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是个理工男 作者：彼之长安 文案： 柳文熙没想到穿越还包分配老公，逃婚不成反被抓，被迫嫁给辽王舒瑾这个病秧子之后，就来到辽东苦寒之地开荒。 谁能告诉他，白茫茫的这一片是什么？ 舒瑾：你的辽东。 柳文熙：不，这是你的辽东。 一切都是困难模式，可是柳文熙以自己耿直的脑回路，出可挑灯作图，兴建房舍，改造农具，带领百姓发家致富奔小康。入可饲喂王爷，钻研现代美食，每日一万米锻炼身体，日常多喝热水百病不侵。 偶尔还可以和辽王调情，用土味情话感（尴）动（尬）死自家王爷。 #辽王体弱多病的时候# 柳文熙：王爷你这个根本不是病，就是运动少了，咱们每天出去跑一个时辰，三个月你就好了。 #辽王发烧的时候# 柳文熙：王爷你怎么发烧了？多喝热水啊，绿竹，快给王爷倒水来！ #发现自己好像弯了的时候# 柳文熙：舒瑾，像你这种人，除了恋爱没什么和你好谈的！ 舒瑾：哦，那就谈吧。 #请用两个字评价对方# 柳文熙：好看。 舒瑾：能干。 耿直理工男受VS病弱傲娇王爷攻，互宠。夫夫二人开荒谈恋爱，主要是种田赚钱搞建设，日常吃吃喝喝秀恩爱，涉及朝堂的部分非常少，可以当作背景。 排雷: 后期有生子情节，柳文熙怀孕不下火线，坚持到最后一秒(⊙o⊙) 内容标签： 生子 穿越时空 种田文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柳文熙，舒瑾 ┃ 配角：宋昱，宋扬 ┃ 其它：种田，先婚后爱 第1章 逃婚 柳文熙在逃婚。 为此他凌晨三点就起床在城门口排队等着出城往南走，直到天大亮门也没开，反而是有人来宣布今天城门不开了，不仅今天不开了，哪天开也说不定。 柳文熙满头问号，三点啊，他高三都没有起床这么早过，这就告诉他城门不开，他走不了了，那他怎么逃婚啊，万一他未婚夫家里派人来抓他，万一他爹派人来抓他，这可要死人的啊！ 想到这里，柳文熙就忍不住发出了声音，然后被一个满脸凶戾五大三粗的军官瞪了一眼。可柳文熙是谁啊，他可不是这个世界里的文弱书生，他是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就是被一个壮汉瞪一眼能怎么样？ 然后，他看到那个军官竟然朝着他走过来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柳文熙火速遛了。 出不了城，就只好回到客栈，和柳文熙同行而来的商队还在城里卸货，暂时不准备走。柳文熙回来的时候，商队的人正好下楼，领队看到柳文熙还有点惊讶。 “王兄弟你没出城么？”领队问道。 “城门没开，不知道哪天能出城。”化名王信的柳文熙回答，一脸苦恼地坐下，这会儿才发觉肚子空空如也，便要了一碗面条。 “怕是出了什么事，等会儿我去打听打听，既然不能出城，你就在这里先住下，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可是昨夜没休息好？”领队对柳文熙很是关心，可能是因为柳文熙长了一张书生气质的脸，说话轻声细语，和商队的其他人不同。 “嗯。”柳文熙点点头，伸手揉揉还有点痛的肚子，可不是么，他肚子疼了一夜，今早还三点就出来了，结果城门还没开！ 吃完面条，柳文熙又要了一间房休息，躺在床上，柳文熙开始回想自己是怎么落入现在的境地的。 因为公司接了一个新项目，他907了将近一个月，眼睛一闭一睁，就来到这个世界，从社畜柳文熙变成正在逃婚的工部尚书家二公子柳文熙。 作为一个活了快三十年都没正经谈过恋爱的纯直男，柳文熙对于包办婚姻也不算太排斥吧，但结婚对象是个男的这是几个意思？ 他未婚夫不仅是男的，还是当朝皇帝的第六个儿子，姓舒名瑾。柳文熙醒过来的时候，身体的原主人就已经逃到这里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逃婚困难重重，不知道哪天就会被人揪出来，但是现在回去呢，八成也没有好果子吃。柳文熙醒过来接收到这些记忆的时候，差点没直接再死过去。 柳文熙左想右想都觉得这个情况已经超纲了，他答不上来，索性闭上眼睛睡了，万一再醒过来已经回家了呢？ 抱着美好的梦想，今天醒来的时候，柳文熙没回家。晚上听领队说是有数千流民聚集在城外想要进城，太守怕发生□□，便紧闭城门，估计已经派人向京中求救。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柳文熙没回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城门还没开，听说城外的流民更多了，有人偷偷出城，结果被流民抓住，分而食之。 第三天醒来的时候，柳文熙没回家。天放晴了，城门也没开，已经没人敢出去了，城外已经聚集了男女老弱五千人，城内守军不足五百。 第四天醒来的时候，柳文熙没回家。听说昨夜太守府被围，雁城太守竟然趁着今年粮食收成不好勾结商人屯粮，准备哄抬粮价。结果这事被刚从江南回来，路过雁城的六皇子舒瑾知晓，昨天半夜抄了太守府，抓了太守，又将屯粮的商人一网打尽，收缴了他们的粮仓。 正好长安派来镇压的军队也到了，如今粮食充足，舒瑾便将流民在城外安置，供给饭食，总算是把一场暴动消弭于无形，又是大功一件。 领队说起舒瑾的时候，一脸的崇拜。传说六皇子不仅相貌英俊，为人也宽厚，向来勤俭律己，体恤百姓。之前就多次上书皇帝要求降低赋税，减少兵役徭役，这次不过是路过雁城，就收拾了贪官，还安抚了流民。可惜他是今上幼子，不然…… “他刚被封为辽东王，马上就要去辽东了。”柳文熙忍不住在领队的彩虹屁之中插嘴。舒瑾是谁啊，就是他未婚夫啊，现在他未婚夫也在雁城，这是来惩办太守顺便抓他，还是赖抓他顺便惩办太守啊？ “辽东那地方除了鲜卑人还有人住？”领队显然不知道这件事，一脸惊愕地发出疑问。如果柳文熙擅长读脸，那么他可以从领队脸上读出许多信息，比如说今上无道，舒瑾不过是直言相谏就被发配到辽东，辽东那个地方那么冷要怎么住人，听说辽东到处都是猛虎豺狼，皇帝派舒瑾去做辽东王，是不是想要他死？ “真是可惜，圣人一直对六皇子不喜，听说皇子妃还是个男人。”领队又悄咪咪感叹了一声，柳文熙听到之后表情已经绷不住了。他是不是应该告诉领队，在你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你口中说的，舒瑾的皇子妃，现在可以叫王妃了。 “大概都是身不由已吧。”柳文熙干笑。 “那也是六皇子身不由己，这样爱民如子的人，要是让我嫁我也嫁。” 柳文熙看着领队粗糙的脸，看着他下巴上一圈的胡子，彻底无语了。 “明天城门就开了，不如我们一起出城。”领队向柳文熙发出邀请，柳文熙想了想点点头，混在商队里更加不容易被发现。 为了明天走得顺利，他还把身体原主人所准备的假胡子等伪装物品用上了，又把脸再涂黑一点，只求明天顺利出城。他和舒瑾的线路恰好相反，对方应该也不会知道他在雁城吧，只要能出城，逃婚就成功一半了。 第二天，柳文熙又起了个大早，正当他等着商队准备好出发的时候，就看到太阳初升的地方影影绰绰地有个人骑马而来，那身影越来越近。 太阳跃过地平线，洒下万丈光辉，那个人停在柳文熙面前，逆着光，含笑看着柳文熙。 柳文熙仰着头，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他。舒瑾相貌英挺，星目薄唇，本是锋芒毕露的容貌，却因为眼角眉梢的苍白病气削弱了锋芒。 即使身为男人，柳文熙也不禁看呆了，甚至在舒瑾对他伸出手的时候都没有拒绝，抓着他的手上了马，坐在舒瑾身后。 舒瑾猛然驱马，柳文熙下意识就抱住了舒瑾的腰。舒瑾穿得宽松，刚才柳文熙还没看出来，这会儿才发现他的腰极细，自己一只手应该就能搂住。 柳文熙还在这里想入非非，突然听到身前的人轻笑一声。 “本来我也想退婚的。” 作者有话要说：　　见到舒瑾之前 领队：六皇子这么好的人，我也想嫁。 柳文熙：呵呵，那你就嫁吧。 见到舒瑾之后 柳文熙：所有人都让开，我看谁敢和我抢！ 围观群众：说好的直男呢？ 真香两个字，足以概括柳某人的行为，但他没有发现，其他人说想嫁都是假的（古代男人间的友情有时候十分令人迷惑），只有他是真的。 新文来啦，种田生子，谈恋爱会比较多。 新文预收：七年之痒的夫夫一起穿越了 文案：卫攸和陆元澈是一对结婚七年的老夫老夫，面对着中年危机和七年之痒，卫攸还没来得及解决就穿越了。 幸运的是，陆元澈也和他一起穿越了，可是为什么他们两个拿着罗密欧和朱丽叶的剧本？ “今天卫尚书和陆相又在朝堂上打起来啦！” “卫家四郎把陆家老大的老婆抢啦！” “陆家老二和卫家十郎成亲啦！” 陆家老二陆元澈：“……” 卫家十郎卫攸：“我们是不是画风不太对？” 老夫老夫穿越回古代激情互怼，努力偷情，联手创业搞事。 毒舌心黑外表纯良霸王花受VS外表闷骚内心明骚老司机攻 第2章 婚礼 舒瑾：很抱歉我也没有经验。 按理说，舒瑾表示对于自己的逃婚行为既往不咎，柳文熙应该是高兴的。可即使对着舒瑾那张倾国倾城帅得不让别人活的脸他也还是不高兴，不仅不高兴，还想自闭。 自闭的柳文熙和舒瑾以及他的便宜爹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他沉默地扒饭，利用原主给他残留的一丝丝记忆维持人设，不让便宜爹认出来。便宜爹看到舒瑾之后显然也没空理他这个不肖子，一直竭尽全力地对舒瑾说好话。 “我知不仅文熙，许多人也对这婚约颇有微词。但婚约乃是祖父所立，我等子孙自然应全祖父心愿，告慰祖父在天之灵。”舒瑾说道，一桌子的菜他也没有动几筷子，而柳文熙倒是想要多吃一点，可是手伸得太长就会被便宜爹注意到，于是他专注吃面前的菜。 “是我教子无方，才令文熙闯出这等大祸。”柳侍郎说着，看到柳文熙面前的盘子里都缺了好大一个口子，瞪了柳文熙一眼。柳文熙低着头没看到，就感觉到脚趾被人踩了一脚。 “啊！”柳文熙惊呼出声，差点跳起来，谁没事踩他？还踩得这么狠，他都怀疑脚指头是不是都掉了。见他抬头，柳侍郎又瞪了他一眼，柳文熙这才看到，马上化作一只鹌鹑坐下了。 他继续吃，根本不知道刚才被瞪是因为吃得太明显，还以为是柳侍郎生气就想踩他一下。柳侍郎看他这幅呆样，简直快要气死，要是平日，说不得就要家法处置。好在他还记得桌上还有舒瑾在，就克制住自己，明白了用眼神示意柳文熙是没用的，有问题等舒瑾走了再和他算账。 舒瑾喝酒，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对父子的表现，心里发笑，表面上还装作一副喜怒难辨的样子。他和柳文熙的婚约是先帝也就是他的祖父和柳文熙祖父定下的，那时候舒瑾几个月大，柳文熙还在他娘肚子里。 当时他们还以为柳文熙会是个女孩儿，没想到竟然是个男孩儿，而柳侍郎后来又有了几个儿子，一个女儿也没有，但凡柳家有一位小姐，都可以代替柳文熙嫁给舒瑾。 这也就算了，如果先帝还在，那他也可以开口取消婚约。大齐风气虽然比较开放，富贵人家甚至宫廷都有豢养男宠的习惯，但让男人做正室的凤毛麟角，何况天家，先帝也不是那等荒唐人。 男人不能生子，男宠是玩物，大多数不得善终。柳文熙虽以王妃身份嫁过去，一直没有孩子，将来的境遇可能还不如普通男宠。 舒瑾能够想到这些，柳文熙自然也想到了这些，没道理柳侍郎就想不到。对于柳文熙逃婚，舒瑾尚且能够理解，可是柳侍郎对于他们的婚事向来积极，这他就不能理解了。 从前柳文熙都对他避之不及，他也没有看到过柳侍郎和儿子如何相处，此时看到，发现这父子两个的关系着实一般。柳文熙虽是柳侍郎嫡子，但生母早逝，他在七个兄弟中是老二，继母还有个被捧在心尖尖上的小儿子，不难推测出柳文熙在家里过得不算好。 柳侍郎又再三保证会管教好柳文熙。席间舒瑾都没有吃几口，但旁人又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因此柳侍郎一直心里惴惴不安，想着舒瑾走了定要家法处置柳文熙。 然而舒瑾走之前特意叮嘱于他。 “半月后即是婚期，文熙很快就是我的妻子，这次的事我不再追究，希望岳父也不再追究。” 舒瑾的话等于给了柳文熙一道免罚金牌，柳侍郎虽然气得恨不得打死他，顾念着舒瑾的话也不能动柳文熙。舒瑾说这话的时候柳文熙也在边上，心中虽然对舒瑾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印象，却不能体会其中深意。 他一个现代人，小时候淘气闯祸也就大不了打几下屁股，长大了可以讲道理都不会挨揍了，哪知道古人的家法可不是用手打打屁股就完事的，自然也体会不到舒瑾这话的分量。 成亲前舒瑾都没再来过，柳侍郎没敢动柳文熙，只是让人好好教他礼仪，千万别出岔子。舒瑾已经要求一切从简，但亲王大婚，该有的排场还是要有的，繁文缛节不可避免。 本来婚礼被安排在柳文熙成年后，但一个多月前舒瑾上书一封反对皇帝加税，就被封为辽东王。如今进了八月，舒瑾十月前就要到达辽东，因此婚礼提前。 半月后，柳文熙穿着红黑二色组成的喜服坐在铜镜前，铜镜中倒映着柳文熙的脸。柳文熙长得并不难看，正相反，他长得颇为清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书卷气。 柳文熙在现代的时候，也是有女生追他的，但是每个人都没能坚持到最后，几乎所有的追求都在一两次见面后戛然而止，徒留柳文熙成为大魔法师。 下午舒瑾来接亲，他亲自定下喜服的样式，并且不要求柳文熙穿女式婚服，也不用坐什么轿子，不伦不类。本来是准备了两匹马给两人骑，可是柳文熙根本不会骑马，这半个月大概也学不会，于是就只准备了一匹马，二人同骑，还是柳文熙坐在后面。 一想到马上就能离开柳家，柳文熙那可太开心了，这里不仅气氛压抑，他还要时刻小心被发现其实自己不是真的柳文熙。到了舒瑾那边，至少没有了解过去柳文熙的人，他稍微收敛一点，应该也能混过去，之后的事情慢慢打算，天无绝人之路，他满脑子都是先进知识，何愁没有用武之地？ 外面接亲的人来催，柳文熙捧着便宜爹给他塞的绘制着小人打架的小册子，觉得喉咙有点干，但再仔细看看，里面两个都是男的，就偃旗息鼓了。 又拖延了一会儿，柳文熙出来到大门口，舒瑾坐在马上，一身同款喜服，今日的衣服收腰，一看就让柳文熙想起那天的触感。他伸出手借着舒瑾的力上了马，依旧坐在他身后。舒瑾拉着他的手绕在自己腰上。 盯着舒瑾的后背，柳文熙想起了小人打架的画面，忍不住脑补其中一个是舒瑾，突然觉得好像还挺刺激？他脸色绯红，幸亏躲在舒瑾身后看不出。 柳文熙默默回想今日的流程，跟随舒瑾一步步来，见过了皇帝皇后和舒瑾的母妃，折腾到了天黑才和舒瑾回到婚房。柳文熙坐在床边，舒瑾站在他前面，屏退下人，并且要他们离得远一些。 自小生活在皇家，舒瑾还是不习惯干什么身边都有人伺候，洞房这样的时候一想到外面有一个甚至几个人在听墙角，想想就觉得这辈子都不想硬了呢。 柳文熙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双手抓住被子，直直地看着舒瑾走过来，全身都僵硬了，脑内不停地放映着小人打架的场景，他的喉咙在舒瑾的注视下悄咪咪地动了一下，完成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柳文熙刚才喝了合卺酒，这会儿脸还有点红，舒瑾的脸颊也微微发红，但还是慢慢走近，在柳文熙身边坐下来，端详柳文熙片刻，将头凑过去，想要亲他。 作者有话要说：　　舒瑾：我需要解释一下，我是可以的，不要误会。 柳文熙：紧张，啊，紧张！ 第3章 洞房花烛夜 柳文熙感觉到舒瑾温热的气息打在自己脸上，嘴唇已经靠近到一个不安全的距离，他扇子般浓密的睫毛已经快要和自己的眼睛相接。对方都闭上了眼睛，自己却还睁着眼，不知道想要看什么。 离得这么近，柳文熙近距离欣赏舒瑾的脸，看清他的皮肤是多么的光滑细腻，一点瑕疵都没有。柳文熙顿时宛如吃了几百颗柠檬。但他还没吃完，就感觉舒瑾的嘴唇好像已经贴上了自己的，软软的，热热的。 来不及思考，柳文熙下意识举起手，猛地一推他的肩膀。舒瑾刚才没坐稳，也没有防备，直接后仰着倒在被子上。而因为刚才他两只手都虚搂在柳文熙身后，就拉着柳文熙和他一并倒了下去。 因为刚才的姿势刚刚好，柳文熙直接压在舒瑾身上，两个人的唇紧紧地压在一起。柳文熙一着急想要开口，舌尖却接触到不属于自己的温软感觉。 “我……”柳文熙手忙脚乱地想要支撑着身体起来，好结束现在的尴尬，但是一着急就不知道找哪里下手，其他地方又没有支撑点。为了避免再次亲上，他往下动了动，直接趴在舒瑾胸口，听到他的心脏咚咚地跳。 “嘶……”柳文熙还在努力拉开距离，舒瑾突然倒抽一口凉气。柳文熙的手撑在他肋骨上，一个大男人的重量压下来真够他受的，舒瑾却不敢也起身，只能等着柳文熙起来。 “你没事吧，对不起，我有点紧张。”柳文熙听到他吃痛，马上道歉，同时他也找到了支撑点，终于站了起来。而舒瑾缓了口气之后，也撑着床铺起身，默默地揉了揉刚才被柳文熙按到的地方。 这会儿天气已经转凉，两人却都出了一层薄汗，脸色也更红。 本来大婚前皇帝是要安排人给他磨练技能的，被舒瑾拒绝了。但他已经仔细看了关于成亲的各种事项，具体如何操作，柳文熙那种小册子他也有。在舒瑾的认知中，成亲当然不必之前认识，成亲的时候也应该行周公之礼，他是新郎，所以应该由他来主动。 而且他父亲兄长都养过男宠，听说虽然和女人有区别大体是差不多的，他就凭借自己之前看过小画本的方式履行作为新郎的义务。 没想到柳文熙会推开他，还搞了这么一出。 柳文熙也是尴尬又慌张，他本来就没法接受包办婚姻，哪有不谈恋爱就直接结婚上床的？陌生人见面直接睡听起来更像是约.炮好吧。可他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本来逃婚就有黑历史，要是洞房再搞事，他怕被舒瑾搞，迟钝如他都能看出舒瑾不是好对付的。 但他低估了自己的本能，看来他真的是个直男，不能接受和男人上床呢。 一时间两人各自无言，还是柳文熙先开口。 “我第一次没有经验，太紧张了。”柳文熙说道，说罢想要捂脸，这气氛也太奇怪了。 舒瑾抿抿嘴，没有说自己也没有经验。 “要么我们先睡吧，我看你也未必喜欢男的，你之前还说想要找个别的王妃。”柳文熙看他没说话，脸色不太好，就又给他找了个台阶下。 舒瑾感觉这话还是没法接，他之前是有这个想法的，找一个中意的女人认柳侍郎为父，就可以代替柳文熙嫁给自己。但他没找到，婚礼又提前了，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先睡吧。”舒瑾说道，打算明天开始就分房睡，省得又搞得这么尴尬。柳文熙听他拍板，顿时安心了。 柳文熙自觉地睡在外侧，空出里面的空间给舒瑾。舒瑾本来还想让他给自己宽衣，却看到他快速地脱掉了衣服钻进被子里，就自力更生地解下腰带，将衣服挂在架子上，喝了一口水，然后上床睡觉。 舒瑾向来心思重，少食少眠，身体一直都不太好，每年必定要病上几场，大病没有，小病不断。他躺在床上，想着往日自己都是一个人睡，今天有人在身边会不会又睡不着，一转头，就看到柳文熙已经呼吸均匀地睡着了，他入睡的时间不超过半刻。 看着柳文熙睡得这么香，舒瑾闭上眼睛，没过多久竟然也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突然发觉身上一重，他睁开眼摸索，就发现是柳文熙的大腿压在他身上，沉甸甸一个， 舒瑾把他的腿扳回去，柳文熙翻了个身冲着床外，嘴里咕咕哝哝不知道说了点什么，睡得人事不知。舒瑾看了一眼外面，天还黑着，就又睡了过去。 这一次就睡到天亮，醒过来的时候舒瑾只觉得脑子清亮无比，连往日缠绕自己的头痛都不见了踪迹，就是什么身上还是这么重呢？他往下一看，就看到不仅是柳文熙的腿，连他的胳膊都放在自己身上，紧紧地缠着自己。 就在舒瑾思考是不是要叫他起来的时候，就听到门被打开，侍女绿竹进来将帘子卷起来，正好看到柳文熙和舒瑾的姿势，捂着嘴无声地笑。 “王爷和王妃真是恩爱呢。”绿竹说道，柳文熙感觉到光照在脸皮上，又听到有人说话，也睁开眼睛，就看到有个女人站在床前，立马吓得坐了起来。 “王妃可是做噩梦了？”绿竹疑惑问道，柳文熙也不好说是被她吓到了吧，他这辈子也没有过睡着觉床头站了个女人的体验啊。 “没。”柳文熙否定完了就不知道说什么了，绿竹看气氛不对，就换了话题。 “我服侍您穿衣服吧。”绿竹拿来了他们两个今天要穿的礼服，等会儿就要进宫见皇帝皇后。 “我给文熙穿。”舒瑾今天心情是真的不错，就让绿竹出去，自己拿起柳文熙的礼服。柳文熙皱起眉，舒瑾给他穿这个选项好像比绿竹还要可怕呢，他还是自己穿吧。 “我自己穿吧。”柳文熙从舒瑾手里把衣服拿过来，舒瑾看他这样就想起昨天他脱衣服的迅速，也自顾自地穿好了。 洗漱后，两人出去吃饭，绿竹收拾床铺的时候才发现似乎床上有点干净，可能是两个人比较害羞所以没做什么吧。但看今天早上的样子，王爷和王妃的感情看起来还不错，王妃看着很是温柔呢，以后能照顾好王爷了。 而且今天舒瑾气色很好，一看就是睡得不错，绿竹这么多年也为舒瑾的身体操碎了心，就是一直不见好，要是新来的王妃能让舒瑾身体好一点，她就谢天谢地了。 舒瑾和柳文熙都不知道绿竹的心思，早上简单吃了一点便往宫里去了。柳文熙一路上都在回忆着见皇帝皇后如何行礼，见李淑妃时如何行礼，好在前几年太后已经去世，不然还要去拜，宫廷礼仪可真是太复杂了。 他愁着这些，舒瑾看起来就显得格外轻松，甚至能从他脸上看到笑意。见到皇帝的时候，柳文熙本以为皇帝对舒瑾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毕竟舒瑾怼过他那么多次，都把他发配到辽东了。但出乎他的意料，皇帝好像也没有给舒瑾脸色，甚至看起来很是关切。 皇后今天气色不好，实际上，自从去年太子病故，皇后的身体便每况愈下。她只有太子一个儿子，本来太子继位是稳稳当当的事，不仅朝中众臣拥护，几位皇子也没有异议。如今儿子死了，皇后的地位难以保全，皇后自然过不好。 见过帝后，又陪着他们吃了些东西，舒瑾才带柳文熙到他母亲李淑妃宫里拜见。李淑妃的地位仅次于皇后，生有两儿三女，舒瑾的哥哥是老三，三个姐姐里有两个已经成亲，还有一个一直没有出阁。 因为昨天弟弟成亲没有好好看看“弟妹”，今天柳文熙过来就直接看到三个“大姑子”和一个“婆婆”出现在自己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家长里短是没有的，马上就要被发配辽东了，幸福快乐自由自在的日子马上就要开始了。 第4章 发配辽东 婆家人虽然个个精明难对付，柳文熙作为新“媳妇”还是很招人待见，受了礼物，没被刁难。 离开皇宫时已是午后，两人仍旧共乘一骑，看起来就是黏黏糊糊的一对新婚夫夫。 “舒瑾，今天我换个房间睡吧。”柳文熙说道，“我睡相不太好，你娘不是说你睡不好么，咱们还是不要睡在一起了。” 柳文熙一向知道自己睡觉的姿势是多么奔放，要是哪天晚上一拳打过去舒瑾肯定不爽，他不爽说不准又要搞幺蛾子。 他很好养活，睡哪里都行，五分钟入睡不是吹的，曾经在舍友们打扑克的时候三分钟睡着，宿管来了他才醒。 “没有多余的房间。”舒瑾回答地干脆利落。 “？”柳文熙想着就算他傻，也不能这么糊弄他吧，舒瑾府邸有那么多空房，就没有一间可以收拾出来给他？ “回去让人收拾一间就有了。”柳文熙不死心，舒瑾突然夹紧马腹，马儿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吓得柳文熙只能紧紧抱住舒瑾的腰。 舒瑾不想分开的理由也很简单，昨天他前所未有地睡了一个好觉，因此觉得柳文熙可能是哪里和别人不一样，如果和他一起睡自己每天都能睡好，他不介意和他睡一辈子。 但这话又不像是他堂堂辽王能够说出来的话，所以舒瑾就随便找了个站不住脚的理由搪塞了过去，见没有糊弄过柳文熙，干脆直接故技重施，吓到他忘记这回事就好了，睡是必须一起睡的，到了辽东也得一起。 柳文熙今天算是看懂了他的伎俩，但他再用自己还会中招，这都什么人啊。此时的柳文熙还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将来，他会更加深入地体会到舒瑾是个什么样的人。 回到王府后，舒瑾便紧锣密鼓地安排前往辽东的各项事宜。柳文熙每天早上醒来就看到身边已经空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舒瑾才回来，安安静静地收拾好然后上床睡觉，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失眠的样子。 无所事事地过了几天，柳文熙觉得自己实在是闲得难受，就和舒瑾提出来想要帮他的忙，舒瑾正在吃饭，闻言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也好，不如你帮我看着他们整理书房里的书，宋扬那里有书目册子，你只要核对清楚没有遗漏就好。”舒瑾说道，他这里有不少藏书，都要搬到辽东去，光是这些书就要装好几个大车，可见这次搬家的困难。 好在他之前安置流民后，便将流民都带了回来，这会儿挑选出年轻力壮的运输东西，到辽东之后便让他们安家。辽东呢，什么都没有，就是土地多，大片大片的土地亟待开荒种植。他这次去，就是打算将辽东变成大齐的粮仓，使得战后的大齐迅速地恢复元气，百姓能吃得上饱饭。 柳文熙不了解舒瑾的理想，他总算找到活干了，就终日泡在书房里。白天看他们装书，晚上自己抽空看书。幸亏原主的语言文字能力他是完全继承了的，刚看竖版有点别扭，习惯就好了。 舒瑾的藏书极多，种类也是五花八门，有各种经史子集，这玩意柳文熙选择不看。还有很多关于工程技术的书，柳文熙看了看，想到到辽东大概率要新建王府，他将来要住的地方，不如自己来设计，于是有空就开始构想并着手画设计图，思考怎样在古代实现一些现代技术。 搬家进行得如火如荼，柳文熙白天看着他们将书都装好，看着还没到晚饭时间，就继续画设计图。他画着画着觉得有点累，看着图里的围墙，就在墙外画了一匹马。 画完马还犹嫌不够，他又在上面画了个小人儿，虽然是简笔画，但一看小人儿的神情就能看出他是舒瑾。 柳文熙正在看着画笑，就听到一个疑惑的声音。 “这是什么？”舒瑾站在柳文熙身后问道。 柳文熙保证舒瑾的视力肯定有5.2，他有种被班主任抓到开小差的感觉，但更加尴尬，都怪自己画得太好，舒瑾肯定看出来是什么了。 “闲着无聊画些东西。”柳文熙道，想着原主的父亲是工部侍郎，那他从小学习过这些应该也是顺理成章的吧，没有刻意掩饰。 “很可爱。”舒瑾的声音有些愉悦，“没想到文熙还有这等画功。” “随便画画。”柳文熙听到舒瑾好像没有怀疑，就放下心来，但还是将图纸卷起来，把用来画图的碳棒也放好。 “过几日就要离开长安了，有什么要带的提前装好，路上有什么想要的就和宋扬说，他会准备好。” 柳文熙点点头，他没什么需求，就想要个手机或者电脑，但这玩意古代肯定没有，所以说了也没用。他有生之年大概也不能在古代实现电器化了，他连发电都不能实现。 几日后，辽王离开长安前往辽东，皇帝和诸多官员皆来送行。柳侍郎也带着儿子和妻子来了，就是柳文熙看到他一点触动都没有，甚至有点兴奋。 这一去真是山高水长，柳文熙终于如愿地坐上了马车，结果发现坐马车的体验还不如骑马，就厚着脸皮出来蹭舒瑾的马坐。舒瑾的身体虽然不好，但也习惯了骑马，加上现在天气不冷不热，一路走来，舒瑾的脸色竟然比柳文熙还好一些。 “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啊。”吃饭的时候，柳文熙吸溜着刚刚煮好的面，这一路都经过驿站，吃的倒还好，但也太折磨人了，这个距离，就算是绿皮火车两天也都到了。 “快了。”舒瑾见柳文熙瘦了一圈，看他把头埋在碗里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手痒，就摸了下他的头。 柳文熙从碗里把头抬起来，疑惑地看向舒瑾，舒瑾不说话，好像刚才动手的不是他一样。 “我头上有什么东西么？”柳文熙问道，这会儿或许可能会有落叶落在头发上？ 舒瑾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思路，就顺着点了点头。 “嗯，刚才有只小虫子。”舒瑾一脸正直 “在哪呢？跑了么，你不是怕虫子，我踩死它，省得再跑回来。”柳文熙放下筷子，专心找虫子。本来因为逗他而心情愉悦的舒瑾这会儿的表情却有点奇怪，他只是看着柳文熙，不知道在想什么。 “应该是跑了吧，下次再碰见你叫我好了。”柳文熙找了半天没找到，他小时候抓蚂蚱玩毛毛虫从来没怂过，区区几只小虫子算什么。看到舒瑾点头，他便继续吃他的面，期盼着早日到达辽东。 等终于到辽东了，柳文熙脑中只有四个字。 你在逗我？ 作者有话要说：　　柳文熙：舒瑾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别是坏水吧。 舒瑾：吃甜食长大的（小甜甜）。如果让我吃你，也会长大。 不要怀疑，他就是在开车。 别看现在舒瑾占上风，其实他们的剧本是互相伤害。 第5章 我叫你柳照你敢答应么？ 农历十月，辽东已经下起了大雪。王府的位置位于辽东腹地，按照现代地图来讲，这里大概处于吉林北部靠近黑龙江的位置。 柳文熙姥爷的老家是黑龙江的，他小时候也经常回来过年，以为自己对于严寒的天气了解的很多了。可他来到了这个没有温室效应的时代，他们现在的位置其实还没到黑龙江，却已经比上辈子的黑龙江更冷了。 而且柳文熙去过沈阳故宫，就以为这边好歹有现成的宫殿建好了给他们住，可他的历史不太好，就没有想到，大齐以及之前的朝代都城都在长安，离东北可太远了。如今的北京都没被开发，还较为落后，还能指望着东北？ 这边倒是一直都有少数民族居住，可是少数民族很多都是渔猎为生，停下来的时候架上帐篷，离开的时候帐篷就都带走了，就算是定居的也都是土坯房，还能指望着有什么宫殿住么，有房子住就不错了，再惨一点就得像他们这样幕天席地搭帐篷，这么多人得用多少帐篷啊。 柳文熙自顾自地想着，越来越绝望。 “雪真大啊。”舒瑾看着雪，长安自然也是下雪的，但是和辽东比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其他人也很多一脸兴奋，甚至想要打一场雪仗，看得柳文熙简直想要打人，这是玩的时候么？先想想他们住在哪里好不好！ “我们在这里搭帐篷？”柳文熙有气无力地问道，舒瑾转头看他，摇摇头。 “你想什么呢，我只是想停下来看看。再走十几里就是平城，平城原来是鲜卑人的都城，现在鲜卑人被赶走，这里由我们接手，这会儿城里应该已经准备好了。”舒瑾一看就知道柳文熙心里想什么，他就是看到这么大雪很有意思，所以停下来看看，也顺便看看平城周边情况。哪想到柳文熙竟然以为他们要在这里安营扎寨，就忍不住看他发了会儿愁，才施施然地和他解释。 柳文熙顿时精神了，看着满天的大雪也不觉得发愁了，就是真的有点冷。 “王爷，你冷么？”他问舒瑾。 “还好。”舒瑾的脸冻得有点红，柳文熙回到马车里把带过来的大氅拿过来给舒瑾披上，自己也换上了一件棉袍，身体渐渐暖和起来，心情更愉悦了。其实今日雪虽大却没有风，并不冷，就是舒瑾这个小体格，还是注意点吧。 说起来他现在的体格也不咋地。 一刻之后，再次启程，柳文熙还听到有人说等安顿下来要打雪仗，顿时不想说什么。他听在东北的朋友说过，下雪天，最好玩的不是雪，是雪里的南方人。 这里来的也不是南方人啊，至于么？ 在兴奋之中，一队人进了平城，进城之后柳文熙觉得其实这里也没有比他想的好上多少，鲜卑的都城毕竟是鲜卑的，鲜卑人的文化和建筑工艺和大齐差得太多了，路边的房子都是低矮的土坯房，因为保暖需求，都比较低，且会陷入地下一些。 街道现在被冻住了，黑土还算是平整，主路铺着石子，但其他道路有的只有黑土，现在还好，等到雪化了或者下雨肯定非常泥泞，天太干了也会尘土飞扬。 现在城里很是空旷，街上都没有人来回走，他们的车轮在雪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很快又被落下的雪花再次掩盖，过不了多久就会像没人走过一样了。土坯房的屋顶被大雪覆盖，看起来也顺眼了许多。 “咱们人不是很多，这里能住满么？”柳文熙问道，舒瑾摇摇头，表情很淡然。 “会有其他人来，这里总会住满的，明年还需要扩建。”舒瑾道，和柳文熙下了车，他们住在原来鲜卑的王宫里，不过柳文熙左看右看，也没看出这地方是王宫。 鲜卑人过得也很苦啊。 “屋里已经很暖和了，王爷王妃快进去吧。”绿竹从屋子里走出来，她提前到了辽东，这会儿已经把柳文熙和舒瑾的卧室收拾好了。绿竹是舒瑾的侍女，年纪比舒瑾大了几岁，看起来还很年轻，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别的王爷家里妻妾成群，侍女小厮上百都很正常，就舒瑾只有一个在身边伺候的侍女，外面两个做杂事的侍女和两个小厮。王府里的男人其实不少，帮忙协助打理各项王府中的事务。柳文熙见过几个，年纪都不小，也不知道他们具体干什么。 “我听到他们说想出去打雪仗，你要不要去？”柳文熙烤着火，不怀好意地对舒瑾问道，舒瑾已经脱下大氅，又脱下靴子靠在榻上，发冠也摘了下来。 “身体不好，不去了。”舒瑾懒懒地靠着，他心里对于打雪仗什么的还是有点向往的，但是柳文熙问他这个问题明显有陷阱，他要是说想去，肯定要被嘲笑幼稚，他再怎么样也没有柳文熙幼稚。 “现在还不是最冷的时候，还是小心点吧，不然你感冒发烧就麻烦了。”柳文熙想说如果感冒发烧他们两个住在一张床上可能还要传染他，但是求生欲使得他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舒瑾的眉头微微动了动，柳文熙说话奇奇怪怪的，但他没有开口问。其实成亲之后他一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柳文熙嘴里时常会冒出来一些他听不懂的词汇。而且上次他看到柳文熙画的图，那图看起来和他手下人画的各种图都不一样，看起来十分精细直观，那个小人他也是头一次见到。 他从前是想要提前认识柳文熙的，本意是好奇，顺便可以两人一起想想办法把婚约取消，为此他还特意想要叫柳文熙来做自己的伴读。奈何他一直都不来，平时见到他也故意躲着他，舒瑾不喜欢上赶着，后来干脆也不做尝试了。 但他让人调查过柳文熙，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柳文熙是个书生，没有继承家学，向来是学习经史子集，准备科举做官的，这会儿怎么就突然会工程建造了？ 可舒瑾这会儿怎么能猜出来柳文熙是个穿越者，他还没有弄清楚，做好万全的准备不会贸然行事，也不着急拆穿柳文熙。如今的柳文熙他看着很顺眼，而且对方一脸单纯，应该也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不利的事情。 “柳照。”舒瑾叫了一声。 “你在叫我？”柳文熙话出口，才发现自己好像是犯了蠢，原主给他留下的记忆不多，但是他也知道原主的表字是文熙，大名叫照。 “嗯，不过叫起来没有文熙顺口。”舒瑾更加好奇柳文熙是经历了什么，竟然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很久没人这么叫我，我都不习惯了。”柳文熙讪讪笑道，他终于想起来，在舒瑾这里他也不能暴露啊，他以后还是小心一点吧。 作者有话要说：　　柳文熙有望成为掉马最快的穿越者？我看过的穿越文里主角还没有掉马这么快的，主要是舒瑾过于聪明吧，我没说是柳文熙太笨哈哈哈。 大学在外面上学的时候，雪下得超级小，但每次下雪的时候南方的同学都兴奋的要命，然后我就一脸冷漠，这玩意也叫雪？要看雪还是要到东北嘛，内蒙下得应该也很大，堆雪人打雪仗那可太快乐了，团一个雪球直接塞脖子里。记得小时候他们可以把雪球推得和人一样高，是真的推，在雪地上越推越大，整个操场的雪都可以用来堆雪人。 分享一个最近发生的，关于空调遥控器的故事，真事，但我觉得可以当段子了。 前几天不小心把空调遥控器给摔了，然后就失灵了，我就便利店买了一个万能的，但是时灵时不灵，不灵的时候也很尴尬，于是我淘宝买了个同款，拿回来不能用，退了，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万能那个依旧时灵时不灵，于是我又网购了一个，昨晚到了，我拆开装上了电池，发现真好用！ 然后我用了下万能那个，嘿，也好用。 我安心地上床码字了，下去喝水的时候突发奇想，拿起最开始摔坏的那个一按，嘿，也好用了。 我现在的表情就是黑人问号.jpg，难道我要退货？但我觉得之前两个好起来可能是因为最后一个来了，我要退货他们两个再罢工怎么办？ 陷入深深的思考。 第6章 蒙氏父子 鉴于之前舒瑾的怀疑，柳文熙紧张地捂紧了自己的小马甲，平时说话做事都尽量不说让让听不懂的现代词语，不做柳文熙不该做的事。 舒瑾的名声在大齐甚至于周边国家都极好，甚至于被他国王室作为别人家孩子教导自家孩子。他还十分特别的一点就是豢养门客，虽然数量相比历史上那些著名的公子差了许多，也有五六百人。 当今的贵族为了不引起天子猜疑，大多数是不会养门客，或者门客数量极少的。 也就是因为舒瑾是小儿子，且身体一直不好，上面还有个亲哥，做太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其他王爷对他只是忌惮并无表示。而他的亲哥，面对着过一段时间他亲弟弟就会给亲爹上书怼人的情况，只能每次都被皇帝叫去挨骂，回来还不能管教弟弟。 心累。 舒瑾来辽东，将大部分门客都带来了。他的门客绝大多数不参与政治，擅长奇技淫巧之术，难以通过科举做官。 冬天没什么可做的，舒瑾便聚集了一批擅长于工程建筑的门客来讨论如何建造王府。当今礼制已经规定了亲王府邸的规格，但具体如何建造还有操作空间。而且因为辽东的气候与长安不同，建筑窗子大小，墙体厚度等都需要重新商榷。舒瑾还要求他想要用最低的成本建设，省下钱来用于辽东的开发。 既要气派，又要省钱，这可太难了。 门客们来时，柳文熙也不避讳，他一个大男人没必要天天躲在屋子里不见人。而且到了辽东之后做主的就是舒瑾，舒瑾不反对他就算上天也没关系，真是幸福快乐。 柳文熙没事看书，图也不画了，就看门客们的设计。他一看，就觉得很难受，想发言。好多地方设计的都不科学，有些地方完全可以省略。而且房子里的设施也太不健全了，自来水都没有，这里以后可是他要住的，他好想让他们把现代设施都加上啊。 之前他也看过现在关于建筑的书，许多现代的设计用古代材料也是可以实现的。但是这玩意过于创新，他一说出来就更加让人怀疑了，要是舒瑾发现他不是原来的柳文熙要弄死他怎么办？ 分外想说话但又不能说的柳文熙气得直跺脚，跺了几下发现这土地冻得真硬实啊，腿疼。院子里的积雪舒瑾没让都清理，现在已经有柳文熙腰那么高了。柳文熙现在很想一路小跑到书房，把舒瑾抱起来，然后把他扔到雪里去。 想想就很爽，但他不敢。 憋了几日，某日起床后，舒瑾问柳文熙。 “你可想学骑马？”骑射乃君子六艺，身为皇子从小就要学习，虽然身体不好他这些没落下过，谁知道柳文熙是为什么骑马都不会，只专注读书了。 “现在雪这么大，不如开春再学吧。”柳文熙回答，大冷天的谁想出去骑马啊，万一感冒了呢。 “明日蒙小将军来做客，过些日子我打算出去打猎。看你这些日子无聊的紧，不如一起出去散散心。”舒瑾笑着看柳文熙的时候，会让柳文熙有一种错觉，好像面前的这个人很是喜欢他，所以看他憋闷就想法子给他找散心的方法。 “我可以不去么，学会骑马我也不会打猎。”柳文熙道，作为一个文弱书生这也很正常吧。 “不会可以学，你是辽王妃，谁敢笑话你。”舒瑾坐在那里，用勺子喝碗里的蜂蜜水。 柳文熙觉得就算是他再找理由，舒瑾也总有别的理由让他去，干脆就算了。 “那蒙小将军为人如何？”柳文熙没问蒙小将军是谁，因为蒙家父子两位将军在大齐太有名了，连三岁小孩都知道。 大齐疆域辽阔，南到海南，西到新疆。但在当今天子即位之前，辽东还是鲜卑人的领土。鲜卑人时常侵犯中原，天子便派蒙瓘（guan，四声）将军带兵平定鲜卑，终于在今年将鲜卑人赶到黑水以北，让他们和俄罗斯人争夺地盘去了。蒙瓘将军的儿子蒙青今年才二十七，也是军功卓著，跟随父亲在黑水畔驻守。 舒瑾这个辽王，也是为了牵制蒙氏父子而封。如今舒瑾已经到任，蒙家父子听得风声，自然也要探探虚实。 不过这些政治争端柳文熙是不了解的，他发愁于要学习骑马，以至于早上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想起床。在长安的时候每天早上都要敲钟，根本睡不了好觉，来到辽东暂时还没这些事，他都习惯赖床了。 他不起床，舒瑾也觉得困倦，恰巧今日绿竹放假回家去了，没人叫。舒瑾看着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应该不早了，可他不想起来。 他转过身冲着柳文熙，柳文熙本来就睡得差不多了，感觉到被人注视，突然也睁开眼睛，就看到舒瑾的脸，这么来一遭，柳文熙有点清醒了。 “等会儿蒙青就来了，先起床吧，一起吃早饭。”舒瑾看到柳文熙仿佛是只受惊的狗子，心情立刻就变得很好，他不睡了自己也不困了，便起床穿衣服。 他们收拾好，蒙青果然来了。 同样是男人，柳文熙觉得他自己比舒瑾还要粗上一圈，毕竟舒瑾那么细的腰实在罕见。而蒙青……不愧是将军，那腰身几乎有舒瑾两个粗，还不是精壮的类型，估计是入冬了吃得多发福，一个顶柳文熙和舒瑾两个。 蒙青的相貌也十分刚毅，眉目中有一种常年征伐的戾气。他这次来并不是想和舒瑾玩儿的，他自认蒙氏一族上下都对当今天子忠心耿耿，天子却忌惮到让舒瑾来监视他们。而且因为舒瑾的上书，父亲请求多拨些粮草的折子也被驳了回来。 “末将见过辽王。”蒙青穿着一身布衣，来势汹汹。站在舒瑾身边的护卫宋扬下意识就想要挡在舒瑾面前，被舒瑾默不作声地按了回去。 面对着比自己高上半个头，宽了一倍的蒙小将军，舒瑾还是很淡定，一脸和煦地将蒙小将军带了进去。 “不知蒙将军喜欢什么，就让厨房准备了这些。”舒瑾说道，蒙青看他丝毫不曾畏惧，且气度非凡，虽然脸上还绷着，却已十分勉强。他不得不想了想皇帝之前对他们父子的施压，还有粮草不足后将士们失落的眼神，才将恨意又积攒起来。 柳文熙当初不怕守城的军官，这会儿看到蒙青也接受良好。他甚至自己去盛了一碗粥，然后又给舒瑾盛了一碗。 “放多少糖？”柳文熙问道，舒瑾嗜甜如命，不放糖的粥从来不喝。 “一勺就好。”舒瑾回答。 蒙青看到辽王夫夫两个人一唱一和，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故意给自己下马威，刚想要找机会发作，就听到柳文熙说。 “蒙将军要放糖么？” 舒瑾感觉别扭，蒙青干脆站了起来。 “不敢劳烦王妃。”这王妃过于平易近人了吧，伺候辽王也就算了，哪有给外人盛粥的道理。蒙青觉得他担不起，就自己去盛。 柳文熙本来也没想给他盛，就是客气一下，闻言回去挨着舒瑾坐下来。 蒙青没想到来了之后真的吃了一顿早饭，因为他胃口太大，还差点就把人家的早饭吃光了。之后舒瑾又招待他，可是现在平城就这么大，再怎么看都看不出花来。 舒瑾倒是能够说一些到其他地方的风俗见闻，蒙青却觉得自己和舒瑾还没熟到这种程度，单方面的对话舒瑾竟然还觉得不尴尬，看起来这个辽王比传说中的还要有趣些。 而在最后，舒瑾也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明年春天，希望蒙将军与令尊能够拨出一部分军士开垦播种，种子和农具都可由我们提供。” 作者有话要说：　　柳文熙：好气啊，不让我干活，好难受。 舒瑾：掉马甲就可以有事干了，考虑下？ 柳文熙：我虽然傻我也不至于这样还上钩吧。 第7章 王爷发烧了 对于舒瑾的要求，蒙青绕了个弯子拒绝了。不是不能让士兵种地，实际上各地守军每年都会耕种，保证粮食供应。但辽东初定，他们只是在此驻守，还未开始屯田。 再说，就算是种粮，也是为了保证军队的粮食供应，舒瑾没有兵权，无法指挥辽东军队，他拒绝了别人也挑不出错来。出于私心，他也不想要舒瑾顺利，辽王就像是插在辽东的一根刺，让他和父亲如芒刺在背，让他怎么喜欢的起来。 况且，今上忌惮他们父子，未必不忌惮舒瑾。军队屯田收入归入军队，但如果是借兵给舒瑾开垦，那么粮食会先落在舒瑾手中，他一个王爷要这么多粮食做什么？到时肯定大有文章可做。 谈话不欢而散，蒙青给出的理由是他要有朝廷命令才能调用军士。舒瑾被拒绝了也没有恼火，只是将原来定下的冬猎活动推后。 蒙青在这里又住了几日，他和舒瑾的联系不止在屯兵，辽王想要站稳脚跟就要和军队搞好关系。舒瑾陪了蒙青几天，蒙青便先回关边去了。他走之后，不知道是因为他带来的病毒，还是舒瑾频频出门受了风寒，他感冒了。 发现舒瑾发烧的还是柳文熙，他半夜被憋醒，就下去解决了人生大事，回来后便听到舒瑾不知为何□□，好像很难受的样子，他过去摸了摸他的脸，就发现他脸上热的厉害，于是立马去叫了绿竹进来。 “王爷发热了，我去叫大夫来。”王府的大夫也是舒瑾的门客，还有好几个，医术都不错，多年来一直伺候舒瑾，现在也都跟着来了。 柳文熙点上蜡烛，看到舒瑾面色潮红，睡着觉发烧醒不过来。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试图让他醒过来。 “王爷，起来吃药了。”柳文熙还没这么伺候过人，他以前身体不错，吃好喝好，极少生病，对于照顾病人也没有经验，只是这会儿绿竹出去了，没别人照应，只能凭借自己的想法动手了。 被他叫了好几声，舒瑾才从噩梦中醒过来，睁开了眼睛，看到烛光中柳文熙的脸。舒瑾觉得喉咙干渴，头疼的厉害，身上又没有力气，甚至连发出声音都有些费劲。 他咳了几声，努力想要发出声音却一直没能成功。柳文熙在旁边看他醒过来了，没被烧傻，就松了一口气，但没有想到还要给舒瑾倒水喝。 好在大夫住得近，很快就来了。绿竹没有跟着回来，过了一会儿，她拎着装着热水的铜壶回来，给舒瑾倒了水，又喂给他喝。 “这几日天气冷，王爷感染了风寒，我开些药，每日吃两次，注意保暖，应该就没事了。”大夫说道，开了药让厨娘去煮。绿竹看到舒瑾生病着急，于是喂水喂药，直到舒瑾的烧退下去才敢到外间去睡。 “你回去睡吧，外间冷。”舒瑾说道，这里的房子建的不算好，往常绿竹是不会睡在外间的。 “文熙照顾我就好。”舒瑾看着柳文熙，柳文熙大晚上还困着，可是舒瑾生病他也不能睡，正在一边发呆打盹。听到他说，就有些愣愣地看回去。 “嗯。”他点点头，绿竹看他们这样，都想笑了。怎么说柳文熙在家里也是个少爷，平时伺候人的事他一般也不会做，没经验也正常。于是绿竹和柳文熙说了都要如何如何，事无巨细地向他说清楚了，柳文熙只知道点头，也不知道记得多少。 “有什么事我就叫他，你去睡吧。”舒瑾有点不开心的样子，绿竹想了想，还是没有放得下心，这两人比一般权贵子弟自理能力强的多，但照顾人方面还是不行。 “我在外面再放个火盆，王爷你有什么事就喊我，让王妃喊我也行。”绿竹出去收拾，生上火盆，也在舒瑾房间里加了一个，又端了盆水放在边上，省得太干。 她都收拾好了，才出去睡。舒瑾头脑还昏沉，绿竹还没出去他就睡过去了。柳文熙终于等到舒瑾睡了，绿竹离开，松了口气，吹熄了蜡烛， 第二日，又是绿竹端来药，舒瑾一口闷了，然后喝了些蜂蜜水。蜜饯果子也好，但舒瑾嗓子疼的厉害，不能吃太甜的。 舒瑾喝粥柳文熙吃饼，早餐过后柳文熙看舒瑾没问题，绿竹又在这里伺候，就径自去书房看书。以前有手机电脑的时候他都静不下心来看书，这会儿无聊使人好学，他变成天天看书的好孩子，当然，他看的书在这个时代看起来并不是什么正经书。 刚把一本看完，柳文熙又到书架拿书，他踮起脚尖去拿书架最顶层的书，拿到手里就感觉手感不太对，但拿都拿了，当然要先看一看。 他打眼看了一下，这本书还是塑封？柳文熙眨眨眼睛，看到书皮上的字。 《母猪的产后护理》 “？？？” 柳文熙又踮着脚从上面拿了一本，手感上更重一些，封面是黑色的。 《三体II：黑暗森林》 甩掉脑子里关于程心的某些不好的记忆，柳文熙继续拿书，然后又拿了五本书，有一本是关于冷兵器历史和制作方法的，另外的几本有小说，甚至有一本小学语文课本。 其他六本书都有被翻看过的痕迹，但没有留下字迹，只有小学语文课本看着很新，上面却写着三年三班，孟远志。 孟远志是柳文熙读研时候的室友，两人关系一直不错，他去过孟远志家，他家是土著，当年房价还便宜的时候就买了大房子，有一个书房专门放书，莫不是他这里的空间通向他的书架？ 柳文熙还想再摸，拿出来的却是古代的线装书了，大概这个通道每天只能通过七本书。孟远志本科学的农业相关的学科，兴趣爱好相当广泛，如果可以拿到一些现代种植的著作，肯定会对他们在辽东种地有帮助。 但是……他的身份不能暴露啊，柳文熙愤恨地捶桌，一方面他不想掉马，不想承担可能的风险，另一方面，他又渴望掉马，掉马了才能发挥专长。 在纠结之中，柳文熙翻起了三体，这本还是典藏版。很快，比他心情更加纠结的故事将柳文熙拉到了三体世界。这样看着书，他就像是回到了现代，回到了大学宿舍，回到了简单平和的日子。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柳文熙才踩着椅子把书都放到了最上一层的书架，平视的时候，所有书就都是正常的，完全看不出这里通向另外一个空间。 而这些书放进书架之后还是原来的样子，柳文熙不知道他这边拿到书，兄弟那边是不是会消失，但是消失了又怎么样呢，反正他也不能追过来砍他吧。 柳文熙想着，快乐地离开书房去吃饭。舒瑾没出来，今天就柳文熙自己在吃，等他回去之后，就看到舒瑾躺在床上，脸色绯红，看起来是又烧了起来。 绿竹刚出去，柳文熙走过去摸了摸舒瑾的额头，很烫。 “吃药了么？”他问。 “嗯。”舒瑾哼了一声，头痛嗓子痛，他身上也酸软乏力，不想理人。上午他断断续续地一直在睡，只有绿竹过一会儿过来看看。看起来柳文熙巴不得他生病离不开屋子，那他干什么自己就不知道了。 这会儿听到柳文熙问他情况，他心里稍微舒服了些，哪想到柳文熙接下来的话。 “感染风寒就要多喝热水啊，多喝点就好了。绿竹！王爷渴了想喝水，你去烧点吧。”柳文熙吩咐道。 等绿竹倒了水，她本以为是柳文熙想要亲自伺候舒瑾，结果柳文熙就坐着一边，根本没这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金手指——兄弟的书架get√ 兄弟就是那个兄弟，你们应该懂得，兄弟的东西随便拿。 来自直男的关心：多喝热水。 舒瑾：呵呵。 也不是柳文熙对人不好啦，他没有这个意识，也没怎么照顾过病人，因为他是直男啊哈哈哈哈。 提起三体，我就想杀程心，听说三体在做动画，但是动画公司似乎也习惯鸽。我还是挺期待三体衍生的，如果能做到流浪地球水平我就满足了。 第8章 你朋友来看你 “我正好有事出去，不如王妃您来？”绿竹看着舒瑾的脸色，立马就借口自己有事出去了。看起来王妃还是不够贴心啊，王爷生病怎么能不照顾呢？她要给他们小两口留下机会。 绿竹转身走了，舒瑾看着柳文熙，觉得眼睛也累，就闭上眼睛，咳了几声。 “水温刚好，你喝吧。”柳文熙尝了一口，就端着杯子过去想要递给舒瑾，舒瑾还躺在床上。 “先扶我起来。”舒瑾虚弱道，等着柳文熙放下杯子，然后过来扶他起来。 “把你的枕头也垫在后面。”舒瑾嗓子生疼，但柳文熙就是吩咐一句做一件，不说就不知道。听他说，柳文熙就把枕头垫在他身后，让他靠着做起来，然后端水过来。 “还用我喂你喝么？”柳文熙终于想起来多问一句，舒瑾摇摇头，想说他自己还拿得起杯子，但没有开口，只是拿着杯子把水慢慢喝了，喝完了递给柳文熙。 “还要么？”柳文熙问，舒瑾摇摇头。 “那我就去看书了，你好好休息，有事就叫绿竹，我去让她过来。”柳文熙终于找到了离开的理由，舒瑾向他伸了一下手，但柳文熙走得太快了，根本不给他拉住自己的机会。舒瑾呼出一口气，靠在床边闭上眼睛休息。 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对柳文熙想得太多，他们的关系这么尴尬，要求的太多只会适得其反，他凭什么关心自己。如今两人相敬如宾，是否能够维持下去，如果不能维持下去，他清楚，首先沦陷的会是自己，毕竟柳文熙那么迟钝。 他有什么好的，舒瑾想。柳文熙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操心，可是这样多好，每天都无忧无虑，连带着看他的时候也觉得自己会平静下来。 之后舒瑾也没再强求柳文熙照顾自己，柳文熙每日礼节性关怀几句，然后就往外跑，有时候是看书，有时候是出去看看。他出门的时候，舒瑾的侍卫就跟着他，辽东这地方防御不算是严密，偶尔也可能混入鲜卑探子。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好在舒瑾已经习惯了常年的小病小痛，第二天晚上又有些发热，之后便没有再发烧，只是嗓子还疼，身上乏力，便一直都在休息，未曾出门。 柳文熙看到舒瑾这样，就又开始觉得古代真的不好啊。看样子他是因为嗓子发炎引起发热，如果有抗生素用一些好的一定会很快。不知道这个时代能不能发现有抗菌作用的青霉菌，但就算是发现了，怕是也很难提纯，不好用在人身上。 想要实现科技医疗的现代化，就要先实现基础工业的现代化，比如说冶铁，现在的铁器制造技术还不够先进，别提工业化了。别人穿越好像都能够做很多事情，甚至能在古代发电，制造电器，他一来呢，能做的太少了。现代化的工业是一个庞大的体系，需要科学精神的支持，这种东西在封建帝国实现的概率几近于零。 柳文熙的胡思乱想始终停留在思考阶段，好在舒瑾的身体慢慢好了，两人的相处也恢复正常。 虽然柳文熙不喜欢这会儿的饮食，但王府厨娘的手艺还行，每日都有花样。只是舒瑾的饭量一直不大，简直像个减肥的小女生一样，平时就喜欢吃各种甜食，也不怪他身体不好。 柳文熙看完了三体II，这段时间正在奋力地想要把其他两本也拿过来，但一直也没有找到，倒是找到了另外一本经常被带回家做摆设的书，《时间简史》。 看着这些现代的书，柳文熙觉得自己的思维已经突破了宇宙，但合上书本，他又被拉回到现实世界。今早他收到一封信，是他的一个朋友要去军中，顺便过来探望他。他穿越过来这么久了，原主的记忆本来就残缺，现在更是很难想起来什么有用的事，不过看到写信人的名字他觉得有点熟悉，赵景，似乎真是原主的朋友。 他脑中的记忆片段全都散碎不堪，在长安家中的时候，属于原主的一部分情感还旺盛一些，他成亲之后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似乎就全部消散了，原主就真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留下来的是他柳文熙。 “赵景到军中任职是他父亲安排的还是他自己考试考出来的啊？”柳文熙知道舒瑾在长安安插了自己人，还有淑妃和他哥告诉他最新消息，所以就旁敲侧击地想要打听一些关于他那位老朋友的信息。 “今年会试，他中了进士。”舒瑾处理着王府事务，柳文熙在他身边看书。 “我本来也想考进士。”柳文熙装作很遗憾的样子，其实他一点都不觉得遗憾，因为他如果去考科举肯定考不上，自己的专长在理科，文科一直都是拖后腿的。 “明年王府建成，也会安排一些职位，你若无聊，我可以安排你做些事，品级月奉也有。”舒瑾随口应道，这几天柳文熙很是关心他这位老朋友的消息，舒瑾听他问什么自己就答什么。 柳文熙作为王妃，自然是有品级的，每月也可以领月奉，他花用不多，都会存在私库里。这时开采铜的技术还比较落后，铜钱数量有限，一般都发布帛粮食。大齐还没进入商品经济社会，加上连年征战，人们的生活水平不进反退。 “那他到军中具体要做什么？”柳文熙又问。 “最近鲜卑人时常侵扰，大概想要立战功？”大齐仍旧保留着以战功封爵的传统，一些仕宦子弟也会参军立功，光耀门楣。 “哦，那他要在这里住多久？” 舒瑾顿了下。 “他信里没写？” “哦，有的，好像说是三五日吧，我还要好好招待下，从长安来这里的人肯定不多，不能留下不好的印象。” 柳文熙的口气，就好像要来的是舒瑾的朋友，而不是他柳文熙的朋友。但今日舒瑾还算是有耐心，一直都回答了他的问题，等到天都黑了，他才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去休息。 舒瑾一走，柳文熙立马跟上。他害怕原主的朋友会认出自己不是原来的柳文熙，就一直战战兢兢，连睡觉都睡不好了，往常能睡到日上三竿，最近天一亮就醒了。 忐忑之中，柳文熙终于等来了朋友的拜访。 这日天气暖和些，赵景的马车中午的时候到达王府，舒瑾和柳文熙亲自去接他。舒瑾穿着那件大氅，脸上没什么血色，柳文熙穿得也很厚实。 那赵景一下马，就被冻得一个瑟缩。 舒瑾看到这个“赵景”，顿时就变了脸色。柳文熙却一无所知，还招待他的朋友。 “外面冷，进去说话吧。”柳文熙尽量让自己热情一些，但他看到赵景之后对他毫无印象。赵景的相貌不算英俊，但总算是看着顺眼，身上有一股书卷气，脸上一直带着笑容，显得温文儒雅。 柳文熙本来的书卷气大概都被他消磨得差不多了，现在就只剩下了傻气。他将赵景迎了进去，又让绿竹准备茶水，让厨房把饭食送过来。 “好久不见，文熙……现在该叫你王妃了。”赵景的表情有点不自然，但想到也没几个人能够见到自己的男性好友成为王妃，别扭是正常的，柳文熙就觉得自己可以理解他，就笑着和他攀谈起来。 “我想起有事没做，文熙你陪我回去一趟。”舒瑾看着他们聊天，突然开口。 “你自己去不行么？”柳文熙不理解舒瑾为什么这时候有事，有什么是非要他去的？ “你们若有事便去吧，正好我一路来也累了，反正还要再住几日，改日再叙也可。”赵景也帮腔。 见他也这么说，柳文熙狐疑，但还是跟着舒瑾回去了，一进了房间，关上门，柳文熙就听到舒瑾难以克制的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回到古代搞发明创造，想要进入电气时代要有很大的金手指呀。而且我觉得有个问题比较严峻，就是科学创造需要一定的社会条件，封建社会并不适合。而且太过于科学总觉得会推翻封建统治，这就太搞事了，最后种田可以直接写成闹革.命了。 第9章 你掉马了 “哈哈哈。”舒瑾抓着床柱，笑得肩膀抽搐，好像有什么天大的好笑的事情一样。听到他笑，柳文熙一脸懵逼，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刚才和赵景会面也没什么笑点啊？ “你笑什么？你回来要干什么啊。”柳文熙被他看的心里发毛，也坐在椅子上，面对着舒瑾。舒瑾的性情虽然有点恶劣的成分在，平时做事还是很靠谱的，而且他从来都没笑得这么夸张过。 “那天的信给我看看。”舒瑾说道，勉强克制住自己的笑意。 “？”怎么好像家长要看手机一样。 “你给我看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笑。”舒瑾正色，做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柳文熙还在犹豫要不要把信拿过来，难道是那个赵景有问题？ 他正思考着，就听到敲门声，是宋扬来找舒瑾。 “王爷。” “你先出去等一会儿，我会去找你。”舒瑾把宋扬打发走了，走的时候，宋扬还看着柳文熙，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柳文熙把那封信递给舒瑾，舒瑾打开看了两眼就放下来，并没有将其中的内容都看完。 “刚才来的不是赵景，你也不是柳照。”舒瑾说道，“那是宋扬的兄长，宋昱。” “那你是谁？”舒瑾看着柳文熙，他能够确认当时找柳文熙的时候肯定没有被掉包，天下哪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于是，为什么现在的柳文熙不是原来那个了，还需要本人来解释。 “你诈我？”柳文熙虽然不太能够猜出他人的暗示，对于这种明示还是清楚的，起码现在他想清楚了来龙去脉。 “宋昱在长安帮我处理一些事情，我曾写信说过对你的怀疑，没想到他会装作赵景给你写信。赵景确有其人，不过这封信是宋昱模仿笔迹写的，拿到信时我也没看出来是他伪造，直到看到他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舒瑾坦坦荡荡，但明显他身边的人人品不怎么样，枉费他刚才还对那个赵景，哦，不，宋昱，对他十分热情，把他当作朋友一样招待，结果对方是来扒他马甲的。 生气过后，柳文熙才想到了要命的地方，他之所以怕掉马，就是怕舒瑾会对他怎么样。这个时代不讲人权，人命如草芥，别说他这么一个借尸还魂的怪人，他要怎么处理都不过分。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我不是柳照，你会怎么处置我？”担惊受怕了这么久，柳文熙想了想，干脆直接说了，回避也不是办法，不如说清楚。 舒瑾看了柳文熙一眼，还真少见他这样的表情，看起来委屈得像个狗子。 “我不在意柳文熙是谁，但我不喜欢被枕边人欺骗。”舒瑾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柳文熙闻言还是松了口气，但是对方的用词，枕边人什么的，虽然描述很精准，可是他总觉得很别扭啊，他们两个又不睡一个枕头。 “那怎么和我那个……柳照的爹交待？”柳文熙想到了关键的地方，舒瑾不在意，可是原主的亲人是否在意呢？ “那你要先说说柳照是怎么死的，说清楚了，我也好和柳侍郎解释。”舒瑾坐在榻上，柳文熙还在那里站着，他这会儿坐不下。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急病？我醒过来的时候肚子很痛，大概这个位置。”柳文熙指了指小腹的位置，后来还疼了很久，但想来不会比发病时厉害，不知道是什么病症。 舒瑾沉默，这样的死法他也不能做出解释，找时间再问大夫好了。而且柳文熙的身体现在看起来很好，应该没有什么损伤，那柳照的死就很是蹊跷。 但这蹊跷应当不在柳文熙身上，如果有人可以操控别人借尸还魂，有阴谋诡计何必找柳文熙来？ “你来自哪里？”舒瑾早察觉到柳文熙说话的方式和大齐人不同，而且一贯读书的他竟然画出不错的图纸，还有图纸上的小人，想必他不是从大齐或者是周边的地方来的。可是他的认知还难以突破时空时间的概念，所以才疑惑。 “从现代来，和这里的地理情况差不多，其他东西应该都不一样，我也不知道应该怎样解释。”每个时代都把当时叫做现代，柳文熙的现代是特指他所在的时代，但舒瑾对此还是不太理解。 “从另外一个世界么？”舒瑾说道。 “嗯，一个文明发展领先这里可能有一千多年的地方。你要是不理解，可以看看时间简史？”柳文熙突然想起来，书里关于时间的论述，其实他也说不清楚，不知道舒瑾能不能看懂。 “时间简史？”舒瑾觉得柳文熙现在说话自己更听不懂了，但他还是克制自己不表现出来，看来要多安排些时间来看属于他那个时代的书……但是书是从哪里来的？ 舒瑾没问，有些事可以慢慢讨论，他不喜欢欺骗，至于隐瞒，可以暂时忍受。 “谁知道我是进了虫洞还是遇到了什么诡异的东西。”柳文熙说道，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自己的信仰坚决不能够被推翻，穿越嘛，也许也是有科学的解释呢？ “在我的时代，辽东已经开发完了，从长安到辽东做飞机也就两三个小时，也就是一个到一个半时辰。”柳文熙这会儿终于放松下来，坐在椅子上，今天天气还是很冷，但他身上潮潮的，是刚才出的汗。 看来他应该没什么危险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就可以自由发挥了？应该可以的吧，他掌握着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如果能够用出来肯定对舒瑾有好处，舒瑾不会拒绝的。 “那赵景，不，宋昱，他是来干嘛的？”柳文熙问。 “大概是来吃饭的？”舒瑾叫柳文熙回来，那宋昱就自己对着那桌饭菜了，他舟车劳顿，路上肯定没吃什么好吃的，这会儿应该在吃。 提起吃饭，柳文熙才想起来他还没吃午饭，好饿啊，这么一惊吓，他现在更饿了，但他现在不想见宋昱，不然会克制不住想要和他打架。 “那我们吃点什么？”柳文熙问舒瑾。 “我刚才吃饱了。”舒瑾在两人谈话的过程中确实动了几筷子，但那仅仅是几筷子而已，现在就吃饱了？柳文熙对于舒瑾的饭量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行吧，这很舒瑾。 “让厨房做几张馅饼吧。”柳文熙说道，这玩意应该还是有的，就是肉不会是牛肉，现在是农耕社会，禁止杀耕牛，大家吃羊肉比较多，贵族吃猪肉很少。 羊肉的话，孜然味儿的还可以吃，他还是喜欢猪肉的。 “孜然羊肉的就行。” 这一天有惊无险地过去了，彻底放松下来的柳文熙吃了两个半馅饼，那半个是舒瑾说想要尝尝味道所以拿过去吃的，但也仅限于此。大概是因为羊肉膻味太重，即使放了孜然，柳文熙不挑食可以忽略，舒瑾却不行。 第二天，柳文熙把他那本时间简史拿给了舒瑾看，然后自己又去掏今天的书，然而，七本书掏完了，还是没有三体的其他两部。 虽然他想要暴打程心，但是都看不到她也没法暴打啊。柳文熙把今天的书也收拾放好，进来到书房的时候舒瑾就告诉他可以把他的书放在一个空置的书架上，不用藏起来。柳文熙根本就没有想到舒瑾是在诈他，高高兴兴地把书放上去了，按照种类排列好，直到现在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暴露了。 柳文熙把新得到的书留下了一本拿去看，他一抬头，就看到舒瑾紧锁着眉头，在看那本时间简史。柳文熙这才想到，当前世界的人用的是繁体字，很类似于现代文字，但是和简体字还是有一定差别。 他刚想要说如果哪个字不认识就问他，就听到有人敲门。 “王爷，我能进来么？”是宋昱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原主是怎么死的，先记得有这回事就行，会在比较偏后的地方揭秘。 对于掉马： 柳文熙：好怕，会不会被弄死，舒瑾一看就不像好人。 但也是他：终于可以放飞自我了么？哈哈哈，开心。 掉马之后终于可以发挥特长了呢嘿嘿嘿，漫长的冬天也要快点过去了。 第10章 天道好轮回 听到敲门，舒瑾看向柳文熙，柳文熙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把头低下去看书，表示自己不管。舒瑾伸手掩去唇角的笑意，站起身，抬手把柳文熙手里的书拿走，又放上一本现在的书。柳文熙是老实人，还是他的王妃，不能给人欺负。 放书的时候，舒瑾还顺便扫了一眼其他书，毕竟简体字是由繁体字简化而来，他研究了半天已经有了些成果。 舒瑾的动作慢悠悠的，等到外面都没动静了，舒瑾这才让宋昱进来。 宋昱穿着新袍子，耳朵冻得通红，进来之后打了个哆嗦，在屋子里扫了一眼，柳文熙果然在。 “这次是我擅作主张，唐突了王妃，还望王妃见谅。”宋昱主动认错。之所以设局，是因为他不喜柳照，舒瑾曾想让柳照做自己的伴读，宋昱前去交涉，柳照却想方设法地推辞。而且宋昱感觉到柳照认为这婚约完全是舒瑾的责任，因而对他印象不好。 曾经的印象没有因为柳照的壳子可能已经换了个灵魂而消失，所以在接到舒瑾的信后，他就仿照赵景的字迹写了这么一封信，为了做戏做全套，也没告诉舒瑾。 然而现在看来这确实是个昏招，舒瑾要比他想象的更加在意柳文熙。 “扣半年月俸，交给王妃处置。”舒瑾直接给柳文熙加了一笔零花钱，柳文熙顿时精神一振，但突然想到这里穷乡僻壤，他哪里去花啊。 所以他就继续看书，没说话。 “说说长安的情况。”舒瑾知道宋昱是来汇报工作的，他也没让柳文熙走，他是辽王妃，对政治多少要有了解。辽东虽然是他的地盘，但这次跟着他来的不仅有他爹的人，还有哥哥姐姐们派来的暗哨，加上可能混入的鲜卑人，辽东表面简单，暗地里也是一潭浑水。 宋昱会意，没问为何柳文熙在，就开始汇报。反倒是柳文熙听到之后就想要走，这种事情真是他要知道的么？ “我先出去吧。”柳文熙说道。 “无妨，不是什么秘密。”舒瑾不喜欢被枕边人欺骗，也不想欺骗枕边人，坦坦荡荡。这让柳文熙噎了一下，行吧，他听就完事了。 宋昱足足汇报了近两个时辰，柳文熙毕竟是现代人，开过上帝视角，听懂了大半，也了解到辽东的水深火热。 但看舒瑾神色淡定，应该还能够应付，他也就没放在心上，他突然又手痒想要画图，或许还要动手制作模型来设计王府设施。 “这几日天气不那么冷，不如去学习骑马？”舒瑾打发了宋昱，回身对柳文熙说道，柳文熙点点头，这事绕不过去了，早学早了。 这会儿已经过了午时，二人去吃了饭，今日做的白菜猪肉的馅饼，还是柳文熙和厨娘提的。他们这次来辽东，带了许多粮食物资，毕竟有一个城的百姓要养。屯的最多的就是白菜萝卜，这些菜不容易腐烂，又好吃有营养。 而王府里的花样要多一些，舒瑾别处节俭但挑食，吃饭要求一直很高。他们带了不少的肉，正好冻在仓库里，十分方便。 “绿竹，有牛奶么？”吃过饭，柳文熙问道。 “有。”绿竹点点头。 柳文熙的眼睛顿时亮了，他叫绿竹靠近些，神神秘秘地在那里咬耳朵，不知道说了什么。绿竹神色有些奇怪，但还是认认真真听了，末了对着柳文熙点点头。 “外面这么冷，晚饭之后应该就能做好了，到时你直接送到卧室就好。”柳文熙心虚地看了一眼舒瑾，发现他好像没有问的意思，才喜滋滋地又跑到书房去，还拉着舒瑾给他看自己画的图。 “这是整个王府的构造，如果在礼制方面有问题之后再修改。辽东天气冷，墙体要做的厚，但这里的阳光充足，如果有玻璃窗，就可以做得大一些，这样冬天出太阳的时候屋子里会很暖和，我们要不要尝试烧制玻璃？”柳文熙给舒瑾解释了他的各种设计，舒瑾之前也对此了解过，因此不断提出问题，柳文熙对答如流。 舒瑾开始的时候听得认真，后来分出一分心神去看柳文熙，这时候的柳文熙与以往不同，谈到自己所擅长的东西，柳文熙极其自信，好像什么都难不倒他。 他提出的各种构想也是舒瑾见所未见的，如果能够实现，辽王府必定比皇宫住得还要舒服。 “现在我就想到这么多，如果有制造材料相关的书，应该能够做一些基础材料出来。”兄弟和他一样学习建筑，关于材料发展的书肯定有，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到，不过冬天还那么长，不着急。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让手下人协助你，他们也在研究这些。”舒瑾的门客一大半都是研究这些新奇的东西的，如果有柳文熙的知识，加上他们的实践，应当会有突破。 剩下的时间，舒瑾还在死磕时间简史，柳文熙则惦记着别的东西，晚饭后，他站在房间里消食，同时等待着绿竹来。舒瑾有事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柳文熙的脸不正常地发红。 “发热了？”舒瑾伸手来摸他的额头，但他刚进来手太冰，柳文熙一瑟缩，往后跳了一步，也感觉鼻子堵得慌，怕是感冒了。 “可能是吧。”柳文熙说道，还说明天去学骑马，今天他就病了。之前都好好的，肯定是宋昱带来的病菌。 舒瑾让人叫了大夫，确认柳文熙感染风寒，这会儿柳文熙的体温又热了很多，他想挣扎，却被舒瑾按着吃了药。 吃过药，柳文熙躺在床上，心里还惦记他的那点东西，突然就被舒瑾往嘴里塞了什么东西，砸吧砸吧嘴，有点甜，但味道很怪。 “甘草，含着喉咙舒服些。” “可以拿点胖大海和金银花泡水。”柳文熙的嗓子确实疼了起来，如果不是喉咙发炎也不会发烧，他认命地摊平。舒瑾看他这幅生无可恋的样子，笑着从绿竹手里接过湿毛巾，换下他额头上这块。 “啊，对了，王妃让做的东西应该做好了。”绿竹这才想起柳文熙之前吩咐的东西，连忙出去了，过了会儿才端着个盘子进来，盘子上有两个小碗，碗里盛着两坨微微发黄的东西。 “看起来不错。”柳文熙坐起身，伸手就想要，舒瑾皱皱眉，端过一只碗。 “你还病着。” “发烧就要吃点凉的啊。”柳文熙道，“现代医学是这么说的。” 舒瑾将信将疑，把勺子给他，柳文熙就着他的手，狠狠挖了一大勺。 “嗯，还是不错的。”他今日和绿竹说了怎样做简易版的冰淇淋。就是将牛奶煮开，把蛋黄放进去打散，放些糖，在外面冻到半硬，然后打散，再冻，打散的次数多一些，那冻出来的冰淇淋口感就更好些。 现在这东西没法和现代的各种冰淇淋比，在这个时代还是新鲜东西。柳文熙吃了一口，就把舒瑾手里的碗拿过来，舒瑾看他吃得开心，也将另外一个碗拿来，尝了一口，果然不错，就是冬天吃这个着实冷了些。 “你先去睡吧，有事再叫你。”舒瑾说道，绿竹点点头，回去睡觉了。舒瑾端了水给柳文熙漱口，大晚上吃甜的容易坏了牙齿。 柳文熙已经在里面躺下了，他在外面起身方便。灭了灯，柳文熙很好奇地问他。 “你是王爷，不应该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怎么还会照顾人？” “大齐以孝道治国，侍奉生病的父母是常事，王公贵族更讲究这些。”舒瑾曾经衣不解带地照顾过皇帝一个月。他爹的脾气不好，当时还刁难过他，但之后赏了他许多财物，而且在他上书反对自己的决定时也没有苛责。 “那还真的很难啊。”柳文熙晕晕乎乎地说了一句，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柳文熙：我怎么也病了，舒瑾会不会记仇？ 舒瑾对你发动了甘草攻击。 虽然感冒的频率有点高，但是东北的冬天嘛，你去你也感冒。 这几天的雨好大啊，台风好可怕，北方人哪经历过这个，只能窝在床上刷藕饼啦XD。 我没尝过甘草，但吃过甘草片，那个味道还挺魔鬼的。 简易版冰淇淋我曾经做过，一般般，可以吃。正经的冰淇淋都是用大量淡奶油做的，但这会儿还没有淡奶油，只能用牛奶对付一下啦。 古代的孝道是为了维持封建统治，一个无条件孝顺父母的人才有可能无条件地效忠君主，现代人没必要推崇。照顾父母这个也有实例，汉文帝曾经照顾他妈两年，衣不解带，当个皇帝也不容易。 第11章 锅包肉 柳文熙的体质比舒瑾好一些，半夜没有再热起来，早上的时候基本上情况稳定了。退烧了就没有危险，但感冒的症状全都来了，鼻塞，嗓子疼，舌头失灵。柳文熙吃着清粥小菜，觉得嘴里淡出鸟来。 上次生病，舒瑾一直都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安心修养，其实他平时也不喜欢出门，每天都处理一大堆公务，还有平城的大事小事，要放在现代，舒瑾就是一宅男。 柳文熙却不一样，越是生病越想浪，心想着多穿点出去透透气应该也没问题，只要等到舒瑾出门。结果呢，舒瑾今天把公务都搬到卧室，边做边看着他。 “……”日子没法过了。 大概是郁闷刺激了柳文熙，七天之后，柳文熙就彻底好了，终于可以让舒瑾回到书房去处理公务。卧室是休息的地方，按照科学理论，在卧室做工作容易失眠，作为辽王妃，要时刻关心辽王的身体健康。 柳文熙穿着绿竹做的新棉衣，戴上帽子遮住脸，快乐地出门了。宋扬看到柳文熙自己一人出去，就马上和身边的护卫交代一声，追上柳文熙。 “宋扬，你可有什么适合我练的，能强身健体的……拳法之类的，大概每天半个时辰左右就好。”柳文熙看宋扬默不作声地跟在自己后面。他虽然对宋昱还有看法，对宋扬一直很欣赏，他很少说话，但做事干净利索，是个人才。 “我回去研究下，王妃想要学习武艺？”宋扬有点诧异，这么多年舒瑾都没提过想要习武，柳文熙看起来还要文弱些。 “没，就是锻炼身体，你看你来辽东之后都没有生病，我和王爷轮流生病，这就是锻炼和不锻炼的差距啊。”柳文熙感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哦。”宋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真的开始思考有什么可以教给柳文熙。 柳文熙很快到达了目的地，一进门，就感觉到一股热气喷薄而来。柳文熙脱下外套，宋扬接过去，跟在柳文熙身后。 “王妃。”这处是平城的铸造坊，负责铸造城内所需的铁器，由王府直接管辖。大齐实行铁器官营，铸造坊都要通过朝廷许可才可开设。 如今铸造坊主要铸造农具，也有家用器具。柳文熙拿出自己画的图，他要的东西并不奇怪，就是一口锅，但这锅比现在用的薄很多，导热快，适合炒菜用。 “恐怕做不了这么薄的。”那铁匠看了会儿，摇摇头，“就算是能做出来，遇到火也可能会炸开。” “嗯……尽量薄一些，稍微厚一点也行，这锅口径小，应该不容易开裂。”柳文熙本来兴冲冲的，这才想到现在的冶铁技术还不行，不过他这口锅是用来做饭的，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那等到筑好后我差人给您送去？” “好。”柳文熙点点头，掏出钱袋来，准备付钱。 “整个铸造坊都是王爷的，王妃不用付钱。” “公是公私是私，我很久没花钱了，你别拦着我。”柳文熙把钱付了，然后就招呼宋扬一同回去。进了王府，柳文熙也没回卧室，直奔书房。 他一开门，舒瑾就抬起头来，然后看到柳文熙奔着他那书架就去了，扑棱棱翻了半天，搬出几本书来。 “这本给你，兵法我也用不到。”一本孙子兵法放在舒瑾面前，舒瑾随手翻开，看了一眼，然后就逐页翻起来。 柳文熙也没注意到，而是抱着他的书在另外一张桌前坐下来，一边翻书一边在记着什么东西，整整过去了两个时辰，舒瑾把孙子兵法看完，柳文熙也揉着手腕，满意地看着他写下来的东西。 “舒瑾，平城能炼铁么？”柳文熙问道，舒瑾摇摇头。 “我总结了后世炼铁的方法，现在的设备也可以勉强用，先炼着，高炉可以慢慢建起来。”炼铁的温度是关键，煤燃烧的温度更高，炼出的铁质量也好。铁是一切生产的关键，柳文熙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不得了的事情，把当代科技提高了好大一截。 舒瑾只看了一眼柳文熙写下来的东西，就意识到其中不寻常，他看了柳文熙一眼，柳文熙还在揉手腕。 “我马上让他们来看，完善后就送去长安，让外祖尽快实施。”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舒瑾直接把人叫来，加紧改进柳文熙所写的内容，保证可以直接实行。 一群人聚在一起对柳文熙提供的炼铁方式进行可行性讨论，为了顺利进行，柳文熙就在一边听他们说。而舒瑾对这些并不太了解，他看到柳文熙捂着肚子，想来他是饿了，就打开门吩咐宋扬几句，过了会儿，绿竹送来了一些糕点。 但是大家还是讨论得热火朝天，无暇吃饭，舒瑾也有些饿了，自己吃了一块，然后拿起一块来，走到柳文熙身边。 柳文熙聚精会神地听他们讨论，舒瑾把那块点心放到他嘴边，他下意识张嘴，还没吃下去，那几个人刚好有问题要问柳文熙，一转头，就看到舒瑾在喂柳文熙。 非礼勿视。 一众大老爷们眼观鼻鼻观心，心道，王爷王妃恩爱是自然的，不要大惊小怪，于是纷纷转过头去。 柳文熙把点心吃到嘴里，挺甜。他看到大家都看着他，再迟钝他也感觉到不对，脸轰一下红了，抬头看到舒瑾还在笑。 “这里我觉得没问题。”柳文熙给他们解释，一只手还捂着脸，声音有点发抖。 舒瑾吃了两块便没有再吃，等了好久才看到他们差不多把问题解决，便令人快马加鞭地将完善好的图纸送去长安，其余问题那边的工匠自然可以解决。 此事暂时还不用让他父亲知道，先炼制成功再说。舒瑾看着柳文熙还是有些发红的脸，突然轻轻笑了笑。柳文熙的到来对他来说是个意外，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能够让辽东向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如今看来，他想的还是太少了，他还可以要得更多一点，不管是辽东的发展，还是面前这个人。 “这几天天气不算冷，我们去学骑马吧。”柳文熙吃饭的时候主动说道，骑马也是运动吧……而且他刚刚生完病，这会儿抵抗力最强，趁着这个时间赶快学会。 “好。”舒瑾点点头，慢条斯理地在那里喝汤。柳文熙在吃让厨娘烙的饼，萝卜切细丝加上面粉和鸡蛋和成面糊，然后摊成饼，里面加了胡椒，很合柳文熙口味，舒瑾也多吃了几口。 第二日依旧风和日丽，舒瑾让绿竹找出了他另外一件狐皮的披风给柳文熙穿上，两人出城去学习骑马。 学习了几天，柳文熙肢体向来协调，学得差不多，不用每次都抱舒瑾的腰了，不过……其实挺好抱的。 几日过去，他要的锅也做好了，又让人回来垒了灶，烧干之后就可以开火了。 因为铁器铸造发展落后，锅比较厚，导热慢，所以如今大家做的一般都是蒸或者煮菜。柳文熙这口锅比现在用的薄了些，加大火应该可以炒菜了。 他感冒的时候愈发难以忍受这里的饭菜，于是想起了以前很爱吃的一道菜，锅包肉，便筑了铁锅来做。 这菜很考验厨艺。要把猪里脊切成片，不能太薄，否则都是面糊，也不能太厚，不然不够酥脆。切好之后裹淀粉，也要裹得均匀，炸出来才好吃。 裹好了淀粉便下锅炸，想要脆就要再炸一遍，盛出来之后在锅底放油，调糖醋汁，然后把肉放进去炒，均匀地沾上汁，就可以出锅了。 刚出锅的锅包肉还有股冲鼻子的醋味儿，酸甜可口，外焦里嫩，因为是油炸，容易腻，柳文熙就拌了皮蛋豆腐。这会儿没有内酯豆腐，用普通豆腐也可以，切碎了和皮蛋拌在一起，放上调料，清爽可口。 装菜的盘子有柳文熙脑袋的两倍大，上桌之后，舒瑾看着桌上的菜，呆了呆。 “正宗东北家常菜。”柳文熙坐下来，不客气地开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般来说，正宗锅包肉应该是两三个人吃一盘配上米饭都够吃的，东北家常菜两盘够四个人吃。我好想吃锅包肉。 舒瑾：你做的？ 柳文熙：算是吧。 第12章 冬猎 “你做的？”舒瑾看到桌上两大盘菜，有几分惊讶。柳文熙这会儿已经夹起一块肉吃了起来，刚出锅的锅包肉，入口酥脆，吃一口就根本停不下来。 柳文熙点点头。 舒瑾也吃了一块，其实这冲鼻子的醋味他不太喜欢，但当他咬了一小口之后立刻改观。酸味其实不是那么重，甜甜的，不算腻，就是太大块，一口吃不完。 这菜倒是新鲜，舒瑾细嚼慢咽，看着柳文熙丝毫不讲究吃相，已经两块肉下肚了，嘴角还沾着点亮晶晶的糖汁。肉下肚了，柳文熙又挖了一勺皮蛋豆腐，吃得畅快淋漓。 舒瑾见他吃得香，自己也吃了一口皮蛋豆腐，凉菜清爽，正好解了肉的油腻。 “嗯……是我亲自看着厨娘做的。”柳文熙抚平了肚子里的馋虫，才舍得开口。他会做饭，但谈不上多好吃，不如厨娘经验丰富，一点就通，第一次做就这么成功。 舒瑾没忍住笑了出来，忙用手背掩唇，看着一脸理所应当的柳文熙，眨眨眼。 柳文熙听到他笑，就抬头看舒瑾，虽然每天都会见面，但今日的舒瑾好像格外好看。 “你笑什么？”柳文熙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能被美色忽悠瘸的柳文熙了，虽然王爷确实好看，但是他为什么要笑？ “笑你聪明。”舒瑾不是敷衍他，柳文熙最起码已经知道了不是凡事都要亲力亲为，术业有专攻，他作为王妃有更重要的事做，下厨的事交给厨娘更好。 舒瑾的话太有歧义，柳文熙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他到底是真心还是说反话，不知道怎么回应舒瑾的夸奖，一时间只能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吃么？”憋了半天，柳文熙才问出这么一句，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好吃。”舒瑾用行动证明他是真的喜欢，一连吃了两块，米饭也跟着吃了半碗。 “那……那以后我就经常做些好吃的。”柳文熙看他笑，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就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说话也结巴起来。 “我……昨日问了大夫，你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吃的太少，又不运动，所以体质差，容易生病。吃药是没用的，多吃多锻炼，每天都睡好慢慢就会好了。”柳文熙昨日特意去大夫那里问了关于舒瑾的身体问题，他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身体虚，免疫力低下，没事就容易伤风感冒。 舒瑾听他这样说，顿了顿，没有反驳。他并未将心力放在身体上，一则是有许多事要去做，放不开手。二则，他习惯了，记事起他就容易生病，已经将其当作自然。如今听到柳文熙这般说，才发觉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其实成亲之后，他的身体已经有了些许好转，就是因为每日都睡得很好，柳文熙身周好像带着一种特殊的气场，只要在他身边就可以轻易睡着，不会彻夜难眠。 而他所说的挑食，舒瑾倒是想要为自己申辩，没想到柳文熙先说了。 “挑食这个事呢，我觉得不能怪你，这里的饭菜确实不好吃。”柳文熙非常理解舒瑾，他不挑食，有时候都会觉得面对着一桌饭菜都没有胃口，更别说舒瑾了。 “我会多做些好吃的，把你养胖。”柳文熙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没别的心思，舒瑾听到后，耳朵却慢慢红了。好在柳文熙一般不会注意到这一点，舒瑾便假作平常地点点头，继续吃饭。 “半个月后蒙青会来，我准备带着大家出去打猎，你去么？”舒瑾问柳文熙，柳文熙已经学会了骑马，应该可以参与冬猎了。 “上次不是没有谈拢？”柳文熙还记得上次的事情，舒瑾没有瞒着他，对现在的辽东局势柳文熙也有了解。 “蒙老将军最喜欢收集兵法，我便将上次的兵法送了半本给他。”舒瑾道，当然，他没有直接给原本，而是自己根据书中内容重写了一遍，将事例换成当世存在的，又让宋昱润色，分为上下两册，送了上册给蒙老将军。 柳文熙想了想，舒瑾这招还真是投其所好，有点损啊。上次蒙青来时态度本来就不算坚决，这会儿有求于人，估计会客气许多。 “鲜卑人刚被打出去，此时可能还在策划反扑，我需要与蒙老将军和蒙青缓和关系，并非是因为屯田一定要军队来，而是因为辽东可以没有我，却不能没有他们。”舒瑾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与柳文熙听。想要军队屯田，只要得到皇帝许可便好，但目前辽东局势要蒙家父子守着，他作为辽东王，如果和军队有嫌隙，会对辽东的发展不利。 柳文熙点点头，知道舒瑾的想法。 “应该还有其他的兵法书，我回去看看，我们可以慢慢送。”柳文熙说道。 “好。”舒瑾点头。 “嗯……我不会射箭啊。”柳文熙这才想起冬猎的问题，迟疑道。他才刚刚学会骑马，就要挑战高难度？ “也可以当做散心。”舒瑾道，柳文熙听他松口，反倒是觉得如果一堆人出去，就他不会射箭，那也太丢脸了。正好宋扬说他已经研究好了几套拳法可以教他，不如就和他学习怎么射箭吧。 “那我让宋扬教我。”柳文熙知道舒瑾忙，也没有麻烦他来，这几日他们出去骑马，舒瑾回来之后都睡得很晚。 “宋扬箭术高于我，让他教也好。”舒瑾点点头，继续吃饭。他们两个毕竟是成年男人，今日的饭菜顺口，竟是将其吃得七七八八。吃完之后，柳文熙揉着滚圆的肚子，其实关于身体那部分，也不止针对于舒瑾，他这个体质也没好太多，需要多锻炼。 接下来几日，柳文熙便跟着宋扬学习射箭，学完射箭练习拳法，刚开始的时候每天回来都累得犹如死狗，直接躺在榻上不想动了，过了六七日才习惯，每日都要打一套拳才算尽兴。但是，射箭这事儿他真是不行。 柳文熙看宋扬好像也没有比自己壮多少，为什么他就能拉开弓箭，又瞄得极准呢？而且就连舒瑾那样的体质，射箭也是一把好手。比不过宋扬那还是正常的，就连舒瑾都比不过，他的面子放在哪里？ 辽王妃陷入了深刻的危机之中。好在在蒙青来之前，他们收到了长安那边的回信，新的炼铁法已经成功，炼制出的生铁不管是硬度还是柔韧性都比原来的好上太多。现在他们正在忙着搭建新的高炉。 等到蒙青来的时候，柳文熙很想要躲在书房里。 “舒瑾，我觉得相比于打猎，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可以做。” 作者有话要说：　　柳文熙：为什么舒瑾这样都会比我强？ 宋扬（内心小声）：因为你弱。 辽王妃好气啊，辽王妃想打人，但他射不中啊。 第13章 歪打正着 “走吧。”舒瑾已经听宋扬说了，虽然最近柳文熙的箭法没有太大进步，但是做了其他准备。所以这会儿虽然柳文熙缩着，他还是把柳文熙拉了出来。 柳文熙穿上一身猎装，戴着毛皮的帽子，只露出一张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脸来。因为冬天没怎么晒过太阳，皮肤呈现出奶白色。也许是因为心思少，一双眼睛乌黑透亮，弱小可怜无辜地骑在马上。舒瑾在他身边，看着柳文熙这会儿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根本压不下去。 “家父很喜欢王爷的礼物，这次我来也是希望王爷忍痛割爱，将下册赠与末将，全了父亲的愿望。”蒙青说道，没有上次特意绷出来的威严。 “定然不会让蒙老将军等得太久。只是这乃是失传已久的古本，用了三个月才修复了上册，下册还在加紧做，等到年后完成我便让人送给蒙老将军，还请蒙将军耐心等候。”舒瑾随便诌了个理由，也正好给了这本兵法一个适当的名分。蒙青听他这样说，自然不好再催。 “屯田之事，我与父亲都已经上书向天子请示。”有求于人，蒙青稍微松口，但还是把问题抛给了当今的皇帝。辽东局势不稳定，他们不知道还要在黑水畔驻守多久，如今国库空虚，想来也不能完全为他们提供粮草，早晚是要屯田自给自足的。 但屯田和屯田也不一样，如果让舒瑾主持，他会提供农具耕牛，免去了麻烦，最后的粮食也会落在舒瑾手上，军队得到的只能是表面上的数量。 而如果他们自己屯田，麻烦许多，但最后的收成都在自己手里，报上去的粮食数目会少一些，中间的好处会落在自己人手中。蒙青和父亲向来刚正，不会贪污受贿，但并不介意让手下人捞一些好处。 所以，明知舒瑾可能会做得更好，蒙青还是希望将权力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今日王妃也来了。”蒙青看到柳文熙，柳文熙早就看到了蒙青，可能是冬天的原因，蒙青比上次来的时候又粗了一圈，是此次出来冬猎的所有人里最壮实的一个，柳文熙想看不到都不行。 “蒙将军。”柳文熙和蒙青打了个招呼，看起来客客气气的。 “见过王妃。”蒙青对于柳文熙的印象一向奇怪，他的相貌虽然和舒瑾比还是差了些，但长得也不错，虽然作为王妃不是女的有些奇怪，却并不违和。而且从他和柳文熙接触的经历来看，柳文熙看起来单纯，实际上很会和舒瑾一唱一和。 看起来不像是真傻，更像是扮猪吃老虎。 蒙青又打量柳文熙一眼，看到他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背着弓，而是背着一把弩。□□都是战场上常用的武器，弓对于个人素质要求比较高，而弩可以事先上弦，臂力差一点也可以使用，但是灵活性比弓小得多，打猎的时候并不常用。 舒瑾今日用的弓就是寻常大小，不需要太强的臂力就能拉动，看来柳文熙连这个都拉不动？ 柳文熙这会儿也非常心虚，他连日赶做出着把连弩，但这玩意力度准头都一般，他今天的目的是不丢脸……希望能够达成目标。 今日，蒙青还带了几位军中的将领来，毕竟他们以后接触的机会太多，要提前搞好关系。 这次打猎的目的除了大家交流感情，舒瑾是想要多打一些猎物回去的，所以仍旧采取围猎的形式。 柳文熙以前就听过一句俚语，“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讲的便是北大荒的富庶。辽东从未经历过农耕民族的开发，草木茂盛，不光是狍子野鸡这种小型动物，狼，熊，甚至于东北虎的数量都极多。 一众人带着猎狗，围成一个圈，将冬眠的动物惊醒，慢慢将包围圈缩小，把猎物都围在一个很小的区域里。 舒瑾射了第一箭，接着蒙青就一箭射穿一只鹿的脑袋，而后大家便随意发挥。而柳文熙拿起他的弩，射中了一只狍子，那狍子被射中了一激灵，跑了几步，才摇晃着倒了下去。 一时间鸡飞狗跳，包围圈内的猎物被打尽，只放归了明显怀孕的母兽和幼兽。 舒瑾的侍卫们很久没出来活动筋骨了，而蒙青他们镇守边关也很久没这么自由，此时犹不尽兴，便继续寻找猎物。 舒瑾让人把猎到的东西送回去，然后来看柳文熙。 柳文熙只觉得这事越早结束越好，这会儿看到大家分散开来，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摸鱼了，结果转头就看到舒瑾正看着自己。 “我刚才没有丢人吧。”柳文熙一只手捂着脸，看着舒瑾，舒瑾因为刚才的运动，脸色红润许多，他戴着一顶白色的鹿皮帽子，一身猎装，更像是一个异族人，很是好看。 “表现得很好。”舒瑾笑道，“射箭都是从小便要学习的，你学习得已经很快了。” “那就好。”柳文熙放下手，拉着马缰，与舒瑾不紧不慢得走着，身边只带了几个护卫，不着急打猎，只求愿者上钩。 他们和蒙青约定午时汇合，可是到了午时两刻，还没见蒙青回来。 “我们去找他们。”舒瑾带着护卫准备去寻蒙青，他本想让人送柳文熙回城。 “我也去。”柳文熙说道。 舒瑾看他，想了想，点点头。地上还有之前下的雪，留着他们的脚印，沿着痕迹，他们没用多久便找到了蒙青的方位。 此处正好有一个土坡，舒瑾和柳文熙都下了马，躲在土坡后观察情况。 蒙青这会儿和另外两个人被一群穿着兽皮的人绑在树上，那几个将军和军中护卫围在那群异族人边上，想要救他，却害怕伤了他的性命，因此僵持不下。 看到那群人的装束，舒瑾大概知晓了他们的身份。他们是辽东的原住民，称自己为肃慎，原来归附于鲜卑，后来鲜卑人和大齐交战，他们便趁机脱离了鲜卑。 舒瑾来之前就查明了这里的情况，肃慎人一向不愿意挑起争端，不知为何今日要绑住蒙青。他们这群人足有五六十个，都带着武器，也不好硬碰硬。 柳文熙看着情况，与舒瑾耳语了几句，从箭袋里取出了几支□□，这东西是铁质的，没有尾羽，准头不好。今日宋扬没来，柳文熙把它分给了其他护卫，今日的护卫一共有十人，每人两支。 “射他们的脸。”柳文熙小声吩咐，然后自己拿着弩，装上剩余的箭支。 柳文熙吹了一声口哨，护卫们便将那铁箭用弓射出去，瞬间射中了离蒙青最近的几个人。那伙肃慎人立马骚动起来，寻找偷袭者，那几个被射中的人刚动了几下，就因为身体麻痹倒了下去。 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发已经射了出去，护卫们上马冲了进去，而柳文熙和舒瑾还在土坡上放冷箭。 局势突然倒向了蒙青这边，他的护卫们也趁机冲了进去，将蒙青和其他二人解了下来。对方手里没有人质威胁，又倒下了一大半，接下来便十分顺利，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这些肃慎人就都被绑了起来。 “多谢王爷相救。”蒙青看到舒瑾，惊魂未定，他刚才不小心落入肃慎人的陷阱，竟然在自己的底盘被人抓住，回去之后他爹八成要打他。 “应该谢文熙。”舒瑾尽量不让人看出他笑容里的骄傲，自己的王妃果然不一样。 柳文熙那些箭，都在箭头淬了麻药，打猎可能不太好用，打人那可是太好用了 “多谢……王妃相救。” 作者有话要说：　　愚蠢的作者字数差了点，这周没榜单，所以接下来一周会隔日更，周三开始恢复日更。趴平求原谅，果然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用了。 柳文熙：叉腰！ 舒瑾：帮你叉腰。 蒙青：…… 连弩其实中国古代很早就有啦，但是为了剧情，设定大齐没搞这玩意。柳文熙的弩很小，不稳定，主要是占了麻药的便宜。在□□时代之前，弩都没有真正超越弓的地位，但平时说起来都是弩很厉害的亚子，感觉还挺奇怪的。 第14章 这万户我能不要么？ 那伙肃慎人被带回城中审问，蒙青听舒瑾讲了营救他的过程，真心诚意地对着柳文熙行了大礼。 “蒙将军客气了。”说实话柳文熙有点呆，蒙青这么大一个跪在他面前实在是太有压迫感了，他连忙让对方起来。 “那我们现在也回去？”蒙青从雪地里站起来，询问道。距离他们定下回程的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了。 “前面有一条河，不如去捉些鱼回去？” 柳文熙想起凿冰捕鱼，凿开口子之后鱼就会想要出来透透气，这时候就很好捕捉了。这边的河里应当会有不少大鱼，毕竟吃的人比较少。 他的建议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赞成，王府这边的人还真没想到可以捕鱼，长安的天气比较热，没有这样的活动。而蒙青虽然知道这样的方法，一时并未想到。 于是一行人来到河边，正好他们刚才缴获了那群肃慎人的武器，可以用来凿开冰面叉鱼。看到河，柳文熙兴奋地走到河边，小心地踢开上层的雪，在冰上面跺跺脚，冰层相当厚实，不会掉下去，他就放心地走了上去。 舒瑾就在他身边，看着柳文熙的步子迈得越来越大，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我觉得这里应该有很多鱼！”柳文熙弯腰看着冰层说道，正想要让人过来凿冰，哪想到这段冰面比前面的都要滑，上面还覆盖着一层雪。他一起身，就觉得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方滑了过去。 舒瑾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奈何他的体重可能太轻，冰又太光滑，一下没有拉得住柳文熙，反而被他带了过去。 柳文熙抓着舒瑾的手，尽量维持自己身体平衡。他自己滑行的速度慢了下来，却将舒瑾带到自己身前。舒瑾看他近在咫尺，便伸臂向前一揽，抱住柳文熙的腰，将他拉过来。而柳文熙也出于本能地双手抱住舒瑾的背，两人堪堪停在冰面上，一时间不敢再动。 “吓死我了。”柳文熙惊魂未定，根本没有想到松开手。两人紧紧抱在一起，隔着厚厚的衣服，柳文熙能听到舒瑾胸腔的震动。 他微微仰头看舒瑾，就注意到舒瑾的耳朵很红。 “你……害羞了？”不知为何，他就鬼使神差地来了这么一句。舒瑾感受到他的鼻息都打在自己的脸颊上，微微侧开头，却正好将红透了的耳朵暴露在柳文熙眼前。 他的嘴紧紧抿着，目光游移，不知在看什么。 柳文熙盯着舒瑾，眨眨眼睛。他好像能够体会到舒瑾捉弄自己时候的感觉了，看到舒瑾窘迫的样子，柳文熙就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听到，扑通，扑通的。 “我们还是上岸吧。”发觉再这样抱着他们两个估计这辈子都平静不下来，柳文熙便提议道。舒瑾便将搂着他腰的手拿了下去，但抓着他的手的那只没动。柳文熙也松开手，找回平衡，和舒瑾一步步地绕开滑过来的地方走到岸上，就看到蒙青在看他们。 柳文熙低头，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幸亏没有摔倒，不然丢人可就丢大了。 两人都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上来，假作自然地松开手，又觉得拉开距离好像太刻意，就并肩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叉鱼，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捉到了五六条一尺多长的大鱼。 “辽东物产丰富，但也不能竭泽而渔，要为子孙后代考虑。”柳文熙突然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思路就跳到环保上了。 “嗯。”舒瑾应了一声。 等他们带着新鲜的鱼回到平城时，已经是下午了，吃过饭，柳文熙便去书房看书，边消化边想想还有什么可以做的。 中午吃了很多肉，柳文熙吃完的时候觉得一个月都不想吃肉了，但晚上的时候，厨娘就炖了他们带回来的鱼，放上大酱和豆腐，炖了快一个时辰，配方还是柳文熙提供的。 柳文熙也提供了贴饼子的做法，只是这会儿还没有玉米，就干脆用白面做，贴在锅边。饼子下面被汤汁浸泡过，沾着鱼汤的香味，下面贴着锅烙出一层酥脆的锅巴，没有发酵所以很有嚼劲。 就是吃起来可能有点费劲，特别是在有外人在的时候。 一桌人，舒瑾向来慢条斯理，吃什么都文雅，让人没有食欲。而柳文熙一向不那么在乎形象，只是这会儿有客人不得不注意形象。 至于蒙青和几位将军，军中流行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形象那必然是没有的。 但今天，他们也不得不克制自己，用最拘束的方式吃最豪放的饭。 等到晚上回到房间，柳文熙才终于放声笑出来。 “哈哈哈哈，也太好笑了，几个大老爷们坐在那里，一小口一小口，是要吃到天荒地老吧。”柳文熙想起当时的场景就笑得停不下来。他仰头靠在榻上，也没注意到舒瑾看着自己的目光。 “这次倒是很愉快，屯田的事还没定下来么？”柳文熙笑够了才问舒瑾，舒瑾摇摇头。 “或许父亲有自己的打算。”舒瑾道。 “那今日那群人怎样处置？”柳文熙差点把他们给忘了，竟然抓住了蒙青，这可不简单啊。 “已经让人去审了。”因为柳文熙的箭，那些人几乎都没受很重的伤，晚上就已经醒过来了。 “看来没什么事做了，早点睡吧。”柳文熙喝了水，上床去躺下来。舒瑾吹熄了蜡烛，两人一人一边躺在床上，舒瑾都快睡着了，突然听到柳文熙的声音。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两个现在的关系很奇怪。”刚成亲的时候柳文熙还有献出菊花的觉悟，这会儿回归了直男本性，一心想要在这里发展事业，每天除了吃饭睡觉锻炼就是在书房看书，等待冬天过去。 等了半天，身边的人都没有反应，柳文熙转过头，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看来舒瑾是睡着了，柳文熙心想着，好像维持现在的情况也不错。可是他闭上眼，脑子里就是今天舒瑾的脸，抱着他的感觉。 第二日，那群肃慎人的底细也问出来了。这群人属于肃慎大部落，本来住在山中，鲜卑人和大齐打到最后，在山里抓了不少男丁出来打仗，基本上将他们当做炮灰用，本来出来时两百多人的队伍，最后只剩下他们五十几个。 蒙青昨日误入他们部落边上的陷阱，本来对方想要放了他，但有人认出蒙青身边一个将军的身份，便将蒙青他们抓了起来，想要为兄弟报仇。 这笔账实在难以清算，不止肃慎人，辽东的其他族群的遭遇也是类似的。他们自然恨鲜卑人逼着他们出来打仗，可是杀死同伴的是齐人，他们对齐人的恨也难以消解。 舒瑾听了下属汇报，叹了口气，此事解决不易，还需从长计较。 肃慎人的事情还没解决，天子的旨意终于在蒙青离开前送达。皇帝命舒瑾全权主持屯田事宜，蒙家父子需任凭调遣。 蒙青收到旨意后，也就没有了其他的路能走，便和舒瑾开始商议具体的屯田事宜。 而除了这封圣旨外，其实舒瑾还收到另外一份，他的父亲封他万户食邑。 但前提是……辽东能有万户。 如果没有三年内食邑还不够，那就滚回长安。 作者有话要说：　　舒瑾（脸红）：“……” 柳文熙（心跳）：“……” 怎么越写越感觉像小学生谈恋爱。说实话，肢体不协调的我这么多年也没学会打出溜滑，看别人滑的很爽的样子。 下一更周一。 第15章 锻炼身体 柳文熙看到了皇帝的旨意，也是一头黑线。他也说不准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故意为难？还是后悔让他来辽东，想让他尽快回家？ 对于当今皇帝，柳文熙了解的不多，更难揣度他的意思。 舒瑾倒是很淡定。 “我觉得就目前的生产力来讲，想要达到万户有点难，人不是一下子就能来的。”柳文熙边在纸上写写画画，边分析道。万户是什么概念，大齐疆域虽然辽阔，但常年征战，全国不足五百万户，都城长安也才十几万户。 辽东人烟稀薄，旱涝不定，局势还不稳固，三年时间想要达到万户，谈何容易？ “先做，才知道能不能做到。”舒瑾看起来对他亲爹挺有信心。听他这样说，不知为何，柳文熙放下了原本的担心，之前的焦躁感也消失了。说实话，他可能是这里最不想要回到长安的，辽东天高皇帝远，舒瑾又不约束他，比长安好多了。 “就是现在的粮食产量太低了，就算有抗寒的品种，也怕天气太冷，生长期不够。我倒是知道哪里有产量高又抗寒的粮食品种，但是隔着太平洋，怕是不好过去。”柳文熙根据记忆画出一份模糊版世界地图，递给舒瑾。舒瑾仔细地看，但看起来并没看懂，柳文熙便给他解释，讲讲什么地球是圆的啊之类的学前班知识。 “产量最高的是这两样，玉米和土豆，它们的适应性也强，从南到北都能种。”柳文熙把画出来的两样现代常见食物给舒瑾看。但他没说，在现代，玉米一般用来喂动物，土豆一般用来做菜。在如今这个时常有人饿死的时代，能有东西吃，能吃饱，就是最大的福气了。 “如果开船出海，到达你说的美洲的可能性有多少？”舒瑾沉思片刻，问道。 “我也不知道，按理说洋流是从欧亚大陆往美洲大陆流的，但海上不确定性太高。”柳文熙看着地图，往上面一指。 “如果能够从这里，白令海峡，登录美洲，应该容易一些。但这里是俄罗斯的领土，我们现在和他们的关系不太好吧。”如今美洲还都是原住民，没有阿妹来促成中俄友谊，想要从那边借道太难，而且辽东就够冷了，白令海峡都进了北极圈了，那是人能过的么？ 根据他的模糊版地图直接出海是不切实际的，如果有清晰准确的地图没准还有希望，另外的就看当今的造船技术了。 两人在书房讨论了半天，舒瑾心中已经有了想法，本来还想要去看看那群肃慎人的安排，却被柳文熙神神秘秘地拉回房间。 “换上这个。”柳文熙率先换上了一身利落的短衣，舒瑾迟疑了片刻，也脱去了平时的宽袍大袖，干净利落。然后柳文熙就带着舒瑾到了练功房，宋扬已经在那里等着。 柳文熙故作神秘，舒瑾早就猜到他要做什么了，因此没有耽误时间，马上跟着宋扬练习起来。 柳文熙已经练了一段时间，早就已经纯熟，虽说攻击力不强，至少这个架势拿出来看还不错。而舒瑾呢……其实舒瑾的肢体一直都不算协调，骑马射箭这些必学项目都是小时候就学的，长大之后没再学新东西。 所以，这会儿舒瑾的动作未免有些笨拙，虽然他一直都在努力地让自己显得游刃有余，但是心理负担越重，身体上的动作就越奇怪。柳文熙开始的时候还是用余光悄悄地看，后来干脆停下来直勾勾地看舒瑾了。 舒瑾现在也很想停下来，但是万事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既然答应了柳文熙要好好锻炼养好身体，那就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多练习几次应该就好了吧……舒瑾努力忽视柳文熙的目光，脸上已经在冒火了。 这厢舒瑾拿的还是励志剧本，那边柳文熙笑得揉着肚子，他也想继续练习，可是真的停不下来啊。舒瑾每次转过身的时候，看着柳文熙的眼神都非常凶恶，但柳文熙浑然不知，笑够了才重新跟上宋扬的节奏。 两人练习了一套，都已经大汗淋漓，回到房间去清洗干净后去吃午饭，下午去找宋昱。 “我觉得对于辽东的异族，还是要怀柔。”当初鲜卑对这些异族就十分强硬，若他们继续强硬，恐怕会引起反弹。 舒瑾点头。 “他们的部落的青壮年都被鲜卑人带出来打仗，部落中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估计这个冬天绝对不好过。他们本想要多打些猎物回去，但是现在也不过勉强让自己吃饱，回到部落应该也没什么帮助，就停在平城附近。”宋昱用米饭和烙饼问出了这伙人的底细，这会儿没有关押他们，而是让他们在一定范围内自由活动。 “我已经和他们的头领说好了，他们最小的十个留在平城，我们派几十人跟着他们运送粮食回部落，来年春天他们要下山来给我们开荒。”此处的异族还比较单纯，忽悠不过京城来的大才子。留下的十个人里最大的十七岁，最小的才十四，想必他们不会舍得让他们死在齐人手中，定然会回来。 “不过王爷，我们的粮食还是挺紧张的，要省着吃啊。”宋昱现在是舒瑾的大管家，管理王府的财务，他现在开口，想必是真的很紧张了。 “定期让大家出去打猎，把肉腌制好存起来。”舒瑾对钱财的问题不算敏感，他从小养尊处优，从来都是挑食，没有饿肚子的时候。他外祖那边会给他们提供粮食，但是要等到收成还要到秋天，吃肉比吃饭顶饱，多屯些肉，等到夏天也可以吃。 “等到春天会有野菜吃，也可以自己种菜，很快就可以吃的那种。”柳文熙说道，到了春天慢慢就能自给自足了，怎么都比冬天好。 “好。成候那边今日刚来了信，如今新的炼铁技法成功了，他们会尽快推广出去，问你之前需要的农具是否要重新制作？”宋昱问道。 “先不要吧……”柳文熙刚想要说他最近研究了怎样改良农具，但是宋昱还在这里，好像也不好说。 “等我和文熙回去商量，尽快给你答复。”舒瑾马上就知道了柳文熙的意思，把这事放到后面，等到回到书房，就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才和柳文熙商量起农具的问题。 “比较先进的农具设计图我倒是也画了。”兄弟的书架里好东西非常多，一般是他对什么感兴趣就会买相应的书，但是最后看不看就不一定了，结果就便宜了柳文熙。 “但我不确定现在能够做到哪一步，最主要的问题是原材料，如今炼铁有改进，应该可以尝试？”如今大齐正处于从直辕犁到曲辕犁的过渡阶段，因为炼铁技术的落后，所以能够改进的部分十分有限。 从唐朝到清朝，中国使用的都是曲辕犁，但是一代一代地改进，生产效率慢慢变高，如果现在的生铁强度和韧性够，柳文熙想一步到位，下一步改进就交给机械化了。 “要是能改进成功，嗯……这种犁效率很高。我们可以尝试下大农场模式，统一耕作，按照收成给他们分成。”柳文熙灵机一动，仰头冲着舒瑾，很希望得到他的赞同。 作者有话要说：　　柳文熙：舒瑾好好笑啊哈哈哈。 舒瑾：…… 就仿佛是你和男朋友说你发烧三十九度，他回个牛逼那样窒息？ 还剩一个小点我们就度过冬天啦，大概两三章，相信作者的短小水平。 下一更周三，然后我们就恢复日更了，么么啾，存稿已经没了哈哈哈。 第16章 无字天书 柳文熙的建议没有得到认可，毕竟集体干活比不上给自己干活有动力。舒瑾还选择抽取定量的收成，而非一定比例，就更加能够刺激人们把心思都用在种地上。柳文熙听舒瑾说了他的想法，也明白其中深意，或许大农场制度还是适合现代农业，古代还不适用。 对于春耕，舒瑾在来到辽东前就有规划，只等着春天的到来。只是这里的春天来得太晚，差不多要到四月才能够播种。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天总归越来越近了。 “我觉得……这太假了吧。”柳文熙手里捧着一个本子，黑色的皮质封皮，摸上去软软的，手感不错。他无聊地翻着，里面都是一片空白，一个字也没写。 这玩意就是他从书架上拿来的一个兄弟没用过的笔记本啊，如今竟然就成了无字天书？ 传说，辽王妃前些日子大病一场，被一个老头托梦，给了他一则谶语，意思就是大齐想要过得好，就得到海上寻找一个新的大陆。 等辽王妃醒了，就发现床头有一个空的本子，或者也可以叫做书，这便是那个老头给的书。旁人看不到里面有字，只有辽王妃能够看到里面的内容，这内容还能随着他的心意变，反正是他想要什么，就多半能够显示出什么，如果没有显示，那就是时机不到。 显示不出说明兄弟没有库存或者他非酋附体好吧！ 那老头呢，根据王妃的描述，竟然不像别人，正像先帝！ 柳文熙寻思，他和先帝有什么关系，柳照出生的时候先帝已经死了。 “你我的婚约是先帝定下的。”舒瑾严肃认真地回答了柳文熙的疑问，看向他的眼神让柳文熙的手指抽了抽，好像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一般在他手心搔刮，连心尖都发颤。 柳文熙眨眨眼睛，却没有回避舒瑾的目光，这让舒瑾也僵硬了片刻。两人静默地看着对方的眼睛，不知在想什么，过了许久，才各自别过头去，暗道莫名其妙。 “那行吧。”这就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反正他在古代，搞封建迷信是很正常的。 实际上舒瑾所接受的教育使得他不信鬼神，但该用鬼神之说为自己制造舆论的时候毫不手软。在观念上，柳文熙和舒瑾达到了穿越千年的统一，就是柳文熙自认脸皮没有舒瑾的厚。 其实摸着的是那真是又软又薄啊。 想起那天两人商定的结果，柳文熙就觉得……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反正为了能够到达美洲得到玉米和土豆的种子，他们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其实除此之外，他对辣椒，西红柿都十分想念，穿越回古代能够搞到这些也不错了。 送往京城的信已经去了很多天，柳文熙一直都疯狂地想要在无字天书上添上一笔，越是不让做越难以克制，但他不敢。按捺下欲.望，柳文熙合上他的无字天书，走到舒瑾身后，低头去看他现在在看的东西。 他看的是一些信件的账本，都要舒瑾挨个批阅，有的还要回信，老长老长的。舒瑾和三皇子一母同胞，政治经济上也是共同体，京城的许多产业都在舒瑾名下。而且因为他身体的问题，一直被排除在候选继承人之外，又时常得罪皇帝，反而是一张护身符，确保不会有人真的忌惮他。 但有些人表面上体弱多病，私下里通过锻炼精神头比之前强多了，以前舒瑾处理公务都是强撑，这会儿效率提高了不少，还有时间干些自己的事情。但他还是比不了柳文熙，柳文熙天生睡眠质量高，精力充沛，一整天都不困倦，这体质让舒瑾都羡慕。 他感觉到身后有人贴近自己，虽说他们都穿着厚实的冬装，却仿佛能够感觉到对方身体上传过来的温度，就像每晚柳文熙睡觉贴过来的样子。冬天冷，柳文熙就总是向着热源睡，虽说舒瑾还不如柳文熙热，但好歹比空气热一些，就时常被他贴上。 每天都是舒瑾先醒过来，先把柳文熙压在自己身上的胳膊腿放回原位。转过头可以在温暖的晨光下看看柳文熙的睡颜。他的睫毛很长，闭着眼睛的时候尤其明显，不张嘴的时候清秀儒雅。他睡觉的时候眉毛从来不会拧起来，好像什么都阻止不了他自己开心。 “你看这些就不头疼？”柳文熙看着舒瑾的那些东西，皱起眉头。 “习惯了，有时也会头疼。”舒瑾的思绪被拉回来，随口道，还没来得及说自从睡好了之后头疼就不太发作了，就感觉到两只热乎乎的手指已经按上了太阳穴。 柳文熙的姥爷收养他时年纪不小了，也时常头疼，柳文熙在家时每天都要给他揉揉，因此手法十分熟练。舒瑾闭上眼，椅子中的身体慢慢放松，柳文熙三指并用，低头就能看到舒瑾的脸，看到他的表情。 “算账的事你教教我，我可以帮你看。”柳文熙对于文字接受度确实不那么高，特别是无法忍受和一些人虚与委蛇，有话不好好说。但他作为一个学习理工科的，对数字的敏感度还是比较高的，可以给舒瑾帮帮忙。 “好。”舒瑾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柳文熙已经把手收回去了，但仿佛还残留着他的触感。他今日不头疼，但是王妃献的殷勤呢，不要白不要。 “你说你爹真的会信？”柳文熙坐下来，在边上写写画画，好好地扩充无字天书的内容。兄弟的书本毕竟是有限的，他怎么就不学个百八十个专业好让柳文熙什么都能拿到呢？但柳文熙作为现代人的见识在这个时代已经十足珍贵，他写下一些设想，就可以假托是无字天书显示的，拿下去给舒瑾的门客们研究。 自从舒瑾成为辽王，又有不少人来投奔，门客集团发展壮大，都急着想要展示自己的才能。 “他会信。”舒瑾对于皇帝似乎很有信心，“因为你带来的东西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没人会想到你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绝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这是先帝托付。我爹年纪大了之后对于鬼神的事也在意的多，他年轻时不信，这时肯定会信。” 更别说，舒瑾和钦天监监正私交不赖，皇帝还不知道。他对于监正十分信任，到时让他看看，忽悠几句，自然就信了。 说到底，他还是老了，年轻时不信的邪，等到老了就会慢慢都相信。都说病急乱投医，他已经快六十岁，身体越来越差，太子的死亡更加加深了他对死亡的恐惧，能抓住一根稻草都是好的。 “啊，我想起来，我之前让人腌的酸菜已经腌好了，不知好不好吃。”柳文熙突然想起来这个，年前让人腌的，早就忘了这码事了。 “那去看看？正好我也累了。”舒瑾心情分外愉悦，就干脆陪着柳文熙去看他的新发明。他们囤积的白菜是真的不少，柳文熙只腌了一小缸，怕失败了吃不完。 听柳文熙问酸菜的事，厨娘一脸的一言难尽，带着他们去了那间放酸菜缸的屋子，还没进门，柳文熙就捂住了鼻子。 作者有话要说：　　舒瑾：今天的王妃真是个小甜甜。 柳文熙：其实我只把你当老父亲（？） 钦天监管天文历法，顺便可以搞搞迷信。至于谶语，我暂时还搞不来这套，就模糊处理了。 无字天书：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恢复日更，存稿君他说他还安全。 第17章 酸菜的味道 这个味道怎么形容呢，还挺简单的。臭，酸，臭里夹着酸味，酸里带着臭，呛鼻子。柳文熙用衣袖捂住鼻子，转头看舒瑾，舒瑾倒是很矜持，就是胸口没有起伏，根本就没有呼吸。 厨娘掩去脸上的笑意，心想着这玩意荼毒她好几次了，王妃不仅来了还带了个王爷，瞬间心里舒坦了。她往里看着那口酸菜缸，王妃的厨艺理论还是很强的，或许这玩意应该能……好吃？ “要么你先出去躲躲？”柳文熙看到舒瑾的样子，感觉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还好有人陪他一起，因此闷闷地说了一句。舒瑾捡到台阶，丝毫没有推辞，直接转身出门，大步流星，出门之后看到没人，就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过年后天气已经慢慢暖和起来，但外面的雪还没化，一口气吸进去，整个肺都是冰凉的。但舒瑾哪还在意这个，匆忙呼吸几口，才将刚才的味道从肺里彻底排出去。 柳文熙弄得这玩意能好吃么？ 上次柳文熙试图做点地三鲜，奈何没有土豆，也没有辣椒，最后做成了炸茄子，倒也好吃。炼铁的技术升级后，柳文熙想要的锅也被造了出来，日常的小炒很多，舒瑾的饭量有了明显的增长，他也是信任柳文熙对美食的审美的。 但今天这是什么玩意？ 舒瑾不打算再进去，想了想也没有回去，就在外面站一会儿等柳文熙。过了一会儿，他见柳文熙没被熏出来，就让人给他送去香包，总归能好一点。 屋里，柳文熙看着那缸酸菜，水位高，菜上面用石头压着，水面上还长着白毛，根本看不到底下的菜。离近了之后那股销魂的酸臭味倒还淡了些，柳文熙探头看去，点点头，嗯，是熟悉的样子。 “这会不会坏了？”厨娘捂着鼻子，一个小厮从后面走过来，憋着气，递给柳文熙一个香包。 “王爷让小的送来的。”那小厮把东西放在柳文熙手里，忙不迭地跑了。 “应该不会吧，让人捞出来看看。”柳文熙把香包捂在鼻子下面，清香的味道确实稍微缓解不适，但是香味和酸臭味混起来也有点销魂啊，他干脆把整个香包都贴在鼻子上。 柳文熙捂着鼻子走了出去，厨娘跟在后面，让人去把酸菜捞几颗出来，洗干净了送到厨房。 过了一会儿，那几颗酸菜就被送到厨房，洗干净后味道淡了许多，只剩下酸味没了臭味。这几颗酸菜通体嫩黄色，没有发黑，说明应该发酵得不错。以前柳文熙听老人们说过，过年的酸菜就不好吃了，可能是因为温度太高，发酵过了，就会发臭。他这个腌制的时间短，虽然味道大了些，但还是不错的。有了经验明年就早点腌，教大家一起腌酸菜，在漫长的冬天也换换口味，毕竟他们比不了辽王，一年四季都有新鲜蔬菜吃。 “厚的地方可以从侧面剖开，分两层或者三层。”柳文熙在一边指导，厨娘将酸菜切成细丝，然后用水再泡了一段时间，第一次吃，还是尽量淡一点，不然舒瑾接受不了。 酸菜的烹饪方法很简单，重点在于要放肉，他们年前杀了猪，现在还存着冻肉，但是冻肉远远比不上新鲜的猪肉做的杀猪菜好吃，这会儿的只能算作猪肉炖酸菜。柳文熙还加了些粉条，现在的粉条都是用豆子做的，毕竟土豆和红薯都老老实实地呆在他们的原产地，等待着漂洋过海来到大齐。 柳文熙听长辈说过以前吃地瓜吃到再也不想吃了，其实那也是生活变好之后的回忆，要是放在现在，能够有地瓜土豆吃，谁还管会不会腻呢？ 柳文熙看着厨娘把酸菜下锅，就转悠出去了，等着午饭吃。本来他还想着舒瑾应该会回到书房去，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他站在门口，外面已经零星飘起了小雪，落在舒瑾肩上。舒瑾仰着头不知在看什么，柳文熙走过去，顺着他的目光望上去，只看到了天空，就拍拍舒瑾的肩膀。 “阴天了有啥好看的？”柳文熙自认说的是实话，下雪了，天上灰蒙蒙的一点都不好看。舒瑾回头看了他一眼，拂了拂身上的雪，虽然很想说什么一时之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只觉得浑身发热，气的。 他就不应该觉得今天的柳文熙格外体贴就以为他转性了，柳文熙就是那个柳文熙。 两人回到房间，柳文熙靠在椅子上看着一本昨日没看完的书，舒瑾正在对照着一本围棋棋谱独自下棋。舒瑾的老师是国手，舒瑾的棋艺比他差的多，但好歹和皇帝和他哥下棋的时候想赢就赢，想输就输，这样想，臭棋篓子还是有好处的。 柳文熙对此一窍不通，要是下飞行棋动物棋跳棋之类的他还可以上，围棋就算了，他顶多玩个五子棋。府中能够与舒瑾一战的，不是宋昱，宋昱是个比三皇子强一点点的臭棋篓子，能和柳文熙五五开的是宋扬。 “过些日子宋泽会到王府，到时可让他给你把书中有用的内容抄下来。”搞出无字天书这个说辞时，宋昱就知道了，他之前给兵法润色时就隐约发现不对，等到舒瑾说的时候很快就接受了，也承担了一部分抄书的重任。因为柳文熙拿到的书在三个月后就会消失，他们要在此之前把重要的内容留下来。 但宋昱平常的事情不比舒瑾少，没那么多时间，好在他六弟就要来了。说起来，舒瑾可真是可着一家媷羊毛啊，宋家三个嫡子都投奔了辽东，估计啥时候他们爹也得来。 “我们去吃饭吧。”柳文熙看着到了吃饭的时间，就拉着不情不愿的舒瑾去吃饭。厨娘装盘还算文雅，不是用盆上的。 舒瑾悄悄闻了闻，没有臭味，虽然这菜卖相还行，但他依旧不想动，好在今日厨娘可能也觉得这个菜舒瑾估计不会吃，只把这个当做是加菜，其他的菜色都按照平日的标准准备。 柳文熙吃了一口，酸味比他以前吃的淡一些，但还好，肉放的足，菜也嫩，十分开胃爽口。他吃了几口，看到舒瑾的筷子一直都绕过去，就拿起公筷夹起一筷子，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 舒瑾顿时想要换一个碟子，上午的经历实在是太难忘了，他拒绝。 “没什么怪味道，好吃的。”柳文熙笑着看他，说什么也要让舒瑾尝尝，尝过后不喜欢可以不吃，但是没有尝试过就觉得不好吃怎么行呢？ 舒瑾其实非常不情愿，但又不愿意表现得扭捏，他低下头，用筷子夹了一些，不多也不少，然后努力忘记上午的味道，放在嘴里。 确实还好，但也没有多好吃。 “怎么样？”柳文熙问。 “还好。”舒瑾慢慢将剩下的吃掉了，表情不算愉快。柳文熙看着，也知道他确实不喜欢这个，其实他自己也没觉得酸菜多好吃，就是穿越之后很怀念。 “其实以前我也不喜欢，但后来离开家，就越来越想吃，以前不那么喜欢的东西也变得喜欢了。”柳文熙轻轻吐出一口气，他这样感性的时候实在很少。他在现代其实亲人很少，只有姥爷那边的亲戚过年时会回去探望，来之后也没觉得有什么割舍不下的，但有时候还是有几分对故土的怀念。 舒瑾伸出手，摸摸柳文熙的头。 作者有话要说：　　柳文熙：你手上沾油了？为什么摸我。 舒瑾：…… 第18章 春耕 酸菜没有赢得舒瑾的欢心，无字天书倒是忽悠过了一众人等。皇帝本来准备了十几艘大船，几十艘小船，想要组个船队下西洋耀武扬威，却没想到被自家儿子盯上了。皇帝左思右想，又有一些大臣和后宫妃子煽风点火，最终忍痛割爱，将本来的下西洋变成下太平洋，从军队中抽调人手，分成十几只船队，拿着柳文熙提供的精准版世界地图，带着大齐最先进的航海技术去探索美洲大陆。 舒瑾对此事倒没有太过操心，还是柳文熙让他操心些。 和柳文熙成亲后，他的心情时常大起大落，当他觉得柳文熙转性，开始温柔体贴时，柳文熙就及时用行动向他表明，没有哦。当他觉得柳文熙实在是不解风情，想要和他只谈公事的时候，柳文熙又会出其不意地靠近，做出那么几件体贴关怀的事。 辽王的心思本来就比旁人敏感许多，此时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好不难受。偏偏舒瑾又不知如何来衡量他和柳文熙的关系，他承认自己对他有好感，但是每天同床而眠，也未尝想要对对方做点什么。 舒瑾向来冷静自持，没有经验，却也知情和欲是难以分离的两面，欲望可以催生感情，感情又能引发欲望。他不想柳文熙离开自己，但又没有对他产生相爱的人应当产生的欲望，所以他难以界定他和柳文熙的真正关系。 那日柳文熙问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时，他并没有睡着，但这问题他回答不出，就选择了逃避。 迟钝如柳文熙都已经想到了这些，舒瑾想的更多。他现在没有去抓住，但又不想放手让柳文熙脱离自己。 既然没有确定，就不开口，维持现状。在装死的状态中，舒瑾和柳文熙终于度过了漫长的冬天，已经是三月底，雪已经全化开，本来泥泞的地面也渐渐坚硬起来。光秃秃的土地露出黑黢黢的本来面目，在一场春雨过后，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似有若无的绿色。而树上也都发出嫩芽，杏花开放，冬日的萧索被驱散，柳文熙也有了踏出门的动力。 再过几个月他便满二十岁，之前活了快三十岁的某人并不觉得显小是不好的事情，他更加不觉得舒瑾比自己小，于是心安理得地享受自己白白捡来的几年青春时光。 “我想出城看看。”柳文熙本想要拉着舒瑾一道，却知道进入春天舒瑾的事情又变多了，也没去吵他，直接挑了两个侍卫队中最不起眼的侍卫，三人换上舒瑾门客们的一般装扮，出门去了。 至于为何柳文熙要做此装扮，这可能是来源于他对辽王妃这个称呼的不适应，也可能是觉得自己打扮得普通一些出门更方便。他和舒瑾一冬天窝在家里，和城中的百姓并不熟识，当然，不认识最好了。 这会儿舒瑾还在处理各种事情，春耕已经在半个多月前就开始了，改良的农具已经在冬天加班加点地做好，送到辽东。而柳文熙送去的各式农具的设计图也被分门别类，在适用的地方开始推广。京中向各地派出特使，指挥官府回收旧式农具，换取和售卖新式农具。 辽东则按户来分配农具，登记在册，农具的成本和之前舒瑾所提供的粮食物资都要分年来偿还，毕竟舒瑾不是真的来做慈善。但是只要他们开垦，那么开垦出的土地就是属于自己的，多劳多得。何况辽东的土地一直未曾有过长期的耕种，土壤肥沃，粮食的产量相较于其他地方还要高一些。 而军队就近屯田，舒瑾提供工具和种子，并派人监督。辽王有一定兵权，手下的人也还够用。皇帝虽然忌惮自己的儿子，但总归比不上手握重兵的武将。蒙青也抽调了一些人到平城附近开荒，这边靠南，天气会热一些，耕作更加有利。 前些日子城外都在放火开荒，有时城中也有烟味儿弥漫过来，好在舒瑾早就派人监督，保证安全。这几天他们就开始犁地准备播种了。 柳文熙出城时，看到的景象也是如此，本来冬天被大雪覆盖的白茫茫的土地，此时上面的荒草都被烧掉，人们驱使着黄牛将地里的土翻开，形成一行一行整齐的垄。去年的雪下的多，春日又下了几场雨，土地湿润，很好翻开。 “大哥，我可以试试么？”柳文熙看到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正挥汗如雨地犁田，想着自己还没亲手用过自己搞出来的新式曲辕犁呢，就想要试一试。 那男人擦擦汗，停了下来，疑惑地看向柳文熙。 “我们刚从京城来，要到王府当差，王爷让我们出来看看，学习怎么耕田。”柳文熙随口扯了一句瞎话，但那个男人听说是辽王府的人，又打量他片刻，确认他不是鲜卑人，就放下戒备，让出位置给柳文熙。 柳文熙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摆出架势，还向男人请教如何使用，用了一会儿的时间，终于开始犁地。 刚开始的感觉还是很新奇的，新式的犁转动方便灵活，相当好用。但当柳文熙走了一个来回之后，就觉得胳膊酸痛。他擦着头上的汗，感叹农活真是不好干啊，劳动人民真是伟大，看来他只能做劳动人民身后坚实的支柱，多搞些好东西了。 既然铁器的制造有所提高，不如研究研究蒸汽机？ 柳文熙想着，谢过这个男人，就带着两个侍卫继续走了。春天的天气真好，他完全不想回去，只想在外面浪。 “那伙肃慎人还没来么？”柳文熙走累了，稍微停下来，问身边的侍卫。 “说是马上就来了。”一个侍卫回答，半个月前就说他们会来，但此时春耕都开始了，还没有来。 柳文熙想着难道他们要耍赖？但是想想那十个肃慎小伙子还扣在这里呢，应该不会吧。他这样想着，一抬头，就看到似乎是天边的地方有黑影在动，柳文熙站在那里，看着那些蠕动的影子越来越近，依稀可以看到是一些人。 难道是肃慎人？ 柳文熙等到他们过来，看到他们的容貌，确定确实是他见过的那伙人，但现在来的人明显变多了，不只是男人，还有一些老人和半大的孩子，都背着东西步行过来，领头的骑马，有人还牵着牲畜，看样子是想过来安营扎寨。 看到他们过来，柳文熙就下意识地闪到一边。来的人比他想象的要多，应当有三四百人，领头的是两个高壮的男人，那次他们捉到的头领没来。 还有一个骑着四不像的女人，戴着一顶白色的兽皮帽子，看起来应该有五六十岁了。 “王……”王府的人在队伍边上，有个人认识柳文熙，就差点叫出来。 “我叫王信，今日辽王殿下派我来接大家进城。”柳文熙脑子一转，堵住那人的嘴，对方心领神会。 “多谢。”那年老的女人用一口奇异的口音说道，那领头的两个男人也向柳文熙致意。 “王爷已经在城里安排好了房子，你们可以直接住进去。”柳文熙被请上一匹马，跟随队伍一起前进。 “不麻烦辽王，我们在城外找个地方搭帐篷就好。”领头的一个男人说道，这男人三十岁上下，身材壮硕，眉目之间自带着一股威严之气，一看就是族长。 作者有话要说：　　柳文熙：直男的心思你别猜。 舒瑾：……头疼。 柳文熙的行为大多出自于下意识，距离开窍可能还有点时间。 第19章 来者不善 感受到对方明显的语气不善，柳文熙转移话题，心中已经确认这异族人是烫手山芋。 但柳文熙丝毫不觉得舒瑾会向他们妥协。如今平城三面都在开垦，特意留下北边给这些异族人。平城虽然建的寒碜但是空间大啊，装下他们绰绰有余。 城中居住的所有人的姓名年龄相貌特征都要登记在册，日常宵禁，早晚都有人巡逻。城门有军士把守，进出城要凭王府签发的许可，每日进出城的人数都要仔细核对，避免人员的不正常变动。 平城的管理类似长安，只为保证安全。现在最不安全的因素就是异族人，舒瑾怎么可能放他们在外面？ 柳文熙陪着肃慎人一同进城，将他们送到安置地点，又带着那两个首领去王府。那年老的女人是部落中的祭祀，这会儿留下安顿族人。 “王爷就在里面等着，我就不进去了。”柳文熙将他们送到王府门口，为了不暴露身份，就找个借口开溜。 “你叫王信。”之前那个一直没说话的首领开口说道，他的语调和那女祭祀差不多，显然对大齐的语言并不熟悉。 “是。”柳文熙这会儿脸不变色心不跳，等他们进去，赶快和两个护卫绕了一圈从侧门进院子，回房间换上日常的衣服，然后从客厅后面进去，躲在屏风后。 他进来的时候，舒瑾正和两个首领寒暄，听到后面传来的动静，舒瑾看了一眼，单听他的脚步声就知道是柳文熙，知晓他躲在屏风后就是不想进来，也就没有叫他。 “王妃不便见外男，二位还请体谅。” 柳文熙听舒瑾这样说，索性装鹌鹑，坐在屏风后，并且姿势不雅，反正也没人看到。 两位族长不能理解大齐的繁文缛节，男女为何非要分开？但如今他们进了平城，已经是羊入虎口，自然不能在如此细枝末节上辩驳，因此只是点头表示不在意。 “刚才我们听说王爷已经在平城给我们安排了住处。”开口的是先前被抓住的那个鲜卑部落的族长，汉名莫冲。辽东地区被鲜卑人统治时间较长，但其中也有些时间被中原王朝统治，因此此处的少民取名类似鲜卑人，被汉人统治时则改称汉名。 莫姓在鲜卑语中就是莫那娄，这族长的原名念出来叽叽咕咕的根本记不住。 “汉人的房子虽好，但我们族人都习惯住在帐篷里，希望王爷可以让他们在城外搭建帐篷居住。”而另外一位很少说话的是肃慎人另一只部落的族长，与莫冲是堂兄弟，汉名莫则许。莫冲的部落原有五六百人，而莫则许的部落原来将近千人，当初鲜卑人来时还有一战之力，因此被带走的男丁要少一些。 “城北还有一处空地。”舒瑾一句话，直接将两个族长的意思拐到了天边，人家哪是想要空地，就是觉得住在城里要被人管辖不甘心。可是舒瑾这话一说，他们根本不好意思表示自己就是不想住在城里。 “住在城中水源充足，而且食盐粮食布匹只有平城的人才能购买。”大齐不是官方售盐，但技术所限，价格仍旧不低，供应也有限，就算是在长安等富庶的地方，也要到城里才能购买。 这些住在山里的异族人最缺少的就是食盐布匹，以前都要高价在行商那里买。而舒瑾派去送粮食的人也同时带了这些物资，使得大多数族人都想出来看看。听到舒瑾这样说之后，两个族长都沉默了。 “我知道你们对我仍有怀疑，但来此耕种对你们来说是只赚不亏的买卖，所有风险都由我来承担。”舒瑾没有提之前的仇怨，这种难以磨灭的东西，不用刻意强调。 “两位一路劳顿，不如先回去休息，尽快给我答复，时间不等人，错过最好的播种时间就不好了。” 两位族长面面相觑，最后听从了舒瑾的意见，舒瑾让人把他们送出去，还带他们去见那十个被扣在平城的孩子。 “看起来不好对付呢，要是我们手里没有人质，怕是他们都不会来。”柳文熙看他们走了，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几乎整个人都要被抻开了，仿佛是一只大猫。 “来者不善。”舒瑾说道，派去莫冲部落的人回报过，莫则许的部落其实并不缺少吃的，但这次他却带了部落里将近两百人来了，大部分都是男人，其他的也都是身体健壮的妇女，几乎没有孩子。 但莫冲带来的人几乎都拖家带口，他们部落剩下的男人少，女人还要多一些。看起来这两个部落打的算盘还不一样，他们互相是否有交流，舒瑾也说不准。 “好复杂啊。”柳文熙说道，明明心里有着对于齐人的恨，为了部落的人能够有饭吃，要忍气吞声，装作好脾气。 “莫冲的部落冬天死了几十个人，至少在今年收成之前他应该不会做什么。至于他堂兄的部落，既然进了平城，就没有再出去的道理，平城的日常巡逻还要更严密一些。”舒瑾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与柳文熙，柳文熙听罢点点头，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有东西吃，在没有得到好处之前应该不会走的。 “但是如果他们一直都把这里当做寄居之所，早晚也是要走的吧。”柳文熙说道，肃慎人认为自己是外族，齐人也理所应当地认为他们非我族类。设身处地地想，柳文熙也能理解他们的感受。 “其实不止他们，就算是齐人也有这样的问题。现在跟随我们来的人大多数都非辽东人，如今因为饥荒他们来到这里，以后多半还想落叶归根。肃慎人更习惯渔猎，齐人眷恋故乡，辽东若想要长久发展，我们就要让他们留在这里。” 柳文熙听了他的话，点点头。 “可能最重要的是让第二代能够认为自己是辽东人。”他说道，年龄大的人已经无法改变，但如果他们的孩子将辽东当作是故乡，辽东的未来依然可期。 更何况，如今的辽东不是东北，没有进入工业社会，这里的地理优势得天独厚。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片刻，互相看着对方。 “那你会将辽东当作是你自己的家么？”舒瑾斟酌再三，还是一时冲动地问道。 “我不想回长安……但是我觉得我的家应该是新建起来的辽王府，不是这个地方。”柳文熙目光坦荡，他在这个世界是漂泊无根的人，他已经打算扎根在辽东，一辈子也不回长安了。 “但你问这个问题，怎么这么奇怪，难道你舍不得我走？”柳文熙自认为幽默地调侃道。 作者有话要说：　　柳文熙：那些外族人是不是都不知道辽王妃是个男的？ 舒瑾：今天的重点不是这个。 柳文熙：那今天的重点是什么？ 舒瑾：为什么我们每天都要被单独拎出来对口相声？ 柳文熙：啊，我知道，大概是某个人想要评论？ 第20章 一起跑步 舒瑾微微一顿，虽然他看出柳文熙是调侃，可是他歪打正着地说中了自己的心思，还是令舒瑾变得不自在起来。 平时都聪明绝顶的辽王此刻完全不知如何来回答柳文熙的问题，让他直接说出心中的感受，那必然不可能，但让他随便说些什么敷衍过去，也并非舒瑾之意。 好在柳文熙很快就主动接下话头。 “我肯定不会走的。”柳文熙心想，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时代，留在辽王府他可以自力更生，努力搞些改善生活水平的东西，离开这里的日子他不敢想象要怎么过。而且，背靠辽王这颗大树好乘凉，可以过上比现在绝大多数人都舒服的日子，虽然这个想法可能有点奢侈腐败，但是柳文熙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但舒瑾哪能猜得到他是这样的心思，因此那颗还在左右摇摆的心不由得动了动，将柳文熙的回答的原因理解成自己想要的那种。他忍不住看向柳文熙，对方虽然和原来的柳照长得一模一样，却也什么都不一样。 柳文熙也看到舒瑾那种怪异的目光，没有体会到其中的露骨，但还是眨眨眼睛，看着舒瑾。他从来不会回避舒瑾的目光，一则他从小被教导和人说话要看着对方的脸或者眼睛以显示礼貌，二则就算是对方放眼刀子他也多半感觉不到，根本不会尴尬，尴尬的都是对方，三则，舒瑾这张脸么，多看看不亏。 舒瑾没有柳文熙的天然迟钝，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去，这样的回避在柳文熙眼中就显得有点可爱。 柳文熙见过舒瑾面对旁人时例行公事的表情，好看的脸不会改变，但总是觉得缺点什么。而二人相处时就自在些，舒瑾也常笑，有时也发怒，就在俊美中添上几分生机，更为赏心悦目。 就连生气都比板着脸好看。 如果舒瑾不是个皇子而是个公主……柳文熙想了想，凭借柳照的身世，应该也配得上。可是他越是想象这种可能性，越觉得奇怪，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让他觉得有些烦躁，反正，反正舒瑾是公主这个设想并不美好。 至于另外一种可能性，柳文熙当然不会设想自己是女的，便就此打住。 “现在天气都热了，天天窝在屋子里打拳也没意思，等会儿到后院跑几圈吧。”柳文熙已经在后院跑了几天，前几天腿还酸，这两天好了，跑步速度也快了起来，因此就决定拉着舒瑾一起去。舒瑾一双大长腿，应该跑得不慢吧。 舒瑾没有拂了柳文熙的好意，就是让看守后院的侍卫们都到外面守着。毕竟上次学习拳法的情景他还记忆犹新，如果非要出糗，那就不让别人知道。柳文熙只会自己默默地笑，不会说给别人听。 上次柳文熙在笑完之后也进行了自我反思，觉得自己的行为必然让舒瑾的面子挂不住，这次他一定要收敛，克制。但是在他看到舒瑾憋红了脸速度还是越来越慢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发言了。 “王爷你这腿这么长跑得怎么还没我快呀。”柳文熙用的是调侃的语气。舒瑾抬眼看他，提起一口气，伸手去握住柳文熙的手。 柳文熙当时是想要把手缩回去的，但是舒瑾握得太紧，让他都觉得疼。柳文熙感受到了舒瑾的怨念，没好意思松开，干脆放慢了速度，带着舒瑾跑了几圈。 期间柳文熙还讲了跑步的发力技巧，他的锻炼目标和规划。反正锻炼是要持续的，不然以舒瑾最近提升的饭量，不加强运动恐怕会日渐发福。 但是为什么自己身上的肌肉还是不明显？柳文熙摸摸自己的肚子，心里十分怨念，他也不胖，明明应该很容易练出腹肌的，可现在只有软乎乎的小肚子。 “这两天会腿酸，坚持一段时间就好了。”跑完后，柳文熙和舒瑾做拉伸，终于缓过气来。舒瑾回去擦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就还是原来那个淡定的辽王，完全没人看出来他之前被柳文熙折腾过。 今日舒瑾还没什么反应，到第二日，舒瑾醒来之后，刚想挪动腿，就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酸痛。他转头柳文熙，对方睡得正香，表情无辜。 舒瑾有点无奈，然而该干什么还是要干什么，下午又被柳文熙拖了出去，连续几天才适应，腿长的优势也显示出来，果然比柳文熙跑得快。 但是舒瑾怎么会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呢？他直接拉住柳文熙的手，这次是他带着柳文熙跑。 舒瑾一握住他的手，柳文熙就想要缩回去。他对男人之间的感情不了解，但是总能够看出来两个大男人牵手不正常，可是舒瑾的表情十分理所当然，就让柳文熙有点犹豫要不要说。 他是个直男啊。 但每次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因为跑得太快喘不上气而忘记了。 春耕顺利进行下去，不断有人来到辽东。新王府和新城的位置已经定了下来，就在平城附近。本来舒瑾想要选择一个更加利于防守的地形，比如说背靠高山，奈何辽东真是一马平川，附近都没什么高山，舒瑾又不想离平城太远，就选择靠水的地方营建新城，在城中建设辽王府。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现在已经开工建设城墙和打地基。工匠们本意是要建夯土或者砖石城墙用来防守，柳文熙却提出来一种新的材料，水泥。 水泥由火山灰和石灰石烧制而成，粘结性强，干燥之后强度很高，如今的各种材料是比不上水泥的，就算是长安的城墙也是黄土夯实而成。 柳文熙对各种水泥的特性有所了解，也知道原料，但是具体如何烧制他不了解，兄弟的书架里也没有相关书籍。但他觉得这东西肯定会有大用处，早就提出来，让手下的门客去研究，没想到他们真的研究出来了。 水泥的原料在辽东就可以就地取材，宋昱安排一部分人在平城的下风口处找了个地方建起烧制水泥的场地，每天都有原料被运进去，烧好的水泥被运出来。 新城的设计已经经过几轮讨论，得到舒瑾的首肯。类似于长安，新城的设计十分方正，各个功能区域严格分开。本来柳文熙喜欢更加分散自由的设计，但是舒瑾还是坚持规划方正，辽东乃至于整个大齐的经济发展还没有先进自由到那个程度，为了方便于管理，还是采取长安的方式。 “等到开工之后，我就每天都在外面了，王爷不要忘记每天去运动，我会让宋扬监督。”柳文熙打算全程监工，其实就是在那里干活。此次参与设计和建设的人大多数都是从长安请来的工匠，经验丰富，他也可以跟着学学，毕竟是自己的本行。 而且如果有什么问题，还能及时纠正。 “你也不必每天都去。”舒瑾刚开口，宋昱就来了，他进来，喜气洋洋的。 “在新城挖地基的人挖出水了，应该是个温泉泉眼。”宋昱想到到了新城可以泡温泉，整个人都快乐地不得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仔细分享喜悦，就另外有人来通报另外一件事。 “城外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已经被我们抓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柳文熙：今天还说对口相声么？ 舒瑾：谈恋爱都没有进度说什么相声。 柳文熙：舒瑾被魂穿了？ 第21章 挑拨离间 “鲜卑人？”宋昱下意识觉得是鲜卑人想要偷偷遛进平城捣乱。现在都半夜了，今日他去了挖出温泉的地方，所以回来就很晚了，见到王府还亮着才过来。而柳文熙因为今日喝了些酒，中午睡得久了，晚上就分外精神，他不睡，舒瑾自然也睡不着，两人便在外面忙活。 已经过了子时，外面一片漆黑，柳文熙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他都准备去睡了，怎么就出了这么档子事？ “看着不像鲜卑人。”通报那人说道，引着舒瑾和柳文熙去见来得那几个人，宋昱跟在后边。 走到关押他们的牢房门口，柳文熙突然顿住。 “我上次和肃慎首领说我是给王爷打工的，等会儿进去不要暴露啊。”柳文熙说道，上次的事以及自己的化名柳文熙都告诉了舒瑾，舒瑾心领神会，点点头。宋昱看着柳文熙和舒瑾眼神一对就知晓对方的意思，只觉得酸溜溜。 他夫人刚生完孩子，念着孩子年纪小，禁不起折腾，就没跟着他来，依旧留在长安。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和夫人女儿团聚，这会儿看到舒瑾和柳文熙就忍不住牙酸。 明明就没睡过但看着就好像是睡过的一样，宋昱在心里嗤笑一声，不知道舒瑾和柳文熙谁会先对谁动心。 三人走进去，那几个被抓住的人穿着一身黑，此刻正蔫头耷脑地坐着，看到有人来才抬起头来。 “G@@%&*$#D”其中一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柳文熙半分也没听清。舒瑾抓住他的手腕，两人在暗处坐下，宋昱算是明白了，今天他哪是来报喜的，就是上赶着来当苦力的。 宋昱清清嗓子，他在长安也是出名的大才子，不过别人不知道的是，其实他精通多门语言，其中有一门就是辽东地区的异族语言。舒瑾对于辽东这块地蓄谋已久，他作为舒瑾的管家和首席参谋做的事一点都不比舒瑾少。 宋昱和那几个人说了一堆，柳文熙半个字也没听懂，这会儿真的困的不行，努力睁开的眼睛不住地想要闭上，头一点一点的，最后真的困得不行，往旁边一歪，靠在舒瑾肩上。 舒瑾比柳文熙高上一些，这样靠着位置正合适，柳文熙睡得香。感觉到柳文熙的重量，舒瑾的半边身子都有些僵硬，一动都不敢动，幸好他们在暗处，没几个人能够看清。 “王爷你没睡着吧。”宋昱审问完叫了舒瑾一声，柳文熙一下子就被惊醒，忽一下直起身子，下意识擦了擦嘴角，不过这个姿势自然不会流口水。 “好了么？”柳文熙的声音中还带着浓浓的睡意。 “嗯。”宋昱走过来，“这些人不会说大齐话。” 宋昱向舒瑾和柳文熙说了刚才的成果，柳文熙听着听着精神了，捂着眼睛，虽然幸灾乐祸不好，但是他好像笑啊。 舒瑾也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看着柳文熙这么困自己也有了睡意，便简单吩咐了要照顾好这些人，然后就带着柳文熙回去睡觉。 单纯的睡觉。 第二日一早，柳文熙还在睡觉，城中的人便已经排队出城去耕作，中午的时候，柳文熙刚吃过早饭不久，准备今天去温泉看看，一出门就看到有一群人正往王府去，看他们的相貌应当是投奔的异族人。 柳文熙昨夜的记忆逐渐回笼，就勒住马，与他们搭讪。 “这是怎么了？”柳文熙明知故问，今天他仍旧是王府官员的打扮，舒瑾还特意让人送来了相关职位的官服。 “您是？”领头的看着柳文熙，看他的装扮外貌猜出他不是普通的城中百姓，但也没见过他，不知其身份。 “我姓王名信，前些日子从长安来，在王府做官，没怎么出来，大家不认识也正常。”柳文熙笑着说道。 “今日我们在城外种的庄稼被人毁了几亩，正想要去找王爷为我们做主。” “竟然有这事。我出来时听说王爷今天好像有事出门去了，宋大人也去新城那边监督进度，这会儿王府里没有管事的人。”柳文熙跟着舒瑾久了，信口开河的本事越来越强，丝毫看不出是在撒谎。 “这……那您可知道昨晚可有可疑的人？”首领又问。 “好像还真有，我听到他们说好像是些肃慎人，昨夜被带回来，现在应该还被关着，没听说要怎么处理。”柳文熙瞬间就将这群人的仇恨转移到肃慎人身上，对方听了柳文熙的话，也不疑有他，他们辛辛苦苦播种，都已经发芽长出幼苗了，现在被人毁了，现在只想找到干这事的人狠狠打一顿。 但城内管理如何严格他们也知道，现在只是听到风声，还没证实，如果他们先找肃慎人算账，万一真打起来，自己未必能够讨好。毕竟他们只是一些零散的小部落，比不上他们人多势众，平日里他们就仗着自己人多，什么都要赶在前面。 “我赶着去新城，这事还是等到王爷回来定夺，定然给你们公道。是不是肃慎人干的我也不知道，现在先去把苗补好才是最重要的。”煽风点火完，柳文熙做出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 “多谢大人。”那首领向柳文熙道谢，带人出城去把被毁坏的地补上种子。 两拨人分开，柳文熙走了一段，才吩咐一个侍卫从小道绕回去向舒瑾通报，小心露馅。然后他就开开心心往新城去了，晾他们一下午，正好能够让他们对于肃慎人的怨恨积累到顶峰。 舒瑾对于异族的政策一直不变，就是怀柔，在异族面前舒瑾要做一个完完全全的好人，显现自己不偏不倚。他不想异族之间有太大争端，但是适当的纠纷还是需要的，将他们从内部瓦解，让他们互相看不上，最后就只能求助于舒瑾。 这次破坏他们耕田的本就是肃慎人，柳文熙说的没有错处。昨日被抓的人，是被特意留在外面的，本来是想要找机会里应外合，奈何大部队进入平城之后丝毫没有和外面联络的机会，这些人实在等不及，就私自决定进城，进城之前还破坏了一些农田，只想着这都是齐人的土地，没想到是其他异族。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柳文熙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主动送人头。 舒瑾在王府接到侍卫通报，没想到柳文熙这次处理德如此好，他本来是让王府的守卫说这些话的。换了柳文熙半路拦下他们，效果还更好些，因此舒瑾此刻笑得让宋昱只觉得闪瞎了眼。 宋昱凭借经验，果断闭嘴，继续研究王府的大事。 王府的大事向来没什么意思，不如新城的温泉。如今温泉还没建起来，不过柳文熙已经将手伸进泉水里试试温度，果真有点热，不过在冬天的时候泡肯定很舒服。 这边的地基挖得很深，规模巨大，用远处运来的石头填充。新城的围墙由砖垒成，外面刷上水泥，彻底干燥之后十分结实，就连枪炮想要打透都有些困难，何况现在还是冷兵器时代。 柳文熙也考虑过成本是不是太高的问题，但舒瑾表示，新城将成为未来辽东的中心，不只是一个城市，只有建设得宏大贵气，才能体现辽王的气度，令人臣服。 反正他说什么都有道理，柳文熙又撩了下温泉水，想起舒瑾，那张脸还真是免罪金牌，完全讨厌不起来，甚至还觉得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柳文熙：我对舒瑾还是纯粹的社会主义兄弟情，他好看只是客观描述。 舒瑾：也没见你叫哥。 柳文熙：我是说给我提供书那种兄弟。 推一推新文，点进专栏可见，可以顺便收藏作者哦。 新文预收：七年之痒的夫夫一起穿越了 文案：卫攸和陆元澈是一对结婚七年的老夫老夫，面对着中年危机和七年之痒，卫攸还没来得及解决就穿越了。 幸运的是，陆元澈也和他一起穿越了，可是为什么他们两个拿着罗密欧和朱丽叶的剧本？ “今天卫尚书和陆相又在朝堂上打起来啦！” “卫家四郎把陆家老大的老婆抢啦！” “陆家老二和卫家十郎成亲啦！” 陆家老二陆元澈：“……” 卫家十郎卫攸：“我们是不是画风不太对？” 老夫老夫穿越回古代激情互怼，努力偷情，联手创业搞事。 毒舌心黑外表纯良霸王花受VS外表闷骚内心明骚老司机攻 第22章 加两千户 “你来时可是说过，今年咱们在此耕作，其他的事等到秋收后再算账。”莫冲前几日听族人说，外出耕作时，他堂兄部落的人时常想要溜走，却每次都被守卫发现挡了回来。 “我们肃慎族人乃是大山之子，为何要困顿在这小小的平城？莫冲，你莫非忘记了祖先的教导？” “可孩子们还在辽王手里……”莫冲坐下来，他这堂兄平时话很少，但是一旦开口，便难以撼动。 “所以我才想将他们救出来，带他们一起走。”莫则许回答。 “平城看守比我们想象的严密，我们和外面丝毫联系不上，要怎么救他们？”莫冲皱起眉头，还没来得及说下句，就有人进来了。 “族长，有人来找麻烦，说我们毁了他们的青苗。” 肃慎人在城北空地搭建帐篷，地方几乎都是开放的。这会儿大家刚干完活回来吃饭，毫无防备。刚听完通报，莫冲就看到另一个异族的族长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到了他主帐前。 旁边正在吃饭的肃慎人马上放下手里的碗，就近拿起农具作为武器拿在手中，将莫冲护在后面，戒备地看着那族长。 “说我的族人破坏了你们的地，你们可有证据？”莫冲问道，他每日和族人们同进同出，他们做了什么自己还不知道么？ “我们去找王爷对峙便知。” “我们辽东各族之间的事，难道还要他一个齐人来裁决？”旁边一个拿着锄头的肃慎青年说道。 “闭嘴！”莫冲呵斥道，那青年极不甘愿地低下头。其实莫冲的想法和这青年一样，可他们如今寄人篱下，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难道我们都能做出你们一般忘恩负义的事？”对面一个年轻人不甘示弱，反顶回去，而他们的族长也没有阻止他，显然是同意他的观点。 “我们信守承诺来平城耕作，何谈忘恩负义？只怕其中有什么误会，既然你们要辽王裁决，那我们现在就去。” “都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莫冲说完，只觉得心脏突突地跳，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是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他不愿和旁人发生争端，毕竟自己族里的孩子还被扣押在辽王手里，他也自身难保。他们以前都生活在山里，对于山外的事情知道的太少，没有齐人那般的弯弯绕绕，之前回去的人也没看到多少情况，他们哪想到平城看守如此严密，不然就不会自投罗网。 天已经晚了，即将宵禁，莫冲让堂兄留下来稳住大家，其实就是不想他去怕他捣乱。他自己和那位族长一道去找舒瑾为他们裁决。 柳文熙也这会儿才回来，今日在新城那边和工匠们吃了一顿饭，顿时体会到了王府的饭菜是多么美味，回来之后他就钻进书房看书。 还没看几个字，他就听到外面有动静，出门一看，舒瑾已经换了身衣服从房间出来，柳文熙便跟了上去。 “晚上厨娘做了些葱油点心，我让人给你拿一些。”舒瑾对咸味点心敬谢不敏，但想着柳文熙在新城那边肯定吃的不好，就让厨娘做了些给他做加餐。 于是，柳文熙翘着二郎腿在屏风后面边吃点心，边听墙角。 今日的事情也好裁决，把昨日翻墙的那些人带出来，自然就能还原真相。莫冲还认识这些人，他们不是自己的部落的，可他也不能把锅推给堂兄，因此哑口无言。 既然承认，就要说明动机，此时他就更加为难。要是承认他们就是想要救人质顺便搞了点破坏，就暴露了自己的目的；要是说他们就是故意破坏人家的土地，就不免得罪人。辽东各族之间的关系比和齐人要密切些，如果内部分裂，只会让齐人坐收渔利。 “他们应当是夜深了看错了地方，才误将这些青苗毁坏。”这话一出口，还是显得自己十分愚蠢，莫冲现在只想回去找他堂兄算账，明明说好今年先不要动手，为何他如此心急？ “看来此事是个误会，莫族长若还有其他族人想要进城来，可以直接让他们进城登记。”舒瑾没有深究此事，也没有点出这几个夜里翻城墙的人是莫则许部落的，只是居中调停，既然被毁坏的青苗已经补齐，便让肃慎部落播种同样的面积。 那几个翻墙来的被安排和人质在一起，禁止与肃慎部落接触。 被毁坏了土地的觉得这样的裁决公平，就谢过舒瑾，带人回去了。莫冲也带人回去，可是心中始终憋着一口气，他想利用王府的资源让部落恢复元气，现在看来，他们陷进来恐怕是不好出去了。 当晚堂兄弟两个发生了争执，柳文熙这边呢，因为葱油点心过于好吃，他吃得太多，只得在院子里遛弯消食。 今天的事情办得还算漂亮，但如何让异族归顺依旧是持久战。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他们应该也有些教训，知道以平城现在的管理水平，想要搞事情有点困难。 不过近期的好处还是来得很快，春耕结束，宋昱已经派人统计了今年耕种的田地面积，相比舒瑾原来的预期要多上不少。因为农具的推广，全国的耕地面积也有了显著的提高，因为效率变高，所以百姓有余力去开荒土地。 播种的多了，将来的收成当然就会变多，而朝廷能够收到的赋税也会相应增加。因此虽然皇帝还是对于那些船的事耿耿于怀，还是下了一道旨意，赏赐给舒瑾一些布匹珍宝，并且加封他两千户，当然，这两千户暂时还没有什么用。 “我觉得这不像赏赐啊。”柳文熙看着皇帝的旨意，本来一万户就很困难了，现在竟然到了一万两千户，这是看出来辽东还有潜力所以继续加码？ “毕竟出海的事情他已经心心念念好多年，被我们破坏了。如果是他年轻时，事情就没有如今这样简单了。” “理解不了你们这种父子关系。”柳文熙本来想要吐槽两句，但想到自己好像也没有过什么父子关系……姥爷虽然相当于他的父亲，但是因为年纪隔得太大，对他还是像隔代的孙子，加上柳文熙自小就乖，也不闯祸，让人省心，几乎没有严厉过。 “你不需要理解。”舒瑾抬手揉了揉柳文熙的头，柳文熙好久没有被这样摸过，可能是因为舒瑾的动作过于明显，突然福至心灵。 “舒瑾你是不是喜欢我？”柳文熙睁大眼睛看着舒瑾。 “就是随手摸一摸，你头发软。”舒瑾立马否认，耳根已经红透，他别过头去，强自镇定。 柳文熙听他这样说，也就信了，但是这事在他心里没有像往常一样过去。男人和男人之间亲密举动的界限柳文熙也知道，可是他和舒瑾的关系十分微妙，舒瑾平时过于体贴，让他不知道他到底是习惯了如此细心，还是只针对于自己。 第二天，当柳文熙装作闲聊向宋昱打听关于舒瑾对别人的态度时，得到了宋昱这样的回复。 “王爷并不是个温柔体贴的人。”宋昱觉得说到这个程度已经够了，要是柳文熙体会不到，那这两个人……这样也挺好。 作者有话要说：　　宋昱：我老婆孩子不在，不介意看到你们两个晚一点生命大和谐。 舒瑾的身份决定了他除了父母之外只会对自己王妃这么体贴嘛，但是身为现代人的柳文熙很难get到就是了。 第23章 开设学堂 “看起来不像啊。”柳文熙嘴上这么说，但是想到舒瑾是只对他自己一个人这么温柔体贴，就觉得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滋味蔓延开来。 宋昱看到柳文熙的表情，未免自己再酸，立马转移了话题。 “我这些日子看了那些课本，这样的教育体系应该可以运用到辽东。” 古代受教育者的范围是很窄的，即使有科举，穷人也很难有读书的机会，高层几乎都被上层把持。而现代人的教育是更加普世化的，门槛低，九年义务教育出来的的学生定然没有科举考出来的举子精于写文章，但其知识具有广度，可以做很多事。 “但是很多内容不适合现在的人吧。”柳文熙被宋昱把思绪带到了正事上，现代教育其实更加注重理科，但如今大齐的科学理论还不成体系，这些要怎么教授？ “现在还很难建成这么完善的体系，我打算在经学外加上算数和科学基础两门课程，让他们学习两到三年，之后根据每个人的特长决定之后是要考科举做官，还是深入研究科学知识，留在王府安排职务。” 宋昱设想的教育改革暂时只会在辽东实行。辽东建设刚刚起步，先发展农业，有了粮食就等于有了钱，其他行业自然应运而生，产生巨大的人才缺口，现在培养的都是将来的中流砥柱。 “可以再加上一门医学，讲解基础的生理和药理知识。”如今的医学水平比柳文熙所在时代的古代要强上很多，理论也更成体系，但医学人才明显匮乏，人们生病了主要看天意。 “那这样就把数学单独分科，物理单独一科，把生物化学合并成一科，历史政治的知识原本就有，那地理知识是不是也应该单独分开一科？”宋昱本想要将理化生和地理都包含在科学基础里，但既然柳文熙提出来医学单独分，那么地理单独分应当也是可以的，而且地理相比其他科学知识来说理论要更完善一些，实用性也强。 “嗯。”柳文熙点点头，没想到宋昱一个古人竟然对现代事物的接受度这么强，这样分科放在现在用应该已经足够了，其他的就在实施过程中慢慢完善好了。 分完了五个学科，宋昱就分下去让手下的人编写课本，他们采取边写边教的形式，反正也不用别人去审核。春耕过后大家的事情就没这么多了，学堂开设起来，让十五岁以下的孩子都来上学，费用暂时由王府承担。他们晚上也开设扫盲班，不限年龄，教他们学习认字，至少要认识自己的名字。 “舒瑾，我觉得科学课你也可以去听听。”柳文熙回到王府之后对舒瑾说道，今日下雨，舒瑾在屋子里打谱，听到柳文熙这样说抬起头。 “不如你给我讲。”舒瑾故意逗他，他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无，之前听听门客们讲他们的想法还能勉强理解，对于柳文熙带来的现代知识，他一窍不通。 “好呀，那我们从小学课本开始讲。”柳文熙自认为幽默，然而实际上一节课也没来得及讲，他就积极投身于新城的建设中去了。 夏天的活计少，新城那边需要大量人力，宋昱便提出可以让城中百姓自愿参加建设，每日提供饭食和一定工钱，每天白天去干活，晚上可以回来上夜校学写字。而孩子们则在学堂学习，放假的时候也可以去帮忙。 城中百姓大多都是背井离乡的流民，听说自家孩子竟然可以上学堂，大多数人自然愿意将孩子送去上学。但也有一些人觉得上学不如去新城干活，还能拿到钱。对于这样的人，宋昱让人记录下来，但并未阻止。 而异族人几乎都未将孩子送到学堂。齐人知道读书是好事，士农工商，出仕是一个人最好的出路。异族人却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族中就算是族长也认识不了几个字，最有学问的就是祭祀，但那女祭祀和宋昱想要讲些什么的时候，也时常被怼得哑口无言。 “让我们的孩子去上齐人的学堂，最后他们不就成了齐人？”莫则许意识到了其中的关键，辽东各族只有语言和不成体系的文字，大齐的文化要先进许多，如果孩子们接受了大齐的文化，是不是说明他们将来也会成为齐人？ 宋昱这么快地开设学堂，当然也是为了这个目的，用武力无法征服这些异族，只能由文化来同化他们。 于是，大部分齐人的孩子每日去学堂学习，一部分齐人孩子和异族的孩子都去新城干活。柳文熙这些日子也去新城日常监工，晒黑了许多，被舒瑾勒令戴着帽子。 “哥哥，我们可以坐在这里么？”柳文熙正坐在一堆砖上吃饭，就听到有人叫他。 自从来到工地之后他就火速从一个白嫩嫩的小公子变成了一个糙汉子，偏偏本人还觉得这样的变化十分令人欣喜。 “坐这边吧。”柳文熙抬头，看到几个十三四岁晒得黝黑的孩子拿着碗挨个坐下，他们的个子比一般的齐人要高一些，身材也壮实一些，眉眼间也有异族的特征。他们的父母今天去地里除草没来，所以就几个人结伴过来，也没找到地方坐。 “你们没去上学么？”柳文熙吃完了，坐在这里消食，就顺便问了一句。 “爹说我们不要学齐人的东西。”一个孩子说道，旁边一个稍大一些的孩子立马拍了他一下，他就悻悻地闭上嘴。 “哥哥你是齐人吧。”那个大一些的孩子说道，虽然他制止了刚才那个孩子和柳文熙说实话，但到底也是孩子，直接透露了自己的想法。 “嗯，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我还在读书呢。”柳文熙笑着说道，拿出一个水囊，里面装的是厨娘给他带的绿豆汤，正巧他今天没喝，就给孩子们都分了点。 为了表示自己的真诚，柳文熙先自己倒了些喝了。几个孩子一脸渴望地看向他，眼巴巴地看着他把绿豆汤倒在自己碗里。 “喝吧。”柳文熙拧上盖子，看着小孩儿们把那点汤都喝了，汤里加了糖，这些孩子很久都没有吃到过糖了，这会儿都是小口小口地喝，十分珍惜的样子。 “现在天气热了，学堂里每天都有绿豆汤喝，有时候还有牛奶和羊奶喝。你们现在还小，还是要学习才好。”柳文熙看孩子们都不那么戒备了，便继续说道。 “真的么？”一个比较小的孩子看着柳文熙，“可是我娘说我们只要学习骑马打猎就好了。” “学堂也教你们学骑马射箭，还有好多漂亮的马，等到秋天你们就可以一起去打獐子狍子。”柳文熙对于之前的冬猎记忆犹新，其实还是挺好玩的，要是他的箭术再强一些就更好了。 “要是不愿意背书，也可以学习怎么盖房子。” “盖这里这么大的房子么？”孩子们吃了柳文熙的好吃的，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哥哥，因此吃完饭了还是围在这里听柳文熙讲上学堂如何如何好。 “嗯，冬天屋里有火炕，一家人可以挤在一起，热乎乎的。”柳文熙说道，这些孩子他还是挺喜欢的，如果因为父母的偏见就不能学习，失去了见识更广阔世界的机会，那就太可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柳文熙：我觉得我的菊花岌岌可危。 舒瑾：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它就是岌岌可危了。 今天又是舒瑾被魂穿的一天呢，春天很快过去了，我们入夏啦。 第24章 六块腹肌 即使没有柳文熙和孩子们普及学堂的福利，孩子们闲下来一起玩耍，也都知道去学堂能喝到甜甜的糖水，有牛奶喝，还能吃到肉，没去的孩子都羡慕的不行。 学堂还带他们去学了骑马，王府饲养的马十分温顺，都是西域的品种。辽东各族的马大多都被鲜卑人抢走了，小孩子哪有什么骑马的机会。 小孩子们相互攀比，没上学堂的孩子自然就回家哭，没过多久，齐人的孩子就都上了学堂。异族人倒是坚持，但孩子们经常会特意绕到学堂看上学的孩子们学习，丝毫不能掩饰自己羡慕的眼神。 柳文熙现在的身份是新城的监工，各种大事小事他都要去看一眼。每日在外奔波，舒瑾每天让厨房准备加餐，这样下来他不仅没瘦，还粗实了一圈，手臂上的肌肉已经很明显，就是没有舒瑾长进得快。 忙活了数日，柳文熙决定给自己放个假，想要早上多睡一会儿，哪想到越是这样想越是睡不好。 入夏之后天气渐渐热起来，被子也已经换成薄的，就算是这样柳文熙也时常踹被子，等到后半夜冷了之后还要抢舒瑾的被子盖。就是每天舒瑾起来会把他的被子拽出来给他盖好，所以柳文熙起来的时候就完全不知道自己踹被子的事。 今天柳文熙晚上水喝多了，醒的时候舒瑾还在睡。他本想要起来解决下问题回来接着睡，一看身上盖着的被子颜色不太对劲，分明是舒瑾的。 半夜的时候柳文熙把舒瑾的被子抢过来一大半，把自己全都裹在被子里。估计舒瑾也觉得冷了，就往回拉了拉，所以现在两人靠得极近。舒瑾平躺着，柳文熙的手放在他的肚子上。柳文熙还不清醒，顺手摸了摸，就感觉到了舒瑾肚子不是平平的一块，他掀起被子看了一眼，就顺着晨光看到舒瑾肚子上面的腹肌，足足有六块！ 明明两个人一起锻炼，明明柳文熙还是先开始的，柳文熙收回手摸摸自己的肚子，不胖，但仍旧是软软的一块，看不到一点肌肉的影子。此时的柳文熙仿佛吃了一百个柠檬，心里酸的出水，只想要大声问为什么，他这身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他还在纠结，膀胱及时催促柳文熙去解决人生大事，等到他解决完问题回来的时候，舒瑾已经醒了。 “不是说要多睡一会儿？”舒瑾问他，他也一脸睡衣，也没有起床的打算。 “昨天喝水喝多了。”柳文熙打了个哈欠，不想和舒瑾说话。舒瑾的被子已经被他拽了回去，柳文熙就把被自己压了一夜的被子展平，又躺下来，闭上眼睛。 舒瑾敏感地觉察出了柳文熙的不悦，但想不到他到底是为什么一大早就不开心，因此只是睁眼看了他一会儿，等到柳文熙呼吸均匀睡着了，自己也又睡了会儿，还是先于柳文熙起床。 柳文熙睡到日上三竿，厨房留了柳文熙的早餐，包子和白粥，加上柳文熙之前做的一些辣白菜，辣白菜里加了苹果丁和梨丁，酸酸辣辣的十分开胃。 吃完早餐，还有厨娘做的双皮奶做饭后甜点。厨娘特意少放糖，在蛋清里放上一些白醋去腥，用地窖里存贮的冰镇着，吃的时候甜甜的，凉丝丝的，辽王和王妃都喜欢。 平城这边种了一些毛樱桃树，这会儿樱桃熟了，一树都是红艳艳的果子，皮薄肉嫩，厨娘特意在双皮奶上放了几颗点缀。柳文熙一尝，贼酸。 这毛樱桃本来就是甜的少酸的多，这一颗可是酸到了柳文熙心里。他又想起，他和舒瑾每天吃几乎一样的东西，为什么放在舒瑾身上就长肌肉，放他身上……好像也长肌肉，但是长得不是地方啊。 不开心不快乐的柳文熙仍旧没忘记吃，他和厨娘问了还有没有樱桃，虽然这小樱桃吃着不太好吃，却可以做樱桃酒，做法和葡萄酒类似。 厨娘回他，好吃的樱桃早被人摘走吃了，送来的樱桃有酸有甜，一共得有几十斤，还不知道要怎么吃。倒是可以用糖来煮，做成糖水樱桃，可是糖也不便宜。 这会儿已经发展出了制作白糖的工艺，吸附掉红糖之中的色素杂质，剩下的就是白糖。但是工艺还不够好，白糖也会微微发黄。柳文熙之前提出过可以用竹炭来吸附色素，经过改良之后，现在生产出来的糖颜色洁白，和现代的糖类似，但价格还是很贵。 柳文熙想起另外一种制糖的植物，甜菜，猜想如果可以大规模种植甜菜会不会降低糖的价格。好不容易找到之后，发现现在的甜菜含糖量很低，估计他那时候的甜菜都是改良之后的品种，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柳文熙让人把樱桃洗干净，准备了大坛子，将坛子用开水消毒，樱桃去核，码一层樱桃肉放一层白糖，最后封好口，放在避阴的地方发酵。辽东气温低，基本上白天在三十度以下，正好是适合酵母菌繁殖的温度，大概发酵半个月，就可以把酒液过滤出来喝了。 葡萄酒的制作方法柳文熙上学都学过，他还知道白酒用蒸馏法蒸出来更加醇香，现在普遍还是发酵后过滤，酒精度极低，味道也一般，亟待改进。但如今粮食不足，去年皇帝才发布了禁酒令，酿酒方法改良就被压在后面。 “昨日京城那边刚送了些新话本来，你可要看看？”柳文熙吃晚饭来书房报道，舒瑾就给他推荐新书。舒瑾的书房很大，但一天天增加的藏书量明显不能满足这些空间。新王府里的书房极大，在柳文熙看来几乎都可以称作是图书馆了，实在是好生令人羡慕……羡慕什么，这图书馆不也是他的，还是私人图书馆。 柳文熙没有拂了舒瑾的好意，便躺在他新编好的藤椅里看话本，话本里的故事其实和现代的小说没法比，还好柳文熙看过的小说也不多，舒瑾收集的故事一般质量都比较高，因此他看得津津有味。 快到中午的时候，柳文熙离开书房，去了厨房，让厨娘给他剔几块鸡胸肉煎了吃，又是放黑胡椒，又是放淀粉腌，但煎出来仍旧是干巴巴的一块。 柳文熙哪知道现代买的鸡胸都是白羽鸡的，白羽鸡肉多，鸡胸都不好吃。如今都是些土鸡，瘦的慌，鸡胸肉更是又干又硬。 但为了能够早日练出腹肌，柳文熙还是很有兴趣地吃这几块鸡胸肉。舒瑾见柳文熙吃得如此卖力，不免产生了兴趣。 “好吃么？”他问道，柳文熙拿刀子给他切了一块，夹到他碗里。舒瑾吃的时候还十分好奇，放到嘴里就后悔了，这玩意又干又柴，没有什么味道，柳文熙怎么爱吃这个？ “想吃什么肉就让厨房做，这些就别吃了。”舒瑾好心规劝，柳文熙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吃这个好长肌肉。”柳文熙一脸我的痛苦你不懂的表情，舒瑾看他这样，就忍不住笑，伸手在他肚子上摸了摸。 “也是奇怪，你平日比我运动的多，怎么会长不出肌肉呢？”舒瑾对此也十分疑惑，他发现自己的腹肌愈发明显之后，也注意过柳文熙的肚子，但他那始终是平平的一块，摸起来还是软软的。 “我也不知道，但我不想吃这个了。”柳文熙放弃了鸡胸，嫉妒到爆炸，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不寻常。 作者有话要说：　　柳文熙：我感觉我噗呲噗呲在冒酸水，柠檬树下站着我。 舒瑾：文熙的肚子还挺软的。 小樱桃是真的酸，倾情推荐大樱桃，特别是黄色的，除了贵没毛病。减肥的话不推荐鸡胸，可以吃去皮的鸡腿，营养比鸡胸丰富。 第25章 采蘑菇的小男孩儿 柳文熙放弃了鸡胸肉，增肌却是一个永恒的话题，试问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有六块或者八块腹肌呢？但是柳文熙经过艰苦卓绝的努力，还是没有达到自己的目标，这让他每天奔波一天回来之后还要做几组仰卧起坐和俯卧撑，心态逐渐崩坏。 舒瑾看他这样努力，也不劝他，就是每日准备的饭菜越来越好吃。这段时间还从蒙古那边送来了一些奶酪奶皮子，正好樱桃酒酿好了，柳文熙一手拿着奶酪，一手拿着琉璃杯，吨吨吨吨，完全忘记了增肌大业。 “昨日宋昱去采了一筐蘑菇，就在城外，说是还有不少，你可要去看看？”辽东夏天来得如此缓慢，走得又如此迅速，一不小心就立秋了。夏日的热度依旧不肯离开，属于秋天的东西都纷纷冒了出来。 比如说，前几日下了雨，现在就长了蘑菇出来。宋昱作为一个长安的公子哥，没见过这个，就带人去捡了不少的蘑菇回来。 “城外没有野兽么？”柳文熙当然动心，他生活在现代的时候，东北的生态环境大不如前，林子里虽然长蘑菇，数量不算多，还要一大早就去，去晚了就抢不到了。他回老家的时候吃过正宗的小鸡炖蘑菇，林子里的蘑菇晒干了和自家土鸡炖在一起，新鲜可口，那味道在城里可是吃不到。 “多带些人去。”这边的林子里偶尔会有狼和小型野兽出没，可能是因为平城一直有人居住，倒是没有发现过老虎和黑熊。狼白天几乎不出来，多带些侍卫去就好了。 “好啊，那舒瑾你去么？”柳文熙喝得脑子晕乎乎地托腮问他，盯着舒瑾的眼睛直勾勾的。 “去。”舒瑾本来不想去，但想想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出门了，而且他也颇为好奇这种活动的乐趣所在。明明宋昱都累得大晚上腿疼，还是兴奋得不得了，那一筐蘑菇晒干了根本就没多少。 “那我们回来就可以做蘑菇吃了，小鸡炖蘑菇，蘑菇馅的饺子，蘑菇的馅饼，还可以炖排骨。”柳文熙狠狠咬了一大口奶酪，他想吃小鸡炖蘑菇放点土豆，炖得烂烂的，入口即化。 “去美洲的船还没消息么？”柳文熙想起土豆就想起了美洲的事，随口问了一句。如果航行顺利，按理说早该到达美洲了。这会儿还没回来，会不会是上岸之后和美洲土著发生了冲突？据他所知不多的历史知识，美洲土著十分友好，大家都是黄种人应该不会区别对待吧。 “大齐会对美洲采取什么政策？白人殖民之后，一直在屠杀土著，后来北美几乎都是白人了。”船队会做出一些预防措施，比如说登录的时候要做好隔离，避免将病毒带到美洲。但等到美洲真的和大齐建立联系，他不知道事态会向什么方向发展。 “未来如何发展我也无法预测，但齐人不会殖民美洲。”舒瑾说得笃定。 齐人安土重迁，就连来辽东都不情不愿，别说是去大海的那边了，所以殖民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就现在来看，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远，如果能够顺利登陆，应当会有贸易往来，但不会非常密切。” 舒瑾的分析很有道理，柳文熙这会儿不担心土著了，还是更担心船队在大海上迷失方向，希望他们能够尽快回来。 新城的建设经历了几个月逐渐进入尾声，需要柳文熙的地方不多了。这里集中了此时最先进的工艺和大齐最娴熟的工匠，加上平城百姓的劳动，新城和王府的建设推进极快。柳文熙闲下来，就得多找些事做。 他一心挂念着采蘑菇，因此早早就醒过来了，看到绿竹还没来叫，柳文熙本想要吓一吓舒瑾，结果一转头，就看到舒瑾正睁着眼睛看着他。 “吓死我了！”柳文熙往后猛地一窜，差点撞到床头。他拍着胸口，一大早上这么看着别人很可怕好吧，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想干什么。 “我们起床吧，早点出发。”柳文熙在舒瑾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飞速起床，穿上衣服，吃过早饭就直接去马厩牵马。舒瑾经常骑的是一匹黑马，柳文熙骑一匹温顺的红马，侍卫们也都骑马，明明只是去采蘑菇，愣生生搞出了出游的架势。 “这次不怕被认出身份了？”出门后，舒瑾和柳文熙说道，柳文熙就停了一下，自觉地退到舒瑾后面。 “我脑门上也没写着辽王妃三个字，他们怎么认识？作为幕僚也是可以和辽王一起出门的，我和王爷关系好不行么。”柳文熙理直气壮，又回到了舒瑾身边。舒瑾笑着看他一眼，似乎他愈发伶牙俐齿了。 一行人很快出城，找到了之前宋昱采蘑菇的地方。昨日下了点小雨，现在地上还黏糊糊的，幸亏柳文熙穿了一双薄靴子，走得还算是稳当。 舒瑾今日穿的也干净利落，下了马跟着柳文熙找蘑菇。柳文熙一直盯着地面，但是一个蘑菇都没有找到，开始怀疑是不是宋昱的情报有误，但随着他们走得越来越深入，柳文熙终于发现了目标。 蘑菇多半长在树下枯枝败叶聚集的地方，并且一长就是一丛。平城管理严格，其他人出城只会在自家的田间地头捡到一点蘑菇回去吃，这边树林里的蘑菇无人采摘，因此一团团聚集在一起十分热闹。 有些蘑菇都老了，柳文熙还要特意踢一脚，说是有利于孢子的传播。舒瑾见他这样只是笑，但当发现一大丛嫩蘑菇的时候，他也会蹲下来，用不太雅观的姿势和柳文熙一点点把蘑菇摘下来。 “这个好大啊。”柳文熙摘了一个比他手还大的放进筐里，看到舒瑾还在那里卖力地摘。今日的舒瑾仍旧如同往常一般打扮，蹲在这里也难掩其本身芝兰玉树的气质。 “已经满了，还要再摘么？”舒瑾问柳文熙。他们的筐满了，跟着来的侍卫采的蘑菇更是装满了他们带的两个袋子，就算是晒干了也不少。 “既然出来了就出去走走吧，到河边看看有没有鱼。”秋光正好，柳文熙不想浪费。二人洗干净手，骑马闲逛，很快到了河边。河水清澈，水中的鱼群都能看清，舒瑾和柳文熙面面相觑，他们根本就没有带渔具，所以就是单纯来看鱼了？ “我试试。”舒瑾抽出腰间的长剑，看着水里的游鱼，一剑插了过去，一尾大鱼被穿在剑上，虽然不是舒瑾看中的那条，但好歹是叉到了。只是这条鱼流出的血搅乱了这片水，鱼群都四散逃开，丝毫没有给柳文熙留机会也叉一条。 “王爷身手了得。”柳文熙揶揄道，舒瑾没说话，就是觉得心跳得快了些，看起来这样的活动以后可以多上一些。 柳文熙如愿吃到了小鸡炖蘑菇，晚上睡了一个好觉，早上舒瑾醒来的时候柳文熙还睡得很香。舒瑾像往常一样把被子拉回来，想要给柳文熙盖上他自己的，就看到柳文熙睡得露出了肚皮，虽然脸上晒得黑了许多，肚皮还是白白嫩嫩的。 想起柳文熙的怨念，舒瑾就伸手捏了捏他的白肚皮，果真很软很舒服。他看着柳文熙的脸，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动，便不由自主地慢慢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　　#此地无银# 柳文熙：我总是怀疑会有人在我睡着的时候偷偷干坏事，毕竟我雷打不动。 舒瑾：我没做过。 第26章 王爷今天不对劲 柳文熙身上有一丝似有若无的奶香味儿，不知是不是最近又是喝奶又是吃奶酪才有的，稍微有一点点甜，有一点说不上是什么的香。 舒瑾近距离看着柳文熙的脸，纠结了片刻，飞快地吻了他一下他的嘴唇，然后回到自己枕头上躺好，闭上眼睛装作什么都没做。 他这样防备根本就没有必要，柳文熙压根就没醒，唯有舒瑾自己的心跳很快，纷乱嘈杂的思绪一齐涌上来。成亲的时候他们也亲过一次，但那次和这次完全不一样，此刻蜻蜓点水一般的亲吻，便让舒瑾素来平静无波的湖水荡起层层涟漪，无休无止。 身体欲望与内心欲望终于重合，舒瑾任由自己的心狂跳了一会儿，转过头来再看柳文熙，还是原来的那张脸，甚至还黑了些，糙了些，但怎么看怎么可爱。 活了二十年的辽王终于迎来了他的初恋，那种陌生的，甜蜜的滋味充斥着他的大脑。不用动作，不用思考，只要看着柳文熙，就好像有了无穷无尽的动力，因此丝毫不曾发觉时间的流逝。他一脸温柔的笑意，被睁眼醒来的柳文熙抓包。 “舒瑾你怎么笑得这么奇怪？”柳文熙觉得舒瑾的眼神让他浑身都不太舒服，下意识就将一切不对的源头归于舒瑾。舒瑾已经知晓自己的心意，见他还没有开窍，也不心急，反正两人朝暮相对，慢慢来就好。 “我笑了么？”舒瑾反问，脸上却还带着笑意，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他这个样子，像个故意逗小孩的怪叔叔。 “神经病啊。”柳文熙心里暗暗骂了一声，但是面对舒瑾这样的笑容他实在是没有抵抗力，不是我方不够直，奈何对方段位太高。 “还睡么？”舒瑾的语气简直可以掐出水来，柳文熙闻言只觉得下半身的反应变得明显了。 他不是因为舒瑾才有反应的，好歹他也是个二十岁的大小伙子，早上醒来有反应是正常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因为他一直和舒瑾睡在一起，晚上根本没有机会解决问题，憋久了伤身啊。 洗澡的时候他也害怕弄出太大动静，而且在浴桶里搞这些会让他想要再洗一遍的。所以柳文熙只能自己默默忍受，他非常想要和舒瑾分房睡，但辽王爷是什么人啊，说不分开就是不分开。 “我再躺会儿。”柳文熙强自镇定，闭眼睡觉，舒瑾也没看出他深层次的需求，只以为他还没睡醒想要赖床，便自己起来穿衣洗漱。 听着外面的动静，柳文熙深吸了几口气，告诫自己一定要镇定，日子还要过下去的，这么一点小问题怎么能难得住他呢？ 等到出问题的地方安静下来，柳文熙才起床，慢悠悠地换衣服。等到新王府建成，他就可以享受单独的浴室，还有淋浴可以用，到时候不就想要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啦。一想到这里，柳文熙顿时精神百倍。 想象的时间要比真实时间过得慢很多，柳文熙以为自己用了一个时辰来起床，但去吃饭的时候舒瑾刚吃到一半，见他过来就放下手里的东西，抬头看他。 “牛奶还是热的。”舒瑾把牛奶递到柳文熙面前，柳文熙接过来喝了一口。他感觉到了舒瑾的不对劲，可就像是早上一样，他说不出舒瑾到底哪里不对劲。舒瑾平日里这么体贴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但是往天都没有这么奇怪，让柳文熙直起鸡皮疙瘩。 柳文熙坐下来喝牛奶吃早饭，舒瑾吃完了，就坐着等他，还一直看他。 “今天有什么计划么？”舒瑾问。 “先去拿书，然后看看开发矿产有没有什么技术可以用，我之前说的蒸汽机让他们去研究了，不知道有没有成果。”柳文熙汇报了今天的日程，喝光了最后一口牛奶。 “嗯。”舒瑾点点头，没特别的反应。柳文熙就纳闷了，那他为什么要问呢？他还以为舒瑾今天有啥事要做呢，结果就是没事问问他？ 柳文熙一直觉得舒瑾是个理智的成年人，最近他也没生病啊？ 舒瑾的怪异直到两人开始研究正事才稍微收敛一些，或许也没有收敛，只是柳文熙的注意力转移了，就无暇顾及舒瑾用什么样的眼神看自己。 现在的辽东除了东三省之外还包括一部分蒙古地区，矿产丰富。舒瑾叫人去探测出来的矿藏已经有几十个。如果舒瑾将这些矿藏卖出去让人开发，必定能够赚钱，还能够吸引外来人员来到辽东。 但这毕竟非长久之策，更何况，未进入工业社会，人们对于铁器的消耗量其实不高。舒瑾希望能够在辽东建设完善的产业，缓慢开发，最后出产成品售卖到各地，可以获得更高的利润。 他的想法很多，甚至很是超前，柳文熙的想法也很多，实用性强。两人的想法汇集在一起，眼瞅着就能建设一个农业发达，工业先进的新辽东，但是一睁开眼睛，人呢，没人怎么干活？ “还是先让大家吃饱吧，吃饱了就有人来了。”柳文熙趴在桌上，虚弱地看着舒瑾，前景很美好，现实太残酷。舒瑾本来还因为方才的结论心烦，看他做出这幅样子就忍不住笑，他伸手抚摸柳文熙的头，他的头发有些软，手感极好，被揉一揉就乱了。 “再摸你给我梳头。”柳文熙懒得反抗。他多么怀念能够留短发的时代，直接剃个板寸，又好洗又好梳，哪会像现在这样洗个头都要用上小半天，每天梳头也要不少功夫，浪费时间。 “好啊。”舒瑾答应得很痛快，梳头绾发本就是闺中乐事，这种事情谁不是求之不得呢？听他竟然答应了，反倒是柳文熙扑腾一下坐起来，顶开舒瑾的手。 “舒瑾，我觉得你今天不正常。”柳文熙站起身来，两只手支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往前倾，特意睁大了眼睛瞪舒瑾，试图给他制造压迫感。 “有么？”舒瑾靠在椅背上，身体放松，一点都不紧张。柳文熙眼睛圆，这会儿瞪大之后又黑又亮十分可爱。他平日里都是乐呵呵的，极少会有这种表情，舒瑾看的快乐，完全辜负柳文熙一片苦心。 “有。”柳文熙都能感受出来的不正常怎么会不存在？他看着舒瑾，舒瑾也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恢复成往日不苟言笑的样子，坦荡荡地看着柳文熙。 “昨日我听说如今城中的孩子都已经进了学堂，所以今天心情好，你觉得哪里不正常？” “哪里都不正常。”柳文熙重新坐下来，深入思考是不是自己对舒瑾有什么误会，但想着想着，思绪就被他刚才所说的事吸引走了。 “现在学堂有多少孩子？”柳文熙一直关注着学堂的事，宋昱他们编写的课本他看了，很不错，深入浅出，循序渐进。 “两百多个。” “现在城里一共有七八千人，孩子还是太少了。”柳文熙也知道为何如此，异族因为男丁被征调走，冬天饥荒，不少孩子没能熬过冬天。而流民就更不用说了，一路辗转，易子而食，能够活下来的孩子更少。 “那我们今天去学堂看看，宋泽这次来不像是给我抄书的，倒像是来教书的。”柳文熙突然想要出去走走，看看他们的有生力量。辽东的人口结构问题不大，虽然孩子少，老人也少，年龄分布呈纺锤状，二十到四十岁的青壮年占大多数，性别比例比较平均。 “你不怕他们知道你的身份？”舒瑾也是后来才知道其实柳文熙在意的不是他被人认出来，而是对辽王妃是男人的事实排斥。 他作为当事人就一点都不排斥。 作者有话要说：　　柳文熙：今天没话说。 舒瑾：他不想说我也不想说。 柳文熙：你不觉得你人设不对劲么？ 舒瑾：你说得对。 柳文熙：…… 第27章 王爷想要孩子么 “王爷。”舒瑾和柳文熙到学堂的时候孩子们还在上课，因为人数很多，他们分了三个班，现在天气还暖和，孩子们在室外坐在木头做的小凳子上，每人捧着一块黑色的石板，一根白色的似乎是石头做成的笔在上面写字。 这样的场景实在是简陋，柳文熙回想自己上学的时候，就连草稿纸都比孩子们用的强，就这样还有人不愿意学习。但这么多孩子竟然都非常安静认真地听老师讲课，一个溜号的都没有。 偌大的空间就只有老师宋泽一个人的声音，舒瑾和柳文熙站在这里看起来就很是格格不入，便在后面找了个地方坐下，听宋泽给孩子们讲课。 宋泽讲语文课，用的是通用的启蒙读物，类似于三字经，朗朗上口。学生们从五六岁到十五岁都有，从前几乎都没有上过学，都摇头晃脑地跟着宋泽背诵。 “你小时候也背这个么？”柳文熙看着都晒得黝黑的小孩子，转过头小声和舒瑾耳语，舒瑾的耳朵都比别人白。 “嗯。”舒瑾点点头，他四五岁时便已经启蒙，学了半年就摆脱这本启蒙读物了，到现在还能背出来一些。 “老师，老师！”大家都听得认真，突然听见有人在喊宋泽，柳文熙抬头看，是从外面跑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怎么了？”宋泽看到那孩子就暂时停下来，让其他孩子自己接着背，然后拉着孩子的手走到一边。 “我娘，我娘她难产了。”那孩子跑得一身是汗，是个异族小孩儿，因为家里有事今天请假，“祭祀说她不行了，老师，您能找大夫救她么？” “别怕，你先回去，别让大人发现，老师马上让大夫过去。”宋泽一听就明白了，这孩子肯定是偷偷跑过来的。异族人和齐人始终有隔阂，他们生病都找族内的祭祀治疗，从来不会找齐人。 “谢谢老师。”小孩儿也怕被爹娘打，听宋泽这样说，就一溜烟跑了回去。 “你先回去给孩子们上课就好，我已经让人去叫大夫了。”舒瑾走出来，对宋泽说道。 “呃……王爷，那你知道那孩子家里在哪么？”宋泽看着舒瑾问道，舒瑾的头摇得很坦然，让宋泽完全没有脾气。 “那我先回去，这孩子住在城北这个地方……”宋泽身为老师，对每个学生的家庭了如指掌，和舒瑾说清楚孩子的住址就赶快回去上课了。 也是幸亏学堂离大夫住的地方近，宋泽刚回去大夫就过来了，身边的小童背着药箱跟在后面。舒瑾还没张口，柳文熙就帮着转达了那个孩子的住处信息，让大夫赶快去救那个难产的妇人。 “用不用马车？”柳文熙问。 “这里很近，我们走着去就行。”大夫和小童转身就走了，人命攸关，也顾不得别的。留下来舒瑾和柳文熙，都没有了继续听课的兴趣。 “我想到城北走走，你去么？”柳文熙出来就不想回去，就问舒瑾。今日到了学堂，他才真正感受到了平城之内的烟火气，不知道那些异族是如何过的。他得去看看。 “不骑马？”舒瑾自然很愿意和他一起出去走走，顺便让异族都知道辽王妃是个男的，这事儿几乎整个大齐都知道，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 “骑马太扎眼了，再说平城才多大地方。”柳文熙切了一声。 柳文熙和舒瑾到城北溜达了一圈，这里相比刚来时的破败荒芜已经改变了许多。毕竟大家在这里住了大半年，到处都充满着生活气息，就连异族人的帐篷都建得有模有样，看起来不像是随时要离开的样子。 如此看了一圈，回去的时候，柳文熙正好遇见了大夫。 “可还顺利？”柳文熙随口问道。之前舒瑾和自己接连生病，都是这个大夫看的，柳文熙和他还挺熟的。 “母子平安。”大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着回道。他去的时候，那产妇已经疼了一天一夜，祭祀给她灌了汤药也没有用。要不是他去了给产妇用了药，恐怕孩子和大人都保不住。 “生孩子都这么危险么？”柳文熙顺着问了下去。他平时对此不太了解，因此十分好奇。 大夫听他好奇，又想着柳文熙是男人，也没忌讳，给柳文熙讲了一些他遇见过和听人讲的例子。这会儿的医学不发达，且有男女之防，大多数人只会请一些有经验的女性接生，或者干脆自己来生，不会让大夫来看，如果顺利还好，难产的时候救回来的几率极小。 柳文熙听他这些例子，虽然大部分都是被救回来的，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救不回来，便觉得心里有点难受。他下意识抓住舒瑾的手腕，但还是让大夫继续讲下去。 “我们已经教授一些稳婆接产的方法，但也局限在齐人聚集的地方，这些异族一向拒绝我们的帮助。”他们认为神灵会保护自己，只相信祭祀，不相信齐人的医术。今日大夫救了那产妇，产妇的家人很是感谢他，但他们的族人还是对他冷眼相向。 “那你不生气么？”柳文熙问大夫。 “医者仁心，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感化他们。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对他们善意，自然会有善意回报，就算此时没有，救下两条命也是大造化。” “嗯，也是。”柳文熙若有所思。 “可否印制一些医术送给各族祭祀？”直接让他们学习八成是不行的，把书送过去给他们应当更有用。都说祭祀通神，那他们也自然知晓到底有没有神会救人，自然会斟酌轻重。 “我真没想到这种方法，王爷高见，等回去我让人去做。” 等回到王府，刚进了院子，柳文熙突然回头挡在舒瑾的前面，舒瑾若无其事地收回脚，丝毫没有差点踩到他脚的尴尬。 “你想要孩子么？”柳文熙极其认真地问他。再怎样他也知道传宗接代的问题对于皇室来说很是重要，舒瑾他们兄弟姐妹十几个，舒瑾他哥比他大了几岁，现在也有两个儿子了，舒瑾就一辈子和他一起没孩子？ “有没有都是缘分。”舒瑾对孩子自然有一定兴趣，男人的天性使然。但这个问题明显是个陷阱，柳文熙是男人不能生。他若是说不想就是虚伪，若是说想，等到将来柳文熙知道自己心意的时候，他又会怎么想？ “哦，那你还准备娶个能生孩子的么？”柳文熙再问。他和舒瑾的思路显然没有对上，柳文熙完全没有想别的，就是突然想起这事，想到自己的位置很奇怪，然后想到了可不可以借机提出分房睡。 “……”舒瑾决定不说话，答案当然是否定，但是他现在还不想让自己的心迹暴露得过于彻底，万一让柳文熙看透了怎么办？ “等搬到新房子之后我们还是分开睡吧，两个大男人睡在一起好奇怪。”柳文熙说得认真，但这会儿舒瑾早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 “……”柳文熙算是明白了，这个话题看来是没法再谈了。他还想着，现在舒瑾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难道离开他还是睡不着？ 柳文熙放弃挣扎，坦然多了，往好处想，边有一个可以供他抢被子的人比自己睡还是强了些不是？ 情场不顺事业顺利，去往美洲的船队在柳文熙搬到王府之前回来了，还是两支。 作者有话要说：　　柳文熙：我是你的什么啊？ 舒瑾：你是我的安眠药啊。 安眠药的原理就是柳文熙有一种可以催眠舒瑾的气场。 第28章 闪到腰了 “他们什么时候到啊？”柳文熙站在门口向外张望，甚至还想去牵马去城门口迎接他们的到来。他走来走去，门口的守卫刚开始的时候还偷偷看柳文熙，后来都不动了。 “你看太阳。”舒瑾从后面走过来，拍拍柳文熙的肩膀。柳文熙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在天上啊，没什么问题，就是今天有点云彩挡住了，所以不刺眼。 “你看太阳才到这里，现在还很早，他们只说了今天到，没说什么时间到。我让厨娘做了炸牛奶，你要不吃就凉了。”舒瑾拿出杀手锏，用美食来诱惑柳文熙。自从柳文熙来，厨房越来越忙，除了做饭还要研制各种柳文熙提出的新花样，整个王府的伙食标准又提高了不少。 “啊，做好了么？”柳文熙对于奶类制品向来不会拒绝，等船队非常重要，但也不急于一时，可以边吃边等。 舒瑾拉着柳文熙的手腕，柳文熙一步三回头地往门口看，等到终于看不到了才跟着舒瑾进了客厅，厨房把新做出来的炸牛奶端上来，还冒着热气。 炸牛奶外酥里嫩，没有炼乳可蘸就蘸一点蜂蜜，入口酥脆，奶香浓郁。柳文熙吃了一小盘，舒瑾也吃了一些，等到吃完了船队的人还没到。 “要到中午才能到么？”柳文熙问舒瑾，舒瑾也不知道具体时间，只能继续等。 “不如到后院练习射箭？”舒瑾提出一个消食的方案，柳文熙也跃跃欲试，年前他射箭的时候还是个弱鸡，现在他手臂上的肌肉已经很明显了，他也觉得自己的力气应该有所提升。 舒瑾也很久没有练习过，在京城的时候皇帝会经常去皇家猎场围猎，他们兄弟几个总会被带上。如今别的兄弟都在皇帝身边，只有他来到辽东，若无旨意不能回到长安，去年过年的时候皇帝也没让他回去。 今年应该会回长安吧，舒瑾想着，拉满弓弦。他又想起柳文熙对于长安的排斥，柳侍郎也是个棘手的问题。他们成亲以来，柳侍郎几乎都没有和柳文熙通信过，仿佛没有他这个儿子。那他坚持将柳文熙嫁给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箭射出，正中红心，舒瑾的水平没有减退，反而提高了。 柳文熙也拉满弓，还没有射出去，就有人来通报，船队的人来了。 “啊！”只听柳文熙一声惨叫，弓箭被扔到地上。 “怎么了？”舒瑾问，赶快去扶着他。 “闪……闪到腰了。”柳文熙僵硬得一动不敢动，只能靠着舒瑾。 “先别动，等大夫来看。”舒瑾也不敢碰他的腰，就只能维持这个姿势，让人去叫大夫来。 “我觉得好像好点了。”柳文熙见舒瑾这么紧张，就说道。他确实感觉好了点，不那么疼了，应当没有伤得很严重吧。 从柳文熙现在的角度可以看到舒瑾的侧脸，他一夏天没怎么见到阳光，肤色和柳文熙产生了鲜明的对比，白得像一件精美的瓷器。 柳文熙想要摸摸舒瑾的脸，奈何姿势受限，理智战胜了手速。他开始思考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他一个直男不应该喜欢萌妹子么？不应该对一个男人产生兴趣啊。 “让大夫看看，我已经让人安排船队的人去休息，等你好了再去见他们。”舒瑾安抚道。 柳文熙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暂时不能见人，乖乖地让大夫看了。 他的腰有点扭伤，但并无大碍，就是这些日子要好好休息，不能久坐，最好日常能够按摩推拿。 柳文熙趴在床上，舒瑾和大夫交流病情，学习了按摩手法。大夫在柳文熙身上演示，舒瑾照着做。刚才大夫按的时候柳文熙什么感觉都没有，等舒瑾按的时候，柳文熙只觉得腰上好像被电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但大夫还在，他就忍住了没叫，等舒瑾全完了全套送走了大夫才开口。 “你手上怎么带电啊。”柳文熙吐槽他。 “我怎么没感觉？”舒瑾继续给他按，还特意在他腰窝上用力按了下。 柳文熙舒服得想要叫出来，只好把头深深埋在枕头里。舒瑾的手法学习的也太到位了，他好像是无所不能，哦，他不会理科知识。 享受了王爷的亲手按摩服务，绿竹又拿来装了炒热的沙子的垫子给他敷了一会儿，折腾半天，中午的时候柳文熙可以下床了。舒瑾已让厨房准备饭菜，他设宴招待船队众人。 舒瑾和柳文熙坐在一起，在柳文熙的椅子上加了个靠枕。 两只船队在美洲不同的位置登陆，都受到了当地土著的热情接待。在解决了沟通交流问题之后，他们就在土著的帮助之下找到了他们要寻找的各种植物，并且从土著那里拿到了种子。 至于其他没见过的种子，他们也带了一些，但是遵照柳文熙给的规定，没有带任何动物回来，除了几个美洲的土著。 被带回来的美洲土著派出两个代表来了，他们也是黄种人，身材比齐人高大一些，已经能够用简单的语言和手势和齐人交流。他们两个都穿着盛装，身上挂满了黄金饰品，对于平城现在的情况还有点嫌弃。 柳文熙一直看着这两个土著，他们长得和现代的巴西人比较像，看起来船队到达的是南美洲。 “这两位掌握着玉米种子的培育技术，他们听说了我们大齐的丝绸和瓷器工艺，就跟着来了，想要用黄金来购买我们的丝绸。”船长向舒瑾和柳文熙介绍，柳文熙这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美洲人发展得也有点超前。 最开始人们用筛选的方法保留优良基因，把最大的玉米棒留作种子。后来由于一些契机，有人发现可以将两种带有优秀性状的植株杂交，从而获得同时拥有这两种性状的植株，这就是杂交技术。 如今已经有籽粒饱满，茎秆短的玉米品种，收成高还能防倒伏，绝对是如今全世界范围内最为优秀的粮食作物。 柳文熙听到这些心潮澎湃，开始思考研究杂交水稻的可行性。他觉得可以给这些土著专门建一座府邸，由舒瑾亲自赐牌匾，牌匾上就写“当代孟德尔”。 嗯，当然，现在的人绝对不知道孟德尔不姓孟。 除了玉米，他们还带了土豆，红薯，柳文熙心心念念的辣椒。皇帝将船队的管理权交给舒瑾，今后这些人便由他们调遣。 之前和船队通信时，舒瑾就已经准备了给美洲土著的礼物，一席人酒足饭饱后，便将礼物拿了出来。 土著看到说舒瑾准备的丝绸，用他们的礼节感谢舒瑾的慷慨。那个美洲土著也拿出了自己的礼物，黄金和可可豆。 “舒瑾，我觉得我要冷静一下。”柳文熙低声说道，万万没想到，来到这里还能有吃到巧克力的机会。 “等会儿回去就可以冷静了。”舒瑾不知道柳文熙兴奋的原因，小声和他说，两人一同将船队和两名土著代表送去安置。回来之后，舒瑾就看到柳文熙把黄金放在了一边，拿着可可豆又是看又是闻，看起来好像还想咬一口。 “这个好吃么？”舒瑾问柳文熙。 “这样不好吃。”柳文熙最终还是把一颗可可豆放在嘴里嚼了嚼，有些巧克力的味道，但是非常苦。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把这些东西做成巧克力，只知道巧克力的配料是可可粉和可可脂，大概都是从可可豆里提取出来的，可是这样的技术他不会呀。 最后，柳文熙还是把它们交给厨房，让人把豆子磨碎，放上蜂蜜冲开，喝起来就有那么点热可可的感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柳文熙：科技改变世界，有梦想就能在古代吃巧克力！ 可可粉和可可脂都是可可豆的一部分，从可可豆到巧克力还需要很多工序呢，我好想吃巧克力啊。 第29章 睡觉不老实的后果 “舒瑾，咱们明天吃火锅吧。”柳文熙又提出一个新想法。他躺在床上兴奋得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热可可的缘故。 “嗯，明天让人宰羊。”舒瑾又一次回答。他简直是一脸宠溺，可柳文熙没看到。 “我还想吃烤地瓜！”柳文熙快要从床上跳起来。船大真是好啊，他们从美洲带回来好几船的东西，什么都有。 “明天让人做。”舒瑾继续顺着他说，生怕他真蹦起来伤了腰。 “我还想吃巧克力。”柳文熙忍住自己的口水。他仍旧对巧克力念念不忘，如果能在这个时代吃上巧克力，那他也算是独一无二的了。 “这个还要研究研究。”舒瑾声音中带了些笑意。他转过身侧躺着看柳文熙，柳文熙正仰面躺着，看到舒瑾转过来也想要侧过身子，但是一动就觉得腰上的肌肉被牵着动，好疼。 “不是说没事么？”柳文熙嘶了一声，腰疼让他自由的灵魂变得不自由了。 “我给你按按，你下次慢点动就好，今天才看过，哪里好的那么快。”舒瑾伸手给他按腰，柳文熙侧躺着，好像整个埋进了舒瑾的怀里。舒瑾的衣服洗完了都会由绿竹熏香，有一股淡淡的香味。穿这样的衣服穿久了，舒瑾的身上好像也浸染上了这样的味道。 柳文熙放缓了呼吸，这味道却无孔不入，让他刚才的兴.奋逐渐消退，趴在舒瑾怀里睡着了。 舒瑾发觉他睡着，才停下来，低头看他，这样可以看到柳文熙的额头，他的睫毛长长的，安静地伏趴着。舒瑾伸出手臂，将柳文熙圈在怀里，这样安心而温馨的感觉使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然而柳文熙必然不可能睡得这么乖巧省事，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面还是一片漆黑，舒瑾就感觉身上压了一个重物，他伸手摸了摸，果然是柳文熙的腿。 薄薄的衣料无法阻隔他的温度，舒瑾呼出一口气，把柳文熙的腿放回去，摆好了姿势。柳文熙已经按照惯例把自己的被子压在身下，这会儿把舒瑾的被子抢了过去盖着。 舒瑾半坐起来，本来想要如往天一样把柳文熙的被子扯出来给他盖上，但想了想，没有动，反而把柳文熙的手放在自己腰上，两人凑近了些。 第二天，柳文熙一醒来就觉得好像腰好多了，睁开眼睛就看到舒瑾近在咫尺的睡颜。他自己整个身体几乎都扒在舒瑾身上，把他死死抱在怀里，能够感觉到他的体温，自己的肚子都快贴上人家的腹肌了。 柳文熙憋住气，悄咪咪地把手脚都收回来，把压在身下的被子拿出来，盖在身上，又用两只手指拉着把舒瑾的被子盖好。 然后他躺平，闭上眼睛，平复心跳，让自己的呼吸平稳，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却不知道身边躺着的那个装睡的功力更是炉火纯青，刚才柳文熙的动作舒瑾一点都没有忽略掉。 今天还是舒瑾先起床，柳文熙赖床却一直没睡着，不情不愿地起了。坐到饭桌前看到他的热可可，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好苦……怎么不是可可味儿，好像是咖啡味儿？ “舒瑾你要喝一口么？”柳文熙问舒瑾，顺便把杯子递给他。他想起好像咖啡豆也被带回来一些，都先存放在仓库了，可能厨房那边没有分清吧。咖啡的处理方法和可可差不多，磨碎了冲泡就好，反正不加糖不加奶肯定是苦的，就是没过滤底下还有渣子。 昨天刚喝了热可可的舒瑾留了个心眼，但当他喝到只加了一些糖的咖啡的时候，还是差一点没有喷出来。 “这是什么？”舒瑾勉力把这口咖啡咽下去才问他。他知道柳文熙肯定是知道这是啥才让他喝的。 “咖啡，提神的。不过你好头疼，得少喝。”柳文熙回答得轻快。咖啡可是加班熬夜星人的好伙伴，柳文熙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还喝了咖啡。真别说，这次拿来的咖啡豆是真的苦，虽然美国可能被他扼杀在摇篮里了，这也是一杯苦味正宗的美式。 “下次可以研究巧克力和咖啡味儿的奶酪，双皮奶，雪糕，可可豆和咖啡豆磨成粉放在糕点里也行。”柳文熙说道。他看着舒瑾在那里喝水漱口，对着美人的脸把这杯咖啡喝完了。今天还有好多事情忙，昨日宴请船队，只交流了大概的收获，后续问题都没处理。 “船队就只回来这么两支么？”柳文熙问。他们在等人，柳文熙这才从刚开始的兴奋中摆脱，想起了这回事。 “现在还没有动静，如果年前不能回来，恐怕凶多吉少。”舒瑾没有说，即使只剩下两支船队，也是万幸。美洲那么远，海上的不确定因素太多，十几支船队全军覆没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连这两支船队里都有人永远留在海上和美洲大陆，只有骨灰被带回故土安葬。 柳文熙就有些感叹，他之前想得还是太过简单，没想过死人的问题。 “是不是人类的进步总是要以死亡作为代价？”柳文熙问舒瑾，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想听听舒瑾的想法。 “自然，但也别忘了，不进步也会付出死亡的代价。”舒瑾的答案十分中肯，令柳文熙心里舒服了些。也是，如果他们不去找美洲，也许会有更多人因为吃不饱饭而饿死。 “我有点理解你为什么反对战争了，出海好歹是为了进步，战争为了什么呢？”柳文熙身为现代青年对于战争总有一些向往，不认为开疆拓土是坏事。但来到这个走在开疆拓土路上的社会，他便能够感受到其残忍，就能够理解舒瑾的态度。 “为了野心和欲望。”舒瑾的态度一直未曾改变，因为反战，他曾经得到了妇人之仁的评价，可他还是坚持反对战争，现在看来已经有了一定成果。 他的性格不够狠，不够决绝，不适合做一个统治者，但做一个让人们生活变得更好的辽王，绰绰有余。 两人说了会儿，船队的人就来了，带来了具体的物资清单。 “这次一共带回了一千五百斤玉米种子。”柳文熙边看边分析，“少了点。” “红薯有五百斤，土豆也有五百斤，这些就都留作种子吧。”这三样是现在最需要的粮食作物，地瓜更适合种在排水良好的沙土中，不适合种在辽东，可以考虑将它们在山东推广。 土豆和玉米哪里都能种，生长期也比较短。这次带来的土豆有两种，一种是早熟的，大概初夏就能够收获，生长期两个月左右，另一种时间长一些，但也只有三个多月。 而玉米的生长期大概四个多月，四月播种八月就可以收获了。玉米的产量比现有的小麦和水稻等作物要高得多，而且耐涝耐旱，高温和低温都能够适应，可以全国推广。 只是它们来得不是时候，现在已经进入八月，地里的庄稼也开始收割了，如果这些种子留到明年再播种就太晚了。 “玉米可以推广到全国种，这样明年秋天粮食增长就会很明显，但是这些也太少了，咱们辽东都不够用。”柳文熙开始犯难，他也想可不可以在辽东搭建大棚，培育更多种子然后输送到各地耕种，算算时间应该来得及。 但是如今没有塑料，不能解决采光问题，而且得用多少炭火能把玉米种出来啊……柳文熙挠头。 作者有话要说：　　柳文熙：我睡觉的姿势好像越来越奔放了呢。 舒瑾：没关系，尽情来。 糯玉米真好吃，烤的更好吃，就是柳文熙吃不到，因为这是玉米进入中国之后才突变出来的品种。 锁到没脾气，改了一部分，此处省略一千字吐槽，耽误大家看文啦，不要抛弃作者呀。 第30章 令人头秃 柳文熙没发现，现在他一旦有自己不能解决的问题，就会下意识求助于舒瑾，而舒瑾往往能够给他最好的答案。两人的默契在日常的交流中一点点建立起来，就像呼吸一般自然而不留痕迹，进而让两人密不可分。 关于玉米种子的问题，柳文熙没想明白，因此就看向舒瑾。舒瑾明显成竹在胸，柳文熙本来的担心就消失了。 “大齐地域广阔，总有温度合适能在冬天种植玉米的地方，就算是室外不能，也可以人工提高温度。”舒瑾的话点醒了柳文熙。他的思维还是局限在辽东了，大齐的领土南到海南，找个冬天比较温暖的地方，就算是搭建大棚烧火加温，也比这边方便多了啊。 “就是要麻烦我们的贵客到南方去，将种子培育的知识教给我们。”土著们和大齐没有利益纠葛，肯定会将技术传授给齐人。 舒瑾也有别的打算，来的土著登陆过只见过平城，肯定觉得大齐还不如他们的部落，所以要多让他们看看大齐的发达和富饶，让美洲土著对大齐心生向往，将来才好往来贸易。 “这些土著真有钱啊。”柳文熙想着他们身上的各种金饰，还有自己收到的礼物，免不得对这么多金子产生觊觎之心，如果这些金子都是他们的多好。 “建立贸易关系后金银自然会流入大齐。”舒瑾笑道。他已经拟好了奏折，向皇帝请求重建辽东的港口，建立和美洲的通商航线，暂时垄断商路。 舒瑾不是圣人，能够分享的他自然分享，不能分享的还是要先考虑辽东的利益。港口建成后人员聚集，就会在沿海一带形成城市，带动辽东的整体发展。 “那要建港口么？”柳文熙眼睛一亮。 “当然，商路稳定后自然要将港口扩建。”舒瑾回答。 “那有空可以去住一段时间么？”柳文熙含蓄地问。 “今年应该没有时间，若是想吃什么，可以让人送来，走驿站应当不会坏掉。”舒瑾猜到柳文熙想要干什么，海边最能吸引柳文熙的就是海鲜了。 柳文熙眨眨眼睛，这种你拐弯抹角人家都能猜到你说什么的感觉过于美好，以前柳文熙会觉得渗人，现在只会觉得舒瑾温柔体贴。 辽王年轻，好看，有权有势，离开自己就睡不着，看起来出轨的概率不大，各个条件加起来，柳文熙悄悄估计了下，这辈子也找不到更好的了吧，就是他是个男的。 令人头秃。 在柳文熙的纠结中，秋收也结束了，粮食都已经打好入库。 今年年头不错，从春天开始一直风调雨顺，秋天下雨很少，粮食收成极高，到如今也没有下雪。人们起早贪黑地干活，看着今年的收成，整个平城都喜气洋洋的。 新城也已经竣工，仓库建好，就等着舒瑾收上来粮食将它填满。 “这个抽成有点高吧。”柳文熙看着下面送上来的账本，不禁咂舌。今年头一年，舒瑾免去了大家的赋税，但是所有人冬天时的粮食消耗，耕牛，农具的各项成本都要在收成中收回来。 今年的粮食产量看起来很高，可是扣除了这些也就快没了，更别提以后舒瑾不会再提供免费食物，大家都需要自己计算收支过日子了。 “可以慢慢还，不收利息。”舒瑾回答得轻描淡写。 柳文熙现在也是一心为辽王打算，听他这样说，没有想到万恶的地主阶级压迫劳动人民，而是想到去年冬天的时候舒瑾到底顶着如何大的压力，准备了那么多的粮食来供养这些人，要是放在现代舒瑾也能算是大慈善家了。 “咱们需要屯这么多粮食么？”柳文熙往后翻了翻，军队屯田的数目更加可观，扣除掉军费，剩下的粮食足够供养现在的一城人了。 “我还欠了外祖不少钱，也要还的。”舒瑾笑道。 “……”柳文熙还以为这些是不用还的呢，不过也是，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舒瑾见他竟然真信了，就笑道。 “开玩笑的。” “你先前提供的各种技术可都价值连城，算下来外祖还得折钱给我们，现在先欠着。粮食不怕多，除了粮食储备外还会开放买卖，辽东的发展还要依靠商业繁荣，粮食是第一步。” 柳文熙点点头，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那现在平城的人要搬去新城么？” “看他们的想法，平城的房子可以免费让他们住，但新城的房子每年都要收一定租金。是否要搬到新城，要他们自己选择。” 这就是眼光问题了，继续留在平城花销不多，去往新城也方便，但舒瑾不会主动去翻新平城的任何建筑，平城将来去往何处还要靠他们自己。 建设新城的过程中，每家每户都存下了一些钱，新城的租金并不高，如果他们舍得花钱，并不会难以为继。 平城将来的发展定然比不上新城，就看他们能不能抓住现在的机会。 “听起来很复杂。”柳文熙随口道，他心思根本没在这上面，自己掐着指头算着何日能够搬到新城。 他前几天还去看过，新城的城墙由水泥砌成，外面涂上白色的石灰，远远看去就是一座白色的城，所以舒瑾干脆将其命名为白城。 几日之后，粮食被运入白城，大多数齐人都选择分作两年或者三年偿还欠款，而肃慎部落一片愁云惨淡。 “你不是说今年秋天过去我就能动手了？”莫则许忍了一年，发觉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耕作的日子，已经半年没有出去骑马打猎了，今日王府官员来收粮食，他才惊觉不对，来找莫冲商量对策。 相比普通齐人，他们欠舒瑾的粮食更多，冬天的时候舒瑾可是供养了莫冲全族，现在一算，就算他们不要耕牛和农具了，能够剩下的粮食也不多。 “我准备过些日子带族人住进新城。堂兄也该想一想，个人的恩怨和族人的将来哪个更重要。”莫冲的儿子去了学堂，妻子参加了扫盲班，他仗着自己认得几个字，开始的时候还很抗拒，后来被老婆孩子嘲笑他只会写自己的名字，也参加了扫盲班，学习写字和中原文化。 小孩儿天天念叨着老师如何如何好，白城多么漂亮。族中其他的孩子听说老师会住进白城，也都和父母说想要去白城继续上学，以后不用再种地，可以在王府当个小官。 而祭祀自从收到了医书，便天天研究，还去和齐人大夫请教，她医术精进，也不再劝莫冲不要和齐人亲近了。身边所有人都叛变了，莫冲当然也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是最好的。 “那看来你是要变成齐人了，恭喜啊，堂弟。”莫则许阴阳怪气，气得肝疼。他的长子当年被鲜卑人带走，在战场上被齐人杀死，因此他一直都恨着齐人，主动提出跟莫冲来平城，就是为了报仇。 结果他什么都没做，反而兢兢业业给人家干了半年活。 “杀死云儿的不是齐人，是鲜卑人。”莫冲知道自己这个堂兄的固执，随便劝了几句。 莫则许哪里听得进去，他决定把欠舒瑾的还回去，他们去新城干活也攒了些钱，还够用，再说他们部落本来就能吃饱。 然而当他和族人说明要带他们离开的时候，族人们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族长，我想留下来，我攒了些钱，想在白城租个房子。”一个年轻族人说道。 “族长，我想回去把我娘接过来享福。”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同样表态。 族中人陆陆续续表态，除了几个模棱两可的，其他的几乎都想留下来，还想去新城。莫则许算是明白了，如果他现在想要回到部落，大概就只剩下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柳文熙：这章真是各方面的令人头秃呢。 舒瑾：我反倒觉得各方面都胜利在望。 上一章没写啥，就占便宜抱了抱，后面剧情，头秃，没开车就锁我。 第31章 温泉跳水 搬进白城前，舒瑾让人统计了想要住进白城的人员名单，结果令柳文熙惊讶。他显然低估了古人的素质与智慧，这片土地上的人几乎将向上当作本能。 小孩子为了老师，为了不和同学分开，大人们为了相互攀比，不被别人瞧不起，秉承着你能去凭什么我不能去的原则，竟然有一大半人都选择搬到白城。 搬家进行得如火如荼，柳文熙站在院子里，看着府中的东西一车车被运走，回头看了看这个住了将近一年的地方。 “这边要怎么处理，好歹也是你住过的王府，就让别人住？”柳文熙来到这里一年多，这里的人都是什么脾气自然也了解，这些皇亲贵胄，自己住过的地方也镶金，宁愿空着也不愿意给别人住。 “那有什么，这里是鲜卑人的王府，要说生气，该生气的也是他们。”舒瑾很是坦然，还转过头看了柳文熙一眼。柳文熙被他看得转过脸去，并不想说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如今鲜卑人被夹在大齐和俄罗斯身边，往黑水这边走，有蒙家父子严防死守，之前鲜卑几次反扑都损失惨重。往北边走，俄罗斯也不是好相与的，占了人家的地盘还不拔毛？ 这样一想，鲜卑人着实是惨。 但柳文熙不同情他们，先前鲜卑人占着辽东肥沃的土地，只知道侵扰大齐边境，烧杀抢掠，使得辽东的原住民都跑到中原去避难。他不是看不上这些游牧民族，只是看不上他们凭借武力欺负人，此时让他们尝尝被欺负的滋味儿也不错。 “绿竹已经让人准备午饭了，不如咱们去吃新家的第一餐？”舒瑾故意将新王府说成新家，说的时候还刻意在家字上加重了一些。 偏偏柳文熙也听出了这个家字的不寻常，顿时感觉眼窝热热的，鼻头微酸。 “啊，对了，舒瑾，还有件事我差点忘了，咱们得先去看看。”柳文熙一拍脑袋，故作轻松地说道，为了不让舒瑾看出自己失态，还故意笑着看着他。 可柳文熙没照镜子，就不知道舒瑾已经看到他变红的眼圈。舒瑾心中对柳文熙突如其来的伤感稍有疑惑，但无论是何原因，都想将他拥在怀里好好安慰。可此时看到柳文熙故作轻松，也不拆穿，微笑着做出很是好奇的样子。 “是什么？”他问。 “去了就知道了！”柳文熙让人去牵马，带着舒瑾走了大概一刻钟，便到了他所说的地方。那是一片菜园，园子里用木头做成架子，架子上是些干枯的葡萄藤，葡萄藤上还挂着有些干瘪的果子。 柳文熙在前面下了马，舒瑾在后面开始后悔让柳文熙学习骑马了。当初的自己怎么就没想到两人共乘一匹马的乐趣呢？当初的自己也没想到他真的会对柳文熙动心啊。 “尝尝这个。”柳文熙摘下一颗大葡萄递给舒瑾，舒瑾不接，一脸嫌弃。柳文熙走了一路情绪已经稳定下来，现在看到舒瑾这般表情只想扭头，想了想，将葡萄皮扒开，喂到舒瑾嘴边。 “甜不甜？”柳文熙看着舒瑾把葡萄吃了，表情颇像是让舒瑾尝尝咖啡的时候，使坏都如此简单明了。 “甜。”舒瑾一脸淡定地摘下一颗，喂给柳文熙。 “差不多了，等会儿让人来把葡萄摘了。这葡萄还是去年来时发现的，你还记得那会儿吃到的那盘冻葡萄么？”柳文熙问。 “嗯。”舒瑾点头，他刚才吃这葡萄的时候就感觉味道有些熟悉。 “这耐冻的葡萄品种可不好找，用这种葡萄做出来的葡萄酒在我们那里叫做冰酒，特别好喝，估计能卖个好价钱？”柳文熙略有迟疑，大齐的禁酒令现在也没解开，他这里带头卖酒是不是不好。 “只要好喝自然能卖好价钱，辽东卖不出就卖到长安。”反正长安有钱人多，与其让败家子把钱花在别的地方，不如送给他们。 柳文熙无语，好歹长安也是舒瑾的家乡吧，有这么坑自家人的么？ “冰酒可以先少量生产，将来粮食生产稳定后，酒也要酿。辽东要有更多稳定的产业才能吸引人来，单靠种田是不够的。”舒瑾想得明显更长远。现在禁酒，有钱人也没有少喝，酒这东西禁不了，所以不如让他们分一杯羹。 “这冰酒和樱桃酒的做法一样么？”先前柳文熙做的樱桃酒，舒瑾也帮他分担了一部分，还鼓励厨房发掘新的果酒品种。柳文熙嗜甜，就喜欢喝这些甜甜的果酒，对于其他人沉迷的酒他是不感兴趣的。 “差不多，就是榨汁的时候有讲究，要冰冻的时候把果汁挤出来，这么一片葡萄总共也做不了多少酒。”柳文熙以前亲手做过冰酒，吃葡萄的时候才想到要种葡萄，当时还被怀疑他为何要种这东西来的。 两人骑马慢悠悠地往白城去，远远便望见了白色的城墙。搬家前柳文熙还担心如果书架搬过去那个空间会不会消失，后来就先将书架搬了过去，事实证明这个空间似乎是跟着书架走的，只要那层书架达到固定高度，柳文熙就可以在上面取到书。 到新家的时候，厨房做好了饭，柳文熙吃完了就迫不及待地和舒瑾提出要泡温泉。舒瑾硬是带着他在王府里溜达了一圈，消食后才去。自从柳文熙闪到腰，舒瑾就不太敢让他做什么剧烈运动了，没事就只能散散步。 “我早就好了。”柳文熙看到舒瑾好像呵护什么易碎物品一样护着自己，散个步都要严加看管，脑中的直男神经瞬间绷紧，想着一定要和舒瑾证明他没有问题，他还不到二十，不过是不小心扭了一下，不至于吧。 可是舒瑾听他这样说，只是稍微收敛了一点，其实还是严防死守。对于别人，舒瑾自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柳文熙懂得的道理他当然也懂。就是一旦这事放在柳文熙身上，舒瑾就没法控制自己，关心则乱。 和长安不同，王府的温泉是室内的。舒瑾不习惯严格的等级划分，皇帝一个池子，皇后一个池子，贵妃一个池子这样的排列没什么意思。王府的温泉就是他和柳文熙的，也不区分。 至于别人，白城的温泉不止这一处，如果想要泡花钱自己去就好了。 泡温泉自然不能多穿，舒瑾坦坦荡荡，只围住腰间，反正他有腹肌不怕被看。柳文熙向来神经粗，他站在池子边上，看着已经坐在里面泡着的舒瑾，水面上的雾气将他的腹肌遮掩住。 柳文熙低头捏捏自己的肚子，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他本来也想要慢慢踩下去和舒瑾一起泡，但是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 最近天气变冷了，舒瑾泡在温暖的泉水中，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看柳文熙，已经被浸染得有些困倦，因此抑制不住地出神，也没注意到柳文熙的动作。 柳文熙做了拉伸，扭扭腰，确定自己现在身体倍棒，腰好腿好精神好，看准了池子，扑通一声跳了进去。 温泉水不深，柳文熙也控制了力道，因此跳水十分成功，就是溅起来的水花有点大，直接溅到舒瑾脸上。舒瑾听到这声动静可彻底清醒了，抬头看着在水里站着的柳文熙。 “……”柳文熙看着舒瑾，才发觉自己刚才的行为令人迷惑，温泉跳水是什么操作？他想说他只是想要证明自己身体很好，腰也没关系，可以继续浪，但看到舒瑾那幽深的目光就说不出话来。 要是他责备自己，那么自己就可以反驳，可是舒瑾看起来也不像是生气。 “是不是弄到你脸上了，我给你擦擦。”柳文熙拿起毛巾擦舒瑾脸上的水珠，舒瑾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只想要亲他。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舒瑾获得新道具，王爷的滤镜，可以将辽王妃的任何行为动作都转化为好可爱，想日。 柳文熙：喵喵喵？据我所知，以现在的尺度来讲，日不到。 第32章 宣召回京 温泉上氤氲着浅薄的雾气，稍稍隔开两人的视线，使得他们之间没有太过密切地贴合，保持了一点点距离。柳文熙给舒瑾擦了擦，也不知有没有把水珠擦干净，干脆洗了手，擦干净，上手摸摸他的脸。 舒瑾下意识地向后一缩，柳文熙把毛巾放在一边，退后几步，坐在池内设置的凳子上，与舒瑾隔着雾气相对。 两人的脸都被雾气熏得绯红，屋内突然静悄悄的，只有很浅的呼吸声。可能是因为他们也能够听到，所以呼吸声也渐渐减弱，就剩下了砰砰砰的心跳。 “这里水浅，不好往下跳。”柳文熙还以为舒瑾会说出什么责备的话，毕竟他刚才确实一时脑抽，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可是舒瑾的话语如此温柔，丝毫没有生气，只是担心他的安全。 柳文熙默默地点点头，不知道舒瑾看没看到，随后又都没了言语。 这样的场景对于柳文熙来说实在是少见，他闲下来的时候就喜欢说说话，所以他和舒瑾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也都是热热闹闹的，难得有这样的沉默。 还是绿竹让小厮来送东西，才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寂静。 “王爷，王妃，绿竹姐姐让我把冰沙送来，要放到池子里么？”这小厮不过十五六岁，比柳文熙还小一些，还有些懵懂，平时绿竹不方便伺候的，便由他来伺候着。 “放进来吧。”舒瑾语气温和，那小厮应了一声，便将手里捧着的竹子制成的小船放进水中，摆稳当了，便退了出去，留下舒瑾和柳文熙在里面。 柳文熙看着水中漂浮的小船，拿起勺子挖起一勺冰沙吃了。这个冰沙就是将果汁和牛奶混合在一起，用地窖里储存的冰冻起来，然后打碎。温泉水热，绿竹怕他们两个泡久了再晕过去，就让人做了送来。 “舒瑾，咱们来辽东快一年了，你想回家么？”柳文熙吃了两口，感觉身体内的燥热逐渐退去，他懒洋洋地靠在池子边上，问舒瑾。 “自然是想的。”舒瑾也吃了一口，冰沙已经化开了一些，更加可口。 “我还以为你不想家呢。”柳文熙突然觉得十分新奇。他看舒瑾提起皇帝时的态度，还以为他和自己亲爹关系不好。舒瑾平日也不会提起淑妃和他的哥哥姐姐们，就让柳文熙有一种他六亲不认的错觉。 “父亲从小除了大哥外最疼我的，不然你以为我那么多次顶撞他，他为何只把我派到辽东来。”舒瑾笑着说道。他没想到柳文熙会有这种误会，不过转念想想，他这样以为也正常。，可能天下人都会有这种误会，皇帝不喜欢六皇子，如果皇帝喜欢自己的孩子，怎么能不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呢？ “但是看你平时不太像受宠的样子啊。”柳文熙没忍住把真心话说了出来，他虽然没有父母，姥爷是真的喜欢他，所以他的童年并不比其他孩子缺少什么。 “自家人亲近还要给外人看么？”舒瑾说这话时已经站起身靠近柳文熙，伸出手轻轻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 “旁人还说辽王与王妃不和，难道我们就要亲近给他看？” 柳文熙猝不及防，僵直在原地，本来还想要说点什么，但看着舒瑾的脸又憋了回去。舒瑾此时也发现了柳文熙的不寻常，若是放在平日，他定然是要理论几句的，怎么最近自己故意出言调戏的时候，他都如此的安静。 他想起母亲曾讲过，他三哥小时淘气，一时不看他就能上房揭瓦，一刻也停不下来。但若是他什么时候真安安静静了，就要赶快看看他，因为这时才是闷声做大死。他曾经气得好脾气的淑妃拎起来打他的屁股。 母亲讲这些时，他三哥一度想要开口反驳，但最后都咽了下去，看着母亲和舒瑾笑作一团。舒瑾想起来，仍忍俊不禁，他突然想到，柳文熙这会儿如此乖巧安静，是不是也是闷声作大死？ 舒瑾短时间内自然得不到答案，但是柳文熙确实是作了大死。 今日泡完温泉，两人分别用新做好的淋浴冲洗干净。这淋浴的设计主要依靠水位差，外面供水的地方高，里面低，就可以流下水来。喷头是特别设计的，有个开关，拧紧了就合上不出水，拧松些就可以洗澡。 虽然与现代的各种卫浴设备难以相比，对于柳文熙这个用了一年浴桶的人来说已经是天堂般的享受了。 他原本想要趁着这会儿解决下生理问题，冲一冲不留痕迹。可是舒瑾就在隔壁，自己也不好弄出太大动静，外面还有人等着伺候，等着人工停水。柳文熙撩都不敢撩，飞速洗完出来了。 二十郎当岁的少年人正是满腔热血的时候，柳文熙晚上的时候就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人起初面目模糊，两人的身体紧紧贴着。 梦里的柳文熙完全不受思维控制，只觉得抱住的躯体十分诱人，便想做什么就做了什么，最后甚至顶在人家的腹肌上。 腹肌……梦里的柳文熙一抬头，就看到一张朝夕相对的脸。脑子里轰隆一声，柳文熙猛然睁开眼，面前的脸便和梦里的完美重合，而他们的身体也确实贴在一起。 柳文熙飞速地放开手，转过来，用自己的被子把自己盖好，幸亏外面的天还是黑的，舒瑾还未醒来。柳文熙伸手摸了摸，果然……这要怎么解释，换下来的衣服向来由绿竹收着，她看到了肯定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柳文熙臊得满脸通红，当年自己二十岁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尴尬的事情发生过。他躺在那里稍微冷静了下，便又发觉不对。 其实这个年纪的人梦里做点什么都很正常吧，绿竹也应当能够理解，虽说男女有别，他也不至于紧张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会儿柳文熙的理智才回笼，靠着理科生的逻辑，慢慢分析出自己现在这样紧张的原因。梦里做点什么都不值得让他这般紧张，他这样紧张的缘故，是因为他梦里的那个对象，分明就是舒瑾。 他做了一场把舒瑾这样那样的春.梦。 难道自己弯了？ 他偷偷瞄舒瑾的脸，心里竟然没有丝毫自己弯了的苦恼，反而更想要靠近舒瑾。 这段时间他就一直觉得舒瑾不对劲，太亲近太暧昧，可是他总是在舒瑾故意靠近的时候失去了语言，如今想来，可能是心虚吧。 他是喜欢上舒瑾了吧。 柳文熙的思维不知走到了哪里，一时羞恼，一时有怒意，一时又觉得甜蜜。他小心地转过身来，看着舒瑾的脸，想要亲他，想要抱着他，想要做梦里的事。他猜想舒瑾也许喜欢自己，但是舒瑾的脾气他也知道，想让王爷主动，好像有点难。 那也没关系，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先表白才有气势，要是被舒瑾表白岂不是像个小媳妇？柳文熙这样想着，竟然忘记了之前的尴尬，慢慢地又睡着了。 这次舒瑾还真没醒，也不知道柳文熙晚上的纠结，就是早上吃饭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柳文熙看他的目光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舒瑾要比柳文熙敏锐的多，因此吃过饭之后，他假作不经意地握住柳文熙的手，试探他。 柳文熙没有挣扎，还放松下来乖乖给他牵。舒瑾心中暗喜，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听到急促的马蹄声。 “圣上旨意，让王爷回京团聚。” 作者有话要说：　　柳文熙：是男人就先表白！ 推一下新文预收，七年之痒的夫夫一起穿越了，也是古耽。老夫老夫回到古代拿到罗密欧和朱丽叶的剧本，吵吵闹闹重新焕发第二春的故事（这个描述好像有点雷哈哈哈）。知道大家几乎都用app，就不用外链了，点进专栏就可以看到预收啦。 第33章 重返长安 舒瑾没想到皇帝的旨意竟然来得这么早，虽有准备还是惊了他一下。而柳文熙更惨，本来一腔热血，被这么一吓，全都冻成了冰块。 他顿时没了谈情说爱的兴致，连带看着舒瑾的时候都什么想法都没了，还默默把手抽了出去。他好不容易从长安逃出来，就想着一辈子在辽东逍遥快活，竟然才一年就要回京城去。 就算是一年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但耐不住以后每年都可能要回去啊。就算是皇帝不在了，新皇帝八成还是会让舒瑾每年都回去，他就一定要跟着。 一想到长安有柳照的各种亲朋好友，还有他的亲爹，柳文熙就喘不上气来，接旨时都心不甘情不愿。他忍着到皇帝的使者去休息，旁人都离开了，才和舒瑾开口。 “我能不回去么？” “父亲也让你回去，怕是不行。”舒瑾叹了口气，柳文熙的想法他自然能够猜到，他不止一次表达过自己不想回长安。现在舒瑾看到柳文熙一脸失魂落魄，就仿佛自己的魂魄也被去了几分，都想着要不然就装病抗旨好了。 “我可太难了。”柳文熙梗了半天，幽幽吐出一口气，看舒瑾神情，也是非去不可。 也怪不得人人都想做皇帝，皇帝多好啊，想干嘛干嘛，而别人呢，就算是舒瑾这样高高在上的王爷也少不了被人管辖。不过么，舒瑾还是做个王爷好，做皇帝不就更离不开长安了？ “也并非没有应对之法。”舒瑾看他这样，又笑了笑，伸手揉揉他的头发。那日柳文熙说了让自己给他梳头，其实还是赌气，平日都自力更生。倒是今天柳文熙主动要求梳头服务。自己梳起来的头发，当然要自己弄乱，舒瑾摸得理直气壮。 柳文熙头上的翠玉簪子和他的正是一对，映衬着他一头乌发，好看的紧。 “什么方法，装失忆？”柳文熙问。 “这会儿再用这法子就晚了，也没必要。”舒瑾说道。 既然舒瑾如此说，柳文熙自然就心安了，他和舒瑾向来分工明确。他搞科学工程，舒瑾管人际关系，两边做的都很好，对对方都有十二分的信任。 舒瑾松开手，挪开放在他身上的目光，细细和他讲自己的想法。 “柳照本身就沉默寡言，他京中的朋友大多是一同上学的同学，深交的并不多。等会儿我写封信给三哥，让他找个法子把这个几个都派到外地去，等过了年再回来。剩下不熟悉的，尽可以应付过去，你们的身份差距悬殊，不必客气。”舒瑾说着就要去拿纸笔。 “这也行？”柳文熙瞠目结舌，先前的沮丧都忘了大半。万恶的特权阶级，直接把可能产生问题的人解决了，真是……帅气极了。 “我之前……了解了不少柳照的事。”舒瑾斟酌了下，说道，见柳文熙没有反应，便放下心。 “他母亲去世的早，和家里人的关系都一般，平日里也不太说话，到时你就少说话。如今你的品级比柳侍郎高，对着他和夫人客套些，其他亲戚尽可以不管。”舒瑾又说。 柳文熙看着舒瑾，只觉得越看他越好看，不仅好看，还充满了智慧的光芒，简直是带着光圈的大天使。 “至于父亲母亲这边，，他们也不会和别人亲近，你跟在我身边就好，少说话，也不用你做什么。三哥不会找麻烦，二哥若是找麻烦不用理他，四哥五哥性子内向，对他们礼貌客气些就好。”舒瑾又将魔爪伸向了自家人。皇帝日理万机，也不会在柳文熙身上下功夫。淑妃是个极有分寸的人，不会对柳文熙怎么样。 三皇子不会没事找事，二皇子找事舒瑾也不怕，其他两个皇子不足为惧。 柳文熙点点头，也大致了解了舒瑾家人的性格。 “姐姐们当然也疼你，你只管嘴甜点多说点好话，送你什么都收着。要是不会说，我们可以提前准备。”舒瑾笑道，又忍不住揉了揉柳文熙的头发。 他最小的姐姐也已经定了亲，三个姐姐封邑不少，夫家也都有钱，她们心疼柳文熙在辽东吃苦，自然要把舒瑾的那一份也补给他。 柳文熙听他这样说，脸上烧了起来，真如小媳妇见婆家人一样……其实女婿见岳家也是差不多的。舒瑾这种家庭结构，要是放在现在就妥妥的没人敢要，三个姐姐啊。 小两口一起叽叽咕咕商量着去长安的种种，中间绿竹送来点山楂糕，吃得柳文熙牙酸。他提出种种可能遇到的困难，舒瑾一一提出解决方法，前路看起来一片光明，柳文熙最放不下来的还是他的书架。 一年以来，他几乎将兄弟的书架掏空了，能够得到的东西也都拿的差不多。鉴于他拿到的书从来没有重复，他很想知道，如果兄弟那边没有书了，这个空间是会消失，还是会有别的什么变化？这次去京城要好几个月，那知晓结果的时间也要推迟好几个月，这让柳文熙舍不得走。 然而他还是跟着舒瑾出发了。 他们离开辽东时，正下着一场大雪，柳文熙和舒瑾坐在马车里，腿上盖着毯子，中间架着火炉烤火。马车不是密封的，常常从外面飘进来一阵阵寒风，吹得柳文熙忍不住瑟缩。 舒瑾看到的时候，就很想要将他抱在怀里暖一暖，可是又有些迟疑。他本来就不是直接的性子，更加不知道柳文熙到底对自己是何种感情，如果自己贸然告白，被拒绝了怎么办？或者，柳文熙可能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在告白，那估计一辈子都会有心理阴影，更难进行下一次。 好在，越是向南走，天气就越暖和，后面的路柳文熙和舒瑾几乎都是骑马过去的，等到达长安时，两人都已经风尘仆仆。 一行人刚进城，就看到一队人来迎接，骑马走在最前面的人戴着帷帽，不过那帷帽是轻纱制成，柳文熙仔细看了看，便发现竟然是淑妃。 淑妃是皇帝的妃子，年纪又大了，穿得还庄重一些。她后面跟着三个男装的女子，不是舒瑾的三个姐姐又是谁？ “瑾儿。”淑妃见到舒瑾，声音已经有些哽咽，碍于此处人多，只能默默忍住。柳文熙转过头，就见舒瑾的眼圈也有点红。 “先进城去吧。”柳文熙道，舒瑾点点头。藩王回京，自然还有不少流程，舒瑾将一队人马都交给宋昱，让他去安顿。而他带着柳文熙，跟着淑妃和姐姐们找了一处酒家坐下来。 “三哥还在忙公事，一点都不把子瑜放在心上。”舒瑾最小的姐姐说道。 “你爹不知你们今日到，昨天让湛儿出城去了，估计晚上才回来，你们舟车劳顿，等会儿先去歇着。”淑妃说着，伸手摸摸舒瑾的脸，虽然儿子已经很大一个，当母亲的还是将他作孩子看待。 淑妃本来想要按照惯例说舒瑾瘦了，但是仔细端详儿子片刻，舒瑾根本就没瘦，脸还是原来那样大小，身体却壮实不少，不是以前那般纤细脆弱，脸色也好看很多。 “这一路来都瘦了吧。”淑妃说道，旁边舒瑾的大姐笑着接过话来。 “我看子瑜身体好了不少，辛苦了文熙，在辽东那地方还把他照顾得那么好。”大姐将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柳文熙这里。柳文熙本来还在悄悄吃瓜，看到淑妃刚才的样子憋住了笑，准备回去笑舒瑾来的，没想到突然被收到了所有人的注视。 柳文熙在桌下捏了捏舒瑾的指尖，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　　柳文熙：头秃。 舒瑾：来抱抱。 隔阂是在所难免的，柳文熙和他们生活的环境不一样，不过尴尬的情况很少啦。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繁花素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父子重逢 柳文熙的紧张并非因为他和舒瑾的家人格格不入，所谓贵族气质，柳文熙和舒瑾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察觉到。柳照本就是官宦子弟，柳文熙日常和舒瑾相处，潜移默化，正经时候的举止也挑不出错来。 而舒瑾家人也没端架子，穿得家常，聊得家常，甚至用词都十分家常。没有柳文熙所看过的电视剧里那些父皇母妃之类的称呼，就叫爹娘，与平常人家无二。 但柳文熙还是紧张，成亲时他见过这几位，但不了解。如今和他舒瑾一道来，对方家人好几个，自己就一个，自然紧张，把之前打过的腹稿也都忘得差不多了，只能脸红地笑笑，期盼舒瑾解围。 “当然是辽东好吃的多，平时和文熙出去锻炼，身体自然就好多了。”舒瑾将话题转移到柳文熙能插得上话的方面，转头装作不经意地看柳文熙，柳文熙心里一惊，莫非舒瑾想要秋后算账？ “子瑜身体本来就没什么问题，就是缺乏锻炼。”柳文熙也看舒瑾，放在下面的手缩了回去。 “可有人治治子瑜这毛病了，从小就不爱运动，除非跟着爹出门，从来都不主动出去。”舒瑾三姐说道，明显幸灾乐祸。 舒瑾笑笑，姐姐们为他的身体也操心不少，就是他自己不上心，若是没有遇见柳文熙……他不去想这种假设，他们会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等会儿是不是要去见圣人。”圣人是一般人对于皇帝的称呼，柳文熙也不好直接叫爹，便这样问道。 “你们先回去休息，明日退朝后再去就好。”皇帝也不是随时都有空的，淑妃得知舒瑾将要到京城时，便已经请示了皇帝。 “那今晚我让人准备些好吃的。我们还从辽东带了些自己酿的葡萄酒，味道比平日里喝的好一些。” “还亏着我们担心，子瑜在辽东真是享福啊。”舒瑾三姐小小酸了一下，柳文熙也看出她就是开玩笑。 “那晚上就让厨房做火锅，正好我们带了从海上运来的辣椒，三姐要是想吃，可以送些肉来。”舒瑾补充道。长安这边的人还没吃到过辣椒这等新奇的玩意，柳文熙可是吃了好几顿，厨娘的炒底料技术已经炉火纯青，除了辣锅，还开发了番茄锅和菌汤锅这些不辣的锅底。 “听起来倒是有意思。”舒瑾大姐点点头，其实她对舒瑾说的词汇也一知半解，但总要说话的。以她了解的舒瑾的挑剔程度，他能够提出来请他们吃的，肯定十分美味。 柳文熙开口几次，便放松下来，和他们聊了些辽东的趣事。和舒瑾家人聊天其实没有什么负担，他们这样的人物，自然知道怎样谈话更加和谐，怎样给对方台阶下，更何况柳文熙把舒瑾照顾得如此之好，就连之前对于舒瑾娶个男媳妇的不满都没了。 而且柳文熙还有无字天书，知道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不仅外表长得不错，也不是脑子空空的纨绔，可比柳侍郎家别的儿子好多了。 大家又吃了点东西，便送舒瑾到他三哥的府邸住下。柳文熙的府邸自然还在，但已经没什么东西，舒湛这里地方大，大家也都和舒瑾熟悉，住在这里再好不过。 柳文熙一路来，已经有些累了，回来后便靠在软塌上打瞌睡，舒瑾看起来倒是很有精神。 “到床上去睡？”舒瑾从外面回来，走到榻前，低头贴近柳文熙，低声问道。 “嗯。”柳文熙朦朦胧胧地应了一声，伸出手去竟然是想要舒瑾抱抱。他可能是梦回小时候，小孩子玩着玩着睡着了，就要大人抱到床上。 可柳文熙毕竟不是小孩子了，他刚碰到舒瑾的肩膀，就意识到不对，一个激灵便清醒了。这事放在原来他可能也不甚在意，可如今知晓自己对舒瑾动了心思，再看舒瑾现在的动作，只要再往下一点，两人就能抱在一起。 “我去床上躺会儿吧。”柳文熙尽量回避舒瑾的目光，脑子清醒了身体还有点软，他有点踉跄地上了床，扑通一下躺下去，转身面朝里，平复自己的心跳。 舒瑾见他这样，自然察觉到他的反常。其实刚才他也在犹豫，要不要抱柳文熙，可惜柳文熙先反应过来自己上床去了。他们现在的关系太过于暧昧，隔着一层薄薄的冰，能看到对方，却不能确认对方的想法，也不敢，或者说羞于去确认。 柳文熙这个下午也没睡着，外面陆陆续续有送东西的，做火锅的牛羊肉，鹿肉，各种蔬菜，水果，还有送给舒瑾的点心，好酒。 厨房将这些肉都用冰冻上，好切成薄片涮火锅。厨娘炒了麻辣锅底，也准备了菌菇锅和番茄锅，锅都是辽东带来的铜锅，里面放上烧红的炭火就可以保持汤一直沸腾。 菌菇锅用了辽东的干蘑菇，还有从云南进贡来的一些食用菌类。番茄锅用的不是新鲜番茄，这玩意根本禁不起折腾。 柳文熙提供了番茄的保存方法。把番茄煮熟，放进彻底消毒的玻璃罐子里，排干净空气，用蜡封上口。柳文熙以前见过长辈这样做番茄罐头，冬天天气凉快，可以保存很久。这是他很小的时候见过的，后来每个季节都能买到番茄了，自然就没人做了。 厨房还在忙活，晚上的客人都没到。柳文熙迎来了今日的第一个客人，不是别人，正是柳侍郎，柳照的爹。 柳文熙本来正为自己和舒瑾的关系纠结，听说柳侍郎来时，本来做好的心理建设瞬间就崩塌了一半。他起床来想要征求舒瑾的意见，看到舒瑾很是从容，稍稍安心。 “我们一起去。”舒瑾轻声说道。柳文熙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腕，他的手有些颤抖，让舒瑾很想要反握住他的手。 “舒瑾，我心里很难受，不知道为什么。”柳文熙说道，他本来不该因为柳侍郎的到访如此紧张，可是一听到柳侍郎来，便忍不住心里堵得慌。恐惧，厌恶，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某个地方破土而出，他却偏偏捉摸不到。 这种感觉，在被舒瑾捉回去送回家时也有过，但那时因为他的心思在别处，就没有过于在意，离开家后当然也就再没经历过。 “难道是柳照的意识？他不想见柳侍郎。”舒瑾反倒比柳文熙这个当事人反应得还要快一些，加上他一直对柳侍郎的态度十分怀疑，自然就顺便联想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我没有他的记忆。”来到此处一年的时间，柳照的记忆早就消失殆尽，柳文熙相信舒瑾的判断，但他自己没有判断。 “不用怕他，他也不会把你怎么样。”舒瑾当然不怕柳侍郎，如果来的是宰相他或许还要想想。柳侍郎不过四品，是官宦世家但势力一般，舒瑾自然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柳文熙也勉力克制自己，和舒瑾两人出门去见柳侍郎。 柳侍郎见到柳文熙便行礼，柳文熙还是不习惯别人对他跪拜，就想要免去柳侍郎的礼节，舒瑾却握住他的手，任柳侍郎做完一套，然后才客套几句让他起来。 “看到王妃一切安好，为父便放心了。”柳侍郎说的简直是废话，这样关切的话语，说起来没有一丝一毫感情的波动，反倒让柳文熙觉得十分难受。 “让父亲挂心了，我在辽东一切都好，还望父亲照顾好自己。”柳文熙说话时，舒瑾就注意到柳侍郎一直在打量着柳文熙，他的目光不算友善。柳侍郎察觉到舒瑾目光，就将视线收了回去。 舒瑾越看柳侍郎越觉得古怪，可他实在猜不出古怪之处。 作者有话要说：　　柳文熙：要不是回长安我早就表白了，是直男就要先表白。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最开始文案写的是辽东王，后来开文改成辽王。因为一个字的是亲王，两个字是郡王，差点用错。 还有就是对长安也叫京城，按我理解，其实京就是都城的一个称呼，后来才变成北京的专属称呼的。 这段主要是冬天的过渡，不会很长，处理下柳文熙的家事，主线依旧是种田。这个番茄罐头我小时候家里就会做，最后都是做成柿子汤喝了，味道一般，消毒不彻底也会坏，后来能买到新鲜的就不做了。 第35章 猜测 “我想去祭拜母亲，不知父亲可要同去。”柳文熙说道，抓着舒瑾的力度更大了，舒瑾也反握住他的手，不曾松开。 柳照生母早亡，现在柳家的女主人是柳侍郎的继室，柳照和她没有闹翻，但也没有感情。柳文熙本想要客套一些，问候下继母，奈何话到嘴边说不出来，就提起祭拜母亲。 柳文熙当然对柳照的母亲不可能有什么感情，但也不排斥。按理说，他算是孤儿，可能对于家人父母有那么点执念，提起父母会比较敏感。 可是柳文熙怎么会按照道理来，他活了这么多年，也未曾因为缺失父母而感到失落，只是遗憾姥爷年纪太大，才会在他刚读完书后便去世了，未曾让他多孝敬几年。 “当然，你大哥前些日子还提起要去祭拜，王妃何时想去，就让人知会我一声。”柳侍郎语气温和，甚至有些唯唯诺诺的意思。想想柳文熙和舒瑾成亲之前，柳侍郎还摆出了一副父亲的架子，要不是舒瑾叮嘱，说不定就要对柳文熙用家法。对比现在，实在是可笑。 他的来访很短，也没说上几句话，让柳文熙都觉得莫名其妙。他和舒瑾早晚会去柳家，他何苦这么早就来了呢？但连舒瑾都判断不出柳侍郎为何来，柳文熙就更加想不明白，好在晚上的时候淑妃和舒瑾哥哥姐姐都来了，大家热热闹闹地围在一起吃火锅，冲淡了之前怪异的气氛。 “三哥你吃辣的啊，辣的好吃。”三公主坏心眼地在红汤里涮了一片白菜，放进舒湛的碗里。舒湛刚才尝了一口辣锅，皱着眉专注吃起了菌汤锅。 柳文熙和舒瑾吃辣水平都一般，厨房做的辣锅也不算辣，但是从未吃过辣椒的人吃到这样的辣锅还是被辣的不行。就是舒瑾三个姐姐都是虽然辣还一口一口地吃，淑妃矜持的多，每样都吃一点，而舒湛就显得十分怂。 “既然三妹喜欢，你就多吃些。”舒湛拿她没办法，只能把那片沾着辣椒的菜叶子吃了。 “父亲昨日还提起他那些船，你们有好东西可要多送去些。听说辽东那里开出了铜矿，不知道子瑜你想如何开采？”舒湛一开口，又将话题拐到公事上。 淑妃亲自在辣锅里涮了些肉和菜，放进舒湛碗里，舒湛看到母亲的动作，就知道自己确实有点不合时宜了，大家开开心心吃饭呢，提这些做什么。 为了缓和气氛，舒湛就让柳文熙说说从美洲都带回来了什么，那些美洲人是什么样子。前两天又有三支去美洲的船队回来了，也都带了美洲当地的东西和美洲的土著。但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另外几支船队回来的机会越来越渺茫。 美洲人和亚洲人其实十分相近，柳文熙结合上辈子的阅历描述了一下，还提起了他们带来的金银礼物。美洲物产丰富，国家体制落后，还有待开发，对大齐和美洲人来说都是机会。 吃过晚饭，淑妃也回宫去了，剩下的人都各回各家。柳文熙在院子里散步消食，舒瑾本来陪着他，过了一会儿被舒湛叫了过去。 “你累了就早点睡，我会早些回来。”舒瑾叮嘱一声，柳文熙打了个哈欠，他吃的太多了，暂时还不想睡。但是看到舒瑾要走，他还有点舍不得，一路来他们几乎都没离开过对方的视线，怎么看都看不够。 “好，你早点回来。”柳文熙看着舒瑾走了，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像个小媳妇似的？可是再想想舒瑾，就觉得心里甜滋滋的，脸上也不免得有些热，原来陷入恋爱中就是这样的滋味么？ 再说舒瑾这边，舒湛也在院子里，今天天气还不错，温度正适宜。 “哥。”舒瑾叫了一声，舒湛看到他来了，就让人端来茶水。 “看来你对这个王妃还算满意。”没有别人在场，舒湛当然是该说什么便说什么，他一直都觉得先帝为舒瑾定下的这亲事荒唐，也撺掇过皇帝将其取消，只可惜一切都是徒劳。他本来还担心两人不和，没想到这次回来后能够看到他们感情这么好。 他是过来人，当然能看出辽王和王妃的关系是好是坏，他们对望的时候，明明就是浓情蜜意的恋人，既然舒瑾喜欢，那就好。 “他对我来说是个惊喜。”舒瑾道，毫不掩饰自己对于柳文熙的自豪，毕竟有谁能够娶到这样的媳妇呢？又能干又可爱。 “因为那无字天书？”舒湛问，“我一直觉得这东西很蹊跷。” “还是三哥了解我。”舒瑾笑笑，不多解释。他早就知道肯定有人怀疑无字天书的真实性，之所以没有人提出，完全是因为柳文熙提出的东西太过于惊世骇俗，没别的理由可以解释。既然他们不提，舒瑾就乐得将其当作借口。 “父亲对它也很怀疑，后来去外祖那里看到了新建出来的炼铁炉才相信。前段时间我听说老二还在父亲面前质疑无字天书的存在，他动作越来越明显了，迫不及待想要做新太子。”太子死后，他和二皇子就是最有可能做继任者的。 舒湛母亲是淑妃，老二母亲是贤妃，地位相当，都仅次于皇后。而老二外祖家的势力比舒湛差一些，但这未必就是劣势，皇帝一直忌惮外戚，因此妃子们的娘家都很是小心翼翼。 老二觉得自己比舒湛大，自己如今是长子，应该可以挤掉舒湛做太子。而舒湛觉得，他的能力比老二要强很多，还有舒瑾这么一个辽东王在后面支持，绝对不会将位置让给老二。 他们两个暗暗较劲，都没把老四老五放在眼里，可是变数竟然就在他们之间产生了。 “皇后想要让老五做他的儿子。”舒湛捂住额头，头疼不已。如今的情况真是越来越混乱，本来是他和老二的战场，如今皇后也要插一脚进来。 她当然不甘心，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没了，不管是老二还是老三继位，她都是多余的人。 而老五的母亲去世的早，他势单力孤，如果皇后让他做儿子，那么他就是嫡子，大齐讲究立嫡，他就可以越过哥哥们做这个太子。 “现在老二怕是恨不得认皇后做他亲娘。”舒湛嗤了一声，贤妃立在那里呢，老二还得指望他亲娘。 “其实今天我叫你来不是因为这些，前些日子，有人发现柳家的老六，就是柳照继母的儿子，和老二混在一起，两人的关系似乎很好。”舒湛说道。 “看来柳侍郎可能站在二哥那边。”舒瑾轻声道，思索片刻。 柳侍郎的父亲受先帝器重，儿子在新帝登基后也做了官。但据舒瑾之前了解，柳侍郎并未明确对任何皇子表示过支持，甚至连和太子的交往都很少，一心一意地效忠于皇帝，所以皇帝对他一直也不错。 现在他儿子和二皇子走得近，是不是说明柳侍郎其实站在二皇子这边？那么他到底是最近才开始的，还是早已经开始却没人知道呢？ 二皇子和舒湛的对立不是一天两天了，太子没死的时候他们之间也不对付，而舒瑾明明白白就是舒湛这边的人，为何柳侍郎还那么热切地要将自己的儿子嫁给他？ 舒瑾想到柳文熙，心中已经有了朦朦胧胧的猜测，可是柳文熙没有柳照的记忆，他也不好去证实，只能让舒湛盯紧了他们好好探查。 本来纷乱的线索到现在舒瑾已经理清了一些，可是中间还是缺了点什么，为什么柳照会死，他的死是个意外么？ 作者有话要说：　　柳文熙：我是个失忆boy。 柳照可能是全书最惨。 第36章 包饺子 第二天，早朝后，皇帝令人备了家宴，让舒瑾和柳文熙一同来。宫内的宴席还是老样子，不仅舒瑾吃不进去，柳文熙看到了也没有胃口，也正好能够做出一副矜持的样子来。 时隔一年再看皇帝，舒瑾真切地感觉到他在一日日衰老。反倒是皇后的脸色比之前好了不少，看起来她已经决定让五皇子做她的儿子，因此忘却了失去儿子的悲伤。 皇帝看到柳文熙，心情也十分复杂，男人做王妃的，从古至今独一份。他自己是养过娈童的，但那都是些好看的小玩意。从舒瑾的态度看，他对柳文熙十分认真，更何况，还有那本无字天书，除了柳文熙别人也看不了啊。 皇帝最开始也不相信这东西的存在，但钦天监监正也说这就是先帝托梦给的，没问题。而派出去的船队竟然真的到了另外一个大陆，还带回来那么多奇怪的东西，还有许多金子。 听说美洲人愿意用金银来换取大齐的丝绸瓷器等，他们对茶叶也很有兴趣，。皇帝不得不信，柳侍郎的儿子，真的与众不同。也许先帝真的有他的先见之明吧。 “你们在辽东所做的，朕都知道了。今年收上来的赋税增加了不少，各地都上书让朕一定要赏你们，你们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皇帝要显示出自己的慷慨。因为农具的改良，今年的耕地面积扩大了很多，最后收上来的税赋自然就变多了。他没有加税就有更多赋税，百姓们还感恩戴德，这自然让他十分高兴，连带着看到柳文熙都顺眼得很。 皇帝又看了舒瑾一会儿，看到他的脸色已经红润有血色了，身体似乎也好了不少，心中欣慰，反正是先帝的遗愿，对付过吧。他本来想的是，如果舒瑾不想要这个媳妇，那完全可以找十个八个理由让他原地消失，既然柳文熙没消失，还是舒瑾喜欢他。 “既然父亲这么说，那我就提了。”舒瑾看向皇帝，皇帝也看着他，“我有三件事希望父亲能够应允。” “第一，我需要调拨一些工匠到辽东开采和冶炼铜矿。文熙在天书上看到新的冶炼铜矿的方法，以辽东现在的人力还难以实现。等到新的炼铜方法普及，将来给官员发俸禄就可以用铜钱代替布帛。”舒瑾道，他看过一本从兄弟那里拿来讲述古代铜荒的书，想要解决铜荒的一个方法就是多铸币。 “除此之外，也可以更多地将金银当作钱币使用，金银价值高，流通起来更快捷。” 皇帝想了想，舒瑾说的句句在理，现在官员的俸禄大多都是粮食或者布匹，不易保存，流通不方便，如果铜币能够大量发行，应当能够省去很多麻烦。 “好。”皇帝点点头。 “第二，我希望父亲可以下旨，令原籍在辽东的百姓们回到辽东耕作，我们会按照人数分配土地。”舒瑾又道，被迫背井离乡的人若能回到家乡，一定更加稳定，便于管理。 “可以。”舒瑾提出的这条也没有问题，其实就算他不下旨，那些人听说辽东有地种有饭吃也会回去。 “第三，我希望能够在科考中加上一科，选录会建筑，铸造，医术等技术的人，给他们安排合适的官职，发挥所长。” 舒瑾提出第三条，皇帝缓缓摇了摇头。 “朕还要再想想。”他说道。 舒瑾对此并不吃惊，制度的改革从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但他总要提出来，才有实现的机会。 “现在辽东就在教授这些技术，学成后他们就可以投身于辽东的建设。天书上写过，只有发展科学技术，才能提高百姓的生活水平，也让大齐国力更强盛。”舒瑾说道，他知道皇帝最在意的便是大齐的强盛，他应当会考虑的。 柳文熙在一边看着舒瑾和皇帝对话，他是没有想到，这次皇帝让舒瑾回京，还真就是想要见见他，并没有存什么别的心思。 吃过饭，皇帝让人先带着柳文熙出去休息，留下舒瑾。 舒瑾看着皇帝已显苍老的面孔，想起往日种种，也不禁有些悲从中来，即便是每年都回来，也不知能够再见几面。 “你们从辽东来，一路颠簸，够折腾的，以后便不用每年都回来了。”皇帝说道，他自然也是想舒瑾的，别的儿子都在身边，常来问候，就这个小儿子远在辽东。他也曾想，是不是自己对他过于严厉了，因此下了那道旨意想要让他三年后回来。 可是当他看到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舒瑾就有如此的成绩，便知道自己也能让他回来，辽东将会是舒瑾的功业，也是大齐的功业。 “儿子自然也思念父亲，大队人走得慢，不如以后我自己少带些人回长安，可以经常探望。”舒瑾没有说是柳文熙不想回来，他还是愿意每年都回来看看的，就是想到要和柳文熙分开有些舍不得。 “这样更好。”皇帝道，他已经感觉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了，估计舒瑾也折腾不了几回。 “这次我们从辽东还带了些新奇的东西，天书提供了一些菜谱，都是些新花样，若父亲想吃，可以让人做了尝尝鲜。”舒瑾说道，厨房将新研究出来的菜都整理成菜谱，宫里的厨子看了也能学会，这就当做他孝敬给皇帝的。 “就是那名叫咖啡和可可的东西，吃的时候还要注意些。”柳文熙想起来当初喝咖啡时的惨剧，就忍不住提醒了一声，皇帝连这两个玩意是啥都没听清楚，没问，直接应了一声。 父子两个又说了些话，舒瑾便去找到柳文熙，和他一同离开。 他们要在长安过完元宵节再回到辽东，长安的新年热闹得很，舒瑾也想让柳文熙看看他从小生活的地方。 这边过年也吃饺子，舒瑾没想到柳文熙包的饺子还挺好看的，自己忍不住也上手包了一个。 柳文熙包的饺子上面有几个褶，形如元宝，而舒瑾包出来的呢，长长的一个，还有点馅露了出来，放在那里都立不起来。 “你这个饺子不行啊，下锅就破了。”柳文熙看到他包的饺子就笑了出来，他刚开始包的也是这样，看来大家都会走同一条路嘛。 舒瑾只是看着柳文熙，不说话。 柳文熙被他看的心跳越来越快，干脆伸手把饺子给他捏了捏，确保不漏。 “要么你包的我吃？”他尽量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饺子长得好不好看和味道好不好的关系不大，最重要的是这是舒瑾包的，他不能够给别人吃。 “嗯。”舒瑾点点头，“那我吃你包的。” “来，我教你怎么包，可以少放一点馅，这样拿着，先把中间捏上。”柳文熙给舒瑾演示，舒瑾看着做，这一步倒是好做。 “然后往上捏，捏出一个褶子来，也不要太多，一边两三个正好。”柳文熙一捏，刚刚好几个褶，饺子的肚子圆圆的。 舒瑾照着捏，还是不得要领，捏出了几个褶子，但是整个饺子还是丑丑的。 他看着柳文熙继续包，一点点地尝试，到最后的时候已经很像样子了。 “孺子可教也，有人啊，包了一辈子包出来的也不好看，我看咱们王爷就很有做饭的天赋。”柳文熙说着，觉得额头痒痒的，就伸手抹了抹，结果弄了一脑门的面粉。舒瑾看他，伸出去给他擦，但忘记了自己手上也都是面粉，因此越擦越多。 舒瑾心虚，去洗了手，拿帕子给他擦干净了。两人把饺子包完，便让厨房下了，晚上的时候，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这顿年夜饭。 “舒瑾，新的一年肯定会更好的。”睡觉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柳文熙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柳文熙：王爷真是心灵手巧呢。噗嗤！ 舒瑾拒绝回复。 我包饺子还是不错的，东北水饺，天下第一，不信的过来打我，反正也打不到。 第37章 情话大全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柳文熙和舒瑾出来看花灯，每到此时，长安都会解除宵禁，大姑娘小媳妇也都出门来，约会情郎，而有情郎的呢，就可以自带情郎。 柳文熙突然想起这句诗，但忘记了作者是谁。 “就这两句么？”舒瑾问道。大齐也流行写诗，特别是在长安和周边，但舒瑾对此一窍不通，从来没有做过诗，也很少写文章。 “我想想。”柳文熙想着想着，就被路边的各式花灯吸引了过去。 过了会儿，两人手里各提着一盏花灯。 “想不起来了，自从上大学就不会背诗了，每天就是学习和学习，后来就是工作和工作。”柳文熙小声地说道，不是抱怨，甚至还有点怀念。至少他当初是有目标的，想要成为一个建筑师，想要有自己的作品。 而如今，可能也算是曲线救国，白城也是他的作品，甚至整个辽东，都倾注了他的心血，甚至他可能会在这个时代的历史之中留下自己的名字。 “说起来，我过去一直不知道月色有多么好看。”舒瑾说道，话题和柳文熙的完全岔开了，他没有说下句，否则就像是表白一般。和柳文熙一起时，他才感受到月上柳梢头的浪漫和美好，月亮悬挂在天空，发出幽幽的光，而在月光下看到的这个人，也将会和他携手相伴。 柳文熙给舒瑾买了一碗汤圆，自己尝了一口，果然甜的发腻，舒瑾吃的倒是很开心。 两人在长安度过了中秋，而后便收拾东西，带着京城搜刮来的各种东西回到辽东。 他们一路上都在驿站停歇换马，没人敢不给辽王面子，因此走得很快。春节就是到了春天，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他们到辽东附近的时候，就能够看到有很多人拖家带口地往辽东的方向去。 王府的马车一直都很低调，柳文熙和舒瑾也只是普通的有钱公子打扮。他们中午停下来吃午饭的时候，附近也有百姓停下来歇脚，柳文熙吃着饼子，觉得有些无聊，就想去搭讪。 “宋扬，你吃完了么？”柳文熙吃饱了，便去找宋扬，宋扬点点头。以前柳文熙出门还要舒瑾叮嘱才知道带人，如今习惯了，出门在外，更是要随时在身边带个人，他也会随身带着防身的武器，以防万一。 宋扬嘱咐了侍卫们几句，便带着刀跟在柳文熙身后。 “舒瑾，咱们这里还有多余的食物吧。”柳文熙问道，他们晚上外宿很少，准备的食物也充分，他看着那边的人吃的不太好，小孩子饿得面黄肌瘦的，就想去送点东西。 “还有一些，你让人拿着给他们，不要自己给。”舒瑾看了看那边的人群，估计他们的人数对自己造不成威胁。这些百姓未必都是善类，舒瑾早就看到有人盯上了他们的队伍，只是他们也知道自己打不过舒瑾这边的人，才只是在一边看着。 “嗯，我会小心的。”柳文熙笑着说道，他也是懂得这些道理的，就是看着这些孩子实在是可怜，想着他们往北边去，多半会成为辽东子民，便起了恻隐之心。 “去吧，快点回来。”舒瑾说道，柳文熙便带着宋扬和几个拿着干粮的侍卫走到人们聚集的地方。 “这里有些饼子，给孩子吃吧。”柳文熙开门见山，那些人防备地看着他，本来还凑在一起说话，柳文熙一过来便都闭嘴了，只是看着他。 宋扬将手按在腰上的刀上，旁边几个侍卫也做出戒备的姿态。这些百姓都面有菜色，身材瘦弱，估计几个上来都打不过一个侍卫。 而且，他们看到了侍卫手上的食物，早就想要扑上去，虽然柳文熙说是要给小孩子，但大人们大多数时候还是要先满足自己，不然就不会出现□□时易子而食的事了。优先让妇女儿童逃命那是后世的价值观，现在的价值观就是，谁更强谁就能活下去。 柳文熙看到食物被分了出去，有的父母会先给孩子吃，但大部分还是想要自己吃。但他们碍于柳文熙还在这里看着，舒瑾那边离得不远，也戒备森严，百姓们也只好将食物先给孩子。就是孩子也不舍得多吃，小心地吃了几口便交给父母。 也不是他们不想吃，而是如果他们真的自己吃光了，柳文熙走了他们就会挨打。 柳文熙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如果他能够有超越常人的能力，让大齐马上变得和现代一样该多好。 “你们都是从哪里来的，是要去辽东么？”他看着几乎每个人都有了吃的，便问道，这会儿百姓们看他的目光也稍微友善了些。 “从涿郡来。” “我们从关里来的。” “听说到辽东能吃饱饭，我们就来了。” 这些人有的是辽东逃难到中原的，有的则是在家里吃不饱饭所以想来碰碰运气的，大部分都是中原腹地的农民。他们在原本的土地上要么就是赋税多，要么就是土地被地主兼并，辛勤干活也吃不饱饭。 “你们放心，到了辽东，只要你们肯干活，就有自己的地种。”柳文熙说道，如今有了早熟的土豆，他们到辽东之后只要过两个月就能有不少吃的，之前的可以靠舒瑾支援。 “您也是去辽东的么？”有人问道。 “我家就在辽东，现在辽东的百姓都吃得起饭，有房子住，孩子还能去读书，学好了将来就可以做官。”柳文熙提起来辽东这一年的成就还是很骄傲的。 那些人只是看着他，木然的神色中带了些期盼，他们还没有完全相信柳文熙的话。但柳文熙知道，只要他们到了辽东，自然就会相信了。 “舒瑾！”柳文熙觉得自己想问的也问的差不多了，就带人回去了，这边东西都已经收拾好，柳文熙便上马跟着舒瑾一道走。 “你看这么多人来，就算都塞到平城里面也都塞不下，他们估计也不会住白城。”柳文熙说道。 “平城周边的土地也都开垦得差不多，这些新来的，就让他们在平城附近开垦，我会让人帮助他们建立村落。”舒瑾说道，第一批来的人是例外，在别的地方，城市里住的也大多不是农民，农民大多数都挨着土地建立村落居住，也更加方便。 “不知育种做的怎么样了。”柳文熙道，他很是关心这些，这段时间都没有人来报告进度。 “回去就知道了。”舒瑾道，现在已经进入辽东境内。白城在辽东腹地内，其实这些百姓来辽东，也可以停在更靠南的地方开垦，不必去白城。但舒瑾出于自己的考虑，暂时只想他们围绕着白城发展，太分散不好管理。 而到辽东的百姓没吃也没有种子，只能依靠舒瑾，便都朝着白城去了。 再往里走走，柳文熙就发现有人在此收容投奔的百姓，给他们提供吃食，带着他们到辽东安置，看起来不是舒瑾的吩咐，就是宋昱做的。 看到现在的情景，柳文熙自然松了一口气，看起来他们的一万户想要达成还是很有希望的。而且去年冬天的雪不算小，春天应该不会干旱，希望今年的年成能和去年一样好。 折腾了一路，他们终于回到了王府，柳文熙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书房看看今天能拿到什么书。 他先掏出了一本小说，看起来像是兄弟更新了库存，再拿一本，柳文熙就看到了一个十分土味的封面，花花绿绿的，上面有几个烫金的大字。 《情话大全》 柳文熙打开这本书书，翻过目录，看到第一行。 “我想问一条路，一条到你心里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舒瑾：我想问一条路，一条到你*的路。 突然变污！别问*是啥，看形状！ 明天就要v啦，感谢大家的支持，希望能够继续看到你们的身影，入v当天日万，以后每章会保持在3000+，么么啾。 第38章 万字更新 看起来兄弟是谈恋爱了？竟然会买这种书。想当年兄弟和他都是单身狗, 别人过节他们写作业, 两人一起过双十一。如今一看，他已经成亲一年多了, 一起睡也一年多了，兄弟找个对象那也很正常嘛。 怀抱着对于兄弟的美好祝福, 柳文熙翻看着这本情话大全, 开始怀疑兄弟用这本书真的能找到女朋友么？ 纵然他是个直男，都能看出这里大部分的情话都过于不靠谱，兄弟那个情商好像也不比自己高啊, 只能为他点蜡了。 不过在柳文熙的精心挑选之下，还是找出了些可以用的，他想着，如果舒瑾听到应该会很感动吧。 舒瑾只能庆幸, 柳文熙在别人青春期谈恋爱的时候都是旁观, 没有传过纸条写过情书, 不然万一他心血来潮写情书…… 柳文熙把书好好放了起来，确保不会被舒瑾发现, 等着他有空了过来把自己需要的抄下来, 就赶快把书还给兄弟。从书架里拿的书，直接从上面放回去, 就会自动消失，如果不放，那么三个月之后也会自动消失。为了不让舒瑾发现马脚，他要主动放回去。 他装作一切正常地去和舒瑾吃饭, 舒瑾已经冲了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坐在那里，看着柳文熙身上还乱糟糟的，皱皱眉。 “饿吗？”他问道，柳文熙点点头，顺着舒瑾的目光看下去，就看到自己的衣服。他忙着去拿书都没有打理自己，衣服都乱糟糟的。但是他真的饿了，要是去洗个澡，他怕自己就回不来了。 “洗洗手，先吃些东西。”舒瑾说道，早知道刚才就拉着他一起去洗了，多好的理由啊，白白错过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柳文熙仔细洗了手。像他们这种大户人家，洗手洗澡都用胰子。正如它的名字，胰子是用猪胰腺研磨碎，加入豆粉和香料，揉成团制成的。因为胰腺里有消化酶，混合配料中的物质，能够去污，而且比较温和，加了香料之后还有香味。 之前柳文熙也尝试过制作肥皂，按照那个流传极广的故事，将植物油和草木灰混合在一起，做成香皂，但实际上做出来的香皂并不是很好用。 后来柳文熙突发奇想，用草木灰代替豆粉和猪胰腺混合，又加入猪油，混合着香料，做出来的胰子要比现在用的好一些，此后王府便用这个了，配方还普及了出去，但不管是胰腺还是猪油都不便宜，一只猪只有一个胰腺，这玩意到底只有有钱人才能用。 他倒是想要做出来现代那种什么花样都有，且十分廉价的香皂，只是那些都要纯净的原料才能做出来，柳文熙还能记得一些化学反应的方程式，可是各种原料如何提纯已经忘记了。 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次数越多，柳文熙就越习惯，后来也就没什么感觉，捡着力所能及的做。 他洗干净手，香喷喷的，就坐下来吃东西。他和舒瑾面对面，各占着桌子的一边，菜分成两份，两个人的都一样。当今的大户人家都习惯分餐，有宴席都是一人一桌，桌子也都是低矮的小桌子，人们席地跪坐。 王府里用的椅子比较高，可以坐在上面把脚垂下来。 这不是柳文熙的发明，这样的椅子一般被叫做胡椅。在他来之前，因为大齐土地的扩张，与胡人交流增多，有不少胡人的家具流入中原。之所以大家还是使用低矮的桌子，不用椅子，是因为觉得坐在椅子上比较没有礼貌。 对此，柳文熙只能说，礼貌是什么？坐着舒服才最重要吧，天天不是跪着就是盘着不利于血液流动，对身体不好的。 他坐在椅子上，两人低头吃饭，都不说话。说实在的，还是回家的饭菜好吃。等肚子里有了底，他们才放慢了速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饭桌上的话题向来宽泛，今日所看的书，所见的事，或者过去的事情也好，随便聊聊。或者也谈谈公事，例如育种基地的第一批种子已经收获，但暂时还不能发芽，需要运回来储存一段时间，春天需要一些人工干预才能够发芽播种。 例如今年前来投奔的异族人变得更多了，原来都是一个部落来一部分人尝试在这里耕种是否更好，去年他们吃到了甜头，就有不少的部落整个都想要来。就连之前最刺头的肃慎部落，莫冲留下了一些青壮年在部落里看守牲畜，把老人和孩子都带了过来，还带了些自己养的麋鹿。莫则许的部落也有不少人也把家人带来了，族长因为族人都留下来，也不得不留下。 如果这些异族部落都归顺，那么他们早晚都会被中原同化，最后成为齐人。这要是放在柳文熙所在的时代，人们会倾向于保留游牧的传统，因为这是珍贵的文化。 可是在如今这个吃饱饭都是问题的时代，到底是传统重要还是生计重要？各族人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作为整个辽东的王的舒瑾，要起更大的作用。 “宋昱已经让人去各个部落的驻地走访，统计人口和附近的土地情况，做出一张新的辽东地图。”舒瑾说道，他已经吃得差不多，就是想要和柳文熙再说说话。 “他们会愿意告诉咱们自己在哪里么？”柳文熙问，古代不比现代，现代的地图可以人手一张，在古代，地图可是重要的军事机密。 “我许诺他们可以在部落附近圈地，就近耕种，会为他们迁徙提供方便。”舒瑾回答他的问题，把异族都集中在白城和平城一带不是办法，不如让他们就近耕种，同时进行农业和畜牧业生产，扩大王府在辽东的影响。 现在他们放牧是靠山吃山，发展农耕后，他们可以自己种植牧草，提高效率。 柳文熙想想，为了吃饭嘛，大家也都挺不容易的，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绝对的好人和坏人，他们就想要好好活着。 “那如果他们分散了好控制么？”柳文熙想到这个问题，就见舒瑾还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想了想，哦，知道了，这倒是个很好的控制方法。 “蒙青前几天送了信来，说蒙老将军想要来看看辽东。”舒瑾说道，他没想到蒙瓘竟然会亲自来，自从鲜卑人被赶出去，他就一直守在黑水畔，有什么事都是蒙青这个做儿子的来回奔波。 “他来了还要打猎么？”柳文熙最关心的自然是还要不要出去打猎，上一次丢的脸他还是想要找回来的，如果能在老子面前找回在他儿子面前丢的脸，那就再好不过了。为此，虽然那次闪了腰之后舒瑾一直小心翼翼的，回长安那段时间，他还是经常去练习，甚至还和舒湛比试过。 “你想咱们就去。”舒瑾说道，看着柳文熙的目光温柔似水，让柳文熙好像被他黏住了一般，身上有些发热，可还是想要多看看他，再看看他。 初见时，他便知道舒瑾长得好看，还正是自己喜欢的那一款，那时的柳文熙可能比现在要直一些，所以被他当初因苍白而产生的楚楚可怜所征服了。如今呢，舒瑾在柳文熙的操练下，腰上有了肌肉，身体也变好了，不过因为他本来就偏瘦，因此也不会像蒙青一般粗壮，修长匀称，泡温泉时就可以看出来。 抱上去的手感也很好，柳文熙默默回味，就是他抱的多，自己知道的时候少，真是可惜。 舒瑾脸上没有了之前的苍白，整个人看起来也成熟了许多，更加深沉内敛的气质掩盖了他天生就有的锋芒，使得他的眉眼不是俊美的那么出格。然而尽管有再多的掩饰，没表情的时候还好，当他笑的时候，当他生气的时候，各种表情无一不拨动人的心弦。 柳文熙见识过舒瑾对男人的吸引力，满脸胡子的汉子都想嫁给舒瑾。更别提平城内的大姑娘小媳妇，见到舒瑾都念念不忘。回长安时，舒瑾出门常常有人投来各种水果，就连元宵的时候，都有姑娘频频往舒瑾这边看，甚至还想搭讪。 喜欢的人过于抢手怎么办？柳文熙干脆调整自己的位置，挡住了舒瑾，做一个合格的护花使者。 当然啦，柳文熙长得也不差，就是常常在舒瑾身边，可能被衬得有点普通。而且他各种往外跑，就会晒黑变糙。他总是闲不下来，不是监工盖房子，就是帮老乡种地，要不然就和门客们在一起讨论这个讨论那个，一高兴了还要亲自上阵试验，为了蒸汽机的事，他都做了不少的模型。 没晒黑之前，柳文熙奶白奶白的，像一颗大奶糖，闻起来还有一股奶味，不知道吃起来如何。晒黑之后，他就没那么精致了，可是舒瑾恰恰喜欢这样的柳文熙，他永远都生机勃勃，充满活力，正是舒瑾所没有的。 城内百姓对于柳文熙的评价也很高，他平易近人，还会挨家挨户地走，帮助大家解决问题，偶尔还会到学堂去给孩子们讲课，给他们送些好吃的。 舒瑾看着柳文熙，越看便越觉得喜欢。 “去洗澡吧，今天太累了，先不要泡澡，不然我还要去捞你。”舒瑾说道，经过一个冬天，柳文熙已经白了很多，因为吃的多了，脸也圆乎乎的，让人想要伸手捏一捏。 他脸上还有些婴儿肥，明明去年都过了二十岁生日，是个成年人了。舒瑾送了他一套玉饰作为礼物，有发冠，还有一整套玉佩。 柳文熙出去干活多，就连小首饰都不戴。那套玉佩上百个小件，柳文熙嫌弃玉佩滴里当啷的不好戴，万一弄坏了还心疼。 不过但凡是正式一点的场合他都会戴着发冠，舒瑾送他的冠比较符合现代人审美，小小的一个，不是那种能把整个头罩在里面的。 柳文熙现在戴的是一般文人用的发巾，别有一番风味。他将头发解开，一头黑发便散落在背上，浓密乌黑。柳文熙刚来的时候还觉得头发这么多坠得慌，如今已经习惯了，就是洗的时候仍旧费时费力。 舒瑾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头发散下来的柳文熙看起来乖巧极了，本来就不算大的脸被两边的头发一挡，不足巴掌大，而两只乌溜溜的眼睛就更加明亮。他傻乎乎地看舒瑾一眼，舒瑾就想赶快和他表白，然后肆意地贴近他，和他做自己想做的事。 因为身体拖累，舒瑾开窍的晚，如今刚刚知晓了情与爱的快乐，当然十分急切，可是他又害怕，下意识地迟疑，因此耽误了一整个冬天 “舒瑾，我好想把头发剪掉。”柳文熙一边吐槽，一边往浴室去。舒瑾也累了，回到卧室，坐在柳文熙的躺椅上，慢悠悠地摇摇晃晃，晃到后来就睡着了。还是柳文熙回来，用一双冰凉的手伸进他衣领里才惊醒。 “文熙。”舒瑾看向柳文熙，声音里都是浓浓的睡意，眼睛半睁着。柳文熙披着半干的头发，在镜子里看自己感觉自己像个大晚上才出没的鬼，可是舒瑾看到他时，眼睛里都是浓情蜜意。 看到舒瑾这幅慵懒的样子，柳文熙叫了他一声。 “舒瑾。”柳文熙叫了这一声，立马就哑火了，眼睛被他勾得挪不开，甚至想要直接上。舒瑾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只是往边上靠了靠，这椅子宽大，还够一个柳文熙坐进来。 柳文熙看见他让自己坐，就坐了进去，紧紧地贴着舒瑾。他刚洗完澡，身体还有些发凉，头发没干透，碰在舒瑾的脸上，也是冰冰凉凉的。 舒瑾身上的温度渐渐传递到柳文熙身上，柳文熙伸手拢拢头发，放在外边，靠了下去，与舒瑾都躺在躺椅上，就是两人的重量可能太重了，躺椅也没有摇晃。 到了此时，舒瑾基本上可以确认，柳文熙应该也喜欢自己，不然他不会和他一起躺下来。柳文熙平时看起来有些傻傻的，其实很有原则，一点都不随便。 舒瑾很想要就和他表白，但是应当如何说呢？如果只说喜欢他，那就显得太过单薄，看起来有气无力的。可是如果用很复杂的语句，他不能保证柳文熙能不能听懂，万一他误会了呢？ 他更加倾向于暗示，可是自从知晓自己的心意，舒瑾都暗示了不知多少回了，柳文熙绝大多数时间都不会接招。但如果让他明示，以舒瑾的性格，也太难了一些，他还缺少一些勇气，他其实……还有些羞怯。 “文熙。”舒瑾叫他，但如同刚才的柳文熙一般，将后面的话吞进了肚子。在柳文熙耳中舒瑾声音仿佛掺了蜜糖，甜的，黏的，将柳文熙包裹进去，变成了齁甜的奶糖。 “嗯。”柳文熙应了一声，“舒瑾，你有小名么？” “没有。”舒瑾躺在椅子上摇摇头，正好碰到柳文熙的头。 “其实我的名字和柳照的名字还真的有点关联，我们那个时代的人没有字，起名还是三个字的多，我大名叫文熙，小名叫照照。”他说着，脸色就有些发红，照照，这名字是十岁之前姥爷和家里长辈才会叫的。 “那时候我诈你你怎么没反应过来。”舒瑾笑道，把他的小名放在心里反复念，虽然都是照，但柳照和照照，是完全不同的意味。柳文熙听到他的笑声，便不由得想象他笑着时候的样子。 “很多年没有被叫过了，家里长辈要么去世了，要么年纪很大不认得人，年轻人的联系就少了。”实际上是十几年都没被叫过照照了，他都已经忘得差不多，那会儿被叫柳照就没有反应过来。 柳文熙不知道为何自己突然想起这件事，或许是他想要舒瑾叫他？这样亲昵的，温暖的名字，提起来便觉得温馨。可是舒瑾没有叫他，甚至没有重复，这就让柳文熙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想法了。 “我给你擦擦头发。”舒瑾这会儿醒的差不多了，就起身来，站在椅子后面。他将柳文熙的头发握在手中，从椅背上垂下来，然后用干毛巾来回地擦。下面的擦的差不多了，便捂住柳文熙的头，贴着他的头皮给他擦干。 柳文熙被他弄得很舒服，贴着头皮擦拭就像是按摩一样，心想着下次等舒瑾洗头也可以给他擦擦。王爷的头发发质比他的硬一些，也很浓密，就是比他的短一些，也是奇怪，明明对方年纪比他大。 舒瑾还未曾这样伺候过人，但丝毫不觉得累，只觉得甜蜜舒服，也懂得了书中看到的为爱人画眉是如何的甜蜜。 两人心照不宣地亲昵着，一天的大半时间都在一起。绿竹早就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就连伺候的小厮都知道王爷和王妃最近感情特别好。更别提平日常来的宋昱，他心里噗噗噗地冒酸水，柳文熙和舒瑾回长安都没有带他，把他自己留在辽东给他们看家，结果自己搞到一起了？ 这大概就是当初他算计柳文熙的报应吧。 他们从长安回来的时候，柳文熙还带了一副画。他学过素描，就画了一张宋昱女儿的画像，拿回来给宋昱看，看的宋昱只想要放下这边的事情回长安去。 然而他只能在辽东任劳任怨，还要看到在书房里，柳文熙给舒瑾画的肖像画。柳文熙的画技并不往艺术方向走，向来写实，给舒瑾画的也是素描人物。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内心给舒瑾加了一层滤镜，画出来的舒瑾明显比别人画像的颜值高。 就这样，柳文熙还嫌弃不能画出舒瑾万分之一的俊美。 两人腻乎了几天，宋昱吃柠檬吃到食之无味，蒙瓘老将军便来了。 他们出城去迎接蒙瓘，柳文熙第一眼见到蒙瓘时，其实非常惊讶。他见过蒙青几次，因此猜想他爹，一个有名的武将，也应是个五大三粗上了年纪的汉子。 如今一看，蒙老将军有五十几岁，身体结实，但其实很瘦，就是年纪大了难免有肚子。他精神很好，目光如炬，或许是沉淀的年头长，并没有蒙青那般的肃杀。 他看到舒瑾和柳文熙，就从马上下来行礼。 “蒙将军无需多礼。”舒瑾过去扶起他，免去他的礼节。蒙瓘今天穿着一身常服，看到舒瑾，比蒙青头一次来高兴的多。 一行人一起回到城里，一路上，蒙瓘都在细心观察白城的建筑和格局，等到了王府，就更加叹服。 “估计五十年内，白城都会是辽东建设最好的城市。”蒙瓘也得到了舒瑾的水泥援助，让他们修筑防御工事，因此知道白城的强度，在没有高山掩护的情况下，这里建的已经足够好。 “我倒希望十年之内就有比肩白城的城市。”舒瑾道，“到时白城也会变得更好。” 蒙瓘向外看了看，点点头，辽东还有巨大的潜力，也是他狭隘了。 “王爷送来的几本兵法都精妙非常，若是作者还在世，真希望能够与他们切磋一番。”蒙瓘此次来，当然是因为和舒瑾关系缓和，如何缓和呢？除了经过屯田让军队粮饷充足外，就是极为喜欢舒瑾送的兵书。 他自己就写过兵书，记载常用的作战策略，如何训练士兵，什么阵势适合在辽东这样的地方使用，如何在平原防守，他写的兵书流传极广，朝中品级高的几乎人手一本。 大齐的文臣武将并没有区分得很清楚，大多数人都要学习骑马射箭，蒙瓘没有上战场之前，也是京中的文官，还经常为皇帝起草诏书。 “蒙将军喜欢就好，正好我这里还有一本，已经重新誊写清楚。”舒瑾说道。蒙瓘早就猜，这些兵书并非是什么流传下来的孤本，而是来自那本无字天书，但也不点破。 “多谢王爷。”舒瑾对蒙瓘用的这招，就叫投其所好，拿人手软。蒙瓘这次来，也有想要和舒瑾会一会的心思，因此舒瑾便和他谈了谈那几本兵书上所将的案例和道理，那些书都先过舒瑾的手，因此讲起来毫不费力。蒙瓘在边关这么多年，谈论起兵法，就连蒙青都不如舒瑾，因此十分欣赏舒瑾。 “王爷的谋略可远远不像是个二十岁的人。”蒙瓘道。 “只是些理论而已。”舒瑾道，这不算谦虚，真正到了战场，他未必能够用好这些理论，不过，他可以在辽东用它们。 “即使是理论也已经出类拔萃，蒙青二十岁的时候，还只知道和人打架。”蒙瓘背着儿子埋汰他，舒瑾和柳文熙只是一笑。 “这次来，还有件重要的事想与王爷说，前些日子，有鲜卑使节来说，想要和大齐通商。” 他这话一说出口，柳文熙和舒瑾都十分讶异，他们可能是听说了辽东的发展，可是鲜卑人有什么可以和大齐通商的呢？明显是他们这边更富足，如果想要牛羊，他们完全可以和牧民交换，不至于和鲜卑人。 “将军认为他们可是真心想要通商？”舒瑾问道。 “只怕其中有诈。”蒙瓘回道，鲜卑人也没有提出来具体的通商方案，只说想要见辽王。看起来他们不像是想要通商，更像是要找机会接近舒瑾，那么他们到底是想要和舒瑾对话，还是想要刺杀他，就不得而知了。 “将军只说辽东有的还不够自己用，开放通商至少还需要几年的时间，暂时推过去。鲜卑和大齐还是敌人，多防备些总是对的。”舒瑾在面对鲜卑问题时总是尽量谨慎。 “辽东一马平川，黑水也非天险，一旦他们进来整个辽东都会陷入危险，即使有利可图也不能冒险。辽东的太平，还要倚仗将军，将军有什么需求，尽可以提出来。”舒瑾开始也是动心的，如果能够同化鲜卑，当然是最好的。 可是如今的形势，鲜卑怎么可能和大齐友好？肯定有诈。辽东不比别的地方，一马平川是好耕种，但打起仗来防守一方毫无优势，不能让敌人有一点反扑的可能性。 蒙瓘和蒙青都有一腔忠君爱国之心，这几年他们在辽东，京城里一些人对他们的猜疑和毁谤从未停止过，皇帝也对他们心存疑虑。舒瑾作为辽王，本来是被派来牵制蒙家父子，到头来却让他成为了他们的保护伞。 “老臣，多谢王爷体恤！”蒙瓘听舒瑾这样说，心下感动，站起身来就要下拜。柳文熙眼疾手快，先去扶起蒙瓘。 “将军不必如此，这都是我们的职责。”柳文熙也说道，但多的便说不出来了。蒙瓘站起来，久久不肯坐下。他不太习惯王府里的胡椅，若是平时跪坐，直接往下拜就行了，这么一来步骤变多了，气势也就削弱了。 “如果将军想要帮忙，我倒是有个请求。”柳文熙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我们从美洲回来的船队带回来一种新的粮食品种，叫做土豆，春天播种，夏天就可以收获，每亩产量可以达到千斤以上。”柳文熙积极向蒙瓘推荐新的作物，“将军回去可以带着土豆，我们会让人去教大家播种，军队人多，种粮食的间隙就可以种土豆，等到收获的时候，我们只要四成收成。” 他就是想要利用军队扩大耕地面积，把早熟的土豆供应给辽东的其他人，好减轻王府的压力。如果有多出来的，也可以储存起来，土豆还是比较耐放的，如果发芽了还能做种子。 “今天厨房也做了一些，这土豆可以当作粮食吃，也可以当作菜。另外还有地瓜，就是地瓜不适合在辽东耕种，我们便将种子运到山东一带，这也是好东西，很是甘甜。” 提起吃的，柳文熙总是很有说话的欲望，土豆是个好东西，他不习惯将土豆作为主食，但是无论是蒸还是炒，土豆丝，土豆片，土豆泥都好吃，甚至在学校食堂被装作是肉的土豆，味道也都不错。 这会儿柳文熙提起来让他们种土豆，蒙瓘当然不好拒绝，再说既然已经合作屯田过一年，他也没必要再矫情。去年的收获有效地缓解了粮饷紧张的问题，要知道，以前军队的军费很多时候是发不到位的。 “今年我们种的粮食种类也有变化，改种从美洲运来的玉米。这种作物比较耐寒，产量高，不过第一年在辽东耕种，还是要多注意一些。”舒瑾道。种植玉米还有其他的注意事项，比如说玉米对于肥料的需求很大，可以安排专人收集和沤肥，然后用在地里。 蒙瓘对这些都不那么了解，但也点点头，后续的事情还有很多时间可以仔细商议。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晚饭已经准备好，下人端来了饭菜。 今天厨房做了土豆丝，蘑菇土豆炖鸡，蒸了地瓜，主食是混合着白面的玉米饼子，粥是玉米糊糊，另外还有几样炒菜，柳文熙做的泡菜。 啃着玉米饼子，柳文熙觉得这玩意还是有点粗，现在的技术不能够把玉米磨的很碎，而且玉米比较粗硬，不是软软黏黏的糯玉米。不过他看蒙瓘吃的很香，一桌子的菜他吃去了大半，看他的体型，真不知道这些饭都吃到哪里了。 吃过饭，众人吃些饭后点心和柑橘等水果，舒瑾提起想要去打猎，没想到蒙瓘阻止了他。 “快到春天了，这时节应该留给动物繁衍，若想要打猎还是等到秋冬时节。”蒙瓘也是读圣贤书的，文化水平比蒙青高，思想觉悟也高。柳文熙自然不能输于他，便也将打猎的事情放在后面。 蒙瓘在这里住了几天，舒瑾也向他了解了很多事。比如说，蒙瓘提供了一张辽东的地图，是他当初行军打仗的时候绘制的，是现在最为精细的一张地图了。将这张地图和柳文熙之前得到的标准版地图结合，他们绘制地图的进度事半功倍，省去不少麻烦。 而蒙瓘也给舒瑾提供了一些人生经验，讲了他打仗时候的故事，他了解的关于辽东的故事。 之前农具的推广是由朝廷亲自派遣使者到各地推广的，因此结果还不错，可还是有不少的人拒绝新农具。今年农具的普及应该能够更进一步，大家也都意识到了新农具的好处，但各地的宗族势力仍旧是一大阻力。 大家族越多的地方，革新就越难，当地的势力就连官府都不怕，朝廷也很难把他们如何。 在这点上，辽东就有很明显的优势，这里先前被鲜卑人占据，几乎只有一些游牧民族居住，根本没有形成大家族的条件。所以舒瑾是从头做起，对付散落的游牧民族比对付盘根错节的家族容易的多。 对此，蒙瓘提出了一些自己的看法，该如果推行更好，如何利用舆论，还有就是借助皇帝的力量。当今的皇帝即位以来，一直致力于打击大家族，让土地的集中趋势放缓，舒瑾尽可以顺他的心，帮着他和地方豪强对着干。 依据后世的经验，土地越是向地主阶级集中，阶级就越被固化，当阶级固化到一定程度，底层人民不堪重负，就会纷纷起义，从而推翻当时的王朝。新王朝建立时，土地能够被分给百姓耕种，然后再重蹈覆辙，这便是改朝换代的一个原因。 当今皇帝对大家族的影响还是有深刻的认识的，所以一直都在打击各种地方势力，对于舒瑾外祖这样的大家族也都有相应的措施。虽然不能够逆转大趋势，却也有一定的作用。 舒瑾也曾预想过，当辽东越来越繁华，可能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在当今的社会制度下，这是难以改变的。 除非……除非是利用柳文熙的知识进行科技的改革，当科技进步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思想解放，封建制度自然就会被瓦解。进入工业社会之后，农业成为基础但是不赚钱的产业，土地的集中也就不是个问题。 然而，舒瑾作为一个古人，对于未来没有那么超前的判断。而柳文熙呢，他历史不好，政治倒是学了，但也都是应付考试，后来忘得就差不多了，也没把课本上的知识转化为对现实的预测。他能够多研究出一些新东西就已经不错了，现在还集中在古代科技上。 现代科技嘛，让他来实现的可能性不大，不过他和舒瑾会一直致力于培养大家的科学精神。有了科学精神，探索意识，科学发展就是顺理成章的，制度的改变自然也会慢慢到来，那就不是他们的事情了，到时候天下还姓不姓舒还不一定呢。 这几天，柳文熙一直都在舒瑾身边，他对于他们的谈话也有思考过，但是受他本身知识结构的局限，他也无解。这些天闲着的时候，他去把情话大全里的话抄好了，把书赶快放回书架，毁尸灭迹。余下的时间则在尝试画一些现代的服装样式。 他学的是建筑，和服装那可是隔了好多好多行，不过简单地回忆之前衣服的样式，大概描绘出来还是可以的。柳文熙边画这些图样，边忍不住笑，一听到外面有动静，就马上用书把他正在画的东西盖上，千万不要给人看到。 送走了蒙瓘之后，柳文熙又开始了他的蒸汽机大业，研究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搞出一个蒸汽机。倒是让门客们每次看到烧水的水壶时，都会仔细看盖子是如何被顶起来的，甚至还有人拿个陶壶成天烧，浪费炭火。 然而，时候不到，就是发明不出蒸汽机，柳文熙也认命了。 蒸汽机没法被发明，柳文熙的目光就投向了另外一种东西上，火.药。大齐的火.药发明历史也很长，军队打仗的时候也会使用火.箭等杀伤性武器，但是还没有发展出火铳这等超越时代的□□。 以前柳文熙和舒瑾提出过可以制造火铳，舒瑾却希望他能把这事压在后面实施。如今大齐的战争没有之前那么频繁了，对于武器的需求没那么急迫。而且根据他一贯的反战主张，当然不希望有杀伤力更强的武器出现。 “我们也可以不用。”柳文熙的观点和他就不一样了，我可以不用，但我不能没有。能够研究出新式武器，也是对于敌人的一种震慑。而且新式武器未必就会让战争的死亡人数变多，用刀剑死人照样多。 “那你可以让他们研究研究。”舒瑾也松了口，柳文熙说的还挺有道理的，反正想要研究出合用的火器还需要很长时间，不如先开始。 柳文熙带着几个对此有兴趣的门客在演武场里尝试使用火.药发射弹丸，他们做了几个铁质的筒，效果还不错。因为炼铁技术的提升，很多技术都能够更进一步，柳文熙给他们开了一个头，剩下的就由他们自己研究吧。 他之所以出来搞这些，其实是想要躲一躲舒瑾，给自己一点独立思考的机会。他对于舒瑾的喜欢随着时间的推进，越来越多，越来越浓，达到了只要看到他就心跳加速，抱着他就想要做某些不能说的事的程度，因此时常尴尬。 柳文熙自己一个人好好地想了想，为什么他会这么迟疑，为什么他会不表白，他好像还是害怕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吧，万一舒瑾他不答应呢？ 可是转念想来，如果一直不表白，那他岂不是总是要被吊着，永远也不知道真相？如果现在舒瑾不喜欢他，那将来可能也还是不喜欢他，早晚都一样，区别只是他煎熬的时间长短而已。 想明白了这些，柳文熙下定了决心，在心中默念着表白的话，希望能够放发挥正常。 他不知道，在他思考如何表白的同时，舒瑾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舒瑾意识到柳文熙对自己也绝对有好感，甚至于是喜欢，两人偶然的身体接触他都不会排斥，因此觉得，春天到了，也应该表白了。 晚上两人独处的时候，舒瑾微笑着看着柳文熙，柳文熙心跳加速地看着舒瑾。 “舒瑾！”他喊了一声，就转过身去。 第39章 我也喜欢你 “嗯, 怎么了？”舒瑾应道, 心中也觉得怪异。被他这么一叫，他本来平静下来的心脏又鼓动起来, 激烈地跳着。舒瑾看着柳文熙就很想要做点什么，想要开口, 可惜他还是没有快过柳文熙。 “你, 你这种人！”柳文熙大口喘着气，又想看舒瑾，又不敢看, 说话倒是中气很足。 舒瑾也不说话了，就看着他。他这话说得很是奇怪啊，看起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自己不能打断他。 柳文熙又憋了一口气, 一鼓作气。 “像你这种人, 除了和你谈恋爱, 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柳文熙仔细回想背过的话，闭上耳朵, 捂住眼睛, 以大无畏的精神完全喊了出来。 舒瑾刚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其实没有听懂。好在刚才柳文熙的声音够大, 完全喊进了舒瑾心中。舒瑾把他的话在心里反复地回放了几次，将用词转换，方才懂了其中的意思。 他看着还背着他的柳文熙，微微笑起来, 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肩膀，将他转过来，面对自己。 “文熙……照照，我也想和你谈恋爱。” 他说这话时，仿佛眼里有一汪水，澄澈地映照着柳文熙的脸。他言语间夹着的是这世界最为香醇的美酒，光是气息，就让柳文熙醉了。 柳文熙仿佛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也失去了再说一句的勇气，只是呆呆看着舒瑾，任由舒瑾将他抱住，率先吻了下去。 他只有偷亲的经验，因此几乎没有技巧，只能凭借本能去和柳文熙贴近。柳文熙当然也没有，当他回过神来，就抱住舒瑾的背，动用了自己从各种作品中看来的经验，回敬他的吻。 两人断断续续的，不知疲惫，直到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地方被填满，才自然而然地分开。刚才的躁动已经转换成了另外一种形式，从心理转换到身体，又逐渐蔓延，占据了整个身心。 柳文熙抓着舒瑾的手，十指交扣，密不可分。对方的手指节修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而自己的则肉多一些，指头软一些，先前指腹上磨出的茧子已经变软。 “舒瑾，你真好看。”柳文熙看着舒瑾。屋里的光线已经暗了下来，夕阳的暖色给舒瑾的脸打上了一层滤镜，看上去温柔又美好。 柳文熙的手也不老实地朝着他的脸进发，接触到他的皮肤的时候，仿佛被烫了一下，他蓦然清醒了，发觉自己好像过于流氓。其实呢，他已经想要流氓很久了，谁不想摸舒瑾的脸，亲他，甚至和他做一些更加不和谐的事情呢？ 但是他们都得不到，舒瑾是他的！ 他对于性向的固执印象，都随着对舒瑾感情的一步步升温而消失。柳文熙从来不是别扭的人，从前一直没有谈恋爱，也是因为没有遇见真正合适的，这会儿有了喜欢的，当然要为所欲为。 而舒瑾也很懂他，没有让他顺利地缩回手，而是将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柳文熙的手指触碰着舒瑾的皮肤，手背被他炽热的手心包裹在里面，他想要脸红，但是刚才已经很红了，再红也看不出来，这会儿就笑了起来。 “摸哪里都行。”舒瑾低声道。他的尺度明显也不比柳文熙小，不过仅仅停留在口头上。对于肢体的接触，他还不熟悉，因此不能许诺，也不敢贸然前进一步，只能一点点地探索，一点点解封新的区域。 恋爱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现在只是个开始，他们能够享受的甜蜜还有很多，不必急于一时。 柳文熙的手不安分地在舒瑾脸上摸来摸去，还捏捏他的耳垂，是软的，不知道会不会怕媳妇。而舒瑾也摸摸柳文熙的头发，手指停留在他脖子上。 “我怎么觉得咱们两个这么傻呢。”柳文熙感觉到脖子上有写痒。他看着舒瑾，舒瑾也看着他，本来都含情脉脉的。可柳文熙突然就觉得这样的场景十分好笑，因此就笑了出来。 “渴不渴，喝点水吧。”舒瑾淡定道，放下手，手心里空落落的，还想要触碰什么一般。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经历了刚才的表白，舒瑾早就习惯了柳文熙突如其来的缺心眼，因此丝毫不慌张，就是刚才还紧张的情绪不免得放松下来，能够冷静下来谈情说爱了。 柳文熙的视线还停在舒瑾身上，看着舒瑾给他倒水，看着他把水端过来，然后自己接过来，自己端着杯子喝水。舒瑾也喝了一口，虽然刚才已经充分交换了水分，但他还是觉得有点渴。 “舒瑾，你喜欢喝水么？”柳文熙咕咚咕咚喝下了一杯水之后，就突然问道。 “还好。”舒瑾回答他，他不知道柳文熙问这个问题的理由，就据实回答。 柳文熙一听，还可以这样？舒瑾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于是柳文熙就全神贯注看着舒瑾，眼神也直勾勾的。舒瑾看到柳文熙的表情有一些变化，也意识到刚才的问题好像另有玄机。 “喜欢。”他改口改的毫不害臊，顺理成章。其实本来他是想要说不喜欢的，他最喜欢的是柳文熙啊，怎么能喜欢别的呢？ 这是一个男人面对女朋友时充满求生欲的思路，非常稳扎稳打。但舒瑾不会局限于此，他转念一想，柳文熙那是谁啊，他肯定不按照套路走，因此就选择了喜欢。 “那你就喜欢六成的我啦。”柳文熙听到这个答案才高兴起来，要不然话都没法接。 “为什么是六成，我喜欢全部的你。”舒瑾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微笑着说道。瞧瞧，他的王妃说的这是什么话。 “哦，是这样的，这个问题是有科学解释的，要不然你坐下来我和你仔细讲讲？”对于舒瑾这样的情话，柳文熙丝毫不接招，反而要和舒瑾研究科学。 舒瑾再一次被他的脑回路征服，没有说任何反驳的话，任凭柳文熙发挥。 柳文熙认真看了看，他们两个现在傻站着，要是坐在椅子上也不合适，床上的话也有点远，他一眼瞧见了床边的小榻，就拉着舒瑾过去。 那榻不算大，翘头的，平日里一个人躺着绰绰有余，两个人躺着就有点挤。柳文熙调整了几下姿势，让舒瑾并排和他一起躺着，两人挤在一个小榻上。听不听他的科学解释还是次要的，主要是这种氛围，让舒瑾觉得幸福。 “这应该算是冷笑话吧。”柳文熙说道，他还挺明白的，“人的身体里呢，大部分都是水，男人的含水量有六成，所以你喜欢喝水就喜欢六成的我啦。” 他干巴巴地解释道，说完了就觉得自己好像是浪费了这么好的姿势？他转过身，就看到舒瑾也稍微侧过来，看着自己。 “可是我能喝掉水，要怎么喝掉你呢？”舒瑾看着柳文熙，脸上是宠溺而又挑事的笑容。如果现在柳文熙甩出那句经典的问句，那会是这样的。 “我是你的什么呀？” “你是我的大白兔啊。” “原来我只是奶糖啊！” “那我就可以把你吃掉了呀。” 然而，目前的话题是喝掉。柳文熙呆愣愣地看着舒瑾，好像真的被舒瑾的问题难住了，他是个大活人，怎么能被喝掉呢？ 柳文熙的思路顺利跳到了化尸水这样危险的物品，然后想起也许王水是可以的？但今天是个表白的好日子，他为什么要想这么恐怖的话题呢？ 将思绪扯回来，柳文熙发觉舒瑾已经越来越近，两人便又被对方的气息所吸引，因而吻在一起，这次比上一次的体验还要好一些，柳文熙沉迷其中，等到放开的时候，还被舒瑾揽在怀里。 “这样不就喝到了。”舒瑾在他耳边低声笑着说道。 柳文熙顿觉身上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可是这甜腻腻的滋味又让他某些地方又躁动起来。 “还是甜的。”舒瑾说完这话的时候，已经克制不住自己放声笑了出来，他把柳文熙抱在怀里，笑得身体都在颤抖，他们两人的对话为什么这么诡异。 柳文熙听他笑，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也抱住舒瑾。 “舒瑾，我有时候说话是不是特别的不合时宜？”柳文熙也发觉了有时候他一开口就会冷场，自己也曾经仔细思考过，但是一个人的情商不是那么容易提高的。 “没关系，你说什么我都喜欢。”舒瑾进入了霸道总裁模式，“别人也不敢说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柳文熙又问，喜欢上舒瑾似乎是一件特别顺理成章的事情，他无一处不好，无一处不招人喜欢。 “我也不知道。”舒瑾心里自然有千千万万种理由，可是理由到了嘴边就显得轻浮。最开始肯定是觉得他长得也不错，反应也有趣，后来欣赏他的认真专注，知晓他的特别，就越来越被吸引。 但这些说出来未免过于功利，单单是这些优点难道就能让自己喜欢他么？如果是这样，那么宋昱，宋扬，甚至他的门客幕僚们，都有被喜欢的理由。 爱情，滋生于不能察觉的间隙，说不清道不明。 第40章 有人打群架 为何喜欢这种问题是得不到答案的, 好在他们都不太在乎, 柳文熙当然也不会把自己色令智昏说出口。 两人又亲了几次，睡觉的时候, 还尝试了为对方解决某些身体上的问题。对此他们都感受良好，身体放松, 心情得到舒缓, 进入贤者时间之后睡眠也变好了。 因为已经表白了，开始谈恋爱了，柳文熙就连没睡着的时候都不矜持了, 睡觉的时候就让舒瑾抱着他，现在天气还不热，拥抱的感觉温暖惬意，他的被子就被抛在一边, 钻进舒瑾的被窝。 有了舒瑾保驾护航, 被子自然还在两人的身上, 就是睡觉的时候是舒瑾抱着柳文熙，醒过来的时候就是柳文熙缠在舒瑾身上了, 真不知道这一晚上发生了什么。 当然, 睡觉的时候，柳文熙是单纯将舒瑾当作一个超大号抱枕的, 醒来的时候呢，就未必是这个样子了。 晨光从帘子外照射进来，温暖的光线让柳文熙自然醒了。自从来到辽东，他起床的时间就非常随意, 除了有事，几乎都是自然醒。不过因为他几乎不熬夜，因此起床时间都不算晚。 舒瑾比他醒的还早了一些，这会儿正看着他。 “早啊。”柳文熙贴上去亲在他脸颊上，自然得仿佛他只说了早安。舒瑾顺着他退后的方向贴过去想要加深这个吻，却被柳文熙转过头躲开。 “还没刷牙。”柳文熙捂着嘴闷闷地说道，一大早的，洗干净了再亲也来得及嘛。搬进新城之后，辽王府的官员体系也完善起来。大家各司其职，最大的当然是宋昱，他是当初长安的大才子，众人也服他。 而宋泽位置也不低，自从书变少了，他任务量少了，又将教书育人的工作交了出去，因此就有更多时间处理公务。 他们上任了，舒瑾就闲了下来，一大半的公务都被交到下面，他只管最后的裁决和一些细节的把控。 这些都是去长安前落实下来的，当时也是尝试，而在他们离开后，辽东这个机器运行得井井有条，因此舒瑾也没有再多把事情接过来，索性给他们去做。 舒瑾不免得有些失望，但转念想想，柳文熙说得很有道理。明明往常大大咧咧的是柳文熙，怎么今天倒显得他不拘小节了呢？舒瑾将原因归结为柳文熙太可爱，让人随时都有冲动。 他们一起起床，两人洗漱干净。柳文熙特意多漱口几次，确保没有任何异味。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果然是比以前年轻鲜嫩的多，还没有秃顶的危机，这要是放到现代应该还是很抢手的啊。 可是为什么他会等到舒瑾出现才开始谈恋爱呢，难道是因为舒瑾背后做了什么？ 柳文熙当然想不通为什么一直没有女孩子和他谈恋爱，舒瑾也不会和他说，哦，除了我之外没人能忍受你的耿直了呢。 正在怀疑的柳文熙从镜子里看到了舒瑾，舒瑾舒瑾站在他身后，伸手抱住自己的腰。柳文熙的腰也不粗，因为一直以来的锻炼很有力气，能够做很久的平板支撑。而且他还特别奇特的有着一点点小肚子，舒瑾伸手捏了捏，惹得柳文熙笑起来。 “王爷，这里不能摸。啊，舒瑾，好痒，你把手拿出来！”柳文熙本想要正经点说，可是马上就破功了，有点痒。 “最近是不是疏于锻炼。”舒瑾贴在他耳边道。 “要么加一点床上运动？”柳文熙发觉舒瑾在吹他的耳朵，还是很痒。他背过手去，摸索着舒瑾的腹肌，捏一捏，果然手感还是一样的好。 两人一大早上就在这里蜜里调油，虽然柳文熙嘴上说床上的运动，其实并没有真想要。他也在思考，两个人到底要用什么姿势，要做什么准备，而至于上下的问题嘛。柳文熙已经知道了自己打不过舒瑾，那就先尝试一下，如果觉得不好，再商量也不迟。 然而，今天注定不是一个谈情说爱的好时间，他们刚去吃饭，就有人来通报，城外的安置点处，有人打架斗殴。 “要么，咱们去看看？”柳文熙把后面的热闹两个字省略了，舒瑾听闻，也点点头。之前流民之间也有过争端，但都是小规模的，这次能够通报他，想必是不小的争端。 到底能够因为什么打起来呢？舒瑾也很好奇。 二人出门，后面的人牵着马，舒瑾和柳文熙在前面慢慢走。时值二月，外面的积雪融化，白天出了太阳，就是一汪汪的水，晚上这些水的顶层就结成冰。 有的冰是黑灰色的，一层薄薄的冰下是满满的水，如果踩上去，冰面碎裂，就会有水漾出来，万一用力太过，就会湿鞋。 而有些冰是白色的，这样的冰都是空心的，底下没有水。一脚踩下去，就会把冰面踩碎，发出清脆的声响。 现在气温还比较低，早上冰没有化开，因此柳文熙盯准了，走过的地方，白色的冰都被他踩上了一脚，玩得不亦乐乎。他开始的时候试图忽悠舒瑾去踩黑色的，但王爷也是有常识的，顺着他轻轻踩了一脚，只沾到鞋底。 “舒瑾，咱们动员大家给路上铺上石子吧，现在走还行，等中午回来就一片都黏糊糊的，就是石子从哪来是个问题。”柳文熙说道。白城里不存在这种问题，当初建设的时候几乎不计成本，地上都用沙子和石头铺平，这会儿的车也都比较轻，这样的路足够用。 出城之后那就不行了，而他们今日正是要出城去。 辽东去年的丰收，不仅引来了辽东原住民的回归，还引来了一些附近国度的人。辽东的东边，有一个国家叫做新罗。新罗国位于半岛上，领地狭小，物产不丰富，百姓一直没有中原百姓富裕。 先前，新罗依附于前朝，和前朝互相通商。后来鲜卑趁着前朝没落，占领了辽东，新罗便转投鲜卑，之前也曾经派人加入鲜卑的军队，跟着鲜卑人吃肉。 后来鲜卑人败退，新罗便龟缩于一隅，此前一年多的时间只是偶尔会有新罗人偷偷来到大齐，从未有一次像这次这么多。 这回来的新罗国人百十来个，衣衫褴褛，相貌很好辨认。这些人中男女老幼都有，泾渭分明地分为两个阵营，他们中不少人脸上都有瘀痕，显然是打过架。 等舒瑾和柳文熙来了，竟然还有几个人想要突破拦着他们的官兵，想要继续打。 “火气真大啊。”柳文熙看到他们就不免想到宇宙国，观感不佳。但想了想，这里的时间线和他原来的世界不一样，将来走的路应该也不一样，因此调整好心态，让自己以对待其他异族的方式对待他们，不带有色眼镜。 “他们这是为何争斗？”舒瑾问，下面的人便过来和舒瑾小声地说。 原来，这次来到辽东的新罗人汇集成两支队伍，他们几乎都是因为土地兼并而活不下去的农民，听说不远处的辽东有地种有饭吃，就动了心思。本来是有更多人想要出来的，可是被边境的守卫拦下了一半，只有他们逃了出来。 左手边这伙人中有一家，男人逃出来了，老婆孩子没出来，原因就是西边这伙人为了逃出新罗，暴露了那女人和孩子的行踪，让士兵追他们。 男人跑了，老婆孩子就被留下了。 出来之后大家都分散开了，这两伙人一路上都是分开的，因此并没有打架的机会。而在他们到达辽东为他们安排的驻地后，见到了对方，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就拉帮结派地打了起来。 参与打架的大多是男人和身体比较好的女人，有几个人瘦小的女人抱着孩子在后面躲着。打架的人被官兵拦下后，他们还是没想停下来。 “要我我也打架。”柳文熙听完了唏嘘到，那女人和孩子还不是被留在国内，而是被杀了。新罗一直面临严重的人口流失问题，对于他们这种擅自逃走的人处理十分严格，士兵杀人根本不会被惩罚。 “但他们现在已经归入辽东，矛盾还是需要解决的。”舒瑾说道，但他们今天的目的是来看热闹，解决问题自然有下面的官员来处理。为了好好看热闹，不被人注意，舒瑾和柳文熙都穿得十分朴素，安静地在边上做围观群众。 这个事件关系到人命，自然不能简单处理。但考虑到逃出来的时候情况危急，因此赔偿并没有定得太多，如今看，这赔偿还是一纸空文而已。 但王府的态度已经展现出来了，他们会尽量不偏不倚。因为这次新罗来的人比较多，所以将他们安排在一个村庄里住，这两家有仇的，便分开些，另外的却穿插着分给他们土地让他们建造房子。 村落围绕着白城散落分布，看似随意，其实经过了严格的计算。按照去年大家的的耕地面积来分配每个人的土地，小孩子暂时还没有，十五岁以上的人，无论男女，都可以分配到定量的土地。 距离播种还有些时间，某天柳文熙突然想到一样好吃的。 “舒瑾，我想吃打糕。” 第41章 喝多了是不行的 在柳文熙的认知中, 东北的打糕和北京的驴打滚, 南方的糍粑都是差不多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是黏黏的，很甜, 外面会包裹一层豆粉，糍粑还要蘸着红糖汁吃, 应该是甜食爱好者会喜欢的。 “那是什么？”舒瑾问道, 他一直生活在关中平原，这会儿的涿郡也就是北京都是偏僻的地方，怎么会知道这种朝鲜族特产。估计吧, 就连新罗人也不知道这种特产呢。 “就是把糯米放在石臼里打得黏糊糊的，再裹上豆粉的一种食物，应该是新罗人的一种特产，不过我也不知道现在这个时代有没有。”柳文熙边说着边翻看着手里的书, 都是讲葡萄酒的酿造工艺的。 他们去年所做的冰酒确实不错, 因为冰葡萄汁的含糖量高, 所以发酵出来的酒液不像干葡萄酒一般，酸且涩, 不对柳文熙的口味。 冰葡萄酒的味道略甜, 滋味香醇，酒味浓厚, 皇帝对其也赞不绝口，只可惜他们带回去的很少，皇帝得到了五小瓶，都留着自己喝, 还不能推广出去。 “那就让人去做，正好也有石臼。”舒瑾道，柳文熙想吃点什么好吃的那还不容易么？ “嗯，那就告诉他们把糯米蒸熟了打好就行，不用加糖。把打糕做成长条卷上豆面，然后切成小块就好，可以准备白糖和蜂蜜蘸着吃。”柳文熙道，谈起吃的时候他总是很有话说，对此很有研究，就是不动手。 “也可以不加豆面，直接下锅炸，应该也好吃。”柳文熙又道，这种吃法就更像糍粑，炸出来外焦里嫩，味道不错。 舒瑾让人去厨房让他们准备打糕，他今天仍旧在打谱，回京的时候舒湛非要拉着他下棋，搞得舒瑾又上了瘾，回来之后也几乎每天要下一盘，宋泽的棋艺还不错，可以和他一战。 柳文熙还在看书，飞快地将重点记下来。他写字用的是碳棒，写出来的是简体字，一眼看上去龙飞凤舞，仔细看看写得还挺好看。毕竟他是专门学习过画画的，画功好，写字也不错。 “明年可以多种一些葡萄，适合在辽东种植的葡萄品种还真的有几种，不如我们开一个酒庄？”柳文熙回顾了一遍自己记下来的重点，对舒瑾提议。他看的书籍不是现代的，而是现存的对于酿酒技术的总结，列出了各种葡萄种类，生长习性，是否适用于酿酒，这些葡萄种子都可以得到。 酿酒的葡萄和平日吃的葡萄品种不同，先前做冰酒的葡萄是耐寒的，其他种类的葡萄酒不能保存到冬天。只有这种葡萄才能榨出浓缩的葡萄汁，酿成甜甜的冰酒。 其他的葡萄大多汁水充盈，一般不需要剥皮，整个压碎了发酵。目前的品种有紫色，红色，绿色，可以做成红葡萄酒和白葡萄酒。 目前禁酒令还未解除，但禁的也都是普通人，达官显贵日常交际喝酒的地方很多，宫廷之中每年所消耗的美酒数量也极其庞大。柳文熙喝过现在的酒，几乎都只是发酵过，酒精浓度极低，和现代的啤酒差不多，对他来说，它们的味道也奇怪得很。 “生产葡萄酒么？”舒瑾问道，开设酒庄也是个不错的主意，相比粮食，酒的利润率明显更高一些，而且能够吸引到达官显贵，上流人士。 “嗯，其实也可以生产其他酒。像我们那个时代的酒庄，都会开放旅游，让有兴趣的人花钱来玩，参观如何酿酒。就是那会儿想去哪坐个飞机几个小时就到了，就算去美洲也用不了一天，现在啊，谁闲的没事来辽东。”柳文熙本来也起过开发旅游业的心思，但很快就自己把这个想法无情粉碎了，交通不发达旅什么游，不够折腾的。 “我们可以酿葡萄酒和现在有的各种酒，原料都可以就近供应。我还是考虑生产蒸馏酒，把酒精蒸发出来，提高酒的度数。可以直接蒸馏葡萄酒，也可以把粮食发酵了直接蒸馏出白酒。但是如果用粮食酿酒，我不知道现在的酒曲合不合适。”葡萄通过自身所带的酵母菌就可以发酵，但是白酒发酵要用什么酒曲柳文熙不能确定。 “可以用现在的酒曲先试试。”舒瑾道。 “也行，等到粮食产量稳定之后可以试试蒸馏酒，管保一杯就能把你撂倒了。”柳文熙笑嘻嘻地说道，伸手去袭击舒瑾的痒痒肉。然而他动作慢了一步，让舒瑾抓住了手，贴着他亲了上来。 “喝醉了就能对你这样那样了么？”舒瑾在他耳边轻声笑道，柳文熙被他弄得痒痒的，顺着他的动作，两只手抱住舒瑾的背。 “怕是不行，喝醉了之后是会硬不起来的，所以就别想了。”一个吻结束，柳文熙沉溺在温存之中，但大脑还没有停止运转，用科学理论分析了舒瑾提出的问题。 “而且要是经常大量喝酒呢，对身体不好，可能年纪轻轻就什么都做不了了，王爷你可要少喝点。哎，这样想想，其实禁酒令也不错，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少喝最好。”柳文熙说完，追着舒瑾的嘴唇啄了一下。舒瑾早已经处变不惊，即使他说出再多的扫兴的话，他都能保持一个好心态。 而柳文熙当然也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丝毫的不妥，说着说着正事就和舒瑾闹起来。 舒瑾突然发力将柳文熙横抱起来，柳文熙比他矮了没有多少，按照现在的计量方式也有一米七八，舒瑾一米八多，比他高了半个头。 柳文熙被抱起来，横着就是长长的一条，他也意识到自己直挺挺的很奇怪，就放松了身体，伸手去揽舒瑾的脖子。 “我是不是挺重的？”柳文熙问他。 “嗯。”舒瑾缓了口气，刚才一鼓作气抱他起来也没费太大力气，这会儿想要保持这个姿势就有点难度了。 “我平时看你也没有多少肉，怎么这么重，我倒要看看都长到哪里了。”舒瑾笑道，就要处置柳文熙。 柳文熙看着舒瑾，深吸了一口气，临时做心理准备。两人同床共枕一年多了，表白之后也只互相帮助过，现在要是舒瑾想要做什么，也……大白天的不太好吧。但他还真的挺期待的，听说会很快乐？ 他就在心里纠结，身体已经被舒瑾放到床上。舒瑾按照刚才所说的，看看他的肉到底都长到哪里了，而柳文熙突然想起一个成语。 玉体横陈。 呸！柳文熙简直给自己的脑洞叹服了，他又不是什么大美女，而且还不祸国殃民，反而宜室宜家，和这个成语没有半毛钱关系。 “肌肉的密度是比脂肪高的，我平时吃得多，运动的多，所以肌肉多，看着瘦，但抱起来就很重。”柳文熙抓住舒瑾的手，给他科学分析了原因，舒瑾听着，笑着低头亲下去。 “是么？”他轻声道，但显然只是随随便便应和，真正的目的还在别处。 “对了，你有准备要用的东西了么，有没有吩咐外面的人离远点，我……”柳文熙已经感觉到他和自己的距离已经缩得几乎不能再短，因此及时提出了关键问题。 “没有……”舒瑾的脸瞬间就垮下来，顿时也就没有了继续的兴趣。他本来没有料到他们会发展得这么快，他又不是个急色的人，今日也是兴之所至，想着既然柳文熙也不抗拒那就索性更进一步吧，哪想到还有这么多麻烦。 “脱都脱了，我给你摸摸？”柳文熙问道，少见的贴心，于是舒瑾也不扭捏，拉上帘子。 表白之后，他们两个就经常荒废正事，大白天的就做些不宜让外人看的事，不过这也仅仅局限于王府之内。王府外，冰雪还没有完全消融，大家就都十分斗志昂扬。新来的人之中，早来的进了平城，晚来的只能在城外搭帐篷，那些从新罗偷渡来的人便是这般。 如今还未解冻，所以暂时不能盖房子，只是将分给他们的宅基地和田地圈了起来，过些日子便要放火烧荒了。 烧荒这事，放在柳文熙的时代就要考虑空气污染等问题。不过如今大齐全国人口才多少，空气的自我净化很快就能解决掉这些烟尘。而且，烧荒之后的草木灰还是极好的无机肥料。 现在白城还空着许多房子，平城倒都迎接了新的人进去，原来给肃慎人留的空地上也将会盖起房子。先前在平城住的，几乎都去了白城。 城外的管理不比城内，虽然每天也有士兵巡逻，想要离开自己的村落也要有官方的文书，但村落毕竟分散，没那么多人，不能处处都盯着。舒瑾的意思也是第一年看得严些，往后还是要适当放松。 今日天气暖和，许多人都出来挖土晒土坯，城内的人也都出来一起干活。辽东这么多年都没多少人来发展，其中重要的一项就是气候过于寒冷，在这儿住首先就要保证居住环境，先不被冻死，才能做别的。 所以现在设计要盖的房子是比现有的户数多的，以便于以后再来人好安置。城里人出来盖房子也是义务，王府只供应饭食，毕竟他们现在住的房子都没有花钱。 人们凑在一起，就免不得说话闲聊，因此就有人提到了为何他们后来的就要住在城外。 第42章 男人生子不是小说杜撰的么 虽说当初柳文熙对平城里的土坯房十分嫌弃, 但如今权衡利弊, 他们要盖的还是土坯房。这种房子一般用石头或者砖做基石，上面放上晒好的土坯, 然后用泥黏结起来。在这个时代，土坯房的建造范围很广, 因为原料易得, 地上挖土就好了。 土坯房的墙体一般都很厚，屋里的空间比较小，开窗小所以室内一般比较昏暗。但正因为墙体厚, 房子保温性能好，冬暖夏凉，很适合现在的条件。 平城里现在也大多都是土坯房，白城的要高级一些, 多数用青砖和木头建造。 辽东的冬天酷寒, 像是王府里就有两种取暖的措施。王府地下有火道, 屋子之间有火墙，一个是在底下有夹层, 一个是墙体中间是空的, 冬日里烧起火来，热空气充满了夹层, 屋子里就暖和起来了。 而王府之外的地方建设不起地下的火道，几乎都是用火墙和火炕。火墙连着火炉，中间是空的，与烟筒联通, 烧起火炉的时候火墙就会热起来，炉子上还能够烧水或者做饭。 而用锅做饭时就可以把炕烧暖，两边合在一起，加上外墙保暖，冬天就会暖和起来。 现在的采煤技术还比较落后，能够开发的都是浅层的煤矿，几乎都用于工业用途，比如说冶铁，制造琉璃。种田的人就地取材烧秸秆，也会到林子里捡干枯的木头来烧。辽东禁止私自砍伐，只有开荒的时候才会砍树。 城内也有人会烧木炭来卖，但价格比较贵，也就是大户人家用得起。普通人家里的燃料都要省着用，冬天能维持自己冻不死，很难特别暖和。 土坯房的原料是黄土，虽说辽东都是黑土，其实也只是黑土层，将黑土层挖开一定深度，就会看到下面的黄土。黄土的直立性强，晒土坯就需要用它。 今天来挖土的，三五个聚在一起挖土。 “凡事都讲个先来后到，来得早的就有现成的房子住。”一个中年汉子说道，手上没停。 “住在村子里也没什么不好，白城那个地方哪是咱们能住的，平城里管得太严，晚上都不能出门。”一个年轻人说道，拿着铁锹将表层的黑土挖开。 他们将黄土挖出来，另外有人将土修整成土坯拿去晾晒，等到晒干了就可以用了。 方才说话的两个人也都是新来的，被安排在附近的村子里。他们嘴上说着住在外面的好处，但还是有很多人不服气。不过，因为一起干活的也有平城和白城的人，那些觉得不平的人也没有开口，省得惹上人家。 那本想要挑拨离间的听到他们这样说，知道自己继续挑拨肯定会引起人的注意，万一被官府盯上了就不好了，因此就闭上嘴，假装什么都没说过。 众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埋头干活，等了一会儿，才又有人说话。 “白城现在还没住满么？”这个人的发音别别扭扭的，引得边上几个人转头去看，就看到原来那是一个新罗人。一般的齐人，异族人和新罗人的体貌特征都不尽相同，肉眼都可以分辨。齐人对新罗人也没什么好感，他们可没忘记当初新罗人是怎么帮着鲜卑人打他们的，因此也不搭理他，接着干活。 但异族人就没有这个想法，有人搭理了那男人。 “想住进白城要有钱。”说话的男人个子很高，在大多数人都营养不良身材矮小的情况下，他在人群中分外扎眼，不是莫则许又是谁。 莫则许没有离开，还因为族人们的选择花钱住进了白城。他是不想住的，可是作为族长，不能和族人在一起，那怕是把部落都给了莫冲了。他和莫冲商议了很久，才终于下定决心一起将全部族人都迁入白城，仍旧居住在一起，就算他们来种地了，也是本部落的人。 来辽东前，莫冲都不太清楚莫则许的心思，知道他有意报复后，他私下里和他谈了许多。莫冲和他堂兄讲利弊，他之所以要留在这里，不是因为舒瑾如何，只是因为在这里他们能够耕种，能够吃得起饭。他们的孩子可以上学堂，以后学得好了，还能在辽东当官，还有可能考科举去京城，难道不比呆在山里好？ 而且住在这里平日也方便的很，他们不再需要用大量的肉干兽皮换取那么点的盐和布匹，老人能住上温暖的房子，族人生病能够得到医治，来到这里后出生的孩子夭折率极低，他们部落能够迅速壮大。除了这些，别的好处也多得很。 至于之前对于齐人的恨，实在是没必要，齐人也不针对于他们，真正给他们带来家破人亡的是鲜卑人。 莫则许也懂得这些道理，可是鲜卑人已经被赶出去了，可能这辈子他都见不到了，也无从报仇。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儿子，莫则许曾经都想着自己是不是也死了算了，他是依靠着仇恨才活下来的。 他这段时间都很安静，什么都没做，事实上也没什么可做的，族人都被策反了，他们想得比自己少，虽然也有仇恨，但就如莫冲所言，更重要的是活着。 他听闻新罗人来的时候就打了一架，因此在这人提问的时候就和他搭上话了。中午休息吃饭的时候，两人还凑在一起说了些什么，那新罗人很是感激他。 也许是莫则许因为之前的事情已经长了教训，他虽然和人搭讪，却什么出格的事都没做，只是和新罗人搭上了关系，还许诺明天出来给他们带些城里的物资。 如今辽东的人越来越多，就有人动了心思，想要做些买卖。城内的粮食等都是官方供应，但是其他七零八碎的东西也是要用的。就有人在耕种之余做起买卖来，他们这样的想法官方当然支持，还给了他们一定的优惠政策。 “这打糕也可以让人出去贩卖。”舒瑾用筷子夹起一块打糕，说道。他更喜欢炸好的打糕蘸上红糖汁，外酥里嫩，甜而不腻，很好吃。 “行啊。”柳文熙点点头，这种生意弄个小车就行，实在不行背在身上都不用车。城里的百姓暂时可能吃不起，但是王府还是有很多当官的，平日里领着俸禄都没地方花，是该给他们一些花钱的机会了。 “农闲的时候，也可以组织妇女做一些小玩意卖钱，或者可以纺布？”柳文熙有些疑问，辽东是不养蚕也不产棉花的，想要纺布好像不太方便。 舒瑾没说话，他也在想到底有什么东西可以在平日里做，还能够卖出去。他母亲姐姐在家也都是要做些女红的，绣些手帕香囊，有时也做些衣服。 “那可不可以种植亚麻。”柳文熙突然想到亚麻，按理说，这东西是可以在辽东种植的，如今的穷人穿麻布衣服要比棉布的多，适用范围很广。 “让他们研究研究。”舒瑾道，“这事可以再看看，大家需要什么就做些什么，不用我们干预让他们自己发挥。” “也行。”柳文熙突然发现，他的思维好像还停留在计划经济，明明他是个市场经济时代来的人。果然，人站在高位的时候，就很容易独权，什么都想要做，什么都想要给大家规划好。 看来以后还是要少管一点，充分发挥群众的力量才好，他好空出时间来做点别的。 他们继续闲聊，今日的打糕很好吃，吃到一半的时候宋昱来了。 “你嫂子来信说过两个月带你侄女来，我不太放心，要不然你去接她们？”宋昱进了门见到宋扬，也不着急去找舒瑾了，直接揪住宋扬。宋扬让人去和舒瑾通报一声，就顺着他去了。 “王府这边放不下。”宋扬的回答十分简单利落。 “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娶个媳妇了，你嫂子还说看中了几个姑娘，不如你先去和她交流交流，早日成亲啊。”宋昱习惯了这个弟弟的冷淡，正好他可以多说一点，宋扬也不会让他闭嘴。 “没兴趣。”宋扬回答。 “宋扬，弟弟，你老实和我说，你是不是和王爷一样，也喜欢男的？”宋昱一听他说没兴趣，立马就急了，宋扬年纪不比舒瑾小，他自己都准备接媳妇过来好生老二了，怎么宋扬还对女的没兴趣？ “我对男的也没兴趣。”宋扬觉得自己还是要解释下的，“我对成亲暂时没兴趣。” “那就好，大不了再等几年。”宋昱放下心来，没想到他其实被宋扬套路了，本来是要催婚的，现在竟然听说他不喜欢男的就很欣慰了。 “那王爷就不准备要孩子了么，还是说从三皇子那里过继一个……但是三皇子要是做了太子，这事也不好办啊。”宋昱开始为舒瑾的子嗣问题发愁，他总是要有个继承人的，不然等他和柳文熙不在了，辽东又要给谁接管呢？ “男人能生孩子么？”宋扬突然开口问。 “你是男的，你能不能生？”宋昱噗嗤笑出声来，男人生孩子，闻所未闻啊。 “我不能生，但我之前看过一本书说有男人可以生。”宋扬难得多说了几句。 “弟弟，不要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男人生孩子都是旁人杜撰出来的故事，身体里都没有那个零件，怎么能怀孕呢？”宋昱随口笑道，宋扬却陷入了沉思，他看那本书不是杜撰的啊。 第43章 准备春耕 关于生孩子的问题, 宋扬选择不去和宋昱争论, 他看那本书虽然不是杜撰，可内容也和杜撰差不多。况且, 后来那本书就遗失了，现在拿出来作为证据也不行。里面描写了男人生子, 其实也是一笔带过。 对于自己的婚事, 宋扬当然也思考过，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不想成亲，不着急。可能是因为他从小和家人一起生活的时间比较短, 大多数时间都跟在舒瑾身边，他没有太多家庭的意识。 如今他大哥孩子都有了，他弟弟宋泽，虽然年纪比他小不了多少, 也定了亲, 估计今年就会完婚。 侍卫队里的小伙子们也大多不是成亲就是定了亲事, 有几个单身的还在辽东谈起恋爱，和人家异族的姑娘勾搭上了。 再看看王府里, 大多数人都拖家带口的, 舒瑾和柳文熙天天甜甜蜜蜜。宋扬当然能够意识到自己和他们好像不太一样，但毫不慌张。 宋扬和宋昱到了客厅, 舒瑾和柳文熙一个在看书，一个在打棋谱，十分安闲自在。两人样貌相配，性格互补, 平时眉来眼去腻腻歪歪，实在是令人羡慕。 不，是令人嫉妒。 宋昱看着他们两个悠闲的样子，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来到辽东之后由于事情特别多，他经常要处理到深夜，因而头发也掉得特别快，明明他才二十多岁，就有了英年早秃的迹象。 想起他爹每天外出前都要用帽子盖住额前的头发，宋昱在心中悲愤不已，难道以后他也要这样？ “王爷，粮食种子已经运回来了，我们已经让人去清点，您要去看看么？”宋昱的愤怒不过是一瞬间，随即恢复正常，向舒瑾询问。宋扬在他进来后便退了出去，守在门外，除非是舒瑾要求，他是不会听他们谈公事的。 “去。”柳文熙一听，立马站起身，书也放在一边。他惦记了这么久的种子终于到了，真是太好了。 “我也去。绿竹，你先把棋盘收起来吧。”舒瑾吩咐绿竹一声，绿竹应了，过来将棋谱和棋盘都收起来，也把柳文熙看的书送回房间，方便他下次看。 “今年一共收了多少种子，有多少人学会了育种的方法？”柳文熙边走边问宋昱，宋昱的脑子就像是一个大型内存，他记忆力惊人，几乎达到过目不忘的程度。他刚看了账目，就能够将数据记下来，此时正好反馈给柳文熙。 听了他说的，柳文熙点点头。 “一亩地大概要四五斤种子，如今辽东的土地数量可有统计？”柳文熙又问，前一年的数据他清楚，今年的数据还有待更新，因而要向宋昱询问。 宋昱将今年已经规划好的耕种面积和预计的最终面积都报给他，柳文熙在心里算了算，便知晓了大概。 除了最初回来的五支船队，后来又有一支船队回来，带回来不少玉米，和一些前面的船队没有的物资。这些玉米种子经过一冬天的培育，数量不仅能够供应辽东使用，还能够多出来一些进行推广。 柳文熙计算的耕地是总面积，实际上还有很多耕地会继续种植小麦和水稻，未必会种植玉米，就是这样估计，种子都能剩下不少。 玉米这种东西，不管是在哪个地方都能够耕种，适应性强，产量还高，多种一些绝对不亏。 也是后来柳文熙帮助他们用现代科学解释杂交原理的时候才得知，他们从美洲带来的，并非都是形状最优良的种子，那种种子只是样本而已。 集中了最优良特性的种子在当年可以获得丰收，但到了第二年就会性状分离，出现一部分果实小茎秆高的。 美洲人果然是热情，也可能是船队许诺了他们许多大齐特产的原因，他们带来的玉米种子是只要再培育一代就可以耕种的，分成了不同的种类。 “其他的玉米种子可以推广出去，但是数量有限，选在哪里呢？”柳文熙问道，舒瑾想了想。 “闽越一代最好，江南向来富庶，稻米产量高，未必会愿意接受新作物。近些年闽越粮食产量不好，经常出现饥荒，推广会更容易。”宋昱说道，他的分析很有道理，江南地区不仅是原本粮食产量就高，还有各大家族把持，推广玉米可能会伤害他们的利益。而闽越地区本来就比较贫困，常言道饥不择食，只要有吃的就不挑。 柳文熙点点头，舒瑾也默认他的说法是对的。 “也可以在关中推广一部分。”舒瑾说道，他要先把玉米种到皇帝眼皮子底下，估计还要皇帝带头吃玉米，从而使玉米的推广更广泛。 “让人注意有没有比较软比较糯的玉米，现在没这个种类，应当是变异成的。”柳文熙想起糯玉米，现在的玉米都是硬质的，直接煮了吃并不好吃，一般是磨成玉米面做主食。 “玉米的外皮磨掉直接煮了也好吃，在我们那里叫碴子。”柳文熙突然想起了这种吃法，想着等回去做。 “最近应该要开江了吧，你先前总说想要吃贴饼子，等开江打了鱼就让厨房做。”听他们谈论玉米，舒瑾突然想起这事，之前柳文熙总是念叨着铁锅炖鱼。把开江鱼放在锅里炖，边上贴上玉米面的饼子，味道相当不错，属于现代东北的流行吃法。 “哦，也行，少放玉米面。”柳文熙点点头，但现在的玉米面太粗了，放多了那可就成忆苦思甜了。 “那是否要在各地都建立育种基地？”宋昱将话题又拉回了正事，呵，当着他的面就甜甜蜜蜜，让人牙酸。“辽东的育种基地我已经规划出来了，过段时间就让他们回来。” 之前选择在南方建设基地，是因为辽东冬天不能够种植作物，如今到了春天，就可以在辽东育种了，往后也可以都在辽东育种。 “之前的基地仍旧留着，可以两边一起操作，至于其他的地方，我已经写信给父皇，估计他们还在安排。” 育种这件事在大齐还是新鲜东西，从前都是农民自己留种，现在要变成官方育种，百姓来购买，稍微想想就知道不易推行。 首先是要建立起育种基地，然后运往各地由官府来出售，中间必定还要安排专门的人，其中猫腻可能就很多。 而农民本身自己留种就够了，为何还要花钱来购买种子？他们想不明白，可能就宁愿仍旧种原来的粮食，不会换成玉米。 去年他们才推广了新式农具，今年又要换种子，大家的接受能力可能还没那么强，这事在辽东好推进，但在全国范围内还要徐徐图之。 “那就好。”宋昱将这事记下来，等待皇帝的回信。和皇帝沟通当然还是要舒瑾亲自出马，人家亲儿子毕竟是不一样的。他也经常写信给他爹，让他爹帮忙疏通各种大事小情，他爹虽然不在辽东，为辽东做的贡献可不少。 “咱们这里到京城来回送信要多少车马费啊。”柳文熙听他们讨论，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舒瑾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这个我还没有仔细统计，一年开始确实不小。不过若是与其中的便利相比，那还是很值的。”宋昱答道，他们也在自己养马，可以降低一些成本。辽东的畜牧业也在发展，先前各家分到耕牛，自己饲养，到了今年有的已经生出了小牛。 他们又从其他地方买入了一些牛和马，并请了专业人士来教农户们饲养，有些异族还自告奋勇地说明自己有养殖经验，可以帮助其他人解决养牛马的问题。 于是他们被登记在册，统一做培训，各自负责一定区域内的牲畜饲养问题，相当于现在的兽医。他们的任务还有寻找能够治疗牲畜疾病的草药，并且研究如何自己种植，保证稳定生产。 现在没有抗生素，没有各种治疗动物病症的特效药，所以不适合发展大规模养殖。牲畜都分散在各个农户家中，降低患病概率。 到了储存种子的地方，入眼的就是一袋一袋的玉米种子，还有很多的土豆。柳文熙上去，均匀地挑选样本，一一检查。他了解各行各业都习惯搞猫腻，中饱私囊，育种可不是件小事，必须杜绝一切隐患。 他检查过一遍，发现玉米种子都是挑选好的，籽粒饱满的，就放心了。他又与运粮来的人核对了育种基地的耕地面积，算出了亩产量，除去折损，与美洲人提供的数据进行核对，并没什么问题。 “可以开始分配种子了，先登记数量，准备好，等到播种的时候提供给他们，播种后让人去统计他们耕种的面积，不要让人钻了空子。”但凡是该认真的时候，柳文熙都非常认真，将他能够想到的都考虑到。舒瑾在边上看着他，越看越觉得喜欢。 今年的玉米种子先免费提供给他们，等到秋天收成的时候再偿还。这种子是新奇东西，为了避免有人把他们另作他用，就要全面监控。 为了方便，不管是城里的，还是各个村落的人，都以五户为单位划分，互相监督，万一出了问题也要连带责任。先前柳文熙所不能理解的各种古代规章制度，在他真正开始管理的时候，就都能够理解了，果然古人的智慧是无穷的，不用他们的方法还真不好管理。 安排好了这些，柳文熙就准备和舒瑾出去放放风，但就到底怎么出行发生了分歧。 第44章 开江鱼 “马是很值钱的, 两个人一匹万一累坏了怎么办？”柳文熙严厉批评舒瑾的想法, “再说，当初我们两个的体重和现在能比么, 还是分开更好。” 舒瑾就笑看着柳文熙，听他义正言辞地说。柳文熙和他讲了些道理, 等到他说够了, 去看舒瑾的时候，才发现舒瑾好像根本没有生气，他是故意气自己？ 柳文熙很干脆地上马了。 “你想去哪？”舒瑾问道, 今日的出行完全是一时兴起，没有目的地。他们两个宅了一段时间，都没有出城看看，今日正好来放放风。 舒瑾上马跟在柳文熙身后, 柳文熙驱着马往城门口走, 也在想着这个问题。 “围着白城走太奇怪了, 又不是马拉松。去平城呢，人又太多, 不如咱们去江边吧, 不是快要开江了么？我看看有没有鱼。”柳文熙最初的想法是出去各个村落巡视一遍，看看目前的情况, 但舒瑾方才提起了开江鱼，他便想到这事。 “好。”舒瑾点点头，去年他和柳文熙都错过了开江，只吃到了鱼。听打鱼的说, 这边的鱼特别多，又大又肥美。 冷水鱼的味道要比其他地方的鱼好，因为越是冷的地方，鱼类生长越慢，生长期长，积累的风味物质就越多，肉质也紧实，自然好吃。 辽东这边的鱼当然符合这个标准，大齐比这里冷的地方也不多了。而且不仅鱼好吃，配鱼的菜也好吃。 辽东的昼夜温差大，夏天日照长，晚上的气温低，就像是新疆的哈密瓜一样，这里的各种蔬菜也风味极佳。去年，为了在冬天稳定给王府供应蔬菜，更准确地来说是给柳文熙和舒瑾供应蔬菜，还特意搭了暖棚，用炭火取暖，种植反季节蔬菜。 把辽东出产的鱼，加上辽东自产的白菜豆腐等，一起炖一炖，双倍的美味叠加。这十分符合柳文熙的口味，舒瑾也吃的不少，他们两个对此还念念不忘。 如今城内已经有人在农闲时出来打渔，天气暖和的时候小孩子们也会在小河里摸鱼。这边的鱼类密集，即使小河沟也能摸到些鱼，回去开开荤。 “舒瑾，大概什么时候会开江？”柳文熙想着他的开江鱼，就向舒瑾问道。 “去年这时候已经开了，今年应该稍晚一些，就在这几天吧。”舒瑾道，他也不能确定。 白城靠近的这条江就是黑水的支流，江面宽阔，平时过江需要乘船。舒瑾之所以一直关注开江，不是因为鱼，而是因为开江不仅仅意味着春暖花开，也意味着春汛的来临。 白城靠着这条江，虽然本身地势比较高，但一旦江水漫上来，淹没田地，也很难处理。 “那最近一定要盯紧了，不要让人靠近，万一溺水了，发生意外怎么办。”柳文熙的思维突然跳到了开江可能很危险上，他过去生活的地方，也常常听说有人野泳溺水，好多还是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舒瑾当然早已经做好了预防措施，开化的时候就禁止人们到冰面上行走。去年开江时就有人差点失足掉进江水里，好在人多被及时拉住了。要是往常也就罢了，人在水里还能救出来。开江的时候，江里的水流湍急，混合着冰块和冰冷的水，一旦掉进去，那可就不是溺死的问题了。 柳文熙联想到各种可能的死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强迫自己停止在脑内播放死神来了。他本来兴致勃勃的，这会儿突然怂了，在才靠近江边的地方就下了马。 “我觉得，咱们两个人还是靠近一点，小心掉下去。”柳文熙犹豫了一下说道，舒瑾欣然地伸过手，但是也不主动去握柳文熙。柳文熙昨天和舒瑾再一次失去了告别魔法师生涯的机会，话说出口了，还是有些别扭。 不过舒瑾的手在他手边撩来撩去的，怪痒的。柳文熙用余光瞥他，看到了他脸上的笑意，自己也忍不住有了笑意。柳文熙的别扭从来坚持不了多久，再说靠近一点是他提出来的，就一把抓住了舒瑾的手。 他指甲有点长了，刚才力度没控制好，就划到了舒瑾。舒瑾小声地嘶了一声，本来想要忽略这件事，柳文熙却松开了手。 “你，没事吧？”柳文熙拿起舒瑾的手看了看，就碰出一道红印子来，别的倒没什么。 “你亲一口就好了。”舒瑾本想要说没事，但看柳文熙难得这么一脸关切，蹬鼻子上脸，干脆调戏起他来。 随行来的众人眼观鼻，鼻观心，非礼勿视，我听不见。幸亏宋昱借口自己忙走了，不然还要在这里吃一口大大的狗粮，呵，他才不当狗。 舒瑾就是调戏他一下，占个口头的便宜，没想到柳文熙真会下嘴。然而柳文熙还真的在他手上那个小小的划痕上面印下了自己的吻，还小心翼翼，极尽温柔。 舒瑾的手不自主地往回缩了缩，但这只是因为痒而产生的下意识动作，几乎只是一瞬他就克制住了。他此刻心情澎湃到想要抱着柳文熙亲，奈何周围人还是很多，就按捺住了这种想法。 柳文熙心里也甜滋滋的，摸摸嘴唇，上面还有那么一点点热度。他没有舒瑾那么不好意思，要是知道舒瑾的想法可能就当场亲了。毕竟他是现代人，对于当街接吻这种事接受程度高，以前学校宿舍下面经常有小情侣难舍难分，可惜他从未成为其中的一员，没有送过女朋友回宿舍，现在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不疼了吧。”柳文熙笑眯眯地问他，他觉得自己偶尔玩起情调来也表现得不错的嘛，当基佬就要有基佬的自觉，情商要高一点。 舒瑾眼睛弯弯的，岂止是不疼，简直甜到了心坎里去，他方才想要开口，就突然听到惊天动地的一声。 轰隆隆！ 柳文熙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抓住舒瑾的手。舒瑾握住他的指头，把他往身边带，一边虚虚搂住柳文熙，一边寻找声音的来源，这声音像是打雷，可如今晴空万里。 他很快便发现，声源不是别的地方，正是江水。为了安全，他们下马的地方距离江边还有些距离，再往前走走，就发现白花花的江面上出现了裂痕，他们正好赶上了开江。 轰隆隆的声音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冰面碎裂，冰下的水流带着冰块向下撞过去，无数的冰块在江水中碎裂，碰撞，碎裂，顺着水流向下游流过去。 柳文熙和舒瑾都是头一次见到此等场面，已经被其壮美所震惊，说不出话。一时间，整条江好像都活了过来，咆哮着，奔跑着，直到化为一江春水，依旧东流。 “我还是头一次看，这也太吓人了。”过了许久，柳文熙喃喃道。舒瑾听到他说话，没有听清是什么，就转过头来看他。 “舒瑾，这里真美啊！”柳文熙看着他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心里觉得有趣，便大声喊了出来，“以后，辽东就是我们的家了！” 他也提起了家这个字，在嘴里念着就觉得温暖，即使面对着这么多的冰块，心也是热的，也努力地蹦跳着。 “嗯，这就是我们的家。”舒瑾知道柳文熙对于家的重视。而他自己，也从自己原来的家之中走出来，与柳文熙组建一个新的家，一个只有他们两个，还有如此广阔的辽东的家。 “这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打鱼啊。”柳文熙不知何时已经和舒瑾抱在一起，贴得极近地问道。如果方才情绪上来的时候他们还在王府，或者是单独两个人，那就可能会有一些可喜的进展，但附近还有这么一群人呢。 “等水流缓了就让人来，要不要往前走走？”舒瑾和柳文熙慢慢分开，两人仍旧拉着手，一起往江边再靠近一些。此时冰块仍旧快速地从上游倾泻而下，速度似乎有所放缓。 有的地方已经露出了水面，柳文熙还看到有鱼在跳动。 “嗯。”他握着舒瑾的手更紧了些，顶着冰块碰撞的巨响，两人慢慢靠近江面。后面的侍卫都紧紧地跟着，随时阻止任何危险的发生。 越是近，柳文熙心跳越剧烈，不知是因为牵着舒瑾的手的缘故，还是因为这开江实在是惊天动地的缘故。 两人靠得足够近后，甚至能够感觉到地面的震颤，柳文熙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的一切，转身抱住舒瑾。 舒瑾反应了片刻，才同样搂住柳文熙的背。他本想要等着柳文熙说点什么，没想到柳文熙一直没有开口，就静静和他抱着。 他突然就觉得，这幸福或许可以天荒地老，没有尽头。 两人这天在外面停留了很久，第二天听说水流已经平稳下来，就有人去打了开江鱼，在城内摆摊贩卖，而最好的已经被挑选送进了王府。 柳文熙听说鱼来了，食指大动，一上午都在期待着午饭。没想到还没有开饭，舒瑾便神色怪异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想来是长安来的。 第45章 嫡子之争 “怎么了？”柳文熙问舒瑾。正如柳文熙自己的判断, 他在成为基佬之后情商有了显著的上升, 因此此时判断一下舒瑾情绪那简直是小事一桩。他秉承着不懂就要问的原则，询问舒瑾发生了什么。 “你看吧。”舒瑾本来还想解释, 但想了想算了，直接把信递给柳文熙。柳文熙又看了一眼他怪异的表情, 就打开信读了起来。 舒瑾慢悠悠走到柳文熙身后, 伸出手绕过他的身体，从后面搂住柳文熙的腰，将柳文熙环在怀里。他抱着柳文熙, 又觉得好像还不够，就收紧了手臂，直接把他往自己身边拉过来，让他靠着自己。 柳文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 注意力仍旧放在信上, 没管舒瑾。舒瑾越过柳文熙的肩, 看了一眼他看信的进度。 柳文熙的速度很快，况且现在的信都用毛笔写, 说是蝇头小楷, 实则字大行稀，五百度近视看过去都能看清楚。 没一会儿他就翻过了一页, 舒瑾刚才把这封信看了几遍，还把其中重要的地方做了标记，柳文熙自然也注意到了，就更好提取信息。舒瑾跟着柳文熙看了一会儿, 就转而去偷袭柳文熙，轻轻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很快，柳文熙都来不及反应。 柳文熙手都没抬，继续看信。 然后舒瑾又想要坐下来，好让柳文熙坐在自己腿上。舒瑾保证，从前自己是不会这样的，除了小时候会爬上他父亲的腿，一直也没有和别人这么亲昵过。可是看着柳文熙，他就很想要和他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好让两人之间没有丝毫的距离。 然而，因为柳文熙和舒瑾的体重相差得不是很多，在他不配合的情况下，舒瑾也没法实现自己的想法。柳文熙坚持把信读完，林林总总的信息在他脑子中排开，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中间的一个消息。 皇帝体恤皇后失去儿子，所以将五皇子放在皇后宫中抚养，让他孝顺皇后。这话说的，养别人的儿子大多数都是捡小的，从小好培养感情。当年五皇子母亲死的时候他年纪也不大，皇后没有将他接到自己宫中抚养，后来是皇帝将他给老四的母亲抚养的。这会儿他已经是二十好几的大小伙子了，却成了皇后的儿子。 此事一出，京城的各派势力都将视线转移到五皇子身上，从第五子成为了嫡子，又有了皇后的支持，怎么能不让人垂涎。 五皇子舒毓，母亲出自关中贵族萧家，但舒毓的外祖不过是个旁支。他女儿生得美貌，正好沾了萧家的光，得以将女儿送到宫中，得宠了一段时间，生下了舒毓。可她却在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不幸过世。 舒毓母亲还在时，萧家给了他们一些帮助。她过世后，舒毓就成了小白菜，没人照管，四皇子的母亲对他也一般，因此舒毓变得沉默寡言，不讨人喜欢。 舒瑾对于这个五哥最大的印象，就是沉默，他的眼神总是落在别的地方，不会看你，也不愿说话。他本身并不出众，母亲也不在了，在宫中就像是一个局外人。萧家也懒得将精力花在他身上，如今朝中局势稳定，皇帝还有别的更大的儿子，哪能轮到五皇子。 没想到还真的轮到了。 “那你二哥三哥不都傻眼了？”柳文熙得出自己的结论，宫中争斗对于他来说似乎还有点遥远，当初回长安的时候，他见到过老四和老五。他们继承了父亲和母亲的容貌，长得也不错，说起话来……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但足够客气。 “也未必，还要看父亲的态度。”舒瑾这话更像是宽慰自己。根据这封信上所说，五皇子在成为皇后的儿子之后，就开始提携母亲家的亲戚。皇后也将自己的一部分资源提供给舒毓，让他招兵买马。她做了这么多年皇后，母族本来也是长安地区的大族，势力不可小觑。 别看皇后如今人老珠黄，当年也是长安第一美人，家中还有好几个近亲三品以上的大官。她初进宫时，与当时还年轻的皇帝琴瑟和鸣，只可惜在生了太子后便落下了病根，从此再没有能够生育。 舒瑾在柳文熙面前提起太子的时候，往往用的都是些好的词汇。别人对于太子的评价也是有见地，宽厚爱民，他就是天生的帝王之才，有着当今皇帝的智慧，又有他所没有的温和性情。 太子死之前，皇后也一直都是端庄又大气的，可是痛失爱子之后，一切都变了。 “现在你爹不是对他很纵容么？我是搞不清楚你们这些嫡庶辈分，如果三哥不能继位，对我们的影响会很大？都是兄弟何苦相互为难。”柳文熙的历史果真是不好，不然就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帝王兄弟之间没有矛盾的太少了。 “老五真正的性格我不够了解，但平日越是隐忍的人，关键时刻做事就越果决。若是二哥继位，以他的气度，肯定会忌惮辽东，到时候我们就要卷铺盖卷回到京城，也许还会被软禁。蒙将军会被抽调到别处，或者干脆贬官，到时鲜卑人再反扑，辽东的事业，就会被鲜卑人摧毁。” 舒瑾未曾添油加醋，柳文熙会觉得，怎么有人这么蠢呢，为了自己怀疑的事，即使牺牲国家的利益也在所不惜。可事实就是这样，人类通常是短视的，为了手中的权力，为了眼前的利益，无论是皇族还是官员，都难免做出一些旁人看起来分外愚蠢的事。 “那还真让人头疼。”柳文熙挠挠头，偏过头撞了下舒瑾的脑袋。舒瑾闪了一下，又靠过来。 “你不用操心这事，三哥自然也有自己的办法，再不济还有我。”舒瑾道，他就是有重要的事都让柳文熙知道，让他对局势有清晰的了解。舒瑾不求他成为一个政治强人，实际上他也不可能热衷于政治。 柳文熙擅长的方向是科学技术，怎样让人过得更好，为了能够给他足够的空间发挥，自己会为他撒开一道网。 或许，之所以舒瑾会选择柳文熙，也是因为在面对外面的勾心斗角时，不希望在自己家里也有这些事。柳文熙说的那些他不一定懂的东西，可以让他平静下来，转换心情。 嗯，这样一比，他对于柳文熙那些科学问题的了解程度还不如柳文熙对政治的了解程度，看来自己输了。 “好吧，这些头疼的事你们操心。”柳文熙也不可能心大到对这种危机都不担心，但看着舒瑾还有空调情，大概还没有那么严重。 “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柳文熙两只手覆盖在舒瑾的双手上，舒瑾蹭着他的脖子，闷闷地笑了一声。 “我也不会。”舒瑾的声音中带着笑意，很是愉悦。 “对了，刚才我是要干嘛来的？”柳文熙突然想起来还有件重要的事情。 “吃鱼。”舒瑾还替他记得，“最近都会吃鱼，直到你吃腻为止。” “这还能吃腻么。”柳文熙吐槽他，感觉到舒瑾手上又加大了力道，想来是想要坐下来抱着他。 “这样好奇怪，我也不是小孩儿了，还要坐在别人腿上。”柳文熙又吐槽。 “那不如今天换一种方式坐在我腿上？”舒瑾闷笑，柳文熙都没反应过来他到底指的是什么，还没出口反驳，就见小厮来说饭好了，让他们去吃。 今日果真做了好多鱼，草鱼炖豆腐，鲶鱼炖茄子，干炸小鱼，水煮鱼等，汤是鱼丸冬瓜汤，清清爽爽。 “去年吃的好像也是这几样。”柳文熙回想了一下，去年应该是把各种吃法吃全了，最后也没有吃腻。王府的饭桌上常年都有鱼类，有时还有河虾，不过一次做得这么多的，还真就是开江的时候。 “我都忘了，也就宋昱那个记性能记住这些事。”舒瑾道。 “我还记得去年你光是挑刺就挑了很久。”柳文熙说着就笑了起来。舒瑾以前吃鱼不多，又是娇生惯养的，自己动手挑刺可花了不少时间。 “这你都记得？”舒瑾也没想到，刚想说他如今已经没有那么傻乎乎的了，柳文熙就夹了一筷子鱼腹到舒瑾碗里。他们两个有时分餐，有时一起吃，但一般都用公筷夹菜。也就是个习惯，该接触的都接触过了。 “我记得的事还不止这些呢。”柳文熙自己也吃了一口鱼，又夹了一块豆腐，豆腐和鱼一起煮了很久，十分入味。 “有句话叫做，鲶鱼炖茄子，撑死老爷子，这可是绝配。鲶鱼刺少，你多吃一点。”柳文熙夹了一块茄子吃了，茄子吸满了鱼肉的味道，鲜香可口。舒瑾夹起一块鲶鱼，这鱼的肉质是比其他鱼要软，且没有那些小刺，很适口。 养殖的鲶鱼一般都太肥，做出来就化掉了，他们这是纯野生的，肥瘦适中，个头很大，两人也只吃了一部分。 柳文熙依次吃过了各种菜，水煮鱼果真好吃，不算很辣，鱼肉鲜滑，除了还有点刺没毛病。他吃得饱了，就用汤匙喝丸子汤，鱼丸弹性十足，又没有刺，好吃的很。 下午出去消食走动，晚饭他们又吃了烤鱼和烤饼。 吃过饭出门遛遛弯消化消化，柳文熙就和舒瑾去泡温泉，而舒瑾也准备实现他白天的承诺。 第46章 过来坐 柳文熙只在腰间围着浴巾, 挡住了重点部位。他最近又有点黑了, 但身上的肉还是白嫩嫩的，让人看了便食指大动。 当然, 这不是食欲，此吃也非彼吃。 柳文熙坐在池子里, 两条腿晃动着搅动池子里的水。池水热热的, 从外部引过来，因而能够保证它干净清澈，不用的时候也可以放光。水中含有硫磺, 所以蘸着水搓搓手指，是滑滑的。 吃饱喝足泡温泉，柳文熙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没有一处不舒爽, 他靠在池边就有点想要睡觉, 整个人懒洋洋的。 舒瑾今日在上面磨蹭了好一会儿才下水, 不知干什么去了。从柳文熙这边能看到两条腿又长又直，只能说天生的基因好, 哪里都帅, 都好看。 柳文熙的目光移动到他的浴巾，然后到了舒瑾的腹部, 腹肌的数量也是天生的，说是六块就是六块。至于八块么，总面积都差不多，数量不重要。 以前柳文熙看到腹肌就会吃柠檬, 如今看到，除了泛酸还会有另外一种想法。 舒瑾的头发放了下来，在脑后束起来，有散落的几缕被水浸湿，贴在皮肤上。柳文熙咕咚咽了口口水，欲盖弥彰一般地将头转开。 “照照。”舒瑾亲昵地呼唤他，他平日里不会这么叫，每次叫的时候都别有深意。柳文熙听着他的声音，感觉自己的耳朵都酥酥麻麻的，为什么他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舒瑾。”柳文熙应了一声，一动没动。舒瑾明显并不满足于这样的称呼，他又走了两步，干脆凑到了柳文熙身边，伸出手臂，将他整个揽在怀里。 “我来兑现今天的承诺。” 柳文熙没想到舒瑾如此单刀直入，关于什么承诺他还是没懂，只是一脸懵逼地看他。然而，两人多日来磨练的技巧明显已经有了成果，舒瑾对他的身体了如指掌，没一会儿就让他的双眼雾气蒙蒙。 当要进入正题时，柳文熙又想起了那件事，虽然说出的话变得又软又甜，还是问了。 “东西，准备了么？”他问，用一只手抓着被扯掉的浴巾。 “准备了。”这种错怎么能犯第二遍？舒瑾从边上突然变出一个木头的船，他们需要的东西就在船里，应有尽有。 这回柳文熙再没有了打断的理由，舒瑾为了能够让一切平稳地进行，不要出岔子，干脆堵住了他的嘴，然后完成了后面的动作，等到柳文熙再也逃不了的时候才放开他。 柳文熙本想要发表一点意见，刚才开始的时候确实有点疼什么的，可是舒瑾他掌握技巧掌握得该死的快，没过多久，就已经让柳文熙沉溺其中，并且爽到再也不想自己在上面。自己解决的时候什么感觉他也不是不知道，和这能比么？ 再说了，一看舒瑾头上往下滴的大颗的汗珠和他绯红的脸色，就知道这活非常累，而自己只需要趴着或者躺着享受就好了。 他这么想着，哪想到舒瑾就让他来实现诺言，让他坐在自己身上了。 行吧，偶尔也需要自己出出力，柳文熙想着，两只手扶着舒瑾的肩膀，好让舒瑾能够休息休息，顺便可以探索新的姿势。 两人在温泉里摆脱了魔法师的身份，柳文熙这下也泡不下去了，便和舒瑾上去冲洗干净，并且是两人分开的。这里总让他觉得自己是在不安全的地方，知道其实没人，但还是会担心有人来了，因此必然不会再来一次。 舒瑾自然也就随他，冷静了一下。 两人穿好衣服，没有牵手，而是把两根指头勾在一起，晃来晃去的，哪都看，就不看对方。柳文熙脸上的潮红被春天的风一吹，慢慢褪去，舒瑾体内的躁动平息了一些，但食髓知味。 他们心里都有快点回去的想法，可是今天的月亮又大又圆，投下温柔的光芒，照着两个人，让他们不禁放慢了脚步。 “舒瑾。”柳文熙唤了他一声。 “嗯，怎么了？”舒瑾心情愉悦，转过头来看月光下柳文熙的脸。 “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柳文熙说得斩钉截铁，十分有力度。天知道自己昏头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羞耻的话，事后想起来，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竟然是那样的人。 “可我说的是真的。”舒瑾说道，“我以为你说的也是真的。” 舒瑾停下脚步，笑吟吟地望着柳文熙，一看就不是正经想和他讨论。柳文熙哼了一声，把他的手甩开，转过头去，呸，明显刚才更有理智的是舒瑾，毕竟没有理智无法完成那么艰巨的体力劳动。没有理智，更不会引导他说出那些话来。 但是想起方才的甜蜜，柳文熙又禁不住笑了起来，过去主动拉住他的手。 “那我说我爱你也是真的，别的不作数。”柳文熙说，深呼了一口气以缓解自己心脏的鼓动。舒瑾嗯了一声，笑着和他回到房间。 他们回来时穿的都不是很多，因此很快便真诚相对，而后，柳文熙又演示了一遍，什么叫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他还说想要给舒瑾生孩子呢，但是他们两个大老爷们能生么？ 两人折腾到深夜，方才抱在一起沉沉睡去。 可能是因为昨日太折腾，柳文熙累得竟然都没怎么翻身，就是一条腿还是搭在舒瑾的腿上，一只手臂放在他胸前，使得舒瑾晚上做了一个小小的噩梦。 “照照，起床么？”舒瑾贴在柳文熙耳朵边上问道，伸手到被子里给他按按后腰。柳文熙舒服得想要再睡一会儿，但也逐渐精神了，也给他捏捏。 “你不累么？”柳文熙坏心眼地问，昨天他自己出力虽然不少，但明显舒瑾占了大头。 “看到你就不累了。”舒瑾一翻身，两人面对面。 “重，我要起床了。”柳文熙试图推开他，结果因为被他抱着，又变成了换位的面对面。柳文熙联想到洞房那天的情况，乐不可支，他低头在舒瑾唇上亲了一口，就立马跳起来去洗漱，还是要清清爽爽才好嘛。 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舒瑾倒是想要尝试下从此君王不早朝，但柳文熙今天一天都活力四射的，一会儿忙忙这里，一会儿忙忙那里。白城里没有事的时候，他已经画出了酒庄的设计草图，连带着酿酒设备的设计图也都出来了，准备找人讨论敲定后便先做出来，试验是否好用。 舒瑾看了他一会儿，觉得自己也要多干点活了，这段时间清闲时间太多，再懒下去就勤快不起来了，他也忙活起来。春耕在即，眼前的事要处理，而之后的事情也要根据今年的情况重新规划一番。 今天的天气比去年稍微冷一些，但这几日已经显出要春暖花开的痕迹。正好宋昱来送领取种子的名册，柳文熙直接拿过来翻看。 新来的百姓几乎都选择了玉米，官方也只提供了玉米种子给他们。但是那些新来的百姓之中投亲的，和去年就来的人之中，只有大概两成选择了玉米种子。 “他们是不想花钱？”玉米种子可以在秋天偿还，舒瑾没有收取利息，因为玉米种子的价格比玉米本身要贵，他们需要还等价的玉米。 今年也是免他们的利息的最后一年，舒瑾的账目上仍旧是负数，也要想办法赚回来，总不能一直靠着媳妇吃饭吧。 柳文熙对他们的抠门程度也有了一定的认识，先前来的都有房子住，生活稳定，有的还做了小生意，或者去打渔，还赚了一点，用钱买种子都可以，种子才多少钱啊，一亩地也用不了多少。 “我让人问了，他们都没有见过玉米，本来还想尝试，但一看玉米种子的价格是玉米的几倍，就还是想要继续种他们原来所种的作物，他们都已经留好了种子。”宋昱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这事他也有所预料，但没有想到比例竟然这么大。 “有和他们说玉米的产量会比他们现在种的高么？”柳文熙问。 “已经和他们讲了，但是他们还是不想种玉米。” 柳文熙感觉自己真是没脾气了，基地育种的时候，玉米的产量就特别高，几乎是当地其他作物的两倍。这种作物的适应性很强，基地的土壤条件还没这么好呢，要是放在辽东的土地上种植，产量肯定更高。 但他们不接受，过去的很多事都接受了，偏偏到了这个时候不接受。 “除了沿江这部分和这部分的农户，都派人再去劝他们种植玉米，必要时可以强硬一些。”舒瑾道，“如果还是不行，那就将剩下的种子尽快送往关中，交给我小舅，让他再多种一些玉米。” 宋昱应下，舒瑾的小舅是淑妃的亲弟弟，目前在管着家中的田地，让他来操作改换耕种的作物是很容易的，降一成半成的租，许诺即使收成不好也不会让他们没有活路，佃户就会愿意耕种。 “玉米在其他地方推广的好么？”柳文熙想起之前运往闽越的种子，关中不用担心。 “没有这种麻烦。”舒瑾道。辽东的土地是好，去年又风调雨顺，本来粮食的收成就比百姓们原来种的高，他们才不愿意更换。而闽越那里再种原来的种子，也没有多高收成，不如一试。 “红薯也送去了一些，那边天气暖和，应该很快就有所收获。” 又经过一段时间的忙活，也不过是将种植玉米的比例提高到四成，还不足一半。但舒瑾也没有采取强硬措施，等到他们秋天看到人家的粮食收获就知道后悔了。 第47章 春旱 粮种分配下去的时候没有引起什么骚动, 大家在士兵的监管下很有秩序。 屯田的军队今年也轻车熟路, 来的时候都很高兴，看到王府送来的猪和羊之后就更高兴了。他们没别的要求, 让他们种什么就种什么，今年还单独开辟出一些地来种植早熟的土豆, 来日就可以作为口粮了。 舒瑾抽调了一部分辽王府的军士去巡逻, 之前的工作量还算规律的官员们也加班加点，核点春种的面积，按照幼苗的密度来判断是否玉米种子都被用作于种植, 而非他用。宋昱已经用基地的产量来估计今年的粮食产量，结果很是喜人。 在此阵势下，春耕推进得很顺利，还有人提供农业上的专业技术指导, 凡是有问题的都可以及时解决。王府对外也是开放的, 如果中间有猫腻直接让舒瑾裁决也可以, 创业初期，程序还是要透明一些。 辽东的关卡也都守卫严密, 不论是往中原还是往其他邻国, 都只许进不许出。今年辽东的原住民被遣返，回到辽东, 导致人口相比去年多出了几倍。 但辽东的人口速度不会这样持续增长，随着玉米在国内其他地区推广，粮食产量上升，发生饥荒的概率就会减小。没有糊口的问题, 大家还是乐意在家中继续耕作，而非背土离乡。 三年之内达到万户的目标舒瑾应当可以达成，但往后辽东需要的就不只是人口了。他们想要走的路不是单一的生产粮食，而是要在保证粮食产量的基础上，发展其他的各种产业，吸引人来到辽东。想要让社会繁荣，商业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生活在商业的社会的柳文熙自然难以理解古代对于商业的抑制，舒瑾没有打算过度提高商人的地位，他只是准备合理利用他们。 “舒瑾，我们的第一代火铳研制出来了！”柳文熙一回来，就故意撞在站在屋里的舒瑾身上，舒瑾被他冲击得向前迈了一步，稳住身体，放下书，回手抱住柳文熙。 柳文熙去和门客敲定了蒸馏酒设备的草图，下午就会送去铸造。其实现在还叫他们门客就不合适了，因为他们几乎都在王府拥有了一官半职，实现了当初的梦想。 他们其中一部分人还是每天研究各种新奇事物，在火铳上花了极大的功夫，终于实验成功。 “正好我也累了，一起去看看。”舒瑾松开柳文熙，揉揉有点酸痛的肩膀，柳文熙也伸手给他捏捏。 火铳的制造这么快成功，还是要归功于炼铁技术的发展。在柳文熙提供的方法之上，又有人使用了不同的技法来改变生铁的性质。 正因为此，火铳的原材料得到保障，制造出来也是时间问题了。 如今的火铳不能连发，上一次膛发射一次。其原理就是用火.药爆炸时产生的力使里面的弹丸快速飞出，威力巨大。不用非要射中敌人的致命之处，只要对方身上有大的伤口，在没有消炎药的世界里，就极有可能置人于死地。 “火铳的缺点可以用排兵布阵的技巧掩盖，安排几个火铳队，轮流来射击，效果会不错。”舒瑾看了他们演示发射火铳，不免也为此惊叹。火铳的成功可以让他们手中有更多倚仗，那么如果鲜卑人打回来，也可以出其不意。 “火铳只是个开胃菜，如果咱们有了火炮，要是他们敢渡河，我们就可以在岸上架起火炮轰他们。”柳文熙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火炮的图纸，火铳毕竟是单兵武器，火炮那可是强有力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更加适合辽东边境的地形。 看着这个，舒瑾也眼前一亮，火.药居然还有此等用处。但火炮和火铳毕竟不同，还要解决炮管容易发热炸膛等问题，可能还要研究上一段时间，耗费一些人力物力。 不管想干什么都是要花钱的啊，柳文熙叹了口气，手指在舒瑾手心里挠了挠。他见过王府的账本，刨去建造王府的钱，大多数的收入都是从舒瑾外祖那里来的，要么就是舒瑾本来带的。幸亏他的点子可以卖钱，不然总觉得要发生财政危机。 可这看起来还是媷自家人的羊毛啊…… “舒瑾，你说咱们要什么时候才能赚钱啊。”柳文熙叹了口气说道。 “快了。”舒瑾捏了捏他的鼻子，惹得柳文熙又瞪他。 “快了那是猴年马月？”什么快了，马上，一会儿就好，都是骗人的。昨天他在床上也说快了快了，结果又折腾了好久，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父亲派的人已经到了矿上，用不了多久就能产出铜矿了。炼铜和铸币的作坊都建在辽东，就是离这里还远一些。铸出来的铜钱一部分存在王府里，另外的送到京城。”舒瑾说道，“王府会得到固定的分成，铜矿和铸币的作坊也都归我们管，等铸币够了，还可以打造器皿。” 柳文熙这才想起来当初舒瑾和皇帝提出的要求，如今才发觉他的深谋远虑。炼铜就是在造钱啊，还是官方标准的钱，有防伪标志的，可以在市场上流通。妈呀，感情他们是拥有了一个大型印钞机？ “父亲的意思，如果铜币突然大量流入市场可能会引起一些问题，所以钱要慢慢花。”舒瑾看柳文熙一脸的目瞪口呆，不由莞尔，伸手拍拍他的脸。 “怎么，吓到了？现在也有发现金银矿，以后开采出来的时候也会送来铸币，你想要什么金银器就和我说。” “舒瑾，我不是在做梦吧？”柳文熙眨眨眼睛，根本没听到金银器什么的。舒瑾看他这幅样子可爱的很，笑着抱了他一下。 “如果是梦，也是个永远也不用醒来的美梦。”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好像都带着金钱的味道，让人心醉。 “突然又有干劲了，舒瑾，我今天要吃点好的！”柳文熙变得快乐起来，想着马上就有钱花了，真是快乐无边啊。 舒瑾就笑着看他，等到晚上才说了对于火器的处置，如果他们私自制造火器，必定会引起皇帝的忌惮，就算是将火器的制造方式提供给皇帝，也难免会让人嚼舌根。武器和其他资源没法相比，发展是要发展的，但需要一些技巧，还要能赚钱。 “要么就假借天书的名义？”柳文熙问道，舒瑾却摇头，他不是没想过，但难免会有纰漏。 “这火铳是王府的人研究出来的，和天书还不相同，万一露馅就不好了。我还没想出好点子，明天写信给三哥，让他想想办法，最好能够有人出钱研究这些。” 柳文熙当然听他的，有困难找舒湛。 夜深，晚上暗，看书干活伤眼睛，便都睡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已经很暖和，柳文熙沐浴在阳光下，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对。 进入春天以来，只下了三场雨，还都是零星小雨。如今农作物都生长出嫩芽，正是需要雨水的时候，可天上总是碧空如洗，一丝云彩都找不到。空气逐渐变得干燥起来，泥土路上尘土飞扬。 对于在城市里生活的人来说，可能这是好事，但对于农业来讲，要是再不下雨，就会影响农作物生长，干旱持续太久，还会使作物死亡。 “舒瑾，天气这么好，咱们出去走走吧。”柳文熙对舒瑾说道。舒瑾不知他是何意，只是手中的公务还未处理完，也不便撂下。 “等会儿我看完这些。”舒瑾道。 “嗯。”柳文熙乖巧点头，回到屋里躲避外面的日头。这才刚春天，他要是这会儿就晒得黑黝黝的，和舒瑾站在一起对比就更强烈了。 “舒瑾，你看好久都没有下雨了，今年会不会旱啊。”柳文熙本想要出门再和舒瑾说，他也想要卖卖关子。但舒瑾这里忙活了好一会儿还没有结束的迹象，柳文熙就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舒瑾道，他还真没想到这回事，去年雪大，因此前段时间并不旱，甚至江水还涨得高了些。如今半个多月没有下雨，还未曾对农业有太大影响，他也就没有注意。 “去年在江边修建了几架水车，都没有用上，今年便没有再造。”舒瑾也觉得自己好像太放松戒备了，辽东之地，据蒙瓘说，天气一直不稳定，去年那般风调雨顺的才是极少数，他们还是预防着好。 “我想先去看看外面的情况，这边的水系还算发达，影响应该没那么大。”柳文熙道，他们靠着江，江水不会枯竭，就算真的旱了，以如今的耕种面积，就算是去挑水灌溉应该也是可以应付的。 舒瑾快速将手上的事情处理完，和柳文熙一道骑马出门。出了城，一眼望过去，到处都是翠绿翠绿的，田地纵横交错，一派生机勃勃。 而田地间农民们也在忙碌，白城靠江近，水车已经在运作，不少人运水到田地里浇灌，等到他们走得再远一点，还看到有人在组织打井。 “看来宋昱已经有了准备。”舒瑾很是欣慰，最近京城局势紧张，他放在辽东的心思就少了些。看到大家都井然有序，料想是宋昱觉得这事不用惊动他，便没有通报。 他们走了一圈，稍微放下心，等到晚上，宋昱就登门来了。 第48章 新鲜白酒的味道 想来宋昱这回来是看到他们两个白天出门了, 猜到他们知晓了可能发生的旱情, 不知是为了早点交待避免责备还是其他别的原因，很快就上门来了。 舒瑾对于宋昱的处置方式没什么不满意的, 现在辽东开发的面积小，以后面积大了难道也要什么事都汇报给他么？像宋昱这种默默将事情处理好的方式, 舒瑾是认可的, 就是宋昱自诩聪明绝顶，大事小情都要亲自过问，这样可不好, 可不是要英年早秃么。 “王爷，王妃。”宋昱走进来，笑着行过礼。最近他媳妇刚来到辽东，明显人逢喜事精神爽, 脸色都好了不少, 干活的力气也很足。 “已经半个多月没有下雨了, 现在还没有下雨的迹象，可能会引发干旱。这几天我已经开始采取了一些措施来预防干旱, 但还有些问题需要王爷知道。”宋昱道, “去年的水车已经维修过，今年可以正常使用。不过今年的耕地面积比去年大得多, 还需要建造更多水车。我打算让百姓自己来建造，人力不是问题，就是需要采伐更多木材。” 根据辽东现在实行的各项规定，大规模采伐需要舒瑾的批准。前些日子他刚批准了伐树建房子, 如今又要做水车。 还是由于受到柳文熙的影响，舒瑾对于砍伐树木这件事向来都抓得很紧，不仅控制数量，也严格划定范围。这导致了几乎每个人来申请批准的时候都战战兢兢的。 但宋昱和舒瑾认识这么多年了，知道他并非那么严厉，刚好今天计算好了材料的消耗量，计算好了时间，便来了。 “需要多少？”舒瑾直接问道，宋昱根据记忆，将自己的计算报了上来。今年的水车在去年的基础上有所改进，但大体相同，费不了太大功夫。 柳文熙注意到，无论是什么汇报什么，宋昱都不会看他手里拿着的本子，完全凭借记忆，还从来都不出错。他自己就没有这个能力，什么都要记在本子上，真是羡慕这样的记忆力啊。 “江水是最低点，白城是最高点，想要将江水运到高处，还需要一些竹管，好让水从水车的顶端顺流而下，到达更远的田地。”宋昱道，辽东不产竹子，所以竹管还要从外地运过来。舒瑾听他这样说，懂得他的意思。 “那就让人尽快采买。”舒瑾颇有些挥金如土的架势，对此宋昱当然高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钱一切都好办。但柳文熙难免还是觉得肉疼，如今铜钱还没铸出来，他们仍旧是负收入，要赶快搞点什么赚钱了。 他已经有了几个构想，但最重要的是能够拉到投资。目前他们有很多的项目都可以做，就是缺钱缺人缺时间，辽东太偏远，商人们未必愿意来这里投资。 宋昱不再为预算发愁，便又讲了对于不临江的田地，他会找人去打井。如今的钻井技术还比较落后，只能钻到浅层地下水。但辽东的水资源还相对丰富，目前的消耗量也相对较少，持续供应应当没有问题。 说完正事，宋昱留下来和舒瑾下了一盘棋，被舒瑾杀得片甲不留。他实在不甘心，又向柳文熙挑战，哪想到柳文熙不过是和舒瑾学习了一段时间，竟然能和宋昱打得不相上下。 宋昱这个棋瘾特别大的臭棋篓子终于歇火，决定赶紧回家陪老婆孩子去了。 “嫂子最近才到辽东，你多抽些时间陪她，王府的事情，多交给手下的人做。”临走时，舒瑾叮嘱，宋昱听出他的深意，心中一半是感动，一半是无奈，他就是闲不下来的性子，有时候确实太压迫自己了。 舒瑾的话还要慢慢落实，第二日宋昱就组织人手去砍树制造水车，不去砍树的也要去挖水渠，无论男女，上学堂的孩子除外。该打井的也去打井，屯水，以备不时之需。 为了大家能够积极主动，宋昱根据水井和水车的影响范围分片，每一片的若干户使用一个水车或者水井灌溉，也要自己出力建造，维护，还要分摊工匠的费用，成本都由自己承担，好处也自己承担。 对这样的处置方式，难免有人会有微词，然而这种人对于旁人的付出就过于理所当然了。舒瑾是来开发辽东，不是白给他们发钱的。这里的大多数人在来到辽东前，要么就是没地，要么就是被盘剥数层，一年的收成难以糊口。 舒瑾可比他们伺候的地主仁慈多了，辽东之内还没那么多不平衡，因此他们干起活来都很卖力，只盼着秋天能有个好收成。 他们所做的一切当然不会白费，正如柳文熙所预料的，今年的春天果然旱了，一个多月都没有下雨。若没之前的措施，恐怕地里的幼苗都要死绝了。如今田地里的作物已经长得很高。大家也终于熬出了头，迎来了久旱之后的第一场甘霖。 下雨那天，柳文熙正在作坊里和王府几个技术人员研究蒸馏设备。他们将现在酿酒用的酒曲和粉碎的玉米在一起进行发酵，因为春天的温度不够，还特意把发酵的缸放在暖房里保证速度。 柳文熙不知道发酵到什么程度最好，就分开了几锅进行试验。 今天的是第一锅，他们将发酵好的粮食放进大锅里，底下烧火，定时搅动，酒精和水就会蒸发出来进入管道。上面的管道比较长，蒸汽经过管道又凝结成液体，然后从嘴里流出来，滴到桶里。 柳文熙还在管道外面设计了给水的装置，用冷水来促进酒精蒸汽的液化，但在没有发动机的情况下持续加水就要不少人力，因此暂时没有使用。 干净澄清的酒液流到桶里，每隔一段时间就分开装，因为质量不同。柳文熙暂时还不能造出测量酒精度数的工具，看着酒流出来稳定了，就想要尝尝这酒的度数到底有多高。 他直接拿着一把木头做的酒端子舀了些酒上来，也没让人拿杯子，就直接凑到嘴边喝了一口。 入口的味道让柳文熙皱了眉，这味道不是辣，也不是苦，是根本就没什么酒味，刚蒸出来的酒竟然和锅里发酵的粮食味道差不多？柳文熙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然而当酒液滑过喉咙，感受到胃里的热度的时候，柳文熙还是感受到了它作为酒的威力。 但是没人和他说酒刚蒸出来是这个味儿啊？ 看他一口酒下去皱起了眉头，旁边的人见了，都十分好奇，想问这酒到底成不成功，好不好喝。柳文熙想着不能让他一个人承受这种痛苦，就没有说话，让人去拿了杯子来，给大家都分了一杯。 旁人也不是闻不出这酒的味道怪异，但从这股发酵味道里面，还真闻到了一些酒味，而且这酒味似乎比平日喝的酒都醇厚一些。 他们想着反正王妃都喝了，难道自己还能比王妃更矫情？于是便都仰头喝了，个别还仔细品尝，从发酵的味道之中品到了酒香。喝了一小杯，几人从喉咙到胃里都是暖呼呼的，就这个劲儿，比平时喝的酒都要高。 “怎么这个味儿？”柳文熙很是费解，难道酒都是这个味道？ “兴许再放几天就好了呢。”有人说道。 柳文熙点点头，看看吧，要是过段时间还是这个味道，他就要考虑改进方法了。 “王妃要不要给王爷也带一些？”有人提议，柳文熙想了想，行吧，不能光荼毒他自己一个，也得让舒瑾尝尝。但是他也不想舒瑾太受摧残，就让人装了一小瓶，自己拿在手里，准备带回王府。 他一出门，就发现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这几日天都是阴的，大家都盼着下雨，然而也一直没有下。柳文熙出门的时候还觉得今天肯定不会下，就没有拿伞，哪想到呢，不拿伞肯定会下雨的诅咒生效了。 “这里有伞。”好在，这边人来人往的，日常用品都有准备。有人给柳文熙拿来一把油纸伞，老旧了一点但不漏水。柳文熙打开撑上了，一只手拿伞，一只手拿着酒瓶子。 从这里到王府还有段距离，自从搬到白城，王府变大了，出门想干什么都变得远了。柳文熙看着雨越下越大，突然觉得很是快乐，手里的瓶子摇晃的幅度也变大了。 他路走到了一半，就看到前面有人，走近了就看清是舒瑾，他打着伞，行色匆匆地走过来。 “我还想去那边接你。”舒瑾看到柳文熙，就停下来。 “傻，我这里有伞啊。”柳文熙笑道。舒瑾也未必就不知道那边会有伞，就算没有也自然有人去给柳文熙拿。但他在屋里正处理着公务，听到外面雨噼噼啪啪下起来，就没了继续的心思，拿了把伞就想着来接他。 柳文熙嘴上说傻，其实笑得眯起了眼睛，等到走近的时候，他钻进舒瑾的伞里，把自己的那把收起来。 “就是想接你回去。”舒瑾把伞往柳文熙那边歪了歪，柳文熙也往舒瑾这里靠了靠，把手伸到舒瑾身后，搂住他。两人挤在一把伞下，慢悠悠地往回走。 “我今天给你带了酒。”柳文熙摇摇另一只手里的瓶子，因为手上还拿着伞，因此甩出了不少的水珠。 舒瑾不甚在意。 “这可是第一次烧出来的，酒劲比葡萄酒大得多，等回去你尝尝。” “好啊。”舒瑾笑着答道，他可没看出柳文熙表情不太对劲呢。 第49章 留守老攻 “终于下雨了, 省得天天打水灌溉。就是下了雨外面的路就难走了。”柳文熙感叹。他们很快到了王府, 进了门，小厮过来接过伞给他们打着。柳文熙和舒瑾到客厅里坐下, 绿竹拿来干毛巾。 “可终于下雨了，怕是托了王妃的福。”绿竹笑道, 柳文熙笑呵呵的, 对于这样的揶揄只觉得可乐。接过她手里的毛巾，柳文熙在自己头上擦了擦，又给舒瑾擦干头发和脸上溅上的水。 “赶明儿要是总不下雨, 我就不带伞出门好了。”柳文熙说道，舒瑾也不禁笑出来。他摸摸柳文熙的脑袋，稍微有一点潮，估计一会儿就干了。他便拿过柳文熙带回来的酒, 倒了一点出来, 喝了一口。 这味道和那会儿喝的咖啡还差了点, 但也十分销魂。舒瑾能够尝得出来里面酒的浓度肯定比平时喝的高，咂摸了一下, 若有所思。 “这酒确实不错, 还可以更浓郁些么？”舒瑾问道。 “嗯，我让他们研究下怎么改良酒曲, 还有就是试验多长的发酵时间最好。这一锅是发酵得最短的，时间长点出酒可能更多，度数也高些。”柳文熙见舒瑾竟然没有觉得这酒味道古怪，就知道他肯定是肚子里憋坏。 就是他已经习惯了他的憋坏, 还觉得怪可爱的。 第二日仍旧下雨，所以到了第三天，柳文熙才又去和他们鼓捣蒸馏葡萄酒。蒸馏葡萄酒的器具和白酒的比自然秀气的多，蒸馏的温度不能太高，省得把水也都蒸出来。他们足足折腾了几天，才蒸出了没有异味的酒液。 柳文熙自然又忍不住尝了尝，结果一口下去，感觉自己被闷翻了，他这喝的是酒么，可能是酒精吧。 一口下去，柳文熙觉得自己原地升天了，味道是不错的，没有粮食酒的发酵味道。但这酒精浓度明显太高了，可能需要稀释后才能喝。 “这个味道还行，你们也尝尝，少喝一点。”柳文熙让旁人也都尝尝，但为了避免什么酒精中毒，就只能喝一点点。 其他人喝了一口，也都被这个酒精度数征服了，这上头的感觉，竟然还有点爽。 蒸出来的酒液比较纯粹，没什么味道。柳文熙想起来一种鸡尾酒，就是由果汁和高度酒混合在一起，喝起来甜甜的，却十分上头，大概他也可以搞一个？ 他很想拿一些这样的酒和雪碧兑在一起喝，然而，这个世界哪有肥宅快乐水啊，他只能流下伤心的泪水。 “这个季节有什么果汁么？”柳文熙问道，如今已经是五月，入夏了，却没什么水果了。秋天成熟的水果还青着，去年的都没了，现在也没什么热带水果，甚是寂寞。 “樱桃，草莓？”有人提出来。 柳文熙想起去年的樱桃酒，味道还行，好像直接拿樱桃泡酒也可以，味道会很快被浸出来。草莓的话，如今还没有后来那种又大又甜的品种，草莓也都是酸酸的，他吃了几颗就酸倒牙了，这就算了吧，草莓和酒不配。 “拿些冰酒来。”柳文熙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有什么可以和高度酒兑在一起，最后只好让人把冰酒拿出来。冰酒甜甜的，度数也不高，兑在一起应该好喝吧。 柳文熙将冰酒和蒸馏出来的酒液混合在一起，分开几次加了，最后得到一个他最喜欢的味道。 他满意地将混合好的酒装到瓶子里，准备带给舒瑾喝。 蒸馏的细节还要调整，蒸出来的酒液想要好喝，还需要进一步的发酵和勾兑。柳文熙又列出了一些自己的建议，然后让他们尝试着调配，看看什么比例的最好喝，什么容易盛酒能够促进发酵和风味形成。 弄完这些，柳文熙才带着今天的酒回去，舒瑾已经在家里等着他吃饭了，此时正坐在客厅里看书。看到柳文熙进门，舒瑾就让人上菜。 “今天给你带了好喝的。”柳文熙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瓷瓶，舒瑾毫无畏惧，从他手里接过瓶子。他看着人正好都出去了，侍卫也没看这边，一只手抱住柳文熙，迅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柳文熙两只手很自然地抱住他的腰，将吻落在舒瑾的唇上，刚才那一点算什么啊，开胃小菜都不算呢。两人亲了片刻，听到有人过来，便慢慢松开，舒瑾伸手摸摸柳文熙的脸，柳文熙耳朵有点红，伸手捏捏舒瑾的耳垂，偶尔心血来潮的亲热让他觉得十分刺激又快乐。 “下午陪着我吧。”舒瑾说道，他总是宅在家里，柳文熙经常往出跑，留下自家王爷成为了留守老攻，这可太惨了。 “好啊，中午陪你睡午觉。”柳文熙抹抹变得红润的嘴唇，和舒瑾拉着手一起去吃饭。他们平时在王府里会注意影响，不会当着别人的面干什么出格的事，但是说话还是比较随意的，有时候柳文熙也会讲个黄段子来调戏舒瑾。 就是效果好不好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你平时不是不睡么？”舒瑾道，想着可能是柳文熙今天起得早的缘故？因为柳文熙中午不太睡觉，自己也不怎么睡。他只有在柳文熙身边才会很快睡着，到如今已经产生了严重的依赖。 舒瑾觉得他是从成亲开始就被柳文熙吃得死死的了。 对于舒瑾的疑问，柳文熙笑而不语，好不容易轮到他故弄玄虚。他接过舒瑾手中拿着的瓶子，坐下来之后就给两人一人倒了一大杯，几乎倒光了。 俗话说，葡萄美酒夜光杯，他们所用的不是夜光杯，而是琉璃杯。琉璃杯五彩斑斓，将微黄的酒液倒进去，在阳光的映衬下煞是好看。 柳文熙曾经研究过烧制玻璃，最后还是搞出来一些成果的，但因为材料并不够纯粹，只搞出来一些不那么透明的。王府的主屋的窗子用的就是他做出来的玻璃做窗子，是彩色的，透光效果还不错，无论冬夏，只要外面阳光好，屋子里就会很快热起来。 这琉璃杯呢，就是传统工艺了，很大一个，非常适合吨吨吨。 “快喝呀。”柳文熙特意吃了一点菜才去喝酒，他啜了一口，还是冰酒的味道，但明显辛辣浓烈了许多。 舒瑾不紧不慢，吃了几口菜，方才喝了一口。酒停在舌尖，舒瑾就感受到了它的浓烈程度。他仔细品味着酒液的味道，然后才慢慢咽下去，就觉得直到胃里都是极暖和的，甚至都有些发烫。 “这比上次的好喝，是怎么做出来的？”舒瑾问柳文熙，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柳文熙会说今天睡午觉了，这个度数的酒，这么大一琉璃杯，酒量不好的可以睡一个下午。 “用葡萄酒蒸出来的，好多葡萄酒才蒸出来这么一点，今天才成功了。”柳文熙用手给他比划大小，“不错吧，要是卖的话肯定要卖高价。” 舒瑾又喝了一口，点点头。 “这是我用冰酒勾兑出来的，刚出来的那不是酒，是酒精。”柳文熙吐槽，“酒精呢，就是里面七成以上是酒，浓度太高，不能喝的。但酒精可以用作伤口消毒，比单纯用酒好得多。” 百分之七十五左右的酒精消毒效果最好，如今的酿造酒应该也没太大的消毒作用的，里面的东西还杂七杂八的，反而会引起伤口感染吧。如果粮食酒也可以达到这个度数，那么就可以大规模生产酒精来处理外伤了，倒是能促进医学发展。 就是酒曲还不行，柳文熙觉得症结还在这里，。 舒瑾点头表示理解，柳文熙提到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时，总是会给他解释。舒瑾毕竟是研究过时间简史的人，因此只要柳文熙说得慢一些，解释得详细一些，便可以听懂。有时还能够用一些现代的梗和柳文熙对话，或者用现代的梗来戏弄宋昱。 他的恶趣味一直都没有消失，只是面对着柳文熙的时候有所收敛。柳文熙当然也喜欢在舒瑾面前各种找场子，没事就给他挖个坑。然而，舒瑾可能是个合格的跳远选手，每次都能够跳过他的坑，要是他掉坑了，柳文熙就要考虑下，是不是舒瑾故意的。 柳文熙长了记性，领悟了一些反击技巧。比如说，今天他纯粹就是想给舒瑾带一点好喝的，但舒瑾有过昨天的经验心里还是要有点防备的，这样一想，柳文熙就觉得好笑。 “之前你所说的晒盐，已经有人愿意尝试了。过些日子我们便去港口住一段时间，去往美洲的船支返回了一些，也该送我们的客人回家了。”舒瑾道。 柳文熙根据拿到的书，对现在生产的盐的方式进行了改良。如今的盐主要是煮出来的，成本高，价格贵。柳文熙更新了晒盐的方法，提高了效率。这就吸引了一些商人的注意，其中就有愿意在辽东的海边先规划出一片区域进行试验。 柳文熙已经喝得迷迷糊糊的，想着，哦，终于能够放开吃海鲜了呢。 第50章 醉酒 柳文熙的这杯酒, 保守估计能有四十到五十度, 琉璃杯很大，一杯下去, 他顺利醉了。 他在醉酒之后话会变多，而且会变得更加粘人, 刚吃完饭的时候还冷静一些, 底下人收拾的时候还是冷静的。 “文熙，回去睡吧。”舒瑾也晕乎乎的，他们两个喝光了那瓶酒, 酒劲暂时还没上来。 “嗯。”柳文熙乖巧地点头，跟在舒瑾身后走。舒瑾走在前面，宋扬本来守在门口，看到他们两个脸色微红的出来, 便跟了上来。 舒瑾觉得自己还好, 没醉, 就是有点晕，回去睡一觉就好了。他走着走着, 突然意识到柳文熙还在后面, 就伸手去牵柳文熙。柳文熙握住他的手，走到他身边来, 走了两步，突然扑到他身上。 “照照？”舒瑾被吓了一跳，旁边的宋扬转过头去，但为了保证他们能够顺利回去, 还是关注着他们的动向。 “舒，瑾瑾，子……瑜，相……公，嗯，相公……公。”柳文熙笑呵呵地叫他，惊得舒瑾霎时出了一背的冷汗。旁边的宋扬默默不语，估计心里也在赞叹，王爷王妃真是会玩啊，有情调。 “咱们先回去。”舒瑾觉得自己越来越困，几乎要原地睡着，柳文熙却整个攀在他的身上，黏糊糊的，还一直都在乱动，随便找个地方就想亲。 确实过于热情豪放了。 “嗯，回去睡觉，我们睡觉。宋扬，你不用跟着了，我们要睡觉了，你不要当电灯泡。”柳文熙还记得旁边跟这个宋扬，这让宋扬一时间也非常无语，这到底是彻底醉了还是没醉？ 还有，电灯泡是什么？ 宋扬非常疑惑，但他不说，或许这就是做一个工具人的真谛吧。 幸亏舒瑾还算是清醒，他半拖半抱着柳文熙，在宋扬的护送下回到了卧室。宋扬跟进来，看到柳文熙一进门就坐到他的躺椅上，这才放下心，出门去了，并且听取了柳文熙的意见，没有守在外面听墙角，天知道听得多了会不会哪天会被秋后算账。 柳文熙躺在椅子上，嘴里还嘀嘀咕咕的，伸出手就勾住舒瑾的脖子。他也不至于烂醉得没有理智，就是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嘴也不受控制，一看到舒瑾便更加不受控制了。 对柳文熙来说，舒瑾的脸给他带来的杀伤力是最大最直接的，当然，在床上他可能还要换个说法。此时抛弃了理智，他笑眯眯地看着舒瑾，将他往自己这边拉。 “喝醉了可是不行的。”他的气息中带着酒液的甜香，但舒瑾闻不到。 “你说过，男人不能说不行。”舒瑾低下头，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 虽然阵势很大，两人并没有做什么其他事情，因为是真的醉了。当他们终于从躺椅滚到床上之后，就抱在一起沉沉睡去，一个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酒劲大得很，大概睡了一个多时辰，两人才先后醒过来。柳文熙醒来的时候，还记得自己酒醉的时候说的话。 “再叫句相公听听？”舒瑾还有点晕，小声笑道。柳文熙看着他，内心有点崩溃，虽然说以前也不是没有叫过，但是当着宋扬的面？这让他以后怎么面对宋扬。 “舒瑾，我又有点饿了，想吃东西。”柳文熙说道，可能是酒醉的时候话说多了，这会儿就不想说了。 于是舒瑾就起来，吩咐人做些清淡的，另外也送些醒酒汤来。 中午睡多了，到了晚上，柳文熙反而越来越精神，想起饭桌上舒瑾说要去海边，就去收拾行李。 情话大全的摘抄本一定要放好，不能被人看到，另外无字天书竟然没有被送回去，这个笔记本还和别的书不一样？他把本子放好，省得皇帝心血来潮想要搞事，找不到书多尴尬。 另外就是带各种东西，衣服他不太在意，有穿的就行，书必定要多带一些，省得无聊。他画的图纸也要带上，不能荒废了技术。然后呢，大概就是要带上一些吃的，万一海边没有呢，天天吃海鲜也是不行的。 冬天的时候柳文熙做了一些腐乳，这也是高中课本就有的知识。将豆腐发酵后加入盐，酒，香料和红曲，放进坛子里发酵那么五六七个月，等到发酵成熟就可以吃了。 大半夜的，柳文熙也不好去开坛子，只好暂时压抑。他还做了一些泡菜，泡萝卜泡辣椒什么的，它们和酸菜的发酵原理差不多，在水中密封，做出来的泡菜酸酸辣辣的很是开胃，平时吃饭的时候都会切上一小碟。 这个也要带上。 柳文熙拿着一根碳棒，在烛光下记录要带什么东西出去。舒瑾本来在一边看着他忙活，后来被柳文熙拉上一起想都要带着什么。 舒瑾也零零总总提出了一堆，柳文熙反驳了一些，记录了一些。 “想带什么就带着，到那边路远，万一缺了东西还要长途跋涉地回来拿。”舒瑾的说法和柳文熙以前听到的都不太一样。对于现代人，出门的时候除了手机钱包之类的必需品，那可是能少拿就少拿，特别是男生，一个背包闯天下。 然而在商品经济并不发达的大齐，出个门恨不得把全部家当都带上，可真是太惨了。 但柳文熙列单子列得很是快乐，到了半夜的时候，才被舒瑾拖上床去，使用独门绝技令他终于睡了。睡着的柳文熙还不自主地靠着舒瑾蹭了蹭，哼哼两声。 舒瑾就忍不住亲亲他，搂着他睡了。 已经有人出发去探路，他们的行程已经有人安排。那个准备建盐场的商人听说舒瑾要去，当即表示会给他们准备好一切的东西，保证王爷王妃可以玩得开心，吃的更开心。 商人在大齐的地位一直不算太高，面对舒瑾这样的天潢贵胄时简直诚惶诚恐。他们也对于朝中局势有所了解，虽说现在四皇子很是受宠，但怎么看都是三皇子继任的把握大，因此也会默默站队，指望着能有机会进入官场，或者单纯有个靠山也好做事。 柳文熙看到底下人将他的小菜，腐乳等都搬上车，顺便捎上了一些王府种的蔬果路上吃，一颗心早就飞向了他们即将去的地方，三江浦。 美洲土著们和他们同行。这些人在大齐久了，装束也有了变化。本来他们几乎都衣不蔽体，满身都是纹身金饰。这会儿他们都穿上了绫罗绸缎，裹得严严实实，脖子上腰上戴着玉。他们看到舒瑾和柳文熙都乐呵呵的，用学到的汉语过来和他们打招呼。 到达大齐的土著也有水土不服病死的，但其他人显然没受什么影响，还想要和大齐保持通商联系，大齐的很多东西对于他们来说都很新鲜，特别是江南的繁华，让他们都不想走了。 一路上，柳文熙没什么事就和这些土著打听他们部落的事情，了解美洲的情况。他倒是想要去美洲，但舒瑾肯定不去，他万金之躯怎么可能冒险。舒瑾不去，一定不放心自己去，就只能通过别的方法了解美洲了。 他们到达港口的时候，就看到岸边已经停靠了许多船，有大有小，还有先前去美洲的大船。港口来来回回有很多人，操着各地口音，甚至还有闽越一带的人来到这里。 此时柳文熙才发觉，美洲的发现并不只是他们自己的狂欢，也不仅仅是带来良种。虽然他总是想着去美洲的路途遥远，中间可能会出现各种危险。但他低估了黄金对于人们的吸引程度，商人们愿意冒着危险，带着丝绸和瓷器，前往美洲，换取他们的黄金和特产，然后回到大齐来贩卖。 “几个月前就已经有船出港，如果能够顺利返航，美洲和大齐之间的商路稳定，估计海上贸易很快就会繁荣起来。”舒瑾看柳文熙一脸讶异，便解释道。 他呼吸着腥咸的海风，觉得这味道不好忍受。这里的环境对于一直生长在内陆地区的舒瑾来说颇为不适应，而柳文熙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现代人，很快就发出了惊叹。 这会儿的大海还未有什么污染，今日的天气晴朗，因而呈现出一望无际的碧蓝。海风送来凉爽的空气，若不是人多，柳文熙简直想要脱下鞋子去海水里踩一踩。 “舒瑾，我仿佛闻到了海鲜的味道。”柳文熙注意到在海边，附近的石头上都有海鲜出没的痕迹，因此快乐无边。 “今晚就有的吃了。”舒瑾笑着说道，“你看那边。” 柳文熙转过头，就看到一艘大船入港，许多人围过去欢呼雀跃的着。 这只船是从美洲返回的，以后应该还会有更多的船来往于大齐和美洲之间。 晚上，柳文熙和舒瑾住下，便吃上了他们的第一顿海鲜大餐。如今是六月的开头，海鲜还未到最肥美的季节，要是放到现在可能还在禁渔期。 但对于来到这个世界一直没怎么吃过海鲜的柳文熙来说，这一餐还是相当快乐。那商人早已安排人来伺候，此时边上便有一个十六七岁的侍女拿着工具，给舒瑾和柳文熙取蟹肉。 柳文熙看着那女孩儿的手，并未意识到商人安排年轻女孩儿的深意。舒瑾虽然意识到了，但看着柳文熙的目光都放在了那手里的螃蟹身上，便放下心来。 等到一只螃蟹拆好了，侍女本要给舒瑾，舒瑾却将螃蟹放在柳文熙面前。柳文熙也不客气吃了几口，眯起了眼睛。他突然想起舒瑾还没吃，拆好下一只还要好久，就夹了一些喂给舒瑾。 舒瑾很自然地张开嘴接过来，顺便瞟了一眼那侍女，女孩儿倒是很淡定，不再往舒瑾这边看，而是专心去拆螃蟹了。 第51章 听大海的声音 光是一人拆螃蟹, 速度总是供应不上的, 不过这桌上又不只是螃蟹这一样。而且，其实如今的螃蟹不算好, 因为不应季，肉没那么饱满, 黄也不多, 就吃了一个鲜字。 渤海湾的海鲜品质最好，今日准备了一桌，有各种新鲜海鱼, 清蒸的贝类，白水煮的海虾。 舒瑾吩咐过，要尝尝原汁原味的海鲜，不需要太繁杂, 所以今日做的都很清淡。大多数都是清蒸, 并未过多调味, 但因为本身便鲜甜，又自带咸味, 因此吃起来更有滋味。 柳文熙趁热吃光了螃蟹, 夹了一筷子鱼肉，一入口便品出海鲜特有的鲜味儿。这鱼肉中间没有小刺, 只有一条鱼骨贯通上下，肉质鲜嫩，炖煮得十分入味。 “这是什么鱼？”柳文熙问一旁的小厮。 “回王妃，这是石斑。”小厮说道, 柳文熙点点头，听过这个名字，但他不是海边长大的，吃的海鲜有限，也不认识这些。 “舒瑾，你看着鱼眼睛是不是有点吓人。”柳文熙看着那硕大的一个白眼珠子，小声道。小厮紧张地看着柳文熙，生怕这两位有什么不满意的。舒瑾看了一眼，拿起筷子把鱼眼睛夹出来。 “吃了就不可怕了。”他微笑着说道，把眼睛放进柳文熙的碟子里。 柳文熙腹诽着我信了你的邪，但现在还有外人在场，也不好打打闹闹表现得太亲密，要是在家早就和他搞事了，想来舒瑾就是趁机欺负他。 “舒瑾，你多吃点鱼，这海鱼是最补脑子的，省得你整天费脑子又头疼。”柳文熙说道，用公筷给舒瑾夹了鱼腩放进碗里。 “好，你也多吃。”舒瑾回答，勉力憋住自己的笑容，心想着，照照还是爱他的嘛。 “螃蟹吃多了不好，这个剥好了你便先下去吧，不用再来伺候了。”舒瑾吩咐那侍女，侍女低低应了一声，等拆好了这只螃蟹便退了出去。小厮也意识到了舒瑾的意思，在一边静如鹌鹑，没人问他绝对不说话。 柳文熙留了最后一口螃蟹给舒瑾，还是蟹黄最多的一块。海蟹的黄不比大闸蟹，但大闸蟹他们更吃不到，这就不错了。对于一个吃货来说，最后一口给谁，那可是真爱。舒瑾又如何意识不到，因此接了他的蟹肉，亲手拨了扇贝的肉给柳文熙。 扇贝肉有嚼劲，很大一颗，鲜甜可口，吃起来也过瘾。柳文熙吃的美滋滋，小厮又来给他们剥各种贝壳，将肉剔出来，这些贝类有的口感类似于扇贝，有的口感则类似于生蚝，肉是软软面面的，同样可口。 吃到后面，上来了海鲜粥，温温热热的一碗，里面有各种切成小块的海鲜，还有打了花刀的鲍鱼。粥里本来是有虾仁的，但舒瑾还是剥了几颗虾仁，放在柳文熙的碗里，自己由小厮服侍着洗手。柳文熙一口一个大虾仁，快乐似神仙。 这一顿饭吃得柳文熙很满意，舒瑾对海鲜的接受度也很良好，没有挑食，所以也满意。今日他们一到这里就去海边，到现在也没有休息，饭后便没有安排活动。柳文熙本想去消消食，奈何这处的住所距离海边有点远。 海风潮湿，如今的防潮方式还不够发达，因而那商人没让辽王和王妃住在海边。 本来他们约好了这几日见面，结果那商人从外地赶回来，正好遇见暴雨，便被留在了路上，估计过两天才能到。好在他的副手早就在这里负责工程事宜，只等到柳文熙和舒瑾歇息好了，便带他们去海边看看。 这一次，他们是借着工作之名，来海边度假的。舒瑾丝毫不觉得把王府扔给宋昱有什么问题，他再把事情给下面的人做就好了。而柳文熙还惦记着他们的酿酒事宜，这次来了还把之前蒸出来的酒带上了，想起来的时候就去闻闻，发觉那白酒的味道果然越来越好闻了。 他们在外面随便走走，因为港口的缘故，这边的人还算多。海港附近的小镇人来人往，各种客栈，酒楼，小吃铺子列在道路两边。偶尔也有小孩子或者老人在路边摆摊卖新鲜的海货，好看的贝壳和海螺。 “这海螺很好看啊。”柳文熙边走边看，一眼看到路边摆着的一个海螺，便蹲下来拿着海螺看起来。这海螺是红色的，纹路整齐，十分漂亮。 这玩意不过几个铜板，柳文熙出手十分痛快，天知道他领了这么久的俸禄都没多少花钱的渠道。除了作为王妃每月该得的钱之外，舒瑾给他在王府安排了一个职位，每月领两份钱，就是没处花。 “你听。”柳文熙把海螺按在舒瑾的耳边，舒瑾便从中听到呜呜的风声，柳文熙看他也觉得新奇，又放在自己耳边听了起来。 “把海螺带回白城，就可以在家里听到大海的声音了。”柳文熙十分兴奋，笑着说道。舒瑾点点头，又见柳文熙把手扣在他的耳朵上，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是不是也能听到声音？”柳文熙将五指并拢，问舒瑾。 “嗯。”舒瑾点点头，等着柳文熙给他将科学原理。 于是柳文熙便讲着，两人边往回走，等回去的时候太阳已经落至海平面以下，方才还有晚霞，这会儿全部都暗了下来。 管家令人准备好了热水给舒瑾和柳文熙沐浴，等他们回来便让人抬水来。被安排来伺候的仍旧是几个好看的侍女和小厮，然而美貌毫无用处，还不是一样要干体力活，将洗澡水和洗澡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就都退出来，留下舒瑾和柳文熙。 他们平日里洗澡，就连绿竹都不会过来。舒瑾一向不能像旁的贵族一般光溜溜让人伺候，而柳文熙更有隐私意识，除了舒瑾谁都看不得。这里的条件不比家里的温泉和淋浴，好在是夏天，不冷，正好洗去一身薄汗，清清爽爽地睡觉去，未曾再折腾。 第二日，过来伺候的人便添上了几个，两个长得不甚好看，但嘴皮子利索，讲起各种美食和关于大海的故事来头头是道的。几个体格健壮的，专门做些杂活，那几个好看的，就泡泡茶，倒倒水，默默伺候，并未被安排到别处。 柳文熙神经向来粗，之前没有看出来那些漂亮小少年和小姑娘是冲着舒瑾的，等到来了新人后才意识到。他一直也没有担心过舒瑾会喜欢别人，纳个侧妃什么的，他和舒瑾的关系不仅是缔结了婚姻的夫夫，还是事业上的伙伴，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舒瑾的安眠药，离开他舒瑾连睡觉都睡不好。 再说了，舒瑾全部的热情都放在自己身上了，哪有精力去和别人搞事情？ 自从舒瑾和柳文熙成亲，也不是没人给舒瑾塞人。从现在的习俗上来说，这没什么错处，纳妾不影响正室地位嘛。舒瑾的求生欲自然顽强，他都不会搭理，送来的话就安排在外面干活，自己平日里做什么都带着柳文熙。纵然是没有表白的时候，有心人总能打听到，王爷王妃日日同塌而眠，同进同出。 他是什么意思，聪明人不会不懂，傻子也轮不到来碍舒瑾的眼。而这会儿来到海滨，这商人自然也想要讨好舒瑾，拿着漂亮的男孩儿女孩儿来伺候舒瑾，万一哪个被舒瑾看上，他自己也能沾光。 然而，舒瑾对于他们丝毫不感兴趣，柳文熙开始都没意识到不对，只是觉得他们年纪这么小就来伺候人实在是有点可怜，美貌？对不起，他们是有美貌的，但能有舒瑾的十分之一么？没有。 因此柳文熙对他们也没兴趣，王妃不至于出墙。 能够做富商的人，大多不会蠢，开始的时候他便没有将事情做得露骨，所以接受了舒瑾的暗示之后，这些人便更加收敛，只当是真的单纯伺候。 对此柳文熙没什么感觉，美人看着虽然养眼，可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又生活在这个年代，不说话还成，说话都没什么水平，书也没读过多少。反倒是后来陪着他们的，长得一般但耐看，平日里说话便可以听出来他们见多识广，读书应当也多一些，说话中听，也能陪他聊得起来。 闲了一天，柳文熙又去海边溜达了一圈，还由人带着在海边捡了些小东西，玩的时候愉快得很，等到回来的时候却有点着急了。 “舒瑾，咱们什么时候去盐场看看啊？”柳文熙问道，他当初提出晒盐，完全是因为兄弟书架里的书有详细的介绍。如今的盐煮盐多，海盐煮出来有很多杂质，味道苦涩，价格也不便宜。 柳文熙提出的则是晒盐，将海水晒到一定浓度，便会析出粗盐结晶，这样的粗盐就已经比较纯净了。再加入其他的盐类与其反应，去除其中的杂质，最终所得的便是纯净度可以媲美井盐的食盐。 晒盐借助自然的力量，成本会降低，因此舒瑾先找了人进行试验，如果能够成功，便在沿海推行。想要让盐价在短时间内降低还有许多阻碍，但在大规模实行海水晒盐后，他们可以得到的利润必然不少。 舒瑾将柳文熙的意思转达给管家，于是第二天他们便来到了盐场，见到那二把手的时候，柳文熙愉悦了很多，终于见到比他黑的了。 第52章 盐焗海鲜 “终于见到比我黑的了。”柳文熙趁着对方还没靠近, 嘀嘀咕咕地对舒瑾说道, 舒瑾失笑，想要抬起手摸摸他的脸, 但念及有人，便没有动手。 不是说没有比柳文熙黑的, 他平日里遇见的长得黑的很多, 但大多都是普通百姓，天天在外耕作。像他这个年纪，不从事农耕这些活计的, 长得又俊俏的，晒到他这个程度的就少得很。 今天烈日当空，出门之前舒瑾给柳文熙戴上了帽子，自己也戴了一顶, 投下的阴影可以勉强遮住脸。 这二把手也戴着帽子, 但一直都在盐田呆着, 就被晒得黝黑，帽子也挡不住。他二十六七岁的模样, 面容清秀, 一看到舒瑾和柳文熙便来拜见。 “见过辽王殿下，王妃殿下。”他刚要跪下, 柳文熙一看这沙滩都晒得滚烫，就上去扶住他。 “谢王妃。”他笑着说道，还露出了一点白牙。这二把手名为楚昭，名字和柳照的相差不多。早在冬天他就已经到了这边, 一直监督盐场的建设事宜。 如今盐场第一次放入海水晾晒，第一批海盐还未生长出来。楚昭定期写信汇报进度，也会向柳文熙提出一些问题。舒瑾想着柳文熙早说过想要来海边玩儿，便索性和他过来。 “咱们去盐场走走吧。”楚昭还想先聊聊家常，舒瑾看了眼天，提出先去忙正事。他的声音一向温和，让人听了便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当然，看到脸便就说不定是春风还是三九天的风了。 “盐田都是按照王妃的图纸建造的，中间有一些改动，我们请了一些有经验的盐工来，今天他们也在这里忙活。当初说晒盐的改良方法是王妃提出来的，他们还不相信。”楚昭笑着说道。 “不相信也正常，我也是依照天书绘制的图纸。”柳文熙心虚，他就是看书照着来的。 “书上能呈现出来的信息有限，像我就画不出这么完善的图纸。”楚昭道，三人沿着盐池边缘的高地走，便能见到池子里都蓄满了海水，中间的闸门都关着。 “等晚上回去我教你。”柳文熙道，和楚昭通信这么久，虽说见面还是第一次，柳文熙还是觉得和他相当熟悉。 而楚昭的态度也不卑不亢，温和有礼，加上长得就讨人喜欢，柳文熙觉得和他说起话来还比较自然，也就不再客套。 “求之不得。”楚昭笑道，带着他们继续向前走。 “这池子一级一级降低，里面的水就越来越少，海水浓度越来越高。我昨日来的时候，最后这个池子里的水还不够浓，量也不够多。”楚昭说道，带着他们到了最低的池子。然后，柳文熙就见他从怀中掏出几颗莲子来。 “这是做什么的？”舒瑾问，他对晒盐的过程一知半解，这会儿看到莲子，便问了句。 “用来测量海水浓度的。”柳文熙说道，从楚昭手里接过一颗莲子，蹲下身来放入水中。 莲子沉入水中，没有沉底，而是在偏下的地方悬浮着。 “这样就是浓度还不够。”楚昭道。这个知识也是那本书里提供的，放在现代，有盐度计，类似于温度计，放入水中，读取刻度就好了。而如今没这些，便只能用一些土办法。莲子的密度比饱和盐水稍微小一点，只要它浮起来，就说明海水饱和了。 而现在明显不够。 舒瑾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些，果然柳文熙搞出的东西总是奇奇怪怪的。 “今天估计还不能出盐，你可知道你表叔何时能到？”柳文熙看着今天也看不出来啥，这盐场目前看来还没有问题，便转移了话题。楚昭的表叔叫孙荀，便是那位商人。 “今早已经有人来送信，表叔明天就能到了。”楚昭回答道。 “那还是等明天再来看吧。”柳文熙说道。其实按照现代的方法，海水晒出盐后，还要加入各种物质进行提纯，得到纯净的食盐，但现在还没这个条件。 不过呢，如果晒盐成功的话，海盐本身的质量就很不错，可以拿出来贩卖了。当然，王府可能还是用井盐多，井盐更干净，首先要满足舒瑾的挑嘴。 “王爷王妃下午可有什么事，我新请了个厨子，家常小菜做得不错。永兴的渔船早上出海了，估计中午就能回来，正好吃些新鲜的。二位可要赏脸来寒舍小酌？” “喝什么酒？”柳文熙问道。 “王妃想喝什么酒？”楚昭笑道，将现有的酒的名字一一报上来，听起来天花乱坠的，实际上啥味道柳文熙也能猜得到，没有多好喝。 “还是喝葡萄酒吧，我这里也带了几种酒，正好尝尝。”柳文熙说道，最后还是选择葡萄酒，毕竟这种比较好喝，他对粮食酿造的酒没什么兴趣。 三人商定好，就等着晚上吃点家常菜，然而，今日却并未成行，因为下午也正是美洲的客人们出发的时候。 他们根据自己家里的位置，跟随不同的队伍回美洲去。两边的航线现在也算是打通了，每一次航程都有之前船队顺利归来的人跟随，做技术指导，当然，也有官方监督，上岸的时候盘查他们所带的货物，严谨带入诸如玉米种子之类的东西进入大齐。 原来船队的船修整后也继续航行，而商人的船也未必就比皇帝的差。 大齐没有海禁，沿海商贸一向发展良好，造船技术也就相应得很发达。给皇帝造船还能够藏私，但是给自己赚钱就不会了。 舒瑾和柳文熙前去送行，顺便体验了一次坐船飘在海上的感觉，回来之后的柳文熙表示，晕船，再也不去了。 因此他们晚上就没去吃饭，给推了。 第二天一早上，孙荀到达。正如柳文熙脑补之中的商人模样，孙荀个子不高，身材略胖，可能是最近路上折腾得还瘦了点。他的脸本来和楚昭有些相像，但胖的被撑开了，只有仔细辨认才能看出两人的相似之处。 “小人错估了这次的行程，怠慢了王爷和王妃，还望王爷王妃见谅。”孙荀四十来岁，饱经风霜。他是永兴商行的一把手，几乎在全国都有产业，财力雄厚，但遇见当官的还是十分卑微。 “无妨，我们也只是想来看看。”舒瑾道，他待人一向客气，不过只是看上去平易近人，实际上是拒人于千里。 “两位殿下在这边住得可还习惯？”孙荀又问，他是派了不少人伺候着，舒瑾和柳文熙来也带了些人。 “挺好的。”柳文熙看他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心里都有点觉得可怜了。孙荀听他这样说，也松了一口气，他也能看出舒瑾虽然和他不熟络，但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而柳文熙要更加平易近人，万一有什么事情，他也许就是个突破口。 “过几日小人有个朋友要举行一场宴会，到时这三山浦的商人几乎都会到场，不知王爷和王妃可有兴趣去看看？” 柳文熙觉得还挺有意思，不过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看舒瑾的意思。他瞟了舒瑾一眼，在衣袖下面捏舒瑾的手指。 “好。”舒瑾点头。 “咱们先去盐田看看吧。”柳文熙说道，料想今天应该能够出盐了。 于是孙荀也不耽搁时间，他备了马车，然而舒瑾和柳文熙都喜欢骑马。他是到处行商的，年轻时也喜欢骑马，这几年年纪大了，也犯懒了，就习惯于坐马车。今日看到舒瑾和柳文熙都骑马，自己也就上了马，将马车让人赶着，看什么时候能用到。 等到了盐田，果然已经开始出盐了。 烈日之下，白花花的盐从池水中析出，越来越多。盐工拿着工具在盐田中将刚结晶的盐打散，不然盐粒就会太大。 随着他们的动作，盐越来越多，逐渐堆积起来，旁边有人将盐用麻袋装起来，接下来还要将盐清洗，晾晒。 柳文熙蹲下身，捏起几粒盐，闻了闻，最终还是没有下得去嘴。 他突然想到，其实海鲜还有另外一种吃法，于是站起身来，和舒瑾交头接耳一通。他们这次来也带了厨子，刚好可以试验。 “等这些盐洗好了，送些过来。”柳文熙道，旁人也没问为什么，应下了。 舒瑾还是习惯自家的口味，厨娘也就跟着来了，正好学习学习海鲜的做法，最后发现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海鲜好吃的原因还是原料好吃。 又到了久违的王妃教厨娘学做菜环节。由柳文熙指导，厨娘将送来的海盐炒热，将海鲜放在上面，不加水直接加热。 盐焗的方法在现代也不算太普遍，这会儿更是还没有发明，哪有那么多的盐。不过用这样的方式做出来的海鲜确实味道很好。 柳文熙夹起一只鲍鱼，放入口中，鲍鱼入口柔韧，并没有放别的调料，因此原汁原味，咸淡适中，又不沾水，因此风味独特。 “啊。”今天没旁人在边上伺候着，柳文熙肆无忌惮，也不怕弄脏了手，自己剥了一颗虾喂给舒瑾。舒瑾张口接了，但还没完，他凑了过来，趁着柳文熙因为手脏的手足无措，亲了上去。 “好好吃饭。”片刻后，柳文熙红着脸说道。 第53章 小照照 柳文熙的羞涩总是来势汹汹, 去得也快, 有很多好玩的事情能够转移他的注意力。因此每次耕耘的时候，舒瑾总要用尽全力, 才能让他完全沉迷于当前的运动，而非突然想到什么, 说出些没有情调的话来。 至于都说什么了, 舒瑾认为，这也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是不能对外人说的。 他看着柳文熙的脸, 就想到了一些不太适合大白天谈论的事情。而柳文熙毫无察觉，他也不会读脸，舒瑾也不会将心里话都写在脸上。 他专心于吃，海鲜是高蛋白低脂肪, 营养丰富, 还对补脑子有相当的功效, 因此要多吃一些，等回到白城怕就吃不到了。 “这个看起来很有趣呢, 舒瑾, 你见过生的么？”柳文熙拿起一个蛏子。这玩意活着的时候肉饱满得夸张，薄薄的壳根本包裹不住它们的身体。而做熟了之后, 就瘪了回去，勉强可以装下了。将肉取出来后，可以看到它的形状就像是兔子耳朵，有两根支出来的。 蛏子的肉柔韧而鲜嫩, 和蛤蜊的味道类似，小而肥美的一只，已经吐干净了沙，吃的时候不会突然咯吱一声震碎耳膜。 无人看着，舒瑾也动手剥了几只吃了，他还拿了一只海螺，将肉挑出来。柳文熙凑过来，两人对着研究哪里能吃哪里不能吃。 海螺的尾巴是褐色的，柳文熙和舒瑾看了看，判定这地方估计是不能吃的，就摘了去，将头上的盖子也摘了出去，柳文熙就一口吃了下去。 “好苦！”他转过头去，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明显他们两个判断得不对，还是把不能吃的东西吃到嘴了。 “漱漱口。”舒瑾倒出一杯温热的茶水递给柳文熙，柳文熙被苦的吐舌头，喝了一口茶，漱了漱，才清除了嘴里的苦味。 舒瑾已经叫人进来服侍，吃海鲜这件事嘛，还是要有人帮忙才好的。 先前陪着他们的小厮一直在外面等着，听到舒瑾唤他，便进来了。这屋内屋外的隔音还好，两人在里面没搞出大动静外面就听不到，柳文熙刚才声音也不大。因此小厮进来时也只是例行公事一般处理海鲜，源源不断地给他们供应。 “海螺的尾部最好吃。”他刚好拿起一只海螺，把肉挑出来，给他们介绍哪里能吃。海螺的尾巴就是它的黄，其实是精华所在，却被他们两个扔了。 “侧边的苦胆要挑出去。”小厮熟练地将苦胆除掉，柳文熙促狭地看了舒瑾一眼，舒瑾面色如常，甚至有点想笑，但为了保持人设，还是要严肃。 “海螺的脑也不能吃，去掉就好了，剩下的部分都是可以吃的。”小厮将海螺放到柳文熙的碟子里，又挑出一只给舒瑾。经过几天的观察，他就看出来，尝鲜这种事一般是柳文熙来，什么东西先给王妃就没毛病。他也正好评估一下舒瑾爱不爱吃，假若他觉得好吃，就给舒瑾吃。 小厮又拿起一只皮皮虾，用剪子剪掉虾头，然后将身体两侧剪开，用筷子一插进去，就撬开了背部的虾壳，将虾尾扯出来，把虾肉从腹部的壳子上剔下来，就剥出了完整的一条虾肉。 柳文熙吃完了海螺，刚想要吃几只蛏子溜缝，看到这么大一条虾肉，顿时产生了趁热的想法。他还颇为斯文地分几口吃了。皮皮虾和海虾的口感不尽相同，要更软一些，但总体来说也是很有韧性的，而且盐焗的虾肉还有些微的鲜甜。 他们两个下嘴的速度随着时间的增长越来越慢，最后几乎停了下来，喝喝茶，聊聊天。柳文熙向小厮打听今天吃的海鲜的生活习性，这小厮出身于渔民家庭，对此了解得很多，也有些地方不甚了解，便如实说了。柳文熙只点点头，现在对动物习性的研究也不多，不知道也正常。 到了最后，一桌菜吃得差不多，小厮拿起一直没动的海星，把五条腿分开，从下面扒开，挑出灰褐色的肉来，弄出了两小碟，各放在柳文熙和舒瑾面前。 “这海星也好吃的。”小厮说道，脸上带着笑意。 “海星也能吃？”柳文熙发出了来自内陆人民疑惑的声音，他勇敢无畏地吃了一口。果真，虽然看起来颜色奇葩，实际上这东西味道还不错，就是一股海鲜味，没有奇怪的味道，多吃一些还香香的。 见他吃了，舒瑾也就将自己那点吃掉，味道还成，但没有比其他种类的好吃。 “估计它自己也觉得，我都长成这个德行了，怎么还有人吃我？”等桌子撤了，人也出去了，柳文熙瘫在椅子上，笑着对舒瑾说道。舒瑾莞尔，顺着他的姿势，伸手去摸了摸柳文熙的肚子。 刚吃完饭，他的肚皮当然鼓了起来，不然不就白吃了。舒瑾的手法轻柔，柳文熙感觉有点舒服，就忍不住哼哼了两声。没想到，舒瑾只是摸了几下，便将手往下挪了挪，到了他的小腹处。 “努力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小照照？”他贴在柳文熙耳边，声音甜腻，黏糊糊的，好像是蜜糖一般将柳文熙的耳朵糊住了，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别的什么都听不到了。然而他说的并不是什么好话，惹得柳文熙从耳根红到了嘴跟，转头瞪他。 “怎么不说是小舒瑾？”柳文熙下意识地反驳，但重点完全不对，“万一和海马一样，是你怀呢？” 舒瑾没有去考虑海马是什么原理，贴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柳文熙立刻就不说话了。他的手放在舒瑾的手上面，轻轻地用指甲划他的手背。 “当然是小照照更讨人喜欢。”舒瑾说罢，听到有人过来，便直起身，仍旧是平时那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柳文熙微微低下头，眼睛瞟向桌子，想要找杯水喝，刚才他都快要烧冒烟了，得喝点水缓缓。 “王爷，王妃，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去看日落？”门外传来的是宋扬的声音，他刚才带人巡视了一圈，回来后看到日头已经西斜，就想到去看日落。现在已经不早了，好在大夏天的天黑得晚，他们应当能在日落前赶到海边。 “好啊。”柳文熙咽下一口水，应道，他还没看过海上的日落。日出嘛也没看，因为这几日犯懒也不想早起床，天亮得如此早，不值得。 “那我让人备马。”宋扬让人去马厩牵马出来，他陪着舒瑾和柳文熙一起出门。宋扬跟着舒瑾好多年，他大哥认识舒瑾的时候，便将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的他介绍给舒瑾。那时舒瑾比他还小，面容不似现在的英俊，脸上有些婴儿肥，看起来漂亮又可爱。 他有时会捉弄人，但没有捉弄过宋扬，可能是因为他一张木头脸捉弄起来也毫无乐趣吧。宋扬一直在他身边，因着他身体不好，一直都担心他的身体。他每日看舒瑾熬着心血晚上点着灯在书房直到深夜，睡觉的时候还总是容易醒过来，想劝，但也不知道怎么劝。 宋扬日夜颠倒的时候也不少，但他从来都是想要睡就能睡着，实在是找不到一个解决方法，大夫也看过了，后来舒瑾便拒绝在不生病的时候看大夫。 好在，如今舒瑾身边有了柳文熙，既是安眠药，又能让舒瑾偶尔恶趣味，能够完全消耗掉他多余的精力。 现在的舒瑾明显就是憋着笑，他看向柳文熙的眼神，都是情意绵绵的。 或许他们自己都没有注意过。 而注意到的宋扬选择闭嘴。 宋扬骑马在前面，柳文熙和舒瑾在中间，后面跟着其他侍卫，也有一些侍卫伪装成普通路人护送。柳文熙和舒瑾穿着寻常少爷的衣物，看起来就像是两个富商或者是官员家里的公子哥，就是舒瑾好看得让大姑娘小媳妇都忍不住停下脚步看一会儿，有的男人都会停下来看。 柳文熙挡住了这边，挡不住那边，简直想要现做一顶帷帽，从头到脚那种，把舒瑾扣进去，这样就没人觊觎了。 他想了想，帷帽太丑，转念一想，幸亏舒瑾的身体好多了，要是放在以前，那不是要看杀舒瑾？ “舒瑾，你以前在京城出门也这么多人看你么？”柳文熙酸溜溜地问他。 “长安人比这里多。”宋扬插了一嘴，“要是我大哥的月钱花光了，就约王爷坐车出来，回去的时候，王爷把姑娘们扔来的东西赏给他，就够他吃了。” 宋扬很少说这么一大段话，他在抹黑宋昱的方面真是不遗余力。 “可以啊，要是以后我没钱了，就带着舒瑾出去。”柳文熙听到宋昱这么黑宋昱，反倒是不酸了，只顾着笑。 “他那时每天给人家姑娘买东西，今日胭脂，明日珠钗，钱花的就快。我若是借他用，老师就要打手。”舒瑾想起以前的时光，也笑起来，这下更加引人注目。 柳文熙没想到舒瑾还被打过手。他小时候，那会儿学校还没有严令禁止体罚，老师也经常会打同学手。他是没有挨过揍的，虽然情商不高，有时候气人，但柳文熙学习认真，平日是个好奇宝宝，也不闯祸。 他听着舒瑾讲他和宋昱宋扬他们一起的窘事，乐呵着，晃晃悠悠的，便到了海边。 第54章 海上日落 日头还悬在天边, 天空中云彩堆积, 随着太阳的降落逐渐变成黑蓝色。天边的样子还很清晰，柳文熙从马上下来, 低头看了眼一波一波涌上来的海浪。 他没有活泼到穿着这么多的衣服还要到海浪里站一站的程度，只是试探着伸脚在刚刚被浸得潮湿的沙子上踩了一脚, 马上就收回来, 生怕陷入松软的海沙之中。 边上的小螃蟹一头可能是被吓到了，一头扎进沙子里，把自己埋起来。柳文熙只觉得看着好玩, 他吃了许多的大螃蟹，不至于对于这小螃蟹有想法。 黄昏，气温降了下来，这边的海域来人少, 比较干净, 因此也没多大的还行味儿, 是以舒瑾的脸色也不错，他眺望着远方, 又忍不住看柳文熙。 柳文熙感觉到舒瑾在注视他, 他转过头，背着光, 笑着看舒瑾。 “舒瑾，我好想躺在沙子里，你把我埋进去吧。”柳文熙说着，双臂一张, 就想要向后仰倒，躺在沙子上，然后让人把他埋在底下，他看过人家都是这么玩儿的，也很想尝试。 他放松身体，让自己向后落下去，不过正如他预料到的，舒瑾接住了他，整个人都支撑在他身后。本来柳文熙还想要自己站直的，既然如此，干脆就赖在他身上好了。 海风吹拂着脸颊，咸咸的，湿润润的，柳文熙闭上眼睛，享受大夏天里的清凉时刻。他还能够听到舒瑾的心跳，就在他身后，均匀而有力的声音让他慢慢平静下来。 “照照，你看。”等柳照都快要睡着的时候，舒瑾叫他。柳文熙抬头，便看到了天边的太阳落到一道云彩后面，太阳被切割成两半，下半部分是一个小小的圆，上半部分则晕染开，变成一个大圆，晃晃悠悠。漫天的云被阳光映成红色，层层叠叠地铺开，成了一幅永恒又转瞬即逝的画卷。 宋扬带着侍卫们自觉退避，柳文熙抓住舒瑾的手。 “真美啊。”他感叹，以前生活在城市里，忙忙碌碌的，从未注意过这样的晚霞。而如今舒瑾在他的身边，前面是大海，天边是夕阳，他无法用贫瘠的语言来描述自己的感受。 有一点甜蜜，又有一点怅然若失。 天边的美景逐渐消退，太阳慢慢地到了地平线以下，霞光仍然美丽绚烂，却已经维持不了多久。太阳慢慢消失了，云彩的颜色也逐渐褪去，最后变成深沉的蓝色。 “舒瑾，你知道么，其实从云彩的上面看和我们在下面看是一样的。”柳文熙骑在马上，还不时回望着天边。 “那夕阳也一样么？”舒瑾笑着问道。 “啊，那就不知道了，应该不太一样吧，我也没见过。”柳文熙再也看不到天边的亮色，就回过头来好好骑马。但他总是不能安安静静的，没过一会儿，他就抬起头来看着天。 “在看什么？”舒瑾见他仰头那么久，替他觉得脖子疼，就问他。 “今天没有月亮么？”柳文熙疑惑道，缓缓将脖子转回来，别说，还真的有点酸。他心想着月亮这个点应该也就出来了吧，有时候大白天都能看到一个小白点呢。 “嗯，今天没有。”舒瑾回答，憋着不笑他，今天就不是出月亮的日子。 “那就算了。”柳文熙转转脖子，缓解酸痛的感觉。 “明天有什么安排？”他问舒瑾。 “咱们回长安的时候给父亲的菜谱，我也给了大舅一份。”舒瑾说道，“他年后就在长安开了一家酒楼，昨天才让人把你这几个月的分红送来，他也打算在这里开一家新酒楼，先让人探探路。” 柳文熙眨眨眼睛，这也叫生财有道么？他不甚在意自家的菜不是独一份，在他的时代这些菜都平民化了，大街小巷多得是，就是回到这个年代美食才变得贫瘠起来。 “盐焗的方法就很不错，若有类似的法子都可以提出来。之前的酒楼给你抽了两成红利，你若是多提出点主意，我去要五成来。”舒瑾一看就是对自家人下手都毫不犹豫的，柳文熙扶额，他对于两成红利并没有多少概念，五成难道不是抢钱？ 毕竟他只是提供菜谱，店面，人手和平日的开销都是他们自己出的，风险也要他们自己承受，给他分两成已经不错了。 “自家人不用这么计较吧。”柳文熙道。他回去的时候见过舒瑾的舅舅们，都说外甥像舅，他们确实长得都还不错，年纪大的也能看出曾经帅气过。就是嘛，日久天长身材总会走形，仿佛让他看到了未来的舒瑾。 应该不会吧。 柳文熙忍不住看看舒瑾的肚子，还是很瘦的。现在他们还年轻，平日消耗的多，应该没什么。等到以后年纪大了呢，就要运动得更多，吃得也得控制啦，老了也得做个健健康康的小老头。 “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他们不缺钱。今天账本刚送到了，一会儿回去仔细算算。”舒瑾说道，钱多了也是麻烦，不如他们帮着舅舅们分担一点。 柳文熙对此还是没有概念，他虽然也陪着舒瑾看过账本，但他只看到了上面的数字，不了解数字代表着什么。他只知道舒瑾在全国各地也都有一些产业，每年不少进账，如今都供应给辽东。 等回到住的地方，舒瑾让人将长安的账目都送过来。 “这是各处酒楼的分红。”舒瑾拿着账本，将柳文熙搂在怀里，在他耳边仔细地讲。多亏两人还真能心无旁骛地谈论正事，就仿佛是亲密的姿势只是一种习惯一般。 柳文熙随着舒瑾的讲解，这才发现，哦，酒楼还不止是长安一家，舒瑾他舅开的是连锁酒楼，各地都有。大一些的城市都上了新菜品，像是洛阳长安这种繁华的地方都开了新店，反响都很不错。 毕竟嘛，如今的饮食贫瘠，并非是因为口味的问题，而是烹饪技法的落后，大家对于食物还是有自己的审美的。 现在做的都是些大众菜，像是火锅之类的还未曾推广，也有辣椒还没有大量生产的原因。舒瑾的小舅那里种了不少辣椒，也在为将来推广辣椒做着准备。 现在别家暂时还模仿不出相似的菜品，但日久天长，人家也都会摸到门道，早晚这些菜都会推广开，进入寻常百姓家。 “天子的赏赐大概还要到冬天才能到手，大概没有多少，父亲要花钱的地方多。”舒瑾想到这点，便随口一说。当今皇帝在历朝历代的皇帝中已经是比较节俭的那一批，如今年纪大了，也有过想要享受享受的心思，但朝中大臣们头铁顶着，暂时还未奢侈腐化。 “这是炼铁的分红。”舒瑾指的这些是大头，炼铁这种大事不是开个连锁酒楼就能比的。 如今铁器官营，李家家大业大，开铁矿炼铁一条龙，供应官府，每年的利润着实不少，这次送来的是这几个月的。之前每个季度的红利舒瑾都给柳文熙记着，现在先用他的，往后还是要还回来。 炼铁技术的改进不止影响到了农耕，还使兵器的铸造技艺得到进一步的发展。军队的刀枪经过更新换代，更加锋利耐用，也间接提高了大齐的军事力量。 舒瑾又将其他的零零碎碎的和柳文熙说了，这样一看，柳文熙已经是个有钱人了，就是钱都不在自己手上。柳文熙在现代的时候也是有车有房有存款的人，他是他姥爷唯一的继承人。 但那点钱和这些钱完全不能比啊，柳文熙心中叹气，他觉得自己已经过得挺好了，这些钱可能这辈子都花不完了吧。 “这些钱除了辽东用的，剩下的我就让人买了地和商铺经营，以后的分红也是你的。”舒瑾他看着柳文熙一脸懵逼的样子，也没特意强调是以柳文熙的名字买的，都是他名下的财产。 当初柳文熙和他成亲时，并没有带过来多少财产，他们都知道柳侍郎清贫。只是，他竟然和老三混在一起，之前所表现出来的两袖清风，又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最近他都没有动静，舒瑾的疑惑只能在心里，他却有种预感，很快，他所隐瞒的秘密就会被揭晓。 “我觉得我得冷静一下。”柳文熙过了半晌才眨眨眼睛，其实他是一个物质欲望比较低的人，如今在王府他可以获得绝大多数自己想要的东西，突然有这么多钱，好像也没太大用处。 “出去走走？”舒瑾问他。 “嗯。”柳文熙看舒瑾在收拾账本，就一起帮他整理，放好，等会儿让人收回去妥善保管。 推开门，清凉的晚风扑面而来，柳文熙迅速出门，拉了舒瑾一把，等他出来了就迅速关门。 “进蚊子。”柳文熙说道，蚊子永远是他不共戴天的死敌。 “照照，你抬头。”舒瑾的声音带着些笑意，柳文熙抬起头来，便看到深蓝色的天空上，横跨过一条绚烂的银河。 星星闪烁着，一如小时候经常看的星空。柳文熙努力辨认着星座，但最后也只看出了什么猎户座，天后座，勉强找到了牛郎织女星。 “我觉得星星比月亮好看。”舒瑾道。 “嗯。”柳文熙点点头。 “你比他们都好看。”舒瑾说着，柳文熙就感觉自己身体突然悬空，被舒瑾抱了起来。 “最近好像没有胖起来。”舒瑾这次做好了准备，抱得稳多了。柳文熙埋在他怀里笑，两人放放风，就又回到屋子里，长夜漫漫，却抵不住想做的事情太多，还得抓紧时间。 第55章 赴宴 第二日, 柳文熙便和舒瑾一同与长安遣来的人商量酒楼的各项事宜, 在哪里选址，室内室外如何设计, 以什么口味作为主打，招牌菜是什么。 柳文熙毕竟是一个吸收了全国八大菜系精华的人, 想着既然是港口, 那么海鲜必不可少，另外也可以有一些各地的菜品，让大家来了还能够吃到自己家里的味道。 来人都一一记录下来, 作为参考。而柳文熙又回想各种烹饪技法，仔仔细细地说了一些，剩下的就要靠厨师自己改良了。 他不是专门搞这些的，只提出意见, 如何实行就看他们的。赚得少了自己也不亏, 赚得多了自己又可以分钱, 轻松自在。 中午对方本要请客，但柳文熙自家做了王府的家常菜, 柳文熙想着换换口味, 便回去了。 楚昭说的请客一直未曾成行，这几日天气不太好, 渔船就没有出海，好不容易天气放晴，就到了孙荀那位朋友请客吃饭的时间。 “看来我家厨子最近都施展不了身手了。”楚昭笑道。他代孙荀来接柳文熙和舒瑾到那位商人家里，以朋友的身份。 舒瑾他们来这边时并没有公开身份, 只有楚昭和孙荀知道他们是辽王和辽王妃，旁人只当他们是哪一家的贵人，贵族公子。 虽说两个男人成天腻腻歪歪在一起也容易让人联想到他们的真实身份，但大齐好南风的并不少，出门带一个男宠或者男妾是常事，未必就能够猜到是他们两个。 就是男宠的姿色不如自己……大概分辨谁是男宠还要花一些功夫吧。 “今日来的客人都是做什么生意的？”柳文熙闲着也是闲着，骑在马上向楚昭问道。楚昭一直不在京城里，未曾学得京城人士的做派。他平日和别的商人相处，年纪都比他大得多，几乎都挺着个大肚子，出门都得坐车，这会儿跟着这么身份高贵的两位同行还要骑马，着实新鲜。 “不少是做海盐生意的，这次听说了表叔的新盐场，就来这边探探口风。表叔的朋友做的是海上贸易，售卖货物到周边的岛屿和国家，这次是冲着美洲贸易来的。”楚昭答道，又说了些其他人的情况，将来人的家底报的差不多。 “听说王爷要在长明镇开一家酒楼？”楚昭明显是知道他们昨日的动向，对此舒瑾并不惊讶，倒是柳文熙觉得有点不舒服，这种自己去哪都被知道的感觉令他觉得自己毫无隐私。当然，在现代的时候也没有隐私，路上都是摄像头，能够把你在公共场所的一举一动都捕捉到。 “正好昨日家仆出门刚好看到，并非有意为之，王妃不需担心。”楚昭看到柳文熙的脸色奇怪，便开口解释。 “对，今日我们便用这个身份去，省得大家都不自在。”舒瑾笑道，他们来时就编造了假的身份，这会儿才用上。 柳文熙的难受没有持续多久，这么小的镇子正好碰见也正常，要是有人监视肯定会先被宋扬揪出来的，便也不自己纠结，将注意力转移到舒瑾的话上。 行吧，他现在完全感觉不到舒瑾有什么气场，要说有，大概是甜甜的或者是黄黄的气场？今天早上还给他揉腰。 他回想了刚认识的时候，那会儿确实还挺可怕的，可是才刚过去了两年，那时发生的事情，就好像已经隔了十年八年那么远，都变得不清晰了。 “到了。”他们到了地方，楚昭先下马上去打招呼，对方的人认识他，便将他们一行人迎了进去。之前来这边看酒楼的那位掌柜也跟着来了，在他们身后听候吩咐。 舒瑾和柳文熙下马，有人来将马匹牵到马厩去。管事的引着他们穿过前院到后面去，入眼的便是一片花红柳绿。这园子修得还不错，中间挖了一道人工湖，湖上架起拱桥，湖边修筑着石头的画舫，在花草的掩映中，背着入口坐着几个年轻小姐。 此处还是男人多，只带了一些女眷来。商人们都冲着自己想要的，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或是套套近乎，或是商议合作事宜。今日主人还请了这边的官员来，几个大人坐在亭子里，与其谈话。 这几位官老爷年纪都在四十岁上下，官职也不算低，来此的商人几乎都要来套套近乎，因此被捧得飘飘然。 “咱们过去么？”柳文熙问舒瑾，来做客总要见见主人。 “去。”舒瑾点头，楚昭没做声，跟着他们一同过去。 楚昭拜见了几位官老爷，舒瑾和柳文熙就站在一边。柳文熙也不是没有意识到他们两个的格格不入，但是要让他也去拜别人那他是做不到的，要是可以的话他连皇帝都不想拜。他还是脸皮薄，不禁转头看着舒瑾，舒瑾还是怡然自得，在宽大的袖子底下轻轻捏柳文熙的手，不知是在宽慰他，还是在逗他玩儿。 “费叔，这两位就是先前我表叔说的从京城来的李公子和他的朋友，柳公子。”楚昭向主人介绍，主人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打了招呼。 那几位官员本来还想着要找机会发作，这会儿也只坐在这里，还等着对方来行礼。这会儿他们看到这主人竟然如此恭敬，又听到他的姓氏，再小心看了几眼舒瑾，观察他相貌气度似乎是非比寻常，为保险起见，也都站起身来。 “这位可是关中李家的公子？”一个嘴快的先问了一句。 “正是。”楚昭将先前舒瑾编号的身份报出来，他这次用的是他一个表弟的名义。李家是关中的大族，虽然产业颇多，其实并非是商人，家族中有不少人在当官，还有一个淑妃在宫中，极有可能成为将来的太后。 “那这位柳公子……” “河东柳氏。”舒瑾轻声道，关于柳文熙的事情让他开口他还是愿意的，即使是说谎。他说的这个柳家不是柳侍郎的那个柳家，而是另外一个家族。柳家的势力比不上李家，但抬到辽东这小地方就足够唬人了。 几个官员连忙客客气气地行礼，让出主位让舒瑾来坐。柳文熙本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想想还挺有趣的，便和舒瑾一起坐了。 他们只说这次也是因为海上贸易而来，想要在辽东置办一些产业。那姓费的主人和官员们自然要讲这边的好处，希望他们能在这里多经营一些产业，一定优先办理。 那掌柜在后边垂手而立，小心谨慎地伺候两位少爷，旁人越看越觉得他们的身份高贵，都愈发仔细。这些小少爷现在可能出来做生意玩玩，往后都是要当官的，不能得罪。 柳文熙听他们的恭维，只想说还是说点有用的吧。以前在白城，他空有一个王妃的身份，人太少没法装逼。 如今虽然是假托着旁人的身份，但也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仗势欺人。别说，看到那几个人前倨后恭的样子，实在是有趣极了。 “表兄送来了一些酒，今日想与众位分享。”舒瑾演戏演全套，醉翁之意不在酒。之前柳文熙一直对于酒庄的事情耿耿于怀，要是开不起来他肯定还要惦记到明年。舒瑾觉得这次经营盐场的模式就很不错，往后可以多和商人们合作，酒庄当然也可以。 他们出主意，商人们经营，同时要给他们分一半以上的红利。当然了，作为回报，商人们有了辽王作为后台，干什么都方便一些。 商人们的经验丰富，比他们自己搞肯定上手快，效益好，往后还可以让他们将生意做到白城和平城来。 “那就多谢李公子了。”费嵩还是反应了片刻才想起来舒瑾所说的表兄是谁，那不是旁人，正是辽王啊。看起来这位李公子和辽王的关系很不错，之前孙荀就特意和他说过，这次来的两位客人一定要好好招待，没有坏处只有好处。 现在想来，他这位老朋友对自己是真的不错。他们都在辽王的地盘上，要是能从辽王的表弟入手，以后在辽东的生意肯定会好做很多。 所以今日费嵩一直满脸堆笑，小心伺候，这会儿听说人家还亲自带酒来，自然受宠若惊，命人去拿酒。 从辽东带来的酒，还是最初蒸出来的那些，经过一段时间的放置，气味儿变得纯粹，虽然比不上窖藏的陈酿，但打现在的这些酒肯定一个干翻一群。正好柳文熙和舒瑾都不太喜欢喝白酒，就带来让旁人尝尝，看看有没有人投资酒庄。 到了饭点，他们跟着主人坐上了主桌，孙荀和那几位官员都在一旁陪着，楚昭作为晚辈，一直在边上伺候，一张黑脸在一群白白胖胖的商人中间显得颇为滑稽。 “这是小人今日让人准备的酒。”费嵩道，让人给舒瑾和柳文熙都斟上一杯。 这酒上桌前宋扬都检查过一遍，柳文熙也就喝了一点，味道尚可，看起来费嵩拿的也是好酒。 而其他人喝的，便是辽东拿来的好酒，主桌上每人也都分得了一杯，等倒到柳文熙和舒瑾面前时，舒瑾摇摇头。 于是费嵩便让人送来茶水给舒瑾和柳文熙喝，他们都端着杯子敬给所谓的李公子和柳公子，那酒液一入口，大家的脸色都有些微妙的变化。 第56章 佛跳墙 宴席结束之后, 费嵩亲自去送舒瑾和柳文熙出门, 还想要单独请他们吃饭。舒瑾不置可否，也没有说来, 也没说不来，先离开了。 “你以前出来都是这样的么？”这一天端着架子也够累的, 柳文熙回去便舒展筋骨, 舒瑾看到，过来给他捏捏。 柳文熙回想着刚才的阵仗，这种事情一次还算有趣, 多了也挺闹心的。 “当然不是，在京城要谨言慎行，不然老师会打手。”舒瑾笑道。 柳文熙被他揉的舒服着，嗯了一声。 也幸亏此处是个偏远的小镇, 人家一听说他们是长安来的贵公子就捧得和什么似的。要是在京城里, 一片瓦掉下来能砸到三个家世不凡的公子, 皇族遇见这些根基深厚的贵族也要礼让三分。 而且，他们今日所见的几乎都是商人, 当然要借机逢迎。长安的文人多, 一个个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一身气节风骨, 不愿讨好皇族，对贵族也不假辞色，惹到了他们上手打骂也是常事。 如今文臣武将不分家，一群说话文绉绉的人也能撂倒柳文熙这样的。 “那行吧, 惹不起。”柳文熙一头黑线，心道这群人大概是流氓吧，长安的生活真是险恶呢。他们回去时一起见的人少，还没什么感觉。现在想起来，他们对舒瑾的态度大多都是客气，没有恭维，当然，柳侍郎除外。 就连柳文熙这样的反应能力，都觉得柳侍郎不太对劲。他无法知道柳侍郎是否怀疑自己的身份，如今他可是半点柳照的记忆都翻不出来了，只要他不来烦自己，那自己也不想主动招惹他。 “你说柳照的弟弟和你二哥是一伙的。”柳文熙想起这件事，顺口提了一句。长安的局势错综复杂，本来是老二和老三的战场，如今老五强行加入到里面。舒瑾一直都在战场之中，如今位置边缘，地位却并不边缘，舒瑾在政治上的聪明，柳文熙见识到的并不多。 “应当是。”舒瑾道，先前只是偶然发现他们交好，如今已经有了定论。因为战局逐渐进入白热化的阶段，二皇子本来隐藏的筹码也要被迫拿出来。要是可以，他当然是不想要让柳家暴露的，让柳家假装只支持皇帝，以后定然能够给他提供机会。 而柳家的儿子当了官，也是他的助力。他总要想办法和宋家为首的势力分庭抗礼，为自己谋取一席之地。 说起来，宋家的地位在大齐也很特殊。父亲是舒瑾的老师，几个兄弟都和舒瑾交好，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如今都跟去了辽东。但宋家是不折不扣的保皇党，他们只和舒瑾交好，和舒湛并无接触，竟然深得当今天子的信任。 “最近局势稳定，老五转移了二哥的注意力，给三哥提供了不少机会。”舒瑾道。 柳文熙被捏得舒服了，在舒瑾怀里靠了半晌，就换过来给舒瑾按，顺便把豆腐吃回来。他还有心思计较这些，显然他在舒瑾的影响下，并未将长安的时局看得很重。更多的是，他还没有将自己的心态完全从一个现代人切换过来，其中也有舒瑾的故意为之。 “这就是三角形最稳定吧。”柳文熙突然想到这个原理，忍不住吐槽出声。舒瑾闻言懵了一刹那，而后感觉到柳文熙在他背上画三角形。 “三个边组合在一起是最稳定的，两个是分开的，要是四条就容易倒。”柳文熙边画还边解释，这种初级数学问题没能难倒舒瑾，他点点头，看起来科学的思维未必就不能带到政治中啊。 “今天不是有人送海参来么，我想到一道菜谱，估计要过几天才能做出来。”柳文熙趴在舒瑾背上，那道菜谱他也只是看人家做过，可能做不出完全版的，不完全版的倒是可以，味道应该也不差。 “要保密么？”舒瑾问他。 “不保密你也不知道是什么啊。”柳文熙哈哈笑，停下手里动作，搂着舒瑾的脖子，笑声回荡在舒瑾耳边。 舒瑾抓住他的手。 “好，你说的东西我总是有很多不懂，还要你来教我才好。”舒瑾温声道，柳文熙听到了，又觉得心里有点不太舒服。 “如果是你来到我的时代该多好啊，这边做什么都不方便，我一开始来的时候还不习惯。”柳文熙趴在他耳边说道，声音低落了些。他突然发觉自己的语言过于匮乏，难以将自己心里的滋味表达出来。这样的时代，即使自己做再多的努力去改变，终究和现代都差得远。 舒瑾没有说话，因为对于这种问题，他说什么，终究只是无用的安慰，甚至于更像是敷衍。柳文熙来自于他几乎难以想象的年代，是一种巧合，还是为了他而来呢？ 这种相遇自然是浪漫的，有人特意为你而来，与你相爱。但也不无残忍之处，他要跟着自己吃多少苦呢？ “要是你到现代没什么可做的，我也可以养你，你只要在家里伺候好我就行了，我也是有钱的。”柳文熙想到舒瑾做个家庭煮夫，每天在家里伺候他，给他做饭，便又乐不可支。这个场景简直太滑稽了，舒瑾不适合，他适合做一个花瓶，只要站在那里，就有人去膜拜。 但花瓶又没有生气，他总是很鲜活的，这也不合适。 大概他就适合被人伺候着，被人捧着，家务什么的距离他太远。 “那要我怎么伺候？”舒瑾转过来，俯视着已经笑得滚到床上的柳文熙。柳文熙睁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他，脸颊迅速红了起来。 “就，尽力就行。”柳文熙突然心虚，但心里又像是被无数个小爪子挠着，痒得很，看着舒瑾的时候也控制不住自己，可是要是不看他，舒瑾就会追过来让他的视线永远追随自己。 放弃抵抗吧，柳文熙顺其自然，两人这几个月来虽然一直都腻在一起，却还没有腻，也是他们还都年轻，每日都有用不完的精力，不奉献给对方干什么呢。 等吃饱喝足起来的时候，柳文熙对着镜子检查有没有露出什么痕迹来，大白天的，这里还有外人。好在舒瑾还是很注意的，平日里不会搞什么让他难堪的事情，再说为什么非要在脖子上做什么呢？衣服盖得住的地方大得很，哪里不好。 收拾停当，刚要吃晚饭的时候，柳文熙就看到有人来通报，有几个商人都对他们的酒有兴趣。 “别说，你钓鱼的技术还不错。”他感叹道，却不着急，既然上钩的多，那么就要他们来仔细挑选了。等到吃过晚饭后，柳文熙才和舒瑾两人一同对这些商人进行评估，主要从他们的经验和性格人品上入手，宴会结束之后，长安来的掌柜就收集到了那些参与者的全部资料，这会儿正好给舒瑾和柳文熙查看。 “我看这个还行。”柳文熙看到一个，也是经营酒水生意，各地都有酒售卖，销路应当不是问题，而且人品也不错，没做过太多违法乱纪的事情。 舒瑾也挑出来一个，两相对比，最终确定和他们两个分别商谈。 这次商议当然不是由舒瑾或者柳文熙直接出面，他们手下自然有人前去洽谈，看谁开出的条件更好接受。 王府提供技术和土地，他们负责投资和经营，只要向王府交税，给柳文熙分红利就好。 舒瑾将柳文熙提出的主意赚来的钱都给柳文熙，给他置办产业。严格说来，这是没什么意义的，无论是柳文熙和舒瑾分开，还是舒瑾倒台，他都捞不到什么，不管财产归属于谁。舒瑾也明白，但他就是想要给他，只要他看着开心就好。 酒庄的事情还在商谈之中，柳文熙的新菜品已经做好了。只是两只不显眼的炖盅，在一桌子菜之中显得平平无奇。 出于对柳文熙的信任，也出于对于厨房的信任，舒瑾将盖子打开，仔细看了这个准备好几天的小玩意。 最上面是海参，鲍鱼和鱼翅，那海参就是之前送来的，鲍鱼也是晒干又泡发的，干货相较于新鲜鲍鱼，别有一番风味。 柳文熙兴奋得很，他以前也没吃过这道传说中的佛跳墙，这次正好到了海边有原料，才突发奇想，让厨房去尝试着做。结合了厨娘多年做菜的经验，做出来的佛跳墙看起来还不错。 他先喝了一口汤，果然鲜美异常。这佛跳墙里放了各种海鲜，除了上面的几种，还有花胶，干贝，瑶柱等。 除了海鲜还有花鼓，蹄筋等物，都要提前泡发，分开来慢火炖煮，放的汤都是好几种肉一起煮出来的高汤，最后将原料放在一起蒸好。这一小盅香糯软烂，入口即化，鲜美绝伦。 “幸亏不是我自己做。”柳文熙小声说道，这东西好吃就真的好吃，但是过于耗费力气，让他自己做是不可能的。 “可以多带回去些干货，你想吃就让厨房做。”舒瑾也尝了，当然也觉得十分惊艳。而且这道菜多用干货，即使不在海边也可以做，还是很方便的。 舒瑾的方便和柳文熙的方便显然不是一个概念。 “好啊。”柳文熙当然不会拒绝，这也不算是很奢侈吧，他还是在努力地让自己尽量简朴一些。 “舒瑾，我想回家了。”吃过饭，柳文熙说道，出门才知道，还是自己家最好了。 第57章 嗜睡 舒瑾与柳文熙当然是感同身受, 他们刚来的时候每天吃海鲜, 现在也都恢复了家常菜，柳文熙吃豆腐乳都一脸幸福。外面再好, 还是抵不上家里，回去还能够泡温泉, 等到冬天他们可以换个房间睡火炕。 如今的三江浦没有未来港口的繁华, 娱乐活动匮乏，柳文熙想了想，能玩儿的大概也都玩了, 能吃的也几乎都吃了，因此并无遗憾。要真有什么落下的，以后再来也行。 既然如此，在敲定了酒庄的合作人选之后, 舒瑾便决定启程。 他们到达这里的时候是六月, 这会儿已经进入七月, 仍旧是夏日的天气，海边气温相较内陆低一些, 也比较潮湿。 在这个没有温室效应的时代, 辽东的气温并不算高，每天最热的时候只要不出门, 天晚了自然就会凉爽下来。 他们将带来的一些食物留在这里，正好给酒楼的厨师作为参考。当然，装满了东西的车回去必然是满的，他们装了许多当地的特产, 海鲜干货，等到回去的时候吃。 东西收拾停当，一早他们便出发了。起床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俗话说的好，上车饺子下车面，他们临走时的最后一顿便是饺子，不过不是一般的饺子，是鱼肉馅儿的。 鱼肉饺子是本地的特产，饺子馅分了好几样，有鲅鱼，墨鱼，黄花鱼等，馅料不同，但做法比较统一。将鱼肉切碎，加入五花肉馅，一定要加肥肉，不然鱼肉会干涩发柴。 配菜只要韭菜即可，提鲜，用量少，又不会有很大的味道。 调料呢，只要将花椒煮水即可。做鱼肉馅最复杂的就是搅拌，要分次将花椒水加入馅料，顺着一个方向搅拌，给饺子馅上劲，搅到筷子可以在馅料中立起来即可。 厨子在饺子皮上还下了功夫，墨鱼馅的便用墨鱼汁和面，其他的馅料也都配上用菠菜，胡萝卜等调色的皮。上来的时候几种饺子摆放在一起，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让柳文熙只恨没有手机可以把它们拍下来。 “突然又有点不想走了。”柳文熙一口一个饺子，鱼肉馅清淡却十分鲜美，本来他还想要蘸点醋吃，后来发觉醋味太重就会盖住饺子本身的味道。因此就单独吃饺子，自己吃掉了一大盘。 舒瑾对于这种新鲜的食物显然也是很满意的。 “等回家也可以让人做，淡水鱼去了刺也可以做馅吧。”舒瑾道，淡水鱼和海水鱼自然是两种风味，但是吃不到海鱼那也得找个替代方法嘛。 “不如做鱼肉丸子回去煮火锅好了。”柳文熙揉揉吃撑的肚子，想起这个主意，回家可以煮火锅，往里面涮鱼肉也是可以的。他以前听说过广东有一种吃鱼的方法，用蚕豆来饲养草鱼，草鱼中毒肌肉会变得很硬，这样就可以切成薄片来涮火锅吃。 但目前辽东还没有开始养殖鱼类，几乎都是捕捞江中的野生鱼，往后人多了也可以将养殖提上日程，省得把野生的吃到弹尽粮绝。 “也好。”舒瑾点点头，吃完了饭，休息了一阵，又有送行的人过来。 “再会。”楚昭看着他们，想着往后若是有机会也可以去白城去看看。在这边的海盐产量稳定后，他们会负责白城一半的食盐供应，到时跟着送盐的队伍去就好了。 “想要见面总能再见到的。”柳文熙笑道，骑上马，和舒瑾一同离开了这里。 “等到下次来，这里应该会比现代繁华很多吧。”走出了镇子，柳文熙回头看了一眼，本来就不大的小镇这样一看就更小了。 “当然。”舒瑾也回头看了一眼。 大海的味道逐渐远去，面前的路荒草丛生，偶尔能够看到有人生活过的村庄的遗迹。但现在还生活在这边的人很少，偶尔能够看到袅袅炊烟。此处的居住者看到有队伍路过时，还会躲起来，害怕他们来劫掠。 如今王府还没有精力来管理这些散落的农户，便任由他们去了。 下午一行人停下来吃饭，柳文熙边吃着饭，有些困倦，因此打了个哈欠。 “好困啊，今晚一定要早点睡。”柳文熙喝了口水清醒一下，又接着吃饭，也许是他刻意控制自己，因此困意消减了一些，下午还要骑马的。 “下午坐马车吧，外面太晒了。”舒瑾看他确实是困了，便提议道。 “晒么？你看着天都要阴下来了。”柳文熙抬头看看天，出发时晴空万里，现在已经飘了不少的云彩。阳光是很强，但云彩挡住的时候就很凉快，他还没觉得很热，这个天气坐马车也热。 “要不然你就先上车睡一会儿。”舒瑾又提议，柳文熙还是摇头。 “没事。”他仍旧无所谓的样子，车子里闷得慌，又晃荡，不舒服。 “我们骑一匹吧，过段时间便换马。”舒瑾看他这幅样子，担心他要是下午还困万一从马上掉下来怎么办。 柳文熙本来还想要反驳，但是舒瑾不由他分说，让他和自己上了同一匹马，这次柳文熙坐在舒瑾身前，舒瑾个子比他高，视线不会被影响，这样好抱着他。 “舒瑾，等你过年的时候回长安，万一睡不着怎么办？”柳文熙不用自己控制马，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舒瑾说话。 “那就少睡一些，不会回去多长时间的，我也担心，万一你想我睡不着怎么办？”舒瑾就在他耳边说话，旁人也听不到，因此肆无忌惮。柳文熙一听就红了脸，舒瑾怎么这么不正经的，这时候还要逗他。 “我睡得可好了，要是你不在肯定睡得更好。”柳文熙哼了一声，想起曾经舒瑾打扰他睡觉的事情。他有时实在是犯懒，到最后可能就睁不开眼睛，但舒瑾还没结束，两人就迷迷糊糊地继续。 他一想起来这么困倦的事情，便更困了。脑子里想着还想要和舒瑾说些什么，嘴却已经张不开，眼前的风景也无法吸引他的视线，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舒瑾感觉到柳文熙几乎压在自己身上，他就用一只手揽住柳文熙，另外一只手控制着马匹。他思索了下是要将他抱回到马车上还是继续带着他骑马，怕他睡觉的时候被风一吹再感染风寒。 不过下午是最热的时候，他还是让柳文熙先睡了一会儿，还没等到气温降下来，柳文熙就睡醒起来了。 “我怎么睡着了。”柳文熙还迷迷糊糊的，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身体还靠在舒瑾身上，身上软软的没有力气。 “现在还困么？”舒瑾也没法解释他怎么睡着了，索性柳文熙也就是发表一下感叹，并没有问别人的意思。 “还好。”柳文熙清醒了片刻，觉得自己不会再睡着了，便换了马自己来骑。舒瑾看他果然恢复正常，想来是今天起得太早了，算计着晚上让外面的人都小点声，让柳文熙多睡一会儿。 第二日早上的时候，柳文熙看起来还精神百倍，等到下午，这回舒瑾不说，柳文熙自己倒是乖乖进了马车。 他靠在软垫上，倒了杯茶喝，昏昏欲睡的，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这么累了。但是显然他的身体没给他太多机会去思考，没过多久，柳文熙便在摇晃的车子里沉沉睡去。 “王妃身体不舒服么？”宋扬转了一圈，并未发现危险，看到外面就舒瑾一个人，知道柳文熙是到马车里去了，便问了舒瑾一句。 “大概是昨天没休息好。”舒瑾回答道，心中也觉得奇怪，往常柳文熙也不是没有早起过，未曾像现在一般。 “今天天气阴沉沉的，看起来可能要下雨，咱们下午要快一点，好在驿站落脚。”宋扬说道，舒瑾点点头，他也感觉到空气似乎潮湿了一些，若是落在荒郊野外再下雨事情就麻烦了。 “你在外面看着，我去车里，有事来叫我。”舒瑾想了想，还是下了马到马车里陪着柳文熙。宋扬点头，知道他们两人现在一刻都离不开对方，离得这么近还放心不下，内心有点波动，但外表毫无波动。 舒瑾上了马车，就看到柳文熙靠在那里已经睡着了。这车内的空间还算是宽敞，柳文熙是没有意识到自己会睡着，才蜷缩在那么一个角落里。 “照照，躺下来睡吧。”舒瑾轻声唤他，柳文熙过了一会儿才动了动，没醒过来。他感觉到舒瑾的靠近便抱了过来，下意识地攀在他身上。 舒瑾失笑，清醒的时候也看不出来他是这样的粘人精，怎么睡着的时候天天都要贴在人家身上。他抱着柳文熙，让他躺下来，将头枕在自己腿上。 他抚摸着柳文熙的头发，柳文熙侧过身子，面向舒瑾，缺少了一个大抱枕明显觉得不自在，就把头埋在舒瑾腿上。 舒瑾又怕他埋得太用力会窒息，又小心地将他拔起来，柳文熙感觉不舒服，才翻了个身仰面睡了。 等回去要还是这样，就让大夫看看吧。舒瑾想着。 第58章 大雨 柳文熙睡了很久, 也许是因为舒瑾的气息让他觉得安心, 或者因为今天是躺着，肯定比坐着舒服, 他就比昨天睡得还要多了一些。 “我怎么又睡着了，提前老年痴呆了？”柳文熙睁开眼睛就看到舒瑾笑着看自己, 不禁嘟嘟哝哝地说道。他抱住舒瑾的腰, 将脸埋在他腿上哼哼了几声，方才从困倦之中解脱出来。 “是不是太累了，等回去让大夫看看。”舒瑾说道, 路上不好就医，只能等到回家。 “嗯。”柳文熙哼唧了一声。刚才他都没有翻过身，在这么狭窄的地方躺着，现在腰酸, 就坐了起来, 但还是累。马车一直快速行进着, 他也不好下去走走，就只好靠在舒瑾肩上。 “老年痴呆是什么？”舒瑾好奇地问他, 想要了解更多柳文熙知道的东西。他将一只手从柳文熙的身后穿过去, 揽住他，让他更舒服地靠在自己身上。 “人老了可能会得的病, 记忆力会变差，严重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了。”柳文熙给他解释，靠在舒瑾身上很是舒服，要是舒瑾不和他说话怕又要睡着了。 他靠了一会儿觉得车子里憋闷, 就打开窗子。窗外的天空阴沉一片，凉爽的风从窗子吹进来，这会儿柳文熙彻底清醒了。 “我还没见过这样的病人。”舒瑾顺着柳文熙的视线看向窗外，阴云黑压压的，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下雨。今年夏天的雨水一直不多，没想到会在路上赶上，不知要耽误多少时间。 “要活到七八十岁才会得这种病。”柳文熙双膝跪在坐垫上，下巴垫在窗框上望着外面。这个时代的人老年痴呆的不多，因为绝大多数活不到那么大年纪。 “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舒瑾听他这样解释就放心了，活到七八十岁全看缘分了，至少以后他不会忘记柳文熙，柳文熙也不会忘记他。 “没有。”柳文熙摇摇头，就是这两天下午会突然犯困，睡醒了之后和往常没什么区别，身上也没什么别的地方难受的，大概只是突然嗜睡吧。 “要下雨了吧，要是走不了我就在驿站多睡一点，睡够了可能就好了。”柳文熙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没怎么担心，当然更不会想要其他可能，这种可能就连舒瑾这种聪明绝顶的都猜不到。 他们在天黑前赶到了驿站，来时便走的这条路，回来的时候这里的驿吏一看到他们，便马上过来迎接。前面的带着柳文熙和舒瑾去房间休息，后面的将车马拉到后院，将马都换成吃饱喝足精力充沛的新马，以便于下一段路走的更快。 舒瑾带来的人几乎住满了整个驿站，厨娘去厨房准备吃食。舒瑾和柳文熙吃的都要他们自己来准备，其他人吃的也就顺便准备了，不麻烦驿站这边的厨子动手。 前些日子每日大鱼大肉，今日吃的简单一些，清蒸的海鱼，用这边厨房的肉做的辣椒炒肉，蒜蓉青菜，土豆丝。 柳文熙胃口很好，一路上颠簸到现在，这会儿缓了过来，吃了两碗米饭。 “出去走走么，坐了一天车好累啊。”吃过饭，柳文熙伸了个懒腰，对舒瑾说道。其实是半天，但他的感受就和一天差不多。舒瑾看看窗外的天色，预计不会下雨，就带着几个侍卫和他们到附近走走。 “附近是不是有狼？”走出去一段距离，柳文熙环顾四周，除了驿站的方向有灯火，其他地方都是黑漆漆的，丝毫没有人烟，他便问了一句。 白城外就经常有狼群出没，还有其他的野兽，有时也可能会出现老虎。他们出门带着许多侍卫的原因，大多数不是为了防人，而是为了能够对抗野兽的袭击。 “你看那边。”舒瑾指向一边，柳文熙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去，就看到了好几个绿色的光点，依据他的生活经验，这应该就是狼。 “……”柳文熙就是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还真的有狼在，他忍不住看了一眼侍卫们手里的火把和刀，确定狼不会上来咬他，才放下心来。 “那咱们早点回去吧。” “嗯。”舒瑾声音中带着一点笑意，两人在驿站周围转了转，就回去了。 回到房间，舒瑾找出本书来坐着窗前看，柳文熙用送来的水简单擦洗了一下，就穿着亵衣滚到被子里，被褥都是他们自带的，上面还有舒瑾的味道，和他身上的熏香一样好闻。 “还能睡着么？”舒瑾从书中抬起头来问他，柳文熙闻言打了个哈欠，四仰八叉地趟在被子上。 “可以啊。”他丝毫不慌，失眠对他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白天睡是白天的，晚上还是和往常一样。 “我发现你都不认床么？”柳文熙又转过身侧躺着往舒瑾那边看。 “有你就不会。”舒瑾现在可能是破罐子破摔，也不搞什么矜持，热衷于调戏柳文熙。柳文熙听他这样说，笑了几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没过多久，舒瑾就听到柳文熙均匀的呼吸声，果然睡得很快。 他也熄了蜡烛去睡，等到半夜，舒瑾被一声炸雷惊醒，雨哗啦啦地倾泻而出，一听就知道下得极大。他睁开眼睛，便看到一道电光划过，整个屋子都亮起来，随后就是轰隆隆的雷声传来，仿佛就在耳边炸开。 “舒瑾，好吵。”柳文熙也被这声音震醒了，他还没完全从睡梦中出来，下意识就叫舒瑾。舒瑾本来下了床正在开窗看外面雨下的多大，听到柳文熙叫他，就应了一声。 “没事，睡吧。”他看了一眼，外面下得好像是泼水一般，确定明天定然不能走了，便关严了窗子。他回到床上抱住柳文熙，柳文熙感受到自己的大抱枕回来了，就往他怀里蹭了蹭，又睡着了。 后来的雷声便小了很多，两人一夜安眠。 外面的天亮了，院子里有了人说话的动静，屋子里却还暗着，阴云挡住了阳光。人在雨天总是格外困倦，特别是早上。 舒瑾已经醒了过来，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比昨晚小了不少。柳文熙还攀在他身上睡得香，还露出了白肚皮。 想着让柳文熙多睡一会儿，舒瑾就没起来，大概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柳文熙闻到了外面传来的食物香气，才睁开眼睛，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还在下雨么？”柳文熙问舒瑾，舒瑾给他穿上衣服，系上腰带。 “嗯。”舒瑾点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去穿自己的衣服。 洗漱过后柳文熙清醒过来，厨房送来了早饭，两人一人一碗面条。手擀面配上海鲜做的菜卤，咸鲜适口，再加上一碟泡萝卜丁，柳文熙吃光了一碗。 外面的没停，还有着越来越大的趋势。柳文熙打开门站在门口，呼吸着雨中的新鲜空气，放了放风，便回来继续画他的草图。 酒庄的设计有几个版本，他还想要再改进下，重点规划葡萄园和酒庄之间的布局。酿酒的设备已经通过了实践的检验，柳文熙将自己认为可以改进的点也加了进去。 现在的重点就是酒曲，蒸馏酒和发酵酒所用的酒曲不同，他们现在用的是麦曲，由大麦小麦和豌豆混合发酵制成，他们如今用的酒曲是麦曲，由麦子和豌豆混合发酵制成，用它们来发酵粮食酒精含量不够高。 可是要怎么能研究出适合的酒曲呢？柳文熙的碳棒杵在脸上，印出几个黑色的印子。 “小花猫。”舒瑾看到柳文熙脸上的黑道道，去拿了湿毛巾来给他擦，柳文熙仰着脸让他给自己擦干净。 “我比猫可爱多了。”柳文熙大言不惭地说道，反正对方情人眼里出西施，肯定是他可爱。 “好难啊，舒瑾，到底酒曲要怎么做呢？对了，等回去我让裁缝做几件现代的衣服，你给我做模特吧。”柳文熙看着舒瑾说道，舒瑾点点头。 “你现在就站在这里，我给你画一幅肖像。”柳文熙站起身来，去摆弄舒瑾，让他摆出自己想要的姿势，然后抽出一张纸画了起来。 他对舒瑾的身体再熟悉不过，因此他穿着衣服都能够画出脱下衣服的效果。柳文熙想了想，给舒瑾换个发型，变成干净利落的短发，然后衣服也换成西装，配上一条领带。 柳文熙一直认为舒瑾是一个很有古典气质的人，如果穿上现代的装束可能会有违和感，画完了才发现，原来他现代装也很好看，更显得刚毅帅气，有男人味儿，要是到现代肯定有很多人追他。 他试着给他添上两抹小胡子，发现并不好看，便擦掉了。 “这是你们时代的装束么？”舒瑾过来看他画的，柳文熙点头，又在他旁边画上另外一个人。他觉得舒瑾就要配上正装，而自己呢，以前的习惯就是普通的半袖T恤加上长裤，再配上运动鞋。 画中的两人站在一起，虽然装束气质不同，放在一起却意外的和谐。 “这是你那个时代的自己么？”舒瑾也黏在柳文熙身上，靠在他背后看他画的人。 “嗯。”柳文熙想了想，又给两人都添上了一副框架眼镜，柳文熙戴上就有些学生气，而舒瑾戴上，顿时有了点斯文败类的气质。 “实话说我在现代年纪比你还要大几岁的。” “但是我心态年轻。” 第59章 遇袭 “怎么斯文, 怎么败类？”舒瑾捉住柳文熙, 将两人的姿势变成柳文熙被他抱在怀里。反正阴天下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干点什么消遣, 就是要小点声，这边隔音不好, 容易被听到。 舒瑾的吻到了柳文熙的脖颈, 柳文熙开始的时候还很配合，但在舒瑾想要解开他亲手系上的腰带的时候，柳文熙突然就不想继续了。 “我今天不想要。”柳文熙推开舒瑾,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往常都是禁不住舒瑾的挑.逗的，今天却觉得提不起劲，排斥他的接触，只想要自己静静呆着。 “怎么了？”舒瑾放开手, 摸摸他的脸, “我让人去找大夫。” “这个天气能找到么？”柳文熙看着窗外的雨, 突然就有点心情低落。 “可以的。”舒瑾看柳文熙的脸色还不错，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但是他以前从来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抗拒, 不应该是自己失去魅力了啊，还是生病了吧。 这处驿站偏远, 附近没有人烟，但稍远的地方有人口聚集的小镇，驿站里的人日常采买也都是去那里。每次他们都会买上几个月的粮食货物，但还没有请大夫常驻的财力。 柳文熙和舒瑾出门时, 也未曾想到柳文熙的身体会在路上出问题，只想着两边都有大夫，而路上的时间也不算长，因此就没让大夫也随行，看来下次要随时准备着。 舒瑾派人冒雨去附近的镇子上请大夫过来。下了一夜的雨，道路泥泞难行，晚上他们到了镇子就住下了，没有马上回来。第二日下午大夫终于到达驿站，外面的雨还在下着，没有停的意思。 “这位小少爷都有什么症状？”大夫一路过来，去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赶紧过来给柳文熙诊治。厨房煮着姜汤，在这里都能够闻到辛辣的味道。 “嗜睡……”舒瑾本来想要提一提对于某方面的事情失去了兴趣，但是这事不好和外人说，反而显得他们两个人不知节制，便只是说嗜睡。 大夫问了柳文熙一些问题，给他诊了脉。 “我看小少爷面色红润，脉象也并无问题。”那大夫仔细看了数遍方才说道，他也看出能够大雨天派人去请大夫的人身份背景必定不一般，因此已经十分谨慎。但柳文熙确实没有什么病症，不知道是为什么会突然嗜睡。 “是药三分毒，我也只能开些安神的药。”大夫想了想，又补充道。 “不用了，您先去休息吧。”柳文熙抢在舒瑾前头说，让人将大夫送去休息，等明天再回镇子上。 “你看，我就说没事吧，不用担心了，可能就是突然激素水平有点变化……我又不是女的，为什么还会激素水平变化。”柳文熙说着说着就吐槽起来，单知道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对劲，难道男人也有？ “没事就好。”舒瑾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放不下。可既然大夫说没事，这种情况他也不好再去请一个来。看起来柳文熙确实不像是生病，就只能让他多休息。 天气也给了柳文熙足够的时间去休息，他觉得自己都要睡傻了，每天晚上一觉，中午一觉，本来正常的也变得不正常了。 天好像漏了，下起雨来没完，中间偶然有停歇，但过不了多久还要下，一转眼，他们滞留在驿站已经有八天了。 柳文熙每天都是贤者时间，舒瑾都懒得撩拨他，只能够自给自足，后来拉上了柳文熙，方才觉得一切还好，只要不持续太久他能够遭得住。 驿站这边没什么问题，带的粮食暂时还够吃，就是下了这么久的雨，不知道家里是不是也下雨，是不是也这么大。 “王爷，用不用让人回去看看。”宋扬将伞放在门口，对站在窗口的舒瑾问道，这样的行动没什么用，但可以让这边的人安心。 舒瑾看着窗外的雨，水沟里还蹲着一只绿色的小青蛙。舒瑾眉头深锁，摇摇头。 “太危险了，你哥会处理好。”舒瑾说道，他将王府事务全权交给宋昱，这会儿让人回去也是穷折腾。 “好。”宋扬相信他大哥，他们兄弟几个多年来斗智斗勇，还没人能够赢过宋昱。 一群人继续在驿站里抠脚，侍卫们趁着不下雨或者雨极小的时候互相过招，柳文熙就在一边看着，也没有参与进去的兴趣，他们都能一个打他两个，没意思。 这次的雨持续了半个月，等到天空彻底放晴的时候，他们带的粮食都吃得差不多了，正好了驿站里的小吏一同去采买一些。 外面热热闹闹的，买东西的出发了，没什么事做的也出去活动筋骨，还有人抓了些小鱼回来，让厨娘做了中午来吃。 柳文熙还是老样子，天气好了精力也好了点，但还是习惯于每天中午睡上一会儿。他看着外面的积水逐渐消退，道路也慢慢变干，一行人便赶快出发，赶回白城。 每到下午，柳文熙还是在马车里睡觉，舒瑾让人将车里的布局做了些修改，让他能够躺着的位置变得大了一些。 他正睡得香，突然感觉到马车剧烈地震动了一下，车夫勒住马，柳文熙因为惯性一滚，差一点滚出车去。 他这会儿完全被惊醒了，随便抓住了什么作为支撑，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掀开车帘看外面的情况。 “趴下！”舒瑾喊道，柳文熙就趴在车里，他仍旧好奇外面的情况，可是已经听到了箭矢破风的声音，几支箭已经咚的一声钉在马车上，若不是这车的外壳比较厚实，恐怕里面的人就要受伤。 柳文熙听到箭声停了下来，想起来什么，就蹲在车里翻找，找出了这次带来的火铳，总共就造出来十几支，这次几乎都带来了。 他小心地撩开窗帘，从缝隙中看到外面有一群黑衣人在慢慢靠近。王府的侍卫们一直都在戒备，加上身手矫捷，所以只有个别人负伤，暂时没有大碍。 柳文熙没去想会是谁偷袭的问题，这会儿应该想怎么能制服这些人。他们的队伍近百人，但其中很多都是没有武力的随行人员，现在都躲在马车里。外面的黑衣人，从他这个角度来看，应该有七八个人，总数应当也不少。 黑衣人和侍卫们还在对峙，柳文熙手心潮湿，他端起手中的火铳，找一个没有自己人的方向，上好膛，冲着一个黑衣人的方向发射弹药。 火铳的声音很大，立刻引起了黑衣人的警觉，但弹药的速度也明显快于他们的反应速度。柳文熙先前的练习没有白费，弹丸打进了那个黑衣人的腹部，爆射出鲜红的血液，黑衣人捂着肚子倒地不起，不住呻吟。 他发出头一枪，隐藏在车里的其他侍卫也就都冲着目标发射，带来的火铳终于派上用场，没有几分钟的时间，黑衣人们便倒下了小半。 柳文熙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莽撞了，舒瑾应该已经安排好了对策，但既然人都已经杀了，他也没有再犹豫的心思，只等着火铳冷却下来，看看能不能再放一枪。 他在里面，对外面的情况还不了解。舒瑾被几个侍卫护在身后，那黑衣人本来就是冲着舒瑾去的，他们本以为对付他们这样一个车队绰绰有余，可是枪声让他们乱了手脚。 那奇怪的东西就那么射进了伙伴的身体里，只要是负伤的几乎都再难战斗，一瞬间局势变成王府这边绝对碾压。 柳文熙的火铳冷却下来，可是外面的人已经纠缠起来，敌我分不清楚，他也不敢再次放枪，又怕出去了会拖大家的后腿，还是躲在马车里。 外面的局势已经明朗许多，宋扬带着侍卫们清除了舒瑾面前的黑衣人，护送着舒瑾躲进车里，他们用了一刻钟多，便收拾了其他人。只可惜这些人一旦发现自己要被抓住就会自杀，因此最后只留下了两个活口，还多亏了宋扬眼疾手快。 “王妃，再等一会儿。”宋扬道，他让受伤的赶快去包扎，车里还剩下一点高度酒，正好用来消毒。他带着几个人去周围巡视，发现并无其他人，这才让舒瑾和柳文熙出来。 “没事吧。”舒瑾刚才听到了车里的枪响，他本来没想要火铳手这么快出手，毕竟火铳这事情要是提前被发现也不好解释，没想到柳文熙先放了枪。 柳文熙从马车上下来，看到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刚才的镇定完全消失，他刚抓住舒瑾的手，只来得及扭过头去，就哇一声吐了出来。 “没事了。”舒瑾也不顾脏，抱住他抚着他的背。柳文熙胃里的一点东西都吐干净了，只是不住干呕。 “喝点水。”舒瑾看他脸色惨白的样子心疼不已，他将他抱回车里，回避那些尸体。舒瑾给柳文熙擦干净嘴唇，又拿过水囊，给他喝一口。 柳文熙漱了漱，将水吐掉。那些尸体在检查之后，就被侍卫们拉到远处堆上木柴放火烧了，烧完了又埋了起来，省得污染环境。 “我……”柳文熙深深地喘了几口气，完全不知道刚才自己为什么能够那么冷静，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有杀人的勇气。那一枪放出之后他都毫无察觉，甚至想要再放一枪，直到安全了，他才忍不住吐了。 “你做的很好，照照，别怕，那个人是他同伴杀死的，你只是让他受了伤。”舒瑾知道他为什么难受，一般人都是难以面对自己第一次杀人的。他温声安慰着柳文熙，柳文熙现在力气都被抽空了，在舒瑾的抚慰下才慢慢缓过来。 第60章 终于回家啦 “我刚才是不是太莽撞了。”柳文熙虚弱地说道, 听到舒瑾说那个人不是自己杀死的, 柳文熙就感觉好了一些。影响他最大的就是那些尸体，加上那时他想到其中的一个是自己杀死的, 突然间情绪就有些崩溃。 这会儿现场已经被清理干净，再加上舒瑾的安慰, 他才平静下来, 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想到了现实的问题。 “没有，你做的很好。”舒瑾笑着看他, 虽然和他安排的不同，但些人已经死了，剩下的被他们控制在手中，即使发现了他们使用不知名武器, 也没有机会说。 若有其他任何说, 那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反倒是暴露了自己就是刺杀舒瑾的真凶。 “他们是谁的人？”柳文熙将最初的疑问提出来。舒瑾摇摇头，他也很是费解, 为何会有人来刺杀他？这些人明显是汉人, 就几乎排除了是鲜卑人的可能，鲜卑人想要刺杀舒瑾也不会藏着掖着。 可是别人又有什么动机呢？老二的对手是他三哥, 老五的对手是他三哥，这会儿来刺杀舒瑾只会打草惊蛇，还不如去刺杀舒湛，如果成功了就可以清除一个对手。 这真是令人费解。 “好点了么, 咱们继续走吧，晚上去驿站休息。”舒瑾让队伍出发，刚才柳文熙吐的干净，现在胃里不舒服但一点都不想吃东西，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些尸体。 因为白天的一翻波折，晚饭做的很是简单，侍卫们已经习惯了面对死人，但随行的其他人也有不少如同柳文熙一样受到了惊吓。反倒是厨娘一如既往地镇定，毕竟她是可以自己杀鸡的女人。 大家简单吃了一点，宋扬就在侍卫里选了几个比较会说话的去开导今晚吃不进饭的人，而他自己则来找柳文熙，和柳文熙说了不少的话，就是为了开解他。现在的子弹射进人的身体只会留下一个小洞，当时那人因为剧痛倒下了，之后如果抢救可能还会活下来。 但其他黑衣人怕他被活捉暴露了身份，就杀了他，也不是侍卫们动的手。 宋扬估计这辈子都没说过这么多话，说到后来看看桌上确实有给他的茶水，就喝了，本来想要再说，没想到柳文熙先笑了。 “我好多了，你去休息吧。”柳文熙既感动又觉得好笑，宋扬忙活了一天，等到晚上还要来安慰他。他现在确实感觉好多了，毕竟那个人不是他杀的，这个认知让他摆脱了心中的负罪感。而实际上，就算是杀了对方也并没什么需要愧疚的，那人就是一个亡命之徒，还想要柳文熙的命。 接下来的路程就比较顺利了，几天之后，他们终于到达白城。 回到家的时候，这边并没有下雨，天气有点阴。路过江边的时候，就可以看到江水上涨了许多，有种植水稻的地方都挖了排水渠将水排走，但最靠近边缘的部分还是被淹了不少。 白城的地势高，水是向下流入江的，所以地里的积水都顺着排水沟被排了出去，地里的庄稼长得还不错，只有少部分被淹死，都是低洼的地方。 被淹死的都是些小麦豆子，玉米长得高，也更加耐涝，看起来虽然有少部分倒伏，但大多数长得都不错。 他们一行人走过来，大致看过了周围庄稼的情况，每块地周围都挖了很深的排水沟，想来白城这边的雨也不小，大家必定忙得不可开交。 “终于回来了。”柳文熙从车上下来，上了舒瑾的马，两人从正门一路走过去，见到他们的人都对着他们行礼。 等到了王府，柳文熙从马上跳下来。 “回家啦，家里真好。”柳文熙离开了一个多月，这会儿回来只觉得哪里都没有家里好，再也不想离开了。绿竹留在家里看家，今天知道他们回来，早就从屋里出来等着，这会儿看到了柳文熙，就走过来。 “晚饭已经准备好了，王爷王妃先吃饭还是先去沐浴？”绿竹问道，柳文熙一看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去了，他也有点饿了，就选择先吃饭。 “先吃饭吧，晚上再去泡温泉。”柳文熙回答她。白城的夏天本来就不太热，下雨之后温度就降了下来，这会儿泡温泉正好合适。绿竹点头应了，温泉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想着是他们回来了肯定会去。 “家里最近没什么事情吧。”柳文熙问绿竹。 “前些日子一直下雨，大家都到城外去挖水渠，后来雨停了才好起来。”绿竹回答，她没去，但是她丈夫也去了。 “王妃好像长胖了些。”绿竹回头看柳文熙，笑着说道。柳文熙摸摸自己的脸，他天天照镜子也看不出来变化，最近是运动的少了点。 “嗯，是重了。”舒瑾抱他的时候也感受到他比之前重了些，但是当时的重点不在此处，他也没放在心上，这会儿绿竹提起来，他才想到，柳文熙确实长肉了。 “那要加强运动啦，我这一路上太懒了。”柳文熙时刻牢记运动的重要性，可是最近就是提不起力气，他原本想着是天气的问题，就决定回家之后再好好锻炼，这会儿回来了，就将其提上日程。 今日吃的就是下车的面条，这次做的是扯面，一指宽的面条分外劲道，配上熬制好的羊汤，各种配菜，加上辣椒油，吃一口都觉得很刺激。 桌上还有几样菜，小鸡炖蘑菇，红烧鱼，西红柿炒鸡蛋，排骨炖豆角。 蘑菇还是去年的干货，并不影响其味道，反而更好吃。豆角是今年新种出来的，肉厚籽小，大概有一指半宽，炖上新鲜的猪排骨。豆角软烂，细细品尝还有一点甜味儿，排骨都是精排，柳文熙一口一块，配上面，吃得嘴角都是油。 “慢点吃。”舒瑾拿帕子给他擦掉嘴角的油花，柳文熙放慢了速度，控制自己不要吃撑。 “还是家里的东西好吃。”柳文熙感叹，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啊。 吃过饭，柳文熙和舒瑾出门溜达，看到附近住的人柳文熙就主动打招呼。大家对这个王妃的印象也很好，也都过来行礼，但都被柳文熙免了。 “今天宋昱会不会来？”柳文熙想起来宋昱被他们抛下一个多月，还自己处理了水灾，恐怕今天就要来找他们汇报情况了，要是他来了，这温泉可能就泡不上了。 “不会吧，咱们刚回来，他总要忍一天。”舒瑾道。 “咱们回去泡温泉吧，我好累啊。”柳文熙还是担心，顿时就做出一副累得不行的样子，明明刚才还很有精神呢。舒瑾看他这样好笑，但没有笑出来，免得让他觉得自己是取笑他，两人便以其回去了，看来回家的喜悦已经彻底让柳文熙的负面情绪消失，舒瑾放下心来。 两人泡上温泉，柳文熙靠在池壁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好像比之前软了一些。”舒瑾摸摸他的肚子，比之前有肉了。其实在海边的时候吃的都是些海鲜，都是低脂肪高蛋白的东西，应该不会长肉长得这么快啊。 “应该控制食量了。”柳文熙叹了口气，自己也捏了捏肚皮，好像之前运动的成果到现在都报销了。他知道自己应该恢复运动，但是这会儿懒洋洋的，完全不想动，希望明天会有动力。 “照照，你是不是不爱我了。”舒瑾故意用一种极其做作的语气说道，幸好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柳文熙在床上听过舒瑾奇怪的语气太多了，也不觉得怎样。 “没有啊。”柳文熙为了表示诚意，还凑了过去，一把将舒瑾抱了个满怀，两人腻歪了片刻，但柳文熙还是不想要做到最后一步，便互相帮助对方解决了问题。 等到晚上回去，柳文熙还是那副高高兴兴的样子，舒瑾却觉得哪里不对。柳文熙的变化很是奇怪，他们之间的感情没有出任何问题，柳文熙日日和自己在一起，也不可能和别人扯上关系，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怎么想都觉得他的这种变化无法解释，而柳文熙没有思考这种令王爷头疼的事情，早早睡了。宋昱果然如舒瑾预料的，今晚没有过来，他也知道给他们两个人一点休息时间。 第二天一早起来，柳文熙出门就看到宋昱在客厅坐着，吃着绿竹给他拿来的点心。 “王妃。”宋昱看到柳文熙站起身来，柳文熙点点头，“我们先去吃饭。” “那我再坐一会儿。”他又坐下来，等着他们吃饭。 舒瑾也过来和宋昱打了招呼，然后陪着柳文熙去吃饭了。今天早上吃的清淡一些，煮的皮蛋瘦肉粥，芥菜馅的包子，柳文熙还在醋里加上了一点辣椒油，吃的很是快乐。 等吃好了，三人就到了书房去，宋昱汇报最近的工作，柳文熙一边听着一边自己翻书看，他把画好的衣服图样翻了出来，准备找裁缝来做。 “前些日子的雨很大，持续了十七天。”宋昱讲了洪涝的情况，他们顶着雨去挖开了水沟，将水排了出去，还在江水的下一段也挖开深沟，好让江水能够从此处倾泻出去，减少上游的压力。 好在，如今天晴了，损失能够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第61章 王妃是喜脉 春天的时候, 还有不少人不想要种植玉米, 可如今一看这次阴雨就玉米受到的损失小，很多人就后悔了。 宋昱所说的损失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是综合了玉米的高产量的，即使受灾, 总产量也会比去年的高。而且今年人多, 王府能够收上来的赋税定然也会是去年的数倍。 但对于单一的农户而言，种植玉米的和不种植玉米的产量差距很大，凡是不种玉米的, 收获的粮食都会低于去年。他们当初贪便宜，现在损失只能自己承担，还欠着王府的钱就还要推后一些才能还清。 今年是多灾多难的一年，只希望秋天别再有什么意外, 让大家能够将粮食都收好, 王府自然不希望以粮食减产为代价给任何人带来教训。 对于柳文熙来说, 这两个月也是跌宕起伏，前些时间他困的要命, 现在没有那么嗜睡了, 却又突然食欲不好。 今天吃的是羊肉，现宰的羊, 放上各种调料去腥除膻，可一上桌，柳文熙就捂住了鼻子，尽量不让那味道钻进自己的鼻子里。他闻到这味道就觉得恶心, 就背过身去，努力不去闻，强压着恶心的感觉。 “端下去。”舒瑾看柳文熙这样，就让人把东西端下去，然后换上些清淡的。换了菜柳文熙缓了过来，喝了点水便继续吃饭。 往日柳文熙的饭量都是一碗半到两碗，他天天往外跑消耗体力多。然而今天他才吃了半碗就说饱了，舒瑾还以为他是刻意要减肥。 “吃这么少么？”他问道，柳文熙恹恹地点点头。 这会儿舒瑾才发现他不对劲，本来回来的这段时间他的嗜睡好了，虽然还是不愿意和他做什么，但看起来还算是正常，怎么今天又犯了恶心，食量也变小了呢？ 柳文熙只当是今天不舒服，也没当回事，他吃过饭，又去忙工作。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酒曲的研究有了新的进展。为了酿酒他们做了不少的酒曲，都堆放在一起，夏天温度高，酒曲也多，本来普通的酒曲产生了一点变化。 用这种酒曲发酵出来的粮食可以蒸出纯度更高的酒，这使得他们的工作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原来改良酒曲的方法就是温度。 既然解决了最棘手的问题，接下来就要堆酒曲，酒曲堆得越来越多，酒也就越来越醇，大家进入了下一步的工作，调制酿造酒的风味。 柳文熙忙活了一下午，回来后便看到大夫坐着和舒瑾在说话。柳文熙看到大夫在这里，还有些不明所以，有人生病么？ “见过王妃。”大夫给他行礼。 “不必不必。”柳文熙连忙说道。 “让大夫给你看看。”舒瑾说道，“我已经将之前的情况说了。” 柳文熙不是讳疾忌医的人，这会儿人都来了，那就看吧。他伸出手，大夫仔细看他脸色，舌头，问了他一些问题，然后切脉。 他来来回回摸了许多次，脸上现出讶异的神色，欲言又止，又问了几个问题，确定之后，方才开口。 “王爷，王妃的脉搏应该是喜脉。”大夫说道，柳文熙顿时很想要笑，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是喜脉？可是他转过头看舒瑾，舒瑾的脸色却不太好。 “照照，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舒瑾将大夫叫出去，两人在门外小声说了些什么，柳文熙听不见，他还因为刚才大夫的话觉得震惊，喜脉？ 他摸摸自己的脉搏，跳得很均匀，摸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应该是误诊吧。虽然他是穿越到这个时代的，可大齐也没有男人生孩子的先例，他又怎么可能怀孕？ 可是……柳文熙心乱如麻，常识告诉他这事荒谬，可是这位大夫一向靠谱。更何况，刚才舒瑾的脸色就很不对劲，如果真是假的，逗他玩儿的，舒瑾不应该是那副表情。 大夫走了，舒瑾转过来回到柳文熙身边，眉头还是紧紧地拧着。他蹲下身来，凑近柳文熙的小腹。 “照照，你刚来的时候是不是这里疼。”他问，曾经柳照的死就是因为疼痛。 “嗯。”柳文熙点点头，突然间有点害怕。 “大夫说的是对的，你有九成的可能怀了孩子。当初柳照的死，可能就是因为他的身体出现了变化。”舒瑾道，“这可能是柳侍郎动的手脚，他的行为一直都很可疑。” “照照，我会想办法将这个孩子拿掉，你不要担心。”舒瑾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深深喘了几口气，几乎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柳文熙听他说自己可能是真的怀孕了，还没能够反应过来，就听到舒瑾说要将孩子拿掉。他几乎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他的话，如果真的有了孩子，为什么不要他呢，这也是他们的孩子，不是么？ “男人本就不适合生孩子，如果你为了生他……我不能接受任何的意外。照照，我宁愿失去这次机会。”舒瑾的声音愈发低沉。柳文熙心中的那点纠结，在他说出现在的话之后突然就散去了，舒瑾都是为了他的。他捧起舒瑾的脸，就看到他脸颊上还挂着泪痕。 他只见过舒瑾笑，从未见过他哭。舒瑾在极力克制自己，可一想到柳文熙有可能会离开自己，便无法抑制。 柳文熙看到他的眼泪，就伸手给他擦掉。 “别哭，舒瑾，根本就没什么孩子，我只是在做梦。”柳文熙掐了自己一把，是真的疼，根本就不是在梦里。 舒瑾也想告诉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孩子的存在。然而柳文熙最近的各种症状都在印证这个事实。柳照的死也并非偶然，为什么他疼的不是别的地方，偏偏是这里，是什么样的疼痛会让人痛得死过去？ 柳文熙一直都长不出肌肉，难道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么？一桩桩一件件的线索汇聚在一起，都指向了一个目标，柳文熙怀孕了，他身为男人却有受孕的能力。 上天给舒瑾出了一个难题，他此时面对着一个困境。如果任由这个孩子长大，他不知道柳文熙能不能顺利生下他，男人生子没有先例。 但如果想要打掉，他还没有切实可行的办法，他的身体构造和女人可能不同，一旦操作不当，柳文熙的生命也会被带走。 本来应该给人带来喜悦的事，此时却成为了痛苦的来源。舒瑾抱着柳文熙，想要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如果他都不能够冷静下来，那柳文熙肯定更加害怕。 “我肯定会没事的，你看，我和别人都不一样，如果这是一本书，那我肯定是主角，主角是不会……”他那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舒瑾用手捂住了嘴。他红着眼睛看着柳文熙，柳文熙也忍不住眼眶发酸，但他不能哭，他们两个要互相支撑，如果舒瑾撑不住，那他还要挺过去。 “好了，没事，会没事的。”舒瑾终于克制住自己，他站起来，想要如同往常一样平静，可是他一想到可能出现的意外，就只能背过身去。 他现在最想见的就是淑妃，想要知道她当初是怎么生下他三哥，她生了那么多孩子，现在还这么健康，那么柳文熙能不能度过这次难关呢？ 柳文熙看着舒瑾这样，摸着自己的肚子，还是觉得有些虚幻，这里还真的有一个正在成型的小生命么，太过于奇怪了。 “既然你觉得是柳照的爹做的这件事，可不可以找他问这件事的原委，我总不会这世上第一个能够怀孕的男人吧。”因为舒瑾的崩溃，柳文熙反而接受了这个事实，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能感受到这个小生命的跳动。 “让他知道这件事可能会引起其他麻烦，我会让人先去调查他接触过什么人。”当柳文熙用理性的思维去思考这件事，舒瑾也渐渐恢复镇定，他说得对，柳侍郎不可能有什么特异能力，他肯定借助某种东西才会让柳文熙具有怀孕的能力。 既然柳侍郎知道，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找到？ 事不宜迟，舒瑾思索再三，还是将宋家三个兄弟叫来，如今知道柳文熙怀孕的人越少越好，他身边完全值得信任的，只有他们。 “这……”宋昱听了舒瑾说柳文熙怀孕的消息，不禁瞠目结舌，堂堂京城第一大才子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他那天还和宋扬讨论男人生孩子的问题，没想到今天遇到了真的。 “我看过一本书描述过男人生子，那应该是一本笔记，但现在已经遗失了。”宋扬抓住了重点，“如果按照书中的说法，男人生子并无危险。” 舒瑾看他，如果是别人，他还要判断对方是说真心话还是安慰他，但宋扬要么就说真话，要么就不说话，既然他这样说，那应该会没事吧。 “要不然我回京城去调查柳侍郎都接触过什么人，从这里可以找到线索。”宋扬主动请缨。 “其实……你那本书我当初偷偷看过。”宋泽这会儿突然开口，“后来被爹收走了，当时还骂了我一顿，后来我就假装是书丢了。王府这边离不开你，还是我回京城去吧，兴许还能找到那本书。” 宋扬没想到多年的悬案竟然是自己亲弟弟导致的，宋昱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宋泽，宋泽不敢看他两位哥哥，这都好多年的事情了，念在他戴罪立功的情分上，就饶了他吧。 第62章 落叶的声音 “找书的事情就交给小泽, 既然有过先例, 应当不必担心。但这种事毕竟闻所未闻，要给将来的小世子什么名分？”宋昱猜出了舒瑾的心路历程, 现在的舒瑾已经平静下来，丝毫看不出刚获知此事时的崩溃。 “可以假托先帝之名。”宋扬说道, 先帝是块砖, 哪里需要哪里搬，遇事不决就直接假托他老人家就好了。 舒瑾一时无语，但莫名的有道理。 “我觉得还是等结果出来吧, 据实相告也不是不可行。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见不得人的是柳家的人。”宋泽说道，“当然，不包括王妃。” 宋泽小心翼翼, 生怕哪句话说错了会惹得两位兄长生气。宋昱向来想法多, 实践的快, 而宋扬平时都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这种人呢,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怂。 “此事押后再定。”舒瑾现在只想要回去和柳文熙汇报最新进展，省得他担惊受怕。这事说来也是他欠考虑, 本不应该让柳文熙直接知道，更加不应该将自己的情绪就这样带给他。他当时被将会失去柳文熙的恐惧冲昏了头脑，直到现在才彻底冷静下来。 这件事便交给宋泽去办，其他的事情可以从长计议, 只要柳文熙没事，其他的都不是大事。接下来他们讨论了关于刺杀的事情，回来之后宋昱就审问了那两个刺客，但对方只说有人出钱雇佣他们，不知道主使者是谁。严刑逼问之下，他们也只是松口说若是见到那个人能够认出来。 根据动机来讲，嫌疑人就是老二和老五，细细想想他们也未必不可能动手。老二心胸狭窄，虽然身边参谋不少，但有时也会一意孤行出昏招。而老五的性格他还摸不清楚，一直隐忍不发的人一旦发作起来会更加可怕。 既然是重金雇人行刺，定然有支出，大量的支出定然能够查到蛛丝马迹。舒瑾交待了宋泽另一项任务，调查各个皇子府邸的动向。宋泽也没等到明天，当夜便急匆匆地出发，此事不可拖延。 等舒瑾的回去的时候夜已经深了，他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就看到柳文熙正躺在床上，听到他的声音就转过身来。 本来舒瑾还以为柳文熙睡了，想着他今日怎么睡得这样早，却看到他睁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哪里有一丝困意，不禁觉得奇怪。 “我……我是不是要天天躺在床上养胎啊，你不是说很危险。”柳文熙这方面的知识实在是浅薄，现在坐也不敢坐，站也不敢站，只好躺着。 “不用。”舒瑾忍不住笑了，他走过去，“今日是我大惊小怪。” 柳文熙一脸奇怪地看着他，直到听了舒瑾讲了他们今日商议的结果，柳文熙这才松了一口气。如果没有发生这么一出，他应该还会排斥这个孩子，男人生孩子算是什么事儿，但是经过这么一遭，心态反倒是变化了，只要孩子能够平安出生，他也好好的，就好了。 他也意识到，舒瑾是真的很喜欢自己，这样的想法让他觉得心里甜滋滋的，若不是害怕孩子出问题，他怕是今天还要和舒瑾做点什么。 “你们怎么就确定是个儿子，万一是女儿呢？”柳文熙坐在床边，歪着头问舒瑾，万一不是小世子而是小郡主怎么办。 “你不觉得两个男人生出女儿很奇怪么？”舒瑾对这个问题也很是想当然，两个男人还能生出女儿来？ “这就是你不懂得科学了，按照概率来讲，是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性生女儿的。”柳文熙在脑中简单排列了一下可能出现的情况，排除两个Y根本就不可能怀孕外，生女儿完全有可能。 “你生什么我都喜欢。”舒瑾的求生欲永远强到不可思议，柳文熙下去在地上站着，活动下筋骨。 “哦，那我生个哪吒你也喜欢？”柳文熙突然就想起来这个梗，但是哪吒怀了三年零六个月，算了，他可不想要遭将近四年的罪。 “哪吒是谁？”舒瑾单纯无辜地问。柳文熙这才想起来这个世界的神话体系都不一样，话题就被引入了中国神话故事。柳文熙印象最深的就是小时候看过的哪吒传奇，另外一个就是他穿越之前刚看过的哪吒的电影。 睡前故事时间开始，柳文熙的讲故事能力实在是乏善可陈，但他有动手能力，几笔就能够画出各种场景，例如说哪吒将敖丙抽筋扒皮。 舒瑾小朋友在柳老师的睡前故事之中丝毫没有睡意，直到柳文熙困了，两人才一起安静躺在床上。舒瑾将手放在柳文熙的腹部，不知道在感受着什么。现在孩子还不到两个月，只是很小很小的一点点，什么都摸不出来。 “我没想到真的有小照照。”舒瑾在黑暗之中笑着说道，柳文熙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动，自己也摸了摸。他的肚子还是软趴趴的，也没有鼓起来，没准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发现什么孩子都是假的。 “以后说话一定要注意一点，成年人说话是要负责人的。”柳文熙想起以前说过的什么生孩子生猴子，人果然不能太铁齿，不然就会遭到报应。 舒瑾抱着他笑，他心中自然还有一些担心，不知道宋泽是否能够找到知晓这件事的人，将来的危险还没有完全被排除，如果让他选择，他宁可选择永远不要孩子。 但至少此刻两人都是快乐的，两个新晋的准父亲，因为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东西而慌乱，喜悦，也期盼着他的出生。 宋泽离开后，柳文熙的孕期反应愈发厉害了，凡是味道大一点的东西都闻不得，吃肉也捡着清淡没味道的吃，之前很喜欢的海鲜现在也吃不下去。那个小东西这么大点就很会折腾人，直接让柳文熙瘦了一圈。 幸好除了吃饭的时候，柳文熙几乎不会有相关症状，所以每日还是出去工作，负责酒庄的商人已经派人来了，酒庄的建设已经开始，明年应该就能够投入生产。 他将所有的后续工作都留给了其他人，自己又投入到别的事业之中，反正一天也不会闲着就是了。舒瑾也不拦着他，只是定期让大夫来看，一则观察他的身体情况，二则要确定是不是真的有那个小生命。 柳文熙的身体情况一直不错，也多亏了之前的锻炼，他天天吃好喝好睡好，没什么心事，虽然积极投入事业，但也没有太大压力，因此精神和身体状态一直好得很。 院子里的杨树和柳树黄了叶子，风一吹就落了一地，柳文熙手里拿着东西，正在院子里站着发呆，昨天好像还没这么多的落叶，看起来秋天真的来了。 有句诗叫做自古逢秋悲寂寥，柳文熙突然发现秋天的来临，盯着那被风吹到一起还未曾收拾的落叶。他走了过去，抬脚踩下去。 刚刚堆积在一起的落叶踩上去的感觉十分奇妙，不至于过分松软，内部疏松多孔，一脚可以陷下去很深。因为很多叶子都风干了，所以踩上去酥酥脆脆的，发出叶片碎裂的细微声响，轻松解压。柳文熙在心里默默宣布，这是除了春天的白色冰面之外他踩起来感觉最好的东西。 既然这么快乐，当然踩完一脚之后还要再来一脚。柳文熙找到了乐趣，乐此不疲地将这些落叶都踩得碎碎的，方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过于幼稚。他刚想要转过身离开，假装自己都没做过，就看到舒瑾站在门口，不知道看了多久。 “舒瑾，咱们来玩游戏吧。”柳文熙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他瞄了一眼，院子里的落叶堆还很多，他找了一处没有被自己破坏的，弯腰捡起两片杨树的叶子，重点挑选水分比较充足，叶柄比较长的。 舒瑾刚才捕捉到了柳文熙踩落叶的最后时刻，心里好笑的很，对于踩踏树叶这种活动也起了兴趣。他这会儿看到柳文熙拿着两片叶子过来，有点疑惑。 “这是什么？” “你一根，我一根，看谁的比较结实。”柳文熙给了舒瑾一个，然后两人对着拉扯，看谁的叶柄先断掉。这是柳文熙那个时代的小学生和中学生的无聊游戏，舒瑾倒是很配合，捏得很紧。 柳文熙没想到自己随便给舒瑾一个都能让他赢，不服气，再换一个，竟然又输了，终于在他换到第四个的时候，两人才同归于尽。 “真好玩儿。”柳文熙把叶柄扔掉了，等会儿就会有人来打扫落叶了，感觉还怪可惜的。 “宋泽将那本笔记送来了。”舒瑾掏出一个陈旧的本子，柳文熙也好奇其中的内容，便和他一起回到房间。舒瑾坐在躺椅上，柳文熙坐在他的腿上，一起看那笔记。 写这个笔记的人应该是个游侠，走过很多地方，里面零零散散记录着他一路的见闻，其中的一个小节，就是他在一个人的家中借宿的时候，发现他的伴侣是男人，还大着肚子。 他正好赶上了男人生产，因为人手不够，还去帮了忙，后来男人生下一个小小的男孩儿，父子平安。 后续的故事就是他离开这里，未曾深究为何男人能够生子。 这笔记的主人已经死了一百多年，记录的地名到现在已经有了很多变化。宋泽顺着他的路线来推断，大致找到了那个地点，就是不知道是否能够找到知道此事的人。 第63章 亲儿子 “宋泽会去么？”柳文熙看完了宋泽的信就从舒瑾身上跳下来, 他习惯性跳脱的动作让舒瑾的眼皮跳了跳, 伸手将他捞过来。 “动作可以轻一点。”他轻声道，柳文熙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太过活泼了, 作为一个即将成为父亲的人，首先要学习的就是稳重, 这样才能给孩子做一个好榜样。 “我会注意的。”他小声回答, 可爱的让舒瑾想要把他抱在怀里揉揉。但柳文熙已经挣脱了舒瑾的束缚，跑到旁边的榻上靠着。 “宋泽留在京城去见父亲，他发现之前刺杀我们的人, 可能是二哥雇佣的，前段时间他有一笔很大的支出。”舒瑾说道，宋泽的调查似乎太过于顺利了，回去才半个月就调查出了二皇子府中不正常的财务支出。 “万一他是用这笔钱做其他的事情呢？”柳文熙发挥了勇于质疑的精神, 他说的这点自然也是舒瑾考虑到的, 即使查到他有一笔大开销, 但还无法证明这笔开销就是为了□□，而且他还是觉得, 老二不至于这么蠢。 好吧, 他也不确定老二是否会这么蠢。 “就算这笔钱不是雇凶杀人，而是放在其他用途上, 也足以让父亲忌惮。”舒瑾道，二皇子本不应该有这么大的支出，虽然母族对他的支持并不少，可是他实在没有正常的需要支出的地方。 “那我们是要告状么？”柳文熙的思路很清晰, 既然发现二皇子有问题，那就将二皇子的动向报告给皇帝，让他对二皇子心生忌惮，这对舒湛来说应当是好事。 “父亲一直自负，如果我们什么事都自己做，不告诉他，他就会心生忌惮。”舒瑾对于皇帝的了解很深，他们兄弟几个可以任性，可以做一些违背律法的事情，但只要让皇帝觉得他们没有脱离自己掌控，他不会对自己的儿子下手。 “这次我让宋泽将火铳的研究结果交给父亲，那几位研究的官员也会送到长安，这事当时做的太急，就没和你商量。”舒瑾说的时候看着柳文熙的反应，他预料柳文熙应当不会生气，但若是旁人对他先斩后奏，他自己肯定觉得心里不爽。 柳文熙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可如同舒瑾的猜测，他也没有感觉是自己的东西被白白送给皇帝。武器不比其他发明创造，早晚都要在军中推行，交给皇帝反倒节约他们的时间金钱，还方便于成果推行。 舒瑾的想法和他也相同。 “接下来的研究便由国库出钱，省得我们还要砸钱进去。”舒瑾这话一说出口，柳文熙就笑了。 “亲儿子才干得出来这种事。”不是亲儿子早被打死了。第一批铜钱都入库了，粮食也即将收获，舒瑾即将有很多钱，竟然还在考虑省钱，很好，不怕跟着他会穷死了。 “那我们的火铳也要上交？”柳文熙有点舍不得，这可是个好东西，关键时刻能够克敌制胜。 “等他再赏给我们更好的。”舒瑾看得开，只有毫无保留地给皇帝，皇帝才会开开心心赏赐给你。他最讨厌的就是大家心里的小九九，都觉得可以算计别人，其实最后说不定是谁被算计了。 柳文熙听他这样说，那就等着皇帝赏赐吧，这段时间他就在王府应该没有安全问题。他把那本笔记留下了，想要再翻翻看。 他们刚才看的走马观花，这笔记的主人记录的事情很有趣，文笔生动诙谐。他走过很多地方，观念和柳文熙也出奇的一致，即使遇到了怪力乱神的事情，也会探索其科学原因，而不是人云亦云。 柳文熙还算是平静，京城却是波诡云谲。宋泽将火铳的制作方法和制作人员呈送给皇帝，解释这也是天书给出的指导，在他们研究成功后，便觉得这样的东西只有给皇帝才是最好的。于是，皇帝心情还不错，还亲自使用火铳，将宋泽也带在身边。 宋泽借着机会，将舒瑾和柳文熙在外遇袭的事情汇报给皇帝。 “那两个刺客在哪里？”皇帝刚刚还开心着，这会儿脸色阴沉下来。宋泽低下头不敢去看他，他和舒瑾这些年来相处不错，也没觉得皇室的人就如何如何，但皇帝就是皇帝，即使老迈也仍旧威严，令他不禁胆怯，甚至不敢说谎。 “正关押在辽王殿下的府邸。”宋泽说道，“殿下本不愿用此事烦扰陛下，但这毕竟不是小事。” “哼，我看他们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皇帝深吸了一口气，才将自己的愤怒压下去，他还要多活几年，要不然他死了他们几个还不打起来？ “陛下息怒。”宋泽没说是谁刺杀舒瑾，但皇帝的生气显然不只是因为担心舒瑾的安危，他心里肯定有数，自己的几个儿子对于皇位虎视眈眈，要不是他一直在上面压着，怕是他们早就要兄弟相残。 宋泽怂得如同鹌鹑，以只有在亲爹面前才有的乖巧模样陪着皇帝走了一遍王府之中的流程，亲自旁听审问那两个刺客。 至于为何旁听，因为刑部肯定有各位皇子安插的人手，皇帝不直接插手说不定结果怎样，他亲自来了是个人都不敢乱动。 刺客们在王府的时候就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却还是留着一条命不至于死。这会儿来到了刑部大牢，发现这里还不如王府，他们只后悔当初为何没有痛快地自杀，就免得现在遭这样的罪。 “他只说让我们去杀两个人，给了我们时间地点。”两个刺客这会儿几乎没有说谎的可能性，但他们能够提供的信息确实少得可怜。 “那人长什么样？” “他蒙着脸，我们看到长相。”两个刺客都未曾见过那人的脸，只是接受了他们的钱，想着干完这一票自己就可以带着家人远走高飞，从此不必过刀尖舔血的生活。 皇帝也知道从他们身上再也得不到线索，便转向为询问宋泽现在知道什么。瞒着皇帝自行调查也可能引起他的忌惮，因此宋泽一直没说他们都查到什么，现在看到皇帝亲自问，就明白这事皇帝心知肚明。既然让他说了，那就是坦白从宽，抗拒可能会死。 “这些人被收买杀人，数额巨大，最近有这么一大笔支出的，是二皇子……”宋泽小声说道，说完了就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他仅仅是一介臣子，还是辽东的官，在京城什么也不是，妄加议论皇室，可是大罪。 皇帝知晓他也只是为了舒瑾办事，也不打算和他计较，就是听到老二的名字，竟然让他觉得很正常。 “你先回去，接下来的事情由朕来处理。”皇帝放过宋泽，宋泽连忙谢恩，忙不迭地走了。皇帝也没犹豫，直接让人将老二叫过来。 二皇子舒恒原本要参加一场宴席，换上一身衣服刚要出发，就看到他父皇身边的太监匆匆而来，说皇帝让他过去。他一看那太监的脸色，立马就知道大事不好，奈何已经被找上了门，他已经逃不掉了。 他慌忙地换上衣服，一路上还想着最近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勾结朋党？可是这段时间明明是老五干这事干的最多，他父皇也不应该先找他啊。 “公公，父皇今日可见了什么人？”舒恒问，想从太监这里知道今天到底是去干嘛，也好应付，那太监只是摇头，要是他把事情透露给舒恒，皇帝定然不会饶过他。 舒恒问不出来，只好一路煎熬着到达皇宫。皇帝正在处理公务，舒恒一进门，一杯茶水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正落在他面前。 “父……父皇息怒。”他立马腿软跪下，头磕到地上，什么都不敢做。 “逆子！”皇帝看着在下面瑟瑟发抖的舒恒，心里愈发生气，他就这么一副怂样，怎么谋害亲弟弟的时候就那么果断。 “儿臣实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请父皇明示。”其实舒恒的胆子也是很大的，他思量着最近自己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不至于惹得亲爹震怒，因此就大着胆子问了出来。 皇帝本欲再发怒，但听他这样的语气，又开始怀疑是否舒恒不是幕后主使。这个儿子他也了解，他胆子还没那么大，而且舒瑾也不招惹谁，不至于被他看做是眼中钉。 “你看看这个！”他随手将账本甩过去，舒恒连忙直起身接住，免得落在水里。他跪在那里翻阅了账本，脸色越来越差，是谁将府中的账本泄露出去的？ “父皇息怒，儿臣这些钱，是……是用来赏赐官员的。”他想要各路官员为自己所用，就要花钱，除了这笔比较大的，之前还有很多支出。明明他们的账面都做得天衣无缝，怎么竟然会被人抓到小辫子？ “没有其他用处？”皇帝死死盯着舒恒。 “儿臣知罪，确实没有别的了。”舒恒又跪下去。 皇帝的怒气消下去一些，舒恒应该不至于说谎，如果他没有谋害舒瑾，那又是谁？ 舒恒也松了一口气，幸亏皇帝没想要弄死他。只是，他勾结官员的事情被知晓，之后皇帝做了一次清算，将他的朋党贬黜的贬黜，罢官的罢官。 案件又陷入了僵局，辽东这边的人还不知道，柳文熙让人做了酸辣土豆粉，正搓着手等待着。 第64章 苞米楼子 东北的酸辣土豆粉不同于川菜里的酸辣粉, 这个是用土豆做的, 那个是红薯做成的。土豆粉比较粗，煮出来还是白白的, 红薯粉细，煮出来是透明的。 王府的土豆粉放油比较少, 不像是川菜重油, 表面只有一层油花，飘着一点点辣椒，刚好是不太能吃辣的柳文熙能够接受的。新做出来的土豆粉劲道爽滑, 就是相比吃面，总有种嚼不碎的感觉。 现在的柳文熙不是之前随便吃的柳文熙了，他肚子里带着一个小的，长得不大事情不少, 搞得他这个亲爹日常吃喝都要注意再注意。他们咨询过大夫孕期的注意事项, 知道辣椒可以少吃一点。 柳文熙最近孕吐, 吃的清淡，最爱吃当季的酸杏酸李子。平时卧室里都准备一盘, 舒瑾吃甜的, 柳文熙吃酸的，他都比舒瑾吃的多, 看得舒瑾牙酸。 酸辣土豆粉很是开胃，柳文熙也喜欢，他尝了一口，开心地吃了起来。 看着柳文熙吃的这么开心, 舒瑾又有点心疼，他伸手去摸摸柳文熙的头，他就从碗中抬起头来看着自己。 “你不吃吗？”柳文熙问。 “嗯，你吃点这个，别光吃一样。”舒瑾只觉得面前的人可爱到无法抵挡，他心中生出无限柔情。然而饭桌上条件有限，只得给他夹了一块牛腩。 虽说禁止屠宰耕牛，但想吃总有办法的。这牛腩炖得软烂，加上番茄，肥瘦相间，肥而不腻，当季的番茄酸甜可口，舒瑾也多吃了几块。 “好吃。”柳文熙吃掉了那块舒瑾夹的，又张嘴去让舒瑾喂他。别人是十几岁成亲，然后慢慢长大。柳文熙成亲那会儿虚岁也有二十了，这会儿好像退化成了几岁的小孩儿。 舒瑾小时候没玩过过家家的游戏，这会儿正好能够补偿，也为将来养孩子做个预备。 柳文熙吃着舒瑾喂给他的肉，看着他盛了一碗米饭，将牛腩的汤汁舀进饭里。番茄牛腩的精华就在这汤里，柳文熙吃完了他那一小碗酸辣粉，就来吃米饭。 “嘴唇上都是。”舒瑾看到柳文熙吃得嘴边沾了一点红色的汤汁，就伸手过去想给他擦掉。柳文熙嫌弃他距离太远用不上力气，都擦不干净，干脆自己拿过手帕，随便擦了两把，埋头苦吃。 柳文熙最近吃不下饭，脸都瘦了一圈，今天好不容易多吃了一点。他现在就像是一只小猪，舒瑾觉得只看着他就很满足了。 等柳文熙吃饱了，随便将嘴角一抹，就想着出去走走。秋收已经开始了，大家都忙着将粮食收割，然后运回家里。 “我五六岁的时候还在麦堆里抓过蚂蚱，看人家烤蚂蚱吃，我一直都没有吃过。”柳文熙和舒瑾出城去，到了打谷场。这里的地面已经用碾子压平压实，大家就在这里堆放粮食，好晾晒脱粒。 今天的天气不错，太阳已经落到天边，映照出一片晚霞。辽东一马平川，一眼便可以望见天边，柳文熙站在这里看着夕阳，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东北农村将打谷场叫做场院，发二声和一声的音，他小时候都是放假才会跟着姥爷回去，那会儿村里还没有修路，打谷场就是整个村子道路最光滑平整的地方，他就和小伙伴们在这里骑自行车。 “我现在也想要麦堆上滚一滚。”柳文熙抓着舒瑾的手，两人这会儿也丝毫不避讳外人了，反正附近有几个人不认识他们的呢？王爷王妃日常出来秀恩爱那都是常事，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也没空看人家的八卦。 “等明年你可以陪他一起滚。”舒瑾当然指的是肚子里的那个小的，如果此时有特效加持，那么一定就可以看到柳文熙的脑袋上亮起一个灯泡。原来有个小孩子还有这种好处，那他以后想要玩什么幼稚的游戏，就都说是小孩子要玩儿的，那不就好了？ 可怜这个还在亲爹肚子里只有一小团的小东西还没出生就被预定成为了背锅侠，偏偏两个亲爹都毫无愧疚的心思，反而都觉得这事真是妙啊。 “其实麦堆里会有臭虫，要是滚到身上，就会臭一天。”柳文熙和舒瑾走了一会儿便回去了，他现在不能劳累，也不敢骑马，怕颠来颠去出问题。回到城里的时候，他们就看到一个神奇的建筑。 这建筑由几根圆木立起来做支撑，在离地一定距离的位置打底，四壁通风，上面用茅草做成盖子盖起来，里面装着新收好的玉米棒子。 “这个叫苞米楼子。”苞米就是玉米，苞米楼子是用来储存玉米的，当然也是柳文熙提出来的。这东西四面通风，远离地面，上面又有盖子，这样玉米就可以存在里面，不怕风雪，还能够防止老鼠来偷吃。 “风从那边吹过来这边也能感觉到。”舒瑾伸手感受着风，这通风能力确实不错，穿过一堆玉米还能够感受到。 “……”柳文熙没想到他的角度竟然如此清奇，难道是被自己传染了？ 有收获的快的人家，都向王府租借了手摇的脱玉米粒的机器，拖家带口地在搓玉米。这东西柳整体铁质，价格比较贵，所以没有卖给大家，而是改成了共享租借模式，按照使用时间来算钱，租金低廉。 几乎每家每户都是一大家子出动，农忙的时候学堂都会放假，让孩子回家帮忙干活。别干不好，搓个玉米粒也是很好的。 “冷不冷？”天色晚了，舒瑾感觉到吹来的风一阵冷过一阵，就将柳文熙的手包裹在自己手心里。奈何柳文熙比他矮不了太多，手也不小，只能勉勉强强握住，并不能让他小手依人。 “那就回家啦。”柳文熙出来一趟，看到秋收的景象心里舒服多了，今年他们更有钱了。而且除了耕地的，还有不少人做了些小生意，城里热热闹闹的，相信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繁华起来。 最后一批粮食在大雪来临之前顺利入库，第一场雪降临的时候，柳文熙正在屋里看书。他听到外面有人喊着下雪了，就披了件衣服，打开门。 一股冷风从门外灌进来，幸亏柳文熙还套上了外套，这还被冻得一个哆嗦。外面的雪花零零散散的，下得不怎么大。如今天气还没彻底冷下来，因此雪落下来沾到地面就化掉了，湿乎乎，冷飕飕的。 “书房冷不冷？”舒瑾走过来，过来握住柳文熙的手。如今肚子里那个已经三个月了，柳文熙的孕吐这几天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增大的食量，因为要供给两个人的养分，所以他甚至比之前还能吃。 “很暖和呀，你看你脸都冻红了。”柳文熙拉着舒瑾进书房，这边的墙是空心的，热气从里面走，屋子里就很温暖。而书房的一角还有个暖阁，等到冬天真正冷了，也可以带着书到里面去看，不会比卧室里冷。 “刺客的事调查清楚了么？”柳文熙问。前些日子他们收到了宋泽的信，其实雇佣刺客的不是老二，他虽然有不正常的支出，但最后也有据可查，确实只是用于收买官员。 为什么宋泽能够查到舒恒的支出呢，因为前段时间舒恒那里有一个管账的和府中管家产生了冲突，管家就让人将他打死扔出去，却没有想到下面的人办事不利，把人扔出去的时候他竟然还活着，后来这人活过来，就想要给自己讨个公道。 他早以职务之便，私自复制了一份账本，又藏了若干证据。刚好他的动向被舒湛派去盯着老二的人追踪到，便从他那里得到了账目。 舒恒不知道这件事，还以为是自家人里出了内鬼，正好他的党羽都被惩办，自己也被禁足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干脆下手查一查有谁不正常。没想到啊，他这一查就发现府中千疮百孔，管账的还有一位竟然和皇后的弟弟有过交往。 也就是说，皇后是知道他的不正常的开支的，而现在和皇后走得最近的是老五，那老五是不是也知道？ 舒恒兜兜转转，知道了舒瑾被人刺杀的事情。他可真是有苦说不出，虽然一直不喜欢舒瑾，可是他绝对，没有杀他的心思啊，再说了，杀了舒瑾有什么用，要是能把舒湛神不知鬼不觉得弄死，他才更可能成为太子吧。 他不是傻子，猜到老五知道他的账目，而□□和这个时间相差无几，那这事是不是老五想要嫁祸给他？ 舒恒越想越觉得靠谱，他不能出门，就亲自写了一封信，最后还咬破了手指写了几行字来表达自己的震惊和愤怒。他让人将信交给皇帝，如果是老五想要嫁祸给他，那他也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果然是咬人的狗不叫，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把老五放在眼里，如今竟然被他咬了一口。舒恒恨得牙痒痒，幸亏他为人坦荡，不然不知道要怎么样了呢，他父亲最讨厌的就是兄弟相残。 “所以是五皇子雇的刺客？”柳文熙看信看的皱起眉头，怎么这件事这么复杂呢，大家做人就不能简单一些么。 舒恒的信交给皇帝之后，不知道皇帝做了什么，果然调查出□□的是舒毓，这背后还有皇后的助力。 皇后太过了解这后宫的规则，母凭子贵，只有五皇子成为太子，她的皇后地位才能保住。可如今她已经暴露，皇帝看向她的眼神都变得阴惨惨的。 皇后了解皇帝的脾气，一旦有人敢对自己的儿子下手，就算这个人是皇后，他也不会心软，如今证据确凿，她也不做辩解。 “陛下，您就没有想过，太子他，也是被他的弟弟们害死的？为什么我的儿子死了，她们的儿子还活得好好的，他们还要抢我儿子的位置！”皇后几乎疯癫了，根据御医诊断，太子确实是病死的，他病了很久。可是身为母亲，她看到自己的儿子在大好年华就这样死了，一度陷入疯狂，她认为肯定是有人害她的儿子。 “太子是病死的。”皇帝冷冰冰地说道，太子的死和别人没有任何关系，他没想到皇后竟然一直这样想。 皇帝没再理睬已经发疯的皇后，他没将这件事张扬出去，只是找了由头给了舒瑾一些赏赐，算作是对于他的安慰。之后他又寻了个理由，将皇后的兄弟们，老五的几个舅舅都贬到了南方。 一年之后，皇后郁郁而终，当然，这是后话。 第65章 狗皮帽子 “这事解决了？”他们这里接到信的时候,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在信里, 宋泽已经将他知道的部分都说清了，柳文熙看完信, 只觉得过于戏剧性。 被陷害的二皇子舒恒也不干不净，被禁足半年, 许多人看到皇帝对他的处置都转了风向, 他与舒湛斗争的资本一下子变少了很多。 皇后称病，幽居深宫。这段时间一直活跃的老五也没了动静，天天呆在自己的府邸, 有时候还去皇宫，可是皇帝根本不见他。他好不容易培养起的党羽比老二的散的还快，自家舅舅也都离开了京城。 舒湛的两个对手都被拔除了羽翼，他反倒小心翼翼, 静如鹌鹑, 什么都不敢做。他爹还没说立他做太子, 他就要闭嘴，千万不能翘起尾巴, 不然哪天尾巴就要被砍了。 淑妃在宫里配合儿子的行动, 她也不去烦皇帝，只是让女儿们带着其他的姐妹经常来看看她们的老父亲。 “家丑不可外扬, 能做到这种程度，父亲已经表明他的态度了。他还赏赐了些布匹，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给你做几件新衣服。”舒瑾知道这事现在就算结束了, 他将信收起来，陪着柳文熙去看他父皇的赏赐。 “那五皇子是不是再没有机会了？”柳文熙对于衣服没什么要求，在现代的时候他就没有几件衣服。来到这边，每个季节都要做一批，每天选择穿什么都挑花了眼。 “也不一定，还要看父亲看中了谁。”舒瑾回答，皇帝肯定还没有决断，否则就会立太子了。 “选你哥正好。”柳文熙知道，作为亲兄弟，肯定是舒湛上位他们安全。不过舒瑾给他分析过，选择其他的皇子，应该也不会要他们的命，就是会让他们过不好。 这种糟心的事情放下不提，两人去看了皇帝的赏赐。这次送来的都是上好的丝绸，是江南进贡在宫中的，别人都捞不着赏赐，便宜了他们。 “红色的好看。”柳文熙看中了一匹绯色的，其他的又挑了几匹。他脸长得不错，穿冷色调的看起来儒雅稳重，穿暖色系的则温暖可爱，怎样都好看，这是舒瑾的看法。 柳文熙给自己挑完了，又想着给舒瑾看看哪个合适他。 “我和你的一样。”舒瑾很是省事，柳文熙一听就笑了，穿情侣装也是不错的嘛。 “你穿什么都好看。”柳文熙难得嘴甜。 “不穿最好看。”禁欲许久，柳文熙也扛不住了。他踮起脚，在舒瑾的嘴角落下一个吻。 大夫叮嘱了月份小一切都要注意，但他一个成年人总得打打牙祭。最近食欲好了，饱暖思□□，就想要搞事。 “我也这么觉得。”舒瑾回吻过去，等晚上的时候，他们小心地做了一点表面的交流，肚子里那个小的非常懂事，什么动静都没有。 等到交流做完了，柳文熙瘫在床上，舒瑾的手放在他腹部。 “照照，我怎么还摸不出来他。”柳文熙的肚子还是平平的，丝毫不能感受到孩子的存在。 “我也摸不出来。”柳文熙特意和大夫补过课，一般来说要到四五个月才能看出来，但他觉得都三个月了，还这么小，别真是误诊吧，万一他犯恶心只是胃不好呢？ “也许哪天一下子就长大了。”舒瑾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肚子。 “去调查笔记的人也快回来了。”那边的调查有了结果。舒瑾这边一直做着两手准备，大夫研究如何安全地打掉孩子，但收效甚微。这事他没再和柳文熙说，在他每次试图感受那个小东西的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对他是不是过于冷血了。 可在自己心中，柳文熙永远是第一位，他喜欢这个孩子，只是因为他是柳文熙生的。 “他会像你还是像我呢？”柳文熙已经很困了，小声地呢喃着。舒瑾搂着他，抵着他的额头，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在黑夜之中陷入梦乡。 天气越来越冷，家里的供暖就越来越热，不然不足以抵御外面的严寒。柳文熙和舒瑾已经从床上转移到火炕上面，屋子里格外干燥，特别是每天睡醒的时候，柳文熙都会感觉喉咙火烧火燎的。 往常这个时候，柳文熙就会吃一些冰淇淋。经过厨娘的改良，虽然他们还没有掌握如何制造奶油的方法，吃到的冰淇淋已经很是顺滑，还有果味儿的冰沙也格外好吃。 然而，因为肚子里的那个，柳文熙现在已经不能吃这些冰的了。 但没什么能够阻止柳文熙对于美食的探索，既然不能吃冰的，那还是可以吃一些凉一点的东西嘛，比如说冷面。 冷面是用荞麦面粉和小麦面粉放在一起压出来的，面条很有韧劲，将面条煮熟之后便过一遍凉水，吃起来还是很劲道。 冷面的配菜也很简单，放一点辽东特产的反季节黄瓜丝，西红柿切片，再点缀一些香菜。舒瑾对于这种调味料没有特殊的爱好，也不算排斥，而柳文熙比较喜欢香菜的味道，吃鱼吃肉的时候总会让人加一些。 面上还加了切好的辣白菜，一点萝卜泡菜，几片酱好的牛肉，再加上半个熟鸡蛋。 冷面汤是酸甜的，里面放一点糖，放一些醋和其他调味料，点上一些香油，放上芝麻。做好之后还是温温的，浇在冷面上面，如果再放上一点肉末辣椒酱也是很好的。 要是在夏天，就可以将面汤冰镇到里面有一点冰渣的程度，然后倒入面中，一碗清爽凉快，特别适合炎热的夏天。柳文熙还算是喜欢吃冷面，但是外面卖的每家味道都不同，不是太酸就是太甜，有的不酸不甜太咸，渐渐他自己吃的也就少了。 他姥爷夏天要是闲着了，会买冷面调料自己来做，味道比不上厨娘精心研究了好几天的成果，但他一直都很怀念，后来自己再做也不是那个味道了。 今天的面不冷，稍微带着点温度，在这个干燥的季节里滋润着柳文熙的嘴巴和嗓子。舒瑾不太喜欢荞麦面条的口感，但酸酸甜甜的味道很是不错。除了他们面上配的酱牛肉，桌上还有一盘切好的。 牛肉卤的香香的，切成薄片，因为是垂直于纹理，所以入口即化。为了避免孩子过度发育，柳文熙现在吃饭都定量，舒瑾看他可怜兮兮的，就给他多塞了一点牛肉，让他多补充蛋白质，好争取以后练出腹肌来。 “舒瑾，万一这个生完了，以后还有呢？”柳文熙才想起这个问题，在这个没有有效避孕措施的时代，很多人的宿命就是生到不能生为止。他之前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这样一想，事情还有些棘手。 “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舒瑾不是没想过，但他回避了这个问题。如果不能够避免，为了柳文熙的身体着想，他也可以忍耐。但一切还是要等到他们找来的人解释后，才好下定论。 柳文熙心想着，实在不行他就在上面？反正舒瑾是不会怀孕的。但是呢，他还是觉得在下面的感觉比较好，又省力，又舒爽。当然啦，为了两人的□□，让他出力也不是不可以。 舒瑾不知道他心里的小算盘，还在思考对策。正好前段时间做的衣服被送来了，两人吃完就去试穿新衣服。 每件都合身，每件都好看，辽东的裁缝紧追长安的潮流，什么时兴就做什么，确保王府里两位都走在时尚前线。当然啦，王爷嘛，随便披个床单都好看，再多的衣服都是陪衬。 随着这几件新衣服送来的，还有一顶帽子和几件样式奇怪的衣服，舒瑾一看便知道肯定是柳文熙的劳动成果。 “舒瑾，你戴这个试试。”柳文熙也看到了自己让裁缝做的衣服，他笑得一脸灿烂，将那顶白色的帽子戴在舒瑾头上。那帽子是狐狸皮做成的，用料当然不错，就是形状很是奇怪。 若是让一个现代人看，那他肯定会看出来，这就是一顶狗皮帽子嘛。 狗皮帽子也是东北特产之一，传统的确实会用狗皮来做，后来发展出了用棉花做的雷锋帽。这帽子是圆的，平顶，帽子两边有两个垂下来的耳朵，耳朵上面各有一根绳子，可以在头顶系上，此时皮毛外翻，毛茸茸的。 也可以将绳子解开，系在下巴下面，这样暖呼呼的毛就能够护住人的耳朵，不至于在严寒的时候冻掉了。 柳文熙以前听过一个段子，说是在东北，冬天不要揪人家的耳朵，不然耳朵会被揪掉。耳朵掉了呢，人还一无所觉，因为冻麻了。也不会出多少血，因为血流出来也会被瞬间冻住。 这段子有几分真实性可待商榷，但护住耳朵是真的很重要，所以柳文熙就给舒瑾专门打造了一顶狐狸皮的帽子。 “好看。”柳文熙看着舒瑾笑，然后又给他套上自己让人做的军大衣，还是绿色的。事实证明，即使有舒瑾这样的颜值，穿上这一套，也会透着一身的乡土气息。 王爷瞬间就变成了村草。 柳文熙憋着笑，但没有憋住，直接扑到舒瑾怀里，笑得不住颤抖。 “还挺好看的，真的。”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舒瑾知道他在戏弄自己，但怎么办呢，只能惯着啊。看他笑得这么厉害，就抱着他给他顺气。 “嗯，不能再笑了。”柳文熙没笑多久就憋了回去，时刻牢记自己要为了孩子着想。他看着舒瑾，自己也套上一件军大衣，然后将手一揣。 如果现在往墙角一蹲，那喜剧效果就更强了。他看着舒瑾，到底也没有提出这个要求，这玩意和他的气质实在是不搭。 “你来戴戴看？”舒瑾把帽子拿下来，戴在柳文熙头上。 第66章 父子河 最终, 狐狸皮帽子和军大衣都变成了压箱底的, 将来可以做传家宝，但舒瑾不会再穿了。他是个实事求是人, 自己尝试的时候感觉到这样的衣服确实很暖和，设计的也很科学, 便将这两样现代的服装推行了下去。 此时辽东的家家户户几乎都会养狗, 有些人家还会养两三只来看家护院，因此原料不是问题。若是没有狗皮，也可以用其他野兽的皮毛, 或者干脆用棉花做成这个形状，都可以用来抵御严寒。 柳文熙没有改变大家服装的打算，到如今他也不过是这个时代中一只小小的蝴蝶。此事不过是生活中一个小小的插曲，后来他画了一个舒瑾小人穿着狗皮帽子军大衣揣手蹲在墙角, 越看越觉得诡异, 也就没有发展下去。 在肚子里的小东西快要四个月的时候, 了解男人生子的人终于来了。 宋泽也正好从长安返回，半路上遇见他们, 正好在一处关口汇合。这次派去的都是信得过的人, 没说是柳文熙怀了孩子，只说是想要调查一番笔记所描述的事情。 他们到了笔记所记载的地方, 是沿海的一处村庄。他们刚去的时候，当地的百姓都十分警惕，也不肯和他们说话。 后来他们发现，这里有几家是两个男人一起搭伙过日子, 家里还有小孩儿，便怀疑到了这里。他们先用一些糖收买了小孩儿，后来调查出来，当地穷苦人家的男人，若是娶不起媳妇，便两个搭伙过日子。 他们还会从附近的一个小岛上买一种药来吃，吃过后，下面那个男人就会怀孕，生出来的都是儿子。 他们这村庄也和外界交流极少，这种事也不光彩，因此对外都只说是过继来的孩子。所以男人生子的事情也未曾扩散出去，让世人知道。 他们查到这些，花重金让人带他们去了那座小岛，小岛上都是男人，但能够一直繁衍。 当他们带回来的人出现在柳文熙面前时，柳文熙还特意多打量了几眼。但看他们除了个子比这边人矮一些，相貌和普通齐人也没什么区别，看不出就能生孩子。 “见过辽王殿下。”这次来的是三个男人，一个四十来岁，剩下的两个二十出头，是年长者的儿子，也是他自己生的。 他们在前朝便已经躲进小岛，因此所用的语言和如今的大齐话有着微妙的差别，不过因为前朝文化和本朝区别不大，只是某些语音上有差异，只要说慢一些，大家都可以理解。 “王妃应该是喝下了潞河水，所以才会有身孕。我们的岛上没有女人，男子成年组建家庭后，就可以饮用潞河水，受孕之后七个月即可分娩，生出来的都是儿子。”那年长的男人名古聪，向舒瑾和柳文熙解释了受孕的原理，其实就是喝了他们某条河的河水，身体就会出现变化，变得可以受孕。 柳文熙听他这样说，一瞬间哭笑不得。他以为自己走的是励志路线，没想到其实是拿到了西游记的剧本？这潞河不就是性转版的子母河么，就是人家子母河不用做某些事就能怀，这个还要两个人在一起。 大概是直接怀孕某物便无法安放了吧，也算是人性化了。 “服下潞河水会有何反应？”舒瑾问，他当然是想要将一切都问出来，但看到这父子三人还很胆怯，没怎么见过外人，说话又轻又慢，有时候还会结巴。 舒瑾便按捺住自己的急切，一点点向他们问，总是可以问出来的。 “大多数人会有剧烈的腹痛，一般只会持续一天。” “那会死人么？”柳文熙问他，他知道为什么舒瑾要问这个问题，舒瑾想知道柳照是为何而死。 “我们本地人不会，外地人可能会，我听他们出岛的人说过。”古聪的大儿子小声说道。岛上的人繁衍几百年，已经习惯了潞河水，但外面的人体质不同，也有喝了水痛死的情况发生。 他们这样说，舒瑾和柳文熙心里都有数了，柳照九成九是因此而死，就是不知道让他喝下潞河水的是谁，最大可能是柳侍郎，就算不是他，他也应当知道。 “外人体质和我们不同，可能会发生意外，生孩子毕竟是从鬼门关走一遭。第一次服用河水是疼得厉害，等第二次第三次就会好很多，小人生老二之前就不怎么疼。” 古聪看起来就是个朴实且普通的汉子，放在大齐也看不出他与齐人有何区别。然而，人家已经亲自生了三个儿子，还有一个年纪小的没有来。 “喝一次水只能有一个孩子？”柳文熙抓到了重点。 “回王妃，是，除非是双胞胎。”古聪回答，只当做是普通的问题。他没有想到其实柳文熙思考的是关于他未来的□□问题，既然喝一次才能要一个，那他以后不喝不就得了，这玩意，白送他也不喝好么？ 古聪不敢抬头看柳文熙，他本来还想为何有人寻自己来，这会儿见到柳文熙，知道辽王妃是男的，就猜测可能是辽王想要个儿子，并未做他想。 在他们岛上，男人生孩子是很正常的事，因此也不觉得奇怪。 之所以让古聪来，是因为他是岛上最好的男产科大夫，他家时代做大夫，专门研究男人生孩子，从他手上接生的孩子有上百个，也擅长急救，带他回来就是为了柳文熙将来生产做准备。 “生下来的只会是儿子么？”柳文熙又问，他之前还说万一是女儿，这回可就打脸了，果真只能生儿子么，这也太不科学了。 “我们岛上只有男人，没人生过女孩儿。”古聪离开岛上，路上看到许多女子，漂亮的不漂亮的，年轻的年老的，也十分好奇。不过家里还有自己的伴侣，他还是更喜欢男人。 柳文熙看了舒瑾一眼，行吧，儿子也好，生一个继承家业就好了。就算他想要第二个，估计舒瑾也不想要，这一个都差点就没了。 “那七个月生下来，小孩儿身体不会有问题么？”柳文熙又问，正常怀孕都是九个月，男人竟然只用七个月。 这种情况当然是因为男人的身体结构不适合生育，早些生下来对于父亲的伤害小，危险程度也低。 “殿下不必担心，小人三个儿子都是七个月生出来的，身体都很好。”古聪向他们解释，虽然怀的时间段，但是小孩儿的身体还不错，婴儿的夭折率不比正常生子的高。 而后，他们又零零星星问了些问题，就让人带他们父子三个去休息了。等到他们离开，柳文熙才放松自己，刚才他要管着自己不要说漏嘴，先不要人知道自己怀孕。 如今肚子里的小东西已经四个月了，那么再过三个月他就会出生了。柳文熙摸摸自己稍微凸起一点的小肚子，神情有些恍惚。 “怎么了？”舒瑾从后面环住柳文熙，看到他在摸肚子，就将手贴在他的手上，轻轻抚摸他鼓起来一点点的小腹。怀孕的过程实在是很神奇，两个人的血脉会融合在一起，在柳文熙的身体里发育，将来会变成一个小孩子，他的小照照。 “他都快要出来了。”柳文熙喃喃道，他早就听说过分娩会很疼，一时间又有些恐惧。 “嗯。”舒瑾贴着他，能够感受到他的恐惧。其实和柳文熙一样，他也害怕，万一，万一柳文熙出了任何问题，他无法面对失去他的痛苦。就算是柳文熙只是生了病，他也会觉得难受。 舒瑾不仅是柳文熙的夫君，也是辽东的王，因此他不可能去殉情，失去柳文熙，可能他的一生都会陷入孤独。 “让他快点出来，不要在他爹肚子里赖着。”舒瑾轻声说道，安抚着柳文熙。他的照照实在是很坚强的人，就算是之前身体不舒服，现在肚子大了起来，他仍旧没有抱怨，平时还要工作，看书，一丝都没有懈怠。 “可能他就是想要在肚子里躲着不出来呢？”柳文熙听他这样说就笑了，“我没想到还真的是个儿子，我还想万一是个女儿呢，女儿多可爱。 ” “你要是喜欢，我们从三哥那里过继一个女儿过来。”舒瑾说道。 “算了，养一个就够了，我也不会养孩子。”柳文熙看别人的孩子会觉得很可爱，但也仅限于看。他以前帮着亲戚看过一会儿小孩儿，结果因为和孩子玩得太开心，差点摔了。亲戚没有说他什么，但柳文熙就再没给人看过孩子。 舒瑾抱着他笑起来，他也不希望有太多的孩子。一方面是不想要分散他或者柳文熙的精力在照看孩子上，另一方面，他兄弟好几个，自然知道家里孩子太多的坏处。 “我养你一个也够了。”舒瑾低头亲亲他。 床上的甜言蜜语当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舒瑾的心事放下了一大半。距离肚子里那个出生还有三个月，当爹的平时该干什么还是要干什么。 收完粮自然要收税，白城的粮仓之前建的很大，那会儿还有人觉得会不会浪费了，万一装不满呢？而如今再一看，就发现，以后还要修新的才能够装满粮食呢。 今年的铜钱和粮食的量都很大，于是舒瑾决定开放市场，留出储备粮，其他的加工之后卖掉。 第67章 小照照还是小舒瑾 “小宝贝早安。”外面的阳光射进房间里, 柳文熙也睡得差不多了, 他睁开眼睛，摸摸自己的肚皮, 和里面的小宝贝道早安。怀孕四个月，如今他的肚子只是稍微比之前凸起那么一点点, 穿上衣服完全看不到。只有脱下衣服自己看的时候, 才能看出变化来。 他肚子上本来软趴趴的肉被撑开一点，也没原来那么软了，摸着滑溜溜的。 舒瑾也醒了, 听他这样说，就笑了笑，没笑出声音来。既然柳文熙都和儿子交流了，自己也不能示弱。但人家是真的想要跟儿子沟通感情, 他却是觊觎自家王妃的小肚子。 “早安, 宝贝。”舒瑾的手摸着柳文熙的肚子, 嘴唇却凑到人家耳朵边上。如今天气冷了不少，柳文熙的耳朵本来凉飕飕的, 这会儿被他这暖呼呼地一吹, 一瞬间就变红了不少。 “你也摸摸小宝贝。”他将手按在舒瑾手上，放在自己肚子上。他对于自己要生孩子这事自然还是不太爽, 但一想到这是他和舒瑾的孩子，自己将来会生出一个小小的舒瑾，就觉得受一点苦也值得了。 “摸摸小照照。”舒瑾另一只手覆在柳文熙的手上，轻轻抚摸。手底下的小生命还是无法触及, 但大的那个就在眼前。柳文熙被他摸得舒服了，刚刚醒来又有些昏昏欲睡。 “我还是想要生个小舒瑾，小舒瑾长得好看。”柳文熙当然对于一个缩小版的自己不感兴趣，也知道舒瑾的心态是差不多的，但孩子是他生的，他说了算。 舒瑾的手这会儿已经不放在他肚子上，而是放在他背上，隔着一层衣服，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们两个对于养宠物都没什么兴趣，家里也没养过猫猫狗狗，但舒瑾撸柳文熙的手法十分专业，柳文熙就差呼噜噜地表示自己舒服了。 其实他在其他地方更加专业，奈何自家王妃现在情况特殊，他不敢乱动，就只能过过手瘾。 “小舒瑾不乖啊，小照照才乖。”舒瑾笑道。 “大的很乖啊。”柳文熙往舒瑾怀里蹭蹭，大的虽然性格有点恶劣但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他被舒瑾摸得舒服极了，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眼见着又要睡了。却听到外面一阵敲门声，有人来了。 往天他们不起床也没人来催促，今日这般定然是有事了。柳文熙一个激灵，刚才那点睡意也没了，舒瑾的手也停了下来。 “王爷王妃可有起床，陛下派人来宣旨了。”是绿竹的声音。 “让他们稍等。”舒瑾一时间没有想到皇帝是为什么派人来宣旨，最近似乎没什么大事。圣旨不是皇帝一人就能够颁布的，要专人拟定，还要层层审核，方可发出，有什么事情需要这么兴师动众的？ 不过天家使臣他是不能得罪的，人家日日陪在皇帝身边，比他这个儿子孝顺多了。舒瑾自持是皇帝爱子，到辽东之后，他将京城诸人派来监视的官员都放在了平时不太能看见他的位置。会这样做，是他知道皇帝不会责备他，方才有恃无恐。 可这天家使臣若是回去在皇帝耳边吹吹风，编排些事情出来，他离皇帝那么远，事情能处理也麻烦。 “我还想睡。”柳文熙醒的不情不愿，双手抱住舒瑾，不想要他走。他晚上姿势奔放，头发散乱着，额前的一撮呆毛被压得立了起来，配上他的脸傻萌傻萌的。 舒瑾哪里忍心推开他，又把他往怀里搂搂，看着他翘起来的头发，伸手去给他往下压了压。 “先去吃饭，等中午睡。”舒瑾的声音温柔的几乎能够挤出水来，柳文熙很是受用，反正也睡不着，索性就起来吧。 他此时困倦不是因为他懒，还是怪肚子里的小的。前些日子孕吐，现在好了，嗜睡的症状又回来了，每日都要睡个午觉才好。 当然，今早的睡意，完全是舒瑾给他摸出来的。 柳文熙打了个哈欠，坐在床上发呆。舒瑾自己穿好了衣服，他平日在家穿得随意，因此速度快得很。 等他穿好了，便拿来柳文熙的衣服给他一件件套上，又蹲下身来给柳文熙穿袜子。他捏捏柳文熙的小腿，陷下去一个小坑，不能马上就恢复。 “腿疼么？”舒瑾问柳文熙。他从大夫那里了解了，怀孕期间身上浮肿，小腿抽筋是经常的事情。 浮肿是因为缺蛋白质，抽筋是血钙低，现在的人不懂得原理，柳文熙却是明白的，他再转述给舒瑾，就有了应对策略。 舒瑾吩咐了厨房，每天都变着花样给柳文熙做营养餐，又要高钙高蛋白，又要油少热量低。柳文熙的肚子见天地长，食量也跟着涨，可为了孩子好生只能控制量。虽然他已经竭尽全力去补充各种营养，但腿上还是有些浮肿，穿靴子的时候都觉得有点紧。 “不疼。”柳文熙摇摇头，他不缺钙，日常吃肉多。而浮肿的症状还比较轻，他平日里睡觉都会在脚下垫上一个枕头，白天也注意不要多站，走一会儿便要歇一歇，因此并没有太多不适。 他年纪小，不过二十出头，身体底子也好，自己心里就觉得自己即使怀孕了也什么都能做。 “让人再做几双大一点的靴子，衣服也再做几身宽松的。”舒瑾说道，他还没有经验，家里人也没见过男人生孩子，很多东西都要现准备着。 “再做一双棉拖鞋吧，我在屋子里穿。”柳文熙说道，什么鞋都没有拖鞋好穿，只可惜他每天都往外面跑，在家的时间还是短了些。 最近他们又开始研究起了各种打谷脱粒的机械，蒸汽机没发明出来，只好研究些手动的机器，能够比人力来得快就好。于是柳文熙频繁出入于铸造坊，每天只在吃饭的时候回来，别的事情就和王府官员一起商量细节。 他这样努力工作，开始的时候舒瑾也是有顾忌的。从他的本心出发，自然希望柳文熙好好休养，最好什么都别干，书都少看一些。 现在家里有钱有权人家的夫人哪个大着肚子还要出去干活的，当然，本来她们要干的也少，以前淑妃怀孕的时候也是安静在宫里养胎的时候多。 但同为男人，舒瑾自然能够体会到柳文熙的心态，换位想一想，要是他自己在家休息几天不出门也会被憋疯。柳文熙闲着三天就会觉得自己憋长毛了，他刚来王府的时候都主动找事做，就是闲不下来的性格。 舒瑾喜欢纵容柳文熙，只是让人好好看着不让他遇到危险，旁的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他心里也有数。 如今看来，除了腿上浮肿，柳文熙别的地方都很好，那就随他。月份大了之后孩子越来越稳定，也不需要像之前那样留心。 舒瑾给柳文熙穿好靴子，站起身来，就看到他一身穿戴整齐了，就是头发还没梳好，那呆毛还翘着。 柳文熙被他伺候得舒服，梳头当然要舒瑾来做，当初可是答应了要给他天天梳头的。 坐在镜子前，柳文熙看着身后的人给自己梳头发，心里甜滋滋的。刚开始让舒瑾伺候他的时候，他还觉得不习惯，总觉得舒瑾那双手根本不是服侍人的，尴尬的不行。 但随着两人亲密的次数多了，每次结束之后都是舒瑾给他收拾，穿好衣服，第二天他要是不舒服还附送按摩服务。一来二去他就习惯了，两人越来越亲密，心理障碍也早就没了。 舒瑾手法娴熟，给柳文熙梳头比给自己梳还要熟练，他还存着和柳文熙温存一番的心思，所以也没有着急。 “我头发是不是变少了？”柳文熙突然看到一根极长的头发掉在桌子上，脑中瞬间警铃大作，他上辈子就时常被脱发危机笼罩着，对于掉头发特别敏感。要是他英年早秃，而舒瑾一直都是这么完美的样子，想起来就很不爽。 “我看看。”舒瑾还没把他的头发梳起来，手心里确实接了不少他掉头发，看数量比柳文熙怀孕之前多一点。每个人怀孕的时候都会有不同的，甚至于是非常奇怪的反应，稍微脱发也是正常的。 但舒瑾和柳文熙一起难免学得实事求是的良好品质，他将柳文熙的头发握在手里，没有感觉到有明显的减少。现在的脱发只是暂时的，只要新头发能够长出来就好。 “没有，和以前一样多。”舒瑾说着，快速地将手心里掉下来的头发扔掉，毁尸灭迹。要是柳文熙问起来，就说是自己掉的。 柳文熙当然是对舒瑾全然信任的，舒瑾从未辜负过他的信任，平时有事也很少隐瞒他。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最重要的当然是坦诚。 头发束起来，舒瑾给柳文熙戴上发冠，又去洗漱了才出门。说是不能得罪人，舒瑾和柳文熙还是姗姗来迟。 他们进门的时候，天家使节已经坐在那里好吃好喝，还有宋泽来陪着聊天。小伙子很会说话，将人家哄得笑眯眯的。 为什么不是宋昱呢，因为他忙，就把弟弟打发来了。 来宣旨的是个太监，平日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不少，见过舒瑾，这会儿看到辽王进门，立刻站起身来。 第68章 密谋造反 宣旨的太监对着别人可以作威作福, 当然, 今日来的这位素来都是老好人，对谁都是一副笑脸。这会儿他见到舒瑾, 更是恭恭敬敬，也没提圣旨的事情, 先来和舒瑾寒暄了一通。 他来之前, 也看到了辽东这边送去的折子，因而对这边有些了解。不过来了之后才发现，这边比他原来想的还要好得多。 进到白城之前外面确实灰扑扑的, 毕竟如今树上的叶子都掉光了，没什么好看的风景。但他远远地一眼看到这座白色的城，便觉得不错，进来之后, 也发现这边并非徒有其表, 不是只修了一个空壳子, 城中热热闹闹的，人来人往, 城中没有饥民乞丐, 实属不易。 王爷王妃姗姗来迟也是正常的，陪他说话的还是宋家公子, 他也没什么不满的。 舒瑾面容和煦，虽然笑容没到眼底，也令人如沐春风，说到底就是脸好看。而柳文熙先前也见过京中的太监官员, 因此就跟着舒瑾和人家打个招呼就得了。他现在不怕人，就是对于自己的肚子还有所顾忌，走路的时候慢慢悠悠，还特意将肚子收一收，免得被看出端倪。 当然，就算被看出来肚子大，大概人家也只会认为是王妃平日吃的太好发福了，想不到他是怀孕，他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来了客人，早饭当然要用心准备，辽东特色菜是很必要的。现在的新菜式已经在全国都出现了踪迹，但是能天天吃到的还少，这会儿人的口味也是个问题，人家可能就喜欢原来的味道呢？ 饭还没来，天家使节看着和舒瑾寒暄得也够了，说了不少恭维话，便将旨意宣布。宣的旨，是说令辽王府继续研究火器，私下里还有一道手谕，则是和舒瑾谈论海盐的事情。 舒瑾和柳文熙听到旨意后都觉得莫名其妙，当初就是谨慎起见将此事交给皇帝，怎么这会儿又将这皮球踢到了自己这里？ “殿下这就有所不知，圣人可是为殿下挡下不少弹劾。”太监慢条斯理地说道。原来是有人上书弹劾，辽王与守边将领蒙家父子频繁来往。如今舒瑾手中粮食满仓，钱财颇丰，而蒙家父子手握重兵。 以前只是弹劾蒙家父子的多，大概就是他们奉命守边，训练士兵，士兵被人称为蒙家军。军士只知蒙家两位将军，不知自己乃是为大齐效力，想来蒙家父子是想要谋反。 这种声音在辽东屯田之后渐渐弱了一些，毕竟这会儿军队用不上京中拨粮，拔毛拔不到他们自己身上。然而最近有人将舒瑾和蒙家父子联系到一起，那自然就是说，他们两伙势力勾结起来，其实是舒瑾想要割据辽东，意图谋反。 听到这种说法之后，柳文熙把脸往一边转过去，舒瑾镇定自若，还去给徐太监倒茶，当然是被挡住了。 柳文熙是真的真的觉得很好笑，舒瑾要是想要争夺皇位，何必要来辽东曲线救国？他干脆留在京城，以他的能力，未必不能做成太子。 这些人是不是平时吃得太多了，吃饱了撑的。 “陛下当然信任王爷，这次来，三殿下还让咱家带了些东西来。” 大家弹劾舒瑾想要联合武将造反，皇帝就让他研究火器，真是在人家脑门上面浇油。虽然后来有人也上了折子说辽东研究火器是图谋不轨，但也被皇帝挡回去了。 本来想要皇帝花钱的，哪想要又回到自己手里？皇帝还责令他们要在一年之内研究出成果，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行吧。 今日早饭异常丰盛，都是王府日常吃的各式炒菜，说起来八大菜系可能都会占一点。有少辣版的水煮鱼，放了土豆的大盘鸡，家常的西红柿炒蛋，终于凑齐了原料的地三鲜，零零总总的家常菜。加上最近猎到的各式野味，炙烤得香气扑鼻，肉质紧实耐嚼。 又有山东运来的地瓜烤得流蜜，磨得极细的玉米面做成的煎饼，主食也是好几样。 柳文熙本也想要多吃一点，毕竟他这么大年纪的男人食量都不小，客人也不会多想。然而舒瑾看得严，他就只能够按照自己平日的量来吃。柳文熙看着自己面前那一桌的饭菜却不能动，手就落在肚子上，隔着肚皮摸里面那个，都是这个小坏蛋限制了他的发挥。 这一顿当然吃得宾主尽欢，主要是宾比较欢，柳文熙这个主人只能强颜欢笑。饭后又有水果点心，消食解渴的茶水，和各种奶制品。 厨娘做了酸奶和双皮奶，酸奶是自己发酵的，直接吃酸得很，但配上本地产的蜂蜜，再加入一些蜜饯干果后味道不错，这是专门给柳文熙准备的。他要尽量少吃甜食，若是天天喝牛奶也觉得乏味，后来就开发出了新品种。 因为是早上就没喝酒，等中午了才将储藏了一段时间的蒸馏白酒拿出来招待客人。在大家不懈的努力之下，已经发展出了几种香味的酒，渐渐朝着精细的方向发展起来了。 柳文熙本来也想要喝几口，却被舒瑾挡住。 “文熙不胜酒力，今日小王陪公公喝两杯。”舒瑾的酒量未见得就比柳文熙好上多少，不过他占了个酒后不撒疯的名头。上一次柳文熙喝醉酒耍酒疯之后，自己也知道不能喝醉了，不然当着什么人的面都叫亲亲相公？舒瑾丢得起人他还丢不起呢！ 柳文熙本来还担心万一舒瑾喝多了怎么办，却没想到，现在的酒度数都这么低，客人也未必能喝是不是？徐太监本来没想到他们的酒怎么样，喝了一口，当即是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最后憋了个大红脸，把才这口酒喝了下去。 “此酒浓香醇厚，真是把进贡的美酒都比下去了。”徐太监喝了一口，便有种上头的感觉。他想着，京城中不少才子不都挺能喝，喝了酒才能作诗做文章么？就该把这酒给他喝一坛，看他们哪里还有力气做哪些酸诗。 一杯酒下肚，舒瑾还未怎样，倒是那太监晕晕乎乎，被送去休息了。 徐太监在辽东小住三天，将白城转了转，便回京复命。等到他走了，本来还略显悠闲的小夫夫一下子就忙了起来。 柳文熙当然是翻找资料尽快把火炮造出来，好隔着江把鲜卑人轰回去，最好是让他们都不敢来，才好将边关守军撤掉一部分，减轻皇帝的戒备。 而舒瑾忙着做什么，还要从那份手谕说起。 晒盐的技术很快便在全国推行，约有一半的盐场都由煮盐改成了晒盐，虽然开始的时候工程比较大，但建好了盐场之后成本降低，出产的盐也变多了。晒出来的盐杂质少，质量好，在当今的食盐市场上的竞争力也很强。 盐产量变大，皇帝也知道了，便想要借此机会，下调食盐价格，降低百姓的生活成本。然而这件事牵扯了多方利益，指望这个赚钱的自然不愿意降价，人家生产井盐的更加不乐意了，他们海盐成本降低了，我们还是要自己煮盐，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凭什么降价啊？ 对于食盐降价，最上层的皇帝乐意，最底层的百姓们喜闻乐见，但中层的商人官员却要反对。皇帝还没将这事和别人说，他最近生老二和老五的气，顺便也不愿意理那个白占了大便宜的老三，想了想，还是找了小儿子。 谁叫小儿子聪明呢？ 皇帝的旨意打破了小夫夫两个闲适的生活。柳文熙最近几乎要长在铸造坊里了，每天不是铸造农用器具就是做枪械火炮，他还捣鼓了一个发动机的模型，让人给做出来。然而，现在的炼铁技术差得太多了，说是发动机，根本就发动不起来。 “还是要从材料方面入手，不然总是炸膛。”研究火炮的门客在京城走了一圈，又回来了，这会儿看到柳文熙分外亲切，在京城最怀念的就是能他们提点要领的王妃。 “也要看看造型方面是不是可以改进一些。”柳文熙对着发出一发炮弹就要冷却很久，没事还要炸膛的火炮，脑子里乱哄哄的。他看的那些资料书没有教人家切切实实造火炮的，就是给你个大概样子，细节都要自己研究。 这会儿欧洲友人还不知道火器是个什么玩意，不然可以借借他们的脑袋，他们是怎么研究出来的呢？ 他让人再去研究，自己则去农具那边看了看，这边的进度也不甚令人满意，虽然可以将谷物脱粒，却有很多是碎的，还浪费不少。 对这个他研究就更少了，他和众人研究了半天，画了各种受力分析，最后把活儿留给他们去做了。 等到开饭的时间他才回家，进门就往肚子上面摸，今天小宝贝还是乖乖的，他这个当爹的也乖乖的，父子两人都很乖。 两个小乖乖回家了，结果家里的大人竟然不在，舒瑾下午出门去还没回来。他最近请了不少盐商过来，不知道是想要从哪方面帮助他爹。 柳文熙心里空落落的，自己一个人吃饭无聊的很，不用人叮嘱他也吃的不多，吃完了就去书房去看书研究，看看有没有思路。 等舒瑾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沾染了酒气，他本想要先换件衣服再去找柳文熙，结果一进房间，就被柳文熙从身后抱住了。 第69章 小情绪 “舒瑾,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柳文熙声音压得低低的, 他才不是那种心思敏感的男人，他一个直男……嗯, 耿直的男人，怎么能哭唧唧。 舒瑾听他这样一问, 心脏当时软成了一片, 马上就要化成水，把他的大宝贝包裹起来，不把人家孤零零留在家里。 “喝了些酒。”舒瑾轻声说, “身上还都是酒味儿，我先去换上衣服好不好？” 他用出了哄孩子的语气，可是柳文熙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儿了。以前舒瑾也不是没这么晚回来过，只是这几个月来他们两个都焦不离孟, 几乎日日都在一起, 天黑了都一人坐一边看书, 或者做些别的事。 猛然间舒瑾忙活起来，他回家时见不到人, 心里就空落落的。他想要用理智去克制, 可是情感占了上风，舒瑾越是哄他, 他就觉得越委屈，蹬鼻子上脸。 “不好。”柳文熙哼哼着，贴着舒瑾，不让他看自己的脸。舒瑾握住柳文熙放在自己身上的手, 在他手上反复摩挲，他今日没喝多少，也没人敢灌他酒，只是左右要喝一点尽地主之谊。 众人喝得尽兴，还有一些问题没有商量完，他便多留了一会儿，还让人回来吩咐一声，让柳文熙先吃。 哪知道他的照照黏人到这个地步。 “今天小宝贝乖不乖？”舒瑾见正经说话是没法把柳文熙从他身上解下来的，干脆转移了话题，想要让柳文熙的情绪也跟着转移。柳文熙现在在外面一忙就是一天，他心里也总存着一些担心，害怕他身体出什么问题。 “不乖。”柳文熙越是听他声音温柔，情绪就越跳，几乎恨不得骑在舒瑾脖子上为非作歹。刚进来的时候舒瑾的手有点凉，这会儿都已经变热了，两人的手握在一起，柳文熙心上空落落的滋味稍微消退了那么点，嘴上还是不放松。 “是么，那让我摸摸这个不乖的小宝贝。”舒瑾性格敏感，又和柳文熙在一起这么久，柳文熙在他面前就像是个透明的人，只要看一眼便知道他想什么。如今不看也感受到了对方的黏人，只好找个别的借口先把他从身上扒下去，再好好哄着。 柳文熙深深呼吸了一口舒瑾身上的香熏味儿，里面掺杂了一些酒的味道，一点不知道什么味道，一点都不好闻。 他放开手，等着舒瑾转过身来，伸出手摸摸他的脸。舒瑾稍微低下头来，对着柳文熙红通通的脸亲了一口，摸摸他的眼睛，没有湿润的感觉，看样子还没哭出来。 “怎么，想我了？”舒瑾笑着说道，刮刮他的鼻子，柳文熙拿起来矫情儿小孩儿的剧本，那他当然要做一个耐心的大人。刮两下鼻子还不够，还要再亲亲他的嘴唇，轻轻的，不过是轻轻的触碰，却甜滋滋地点在柳文熙心上。 “想你。”柳文熙别扭地别过头去，嘴上还是很诚实的，就是突然很想他，自己心里很难受，空空的，这会儿舒瑾回来了，他觉得好些了，可还是不够。 “我也想着你，照照。相公都累了一天了，给我换下衣服吧。”舒瑾故意逗他，柳文熙摸摸自己腰间的肉，又去看舒瑾。他平日里总是穿些宽松的衣服，并不显出腰线来，但外面的衣服一脱下来，便让人觉得能够将他的腰一把抱住。 他不仅腰细，还身高腿长，穿什么衣服都好看的紧，让柳文熙总有给他脱下去的冲动，毕竟不穿最好看。 柳文熙这个小可怜大着肚子还要伺候他相公，乖乖地把舒瑾的衣服一件件剥下来，给他换上睡觉时穿的宽松衣物。他又将舒瑾头上的发冠解下来，令他又长又多的黑发顺着肩背散开来，越发显得舒瑾俊美无匹，要不是还顾忌肚子里那个小的，他就直接上了。 被舒瑾这样一打岔，他心里反倒是好受多了，就是心里总存着那等念头，实在不好。他为了让自己平静一下，就走到窗边，将香炉掀开，换上一块香饼，清淡的香味儿慢慢散开来，先前那些味道便都消失不见了。 “我来摸摸小宝贝。”舒瑾换下衣服，一身的疲惫也就慢慢散去，只想着怎么和柳文熙多腻歪一会儿。柳文熙这会儿心里也顺当了，就故意挺出来肚子，看起来不像是三四个月，却像是七八个月，圆滚滚一个肚子，分外好摸。 舒瑾自然不客气，顺着摸下去。里面的小宝贝还很小的一个，能不能感受到自己爹的温柔爱抚就不知道了。但是大的这个都二十多了，当然能够感觉到自家相公对自己和小宝贝的喜欢。 于是柳文熙的肚子挺得愈发厉害，恨不得整个腰都折到前面去，整个人都显得娇蛮可爱，看得舒瑾止不住想要发笑，顺手将他捞起来，抱到床上。 刚开始的时候柳文熙对于公主抱自然是敬谢不敏，可是时间长了渐渐品味到其中乐趣，突然腾空的感觉还挺爽的，因此每次被抱的时候都很乖巧。 “照照。”舒瑾故意压低了声音，显得有些沙哑，柳文熙恨不得将脑袋都埋到枕头里面去，都老夫老夫了，他还能听不出来舒瑾是想要干嘛么？ 其实他也挺想要的，早就过了贤者时间了。 两人心思相同，也就不必磨蹭。屋里的烛火摇曳，偶尔能够听到屋内有几声闷哼，外面的月亮照得亮亮的，床上的两个人都出了一身的汗，并肩躺着。 柳文熙只觉得大腿内侧还是热乎乎的，和舒瑾一起时间越久，越能够感受他衣冠禽兽的禽兽方面。但他此刻也颇为餮足，手脚随意展开，都搭在舒瑾身上，还故意把手脚扭来扭去。 舒瑾看他心情舒畅了，自己就放心下来。他本想要转过身来看着他说话，但想到那样柳文熙现在的姿势可能不舒服，便保持这个姿势开口。 “你回来时我若是还没回来，你就让人去找我。”舒瑾说道。他这话一说出口，柳文熙就觉得不对劲，难道还要他天天让人去找，显得他这个王妃是多么黏着王爷，还爱吃醋？ “不去，谁想你啊。”柳文熙转过头去，哼了一声。 “当然不是说你让去的。”舒瑾和他讲了好几个理由，都和王妃没有半点关系，说出来还有理有据，完全可以把王爷解救出来。 “子瑜也要好好工作，要不然以后谁养儿子呢，是吧？”柳文熙觉得他这个主意确实不错，但还是故意说几句反话，还把事情都推到儿子身上。 未出生的小背锅侠表示自己心很累，他们秀恩爱不要找自己。 两人商量得有鼻子有眼，因为身上出了层薄汗，又去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舒瑾恨不得将柳文熙整个裹起来。可是孕期中的柳文熙火力正旺盛，根本不需要穿得这么多，两人拌了几句嘴，最后舒瑾认输，回去睡觉了。 往后仍旧是各种忙碌，白城的人口越来越多，结构越来越复杂，还有些别处的读书人等前来投奔，或者是商人看准了商机来做生意，在管理上也愈发困难。 本来的法度并不够用，宋昱着手编纂新法，宋泽天天跟着他哥，忙得根本没空坐下来给他未婚妻好好写封信聊表心意，省得人家在京城等急了。 舒瑾自然也参与到编修新法中，甚至还拉上了柳文熙。柳文熙的书里有几本关于法律的书籍，但都只是冰山一角，他回想着自己所了解的现代法律给他们作为参考，并且极力提倡轻量刑。 其实越是早的朝代，法度越严格，刑罚越残忍。本朝的刑罚也不宽松，肉刑在前面几朝已经废止，打板子这等惩罚手段用的最多，一个人重重打上二百个板子，也离死不远了。 除了板子之外还有劳役，流放，绞刑，砍头，凌迟等惩罚。而且刑罚不是只罚犯罪者，还要牵连家人，亲戚，邻里，好友。一看便让人觉得特别不讲道理，人家可能连犯罪者做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要被牵连砍头。 这四个人的价值观都不尽相同，在一起碰撞颇多。柳文熙最为宽松，舒瑾次之，而宋昱更提倡严厉，宋泽呢比他哥差上那么一点。 四个人凑在一起，常常为了一个观点吵起来。舒瑾开口少，但分量重，宋昱引经据典，据理力争，宋泽帮他哥。他们两个面对着舒瑾的时候也敢喊，读书人嘛，就要不畏惧权贵。然而他们看着柳文熙就收敛一些，毕竟小世子在人家肚子里面，万一出问题他们可担不起责任。 柳文熙倒是丝毫不觉得自己带着一个小的就怎么样，舒瑾不开口他会说话啊，因此经常会吵到大家都回去冷静，想想到底怎么办。 “舒瑾，你说我天天和他们吵吵，以后小宝贝出生和我们吵架怎么办？”如此吵闹了数天，宋昱进度不错，柳文熙却感到了危机。大家凑在一起吵吵固然解压，但万一做了反面胎教怎么办？ “没事，他说不过你。”舒瑾摸摸柳文熙的脑袋，柳文熙顺势靠到他怀里，笑得欢畅。 “都是这个小坏蛋，我就觉得我最近脾气变坏了。以前我是多么好脾气的一个人啊，也没怎么和人吵过架。” 舒瑾抱着他亲了一口，他家照照脾气是很好，平时就知道傻乐，给点好吃的就会很开心，好养的很，他应该是做父母的会喜欢的孩子，能够抛弃他的父母，那都是没有福分。 这话他是不能和柳文熙说的，也就自己想想。 第70章 物理老师柳文熙 新法的事情由宋昱操心, 柳文熙只要看看参考下就好。而关于食盐降价, 舒瑾那边的进度好像也不错，至少编排出了一套章程。盐价自然不能一降到底, 但可以徐徐图之。海盐的成本低，降价了他们吃的亏也少, 薄利多销也能协调。 而井盐要比海盐的质量好, 也可以保持高价格，将食盐分出十个八个的品类，以不同价格来卖。 海盐这边, 舒瑾也可以降低自己的一部分抽成，鼓励他们将价格降低。 柳文熙真正头疼的还是火器的研究，火铳的研究已经进入瓶颈期，他画出了许多更先进的火铳, 诸如鸟铳的示意图, 也提出了目标, 但还没有进度。火炮么，仍旧不行, 单凭柳文熙自己来画图找办法也找不到突破口, 他干脆翻出了物理书的誊写本，照着扒出了一份教案教他们学习怎么画受力分析。 物理向来是摧残高中生的利器, 什么力学，电学，洛伦兹，每天计算画图头发掉了一堆最后一考出来分数刚及格。偏偏到了大学许多科目都要学习大物, 比高中的还难，一到考试时，其景象更是惨不忍睹。 当然啦，柳文熙毕竟是个偏科的学霸，属于那种学物理很快，不用做多少题分数就不低的人，课本知识对于他不是挑战。他看着书上这些小儿科般的问题，决定将自己的痛苦转移到诸位年纪都比他大的学生身上，单独开设一个小班教他们力学，学好了以后再开点别的物理课。 二十来个人，大的四十来岁，小一些的也将近三十，都乖乖地跪坐在小桌板之后，抬头听着柳文熙的讲解。柳文熙前面立了一块黑板，在上面写写画画，自得其乐。 “林兄，这受力分析是这么画的么？”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问另外一人。那人也搔着头发，看向他手里的小板子，他们和别的学生一样，弄了一块黑色板子做练习，免得浪费纸张。 那姓林的青年人看了片刻，他本来以为已经听明白了，看了一会儿，他竟然觉得自己好像又明白了。 其余各人也都差不多，说是听懂了，真做起来又觉得哪里不对，他们听着柳文熙讲课，云里雾里的，等到下课了，纷纷凑过去拿自己画的给柳文熙看，柳文熙挨个给他们讲解。 唯一没有凑过来的是宋泽，他今日抽空来听柳文熙的课，想着学会了自己以后可以教孩子们。然而，他没有去问柳文熙不是都听懂了，而是什么都没听懂。当初物理课本也是他抄写的，可这都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拆开来每个字他都听得懂，放在一起就宛如天书？ 他看着众位老学生围着柳文熙，觉得自己也别想着学会了，不如回去报喜不报忧，明天把他大哥也带来听课，让他好好换上脑子。 宋泽坐在此处等到大家都散了，这会儿柳文熙才注意到他。 “一起回去？”柳文熙边收拾教具边问宋泽。 “好。”宋泽点点头，帮着柳文熙拿东西，顺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王妃，后世的人真的都要学习这些？” “是啊，十三四岁就要开始学了。”柳文熙回答他，大家都是初二开始学习物理，要是高中选择理科，一直要学习五年，要是大学再选择理科，那就可以学习很多很多年，像他这样。 “真辛苦啊。”宋泽真心诚意地说道，幸亏他没有生在后世。如今的科举当然也难，可只要学好经史子集就好，没有现代那么多且复杂的门类。 “物理还好，只要脑子灵光一点，找到窍门就不难学了。”柳文熙知道别人的痛苦，但他自己是不那么痛苦的。 他对于今天的教学效果比较满意，下节课巩固一下他们就记住了，等他们完全学会，他就自由啦。舒瑾门下的门客，能在这个科学理论匮乏的时代做到现在的程度，大脑都是很灵光的，多学学自然能够学会，以后他就可以放手让他们做。 “那我这辈子都找不到窍门了。”宋泽想着刚才听的那些，都是什么和什么啊，明天一定要带着大哥来荼毒，绝对不能他自己遭殃，哼，不就是京城第一大才子么。 “对面那个是王爷吧。”宋泽还想柳文熙说话，突然就看到舒瑾身边簇拥了一群商人走了出来，。一群中年发福身宽体胖的商人中间，舒瑾可真是鹤立鸡群，就是显得太过单薄了。 “嗯。”柳文熙点点头，下意识地摸了下肚子，现在小孩儿见天地长，如今他走路的时候都会收着些，不然这肚子可就和这群商人差不多了，有碍观瞻。 “舒瑾。”柳文熙往前走了两步，叫了一声。舒瑾也停下脚步，刚才宋泽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柳文熙，看他很是开心的样子，便驻足于此，带着其他人也都停下来。 商人里有的曾经见过假扮成李公子和柳公子的舒瑾和柳文熙，此时知晓他们是辽王和王妃，还被吓得不轻，只怕是当初自己没有恭恭敬敬，开罪了二位。 “见过王妃，宋大人。”一群商人无官职在身，遇见个当官的都要上前行礼，里面有机灵的先开了口，后面的便跟上去，还有的特意往前面蹭了蹭，好让王妃注意到自己。 他们听说王妃身怀无字天书，随便拿出其中一页的内容就可以让他们发大财，而且要是能得到王妃青眼，在王爷耳边吹吹风，手边随便漏一点，不就够他们吃了？ “中午回去吃饭么？”舒瑾从人群之中走出来，柳文熙凑到他身边小声问，舒瑾摇摇头。他本想要将柳文熙带在身边，但一想着可能还要喝酒，闹哄哄的对孩子不好，还是留他家的小可怜在家里吃饭吧。 “那你去忙吧，早点回来。”柳文熙压低了声音，附近除了宋泽也没谁能听清楚，别人也只能看到他们说了点什么，就分开了，看起来很是公事公办的样子。 说完了，柳文熙就一招手，带着宋泽走了，宋泽突然闻到了一股剑拔弩张的味道，看起来王妃不是很开心啊。 “王妃，咱们一会儿去哪？”宋泽问他。 “先去吃饭，下午去花棚。”柳文熙脚步加快，带着宋泽回王府去吃饭，今天舒瑾不会来，他也拉着人陪他。 而舒瑾回头看了一眼柳文熙的背影，就知道他是闹别扭了，今天还得早回去哄着。柳文熙以前当然不是容易有情绪的人，现在这个样子，还挺可爱的。 舒瑾不禁露出一丝笑容，在场的商人们只觉得辽王对王妃是真的好，对方这么给他脸色，他还笑了，看起来他们可以走走夫人路线。 众人心中盘算着怎么讨好柳文熙，柳文熙已经回去和宋泽吃饭，宋泽因为宋扬的缘故，经常能够吃到王府的饭，记得都是色香味俱全的菜品。如今跟着柳文熙吃他的营养餐，实在是一言难尽。 柳文熙舀起一勺蛋羹，边吃边发呆，没注意到宋泽其实不喜欢今日的菜色。自从柳文熙吃了营养餐，舒瑾若是在家吃就和他吃一样的，也都没说什么。 下午也未午睡，柳文熙就带着宋泽去了花棚。 花棚和菜棚靠得很近，天气冷的时候就在屋子里生上炭火，菜棚里种菜，花棚里就种一些花，所以每个季节王府里都有新鲜的花卉可以插瓶。 这会儿花棚里种的最多的则是玫瑰，辽东不太适合种植这种花，他们便靠人工来调节温度，使得花儿们开得旺盛。 中学课本上教过的，除了精油之外他们都做过了，柳文熙和绿竹研究了一阵子熏香，想起来现代用精油比较多。熏香是将香料混合后放在香炉里烧，自然能够散发出香味儿，但不及现在的香水清新，使用方便。 他以前之所以未曾想到这点，还是因为舒瑾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太好闻了。他衣服上的熏香和屋子里的不同，每次柳文熙闻到这味道都如同猫闻到了猫薄荷，实在是上头，心里对于熏香的好感多，没想着改良。 如今看城里也开起了胭脂水粉的铺子，而蒸馏酒的器皿也做了不少，正好可以用来蒸些精油来。 “我能带些花回去么？”宋泽看到一室的鲜花，立马双眼一亮，这种季节屋里要是能插点花，一看就生机勃勃的，没那么萧索空虚。他也能送给他大嫂一些，有他大嫂撑腰，往后他大哥要想揍他他就有人可以求救了。 “你挑几盆回去，注意温度。”柳文熙只顾着看那些玫瑰，花苞已经结成，还要等几天才能开花。 “王妃你是要用这些花做那个精油？”宋泽刚才听柳文熙提了一嘴。 “这些还没长好，今天先用干花试试，等这边的话开了，我会让人做些玫瑰点心，到时记得来吃。”柳文熙指着另外一丛，做精油和食用的玫瑰不是一个品种。 “好。”宋泽忙不迭地点头，王妃说的点心肯定好吃，他到时候要吃回本，以告慰自己今日被璀璨了的脑子和胃。 离开了花棚，宋泽就和柳文熙到了酒坊。酒庄不开在此处，考虑酒类的发酵问题，将地方选在了偏南一些的位置。白城中则开起了一个小酒坊，主要做酒类的研究，平时也往出卖酒。今日来这里就是为了用他们的蒸馏器，精油蒸馏的方法和酒类也差不多。 刚踏进酒坊，宋泽就被冲过来的酒气熏得醉了。 第71章 玫瑰鲜花饼 “王妃, 你不觉得这里味道太大么？”宋泽吸了几口才觉得自己适应了, 不然他还要憋气和柳文熙说话。 其实柳文熙他，也很久没来了, 没想到这地方会是这个味儿，他对刚蒸出来的酒的味道还记忆犹新, 还觉得正常的酒味儿好闻, 没想到这么上头。 “等会儿就习惯了。”柳文熙故作淡定，迈步进了院子。要是今天陪着他来的是舒瑾，柳文熙肯定就实话实说, 他要醉了，这酒香也太浓了吧！但面对着宋泽，他还是要维持一点其实并不太存在的王妃的威严，非常镇定地带着他进了酒坊。 宋泽想着王妃都不嫌弃, 那他也不能矫情, 也就跟着柳文熙进来了。 他们今日所用来蒸馏玫瑰精油的是外地运来的干玫瑰, 因为只是试验，用量不算太多。一打开袋子, 便能够闻到扑鼻的玫瑰甜香味儿, 拯救了他们被酒精荼毒的鼻子。 “把玫瑰和水在一起蒸，冷却凝结的就是玫瑰精油了, 里面会有一定水分。”柳文熙给宋泽讲解，让人将玫瑰加进蒸馏器之中，蒸馏器比往常蒸酒的小一点，加热之后精油和水分就会蒸发出来, 经过冷凝就可以被收集起来。 为了保证精油的产量，不使其散失，整个管道都是密封的，只有往出滴精油的位置是开口，也用一个大桶套起来，里面加上冰，中间放着承接精油的广口瓷瓶，使精油尽可能冷却，不过多散失。 即便做了如此多的准备，屋子里还是充满了玫瑰的味道。玫瑰精油有一定舒缓情绪的效果，柳文熙本来不太顺当的心情也慢慢变好了。 “女人们肯定喜欢这个，等做好了要给宫里送去么？”宋泽揉揉鼻子，他的鼻子快要失灵了，酒味儿和玫瑰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真是一言难尽。 “过年时若是能够量产便连着酒坊的酒送一些过去，去年回去的时候圣人还说冰酒不错，今年酿的更多些。”柳文熙闻闻这精油，味道很香，但不及舒瑾身上的好闻，倒是可以开发其他花卉的精油，也能当作一个产业来做。 忙活了半下午，柳文熙让人将今日做的记录下来，再用别的花来试验。他的鼻子现在也钝的厉害，就带着宋泽回去，中间宋泽回家，他回王府，一进门就看到宋扬站在门口等他。 “你怎么站在这儿，不冷么？”柳文熙问道。 “王爷在后院练习箭法，王妃可要去看看？”宋扬在这里等了两刻钟，才等到了柳文熙。柳文熙一听到舒瑾回来了，立刻腰也不酸腿也不疼了。他怀孕之后几乎就没有特意运动，不过是在外面散散步，舒瑾忙起来也没时间锻炼，今日有空练习射箭，那可是稀奇事情啊。 “好。”柳文熙说得痛快，跟着宋扬一道去了后院，舒瑾正拉满了弓对准了靶子，听到动静便将箭射了出去，正好中了红心。 “今天回来的很早啊。”柳文熙看他将弓放在一边，就走了过去。他鼻子被玫瑰熏得现在还没缓过来，蹭在舒瑾身上好久才闻到他往常的味道，不是那么香甜，但让人闻起来上瘾。 舒瑾摸摸他的头发，用冰凉的扳指在他脖子上贴了贴，弄得柳文熙一抖，抓住他的手看他手中的罪魁祸首。 “我记得你之前戴的是个绿色的。”他直接把舒瑾手上的扳指摘掉，放在手上把玩。王府中的玉器极多，光是舒瑾送他的玉佩饰物就有十几套，还有当初皇帝赏的，外人送的，一天换一个不重样。 舒瑾的当然更多，柳文熙也没仔细盘点过。上次他看着舒瑾戴的还是个绿色的翡翠扳指，这次就换成了白玉的，白的又浓又稠，触感则温润细腻。 “等会儿回去给你拿几个玩儿。”舒瑾说道，那扳指在柳文熙的手里都被捂热了，再戴到舒瑾手上的时候，他就用另一只手握住那只手指，不让温度太快流失。 刚才柳文熙过来的时候，他就闻到对方身上的香味儿，这会儿离得近了，便更加真切。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舒瑾一时间也没想起来，辽东这地方也不太产玫瑰，家里插的都是些气味淡雅的花。 “去蒸了玫瑰精油，就沾上了这么一身的味道。”柳文熙抬起袖子闻了闻，能够闻到一点味道，他的鼻子都快被麻痹了。 “很香。”为了表示诚意，舒瑾还特意往柳文熙身上凑了凑，闻了闻，他不过是沾染了一些味道，确实香甜好闻。舒瑾当然觉得这种味道并不像柳文熙，虽然都是一样香甜可口，但柳文熙不是那种热烈的性格，他要平和的多。 “你中午的时候是不是生我气了？”舒瑾几乎是一眼就能够看清柳文熙的情绪，他们两个习惯了坦诚说话，以前柳文熙也是遵守这个约定的。不过呢，现在他在特殊时期，舒瑾就要惯着他，只要自己遵守就好了。 “现在不气了。”柳文熙回答地坦坦荡荡，舒瑾笑着看他，怎么天天都这么可爱，这么让人喜欢，恨不得捧在心上好好揉搓一番。 “我也不是小孩儿，哪里还要大人天天陪着，就是肚子里这个闹腾，他天天要你陪，我替他传达想法。”柳文熙把舒瑾的手拽过来让他摸摸肚皮，舒瑾顺着他摸过来。 对于柳文熙这样将自己的情绪推脱到未出世的小宝宝的身上的行为，舒瑾表示非常赞同，就是这个小坏蛋天天闹他爹，让他爹哪里都不太对劲。 “那等他出生了我替你打他屁股？”舒瑾笑道，柳文熙摇摇头。 “管教小孩子要讲道理的，不能家暴。”柳文熙就从来没挨过揍，家里人一直非常讲道理，他的理念也是如此。如果孩子想不明白，打是没有用的。 “那我和他讲道理。”舒瑾蹲下身，正好对着柳文熙的肚子，将头侧着贴过去。刚才看到两个人挨在一块，宋扬就已经找了个看不到他们的地方呆着了，不仅是为了不打扰他们，也是为了自己的眼睛好。 谈恋爱会使一个理智的男人变得弱智，这是宋扬观察柳文熙和舒瑾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想法。好在王爷不在柳文熙面前的时候还是那个英明神武的王爷，不然就真的是没眼看了。 “你和他讲的是什么道理？”柳文熙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有听清楚舒瑾嘀嘀咕咕都说了些什么，但舒瑾一脸郑重其事，好像还做了个总结，方才站起身来。 “和小孩子讲的道理，大人就不用听了。”舒瑾说道，“外面冷了，咱们进屋里坐一会儿吧。” 柳文熙点点头，跟着舒瑾回到屋里，躺椅上这会儿已经铺上了一层垫子，腰部还稍微往上鼓出一些来，能够很好地缓解腰痛。柳文熙躺在上面摇啊摇，几乎摇得要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舒瑾都尽量早些回家，但不是每天都会成功。柳文熙让厨房做的玫瑰点心倒是做好了，玫瑰鲜花饼自然是有的，酥性的饼皮之中包裹的是甜香的玫瑰糖，玫瑰味儿的绿豆糕，味道稍微厚重了些。 除此之外还有加了玫瑰糖的小饼干，玫瑰味儿的荷花酥等，荷花酥层层簇拥，每一层都极薄且酥脆，中间夹着甜蜜的玫瑰糖。 玫瑰点心都偏甜，所以今日还准备了磨得比较精细的咖啡，柳文熙不能喝，他只能喝茶，另外还有刚做好的酸奶，上面也放着玫瑰酱。 “我被玫瑰包围了。”柳文熙看着今天准备的一桌子点心，挨个拿起来尝试，大多数都很好吃。而舒瑾这个一直喜欢甜食的，对于这些食物更加感兴趣，几乎连晚饭都不用吃了。 他们两个正品尝得开心，还在做着点评，厨娘记录着他们提出来的改进要点，还要回去加以改进。 还没吃完，宋昱就来了。 “你先出去吧。”柳文熙看宋昱应该是来说正事的，就让厨娘回去了，等她退下后，宋昱方才拿出一封信给舒瑾。信上的火漆还是崭新的，并没被动过，信封上的字迹属于蒙瓘老将军。 “听说是鲜卑人想要渡过黑水。”宋昱只听得送信的人说了一句，具体情况要看信才知道。 舒瑾打开信，柳文熙也坐在旁边，就凑过去，简单看了看。蒙老将军写的言简意赅，鲜卑人又在筹划着反攻。他们今年也受了灾，吃了上顿没下顿，一看辽东如今富庶起来，便想要卷土重来。 但鲜卑内部已然不太稳定，其中有一支有归顺大齐的意图，也许是另有图谋，也许就是被打怕了，单纯为了活着。他们不觉得鲜卑和大齐打会赢，便将消息偷偷递给蒙瓘，希望能够获得一些筹码。 蒙瓘得到消息之后没有任何动作，就如同往常一般守卫，在报告朝廷的同时，写信给舒瑾向他说明这个消息。 “咱们的火炮造好了么？”舒瑾问，宋昱突然虎躯一震……想起火炮他就想起了之前和宋泽一起上的课，那节课听得他对于自己的聪明才智产生了怀疑，回去的时候想要收拾宋泽，结果被妻子拦住了。 “这几天他们学了些理论知识，应该会有进步，我再去催催他们。”柳文熙放进嘴里一块绿豆糕，舒瑾看他肚子都吃得滚圆，就将他嘴里叼着露在外面的那半块拿走了。 柳文熙不情不愿地吃了小半块，剩下那半块被舒瑾极其自然地塞进嘴里。宋昱看着他们……不，他没眼看。 第72章 他在动么？ 饱受辽王两口子荼毒的宋昱回去就找了几本他珍藏的书送给宋扬, 以安慰自家弟弟每日被伤害的弱小心灵, 同时再问一问弟弟到底有没有娶亲的打算，他也看中了几个姑娘, 随时可以介绍给宋扬。 宋扬还是没有成亲的心思，也没见到喜欢的姑娘。宋昱实在是头疼, 人家侍卫队里面的小伙子, 都有找了外族姑娘，然后被老丈人反对还坚强不屈的了，他弟弟怎么就和块石头似的。 可他也说不动宋扬, 只好随他去了，他自己则尽量少来烦舒瑾和柳文熙，仅仅在火炮成功之后才来看过一次，这玩意确实威力惊人, 趁着鲜卑人还没来, 江岸架起来一排火炮, 够打翻他们所有的船了。 而且柳文熙他们研究出来的火炮不易炸膛，发射频率比较高, 实在是好东西。门客们体会到了理论知识的好处, 还要求柳文熙办一个物理学班，多教他们一些知识。 对于, 柳文熙找了几个学习比较好的，将教材整理好，将怎么讲课这些教给他们，让他们去讲, 同时也给小孩子们开一个班，教授他们物理知识。 如今他肚子变得更大，行动都有些不方便，虽然平日里都要出门，但一直站着讲课差点事儿。旁人见他肚子凸出来，还问他是不是最近胖了。 他确实胖了，而且嗜睡，脸上胖了一圈，肉呼呼的，所以舒瑾总是来捏。 这一日，又是一个柳文熙坐着忍不住打瞌睡的日子，舒瑾刚想要捏捏他的脸，还未曾下手，就听到有人敲门。 “谁呀？”柳文熙被吓得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 “是我，可以进去么？”外面的声音是宋昱的。 “进来。”舒瑾发话，宋昱从从外面进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儿，正是他如今不足三岁的女儿，小名芷儿。 “芷儿今天非要粘着我，我就给带来了。”宋昱抱着孩子进来，宋芷儿看到舒瑾和柳文熙，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甜甜地问了好，仍旧赖在他爹身上。 如今她小小的一个，站起来还没有这几个人的腿高，还是她爹抱着看起来比较显眼。 柳文熙不知道小姑娘心里想着什么，他之前见过她几次，小孩子这个年纪最为可爱。虽然宋昱长得一般般，但他媳妇长得好，女儿继承了母亲的相貌，这么大点便粉雕玉琢，看的柳文熙都想要生女儿了。 怀孕之后，柳文熙的激素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见到小孩子都喜欢的很，这会儿看到宋芷儿，就伸手想要抱她。 小姑娘还记得柳文熙，伸出手来让他抱。宋昱终于摆脱了这个小魔头，便趁着柳文熙和小姑娘玩无聊的游戏，自己和舒瑾汇报工作。 冬天的辽东安安静静，最大的就是鲜卑的动作，不过火炮已经准备好了，舒瑾又送了不少粮食和牲畜犒劳军士，想必能够将鲜卑人打得再不想来大齐。 今日宋昱来汇报的事情，和新罗人有关。之前来投奔的新罗人中，有几个逃跑了，跑的时候还带了一些玉米。想来是有人想要借花献佛，用玉米来讨好新罗的国王，但是这件事嘛…… 舒瑾和宋昱商量着正事，柳文熙带着小姑娘玩儿。小孩儿的手还小，柳文熙就伸出一只手指让她牵着，给她翻好玩儿的。 他给肚子里那个准备了好多玩具，有风铃和拨浪鼓等小玩意。他自己则用木块给小孩削了一些积木，如今刚好凑成一套。他见到宋芷儿来，便想着这套给她，自己再做一套。 “谢谢叔叔。”宋芷儿看到柳文熙捧出一个箱子，里面装着一些木块，知道是给她玩儿的，马上嘴甜地道谢。也是很奇怪，宋昱媳妇是个极为泼辣的性子，女儿却是个脾气特别好的，见谁都笑，好像根本不会生气。 “你先玩儿，有哪里不好就和我说。”柳文熙不是专门研究儿童玩具的，只是按照记忆来做，这次给宋芷儿玩儿也是为了能够有人先来试试这个积木好不好用。 小姑娘将木块一个个叠起来，就像是外面盖房子一般，没多久，就搭出来一个小房子。 “等你长大了想要做什么？”柳文熙问她，宋芷儿搭出来的房子很好看，不像是一个三岁小孩儿的水平。 “盖大房子。”宋芷儿抬头看柳文熙，然后又专心去搭积木。柳文熙看了会儿，实在是熬不过小孩子的耐性，自己去拿了张纸，自己画了起来。 “叔叔，你在画什么？”宋芷儿把积木都搭起来了，不舍得推倒，就过来看柳文熙手里的东西。 “你看。”柳文熙把画展示给他。 “是我。”她笑着看那幅画，上面就是一个小女孩儿在搭积木，柳文熙画的未必多好，但特别会抓重点，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谁。 她对画画也产生了兴趣，柳文熙干脆给她一张纸，一根碳棒，宋芷儿就笨拙地握着碳棒，在纸上画起来。 小孩子所画的东西一般都很简单，毕竟年纪小的很，柳文熙也没太注意，等到小姑娘被他爹带走之后，方才仔细看。 “画的很好啊。”柳文熙感叹，虽然也是简笔画水平，但这么大的孩子能够画到这个程度已经很厉害了，他三岁的时候还傻玩儿呢。 “嗯。”舒瑾也看了，点点头，不知道小姑娘哪里继承来的天赋，宋昱应该是不会画画的。 “等她再大一些我教她画画吧，当我徒弟，她还说长大想要盖大房子呢。”柳文熙现在就想要收徒，但孩子毕竟太小，这会儿就学习画画写字对骨骼发育不好。等到五六岁的时候她要是还有兴趣，柳文熙就可以教她。 “好啊。”舒瑾笑着应了他，“你现在可以先教我。” 于是在无事的时候，柳文熙便教舒瑾画画，舒瑾绝对不算是有天赋，但也不是纯粹的手残，没事教教他还挺解闷的。就是每次话题可能都会偏移到某些事上，这让柳文熙也迫切地期盼着腹中小宝贝的出生。 等到生出来，他们两个人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 肚子里的小宝贝当然是不知道亲爹心里怎么想的，他还是一天天地长大，让柳文熙的肚子一天天变大，旁人都误会他吃多了。 柳文熙的腿上浮肿得更加厉害，多出来的负担弄得他腰疼，每天不敢仰着睡，只能够侧着睡。他仍旧抱着舒瑾，可是中间隔了这么一个小小的东西，总是觉得不爽利。 “舒瑾，你有没有感觉他在踢你？”柳文熙的肚子紧紧贴在舒瑾身上，孩子大了之后他就经常起夜，今天也早早醒了，不知道为什么，小孩儿就踢了舒瑾一下。 “他在动么？”舒瑾和别的傻爸爸一样，一听说小孩子动了，就将手贴上柳文熙的肚皮，想要去感受小孩儿的动静。可是这孩子好像丝毫不给他爹面子，又一动不动了。 “等会儿你摸摸他，他可能就动了。”柳文熙下去解决人生大事，外面的天还没完全亮起来，他回来便躺了回去，抓着舒瑾的手在肚子上轻轻抚摸。 果然，没过一会儿，舒瑾就感觉到手掌顶上了一处小小的凸起，就是小孩子在摸他，但等到他想要摸摸对方的时候，就感觉不到了。 “这么淘气么？”舒瑾把手放在柳文熙的腰上，轻轻地给他揉起来，心里还想着刚才的接触。这种感觉过于神奇，导致接下来的时间舒瑾对这件事乐此不疲。 “每天都在踢我，他是不是想要出来了？”柳文熙在舒瑾怀里蹭了蹭，本来也是害怕的，但想了想，早晚都要出生，不如赶快出来，往后就轻松省事了。 小夫夫两个还为了孩子的事情操心，外面已经发生了不少事。 鲜卑人确实在冬天发动了进攻，但如同舒瑾所预料的，他们并没能成功渡过黑水，反而被大齐的军队大揍一顿，损兵折将地回到了驻地。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们来打大齐，正好俄罗斯人在背后捅了他们的菊花，他们从来不讲道义，掠夺了鲜卑部落内的财物，满载而归。 后来，先前给蒙老将军透露信息的那一支当权，就派出使者请求和大齐通商，他们愿意归附于大齐，做一个属国。 这可不是件小事，使者迅速被送往长安，皇帝安排了舒湛亲自接待和商议相关事宜，此事挑战颇大，是舒湛证明自己的好机会。 而远在新罗，听说他们国家得到了什么新玩意，这次又有不少的新罗人拖家带口离开了新罗，想要投奔辽东。 其他国家的事情暂且不提，只说这白城之中。 “为了报仇，兄长已经不择手段了么？”莫冲看着莫则许，只觉得他实在是不可救药。他没有勾结鲜卑人，可是这一年他和新罗人的来往频繁。莫冲来到白城后学习了不少中原的知识，知道他这位兄长就是存心给人找不痛快。 但这没有任何意义。 “我又没有勾结鲜卑人。”莫则许已经听够了这个堂弟的教训，他不过是给人添堵，如今他自己部落的人都一心归附大齐，还不准他反对么？ “那几个人逃出去的事你当辽王府里会不知道么，你平常和他们交往也不隐蔽，你觉得他们知不知道你在里面出的力气？”莫冲被他气笑了，他现在岂止是蠢啊，就是蠢得不可救药。 “那他们为什么没来找我算账？”莫则许也跟着莫冲上过课，他能当上族长，当然不是傻子，先前没想到的事情，这么想想也明白了。 “他们只限制了种子的买卖，没有限制玉米的买卖，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既然不追究，那这事肯定对王府造不成威胁。”他不知道什么性状分离，但凭借脑子也能猜出大概。 莫则许不禁红了脸，对自己这段时间做的事情也有了怀疑。就算继续斗下去还有什么用，他们没有中原人聪明，根本斗不过。 他正想着，莫冲又给他插了一把刀。 “祭祀打算将神鹿送给辽王和王妃。” 第73章 包子出世 神鹿就是部落中最强壮的雄性四不像, 也叫作麋鹿, 肃慎人世代饲养麋鹿。神鹿在他们部落之中地位极高，之前鲜卑人来, 都没能夺走神鹿。 而如今神鹿要被献给辽王，莫则许保持了沉默。现在莫冲成为了他们两个部落真正意义上的族长,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就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他心中的郁结未曾解开，只得任由形式发展。 赠送神鹿的礼节颇为繁复，肃慎所有的族人都来参与, 还要舒瑾和柳文熙全程参加。他穿上了厚实的衣服，在镜子前看自己的肚子应该不明显，才放心地和舒瑾出门去。 所有的肃慎人看到辽王和王妃，都笑着对他们行礼, 族长和祭祀看到他们, 也用自己族中的方式给他们行了礼。神鹿身上戴着各种装饰, 它的角又大又宽阔，看起来很好骑的样子。 祭祀主持着仪式, 用他们的语言乱七八糟地说着什么。柳文熙没有语言天赋, 只能靠宋昱来翻译，懂得了祭祀说的话, 总的来说就是歌颂他们的功德。 怪不好意思的，柳文熙想。 念完了还要唱，柳文熙听得倒很认真，这样的礼仪真的很有意思, 要是放在现代可以作为旅游项目了。 “还好么？”仪式持续了一个多时辰，舒瑾凑近柳文熙问他。根据推算，这几日柳文熙就要生了，若不是这事非要他参与，舒瑾都不会让他出门。 “嗯，没事的。”柳文熙还特意摸摸肚子，没问题，小孩儿老实着呢。 等到仪式到了最后一段，祭祀请舒瑾和柳文熙坐到神鹿身上去。旁边扶他们的两个的，就是肃慎的两位族长。 莫则许看着舒瑾，舒瑾看到他注视自己，轻轻笑了笑，心照不宣。 两人骑到神鹿身上，舒瑾一只手抱住柳文熙的腰，柳文熙突然蜷缩起身体。 “舒瑾。”他痛苦地叫了他一声，这疼痛来得猝不及防，看来小东西快要等不及了。 舒瑾保持镇定，抱着柳文熙下来，正好仪式结束，他也没有解释，便带着柳文熙回到王府。 “王妃刚开始阵痛，过一会儿会好一些，等疼得密集了才会开始。王爷稍安勿躁，可以带王妃出去走走，孩子出来的快一些。”大夫身后跟着那父子三个，就由他们给柳文熙接生。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此时有条不紊，急的只是舒瑾。 “还要多久？”舒瑾问。 “大概三五个时辰，也可能更长。”古聪回答。 “你们做好准备。”舒瑾抱着柳文熙，柳文熙已经痛得想要打滚。他哪里经历过这种痛苦，平日里连个伤口都没怎么有过，这会儿才刚刚开始，他难以想象之后会是什么样，还要三五个时辰。 “舒瑾，好疼。”柳文熙抱着舒瑾，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均匀些，或许可以抵御住这种痛苦。可能是因为舒瑾在身边，他心里委屈，就觉得更疼，还要叫出来，让舒瑾知道。 “咱们先吃点东西好不好，你想吃什么？”舒瑾抱着他，看他额头上已经渗出大颗的汗珠，知道再说什么安慰他也是徒劳，便想着转移他的注意力。这会儿不适合谈正事，便只有说吃的，刚好到了午饭时间。 “吃不下。”柳文熙捂着肚子，里面这个小东西真的能折腾他啊。他疼的厉害，丝毫没有食欲，满脑子都是好疼好疼好疼，他是不是要死了。 果然舒瑾说的对，要这个孩子是真的能弄死他吧。 旁人在的时候，柳文熙就自己强忍着，等到只剩下他和舒瑾的时候，便觉得不仅身体难受，心里也难受。为什么他就要遭这样的罪，小孩子是可爱，可是他从来也没想过会这么疼。 “照照，别哭。”舒瑾也束手无策，这个时代还没有安全的麻醉剂。他只能看着柳文熙皱着脸，眼角都是湿润的。 “我没哭。”柳文熙强忍着说出这么一句，自己抹了把脸，还真的是湿润的。这下他反倒是觉得好笑，就扑在舒瑾怀里。 “没有第二个了。”他几乎是咬牙切齿。 “嗯，不会有第二个。”舒瑾抱紧他，派去小岛的人带回了不少的潞河水，那东西也有保质期，离开产地一年之后就会失效。这东西肯定不能用在柳文熙身上，舒瑾还是准备将它们推行出去。 如今喜欢男人的也不少，特别是穷苦人家，娶不到媳妇，只能男人一起搭伙过日子。例如说一些人家有男妾，生不了孩子年老色衰晚景凄凉。 总是有人会需要的，放在柳文熙的道德观里，这并不是好事，哪个男人想要生孩子呢？但对于现在的人来讲，可以生育其实是一种资本，特别是只生男孩儿。 舒瑾的逻辑就是不能让他的照照自己受苦，当然，这件事具体如何实施还要从长计议。 现在的疼痛还是间断的，过了一段时间柳文熙就不疼了，这会儿他才勉强能够吃下东西。厨房做的都是些汤汤水水容易吃下去的，柳文熙要补充体能，保证能顺利把孩子生下来。 厨房还做了简易版的小蛋糕，蛋糕坯就是戚风，用自己搭的炉子烤出来的，很甜。上面涂着简易版的奶油，蛋清加上牛奶打出来的，就是做装饰，其实味道并不是怎么好吃。蛋糕上还点缀了几颗草莓，看起来比较有食欲。 柳文熙之前也没吃过，这东西刚刚研究出来，看起来还不错。他怀孕之后便不太排斥甜食，想着蛋糕热量高，就吃了一快。奶油奇怪，但蛋糕松软香甜，味道不错。 他吃了两块，舒瑾见他吃得下饭了，自己才吃了些东西，他也要撑住，估计柳文熙到天黑了才会生，还有很久。 等柳文熙回去午睡后，又痛了起来，但这次似乎是麻木了，柳文熙也没有刚开始的时候那样难受。他侧身躺着，试图通过看舒瑾的脸让自己分心。 舒瑾睁着眼睛看柳文熙，摸摸他的头，等这阵疼痛过去之后，柳文熙便睡了一会儿。 柳文熙的疼痛越来越频繁，等到晚上的时候，他突然感觉湿漉漉的，舒瑾赶紧叫来大夫。 后来的疼痛上了一个新高度，柳文熙说不出话来，心里不住骂娘，不知道是要骂谁。 “王爷，您先出去等着吧。”绿竹看着柳文熙应该是快要生了，便对舒瑾说道。按照一般的情况，男人都要在外面等着。 舒瑾还握着柳文熙的手，柳文熙看着他，用力攥着。 “我陪着他，你先出去。”他说道，绿竹知道他说一不二，也没有再劝。舒瑾突然就觉得妻子生产的时候丈夫为了干净就要在外面等着实在是荒唐，谁不是那么出来的呢，若是脏，那人人都很脏。 他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防止带着细菌病毒感染到柳文熙，然后就陪着他，看着柳文熙疼得根本就不想要开口叫喊，胸口闷闷的。 “照照乖，会没事的。”他给柳文熙喂了一点吃的，柳文熙便在大夫的引导下开始发力。本来看着他之前痛成那个样子，舒瑾以为这会儿也会很费力，却没有想到，真正生孩子的过程竟然很快。 清亮的嚎哭声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那孩子很小一个，比舒瑾的巴掌也大不了多少。大夫剪了脐带，古聪将孩子抱去洗干净包起来。舒瑾还是看着柳文熙，在他汗津津的脸上亲了一下。 大夫处理后续事宜，柳文熙身体很好，孩子也小，所以没发生什么意外，但之后恢复还要一段时间。 柳文熙虽然不疼了，但肚子里突然空了，还很不习惯。他闭上眼睛养了养神，手还放在舒瑾的手心里。这会儿外面黑漆漆的，除了王府之外，别处都安安静静的。 等大夫料理好柳文熙，才将孩子抱过来，放在柳文熙身边。舒瑾正用湿毛巾给他擦脸，柳文熙等他擦好，才去看那个被裹在襁褓里的小家伙。 “好丑啊，怎么这么小。”人家都说只要生孩子就会母爱泛滥，柳文熙怀了他七个月怎么也要父爱泛滥一回吧，然而并不是这么回事，他难以被蒙蔽的理智让他看到孩子第一眼就很想吐槽。 明明他两个爹的基因这么好，怎么这孩子看起来这么丑。 “刚生出来的小孩儿都丑，等长大一些就好了。”大夫见舒瑾好像也很赞同柳文熙的观点，就给小孩儿辩解。 “舒瑾，你刚出生也丑么？”柳文熙伸手去戳戳孩子的小脸，小孩儿可能是感觉身边的人很安全，动了动，都没有哭。 “我不知道。” “你应该是什么时候都很好看吧。”柳文熙又戳了戳小孩儿的脸，软软的。 “你也好看。”舒瑾自己洗了手，看他戳完儿子的脸又去戳人家的手，不禁失笑，他的照照还是这么幼稚。这会儿刚好奶娘来了，孩子便被抱出去喂奶。而柳文熙休息了一会儿，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舒瑾这才给他全身都擦了一遍，清清爽爽。 年后的天气已经暖和起来，但外面冰雪还没完全消融，柳文熙日常也要注意。今年他们没回京城，舒瑾就在家陪着柳文熙，看着他们的孩子出世。 第74章 萌萌站起来 在小岛上, 出生的孩子都是喝当地产的一种果子的汁水和小米粥长大。王府自然财大气粗, 早就找好了奶娘，住在王府里, 每日喂孩子，晚上也有几个人照顾着小孩儿, 反倒是柳文熙这边空闲了下来。 他乐得清闲, 只是如今身体不比之前，每日都要卧床静养。因为不存在哺乳的问题，柳文熙平时吃的也不太忌口。只是如今天气冷, 他也怕直接洗澡会感染风寒，就由舒瑾每天给他擦身体，哪里都不会落下。 他怀孕时长胖了一点，如今身上摸起来比以前柔软很多, 因为孩子小, 所以没有什么后遗症, 估计过几月就能恢复得差不多。 每晚都是柳文熙和舒瑾单独睡，要不然小孩子总要起来吃奶, 放在身边不方便。白天的时候孩子就被送到柳文熙身边, 让柳文熙看着，增进父子感情。 刚出生的小孩儿长得飞快, 没过几天就摆脱了小黑猴子的状态，变得白白净净，就是眼睛一直闭着，也不肯看他爹。 柳文熙被勒令不许工作, 好好休养，看书也要限制，费脑子的事情也要少做，饭只能一天吃三顿，因此实在无聊。他只好看着小孩儿发呆，一腔父爱泛滥的时候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也很好。孩子逐渐张开，他发觉他的眉毛很像舒瑾，不似其他孩子那样稀疏，鼻子还没长起来，嘴巴呢，和自己差不多，脸型还看不出来，头上的胎毛很是稀薄。 “你都不给儿子取个名字么？”柳文熙问舒瑾，舒瑾为了陪他，将公务拿回房间来做。他这会儿正忙着，就听到柳文熙问这事。 “你来取吧。”舒瑾说道，他也不着急给孩子取名，“可以先取个小名。” “嗯，叫什么呢？人家都说贱名好养活，不如叫舒狗蛋？”柳文熙看着小狗蛋，趴在床上，乐不可支。小孩儿睡得正好呢，在亲爹身边格外的安全，也不理他。 柳文熙笑够了，抬头看舒瑾，就见舒瑾还埋头干活，根本就没有出言反驳的意思。 他辛辛苦苦生出来的怎么可能叫狗蛋？ “狗蛋不好听，不如叫舒宝宝吧。”他又说，新出炉的小狗蛋瞬间变成了宝宝。 舒瑾还是不吭声，柳文熙砸么砸么，舒宝宝让他联想到了护舒宝，不是个好名字。于是他绞尽脑汁，终于娶了一个顺耳的小名，叫舒萌萌。 现在的人还不了解萌在后世的含义，如今的释义是萌发，这小家伙可不就是刚萌发出来的小嫩芽么，叫萌萌正好。 舒瑾就知道他再怎么也不可能给儿子取名狗蛋，宝宝过于普通，萌萌确实好听，叫着也顺耳，于是孩子的事情便定下来了。 “萌萌，站起来啊。”柳文熙戳着孩子的小手，小家伙一动不动，睡得香甜极了，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家爹在玩什么梗。 柳文熙也怕戳醒了起来还要找人来料理，见好就收了，转而去烦舒瑾。 “舒瑾，我好无聊。”他托着腮，只想要自由浪荡，不想要被困在床上。 “等你恢复好了就带你出去玩儿。”舒瑾应付柳文熙仿佛是应付小孩儿一般，柳文熙干脆也躺在床上想要打滚，但又怕滚起来压到萌萌，只好作罢，说点正事。 “萌萌的名字我都取了，你和你爹说了孩子的事么？万一他不接受怎么办。”柳文熙再没心没肺，也要为孩子的将来考虑，萌萌的出生过于奇怪，将来要以什么名分出现呢？ 而他作为一个男人却可以生孩子，也颇为奇怪，大概那些读书人是无法接受的吧。 “萌萌出生时便写了信让人送去了。等我想好了大名，就给他上族谱，让父亲封他做世子。”舒瑾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孩子一出生便让人送了过去。在名分上，柳文熙是他名正言顺的王妃，先帝钦点，萌萌是他亲生的儿子，没什么可以质疑的，想要质疑就去质疑先帝。 “那我就放心啦，咱们萌萌不是个小黑户，是吧。”柳文熙看着孩子，想亲他一口，但又觉得小家伙太小一个了，下不了嘴。 “我脑子已经不够用了，大名你来想吧。”柳文熙看着萌萌，小孩儿却突然哭了起来。 “舒瑾，他怎么哭了？”柳文熙一看孩子闭着眼睛张大嘴哭得特别大声，一时间也慌了。舒瑾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看，刚刚靠近，便闻到一股味道…… 绿竹在外面听到孩子哭，立马就叫人过来收拾，到的时候，两个傻爹正对着孩子束手无策。王爷王妃金枝玉叶的，自然不会料理小孩子，等到侍女们将孩子收拾干净，又抱给奶娘去喂了一次，方才送回来一个干干净净的乖宝宝。 屋里放了风，换过熏香，小孩子只喝奶味道也没那么大，这会儿已经散尽了味道，但柳文熙还是觉得，养孩子真的不容易。 还有就是，有钱真好。 他想起刚才舒瑾都不敢妄动的样子，就觉得很好笑，原来还真的有人能够制裁得了他。但小孩子真是太可怕了，要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健健康康地养大，要耗费很多很多的精力，果然只生一个最好，省得还有下一次。 萌萌一天天在长大，天气也逐渐暖和起来，两个傻爹积累了许多照顾孩子的心得，不再像是开始时的手忙脚乱。舒瑾也能熟练地将软趴趴的小团子托着屁股抱起来，让他看看屋子里面还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萌萌的眼睛很像柳文熙，黑亮黑亮的，但一看便比柳文熙有心眼儿，他眼睛一睁开，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不知道小脑袋瓜子里面在想什么。 王府因为小世子变得忙碌起来，城里城外的百姓也都忙活起来。经过去年的折腾，今年选择种植玉米的多了些，他们看到了玉米的优势，耐受性强，产量高，又能够填饱肚子。玉米的热量要高于大米，吃起来很容易饱。 虽然玉米面比较粗粝，但如今普通人吃的饭食也不精细，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水稻和小麦还是能够稳定供应的，王府会给他们一定的补贴，种出来的稻米都被王府收走，供应自己食用，也有一部分会送到京城去，进贡给皇帝。 舒瑾的信送到长安不久后，皇帝就专门派人来宣旨封萌萌为辽王世子，也给柳文熙加封了爵位。毕竟他不是女人，那些适用于其他王妃的品级给他也别扭，索性就和男人一般封赏他。 皇帝对于男人是生孩子这事接受良好，还表现出了兴趣，想必将来此事也是可以推行的。 去年闽越地区丰收，关中的玉米也产量颇丰，有效缓解了百姓的饥荒问题。皇帝自然也赏了些东西给他们，还赏了一个由长安最好的工匠打造的长命锁，就是太重了，柳文熙只给萌萌戴了一会儿便解了下来。 皇帝也同意了在各地开设育种基地，基地中除了玉米育种，也会研究其他作物如何能够杂交以提供产量，只是研究的时日尚短，还未有成果。 大齐战后百废待兴，如今不过是过去了两年，民生便快速地复苏起来，经济将来肯定也会跟上。人们忙忙碌碌，辛苦却充满着干劲。 最清闲的柳文熙终于出了月子，可以在外面自由奔跑……啊不，只是骑马奔跑而已。然而他不过是兜了一圈，离开家还没到一个时辰，便觉得好像是缺少了些什么，仔细想想，好像是缺少了自家儿子。 他陪着小孩儿时间久了，已经习惯了一直看着他，此时一离开他还十分挂念。虽然知道自己不在家小孩就不用被戳手戳脸捏小肚皮，家里人会将他照顾得好好的，可总是觉得放不下。 以前的他和舒瑾就像是两个自由奔跑的球，他们中间连接着一条线，将他们牢牢地维系在一起，但他们能够跑得很远。 而如今萌萌伸出看不见的绳索，拴在他们手上，他们跑的远了，就会将他们拉回来。 是自由的好，还是被约束更好，柳文熙也说不出来。就像是让柳文熙说他是觉得陪着舒瑾，两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还是让儿子也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更好，他也说不清楚，不想选择。 萌萌被抱走了，临走的时候还看着柳文熙不想走，但柳文熙一看到门口站在的舒瑾，感受到他炽热的眼神，瞬间就将儿子忘在了一边。留下他也不能喂奶，还是让他自己去吃饱饱的吧。 现在他爹要吃得饱饱的。 “照照。”舒瑾轻声叫他，柳文熙红着脸缩进被子里，但他的躲藏并没有起任何的作用，因为舒瑾追着他也进去了。 生完萌萌之后，柳文熙也胡思乱想了很多，比如说生完孩子自己身材变差怎么办啊。然而，真正实践的时候，他发现，其实舒瑾相比满身肌肉的他好像更喜欢有小肚子的他。 于是，柳文熙这会儿不瞎想了，他只想要好好地将肌肉练出来，一定要像舒瑾一样有腹肌。他现在没有，就摸摸舒瑾的腹肌来过瘾，然后呢，就还有更加过瘾的。 舒瑾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证明柳文熙的身体恢复得很好，等到检查完了，不知道到了什么时辰。柳文熙扒着舒瑾的胳膊，埋在他身上睡得香甜，舒瑾就亲他一下，听到柳文熙哼唧了一声，方才心满意足地睡去。 第75章 噗噜噜吐泡泡 “萌萌, 你想站起来么？”由于当年的梗过于深入人心, 柳文熙没事看着儿子的时候, 总想要问问他要不要站起来。 萌萌已经三个多月了, 早就是白白净净会睁眼会笑的大婴儿。他刚出生时比其他孩子小一些, 但很快就长大了不少, 如今应该都快有二尺了, 当然, 这是此时的计量单位，放在现代大概也就五十公分。 “啊啊啊。”萌萌根本听不懂自家爹在说什么，他还没能分辨大人的情绪，只以为这是他爹喜欢他，就噗噜噜地吐了一嘴泡泡。 “你又不是小鱼，怎么总吐泡泡呢？”柳文熙拿手帕给萌萌擦干净嘴唇，又拿起拨浪鼓咚咚咚地摇。萌萌还不会翻身, 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就随着拨浪鼓转来转去。本来呢, 柳文熙给萌萌做了一套积木，一大箱那种，就等着他出生来玩儿, 却没有想到，刚出生的小朋友是玩不了积木的，他们也没兴趣。 今天宋昱又带了宋芷儿来, 她极其喜欢这个小小的弟弟，还不能起来一起玩儿的萌萌也喜欢小孩子，特别是这样可爱的小姑娘。因此等宋芷儿过来的时候, 柳文熙就在一边干点自己的事情，顺便看着他们。 本来柳文熙想要让儿子过来和他们一起睡，虽说萌萌到现在每天晚上还需要吃奶，也可以让奶娘过来喂嘛，当爹的还是要为孩子操心一些的。 然而，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忘记了自己睡觉时候的狂野睡姿，在舒瑾隐晦提醒之后，便放弃了让小孩睡在自己床上的想法。 如果是给他一个单独的床，就还不如让奶娘看着，他平时也是自己睡小床的。柳文熙对于舒瑾的身体状况一直都是很关心的，王爷晚上睡不好怎么办？就只能牺牲小萌萌，白天他们两个再多陪着他了。 说起来，两人平常陪着儿子的时间也差不了多少。若是柳文熙不出门，就总是把儿子带在身边，小孩儿在亲爹身边从来都很乖巧，只有饿了或者拉了尿了才会哭。 而柳文熙把萌萌带在身边的时候，舒瑾一般也会陪着他，论宅的程度，柳文熙是比不过舒瑾的。 而舒瑾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也会抱着儿子处理公务。天气暖和起来后便经常抱着他在院子里转，有时也会出门去。大家知道王府多了一个小世子，虽然猜测很多，但看到的时候也都恭恭敬敬的。 关于对小世子身世的猜测，柳文熙都听到几种。一种自然是真相，但愿意相信真相的显然不多，男人怎么可能生孩子呢？骗人的吧。 其他的猜测也不少，比如说其实小世子是抱来的啊，从谁那里抱来的也众说纷纭，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甚至还有的说小世子根本不是皇家血脉，就是从别处抱养的。 还有说小世子是辽王和别人生的，这个猜测还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情况肯定了辽王和王妃的感情，认为辽王是为了维护王妃的地位才把孩子给他，孩子是他找了个可怜的姑娘生的，生完了就给人家杀了。 另一种觉得辽王和王妃八成是貌合神离，这个孩子就是出轨的证据，王妃头上戴了绿油油的一顶帽子，还要给别人养儿子，王妃这么好可就是身为男人命苦啊。 帽子绿油油的柳文熙看着宋芷儿今日拿来的作业，越来越觉得小姑娘天赋卓绝，将来可以跟着他学盖房子。就是她太小了，自己只敢让她无事的时候画一点简单的东西，不敢开始操练。 “王妃叔叔，萌萌睡啦。”小姑娘没想到今天没陪弟弟多久，人家就呼呼睡着了。在睡觉方面，萌萌继承了柳文熙的天赋，一旦睡着，雷打不动，令舒瑾很是欣慰，这孩子要是像他可怎么办。 “嗯，你拿这个回去看吧。”柳文熙最近从兄弟的书架里面竟然拿到了小孩子的绘本，难道兄弟也结婚生子了？两边的时间没准是同时发展的呢，那兄弟这个速度也真的快啊。当初说好了单身狗一起走，可现在居然都已经拖家带口了。 “谢谢叔叔。”宋芷儿的声音脆生生的，带着点小奶音，萌得人心尖儿颤。柳文熙看她捧着书哒哒哒地跑了，不禁想到，等到萌萌长大了会有多可爱呢。 是不是会像小时候的舒瑾？ 柳文熙无心干活，笑眯眯地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萌萌，一个没注意，就叫人从身后抱住了。 “照照。”舒瑾压低了声音，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最近的事情有点多，关于育种基地的，酒庄的，盐场的，铜矿的，以及火器等等等，一桩桩一件件，都压了过来。他爹最近精神明显不错，忙活的事情多了，还想要推进全国性的食盐降价，好降低百姓的负担，但这事又涉及太多人的利益，还要想到一个平衡的方式来推行。 他忙起来，几乎天天来信，拉着舒瑾也闲不下来。天书是否是真的已经无人关心，反正赋税有了，孙子也有了，小儿子都当爹了，自己这么大年纪还是少在这方面操心吧。 “萌萌乖不乖？”舒瑾贴着他的脸，嘴里问萌萌乖不乖，其实手上捏的是柳文熙的肚子。自从大夫说了他可以自由发挥了，柳文熙会马不停蹄地开始了运动，到如今肚皮上的肉已经紧实了好多，又是另外一种触感。 “怎么不乖，萌萌像我，我小时候就特别乖。”柳文熙说，他说的是实话，从小家长就说他小时候特别乖，特别好带，萌萌肯定是像他。 舒瑾在柳文熙身后，所以柳文熙并没有注意到此刻舒瑾略微怪异的神情。但他的表情很快就转变得极其正常，两只捏柳文熙肚皮的手改为抱。 “嗯，照照最乖了。”舒瑾看看睡得正香的儿子，这几天他忙得回来之后都没什么时间和柳文熙亲热，这会儿事情终于告一段落，虽然是大白天的，不做点什么也对不起自己。 柳文熙也被他揉得满脸通红，大脑放弃了思考，随着舒瑾到了榻上。舒瑾本来是想要到椅子上的，但怕椅子摇动吵醒了萌萌，就找了个稳当的地方。 “舒瑾，唔……”柳文熙只留下了急促的尾音，之后的声音便都淹没在了舒瑾的温柔之中。窗外的阳光渐渐褪去，屋内安安静静，只是偶尔能够听到有人按捺不住的声音和压抑的喘息。 到最后一刻，一切都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方才有了动静。 “我刚才说的都是假的。”柳文熙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水迹，虽说刚才持续的时间不长，萌萌都没有睡完一觉，但他可能是越来越敏感了，居然继生孩子之外立了一个给萌萌生个妹妹的fg。 “放心，生不出女儿的。”舒瑾抱着柳文熙，躺在他身边，笑得有点讨打。他伸手揉揉柳文熙的头发，心里想着他的照照怎么这么可爱，他怎么会让他再经历一次危险。 “父亲写信说希望我们能带着萌萌回去看看。”舒瑾刚才忙着亲近柳文熙，这才想起正事，便向柳文熙提起来。皇帝现在有几个孙子了，他三哥家里就有两个。但在亲爹的眼中，当然是自家儿子最特别，要回去给他爷爷看看。 “萌萌还小吧。”柳文熙瞄了一眼床上，看到儿子睡得安安稳稳的，这才回过头来继续和舒瑾说话。要是带着孩子回去，他也要回去，虽说上一次还好，可是他仍旧对长安有些排斥。 “上次二哥被禁足，柳侍郎反而被升了官，做了柳尚书。我还未曾向父亲说明原委，父亲尚且不知道他的底细。柳照的事情，到底是要我们去彻底解决才好。”舒瑾也不想在这时候说些扫兴的话，但也不得不说。 柳侍郎，哦，现在该叫柳尚书了，他站在二皇子那边，却受了皇帝的器重，连带他那宝贝儿子也做了官。舒湛实在不想给他们太多好日子过，舒瑾收到他哥的信，想着柳照的事情早晚要有个了解，就决定要回长安一趟。 “嗯，他死的不明不白的，我也想要搞清楚到底是谁下的手。”柳照的死并非是故意杀人，而是误杀，但造成的结果和故意并无不同。 “等萌萌再大一些吧，这么远的路再累到小宝贝怎么办。”柳文熙抻了个懒腰，直接半个身子压在舒瑾身上。他想着这件事解决后就一了百了了，心里有不那么排斥，就是萌萌实在是太小，不太适合出门。 “等明年天气暖和再回去，先让他们逍遥自在些时间。”舒瑾刚想要上去亲亲柳文熙，再做点什么，就听到了儿子的哭声。 两个爹此刻都穿得很整齐，因而从容不迫。舒瑾起来去抱儿子，柳文熙则出去叫人过来收拾。萌萌一被舒瑾抱起来，哭得更厉害了，还使劲往舒瑾怀里拱，把眼泪都蹭在他怀里。 舒瑾被小宝贝萌得心都要化了，他一只手抱着软乎乎的儿子，用另一只手摸摸，原来是尿了。 侍女来给萌萌换好了尿布，萌萌这才逐渐停下来。他睁着眼睛看着舒瑾，又看看柳文熙，好像实在是想不出要哪个人来陪他。决定当然轮不到他来下，舒瑾又把他抱在怀里，在屋里转来转去。 “啊啊啊啊。”萌萌又开始吐泡泡，他才不知道两个爹都在想什么，他是条小鱼，只想要吐泡泡。 第76章 万户成就达成 小孩子还不知道大人们的心事, 这是正常的, 像是柳文熙这种平时也没什么心事的才是少见。他看着城里各种小买卖做开了起来, 自己的钱有地方花了, 就开心得不行, 抱着萌萌出门, 身后带着一群侍卫, 就是去买东西。 到了摊位上, 人家摊主都想要捧着东西白送了。 白城越来越热闹，辽东的其他城市也陆续建立起来，这还归功于鲜卑人的投靠，他们和大齐签订了协约，向大齐称臣，只为能够和他们通商贸易，在夹缝之中寻得一丝生机。 这边权衡后还是答应了, 鲜卑人或许存着保留实力将来东山再起的心思, 但是齐人也可以用自己的文化来同化鲜卑，等到以后他们还想不想打，那还不一定呢。 而通商之后, 许多商人前来和鲜卑人，以及蒙古地区的各族进行贸易，来回往返自然要经过辽东地界, 他们发现辽东这边发展得也不错，不仅在此落脚，还会在此投资, 参与到辽东的发展之中。 特别是白城，很多商人往来时都会路过白城，一看这辽东的城市相比其他地方也不差，看到它发展的空间，就有人在此置办产业，白城也就越来越繁荣。 繁荣的最大体现就是，柳文熙的钱有地方花了。从天南海北来的商人会将货物运送到白城贩卖，里面有不少新鲜玩意儿是柳文熙很久都没见到过的，他当然买买买了。而美洲航线如今已经趋于稳定，从美洲回来的商人也会带着从那里交易到的小玩意儿前来交易。 各种柳文熙上辈子经常能见到的植物都被带来，这些都是可以自己培养可以控制的物种，至于能够引发生物入侵的物种，在船进港之后就会被查出销毁，避免对生态环境的破坏。 贸易也是双向的，不少美洲人也来到了大齐，向大齐学习先进的文化知识，然后回到自己的土地上改进统治方式。他们也学习大齐的语言，以至于，在这个时空的后世之中，齐人所用的语言成为了世界上流传最为广泛的语言之一。 商业带来了人口，如今的辽东统计起来已经超过了一万户，当年皇帝给舒瑾定下的目标就这么达成了，明明当初柳文熙还觉得是坑人呢。 “我们的小宝贝运气特别好是不是？有了你之后一切都好起来了。”柳文熙刚从外面买了几个小玩具回来，还买了一串小风铃，白天可以放在萌萌的小床上。 这床也是柳文熙给萌萌设计的，长有一米多，周边栏杆比较高，上面还延伸出一块可以往上挂东西，正好可以给萌萌玩儿。 这会儿萌萌已经在努力地翻身了，就见他往左边扭扭，用力，啊，没翻过去。但萌萌没有放弃，又往右扭扭，憋得吐出了泡泡，可是很可惜，又没有翻过去。 柳文熙看到萌萌在努力地扭来扭去，觉得好笑，他吹了吹挂在上面的风铃，风铃轻轻晃起来，叮铃铃地响。萌萌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过去，他一双黝黑清澈的眼睛里全是头上的风铃，忍不住发出啊啊啊的声音，伸着手想要去拿风铃。 他看得开心，他爹也开心，过一会儿听到风铃不响了就再吹一吹动一动，于是萌萌又能高兴好一会儿。 “照照。”萌萌玩了一会儿，就睡着了，柳文熙刚想要让人来看着他好出门，就听到舒瑾的声音。舒瑾今天早上出去招待蒙青了，蒙青是为了辽东边关的事情而来。鲜卑人和大齐达成了和解，军队就不必都驻扎在此，皇帝已经下旨削减掉一半的军士，让他们回家耕种。 不过蒙青和他爹还是会守在辽东，鲜卑人始终是不安定的因素。就是他们人少了，屯田可能也就少了一些，这两年军队屯田的收入占总体的收入比重很大，他需要和舒瑾商议下之后的问题。 “你叫人过来看着萌萌，我这就出去啦。”柳文熙放下自家儿子，跟着自家相公出去。蒙青和舒瑾已经计划好了将来，他们仍旧屯兵，因为军队人员减少，开支也会减少，粮食的产量降低对辽东造成的影响尚且可以接受。 蒙青当然也知道大家还是回去种地比在这里当兵的好，他送走了兄弟们，这会儿来辽王府，刚好能够吃些好的。 酒庄的酒已经开始生产了一段时间，那仍旧需要陈酿口味才好。反倒是他们酒坊的酒储藏了几个月，已经醇香可口，没有之前那么辣。 柳文熙今日喝的是冰酒，去年酿的多，存下了一部分，剩下的留着他们日常饮用。舒瑾则陪着蒙青喝烧酒，纵然是蒙青这般的汉子，一杯下去也颇为上头。 “真是好酒，城里可有贩卖的，我买些回去给军中的兄弟们尝尝。”蒙青喝了两杯，感觉差不多了就没有再喝。军中向来禁酒，但偶尔放假喝一喝也可以。 “酒坊里还有很多，等蒙将军走的时候就带上一些。”柳文熙说道，自家的酒也不算什么钱的，客人来了当然要送一些。 “我可否见见小世子？”蒙青对于小孩儿颇感兴趣，他如今年纪也不小，这几年一直跟着他爹在外面打仗，尚未娶亲。别看他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其实很喜欢小孩子，现在时局安定下来，他也打算娶妻生子。 柳文熙没想到他会有这种要求，看了舒瑾一眼，舒瑾点点头。但柳文熙还记得蒙青之前来还传染了舒瑾风寒，觉得还是等他在这里住两天再去看孩子吧，万一给孩子传染上啥呢，小孩子娇贵的很。 “不如蒙将军在这里住几日，再过一天就是萌萌百天了，到时客人都回来，热热闹闹的。”柳文熙说道。蒙青点点头，没有表示异议，毕竟他这么大，那小孩子那么小，他也怕把人家磕了碰了。 三人吃过午饭，各自回去休息，柳文熙回到房间的时候，就看到萌萌已经不在他的小床上了。他一转身，差点和刚走进来的舒瑾撞上，好在舒瑾适时停住了脚步，两人脸对着脸，柳文熙就亲上去。 “萌萌好像快要会翻身了。”柳文熙和舒瑾脸贴在一起，本来是想要温存，但是突然提起了儿子。舒瑾用一种幽深的眼神看着他，小宝贝在肚子里的时候存在感还弱一些，如今越长越大越来越可爱，好像照照在他身上下的功夫越来越多了呢。 他想了想，其实不只是柳文熙，他自己在孩子身上下的功夫也多了，一日见不到萌萌便觉得有什么不对。萌萌没有变成小照照，也不是小舒瑾，混合他们两个的特点，反而更加可爱，省得当爹的偏心。 “嗯，长大了。”舒瑾笑着说道，抱着柳文熙的腰，两人心里都在估算着儿子什么时候能够被送回来，趁着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亲热一会儿。不过呢，萌萌没有辜负他们，只是让他的爹们安静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便被送回来了。 柳文熙想去从奶娘手上把孩子接过来，结果舒瑾捷足先登，将儿子抱在怀里。萌萌现在还很小，舒瑾一只手轻轻松松就能够抱在怀里，小孩儿靠在爹怀里舒服得很。 萌萌看到自己爹，就伸手想要去抓他，奈何手短，他爹的脸遥不可及。 他看着舒瑾却抓不到，试了几次也没成功，突然裂开嘴哇哇哭了起来。 “小宝贝这是抓什么呢？”柳文熙没看懂萌萌的意思，看他两只小爪爪张着，就把自己的手塞了过去。然而萌萌想要的根本不是柳文熙的手，也不握住他的手，只是哭，身体一抖一抖的。 “我也不知道。”舒瑾看着萌萌虽然声音大，但一滴眼泪也没有，心里想着这孩子这么小就已经会假哭了？他看出来萌萌大概是想要碰他的脸，但是在柳文熙面前故意装傻。 “是不是你抱着不舒服，给我抱抱吧。”柳文熙被他哭得心里难受，毕竟父子连心，小孩子最知道怎么制裁他。 舒瑾把孩子给了柳文熙，柳文熙低头去贴贴他的小胖脸，萌萌这会儿终于碰到了自家爹的脸，虽然不是那个吧，他也满意了。他的小手在柳文熙脸上挥了挥，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柳文熙还是不明所以，只当是刚才舒瑾抱孩子的姿势不对，他把萌萌带到床上，放在他们两个中间。三口人一起躺下来，不睡觉，就是单纯地休息一会儿，柳文熙已经不是那个嗜睡的柳文熙了！ 萌萌躺在两个爹之间，满满的都是安全感，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小眼珠子转来转去，笑个不停，大概是觉得自己是天下间最幸福的宝宝。 柳文熙看一眼儿子，伸手捏捏他的脸，又转头来看舒瑾，舒瑾伸手捏捏他的脸。柳文熙恢复之后便一直都在运动，如今脸上的赘肉消去了不少，肚皮上面的肉也少了很多，慢慢地就缩回去了。 “啊啊啊。”萌萌张着嘴也想要说话，但还说不出来，两个爹看他这幅样子，心里也软得不成样子，一人一边把他搂在中间。 第77章 百日宴 “噗噗噗。”萌萌吐着泡泡, 还不知道自己是要干嘛。柳文熙和侍女一起给他套上今天穿的衣服, 上面是红色的小褂子, 下面是一条同色的裤子, 脚上穿着软鞋, 头上戴了一顶小小的软帽, 露出白白嫩嫩的小脸和一双馒头似的小手, 因为手胖, 手背上还有几个小坑。 “你怎么这么胖啊？”柳文熙戳着他手上的小坑，萌萌歪着头看他，一脸的单纯无辜。 “小世子这样正好。”绿竹一见萌萌就喜欢得不得了，她家里的孩子都大了，皮猴子一样，哪有这么小的好玩儿。 “啊，啊。”萌萌刚才穿衣服还觉得新奇, 这会儿套上了衣服, 只觉得被约束的厉害，不舒服，他赶快往柳文熙怀里钻, 和他撒娇想要把衣服脱下来。柳文熙抱起他来，可就是不给他脱衣服，今天要见人的, 得好好穿上衣服，不像在家里可以光屁股。 “小乖乖，等会儿要见客人, 等回来就给你脱。”柳文熙在萌萌背上轻轻拍了几下，萌萌就安静了下来，趴在他肩膀上往外看，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什么都想要看，对什么都好奇得很。 “把圣人赐的那块牌子给萌萌戴上。”柳文熙想了想，想起来忘了件重要的东西。这长命锁是纯金的，很重，之前就满月的时候戴了一回，这会儿萌萌长大了些，戴起来应该还好一些。 不过在绿竹给萌萌挂上长命锁之后，柳文熙就一直把这东西用手拿着，省着勒到他家的这个小宝贝。 萌萌没有感觉到负担，被这锁吸引了注意力。虽然上次见过，如今他已经不认识这锁了，就好奇地用手去抓。他的手还是团团的一小个，手指头也短，握什么都握不住，只能够捏住边缘。他想要把东西往嘴里放尝尝味道，可是柳文熙怎么可能会让他吃。 “啊！”萌萌大声叫着，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柳文熙，就想吃一口，就一口。 “怎么这么大声？”柳文熙还没说话，舒瑾从外面抽身回来了，客人都已经到了，就等着萌萌出去。 “他想吃这个。”柳文熙摇摇手里的长命锁，好几个人的手碰过的，哪能给他吃？ 萌萌还是伸手去抓，看到舒瑾来了又看着舒瑾，虽然没哭但也是一副小可怜儿样。舒瑾把他从柳文熙怀里接过来，从他脖子上把长命锁拿下来，然后命人去清洗干净。 等下人将洗得干干净净还用酒消过毒的长命锁拿过来之后，舒瑾就让萌萌拿着，放在嘴里咬了一口。萌萌刚开始的时候还笑得开心，一进嘴尝到味道，就把锁吐出来。 呸呸呸，不好吃。 柳文熙看着萌萌往外吐口水，明显嫌弃这东西，顿时就笑了。他拿着帕子伸手过去给他把锁上的口水擦掉，好好给他挂在脖子上。萌萌这下对长命锁没有兴趣了，就在舒瑾怀里扭来扭去。 “咱们今天出去玩儿。”柳文熙凑过去亲了亲萌萌的脸蛋，萌萌被舒瑾抱着舒服得很，一家人便出门去了。 外间来的客人已经等了许久，有的是辽东本地的，有的则从其他地方甚至长安来到辽东。皇帝派了使者带了礼物来，舒瑾外祖家也派了他舅舅和表哥表弟来，是真正的李公子。 蒙青也在受邀之列，他一个武将在这么一群人中有点扎眼，不仅比别人高，还比别人粗，进门就很难忽视他。此刻他正在和李家的几位说话，谈的是边关的趣事。他们看到舒瑾出来，都站起身来。 今日来的李家表哥早就成家了，表弟只有十六岁，还在读书，尚未娶亲。他本来就是跳脱的性子，一看到小孩儿出来了，就立马凑了上去。 蒙青抢占的位置更加靠前，毕竟他的吨位在那里，别人也不敢和他抢。 萌萌刚才还在和他爹玩儿，这会儿出来了一下子看到这么多人，忍不住就瞪大了眼睛四处看这些人。今日来的人自然是恭维萌萌长得可爱，如何如何。萌萌看着他们，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倒没有怕生人，就是一声不吭，安安静静的。 这种仪式向来没有意思，特别是不少人都将眼睛盯向了柳文熙的肚子，想要知道这孩子是不是真的由王妃生出来的。之前在柳文熙怀孕时和他接触过的人倒是看出了端倪，柳文熙如今瘦了许多，也没有了肚子，或许还真是生完了孩子。 不过他看起来丝毫不像是生育过，眼睛仍旧是澄澈明亮的，脸上也不见得任何疲累。 萌萌呢，确实和柳文熙很像，大家仔细看看便能够知道这是他们两个的孩子，和两个爹都有很多相似之处。 蒙青见到了小世子，也被可爱的想要一个小的。他今日也备了一份礼物，也算是感谢舒瑾一直以来的维护。想起当年他还觉得舒瑾对他们来说是威胁，站在舒瑾的对立面，也是好笑。 萌萌毕竟还小，所以只是出来见见人便被带了回去，不然一会儿拉了尿了要吃要喝也麻烦得很。舒瑾和柳文熙让绿竹去看着萌萌，他们两个在前面招待宾客。李家的两位表亲和他们坐在一桌，小的那个弟弟还想要去抱抱萌萌，但只能看着他被人抱走。 “娘娘一直惦记着小世子，让我带了些给王妃和小世子的礼物来。”舒瑾的舅舅说道，把自己在旁边不老实的儿子按了回去。 “辛苦舅舅。”舒瑾给舅舅和表哥斟满酒，对方立刻也站起身来。虽然做舅舅的是长辈，然而对方是王爷，在人前这些礼数还是免不得的。 柳文熙陪着舒瑾敬过酒，等到大家终于散去了，才松了口气。 “王妃，我能抱抱小世子么？”李家小公子终于找到了机会来，柳文熙看他还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也就仔细教他如何抱孩子。现在萌萌身体还软，但抱着上身可能会脱节错位，所以抱他一定要托好屁股和脊背。李家小表弟小心翼翼地将小侄子抱起来，抱好了就一动不敢动。萌萌倒也听话，只是吐了几个泡泡。 小表弟的长相随了姑姑，有一点点和舒瑾相像，柳文熙看了两眼。上一次舒瑾假装的那个李公子应该不是这个，也不是年纪大的那个。 “你熟识的人里可有姓柳的？”柳文熙问他，小表弟想了想，他还真的认识。柳也算是大姓，他平日交好的人中也有几位柳姓的公子。但是他和柳文熙这个柳家没有结交，他爹和柳尚书也极少接触。 “也有几个，一起读书的。”小表弟给柳文熙说了说，还以为他是问自己是不是和柳尚书家的人结交呢。 其实柳文熙就想要知道有没有李家表弟认识柳家公子，要是有，也还蛮有趣不是么。 “萌萌这般可爱，怪不得姑姑一直惦记着。”小表弟说道，终于放下了萌萌，感觉整个人都僵硬了。萌萌躺在床上，就兀自用力地扭来扭去，扭来扭去。 “他这是在干嘛？” “他想要翻身。”柳文熙笑着看他，也不去管萌萌。可惜现在小孩子的力气尚且不够，就只能乱扭，死活翻不过去。 等到萌萌终于能够翻身的时候，来的宾客都已经各回各家了。那天中午柳文熙正坐在椅子上看书，一抬眼就看到刚才还仰躺着的儿子趴了下来。 “啊啊啊。”萌萌高兴坏了，趴在那里四肢滑动，仿佛是个小乌龟。 小乌龟好不容易趴下了还想要再翻过来，可以说是非常本末倒置了，人家乌龟都是趴着的，哪个小乌龟想要仰面朝上呢。但萌萌刚刚成功，乐此不疲，都没有注意到亲爹在旁边看着他笑，还去拿纸笔把他现在这幅样子画下来。 “啊啊啊。”也许是刚才用力过度，萌萌这会儿怎么也翻不过去，就开始叫他爹，不过柳文熙这会儿正在画他，画的是简笔画，简单勾勒出一个小乌龟萌萌，然后画满一叠纸。 萌萌暂时没能翻过来，但他爹画的小乌龟是翻了个仰面朝天，等到舒瑾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柳文熙在那里笑。 “给你看这个。”柳文熙拿着手里的纸，这也是他之前想起来的，就让人订了一个小本子。 “这是什么？”舒瑾看了一眼趴在床上的儿子，已经累得睡着了，侧着头撅着小嘴，压得口水都出来了。 柳文熙坚持不给小孩儿睡枕头，力图给萌萌睡出一个圆滚滚的脑袋。其实这边没有将脑袋睡扁的风俗，舒瑾的脑袋形状也都很规整。 “过来看。”柳文熙拉着舒瑾靠近自己，然后拿出小本子让纸页翻动。舒瑾看到纸上那个小乌龟萌萌翻过来又翻过去，只觉得非常有趣又好笑。 “萌萌会翻身了？”舒瑾看完画上的小乌龟，又看看床上趴着的小乌龟，还有些惊讶。柳文熙点点头，继续翻着他画的那些画，靠在舒瑾肩膀上，乐不可支。 小乌龟晚上的时候就能从趴着翻成仰面向上，向两位爹展示他的小肚皮。再过一段时间，一个床也不够萌萌自己滚了。 等到这个时候，他的小床就显得有点逼仄，柳文熙也在思考，他为什么想要萌萌长大呢，相比现在的淘气包，还是小时候不会动的时候可爱啊。 第78章 磨牙小饼干 可是时光总是匆匆地溜走, 柳文熙再想要一个乖宝宝, 萌萌还是一天天长大。天气热了又凉爽下来, 小乌龟还是每天滚来滚去, 滚来滚去, 极度热爱这种活动。 怕他磕到碰到, 舒瑾便让人将床周围再弄得厚实一些, 柳文熙则让人做了一个更大的床, 给萌萌滚。 最近王府里事情不多，柳文熙靠在床边看书，让萌萌在里面，好给他空间来滚。萌萌翘着腿，扳着小脚丫，乐呵呵地来回滚。 他骨碌碌滚到最里面，又一口气骨碌碌滚到柳文熙怀里, 像个小陀螺。柳文熙伸手接住了儿子, 抱着他想要他安静一会儿，用手按着他的前胸，把他抱在怀里。 萌萌捧着他爹的手, 塞进嘴里，咬了一口。 “嘶，你怎么咬人呢？”柳文熙疼得把手抽了回来。萌萌现在还没有长牙, 但用上了吃奶的力气，这么咬一下，柳文熙也很疼。 “会咬人了？”舒瑾放下手里的东西, 走过来，伸手捏着萌萌的嘴唇看他的牙齿。不过他嘴里还是粉嫩嫩的，没见到一点牙齿长出来的迹象。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萌萌一向营养均衡，现在的个头和正常生的六个月的小朋友差不多，也该快长牙了。 “应该是快要长牙了，咬你舒服些。”舒瑾收回差点也被他儿子塞进嘴里的手，萌萌没有亲爹们的手指咬，也不会咬自己的手，想要找别的东西来咬，可是床上被柳文熙收拾得很干净，根本没给他留。 “啊，噗噗噗。”萌萌吐着泡泡，其实也是不舒服。小孩子长牙的时候牙龈会痒，有的还会红肿，他也不是想要咬他亲爹，就是找个东西磨牙。 “是么，我看看，咱们萌萌要长牙了么？”柳文熙听舒瑾这样说，眼睛一亮，等到长出牙慢慢就能吃东西了呢，而且长牙的时候多可爱啊。他把萌萌抱着转过来坐在他腿上，看着萌萌，想要赶快看儿子的小白牙长出来。 萌萌看到柳文熙在看自己，也睁大了眼睛看着柳文熙。他这会儿脸还小，眼睛大，睫毛还长，有种眼睛占据了小半张脸的感觉。而且小孩子的瞳仁澄澈不带一丝杂质，黑亮黑亮的，这么看着柳文熙，柳文熙都快给他萌化了。 “要不要给他弄点什么东西咬着？这么小的孩子能吃别的东西么。”柳文熙父爱大发，看儿子还在流口水，用手帕给他擦了擦。萌萌就坐在柳文熙怀里，冲着他爹流口水，不过过了片刻，他便歪到一边去了，正被柳文熙伸出手挡住。 然后他又歪向了另外一边，这会儿不像小陀螺了，像不倒翁。 小不倒翁被柳文熙两边挡着，自己玩儿欢实。两个爹研究怎么解决萌萌长牙的问题，后来问了绿竹，绿竹说，很多孩子从小只能喝米汤，六个月了也能吃一点东西了。于是柳文熙就让厨房烤了一些比较硬的饼干给萌萌磨牙。 饼干里的成分简单，就是面加上一些牛奶，也没有糖。烤好的时候香香甜甜的，用油纸包好了送过来。 送来的时候柳文熙正在吃饭，今天吃的不是东北特色菜，而是北京特色菜，北京吊炉烤鸭，京酱肉丝，卤煮，炸灌肠儿等等小吃。舒瑾面前放着豌豆黄儿，而柳文熙嫌这玩意太甜，只吃了一口。 烤鸭是几个月的小鸭子，肉质细嫩。宰好的鸭子肚子里灌上水吊着晾了一段时间才上炉子烤，烤得鸭子里过多的油脂滴落下来，鸭肉没什么味道，但鸭皮浓香酥脆。一块带肉鸭皮，一段黄瓜，一点葱丝，加上一点甜面酱，裹进荷叶饼里，一口一个。 鸭油的香味在嘴里爆开，混合上甜面酱和配菜的清新，吃了就停不下来。 京酱肉丝也很好吃，用东北俗称的干豆腐，也就是千张，包上肉丝，同样一口一个。柳文熙一吃就想起来小时候吃的生菜包饭，用白菜叶子裹上米饭或者馒头，放上点酱，可以显著提升人的主食摄入量。 “好吃。”柳文熙吃得舒服极了，感觉他在辽东最大的贡献也许是美食？作为吃货努力提升这个世界的食物美味水平。 吃得半饱的柳文熙接过了磨牙棒，自己先拿了一根放在嘴里尝了尝。这饼干烤得很硬，一下子咬不断，要慢慢磨才能磨断了，不然肯定硌的牙疼。柳文熙这个没长牙的大人突然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吃完了一个磨牙棒又拿了一根，还给舒瑾递过去一根。 “这个也好吃。”柳文熙吱嘎吱嘎磨着饼干，舒瑾也咬了一口，然而咬不动，只能够放下自己的矜持，学习柳文熙的吃法，确实有些乐趣，就是不好让人知道。 “少吃一点，不然牙齿磨坏了。”舒瑾看柳文熙吃到第四根，方出声阻止。柳文熙讪讪地放下来手里刚拿的第五根，留着饼干给儿子吃。说好了儿子出生可以借助儿子的名义做幼稚的事情呢？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哦，他也是男的。 柳文熙又吃了些卤煮，将灌肠儿……红薯淀粉做的炸灌肠儿蘸着蒜汁儿吃了几块，香酥可口，配上蒜汁儿简直绝了。吃到这里，柳文熙就忍不住想要说点北京话，不过又被鸭架子煮的清汤堵住了嘴。 这一顿吃得餮足，孩子生完了吃多了他可以加大运动量，就没控制食量。虽说吃得多运动的多会变得壮实，但是柳文熙一个大老爷们儿，当然不想自己的体型永远都是纤纤细细的一条，腹肌要有，别处的肌肉也要有，要真正做到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就如现在的舒瑾。 “我刚来的时候，未曾想过辽东会变成现在的模样。”吃过饭，两人出门逛一逛消食。柳文熙看着繁华的街道，来来往往的人流，不无感叹。 “那还要多亏你。”舒瑾笑着说道，要是没有柳文熙研究出来的火炮放在黑水畔，鲜卑人可能也没有那么消停，大家也就不会放心通商。听说鲜卑人现在很想要得到火炮的制作方法，但是如今大齐所用的炼铁术都未曾向外传播，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武器如何制作？ 因为通商的缘故，如今在辽东境内已经有许多城市和小镇被建立起来。有的地方本来就有人居住，来来往往的人多了，大家就聚集起来，形成了一定的城市规模。辽王府在身后推波助澜，新建了城市，柳文熙还给了一些建议，画了简单的设计图，让工匠去协助建设。 繁华的原因除了人口流入，还有就是自身的繁衍。因为这几年吃得饱穿得暖，新生儿的数量激增，等到他们长大了，辽东必然会上一个新台阶。 “讲个笑话。”舒瑾和柳文熙正在一箭首饰铺子里看首饰，他靠近着柳文熙开口。 柳文熙正在看一支金簪，想着这个舒瑾戴着肯定好看，听到他说的话，下意识地扭头看他。 “什么笑话，你还会讲笑话？”柳文熙更加好奇了。 “新罗人的玉米收获了，收成不佳。”舒瑾说道。 柳文熙忍不住笑了出来，嗯，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这就是性状分离了。辽东用的种子每年都要买新的，自己留也是这个结果。 “新罗国王派来使节，自请为臣，希望能够和大齐通商贸易，学习先进知识。” 柳文熙这会儿已经看好了金簪，往舒瑾头上比划，看看哪个角度戴着好看，听到这个消息，也不惊讶。上辈子的历史之中，他们也一直是中国的附属国，跟着老大有好处捞。 “天子会答应么？”柳文熙唯一好奇的是这件事。 “送上来的岂有不要的道理，就是要怎么用还得扯皮一阵。”舒瑾看他挑好了簪子，两人去结账。之后舒瑾又给柳文熙买了些上好的宣纸，还有些他平时画画用的纸。如今柳文熙已经画了好几套手翻书，里面有萌萌也有舒瑾。 手翻书是动画的雏形，一如走马灯，能够让画上的东西动起来。舒瑾想想，若是画些较为宏大的主题，送给他爹，应该也很讨巧。 至于卖书，他暂时不考虑，如今纸张珍贵，这么点小玩意儿未必就有很多人买。他便献上礼物，以后谁感兴趣做了便做了。 王府不缺这点钱。 两人满载而归，回家去还有商人送来南边来的一些时兴物什，就是吃的送不过来，没有什么荔枝大闸蟹的，这一点让柳文熙很遗憾。不过送来的锦缎绣品都不错，一些小玩意也可以给萌萌玩儿。 两位爹挑了些自己用的，其余的都收到库房里供人取用。等弄完了他们才去看萌萌，这会儿萌萌正让人哄着，看到舒瑾先进来，就伸着手啊啊叫，让他抱。 舒瑾接过了儿子，拿出一根磨牙棒给他。萌萌还不知道这是啥，不过他现在什么都想要尝一尝，就用小肥手拿着，塞进嘴里。 他咬了两口，发觉了这东西的乐趣所在。之前萌萌一直喝奶，都没有吃过大人吃的食物，这回逮到了，自然得狠狠地吃几口。奈何他牙都没有长出来，咬半天才能吃到点饼干渣，但仍旧乐此不疲，也不咬人也不闹了，专心吃饼干，哪里痒就磨哪里。 等他的饼干吃了一段时间，就有一点小牙尖冒了出来。 第79章 糊你一脸 “舒瑾, 你看, 萌萌长牙了。”柳文熙看到自家儿子冲着他龇着牙笑, 露出了刚出来的一点点小小的牙尖, 顿时兴奋起来。萌萌看到爹爹兴奋, 自己就更加兴奋, 咧着嘴笑, 好像知道他的牙齿可爱, 就总是露着给人看。 舒瑾就在一边，正在整理屋里架子上的书，听到柳文熙说，也走过来，看到了萌萌的小牙。那牙尖是极小极小的一个，白嫩嫩的。 萌萌如今已经能坐得很稳当了，两只白白嫩嫩的小脚脚对在一起, 还会一动一动的。他手里拿着拨浪鼓, 不过自己还不会像大人一样摇，只会一只手握着胡乱摇动。 拨浪鼓发出咚咚的声音，萌萌看到两个爹都凑到自己跟前来, 就笑得更欢，把下面长出来的那颗牙齿给他们看。他本来就随了两个爹的长相，还是个婴儿已经显现出了将来成为帅哥的潜质, 如今露着一颗小牙齿，萌的舒瑾都忍不住过来抱起他。 舒瑾在萌萌脸上亲一口，又拿着拨浪鼓逗他玩儿。萌萌也开心了, 咯咯笑，照着他爹的脸亲了一大口，沾了舒瑾一脸的新鲜口水。 “噗噗。”萌萌亲完他爹还很得意。如今他的牙正在长，所以还是经常流口水，每天都要戴个小兜接着。柳文熙看到他儿子蹭了亲爹一脸的口水，乐不可支。 “当爹了就是不一样。”柳文熙揶揄舒瑾，舒瑾非常淡定地看着他，手里还是抱着孩子，任凭萌萌往他脸上蹭，毕竟这是自己的儿子，被糊一脸也要忍着。 他这样反倒印证了柳文熙的话，柳文熙笑够了，才从边上拿起来手帕，过来先给舒瑾把脸上的口水擦干净，等会儿让人打水来给舒瑾清洗。他擦好了，也过去看看自家儿子，结果被凑过来的萌萌也亲了一脸的口水。 “……” 打脸总是来得太快，柳文熙尽量淡定，表现出自己丝毫不在乎这个。舒瑾看他，笑容中的揶揄比刚才的他还要多一些。不过舒瑾没有开口，只是一只手抱着儿子，另一只手拿过来柳文熙手里的帕子给他擦干净。 擦干净了还不算够，舒瑾靠近了柳文熙的另一边脸，在上面印下一个浅浅的吻，但这不是结束，他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柳文熙只觉得心尖儿被撩了一下，怎么同样是沾上了口水，感受完全不一样呢？他耳朵慢慢被染红，舒瑾的碰触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含笑看着他。 “耍赖。”柳文熙看着舒瑾的笑容，有一点点气。即便是两人已经为人父，他对于舒瑾的脸还是没有丝毫的抵抗力，如果他是个表演欲旺盛的人，肯定会尖叫，为何世上会有这么帅的男人，实在是不科学。 “你也耍赖好了。”舒瑾将脸往柳文熙这边凑凑，扬起来用刚才没被儿子亲的那边脸对着他，柳文熙看他这般怎么可能继续克制？他也就顺着舒瑾的意思，在他脸上也留下自己的印记。 萌萌被夹在两个爹中间，看着他们两个之间做的事，亲来亲去的是表示喜欢吧，他也要过去凑个热闹。然而如今他太小了，抱在怀里都比人家矮，试了几次都够不到。 到后来萌萌也不挣扎了，就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们，等到他们两个气喘吁吁地分开，伸出手来让柳文熙抱。 “小宝贝。”柳文熙红着脸，接过萌萌，避免小宝贝在他脸上再印上一个，保持了一点距离。他抱着儿子在屋子里转，而舒瑾让人送来洗脸的温水，自己洗了毛巾，过来给这一大一小把脸擦干净。 “萌萌什么时候会说话呀，我看他天天啊啊啊肯定是想说但是说不出来。”过了一会儿，柳文熙把儿子给哄睡着了，便来问舒瑾。说是他哄睡的也不对，其实是他儿子到了睡觉的时间了，他爹就是随便抱抱。 萌萌最近添了一些辅食吃，都是些糊糊好消化的东西，吃奶的频率也变低了些，就是睡觉还是不少，一看就不像舒瑾。 “我小时十一个月会叫爹娘，走路晚些，一周岁以后方才会走路。”舒瑾和柳文熙并排躺在床上，睡着的儿子被放在他的小床上。 “我小时候好像是先会走路的。”柳文熙侧着身看着舒瑾，舒瑾也侧着身看他。 “好想看看你小时候长成什么样。”看着舒瑾现在的样子，柳文熙结合着萌萌的特点，想象舒瑾小时候的样子，他们家王爷小时候肯定也是个非常招人喜欢的小宝贝。 “娘应该还记得，我却忘了。”他小时候不是没有画像，但是现在的人画人一般比较抽象，不像是柳文熙用的素描，可以将人的模样完全展现在纸上。要说记得的，也就是他娘和哥哥姐姐，他爹可能还记得。 “我还有几张照片，可惜没能带过来，我小时候长得可好看了，邻居小姑娘都说要嫁给我。”柳文熙自夸，其实也不夸张，就算是他长大了，也有人追求他。一个有车有房工作不错的帅哥，肯定有人会喜欢，然而，情商这东西也是天生的，难以改变。 “如果我在我也会娶你。”舒瑾说的柳文熙吃吃地笑。 “等咱们回京城多陪陪母亲吧。”柳文熙说道，淑妃对他还不错，而且她符合柳文熙对于一个温柔慈爱的母亲的想象。他和舒瑾不分彼此，爹是不能够共享了，共享一下亲娘应当也可以吧。 他这几年也成长了不少，应该不会像上次回去那般局促了。 “就怕回去他们只喜欢萌萌，就将我们两个放在一边了。”舒瑾故意逗他，柳文熙一想，是啊，都说隔代亲，想来大家都会喜欢他们的胖宝宝，两个大人有什么意思。 “突然就发现自己好像是年纪变大了。”柳文熙嘴里这么说，心里一点都不觉得，大什么大，他上辈子活了将近三十年，都没觉得自己年纪大。他这会儿才二十出头，正是年轻鲜嫩的好时候。如今家也成了，孩子也生了，往后的时间应该尽情享受人生。 当然，他所说的享受人生不是每天放假，人是要工作的，若是放在现代，他还可能被手机和电脑这两个小妖精勾走。在如今这个时代，他也不想要天天看戏听曲儿，放鹰遛狗，好看的书也有限，自然要好好干活。 给自家干活和给别人干活还是不一样的，放在现代，你每天努力上班，最后的结果是明年你的老板又能够买得起新车新房。而在现在，做出来的都是辽王的功绩，都是百姓的幸福安定，都是王府的财富。 这么一想就很快乐。 “我看看哪里大。”舒瑾帮着柳文熙查看他到底哪里大了，身边有个萌萌，两人也没敢过于放肆。等到结束了，他儿子还在睡觉，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而他爹则在擦着眼角不慎溜出来的泪水，揉着自己的腰，他确实年纪不大，年纪大了哪有这么好的体力。 两人白日宣了点那什么，本来都餮足地躺着，没过一会儿，外面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皇后薨了。” 京城来的使节千里迢迢而来，只为报告这样一个消息，舒瑾听罢，片刻无言。 皇后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如今她死了，舒瑾也要为其守孝。虽说之前老五让人刺杀舒瑾此事，令舒瑾对于皇后的态度有些改变。但他对于守孝一事并不排斥，皇后唯一的儿子已经去世了，他作为弟弟，也当为他大哥给母亲守孝。 本来皇后死他应当回到京城，不过皇帝特意下旨，言说辽东需有人镇守，因此舒瑾不必回京，留在辽东即可。 而柳文熙主要是一脸懵逼，上次回去还见过皇后，没看出她竟然也是谋害自己的推手之一。而如今听说她死也分外恍惚，皇后的年纪还不算太大，突然便死了。 他倒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想着或许是生了急病，就如同当初的太子一般。不过，皇后确实是病死的，可为何病，很多人都心知肚明。 舒湛来到母亲宫中，淑妃正在低头绣一个荷包。皇后没了，后宫众人也都人心惶惶，皇帝虽然早就将皇后幽禁，可到如今也哭了两场，喜怒愈发无常。 五皇子的母舅家本来已经让他贬得极远，如今皇帝则找了个借口，将当初跟着五皇子跳得最高的几个下了狱，不日便会处斩。 即使这两年皇帝所做的不多，大家也没忘了他这个人的性格，若是论狠心，是没人能够比得上他的，他不过是对于儿子仁慈一些罢了。 而五皇子虽然没被如何，却也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他几乎被吓破了胆子，本来以为靠着皇后他能做上太子，当初他设计陷害老二的时候还沾沾自喜，自以为可以除去一个对手。然而如今二皇子早已经解禁，活蹦乱跳地在外面，只有他什么都没有了。 二皇子舒恒虽然没有老五想得那般快乐，但相比之前快乐多了。解禁之后，他就一直老老实实的，收敛了性情，晨昏定省，每日去给父皇问安，然后去看看他母妃，听一些人生道理。 贤妃看到儿子经历过这么一遭居然学乖了，也用足了力气，时常在皇帝面前提起舒恒做了什么，为儿子讨皇帝的欢心。 如今，二皇子和三皇子两方仍旧在胶着，只等着舒瑾回来，打破一切的平静。 第80章 翻山越岭的萌萌 京城的局势需要舒瑾来打破, 也是之后的事情, 舒瑾此时还无暇顾及这些。守孝期间, 夫夫不能够同房, 但是单纯睡一张床, 逗逗孩子是没事的。萌萌现在长出了两颗小嫩牙, 也已经会爬了。 夫夫两个这才发现, 孩子会爬, 是真正的灾难开始。 王府里最准时的定然是一日三餐，今日午饭的时候，摆在柳文熙跟前的菜和平时一般，荤素搭配，都是些平日总吃的菜品。然而舒瑾面前都是素的，虽然不至于都是水煮青菜的水平，也让人觉得食之无味。 他本来就挑食, 本来提高的食量又降低了回去, 看得柳文熙一阵心疼。 “吃点鱼，这是鱼，不算肉。”柳文熙夹了一筷子鱼, 想要直接喂到舒瑾嘴里。舒瑾却摇摇头，他本应为嫡母守孝三年，零零总总诸多规矩都要遵守。不过实际上能够完全遵守礼制的人少之又少, 食素三年怕是身体都弄坏了，皇帝只看前面三个月，舒瑾也就严格为其守孝三月。 本来柳文熙作为王妃也要和舒瑾差不多的待遇, 但舒瑾没有对他提出要求，只是两人平日穿的素淡了一些。柳文熙本就是现代人，也未曾觉得父母过世自己吃苦便是爱的表现。若是真的爱父母，不如生时多多孝敬，死后只要常常怀念，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不过嘛，按照立场来看，他们要是过好自己的日子，皇后泉下有知可能会更加不开心。舒瑾只是和太子感情好一些罢了，他娘淑妃和皇后可是竞争者的关系，估计皇后眼里，舒瑾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别人的儿子，给她服丧她也未必开心。 “那你吃的这么少，最近锻炼就少一些吧，不吃肉不能运动太多。”柳文熙放下自己的肉，去舒瑾盘里夹了一些来吃。王府里做素菜的水平尚可，但大多数都是放油比较多的，有的素菜虽然是素的，还要放猪油。 舒瑾吃的就是清汤寡水的真素菜，米饭是本地的大米，倒是香喷喷的，然而配上菜就让人没什么食欲。 相比这些菜，可能旁边的泡菜腐乳更加好吃一些，舒瑾又吃的不多。 柳文熙当然心疼他，就陪着相公一起吃素。舒瑾看到他就忍不住想笑，得夫如此，夫复何求啊。他也逼着自己多吃一些，省得身体变差了又让他担心。他家照照可真是贴心又可爱。 “等会儿让厨房给你做些点心来吃，之前的玫瑰饼就不错。”吃过饭，柳文熙和舒瑾并肩而行。舒瑾穿着一身素白，应了那句话，男要俏，一身孝，他平时不穿白色，此时一看，这是说不出的风流俊俏。 柳文熙看到他自然忍不住想入非非，不过既然舒瑾这三个月都要清心寡欲，他也要克制自己。他就是想要多看舒瑾一会儿，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守孝也禁止娱乐，不过王府的娱乐很少很少，逢年过节拉个台子唱戏，还是服务于王府之内的官员和下人。柳文熙看不惯唱戏，舒瑾对于这种艺术形式也并没有多大兴趣。要说有趣，那还是柳文熙画的画比较有趣。 他们两个回到房里休息，奶娘就将萌萌送来了。萌萌也吃完了自己的午饭，喝了奶，还吃了一些细细的米糊糊，吃的时候满嘴都是，这会儿已经被擦干净了，装成一个干干净净的乖宝宝给送回来。 “给爹抱抱。”柳文熙抱过萌萌，萌萌就埋在他爹胸前，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说实在的他们分开还没一个时辰。等到他抬起头来，还咧着嘴巴笑，露出了底下长出来的两颗小乳牙。 小牙白白的尖尖的，就底下的两颗，活像是个可爱的小兔子，哦，兔子哪有萌萌可爱呢。他上面的牙也开始长了，冒了个头出来。 “呀。”萌萌这会儿已经在试图叫爹了，本来说的是，叫柳文熙爹，叫舒瑾父亲，这样的话也能将两人区分开。不过父亲这个词对于小孩子来说难度也太高了，于是两人就都是爹，等到大了一些再做区分。 “萌萌你中午乖么？”柳文熙笑着问他，如今天气转凉，他们就搬到了有火炕的卧室住。这火炕建的比较大，晚上的时候不敢让萌萌睡，小孩子体温高火气大，怕给热到了。而且以柳文熙的能力，无论床或者炕有多大，他都能够占满。 但白天让萌萌玩儿是可以的，为此这间屋子里还铺满了柔软的地毯，就算萌萌不小心掉下来也不会受伤。墙壁也都做了处理，保证他磕碰不到。就这样的一间屋子，根本不够萌萌爬的。 火炕烧热了，柳文熙趴在炕上烙肚子看书，舒瑾在下面坐着，看他的公文事务。萌萌被放在炕上，他坐了一会儿，将身边的几个玩具玩够了，也吃够了，就放在一边，爬了起来。 小孩子四脚并用，爬行的速度并不慢。因为体型小，所以有时候还能让人有种他爬出了残影的感觉，实在是不能小觑。 萌萌绕着柳文熙爬了几圈，凑到他爹面前呵呵笑，他爹看书忙着就没有抱抱他的大宝贝。萌萌玩儿的正开心着，只是过来看看，他爹不理他也补气。他又抬头看了看舒瑾，舒瑾更是专心致志地干活，这会儿没有看他。 他又爬回去，这回不绕着走了，而是开始玩儿起来翻越障碍的游戏。他直接爬上了柳文熙的腿，四肢并用，力求能够翻过这座高山，到达胜利的彼岸。 到了彼岸后他才发现还是原来的地方要好，他又越过柳文熙的腰爬了过去。他趴在上面，也不怎么重，柳文熙还挺舒服，就没有阻止他儿子，他儿子来回翻了几次，最后直接想要越过柳文熙的脖子了。 “萌萌，你都要到爹头上了。”柳文熙这个姿势受制于人，萌萌趴在他脖子和背之间，压塌了他爹的脑袋，把他爹的头按在了书上。他听到柳文熙说话，一下子又很兴奋，直接停了下来，很干脆地直接骑在了柳文熙的脖子上。 “……”柳文熙也抬不起头看舒瑾，他两只手往上抓，想要把小宝宝弄下来，然而看不到也难弄。萌萌坐在一个爹的脖子上冲着另一个爹又笑又叫，舒瑾走过来伸出手，萌萌就身子前倾，一下子扑到他怀里。 “啊啊。”他指着柳文熙，不知道在说什么。柳文熙终于摆脱了这个小束缚，虽然刚才是有些发窘，但是对着自家儿子完全生不起气来。萌萌刚出生的时候他还觉得这个小娃娃有点丑，这会儿只觉得他儿子天下第一可爱。 这就是亲爹滤镜吧。 同他共享滤镜的舒瑾已经抱着儿子回去接着干活，顺便给了他一点东西玩儿，省得萌萌想要尝一尝他的公文和书信。不过呢，寻常的玩具是不能够满足他儿子的，他玩了一会儿，又将魔爪伸向了舒瑾的那些公文。 “照照，你来帮我批这些，不然一会儿都要沾上他的口水。”舒瑾适时地抱着萌萌离开了桌子，他凭借超强的视力看着离他有些远的公文，柳文熙负责翻页，以及按照舒瑾的话来回复。 这种活动也不是第一次了，柳文熙继承了柳照的软笔书法经验，加上他本来写字就不错，拿出来也不寒碜。不太着急的时候，夫夫两个一同批阅，柳文熙也能舒瑾日常处理的问题多一分理解。 萌萌本因为玩不到桌子上的那些纸觉得不开心，但是看着两个爹正在干的事情颇为有趣，就转来转去看他们。 这般干了一会儿，舒瑾干脆就给萌萌穿上软鞋，让他在地上爬来爬去地玩儿，这样地方更大一些。 萌萌当然开心，他就是不敢从上面下来，不然早就下来玩儿了。他现在胆子还没那么大，这火炕不高，他也不敢直接爬下来。 萌萌到处爬，不只是南墙，每一面的墙都要撞一撞，还试图扶着墙站起来，勇气可嘉，可惜火候不到。他撞完了墙又去撞门，撞完了门过来撞桌子腿。桌子腿是这边唯一坚硬的东西，两个爹面对面坐着，儿子过来了就给拎走，不给他撞，同时准备给桌子腿也包上点什么。 桌子腿不让撞了，萌萌又来撞亲爹的腿。反正让他安安稳稳地爬是不可能的，他就是想要撞点什么。他自己爬来爬去不觉得累，倒是让他的爹们心累，以前能够抱在怀里安安静静干活的时候多好？这会儿小乌龟变成来回窜的小兔子了，一眼看不到都不行。 两人虽然是这般说，可之后还是尽量能带着萌萌就带着，小孩子也是很敏感的，若是缺少大人的陪伴，长大之后可能会出现一定的心理问题。 在爬来爬去的过程之中，萌萌继续长大，身体不似以前那样柔软，本来头上那块缺口也渐渐闭合。不像很小的时候还是很大的一块，会随着他的呼吸呼扇呼扇的。 对于大人们来说，一年还是普普通通的一年，不会长个子，年纪也只会长一岁。但对于萌萌来说，最初的一年是一个巨大的跨越。 第81章 幼年破坏王 柳文熙回忆往昔, 自己是单身狗时的画面依旧历历在目, 而如今儿子都快要会叫爸爸了, 这几年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好像也没多少……究其原因, 是他和舒瑾结婚。 想想当年成亲的时候两个人还发生那样的窘事, 不敢亲近, 如今却早就没羞没臊, 人啊，总是在成长呢。 抽出点时间想着萌萌他爹，柳文熙又将思绪放回到他儿子身上，如今萌萌的牙齿长出来了几颗，再过些时间应该就会走了。他如今还不到自己的腰，小小的一个和肉包子一样，肉包子要是甜甜地叫他爹, 那多开心啊。 当然, 这是一个非常美好的想法，现实是这样的。 王爷王妃两人正在下棋，萌萌不在。 “我刚才下错了。”柳文熙盯着棋盘, 下了刚才那一子就发现放错了位置，他忍不住嘟囔了一声，舒瑾看着棋盘, 伸手去把刚才那颗子拿起来，让他重新下。 落子无悔什么的，还是针对于和旁人下棋, 他和柳文熙对弈只是找些事情做而已，胜负心并不重。 “我没说悔棋，就这样吧。”柳文熙伸手把舒瑾的手按了回去，他就是说一下而已，表达一下自己的遗憾。他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决定好的事情怎么可能收回呢？当然，对于舒瑾这样上道的表现他也很是欣赏。 “好。”舒瑾回去拿起白子，选了个好地方下。柳文熙用手肘支着脑袋思考下一步如何下，他本来盘着的腿有些酸麻，就干脆伸直了，从桌子底下过去，直接放在舒瑾的膝盖上。 “你这么跪着不累么？”柳文熙坐没坐样，反倒是舒瑾跪坐在那里一直也没怎么动，不禁让他担心起来，自己这样动尚且腿麻，他家王爷不必因为风度委屈自己吧。 两人都老夫老夫了，对方什么样子没有见过，没必要背这么重的包袱。 他想着想着就想得远了，思索一番，发现，舒瑾在自己面前出糗的地方确实极少，他可能会情绪失控，但是丢人的事情几乎没有做过，永远都是那么完美。 唉，自家男人这么优秀可怎么办？ 柳文熙叹了口气，回过神来，继续下棋。两人这场对弈已经有将近三刻钟了，还在胶着厮杀着，柳文熙学习政治谋略不行，但下棋也是偏向于理科思维的活动，他的长进很快，和舒瑾对弈也有三成的胜率。 “你说萌萌睡醒了没？”柳文熙的技术尚可，就是耐心不够，总觉得将大把的时间都用在下棋这档子事情上不是很有意思。他突然想起了儿子，萌萌被奶娘带去时间不短了，想来是睡了？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多觉好睡，晚上睡的就挺好，白天还是经常睡觉。 “可能是在外面玩儿。”舒瑾回答他，他们下棋之前萌萌就被抱走了，大概是绿竹见他们下棋就没让萌萌回来？ 然而，说曹操曹操到，没过一会儿，他们的大宝贝萌萌突然出现。 “咿，咿。”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萌萌先用大嗓门引起了亲爹们的注意，之后才被侍女抱进来。本来侍女想要稳稳妥妥地将小世子放下来，然而萌萌虽然胖乎乎，却灵活得很，像条鱼一样挣脱了侍女的束缚，飞快地爬到了两个爹跟前。 这会儿舒瑾已经换了姿势，还是将柳文熙的脚放在自己腿上。柳文熙下棋下得无聊，就在他腿上乱动，一直在挑战舒瑾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这会儿他们两个正纠缠得难解难分，还琢磨着等会儿不让人进来，自己白日那个啥啥啥。 他们的萌萌突然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到他们身边，在柳文熙边上坐下来，身子一歪，靠在柳文熙身上。 “咿咿。”他这是在叫爹，但是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柳文熙伸出一只手搂着身边的小宝贝，现在天气冷，萌萌就像是个小火炉一样，暖呼呼的。 “萌萌今天乖不乖啊？”柳文熙问他，因为之前听说过，教小孩子尽量不要用叠字，所以柳文熙除了叫萌萌几乎不用，和他说话也是用简单的短句，好让孩子能听懂。 “啊啊。”萌萌张着嘴，似乎在说自己很乖。 柳文熙一边搂着儿子，放在舒瑾那边的脚也没收回来，就是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单纯地伸展一下。他继续和舒瑾下棋，萌萌安静坐了一会儿，又爬到别处去玩儿了。 “你把我的路都堵死了。”柳文熙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好地方可以下，舒瑾下棋弯弯绕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他坑进去了。 柳文熙轻轻踢他一脚，闷头想着下一步怎么出。舒瑾专注地看着柳文熙，他家照照这个时候可爱的很，冬天就是柳文熙最白的时候，他皮肤白，瞳仁黑，微微撅着嘴，陷入思考的样子让他想入非非。 两人各自专注，就没有注意到，自家儿子已经爬了回来。地上铺的都是地毯，软绵绵的没有声音，舒萌萌动作迅速，爬到桌子前攀着桌子就站了起来，啪一下趴到了桌子上。 “哇！”他大叫一声，显然只是想要给爹爹们一个惊喜，然而这个惊喜就是棋盘上面的棋子被萌萌这样一扑，掉在地上不少，本来下得胶着的棋局被彻底破解了。萌萌趴在上面，脸上印着一颗圆圆的棋子。 “啊啊啊。”他还颇为得意，伸手去抓棋子，本意是抓一把，但手太小最后只抓到了一个，拿着这颗棋子就要往嘴里送。舒瑾赶忙伸手把棋子拿了下来，又把他抱过来，检查身上还有没有别的棋子。 萌萌没有体会到他爹的担心，还为没有吃到棋子感到遗憾。他爹给他检查，他就往下看，看到另一个爹的脚，还伸出自己的小脚脚去踩柳文熙的脚。 柳文熙做贼心虚，赶忙把脚收回去。刚才一切都发生地太突然，都怪他过于全神贯注，竟然让这个臭小子偷袭了。 “呀呀呀。”萌萌站在舒瑾腿上，还转身去看柳文熙，想要柳文熙也过来。柳文熙都被他气笑了，这个小坏蛋，真是出息了，会捣乱了。 “等我收拾好了这些再来收拾你。”这边散乱了一桌一地的棋子，可不敢让萌萌拿到。舒瑾抱着萌萌，柳文熙将棋子都捡回来放到棋篓里，将棋子棋盘放回到柜子里收好，柳文熙这才来看萌萌。 萌萌张着手要柳文熙抱，还用力蹬着舒瑾的膝盖。柳文熙看他笑得这么开心，先前惩罚他的心思也没了。他这么大点一个，话听不听得懂还不知道呢，攒着以后再教育吧。 他抱过萌萌，舒瑾也起身来活动筋骨，缓解腿部的酸麻，这一场棋下不下的也无所谓了。 “照照，你没发现么，萌萌会自己站起来了。”舒瑾看柳文熙半天都没有注意到重点，便出言提醒。柳文熙头顶突然叮一下，是哦，他刚才光顾着想儿子捣乱，他是怎么捣乱的？萌萌之前都要人扶着才能够站着，今天自己顺着桌子就站起来了，长进了啊。 “萌萌，你再给爹爹站一会儿呗？”柳文熙放下萌萌，萌萌还勾着他的脖子不想撒手。柳文熙被他软乎乎的小手抱住后颈，感觉把他放下来是件有些残忍的事情，可是看儿子自己站着也很重要。 他还是把儿子的小手拿下来，让他站在地毯上。 萌萌的手挥了几下，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柳文熙为了让萌萌自己站着，已经走到一边，省得儿子执着于找他。 这下就舒瑾离萌萌比较近了，萌萌摔了个屁股墩也也不哭不闹，换了个姿势，爬到了舒瑾腿边上，然后扯着他的腿站了起来。 “呀。”萌萌站着看向柳文熙，似乎是向他炫耀，一笑就露出嘴里长出的几颗雪白的牙齿，嘿嘿笑都漏风。他站得稳了，就想要松开手往柳文熙那边走，然而时候未到，所以刚刚往出迈了一步，就向前扑倒了。 “哇哇哇！”他摔了个结实，但明显不疼，只是张着嘴哭，试图引起大人的注意。他声音特别大，但是哭了片刻都没人来抱他，就忍不住抬起头来，就看到两个爹都笑着看他。 这下萌萌更委屈了，他迅速自己爬起来，然后爬到柳文熙面前，抱住他的大腿，求抱抱。 “小宝贝，你哭的这么厉害怎么没有眼泪呢？”柳文熙把他抱起来，摸摸他干干的小脸，萌萌本来还想要假哭两声，可是又笑了起来。 “越大越淘气了。”舒瑾过来刮刮萌萌的脸，“今天天气不错，不如出去走走？” “好啊。”柳文熙看看外面，今天大太阳还没风，是出门的好天气。这间房的窗装了他没有完全成功研制的玻璃，虽然透明度不够高，也能看到外面的天气，还有阳光照进来。 虽说相比于怕冷，萌萌更怕热，但小孩子出门还是要里三层外三层裹起来，免得生病。衣服，小被子，帽子，小围巾，挨个上，将萌萌裹成了一个圆滚滚的球，只要放在地上一推就可以滚出去。 他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两只手还不安分地想要挣脱开，接触下外面的新鲜空气。萌萌在球里像条小虫子一般动来动去，好在他两个爹都是力气不小的大男人，抱着他也不嫌费力。 第82章 真相大白 萌萌也很久没有出门了, 大雪后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新鲜至极, 即使被裹成球, 他也要顽强地左边扭右边扭, 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四处看。 宋扬在一边护卫, 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们今日出门是临时起意, 旁人也不知, 也没有刻意回避, 所以宋扬突然发现一个躲躲闪闪的人。 那是个身量不高的男人，年纪应该没有很大，一看到他们这么一群人，立刻就背转过身去急匆匆地想走。宋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队伍里，等到他们一行人回家时，柳文熙便见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他想了想，这人, 是柳照的大哥。 在家准备成亲的时候柳文熙曾经见过他, 他大哥也对他做过规劝，听从父亲的教导，到了王府之后好好表现。两人是同母所生, 只是母亲早亡，身为嫡子在家都没什么地位。老大老老实实本本分分，读书一般, 只做了个小官。 后来他再回去的时候，他已经让舒湛想办法支出了京城，这会儿柳文熙见他, 方才觉得眼熟又陌生。 柳盛在屋里等了半天，和宋扬大眼瞪小眼，宋扬不说话，常年习武的人身上带着一种肃杀之气，让柳盛不敢开口。宋扬认识柳盛，柳盛则对宋扬几乎没有印象，直到宋昱跟在柳文熙身后过来的时候，他才认出了宋昱。 而他前面的柳文熙，真的是他弟弟么？ “弟弟……王妃，见过王妃。” 舒瑾没和柳文熙一起回来，刚才他们想要把萌萌放下让奶娘看管，可是小宝贝还没有玩儿够，还想要爹陪着，一直抱着他们不放。于是舒瑾干脆在那边料理萌萌，让柳文熙过来。 柳文熙来时，萌萌还不开心，毕竟他是柳文熙生出来的，父子两个之间的维系更深，孩子对他的感情也要更深一些，不舍得他走。 他狠狠心过来了，走之前还忍不住亲了亲萌萌的小脸，被萌萌搂住了脖子哼唧。 柳文熙一看到柳照的大哥，便觉得头疼。他最不想理的就是京城的各种弯弯绕绕，柳照原来认识的各种人，有一个算一个，他都不想看到。若非柳照死得不明不白，他一辈子都不想要见柳家的人。 “大哥不必拘礼。”柳文熙让自己露出微笑，走过来扶起还在行礼的柳盛。宋昱在柳文熙身边坐下，宋扬一直都站着，这会儿退到了柳文熙身后。 柳盛看着柳文熙，只觉得现在的柳文熙和当初沉默寡言的柳照区别太大了。单论外表，柳文熙虽然已经生了孩子，却仍旧年轻鲜嫩，眉宇间没见得半点风霜的痕迹，且气度从容，看起来竟然真的是个王妃，而非他的弟弟。 他的身材不似原来的瘦弱，整个人都笔直挺拔，没有往日间的颓唐之气。 从前柳盛和弟弟在家的时候都是唯唯诺诺的，他们的亲娘因为柳照的出生难产而死，没过多久柳尚书就娶了现在的夫人作为填房，很快生了儿子，他们两个从此就丝毫不得宠爱。 柳盛身为长子，那时年纪大些，已经去上学，还要好一点。可柳照才那么大一个，所有人都将他娘的死归咎于他，他一直听别人这样说，自己也觉得是他的错，所以一直都有负罪感，更加不敢要任何东西。 想到这里，柳盛就觉得对弟弟很是愧疚，他教给柳照的，只有让他隐忍，从未和他说过，其实娘不是他害死的，他不必愧疚。 大概是他也将母亲的死归咎于柳照了吧，他本想要怨恨柳尚书，可他不敢，只好迁怒于柳照。 “大哥为何不提前让人说一声，我们也好做些准备。”柳文熙装作一副很正经的样子。刚才舒瑾给他分析过，只要他不显露出自己的本性，端起来王妃的架子，肯定不会让柳盛怀疑。 所以柳文熙在心里默默地准备台词，来了之后方才说的顺利，表情也很到位，十分符合辽王妃的人设。 “我……我愧对于您。”柳盛看到柳文熙这幅样子，更加恼恨于自己为何那般懦弱。柳尚书虽然不说，但柳家一直将和皇室的婚约当作是笑话，柳照小时候没少被其他孩子欺负过。虽说男人做王妃是不合适，若他当初能够想到让舒瑾做柳照的靠山，是不是他弟弟……就不会吃那么多的苦。 “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大哥不必再提。”柳文熙说的时候，稍微低下了头。柳盛看他这幅样子，就觉得他是在嘴硬，怎么可能过去，他们的罪行还留着印记，柳文熙会生下孩子，就是他们当年…… 可是柳盛实在是不知要如何说，他一时冲动从长安来此，到了之后却怂了。如果不是被宋扬发现，多半他还会以假身份躲在某个地方，纠结着是否要来见柳文熙。 他顾虑着，这件事如果曝光，柳家会不会受到牵连，他自己将来的日子会不会难过。 此刻，对于弟弟的愧疚萦绕在他心头，特别是发现柳文熙现在过得很好，他就更加愧疚。辽王如此喜欢他，他本来应该能有更好的人生，不用等到现在…… 他想到从前兄弟两人一起睡的时候，柳照经常会突然惊醒，嘴里喊着娘。 那时候他们兄弟两个就只能抱在一起哭，等到柳盛因为读书不住在家里时，就只有柳照自己哭。 “大哥似乎有话要说？”柳文熙看着柳盛，柳盛的表情几度变化，欲言又止，显然是有话要说。这也不难猜测，要不然好端端的他为何要来辽东，之前他们都没怎么联系过，何必千里迢迢地来。 “是……不过我还有一个请求，请王妃看在父亲的养育恩情上，不要对父亲……”柳盛将头底下去，越说越心虚。 “放心，我不会对父亲怎么样。”柳文熙回答，心里想着舒瑾要什么时候才过来，这个臭萌萌，让他自己一个人来面对柳照的大哥，他快要绷不住了。 “好，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柳盛稍微抬起头，看着柳文熙的眼睛。柳文熙的双眼澄澈，看不出一丝不真诚来。柳盛反倒是被他的目光所刺伤，又迅速将头底下去，几乎垂到了膝盖。 “先前圣人下旨册封辽王世子，昭告天下，全长安的人都知道了。”柳盛说道，“我听说后，一直担心你，也觉得这件事奇怪，心神不宁，晚上一直都睡不好。” 柳文熙听着，但没有听到重点，心里不免有点着急，但还是按捺住性子，喝了一口水，继续听。 “那些日子，家里的气氛很奇怪，父亲将六弟叫到了祠堂，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六弟的脸色看起来就不太好。”柳盛还在做着铺垫，听着是快要到重点了，柳文熙一边在心里猜发生了什么，一边按住自己的手，告诉自己不要着急。 “你，您知道，六弟一直都看我们不顺眼，我当时也没有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要是让爹知道，他定然要责备我。”柳盛掐住了自己的手，试图让疼痛给自己一些勇气，说得痛快一些。现在他的弟弟是辽王妃，自己再不说重点，怕是他要生气的。 “后来我晚上睡不着，就随便走走，晚上看守父亲院子的家人换班没人，我恍惚间就走了进去，在父亲的书房边上，听到他正在和六弟争吵。” 他说了这么久，终于快要说到重点了。柳文熙提了一口气，就等着他把最重要的事情说出来，还有，舒瑾怎么还没来？ “我听到父亲斥责六弟，为什么要给你喝那个药。”柳盛努力思考如何表述地委婉一些。 “六弟的声音很大，他说，他讨厌，你。他知道你一直都喜欢二皇子，他自己也对二皇子有好感。”柳盛说着脸色更红了，这种话怎么能由他一个哥哥说出口？ “他说，父亲难道就不想看到，六皇子的王妃生出二皇子的儿子么。他给你吃了那药，本来想要把你送给二皇子，让你怀着孕嫁给六皇子，让三皇子的弟弟……他的血脉变成二皇子的。” 柳盛说完，就不再言语，也不敢抬头。 柳文熙听得满脑袋都是问号，原来事情是这样的么，原来那药是老六下的，竟然还是用这般荒唐的理由。 “那之后呢？”柳文熙问他。 “啊？”柳盛抬头看他，本以为柳文熙会因为此事有很大的震动，没想到他竟然还很冷静地问他后来的事情。 “因为你逃婚，他后来的计划没能成功。我那天听到这些，一开始谁都不敢说，正好有公事出去了一段时间，也是天天睡不着。上个月母亲给我托梦，我……我这才来。”柳盛越说声音越小，“文熙！是大哥对不起你，我没能听娘的话，好好照顾你。” 柳盛突然对着柳文熙跪在地上，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哭得肩膀耸动。柳文熙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那么柳照当初拒绝舒瑾是因为他暗恋二皇子？可二皇子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看起来不像是喜欢男人的啊。 宋扬听完了全程，默默无语，平日里话多的宋昱也说不出话来，他们这个弟弟是如何狠毒，而柳照的大哥又是何等懦弱。 要是他知道柳照早死了，不知道作何感想。 柳文熙正想着要不要过去扶起柳盛，就听到门被推开了，方才一直在门外听着的舒瑾走了进来。 第83章 出溜滑 听到了柳盛这么劲爆的消息, 现在也没人将关注点放在舒瑾听墙角上。只有柳文熙在看到舒瑾之后马上就感觉有了主心骨, 心里也没那么慌了。 而跪在地上的柳盛兀自哭着, 根本没有注意到有第五个人进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舒瑾单刀直入, 他这句话没什么意义, 柳盛不至于千里迢迢来控告弟弟。 柳盛听到他的声音, 心中一惊, 这才抬起头来。他鼻涕眼泪都糊成了一片, 本来长得就像了他爹，不甚好看，如今看来更是有些丑了。宋扬蹲下身给他递过帕子，他赶快拿着擦干净。 “见过辽王殿下。是，这些事情都是我亲耳所闻。那是小人的父亲与弟弟，小人决计不会诬陷他们，只望王爷不要给家父治罪。”柳盛之前见过舒瑾, 因为他的容貌而印象深刻。如今再看他, 虽然他的容貌几乎没有变化，可却让他有些认不出来。 “那好，你便在此签字。”舒瑾说道, 宋昱知道舒瑾的意思，马上将刚才他所记录的东西拿过去给柳盛。柳盛当然还有些犹豫，他看舒瑾面无表情, 怕是要为柳文熙做主，惩治他六弟，或许还要惩治他父亲, 毕竟是他没有管好自己的儿子。 他心中难免又有些退缩，这些年来柳尚书很少见他，对他读书的事情也管的不多。因此他才更想要证明自己，他努力读书，奈何天赋实在是一般，最后只能做个小官。他又从别的地方入手，想要柳尚书多注意到他，可是一切都是徒劳。 这种不甘使得他怨恨，但也越发在意柳尚书对于自己的看法，如果他知道自己来告密…… 可他如今满心愧疚，面对着舒瑾更是心惊胆战的，半是自愿半是被吓的，就在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表明这些记录句句属实，他又按上手印，将这纸还给宋昱。 “王妃从小吃苦，都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有照顾好他，我也不知他竟然喜欢过二殿下。”他刚把话说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于是赶紧抬头看柳文熙和舒瑾有什么反应。却见舒瑾表情未变，不知道是否发怒，而柳文熙面不改色，看起来不是很在意。 看起来弟弟在这里过得确实很好，有这样的事情他都不慌张，柳盛想着，这样他就能够放心了，他娘泉下有知，也该觉得欣慰了吧。 他不知，若是他娘泉下有知，已经和他弟弟团圆了。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如今我在辽东很好，大哥不必担心。厨房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大哥过来这么久，也饿了吧。”柳文熙笑着说道，柳盛只当他是勉强笑出来，心疼的不行，垂着脑袋站起来。宋扬领着他去吃饭，他也确实饿了，吃了不少。 而舒瑾和柳文熙不与柳盛在一处吃，他们两个今日食欲都还可以，刚才知道的那件事确实恶心，但毕竟那都是发生在柳照身上的事。 “照照，等天气暖和了，咱们就回长安，也到了彻底解决的时候。至于柳盛，就让他留在辽东，我会让人掩盖他的行踪。”舒瑾开口说道，柳盛要是回去可能会打草惊蛇，不如让他留下辽东，对外做出他去别的地方的假象。 “好，不过还是别让我们两个经常见面吧，太痛苦了。”柳文熙说道，刚才他好不容易才绷住的。 舒瑾莞尔，点点头。 “我之前让人调查过是否有人取过那潞河水，但未曾查到最后落到谁的手里，还以为是柳尚书……如今看来，是柳照的弟弟所做，柳尚书可能是失察。”舒瑾给柳文熙舀了一勺汤。 “但看他表现他应该知道老六对柳照做了些什么，他一直对柳照不管不问，也难辞其咎。”柳文熙已经是个会用成语的人了，他说的不错，之所以柳照那么惨，还不是因为柳尚书？他儿子也是他害死的。 “柳照和二哥的事情，我还真的没有听说过，就连柳家老六和二哥交好也是后来才发现。现在看来，一切都有了完美的解释。只可惜他所托非人，二哥早有妻子，他对男人丝毫不感兴趣，过去还说过豢养男宠让人恶心。”舒瑾道，他没想出来舒恒到底有何种魅力吸引到柳照，如果他不逃婚，难道自己还真的要戴上绿帽子？ 但那时距离他们成亲还有些时间，若柳照嫁过来已经有身孕，难免不会被发现，若是被发现…… 他能够理解柳家老六的心思，反正就算是被发现了也是柳照不检点，到头来倒霉的是他。这人比柳文熙的年纪还要小几岁，怎么生得这般恶毒的脾性。 “舒瑾，我觉得他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柳文熙边吃着边说道，“那药运到这边效果变弱了不少，他怎么能够保证柳照一次会怀上？” “咱们不也是……好几个月才有了萌萌，怎么说也得，嗯，很多很多次啊。”柳文熙说着脸色就变得绯红。那会儿他和舒瑾那么高的频率，耕耘了那么久，才突然有了萌萌。舒恒没有舒瑾那样年轻鲜嫩，想必小蝌蚪的活力也没有舒瑾强，怎么可能一发入魂？ 他们又不是拍电视剧。 柳文熙的话让舒瑾也陷入了沉默，不得不说，柳文熙说的对，这个恶毒的计划简直是漏洞百出。就算是能够一次成功，可舒恒根本就不喜欢男人，要怎么让他和柳照发生那样的关系？ “二哥不喜欢男人，难不成他要给二哥下药？”舒瑾道。 “也许你二哥为了给你戴绿帽子勉为其难呢？”柳文熙笑着说道，“想想他也挺惨的，竟然招惹到这么一个人喜欢他。” “他哪有那么幼稚。谁舍得给我戴绿帽子？”舒瑾逗他，他想着舒恒再小心眼应该也不至于为了这么点事情勉强自己。 “外面的谣言已经给我戴了好多顶绿帽子了。”柳文熙想起来大家对于萌萌身世的猜测就哭笑不得，他和舒瑾这样好，往后还要一直在一起，只有彼此，他们瞎琢磨什么呢？ “哦？让我来摸摸，给你摘掉。”舒瑾吃饱了，伸出手去摸摸柳文熙的脑袋。柳文熙顺着他的动作将头往前低下去，好让他来摸。 开始的时候被摸头还觉得别扭，时间长了柳文熙都习惯了，几天没有被温柔抚摸都觉得缺了点什么。两人这会儿都吃好了，便相携去后面的花园转了一圈，冬天除了些松柏都秃了，剩下冰冻的池水还好玩一些。 “你看，我能从这头滑到那头！”柳文熙还记得当年在江面上的窘事，但他已经做了很多的练习和准备，此刻必定能够一雪前耻。 舒瑾看着他，绕着池子走到了柳文熙所在位置的对面。 柳文熙在冰面上跺了跺脚，感觉已经冻硬实了。这池子也不深，入冬许久，肯定冻得很结实，如此他也放下心来。 他后退了几步，向前助跑，然后滑上冰面，顺着嗖一下就滑了出去，扑通一下子撞到舒瑾怀里，力气有点大，所以让舒瑾向后退了一步，抱紧了他。 “照照真厉害。”舒瑾说道，柳文熙一听，就觉得不对。他跟着舒瑾这么久情商也是有所提高的，现在舒瑾这种哄孩子的语气怎么回事，别是把自己当成萌萌了吧。 “你也试试。”柳文熙不排斥舒瑾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反倒是觉得心里熨帖得很。他干脆拉着舒瑾一起下水，不能光他一个人玩儿啊。 “嗯，那你也接着我。”舒瑾看着四下无人，便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柳文熙的脸暴露在冬日的空气中，凉冰冰的，而舒瑾的嘴唇是热的，印上去的感觉令柳文熙忍不住笑了笑。 他绕到对面，看着舒瑾也助跑，然后稳稳当当地滑了过来。柳文熙伸手抱住舒瑾，心想着，是不是舒瑾背着他偷偷练习了，说好了他肢体不协调呢？ 但心里想着这些，动作还是暴露了真正的心情，他紧紧抱着舒瑾，然后两个人便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起了这等那等的事……啊，没有，天气太冷，所以局限于亲亲，当然亲到什么程度那就自行判断了。 等到他们回去的时候，萌萌已经在等着他们，小脸红扑扑的，看到两个爹，就立马想要扑过来。也就是他不会走路，不然就得变成一个小跟屁虫。 “等萌萌过了一周岁，能正常吃东西，要不就把奶戒了吧，还是让他和我们一起睡。”柳文熙想着到时候萌萌应该很少起夜了，也好看管一些。父母和孩子分房间睡一般至少要五六岁的时候。 再说了，萌萌睡得跟个小猪一样，想来他们两个只要尽量小点声音就没有问题。 “嗯，都听你的。”舒瑾也在想如果孩子和奶娘一起太久是不是会不太好，现在的小孩儿哺乳的时间一般都很长，但到了后面也没有什么意义，不如吃些好消化的饭食，平日里喝些牛奶。 “咿，咿。”他们两个正商量着，萌萌已经等不及了，怎么两个爹进门了就自己说话，不理他呢？ 第84章 脆弱的父子情 “啊啊, 啊啊。”萌萌站在那里, 摇头摆尾地冲着舒瑾和柳文熙喊, 就想要引起他们两个的注意。柳文熙刚和舒瑾说完话, 就过来抱起来这个小乖乖, 再喊一会儿嗓子都喊哑了。 萌萌照着柳文熙的脸就亲了下去, 在他爹半张脸上涂上了自己的口水, 还在哈哈笑着, 伸出两只小短手搂着他爹的脖子，不能完全搂住，就是那么个意思。 刚才他正在玩儿，小脸红扑扑的，身上也热热的，贴上柳文熙之后就如一个小火炉贴过来，让在外面冻了半天的柳文熙觉得很是舒服, 就是怕冻到萌萌。 舒瑾站在柳文熙身后, 萌萌这个方向正好对着他，也张着嘴招呼他过来，他可不是偏心的小孩儿, 对两个爹要雨露均沾，亲了这个绝对也要亲那个。 “你这个小坏蛋。”柳文熙换成一只手抱着萌萌，让萌萌躺在他怀里, 省得他再来亲自己。萌萌躺在爹怀里，还挥舞着两只小爪爪，冲着柳文熙笑。柳文熙伸脸让舒瑾给他擦干净, 然后用空着的那只手戳一下萌萌的小脸蛋。 这脸蛋儿又软又嫩，戳一下萌萌就咯咯笑一声，笑的时候脸颊上还有两个小小的酒坑，甜的有点发腻。 柳文熙戳了十来下，方才爽了，然后又伸手去捏萌萌的小爪爪。他的手背鼓起来如同小包子，手指下面的两截也都像棉花糖一般，胖胖软软的，但指尖却细了不少，指甲也都是小小的，粉嫩嫩，也不怪他抓东西抓不住。 “萌萌，等天气暖和了带你去看爷爷奶奶啊。”柳文熙对萌萌说道，萌萌正抓着柳文熙的手，听他说话便看向柳文熙。但他听不懂他说的意思，就听到他叫萌萌，就呀呀呀地露出几颗牙来，仰着头冲他爹卖萌。 柳文熙看他这么高兴，当然知道他听不懂自己的意思，就想着小孩子好像都喜欢飞起来的感觉，现在萌萌身体软，不敢直接扔，但是可以抱着飞嘛。 于是他用两只手抱好了萌萌，身体迅速一转，做出要把萌萌抛出去的样子。萌萌往出荡了荡，一点都没有害怕，反而笑得更大声。 柳文熙受到了鼓励，就抱着儿子再来一圈，然后再来一圈，如此几圈下来，萌萌高兴坏了，他却觉得头有点晕。 “傻照照。”舒瑾从柳文熙身后抱住他，一只手托住了萌萌。柳文熙感觉到他坚实的胸膛，就放松下来，靠在他怀里，缓解现在的眩晕。 “萌萌喜欢啊。”柳文熙说道，“之前怀他的时候我还没有感觉，后来才体会到当年我姥爷对我的感情。孩子给我们的快乐，要远远大于我们能给他的。” “舒瑾，我爱你。” 舒瑾本以为柳文熙就是在说萌萌，他自然也很爱萌萌，这是他和柳文熙的儿子，自己对他们父子两个当然是怎么喜欢都喜欢不够。不过他没有想到柳文熙会突然向他表白。 他们两个甜言蜜语说的不少，不过都是些夫夫之前的情趣，柳文熙这般正经地和他表白，尚属第一次。舒瑾听到，不禁将柳文熙抱得紧了些。 “我也爱你，照照。”舒瑾回应，但总觉得自己所说的没有柳文熙那般真情实感，好像是缺了点什么。柳文熙倒是不介意，他也觉得自己刚才略显突兀。他低下头就看到正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个的儿子，萌萌正拿着舒瑾的手指要往嘴里塞，但舒瑾整个人的心思都放在柳文熙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 “怎么想起来说这个？”他轻声问。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很想说。”柳文熙看着萌萌把舒瑾的手放进嘴里，开始磨牙。 “嗯。”舒瑾的手还在被儿子当作磨牙棒，他也没去管，只是稍微低下头想去吻柳文熙。柳文熙小心地抱着怀里那个小的，也侧过头去，主动送上嘴唇，两人缠绵地接吻，而萌萌在下面专心地啃手指。 他又又又又看到两个爹啃到了一起，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沉迷于啃手指，看他们两个哪有啃手指开心啊。 等到一吻结束，柳文熙喘匀了气，低头一看，就发现舒瑾的手指上面已经印满了萌萌的牙印。 “不疼么？”柳文熙把舒瑾的手指从萌萌嘴里拿出来，萌萌还颇为不高兴，不肯还回来，还是舒瑾自己回过神来才抽出手指，自己一看，也是惨不忍睹。 辽王是个会拉弓射箭的宅男，手上只有常年写字留下的茧子，双手白皙修长，不至于太硬，肉也好啃，痕迹也明显。 “不疼，你咬都不疼。”舒瑾说道，柳文熙一下子就想起来自己在舒瑾肩上留下的牙印，过了好久才消下去的，当时舒瑾也说不疼。 “萌萌，爹看看你还有几颗牙要长出来。”柳文熙臊得慌，马上转移了话题，拿帕子擦干净手，才去摸摸萌萌的牙龈，看看还有几颗牙齿会长出来。 萌萌不知道他爹在干什么，只知道要长牙的地方被按着很舒服，干脆利落地下嘴咬了柳文熙一下，还想要寻找角度继续咬他。柳文熙做了会被咬的准备，没觉得怎么疼，等到摸完了，才拿出手指，擦干净萌萌的口水。 “还有几颗都要冒出头来了，等到大一些萌萌就能吃正常的饭了。”他这样的展望实在是太远了，但是转移话题嘛，难免都很生硬的。刚才明明是在说萌萌如何如何可爱，可是到最后还是觉得自己对于舒瑾的一腔爱意都满溢出来了。 他对舒瑾和对萌萌的感情是不同的，对萌萌的是父爱，而对于舒瑾则是更为热烈的一种爱，说是爱情，还嫌太过浅薄。幸亏他们都还年轻，能够经得起一次比一次热烈的爱意，仿佛会将彼此燃烧殆尽，但后来还都好好的，除了起床的时候腰会酸。 舒瑾松开手，去找了磨牙棒过来给萌萌，萌萌抱着饼干吃得开心，也不咬人了。最近的磨牙棒做了改进，比如添加一些蔬菜汁，能多摄入多少营养就不知道了，味道上的改变也不多，但吃着开心就够了。 现在萌萌吃的辅食除了米糊，还有蔬菜糊糊，肉糊糊，各种糊糊。下午是他的加餐时间，因为舒瑾和柳文熙都在，就干脆送到房间里，让他们两个喂。 今天吃的是胡萝卜青菜和肉泥，厨房做的清淡，但味道还不错。萌萌吃奶吃得久了，对于其他食物都充满了好奇，因此吃的很香。 “啊，张嘴。”柳文熙张开嘴，萌萌看着他也张开嘴，然后舒瑾就将勺子里的肉泥喂到他嘴里。萌萌吧唧吧唧，将肉泥吃下去，还要拍拍手，表示自己很喜欢吃。 “啊。”萌萌主动张开嘴，让舒瑾给他喂饭，他嘴小，虽说勺子也不大，可一次也就能吃下去一半多，勺子里还会留下一小半来。 舒瑾总是会直接再舀一些喂给他，吃了几口之后，萌萌发现勺子里还有些剩下的，于是第一口还没吃下去，就过来想要把剩下的吃掉。 如此努力地吃光了几次，萌萌也觉得好累啊，就放弃了自己想要吃光的想法，还是像开始那样的吃，等到吃得差不多了就停了下来，不张嘴了。 “吃饱了？”柳文熙拿着手帕给他把嘴巴擦干净，解下吃饭的小布兜。萌萌打了个哈欠，眼睛眯了起来，往柳文熙怀里蹭，想要他抱着自己。 “小坏蛋，你这吃了睡的，是要变成小猪么？”柳文熙抱着他，萌萌因为困了不太舒服，也不像是刚才那样一直笑呵呵的，反而不爽地哼唧。 萌萌长得这么大了，柳文熙哄他睡觉的次数屈指可数。平日听奶娘，听绿竹她们讲萌萌，都说他特别听话，平时也不爱哭闹，吃饭省心，睡觉也省心，好哄。 然而柳文熙自己哄的时候就发现，并没有那么简单。 小孩子就是用哭来表达自己的感情，不舒服就哭。萌萌困得很，可是又不能马上睡着，因此哼哼唧唧的，他爹稍微碰到他一点，就开始哭，拼命地挤出几滴眼泪。 柳文熙抱着他走，放在床上拍，都没法让儿子赶快不哭了，赶紧睡觉。他实在是头疼，就让舒瑾来管他儿子，舒瑾本来在一旁看热闹，这会儿见柳文熙叫他，便过来，一摸，萌萌尿了。 那就叫人来收拾，收拾完了，萌萌也不困了，继续和他两个爹玩儿。 柳文熙作为一个父亲对于儿子的一腔爱意，突然间就变少了。柳文熙心想着，原来他们父子两个的感情是如此的脆弱，这可太可怕了。 当然，没过一刻钟，柳文熙又开始觉得儿子超级可爱，超级萌，但他在思考，到底要不要让他以后和自己睡。 等到晚上，萌萌又被带到外面睡去了，留下来柳文熙和舒瑾两个人。柳文熙在下面看书看得累了，就上床去，一滚就滚到了舒瑾怀里。 “我从未觉得晚上的时候这么幸福。”柳文熙感叹着，舒瑾笑着刮他的鼻子，捏捏他的脸。 “那还要不要和萌萌睡了？” “当然是和萌萌他爹睡啊。”柳文熙伸出手，精准地掌握了某个地方，然后两个人就开始了快乐的夜间生活。 第85章 萌萌会说话啦 一夜好眠, 早上阳光从窗外射入, 透过窗帘床帘, 让柳文熙也醒了。 “舒瑾。”柳文熙睡眼惺忪, 一翻身就直接翻到了舒瑾身上, 半个身子都压了过去。舒瑾早就习惯了他突如其来的泰山压顶, 也不动, 只伸手揽住他, 把他抱在怀里。昨晚他们两个睡得太晚，今天都不想起床。 可是两人也没有一直赖床的习惯，生物钟几乎固定了，一旦醒来就不容易再次入睡。柳文熙在舒瑾怀里蹭蹭，舒瑾揽着他，呼吸也逐渐紊乱。 柳文熙伸手将窗帘拉得更严实，舒瑾揽着柳文熙又翻过去, 将身上的被子盖严, 又乐此不疲地重复起了昨天干过的事情。 舒瑾持续努力，柳文熙没多久就哼哼起来，他身上还残留着昨天的感觉, 今天再来一次，简直快要被弄死。然而又实在是舒服，等到结束了, 还像条八爪鱼一般抱着舒瑾，想要再睡一会儿，结果门外响起了萌萌的声音。 他们两个比不上萌萌这种白天睡晚上还能睡的, 人家睡得早，早上醒得也早。想来是又不高兴，要来见他两个爹，就被抱过来了。 萌萌在外间玩儿，还要大声呼唤里面的两个。 “起来么，等中午再睡。”舒瑾用头抵着柳文熙的额头，轻声问他。柳文熙打了个哈欠，贴上去亲他一口，这会儿也不管什么早起有没有刷牙了。 “起来，有他还能睡得着么。”柳文熙挣扎了几下想要起床，奈何一身零件使用过度，不好动作。舒瑾抱着他先坐起来，让他在这里清醒，自己则穿上衣服，让人送热水过来。 柳文熙坐在床边看他，看着看着就傻笑起来，等到舒瑾拿着湿毛巾走过来，就伸直了腿，让他给自己清理。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一大早就去洗澡更引人注意，还是天天早上送两好几盆水更欲盖弥彰，他就是懒得去洗澡。 舒瑾给他擦干净，柳文熙也清醒了，但还不忙着穿衣服，直接抱着舒瑾，把头埋在他怀里蹭了蹭。他蹭得头发更乱，呆毛乱竖着，才心满意足地起来穿衣服。 两人洗漱好了，才都衣冠楚楚地出去，出门便看到在外面玩儿的萌萌。萌萌早上吃饱了，就想着来找爹爹们玩儿，这会儿看到他们，立刻就想要扑上来。 不像是其他很多小孩儿不敢走路，萌萌对于走路的兴趣非常浓厚。他天天想要和爹爹们一起玩儿，但是人家只要不理他就可以走了，要是他能追上去，肯定就能让爹爹天天陪着他啦。 奈何，萌萌的骨头还没有发育到能够走路的程度，他穿着鞋子站在地上，一迈步不是往前倒就是往后倒，有时候还会往左边或者右边倒。 “咿，咿。”萌萌站在那里，拍着两只小手，似乎在喊着爹爹们过来。舒瑾考虑着柳文熙的腰，直接走过去将萌萌捞起来，抱在怀里。 萌萌得偿所愿，高兴地拍手，还跟着爹爹们一起吃饭，蹭了几口米粥。今日做的是咸粥，放了肉，萌萌很爱吃这个，就是之前已经吃饱了，所以只吃了几口，吃的时候偶尔吃到一点肉丁还能用他的小牙碾碎了再咽下去。 他期待着自己能够走路，这个愿望并非难以达成。随着时间的流逝，柳盛在辽东住得都快要憋出病了，每日就望着天气回春。他也不指望弟弟能够原谅他，可是他这般长久地离开长安，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天气暖和起来，萌萌也穿得严严实实地出门了。经过不懈的努力，他如今已经可以不靠大人扶着走一段路，虽然说还是摇摇晃晃的，但他摔了也不会哭。除非是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才会不流眼泪地干嚎，直到有人来抱他。 与走路同时发展的还有说话，萌萌在咿咿咿了好久之后，终于发音清晰地叫出了爹。 “爹。”萌萌拍着手，其实没有看柳文熙，刚才第一声是对着柳文熙叫的，现在这声纯属是因为他发现自己会叫爹了，觉得好玩儿，又叫了一声。 “萌萌，再叫一声。”柳文熙没想到今天会有如此的收获，本来忙活了一天还很累，这下满血复活，恨不得抱起来萌萌使劲儿亲上几口，他的小可爱会叫爹了。 萌萌抬头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对着他咯咯地笑，却不开口了。 本来柳文熙还想着等舒瑾回来让他也分享这份喜悦，可是他自己就听到了两声，第一声因为刚听到，不太扎实。而第二声萌萌都不是冲着他自己叫的，这让他很是失落。 这会儿萌萌就只笑，再也不张口了，任凭柳文熙如何逗他。 “萌萌，你再叫一声，叫一声给你小饼干吃。”柳文熙用小饼干引诱萌萌，最近小饼干里还加了可可粉，这种特殊的味道萌萌很是喜欢。然而，柳文熙没有意识到，现在萌萌对他说的话还是一知半解，所以他只是瞪着大眼睛看着柳文熙，他听到了小饼干，但其他的没懂。 柳文熙看他这样的表情，也暗自叹气，自己是真的傻啊，被刚才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忘记了萌萌还不是一个能够和他无障碍交流的大人。 “萌萌，我是谁呀。”柳文熙换了个角度，指着自己问萌萌。萌萌不知道还是没有听懂，或者只是单纯装傻，就是看着他笑，也不说话。 “我是你爹呀，叫爹。”柳文熙和萌萌说了半天，说得口干舌燥，萌萌还是不开口，坐在那里玩起了他的脚。小脚丫比手还要鼓，要说手是馒头，那脚就是面包了，鼓溜溜的两小只，脚趾小小的，白白嫩嫩。 他想要把脚往嘴里塞，柳文熙回去喝了一口水，回来就马上把他的脚撂下来。他捏着萌萌的小脚丫，用指腹轻轻蹭他的脚心。 “哈哈哈。”萌萌被弄得痒痒，笑得朝后仰了过去，蹬着两只小短腿，还把脚往柳文熙那边凑。 “叫爹。”柳文熙抛弃了他的脚，俯视着萌萌，不达目的不罢休。 “爹。”他给萌萌一个引导，万一他就开口了呢？ “嗯？”然而，萌萌没有学他叫爹，反倒是另外一个熟的不能再熟的声音在柳文熙身后响起来，占了他好大一个便宜。 “我教萌萌叫爹呢。”柳文熙说道，“你看他都快要满周岁了，怎么还不会叫？” 他坏心眼地隐瞒下了萌萌其实已经会叫爹的事实，萌萌也不能完全理解他们说的话，更加不会说话，自然不能开口反驳。 舒瑾不疑有他，过来把还在试图抠脚的萌萌抱起来。萌萌被他托着屁股，坐在他怀里，仰着头看着舒瑾。 “爹。”他叫了一声。 柳文熙听到萌萌叫爹，顿时就哭笑不得起来，小坏蛋这会儿叫得就痛快了。 舒瑾听他这样叫，一时间愣住了。萌萌伸手想去抓他爹的脸，过了半刻舒瑾才反应过来。他突然就觉得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现在也有一个小宝宝会叫他爹了。 “萌萌。”他轻声叫他，萌萌能听懂这个，就冲着舒瑾点头，意思是他听到了。 “爹。”他转过头去看着很想要蹲在墙角的柳文熙，柳文熙便也凑过来，摸摸他儿子的小脸。 “嗯，其实刚才萌萌就会叫爹了。”柳文熙说道，不能让舒瑾抢去第一的位置。舒瑾看他红着脸，对于刚才的细节也猜不出来，但能够想到，柳文熙是想要萌萌再多叫他几声？ “萌萌。”柳文熙把头埋在萌萌怀里，弄得萌萌笑个不停，伸着手把柳文熙的头发都弄乱，还得寸进尺地在他头上也蹭上自己的口水。 “再叫声爹。”柳文熙把头抬起来，对着萌萌说。萌萌这会儿又不想叫了，还打着挺，想从舒瑾的怀里下去，找些别的玩儿。 舒瑾本来想要给他放下去，但是萌萌刚才光着脚丫，根本就没有穿袜子，别提穿鞋了。 “你要光着脚下去？”柳文熙去给萌萌找袜子和鞋，他穿的都是小小的一个，非常容易找不到。好在柳文熙不是个没有秩序的人，刚才放的整齐，这会儿找到了也整整齐齐。 为了报复儿子，柳文熙在给他穿袜子之前又去挠他的脚心，萌萌边蹬他边笑，父子两个玩儿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把鞋穿上了。 舒瑾把萌萌放在地上，萌萌还没有掌握好平衡，就抱住了舒瑾的腿。他比舒瑾的膝盖高，但没有到他的腰。等到站稳了，萌萌方才迈步往柳文熙那边走，绕着柳文熙走了一圈，就抱住了柳文熙的腿。 “你在干什么啊？”柳文熙问萌萌，萌萌抱着他的腿仰头看他。 “啊啊。”他冲着柳文熙挥手，休息好了就继续走，又绕着柳文熙转圈圈，好像要将他两个爹圈起来。 父子两个陪着萌萌玩儿一会儿这样的游戏，就带着萌萌去吃饭。萌萌食量见长，柳文熙准备着等他吃饭更多了给他断奶。 过些日子他们便要回长安，还要为萌萌做一些额外的准备，光是随行的大夫就至少要两位，要带着的东西更多一些，路上走得也会比较慢。 还有一项准备，就是教萌萌叫爷爷奶奶，他们的小宝贝这么可爱，回去一定也能够征服皇帝和淑妃的。 柳文熙很有信心。 第86章 淡定的小可爱 柳盛终于等到了王府的队伍出发, 然而并没有任何的喜悦之情, 他的心反而提了起来, 无法去想象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到了此时, 他反倒是希望这条路能够漫长再漫长, 最好永远都不要到长安, 这样柳家就不会有因此而彻底败落的危险。 他甚至会想, 既然柳文熙现在已经过得这么好, 那么就不要追究之前的事情了。可是每当他这样想的时候，他心里就会有一个声音和他说，凭什么呢？ 凭什么继母的儿子就可以从小受尽宠爱，陷害元配的儿子还不会得到应有的报应。凭什么他们兄弟两个从小就没有娘，还要被爹忽视，活得一点都不像官宦子弟。 还有他娘在梦里的话，让他照顾好弟弟。 柳盛毕竟良心未泯, 与柳照是同母的兄弟, 心中对着父亲也怀着怨怼。若是柳家败落，他也未必就会比现在还要不好，因此最后还是放下了心中那些阴暗的想法。 他单独占了一辆马车, 毕竟他是王妃的亲大哥。但是安全起见，也防止他无聊，舒瑾给他配备了两个侍卫和一个宋泽。 宋泽没有亲眼见过柳盛说出柳家老六阴谋的场面, 但他打听了不少当时的情况，对于那个柳家小少爷的行为表示谴责，并且对于柳照的这个大哥也很是好奇。 他之前听宋昱和宋扬描述过柳照的性格, 柳照和柳文熙的性情南辕北辙，但柳照和柳盛确实是亲兄弟，柳照甚至比柳盛还要沉闷一些，不怎么讨喜。然而，他的性格固然不讨喜，也不至于就这样被人害死。 宋泽把内心真实的想法憋着，没傻了吧唧地去问柳盛，这并不代表他就会沉默寡言，他别的话也多啊。一路上，柳盛都觉得自己成了宋泽的陪聊工具。宋泽终于远离了他大哥，感觉到分外安全，心情轻松说话也省力。 至于另外一个哥哥宋扬嘛，无所谓的，只要自己不作死他是不忍心对自己做什么的。 宋泽这次回长安就会和未婚妻完婚，想着自己再回来就能够老婆孩子……哦，没有孩子，反正有老婆有热炕头就够了，他的心情就分外明媚。 好心情的总量是固定的，萌萌有好心情，柳文熙和舒瑾看着儿子都有好心情，宋泽想到快要成亲了也有好心情，他们把好心情用光了。 柳盛就表示，自己很不好，很丧。 本来就惴惴不安，摊上了宋泽这个话唠，加上两个冷着脸看着他的侍卫，一路上柳盛觉得过于煎熬。 煎熬的人独自坐在马车里，开心的人都自己出来骑马。萌萌出生以来还都没有骑过马呢，一直看着高头大马发出好奇的眼神。这会儿柳文熙给他穿得严实了，然后带着他一同坐在舒瑾身后，将萌萌夹在他们两个中间。 “爹，啊啊。”萌萌坐上了大马，其实是坐在柳文熙身上，前面对着舒瑾的背，只能够看到两侧的风景。但萌萌毕竟是个见识短浅的小孩子，单单是这样已经让他很是兴奋，前后晃来晃去，似乎是在模仿大人骑马。 柳文熙抱紧了萌萌，舒瑾驱马前进，马刚走起来，萌萌就突然瞪大了眼睛，转着脑袋往两边看。 马慢慢走着，萌萌也小心谨慎起来，脸上的表情也严肃起来，看起来也是怕从马上摔下去。柳文熙抱着他，为了防止出问题，他还用一根带子把萌萌和自己绑在一起。 “萌萌，你喜欢么？”柳文熙搂着萌萌，眼前是舒瑾的背影，柳文熙惊叹于自己对于舒瑾的滤镜，看他的后背都觉得英俊帅气。 “呀呀呀。”萌萌拍着手，表示自己喜欢，但是声音变小了不少，不像往日那般大嗓门。柳文熙抱着这个小怂货，也不敢太大声笑，就小小声地笑萌萌。 一行人进了出辽东后最大的城市，萌萌一见到城门和城里的大房子，就不出声，默默地看着。他们来之前已经和这里的官员通过信，这会儿他们进城的路已经被清空。当地官员带着人过来迎接，安顿他们住下来。 刚到住的地方，本地郡守看到柳文熙抱着孩子在舒瑾身边，还想要看看萌萌，这毕竟是辽王的小世子，往后也要做辽王的。柳文熙将萌萌抱在怀里，萌萌也乖乖地趴在他怀里，只是一双眼睛到处看，也不出声。 舒瑾将柳文熙和萌萌挡在身后，他们这次出行大张旗鼓，但他本人对于这样的方式很是厌恶，也叮嘱他们接待时不许影响百姓，接待他们的宴席规格也不可太高。 毕竟是知道舒瑾曾经的功绩，被他弹劾过的官员也有那么几个，郡守和其他官员也没做得过分，就是对于柳文熙这个王妃和萌萌这个世子很好奇，外面有一些关于他们的传言，讲得五花八门，天花乱坠。 “送世子去休息。”舒瑾吩咐宋扬，宋扬就是块最好的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以前柳文熙刚来王府的时候他被派去护卫柳文熙，现在有了萌萌就由他去看着萌萌。这一次奶娘和绿竹都跟着来了，随行的还有几位平日伺候萌萌的侍女，再加上宋扬和几个侍卫，还有一些士兵，将萌萌严密地保护起来。 除了他们，还有三位大夫，一位主治大人的疾病，两位专门研究儿科，日日看着萌萌。 萌萌习惯了这样的阵势，出门来也没有多么排斥，被宋扬带着回到房间去，也只是多看了几眼柳文熙和舒瑾。 也许他心里也想着，为什么爹爹们看起来那么严肃。 柳文熙陪着舒瑾去交际应酬，他看惯了舒瑾的笑容，这会儿再看到他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也觉得很是不适应，可看向他的眼神还是充满了爱意。但舒瑾毕竟是舒瑾，即使不笑，只要他想，就能够和旁人谈笑风生。他出门走过的地方虽然少一些，但看书颇多，眼界宽广，总能让人默默佩服。 作为王妃，柳文熙只要跟着他说几句就好，也不会显得他如何如何，王妃只是沉默寡言而已嘛，这就是柳照的人设。 两人喝了些酒，又听本地郡守说明日有一场宴会，希望他们能够留下来参加。届时会有不少当地的官员，乡绅和才子来此，他们听说了辽王来此，都倾慕辽王风采，希望一见。 “明日一定到场。”舒瑾答应得让柳文熙有些诧异，他以为舒瑾会想要尽快赶路的。 而舒瑾之所以答应，是想着大家一路送辽东来此，几乎没有停歇，此处城市繁华，可以先休息两天，然后再上路。 定下了明日的行程，天晚了他们才带着身上的酒气回去，还沾染了别的熏香味儿。萌萌看到他们进来就想要扑过来让他们抱抱，然而他现在没穿鞋，侍女将他拦了下来，不让他下床。 “爹，爹！”萌萌大声叫着两人，舒瑾就先给柳文熙把最外面的衣服脱下去，让他先去陪着萌萌。侍女们看到柳文熙过来，就都退了出去，在外面候着，绿竹将他们要换的衣服送来，放在床边。 舒瑾自己换好了，又给柳文熙换上，萌萌看到柳文熙过来就消停了。他坐在床上，两条小腿垂下来，坐得像模像样的，看着两个爹换个衣服都要腻腻歪歪，搂搂抱抱。 “啊啊。”他没有好好坐多久，就伸手要舒瑾抱，刚才柳文熙已经抱过了，这会儿就要让舒瑾抱了。 “萌萌今天好乖。”舒瑾抱着萌萌，他本来还怕萌萌出来会怕生，哭得不停，或者过于兴奋，想要到处跑，不听话。没想到他儿子继承了其父的风范，这么大点儿就很淡定，今日的表现让舒瑾都觉得很惊讶。 萌萌虽是个人来疯，但仅限于在熟悉的人面前，在外人面前时就很安静，也不害怕，以后必定大有前途。 他听到舒瑾说自己乖，当下就表现得更乖，靠在爹爹怀里，呀呀呀地小声叫唤，弄得柳文熙不禁笑了出来。 “心眼儿怎么这么多，你这是像谁？”柳文熙笑着说道，伸出戳了戳萌萌的小酒坑。萌萌侧着头用一双大眼睛看着柳文熙，没听懂他说话。 小孩儿听不懂，大人当然听懂了，舒瑾看着柳文熙意味深长地笑了，柳文熙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舒瑾在嘲讽自己呢。 行，是不像他，像他哪有这么多的心眼儿，明显就是像了他们舒家的人。 “聪明得像你，哼。”柳文熙转过头去，不理舒瑾了。 舒瑾抱着萌萌，拿着他的小爪子，在柳文熙背上拍了拍。拍了一下，柳文熙也不动，舒瑾就操纵着儿子再拍了一下，但柳文熙还是不动，他生气了。 萌萌见到爹爹不理他，也不用舒瑾借用他的手了，直接伸手在柳文熙背上拍拍。他没轻没重的，拍得柳文熙怪疼，还越来越上瘾。 “照照，心眼儿多也未必是好事。”舒瑾说道，柳文熙的聪明只是放在了其他的地方，不像他们家的人，就想着多长几个心眼儿，斗来斗去的。 柳文熙本来也没真生气，被儿子拍得本来就绷不住了，这会儿听他这样说，就板着脸转过头来。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舒瑾抱着他亲一口，柳文熙被他弄得晕晕乎乎，也没有去想他这句话里的含义。反正，他自己情商低他是知道的，对于耍心机这些也一窍不通。可能伴侣就是要互补，他补上舒瑾不会的理化生，舒瑾补上他缺少的心机。 萌萌看着他们两个又凑到一起了，本来拍得正开心，这会儿没得拍，只能拍自己的手。 第87章 萌萌脾气见长 两个爹突如其来的亲密总是让萌萌一脸懵逼, 实在不懂得他们大人都在干什么, 他喜欢爹爹们也只会亲亲脸蛋而已。 他一个小朋友当然不懂大人的复杂世界啦, 自己拍着手拍着就无聊了, 便抬头看着他们两个。好在两个大人还有良心, 加上一路上来太累了, 暂时不想要做别的, 没亲多久就陪他玩儿, 先把萌萌哄睡着了。 萌萌躺在小床里睡熟了，柳文熙给他盖好了被子。外面毕竟不像家里，把萌萌放出去总是不放心，因此便让他和他们两个一起睡。 宋扬守在门口，看到屋内的灯灭了，自己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独自出神。 萌萌大概是白天骑了马, 又见了很多人, 闹腾的不少，因而一直在说梦话，手脚乱动。柳文熙睡得人事不省, 舒瑾听到儿子的动静，便起来借着月光过来，将萌萌的被子盖好。 他儿子翻了个身, 又将被子踹开，嗓子里哼哼唧唧。 舒瑾看他也不像是要醒的样子，猜想他大概只是做了梦所以睡得不消停, 便伸手在他身上轻轻拍拍。萌萌感受到了爹的爱抚，逐渐安静下来，呼吸均匀。等他睡熟了，舒瑾又把被子给他盖好，往身下掖了掖。 他这才放心去睡，等到夜深有些凉意的时候，又醒过来，先给他身边也踹了被子的柳文熙盖好了，然后又去给下面那个小的盖好。此时月光已经隐匿，屋子里黑咕隆咚的，外面守夜的人都换了一个。 舒瑾看着点燃的蜡烛，外面的黑夜，此时才体会到看管孩子的艰辛。他倒是没想着推己及人，毕竟他家二老也没体会过。 大晚上的他也没想太多，吹熄了蜡烛，回到床上抱着柳文熙又睡了。柳文熙依旧没有醒，但感受到舒瑾的热度便凑了过来，将一条腿搭在他身上，睡得更踏实了。 第二日小世子留守，两个爹去参加宴会。他们倒不是不想要带着萌萌玩儿，只是怕外面人多又杂乱，有人图谋不轨还是其次，最怕小孩子传染上什么病症。 宴会很是热闹，特别是有辽王和王妃来参与，谁都不敢怠慢。几乎每个与会的人都想要见上辽王一面，但只有那么区区几个能够见到，还不如当初宴会的商人。 柳文熙听着几位当地大才子在这里吟诗作对，甚至还有人呈上文章希望舒瑾能够看一眼，只觉得太酸。舒瑾自然是挑挑拣拣，无论他们说多少都不置可否。倒是旁边的柳文熙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他从小学习的诗文都是两千多年以来的精华篇章，这些所谓才子们的诗作还是差了一截。 熬过宴会，隔日一行人便又出发。这几日气温有所下降，本来可以跟着爹爹们骑马的萌萌被放在马车里面，为了避免他寂寞，由两个爹轮流回去陪着他。 萌萌生性活泼好动，在车里也难免上蹿下跳，在奶娘和侍女面前放肆得很，知道她们都不敢惹到自己。但是在亲爹进来的时候，萌萌还是有些忌惮的，蹦跳地稍微少了些，转而蹭到亲爹身上，让他陪着自己玩儿。 “萌萌你怎么越来越不听话了？”柳文熙指着萌萌说道，萌萌一脸可爱地歪头看着他，好像在用行动告诉他，自己很听话啊，哪里不听话了。 “世子活泼些才好。”绿竹在一边说道。 “你们别尽惯着他，离了我们就无法无天了。”柳文熙伸手掐住萌萌的小脸蛋，萌萌还对着他笑，反正柳文熙也没用力，他爹怎么舍得打自己呢？ 绿竹没说话，只是笑。其实舒瑾小时候也想要淘气来的，就是身体不好，没有那个精力，只能暗戳戳使坏。等到大了，请了老师了，就有老师管着，慢慢也就收敛成如今的样子了。 马车晃晃悠悠地走着，萌萌也就在爹身边上蹿下跳。他格外羡慕外面能够骑着大马的，自己憋了几天，终于喊出了自己会说的第二个字。 “马啊，马！”萌萌的意思就是自己想要骑马，他指着窗外骑着马的柳文熙，回过头来看舒瑾，一脸可怜兮兮的。 舒瑾听懂了他在说什么，顿时一脸无奈。这些日子他和柳文熙都在教萌萌叫爷爷奶奶，但是萌萌天天就知道玩儿，根本就不叫，要是对他稍微凶一点，他就一脸无辜地叫爹啊爹啊，还抱着他们两个的腰往他们身上蹭。 小孩儿的身体软绵绵热乎乎的，叫得又软又甜，谁顶得住啊。因此他们有再多的火气也都熄灭了，也只好慢慢引导着儿子学，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小子先学会了说马。 舒瑾本来想着，要么就不要告诉柳文熙了，不要打击他教孩子叫爷爷奶奶的积极性。然而柳文熙回来的时候，萌萌见到刚才骑马的回来了，就冲着柳文熙喊，马啊，马啊。 他爹一番苦心都暴露了。 柳文熙听到萌萌这么清楚地叫出来，也是哭笑不得，抱住了儿子照着屁股拍了几下。只是拍得到底不甚用力，萌萌还搂着他的脖子咯咯笑，好像还要让他再拍几下。 “马，马。”萌萌冲着柳文熙喊，他知道柳文熙比舒瑾心软一些，就冲着柳文熙撒娇，装成一个乖乖的小宝宝，就想要爹带着他骑马。 “外面冷，等天气暖和了就带你出去。”柳文熙也觉得有些冷了，就不在外面骑马，回来和他们父子两个挤一会儿暖和。绿竹见柳文熙回来，便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只让他们有事便叫自己。 萌萌没听懂柳文熙说什么，还是执着于他的大马。但是既然两个爹都过来陪他，都不在外面骑马了，他也不再说了，转而在两人之间窜来窜去和他们玩儿。 之后的路程依旧是很慢的，怕太快了萌萌不习惯，所以都要在驿站换马修整，到了大的城市便带着萌萌过去住两天。中间萌萌也有过水土不服拉肚子的情况，不过大夫们在边上跟着，最后也没怎样，病了几天就好了。 只是小孩子生病的时候最容易长脾气，舒瑾和柳文熙初为人父，没有经验，看着他难受的时候就忍不住对他好一点，骄纵一点。萌萌逐渐也意识到了只要生病爹们就对他百依百顺，因此更加会撒娇。 而奶娘绿竹她们看着他生病就更加宠着他，也都顺着他，惯得更厉害。 一场小病之后，萌萌的脾气见长，要是不让他干什么就哭闹。不过他不是那种直愣愣的性子，哭的时候也都是往人怀里扑，磨人也让人心疼，不忍心对他怎样。 “萌萌怎么越来越不乖了。”柳文熙刚被儿子哭了一场，叹道。他就像是萌萌觉察到的那般心软，也不忍心责备他家的小宝贝，平日里对他凶都是装凶，打他的屁股也不用力，眼看就要成为熊孩子家的熊家长了。 “小孩儿总是这样的，试探你的底线。”舒瑾看着萌萌说道，萌萌还红着眼圈，这会儿哭得爽了，在边上玩他的玩具。 “以后有什么事让我来管。”舒瑾伸手摸摸柳文熙的脸，柳文熙怎么对付得过会耍心眼的萌萌呢，以后他们家就可以用柳文熙唱红脸，他唱白脸，坏人就让他来当。他也是从萌萌那时候来的，最了解他的心思。 “嗯，你和他讲道理就好，不要打人，家暴是不好的。”柳文熙看着傻玩儿的儿子，还是不忍心。 “放心，我会和他讲道理。”舒瑾看着他的傻照照，忍不住亲了他一下。柳文熙有点冷，就往舒瑾身边靠了靠，两个人又抱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萌萌抬起头来，就看到两个爹又搂搂抱抱的，他立刻抛弃了玩具，过去挤往他们两个中间挤。 “爹啊，呀呀。”萌萌肉呼呼的，现在也是好大一个了，挤也挤不进去，马上就改变了策略，开始撒娇。反正叫爹是没错的，他爹就吃这套。 舒瑾虽然说了要和萌萌讲道理，但现在萌萌还听不懂道理，听到他甜甜地叫爹，就把他抱上了膝盖。萌萌又往柳文熙那边爬一爬，然后扯过两个人一人一只手，放在自己身前。 柳文熙刚才还嫌弃他不听话，这会儿看到这个小鬼灵精这幅样子，又忍不住觉得他儿子特别可爱，又想要亲亲抱抱。 一路上便是如此拉锯，离长安越近，天气便越热，萌萌也得偿所愿，夹在两个爹中间骑上了高头大马，威风得很。 等到了长安，萌萌终于见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繁华。他坐在两个爹中间，左右看着道路两边的房子，路边避让的行人，来自辽东偏远地区的萌萌终于进城，见识到大城市了。 柳文熙也在看着长安的变化，相比他之前回来，长安好像也变得繁华了许多，房子似乎都翻新了，而路边的人看起来也比当初看着的壮实了些。 他们这次回来大张旗鼓的，皇帝在宫中等着他们，而几个皇子，包括闭门守孝的五皇子都来迎接他们。骑马走在最前面的是舒恒和舒湛，舒恒一眼看到马上的柳文熙，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应。 第88章 萌萌进宫啦 柳文熙的视线和舒恒的视线短暂相交, 本来这具身体是柳照的, 他当初对舒恒有感情在, 按照一般文学作品的定律, 他看到舒恒的时候, 也该有一些反应。 然而, 柳照早已经从这个时空消失, 不留一丝痕迹。 柳文熙的注意力仍旧放在萌萌身上, 他和舒恒也不熟。而舒瑾则注意到了舒恒的动作和表情。舒恒不是一个很能控制住自己情绪的人，因此据此舒瑾初步判定，舒恒多半是和柳照不熟，也不知道柳照六弟所做的事情。 舒湛注意到了夹在两个大人中间的小侄子扒在舒瑾身上的小肉手，没想到弟弟和柳文熙这么心大，竟然就这样把一个刚满周岁的孩子带回来了。他也有点好奇萌萌到底长成什么样，当初是送过来一幅萌萌的画像给皇帝, 可是他爹没让他看。 后来他找了他娘, 他娘自己看了，也没给他一个机会。 舒湛的相貌不如舒瑾，比较像皇帝, 看起来更加成熟稳重。而舒瑾呢，他相貌过于英俊，年纪又小, 时常会被人先入为主地判断他是个花瓶类的角色。所以大多数时间他都不会隐瞒身份，旁人知道他是辽王就不会对他有所轻视了。 “二哥，三哥。”舒瑾驱马过来和他们打过招呼, 舒恒和舒湛应了一声，都往他们两个中间看。萌萌往常看到陌生人肯定有些好奇，今日格外淡定，也不伸出头来给两位伯伯看。 “萌萌一路上还好吧？”舒湛问道，他毕竟和舒瑾是一个妈生的，两人不生分。舒恒和舒瑾没什么深仇大恨，但立场不同，说几句话敷衍敷衍就够了，没必要真情实感的。 但舒恒对于萌萌也有点好奇，自家的孩子哪一个不是出门都怕风吹了，他这个小侄子这么大点就能骑马进长安，看起来将来也不简单啊。 另外一个令舒恒关注萌萌的点，便是萌萌乃是男人所生。男人竟然能生孩子，那些养男宠的不就更加肆无忌惮了？世风日下啊。 舒恒心中默默想着，当然不会让旁人知道他的想法。 “生了几日小病，现在好好的。”舒瑾笑着说道。 “萌萌，叫伯伯。”舒瑾对萌萌说道，萌萌听到他说，方才探出一个小脑袋来。 “噗噗。”他一路上就学了爷爷奶奶，伯伯什么的，就噗两声代替吧。 这声伯伯算是两个都叫了，另外两位伯伯都离得远了点，也不愿意凑到前面来。舒恒听到萌萌叫他，也看了萌萌一眼，萌萌也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他。 舒湛仔细打量了萌萌的相貌。 “长得像你。”舒湛说道，他倒是没有觉得萌萌就比自己家的几个好看，毕竟亲生的和弟弟家的滤镜厚度不同。但萌萌确实很可爱，一瞬间就让他觉得自己确实年纪不小了。 “像照照。”舒瑾低声说道，他身后的柳文熙听到就老脸一红，抱紧了萌萌。 “去见父皇吧。”舒瑾说道，一群人在街上像什么话，百姓们还在路边候着呢，皇宫地方大得很，何必停在这里。 “小侄子不用上马车里去么，这里离皇宫还有些路程。”舒恒受了母亲的教导，对外表现得愈发儒雅随和。他容貌也不错，身材也高大，说出这话来不违和。 “他在外面憋了一上午，这会儿也让他放放风。”舒瑾道，萌萌最近骑马多了，少让他骑一会儿都不开心。一行人驱马前往皇宫，下马时，舒瑾先下来，柳文熙将绑着萌萌的带子解开，然后将孩子递给舒瑾，舒瑾将儿子抱在怀里，萌萌安安静静地看着四周。 说实话，他是有点懵的，辽王府也不小，然而和皇宫一比就差得远了。柳文熙这个历史不好的人都知道，作为京城的长安之中的宫殿要比作为京城的北京的宫殿大得多，萌萌这么个小宝宝，一看到肯定要惊呆了。 其实柳文熙当初见到的时候，也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气势恢宏，不过那时他心思不在这些上，后来才有机会仔细看看这地方。 萌萌在舒瑾怀里懵逼，来接他们的宦官将柳文熙的带子接住，柳文熙清理完杂七杂八的东西，方才从马上下来。舒瑾换作一只手抱着孩子，伸出右手来接着柳文熙。柳文熙也丝毫不客气，抓着他的手从马上下来。 舒湛看着弟弟和弟夫，心中暗暗地想，可能舒瑾就是喜欢这种可以把王妃带在身边随意见人的感觉。只是他实在是被柳文熙栓得太紧，朝夕相对难道就不烦腻？ 他有这样的想法在当今的时代也很正常，毕竟像是舒瑾这样践行了一夫一夫原则的人太少了，就连那个默不作声做空气的老四家里都是既有娇妻又有美妾，三不五时的还要睡几个侍女。 舒恒看着他们两个旁若无人地秀恩爱，只觉得辣眼睛，便转过头去看着老四。老四向来是最默默无闻的，也没有站队，没有立场，啥都不说，反而各方对他都不错，也不找他的麻烦。 老四注意到舒恒看着自己，就默默闪开，将空间给老五让出来。舒毓暴露在舒恒面前，两人视线相对，舒毓立马将目光错开。 明明当初他要杀的是舒瑾，结果结仇最深的是舒恒，也是够了。 舒恒看到老五就气不打一处来，脸色也变得不太好，刚想要说几句，舒瑾那边终于收拾完，一行人出发去见皇帝了。 一路上，舒毓都避着舒恒和舒瑾，舒湛自然也要躲一躲，便只能躲在老四身边。他和老四从小一处长大，本来感情还好。可自从他成了皇后的儿子，两人之间的兄弟亲情也变了味道。 舒毓希望老四念着两人一起长大能够站在他这边，假如他当了太子一定不会亏待他。可是老四就是那么一个沉默的性子，他的话也不应，好像也没有将皇后放在眼里。 于是两人的关系就崩了。 但老四毕竟是与世无争的人设，只要舒恒没有注意他也不介意帮着舒毓挡一挡。兄弟几个加上柳文熙和萌萌到了皇帝面前。他们的皇子妃到得更早，已经和淑妃贤妃她们凑在一起，也带了几个小孩子来讨长辈的欢心。 萌萌却是直接见了皇帝，他见到皇帝也没有害怕，只是看着他，还不知道他是谁。 “这是爷爷，叫爷爷。”舒瑾在萌萌耳边说道，萌萌歪歪头，听懂了，那是爷爷。这一路上他一直都在学习叫爷爷奶奶，再调皮也学会了。所以萌萌看着皇帝就叫了一声爷爷，声音还颇为响亮，奶声奶气的。 皇帝原本严肃的表情也生出一些裂缝。 “给朕抱抱。”皇帝命令道，舒瑾便将萌萌送到皇帝手中。柳文熙还有些担心皇帝会把萌萌怎么样，万一萌萌现在拉了尿了或者搞出别的事情。 不过可能是萌萌过于可爱，见到他皇爷爷也没有害怕，反而是站在他膝盖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爷爷。”他又叫了一声，丝毫都不害怕皇帝。要知道，皇帝其他的孙子见到他的时候多半都如同鹌鹑一般，哪里有这么甜甜软软又不怕人的。 “长得像子瑜。”皇帝说道，然后他侧过头，眼神示意身边的宦官，那人便取来早备好的礼物。 宦官取来一个小匣子，他将匣子打开，皇帝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的玉如意，拿着逗萌萌。 匣子里还有别的什么柳文熙这个角度也看不到，金银器物辽东是不缺的，去年开始也开采了金银矿藏，送什么都是心意，不在于内容。萌萌看到白玉的如意，很是好奇，就伸手去抓。 舒恒看着自己爹拿着如意和萌萌玩儿得这么开心，按捺住自己想要看一眼舒湛的心思。他这段时间装成了好孙子，可他毕竟是犯过事的人。此刻舒瑾从辽东回来，难道是要帮助舒湛一举拿下太子之位？ 他突然恨自己怎么就没有一个亲兄弟可以帮着自己，看舒瑾多给舒湛省心。 萌萌抓皇爷爷手里的如意，玩儿了半天才觉得累了，皇帝此时也觉得气力不支。皇后死后，他的身体情况就变得更糟了。他将如意直接给了萌萌，萌萌抱在怀里，像是护着什么宝贝。 皇帝逗萌萌逗得够了，就让人将他送到淑妃那里。柳文熙便留在此处，他身份尴尬而特殊，索性今日没什么大事，家宴而已，让他混在一堆女人中也奇怪。 舒瑾和柳文熙挨着坐，此时两人的手掩藏在宽大的袖子里，正紧紧地握着。柳文熙来皇宫的次数多了，渐渐也就没有当初那般紧张了，此时也能够应对自如，甚至还能空出时间来搔搔舒瑾的手心。 他们一群大男人喝酒吃饭没甚意思，萌萌这边要更加有趣。一群女人凑在一起，有淑妃和贤妃两位压着，气氛倒也和谐。萌萌过来的时候，淑妃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家孙子，便站起身来，抱过萌萌。 “长得真像你爹。”淑妃看着萌萌，旁边几位公主皇子妃也都过来看，夸赞萌萌好看。 “叫奶奶。”淑妃对着萌萌说道，本来没报什么希望。萌萌看着她，很顺利地叫出一声奶奶，让淑妃只觉得心软得不成样子，都忘记了那两个什么儿子，他们哪有孙子可爱？ 第89章 斩草除根 “奶。”萌萌甜甜地叫, 他这会儿一个熟人都没有见到，也未曾惊慌哭闹。也许是天生的血缘关系, 他唯独对淑妃觉得亲近，就赖在她怀里, 别人要抱都不让。他还不能完全理解奶奶的含义, 但只要他一叫，淑妃就会很高兴, 于是就多叫了几声。 淑妃把萌萌抱在怀里, 萌萌不亲近别人只认她这个奶奶可真是太好了。本来柳文熙和舒瑾都想要让奶娘或者绿竹带着萌萌进来的。奈何奶娘没见识过这等场面，而绿竹不巧又病了, 便只能自己将他带过来。 等到前面的宴席结束, 柳文熙和舒瑾才好脱身，马上就去找儿子。他们过去的时候，萌萌在淑妃那里还玩儿得好好的，冲着淑妃咯咯笑。 他们一进门, 萌萌转过头来看到了他们, 他的眼睛便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冲着他们两个瘪瘪嘴就哭了起来。 淑妃见识了小孙子这样快的变脸大法，只觉得十分好笑。她生的孩子多, 多年来和他们斗智斗勇经验丰富，这会儿没什么反应，只觉得萌萌可爱。 然而萌萌两个爹没有经验，一见他哭成这样就心疼死了。这孩子平日里装哭是只干嚎不流眼泪，这会儿成了只流眼泪都没什么声音, 可见是真的委屈。 “爹在这儿呢。”柳文熙给淑妃行过礼，她点点头，他便赶紧上前去，抱起萌萌。萌萌这才呜呜地哭起来，抽抽搭搭地往他身上蹭。 “爹啊，呜呜。”萌萌委屈极了，不仅要柳文熙抱着哭，还要伸手招呼舒瑾也过来陪他。虽说两个爹从小不陪着他睡，可他们日日也是在一起的，从来没把他扔给过陌生人。 就算是奶奶他也没见过，也是陌生人，他可不记得刚才是坐在谁怀里玩儿得这么开心了。 “这孩子性格也像你。”淑妃看着他们父子三个凑作一团，萌萌抱着柳文熙，还要牵着舒瑾的手，稍微按捺住自己的笑意说道。 舒瑾点点头，这句话不像是什么夸奖。 可能是因为孙子先来了，淑妃见到小儿子也没那么多的兴奋之情。她和舒瑾之间的通信十分频繁，对于辽东的了解不比皇帝要少，就是大多数时间都不说。不会装傻说不知道，这样就太假了，但也不会主动表示自己知道。 萌萌哭得抽噎起来，眼泪已经止住了，可还是趴在柳文熙怀里，他一抽抽整个身体都在动。舒瑾在他身后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这次是真的得罪了小宝贝，他们两个要好好赔罪。 “这次回来就多住一段时间吧，多带着萌萌过来。”淑妃说道，舒瑾点点头，坐下来，和淑妃说了一些辽东的事情。包括辽东现在的发展情况，是否需要他外祖家的帮助。后来又聊到如何照顾孩子，然后转向舒瑾的表哥表弟想要趁此机会和他见面聚一聚，他也该回去看看外祖父了。 柳文熙抱着萌萌，只是偶尔才会说几句话，这就符合他沉默寡言的人设。除了辽东的几位之外，旁人并不知道柳文熙不是柳照。 淑妃知道天书之事是他们拿出来的幌子，却不知道真的柳照其实已经死了。旁人那就更加不知道，就连柳尚书，或许都不知道。 别人不知道柳照换了个芯子是因为不了解柳照，他则是觉得柳文熙成亲前性格反常是在装疯卖傻，不想要履行他的义务。而在他成亲后几乎没有和柳家联系，那自然是柳照想要借舒瑾的力彻底摆脱柳家。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至少在柳尚书心中是这样的。 “那件事你想怎么做？”淑妃谈起有趣的事，笑了一阵，突然问了舒瑾这个模糊不清的问题。 “斩草除根。”舒瑾轻声说道，显然这件事是心照不宣的。这份心照不宣也蔓延到柳文熙那里，他看着舒瑾面上仍旧云淡风轻，自己心中却生出一些说不出的紧张意味。 这件事自然就是如何惩治柳家人，主要是柳家老六和柳尚书。但总会牵连到柳家的其他人，这也是难以避免的。 舒瑾未曾对柳文熙隐瞒自己的想法，来时就商量过要如何为柳照报这个仇。这件事的度极难把握，因为柳照同柳盛一般，虽然从小不得柳尚书的喜欢，却仍旧希望可以被他注意到。他心中可能渴望着父亲的爱，他可能不想置他于死地。 柳文熙考虑到了柳照的想法，而舒瑾的态度一直很坚定，他绝对不会放过柳家。这次再提起来，也不过是再确认一次而已。 柳文熙说过自己的想法，但当时舒瑾便表示，他不会硬造罪名给柳家，也许他会做中间的推手，但无论他们落到什么下场，都是罪有应得。 淑妃听了舒瑾的话，点点头，也不反对他这样做。 “若有事便让人来找我，这几个月老二一直往宫里跑，你三哥也不敢过来。”淑妃轻声笑道，以前太子和皇后都在的时候，后宫之中稳定得很，而如今他们都不在了，这就成为了她和贤妃两人的战场。 贤妃教舒恒学乖，她就让舒湛更乖，看看谁能够比得过谁，毕竟她可是有两个儿子，如果皇后有两个儿子，那么现在的戏就不用唱了。 他们聊了很久，眼见着就要到晚饭的时候了，淑妃便留他们在此吃晚饭。她今日特意给他们准备了些合口的菜，用的大多都是辽东传来的技法。 “啊啊。”萌萌看着一桌子的菜，眼馋的口水都留下来了，扒着舒瑾的肩膀站在他腿上，向柳文熙示意他想吃。 淑妃为了萌萌来特意给他找了个奶娘，这会儿萌萌都吃饱了，可看着大人的饭菜还是眼馋。他伸着手指着桌上的饭菜，露出自己的牙齿，表示自己也能吃。 “他就是看人家吃就馋。”柳文熙笑儿子是个小馋猫，看了看今日的菜色，没什么他能吃的，只能舀了几勺粥喂给他，粥熬得浓稠软烂，不会噎到萌萌。 小家伙吃了几口粥，还是看着这些饭眼馋，奈何是真的不能吃。过了一会儿，特意给萌萌准备的糊糊才被送过来，但是萌萌只吃了几口就不吃了，这哪有他们桌上的好吃？ 这桌上除了萌萌外的其他人都被他这幅样子弄得忍俊不禁，淑妃看到这个孙子就喜欢，本来想要说留萌萌住下，明日他们再来接他。不过她想着他之前哭成那个样子，肯定是离不开他爹的，于是也没提这事。 吃完了饭，外面的日头已经落了下去，空气也渐渐凉了。他们给萌萌穿上一身厚的，身上披上一件小斗篷。 柳文熙被舒瑾牵着手，在夜色之中勾起手指。而舒瑾怀里抱着萌萌，萌萌已经困了，趴在舒瑾肩上瞌睡，不时哼唧几声。 “舒瑾，我还是忍不住想，我们这样做，到底是不是柳照想要的结果？”柳文熙轻声道，舒瑾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我们又如何猜呢。这世间的事都并非能够尽善尽美，只求无愧于心而已。” 柳文熙想了想，是吧，如果让柳照自己来选择，他多半会比他们还要犹豫。人活一辈子，即便是能够不愧于心，也总有很多遗憾的事情。即使他现在感情顺利，家庭幸福，事业上也有许多成就，他心中仍旧有着遗憾。 他最为遗憾的就是，舒瑾从未见过现代的先进与繁华。 柳文熙没再开口，只是与舒瑾十指相扣，在这微凉的夜里，他们交握的双手是最温暖的。 等回到舒湛的府邸时，舒湛还在等着。萌萌被交给奶娘和侍女照顾，舒湛也特意派了几个人专门看着萌萌。绿竹还在养病，怕病气过到萌萌身上，因此不敢来照顾。 舒瑾和舒湛说了几句，便回来和柳文熙一起收拾洗漱，很快便躺在床上陷入黑沉的梦乡。 辽王回京大张旗鼓，休息了几天后便开始到处拜访，同时还开设宴会，宴请亲朋好友，朝中官员。为此，皇帝还收到了不少弹劾辽王的折子，说他骄奢淫逸，勾结官员和大族。 还有一些人联想得更多，直接将蒙瓘也拉过来一起弹劾，指出即使削减了军队的数量，如今蒙瓘的队伍武器优良，还是有可能联合辽王造反。 最开始的时候皇帝还会回几句话，后来他不胜其烦，让人见到同类的折子就直接打回去，再递折子就给舒瑾加封邑，顺便商量给蒙青也封个爵位。 他这么一作，朝臣就更加上头，又指责皇帝不该封赏过度，几乎都要指着皇帝的鼻子骂起来了。皇帝朝会时差点就和大臣们吵起来。 但可能是辽王和蒙瓘运气没那么好，皇帝也没能赏上几次，大臣们的风向突然就变了。除了一些人坚持弹劾辽王，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被另外一件事吸引过去了。 这件事惹得皇帝震怒，朝臣人心惶惶。一时间，长安的大街小巷，似乎都在谈论这件事。 第90章 精准打击 这件引发众人关注的事的起源, 是一个外地来的百姓来长安告御状，刚好撞到了御史。这个御史是朝中最正直也最刺头的那个, 便向此人询问他要告谁，为何而告。 这人看到御史就觉得是遇见了救星, 立马将情况和盘托出。原来, 他的家乡在离长安不太远的地方，由于年年洪涝, 去年修建了河堤。 然而今年还没有发多大的水, 这河堤便崩塌了，显然不是水太大, 而是河堤修筑得偷工减料。 好巧不巧的, 这主持修建的，正是工部尚书，柳照的爹。 大水淹了千亩良田，死伤上百人, 却被当地官员压下不报。那地方距离长安一点都不远, 竟然都能瞒着朝廷整整一个月。若不是这人来告状，恐怕就要彻底压下去了。 御史连忙将此事的前因后果上奏皇帝，牵连出柳尚书的贪污案。但仅仅是一次贪污还不算是斩草除根, 后来皇帝派出的人又查出他在其他的工程上也有贪污，平日里还纵容他的第六子向官员和商人索贿。 可是在皇帝的认知中，柳尚书一向勤俭，生活也不奢华，他收到的贿赂到底用在哪里了？皇帝脑中不免生出诸多想法, 命人严查，查案的官员本以为这些钱是被他藏起来了，于是专心寻找。 然而，他们没有找到藏匿金钱的地方，反倒是查出了柳尚书这些钱的去向，这些钱都流到了一个不知名的钱庄之中，而钱庄中的钱兜兜转转，最后落入一个礼部官员手中。 这位官员呢，也巧了，正是二皇子舒恒的姨父。 斩草除根，自然是要将根挖出来。上面只有柳尚书一个忠君爱国的小草，居然扯出了一串长长的根，根的最后还系着二皇子舒恒。 事到如今，明眼人自然什么都懂了。皇帝也没有想到，他以为一直忠诚于自己的柳尚书，竟然是舒恒一派的，还收取贿赂供给他。 联系之前舒恒用钱拉拢官员的事，皇帝一气之下，下令舒恒禁足思过，又让人调查都有谁和他有关系。 对舒恒，皇帝尚且顾念着父子亲情，处罚不算严厉。然而对于其他人就不一样了，他将舒恒的党羽拉出来，按照他们的罪行加重处罚，流放或者死罪的也大有人在。 而柳尚书自然逃不过一劫，他背上背着那么多的人命，又欺骗皇帝，直接被判处斩。不过因为有人从中斡旋，方才令皇帝没有杀他全家，只是将他的家人流放到广西，终生不得回长安。 柳盛作为长子，当然随同家人一起被流放，不过后来有人将他救出来，让他重新生活，不必去广西受苦。舒瑾得到了他的供词，但没有给任何人看，因为按照大齐的律法，儿子告父亲，也是要被惩罚的。 柳文熙早已经入了皇室的族谱，柳家犯事和他也没有任何关系。但他还是去送别了柳尚书和柳家众人，并且散步消息，就是柳文熙让舒瑾求情，皇帝才肯对柳家网开一面。无论柳文熙是多么不想见柳家人，都要表现出自己是很孝顺的样子，免得被人指摘。 去探监时，柳文熙看着柳尚书，柳尚书也看着柳文熙。他这段时间突然老了二十岁，原来头发几乎都是黑的，现在已经将近全白，脸上的皱纹也变多了，背也佝偻起来。他用一双浑浊呆滞的眼睛看着柳文熙，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更是没什么好说的。 “事到如今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您可知道六弟给我下药的事。”柳文熙开口问柳尚书，他今日来就是想要知道当时真正的情况。 “你长得真像你娘。”柳尚书答非所问，呆呆地看着他。 柳文熙看着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如果柳尚书装傻，那么他什么都问不出来。 他们两个正在对峙之时，本来低着头在后面装鹌鹑的柳家老六突然开口了，他几乎是冲到了柳文熙面前，对着他喊。 “你问他知不知道，？他当然知道。柳照，他是我爹，不是你爹！我做什么他都会维护我，即使我要弄死你，他也会护着我，哈哈哈。”柳家老六似乎是疯了，冲着柳文熙就喊了起来。但柳文熙竟然觉得他说的是真的，之前柳尚书是知道这件事的，不过是不知道目的为何。 而后来柳文熙生下了萌萌，柳尚书这才从六儿子那里知道他做的好事，但他仍旧选择沉默。 “你不是喜欢二皇子么，可你现在给辽王生下了孩子，哈哈哈，柳照，你这个怪物！你凭什么喜欢二皇子，你哪里配得上他？” 柳尚书听到自家儿子这样说，终于动容，想去捂住儿子的嘴。然而，柳家老六毕竟是个年轻人，体格比柳尚书健壮得多，柳尚书又受过刑，根本拦不住他。 “你配么，柳照，你就是个水性杨花的贱人，□□！”柳家老六推开柳尚书，对着柳文熙愈发癫狂。 柳文熙听他骂的是柳照，几乎没有感觉，只是可惜了柳照，竟然有这样的弟弟。他看着老六，可对方却不敢回看他，只是嘴里一直骂骂咧咧。 柳文熙想说，柳照从来没有对老六做过什么，他的恨意来的毫无理由。但他也懒得和一个疯子去争辩这种事。 “舒恒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柳文熙对着柳家老六冷冷地说道，他也知道如何戳对方的心。果然，柳家老六听到了这话，突然就受了刺激一般哭了起来，蹲在地上用手抱着头哭。 他的嚎哭难听至极，柳文熙看着他，心中生出一个残忍的念头。 柳尚书处斩的日子还没到，柳家人三日之后便要流放了，如果想要实现他的计划，那要抓紧。 柳文熙没再说什么，该知道的他都已经知道了。这牢房阴暗潮湿，还有一股霉烂腐臭的味道，熏得柳文熙心情不好。他离开监牢，外面，舒瑾正在马车里等他。 看到了舒瑾，柳文熙心中本来有的一点阴霾全部都散去，他上了车，靠在舒瑾身边。 接下来的几天辽王府又举行了宴会，王妃一直闭门不出。直到第四天一早，传出一个消息，柳家老六在牢中自杀了，而舒恒私自出府，被皇帝罚了板子，此时正在家中躺着。 舒恒吃了药，正用茶水漱口，他一想起来前一天发生的事，就觉得浑身难受，止不住地犯恶心。也亏得他有自知之明自杀了，也没让别人知道他的心思，要不然……舒恒简直不想再想起这件事。 “呸，真恶心，我竟然还被他碰过。”舒恒皱着眉，厌恶地说道。相比他身上的伤，他还是觉得柳家老六给他带来的恶心感更多一些，他一直将他当作心腹对待，可对方竟然对自己有那样的想法。 他前两天知道后，便想办法去见了他，哪想到他竟然哭得委屈兮兮的，还想要自己救他。 想起他的脸，舒恒就一阵干呕，他还说柳照也喜欢他。他又不是没有见过柳文熙，柳文熙根本没有正眼看过他，人家和舒瑾在一起，孩子都生了，还扯什么以前喜欢过他，他们两个见过面么？ 令舒恒恼火的当然不止柳家老六，他也恼火柳尚书，受贿就受贿，修河堤就好好修，贪心不足，最后连他都被搭了进去。这事发生之后，连贤妃的品级都被降了，现在皇帝总是往淑妃那里跑，显然是想要让舒湛做太子了。 他辛辛苦苦装孙子，只求东山再起，可这条路彻底被柳尚书断绝了。他这辈子是多么倒霉，才会遇见他们这样的父子，说实话，他真想要柳家全家都被处斩才好。 然而，舒恒只能在家中想想，事实上就是他完全失去了皇帝的信任，再也没有了做太子的机会，以后就只能看着舒湛做皇帝，然后想各种由头给他找不痛快。 舒恒这般想着，感觉伤口更疼了。 他这边不顺，舒湛倒是心情舒畅，他最大的威胁被铲除了，太子的位置应当十拿九稳了。而且皇帝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或许，他坐上皇位的时间也不会太久。 不过，牵头来策划整件事的舒瑾，这会儿一点反应都没有。柳尚书死后，柳文熙便一直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旁人都说是他孝顺，但舒湛知道，柳文熙指不定在家里如何和舒瑾腻腻歪歪呢。 他所猜的不错，柳文熙要装作大孝子，天天不能出门，又不能搞明显的娱乐项目，所以日常就变成了和萌萌玩儿，或者和舒瑾玩儿。 萌萌是个单纯的小可爱，父子两个一起玩儿的项目不多。但舒瑾这个大可爱的娱乐项目非常丰富，特别是长安如此繁华，新鲜的物件就不是辽东可以比的。光是那新婚夫夫可以看的小册子就有一大摞，柳文熙天天都在看，然后两人一起实践。 等到最后可以出门的时候，柳文熙都觉得自己最近补得太过了，他出门都想要扶腰。然后他就去看舒瑾，还把手放在他腰上，他就不信，舒瑾用力更多就不累？ 第91章 故事未完 如今辽东的各机构已经颇为完善, 官员各司其职，只要上面统筹管理得好, 宋昱也不用花太大的力气。因此舒瑾便放心离开辽东，安心留在长安, 转眼便到了夏天。 辽东冬天冷, 夏天自然也凉爽怡人，最热时也不过需要打开窗户加上扇扇扇子。柳文熙在夏天晚上还能去泡温泉呢, 夏天睡觉的时候窗子都不能全开, 要不然后半夜会冷。他哪里能想到，长安的夏天这么热。 白日间, 毒辣的太阳悬挂在天上, 晒得地面仿佛是被烤焦烤化了，蒸腾着热气。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变少了，有也都是行色匆匆，都走得快快的, 似乎生怕脚底也被烧着了。 而到了晚上, 稍微比白天凉快一些，可还是热得很。就连柳文熙这样睡觉不老实的，睡觉的时候都尽量避免抱着舒瑾。因为两个的皮肤接触后便会越来越热, 黏黏糊糊的。每次柳文熙翻身贴到舒瑾身上的，都会很快转向另外一边，离他远点。 他们两个大男人，就像是两个大火炉，谁也不想靠近谁。 以前舒瑾住在长安时, 可能是因为身体虚弱，并没有这个夏天如此强烈的感受。他以前几乎不怎么出汗，这会儿走一走折腾折腾也会满身都是汗。他每日看着在摇椅上躺着不想起来的柳文熙，也觉得这里的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弄得他也懒得出门，懒得开宴会。 他们两个觉得热，萌萌自然也觉得热，他晚上几乎都会将被子踹开，一点都不想要盖着。但小孩子的怕热和大人的还不一样，大人会彻底死机，不得不动的时候才会外出活动。 但小孩儿不会因为天气放弃玩耍，特别是萌萌如今走得很稳当，能跑能跳。他再也不肯留在房间里，屋子里的东西对他毫无吸引力。他每天吃饱了就是跑出去玩儿，还要和舒恒家的一起玩儿。在如今的毒辣日头下，萌萌从本来的白白净净的宝宝，晒成了一个小黑蛋。 他两个爹已经热得自身难保，尽量不出门，当然也懒得管萌萌，只找人看着他不让他出危险。这一日，萌萌照常在外面玩儿了一天，吃过晚饭后，柳文熙在树下乘凉。萌萌跑过来，顺着他的腿往上爬，坐在他腿上。 “爹，抱。”萌萌感觉不到柳文熙抱着他，就让他抱。如今他又会说了几个字，像什么伯伯姑姑都说得很含糊，这个抱字倒是清晰，毕竟他见到爹爹经常会用到。 “不抱，热死了。”柳文熙刚刚在黄昏的微风之中获得了一丝丝的凉爽，整个人冷静了下来。萌萌像个小火炉似的爬进他怀里，相当于在他怀里踹了个烧热的暖宝宝，一瞬间柳文熙的体温又蒸腾起来了。 “热啊。”萌萌听到他爹说热，也用小小的手往脸上扇，然而他的小胖手根本就带不起来多大的风。柳文熙生无可恋地伸出手，在萌萌脸上扇了扇，他感受到了风，就抿着小嘴咯咯笑，也没看出他热。 “萌萌，把扇子拿过来。”柳文熙给他扇了几下，就想起来他们完全可以扇扇子。萌萌看着柳文熙，柳文熙又说了一遍，萌萌似乎是听懂了，从他身上跳下来，颠颠颠地过去拿了扇子过来。 “乖，过来爹抱。”柳文熙从他手上拿过扇子，将他抱起来，放在一条腿上，尽量减少两人的接触面积。然后他就摇起了扇子，徐徐的风吹着萌萌的脸，小黑蛋笑着露出了两排米粒一般的雪白牙齿，还要往柳文熙怀里挤。 柳文熙有了风，但还是热，他生无可恋地瘫倒在椅子上，父子两个摇啊摇。 舒瑾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情景，萌萌还兴奋地想要抢扇子，柳文熙已经失去了和他争抢的力气，就机械地在那里扇。 舒瑾本来也热得很，看到柳文熙这般竟然不觉得那么热了。他走过去，萌萌就骨碌一下从柳文熙身上下来，投向舒瑾的怀抱。 “爹，热。”萌萌抱着舒瑾的脖子，似乎要将自己身上的热度全都传递到他身上去。舒瑾也被他弄得很无奈，伸手掐着萌萌黑了不少却仍旧软乎乎的脸蛋儿，萌萌就看着他乐，反正一点都不疼。 “我想回辽东。”柳文熙大力地扇着扇子，其实并不算舒服，他身上刚才又出了汗，此时扇干了还是黏糊糊地粘在身上。 “那我去和父亲说，不过这个天气赶路也太热了，不如等稍微凉快下来咱们再走。”舒瑾说道，他说话的时候向来不会逆着柳文熙的意思来，但每次都能轻易动摇柳文熙的想法。是啊，现在赶路的话，马车里闷热，车外骑马也晒得慌，还不如在这里瘫着。 “要不然我去劝父亲到行宫避暑，到时让他带着我们。”舒瑾走过来拿过柳文熙手里的扇子，慢悠悠地给他扇风。柳文熙整个人都在椅子上展开了，一点都不在乎形象。 听到舒瑾的建议，他马上就动心了，只要能凉快点什么都好。 “好。”舒瑾点点头，准备明天便去见皇帝。 “我今日去，听人说，柳家已经到广西了。”舒瑾说道，“途中柳照的继母生了病，现在情况不太好。” 柳文熙抬头看着他，他仍旧有些不忍。柳照的继母只有一个儿子。如今她没了丈夫没了儿子，想来也已经绝望。根据舒瑾的调查，她并没有故意让儿子对柳照如何，然而到底也是溺爱失察。 “当地官员已经让大夫去给她看病了，不用担心。”舒瑾说道。害柳照的两个罪魁祸首如今都已经死了，特别是柳家老六，可以想象他是在什么样的绝望之中自杀的。 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避如蛇蝎，哪有比这更好的惩罚呢？ “那长安这边是不是就没有我们的事了？”柳文熙问舒瑾。 “是。”舒瑾点头，怀里的萌萌不安分地动着。 “那以后我还是不来了吧。”柳文熙笑着说道，心中的那点事终于彻底放下了，以后求他来他也不来了，好热啊。 舒瑾看柳文熙这般，也忍不住笑了。 几日之后，皇帝便决定到行宫避暑，正好带上辽王，留下舒湛在长安监国，代他处理整个国家的大小事项。 到如今，大家也都看出来，舒湛至少有九成的几乎成为太子，进而成为下一任皇帝。其实这没有多么令人惊讶，舒湛的能力有目共睹，皇帝对他既器重又防备。 当然，这件事就不归柳文熙他们管了，在行宫中住了将近一个月之后，舒瑾便向皇帝请求回到辽东。皇帝虽然不想他回去，然而辽东到底是舒瑾的封地，如果他不回去，即便辽东不出乱子，京城的大小官员也会对他进行弹劾。 于是皇帝便让他回去了，却未曾想到，这一次便是诀别。 回到辽东时，时间已经是秋日。萌萌坐在高头大马上，被舒瑾抱着，远远地看到了白城的城墙，他便伸出手指着，向爹们大声喊。 “啊啊啊。”他还不会说家，就只会兴奋地喊。其实离开家这么久，萌萌也想要回来了，他想念家里的东西，京城再好，也没有自家舒服，特别是吃的，没有自家的好吃。 他兴奋，他爹的兴奋之情也不亚于萌萌。柳文熙看着白城，只希望能够一步便飞回去，然后窝在家里至少十天半个月，先过了瘾才好。 “舒瑾，如果我们活在一个故事之中，那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大结局了。”柳文熙在舒瑾身手轻声说道。 “故事停在这里刚刚好，故事里人的生活还要继续的，照照，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也可以做很多事。等到萌萌长大了，还可以带着他一起见识更多的地方，尝试更多新鲜的东西。”舒瑾说道，秋日天高气爽，他整个人的心怀都开阔起来，想的也就远了些。 柳文熙听舒瑾这般说，也很是动心，对啊，他们还有很多很多事可以做，萌萌还没长大。讲给别人听的故事停在这里刚刚好，而他们的生活，其实才刚刚开始没多久。 那他可要好好想想，回去之后他要做什么了。 ………… 舒瑾和柳文熙返回辽东后，当年冬天，皇帝便生了重病，他身体本来就变差了不少。御医们对于他的病症也束手无策，中间皇帝病危了几次，虽然都被救了回来，身体却被彻底搞垮了。 到了这个时候，皇帝为了皇位顺利地传承，先是将淑妃立为皇后，然后顺理成章地将舒湛立为太子。到此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皇帝安排好了一切，包括给了其他儿子一定的封赏，并委托几位大臣辅佐以及牵制皇帝。 他给其他的儿子安排好了后面的路，便只求舒湛能够善待他其他的儿子。他继位之时，经历过残酷的斗争，到最后兄弟们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个。 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也重蹈覆辙。 做好这一切之后，皇帝便驾鹤西去。本来不想要再回到长安的柳文熙，也不得不跟随舒瑾回京奔丧，为皇帝守孝。 而舒瑾回去，也是为了牵制其他兄弟，帮助舒湛顺利登基。除此之外，他也牵制着舒湛，让舒湛收回和其他几位秋后算账的心思。 当舒湛登基之后，便接受了当初舒瑾的建议，在分科取士之中，加入了自然科学科目，从而选取有科学知识的人来做官，做各种技术的改良。 而在他将来几十年的执政生涯中，也始终将发展科学技术放在首要的位置上。如今他们还看不出这样的政策对于整个国家将来走向的影响，然而在千百年之后，在这片土地上，走出了一条不同于柳文熙所在世界的路。当然，这就不属于这个故事了。 而舒瑾和柳文熙，也是后世史书上的重点人物，后世对于柳文熙的身份有诸多猜测。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在自己的故事之中，他们两个过得很幸福。 这就够了。 第92章 古代番外一 回到长安给皇帝守孝的时候, 萌萌已经两岁了。可能是继承了两个爹的聪明才智，萌萌的语言天赋和运动能力都很是不错, 说话说得很顺当，掌握的词汇比同龄的小孩儿多。不过呢, 他也比同龄的小孩儿淘气。 这次回来, 萌萌就已经轻车熟路，春天天气不算太冷, 因此他还经常会骑马, 也不用两个爹夹着了，那个带子挂在一个人身上就行, 就是来回上下的时候需要人接着。 他对于皇爷爷的死并没有任何的体会, 舒瑾也没让他见到皇帝的遗容。萌萌来的时候，是感觉到了大家都非常安静，甚至还有几个伯伯痛哭出声，他自然也就不发出声音, 只是贴在柳文熙身上。 因为带着萌萌, 柳文熙每次守孝都只会留很短的时间，之后便带着萌萌回去了，倒是舒瑾一直都守着, 相比皇后死的时候更加严格，每日很少讲话，穿得很朴素，也不吃肉。他每天都在处理很多的事情，外出和一些人见面。 他和舒湛也好像每天都有说不完的东西, 经常凑在一起。 舒湛的登基其实没有什么波折，毕竟他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而且皇帝也先立他做了太子，立淑妃做了皇后，又给他安排了几位大臣辅佐他，其中还有宋昱兄弟们的父亲。 但其他皇子的年纪也都不小，本身也有一定的实力，特别是老二。按照先帝的意思，他不愿意让儿子们争斗，他所安排的大臣也都劝他要善待兄弟。舒湛当然没有杀了老二他们的心思，就是想要夺去他们的权力，将他们看管起来，省得他们作妖。 还是舒瑾劝他，若是他能够做一个好皇帝，那自然不用害怕其他兄弟，没听过哪个圣贤明君会被造反的。 舒湛思虑再三，没有对兄弟们动手，给他们都封了王，但是要留在京城之中，有任何大的活动他都要知道。 老五没想到新皇帝没有处理他，自然是侥幸极了，他也没什么其他的野心了，便安心做他的王爷，没事研究研究生孩子。 老四一贯沉默，现在这个结果他非常喜欢，所以也什么都没说，反而还给舒湛提供了一点点的帮助。 老二呢，自从先帝病危，他就发现舒湛一直在针对他，他都做好了准备，以为舒湛登基自己就完了，还想要趁机自救。没想到舒湛虽然是打击了他的势力，却没有要他的命。他将贤妃接回王府，日日对着母亲心气儿还顺了点，想着现在再想要夺权估计也不成，不如慢慢积攒实力吧。 结果这实力一攒就是几十年，直到他死了，也没有机会把舒湛怎么样，当然啦，这就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舒瑾为他亲哥的继位呕心沥血，短短两个月过去，足足瘦了一大圈，让柳文熙看着都心疼，他好不容易才把舒瑾养胖点的。为了让舒瑾能够多吃一点，王妃每日都投身于研究好吃的素菜，还试着烹饪了许多美洲来的新蔬菜。 最近厨房每天也都会做一些舒瑾喜欢吃的点心，柳文熙每天都会催着舒瑾吃，盯着他的时候非常凶。 “照照，你也多吃点。”舒瑾实在是吃不下，他也没想到先帝竟然这么快就过世了，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如今的他还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之中，他一直都没怎么哭出来，不是因为不悲伤，而是因为还未曾反应过来。 他是幼子，皇帝对他其实一直都比其他的兄弟更加疼爱一些，小时候也会将他抱在膝上和他玩耍。他本以为自己还会自己往京城跑很多次来看先帝，却是一次都没有。 “我吃的已经够多了。”柳文熙本来就不太爱吃甜的。 “我吃。”萌萌这会儿突然跑过来，看着柳文熙给舒瑾硬塞点心，吸吸口水，他也想吃这些，爹平时都不让他吃，怕他吃坏了牙。 “过来，爹喂你。”舒瑾看到萌萌才笑了，招手让他过来。萌萌赶紧跑过来，坐在舒瑾腿上，身子往前探，就拿柳文熙拿着的盘子里的点心。 “吃。”萌萌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柳文熙，活像是一直小狗。柳文熙本来不想给他吃的，但是看到他这样，也就让舒瑾喂他。 萌萌的嘴还没有长得多大，这点心一下子塞不进去还会掉渣，柳文熙只好把盘子也凑过去，给他接着，这才让萌萌吃掉了一块。 “不吃了！”萌萌吃完一块就满足了，又冲出门去玩儿。柳文熙摇摇头，看着盘子里掉的碎点心渣，知道舒瑾肯定不会再吃了，也就放弃了这次喂食。 “舒瑾。”柳文熙叫他。 “怎么了？”舒瑾的语气仍旧温柔，让柳文熙忍不住沉溺。他其实就是心疼他这段时间做得多吃得少，另外呢，就是两个人这这两月以及在回来的路上，都已经很久没有做点什么了。 但柳文熙肯定不会把这种话也说出来，他只会自己默默地解决。他只盼着这里的事情能够尽快解决，他们好回到辽东，往后可能真就是很少会回来了。 “就是……心疼你，都瘦了。”柳文熙靠他近了一些，气氛刚刚好，舒瑾还没来得及拒绝，柳文熙还没来得及更进一步，就听到外面动静大了起来，似乎有人在叫萌萌。 “出去走走吧，天天闷在屋子里对身体不好。”柳文熙硬是把舒瑾拉了起来，两人出门去，就看到几个侍女围着院子里的树，都战战兢兢的，前面的在叫萌萌。 “小世子，您下来吧，别摔到。”萌萌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爬到树上去了，这会儿距离地面得有六七尺的高度，正好够不着。下面的人都吓坏了，萌萌还觉得很开心，抱着一根粗树杈在那里笑，一点都不想下来。 柳文熙看到儿子调皮成这样，忍不住都笑了，明明那么大点一个，怎么这么淘气呢？他之前一直试图爬树来的，看来今天是终于成功了。 “萌萌。”柳文熙叫他，他一过来，侍女们都往旁边让了让，让王妃直接面对小世子。 “爹，高！”萌萌竟然还在和他炫耀，说着两只手都要松开了。柳文熙见状，眼皮不禁跳了跳，他走过去，提了提衣摆，幸亏今天穿得没那么繁复，他估算着他和萌萌的距离，然后也爬了上去。 爬树这种事情，他也不是不会。萌萌没想到他爹也会爬上来，立马还要往上跑，奈何他是刚刚会爬树，也有点怕高，动作也不利落。柳文熙很快追上他，长臂一伸，从树上把他提了下来。 萌萌本来干干净净的衣服蹭得脏脏的，脸上也沾上了黑灰，居然还在对着柳文熙笑，以为自己爬树是什么好事。 “萌萌，你要是从树上摔下来怎么办？”柳文熙对着萌萌说，萌萌看着他，想了想，他没有想过自己掉下来。 “从树上掉下来会摔得很疼，要是太高了你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我们了。”舒瑾过来给萌萌解释，“以后不许自己一个人爬树。” “高啊！”萌萌对他们的话其实并没有完全明白，不过还是知道舒瑾的意思，从书上摔下来会疼，还会见不到爹了。可是他好喜欢爬到树上，好高好高的，像鸟一样。 “你不能去高的地方，萌萌，去那边站一刻钟。下次再爬树，就站两刻钟。”舒瑾直接把萌萌赶到一边站着。萌萌还不太了解一刻钟的含义，但是身边有他爹看着，自然就会让他知道。 一刻钟的时间其实不长，但是对于他这种淘气包来说，自然是站不住的。可是他一想要开溜，本来在那边低着头处理公务的舒瑾就会伸手来抓着他。而柳文熙一直看着他，也不赖帮忙。 “呜呜呜。”萌萌站了没有五分钟，被舒瑾拉回来三次，就哭了起来，边哭还边看着柳文熙，希望他来解救自己。 柳文熙看舒瑾直接罚萌萌站，刚才那点气也消了，不过想着他就涨点教训，就克制住自己，看着他哭也没过来。 “爹，呜呜呜。”萌萌撅着嘴，哭得可怜巴巴的，眼里蓄满了眼泪，亮晶晶的，他就想要往柳文熙那边蹭，可还是被舒瑾拉着。 柳文熙被他哭得心软，舒瑾低着头，也没有继续干什么。 两个新手爸爸看着儿子这样，只能够努力克制住自己，要不然萌萌以后爬树掉下来怎么办？他这么大了，这么淘气，一不小心就可能看不住，相比可能出现的意外，现在这点惩罚根本不算什么。 萌萌哭了一会儿，看到根本没用，也就不哭了，就是撅着嘴看着舒瑾，明明他平时对自己很好的，怎么现在就要让自己站在这里不让他玩儿呢？ 他自然不知道还有打手板这样的惩罚，光让他站一会儿就已经受不了了。等终于到了一刻钟，舒瑾才松开萌萌，萌萌一点都不想理舒瑾，直接小炮弹一样冲到了柳文熙怀里。 “爹坏。”萌萌冲着柳文熙指责舒瑾太坏了，柳文熙和舒瑾反倒是都笑了起来。 “再爬树还要站。”柳文熙也吓他，可是萌萌还是把头埋进他怀里呜呜呜假哭。 经过这样一次教训，萌萌保持了半个月没有上树，教育是个长期的问题，剩下的还要回到辽东解决。 第93章 古代番外二 等到他们终于处理好长安的事, 再回辽东时，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舒瑾便和舒湛说他要带着柳文熙和儿子回到辽东。 “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舒湛看着舒瑾, 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轻轻地抱住他。弟弟早就不是以前的那个小不点儿，现在也都比他高了, 也有能力去承担起一个家庭, 整个辽东的重担。 “若你有空，也可来辽东看看。”舒瑾笑道。他的话让舒湛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身为皇帝哪里是那么容易离开国都的？若是他想要去辽东, 就要安排一个信得过的儿子来监国，他的儿子最大的不过十岁，等能担负重任，不知要到什么年月去了。 “我尽量吧, 要是有什么东西能让我一夜就到辽东就好了。”舒湛又赏给舒瑾一些东西, 让他带回辽东去。舒湛登基之后就实现了舒瑾之前提出来的想法，将科学知识也加入到科举考校的科目中。虽说只是单独分科，也总能够吸引一些人来考, 这样一来，学习科学知识的人就会变多。 学习的人变多了，那么科学思想和科学精神也会在大齐渐渐发展壮大，在舒瑾和柳文熙的有生之年或许不能看到什么，但在以后的时间里, 必定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在他们还没有想这种事情，而是骑在马上，带着萌萌一同回家。 萌萌已经三周岁了，小小年纪就往返长安两次。要是别的孩子，或许还会闹病，不过萌萌继承了柳文熙的活泼和健康，再加上天天在外面玩儿，身体很好，也不太生病，一路上就心心念念着骑马。 “爹，我要骑马。”萌萌如今已经能够说出完整的句子了。他语言天赋好，舒瑾会教他背启蒙读物，柳文熙教他数字，背九九乘法表，另外就是睡前讲故事。他爹涉猎的方面很多，从大灰狼到小红帽，到一些科学故事，都能给他儿子讲。 不过这些故事都是经过润色的，摘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换个方式讲给萌萌。也不知道他到底感不感兴趣，反正每天都要缠着柳文熙给他讲故事，但每次讲着讲着他就睡着了。 “上来吧。”柳文熙从舒瑾手里接过萌萌，把他绑在马上，让马慢慢地跑。萌萌现在头上扎着小角角，被风一吹还往上飘。 “快跑！”他伸手去拉缰绳，还学着舒瑾往常的样子，想要用他的腿夹紧马腹。奈何柳文熙骑得是一头大马，萌萌两只小短腿儿挂在马背两边，再往里夹都像是给马挠痒痒。他的手也小，虽说已经长开了不少，也不像是小时候那么肉呼呼的了，可还是抓不住缰绳，只能勉强握住一点。 和爹爹们大腿一样高的萌萌还是有雄心壮志的，他学着他爹的样子，快活极了，还以为马真是因为他跑得快了呢。 他们现在已经进了辽东地界，今天正好到了一处小城，便进城去休息。这次他们没有大张旗鼓，只以普通商贾的身份出行，借用的仍旧是李公子和柳公子的名字。 真正的李公子之前得知他们两个的化名，还特意去结交了那位柳公子，如今真的李公子和柳公子成为了好朋友。而假的这两个，更是如胶似漆。 “舒瑾……”柳文熙睡到一半，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梦，又贴了过来，抱着舒瑾。舒瑾刚好想要起来看看儿子，哪想到被柳文熙抱着根本不能动。 “怎么了？”舒瑾用很轻的声音问他，他感觉柳文熙其实还没醒，这样不至于吵醒他。柳文熙听到他的声音，贴得更紧了，还过来蹭他，大半夜的直接把舒瑾蹭出了火气。 “你就不能安分点？”舒瑾小声说道，但还是顺着柳文熙的心意，把他彻底弄醒了。 醒过来的柳文熙满脸通红，他在京城的时候一直都没和舒瑾做什么，以前都自己解决的，这次还是因为路上太忙，一直没来得及，没想到今天他竟然睡着睡着就主动…… 好在对于舒瑾来说，离开长安，就算是先帝之死的终结。虽然说规定的守孝时间要有三年，可实际上也没有几个人能够完完全全地严守规矩，寡淡地过上三年。在柳文熙看来，舒瑾已经足够有毅力了，要是再坚持下去，怕是身体都会被弄坏。 “快点……明天还要赶路。”柳文熙搂着他的脖子，催促舒瑾，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萌萌就睡在一边，虽然人家一般都睡得像是小猪一样，但也不排除他儿子半夜想要解决点问题醒过来。 “太快了你舍得么？”舒瑾的呼吸稍微急促起来，柳文熙听他说这种骚.话，想着自己还真的舍不得，于是破罐子破摔地配合着舒瑾的动作，两个人折腾了半天才终于尽兴，第二日还要起来赶路。 “爹，去骑马啊！”柳文熙正在马车里靠着打瞌睡，怀里还抱着鹅绒的抱枕。萌萌突然钻了进来，想要叫柳文熙去骑马。 “不去了，困。”柳文熙打了个哈欠，昨天做的太激烈，不光是困，他还腰酸，这会儿靠在这里就不想起来了。也难为了舒瑾还能一直在外面骑马。 “抱抱。”萌萌看着柳文熙确实快要睡着了，也没有再非让他带自己骑马，而是很快爬到他怀里，让柳文熙抱。 柳文熙隔着个抱枕抱着萌萌，他倒是没有觉得怎么样，萌萌觉得不舒服，就费劲儿地从柳文熙怀里把抱枕用力抽出来，放到一边。 然后他就钻进柳文熙怀里，把小脑袋贴在他胸口，还能听到柳文熙的心跳声。 萌萌就像是个小暖炉，柳文熙抱着舒服极了，没多久还真的睡着了。不过他还没有睡着多久，儿子就不安分地动了起来，又把他吵醒了。 “舒明烨，你安静点。”柳文熙眼睛也不睁，搂着萌萌的力度更大了，把他完全圈在自己怀里。萌萌的大名就叫明烨，和柳文熙一个风格，不过平时很少被这么叫。 萌萌知道爹叫自己的大名肯定就是心情不好，因此又安静了一会儿，实在是在这里待不下去，又从柳文熙的怀里想要挣脱出去。 柳文熙可是谢谢这小祖宗不来烦自己了，马上松开手让萌萌出去。等过了一会儿，他又听到有人上来。 “舒明烨，你自己玩去吧。”柳文熙说道，可是对方却直接抱住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舒瑾。”柳文熙蹭了蹭他，窝在他怀里睡得更舒服了。而舒瑾本来在外面骑马被风吹得精神得很，这会儿想着陪柳文熙坐一会儿，就被他弄得也觉得困了。 于是两人便都在车里打起了瞌睡，外面萌萌被宋扬带着，一会儿去坐车，一会儿又上马玩儿。他对于宋扬这个叔叔非常感兴趣，知道他很厉害，总是缠着他。 宋扬对于萌萌自然也喜欢，反正不喜欢他也要喜欢，也要陪他玩儿。这次宋泽没有回来，要不然萌萌还能多一个玩伴。 “爹，吃饭啦！”等到中午停下来吃午饭的时候，萌萌又被宋扬抱着去把他两个爹叫起来。舒瑾先睁开眼睛，柳文熙睡得再沉被他儿子这大嗓门一喊也就清醒了，也睁开眼睛，还忍不住在舒瑾身上蹭蹭。 萌萌看他们两个靠的近，立马就凑过来，也不急着吃饭了。以前小的时候，萌萌是没法插到他们两个中间来，现在大了，他就总是过来捣乱，他们两个人的电影，他也要有姓名。 柳文熙嫌弃地推他，萌萌又凑过来，柳文熙再推他，萌萌再凑过来，锲而不舍，父子两个拉锯几次，柳文熙终于清醒了，才抱起来撅着嘴和他抗议的萌萌，一起出去吃饭了。 其实最开始，柳文熙对于萌萌和他比较亲的情况还是颇为得意的，毕竟自己生的儿子，肯定要和自己关系好。但是等着他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淘气，淘气完了还要回来黏自己，就觉得，其实他多喜欢别人一点也挺好的。 萌萌对于两个爹一向是一视同仁的，不过他知道柳文熙更加心软，容易对他妥协，但舒瑾就比较严厉，说让他站多久是多久，一点都不带含糊的。小孩子对于严厉的家长有点排斥也是正常的，所以他更愿意黏着柳文熙。 柳文熙是甩不掉这个小跟屁虫了，等他们终于回到辽东，萌萌有了更多玩儿的东西，才对他爹颤得少了一些。而这会儿，柳文熙的预备徒弟也到了能够学习的年纪，他想着要不要让萌萌在旁边看看自己教人家小姑娘。 柳文熙把压箱底的积木搬出来给萌萌玩儿，想要看看儿子有没有继承他爹的天赋。然而，人家宋芷儿都能搭出大房子，萌萌就拿着几块积木搭起来，还想要骑上去，说这是自己的大马。 “……”柳文熙不死心，看着儿子玩儿了很久的积木，奈何萌萌就算是搭房子了，也是很小的零零碎碎的，他的兴趣根本不在于搭建多大的东西，而是搭出来的东西可以怎么玩儿。 第94章 古代番外三 “老师。”宋芷儿叫道。她长大了不少, 不过还是个萌萌的小萝莉，脸上没有小时候那么多肉了, 显得更加漂亮，一笑起来甜甜的, 像她娘。 柳 文熙听别人叫王妃已经听到了耳朵生茧子, 好不容易收个小徒弟就让她叫老师。以前柳文熙也会被人叫做老师，但那个老师的含义和师傅可能差不多, 是一个通用的称呼。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他是真有了徒弟。 “芷儿来啦。”柳文熙笑着接过宋芷儿带过来的作业。 宋芷儿现在跟着柳文熙学习，要是放在京城的大户人家里, 可能还要请女先生才行。 不过辽东情况不同, 因为以前都是异族多，后来到这里的人多数也没有那么讲究，所以现在民风非常开放，特别是对于女性的拘束是比较少的。官方开的学堂可以让女孩子上学, 王府和其他官府都有女性可以做的职位。 本身大齐就是最近几个朝代之中最为开放的, 辽东更是开放到了长安那边的官员看到了都觉得有伤风化的地步，但是柳文熙觉得非常好。既然他们看到了会批评，那就不让他们看到好啦。 宋芷儿她爹是当初长安的大才子, 母亲在家时也读了不少的书，否则也不可能和宋昱情投意合。她本来就跟着爹娘学了启蒙读物，现在还要和柳文熙学习画画盖房子，小姑娘往后能够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老师，萌萌没回来么？”宋芷儿也算是看着萌萌长大的, 这次过来没看到萌萌，就觉得十分奇怪。 “萌萌被他爹带出去玩儿了。”柳文熙看着小姑娘的家庭作业，满意地点头。宋芷儿虽然年纪小，但是天赋确实很高，大概是基因突变吧，宋昱就没这个天赋。柳文熙教她画的东西不仅能够掌握，还能画出额外的美感来。这东西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她对于颜色的搭配都有自己独特的审美，也能够感染别人。 “好吧。”宋芷儿乖巧地点头，然后跟着柳文熙上课，先学习基础的小学科学知识。柳文熙回到辽东之后也恢复了之前的工作状态，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着做，不过因为没有手机可以玩儿，还是能够挤出时间来陪萌萌和教学生的。 一堂课上完，宋芷儿直接在这里做柳文熙布置的家庭作业，要不然回家也没人能够给他解答这些问题。他两个叔叔能文能武，就是不懂科学，不会画画。 她正写着，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笑声，一听就是萌萌。宋芷儿向柳文熙询问可不可以去找萌萌，柳文熙笑着冲她点点头，他也出去看儿子了。 “爹！”萌萌看到柳文熙的身影，眼睛瞬间就亮了，飞快地跑过来冲进柳文熙怀里，扑通一下撞过来，幸亏他长得小，不然真有可能把柳文熙扑倒了。 柳文熙摸摸小炮弹的头发，对着在萌萌身后慢悠悠往这边走的舒瑾笑了笑。舒瑾今天有事出去，不过正好能够带上萌萌，就带儿子出去玩儿了，这会儿才回来。 “芷儿姐姐。”萌萌本想要让柳文熙抱，姿势都摆好了，奈何柳文熙就是装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萌萌抱着柳文熙的大腿，一转头看到了宋芷儿也在看他，就叫了一声。 “萌萌，咱们去荡秋千呀，我爹刚搭了一个秋千。”宋芷儿也是个小孩儿，小姑娘乖巧，学习也用功些，但其实内心还是更加喜欢玩耍的。 “好啊。”萌萌拼命点头，他也想玩秋千，平时他两个爹都不玩儿，王府里面本来有一个秋千，但是时间长不用，已经长满了青苔，大家也不敢用了。 “那你等我做完功课，咱们就去荡秋千。”宋芷儿说道，还惦记着她的功课。萌萌恨不得现在就去，但是他前面是柳文熙，后面是舒瑾，一点都不敢造次。 经过和两个爹的斗智斗勇，萌萌已经几乎掌握了他们的底线，知道这时候想要马上去他们肯定不答应的，就乖乖地回去拿出积木玩儿，等着宋芷儿做完她的功课。 柳文熙留的文字类作业并不多，没多久宋芷儿就写完了，她和萌萌两人牵着手往出走，外面宋昱正等着他们，而萌萌专属的侍卫也会跟着他去，防止意外。 两个孩子都走了，院子里一时间空落落的，只是偶尔会有几声鸟叫，宣布除了他们两个大男人还是有东西在的。柳文熙双眼发了会儿呆，觉得渴得慌，给人讲课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说久了嗓子根本遭不住。 “今天还顺利么，萌萌有没有捣乱？”柳文熙吩咐小厮去拿热水来给他喝。冬天的时候厨娘做了许多秋梨糖，柳文熙想起来，就过去找出来。 “你吃么？”柳文熙自己先吃了一块儿，然后又拿了一块给舒瑾。舒瑾张嘴接着，表现得非常乖，就是闭嘴的速度太快了，导致柳文熙的手指还没有拿出来。 “我刚才没洗手哦。”柳文熙本来还有更加恶心的说法，但是想了想太恶心了，不要为难自己，就换了个委婉的说法。然而舒瑾对他的小心思心知肚明，该怎么撩还是怎么撩，直接将柳文熙指尖沾染的糖渣都吃得一干二净，还在他指腹上咬了咬。 柳文熙被他弄了个大红脸，赶紧把手指抽回来，灵机一动，在舒瑾脸颊上抹了抹。 反正是他自己的口水…… 奈何柳文熙还没有碰到舒瑾的脸，就被他抓住了手。舒瑾的手虽然很细但是力气大得很，这会儿抓住柳文熙，柳文熙根本就弄不动他。 “我脸上又不甜。”舒瑾说道，意思就是舔他手指是因为他手指甜。 “我可以让它变甜啊。”柳文熙分毫不让，还想要去抓几块糖在舒瑾脸上擦一擦，要是有蜂蜜就好了，就可以慢慢涂，慢慢吃。 诶……为什么他也被舒瑾拐进沟了呢，这不是甜不甜的问题，这是不要随便撩的问题吧。虽说是老夫老夫了，但他也是会脸红的嘛。 “那我尝尝最甜的地方。”舒瑾把柳文熙的手拉到背后，也不管他反不反抗，直接亲过来。柳文熙嘴里也吃着秋梨糖，本应和舒瑾嘴里的味道没什么区别，都是一锅出的。但是两人都觉得对方嘴里的那块比较甜，所以就反复地进行验证，等到糖都化没了，还是觉得对方的比较甜。 正好小厮这会儿把水送过来了，柳文熙就到一边去洗手，舒瑾叫他进来，倒了水给柳文熙喝。 “要么咱们也把秋千重新装好吧，天气慢慢热了，还可以去乘凉。”柳文熙喝了水，坐下来。他之前没太用秋千的一个原因就是觉得大男人打秋千太奇怪了，他也不玩儿杂技，有空往他的躺椅上面一躺多舒服。 不过随着温度渐渐升高，柳文熙也从冬眠的状态之中走出来，现在的温度刚刚好，可以出去玩玩儿。 “嗯，今天芷儿学得怎么样？”舒瑾终于正经和柳文熙说话了。 “挺好的，芷儿聪明，不知道是像谁，我讲那些东西宋昱都听不懂。”柳文熙说着宋昱，眼睛里看的是舒瑾。舒瑾也听不懂他讲的东西，目前也只学习了一些基础知识，自然科学的。 “萌萌就不喜欢学这些，可能是像你吧。”柳文熙叹了口气，他儿子的性格吧，还真的不像他，淘气也是像舒瑾，对于语言文字比较敏感也是像舒瑾，可能只继承了他的身体好外加睡眠好，别的都像舒瑾。 当初舒瑾一直都想要个小照照，给他起大名的时候也是朝着柳文熙的方向取的，奈何最后还是个小舒瑾，只能说舒家的基因过于强大了。 “嗯，怪我。”舒瑾笑他，“那你想不想再要一个像你的？” “不要。”柳文熙听他提起这事，忙不迭地跑了，养这么一个小祖宗就够他受了，要是再来一个，他怕是要一夜老三岁。 让他爹愁得都快白了头发的萌萌还在和宋芷儿玩儿秋千，两人坐在上面，后面有人给推着，玩儿得开心极了，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萌萌才回来。 第二日，便有人来将原来的秋千拆了，又重新做了新的安上，新秋千上能坐两个大人。到了夏天，柳文熙就经常和舒瑾一起过来乘凉，他们一般都是安安静静地看书，秋千摇晃的幅度很小。 但萌萌要是看到爹们不在，就总是会摸过来，过来的时候还要加上一段助跑，直接扑到柳文熙的身上，然后秋千就会大幅度地晃荡起来，他再钻进柳文熙怀里。 这样，本来刚刚凉快了的柳文熙就会浑身发热，还有种想要打孩子的冲动。他本来是叮嘱过舒瑾不要打孩子，没想要到头来是他自己想打。萌萌现在哪哪都能钻，天天都要黏着他，实在是让柳文熙头疼。 要是能把他变回到襁褓里的一小个该多好啊，柳文熙想着，萌萌要是个现代的孩子，那这个年纪都要上幼儿园了……对，等萌萌大一点就给他找个老师教他学习，这边没有幼儿园，他们可以搞一个萌萌专属幼儿园啊。 第95章 古代番外四 萌萌现在还不知道柳文熙的想法, 继续折腾他爹, 乐此不疲，等到他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在萌萌四周岁的时候, 柳文熙觉得可以开始启蒙了。这会儿还不能握笔写字, 但可以开始记忆一些东西，实在学不来什么的话，上学时间不用他管也是好事啊。 舒瑾和柳文熙弄了个不小的仪式, 宣告小世子的幼儿园生活开始了。他们请宋昱和王府内另外几位知识渊博的官员来做萌萌的启蒙先生, 还提前预约了全国知名的老师以后来教萌萌。 萌萌的武艺当然也不能落下, 他的首席老师当然是宋扬, 另外还请了另外几个人来，他们的功夫套路不同，可以都教给萌萌试试看。 他们也不指望萌萌能够成为绝世高手, 就是想要趁着他年纪小，让他好好锻炼身体。顺便学习个一招半式的, 不要成为他爹这样武力值顶多一只鹅的弱鸡就好了。 他们请了这么多的老师，一则也是为了有个气势在，其实每个老师真能教授的时间并不多, 小孩子也就学习那么点东西, 他回来还有两个爹给开小灶呢。 另外呢，就是大家轮流看着小世子，也不会觉得烦。这些读书人都是有脾气的，以萌萌这个淘气的程度，害怕他给老师们气得辞官回家不干了。 老师之中, 萌萌最熟悉的就是宋昱，也是宋昱开始给萌萌讲课，其他的老师坐在屏风后旁听。而萌萌的同学就是宋昱的女儿，宋芷儿。 宋芷儿在柳文熙面前的时候一贯乖巧可爱，可是今日她是陪着萌萌的，讲课的还是她爹，不免得就有点任性，不认真学习。宋昱看到女儿不听话，也是为了杀鸡儆猴，于是在看到她犯了个不该犯的错时，打了手心。 “下次不敢了。”宋芷儿啜泣着说道，听到屏风后的动静她才知道还有别人，当即又把哭泣憋了回去。 萌萌看到同学挨打，等到后来收到了宋昱的警告之后，知道他确实会下手打自己，立马就乖乖学习了。 对此，柳文熙表示非常欣慰，还能够在儿子回家哭诉的时候安慰儿子，没办法，舒瑾读书的时候先生也是会打人的。但是舒瑾一直都不闯祸，自然就没有挨过打，萌萌还是要和他爹学习。 “那爹爹的老师打人么，他有儿子么？”萌萌小脑袋瓜一转，立马就想要换一个不打人的老师。柳文熙听这样说，不禁失笑，什么破孩子。 “爹爹小时候更乖，也没有挨过打哦。”萌萌大了以后为了方便区分，叫舒瑾就叫爹，叫柳文熙就是爹爹。反正他们两个谁也不想当父亲，不愿意和孩子显得过于生分。萌萌也渐渐习惯了这样来叫。 “哼。”萌萌嘴一噘，转过身去不想理柳文熙了，他们要是都乖，是怎么生出他的。 他这个问题呢，就算是说出来问柳文熙，柳文熙能怎么说呢，导致儿子淘气的又不是他，也不好说是舒瑾，王爷也要面子的嘛。 “爹爹，我想学骑马。”萌萌自己郁闷了一会儿，没有听到柳文熙来哄自己，就主动来向柳文熙提出要求。柳文熙看看他的小短腿，还伸手摸了摸。 就算是萌萌身材比例还不错，这腿还是太短了，就算是骑小马都蹬不到马镫，这怎么骑？ “等你长高了，坐在马上能踩稳马镫了，就让你学骑小马。”柳文熙在这方面也不多约束萌萌，小孩子活泼一些好，多运动才能身体好，也长得高。 “那还要很久啊。”萌萌也瞅着自己的小短腿发愁，这得啥时候能坐稳了马啊。 “等你放假了就让你爹带你出城玩儿，好不好？”柳文熙看着萌萌少见地皱起了眉头，就伸出手用指尖把儿子的小小忧愁抹平。萌萌的忧愁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多久又跑出去玩儿了。 “……”柳文熙看着萌萌的背影，心想着他儿子还是他儿子，不会变的，还是要让他上学，至少学得乖巧些也好。大概萌萌长大了也会成为像舒瑾那样外表温和，而内心还是充满了自己想法的人，这也没什么不好的。他早晚会成为辽东的继承人，不像他爹爹有人罩着，可以做一个表里如一的人。 想到这里，柳文熙一转头，竟然看到舒瑾站在他身后。 “吓死了！”柳文熙拍着胸口，怎么过来都没有声音的啊。 “是你想事情太专注了吧。”舒瑾笑着从身后抱住他，柳文熙这会儿才终于清静了，舒服地靠在他怀里。自己年纪轻轻，英年早养孩子，要什么时候萌萌才能长大呢？可是萌萌长大自己和舒瑾的年纪也会变大。 他倒不是畏惧年龄的增长，而是叹息时光易逝，日子越是幸福，便越不愿意时间溜走，能够多一些时间，就可以和舒瑾在一起。 说起来，两人每日真正醒着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多，他们的生活重心都放在工作上。也正是因为勤奋工作，剩下的精力只够面对一个人，和一个人谈情说爱。 “萌萌什么时候能不这么黏人呢？” “就怕你到时觉得失落。”舒瑾还想着怎么挽回自己在萌萌心中的形象，也许等到他长大了，自然就能够懂得父亲的良苦用心。为了儿子的教育问题，他们两个也做了不少的努力，以身作则，只求能给萌萌产生好的影响。 他儿子也不必来问，为什么有的事当爹的能做，他就不能做。 说起来，还真有件事当爹的能做，萌萌现在不能做，但这事可不能让萌萌知道。 当晚，舒瑾和柳文熙正想要做这事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爹，爹爹，我想和你们睡。”萌萌敲敲门，然后从门缝里探头过来。他从小就不和两个爹一块儿睡，到现在他们更不能放他一起睡了。今天也是很奇怪，萌萌竟然主动过来了。 “我害怕。”萌萌眨巴着眼睛，然后从外面钻进来。白天的时候天气尚可，这会儿天阴沉下来，外面刮起风来，显然是有一场大雨。 萌萌以前很少提出这种要求，正尴尬着的柳文熙也只好从床上下来，装作自然地整理好衣服。 而舒瑾本来躺在床上，这会儿也坐起来。萌萌现在不懂这些，但他们两个大人很是尴尬，总好像是被撞破了什么似的。 “你要睡哪？”舒瑾问萌萌，萌萌都洗干净换上了睡觉时穿的衣服，这会儿直接钻进被窝，到他们两个中间来。 “我在中间。”萌萌躺下来，他一直不太习惯枕枕头，所以在中间空着刚刚好。柳文熙起身来关上窗子，听着外面的风声，心想着儿子也没这么胆小吧。 不过半夜时还真的打起雷来，柳文熙挨着萌萌，也不敢乱动，就没有睡得很熟，听到雷声便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黑暗之中舒瑾的眼睛。一声惊雷过后，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将屋子里都照得亮起来，借着亮光，柳文熙就看到了他们两个中间睡得正香的小猪。 可能他就是来折腾自己吧。 柳文熙这一夜过得分外煎熬，就怕压到萌萌，所以一直非常收敛，纵使如此，早上舒瑾醒来看他们的时候，就看到父子两个抱在一起了。他失笑，给他们盖好了被子，然后自己起床洗漱。 萌萌这次睡了一次之后，似乎是有点上瘾，还想要过来和爹爹们住，奈何柳文熙坚决不答应，理由也很充分，萌萌这么小，压到他怎么办？ 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短腿，萌萌也很无奈，他要什么时候长大呢？ 盼望的时候，好像长大是件很遥远的时候，但当他真的长大，长到了可以骑上小马的时候，又觉得好像也没有过去多长时间。 萌萌七岁了，按照柳文熙那个时代来说已经到了上小学的年纪。这会儿那些启蒙读物萌萌都背熟了，去年也学习了写字，现在认得的字已经不少，可以自己看书。 他这会儿也终于能够登上小马，只是骑着小马还要羡慕两个爹的高头大马，因而还是期盼着自己长高一点。 不过呢，还没有等到他再长高，就发现自己的牙齿松动了。 “我要掉牙了么？”萌萌见过芷儿缺牙的样子，所以吃饭时发现自己的牙齿开始活动之后就猜到自己也要换牙了。 “嗯，吃饭的时候要小心些，不要把牙齿咽下去。”舒瑾点点头，换牙这种事距离他太远了，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小心点就好了，牙齿总会自己掉的。 “牙掉了之后不要舔，要长歪的。”柳文熙加了一句，然后露出了自己的一口白牙。 “我和你爹当时就没有舔，所以我们的牙长得很整齐。” 他完全忽视掉了人家换牙的是柳照，不是他，完全是以自己原来的身份说的。萌萌点点头，但是他们越是说不能舔，不能碰，他就越好奇，越想要碰。 牙齿开始松动了，之后就会一个个掉下来，没过多久，萌萌的牙就掉了，还是大门牙，这会儿小世子的笑容变得非常含蓄，特别是在柳文熙面前，他几乎不会主动露出牙齿，要不然就会被他爹爹画下来。 他可是看过小乌龟的！ 第96章 古代番外五 “爹, 这是什么呀？”萌萌六岁的时候, 终于见到了柳文熙的珍藏，今天他看到的是一副画, 画上画着一个很小的孩子, 闭着眼睛，小小一团，看着也不怎么好看。 “这是我吗？”萌萌以自己的智慧推断道, 舒瑾看着王妃画的刚出生的萌萌, 其实这幅画他也没见过, 不知道柳文熙是什么时候画的。 “嗯, 是你刚出生的时候。”舒瑾如实回答，萌萌看着画上丑丑的小孩儿，觉得这应该不是自己, 他怎么会有这么丑。 “可是我长得比他可爱啊。”萌萌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对着舒瑾说道，他也渐渐摸索出了规律, 舒瑾一向对于他眨巴眼睛没有抵抗力。这会儿的他还不知道这是因为他的眼睛和柳文熙长得很像，都黑亮亮的，单纯无辜。 “萌萌什么时候都可爱。”舒瑾就连对付柳文熙和萌萌的方式都是一样的, 反正夸就是了。萌萌听到爹说他可爱, 自然就很开心，还害羞地笑了，心里仍旧不肯承认他小时候长成这样。 “这个又是什么！”萌萌又翻到了一个很厚但是很小的本子，他一打开，里面每页都画着一个小孩儿, 小孩儿的背上背着一块乌龟壳，眼睛又大又萌，好像还真的挺像他。 “这样翻。”舒瑾蹲下身来，在萌萌旁边翻动着纸页，萌萌就看到了一个活灵活现翻身的小乌龟。 “这个也是我么？”他这会儿还不觉得作为小乌龟有什么不好的，反而觉得可爱。舒瑾笑着点头，摸摸他的脑袋。 从此，萌萌就对于爹爹的珍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时地就要来翻一翻。有时候柳文熙没有藏好，就会被他发现。 柳文熙捕捉了很多萌萌的成长瞬间，就像是给小孩子照相一样，他记录的不仅仅是小乌龟萌萌，还有打滚的萌萌，爬到超级快的萌萌。不但有正经的肖像，还有动画，甚至还有走马灯。 萌萌也逐渐体会到了他爹爹的恶意，因此在掉牙之后，坚决捍卫自己的门牙。他照着镜子，看着自己一点都帅气的小豁牙，坚定了不能让柳文熙看到的想法。 要是看到了，他爹肯定会画下来，然后给别人看！他拒绝，他可是辽东的世子，怎么能这么不体面呢！ 然而现在的小世子毕竟还是个嫩姜，不如柳文熙老辣，他可不知道，他爹对自己了如指掌，即使不看他，也能够推断出他掉牙的样子。再说了，他天天缠着柳文熙，也不能保证自己就真的一点不露牙齿。在他八岁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一幅画他豁牙的画。 按照经验来讲，萌萌能发现一幅画，那么柳文熙肯定还有至少五幅相关的画。毕竟他上辈子也是个乙方，深谙备份的重要性，知道他儿子肯定要捣乱，所以藏了很多的备份。 “爹。”萌萌知道这事不能和柳文熙说，否则柳文熙怕是要把他求他的样子也画下来，于是他抱住了舒瑾的大腿。自从他上幼儿园，舒瑾也不怎么教训他了，转而将这些费力不讨好的活儿交给了他的先生们。 萌萌对于小时候的事情记的也没那么清楚，父子两个的关系自然还是很好的，萌萌知道只有舒瑾能制裁柳文熙，所以想过来让他帮忙。 “怎么啦？”舒瑾不知道现代有个段子，孩子要是突然听话，要么就是闯祸了，要么就是缺钱了，反正肯定是有事。但他凭借对萌萌的了解，脸上还是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儿子肯定有事求他。 而他回来之前，听伺候他的侍女说，小世子跑到了书房玩了一会儿才出来。 进了书房，突然有事要求他，舒瑾都没有动多少脑筋，就猜出了儿子的意图。不过呢，他是爱莫能助，他家照照就这么些爱好，再说了，他也很喜欢儿子的画像。 当爹的也是从小时候过来的，自然知道长大之后看到小时候淘气的画面时候的羞窘。但就是因为自己经历过，并且回不去了，才会想要在别人身上看到类似的笑话。 也不是什么大事嘛。 “就是，就是……”萌萌支支吾吾的，他知道两个爹情比金坚，他只是个小多余，因此也说不准舒瑾会不会帮他。 “干了坏事？”舒瑾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萌萌鼓足了勇气，终于开口。 “爹，你能不能让爹爹别画我了，多丢人啊，要是以后被别人看到了不好。”萌萌还是抱着舒瑾的大腿，还想要往上爬。 “萌萌，你觉得我能劝住你爹爹么？”舒瑾将他抱在腿上，自己拿起笔来，萌萌看到墨水干了，就给他研磨，看到他爹也画了一个自己。 舒瑾这么多年，被柳文熙耳濡目染，还是学到了一点的，不过他只会有毛笔画画，不像柳文熙会画那种生动的画像。 “劝不住。”萌萌像个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你就试试嘛，爹爹就听你的。” “他连我都画，你觉得我能劝住？”舒瑾没说的是，柳文熙画的他，向来都是英俊，帅气，优雅，得体。只有某些时候不是很得体，但那是两个人自己私下里看的东西，又不给别人看。 “那要是被别人知道怎么办？”萌萌在舒瑾怀里乱动，带着哭腔，委屈极了。 “那我有个办法。”舒瑾说道，他儿子立马抱住他的脖子。 “我就知道爹最好啦，快告诉我。” “只要你不做能够让他有兴趣画的事，自然也就没法画这些了，他也不能无中生有。我儿子这么这么可爱，他画出来的也只会是你可爱的样子。”舒瑾以自身经验作为依据，说得那是一个有理有据啊。为什么柳文熙画的他英俊帅气？因为辽王殿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处处优雅得体，根本抓拍不到不雅的样子。 “我试试吧。”萌萌欲哭无泪，这叫什么办法嘛。他本来想要反驳，可是一看到他爹确实可以做到。 既然他爹可以做到，那么他，身为辽王世子，自然也可以做到！ 当然啦，路途是漫长的，柳文熙的素材库是丰富的，小世子在与亲爹的斗智斗勇之中终于成为了一个外表完美得体的人，当然，这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等到萌萌失落地走了之后，舒瑾又开始处理公务，过了好久柳文熙才从外面回来，已经吃过了饭，还喝了一点酒。 如今的辽东再也不是原来那个想要花钱都画不出去的地方了，柳文熙的零花钱也一年比一年多，往家里买回来的好东西也越来越多了，出去吃的次数也变得多了起来。 “好累啊。”他本来还心满意足的，一看到舒瑾立马就换了一张面孔，直接扑到舒瑾身上，表示自己很累，要一点犒赏。 舒瑾就算是知道他是装的也不能拆穿吧，他让柳文熙坐下来，然后给他捏捏肩膀，敲敲背。如今舒瑾的按摩手法可以说是炉火纯青，将柳文熙每一寸需要被抚慰的地方都被完美地抚慰到了。 他揉得柳文熙身上轻松了，但是某处的火又起来了。不过舒瑾还没吃饭，还是要等到他先吃了饭才好。 柳文熙当然不是没有想过可以就地解决，他们两个也不是没有做过。奈何，某一次，他们两个在萌萌走的时候兴致来了想要解决一下，就是时间花费的太长了，萌萌回来的时候被外面站岗的宋扬拦住了，还大喊大叫。 从此，柳文熙和舒瑾都对此种行为产生了心理阴影，几乎都是确保儿子真的不会回来的时候才会尝试。这会儿萌萌还在家，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过来找他们。 舒瑾给萌萌上的生理启蒙课还没有到这么深奥的问题上，萌萌生活的环境又单纯，因此根本就不懂，还以为两个爹就是不想理他呢，毕竟这也是有先例的。 今天的萌萌倒是很消停，可能是回去思考人生去了，其实就是明天要交的作业还没写完，赶着回去写。 等到舒瑾和柳文熙吃过饭，消化得差不多，准备一起去泡个温泉的时候，萌萌突然出现，扑到柳文熙身上。 “爹爹，我好想你。”萌萌被柳文熙抱起来，还分出了心思去看了舒瑾一眼，心想着他爹不会把今天的事情告诉爹爹吧。 “我也想你。”柳文熙一天没见到儿子，觉得耳根子清静极了，但这会儿看到萌萌确实有点想他。 “爹爹，我有个问题。”萌萌看柳文熙今天心情很好，对自己也格外温柔，就壮着胆子，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什么问题？”柳文熙抱着儿子坐下来，捏捏他的脸，往常萌萌都要挣扎的，今天竟然逆来顺受了。 “嗯，为什么没人画你呢？”明明他也有很多丢脸的时候啊，为什么没人画他啊！ “因为你不愿意和我学画画啊。”柳文熙的回答让萌萌瞬间觉得自己心好凉，是啊，他当初不就是没有和柳文熙学画画么，可是他真的不喜欢啊！ 小世子的内心痛哭流涕，不行，他要学画画！ 第97章 古代番外六 在萌萌认真学习画画三年之后, 他看看宋芷儿画的她爹, 再看看自己画的他爹爹。嗯，他爹爹丑是丑了, 丢人也是真丢人, 可这完全是因为他画得不好看。 “师弟你学画画是想要画什么呀？”宋芷儿也觉得萌萌的画她不太忍心看，他们一起学习画画三年，师弟居然还是一无所成, 这真是老师所说的天赋啊。 “我什么也不想画, 我什么也画不出来。”萌萌捂着脸, 不想要承认这玩意是他画的, 赶快烧了，不要在这里辣他的眼睛。 宋芷儿给师弟留着面子，没有再说什么, 就是默默地帮他把画收了起来。等会儿柳文熙还要检查作业呢，他们的作业名字就叫做我的爸爸……哦不, 是我的爹爹。 小世子此时已经羞愤欲死，就算是知道他爹早就习惯了自己和宋芷儿的差距，他还是觉得好丢脸啊, 算了, 他也不是小孩子了，何必为了争这么一口气就这样折磨自己呢，三年啊，这三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明明他在别的功课方面都异常优秀，就连他最为严厉的先生宋昱一次都没有打过他, 还夸他比他爹还要有天赋，将来必定能够继承父亲的事业，将辽东建设得更好。 奈何，他就是画不好画，也不喜欢，要不是为了能够出口气画柳文熙……算了，现在都没几个人叫萌萌的小名了，要不然叫小世子，要么叫舒明烨。他已经不是个小孩儿了，自觉也成为行为得体的辽王世子，那还画什么啊。 萌萌终于下定决心，放弃画画，将有限的时间投入到更加有意义的事情中去。柳文熙听了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显然也不反对儿子的决定。 他也没法反对，虽说他当初是有点执念，想要儿子继承自己的衣钵的，可他就是不开窍能怎么办。就连舒瑾画画都比他儿子好看，这种事情真的没法说。 “爹爹。”萌萌等到上完课，宋芷儿也走了，才终于抱住柳文熙的腰，蹭着他撒娇。他也刚过十岁，还是个小孩子。 “怎么啦？”柳文熙本来想要抱起儿子，只是萌萌这几年已经长得很高了，抱着不像小时候那样顺手。当初小小胖团子此时已经成为少年人，再过几年就要到青春期了，往后再想要这么撒娇也不太可能了。 “画画好难学啊。”萌萌看着柳文熙把手放下去，干脆直接扑到他怀里，主动让柳文熙揉。柳文熙摸着萌萌的头发，父子两个的眼神对上，对着眨了两下，萌萌搂住柳文熙的脖子。 “爹爹，不要画我了好不好？”他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现在看到小时候的画像好羞耻啊。 “嗯，以后只画我们家小帅哥。”柳文熙揉着萌萌，他儿子还是很乖巧的嘛。其实他画画也不只是记录他的黑历史，就是觉得可爱，能够把儿子成长的点点滴滴都记住，以后翻出来看也有意思。 舒瑾也和他说过，萌萌将来是要做辽王的，这种黑历史要放好。柳文熙想了想，也是，他儿子现在已经如此优秀了，可以多画点帅气的地方。 “我爱你。”萌萌肉麻地说道，柳文熙听了非常受用，父子两个腻歪了一会儿，萌萌就又出去玩儿了。 这会儿柳文熙能够真切地体会到儿子长大了，也没有以前那么黏着自己，明明是曾经期盼的事情，等终于到了，又觉得有些失落。如今他也是年过而立，虽然单看外表可能看不出年纪，但自己总能体会到岁月流逝。 “舒瑾瑾！”柳文熙晚上吃过饭就开始忙，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外面都黑透了。舒瑾正靠在榻上看书，时光似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印记，只是更有魅力了。 “怎么了？”舒瑾接住扑过来的柳文熙，缓了口气，柳文熙这两年的体重还是有所增加的，力气也变大了，这么来一下他也有点遭不住。 “没什么。”柳文熙靠着他坐下来，“就是，就是……我觉得我对萌萌太依赖了，这种心态不好。” 听他这样说，舒瑾就转过头看他，柳文熙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儿子迟早要长大，老父亲迟早要让位，舒瑾，我觉得我现在的心态不太好。”柳文熙还没有思考得很远，就是觉得他和萌萌的父子关系要有一定的变化。不能萌萌长大了，他还把对方当成孩子。 但是完全将他当作平等的大人来对待，也非常奇怪，他需要一个平衡。既不缺少父子之间的温情，又能够以比较平等的方式来处理两人的关系。 舒瑾听他这般说，也陷入沉思，他毕竟是个古代人，没有柳文熙想得这么多。天家的父子关系一般都不是很融洽，纵然舒瑾聪明如此，在这方面也是没有太多经验的。 “这确实是个好问题。” “这是个好愁人的问题。”柳文熙抱着舒瑾，能够一直保持不变的关系白头到老的只有他们两个，怎么舒瑾现在还是这么好看呢？ “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也要看儿子的态度。”舒瑾说道。 事实说明，无论是柳文熙的担心，还是舒瑾的想法都没有错，等到萌萌十五岁的时候，个子长得飞快，眼看着就要追上两个爹了。他也渐渐变声，身体和外貌都有了显著的变化，内心也有了变化。 小时候的萌萌一直觉得自己以后要当辽王是很厉害的，而长大之后，他和其他的少年人玩儿在一起，也受了他们的影响。好几个少年都想要成为大侠，除暴安良，奈何辽东没有那么多事让他们管。 相比这些孩子，萌萌还有习武的底子，他倒是对于当大侠没有什么兴趣，他听宋扬给他讲过作为大侠日子是怎么过的，辽王世子怎么能忍受露宿野外，身上都是虱子跳蚤呢？ 想了想，萌萌觉得还是参军比较好，他也想要打仗，想要当个大将军。正好蒙青经常和王府联系，也和他见过几次，不如就让他带着自己到军营里去，和他学习打仗。 萌萌捏捏自己逐渐明显的肌肉，对于将来非常有信心，他肯定能够成为一个大将军，肯定比三叔家里的哥哥弟弟强多了 所以他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舒瑾，舒瑾没有说什么，直接给他写了一封信，还让侍卫陪着他去边关找蒙青。 柳文熙知道的时候，萌萌都已经收拾好东西出发了，当时他也是非常担心的。虽说鲜卑人和大齐已经友好通商，但是辽东附近小国众多，摩擦不断，还是有很多打仗的机会的，他儿子才十五，不会出什么事吧。 “爹爹，我会立功回来的！”萌萌说的中气十足，奈何柳文熙想着他和舒瑾一文一理，又不是一文一武，能行么？ 就算是行，萌萌也不能去做将军啊。 “没事，我已经让人看着他了。”舒瑾在柳文熙耳边小声说道，这下柳文熙才稍稍安心下来，这次去的不仅仅是侍卫，还有王府的兵士去保护萌萌。现在也没有大的摩擦，应该还好吧。 于是，萌萌兴冲冲地跑到了边关，而老父亲在家里担心，总是想要让人送去好吃好喝的，别让儿子累到饿到。 儿子呢，也非常给力，四个月之后，萌萌就回来了。 柳文熙看着面前的这个小黑蛋，简直忍不住出来这是他家的小帅哥，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烨，你这是放假了？什么时候再回去啊。”柳文熙问他，看到儿子的神情不对，也就委婉地问他。 萌萌小少年都快要憋不住哭出来了，但是作为男子汉他不能哭。 “我不当大将军了，我要跟着老师好好读书。” 萌萌到边关之后，托了舒瑾写给蒙青那封信的福，他天天都跟在蒙青身边。不打仗的时候就每日操练，打仗的时候也要找事做。军营里面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看到长得颇为秀气的萌萌当然看不起他。 而蒙青倒是很看得起他，每天让他和其他士兵一样操练，把帅气的小世子操练成了大黑蛋。而且呢，萌萌继承了他爹的肢体不协调，虽然有柳文熙中和，学习的时候还是没有其他士兵快。 而且军营里不算干净，就连蒙青吃得也不怎么好，平日里更是身上生跳蚤，睡觉的时候经常被痒醒。 一来二去，小世子实在是受不了了，就以要回家读书为借口遛了。蒙青当然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舒瑾给他写的信也是这样，不用特殊对待，萌萌觉得不行就会自己回来了。 “咱们去洗澡吧，爹让大夫配点药给你杀杀跳蚤。”柳文熙看着儿子，萌萌脸涨得通红，但还是让他爹给他洗刷干净，把他身上的虫子也都清理了，之后还要清理很多次才行。 等到他终于躺在自己的床上的时候，就体会了世上只有自家好的道理，当什么大侠，做什么将军，当辽王才是正道啊。 经过萌萌的刻苦努力学习，虽然他短时间内没有当上辽王，但在他二十岁的时候，他爹就将大部分事务都交给他，自己则过上了和王妃养老的生活。 等到舒瑾年纪大一些，便将辽王的位置传给儿子，自己带着老婆去长安还住了一段时间。 萌萌的两个爹不热爱旅游，也不太往出跑，所以一家人从始至终都是在一起的，他们一起度过了很长很长时间，直到死亡的降临。 但这时候就连萌萌都已经是个老头了。 对于两个爹爹，萌萌最后做了个总结。 他们是性格截然不同，却又非常契合而相爱的两个人，因为他们的影响，辽东流行起一夫一妻的制度来。 他们醉心于事业，为人谦和，在教育问题上也颇有想法，所以才能培养出他这么优秀的儿子。 其实他也很想他们。 第98章 现代番外一 柳文熙只看过一枕黄粱的故事, 他以为自己是熬夜猝死, 却在梦中的一生结束之后悠悠转醒。 他躺在床上，怀中抱着的是自己的被子, 带有余温的是开着暖气的空气, 屋里的气味儿是自己熟悉的洗衣液的味道。而面对着镜子，他仍旧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留着一头清爽利落的短发, 还是一样的帅气。 “舒瑾……”柳文熙对着镜子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他还以为这才是自己做的一场梦。可是醒来之前, 他正握着舒瑾的手说诀别的话, 面前还有儿孙焦急的面庞。这总不该是他能够想象出来的，即使是个梦，这梦也太长了。 柳文熙低下头, 打开水龙头，龙头里流出的是温水, 他洗了两把脸，感觉还是不甚清醒，于是将水温调成冰冷的, 冷水打湿了他的脸, 现实却未因此破灭。他掐了自己一把，在手臂上留下一个红色的印子，是疼的，不是梦中的混沌。 他还想要再洗两把，奈何手机响了, 有人给他发了语音通话。柳文熙顺手拿着手巾擦干净脸，然后按下接听键。 “柳哥，你今天怎么没来上班啊？”说话的是他同事，柳文熙从过于久远的记忆中提取到了这个人的信息，其实还是清晰如同他从未离开过。 “昨天发烧了，现在才起来。”柳文熙随便编了一个借口来搪塞，他活了好几十年，早不是年轻时候的样子，说谎的时候也都一点破绽都不露。而对方好像听出了他的声音有些虚弱，连忙嘘寒问暖起来。 “那我给你请个假，你烧退了么，要不要我给你找个车去医院？” “不用，我已经吃药了，等会儿不退我自己去就行。”柳文熙说道，对方显然也忙着工作，又叮嘱他按时吃药，然后挂断了。 同事的声音消失，屋子里突然间变得安静的可怕。柳文熙走到床边，打开窗子，听到外面车辆来来往往的声音，感觉心里更空了。 他先于舒瑾走了，回到了这里，那么舒瑾呢？难道以后自己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么？舒瑾生活的地方和他应该根本不是一个时空，他是如何回来的，那舒瑾能不能回来…… 柳文熙被冷风吹了一会儿，在快要真的被吹感冒的前夕突然想到了什么，关上窗子，到书房打开电脑，在浏览器里搜索舒瑾两个字。 搜索结果确实不少，还有百度百科，但是翻进去，并没有他心心念念的脸。柳文熙又找了一通，找到了某个校园论坛里面谈论一个叫做舒瑾的人，然而帖子时间太久，就连照片都过期了。 这个帖子是五年前的，里面所提到的舒瑾当时应该是在读研究生，当时应该是二十四左右，到现在的话，年纪和柳文熙也差不多。 这个论坛是对外开放的，但是柳文熙没有账号，不能给当初发帖的人私信联系。他便注册着账号，便趁着缓冲的时间继续搜索，奈何并没有一个舒瑾是他想要的舒瑾。 过了一会儿，账号申请下来，柳文熙便登陆上去，然后私信了那个发帖的楼主和那几个发过图片的人。然而，这帖子已经五年了，当年发帖的人应该都已经毕业了，怎么还会来看这个论坛？ 柳文熙等了一会儿，私信的对面还是空的，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他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是在辽王府中，身边坐着舒瑾，两个人的目光相对，还会想要亲吻对方。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久太久，久到在彼此的灵魂上仿佛都打上了烙印。可是他总是觉得两人一起的时间太短太短，转眼间便青丝变白发，从年轻到成熟到年老，最后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还是觉得不够，不想要和对方分开。 但他还是先于舒瑾走了，他留下了舒瑾一个，舒瑾该多痛苦多难过啊。 柳文熙的眼角渗出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流进头发，可是电脑的那边仍旧没有任何回音，在广阔的网络世界中也搜索不到一个叫做舒瑾的人。 到底有没有这个人，柳文熙不敢想，他一天都没有吃饭，等到晚上的时候才觉得饥肠辘辘，本来没有心情吃，但一想到如果自己没有照顾好自己，那舒瑾肯定也会担心，他便叫了一个外卖来。 翻着短信，他看到兄弟给发来的信息。 “明天我回家，我妈做好吃的，你来么？”孟远志后面还发了一个滑稽的表情。 “嗯，明天我休假，要我去接你么？”柳文熙问道，孟远志在外地工作，不经常回来。柳文熙一直都在本地生活，大学是这边读的，现在住的是他姥爷留下的房子，前些年拆迁后分到的，还有一个门市租了出去。 车则是他大学毕业的时候他姥爷给买的，之后他便一直开着，孟远志回来也可以去接他。 “好啊，我明天十一点左右到，等你哦。”孟远志非常开心，柳文熙平时还没这么主动过呢。 柳文熙答应了他，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开车了，可能是因为这是一场梦，他在现代的记忆还很是清晰，等他去试着开车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未曾生疏。 第二日，柳文熙在手机里开着那个论坛，时刻关注着里面的信息。他开车到高铁站等着孟远志，高铁一般都不会晚点，十一点一刻左右，孟远志果然出来了，过来就给他一个熊抱。 “想死我了。”孟远志抱完了还要勾肩搭背，他和柳文熙身高差不多，还非要把手臂放在他肩上。 “你公司不是很忙么，怎么有空来接我？”孟远志问道。 “请了病假。”柳文熙回答。 “出息了啊，认识你这么多年，头一次看你说谎这么自然。”孟远志笑着说道，“这样也好，你看你们那个公司天天加班，还不给加钱，那是人干的事儿么？” “嗯，我也想把年假休出来，出去走走。”柳文熙说道，声音比往日沉闷了不少。 “其实我可能要回来工作了，前几天有个猎头联系我，想要我去他们公司，那个公司叫什么来的，我给忘了，也是盖房子的，好像是新来了个领导，要往咱们市发展。”孟远志上了柳文熙的车，坐在副驾上系好安全带。 “待遇挺好的，我就是怕我回来了我妈催婚，要是她催我，我就去你那里住吧，你可不知道她催婚有多厉害。”孟远志自顾自地说道，在催婚这点上他还是有些羡慕柳文熙，根本没人管他。 “行。”柳文熙点点头，专心开车。 孟远志也不和柳文熙说话分他的心，他自己在那里玩手机，根据猎头给的公司信息，联系上了之前一个进了那家公司的同学。 那同学马上和他聊了起来，说自己公司如何如何好，然后还发过来一张有点模糊的照片。 孟远志地铁老人看手机一般看了半天那张照片，然后趁着堵车给柳文熙看。 “这个好像就是他们新来的领导，看着还挺帅的，就是这偷拍视角简直绝了。”孟远志吐槽道。柳文熙意思意思看了一眼，但他一看，便愣住了。 虽然这照片确实太模糊，可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舒瑾。 “你问问她他们新领导叫什么。”柳文熙强自镇定下来，随着车流开起来。 “嗯。”孟远志没有意识到柳文熙心中有多少惊涛骇浪，他和同学说了句领导挺帅的，然后问叫啥。 “应该姓舒，是他们董事长的侄子，天降的领导，之前没什么名气。”孟远志说道，“我要是去了应该就在他手下，这么年轻看起来不太靠谱啊。” “我觉得你可以跳槽过去，年轻未必没有能力。”柳文熙说道，舒瑾有没有能力，他自然是最了解的，即使到了现代，他仍旧可以混得如鱼得水。 “呦，文熙，你看到人家脸就觉得靠谱了，别是弯了吧？”孟远志揶揄他，柳文熙不说话，可不是弯了么。 “我最近也想换工作，不如你把我简历给猎头发一下，万一人家也看上我了呢。”柳文熙尽量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嗯，咱俩条件应该差不多，要是能到一个公司也不错。”孟远志随口应了一声，没想到到了他家之后柳文熙就把简历发给他了，然后看着他把简历发给了猎头。 “……”孟远志看他如此效率，没说话，难道兄弟这是喜欢上他了？ 他妈正在厨房准备午饭，柳文熙过去帮忙，孟远志无聊就去书房翻书，翻着翻着发现不对劲。 “妈，我那个黑色的本子怎么不见了？” “谁知道你放在哪了，没准儿夹在哪了呢，好好翻翻。” 柳文熙听着他们的对话，想起自己那本无字天书，突然间有点心虚。 在孟远志家吃过饭，柳文熙第二天又回去上班。过了几天，他收到了孟远志的消息。 “他们老板想要见见你。”孟远志发来一个手机号码，“本来是要挖我，但是他们老板怎么还亲自出动来找你了呢？” 孟远志发了一个黑人问号，柳文熙点开手机号码，点击呼叫。他闭上眼睛，深呼吸，等待对面接通。 果然没过多久，对面便接通了，柳文熙没敢说话，只是呼吸声在话筒中分外明显。 “照照。”对面轻声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