气,知道虽然他们都算是同意了,但是有些事情还是急不得,得要慢慢来。 现在这样已经完全超出他的预料了。 “刚才简尤的人来过了,你在楼上我没让他叫你,”宋瑞琴见气氛尴尬,把手里的一本黑色厚皮记事本递给谢铎锐,“这是简尤让我给你的,说你可能会需要。” 这是候魏峰的那本日记,他想着简尤既然都已经看过了,应该也就没什么纰漏了,所以将它锁在了办公室的保险柜里,现在简尤来给他是什么意思?想让他看什么?难不成是关于兰惠的事情? 谢铎锐顿了顿,将那本记事本接了过来。 谢铎锐实在是不想看关于程嘉澍的事情来恶心自己,但是他突然想到谢如安之间在房间里时开心的样子,握着记事本的手一紧,算了,还是找时间看看吧。 这段时间谢如安一直不是很开心,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忧心忡忡的样子看得人心疼,他会为了程嘉澍费心担忧成这个样子,或许自己看完这本东西,能理解他的心情,也就能稍微分担一些了。 “这是什么?”宋瑞琴见谢铎锐神色有些怪异,担忧地问道:“有什么要紧事?” 谢铎锐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小事。” 第八十八章 谢铎锐在客厅和谢老爷子谈了一会儿,把程嘉澍的事情去除感情部分跟谢老爷子说了一遍,老爷子年纪大了,夜深之后有些精力不济,谢铎锐看着事情也说得差不多了,和宋瑞琴一起把老爷子扶回了房间休息。 虽说现在谢铎锐和谢如安已经有了自己的住所,但是适逢星期天或者长假,两人还是会回家或者到老爷子这里来住几个几天,所以老爷子家基本上有全家人的房间,当然,谢铎锐和谢如安是分开的两个房间。 谢铎锐回了自己的房间,先洗了个澡,接着随意地擦干头发,坐在床头,翻开了候魏峰的那本日记。 候魏峰果然如同简尤说的一样,将程嘉澍对他说的话做的事,事无巨细地记了下来。 “六月二十八日。 昨天天气不错,医生说我们的恢复状况很不错,不久就能进行下一项手术了,程嘉澍的脸虽然用着不如我自己的顺手,当然比我预料的手术失败好很多了,我很期待D医生最后的成品,他可是全世界最棒的整容医生。 当然,我也很期待程嘉澍今晚的故事,在他的故事里,他和谢铎锐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王子与公主,而那个拆散他们的巫婆就要出现了,故事越来越精彩了,要知道自从长大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看过童话故事了,更不用说,是由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讲出来的。 他来了,我听得到他走路的声音,他出电梯了,我得收起我的日记本了。” “九月二十三日。 19号我们一起做完鼻翼部分的整容,此后的一个星期,我们都一起住在同一间病房里,我偷偷听照顾我们的护士说,程嘉澍要求D医生加快整容速度,他真是疯了!幸好D医生拒绝了他的要求。 晚上,程嘉澍再次向我提起了“谢铎锐”这个人,我找到了他为什么突然要求进展的原因,谢铎锐和谢如安在一起了,事实上,我听说过谢如安,因为我陪着过去的女朋友去看过他的电影,谢如安是谢铎锐的弟弟,从程嘉澍的口述中我得知,谢如安就是当时从程嘉澍身边抢走了谢铎锐的人,据程嘉澍所言,如果没有谢如安,和谢铎锐在一起的就是他,那是个混账,不过我觉得恐怕不会有人比程嘉澍更混账了。 当然,我打心眼里并不相信这些话,毕竟程嘉澍这种疯子,只要脑子没病都不会喜欢上,噢,我病了,看着他拆下纱布之后与我越来越像的脸,我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他又来了,不知道今晚他又会讲什么故事。 ……” “十二月二十四日。 今天是平安夜,护士们和D医生都回家过节了,我看着他们狂欢的样子,想到了春节,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家里人过节了,因为程嘉澍代替我回国了,做完脸部轮廓的调整之后,他已经和我越来越像了,有时候我看着他的脸都会恍惚,我是谁?他是谁?我到底是程嘉澍还是候魏峰? 程嘉澍越来越疯狂,我有些后悔了,可是我已经无法制止他了,我的手里沾上了血,我逃脱不了。 ……” “一月三日。 昨天程嘉澍从国内回来了,要不是怕谢铎锐的人发现什么,我想他一定会砸了疗养院,我保证,我猜他是看到了他心爱的谢铎锐和另一个男人亲密的样子,噢,他痛苦的样子在我看来真是奇妙极了,因为那是我的脸,多么的熟悉。 我对谢铎锐这个男人并不了解,当然,这个男人有多么优秀吸引人我都不在意,因为被程嘉澍这种疯子喜欢上,太不幸了。” “二月十五日。 昨天真是精彩的一天,认识程嘉澍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发狂的样子,虽然那是我自己的脸,但是我依旧有一种畅快的感觉,这个疯子!居然敢把我囚禁在疗养院的内室里!我发誓!如果我有一天能出去!我一定会杀了这个人!亲手杀了他!” “五月十八日。 程嘉澍的计划已经慢慢开始了,我无法扭转,我可真傻,当初竟然会被他那张脸给骗了,他所有承诺过我的事情都不会实施,因为等到时机成熟,他就会杀掉我,他一定会杀了我,因为他要彻底成为我,他要替代我!哈哈,以后再也没有候魏峰这个人存在! 这个疯子!他在做梦!我想那个因为一句安慰的话就招惹到这个变态的谢铎锐,如果他真的如同程嘉澍嘴里说的那么优秀,恐怕他不会甘心自己的生活被这个人毁掉,他一旦察觉到‘候魏峰’有问题,那一定会查到疗养院里的这些事情,我如果要死,那么程嘉澍必须陪葬! 我如果比程嘉澍先死,那我一定会在地狱里等着他!等着他!我要抓着他!让他看着自己谢铎锐和那个男人有多好!我要抓着他一辈子!让他在地狱里永无宁日地痛苦! 我一定会拖着他一起去死!” …… 那本厚厚的日记本几乎写满了,到最后字迹越来越潦草,逻辑越来越差,有用的东西也越来越少,几乎都是候魏峰崩溃的个人情绪,签字笔的印记划破纸张,让最后几十页纸张有些支离破碎。 到最后,候魏峰的精神状态也已经不正常了。 谢铎锐慢慢合上笔记本,靠在温暖柔软的床头,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心底不由自主涌起的黑暗情绪给压了回去。 他草草地看过,在整容医院的时候,程嘉澍几乎每晚都会对候魏峰讲他脑海里过去的那些事情,谢铎锐没有找到程嘉澍为何会有如此深的执念的记载,只看到了一两句候魏峰的判断。 谢铎锐想了想少年时期的事情,按照现在的话来讲,那时候的程嘉澍几乎是他们一群人里面的吉祥物,他性格好长得好,再加上本身有病,几乎所有人都护着他,而自己……那时候自己虽然性情顽劣,但是对兄弟他向来很好。 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安慰过程嘉澍,可是他安慰过程嘉澍那么多次,程嘉澍身体不好,和他们一起外出的时候常常出问题,他甚至无数次地救过程嘉澍,谁知道哪次就被程嘉澍记在了心里? 当然,他其实也不是很在乎程嘉澍到底在想什么,他不想去了解这个人脑海里在想什么,心里在想什么,他只需要知道,程嘉澍必须死,就可以了。 唯一让谢铎锐不解的只有一点,当初真心实意拿程嘉澍当兄弟的不止他一人,为什么程嘉澍就记住了他? 难不成是运气太差?初次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解释了。 这件事结束之后,也许他该去庙里烧香去去晦气,再招惹这样的人倒是无所谓,可是再让谢如安因此受伤,他就不能原谅自己了。 不知不觉间时针已经划过两点,谢铎锐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眼睛,起身将日记本放在了书桌的抽屉里,接着他去卫生间里洗了把冷水脸,初冬的水温已经冰凉彻骨,谢铎锐看着镜子里略显阴沉的自己,愈加清醒了。 他不能和一个神经病去理论,这样只会将他带进沟里,毕竟神经病的思维可不是那么好理解的,当年他对无法理解程嘉澍,更何况是今天。 “哥?” 房门被人打开,传来谢如安轻轻的声音,谢铎锐猛然从回忆里回过神来,他看到镜子里的谢铎锐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用毛巾擦干脸和手,转身向卫生间外走去,某些阴暗的情绪在他眼底慢慢褪去,他的嘴角不由地露出笑意。 “怎么了?”谢铎锐出门就撞到了迷迷瞪瞪站在卫生间门口的谢如安,他半抱着谢如安让他坐到床上,用被子将人裹起来,笑道:“醒了?” 谢如安渐渐清醒过来,他摸了摸谢铎锐冰凉的手,又探过脑袋和他贴了贴脸,皱眉道:“你还不睡觉在干嘛?” 谢铎锐失笑,掀开被子也坐了进去,他舒服地将人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发顶,道:“刚办完事,正准备睡觉你就过来了,怎么了?” 谢如安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握住谢铎锐的手搓着,抬起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亲,“就半夜突然醒了,想起之前跟你说我要爬你一辈子的床来着,做人不能食言,所以我就过来了,本来想悄悄的,可是发现你居然还没睡。” “是啊,来得正好,一起睡?”谢铎锐心里熨帖,只觉得一瞬间从阴暗的地狱到了温暖甜蜜的天堂,他抱住怀里的人揉了揉,“明天早一些的时候我叫醒你?” 谢如安在准备点头,被窝里突然传来一阵响动,他脸色爆红,顿时不说话了。 只是他不说话,不代表被窝里的某些动静也会消停。谢铎锐刚才还听清,只觉得这小鬼突然莫名其妙脸红了,他奇怪地正准备说什么,愣了愣,又住了嘴。 “咕噜——咕噜噜——” …… 谢铎锐:“噗。” “……”谢如安有些恼羞成怒,翻身从他怀里爬了出来,面红耳赤地怒道:“有什么好笑的!晚饭没吃饱啊!用左手吃东西能吃多少,活生生被饿醒了!很好笑吗!” 谢如安伤了右手,很是影响日常生活,先前吃晚饭的时候其实谢铎锐就注意到了,但是当着家人的面给谢如安喂饭,恐怕他爸能当场掀桌子走人,他就算不顾忌他爸生气,也得多关照老爷子的心脏,当时还想着之后让保姆给他做点甜点点心什么的,后来事情一多,他就给忙忘了。 “你还笑,你真的很没有同情心,”谢如安红着脸,面无表情地斥责道:“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 谢铎锐失笑,道:“没,我真没觉得好笑,我就觉得你这样挺可爱的,晚上脸色惨白的小样儿看得我挺心疼。” 谢如安被他笑得彻底没了脾气,无奈道:“哥,帮我煮碗面?” “好的,没问题,”谢铎锐把人拉下来,在他唇上狠狠地亲了一口,这才翻身下床,对跟着自己爬下床的谢如安道:“小声点儿,别把爷爷他们吵醒了。” 谢如安点点头,握住了谢铎锐的手。 “你喂我?” “我怕你糊自己一身,这么晚了,我懒得给你洗澡,对了,你今晚是不是还没洗澡?” “……我待会就去洗,保证洗完澡再睡觉。” 四十分钟之后,终于吃饱喝足并且洗了个热水澡的谢如安,最终还是睡到了谢铎锐的床上,谢如安先前睡了一觉,下午又睡了一觉,此刻早就没了睡意,清醒得很,倒是谢铎锐累了一天,抱着人,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月光清冷,谢如安模模糊糊地看着谢铎锐的轮廓,他记得自己刚到谢家的时候,连半夜偷亲他都心惊胆战,生怕谢铎锐知道之后把他赶走,现在这个人已经彻底属于他了。 想亲就亲,谢如安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满足地闭上了眼。 尽管外貌看着已经无恙,但是程嘉澍身体状况其实十分糟糕,再加上大腿上被谢如安打的那一枪,几乎瞬间抽空了程嘉澍的身体。 程嘉澍故意杀人以及涉嫌跨国经济诈骗被捕,兰惠故意伤人还在警察局,程嘉澍的父亲又因故被革职,程家顺便垮了一半,原本程家的旁支看清形势,纷纷变相和程家脱离了关系,可是尽管有谢家和简家不断施压,证据确凿,但是程嘉澍的案子涉及面太广,不是一时半会能够结案的。 谢铎锐冷眼看着,很是担心程嘉澍能不能撑到这个案子正式被判下来的一天。 简尤知道谢铎锐看了那本日记,特意问过自己要去见暂时收押程嘉澍的警察局,问谢铎锐是否要去见程嘉澍一面,因为那边的人无数次被程嘉澍要求让他能够见谢铎锐一面,他似乎有不少话想说。 谢铎锐拒绝了,他不想再去听程嘉澍的那些疯言疯语,也对程嘉澍如何变成一个变态的心路历程没有兴趣,他怕脏了自己的耳朵,所有他对于程嘉澍的主动了解,都是为了谢如安。 但是有些话,倒是可以让简尤带给他。 况且相比程嘉澍而言,他更想去见见兰惠,这个好母亲。 根据谢如安的伤势来说,兰惠必然会因为故意伤人关一段时间,但是精神疾病在犯病时伤人,谢如安却大度地表示自己不再追究,于是兰惠没过多久就从警察局被放了出来,进了精神病院。 至于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病,除了程家人,谁在乎呢? 当天下午,谢铎锐去了疗养院,兰惠在警察局被关了几天,此刻早已不复往日的光鲜,实在是被说一句蓬头垢面也不为过,坐在疗养院的单间床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墙,倒是真有几分精神有问题的样子。 听医生说她刚才闹过一轮,逼着医生放她出去,现在好像是累了才安静下来,看医生尴尬的脸色,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谢铎锐大致都可以想到,但是他不在乎,她现在也就只能逞几句口头上的威风了。 “兰女士。” 医生替谢铎锐打开病房铁门上的玻璃窗,接着对谢铎锐点点头,带着护士走了。 谢铎锐微微一笑,惬意地看着兰惠阴沉沉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笑道:“兰女士,这里环境还不错吧?大单间,你一个人住,我特意给你挑选的。” “谢铎锐!”兰惠站起身,快速地冲到门边,她咬牙切齿地似乎想要冲出病房,却被门给挡住了,房门上的那扇玻璃窗虽然打开了,但是依然有铁条拦着,她连手都伸不出来,兰惠重重地喘着气,道:“你还来干什么?啊?把我送到这里,你居然把我送到这里!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放我出去!谢铎锐!你快放我出去!” 兰惠好几天没洗澡,身上一股酸臭味,谢铎锐嫌弃地皱了皱眉,反胃地后退了好几步,耸耸肩,道:“放你出去?那怎么行,那不是白费了我特意为你选这里的苦心吗?我从不浪费自己花费的任何精力。” “嘉澍呢?嘉澍呢?你们到底准备把他怎么样?!”兰惠咬牙道:“候魏峰是我杀的!不关嘉澍的事!他没有杀人,你们不能让他死!” 谢铎锐看了她一会儿,摇头笑道:“一个疯子的话,谁会信?你好好在这里待着吧,早日养好你的病,看看临死前能不能从这里出去,也死了会有人救你的心,同样的错误我可不会犯两次。” “你最大的失误不是杀了候魏峰,却让你那病秧子宝贝儿子给你背了黑锅,而是竟然敢伤了谢如安,当然,我这人善良,也不会要你怎么样。”谢铎锐理了理自己的袖口,垂眸笑道:“好好珍惜在这里的日子吧,你会喜欢上的。” 兰惠似乎恨不得撕碎了他,她一想到程嘉澍就觉得心如刀绞,只恨不得就这么去死,她看谢铎锐笑着转身想走,恨声道:“你这个变态!你就是个变态!” “哦?是吗?”她居然有脸说别人是变态?谢铎锐失笑,他看着兰惠声嘶力竭的样子,眼神渐渐冷下来,半晌,他冷声道:“你这么关心你这个儿子的死活,之后每一天有关于程嘉澍的报纸,我都会让人特意给你送来,不用谢我。” 说完之后,他再懒得听兰惠的叫骂,径直出去了。 过不了多久就是圣诞节,谢如安手受伤了得休息一段时间,正好可以带着他出去玩儿,也好履行自己之前的诺言。 三天后,谢铎锐接到消息,程嘉澍最终还是没有挨到结案。 第八十九章 假死这种方法只能用一次,谢铎锐当然不会再给程嘉澍这么做的机会。 程嘉澍一直在谢家的严密监控之下,在接到程嘉澍死亡消息之后的第一时间,谢铎锐就联系了之前给程嘉澍做DNA检测的医生,当即现场在程嘉澍尸体上取证化验。 那张漂亮的脸蛋虽然已经和记忆中的程嘉澍不同,但是他确实就是程嘉澍没错,只是程嘉澍一定不知道,他死了以后会这么难看,白白浪费了D医生的一番心血。 为了确保一切不出现任何问题,谢铎锐还是亲自去看了程嘉澍一次,程嘉澍躺在警局解剖室的冷冻室里,浑身冒着白气,表情扭曲,眼珠鼓胀,让他上半个脑袋的脸型显得有些奇怪,本来白皙的皮肤更是难看地要命,一看就知道死得并不轻松。 听人说他在死之前的一晚,非常强烈地要求要见谢铎锐,恐怕他也是估计自己快要不行了,想要对谢铎锐说些什么,只是他到底想对谢铎锐说什么,除了他自己,还有谁在乎呢? “DNA检测结果还要一会儿才能出来,但是自程嘉澍被捕之后就一直在这里,每一天都有监控,不可能出现问题,”负责程嘉澍这个案子的警察道:“监控录像谢老手下的人暂时拿走了。” 老爷子动作倒是快,谢铎锐点点头,淡淡道:“之后的事情还需要怎么做的,都按照程序来吧。” 那警察点点头,估计谢铎锐和简尤还有话要说,先行离开了。 等到警察都出去了,简尤才摇摇头,意味不明道:“那天我见到他就觉得他状态不对,说话也稀里糊涂的,只是没想到居然那么快。” 程嘉澍顶着早已被掏空的身体安排这些本来就已经很是勉强了,没有他日日夜夜需要吃的那些药,又再加上谢如安的那一枪以及并不走心的治疗,他自然撑不了多久。 而且死在警察局里,也就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而且仔细算起来,谢如安也算是亲自送了他一程,那小鬼知道他死了,心里应该也舒坦多了。 谢铎锐嗤笑一声,示意身边的人把程嘉澍的尸体盖上,对简尤轻声道:“死了也就死了吧,不过是早晚的事,他就算是撑得过去,也会被判死刑,与其这么挨着,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那程嘉澍你打算怎么办?程家的人肯定会要回尸体的。” 谢铎锐看了简尤一眼,道:“尸体做完检查之后还是交给程家,有些事情别的人不知道,免得别人说我们连个死人都不放过,不过我们的人必须看着他火化,中途一分钟都不能离开眼线。” “这样最好。”简尤看了他一眼,心说看你对待兰惠的方式,我之前还真以为你会不打算让程嘉澍回到程家。 谢铎锐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已经不打算再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和心思了。 简尤拍拍谢铎锐的肩,跟身后的人又交代了几句,这才最后又看了程嘉澍一眼,和谢铎锐一起出去了。 他对程嘉澍所有残留的感情和同情,全都消失在了那一堆偷拍的照片上,有的人就是自作自受,让人连同情他都觉得浪费。 该说的事情都说完了,再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自家老爷子了,谢铎锐和简尤刚走出警察局,谢铎锐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完手机之后挑了挑眉,将手机递给简尤,笑道:“之前我准备约郭飞和翟行他们出来,在我和小安出去玩之前聚聚,我还欠着郭飞无数顿饭呢,本来以为郭飞会没时间,没想到翟行居然说自己来不了。” “怎么了?”简尤和他一起坐上车,诧异道:“他那么喜欢凑热闹的人,居然会拒绝?” “我看他不是来不了……他是暂时不敢面对郭飞吧,”谢铎锐失笑,“郭飞现在估计看到他就会想揍他。” “郭飞和翟行又怎么了?”简尤无奈道:“我怎么觉得忙活这么一阵,自己跟世界脱轨看了呢?” 谢铎锐一脸幸灾乐祸,“你自己看吧。” 手机页面上是翟行的短信,这货得意洋洋地向谢铎锐阐述了自己遇见的那位小姐有多么的优雅美丽身材傲人气质出众,简直美艳不可方物,自己对她的爱意有多么真诚直接,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让他想要娶回家的女人,他最近正在追求她,每天下班都会去那位漂亮的小姐的公司楼下COS望夫石,实在是没时间跟兄弟们鬼混。 简尤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哭笑不得地把手机还给谢铎锐,道:“这段时间忙得没顾上他,他认真的?” “他是不是认真的不是重点,”谢铎锐把玩着手机,看着简尤笑意更深,挑眉道:“重点是这位让翟行神魂颠倒的小姐,是郭飞同父异母的妹妹。” 简尤沉默片刻,问道:“郭宁?” “没错,就是郭宁。” …… 简尤顿时头疼起来,扶额道:“郭飞现在居然还能忍着不去揍他?” 谢铎锐笑出声,“他已经揍过一次了。” 简尤没有妹妹,但是他有快二十岁,并且和他关系不错的侄女,他忍不住想了想,如果自己的侄女被自己的兄弟给泡了,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这么一想,简尤顿时理解了郭飞的心情。 虽然郭宁不是郭飞的母亲亲生的,但是郭宁从小就到了郭家,郭飞是真的把她当成亲妹妹,掌上明珠一样地护着养着,郭宁今年才刚留学归来,就被翟行给盯上了,最重要的是郭宁今年好像才不到二十六岁,现在郭飞估计撕了翟行的心都有了,谢铎锐想到郭飞铁青的脸色,眼底笑意更深,摇头叹息道:“看来翟行想让自己的儿子和郭飞的女儿定娃娃亲的想法泡汤了。” “……”简尤:“他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什么?” 谢铎锐大笑,他看了看时间,对简尤道:“快到晚饭时间了,我得回家看着我们家那小孩儿,他手受伤了,不好吃东西。” “小安手没事儿了吧?” 谢铎锐叹了口气,道:“没什么大事,慢慢养着吧,急不来。” “那就行了,”简尤突然想到一件事,无奈地道:“今天也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我听你助理说她给你定了后天飞欧洲的机票?你们动作倒是挺快,明天记得来公司做个交接。” 谢铎锐拍了拍简尤的肩,“司机回公司之后我再自己开车回家。” 在谢家老宅住了几天之后,谢铎锐就带着谢如安回了家,爷爷和爸妈他们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但是总归也没说什么,谢铎锐于是就心安理得地将谢如安给顺走了。 做饭的阿姨做好了晚饭之后就走了,谢铎锐因为提前跟谢如安说过自己要回去吃饭,所以他到家的时候就看到谢如安……居然窝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自己某次参加的一个财经类访谈节目,看到自己进门之后,谢如安连忙把包了一嘴的薯片给咽下去,笑眯眯地道:“哥,回来了?” 自己看着电视里的自己很是有些尴尬,谢铎锐无奈地走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拿过遥控器将电视随意地换了一个台,弯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皱眉道:“黄瓜味的?” “是啊,你要吗?”谢如安把被沙发垫子盖住了的薯片递给他,“我之前在网上订的同城快递零食,别瞪我,我真的没吃多……嗝——” 谢铎锐挑眉笑道:“哦?没吃多少?” 谢如安放下薯片拿过湿巾擦干净手,单手豪迈地抱住了谢铎锐,在他下巴上狠狠地亲了一口,满足道:“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吃过零食了,爽!” 谢铎锐无奈地摇摇头,拖着他的腰把他从沙发上扯下来,“等明年开春你肯定得长成一只小猪,我觉得我都听到许久过一段时间看到你的时候咆哮的声音了,今天妈妈特别打电话给我,还让我给你炖猪蹄汤喝。” “没事,我又长不胖,”谢如安腰上一个用力,直接把自己给挂到了谢铎锐身上,接着手脚并用,最后双腿缠到了谢铎锐的腰上,袋鼠一样挂在他身上,笑道:“再说了,长胖一点你不觉得摸起来手感更好吗?” 谢如安身高近一米八,体重也并不轻,但是这点体重对于谢铎锐来说并不算什么,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淡定地托着他的屁股走向饭厅,哭笑不得道:“想吃就吃,长胖一点也无所谓,别拿我当借口。” “这哪是借口,我很认真的好吗?”谢如安受伤的那只手垂在一边,另一只手稳稳地抱着他的脖子,舒服地在谢铎锐脖颈间蹭了蹭,道:“我明明是为了你好,你居然还不领情,真是好伤心,你简直无理取闹!” 谢铎锐胳膊上顿时涌出了鸡皮疙瘩。 也不知道这人下午在家里待着无聊都看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电视剧。 谢铎锐身上挂着个人,洗完手之后拿着碗筷放到餐桌上,将谢如安放到旁边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捏了捏他的鼻子,道:“吃饭。” 谢如安对他的表情和无视毫不在意,用脚趾在谢铎锐的小腿上蹭了蹭,轻声道:“那你喂我吗?” 虽然隔着西装裤,但是还是能感觉到谢如安的体温,谢铎锐心里一动,无奈地看着他,“你可真是个小祖宗。” 谢如安失笑,终于放过了谢铎锐,和他好好地吃了顿饭。 谢如安原本的行程表上还有不少工作,比如之后的一周还有两个待拍的广告,还要洽谈一部新电影,但是因为他意外受伤,合作方非常体贴地表示会等着谢如安伤势痊愈,谢如安之后的行程顿时空了下来,给了他很长的时间可以休养生息。 因为后天一早的飞机就准备走了,明天自己还得去公司,谢如安手受伤了,他自然不会放心让谢如安来收拾行李,所以俩人都得在今天晚上就收拾完毕。 谢铎锐虽然这些年洁癖的毛病已经好了不少,但是也只是从变态级别的洁癖调整到了普通级别而已,出去旅行所有的洗漱用品、毛巾包括刀叉餐具他都不会用一次性的,必须得用自己准备的。 等到谢铎锐把最后一条毛巾给包好放进行李箱,刚才帮了一阵忙,后来被谢铎锐赶去给自己洗澡的谢如安也正好从浴室里出来,谢铎锐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去把头发吹干,伤口有打湿吗?” “没有,”谢如安在吹风机的声音里大声道:“你也去洗澡吧。” 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之后,谢铎锐才拿着睡衣进了浴室,等他洗完一个舒服的热水澡出来,谢如安正趴在床上……翻看着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堆的避孕套和润滑剂。 谢如安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袍,在胸前垫了个枕头,他双腿交叠着,白色的睡袍下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和小腿,此刻正在仔细看着一瓶润滑剂上写着的使用说明,这样的场面实在是太过于诡异而色情,谢铎锐呼吸一紧,不由自主地放轻脚步声,等走到床边的时候,谢如安才听到响动,抬眸冲他一笑,“洗完了?” 他眼里亮晶晶的,水汽缭绕,却满满的只有一个自己,谢铎锐心里顿时软下去,弯腰在他脸上蹭了蹭,柔声道:“嗯,洗完了,宝贝,你在玩儿什么?” “嘿嘿,”谢如安对他的眼神恍若未觉,翻了个身让开位置,把谢铎锐拉上床,指了指那堆东西,笑道:“这些东西我觉得还是自己备好了带过去比较好,万一要用的时候也不用急着去买。” 睡袍的领口本就宽松,谢如安翻身之后就露出了一大片胸膛,谢铎锐清晰地感觉到心底的那把火渐渐少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将目光避过谢如安的身体,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口水,堪堪压住火气道:“嗯,听你的。” 虽然休息了这么几天,但是谢如安身体依旧没怎么恢复,后天还要坐那么久的飞机,谢铎锐实在是不想在这前两天消耗他的体力,但是谢如安显然不如谢铎锐这么体贴自己,他太了解谢铎锐动情时候的反应,眼底慢慢溢出笑意,手一点点地摸上谢铎锐的腰。 “你什么都听我的吗?” 室内陡然升温,空气似乎都要燃烧起来,谢铎锐眸色骤然加深,侧过头看着谢如安,没有回答。 谢如安彻底笑起来,随手挑了两个之后就将床上的一堆东西给扫下了地,谢铎锐犹豫片刻,还是没有阻止。 谢如安的手已经沿着谢铎锐的腰线摸到了他的身前,谢铎锐身材硬朗,连身体摸起来也是硬的,他的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抬眸看着谢铎锐,轻轻叫道:“哥?” 谢铎锐用手轻轻地摩擦着谢如安的脸,哑声道:“你手受伤了,我怕自己会伤到你。” 情到浓时,他怕自己会控制不好力道,失手给谢如安的手造成二次伤害,如果真的因为这事儿让谢如安的手伤势加重,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我想跟你做,所以没关系,”谢如安吻住他的手,笑着道:“而且今天让我主动,不会受伤的。” 谢如安一边说着话,一边手已经摸到了关键位置。 谢铎锐看了他几秒,挑起嘴角,吻了下去。 有这么个宝贝在身边,虽然尚未开始,但是他已经预料到接下来的旅行会有多精彩。 ****** 谢铎锐和谢如安原本的计划是走遍欧美,他们虽说出国的次数很多,但是每次不是公事出差就是拍摄电影或者写真,从没有一次是特意出来玩的,但是他们还是高估了两人对于旅游的兴趣,为期一个月的旅行仅仅过去了半个月,两人就默默在瑞士找了个农场住了下来,开始了夜夜春宵,再一觉睡到自然醒的堕落生活。 这段时间的生活活生生地将谢铎锐三十几年的生物钟给撼动了。 空气清新,草地上有漂亮的小花,他们可以在清晨坐在花园里悠闲地吃早茶,主人家养的狗也会跟着趴在一边打盹,下午躺在舒适的吊椅上睡个午觉,会有漂亮的猫咪窝在你的怀里,晚上时常会有私人聚会,有好吃的食物和美酒,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们,两人可以牵着手出门,告诉别人他们是一对,因为不认识,所以也没有人会在乎。 谢如安三不五时就发几张生活照到微博,偶尔还会有谢铎锐的身体某部分亮相,于是虽然粉丝们都找不到他,却也知道他和自家哥哥家庭旅行去了。 午后,两人躺在花园的吊床上喝茶,谢铎锐有些犯困,正准备打个盹,就被手机的震动声闹醒,是简尤的短信,程嘉澍死后,兰惠的精神状况越来越差,真有疯了的意思,昨天她终于还是死在了疗养院里,看起来是自杀,谢铎锐随意地回复了一句话,将手机放在了身侧不再理会。 明明只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但是谢铎锐再次看到,却总有一种已经过去许久的感觉。 阳光,美酒,爱人,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搞得我回去也想养只猫,”谢如安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逗弄着怀里那只白色猫咪的耳朵,看着谢铎锐道:“太可爱了。” 谢铎锐回过神来,将那些事抛到了脑后,笑道:“可爱也就是看看而已,真要养了咱们俩谁有时间照顾?” 谢如安也知道不可行,叹了口气,又摸了摸猫咪背上的毛,“等以后我们都不太忙的时候,我一定得养一只猫。” 午后的阳光透过头顶的花架钻下来,让谢如安和猫咪都笼罩其间,谢铎锐看着觉得那懒洋洋的孩子都要长出小翅膀了,眼底笑意更深,他有些不忍心打扰这样和谐的美景,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嗯,你养猫,我养你。” 谢如安没听太清他在讲什么,眯着眼睛冲他一笑。 反正……谢如安那小样儿,也挺像是一只猫的。 因为他们明天就要离开了,所以晚餐是农庄的主人特意准备的,非常丰盛,谢铎锐和农场的主人在一旁喝酒聊天,时不时就发出笑声,谢如安在旁边默默切着牛排,还在让谢铎锐少喝点还是放任自由中纠结不定,自己的大腿就被人给抱住了。 农场主四岁的小女儿对谢如安非常有好感,总是忍不住黏着他,小女孩儿长得就像是个小天使,粉雕玉琢,还有双漂亮的葡萄眼,谢如安擦了擦嘴,把小女孩儿抱上腿,小女孩儿拉住谢如安的手,奶声奶气的道:“You and your husband will be back tomorrou?” 听到小女孩儿一脸正经地说出那个词,谢如安挠挠耳朵,想到了当时谢铎锐拉着自己的手,淡定地说他们俩是一对时候的样子,谢如安难得的有点不好意思。 他捏了捏小女孩儿嫩嫩的脸,看了眼谢铎锐,谢铎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头和他对视了一眼,谢如安忍不住笑起来,小声地安慰着有些舍不得的小姑娘。 晚上,两人都有些睡不着,谢铎锐翻身抱住谢如安,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在他唇边一吻,笑道:“没想到你这么招孩子喜欢,难道他们是知道你小时候也和他们一样可爱?” 说起来谢如安也觉得奇怪,这一路走来,好像所有年龄低于十岁的小孩子都特别喜欢谢如安,而上了十岁的就会比较喜欢谢铎锐,不过…… “你到底从哪里学来的这么多……甜言蜜语?”明明以前也不是个爱说这些话的人。 谢铎锐失笑,“出自真心的话,怎么能说是甜言蜜语。” 谢如安哼了一声,反手抱住了他。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趴在花园的草丛里,浑身脏得……”谢铎锐摇头道:“简直看不出你本来的颜色了,当时我就想,这要是我自己的弟弟,敢把自己弄成这样,我一定得揍他。” 谢如安忍不住笑,“可是后来我成了你弟弟之后你也没打过我。” “是啊,真成了我弟弟了,反而下不了手了,也挺奇怪的,”谢铎锐轻轻拍着他的背,有些感慨地道:“也可能是你这小屁孩太鬼头了,什么都算得好好的,每次都没让我找到机会揍你。” 谢如安理所应当地点头,他现在已经完全不忌讳和谢铎锐说起当年他的那些小心机,因为谢铎锐彻底用行动告诉了他,他并不在意。 “那必须是,我那时候我目标就是要让你爱上我,让你心疼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做让你讨厌的事情。” “嗯,那我现在爱上你了,你接下来又有什么目标?” 谢如安想了想,道:“我好像没什么没圆满的事情了,希望我们能一辈子这样,算是愿望或者目标吗?” 借着柔和的月光,谢铎锐深深地看着他,在他唇角轻轻印下一吻,许诺般地道:“放心,你的所有愿望都一定会成真。” 谢如安唇角微扬,突然觉得空气甜得腻人。 第二天两人起了个大早,稍作收拾之后就和农场一家人告别,踏上了回国的归途。 当他们踏上祖国的土地,已经是第二年的一月初了,在国外的时候尚没有知觉,等到走到大街上,看到满目喜庆漂亮的红色,他们才感觉到,原来春节已经到来了。 简尤十分耿直,说到做到,在谢铎锐出国的这一个月里除了兰惠的事情,真没因为公司的事情找过他一次,他的最后通牒是,在年终总结之后不回来,明年他就旷工半年——反正简至衡这些年也渐渐空闲下来了。 谢铎锐回国之后将行李以及给家人朋友带的礼物放好就立刻回了公司,因为他提前跟助理和其他几个高层打过招呼,刚走出他办公室所在楼层的电梯就被包围了,孔敬已甚至给他送了个喜帖——他和邱颜的婚期定在了一周后,而自己恰好赶上了。 和其他人寒暄了好一会儿,却始终不见简尤,谢铎锐还有事要跟简尤说,于是直接去了他的办公室,简尤的助理有事离开了,于是谢铎锐直接敲了门,等到门打开了,谢铎锐才明白了简尤为什么一直不见人影。 简至衡打开门,看到谢铎锐顿时笑开了,他笑眯眯地拍了拍谢铎锐的肩膀,“回来了?小安呢?” “小安回家休息了,”谢铎锐总觉得简至衡的目光十分诡异,他看了眼坐在办公桌后的简尤,谨慎道:“你到公司找简尤?” 简至衡笑意更深,他收回手插兜,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谢铎锐的下半身,道:“是啊,忙嘛,就只好我来这儿了,对了,小锐,你最近身体怎么样?玩儿这么久……还吃得消吗?” …… 谢铎锐摸了摸鼻子,忍不住勾起嘴角,总算知道为什么简至衡说话如此这般阴阳怪气笑里藏刀了。 第九十章 自从谢铎锐回来之后,简尤到公司的次数就直线减少,开始明目张胆地旷工,并且迟到早退现象极其严重,谢铎锐当然不会对此说什么,只是看着简尤的目光愈发高深莫测,甚至带着隐隐的同情。 虽说多年的兄弟这么说可能不太厚道,但谢铎锐还是不得不感叹一句,欲求不满真的很可怕。 春节的气氛愈发浓厚,大街小巷和各个商店里都装饰着代表春节的色彩和元素,似乎走在路上的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喜庆的笑容,连R·J公司内部都被人挂上了漂亮精致的春节饰品,谢铎锐收到了许多来自下属和手底下艺人们送的新年礼物,但尽管如此,他依旧还没能体会到过年的喜悦,因为他正在忙着做年终总结。 年终,事情总是很多的,尤其是另一位合伙人三不五时旷工消失的时候。 谢铎锐签完手里的一份文件,喝了口咖啡放松自己,窗外霓虹灯闪烁,他突然想到几年前的一次春节,除夕的前一天,谢如安到公司来接自己,谢铎锐忍不住笑笑,不过今年应该不会了,那小鬼最近一直在家里人面前做乖宝宝,现在应该在家里陪着妈一起包饺子吧。 不知不觉间今年已经要过去了,今年发生了太多事,说实话,很多的变数让他也措手不及,但是唯一不变的是谢如安一直在自己身边。 今年最后一天班,全员都守到了最后一刻,时钟走过五点的时候,谢铎锐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敲,助理将手里包好的新年礼物递给谢铎锐,笑道:“谢总,新年快乐,这是给您和小安的新年礼物。” 谢铎锐笑着接过来,道:“谢谢,你也是,对了,大家回去都记得查查自己的账户,今年在年终奖之外,我还额外发了奖金。” 助理这次是真的感受到新年的喜悦了。 助理刚出去没几分钟,谢铎锐就隐隐约约听到了各个办公室的尖叫声,他微微一笑,拿起手机给谢如安打了个电话,他原本只是想问问他现在在爸妈家还是爷爷家,没想到那小鬼笑声清爽地表示,想要找到他,直接下楼就好。 谢铎锐心里一动,快速地将各个重要资料锁好,穿上衣服出去了。 到停车场一看到自己的车,谢铎锐就忍不住嘴角一扬,谢如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知道自己忙也没上楼打扰,而是直接坐上了车,谢铎锐打开驾驶座的门,谢如安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笑眯眯地看着他,“等你好久了,最后一天都不提前下班,你这个冷酷无情的资本家。” 谢铎锐笑笑,揉了揉他的脑袋,一边发动车一边道:“你怎么过来了?怎么过来的?家里人知道吗?这么冷的天不在家里待着出来转悠什么?” 谢如安眼神温柔,歪着头看着谢铎锐,一一回答道:“我打车过来的,冬天穿这么多,没被人认出来,包饺子发现少了生姜,我自告奋勇出来买来着。” 车平稳地驶出停车场,车内顿时明亮了起来,谢铎锐看了看谢如安红扑扑的脸蛋,挑眉笑道:“结果你买到了我公司?” “是啊!”谢如安理直气壮道:“我想着这大过年的,你一个人下班回家多寂寞,所以就来找你了,待会回家的时候记得在超市前面停一下,本来就出来了那么久,回去再空着手,我怕妈揍我。” 谢铎锐失笑,揶揄道:“你也知道自己出来太久了。” 谢如安笑眯眯,又跟他说了几句话,掏出手机对着窗外的接道拍了一张,顺手发上微博:新年快乐。 全家人都在谢家老宅里,谢铎锐在小区外的超市停了车,他原本不想让谢如安去超市的,可奈何谢如安十分坚持,于是谢铎锐只好无奈地从车里给他翻出个口罩戴上了。 自从之前休假期间总是吃零食之后,谢如安就突然对零食燃起了兴趣,完全不顾许久声嘶力竭地嘶吼,走哪都背着一包零食,谢铎锐推着车跟在谢如安身后,看着谢如安淡定地又往车里丢了一大包装好的巧克力,有些哭笑不得,也幸亏他就是天生长不胖的体质,不然按照这个吃法可怎么得了。 “哥,你要吃薯片吗?”谢如安一手拿着一包不同口味的家庭装薯片,回头看着谢铎锐,道:“你喜欢哪个?” 谢铎锐无奈,“你喜欢哪个就哪个。” 谢如安点点头,干脆利落地将两包薯片一起扔进了购物车里。 这小鬼刚才是准备无论他要哪个,都一起扔进来的吧,谢铎锐看着谢如安蹦蹦跳跳的背影,发现谢如安似乎在确定程嘉澍再也不能对他的生活造成影响之后,性格突然幼稚了起来。 上辈子他没有一个幸福美好的童年,这辈子虽然有谢家和自己宠着,但是毕竟心里压着太多的事,算计太多考虑太多,也并没有什么时间去享受,成熟得不像是个孩子,于是在心里的结终于彻底解了之后,反而在二十五岁的时候有了孩子的天性。 这样也好,挺可爱的,谢铎锐眼神温柔,路过的时候随手给他拿了个水果罐头放进车里,反正无论是什么样的谢如安,他都非常喜欢。 买完东西回家已经挺晚了,家里人也没有对他和谢如安一起回来这件事表达任何的意见,非常淡定地一起吃了晚饭,晚饭后将过年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之后,各自回房间睡觉——明天还需要早起。 谢铎锐发现家里人态度松动,于是试探着揽着谢如安的肩膀,带着人朝自己房间走,谢秦专心地看着电视,似乎没看到他们的小动作,谢宏闻脸色难看了一秒,似乎想要说什么,被宋瑞琴给瞪得憋了回去。 “爷爷,爸妈,晚安,那我们先回去睡觉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谢老爷子依然没抬头,一副懒得看他们的样子,宋瑞琴嘴角带笑地点了头,谢宏闻放下茶杯看了看两人,一言未发,谢如安看得心惊胆战,还是鼓起勇气冲他们笑道:“你们也早点休息,好晚了。” 谢铎锐忍笑,彻底无视掉他老爸漆黑的脸色和威胁的眼神,带着谢如安回了自己的房间。 反正以后他们总归是要习惯的,他相信他爸的脸色总会一天好过一天的。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团圆夜,谢铎锐和谢如安还没起床,就已经隐隐约约听见楼下小孩子的哭声了,谢铎锐还没能彻底醒过来,先把怀里温热的身体抱着揉了揉,这才睁开眼捞过放在一旁的手机看时间,然后捏了捏谢如安的脸,轻声叫道:“小安,该起床了。” 由于感受到家里人的纵容,谢如安昨晚兴奋得失眠了,一直缠着谢铎锐说话,直到凌晨两三点两人才睡着,听到谢铎锐叫自己,谢如安在谢铎锐怀里蹭了蹭,整个人都黏了上去,迷迷糊糊埋怨道:“困。” 困还不是因为你昨晚折腾太晚,谢铎锐笑着在他额头上亲了亲,道:“三姑和信然家那对双胞胎也来了,你再不起床过会儿他们亲自来叫你?你好意思?” 小孩子都很喜欢谢如安,谢信然家那对今年刚一岁多的双胞胎也是这样,每次看到谢如安就要他抱抱,滚到他身上就不下来,自己稍微一抱就开始哭,黏人的劲比谢如安小的时候只多不少。 因为知道自己和谢铎锐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所以他对谢欣然的那对龙凤胎宝贝也非常宠爱。 “双胞胎怎么起的那么早……”谢如安睁开眼睛,迷迷瞪瞪地在谢铎锐的唇角亲了一口,“哥,新年快乐。” 谢铎锐微微一笑,在被窝里揉了揉谢如安的腰,“早安,新年快乐。” 虽然起床艰难,但是想到家里长辈都已经过来了,两人也实在是不好再赖床,又在被窝里腻歪了几分钟就起床了——要是睡太久,保不准家里人会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虽说家里人现在步步退让,但是他们也不好做得太过火了。 谢铎锐比谢如安先起来,此刻已经去洗漱了,谢如安伸了个懒腰,刚拿起一旁昨晚就准备好的衣服,就突然从衣服堆里掉出个厚实的红包,谢如安忍不住一笑,捡起来打开大概看了看,冲着卫生间道:“哥,今年的红包又涨了?比去年厚了一倍啊。” “今年赚的比较多,我公司的人奖金都翻倍了,你的怎么能少?”谢铎锐洗漱好从里面出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道:“我做人一向很公平的,对了,给双胞胎的红包你准备了吗?” 谢如安穿上宋瑞琴特意准备的衣服,从柜子里拿出几个红包,还有两个长命锁,“当然准备好了,诶,哥,我们今年的衣服好像还是一样的?” 每年春节的时候,宋瑞琴都会给全家人准备好一套春节的新衣服,往年出于宋瑞琴的偏好,谢铎锐和谢如安的衣服都是兄弟装,没想到今年知道他们的关系了,宋瑞琴还是会准备一样的衣服。 “今年这样算不算是情侣装?”谢如安异想天开地做美梦,“你说妈妈会不会也有这个心思?” 谢铎锐无奈一笑,在谢如安脑袋上揉了一把,把人推进卫生间,“别东想西想了,洗漱完就下来,我先下去了。” 谢如安点点头,一边挤牙膏一边嘟嘟囔囔着:还不让人做做白日梦了…… 屋子里暖洋洋,空气里飘着炖汤香醇的甜味,客厅里茶几上摆满了各类糖果和坚果,电视正放着去年的春节联欢晚会,让整个房子里都洋溢起了春节热闹的气息,老爷子坐在藤椅上,旁边摆着水气缭绕的热茶,腿上一边坐着一个白白圆圆的团子,谢信然家那对双胞胎正抱着老爷子的手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谢老爷子一手揽着一个重孙子,非常有耐心地跟两个小不点说话,时不时发出一阵大笑。 “爸妈,三姑,新年快乐,”谢铎锐随意地去厨房拿了两块糕点吃了,这才笑着坐到宋瑞琴身边,几人说了几句话之后,话题不由自主地又变回了那对双胞胎身上,谢铎锐失笑道:“我怎么看他们又胖了?” 谢信然当了爸爸之后就成熟了许多,闻言无奈地摇头道:“家里人都宠他们,就怕饿着吃不饱,结果长得浑身都是肉。” “小孩子就是要胖一点,身体好也可爱,”谢莹秀提起两个孙子脸上就露出笑容,“你看他们就从来不生病。” 宋瑞琴点头,笑道:“是啊,两个孩子就跟玉娃娃似得……” “是啊,一大早就朝着要来给外祖拜年,我还在床上就来把我给闹醒了……” 谢莹秀和宋瑞琴一说到孩子的事情就停不下来,尤其是宋瑞琴,因为不可能会有孙子了,所以此刻看着这对双胞胎更是喜欢,连连地让谢莹秀给她讲两个孩子的趣事。 说话间,谢如安也从楼上下来了,宋瑞琴暂时停下话头嘱咐谢如安去吃饭,谢信然不动声色地看着,等到谢如安去了饭厅,他看了看淡定看电视喝茶的谢宏闻,压低声音对谢铎锐道:“大哥,你和小安……这个不说,这么多年我也看懂了,不过你们是真的不打算要个孩子?现在代孕也挺方便的。” 他们俩的事情家里长辈可能是察觉不到,但是谢信然肯定是能琢磨出来的,谢铎锐摇摇头,失笑道:“你看我每天那么忙着,哪里有时间要孩子,家里有你们这对双胞胎就够热闹了。” 宋瑞琴还在和谢莹秀探讨育儿经,谢宏闻虽然装作不在乎,但是一直尖着耳朵在听,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像是羡慕。 谢信然原本想说老爷子肯定想要孙子,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好,还是给咽了回去,大哥的事情从小就不是他能说话的,更何况是这样的事情,以后多带着孩子到外祖家玩儿吧。 “这样也挺好的,不用担心小安以后被欺负,”谢信然笑了笑,道:“不过还是得瞒好,二哥那边……千万不能让他知道。” 这事儿当然不会让不该知道的人知道,谢铎锐点点头,拍了拍谢信然的肩膀。 不过怎么所有人都觉得谢如安要是和女人结婚会被欺负?谢铎锐有些哭笑不得。 没一会儿,谢如安吃完早餐出来,客厅顿时热闹了起来,两个小家伙一人在老爷子的脸上亲了一口,接着从老爷子腿上下来,迈着小短腿就奔着谢如安去了,谢如安看着那两个肉团子顿时笑开了,一手抱了一个坐到了沙发上。 两个孩子憨态可掬地挨着挨着给长辈唱新年歌要红包,最后把红包抱在怀里一口气扔到了自己爸妈身上,然后从桌上拿了一堆糖果塞给谢如安——给剥开!要吃! 快到中午的时候,祝小芸和谢钰豪才慢吞吞地来了,而且吃完午饭就走了,团圆夜也没有一起过,谢老爷子和谢宏闻这些年都被他们俩伤透了心,看着他们走也没拦着。 有些伤痕终究是需要时间来慢慢抚平的。 除夕保姆也放假了,年夜饭吃得很晚,都是宋瑞琴和谢莹秀亲自下厨做的,做了满满当当一桌的菜,除了谢家除夕特定的菜品之外,全家是家里人爱吃的菜,除此之外谢铎锐也去炒了几个菜。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围在一张圆桌上吃完了团圆饭,谢铎锐和谢信然甚至喝得微醺,窗外的天空炸开一团又一团漂亮的烟火,两个吃饭也不消停的小家伙登时迈着小短腿跑到了门口,谢如安咬咬筷子,实在是忍不住,抱着门边的一箱烟花带着俩小朋友跑了出去。 随着天空一片片的烟火和炮竹声,一直开着的电视里,主持人正在倒数着:“五、四、三、二、一!全国的观众朋友们,新年快乐!” “小锐,”谢宏闻放下碗筷,见全家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花园里的三个人,把手里的两个红包偷偷塞到了谢铎锐的手里,见谢铎锐惊奇地看过来,他扯了扯嘴角,干巴巴地道:“你和……和小安……那什么,那个……好好过吧。”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谢宏闻声音显得并不大,但是却像是惊雷一般响在谢铎锐的耳边,他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谢铎锐眼眶一时有些发热,眼角余光看到窗外举着一根烟花,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的谢如安,忍不住勾起嘴角。 千帆过尽,一切都归于平淡,这就是生活。 第九十一章 尾声 “第十八届金花奖最佳男主角的获得者是——” 灯光快速地在几位提名者的脸上闪过,随着戚珊的一声“谢安”,镜头最终定格在了谢如安的脸上。 全场沸腾,掌声轰鸣,一如既往的,谢铎锐起身紧紧地抱住了谢如安,他其实早在之前就知道了这次最佳男主角的获奖者必定是谢如安,但是此刻他却依然非常激动。 谢铎锐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在他耳边沉声道:“宝贝,恭喜,我真为你感到骄傲。” 谢如安最近经历了太多,所以横陈在他们中间的阻碍都被尽数除去,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渴求的一切,能够拿到最佳男主角,对于他来讲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他此生最重要的人,会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看来小安和谢总关系果然很亲近,谢总是怕拿了影帝之后有人跟你抢弟弟吗?”戚珊见他们俩一直抱着,忍不住打趣。 全场爆发出善意的哄笑声,谢铎锐拍了拍他的背,终于松开了他,转身的时候谢如安不动声色地捏了捏他的掌心,谢铎锐顿时失笑。 这是谢如安的第一个影帝,但是在此之前,他已经是台上的常客了。 这是一个全新的起点,谢如安的事业正式扬帆起航,从这一步开始,他会走向更加遥远与星光璀璨的未来,尽管谢如安有上辈子的实力加成,但是这一路走来依然辛苦而艰险,别人不知道,谢铎锐是知道的,他觉得自己都有些感动了。 周围的人不断地向他贺喜,谢铎锐心情好,不管认识不认识都和颜悦色,直到谢如安从戚珊手里接过奖杯,他身边才安静下来。 谢铎锐看着台上漂亮的不可思议的青年,他穿着的西装,是他今天早上亲手穿上的,甚至连众人看不见里衣,也都是由他亲自着手的,他站在最闪亮的灯光下,站在全世界的面前,就好像他也是这个世界的。 但其实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他们那么的亲密。 谢如安拿着奖杯,手指上的戒指在灯光下耀耀生辉,他微笑道:“过去的一年我经历了很多,让大家费心了,谢谢说了太多次也失了诚意,以后我会带着更加好的作品来见大家,谢谢所有支持我的影迷朋友,谢谢我的粉丝,所有和我合作过的导演和各个工作人员,谢谢我的家人,和我的哥哥,我爱你们。” “从今年年初开始,大家都很关心我手上戒指的意义,告诉大家也没关系,我有爱人了,我们现在很幸福,我非常非常爱他,他是我所有的底线,我的身份给我们的关系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如果有朝一日我的工作伤害到他,我想我一定会选择他,希望影迷朋友和媒体朋友都能尊重我的隐私。” 新晋影帝当场表示可以为了爱人退出! 全场哗然,喧嚣四起,连一边的戚珊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明天的娱乐版头条回会是什么他都清楚,可是他毫不在乎,谢如安笑容温和淡定,他深情地吻了吻手上的戒指。 从始至终,他在乎的也只有那么一个人。 谢铎锐看到他的眼神,眼眶微微发热。 谢如安是在告诉他,无论以后他站到了什么位置上,自己也会如同过去的所有年一样,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 谢铎锐隐隐忐忑的心,忽然就放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尾声之前还有一章,大家别忘记了XD完结,我觉得谢家兄弟正文已经甜得我牙疼,番外不必写了吧?简家叔侄……现在的情况大家都懂,有血缘我没办法写,所以没番外,挥手,还差着的十八岁生日H下章,本周内发到微博,微博名“我是一只叫兔子的虾Qv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