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八零养媳妇 作者:後来者 文案: 上辈子错把砒.霜当蜜糖,被那女人盗了公司机密,塞了伪造罪证,一朝沦为阶下囚。可恨自己还痴心妄想、一心一意等待那女人捞他出去。 不成想女人却告诉他,她早已同他的表弟滚烂了床单。还说如今他们一个有前科,一个不贞正合适,扬言会发誓等他一辈子! 就在他倍受磋磨,万念俱灰之时,他被保外就医。却是一个早已忘记,年轻时曾负过的一个连名字都记不住的男人帮了他。 然而他的表弟却告诉他,那个救了他的男人已经被他们一帮人给…… 一怒之下,他送他们去赔命。 在醒来,竟是前尘梦中, 无论对错,不管真假,今生今世就让他用这条命去爱他吧! ps: 1.本文绝对不是渣攻贱受!!! 2.攻上辈子要说错事唯一就是不喜欢受,不喜欢男人,绝对没对受做过任何过分的事,甚至主动帮过受。但攻上辈子被受表白时,确实恐吓过受,但仅仅只是恐吓,从心里并没有想要做过什么。 内容标签: 重生 甜文 年代文 经商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明辉、钱宇 ┃ 配角:启晨、郝莹、王世楠…… ┃ 其它:赚钱宠媳妇、报仇雪恨、 第1章 楔子 刷得通体惨白的墙壁冷冷地盯着他,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鼻尖,难闻的令人作呕。陈明辉睁着肿胀的双眼,视线模模糊糊对不准焦距。 他现在是在市中心的医院里,因为心脏出了问题,属于保外就医。这次的保外就医是一个他多年不联系,以致于提起名字都要想好一会的初中同学帮忙办的。 说起这个陈明辉自己都觉得嘲讽,没入狱前他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净资产甚至可以达上亿,然而只是一夜之前,他被人陷害,他的公司以涉嫌诈骗被起诉。他是在温柔乡中被捕的,赤.身.裸.体起来的时候还在试图向前来捉人的警察同志解释,他和床上的女人是正当的男女朋友关系,而且他们已经订婚,不久将会完婚。 但可惜那些警察根本不听,神色凛然的将他抓了起来,在然后,他才知道,他被捉的理由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扫黄,而是公司诈骗。那时候他还盲目的自信一笑,和人吹嘘着要不了两天他的未婚妻和表弟就会把他保释出去,然后这些人也会恭恭敬敬的给他道歉。 当在一日比一日的严酷审讯中,他终于知道他的公司为什么会好端端的就被查了。原来是他的那个好表弟,唯一在冰冷中给予过他关怀的舅母的好儿子陷害的。哦,对了,这其中不乏还有他那个未婚妻的手笔。这两个他最信任的人联手害他,肯定一击必中,令他毫无还手之力。 在他被证实判刑后,他的那个未婚妻竟然还好意思来看他,哭哭啼啼地,好像他是害了她的那个,她才是最无辜的。谁也猜不到她会和他说什么,既不是炫耀,也不是嘲讽。完全一副白莲花的样子,告诉他她不是故意的,她是被胁迫的。 是王世楠胁迫的她,逼她偷偷换了文件,将罪证亲手塞进他办公桌的文件中。她哭得楚楚可怜,梨花带雨,愧疚得好像恨不得替他受了。她还说因为她的错,她愿意等他,多少年都愿意等他。 就在陈明辉被她说的心软了的时候,陈明辉突然间问起王世楠拿什么胁迫她的?郝莹反而不肯说了,吞吞吐吐做贼心虚。陈明辉的心瞬间就凉了,他一再追问,最后郝莹愧疚道,原来一次酒醉,她和王世楠上床了,她不敢和陈明辉坦白,怕陈明辉不要她。所以只能在王世楠的威胁中一次次将罪证塞进陈明辉的公司,并私下里一次又一次地和王世楠睡。 听到这里陈明辉放声大笑起来,那样子和疯了差不多。然而王郝莹却恶心的好像她多心疼似得道,别这样,她还爱着他,她会等他的,然后和长长久久一辈子在一起。郝莹还一脸理所当然道,他们一个是有过前科蹲过大牢的罪犯,一个是失了贞的出轨女人,这样他们也就算配得上了,以后谁也不应该嫌弃谁! 陈明辉一把就把椅子轮在窗玻璃上,透明玻璃后面的郝莹吓得失声尖叫。临走前还极度不被正常人世界观理解的,信誓旦旦的放话要等着陈明辉,等他出狱和她结婚。 那里面的日子不好过,王世楠应该是使了钱,他差点就被整死在里面,健康的身体只一个月就变得没有一处好的。一次单方面被殴中,陈明辉心脏病突发,再次醒来就被保外就医。 当时他还心存幻想以为是他舅母知道这事,托人帮忙,后来才知道是他的一个连名字都想不起来的小学同学——启明。 “我帮你是因为钱宇,他跪下求我的,我欠他的,所以救了你,和你这个人本身毫无关系,因此我也希望你不要承错情。” 陈明辉好久没出声,迟钝的大脑想着钱宇是谁。 那面似乎瞬间就猜到了,冷冷一笑。 “钱宇!你不记得了,那个在初中因为喜欢你,写了一封从头至尾就没勇气给你的情书,被你打到不敢上学,生生退了学,后来跟了一个蹲过大牢,四十几岁说不上媳妇的老光棍!” “就是他!跪下来求我帮你,你知不知道他自己因为你过成什么鬼样子,竟然还在念着你!陈明辉你欠他的,我也欠他的!如果有下辈子,我们都离他远点,放过他!” 电话被挂断,陈明辉终于想起钱宇是谁,记忆里那个总是唯唯诺诺,极度自卑的瘦小男孩忽然清晰明了起来。 他把他害成那个样子,他为什么还会想要救他,不恨他吗? 来不及细想,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陈明辉以为进来的是查房的医生,听到咔哒一声锁门声也没有给予理会。没想到一个令他恨到恨不得生食其肉的声音响了起来。 “表哥,你命真大啊,这样都搞不死你!” 是王世楠,他的表弟! 陈明辉费劲的转过脑袋,发现站在他床边的除了王楠还有他最信任的手下,财务部部长——丛峰。 陈明辉恨不得手撕了他,但他现在全身没有力气,连骂人的话含在嘴里都说不出来。 他这个样子让王世楠兴奋到极致,走到他的身边愉快地说:“表哥,愤怒吗?生气吗?想杀了我吗?我告诉你,不必这样,你要学会认命,谁让我天生命好,这就是命!” “还记得以前吗?我妈就总和我表扬你,说你成绩好,父母都没了,那么可怜成绩还那么好!后来你毕业自己成立公司,和被命运之神眷顾似得,一路凯歌,而我呢,高考失利,找不到工作,游手好闲。但那又怎么样?你的好舅母一句话,你不就让我进了高材生进来还要三考的公司。”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的一切都是为我赚的。包括你的女朋友,你看人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那个女人一定和你说是威胁她她才和我上床的,是不是?我告诉你根本不是。她是喝醉了,可远没到断片的地步,清醒地知道我是谁,我只是稍微吓吓她,不和我睡,就告诉你她勾引我,结果她就答应了,不仅答应了还各种配合,那样子可享受着呢!那些东西全部都是她心甘情愿做的,并且做完了还要缠着我上床。表哥,说实话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不行,满足不了郝莹,不然她怎么会那么欠艹?那个sb女人竟然在你进监狱后跑来要和我结婚,你说她是不是智障,哪个sb会娶她?” 说到这里看见陈明辉气的胸腔剧烈颤抖,王世楠就更高兴了,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表哥,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这不算精彩的,最精彩的在后面呢。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有一个初中同学,叫做钱宇。那时候他追过你,差点被你找你轮了。这次我替你了却心愿了,因为我们把他轮了。”陈明辉的眼珠子似乎冒了出来似得瞪着,怨毒的目光凶狠地射向王世楠,那样子恨不得扑上来,杀了他。 他越这样王世楠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他继续淫言秽语道:“你别说,味道还真不错,比郝莹好多了,可惜了你没尝过。不过就是不爱叫,要弄得特疼才肯叫个一两声,但是叫的很好听,是不是,丛峰?” 丛峰色情地道:“好听,味道也好,兄弟们都说好!说起来,陈董和他也是有缘,那个小子就在这间医院,兄弟们把他们送来时还有口气,就是不知道现在死了没?” 王世楠对上陈明峰疯狂地眼神狞笑道:“你不会以为,我会放过任何一个帮过你的人吧!我告诉你,我要他们知道敢和我作对救你,就定叫他生不如死!钱宇就是最好的例子,他要是不死,下次我就让狗搞他!” “畜生!”不知道哪里忽然来的一股怪力,陈明辉竟然吼了出来。奄奄一息的似乎随时要死的人,奇迹般的一把拽掉鼻子上的氧气面罩,下了床。床边放着一罐老式大氧气桶,这间病房是临时收拾出来的,因为他罪犯的身份特殊给他现准备的,所以没有氧道,只弄了个大氧气桶。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陈明辉就像是被鬼附身了似得,一把就举起一个正常成年男子也举不起来的大氧气桶,一把轮了过去。当时就把王世楠和丛峰轮到,不给他二人反应的机会,陈明辉照着他二人的双腿就砸了下去,砰砰的几下沉闷地撞击,两人发出惨烈的叫声。再看二人的双腿已经血肉模糊,不自然的扭曲着。 这两下来的太突然而且迅速,王世楠和丛峰完全没有想到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回光返照竟会厉害到如此地步,所以没有防备,才会被直接打倒。 陈明辉使了两下劲之后就成了强弩之末,连同大氧气桶一同摔倒在地。耳边是王世楠和丛峰凄厉的嚎叫,还有不知道是大氧气桶漏了还是接口处传来的噗噗声,氧气喷在脸上,陈明辉一阵畅快。 他就是死了下地狱,也要带着这两个人,再不能叫他们祸害钱宇!他这辈子是对不起他了!欠他的如果有下辈子那就让他当牛做马地还吧! 病房里好像变成了人间炼狱,地上溅着好多血迹。王世楠和丛峰的叫声那么地响,却奇迹地没有招来一个人。 陈明辉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王世楠和丛峰拖着折掉的伤腿艰难地爬到门旁想去够门锁,但是怎么样够不到,发出阵阵绝望地叫声。 陈明辉冷冰冰地想着那时候钱宇是不是更绝望更无助,那些他曾经经历过的绝望,他要他们也要尝试过。 这时候王世楠似乎已经没有思考能力,也许害怕地根本没有闻到空气浓重的氧气味,他竟然在绝望下掏出手机打算求救。 从头到尾清醒着的似乎只有陈明辉,他在看见王世楠按下通话的那一刻,嘴角终于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接着一声巨响,漫天的火光吞噬了王世楠也吞噬陈明辉。他的灵魂似乎脱离身体,他看见自己被炸地四分五裂,右手飞了一圈,然后落在地上,手指还还在张合,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似得。而他抓着的方向正是王世楠指着的钱宇住的病房方向。 生不能同裘,死却能同穴,想来以那人的性子也是愿意的吧! 陈明辉分尸后不知道落在哪里的脑袋淌下一滴眼泪,随即被烈火吞噬,顷刻间烧得干干净净,什么也没剩下!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预收《重生成废柴炼丹师》是篇修仙文呢~~ 齐邈穿书了,穿进一本修仙文中,文中他是一个没有天灵根,不能修习武道而被本族放弃的废柴。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书中可是有他做梦都想“怼怼”的男人,现在这个男人还是他的老婆,作了三十年黄金单身汉的齐邈还有什么不满意,简直满意死了。 齐邈拍拍红塌,“快,咱们赶紧洞房花烛!”口水都要淌下来了,好馋! 什么?没钱,养不起齐天裕了! 怎么可能,他可是世代传承的炼丹大师! 什么,齐天裕不能修习武者,是因为被人为毁了筋脉、废了丹田、挖了天灵根? 怎么可能治不好,他可是世代传承的丹药大师。 什么,这个男人已经和齐天裕有一腿? 杀无赦,他可是世代传承的丹药大师。 哦,不是有一腿,是退亲。 齐邈愤怒了,凭他也配,更要杀无赦! 别被文案误导,本文主受,双强文,受,脑力强,攻,武力算计人都强。 总之就是一篇无脑升级流,爽、甜、宠文,一切只为苏爽服务。生活够现实,够教做人了,文里就别想那么多,苏苏爽爽就好。 本文只为诸君排忧解闷、博君一笑、有缘则见,无缘不强求,除非逻辑错误,前言不搭后语,否则勿指教,不喜文风离去者,除非本文三观不正,否则负分评请慎重,无论文质好坏,均是作者苦思冥想的心血,写文不易,看文是缘,相互尊重。 有兴趣的小天使收藏一发哦~~ 第2章 “莹莹,陈明辉又给你送什么好吃的来了?”郝莹手中拿着一个老旧的铝制饭盒,饭盒本身已经有些发暗,看着并不好看,但难掩从中飘出来的香气。 这个饭盒徐思认识,是陈明辉的。每次只要陈明辉弄到好吃的,一定装在这个饭盒里颠颠地给郝莹送来。 虽然八零年了,改革开放已经开始,但实际上,改革开放的脚步并未吹到华国的大街小巷。就郝莹所在的乡上而言,物资还是十分紧缺的,家家户户扔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过年过节的全家人能痛快的饱饱吃上一顿肉,就是好生活了。 如今这不逢年也不过节,陈明辉送来肉食,怎么能不眼馋人,徐思闻着,情不自禁咽下一大口口水,发出响亮的咕噜一声。她自己也听见了,可她实在太馋了,这是生理原因,她也没办法控制。只能尴尬而又讨好的对着郝莹笑一笑。 郝莹隐秘而得意地睨了徐思一眼,当着两个好朋友的面打开饭盒。就见饭盒里码着整整齐齐的肉块,上面淋着浓郁的汤汁,泛着诱人的色泽。 “是东坡肉!”徐思惊叫声,只觉得更馋了。常年不见油水的肚子,这会儿打起了鼓。 郝莹也没想到竟会是一饭盒的肉,她自己也吓了一跳,深深吸了口空气中的肉香,她也跟着咽下一大口口水。 郝莹家条件也不好,家里还有一个哥哥,也是常年吃不到荤腥,这会儿得了一饭盒肉,尽管馋到不行,却也忍住没吃,准备拿回家和爸妈还有哥哥一起吃。这么好的东西她可舍不得给两个朋友分享。 看着艳丽的肉块在眼前被盖上,徐思抬头瞅向郝莹的目光,不禁又是嫉妒又是羡慕,语气难免酸溜溜道:“陈明辉对你可真好,每次得了什么好东西都捧着给你送来。这东坡肉咱们乡上可没这做法,想必是镇上那家国营饭店里做出来的吧。我长这么大,都不知道国营饭店做出来的东西啥味道?” 郝莹矜持笑笑,似满不在意似得,可紧紧抓着铝制饭盒的双手却出卖了她。 “我都说不要了,他非得给我送。”语气嫌弃的不行。 徐思转过头偷偷撇撇嘴,眼神控制不住的飘向铝制饭盒。只有朱冰看看郝莹又看看她手中那个紧攥的饭盒欲言又止。忍了数忍,到底没忍住。 “莹莹,镇上国营饭店的东坡肉想来应该不便宜吧?” “那是当然,公社卖肉,一斤还要一块钱,一斤的肉票。这国营饭店做现成的,要一斤肉票不说,价格肯定不可能比公社便宜,至少也要一块二。”徐思抢先道。 郝莹更加攥紧手中的饭盒,得意的扬起脖子。 朱冰道:“这么多钱,陈明辉哪里来的?” 整个学校谁不知道小混混陈明辉无爹无妈,是个地痞流氓。吃上顿没下顿,靠着镇上认的几个混混过日子。一下一块多钱,这么大的数目哪来的? 瞬间郝莹和徐思都闭上了嘴。 朱冰深深叹口气,“莹莹,本来陈明辉和你来往我是不同意的,但我看你对他似乎有心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你要是真有心,就劝劝他,有钱别这么花,他自己也是一个学生,没来钱的道,好不容易弄到点钱,还是换些粮食多吃两日吧。” “我什么时候说对他有心了……”说完反应过来,自己手里还紧攥着陈明辉送来的肉,要是在说对人没心,那这肉怎么算。郝莹忙住了嘴。 郝莹不啃声了,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徐思道:“咱们回教室吧,马上也要上课了。” 三人赶紧往教室走,然而徐思和郝莹刻意落后两步,确认走在前面的朱冰听不见她们说话,徐思才不满道:“哪有男生追求女生不花钱的,要是一文钱不花他的,女生还和他处什么对象。也不知道朱冰什么意思,当着你面这么说,显得她多高贵还是咋地。” “思思,别这么说,怎么说咱们也是朋友,冰冰应该不是这个意思。”虽然嘴上这么说,可郝莹眼神看向前面少女的背影却暗了下,闪过浓浓的不满。 这一幕被徐思看在眼里,讥讽地扯扯嘴角,语气意有所指,“你就是心眼好使,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要我说,朱冰这是嫉妒了,嫉妒陈明辉总给你送吃送喝,她却没一个男生给送。更何况,这次陈明辉送来的还是国营饭店做的东坡肉,那是谁都能吃起的吗?” “嫉妒往往使人面目全非,不定做出点什么事,陈明辉对你这么好,人又长的帅,难保朱冰没有点别的想法。要不然,今天好好的,她说这话干什么。莹莹,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你还是防着点她吧。” 郝莹没再回答,沉默着进了教室。 教室里闹哄哄的,那些往日一到下课时间就一哄而散的男生们,今天谁也没下楼,全都聚集在教室里。 其中,启明嚷的最厉害。 “嗨,陈明辉,来看看这是谁写给你的情书!”初中生模样的启明还没有十几年后的沉稳和那份压在心头沉甸甸的透不过气的愧疚,他青春年少,肆意张扬,欺辱着别人的自尊心毫无愧疚。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若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归来,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① 致我心中不可言说的爱,陈明辉。” “哎呦喂,了不得啊,这是大胆的约陈明辉你睡觉啊?”启明夸张的大叫。 此时对于同性恋是一个敏感时期,但在这些半大的青春期孩子中,他们还不大懂同性恋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出于起哄看热闹的心理,特别是另一个当事人还是学校一霸,陈明辉。 班级里一些女孩子脸涨红了,有些不好意思,更多的却是对钱宇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变态’‘恶心’等等最伤人的词汇纷纷从同学们口中砸向钱宇。 钱宇本就胆小自卑,性格内向,这回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然而他又内向到极致,连和人大声说话也不敢,更不敢推开把他层层叠叠包裹着的同学。他低着脑袋,眼睛盯着漏了一个窟窿又被他自己歪歪扭扭缝补上的布鞋,心里一阵死灰般的绝望。 启明对于可怜到极致的钱宇一点同情不起来,他出身好,从来没经历过底层人民的艰辛,还不懂他们骨子的卑微,只觉得那种懦弱的样子看着就惹人讨厌,越发的想要狠狠的欺负。 “你被当众表白就没什么想说的,陈明辉,快点表态啊?” 包括启明在内的跟着起哄的同学都知道陈明辉的性格,他喜欢的是班里的郝莹,并且正在追她,大胆的示爱活动已经持续了好一阵,最近郝莹有所松动,虽然还没明确表示答应,但已经跟着陈明辉他们几个出去玩了好一阵了。 一旁混在人群中的郝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有股淡淡的骄傲又有股淡淡的愤怒。那种骄傲之感就好像在说,这个优秀到魅力连同性都无法阻挡的男生是喜欢我的。愤怒是因为钱宇竟然敢喜欢陈明辉,还胆大的偷偷给他写情书。 徐思小小声道:“天啊,真看不出来,钱宇喜欢男生,他一定是个变态,以后你叫陈明辉离他远点,别被传染了。幸好,陈明辉不是变态,他喜欢的是你!” 郝莹目光发凉,冰冷地打在钱宇的后脑勺上。“我知道了,我和他说,明辉肯定听我的。” 朱冰道:“思思你别那么说,我觉得只是喜欢的人恰好是同性而已,也没有罪啊!只让莹莹叫陈明辉离他远点就行了……” “冰冰,你究竟是哪伙的?”徐思立刻疾言厉色地打断她,“是不是陈明辉和莹莹分开了,你才高兴,不然怎么这么说话!” 朱冰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但好朋友已经发怒,且两双眼睛都生气地瞪着她,她吓得连忙闭了嘴一声不敢言了。 起哄声还在继续,启明喊了几次,陈明辉都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双眼冷冷地凝视着什么,一动不动,他实在忍不住走过去,拍了拍陈明辉的肩膀。 “哎,你干什么,倒是表个态,不然哪能对得起人家小男生的少男怀春。” 陈明辉似狠憋了一口气,这个时候才猛然喘过来,瞬间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他额头上突然间大汗淋漓,视网膜上似乎还残留着熊熊烈火。 陈明辉仿佛隔着一层火雾看着启明,虚虚实实,昏昏沉沉。他的脑子还不大清楚,还留在那场火灾的现场里。 此刻被启明拍了一下肩头,才像是被从懵懂的梦中叫醒,前世发生的一切如一场惊梦般过去。眼前是初中坐了三年的教室,共了三年的同学。甚至现在他们看着他的表情都似乎曾经上演过,好像是在那时,钱宇偷偷写下的情书被启明无意中翻了出来,因为上边有他的名字,知道是写给他的后,当众读了出来。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做的,似乎一下窜上去,然后撕了启明手中的情书,恶狠狠地把人揍一顿,威胁他不许再出现在他面前,好像还找过校外流氓恐吓过他! 眼神从层层叠叠的人群中穿过,落到那个卑微可怜的身影上,他的心拧着疼。临死前只是从别人口中无数次听到过这个名字,却没有机会看上一眼,此时此刻终于见到了。 却一眼就看过了一世。 陈明辉发梦似地站起来,向着钱宇走过去,好想抬起他的头仔仔细细把他的样子印在脑海里,从此生生世世,奈何桥上,孟婆汤前永不敢忘。 只走了几步,就被启明挡住,他大笑着对他扬着手里的笔记本。陈明辉忽然一把夺下来,动作迅如闪电,同学们知道陈明辉怒了,钱宇完了,这下有他好看了。 然后在众人仿佛都知道接下来剧情发展的神情中走向钱宇,陈明辉以一种轻柔到仿佛怕碰碎梦境般的小心翼翼抬起钱宇的下颚。 大约措不及防对上他的眼睛,钱宇消瘦到略有些凸出的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慌失措,像一只受惊的红眼兔子。那双眼睛里的惊慌、恐惧、绝望仿佛和上世重叠,令陈明辉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他紧紧的拥抱住钱宇,如同穿越过时光拥住上世的那个同样绝望无助的钱宇。 “钱宇。”陈明辉深深地看着钱宇,面前这个少年终于穿透了时光,从一个他记忆中模糊了面容,只剩下一个简单名字的少年重合在一起。变成一个清晰的完整的人,镌刻下来。提起就痛。 肌肤相贴的触感,终于令陈明辉生出几分真实来,他这是重生了?还是因为太过恨而身在梦中?只是不管梦还是重新来过,他都会豁出这条命护着怀里这个人! 上辈子的亏欠,这辈子的重生,都使陈明辉情难自禁,他双臂猛地用力,将人一把桎梏在自己怀里。 “钱宇,我终于找到你了。往后余生,只要我在,便用这条命护着你。” 人群中是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等着看好戏的启明傻了一般呆呆地张着可以塞下咸鸭蛋的嘴,智障儿童一样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莹莹……”徐思大叫一声,一个女孩子的身影就飞快地跑出去,期间还有嘤嘤不休的哭声。 这个身影一瞬间令陈明辉双眼布满阴霾,阴狠地、暴戾地情绪顷刻如暴雨般刮了起来。突然怀里的人一阵战栗,陈明辉低头去看,钱宇竟然被他的眼神吓得抖了起来。 陈明辉赶紧闭上眼睛,把心里的黑暗压下去,心里不停地默念着钱宇的名字。这个两个字比清心咒还管用,就是他陈明辉的救赎。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剩下一片平静, 人群中徐思听不下去了,她隔着人群冲陈明辉大吼大叫道:“你这样对得起莹莹吗,没看见她都哭了吗?” 对于徐思,陈明辉同样厌恶。她不过是借着别人的名号说她想说的话。 陈明辉冷笑地看着她,冰冷冷道:“她哭干我何事,我怎样又干你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  ①:引用《折桂令·春情》作者,徐再思(元) 回来填坑了,宝贝们快回来,么么哒! 文中物价来自百度和部分亲朋记忆,由于年代久远,可能会有出入。 第3章 你……”徐思双眼通红,竟然一句话就被怼哭,也跑了出去。 只有跟在最后的朱冰比较理智,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跑出去安慰两个闺蜜。 郝莹哭得梨花带雨,徐思气得满脸通红,朱冰走近,就听见徐思气到恨不能生食谁肉的声音道:“陈明辉发什么疯,为了一个钱宇,竟然这么对我……”说到这里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忙改口道:“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好朋友,他这也太不给你面了吧?” 郝莹眼中含泪,泪中含怨,咬着嘴唇,又羞又恼。 徐思趁机撺掇道:“莹莹,你说有没有可能陈明辉是故意的,他就是在报复你至今也不肯明确表态,也许他是在借着此事逼你,逼你答应做他女朋友。” 郝莹仔细想了想,还真有这种可能,陈明辉追了她这么久,她一直没点头,就那么吊着他,估计这是逼急了,反过来逼迫她来了。 陈明辉对她的迷恋,长个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别以为她不知道徐思的那点小心思,不过是觉得陈明辉对自己太痴迷,绝看不上徐思,她才放任没管。 这么想着,郝莹心定了定,嗤笑声:“我才不会就范,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难不成就因为他用一个男生逼我,我就得点头答应。再说,他也不看看,他自己找的谁,那个钱宇,之前明辉最瞧不上他,嫌弃他太懦弱,明辉喜欢硬气的人,像他自己那样的。” “对,对。”徐思附和道:“所以莹莹,你可绝对不能妥协。” 追出来的朱冰听着两个好朋友的讨论,她没掺言,她总觉得陈明辉刚刚那个样子,可不是说说玩的。反而她觉得异常的坚定,比陈明辉对郝莹的追求还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教室里陈明辉对上启明的眼睛,充满警告和戒备地对着他和所有同学宣布道:“以后钱宇就是我罩着,谁再敢欺负他,就是欺负我,别怪我翻脸无情!” 话是对着所有人说的,但启明莫名就觉得陈明辉真正想警告的人只有他一个。这么想着启明忽然生出丝害怕,心里发毛。 不是启明胆子小之类的,而是陈明辉真的很可怕。 他虽然只有十五岁,但却和外面的流氓整日里混在一起,抽烟打架泡妞抢劫,简直无恶不作,最令人害怕的一件事就是他那个校外的流氓大哥被一个同是社会上的混混抢了妞,是只有十五岁的陈明辉主动站出来,要去给大哥找场子。自己一个人一把刀,愣是攮了两个小混混,当警察把他抓起来时,陈明辉毫不惧怕,直言自己还不到十八岁,法律管不到他。这也就是为什么班里的同学都为他马首是瞻,即害怕他又必须得听他的。 上课铃声在这时候响起来,走廊里传来女老师哒哒地高跟鞋声,怀里的钱宇不安地挣扎起来。陈明辉顺势放开他,附身在钱宇耳边低低道:“放学等我!” 陈明辉回到自己的座位,他因为调皮捣蛋被安排在最后一排,从他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钱宇的后脑勺。于是他就盯着钱宇的后脑勺想入非非。 陈明辉是真的混蛋,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上辈子得了那样一个下场是应该的。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一切的苦难都不应该降临在钱宇身上。钱宇的一辈子就是一个善良的遵纪守法的小市民,他应该安稳幸福一辈子的。就因为自己,落得那般凄惨。 陈明辉的眼神暗下来,老天爷奖励他这辈子,并不是因为他那些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而是因为钱宇,那个求而不得,默默献祭自己一切的傻瓜。 那些仇他得报,但钱宇的深情才是他这辈子重活一世,唯一的不能辜负。 初三的课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对于一个阔别书本数十年的人来讲还是有些难度,本就听得懵懵懂懂,再加上初醒来不久,脑子也昏昏沉沉地,陈明辉所幸就不听了,等过几天缓过来自己在好好看看。 他把书本撇在一旁,抱着膀子半趴在课桌上直勾勾的盯着钱宇的后脑勺看。 他的眼神太过直白火辣,不可忽视,灼灼地烧得钱宇扭动不安,小脸憋得通红。 没过一会,不仅周围的同学就连讲数学的吴老师都发现了。她不动声色地瞅瞅嚣张跋扈的陈明辉,再瞅瞅可怜兮兮一看就是被欺负的小白菜样的钱宇,脑子里根据平时陈明辉所作所为,脑补了一百八十字的大戏。最后一句话总结就是:钱宇得罪了陈明辉,陈明辉要收拾他! 吴老师先是什么也没发现似得。继续讲课。直到离下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她状似无意地道:“钱宇,一会儿放学你来下我办公室,我有事和你说。” 钱宇从小没被老师点名找过,对于突如其来的被老师指名去办公室的心慌和陈明辉知道他喜欢他,而且似乎还接受了他的欢喜,两种情绪混在一起,一时难分上下。 吴老师前脚一走,后脚同学们就蜂拥而出。陈明辉和钱宇差了四五个座位,等他出教室追上去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钱宇进办公室的背影。 陈明辉无聊地依在墙上,看走廊里成群结伴的人群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明辉,你平时放学不是第一个冲出去的吗,今天怎么还不走?”启明是值日生,他做完值日都是十分钟后的事了。 陈明辉吊儿郎当地看着启明,可有可无的回句:“等媳妇呢!” 他们班刚被叫进去的只有一个,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是谁。 “卧槽,陈明辉,你不是认真的吧,你他妈的是不是脑子有病,公母不分啊!” “艹,你说谁呢!”陈明辉威胁的对启明晃晃拳头,本意是闹着玩。结果却真把启明给吓到了,估计是想到十五岁的陈明辉干的那些混账事,吓得脸有点白,随便说句什么就惊慌失措地跑了。 上辈子临死前启明那些虽然不是破口大骂,却比破口大骂还要令人戳心的言语字字言犹在耳,可眼前这个小了十几岁的他,却怕他怕得跟见了瘟神似得。 对于启明陈明辉有种说不出的复杂,他即是他的救命恩人,也算帮助过钱宇。但上辈子上学的时候,启明却也是欺负钱宇的凶手之一。也许正是因为上学这段愧疚,最后钱宇求到启明头上,启明才会甘愿冒那么大风险,帮他那样一个大忙。 算了,上辈子启明和他们之间就是一笔糊涂账,就往事如烟,都过去了,其他的且看以后吧! 正思绪乱飞,东想想西想想的时候。钱宇终于走了出来,看见陈明辉站在走廊上等他时,一双眼睛瞬间就抹去了死气沉沉,变得明亮起来。 吴老师却像只刺猬似的,竖起浑身的刺。她一把拽住钱宇的胳膊,阻止他继续走出去。他已经认定陈明辉要收拾钱宇,无论钱宇怎么解释她都不信。 但她并不敢明目张胆地挑破,她顾虑很多。其中最主要是怕陈明辉以为钱宇和他告状了,恼羞成怒变本加厉地收拾钱宇。还有一点也就是,她亲眼看见过陈明辉和一个男老师互殴,那次事件在年轻的刚毕业的女老师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钱宇对着吴老师摇摇头,眼神坚定的表达没关系,吴老师只能担忧地松开钱宇。 钱宇脚下的步子透露出急不可耐,两步就走到陈明辉身旁,陈明辉笑着扒下钱宇的书包斜挎在自己的肩膀上,要掉不掉的。 吴老师气得嘴唇大白,这当着她的面就打劫同学? “再见了,吴老师,早点回去休息啊!”陈明辉是真心实意地,他只是觉得吴老师对钱宇还不错,所以对她印象也好起来。 谁知道这话从一个素有前科的流氓嘴里说出来,在到吴老师耳朵里就成了半真半假的威胁。这天吴老师吓得没敢在学校备课,并且特意托同事送自己回家。几乎第二天整个学校就传遍了陈明辉威胁吴老师的事。 这些陈明辉还不知道,他挎着钱宇的书包和他并排走着,校园里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同学,也都慢慢地晃悠着。 多久没有这种漫步校园的惬意了,特别身边还走着那个心意相通,随时可以信任到对他露出后背的爱人。 “小宇,觉不觉得咱们两个就是这样子静静地走在校园里,就是一件很幸福也很浪费的事。”陈明辉忽然感慨地问道。 钱宇没有马上回答,陈明辉也没有追问他,就那么静静等着他的答案。 好一会儿,钱宇才轻声道:“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还能和你这样肩并肩地走在校园里,所以你永远不会知道我的感觉,也许你的幸福感及不上我的十分之一。我知足了。” 陈明辉鼻子一酸,钱宇的要求从来都这么简单,但他付出的却是那么多! “这就知足了,好日子还在后面呢,你还没真正体会到作为陈明辉对象应有的权利,比这幸福得多。” 钱宇是一个特别内向而且自卑的人,他这种人仿佛最适合做的事情就是一辈子默默无闻的暗恋。当真对上正主,一肚子的情丝却一句也诉不出来。 陈明辉很快又挑起话头道:“想吃什么,我请你去吃。” 这次钱宇回答得很快,而且干净利落。“不要了,在外头吃需要钱的,你……还是留着点钱,过日子处处需要钱的!” 陈明辉的心不止酸了还涩。整个学校,有几个不认识混混陈明辉的,认识陈明辉的谁不知道他家里只剩下他自己,这些年无依无靠,生活费完全是自己想办法。但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留点钱过日子吧! 在他给郝莹买礼物时,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郝莹只关心这个礼物她喜不喜欢,她的闺蜜们有没有,比不比她的贵! 想到那十几块的积蓄,陈明辉苦笑道:“现在我的确不适合打肿脸充胖子,在等等吧,小宇,在等一段日子请你吃大餐。” “没关系,吃不吃都无所谓,钱,你也省着些花,别都花没了。”钱宇似一个小管家婆似得,又嘱咐道。 他自己一点都没发现自己的态度有多么亲密,陈明辉却注意到了,轻声笑了起来。 钱宇疑惑地抬起头,“你笑什么?” 陈明辉刚要答,忽然一道尖锐到刺耳的女声响了起来。 “陈明辉!”郝莹斜挎着军绿色的书包跑过来,脸上是怒气冲冲,她首先愤愤不平地瞪眼钱宇,被陈明辉一把将人藏到身后,严严实实挡住。 又看到这个女人,尽管小了十几岁,还是一个少女,陈明辉却还是恨到不能自己,上辈子死前,他已经手刃了王世楠和丛峰,唯有郝莹还在逍遥法外,他真恨不能现在就攮了她,捅得她肠穿肚烂。 陈明辉全身都在抖,暴虐的野兽在他胸腔肆意,他就要控制不住它,是钱宇在他身后,轻轻拉着他的衣服,就如同勒在野兽上的兽圈,这才使得陈明辉尚且没冲上去。 郝莹竟还不知死活的大叫道:“陈明辉,你什么意思,你竟然把他护在身后,难不成我还能打他?” 陈明辉不愿意和郝莹在多废话一秒,再多呆一秒,他都怕他控制不住自己,冲上去宰了她。 陈明辉拧开视线,冷冰冰道:“别废话,快说,你要干什么?” 从来在陈明辉这里,郝莹都是被捧得高高的,举在头顶,当下立时受不了这种落差,将课间陈明辉讨好着生怕她不收送给她的铝制饭盒塞进陈明辉怀里,“既然如此,这个还你,我不要了。”说完,郝莹一扭头,抱着膀子,那样子似乎笃定陈明辉这回一定会惊慌失措,肯定再也绷不住了,拿不了乔,得哭着喊着求她收着。 东西虽然是陈明辉不久前送的,但却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陈明辉一时怔住了,有些不明所以,呆愣在当下。他这个样子,郝莹更加笃定了,陈明辉心里还是有她的,钱宇完全就是他拿来气她的。 而一直静静看着的钱宇此时似乎也同样这么以为的,他目光瞬间暗淡了,松开了抓着陈明辉衣服的双手。 “你们聊,我,我先走了。”钱宇又龟缩回壳子里,成了那个懦弱卑怯的人。 陈明辉动作先于大脑,一把抓住钱宇,“小宇,咱们一起走。” 陈明辉此时终于想起来了,他上辈子这时候正追求郝莹追求得紧,有点什么好吃的,都巴巴先给郝莹送来,想来这饭盒里又是他千辛万苦得来的什么东西。只是时间对于他来说太过久远,他已经忘记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了,不过是什么都不要紧,从此以后,它将不在属于郝莹。 陈明辉拦着钱宇头也不回地就走,郝莹不可置信的大声叫道:“陈明辉,你就这么走了!”难道不跪着求她收下? “怎么还要我说点别的什么!”陈明辉搭在钱宇肩膀上的手,一直没放开。他讽刺地笑道:“你非要我说点什么,那就多谢你不要之恩,你放心,以后都不会给你送了,因为你不配!” “你……”郝莹怎么也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陈明辉明明就是她屁股后面的一条哈巴狗,无论打骂都只会死皮赖脸的跟着,怎么就一节课的时间,就什么都变了。 “表哥,你这是干什么,赶紧把吃的还给莹莹,你还真能拿走不成?”横空里闯进一个男生,他不管不顾就去夺陈明辉手里的饭盒。 陈明辉的瞳孔猛地一缩,抬脚就踹了过去,一脚踢在来人胸口,给那人踹翻在地,爬起来一阵咳嗽。 “啊……”郝莹尖叫起来,“陈明辉你干什么,你疯了,他可是你表弟。”郝莹赶紧上去扶王世楠。 “表弟个屁,婊.子还差不多。”刚一回来,一下子就碰见两个仇人,真是冤家路窄。“郝莹,你和王世楠就是他妈的□□配狗,天长地久。我今天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们两个,从今往后离我远点,让你们多蹦哒两天,在他妈往我跟前晃悠,老子一个不爽,拿刀一刀一个,都他妈宰了你们!” 陈明辉发着狠,到底是个混子,打架斗殴常事,身上那股狠劲,让人怕得狠,登时将初中生的郝莹和王世楠吓到了,恐惧地看着陈明辉,谁也不敢嘚瑟了。 回去的路上气氛有些压抑,前辈子两个死敌一起出现在陈明辉面前,他不知道用了多大自制力,才没真和他们同归于尽。 以至于反应过来时,已经陪着钱宇走到家门口了。 “我到了。”钱宇搓了搓脚下,低着头,瘦弱的身躯佝偻成一个小老头的弧度。 这样瘦骨嶙峋的钱宇令陈明辉心脏拧着疼起来,什么郝莹,什么王世楠都被抛在脑后。 陈明辉把手中的铝制饭盒打开,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他记得当初给郝莹送的可都是好东西。 这打开一看,果然,竟是满满一盒子的东坡肉。陈明辉忙将它塞给钱宇。 “虽然凉了,但你拿回去热热,味道应该不会变太多。” 钱宇没想到陈明辉会把这么多肉都给他,他以为就是郝莹不要,这也是肉啊,陈明辉总要自己吃。半点没敢生出觊觎的心思,结果竟给了他。 钱宇一瞬惊讶过后,忙又推了回去,“我不要,你日子过得也不富裕,这么多的肉得来不容易,你肯定也馋了,你带回去自己吃,可不要再分给别人了。” 钱宇心里多少还有点不舒服,陈明辉对郝莹是真的好,自己都舍不得的东西,却要巴巴举到郝莹前头。随后想到之前陈明辉一直喜欢的都是郝莹,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换成是他,他要是有了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也一定是陈明辉。现在,能站在陈明辉身边,表白没被厌恶,已经是万幸了,还有什么可求的。 钱宇刚压下那股难捱的酸涩,自家院子里就传出来母亲刺耳的咒骂声。 “钱宇,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死回来,还不快点进屋,家里一堆活,你就知道疯!”骂完,就不再理钱宇,更如根本没看见陈明辉般,转身回了屋。 钱宇像是一只受惊兔子似得,跳起来就要往屋里钻。却半路上被陈明辉拦住书包带拽了回来。他挡着钱宇的路,低头看他,英俊帅气的面孔和身上痞痞的气息,正是叛逆期女生迷恋的那种坏学长。 陈明辉温情的眼神把钱宇瞅得心脏砰砰乱跳,跟揣了只兔子似得。 陈明辉邪气地问道:“小宇,你既然把情书给我了,大庭广众之下的多少有点令我下不来台,那么你是不是得补偿我?” 陈明辉看见钱宇脸上血色顷刻退了个干干净净,惨白如雪。 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拧着,是要怎样忍隐克制的感情才会连对方一句调笑都当成真。 陈明辉心疼地把脸色吓人的钱宇拥在怀里,两条胳膊把怀里人肋骨都嘞得发疼。 “小宇,就罚你以后给我当媳妇,好不好?”陈明辉的一腔柔情如泛滥的黄河水,争先恐后地汹涌而出,恨不得就这样子一辈子把钱宇溺死在他的温柔里。 钱宇失血的脸色先是缓缓恢复红润,继而涨红,整个人羞得脸都要冒烟了,就不要说说话。但陈明辉抓着他的胳膊,逼着他看着他深邃的双眼,那样子在隐隐的威胁着,似乎不回答就永远不会放他回家。 终于钱宇被逼得无所顿形,在他朝思暮想的少年眼下,慎重虔诚到了仿佛教堂里发誓终生无论贫苦与疾病都生死相依的誓言般重重地点了头,声音羞涩到极致,只微不可察嗯了声。 陈明辉站在那里哈哈地傻乐起来。 “钱宇!”李翠尖尖的声音又从屋里传出来,没好气地骂道:“野什么野,还不抓紧回来!饭也没做,衣服也没洗,屋里也不收拾,一天天的就知道躲赖!” 怕被李翠看到,陈明辉吓得松开钱宇的肩膀,将铝制饭盒不由分说强硬地塞进钱宇的书包里,这才放人离开。 大门被关上,陈明辉听见李翠喊钱宇去做饭,并没放在心上,听听就过了。 毕竟农村的孩子早当家,十五岁的年纪别说做饭,就是下地插秧也太应该了。 不一会窗户边,很快跑来一个少年,似乎没想到陈明辉一直等在窗下,他欣喜地跟什么似的,不停地对陈明辉招手。 陈明辉站在钱宇家窗前,看见钱宇被李翠催走。 直到这时,陈明辉心底那种重生一世再次见到钱宇的不真实感还没有完全褪去,总觉得只要一转身,就会发现是一场梦,然后烟消雾散。 他不敢离开,只找了一个背人的地方,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钱宇卧室的窗口出神,仿佛只有呆在和钱宇这么近的地方才能证明这一切都不是梦。 王家,王世楠摊在炕上,嗷嗷直叫。张菊心疼的直抹眼泪。 “这个陈明辉怎么一点亲情味也没有,不过就是一言不合,竟一脚给小宝踹成这样,这胸口都青了。” 王世楠骂道:“他一个小畜生,有娘生没娘养,知道什么亲情味,也就你还把家里剩饭给他吃,我告诉你,以后一粒米都不许给他那个小畜生。哎呦,哎呦……好疼。” 张菊赶紧上前给抹药,嘴里哄着道:“知道了,以后我一粒米都不会给那个小畜生。” 郝莹回到家,就看见她爸妈还有他哥都坐在饭桌前等着她。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待遇,之前他们都是自己先吃的,郝莹回来一般都只剩下残羹冷炙。而且因为他家条件困难,一般吃的都是高粱米饭掺地瓜,今天却是焖得雪白的大米饭。 郝莹吓了一跳,随后是狂喜,她都多长时间没吃到白白的香喷喷的大米饭了,不用菜,她就能吃两大碗。 “爸妈,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还焖了大米饭?”郝莹放下书包,洗干净手惊喜的问道。 郝母也一脸喜意,热情的迎上来。 “还不是我的好姑娘有本事,行了,快拿出来吧,别逗弄你母亲了。你哥他从过年后到现在连个肉渣都没吃到过,早就馋得不行了。”说着就上前去翻女儿的书包。然而郝莹的书包里除了几本卷了皮的课本,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郝母面色瞬间变了,但她还是抱着希望,期翼肉在自己女儿身上,尽管郝莹全身上下根本没有能藏住肉的兜子。 郝母强颜欢笑道:“肉呢?” 郝莹愣住了,“什么肉?” 郝建材一看,妹妹这个样子分明是没把肉带回来,那么一大盒子肉,一点都没给他剩,肉汤他都没闻到,顿时如同被狼口夺食的疯狗一样,双眼猩红。 作者有话要说:  走过路过的宝贝,留下个爪印,留言收藏通通都要。 因为蠢作者的骚操作,这文先放了篇楔子,以至于现在什么自然榜都爬不了了,只能指着小宝贝们的留言收藏救我了。 比心,么么哒! 第4章 卖子 “什么肉?当然是陈明辉给你的肉。听说是镇上国营饭店做的东坡肉,要不是为了那肉,好端端的,妈为什么特意做大米饭,一顿大米饭,够咱家两顿高粱米饭钱了!”郝建材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就差没起身揍人了。 郝母也满脸怒火,“郝莹,那么大一盒子肉,你就没拿回来一块?你别忘了,当初你让我同意你上学时候怎么说的。你明明说,女孩子上学容易找到好人家,到时候好帮衬家里,贴补你哥哥,结果现在你还没成亲,只是有男生追求,你就不肯把肉拿回来,自己吃独食。既然如此,我看你这书不读也罢!” 郝父闷不啃声坐在凳子上,说实话,他对女儿也很失望。女儿真是越读书越不懂事了。从前不管得了什么好吃的,都是拿回来全家人一起吃,结果这次别的男生送给她的肉,他竟然一个人都吃了。听建材说,那可是镇上国营饭店里做出来的什么东坡肉,听名字就知道很好吃。 郝莹反应过来,立刻问:“谁告诉你们陈明辉给我送肉的?”郝建材已经不读书了,他自己不喜欢读,早就辍学了。乡上没有家里男孩不读书,反而女孩读书的道理。郝母就让郝莹跟着辍学。郝莹自己不愿意,就跟郝母说,女孩子读书好找条件好的人家,以后也能帮衬家里。 郝母也知道这年头能读书的要么是家境好的,要么是家里实在疼这个男孩子的,反正不管哪样,都如郝莹所言,经济条件不会差,只要她能嫁进去,就是偷着贴补的东西也够郝家用了。郝母这才同意。甚至后来,郝莹认识了陈明辉,陈明辉总是能弄到些好东西,他自己舍不得吃,全都给郝莹送来。郝母见郝莹三五不时拿回来的好吃的,更加肯定了郝莹的话,郝莹这才有机会一直读书。 郝母咄咄逼人道:“你不要管谁告诉我们的,那都跟你没有关系。我现在就问你,你是不是就打着这个主意呢,合着以为反正家里也没人知道有男生给你送肉,你就是自己吃了独食我和你爸还有你大哥也不知道,是也不是?” “当然不是。”郝莹矢口否认,“从前陈明辉送给我的东西,我哪样没拿回家里,那可都是咱们全家人一起吃的。况且哪次,我吃的不是最少的。你们总说我读书,哥哥没读,是我亏欠了他,哪回我都只尝个味道,全都给他吃了。” 郝母尖声道:“我供你读书,你哥哥都没读,合着你还反倒不满意了,那就不要读了,给我回家干活。” 每次有点什么他爸妈不满意的事,就用读书威胁她。 郝莹气得眼泪在眼圈里,“妈,我没有,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我没有吃独食。” “没吃独食,那肉呢,我问你,那小子给你的肉哪去了,别告诉我半路丢了?” 提起这个郝莹又气了,“被我还给他了,妈,你不知道,陈明辉找了一个男生说在要和那个变态在一起,以此逼迫我和他处对象。他一穷二白,我怎么可能跟他,我自是不愿意,于是一怒之下就把肉还给他了……” 郝母更不信了,鄙薄道:“郝莹,你真当我们都是傻子,你自己撒谎能不能撒匀了。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还找个男生在一起以此逼迫你,一个男生,能对你有什么威胁力,你倒是好歹编一个女生出来,哪怕是你那个表面好到不行的徐思也行啊。我就是再虎,也能听出你在撒谎!” “不是,真的是……” 郝母断然道:“行了,别和我整那些个没用的,我不管那小子怎么逼你,我现在就只要肉。既然你说肉被你还回去了,那你就去再要回来。” “妈,那他就得用这个逼迫我和他处对象。”郝莹急得直跺脚。 郝母抱着膀子,冷冷道:“那你就和他处,处对象又不是成亲,大不了到时候不处了。再说,你读书不就是为了帮衬家里。” “可陈明辉家很穷,吃上顿没下顿,都揭不开锅了。” “行了,别废话,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赶紧把肉要回来,不然你也别回来了。”郝母一把将郝莹搡出门外,啪地毫不留情地关上门。 无论郝莹怎么求,郝母就是打定主意不理她,实在没办法,她只能去找陈明辉。 可她从天明等到天黑也不见陈明辉半个影子,等到天完全黑透了,陈明辉还没回来,郝莹就不敢再等下去了。她戳着身上吓出来的鸡皮疙瘩返回了家,家里静悄悄的,都睡下了。 “妈,妈……”郝莹喊了好久,屋里才有踢踢踏踏的动静。 郝母隔着门板问:“肉要回来了?” “没……陈明辉他没在家。” “嗤,没在家个屁,不在家他还能干啥去。我看分明是被你这个馋死鬼托生的给吃独食了,现在弄不出来,来诓骗我们。今天晚上你就在门外睡吧,记住这是给你的教训,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了。” 八十年代的农村路上并不见路灯,这时候家家户户都睡下了,夜深人静,四周黑黢黢的,仿佛暗处充满了鬼魅,郝莹顿时吓得哭了。 “妈,我真没有吃独食,你放我进去吧。” “还嘴硬,再嘴硬明天也在外面睡。” 郝莹吓得立马改口,“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妈,我求求你让我进去吧,我害怕……” “呵,我就说是你这死丫头吃独食,现在终于承认了吧。今个晚上你就在外面睡吧,否则我看你是不能长记性。” “妈……妈……”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郝莹哭着道:“爸……爸,你放我进去吧,我害怕,下次陈明辉再给我什么好吃的,我都带回来。哥……哥,下次都给你吃,我一口也不吃了,你让妈放我进去吧……” 然而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郝莹越害怕,越恨陈明辉,都怨他,是他把肉又拿回去了,导致她妈不让她进屋。还有那个钱宇,郝莹更恨他,要不是他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蛊惑了陈明辉,陈明辉也不会这样对她。 对,一切都是钱宇的错,是他害她有家不能回。等着吧,她一定要让钱宇付出代价。 忽然一阵冷风吹过,鬼影重重,吓得郝莹连忙抱紧自己,蹲在地上蜷缩起来。 陈明辉不知不觉竟在钱宇窗外站了一夜。 当鸡叫三声,陈明辉才从万千思绪中清醒过来,然而他却发现钱宇一夜没进过这屋。许是他搞错了,钱宇不住在这间卧室。过几个小时就要上学,陈明辉还没有洗漱,他怕钱宇看见他这狼狈的样子,也不愿意这么邋遢出现在钱宇面前,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匆匆洗漱过后陈明辉就来到学校,他本来就折腾晚了,可直到上课,钱宇都没来。 他屁股底下生了钉子似得,在座位上扭动不安,讲堂上的老师看见了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在全校的老师不约而同的默契下,对陈明辉唯一要求就是只要他不打扰到其他同学学习,干什么都没人管。 陈明辉的眼睛不停地往钱宇的空座位上和窗外学校人行路上来回扫视,焦灼不安。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早心里就发慌,跟长草了似得,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实在慌张得厉害,憋不住了,陈明辉小声喊着前几排的启明。 因为学习好,所以尽管启明只比陈明辉矮了两公分,位置还是被分得比陈明辉前了两排。 “哎,你说钱宇怎么还没来,平时这个点早到了吧?不应该啊,他可是对学习十分看重。” “不知道,可能是家里有事了吧。”启明有一搭无一搭回着,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老师的讲课上。 但陈明辉还不消停,扒着启明絮絮叨叨没完。 “不能啊,钱宇很重视学习的,什么大事能让他连上学都不来。不会啊……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陈明辉急得团团转,坐立难安,像只苍蝇一样对启明嗡嗡地。搞得有几个同学都偷偷皱起眉头,敢怒不敢言。 被他搞得连错过几道大题的听讲,启明就不耐烦了,冲口而出道:“我他妈的怎么知道” 横完就后悔了,偷偷瞄陈明辉的表情,陈明辉好像压根就没注意到他说什么,全部心思都放在钱宇怎么没来上学这件事情上。启明暗暗舒口气,这要是被陈明辉真听到,非揍他一顿不可。 陈明辉实在心焦心燥、整颗心似乎被放在烙铁上烙熟了般,一秒也等不下去了。 “老师,我想去厕所?”陈明辉和老师撒谎道。 老师早就注意到他了,只不过一直没愿意挑事。这会也懒得追问,点点头,放他走了。 出了教室,陈明辉就再也等不了,干脆直接在走廊上跑起来,惹了几个老师和同学探头出来看,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直到看到是他,才习以为常的继续上课。 老师从讲台上正好可以清晰地看见校园里那条通向正门的水泥路面,陈明辉正从上面跑过去,老师脸上闪过一抹冷笑,露出对这个学生行为的讥讽。 当真教化不了! 这一切都被坐在下面的启明看得清清楚楚,他沉默地陷入深思。昨天晚上他爸骑车来接他,正巧看见陈明辉和钱宇,这是启父第一次见到儿子嘴里的校园老大陈明辉。以前从没当回事,还以为是青春期孩子的叛逆。但当他昨天亲眼目睹陈明辉的穿着以及一言一行,还有身上那种抹不开化不掉的仿佛和他整个人融合到一起的阴翳,他才意识到这个孩子是真正意义上的社会人,和他当了几十年警察亲手抓过的那些流氓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或许就是陈明辉还没有成年。 启父终于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和启明进行了一次正式的谈话,平铺直叙地阐明继续和陈明辉来往下去的危害,和陈明辉这个人本身的不端。启家的家庭教育很好,很尊重孩子成长期间的独立人格,所以启明本身对父母叛逆来得不那么严重。 启明出身富裕,父母在这里有一定社会地位,平时家里求他双亲办事的不少。从很小他就明白社会自我实现的尊严,所以大学这条通往人生成功路上的捷径他是一定要考上的。 只是这样,似乎和陈明辉往来一定会有影响。可是如果突然就这么断了,陈明辉万一要是气不过,联合起来同学排挤欺负他,或者找校外的小混混骚扰他怎么办? 算了,不想了,大不了就转学!反正不能这么继续下去。 陈明辉一路疯狂地跑到钱宇家门口,使劲捶着门,大门差点给陈明辉砸碎了,可房子里却静悄悄地,一点动静也没有。 邻居家的一个老大爷被惊动,给砸出来。 “哎,你是那个钱宇的同学?昨天送钱宇回来的就是你吧?” “是我,大伯,今天钱宇没去上学,我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哎!”老大爷重重叹口气,无可奈何道:“钱宇是一个好孩子,就是命不好,可怜了他啊!李翠根本不配做母亲,就是一个畜生!” 听老头这么说,陈明辉更加着急难安了? “大伯,钱宇呢?到底怎么了?” 老头十分同情地道;“去年钱宇的父亲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剩下钱宇和他母亲——李翠。起初,李翠对孩子还可以,虽然让孩子帮忙做做家务下地干活但也不算大事。只是最近这几月不知道怎么了,李翠对钱宇的态度大变,把家里里里外外的活都推给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不算,还非打即骂!那打骂声左邻右舍听得真真的。” “有一次,实在不像话,我和几个邻居就出来劝。结果呢,人家李翠怼道,‘你们要是真可怜孩子,就把孩子买回去养着!’后来慢慢的也就没人再劝了。当时虽然李翠说什么卖孩子的话,我们都没放在心上,只当她说的是气话。谁知道今天早上就听说,钱宇被李翠骗到前面那片,说是要把他过继给一个老光棍做继子,给那个老光棍养老送终。可实际上谁不知道,那个老光棍年轻时性侵过一个男孩,以故意伤害罪、猥亵儿童罪被起诉,坐了几十年牢才出来。李翠现在把人过继过去,怎么可能是真的是做继子,还不定怎么回事呢!” 当时陈明辉就嗡一声耳鸣,眼前一片发黑,一个踉跄就往地上栽倒。 “哎呀,孩子,孩子你怎么了?”老伯连忙去扶陈明辉,陈明辉才没摔倒。 他怎么就没想到,上辈子钱宇是情书的事情没过几天就不来上学了,当时他还沾沾自喜的以为钱宇是被他吓怕了不敢来学校了。后来上辈子临死前启明给他电话说过钱宇过得并不好,那次事件没过多久就和一个老光棍在一起生活了。现在把两件事情联系起来,陈明辉才反应过来,原来钱宇辍学并不是因为写给他的情书被发现,而是因为李翠。 当时陈明辉就嗡一声耳鸣,眼前一片发黑,一个踉跄就往地上栽倒。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晋江催更协会会长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晋江催更协会会长 22瓶;忍别离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他怎么就忘记这茬,让钱宇又遭遇了一次这种伤害。 “孩子你哭了?这件事情你哭也没用,你要是真心疼钱宇,就过去看看他,这时候去也许还能见上一面。你从前边走第二个路口一拐就是……” 陈明辉控制着发软的双腿,顺着老伯指的路,拔腿狂奔。 他拼命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钱宇还在等着他救他! 所以,陈明辉你必须冷静! 老旧破败的低矮平房区里,一个老光棍家院子里挤满了满满当当看热闹的人群!他们中有的兴奋地满脸发光,双眼迸射出的精光跟成了精的妖怪似得,有的面带同情,对着院子中的两个大人一个孩子指指点点。 老光棍是这家院子的主人,今年五十八岁了,刚放出来没几天。他抽着一袋旱烟,吧唧吧唧嘴,摇摇头道:“营养费太贵了,便宜点吧!” “那怎么行,我这好好养的一个儿子,这些年在他身上搭得就不止这个数,而且这孩子学习好着呢,回回考试都是班上的前几名。我养他这么些年,就要这点营养费可不多,难不成你还想一分营养费不给,就凭白捡一个大儿子?”他们两个讨价还价的样子,仿佛不是说一个大活人,而是没有感情的死物件。 一旁钱宇在哭,不知道谁把他五花大绑,拴猪一样拴在猪圈的木头桩上。身上那件浆洗到发白的校服上印着几个黑乎乎的脚印子,半边脸也被扇肿了。他无助跪在地上,哀声地求着李翠。 “妈,你别卖我,我不上学了,我不花钱了,明天我就出去打工,赚钱给你花好不好,求求你别卖了我,妈……”钱宇一声声母亲的唤着,撕心裂肺,听得几个刚刚当上妈的少妇偷偷抹着眼泪。 可是站在院子中央的那个女人她的心仿佛是石头做的,被自己的亲生儿子这样哀求着,不仅没心软,反而恨恨地骂道。 “胡说什么,什么卖不卖的,你这个扫把星害死了你爸,还想害死我?我都说我一个寡妇可养不活你,把你过继出去是为了你好,这人没儿子,却个养老送终的,你过去了,什么不都是你的,吃香喝辣,比跟着我强多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妈,我知道错了,别把我过继给他……我会改的,什么都会改的,以后全听你的,我给你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咱家的那些地我自己就能种,我还,我还能去镇里打工,我一定赚得比他给你的营养费高,求你了,别把我过继给他……”不知道要怎样李翠才不会卖他,他什么都不敢跟她犟。 人群中有实在看不下去,站出来道:“李翠,你别什么都往孩子身上赖,谁不知道你家姐夫的死是一场意外,要非得说谁有责任的话,那也应该是你!是你三更半夜的非得嘴馋,作你家姐夫连夜往城里赶,必须在早饭上让你吃到烧鸡。这才在急冲冲的路上发生意外,不幸去世。” “就是,搅家精,谁家老娘们像她那么馋,整日的好吃懒做。你说大半夜的就要吃什么烧鸡,就不能等到天亮,这不是作嘛……”人群里立刻想起一阵阵附和声。 李翠被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没脸。 她不想在继续纠缠下去,直接道:“我不和你墨迹,就一口价五百,除了我,你找不到第二家愿意把这么大儿子过继给你的人家了。” “妈,不要,我明天,不晚上就去打工,一个月的工资就能有七八十,至多半年,我就能赚回来……” 李翠鄙夷地瞪着钱宇,骂道:“你真当我傻,放了你出去,你还会回来,到时候一个大子我也别想看到。” 老光棍瞅着地上的钱宇,少年即使做惯粗活,但无论是脸上还是其他地方露出来的肌肤都不黑,长相眉眼清秀,少年美好的青春正是璨烂怒放的时候。的确不会有第二户人家会把自己养了这么大这么漂亮优秀的男孩子卖给他为所欲为。 思考一会,老光棍道:“行,五百就五百……” 陈明辉发疯地跑到老光棍家,一进院子就看见一个肮脏邋遢的丑老头抱着钱宇,钱宇被五花大绑的捆着,根本挣脱不开,糊了一脸眼泪。 “你放开他!”陈明辉嗷一声冲上去,连踢带踹,把钱宇从老光棍怀里抢出来,几下解开绳子,把人紧紧抱在他怀里。力气大到嘞得钱宇发出一声闷哼,陈明辉听到,两条手臂却没有松动半分。 看见陈明辉,钱宇仿佛见到了救星,努力把自己整个人都缩在陈明辉怀里,瑟瑟发抖。“明辉,救我!”一句没有人可以求救的话,终于等到了那个可以求救的人! 陈明辉抱着钱宇,不断安慰:“小宇,别害怕,我来了,我会救你的!” 奇异的事,这句空口白言的话,竟然真的给了钱宇莫名的力量,就真的那么一心一意的信任着他。像最忠实的老狗不需要理由,就那样莫名其妙的信任着自己的主人。 “李翠,你知不知道买卖人口是犯法的,我告诉你是需要蹲监狱的!” 这个李翠还真不怕,只见她得意一笑,“什么卖儿子,你可随便往我头上扣屎盆子,这罪名太大,我可承受不起。我这是一个寡妇养不活孩子了,准备给他找户好人家吃香的喝辣的。至于钱,那不是卖孩子的钱,而是营养费。这孩子我养这么大,之后就不跟我家姓,跟别人姓,给人养老送终,人家看我不容易给我些营养费,这怎么了,还不行人家感谢我给我点补偿了。” 乡上人家孩子多,少的四五个,多的七八个,养不起的比比皆是。有的生下来看是个姑娘,就偷偷扔了,或者直接弄死,对外只说孩子命不好,生下来就是死胎。这种行为不是一户两户人家,这时候又不在医院生产,都是在自己家里生产,一般都是有生产经验的老人给家里媳妇闺女接生,别说死一个孩子,就是一尸两命都太正常了。所以只要家里人统一口径,到底怎么回事外边人也不知道,根本无法追究。 还有一些人家是孩子不少,可就是怎么也生不出儿子,或者压根就不能生的人家。这种人家通常会在村里儿子多,养不起的人家里过继一个儿子过来延续血脉,继承香火。至于是不是亲生的反而没那么重要了,总之和生不出儿子相比,倒成了生不出儿子更受歧视,被人戳脊梁骨。 村里人重视儿子,谁也不愿意凭白就把儿子给别人,姓别人姓,给别人延续香火,因而只能找那些特别穷的,好说好商量,给些营养费,这才能过继一个儿子回来“供”着。 因而,李翠才敢光明正大要营养费,也不怕别人知道。 钱宇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害怕成一团,在陈明辉怀里抖成一个蛋。陈明辉心疼得够呛,这一刻对李翠的恨意,甚至超过了对上辈子宿敌郝莹和王世楠的。 “小宇,你别害怕,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陈明辉放开钱宇,蹭一下跑开了。 李翠更加得意洋洋了,她真聪明,如此一说,理全让她占全了,就是主席来了,她也不怕。难不成她穷得养不起孩子还不行。 “呵,钱宇,你以为救世主来了,有仗腰眼的了,结果还不是跑了,我自己生的儿子,我要过继出去,谁也管不了。今天便是玉皇大帝下凡也救不了你!啊……救命……” 一把泛着寒意的旧菜刀抵到李翠脖子下面,李翠吓得惊叫起来,双股战战,连跑都不敢了。 “啊……”挤在院子里外看热闹的胆小的妇人和孩子们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声,四散逃开。 陈明辉原来是跑进老光棍家里摸了把菜刀出来,他拿着刀挡在钱宇身前,当真如十八层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满身悷气。 “我看谁敢过继一个试试。”陈明辉锋利的刀尖一指,指到谁,谁心里颤一下。“老子可不是吓唬人玩的。你们出去打听打听我陈明辉三个字,就知道老子攮没攮过人!今天,我把话撂这,谁敢动钱宇一下,老子就宰了他全家。” “陈明辉,他就是前阶段当街攮了人好几刀那个未成年小混混。”乡上统共就那么大点地方,住在街里也没多少户人家。这时候娱乐也不多,东家长西家短,格外受欢迎。 前阵陈明辉手持长刀给一个流氓攮了的事,几乎已经传遍整个乡镇,这事一时间成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纵然不认识陈明辉这个人,可都认识这个名字。许多家长甚至会耳提面命,要求自家孩子看见陈明辉绕道走,被打了别还手,赶紧往人多的地方跑。 这会儿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陈明辉,不禁都倒退数步,有些七尺男儿也后悔不该看这场热闹了,可又不敢立刻逃走,怕引起陈明辉注意,一刀甩过去,成了飞来横祸。 老光棍刚出来没两天,是不知道陈明辉的,但看此刻众人面露毫无作伪的惧色,就知道这个陈明辉怕真不是个好人,恐怕以前还闹过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大事。 老光棍好不容易从里面出来,福没享几天,可不想为一个小男孩把命搭了,赶紧表态,“李翠,这孩子我不能过继了。他心里不愿意,勉强来我这里,我也留不住。过两天跑了,我这么大岁数哪里找去。养老送终这事,还是得孩子情愿。” 李翠恨啊,她不敢惹陈明辉,可看向钱宇的眼睛里却淬了毒。钱宇紧紧抓着陈明辉的衣服,怕得不行。 陈明辉一手搂着钱宇,安抚性地拍拍,一手持着菜刀。“李翠,你不就是为了钱嘛,我给你,你把钱宇过继给我。” “过继给你,你毛长齐了嘛,就要养子。” 陈明辉冷笑,“长没长齐跟你没关系,我要钱宇自然不可能过继给我。头些年,咱们村里下放过来一个姓陈的老教授,那老教授于我有恩,他死时候没儿没女,我要钱宇过继给他,以后陈教授坟头逢年过节有个祭拜的人。” 早些年□□时期,上面下放到各地许多高知识分子,这些人大多被打了不好的标签,是坏分子。那时候经常游街□□,乡上没人敢和他们扯上关系,可最近几年,国家政策变了,这些人大多数都平反又回去了。只是可怜那个陈教授是最早一批下来的高知,□□□□等等遭受得多了,再加上年纪大,没熬住,一场大病去世了。虽然后来平反了,但陈教授一辈子没结婚,也没个儿女,导致收尸的人都没有,就草草埋在后山。 陈明辉想到他,就是看上陈教授家里没什么人,就算假借他的名义,日后也不会有吸血鬼一样的双亲攀附上来。要是换成别人,钱宇以后没出息还好说,有了出息,那帮一分钱没出过的家伙,就会变成不死不休的吸血鬼,不把钱宇吸干了不会罢休。而陈教授,人已经死了,怎么也活不过来,就算真有一两个亲戚,那也不是父母,怎么闹也轮不到钱宇孝顺他们。至于成分不好,都平反了,还成分不好个屁。过几年,成分是个什么东西,都快没人知道了。 成分好不好的,李翠根本不在乎,都是过继出去的儿子了,成分不好也是他自己带着,和她可没关系。 李翠想了想,看这情况和陈明辉的牲性也知道今个闹这么一出,日后怕是没人家敢要钱宇了。可那人却不能等了,她也等不了了。 李翠眼神暗下来,狮子大开口,“营养费一千,你拿的出来吗?” 一千可真不算少了,在八十年代,万元户才刚刚流行,这个时候人均工资才七八十左右。特别是钱宇他们家住的这片,穷人多,估计在场的这么多人能有个一两家有一千块钱的都是多说。 这个时候,怀里的人才终于有动静,钱宇紧紧地抓着陈明辉胸膛上的校服,抠得太用力,手指尖甚至扎到陈明辉的肉里。是疼,但那疼和心疼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陈明辉看见钱宇露出那种走投无路时的绝望眼神,仿佛又置身在前世那场烈火焚身中。只不过这一次他的怀里有钱宇,只一个钱宇就足够了。 “别怕……别怕,小宇……”陈明辉先安慰几句钱宇,转头对李翠道:“营养费五百五十元。” 一千是不可能的,五百五十元,虽然只比老光棍多了五十,但那是近一个月的工资,足够诱惑李翠了。 李翠楞了下,旋即反应过来,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你有钱吗?钱呢?拿出来!人马上让你领走!” 陈明辉一噎:“我现在是拿不出钱来,但是我可以给你打欠条,保证能还给你!” “可笑,吹牛皮谁不会,你拿什么还,滚一边去吧!” 陈明辉当场从裤兜里掏出全部身家——仅有的十三元递给李翠,“这个是订金,一个星期内我将营养费五百五十元钱拿给你,你把钱宇过继给陈教授,但这期间你不得再将钱宇过继给别人。” 李翠连忙把钱接着,对着阳光照了照,确定是真钱后,在大庭广众之下翻开裤沿,最里层的内裤里子被她缝了一层布,自己做了一个口袋。她小心翼翼地把钱塞进去。 这才道:“那你要是一个星期凑不上钱怎么办?我可不能因为你一直凑不上钱就一辈子养着他吧!” “你放心一定能,就是卖肾这钱我也给你凑上!” 李翠冷笑:“那是你的事,我可不管,总之你要是一个星期凑不上钱,就别怪我把钱宇过继给别人,到时候地方远你可就未必能找得到!” 李翠的话把钱宇吓得又是一抖。 陈明辉咬牙道:“好。那咱们今天就请在场的所有各位做个见证,一个星期内我凑到五百五十块钱,李翠就必须把钱宇过继给陈教授,别人给的再多也不行。同时,因为钱宇就是陈教授的儿子,给陈教授延续香火,进陈教授家的族谱,也就和李翠断绝一切关系。从今以后李翠生老病死全都和钱宇无半毛钱关系,李翠更不得以任何名义,向钱宇索要一分钱!” “凭什么呀,这儿子是我生的,我以后怎么不能管他要钱?”李翠道。 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道:“李翠,咱们乡上可没这说法,不管谁家儿子,只要过继出去,可就和亲生的那家没关系了,以后生的孩子跟养父母这边的姓,给养父母养老,不用管亲生父母。这可是乡上的规矩,可由不得你打破。” 这关乎到所有有养子人家的利益,马上有人站出来反驳李翠。孩子给出去了,人家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能赚钱了,反手你要回来了,那怎么能行。 “那……那就再加二百五十块,八百,要不我就不过继给你,当初我和这户人家讲的可是钱宇长大后还得认我,得给我抚养费!” “你想钱想疯了吧,八百?一个月工资才七八十块,你开口就要八百,别说他一个小孩子,就是在场的谁家能一下子拿出来!”有人大声议论道。这个营养费的价格也太高了,村里最高的营养费也就几十块钱。李翠一开口就要八百,卖孩子也未必能卖上这个价。 “那我可不管!”李翠抱着胳膊冷冷地笑。 “这位同学,麻烦你帮我取一趟纸笔,还有印泥,我要用,谢谢你了。”旁边看热闹的人群里站着一个年龄和陈明辉差不多大的孩子,陈明辉一拜托他,他就噔噔地去取了,也就一分钟,又跑了回来。 “李翠,八百我也认了,现在咱们当场签字画押,以后谁也别想赖账!”陈明辉提笔把刚才说的都写下,特意在下角标明今天的日期,他自己在日期旁签下名字并按了指印,然后递给李翠。 李翠不知道存了什么坏心思,不想签。 “李翠,你以后是不是还打算找钱宇要钱。我告诉你,别想,我们都是证人,到时候这位小朋友,一旦请我们作证,我们都会去。你签不签字都是事实!我劝你自己要点脸面,痛快把字签了。” “就是……就是……” 众人七嘴八舌地对着李翠指指点点,实在无法,李翠只能签字按了指印。 陈明辉接过协议,仔仔细细看了李翠并没耍花样这才收起来。 他牵着钱宇的手道:“我们走,回家!” 家,陈明辉给他的家! 钱宇鼻子酸涩的重重点点头。“嗯,我们回家。” 没走了两步,李翠竟把他们拦住,伸手就抓住钱宇的胳膊,使劲往自己这头拽。 李翠使了全部力气,钱宇疼得倒抽口凉气,陈明辉心疼,只能放手。想来在他眼皮子底下,李翠也耍不出诡计。 “我告诉你,别想现在就把他带走,你什么时候把钱拿来,我什么时候放人,否则你们两个跑了,我找谁去?”李翠一只手叉腰,一手紧紧拽着钱宇。 陈明辉不理会李翠,抬头看着她身后的钱宇道:“小宇,别怕,你先和她回家,我保证一个星期内能凑到钱到时候去接你。” 钱宇看着陈明辉不知道想说什么,几次三番欲言又止。陈明辉对李翠道:“我们不跑,再说也跑不了,钱都给你了,你能不能在前边走,让我和小宇单独说几句总行吧!” “哼……”李翠碎陈明辉一口,走在前面。边走边骂骂咧咧道:“小小年纪装什么大瓣蒜,还晓得说悄悄话哩!” 看李翠走远,钱宇没有顾及,扯着陈明辉的袖子问道:“你家就你自己,平时花钱还是领的政府补助,现在你上哪弄这么一大笔钱啊?” “别担心,我有法子。” “明辉,你实话和我说,你是不是打算做坏事,你不能和他们去抢劫,要是那样的话,大不了我就一跑了之,以后就是流浪,我也不要你为了我做傻事。” 陈明辉反手握住钱宇扯住他袖子一角的手,用另一只袖子轻轻地给钱宇擦擦眼泪。 “你放心吧,违法的事情我不会做的,我还要和你长长久久的过完这辈子。小宇,逃跑不是个办法,这年月,逃跑能跑到哪里,没有身份证,户口簿,介绍信等证件,可以说寸步难行。况且你父亲没了,李翠是你唯一的监护人,她硬咬牙就是养不起你,把你过继出去,谁也没办法。我必须得让你和她彻底脱离关系,日后她就是乞讨到你家门前,你也有权利不管她。” “可是钱怎么办?”钱宇担忧地道。 陈明辉安慰道:“启明你知道的,他爸就是咱们乡上派出所所长,他妈也有工作,是乡卫生院的护士,他一家,双职工,就启明一个孩子,他们家可有钱了,而我和启明是哥们,我只要吱声,他爸绝对会借给我的。” “会吗?” “会的,我和启明铁着呢,他爸曾经就说过要资助我上学,那时候我没干,这么点钱,绝对没问题。”陈明辉胡扯的安慰钱宇,钱宇只能半信半疑同意了。 “钱宇,你们两个干什么呢,这可是大马路上黏黏糊糊的也不害臊,赶紧的给我回来做饭,昨天晚上的衣服都洗完了吗?瞅你弄了一地水……” “小宇,你昨天晚上一宿没睡,干了一夜活?” 陈明辉忽然想到昨天晚上他一直站在钱宇卧室窗外,可他卧室灯却一直没亮过,他还以为是他认错屋子了。 钱宇低着头,不想让陈明辉担心轻轻道:“没事的,就是洗点东西,平时我也是总做的。” “小宇,你放心,我会尽快把钱凑齐,马上把你带回来。”只要呆在李翠家一天,李翠就不可能不苛待钱宇。“你等我。还有洗衣服就洗了,一定要用热水,别凉到,也别在洗到那么晚。李翠说什么也别和她一般见识,她打你你就跑,实在不行就来找我……”陈明辉一一地和钱宇交代,生怕漏了一件事。钱宇也耐心地听着,说什么都答应。 “别墨迹了,赶紧的,闹了一大上午,饿死我了,快滚回来做饭……”李翠站在院子里骂。 “小宇,好好照顾自己……” “嗯,我知道了。”钱宇不舍地和陈明辉道别,走进房门口时停下来,对陈明辉挥手。“我会等你的!” “我很快就来!” 这次陈明辉只是目送钱宇进了屋,就掉头跑开。 第6章 龙哥 说的那些能向启明借到钱的话都是糊弄钱宇的,启明是家境不错,可这个年代八百元钱是一个大数目,没人会信任到把这么多钱借给一个孩子。而且他和启明的关系,也没有同学们看见的那么好。 陈明辉一口气跑进镇上,直接找到龙哥家里。龙哥今年二十五六了,无所事事,是个二流子,没有正经工作。但他爸厉害,是粮库主任,他妈是汽水厂主任,两个人三十好几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还是个男孩,宠得无法无天,横行霸道,不管出什么乱子,都给兜着,舍不得打骂。 一进屋,烟雾缭绕、冲鼻的烟味直打脸,地上到处都是烟头,没开窗户,没开灯,室内一片昏暗。 “辉子来了。”龙哥坐在电视机前抽烟,看见陈明辉淡淡地招呼着。 陈明辉挤过去,叫了声龙哥。 “恩。”龙哥把烟灰弹在地上,问:“你好几天没来了吧,怎么,最近在学习。” 陈明辉不置可否,笑笑。“龙哥,实不相瞒,我最近遇到点事,来求你了。” 龙哥哼笑一声,“怎么把谁砍了?不是我说你,辉子,你脾气太冲,比我年轻那会还冲!” 陈明辉道:“龙哥,那倒没有。最近有点事,需要一大笔钱。” 龙哥夹烟的手顿了一下。“要钱啊!我这有一百你拿去花。” 陈明辉知道龙哥这是误会了,以为他来借钱来了。这算还他那次龙哥妞被抢了,他给找回场子的面子,别人在龙哥跟前可不敢提钱。 陈明辉把龙哥递给他的一百元钱推回去,摇头道:“龙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再说,这点钱对我来说什么也不好干的。” 龙哥这次正眼瞅他。“辉子,你惹什么事了,需要多少钱?” “不是惹事,是其他的,我不方便说。龙哥你认识的人多,看看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我打算把房子卖了。”陈明辉道。 龙哥抬头看陈明辉半晌,见他神色不是作伪,是那种一个成年人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做出的决定。 “你想好了?这要是卖了,你可就什么都不剩了,往后你住哪,没地,不读书后你种什么?” “龙哥,这些我都想过了。以前是我太混蛋,以后我会好好读书的,大学我一定要考上,绝对不会局限在这一隅之地。” “有志气是好事,不过你怎么突然开窍了?” “不是我突然开窍了,是我这几天天天梦到死去的爷爷,他和我说必须要我好好学习,考大学,要是再敢乱混,他死也不安宁。龙哥,你不知道,一开始我都没当回事,可第二天又梦见爷爷了,还是那些话,还是那样骂我,直到后来我在梦里答应了,才梦不到他骂我了。所以,这书我一定要读下去,以后可能也不会出来玩了。”根本没有梦这么回事,这是特意用来骗龙哥的。龙哥这人,虽混,但特别迷信。 果然龙哥脸色严肃起来,他点头道:“既然答应了你爷爷就要好好读书,别搞得老人家在底下也不安宁。” “恩。龙哥,那我家的房子就拜托给你帮我卖了,我急着用钱,一定要在三天内拿到,这么急买家肯定难找,实在不行,稍微低一点价格也行。” “这么急?”龙哥想了想笑道:“别说,也许真是你爷爷显灵,几天前一个亲戚和我说过要买房,好像是结婚用,你等着我给你问问,明天你来就能给你回话。你放心,钱上龙哥绝对不会亏着你,上次的事我记着呢,谁心里念着我,我也不会忘了谁。” 龙哥嘴上说得漂亮,也未尝不是忌惮着陈明辉。别看陈明辉年纪小,但是他有股子不要命的劲,似是不惧怕死,敢和人拼命。谁要是敢坑他,他就敢提刀不死不休。 “那谢谢龙哥了,我等你消息。” 从龙哥那里出来,已经下午两点了,陈明辉中午饭都没顾上吃,这时候解决了钱的事,心里才踏实些,肚子也觉出饿了。陈明辉回家自己做了些玉米面糊糊,蒸了个土豆丝滴了一滴油放一勺酱,浑沦吞枣吃了三大海碗,这才觉得身上又有劲了。瞅着时间还早,陈明辉躺在炕上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得极为不安稳,梦里前世今生掺着来,一会梦到熊熊烈火烧着他,一会梦到钱宇哭着叫他和他告别,说他要被卖给老光棍了,上辈子的不幸又要重演。梦里陈明辉伸手去抓,一把抓了空。他骤然惊醒过来,满头大汗,古老的钟摆摇摇晃晃,时针指向四,他们放学了。 陈明辉穿上衣服就往学校冲,在门口等了一小会,启明才出来。 “启明,这里,这里……”陈明辉挥手大叫着。 没想到陈明辉会刻意等他,启明楞了一下才走过去。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陈明辉,没发现他身上添新伤。 “你怎么不来上学?”启明问。 “哦,有点事。”陈明辉拉着启明走到一个背人的地方道:“启明我有点事求你……” 只听陈明辉说了半句话,启明就把手伸向裤兜掏出两张五元的,一张两元的,还有几个一元的。 “我只有这些钱了,都给你吧……” 陈明辉忙忙推出去略有些尴尬道:“不是,是我想求你爸爸帮我身份证上的年龄能不能稍微改大一点。” 启明惊诧道:“为什么?” 陈明辉神秘地左右看看道:“我刚刚听龙哥说,上面有消息,过几天可能过来征兵,听说这次征兵去的地方好,还不累,军贴也高。可你也知道,征兵怎么也得满十八岁,我这年龄不够,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我又不像你,学习好,以后可以考大学,我这唯一的出路就是当兵。启明,同学一场,你可得帮我。” “这事准吗?” “准不准的,我这不是防患于未然吗?就是不准,改个年纪,也影响不了什么。” 启明不说话,想了好一会道:“这事是大事,我做不了主,得回家问问我爸。这样吧,明天上学我告诉你信。” “行,那我先谢谢你了。” “这钱……” 陈明辉赶紧道:“可别,这钱我不仅不能要,要是你能帮我办成了,我还要请你和叔叔吃饭呢。那样你就算我的贵人,以后有什么事一句话,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倒不用,你只要别怪我只顾着学习不和你玩就行。”启明半真半假道。 “不会,绝对不会。” 启明嘴上答应着,和陈明辉分开了。 八十年代的户口远没有几十年后管理的那么严格,秩序那么成熟。现在有的人家手里甚至拿了几个户口本,上面年龄都不一样,想用哪个用哪个。年纪小为了当兵特意改年龄的有的是。这种事情启明父亲帮忙办过几个,不算大事,启明才答应着给问问。 在者,他还有自己的想法。 就像今天和陈明辉说的,他是肯定要好好学习考大学的,不可能继续和陈明辉鬼混下去。可万一陈明辉要是因为他不和他玩就联合同学排挤他,他肯定就在学校里呆不下去。但这个环境他都呆了两年了,眼看着就要中考,让他突然换环境他不习惯,万一影响学习成绩,中考失利就得不偿失了,所以不如卖个面子,给陈明辉把这事办了,到时候陈明就就欠他一个人情,肯定不会为难他。 抱着这种想法,晚上启明把这件事和启父讲了,还特意说了陈明辉的家庭情况。 “对,就是那个陈明辉。其实说起来,他也挺可怜的,八岁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了,剩下他和他爷爷,刚上初中的时候他爷爷又没了,那时候他才多大,这么些年就一直自己一个人这么过来的。家里那些亲戚也远,没一个是真心实意想要照顾陈明辉的,大多数还不是看着他家那点东西。也是陈明辉牲性,他们不敢乱来,才这样算了。可陈明辉这些年无人管顾,性子都野了,于学习上是不行了。要是真能当兵,也是一条出路,到了部队,他那性子,肯定能磨回来。”启明道:“同学一回,他身世这么凄惨,我也挺同情他。爸,要是能帮,就当积德行善,帮他一帮吧。” 启父没想到陈明辉竟然是这种身世,怪不得见天的和一帮混混混在一起也没人管,原来是能教育他的人都不在了。如此,启父反而同情起这个孩子,心里还有点敬佩,毕竟这么小就能在虎狼环饲中护住一个家,也实在不容易。 “行吧,你明天让他把户口本给我,我给他办办看。” “那行。” 陈明辉找过启明,就往钱宇家跑去,李翠在院子里吃东西,看见他来,冷冷一笑,转身进屋把门摔得叮当响。陈明辉也不敢叫钱宇,他怕他走了,李翠因为这些给钱宇穿小鞋。可他又多想告诉钱宇钱的事他已经有眉目了,让他不用担心。围着房子转了几圈也没看到钱宇的影子,陈明辉就找个地方蹲着,寻思等晚上钱宇回卧室,找机会偷着告诉他。 这一等等到夜里十一点,钱宇竟然还没回卧室睡觉。陈明辉猜到准是李翠又罚钱宇干活了,也不知道李翠懒成什么样家里怎么就那么多活要干。陈明辉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办,要去龙哥那里,还有启明……他必须得养足精神,只能不舍的离开,临走时最后看了一眼钱宇卧室的方向,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对他,不让他受这些苦。 陈明辉不知道就在他走后几分钟,钱宇就干完活回卧室了。卧室里窗帘大开,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 钱宇走到窗边,向外望去,远处漆黑一片,并没有人从黑暗中跳出来。 他的心里一阵失落,陈明辉今天一天没来找他,他会不会后悔了,觉得他不值得他花那么多钱! 毕竟陈明辉对他的好来得那么莫名其妙、突如其然。这使得钱宇有种不真实的做梦感,总觉得一切都是他幻想出来。 会不会陈明辉那会只是觉得他可怜,想帮助他,现在他冷静下来,就不想要他了。 这么想着,钱宇几乎绝望。他似乎很无用,永远也学不来陈明辉那种果断的处事手段。那是陈明辉才能在那么小的年纪就守住属于自己的东西,换了他一定已经什么都被夺取了。 或许就是这种懦弱的性格才让他对于性格截然相反的陈明辉恋慕不已。 “钱宇,你在干嘛,大半夜的开着灯浪费电。不用瞅了,我看那个小子八成是不会再来了,他上哪整那么多钱……”李翠起来上厕所,看见钱宇房间亮着灯,赶过来骂他。 钱宇不愿意听,抹抹湿润的眼角,回手捏灭灯,钻回被子里躺下。 李翠对着暗下来的房间碎道:“贱货,就知道想男人,真当我看不出来你和那个小混混俩个间的眉眼官司。呵,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 第7章 卖房 “舅妈,你自己在家呢?”陈明辉都在他舅妈家门口蹲半天了,眼瞅着他舅和王世楠一前一后出去了才跳出来,他舅可不像他舅妈那么好对付。陈明辉不想这个节骨眼上出茬,特意埋伏在这里。 看见前世害他生不如死的王世楠,陈明辉不知道用怎样的自控力才没有扑上去亲手宰了他。要不是心里时时刻刻记着钱宇,还有一个钱宇等着他救人,也许他真的会不忍不住杀人。 现在对上这个舅妈,陈明辉心里同样说不清楚什么滋味。上辈子他孤苦无依,只有这个舅妈会在他偶尔饿的不行的时候,做点吃的给他送去,他一直记着这份恩情,后来有了能力,就把这个舅妈当做唯一的亲人来待,对王世楠这个表弟更是好得不行,给钱给工作,跟祖宗似得供着,事事给安排。最后呢,就落得一个葬身火海的下场,也不知道这其中他的这个‘好’舅妈有多少手笔。上辈子看不透,这辈子终于明朗了。 张菊明显感觉到了外甥态度的变化,不似以往那样带着虽然不说却很明显的亲昵。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试探问道:“明辉,你遇到什么事了?” 陈明辉本来想说点什么,忽然打住,很奇怪的瞅着张菊,上下打量着自己舅妈,半晌才道:“舅妈,我又把人脑袋开瓢了,那人现在在县医院里住着呢,听说挺重,能不能缓过来还是两码事。前两天他家报案了,警察让我赔偿医药费,先拿个七八百,不够再说。” 张菊手一哆嗦,葫芦水瓢掉在地上,也顾不得去捡,忙道:“咋要那么多钱?” 陈明辉呸了声,面容上闪过发狠的血腥,“没打死呗,打死就好了,半死不活才费钱。” 陈明辉那样太吓人,恶鬼似得。张菊这个亲舅妈也怕,吓得后脖颈上的汗毛都倒竖起来。她终于记起,眼前这个平时在她面前和普通少年一样,她说什么他还多少听些的少年到底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十四五岁的孩子,没有主见,不支事。 陈明辉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混混,因未成年,不能怎么样,因此名声格外凶悍。 张菊怕了,哆哆嗦嗦道:“哪,哪怎么办?” 陈明辉道:“我没钱,让我赔钱我可拿不出来,可派出所的人说了,拿不出来就让我进少管所,那地方我住过一次,再不想进去了,真tm不是人住的,所以我打算跑路。” “跑路?”张菊本本分分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也没干过违法的事,更害怕了。 “对,你把户口簿拿给我,我去乡派出所改个大点的年纪单分出来,请镇上龙哥给我托关系当个兵,直接跟部队走,到时候天涯海角,他上哪找我去。” 张菊嗫嚅道:“可,你不是,一直不愿意当兵吗?” “不当兵就进少管所,你说怎么办?” 张菊不说话了。因陈明辉祖父去世后,陈明辉未成年,不能单独立户,必须得有个监护人,就有许多人打上陈家房子的主意了。 陈爷爷和陈明辉父母一起生活,陈明辉父母有点本事,手里攥下点钱,又留下三间大瓦房,加上陈明辉爷爷自己住的三间大瓦房,这家底也不算少了。 有儿子就动心想要以养老人养侄子为由头,占了那房子那钱。但陈爷爷是个心明眼亮的,知道其他儿子那些小九九,因此没有答应,不顾和儿子们撕破脸皮,硬气地领着小小年纪的陈明辉单过起日子。 陈爷爷到底年纪大了,一个人过日子攥公分养孩子,还要供孩子读书,不可避免地动用了陈父陈母留下的家底。 后来长期劳作,营养不良,终于使老爷子病倒了,为了给陈爷爷治病,陈明辉不仅用掉全部家底,还卖了三间大瓦房,但到底老爷子还是没治过来,撒手人寰了。 陈老爷子走后,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就盯上了陈明辉的房子,那可是陈父陈母用好料盖的房子,装修好,漂亮,拿来当新房都不过时。 于是陈明辉成为被争抢的对象,也就是那时候面对一副副丑陋嘴脸的陈明辉爆发了,抡起菜刀不管不顾,一个个给人砍了出去。陈明辉是真不要命了,谁敢动他的房子,他就发誓要和谁同归于尽。别看他年纪小,但发起狠的样子,双眼猩红,是真吓人。 那些亲戚是想要房子,可也想要有命花,被这么个不要命的狼崽子盯上,哪天说不准真给砍死了,哪可得不偿失了。后来实在无可奈何,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其中参与争夺房子的都是陈家人,陈母那边是外姓人,知道怎么闹也落不到他们头上,所以没人管这事。等陈明辉自己摆平后,听到陈明辉是这么个连亲戚都不顾的祸害,更不愿意招进家里,怕过日子稍起点龌蹉,再给他们打杀了,所以一直都躲瘟神似得躲着他,谁也不愿意做这个监护人。 后来实在没办法,陈明辉自己提出来单过,绝对不刮拉任何人,就是户籍上占个名头,等一成年就分出去。这才最后找到张菊这里。 陈明辉自己有房子,不住在张菊这,又给了张菊五块钱挂名头钱,在乡长的见证下,双方协商不负抚养责任,这才点头同意。 从此陈明辉自己过日子,因为没经济来源,就认了一个镇上大哥,跟着他混点吃喝,日子愈发过得没边了。 陈明辉嗤笑声,双眼死死盯着张菊,“舅妈,派出所的人可是跟我说了,我要是实在不给钱,那就找我监护人要。我户口簿上的监护人可是你们。” 张菊似是被烫到般,“那怎么行,当初乡长给做的见证,说你只是在我家户口簿上做做样子,我们不负责任的。” “哦。”陈明辉挑挑眼皮,“派出所说了,那是不具有法律效益的。反正这钱我不拿,你们就得拿。” “这凭啥?”张菊急了。 “凭啥我可不知道,反正这话是派出所说的,派出所还能说假话。”陈明辉冷笑,“舅妈,你要是不想管我,我劝你还是赶紧把户口簿拿出来,我去镇上改了年纪,单独立户好快点当兵报名跑路。要是晚了,跑不了,我反正是没钱,你家有钱你家拿,要是敢让我进少管所,等我出来,你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我说得出做得到。” 张菊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瞪着陈明辉,这么多年了,因为她的一点小恩小惠,随手扔出来的亲情,这个渴爱的孩子从没这么对她说过话,从没把对外人那一套流氓似得做派用到她身上,今天这是怎么了。还是说陈明辉骨子里果然是个六亲不认的狼崽子,一旦翻脸便是六亲不认。 张菊不敢赌,随着陈明辉年纪越来越大,他做的那些事也越来越无法无天,动刀子攮人,他不是没干过,关了几个月,后来还不是放了出来。 张菊哆嗦着去拿户口簿,给了陈明辉,跟着他一起去找启明,由启父带着他们去派出所改了年纪,单独立户籍出来。 拿着簇新的户口簿,陈明辉心情大好,“启叔叔,启明,等过几天,我请你们吃饭。” “那倒不用,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好好学习。” “行,我记着呢。启叔叔,我还有事,先走了。” 启明知道他过几天要去当兵,也就没问他还去不去学校了。 陈明辉急急忙忙的样子倒真像有要紧事似的,不过以以往陈明辉的表现真说不好。启明摇摇头。 陈明辉捏着点来到龙哥家里,急不可耐问:“龙哥,你那亲戚怎么说?” “你呀,不用着急,我和他约好了,一会他就来,到时候你领着我们去看看,要是合适,今天就能敲下来,明天就能给现金。” 陈明辉大喜,房子一百二十平,加上院子里自留地三十平,他家位置又好,出门一条横道就是乡上中小学,房价大约在每平方十三点四元左右(这是根据别人六十平方的房子卖八百元算的),怎么也能卖个二千来元。这时候二千来元是笔巨资,不是谁家都能随便掏出来的。 等了约有一个来小时,对方总算到了。来人是一对年轻男女,二十出头,穿着朴素,但布料都是簇新的。 “来了。”龙哥笑了笑,给陈明辉介绍道:“这个小朋友就是我提到要卖房子的,叫陈明辉。这位是纪哥,纪嫂。” 纪哥惊讶的看着陈明辉,“这孩子成年了吗?家里大人呢?” 不用龙哥说陈明辉自己回道:“成年了。不过我家里没大人,只剩下我一个了,我能做主。” 陈明辉道:“这房子我本来舍不得卖,但我打算去市一中读书。可成绩不好,只能自费。一个远方亲戚答应给我办,但得拿点人情费,这我才会生了卖房的心思。” 纪哥和陈明辉一起去看房子,里里外外绕了几圈,纪哥满意地点点头。 “这地方不错,出门五分钟就是中小学,以后孩子上下学也方便,稍大几年级就不用接送了,这么近,自己走就行。陈明辉介绍道。 原来这是对即将举办婚礼的小夫妻,因女方不愿意和男方父母住在一起,想离远点,这两人才出来买房子。正好,男人是当兵转业,手里有点转业费,够买房了。 陈明辉得知后又马上恭喜道:“祝纪哥纪嫂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早日生个大胖小子!” 纪哥眉开眼笑道:“你这小孩儿真会说话。” 纪嫂也捂着嘴笑眯眯看着陈明辉,“小孩儿嘴真甜!” 纪哥被几句喜话说得心情大好,“行,小家伙,我也不是欺负弱小的人,房价我都打听好了,咱们就按市价来,我也不压你价,给你一千六百二十九元。” 乡上的房子能卖上这个价绝对占了临近小学的便利。现在改革开放了,许多私人小摊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这房子就在小学斜对面,眼看着干点什么都赚钱。有点眼界的人都能看明白。 过几年,到了八十年中期,房价至少能翻一倍,但陈明辉等不起了,他现在就要用钱,钱宇的命运就捏在这点钱上了。 当即就道:“可以,只是我着急用钱,你看……” 纪哥也着急用房,眼看着好日子在即,房子还没收拾,他同样着急,也拖不得。 纪哥道:“我家就在下面的万家村,一来一回两个多小时,你着急,我现在就回家取钱,你可以找几个信任的亲戚做个见证,我回来就能签协议。” 他们这地方买卖房子不兴过户,就是两家人坐到一起,至多请个邻居当中间人,然后协议上写上谁谁卖给谁谁,价格多少,在双方按上手印就算成了。这东西就具有了法律效益,是合法的,这里的人买卖房子都是如此。 第8章 他终于是他的了 纪哥赶着中午到的,饭都没顾上吃,在中间人龙哥见证下,看了陈明辉户口簿身份证,确认他真的成年后,双方就在协议上签字画押,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同时约定七日内搬家。 钱到手,陈明辉就不跟纪哥等人客气了,应付两句有事,掉头跑向钱家。 钱家的大门被他拍的啪啪作响。 “钱宇,钱宇……”陈明辉兴奋地大喊大叫,把左邻右舍直嚷了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陈明辉是来寻仇的。 “嚷什么嚷,作死啊!”最先出来的是李翠。 见她身后没有钱宇的影子,陈明辉问道:“钱宇呢?” “怎么你钱凑够了?”在李翠的想法里,陈明辉一个小孩子绝对不可能在三天的时间就能凑上那么一大笔钱。因此这话本意是讥讽陈明辉。 没想到陈明辉却道:“凑够了,我来接钱宇,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李翠大吃一惊,瞠目结舌不可置信道:“什么?你凑够钱了,八百块都凑够了?” 陈明辉不理会她的惊诧,转而就近对着几个看热闹脸熟的道:“叔叔,阿姨,那天我和李翠在老光棍家定下过继钱宇给陈教授做儿子,营养费给李翠八百,自此钱宇和李翠母子亲情尽断,生老病死各不相干。今天我带钱来了,是想请各位给我做个见证,我和李翠银货两讫,免得日后她反悔不承认。” 李翠顾不得惊讶,气愤地骂道:“你个小兔崽子,瞧不起谁呢?我还能贪你那两个钱?” 然而周围人包括被陈明辉求助的两男一女都直接无视了李翠的话,直接用态度表明她就是那样的人。 “行,孩子,我们给你做见证人。”被求助的三人点头答应。 一堆人呼呼啦啦挤进钱家,钱宇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拎着湿哒哒的双手出来,陈明辉从进屋就在找钱宇,看见他,几步窜上去握住他的双手。 “李翠又让你用冷水洗衣服?”钱宇的双手冰块似得凉。 顿时,周围跟进来看热闹的人群瞅着李翠的目光都非常不善。 这还是亲妈吗?让孩子洗衣服没什么,但这天竟然不让孩子用热水? 李翠被众多眼睛烧得跳起来,就算她脸皮厚也经不住这么多双眼睛谴责。 “我可没让他用冷水洗,是他自己磨磨蹭蹭不好好洗,把水都磨蹭凉了。” 陈明辉闭了闭眼睛,压下心中的暴虐,他现在还不能把李翠怎样,还不到时候,李翠还没和他签合同呢。 终于暴虐之绪被陈明辉压住,他才敢睁开眼睛看钱宇。 “小宇,我来接你了。”陈明辉把钱宇的两只手紧紧捂在他的双手中,用自己的温度温暖着钱宇冰冷的双手。“我凑够钱了。” 钱宇多么想坚强,开开心心地笑,可最后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出来,他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不停地点头。 怎么说上辈子也是个老板,虽不敢说多有钱,但总归过目过许多文件。这过继协议也不用旁人写,陈明辉亲自动笔,一条一条写的特别详细,把钱宇摘得干干净净,此后和李翠半分关系都没有了。 写好后,陈明辉又特意当着众人面读了遍,没人异议,就要求李翠签字按手印。 本来李翠不愿意立字据,但陈明辉直接挑明问她是不是还想就着此事讹他,作证的几个人也跟着帮腔,李翠才不情不愿地签字画押。 陈明辉自己把自己那份字据仔细叠好,认真揣起来,也不管李翠的那份要不要。 “小宇,收拾东西,我们走。”陈明辉笑着道:“以后你就是我的了,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再也不用回来了。” “嗯。”钱宇疯狂地点头,跳起来开心的兔子一样去收拾东西了。 李翠见状骂道:“贱货,这么小就知道跟男人跑,不要脸!” 旁边一个中年男人看不过去,也是这次见证的中间人之一道:“李翠,你积点口德吧!钱大哥活着的时候对你多好,现在就剩下这么一点血脉,你还过继给旁人了,连点香火都不给陈大哥留,你就怕午夜梦回,陈大哥去找你。” 李翠怕什么,她才不怕。那个男人活着的时候,在她面前就唯唯诺诺,她说一不敢二,死后都烂成泥巴了,更不怕了。 “你知道什么,我亲眼看见他们又搂又抱又亲的,可不要脸了!” 周围的人群明显不相信她了,李翠的人品磨掉他人的最后一点信任,没人愿意再相信她的话。 陈明辉冷冷地道:“户口本呢,拿出来,现在咱们就去派出所过户。” “哼,拿就拿,当钱宇是香饽饽,谁还愿意要他怎地!” 钱宇抱着一个大塑料的行李袋子,出来就听见李翠这么说,本就不抱期望的心彻底凉透了。 忽然手上一暖,是陈明辉握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拎过并不重的行李抗在肩膀上。 两个人把行李送到陈明辉家才和李翠一起去了派出所。派出所的人看见迁户籍的竟是两个孩子。 叫钱宇的这个要把年纪改大,单独分出来一个户籍。 “这不是胡闹吗!”老警察道:“两个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过日子,你这当妈妈的怎么回事?” 陈明辉马上道:“伯伯,不是的,户口分出来是因为要当兵用。是启叔叔让我来找你的,我和他儿子启明是同学。”八十年代户籍管理不严格,为了当兵改户籍的比比皆是,派出所里常办这种事。 “对对对。”李翠附和道。她大抵还有些许羞耻心,没光明正大到处宣扬过继出去个儿子。 老警察知道启父,又想起早些时候他确实拿了一个户口本过来改年纪,正是陈明辉这个名字,想了想,最后还是给改了年纪,分了户。 看着户口簿上孤零零的名字,钱宇心脏猛地蜷缩一下,似被抛弃的幼崽,对未来有些惶恐有些不安。 突然间,手心一暖,钱宇低下头,看见自己不知何时无意识攥起的拳头被大了一圈也黑了数度的另一手掌包住。 “你还有我,小宇。”那人轻轻道。 就是这么轻飘飘的简单的一句话,瞬间就定了钱宇的心。 幸好,他并不是没人要,幸好,他还在他身边。钱宇手上更加用力地回握回去。 出了派出所,陈明辉拉着钱宇的手和李翠分道扬镳。走了两步,钱宇忽然停了下来,回头就看见那个最近一个月对他非打即骂的女人,快快乐乐扬着手里的户口簿,拍拍打打哼着歌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突然头被搬正,对上陈明辉还带着稚嫩的少年脸庞。 “别伤心,以后我会连着她那份一起对你好的。” 不知不觉红了眼圈,钱宇脚底搓着地面,良久才道:“早前,我爸还活着的时候,她对我很好很好的,真的很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变了,突然就那么多余我,从前不是这样的。”说着说着,豆大的泪珠滚下来。 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陈明辉所能做的只是拥抱着钱宇,提供一个肩膀给他肆意发泄。 哭的差不多了,陈明辉才哄道:“别哭了,中午给你炒肉再煎个鸡蛋饼好不好?” 这时候家家户户条件都不大好,衣食上还紧缺着,肉和鸡蛋都是好东西。 听到肉和鸡蛋,瞬间就想到了钱。钱宇这才从被喜悦冲昏的头脑中冷静下来,反应到不对,他马上问道:“明辉,那么多钱你哪来的,真是启明他爸借给你的?” 这事瞒不住,况且七天内还要给纪哥倒房子,陈明辉就明说道:“我把老房卖了,一共卖了一千六百二十九元,去掉给李翠的钱,还剩下八百四十二元。”这其中还有十三元定钱。 “你,你为了凑钱卖了房子?”钱宇声音都颤抖了。 陈明辉赶紧道:“你别多想,要不这房子我也得卖。我承认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但更多的原因也是为了我自己。小宇,我以后打算好好学习,不但要上高中,还要考大学。你也知道我底子差,高中肯定考不上,我打算求启明他爸帮忙办个自费,一个高中自费怎么也要几百,这还不算书费学费,这都是钱,所以这房子怎么着都得卖。” 钱宇咬着嘴唇,“那行,等我中学毕业,我就不念了。有中学文凭,在镇上乡上都好找工作,以后我养你。” “那怎么行,你是我媳妇,我怎么能让你养。”陈明辉嚷道:“况且这书,不仅我得读,你更得读。你上一天学,我就跟着念一天,你不读书,我立刻也不读了。” 钱宇为难道:“可钱?” 陈明辉却是神秘一笑,“钱的事,我已经有法子解决了?” “什么法子?”钱宇好奇的问道。 陈明辉把心中的计划和钱宇讲了,那就是做生意。八十年代可是华国历史上,有名的遍地是黄金的年代,据说摆个地摊都能富家,一个月就抵得上工人一年的工资。 只不过这时候做生意还不被社会主流认可,很多人仍固执的认为那是在投机倒把,只有工人才是正经工作,人人羡慕的铁饭碗。 钱宇想到陈明辉为了他去干那人人瞧不起的活,心里就难受。可又说不出阻止的话,不干这个,他们年纪这么小,还能干什么,总不能真这么坐吃山空。 说来说去,陈明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他卖了他爷爷留给他的房子,又为了他低三下四的做生意,被人瞧不起。 钱宇心里疼,可这疼中却含着甜。 钱宇想,这辈子,只要陈明辉愿意,他就守着他一辈子,一辈子对他好,永不背叛他,他的命也给他。 作者有话要说:  考虑到那段时间大背景问题,明着卖孩子确实打眼,改成李翠接着过继给老光棍的名头,实际上行的是卖孩子的行为。八百元卖子钱,被她美其名曰营养费。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tcri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月影 33瓶;小小小透明 10瓶;3221205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粮与肉 钱宇艰难道:“那你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吗,可不可以说给我听听。” 陈明辉本来都打了一肚子草稿来说服钱宇,结果钱宇这么容易就松口了,他吁了长气,哪还有什么隐瞒的。 “我打算去趟海市,那边跟着改革开放的脚步已经走起来,我手头资金少,可以先进点小东西,孩子们玩的一些小玩具,戴的电子手表等等。这些东西我也不必要非得带回来,那样车票太贵,不合适,就在旁省校门口什么的摆地摊卖。东西便宜,又新奇,卖得肯定快。这一趟出去好了,本钱至少能翻一倍。”陈明辉虽然只是一个草草的计划,但他知道能行。 因为这是他上辈子白手起家的套路,只不过上辈子比这辈子晚了几年。 上辈子初中毕业,他就不读书了,跟着龙哥在镇上混日子。而郝莹却考上高中,在乡上继续读书。 八十年代,能读书的男孩都少,别说女孩,更加吃香。又因为郝莹长的好看,学校里大把大把的人追她。这时候郝莹就觉得陈明辉配不上她,连吊着陈明辉哄她给她买东西都不愿意了。 仅因陈明辉自己跟着龙哥也不过只是混个温饱,哪有闲钱给郝莹再买些东西。可乡上高中,这时候还在读书的,都是不差钱的人家,那些男孩追求郝莹拿出的礼物可比陈明辉阔绰多了。因而,郝莹更加看不上陈明辉送来的小玩意,只一门心思想和他断了,甚至觉得被这么个底层的人追求很丢脸,更是羞于被同学知道。 只不过郝莹不会说得这么直白,惹陈明辉记恨。她就只对陈明辉说两个人一个人读书,一个人不读书,文化不一样,见识不一样,说不到一起去。 那时候陈明辉还真以为郝莹拒绝他的理由只是单纯的因为这个,竟然还真就重新读书,发狠了的学习,考上高中,这才又重新获得站在郝莹身边的资格。可也只是一个给郝莹花钱送礼物的资格。 陈明辉这时候也发现他送的礼物和郝莹收到的礼物不是一个阶层的,难怪郝莹不喜欢。他就开始琢磨赚钱的道,最后打起主意做买卖。 只不过上辈子陈明辉到底舍不得老房,从没生过卖老房的心思。而是先从小摊开始摆起,做茶蛋,豆浆,瓜子花生这些小东西。只要放学有时间就走街串巷的卖。 直到后来考上大学,见识广了,做生意做的多了,头脑也灵活了,手里还有点小钱,陈明辉就开始进玩具,卖玩具。一点一点在大学就开始做上买卖,没到大学毕业,就有了自己的店面,甚至可以把郝莹接到身边,好吃好喝供养一个完全没有工作,肆意挥霍的女人。 再后来,就有了自己的公司,成了大老板。这郝莹才点头做他女朋友,可却仅是女朋友连婚姻都没舍得给他。 想到那个女人,陈明辉赶紧及时打住,他不敢再想,怕自己克制不住心中的恨意,现在立刻提刀去宰了她。 “小宇,你放心吧,这事不是我异想天开,我已经搭上路子,肯定能行。”陈明辉抓住钱宇的手,手指无意摸到钱宇手心的薄茧,微不可查的蹙下眉头。“咱们先不说这些了,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庆祝咱们终于在一起,必须得好好吃一顿。走,咱们去镇上买肉去。” “可我们没有肉票啊?”钱宇道。 八零年代初期,虽然改革开放已经兴起,但还只是部分地区,对一些小地方而言,还只是听听而已。大多数地方肉票还都在流行,直到九二年才正式取缔。 陈明辉却笑了,“小宇,今天我就带你去个好地方开开眼界,到了哪你就知道,没票有钱,也能买到东西。” 钱宇不知道陈明辉说的是什么地方,但还是跟着去了。 通往镇上的客车,一位一角五分,并不便宜。陈明辉舍不得钱宇靠两条腿走去,就要坐车,钱宇同样舍不得钱。 他紧紧抓着陈明辉掏钱的胳膊,“我们走去吧,乡上的人都靠两条腿走的,也没多远,快点两个半小时就到了。我从前也跟着我爸走过。” 现在钱宇是他的了,陈明辉是个疼媳妇入骨的男人,当即摇头。 “这是咱俩第一次一起去镇上,就算第一次约会,我总不能让你走着跟我去,那我这个男人成什么了,听话今天一切都听我安排,过了今天,都听你的。” 第一次约会? 钱宇脸烫到烧起来,手脚无措,轻如蚊呐,“嗯。” 陈明辉掏了三角钱给乘务员,乘务员吊着眼白撇撇嘴。穷酸样吧,三角钱的车票还值得在底下撕巴那么长时间。 幸亏他两个上的早,还有座位,等发车的时候,过道里都挤满了人,整个车厢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本来钱宇是坐在外面的,陈明辉现起身把人换到里座,他坐在外面将人护得严严实实。 走走停停,大约一个小时左右终于到站了。陈明辉和钱宇不急,就坐在原位,等车上的人挣挤着都下了车,他俩个才最后下来。 虽然这时候天气还很凉,但车上空气不流通,人又多,其实很憋闷,坐了一路车,钱宇的小脸都湿哒哒的了。陈明辉手里也没个手绢什么的,就用袖口给钱宇擦脸。 在陈明辉心中,钱宇就是他媳妇,两个人是很亲近的关系,这么做自然而然的,老夫老妻般。然而这一切对于钱宇而言,却是一夜之间突然而至的。连个过渡都没有,陈明辉就喜欢他了,然后就对他掏心掏肺,有点恍惚,还处于刚交往的羞涩。虽然舍不得躲开,但众目睽睽之下,脸却更加红了。 陈明辉大抵有点不解风情的潜质,竟然趴在钱宇脸上,认真奇怪道:“小宇,你是中暑了吗,脸怎么越来越红?” 这要是换个女孩子,肯定一巴掌给他推一边去。可钱宇舍不得,操着越来越红的脸蛋羞赧道:“没有,热的。” 陈明辉赶紧看了圈,指着一个背着个泡沫箱子,上面盖着棉被的女人道:“那边有个卖冰棍的,咱们去买两根冰棍凉快,凉快。” 钱宇赶紧摇头,“不行,你别乱花钱。咱们手里就这么点四钱,可不敢这样乱花。虽说你有了赚钱的路子,但是到底能不能通,现在还不知道。总之不管怎样,咱们先紧着这几天,等以后再说。”说完,又怕陈明辉烦,赶紧小心翼翼地看着陈明辉的脸色,“你会不会觉得我管太多了,烦得慌。” 钱宇这个时候刚被李翠嫌多余的抛开,正是敏感的时候,陈明辉怕他想不开,忙安抚道:“不会,绝对不会。小宇,你知道我这么多年都是自己一个人,也许表面看着挺放荡不羁,满不在乎,但在心底看见别同龄的孩子都有人束缚,管这管那,这不让干,那不行的,我心里其实是羡慕的。” 陈明辉忽然裂开嘴,“现在好了,以后有你管我,我也成了有人管的人了,再也不用偷偷羡慕别人,也不会觉得孤单了。” 陈明辉的笑容阳光而明媚,仿佛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他。但钱宇知道,这份坚强是他用数不清的苦难换来的。他笑得越灿烂,钱宇越心疼。 但钱宇面上却是笑的。 “走,咱去买冰棍,说好了今天听我的,以后都听你的,你不能连一辈子唯一次当家做主的机会都给我剥夺了吧。”陈明辉笑嘻嘻的牵着钱宇来到客车站卖冰棍的女人面前。 “婶子,冰棍多少钱一根,都有啥口味的?” 女人卖货就喜欢碰上这种半大的孩子,会吃,肯花钱。她立刻掀开棉被,笑呵呵介绍道:“绿豆冰棍五分钱一根,奶油雪糕九分一根,你们要哪种?” 钱宇忙问:“没有普通冰棍吗?”普通冰棍就是当地的冰棍场制的那种用水和糖精冻成的,没什么大味道,只能唆出一点甜味。 “有的,二分一根。”女人有些失望,她之前是特意没介绍这种冰棍的。这么大孩子的钱最好赚,她还想着随便说一说,他们馋了,就能买两根最贵的奶油冰棍了。 女人伸手要从箱子里往出拿二分一根的普通冰棍,就听旁边那个男生道:“给我来两根奶油雪糕,给你钱。” “都是冰棍,吃的一样凉快,不用买那么贵的。”钱宇道。 陈明辉却笑呵呵道:“怎么能一样,这个可是奶油味的。咱们不是说好了,今天都听我的,你又忘了。” 陈明辉摸出二角钱递给女人,女人找了零又顺便递过来两根奶油雪糕。陈明辉剥开其中一根,递给钱宇,“快点吃吧,凉快凉快。” 奶油的味道融化在蓓蕾,是很甜,和二分钱一根的冰棍味道完全不一样。这么贵的奶油雪糕,他也是第一次吃。从前他父亲还在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也会偶尔来一次镇上,赶上天气热的时候走到镇上就满头大汗,他妈就会允许他吃一根冰棍,大多时候是二分钱一根的冰棍,偶尔他妈心情好,会给他买五分钱一根的绿豆冰棍。至于奶油雪糕,他从来没吃过,他妈嫌弃太贵,舍不得买。 所以,这也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吃到奶油雪糕,怪不得人人都想吃,原来它是这么个味道,又甜又软。钱宇不由的露出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陈明辉这才跟着笑了,自己也吃了起来。 女人不禁感叹道:“你们两兄弟感情真好。” 陈明辉一把搂住钱宇,往怀里使劲一带,得意笑道:“是吧。主要还是我弟弟可人疼。”这个年代这样敏感,陈明辉还不傻,并不会刻意将俩人的关系宣扬到人尽皆知。 钱宇的脸顿时火烧火燎起来。 陈明辉说的地方就是黑市。现在的黑市不像从前了,偷偷摸摸,随时可能被投机倒把小分队给逮起来。自从某位领导人的改革春风吹起来,虽然没有刮到华国的大街小巷,但从中央到地方都敏锐地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对于私营业主,暂时不会抓,倒也没有鼓励。如镇上这样的小黑市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只不过此时虽然可以买卖,但是有些东西还是很难买到。比如粮食和肉。 这时候像这样的小镇还没实施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粮食还是统一种植,统一分配。而猪肉虽然每家每户可以养,但不能超过两头。并且到了年底,一头上交公社,一头可以自己宰了吃肉。这就导致肉还是紧张的。 但到底可以私营了,想想办法总能搞到。 陈明辉今天来就是带着钱宇找一个从前跟着龙哥认识的男人,那人姓张,具体叫什么陈明辉忘了,他一直叫男人张哥。 张哥很早就在黑市卖东西,背后有点背景,之前龙哥缺什么就总来找他买,这次陈明辉要买肉,仍旧找的他。龙哥带着陈明辉去过张哥家,一找一个准。 “是你啊。”张哥叼着根香烟,这时候别人都抽烟叶,能抽上香烟的不仅有钱还有本事。张哥无所谓地瞥了眼陈明辉,“这谁啊?小龙叫你们来的,他又要什么?” “不是他,这次是我表弟要买。”陈明辉拍了拍钱宇的肩膀,“我这表弟学习可好了,眼看着要中考了,家里人觉得他营养不大够,想给吃点营养的好好补补,我们家可就指着他考大学出息人呢。” “张哥,你看,能给弄到几斤肉和大米吗?” 这年代读书人珍贵得很,之前张哥一直没怎么在意钱宇,此时听了陈明辉的话,才仔细打量起人。钱宇穿得是很破旧,但人非常乖巧,看着也文静,身上有读书人那种气质,和陈明辉这个小地痞一看就是两路人。 读书人总归受人尊敬,张哥不冷不热的态度对着钱宇也温和了些,“马上要中考了,那是得好好补补。不说别的,你什么时候能学学你表弟,看人家的志向可是大学,以后可是有大文化的人。” 陈明辉不搭话,哈哈笑了两声。 张哥又道:“行,我今天就给大学生个面子。肉和米,都给你们弄了,就是不知道你们想要多少?” 陈明辉估算了下,“张哥,大米五十斤,肉五斤,你看能弄到吗?” “要的不少啊。”这时候大米和肉都是紧俏货,不好弄,但张哥还是能搞到。“行,价格按小龙拿货价走,大米七角一斤,猪肉一块三一斤。” 这个价格比供销社贵几角,这是肯定的,供销社要票,这不要票。 “谢谢张哥。”陈明辉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tcri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市一中 两人买了肉和米后,并没有闲逛,直接往乡下返。不是陈明辉不带钱宇溜达,而是五十斤的大米,两个少年分散着背也不轻,实在拎不动这么沉的东西逛街。这年头粮食如此珍贵,寄存到哪里,陈明辉也不放心。 “小宇,等过几天考完事我再带你来镇上玩,或者去市里。本来今天打算带你逛逛镇上的,往回我跟着龙哥来,上午订货也要下午才能拿到,没想到这次这么快,早知道就先带你去溜达了。”看来还是改革开放的原因,张哥买卖也不像从前那么谨慎了。 钱宇背着米袋摇头,“我来过镇上,以前每次过年,我爸妈都会带我来镇上逛逛。”提到李翠,钱宇不免失落。 陈明辉赶紧道:“那以后我带你去市里,镇上其实也没什么可玩的,就有一个大公园,能照两张相片。不像市里还有个动物园,里面好多动物,运气好还能看到孔雀开屏,孔雀开屏可漂亮了。” 钱宇没见过孔雀,不知道孔雀是什么样子的,但陈明辉这会儿说很漂亮,他就竭尽想象,觉得一定很漂亮。 到了客车站还有半小时才发车,两人把肉和粮食系好,放在车厢里,然后就上了客车,坐在里面等。这时候客车少,虽然一角五分钱一位并不便宜,但坐的人多,晚上来一会儿,就得站着,还是人挤人的那种站法,跟后世挤公交似得。 过了半小时,车里挤得没了落脚地方,司机终于发车了。有了来时经验,陈明辉怕挤到钱宇,自己坐到靠过道的外侧车座。一只手撑在钱宇身前,将人牢牢护住。只是一个不经意间的小动作,甚至不需要语言和眼神交流,钱宇就能感受到那股珍而重之,那是一种明知会上瘾,却甘之如饴,比罂.粟还难拒绝的滋味。 晃悠一个小时终于到乡上,从乡上客车站到陈明辉家里就五分钟路程,他家这个地段特别好,对面就是学校,过几年,农村有了自由集市,他家出门没五分钟就又是集市了。也正是因为占据了这么好的地段,陈明辉的房子才会一下就卖出去。 三月的北方还很冷,陈明辉又是经常不着家,家里不怎么烧火,一进屋一股空旷阴冷之感迎面袭上来。 “我去烧火,你先去炕上坐着,把柜子里的厚被子垫上,别冰到。”陈明辉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进后厨房。 “我跟你一起来。” “这么冷,你进来干什么,回屋里坐着,记着裹厚点,别感冒。” 钱宇不依,“那怎么能行,我冷你就不冷了?” 上辈子给郝莹做牛做马,郝莹皆一副理所应当的态度,甚至稍一不如意,还会作践他一通。结果呢,最后就换得葬身火海的下场。哪像钱宇乖乖巧巧,知冷知热,他在乎他,他同样把他捧在心尖。 原来被人真正放在心上竟是这种感觉,犹至冰天雪地,心却是热的。纵然苦痛,也甘之如饴。 陈明辉到底舍不得他,这屋子里并不比外面好,一样伸不出手来,陈明辉将钱宇推进卧室,又拿出厚被铺在炕上,并给钱宇另裹了一个。 “咱们都说好今天听我的,就听我的,你乖乖呆着,等我把炕烧起来再说。”陈明辉不容拒绝道:“小宇,听话。” 钱宇看出陈明辉是真不让他干活,他要是硬要跟着,怕是要惹他不高兴。最后钱宇乖乖坐在炕上,看着陈明辉为他忙里忙外,心里有股难言的滋味,却是一种好的满足的滋味。 陈明辉升起火炕,又去隔壁老大娘家里买了十个鸡蛋。这时候家家户户可以养鸡鸭,只是数量不能过三。这些鸡鸭下的蛋,老农民们自己是舍不得吃的,都会攒起来,够一篮子就拿到乡上供销社卖,按个头大小,6—7分一只。陈明辉给7分钱的价格,挑了十只大的,老大娘自然愿意。反正卖给谁都是卖,卖给陈明辉还省了背到供销社的力气,和对收货服务员赔的笑脸。 陈明辉掏钱痛快,老大娘高兴,临走时还送他出门,笑呵呵道:“你要吃鸡蛋,下次还来找我买,我给你挑大的。” 陈明辉也笑着回道:“谢谢大娘,我过几天还来,你给我留些大的。” 老大娘一口应下。 陈明辉一回来,钱宇就看见他兜里的鸡蛋,有心要说家里有肉,还吃什么鸡蛋,可张了张嘴,到底没说。 这辈子的陈明辉到目前为止是不会做饭的,他祖父去世后,剩下他自己就跟着镇上的龙哥混,有时能混到几毛钱,有时能混些吃的。要是混不到,陈明辉就饿着,常常两三天吃一顿。不过陈明辉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习惯了,就这搞到钱或者肉,还不忘给郝莹送去。 倒是上辈子的陈明辉有一手好厨艺。那时候他大学毕业,刚和郝莹住到一起,蜜里调油着,为了讨郝莹开心,特意练就的厨艺。 虽然重生了,功底还在,这时候做出来的饭菜味道很不错。 一个香辣肉丝一个煎鸡蛋饼,虽然都是普通的家常菜,但陈明辉做菜天赋不差,和镇上国营饭店里的厨师比起来,也不多遑让。 鸡蛋被煎成一个薄饼,辣椒和葱沫裹在里头,外头煎的金黄油亮,咬一口满满的蛋香,却不腻嘴。 “喜欢吃?”看钱宇吃得开心,陈明辉也觉得开心,明明是吃惯了的自己的手艺,仍然觉得今天做的格外美味。 “好吃,比我爸做的还好吃。”钱宇扒拉进一大口饭,吃得心满意足。 “喜欢就好,以后天天做给你。”陈明辉说着又夹起一大筷子肉放进钱宇碗里,“别只顾着吃鸡蛋,多吃肉,肉有营养,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钱宇看着陈明辉,他还不是一样瘦骨嶙峋。真要说起来,他的日子总是比陈明辉好过,再怎么样,他爸没死的时候,他妈对他还是可以的。哪怕后来他爸死了,他妈对他非打即骂,但家里生计还轮不到他操心。可陈明辉却没有那样一个长辈在他跟前为他遮风挡雨,看着陈明辉大口大口吃饭,舍不得吃菜,却一个劲给他夹肉吃的样子,钱宇眼眶酸涩,硬压了回去。 钱宇心想,以后就只剩下他们二人相依为命了,他一定会对陈明辉好的,很好很好。 他更不会让陈明辉顿顿给他做饭,他要顿顿给他做,让他也能感受到什么是家的温暖。 “你也吃。”钱宇给陈明辉夹了一大筷子放到他碗里,钱宇这一筷子下去小半盘肉菜都进了陈明辉碗里。 陈明辉看了看菜,没说话,也没往回夹,只是之后却没再夹一口菜,就着这一大筷子菜,吃了整整三大碗米饭。钱宇少些,却也吃了二大碗。那些菜,要是钱宇自己的意愿肯定不会吃多少,但陈明辉不停给他夹,不要不行,最后都进了他肚子。 一时间钱宇撑得肚皮滚圆,似怀胎三月,看陈明辉烧水洗碗,就去抢。陈明辉不依,他也不走,就靠在墙上看他,两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倒也不无聊,反而弥漫着淡淡的温馨。 饭后,钱宇擦干净手道:“咱们改户口的事,求的启明他爸办的,正好这会儿天色早,我去趟启明家里,你在家等我,要是无聊就开会书,最多半个小时我就回来。” 这时候食物紧缺,不好弄,陈明辉所幸就又和隔壁大娘买二十个鸡蛋。 启明开门看是陈明辉先楞了下,随后听见启父问话,才把陈明辉让进来。 “启叔叔,你好,我今天过来是特意谢谢你的。”说着把装鸡蛋的篮子递给启明,“一点鸡蛋,不多,但是我的心意。” 坐在客厅本来要离开给儿子和同学腾地方的启父楞了下,起身走过来。 “是陈明辉同学啊,快进来吧。”启父热情地招呼陈明辉进来坐。 启父是名警察,还是个警察头,派出所的所长。启明的母亲是一名护士,今天值夜班,没在家。 因为家里有两个公职人员,又或许别的原因,启家的日子过得很好,客厅里摆着的是真皮沙发。 虽然这种沙发在前世陈明辉发达的时候就是扔的货,但不能否认现在这种沙发很少有人家能买起。 “这次来是专门谢谢启叔的,感谢启叔帮忙。”陈明辉坐在真皮沙发上,明明从穿着上格格不入,可气质上却相辅相成。 启父眯着眼睛看了会陈明辉觉得这个孩子有点意思。上次见到他身上还流里流气地似个流氓,今日却恍然变了个人,仿若给他一种对面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而是一个地位和他旗鼓相当的老油条。 启父笑了。“明明,去给你同学倒杯水。” 启明起身离开。 陈明辉也笑了,他从兜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二十元钱,这个是他事先打听过改户口的价格。 “这次的事情麻烦启叔了,这是我一点心意,还请启叔收下。” 本来这事启父是没打算要汇报的,完全是看在自己儿子面子上。况且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儿,又无父母教,哪能想得这么周全。 不过现在看来,这小孩子有点意思。 启父虚虚道:“举手之劳,不用。” 陈明辉道:“对启叔而言举手之劳,对我而言却是大事,这是应该的,就请启叔收下吧。况且我还有一事需要麻烦启叔,启叔不收我都不好意思说了。” “哦,还有什么事?” “启叔也知道本来我改户口是要去当兵的,可谁知道今天下午,我那朋友就给我捎来信,说他听蹭了,征兵的地方不在咱们乡上,是别的地方,而且已经征了。” “其实,我是不愿意当兵的,部队太苦,我怕吃苦。只不过听我那朋友说这次征兵的兵种好,不累,军贴还高,我这才动了心思,结果竟是一场乌龙,害我白高兴一回。不过也是这场空欢喜让我突然醒悟,像我这种不愿意吃苦的人,要想不出苦力干活,就只能读书。” 陈明辉说得情真意切,字字悔过,“可我成绩烂出花了,咱们这里的高中能读上就不错了,可我却想去市一中,那是重点高中,师资力量强大,都说读了市一中就是半只脚迈入大学了。但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一定考不上,所以想请启叔帮忙找找关系,我和我一个亲戚两人想要自费市一中。” 这个完全出乎启父的意料之外。据他所知,陈明辉是一个流氓,不愿意读书,应该一毕业就混社会,或者出去打工。 “我知道市一中这样的高中一个自费名额要两千块,我和我亲戚两个都打算读。要是能成,我愿意再另出一千块给启叔,这钱全算作给启叔的辛苦钱。” 乡上高中一个自费名额一百多点就够,镇上高中至多也不过几百,但市里就完全不同了,经济生活水平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两千一位的自费名额都得打破脑袋,就这还得有门路。 启父一个月工资七八十,一千差不多一年工资。启父不可能不动心。 市里对别的农村人而言或许遥不可及,但对启父而言却不是,启父能当这个派出所所长,正是因为他的亲连襟在市里很有能力,别的不说,自费几个学生还能做到。这层关系是陈明辉无意中听启明亲口说的。 这不敢说是启父上任以来,最大的油水,却也绝对够得上启父上心的标准。 “至于钱的问题,启叔你不用操心,我的自费钱,我卖房子就够了。我亲戚的,他家人给他出。启叔那头只要一有信,我这头钱就必到,启父不用担心我会赖账。” 这时候启明倒了水回来,刚放茶几上就看见上面的二十块钱,启明眼神闪了闪什么也没说,就如同没看见般,神色自然的坐下。 而关于市一中的话题自启明回来后,陈明辉就没再谈过,一直闲聊些无关紧要的。直到他走时,启父才突然道:“市一中的事,我尽量。” “谢谢叔,有你这句话,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第11章 小日子 屋子里被钱宇烧得暖烘烘的,陈明辉一进来一股热气扑鼻。身体虽没缓过来,心里却先暖了。上辈子这个家在记忆中向来冰冷,只要回来,就是他孤零零一个面对满室冰凉。可现在,一推开门,暖烘烘的,还有一个小人趴在炕上正认真做题,陈明辉顿时就不觉得冷了,日子都仿佛有了劲头。 “小宇,我回来了。”陈明辉轻声道。 钱宇已经跳下炕迎上去,他看见陈明辉冻得红彤彤的耳朵,下意识的就伸手给他捂。 “外面很冷吧,你去炕上,我给你倒杯热水暖暖身子。”语气中的开心满的要溢出来。 这是毫不作假的最真实直观的情感表露,在前世看惯种种虚伪的热情,这直白的近乎剖析的情感令陈明辉眼眶发酸。 钱宇蹬蹬跑回来,手里端着一碗水。家里的水壶还是旧式铁皮的那种,用了许多年,保温效果已经差了,可因为刚灌上不久,还烫着,放在屋里凉一会儿喝正好。 陈明辉心里熨帖,下意识往钱宇身边凑,紧贴着人坐下,他自己没觉出怎样,钱宇倒不好意思了,脸火烧火燎的。 钱宇羞赧的样子并不让陈明辉觉得扭捏,相反怎么看,怎么喜欢,怎么看,怎么看不够。幸好,这人是他的了,他可以看一辈子。 “对了,小宇,我刚才去了启叔家里,和他谈到以后读书问题,我请他帮忙办两个市一中的自费名额,他答应了。”陈明辉觉得这事能成,这才告诉钱宇。 钱宇吓了一跳,就算陈明辉早就表明要供他读书,可在他的想法中,高中还是应该在乡上读,顶天也就去镇上。其实去镇上他都认为不可能,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要去市里,还是市一中那样的市重点高中。 以他的成绩和陈明辉的成绩,肯定考不上。但自费,是要花好多钱的。钱宇不是不知道茶米油盐的少爷,他小小年纪饱受磨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钱。 “我听说市一中的自费名额最少也要几千一个,咱们卖了房子去掉给她的,就剩下八百多元,怎么也不可能够啊!”钱宇担忧地看着陈明辉,那双因为瘦而凸起的大眼睛里充满对未来钱财上的焦虑。 咱们!这两个字用得陈明辉心里熨帖极了。 “别担心,小宇,我上次和你说过我要做生意,也就最近这几天,把你安顿下来,我去学校和老师请几天假,我就打算走了。”说这么严肃的话题,陈明辉竟然嬉皮笑脸的,那样子可没一点说服力。 钱宇心里发涩,也不知道心疼陈明辉多些,还是听到陈明辉就要离开他的难受多些。 最后只能忿忿道:“陈明辉,在说这么严肃的问题,你态度能不能端正一些,不要嬉皮笑脸。” 陈明辉却笑得更大声了,“小宇,你发现没,你刚刚开始说话都是咱们咱们的,说明你打心底里把我当成一家人了,我高兴。高兴还不许我乐。” 钱宇这才发现,好像还真是,陈明辉没说,他都没发现,现在被他这么一说,本来挺正常一件事,莫名就生出了旖旎。钱宇不好意思了,转过身,背对着陈明辉,不搭理他了。 陈明辉可不是钱宇,别人脸皮厚最多二尺,他得三尺。钱宇不搭理他,他自己说得欢,絮絮叨叨说了一堆,铺好被子,转头看见小兔子似得团成一团的钱宇,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然后猛地一把就将钱宇按到。 “啊……吓我一跳,你干什么,陈明辉?”陈明辉压在钱宇身上,就跟鬼子进村糟蹋黄花大闺女似得急躁的扒着钱宇的衣服。 脸上表情也贱贱的,“呦西,呦西,大姑娘大大的好。”陈明辉力气大,钱宇不敌他,三两下被扒掉棉衣,又去扒钱宇裤子。钱宇扑棱成一只小鸡,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陈明辉还在戏精上身,“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你越叫,本大爷就越兴奋。” 钱宇气得使劲蹬腿,陈明辉两条大腿使劲一夹,就跟铁箍似得,钱宇就动不了。 可算把人扒光了,戏精离身了,陈明辉一把把钱宇塞进被窝,转头吹灭了炕头的煤油灯。 三下五除二把自己也扒干净往被窝里一钻,人一搂,就道:“睡觉。” 这人,这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钱宇气得脸红脸燥,使劲挣扎道:“我不要跟你睡。” 陈明辉也不怕他不依,老神在在道:“我家里可就这一床能盖的被子,之前我爷爷那床,都两年没盖过了,又脏又潮,你不让我和你睡一个被窝,我只能把爷爷之前那床被子翻出来,也不知道那么久没盖过,会不会生虫子。哎,那也没办法,谁让媳妇不和我睡一个被窝,我一个粑耳朵只能……” “闭嘴。”听他越说越没谱,钱宇臊得全身都着火了,“赶紧睡觉,不然就真撵你出去。” 陈明辉咧着嘴嘿嘿笑,“遵命。”然后把钱宇更往怀里使劲搂了搂,免得这单人被盖不住他。“小宇,你身上真暖和,火炉似得。” 钱宇已经臊得说不出来话了,又气得慌,伸手在陈明辉大腿根上拧了一把,不想一时没掌握好角度,碰到了小陈明辉。大陈明辉更兴奋了,大狗似得哈赤哈赤道:“媳妇,这可不行,咱太小,过早人事伤身啊。” 钱宇把脸埋在枕头里,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第二日天刚放亮,陈明辉就早早起来了,他旁边钱宇睡得正香甜,他放轻手脚,升火烧屋子。 也不嫌麻烦,把家里之前他储存的玉米面合了,去隔壁邻居家里花四分钱买了一颗自家腌制的酸菜,包了一大锅面薄馅大的酸菜肉包。 又煮了些大米粥,煮得久些,粥就粘稠起来,看着就有食欲。 做这一切,陈明辉都刻意放轻动作,加上钱宇最近几日担惊受怕,大喜大悲,竟也没被吵醒。 等他自然睡醒起来,陈明辉饭已经做好,碗筷也摆上炕头那张小炕桌上了。 “醒了,热水在暖水壶里,兑点温水,洗脸刷牙过来吃饭。”陈明辉的笑容打在东日的日光里,似乎沾染了日光的温度。 钱宇听见冰面被凿破,鱼儿扑腾扑腾蹦出水面,跳动得那样欢快,一如他的心,更加沉沦,无可救药。 钱宇快速爬起来,洗脸刷牙后,坐在炕桌旁解释道:“我没听见你起来,下次我要是还听不见你就叫我。” 陈明辉揉了下钱宇睡乱的发型,怕他把这事记在心上,以后晚上睡不踏实,时时要听着他的动静。他只能道:“小宇,你可是我说来的小媳妇。媳妇就是用来疼的,我可舍不得叫你干这些活!” “你……”心不可控制的深陷,使钱宇愈加惶恐,患得患失,“你怎么了?你以前都是冷冰冰的,看我都是斜着鼻孔,怎地忽然就对我这么好。为了我卖房卖地也甘愿,从前,你都挺看不上我的,我还一直以为,你挺讨厌我!” 重生这种事陈明辉真的无法对钱宇说出口,特别是钱宇上辈子的人生还是那样凄惨压抑。那深沉的重量可以压垮上辈子的钱宇,同样令这辈子的钱宇承受不住,那么,这一切的噩梦,就让他自己经历吧。这辈子的钱宇只要快快乐乐的活着,高高兴兴的过日子就好。 “其实我从来不讨厌你。”陈明辉解释道:“相反,我是喜欢你的。就因为喜欢才想欺负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想用故作冷漠来吸引你的注意力。” 陈明辉直视钱宇的双眼,让他可以清楚的看见自己眼睛里的真诚。 “我以前用错了方式,给你带来了伤害,那么,现在我愿意改,用正确的方式爱你。小宇,你可还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钱宇没想到竟会是这个结果。班级里也有男生对女生有懵懂的好感,不知道怎么表达,转而薅女生辫子,放小虫把女生吓得哇哇大哭的。其实于那个男孩子而言那并非他的本意,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心中想要被关注的感觉。 只不过,钱宇总觉得不对劲,陈明辉对他似乎不是这样的情绪。但,陈明辉又没有骗他的必要。 “那……那好吧,我相信你了,不过,以后你不要那样对我了。那种冷漠,我挺害怕的。” “好。”陈明辉发誓般道:“钱宇,我这一生一世都只会对你一个人好的。” 钱宇觉得他应该害臊,实际上,他脸红,只是因为心动了。 总觉得这个时候不说点什么,会错过一些东西,钱宇只能鼓足全身勇气呐呐道:“我,我也会一生一世对你好的。” 说完,羞得不行,忙抓了一个玉米面包子塞进陈明辉手里,“你吃,这包子可香了。” 陈明辉大笑,“小宇,你吃了嘛就知道香。” “不用吃,闻着就香。”果然,陈明辉还是那个陈明辉,就会欺负他。 吃过早饭,陈明辉送钱宇去学校,托他和老师请几天假,就说他病了。 这时候的孩子上学不像以后那么紧,半大的孩子都是家里主要劳动力,家里的活也跟着干了。 几天不上学有责任感的老师会家访,没责任感的,学生来不来也不怎么管。钱宇回来后和班主任打招呼只说陈明辉生病了,老师心知肚明陈明辉这是不愿意来上课,也懒得管。 陈明辉对初中的课程已经彻底放弃,还剩下三个月就中考了,他再怎么看书也不可能考上市一中。并且现在最主要的目的是赚钱,不然他和钱宇两个恐怕会没有读高中的学费。 做了满满的计划和考虑,还是得先找房子住,七天后,他就得给纪哥倒房子了,眼下解决住宿才是首要考虑的。 陈明辉边在心中盘算着,边从乡东头往乡西头走,挨家挨户的看,实则是在心里想着各家情况,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能让他和钱宇借宿一阵。 绕了一圈,还真给陈明辉想起一家。 这家人家姓吴,家里没闺女,一共三个小子,前头两个小子皆成亲,单立了门户分出去住了。剩下一个小儿子比陈明辉年龄大些,在乡上读高中。 吴家人口简单,吴家老两口更是对话少的人,至于他家那个小儿子,在乡上是出了名的斯文,比黄花大闺女还斯文秀气。 这样的人家,不嘴碎,他和钱宇住进去只要不惹事,他们也不会主动招惹他俩。过几日,他出去做生意,留钱宇自己住在这样的人家他也放心。 陈明辉挺满意的点点头。 吴老太出门抱柴火,一抬头就看见陈明辉不怀好意地盯着她家,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吓得她混身一激灵,扔了柴火就跑进屋。 “老头子,老头子,不好了,咱两叫那个小混混给盯上了。”吴老太大呼小叫着,把吴老头给吓了一跳。 “哪个小混混?”吴老头问。 “还能有谁,就是乡上那个鼎鼎大名的陈明辉,前阵把镇上一个流氓给攮了那个。” 鉴于陈明辉素行不良的大名,老头也怕了,哆嗦着道:“他怎么盯上咱们家了,咱两个老天巴地的也没惹过他啊,难不成是小程惹他了,这可咋办,要不要托人给小程带个口信,叫他去亲戚家躲两天?” “可小程眼瞅着就高考了,这时候请假会不会耽误他学习?” 老两口正商量着,家里大门就被人砰砰敲响。 因有事相求,陈明辉刻意放轻手劲,然听在吴家老两口耳朵里却成了催命的号角。吓得两个老人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第12章 住宿问题解决 “奇怪,难道家里没人?”陈明辉喃喃自语,“不应该,我刚才明明看见有个人影一闪进去了。” 陈明辉想了想,还是伸手拉了门栓自己进去了。 他们这乡上的大门,都是那种门头栅栏的,从外头可以伸进手去自行拨开门栓,只有晚上才会在里面上把木锁。而家家户户串门也不兴敲门,都是直接推门就进。 吴老太吴老头听见陈明辉推门而入的声响,几近绝望。 “怎么办,他进来了。” 吴老太道:“赶紧去插屋里门。” 吴老头惶惶道:“我不敢。”可再也不敢,一想到家里此时就剩下他和他老伴没别人了,总不能推他老伴出去,就只能硬着头皮,咬牙上了。 吴老头刚抬起手,屋门被拉开,陈明辉那张过分坚硬的脸庞出现在门后。 “吴大伯,你在家呢?” 陈明辉是笑着的,可看在吴老头眼里,那笑也是带着不怀好意的,吴老头都要哭了。 吴老头腿肚子都是颤的,这家里就剩下他和他老伴,哪能打得过陈明辉一个半大小伙子,赶紧求饶,留条命才是真格。 吴老头当即对吴老太道:“我记得家里还有压箱底的十几块钱,快,都拿出来给陈明辉。” 转头又苦兮兮道:“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小程哪里得罪你,我老头子给你赔礼道歉,你可千万别揍他啊。” 陈明辉都懵了,被吴老头塞了一把零钱都不知道咋回事,就那么傻呆呆在地上站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陈明辉哭笑不得,不禁深深叹口气,原来他在乡上就是这么个形象啊。不过,这也是他早前自作孽不可活。 “吴大伯,我不是来要钱的?” 吴大伯抖着嗓子问:“那你是来要小程命的?” “不是。”陈明辉无奈解释道:“吴大伯,你想错了,都不是,我今个过来不是来找麻烦的,而是来求你帮忙。” “我家房子因为点事,被我卖了,我一时没地方住,想到你家里宽敞,又没有年轻媳妇,我们两个小伙子借住也方便,想问问你行不行。当然,我住也不是长住,至多六个月,最晚八月份,我就搬走。你放心,我不会白住,每月给你两块五角钱。吃是我们自己的,就是你烧屋子的时候,给我的屋子烧烧就行,你们什么温度,我们就什么温度,冷热都客随主便。” 柴火也是钱,真心不可能要求吴家烧得后世那样暖和。至于房钱每月二块五角,绝对不低了。这个价格是他上大学的时候,为了方便做生意,在外面租住一个大约二十五平方米的楼房的价格。在乡上来讲,绝对高价。 吴家三个儿子,两个儿子相继结婚盖房子,还剩下一个小儿子读书,都是烧钱的营生,老两口一辈子家底都掏空了,现在听到陈明辉愿意给每月两块五的借宿费,就没不动心的。 不过,他们也没财帛迷了眼睛,到底还记得陈明辉混不吝的名声。老两口彼此对视一眼,一时拿不定主意。 陈明辉游说道:“吴大伯,吴大娘放心,我们住进来绝对不会寻衅滋事,你们信不过我,还信不过钱宇嘛。老钱家那个小子,你们都知道,咱们镇上最老实的一个孩子了。” 吴大伯楞了下,“你的意思是,他也住进来?” “是,吴大伯想来也听说了吧,我给了李翠八百元钱营养费,李翠答应把钱宇过继给早先下放到咱们村,后来平反的陈教授当继子,以后钱宇就是陈教授的儿子了,继承陈教授香火。现在钱宇跟着我过,我家房子被我给卖了,他当然也没地方去。我知道吴大伯吴大娘心好,你看能不能允许我们借住几个月,我可以写契约,最晚住到八月份。房钱也能现在就给。” 吴老头和吴老太都动心了,陈明辉不怎么地,但钱家那个孩子是个好孩子,况且陈明辉答应可以先给房钱。 主要还是吴家现在真穷,吴老头吴老太统共家底也就百十来块了。这每月两块五角的房钱太诱人,住六个月就是十五元,他小儿子一个学期的学费。 吴老头又想,好歹他家还有两个儿子,就在前街住着,还有亲家一大家小子,要是陈明辉真敢有坏心,他们当时可以避其锋芒,之后他们家这么多青壮还对付不了一个孩子。 这么一想,吴老头咬着牙,做主道:“行,不过说好了,我家不管饭,而且你要先付每个月的房钱。” 陈明辉大喜,他随身上带着钱,当场就掏出两块五给了吴老头,吴老头见他掏钱痛快心下也安定了,转头又把钱给了自己老伴。 “你什么时候搬过来?”吴老头问。 “七天内。”陈明辉想和钱宇单独相处几天,反正住的地方找到了,也就不着急,最后那天搬家就行。 能到吴老头家借宿,陈明辉高兴,这家两老人都不是挑事人,他出去做生意,放钱宇自己在家也放心。 看了看时间,正好回去做午饭。 钱宇从没像今天这般盼望着午休,一放学就快乐的像只燕子一样飞出去。 殊不知,他这副高兴劲,却惹红了某些人的眼。 之前,陈明辉追求郝莹,徐思纵然心有不甘,却也知道自己于郝莹天差地别。郝莹长得漂亮,那种美是男生第一眼看见就想拥有的美。而她自己说好听了是普通人,其实就是平平无奇,甚至还有人认为她长的丑。这种情况下,她自然不敢和郝莹争。但现在,凭什么陈明辉去喜欢一个更平凡的男生,也不来看她一眼。 徐思不甘,可她近不到陈明辉跟前,只能心怀鬼胎,恶意撺掇郝莹,“我听说李翠要把钱宇过继给一个进过监狱的老光棍当继子,是陈明辉花了八百元营养费才从李翠手里买下他来。也不知道这事是不是真的,那可是八百元呢。” 郝莹眼神一暗,眼里忽然就满是恨意。要不是钱宇那个小贱人,她何至于被她妈撵到门外呆一宿。那夜风是那么的刮骨,身体是那样的冷,四周都蛰伏着鬼魅。就那一夜她就病了,现在嗓子还哑着。 再出声,郝莹的声音就变得特别尖锐,像某种动物的尖叫,很难听。 “八百?怎么可能,陈明辉绝对不会有那么多钱。” 徐思疑惑道:“你怎么那么肯定?” 郝莹咬了咬下唇,有些羞于启齿,但最后还是说了,“陈明辉曾说过毕业后就要来我家提亲,我告诉过他,我妈说了得要五百元彩礼加一块上海牌手表,陈明辉弄不到那么多钱,事就作罢了。”上海牌手表是他哥想要的,他哥之前看别人戴过,很是体面,之后做梦都想有一块。 乡上普通工人一个月七八十元,五百彩礼不过半年工资,真心不多,一般工人家庭都能拿起。但郝家不同,郝家虽然住在乡上,家里却穷,都是一家子农民,身旁亲戚也没一个工人阶层的,全都靠着地里那点子公分吃饭,又有一个读书的女儿,一个刚辍学没多久,在家当少爷养的儿子,自然很看重这五百元,觉得是一个非常大的数字。 徐思听后,面上虽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却暗暗大吃一惊,五百元彩礼还要加一块上海牌手表,那么多,亏郝家敢张嘴要,当她家闺女真是天仙。 这是八十年代初,如他们所在的小乡上改革春风还未吹进来,经济尚且处在七十年代那会儿困难时期。等到了八十年代中期,才会真正有一部分人富起来。 郝莹的心思却飘远了,不管怎么样,最近几天陈明辉都没来找她这是千真万确的,之前就是陈明辉不来学校,却也总会在放学的路上堵着和她笑嘻嘻说两句闲话,时不时送些稀罕的吃食。 她妈还因为上次的肉在生气,这几天对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眼下,最主要的是先哄住陈明辉,让他再给她搞些肉。 郝莹心里算计着,教室中央铁炉子上同学们都在蒸着的饭盒好了,教室里弥漫着各种饭香,郝莹打开自己的,只有一盒子高粱米粥,还是稀稀的,上面一根咸菜丝也没有。她左右看了看,同学中最差的,也是高粱米饭和几块土豆。这样的对比让郝莹觉得羞耻,一把将饭盒盖上,塞进桌堂,趴在桌子上生闷气。 徐思不解地问:“郝莹,你怎么不吃?” 郝莹耻于被同学发现,心虚道:“我肚子疼,现在不想吃。” “哦。”徐思随便应了声,就低头吃饭了。郝莹注意到,她带的是白菜炒土豆,似乎是荤油炒的,上面还有肉渣,顿时鼻子里就闻到肉星味了,情不自禁咽下一大口口水。 北方部分地区有储菜的习惯,临近冬季会买上上百颗白菜,储存在地窖或者稍凉些的屋子里,这白菜不是腌制用的,就是单纯的屯着过冬吃的。精心能干的妇人,打理算计得好,可以吃到开春,春菜下来的时候。 一向心细,早就注意到郝莹只带了高粱米粥连咸菜都没有的朱冰,饭盒都端了起来,正要叫郝莹一起吃,这会儿听见郝莹的话却默默坐回座位。 她的同桌捅捅她道:“早就和你说过她虚荣你不信,这回知道了。你可别犯傻,这会儿凑上去,说不定郝莹还以为你特意显摆,挤兑她呢。以后啊,你就别跟她玩了,我们带你。” 怎么说也是一起玩大的感情,朱冰还是挺舍不得的,但再舍不得,她也发现了郝莹和徐思在有意无意排挤她。像今天吃饭,她们两个凑在一起,就没叫她。 “谢谢你。”朱冰对同桌道谢,顺便夹了一筷子自己的菜给她吃,同桌马上回了一筷子,两人相视而笑,吃了起来。 郝莹这边连咸菜都吃不上,钱宇回到家,却发现陈明辉给了做了满满一盆猪肉炖土豆块。猪肉都是大块的,半指长,上瘦下肥。 “快来吃。”陈明辉边招呼钱宇还边在锅里炒着什么,他探头一看,陈明辉竟然在做蛋炒饭。 钱宇有点心疼,不禁道:“有肉还炒饭,太浪费了。” 陈明辉却笑呵呵的,“不浪费,又不是糟蹋了,左右吃进肚子里都是营养。”他捏了捏钱宇皱巴巴,老成持重的小脸,“以后我要给你养得白胖白胖的。” 钱宇知道陈明辉这是心疼他,也不好过多责怪他,就道:“我才不要当大胖子,我要做一个俊秀少年。”把你迷得不要不要的。当然最后一句钱宇只是想想,没敢说出来。 饭后,陈明辉告诉了钱宇房子已经找到,是吴家。钱宇对吴家印象很好,也挺满意的。 第13章 找茬 第二日后陈明辉就没事了,他打算陪着钱宇最后几天,反正也没事就跟着来到学校。 老师上课讲课,他就在下面自己看课本。不是他自认上过大学就高老师一等,而是他大学毕业那么多年,许多东西都记不住了,此时老师讲得不适用他,他自己温习,凭借自己上辈子的知识积累,仔细琢磨,看起来并不是吃力。 前头上课的钱宇回头看了他一眼,见陈明辉虽然没在听课,但低头琢磨课本的侧脸很迷人,心里扑通扑通跳起来,嘴角微微勾起。 今天两人都在学校上课,中午就没往家折腾,赶到家现烧火现做饭,忙完了都什么时候了,大口小口吃一顿,紧赶慢赶又要往学校返,太折腾了。就早上做好,带学校来了。 “什么味道,这么香。”炉壁上蒸的同学们的饭盒热透了,一阵阵香气充盈在教室里。很快同学们在各种饭香中,嗅到了一股格外诱人的肉香。有人惊叫道:“谁带肉了?” 顿时屋内的同学们眼睛探照灯似得在整间教室里搜寻起来,都冒着绿光。这些孩子们本性还是好的,绝不会动手强抢。不过就是想找出那个带肉的同学,然后看看是不是自己好友。是的话,腆着脸要上一点肉渣就知足了。 同学们挤在炉子旁,一个个瞪大眼睛盯着来取饭的同学,不打开饭盒给看看,就不让走。 直到陈明辉大踏步过来,同学们才自觉退开,谁也不敢要求他打开饭盒看看。陈明辉借同学的厚手套捧下写着自己名字的两个饭盒,对着前排看过来的钱宇挥挥手,笑容满面道:“小宇,过来吃饭。” 同学们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但没人敢议论,全都默默让开。钱宇挺羞涩的,他很自卑,之前一直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干点什么,但现在陈明辉在全班同学面前叫他,他再无措,也知道要是不过去会令陈明辉难堪,伤他的心。陈明辉对他这么好,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陈明辉寒心。 钱宇鼓足全部勇气,每走一步,全身都在冒热气,等走到陈明辉面前,脸已经红透了。 陈明辉开心的笑起来,殷切地搬椅子,摆碗筷,同学们就这么傻乎乎地看着,那个平日一霸的赫赫有名的陈明辉伺候起弱小的钱宇。 “吃吧。”陈明辉将筷子塞进钱宇手里,打开两个铝制饭盒。两个饭盒都是满的,一个装满高粱米饭,一个装的是酸菜炖猪肉。无论饭还是菜,都是压得实实的,要冒出来的那种。 看着大块的猪肉,同学们终于反应过来,那位带肉的同学竟然是陈明辉。立时作鸟兽散,一点小心思都不敢有了。陈明辉带来的肉,岂是他们敢吃的。 陈明辉自己用饭盒盖,拨了三分之一的饭出来,剩下的全给了钱宇。 钱宇和陈明辉都是正在长身体的年纪,平时吃饭,一个要吃两大碗,一个要吃三大碗,现在两个人吃一个盒饭,压得再实诚也不够吃。不是他不多带几个饭盒,而是家里就两个饭盒了。 看着陈明辉盒饭盖上那点高粱米饭,钱宇将自己那份多的推过去,“你吃这个,我吃不了这么多。” 陈明辉低头就吃了起来,嘴里含着饭含糊道:“你先吃,吃不了我再吃。” 钱宇看着他一口一口吃起来,知道陈明辉的性子,只能自己也闷头吃起来,心里想着,一会儿自己就说吃不了,陈明辉肯定就能吃了。 看他们大口小口吃的香,同学不敢要,都就着这股香味吃自己的饭,好似自己也在吃肉。 别的同学能这样,郝莹却受不了,从前陈明辉有好吃的都给她,他自己都是不吃的。现在竟然把肉都给钱宇那个贱人吃了,她怎么能甘心。就在她看着这么大会功夫,陈明辉已经给钱宇夹了四块肉了,各个都是最美味的肥瘦相间。 凭什么,往回她带回家里的肉,她自己都吃不到,大多进了她哥肚子,她只能吃一块最小的就已经很满足了。 郝莹今天带的饭里有菜,几块白菜,本来是很高兴的,这会儿看见钱宇和陈明辉吃的肉,顿时觉得自己的饭菜索然无味,妒忌的一口也吃不了去了。 “辉子!”教室门口忽然有人喊了一声,陈明辉抬头一看,神色一敛。是从前跟着他在镇上混的一个‘哥们’。 钱宇也停下筷子不吃了,紧张地看向他。 “没事,我去去就来,你先吃。”怕钱宇不放心,走了一半又特意回来嘱咐道:“我是绝对不会再走原来的老路,正好借这次机会和他们说清,彻底断了联系。以后我会陪着你上高中,考大学。” 钱宇这才松开悬着的心。 陈明辉跟着那几个混混出了班级,来到操场上。其中一个弄不到香烟,自己卷了烟叶,递给陈明辉。 陈明辉摆手,“戒了。” 那人神色一凛,有心要说什么,被王阳使个眼色,终究没说别的。掏出火柴,自己点了卷烟塞进嘴里吞云吐雾。 王阳道:“辉子,听说你卖了房子,真的假的?” 陈明辉也不瞒着,他觉得没必要,但也赖得跟他们多废话,就点下头。 这么副不冷不热的态度,王阳再看不出来就是傻子了,顿时神色不好了。 他似笑非笑,语带威胁,“怎么,辉子,这是发达了,就不认识兄弟们了?” 陈明辉一直赖得理他们的眼神终于移回来落到几人身上,却比这三月的天还寒。 “威胁我?”陈明辉嗤笑声,懒洋洋的,根本就不把几人放在眼里,“我说了,以后不混了,要好好读书。这话我跟龙哥说过,今天再跟你们说一遍。” “呵。龙哥都不敢管我的事,你们想管?”陈明辉的声音陡然一冷,阴恻恻问:“是不是老子消停两天,你们都他妈忘了,老子是怎么攮人的了!” 这几个小混混至今对那天的事记忆犹新。当时龙哥的妞被别人泡去,心里不服,咒骂了两句。陈明辉就自告奋勇去找厂子,那会这几人都以为陈明辉就是想在龙哥面前要点脸面,真到了那时候就怂了,虽然跟着去,但抱着看热闹的心理多。 结果,陈明辉找上门,就问了一句,谁抢了龙哥妞。那个抢人的还老神在在的不把陈明辉放在眼里,挑衅地站起来应了。陈明辉一句话没说,拿起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连捅数刀。众人是被喷溅在脸上的温热血液浇醒过来的,醒来就是满眼的猩红。 想到那日陈明辉脸上也是这幅面无表情的冷然,王阳等人顿时全身发冷,觉得衣服穿少了。 王阳他们几个说是混混,其实就是在镇上干点小偷小摸的事,没几个胆子,遇见真横的,如陈明辉这种不要命的,顿时就怂了。 王阳扯出一个笑想缓解紧绷的气氛,结果脸僵得实在厉害,表情怪异极了,有点像画着可笑脸谱,极力讨好人却不得其法的小丑。 “辉子,这是说哪里话,哥们这不是担心你,问问,就是瞎问问。你不喜欢,以后不问就是了。你要读书,那就读,有不识眼的敢打扰你,哥几个第一个不饶他。”王阳倒是能屈能伸,知道惹不起赶紧服软。 跟来的几人都想起陈明辉的狠劲,全部点头哈腰道:“辉子,看你学好了,兄弟们都替你高兴。以后出息了,别忘了哥几个。” 陈明辉冷冷道:“那就好,我这么寻思着,我要做的事,敢管的人应该还没出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陈明辉竟然在说这话的时候分神了,突然就想到钱宇。要是钱宇管他,不让他做这,不让他做那,他肯定不敢摆出这幅死样子。 “是,是,是。”几个人趾高气昂的来,灰溜溜地走了。 陈明辉嗤笑声,转身慢悠悠回教室了。却不知道教室里,有人看陈明辉不在,就压抑不住心里的怨怼,生出了坏心。 “天啊,莹莹,陈明辉竟然把肉都给那个变态吃了,没给你。难道他还真要跟那个变态处对象?”徐思酸溜溜的,别有用心的在郝莹耳边小声道。 郝莹面上满不在乎,心里恨得要死,小白莲似得道:“吃的是陈明辉的,他愿意给谁就给谁。” 可人却站起来往后走,眼里含着恶毒,走到钱宇的位置,忽然‘哎呦’一声跌倒,一下就撞在课桌上。突如其来的意外使得钱宇戳不及防,只来得急抢救就近的那个饭盒,横置在中间的菜盒和属于陈明辉的那点饭都被打翻,菜汤饭粒浇了一桌子一地。 “哎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钱宇,你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怪我吧。”明明是郝莹的错,她却先红了眼圈,一副被欺负的模样。摇摇欲坠,楚楚可怜。 钱宇看着一地狼藉,满心满口具是心疼。他心疼的不仅是这些菜食中有肉,最主要的还是陈明辉的心意。为了做的好吃,陈明辉今天早上起了一个大早,坐在灶坑旁,寸步不移,就那么小火的一点点看着。这是因为北方酸菜的特性,小火炖得时间越久,酸菜越好吃。陈明辉费了这么些心神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吃食,还没来得及吃几口,现在就这么被糟蹋了,郝莹竟还一副轻飘飘的样子,仿佛他计较就是他不对。 这些事钱宇心里都有数,可他笨嘴拙舌辩不出来,只翻来覆去道:“这都是明辉的心意……” “哎呀。”忽然,郝莹倒抽一口冷气,委屈兮兮地看着同学们,“我脚腕好像扭了,动不了了。” 郝莹长的好看,是班里男生心中的女神,现在女神一副受伤,很虚弱的模样,顿时一个个露出关切的表情,簇拥上来嘘寒问暖。反倒钱宇捧着饭盒被挤在一旁无人问津,凭生出些许凄凉。 “郝莹,你鞋子脏了,溅上不少菜汤,这可怎么办?”这个年代人穷,大多家庭,一个人就一双过冬棉鞋,脏了刷洗过后是没有换洗的。如现在这么冷的天气,就是放在灶坑旁烤一天也未必能干,故有此一问。 一个男生眼见着被抢先说了他要献殷勤的话,怕再被别人抢了讨好女神的机会,忙谄媚道:“郝莹,我看你脚腕子好像肿了,是不是疼得厉害?” 这话说得实在违心,郝莹纵然爱美,但这年代格外冷,穿得都是自己家里做的那种大棉裤,可不是后世各种超薄修身美腿的小薄棉裤。所以除了大象腿以外,真看不出来肿不肿。 “郝莹……” “郝莹……” 男生们一个个绞尽脑汁,平时是没有机会,也不敢这样和女生搭讪的,毕竟这是一个对着女生吹口哨,都有可能构成流氓罪的时代。因而这会儿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光明正大的对女神讨好,一个个关心的问话愈发出格。 但郝莹明显很享受这种感觉,问的人越多,她越眼泪汪汪,好像脚腕子真扭断了似得。那些本来单纯为了讨好女神的男生,见她这副娇弱的样子,还以为自己真无意中猜中了,更加殷切的指挥着旁的女生过来搀扶郝莹回座位。 而钱宇就那么孤零零站着,那么一大盒奢侈的肉,成了无关紧要的。钱宇有心上去争辩,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毕竟郝莹曾是陈明辉真心喜欢,并疯狂追求过一段时间的女生,之前为了郝莹,陈明辉弄到肉,自己舍不得吃也要给郝莹吃。现在他要是为了这么点东西为难郝莹,陈明辉回来会不会生气,怪罪他,把他撵走? 说来说去,还是陈明辉对他的转变来得太突然,似梦忽至,钱宇便格外怕梦突醒。仿佛灰姑娘午夜失效的魔法,又变回原来那个永远不会有人喜欢的,令人讨厌的大男孩。 喜欢的太过卑微,就会变得亦步亦趋,显得很懦弱,落在郝莹眼里,看着就觉得特别讨厌。如陈明辉那种硬气的人,怎么会喜欢钱宇这种懦弱无能的人。 本打算就这么简单算了的郝莹,忽然又不愿意了。她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女生搀扶着,显得本就弱小,现在更是做足了虚弱的姿态。 似便疼成这样子,还不忘回头问,“钱宇,刚刚的事是我不对,我不是故意的,你能原谅我吗?” 一旁的男生忙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谈什么原谅不原谅,未免太小题大做了。”说的好似东西是他的一样理所应当。“钱宇,你一个大男人,不会计较的对不对?” 另一个男生也帮腔道:“就是碰洒在地上了,也不脏,捡起来洗洗下次一样吃。我家小妹端不住碗筷,洒在地上,每次我妈都捡起来洗洗给她吃,也没怎样” “就是,就是……” “钱宇,你看郝莹都这个样子了,你还好意思为难她,也太过分了吧……” 一声声声讨砸在钱宇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几乎就要认输,被所有人谴责指诋,没人扔能挺直脊背不弯。 郝莹的眼里终于溢起得意,她就要这种效果,明明是她的错,却所有人都要为她开脱,叫那个本身没错的,反有了错,打落牙齿和血吞。 第14章 赔偿 俘贰澳忝窃诟陕铮俊本驮谇宇即将崩溃的时候,一道懒洋洋的男音打破满室逼压。 陈明辉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满室闹剧,瞬间哑火。 “明辉。”钱宇情不自禁喊出声,抬脚就向陈明辉走去,可刚刚迈出一条腿,视线就落在了郝莹身上,竟生生停住了。 这一幕被陈明辉看在眼里,他眼神一暗,立刻大踏步走到钱宇身边。这时,满地的狼藉再也掩藏不住,瞬间陈明辉便什么都明了了。攥在裤兜的拳头紧了松,松了紧,不知道用了多少自控力才没挥出去。 郝莹泫然欲泣地小声叫道:“明辉。” 陈明辉恍若未闻,转头问钱宇,“有人欺负你?” 陈明辉的话里含了冰碴,可任谁此刻都能听出来,那寒不是对钱宇,而是对欺负了钱宇的人。 同学们默默地看向陈明辉,又默默地退开回到自己座位做好。先头几个在郝莹跟前献殷勤献得最狠的几个男生,恨不能把脖子缩到地底下,藏起来,叫陈明辉看不到才好。 他们怎么就忘了,那饭菜是钱宇的不假,可同时也是陈明辉的。陈明辉的东西,也是别人敢随便践踏的! 钱宇不吭声,他不知道自己对上郝莹会输得有多难看,为了那最后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脸面,和卑微的自尊心,他选择了沉默。 此刻,陈明辉满腔怒火,他舍不得钱宇,对别人却不假辞色,他随手指了一个男生道:“你来说。” 那男生面色惨白,正是刚才捧臭脚最嗨的一个。 “明辉。”郝莹仍不死心,总以为自己在陈明辉这是最特别的一个。她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仿佛她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依然坚强的面对的那个。她知道,陈明辉最吃这套。“是我不好,我从这走,不小心扭了脚,撞翻了钱宇的饭盒。可,我已经真诚的和钱宇同学道过歉了,只是他似乎仍不愿意原谅我……”郝莹不当演员亏了,几句话下来,眼圈就红了。 上辈子的陈明辉最吃她这一套,可惜,那个陈明辉被郝莹亲手投进监狱,葬身火海。现在活下来这个,是浴火重生,郎心似铁的陈明辉。 只见陈明辉冷冷道:“凭什么你道歉别人就要原谅你?那我现在揍你几圈拳,是不是我道个歉,你也要原谅我?” 郝莹顾不上惺惺作态了,她睁大眼睛,瞠目结舌地瞪着陈明辉,仿佛不敢相信陈明辉会这么对她。 有同学看事情不对劲,偷偷跑去报告吴老师,吴老师听得一知半解,匆匆赶来,就听到这么句威胁。一个大男生竟然公然恐吓一个女生这也太不像话了! “陈明辉,这里是学校,不是你可以为非作歹的地方!”吴老师高声呵斥,“你给我来趟办公室。” 陈明辉没动,只微微侧身,让年轻的吴老师可以看见满地狼藉。 陈明辉淡漠道:“不用去办公室,我陈明辉没什么事可背人的,况且今天这事还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得更清楚。” 吴老师此刻终于看清了地上,同时她也惊了一跳,这地上洒的菜里竟然有肉,还是肥瘦相间的。吴老师立时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也不敢硬要陈明辉跟她去办公室了。 陈明辉抬起一根手指头,指着郝莹,“这些饭菜都是我的,被郝莹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给撞翻了。” 郝莹赶紧辩解道:“吴老师,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道歉了。”说着,又拿出那套小白莲的手段。 吴老师马上护着郝莹,对陈明辉道:“陈明辉,郝莹同学说了她不是故意的,并且已经道歉了。” “呵,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嘛!”这经典的台词顿时怼得吴老师一梗,说不出下句了。 “我不管她是不是故意的,总之是她主动撞翻了我的饭菜,这其中我完全是被动的,这点你承不承认?” 陈明辉太咄咄逼人了,郝莹脸上火辣辣的,就快受不住了,她咬着嘴唇,脸色苍白,这回是真的惨白。“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没人问你是不是故意的!”陈明辉断然喝道:“我就问你,这饭菜是不是你主动撞翻的,不是别人推你碰你,更不是我们往你身上撞的。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别说旁的没用的?” 郝莹求救的看向吴老师,吴老师刻意温和而鼓励道:“郝莹,你实话实说,老师会给你做主的。” 郝莹都快哭了,是她故意撞翻的,要她怎么实话实说。郝莹只能带着引导性的委屈的点点头,借此误导吴老师,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但陈明辉却不准备给她留情面,随手点了两个同学,“你们俩把当时情况说一下,实事求是的说。” 那两男生不敢偏帮郝莹,如实说了。但在男生的口中,郝莹是无意为止。 吴老师道:“陈明辉同学,现在说清楚了,你看,郝莹同学的确不是故意的。” 陈明辉冷笑,“吴老师,我从一开始就没问过她是不是故意的吧?我问的一直都是撞翻我饭菜这事,是不是她全部的责任。” 吴老师愣了。 “现在,你都听到了,这事和我们一点关系没有,我们就坐着,她就撞翻了我们的饭菜,这事全部责任在她。所以,现在我要求她赔偿。” 赔偿?那可是肉啊,而且那么多,她哪能配得起,她要是敢让她妈赔,她妈就敢打死她! 这下郝莹什么小白莲都顾不得装了,声音尖锐,“洗洗一样吃,赔什么赔!” “洗洗一样吃?那行,你收拾家去洗洗吃吧,该赔我的赔给我。” “你的东西,我拿家去算怎么回事。我不管,反正还能吃,我不赔!”郝莹尖锐的嚷了起来。 吴老师微蹙眉头,不赞同地看向郝莹,但还是对陈明辉求情道:“陈明辉同学,你还都是同学一场,这事也不大,就算了吧。” 陈明辉忽而嗤笑两声,“吴老师,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事不大?对您这样吃供应粮的正式职工而言是不是大事,毕竟您每月有24斤粮食,4两油,五两肉,每年还有七尺布。可吴老师,您别忘了,我可不是吃供应粮的,不仅不是,还是个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孤儿。一天的十个公分我都赚不上,要不是乡镇府给我口粮吃,我早就饿死了。” “这种情况下,你和我说这么多肉不是大事,你可知道对我而言这是天大的事。为了吃这口肉,我卖了我爷爷唯一留下的老房。” 这回轮到吴老师呐呐说不出话了。让她说什么,硬逼着一个孤儿承认粮食和肉都不重要。 “就算这样,那也不用赔偿,只不过就是掉在地上了而已,捡起来,洗洗一样吃。”郝莹一看吴老师也不帮自己了,就明白这时候必须靠她自己,不能再装什么柔弱小白莲了。 “这饭菜是我在国营饭店买的,你以为是你们家做的猪食,洗了比不洗还好吃?”陈明辉道:“这荤菜五角钱一盒,要三两肉票,那一盒饭六分钱,六两粮票。我花这么多钱,这么多票在国营饭店买菜和饭,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吃这么个味道。要是像你说的洗洗,还有什么国营饭店味了,我还花这么多钱买它干什么,同样的价格,我买肉自己回家做,不知道多了多少。” 郝莹彻底不顾形象了,嚎叫道:“可你们之前都吃了多少了,我看见你给钱宇夹了不下五六块,你自己也吃了两块。” “你看得到清楚,我自己都不记得我吃了多少了。行,那按你说的折价,都按一半算。那你还得另外给我六角钱。” “凭什么,你这是明抢!” “别乱扣大帽子。菜饭是我在国营饭店买的,是我和钱宇花了六角车费,坐客车去的。你赔了我钱,我得自己去买,不还得坐车。” “你可以走着去。” “我每次都坐车去的,凭什么这次为了你犯的错误我得走着去。走着来回五个小时,鞋底磨薄了算谁的,便是算你的,我还受不了这累呢。不想给车费行,你自己走着去镇上,买回来分我一半,我也没二话。” 陈明辉转头问吴老师,“老师,我这要求不过分,合情合理吧。” “是合情合理的。” 听见吴老师都断言了,郝莹就知道她没办法抵赖了,这下是真的嚎啕大哭起来。 “吴老师,我没钱也没票,我要是回家管我妈要,她会打死我的。呜呜……” 谁家什么情况,吴老师大概还是知道。郝母那个样子,心里是真半分女儿没有的。 吴老师到底同情郝莹,劝说道:“陈明辉同学,看在郝莹知道错了的的份上,你看,这事能不能就这么过去了。” “吴老师,我这么和你说,这钱这票对你而言或许不算什么,可对于我而言就是之余你一千块钱。要是你肯拿出一千块钱扔炉子里烧了,大方的表示这不算什么,那这事,我就不算什么了。” 吴老师马上道:“这怎么能这么对比?” “怎么不能?”陈明辉反问,“乞丐的一个馒头和我们的一个馒头能一样吗?我们少吃一个馒头饿不死,乞丐得一个馒头许是就能活一条命!我房子卖了,就为了换点粮食活下去,现在有人糟蹋我的粮食不就是在要我的命!” 吴老师再也找不到反驳的话了,这次的事是陈明辉占理,他一点错没有。虽然让同学赔偿这事做的未免太不近人情,但却不是无理要求。 吴老师深深叹口气,“郝莹,这事确实是你做错了,陈明辉要求你赔偿,你就应该赔偿。是原价赔偿,还是对半赔偿再给车费,亦或者是你自己去镇上买回来分他一半都行,你自己选吧。” “我,我不选。” 吴老师语气重了,“你做错了,就要为自己的错误负责,我们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负责。” 郝莹哭断了气,却也同时明白,这事容不得她不答应了。 第15章 要账 吴老师道:“陈明辉同学,你回座位上去吧,明天郝莹同学会把钱和票带来。” 陈明辉道:“不行,我怕她赖账,今天放学,我直接去她家里要。” “胡闹!”吴老师蹙眉,“你一个男同学怎么能跟着女同学回家。” “老师,你可别乱说,我可不是跟着她回家,而是去她家要账。难不成,就因为她是女生,我是男生,我要账的权利都没有了。”陈明辉地痞无赖样道:“况且放学后,路上同学那么多,我又不跟她一起走。当然,您要是不放心,那就陪我去。这样更好,省了我许多麻烦。” 吴老师略一思索同意了。陈明辉这才晃晃悠悠往自己的座位走去,睨着地上的狼藉,陈明辉道:“那个谁,这饭菜你还要不要?要是要,赶紧收拾走,不要我就当垃圾扔了。不过有一点,你该赔我的,可一分不能少。” 郝莹几乎要哭背过气去,可到底没背过气,还能真真切切听清陈明辉的话,这个时候,她恨不得听不见。 郝莹咬紧下唇,想要硬气一点说不要了,但她知道不行。她要是一点什么东西都带不回去,却还要赔陈明辉那么多钱和肉票,她妈当真会剥了她的皮。 颤抖着起身,顾不得极度羞耻,郝莹来到陈明辉座位旁,蹲下身,压抑着全身颤抖收拾着脏了的饭菜。 八十年代是极度苦难时期刚过来的年代,在那段更艰苦的岁月里,别说脏了的饭菜,不知道饿死了多少人。啃草根树皮,只要能活下来就行。 现在这年月日子是好过了些,可对于大多数家庭,如郝莹家这种农业户家庭,日子依旧还是很艰难的。打翻的饭菜重新洗过来吃,并不是不可能的,甚至还有更艰难的人家,过着还要想不到的穷困生活。 郝莹顺手拾起地上的铝制饭盒就就要用,却闻得陈明辉冷冷道:“那是我的东西,你别碰,碰脏了我不要了,你还得赔。” 郝莹抬起头,睁着愤怒的双眼,原形毕露,狰狞了面目,丑态尽显,“陈明辉,你别太过分。” 陈明辉嗤笑声,微微低下头,嘴唇几乎没有蠕动,“过分,这就过分了?郝莹,更过分的才开始,你就慢慢享受吧。”说着修长的手指捡起自己的饭盒,慢悠悠站起来。在同学们和老师眼中,陈明辉只是捡了一个饭盒而已,可郝莹却如坠冰窟。 魔鬼,这分明是一个魔鬼! 接下来的一切,郝莹都不知道怎么做完的,如同一个机械人一样。连朱冰抓了自己的饭盒过来帮忙,郝莹都没反应过来。 打翻的饭盒上溅满了菜渍,脏兮兮的。一直沉默的钱宇,眼睁睁看着陈明辉为他挣口袋,而他自己却连一句辩解都没帮上陈明辉,顿时愧疚不已。此刻忙上前去抓饭盒,打算拿去洗。却反被陈明辉连手中那个一起抢下来。 “别洗了,晚上回家我洗。咱们学校没有热水,就一口压水井,压出来的水都冰手,太凉了,做病。” “哦。”钱宇讪讪的。 陈明辉还是这么在乎他,可他刚才干了什么,竟然一句话也没帮陈明辉说,和别的同学一样站在一旁看热闹。他怎么对得起陈明辉?钱宇几乎要被那深沉的愧疚压得无所遁形。 陈明辉有心抬起手揉揉他的脑袋,可一想到吴老师和全班同学都在看着,他就知道不能这么做。 这个时期对待同性恋避如蛇蝎,都认为那是病,是变态,唯恐避之不及。上次钱宇的情书已经闹得够大的了,陈明辉不好再加上一抹谈资,只能忍下来。稍稍凑近钱宇道:“别多想,有事晚上回家说。” 钱宇点头应下,可仍旧神思不属。 “好了,都回到座位上,还有三个月就中考了,大家现在最主要的是把心思放在考试上,别想多余的。”吴老师敲了敲黑板,又嘱咐了数句,匆匆回办公室去了。 教室里安静极了,只间或闻得几声郝莹压抑的哭泣。可纵然吴老师走了,那些对郝莹推崇备至的男同学却没一个敢上前安慰,都眼观鼻鼻观心,似乎一时间皆成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圣人。 放学时间一到,同学们全部蜂拥而出,陈明辉将饭盒塞给钱宇再次郑重嘱咐道:“你回去不许沾凉水,冷就先烧炕,别的等我回去我做。” 这时候看见吴老师同郝莹一起走出来,陈明辉忙追上去,不前不后的跟着。 果然事情同陈明辉预料的一样,郝母是绝不肯赔偿的,撒泼打滚,买惨哭穷,总之就是三个字不赔偿。 吴老师是文化人,对上郝母这种泼妇,顿时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看向陈明辉。 陈明辉大刀阔斧的往凳子上一坐,腿一抖。流里流气道:“不给钱和票,那也行。从今天起,一天三顿我就在你家吃,每顿必须保证一个菜,什么时候吃够钱票,什么时候我就走。” 郝母无赖道:“我家没粮食给你吃。” “没有啊。”陈明辉呸了一口口水吐在地上,突然窜起身,一把薅起郝建材的脖领子,威胁地杨杨拳头,“没有钱票,行啊,那就用拳头抵。郝建材,你应该知道我陈明辉拳头有多硬,今个我心情好,给你个机会,自己选个地方让我打。我绝对会把你打的需要住院,那钱票正好抵你的医药费。” 陈明辉?年前这人就是混混陈明辉,郝建材想到陈明辉的血腥事迹,惊恐的睁大眼睛。 “妈,爸……救命!”郝建材恐惧地叫起来。 郝母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护犊子的母鸡似得,叫嚣道:“你敢!” 本来陈明辉单纯的就想吓唬人,郝母这么一挑衅,陈明辉的拳头二话不说就砸了下去。郝建材的一个眼睛当场就青了。 “他敢,妈,他敢的……”郝建材吓得都快尿裤子了,“他就是陈明辉,前些日子攮过人那个陈明辉。他杀人都敢的。” 郝母听过陈明辉的名字,也知道他那些‘光荣’事迹,此时也怕了。 可她仍不认拿钱拿票,就转而对吴老师开火道:“你这老师当的,就这么眼看着学生杀人放火也不管!” 吴老师一言难尽地看着郝母道:“报警吧。” “这,这哪就用报警了?”郝母更怕警察,虽然她一辈子没干过杀人越货的买卖,但蝇头小利没少占。这年代普法知识也不全面,对警察有些天然的畏惧。好似警察来了,看她一眼,就会知道她曾偷过东家的白菜,西家的土豆。 纵然郝母胡搅蛮缠,也知道这事是她家郝莹不对,理应赔偿,警察来了,也得赔。就怕到时候再调查出来她是个小偷小摸的惯犯,再给她抓进来,投进号子里怎么办。 突然一股骚味,郝建材竟吓尿了,“妈,你赶紧拿钱给他,这事本来就是郝莹的错,警察来了,也得赔。” 郝母哭丧着脸道:“可家里哪有肉票?” 郝家是农业户口,是没有粮本的。平时跟着生产队种地干活,十个公分给一角钱,一天满工也就是十公分。等到年底会根据总收成减去上交国家后剩下的粮食除以生产队总人口,再乘以各人公分,就是这个人一年所得的粮食。每年粮食都在年底分,是不分票的。肉和油等同样如此。 如果哪家人有事,打算出远门,需要去乡上开介绍信,说明情况,盖上公章,就可以背着粮食到粮所换粮票了。一斤粮食是可以换一斤粮票的,但粮价会低于正常粮价。 而吃供应粮的,是有粮本的,他们只要粮食不取出来,就可以直接换粮票,这样便能不涉及金钱交易,也就不会亏本。 陈明辉道:“那就去给老子换,总之今天我必须拿到赔偿,否则……” “爸,妈,你们快去。” “啊,哦。”郝母慌得六神无主,赶紧背着粮食拿了钱,匆匆出门了。 粮票可以换到,但肉票换不到,只能问亲戚和同族借。以郝母的性格和郝家的为人,在这种危难时刻愿意伸手相助的,还真没几个。 一个郝家出了五服外的大姐倒是愿意借,不过还肉时的要求就苛刻了。 “肉票借给你,五月节你们分猪肉,你可要还我三两回来。” 郝母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还在一个劲点头,“这是肯定的,我借你家三两肉票,还回三两肉也是应该的。到时候钱,你照着当时供销社肉价给就行。” 那妇人颧骨生得很高,嘴唇很薄,天生一副刻薄相,闻言尖锐道:“还要钱?” “你还想不给钱,肉一斤都九角左右的价格了,你还想白吃?” 妇人道:“我这肉票借你两个月,就白借了,一点好处没有?” 郝母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一咬牙,“到时候你可以比市价一斤便宜一毛,多了可不行。” 妇人撇撇嘴,“真扣。” 一毛也是钱,就两个月时间,妇人还是借给郝家了。 出了妇人家大门,郝母一口吐沫吐在地上,“什么玩意,就知道占便宜,活该穷!” 郝父一想到即将赔偿出去的肉和钱,就跟那肉是生生从他身上割下来的一样疼。 “这一切,还不是因为你那个好闺女!” 郝母气道:“难不成不是你闺女,还是我和旁的男人生的野种。” 郝父被咽的一梗。 郝母接着骂道:“就知道跟我来劲,刚才那个小混混在家里那样梗,你怎么屁都没一个。” “呵,窝囊废。”郝母骂骂咧咧,转而想到这一切都皆因郝莹而起,一切的怨恨又转移回郝莹身上,“那个死丫头,赔钱货,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 陈明辉拿了钱和票,同吴老师一起离开郝家,临走时吴老师还懵着,郝家的家教再次刷新了她的世界观。 第16章 离开 “小宇,我回来了。”屋里已经被钱宇烧得暖烘烘了,陈明辉一回来就闻到一阵饭菜香,钱宇从后厨房跑出来,忙擦了擦湿哒哒的手,迎上去。 “你……”话到了嘴边,结果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看钱宇瞬间暗淡下来的脸色,陈明辉就猜到他又想岔了,赶紧揉了揉他的头,“你别多想,这事和你半分关系没有,都是郝莹那个婊……”陈明辉意识到这话恨意太沉,听在钱宇耳里有很容易听成爱之深恨之切的意味,忙改口道:“都是郝莹的错。” 钱宇却深深自责道:“还是我太过懦弱,没有保护好我们的饭盒。” 陈明辉轻叹声,“小宇,你已经很了不起了。”被那样一个母亲打压着,没有长成一副阴郁的性子,心中还有着光明,真的很不容易。那可是最亲近的,血脉相容的母亲。“有些事情,终究要慢慢来。小宇,你只要记住,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何事,我都在,不管发生什么,不用怕,由我撑着。便是天塌了,只要我有一口气,也不会让它砸到你。” “小宇,我真的想要和你长长久久的走下去,我们一起试着改变,好吗?” 钱宇鼻头眼眶皆在发酸,点了点头。 “我热了饭菜,已经好了,我们吃吧。” “我来端碗。”陈明辉洗了手,帮着钱宇一起收拾碗筷。 菜,还是酸菜炖肉,陈明辉早上做的,一整根的酸菜,早上吃些,中午带些,还剩下不少。这也是为什么陈明辉只要求郝家赔偿三两肉票的原因。其实打翻的饭盒中,大部分肉已经挑给钱宇吃了,剩下那点,有没有三两还真两说,再加上五角钱的肉钱,陈明辉不亏。只不过那些饭,郝家到底没给钱和票,而是用粮食抵的。 菜里剩下的肉不多了,陈明辉看见就挑出来扔进钱宇饭碗里。当陈明辉再次给钱宇夹时,钱宇双手紧紧盖住了自己的碗。 “我不要了,我都一连吃四块了,你一口都没吃,这块你吃。” 陈明辉笑呵呵的,“我今天不想吃肉。” “骗子,肉谁不会想吃。” “嘿嘿……我呀过几天可劲吃,到时候我在外面做生意,顿顿下馆子,大鱼大肉,你可别坐家馋哭了?” 钱宇知道他在逗自己开心,就跟着道:“我才不会馋哭。” “不会馋哭啊,那可别想我想哭!”陈明辉特意的,“呜呜呜……我想明辉,我想我老公……” “你,你不害臊……”钱宇气得小脸通红,起身去打陈明辉,陈明辉趁他放开手的间隙,眼明手快地将筷子里的肉迅速扔进钱宇碗里。 这一下打得不痛不痒的,陈明辉更来劲,笑嘻嘻的,“我媳妇真好,捶得我这浑身都得劲,再来两下。” 钱宇无计可施了,只能坐下气鼓鼓的吃饭。刚端起碗,看见碗里的肉,便什么气都消了,只剩下酸酸的甜甜的感觉。 如果他真出去做生意,自己肯定会想他的,也许真会哭鼻子。就说现在,一想到他要离开自己那么久,就心里就难受,好舍不得。 陈家欢欢喜喜,脉脉温情,郝家却翻了天。 郝母赔了东西,心疼得都要疯了。一把一把捏在郝莹大腿根上,那里软肉最是多,疼得厉害,外表还看不出来伤。 “你可真没白叫赔钱货,真对得起这个称号啊,歪个脚脖子给我歪出二两肉,五角钱,六两粮食!” 郝建材也趁机给他妹妹两脚,他还记得上次肉的事,那么一大盒,他一口都没捞到吃。 “妈,我看她就是皮子紧了欠收拾,你给她好好松松皮子她就老实了。” 被郝建材一撺掇,郝母更气了,怎么掐人都出不了这口恶气,回身看见炕上的鸡毛掸子,叫郝建材按着,郝母扒了郝莹棉裤就照着后背屁股发了狠的抽去。 晚上,郝母把人赶进厨房,“往后你就在这里睡了。等开春,也别读什么书了,肉和钱没见你拿回来,老娘今个倒是倒贴贴了不少,那肉,我和你爸,还有你大哥都舍不得吃,就让你给你糟害出去了。” “妈……妈……我不敢了,下次不敢了,别让我睡厨房,冷。” “冷?这不是给你拿被子了嘛。”一床破被子迎头扔下来,正是郝莹平日里盖的。“以后,你都睡这,学也别上了,等今年开春跟着我种完地,就给你找户人家嫁了。” 七日眨眼就到。 陈明辉和钱宇收拾东西住进吴家,正好晚上吴程也在。吴程带着副眼镜,是个特别斯文内秀的孩子,看见钱宇和陈明辉腼腆一笑。 陈明辉问:“你不住这屋了?” 吴程点头,“爸妈让我跟他们一个屋睡,免得影响你们休息。” 陈明辉知道,吴家老两口是怕他带坏了人家孩子。不过这样更好,钱宇想干什么也方便。 家里还剩下一些粮食和肉,都被陈明辉搬进厨房,吴家老两口跟着帮忙搬些小东西,也是存了防备陈明辉的心思,毕竟厨房里都是粮食。 陈明辉指着陈家一个专门放粮的柜子道:“吴伯,你看这样行不,你把你家里吃的放进那个柜子里锁起来,我带来的放在外面就行。”说着有意无意敞开米袋子,竟是半袋子白花花大米。 吴伯眼睛都看直了,他真没想到陈明辉竟然能搞到这么多大米。大米多精贵,他家都是换成高粱米或者小米,更有甚者,家里孩子多,特别穷的,都换成玉米面,大碴子。抗饿,还便宜。 “吴伯,你看这肉放哪,和你家的区分开放吧,免得混了。”五斤肉,虽然顿顿吃,可不向后世那种吃法,只不过每顿少放些,就这也够奢侈的了。现在大约还剩下不到三斤。 就是这不到三斤的肉,再次把吴家人惊掉下巴,没想到陈明辉一个小孩子,竟把日子过得这么好,比他家好太多了。 吴伯当机摇头,“不用,我家没肉。” “那柜子锁上吧,咱们先君子后小人,这是为了两方都好。”陈明辉的东西放在外面吴家人肯定是不会私自拿的,吴家人品性没得说。他主要是怕老两口,年纪大了,有时候东西记不住用掉了,闹出误会就不好了。 吴伯想了想,觉得既然陈明辉坚持,那就锁起来的好,他也怕到时候两家混着用不清不楚的。反正,他们家三口人是绝对不会占陈家便宜的。 陈明辉看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怕他走了以后钱宇对付着吃,又去乡上一些大户人家用钱买了二十斤土豆、十颗大白菜,五颗腌酸菜、一些木耳干蘑菇,土豆干之类的常见冬菜。小山似得,堆在吴家厨房,东西多得,吴家老两口有点心惊肉跳。 当天晚上,陈明辉做饭,焖的全是大米饭,炒了鸡蛋,又抄了一盘肉。 钱宇这次一点没心疼,他知道陈明辉是故意做给老两口看的,免得日后他们吃点好东西,和吴家撞上,吴家心里再犯嘀咕。 陈明辉客气地叫吴家三口同吃,吴家三口有眼色的拒绝了。 夜里,陈明辉和钱宇都睡下,吴老太偷偷问吴老头,“陈明辉这孩子也太能造害钱了,就当他家房子卖了,手头有两个钱,可他想没想过以后日子咋过,就这么大吃大喝法,那点钱够干啥的!” 吴老头吧唧吧唧嘴,“那也是人家事,不该咱操心,你可不许去陈家小子和钱家小子跟前乱说。更何况,以我看,陈家那小子不是个心里没成算的。” 吴老太撇嘴,“成算啥,老房都卖了,还成算呢。” 第二日,陈明辉特意把启明约出来,神情郑重道:“我最近有点事,得出去一阵,班里你帮我顾看着点小宇,别让他受欺负。” 启明谨慎道:“你又要干什么去?。” “总之不是去做违法乱纪的,别忘了,我现在户口簿上可成年了。” 这么一说,启明才放心。陈明辉现在可不是能胡作非为的年纪了。 陈明辉不说,启明不好深问,但就看顾钱宇不被欺负这点小事,启明还是可以做到的。 “行,你自己也好好的。” 陈明辉点点头,揽着钱宇肩膀笑嘻嘻道:“走了。” 陈明辉背了一个大包,包里憋憋的,装的在家里带的玉米面馒头,还带了一个饭盒,饭盒里装的是一盒子吴伯家腌制的芥菜疙瘩咸菜,陈明辉花钱买的。 钱宇又舍不得,又不放心,一路上不停嘱咐,基本都是他在说,陈明辉在听,有的话已经翻来覆去说了三四遍,陈明辉也不恼,依旧耐心得不行。 “你出门在外要小心,生意做成做不成无所谓,千万保重自己。” “我知道了。” 钱宇又道:“也别苛待了自己,该去国营饭店吃点肉菜就吃,块八毛的,别省着。”他知道陈明辉前几日搞到了些全国粮票还有一斤肉票。 陈明辉耐心道:“我记下了。” 这时候二人已经到了客车站,陈明辉上去把自己的背包放到座位上,和旁边一个乘客打过招呼,请对方帮忙看顾,如果有人过来就告知声这里已经有人,下去上茅厕了。对方点头同意,陈明辉又下来继续和钱宇说话。 钱宇该说的说完了,轮到陈明辉的了。 “你在家也别什么都舍不得吃,那些肉在我回来前必须吃完,还有鸡蛋,我已经预定好了,钱也给了,过几天张大娘会给你送过来,你收着就行,我回来前,这个也要吃光。大米至少给我吃掉三分之一,不然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走了,走了。”司机探出头来催促道。 钱宇一下眼圈就红了,陈明辉也舍不得他,狠狠抱了抱人,“我昨天给你留下那五十元钱,别舍不得花,该买什么就买什么。你在家要好好吃饭,别担心我,也别要我担心,我一个月就回来。” “嗯,早点回来。”钱宇看着陈明辉上车,拼命的挥手,客车绝尘而去,他情不自禁跟着跑了一会,最后实在追不上才不得不停下。 压抑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哗哗留下。另一头的陈明辉心里同样难受,但他知道难受也要忍着,这是为了他和钱宇以后。 钱宇才十四岁,而他两辈子加起来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必须为他撑起一个家。 陈明辉手上有乡上开的介绍信,探亲的,上面是陈明辉胡诌的一个亲戚,塞了一块钱,那人就给开了。 有了这封信,坐车和住宿就算解决了。到了镇上,没有直达海市的火车,陈明辉需要倒一次车,为了省钱,两张火车票买的都是普通硬座,一共可以省下三十多元钱,就是需要在火车上坐七天七夜。 第17章 两兄弟 这时候出行交通工具很少,一般短途选客车,长途才会选择价格稍贵些的火车。许多人都是公差,个别人会探亲,根本没有出去纯游玩的人,又不是春运大潮,理应没几个人。可不知道为什么,这趟火车上人并不少。 陈明辉好不容易挤上车,找到自己的位置,将背包塞进头顶的行李架上,赶紧坐下给后面的人让道。 这时候他才发现他对面坐着的两个男人有点古怪,两人脑袋凑在一起不停地商量着什么,声音特别小,在闹哄哄的大环境下,陈明辉听不清。 说着说着,仿佛才发现对面坐了人,两人立刻停下不说,双双抬头向陈明辉警惕看来。陈明辉只当没发现异样,抱着肩膀半靠在车窗上,胸膛那里,贴着肉,在棉袄上缝了一个兜子,里面装着他的全部财产。 那两人看见是个半大的孩子明显松口气,只是却不再交谈了。正好这时候陈明辉旁边座位上的旅客也找过来,火车隆隆驶离了小镇。 陈明辉的心情倒没有对生意的担忧,远离家乡的不安,毕竟是心理年龄五十多岁的人了。他现在放心不下的就是钱宇。尽管嘱咐过了,还是怕钱宇不好好吃饭,又怕知道他走后,李翠过来找麻烦,还怕他那个性子被同学欺负。 这种老父亲般的心情,满满都是焦虑,陈明辉不禁看着手里的馒头深深叹口气。 此时已是中午,火车上的人都吃着自己带的干粮,很少有人买火车上的盒饭,除非是那些出公差可以报销的职工。 陈明辉面前的小桌上,是从家里带来的玉米面馒头和一盒咸菜,本来钱宇还要给他做肉包子,或者炒个肉菜,陈明辉没同意。他一个小孩子随身携带大量钞票,还是低调点好,以免被坏人盯上,钱宇这才作罢。 陈明辉这伙食是挺差的,不过这年头大多数人都这伙食,所以并不打眼,也不会有人刻意关注他。 但与他相比,他对面坐着的两个男人吃的就好多了。两人带的包子,玉米面掺白面,陷是猪肉白菜。虽然肉馅凉了会有些腻嘴,可那是对后世人而言,这年代的人可不这么觉得,只要是肉,怎么都好吃。 那两个男人见陈明辉一个半大孩子摇头叹气,愁眉不展,还以为他是眼馋自己的肉包子了。这想法很正常,一个十几岁小孩儿有什么可愁的,最多也就愁吃不到肉。 其中一个男人笑了起来,脸上不乏得意之色。这肉包子可是他家女人为了他出门现给蒸的,白面和肉托了多少人家才换来,就怕他在外面苛待着。 “小孩儿,你多大了?”对面那个男人笑呵呵问道:“这是要去哪,家里大人怎么没跟着?” 出门在外,自然不可能交老底,但也不能装高冷不吱声,免得被心眼小的人记恨上,暗地里耍阴招。主要还是现在他年纪太小,实在让人忌惮不起来。 陈明辉似很无心机道:“去南省。家里孩子多,我妈让我出来打工,正好我大姑说她那边矿上缺人,我妈就叫我过来了。” “矿上啊,下矿不?” 陈明辉单纯咧嘴一笑,“当然得下矿,不下矿的活,那是人家有文化人干的。就这下矿的活,还是我大姑给我活动很久才得来的。怕被别人抢了,恨不能一天三次电报的吹。这不,我这头一上车,我妈就赶紧给她拍电报了,到了车站,大姑会来接我。” 陈明辉主要想表达的意思就是家穷,所以他身上没钱,想偷钱骗钱找他没用。而拐骗,他上车时家人知道,下车有本地人等,不想惹麻烦上身,同样别找他。 不知道对面两个男人听明白他的意思没有,搭话那个回道:“也是,不过下矿赚得也不少,就是太累,太危险了。” 陈明辉没答话,倒是他身边坐着的那个男人接话道:“这年头,不危险不累,几个能赚到钱,以为都像咱们兄弟有头脑,看得透。” 坐在陈明辉对面的两个男人,单从长相上,倒是看不出是两兄弟。 回话那个继续道:“现在的人,就知道铁饭碗铁饭碗的,也不怕哪天铁饭碗也有摔碎的时候。” 陈明辉眉头一跳,不禁多看那男人两眼。 最初搭话那个男人忙道:“别说了,你说太多了。” 另一个男人似也自知失言,之后果然不再说话了。 这一路上,除了这两兄弟偶尔和陈明辉闲聊两句,并没有其他可疑人凑上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陈明辉那两句有意无意的敲打奏效了。 到了大站,有停靠时间长的,陈明辉会下去活动下手脚。可即便这样,陈明辉还是累得不行,全身骨骼僵硬,到了南省的时候有种宛若新生的错觉。 随着人潮大流直接出了站内,这时候已经是晚上,陈明辉不敢闲逛,直接又进了车站,等去海市的火车。 南省的火车站是大站,等车的人不少,可环境和后世没法比,更不可能有空调一类的。 陈明辉能找到两个挨着的空闲椅子,躺上面眯一觉,就知足了。 可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车站里又冷,醒来的时候陈明辉全身直哆嗦,连着打了四五个喷嚏。 又等了五个小时,海市的火车才来,陈明辉赶紧上车。 大约海市是经济先头者,许多头脑灵活的人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全国各地的人纷纷涌来。所以这趟火车人更多了些。 陈明辉找到座位刚坐下,就听见两个熟悉的男音。 其中一个道:“坐火车坐得我全身僵硬,可算就要到头了,还有两天咱们就能到海市吧。” “嗯,小声点,别让人听到……”刚说完,一抬头,就看见陈明辉,那男人楞了下,随后竟乐了。 陈明辉却无语了,这什么神仙缘分,都去一个地方也就罢了,毕竟海市是经济先驱者,想去那里淘金的不少。可是两趟火车座位都挨着,这就是虐缘了。 “小孩儿,你不是说你家里孩子多,去南省打工嘛,你姑不还在等你,怎又不去南省了,不怕你姑着急?” 被戳穿,陈明辉不但不尴尬,仍旧一本正经道:“哦,那就是我记错了,我可能要去海市。” “小孩儿,你多大,最多十四五,就学人家出来那什么……”这时候做生意在许多人眼里扔固执的认为是投机倒把,不是什么正经营生,甚至对生意人抱有莫名的不屑。所以男人说话时,刻意模糊了下,以免旁人听到,瞧不起他们兄弟。 “这东西可不是你们家鸡蛋,攥够了到供销社就能换钱。得有头脑,知道吗?” 另一个男人也道:“不说别的,本钱你有吗?”他看陈明辉穿的破烂,之前吃的一直都是玉米面馒头就咸菜,就道:“在你们农村,可能百八十的就是大钱,在这可不够干啥的。你碰到叔叔,是遇见好人了,听叔叔一句劝,赶紧回家吧,免得到了哪里被人骗的倾家荡产,连回程车票钱都掏不出。”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自说自话,根本不给陈明辉插嘴的机会。陈明辉也不想插话,他完全不在意这两个人怎么说。上辈子做生意初期,遇见的人和事,比这过分的有的是。 等两人说完了,朝着陈明辉看来,陈明辉仍旧淡定道:“我说过了,我是去那边打工。” 那人道:“海市根本没有矿。” 陈明辉道:“哦,那就是干别的吧。”在车站那一觉睡得陈明辉头昏脑涨,也可能是受了风寒,不怎么舒服。说完,他就闭上眼睛,歪在座位上,露出明显拒绝交谈之意。 那两人也只能讪讪不言了。 路上,陈明辉的干粮不变,两兄弟自然也不可能一路上都吃肉包子,再怎么样,这年头,肉也不好搞。实际上,那会儿在南省的火车上,后来就半是包子,半是玉米面馒头的吃了。 眼看着剩下最后两个,两兄弟一人一个分了,其中那个叫老四的男人看了眼一路都玉米面馒头就咸菜的陈明辉,想到家里那个没小几岁的孩子,心有不忍,把自己的包子掰一半,分给陈明辉。 “一路都吃玉米面吃腻了吧,尝尝包子,我媳妇包的,肉馅的,可好吃了。” 陈明辉撩了撩眼皮,没接,“谢谢,不用,我馒头带的足,够吃。” “你这小孩儿品行倒好,家里人教的不错。给你,你就拿着。”男人起身硬塞进陈明辉手里,陈明辉没要,还了回去。 “谢谢,不过出门的时候我妈嘱咐了,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 男人也不尴尬,笑道:“谨慎点好,你还小孩儿一个,分不清好坏哩,是该谨慎。” 之后不给陈明辉馒头了,两个人悄声说话。 “前方到站海市,请旅客……”听着播音员字正腔圆的报站声,许多到海市下车的人都站了起来。这些人中许多都是来做生意的,看着窗外的景色,眼里纷纷涌起激动。 这里就是他们人生华丽篇章的新开始。 男人道:“小孩子,你一个人真的很危险,生意这东西不是那么好做的。听话,赶紧回去吧。” 陈明辉不语,只当没听见。 另一个见劝不动,长长叹口气,“要不就让他跟着咱们两个吧,大不了给他开工钱,一个月四十,足够好了,总比他赔得倾家荡产的好。” “小孩儿,你怎么说?” 陈明辉指着排队的人群道:“该你走了,后边人在催。” 后面排队见前面不动,确实嚷了起来,两个男人只能先走了。而陈明辉却闪身回座位上,等人群走的差不多了,他返回另一个车厢,从那边下了火车。以至于两个男人没有堵到人。 火车下,看着下空了的火车,男人道:“这孩子是故意躲着咱们,嫌咱们烦呢。” “哼,不识好人心。”男人道:“这么点孩子家里就敢放出来,也真是心大。不撞南墙不回头,反正咱们兄弟出于良心也管过了,别的就不干咱们的事了。等他撞得头破血流,在想到咱们兄弟二人就知道后悔了。” 第18章 玩具 陈明辉下了火车也不着急找住的地方,反正这时候也就那么几个招待所,好找的很。 包里干粮也没剩下多少,陈明辉所幸把最后两个都摸出来,拿在手里,一边吃,一边逛海市。 八十年代初期的海市和十年后摩登的海市完全不一样。现在的海市也不过是比别的城市更加繁荣了些,多了几栋高楼大厦,偶尔有小汽车开过,更多的人蹬着二八杠的自行车。 街旁许多小商贩,卖各种小吃。豆浆油条、馄饨饺子、还有几个小炒铺子。星星点点有几家卖手工皮鞋做成衣小店。不过工厂却是很多,各处都在招工。 头一日,陈明辉什么也没干,就在海市大街小巷转悠,看海市主要在卖什么,什么小摊最赚钱。 吃食是不错,可惜不适合陈明辉,这是长期见钱小的生意。陈明辉要做的是短期见钱快的。 直到后来在学校门口看见几个玩具小摊,卖得不错,陈明辉才决定做这个。 农村有供销社,到了省市就是百货大楼。海市的百货大楼四层高,小到油盐酱醋茶,大到电视冰箱,这里都有。 不过他没停,直接上了二楼,找到卖玩具的货架,一一看过去。 百货大楼里玩具价格和外面小摊贩卖得一样,这就说明要么那些小摊贩不是在百货大楼拿货,要么这里卖的玩具是可以讲价的。 就在陈明辉心里盘算着的时候,女售货员注意到了他,笑着问:“小朋友,你想买些什么?” 陈明辉抬头,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很和蔼,看着他的目光像是看着自家孩子,一点没这时候服务员特有的傲气。 陈明辉不禁感叹自己运气挺好,露出个小孩子的笑容,“大姐,这个电子手表怎么卖?” 陈明辉指着的电子手表是小孩子儿玩的那种塑料手表,两条乳白色的表带连着一个表盘,表盘的显示屏上是阿拉伯数字,只能显示一个时间。 “一块八一个。”服务员笑着回道:“不过你要叫我阿姨,我小儿子都比你大。” “是吗,你不说,我一点没看出来。”陈明辉道:“我家里大姐今年三十五,我瞅着你和我大姐同岁。” “呦,那你大姐得老成什么样。农村人吧,瞅你这小孩儿穿的破破烂烂的,就知道是农村上来的,没见过世面,难怪了。”这时候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插进来,是对面卖布料的服务员。“农村人种地都老,三十多看着跟五十多似的,是不是,小孩儿?” “是显老,不过阿姨,我大姐肯定比你年轻,一眼就瞅出来你两至少得差二十岁。阿姨,你今年得五十了吧!” “哈哈哈哈……”一旁几个看热闹的服务员都噗嗤笑出声,那个刻薄人的叫赵佩,仗着自己是土生土长的海市人,总是挤兑她们从下面上来的服务员是土包子,平时没少瞧不起农村人。奈何,赵佩和百货大楼的经理有些亲戚关系,她们不敢得罪她。这会儿见她被怼了心情大好。 范春娟今年四十出头,赵佩才三十出头,两人差了十多岁,更何况赵佩家里条件好,娇生惯养,肯定不会有五十那么老,甚至她比看着还年轻一些,陈明辉这么说就是故意气她的。 偏偏明知道他是故意的,赵佩还是生气,哪个女人能忍得了。 赵佩气道:“年纪不大,眼睛就瞎了,还出来买什么东西,省下钱,赶紧去医院治眼睛吧。” 范春娟反唇相讥,“人家小朋友要买的是我的东西,你有什么权利撵人。我劝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刚才经理过来不是还朝你好一通发火,有那时间不如研究研究你那布料怎么往出卖?” “卖个屁,没票没钱,一帮子穷鬼,我有什么办法。” “小朋友别和她一般见识,那人就那样,告诉阿姨,你想买什么?”范春娟怼完赵佩,笑意盈盈问道。 “阿姨,这种表,我要一百支的话,你看还能便宜了吗?” 海市作为改革开放的第一线,有许多商人过来这边做生意。其中,来他们百货大楼进货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陈明辉一开口要一百支,范春娟就明白了。 “你要拿出去摆小摊吧?”范春娟满脸慈爱,“阿姨也是这个年纪就帮家里做事了,知道小小年纪养家不容易。阿姨都给你最低价,这个手表每支给你便宜三角钱,你看你还要什么?” 范春娟问着,倒是把平时柜台上几样卖得不错的玩具一一推荐给他。 “像这种小火车,上电池的,能绕着跑,许多人都会进些,就是贵,这一个要十多块钱,很少有几个家长舍得给孩子买的,但利润也是高。” 陈明辉想了想道:“我要两个。” 范春娟眼神闪了闪,趁着赵佩不注意,从柜台下拿出一包玩具,其中就有这个小火车。 “这些都是有瑕疵的玩具。”范春娟小声道:“平时都被我们服务员买回去给自家孩子或者亲戚家孩子玩,其实不影响什么,就是刮花了。我给你算便宜点,你拿出去一样卖。” 陈明辉明白范春娟的好意,当机点头笑道:“谢谢你阿姨。” 去掉这些日子的话费,以及给钱宇留下的家用,他带出来做生意的本钱有八百二十二元。留下一百做周转,其余的都进了玩具。 拿到货物,陈明辉没在海市停留,而是辗转去了临近的朱市。 虽然朱市和海市只隔了一个省市,也不过十几个小时的车程,但是经济差了许多。海市已经满地是小摊,朱市却是零星几个。 陈明辉坐客车来的,夜里就在客车上睡过去,到了地方正好快中午。 陈明辉从客车站下车,背着一大袋子东西拦住一个面相亲切的妇女问道:“大姐您好,请问这中小学在一起的学校咱们这里有几个?” “有三四个吧,怎么了?”妇人不解的反问。 陈明辉苦笑,“我家里是农村的,过来探亲。我舅妈告诉我她家就在一个中小学旁边住,并嘱咐我,她在那个中小学正门口等我。可是我一下车,就把他告诉我的学校名字给忘了。” 女人摇摇头,“那可不好找了,有好几个呢。” 陈明辉想了想,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对了,我听我舅妈说,能念他们那所学校的孩子,家里条件都挺好的。你看,这几所学校中有这样一所吗?” 妇女道:“哦,那我知道你说的是那所学校了,应该是七中,不过离这里挺远,你坐二路再倒乘六路……” 陈明辉拿着纸笔,仔细记下妇人说的路线,马不停蹄的赶过去。 他来的时间也巧,刚把小摊摆好,学生就放学了。 蜂拥而出的学生们很快注意到学校门口这个新出现的小摊子,一个个本来出于好奇停下来,结果看一眼就走不动路了。 这年代玩具本来就少,很少有这么多玩具摆在这里任孩子们随意挑选。 年纪小的孩子立刻被吸引过来,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地上五花八门的玩具。 “小朋友,喜欢什么?” 小孩儿伸出胖乎乎的手指,“那个小火车?” 陈明辉笑了,给小火车装上电视,小火车就绕着轨道跑起来了。 “啊……它动了。”小孩瞪着大眼睛,稀奇的看着,“妈,你看它自己会跑。” “这是上电池的,只要有电池就能一直跑。”陈明辉介绍道:“孩子喜欢,买一套给孩子玩。” 呼啦啦跑起来的小火车很是炫酷,没一会儿就吸引了不少孩子过来,其中还有许多大些的初中生。不管见没见过的,这会儿都里三层外三层的给这个小摊子围起来了。外面的人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越是这样,越刺激了人的好奇心,越要拼命往里挤。 等到挤到里面,瞬间就被这个在轨道上来回跑着的小火车吸引了。 一个坐在他父亲头上的小男孩道:“爸爸,我喜欢那个小火车,你给我买一个好不好?” 他父亲问道:“你这火车怎么卖?” “十五块钱一套,一套七个火车。”陈明辉把后几个小火车都拿出来装上电池,放在轨道上。立刻五颜六色的小火车都跑起来,更加吸引人了。 “爸爸,我要。”那小男孩坐在父亲的脖颈子上就要往下跳,被他爸爸一把抱住。 “哎,不能跳,摔到你。” “我要小火车……” 这小男孩的父亲穿的不错,十几块的玩具竟也只是无奈笑了,“给你买。”转头对陈明辉道:“还能便宜些吗?” “真不能了,这一套,我只赚几角钱,挣的就是一个辛苦费。”其实这种火车,一套陈明辉加了三块钱,这可是大价钱了。 那男人还想讲价,小男孩却哭闹起来了。“给我买一套嘛,爸爸,我好喜欢。” 这男人想来家境不错,也不差这十几块,当场就掏钱给了陈明辉。陈明辉从小火车里掏出电池,把小火车递过去,男人道:“怎么把电池拿出去了?” “这个是我自己买的,可不是玩具带的,我装电池,是给孩子们看看效果。” 小男孩抱着心爱的玩具小火车,眼睛又红了,“没有电池,我的小火车怎么跑,我要电池。” 男人只能又掏钱买下电池。没想到开张第一件就卖了一个大的,陈明辉心情极好,他有预感,这是来对地方了,这些玩具肯定好卖。 第一个看玩具的小孩儿看那个小火车被买走了,憋着嘴巴,要哭不哭。此时就看见陈明辉竟然从背包里又掏出一套一模一样的,顿时不哭了,笑了起来。 “妈妈,我也要。” “那么贵,能买多少肉,不买。”一所学校中,总有几户家境不那么好的,这女人家境一看就很一般。 其实这时候人穿戴是真的很好分别。不好的家庭都是打补丁的,富裕家庭已经开始留意款式了。 小孩儿瘪着嘴巴,眼看着就要哭出来,陈明辉赶紧拿过来一只铁皮青蛙,那青蛙屁股后面有旋转的铁条可以上劲,拧几下就自己蹦了起来。 “这只小青蛙也可以自己蹦,还不要电池,一个一块二,买一个能玩到大,铁的,不会坏,给孩子买个这个玩吧。” 那小孩子看看小火车又看看小青蛙,虽然还是喜欢小火车,但知道妈妈不会给买,就一把抓住小青蛙,“妈妈,我要这个。” 小孩子的母亲暗暗松口气,一块多还好,总不是十几块,再说铁的也不会坏,买一个孩子能玩几年,也就给孩子买了。 “我也要一只小青蛙……” “妈妈,我想要小火车……” “小火车太贵了,买只小青蛙吧,你看那个小青蛙做的多好看,跟真的似的……” 第19章 风潮 “爸,我喜欢那个小人,你给我买个小人吧……” “这头绳怎么卖,戴我闺女头上蛮漂亮的……” “电子手表怎么卖……” 一个小小的摊子,竟然围满了人,蹲在摊子前的小孩儿没一个空手走的,都或多或少贡献了些出来,多到十几块,小到一角二角。 约摸四五十分钟后,学校的学生稀稀落落走干净了,陈明辉摊子前,也没了小孩儿的身影,陈明辉将地上的玩具重新装回背包里。 同时他也发现背包空了许多,就这么一会儿竟然卖出去了四分之一。 这和他是第一个吃螃蟹的有关,学生家长都稀奇,时间久了,生意也就不会这么好了。要是再多几个摊位竞争,生意也会差些。不过这些和陈明辉没关系,陈明辉只打算在这干一阵,赚笔本钱还要干票大的,来钱快的。他和钱宇自费的钱,说什么,他也得在高中开学前赚出来,没时间给他慢慢经营。 陈明辉背着背包,满街游荡,拦住几个路人问了几个公园,抬脚又向公园走去。 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肚子饿的咕噜噜叫,路过国营饭店叫了碗馄饨五个馒头。 国营饭店服务一如既往的差,服务员抬头瞥了陈明辉眼,慢吞吞去煮馄饨了。馄饨二角钱一碗,一碗大约有十个,牛眼珠子小些。也就三两分钟,馄饨出锅,陈明辉就着馒头吃了起来。 馒头应该是早上剩下的,有点干巴,不怎么好吃。馄饨还行,就是配馒头吃有点淡。陈明辉咂巴两下嘴,“服务员,给我馄饨里少加点盐。” 服务员翻个白眼,拿了一勺盐过来,让陈明辉自己拨。沾了一筷头子在汤里涮涮正好,就着稍咸的汤吃掉五个馒头,结账才花了三角钱。挺经济实惠的。 吃过饭,略做休息,陈明辉背着包就去了公园。公园里人虽然多,但都是附近饭后出来溜达的居民。只偶尔会有几个人停下来给孩子买只青蛙,或者小人玩。 卖了两个多小时,天黑下来,看不清他小摊子上的东西时,陈明辉就收拾了背包,往火车站走去。 公园里卖的效果不好,没卖掉几样东西,明天还得赶早去学校门口卖。 这时候火车站凭票入站,陈明辉便拿着身份证买了张返程票,上面的日期是他大概估算的,要是到时候走不了,他可以改签,虽然需要扣掉点改签手续费,但绝对比住招待所便宜。 入站的时候,他两个手捏着日期,工作人员随便扫眼也没细看就放他进去了。 也是幸运,车站里等着坐夜班火车的人不多,竟给他找到连着的空位。陈明辉手长脚长,一个人就占了五个空座。 背包里有钱宇走时给他带的薄被,怕招待所冷,特意多带一个给他压被子,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在朱市这几天,他打算都睡在火车站,省钱。他有介绍信,倒是可以住招待所,但如朱市这种省市的招待所一晚上一个床位至少五元。他得卖多少个玩具才能赚回来,不若睡在火车站便宜,还不要钱。不是他抠唆,而是他这趟出来本就是为了赚钱,自然得省。否则这不省,那不省,还有什么赚头。 就说朱市到海市的客车就要十三,来回二十六。招待所算五元一晚,他卖了玩具要六七天,算三十五,加在一起就是六十一元呀。 不住这七天招待所,这六十一元完全可以省下来。 火车站里很冷,好在他还有被子可以顶一顶,中途有工作人员过来询问,他就说等的是早班火车,在这里睡一宿,工作人员也就不过问了。 早上醒来,头有点晕,可能着凉了,陈明辉也没在意,赶紧爬起来,跑出火车站坐上公交车赶到学校门口。 小摊支起来,虽然没有昨天晚上的火爆,但是生意仍旧不错。许多孩子蹲在摊前眼巴眼望不愿意走,家长怕迟到,就会顺了孩子的心意,赶紧买上一个玩具打发孩子进教室。因而,一个早上收益还是可观的。 等孩子都进学校上课了,陈明辉才去医院开了些扑热息痛。 “38.6,你需要打针。”医生看着陈明辉建议道。 “没事,我体质好,给我开几片扑热息痛就行。”陈明辉舍不得药费,医生也没办法,他理解这时候的穷人治不起病的原因。唯一能做的,就是给陈明辉倒杯热水。 而这也恰恰是陈明辉最需要的,“谢谢你,医生。”陈明辉真诚的道谢。 看着面前这个穿着破旧,鞋子单薄,年龄只有十四五岁,烧得满脸通红,只为一杯热水就心满意足的孩子,医生沉默了。 陈明辉不知道他目前这个样子有多可怜,其实他自己心底是不同意自己可怜的。创业哪有几个容易的,吃点苦太正常了,又有多少人愿意付出和他同样的辛苦,只要能吃碗饭就行,却都百寻不得其法。而他最起码还有赚钱的路子,辛苦算什么。力气与吃苦最不值钱。 喝了些热水吃过药,身体逐渐暖过来,看了眼时间,陈明辉就又往学校跑。 他并不知道,他卖出的玩具在学校里引起了怎样的风潮。 小孩子们这时候本来玩具就少,好不容易弄到新奇的,许多学生带进学校显摆。 一个小男孩课间将小青蛙放在地上跑,一屋子的同学不管男女生都瞪大眼睛,新颖的看着。 这男生本来在男同学中并不是领头的那个,因为这一只小青蛙,大家便都围在他跟前,众星捧月起来。 “张宇,可以给我玩一下吗,就一下。”一个小男孩可怜兮兮双手合十的祈求道。 张宇想了想,矜傲地点点头,“可以,但你手轻点,不许给我弄坏了。” 那小男孩马上咧嘴笑了,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吧,我就玩一下。” 小男孩抓住停下的青蛙,不着急拧动小铁条,而是捧在手里翻来覆去稀罕地看。直到后面同样等着的孩子催促道:“你快点,我们还没玩呢,一会儿又要上课了。” 小男孩这才再小青蛙屁股上拧了两下,恋恋不舍地放开。小青蛙顿时满地蹦了起来,收获一圈亮晶晶的小眼神。 “张宇,我能试试吗,我也想玩玩。”说话这个小同学是张宇在班上的死对头,他长的比同班同学要高出一个头,平时没少欺负个头小的张宇。 本来他是不愿意对张宇低头的,可小青蛙的魅力实在太大了,小家伙这个年纪还抵抗不了,只能‘屈辱’地低头。 张宇板着手指,一样一样数着小男孩的罪状,“以后你不可以欺负我,不准抢我零食,也不准再拽花花的小辫子。”花花是班级里一个长相漂亮的女生的名字。 小男孩不愿意,不能拽花花的辫子,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他就喜欢看花花瞪他的眼睛,可漂亮了。 张宇道:“我还有新买的小火车,上电池的,好几种颜色,可以在轨道上跑,可好玩了。你要是答应我以后都不拽花花的小辫子,我就邀请你放学去我家玩。” “真的吗?”小男孩先是满脸惊奇,随后又纠结到不行,最后终于还是玩具战胜了花花,小男孩道:“好吧,我答应你了。” 张宇咧嘴笑了,将手里的小青蛙塞进小男孩怀里,“喏,给你玩一下吧。” 这样的情景无独有偶,几乎每个班级都在上演。 一个小男孩的小青蛙忽然不蹦了,小男孩抱着青蛙哇哇大哭起来。 “你弄坏了我新买的小青蛙,我要告诉老师。” 结果老师来了一看,只有青蛙腿被草枝别住了,拿掉草枝就能继续蹦了。 还有的同学戴了电子手表,上课的时候有意无意看两眼时间,这把同桌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一只上海牌手表一百五六十块,他们肯定买不起,可要是能买一支一块五角钱的电子手表装门面,也是备有面子的事。 没有手表的同学暗暗记在心里,都打算放学后去买一支戴。 女生中,更多的就是比着头绳了。只是一个简单的蝴蝶结样式,就在一众各色布条中脱颖而出,成为最亮的崽。 “洋洋,你头绳真漂亮,我见我表姐有一个,听说海市才有的卖。” “不是哦,我这个就在学校门口小摊前买的,一角钱两个,喜欢的话,放学我陪你去买。” “真的吗,那我要多买几个,送给我妈妈还有几个表姐。”女孩说着话,推了推同桌,“放学后一起去买吧。” 同桌摇头,“不了,一角钱两个对我来说还是贵了,我的生活费,一个月才几块钱。” 女孩忙道:“你陪我去,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送你。” “谢谢你。”同桌郑重道:“但是我却不能接受你的这份馈赠,我母亲说过,人可以穷,却不能穷骨气。” 总之不管怎样,陈明辉的小摊子是在这所学校风靡了起来。一放学,就会有慕名而来的学生挤满小摊子。许多学生今天看好了东西,钱不够,甚至会事先和陈明辉预定下来,就怕到了第二日被旁人买去,错失了自己的爱玩。 玩具的火爆,使得即便陈明辉要天天晚上睡火车站也不觉得辛苦,虽然感冒令他头昏脑涨,全身酸疼,但凭借着一股毅力,他还是坚强的挺过来了。 几百多元本钱的玩具竟只用了五天就销售一空,比陈明辉预想中的还要早一天。 一个小男孩哭着脸,扯着妈妈的袖子,“我要小火车,小火车没有了。都怪你,昨天不给我买。” 小男孩的妈妈只能抱着小男孩哄,转头问陈明辉,“喂,摆小摊的,你什么时候还来卖?” 陈明辉摆摊这几日,收到的白眼不少,甚至有不愿意给孩子买玩具的家长会指着陈明辉骂他投机倒把,这些陈明辉都会默默忍下来。全然不见了曾经的锐利与锋芒,这并不是他变怂了,而是考虑的更多了。 此地一来人生地不熟,二来这时期对于做生意管理是一个非常混乱的时期,说让做生意就让做,说不让做,就是投机倒把。只要这些家长只是嘴上说说,不真举报他,陈明辉都会忍着。 这会儿他就跟听不出妇人话里的不尊重,傻乎乎的笑着回道:“后天中午还会过来的,要是确定您一定要,也可以给我付些定金,我就会把玩具留下来,不卖给别人了。” 妇人马上道:“那怎么行,十几块钱没见着东西我就给你了,你拿着跑路,我找谁去?” “也是。那你后天可以赶早,我多进些,应该也能买到的。” 妇人嘀咕几句哄着孩子走了,陈明辉默默收拾背包,背包里已经完全空了,本来还有少量玩具没卖掉,陈明辉不愿意为了那几个玩具再耽误一天,就便宜几角处理,瞬间就被抢没了。 第20章 投机倒把? 这会儿身冷头疼的厉害,又到了吃午饭的时辰,陈明辉也就没着急往海市赶,而是去了一家国营饭店。 “吃什么?”服务员吊着眼睛,看进来的陈明辉没好气的问道。 陈明辉道:“随便给我来个素炒就好,主食要四个馒头,顺便给我倒杯热水,谢谢。” 服务员也不大,翻着眼白不情不愿进了后厨。 对于服务员这个态度,陈明辉见怪不怪,这也算是另一个时代特色。这时期的服务员可不是后来的服务员,奉行顾客就是上帝。此时期,能当上服务员的人都是家庭条件相对不错的。其本身是一份很令人艳羡的好工作。 陈明辉抬头,甚至可以看见墙上挂着的标语,黄底红字,禁止打骂顾客。要不是浑身难受,陈明辉几乎要笑出来了。 这个时间店里就陈明辉自己,饭菜上的很快,陈明辉扫了眼,不见热水,便又问了一遍,“帮我倒杯热水。” 服务员没好气道:“催什么催,催魂啊,热水不用烧?” 陈明辉好声好气道:“是我心急了,我走了一早上,冻透了,感觉有些发烧,着急喝点热水暖暖身体,吃片药。” 陈明辉本就生得眉目俊朗,轮廓深邃,是个很英俊的少年,只不过被破旧的衣衫和往日粗鲁掩盖了,也算明珠蒙尘。此刻有意无意展露自身魅力,这个小服务员一时还真看迷了眼,双颊微红。 小姑娘赧然着蹬蹬跑进后厨,过了一会儿拿出一个暖水瓶,一个印有五角星和人民解放军字样的搪瓷缸子。 “给你,喝多少你自己倒。” “谢谢。”这次陈明辉是发自真心的。 这些天他就没在热乎地方呆过,此刻冷得全身哆嗦。这也就他体质好,这些年又这么糟蹋惯了,要是换个平时娇养的,就是如钱宇那样的都怕受不了,定然一病不起。 水应该是刚烧开的,还滚烫,陈明辉实在太冷了,就一下一下碰着搪瓷缸子暖和双手的温度。待水温稍微凉下来,他就一口全喝进肚子。连续喝了二大缸子,才觉身上不那么冷了。 一盘素炒四个馒头,陈明辉吃了将近一个小时,不是他吃饭慢,他是特意的。现在除了饭店里有点暖和气,外头都冷,其他地方他也没地去,在这里稍作歇息,他又要即将忙碌起来。 趁着这功夫,他点了一遍自己的钱。饭店里除了厨师和服务员在聊天,并无外人,他也不怕被盯上。 九百五十六元七角。。 除去本钱六百元,这一趟他赚了三百五十六元,抵得上工人小半年多工资。他准备再折腾两趟玩具,本钱多了,就可以考虑做些别的。一切顺利,两个月能赚三千来块,自费钱也就出来大半了。等中考结束,再出来折腾两个多月,这自费钱和人情费也就彻底都有了。 只不过,如此一来,就要照预定行程晚回去一个多月。钱宇那边的还需要写封信回去,免得他着急。 陈明辉一一盘算着,不知不觉整整大半瓶热水都被他喝光了,期间跑了数次茅厕。这才结账走人。 返回海市已是第二天,陈明辉又在客车上睡过一宿,下了车,也不顾饥肠辘辘直接去百货大楼。 卖玩具的柜台前,还是头些时日的范春娟,她看见这才五日,陈明辉竟然就过来了,惊喜的睁大双眼。 “那么多玩具都卖光了?”现在来她这里进货的小摊贩不少,但真没一个卖这么快的。 和她比陈明辉要淡定许多,这一结果他早就想到了,这不过比预计卖得好些。这时候生意刚刚兴起,许多人不是看不透,而是不敢干。一怕赔,二怕国家说不准哪天政策又变了,又不让做生意了,还是固定工作稳定。 也正是这种观望心理,才给了第一批生意人富起来的机会。 陈明辉道:“我去了别的地方,没在海市卖,那边摆玩具摊子的小贩少,生意才会好些。” 陈明辉隐去了地名,刻意模糊的说。倒不是有意防着谁,而是他还指着那地方大赚一笔,自然怕有人闻信过去抢生意。 范春娟不是有意问,只是处于对一个孩子的关心,闻言就笑了。 “那就好,正好前几日又进了一批新玩具,那些有瑕疵的,我都给你留着呢。”范春娟充满善意的小声对陈明辉道。 陈明辉知道她是真心把他当成一个孩子,看他不容易,单纯想要帮帮他。陈明辉领情,感激一笑。 范春娟左右探头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才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布包。她自认做的够隐秘了,可架不住有心人。 “范春娟,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一道略有些耳熟的刻薄声音在陈明辉耳边如惊雷炸响,陈明辉回头,一道残影从眼前略过,再回过神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已经冲至柜台边,一把抓起那个包裹了。 这名妇女正是上次那个瞧不起人的赵佩。她扒开包裹,见是一些上有划痕的瑕疵玩具,其中还有价格相对昂贵的上电池的小汽车,顿时如同捏住了范春娟小辫子般,叉着腰,不依不饶。 “我之前问你,你不是说没有了吗?这怎么又有了?”赵佩捏着那个上电池的小火车,这款陈明辉卖时就很受孩子们欢迎,就是价格太贵,问的人多,买的人少。“我儿子一直惦记这款玩具,过来看几次了,你都说没有瑕疵玩具,怎么现在又有了?” 范春娟一开始还有些尴尬,毕竟都是成天在一起卖货的同事,可现在赵佩这幅咄咄逼人的样子,仿佛她怎么样了似得,范春娟便也生气了。 没好气回道:“你问的时候是没有,可后来理货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一个有瑕疵的,怎么地,不行吗?” 赵佩马上质问道:“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都问过你几次了?瑕疵玩具都是半价处理,我儿子就等着它呢。” 范春娟心里想,凭什么啊,就是故意不告诉你的,但念及成天在一起,经理又是赵佩亲戚等原因,到底还是给她留了三分面子,“我忘了。” “忘什么忘,我看分明就是故意的。你是不是就是为了藏起来给这个小乡巴佬?”赵佩怒骂道:“你真是不知羞,被一个乡巴佬哄两句就找不到东南西北了,还上赶着巴巴给藏起来。” 范春娟这下也急了,一把抢下赵佩手里的玩具,怼道:“这东西是我在卖的,我愿意卖给谁就卖给谁,你管不到。” 之后一把将那包子玩具塞进陈明辉怀里,“给你,你拿好了,今天这包玩具我就卖你,我看谁还抢还是怎地?真没人了呢。” 赵佩自是不敢抢,可像范春娟所言,柜台又是范春娟在卖,人愿意卖给谁就卖给谁,她也没办法。 赵佩气愤地瞪着两人,忽然眼睛里充满了歹毒,冷笑声,赵佩走了。 范春娟翻个大大白眼,“孩子,你想要什么玩具就快选,选完了赶紧走,免得一会儿那个赵佩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会不会给您惹上麻烦?” 小孩品行不错,没见钱眼开,还知道怕给她惹事,是一个好孩子,不枉费她这一番苦心。 范春娟笑道:“没事,我这是按规章制度办事,瑕疵品都是半价处理。” 陈明辉点头,不会给这个帮他的人惹麻烦就行。陈明辉快速扫眼柜台,上面的玩具种类没变,还是那些,这就好选了。 陈明辉指了几个爆款都加了量,“电子手表这次给我二百支,小青蛙要三百只,还要这个……最后这种成套的小汽车要十套。” “好。”范春娟答应着,动作迅速的将陈明辉指要的玩具一一清点装货。发现这次要货量足足是上次两倍,知道陈明辉这是真赚到了,心下也跟着微松口气。 这头装完东西,范春娟开了票,正叫陈明辉交钱,那边赵佩领着一个体格肥胖的男人咋咋呼呼赶来。 “马经理,就是那个小孩儿,他投机倒把!”赵佩的声音尖锐而刺耳,一嗓子就把周围人嚎得都看过来。 投机倒把头些年可是犯法,需要游.街批.斗,这几年很少听说了,但积威犹深。本来正抻着脖子准备的看热闹的几个女人,顿时吓得缩起了脖子,在自己柜台里忙碌起根本不需要忙活的活计,只是耳朵却竖得比兔子尖,生怕错过一个字。 范春娟吓得面色惨白,双腿发抖。 “没事,大姐,你不用害怕,你们这里是改革开放示范点,示范的就是做生意。要是做生意还算投机倒把,那海市那些小摊贩都是投机倒把,得有半个市的人,还把人捉空了呢。” 这倒是。看着面前这个半大孩子半点不在乎,坦然自若,遇事比她这个成人还镇静稳重,范春娟不禁觉得自己有点丢人,竟比不过一个孩子,这把年纪白活了。 不过人却也慢慢冷静下来,不那么慌了。 马经理匆匆赶来,面色很难堪,一张嘴语气就先带了三分责难,“范春娟,你是多少年的老员工,组织信任你,把这份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你,结果你就这么回报组织的,投机倒把?” 第21章 危机 本来范春娟都被陈明辉说服了,可马经理这么理直气壮一问,仿佛又回到了七几年那会儿,一切私买私卖都是投机倒把,要被戴高帽游街□□。想到那些被游街的人,范春娟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 竟是一个劲嘎巴嘴,半个字也辩解不出来。 “马经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嘛。”陈明辉冷冷看着他,“你别忘了现在已经是八零年了,一年前,上面特设海市为经济特区,何为经济特区,鼓励开放经济贸易,允许百姓自由交易。” “你现在却说这是投机倒把,怎么,看来你这是对上面的决定不满意,还认为这是投机倒把啊。那咱们可得找地方好好说道说道了。” 还不待马经理说什么,赵佩不知道是无知者无畏还是天生脑子蠢,都这会儿了,她还惦记自己那点小九九,扑到柜台上,从一堆玩具中找出那套有瑕疵的小汽车紧紧抱在怀里。 “就是这套小汽车有瑕疵,我都和范春娟说过几次了,再遇到有瑕疵的小汽车给我留着,我儿子要要。可这个范春娟竟然转头就把它卖给外人,还骗我说没有。马经理,这一套小汽车至少可以便宜五元。通常咱们都是优先卖给自己员工的,可现在范春娟却把它私下处理给外人,一定是收了回扣。” 瑕疵品先紧着自己单位员工,这算是条默认的潜规则,也算是在百货大楼上班的福利。 如果真没有回扣,东西卖谁都是卖,肯定会优先处理给自己的同事,还能白得一个人情。可现在范春娟却冒着被举报的危险,也要把那批瑕疵品留给一个外人,这不得不让马经理多想。 马经理道:“你不用给我随便扣帽子,我既然是百货大楼的经理,规章制度,领袖精神比你明白。正正经经清清白白的做生意我们肯定欢迎,但是有人借着做生意的名义行投机倒把之事我也绝不姑息。” 他伸手一指那包瑕疵品道:“这些东西有瑕疵,处理会比正常价格便宜近一半,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卖给一个人,现在这范春娟分明就是特意给你留着的,我严重相信赵佩举报属实,范春娟很有可能拿了回扣,你们这种低价买高价卖,赚取暴利,破坏市场公平性,就是投机倒把的行为。” 此时生意尚且处在摸索期,大家都在试探着一步一步来,谁也说不好到底该怎么走这条路,而且都倍加小心翼翼。当赵佩找到马经理时,马经理第一反应是很愤怒的。这种不公平的投机取巧行为,必须加以遏止。 本来马经理是不准备善了,结果一来,竟看见是一个小孩子,不禁心生同情,也就不想闹大,毁了孩子一生。 “看你年纪小怕也是真不明白什么是投机倒把,就饶你一次,你自己回家好好想想。不过,我们大楼以后却不会再做你这种人的生意了。” “行了,你赶紧走吧,别逼我报警。” “小孩儿,你快走吧!”范春娟怕陈明辉年轻气盛,忍不了这口恶气,忙出来劝人。她一边拥着陈明辉往外走,一边小声道:“你一个小孩子大老远出来做生意,这边又没什么人脉,马经理报警的话,我怕你会吃亏。不管怎么样,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虽然他确实没给范春娟回扣,但此事闹起来,对他百害而无一利。不知道中途又会横生什么枝节,耽误多少时间。但现在,陈明辉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这口气,陈明辉也只能先咽下,“阿姨,我明白,谢谢你。” 范春娟望着陈明辉破旧的衣裳,打了补丁的薄棉鞋,一看就知道没有多少棉花,里面的脚不知道要生多少冻疮,还有那张冻得通红的脸蛋,深深叹口气。 “也是你倒霉,赶上马经理家里出事心情不好,要不这事他一定会好好调查还你一个清白,必不会三言两语就受赵佩蒙蔽。”范春娟无奈道:“算了,不说了,说这些都没有。事已至此,我看看能不能想法子帮你直接联系玩具厂商那边。下周三他们还会过来送货,我看能不能帮你问到厂商地址,你要是能直接和厂商搭上话,利润也许能更多些,倒也算因祸得福了。” “要是能成的话,我请阿姨你吃饭。”陈明辉赶紧道。 范春娟慈爱的看着陈明辉摇头,“不用,我就是看你可怜,这么小的年纪就要养家,单纯想帮帮你。”说着去揉陈明辉的头。这一揉,碰到陈明辉的额头,范春娟吓了一跳。 “你头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不行,这么高的温度肯定得去打针,别烧坏了。” 陈明辉忙道:“我本打算从你这里拿了货就去打针的,没想到竟碰上这茬,算了,我一会儿就去打针。” 范春娟担心道:“你快去打针吧,厂商那边我一定想办法给你办妥,下周三我们下班点你在百货大楼后门等我。” “那这事就麻烦范姨你费心了,我就先走了。” 范春娟返回百货大楼,就见赵佩和只斗胜了的公鸡似得,昂首挺胸,斜睨着眼睛。 “喏,这是五元钱,这套小汽车我要了。”赵佩高高在上的态度,似施舍似恩赐。 范春娟一把抓起那包瑕疵品塞进柜台,扭身冷哼,“不卖。” “凭什么不卖?”赵佩尖锐的质问道。 范春娟冷笑,“就凭这柜台卖货的是我,我不想卖就不卖,想卖给谁就卖给谁。” “你还不死心,还想卖给那个乡巴佬,绝不可能,经理都不许百货大楼再和他做生意了。” “就是不卖他,我也不卖给你。”范春娟讥笑,“当然,你也还可以再去找经理逼着我卖给你。” 赵佩心知肚明马经理绝对不会插手她们这些女人间的小磕小碰,事实上,今天马经理能出头,完全是她赶得时机好。马经理家里出了事,正焦头烂额,心头憋着一股火无处发泄,这才给了她有机可趁的机会。要是真换了平时,以马经理的作风,一定会彻查此事。 所以赵佩不敢再闹到马经理那,只能突自生气,眼睛气的差点没冒出来。合是她忙了这么半天,都做无用功了? 陈明辉跑出百货大楼,却并没有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去打针,而是背着背包先去了邮局,给钱宇邮了封信,告诉他自己可能要比预定要晚一个月回去。 之后他又在海市大街小巷游荡,看还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买卖。虽然范春娟答应帮他问厂商联系,但陈明辉也不想坐以待毙,万一要是不成呢。他要是自己可以寻到新的路子…… 陈明辉倒是看中几个新生意,但他口袋中的本钱实在太少。 比如海市有许多皮鞋商铺,里面的皮鞋款式新颖,质量也好,但同时价格也昂贵。从二三十块到一百多块价格不等。 陈明辉手里只有九百多元钱,想做皮鞋生意,只能进货三十双。这三十双皮鞋肯定不能在海市卖,人家有商铺,怎么会来花高价买同样的却比商铺里贵的东西。不在海市,扔去朱市的话,一双鞋加价三到四块,三十双皮鞋才能赚九十到一百二十元,没有玩具利润高不说,去掉来回三十多元的车票,根本没有赚头。这也是陈明辉一开始没有选择做皮鞋的原因,别看玩具利润小,可它本钱也是少,同样的本钱,可以进三四百件玩具,一件玩具加五六角钱,甚至有的还能加一元钱,那么全部卖掉,也就有二三百多的利润。他本来准备多折腾几趟,攥多些本钱,再做皮鞋倒卖的生意,只要一趟带足够多的皮鞋,利润肯定是非常大的。 没想到却人算不如天算,突发了意外。 这晚,陈明辉到底扔睡在火车站里,他都失业了,自然更舍不得花钱住招待所。至于针也没舍得打,仍旧吃的扑热息痛对付的。倒是在小摊上足足喝了一肚子热水。 身上忽冷忽热,翻来覆去睡不着,不可避免想到钱宇,陈明辉就开始想他了。也不知道钱宇在家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听他的话好好吃饭,那些肉和鸡蛋别舍不得吃,一直存着等他回去。那可不行,他那副小身板,比麻杆粗不了多少,风一吹就似要倒。 这日课间,徐思捅捅同桌郝莹,“听说了吗?钱宇他妈改嫁了,在他爸死后不到一年,他妈就要和别的男人结婚。我妈说了,这种女人叫不守妇道,搁前些年都该沉塘淹死。” 本该被关在家里的郝莹,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又获得了重新回到教室读书的权利。 她听到徐思的话,双眼顿时充满恶毒,立刻问:“陈明辉知道吗?” 徐思迟疑道:“应该不知道吧,我听说陈明辉又走了,是不是又去镇上找龙哥了。我记得从前每次他从龙哥那里回来都能弄到吃的给你送来,大多数时候都有肉,也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弄到肉了?” 徐思边说边睨了眼郝莹,怨毒一闪而过,别有深意道:“不过就算弄到也白扯,这回,他可不会给你送来了,弄到多少好东西都得给钱宇。” “贱人,□□!”郝莹恶狠狠的骂着,两眼皆是狠毒,她高声道:“怎么会有女人这么不要脸,男人死了没多久,就迫不及待改嫁。” 虽然没指名道姓,但对于钱母改嫁一事,班里已经传了好一阵流言蜚语了。郝莹一说,同学们就知道她说的是谁,集体向钱宇看去。 钱宇的课桌上摊着教材,他手执铅笔不停写写算算,仿佛没听见郝莹的话般。 郝莹见钱宇不敢还嘴,知道他怕了心虚了,声音更加尖锐刻薄,“呸,不要脸。这可真应了那句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妈就有什么儿子,当妈的没男人不行,当儿子同样也是,小小年纪不学好,就知道勾引男人!” 钱宇的笔停了,握着笔的手上青筋毕露。 ‘啪’一声,启明将钢笔拍在桌子上,冷冷道:“郝莹,这是学校,不是你们家坑头,可以随意扯老婆舌。” “还有,关于情书的事我和陈明辉都解释一遍了,今天就当着班里同学的面再解释一次。那封情书,是钱宇和陈明辉打赌输了,陈明辉故意捉弄钱宇逼他写的,就是想看他出丑觉得好玩。什么谁喜欢谁,那根本没有,就是恶作剧。谁要是再敢拿这个说嘴,等陈明辉回来我会如实相告,以陈明辉的脾气,绝不会善罢甘休,不想惹事的就给我老实点,多读书。” 这个时代对同性恋非常不友好,容忍度为零。只钱宇给一个男生写情书,纵然什么也没发生,但已足够有心人攻讦他,毁掉他人生的了。 这种事陈明辉自然不允许,因而在重生后,就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他和钱宇打赌,输的那个给对方写情书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读,就为了让对方出丑。这种事情放在别人身上没人信,但要是陈明辉的话,同学们就都信了,并觉得这种方式很‘陈明辉’,还有点酷。 在班上,启明地位仅次于陈明辉,陈明辉不在,启明就成了老虎不在家装大王的那只猴子。郝莹无论怎样也不敢和启明正面对上,不管怎么说,陈明辉是喜欢过她的,她觉得那么深的喜欢不可能只一日的功夫说没就没,总还有些情意在。因而敢挑战陈明辉的威严与底线。但启明从一开始对她就不若班级里男生那么殷切,反而有些许莫名的厌恶。 郝莹紧咬下唇,不甘心的憋回一肚子谩骂。 第22章 失约 今天是李翠大喜的日子,可她今日心头却并不欢喜。 想当初她和钱父成亲那会,家里日子是紧巴,没什么钱,就连请乡亲们吃饭的酒席钱都是借的,可好歹钱父仍是凑够了二十桌,这么多桌席面需要不少钱,在那段十分艰辛,吃不上穿不上的日子里,很少有人家会这么摆阔。 这时候礼钱也和后来不一样,大家拿的少,来吃的人多,像一些家穷的甚至就是带一把菜几个鸡蛋。要是有正式工作的工人还好说,来的都是同事,礼份子钱肯定不少。可偏偏钱家和李家都是农民家庭,不认识几个工人,自然收到的礼金就少。 所以乡上有些穷人家结婚是摆不起酒席的,或者摆酒也只会少摆几桌,叫上直属亲戚,要好的朋友热闹一番就算了。而这些人的朋友因了解这对亲人的情况,也就不会拖家带口,一来把全家都带过来。否则人来太多了,席面大了,有些人家就要因此背负一笔巨额外债。 因而,钱家这样阔绰的席面,一时间令李翠在左右邻里面前很是风光了一阵,后来许多新成亲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羡慕她来着。 可是这次和她刚成亲的丈夫,竟然没在村中摆酒席,只把两家人叫过来一起吃个饭就算完了。 李翠委屈的哭,“我整整小了你十五岁,咱两差这么多我还不顾父母反对执意嫁给你,图什么,不就是图你曾对我说过以后一定对我好。结果你就是这么对我好的,连酒席都不摆,你叫我以后在娘家在村中怎么能抬起头?” 汉子闷头抽着旱烟一声不吱。 李翠气不过捅了他一下,“你倒是吱个声啊。” 半晌,汉子才闷声闷气道:“我娘说了,咱们是二婚,丢人,就不摆酒了。” “可成亲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咱们都商量好了,至少摆八张桌,结果一张都没有。” 汉子又没动静了。 却是门外的婆婆听见了,立刻尖着嗓子道:“真不害臊,前头男人刚死没一年就改嫁人,也不嫌磕馋。你不要脸,我们家还要脸呢。还寻思摆酒席,还当我们家娶你回来不够丢人啊!” 这要是前婆婆敢这么说她,李翠早就骂回去了。事实上,她前婆婆也不会这么对她。她的前婆婆钱老太是乡上有名的和善人,对谁都笑眯眯的,就是家穷,即便他钱家人品不错,可许多人家仍是不愿意把姑娘嫁进这样的人家吃苦。 后来经人介绍,李翠认识了钱父,嫁了进来,钱家好不容易说上媳妇,就菩萨一样把李翠供了起来。 一开始还好,李翠在娘家也是吃过苦的,特别珍惜这段日子。可时间久了,钱家人一直把姿态摆得太低,李翠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觉得自己天上没有地下难寻,谁娶到她,都是那家人的福气。更是把钱父的付出当成了理所当然。 直到钱父去世,真正嫁进这家,她才发现,她并没有什么特别,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哄着她供着她。甚至这家人还因为她是二婚而非常嫌弃她。 李翠自己也知道她这是二婚,绝对不能再离婚,否则绝对会被人讲究死,收敛起了以前的脾气,也不敢和婆婆大声顶嘴,就怕婆婆一个气不顺逼着这任丈夫休了她。 没见听李翠还嘴,婆婆才些许满意,骂骂咧咧离开了,“也就前头死了的钱家小子拿你当个宝,还不知道惜福。蠢货,结婚证都领了,还想要酒席,做梦。” 李翠还在小声呜咽,却没有人向从前的钱父般上前哄她了。 逛了几日,都没有合适的生意,陈明辉只能如约去百货大楼等人。 百货大楼四点下班,四点十五左右人就陆陆续续走净了。到了后来,甚至看见了赵佩和马经理。 马经理大腹便便,顶着个怀胎五月的肚子重重哼了声。 “小小年纪不思进取,净学人家投机取巧,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总该知道教训了。”赵佩幸灾乐祸的讥讽着正开心,抬头一眼看见前方先了他几步的马经理,忙追上去。 “姐夫,你回家啊,正好顺道捎我一程。”说着就一屁股坐在马经理后座上。 马经理脸一拉,比马脸还长。 “我不回家,也不顺道,你下去。” 赵佩讪讪的,“哦,你不回家啊,那干啥去?” “怎么,我干什么还得跟你汇报。”马经理眼睛一瞪,“还有,在单位叫我经理!” 马经理调转车把子,嗖地一下蹬远了。 “哦,原来有人倒贴人都不要啊。”陈明辉似笑非笑道:“也难怪了,三十岁的人长的跟五十多岁似得,哪个男人能下去嘴!” “你……”赵佩眉毛倒竖,张嘴就要撒泼。 陈明辉却先一步堵住她,悠悠道:“我劝这位大婶说话前先动脑子想想,你要是把我说恼了,明个我便把这事拿到你们百货大楼里随便一说,再稍微那么润色一下,你说会被传成什么样?” 赵佩怒道:“你别胡说八道,我只是单纯想搭下马经理的自行车而已,再说,我们是亲戚。” “哦,我知道啊,可那又怎么样,谣言之所以谓之为谣言,就是因为它不必是真的。当初,大婶您不就是用这手和马经理联手把我撵出来的嘛。” 赵佩想到自己平时不怎么样的人缘,要是这小兔崽子真去百货大楼里随便说点什么,就算明知是假的,那些老娘们肯定也会添油加醋说的比真的还真。 想到这种可能,赵佩顿时神色慌张了,“你,你一个小孩崽子,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说完,兔子似得窜走了。 身后铁门隆隆直响,陈明辉回头就见一个老头在锁门,应该是百货大楼的打更人。 陈明辉上前一步问道:“大伯,百货大楼里的人都走净了吗?我和里面一个工作人员约在这里见面,并没见她出来。” 老头不耐烦的挥挥手,“没人了,早都走干净了,你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天都黑透了。” 陈明辉顺着老伯的手指抬头望去,果然天空已黑蒙蒙一片,那墨色的黑,似无边无际。 之后几天,陈明辉白日里去百货大楼找过几次范春娟,范春娟都不在。 “请问大姐,知道卖玩具的范姨为什么没来吗?”陈明辉捉住一个邻柜台的妇女问道。 那女人摇头,“好像是家里有事请假了吧,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 两人说话期间,对面柜台的赵佩一直探头探脑,生怕陈明辉真添油加醋说些事情。耳朵就差不能摘下来挂在陈明辉嘴边。 陈明辉没理她,继续问:“那你可知她家住在哪里,我有事找她。” “这我可不知道。”那妇女忽然神色戒备的瞪着陈明辉,那样子明显是知道的,只是不告诉他罢了。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谁会把朋友同事的家庭住址随便告诉一个陌生人。 陈明辉问不到,也只能另想办法,本来都要走了,偏这时候赵佩嘴贱的上来招惹道:“哎,我说小崽子,虽然不知道你和范春娟私下里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我都劝你赶紧放弃吧。那范春娟一定是害怕了,自己先跑路了。呵呵……” 本来生意上的事够烦的了,陈明辉没那精力收拾这些罪魁祸首,可赵佩偏要不知死活自己凑上来,那他也不介意顺便收拾她。 “大婶,我和范姨倒是没有达成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我可知道有些人确实挺不知道羞耻的,看见那什么马经理,就嗲声嗲气说话,还抱着马经理的腰坐人后车座。结果却是倒贴人都不要,硬被撵下来了。啧啧……这行为这是让我一个农村来的大开眼界,原来这世上还真有女人干倒贴的事,还真有男人连倒贴的都瞧不上……” 顿时,周围人看向赵佩的眼神全变了,有幸灾乐祸的,有鄙夷瞧不起的,还有就是凑热闹的。但不管抱着什么心理,这些人都不是要求枝的,只是为了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得劲。 “哎呦,真看不出来,这个赵佩竟是这样的人,亏平时装得多矜贵似得,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 “马经理不是和她有亲戚嘛,马经理的媳妇好像是她一个远亲家的表姐,那马经理不就是她表姐夫?” “你也说是表姐夫了,还是那么远的。这年头,有些不要脸的女人亲姐夫不还不照样勾搭,表姐夫算什么?” “也是……” “不是,我没有,我只是想叫马经理捎我一程,省个公交车费而已……”赵佩此刻百口莫辩,一切言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你看,她承认了……” “真不要脸,以后可不敢叫我老公来柜台接我了。” “你还是叫他在楼下等你吧,毕竟单位里有这么个女人,她要勾搭你老公怎么办,男人就没不偷腥的……” “我没有,不是……”赵佩试图解释,可有人听她的,大家都只听自己想听的。她转头对陈明辉大叫道:“你别走,你解释啊,快和她们解释清楚……” 陈明辉却已经自顾自下楼走远了,任凭身后赵佩大呼小叫,头都没回一个。 第23章 救人 出了百货大楼,陈明辉才显示出沉重的心情。玩具这条路不通了,他只能改走皮鞋的路子。 他本钱少,皮鞋见利慢,折腾半个月,能赚上一二百已是极限。这其中还不算他的花销路费,最主要的是他所剩时间不多,这都出来二十来天了,还剩下两个月就中考,没时间给他蚂蚁蚕食那样一点一点来了。 陈明辉不知不觉走到一家皮鞋铺子门口,心里盘算着要不就把手头的钱全部进货皮鞋,之后返回家。他们镇上可没有卖皮鞋的铺子,市里百货大楼倒是有,但也十分紧俏,不仅贵,还常常缺货。 他要是带回去,一双加价五六块,甚至再多也比百货大楼卖的便宜,肯定不难卖,就是得慢慢来。不过虽然卖货慢,但这是净赚,没有别的费用,至于来回路费,他怎么都得买,不能算在本钱里头。 一番盘算下来,陈明辉就决定先带货回家,等中考过了,他再过来,那时候也许又有别的机会了,再者等那会儿估计这些人都忘了他,玩具生意他也能重新做了。 下了决定,陈明辉不再耽搁,抬脚就要进皮鞋铺子。却忽然听到身后有人一声高叫,“有人晕倒了……” 陈明辉回头,就看见一个老头倒在离他数步之遥的地方,旁边有两三个行人围着他。那些人不停呼唤老人,老人都一动不动。 陈明辉心下咯噔一声,凭借上辈子电视上各种宣传片普及教育,陈明辉下意识想到这老头突然晕倒,很大可能不是心梗就是脑出血。不管是这两哪种疾病,都是需要争分夺秒,必须马上就医。 他也顾不上别的了,赶紧窝头跑回去。 看着围着老头乱成一团,还有人不停用手拍老头的脸,推搡老头的身体,试图唤醒老头的几个行人,陈明辉心头一阵乱跳,这简直是胡来。 他嚷道:“赶紧打120!” “120?那是什么?”马上有人问道:“你认识这老头,这是他家电话号码?” 陈明辉刚要答是急救电话,忽然猛然回神,意识到这里是八零年代初期,哪里有什么120急救。我国120急救电话要等到八六年才会由中央下发文件全国实施。 “去拦辆车,这大伯很可能是心脏或者脑袋出了问题,必须及早就医,这期间,我们不要乱动他。”陈明辉阻止了一个要把老人上半身抬起来的男人。 如果要是心梗的话,这么折腾他,只会送他尽快上西天。 陈明辉这个要求不算过分,海市已经成为改革开放先驱,大街上已经有了私人小轿车。 很快有辆车被拦截下来,司机是位男士,穿西装打领带,甚至领带上还别着一枚红宝石的领带夹。 “你这人有病啊,站我车头,不怕被撞死?”车主表情很不耐烦,不停看着手表,那手表上的牌子是一串英文,拦车的男人不认识,却下意识觉得一定不会便宜,也许他一辈子赚得也买不起一块表。 不仅怯懦了,话到嘴边也说不出来了,甚至有点后悔为什么自己要听一个孩子的话出来拦车,这些有车的都是有钱人,要是耽误了人家正事,或者惹怒了人,人家抬抬手指就撵死他了。 越这么想越是害怕,男人下意识缩缩脖子,心头不停埋怨起陈明辉。 陈明辉见状只能自己过来,“这位先生,有个老人在街头突然晕倒了,随时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情况紧急,您看,能否请您帮忙送这位老人去下医院。” 车主看了眼手表,骂了句脏话,“你知道我多赶时间,我和人约了谈生意,上百万的还有十分钟就到点了,结果我却在半路上被你给拦下来,还因为你耽误了两分钟。要是因为这两分钟我迟到,给对方造成不好的印象,以至于我生意失败了,你觉得你能赔得起,还是这老头能赔得起。砸碎你们的骨头,骨头渣子也赔不上一个零头!” 车主大喝道:“都给老子滚开!” 陈明辉只能让路,对一旁的男人道:“我们分开叫车,这样速度快,谁先叫到车,就喊另一个。” 那男人凭白挨了一顿骂,心头正憋着一股怨怼,就道:“要拦车你怎么不自己拦,躲在后头指使人装好人,挨骂的倒成了我。” 这不是掰扯的时候,陈明辉只能自己跑去拦车。可即便发达如海市,虽有轿车,也并不多见,像后世那种川流不息的车辆是没有的,等了会,好不容易过来几辆,有的根本不停,有的好不容易停下来了,一听这种情况,却都不愿意帮忙。 “那老头要是死我车上怎么算?晦气不说,这出过人命的车邪性,愿意出事故,就不能要了。我这车可是几十万,这损失算谁的。要是勉强对付开,这么邪的车,我要是为此丢了命,这冤枉不冤,我凭啥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 陈明辉无法,又问了几个自行车,可这会儿过了上班点,街上自行车也不多见。有那么一两个,同样不容易驮一个要死的人,死在自行车上同样让人晦气。 这时候自行车就跟后世轿车似得,甚至比后世轿车都珍贵,是很贵重的东西,不是随随便便换的,有自行车的人家自己都娇惯着使,自不愿意驮不识的陌生人。 问了两个下来,大致都差不多这个意思,可时间已经过去十多分钟,治病救人是争分夺秒的事不能耽搁了。陈明辉所幸就叫人将老头抬在他背上,背着往医院跑。 最近的医院就在五公里外,陈明辉跑了半个小时终于跑到了。 众人七手八脚将老头从他身上弄下来后,陈明辉也顾不得地下冰凉,摊在那里大口大口喘气。 穿着雪白护士服,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护士从治疗室里出来,问道:“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应声,最后竟所幸都向陈明辉看来。 小护士最初就见是这个小少年将人背来的,现在又见众人皆看向他,便理所应当觉得他肯定是患者家属。大步朝他走来,还不满道:“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去缴费,不缴费怎么拍片子看病?这人都这么重了,你怎么还不知道着急?” 一听是钱的事,跟来帮忙的四个男人齐齐后退了步,表示事不关己。 陈明辉先是懵了下,反应过来后解释道:“我不是他家属。” 小护士皱眉,“那你们谁是?赶紧去缴费,人还治不治了?” 见四个大人一个少年竟是没一个应的,不禁有些生气。在医院里上班久了,见惯了这种舍不得钱给老人治病,最后只能不知而亡的患者。便以为这又是一个这样的家庭。 语气便不好了起来,“老人养你们一大帮儿女,到老了你们一帮竟养不起一个嘛?就没一个孝顺的,这会都在这充傻装楞起来,不缴费就等着给老人办后事吧。” 小护士这话把其中一个男人说不乐意了,“这老人要是我们家的,别说缴费,砸锅卖铁我也会给治病,问题是他不是,并且我们全部都不认识他。” 另一个也不服气道:“对呀,我们在场的人,谁也不认识这老人。是走在路上见老人家突然晕倒,好心送医院来了。难不成就因着这份好心,我们还得出钱?” 其他人也跟着七嘴八舌起来,“就是,这年头谁家日子好过,说的钱不是钱似得,竟然你这么好心,这钱你怎不拿?” 护士这次知道,这几人都不是这老人的亲人,而是一帮好心人,如此她也不能催谁缴费了。一时间立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几个人还在议论着:“来时候我就见这老头穿的邋里邋遢,衣服破了也没缝就那么穿在身上,脚上还只有一只鞋。起初我还以为是那只鞋老人犯病的时候掉了,在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后来发现老人脚上都是冻疮,我就知道根本不是鞋子掉了,应该是压根就没有鞋子,脚上这只兴许是捡来的,或者是谁看他可怜给他的。” “这么说这老头就是一个流浪汉。” “应该是……”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了……” 四人一阵讨论,就定了老人身份,是个没儿没女,没人管的流浪汉。这下更是没人愿意给出钱治病了。而小护士听见这么一出,也没招了,人家辛辛苦苦救了人已经不错了,总不能还让人自己搭钱吧。那以后更没人敢救人了。 正一筹莫展之际,又一个医生走出来,两条眉毛拧得高高的,“怎么回事,还没人去缴费,再不缴费人可能就保不住了。” 小护士无奈道:“这老头应该是个流浪汉,这些人都不是他家属,好心看他晕倒送过来的。” 医生想说不应该,流浪汉怎么会有棉衣穿,但最后还是憋了回去,他知道说了也没用。难不成还能因为老头穿了棉衣就有人给他缴费治病。万一人死了,治不好,这老头身份就成了无头公案,钱也打水漂了。而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没有医生敢打包票这病到底能不能治好。 听了是这么个情况,医生也只能无奈道:“报警吧,看警察来了怎么说。”然后又深深叹口气,“听天由命吧。”即便见惯了生死的医护人员此时也心情沉重,或者正是因为见惯了生死,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在眼前逝去,内心才更加苍白无力。 第24章 重整旗鼓 就在此时, 一道略有些暗哑的声音道:“我只有一百元, 只能给他缴费一百, 不知道够不够?” 众人寻声望去, 说话的是那个背人来的少年。 他年纪瞅着不大, 十四五岁,穿的在海市而言, 真的很穷很破烂了。脚上踩着的那双棉鞋,一看棉花用的就不足,瞅着有点薄。就是这样一个一眼看去就知道家里一定很穷的少年竟然愿意出一百元钱给一个陌生的老人治病。且这个老人很有可能是个流浪汉,这笔钱很有可能打了水漂, 一去不回。 众人心里不禁一凛, 都深深的被震撼着,几个成年人都已经成家多年, 深知养家不易,只当陈明辉是少年心性, 激情热血还伴有不假思索的冲动,好心劝道:“孩子, 这一百块不是一元, 想来对你而言也是很重要的, 有可能是你家未来三个月甚至半年的生活费,你别冲动行事, 想想你家人,这钱你要是拿出来了,你爸妈还有弟妹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要饿肚子。” 男人说的是事实, 如果陈明辉手里只有这一百元,他绝对不会拿出来。都说好心有好报,可好报在哪里,那是未知的,谁也摸不到看不见,更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来。而生活的苦难却是当下的。在仅有一百元的情况下,都拿出来救了别人,那么饿死的很可能就会是自己,用自己的命换别人的命不说值不值得的问题。只说剩下的家人怎么办?被救的人纵然再感激,他也有他的家人,他的责任,他肯定要以他的家人为主,在有多余的情况下才会顾及别人家人,即便这个别人是救过他命的人。不能怪人性自私,只能说每个人身上都有每个人的责任。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陈明辉刚刚赚了三百元钱,这钱是净利润,他拿出来一百也不会影响什么,但却有可能救了一条人命。但要是让他多拿,他也是不肯的。他和钱宇的学费还是笔天文数字,尚且不知道能不能凑足。让他把全部财产拿出来救一个陌生人,那么他和钱宇怎么办?不能读书,他们的人生也许会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有可能是全然黑暗的未来。 难道要用他们能看见的光明的未来去换一个陌生人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的可能吗? 或者有这样高贵品格的人,这种人无异是受人尊重的,但陈明辉不是这样的人。 上辈子的那些经历,见多了的手段阴谋,他纵然变不成一个见死不救的,却也无法变得那么高尚无私。 重活这一世,不是他的好运,而是老天爷可怜钱宇,他不过是来赔钱宇一个无忧的一世。 医生先一步反应过来,“一百元可能不够,但是总好过没有,你先缴上,我这边给他用药,等警察来了,看警察的意思。” “好。”一百块是底线,再多他是怎么也不会拿了。这老人不是他的什么人,更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便是众筹,他拿出的这些钱也不少了。 陈明辉扶着墙站起来,双腿还有些发软,慢慢挪去缴费。 等他拿收据回来时,警察已经赶到,四个男人已经全部交代清楚。 警察也无可奈何,这种事他们遇到的太多处理的太多了,大多最后都是找不到家属的。 其中一个男人看警察也无计可施,就萌生了退意,他怕留下来再待一会儿,警察会逼着他们出钱。他可没有一百元可出,家里四个孩子,三个小子一个女儿,就指着他每月几十块的工资,日子过得紧巴的很。厂子里发点肉什么的,他家都舍不得吃,都是偷偷卖掉换成粮食。 男人裹紧了身上的外套,神情有些紧张,像是怕警察不肯放人似得怯懦道:“那个,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我家里还有事。” 这人又不是老人的家属,不过只是一个好心人,警察自然没理由扣留,就点头道:“留下个地址,以后有什么事还得问你,你就可以走了。” “地址啊……”男人眼神发飘,很明显不想留。他可不想因一个好心就粘身上个拍不掉的人。 警察看他这样就知道他的想法了,解释道:“主要是怕日后这老人家属找到,询问起今天的事,还得请你们讲讲。或者家属要感谢,没个地方找。不过这两种情况都不大可能,看这样老人很可能找不到家属,也就是例行公事。” 男人这才留了地址,离开了。 其他人也有心跟着离开,正要开口,忽然先头的小护士拿着一张小纸条出来。 她满脸惊喜对警察道:“这是在老人上衣内侧口袋翻出来的,是一张小纸条,上面有一个地址和一个电话号码,应该是老人家属的。” 这下不禁众人松口气,就连警察也惊喜的笑了起来。 “太好了,我这就去联系。看来这是一个和家人走散的老人。”警察喜气洋洋的离开,那些本来要走的参与救人的人员又都不愿意走了。 听说那老人的地址里是有电话号码的,这年头能装上电话的人家,那得是什么人家啊。这样的人家随便指头缝里漏出点什么就够他们吃用了。 几个男人默默蹲在地上,心里偷偷兴奋着。 没一会警察回来了,喜气洋洋道:“联系上了,人马上就到,说了有什么病先给治,一分钱也不会差。” 陈明辉不走却不是图那家人什么,只是单纯等那家人到了要出自己垫付的钱财。 没想到等到的却是一个熟人——百货大楼的马经理。 也不知道警察在电话里怎么和马经理说的,那警察拉着陈明辉刚介绍,马经理竟然一拳就朝陈明辉挥过来。 “好小子,你有什么冲着老子来,报复一个老人算什么本事。”原来马经理着急,电话信号又不好,听得不清不楚,这会儿见了警察拽着陈明辉,还以为是陈明辉抓了老人报复被警察给逮住了。 也是陈明辉那一身地痞流氓气,不收敛的时候确实不像好人。 好在陈明辉身手好,马经理挥拳过来的时候,警察还没反应过来,他先反应过来了,一把将人拳头接住,并翻手一剪,将人双手扭到身后,一脚踹在他小腿肚上,将人反按在地上。 马夫人立刻扑上来,尖叫道:“你要干什么,这当着警察的面就敢行凶,你们警察也不管管。” 那警察只觉脑仁疼,指着陈明辉道:“我说你们家人怎么回事,这孩子救了你们家老人一命,你们不好言好语感谢则罢,竟一见面就动手打人,这是什么道理?难不成救你们家人还救出错了?” 马经理梗着脖子,“他不是挟持老人报复吗?” “什么挟持报复,他是救人!你们家老人多亏了他,要不是他早死了。” 一旁帮着救人的几个男人这时也凑上来七嘴八舌的解释,“是这个小兄弟一口气背着老人跑了五里多地,到这都累瘫了。” “老人刚来的时候病情万分火急,护士医生都催着缴费,说不缴费不给治病,耽误一分钟都要人命,是这小兄弟把兜里仅剩下的一百元掏出来垫付了医药费。要没有小兄弟这钱,老人这会儿早就没了,你们家属赶到也就可以直接收尸了。” 几个人越说越夸张,就是为了凸显出他们的救命之恩,想让这家看着就很有钱的人家感激他们,多少意思意思。 马经理这时候也大致听明白了,脸色由愤怒变得尴尬。陈明辉见误会解释清楚,也就顺势放开了他。 马夫人满脸通红,臊道:“你看这事闹的,真是对不住你,我家老马是个急脾气的人,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陈明辉想说没事,把他垫付的钱给了就行,可一张嘴却是一通咳嗽。 “这是怎么了,孩子你脸怎么通红,是不是发烧了,护士,快过来给看看。”马夫人赶紧跑去叫护士,马经理赶紧去缴自家老爷子的住院费。 回到护士站正好听见自己老婆大呼小叫的声音,“天啊,三十九度二,你这孩子咋忍的,这么高的度数难怪脸这么红,不停咳嗽,你就不怕烧成肺炎?什么,吃扑热息痛了,那东西怎么能当事,快点给这孩子输液。” 紧跟着就听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跟着道:“这孩子身上应该是没钱了吧,也许就那一百都给你家老人缴费了。这孩子也是心好,自己攥点钱有病了舍不得打针,却能对一个全然陌生的老人拿出全部财产,你们家是遇到好人,该好好感谢这孩子。” 马超越在护士站外听得面红耳赤,想到他之前竟然难为这孩子,这孩子却救了他家老人。也不知道这孩子生活多艰难,小小年纪就出来讨生活,发烧成这个样子都舍不得打针,可见是多缺钱,而他却断了人家孩子的财路。马超越本来品行也谈不上多坏,再加上陈明辉此时还救了他家老人,顿时愧疚得不行,良心都烧了起来,忙推门进去。 马夫人一看见马超越就道:“你快把人家孩子垫付的一百元钱还给人家孩子,另外再给这孩子缴些住院费,这孩子高烧到三十九度,这不得烧成肺炎。” “是是是,我这就去办。”马超越掉头又往外走,陈明辉想叫住他说不用,结果一张嘴就是一阵咳嗽,人就被马夫人按着躺在病床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不知道自己烧得这么严重的时候,陈明辉还能挺着,现在知道了,就浑身发软,整个人都没力气。 护士先给他打了一剂屁股针,又给他做了试敏掉了点滴,陈明辉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却不踏实,梦到了前世。一片火海中,他看见了钱宇,不是前世沧桑的面庞,是今世少年稚嫩的脸颊,透过大火朝他看来,叫他的名字。 “钱宇,小宇……”陈明辉大喊一声,人猛然惊醒。床旁一个影子动了动,随后一道女音响了起来。 “孩子,你醒了?”是马夫人。 “嗯。”陈明辉抬头看了眼窗外,天色微亮,大概四五点钟的样子,他这一觉竟然睡了这么久。“您一直在这里照顾我了?谢谢您。” 马夫人道:“这有什么,你救了我家老人我才应该感谢你。本来这老人和你无缘无故,你又是这么个情况,自己有病都舍不得拿钱治病,却在那种时候能把钱拿出来给我家老人缴住院费,我们家才应该感谢你才是。” 陈明辉没解释他兜里其实还有钱,之所以没打针是他以为他没发烧这么严重,还以为就是普通感冒。 这个时候马超越从外面推门进来,看见陈明辉醒来,大步走进,“你醒了,我买了粥和豆浆,你吃些。” 陈明辉也没和马超越客气,他现在病着,这几日又吃不好喝不好,现在确实需要吃点什么以尽快恢复体力。 “对了,刚才你叫小宇,小宇是谁?你对象?”马夫人搭话道。 不得不说马夫人真相了,但可惜这时候对同性恋太不友好,谁敢承认自己是同性恋都随时有可能被当精神病抓起来,陈明辉为了不惹麻烦就道:“我是弟。” “哦,那你们兄弟感情不错,你睡着了一直叫他的名字呢。”马夫人轻声笑了起来。 想到钱宇,陈明辉的眼神也柔和了,“家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了,感情确实要比一般兄弟好很多。” 马夫人一愣,下意识问道:“你爸妈呢?” 陈明辉垂下眼睑淡淡道:“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剩下我爷爷领着我过,头两年也没了,家里就只剩下我和我弟了。” 马夫人心中顿时一痛,这么小的孩子…… “那你来这边是投奔亲戚?” “不是,家里最后的老房被我卖了,我想过来做些生意赚点钱供我和弟弟读书。” 陈明辉说的淡然,仿若事不关已,马夫人却受不了了,不禁落下眼泪。她边哭,边回头捶马超越,“你瞅瞅你自己办的这是人事嘛,这孩子这么苦,你还难为他。马超越,你什么时候成了这样的人,太没良心了,我不和你过了,你良心狗肺……”马夫人边哭边骂,边骂边打。 马超越不敢躲,就那么硬挺着,此时他自己也心虚,有气无力的解释着,“小红,你听我解释,我真没做过良心狗肺的事,就这孩子这么一件是我不对,但我当时真不知道这孩子是这么个情况。也是那天我心情实在不好,你也知道爸那天刚走掉,我正闹心着,领导又批评我布料卖不出去,积压了一库房,两厢撞在一起,赵佩又在我那添油加醋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我这才会赶你这小孩子走,早知道他是这么个情况,我那会哪会这么做。” “呸,就算不是这么个情况你就能这么做了?马超越,人家做买卖赚钱那是赚的辛苦钱,你凭什么不让人赚!国家都允许,你有什么权利不允许。你说说,你平时是不是就这么仗势欺人的,马超越,你好大的官架子……” 马超越逼不得已发誓道:“这就这么一桩,就是赶上那天我实在焦头烂额。”看马夫人还要骂他,马超越赶紧道:“不管怎么样,这事都是我不对,我绝对会补救,并承认错误。” 说着对陈明辉九十度鞠躬道:“对不起,我当时真是两头赶一起了,一时没控制脾气,我平时真不这样。小兄弟,抱歉了,我一定会弥补你的损失。” 陈明辉摇头,“不用,你让我回去进货就可以了。” 马夫人道:“这个是肯定的,对不对?” 半天没听见马经理回话,马夫人回头看他,就见马经理深深皱着眉头。马夫人顿时怒了,“怎么,你还不同意?” 马超越赶紧解释道:“不是,我只是觉得这玩具利润太小,这折腾来折腾去,三四百块的利润撑死了,不够干啥的。小兄弟,你想没想过做点别的生意。” 陈明辉眉头一跳,抬眼看去,“想过,但是我本钱不够。” 马经理叹息道:“一百块的本钱确实干不了什么。” 陈明辉斗转间就想了很多,比如他手里确实还有钱,但救人的时候他却没拿出来,马经理会不会有想法。可若是都这时候了他还不交实底,马经理要是真有心帮他,也许他一下就可以翻身。况且看马经理夫妻表现,马老爷子应该已经脱离危险,不然他们两个不会都守在他这里。 陈明辉眼神在马经理和马夫人身上不动声色打量许久,最后决定相信他自己两辈子的识人眼光,坦诚道:“我手里还有些本钱的。” 马超越下意识问道:“多少?” “九百多。” 马超越没往别处想,反而松口气,“那够了,可以做点别的生意。” 看他们两个要说事,马夫人就站起身,“你们聊着,我去看看爸。” 马超越道:“你去吧,大哥大嫂都在那守着呢,这边我照顾着,老人要是醒过来你就来叫我。” “行。”马夫人应着离开了。 马超越搬了凳子自己坐在陈明辉床头,和他详细的说了起来。陈明辉所在的楼层住院患者少,这个病房就他自己,所以两人倒是可以畅所欲言。 “我有一个朋友是做成人服装的,就是那种拿着布料他给做也行,在他铺子里买也行。这时候我看他铺子里什么喇叭裤毛呢大衣,条纹的水手服之类的衣服卖的很好,还有男士的西装,我觉得这些你可以进些,但不要在海市卖,海市这边本地人都能找到这些老铺子,他们认肯自己去做,也不会愿意买地摊货。你可以拿远点,我也不用太远,去邻省就行,只不过可能有点风险。” 陈明辉明白马超越的意思,这时候虽然让做生意,但关于生意的各种条例规范还不明确,特别头几年卖点什么还是投机倒把,现在谁也不知道他们卖的东西算不算投机倒把。 但陈明辉知道不算,不仅不算,再过一年,连布票都会取消。因为全国各地积压的布料实在太多,库存太大,国家已经没办法处理,中央只能紧急停止布票。甚至这时布票已经印出未来三年的,可生产力提高了,布料堆积在仓库中甚至发霉,而百姓却因为没有布票,买不起布料,实在没有办法,上头只能紧急停止。 那之后服装生意才将迎来它真正的春天。 “我觉得这个很可行。我还有一个朋友是做手工皮鞋的,你也可以在他那里拿皮鞋出去卖,有我的面子价钱绝对不会高,利润空间大,就是有点冒险,不知道你敢不敢了?” 陈明辉却笑了,“饭都要吃不起了,还有什么不敢的。马叔,你尽管帮忙,要是真怎么样,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和你朋友捅出来,我这人嘴硬的很,就是打死我,我不想说的,谁也逼我说不了。” 马超越笑道:“好小子,你敢一个人出来闯荡,到底是有些胆量。你就在这里养病,等你不烧了,我马上带你去我朋友那里。” 陈明辉点头,明明没胃口,却逼着自己吃的更多了。他必须要尽快好起来,绝对不能在这时候生病。 看陈明辉大口大口吃东西,马超越也饿了,他低头也吃起自己的那份。 也许是陈明辉体质好,也许是他逼着自己吃东西休息,反正三天后,他真的退烧了,这三天医院花了他五十八元七角,陈明辉心疼的直咬牙,不过总算找到一个更赚钱的路子,他也不算太肉疼了。 陈明辉这几日没事的时候就去马老爷子病房看看,马老爷人醒了,已经脱离危险期,但还需要住院观察。据医生说是突发脑溢血,幸而送来及时,陈明辉又肯帮忙缴住院费,这才保住一命,不然十有八九人是必没了。因此,马超越更加感谢陈明辉,对陈明辉已经完全是恩人的态度了。 这日陈明辉出院,临走前再次来到病房看马老爷子,老人已经醒了,但却还不认识人,只瞪着大眼睛。不过这却也很让马超越一家高兴了。 两人正在病房里说话,忽然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穿着破旧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人穿着打扮,实在和马家亲属格格不入,马家几个兄弟还都挺有本事,日子过得不错,没有一个这么不体面的。起初,陈明辉还以为也许是一个远亲,但男人一开口,陈明辉立刻就知道他是谁了。 “那个马先生。”男人谄媚地笑道:“我是那天救了马老爷子一命的人其中之一,后来因为家里有点急事突然走了,但当时我也出力了。” 陈明辉已经认出这是那个以为马老爷子是个拿不起住院费的流浪汉,怕警察逼迫他们捐款装作有事先走的男人。 男人继续讨好地笑着,“我听说,当初救过马老爷的人,每人都有三块的感谢费,您看,我的……” 原来这人是无意中听说了感谢费的事,特意巴巴赶来要钱来了。 陈明辉不仅有些无语,对于这种人他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以为以马超越的脾气也许不会给,没想到马超越虽然也挺厌恶男人的行为,却转头问陈明辉道:“当初警察说算你在内一共五个人,有一个走掉了,那个人是他吗?” 男人定睛一看,面前站着的是那个救人的小孩儿,顿时大喜,“是我啊,你忘了当时我还帮你扶着老人屁股了?这一路要不是我帮你扶着,老人你哪能背得那么稳妥,要是摔一下,说不得就救不过来。” 陈明辉早就认出来他了,只不过对于男人的行为他有点看不上,但不可否认他确实参与救人了,陈明辉绝不会为了心头那点不喜就否认掉男人做过的事,便只点了下头,没和男人打招呼。 马超越什么也没说,直接掏出钱递给了他,男人接过一个劲点头哈腰,“谢谢,谢谢马先生,您好人有好报,马老爷也会平平安安的。” 马超越皱眉道:“谢谢你救了老人家,如果没事,就请先回吧,医生说老人需要静养。” 男人拿了钱欢喜道:“那我就不打扰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再见。”马超越也道。 男人走后,陈明辉才道:“当初救人的就我们五个,再多一个也没有了,现在你都见过了,其他人来都是骗子,你别上当。” 马超越道:“不会,当初我打听过了,知道救人的有五个。这个是自己找来了,不然我也会找去的。” 陈明辉点头,只要不上当就好。 突然马夫人擦着眼泪道:“我们之所以一定要给感谢费,还是因为爸养大老马他们兄弟七个不容易,特别不容易。那个年代,一家七个小子都没饿死,全拉扯长大了,老人吃了不少苦。最难的那几年,老人自己啃树根吃,把粮食省下来给孩子吃。” 马超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圈也红了,“小辉,你不知道,最难的那几年,家里吃不上饭,我们兄弟差点就饿死了。” “我记得特别清楚,有一天突然家里做了肉汤,我们兄弟几个眼睛都绿了。我爸说是在外面捡的兔子,让我们别吱声,偷偷吃。我们兄弟几个馋坏了,大口大口吃,还劝我爸吃,我爸为了我们放心也跟着吃,一锅肉汤,我们汤都全喝了,那是饿了十天还是更久的第一顿,都吃个水饱。我喝多了汤,晚上起来上厕所,无意中碰到我爸腿,我爸疼得叫出声,我低头一看,他腿上有血,想起下午他走路就不对劲,他说是上山捡兔子时伤的,那会不觉怎样,这会儿却发现不对劲,去扒他的裤子,发现他腿上竟少了一块……一块……” 马超越说不下去了,一个七尺男儿痛哭流涕,哀不成声。 “从哪以后,我们兄弟就发誓这辈子绝对对老人家好,所以我爸突然走丢了,我才会那么着急,做事做过分了,没想到给小辉也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真的很对不起。” “马叔,都过去了,老爷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陈明辉再开口嗓子也哑了。父爱如山,总是隐忍而深沉的。 这世上有如李翠一样卖子为己父母,也有如马老爷一般,不要自己的命,也要孩子活下去的深沉伟大的父母。 马超越擦了擦眼泪,“不说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走,带你去我朋友那里,今天就让你做成生意。”马超越把眼泪咽回去,“我知道你着急用钱,咱们抓紧一切时间,争分夺秒啊。” 马超越就带着陈明辉走出病房,两人下到一楼,刚要走出医院大门,忽然有人在马超越身后喊了一声,“马经理?” 马超越回头,是百货大楼的范春娟。 马超越道:“前几天你请假说是你儿子生病住院了,原来也在这所医院治疗。” 范春娟点头,“不知道马经理您过来看谁?” 马经理笑道:“是我父亲,老爷子年纪大了,一些老年病,好在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范春娟跟着道。这时候她终于看清马超越身边站着的少年是谁,顿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下意识道:“马经理,您和这孩子认识?” 马经理哈哈大笑,也不解释,“认识,之前闹着玩呢,亲戚家小孩儿,喜欢生意上的事,他家里不同意他做买卖,我就打击他几句。” 做买卖的总归在这时不是正经营生,很容易被人瞧不起,马经理已经不想让陈明辉走百货大楼的路子,便维护起他来,不愿意更多人知道他做生意的身份,免得他受人白眼。 陈明辉知道他的好意,默认了。 范春娟这才松了悬着的心,“那就好,这段时间,我一直放心不下这孩子,寻思着这孩子做生意是为了赚钱养家,这要是没了这份财路,可怎么活。本来已经问妥了玩具厂商那头,都同意他直接去进货了,没想到那天下午家人突然说我儿子高烧成肺炎住院,一着急请假就跑过来了,也忘了和这孩子的约定,等我想起来的时候,都是好几天后的事了。赶紧回单位才得知这孩子确实去找过我,也问了我家地址。但出于安全考虑,咱们大楼的同事并没有给他。我走时,怕孩子再去,特意嘱咐了,要是这孩子再去问,就把地址给他。没想到这孩子一直没再来。我这心一直都提着,今天见到可算放心了。” 陈明辉心下一暖,知道了缘由,真心实意道:“谢谢范姨,这段时间让您着急了。” 范春娟连连摆手,“没事,只要你好就行。”同时心里不禁感叹,那个赵佩一路讨好人,结果竟然不知道马经理和这个孩子关系这么亲近,无意中得罪了人还不知道,之后在单位遇到事,只怕马经理再也不会顾着那点微薄的亲戚关系了。这赵佩千算万算,都成了空。人啊,终究做事要对得起良心。 三人又闲聊两句就散开了,路上马超越道:“范春娟这人不错,她说的是真话,那天她儿子确实是突然肺炎入院的,找我临时请假走的。” “我知道了,等过几日有机会我会去看看她的。” 马超越笑道:“哪到不着急,反正她在我这上班也跑不了,你现在最主要还是先顾好自己,等你有闲钱了,再说其他的。至于范春娟,看在你的面上我会看顾她些,况且她暂时也不差那点东西,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陈明辉想了想,道:“也好。” 马超越用自行车载着人到他朋友的小铺子里,这家小铺子位置十分隐蔽,空间也狭小,只能放开一张缝纫机,后面就是几件成衣,全店没见着一匹布料。 要不是马超越带他来,这种铺子他自己绝对不会来的。 见到马超越,店主周四十分热情的迎上来,并给两人都倒了茶水。 “超越,你今天怎么这么得空过来?还有这孩子是谁家的,有对象了没,长得这么英俊呢。” “你小子眼光不错啊。”马超越哈哈大笑,态度也很熟稔,他把陈明辉推上前介绍道:“这是我老家十分近的一个亲戚家小孩,是我的侄子,你知道这年月日子都不好过,这不从老家出来投奔我,打算做点买卖?” “做买卖呀?”店主周四意味深长的来了句,随后看着马超越一笑。 马超越豪爽的拍了周四一巴掌,“你小子有话直说,别和我来这套虚的,我还不知道你,说吧,这次想要多少匹布料,只要把我侄子要的服装做好了,你要什么布料都不成问题。” 周四开的这家成衣铺,主要是给人家做衣服,大部分人都是自己拿布料,他们给做款式,赚得是手工费。这是因为这时候的布料需要布票,个人手里的那点布票绝对不可能开成后世那种服装店。可铺子里只挂几件做好的成衣当样子,招揽客人来这里做衣服倒没什么打眼的。这也是从陈明辉进来到现在,只在这家铺子的墙上看见几件成衣,却不见布料。 不过这只是表面,从改革开放后,上面允许做生意了,周四脑子就活了。一开始绝对是中规中矩的就是给人制作成衣,赚取个手工费,后来能弄到布料,就也卖布料或者成衣了。 起因是生产力提高,布料得已大量生产,而发行的布票却有限,导致老百姓即便手捏着钱想买布料,可没票一样买不了,所以布料场和百货大楼的布料大量堆积在库房卖不出去,有一部分甚至出现发霉发潮的现象。 布料厂厂长眼瞅着工人辛辛苦苦生产出来的东西被白白糟蹋不说,还因布料卖不掉,工人已经半年发不下来工资,工人家里老人孩子吃不上饭,先后许多临时工辞职,可辞职后的日子扔过的不好,厂长就着急,急得满嘴是大泡。 同时百货大楼的马超越也面临这种情况,上头施压,下头催促,于是二人凑在一起商量许久,最后还真给商量出一个章程来。 那就是把厂子里堆积发霉发潮的布料卖给外面新兴的成衣铺,至于布票,暂时没有没关系,可以先打欠条,以后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还,不过前提是钱一分也不能拖欠。这些工人就等着钱发工资养家呢。 厂长和马超越敢这么干,还真是因为两人有点脑子。两人坐在一起研究的时候,就考虑到当前形式,面对这种全国各地布料大量积压的情况,上面已经在三五不时的开会研究解决方案了。最后根据近几年改革开放行情来看,十有八九,最后布票会取消,布料会准许私营。那么,外头欠厂子里的布票就好解决了。 什么年代都不乏脑子活泛的人,事实上,转年一月,上面还真就全国取缔了布票。不过此时,厂长和马经理都不知道,他们做这一决策是冒着极大风险的。 当日就招开职工大会,把想法和全体职工交代了,看大家伙的意思。并同时提出,要是将来出了意外,责任厂长全面承担,但是所有职工要负责厂长家里人的生活开资。职工们一算,他们三四十人,养几个老人孩子平均摊下来也要不了多少钱,再者不同意,厂子一分钱发不下来,自家都要扎脖了,就都同意了。 于是签字画押,由厂长做这个中间人出头和外面铺子对接,开始出售厂里布料。不过却也不敢随意大量售卖,或者什么铺子都给卖,还是得找稳妥靠的住的,也只敢卖一点。 不过这也很好了,最起码厂子的职工在半年没发工资后,终于拿到第一笔工资了,虽然不是全额工资,只有几十块,但好歹是见着钱了。而这一事件,也让厂长深刻意识到,布料改革迫在眉睫。 而周四便是由马超越牵头与厂长合作的铺子。 “有兄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周四见马超越对陈明辉很重视,直接导致他也不敢小觑他,就问:“小辉,你要多少衣服?” 陈明辉也同样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我手里有不到一千元,打算都进货。” 周四倒抽口冷气,没想到他这么大手笔,“这可得不少布料啊?” 马超越道:“要多少你尽管说。” 布料厂那边的情况现在不怕买的人多,就怕卖不出去。 周四笑道:“那就好办,小辉你要,我连夜就加工,争取早日完工,不耽误你事。” 马超越道:“那就快点,小辉急着用钱。不过,我说周四,布料我给你弄来,你是不是也得给我侄子价格上一些优惠,还有这钱也用不着全部付款,付一半,另一半等我侄子卖了衣服还你,这样能多拿点货,多赚点钱。你不会不放心吧。” “有你在中间保着,我放心得很,甚至我倒希望小辉拿东西跑路,那样你就得陪我更多好布料,哈哈哈……” “你小子倒会算计。” 这事便这么定了下来了,可款式样子却由不得他挑,只能看到时候布料厂那边送来何种料子,这边才能决定做什么。 不过这年头,布料是个稀罕玩意,家家户户的衣服都是省出来的,能有件新的就够欣喜的了。倒也不怕样子不好看而卖不出去。 之后马经理又带着他去了皮鞋铺子,那里的皮鞋都是匠人纯手工制作,历史悠久,在解放前铺子就有了,后来新华国成立,不准私营,也就关了。这是现在改革开放了,才又重新开张。 老板和马超越同样是好朋友,看见马超越,就放下手中的皮鞋,笑容满面的迎上来。 “什么风把咱们马经理吹来了?” 马超越笑,“今天我是财神爷,来给你送财了。” “这我可信,马经理守个一栋百货大楼,可不是守着个会下金蛋的母鸡。怎么,打算从我这里拿皮鞋到你那里卖?” “这倒不是,不过也差不多了。”陈明辉再次被推了出来,“这是我侄子——陈明辉,要做点小买卖,打算从你这里拿货,货你给便宜点,钱款先付一半,等我这侄子卖了再给你另一半。” “没问题。”皮鞋铺子老板一口答应下来,他和马超越几十年的交情了,再者以马经理的身份地位既然敢做这个担保,人就绝对准成。 第25章 服装生意 皮鞋铺子老板这头答应下来, 转首再有上门的客人就都推到后头, 一心一意尽快赶工出来。 马超越和陈明辉二人走出铺子, 就对陈明辉道:“这几日去我那里住吧, 我估计老周那里怎么也需要三四天。” 陈明辉吃了一惊, “那么多衣服三四天就能完事?” 马超越笑了,“你以为就他铺子里那一个工人做, 那得做到猴年马月。做衣服那玩意不难,乡下人家妇女基本都会。老周只要找几个家里有缝纫机的亲朋,每件给个几元的提成,你放心, 三四天准成。” “这几日你也别住火车站了, 主我那里,正好我爸住院, 老爷子那屋空着,你也别嫌弃, 被褥让你红姨给你换新的。” “太麻烦了。” 马超越却道:“不麻烦,麻烦什么, 这天下的人都怕麻烦还哪有朋友。” 陈明辉见他是真心实意也就同意了。 马超越家里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 一个在读高一, 一个在读初二。两个孩子起初见陈明辉穿着破烂,以为是乡下的远亲投奔上来的, 许是得常住,便没什么好脸色。后来马超越介绍到这是救了他们爷爷的恩人,两个孩子的态度立刻发生了天翻覆地的变化, 对陈明辉特别热情起来。这两个孩子是马爷爷一手带大的,和老人家很亲。 红姨中午特意露了一手,做了六个菜,三荤三素。 “辉子,你吃鱼,我和你讲,我妈做鱼是一绝。”才一会儿功夫马超越大儿子和陈明辉就好的一个人似得了。 一方面是听了陈明辉的经历,很佩服他的勇气,千山万水,一个人就敢出来闯荡,又是比他小的年纪,他觉得很了不起。二是陈明辉很健谈,虽然农村出来的孩子,但似乎比他们懂得还多,这都被陈明辉归结为他走过的地方多,见识多。 红姨做的鱼确实不错,马家日子好,鱼都是先煎过后红烧的,又放了酱油糖醋等调料,味道很棒。 “红姨,你这手艺要是开家餐馆,那国营饭店就得黄。”陈明辉竖着大拇指,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红姨捂着嘴开心的笑,“哪有,哪有。” 马超越大儿子道:“辉子说有就一定有,这些年他肯定走了不少好地方,吃过许多地方的国营饭店了,既然他都认为你做的比那些大厨好,那就是真的好。亏我在班上说,他们还讲我吹牛皮。” 红姨越发高兴了,一个劲给陈明辉夹菜,不停劝他吃,看他碗没饭了也不问就直接给他添饭。一连吃了足足三大碗,陈明辉说不要,红姨估计也差不多了,才听他的。 这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饭后陈明辉本想洗碗,被红姨给撵回屋里休息。 这么多天除去医院,这是睡的最舒服的一天,总算挨着床了。陈明辉本以为折腾这么些时日,终于有个舒适的环境,一定会睡个安稳觉,没想到刚躺在床上,就满脑子都是钱宇。 想今生的他,也寻思上辈子的他,还惦记着人这几日过得好不好,吃食上怎么样,千万别舍不得。想到后来,恨不能立刻飞到钱宇身边,亲自盯着人。 不成想,这一想就想了一夜,再翻身看去,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陈明辉长长叹口气。 远在千里之外的钱宇也在一天前收到陈明辉寄回来的信,看到信上说要延期一个月的行程,本来因为收到信而翘起的嘴巴立刻扁了下去。 不开心的恨不能从来没有收到过这封信,可真让他把信给扔掉,他又舍不得,这可是陈明辉寄回来的,上面是他亲手写的字,他都整整二十三天没有看见他了。想他。 “想陈明辉了?”晚上吴程给钱宇送热水进来,瞥了眼练习册笑道。 钱宇摇头,“没有,他过几天就回来了。” 吴程似笑非笑的指指练习册,钱宇低头一看,满满的全是那个人的名字,所有空白处都被他写的陈明辉三个字给填满,顿时全脸爆红。 吴程却没接着调侃他,只是笑着替他关了房门。 钱宇把脸埋在练习册里,只觉得之后都没脸见吴程了。 三日后,马超越带着陈明辉先去成衣铺子里取服装,一进门就看见小山似得堆在地上的衣服。 “一共五十件,十五件毛呢大衣,五件毛衣,二十件喇叭裤,十套西装,你自己点点。”周四指着地上那堆衣服。 陈明辉也不和他来虚的,亲兄弟明算账,当即蹲下身一一清点过数,顺便抽查了其中几件的做工质量,活还是很细致的。 陈明辉对马超越点头,马超越道:“这价格具体怎么卖,你和我侄子详细说说。” “行。这种毛呢大衣在我铺子里卖是要四米布票,一百二十元。要是布票不够,或者没有布票,一米加价十元。喇叭裤1米1的布票,一条七元,同样不够布票或者没布票的,一米加价二元。毛衣一件十五元,西装一套三十五元……”周四仔细的介绍着每样价格,最后总结道:“当然,这是我卖给别人的价格,卖给你,有马兄弟的面子,肯定不会这么算。毛呢我给你每件便宜七元,喇叭裤便宜二元,毛衣便宜四元,西装便宜五元。这是我给你的拿货价,至于你自己怎么卖,卖多少,我就不管了。” 按照周四给他的价格,本钱就得两千四百五十元,这还不算布票。要是陈明辉自己,这生意肯定是做不成的,现在马超越跟着,有他做担保,陈明辉只给了七百元定金,其他的钱回来后付款。而周四不但一点没不满意,反而笑呵呵帮着陈明辉装货物。 陈明辉那个小包塞不下,周四还特意贴心的给他找了一个大的。 陈明辉忘了他现在是个十四岁的单薄少年郎,本想使个巧劲,一下背到背上,没想到错估了自己此刻力气,差点没直接压趴下。 马超越哈哈大笑,“少年郎,力气不行,体虚啊。”说着自己去拎,结果也没拎起来。 这下轮到周四指着他笑,“马兄弟,你也不行体虚啊,昨晚在嫂子身上力气用多了吧,现在脚是不是有点飘。” 马超越嬉骂道:“老子那是一夜七次,金.枪不倒,你以为你呢,一次就跟吸了大.烟似得发飘……” 陈明辉听他们越说越没边,不禁暗想幸好小宇没来,不然都给教坏了。 哎,这几天越来越想人了,真想赶紧赚到钱,快点回家。也不知道小宇想不想他,该收到他的信了吧,也不知道给他回封信。见不到人看看字也行啊。算了,这次回去,一定要拉着人去趟照相馆,两人怎么也得照张合影,以后要是再出远门,总还有张照片以解相思。 “辉子,辉子……”马超越连喊三声,陈明辉才听见。 周四就笑,连小孩子也不放过,指着陈明辉道:“怎么,小小年纪就想媳妇了。没事,跟着你叔好好干,不用一年,你就能说上媳妇,两年就能买房。” 确实也是想媳妇了,陈明辉就没犟,默默认了,只可惜两个男人都只当他是害羞了。 马超越又带他去了皮鞋铺子,那边就比较好说了,皮鞋也不要票,价格太贵的不好卖,选四十五元区间的一个选了五十双,男鞋女鞋各二十五双。同样只交了定金四百元。剩下的等陈明辉回来一起结账。 “马叔,谢谢你。”陈明辉知道这都是马超越的面子,靠他自己也许可以拿到衣服和皮鞋,但是绝对不可能只交定金。而这恰恰是最关键的。这种两省间的买卖,一次带货量才是决定赚钱的主要因素。 “不用客气,日后你发达了,马叔要是遇到困难,你别忘记马叔就行。”马超越此时此刻说这话就是单纯的客套,毕竟以他现在的地位,那可是百货大楼的经理,多少人打破脑袋挣不到的位置。他坐在这个位置,多少人恭维着,吹捧着,怎么看都是个万无一失且只会越来越好的职位。 此时此刻的马超越做梦也想不到会一语成谶,至于陈明辉倒是想到了,不过这毕竟涉及到未发生的事,他也不好预知未来,就默默认下。 马超越用自行车将人送到客车站,给他一个地址和一封信,“你到了朱市去这个地址,这是我一个朋友,你在朱市可以住在他那。有我的面子,他不会多算你租金。” “谢谢马叔。” 马超越怕陈明辉阴奉阳违,舍不得那点租金不放心嘱咐,“你可得去啊,千万别再住火车站,这时候这么冷,别仗着年轻糟蹋自己身体,小心做病,这是一辈子的大事。” 陈明辉笑道:“马叔您放心吧,之前是没找到生钱的路子,现在找到了,我还得保重身体赚钱呢,哪还能去住火车站,这要是病了,不耽误赚钱嘛。” 马超越这才放心。 陈明辉是真的不打算住火车站了,现在有马超越的便利条件,他没必要非得把自己弄得惨兮兮的,他过的是日子,赚的是钱,有好的条件当然也要享受。 从客车站出来,陈明辉拎着两个袋子直接按照马超越给的地址找过去。对方住得的一个大四合院,给他安排了一间屋子,要他每天二元的住宿费,伙食需要他自己在外面解决。 这样也省了不少,住招待所每天至少要五元,还不如这里方便,这可是单间,又卫生,环境也好。 之前他卖玩具因为受众都是小孩子,故而摆在学校门口。现在做服装皮鞋生意,显然再在学校门口摆摊就不再适合了。 陈明辉问道:“张叔,你可知道咱们朱市哪几个厂子效益好,或者咱们市里效益好的单位。” 张叔道:“汽水厂、水泥厂、雪糕厂效益都不错,地址是……市政府、粮库、邮局这些单位的职工家里都比较富裕,你东西只要够好,他们看得中,倒也不差钱……” 陈明辉听张叔介绍,手下运笔如飞,全部记了下来。 张叔拍拍陈明辉的肩膀,“不亏是老马看中的人,果然好心思,这么小想事就如此周全,这生意你做定然亏不着。” 陈明辉笑呵呵道:“借张叔吉言。” 等到了晚上,不等张叔吱声,他自己先晃悠出去找地方吃饭了。这次他并没亏待自己,在国营饭店点了一盘小抄,六两饭吃个肚皮滚圆。 这趟他带来的货物多,不出意外完全可以销售精光,绝对能大赚一笔。因而他完全不用省吃俭用不说,还要吃饱,如此才能有力气和精力好好营销,捞个狠的。 吃完饭回来,张叔家里也正好撤了饭桌,见他如此识趣更加满意了,晚上甚至送进来一搪瓷缸的热水。陈明辉连连道谢。 第二天,陈明辉起了大早,天还未亮就赶最早班公交去往最近的汽水厂,他到了工厂门口,天还蒙蒙黑着,厂子的大门也没开,四周一片寂静。陈明辉自己一个也不害怕,反而津津有味的忙了起来。 他身上带着绳子,正好厂子门口又种了树,他就随意将绳子系在两棵树上,高度以到他肩膀为宜。包里有走时特意问服装铺要的五个衣架,现在正好用来挂衣服。 带来的衣服样式有五六种,陈明辉就一样选了一种挂上,剩下一件样式没衣架,就抻开摊在地上的两个背包上。鞋子也拿出来五六双摆在地上。他没敢都拿出来,怕一会儿人多,他顾及不到,有人趁机偷去。什么年代都有小偷,防备些总不是错。 他这头刚忙完,那头就听见有脚步声响起,陈明辉抬头看去,是一名女同志独自前来。他没有动,这个年代男女是大防,虽然他个摆地摊卖货的,但是也不好单独和女同志搭讪。一来可能对女同志名声造成影响,被有心人误会。二来要是遇到个胆子小的女同志,误会他起了色心,是流氓之流,他便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果然女同志乍见陈明辉一个男人站在厂子门口吓了一跳,神色恐慌,差点惊叫出声,随后瞥见他身旁的小摊这才憋回了即将出口的叫喊。接着她就被挂在绳子上的衣服吸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力。 那挂的是什么,毛呢大衣,还有毛衣喇叭裤,这些可都是最近很流行的款式。厂子里长的最漂亮的厂花小红有一件这种款式的毛呢大衣,听说是他相亲对象去海市出差给带回来的,要一百七十八元钱,还要好多布票呢。 不止是她,厂子里的女同事都喜欢有心想买,但得去海市,虽然海市离她们朱市坐客车不过十几个小时的车程,但就是这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对于这个年代的小姑娘而言,就是一道遥不可及的天堑,她们中大多人都没离开过家乡,十几个小时车程的距离对他们来说是那么的遥远。因此心里是不敢的,总觉得离了家,哪里都不安全。而她们的父母也同样如此认为。 有些女孩子家里倒是有亲戚在海市居住,也能帮着买,可她们手里没有布票啊。每月发下来的那点布票还要拿回家里,看家里人谁缺衣服,做些衣物,哪能全凭自己任意挥霍。 女人双眼亮的可怕,好像两只高瓦数的灯泡,脚下都挪不动步子了,恨不能立刻冲上去仔细看看,就算没有布票不能买,看着解解馋也行啊。 但女人硬是克服了这种强烈的诱惑,毕竟摆地摊的是一个男人,这时候大街上还很安静,她们孤男寡女的呆在一起要是被传出闲话,她还找不找对象了。可就这么让她离开她也不甘心,想了想,女人找了个角落,藏在厂子大门后,偷偷观察着小摊。她这个位置极为隐秘,进来的人如果不是刻意找是发现不了她的,她却能清楚的看见外面。她就不相信,这么好看的衣服会有女人不动心,只要有人停下来询问,她就能第一时间冲上去看了。 没两分钟,就又人来上班了,这次是一起结伴而来的三个女同志。看她们人多,陈明辉才站在摊前笑呵呵招呼起来。 “几位女同志,看看衣服,我这都是海市进来的,海市的衣服可是流行的风尚标,你们看看,都是很漂亮的款式呢。” 三个女孩初被陈明辉搭话吓了一跳,但她们人多很快就镇静下来,接着看见陈明辉身后挂的衣服,立刻就挪不开目光,脚不由自己控制走了过去。 毛呢大衣在这时候非常流行,是特别受女人欢迎的。并且毛呢大衣的价格不便宜,一件就要一百七八十元,相当于工人三个月的工资,可以说是件奢侈物,说是相当于现在的貂也差不多,穿在身上不仅能吸引别人的目光,也是变相在炫耀。就没有人不喜爱的。 这几个女孩瞬间被毛呢大衣吸引过去,都看不见别的了。 三个人把那件毛衣大衣看的都要烂掉了,每个人又开始轮流试穿,问对方好不好看,用了不少时间。然而这期间,陈明辉没一点不耐烦,无论她们问什么,他都耐心的笑呵呵解答。就在这中间,那个蹲在暗处的女人已经冲了出来,掺杂在三个女孩中间,叽叽喳喳的一起讨论起来。明明之前都是不认识的,可是一件衣服就瞬间使得她们相熟成多年无话不谈的好闺蜜。 “我这衣服是海市的最新款式,听说好多明星都在穿这款,反正那些明星真人我是没见过,倒是几位同志穿上是真好看,我觉得比那些明星还好看。”陈明辉这人前世大小是个公司老总,又是白手起家,总是有几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这在后世很常见的奉承话,顾客都知道是老板的营销策略,只为了卖衣服,没人会当真。但是在这个年代,由一个男人嘴里对着女孩子说出来,就有几分调戏的意味。偏偏陈明辉还就有本事把这句话说的一本正经,似虔诚的发自真心,没一点不尊重的意思。 几个女孩瞬间都红了脸蛋,其中一个胆子大点的甚至道:“我哪比得过人家女明星,人都长的那么漂亮,我能有其一分长相就笑醒了。” 这个女孩子穿着打扮确实有几分土气,不过这也不赖她,这个时代的女孩子这种打扮的满街都是,相反会打扮的反而稀少,哪像后世的女孩子,各个打扮如明星般光鲜亮丽。 然陈明辉却睁眼说瞎话道:“主要就是不打扮的原因,你看哪个明星出来,穿的土里土气,她们的好看也都是衣服堆起来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靠衣裳马靠鞍,不说别的,就说你们几个刚才轮流试衣服,我就发现这老话说的对。本来吧,我看着你们也没和别的女同志没有什么不同,但刚才换上我这衣服的瞬间,怎么说呢,就好像整个人都亮了,在发光,五官都变的靓丽起来。就如同那,那丫鬟和小姐的区别,真的,那气质天差地别。走到人群中,是一眼就先被看见的那个。” 陈明辉夸人的话太直白,放到现在就太假的厉害,估计不但不会招揽客人,反而会被顾客嫌弃虚伪。但这年代不同,各种小摊小贩才刚刚出现,大家都不会做生意,卖东西时也有些笨嘴拙舌。陈明辉占了上一世的便宜,直白的好话不要钱似得往外倒,偏偏没经历过后世商家暴风洗礼的女孩子们就吃这套假的可以的夸赞,一个个赤红脸,双眼发光。 “那……那买一件?”其中一个女孩问。 另一个女孩小声道:“你确实应该买一件,你后天不是要去相亲吗,听说对方是部队里的一个军官,条件非常好。这种男人一定见惯了美女,部队里的女医生们都多会打扮,你可不能这幅土里土鳖的样子就去。” 被同伴这么一劝,女孩更加动心了,主要是这次相亲她和她家里都十分重视。对方的条件实在是太好了。 想了想,女孩子最后一横心,一咬牙问:“这衣服多少钱,价格怎么卖?” 陈明辉道:“一百四十五元,需要四米布票。” 几个小姑娘惊讶道:“才一百四十五元,咱们厂花那件我看还不如这件样式好看呢,还要一百七八十元呢。” 陈明辉笑着解释道:“她那应该是去百货大楼买的,那里面的衣服贵,毕竟人家从厂家进了货,也得赚些,再者还有那么多员工要养,一件衣服加价几十元也正常。我不同,这直接从厂家拿货,又没员工养,就赚些辛苦钱,够一家人生活的就得了。实话和你们说,这一件衣服,我就赚了一块钱。” 其实这衣服陈明辉拿货价才一百一十三元,他卖一百四十五元,转手就赚了三十二元,一件衣服车费钱就出来了。 “你们也知道从咱们朱市去趟海市车费还得三四十,你们自己要去的话,来回车费就得七八十,人家厂家又不会一件两件的就卖给你,人卖的都是大批量,所以只能去百货大楼,百货大楼一件要一百七八十元,这么算下来,里外一返,在我这就能省下一百四五十元,又够一件大衣钱了。” 几个女孩一听,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更加心动了,其中要相亲的那个女孩子要不是身上没有那么多布票,就要从几个同事手中借钱直接买下了。 她不舍地道:“我今天没带那么多布票出来,我回家问问我妈,让她给我去亲戚家借些布票凑够了我再来买。” 陈明辉一看就知道她是真想要,只是没那么多布票。四米布票,确实不少了,许多人家真一时拿不出来。 这正中了陈明辉的下怀,他知道还有一年上面就会取消布票,到时候布票就没用了,他要那么多布票最后也没用。况且他从铺子里拿货,已经说好了,布票可以赊账,日后有了再还,也可用钱直接抵账。 陈明辉的打算是有布票就收,没有的就加价卖,便直接道:“我看你是真心想买,这样吧,布票我可以给你少点,你也可以用粮票肉票或者工业票什么的补上,但是价格就得贵些了。” “和你说实话吧,我是真心看你穿着比明星还好看,就想让你给我打个样子,多带几个回头客,不然这布票我哪能不要,没布票回头我也弄不到衣服了。可你穿实在太好看你,你就这么穿着它给我往厂子了走一圈,我觉得那效果比请什么明星代言都有用。那些布票就算我请代言的费用了,我自己掏。”陈明辉说着一副肉疼的表情。 第26章 赚钱了 小姑娘被陈明辉三言两语吹捧的飘飘然, 脑子晕乎乎的, 下意识就问:“不要布票的话, 得多少钱?” “一百八十五元。”四米布票抵几十元钱, 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了。 小姑娘一咬牙就和周围几个同事借了钱, 刚好凑够一百八十五元,正要递给陈明辉, 却不想横空里突然抢出一条胳膊,先她一步将一叠票子塞进陈明辉手里。这条胳膊的主人正是最早来的那个女人,这会儿她相熟的同事也到了,听见陈明辉说不要钱也肯卖毛呢, 而小姑娘却在犹豫时, 抢先一步凑够了钱。现在她把钱一股脑塞给陈明辉,一把夺下衣服就跑,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没付钱,而是在抢。实际上, 在这个年代的人看来,能不要票买到东西就是捡到便宜了。 经常有人因为要买东西没有票子还得先花钱买票呢。 陈明辉倒没慌乱, 他知道这里的人都是这家厂子的,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八成就是因为不要票,怕他反悔才会闹这么一出。 因而他第一时间去数钱, 见钱是正好的,也就没追人,塞进口袋里刚装好, 就就听见对面的小姑娘哭腔腔道:“怎么办,她把大衣抢走了,本来我是要相亲穿的,现在没有了,我的相亲怎么办?” 她的好朋友也不忿道:“这人怎么能这样,刚刚还一副好朋友的样子,转头就抢你的衣服,真不要脸。瑶瑶,你不要怕她,我这就带你去找她把衣服要回来。不管怎样,不会叫你这次相亲没漂亮衣服穿。” 说着话,几个女孩就要愤愤进厂找人理论。陈明辉一看,忙将人拦住了。 “算了,算了,都是一个厂子的有伤和气。”陈明辉憨憨的说:“不管怎样这事也算我引起的,我也有责任,这样吧,损失就算我的,我这里还有一件一模一样的,同样不要票给你。” 瑶瑶眼睛里明明还坠着泪珠,嘴巴却先裂开了。她好朋友道:“你这人真老实,就这么做生意能赚钱嘛。” 陈明辉更加憨厚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乡下人家赚口粮吃就行,不敢和你城里工人比,你们这是铁饭碗。” 这个年代就是这样,尽管做生意能赚钱,可人们都认为不稳定,甚至觉得做生意是件很丢人的事情。相反工人就很稳定,是铁饭碗,永远摔不碎的。要是谁家有闺女嫁给生意人一个样,嫁给工人又一个样。一个低到尘埃里,一个开出花来。 瑶瑶最后还是以一百八十元不要票的价格买走了另一件毛呢大衣。口袋里这么大会多出来的三百多元令陈明辉轻省了许多,他知道这项生意必然好做,没想到好做成这样。 通过这么一件事,心眼多的已经看出来陈明辉卖的是钱,票不票的没那么重要。同时心底在疑惑,这人不要票以后还怎么进衣服。不过这些不在他们考虑范围内,好不容易有不要票的傻子来卖衣服,不买岂不亏了。 买了衣服的两个女同志将毛呢大衣带进厂子里也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大大方方拿出来给众人看。特别是早上抢了别人衣服的那个女人,她显摆的都要飞起来了。 几个女同事围着她叽叽喳喳道:“李姐,你这衣服是托人从海市买过来的吧,真好看,比咱们厂花身上穿的那件还漂亮。”一边说着,一边爱不释手的摸着。 李姐得意道:“她那件什么款式,土死了,人家明星穿吗,我这件的款式可是和人家明星穿的一模一样。” “什么,明星穿的就是它呀!”瞬间几个女孩惊呼起来,本就喜欢的情绪更多了许多热络。 “李姐,那这衣服肯定很贵吧,得一百□□十元,要多少票?我听说厂花那件就一百八十元,四米的布票。你这件和明星同款,得更贵吧?” 四米啊,这年月,她们一个人一年才能分多点布票,买件衣服就要搭上这么多。省着点,再用些碎步拼拼,都够两个成人的上衣料子了。 提到这个李姐却显得些许神秘了,她探头看了看,这才小声道:“我和你们说,我这件衣服只花了钱,没花票。” “什么,没花票?”女同事情不自禁尖叫出来,旋即反应过来迅速捂住嘴吧,“怎么回事?你在哪里买到不要票的衣服。” 女人洋洋得意,甩了甩长长的麻花辫,“卖货的人说我穿上比那些明星都好看,想让我打了样子,给他招揽些生意,开了特例只要钱不要票,就是价格贵些。”女人一点没觉得把别人的事迹按在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劲,反而说的信誓旦旦。至于早上借钱的那几个知道事实真相的同事被她下意识忽略掉了。 竟是这样!几个同时一时间使劲盯着女人看,看来看去也没看出女人哪有有什么特别的,说实话女人长的不好看,更何况她年纪也大了,今年都三十多了,也不知道那个卖货的什么眼神竟会觉得她好看。几个女同事心里不约而同想到,要是她这样的都算漂亮,那自己岂不是成仙女了。不行,一会儿下班就去碰碰运气,说不得也能叫那卖货的开个特例,不用票买一件回来。 不管心里盘算着什么小九九,脸上却都恭维道:“的确,要我说,你穿上真比那个明星好看。” 女人顿时喜笑颜开,美滋滋道:“虽然你们不会叫卖货的给开特例,但是要是能凑够布票,会便宜许多,才一百四十五元。” 突然想到什么,女人又加了一句,“对了,我好像记得卖货的说过,没有布票,粮票肉票肥皂票工业票什么的他也要,不同的票给不同的价格。你们家里要是布票不够的话,带点其他的票子去,估计也能便宜不少。” 女人这么一说,几个女同事就记下了,心里盘算着,回家要些其他票,不管怎么样,这毛呢大衣是一定要买一件的。 这头的陈明辉却已经在收拾摊子了,过了上班点,厂子门口就没什么人了。这会儿在这摆摊也是捱时间,所幸不如去别的单位推销。 他是一点时间不肯浪费的,早点卖完货赚够钱好早点回家,家里还有钱宇在等他呢。 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清点货物,就早上这点功夫,他就卖出两件毛呢大衣,一件喇叭裤还有一双女士皮鞋。净利润有两百来块,还赚了几两粮票。这是第一天,他突然袭击的,许多人身上都没钱没票,又不愿意舍脸去借,等第二天一定会有更多人带着票子和钱过来买东西。 陈明辉将两个大包一个扛一个拖的走向公交车站,坐11路可以直接到粮库。那是一个朱市数得上数的好单位了,里面的工人更有钱,只要他的东西够好,钱票都大大的有。 到了粮库,他表明来意,门卫自是不肯随便放人进去,但当陈明辉拿出五块钱和四两粮票二两肉票塞进门卫的手里,他便成了门卫的表亲,并由门卫领着各个科室的窜了。 “哎呦,孙主任,你在啊,这是我乡下的表弟,在家里混不下去了,出来做点服装皮鞋生意,你看你需不需要?” 孙主任看着陈明辉破烂土气的衣服,自然不相信他能弄到什么好东西,想也不想就要直接拒绝,却不想,陈明辉动作超快,已经从背包里掏出一套男士西装和几双男士皮鞋的款式。 “孙主任,我这东西都是在海市百货大楼拿的货,全部是好东西,从那边倒卖到这边,一件就加了几块钱,就是为了赚个辛苦费。”陈明辉睁着眼睛,显出几分质朴几分纯真。“这些都是海市最流行的款式,咱们这边还没有,您可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倒省得您为了买东西特意折腾一趟海市,还要搭不少路费。” 陈明辉年纪小,煞有介事的介绍在赵主任眼里看来还有几分纯真,再加上门卫在一旁陪笑脸不停帮腔,他就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一看也不看了。他想,反正东西瞧不上眼,不买也不没事,左右装模作样看上两眼,就当卖个面子。 没想到这一看,倒是真看中了。 男人买衣服,款式其次,主要看料子。陈明辉拿出来的几套西装料子不说是顶顶好的,但都是十分不错的,穿出去也够档次。 陈明辉看出他的心动,趁机道:“赵主任,您是我叔的领导,平时我叔就说您人品好对他颇有照顾,一直都承着您这份情呢。我们家也没什么好东西感谢,这样吧,我今天就做主,我这衣服只要您有相中的,给本钱就行,布票就不要了。” 不要布票?赵主任大惊。他虽然是粮库一个部门主任,平时巴结的不少,票子也不缺,但不要票对他来说还真是十分巨大的诱惑。而一旁的门卫同样震惊了,他没想到这小少年竟敢这么大手笔,直接就不要票,这是疯了吧。 赵主任觑了眼门卫,明白这是他们在给自己变相卖好,想了想决定还是受了。 哥俩好的拍拍门卫的肩膀,“你有心了。” 说着挑了两套西装,一件女士毛呢大衣,直接省下好几米的布票让赵主任有点不好意思,又买了双男款皮鞋全做补偿。 赵主任自觉占了好大便宜,主动道:“小伙子,你来一趟也不容易,这样我叫人去给你问问,看粮库还有谁想买东西,都叫过来。” 陈明辉乖巧点头,“谢谢主任。” 赵主任呵呵笑道:“没事。” 有赵主任的面子在,一声招呼下去,不管真心想买还是假意要买的都过来看东西。 陈明辉就道:“你们都是我叔的同事,看在我叔的面子上,你们手里布票要是不够也可以用粮票肉票或者其他票顶,但说好了,价钱就不能这么算了。” 粮库的职工本就不差钱,陈明辉的东西好,一听还可以用其他票子顶,顿时跟不要钱似得疯抢起来。 等陈明辉从粮库里出来,已经是中午了,他带来的东西只在这一上午就被粮库职工划分了四分之一出去,其中有几个钱没带够的女孩子怕买不到衣服,甚至想出了先付定钱的法子。在这些女孩子眼中陈明辉是门卫的亲戚,又是认识赵主任的,是熟人,不会卷钱跑路。这才敢的。 幸好陈明辉人品好,他答应了谁的用笔记下名字和定钱,把衣服塞进包底下,不打算买了,留着明天再给送过来。 下午陈明辉又去了邮局,如法炮制又卖了不少东西,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返回汽水厂。 到了晚上下班点,工人蜂拥而出,挤到小摊前,“我这有一斤粮票,我要买西装你看价格怎么算?” “我这有肉票还有工业票,你先卖给我?” “我只有一米布票,但我也有工业票,你看行吗?” 陈明辉不得不道:“有票的先来啊,没票的等有票的买完再买。” 人群散尽,陈明辉的小摊子被翻看的乱七八糟,他也不恼,反倒心情大好的收拾起来。只这一天他就赚了四百多的利润,可比玩具赚钱多了。 身上带着这么多钱和票不安全,陈明辉就没去吃饭,直接回到住所。他和张叔打了声招呼回房锁了门,把全部钱和票子都倒了出来。 只一天他就赚了四百六十元,这还不算票。粮票他收了二斤,肉票一斤,工业票一张,还有两张肥皂票。他把票子收好,和他带来的卷成一卷贴身放着,钱被他拆成几份分开缝在裤子和上衣内侧,鞋子底下垫了几张大额的。只留下一百多元的零钱和六两粮票放在外侧口袋,这才出去吃饭。 照例去国营饭店,点了盘炒鸡蛋和几个大馒头,等他吃完饭外头都黑透了,他悠悠走回去当消食了,到了住所什么也不想倒头就睡。第二天天不亮就出去,先去了汽水长,之后去了粮库,又给了那个门卫□□票,然后按照纸上记得部门把衣服一一送过去。 一个老大姐笑道:“你孩子品行不错,人实诚又守时,还亲自送来,真是不错。怎么样,有对象没有,没有的话,大姐我给你介绍一个,是我娘家的侄女,也是农村的,人可能干了。” 旁边一个男同事道:“你那个侄女我听你上次说了都二十了吧,这孩子一看也就十四五岁,也差太多了。” 那大姐马上道:“女孩大点好,懂事,能稳住男人的性子。你没听说女大三抱金砖,他这是抱了两块金砖呢。” 那个男同事不吱声了,他并不认识这个小少年,实在没必要为了一个陌生人得罪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弄尴尬了多不好。但他也不想这个他有着很好观感的小少年被骗,这才出言提醒句。 那大姐见陈明辉不搭话,不满地撇嘴,“瞅着你穿着打扮就知道你家里条件不怎么样,又是做买卖的,想来说媳妇挺难的吧。我也就这么一说,你这条件我侄女还不一定能看上呢,她眼光可高了,我这纯粹是心好,看你也不容易,怕是难说亲,这才……” 这时候的农村,十四五岁说亲是正常的,十□□也行,不过女孩子二十的话就有点晚了,算得上大龄未婚女青年了。 所以这事明显是陈明辉吃亏,女人却说的好像陈明辉能说上她侄女是他占了很大便宜似得。 本来不想吱声的陈明辉只能故作无辜道:“谢谢大姐的好意,不过我已经定亲了。” 旁边的男同事差点没笑出声,女人憋得脸色发青。 “哼,凭你这条件也找不到什么好对象吧,肯定不如我侄女。我侄女那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能干,说亲的都踏破门槛子了,可她自己挑剔,就是不愿意。”实际上她侄女确实能干,其他方面也行,就是长的丑。在村里只有最穷的人家或者家里男孩实在不顶事的才会愿意去她侄女家提亲。偏偏,这些人家她侄女又看不上,这才一直拖到现在。 她见陈明辉长相硬朗英俊,虽然穿着破旧,但个人有能力,这两天卖了多少东西她都偷偷看在眼里,算是过了她的考核,知道他肯定赚了不少。这么小的年纪就这样顶事,她侄女嫁给他错不了。 女人道:“是你有命,我那侄女太能干了,说给你以后不会嫌弃你是个摆小摊子的,以后也能跟着你卖货,不像你现在这个定亲的,这么嫌弃你,都不愿意陪你出来赚钱,是嫌丢人吧,不过也有可能就是怕吃苦,毕竟像我侄女这么肯吃苦的少了。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我这可都是为了好,不行就赶紧黄了吧,我给你介绍我侄女。要是你运气好,说不定她还能看上你。” 以后还得来这里卖货,陈明辉不可能和女人撕破脸皮,但他也听不得别人说钱宇不好。虽然女人根本不认识钱宇,就是单纯的随便说说。 陈明辉故作天真的道:“我对象是吃不得苦的,我也舍不得他做这些。” 女人露出一副你看看果然如此的表情吧,刚要开口说着旁的,陈明辉就接着道:“毕竟他是读书拿笔头的人,怎么能干这些。” “况且他马上就要高考了,班里老师说以他的成绩考上省重点高中不是问题,我就更不敢让他做这些了,我爸妈也是不准的。” 女人一下傻了,半晌才吭哧道:“你对象在读书?还要考高中?” 这年头能读书的不多,尤其是女孩子,在市里还好说些,男女平等。在农村,谁家能舍得给女孩子读书,养大了就不错了,到了十四五岁抓紧就给找婆家。 这个时代读书人少,知识分子都是高端人才,只要读过高中的出来都能给分配工作,那就是城镇户口,吃供应粮的工人。要是能考上大学,那就不敢想了,前途无量。 如此看,陈明辉的对象绝对是条件非常好的,女人的侄女根本没法和人比。 陈明辉点头道:“是呀,他读书好,考高中没问题,他班老师还说他要是继续保持考大学也是成的。既然成绩这么好,自然是要读书的。” “人家一个读书的小姑娘能看上你,等考上高中或者大学,认识了更好的人,肯定就会跟别人跑了。我劝你赶紧分了,和我那侄女处吧。” “不会的。”陈明辉傻乎乎的甜蜜蜜的道:“我对象和我已经定亲了,说好了他考上高中我们就领证。所以我才努力赚钱,他以后就是我的媳妇了,我自己的媳妇总不能还让岳家养着吧。” 一旁的男人终究没忍住,还是道:“对,当男人的,自己的媳妇当然得自己养。你小子命好啊,媳妇这么优秀。” 陈明辉腼腆一笑,背着东西就去了别的部门,给另一个提前订货的送衣服去。 看着陈明辉的背影,女人重重叹口气,她这侄女命也太不好了。她这好不容易替她看中一个,结果这少年竟还有这么一个优秀到没边的对象,凭她是三寸不烂之舌也找不到不好的地方,想挑剔都挑剔不出来。 在粮库呆了一上午,下午去了邮局,晚上下班点又返回汽水厂。 陈明辉一天下来一刻也不肯闲着,不停换地方卖东西,也因为这样他带来的货物别人兴许得一个月才能卖光,他半个月就卖光了。提前给马超越写了信,预定了下批服装和皮鞋,等他回到海市立刻就能拿到货物,不用再耽搁。 马超越来接客车站接他的时候看见他空空荡荡的两个大包楞了下。 “你小子都卖光了,这才半个月,我和周四他们私下里推算,你带这么多东西一个月能卖光就是快的,没想到你既然半个月不到就卖干净了。” 这经验他暂时还不能说,他还需要靠它赚钱,就笑道:“嗯,那边做生意的少,竞争小。” 马超越做梦也想不到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那么会做生意,也就信了他的话。 晚上仍旧住在马超越家里,不过是客厅,马老爷子出院住回原来的屋,陈明辉就没地方住了,只能住在客厅,如此他也很知足了。晚饭红姨做了不少拿手好菜,陈明辉吃了不少。 第二日他去服装铺子和皮鞋铺子里结了账,把手里的布票全部给了周四,自己一张没留,不够的用钱抵上,彻底算清后,才拿了第二批货物,仍旧是先付定金,回来给钱,这次拿的货物更多了。 周四拍着陈明辉的肩膀,半点不敢小觑他了,“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本事倒是不小,从前我还觉得你最多也就依仗老马赚点养家活口的钱。没想到你是个干大生意的。” 陈明辉也不说话,只是笑,然后装了东西就返朱市。 这次他又换了几个工厂和单位,去了水泥厂冰酒厂和一家建筑单位和市医院,这几个地方卖得都很好,用了二十天货物就销售一空,陈明辉便立刻返回海市。 “你买卖做的好,应该趁热打铁呢,赶紧再进些,大赚几笔,你也能赶个流行当个万元户。”饭桌上,马超越劝道。 “马叔,真不成了,我必须得回去,马上就高考了,我得回去考试。” “啥?”马超越愣了下,“你还在读书?”马超越还以为只有陈明辉弟弟在读书,而他已经辍学供他弟弟上学,没想到陈明辉竟然也在读书。“那你出来这么长时间,和学校请假了?” 陈明辉点头,“是的,我成绩不好,老师不怎么在意。我自己高考把握不大,打算自费,但不管怎样,高考成绩必须得有。” 马超越道:“那你可得回去,这是大事,什么时候走?” “后天吧,明天我想在海市逛逛,买些东西带回去。” “出来一趟,你也赚了不少钱,是该带点好东西回去。”马超越道:“你要是在百货大楼看中什么就来找我,价格什么的好说。” “谢谢马叔。” 第27章 终于回家了 第二天没吃早饭陈明辉就去火车站买了第二天上午十点的票, 之前预买的那张在敲定服装生意后就被他退掉了, 花了几块钱的手续费。 手握着这张返程票, 陈明辉心里很是欣喜还有说不出来的酸涩。终于可以回家了。说来也奇怪, 他上辈子同样单打独斗, 四处闯荡,飘到哪里哪里就是家。可现在, 他才出来二个多月,日子过的也不算苦,对家的思念就那么的迫不及待,急切的似一秒也等不了了。 不知不觉竟将好好的一张票揉搓得发了旧, 陈明辉赶紧将车票揣起来, 找了个路边摊喝了一碗豆浆吃了四根油条,然后就去了百货大楼。 陈明辉没着急先买东西, 而是先去了范春娟那里。 范春娟惊喜的睁大眼睛道:“你怎么来了?” 陈明辉刚要回答,他身后就响起一道尖刻的女声, “小兔崽子你怎么又来了,马经理不是说了不卖你东西吗?” 陈明辉挑挑眉毛, 看来上次给她的教训似乎不够, 他转过身向赵佩看去却楞住了。 月余不见, 赵佩竟大变了样。从前她虽然瘦,面相刻薄, 尖嘴猴腮,可好赖还有股自以为是的高高在上的傲气撑着。现在的她虽然还在勉力维持那股骄傲,可整个人却呈现出一种颓废阴郁出来, 似整个人常年生活在压抑中。 “范春娟,我告诉你这小伙子可是马经理他家亲戚。上次的事是人家叔侄两个闹着玩的,你还当真了。”赵佩讥讽道。 “什么,怎么可能?”赵佩不可置信的大叫一声,“我怎么不知道马经理还有这样一门亲戚?” 这下不止范春娟,旁边柜台的女人也跟着讽刺道:“赵佩,你这话说的真可笑,你是马经理的谁,马经理家有哪门亲戚还得经你一一审核啊?真是不要脸,这还真当自己是小了,手都插到人家家里亲戚上了!” 赵佩脸色青白,“我都说了那是他胡说的,我才没有做过,我只是单纯想搭马经理的车回家,他是我姐夫,顺路捎我一程怎么了,还有我没有搂过他的腰。” 解释过多少回了,可就是没人听,这些人总是有事没事就要拿话出来敲打她,谣言简直要令她发疯。 赵佩歇斯底里的叫道:“你和他们解释,告诉他们你是污蔑我的,快点,快点解释啊。我受不了了,我受够了。”说着疯狂的抓上来。 被陈明辉闪身躲过,赵佩的样子并未使陈明辉心软,他没什么好心软。当初这个女人陷害他的时候可有想过他小小年纪就要养家,要是失了这条财路,身后那一大家子怎么活。这要是他运气不好了些,或者换个真有一大家要养的老实人,是不是就真给赵佩害的家破人亡了。 如今这一切只能是她的报应。 陈明辉冷笑,“我解释什么,我只说了我看到的,那就是你非要坐在人家马经理的后车座上还企图要搂马经理的腰,被马经理躲开并冷着脸撵下去了。这就是我看到的一切。” “都这样了还说不是勾引,那怎样才是,非得脱.光了躺床.上勾引才算。” “真恶心……” 这么长时间赵佩的人缘还是一如既往的差,没什么改变。陈明辉赖得再看她闹下去,就对范春娟道:“范姨,明天我就回老家了,过来和你道别。” 范春娟道:“怎么不做买卖了?” “我还是个学生,过几日要中考了。” “怪不得马经理那么生气,说了那样的话,原来是你逃学出来的,这就难怪了。” 陈志辉笑着点头,又和范春娟闲话两句就离开了。 海市的百货大楼可比他们镇上的东西全多了,什么都有,还不像镇上的总缺货,今个没白糖明个没香油的。 他现在手上有钱有票,看中什么就买什么。 这时候的人嘴巴里都没滋没味的,就缺肉味和甜味,大白兔奶糖来三斤,再来一斤水果硬糖。麦乳精买两罐,这时候的人一般买麦乳精都是回家给老人婴儿吃的,但陈明辉知道这玩意算营养品,钱宇也喝得。钱宇那小身板太单薄了,需要好好补补。 还有蛤蜊干、冻虾仁、牛肉干、腊肠,这些东西一样买了二斤。还有一些他们那里没有的果脯糕点面包陈明辉都买了不少。另外还买了几块肥皂,这东西他们镇上百货大楼倒是也有,但陈明辉还是在这里买了,他看包装就觉得海市这边的比他家那边的要好。 不知不觉走到手表区,陈明辉的目光落在上面,一旁坐着的两个服务员都没动,主要是陈明辉穿着太寒酸,横看竖看也不像能买起的。 陈明辉问:“这表怎么卖?” 两个服务员低头打毛衣,谁也没答他。 陈明辉不得不又问遍,“手表怎么卖?” 一连问了两遍,实在不好装继续听不见了,其中一个服务员才不得不搭腔道:“一百四十五一支,一张工业票。” 另一个服务员翻个白眼,小声道:“你搭理他干什么,看他的穷酸样就知道是买不起的,装大款问问两句干看两眼就得寻个由头走了,这样的人还少吗,就你愿意理他。” 这种事遇见的多了,看了一溜十三刀结果也不买,还要倒找个理由说她们的东西怎么怎么样,绝口不提自己没钱没票。这样的人多了,服务员就烦了,下意识就养成了看人穿衣打扮判断这人有没有购买能力的习惯。尽管一看就知道陈明辉是个穷酸人,其中一个服务员还是将表拿出来给他看了。 其实陈明辉是能买起的,他手里也有工业票,他卖服装的时候就特意留意着收工业票,拿工业票过来买服装的,价格上要便宜一半,因而还是有人愿意拿工业票过来买东西的。 他想买手表,却不是给他自己买,而是给钱宇。这时候能戴上手表是件挺令人羡慕的事情,特别还是学生,就是参加工作的工人能戴起上海牌手表都是很有面子的。而他想给钱宇撞这个面子,钱宇这些年过的就是太没面了,也该有有面了。 这么想着,陈明辉不再犹豫,“给我来一支,这是票。”他又数出钱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本还以为他就是过干瘾,结果竟然真的要了,反倒惊了下,反应过来后忙收了钱,拿出手表盒子打包装好。 陈明辉拿着手表走远还隐隐约约听见两个服务员议论他,“没想到竟真买了,还以为他不能买呢。” “买了八成也是送礼,这种穿着的人还能舍得自己戴,有哪钱买些粮食更划算。” “可我看他手里还买了不少东西,糖块糕点……” 后来的陈明辉就听不见了,他又买了一些吃食后就去了周四那里,请他从里倒外给他和钱宇每人新作两套换洗衣物,另外托周四给两人特别制作了两个斜挎书包,军绿色的,是最流行的款式。之后又去皮鞋铺子买了两双皮鞋。 皮鞋铺老板对陈明辉印象很好,很喜欢这个能吃苦又肯干的少年,因此多话道:“你可以买多大几码的,你们少年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年鞋子一个码,要是吃得好,个子窜得快,买正好的,第二年就穿不了了。” 陈明辉一想是这么个道理就道:“那就给我来两双大两码的就行。” 老板一个劲摇头,“那哪成啊,要是真个子长的快,许是一年多就不能穿了,我这都是好牛皮的鞋子,穿个六七年的绝对没问题,你可以再买大些。” 这时候的皮鞋质量是真的好,穿个六七年完全没问题。但他并不想让钱宇一双鞋子穿那么久,两年正好。再者,鞋子太大不跟脚,鞋子本身再好,不合脚,就跟小孩穿了大人鞋子似得,或者成了捡别人鞋子穿的,总有股别扭感和穷酸气。他不愿钱宇再受人冷眼,只想他越过越好,他这么努力赚钱养家不就是为了给钱宇过好日子嘛。 陈明辉也没解释,笑道:“大两码就行,垫个厚鞋垫穿个棉袜就正好了。” 老板也就没再劝说,陈明辉将两双皮鞋塞进包里,看天色已晚就回了马家。 陈明辉也给马家带了吃食,五金猪肉,两斤白糖,还有两斤糕点。 红姨看他拿了一堆进来,不禁埋怨,“你这是干什么,才赚了点钱就这么糟蹋,你以后不读书了。” 陈明辉笑:“没事,这就点东西不碍的。” 马超越道:“行了,也是小辉的一点心意,给你你就收着吧,正好晚上就做了,叫小辉一起吃。” 红姨这才笑了,“行,红姨这就给你们做去。” 晚上这顿算是践行,红姨拿出看家本领,陈明辉也没客气,吃到撑,到了第二天马超越没去百货大楼,送陈明辉进了火车站。 “好好考着,马叔等着你好消息,考上了一所好高中,再读个大学,你马叔好带着你红姨们一起去你家里吃酒。”马超越将陈明辉的两个大包递给他,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他在百货大楼买的东西,并不多心或者怎样。 不说这孩子是他家的救命恩人,就单说这孩子赚钱不容易他也不会,再说他一个百货大楼的经理赚得也不少,还用不到算计一个孩子赚到的钱,那样未免太无能。 可陈明辉是没买东西却留了钱,他本来想买些粮食的,后来想到自己粮票不多,他和钱宇往后也需要,两人上学又没地方赚,而马超越是工人,月月都可以分到的,就没买粮。这年头买啥都要票,别的票他就更没有了,想来想去就留了钱。 只不过之前一直没说,怕马超越不要,这会儿要分开了,陈明辉就说了。 “马叔,我留了一个信封在你家沙发垫子下面,里面装了五百元,多少的是我一点心意,你拿着别嫌弃少。” 马超越顿时满脸拒绝,掏兜就要还给他,可他哪里能随身带着那么多钱,翻遍全身才不过十几元钱。 不禁气道:“你这孩子明知道赚钱不容易,还给我留那么多钱,怎么就这么大手大脚,你和你弟弟不生活了。” “生活是肯定要的,可没马叔帮忙我也赚不到钱,这钱是马叔该得了,咱们亲叔侄明算账,一码是一码。” “你这小子说什么呢,还是你自己本事,我不过就是在中间牵个线搭个桥,说到底东西还是你辛苦背到朱市凭自己本事卖掉的,换了别人,同样的路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马叔,你说的简单,可没你搭的桥,对面就是金山银山我也过不去,只能干看着。”陈明辉断然道:“你可一定要收着,不然暑假我就不好意思过来做生意了。” “你考完试还来?” “来的,我打算寒暑假都出来打工,这样开学就不会没钱花了。” “那好,那马叔就等着你。”这意思就是收下了,陈明辉松口气,轻松的笑了。 如此他和马超越就算互利互惠,虽说里面可能有人情跟着,但也不那么大了。 火车来了,陈明辉背起背包和马超越挥了挥手就告别离开了。 中途倒了趟火车,一共六天七夜终于到了镇上。 陈明辉是悄悄回来的,没告诉钱宇,打算给他一个惊喜,因此他回到吴家,只有吴老爷子和吴老太,两个人看见突然出现在家门口风尘仆仆的陈明辉都楞下。 “这是陈明辉回来了?”虽然陈明辉没在家住几日,但仅是哪几日也安分的很,因而两个老人倒不那么怕他了。 陈明辉笑,“嗯呐,前几天有事出去一趟,小宇去学校了?” 吴老头点头,“这孩子应该是不知道你今天回来,要不一定会请假去接你,你不知道他最近想你想的都没什么胃口。” 陈明辉拧着眉头,“人瘦没?” 吴老头仔细想了想,“好像没有。虽说最近没胃口,但你留下的东西多,他吃得好,倒也没瘦。”说完赶紧跟一句,“但也没胖。” 陈明辉走时留下那点东西根本不多,可在这刚走出物资匮乏的年代,没几家能隔三差五就吃起大鱼大肉的,因此算是很多东西了。 但陈明辉不是别人家,他一点都不认为东西多,听见吴老爷子的话,把背包放进房间,三两步窜进厨房,发现肉是吃了,可鸡蛋还在,已经攥了一篮子了。走时他给邻居大娘留了钱,让她按时送来,现在攥这么多,肯定是没舍得吃。至于肉吃光了,应该是怕他久不回来,坏掉。 顿时就觉一股怒火直冲脑顶。他千叮咛万嘱咐,他到底阴奉阳违。他这么辛苦在外面赚钱,为了什么,就为了能让钱宇吃好穿好,把身体养好,结果呢,他就是这么糟蹋自己身体,什么也不吃。这样,他辛苦赚钱还有什么意义。 陈明辉气得恨不能把钱宇拽回来剥了裤子狠狠打顿屁股,再看着他一口气把这些鸡蛋都吃干净。 然而陈明辉只是气得在家里转了几圈气就消了,消气后,心底又涌起一阵酸胀。说到底还是家里太穷了,钱宇才会连几个鸡蛋都舍不得吃,非要给他留着。看来,他得加紧努力赚钱了,争取早日让钱宇相信他是能养起他的,是可以令他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的。 陈明辉翻了家里米面,不是他走时留下的那些,是新换来的玉米面。陈明辉深深叹口气,起身拿着票子和钱去供销社买粮食。 “五斤白面五斤大米。” “十斤粮票,六元八角钱。”服务员在柜台后探着脑袋怀疑的看着他,这人穿得这么破烂有钱买精细米面嘛。要知道粗粮可比细米细面便宜多了,穷人家都是换成粗粮求多吃两日的。 陈明辉没管服务员的态度,拍下钱票,看见案板上的猪肉不错,又道:“给我来两斤五花肉。”随手又把肉票和钱递给服务员。 粮票肉票现在陈明辉都有,他做生意什么票都收,不止布票。实际上,他最想要的就是粮票和肉票,因为这两样取消的晚,他还要用好久,而布票不同,明年就取消了。所以陈明辉卖东西时暗暗鼓动卖货的人多拿别的票,倒也收了不少,够用一阵的了。 这会儿买这点东西还是够的,但这会儿人穷,陈明辉这样买货是很大手笔,引来几个人偷偷议论。 “刚才买肉的那个不是乡上的那个没爹没娘的孤儿陈明辉嘛,他哪来的钱和票,敢这么乱花。” “谁知道,那就是个二流子,不知道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不然哪来的钱买吃的。” “不是的,我听说他是卖了他爷爷留给他的老房,要真是那样的话,也就能说通了。” “呦,不只是偷鸡摸狗,还是个败家子……” 这几个认出陈明辉的正是乡上的人。他们议论的热闹,没注意到一个躲在暗处的影子正竖着耳朵听得认真,当听到陈明辉买了房子后,那影子嗖一下就没了。 陈明辉没注意到那道鬼祟的人影,身后的议论倒是听见了, 可他不在乎,更不会放在心上。 回到吴家先烧了热水,端进屋里擦洗身上。虽然屋里有点冷,他陈明辉还是哆嗦着洗干净自己,并且用香皂特意打了一遍,之后仔细在皮肤上闻了闻,确定自己身上沾染了干净的皂香气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晚上还要搂着媳妇睡觉呢,可不想把媳妇刚搂进怀里就被自己身上的汗臭熏吐了,得香香的,让媳妇一问,就陶醉在我老公的体香怎么这么好闻中。 陈明辉美滋滋的想着,把自己洗刷的更干净了。洗完澡哆嗦着翻出背包里的新做好的内衣内裤换上,毛衣裤子也换上新的。陈明辉本就就长相英俊,这么一穿就更加趁得人英俊耀眼了。不知道的人见了,绝对以为这是一个干部家庭出来的孩子。 洗过澡,陈明辉没闲着,和面剁馅,擀面饼包饺子一会儿就捏出一个,他包的饺子皮薄馅大,一个个和小元宝似得,看着就喜人。 吴老头吴老头见他拎了肉回来,就知道他晚上会做好吃的,特意自家早做了,把厨房倒出来。 所以等钱宇背着书包心里空落落回家,刚一开门就看见穿着崭新靓丽的新衣的陈明辉呲牙冲他笑,手里还端着两大盘饺子。 钱宇楞楞的站在地上,恍惚的没什么反应,直到陈明辉慌张的把饺子放进屋里,拉着钱宇心焦心燥的问:“小宇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啊?你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手上真实的温热拉回恍惚的心神,钱宇终于没忍住,哇地一声抱着陈明辉痛哭出来。 “你,就是你,就是欺负我了。”钱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可手却紧紧抱着陈明辉,脸也埋在他胸口,“你不是说一个月就回来嘛,这都二个多月了,并且,并且你回来也不提前写信告诉我一声,你知道我多着急。” 钱宇哭的声音太大,把吴老头吴老太都给闹了出来。 “这两兄弟是咋了,小宇怎么还哭了?”五老太探出个脑袋道:“陈明辉啊,小宇挺乖的一个孩子,有啥做的不对的,你和他讲道理他就能听,可别动手。小宇这小瘦身板连你一拳头可都禁不住。” 陈明辉苦笑,“吴大娘放心,我不会打小宇的,这是因为我回来晚了,和我闹脾气呢。” 钱宇满脸通红,有哭的也有羞的,他一时情急,都忘了这是吴家,吴老头吴老太也在家呢。他擦了擦眼泪,叫了声人就窜进屋里,打死也不出来了。太丢脸了,没脸见人了。 瞅着臊着的人,陈明辉宠溺的笑笑,去厨房拧了毛巾进来,“擦擦脸,吃了饺子再骂我,刚出锅还热乎着呢,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钱宇本来也不是真生气,就别扭着擦了手和脸,被陈明辉牵手到桌旁。 “尝尝,我包的饺子味道怎么样?” 钱宇吃过陈明辉包的饺子,上次是猪肉酸菜,可好吃了。只是当咬了一口这回这陷的,钱宇才知道,没有最好吃只有更好吃。 一股鲜亮的味道充斥在蓓蕾,是他之前都没吃过的美味。他忙低头看去,见是猪肉鸡蛋虾仁陷的。 钱宇失声叫道:“虾仁,你在哪里弄到的虾仁?” 因为他们这边不靠海,大虾本来就不好吃到,特别还是这个季节。 “海市那边靠海,便是这个季节也有海货,这是在海市带回来的冻虾仁,天气冷,我坐火车回来也不化。” 这年代火车可没空调,冬天取暖全靠人力抖,所以虾仁扔背包里放在货架上一路都没化。 第28章 管钱 钱宇吃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真好吃。从前他父亲活着的时候, 家里就是他父亲在做饭, 他打下手, 后来他父亲去世了, 他就接手厨房,到现在手艺也有一年了, 他自认为做出来的东西不难吃,可和陈明辉一比,就太不够看了。 钱宇自己一个人在家没心思做美食,就是猪肉也是放点盐随便做做有个咸淡就行。现在陈明辉回来了, 他悬着的心放下, 心情好了,再加上陈明辉的厨艺比镇上的大厨也不遑让, 一时胃口大开,连吃了三个饺子才注意到陈明辉一个饺子都没吃完, 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不禁小脸一红,忙夹了一只饺子放进陈明辉碗里, “你也吃。” 陈明辉笑呵呵的扔进嘴里嚼了两下咽下去。这时候大门响了两声, 接着就是吴成的声音。陈明辉起身从盘子里夹了大半碗饺子, 不多不少,正好十个, 打算给吴家人送过去。 “我不在家这段时间,就你自己在家,不管怎样都要谢谢他们。”不是陈明辉小气, 只肯给十个饺子,而是这时候就是这么个条件,十个饺子已经不少了,更可况这还都是肉馅的。 钱宇点头,他明白的,陈明辉这样做都是为了他。况且陈明辉不在家的这段日子,吴家人对他还是不错的。 “吴大伯,吴大娘,我刚包了饺子,送些过来给你们尝尝鲜。”陈明辉端着碗出现在门口,吴程正准备吃饭。 吴老伯虽然知道陈明辉做饺子了,但以陈明辉在乡上那混不吝的名声,他怎么也想不到会给他送来。忙推辞着不要,“这都是白面包出来的,我闻着应该是肉馅的,你们两个孩子过日子不容易,好不容易弄到点好吃的,我们这老天拔地的可不好抢,快端回去自己吃吧。” “吴大伯说的哪里话,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小宇多亏了你们照应,一碗饺子应该的。”陈明辉也不和吴老伯虚虚的推辞,直接放桌上就走了。 陈明辉态度坚决,吴老伯也不好追过去还,那样的话好事也成了坏事。 “哎,算了,等下次咱们家做肉的时候也给陈明辉送过去些就是了。”吴老伯坐在桌旁先拿起筷子,“你们两个也尝尝,刚才在屋里我就闻着特别香,也不知道陈明辉这馅是怎么和的。” 吴老伯吃了一口就瞪大眼睛,这味道比他闻到的还要香上百倍,而且里面似乎不仅只有肉还有虾仁。 吴老伯这么猜想着还来不及说,吴程先惊叫道:“这是猪肉鸡蛋虾仁馅的饺子,天啊,都是好东西,放在一起做馅,难怪这么香。” 这三样东西随便哪一样都是好东西,做成菜都够用来招待贵客的了,现在却被陈明辉用来搅在一起做了馅。 吴老太瞅着都心疼,“到底是小孩子,太不会过日子了,这简直是糟蹋东西!” 吴老伯怕隔壁的陈明辉听见,忙低声呵斥道:“住嘴,别乱说,白给你吃的你就吃。又没让咱家出一指甲东西,你唠叨什么。” 吴老太撇嘴,“我又没说别的,只是觉得这两个孩子太能糟害人。” “糟害了又怎么样,人家陈明辉有本事糟害,你有本事你也可以糟害啊,可你能弄来虾仁吗?这东西咱们供销社可没有,镇上百货大楼几个月能有一次就不错了,可也轮不到咱们来买,早被人家有钱的预定了。” “行了,这是人家送过来的,有的吃就不要乱说。”吴老伯嘴上训斥着吴老太不留情面,可实际行动上他对这个陪伴他一辈子老伴还是非常好的。十个饺子去掉他们三个一人吃一个,剩下七个,他给老伴和吴程一人夹了三个,自己却只留一个。“这馅里面都是好东西,你们两个多吃点好好补补。” 吴老太和吴程自然不肯,又一人给他夹了一个回去,这下他碗里倒成了最多的。 吴老伯眼眶发酸心里难受,他一个一家之主竟然还没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有本事。那孩子尚且能养一个孩子,并好吃好喝的供着,而他却只能地里刨食。旁人都说陈明辉是个二流子,人不行,以他看,以后兴许是个大有本事的。 陈明辉做的饺子好吃,满满两大盘都被两个人消灭的一干二净。饭后陈明辉自动去洗碗,钱宇不依非要和他争,可转首就被陈明辉一手一个塞进两团东西。钱宇低头一看,竟是厚厚一摞钱和一堆票。 “这些都是我这两个月赚来的,你快进屋去数数有多少。”陈明辉笑着把人推进屋去。 钱宇都懵了,他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钱,当真就被忽悠进屋数钱去了。 等陈明辉回来,钱宇攥着钱坐在坑上晕乎乎的,看见陈明辉忽然双眼迸射出道奇异的亮光。 “四千五百六十八元五角七分。”钱宇道:“明辉,你这一趟赚了这么多钱?” 陈明辉见钱宇这个样子心情大好,笑道:“本来还应该多八百块的,但我这赚钱的路子是别人给寻的,我不能一毛不拔,其中五百就充作人情费送礼了。剩下的买了些东西。” “你……你这钱是怎么赚来的?”钱宇忽然一阵不安,“我听人说过做买卖是赚钱,摆一个月的摊抵别人半年工资,可就算半年工资也不过是七八百元,你怎么能赚好几千?明辉,你实话和我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陈明辉气得笑了,一把将钱宇捏倒在炕上,抬手在他屁股上不轻不重打了下。 嗔怪道:“小没良心的,你知道这钱我赚来多么不容易,你还敢怀疑我。” 为了钱宇放心,他把自己这钱怎么赚来的全部都说了,只不过将其中他吃苦舍不得睡招待所住在火车站,又发烧的那段捏了。 “你呀,要相信你老公是有本事,等暑假我还打算过去做生意,到时候带着你去。” 钱宇眼睛一亮,“真的带着我?” “当然。”陈明辉理所应当的点头,“本来这次也应该带着你的,但这不是中考撞在一起了吗,你目前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所以才没带你去。等你中考完了,也没事了,我当然得带着你。”陈明辉痞里痞气道:“你是我媳妇,自然我在哪你在哪。” 之前陈明辉就是这幅厚脸皮的样子,说话没荤没素,就喜欢占他便宜,本来他都有点习惯了,可陈明辉突然走了。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是这幅熟悉的配方,瞬间让钱宇还忐忑不安的心揣回了肚子。 “小宇,陈明辉。”吴程敲了两下门,没有直接推门就进,“我给你们送热水来了。” 陈明辉和钱宇对视一眼,钱宇迅速将钱和票一把抓起塞进炕席下。陈明辉见他将钱塞好,才把抵着门的脚放来,打开门放人进来。 一进屋吴程就觉得屋里气氛哪里怪怪的,一直对他很客套的钱宇今天破天荒坐在炕上没下来,并且似乎还有点紧张兮兮的看他。吴程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幸好来送热水的是他,要是他爹娘,以他们的性格是想不到要敲门的,一定会推门就进,这要是撞上什么不该看的,也不知道陈明辉会不会恼羞成怒的打人。 “谢谢。”陈明辉接过水壶把自己的搪瓷缸子倒满还给吴程,吴程笑道:“不客气,你们借住在我家,都是应该的。”然后就识相的离开了。 钱宇支楞着耳朵,确定吴程回屋了,才后怕的拍拍自己的心脏。 “吓死我了,差点就被发现了。”钱宇似做贼似得把钱和票拿出来,要还给陈明辉,“你快收起来吧,这么多钱可别露白,叫人看去。” 陈明辉不接,反道:“你收着。” “啊?”钱宇傻愣愣的瞪着他。 这幅呆呆的样子显得钱宇整个人傻乎乎的,却也意外的有点萌。陈明辉稀罕的捏捏钱宇的小脸蛋,“你以为我和你说着玩的,你是我陈明辉的媳妇,我赚的钱当然得由你保管着。这钱你赶紧收起来,咱们的自费金可都在这里呢。” 陈明辉说完也不管钱宇,而是一把将地上的两个包拎到炕上,里面的东西被他掏出来摆到炕上。 香肠、腊肉、大白兔奶糖、水果硬糖、麦乳精、果脯,甚至还有些核桃杏仁沙琪玛等十分珍贵的糕点和坚果。最珍贵的是,陈明辉竟然还带回来四大个苹果,这可是苹果啊。这年头的水果何其不易得,苹果比肉还珍贵。还有皮鞋,一堆新衣服,一看就是他的尺码,陈明辉比他高一个头多,一看就不是他穿的。本来回来的时候见陈明辉穿着新衣服他没问,还以为是陈明辉为了做生意撑面买的,没想到竟也给他带回来了。这些东西一一摊开,竟铺满了一坑。 钱宇眼睛都忘记眨了,他坐在坑中间恍若置身在梦中,他是不是在做梦,梦到陈明辉回来了,还给他带了一堆吃的。这么想着狠狠捏了自己一把,不禁惨呼一声,眼中涌上生理泪水,“不是做梦。” 陈明辉没答他,只扑上去撸起他的袖子查看他的胳膊,见两个青紫的印子印在上面,陈明辉不高兴了,“你要是觉得不真实想掐人,倒是掐我啊,掐自己干什么,招我难受。” “这得多少钱啊?” “三百多。”陈明辉答:“对了,其实东西就花了一百多,主要是我还给你买了块表。” 陈明辉忙把一直揣在怀里的手表拿出来,“这是上海牌手表,一百四十五一支还要一张工业票。”他将手表扣在钱宇手腕上,钱宇太瘦了,表带空荡荡的,“不行,还得补补。这回我回来了,天天可不许你对付着来了。” 手表也算得上奢侈品了,并不比自行车差到哪去,钱宇怎么可能不稀罕,他眼睛都直了。戴着稀罕着好一会儿却要摘下来,“我戴这个什么用,还是留着你戴,你要做生意,有它看点方便。” 陈明辉反手握住钱宇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这是特意给你买的,你是我媳妇,你有的我才能有,你没有的我怎么能有。小宇,这事关男人尊严,别让我觉得我连自己媳妇都养不起。” “没。”钱宇道:“我就是觉得我戴着没有。” “什么叫有用,一支手表而已,谁戴还不是为了看时间。” 钱宇想说,之后别糟蹋这钱了,他不需要这些花哨的东西。可话未出口就咽了回去,他知道这话不能说,不仅现在不能说,以后都不能说了,陈明辉说过,别说这些让他觉得他连自己的媳妇都养不起。虽然他是个男人,他想说不用他养,他以后会赚钱养他的,但一想到陈明辉这人在钱财方面有些大男子主义,他就不想说了,免得寒了他的心。 他给的,他默默收着记在心里然后加倍对他好就是了,反正两个人还有一辈子的路要走的。 “来,小宇,换了新衣服给我瞧瞧,这是海市流行的款式,我特意托周哥做的,你穿着绝对精神。” 钱宇下意识回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就见陈明辉嘿嘿笑着,猥琐的目光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双手在空中极尽流氓的捏了捏,“我抱了那么久,我当然知道。” 钱宇气得脸红耳赤,他怎么就忘了,这家伙除了大男子主义还流氓,嘴里能吞出什么好玩意。 不过钱宇还是听话的换了衣服,主要是陈明辉穿着新衣整个人瞬间变身,仿佛成了贵公子,而他还是灰扑扑的丑小鸭,和他已然成了两个世界的人,这令他心里不踏实,怕陈明辉被别有用心的人勾走魂。 钱宇想撵陈明辉出去,可看见陈明辉那个流氓样就知道自己撵也没用,说不得会适得其反,反而被这个臭流氓给按着换衣服,所幸就大大方方当着他的面换了。果见陈明辉失望的眼神,钱宇气得心里不停骂他。 看着站在炕上穿得干净整洁的钱宇,陈明辉十分满意地点点头,“好看,好像小王子。” “你说的也太夸张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你这样哄。” “不是哄你是真的好看,不信你等着,我去给你借镜子去。” 吴家也没有全身镜,只有块照脸的,陈明辉就拿着这镜子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给钱宇照。钱宇好久没穿新衣了,特别是陈明辉带回来的衣服质量款式都是优质的,他也十分喜爱。不知不觉就多照了会,无意中瞥见陈明辉换胳膊偷偷甩两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照太长时间了,陈明辉一直给他举着,胳膊都酸了。 “我不照了,都看清了。”钱宇道。 陈明辉笑眯眯地,“好看,我的小宇是最好看的。” “油嘴滑舌。”钱宇小声道。 陈明辉转身将镜子扣在桌上,拿了一个沙琪玛给他吃,“尝尝这个,咱们镇上没卖这样糕点的,这东西叫沙琪玛,里面加了鸡蛋和糖,又好吃又有营养。” 说完也不待钱宇反驳就将沙琪玛塞进他嘴里。浓浓的奶香瞬间在嘴里化开,虽是鸡蛋做的,但却不全然是鸡蛋的味道,而是在中间掺杂了奶味和甜味,形成一道他从没吃过的美味。 “好吃。”钱宇将沙琪玛塞进陈明辉嘴里,“你也吃。” 陈明辉也不客气,直接在钱宇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大口,煞有介事地点头,“是好吃。”闹得钱宇红了大半的脸。 之后钱宇又被陈明辉各种各样的美食都投喂了一遍,甚至还冲了一碗麦乳精。 麦乳精是难得的营养品,之前李翠闹着要喝,可惜这东西太紧俏,不好弄,也就一直没喝上,这会儿倒叫他先尝了味道。 好喝是真的好喝,但钱宇却真的喝不下去了。晚饭陈明辉包的饺子就好吃,他就敞开肚皮吃了不少,又被陈明辉投喂了各种零食,现在肚子一点余份都没有了。 钱宇可怜兮兮道:“喝不了了。” 陈明辉知道他吃多了,也不逼他,剩下的自己一口喝干了。 “睡觉,躺下我给你揉揉肚子,明天还得上课,这都十点多了。”陈明辉扒着钱宇的手表看了一眼。 钱宇马上道:“我来铺被,肚子吃撑了,正好当消化了。” “行。” 钱宇铺好被子,两个钻进被窝,陈明辉给他揉肚子助消化。钱宇被他揉的舒服,迷迷糊糊似睡非睡间紧紧抓住陈明辉的胳膊,轻轻道:“陈明辉,以后你去哪里都要带着我,别扔下我。” 陈明辉低头看去,钱宇阖着眼睛,不知道是醒着还是在说梦话。可不管哪样,陈明辉都真切应道:“不会了,以后我去哪里,就带你去哪里。” 钱宇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在陈明辉怀里睡着了。 陈明辉在外做生意身累心累,回到家整颗身心放松,睡的格外深沉,直到中午才醒来。 看着外头高高挂着的太阳和被他死死锁在怀中的钱宇,懊恼地道:“遭了,过点了,小宇你应该叫醒我的。” “你太累了,好不容易睡的那么沉,我就没叫你。反正也就这一天不上学,再怎么样也不差一天。” 陈明辉想想也是,起来刷牙洗脸。吴家老两口是勤快人,因收了陈明辉借宿费,一直都起的比他们早,等两人醒来,屋子已经烧上了。虽因为舍不得柴火钱,不会烧那么多,但总比两人起来现烧暖和多了。 “中午咱们吃腊肉炒红肠,煎个鸡蛋虾仁饼,再来个蛤蜊汤怎么样?” “好。”这边海鲜少,偏钱宇还是个爱吃海鲜的,一听到蛤蜊,就觉得怎么做都喜欢,先馋了。 陈明辉手艺好,做出来的东西味道更好,中午钱宇又吃撑了,两菜一汤,被他和陈明辉吃了个干干净净。钱宇捧着撑的难受的肚子道:“我们出去走走消消食,我撑的难受。” 陈明辉笑着点头,两人刚出屋子就碰见吴老头和吴老太在院子中干活。看见他们两个,两人楞了下才反应过来。 “钱宇?”吴老头惊诧瞪着钱宇,这怎么一晚上,钱宇就变样了,破破烂烂的衣服没了,穿的光鲜亮丽,比乡上几个干部家的孩子穿的还好,整个人看着精气神都不一样了。要不是人是从他家走出来的,他都不敢认了。 钱宇解释道:“衣服是明辉给我带回来的。” “哦。” “那吴大伯你们忙,我们出去走走。” “去吧。”两人走出老远,吴老太和吴老伯还在瞅。 吴老太道:“你说这个陈明辉出去这么多天干什么去了,怎么一回来就吃肉,竟然还买了新衣服,并且一买就是两身,这手笔,就是干部家里也不过如此。你说,他会不会没干好事啊?” “别胡说。”吴老头呵斥道:“别忘了你昨天吃的那碗饺子,看在那晚饺子的心意上,你嘴巴也要闭得牢牢的,别说些有的没的。再者陈明辉姓陈,就是他真做了什么也跟咱们姓吴的没关系,咱们要做的就是不多问不多话,什么都不知道,别自己给自己找事。那个陈明辉别看小孩子一个,对你我现在也和气,但你可别忘了,他爷没那年,他是怎么操着菜刀,满乡上追他几个叔伯的。不想惹火上身,就什么都不需要知道。” 想到往昔陈明辉的名声,吴老太哆嗦下,点头应了。 陈明辉和钱宇在乡上慢悠悠的逛着,边走边轻声说话,陈明辉给钱宇讲他是怎么做生意,怎么忽悠人的,还讲一些他的见闻,钱宇听的入迷,对陈明辉更佩服了。陈明辉就在钱宇崇拜的眼神中飘飘然了,差点没飞起来。 气氛正好,偏有人不会看脸色非要横插一脚,“陈明辉。” 陈明辉转头,是他舅妈一家三口急冲冲过来,首发其冲的就是他舅妈,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躁和藏不住的怒气。 陈明辉微眯眼睛,阴冷如毒蛇。 他都要忘了这几个仇人,偏生他们要上赶着蹦出来,当真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 第29章 王家 “舅舅、舅妈。”陈明辉嘴角似笑非笑, “还有我的好表弟, 真是许久不见的。” 不知道为什么张菊凭白就觉得一阵阴冷, 五月天气已经春暖化冻, 就连土地都可以耕种了, 可她好端端的却忽觉犹坠冰窟,不禁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到嘴边的质问似生生被冻住, 张菊竟一时吐不出来。直到她儿子王世楠在他身后掐了他一把,张菊缩写脖子,乌龟似得哆嗦道:“明辉啊,我听说, 听说你把房子卖了?”说到卖了二字, 张菊的声音都颤了,语气里的心疼难以掩藏, 似乎陈明辉卖掉的是他的房子一样。 陈明辉大大方方点头,吊儿郎当道:“卖了, 怎么?” 他这幅大大呼呼的根本无所谓的态度刺激了张菊的神经,女人心疼到顾不上遮掩, 更忘了面前的人是那个因几个叔伯惦记他房子就敢提着刀满乡上追着砍的陈明辉。 张菊语调尖锐到破声的质问道:“卖了, 你怎么就敢自己做主卖了, 怎么就敢不跟我们商量。” “跟你们商量,你们算老几?”陈明辉脸上最后那点意味不明的笑意也敛了起来, 只剩下一片辨不出喜怒的面无表情。 “我……我是你舅妈。”张菊喊完这句似想到了什么,脸上讪讪的,“还, 还是你的监护人。” “监护人,那玩意有什么用?我记得当初把我名字落在你家户口名下,你就和乡上几个干部签署过协议,只是准许我在你家户口簿上挂个名,至于生活费用等一切都不管。既然你都说了不管,现在还来管什么?” 张菊心虚道:“这不是你太小,卖房子这么大的是你一个小孩子怎么做主,舅妈这是怕你吃亏上当,想要帮你参谋参谋。” “哦,是吗,那还真是谢谢舅妈了,不过房子我已经卖完了,参谋就用了。” “怎么……怎么就能卖了呢,你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还没有自助行为能力,对方怎么就敢和你一个小孩子做交易,连个家里大人都不通知,这不是骗小孩子嘛。不行,你跟我去把房子要回来,这房子不能卖。”说着就去拉陈明辉的手。 陈明辉的双眸瞬间寒霜密布,他没有躲张菊抓过来的双手,相反迎了上去,一个反剪,然后一脚踹在她小腿上,张菊就跪了下来。 陈明辉并不觉得这一跪有什么不应该,因为这起她欠他的。他被他们一家害得死无全尸,难道不值她这一跪吗? “陈明辉,陈明辉你这个畜生,你竟然敢这么对你舅妈,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张菊不断尖叫扭曲,试图挣开陈明辉的双手,可陈明辉的两条胳膊力气大极了,铁箍一样,任凭她怎样挣扎都挣不开。 这就是他的好舅妈,亲舅妈。上辈子他就被她那点微薄的施舍给骗了,以为这个世界上,舅妈对他还是些有亲情的。所以才会在她提出来,想要他给他儿子安排一个好工作时,毫不犹豫的安排进自己的单位。他当时怎么想的,表弟没学历没文凭,更没经验能力,放到别的公司恐怕就连最简单的文员都干不了,不如放在他手底下,他不怕他什么都不会,可以一点点教。 结果呢,竟成了引狼入室。 最后不但要了他的公司还要他的女人。 呵…… 亏旁人都夸他天资聪颖,竟被一个女人耍的凄惨一生,他聪颖个什么,分明是愚笨至极。竟连一个乡野村妇的拙略演技都看不透,这蠢妇竟早就在不知不觉中看中了他的房子。上辈子没暴出来是因为他一直没动过卖房子的心思吧,直至后来他在外面做生意有了起色,开了家公司,家里的老房自然就不在乎了,那是他爷爷留给他的,他舍不得卖,就拜托舅妈一家给他老房,想来那房子早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陈明辉你放开我妈?”王世楠直直冲上来,大有和陈明辉拼命的架势,可陈明辉只是一脚,就将王世楠踹了一个跟头。 陈舅眼也红了,陈明辉当着他的面打他的老婆孩子,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畜生!”陈舅大叫一声也冲了上来,同样被陈明辉一脚踹翻。 陈明辉周身的悷气太凶狠,宛若有了实质,浓重的恨意根本压制不住,汹涌的迎面喷薄而来,直逼张菊面门。 这一刻张菊忽然想起外面的那些传言,关于陈明辉,讲他十几岁的年纪就敢拿刀子攮人,示生命如儿戏。这话无数人和她说过,她都左耳听右耳冒了。她想那是对外人,对她陈明辉还总是顾及几分。 现在她全身颤抖,战战兢兢,害怕的打起哆嗦了,这陈明辉分明就是个六亲不认的牲畜,是什么让她产生了之前的错觉。 “明辉。”就在陈明辉即将发疯崩溃的时候,一双冰凉颤抖的手覆盖在他的手上,“你别这样,我害怕。” 陈明辉猩红着骇人的双眼转头对上钱宇清澈纯真的眸子,便如阳光刺破阴翳,驱干开了前尘过往,悲惨的死状,熊熊燃烧的火海终于散尽,陈明辉清醒过来,他向前猛地一掼,张菊滚了出去。 陈明辉哑着嗓子,似大火熏哑了般,“实话告诉你们,那房子我活下去卖了,剩下的钱我还要买粮,敢抢就是要我的命。你们不让我活,我也不会让你们活,小心夜里,我趁黑摸窗户进去,一刀抹一个,三刀抹三个,我这一条贱命换你们三条贵命,不亏。” “畜生,陈明辉你就是畜生,喂不熟的白眼狼。”王世楠破口大骂,忽而指向钱宇,“钱宇,你今个终于看清了他是什么样的人吧,他竟然这么对他舅妈舅舅表弟,这样的人你还跟他当朋友,你就不怕他那天发起疯给你一刀。” 竟然敢攀扯钱宇,现在钱宇就是他的救赎,他的命,没有他,他早就被前世的仇恨蒙蔽了双眼,不管不顾的冲上去将他们剁碎喂狗,然后自己也去死了。是因为钱宇,他欠他的,这一世是他欠他的,可他们竟然不知好赖,不懂感恩,还敢撺掇钱宇离开他,陈明辉只觉得要疯了,直冲冲就奔着王世楠而去。 他的样子太吓人了,似要杀人,钱宇吓得顾不了在外面,从后面一把抱住陈明辉的腰,“明辉,别这样,你别这样,你要是真杀了人,只剩下我怎么办?” 剩下钱宇怎么办?不能留下钱宇一个,小宇那么小,他根本不会照顾自己,会活不下去的。 陈明辉看着腰上的双手慢慢冷静下来,对王家三人吼道:“滚,都给我滚。” 吓到堆灰的王家三人这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跑了。 陈明辉紧紧抓着钱宇的手从自己腰上拿下来,转过身,看着钱宇发颤的目光。 “小宇,别怕我,我永远不会对你那样。你不知道,他们,他们与我……” “明辉,我知道的。”钱宇坚定的打断陈明辉的话,“我懂的,你要是不强硬些,房子早就守不住了,我明白的,谢谢我都懂。” 陈明辉被钱宇看的心里发软,心尖发颤,他的小宇怎么能这么好,这么的善解人意。陈明辉不知道要怎么才将他揣进心里永不放出来,最后却只是道:“晚上回去给你做好吃压压惊,把害怕的都就着饭吃下去,以后就不怕我了。” “嗯。”钱宇软软的点头,陈明辉心都化了。 第二天一早,陈明辉先轻手轻脚起来,炕上钱宇还被窝里呼呼大睡,陈明辉舍不得叫醒他,想让他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就自己先起来去厨房做饭。 一进厨房正好和吴老头迎面撞上,陈明辉抢先开口小声:“吴大娘,你也起来做早饭?” 陈明辉什么时候这么轻声细语说过话,他一小声开口吴大娘就明白,这是钱宇还在睡,陈明辉怕他们老人说话声大,先堵他的口呢。 吴老头不打算讨人嫌,就笑眯眯点点头。 陈明辉看家里还有玉米面和白面,就两掺做了个过水面条,打了鸡蛋肉卤。 他做好,钱宇刚醒,揉着睡眼来厨房洗漱。这时候陈明辉又用滚水给钱宇冲了碗麦乳精,等他刷好牙后,麦乳精正好凉了,就塞进他手里让他喝。 钱宇自己端着喝了一半,剩下一半都喂进陈明辉肚子里。陈明辉不是个矫情的,给他他就喝。现在,他和钱宇的身体都太单薄,都需要补充营养。 坐上桌,见又有肉,钱宇眼睛笑眯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长身体最喜欢吃肉,有肉比什么都开心。 吃过面条钱宇刷碗,陈明辉做中午带的菜。中午有午休,但两人来回太折腾,陈明辉就决定带菜去学校吃,正好还可以利用午休时间看看书,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只几个碗,钱宇几下就刷好。刷完后,他粘在陈明辉身旁看他做饭。 陈明辉耐心道:“中午咱们吃蛋炒饭,炒肉丝。” 第30章 妒忌 “你看, 那边那两个男同学好帅气啊!”一个女生指着校门口刚进来的两个男生冒星星眼。 女孩朝着两人方向瞅了一眼, 撇撇嘴道:“还不是穿的好, 别人家都穿打补丁的衣裳, 就他两穿新衣服, 皮鞋,这一身下来得一二百元钱, 这么好的东西穿谁身上都好看。” “也不能这么说,你看他两的气质多好,身姿挺拔,昂首阔步, 这要是换个佝偻肩的绝对不好看。”女孩说着用胳膊肘轻轻拐了下身旁另一个女孩, “莹莹,你说呢, 他俩是不是并不比那个陈明辉差。” 陈明辉虽然无父无母是个孤儿,生活还得靠乡政府救济, 穿着也不好,衣服总是那一身打着补丁, 但是架不住他人生得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双眼深邃, 又是个霸道脾气, 倒也很得一部分女同学喜欢。但喜欢陈明辉的女生都知道,他钟情本班的郝莹, 满心满眼里都是郝莹,自己弄来好东西舍不得吃都会给郝莹带来。这份深情,使得陈明辉更加迷人三分。 现在陈明辉不喜欢郝莹了, 但是除了本班同学,外班的并不全都知道。这两个女生就是外班的,同时她们并不知道陈明辉已经不喜欢郝莹了。 这个被同学拐了下的女生就是郝莹,听见两个同学的问话,她双眼闪过一抹狠戾,稍纵即逝。朋友不知道陈明辉已经不喜欢她的事了,郝莹是绝对不会主动说起的。毕竟被学校的风云人物追求也算挺有面一件事,可以极度满足她的自尊心 但现在陈明辉已经不喜欢她了,转而去喜欢钱宇那个贱人,她就不愿意再给留面,只想狠狠地把陈明辉踩进尘埃里,便阴沉道:“自然是,陈明辉怎么能和他俩比,提鞋都不配。” 问话的女生愣了下,怪异的看着郝莹,“莹莹你怎么了,不管外界对陈明辉评价如何,但他对你是真的好到心眼里,就算你不喜欢,和他说明白就是了,也用不到这样贬低他。” 此时郝莹也意识到自己说过火了,忙补救道:“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也知道陈明辉那个人太牲性了,他才多大,十五六岁的年纪,就敢拿刀子捅人,再大大是不是就得坐牢。” 说了坐牢两个字,不知为何,郝莹只觉心中一片舒畅。对,就让他坐牢,谁让他放着自己这个大美女不喜欢,偏要去喜欢一个臭男人,那不就是变态精神病,就应该让他去坐牢! 郝莹愤恨地想着,双眼瞪的通红,脸上隐隐流露出一股不正常的兴奋。 一旁的两个女生你看我我看你都有点害怕,总觉得今天的郝莹好奇怪,有些吓人,似魔障了似得。 正在这时,被郝莹三人议论的两个男生走了过来。其中那个矮个的不知道和高个男生说什么,高个男生摇摇头,矮个男生不依伸手就把什么东西塞进高个男生嘴里。高个男生无奈的看着矮个男生,一脸宠溺。 两个男生走过去,空气中似乎还飘着一股奶糖的甜香。 女生使劲耸了耸鼻子,“是大白兔奶糖的味道。天啊,这两个男生家里一定很有钱,这么大了,他家还舍得给他们奶糖吃,并且同学不要还硬塞。我家里只有过年才能每个孩子分到一块,每次我都舍不得吃,馋了就舔两口。”女生一脸艳羡。 另一个女生却楞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我怎么觉得刚才过去那个好像是陈明辉呢。” “你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会是陈明辉,那个高个男孩长的比陈明辉好看多了,而且家里肯定也有钱多了。陈明辉就一小混混,就算在镇上认了一个什么大哥,充其量也就弄到点肉不错了,还能穿得这么好,不说他,就是这一身他那个大哥也未必穿得起!” “不对,那才过去那个就是陈明辉,我没认错。”女生一口咬定,“莹莹,你说,刚才那个是不是陈明辉。” 两人都朝郝莹看过来,这才发现,郝莹脸色极其难看,眼神狠毒,死死瞪着两个男生离开的方向。 她几乎咬牙切齿道:“是又怎么样,他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靠乡政府救济粮活着,哪能有什么正道穿那么好的衣服,必然又是干了什么坏事。” 郝莹要气死了,因为不仅认出陈明辉,他还认出另一个矮个男生就是钱宇。 钱宇那个贱.人,他妈不要他了,他就扒着陈明辉,现在完全是陈明辉养着。他哪有本事穿的那么好,分明就是陈明辉不知道又干了什么事,他镇上那个大哥奖励给他的。结果他自己舍不得穿,竟给钱宇穿上了。郝莹嫉妒的要疯掉了,她觉得这一切本来都应该是她的,陈明辉所挣来的一切都该是她的,是钱宇那个贱.人勾.引陈明辉,抢走了全本属于她的一切。 “郝莹,你今天好奇怪,以前提起陈明辉你不是挺高兴嘛,怎么今天一副很恨他的样子。”女生皱着眉头问:“陈明辉人品怎么样先不说,但他对你的好,我们是有目共睹的。就我知道的,他自己弄到好东西舍不得吃给你送来的就不止一次。” 郝莹矢口否认,“没有,统共就那么两回就被你们看到了,我本是不想要的,是他非逼着我要。” “逼着你要,这好事怎么没人逼着我。”女生语气怪怪的,“我听说前阵陈明辉在班上公开说不喜欢你了,有一次,你碰掉了他的肉,他还叫你赔了是不是?” 郝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似被女生在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她恶狠狠道:“你都知道了还问我,你是故意要看我笑话的吧?” “我怎么看你笑话了,我不过就是问问,是你自己的问题,别人不喜欢你了,就十恶不赦了,有好东西不给你就成了不是正道来的……”女生还要嚷嚷什么被另一个女生劝下。 “别说了,有好多人再看,大庭广众下的不好,咱们快走吧。” 女生见周围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群,一个女孩子面子薄,不禁臊的脸通红,拉着一旁的女生飞也似得跑了。 远远的,郝莹似乎还能听见两个女生议论她的话。 “我就是看不上那个样子,仿佛她最柔软最无辜,什么都是别人的错,动不动就掉眼泪。咱们因这个在她手上吃得亏还少嘛,也就那些男生看不透他,捧着她哄着她。尤其是那个陈明辉,恨不能将她砍块板供起来,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了,竟然突然就不喜欢她了。我猜,一定是看透她真面目,大彻大悟了……” 郝莹气得全身哆嗦,将这一切都记在了钱宇头上,都是他,她所受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要不是他将陈明辉勾走了,她也不会如此没脸。明明她才应该是那个穿戴光鲜亮丽,被所有人羡慕的那个。 陈明辉并不知道郝莹遭遇的一切,更不知道郝莹将钱宇又暗恨上了许多分。 他和钱宇一踏进班里,班级就如同被施了哑咒,全都呆住了。 陈明辉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他我行我素对钱宇道:“上课认真听讲,好好复习,有什么事就叫我,我看会书。” 钱宇点头,“那个你要不要之前的几册,我的都在这里。”说着从桌堂里掏出一摞书本,是整个初中的。“你的应该都没了,你昨天不是说要好好学习嘛,我觉得你还是应该从头开始,要不我怕你听不懂。” “我的小宇就是贴心。”陈明辉用气音在钱宇耳边道:“怪不得哥哥疼你。” 腾一下,钱宇耳朵脖子脸全部烧红了,他将手里的书本全部塞进陈明辉怀里,转身气呼呼坐在自己座位上不理他了。 陈明辉勾唇一笑,这个样子的小宇真可爱。 就在这时候郝莹踏进班里,她看见钱宇对陈明辉耍性子的样子气的死死攥紧拳头,直到指尖陷进肉里才反应过来。 看着眼前这个衣着光鲜的人,郝莹眼神闪了闪,直直撞了过来。 陈明辉却像没看见似得,正巧躲开,淡然的坐回自己座位。 虽然距离中考没几天了,但陈明辉还是打算好好复习,上辈子他是正经八本考上的重点大学,知识是曾真的会,不过太长时间不用,都还给了老师。可要是真想学,有底子在,也不怕捡不起来。 陈明辉简单制定了学习计划,便一心一意看起书来,至于他自己学的和老师讲的总不是一科,却没老师管。老师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当看不见,反正只要陈明辉不影响课堂就行。 不知不觉这一学就到了中午,直到钱宇热好两人的饭盒拿过来,陈明辉才后知后觉到了吃饭时间。 他伸伸懒腰,笑嘻嘻道:“学的太认真了,都忘了点了。” 钱宇探头一看,桌上的草稿纸果然密密麻麻写满了功课,他满意的点点头。 “先吃饭啊,吃完饭再接着看书。” “行。”陈明辉将书本全部塞进桌堂,颠颠的去前排将钱宇的椅子搬过来放到自己旁边,“一起吃,两个人吃的香。” 钱宇自是愿意,陈明辉自己一张桌,连个同桌都没有,别人吃饭全是三三两两的好朋友凑在一起,他怎么可能让他自己孤单单一个吃。 打开铝制饭盒,是早上炒的蛋炒饭,却不止是用鸡蛋炒的,里面还加了红肠和腊肉丝。蛋炒饭上面盖了层炒肉丝,一掀开盖子,蛋炒饭的香气和炒肉丝的肉香就更加浓郁了。 坐的进的几个同学情不自禁的咽着唾液偷偷瞥向陈明辉的饭盒,却没一个人敢问钱宇或者陈明辉要一口的。毕竟之前郝莹碰翻了陈明辉的饭盒,陈明辉不顾同学情谊冷酷让她赔偿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同学们的眼神虽然都是偷偷的,但都打在钱宇身上,还是令他有点坐立难安。抬头见陈明辉一点没受影响,大口大口的吃饭吃肉,他竟也似被影响了,不那么紧张了。其实真没什么好紧张的,这些美食是陈明辉凭双手赚回来的,他有本事,吃得好怎么了,这么一想也淡定了,跟着大口大口吃起来。 启明今天带的是红烧肉,本来已经算挺好的伙食,他暗暗馋了一早上,就等着中午大吃特吃呢。结果,竟撞上陈明辉回来,又给钱宇带好吃的。明明应该是他这大块肉更有食欲,却生生被比了下去。 启明吞下几口口水,实在没忍住凑了过去。 “陈明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陈明辉见启明端着自己的盒饭不吃,双眼却直勾勾地盯着他饭盒里的肉。善解人意道:“你搬椅子过来一起吃吧,可以尝尝我的肉丝。” 启明欣喜若狂,两个多月不见,陈明辉怎么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了,他乐颠颠的搬了椅子坐在旁边,虽然很想吃,但还是矜持道:“你这饭菜闻着怪香的,又是在国营饭店买的。” 陈明辉淡然道:“不是,是我自己做的。” “什么,你竟然会做饭?”启明惊讶的张圆了嘴,钱宇觉得能塞进一整个鸭蛋。这家伙嘴也太大了吧。 陈明辉挑眉,“怎么,这很稀奇,我要是不会做饭,这么多年吃啥。” 启明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没想到,还以为你们家饭菜都是钱宇在做。” “小宇还得学习呢,那双手就是读书握笔杆子的手,做什么饭。” 启明嘿嘿笑两下不说了。他算是看透陈明辉这人了,这人喜欢谁,就将谁捧在心尖上,半点委屈受不的。之前是郝莹,现在是钱宇,不想触霉头,就别多话。 “那个,我妈今天早上给我做的红烧肉,咱两换着吃呗?”肉换肉,谁也不亏。 陈明辉痛快点头,“行。” 启明高兴的将自己的红烧肉夹给陈明辉两块,又从他的饭盒中夹了一筷子肉到自己饭盒里。 本来还坚信肉还肉不亏的启明在尝到陈明辉做的肉菜的一瞬间,就知道是陈明辉亏了。原因与他,实在是陈明辉做的肉太好吃了,就这肉的味道,他愿意用两倍的红烧肉跟他还。 启明几口扒拉光了从陈明辉那里夹来的肉丝,却吃上瘾了还想吃,可他也不好意思总吃陈明辉的,见钱宇饭盒里还有许多,想到两人如今住在一起,伙食都是陈明辉做的,一锅出来的味道肯定一样,就想从钱宇饭盒里也夹点出来,两人的东西换着吃。 他便伸出罪恶的筷子,但筷子还未伸到钱宇饭盒里,在半空中就被一双筷子死死夹住动弹不得。是陈明辉。 “你喜欢吃,我饭盒里的一人一半,蛋炒饭也分你一半,你的给我一半,但别动小宇饭盒里的东西,他不喜欢和别人吃一个饭盒。” 钱宇哪有这个毛病,根本没有,他知道陈明辉就是不愿意启明吃他的东西,一定是启明自己带来的肉不如陈明辉做的好吃,他不想自己受委屈。钱宇心里暖暖的。 陈明辉倒是干脆,自己拨了一半饭菜给启明,然后从启明饭盒里播出来差不多同样的量到自己饭盒里,然后一搅拌,大口大口吃起来。 他吃的香,还对启明道:“你也吃。” 启明知道陈明辉愿意分给自己就是给他面子,要不根本不会搭理他。至于不让自己吃钱宇的东西,那是他把钱宇当成对象。换成他,他也不愿意别的男的吃他对象饭盒里的东西。不对,不是不愿意,而是有人敢的话,他一定会一拳头打过去,那不是耍流氓嘛。这么换位一想,就想通了,不管怎么地,哪怕钱宇是个男的,那也是陈明辉的对象,性质是不变的。自己怎么就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敢企图吃陈明辉对象饭盒里的菜,他真得感谢他爸,要不是他答应给陈明辉办事,陈明辉才不得不留他条小命。不然他此刻估计已经被陈明辉给打死了。 这么一想,吓得启明赶紧大口大口吃点自己饭盒里原本属于陈明辉的菜来压压惊。 第31章 又要作妖 陈明辉几口就扒干净饭盒, 随后启明也撂了筷子, 只有钱宇还在慢悠悠吃。他看着对面两人的空饭盒有点着急, 刚想学着二人样子几口吃干净, 就听陈明辉温声道:“慢点吃, 吃那么快该胃疼了。” 启明:“……”他现在就有点胃疼。 吃了一顿饱餐,启明智商才恢复过来, 他瞅着两人身上簇新的衣服,有意无意试探道:“陈明辉,这几日又上哪发财去了,回来和钱宇都穿上新衣服了。” 此时私营已被国家政策允许, 只不过大多人扔走不出固有思维圈, 坚持认为做买卖是走投无路的营生,是一件十分丢人的事。但陈明辉不在乎, 钱宇更不在乎,于是陈明辉就实话实说, “是发财去了,去海市那面摆个小摊赚点小钱。” 启明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 一下愣住, 几秒钟反应过来后, 脸上有点尴尬,毕竟做买卖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丢人的事也就陈明辉脸皮厚,大摇大摆的讲,换了别人定要偷偷摸摸, 绝口不提的。 “是,是嘛……那挺好的。”启明干干笑了两声。 陈明辉没理他,对刚吃完饭打算去刷饭盒的钱宇道:“水寒,咱们饭盒带回去刷。你渴不渴,我去教师那边要点热水回来喝。” 钱宇瞥眼启明,“不用,我早上带了一个苹果,正好吃它解渴。” 陈明辉笑了,“那当然好,你不说我都忘记了。” 钱宇将两个饭盒盖上收好进自己的抽屉,从书包里摸出陈明辉带回来的苹果。 瞬间班里同学们的目光都被这苹果吸引了,要说肉香是馋人,可逢年过节什么的总能吃上,但这苹果就不一样了,特别是这个时候更加显得难能可贵。登时就听到一阵此起彼伏的吞咽声,就是启明这个家里条件好的,这会儿也受不住的不停咽口水,眼睛发直。 钱宇没自己吃,而是将苹果递给陈明辉,陈明辉看了启明眼,将苹果从中间一分为二的掰开。两份苹果掰的不一样大,他把大的那份递给钱宇,小的那份又一分为二,这回掰开的两瓣倒是差不多了,就随便拿了一半分给启明。 启明不好意思的搓手,“这怎么好意思,我都吃你的饭了。” “给你你就拿着,咱们什么关系,启叔帮我那么大个忙,这点小东西不碍的。”陈明辉敲着边鼓,启明听出来了,倒不放在心上。他爸和他讲过,陈明辉求他给他和他家一个亲戚弄两个自费名额。他姨夫就在市教育局上班,这事几乎就是板上钉钉。 “你放心,既然是我爸亲口答应了的,就不会反悔。”启明接过苹果大口小口吃了起来。 谁知道钱宇那个书包跟个百宝箱似得,吃过苹果后,又从里面掏出两块沙琪玛,几颗大白兔奶糖。 沙琪玛那东西,在这年头更是不常见,太贵,乡上人家这时候许多都没吃过,不认识。启明吃过还是借了他姥姥的光,市里的小姨逢年过节的回家会带许多难得的好东西,沙琪玛就是其中之一。 本来买回来的就不多,钱宇自己都舍不得吃,天天眼巴眼望的,陈明辉不可能苛待着钱宇都给启明,他就冲同学借了把削铅笔的小刀用水冲冲,将沙琪玛分成三份,将其中之一分成启明,又另外给了他一块大白兔奶糖。 本来吃了人家的肉菜又吃了人家那么珍贵的一块苹果,这沙琪玛和大白兔奶糖启明是真没打算要,但现在被陈明辉不由分说塞进手里,启明也不好说不要,毕竟人借刀现切的。 “谢谢。”启明只能道谢,然后赶紧拿着东西窜回自己的座位,生怕一会儿钱宇再掏出什么好东西来,他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 不过,越是告诫自己不许往那边看,就越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总是忍不住偷瞥过去。这无意中的一瞥却将他整个人震在当下。 那钱宇的手腕上竟然带着一块表,看那款式似乎是上海牌手表。这一块手表要一张工业票不说,还要一百多元的人民币。他爸可是稀罕了好久都舍不得买,最后还是别人求他爸办事,送礼送来一块,他爸这才算戴上。平时稀罕的紧,都不给他看,怕他给弄坏了。 他知道钱宇家里怎么回事,自然知道这手表他是绝对买不起的,只能是陈明辉买给他的。 启明无意识地倒抽口冷气。天啊,陈明辉这一趟出去到底赚了多少钱,带回来的全是好东西。做生意真能那么赚钱,要是那样为什么人人都说做生意不好,难道是陈明辉又做什么坏事了? 想到这里启明心下一凛,屁股底下就似生了钉子,怎么也坐不住了,眼神总控制不住落在陈明辉身上。 陈明辉知道,不过却根本不在意,他眼里心里在乎的只一个钱宇,其他人在他这里连空气都不如。 陈明辉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里面装了满满一下子热水。 “我看你中午连着吃了几块糖,怕你一会儿口渴,去老师那里要了些热水回来,一会儿你渴了就喝这个。” 钱宇点头,“我知道了。”同时脸有点红,心里暖暖的。能吃糖吃到齁着,他也算第一人吧,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后要得红眼病了。陈明辉对他是真的好,这么贵的大白兔奶糖可着劲给他吃,都不说他。 不过他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太久没吃过,真的馋了,这一吃就有些控制不住。 郝莹已经嫉妒到面目全非,她的好闺蜜徐思同样扭曲了整张脸。她好不容易熬到陈明辉不喜欢郝莹了,还为来得及高兴自己终于有机会了,竟横空里出来个钱宇。钱宇他算什么,一个男的凭什么和她争,他拿什么能抢过她,他会生孩子吗,能给陈明辉生儿子吗,只这一样自己就比钱宇强,陈明辉凭什么喜欢钱宇不喜欢她? 徐思自己不敢怎样,就心怀鬼胎撺掇郝莹道:“钱宇就是个贱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迷惑了陈明辉,把原本属于你的一切都抢走了,莹莹,你就这么算了。那些可都该是你的,新的外套,新的毛衣皮鞋,还有那些闻着就让人流口水的国营大饭店里做出来的肉菜,还有那个我见都没见过的糕点。” 郝莹咬着嘴唇,恨得无以复加,她私心里也认为陈明辉所赚来的一切都该是她的,这是不容置疑的,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从她和陈明辉认识起,陈明辉弄到的好东西每回不都巴巴给她送来,凭什么现在不了,都给了钱宇。 郝莹紧紧攥着书页,因为太过用力,竟将书页生生从书上扯了下来。 连书也欺负她,郝莹狠狠地盯着它,恨不能将它撕烂。 徐思眼珠子不怀好意地转了转,“莹莹,要不你低个头和陈明辉认个错,我估计这事也就过去了。以我看,陈明辉未必是真喜欢钱宇,他应该还是喜欢你的,只是从前你总这样不前不后的吊着他,把他吊烦了,失去了耐心,这才拿钱宇当挡箭牌。要不,不说他和你多少年的感情,就单单说,他明明从前喜欢的是你,喜欢的是一个女孩子,怎会好端端的突然就喜欢男人了,成了变态。要我说变态都是天生的,比如钱宇,陈明辉绝对不是。” 郝莹似乎被说动了,眼睛微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徐思见此再接再厉道:“莹莹,咱俩是好朋友,我肯定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一个贱人抢走属于你的东西,我是为了你好,你还是早点应了陈明辉,别再吊着他了,不然假戏就真做了。” 郝莹眼神落在徐思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她,那眼神太犀利刮骨,徐思显些支撑不住,以为她看透了她的小把戏,知道自己不是真的帮她,而是想要她彻底消磨光陈明辉对她的最后一丝感情,然后这时候自己就可以借着她的名义和陈明辉谈,这一来二去的谈话,孤男寡女不一定就谈出了什么。 郝莹慢吞吞问:“你真是为我好,不是别有用心。” 徐思吓得忙举手发誓,“我怎么会别有用心,我这可是给你出主意呢,你也不想想,要是你真和陈明辉成了,最后受益人可是你,我能得到什么?莹莹,我理解你最近心情不好,说话没过脑子,但那我也会生气,你要再这样想,大不了你和陈明辉的事我再也不管了。” 郝莹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陈明辉要是和她复合,那手里的好东西肯定都是她的,徐思一点沾不上。要说这么做是为了拆散她们,大可不必,现在她俩也是玩完。 郝莹睨着徐思,“我姑且相信你。不过……”郝莹苦恼道:“陈明辉现在对我态度很不好,我不敢直接和他,我怕他直接拒绝我,我可就没脸活了。” “又不是叫你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和陈明辉表白,而是要你偷偷给陈明辉写封信,信上你就告诉他你同意做他女朋友了,看他有什么反应。反正写信出你手最后落在他手,别人都看不见,你愿意写什么就写什么,他要是不愿意以他的性格肯定就会装作没看见,这事也就罢了,反正不会有第三人知道。但要是陈明辉真的只是和你置气,你给他这样一个台阶,他也就下来了。那时候不用你说,钱宇现在所有的一切,他都自会捧到你面前。” “莹莹,别忘了陈明辉从前是多么喜欢你,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这一定是在置气。”不知道是徐思的话在诱惑她,还是那些东西嫉妒疯了她的心,郝莹竟然真的提笔给陈明辉写了一封信。 第32章 一更 吃过晚饭, 两人趴在两盏幽暗的煤油灯下看书, 一封质地简朴的信笺从陈明辉的书包中掉出来。 钱宇俯身疑惑的捡起, “这是什么?”问完, 猛地就变了脸色。 这是个什么东西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当初他的日记本被启明翻出来当着众人的面读,别人就说那是他写给陈明辉的情书。现在就真有这样一封情书静静地躺在陈明辉的书包里了。 陈明辉人长的帅气, 眉目硬朗,在八十年代没流行小鲜肉之前,他这种长相是最受欢迎的。无论是年轻的大姑娘小媳妇还是年长的婆婆都喜欢硬气的男人,男人硬气高大, 才能在这段艰苦的岁月中吃苦耐劳, 养起老婆孩子,养起父母弟妹。而奶油小生之流, 太过阴柔有的甚至比女孩子瞅着都娇弱,怎么养家, 总不能让一个女人下地插秧养活几十口人家吧。 所以陈明辉这种五官硬气的少年被同龄少女爱慕着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更何况,这段日子陈明辉又赚到钱, 人穿的光鲜, 就变得更加瞩目, 许多从前对陈明辉没好感的女同学,现在竟也偷偷觉得陈明辉帅气了。走在校园里, 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越来越多,随着陈明辉长成,只怕这样的目光还会更多。 虽然心里这样默默安慰着自己, 可脸上还是不知不觉带了出来。 陈明辉正认真看书,计划着能捡起多些知识是多些,不垫底就行,结果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瞅着脸捧捧的小宇,陈明辉马上发誓道:“我可真没招惹过谁,之前我一直在海市做生意,别说和同学,就是咱们两个联系都少了,今个是刚回来,除了吃饭去了茅厕,我都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看书,我还指着临阵磨枪呢,这是谁害我!小宇,你可得相信我的清白。”陈明辉狼哭鬼嚎,先是搞怪的抢白一通。 被他这么一闹,钱宇脸色倒好看了些。 他下巴点点信笺,矜傲道:“你一个大男人还讲什么清白?” 陈明辉摇头晃脑地不赞成,“怎么,谁说男人就不能有清白了,男人的清白就不值钱了,难不成男人都是打桩机器,冰冷,毫无感情,只负责疯狂打桩就行。” 反应过来陈明辉话里的有色燃料,钱宇气得脸都红了,呸道:“流氓,真应该让那些喜欢你的女同学听听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看她们还会不会被你这张脸给骗了。” 陈明辉流氓相道:“我这流氓样岂是别人想看就能看见的,这是独属于你的,别人想看还不给看哩。” 在打嘴仗上钱宇什么时候也说不过陈明辉,气得他狠狠地瞪他眼。 “媳妇,你把信笺打开看看谁写的,明天上学别忘了拒绝人家。我就不看了,我这还有一堆书等着我看,哪有时间看旁的无用的。” 陈明辉这态度倒是让钱宇舒服了点,哼哼两声,面子上似乎不紧不慢,实则动作上迫不及待。打开没看两行,钱宇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而怪异。 半天没听到钱宇动静,陈明辉握笔瞟过去,就见钱宇僵直的坐在凳子上,眼圈竟微红。陈明辉眼皮跳了跳,忙沉声问:“小宇,怎么了?” “你自己看吧。”钱宇嗓音微哑,细听还有几不可闻的颤音。 陈明辉没细看信笺,匆匆一目十行,只是这匆匆一瞥,陈明辉就发现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这封情书字里行间不表达对收信人的爱慕之情就罢了,反而字字句句带着股自上而下的睥睨之意,仿佛写信人能给收信人写信已是天大恩惠,收信人自当感激涕零。 结尾处甚至表示写信人现在愿意和收信人处对象了,收信人赶紧感激涕零地跪舔吧。一看,落款处是郝莹。 陈明辉顿时气笑了,这女人怕是智障,脑袋有坑。上辈子他更是傻逼,脑袋灌水,不然怎么能喜欢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女人。 重重一声,旁边的钱宇推开凳子就要起身,唬得陈明辉忙伸手抓他。 “小宇,你干什么去?”陈明辉急急解释道:“我刚才是被气乐的,不是高兴乐的。你不觉得这女人脑子有毛病,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是什么让她这么自信觉得她招招手,我就会像哈巴狗似得过去。难道是我对你还不够好?” 煤油灯昏暗,离得远了就看不大清钱宇脸上表情,但陈明辉能感觉到手底下握住的肌肉不再那么僵硬,偷偷吁口长气。 “那是你以前对她太好了,又没什么原因突然就说不喜欢了,她怎么会信。就是班里同学也没人信,他们都说是郝莹一直不肯给你一个明确态度,将你吊烦了,你才会冷着她。” “冤枉,我现在是真的不喜欢她了。”不怪同学们这么想,都是他自己做的虐。他最怕的就是钱宇误会,但让他怎么解释,说自己重生了,上辈子他们都过的很惨,最后落得死无全尸。 “小宇,我不知道怎么说你才会相信我,但我真的不喜欢郝莹,并且非常恶心她。”陈明辉谨慎措辞道:“我现在一心只有你,真的,只想和你消消停停的把咱们自己的日子过好,一生一世,平平淡淡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钱宇喃喃自语,听见自己心动的声音,他的表情隐暗在阴影中,“陈明辉,只要你能做到,我就不问你有多少秘密,一心跟你过日子。” 小宇他是有多喜欢自己,才会在明知自己有秘密,特别是这秘密也许还会影响他们感情的情况下,选择退一步的忍让。 陈明辉心疼了,他翻手握住钱宇的手,“小宇你记着,这辈子只要你不先松开我的手,那么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先松开你的手。” “我又怎么舍得先松开你的手。”钱宇的声音很低,沉淀着些微的苦涩,“你还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嘛,现在只会更喜欢。” “那我们就这样牵手一辈子,白头偕老好不好?” “好。”钱宇轻轻笑了起来。 陈明辉的目光落在那封信笺上,眼神陡然凛冽起来。 郝莹! “小宇,接下来我可能会做些让人误会的事,但请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背叛你。” 钱宇静静瞅着他,“那就不做令我误会的事,不就行了。” “可是郝莹实在太恶心了,臭虫一样,放她蹦哒,我们迟早会被恶心到。” 钱宇不应声,就那么默默无言的看着他,眼神那样的柔软,陈明辉被看得软成一滩水,终于败下阵来。 “好,我不做什么让人误会的事,但这次的事必须要给她一个教训,她也该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了。”陈明辉冷着声音,眼神阴狠。 钱宇不知道陈明辉为什么会这么恨郝莹,但他选择相信他,相信这个为了他们以后一直在默默努力付出的少年,所以他什么也不问。只在一旁静静守候着,在他走岔了路的时候及时将他拉回来就好了。 第二日课间午后,操场杂乱一角落,陈明辉和郝莹面对面站着。 陈明辉道:“你给我的信我看了。可是郝莹,我还能相信你吗?” 郝莹迫不及待道:“当然,你当然要相信我。明辉,这次是真的,我是真的愿意和你处对象,不然我怎么会给你写信,这不是把把柄主动送到你手上嘛。要是我真反悔了,这信笺公开,那我成什么人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陈明辉似还有怀疑,打量的看着她。 “明辉,你要相信我,这段日子你不理我,和钱宇那个贱人走得那么近,你知不知道我心都要碎了。”郝莹泫然欲泣,眸中含泪地向陈明辉望去。本来以为会看见男人心疼的模样,没想到却对上一张发怒的脸。 “郝莹,我警告你不许在我面前骂钱宇。”陈明辉险些压不住火,一拳头打过去。 郝莹吓了一跳,不由后退数步,惊魂未定道:“你怎么了,陈明辉,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也成了变态,现在喜欢他了,不然你干什么如此维护他,我连一句也说不得嘛?”反应过来后,郝莹声调尖锐的质问陈明辉道:“以前你最讨厌他的,你亲口说的他懦弱无能,遇事只会退缩,不配为男人。” 陈明辉很愤怒,可同时时不时斜瞥几眼侧后方,又有些心虚。 他喝哧道:“郝莹,你还想不想和我和好了,要是想的话就别在我面前说钱宇的坏话。” “凭什么?”郝莹愤愤不平道:“他现在所享受的一切都应该是我的,那些新衣服,脚上的新皮鞋还有手腕上那一百多元一支的手表。还有今天你给他做的红烧肉,昨天的蛋炒饭炒肉丝……这些本来都该是我的,凭什么都被他抢了去?”说到后来,郝莹竟差点委屈哭了。 陈明辉压下不停翻涌上来的恶心,勉强自己道:“郝莹,他是我救命恩人,所以我才会对他这么好,至于其他的,在班上我都解释过,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真的?”郝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他那种懦……”刚说了一个字就见陈明辉脸色阴沉下来,郝莹赶紧改口道:“我是说你和他怎么会有交集,发生了什么事,你竟然还需要他救?” “这我不能说。”陈明辉神色郑重,“这事你最好不要知道,我怕你知道的太多会引祸上身。” 想到陈明辉在镇上认的那个大哥,还有上次的捅人事件,郝莹不敢问了。她还真怕陈明辉又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坏事,那些校外的小流氓会找上她。 可是东西她却不能不要,郝莹终于问到她最关心的话题,“那那些东西怎么办,你就给他了,那都该是我的。我不管,你还想不想和我好了,我也要,新毛衣、新皮鞋还有上海牌的手表,国营大饭店做的肉菜。”郝莹边数着边柔柔弱弱的朝陈明辉怀里靠去。 她最知道这些男生了,脑子里除了占女生便宜就没别的了,她这么一倒下去,只要是是个男的就得心猿意马,说什么答应什么,要什么给什么。 然而陈明辉却皱着眉头不着痕迹的躲开了,“这里是学校,来来往往的总有人,别让人看见了。我是为你好,在我们没成亲前,我不想听到别人妄议你。” “明辉,你对我真好,从前是我不懂事,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我愿意和你好好处对象,所以你什么时候为我买那些东西。你不知道我都多久没吃过肉了,每天闻着你带的肉菜,都要馋疯了。” “是嘛,你想吃,我自然会给你弄。不过,郝莹你不会以为这样我就不生气了吧。” “那你还想要怎样?”郝莹睁大着眼睛不满地问。 “当然要哄我,你什么时候哄到我满意,什么时候我就给你买肉还有那些东西。” 郝莹撅着嘴,不高兴了,又不搭理陈明辉了。 陈明辉冷冷道:“怎么,你不愿意,你要是不愿意那就当我们今天没见过,以后还是普通同学,桥归桥路归路。” “那怎么行?”郝莹急了,“那那些东西怎么算?”她一狠心,道:“那你说要怎么办?” “每天给我写封情书,上面不要别的,就写你对我爱意就行。” “什……什么啊?” “怎么你不愿意,你别忘了从前我追你的时候,每天怎么对你情话说尽的,这点事你就不愿意了?” 郝莹脸红了,她更加确信陈明辉这是真的喜欢她,之前不搭理她,估计就是因为她将他吊的太狠了。这不她稍微漏出一点口风,他就立刻抛下钱宇巴巴凑过来了。 现在这个要求,也无非是因为太喜欢她了才会提出来。算了,看在那些好东西的份上,几句话而已,有什么不能写的。 郝莹害羞的呐呐道:“好吧,我答应你。” 陈明辉又道:“对了,信上不许写我的名字,至于你的名字随你写不写。” “为什么?”郝莹不解道。 陈明辉故作害羞道:“当然是因为你写给我的情书我要时时刻刻带在身上看,万一要是被谁无意中发现,嫉妒我告到老师那里怎么办?” “那,那我也不写我的名字了。” “行,随你,反正我每天收到一封就行。” 陈明辉点头,“没别的事你就回去吧,现在我还没消气呢,也没答应你,让别的同学看见咱们俩单独在一起对你名声不好,到时候别让嫉妒你的同学乱传一些流言蜚语。” 这个年代,男女是大防,就是定亲的两个男女在公众场合都不会太亲密。要是传出她和男人单独呆在角落的闲话,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郝莹忙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到她们这边,赶紧从角落里飞奔出来,做贼似得跑回教室。 直到看不见郝莹,被几处破墙头挡住的地方才悄悄钻出一个人。 陈明辉看着那人无奈道:“都说不要你跟着了,你偏不放心,看看衣服钻的,都脏了。” 钱宇慢吞吞道:“你是我对象,现在有人撬我墙角,我怎么能不跟来。” 第33章 二更 钱宇眼睛睁的圆圆的, 两腮鼓鼓的, 明明气的不行, 还摆出一副我不生气, 我才没生气的样子。 陈明辉顿时手痒的厉害, 一把捏上去。 “小宇,你吃干醋的样子真好看。” 钱宇简直想吃了陈明辉, 他都已经气成这个样子,这家伙没还没事人似得。呵…… 钱宇扭头就走,把陈明辉甩在身后,谁知道陈明辉不要脸的, 跟屁虫一样在后面嚷道:“小宇, 小宇,你等我啊, 走那么快干什么?”陈明辉这大嗓门一出,整个走廊都朝他们看过来。 钱宇忙捂住脸装作不认识人的样子低头闷走。 “哎, 小宇,你干什么捂脸啊, 叫你你怎么不答应?”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后面那个大嗓门喊的是他了, 特别是现在钱宇被陈明辉打扮的温柔小王子一样, 在众多灰扑扑的学生中尤为显眼,一眼就能让人精准的捕捉到。同学们的目光如箭般射向他。钱宇没陈明辉城墙般的厚脸皮, 抵不住箭雨,双颊热辣辣的。 他气喘吁吁的跑进教室,一屁股坐在座位上。 “你怎么跑成这个样子?”启明正在给钱宇同桌讲题, 被他猛地冲进来吓了一跳,“看你跑的都要上不来气了,难不成有人欺负你,是谁你跟哥说,哥收拾他。” 哥?这是占谁便宜呢? 钱宇心底冷笑声,阴测测的指着教室门口,“不知道从哪里跑来条野狗一路追我到班级门口,你赶快带人出去看看,可别让那野狗伤了人,这会正是课间,要是伤到女孩子可就不好了。” “快,同学们,抄家伙,咱们出去抓野狗去,抓到了今晚就加餐,吃野狗肉。”一声吆喝,班级里的男生能抄家伙的全部抄起家伙,没有家伙什可抄的,就把书包里塞满书,死沉死沉的,准备一会儿抡野狗用,务必一击必杀。 启明一马当先,率先冲了出去,跟后面追进来的陈明辉撞个正着。 “野狗呢,你回来的时候看没看着野狗?”启明忙抓住陈明辉就问。 陈明辉一头雾水,“什么野狗,学校哪来的野狗?” 启明道:“谁知道哪跑来的,刚才差点追着钱宇跑进教室,这不钱宇叫我们出来抓野狗,省着伤了咱们学校的女生。对了,你到底看见没啊?” 陈明辉几近从牙缝了挤出来的,恶声恶气道:“没有。” “没看见就没看见呗,这么凶干什么。”启明无语,这家伙不是打仗挺行的吗,怎么听到学校有野狗不跟着抓反而回教室了,真是一点同学爱没有。等抓到野狗做野狗肉,别说一块不给他留。“同学们,咱们不学他,咱们得保护学校安全,走,出去抓野狗去。” 启明带着一大帮人呼啦啦走了。 钱宇趴在桌子上差点笑岔气了,肩膀乐得一抖一抖的。 陈明辉咬牙切齿的走过来,在钱宇课桌上敲了三下,恶狠狠道:“呵,你等着晚上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钱宇想顶撞他‘你敢’,可实在是笑的直不起腰来。 陈明辉气哼哼的回去了,一屁股坐在座位上,拖过书本没好气的看起来。 上课前一秒,启明带着同学又冲回来了。他挠头道:“钱宇,我怎么没找到你说的野狗啊,问别的班的同学都说没看见。” 钱宇睁眼说瞎话道:“那可能跑了吧,我是在操场上遇到的,那野狗可凶了,冲我汪汪叫着咬。我害怕就一口气冲进来,路上没敢回头,也不知道它到底追我到哪里。” 启明认真回道:“那肯定是没追进来的,我问了好几个班的同学都没看见。估计是教学楼人多,它不敢追进来,我跟你讲,野狗这种畜生也欺软怕硬。” “对。”钱宇十分赞同的附和着点点头。 “那行,我回座位上上课了。” 启明一走,钱宇就忍不住了,再次趴在桌子上笑的两条肩膀不停的抖,他不得不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才能不发出笑声。 却不知道他竭力忍笑忍到脱力的样子被坐在后两排的郝莹和徐思看见,就成了另外一番解读。 “莹莹,你真给陈明辉写信了,陈明辉也同意复合了?”徐思小声问。 郝莹才不会说陈明辉对她提的各种要求,在她看来那些要求完全就是陈明辉被她吊久了,自觉有些下不来台,给自己找的台阶。她根本不认为那会是她们之间的障碍,于是矜持点头,一副当然了的表情。 徐思不禁气闷,郝莹到底给陈明辉施了什么魔法,怎么就非得巴巴的就她不可了。郝莹也就比她漂亮那么一点,剩下哪里如她? 徐思酸溜溜道:“莹莹,你可真有本事,你一吱声,陈明辉就不要钱宇了,这不都给人气哭了。” 被‘气哭’的钱宇从桌上起来,觉得笑的有点头晕,也不知道是笑缺氧了还是低血糖了,忙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大白兔奶糖吃。 徐思忽然道:“莹莹,既然陈明辉跟你和好了,那是不是也给糖了?” 当然没有?大约是被她吊狠了,陈明辉竟然不愿意相信她这次是真要好好和他处对象,非要考核她,还要她每天一封情书。考核期没过,她现在还拿不到任何东西。不过,迟早钱宇拿走的那些都得吞出来。 但这些她不打算告诉郝莹,仍旧矜持地点头。 徐思不由自主吞下一大口口水,“那个,他给了你多少块大白兔奶糖,一定不少吧,我看钱宇这两天都有吃,还每天给启明一块呢。莹莹,大白兔奶糖什么味,我都没吃过,甜吗?” 郝莹端着架子道:“还行,一个奶糖也就那味呗,还能吃出什么味。” 徐思都要被她脸上的高傲给气疯了,可又能怎么办,郝莹不上套,她都说没吃过了,她也不说给她一块尝尝鲜,她还能怎么样?开口要吗?要了也不会给,还凭白落人笑话。 徐思不说话了,郝莹斜她一眼,当她不知道她的那点小心思嘛。别说她没有,就是有,她也不会给她吃。那是她的东西,她自己都舍不得吃凭什么给她。 陈明辉下午一如既往自学自地,也不管上面站的是哪科老师,他只管看自己的书。 班主任吴老师敲了敲黑板,白色的粉笔沫掉下一点,“距离中考还有十八天,你们都准备的怎么样了,有些人该知道高中可不像初中是你想上就能上的,那得考。考不好,混日子的生涯就该结束了。” 陈明辉低头看书,半点没听到。 “好了,明天咱们进行二模摸底考试,大家好好准备,学了三年也到检验你们的时候了。” 吴老师最后严厉的训了几句话就让同学们放学。陈明辉收拾书包刻意慢了一步,等班里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他才和钱宇慢悠悠向着人少的角落走去。 果然刚拐进操场上一处人少的地方,郝莹就追了上来,“陈明辉你等下,我有东西给你。” 陈明辉和钱宇站下,等郝莹跑进。 “钱宇,你先走,我有几句话给陈明辉说。” 钱宇瞥眼陈明辉,陈明辉马上道:“不用,你把东西直接给我就行,他也不是透视眼,看不着你里面写了什么。” 郝莹本来还想和陈明辉说点体己话,有钱宇挡着也说不成了,只能不甘不愿的拿出信交给陈明辉。 想了想还是道:“明辉,我明天想吃大白兔奶糖和红烧肉,你别忘了给我带。” 陈明辉冷笑道:“郝莹,你别忘了我说的话,现在我还没答应和你处对象,你得按我说的做,做好了,我满意了,愿意和你对象了,那我才会给你带好吃的,满足你的要求。不然咱们就是普通同学关系,咱班女生那么多,难不成我都给带大白兔奶糖和红烧肉?” 郝莹气得跺脚,“她们怎么能和我一样?” “怎么不一样,都是普通同学?” “可你和我是对象啊!” “停。”陈明辉道:“郝莹,你能不能听懂话,我说了现在还不是,现在咱们只是普通同学,想和我处对象,你得做到我满意。” 郝莹嘀咕道:“早晚的事。” “那就等早晚的时候再说。” “可……” “没有可是,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逼你,咱们就这么算了,以后就只是普通同学关系,桥归桥路归路。” 郝莹此刻最怕他这句话,忙道:“我知道了,你不要总拿这种话威胁我。给,这是那什么,你收好。” 陈明辉接过信封淡淡点点头。 “行了,你走吧,别人看见你和两个男生单独呆着,到时候影响不好。” 竟然连一块糖都没要到,郝莹不甘不愿道:“那我走了。” 陈明辉已经懒的理她,和钱宇掉头走了。 两人回到家并不着急看郝莹写了什么,而是先做饭。最近马上就要考试,正是用脑的时候,陈明辉做的伙食非常好,几乎顿顿有肉。没肉也是荤油出的油炒菜,不仅香还有肉渣。 今天晚上做的木耳炒肉片和蒸鸡蛋糕。两人吃完洗过碗,陈明辉让钱宇打开信二人一同看。为了明确表达自己的态度,陈明辉从头到尾都没碰过信。 陈明辉要郝莹写的情意绵绵一点,郝莹就当真写的柔情蜜意情话连篇。不过,确实按照陈明辉要求半点没提他的名字。 读完后钱宇有点牙酸,原来陈明辉好这口,大胆热辣的表白方式,不过讲真,和郝莹写的东西比,他之前那情诗就太小儿科了,实在是太委婉含蓄了。钱宇偷偷地想,既然陈明辉喜欢这口,他也得学着点。 陈明辉没想到郝莹会这么配合,看来这女人真是为了一点利益就能抛弃尊严。上辈子的自己真是眼瞎的彻底,有眼还不如没眼,合该扣下去,死的不冤。 “行,能用。” 钱宇好奇问道:“明辉,你到底要怎么做?” 陈明辉细细的看着钱宇,半晌后还是把计划和钱宇讲了。 “小宇,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坏,竟然这么对一个女生。” 钱宇想了想,犹豫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间这么恨她,但我相信你一定是有原因的,或者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既然你不想说,那一定是你无法开口,我不逼问你,这次我会帮你。可这只有一次,下次你要是还不给我理由这样坏谁,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帮你的,明辉,我不要你做个好人,却也不能做坏人。” “小宇,请你相信我,这种不能给你原因就对付一个人的事只有这一次。” “嗯。”心里虽然确实不得劲,钱宇却愿意相信陈明辉一次。 忽然陈明辉道:“不过小宇,听说你中午被野狗追了,那野狗什么样子?” 钱宇眼珠子咕溜溜的转,如两颗黑赭石,明亮而耀眼。 “野狗也就那样呗,还能什么样。” 陈明辉危险的眯着双眼,“那野狗能把你追进教室一定很凶,不知道咬你哪了?” 动物本能使钱宇感觉到的危机,后脖颈子上的汗毛根根竖了起来,钱宇大觉不好,跳起来就跑。可屋里就这么大,他又能往哪跑,很快就被陈明辉按在爪下。 陈明辉沉着声音道:“小宇,那野狗是怎么咬你的,又咬你哪了,咬没咬这?……嗯?” 陈明辉低沉的嗓音往钱宇耳朵里一喷,钱宇就软了腰,成了老鹰抓下的小白兔。 第34章 双更合一 这日王世楠慢悠悠晃出学校大门, 一双眼睛在女同学间贼溜溜地转着, 不怀好意。忽然被人从后面重重撞了一下, 王世楠转身就要骂人, 结果身后人来人往, 竟分辨不出究竟哪个才是撞他的那个。碎了口,自认倒霉, 背着书包就要往家走,却发现书包不知道何时开了。应该是走的时候着急忘记了,王世楠正要把书包系上,忽然看见打开的空空如也的书包中, 一张信笺静静躺在其中。 王世楠先是楞了下, 随后心猛跳了两下,左右看了看, 赶紧将信笺掏出来。 信笺虽朴素没旁的花纹,也看不出男女写的, 但王世楠硬是从信笺上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似女同学身上总飘着的香气。王世楠放在鼻端下嗅嗅了, 好闻。 王世楠已经想到了某种可能, 迫不及待的将信笺打开。信笺上的字谈不上漂亮, 也没什么风格,小小的一团。 王世楠一眼就看出这是女生的笔记, 竟凭生看出几分秀气。 信上的内容直白大胆,热烈火辣,满章都是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话, 王世楠看着倒不觉得不好意思,只觉洋洋得意。 王世楠回到家中,往炕上一趟,越发沾沾自喜。他手中敲打着信笺,得意了会儿,又从炕上爬起来,摸过镜子照。怎么看,怎么觉得镜子中的人帅气逼人。 ”王世楠啊王世楠,这世界怎么会有你这么帅的男生,看看把人家小姑娘给迷成什么样子了。这情书写的,啧啧,真够味,怕是爱惨了你。”王世楠自我陶醉着,“也不知道是班上哪个女生,还是说是外班的女生?这都说不好,怪只怪我太帅气。哈哈哈哈哈……” 自我欣赏了会儿,肚子咕噜噜叫起来,才发现自己饿了。抬头望了望外头的天,王世楠不满的皱紧眉头。 正在这时大门响了,先进来的是王父,王父看见儿子道:“放学了?” 王世楠不满地“嗯”声。王父脱掉脏兮兮的鞋子往炕上一摊,顿时脚臭味灌满整个房间,王父鼻子失灵了般,尤不自觉。 “可累死我了。”王父叹道。 王世楠皱着鼻子,看着浑身泥巴脏兮兮的父亲十分嫌弃。他父亲实在是太邋遢了,一点也不讲卫生,这么脏就不能洗洗。这要是让给他写情书的女生知道了搞不好影响对他的观感。 王世楠觉得要是他父母不这样邋里邋遢,而是如班上一部分同学的工人父母那样干净整洁,那么凭借他的长相,一定会有更多女生喜欢他。说不得还能评个校草什么的。 王世楠正沉浸在自己幻想中时,他的母亲也推门进来。张菊佝偻着脊背,费力的拖着两把农具,一看见儿子仿佛全身的疲惫一扫而光。 她笑容满面道:“楠楠,放学了?” 瞅瞅这就是他的父母,一个比一个邋遢,太影响他的形象了。 “看你造这埋汰,就不能洗洗?”王世楠斥责道。 被儿子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张菊讪讪的,“种地哪有不脏的,家家户户不都这样,再说家里也没有热水啊,现烧得几点。” “行了,别墨迹了,不洗就赶紧做饭去,你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我都要饿死了?” 一直躺在炕上默默听儿子训斥张菊的王父这时候才道:“都是你妈啊,磨磨蹭蹭的,人家都干完活要走了,就她不肯走,偏要歇着,人家都不知道累,就她知道累。”王父越说越气,“还不快点去做饭,干了一天活,累死我了。” 张菊忙应道:“就去,就去……”她赶紧把两把农具归拢到农舍里,匆匆洗了把手就去做饭了。 可张菊也下了一天地,又是个女人,体力本就比男人弱,做饭就不如平时那么利落,更何况农村家里用的都是大锅,得现升火不禁就更慢了。 王世楠在屋里摔摔打打,“能不能快点,一会儿饿死了!” “马上,马上。”嘴上应的急,可体力却跟不上,弯腰切菜的功夫再直起来,张菊都觉得这腰跟要折了似得。 可她不敢吱声,怕被儿子丈夫训斥,只能默默忍受着。 好不容易做好饭,张菊却是最后一个上桌的,等她坐上去饭都凉了,王世楠和王父已经吃完,两人一撇碗筷,全都爬回炕上摊着。 盘子里的菜已经没了,只剩下点菜汤,张菊用这点菜汤泡了饭解决了晚餐。她实在太累了,晚上就没刷碗,堆在了灶台上。忙了一天总算挨到炕了,没几分钟张菊就睡着了。 本来还想和他妈要钱买点头油的王世楠撇撇嘴,“属猪的啊,觉这么快。” 第二日王世楠起来,他父母早就走了,也没要到钱买头油,可他又觉得镜子里的自己不抹点头油就仿佛不能出门。情书让他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想了想,做贼似得偷了家里用的食用油抹在头发上。 那油抹在头上油叽叽的,根本不能看,本来不丑也不俊平平常常这么一个男生,这么一搞,生生变得油腻而肮脏,好像常年不洗头而反油了似得。可王世楠并不这么觉得,反而认为帅气逼人,美滋滋的上学了。 这一天,他的眼睛不停在班里女同学间搜寻,眼神黏腻而恶心,看谁都像给他写情书的那个。其中几个最漂亮的女生尤为被他关注,他甚至特意制造机会和几个女生进行肢体接触。女孩子们一看见他冒着油光的头发差点吐了。 王世楠观察一天自觉自己大致猜到了,把目标定在那几个最漂亮的女同学身上,放学时候甚至有意无意跟在人家女生身后,把那女孩子吓坏了,之后几天都不敢一个人走路。 这些王世楠都不知道,他在沾沾自喜,因为他又收到情书了,仍旧是偷偷塞进他书包的,看字体应该还是原来那个女孩。 王世楠乐的见牙不见眼,晚上吃饭的时候照例挑三拣四一番,然后道:“妈,你给我几十块钱,我去供销社买盒头油,再看看皮鞋,买双皮鞋。” “皮鞋?”张菊惊道:“哪得好贵的,便宜的还要三四十元呢,够咱们家三个月的生活费了。” 王世楠一把摔了筷子,“陈明辉都穿起皮鞋了,他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都能穿起皮鞋,难不成我一个有父有母的,还比不过他一个没父没母的,那我要你们这父母有什么用,有还不如人家没有!” 王父重重哼声,“都是你妈的错,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愚蠢。那个陈明辉三言两语就骗走了户口簿把年纪改大了,不然那房子他一个未成年怎么能做主买得了?” 张菊呐呐道:“他当时明明说是惹了祸要改户口上的年纪去当兵。我寻思着他要是当兵走了,那房子正好能腾出来,以后也好给楠楠做婚房,谁知道他竟是骗我的,自己就敢做主卖了。” 王世楠道:“房子卖就卖了,可结果呢,你竟然连一毛钱都没要出来。怎么说以那个房子在的位置,几千块没问题,你就是要出一半是不是现在我也能穿皮鞋,穿新衣,买块上海牌手表戴着玩玩。” 王世楠也就敢对他妈这么抱怨,可不敢真去找陈明辉。陈明辉那家伙翻起脸来真不认人。想从他手里捞到点好处无异于虎口夺食,一个不好连自己都得搭上去。 张菊不吃饭了,泛起了忧愁。儿子要买皮鞋,那么多钱,怎么办。 “小宇真棒!”摸底考试成绩下来了,钱宇全校排名三十,总分五百八十分。这成绩在他们乡上顶好,要是努努力也能考上镇高中,只不过市一中就费力了。“咱们晚上吃顿好的,好好庆祝下。” 从和陈明辉在一起后,钱宇成绩就直线上升,也许是因为没那么多事需要操心,只管学习就行。这次考试更是比上次足足高了五十分,按照这个速度,也许到了中考那天,他成绩还真能够镇高中的分数线。 钱宇心情也很好,高兴道:“从你回来到现在哪顿没吃好的,就算一顿没肉,鸡蛋也必须有,或者肉渣炒菜。你不知道,吴大娘最近瞅你眼神很怪,并且都不让吴程过来送水了,我猜他一定是以为你干了什么坏事才这么有钱,顿顿吃肉的。” 陈明辉不在意道:“老太太就是胆子小,你看吴大伯都没当回事。不过小宇,这说明咱还是得有自己的房子好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得劲方便,别人也不知道,省着乱想。” 想到要不是他陈明辉现在是有属于自己的房子,钱宇本雀跃的心就低落下来。 陈明辉忙道:“没事,我努努力,争取在市里买房,到时候咱们买楼,楼都有供热,咱们什么时候回去都是暖和的,不用现烧火取暖,想想就享福。” 钱宇知道陈明辉故意这么说的,就是怕他难受。他不是那种矫情的人,别人越哄越作,就顺着陈明辉的话道:“楼真好,我喜欢楼,那咱们一起努力,争取早日住楼。” 陈明辉握拳挥了挥,“为了我媳妇,咱们当人老公的就要勒紧裤腰带努力了。” 钱宇轻轻拍了他脑袋下,轻斥道:“又胡说八道。” 陈明辉笑嘻嘻的,“我哪里胡说八道了,难不成你不是我媳妇?” 钱宇脸红,‘我’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下句,倒是让陈明辉得寸进尺白捏了几把脸蛋。 晚上,两人躺在炕上,陈明辉刚要睡着,钱宇却突然道:“明辉,你别再让郝莹给你写信了,咱们早点收网吧,行吗?” 陈明辉一个激灵清醒了,“怎么了?” 钱宇轻声道:“我害怕。” 怕你看多了动心,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是喜欢她的。那时候他要怎么办,梦境敲碎,独留他一个人。已经享受过陈明辉无微不至的关怀,他不知道要是只剩下他一个时,他还能不能受了,会不会奔溃。 钱宇没对陈明辉说出来这些顾虑,陈明辉却猜到了,他把人搂进怀里在头顶吻了吻。 “小宇,你别害怕,我答应过你要白首偕老就绝不会食言。”陈明辉叹口气,“都听你的,咱们明天就收网。” 王世楠那边已经连着收到一周情书,火候也差不多了。第二日临上学前,陈明辉对钱宇道:“小宇,咱家钱你给我找出来,我要用。” 钱宇疑惑,“那么多钱你都要,难道你还要做生意?可你不是说中考前都不做生意了,把时间都用在复习上,以免分心嘛。” “不是做生意,而是钓鱼。” 钱宇明白了,他将小心翼翼藏好的信封翻出来,里面装着陈明辉带回来的四千五百多元钱,一张张整整齐齐的装在信封里,把信封装的鼓鼓囊囊。 “给,你装好了。” 晚上放学,陈明辉将郝莹约在操场一角上,开门见山道:“郝莹,我寻思好了,我还是不信你,你要是真想和我处对象,就把自己交给我。” “什么?”郝莹差点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陈明辉的话。“你,你疯了?” “我没疯,我很认真,这是我想了好久的决定。”陈明辉郑重道:“你前科太差,我不得不防着你。你要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全下来得几百,我要是给你买了,你东西拿到手了,突然反悔了怎么办?” 郝莹马上道:“怎么可能,你别忘了,你手上还有我写的信呢,我都给你写了那种信,你要是公开,我还怎么嫁人。” 陈明辉幽幽道:“那可不好说,你这么漂亮,谁不动心。” 郝莹不仅泛起得意,陈明辉是爱惨了她,都这样了还不放心,说到底也是因为她漂亮,喜欢她的男生太多,她能选择的太多,所以陈明辉才会没有安全感。 郝莹撩了撩发丝,女神范道:“不会的,明辉我不是那样的女人。” “别说了,说的再好听我都不信,除非你真肯把自己交给我。” 郝莹蠢是蠢了点,但她不是傻子,自然不肯,可又不愿意放弃唾手可得的好处,急道:“陈明辉,这怎么可能,没一个正经女生会答应你这种要求,我是个什么样子的姑娘你不明白吗,怎么可能婚前和人……和人发生那种关系。” 陈明辉道:“哪有什么,如果你真心和我处对象,那我们迟早得结婚,这种事早发生晚发生有什么区别,除非你就是为了套我的东西,根本不是真心要和我处对象的。” “不是真心要和你处对象,我怎么会答应你写那种信。”眼看到手鸭子就要飞了,郝莹急的不行。突然电光火石,她灵机一动,“万一我要是怀孕了,咱们怎么办,结婚吗,可你连房子都没有,结婚后我们住哪,大马路。我吃点苦无所谓,谁让我喜欢你,可孩子呢,你忍心孩子跟着咱们受苦。明辉,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不负责的男人,我喜欢的你也做不来这种不负责任的事。” 陈明辉道:“这么说只要我能买起房子了你就会同意?” 郝莹的关注点却放在别处,她惊叫道:“陈明辉,你又能买起房子了,咱们乡上的房子少说两千来元,你现在竟有那么多钱?” 陈明辉什么也没说,只把早上钱宇给他的那个信封拿出来。 郝莹接过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的,别说她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就是她妈她爸也没有。竟有四千五百四十多元,天啊,陈明辉干了什么,为什么会这么有钱。 陈明辉淡淡道:“我都已经想好了,只要你肯把自己交给我,我就相信你的真心。你愿意我就去你家提亲,我愿意拿出一千过彩礼,剩下的都给你。” 一千的彩礼?天啊,她没听错吧,陈明辉竟然愿意拿出一千的彩礼,之后剩下的三千多还都给她花。这……这也太多钱了吧,那岂不是想买什么就买什么,顿顿吃肉也没问题。 郝莹紧紧攥着信封,已经沉浸在幻想的美梦中了。 这时,陈明辉却打断她道:“把钱还给我吧。” 郝莹死死攥住,腆着脸道:“你左右是要给我的,就放在我这里保管吧。” 陈明辉气笑了,“郝莹,我说了你同意把自己交给我,我才会把钱给你保管。这是等价交换,你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给我,我也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给你,我们两方谁也不占谁便宜。现在把钱给我,别让我觉得你是那种贪财的姑娘,跟我在一起果然是为了我的钱,而不是我这个人。” 郝莹马上退一步道:“那,那我就拿一百算你给我的生活费总可以了吧。你不知道,我最近都要馋肉馋疯了,我要是把这一百元钱拿回去,我妈一定会同意我吃肉的。再说,我妈要是知道了这钱是你给的,在咱两的事情上,也会松口。”说着,就要自己取。 陈明辉断喝:“不行,郝莹,在你没把自己给我前,一文钱我都不会给你。” 这么多钱摆在眼前,她竟一点拿不走,郝莹怎么甘心,她忙道:“我不要一百了,我就这些零的,几十块总行了吧?” “不行,一文都不行。郝莹,你是自己还回来还是要我亲自动手抢回来。要是我亲自动手抢的话,那么咱两的关系就到此结束。之后我就是一块糖都不会再给你。” 郝莹还是不甘心,她紧握着信封,“那……拿给我几块,不,几角也行,我买块糖吃。” 陈明辉已经伸出手,冷冷道:“还给我,别逼我动手。” 要不是陈明辉是个男生,又是个混不吝的小流氓,郝莹心底还是惧怕他的,这钱怕是就要还不回去了。现在陈明辉寒着一张脸,冷冰冰地瞅着她,跟瞅死人似得,郝莹一害怕,就把东西交出去了。 陈明辉将钱往里塞了塞,揣进兜里,“郝莹,我也不逼你,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你要是愿意,就给我写封信,时间地点你定,定好了写在信里我们就按照信上约定的时间见面。当然你还是不要写我名字,你要是不愿意,就不用写信了,我就明白你的意思了,之前那些我都会烧掉,从此咱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之前郝莹吊着陈明辉是因为嫌弃他穷,现在不嫌弃了,陈明辉是那么的有钱,好多钱。他们乡上万元户才一个,陈明辉这都是万元户的一半了,也够有钱的了,最起码她家就没这么多钱。她爸妈也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想到陈明辉甚至答应出一千的彩礼,郝莹就觉得她在家的好日子就要来了。要是真有一千彩礼,她妈一定会好好对她,她哥也就能说上媳妇了,一千块钱,在乡上什么样的媳妇说不上。到时候她在家就彻底翻身了,没人会再瞧不起她,都得恭维着她。 而她自己呢,陈明辉答应把剩下的三千多都给她,那她就可以想穿什么穿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钱宇有的她就会都有,没有的她也会有,只要她想,猪肉吃到腻歪,糖块吃到齁。天啊,只要想想那就是神仙过的日子,她从前所追求的不过如此。 冷眼旁观郝莹幻想的表情,陈明辉就猜到她想什么了,讥讽地扯扯嘴角。 行了,这女人在自己的白日梦中一时半会怕是醒不过来,他可没时间跟她在这耗,小宇还没吃晚饭,别给饿坏了。 陈明辉给躲在矮墙后的钱宇招招手,两人悄悄走了。 路上陈明辉把装钱的信封还给钱宇,钱宇看着皱巴巴的信封噘嘴。 “我们去趟供销社,我想再买个信封,这信封被郝莹抓过了,我不想要了。” 难得钱宇愿意浪费一回,陈明辉马上道:“行,正好去看看有没有猪肉,咱再买点肉吃。” “咱们肉票没多少了,还是省下点吧。” “那也行,一会儿看看村里谁家鸡肥愿意卖,咱们买只鸡吃,这不要票。” 钱宇纠结,他也想吃,是不是跟陈明辉学坏了。以前家里都是十分节俭的,十天半个月不吃一顿肉,好不容易做肉也不会让他放开吃,能吃到一两块肥瘦相间的他就觉得十分幸福了,可现在他顿顿吃肉不说,竟然还想吃整只鸡,这也太奢侈了。 第35章 同意写信(一更) “我记得张大娘家有只大公鸡天天打鸣挺烦人的, 而且它好像还挺肥的。”陈明辉摸着下巴琢磨着把这只影响他睡眠的东西给吃了。 “……”钱宇觉得这公鸡也够悲催的了, 天天尽职尽守的打鸣报时, 竟然成错了, 让人惦记上吃肉了。 张大娘正在家里捡鸡蛋, 攥够半篮子就往吴老头家送一趟,当然吴老头家是吃不的, 这鸡蛋是住在他家的陈明辉要的。不管谁要,反正她赚的是钱,想到三五不时的进账,张大娘笑眯眯了眼睛。 “张大娘, 在家呢?”陈明辉推门进来, 笑呵呵的问道。 “哎呀,你怎么还亲自来了, 不是说好我攒够鸡蛋就给送过去吗,这才几天, 鸡蛋就吃光了。”这要是自家孩子敢这么浪费吃鸡蛋,张大娘肯定要捞过来狠狠打顿屁股涨涨记性。但换成别人家孩子, 特别还是混混陈明辉, 张大娘是一句不肯多说的。 陈明辉道:“不是, 鸡蛋还有点,这次过来是想问问你家那公鸡卖不卖, 我记着挺肥的,得有四五斤的样子吧?” 这两孩子天天吃鸡蛋还不够,竟还要吃鸡。难怪把老房卖了, 就这么糟害得多钱能够。 “你家这不是又孵小鸡崽了吗,那大公鸡也没什么用了吧,再说,咱们乡上家家户户现在只让养三只小鸡,你这明显超了,不如把那只公鸡卖给我解解馋,乡上供销社鸡肉什么价我就给你什么价。”陈明辉道:“还是大娘你家打算自己留着吃?” 张大娘赶紧道:“不过年不过节的吃什么鸡,谁家趁啥呀,尽的起这么大吃大喝?”说完,张大娘反应过来,面上讪讪的。 陈明辉倒不在意,几句话的小事,谁没口误的时候,天天计较这个,心得累成什么样。 “那你卖不?” 张大娘想了想,“六角一斤?” 供销社鸡肉就这个价格,张大娘也要这个价格倒没坑人。 陈明辉点头,“行,你给称重吧。” 张大娘一称,四斤二两,这算只大肥鸡了。拔了毛,估计也能有三斤多。 陈明辉点头:“张大娘,你看能给杀了不?这我和钱宇两个做鸡还行,杀的话有点……”倒不是不敢,而是没杀过鸡,一手法不熟练,有可能浪费不少鸡血,这鸡血也是好东西啊。二是麻烦。 “我倒是会杀鸡,但这个点不行,我家老头还有儿子媳妇们下地干活去了,这眼看着就要回来了,我着急给做饭。” 突然间陈明辉想到什么,笑了:“大娘那你看这样吧,这只鸡我先定下,今天就不杀了,哪天我要吃提前给你打招呼,然后你再杀了给我送去怎么样?当然不会多放你家让你白养着,最多三五天功夫。实在是这两天要考试,我这一门心思复习,没时间做这么复杂的玩意,寻思过了这几天再做。到时候那鸡血不管有多些都给你家,就算这几天的寄养费。” “那怎么好意思。”鸡血也是好东西啊,平时也是吃不到的,张大娘客套两句后就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吧,三五天的光景不能给你养多肥,但也绝对不会饿瘦一两。” “如此就多谢了。”陈明辉转头对钱宇道:“看来晚上是吃不成鸡了,那要不咱改吃鸭,我看隔壁周大叔家的鸭子也挺肥。” 钱宇:“……” 最后到底买了隔壁周大叔家的鸭子,周大叔给杀的,手脚干净利落,鸭血都没糟蹋接了不少,周大叔只要了鸭毛,一点便宜没占。 陈明辉心满意足的拎着鸭子回了吴家,刚进屋就撞上吴大娘和吴程,吴程推推眼睛,刚问了声好,就被吴大娘迅如闪电拽回屋内。 “娘,你干什么?”吴程气道,“人借宿在咱家,咱不能这么出事,这成什么人了?” 吴大娘哼道:“什么人不要紧,不和他们沾上就成。你看那陈明辉和钱宇两个天天大吃大喝,哪来的钱。赚的?别开玩笑了,他两个连公分都不赚,上哪能赚来?” 吴程无奈道:“娘,爹不是说了嘛,现在让做生意了,兴许人家就是做生意赚来的。” “什么生意,说的好听。头些年那叫投机倒把,是要□□的,这些年这是不行了,什么事都让做了,也不嫌弃丢人。我跟你说,咱们以后可不能干这种丢人事,你是要好好学习当工人的。” 吴程知道和他妈说不通,所幸也就不说了。 钱宇心思敏感,吴大娘这样出事,他自己不觉怎样,就是心疼陈明辉。要不是有他这个累赘,陈明辉也不会卖了老房寄人篱下,受这份气。 陈明辉揉了钱宇两下头,豁达道:“一个乡下老太太没什么见识,咱们可是读过书的人不和她一般见识。再说,这日子过的好不好不是给人说的,而是自己过的。咱手里有多钱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要是真想买房子,也不是不够。这不寻思着,左右咱两个高中要去市里念书,不若直接在市里买房。” 钱宇笑了,“对,日子是咱们自己过的,我相信绝对会越过越好。” “嗯。”陈明辉道:“那晚上给你做道红烧鸭肉,鸭血粉丝汤怎么样?要是吃不了,剩下明早用土豆炖了,中午带学校去。” 钱宇道:“不好吧,从你回来咱带学校的伙食就没断过肉,最近学校里都有谣言了。” “明天必须得带,咱们收网成不成功还得看它。” 这是要用它钓郝莹。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陈明辉与郝莹上辈子纠缠了陈明辉的一辈子,他对她的了解还是很透彻的。 当看见鸭肉的时候郝莹满眼放光,就要不管不顾冲上来来个当场表白。还是陈明辉眼疾手快,先一步把人招出去。 “郝莹,你要干什么,你忘了答应我的话了吗,你要是愿意,那就给我写信,咱们定个准话。” 郝莹委屈道:“可那是鸭肉,我都没久没吃过鸭肉了。你现在弄到了,不给身为对象的我吃,竟给一个外人吃。” 陈明辉烦躁道:“说了钱宇不是外人,他对我有救命之恩。还有你现在也不是我对象,什么时候咱两成事了,什么时候算。” “郝莹,你自己冷静下,下次不要这么出事,别让我觉得你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吃肉和钱。” 找男人、伺候男人、给男人睡不就是为了这些吗? 郝莹心里虽如此想的,也不认为自己这么想有错,但她知道陈明辉不会愿意她这么想,就聪明的没说出来。 “我,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写信。”郝莹加了句,“明天中午我也是鸭肉。” 陈明辉笑了,笑的意味深长,“只要你明天还有心情。” 郝莹急急道:“怎么会没心情,谁吃肉还会没心情。” “行了,回去吧,出来太久不好,别被人看见。” 启明家里条件别说在班上就是在乡上都是顶好的。可就他这样的家庭,也没能顿顿吃肉。看钱宇一口一口吃鸭肉,吃到不满意的部位咬了口就扔进陈明辉饭盒里,启明心都在滴血。 有肉吃就不错了,还这么挑剔。 他看着自己饭盒里清汤寡水的饭菜偷吞两口唾沫,到底没好意思过去蹭饭。 陈明辉是求他父亲办事,可也不是白求,给的利益足够大,他爸才心动的。而从小时候他爸就跟他说过,这种拿钱办事的活是钱货两讫,谈不上恩情,最多是人情,要是想以此就能得到对方一辈子的感激,那这份人情迟早成仇。 这话启明一直谨记这么多年,不管他爸给谁办过事,当初怎么感恩戴德,启明从来都当不知道,下此见面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唯有在陈明辉这破例,他实在没控制住自己的馋虫,以这点人情接过多次好东西,这已经过分了,说什么今天也不能再放纵自己了。 启明不由大口大口吃起来,赶紧吃完出去转两圈,回来他们也就吃完了。 陈明辉一回来,钱宇忙抬头眼神询问,陈明辉点下头,钱宇就知道事成。二人接下来一句话也没说,闷头吃饭。 趁午休这间隙,陈明辉去了趟张大娘家,跟她定下七点多过来送鸡肉。 张大娘奇怪这时间点,陈明辉就道:“放学后我得先去趟卫生院,我这几天胸口就闷,让医生给我看看,估计一通检查问诊,再打个吊针,也得那个时间。” “那还真得,行,你放心吧,你着急吃,大娘准着点给你送去。” “那就麻烦大娘了。”陈明辉热切的笑着,谁也看不出他肚子里的水是黑的。 吃鸭子美,不,王世楠觉得他今天最美。因为一直以来隐藏在暗处的美人终于不甘心约他见面了。 时间订在七点半的一处小树林。虽说这时候树还没发芽,但毕竟还有光秃秃的树干撑着,加之七点多的天也黑了,那一片片连成排的树还是能起到掩藏作用的。要是不特意找,是绝对不可能发现树林中有人。 晚上从不刷牙的王世楠甚至特意多刷了次牙,又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打理自己的形象。虽然知道到时候肯定是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但王世楠不禁还是在意自己的形象。 好不容易熬到点,他招呼也没跟家里人打一个,就钻进那片小树林。 没多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另一个人也来了。 而同一时间,张大娘拎着鸡也到了吴家。 第36章 抓……(二更) 郝莹也是个胆子大的, 婚前就敢做主把自己身子交出去这种事, 她甚至一点一点口风没透, 瞒的死死的。 郝父郝母白天下地累了一天了, 晚上回来躺炕上就睡着了。郝莹就悄悄偷跑出来。 她家里没电筒, 她自己也没想着去借一把,只一心想着陈明辉给她看得那个装钱的信封, 还有今天中午他们吃的鸭肉,那鸭肉的香气仿佛还缭绕在鼻尖,勾的她馋虫在肚子里闹腾,晚上都没吃好饭。 刚钻进树林就看见一个高大的影子早就等在那了。郝莹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不禁小脸一红。 “那个……你, 你早就来了?”郝莹扭捏道。 王世楠为了维持自己形象, 故作高冷,只“嗯”了一声。 四周黑黢黢的, 王世楠又隐在暗处,郝莹也没听出声音不对。她自顾自道:“说好了的, 我把自己交给你,我们就算处对象了, 你以后所有好东西都是我的, 那些钱也是我的。” 信上初定见面地点和时间时, 王世楠心底就隐隐有这种期待,但也没敢想太多, 女孩子都是矜持的,就是再愿意也不该这么奔放。可,可这一切都怪他太帅了, 帅的惨绝人寰,帅的让女人心甘情愿雌伏。 王世楠只听到了女孩说要把自己身子交给他,其他的都没听到,或者听到了下意识忽略了。 他亟不可待冲上去,两个人纠缠做一团。 “张大娘您来了?”陈明辉热情的迎上去,接过张大娘拎在手中处理干净的大公鸡。“走累了吧,快进屋喝口水。” 张大娘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这么近累啥,倒是你这孩子看得怎样了,医生说是什么毛病?” 陈明辉哈哈笑道:“医生说了我这就是自己吓唬自己,啥毛病没有。估计过几天就中考,我心理压力太大,晚上休息不好,胸口就闷。好好休息两天少想点事就好了。” 张大娘点头,“你这孩子年纪不大思虑咋那重?这考试考不好不要紧的,可别把身体累坏了。再说,咱们乡上你看谁家出大学生了,哪都是镇上有钱人家孩子读的,你呀就别想那么多了。” “大娘说的是。”陈明辉也不和她犟,说什么都应。 “那行,那我这就回了,你们应该还没吃饭就等着这鸡呢吧,赶紧回去做吧。”说着张大娘就要走,陈明辉赶紧道:“不行,这么晚了怎么能让你自己回去,张大娘你等会儿,我和小宇送你。” “不用,这么近,来时候你大爷就没送我,就是我自己来的。” “那我可不放心,这黑灯瞎火的,你说要是歪了脚脖子怎么办?再说,我记得来的路上路过片小树林,那挺背的,人也少,就是从树林子窜出来个野猫野狗什么的也吓一跳。”陈明辉道:“再吓掉魂了,又是一场大病。” 本来张大娘是不怕的,听他这么一说,倒真有点害怕了,“那就麻烦你们两个小的了。” “不麻烦,你这还特意给我们送肉来,都是应该的。”陈明辉把鸡放进厨房,又去吴大伯那屋说明情况借了一把手电筒,两人披件外衣就走了。 路上,陈明辉一直找各种话题和张大娘闲聊,不管说什么,陈明辉都顺着张大娘,走了一半,张大娘对陈明辉就亲亲热热的了。 “哎呀,都说谣言不能信,以前我总以为无风不起浪,但今天和你这么一聊天,我就知道我从前想的不对。你说你多好一孩子,乖乖巧巧,伶伶俐俐的,说话也文明,做事也懂礼,怎么就让外面那些人给传成了什么流氓?” 张大娘愤愤不平道:“你要是流氓,那没几家孩子不是了。要我说最多就是淘气了点,可谁家孩子不淘气,他们就是欺负你没爹没妈。”张大娘人不坏,就是心直口快,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忙捂住嘴,惊慌地瞅着陈明辉。 陈明辉故作失落道:“那个我去解手下,钱宇你领着张大娘在路边等我会。” 甚至都忘了把手电筒给钱宇,好在走两步想起来自己要去解手,拿这亮彤彤的电筒照自己那个部位不大文明,给捏灭了。 陈明辉把手电往兜里一揣,悄悄往树林里钻去,同时小心翼翼不踩到脚下的枯枝。 还以为这两人做这种事肯定得往深点走,却不想没走几步,就听到了男女纠缠在一起的动静。 呵,这对狗男女,倒是迫不及待。 陈明辉嗷一嗓子,也不管会不会给这两人留下心理阴影,直接扯着嗓门嚎,“谁,谁在哪里?” 陈明辉当然知道是谁,他等的就是这一刻,根本不给两人反应的机会就跳进去。手电筒一下捏开,明晃晃的照过去,两条赤条条的身影迅速分开,其中还夹杂着女孩儿的尖叫声。 “张大娘,你快来,这里有人对女孩耍流氓!”陈明辉扯着嗓子嚎,有多大声嚎多大声,这寂静的夜里就听他一声接着一声声嘶力竭的嚎,不知道把谁家狗给嚎毛了,汪汪咬了起来,很快就引得狗叫声连成一片。跟前这几户人家忙穿衣服起来,蹭蹭往外跑。 张大娘这辈子也没别的爱好,喜欢探听点谁跟谁有一腿这种事。顿时双眼发光,就差比陈明辉手电筒还亮,腾一下就冲进战场,那速度堪比导.弹。钱宇这是事先有准备的都没反应过他,就见眼前一花,一股风吹起刘海,空中只留张大娘的大嗓门,“咋回事,是谁家老娘们出来偷人了?” 钱宇瞠目结舌,后知后觉眨巴两下眼睛,抬腿跟上去了。 “人呢,人呢?”张大娘冲进战场,双眼探照灯似得四处扫射,一眼就看到白花花的肉.体,女人正手忙脚乱往身上套衣服。 张大娘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下冲上去,一把薅起女人的头发。口中嚷嚷道:“让我看看这是谁家老娘们偷人……”当看清女人的脸,张大娘就跟被捏了脖子的公鸡似得,突然没声了。 糟糕,这不是谁家老娘们偷人,这是郝家的女孩,郝莹。人家大姑娘处对象,情难自禁搞一起去了。这可不是偷人,人家这就两情相悦,花前月下,这事不归她管。这可怎办? 张大娘骂道:“孩子,你怎么这么糊涂,闺女大了处对象正常,只是咋还能学人钻小树林呢,这还没结婚呢,你说你就失身了,这以后到了婆家也让人拿捏。” 张大娘一拍大腿,“对了,男的呢,明辉快给男的按住。” 陈明辉道:“大娘你放心吧,衣服都没让他穿就给抓住了,现在摁得牢牢的,跑不了!” 明辉? 郝莹傻了,怎么回事,摁人的这个是陈明辉,那之前和她……那人又是谁? “那就好。”张大娘赶紧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郝莹,抓起地上的衣服也不管谁的就往郝莹身上套。“闺女别管谁的了,先穿上,这两大小伙子呢,又闹了这么大动静,一会儿出来人多了,别叫旁人看了身子去。那些男人可都是有便宜白不占的王八蛋,至于你相好的,不用管他,一个臭男人看了也不亏,夏天下河摸鱼早都让人看遍了,也没啥看头。” 郝莹这头刚穿完衣服,那头就有人拿着电筒出来看热闹。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刚才听一男的嗷一声,发生啥了……” 左右邻居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的手里甚至拿着农具,还以为谁遭了賊。结果明亮的手电筒一照过去,竟是一对野鸳鸯。 不管穿得是男装女装,反正好赖女的是穿上衣服了,至于男的,就那么光溜溜被人按在地上,捂着脸。 乡上街里统共也没几户人家,马上就有人认出郝莹来了。没想到平时文文弱弱的一个小姑娘怎么还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不知道谁喊了句,“快,把男的的手给拽下来看看是谁,这怎么还骗人家小姑娘呢,要不要脸。” 陈明辉把男的手从他脸上拽下来,“这不是老王家的小子,王世楠嘛?” 刚才郝莹只顾着自己羞耻,一直没好意思往那边瞅,虽然慌乱中听见陈明辉的名字,心里疑惑一闪而过,但还以为是自己听岔了,赶紧看过去,地上光着身体满头冒油光的正是王世楠。 郝莹顾不上恶心他的头,尖叫声:“怎么是你?” 其实后来王世楠就知道来人是郝莹,也知道郝莹要见的不是他。可人都tuo光了躺在他身底下,这便宜他还能不占,本想着占了便宜就偷偷溜走,全当没这么回事,过后郝莹就是翻旧账也找不到他头上,还有陈明辉那个背锅侠。要是万一郝莹在怀孕,那陈明辉不就得替他养儿子,这么想想就通身舒畅,王世楠更不可能吱声,将错就错。 郝莹叫道:“为什么会是你?明明应该是陈明辉!” 陈明辉不愿意了,忙撇清关系,“郝莹我好心帮你,你可别乱攀咬,你自己跟王世楠钻小树林有我什么事?” 郝莹哭了,这次是真急哭了,不是拿眼泪当武器做表演。 “陈明辉你明明知道的,我约的人是你,怎么变成了他?” 王世楠一声不吱,闷不吭声,说啥,再蠢,他也明白此时的场景是让人给做套了。他两都让人当场抓住了,还有什么可说的,说的再多都是徒劳。 陈明辉道:“你别血口喷人,你们两个光着身子让人捉住干我什么事。这之前我可是有人证的,张大娘和钱宇一直和我在一起,我们从没分开过。” 郝莹不相信,她绝不相信,哭着摇头,“不是的,不是,我约的人明明是你,是你叫我给你写信约在这里见面的,你说过只要我把自己给你,你就跟我处对象。” “胡说八道吧你!”陈明辉道:“你别冤枉我,你说你约的是我,那你怎么还和别人搞起来了,莫非你就是这种随便的女人,人皆可夫。” 这要坐实了这名声可比跟对象钻小树林严重多了,张大娘眼皮跳跳。一把掐在郝莹大腿上,把她还要胡说八道的话给掐了回去。 “闺女,这是吓到了,怎么还胡说上了,你不就是和对象钻个小树林,和别人有啥关系,别胡说。” 郝莹被张大娘掐了一把终于反应过来,知道有些话暂时不适合继续说,只能先忍着。 另一头,郝家大门差点没被邻居砸碎,咣咣的敲门声将郝母郝父从睡梦中惊吓,吓得两人以为是寻仇的找上门。结果一颗心没安稳,就听见外头人嚷嚷道:“郝家的赶紧起来,你家闺女出大事了,快点去看看吧。” 路上,邻居简单说了下,就是她闺女和人处对象钻小树林被当场光溜溜抓住了。 郝父郝母气得全身哆嗦,羞耻的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这一路走来不知道憋了多少火,结果就见她姑娘上半身穿的是自己的衣服,可下半身明显是男人的裤子,脚底下还踩着一个明晃晃的肚兜。 这太丢脸,郝家祖宗十八代的脸都给丢光了。郝母冲上去,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两巴掌,郝父接着又一脚,把人给踹倒了。 第37章 落幕 “是谁, 那个男的是谁?”郝父气的发疯, 如同头愤怒的公牛, 赤红满脸, 双眼瞪的如同铜铃, 一眼看到光着身子的王世楠顿时冲上去拳打脚踢。 一开始王世楠并没还手,可随着郝父下手越来越重, 王世楠就跟他厮打成一团。陈明辉却后退两步,拽着钱宇悄悄躲开。 “你敢打我儿子!”随着一声断喝,王父王母也赶到了,顿时两家人打在一起。 张大娘急道:“都别看热闹了, 快, 赶紧给拉开,别给谁打坏了。” 看热闹的人群这才冲上去七手八脚给拉开, 两家谁家都没占到便宜,全都挂了彩。郝父气得打不到王世楠只能揍自己闺女出气, 连踹了几脚,吓得张大娘忙护住郝莹。“别打了, 你一个大老爷们攥着劲打闺女, 再给打坏了。” 郝父气道:“这种女儿还不如打死, 省着丢人现眼。” 一旁满地找衣服往自己儿子身上套的王母跟着道:“可不,小小年纪不学好, 学人家勾引男孩子,我家楠楠挺好一孩子,都被你家闺女给教坏了。” “你……”郝父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过去, 郝母和郝建材又拍又捏人中的才把人给弄过来。郝父愤恨道:“瞅你找这什么玩意!” 郝莹只顾着抽抽噎噎地哭,也不说话,随便郝家人打骂。 事已至此,郝莹和王世楠纵然通天的本事也翻不了身,没看下去的必要了。 “张大娘,这里也没我们什么事,我和小宇就先回家了。我看你家大爷他们也来了,我们就不送你了。”陈明辉和张大娘打声招呼就打算深藏功与名。 郝莹在张大娘怀里,清清楚楚听见陈明辉的话,立刻尖叫道:“你不能走,陈明辉你不可以走,是你把我约来的,现在变成这样你要对我负责,你不行走!” 郝母一听还有那混混陈明辉的事,更气了,破口大骂道:“贱货,你和几个男人钻了小树林,你怎么就这么不知道自爱,当初生下来就应该给你捏死。” 张菊呸了口,“不要脸的小贱人,不知道跟了多少男人,我儿子还是清清白白的大小伙子,倒叫你骗了第一次去。” 陈明辉也跟着火上浇油,“郝莹,你是不是属狗的,逮谁咬谁。被当场捉奸的是你和王世楠,可不是跟我陈明辉,这有我什么事?” 郝母回手又一巴掌扇下去,“说,到底怎么回事?” 郝莹梨花带雨道:“约我的人是陈明辉,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别人,和我处对象的也是陈明辉,所以他不能走。” 陈明辉冷笑,“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你说你和我处对象,是我约你来的,那你有证据吗?” “有,我有信。”郝莹忙道。 “信在哪?”陈明辉又问。 “信给你了,在你那里。” 陈明辉讥笑道:“还是空口白牙无凭无据,想说谁就说谁。那是不是你明个又看上别人,和你处对象或者约在这的就又换了人。” “不是的,你知道不是的,是你让我给你写信约在这里的。你亲口对我说的,只要我把自己交给你,你就把你所有的钱都给我,随便我花。”郝莹去抓郝母的手,试图给自己找个同盟,“爸妈,约我的人就是陈明辉,你们别让他跑了。他答应出一千元的彩礼给咱家,有这钱,小弟的聘礼钱就有了。” 郝母登时眼睛就直了,一把薅住陈明辉,“我闺女说了,是你骗她来的,这事你也有责任,事情不说请楚你别想走。” 郝建材这下也跟着道:“不拿钱,你别想走。”他娶媳妇的钱可算有着落了,不管他姐到底失身给了谁,这个陈明辉是绝对不能独善其身,必须把一千元钱给他吐出来。 “大家听听,这哪里是处对象,分明是看上我的钱了,知道我卖房子卖了两千多元钱,就要讹我。” “我没有,陈明辉,事到如今你不能这样对我。”郝莹不敢相信地瞪着他,“当初你骗我身子的时候说的怎么怎么样好,现在就翻脸无情了吗?” “停!”陈明辉比了个手势,“你搞清楚,被当场脱光捉住的是你和别人。行,就假设你约的人是我,那么为什么来人不是我,你却仍和他发生了关系,是说你就是这么一个随随便便的女人吗,人皆可夫。那么我再替你想个理由,黑灯瞎火,你没认出来是我,错把别人当成了我,意外发生了关系。那么你更不应该找我,而是应该找警察报警,王世楠这是犯罪,流氓罪,够枪.毙了。” 陈明辉冷笑:“用不用我帮你报警?” 知道被算计后就一直保持沉默的王世楠终于不再沉默,“我没犯罪,是她引诱了我,我有证据,是郝莹给我写的信,她在信里约我来这里,信就在我裤子兜里,你们可以自己看。” “你裤子在哪呢?”张菊摸了摸,她给儿子套的是毛裤,外裤不知道扔在哪了。 王世楠道:“我裤子在郝莹身上穿着呢,信就在最外层口袋,你们一翻就看到了。” 张大娘伸手去掏,果然掏出来一摞信。她不识字,把信交给识字的人,那人看了两眼,黢黑的脸烧了起来,这郝莹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不矜持,这满纸写的都是什么淫.词艳.语,他一个大老爷们看了都害臊。终于在一张信上翻到要找的,那人多一眼都不敢再看。拿着信道:“找到了,这呢,这上面写的正是约在这里,王家小子没说谎。” 郝莹脸色一片惨白,“不是的,信不是给他的,是给陈明辉的……” “事到如今已经清楚大白,你还想讹我?”陈明辉道:“各位叔叔伯伯可都是证人,这和郝莹被捉的可不是我。” 郝莹疯了,“不,陈明辉,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说会给我一千元的彩礼,还有剩下的几千都给我随便我花。还答应日日做肉给我吃,你不能反悔,你……” 陈明辉喝断道:“报警吧,我就是一个无辜的路人,不能因为晦气撞破一场野鸳鸯戏就要一个破鞋,天下没这道理,警察来了,正好还我公道。” 张大娘也道:“闺女,你这是怎么了,咋还魔障了,这事从头到尾就和人家陈明辉没关系,我们这多双眼睛都在这看着呢,全都是证人。” “就如陈明辉所言,便是警察来了,也没他的事。要我说,你现在可别攀扯别人了,免得寒了你对象的心。毕竟你和你对象都到了如今这步,你要是寒了他的心,他不肯要你,你这辈子就别想嫁人了。” 张大娘的话如当头棒喝,郝家人此时才反应过来,女儿除了王世楠已经没人肯要了。顿时又去纠缠起王家来。 这份亲事,张菊不愿意,谁家会肯说一个婚前就不知检点水性杨花的女孩,可郝家说了,要是不愿意就告王世楠流氓罪,枪.崩了他。毕竟他们女儿只是约他在这里见面,可不是来发生关系的。是王世楠见色起意,强迫了他们女儿。 这下王家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但彩礼钱别说一百,一毛都不愿意拿,最后好说歹说,才给了二十元钱五斤肉二十鸡蛋和几尺布料做彩礼娶了郝莹。 这彩礼王家拿的不甘愿,媳妇娶的也不随心,又丢了这么大人,所幸酒席也不摆,只让郝莹收拾了个小包袱就过来了,搞的比二婚还寒酸。 婚后王家不愿意浪费钱供郝莹读书,郝莹只能不去学校转而跟着王家下地赚公分。没几日王世楠因受不了学校的流言蜚语也不读书了,但他可不用下地赚公分。他是王家的独苗苗,张菊可舍不得。每日就让儿子大爷似得在家炕头休息,他们三个下地累死累活赚钱养王世楠。 可即便这样,郝莹每日还要挨骂,饭做的不及时,王世楠不喜欢吃,家里收拾的不干净,碗筷没刷。总之张菊每日都有不重复的借口骂郝莹,一个忙种过去,郝莹整个人脱层皮,肌肤被晒的黝黑,身上读书人的文气也没了,完完全全成了一个泯然于众的乡下女人。 脸上没了傲气,只剩下忧愁。徐思来看她的时候,见到这样的郝莹差点没认出来。随后心底升起一股隐秘的骄傲感。这个昔日被捧的高高在上的女神今日终于被她踩在脚底下,真该让同学们都看看,这样的郝莹哪有她半分漂亮,从前都是他们眼瞎。 不过才和徐思说两句话的功夫,张菊就骂道:“谁家媳妇见天似你这般就知道偷赖,都啥时候了还不滚回来给你男人做饭。还读过书呢,就这么读的,伺候男人都伺候不明白,这书真是白读了。” 张菊尖酸刻薄道:“也不算白读,毕竟学会了勾男人的手段,到底还是把我儿子勾到手了,要不凭我儿子的优秀能找你这样的,做梦!” 徐思记起王世楠泛着油光的头发一阵恶心,差点没吐出来。也不知道张菊哪来的自信,他儿子那个恶心样子,要不是有这场意外,怕是这辈子说媳妇都难。 郝莹委屈,眼圈泛红道:“思思,你看我现在过得什么日子,我好后悔,我……我不想和他过了。” 现在郝莹哪哪都不如她,这样徐思找到了之前从没有过的骄傲。只见她矜持道:“莹莹,女孩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既然嫁给王世楠就要好好伺候他,相夫教子。你名声够难听的了,以后万不要再说这种不过了的话,不然叫人怎么看你。你现在毕竟和我不一样,我刚毕业,也许还能考上高中,以后还能当上工人找个工人做对象,未来还有无限可能。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别想太多了。好了,不和你说了,这个时辰我家里应该做好饭等着我回去吃了。再见。” 郝莹明知道徐思是故意这么说的,可她还是气哭了。 陈明辉与钱宇此时正中考结束,两人没等成绩出来,就准备去海市做生意。 趁着这个暑假再赚一笔,开学的生活费就有了。 头天晚上,陈明辉就在厨房里忙乎做吃食,这次不是他自己一个,随便吃点什么不饿肚子就算应付过去。今次还有钱宇,坐火车本就辛苦,再不吃点好的,他怕钱宇身体受不了。 “不用做这么多吧,你不是说带玉米面做的窝窝头最安全嘛,免得让人盯上,惦记着咱们身上的钱。” 陈明辉把蒸好的白面馒头用干净的白纸包好,又将做的猪肉酱倒进饭盒里,回道:“上次是我一个人去,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咱们是两个人,有了照应,就不怕那些了。” 他本来还想弄些包子什么的,后来一想火车上也没个热的地方,而肉馅包子凉了又会腻嘴,油叽叽的再给钱宇吃难受了,都没个地看医生。猪肉酱就不会了,他做的肉酱酱少肉多,可以夹在馒头中做陷,下饭。不过就是太单调了,总不能让钱宇一路都吃这种东西。 陈明辉想了想道:“小宇,明天咱们早点走,正好去趟镇上的百货大楼,那里吃食全,咱们买点香肠腊肉这些不怕坏的吃食带着。” 第38章 遇到熟人 陈明辉和钱宇坐最早班客车去镇上, 早班车人并不多, 只零星有几个返回镇上上班的。公交车晃晃悠悠, 钱宇也迷迷糊糊, 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陈明辉看着有趣, 想到小鸡啄米也是这样。不过他没敢和钱宇说,怕一大早就招他生气, 只伸手过去,把钱宇的小脑袋放在自己肩膀上。 “困了,就枕着我肩膀睡,到镇上得一个来小时, 你补一觉, 到了我叫你。” 钱宇使劲摇了两下脑袋,可上下眼皮似粘了胶水, 怎么都睁不开。他枕在陈明辉肩膀上似睡非睡的想着,自己真是被陈明辉惯的太不像样子了。早饭是陈明辉提前起来做的, 桌子碗筷都摆好了才叫他。他醒来就负责吃,结果现在上了车, 早起的那个不补眠, 竟让他这个事事等现成的补睡。从前和李翠生活在一起, 起的再早的时候都有,可自从和陈明辉在一起后, 早起做饭的都变成陈明辉,每每都是他把一切弄好,叫自己起来吃就好, 结果就把自己惯的竟起不得一点早。 不过陈明辉却并不觉得他惯钱宇,反而觉得自己做的远远不够,和上一世钱宇为了他赔上命相比,自己做的还差远了。上辈子他就是给郝莹那个贱人提供的生活条件都比这好太多。郝莹跟他的时候可是没操心过生计,什么都是他能给的最好的还要捧到她跟前,即便如此,郝莹每每总是要挑出诸多不是。可到了钱宇这里,从初识到现在他给的都是他力所能及,并且现在还要钱宇跟他一起奔波奋斗,钱宇却知足的不行,以为自己掉进了福堆。 陈明辉的眼神暗了暗,低头看着躺在自己肩膀上睡着的钱宇又柔和下来。 他要努力努力再努力才行。 客车逛悠到站,陈明辉再舍不得还是得把钱宇叫醒。 “小宇,咱们到了。” 钱宇揉着眼睛,明显没睡醒乖乖跟在陈明辉后面,陈明辉怕他迷糊着再摔倒,就去牵他的手,一边又把他身上的背包摘下来往自己身上挎。 钱宇这才清醒些,忙捉住自己的书包道:“不用,我自己背着,只是一些吃的也没多沉。” 钱宇这兜看着鼓鼓囊囊,其实里面也没沉东西,就是一些馒头和两个铝质饭盒装的菜。沉得东西都在陈明辉身上背的那个包还有拎着的袋子里,里面是他们的换洗衣服双人被,教科书和吃的。吃的他们带的最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不毛之地呢,带着这么多,生怕饿到谁一样。 陈明辉也没坚持,紧紧握着钱宇的手就进了镇上百货大楼。这个点百货大楼里的工作人员也不过刚上班,稀稀拉拉,买东西也不拥挤。 两人也不看别的,直奔食品区。 “小宇,有香肠。”这时候的百货大楼可不是后世的百货大楼,要什么有什么,或者只能你能拿出钱,没有的他都能现定制。八十年代的百货大楼缺货是经常性的,想吃肉得等,不是天天有,能赶上有香肠也是意外之喜。陈明辉探头一看,柜台上统共才十根,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存货了,他大手一挥,也不问价格直接道:“我都要了,多少钱?” 服务员楞了下,明显没想到两个孩子能买起这么多东西,这年头谁家过日子不紧巴,如此大手大脚的成人也没几个别说孩子。不过一看陈明辉和钱宇的穿着打扮又释然了,这年头给孩子穿新衣皮鞋的都是条件好有背景的人家。 这样人家出来的,便是小孩子,服务员也不敢小觑。因此态度还算良好,“十三元,要十斤肉片。” 钱是其次,主要是肉票,偏偏陈明辉不差肉片,他上次做生意时肉票赚了不少,后来回到村里交给钱宇把着,钱宇过日子知道算计,因此还剩了不少这会儿还是够的。 他外层口袋装了些零钱和票子,这会儿翻出来递给服务员。 陈明辉又道:“小宇你看还有罐头,这玩意可难得,咱们运气真好,服务员这是什么罐头。” 服务员道:“肉罐头和鱼罐头,一共就剩下两瓶了,这还是昨天压在箱子底下没看见的。” 陈明辉欣喜道:“这就是运气了,合该我们小宇有口福,我都要了。” 又转身指着奶糖道:“大白兔给我来一斤,另外你这里有白糖吗,我要半斤。” 钱宇忙道:“大白兔奶糖你买就买了,还要白糖干什么,咱们坐火车带着白糖怎么吃,总不能用手粘着。” 陈明辉笑着解释道:“火车上有热水可以冲糖水喝,咱们坐火车时间长,我怕你坐久了上火,又喝不下去白开水,正好可以冲糖水喝。” 没想到听他这么解释钱宇没高兴,反而满脸懊恼。 “你上次自己坐车时你都没说,就只带了玉米面的窝窝头。” “我不是说了吗,我自己不敢带好的怕被人惦记,现在咱们两个一起没这个顾虑。再说这买的东西到了火车上也是咱两个一起吃,难不成你还要吃独食不给我吃啊。” “让一让……”几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扛着猪肉过来,陈明辉和钱宇忙躲开,哪几人将肉扔在案板上。并不顾虑陈明辉和钱宇两个小孩儿,直接对那个女服务员道:“今个新杀的猪,你通知你家亲戚早点来了吗,来晚了可就没好肉了,再晚点肉渣都没有了。” 女服务员点头,“早就通知了,正好我一个亲戚家这几天要办席面,说好了早点来,买些大肥肉的。” “那你呢,你自己不留点,这猪肉可不是时时有的,这都两个多月了才杀这么一头猪,一会儿外头的那些人就得闻着味找来。” 女服务员道:“我自己留二斤肥瘦,你帮我选几块好地方。” 男人笑道:“你放心好了。”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就忽涌进一群人,女服务员脸色猛地沉下来,“遭了,来这么多人,我舅怎么还不来,再不来可就没好肉了。”说着翘脚看去,终于从人群中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顿时笑道:“大舅,这里。” 看见她大舅女服务员心里就有底了,也不用等她大舅挤过来,直接指着肥肉多的地方道:“这里给我割两斤,这地肉肥,办席面用最好。” “给我来两斤,给多割些肥肉……” “我要一斤,你给我贴这里割,肥肉多……” “我要半斤,能不能都要肥的……”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一帮人挤上来,男人刚割下来肉,还没来得及递给一旁的女服务员,就有人上手来抢。 “这块肉好肥,给我,我的。” 男人躲开,呵斥道:“你干什么,买肉还是抢肉,这是别人的。” 女人双眼紧紧盯着那块肉不放,实在是那块肉割的太偏心,肥肉占了三分之二。这年代人油水不够用,看着肥肉亲啊,眼睛冒绿光。 “我排在第一个,这肉当然该先紧着是我来。” “反正不是你的。”男人不耐烦道,探头看去,女服务员的大舅还在人群中没挤过来。 女人也是个泼辣的性格,实在是这肉割的太偏心,肥肉太多,一看就是给关系户留着的,她实在不甘愿就这么放弃,想说闹一闹,兴许就闹来了,“怎么就是不是我的,买东西就该有个先来后到,难不成你还要搞插队那一套,谁跟你有关系你就先卖给谁。那我们辛辛苦苦起这么大早排队的怎么算,就活该给你们关系户让道?” 这可关系到每个人的切身利益,前面多排一个人就多买一些肉,等排到他们的时候很可能就没有好肉或者根本买不到,因此后面的人都大叫道:“排队买肉,排队买肉!” 虽然这时候服务员是很牛逼的职业,也经常甩脸子给顾客看,但这种犯众怒的事还是不敢明着干的。 男人和女服务员脸色顿时一沉,忽然像抓到救星般,女服务员指着陈明辉道:“这孩子比你来的可早多了,他之前一直就在这站着,是你自己做主直接给他越过去了,既然你们自己说要排队买肉先来后到,你们都理应排在这孩子后头。” 女服务员求助的对陈明辉眨眨眼,他怕陈明辉不肯帮她这个忙,又道:“你不是说要多买些,还有别人托你买,你看你还看中哪块了,这就给你割。你运气好,排在第一位,肉肥。” 陈明辉知道她在暗示自己只要帮她这个忙,也会对他特殊照顾,多给割些肥肉。可不巧他一会儿要坐火车,买猪肉没用。不过这个忙陈明辉愿意帮,就笑道:“我这是帮别人排队,和我一起来的去茅厕了,我不买,他要这些就正好。” 女服务员松口气,感激的看向陈明辉。 这时女服务员的大舅也挤了过来,陈明辉一看也算是个熟人,他之前去海市坐他对面的两兄弟中的一个。 男人满头大汗的挤过来,女服务员把肉递给他埋怨道:“你怎么才来,不是告诉你早点嘛,你要是再不来,这肥肉都被人抢没了。” 男人笑了笑,“走慢了。” “你走来的,你家在乡下,走到这得二个多小时,你起的得多早呀,之前一直不都是坐公交吗,怎么不坐了?”女服务员问完似想到什么,脸色不好道:“我听舅妈说过,你们村那个谁之前撺掇你去海市做生意,舅妈和家里人都不同意,你非要去,是不是把钱都赔了?我早就说过,做生意不是好事,要是真那么赚钱,谁还上班啊?大舅你怎么就不听劝。”女服务员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儿,并且是最小的,一直被家里捧着,参加工作又进了百货大楼,更是人人羡慕。慢慢性格就养的十分娇纵,说话口无遮拦,这会儿不分场合地点就训斥起他大舅。 女服务员道:“你要谢谢这孩子,要不是他这肉我也给你留不成了。” 男人转头道谢,看见陈明辉的脸楞了下,“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瞅着你这么面善呢。”说完,看到陈明辉脚下的行李袋,一下想起来了。他吃惊的张大嘴巴,“你是那个同样去海市做生意,一路上就只吃窝窝头的可怜孩子。” 陈明辉的心猛然一翻个,忙转头去看钱宇脸色,没在钱宇脸上看出明显异样他才松口气。 “我不可怜,还有我一路只吃窝窝头单纯就是因为我自己一个人出门在外怕被賊惦记刻意的。” 女服务员也不满道:“大舅你怎么说话呢,这孩子之前买了十斤香肠,一罐鱼罐头一罐肉罐头,还要一斤大白兔奶糖和半斤白糖。你在看看他脚上穿的皮鞋,身上的新衣,你从哪看出他可怜了?” 男人早就注意到这个小孩子和当初在火车上遇见的时候不一样了,火车上的那个是灰扑扑的卖火柴小男孩,眼前这个是买火柴的小王子。 突然男人觉得脸有点疼,他还记得当初他和这孩子说带他做生意,一天给他几块工钱,就算帮他了。结果幸好人孩子没跟他一起干,不然裤衩子都陪进去了。而这孩子自己单打独斗,却明显是赚到了。他才不信这孩子说什么怕被人盯上鬼话,这么明显的变化就是做生意赚钱了。 他一个成年人竟然输给一个小孩子,男人脸上火烧火燎,他觉得已经在冒烟了。 第39章 奇葩 陈明辉对着男人点点头, 将装的满满登登的背包系上, 转身对钱宇道:“小宇, 咱们走吧。” “嗯。” 火车站人流不算大, 两人没几分钟队就排到了, 这次陈明辉买了两张卧铺票。 “同志,麻烦您了, 两张卧铺票劳一个车厢的。我弟没出过远门,离的远了我不放心。” 服务员面无表情,表现的跟没听到似得,但仍给两人排了同一车厢。 钱宇是第一次坐火车, 看什么都兴奋, 看什么都新奇,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不停拉着陈明辉问。有时问题会很直白,一同等车的忍不住看过来, 陈明辉并不觉得丢人,反而讲的更细致了。 大约三十分钟, 火车进站, 陈明辉紧紧握着钱宇的手领他上站台, 同时指着车票给他讲解。 “你看,这个是咱们火车的列次, 你听广播里公告的是哪个站台咱们就找那个站台就行。这个是咱们的车厢,地上喷的这个就是大约对应的车厢号,最多差一节车厢。要是怕自己找错站台, 你上车前把这个给列车员看一眼就不会错了。” 陈明辉耐心的讲,钱宇同样竖着耳朵认真的听,一一记下后仰着小脑袋,闪着亮晶晶的眼睛崇拜道:“明辉,你知道的好多,好厉害。” “这不是什么大事。”陈明辉有点脸红,总有种骗小孩儿的感觉。“那个,火车过来了,咱们往后让让,千万别超过这条白线,不然火车过来那瞬的剧烈风力很容易将站的近的人卷里。” 钱宇认真地点头,“我记下了。” 火车上人并不多,特别是他们坐卧铺,人就更少了。陈明辉带着钱宇迅速找到自己的车厢,将行李放在他们床下。他们买的两张卧铺是同一侧的上下铺,陈明辉没着急回自己上铺,而是坐在下铺小宇床上跟他说话。 这时才注意到他们对面下铺住的是一个单身女人领着两个小女孩,孩子看着也就六岁和八岁左右的年纪。三人穿着打扮都不大好,但身上的衣服也没有布丁。而女人的上铺是空着的。 不一会儿走上来个年轻女人,穿着新潮打扮精致,这个年代就将头发烫成卷发,涂着大红唇,她拿着车票找到自己床铺看了两眼不满的撅起嘴巴。 随后目光落在坐在下铺的陈明辉和钱宇身上,见是两个半大的孩子,心里轻看了三分,刚要张嘴要求什么,陈明辉冷冷地一个眼神扫过去,女人就浑身一个激灵。那眼神太阴恻恻,不似善茬,女人有些不敢提出自己的要求了。 最后只能将主意打到下铺那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女人身上,毫不客气道:“喂,你跟我换下床铺,我住不了上铺,晕车。” 下铺大姐穿着打扮明显可以看出来自农村,大约没出过远门,神色动作都有些畏缩。她见女人态度高高在上,自己先矮了三分,缩了缩脖子,紧紧抱住年纪最小的孩子。 “我……我倒是可以,可是我带着两个孩子,孩子这么小,爬不上去。”乡下大姐的语气似她才是提出不合理要求的那个。 女人看着两个小孩儿也不好强硬的要求她们跟她换,气得狠狠跺跺脚。 “怎么了,菲菲?”一道男音横.插进来,一个同样穿戴新颖的男人走过来,不等他站定,女人就扑进他怀里,撒娇着告状道:“碰上的都是不懂道理的人,我要求他们和我换床铺,竟然没一个愿意的。” 男人生气的皱起眉头,“你是一个女孩子,他们竟然不懂照顾你,让我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人,怎么能这样。” 男人的目光先落在女人下铺的乡下大姐身上,见她带着两个孩子,他一个大男人实在没法硬要求人家和他对象换床铺,就把目光转过来落在陈明辉和钱宇身上,发现是两个半大孩子时,眼神瞬间亮了。 “你们两个小子去对面那个上铺,把下铺倒出来给菲菲。” 陈明辉和钱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不可置信,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接着两人就像没听见似得,谁也不搭理男人,陈明辉从背包中抽出两本教科书,将其中一本递给钱宇,“正好路上没事,咱们看书巩固巩固知识,等到了海市我问马叔家的小子借两本高中教材给你提前预习,要是有不懂的地方你指出来咱们两个一起研究,研究不明白再去问人。” 钱宇乖乖点头,“好。”然后就捧着书全心全意看进去,男人被扔在一边彻底无视。这比直接怼他还令他难受,这是对他的绝对蔑视。 在对象面前丢了这么大个人,特别对面还是两孩子的情况下,男人根本不能忍受,他涨红了脸,直奔陈明辉而去,没等走到跟前就伸手去拥陈明辉的脑袋。 “喂,小子,我和你说话呢……啊……”男人一声惨叫,“疼,疼,你放手。” 陈明辉死死捏着男人的腕部,用了最大力气。十四五岁的少年谈不上力气多大,但也绝对不小,和乡下常年劳作的汉子打在一起,力气上肯定要吃亏。但和这种住在城里草和苗都分不清,平时拿最重的东西也不过碗筷的家伙比,力气上还是够看的。 “你放开我凡哥,我要去派出所告你,你好好的竟打人。”女人尖叫着也扑上来。 陈明辉冷笑声,松开男人的手腕使劲一掼,男人就被陈明辉推着向后倒出,正和冲上来的女人撞在一起,直接压在女人身.上。女人被压的惨呼出声。 列车员被惨叫声惊过来,进来一看,两个大人滚在地上,赶紧蹲下身扶两个人起来。 “同志,请问发生了什么,你们两个为什么会倒在地上。” “是他们。”女人直指陈明辉,“他们打人!” 列车员朝陈明辉和钱宇看去,满脸不信,这两个半大的孩子虽说正事淘气的年纪,可是也是不敢轻易招惹成人的年纪。怎么好端端就突然打人? “请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误会?” 女人声音尖锐地道:“误会,哪有什么误会,有些人天生就是坏胚子,天生就是暴力狂,你赶紧把他赶走,我才不要和这样的暴力狂待在同一个空间。” “这位同志,请注意你的言辞。”列车员皱眉,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心里的天平已经倾向陈明辉这边,这个女人的表现一直都是胡搅蛮缠,无理取闹,说了这么多也没说事情的起因究竟是什么,明显不占道理,否则早吧啦吧啦说了。 陈明辉冷笑,“列车员同志,这位女同志不愿意和我呆在一个车厢正好,因为我也不愿意和这种没礼貌没素质的人共处一个车厢。” “从一上来,她就要求别人和她换床铺,先是下铺的这位大姐,然后是我,我花高价买的下铺就是因为自己晕车自然不愿意和她低价买的上铺换,就是因为这样,这位女同志就指使她对象过来打我,幸好我们下乡人力气大反应快,被我一把抓住无意识推了下,他跌倒了撞在那位女同志身上,这便倒打一耙,诬赖我动手打人。这种情况下,是对方先动的手,即便我也动手了,也只能算是正当防卫,对吧,列车员同志。” 原来是这么回事,果然是胡搅蛮缠无理取闹。欺负的还是两个孩子,结果欺负不成,反被欺负。 列车员鄙夷的看着一男一女,“这位小同志说的很对,如果你们两个还要闹的话,我就只能不客气,请你们在下一站下车,要是不想的话,就请不要在惹是生非。” “还有,下铺比上铺本就贵了五元钱,我就没听说过有人用自己便宜的上铺换贵的下铺的说法。”列车员的态度就差明说,贪便宜没这么个贪法的。 男人脸涨的更红了,似遮羞布陡然被人掀翻,一切小心思都赤裸裸摊在阳光下。 女人却仍不死心,叫嚣道:“我愿意补差价,你们两个谁差钱,大不了我补给你们,不过五元钱罢了,真小气。” 陈明辉和钱宇谁也没搭理他,两人都低头看书。对面下铺的女人哄着怀里的孩子,也跟没听见似得。 列车员严肃道:“同志,既然人家买了下铺就说明人同样不差这点钱,人家既然不愿意换,就没有强人所难的道理,请你适可而止,不然我就要请你下车了。” 其实这时候给公家打工的人还是有些威望的,最起码女人再闹,列车员就真敢撵他,单位可不会批评。 “哼,不换就不换,一个破下铺有什么好的,谁没睡过似得。” 女人抱着男人的手臂撒娇道:“凡哥,你留下来陪陪我,我才不要自己和这些人呆在一起,谁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凡哥点头,“出了这事,我也不放心你自己呆在这里,那我就陪陪你。” 菲菲和凡哥两人爬上上铺,坐着大声说话。到了中午,有列车员叫卖盒饭,凡哥道:“都什么菜?” “白菜炒土豆,煎鸡蛋。” 凡哥撇嘴,“都没有肉吗?” “原是有的,不过都买光了,这个你要不要?” 凡哥问菲菲,“有煎鸡蛋,你对付吃点吧,等回家我叫我妈给你做肉吃。” 菲菲嘟着嘴,“行吧,总比吃窝窝头的穷酸强。” 下铺和孩子们一起吃窝窝头的穷酸,闻言又畏缩的缩了缩脖子。 凡哥跳下来买了两盒盒饭,又噔噔返回上铺,取出菲菲包里的报纸铺在床上吃饭用。 列车员问:“还有要买的吗?” 陈明辉就问钱宇,“你吃吗,有炒鸡蛋。” 钱宇摇头,“不想吃。”他刚才看了,一份炒鸡蛋而已,要了不少钱。“在家经常吃鸡蛋,我不想吃,咱们就是自己带来的粮食吧。” 菲菲以为这两兄弟带的一定也是窝窝头,就故意大声吧唧嘴,啧啧道:“穷酸就是穷酸,装什么啊,自己吃不起鸡蛋不说,非要打肿脸充胖子,还在家经常吃煎鸡蛋,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第40章 打脸 陈明辉本打算趁火车上无事可做的时间好好温习功课, 阔别教科书已久, 许多知识都原路奉还给老师, 想要重新捡起, 并不是一个月功夫就够的, 还需要时间。他和钱宇的想法是做生意赚钱温习功课两不误,不忙的时候就拿出书本看一会, 久了都是积累,没想到坐火车却碰上这么两个玩意,糟心。 菲菲和凡哥像两只臭虫样在耳边嗡嗡,不咬人膈应人。 陈明辉楼下书本, “小宇, 饿了没,要不要吃点东西。” 钱宇摇头, “早上吃的肉丝炒饭还不饿。” 陈明辉点头,“那我去给你倒杯热水。”他们背包里特意带了搪瓷缸子, 就是为了车上喝水方便。 坐在上铺的菲菲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大好笑的事情,咯咯笑了起来。 “凡哥, 你看牛在天上飞呢。” 凡哥嗤笑道:“是呀, 飞得太挺高。” 下铺女人怀里的孩子眨巴两下眼睛, 从车窗向外望去,没看见两个大人空中飞着的牛, 天真问道:“妈,牛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天上有牛?” 女人掰下窝窝头一把塞进孩子嘴里, “吃东西,别乱说话。”然后对陈明辉歉意笑笑。 小女孩坐在妈妈怀里委屈的撅着嘴巴。 菲菲咯咯笑得更大声了,“小朋友你没看见嘛,那不就是,六天天上飞着呢,你再抬头看看,肯定就能看见。” “明辉,我听见老母鸡咯咯叫唤了,这老母鸡还让往车上带吗?列车员都不管的?”钱宇端着求,竖着耳朵神态极其认真。 陈明辉暗笑,什么他的小宇也学坏了,面上却一本正经的配合道:“我也听见了,一会儿列车员过来和他说声,这要是把人啄了算谁的。计较吧,人家说你一个人怎么还能和畜生计较,可不计较吧,好好的谁也没招惹被啄了口也实在生气。” “可不是。”钱宇对对铺的小孩道:“小妹妹,特别是你们两个小孩子那更得小心点,老母鸡最爱啄小孩了,小孩肉嫩好下口,再说那老母鸡离你们又近。” 农村的孩子都有被相邻家小鸡小鸭啄的经历,那简直是被噩梦支配般的恐惧。 小女孩瞬间想到了邻居家的大鸭子,害怕的哭了起来,“妈妈,怕,老母鸡啄人。” 女人抱着孩子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另一个稍微年纪大些的女孩子也面带惊恐,“哥哥,老母鸡在哪里,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和妹妹,一会儿我和妹妹去茅厕一定绕着走。” 钱宇无辜道:“不就在你们上面了嘛,一直咯咯地叫着。” 小女孩懵懵的,“可上面住的是姐姐啊。” 噗嗤,陈明辉没憋住笑了。他不是被小女孩逗笑的,而是钱宇,这样子哄骗小孩子的钱宇太可爱了,蔫坏蔫坏的。 上铺菲菲脸色铁青。 陈明辉从背包里摸出几颗大白兔奶糖,回手给了钱宇一块,“不饿就吃先吃块糖甜甜嘴。”对铺两个小女孩被菲菲吃的那个盒饭里的煎鸡蛋馋得够呛,陈明辉就又给两个小女孩儿一人一块。 女人忙推脱道:“这不能要,太贵了,你们还是留着自个吃吧。” 钱宇笑了,“一块糖而已,有什么贵重不贵重的。”又问两个孩子道:“想吃鸡蛋吗?哥哥这里也有,不过你们要乖乖的,可别学某些人,狗眼看人低,知道吗?” 两个小女孩不懂钱宇说的是什么意思,只听到大哥哥提到了几分,下意识地吞口口水。 两个鸡蛋罢了,陈明辉不在乎,钱宇说要给,那就给,这么点东西他不会下了钱宇面子。 翻出煮熟的鸡蛋,拿出三个递给钱宇,钱宇留下一个自己吃,另外两个给了对面的小女孩。 “都是乖孩子,哥哥奖励你们鸡蛋吃。” “这,这怎么能要。”女人连忙退却,给孩子两块糖就够了,怎么还能要人家的鸡蛋,那可是好东西,农村自家鸡下了蛋都舍不得吃,攥在一起卖钱呢。 陈明辉仍旧那句话,“两个鸡蛋罢了,不碍什么的,就是走的时候着急了,也没放个调料煮煮,这没滋没味的都不爱吃。” 上铺的菲菲脸色涨的通红,手里的本来淡香喷鼻的煎鸡蛋,顿时没了滋味。 陈明辉这时候又不慌不忙挖了一大勺白糖,“喝了吧,我去给你冲碗红糖水喝。” 钱宇点头,“行,你快去快回,回来咱们也吃午饭,我有点饿了。” “行。”陈明辉冲了半搪瓷缸的白糖水,一进屋两个孩子眼睛就死死盯着上面,她们知道这糖水是甜的,可好喝了,就跟两个大哥哥给他们的糖一般。 上铺坐着的菲菲白了眼,“呵呵,不就碗白糖水嘛,也就乡下人没见识觉得这是什么好东西,我都喝腻了。别说糖水就是肉,我也常吃,没什么稀奇的。” 陈明辉在背包里掏啊掏,掏出一根香肠给钱宇,接着又掏了掏掏出两个纯白面馒头,再掏了掏,掏出一个饭盒,打开里面是自家做的肉酱,肉多酱少,打开喷香扑鼻。 陈明辉道:“火车上就这条件,没什么好东西,你将就吃,等下车咱们去国营饭店改善改善。” 钱宇笑眯眯地点点头。 菲菲:“……” 凡哥:“……” 女人:“……” 两个小女孩:“……”轱辘咽口水,好馋。 看看对面陈明辉和钱宇的午饭再看看自己的,菲菲哪还有心思吃,一把扔了盒饭就跳下床。 “菲菲,菲菲……”凡哥狠狠瞪了两人眼追了出去。 “咱们有没做什么,瞪咱们干什么,难不成还不准人吃午饭了。”钱宇无辜道。 小宇好像跟自己学坏了,不过这蔫坏蔫坏的小样,他怎么这么喜欢。 “菲菲,你等等我。”凡哥追上菲菲,大口喘气,“你怎么了?” 菲菲尖叫道:“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你看人家吃的什么,你看我咱们吃的什么,这叫我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呆下去。”菲菲气道:“两个乡巴佬吃的都比我好!” “你看那两个孩子穿的,也不想乡下来的,可能父母都是工人或者干部。” “哪有怎么样,我也是工人。”菲菲道:“反正我不要回去和他们呆在一起了。” “那咱们两个就换下位置,晚上我去你那边睡,你在我这边睡。” 菲菲这才点头不闹了。 接下来菲菲和凡哥都没回来,这可给陈明辉和钱宇高兴坏了,世界终于清净了,两人也有机会认真看书了。 到了晚上,菲菲却还是回来住了。凡哥那边都是成年男人,要是留菲菲在那边睡,就她一个女孩,凡哥不放心。所以只能又睡回这边。这边好赖有三个女人,陈明辉和钱宇又是半大孩子。 之后几天,女人都没再找麻烦,最多不过指桑骂槐两句,却也全都被钱宇一一怼回去。 几天后到了海市,一下车陈明辉就找了家招待所,把东西全放到招待所后带着钱宇去了马家。 马超越热情洋溢,“我还在和你红姨念叨着你来不来呢,本来这两天就要给你写信了,没想到你倒是先来了。正好,今天晚上就你红姨给你做鱼吃,你不是喜欢你红姨做的鱼吗。” 陈明辉笑,“是想念红姨做的菜了,但今天不行,今天得给我个机会,请红姨吃了饭。” 马超越也不客气,哈哈大笑道:“行,你小子是来发财了,就让你红姨借借你的光,也吃回国营饭店。” “那就这么定了。”陈明辉介绍道:“这就是我之前说过的家里表弟,表弟,这是马叔,我在这边的生意多亏了马叔。” “马叔你好,我在家总是能听到他提起您,谢谢您对他的照顾。” 马超越连连摆手,“我没出什么力,主要还是他自己能干。你不知道这小子脑子灵活也肯吃苦,最早没搭上我这条线的时候,自己倒卖玩具,一趟赚个三四百块,舍不得住招待所,就住火车站,那会儿冬天火车站多冷,给这小子冻感冒了,结果连剂针也舍不得打,后来还是发生那事,你婶子做主硬打他才打的。” “那会儿我才知道陈明辉还有你这么个表弟,他这么玩命赚钱就是想供你读书。钱宇啊,以后你可要好好对陈明辉,他这表兄弟能为你做饭这一步,难能可贵。” 钱宇看着陈明辉的脸色大好,这些他都没和他说过。现在想想,竟一阵后怕。 那时候陈明辉身边也没个人,要是高烧恶化了怎么办,给他烧成肺炎或者烧坏了脑子,这可怎么能。 之后几天钱宇都冷着陈明辉,让他明白自己现在很生气,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直到货物全部进完,他们去了朱市。 住的地上还是马超越朋友那,只不过价钱也狠心翻了倍,对此陈明辉倒是不在乎,两人住招待所比这价格贵不说,也没这里宽敞方便。 “小宇,咱们今天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开始就要摆地摊了,那是个辛苦活。” 第41章 这种事哪有女方先张口的 床不若农村炕大, 两个男孩子睡稍显挤, 好在陈明辉以前睡觉就喜爱搂钱宇, 如今仍旧搂着他, 倒也不会尴尬。 晚上关了灯, 钱宇躺在陈明辉怀里睡不着,有点兴奋, 这是他第一次出来做生意,有股浓烈的新鲜感。 翻来覆去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陈明辉起个大早,看着睡的正香的钱宇又望了望外头的时辰,有些舍不得叫他起来, 可要再磨蹭一会儿就要错过早上上班点, 会损失一大笔生意。狠了狠心,还是将人叫起来。 “到点了?”钱宇揉着眼睛还有些迷糊, 向窗外望去,刚放亮, “这么早,才四点半。” 陈明辉拾起一旁的衣服轻手轻脚往钱宇身上套, 解释道:“咱们一会儿要去的厂子有点远, 坐公交车要一个半小时, 到那就六点了,厂子六点半上班, 再不走就迟了。” 一听迟了,钱宇马上从床上爬起来,洗了两把脸就跟着陈明辉跳上公交车。好在这趟公交车直达, 一上车,陈明辉就把钱宇按在肩膀上睡。钱宇好久没起过这么早,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过去。看着钱宇恬静的睡颜,陈明辉眼里充斥着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柔情。他小心翼翼脱掉外套披在钱宇身上,把人往怀里搂了搂。 邻座的大娘看见,呲着缺了两颗的门牙道:“你这大哥对弟弟真好。” 陈明辉小声道:“我弟弟对我更好,命都舍得给我。” 老大娘楞了下,随后释然道:“怪不得,原来是对共患难相依为命的兄弟。” 提前两站地,陈明辉将人叫醒,钱宇正好醒神。到了地方,陈明辉自己扛两个大包,只准钱宇拎一个小的。钱宇想上去帮忙,被陈明辉闪身躲过。 “你拎那个裝皮鞋的包就行,这两个太沉我来,你这年纪不能拎重物,会压的不长个。” 钱宇道:“你不和我一样年纪?” 陈明辉这才想起自己已经重新来过,不是上辈子的成人了,“我力气大,没事。” 钱宇知道陈明辉就是这么个脾气,他不让他帮忙他要是偏要帮的话,很可能会惹陈明辉生气,钱宇也就随他了。 厂子门口却早有两处小摊摆在那里,钱宇拎的东西少,快走两步扫了眼,心下才松口气,回头对陈明辉道:“是一家小吃摊和一个玩具摊。” “玩具摊?”陈明辉道:“我上次来还一个摊子没有,朱市的经济发展太快了。” 那两个小摊子卖的东西和他们不犯冲,也不存在抢客源的情况,反而可以互利互惠,陈明辉就将摊子挨着摆。 小吃摊摊主还好些,一看他们的背包就知道肯定不会是和自己抢生意的主,倒是玩具摊的摊主防备的瞅着他们。 陈明辉自顾自地拉了绳子将背包里的衣服挂上,又将皮鞋摆出,玩具摊主脸色这才好看了些,搭讪道:“你卖衣服和皮鞋?” 陈明辉笑:“对的,咱们几家生意不犯冲,正好摆一起也好招人。” 陈明辉忙乎完去小吃摊买了六个包子两杯咸豆花外加两杯热豆浆。吃食不多,可还是让隔壁玩具摊的羡慕不已。摆玩具摊的是对父女,父亲三十四五岁,女儿十五六岁,小姑娘不知道跟父亲摆了多久摊,动作麻利而熟练。只是到底年纪小,看着陈明辉手中的吃食眼神不由自主跟着转,最后生生扯了回去。 钱宇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背过身,大口大口的吃,吃的有些着急不由呛咳起来。陈明辉一边给他轻轻扣背,一边递给豆浆。 “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钱宇道:“明辉,你说咱们是不是太奢侈了,同样是摆摊,结果咱们还没开张,就先花了钱出去,有点高调。” 陈明辉无奈笑道:“咱们和他们不一样,咱们现在卖的衣服可是紧俏货,有钱没票是买不到的,现在咱们却不要票,就是贵点,也会疯抢,不差你这一口吃的。” 说完将包子三口两口塞进嘴里,又喝掉一大杯豆浆,“来人了,你去一边慢慢吃,我招呼客人。” 这个厂子上次陈明辉没来过,再者来过也不要紧,之前卖的是冬装,现在是春夏装。那些工人听说不一定要布票,别的票也行时,眼睛亮的吓人,很快就同他在别的厂子卖服装的场景一样,没一会儿就将他团团围起来。 钱宇赶紧吃光东西过来帮忙,陈明辉知道他没做生意的经验,但人心细就让他负责收钱收票。 这一早上就属陈明辉的摊子卖的最好,基本上就是他在卖,另外两个小摊在看热闹,根本没他们什么事。他们闲的发慌,钱宇数钱数票数的发慌。 “明辉,咱们一早上就卖了五百的货。”基本上五百的货能赚一百二三十元的利润。 陈明辉摇摇头,示意钱宇不要继续说,旁边两个摊主正伸长脖子偷听。 玩具摊男摊主酸溜溜道:“这一早上就你的生意最好,我们都是看热闹的,赚了不少钱,得个几十元吧?” 陈明辉淡笑道:“哪能那么多,不过就是个手工钱罢了。” “啊,是你!”一个妇女领着两个孩子走来,大一点的那个手里拎着个篮子。 是火车上那个住在他们对面的妇女和她的两个女儿。 “是大姐啊,好巧,你怎么在这里?” 女人笑道:“是巧,你旁边那个玩具摊就是我家男人的摊子,之前农忙我帮着回去种地,现在农忙结束就又过来帮忙。” 陈明辉点头,“原来是这样。” “闲聊什么,还不快过来,我和大丫饿了一早上了。” 女人歉意笑笑,连忙跑过去。 “今天早上生意怎么样?”女人把篮子的饭盒拿出来,还是温的。 男人冷笑,“不怎么样,压根就是一看热闹的,每天还能卖个快八毛的,今天隔壁那个摊一摆,我们都成了看热闹的。”男人塞了一大口进嘴,早上他怕赶不上早饭没吃就来了,本来旁边一小吃摊能看不能吃就够难受的了,结果这隔壁摊子竟然还买了一堆东西大吃特吃。 可能是饿了,也可能是被馋到了,总之这顿饭是男人吃的他媳妇做的最好吃的一顿饭。 女人疑惑道:“他卖衣服怎么会抢咱们家生意,咱们就是卖些小孩子的玩具或者女生扎头发的头绳。” 男人冷笑,“是不犯冲,可人家卖衣服不要票,准确的说是不一定是布票,什么票都行,一种票一个价格。就这当然得疯抢,谁还有心情看咱们摊子卖什么?” 男人撇撇嘴,“就刚刚,我就看到他收了好几样票了,粮票布票都不少。” 女人楞了下,“可是不要布票,他之后还怎么服装生意。” “呵,背后有人呗,不在乎这几张布票。” 女人想了想两人在车上的大手笔觉得这事有可能。 “你记得之前我和你说过,我火车遇到一个好心人,又给咱孩子大白兔奶糖又给鸡蛋的,就是他两。” “嗯。” 陈明辉不管旁人心思,他自己收了摊带着钱宇又跑别的厂子,中午在国营饭店或者外面的小吃摊吃,下午再回来,晚上去公园,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玩具摊家的两个小姑娘还记得在火车上给他们好东西的大哥哥,每次见面都会有礼貌的叫人。弄得陈明辉和钱宇也不好当着两个孩子面吃独食,馋得人家两个孩子流口水,后来就总会分一点给两个小姑娘。又见玩具摊摊主家的大姑娘也不过十四五的年纪,也还是个孩子,每次看见两个妹妹有吃的,也不会要,就是可怜巴巴地看着。陈明辉怎么说也是有一把岁数的人,并不是真正少年,心里多少有些不忍,就在给吃食的时候多分了一份给大丫。 这日陈明辉下午照常去别的单位上门卖货,厂子门口只剩下小吃摊摊主和玩具摊摊主。 小吃摊摊主笑道:“你家大丫也十四五岁了,该到了说亲的年纪。” 大丫父亲忙道:“早到了说亲的岁数了,在我们村,这个年纪都成亲了。你是本地人,认识的人多,交友范围广,你看,能不能给大丫介绍个对象,最好是本地的。” 呵,人本地的要你!小吃摊摊主暗暗撇撇嘴。人城镇户口的为什么不找城镇户口的非要找农村户口的,别的不说,就说以后孩子户口都没法落。上面有规定,女方没城镇户口,只男方有,生出的孩子户籍随母亲,也就是说也是农村户口。而农村户口想升级为城镇户口却着实难,堪比一道天堑。 所以只有名声坏透的男人,在本地实在找不到媳妇才会去农村的。 小吃摊摊主是本地人,手里倒是有几个人选,可都因为大丫是外地户口,小吃摊摊主连提都不敢提。 小吃摊摊主道:“你可真是舍近求远,我看在你旁边摆摊那个孩子就挺好。年级上和你女儿相仿,又都是做生意的也算门当户对。最主要的一条是我看他对你女儿挺上心的,有啥好吃的都惦记给你女儿一份。那大白兔奶糖,那可是贵东西,一斤要一元多钱呢。天天给你闺女,每天都不下三块吧。” 小吃摊摊主和玩具摊摊主说这些话的时候没背着大丫,大丫听到脸都涨红了。 二丫和三丫却叫道:“大白兔奶糖是大哥哥给我们吃的,姐姐只是顺便。” 小吃摊摊主却笑的意味深长,“两个傻小姑娘,你们搞反了,是因为人家要给你姐姐,不好意说,才拿你们两个做筏子,要是没有你们姐姐,人才不会给你们两个小东西吃糖呢。” 二丫口齿伶俐反驳道:“才不是,是大哥哥心好,看不得我和妹妹馋着,这才会分给我糖吃。至于姐姐,大哥哥说,都给我两个了也不差姐姐这一块,也就给了。” 小吃摊摊主捂着嘴巴咯咯笑,“到底是小孩子,人说什么信什么。那糖那么贵,要是没点目的,人凭什么无缘无故给你三个孩子吃?” 大丫父母本没想到这层,这么一想还真有些道理。大丫的脸更红了,原来,原来那个英俊的少年竟是这么想的。大丫捂住脸,她都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他存了这么个心思,一定会表现的更加矜持。 小吃摊摊主一看大丫父母动心了,继续道:“要我说其实人那少年也挺好,小小年纪不靠家里就能自己赚钱,赚的还挺多,早上我特意数了数,都够你们两个摆半个月的了。况且人卖服装还不要布票,什么票都要,这就说明人背后有人,家里肯定还有些势力。这样的人相中你家大丫,真没什么可挑的。不说大丫嫁过去能过上什么锦衣玉食的生活,最起码你们一家人的衣服没问题。” 大丫父母动心了,主要还是陈明辉赚的多。他们都在一起摆摊,虽然不知道他具体到底赚了多少钱,但是他们的眼睛都盯着呢,那一会儿就厚起来的钱包足已让人眼热。 反正他们从前打算也不过将大丫嫁给村里人,要是能嫁给会赚钱的陈明辉也不错,婚后还能贴补家里,等他们弟弟出生,还能供弟弟上学。 “怎么样,要我说这是一门好亲事,我看那孩子肯定愿意,就是不知道你们家什么想法,要是也同意,这事我倒能帮忙牵线。” 大丫父母自然是愿意的,不过大丫父亲还是道:“还是等等看吧,这种事哪有女孩子这头先张口的。” 第42章 我有对象 “好吃吗?” 国营饭店里, 陈明辉和钱宇并排而坐, 菜上桌, 陈明辉先给钱宇夹了块红烧肉, 自己却不吃, 坐在一旁眼巴巴问。 钱宇小仓鼠似得嚼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点评道:“不好吃, 我还是喜欢吃你做的。” 这边做的红烧肉和北方不同,较之北边更多了些甜腻,虽钱宇也喜欢甜口,但要分如何吃, 这种红烧肉里, 甜只能算调味剂,过于重头, 抢了主菜风采,钱宇就不大喜欢了。 从前没离开过家乡他也不知道南北两方的文化差异, 自从来到这里后,才发现许多菜式都不习惯, 胃口不大。再加之和陈明辉四处奔波忙碌, 也有些上火, 人就难免瘦了。这把陈明辉心疼坏了,几乎带着钱宇吃遍整个朱市的国营饭店和小摊, 可仍旧没找到一家偏北方口味的厨师。 陈明辉瞅着最近这段日子跟他跑前跑后都累得瘦了一圈不止的钱宇心疼道:“行,晚上回去买肉给你好吃的。” 钱宇点头,开始大口大口吃饭, 他不想陈明辉担心,每餐即使不和胃口也会把饭都吃光了。 等他吃完,陈明辉才会收尾,把剩下的菜连汤带水全部泡进米饭里吃个干干净净。 “明辉,你喜欢这边的口味,我看你每天吃饭没不习惯的样子?” “我以前……”陈明辉猛然住了口,他刚才差点无意识把上辈子的事情说出来。 这种错误他从不会犯的,他的嘴比蚌还要严,不想说的话连半句口风都不会露,如今却下意识脱口而出,只能说明钱宇在他心里的位置越来越重,重到他对他连心底最深的防线也在消失。 这并不是坏事。他的这辈子不就是为了钱宇而活的吗,从睁开眼睛的那刻起他就发誓要疼他爱他,给他一个圆满的今生,如今他的诺言终究要兑现了。 对上钱宇疑惑的目光,陈明辉不慌不忙道:“你忘了,我之前做生意在这边住了两个月,虽然也不大喜欢吃,但生理上已经接受了。”其实是他上辈子在这边呆久了,慢慢适应了罢了。再者他本就不是一个重口腹之欲的人,他总是给钱宇做各种吃的,也不过是为了让钱宇多吃些,增加营养。 “咱们走吧,现在坐公交车赶回去,正好能赶上厂子下午上班点。” 陈明辉仍旧拎那两个重的袋子,钱宇还是拿那个卖得差不多仅剩几双皮鞋的轻袋子,对于这个分配,两人已经习以为常,一前一后走出了饭店。 他们捏着点赶到,一阵忙碌后,人群渐渐消散,钱宇转头一看,陈明辉竟然不见了。他也不急,坐在陈明辉特意给他借来的小板凳上休息,没两分钟,陈明辉就拿着两瓶冰镇汽水回来。 “你怎么不去树荫低下等着,这会儿也没人,太阳还毒。”七月的艳阳的确很晒人,就这么几天本还白到有些羸弱的钱宇竟被晒黑了好几度。 忙了这一阵,嗓子都喊冒烟了,钱宇就着陈明辉的手狠吸一口冰镇汽水,这才觉嗓子缓过来了。 “树荫低下离得太远,我怕有什么意外不能及时赶过来。” 陈明辉把汽水塞进他手里,“你坐树荫下慢慢喝,喝光了咱们还得去粮库,昨天那边有几个定了衣服的,咱们得给送过去。” 钱宇搬着小板凳坐在树荫低下边慢慢喝着汽水边看着陈明辉忙乎。陈明辉和钱宇不同,他性格稍微有些粗糙,一口气喝光汽水随意抹了把嘴,将地上的皮鞋和被翻乱的衣服一样样叠整齐装回袋子里。 旁边玩具摊上的两个小孩子特别喜欢钱宇,这些日子和钱宇玩的熟了,一看见他闲下来就跑过来缠着他。 三丫蹲在地上眼巴巴道:“大哥哥,冰镇汽水甜吗,比糖水还好喝吗?” 被两个孩子这样可怜兮兮地瞅着,再让钱宇若无其事地喝,他也喝不下去。可不喝把汽水给两个孩子喝,他又实在不甘心。这汽水可是五分钱一瓶,又是陈明辉看他嗓子累特意买的,不说别的,就这份心意让他分享出去他就不愿意。 没法,最后陈明辉只能从兜里掏出两块大白兔奶糖给了两个小孩。二丫三丫这才笑了,捧着糖乐颠颠往回跑。 钱宇随意一撩眼皮,正好看见大丫在看陈明辉,同样眼巴巴的,应该是在眼馋陈明辉手里的清水,想了想,钱宇还是叫住二丫三丫。 “喏,这块糖给你们姐姐。” 二丫三丫立刻咯咯笑起来,只是笑的有点奇怪了,“知道了大哥哥,我一定会把糖亲自交给姐姐的,也会告诉姐姐,这糖是明辉哥哥特意要你给她的。”说完,两股小旋风似得刮走了。 钱宇楞了下,不明所以,满头疑惑。糖不是他给的吗,为什么成了陈明辉给的。难道两个小孩子都看出来,实际上他就是吃白食的那个,陈明辉才是家里主力,所以知道要讨好他。 钱宇是无论如何也联想不到旁的事上,毕竟他们也来匆匆去也匆匆,每次和别人不过点头说句话罢了。两个孩子怪异的言语没被钱宇放在心上,他只当成童言无忌。 大丫母亲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陈明辉这小伙子会做生意头脑灵活人也勤快,配她女儿正合适,两人同样勤快,日后过日子她女儿也能轻省不少。 大丫母亲收回目光转头看向闺女,就见闺女正捧着腮痴痴看着陈明辉,那样子显然是将他们上午说的话听进去了,而且看来还是十分满意的。 “咳咳……”大丫母亲轻咳两声,大丫回过神向母亲看来,对上母亲笑的深意的目光,登时满脸通红。 “妈……”大丫小声的叫道,脸红的要滴出血来了。 大丫母亲笑道:“傻闺女,这有什么可害羞,要是你没跟着你父亲出来做生意,换做在咱们村里,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说到底还是我和你爸耽误了你,可你是家里老大,两个妹妹又小,家里生计自然得你扛的重些,你爸这头总不能没人帮忙。” 大丫忙道:“妈你别说了,我都知道的,我没有怪你和爸的意思。” “那就好。”大丫母亲见大丫是真心实意的心里松口气的同时高兴道:“不过以后就好了,等你和陈明辉结了婚,你就负责给他们陈家多生几个大胖小子,然后老老实实在家相夫教子就行。至于外面这些生意上的事就交给你爸和陈明辉,有陈明辉做帮手,到再时候两人摊子合在一处,咱们母女就都清闲了。日后,我再给你生个弟弟,等你弟弟长大,有了你爸和陈明辉这两个帮手,会带领咱们两家越过越好的。” 听着母亲畅想未来,大丫不禁也想象起自己的以后。如果那个人是陈明辉的话,她很愿意。想着陈明辉英俊硬朗的眉眼,大丫心头荡漾泛起层层涟漪。 忽然大丫母亲的目光落在远处坐在树荫下的钱宇身上,不满的皱起眉头。 “我记得那个好像是陈明辉的表弟,以前没有你和陈明辉的事时,我就隐隐觉得他对这个表弟有点太好了,什么都不让干,还好吃好喝的供着。那时候还寻思着陈明辉这孩子挺懂事有担当,会照顾人。现在有了你们的这事再看,陈明辉这表弟脸皮未免太厚了些,不过是个一表三千里的表弟,怎么就好意思天天不出力还大吃大喝!” 本来大丫没想这些,只是单纯的在心底将陈明辉当成她未来的丈夫,有种事情虽没戳破,但两人都心知肚明的朦朦胧胧的暧昧,一看见人就不知不觉会将目光遗落在他身上,然后又不知为什么而脸红。 现在被母亲这样一说,再看看忙前忙后满头是汗的陈明辉,对比坐在一旁慢悠悠喝着冰镇汽水的钱宇,她也心生不满,噘嘴瞪眼。 大丫母亲道:“这孩子平时做生意看着挺机灵,怎么在这事上就这么老实,这以后还不得被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吃的死死的。不行,我得点点他。” 大丫母亲往前凑了凑,对陈明辉道:“你这孩子倒是勤快,就自己一个人忙多累啊。” 陈明辉正忙着收拾东西,心里想着下午客人定的衣服,又想着钱宇最近不好的胃口,吃什么都不香,合计着晚上要给他做点什么,乍听玩具摊摊主搭话,根本没在意对方到底说了什么,只是出于礼貌应了声。 大丫母亲一看陈明辉这么个漫不经心的态度,恨铁不成钢,怎么就不明白她的意思,难道她说的太委婉了。 便又直白道:“不是,这么热的天,你自己忙乎多慢,叫你表弟过来帮帮忙。看年纪你也比他大不了多少,不用太迁就他……” 这次陈明辉终于听明白妇人说的什么了,他蹙眉抬头,语气冷了下来:“婶子,这是我的家事就不劳婶子费心了,我自家的人,我愿意。” 大丫母亲脸一沉,“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以为我愿意管你,还不是看在你和大丫亲事上,要不……” 陈明辉冷冷道:“亲事?什么亲事?”他的声音冷的犹如冰窟,冻的大丫母亲和大丫生生打个激灵,却同时也大的足够所有人听清。 钱宇转回漫无目的的目光,箭般射向大丫母亲,随后站起身,也不管屁股下的板凳,走了过来。 大丫母亲意识到说漏嘴了,立刻捂住嘴巴,可话已出口,就是泼掉的水,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 大丫母亲神色有些懊恼,她恼怒自己竟无意说漏嘴了,可随即又想,年轻人脸皮薄,等他们少年人自己开口还不知道得啥时候,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说开,把他和她闺女的事定下来。 大丫母亲理所当然道:“当然是你和大丫的亲事,你们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倒是你,这种事还让女方先开口,也太没担当了些。” “什么意思?”一道比陈明辉更冷的声音突然梗.插进来。要说陈明辉的声冷是冰窟,冻的人犹如置身数九寒天。那么钱宇的声冷就足已冰封山里,白雪苍山。 陈明辉顾不上整理东西了,什么都撇下,忙跳起来一把抓住钱宇的手,急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日子咱们一直在一起寸步不离,我干了什么都在你眼皮子低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比你还迷糊!” 钱宇不明以为的冷哼声,转头问大丫母亲,“你这话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此时此刻的钱宇全然没了以往的一身温和,少年人的稚气,成了一只被侵犯领地的野兽,危险而充满怒火。 大丫母亲竟一时有些害怕,随后想到自己也没做什么亏心事,有啥害怕的。男女之事,本就应该女方家拿捏着男方那头的,便清了清嗓子,扬脖道:“这事和你无关。” 钱宇双眼里的温和不再见一丝,黑沉沉的,辨不清情绪。 “只要事关陈明辉这三个字,就没有和我钱宇无关的。”钱宇一字一顿问道:“陈明辉你说呢?” “叫我明辉。”陈明辉后退道:“陈明辉的事,全部钱宇说的算。” 钱宇瞟眼陈明辉,目光落回大丫母亲身上,森森然道:“听懂了?” 大丫母亲没想到这个陈明辉平时挺能一个人,结果对上他表弟竟然这么孬。难不成另有隐情,或者陈明辉其实是寄养在表弟家,所以欠了表弟一家养恩,才会这么个态度,如此倒也说得通了。只不过,要真是这样,身世上却配不上大丫了。但也有好处,最起码大丫过去不用伺候婆婆,看婆婆脸色,自己的小家也能当家做主。 如果真是她猜想的这样,大丫的婚事确实绕不过去这个表弟。只是这种事是好事,也没背人的,早日过了明路也好。 大丫母亲道:“行,既然你能做主那我就和你说,正好今个就跟人把两人的婚事定下来。” “当然具体事情你问你表哥,他就和你说了,我要说的是我女儿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交给你家陈明辉,你们可得负责,好好对我姑娘,要是敢对我姑娘不好,我一定会……” “小宇,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陈明辉决然打断大丫母亲的话,冷然道:“请这位妇女同志不要自说自话,还有你是什么意思我一点都不明白,今个你要是不讲清楚,我就当脑子有病,自己在这疯言疯语呢。但是有一点,疯可以,别到别人跟前发疯,不然惹了人挨了揍,别说我打女人。” “你……你怎么能和我这么说话?”大丫母亲不可置信道。 大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悄无声息躲在她母亲身后,小声斥责道:“陈明辉,你不能这么和咱,和我妈说话。” 陈明辉嗤笑声,“你又是哪根葱,说话时能不能自报姓名,别整的跟自己是明星似得,好像谁都应该认识你一样。” 小吃摊摊主不知何时凑上来,听了多少,转悠着眼睛,已经意识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 大丫的父亲却是怒了,火冒三丈道:“陈明辉你什么意思,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瞧上我家大丫就瞧上了,我们也同意了,现在你这态度是想干什么?” 陈明辉怒极反笑,“瞧上你家大丫?你家大丫是谁,这小丫头?” “我不知道你们自己脑补了什么,怎么幻想出我瞧上你家闺女的,但我要再次明确重申,我绝对没有瞧上你家姑娘,一眼都没有。不对,半眼都没有,眼角都没有。”陈明辉毫不客气语带轻蔑,“别妄图往我身上泼脏水说什么我做了让你家姑娘和你们误会的事,那绝对不可能。从开始到现在,我都没和这小姑娘单独说过一个字,明年上也是和你们打个招呼随便问个好。就这么受礼,你们要是还能说我做了什么事让你们误会。那就赶紧把你家姑娘领回家,像古代的女子似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省得谁看了,就是瞧上你家姑娘了,得和姑娘结婚。那样,你家姑娘这些日子见的男人可多了,怕是不够分。” 大丫父亲被一通抢白面红耳赤,恨不能立刻反驳。可这时候他才恍然发现,就如陈明辉说的那样他确实什么也没做过,仔细想来,甚至都没主动和自家闺女打过招呼。一般都是和他们两个问声好,就过去了。 即使如此,是什么让他们认为陈明辉瞧上他家姑娘的了? “对了,小吃摊摊主可以作证,他都看出来了。再说要是你对我家大丫没意思,怎么总给大丫两个妹妹糖吃。那大白兔奶糖那么金贵,我家过年也不过买二两甜甜嘴。这么贵的奶糖用随便给你,你还敢说不是别有用心?” 钱宇和陈明辉的目光同时射向小吃摊摊主,吓的小吃摊摊主跳起来连连摆手。 “我看出来了,这家伙他们全家都脑子有病。”小吃摊摊主道:“我可没他说的那个意思,当时我说的是,陈明辉这么贵糖总是给你家两个孩子吃,是不是因为瞧上你家大丫了,要是是的话我可以给牵线搭桥。但是,请注意,我说的是疑问句,只是一种猜测而不是一定。我只是凭借我自己的想法猜测有可能,可没说一定就是。还有种可能就是人陈明辉有钱,不在乎三两块糖看孩子可怜给着吃的呢。” 大丫父亲傻了,眨巴着眼睛,“你,你当初不是这么说的。” “怎么不是,就是,其他的都是你们自己脑补出来了的。这本就是你们家的事,别妄想攀扯我们,跟我们没关系。” 这下轮到钱宇气笑了,钱宇性子软和,可这一次却意外的强硬。他走上前,啪啪啪三下,将大丫二丫三丫的糖全部打落在地,然后用脚狠狠撵过。不顾两个小孩的哭声,冷然道:“脑补是病,得治。还有这糖一直都是我给三个小孩子吃的,陈明辉从没给过一块,你们是眼瞎吗,看不到?要说是这个让你们误会,不应该误会我嘛,结果却硬越过我硬攀扯上陈明辉,这未免太牵强了。” “另外就是,我给几个小孩儿糖吃是单纯看他们可怜,我一吃点啥,他们就馋的流口水。我的教养使得我在这种情况下无法继续独自吃东西,这才给他们几块糖解馋。这事用的来说是你们没教养好孩子,没告诉过他们别人吃东西时,不要眼盯盯瞅着。” “要说这是你们误会的原因,那么在火车上那会儿,你家大丫根本不在,我们还不是给你家两个孩子糖和鸡蛋吃,哪有怎么算,难不成还是瞧上你这个黄脸婆了。” 大丫父亲气得胸口剧烈欺负,她母亲同样怒火中烧,唯有大丫脸色惨白,身形晃了晃差点跌倒。两个孩子似知道大人间的刀光剑影,又似乎不知道,还在心里想着那被打掉的糖。 陈明辉道:“有一点请你们搞清楚,那就是我有对象。” 陈明辉瞥眼钱宇,表衷心道:“我对象很优秀很好看,学识也高。头几日他刚参加完中考,过两天就成绩下来还要读高中,以后还会读大学,是文化人。就说你家大丫识字吗,自己的名字怕是都不会写吧。如此,我为什么会放着金镶玉不要,要块土块,脑子有病啊。” 陈明辉也不管那么多了,将最后几件衣服赶紧塞进包里一把拎起。 “小宇,咱们走,下午还有客人等着呢,咱别和这几个脑子有病的待在一起,以免传染。”说完,拉着钱宇转身就走。 第43章 市一中 公交车上钱宇还在忿忿不平, 陈明辉剥了块糖塞进钱宇嘴里。 “吃块糖甜甜嘴, 咱不和他们生气, 一家子脑子有坑。”陈明辉赶紧安抚道。 钱宇含着嘴里的糖就要往出吐, “不吃, 吃糖就想起那家人,生气。” “咱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糖是无辜的,不要牵累糖。” 钱宇哼了两声,到底没真吐掉。 “以后咱再不来这个厂子,也就见不到他们了。”陈明辉。“倒不是怕了他们, 而是咱们既然已经撕破脸皮, 我怕他们陷害咱们。不管怎么说,咱们卖衣服不要布票, 要是他们以此做文章,恐有些麻烦。左右不如离他远点, 反正咱们也就只卖这个暑假。” 钱宇这才想到这层,气哼哼的哼唧两声。 陈明辉揉揉钱宇的脑袋, “别生气, 晚上回去给你做锅包肉, 扇贝粉丝,再来个菌菇汤。明个咱们会趟家, 我估计成绩该下来了,看看咱们俩考多少分,也好托启叔赶紧给安排。” “嗯。” 第二天两人在百货大楼买了一些吃的就登上回家的火车。学校门口张贴了一张大红榜, 陈明辉一眼就看见钱宇的成绩排在第一位,登时就咧开嘴傻乐起来。 “小宇,你是第一名。” 钱宇也乐,两只漂亮的眼睛笑成月牙形。 看过成绩陈明辉带着钱宇拎了一条烟,两斤糖一罐麦乳精去了启家。 现在是下班时间,启父正在家,看他们过来,手里还拎着不少东西,又都是贵的,更加热情。 “快进来吧,小明,你同学来了,快出来。” 启明从卧室出来,笑道:“陈明辉,钱宇。” 陈明辉和钱宇也对他点了点头,将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说了几句闲话,陈明辉才道:“启叔,这次来主要就是为了上次和你说的事,我和钱宇成绩都下来了,要是过不了分数线还得请您帮忙。” 启父笑道:“这事我一直放在心上了,你们成绩刚出来我就打听了,钱宇成绩不错,全乡第一名,镇上排名八十八,市高中分数线刚好够了,不用我帮忙。倒是你出乎我意料,竟然够了自费线最低分,省了我不少麻烦。” 陈明辉和钱宇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欣喜。虽然成绩出来了,但各大高校分数线还没正式下来,启父说的应该是通过自己渠道获得的内部消息。 启父道:“钱宇这次考的很好,以后要继续保持。” 钱宇笑着点头。陈明辉也不废话,直接拿出准备好的三千元放在茶几上,“那这事就劳启叔费心了。” 启父笑:“你和小明都是同学,在我这全是孩子,只要你们走正途,能帮我我都愿意帮。” 陈明辉和钱宇离开后,启明坐回茶几,看他爸数钱道:“爸,那个钱宇根本不是陈明辉的表亲。之前钱宇他妈要改嫁多余他,就有心要把他卖个一个老光棍,后来是陈明辉卖了房子把钱宇从他妈手里买下来的,现在他们两个在一起生活。” 不知道为什么,启明刻意隐瞒了陈明辉和钱宇的真实关系。 启父楞下才道:“如此说来这陈明辉倒是挺有情意,只是到底是小孩子做事太冲动不考虑后果。这房子卖了,以后住哪?” 启父想了想又道:“咱们乡上房子可没有镇上贵,这孩子卖了房也就二千左右最多,去掉几个月的吃喝和给钱宇母亲的钱,那这三千哪来的。而且我看两个孩子穿的那身都不似便宜货。脚上的皮鞋比你爸我穿得也不差,得个七八十。” 启明不知道该不该说,略做思索后慢吞吞道:“班里同学都怀疑陈明辉又跟着镇上认的大哥做什么坏事了得到的钱。但我觉得不是,我总感觉陈明辉似乎做生意了。” 听着儿子的语气,启父笑了,“小明,你怎么比父亲还老古板,这可不行,你还年轻,头脑要灵活。听你的口气还觉得做买卖是投机倒把呢?可不是了,现在上面大力扶持私营。如果这钱真是陈明辉做买卖赚来的,我倒是佩服他的眼界了。” 陈明辉和钱宇在家休息两天,第三日又反悔海市进货,但朱市倒卖。这一忙乎,直到启父那边传来消息成了,具体开学还有两周,两人才返回家。 仅一个暑假,两人纯利润近五千,这五千加上之前剩下的近一千元,两人手里有六千,这是一笔巨额资产了。 两人打包了行李和吴家人辞别,直接去了市里。 先找了家招待所住下,放好行李,陈明辉和钱宇就找住的地方。因为正是新生开学季,学校周围的房子很不好找。咱们就是环境不好,要么就是价格太贵。 眼看着就要开学,终于在稍微远些的地方找到家合适的。这里距市一中走路也就五六分钟,虽是五楼,但上面还有一层六楼,也不用担心下雨季房顶会漏雨等问题。楼层稍微高些,但他们两个都是正是好年纪的时候,这也不算问题。 房主滔滔不绝介绍道:“我这个房子价格绝对公道,一月三十二的租金,你可以打听打听,周围没比这再低的。最主要的是我这里环境好,你看家具什么的都是现成的,也不用你们自己买,拎包就可以住。况且你们就两人,我这一室一厅正好,不大不小。” 正如房主所说,他这家具都是齐全的,可以拎包就住,不用添置了。毕竟不是自己家,要是花了一大堆钱买家具,等到有了自己房子那天,家具不适合自家房子,扔了可惜,不扔白瞎了新房。 陈明辉看向钱宇,钱宇点点头,陈明辉道:“那行,我们先交一年的房费,如果来年继续住,提前一个月和你续签。” “可以。”房主和陈明辉钱宇两人签了合同,当晚就搬进来。 陈明辉懒洋洋躺在床上叹道:“还是有自己的家得劲,这要是住学校,八人大寝,都是天南海北来的,一人一个习惯不说。到了晚上有的磨牙有的放屁,好不容易熬睡着了,再来一个说梦话的,嗷一嗓子,就彻底精神了,这一宿都别想睡了。” 钱宇呵呵笑,“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你又没住过宿舍。” 陈明辉转身看着钱宇,刮了刮他的小鼻头,“可我提前打听了,总有住过的,和我一说,我就怕了。难道你不怕?” “怕。”钱宇道:“不然我也不会同意你出来租房,这房费一个月三十二,住校一个月才五元,咱们两个人才十元,在外面的房费就是学校里的两倍。” 钱宇想了想又道:“最主要的是你脾气不好,都是一个宿舍住着,八人八种脾气,我怕你和别人合不上来再打架。这里不比咱们乡上,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咱们不能惹麻烦。” 陈明辉捏捏钱宇的小鼻子,“咱两真是两口子都想一起去了。你担心我,我也担心你,我家小宇这温柔,别被坏孩子给欺负了。” “才不会。”钱宇不服气的哼了声,翻过身侧面躺着。 陈明辉赖皮赖脸蹭上去,从后面抱住人。钱宇偷偷笑了。 第二日两人去学校缴费报道,新生处人山人海,都是排队缴费的。 陈明辉和钱宇来的晚,队伍已经排起一条长龙,两人只能排在队伍末尾。没一会儿又有新来的学生赶到,一一在后面排着。 大多数同学都是父母陪着,偶有几个自己来的都是农村考上来的孩子。穿着打扮也灰扑扑的。 排在陈明辉后面的男生明显可以感觉到家庭条件好,就排这么一会儿队,他父母给买了多次汽水蛋卷。 陈明辉只买了一次,两厢对此觉得自己太不会照顾人了,就不停给钱宇擦汗。 “还有多长时间啊,我都排半个小时了。”后面的男生用手指狠狠点着手表盘,不满道:“还得什么时候能排到我,热死了。” 男生的母亲忙用手里扇子给儿子使劲扇两下道:“就到了,就到了。要不我再去给你买瓶冰镇汽水去?” 男生不耐烦道:“不用,等你买回来我都缴完费了,赶紧办完好回家,热死了。” “嗯,嗯,就到了。”男生的母亲不停安抚着,又指着排在前面的陈明辉和钱宇道:“你看人家两兄弟都不用家长赔,自己就来了。” 说着对上钱宇的目光,笑呵呵道:“找同学,你说是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面前女人面上笑意盈盈,但钱宇总觉得这笑有点不那么对劲,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能敷衍的点点头。 女人似看不出来,又抓着他问道:“哎,孩子,你家是哪里的?” 钱宇瞅了眼陈明辉,见陈明辉微蹙眉头,他道:“卢乡的。” “是农村上来的啊。”女人语气瞬间变得高高在上,“这么说你是自己考上的了,哪得住校吧。啧啧,真是可怜,我听说你们学校宿舍都是八人寝,上下铺,想想八个大小伙子挤在几十平的地方,那味道得多难闻,可真苦了你们这些孩子了。不过这也没办法,你们农村上来的,不住校还能住哪,这要是换成我们家小伟,早不干了,他可吃不了这苦。” “原来阿姨你家是市里的,我知道咱们市里的教育一直很好,想来你家孩子成绩也应该不错,是考进咱们市一中的吧,不知道排第几名?” 女人脸色顿时涨红,她儿子不是考进来,而是自费。 一看女人这个表情就知道他儿子绝对不是考进来的,陈明辉就故意道:“我表弟也是考进来的,不过只是运气好刚够分数线。不知道这位同学总分考了多少,说出来让我们膜拜膜拜。” 男生也看出陈明辉是故意的了,呛道:“该你什么事!” 这场谈话不欢而散,之后无论是男生还是男生的家长都没再和陈明辉钱宇交谈。 终于轮到陈明辉和钱宇两人,陈明辉缴完费,那人开了张收据,“周一七点报道,到时候学校会张贴红榜,你在那上面就能看到知道自己是哪班的,直接去班里就行。” 第44章 盒饭 开学这日, 陈明辉早起做了海鲜粥, 海鲜是从海市带回来的特产, 萝卜咸菜, 配上纯猪肉馅的包子。 “明辉, 你手艺越来越好了。”钱宇一口水煎包一口海鲜粥。他吃东西比较细致,一个水煎包要分三小口才能吃了。“你怎么会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菜式, 这海鲜粥和水煎包只见你做过,我看国营饭店里都没有。” 陈明辉一口吞掉一个水煎包,端着碗猛扒拉两口,半碗粥下去了。 “美食当然得专研, 他们吃, 只要是肉煮了有咸淡就行,我都在琢磨怎么做的好吃, 能让你多吃一碗。你太瘦了,我总得将你养胖些。不然你走出去, 别人还以为我陈明辉连媳妇都养不起呢。” 都这么长时间了,可对于陈明辉时不时的挑逗钱宇还会羞赧。他两只耳垂都红了, 如坠了两只红樱桃。陈明辉看着喜欢, 有心想捏, 又怕惹恼了钱宇,只能偷偷撵了两下手指。到底心有不甘, 贱兮兮道:“还有一种说法,想捉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钱宇瞪他眼, 陈明辉哈哈大笑着。 陈明辉吃东西快,他先吃完,把自己用的碗筷刷好,这时闷在锅里的饭好了,他分别往两个饭盒的中间盛了些。之后起锅烧油又做了一道鱼香茄条,这道菜放在米饭的一边,另一道菜炸猪肉丸子被放在另一侧,两道菜以米饭分开,两种味道便不会混合。最后煎了两个鸡蛋分别放进两个饭盒里。 陈明辉做菜利落,猪肉丸子炸仅炸一锅,因而也就半个小时左右就做好了。 钱宇被香气吸引过来,站在陈明辉身后巴巴地望过去,满眼都是渴望,“好香。” 陈明辉回头看见钱宇的馋样,只觉得他那双看向自己的眼睛湿漉漉的可爱,像是可怜兮兮的大白兔,就将自己饭盒里的炸猪肉丸子拿出两个塞进钱宇嘴里。 “你把碗筷放一起,等会儿我一起刷。”陈明辉道。 钱宇咬下去,丸子脆脆的,里面的猪肉馅软糯,满口肉香,“好吃。不过咱们中午又得着做这么丰盛吗?再说离家这么近,几分钟的距离,其实回来吃更好。” “我呀是想馋馋咱们的新同学。不过可不是单纯的馋他们,我是打算卖盒饭。”陈明辉解释道:“咱们之前卖衣服回来本地就不适合卖了,毕竟是不要票的东西,有人眼热咱们,万一告咱们个投机倒把,不说最后到底算不算,但咱两名声就坏了,学校这边很有可能会开除咱们。” “为了不惹没必要的麻烦,服装生意暂时不适合在咱们当地做。虽说咱两手里的钱就是啥也不干也够花了,但我觉得还是干点啥好。思来想去,也就饭盒这一行比较合适。反正咱们每日都要做午饭带着,要是有同学想吃,给咱们钱票,也可以一起帮着做,不费事,还赚零花钱。” 钱宇想了想道:“可我看你做的大多数都有肉,价格应该不便宜,会有同学买吗?” “会。”陈明辉点头,“这是市里,不是咱们家那个小乡镇,有钱人很多,只要东西做的好吃,愿意花钱买的不会少。而咱们要做的就是钓鱼。” 钱宇点头,明白陈明辉的意思了。 两人背着书包下楼,走了几分钟就到了学校。操场上张贴的大红榜前围满了学生,陈明辉和钱宇分开,一个从一班开始找起,一个从七班开始找起。 陈明辉一目十行的看,匆匆扫过没看到两人名字,正待再看二班的,就听钱宇喊他。 费力挤过去,钱宇指着七班中排两个名字道:“明辉,咱两是七班的。” “七班!”一道尖锐而刻薄的女音在两人身后响起,“小伟,你可离七班学生远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七班学生都是草包,咱可不当草包。” 钱宇回头,身后是一个打扮时髦的精致女性,艳红的大嘴唇一张一合吐着刻薄的话。钱宇总觉得这女人瞅着有些眼熟,直到女人身后挤出一个小胖墩附和道:“妈,我知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和七班的学生往来,那都是些啥人,认识他们都丢人。” 原来这母子二人正是昨天缴费时,和他们发生口角的那对母子。 白痴,在公开场合就敢这样说话,怕没有公敌。 陈明辉扯着嗓子就喊开了,“七班的,在场有没有七班的同学赶紧过来,这里有人说咱们七班都是草包,不配和他认识。有七班的吱个声,咱们一起去问问老师,问问校长。这还没开课,凭什么说咱们七班的都是草包,咱们怎么就成了草包!” 这会儿大部分学生都挤在这里看分班,陈明辉一嗓子还真喊出来几个七班的学生,其中有几个学生是家长陪同来的,这几个家长穿着打扮丝毫不差,一眼就看出也是本市人。 见自家孩子还没开始学习呢,先被人瞧不起了,顿时涌上来。 “这位家长你什么意思,七班学生怎么了就成了草包?莫非您家孩子学习非常优异,那么请问是全校第一还是第二?” “看您看这班级您家孩子怕也不会是前一二名吧。学校前五十名那是尖子生,都在实验班,是一班,您这位置不是七班那就是六班了。六班和七班有什么区别,这两个班级的学生大多都是自费生,谁也没比谁高贵到哪里去。” “虽然我不是七班的学生家长,但我也要说这一句,这位家长,您的思想很有问题,孩子好坏并不能单纯以成绩论,还有个人品行。像您这种人教育孩子的方式,首先品行就不过关。” 众人七嘴八舌的将女人和他儿子训斥的面红耳赤。女人虽说有辩解,可她一张嘴又怎么说得过那么多张嘴,又气又恼,脸红的能滴出血来,最后女人不得不拉着儿子狼狈逃出人群。 “傻子。”陈明辉嗤笑声。竟真有傻子大庭广众下送把柄出来给人攻讦的,这智商能教出什么孩子。收回望着灰溜溜离开的母子两人的目光,陈明辉对钱宇道:“咱们走吧。” 老师并不在班级里,同学们都是自己找位置分散着坐的,陈明辉个子高,坐在前排不合适,就寻了最后一排。钱宇不愿意和他分开,便也同他坐在最后一排。两人坐下后,并没如其他同学一般东张西望,而是拿出自己带的书本看起来。钱宇英语成绩弱,因而带来的是英语书。他背着单词,有叫不准读音的就会问陈明辉。 在陈明辉再一次给他纠正发音后,钱宇不由问道:“明辉,你明明学渣一个,英语怎么这么棒。中考你英语比我还多二十分呢。” 其他的知识陈明辉都还给老师了,唯有英语毕业后他经常能用到,因此不但没有还给老师,反而比在学校里更加精湛了些。 重生的事陈明辉不打算让钱宇知道,那么沉重的上一世,还是让他一个人背负吧。 陈明辉故作深沉思索了会,声音沉重道:“这大概就是天赋,我也没什么办法。” “……”钱宇不搭理他自己看书了。 七点三十分整,一位二十四五岁的女教师踏入教室。她神色严肃,嘴唇紧抿,眼神刻薄而挑剔。扫了两眼下方的学生,戒尺在黑板上啪啪地拍响。 “闭嘴,不要讲话了。瞅瞅你们的中考成绩还有脸唠嗑,不抓紧学习。你们中有几个是自己考上来的,至多不超过两个巴掌,这都是多说,而且这些同学还都是仅过分数线。剩下的全都是自费进来,拿了多少钱找了多少人还用我说吗?” “就这成绩还有脸唠嗑,不觉得害羞,要是我,我饭都吃不下去。想当初我读书那会,考试成绩就没掉下前十,更是考上了……” 女老师一上来就劈头盖脸一顿训,训完了又讲了一通她在上学时多么优秀,大学考的多好等等。一节课四十分钟,这些他就讲了三十分钟,剩下十分钟自己做了一个剪短的自我介绍,之后分发课本。陈明辉第一节 课就这样度过了,说实话有点失望。 第二节是数学课,一个男老师,姓郑,带着一副黑色镜框的眼镜。他一进来看见班级里参差不齐坐在一起的同学皱了皱眉头问:“上节课你们班主任没给你们重新排座?” 同学们齐声道:“没有。” 郑老师眉头皱的更狠了。 “那她第一节 课就给你们讲课了。” “也没有。”这个年纪的学生已经有自己的思维能力,判断事物的标准。因而对于先前女教师的表现有很多同学是不满的。前排的一个同学似讲笑话般道:“王老师批评了我们,说我们成绩啥也不是还有心情闲唠嗑。之后又讲了她自己上学那会儿多努力多优秀,考上了自己理想的大学,让我们都跟他多学着点。” 郑老师的眉头皱的更狠了,他的不赞同已经表达的很明显,就差没直白的表示胡闹。毕竟是同事,总不能在学生面前下自己同事面子,郑老师生生忍下来了。 “我带来一张卷子,这节课咱们就做这张卷子,卷子上的是初中学习的内容,你们认真答一下,会就会,不会就不会,不要抄,这次不算考试,只是简单检测,以便我了解你们对初中知识掌握情况,以后教课我也能知道侧重点。” 之后的几个科任老师都做了测试,开学第一天的上午他们就在测试中度过。 中午放学,大多同学结伴去食堂,只有少部分回家,陈明辉和钱宇也去了食堂,但是是自己带的饭盒。 市一中的食堂不大,教师在二楼,学生在一楼,只有几个窗口打饭,也是需要票的。 陈明辉没着急先吃饭,而是带着钱宇逛了一圈,“你有想的吃吗,咱们买来尝尝。” 大锅饭也就那样,卖相至多不难看,但也很难勾起食欲,看了一圈,没一个比陈明辉做的有食欲。 钱宇摇头。 “那咱们去那边吃,那边人多。” 想到陈明辉的计划,钱宇跟着走过去。 早上炸的猪肉丸子经过一上午捂着已经不脆了,有些软,但味道也不错,至少一定比学校卖的好吃。 这么想的不止钱宇自己,很快有几个衣着光鲜的同学被吸引过来了。 “同学,请问你的饭是在哪个窗口打的,我怎么没看到?” 有人开口问了,就有几个同学凑过来。 “同学你的菜真香,这是肉香茄条和炸猪肉丸子吧,平时我妈也总做这两个菜,我都吃腻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你带来的就格外诱人呢。” “嗯嗯,我也这么觉得。” 跟在后面的同学纷纷附和,其中甚至有几个女生都在竖起耳朵听。她们也闻到饭菜的香气了,只是碍于带饭的是男同学不好意思过来问,但却很想吃,就坐在座位上认真听。 陈明辉热情的笑道:“这不是咱们食堂卖的,是我自己带来的。” “啊?食堂没有啊,我就说嘛,我走了几圈了也没看见。再说咱们食堂师傅那手艺,也不像能做出这么精致的菜肴的。”说话的男生顿时露出失望之色。 陈明辉眼里闪过一丝狡诈,接着笑呵呵道:“没事,要不你们坐下咱们一起吃。” 问话的男孩挠头,“这怎么好意思?” 陈明辉友好的道:“这有什么,你们也不是没打饭,咱们可以换着吃,正好我也换换口味,吃的菜品样式还多。” 几个围着的男同学实在太馋了,又见陈明辉真情实意相让,也就坐下一起吃了。 其中一个男生叫做张琪,他家里是本市的条件好,为人也很爽朗,之前最先搭话的就是他。现在最先动筷的也是他。 他一筷子下去就夹了一个猪肉丸子吃,一口就惊艳到了。 “同学,这丸子是你妈妈做的,真好吃,手艺比我家阿姨还好。” 陈明辉笑:“不是我妈做的,是楼下的一个叔叔,他是国营饭店的厨师,我们每月给他钱和票,他帮我们做菜,要不他也要给自家孩子做带去学校的饭菜,这不就正好捎带着我们的了。” “原来是这样。”说着话,张琪还不忘往自己塞,惹的一旁几个同学大叫道:“哎,你不能这样,给我留点啊,这说话都不忘吃,一口那么一大筷子,都叫你给吃光了。” 张琪脸皮也厚,嘿嘿笑着,“谁叫你们手慢抢不过我。算了,我餐盘里还有一个大鸡腿,给你们吃了,你们就别跟我抢这菜了。” 在坐的几个条件都不差,谁在乎一个鸡腿。 当下就有人道:“张琪,我给你买两,不,买三鸡腿,你别吃这位同学的菜了。” 张琪立刻道:“那怎么行。学校食堂做的鸡腿哪有这位同学带的菜香。说实话,就这茄子别看是素菜,可给我这素菜我都不吃食堂的鸡腿。” “我也是,素菜都这么好吃,我也不是不能考虑多吃些素菜。” 统共就那么点东西,几个大男生一分就没了。可张琪还没吃过瘾,他把主意打到钱宇头上。 “这位同学,我用鸡腿和你换点猪肉丸子。” 钱宇知道陈明辉是要借这个机会卖盒饭的,就想点头答应,却被陈明辉抢先一步回答道:“几位同学很抱歉,他的不能和你们换。” 陈明辉露出一点苦恼的神色道:“小宇他对很多调料和香精过敏,平时外面的东西都不敢吃,有一次就因为吃了外面卖的茶蛋就过敏闹进医院了,那次过敏很严重,住了十多天医院。出院的时候医生特意嘱咐过不许吃外面的东西。他带的饭菜都是楼下张叔单做的,除了盐和酱油什么也没放。所以他没法和你们换着吃,食堂做的东西肯定有调料,他吃了会过敏。要是你们把他的菜吃光,他自己就没什么吃了,下午就得饿肚子。” 陈明辉深深叹口气,“可你们看看他单薄的,饿一顿很可能低血糖,再晕过去。” 张琪等人纷纷收回筷子,打量起钱宇。见钱宇确实单薄,整个人似风一吹就要倒,还真就不敢吃他的东西了。 “医生说了,小宇这个过敏的毛病和身体太弱有很大关系,以后把身体养好了,也许过敏也能好些。” 张琪等人点头,也不再吵着要吃了。 忽然张琪道:“对了,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你楼下的张叔,可不可以帮我也做一份,你们怎么给我就怎么给,一分钱都不会少。” 第45章 冤枉 “还有我, 还有我。” “也带我一个……” 与他们坐同一桌吃饭的同学几乎全在陈明辉这里定了盒饭。 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笔, 笑的奸诈。 “一个一个来, 我登记好班级姓名, 明天还是这个点, 你们自己过来取。”陈明辉道:“每天一荤一素加个鸡蛋,一共八角, 要一两肉票,饭统一三两,要三两的粮票。” “还有你们的饭盒写好自己的名字,免得搞混了。” 要是吃学校食堂也就五六角, 不过那是什么滋味, 这是什么味道,这几个大少爷不差钱, 根本不在乎,直接掏出钱票就拍在桌上。 一共四个同学, 虽然不多,但这是第一天, 能有同学就很不错了, 等明天张琪以及他的同学尝过后, 就会有更多的生意。 张琪问:“明天能还做这两样菜吗,我都没吃够, 就尝个味。” 陈明辉道:“我也不知道,都是张叔做什么吃什么的。不过张叔手艺很好,他做什么都好吃。” 想到茄子和丸子的味道, 张琪舔舔嘴角,发馋的点点头。 钱宇吃进最后一口菜,笑得已经见牙不见眼了。 下午几科都是做了简单的测试,另外教英文的班主任吴老师利用自习给同学补了一个检测,开学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放学的路上钱宇还在和陈明辉对答案,连续几题和陈明辉的答案都不一样,钱宇便有些蔫哒哒的。 “你英文读音好标准,我听着比咱们王老师发音标准。”钱宇想到教英文的王老师微微皱紧眉头。 “小宇不用着急英语,有不会的我可以慢慢教你。况且英语没什么难的,主要就是单词积累,一些语法读音。最主要的读音也不过是张嘴练习。”陈明辉想到他们手里好像有几张工业票,道:“等周六咱们去镇上的百货大楼看看,买个收播音机,我记得英文课本配备了磁带,没事可以放着听,久了就会了。” 钱宇鼓了鼓腮帮子,想到收播音机的价格,又想到自己的英语成绩,最后妥协了。 “那好吧。” 虽然打定主意要好好赚钱养媳妇,但不能否认,陈明辉就喜欢看钱宇为他们两个的家精打细算的样子,这样让他有种温暖感,知道他也在乎这个家,也在用心维护它。 “没事,一个收播音机也就一百四五十元,咱们还是能买起的,这是必要的投资,之后要是能考上大学,一个收播音机算什么。” 钱宇踢了踢脚边的石子,“不是钱的事,主要是我想用工业票再给你买只手表,你手上都没什么戴的,看点也不方便。反倒是我戴着也没什么用,每天起床都是你叫的。” 陈明辉瞅着钱宇光秃秃的两只手腕,“这就是你这几天都没戴手表的原因?” 钱宇点点头,随即又迅速摇摇头,“不全是。刚开学,我就戴手表上学总觉得太招摇了。” “不招摇,这是市里,有钱人多着呢。你看咱们身上穿的衣服,在咱们镇上都是招摇的,可到了市里并没一点出挑的,泯然于众。张琪他们几个,哪个手上没戴手表,我注意到张琪手上那只还是外国牌子。” “他们就是招摇了,整个年级谁不知道他们家里有钱。我可不想那样被关注。” 陈明辉笑,他的小宇就是太低调。 “行,反正东西在,你想什么时候戴就什么时候戴。”陈明辉问:“晚上吃鱼,炝拌个黄瓜凉菜怎么样?” 钱宇点头,瞬间什么心思都抛到脑后了。鱼好,陈明辉做的鱼特别好吃。 陈明辉买了三条鱼,晚上他和钱宇吃了两条,剩下的一条养在水里,第二天早上起来用鱼肉捏了丸子,做个红烧鱼丸,另一道菜是土豆丝炒肉丝。别看每人一两肉票瞧着不多,但其实四个人的荤菜却用不了四两的肉票。 三两就够了,他买回来的肉,肥肉切下来大部分油, 出来的油用来炒土豆丝和肉丝。如此虽然肉不多,但是却香,吃一口都是猪肉味。 张琪几个都是大少爷,陈明辉怕他们天天吃煎蛋吃够了,便在前一天煮了几个茶叶蛋。茶叶当然是不值钱的廉价茶叶,不过用来煮鸡蛋正好,茶叶的清香和鸡蛋的蛋香混合在一起,意外的勾引人馋欲。 盒饭带到学校,瞬间就被张琪他们几个瓜分干净。 张琪打开饭盒,喷鼻的肉香扑面而来,“太好了,又有肉。”然而当他看清竟是土豆丝炒肉丝时,两条眉毛顿时垮下来。“竟然是土豆丝,我最讨厌土豆丝了。” 他的好哥们忙道:“没关系,你不吃给我我吃。” “起开,你不是有嘛,还来抢我的。” “美食谁嫌多啊,不过这个白色的丸子是什么,还是猪肉丸吗,猪肉丸不应该是焦黄色的?” “是鱼丸。”钱宇吃了口鱼丸,香的眯了眯眼睛,“这个鱼丸做着老费事了,它是用鱼身上的肉一个个团出来的。你们尝尝,它虽是鱼肉,但却和做出来的鱼两个味道。” 张琪跟着吃了口,竖起大拇指,“好吃,不愧是国营饭店的厨艺,味道就是好。” “那什么,张琪,反正你也不吃土豆丝,土豆丝就给我吧,我昨天没订盒饭。” 张琪其实挺舍不得,可他不喜欢吃土豆丝,就分了一半给他同学。结果盒饭里的鱼丸被他吃光后没菜吃了,便也试了一口土豆丝,接着就捶胸顿足,恨自己过早分了出去,瞅着同学的目光都哀怨起来。他同学却更绝,竟直接转身身子,用后背对他。 张琪吃完一抹嘴,便把饭盒推给陈明辉,“明天还帮我带,不,我看还是直接包月方便,省着天天给钱。” “可以包月,而且包月的话一次性缴清费用,每餐盒饭便宜五分。”陈明辉指着张琪的饭盒,“不过饭盒得刷干净给我,张叔只负责做菜不负责刷饭盒。” 张琪财大气粗,“不用便宜五分钱,我那该给多少给多少,那五分就当刷碗费了。” 陈明辉摇头,“这恐怕不行。张叔每天都很忙,他没时间刷碗。” 张琪撇撇嘴,对同伴道:“你帮我刷饭盒,我请你吃盒饭。” 这个同学家境贫寒,平时吃肉都很少,别说如此美味的饭盒了。更可况还是同学们口中比国营饭店味道还好。那学生根本没考虑,直接就答应了。 有了张琪开头包月,他跟班就跟着道:“那我包月,我也包月” “我也包月……” “还有我……” 被张琪新带来的同学在尝过陈明辉的厨艺后,也跟着心甘情愿要的掏钱,表示要先订一个月的。 一圈下来,由原来的四个人变成了十个人。其中无个包月。一个月下来就是二十多元,这其中本钱最多一半,还会剩下许多肉票。而且这只是开始,以后知道的人越多,他们也会赚的越多。 钱宇吃得鼓鼓囊囊,心情美美的算计着自家的小钱包。 下午,前一天考试的成绩出来了。陈明辉和钱宇进步非常大。他们这一个暑假虽然在做生意,但是只要一有空闲时间就会看书,不敢说初中课本已经被吃的透透的,但提高肯定有的。 然而王老师却不这么认为。他将试卷重重拍在桌子上,翻着白眼。 “我之前就说过这不算考试,只是一个小测试,让老师看看你们的真实水平,以方便日后老师讲课知道侧重点。结果倒好,有的同学就是虚荣,竟然搞抄袭。抄的跟人家实验班同学的成绩似得,这么明显的弄虚作假老师还能不知道。” 王老师威严不可侵犯的扫过每一位同学,但陈明辉总觉得这股眼神来者不善,他有种直觉似乎是冲着他。 果然,王老师第一个念了他的名字,“陈明辉,英语试卷,一百零三分。” “一百零三分,满分一百二十分,只扣了十七分。这也太厉害了吧。” “这成绩好的都快赶上实验班了,也不对,实验班肯定还有不如这成绩的。” “陈明辉学习这么好嘛,真看不出来,他人长的帅气,学习也这么好,难怪学校里这么多女生喜欢他。” 王老师却不这么想,陈明辉上来取卷子,王老师特意稍微用了些力气,陈明辉便没拽走。 “陈明辉这才刚开学,我也不想就请你家长,可你也要知道好自为之,以后别抄了,否则我就真要请家长了。” “抄的?”讲台下面立刻有同学窃窃私语起来。 “我就说,以咱班这水平还能考出这么高的分数,这都赶上实验班了。” 对于王老师的误会,陈明辉本人根本不在乎,他上辈子被误会的还少吗,那一桩不比这事大。更何况他的成绩好坏也不是王老师说的算的,只要他自己心里有数,以后继续好好考着,同学和老师自己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就在陈明辉取了卷子准备离开讲台时,突然钱宇道:“王老师,陈明辉的成绩不是他抄的,是他自己答的。不信,你可以看看他中考成绩,虽然总分不多,但英语单科成绩也有九十三分。这次能考一百多是因为他在暑假认真复习了。” 王老师明白钱宇既然敢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提出来,那么他说的就一定是真的,这个陈明辉英语确实不错。 底子好,暑假肯复习,那么提高几十分但也合情合理,可正是因为这样她脸色才很难堪。这说明她冤枉自班同学了。 第46章 请家长 王老师冷凛凛瞅着钱宇, 就你知道多。 “钱宇, 你爸妈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就这么和老师说话, 这节课给我站着听。”王老师梗着脖子,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你们在以前的学校什么样, 是龙是蛇,到了我这里都给我盘着,我可不是你们初中班主任好欺负,不愿意念都给我滚回家去。” 陈明辉黑黢黢的眸子寒潭般深不可测又危险难辩。欺负他可以, 欺负钱宇, 不行! 陈明辉拿了卷子直接往教室外走,王老师被他弄得楞一下才反应过来, 忙呵斥道:“陈明辉,你干什么!” 陈明辉站定转身冷笑, “我去问问年级主任,你们市一中的教师就是这么教学的, 问都不问, 想说谁抄袭谁就抄袭, 连句辩解都不行!如果年级主任不管我就去找校长,校长不管那我就去找教育局, 我就不信就没一个地方管!” 王老师脸色铁青,在她看来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误会一个同学抄袭, 没抄就没抄,还能怎样。再怎么样她也是他们的班主任,就算她误会了,这事就不能下课单独和她讲,在课堂上闹成这样,让她下不来台,这不就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们班的同学她知道,大多数都是找人来的,市一中在他们整个昌市乃至全省排名第一的高中,正是这优质的教学质量使得许多家长趋之若鹜,拿再多的钱,找再多的人脉也要把孩子送进来。结果导致自费进来的学生家里都是有些势力,不好轻易得罪。才开学没几天,王老师还没来得及做家庭调查,因而她暂时还不知道陈明辉和钱宇的家庭背景。 现在看两个孩子这幅半点委屈受不得的样子,八成就是父母惯的。这种一点委屈没吃过的孩子只能是家庭条件顶好的人家养出来的,都是平时被人捧惯了。 可恰恰就是这种孩子,王老师最得罪不得,这孩子在她这里受了这辈子‘最大的委屈’,回去和家长不定怎么说,这些家长可不是普通的家长,学校随便拿身份压一压,以开除为威胁就老实了。这些家长身后有势力有背景,只怕学校还得捧着哄着。如此真闹起来,只能秉公处理,到时候真压着她给自己班学生道歉,以后她还怎么立威。 王老师脸色如霓虹灯,赤橙红绿紫的变幻着。她紧紧抿着嘴唇,双眼死死盯着陈明辉,颊部肌肉轻微的抖动着。 “这是怎么了?”教陈明辉他们班的数学老师郑老师从楼梯另一头上来,路过门口随意扫一眼。就看见王老师和一个学生僵持着。 郑老师走进教室,看着低下鸦雀无声却面色凝重的同学,再看看气得满脸涨红的王老师和镇静自若却同样剑拔弩张的陈明辉再一次沉声问:“王老师,这是怎么回事,这位同学为什么在这里?” 他这么一问,王老师仿佛被按了什么开关,哇地一声哭了,捂着脸就跑出教室。 郑老师眉头皱的死紧,“到底怎么了?” 这种事要是发生在真正的十四五虽的少年身上,大多都会发生慌乱。在这个年纪虽然已经具备了初步成熟的思维模式,然而到底还是少年人,没走出过象牙塔,没经历风雨,遇事慌乱害怕乃人之常情。但陈明辉不是,他是一个经过商场打磨历练的青年人,这些在他眼里就是小儿科。 陈明辉冷静的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郑老师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事肯定是王老师的错,是她处理不当。一个成绩不好的同学突然成绩好了,被怀疑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不能这么处理,可以私下谈话,也可以等下次考试,监堂的时候侧重注意下这位同学。如今这种情况,等于王老师自己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上不来下不去。 让她一个班主任和自己班的同学道歉,这事传出去,这个班级还怎么带。况且,如果王老师真道歉了,对陈明辉而言未必就是好事。不管谁对谁错,其他老师日后在管教陈明辉上,一定会小心翼翼,难为也许不一定,但视而不见是肯定的。老师们的刻意忽视,对一个学生的一生都有着不容小觑的影响。 想来想去,两厢权衡,郑老师也只能做个和事佬,他没对此事发表任何意见,只对陈明辉道:“你先回座位,其他同学这节课自习,好好看看自己错的题,预习下节课内容。” 陈明辉没再闹,回到自己座位,他刚坐下,钱宇就有些慌乱的转过头,神色不安。 “王老师她……” 陈明辉摇摇头,示意钱宇不要说,拿起笔在纸上写道:“别担心,没事。” 王老师哭着跑回办公室,这个时间办公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其他教师都在课堂讲课。她趴在桌子上使劲哭,以为郑老师会追过来看,可她哭了半天,郑老师也没来。她便有些没趣几乎要哭不下去了,最后咬了咬嘴唇,冲进副校长办公室。 王老师哽咽着,哭得泪眼朦胧梨花带雨,一双剪瞳含着秋水凄泠泠望过去,副校长登时就受不住了。他这把岁数,只被家里黄脸婆看过,哪被一个小姑娘这么这般专注瞧过,心顿时软成一滩春水。 副校长一拍桌子,怒道:“竟还有这种学生,请家长,能念就念不能念就滚回家去!” 王老师透过泪眼望他,似怯似纵容道:“我知道我班和六班同学情况都比较特殊,学生们家里多少都有些背景,要不那个陈明辉也不敢这般嚣张。咱们要是请他家长,校长哪里……” “校长那里我来说。”副校长大手一挥,“不管怎样,这种目无师长的学生请次家长都不过分。” 王老师哽咽下,柔柔软软的“赵大哥,谢谢你。” 赵副校长搓搓手,心念一动,色心顿起。 “你就这么谢谢就完了。” 王老师娇娇道:“那你还要怎样……讨厌,这里是学校,别被人看见……” 只一节课,他们高一整个年级都知道七班有个学生把新毕业的女班主任气哭了,而那个学生也在开学第三天被请了家长。 钱宇比陈明辉这个当事人还着急,一直惶惶不安,神思不属,陈明辉不得不把人叫到操场背人处仔细安慰。 钱宇急急道:“明辉,这可怎么办?她要请你家长,可,可……”你根本没有家长了。后面的话钱宇没说出来,他怕说出来给陈明辉造成二次伤害。 碍于这里是学校,不好做过分亲密的举动,陈明辉只能将拥抱临时变成摸头杀,“没事,家长还不好找,大街上有的是,一点肉就能雇来。” 钱宇震惊的睁大眼睛,竟还有这种操作? 陈明辉笑,“我的小宇就是太单纯了,这种事很多的好不好。”呃,可能这个年代这种骚操作并不常见,但在后世几百元钱一位的临时爹妈或者七大姑八大姨还是很常见的。 “别担心了,放学咱们就去‘请’家长,明天一定能请来一位的。” 知道能请来人钱宇就放心了,他就怕陈明辉找不来家长,再被老师们和同学们知道他的身世后,欺负他或者背后议论他。只要能请来,在这种情况对比下,真假却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第二日陈明辉请来了家长,是一位五六十岁,性情泼辣大字不识粗鄙无礼的老太太。 老太太一来不等赵副校长和王老师开口,先扯着嗓子嚷开了。 “你们这什么学校,还市一中重点高中,就这水平,随随便便就冤枉人。我好好的大外甥,你们说抄袭就得抄袭,不抄袭就找家长。赶上你们这些学校老师见天没事干,就摆楞这几个学生可有的是时间了,知不知道我多忙,我这一天天的伺候庄稼,割草喂猪,洗衣服做饭,伺候老少爷们,忙的脚打后脑勺子。昨天听我大外甥哭着给家里打电话,说什么我不来学校就不让念了。吓得我鞋都跑丢一只就连夜着急忙慌赶来,结果一问,原来受了委屈被冤枉的竟然是我大外甥。这是什么道理,怎么被冤枉的竟成错的了,冤枉人还成了对的。我是没文化,大字不识,自己名字都不会写,可最起码的对错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赵副校长和王老师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说辞,可还没等他们张嘴吐半个就被老太太一通抢白,根本找不到机会插嘴。 老太太自顾自道:“我这巴巴跑来了,折腾一宿,不说这一宿担惊受怕成怎样,就单说丢的那只鞋和开回车费怎么算,你们市一中不是得给报?” 赵副校长有些发傻,呆愣愣看着老太太。他做了这么多年校长,第一次遇见这种人,竟一上来就管学校要钱。 此时此刻,赵副校长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之后的时间里,赵副校长还哪有机会分辨陈明辉的事,都在和老太太掰扯为什么不能给报车费和鞋子的钱。直到中午放学,出来吃午饭的陈明辉把老太太叫走。 老太太才不情不愿道:“看在你们是我大外甥老师的份上我不和你们计较车费钱和鞋子钱,要是你们不是我大外甥的老师,呵呵……” 赵副校长和王老师被老太太呵呵的心猛跳几下,几乎同时在脑中想象老太太为了几块钱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得安静的情景了,同时颤了颤。 这大概是赵副校长一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请陈明辉的家长。他发誓,之后就是陈明辉再犯了任何大错,他都不会再请家长了。 陈明辉把人叫出来,亲自送出市一中。临走时,老太太握着陈明辉的手,“孩子,就这么几句话就给大娘半斤肉,大娘怪不好意思的,只能给你尽量办妥这件事,你放心,保管你们学校这两个老师下次绝不敢再请家长来。当然下次有这好事你还来找我,我还给你办啊。” 陈明辉亲切的笑,“谢谢大娘,你放心,下次我还找你。” “嗯嗯。”老太太挥挥手高高兴兴走了。 钱宇眨巴眨巴眼睛,在心里默默给陈明辉竖起大拇指,最多在心里称赞他,可不敢表现出来,不然得骄傲。 “走吧,咱去食堂。” 有这么一遭插曲,两人来的就晚了些,张琪等人已经等了半晌了。 一看见陈明辉他就从凳子上跳下来,一脸兴趣问:“听说你给你班女班主任气哭,被找了家长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中午不能来了。”说完,还遗憾地摇摇头,不知道他在遗憾什么。陈明辉直觉不能问,问了要糟心。 “你放心,做生意最讲究信誉,我既然答应了帮你们带午饭,那么不管打雷下雨亦或者是下雹子,只要不下锥子我就来。” 陈明辉把书包里饭盒一一掏出,几人七手八脚找到写着自己名字的饭盒。饭盒被打开,诱人的饭菜香就肆意在空气中。张琪深深嗅了口香气,肚子里馋虫翻滚不停,也就顾不得打探了,连忙打开自己的饭盒。 今天的伙食好,红烧肉炖土豆块,素炒三丝,一个茶叶蛋。 红烧肉色泽艳丽,肥瘦两层,喷鼻的肉香,泛着诱人的色泽,张琪顾不上闲话,大口吃起来。 “对了,过几天我小叔结婚摆酒,需要一个大厨,本来已经有了,后来在我极力推荐下,我小叔同意再多请一个做饭大师傅。你问问你家邻居能不能来,就做一桌筵席,给包半斤肉,五元钱。” 陈明辉没直接拒绝,而是道:“我回去给你问问,不知道能不能成。不过我估计难,张叔毕竟有自己的工作单位,中午的时候最忙,张叔怕是不能来。” 张叔肯定不能来,那不过是陈明辉自己编造出来的人物。有这么个人他要钱要票就会更仗义。有些慷他人之慨的同学也不好背后议论他扣。毕竟东西是别人家的和是自己家的两种兴致。 第47章 收播音机 “请问这位同学, 那个盒饭可以给我们带一个嘛。”一道铜铃悦耳的声音打断两人谈话, 陈明辉抬头看去, 是名长相甜美的女孩。她神态举止落落大方, 讲话时眼睛直直看着陈明辉不躲不闪, 一看就是大家教养出来的女孩。 陈明辉道:“可以,一个盒饭八角钱, 一两肉票二两粮票。”陈明辉估摸着这个年纪的城里女学生也就这么个胃了,不像男生长个子吃得多。 女孩偷偷松了口气,别看她面上不显,心底偷偷担心死了。她吃学校食堂的伙食吃的够够的, 可家里父母都忙, 别说没时间来学校接她,就是两人还都是在单位食堂对付的。她便只能吃食堂, 可食堂的伙食真心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猪食。 自打陈明辉开始卖盒饭她就注意到了,只是碍于自己是女生, 对方是男生,她不好搭言。但连续几天的美食暴击下来, 终究还是没忍住, 主动询问起来。 她身后的几个女同学见陈明辉应允, 各个喜上眉梢,当场就给了钱票, 陈明辉一一记下这几个人的名字班级,让她们明天同张琪等人一样来食堂取。 跟在张琪身后的几个男生啧啧叹气,“明辉, 你这里还需不需要人手了,要不明天我来给人帮忙登记吧,免费的。说不定还能借机认识认识,你也是,那么漂亮的几个女孩子,你就请吃顿饭又能怎么样。都说舍不到孩子套不到狼,不请人家女同学吃饭,怎么认识啊。” “你小子,看人家女同学长的好看就见色起意了是不是。你当谁都是你,陈明辉可是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陈明辉笑,双眼直勾勾盯着钱宇,“对旁人当然要保持君子距离,但对自己对象……”陈明辉挑挑眉毛,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明辉啊陈明辉,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陈明辉。”张琪带头不怀好意的笑,“看你平时一本正经,好像除了钱什么也不想似得,闹了半天也是个色胚。你说我说的对不对,钱宇?” 张琪转头去看钱宇,发现钱宇满脸通红,竟然不好意思了。 张琪似发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似得,指着钱宇道:“你们快看,这还真有一个纯情的,脸都红的能滴出血来了。不是吧,钱宇,你也太纯洁了。不是都说你们乡下结婚早,你这个年纪有的都成亲了,那你这么害羞,洞房花烛的时候怎么办?幸好,你读书了,免去早早结婚,不然你这不得让人家姑娘独守空房嘛。” 陈明辉幽幽怨怨意有所指道:“可不是独守空房。” 尽管这是仅有他们两人能听懂的暗语,钱宇还是害羞的恨不能将脸埋进饭盒里。陈明辉这是仗着别人都听不明白就瞎说。什么独守空闺,谁让他独守空闺了,明明是他说,两个人还太小,过早人事与身体不好,结果现在竟然反过来怨他。 不对,打住,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能再想了。 张琪哈哈大笑着正开心,忽然敛住笑意不笑了。他瞅瞅钱宇又看看陈明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不对劲,你们两个小子之间有古怪,是种说不上来的气氛,反正就是让我忽然觉得肚子有点饱。” 钱宇将饭盒里最后一口饭扒拉进嘴里,把筷子和饭盒一把推给陈明辉,“我吃完了。” 陈明辉点头,自然接过筷子和碗连同自己的一起拿好就要起身去刷。一旁的张琪见了,忙也朝着陈明辉方向一推碗筷。 “辉哥,我也吃完了。” 陈明辉目不斜视,径直越过张琪。 “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张琪啧嘴道:“同人不同命。” 另一个同学道:“张琪,辉哥偏心钱宇偏心到胳肢窝,这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不会才知道吧。” 钱宇此刻才惊觉,这些随手的小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再沾手,都交给陈明辉做了。当初明明心里发誓要他做的。 陈明辉洗干净两个饭盒装进自己背包,又将其他学生陆续送来的饭盒装进一个袋子,返回教室。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路过王老师办公室谁也没在意。倒是王老师的同事一眼认出他们两来,指给王老师看,“那个就是你班的陈明辉吧?” 一看见陈明辉王老师就想到他在班级是如何令她颜面扫地的,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怒火。紧接着又想到那个把学校闹了一通,无理搅三分的老太太,胸口又憋了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咽得难受。 王老师冷哼声:“是他。” “穿戴也不差,想来家里条件挺好惯的吧。” 王老师讥讽的嗤了一声,“什么条件好,根本就是打肿脸充胖子,我听赵副校长说了,这个陈明辉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从小被扔在舅妈家长大。他那个舅妈目不识丁就是普通一个农村妇女。我估计今天来那个就是他舅妈,没见识,还粗鄙。她这种人能教出来什么好孩子。” “哎。可不是,孩子的言谈举止和父母教育密不可分。” 忽然王老师阴恻恻笑了,她是他们班主任,在班级里她要是想不着痕迹折腾谁还不容易。 到了第三节 自习,王老师沉着脸进来,“咱们这这节课排座位,之前一直都是乱坐的,为了贪玩,小个都坐后面去了。” 陈明辉一抬头,正对上王老师的目光。王老师不沉着脸了,突然笑容满面,只是这笑容里有些说不出的恶意。 班里同学按个头站在走廊,本来钱宇应该站的往前些,被陈明辉伸手一拉,往后退了几个学生。 “跟我坐一起。”陈明辉小声道。 “钱宇。”王老师眼睛似乎就盯着他们两呢,刚一有小动作,王老师就没好气呵斥起钱宇,“你和白春生坐在里面那张桌,陈明辉你们两个坐在另一头。” 陈明辉和钱宇的位置正是两个对角,这下真井水不犯河水了。 看陈明辉不得劲,王老师就心情大好。 这种排座位的事就是一个暗亏,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王老师洋洋得意,小样跟我斗。领导都是向着我这边的。 “好了,别气了。”放学后两人一起往家走。 为了能让钱宇心情好点,陈明辉一到家就把兜里的钱和票据掏出来给钱宇。 钱宇便忘了生气,认真数起来。 “一共十元三角。”钱宇想了想道:“如此一个月就是三百多元。” 一个工人一月工资才七八十,而他们卖饭盒一个月能赚三百多。 突然钱宇不笑了,问:“明辉天天做这么多人饭你会不会起的太早了?” “没事,要不我也睡不着。”这年代天天晚上也没什么娱乐,到点就睡,陈明辉也没那么多觉。早上醒的早,正好可以忙乎点事情做还能赚钱。 兴许是两辈子苦日子过多了,陈明辉对赚钱有股超乎寻常的执着。他不怕吃苦不怕累,能赚钱就行。不过赚钱可不是为了攥着不花的。 陈明辉道:“正好明天休息,咱们去百货大楼买收播音机。” 钱宇攥着小钱包有点舍不得,可以想到自己烂烂的英语一狠心就答应买一个。 市里的百货大楼钱宇和陈明辉都是第一次来,和海市的百货大楼没差什么,就是各地多了些自己地区的特产罢了。不过市里的百货大楼和乡镇的比起来,东西就齐全多了,很少会断货。 两人没着急立刻去买收播音机,而是先逛了逛。大白兔奶糖,小蛋糕,核桃酥等等小点心,陈明辉每样买了一斤。转身看见面包,立刻想到钱宇喜欢,赶紧又买了几个面包。这些东西不顶饱,就是买来给钱宇晚上学习当零嘴的。 要不是钱宇说再多拿不住,陈明辉还要接着买。 最后两人买了收播音机就赶回家。 见惯后世各种好东西,这收播音机陈明辉自然看不上。可钱宇没见过,他喜欢的紧。 一路上就抱在怀里眼巴巴地稀罕着。 他们租房子的时间虽然短,但许多人都认全了。见他们回来手里拎着收播音机一个个全围上来问。 “陈明辉钱宇,这东西在百货大楼买的,我听说一个要一百四五十元外加张工业钱,是不是真的?” 陈明辉淡淡笑着点头,攥着钱宇手直接穿过人群。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身后的妇人们议论道:“那两个孩子不见大人花钱是冲,平时吃的穿的也好。他们就住我家对门,天天早上起来就能闻到肉味,也不知道家里是干什么的,就这么糟蹋。” “我怎么听说是两个学生,据说还是农村考上来的。” “怎么可能,要是农村上来的孩子,还能买起收播音机。那东西那么贵,我家也不过头些日子才得这么一个。” 回到家,钱宇迫不及待按开收播音机研究一番。当随着电流的斯斯声,一道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流淌出来。 男人口齿伶俐,讲的是岳飞传,之前钱宇哪听过这个,这次一听就入迷了。 “怎么没了,我还没听够呢。” “明天这个时候应该还有。” 第48章 转班生 陈明辉知道许多孩子沉迷电视游戏, 然后开始不认真学习, 他们家小宇不会自此沉迷收播音机不可自拔吧, 这真是甜蜜的烦恼。 然而那边钱宇已经将按下按钮插入磁带, 机械的女声吐字清晰字正腔圆, 钱宇捞过英语课本认真学起来。 “……”陈明辉。 默默收拾了心情,陈明辉起身做饭。中午他打算做个干豆腐卷。 用细腻的干豆腐铺平, 摊上盐和味素等调料搅拌后的辣椒油卷起,中间可用玉米叶等作物扎上。 煮干豆腐卷的汤可用鸡骨架熬制,也可用猪骨头熬制。陈明辉用的是猪骨,当骨头熬成奶白色的高汤, 下入干豆腐卷小火慢煮, 属于猪骨汤的味道便一点点浸入干豆腐卷中,加上辣椒油调味, 别有一番美味。 香气慢慢飘散出来,钱宇深深嗅一口, 走了过来。 “好香,明辉, 你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陈明辉将切好的黄瓜丝放到盘子里回头笑道:“煮个干豆腐卷, 再切个黄瓜, 用猪耳朵炝拌,咱们就开饭好不好?” 钱宇点头, 眼睛直直地盯着锅里,看着翻腾的泡泡有些馋了,“你总是会这么多花样, 学校食堂的菜色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那几样,也不见上新,可你总是能想出花样,顿顿不重样。” 将切好了猪耳朵和黄瓜丝搅拌好,陈明辉回首捏了捏钱宇细嫩的小脸蛋,“没肉。” “我才不要吃成大胖子。”钱宇哼声,看着好了,关掉煤气罐,盛出干豆腐卷。红艳艳的干豆腐卷冒着热气,空气中飘散着勾人的香气,钱宇等不急,直接捏了块放进嘴里,“好吃。” “喜欢吃就好。”陈明辉端着两碗饭,给钱宇一碗,“多吃点,高中课业重,最是用脑的时候,营养必须跟上。” 钱宇混乱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去。 收播音机还是发挥了很大效果,不过小半个月,钱宇已经敢张嘴了。虽然有些发音还是不那么准确,但大体上却可以了。 就连王老师课堂上故意提问钱宇,都没挑出毛病。 钱宇的新同桌叫肖捷,他趴在立起的课本后,小声问:“小宇,你英语最近进步很快,不会是真参加了什么补习班吧。我妈正在给我找,要是让她知道这补习班真这么有用,我就是死也逃不过去了。”肖捷哀嚎一声,捶胸顿足。 肖捷父母都是正式职工,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家庭条件算是不错,平时吃穿不愁。父母手里也有余钱,就想给肖捷请个家教。肖婕自己倒是一百个不愿意。 “我没请家教,最近家里买了台收播音机,我用了它听英语了。” 肖婕羡慕地长大眼睛,“你爸妈可真好了。我听说你家里是下面农村的,那平时你住亲戚家?” 钱宇垂下眸子,遮住眼底晦暗不明的光。 “没住在亲戚家,自己租的楼。” “啊……”突然一声尖叫打破肖捷的问话,接着隔壁班一阵吵嚷,很快,就有几个学生黄色慌张的跑出来。 王老师拦住一个问:“怎么回事?” 那学生见是老师,一五一十答道:“李伟给老师打了,同学刚拉开,我要去找我班班主任。” 王老师探头朝教室里看了一眼,两人已经被分开,身旁围了不少学生。 这个六班的科任老师是名老教师,课讲的不错,就是嘴不好,张嘴训人太不留情面。这不又当堂训斥一个同学时,那同学受不了,竟然把老师给打了。 王老师幸灾乐祸的咧咧嘴,活该,这些老教师没少仗着资格老就欺负她。 王老师放那学生离开,转身回到班里关上门。 “行了,都赶紧收心回来,好好看书。”王老师苦口婆心道:“你们就是太小,什么也不懂,现在我们老师管教你们,都是为了你们好,教你们走正道,不要误入歧途。这些你们现在或许不能理解,等将来长大了步入社会就该感谢我们了。”王老师说着,有意无意扫过陈明辉。 邻班班主任在别的班级上课,匆匆忙忙赶回来,结果打人的学生半点不服软,竟又和班主任梗着脖子犟。 王老师从门窗户上看得清清楚楚,不仅嗤了声,“这样的学生连尊师重道都不知道,就该开除。要是我,我可不愿意这种学生再待在我的班里,这不是一条鱼腥了一锅汤。” 心情一直不好的王老师此刻心情终于好起来了。凡事都怕对比,有了这么一出,她之前闹的那点事还算什么。再怎么样,她教出的学生还没有打她。 这件事只一上午就发酵到全校都知道了,中午食堂里吃饭的学生都在议论这件事。 张琪一边吃着陈明辉带来的盒饭,一边竖起大拇指。 “牛,真牛!之前你闹那一出,我就觉得你挺牛的了,没想到有人比你刚,直接把老师给打了,我佩服他。” 钱宇将饭盒里的一些肥肉挑出来扔进陈明辉饭盒中,道:“如此一来,原来的班里肯定不能呆了,至于其他的班里,只有老师还想要成绩的,怕是没人愿意接收他。” 张琪胡乱点头,眼睛紧紧盯着钱宇的筷子,“钱宇,你不吃肉,可以都夹给我,我吃。” 陈明辉死亡凝视三秒钟,“少打钱宇的主意,他不爱吃还有我呢,轮不到你。” 钱宇好脾气的笑,“我不是不吃肉,只是最近不怎么愿意吃肥肉。” 张琪不解,“肥肉多香,瘦肉有什么吃头。不过,钱宇你家条件也太好了吧,吃肉还挑剔肥瘦。我知道有些穷人家,恨不能买肉都是肥肉,回家火靠成油渣,做菜随便放上点,能吃个一年半载的。结果你倒好,竟吃够了。” 本来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听他这么一分析,钱宇顿觉羞赧,陈明辉将他照顾的太好了。家里生计不用他操心,家务也不用他做,甚至就连做饭,每天新菜式也是陈明辉自己想的。 现在有时候一觉醒来,钱宇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梦中他拥有了自己幻想拥有的一切。 本来以为这件事和他们班没什么关系,没想到最后那个打人的学生竟然转到了他们班。 王老师全然换了一副态度,热情随和的对张伟的父母道:“你们放心,孩子就交给我,我们班学生都比较团结,绝对不会有人欺负张伟的。” 王老师笑的眉眼弯弯,一只手按了按白大褂的上衣口袋。 张母道:“那孩子就交给您了,麻烦您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都是我分内事。”王老师又和张伟父母客套数句,这才把人带进班里。“这是咱班新转来的学生,叫张伟,同学们要和他好好相处,不准看他是后来的就欺负他。” 肖捷撇撇嘴,“这学生都没人要,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弄咱们班来了。之前她不是还说这种不尊师重道的学生就得开除,现在却亲自领到自己班里。这么自打嘴巴的事,也不知道她疼不疼。” 钱宇没回话,皱着眉头盯着新转来的学生。这是一个认识的熟人,那天报道时和他们发生口角的那对母子中的子。 此刻张伟昂着脖子,如同斗胜的公鸡,这件事没令他反思,反而挺骄傲的。好像把老师给打了,就成了什么英雄一样的存在。 肖捷用书将两人挡住,声音低的几乎要听不见。 “我听人说,咱们王老师之所以会同意收他是因为他父母给王老师塞钱了。而且这学生家长也不简单,两人都在教育局上班,父亲好像还是个科室主任。” 这是非常有可能的事,不然以王老师的性格怕是真不会要他。 而王老师接下来几天的态度更是坐实了这件事。课堂上有意无意的提问,和同学们发生口角时,明显的偏颇。这一切使张伟越发嚣张,还以为打了老师,大家都怕他呢。 同时,张伟也认出了陈明辉和钱宇。乍开始,他没敢找两人麻烦,毕竟他刚惹了事,这时候再犯事他怕被学校开除。后来见王老师对他的态度越发和蔼。他便有些飘飘然,还以为是打了学校老师,这些人就都怕他了,性子越发霸道的没边。 这天中午,陈明辉做的盒饭是鸡肉炖土豆块,黑白菜外加一个煎鸡蛋。 这伙食无论是从卖相还是香气上来看,都把学校食堂伙食给比下去了。尤其是现在订餐的人多了,陈明辉坐在椅子上一边查笔记本一边发放盒饭就更显得打眼了。许多同学都纷纷侧目,偷偷瞥向他们。 “香,好吃!”张琪边吃边卖力夸赞,把那盒饭夸的比国营饭店做的还美味。这使得许多同学暗暗吞口水。他们也馋,馋得抓心挠肝的想吃,可一想到一个盒饭的价钱可以在食堂吃两顿就都忍下来了。 跟张伟混的几个同学眼睛差点没掉出来,他们想吃,现在就想吃。便撺掇起张伟,让他过去买。张伟一开始不愿意,几个跟班随意激两句,竟就同意了。 “哎,陈明辉。”张伟斜着眼角,高昂着脖子,指着他手里的饭盒道:“把它给我。” 第49章 举报 “给你?”陈明辉玩味的在舌尖上咀嚼着这两个字, 将其嚼出一股别样味道, 似讥非讥。 其他同学虽然不知道陈明辉和张伟之间的私人恩怨, 却仍能感觉到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仿佛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 只要一端稍稍有人用力一拽,立刻就会崩断反弹。 一时间吵闹不休的食堂顷刻安静下来, 几乎所有在食堂吃饭的同学都静默地望向二人。这两人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学校风云人物,一个把老师打了,一个在学校做生意做的风起云涌。有好事的同学偷偷算过,陈明辉一天净赚十元, 一个月便至少三百。一个工人一月才七八十元, 是工人工资的近四倍。 这个数字即便是市里的同学也不免相对侧目,毕竟就是市里条件也分好坏之分, 如张琪等富家子弟总是极个别的,大多只是普通人家。最主要的是, 这个钱是陈明辉自己赚的,在他们还都肆意挥霍家里钱财的时候, 陈明辉已经可以自己赚钱供自己, 且还是不错的生活。至于陈明辉解释是楼下邻居的生意, 他不过帮忙,几乎没人相信。更多人认为就是他自己的生意。 就在所有人以为陈明辉会翻脸时, 陈明辉却平平淡淡似对一个陌生人的态度般道:“可以,一元六角,二两肉票五两粮票。” “你怎么不去抢?”张伟咬牙切齿的瞪着陈明辉。 陈明辉歪头疑惑道:“我为什么要去抢, 那是犯罪。我这清清白白的生意很够赚了,明码标价,喜欢吃的就买,不喜欢吃就不买。当然还有一种是想吃但吃不起馋成哈巴狗的。怎么,难不成你是最后一种。” 陈明辉惊诧地瞪大双眼,“哦,原来初一七班叱咤风云的张伟同学,也不像传言中那般是个富家少爷,竟连一元六角的盒饭都是吃不起,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新闻。也不知道张伟同学曾经吹的那些牛皮还记不记得,脸觉不觉得疼的慌。” “你……”张伟气到肝疼,“你这是强词夺理,我什么时候说我吃不起了?” “那你倒是掏钱掏票啊?”陈明辉耸肩摊手,“想吃却在问了价后不买,不就是说明穷,买不起买嘛。我懂,我懂……” 胸口一口恶气堵得张伟上不来下不去,脑袋充血,满脸涨红,“我才不是买不起,而是,而是你讹人,凭什么你卖给我就比别人翻了一倍。” “因为这是最后一盒,且你事先没有预定,并且这一盒盒饭是属于我的。难不成你横插一脚,想让别人让出自己的午饭,却不准备补偿盒饭拥有者的损失。谁不知道,这盒饭比学校食堂做的好吃,凭什么我要无缘无故把好吃的让给你,自己去吃难吃的。抱歉,我不是你爸,不惯你这个毛病。想事事让你给好的,回家炕头找你爸。” 张伟气的如同愤怒的公牛一般剧烈的喘息,胸口大幅度起伏不定。 ‘噗嗤’一声,张琪没忍住竟是笑出声,他边放声大笑边摆手道:“没事,没事,不用管我,你们继续,不行就回家找爸。哈哈哈哈……” 张琪同桌的几个跟班也放声大笑,带的其余几个学生也捂着嘴偷笑。 张伟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被扒光衣服的小丑,站在人群中间被众人从头到脚评判,指指点点,肆意讥笑。 他本就是一个冲动的人,不然也不会恼羞成怒下在课堂上公然奋起打了自己的老师。此刻更是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一拳朝着陈明辉打去。 陈明辉甚至没从座位上起身,只抬起一条胳膊就接住全力打来的一拳,一抓一扭,就讲张伟整个人掉个个,抬起一脚踹向他的小腿弯,张伟就跪在地上。 “张伟同学,大清早亡了,现在是新社会,可不兴动不动就跪的这套。”陈明辉气他道:“再说我也没红包。” 气完人,陈明辉口气陡然一转,瞬间一本正经道:“还请各位同学给我做个见证,这可不是我先动手,我只是出于正当防卫。” “我们都是证人,他赖不掉。”满室寂静,唯有钱宇掷地有声。 果然还是他家小宇最贴心,陈明辉向钱宇看去,竟还有闲心对他挤眉弄眼。这眉眼官司被跪在地上的张伟瞧在眼里,险些呕死。 “这是怎么了?”二楼是教职工食堂,郑老师吃完饭刚从二楼下来,就看见一口食堂两个学生起了争执,他忙快步走下。 自从打了老师后,张伟在老师跟前就有一种诡异的优越感,所有老师都不被他放在眼里。现在更不愿意教他的郑老师看见他这样狼狈的一面,简直有损威严。 张伟挣扎的更激烈了,陈明辉顺势放开他。 “郑老师。”陈明辉先打声招呼,其他同学在反应过来,跟着纷纷问好。 郑老师点头,却没打算放过就此被他们含糊过去,再次问道:“怎么回事?” 陈明辉笑呵呵道:“什么怎么回事,就是刚刚和张伟同学疯着玩呢。你说是不是,张伟?” 陈明辉斜着眼睛过去,□□裸的威胁他。张伟想不听,直接掀翻陈明辉的真面目。可刚刚发生的事,食堂里有太多同学看见。他们都知道是他先动手,陈明辉只是被迫反击。这事闹起来,还是他有错在先。他不怕请家长,更不怕犯错。只是他父母转班前和他说过,让他消停一段时间别闹。否则道再犯事,学校就真的要将他开除了。 因此张伟只能咬牙认了,“是,我们就是疯着玩。”张伟不阴不阳道:“怎么,难道郑老师连我们同学间的小打小闹也要管?” 见张伟这么副态度,吃亏的又是他,郑老师也赖的管了,只对陈明辉道:“陈同学,一会儿你吃完饭来下我办公室。” “好的。”陈明辉对郑老师印象不错,态度很好的应了。 张伟等人也借机走了。 “M的,陈明辉,老子迟早会让你后悔惹了我。”张伟和同学们出了食堂,他就更加不恨的心都在烧灼,巴不能陈明辉一时就死在他面前。 跟张伟玩在一处的这几个学生,都是张伟原来六班的同学。这几个同学都是在张伟‘落魄’时没落井下石的, 之后张伟便将几人引为知己。其中一人道:“陈明辉这种行为叫投机倒把,这是犯罪。张伟,你可以去举报他,一举报一个准。” 张伟摇头,“现在国家大力倡导私人买卖,早就不属于投机倒把,还举报什么?” 另一个道:“就是没用,也要把生意给他搅黄了,难不成还要咱们眼睁睁看着他赚钱。” “况且我听说陈明辉和你们班主任王老师之间本就有龌蹉,有了这层隔阂你也不用多说,就一口咬准陈明辉是在投机倒把,其他的事情,王老师自然会办的明明白白。她也许比你更讨厌陈明辉,有这么好的机会,不会放着不用。” “也是。”张伟冷冷的笑,胖胖的五官狰狞在一起。 走廊上到处都是撕风打闹的同学,一路走来,王老师不知道斥责了多少学生,心情这才好了点。 她屁股刚挨在凳子上,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了几下,张伟推门而进。 本来还有些微不满的王老师一见是张伟,顿时变得热情起来,那态度无异于看见了钞票。 王老师放下了为人师表的架子,亲昵的拉着张伟的胳膊,笑的和蔼可亲,“张伟同学你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 张伟道:“王老师,我要举报陈明辉同学。” 王老师双眼一喜,忙道:“他又干了什么?” “投机倒把。” 王老师顿时脸露失望,“□□都没有了,投机倒把又算什么。要是早几年就好了,这些妖魔鬼怪都不敢出来。” 王老师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在说给张伟听,还是在说给她自己听。 忽然,她顿住,眼里闪过诡异的亮光。 “张伟你先回去,这件事我有数了。”王老师喜形于色,“就算是不能告他个投机倒把,至少这买卖我能让他做不成。” 同一时刻,陈明辉在郑老师办公室。 陈明辉对郑老师的印象一直是比较阳刚的,难得此时郑老师神态有些羞涩,半天才吞吐道:“是这样,明天是我对象生日,我想给她过个简单的生日,想请你帮忙看能不能请你邻居给做几个菜。” 没想到郑老师不好意思半天就是这事。 “没问题,做菜可以,只是只能我给你送过去,楼下的张叔不能去你家帮忙做菜。” 郑老师忙道:“不用他来家里,只帮着做两三道菜就行。价格只要不贵于国营饭店我都能接受。” “本来我是打算带她到国营饭店去吃顿饭的,但前几天她因为意外吃到了你带来的盒饭后就一直念念不忘,这几天还在念叨着想吃。可又碍于老师的身份不好意思和你订饭,这不我想着明天就是她生意,正好可以给她一个惊喜。” 原来如此,英雄难过美人关,平时一本正经严肃到不行的郑老师私底下竟也有这样可爱的一面。 陈明辉笑:“老师,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第50章 生意不能做了 王老师对着镜子拢了拢头发, 擦了一点口红, 踩着高跟鞋进了赵副校长办公室。 赵副校长将目光从报纸上移开, 透过厚厚的镜片上方看见办公室门口走进一亭亭玉立的女人, 纤细的腰身, 火红的唇色,一张老脸登时笑出满脸褶皱。 “小王老师, 这会儿怎么有功夫来我这?”赵副校长放下报纸,执起茶杯很有派头的喝了一口。 王老师勾唇轻笑,“赵校长,我找你自然是为了学生的事。” 赵副校长撩了撩眼皮, 扯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哦, 是嘛,那就说说吧。” “还是那个叫陈明辉的孩子, 这孩子实在太不让人省心了,前些日子公然顶撞我这事, 我只当他孩子小不懂事,不与他计较, 可是这孩子却是个性子歪的。这不, 竟然在学校做起了投机倒把的事。” “投机倒把?”赵副校长皱着眉头。 这词现在虽然没有了, 但头几年可是很严重的性质,很是闹得轰轰烈烈的一阵。以至于如赵副校长这一辈人至今仍心有余悸。 王老师一看赵副校长的表情就猜到他的想法, 忙加了一把火。 “不是我危言耸听,现在说是让私营了,可您看, 哪有几个正经人做生意的?不都是那些什么也不想干,只想偷奸耍滑来钱的二流子干。”王老师红唇一张一阖,噼里啪啦就给陈明辉定了罪。“咱们市一中的名头在全省或者不客气的说全国都是有名的,可不能让陈明辉这一条臭鱼腥了一锅汤。让别人提前咱们市一中就说,那某某个卖什么什么的就是市一中的学生。您说,这成什么了,咱们市一中这是教书育人还是做生意的地。” 赵副校长微眯起眼睛,常久不用大脑缓慢地转动着,下意识撸了撸秃的斑驳的头顶。 还算没秀透的脑子想到某种可能,“你莫不是公报私仇,心里还记恨那小子吧?” 被说中心事,王老师脸色僵了一僵,很快又恢复笑靥如花。 “哪能,我一个教师为人师表,哪能和一个学生计较。不过是担心咱们市一中的名声罢了,不管怎样,叫外界知道咱们学校有学生做生意做到课堂上,总归不像话,我也怕这些娇贵的学生家长有意见。” 这倒是。这会儿刚刚允许私营,正处于一个初始阶段。万事开头难,私营此刻正是如此。在大多数普通人的心中,做生意虽不一定就是投机倒把,但却是实在混不下去的人才会干的事。以至于,一开始小商小贩在许多人眼里低工人一等,有女儿的人家也不愿意将女人嫁给做买卖的人家,觉得不稳定,随时有吃不上饭,赔掉裤子的危险。 市一中的孩子非富即贵,即便普通人家也是工人家庭,因而更加看不上做买卖的人。现在陈明辉把买卖做进学校,不叫那些家长知道还好,要是知道了,有些有身份的人拿这个闹到教育局确实不好看。 更何况学生来学校的的目的是什么,学习,可不是做生意。学校严令禁止学生做生意并不是过分的处罚。 想到这里,小副校长才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笑了。 “小王老师说的有些道理,只是这事我还需要和校长商量下。”赵副校长眼神在王老师周身撩了下,按时意味十足。 王老师掩唇娇笑,“讨厌……” 陈明辉从郑老师办公室一出来,就看见钱宇在走廊上走来走去,神情焦灼。 蓦地心底一片柔软,这个世间总是有这样一种感情,一个人见了另一个人,没有缘由地就突生欢喜,爱上这世间万物,天边的云,树边的鸟,一切的一切都因为他而变的美好。 陈明辉千疮百孔的心,不用风吹,都冒着凉,可只因为走廊上这个少年,便生生变成了七窍玲珑心,只想还他一世安稳。 钱宇无意抬头就看见陈明辉站在教室门口,心里有事,也没注意到他温柔的眼神,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焦急地问道:“郑老师找你什么事?” 这幅真切关心的他样子,令陈明辉想抱抱他或者牵他的手,可走廊上人来人往,又是个对同性恋避如蛇蝎的年代,陈明辉只能克制地撵了撵指尖。 “没事,明天是郑老师的对象的生日,而郑老师对象又很喜欢吃我做的饭,郑老师便想请我给他对象做顿饭。” 高悬的心顿时沉回胸腔,钱宇吁了口气。 “吓死我了,还以为是因为张伟的事情,郑老师要批评你。” “不会,郑老师人还不错。” “嗯。”钱宇点头,随即想到就连自己老师的对象都喜欢吃陈明辉做得到,未此还特意请陈明辉去做,钱宇心中升起一股骄傲。他高兴道:“我就知道你做饭好吃,肯定大家都会喜欢的。” 陈明辉被他的样子取悦,实在不忍住抬头在钱宇头顶上揉了两下。 “好了,回教室吧,一会儿上课了。” 钱宇好心情和陈明辉一起走向教室,金灿灿的阳光铺满两人的肩膀。 第二节自习,赵副校长敲响了七班教室的门,先将王老师叫出门外,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回来王老师边面色凝重道:“陈明辉,你出来一下。” 陈明辉停下算数的笔,抬首锐利地看向虽竭力掩藏但仍难掩得意的王老师,又瞥了眼半边身子隐在门后的赵副校长,眼神一片冰凉。 陈明辉放下笔,站起身往外走,路过钱宇所在的那排时,对着钱宇担忧的眼神微微摇了摇头,走向门外。 “陈明辉同学。”赵副校长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镜片,严肃道:“我接到同学实名举报,你在学校乃至班级公开做卖盒饭可有此事?” 陈明辉淡淡道:“没有。” 赵副校长脸色顿变,怒道:“你还敢抵赖,这名同学是实名举报的,他不但亲眼看见你卖给别的同学盒饭,还向你卖过,人证物证具在,你不知悔改,还想狡辩?” 与赵副校长的怒不可遏想比,陈明辉淡定的像是在闲谈,他慢慢道:“既然如此,那么赵副校长就把那名举报同学叫出来,我们当面对质。” 赵副校长冷笑,“不见棺材不落泪,行,那我就成全你。”转头道:“王老师,你把张伟叫出来。” 陈明辉就是特意要赵副校长把实名举报的人供出来,他要是不这么说,赵副校长估计无论如何也不会告诉他实名举报的是谁。不管是谁,陈明辉总得知道这个人,以后报复起来也要有个明确的对象。 张伟看见王老师赵副校长还有陈明辉都在,登时就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了。 得意而凶狠地瞪了眼陈明辉,张伟就将事情道了出来。 “陈明辉在学校卖盒饭,八角一盒,要三两粮票一两肉票。不过他卖给我却要一元六角,并五两粮票二两肉票,足足别别人贵了一倍。”提起这个,张伟至此时还在愤愤不平。 赵副校长咳了两声,打断张伟的话,质问道:“陈明辉,这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陈明辉吊儿郎当的拖长调子喊道:“赵副校长,我那可不是做生意,而是帮同学们代午饭。你可以问问咱班同学,他们都知道,那盒饭不是我陈明辉做的,而是我家楼下的厨师,我吃也是这个价格给他。那些同学们吃着好吃,就脱我帮着代,大家都是同学,自当团结有爱互帮互助,我这才帮忙代的。” 赵副校长咽了下,没想到陈明辉小小年纪别的不行,诡辩倒是有一套。要是他一直以这个理由卖盒饭,确实算不得做买卖,可赵副校长和王老师都不信陈明辉的说辞,就算饭不是他做的,真是别人做的,他只是帮忙代,但必然也是得了好处的,不然谁会这么大公无私,凭白拦这么一个烂摊子在身。 王老师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他的伶牙俐齿辩解到无话可说,扯着尖锐的嗓子道:“那对于张伟同学所说的你怎么解释,为什么卖给别人知道价格,卖给他又一个级别?别说那个做盒饭的人让的?” 陈明辉无辜道:“张伟那个是意外。他没提前预定,还想吃盒饭,我只能答应着把我自己的那份让给他。可学校伙食那么难吃,比不得我自己带来的盒饭,叫我让出好的吃难吃的,那这损失自然不能白白受了,当然得让他包赔。不过,最后张伟同学也没要呀。” “你……你这是狡辩。”王老师指着陈明辉的手指抖着。 陈明辉更是风轻云淡了,“这有什么可狡辩的,这是事实,在我这里买盒饭的同学都知道,老师不行可以问这些学生。” 赵副校长知道这一定是这个孩子之前用的借口,就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 他阴凉的笑,“那就麻烦陈明辉同学带我们去那位师傅那里,咱们可以当面对质。” 陈明辉道:“张叔性子不喜见人,之前就是托我帮着代盒饭,要不然他就自己来送了。我要是贸然把你们领到他家,张叔恼了我怎么办。你们倒好拍拍屁股走了,可张叔怒了我,我之后吃什么?” “我就是没那么个张叔,一切都是你在托词。”王老师道。 赵副校长也道:“咱们让我们见你嘴里的张叔,要么停止在学校做生意。” 本以为陈明辉会继续狡辩,没想到陈明辉干脆点头:“行,就停止。反正我也不是在做生意,就是帮同学们带个饭,中间也没什么好处,赵副校长不同意那就不做了。” 这就不做了,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赵副校长和王老师面面相觑,本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结果还没出手对手就吓到肝胆俱裂,这真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赵副校长飘飘然道:“还要在检讨,当着全校同学的面检讨,并保证以后不会犯了。” 陈明辉道:“我说了,我没有做生意,如果赵副校长执意不信我可以带赵副校长去我家。但是要是因此张叔恼了我,以后不管我的伙食了,那么赵副校长是不是需要赔我伙食,另外冤枉了我,是不是也需要向我道歉。只要赵副校长应了,我就敢带几位去。” “不可能。”赵副校长断然拒绝。 原本他信誓旦旦以为这生意是陈明辉的,可现在看他这个样子,赵副校长又不敢确认了。他以为这做饭的一定另有其人,而陈明辉只是在中间赚抽成。就算这样,陈明辉和他背后的人也是合作关系,他们找过去,那个人也会帮着陈明辉摘干净。那时他就成了冤枉同学的校长,同学或者家长一定会对他意见。特别是陈明辉那个亲戚,要是被她占了理再南来,他们市一中的形象一定会被毁。 赵副校长还没傻透,知道这事闹到现在至多不让陈明辉在学校里做生意,别的处罚一时半会真给不了。闹不好,惹来他那个农村大老娘们的婶闹一闹,市一中的名声肯定会受波及,说不得会被另外两个学校攻讦。 想了想,最后赵副校长只能憋屈道:“总之盒饭生意不管是你还是谁,反正不能在学校继续下去了。” 扔下这么一句,赵副校长就走了。至于检讨一事就算不了了之,谁也没有再提。 对这处罚王老师显然不满意。赵副校长却只能安慰道:“说到底是上私营了,这事左右不犯法,我们也没有办法。如今能叫他不做生意也算截了他一条财路,够他怄的了。” 王老师虽然不甘心,但也知道只能这样。要是真敢没证据就给陈明辉随便定了勉强的罪名,他那个乡下来的泼妇就敢在市一中门口上吊。真想怎么样陈明辉就一定要拿出实质性的证据。 下课铃一打,钱宇就从座位上冲过来,陈明辉停下笔和他讲了事情的经过。 “这事我只能应了,学校不让学生做生意,这事可以算校规,到哪里也不算过分,和他们挣没用。” 钱宇点头,“算了,不做就不做了,反正咱们手里还有几千也够用了。实在不行,等寒假再去一趟海市。” 第51章 瞧着钱宇认真规划两人以后生活的小模样, 陈明辉嘴角不自觉翘起, 泛着柔情。 “别担心, 总能有法子的, 不会当真坐吃山空。” 钱宇知道陈明辉心眼活泛, 有许多别人想不到的心思。可再心眼活泛也没用,他们还要上学, 身体被捆在学校里,还能干什么。 但他知道陈明辉一向不愿意他操心生计,只想他如其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一样除了上学什么也不用管。反正他们手里钱一时也够用,钱宇便顺从的点点头。 他家钱宇真乖, 陈明辉翘着嘴角想。 盒饭生意不能做也有一点好处, 陈明辉早上不用起大早了。做饭也没那么忙碌,还有时间温习功课。看了会儿书, 锅里煮的瘦肉粥便骨碌碌冒起泡。陈明辉起身拍个黄瓜,拌碟凉菜, 又煎了两个鸡蛋才走进卧室叫醒钱宇。 陈明辉都起一个多小时了,钱宇完全不知道, 还睡的呼呼的。小嘴巴微微张着, 隐约可见一点小舌尖。因为最近吃的好, 营养跟上,发黄的头发也变了回来, 肌肤也白了一些,脸蛋都坠了肉,肉嘟嘟的。 陈明辉眼神幽暗, 在床边站了好半晌才爬到床边轻轻唤人。 “小宇,到点了,起来吃早饭。” 钱宇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水雾弥漫的双眸落在陈明辉身上,随后发出两声哼唧,翻个身又要睡过去。 陈明辉一脸无奈,却饱含宠溺,半抱起钱宇抓过脚边的衣服往他身上套。穿到一半的时候钱宇总算清醒了,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自然的接着自己穿起衣服,一切都自然而然,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洗漱一番后,钱宇也清醒了,坐在饭桌前小口小口的喝着粥,忽然想到什么,问道:“明辉,答应郑老师的午饭怎么办?” 陈明辉给钱宇倒了一杯温水,送至他手边,“一会儿去学校我会和他讲,看改在晚上行不行。学校既然已经明令咱们不许做生意,那盒饭咱就一盒不能往学校带,免得给人钻了空子,揪咱们小辫子。” 钱宇点头,“就是担心郑老师,本来打算给对象的惊喜现在突然改变,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什么。” “应该不会,本来他们中午就上班,时间也没多少,想来该成晚上应该也行。大不了,我晚上多做几样拿手好菜。” 昨天下午学校不仅勒令陈明辉不准做生意,还在广播中通知全校,课后陈明辉又一个一个通知过去,现在都知道陈明辉不做盒饭生意了。 可他和钱宇一进来,还是有好多双眼睛好奇的看过去,见没了那个大袋子,知道这真是真不做了。有几个是陈明辉厨艺的忠实粉丝还觉得挺可惜,可也有一些同学早就眼热陈明辉赚到的钱了,现在知道学校不让做了,心里正暗暗高兴。 陈明辉不在乎他们想什么,自己坐回座位看书刷题。 破坏了陈明辉的生意,张伟得意极了。那可不是块八毛的利润而是二三百的‘巨额’,想来这陈明辉一定心疼而又憋气死了。 活该,让他们得罪他。 “都说市一中是重点高中,校风严谨,要我看也不过如此,不然能容忍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班里做生意。这是班里还是菜市场啊?” “那也比某些人强,第一天报道的时候就说过七班都是垃圾废物,以后绝不会和七班同学来往,免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结果不到半月,竟然巴巴转到七班来了,不知道这脸疼不,肿没?” 张伟气道:“钱宇,你说谁呢?” 钱宇冷笑,“谁干的这恶心事就说谁呢。” 这么多同学看着,张伟自觉面上余光,况且他认为自己还担着一个打了老师的响亮名头,绝不能这么算了,否则显的他太怂了。 举着拳头,张伟就奔着钱宇而去。然而还离钱宇几排座远,却忽然动不了了,婉部传来一阵宛若骨头被捏碎的疼痛。张伟回头,就见陈明辉阴沉沉的捏着他的腕部,一双眼睛黑黢黢的瞅着他,像是张开大嘴要吃人的妖怪。 “疼……”张伟吼道:“骨头碎了,你快点放开我,不然有你好看。” 陈明辉寒气森森的冷嗤下,一把掼开张伟,“再给跟钱宇动手,我便废了你这只手,滚!” 张伟揉着手腕,心纵有不甘也不敢冲上去,他知道自己绝不是陈明辉的对手。 陈明辉不再理张伟,走到钱宇跟前,瞬间柔和的语气,轻声细语道:“吓到没?” 钱宇摇头。 陈明辉凑的更近了,几乎贴在钱宇的耳朵上。 “你今天做的很好,有什么不要憋着,生气了就怼回去,一切都有我给你兜着呢,什么也不用怕。” 这种话自钱宇跟了陈明辉后,陈明辉就总在说,他觉得他的钱宇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太软和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就应该鲜活如朝阳,热烈而璀璨。 别人都教自家孩子不要惹是生非,他家陈明辉倒好,完全反其道而行。 “明辉。”钱宇无奈叫了声,他觉得自己都要被他惯成一个坏孩子了。 陈明辉嘻嘻哈哈笑了两声又回到自己座位上学习。 周维是钱宇的新同桌,他趴在桌子上用课本挡住一半脸,目光在陈明辉和钱宇两人身上来回穿梭。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站在一起就有股奇怪的气场,仿佛多一个人都容不下,那种氛围说不好,总之怪怪的。 周维眨巴两下眼睛道:“钱宇,听说你和陈明辉是亲戚,表亲还是堂亲?他应该是你哥吧,对你可真好。不像我哥从前就知道欺负我,还能给我撑腰,不回家告我状就不错了。” 对于这个新同桌,钱宇暂时没什么不满意,虽然话多,但不会打扰他学习,该安静的时候知道安静。 不过他和陈明辉的真正关系不能告诉任何人,钱宇便含糊应了两声。 周维一时没话了,过了半晌突然特别小声而且略带神秘道:“你没发现你和陈明辉都已经被咱班同学孤立了嘛?” 钱宇终于停下笔,茫然的看着周维,“什么意思?” 周维撇嘴,“班里谁不知道你和陈明辉跟王老师不和,这次生意之所以做不成,许多同学猜测这就是王老师的手笔,是王老师故意报复。特别是之前有几个在你那里买过盒饭的,事后都单独被王老师约谈过。具体谈些什么,那几名同学没说过,但之后却再没在你那里买过东西。想来应该是不准去你那里买盒饭之类的威胁。因着这些,许多同学都知道你把王老师彻底得罪了,和你走得近就是得罪王老师,就自发的孤立你。” 钱宇眉头紧紧拧着,“我怎么不知道?” 周维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能知道什么,有时间就跟在陈明辉屁股后头,哪有空注意别人。估计这场孤立行动从开始到现在,我要不说你两还发现不了。反正你两也不跟别人玩,也不在乎孤立不孤立的,这要是换个人早受不了。” 钱宇还真没发现,他本身是个不擅长交际的人,别人不主动和他说话,他也想不起主动和别人说话。特别是有了陈明辉后,下课要么坐在班级看课本,要么和陈明辉出去溜达一圈,反正干什么都是陈明辉陪着,一时还真没发现自己被孤立。直到周维提出来,钱宇仔细想了想发现还真是。 顿时心中就来气了,身为市一中的教师就这种师德,竟然联合同学孤立另一个同学,这也配为人师表! 钱宇没再说话,打算回去和陈明辉好好说一说。 下课陈明辉就找到郑老师告诉他中午那餐怕是不行了,郑老师也听到了广播点头表示理解。 “如果可以的话,晚上行不行?”陈明辉问。 “当然可以。”郑老师以为这饭是吃不上了,没想到竟然峰回路转。虽然挪到晚上,但估计对他对象来说,不管什么时候能吃上就行。 郑老师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晚上放学回家,陈明辉就开始炒菜,一素三荤一汤,每样留出点留着自己吃后,剩下的都给郑老师送去。 郑老师和他女朋友都在,看见陈明辉和钱宇一起来的就邀请他们一起吃。推辞不过,郑老师又是真心相邀,二人便留了下来。 郑老师求婚成功,心情不错,桌上难得多喝了几杯,酒后的郑老师话不仅多了起来。他拉着陈明辉,一副哥俩好的态度道:“陈明辉我和你说,做人不能太锋芒,该低头的时候就得低头,不能硬撞。” 郑老师深深叹口气,醉的东倒西歪。 “你说你也是得罪谁不好,非得罪她。咱们市一中的老师谁不知道她和赵副校长的关系,赵副校长维护她维护的跟什么似得,你得罪他还能有好。” “郑同志,你喝醉了,别喝了。”郑老师的对象赶紧打断他的话,以免他说出更多不该说的。 却不知道这话陈明辉已经放心上。 原来王老师和赵副校长是这么个关系。陈明辉挑挑眉毛,冷冷的笑了…… 第52章 该,活该 “赵副校长和王老师竟是那种关系。”晚上关了灯躺在床上, 钱宇扔喃喃不可置信, “我以为她只是因为上次咱们顶撞她的事一直气不顺, 不出这口恶气心里难受, 没想到她竟然……赵副校长可是有妇之夫, 年纪至少长了王老师十几岁。她一个教师,如此品德, 教出的学生在这方面,会不会被熏染。” 陈明辉侧翻过身面对着钱宇侧脸,说话时喷出的热气打在钱宇脸颊上。“也误不几天了。” “什么意思?”钱宇急急侧头,正对上陈明辉, 两人脸面间的距离不到一指宽。纵然有黑夜做掩护看不清彼此脸上的细节, 可钱宇那双褶褶生辉的眸子却是一下映进陈明辉的眼里、心上。他听见了心底冰封的河流破冰,那是心动的声音。接着一股不可控制焦灼的燥热自一处涌向全身。 陈明辉一把将钱宇的脸按埋进自己胸腔。 “别看我, 睡觉。”陈明辉闷声闷气,“这件事交给我, 你不用管,我能解决。” “你怎么了, 声音怪怪的, 是感冒了吗?”钱宇在陈明辉怀里扑腾着要挣出来, 却被陈明辉紧紧按着,怎么也抬不起头来。 陈明辉不知道自己定力怎么能这么好, 他照着钱宇屁股响响的拍了一巴掌,实际上却根本没用多大力气。随后捏着钱宇屁股把人往自己身上一按,恶声恶气道:“你要是再问, 咱们就用不到等成年,今晚就办了你。” 身体忽然感受到某处的灼热,钱宇顿时面红耳赤,不敢动弹了。 这……这人也是,都这个样子了,还不放他去一边,这不是拱火呢么。 可心底其实美滋滋的,这样都不愿意放开他,宁肯自己难受,应该是真的喜欢他吧。 钱宇甜甜的想着,没一会儿就呼呼睡过去。陈明辉瞅着怀里睡的没心没肺的小家伙苦笑,他是睡的香香的了,徒留他一个在这抵抗体内热潮,辗转反侧的睡不着。 大抵是带着心安和甜蜜睡过去的,这一觉格外香甜,第二日醒来破天荒不是被陈明辉或者他做的饭菜香气叫醒,而是睡到自然醒。 等等,自然醒? 钱宇转头,陈明辉正躺在另一侧还睡的香,而窗外已经大亮,太阳都晒屁股了。 “明辉,明辉……”钱宇边喊人边跳起来手忙脚乱的穿衣服。 陈明辉迷迷糊糊醒来,被光照在脸上,猛然也精神了。 “我们睡过点了。”钱宇急的恨不能再生出两条胳膊帮忙,刚一穿好衣服就冲进卫生间刷牙洗脸。 陈明辉从床上爬起来摸过床头手表看了眼,九点三十分,看来今天早上两节课是都错过了,好在一节语文一节数学。语文可以自学,数学他好好看看应该没问题,倒也可以给钱宇讲。 “看来休息得去百货大楼买个闹钟了。”陈明辉接过钱宇给他捏好牙膏的牙刷道:“要不,我估计以后还得有晚点的时候。” 钱宇没想那么多,顺嘴回道:“你怎么知道,之前咱们一直没用闹钟,你都起来了。” 陈明辉轻笑,嘴里因为含着牙刷,声音变得模糊而暧昧,“还不是因为小宇越来越诱人了,给看不给吃,我这自然就惦记一休二半夜的睡不着觉,早上起不来不也情有可原。” 腾地一下,钱宇脸着了起来,头顶似乎都在冒烟。 “你……你不许再说了。” 怕将人逗急了,陈明辉低低笑了两声不再说话了。 二人到的时候,正好赶上第三节 上课铃,正是王老师的课。 王老师站在讲台上看着迟到的陈明辉和钱宇,说不清是心里怒火多些,还是终于逮到机会可以光明正大惩治他们二人的快意更盛些,两种表情呈现在脸上,一时转化不过来,竟有些狰狞。 “陈明辉钱宇,你们两个假也不请,说迟到就迟到,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师,还有没有校规。”王老师并不问事情缘由,上来就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怒斥他们。 一班同学的眼睛都盯在二人身上,如数几十道箭雨扎在身。钱宇已经涨红了双脸,头也不敢抬了。陈明辉本来就是个重生的,再者之前也是个二流子,别的不行,脸皮是不一般厚。他脸不红不白狡辩道:“王老师你知道我和钱宇单独住在外面,今早起来就发现我突然高热了,你家里又没个电话,附近也没有咱班同学,根本联系不上你,钱宇只能先顾着我,等买回药烧退了,已经这时候了,我两就赶紧赶来了。” “借口,狡辩。”王老师冷笑,“竟然发烧怎么不送医院?” 陈明辉露出一个惊诧万分的表情,“王老师,难不成你每年换季时候不小心受凉感冒都要上医院吗?那你家里真是太有钱了,我和钱宇却不行,家里农村的,供我们读书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者不是大病吃点药就好了,犯不着折腾进医院。” 别说八十年代就是后世也没几个因单纯发烧去医院的。 王老师大口喘息着,“这都是借口,借口。我看你们两个不一定干了什么坏事才会这么晚回来……” “王老师,您是老师,说话要讲究证据,空口白牙造学生的谣可不行。”陈明辉冷声道:“我确实是有病了,您如果坚持不信,我可以把我的家长叫来和你谈。” 王老师想到那个农村上来的蛮不讲理的泼辣老太太,脑袋就针扎了一般的疼。 “不要叫上次那个家长来。”王老师赶紧道。 “抱歉,我住在舅妈家里,一切事都归舅母管,舅一向不管这些的,所以要请家长,只能是舅母来。” 陈明辉的家庭情况,王老师经由上次的事,多少从赵副校长那里听说了一些,知道他监护人就是舅舅一家。现在人家舅舅不管事,舅母非要来,她一个老师总不能拦着人家来。 王老师剧烈喘息两口,实在讲不出别的,就指着钱宇道:“让你家长来。” 李翠怎么回来,就算能来,钱宇也是十万个不愿意的,他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她,又怎会想再和她搅在一起。难道被卖一次还不够吗? 钱宇的头更低了,死死咬紧嘴唇,一声不吭。站在他身旁的陈明辉甚至能感觉钱宇身体的战栗,一双眼睛瞬间变得阴暗而寒冷。 “王老师,难道您都不看学生入学时填写的表吗,那上面应该清清楚楚登记着我和钱宇具是父母双亡,借住在亲戚家里吧。难道您没看见,我两填写的亲戚是一个人吗?我两是表亲。” 陈明辉注意到他说父母双亡时,钱宇颤了一颤。 王老师楞了下,本来她还有所怀疑的,可一看陈明辉那个阴沉的模样,显然就是被戳中伤疤后的恼怒,和钱宇几近就差当场失声哭出来的表情,便明白这两个孩子说的是真话。 这一刻,她心里不但没有愧疚,反而惬意极了。该,活该!陈明辉钱宇这种学生就该有这样的身世,这种天生反骨的人就应该好好被生活磋磨,这就是和她作对的下场。 王老师心底痛快得很,再说话语调都轻快了不少,专门往人伤口上戳。 “算了,你们两个也挺可怜的,没个自己的亲生父母,这事就算了,这节课去走廊站节课算作惩罚,回头再写个检讨,下午自习当着全班同学检讨这事就算了。” 陈明辉极冷极冷的瞥了眼王老师就拉着钱宇去走廊罚站去了。只是这一眼,连句话都没有,却生生将王老师给冻得一个激灵,脖颈后面汗毛倒竖,仿佛被什么阴森的东西盯住了一般。 此时正是上课时间,走廊上空无一人,静悄悄的,钱宇微弱的吸鼻子声格外清晰而刺耳。陈明辉轻轻抬起钱宇的下颌,就见他双眼通红,眼泪就在眼底随时都可能流下来。 他想抱一抱钱宇,可这里是学校,要是有好事的同学往外瞅一眼就会看到两个男生抱在一起。这不是他们乡下的小地方,他一个流氓的小名头就能镇住他们,这里是市里,纵然只是在校学生,懂的也比较多,一下就会想到同性恋。 要是打上无父无母的孤儿加上同性恋的标签,他和钱宇就真的无望了。 陈明辉极力克制着,只伸出手轻轻擦掉钱宇的眼泪,柔声道:“别哭,小宇,你还有我,今后的路一直都有我,这辈子我会陪着你。父母能给你的,我都会给你,不能给你的我也会给你,绝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至于今天这个……”陈明辉的目光似穿过厚厚的墙壁刺进教室,钉在王老师身上,冷酷绝情的道:“她敢这么对你,我就一定会让她付出足够的代价,足够到这辈子她只要想起来就会后悔。”陈明辉的眼神阴寒而森然,令人不寒而栗。 “吃颗糖,甜的,吃了心里就不苦了。”陈明辉在兜里摸到一颗大白兔奶糖,剥开喂进钱宇嘴里,他不知道除了这个此刻还能为钱宇做什么。言语是那么的苍白徒劳。 好甜。 钱宇含着糖,眼泪默默流着。 上午四节课,陈明辉钱宇只听到最后一节。钱宇心里难受,翻来覆去的想着王老师的话,最后一节课听的也稀里糊涂,心不在焉,频频走神。好不容易挨到中午放学,陈明辉把他带到食堂,找到张琪等人,安置在一起。 “小宇,我中午出去办点事,一会儿就回来,你自己吃。吃完了就和张琪他们玩一会儿球,别回班看书等我去找你。” 钱宇问:“什么事,吃了午饭去办不行嘛。” “等晚上回家和你说。”陈明辉匆匆和钱宇交代句,就嘱咐张琪道:“张琪,人我交给你了,好好帮我照着,这周末请你们吃饭。” 张琪等几个吃过瞬间问道:“还是上次国营饭店的厨师做的?” “对。” 张琪等人拍着胸脯保证道:“人交给我们你放心,少一根头发丝,都算我没照顾好,你找我。” “那我就放心了。” 陈明辉匆匆离开学校,返回家一趟,拿了一些钱和票,转而去了百货大楼。 第53章 周维 陈明辉去也匆匆, 回也匆匆, 路上连口包子之类的干粮都没来得及吃, 就这返回学校已近上课点。 第一时间去找钱宇, 钱宇和张琪他们正在一起玩球, 虽然他玩的不怎么样,总也抢不到球, 可脸上的表情是飞扬而愉悦的。陈明辉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看来那些戳心口窝子的话,钱宇暂时算是放下了。 “明辉。”陈明辉刚站定,钱宇就发现了他, 眼睛瞬间明亮了。甚至忘记和张琪等人打声招呼就跑过来。 陈明辉克制着自己的情感, 没做出出格举动,只是控制着自己拍了拍钱宇的肩膀。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钱宇问。 陈明辉扫了眼走时就背在肩上的书包, “买了个东西,有它, 那女人这辈子别想翻身。” 钱宇刚想问它是什么,张琪他们一帮人就跑了过来, 陈明辉微微摇摇头, 钱宇就没往下说。 “干什么去了, 怎么才回来?”张琪拍着球,一脑门子的汗, “你在不回来,我们就要把钱宇贴身送回教室了。” 陈明辉笑,避重就轻道:“谢了, 这周请你们吃饭,这是我家地址,中午十一点前都过来。”陈明辉从书包里摸出笔袋,用铅笔写下地址交给张琪。 张琪捏着地址读了遍,递给身后的同学,“有人请客,周末都去啊,好好造这小子一顿。” 同学们跟着起哄,嗷嗷叫着。 “行了,走吧,到点上课了。”陈明辉招呼着大家往教学楼走,一回头发现钱宇没了。赶紧又往回跑。这时候操场上的同学都往教学楼里涌,只有陈明辉逆着人群往外出,等他好不容易挤出来,操场上却早已空空如也。 难道小宇先回教室了?越想越有可能,应该是被人群冲散了。 陈明辉又蹬蹬跑回教室,但钱宇的座位是空的,人并不在。陈明辉转头又要出去找,却刚转身就碰到了物理老师。 “陈明辉,你干什么去?”物理老师皱着眉头凝视着陈明辉。他对陈明辉印象并不好,确切的说几乎所有任课老师对陈明辉印象都不好。这和班主任王老师到处的宣传自然密不可分,其次也是刚开学没多久,陈明辉却已经惹了不少事。 反正是在学校,钱宇肯定不会有什么事,八成是临时去卫生间了,陈明辉没那么着急,想了想转身回了教室。 物理老师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望着陈明辉回去的背影一直拧着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大约讲了两分钟,钱宇才从外面气喘吁吁跑回来。 “报告,我肚子疼回来晚了。”因为奔跑,钱宇小脸微红,大口大口喘息着。 物理老师只抬头随意瞄了他一眼,就点点头,示意他回到座位。 钱宇弯着腰捂着肚子坐到座位上认真听起课。后头看他回来的陈明辉也就没在意,继续低头看书。 两分钟后,一个不算小的油纸包传到他桌子上,陈明辉愣了下,前排同学眼神示意下,就看见钱宇指着纸包做了一个快吃的手势。 陈明辉打开纸包,四个白胖的大包子挤在一起,这个点,包子都是凉的了。但陈明辉心里却熨帖极了。 原来钱宇是折回去给他买这个了。 陈明辉喜滋滋的拿起包子在下面与物理老师打起游击战,他转身,他吃一口,他写字,他再吃一口。别说,这样吃下去的肉包子怪香的。 晚上放学,陈明辉把几本书塞进钱宇怀里,“你自己先回去,我有点事要做,晚点回去和你详细说。” 钱宇问:“我不能一起去吗?” 陈明辉摇头,“人越少越好,我做的事需要偷偷的来。”抬头正好看见钱宇同桌周维走过来,他记得这个人,钱宇和他提过,讲人还不错。陈明辉便张嘴叫住人,“周维,你等等。” 周维停下,不明所以的看着陈明辉和钱宇,这两人不是一向不和除了他们两外的第三人玩嘛,今天怎么突然找他。 对上周维疑惑的眼神,钱宇解释道:“陈明辉有点事先不回家,咱们两一起走吧。” 周维点头,“行啊。” 陈明辉嘱咐道:“你回家别等我吃饭,自己随便弄点,实在不愿意做,就去国营饭店点个菜。总之别饿着,我这头不一定得几点。” 恰在此时,王老师从教学楼走出来,陈明辉撇下钱宇匆匆跟上去。 “咱们走吧。”周维看了看钱宇抱着的一叠书问:“用不用我帮忙?” “没事,不是什么沉东西。”钱宇是个话少的人,他并非天性如此,而是后期和李翠生活在一起,每日被李翠不停谩骂磋磨,时间久了,性子慢慢就变得沉默了。以至于别人不先起头说话,他都找不到话题。 好在周维是个外向的男生,和钱宇又是同桌,自觉关系比班上其他同学亲密,更放的开些。 一路上几乎都是他再说,钱宇在听,偶尔附和两句,就这样一直走到周维家楼下。 “我到了,钱宇。这个就是我家,一楼。”周维手指着一座老楼,楼的外表稍微有些破旧,从敞开的窗户看进去,是充满烟火气息的厨房。周维挥了挥手,“明天见。” “明天见。”钱宇答了声就抬脚径自走了。然而走了不到十步的距离,钱宇就忽然听到一声脆响,然后就是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和一个男生的吼叫,“妈……” 钱宇脚步顿住,眼皮一跳,回头就往周维家跑去。 周家在一楼,有之前周维指路,钱宇没费力气就找到了。不知什么原因,周家门竟没关,离了一条很大的缝隙,钱宇轻易就打开门进屋。 莆一进屋就是一阵扑鼻的酒气,臭哄哄的,熏的钱宇微微蹙了蹙眉。接着他就看到地上跌坐着一个女人,顺着她的大腿往下流血,而她的腿上还有些玻璃碴,旁边是碎了一地的啤酒瓶子。一个男人醉醺醺站在地中间,睁着迷迷瞪瞪的双眼,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醉着,嘴里含糊地骂着什么。 “妈,妈……”周维慌的除了喊妈似乎什么也不会做了。 钱宇赶紧跑上去,看了眼周母的伤情道:“别愣着,赶紧上医院。” 周维这才仿佛如梦初醒,“对,去医院,妈,我背你去医院。” 这么半天一直醉沉沉不醒的男人听到医院两个字终于醒了,他睁大眼睛慢吞吞道:“去什么医院,有钱吗?” 接着他就指着周维破口大骂起来,“这个败家子知不知道我和你妈都被厂子撵回来了,咱们家半年都没开资了,你还读书,读什么书。” 父亲这幅样子在同学面前,令周维觉得难堪,他没和周父犟,将嘴唇咬的死死的。 钱宇自己就有那样一个妈,知道这种难堪的滋味,他只当没听见周父的话,对周维道:“伯母伤到了腿,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上点药什么的。” 周维也不管他父亲骂什么了,矮身就要去背周母,却不想竟被周母拒绝了。 “没……没事,这点小伤,一会儿你去为我买点云南白药和酒精,我自己就能弄。”周母疼的说话断断续续,可仍旧拒绝去医院。 周维强硬道:“不行,这腿上还有碎的玻璃碴子,还是去医院放心,你就快点上来吧,不然腿上的血越流越多。” 周母瞥了眼钱宇,把自家儿子拽到跟前,小声道:“小维,咱家都半年没有收入了,哪还有钱啊?” 周维脸色阴沉,拳头越攥越紧。 几乎只是一瞬间钱宇就猜到了什么,他道:“周维,要是你家钱一时不凑手也没关系,我这有,你先拿去给伯母看病,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还我就行。” 周维愣了愣,眼圈发红,“谢谢你,钱宇。” 周母偷偷擦了擦眼角爬上周维的背,三人一同往医院奔去。路上钱宇先回了趟家,把东西放下,又找出自己仔细藏好的钱包。一眼他就发现钱包憋了不少,里面的钱少了大半。他的心猛然翻了个,悚然一惊,随后才想到陈明辉说他今天买了什么东西,想来应该是他拿了。这才又放下心,不过心底也疑惑,陈明辉买了什么要那么多钱? 怕钱不够,钱宇多拿了一些。他赶到的时候,医生已经将周母腿上的玻璃碴子挑出去,涂上药。 “皮外伤,不要紧,就是可能会疼一阵。”医生用纱布仔细包裹好,继续嘱咐道:“伤口结痂前别沾水,别用力。这几日忌食辛辣发物。还有,我看病人眼皮有严重的贫血,回家多吃点含铁高的营养物质好好补补。另外也要多休息,不要多思。” 医生每交代一分,周维脸色就难看一分,最后还是周母忙道:“我记住了,记住了。”这才截住医生的话头。 周维出来跟着钱宇一起缴费,花的倒不多,一共才三元钱。就这三元钱却一度令周母舍不得来医院,从前他们家…… 周维一拳打在墙上,闷闷道:“钱宇,你说这个书我是不是不应该读了。” 钱宇静静听着,没冒然吱声。接着就听周维又道:“从前我们家不是这么穷的。那时候我爸我妈都是布料厂的工人,是一家双职工的家庭,不知道羡煞多少人。我家又只有我一个小子,说句有些夸张的话,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爸妈也要给我摘下来。” “可是从去年开始,布料厂布料堆积,一库房一库房的积压销售不出去,厂子效益不好,工资时常压资,后来干脆就将临时工全都撵回家了,剩下些正式的,也是三两个月才能拿到一月工资。而我爸妈都是临时工,半年前被半撵半劝回家。刚开始厂长说的好,说要不了两三个月厂子效益好了,就再聘请他们回去。我爸妈就一直等着,结果发现厂子根本是经营无望,这才开始找工作。” 周维痛苦的揪着头发,双手抱头,“初时还好,我爸还知道找亲戚帮忙介绍工作,可他这个年纪,字又识不得几个,好的工作轮不到他,不好的工作他又嫌弃出苦力,丢脸面,一来二去,就一直这么呆在家里。从前的那点家底,吃的也快,不过半年就没了,我爸又不肯舍弃脸面,就见天的喝酒,怨天尤人。最近这段日子喝多了就会骂我,骂我妈。今天就是因为他骂我是败家子,不让我读书,被我妈顶了几句,一时气不顺动手推了我妈一下。我妈跌倒的时候手挥掉了桌上的酒瓶子,腿正好跌在上面。” 钱宇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安慰到周维,或许说什么都不能吧。有些事情,语言是最没用的,说的再漂亮,也不过是苍白无力,不如实际解决了问题。更何况钱宇本身也并不擅言辞,他只默默从兜里掏出五十元钱塞给周维。 “这钱你先拿着花,不用有负担,把眼下这个难关先渡过去再说。不过,这样坐吃山空总不是个办法,还是得另外想法子。” 周维颤抖着手接过钱,摸了把眼泪,“兄弟,这钱我一定会还给你,这份心意,我记下了。” 过了好久,空气中传来一声微弱到几近听不见的喃喃,“你说,都这样了,我是不是应该叫我妈跟我爸离婚?” 钱宇看了眼手表,轻声道:“太晚了,该回去了。” 钱宇到家,陈明辉还没回来,他闷了饭,做了一个茄子土豆。菜做出来,卖相不大好,味道也一般。或许是胃口被陈明辉养叼了,也或许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吃着没意思,钱宇只是半碗饭就没胃口了。 他把剩下的饭菜收好放进碗橱里,自己进屋学习。新家有一点好处,那就是有电灯。不像他们乡上,电都是限时供应不说,大多人家嫌弃费电子,扔用煤油灯。那种灯昏昏暗暗的,看字也不清楚,非常累眼睛。 复习完数学,按开播音机听英语的时候,陈明辉回来了。 “你怎么这么晚?”钱宇见陈明辉回来了,知道他一定不会在外面吃,进厨房给他热饭菜。 “我跟着王老师去她家踩点了。”陈明辉洗干净手出来帮着钱宇忙乎。 “踩点?” 陈明辉把买的东西给钱宇看了眼,钱宇一下睁大眼睛,“这,这东西少说得两三千吧。” 陈明辉点头,“贵是贵了点,可舍不到孩子套不到狼。只要它能抓住王老师一星半点的小辫子,我就有法子能让她永远翻不了身。” 钱宇问:“要是抓不到呢?” 陈明辉笑的阴恻恻的,“那就制造机会也要抓到。” “先吃饭吧。”钱宇道。 “茄子土豆。”陈明辉先是夸张的深吸一口气,然后露出满脸沉醉的表情。“我家媳妇做的,就是香。” 嘴上说的好听,行动更是好看,陈明辉直接吃了三大碗,最后把钱宇吃馋了,都怀疑自己吃的和陈明辉吃的是不是一个味道了,又跟着吃了小半碗。 其实钱宇做东西不难吃,毕竟他是会做饭的,有一段时间天天给李翠做饭。只能他做的就是普通家常菜,和陈明辉每日翻着花样的菜式完全不一样。 陈明辉不挑食,更何况是钱宇做的,直接就包圆了,菜汤都没剩。钱宇这时候也体会到了每次陈明辉做出新菜色他都会吃的一干二净的心情了,真的很美丽。 第54章 一石二鸟 饭后, 陈明辉洗碗, 钱宇跟着他转圈圈, “明辉, 今天放学路过周维家里, 他妈出了点意外,我借给他家五十元钱。” 陈明辉将洗好的碗放进橱柜里, “就这么点事,你做主就好。” 钱宇慢吞吞道:“也不是。布料厂生意不好,周维他爸妈都是厂子的临时工,被撵了回去。乍开始厂子里为了安抚他们答应几个月就让他们回去, 结果效益一直不好, 恐怕他们是回不去了。周维他爸文化不高,却不愿意出苦力, 一时找不到活干,就总是酗酒。喝多了就骂周维和他妈。结果今天和周维他妈动手把人推到了, 正好跌在摔碎的酒瓶子上,扎了不少玻璃碴子在周维他妈的腿上。” “周维就问我, 是不是应该劝他妈离婚。”钱宇难受道:“我没吱声, 其实我心里觉得应该离婚的, 可是我没……” 陈明辉出声打断钱宇,“小宇, 这事你不必愧疚,你已经处理的很好了。” 钱宇愧疚道:“可我知道这事应该离婚的,周维爸这个样子。家里还怎么能过下去。周维妈这是在火坑了, 要是我今天劝周维那么一句,也许就能把周维他妈从火坑中拉出来。” 陈明辉却不赞同地摇摇头,“小宇,你钻牛角尖了。不说离婚是不是就一定是对的这件事。首先你考虑过没有,要是离婚社会舆论对周维妈有多大,谣言和恶意中伤是能杀人的。同时周维他姥家又是什么意思,对女儿离婚的事情是支持还是反对。如果要是支持的话,你不说,这事周维姥姥也会劝自己闺女离婚。反之,周维姥家要是不支持,那么他们就是第一个站出来伤害周维妈的人。来自最亲近的人的伤害,才是最痛最摧毁人心的。” 陈明辉看见钱宇现在那里陷入沉思接着又道:“你想没想过,假设你今日游说成功了,周母周父真离了婚,那时候周维姥家的人都出来责备周维妈,这时候你又能为周维妈做什么呢?人生的决定不是上嘴皮碰下嘴皮那么简单。当你劝说别人做某样决定时,你要考虑好这个决定将会带来最坏的后果,你又能给予对方什么帮助。如果什么帮助也给不了那么就别替对方做决定。谁的人生谁过,苦难都是自己吃的。到时候劝说的人撒手不管了,照样逍遥自在,剩下身在局中的人却要一日日无望的煎熬。” 钱宇不知道想到什么,忽而抬头,定定地望着陈明辉,“那么你呢?当初你救了我,不是初于一时同情而冲动,是因为早就做了决定,愿意为我今后的人生负责,对吗。”钱宇用的是肯定句,他知道,一定是这样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日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陈明辉回望钱宇,语气坚定道:“当然。小宇,从我接受你的告白那一刻开始,我所设想的今后所有生活都有你的参与。你看,事实证明,你的眼光不错,我养的起你。” 本来钱宇正感动着,可听见陈明辉这时候还不忘夸奖自己,顿时感动无影无踪。 陈明辉嘻嘻笑着,他的小宇就是要高高兴兴的,哭什么,感动的也不行。 “对了,你今天买了什么?”钱宇突然想了起来,问道。 “你来,我给你看样好东西。”陈明辉兴冲冲跑进客厅,一把打开书包给钱宇看了眼里面的东西。顿时钱宇就呆住了。 “照相机?”钱宇惊诧道:“你买它做什么?” 不怪钱宇想不到,八十年代的人还是很淳朴的,偷拍什么的还是想不到,大多人家买相机也只是单纯做照相用。 陈明辉又露出欠揍的嘚瑟样,“小宇,你就是太单纯太正直了,这可不行。你以为照相机就是用来留念的,我告诉你还可以捉奸。” “我要用它捉王老师和赵副校长的奸,不然空口白牙,咱们说出去谁信,反倒成了污蔑。但要是拍下照片,那就……”陈明辉阴森森笑了,“我定要她身败名裂,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钱宇担心的问:“可你怎么就确保一定能拍到照片。” 陈明辉阴险的笑了,“王老师作息时间和咱们一样,只要她不敢在学校里和赵副校长搞,那么只要在校外,我就能全程跟着她,肯定能拍到暧昧模糊的照片。当然要是她最近都很老实,那么咱就制造机会让她露出马脚。” 钱宇想了想,自己脑子没有陈明辉好用,这些阴人的法子更是不会。现在他们和王老师已经这样了,左右不会更坏,陈明辉想怎样折腾就随他吧。 第二日钱宇起来的时候,陈明辉已经不在了,伸手摸了摸另外半张床铺是凉的,早没了陈明辉留下的温度,就知道这人一定是很早就走了,肯定又去蹲王老师的点了。 自己一个人在家,心里空落落的,就连赖床都没意思了。钱宇没如陈明辉在家时那样,怎么叫都不起,而是干脆利落的爬起来,刷牙洗脸。来到厨房,没想到锅里竟然还有温热的粥,想来应该是陈明辉走时按下的。钱宇嘴角弯了弯,因陈明辉先走的失落顿时一扫而空,舒畅了不少。 离上课还有几分钟,陈明辉赶进教室。大约起的太早的缘故,钱宇总觉得他脸色不好也没精神。对上钱宇的眼神,陈明辉微微摇头,钱宇知道这是没拍到。 如此一连数日,陈明辉都早出晚归,可运气却不大好,一直没拍到有用的东西。 这么折腾,陈明辉倒没什么,只是被太阳晒黑了些,人却依旧精神干练。然而钱宇却受不住了,没陈明辉陪着,吃饭不香,做事没劲,上课频频走神,因为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偷看后排的陈明辉。 这日中午放学,陈明辉没走,而是陪着钱宇在学校食堂吃饭。 钱宇高兴的,眉眼都飞了起来,这餐饭虽然仍旧在食堂吃的,可他却觉得特别好吃,是这十几天来最好吃的一餐。 “你吃这个鸡腿,虽然不如你做的好吃,但味道还算不错。”从吃饭到现在,钱宇嘴巴一直没停过,不停为陈明辉各种介绍。仿佛陈明辉是第一次来食堂的校外人士似得。 对于钱宇超乎想象的热情,陈明辉什么也没说,坦然接受,给什么吃什么。直到吃完饭,看着钱宇几近清空的餐盘陈明辉才道:“瘦了。我才几天没在家看着你,你就把自己饿瘦了。” 胃口不好也不是他能控制的,没陈明辉在他就是吃不进去饭,怎么都不香。 可这种话怎么和陈明辉讲,这也太黏糊了。钱宇烧红了脸,不好意思了。 小小的耳垂染上一抹嫣红,陈明辉手指微微动了下,有点痒。左右望了望,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陈明辉快速捏了下钱宇的耳垂,接着又收回手指,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得,一本正经道:“这样下去可不行,我媳妇不能再瘦了,得速战速决了。” 说完,陈明辉眼睛在食堂扫了一圈,之后迅速锁定目标。 “小宇,你就在这等着,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也别掺和,我这么做是有计划的,你掺和进来会乱了我的阵脚。” 钱宇乖乖点头,他知道自己在这方面一窍不通,老老实实呆着就是帮忙了。 陈明辉端起餐盘故意向某人直直撞去。 “哎呀,你走路不长眼睛的,都撞到我了。”明明是陈明辉直直撞向人,他倒先倒打一耙。 张伟气得鼻子都歪了,这是他刚买的新衣服,今天第三天穿,结果就给陈明辉一餐盘扣上,弄了一个油乎乎的大印子,看那面积就知道是洗不掉了。这样陈明辉不道歉还先倒打一耙,这不就是拱火。 张伟可不是吃亏的主,能打老师的学生也不会有多好的脾气。 登时就不容分说,照着陈明辉鼻子打来。可能是想躲,陈明辉往旁边闪了闪,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伸手敏捷的陈明辉这次竟然没躲过,反而被张伟一拳打在眼睛上,登时打了一个乌眼青。这时候陈明辉才似反应过来,一脚踹翻张伟,骑在人身上打。这就是一场单方面的殴打,张伟根本毫无还手之力,除了一开始那一拳,张伟之后就没打到过他。 也不知道到底打了多少拳,最后被张琪和几个同学给拉开了。 陈明辉指着张伟的鼻尖,嚣张极了,“告诉你张伟,打的就是你,你不是牛逼吗,有能耐叫你爸妈来找老师把我弄走啊,弄不走我你就是猪,不对说你是猪,猪都觉得自己受辱了。你应该是猪狗不如。” 张伟气得鼻孔喷火,即使陈明辉停止了殴打,可他还是肚子绞疼,他回敬道:“陈明辉,你等着,这事没完!” 陈明辉冷笑,“我等着,谁有完谁就是儿子!” 张伟气冲冲的走了,看那样子就是找帮手去了。 看见张伟真走了,钱宇才敢过来,他一直躲在后面不出来,就是怕影响陈明辉的计划。 “疼不疼?”看着人脸上的伤,钱宇心疼了,这下手怎么这么狠,还打脸,这要是偏一点,眼睛是不是就给打坏了。要是打在太阳穴怎么办,这印子又得多久能下去。 陈明辉偷偷捏了捏钱宇的小手,小声道:“没事,那孙子比我重多了。既然打架,不好一点伤不受,要不然不占理。” 钱宇还是撅着嘴,不怎么高兴。 陈明辉又道:“张伟吃了这么大亏,一定是回家找他爸妈了。他爸妈肯定得找王老师,张伟可不是省油灯,之前打老师,现在又和同学打架,这就想让王老师给他办事,王老师能不借机卡油,而这就是咱们的机会……” 钱宇听傻了,呆呆地望着陈明辉,这就是他说的速战速决,这法子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大抵是他太正直了。 果然如陈明辉预料,甚至没等第二天,当天下午第二节 课,张伟就带着他父母气势汹汹的杀进学校。也是陈明辉运气好,正好从窗户向外张望,一眼就看到了来者不善的张家父母。 “老师,我肚子疼,想去趟卫生间。”陈明辉双手按着腹部表情痛苦。 郑老师抬头看他眼,“去吧。” 陈明辉一把将放在书包里的照相机塞进衣服里藏到腹部的位置捂着跑出教室。他没直接找去王老师的办公室,而是先藏在卫生间。卫生间外头是水房,可以洗手也可以打水,陈明辉躲在这里探着头往外看,远远听见脚步声就缩回脑袋,蜷缩在墙角。他听见脚步声近了又远,几分钟后又返回来。这其中加入了一道年轻女人压抑的说话声。 “张伟妈妈你放心,这事……” 直到说话声远去,陈明辉才跳出来悄声跟上去。办公室的门没锁,陈明辉趴在门上听,“别,你看这是干什么,不用……” 陈明辉知道这是张伟妈在塞钱了,他偷偷打开条缝隙,将照相机探进去,悄无声息的按了快门。而办公室内,几人的注意力都在撕扯这件事本身,谁也没注意到悄悄探进来的照相机。 拍完照片,陈明辉塞着相机返回教室坐好。办公室的王老师几人同时心照不宣的相视而笑。 王老师心情愉悦,既能教训陈明辉又能得到好处,她怎么可能不高兴。 “你放心,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会为张伟做主的。我的班级里绝对不允许有这样欺负同学的学生。这里是学校,不是下九流的地方。之前他把班级搅得乌烟瘴气,竟做上了生意,我就说过要给他个处分,是校长念在他家里是农村的,出来读书不容易,给了他一次机会,没记过。没想到他不知悔改,竟然变本加厉,现在还欺负上同学了,这次说什么也得全校通报批评,记大过。” 提到陈明辉,张伟妈眼睛里的怒气一闪而过,随后笑呵呵道:“这次就麻烦王老师了,这种害君之马就应该受到处罚。” 也不顾郑老师还在讲课,王老师就找回教室把陈明辉提出来。陈明辉顶着个黑眼圈冷笑着出来。 “陈明辉,这次的事你可知道错了?从前你做的那些事,我念在你是个孩子不和你计较,可没想到你竟然变本加厉,现在欺负上同学,你看你把张伟给打的,这次他父母过来就是来找你要给说法来了!” 陈明辉嗤笑声,“来找我要说法,正好,我还想找你们要说法呢。”陈明辉指着自己青黑的眼眶,“你们说我打张伟了,他伤呢,伤在哪里,可我眼眶上这个可是明晃晃,这一拳下来正打在我眼睛上,知不知道把我眼睛打坏了,到现在看东西都是模糊不清的,而且我脑袋晕晕的,恶心想吐,我看八成是被张伟给打坏了,不行,我要去医院检查。正好你们家长来了,现在就去医院。” 张伟妈目瞪口呆,她还以为陈明辉一个小孩子看他们家长找上来,肯定要吓懵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在加上有王老师在一旁帮腔,不还不得说什么是什么。结果没想到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陈明辉向他们讨要说法了。 王老师瞅瞅呆滞的张伟父母,暗咒了声,就这点口舌功夫还和陈明辉争辩。 她强势出声道:“陈明辉你别胡搅蛮缠,人张伟父母是来找你要说法的。” 陈明辉冷笑,“王老师,你眼睛也坏了,看不见我这伤,张伟伤在哪呢。更何况,说找我要说法,你问问当时在现场的同学,是不是张伟先动手的,一拳就给我眼睛打成这样,我是被迫自卫。难不成自卫还算错了,是不是要等着他把我打死了,我才能还击。” “是你先挑衅的。”张伟大叫道:“要不是你把我新买来的衣服弄脏了,还挑衅我,我能打你。” “我挑衅你怎么了,嘴上说说能少块肉,还是怎么的,可你却动手了,就是警察划分责任,也要根据谁先动手来判定。”陈明辉依旧嚣张。 “陈明辉,你看看你还有点学生的样子嘛,这分明是无赖。”王老师斥责道。 张伟妈也道:“王老师,这哪是学生,分明就是流氓,之前就听说这孩子没父母教,我就担心思想品德上会不会有问题,如今一看,果然不行。” 张父也道:“王老师,您一定要如实和学校反馈,这样的孩子可不能在学校读书,会害了别的好孩子的。你看,我家张伟这不就是被害了嘛。” 张伟使劲点头,“王老师,把他撵回家。” 王老师深吸一口气,“陈明辉,这事不会就这么完了,你等着,我这就去和校长说……” 王老师话还没说完,陈明辉就打断她道:“我头疼,恶心。不行,这事不能这么完了,我要报警。我这么难受,是不是眼睛真给打坏了,不行,我要住院。” 这下王老师也楞住了。然而陈明辉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直接反身回教室取了书包就要走。 “陈明辉,你干什么去,陈明辉……”郑老师喊了几声,陈明辉都不停步,郑老师只能追了出来。 王老师这时候也一把抓住陈明辉的书包带,“陈明辉,你要干什么,这里是学校,你敢走!” “啊!”谁也没想到,陈明辉突然惨叫一声,抱着头就蹲在地上,“我头疼,好疼,受不了了。” 王老师斥骂道:“陈明辉,你小小年纪不学好,竟把外面泼皮无赖那一套拿到学校来,你这是跟我演戏呢。” 此时陈明辉抬起头,竟然哭了,“王老师,我真的头疼,求求你送我去医院吧。等回来你愿意打我骂我怎样都行,我现在真受不了了,头疼的好像炸开了。” 陈明辉声音虚弱的像是一缕烟,风一吹就能散。郑老师目睹了全过程,自然是不信这么一会儿陈明辉就疼成这样的,可其他在上课而被陈明辉惨叫吸引出来的老师看到这一幕却不这么认为。 一个教陈明辉的任课教师虽然对陈明辉印象不好,可也看不得他这个惨相,出言道:“王老师,不管怎样,先送学生去医院。否则万一出点什么事,咱们谁也承担不起。况且我看这孩子眼眶上有伤,应该是之前和人打架了,是不是真打伤哪里了。” 王老师气得声音尖锐到刻薄,“他在演戏,他就是一个小骗子!” “王老师。”郑老师不得不重重呵斥道:“现在别说这些了,陈明辉既然说他难受,先送医院,一切等医生诊断出来再说。” “郑老师,我送陈明辉去医院吧,我两毕竟是亲戚。”走廊动静太大,学生们都趴窗户趴门偷瞅,这时候钱宇就跳出来。 郑老师也不管王老师什么意思了,直接点头道:“行,正好也方便你通知他家长。” 王老师还在尖锐的叫着不让陈明辉离开,甚至试图阻拦,被几个女教师给拦下了。 陈明辉走了,张父张母对视眼,都叫不准陈明辉会不会真报警,真住院,怕晚了先机都给陈明辉占去,忙和王老师说声,赶紧也领着孩子去医院住院。 几个老师先把王老师劝住,回头便回去上课了。 陈明辉从学校出来,先去照相馆洗照片,接着住院报警,一气呵成,等张父张母接到通知时已经是被告人了。 警察做了笔录,主张私下调节,张父张母自认为在市里自己还有些人脉,想办一个乡下小子还不容易,自然不肯吃这么大亏,当下拒绝。陈明辉也不肯调节,同样拒绝,一时案件只能暂且搁置。 当天下午,陈明辉却没在医院住院,而是跑出去了。 白天发生这么大的事,王老师肯定不好和赵副校长吹风,可事情紧急,他们今日又必须见面,那么一定是校外。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陈明辉回家换了身衣服,戴了个帽子,冒沿往下一遮,挡住大半边脸。他藏在林荫小道上,看见王老师出来就跟了上去。 王老师还是个大姑娘,二十出头的毕业大学生,没对象,和父母兄嫂住在一起,下班先回趟家。陈明辉也不急,就潜伏在外面等着。到了稍晚些的时候,王老师匆匆出来,换了一身长裙,唇上也涂了口红,披散着长发,整个人娇俏而艳丽。 她在学校就和赵副校长约定好晚上外面见,她们两人专门租了一处僻静的房子,那里离市里远,住得都是和他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也就不用担心被熟人撞破。 王老师先到,没几分钟,赵副校长就来了。这些都被隐藏在暗处的陈明辉拍下,房子的正面,尤其几处有特点的地方,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全部被拍的一清二楚。 八十年代初期经济发展不好,只有闹市区才会有几处楼房,其余僻静处还都是平房。而这两人为了偷情特意选的僻静的地方却为陈明辉提供了便利。 他跳进院内,轻易就找到卧室的地方,趁两人忘情,挑开窗帘一角疯狂拍摄起来。陈明辉做这一切,简直如入无人之室。 第55章 硬茬陈明辉 陈明辉一阵疯狂按键, 两人丑态悉数被拍下, 纤毫毕现, 二人想否认都不行。满意的看着照相机所拍下的一切, 塞进书包, 翻身跳出小院,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 没惊动任何人。室内,两条赤条条的身影还在紧紧痴缠,对即将发生的噩梦一无所知。 还是上次那家照相馆,陈明辉将胶卷送过去洗, 店老板把之前洗好的照片拿给他。 “这是底片和洗出来的照片, 你拿好。”老板看着陈明辉的眼神很奇怪,洗出来的照片店老板看到了, 是一个女人给另一个女人塞钱的照片,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满脸笑意的男人, 背景明显是在一间办公室。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份,但很明显这应该是什么重要证据。老板只是一家小照相馆的老板, 他不想惹事, 就怕这个女人有什么了不得的身份, 要是这个孩子真想要干点什么,最后查到他头上, 知道照片是经由他们店里洗出去的,会不会惹上麻烦。这个年代做生意本就艰难,为了几角钱的洗相片钱犯不上。 陈明辉一眼就看出老板的心思, 他接下来要洗的东西更黄暴,要是不安抚好这个老板,他会不会报警,到时候坏了他的大事。 心思斗转间陈明辉就生出一计,丧着脸,眼泪啪嗒啪嗒就落了下来。 老板楞了下,没想到陈明辉会突然哭上了。不管怎样他开门做生意的,这么个半大孩子在他店里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欺负人家孩子,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老板心慌慌的问:“孩子,你哭什么,我可没欺负你呀!要是你没钱,一角两角的我不要就是了。” 陈明辉一抹眼泪,吸了吸鼻涕,“对不起,老板,我不是故意的。”好不容易说完这句话,哭得更甚了。 店老板更慌了,“你到底哭什么?” “是……是我家里的事。”陈明辉似终于奔溃,哭得更大声更伤心了,“老板,我实在是憋的难受,这件事我是真没人说了,就和你说说吧。” 陈明辉指着照片上的王老师道:“其实照片上这个女人是我爸在外面找的小三。” “什么?”照相馆老板呆楞在原地。 “是的,一开始我也不信,是我无意中撞见的。”陈明辉继续惨兮兮道:“其实我家里也是做生意的,最早我父母都是乡下人,地里刨食的。后来上面允许做生意,我爸胆子大脑袋活,就出来做生意了,没想到竟赚了不少钱,勉强也算左右邻里的富户。可谁想也是因为这样,我爸在外面见识的人多了,瞧不上我妈一个农村妇女,就在外面找了小三,也就是照片这个女人。” “前几天我去同学家玩,无意中看见我爸这个女人进了一座房子,当时我有点奇怪,不知道怎么就跟了上去,结果就发现了他们……他们……”陈明辉装作痛不欲绝,说不下去的样子,可剩下的话即使不说,也引人无数遐想,“后来我听到这个女的说她想买衣服,我爸说明天照理让二伯过去送钱。一开始我奇怪为什么让二伯送钱,后来调查才知道这个女人是二伯娘的一个远方亲戚,两人竟然就是二伯娘和二伯介绍的。给这个女人的钱,一直由二伯娘给,对外就说是二伯娘就疼远方侄女给的,可以避人耳目,又能防着我们。” 照相馆老板听的目瞪口呆,傻了,这…这也太奇葩了吧,当哥嫂的竟然给弟弟介绍情人,电视剧都没这么演。 “我知道这件事后,有意无意就问过我妈说,‘我爸总在外头应酬,会不会有不要脸的女人凑上来?’我妈竟然回答我绝对不会。我追问,‘要是万一呢?’结果我妈给我一顿臭骂。说我爸在外面赚钱养家多么多么不容易,我竟然还怀疑他,是不孝顺,又把这事告诉了我爸,我被我爸狠狠抽了一顿。可即便这样,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妈就这么被蒙在鼓里。可通过这件事我也知道我妈是绝对离不开我爸,我就想拍到一些证据,直接那给我爸,不是威胁他,只是为了让他和这个小三断干净,重新回归到我们这个家庭。” 陈明辉痛苦道:“我要是不拿出实质性的证据,我爸绝对不会断的,等到那女的要是怀孕,我们这个家就真的散了。” 最近几年让做生意了,其实这种事还是挺多的,无非就是男人发达了,抛弃糟糠之妻。虽然常见,可也很气愤。照相馆老板听到这里,见陈明辉哭的这么伤心,已经完全信了。 他虽然不敢说是个侠肝义胆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人,但也见不得人这么没良心。当下道:“孩子别说了,这事叔知道了,回家也别和你妈说,你妈那种顾家的小女人听不得这个。这回你送来的胶卷应该是那女人和你爸那什么的照片吧,你放心,叔一定给你洗的清晰的,到时候你就拿着这个给你爸看,你爸应该明白怎么做。如果你爸还鬼迷心窍,你就去找那女人,告诉她,她要是敢继续和你爸纠缠不清,就把这照片发给她的同事家人,相信我,那女的绝对不敢再纠缠你爸,就是你爸回头找她,她都不敢。” 八十年代,一个女的要是真被人公开了这种照片,就等着被唾沫星子淹死吧。那可不是后世,艳星照样被人追捧,苍老师都有粉丝。 至于照相馆老师为什不劝离婚,也是时代原因,这时候不管因为什么原因离婚,被议论指指点点的都只会是女人。而离了婚的女人的日子只会更难过。所以许多人明知道男人有过错,扔会选择原谅,睁只眼闭只眼的过日子。 大抵就是时代的悲哀,女人的悲哀吧。 陈明辉故作坚强的点头,老板更心疼了,转身进去给陈明辉洗照片了。只是这次,更多了几分上心,暗暗发誓,一定要用最好的药水,洗出最清晰的照片,哪怕少收点钱,就当做好事了。 看老板进了里间,陈明辉一抹眼泪,恢复了冰冷,脸上哪还有半点的伤心欲绝。 这出戏不是多余的,他洗的照片太限制级了,在这个思想还很局限的年代,这种照片要是没个正当理由,没有照相馆敢洗不说,还很有可能被当成流氓抓起来。陈明辉这才演了这么一出戏,如此就成了一个少年为家庭和睦煞费苦心,只有还有丝同情心的人都能理解。 而陈明辉的演技实在太好了,年纪又占了优势,再者这个时代的人淳朴的多,他演的如此真实倒也不会多想,毕竟谁能想到这个白白净净的少年郎其实是个心子黑的。 等了会儿,老板终于满脸通红的出来,照片和底片用一个小纸袋装在一起,烫手似得扔给陈明辉。 “那个,你拍的很清楚,完全够用了,你爸看了他们绝对会和那女人断的。只不过照片你就不要看了,你这么小,又是你爸的……”老板咳了两声,脸都要烧着了,照片太火暴了,他有点受不住。“总之,你赶紧拿走吧,记住别看。” 陈明辉红着眼睛乖巧的点头,掏出一元钱放在柜台上。 老板忙道:“用不了这么多,钱你拿回去吧,你这孩子也不容易,就当我帮你了。” “钱我有,我爸给那个女人都不知道给了多少了,也不差我这点钱了。况且我想请叔叔替我保密,这件事求你不要说出去,不管怎样,那终究是我父亲。”陈明辉低垂着眉眼,成了凄惨的小可怜。 老板连连点头,看着陈明辉落寞离开的背影还在唉叹,“多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摊上这种事。唉,糟心的父亲。” 黑芝麻陷的陈明辉一拐出照相馆就原形毕露,阴恻恻的笑了。 这个点的医院冷冷清清,雪白的墙壁冰冷没有温度,走在空旷的走廊阴森森的。 刚拐上二楼楼梯口,就对上一双瞬间明亮的眼睛。 “小宇,你怎么在这里等,不是让你在病房呆着吗?站了多久,累不?” 钱宇没觉得累,也可以说感觉不到累,他一心想的都是陈明辉此行能不能拍到有用的东西。要是拍不到,事情闹到这步,他们又该何去何从,要是就此退学,钱宇不甘心。陈明辉吃了那么多苦,放下傲气的自尊赚来的自费钱就那么打了水漂,又没做错什么,他怎么甘心。 此刻看见陈明辉什么也顾不上,问道:“明辉,拍到了吗?” 陈明辉呲牙笑,“完美。放心,你老公这次绝对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张父张母知道他们家已经是大难临头,竟然一家三口来到陈明辉的病房挑衅。 陈明辉冷冷挑着眼角,斜睨着这家人冷冰冰问:“你们来干什么?” 张母居高临下的睨着他,得意的笑,“让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实话告诉你,你再怎么折腾都没有,无论是医院还是公安局我们都已经托了关系,这件案子你赢不了。小虾米永远都是小虾米,注定只能活在泥里。” “是嘛?”陈明辉不阴不阳回了句。 张伟嚣张的叫嚣道:“陈明辉,看在咱两同学一场的份上,只要你今天乖乖跪在地上给本大爷磕三个响头,并从我□□底下钻过去,说三声爸爸我错了,这件事我就绕过你不追究了。” 张母这个年纪的人考虑的就现实些,首先想到的是利益,不过对于儿子要出气,她也不会拦着。只是追加道:“除此之外,你还要赔偿我们二百元的精神补偿。” “陈明辉,你一个农村上来的,听说还是自费的市一中,花了不少钱也费了不少人际关系吧。据说你还是无父无母,长期寄人篱下,要是你因为这事被学校开除,照顾的亲戚得多失望。”张父也跟着威胁道。 陈明辉似笑非笑的牵起嘴角,“是吗?不如咱们走着瞧,看这鹿死谁手!” 张父脸色顿时沉下来,冷声喝叱道:“陈明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两种酒我都不吃你的,你又能耐我何?” 张母冷着脸,“呵,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那就别怪我们不给你机会,陈明辉,你记住,这是你自己找死。” 张父道:“小伟,咱们走,有他哭着求你的时候。到那会,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张伟狠狠地瞪了陈明辉眼,威胁道:“你死定了。”然后跟着他爸妈离开了病房。 张家人一走,病房总算再次恢复安静,无论是钱宇还是陈明辉都没把他们一家放在心上。不过秋后蚂蚱,跳梁小丑罢了。 没和他们摊牌是因为不到时候,不能打草惊蛇,以免狗急跳墙,做出什么坏事来。等今晚过去,明天这些照片送到他们单位,他们就知道真正死定了的人是谁了。 陈明辉拍了拍床,“上来,咱们睡觉,明天还得折腾一天,今天晚上保存好实力,明天战斗。” 钱宇脸红红的,“这这么多空床,我睡别的,那么窄一张床挤在一起怎么睡。” “老婆你要和我分居吗?”陈明辉可怜兮兮道:“不抱着你我睡不着,要是睡不着就会休息不好,休息不好,明天怎么折腾。” “无赖!”钱宇低低骂了句,可却还是乖乖爬上陈明辉床上躺在一侧,不是他愿意的,他是怕他要是不答应,这个无赖继续说出些更让你脸红心跳的话。“这回行了吧,快点睡吧。” 软玉温香在怀,陈明辉满意的睡了。 半夜,四下黑乎乎的,一道影子从床上爬下来,来到床头,那里挂着陈明辉的书包。那影子在书包里摸了摸,摸到一个纸袋子拿出来,无声的笑了起来。 哼,神神秘秘的,拍了照片还不给他看。难道他自己不会偷看嘛。 钱宇捏着纸袋子小心翼翼来到窗边,挑起窗帘一角,月光透进来,他借着月光看清照片上的东西,腾地一下脸就红了,被烧到一样,照片掉在地上。 这……这也太…… 钱宇只觉得自己全身都烧着了,竟然是这种照片,早知道他就不看了。 这种东西也就只有这个流氓敢拍! 钱宇不停的用双手对着脸扇风,企图把脸上火辣辣的温度降下来。 床上,有人睁开眼睛,悄无声息的裂了裂嘴,很快又闭上眼睛。 等了会儿,脸上的温度降下来,钱宇才捡起地上的纸袋子蹑手蹑脚来到床边,将小纸袋塞回陈明辉书包里,对着黑乎乎的影子,小声骂了句流氓后才躺回去。 清清楚楚听到这句骂的陈明辉觉得不做点什么流氓的事有点对不起这声责骂,于是翻个身把刚躺下的人往怀里搂了搂,一条大长腿有意无意搭在钱宇身上,更是好巧不巧搭在某个地方。钱宇好不容易降下来的体温,又烧了起来。 作怪的某人感觉到钱宇升起来的体温,在黑暗里笑的开心。 一大早,几位学校大校长就早早赶到教育局开会,这次的会议局里非常重视,是新上任的教育局局长提出来的新提案——省联赛。 准备全省进行一次联赛,高一高二高三各进行联考,取前三名,学校给予免一年学费,第一二名分别给发一学期和二学期的饭票。而局里会给予证书和五百、三百、一百元的现金奖励。 这些奖励多少学校不在乎,在乎的是这份荣誉。特别是高三的学生,要是这次成绩足够优秀,很可能提前拿到重点大学保送名额。 校长们一个个摩拳擦掌,重视的很。 一中校长道:“这次出题人我推荐我们一中老师,众所周知,连续几年我们一中升学率都排在咱们市里第一,更是连续三年取得了省状元的好成绩。” 万年老二实验高中不愿意了,他们学校成绩本就被市一中压得翻不了身,这次要是再让市一中老师去省里参与出题,那么所出的题型肯定会更偏向他们市一中的学生,到时候她们学校才是真的完了。 万年老二实验高中马上反对道:“不行,凭什么你们学校老师参与出题,这不公平。” 不稳定的老三排名二中道:“对,凭什么你们参与出题,我看,咱们抽签,抽到谁算谁,凭运气。” 市一中反驳道:“不抽,就凭我们学校升学率高。” “抽签……” “应该让我们实验去……” 顿时会议室里吵闹成一团。教育局局长看着这些校长,有的都年过半百了,竟然还跟个孩子气得这么吵嘴架,气得狠狠拍了拍桌子,都给我闭嘴。 “你以为你们学校的老师去了还真能参与出题啊,不可能,就是教授题出来,你们教师给看看,合理不,超纲没,真正出题的轮不到,所以谁去都一样。” “那要是这样,更得我们市一中去了,毕竟我们教师教育水平在那里,这是一个很艰巨任务,关系到学生一辈子,可不能被某些水平不行的教师给毁了。” 实验韩校长冷着脸道:“你影射谁呢?” 市一中校长马上回道:“心虚什么,我可没提你们实验的名字。” 而陈明辉就是在这个时候闯进会议室的,满室的争吵声因为突然闯进来的陈明辉而瞬间静下来,针落可闻。 “你……你不准进,局长在开重要会议。”身后是气喘吁吁追上来的门卫,他一个不注意就被陈明辉给闯进来了,结果这家伙比兔子跑得还快,撒了欢他这老胳膊老腿的就追不上了。 “你是学生?哪个学校的?”这么没礼貌。局长拉着脸沉沉扫过各位校长。 刚刚还吵到差点动起手来的各位学校的校长们此时各个安静如鸡,鹌鹑一样缩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心里默默祈祷着一定不要是自己学校的学生。这时候校长们也只能在心里求神拜佛的祈祷了,毕竟学校那么大,好几千人,他们做校长也不可能认识所有学生。 这些校长里唯有一个没祈祷,因为不用祈祷了,祈祷也没用,他已经认出这位学生了。 这位校长就是市一中校长,他之所以能认出陈明辉实在是这个学生太闹腾,刚开学就给新毕业的老师起哭了。赵副校长来找他要给这位同学记大过,他看过陈明辉的档案,知道他无父无母,怜惜他上学不容易,没同意,只找了家长。结果这孩子的家长更是一个胡搅蛮缠的,最后还是他出面决绝的。没过几天,赵副校长又说这孩子给同学打住院了,对方家长不依不饶告到警察局,并要求学校一定要给个解决方法,言辞声明,自家孩子绝对不能和这种有暴力倾向的孩子一个班级上课,要求学校给予开除。 开除是不肯能的,他不愿意这么毁了一个孩子的一声,打算拖几天,给个警告或者记大过处分,再让这孩子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谁知道这孩子竟然这么不省心,今天还敢闯进教育局,这不是作嘛!如此,他恐怕真不能留他了。 市一中校长眼神冷下来,也没装作不认识,直接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声喝叱道:“陈明辉,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嘛,给我滚出去。” 陈明辉瞅了眼市一中校长,皮笑肉不笑,“到最后究竟滚出去的是谁可不一定。” 陈明辉也没打算卖关子,直接把照片给了教育局局长,教育局局长下意识接过,打开一看,差点没打淫.秽色.情照给扔了。当然前提是照片上的男主角他不认识的情况下。 “那个女人局长不认识没关系,这个男的,想来局长应该很眼熟吧,这就是咱们鼎鼎大名市一中的赵副校长。”陈明辉聊天似得,闲闲道:“这个女的,局长不认识,我给您介绍下,是教我的班主任王老师,也就是市一中的教师。” 局长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脸都气青了。这是被自己教的学生拿到把柄了。他回身就把一叠照片抽在市一中校长的脸上,“你自己看。” 市一中校长心都颤了,他已知道大事不好,附身捡起照片一看,顿时他也气得鼻子歪了。要不是赵副校长没在这,这照片他也要抽在他脸上。其他几个学校的校长好信,探头看去,见主角是自己认识的赵副校长,而女主角却不是赵副校长的妻子时,各个脸上精彩纷呈。 尤其以实验高中的韩校长最为高兴,在升学率上他被市一中永远压一头,这些年没少被市一中嘲笑万年老二,还说有他们市一中在实验永远别想翻身,这口气他一直憋着。结果今天竟然看了这么一出好戏,顿时心情大好,连带着看陈明辉也觉得这孩子挺顺眼的。 韩校长没憋住,幸灾乐祸道:“陈明辉同学是吧,来来来,别害怕,说说你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市一中的校长脸都扭曲了。害怕?你哪只眼睛还是哪个鼻子嘴看出这小子害怕了?这整个会议室就没比他更放松的了。 有人问陈明辉就答,不但把王老师和赵副校长这点事说了,还顺便把给王老师送礼的张父张母给告了,张母张父都在教育局工作,告的正对。 这下局长的脸青绿青绿的了。原来还有他们局里人的事。 “是张伟先动的手,一个食堂的人都可以作证,我是被迫自卫。可是你们局里这两个人却利用职务之便给王老师施压并送礼,硬是说我是打人的那个,昨晚还来我病房威胁我,要是不给他儿子下跪磕头,钻□□叫爸爸并赔偿几百元钱,就叫学校开除我。” “他敢!”局长激动的口水喷了陈明辉一脸,陈明辉面无表情的一抹,嫌弃,可是不能说。 局长气得要疯了,他尚且不敢随随便便就要某个校长开除一个学生,他手下就已经敢了。很好,非常好。好个屁。 “肖长城。”局长指着市一中校长鼻子骂道:“你给我滚,现在就滚回去调查,调查不清楚处理不明白,你就给我滚回家吃自己的去。” 肖长城面白如纸,擦着额头的不停淌下的汗水,点头哈腰道:“是,是。” 他做梦也没想到陈明辉一事竟然另有隐情,要是早知道……算了,有钱难买早知道。 不过老赵糊涂啊,他就算贪图小王的美色,也不能如此色令智昏,他不知道他们市一中的学生,尤其是六班七班的自费生,家里哪个是能任自家孩子被欺负的住。这八成是看陈明辉这孩子无父无母,以为是个好欺负的住,没想到人家这孩子本身是个硬茬。捏到他们致命的把柄了。 要是欺负到别的学生,他还能舍出老脸找找关系,去学生家长那里讨个面子,道个歉赔个礼就算过去了。可是这个陈明辉竟然越过他直接找到局里,这就是没打算善了。 老赵啊老赵,你自求多福吧,现在他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咱们就谁自顾自吧。 市一中校长走了,局长对陈明辉道:“你回去吧,这事我迟早会给你个答复。” 陈明辉道:“迟早是几天,局长还是说清楚好。这一天没结果我就一天不敢回学校上课,我可怕被公报私仇,毕竟这校长都能和老师搅和在一起为难学生,其他恶心事也不是没可能。这课,我可不敢就这么一天天耽误。” 局长道:“总得给我调查时间。” 陈明辉笑了,笑得还挺好看,挺阳光的,可说出的话就不那么阳光了。 “局长这是人手不足,没关系,我帮局长多找些人手也行。我相信这些照片往市一中家长手里一发,在那么一解释,不止学校家长,就连省里也愿意增派些人手来帮忙。” 局长瞪眼道:“你威胁我。” 陈明辉摇头,“不,你应该知道,我只是想解决问题,不想难为局长,否则这些东西,省里也会有一份了。” 局长脸色不知道变了几变,捏着鼻子道:“至多三天。” “行。”陈明辉点头,“出了这事,市一中我们是呆不了了,对我们,还有我表弟,他也被针对了。我们打算转学,局长您看能不能帮着直接办了?” 局长也不跟陈明辉讲价了,没必要,现在他和市一中已经被陈明辉捏的死死的了,多话只是自讨苦吃,这陈明辉可不是一般好糊弄的少年,或者说,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局长铁青着脸指着剩下的几个校长道:“你们自己研究下,谁接受这两个学生,五分钟给我结果。” 在坐的校长傻了,他们就是一吃瓜群众,看热闹的,这把大火怎么还烧他们身上了? 这学生哪个学校敢接受,怕没有祖宗过年供着啊。 各位校长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局长毫无温度的冰冷嗓音响起,“继续眼神交流,很好,还有四分钟。” 第56章 所因得所果 实验高中韩校长咳了一声, “那个, 我就先表个态, 不和各位校长争抢生源了。我们实验师资力量还是差点, 比不得在座的各位同仁, 这个两个学生我们就主动谦让出来。” 二中校长假笑道:“可别,韩校长。刚才推荐老师去省里时, 你不还说自己高中师资力量强大的吗,怎么这么一会就变卦了。” 另一个校长也笑眯眯附和道:“对,要我说这去实验高中正合适。从前那个学校第一,后来这个第二, 也不亏了这学生。” 韩校长横眉竖目, “老丛,你什么意思, 你自己学校不想收那就不收,干嘛攀扯我们实验, 反正不管怎样,这两学生不适合我们实验。” “不适合你们实验, 适合哪个学校, 我看正适合你们实验……” 几位校长坐在办公桌后面又吵做一团, 局长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不知道哪位校长忽然道:“既然大家都觉得这两个学生不适合自己学校,要不咱们就抽签吧?” “抽签?这个行……” “我同意……” “我也同意, 这公平,全看各自运气,运气不好谁也不赖。” 唯有韩校长怒吼道:“我不同意。” 谁不知道韩校长最没有这种偏财运, 手气臭的很,属于逢赌必输的那种人。长这么大抓奖连袋洗衣粉都没抓过,就别提捡钱了,更是一次没有。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要是抽签的话,这两学生必然会落到他们实验高中,跑不了。 局长暴喝道:“抽签,公平公正公开,谁抽到这两同学就去那个学校。” 韩校长不敢说话了,委屈啊。可局长已经从本子上撕下纸,叠成一个个看起来差不多的小三角。 “这里面只有一张纸上写字了,谁抽到有字的这两学生就去谁的学校上课。” 韩校长瞅了瞅自己的臭手,偷着试了个抓的动作,却没敢第一个抽。 其他校长纷纷抽了纸条。 “我的是空白的,什么也没有。” “哈哈哈哈,我的也是空白,也没字……” “我的也是空白的……” 随着校长们一个个展开自己的纸条,韩校长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了。眼看着几个校长都展开了自己手里空的纸条,就剩下韩校长一个没展开了,都看了过来。 韩校长闭着眼睛打开自己的纸条,顿时听见几个老友幸灾乐祸的笑声,立刻心底冰凉冰凉的。 “果然还是韩校长和这位小同学有缘,我就说从市一中出来转你们实验高中正合适,你非要折腾这么一遭。” 韩校长苦着脸坐在凳子上,恨不能剁了这只手。局长转过头,只当没看见。 “陈明辉同学,转去实验高中你有没有意见?”局长询问着的同时心里冷哼声。你们不愿意要这两学生,这两学生还不一定愿不愿意去呢。就陈明辉这孩子,通过这件事就能看出他主意大着呢。去哪个学校,估计是得他自己相中。 市一中在本市排行第一,实验高中紧随其后排行第二。从市一中出来,实验高中是个不错的选择。 钱宇点头,“可以,那局长,我们的学籍多长时间能转过去?” 韩校长忙道:“借读,只是借读,学籍不用转,你还是市一中的学生,成绩还算市一中的。” 开玩笑,还想转他们学校来,本来万年老二的名号就够难听了,还想来拖他们学校后腿?更何况这两个学生本就是能惹是生非的主,学籍转过来,有点啥事,都得他们实验高中背锅,这凭啥呀,本就是市一中的学生。 局长瞅了眼韩校长那张胖脸,知道他的想法,这事都是市一中惹出来的,实验高中能给收拾烂摊子就不错了。 他道:“陈明辉,学籍就还挂在市一中,你人去实验高中读到毕业,这样也没什么妨碍。” 局长以为陈明辉还得闹,没想到陈明辉破天荒的好说话,“行,那就先这么地,等你们要我转的时候,就得看我心情了。” 韩校长眨了眨眼睛。除非他脑子进水了,不然能主动要求两个惹事精转他们学校来。算了,这孩子年纪小,做成一件事就觉得自己本事大着呢,也不用和他犟这些,反正他是不会同意学籍转入他们学校的,至多就是借读。 “韩校长,我什么时候可以去实验上课?” 韩校长道:“今也闹了一上午了,怕是就让你去学校你也没心情学习,这样,明天早上七点三十分,你来校长室找我,我给安排班级。” “行。”陈明辉道:“韩校长,局长,那我就先走了。” “走吧,走吧。” 这尊大佛可算走了,局长心里吁了一口长气。 陈明辉出了教育局就看见站在太阳底下等他的钱宇,钱宇小脸晒的红扑扑的。陈明辉忙上前用书包遮住太阳。 心疼道:“怎么不去背阴的地方等我?” 钱宇道:“我着急。” “你放心吧,办妥了。”陈明辉笑着道:“这几个人谁也别想有好果子吃。不过这么一闹,市一中是读不下去了,局长答应给咱们安排进实验高中。” 钱宇开心道:“实验高中也不错,排名第二呢。” “可不,正好还有上升空间,第一有什么好,要么降要么被超越。” “歪理。” 这事中午解决了,陈明辉心里也是轻松了不少,看着钱宇这几日明显见瘦的小脸道:“一会儿去买只鸡,中午咱们炖个小鸡蘑菇。” 钱宇问:“不用回医院了?” “办个出院手续,不用住了,这事张家人现在比咱们着急解决。” “那行。” 两人先去医院办理出院手续,之后又去百货大楼补了一些家里最近缺少的东西。 买的这只鸡还算肥,有五斤重,两人一顿肯定吃不完。陈明辉也就没放土豆块或者土豆干之类的,只放了少量的蘑菇调味。 家里许久没开火了,红烧鸡一出锅,最先受不了的就是钱宇。 他使劲嗅着空气中的香味,叹道:“真香!” 钱宇吧嗒吧嗒忙前忙后的拿碗拿筷,所有餐具都摆好后,眼巴巴看着陈明辉。 陈明辉被他这幅小馋样逗笑了,“快吃吧,馋了还非要等我。” 钱宇迫不及待夹了一大块肌肉塞进嘴里,完美的味道在舌蕾上绽放,他香的心满意足。 嘴里含着吃食含含糊糊道:“都是你忙着做的,做好了怎么能不等你先吃。” 陈明辉听清了他的话,心里软软的,笑着又给他夹了一个鸡爪子。 吃过饭,二人点一下钱数,还有不到三千。说来也不算少,但也不多。只不过对比之前的五千元就少太多了。 钱宇看了眼陈明辉的脸色道:“两千买个相机不心疼,毕竟要是没有它,咱们也扳不倒王老师。到时候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搞不好落入他们圈套,咱们还真能被开除。所以这钱花的值。” 陈明辉看着每说一个字都小心翼翼看着自己脸色的钱宇,情不自禁揉了揉他的头发,“我没想花多钱的事,我在想怎么赚钱。” “赚钱?还倒卖布料?” 陈明辉摇头,“这个绝对不行。不说咱们上学没时间,就是不要布票卖布料这事本身要是被告了,咱们怎么说布料来源。” 钱宇低落道:“可做什么生意咱们都没时间呀,咱们还得上学呢。” 陈明辉想了想道:“咱们没时间没关系,可以雇人。咱们仍旧做盒饭生意,开个小馆子。之前我顾及着咱们人生地不熟,没个熟人,开了店铺,请来的人不安全,怕见财起意卷钱跑了。但现在咱们倒是有个现成的人选,还不用担心这些事。” 钱宇瞬间就想到一个人,眼睛亮亮道:“周阿姨。” “对,就是她。请她来,有你对她有恩这层关系,她肯定干不出来卷钱的事。再者咱们和她儿子周维还是同学,也知道她家住在那里,她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钱宇点头,“这样正好,还能帮周维一把。” 说干就干,两人先去周维家里问周母愿不愿意做这份工作。周母听后,哪有不愿意的,她已经被生活逼入绝境,身在深渊低,只要有一丝光明她就会不顾一切的追逐。 “那咱们就这样定下,每月给你五十元保底工资,之后每卖出一份,给您一角的提成。”毕竟他和钱宇长时间不在店里,死工资的话怕周母不肯尽心招待客人,有了提成就不一样了。 周母此刻是真把两人当成救命恩人了,不停的感谢道:“谢谢,谢谢。要是没有你们,周维这书怕是读不了了。”周母不停抹着眼泪,十分感激陈明辉和钱宇,就差没给两人跪下。 钱宇宽慰道:“你看,这不你也找到工作了嘛,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又劝慰周母几句,两人就从周家出来,四处转悠着找开餐馆的铺子。铺子不用太大,四十平左右就行,最好在学校附近,或者什么工厂附近,租金可以在合理的范围内稍贵些。转悠一下午也没看中适合的,陈明辉和钱宇也就回来了,打算实在不行就等周末接着找。这事左右不是个着急的事。 第二天两人去新学校报道,没掀什么波澜,实验的学生和班主任并不知道陈明辉和钱宇具体因为什么转学,只把他两个当做两名普通学生对待。并且分配的班级不是最好的实验班,但也不是最次的垃圾班。就是普通的一个中班,对此陈明辉和钱宇都非常满意。 最近班级的课程非常紧,听说是一个月后要举行省联考,这是一项很重要的考试,大到校长,小到班主任都非常重视,甚至在班级角上写了倒计时。虽然钱宇没说过,但看他恨不能一天变成两天用,陈明辉也知道他的在乎程度。 在这紧张的气氛中,王老师赵副校长包括张父张母的处理结果出来了。 没任何悬疑,四人全部被开除公职。可怜赵副校长年纪半百,眼看着还有个几年就能退休了却因为这事被撵回了家。一开始他妻子不知道原因,逼问他也不说,他妻子还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她家老赵为学校奉献了半辈子说给撵回家就给撵回家,竟找去学校大闹了场。 结果被告知竟是因为这么个事,赵副校长的妻子当场晕了过去。醒来后就吵着要和赵副校长离婚,赵副校长所做的一切只令他的发妻觉得恶心,一时一刻也和他呆不了了。 赵副校长妻子的娘家知道后,气怒到了极致,不仅支持女儿离婚,还带着自家兄弟和走的近的亲戚找到王老师娘家讨要说法。 王老师一直对家里说自己是得罪了有权势的学生家长才被撵回来,结果竟被人家找上门。那天王家被砸被骂,闹的隔了好几条街的人都赶来看热闹。好多人都知道这王家女儿在学校给人副校长做小。做小不说,竟还联合赵副校长收礼,打压欺负没送礼的学生。 本来自持是大学生又有个好工作一直以来在对象上极其挑剔的王老师,这下成了臭不可闻的臭虫,烂在了家里,没人会要了。 之前有看中王老师条件给介绍过自家侄子,结果人王老师没看上人,给拒绝了的一个大婶这下可算逮到机会了。 “呸,亏我之前还以为她是个好的,把她介绍给我娘家侄子过,结果人家竟然还不愿意给拒绝了。我当时还奇怪我侄子那么优秀,在他屁股后面追的小姑娘大把大把的,怎么可能还会有小姑娘看不上。现在我才明白,人家看不上小年轻的,就喜欢老头子,给人家作小。”妇女尖酸刻薄道:“啧啧,得亏当时黄了,现在想想那是老天保佑,不忍心糟蹋我侄子。” 几个站在一起说话的妇女都是认识的,也见过女人的侄子。矮粗胖,小学都没毕业,勉强会写名字,在一家工厂做临时工。就这条件也好意思说给那会的王老师,人不拒绝就怪了。这要是以前,肯定会有人替王老师说话。但现在发生了这件事,说话是不会了,并且还要人人狠狠踩上一脚。 “可不是,得亏没成,成了就糟蹋你侄子了。” 妇女哼了声,心里这口恶气今天总算出了。 这么闹过后,王家根本住不下去,王大哥王大嫂连门都不敢出,就怕别人问起这个小妹。后来实在没招,王家搬走了,可王老师这样的名声呆在娘家,王大嫂怎么会给她好脸色看,每日夹枪带棍的骂少不了,而王父王母对他们这个女儿彻底失望了,一次也没阻止过。 王老师瞬间从天堂跌落到地狱,以前从不做的家务全部落到了她身上,还要面对无止尽的责骂,不过几天,整个人就老了数十岁,失去了曾经的水灵稚嫩。 她从来没这么后悔过,当初她为什么要去招惹陈明辉,为什么要看不上那个学生,要是没有之前的故意找茬,是不是现在她还在市一中做教师,被人哄着捧着。做那个娇滴滴的小公主。 同样后悔的还有赵副校长,他妻子同他离婚后,子女因为这事和他有了隔阂,虽不至于不管他,但也仅限于不饿到他,从前那种子女亲情间的冷暖关爱却没有了。每日面对的都是凄凄冷冷,心如死灰。 至于张家同样不好,张父张母一息失去了令人艳羡的工作,每日在家只剩下相看两相厌。张父张母都是被捧惯了的人,让他们放下身段讨好别人肯定做不来,时间久了,经济紧缺,这股怒火就烧到了张伟身上。 张父张母认为一切都是张伟的错,这孩子从出生到现在就没少给家里惹事,这是克亲。 这下张伟再也不是那个被捧着的小霸王了,被送到乡下亲戚家寄养。而张父张父转年又要了一个小子,至此对张伟更加不上心了,甚至一度当没张伟这个孩子。 第57章 辉宇盒饭 随着事情尘埃落定, 陈明辉将目光落回店铺上, 连着逛了两个周末, 还真在实验高中附近找到一处店铺。小店不大, 长筒式, 四十八平,以前是家早餐店, 卖油条豆浆之类的。 后来店老板出轨被抓,老板娘与其离婚,店老板折了现金补偿给前妻,把小店留了下来。新上任的老板娘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 不食人间烟火, 哪会这油腻腻活计。而店老板从前又是个甩手掌柜,只负责点钱算账, 这手艺也是不会的,两人拿到店铺后傻了, 谁也经营不了。后来倒是请了几个师傅,可店里生意不好, 赚来的勉强就够养厨师的, 连个服务员都请不起。偏偏这两口子又谁都不是伺候人的主, 没办法,就想把这店铺租出去。这才让陈明辉捡了漏。 男人穿着件簇新的短袖, 五短身材,胖成球,胳膊肘子上挎着个时髦女郎, 烫了一头大波浪,穿着条时下流行样式的长裙,睨着眼睛,趾高气昂的说话。 “这铺子一年四千八,一个月才抵四百元钱,就这点钱,三四个月就赚回来了,其余几个月都是尽赚。”女人高傲地说着,全然忘记之前她做生意时的艰难,那会儿连房租钱都赚不出来,不然她也不能打了把店铺租出去的主意。 陈明辉走了许多地方,也知道这个租金差不多。但他手里现在只有不到三千,他一下子也拿不出一年租金,便道:“租金这块半年一付,一年的太多了。” “呵,穷鬼。”女人小声骂了句,然后翻着白眼道:“那你要交二百押金,如果下半年不租了,这押金钱就不返了。不然你生意不好,下半年说不租就不租了,我们也没办法追你家要钱去,这损失找谁说理。事先讲清,最少租一年,半年的我们可不租。我和我爱人这一天事多着呢,没时间也这精力费心这点事。” 大了女人十岁的店老板就会附和自己的小媳妇,“对。” 这铺子陈明辉有信心可以开起来,就直接点头答应了。 双方签下合同,约定租期一年,交付押金二百,要是下半年陈明辉不租了,二百元押金不予返退,作为店铺老板的补偿。一年期满,陈明辉享有优先租房权。 双方签字画押,这铺子就正式交接到陈明辉手中了。铺子原来就是做小吃的,简单改动下,一共花了二百元。 监工这事陈明辉没时间,就请周母过来的,具体事宜和陈明辉沟通,遇到不明了的地方,就等中午或者晚上陈明辉过来做决定。 中午吃过饭,陈明辉趴在食堂裁纸做什么东西,钱宇从英文课本上抬头看过来,瞥了眼,没认出来陈明辉做的是什么。 “明辉,你做这个小纸片要干什么用?”钱宇好奇地问道。 陈明辉在小纸片上写下最后一笔,递给钱宇。 “这是名片。” “名片?” “对,咱们铺子的名片。”小纸片正面正中写着辉宇盒饭,下面是小了几号的店铺地址和订餐电话。背面是铺子主打的一些菜品,印在上面的都是诱人的菜码。 比如:红烧肉、锅包肉、木须韭菜、小鸡炖蘑菇、溜肥肠、爆炒腰花、梅菜扣肉、红烧狮子头等,都是这时候只看名字就馋的菜品。 都用铝制饭盒装,中间是饭,两边是菜,一荤一素,可自己选择,不管荤菜素菜是什么,每盒七角,要二两饭票,二两肉票。 盒饭可不会像后世那般管饱就是了,只按盒卖。这时候人肚子里油水少,可不像后世人嘴刁刁的,吃不多少东西。这要是管饱,敞开肚皮吃,不用多了,一周陈明辉裤衩子都得赔光。 陈明辉给钱宇介绍道:“咱们铺子刚开,要是想尽早被人熟知,就只能扩大宣传。发放名片就是其中一种宣传手段。肯定不是所有人都发,像那些不识字的发给他只是浪费。所以我的想法是在各大学校门口发给学生,或者在各工厂门口和各单位门口发给上下班的工人。这两种人群消费力高,学生不差钱,而工人三五不时的单位聚餐或者小年轻处对象出来下馆子,咱们都是不错的选择。” 陈明辉忽然想起什么,在名片正面又写下一行字,“为了吸引客源,咱们搞个开业大酬宾,凡是来本店消费的顾客,第三份半价不要票,只有前一百名,先到先得。当然,这个一百名暂时就是个噱头,等卖出一百份后,再视情况而定,不会真就指定了的。” “明辉,你怎么想到这些的。”这会儿大家做生意,因为都是刚刚开始,所有人都在摸索中前进,哪有这么多花样,陈明辉说的这些钱宇是第一次听说。“别的不说就不要票这点,就不知道会吸引多少人。” 毕竟八十年代初期,买啥都要票,没票有钱是买不到东西的。黑市上,甚至有人用票换票。所以不要票的东西在这会儿看来不说白送也差不多了,更何况还是半价。 陈明辉被夸的心虚,这些营销手段后世常见的很,他可不是最先想出来的。前世,他这时候还混着呢。 陈明辉干咳一声,心虚道:“那个什么,别看不要票,但其实咱们也亏不到,至多是第一个月票赚少些。咱们那饭盒就那么大,又是一半一半,想多装也多装不到哪去。” 钱宇没听出陈明辉刻意转移话题,接道:“即便这样,吃的人也不会少。要是去国营饭店单点荤菜的话,全荤二两肉票可下不来,价格也至少要一元多,这还不算饭食。可咱们这不到一元就能吃饱,且还是两个菜,绝对更吸引人。” “这就是盒饭的好处。”陈明辉想了想又道:“我还打算订做一些小便签本,封面也印咱们的铺子。毕竟名片这东西没什么用,看过就随手扔了。可这种便签本却不会,同学能用它记东西,要是记知识点的话,可以用三年。如此一直摆在桌子上也是一种长期的免费广告,就是前期投入多点。” 钱宇仔细想了想道:“可以,但是不能像名片那样随便发,太浪费了。咱们先印一百本放在店里,只有消费一次消费额度够多少钱的,才给一本。” “小宇,真正聪明的是你吧。”陈明辉眼神亮亮的看着钱宇,他能想到只是占了先机,钱宇能想到就是真的头脑灵活了。 简单设计了名片和便签纸,陈明辉就找到了一家印刷厂,两样东西一共花了二百元,又花了一百元买了一些铺子用的零碎东西后,陈明辉和钱宇手里就只剩下四百元钱了。 周母负责在各厂子和单位发名片,周维在市一中发,陈明辉和钱宇放学的时候在实验校门口发。 名片这种东西之前从没人发过,学生们接过一时间好奇都会看上一眼。 “辉宇盒饭?”女同学低头认真的看着名片,正面倒没什么好看的,当看到背面的菜名后就越读越馋了。 陈明辉这时候道:“同学有时间可以去试试,他们家开业大酬宾,第三份半价且不要票,这几乎等于免费送了。而且要是消费够一定金额还会送一个便签本。” “便签本?” “就是这么大四四方方的一个小本子,可以用来记知识点,随身携带特别方便,可以直接揣在衣服兜里,想看的时候就掏出来,既不沉也不占地方。” 女生瞬间心动了,不仅是这个便签本,还有第三份半价这种,这几乎等于白送。 “他家还提供免费送餐,不过这得提前预定,想吃的话,头一天就得去他们店里预定。一般是十份起送,像咱们学校学生这么多,十份很好凑。”陈明辉夸张道:“你也知道咱们学校食堂多难吃,这个价格在学校吃也下不来,可这个盒饭却要好吃一百倍。” “你吃过。”女生问道。 陈明辉点头,“吃过,这家店铺老板不错,之前请过我们这些临时聘请的人员吃过一餐,不说了,那简直是美味中的美味,吃过一回这辈子都念念不忘。” 陈明辉脸上那种夸张的梦幻表情更加馋人了,女生已经在心里暗暗发誓要试一顿,反正也不贵,不好吃以后就消停吃食堂。 同一情况在各处上演着,市一中情况最好,陈明辉之前就在那打了一个良好的底子,现在知道那家铺子是陈明辉开的,许多同学当场就下了订单。 周维记下这些人的名字和班级,没收钱,等到时候送餐的人过来统一收钱。 张琪哼道:“陈明辉这小子滑头的很,之前他请我们去他家吃饭的时候,我就觉得那饭不像他说的那样是什么楼下的张叔李叔做的,问他他还不承认,骗我们说人做完饭离开了。今天露马脚了吧,等着看我不狠狠宰他一顿。” 周维暗自气恼,陈明辉不愿意被同学知道,这下自己给先说出去,会不会惹他生气。 开业头一周,陈明辉就将几个重点菜色教给周母,周母会做菜,只是之前没这么多花样,也舍不得这么放油,现在陈明辉让她这么做,并再三叮嘱,她也就照着做了。 为了防止刚开业周母手忙脚乱,日子选在周六,这两天陈明辉和钱宇都不用上学,二人一早便来到店中。 早餐是包子,分为荤素两种,每种各两样陷。荤的分为白菜猪肉和胡萝卜猪肉陷。素的西葫芦萝卜香菇和纯酸菜陷。粥只做了大米粥,以后客人多了会陆续推出其他种类的粥。 广告虽然打的好,但大家记住的都是他家的盒饭,早餐没几个人,都是之前铺子的一些老顾客。 其中一个是这栋楼独居的老大爷,儿女都结婚成家搬出去住,老伴没了好些年,最近几年年纪大了,手脚也不怎么利索,就不大做饭,常在外面吃。 老大爷进屋坐在老地方,抬头看店老板换成两个半大的孩子便问:“这家店铺换人了,头几天看重新装修了,你是这家店老板的儿子?” 陈明辉笑呵呵道:“换人了,老伯你试试咱家手艺,保管你吃了这顿还想下顿,好吃的舌头都要吞下去。” 老伯哼声,“老头子我吃过的美味数不胜数,还没哪家好吃的要我把舌头吞下去呢,要不然我这舌头早不在了。”倔老头道:“行了,给我来碗大米粥,再来一个茶蛋,两个白菜猪肉包子。” 老伯慢吞吞道:“我也不要求你们真有国营大饭店那水平,就是比之前那家做的好吃就行。其实从前那老板没离婚的时候这家店也能吃,离婚后也就不说了,太难吃了。老头子我是年纪大了,手脚不利落,赖的远走。” 陈明辉笑容满面的回道:“大伯您吃了就知道什么才是美味,之前的都是浮云。” 老伯不以为意,直到他拿起包子咬了一口,这是什么人间美味。天啊,这猪肉怎么做的,比那国营饭店里大厨师做的还好吃。 两个包子,眨眼就吃光了,末了老伯还意犹未尽的舔舔沾着汤汁的手指,好吃。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包子吃没了,桌上只剩下碗没滋没味的粥,顿时有点后悔,早知道不要粥了,都点包子好了。谁知道他家包子这么好吃,简直是神仙美味,这小娃娃也是嘴拙的很,也不知道先说。 嘴笨的陈明辉看见老人家一脸后悔的表情,忙凑上来道:“您尝尝咱家的茶叶蛋,还有这免费赠送的小咸菜,都是一样的美味。” “茶叶蛋和咸菜有什么好吃的。”老伯撇撇嘴,再怎么样还能吃出肉味不成。不过当他吃了一口茶叶蛋以后,这也太好吃了。为什么一枚普普通通的茶叶蛋,这家小铺子就腌制的如此美味,也不比肉差。 有了上次的教训,老伯这次没一口吃光都吃,而是小口喝着粥就着茶叶蛋和咸菜吃的。 东西做的实在太美味,老伯只用了平常一半的速度就吃完了,掏出手绢擦了擦嘴,矜持道:“味道还可以吧,不难吃。那个你家这咸菜外卖不,我买点回去早上自己煮粥就着吃。” 陈明辉道:“卖的,这样一小碗,你给二角钱就行。” “这么大一小碗二角钱?这就是破萝卜腌的,我二角钱能买多少萝卜了。” 陈明辉也不恼,仍旧八颗牙微笑,“可您腌制不出咱家这个味道。实话跟您说吧,萝卜是不值钱,值钱的是里面的调料,之所以这么一个腌萝卜就这么好吃是因为里面单调料就放了八九种,您算算这调料得多少钱。” 老伯不吭声了,他没想到一个腌萝卜还放那么多调料,他以为就是放点盐再倒点酱油一搅拌就行了。怪不得他在家自己做不出这个味道,原来是调料不全。 “行吧,那就给我来这一碗。” 陈明辉问:“你是自己回家取碗再来,还是留押金先用我的碗,等有时间再送回来?” 老伯道:“这么近,我回家取。” “那行。早餐一共三角,一两肉票一两粮票。” 老头付了钱往家走,一路上嘴里还是那个味道。心里已经飞快的盘算起中午还要过去吃,他看见他家中午做盒饭,有什么红烧肉狮子头,都是好吃的。一个包子都能蒸的这么好吃,那菜想必做的得更美味了。 一路上遇到相熟的邻居就站下来夸两句这家新开的铺子,简直把那铺子夸的天上没有,地下仅此一家。 “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吃。” “真的。”老伯拍着胸脯保证道:“不行你去尝尝,要是不好吃,你回来算我的。” “你这么说我肯定得去尝尝了。” 尽管有老伯的极力推荐,但毕竟是第一天营业,客人并不多,一早上陆陆续续只有十几位。早餐剩下一大半。 周母看着剩下的东西,心疼的吃不下饭。她比陈明辉还担心店铺里的生意不好,就怕没有顾客,陈明辉铺子开不下去,撵她回去,她家里岂不是又没了经济来源。 陈明辉倒不在意,招呼钱宇和特意过来帮忙的周维还有周母坐下吃饭。 “没事,这是第一天,生意能做成这样很不错了,过几日名头打出去,他们知道咱们铺子里的早餐好吃,到时候不用咱们请,自己就上赶着来了,晚了还怕抢不到呢。” 周母看着今日的惨淡业绩,实在不敢想陈明辉说的以后。 吃过饭几人就开始准备中午的伙食,中午菜品多,必须提前准备。 他名片写着的,全部都有。第一天开业,为了招揽客人,晕菜都是陈明辉做的,素菜是周母做的。不过也是陈明辉在一旁亲自指导的。做出来的味道肯定是不如陈明辉做的好吃,但也算不错。 提前将饭盒都打好饭,只等着中午客人来了选菜一盛,就可以了。 中午就看出宣传的效果了,十一点刚过,人群陆陆续续就上来。周末学生休息,过来的都是附近的一些工人,三五成群的结伴而来。 “听说你们这第三份半价还不要票真的假的?”一个工人进屋就直接问道。 陈明辉探头看眼,他们一共六个人,应该就是为这第三份半价来的,忙应道:“是真的,要是消费够五元咱还送一个便签本。” 那人道:“吃饭半价不要票,你家这菜不会难吃的很,荤菜还肉少吧?” 陈明辉指了指桌子上整齐码的十二饭大菜盘,“你自己看,都是现做的,色香味俱全,你闻闻这香味。” “闻倒是闻到了,就怕闻着香,吃着就不是那味了。” “您试试不就知道了,好吃您就多来几次,不好吃下次不来就是了。” 那人跟着几个同事陆续点餐。 “我要红烧肉和荠菜粉。”男人道:“红烧肉的汤汁给我浇到饭上。” “没问题。”陈明辉答应着,给了足足的菜量,又舀了些浓稠的汤汁浇在饭上。 看他给的实惠,另一个工友也道:“我要小鸡炖蘑菇,素菜随便吧。” 其中有一个道:“我要两个荤菜怎么卖?” “一元钱,四两肉票。” 那人点头,“可以,给我来红烧肉和小鸡炖蘑菇。” 陈明辉想了想,还将茶叶蛋切成两半,送了他半个。 那人呲牙笑道:“小兄弟做生意地道,先不说味道怎么样,事做的人心里得劲。” 陈明辉笑道:“味道你吃了更得劲。” 那人端着饭盒回到座位,开口和几位工友如往常一般想要边吃饭边唠嗑,却发现说了一句根本没人应。抬头一看,这几个工友跟八辈子没吃过饭似得,一个个吃的那个狼吞虎咽。 他疑惑的问了声,可根本没人应他,他只好也闷闷吃起来。却不想一口吃下去,他也变得和工友们一样了,说什么话,这么美味的东西摆在面前谁还想说话,吃就完了。 一口气吃完,满足的叹了声,就听工友道:“我还以为他家荤菜量这么足,味道不会怎样,就是以量取胜,没想到竟是这么好吃。早知道我也要全荤菜了,国营饭店一道荤菜也得这个价格,他们家却能吃两道,合适。不行,明天我还来。” 另一个同事也道:“吃过他们家的菜后,我再也不想吃食堂的了,那简直是猪食。明天我也来。不过看今天这么多人,也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半价了,不是说只限前一百名嘛。” 此刻不大的小店铺内已经坐满了客人,有的是因为宣传知道有优惠结伴过来的工人,也有是闻着香味实在馋得受不了的邻居。 不管因为什么过来的,现在都吃的头不抬眼不睁,这也太好吃了,特别是肉菜,做的一点不腥,比国营饭店做的还好吃。 之前点两个荤菜的男人道:“一会儿我得带一盒菜回去,晚上给我爱人和孩子也都尝尝。” 他对另一个同事道:“明天你可以带你家里介绍那个相亲对象过来吃,比国营饭店实惠,味道又不错。你们两个吃四个菜,也才国营饭店一个价。这环境还好,服务态度更好,你看这几个小老板从咱进门到现在笑就没停过,何苦去国营饭店受气。” “对呀,明天就来这。有这么好吃的美食加成,我就不信这次还能黄。” 第58章 周维丢钱 饭店一角, 赫然是早上那位端着架子说还行吧的老伯, 这会儿吃的满嘴流油, 不停点头。这个好吃, 这个也好吃, 什么荤的素的都好吃。 “哎呦。”老伯惨叫一声,吃的太急竟然把舌头咬了。老伯偷偷觑了眼陈明辉的方向, 早上那个小子正在忙着打盒饭,收饭盒,没注意他这边,老伯赶紧低头猛吃起来。可不能让那小子看见他把舌头咬了, 不然一定得笑话他好吃到把舌头吞掉, 哼。 宣传还是有效果的,中午最忙那会儿甚至没有空座, 有几位客人更是站着吃的,却没一位因为没座位走的。实在是这味道太香了, 进屋后的客人腿就有了自己的意识,怎么也挪不动。 十二点半过后, 客人就渐渐少了, 等到一点基本就没人了。四人这时才有了闲暇功夫, 钱宇累的满头是汗,顾不上拿毛巾擦, 就用手抹了两把。陈明辉回头正好看见,扯了毛巾递给他。 “去前面桌旁休息会儿,我把剩下那几桌收拾完, 咱们对下账。” 其实四人中,钱宇负责的是最轻松的部分,只需要负责收款,但同时也细心,要确保不会漏下哪位顾客忘收钱。这项工作,钱宇之前干过,他和沉陈明辉做买卖的时候,就是陈明辉负责招揽客人,他负责收款。 钱宇被陈明辉拥着坐在一张已经收拾过的空桌子旁休息,顺便轻点起收入。 陈明辉和周母收拾干净桌子,空的饭盒放在水池里,周维负责洗干净。 最后一张桌子收拾好,陈明辉就走过去坐在钱宇身旁,周母抬头看二人正在对账,便过去帮儿子一起洗碗。 “五十三元六角。”钱宇将钱和票整齐的分开两摞放好,“肉票十一斤,粮票十五斤。” 陈明辉拿出自己的记账本看了眼,“本钱二十五元四角六分,肉票十斤,就算赚了二十八元一角,肉票剩下一斤。” “可咱们早上卖的不好,去掉三元本钱,就赚了二十三元。那么一个月是六百九十元,去掉房租四百、请人暂算五十,咱们还剩下二百四十元。”钱宇将这个数字用笔圈上。 “太少了,咱们这么忙乎才赚这点确实不够看。”陈明辉想了会儿道:“这样,明天你辛苦点,和周姨在家,我和周维每人各带二十份饭盒去工厂转转,有吃着好吃的,咱们可以游说他下订单。如此后天就更多了,说不好还能发展出几个稳定的客户。” “这个主意好。”钱宇道:“反正咱们两个学校五分钟就到这,咱们放学后再去送餐也不耽误客人用餐时间。就是咱们两个中午要忙些,不过等市场打开就好了,生意好了,咱们就能再请个服务员。” 陈明辉点头,“不过中午要是订餐的多,就我自己送,我怕送不过来,咱们再请一个钟点工,一小时给一元五角,他工作时间只是中午十一点到一点间,除了送餐什么也不用干。” “这样正好,中午有他帮你分担一半送餐,也省的你忙不过来。” 商量好,陈明辉就用白纸写了张招工启示,唯一一点要求就是要自带自行车。 周母早就注意这边的情况,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刚要开口,却被周维拉住了,周维拽着母亲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头。 室外,钱宇看到周母和周维的小动作小声对陈明辉道:“周姨夫也在家没工作干吧,我看周姨的表情似乎想让姨夫过来做钟点工。” “不行。”陈明辉干脆道:“不是我不帮他,这是咱家的生意,要是咱两天天在这也就算了,可实际上,却是周姨在店里时间最长,要是他家姨夫也过来,那么这个店岂不就成了他们俩的夫妻店,有些事想做手脚太简单了,咱们两个最后就是赔个精光都不会知道是怎么回事。周姨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没旁人撺掇不会生异心,他家姨夫要是过来可就说不好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刚才一直躲着周姨,等一会儿回去咱两个都别提这茬。” “周维,周姨别忙了快过来吃饭吧,都累了一中午了。”两人回屋,陈明辉就招呼他们吃饭。 几个荤菜本就因第一天开业做的少,这会儿只剩下两盘还有点底,素菜只空了两个。陈明辉道:“咱们中午也别现做了,正好还有两个荤菜,分一分对付一口。” “我和小维吃点素菜就行,荤菜你和小宇吃吧,吃不了留着晚上卖也行。这都挺贵的呢。”周母舍不得吃肉,也不敢吃,能有这么份工作她就知足了,可不敢再贪心。 周维也道:“我吃素菜就行。”他更不敢吃荤菜,素菜吃着都心虚。本来陈明辉只请了他妈过来做工,是他非要过来帮忙,还累着陈明辉要供他饭。这会儿谁家粮食都珍贵,可不是多个人多双筷子的事,那吃的可是粮食。 “周维周姨快过来一起吃吧,不用那么客气。大家都累坏了,以后还要指着您出力呢,你要是不吃,我和陈明辉都更不好意思吃了。”钱宇劝道:“再说,周维也帮着忙了这么长时间,不给工钱,吃点肉应该的。” 周母都不知道多久没吃过荤菜了,以前家里买肉也是紧着她爱人和孩子,轮到她自己总是没人在意。现在两个孩子也是她老板却还允许她吃肉。周母只觉得自己这是遇到好人了,眼眶红了供。 “菜都凉了,我热几个咱们自己吃的吧。” “麻烦周姨了。”陈明辉也没和她客套,直接道谢。 四人坐下吃饭已经一点四十,忙了这么一大上午,都是又累又饿,饭量都增了不少。饭后,陈明辉拿了四瓶汽水,他和钱宇一人一个,拿给周母,周母说什么也不肯再要了,是陈明辉硬塞,周维才收下一瓶。 晚上人少,一般工人都会选择回家吃饭,铺子里只炒了一荤一素,如此还没卖了。 等到了第二天中午,菜量增加一倍,周维和陈明辉各带了二十个饭盒去工厂外面叫卖。 临走前陈明辉嘱咐道:“你过去那边看看门卫是什么样的人,要是可靠的话,别吝啬东西,送他一盒盒饭吃,让他帮着去工厂里头喊一声,肯定能多买不少。” 周维应道:“我知道了。”这是陈明辉嘱咐他,他敢白送出去一盒做人情,要是陈明辉不说,周维是无论如何不会这么做的,或者说也想不到。 餐馆里倒是比昨天忙多了,客流量几乎增加了一倍。钱宇不能只负责收款,也要跟着打饭,这就更加忙碌了。不过再怎么忙,钱宇都还记着自己开店是为了赚钱的,绝不能少少一份,否则就要有一份白忙。最后为了防止漏收,干脆先收款后给盒饭。 店里忙过一点就闲下来了,陈明辉是一点半回来的,看背包倒看不出来卖没卖光。因为他们卖用的是铝制饭盒,是需要回收的。 “小宇,都卖光了。”陈明辉高兴的把钱和票掏出来递给钱宇,“我没时间数,你点一下看对不看,有一盒我送给门卫做人情了。还有一个客人打算晚上带家吃去,给我留了一元钱的饭盒押金,他手里有我写的收据,明天要是过来,我要是不在,周姨你直接给他退了就行。” “我知道了。”周母回答的有点心不在焉,心里一直惦记着周维带走的饭盒卖没卖光,陈明辉的可都卖光了,自己儿子要是没卖出去几盒怎么办,或者干脆一盒也没卖掉呢? 周母越想越着急,最后干脆去外面接人。 屋里只剩下陈明辉和钱宇,说话也就没那么多顾及了。 陈明辉问:“几天店里生意怎么样?” 钱宇转身指了指几近空了的餐盘道:“卖了六十八元,要是周维的也能卖光,再加三十就是九十八元,晚上卖五六元,早上五六元,一天能卖近一百一十元,一个月的话能卖三千多元,去掉一大半本钱,咱们还能赚一千左右。” 陈明辉点头,“这个利润还可以,更何况咱们这只是开始,要是以后做的好,名声有了,还能赚更多。” “回来了,小维回来了。”周母一看见儿子回来就开心的大叫起来,陈明辉和钱宇也正好收住话题,数出十元零钱留在外面,其余的被钱宇收好揣了起来。 周维背着书包进来,一脸喜气道:“卖了十六盒,还有三个和我预定的。” 周母知道陈明辉都卖光了,怕她不满意自己儿子没卖了,忙道:“太好了,都有预定的了,以后预定再多些,咱们铺子销售量就都能达到今天这个业绩额了。” 周维把钱票都给了陈明辉,“辉哥你数数看对不对,其中有一盒送门卫了,没收钱,这里还剩下三盒。” 陈明辉把钱推给钱宇,“你数吧。” 钱宇点钱很熟练,一般都是一边过,这次却足足点了三遍,点的周维脑门上都冒汗了。 “怎么了,是钱少了?”周维问着,自己声音都颤了。 “没事,让明辉再数一遍。” 周母听见动静,也不洗碗了,焦急的跑过来,“差了多少钱,怎么会少,你这孩子不是高中生嘛,块八毛的怎么还算不明白,你赶紧掏掏兜,是不是兜里没掏干净。” 周维把兜都翻过来了,一分都没有。这时候陈明辉也点完了,看钱宇一眼道:“却了一元,少了四两粮票。” 周维脸刷一下就白了,嘴唇哆嗦,“我,我都数了好几遍的,怎么会少。” “你这孩子高中白读了,这么点钱都算不明白。”周母急的抬手就要打周维,而周维呆呆的,竟也不动,等着挨打。 幸好陈明辉眼疾手快,拽了一把周维,使得周母的巴掌落了空。 钱宇道:“不用着急,没事,这钱和票算我和明辉的。本来周维就不是我们请来的服务员,能帮我们就十分感激了,周姨你可不能打人。不然不得劲的是我和明辉,要是我两不请周维帮忙,钱也就不能丢,更不会挨打了。所以您要是打周维,就不如打我和明辉了。” 周母呐呐道:“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他自己没算明白。” “就是是这样也难免的。”钱宇道:“想当初我刚做生意那会儿,也丢过钱,这跟正常,刚开始不熟练,出错是难免的。” 周母楞了下,“你之前就做过买卖,这不是第一次?” 周维赶紧拉了拉他妈,使劲努努嘴,周母这才猛然想起,儿子似乎说过,他的这两位同学无父无母,一直寄养在亲戚家。想来也是,亲戚家里也是一大堆孩子,哪有那么多钱供两个孩子读书。他们想要继续读书肯定需要自己赚钱,应该是被逼无奈,才选择了做生意。 不管怎么说,这么小就能赚钱养自己确实是本事。 陈明辉从钱宇手中抽出一元五角钱塞进周维手里。 “这钱给你,感谢你帮忙。” 周维连连推拒,“不行,我不能要,我都弄丢钱了,怎么还能再收。再说这本来就是我自愿帮忙的,不是为了钱。” 钱宇道:“如此就更要给你了,这钱你务必要收下,不然之后有什么活我们都不敢请你帮忙了。” 陈明辉也道:“对啊,本来想和你说,以后每个周末,你都来店里帮忙,我给你一元五角钱做工钱,要是需要你出去送餐,一天就给你二元工钱。” “这……”周维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拿着,无措的看着周母。 周母红着眼睛点点头,“给你你就收着吧,记住,明辉和小宇是咱家恩人,你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忘。” 周维点头,陈明辉忙道:“周姨说过了,至多就是同学间的相互帮助,可不敢谈恩人什么的。好了,都忙一天了,咱们赶紧吃饭。正好周维这剩下三盒,看看都是什么菜,是谁喜欢吃的就自己拿。” 第59章 自行车票 周维和周母不好意思先拿, 就看着陈明辉钱和钱宇迟迟不动手。 这么推让下去也没个完, 陈明辉直接取出剩下的三盒盒饭打开, 荤菜分别是小鸡炖土豆、香辣肉丝、木须肉。这三样荤菜不若锅包肉红烧肉狮子头等是纯肉, 有配菜勾着, 而且配菜占了不少比重,许多人觉得不合适, 都会先挑纯肉的荤菜,纯肉没了,才会退而求其次。而陈明辉的小店却恰恰靠这几样掺杂着配菜的荤菜勾着才能赚到肉票,否则本本没赚头, 全成了白忙。 扫了一眼, 陈明辉就将荤菜是小鸡炖蘑菇的递给钱宇,钱宇没说话自然的接过来。 “剩下那两盒周姨你们两个吃吧, 我吃个蛋炒饭,今都累了, 谁也别对付。”在吃食上没必要苛待员工,特别是往后他和钱宇都不常在店里, 就剩下周姨自己, 想吃什么或者偷点肉之类的太容易了。还不如大方些, 事情出的敞亮,员工心里没不满, 也不会糟蹋主家。 周母忙道:“小宇吃这份木须肉吧,虽然不是全肉,但鸡蛋也是好东西。” 周母会这么说, 是因为剩下那份小鸡炖蘑菇都是一些肉少鸡骨头大的炖出来的,土豆又占了大半,实在算不得好东西,这才剩下来。其实向这种鸡身上肉少骨头多的地方应该分开盛也就好了,今天大约是忙昏了头,都放在一起,自然卖出去。 钱宇阻止了周姨过来换菜的动作,“不用的周姨,这三样菜,我最喜欢这道小鸡炖土豆。” “这样啊。”难怪陈明辉会把这份骨头多肉少没人愿意要的荤菜分给钱宇,原来是钱宇喜欢吃。她就说通过这几日观察,就看出陈明辉非常疼这个表弟,就算自己不吃,也会好东西留下来给他,怎么今分菜这么不正常,原来是钱宇好这口。 周母不再坚持了,转头又道:“那我去炒蛋炒饭,明辉你休息会。” 陈明辉已经端着钱宇那盒饭起身道:“你们先吃,我自己来。” 鸡蛋这种东西不怕放,小店有不少存货,陈明辉一下就打了四个,搅到泛起一层细腻的蛋液倒入烧开的热油中,然后快速搅拌,鸡蛋被搅拌的细碎,发出金灿灿的光泽,这时候倒入米饭,继续搅拌的同时将米饭打散,加入盐、酱油和料酒。出锅前再放点葱花和一点味素调味。 满室飘着诱人的香气,不知道是不是太饿了,周维听见他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喉咙不受控制的滚动下,一大口唾液被咽了下去。 就算平时苛待自己如周姨都忍不住深深嗅了一大口。 “明辉,你说都是一样做饭,周姨也没看你多加什么了不得的调料,怎么你做出来的东西,即便只是普普通通的蛋炒饭也这么香?” 上辈子为了讨好郝莹,他不仅刻意钻研还报过厨艺班,特意学过,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自然比不过他的手艺。 即便他抓着周母临时特训了她的厨艺,加上她做饭几十年的经验和一点天赋,也只能做到比一般小夫妻店好吃些,和他比绝对不行。 明天他上学,骤然换了周母做饭,也不知道客人会不会吃出来,能不能有意见。再有意见也没办法,他不可能不上学在家做饭。 陈明辉将蛋炒饭分三份盛,其中最少那份给了周姨,他早就看见周维偷偷咽口水了。 蛋炒饭实在太香了,那香气似乎有种勾人不忍拒绝的魔力,周姨根本拒绝不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蛋炒饭端回来,直到周维抬头瞅她,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老脸一红,呐呐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在周维也根本拒绝不了这美食的诱惑,低头先吃了一大口,然后就陶醉在这深深的蛋香中。 “妈,你尝尝,这蛋炒饭特别特别好吃。”周维使劲吧唧两下嘴,“我形容不出来的好吃,反正就是要不是你是我妈,我都舍不得分你的那种好吃。” 周姨复杂地瞅着自己儿子。这小子以前倔得很,哪会儿曲意逢迎刻意讨好那套,结果她家一朝败落,这孩子一夜之间就长大了。现在对着和自己同岁,并且还曾是同学的老板竟这般夸张的吹捧,毫无异色,可见儿子心里都经过怎样的暴风洗礼。想到这些周姨心疼的看着周维,这一眼反倒把周维看懵了。周维挠着头,不解地想,他吃这么好吃的东西,她妈怎么还心疼他了。难不成是觉得他上午干活太累了,可是这么高的工钱,中午还供一盒八角钱还要票的盒饭这也太合适了,说到底都是他占便宜,这又啥好心疼的。 想不通老妈的想法,周维就不想了,低头继续吃饭。这时周母舀了一勺蛋炒饭放进嘴里,然后脸色就变得十分怪异,看着儿子的目光也变得凶巴巴的了。 什么刻意讨好曲意逢迎,这些东西他儿子还是不会,他儿子只不过在说真话罢了,白白浪费了她的感情。 周母将自己盒饭里的饭分给儿子一大半,然后又面无表情地剥了一大半蛋炒饭进自己的饭盒中,毫无情绪和自己的米饭搅在一起。 周维咬着筷子傻了,完全不知道他妈这是什么操作。明明他妈不是这种吃独食的人,这是怎么了。周维完全不知道自己母亲已经脑补出一场凄惨大戏,反应过来后,赶紧把剩下的蛋炒饭拌进自己的米饭中,幸福的吃了一大口。真香。 周母瞥了眼旁边桌上殷勤备至的照顾钱宇吃饭的陈明辉心想。看看人家的孩子,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幸好这小子和自己儿子没同时看上一个小姑娘,不然自己这傻儿子怕是连怎么失落的都不知道。 算了,琢磨她那傻儿子不如多吃两口蛋炒饭,这么好吃的蛋炒饭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蛋香浓郁的蛋炒饭淋上一点小鸡炖土豆的汤汁,香的钱宇微微眯起眼睛。即便天天吃陈明辉做的饭,还是会产生惊艳。 “多吃点,前段时间事多,给你都闹瘦了。”想起钱宇掉下的肉,陈明辉就不满,好在坏人终于有坏报了。 钱宇吃的小仓鼠一样两颊鼓鼓的含糊道:“都胖回来了。” “胖什么胖,一点都不胖,还是太瘦了。”陈明辉是老奶奶看自家大孙子般,怎看都觉得自家孩子瘦,得补。 钱宇哼声,陈明辉总是想把他吃成个大胖子,偏偏他做菜还好吃,他怎么也拒绝不了他的‘险恶用心’。 吃过饭,陈明辉很着周母和周维把饭碗洗了,钱宇擦了桌子拖过地,四人才终于坐下来休息。此时已经下午二点半过了,休息了没十分钟,周姨就要去忙乎晚上的伙食。 “周姨以后晚上不先做盒饭了。”陈明辉道。 周姨以为自己没听清,又问了遍。 陈明辉重复道:“晚上工人一般都会回自家吃,学生也不会出来,至多就是几对小年轻处对象的,或者一两个改善伙食下馆子的。这些人不会有几个,做了盒饭也卖不了,本钱都回不来,不若晚上就不做了。要是有客人过来白天剩下什么就用什么拼盒饭,价格上找补。全素的给四角钱,一荤一素六角钱。要是不想吃,可以单点小抄,咱们小抄都比国营饭店便宜个一两角钱。你不知道价格,明天我写个出来。” 之前领着钱宇出去做生意,陈明辉可没委屈过钱宇,经常下饭店,对于国营饭店许多菜价了如指掌。 周姨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三点整,陈明辉道:“周姨,我和小宇去进货了。” “啊,去吧。” 陈明辉之前制定过菜单,每天都保证两种菜品换新,这是以防顾客总吃哪几种菜腻歪。 “小宇,我打算买辆自行车,要不中午送餐不方便,走着太慢,坐公交一站一停,也不快,路远在绕几圈更慢。”这事中午卖盒饭时他就寻思了。这几天没招上钟点工,中午放学只能他去送餐,一个市一中,两个工厂,走着太慢,他根本送不过来,要是有自行车就快多了。可不能耽误顾客的吃饭时间,不然下次谁还预定了。 “有自行车确实方便,你也能赶上回来吃饭。可咱们没自行车票啊。”他们手里倒是还有一张工业票,但自行车票却一直没有。 陈明辉笑了,“小宇,你忘了还有黑市。” 钱宇震惊道:“你怎么知道黑市在哪,咱两一直在一起,你什么时候来过我怎么不知道。” “我可没背着你做过坏事。”陈明辉忙表衷心,“咱们决定开铺子那会儿,我怕百货大楼里的肉食供应不够,为了以防万一找过来的。现在正好用上。” 钱宇觉得他跟陈明辉学坏了,明明知道陈明辉说的是真的,还故意逗他道:“那我怎么知道你做没做坏事,我又没跟着你。” 他说完心里很得意,每次都是你摆了我一道,这次看你怎么办,哼。 陈明辉非常认真思索三秒,严肃地盯着钱宇道:“你可以检查。” 钱宇疑惑,“这怎么检查?” 接着手被按到某处,热的,钱宇倏然收回手,恨恨骂道:“流氓。” 陈明辉没皮没脸的凑上来笑。钱宇更气,一定是蛋炒饭吃多了,脑子充血都变笨了,不然他怎么会主动招惹这流氓。 市里的黑市与乡下没什么不同,看着都是普普通通的一条小巷,街头巷尾站着零星几个人男人,穿着打扮灰扑扑的不显眼,手上有的拎了东西,有的没拎。 陈明辉从这头走到那头,又重那头折回来,几个手里拿东西的看也没看。当他站定没一会儿,就有一个男人凑上来。 “小兄弟,想要点什么。” 纵然去过黑市,钱宇还是有些紧张,他紧紧攥着陈明辉的衣角,太过用力,以至于一侧都崩紧了。感觉到这股力道,陈明辉懒散的痞里痞气的搂着钱宇的双肩往怀里一掼,哥俩好似散漫道:“我表弟最近想买辆自行车,你有自行车票吗?” 钱宇被他这么一弄,倒是不紧张了,却生出了几分热意。转而想到,他们这个年纪的少年,勾肩搭背好成一个人的都得是,只要自己不心虚,肯定不会有人往那种方向想。这么一想,倒是不心虚了,腰背也挺得更直了。 那人双眼在陈明辉和钱宇脸上扫一圈没看出什么异样。伸出一个巴掌道:“不二价。” 黑市向来不是讲价的地方,陈明辉掏出五元钱递给那人,“一张。” 那人收了钱塞给陈明辉一张自行车票,陈明辉确认过后点过了头,那人瞬间就消失在四通八达的街巷中。 这是黑市小商贩和投机倒把战队常年斗争中练就出来的一种本事。 钱宇看的目瞪口呆,陈明辉笑着拥他离开。 百货大楼一楼就有卖自行车的,这时候自行车还流行的是二八杠,无论男女一般都骑这种,没什么可选择的余地,至多就是牌子不一样,样式上却没打区别。 他们这边许多人都骑凤凰牌的,陈明辉也打算买这个牌子。 “这个牌子的多少钱?”陈明辉问。 “一百三十四元。” “价格还可以,咱们买这个?”陈明辉问钱宇意见。 “可以。” “那就给我开票吧……”陈明辉的话音淹没在一阵尖声中。 “爸,你给我买个自行车吧,就当奖励了,这次联考我肯定能考进前十名。”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小姑娘叽叽喳喳对着身边跟父母兴奋的说道。 女孩的父亲宠溺的点头,“都依你的。”抬头看向服务员又是无奈又是炫耀道:“我闺女从小学习就好,成绩没下过班里前五,学校排名也没出过前五。这不咱们市里要举行联考,我闺女就想要个自行车做奖励,反正早晚也能考上,奖励早晚都得买,不若就早买了,你说是不是?” 这个服务员耐心很好,露出迷之微笑,“是。” 听到这么句回答,男人就得劲了,“小颖,你想要哪个?” 小姑娘问:“这三个牌子价格都怎么算?” 服务员道:“凤凰牌的是最便宜的,一百三十四元,这款稍贵点,一百四十八元,旁边那个一百十五八元。” 男人道:“主要看我闺女相关哪个,自行车都买了,也不差这几个钱。” 少女一时不知道该选择哪个,陷入纠结中。陈明辉一看她这样就知道一时半会是选择不完了,道:“我要凤凰牌的,给我开票吧,我去交款。” 陈明辉突然出声使得少女眉头皱了起来,她大声叫住要去开票的服务员。 “凤凰牌是最便宜的吧?”不知道哪里惹到这少女了,她问价的时候得意的扫了眼陈明辉和钱宇。 陈明辉跟没听见似的道:“我们就要这个了,麻烦你现在就给开票。” “好,这就给您开。” 也不知道哪里得罪少女了,那少女竟不依不饶,跟着就道:“我要这个最贵的,开票吧。”少女骄纵道。 “……”陈明辉,“算了,你先给她开吧,她开完了我再开。” “哼!”少女竟然又甩他一个冷哼。 第60章 害喜的孕妇馋哭了 少女狠狠挖了钱宇眼, 转头又使劲瞪了瞪陈明辉。 “穷人就是穷人, 买个自行车还差那一二十元。”少女自说自话完, 扭头劈手夺过服务员开好的票向付款台走去。 少女的父母不知道女儿这是怎么了, 一脸尴尬地跟上去。 走到等在收款台前站着的女儿, 少女父母才悄声问道:“是学校的同学,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吗?” 少女楞了下, 随后脸上闪过抹不自然。 “不是,不认识。”少女含糊道,“爸妈,你们赶紧交钱吧, 我都饿了, 一会儿咱去国营饭店吃饭吧,咱们一家都好久没出去吃了。” 少女的父亲边掏钱边笑着应道:“好好好, 都听你的。” 少女的母亲却轻皱起眉头,“小梅, 如果不是你们之间有积怨,而只是陌生人的话, 那么你刚才的做法很没教养, 让妈妈觉得非常难看, 希望你以后不要那么做。” 女孩在家里非常受宠,全家都捧着, 这个全家不仅仅指少女的父母兄长,还有她的叔叔伯伯。按理在八十年代普遍重男轻女的国情下,女孩子就算被宠着, 至多也仅是自己的父母对着好些罢了,其他亲属不可能同样捧着。但女孩的家族不一样,他们家族不知道什么原因,代代生儿子,到了她父亲这辈已经三代没见过闺女了,因此得了这么一个全家人都稀罕得不的了。几个叔叔伯伯对她更是好,成天闺女闺女叫着,不知道还以为是爸妈呢,都想不到是叔伯。这也导致女孩长这么大家里长辈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此时女孩母亲这么一句类似责问的语气瞬间让她红了眼眶。 女孩的父亲立刻心疼了,马上道:“好了,好了,出来买东西就是问了开心,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爸现在就交钱,咱们去饭店吃红烧肉。对了,我听说实验高中附近新开了一家小店,买盒饭,味道很不错,我许多同事都和我推荐过,一会儿爸带你去那吃。” 女孩小心的瞟了她妈妈一眼,见母亲没责备她,点点头答应了。 陈明辉和钱宇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他们两个哪里惹到人家小姑娘了,他们就在看自行车,其余的都没干。 “最近这是流年不利,怎么尽碰到神经病?”陈明辉实在无语了,怎么好好着买个东西也会被骂。 钱宇叹口气,“算了,就一陌生人,以后也不会再见了,犯不到为她生气,就当她是脑子有病吧。” 陈明辉气哼哼道:“不是就当她是神经病,我看他就是神经病。” 钱宇无奈的笑着:“对,她就是神经病。咱们也交钱走吧,一会人不是还要去买东西嘛。” 陈明辉和钱宇交了钱,买下一辆普普通通的二八杠自行车。这种自行车前面有横杠,一些矮小的女士或者少年甚至跨不过去横杠。 钱宇第一次接触自行车,稀罕的不得了,双眼亮晶晶的,想骑可是不会。 “等回去教你。” 钱宇乖巧的点头。 两人锁了自行车,又买了一些调料和肉食,甚至带了明天需要使用的青菜。本来为了确保食材新鲜,一前两天都是上午买,中午做。可明天周一,陈明辉和钱宇要上学,周维没自行车,中午赶不回来,所以第二日要用的食材只能今天买了。 陈明辉买了一只公鸡,四斤半,又买了九斤肉,肥瘦相间的,割肉的男人认识陈明辉,知道他自己开了一个小饭店,割肉的时候给了她一些照顾,肥肉稍多些。 东西买好后,二人出了百货大楼,陈明辉把东西挎在车把手上先上了自行车,然后钱宇再跳上去。 车把手一扭,感受到一阵重力,陈明辉就知道是钱宇坐上来了。 他大尾巴狼尾巴摇啊摇,“你搂着我紧我的腰,别掉下去。” 钱宇第一次坐自行车,心里紧张,也没注意到陈明辉怪异的口气,两只胳膊紧紧缠了上去。 陈明辉心情大好的哼起歌来,“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夫妻双双把家还……哎呦!” 钱宇听清他唱的是什么,气的在他腰上拧了一把。 陈明辉怪叫道:“女人的胸男人的腰,碰不得。” “歪理。”钱宇小声骂。 两人嘻嘻哈哈笑闹着,把刚刚在百货商店那点不愉快全忘记了,二人拐到冰棍厂,在这里买了好几块大冰块,这些冰块放在泡沫箱子里,回去就可以冻肉冻青菜,外面再裹上一层棉被,食物放到第二天中午也不会坏。 店里现在没有冰箱,只能保存食物。 “箱子我来抱着吧。” “不用。”陈明辉向冰棍厂的人要了一根麻绳,将泡沫箱子绑在横梁上。这个箱子还是有点大,骑着车子两只腿要撇着。 钱宇有点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没事,可以,你抱着他就倒不出手抓着我,我怕你摔到。” 钱宇坐在后座上抿着嘴乐。陈明辉就是这样,他疼一个人,就会把这个人放在心尖上疼,所思所做、所言所语,都会以这个人为先。从前他只是深深的迷恋他百折不挠的坚强,羡慕他一直想有却做不到的硬气。和他在一起后,才知道原来一个人是竟是可以把另一个这么放在心上,那种感觉是令人沉沦的药,试过这辈子也戒不掉。 钱宇坐在后座上紧紧搂着陈明辉的腰,双眼中闪着莫测的眼神,那时一种陈明辉从来没在钱宇眼中看过的,也从不认为会属于钱宇的眼神——深深的,浓烈到几近有了颜色的占有欲。 这个点店里并没客人,陈明辉和钱宇回来时,周维正趴在桌子上写作业,周姨拿着抹布一张张桌子擦拭。 看见他们回来,娘两上前帮着拿东西。 陈明辉把明天的菜单列好给周姨道:“明天就做这几样菜,量的话比今天多个十几二十盒,市一中那边预定的有十盒,厂子那头也有,这些你提前装出来,我放学正好拎着就去送了。” 周姨点头,“我知道了。” 陈明辉看了眼手表道:“周姨,那我和小宇有点事,今天先回去了,店里麻烦你和周维顾着,五点半以后,你们也走吧。” 周姨点头应着。 出了屋子,钱宇小声道:“咱们一会儿还有什么事啊?” “过几天就联考了,你不是对这次联考非常重视,正好下午没事,回去我给你帮你复习英语。你现在的成绩只要英语不拉后腿保守估计班级前五名不是问题。” 钱宇腼腆的笑,“你这么看好我。” “这不是看好,你付出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你又不笨,成绩提高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别的孩子不爱学习,有时间偷玩就偷玩。可钱宇却是有有时间学习就学习,没时间偷时间也要学习。这几个双休日因为陪他找店开店用掉不少时间,钱宇晚上就会加学一个小时,课间休息也在不停做题。偏偏这么认真的钱宇脑子还好用,说是前五都少说了,陈明辉甚至觉得钱宇这次要是运气好,也许能进全年级前五。只不过他没敢对钱宇讲,万一要是出了意外没考上,岂不是害钱宇白白高兴一场。 第二日两人上学,黑板上学习角上的倒计时又少了数日,竟已是过半。像他们这种大多数同学不那么在乎联考班级气氛都变得沉闷紧张起来,课间的打闹也少了许多。 班主任陈老师更加严肃了,试卷发不尽的发。 许多同学利用中午休息狂加刷题,陈明辉骑着自行车驮着钱宇往回返,期间也就四五分钟的车程,可即便这么短时间,钱宇还是将写好英语单词的纸条拿出来一遍遍背。陈明辉锁好自行车正看见钱宇将纸条揣回口袋,心疼他这么用功。 “小宇,要不明天中午你留在学校吧,别把自己搞的这么辛苦。” 钱宇摇头,“店里周姨自己根本忙不过来,我不回来她忙起来钱收错了,几天都白忙。没钱怎么读书,还拿什么吃肉?” 陈明辉笑:“我的小宇也知道赚钱养家了。” 钱宇哼声不理他。 店里这个点人不多,之有一两个在吃饭,周姨饭盒早就装好放在后厨房了。 “明辉,一共四十盒,你能拿了吗?” “没事,装箱子里捆着绑在后车架上好拿。” 实验高中最近,陈明辉返回去的时候,放学的学生还没走尽,他也不特特等在那里,跑到门卫室敲了两下窗户,门卫大伯就探出个脑袋。 “有事?” 陈明辉也不先说事,看屋里两个人,他先递进两盒盒饭,笑呵呵道:“大伯,我们是辉宇盒饭的,这是我们的名片,这两盒盒饭请你们吃的。” 门卫没接,问道:“你想进去?” 他就是这的学生,进去还不容易,他可不是想要进去。 “不是,是这样,你们学校的学生在我们辉宇盒饭订餐,一会儿会出来取,我这手里还有别的学校学生的盒饭没送,怕给耽误了,您看这样行不。以后我都把盒饭放在你们门卫室,学生来你们门卫室吃,吃完饭盒扔送回你们这里,到时候我过来你们这里取。作为感谢,每日我给你们两位每人带两盒盒饭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后面那人道:“你们盒饭卖多少钱一盒?” “一荤一素,八角。” 那人清了清嗓子,“这样,你给折现,我们可以替你看着。” 一日八角,去掉双休就是二十二天,一个月就多了二十多的收入,这是他们的工资一半了,两人想想就激动,不由露出贪婪的神色。 陈明辉心里冷笑,面上却看不出,依旧热情。 “这可不行,我就一打工的,这么多钱可做不得主。”陈明辉道:“我至多再给二位一人加一瓶汽水,这么说吧,这个条件已经是极限了。两位也看到了,你们学校一共就十个学生订餐,一个月赚到的利润都没二位要的多,我们老板肯定不会同意。店里像我这种钟点工一个月也不过这个价钱,给你们还不如老板再请一个工人,到时手还可以多送三家。着给你们也就这一家,不划算。” 那两人心里还是贪婪的,不愿意就这么放弃,谁也不吱声。 陈明辉冷笑下,把两人紧捏在手上的饭盒抢下来,转身自己站在校门口等学生出来取。 那两个门卫一看不用他们慌了,这本就是横财,跑了就是跑了,就像少年说的,人店里老板要是再请人他们就真的什么也捞不到了。他们两个不过就是看陈明辉年纪小,以为他好拿捏,拿乔做势,没想到给拿跑了。 最先搭话那个忙出来道:“你这孩子年纪小小,脾气怎么这么大,凡事都可以有商有量嘛。” 陈明辉道:“你们要求太高,我没法办到,与其浪费时间,学生都自己来取走了。” 那人一咽,一看再拿捏人真就跑了,应道:“行,就按你说的,你把饭盒拿来我屋吧,学生都知道自己是哪个吧。” 陈明辉点头,“知道,写了班级姓名的。” “那行,你送进来吧,我们的那两盒呢。”不管怎样盒饭了也有肉啊,自家吃饭也不可能顿顿吃肉,这少年要是真天天给他们带盒饭,他们就可以顿顿吃肉了。到时手自己不吃,带回去给孩子们吃解馋也是好的。 陈明辉立刻又笑眯眯了,他给了门卫两盒盒饭就离开了。没看到他走后,两人打开盒饭狼吞虎咽的样子和路过的学生闻到盒饭香气时差点馋得流口水的丑态。 一个女学生道:“小梅,你闻没闻到香味,好像是肉香?”女生说着使劲深吸了两口。 叫做小梅的女生赫然就是昨天莫名其妙找陈明辉钱宇茬的那个少女。 此刻她故作矜持,在几个闻香的女同学中故作淡定点点头,“这个味道就是我之前和你们说的那个辉宇饭盒的味道。昨天晚上我爸带我们全家去那里吃的饭,我一尝味道挺不错,又看见他家名片上写着送餐,当时就定了几盒,知道你们肯定也会喜欢。” “嗯嗯,喜欢,谢谢你小梅。” 几人说笑着进了门卫室,虽然门卫室开着窗户门,可屋里的香气却散不出去,走进去闻更香了,勾得人馋虫蠢蠢欲动。 “大伯,辉宇盒饭是寄放在这里了吗?” 忙着低头吃饭,根本没时间抬头的两个门卫含糊道:“自己取。” 小梅是吃过的,知道它的味道多美味,纵然再端着,味蕾也就早就受不了了,去拿饭盒的手还是透漏出急切。 另一个门卫看见几个女学生才似猛然想起家里的孩子,这么好吃的东西家里媳妇孩子还没吃过呢,更何况这狮子头还是纯肉做的,家里几顿没开荤了,不能再吃了,得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 门卫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再吃下去,将自己的饭盒找出来,闻着香气,吃光自己带的盒饭,然后再把剩下一大半的辉宇盒饭倒进自己的饭盒里,准备拿回家给老婆孩子也解解馋。 另一个门卫也就吃出言要钱的那个看见了瞅瞅自己空了的饭盒撇撇嘴,酸溜溜道:“你可真是个号男人,这么点东西也想着往家拿。” 老伯道:“我家孩子多,爱人也没工作,不如你家条件好,隔三差五就能吃回肉改善伙食,这不寻思带回家给孩子们解解馋。” 男人一咽不吱声了,这话是他自己说过的,可其实几个同事谁不知道他说的是大话。他们这几个保安室的哪有几个条件好的,他们工资才是工人一半,之所以干这个就是出不了苦力,又找不到工人的工作,才选择干这个。其他人还好,都不大说话,偏就他爱吹牛,总说自己家里吃肉。有时候早上来单位,嘴巴上还油叽叽的,一问就吃肉了,不问也会自说自话的显摆。 平时几人都忍他,今天老伯没忍住,也是生气。这种人一点不知道心疼家里婆娘孩子,就知道顾自己,自己在外面吃的饱饱的,家里孩子说不得听见肉字都能馋哭了。 之后陈明辉如法炮制另外几个学校和厂子,最后来到的厂子,门口已经有人在等了。 陈明辉下了自行车句赔笑道:“等急了吧。” 现在已经九月了,天气已经凉爽下来,可陈明辉仍然满头大汗,几个工人就是到他赶来的有多急,都笑道:“没事,午休那么长时间了,不着急。” 顾客的客气话,陈明辉不会真当真,态度良好的赔礼道歉,边动作迅速的找出饭盒递给几人。他今天多带了十多盒出来,现在还剩下十来喝,便道:“你们要是有中午没吃饭的可以帮忙介绍过来一个,下次你们来买盒饭提一嘴给减五分钱。” 五分钱虽然不多,可还能买块糖回来给孩子吃,反正都是白得的,几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应了。 等最后一个客人取走饭盒,陈明辉就在剩下的里随便拿出一盒蹲在地上吃。 这会儿都十二点了,等他吃完饭再返回店里根本没时间吃饭,不如现在抓紧吃口。 陈明辉饭量很好,一盒没够,整整吃了两盒才饱。 一个女人取了饭盒回去,看见她同事又趴在桌子恹恹的难受,一旁摊着家里送来的盒饭,都是清汤寡水,瞅着就没胃口的东西。 “还害喜呢。有没吃饭,你这样下去可不行,你看看你最近瘦了多少,眼睛都突出了。”女人道:“不说大人怎么样,孩子首先受不了。这没营养,孩子在你肚子里怎么生长。” 小妇人抬起头,难受的眼泪汪汪,“我也没办法,这是我婆家妈孙子辈的头胎,特别重视。自从我怀孕后,我婆婆就经常做肉给我吃,就是不给她儿子们也给我吃,可我就是吃不下去,一闻到肉味就腥的想吐,别说吃了。实在没办法,我婆婆后来做菜不放肉了,油水也是足足的,可这没怀孕的时候馋油水馋疯了的肚子,现在油水也吃不了,一吃就腻嘴想吐。这看我怎么都不吃,婆婆最近就给我做淡油的,可我还是吃不下。” 女人叹口气,“咱们女人生孩子就是遭罪,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说着坐下来打开自己刚取回来的盒饭吃了起来。 重新趴回去的小媳妇忽然闻到一阵菜香,鼻子无意识地动了动,抬头向香气的方向看去,喉咙动了动。 “马姐,你自己带的盒饭?”小妇人问道。 马姐吃得正香,闻言头也没抬回道:“不是,订的,辉宇家的盒饭。” “辉宇盒饭?它家在哪?” 马姐听出不对,这才抬头,“你不会想吃了吧?” 小妇人尽管羞赧,可一想到自己好久都吃不下去饭,今日终于有胃口了,还是忍着羞耻点头。 马姐爽快的笑了,“这是好事,来,你先尝尝我的,确定好吃再买,它家卖盒饭的就在外面等着呢,不着急买,可别买回来,你再不吃,八角钱呢,能半斤多肉了。” “谢谢马姐。”小妇人也不嫌弃马姐吃过的,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并且还是先吃的肉。不知道为什么,婆婆做出来的肉,他一口不吃,腥的很,可这个什么辉宇饭盒的却让它看一眼就想吃。 马姐本以为小妇人就是馋馋,吃一口说不得又得捂着嘴吞了,害喜都这样,遭罪,可没招。 没想到小妇人接下来的举动差点让马姐眼睛瞪脱窗了,就见她一口接着一口的不停地吃,而且吃的还全是肉。这不吃的挺香嘛,鼻尖是肉香,面前人又大口小口的吃,马姐馋的直咽唾沫。随后反应过来不对劲,这不是她的盒饭,怎么她成干看的了。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盒饭里的肉菜已经没了三分之一。虽然她家条件好,可也不是能天天吃起肉,马姐着急了,不得不咳嗽两声提醒下小妇人。 那小妇人这才仿佛如梦初醒,整张脸爆红,忙从兜里掏出一块六角钱,还有票给了马姐。 “这盒便给我吧,这钱马姐你拿着买盒新的,随便再给我带回来盒,我晚上回家吃。” 马姐知道孕妇就是这么个样子,真馋什么东西吃不到嘴,都能馋哭了。她是过来人,也不和小妇人计较,拿着钱就出去买盒饭了。 第61章 心暖 马姐刚端着两盒盒饭回来, 一进厂子, 看见那小妇人竟然哭了, 一边猛淌眼泪, 一边不停往嘴里塞。 马姐震惊, “这是怎么了?” 小妇人打了个嗝,流眼泪道:“自从我害喜到现在就没好好吃过一顿饭, 都不知道多久了,每天就是硬塞点稀粥。别人怀孕都胖,我这都瘦了七八斤不止了,今天, 今天总算吃好了。马姐, 这盒饭谁家的,太好吃了, 我还能再吃一盒。” 马姐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妹子啊, 你可吓死你马姐了,我还以为这好好的吃点饭怎么还给整哭了, 原来是给你香的了。行了, 你要是想吃, 天天能吃到,我给你要张名片。喏, 这就是,在实验高中附近,八角钱一盒。” 小妇人这时候吃完了马姐之前让给她那一盒, 这会儿把马姐新带回来的这盒也打开了。是香辣肉丝和木耳炒蘑菇。小妇人深深吸一口,香,真香。然后低头狼吞虎咽的扒拉起来,那样子真跟几百年没吃过饭似得。 一旁的马姐看的目瞪口呆,张着嘴呆呆看了会儿才想起来道:“妹啊,没人跟你抢,别吃那么快,也不用吃那么多,你怀着孕呢,吃太多难受啊。” 小妇人嗯嗯啊啊的答应着,可根本不抬头,嘴里塞的满满登登的。看她这个疯魔的样子,马姐就知道劝不住,摇了摇头,回自己位置上吃饭去了。 陈明辉蹲着吃完一盒盒饭,正好带来的盒饭也都卖光了,陆陆续续有顾客还饭盒回来,十分钟左右饭盒全部还了回来,陈明辉捆着饭盒绑在后车架上,蹬自行车去各个厂子门卫室取饭盒。 有了之前和门卫的关系,这些饭盒都被门卫保管的很好,看他来,甚至不用他进屋取主动就给送出来,节省了不少时间。 陈明辉返回店里,店里也是刚忙完,乱糟糟的桌子还有一半没收拾,钱宇刚吃完饭。 看了眼时间,还有八分钟就一点了,钱宇和周姨打声招呼来不及收拾桌子就匆匆离开了。自行车停放处在操场的另一边,锁好自行车再往回返还需要穿过操场,就算跑着也需要两到三分钟时间。陈明辉看了眼手表还有两分钟就要一点了,“小宇,你在这下去直接回班上,我去锁自行车。” 钱宇坐在后车座没动弹,“一起去,要迟到一起迟到。” 其实上学迟到与否这件事对于一个心理年龄四五十岁的男人来讲真不是事,但对于一个十四五岁的高中生而言还是比较在乎的。虽说不是大事,但钱宇的态度还是令陈明辉心下一暖。他的小宇总是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就会令他感动,随时随地在告诉他,他这辈子没有选错了。 陈明辉没再说什么,猛蹬了几下自行车。两人赶到教室果然迟了了五分钟,正是班主任的课,班主任最近操心的都是马上要来临的联考,全部心神都放在班级头几名身上,也没心神管其他学生,例常询问两句,陈明辉随便编了一个理由,班主任就放他们回座位了。 坐下时,陈明辉看到钱宇偷偷拍了拍胸口,不由弯了弯嘴角。 他的小宇怎么就这么暖。 一下课,陈明辉就凑过去,“给你糖,放在我兜里我也不吃,都化了,白白浪费了。”说着剥开一颗大白兔奶糖塞进钱宇嘴里。 突然旁边传来咕噜一声,陈明辉和钱宇同时看去,是钱宇同桌,一个身高一米七三,体重一百六十斤的小胖子。小胖墩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两人手里的奶糖,偷偷咽口水。可他咽口水的声音实在太大了,偷偷就变成明显。钱宇拿起一块糖送给自己同桌。 小胖墩闭着眼睛,仿佛用了很大毅力才能做出拒绝的决定。他满脸痛苦道:“谢谢,我不要。我妈说我超胖,不允许我吃糖,我已经坚持一个月了,不能功亏一篑。” 陈明辉和钱宇偷偷捂嘴笑,这小胖墩还挺好玩。 噗嗤,前桌的一个女生没忍住,笑出了声,小胖墩瞬间睁开眼睛,怒目圆睁。 刚要张口说什么,前门口一个女生喊道:“梦梦。” 前桌的女孩正是梦梦,趁此机会忙去前门接自己的朋友,小胖墩气哼哼哼了声。 “小梅,你怎么来了?”梦梦将女生领回自己的座位,陈明辉看了眼钱宇,两人都认出这个叫小梅的女孩。就是那天买自行车时碰到的神经病。 陈明辉真想感叹声阴魂不散。不过他并没有真感叹出来,他毕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如果是当时和这小姑娘吵两句也就吵了,过后还真没法无缘无故找一个小女生的茬。 “我回座位了。”算了,就当没看见吧,陈明辉对钱宇道:“课间别看书了,趴桌子上养养神,中午忙了一中午,再看书,太累神了。” 陈明辉说这些话的时候不认为有什么需要背人的,也就没刻意压低声音,正常音量,前面坐着的小梅自然听到,心想,这男生语气好温柔啊,不由看过去,竟是两幅眼熟的面孔,顿时脸色一僵。 而陈明辉和钱宇谁也没费心在她身上,钱宇回道:“你也是。对了,中午那阵来了一个钟点工,你没在,我看着还行,就做主让他明天来上班了。” “小宇,你真是我的小福星,你不知道中午给我忙成什么样,总算有人帮我忙了……” “梦梦,这个送给你。”陈明辉话没说完,就被女孩儿高声压过去。 梦梦低头看去,是辉宇家的便签本。 “上次听你说你爸和他们同事在辉宇吃盒饭够五元钱得了一个便签本,回来问都没问你就给了你弟弟,你很难受。正好昨天我们一家也去吃饭,消费够五元,也送了我一个便签本,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梦梦家里有三个孩子,上面一个大姐,下面一个弟弟,她作为老二,学习长相都不出挑,便有些爹不疼娘不爱,平时最受忽略。头几日父亲得了一个便签本,直接越过她给了她弟弟,这让梦梦很难受,梦梦便把这事和自己的好朋友说了,没想到竟被小梅放在心上,转头就给她带了一个。 梦梦非常感动,眼眶发红,因此没注意到自己的好朋友今天说话声调格外高,似乎为了吸引谁似得,更加没注意到好朋友僵硬的肢体和怪异的表情。 这小姑娘竟还是他们家的顾客,陈明辉暗叹口气。 “小宇,我回去了。” 钱宇点头,等陈明辉走了,他听话的趴在桌上闭目养神。不知为什么,眼角余光瞥见陈明辉离开,梅梅心底松了一口气,可同时又有些不甘心。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声音不知不觉就更大了。 “梦梦,辉宇家的盒饭特别好吃,咱们食堂根本不能比,才八角钱一盒,只要二两的粮票和肉票。他家还能送餐,明天我请你吃。” 梦梦微微皱起眉头,回头瞅了眼,小梅目光的尽头似乎是陈明辉。可梦梦又不能确定小梅是不是在看他,因为陈明辉已经趴在桌子上似乎睡着了。 “小梅,你怎么了。”梦梦奇怪道:“你今天说话跟奇怪,你平时不是这样的啊。八角钱又不少,你知道我一个月零花钱才二三元,是不可能让你请吃饭,至于我自己更舍不得。平时哪有好吃的,你从前不会当我面这么说的。而且我觉得你今天跟奇怪。” 小梅不回话,咬着嘴唇满脸懊恼。梦梦的目光落在便签纸上,心下一阵柔软,她轻声道:“好了小梅,我们不说这个了,可能是我敏感了,你只是想请我尝尝美味,对不起。” 小梅满脸通红,呐呐道:“算了,我也有错,不说这些了,马上我就要上课了,我先走了。” 梦梦想要起身送她,可还没等站起来,小梅就跑没影了。梦梦皱着眉头瞪着小梅跑掉的方向又转头看了看陈明辉,微皱起眉头。 晚上放学,两人去了店里,只饭口有零星的几桌客人,周姨一个人就忙得过来,陈明辉和钱宇清点账目后,就在店里学习起来。 这个点也正是下班点,之前收到陈明辉盒饭没舍得吃的那个老伯将盒饭带回了家,让自己媳妇拿去热了一热。当那么一点荤菜端上桌的时候,他几个孩子张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爸,今天有肉哎,还有白白的大米饭。”平时他们家里是吃不到大米饭的,只能吃到些粗粮,所以虽然只有一点大米饭,几个孩子却还是兴奋的双眼发光。 老伯鼻子酸酸的,不由撮了两下,闷闷笑道:“一会儿爸给你们分,今天大家都尝尝。” 他媳妇不免责怪道:“你怎么还花钱买外头的东西,这得块八角的吧,有这钱能买一斤肉了,多大一块,咱们自己炒再加点土豆,得炒多大一盘,够全家吃的了。” 老伯好脾气的呵呵笑着解释,“这不是我买的,我哪能舍得花这钱,是一个叫辉宇盒饭的小店借用我们门卫室放盒饭,怕我们不同意,答应每天给我们带盒饭。” 听到这里几个小孩子高兴的拍起手,“爸,那是不是以后都能吃到肉和大米饭了?” 老伯点头。 “太好了,爸你真棒!”一时间全家大大小小都沉浸在以后每日都能吃上肉的喜悦中。 “好了,爸给你们分肉。”一共盒饭里的肉块也没几个,特别是一开始老伯没控制住自己还吃了几口就剩下更少了。 他是结婚晚,生孩子也晚,等有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年级就大了,对孩子格外喜爱,因此并不重男轻女,家里几个孩子不管男女孩都给分了一块肉。分了后就发现盒饭里只剩下一块肉了,而他和他爱人却都没分到。 他爱人立刻道:“剩下的肉你吃吧,在外面干一天活了,吃点好的。” 老伯的心里跟背蜂尾蛰了下似得,酸胀肿痛,“我一个大男人给人家看个门而已,又不出力气,有什么可累的。倒是你在工厂里干活要出力气的,你又是一个女人,力气本就不比男人大,同样的活男人做还好,你做就要累得直不起腰,这肉合该你吃,好好补补。还有这大米饭也给你。”老伯不顾妻子的阻拦,第一次强硬的做主,将最后一块肉夹给了妻子,并将平时家里从来舍不得吃的大米饭也全拨给了妻子。 妻子忍着热意,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这就是她不顾家里反对硬要嫁给这个年纪比自己大了许多,身体还不好的男人的原因。这个男人是真的疼她,纵然没有什么大本事,可哪怕只有一块肉也要留给她吃。 那米饭被荤菜浸着,一半上有了肉汤,几个孩子看着馋得偷偷吸口水,可他们都知道爸爸身体不好,妈妈是家里主要劳力,家里都指着妈妈,要是妈妈病倒了,他们就吃不上饭了,所以即使馋,也没一个孩子吵着要的。都乖乖的吃着属于自己的那块肉,先是小小的咬下一块,然后大口大口扒饭。其实这样根本尝不到滋味,心里却还是香的眯起眼睛。 女人看着孩子们这样心里难受,就要把自己沾了肉汤的大米饭分给他们。几个孩子却懂事的盖住自己的饭碗不要。其中一个年纪大的孩子夹了一筷子盒饭里的素菜吃了口,然后就大叫道:“妈妈,小弟小妹,你们尝尝这个素菜,味道一点都不比荤菜差,也特别好吃。” 女人乍开始还以为是孩子们安慰他的,直到自家男人也附和着,她才起筷尝了尝。 女人叹气道:“怪不得人人都爱下馆子,有的人宁愿花几角钱去饭店点个素菜,也不用这钱买肉回家做菜,原来是这饭店的素菜也比自家做的肉菜香啊。” 老伯呵呵笑道:“以后咱们俩也能天天吃上馆子里的菜,明天我还带回来。”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爸爸。”孩子们快乐的叫着,似乎过年了一样。 女人偷偷道:“你在外面上班也累,身体还不好,不要都拿回来,自己也吃点。” “一个看门的,不累。”不管女人怎么说,从那以后老伯日日都会把盒饭带回来给孩子们吃。 而那个和老伯同一班的年轻男人却从没往家带过一次,他的老婆孩子甚至根本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家里做了荤菜都要可着他吃,孩子们多吃一口,他就发怒,骂骂咧咧道:“老子一天天上班累的臭死,挣几个钱自己舍不吃穿都供你们用了,却一个比一个不孝顺,这么点肉还和老子抢,生你们不如养狗!” 第62章 联考 第二日钟点工过来交了身份证复印件签了合同后正式上岗。 有了新来的钟点工, 陈明辉轻松了不少, 两人将几家有预定的工厂和学校对半分, 钟点工负责距离远的, 陈明辉负责距离近的, 只不过因为工人吃饭也需要时间,等吃完饭将空饭盒送回来也差不多要到一点了, 午餐他只能在外面对付一口,可到底不用跑那么多地方了,还是节省不少体力。 陈明辉钱宇就这么每日忙忙乎乎,转眼就联考就要到了。考试头天下午, 整个学校都似被一层紧张的阴翳所笼罩, 同学们焦虑,老师同样不安。 下午自习课, 班主任将班级前几名一一叫去办公室谈话。 陈明辉这新班主任虽然不是刚毕业的学生,但仍一腔热枕, 对教育事业和自己的学生尽心尽力,愿意奉献毕生精力。 “这次联考是全省联考, 不仅咱们市里在乎, 省里同样很在乎。前三名不但可以获得学校给予的奖励, 省里也会给发奖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还是荣誉,一旦能考取前三名,那么咱们省里甚至外省那些高校很可能就会抛出橄榄枝, 只要能拿到保送名额,那么就等于你两条腿都迈入了名校大门,今后的压力也会没那么大。”班主任宋老师苦口婆心地对全班同学说道。 “董老师,不是我们自己瞧不起自己,这次可是省联考,要想考前三名并不容易。”班里同学冷静分析道:“不说其他学校怎么样,就是咱重点班成绩也不知道高了咱班多少,更何况市一中重点班一直是省里拔尖的,几次状元都是市一中重点班考出来的,咱们连本校的实验都竞争不过,怎么和市一中重点班竞争。” 董老师一时被问过,哑口无言,她也知道他们班的情况,别说和学校重点班比,就是和其他六个普通班比,至多中游,不上不下,想要在这次联考中取得头三名,不亚于痴人说梦。可是还讲的,董老师还是要和学生讲清楚,总不能因为自己班学校取得头三名的几率小,就一句不嘱咐,甚至连这次联考的重要性都不让自己班同学知道吧。 董老师深深叹口气。 “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有同学道:“老师,董霖上次月考我记得考了全校第二十五名,那不就是全校排名嘛,咱班这成绩我觉得只有他有希望试一试,剩下我们也就是陪考。” 董老师猛地看向董霖,双眼炯炯发光,似是把全班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董霖被看得浑身一激灵,颤着声音道:“老师,我尽量。” “也不要有太大压力,老师知道你平时很认真,这次只要别紧张,发挥平时的实力,认真检查不要马虎,老师相信你一定能取得一个好成绩的。” 董霖被感压力的点点头。 “呦,董老师给学生加油鼓劲呢。”董老师抬头,门外站着她班的科任老师数学程老师,同时她也是重点班的班主任。 一想到程老师有可能听到自己在班里说的那些大话,董老师顿时有点脸红不好意思,尴尬道:“程老师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是有什么事?” “嗯,我刚刚得到了市一中给学生们划的范围重点,刚在我班布置完,这不过来给你班同学划一下重点,你班完事还有三班。”程老师说着拿着课本走进来,“不管你班成绩到底怎样,学生能不能考上两说,我既然当这个老师就不能厚此薄彼,只给我班学生划重点不给你们其他我带的两班划。” 虽然各班老师都会攀比成绩,这个重点班的程老师尤其要强,但不得不说程老师还是一个很负责任的教师,最起码他就不会干那种在自己班好好讲重点,去了其他他任课的两班就讲一半留一半。所以董老师还是很尊敬他的。 “那你请。” 程老师站在讲台上把重点给同学们划了下道:“明天就是联考,这重点来的有点晚,许多和我之前预测的也不一样,但这个却是咱们校长费了很多心思得来了,我也说不好那个准那个不准,因为这都是各学校老师自己压题,根据自己对知识点的掌握进行的一次校内压题。我也只要说大家尽量全掌握吧,然后祝你们在这次考试中能取得好成绩。” “谢谢老师。”同学响起淅淅沥沥的掌声,程老师走下讲台去另一个班里划重点去了。 放学,陈明辉问钱宇,“这次考试你有信息吗?” “有。”钱宇想也没想,回答的特别干脆,随后想到自己回答的好像太快了,是不是有点自大,又不大好意思的抓抓额头。 “原来小宇和我一样,这次考试我也对小宇充满信心。” 钱宇瞪着圆圆的眼睛看陈明辉,陈明辉笑嘻嘻的捏了捏他的脸蛋,“你天天和我在一起学习做卷子,那次做完不是咱两互换批卷子,我当然知道你学的什么样,所以对你次对我自己还有信心。” 钱宇的脸红红,但他还是决定遵从本心实话实说,毕竟现在他面前的是陈明辉,如果连跟他都不能说自己心底的最真的想法,那还能跟谁说。 “其实……我觉得我能争一争这次的前三,我,我有点有信心。”钱宇觉得脸上热辣辣的,不知道陈明辉会不会笑他的自不量力,毕竟他考高中都是堪堪考上的。 没想到陈明辉眼睛弯成一条河,却比钱宇还自信,“我也早就想说了,小宇这次要好好竞争前三,我也觉得没问题。” “真,真的?” “真的。” 钱宇看去,撞进陈明辉温柔的双眼里,那双深邃的眼眸似一条莫测的河,盛满日月星辉。钱宇听到他的心脏砰砰的激烈跳动着,那猛烈的程度似乎要撞破血管喷薄而出。 似受到了巫的蛊惑,他听到自己说:“我会的。” 陈明辉没忍住,抬手捏了捏钱宇的耳垂,“如果小宇能考进前三,寒假咱们就出去旅游,再买台电视。” 现在两人有了家小店,收入也不错,算是稳定,钱宇也就不像以前那样处处计较钱财了,他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个少年,还是很愿意出去玩乐的,便点头道:“我想去莫高窟,想看看那里的壁画。” “好,咱们寒假就去。” 钱宇高兴的笑了起来,此刻的笑容那么的单纯美好,是独属于这个年纪少年人才会有的纯真。他的小宇终归还是一个孩子,他要守护他无忧成长,一世安乐。 店里这会儿没有几桌客人,周姨坐下来和陈明辉钱宇闲聊,“我听小维说明天你们就问联考了,你们俩准备的怎么样了?” 陈明辉笑,“还行。” 周姨知道这陈明辉是自费上的,钱宇擦边过的也就没深说,只道:“好好加油,周姨相信你们能取得好成绩。” 陈明辉看了眼手表快要九点了道:“周姨,咱们关门收拾下也走吧,明后天我和小宇联考店里就麻烦你了,和钟点工说声,这两天的饭都他送,工钱给他翻倍。” 周姨笑眯眯道:“那钟点工肯定愿意,又不是加时就能得双倍工资。” “那我们走了。”陈明辉帮着钱宇把书本收好,两人出了店门。 周姨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你复习的怎么样?” 周维道:“妈,这次是全省联考,难不成你觉得你儿子还能取得前几名啊。甭管是你儿子还是陈明辉和钱宇这次都没可能,这就是给尖子生特意举办的考试。” 周姨叹气道:“你要是有陈明辉的本事,妈还担心你学习干什么。其实学习好不好的,不就是攀着你以后有条好出路,生活能好些嘛。陈明辉这孩子有本事,这才多大,生意就打理的仅仅有条,以后也非池中物。小宇是他表弟,现在就是他在养,以后陈明辉有钱了,还能不提携钱宇,也不会差。妈就只能担心你,你这脑子不行,只能好好学习,以后搏天捷径。” 周维也知道自己头脑不灵活,比不得陈明辉的能耐,只能默默低头看起书。 这次联考省里非常重视,将几个学校的学生全部打乱穿插在一起考试,钱宇和陈明辉一个在四中一个在实验,考完试才有机会聚到一起对答案。 “这题不对。”周维听了两人答案后道:“我出来的时候碰到重点本的第一名了,我认识他,他说这题答案是一个很复杂的小数,我都没记住。他还告诉我这题超纲了,咱们还没学到,属于拔高题,用来给好学生拉开差距的。” 周维在市一中,市一中重点班的第一名的答案还是很有分量的,钱宇听后皱着眉头想了会还是摇头,“我觉得他做错了,这次结果还是应该是2。” 周维不敢相信的瞪着钱宇,似乎在质问钱宇太过自信,那可是他们学校的第一名,他的答案在老师没看到题型的时候,都会被老师拿来打标准答案对的。 陈明辉竟也认真想了想回道:“这题我的答案和小宇是一样的,我也觉得2才是正确答案。首先不论这题的解题思路,我觉得出题人主要是想考察学生这几个公式的运用和对知识点的掌握程度,那么结果应该不会太复杂。因为没必要把让学生把时间浪费在没必要的计算上,那什么也考察不了。” 周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只想问,难道市一中的全校第一的答案是他们两个学渣应该质疑的吗?可看着面前两个对彼此充满迷之自信的家伙,他默默吞下自己的质问。 陈明辉道:“那么这个题你们是怎么选择的……” 一通答案对下来,周维只想发疯,他捂着脑袋摇头道:“为什么都不一样,我的答案怎么和你们都不一样?天啊,咱们都是学渣,现在学渣和学渣的答案都不一样,那是不是证明咱们要废了。” 陈明辉望着钱宇眨眨眼睛,无声问:“咱两是学渣?” 钱宇浅笑。 以他和陈明辉之前的成绩,谁也不会相信他们的答案的,但这次真的不是他自大,他有信心能考好,特别是近期做题,每每对答案时已经很难出错了。 陈明辉凑近钱宇耳边小声道:“我相信你。” 钱宇眉眼弯弯,很开心的笑着。 第63章 功利心太重? 联考的试卷都是统一封存, 统一批阅, 几乎各个学校都会抽取数名老师参加批卷, 只不过这些卷子都被一张薄薄的纸条覆盖住, 看不见名字, 更看不见学校,批卷的严格程度不亚于高考。也正是这样令所有老师没办法向着自己学校的学生, 也不可能在万千张试卷中恰巧遇上自己教过的学生又恰巧认出他的字迹这场考试是非常严谨而公平的。正因为这样,批阅试卷就更需要更多的时间,也致使各大高中的学生在联考后陷入短暂的休闲中。 但陈明辉和钱宇却没有这样的清闲,在这个时间段里两人迎来了小店开业后的第一个月的月绩。两人盘账后发现小店收入竟有两千之多, 对于这个盈利数字钱宇已经很知足了, 只是陈明辉却似不满的微微皱起眉头。 “明辉,我们还在上学, 能赚到这个数字已经很不错了。”钱宇劝慰道:“这毕竟是个相对稳定的收入,我们高中三年所有费用即便再铺张浪费也应该富富有余了。” 陈明辉松开紧皱的眉头向钱宇看过来, 微笑道:“我不是对这个收益不满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赚到这个数字已经超乎我的预计, 我以为至多千百元的, 看来之前的宣传起了很大作用, 我只是在想,也许我们还能有办法再节约一些成本。” 钱宇歪头, “成本还怎么节约,这已经是百货大楼给我们的最低的价格了,要不是看在咱们天天买肉买菜的情况下, 这个价格是拿不下来的。” 钱宇不解的问:“难不成你打算去黑市买东西,可那成本只怕会更高。” “不去黑市,黑市以备不时之需还行,长期合作还不如百货大楼的价格。” 钱宇更加迷惑不解了,“那你是什么意思?” “老乡。”陈明辉解释道:“我们可以直接从老乡手中买。” “现在不是头几年,买卖是投机倒把,老乡手中就是有东西也不敢卖,现在许多老乡家里都有自留地,而且可以养几只猪和三两只鸡鸭,这些东西老乡自己们舍不得吃会拿到供销社去卖,可乡上供销社的价格可比咱们市里要便宜多了。咱们完全可以直接从老乡手里收,这样就省去中间的一些费用了。” 钱宇完全没想到这层,此时被陈明辉一提醒才想起来。 “我们不用直接和老乡谈,就在当地的运输队中找一个威望高的,由他出面组织,老乡们去了交掉的猪,剩下的供销社给什么价格咱们就给什么价格,到时候由运输队这人三天送一次货物。反正车他有,总要跑长途车费由单位报销,给我们稍东西不过是顺路,还能赚到钱,虽然少些,但这是个长期买卖,肯定还有乐意的。而我们也能省下一点开支,一个月不多,几十块钱,一年也不少了。” 更何况在过两年就会全国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到那时候粮食买卖也会更自由,他们甚至可能直接在老乡手中买到粮食,节省的将会更多。 这是一个好主意,想到的第二天两人就跑起来,跑了几个乡镇,终于找到一个胆大的年轻人愿意和他们合作。这个年轻人二十出头,在这个十七八就结婚的年代他竟然还没对象,也算是个异类。不过他胆子很大,在陈明辉找上来就同意了。 他在他们村里人缘还不错,愿意赚这份钱。老乡们家中有养大的鸡鸭自己舍不得杀掉吃肉也会就答应卖给他,还有一些攥的鸡蛋,自家自留地里种出来的蔬菜柿子土豆,总之每三天会供应一次。要是赶上村里或者邻村杀猪,还会多带许多猪肉过来,一次能供小店用十几天的。只不过猪肉并不是时时有,没有的时候,陈明辉就在百货大楼买。 如此合作看着好像省不下多少,其实却能剩下一个服务员的费用,而陈明辉就用这个钱另请了一个服务员和钟点工。有了这个服务员和周姨一同在店里某种程度上也算多了双眼睛替主家监督,可以让两个工作人员相互制约,如此陈明辉和钱宇就不用时时盯着。陈明辉也不用中午来回赶场似得送餐,两个钟点工完全能忙过来了。 而陈明辉和钱宇只要在不忙的时候过来溜达两趟,每天过来盘账就行。这也能有更多的时间投入到学习中。 这天,数学组一位李姓老师批卷子的时候差点陷入疯魔。 他那些卷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啊,满分,满分!”李老师拿着卷子咧着嘴哈哈的大笑着,那样子有几分癫狂,“有生之年竟然让我披到一个满分卷子,说不得这就是三年后省状元的卷子,哈哈哈哈,我真是太幸运!” 一听李老师批出第一张满分卷子也有可能是唯一一张满分卷子时,几个同组的老师全部凑了过来。其中有两个甚至拿起答案又对了一遍。结果发现这张卷子上的答案与给的标准答案一模一样。而且这张卷子的主人还写的一手好字,不像有些学霸,明明成绩很好,确实一手草书,老师对个答案还要连猜带蒙半天。这个孩子的字迹工整到,便是想挑刺也挑不出来的地步。 因为这次参与批卷的老师是各高中老师抽签抽出来的,不按资格算,全凭运气,也是有幸,董老师正巧抽中,因而有幸见识了第一张满分试卷的诞生。 她看着这张满分的试卷情不自禁羡慕起来,她知道自己班级的孩子什么样,除非揪掉脑袋重新换一个,否则怕是永远也发不出这样完美的试卷。这不是她自卑,而是她清醒的知道自己班级的水平。 至于全校前二十五名的董霖不是她瞧不起她觉得他考不出这样的成绩,而是她认出这样工整的字迹绝对不可能是董霖的,董霖的字迹更加潦草些,是那种即便认真些,也写不这么好看的。而这张试卷主人的字迹,工整的像是印刷体,他们这些批卷的老师看着就赏心悦目,有点批古代状元试卷的那种感觉。 也是凑巧,市一中重点班的孙老师也好被抽中,在高一数学组批卷,此刻也凑过来看这张卷子顿时咦了一声。 几个老师瞬间朝他看过去,这多双眼睛顷刻都变成了探照灯,各个闪着羡慕嫉妒恨。 批卷的李老师问:“孙老师,你不会是看这张卷子的笔迹很眼熟吧?” 市一中可以说他们省最好的高中,连续几年状元都是从市一中考出来的,因而如果这张卷子的主人最可能就是出自市一中,要是真是出自市一中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教重点班的孙老师的学生,所以孙老师看这张卷子上的字迹有几分眼熟也是正常。 要在之前,所有老师心里已经默认了这次的第一名也许会出自市一中,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市一中竟会出满分卷,这是两种性质。这些老师此刻看着孙老师的目光十分复杂,羡慕有之,嫉妒有之,不甘也有之。有的甚至恨不能和孙老师打一架,把这么好的苗子抢过去。这么好的苗子怎么就不是初自自己的班级,就因为市一中名头响亮,这些好苗子就都报了市一中。 孙老师带了这么多年的学,手上出过不少好苗子,也有幸教过一个省状元,早就被各种羡慕嫉妒的目光瞪习惯了。这些目光不但不会让他不自在,反而会令他十分享受。 “这字迹我看着确实眼熟,像我班上一个小姑娘写的。”孙老师略微疑惑道:“那个小姑娘写字和这个有点像,一笔一划的,不过好像更为秀气一些,也可能是答题着急了,所以这次笔迹有些不一样,反正我看着很像。” 李老师道:“这么多卷子想象的字体肯定有,你之前说是班上的小姑娘,平时字体也比较秀气,那么觉得会不会不是啊。这个孩子的字体虽然很公正,但是笔触看着还是有些锐利的,有点像男孩子的笔迹。” 另一个其他学校的老师道:“这也说不好,要是着急或者紧张,也有可能不若平时那么秀气。看着像的话就有十分可能。这些先不说,孙老师,你班上那个孩子平时学习怎么样?” 如果成绩很靠前,那么十有八九就是了,也不用怀疑了。 其实这才是最让孙老师疑惑不定的地方,他道:“平时在班里二十几名,全校前四十名以内。” “高一的课程不难,这个成绩要是聪明的话,加把劲还是很有可能的。 “的确。”其他老师也附和道。“孙老师,你再仔细看看,到底是不是那孩子的字迹,你也教了二个多月了,应该能认出来吧。”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孙老师越看越觉得这笔迹眼熟的很,再看就觉得更像他班那个女孩子的字体了,到了最后,几户肯定道:“确定了,就是曹菲菲的字体,她写字就是这个样子,一笔一划工整的很,我们班级绝对找不出来第二个。” 这才,更多嫉妒的目光射向孙老师。同时孙老师更加得意,他真没想到这个平时看着是很用功,但是并不像多聪明的女生竟然能给他带来这么大的见面,竟能在联考中满分,这可比平时考全校第一荣耀多了。 孙老师已经可以想象当成绩公开后,上面知道他教出来一个数学满分的学生将会多有面子,学校对他和他的班级怕是重视得更上一个抬价。而他本人的名声,将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威望。 一时间孙老师竟控制不住面目表情,带出了几分沾沾自喜。 “恭喜了。”几声酸溜溜的违心祝福不但没让孙老师生气反而更加高兴,他咧着嘴坐回原位继续批改卷子,心里却已经在想要怎样表扬那女孩子了。 董老师也在这酸了吧唧的气氛中继续批卷子。选择题对,填空题对,简答题还对,最后的附加题还对。董老师愣了下,随后拿着笔又对了一遍,仍旧都对,不是他批马虎了。 “又……又是一张满分卷。”董老师的声音都颤了,今年这学生都是什么妖魔鬼怪,往年想批一张满分卷都难,可今年却一下子出来两张。 “什么,又有一张。”几个老师迅速又凑上去看,其中一个老师指着最后那道拔高题道:“这两个学生这道题的解题思路一模一样,就连步骤都是一样的。” 很多数学题的答案是唯一的,但是解题步骤和公式却不一定是唯一的,可以有两三种解法。这道题就是如此,可这两个学生的解题步骤一模一样不说,就连使用的公式都是暂时没学到的,属于下半年度才能学到的公式。许多解出这题的学生用的都是已经学习的两个公式解的,这不过这两个公式一套,麻烦不说,还容易解错,可能会得出一个复杂的结果。 “你看这题和这题,这两孩子的解题步骤也一样。” 几位老师也注意到了,还有几道题两个孩子的思路也是一样的,如果不是这两张卷子来自两个考场,几位老师甚至要怀疑是不是谁抄了谁的,简直就是雷同卷。可一旦是来自两个考场就只能说明答这两张卷子的学生很可能同班,一个老师教出来的,解题思路一样,犯的错一样,这就不奇怪了。 “孙老师,你快看看这卷子是不是你们班的?” 孙老师正在凝神细看,没等他看出个结果,一道弱弱的不仔细听都要听不见的声音道:“这字迹怎么有点像我们班一个转学生的笔体。” 实在是那孩子的字体太过锋芒毕露,才会让他注意到,并无意中记下。 李老师等着说话的老师半晌,眉头都要皱成川字,才在记忆的角落将这人的信息翻出来。 “你是实验高中的老师?” 董老师说完就后悔了,他说的自己班上那个转学生虽然是市一中转出来的,但可不是重点班出来的。好像是市一中那两个特殊班,也是最次的班级转出来的学生。 李老师又问:“你是教实验重点班的老师?”如果是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本来实验高中就排名第二,被压了这么多年,翻个身也不是没可能。 偏偏在众人目不转盯的视线中,董老师艰难的摇了摇头,“普通班的。” 顿时有人发出不屑的嗤声,“普通班?怎么可能!” 此时董老师自己也知道不可能。那个转学生要是有这样的本事,市一中还能放人,不供起来就不错了。而且那两个转校生来的时候,韩校长侧面透漏过,是在市一中惹事后过来的,只要不犯事,其他的方面可以适当睁只眼闭只眼。这就更说明那两转学生不怎么了,否则要是挖来两个满分的,韩校长怕是得高兴的哭出来,大摆宴席邀请所有名校。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董老师这会儿不但觉得眼前的卷子熟悉甚至觉得刚刚那张卷子的字体也有些熟悉。并且十分疯魔的jio得像另一个转学生的。天啊,他一定是羡慕疯了,否则怎么会有这么疯狂的想法。 就在此时,一直没开口的市一中孙老师忽然乐了,“我认出来了,这个是我们班级第一名的卷子,这次的笔迹写的太锋利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原来是你们班的,我就说嘛,怎么也不会是一个普通班的。” 在场都是教高一的老师,本身都在第一线,谁也不认为普通班能考出满分卷子。董老师也觉得自己疯了,不停擦着脑门上的汗,尴尬道:“是我认错了,是我认错了……” 董老师承认错误态度良好,并没有一犟到底这事也就只算一个小插曲便过去了。 其他组陆陆续续的成绩也出来了,英语组出了一张满分卷和一张一百四十四分,理综出了一张二百九十分的卷子和一张二百八十七分的。这些卷子炸了英语组和理综组,许多别的组的老师都跑过去看。这一看就认出来,这字体和数学满分那两张卷一模一样。 顿时,孙老师就头也不晕了眼也不花了,腰板都拔的更直了。今年这第一第二看来都要出自他班啊。同时那些老师嫉妒的眼睛都冒绿光了。这还竞争个屁,除非这两个孩子作死不学好,否则这成绩别的孩子该怎么追,差得也太多了。 角落里,董老师默默的擦汗,一句话也不敢说,因为他看过其他卷子后,总觉得那两张卷子就是他班两个转学生的。特别是那张英语卷子,就是那个转学生的字。他有种疯狂的冲动,立刻冲回班级把那转学生的卷子拿来对对,笔体一定一模一样。 可董老师同时有心底清醒的意识到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做梦也不可能。董老师偷偷给了自己两嘴巴子,叫你再魔障,这会儿还打不醒你。 还就真没打醒,董老师还是觉得那卷子就是那两个转学生的。董老师想,他功利心太重了,重到已经走火入魔想入非非了,不行,回去要好好的烧香拜佛,他可不能入魔啊。 第64章 到底是不是那两个转学生 学生们放了两天假, 董老师批了三天卷, 回来的时候各科老师和代课老师已经对完答案, 学生们对于自己成绩心里大概都有个数。 然而董老师没数, 他战战兢兢了这么多天, 一回来就把两个转学生曾经写过的东西翻出来看,越看越觉得像, 简直就是复写纸印出来的。 董老师看过两个转学生的笔记去了教室,心里慌慌的,腿肚子打颤,站到讲台上说话时甚至结巴到胡言乱语, 比他第一次站在讲台上讲课还要紧张。 他赶紧平复一下心情,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慢悠悠没那么急切道:“之前各科老师都给咱们对答案了,你们心里大概都有数。那么有没有过六百的?” 董老师看过那两张卷子, 一个人三张满分卷还有一个人两张满分卷,总分一个是730, 一个是734。这成绩要是放在高考上,那就是妥妥的状元。即便不是高考成绩, 只是高一的一场联考这个成绩也足够引起所有学校的注意了。 这两个孩子简直就是清华北大的苗子, 好好培养前途不可限量。 纵然心里十二万分怀疑这两张卷子的主人是他班的这两个转学生, 他也不敢当年说出来,怕别人怀疑他疯了。问的时候更不敢问有没有过七百的, 也就颤颤巍巍问句有没有过六百的。 一个班级的学生只有一个同学举起了手。 是班级第一董霖,这即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那两个转学生竟然没什么反应, 难道真是他自己认错了。 董老师将疑虑撇到一边,问董霖道:“你预估成绩多少?” 董霖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六百五十分。”声音里难掩骄傲之意。 这个成绩的确值得骄傲,保持下去,几个重点学府十拿九稳。换了平时,董老师说不定会开心的蹦起来,但现在他心里藏着事,这成绩拿出来和那两个学生的成绩一比,就稍微显得有些寒酸了。 “不错,很好,加油。”董老师心不在焉的敷衍两声,没听到想象中的表扬,董霖楞了下。随后就猜到一定是董老师在批卷子时批出了非常高的分数,他这个分数在那个同学的分数比较之下根本不够看,董老师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董霖有点小小的失落。 董老师又接连问了几个同学的成绩,都没有董霖高不说,且都在六百分以下,第二名只差了一分就到六百了,说起来的时候自己都有些不甘了。 “那个,陈明辉钱宇,你们两个成绩怎么样?”这一问没把陈明辉和钱宇问住,却把班级其他同学都给问楞了。一秒后,班级里响起了不大不小的议论声。 “好好的,董老师为什么会问他俩成绩,之前问的几个都是班级前三。莫非他俩成绩很好。” “难不成还能比过董霖,董霖可是咱班第一,这成绩上重点班都够了的,之前听说程老师找他谈过,他觉得自己底子不好,跟不上重点班的程科,咱班节奏慢,适合他,这才没转班。” “他俩成绩要是真好过董霖,直接转重点班就是了,还能转咱们普通班?再说,这是成绩那么优秀的同学,市一中也不可能放人转过来,谁不知道咱们和市一中的竞争都白炽化到什么程度了。” 窸窸窣窣的小声议论,陈明辉和钱宇谁也不在乎。这一路走来,他们两个经过的事情太多,内心不敢说多强大,但这点小议论绝对伤不了两人分毫。更何况,之前两人估分,都在七百以上。 陈明辉和钱宇彼此对视眼,董老师为什么会好端端突然点他们两个的名字,难不成知道了什么内幕消息。 “还行。”这成绩着实有点太高,成绩没下来之前,不想听同学们的议论声,陈明辉就没吱声。 钱宇想也没想跟着也道:“还行。” 这两个还行差点把董老师整头秃了,谁能告诉他,还行是多少分。 下课后,重点班的小梅又来串门来梦梦,她激动道:“你知道吗,这次市一中重点班考出两个七百三十多分的学生,其中一个更是厉害,数学和英语都是满分。” “天啊,满分?”梦梦眼睛瞪的大大的,“我说的怎么我班董霖这次发了六百多分也不见董老师惊喜,原来是有更高的分数等着呢。” “可不嘛。”梦梦道:“你不知道,程老师知道这成绩后回来给我班同学一顿骂,我班预估成绩没就两个过七百的,还是刚过一点,这和市一中差太多了,董老师不可能不急。等成绩都出来估计咱们学校又得严一阵,每次都是,被市一中压了一头后,韩校长都要疯一疯。” 陈明辉和钱宇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梦梦和小梅两个说话,大致猜到他和钱宇这个成绩应该能进前三。 “小宇,寒假的旅游有望了。” 钱宇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如果真能去上的话,这还是我第一次旅游呢。” 陈明辉心底微微一痛,似被针尖扎了那么一下,“怎么去不上,不管咱们能不能考进前三,旅游肯定要去。不止今年去,以后每年寒暑假都至少要去一个地方。” 钱宇眼神微微闪烁了下,他轻声道:“明辉,有时候我在想从前都是那般不幸,是不是因为我吧所有的幸运都攥下,只为了遇见你。” 不是的,上辈子我才是你不幸的根源。 然而陈明辉什么也没说,他用那双深邃的眼眸深深地看着钱宇。 “不对,小宇,你说错了,是我用尽毕生的幸运才能遇见你,没有错过你。” 钱宇顿时脸上火辣辣的发烧起来,认真说着情话的陈明辉真的很帅。 晚上去店里周维还在念叨着他们市一中重点班出了个七百三十多分的状元,据说那小子现在特别牛,就连班主任都让其三分。 陈明辉知道也牛不几天了,董老师都回来了,剩下的就是录用成绩,估计最晚后天成绩就会出来。 陈明辉盘完帐,给周姨留够了明天的零钱,大声招呼和钱宇出了小店。自从又招来一个服务员,陈明辉和钱宇就不大在店里呆着了,一般都是晚上放学过来呆一个小时盘完帐就走。 陈明辉和钱宇刚出小店,迎面看见那个叫小梅的女同学跟着几个人正往店里走来。 陈明辉和钱宇只当没看见,开了自行车锁,驮着钱宇就走远了。 “小梅,你认识那两个男孩。”看见女儿走走突然站下,男人问了句。小梅的父亲没认出那陈明辉和钱宇正是那日小梅无缘无故发作的两个陌生人。 小梅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紧紧咬着嘴唇,明明都看见她了,她又总去他班找梦梦他们都知道为什么不和他打招呼,跟不认识似得转身就走。 “小梅?”迟迟等不见女儿的回答也不见女儿动作,男人不得不又喊了声。 小梅这才入梦惊醒,脸色难看道:“不认识,只是一个学校的学生。” 梅父也没想那么多,点了下头先进了小店。 周姨热情迎上来,“几位吃些什么?” 梅父问女儿道:“小梅,你想吃什么?” “红烧肉吧。”小梅敷衍着回了句,接着突然问道:“刚才从你们店里出去那两个男生也总来你们店里吃饭吗?” “不是,那是我们店老板。”周姨没怎么在意,随口答道:“你认识明辉和钱宇,你们是同学?” 小梅其他的都没听见,只听见了句陈明辉和钱宇店老板,追问道:“那陈明辉才多大,和我一样大的年纪,怎么就开店了,这店应该是他父母开的吧,他没事帮着忙忙。” 周姨不知道眼前的小姑娘为什么表现的这么震惊,她不解道:“不是的,这小店的老板就是明辉。听说明辉他父母很早就不在了,这么些年一直是他自己过的,后来钱宇不知道怎么又来投奔他,他就不仅要养自己还要养钱宇这个表弟。也是他自己有本事,两个孩子还把日子过的这么好。” 小梅完全没想到陈明辉身世这么可怜,心里泛起同情,同时更多的是钦佩。陈明辉有能力,又有责任感,一个不相干的表弟投奔他,他在自顾不暇的情况下竟然也愿意帮着养。 小梅父亲惊讶道:“这孩子真不错,不知道学习怎么样,要是学习好考上大学以后错不了。这买卖年纪小做着还行,以后成家了可干不得这行,还是得有个稳定的工作。” 梅父一个大男人终究心粗,没注意女儿的少女怀春,只以为是随便问问。倒是梅母看出小梅的心思了,眼睛转了转悄声道:“陈明辉这孩子挺有本事,你要是和他处对象我们也不反对,但前提是他必须得有个正是工作,这买卖不是长久之计。你是我和你捧着长大的,从小就没过惯苦日子,以后更过不了。听你妈的,那男孩要是真有意思,就告诉他,让他好好学习,只要能考上大学,我和你爸就不反对你们处对象。他没父母,穷,买不起房,到时候爸妈给你们买。但前提是那么他能考上大学,咱们他高中毕业能找到一份正式工作,做买卖肯定是不行的。” 小梅一张脸都烧起来,火辣辣的,跺着脚又羞又恼的喊着:“妈!” 看女儿这幅小女人的娇态,梅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哄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过话你要带到,条件就是这么个条件,绝对不能放松要求就是了。” 这个年代的人结婚都早,要不是小梅在读书可能孩子都会叫人了。更有许多是人高中毕业就结婚,到了大学已经是已婚身份,转头读一年书孩子都有了。这没什么稀奇,很正常的。而梅母作为这个年代的女性,只觉得自家闺女该处对象了,只要她喜欢不越界,怎么处都可以。合适的话高中毕业就结婚,不合适到大学或者参加工作再找都行。女孩子嘛,读书多不也就是为了嫁的好。 晚风习习,吹在脸上,略微有些凉爽。 钱宇紧紧攥着陈明辉腰侧的衣服坐在后座上和陈明辉闲聊。 “幸好咱们两个早走一步,要不就撞上那个莫名其妙的女同学了。” 陈明辉道:“就是脑子有病那个?撞上也不怕,她发神经有我呢,不会让你挨欺负。” “我也不是包子,软软的好捏,哪能谁都能欺负到。我是寻思着,他要是知道那店是咱们开的,会不会一怒之下以后都不来了,那咱们不就是白白损失客人了嘛。” 陈明辉哼声,“不差那几元钱。那种神经病我害怕突然在家里发疯打了其他客人怎么办,那算谁的?” 钱宇坐在后面笑了起来,“明辉,你嘴巴怎么这么毒,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 陈明辉不服气道:“不懂?我怎么不懂了。我对象是钱宇同志,我只要怜惜钱宇同志就好,那神经病算个屁。” 钱宇羞恼的在陈明辉腰上拧了把,“不许胡说。” “我哪里有乱说,钱宇同志,我就问问你,我是不是你对象。”陈明辉竟然把自行车停下,一只脚等在马路边的石头上,转头质问钱宇。大有钱宇敢说个不字,他就不走了,好好和他掰扯掰扯。 钱宇红着脸小声骂了句流氓,不甘不愿哼着道:“是总行了吧。” 陈明辉不满意,“是什么,说明白点。” “钱宇是陈明辉的对象。”钱宇小声的哼哧着,羞的声音几不可闻。 虽然动静只有蚊子那么大点,但陈明辉还是满意了,逼在紧,钱宇该急了,他倒要反过来哄了。 一天后,总成绩录用完,教育局局长坐在办公室里喝着茶水看着成绩单,他最关心的就是第一名的分数和出自那个学校,所以第一眼看的也是这个。 只是看到那两个熟悉的名字时,含在嘴里的一口茶水猛地喷了出去,接着一阵猛咳,差点成为第一个因喝水而呛死在办公室的局长。 第65章 第一第二 “陈明辉, 钱宇?”局长看着这两名字使劲揉了揉眼睛, 真不是眼睛出问题了?再看还是那两个字。接着局长就似疯魔了似得翻箱倒柜, 终于在最底层文件翻出来那张转学单, 上面赫然印着陈明辉钱宇两个名字。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莫欺少年穷,古人诚不欺我。”局长幽幽叹道:“这实验高中让市一中压了这么些年, 所有人都以为还得继续压下去,就连我都一直这么以为。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最后实验高中的翻身竟全靠这两个被市一中撵出来的学生。也不知道市一中那个老家伙会不会气疯, 实验高中那个会不会乐哭。” 局长暗戳戳的露出个搞事情的笑, 随后抄起座机剥了一个号。电话响起,嘟嘟几声, 占线。局长看了眼手表,这个点老韩和谁聊天呢, 奇怪。 “老韩啊,你听你们批卷回来的老师说了吧, 我们市一中这次又是第一, 真是不好意思, 年年第一,无论是高考还是联考, 你看总是压你们一头,我心里怪不好意思的。”市一中校长嘚瑟的抖着腿,说着不好意思, 可那嘴巴巴拉巴拉一句没少说,句句捅在韩校长心上。 “我们市一中第一这个学生好像是七百三十多分,其中一个两科满分,英语和数学,不知道你们学校有没有满分卷?我这样问是不是太难为人了,那行,我换种问法,你们实验高中,有没有过七百的吧?” 过七百的当然有,虽然一个巴掌数,但是还是有的。不过有又怎么样,和人实验高中第一名差了几十分,这说出来不也是丢人嘛。 听筒里传来韩校长哼哧哼哧的怒喘声,市一中校长别提开心,一张老脸笑成朵菊花。当初他和韩校长同时竞争市一中正校长之职,过程别提多刀光剑影,最后他旗险胜一招,后来没过多几年,韩校长去了实验高中任职,自那之后,他和韩校长的暗中较劲就没中止过。没什么比压韩校长一头更让他高兴的了。 韩校长气得一张脸扭曲到有些狰狞,咬牙切齿道:“这是一场小小的联考,又不是高考,有什么可嘚瑟的,有能力咱们高考见!”韩校长啪地一声,抢先挂了电话,啪那老对头说出什么更让他血压升高的话。 看着韩校长怒气冲天的脸,副校长缩了缩自己的身体,尽量让他胖成球的身体只显得圆润一些,没那么腐败。 韩校长正大口大口喘息粗气,电话又响了。他用一种死亡视线凝视过去,当看清座机上的来电显示,一秒变脸。 “喂,局长,您好啊。” 局长哈哈笑着回道:“老韩同志,你也好。说来我还要恭喜你,大喜临门啊。” 韩校长苦哈哈回道:“老领导,你就莫言拿我打趣了,这次联考,我三个年纪就没有考过市一中的,我这愁的,嘴巴起一排水泡。” “谁说没有,要是没有我还给你道什么喜!”韩局长道:“你们高三高二是没考过市一中,但好歹成绩也没差太多,前三占了一个。至于这高一就了不得了,第一第二都七百三十多,占了前两名。第三名市一中那个被前两名整整甩出去十五分。这可算是道天堑了。” “什么?”韩校长张着嘴巴惊的说不出话来了。这消息要不是来源于局长大人的亲口,韩校长一定会把这当成一场恶作剧。 “老韩,你这是高兴傻了,都不会说话了。你等着,成绩都印出来,这就派人过来取吧。” 韩局长这才敢相信,之后嘴巴咧的就没合上。直到局长要撂电话,他才想起问:“是我们重点班的李睿吗,我就知道这孩子是个好苗子,不愧我当初费尽心思和市一中抢人。不知道第二名是谁……” 局长瞅着成绩单道:“谁?李睿,那是第五名,你们市一中第一名第二名是钱宇和陈明辉。” “钱宇?陈明辉?”这两个名字太熟了,熟到深深烙印在韩校长脑子里。当初刚接受这两个转学生的时候,市一中校长可是没少想招要把这两孩子档案转到他们学校。是韩校长拼着老命压着才没转过来。很长一段时间,韩校长都提心吊胆,只求这两个学生别给他惹事就行。现在告诉他,这两个被市一中撵出来的学生不是调皮捣蛋惹是生非的主,反而是两个为校争光的。韩校长登时一巴掌扇在脸上,疼,没做梦。 副校长眼皮跳了跳,他们校长莫不是被市一中那个老对头气疯了,要不怎么自己打自己。 “怎么了,校长?” 韩校长一脸没睡醒的茫然,“刚才局长来电话,咱们高一组压过了市一中,取得第一第二名,足足压了市一中第三名十几分。” 副校长喜得没控制住情绪,噌一下从沙发上窜起来,“这是大喜事,现在就通报表扬。” 副校长说着就要往外走,走了一半稍回来道:“对了,第一第二名是咱重点班的哪两位同学?” “不是重点班的。”韩局长看着副校长摇了摇头,“是普通班前些日子的那两个转学生,钱宇和陈明辉。” 副校长一下楞在当下,脸上的喜色也没了,皱着眉头道:“怎么会是他两,不会是抄的吧?”那两学生的壮举没有几个校长不知道,在副校长心里两人一直都是刺头。 韩校长神色一凛,严肃道:“老肖,不要乱说伤了学生们的心。那俩同学可是第一名,其中那个叫陈明辉的同学数学和英语甚至是满分卷,你告诉我这满分卷怎么抄。抄书,书上有答案吗?数学试题和英语听力,理解等等这怎么抄?” 副校长顿时不吱声了。要是只是突然前进了,还有可能抄袭,这一下子成了第一抄谁的,抄书更不可能。 副校长满脸愧色,“是我狭隘了,我这就去通报表扬,不管从前怎么样,这次这两个学生可是为咱们学校争光了,这表扬是必须的。” 韩校长点头,“去吧。” “咳咳……全校师生注意,全校师生注意。下面播报一条好消息,热烈庆贺高一组四班钱宇和陈明辉同学在全省联考中以总分七百三十四分和七百三十分的优异成绩,分别取得全省第一名和第二名的好成绩。” 这广播通知是全校性的,所有师生第一时间就能听到。 这侧通知犹如一滴冷水滴入油锅,登时溅起油星无数。 实验高中重点班的学生顾及不到还在上自习,立刻沸腾起来。 “四班的钱宇陈明辉,这两学生是谁,之前怎么从没听说过,你们谁认识?” 重点班的同学面面相觑,没一个认识的。陈明辉和钱宇在市一中大出风头,之后转来实验高中一直走的都是低调路线。别说这两人是谁,甚至都没人知道四班什么时候有两个转学生转进来。 坐在教室里的小梅却听呆了。陈明辉,那个开盒饭小店的陈明辉,竟然考了全省第二名。他怎么这么优秀,又能赚钱又有担当责任心,学习同时又这么好。 忽然耳边想起母亲说的话,要是陈明辉能考上大学,他们就同意她俩处对象。现在陈明辉这个成绩考大学肯定是没问题的。 小梅听见自己的心脏飞快的砰砰跳起来,面上火辣辣的。 而同一时刻,正在办公室里闲聊的重点班班主任程老师嗖地一下站起来,满脸不可置信,他惊疑不定的看着同事们,发现同事们同时也在默默也在用一种莫测的眼神看着他,顿时面上挂不住,慌忙跑了出去,临出门时复杂地看了眼董老师。 事到临头,董老师反而有种无悲无喜的感觉。 四班教室里针落可闻,所有同学的眼睛都看向陈明辉和钱宇,谁也没想到这两个平时默默低调的同学,竟然学习成绩这么好。偏偏两个当事人是最不激动的,淡淡侧耳听了一番后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然而其他人却远不如当事人平静,周维回来把这消息和周母讲后,周母非要替两人庆祝番,晚上做了六个菜,五个人坐下开了汽水代替啤酒痛快吃了一顿。 周母道:“小维日后能有明辉你三分之一的本事,我就知足了。” 陈明辉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学习不是绝对的,哪一行精了都一样有出息。” “你呀就是安慰我。”周母可不知道后世有人游戏精通照样赚个盆满钵满。“对了,小宇这次考试成绩这么好,明辉你给小宇什么奖励?” 也许是平时陈明辉把钱宇照顾得太好,明明是同样的年纪,同样好的成绩下,下意识地周母就将陈明辉当成长辈,替钱宇管他要奖励,却不会想到反过来。 “打算寒假的时候出去旅游一次,不过这个算不得什么奖励。小宇,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手表,再买一支手表吧。”这手表根本不算钱宇的奖励,要算也只能算是陈明辉的奖励。他们俩现在只有一支手表,平时都是钱宇戴着,只有头几天陈明辉中午需要出去送餐才戴了几天,现在不用送餐了,手表自然又回到钱宇手上。 “好啊,咱们休息去买。”陈明辉没戳透钱宇,放在桌上的左手却偷偷溜到桌下,抓住钱宇的手,十指相扣。 这种仿若背着长辈谈恋爱的感觉,既刺激又慌乱,钱宇的心脏兴奋地猛跳着,却没有松开。 本来打算休息再去买手表的,可没想到从他成绩下来,就许多人来班上偷窥他。中午更是有层出不穷的同学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被同班同学介绍给他认识。甚至有几个胆大的女生主动过来搭话。当一个女生主动叫钱宇出去说有话和他单独讲时,陈明辉愤怒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人出去吃饭。 吃过饭后,两人去了百货大楼,正巧碰到从前市一中认识的同学——张琪。 之前三人交情也算不错,钱宇还和张琪玩过球,这会儿碰到也没什么生疏感。 张琪一拳打在陈明辉胸前,陈明辉还了一个,两人便勾肩搭背唠起来。 “你们两个行啊,这次一个第一一个第二,你是没看到咱们校长那个表情,连表面功夫都没做住,当场就咒骂起离职的副校长和你从前的班主任。” 陈明辉哼笑声。 “你也崩觉得委屈,你转个校闹得也够大了,咱们学校到现在还有你的传说,本来最近都消停一些了,大家都想着联考的事,结果你横空里又杀出来了。旧事重提,你不知道现在不仅那些坏学生佩服你,好学生不少也以你为榜样。” “哥是他们想说就能学的。” 钱宇捏了陈明辉侧腰下,瞪他眼,陈明辉顿时不敢胡说八道下去。乖乖转移话题道:“你来买什么?” 张琪不答,反而以一种什么都看透的眼神在陈明辉和钱宇身上转。 “陈明辉,我发现也就钱宇能管住你,别人谁也不行啊。不过也幸好钱宇还能管住你,不然你还不得上天。” 陈明辉畏惧钱宇的‘威严’没敢继续胡扯,张琪便意味不明的笑两声。 “我是来买手表的,看来看去,也没好样子。其实我想买一支外国手表,咱们这没有。” 陈明辉跟着道:“我也是来买手表的,没看见特别喜欢的。说外国手表我倒是想起来了,我有一个亲戚在海市百货大楼上班,他应该能买到外国手表。我打算叫他帮我带一支,你要是喜欢的话,也让他帮你带一支。” “这当然好了,不然我还得和我爸商量,不知道又得费多少口舌。” “那行,你等我消息吧,这也到点了,不跟你说了,我和小宇先回学校了。” 第66章 新点子 陈明辉先给马超越去了一封信, 得到马超越肯定的答案后, 便把钱给邮了过去。没邮票, 有些东西是有票也买不到的, 马超越有他自己的渠道。 寄了钱之后, 陈明辉就没在理这事。他现在主要着急的还是赚钱,现在已经十月初, 马上就要进入冬季,等到来年一月份上面就会正是下文件取消布票,那时候服装生意将会迎来一个崭新的春天。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机遇,绝对不能错过, 这也是他事业规划的重要一环。 陈明辉托腮想了会, 在本上写写画画,很长时间都没换来骚扰钱宇。钱宇消消停停的写完一张卷子就觉得不大对劲, 凑过来看。发现陈明辉在纸上写了许多他看不懂的东西。 “炸串、鸡柳、手抓饼、烤冷面……”钱宇疑惑道:“听着似乎都是吃的的名字,不过这些东西我都没吃过。” 陈明辉停下笔, 抬头看向钱宇时目光立马变得柔和起来。 “这些都是小吃,非常收学生欢迎, 也不能这么说, 许多年轻人也很喜欢。”记得有一阵郝莹非常痴迷这些小吃。有天半夜, 一觉醒来非吵着要吃。那会儿都半夜一点多了,陈明辉看着车游荡遍大半个海市, 也没在那座不夜城中寻到那样一个小摊。后来没办法,他去了一家二十四小时的超市买了一袋冷面,自己回来给她做的。 “明辉, 明辉……” 恍然回神,钱宇睁着大大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前尘如梦,似是隔世,不,不是似是,而是就是。于他而言,可不正是前世今生。好在,这辈子他抓住的是钱宇。 “你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忽然跟使了神似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心里慌慌的,刚刚那一瞬间陈明辉的眼神仿佛穿过他落在很远的地方,整个人仿佛笼上了一层薄薄的雾霭,虽然近在咫尺,却因为这一层朦胧的雾气而会变的随时消失,是他想留也留不住的。这种要失去陈明辉的感觉使得钱宇如同一个心脏病人一样慌得似要犯病。 这种心慌使他摒弃了本性的羞涩,紧紧挨着陈明辉坐下,腿贴着腿,可这还不够,他伸出小手指轻轻勾住陈明辉的小手指。指尖相触,刚感觉到肌肤相贴的温润,就反手被人扣住,十指交握。 不需要任何言语,陈明辉似是就知道钱宇的不安,紧紧握住人,无声的安慰着。 缓过那阵心慌,钱宇又不好意思了,扭了扭没扭开交握的双手,也就只好这么问道:“这些小吃你打算放在咱们店里吗?” “嗯。”陈明辉道:“就在店门口支摊子,正好冬天天冷,没客人的时候还能回屋休息,有客人就出去做好,也不耽误。” “不能放在屋里吗?” “等名气宣传出去还行,现在不适合,这也就是咱们小店离学校近,学生们放学正能路过,要不还得支在学校旁边,这种小吃主要消费群体还是学生。放在店里,不若外面,直观明了,一眼就能看到卖什么,诱人不诱人,价格多少。” 这些事情钱宇都不大懂,他学习还好,可以举一反三,但到了做生意这里不能说一窍不通,但总少那么一根弦,别人不提他也想不到。 陈明辉说着又皱起眉头,“只不过这鸡不是那么好找的,看来咱们得自己亲自去一趟农村了。我记得周维姥家在乡下有亲戚,咱们去看看。” 这事是一件大好事,给农民创收的喜事,周姨一听就高兴的同意了。正好是休息日,他把周维留下和新来的服务员一起看家,他们几个坐车去了乡下。 周母好久没见过女儿,对于女儿突然回来先楞了下,就欢喜的迎上来。 “大丫,你怎么好好的突然回家来了,又和小维他爸吵架了?”周姥姥急急的问道。 在屋里听见周姥姥高声问话的周大嫂啪地摔了手里的针线盒,趿拉着鞋子走出来。她对着周母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阴阳怪气道:“人家都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咱们可倒好,这闺女不说逢年过节回家看看老娘老爹带点东西,还三五不时的上门打秋风,说吧这次妈又打算给你拿多少钱?也不用瞒着我,我又不是傻子,还能不知道。” 自从周母和周父从厂子里回来,家里的存款花光后,就开始向亲戚求借,到目前为止能借的基本都借遍了。而这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她的娘家。 她们兄弟姐妹都已经成婚多年,父母又年纪大了,跟了她大哥,地里的活干不多少,而农民活着就指着地里那点公分,可以说她爸妈都是她哥嫂在养活。她总回娘家介绍,嫂子肯定要有意见,这不等于两个老人拿哥嫂赚的钱接济自己闺女嘛。 周姥姥讪讪道:“小维她娘这不也是一时难在这了吗,谁家还没个难处的时候。” 周大嫂那嘴似炮仗似得,顿时点燃了,噼里啪啦道:“一时难处?要是一时难处都是兄弟姐妹,我怎么可能会那么没人性,阻拦着你当妈的帮闺女,当哥的帮帮妹妹。妈,这可不是一时难处,你说自从小妹和妹夫被厂子里撵回家这都多长时间了,两口子啥也不干,就那么在家直挺挺的挺着,那是张嘴等谁养活呢!谁不知道干活辛苦,在家呆着享受得劲,什么时候我也能一时难处,然后就天天在家躺着啥也不干,只能你其它几个闺女儿子也出钱帮帮我。怕是不用多了,一年,你就得让儿子帮我休了!” 周母面红耳赤,并不敢同大媳妇争辩。她怕这会儿和儿媳妇闹开,一会儿要是闺女真是来借钱的该借不出去了。 周母面色涨红,瞅着陈明辉和钱宇尴尬到不行,忙解释道:“我这次回来不是借钱,我前段时间找到工作了,工资暂时只够家里花销,欠家里的钱还得等些时候才能还上。” “找到工作了,干什么的,哪个厂子?”周姥姥急切问道。 “不是厂子,是一家私营的小店” “那不就是给个人打工,那能赚多点钱啊,够生活吗?”周姥姥忧心道:“厂子就真的一点回去的希望都没了吗?” “妈,我现在的工作做的很舒服,赚的并不比小店少,工作环境很轻松。你就别说厂子的事了,这个是我现在打工的盒饭店的老板,这次来咱们村里,是想长期收咱们村里的鸡。”周母怕周姥姥说出别的话,忙道:“这两位就是我的老板,他们打算在咱家设立一个点,以后村人的鸡都可以拿到咱家来卖,不管咱家怎么收,我老板这里每斤比供销社多给五分。每周来收两次,每次至少要两只鸡。” 周大嫂一听这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立刻就变了脸,比翻书还快,“这两位就是小妹的老板吧,真是少年英才,快屋里请。” 陈明辉觉得自己和钱宇在周大嫂眼里好像两只大肥羊,钱宇被周大嫂的眼神看得毛毛的,不禁往陈明辉身后躲了躲。 陈明辉不动声色的护住钱宇对周大嫂职业笑道:“我是这样打算的,咱们村就在周姥姥你这里设一个点,够四斤的鸡咱们就收,每斤比供销社那边收多五分钱。但不要病鸡死鸡。” 周大嫂忙点头,“我知道,你们城里人将就,怕吃出毛病,这是可以的。” “不知道周婶子邻村还有认识的吗,能再带我再走几个村吗,我打算多走定下几个点,要是只你们村一个我怕鸡供应不上。” 毕竟这会儿政策没开放的那么透彻,家家户户养鸡都没超过三只,一个村子,小的二三十户人家,根本不可能供应的上,多走几个村子,多定几个村,也就不怕鸡没有了。反正不管供销社多少,他都每斤多给五分,没道理他来他这里。 周姥姥带他去了娘兄弟所在的村子,和他家兄弟设立了点,之后娘家兄弟又带了去了媳妇家里的村子,一户户找下来,都签了合约,定下六个村子。 尽管不认识字,但周大嫂还是宝贝似得攥着合同,这就是钱啊。她不用出什么力气,不过转个手钱就来了,这不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再看向周母的眼神都好了不少,走时候竟还叫周母有时间回来吃饭。周母受宠若惊,已经好久没见过嫂子和颜悦色的脸色了。 返回市里,陈明辉又去了买了煤气罐等需要的制作工具和调料,另外又贴出招聘服务员。肯能是店里也算小有名气,这次很快就找来一个年轻的妇人。 陈明辉教她制作这些吃食,并和她签订了保密协议,规定陈明辉教她的制作手法她不准外泄,否则要双倍赔偿。同时要是在陈明辉这里辞职,三年内不准单干,这些条件小妇人都同意,双方签了合约。 炸串简单,扔油锅里就炸了,之后刷上曾辣椒孜然盐等为主的调料就非常好吃。主要就是菜品要丰富,价格不能太贵。想了想,素的一律三角,荤的五毛。 素菜有土豆片、包菜、鲜蘑和自制的面筋。荤菜有自家制作的面多肉少,个头还小的香肠,鸡骨架、鸡屁股。 另一个烤冷面因为没有板面,就用自作的冷面代替,其实冷面也能烤,而且烤出来的味道同样非常棒。烤冷面可以加鸡蛋,加香肠,鸡蛋一个一角钱,香肠很小,一个两角。 手抓饼同样可以加蛋和香肠,里面还多了一些生菜叶子。 第67章 韩校长脸疼 小店就在实验高中附近, 中晚放学, 大量学生路过, 还没走近, 空气中就飘来阵阵浓郁的香气。这香气中夹杂着热气喷香扑鼻, 使劲嗅嗅,是油的味道还有鸡肉的香味。 八十年代初期的华国, 人民刚度过那段艰难岁月没多久,正是肚腑空空,缺油水的时候。 闻着这味道大人孩子都走不动道了,偏偏这时候又横冲直撞出几个学生, 那七八个高中生直奔小摊前。高高大大的个子瞬间将小摊遮挡的严严实实, 间或的移动中才会露出一点缝隙,泄露小摊上的美食。 “这个鸡骨架怎么卖?五毛, 给我来两串,鲜蘑土豆片一样各一串。” “这是什么?手抓饼, 要两份,都加肠加蛋。” “给我来份烤冷面, 肠蛋都要。” 这几个高中生七嘴八舌的点着吃食, 一副经常吃, 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都很熟的样子。他们点完,小摊主起火炸串烤冷面, 顷刻美食的香味在空中丝丝缕缕飘散。 几个高中生守在摊前,馋得不停咽口水,看那样子, 并不像经常吃,而更像吃过一次就一直念念不忘美味的样子。这更让人眼馋了。 大约几分钟后,几个高中生点的美食好了,这几个学生瞬间变成了饿狼扑食,一个个扑上去狼吞虎咽起来。 “好吃,好吃……” “嗯嗯嗯,真好吃……” 这几高中生也不知道语文怎么学的,语言乏亏的很,翻来覆去就说好吃,到底什么是个什么滋味却一点也形容不出。 可这苍白空洞的两个字却比任何华丽的形容都要来的让人嘴馋,唾液横流。主要是这几个高中生吃的太香了。不说那撒了红红辣椒面的鸡骨架,一口咬下去发出脆脆的声响,只听着就知道很好吃,就是那普普通通的蘑菇,被串成串,下锅炸了,咬下去一口油水,十足过瘾,并不比肉的油水少。 过路的行人,无论孩子还是成人都情不自禁咽了着口水。 有许多高中生已经馋得受不了了,摸了摸口袋里的零花钱,心一横咬着牙走上前。 “老板,鸡骨架怎么卖?” “五角,素的三角。” “给我来一份鸡骨架。” “给我也来一份……” “我要一份烤冷面,加根肠,加份年。老板,你给面多放些,中午我就不吃饭了,我饭量小,这一份也差不多了。” “行。”炸串的小妇人笑眯眯的点头,说什么都应好。 这时候几个高中生已经吃完炸串,没想到其中一个高个子男生道:“他家小吃好吃吧,我告诉你们,他家盒饭更好吃,走,进店,我请你们吃他家盒饭。” 几个少年欢呼一声,高高兴兴进了小店。 外面的行人听得眼睛都绿了,那为首的少年出生在什么家庭,也太有钱了吧。当他们改为几毛钱而舍不得吃点小吃时,那少年竟然就能拿出十来元请客吃饭。 当然也有心思简单的,本来想买点小吃尝鲜,一听店里的盒饭更好吃,便把钱塞回口袋,没有买小吃,转而进店想要尝一尝比那小吃更好吃的盒饭是什么味道。 不大的小店里人挤人,一张小方桌坐了七八位客人,这些客人还不一定都认识,这波走了还有下一波客人进来,络绎不绝。 几位少年每人一盒盒饭一瓶汽水,吃饱喝足后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 其中一个少年看着店里没几位客人了,这才笑着道:“明辉,行啊你,当初在市一中不让你做生意,你干了,自己想法子出来了,结果到了实验高中,你这生意竟还做更大了。” 另一个少年跟着道:“我粗略数了数,就这么大一会儿,得有几十位客人吧。看看你家餐盘都空了。” “几十位可不够,没看刚才那两个送餐员带走多少盒,那么多,就得有了三四十盒吧。” 坐在对面的陈明辉只是笑,并不回答。原来刚才门口那几位高中生是陈明辉请来的托,正是市一中原来的几位同班同学,张琪等人。 张琪翘着腿,“你可真行,在咱们学校走的时候就坑了一把你班班主任和副校长,现在生意又做恶这么大,最主要的是你这次考试第二,钱宇第一。你不知道我当初听到你俩名字时压根就没反应过来,这几个臭小子,死活不相信是你俩,我一猜准是,结果怎么样,到底是吧?” 张琪洋洋得意,对着几个同学道:“我就说,陈明辉这小子憋着大招呢,深藏不漏。你们这几天在学校看没看见咱们校长那脸色,都青了。刚出成绩那会儿,有同学路过他办公室,听见他在办公室里骂你们原来那个班主任和赵副校长是害人精。对了,我听说你们校长最近正忙着给你转档案呢,想把你学籍转到实验高中,市一中压着不放,这是闹得挺大,都闹到局里了。估计过几天,你们校长就得找你谈话。” 陈明辉淡淡的,并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似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他喝口汽水无所谓道:”我怎么都行,看小宇的意思。” 张琪笑了声,“我就知道你这家伙会这么说。别说,你这人鬼似得的狡诈,对钱宇这个表弟还真是没得说。” 从来到市里,陈明辉和钱宇就一直刻意隐瞒着两人真实的关系,对外,都以为他们只是表兄弟,从小相依为命,可能感情更亲近着。在加上这时候网络并不发达,同性恋这个词虽然有,但并不普及,只要不是具有确定的亲密接触,如接吻捉奸在床等,即便两个人稍微亲密些,勾肩搭背也不会让人往其他方面想。 但事实到底是怎么回事,当事人比谁都清楚。张琪这么说的时候,钱宇明明知道他没别的意思,还是在凳子上扭了扭屁股,全身不自在。 “钱宇,你是怎么想的?”张琪问道。 钱宇轻咳一声,把心里那些情不自禁的旖旎咳嗽出去,道:“我是愿意把学籍转到实验高中这里的。毕竟以后都要在这边学习,所有的知识也是实验高中这里的老师教给我们的,结果最后就因为学籍在市一中,桃子就被什么都没付出的市一中摘去了,这很不公平。况且当初我们离开市一中,从本质上来讲也是被逼迫的才会走这一步,我就更不愿意市一中坐享我的成果。” 陈明辉点头,“明白。”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就更自散去。 晚上放学两人过来盘账,小吃摊这边收益竟然有七十八元,盒饭这边竟也增加了二十五元。 “这小吃摊竟然这么赚钱?”钱宇看着账目有些吃惊,“我以为它也就能多赚二三十元。” 陈明辉理所应当道:“要是只多赚那点,还忙乎什么,又操心又操力的。” “多了几百块就够咱们生活费了好吗?你不要口气那么大。” “这就算口气打了,那我要是告诉你,以后我不仅要你吃香喝辣,穿戴名牌,还要让你出门豪车,司机接送,一顿饭就是别人几年的工资,你不得说我把牛皮吹上天。” 钱宇哼了声,没理他。 两人坐在店里和周姨闲聊了几句,问问新来的几个服务员的情况就回家学习了。 如他们之前所想,第二日韩校长请陈明辉和钱宇来他办公室。亲自泡了两杯茶水送到二人手上。 “尝尝这是朋友送我的龙井,味道不错。”韩校长笑的和蔼可亲,就像邻家的老伯伯。 钱宇第一次和学校的校长这么近距离面对面接触,纵然韩校长表现的很亲切,他还紧张得不行,手都有点抖。 倒是陈明辉淡定的很,那样子比韩校长还放松,就好像韩校长只是他一个普通长辈。 陈明辉抿了口茶,对钱宇道:“小宇,你尝尝,韩校长的龙井茶很不错,市面上很难买。” 钱宇紧张的笑了下,端着茶杯喝了口。别说,这是他第一次喝茶,虽在这么紧张的环境下,却一口就被这清淡别雅的味道所吸引。 韩校长愣了下道:“陈同学还懂茶。” 陈明辉垂着眼睛看不出喜怒,“不懂。” 韩校长猛然想起面前的两个孩子是孤儿,学籍档案上显示无父无母,这些年生活都不知道怎么过的。之前在市一中学点小买卖还被学校通报批评了,怎么可能有闲钱品茶。顿时懊恼起来,自己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那什么,其实这次我叫你们过来,主要是想说学籍的事。”韩校长紧张道:“你看,你们两个以后都要在咱们学习读书,不如直接把学籍转过来,到时候咱们学校有什么政策,你们俩也方便竞争。” 陈明辉似笑非笑,放在茶杯,“我记得当初我提出要转学籍是韩校长你坚决反对的吧。现在我想通了,被您说服了,这学籍在哪里不重要。” 韩校长嘴里发苦,脸也疼,自己扇自己巴掌就是这么‘得劲’。 赵副校长和市一中一个老师都折在陈明辉手里,怎么折的,韩校长知道的清清楚楚。别看这孩子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少年,芯子里可是修炼成精的狼,狡猾狠辣。韩校长对上他也不敢有全然的算计,因此转而对看起来就软绵绵的钱宇道:“钱宇同学,你怎么想的?” 钱宇看了看韩校长略微谄媚的脸,又看了看陈明辉,低声道:“我都听我表哥的。” 表哥!这是钱宇第一次这么叫叫他。这两个字被陈明辉放在舌尖上反复咀嚼,生生咂摸出点别的意味。有点黏腻,黏的他心里痒痒的。 韩校长无法,只能有对上陈明辉,“陈同学,你看,你以前在市一中什么成绩,来到咱们实验高中又什么成绩。这说明咱实验高中教学质量好,和他们市一中可没关系。” 这话说的韩校长脸皮那么厚都有点热,陈明辉和钱宇来了也就一个多月,能考出这个成绩,不能说与实验高中没关系,但肯定也不会是全然的关系。不过韩校长还是腆着脸把这份成果归结到自己学校了。 “总不能让市一中坐享其成,更何况市一中那么对你们两位小同学,我这个外人都听着生气。”挑拨离间完,韩校长又诱惑道:“假如你们愿意转过来,我可以和程老师商量直接把你们转入重点班。” 听韩校长说完这些有的没的,没一句重点,陈明辉皮笑肉不笑道:“重点班做所谓,至于你说市一中享不享成果,我和小宇更无所谓。毕竟之前虽有仇,我也当场就报了。” 韩校长急了,恨不能时光倒流,他一定回去捏住过去那个自己的脖子,叫他说不出话那些当场拒绝的话。可这也不能怪他,谁能想到市一中那么眼瞎,撵出来一个状元。 看火候差不多了,再烧就焦了,陈明辉才慢悠悠道:“转不转学籍的倒其实都行,先不着急。我记得以前学校说过,联考要是能取得前几名,学校会有奖励。我和小宇这次一个第一一个第二,把市一中和其他学校死死压下去,学校准备给什么奖励?” 韩校长马上道:“之前答应的都作数,另外咱们学校有贫困生名额,我可以答应你们在校这三年的贫困生名额都给你们俩。” 贫困生名额是给品学兼优的孩子的。陈明辉和钱宇无父无母,学习成绩又这么优异,占两个贫困生名额很应该的。 然而陈明辉却摇头道:“我们不要贫困生名额,但要学校给三年的免学费政策。” 韩校长不解道:“贫困生就减免学费,你们条件够了。” 陈明辉撩了撩眼皮,“我们不穷。” 韩校长明悟。贫困生三个字好说不好听,特别是这个年纪的少年,心思明感,谁也不愿意被人说家穷。考虑到少年人的自尊心,韩校长道:“可以,不过也得加一条,你们必须保证每学期都能考全年级前三名,不然日后你们两个成绩滑落到倒数,我扔给你们这个政策对别的学生也不公平,我这嘴也没法张开。” 陈明辉对自己和钱宇都挺有信心,点头道:“可以。” 韩校长顿时眉开眼笑。他连下午都等不到,放陈明辉和钱宇回班级就去了教育局,要求把陈明辉和钱宇的学籍转过来。市一中校长气得跳脚,怎么也不肯放人。 韩校长阴恻恻的皮笑肉不笑道:“这是可是陈明辉同学亲口要求的,你要不是不同意,不如我把他人叫过来亲自和你谈。” 市一中校长眼前心口猛跳了两下,那个少年的折腾记忆犹新。他嘴唇抖了抖,放狠话道:“放就放,给你。不过是一时考得好,有什么用,咱们且看以后!” 韩校长更是不输阵,同样恶狠狠道:“那咱们就且看以后。” 局长笑眯眯的看着两个校长,针尖对麦芒,很好,有这样的针锋相对,他们市里的成绩才能好起来。 第68章 拒绝 为此, 韩校长还特意在早上升国旗时, 公开演讲表扬了钱宇和陈明辉, 本想低调过活的二人, 瞬间全校扬名。 一节晚自习上, 先是班主任董老师找陈明辉和钱宇来办公室谈话。是好事,成大和朱大知道这次考试成绩后, 主动联系实验高中,愿意给出两个保送名额。 这两所大约都是华国的重点大学,越多学生心目中默默奋斗的目标。 可当董老师表示出陈明辉和钱宇可以在这两个保送名额中选一个的时候,无论是陈明辉和钱宇都断然拒绝了。 这是董老师没想到的, 他当普通班班主任这几年, 看见过许多同学拿到这两所学校的通知书喜极而泣,还是第一次见到不想要的。 董老师怕两个孩子年纪小, 不明白保送名额的重要性,解释道:“这两所学校都是重点大学, 无论是教学质量还是环境都是优秀的。你们两个要明白未来充满变数,一时的成绩不代表永久的。未来还有三年, 这三年谁也说不好, 但你们要是有了这保送名额就不一样了。学习压力会小很多, 只能成绩不是太难看,这两所大学就一定能被录取。” “谢谢董老师, 但我和小宇心中有自己理想的大学了,我们打算试一试。” 董老师盯着两人深深看了半晌,最后还是尊重了这两个学生的意见, 尽管他并不认同两个学生的做法。 这边董老师刚谈完话,那边重点班程老师也主动找到陈明辉谈话。 当时,陈明辉的普通班班主任也在,他心慌慌的从门后偷窥二人,生怕陈明辉会答应程老师跳到重点班,可又清楚地知道,以他班的这种水平留住两个全省第一不大可能,所以对于这一场必然的结果,他既提着心害怕发生,又隐隐希望早点发生,心就不用吊着了。 程老师站在陈明辉对面,看着这个他教了几个月却一直没正视过的学生,十拿九稳道:“陈明辉,你这次考试成绩很棒,全省第二,首先我在这里恭喜你。” 陈明辉微笑着不咸不淡道:“谢谢程老师。” 程老师点点头,接着道:“我看过你之前的成绩,很不理想,特别是中考成绩,底子太差,起初我考虑过你这种情况到底适不适合我们重点班,后来经过一整夜的考虑,我觉得不管你底子多差,到底合适不合适,我都应该给你一个机会,毕竟这是学校的规定,全校前五十都可以进重点班,我不应该坏了学校的规矩。” 程老师自顾自说完没听见陈明辉回答,疑惑的看过去,见陈明辉嘴角挂着笑,既没有对老师的紧张拘束,也没有其他学生面对老师时那种天生的畏惧不安。当然也没有传闻中那个坏学生面对老师时的誓不两立,寻事挑衅,恶犬般的嘴脸。他一切都淡淡的,仿若学习这回事在他这里虽然重要,却全然没重要到当做唯一。 不知道是不是他这种态度,把程老师搞得心里忽然就慌了,本来十拿九稳的事也变得不确切起来。 这可不仅是班里多一个学生少一个学生的事,更是关系到他班的升学率以及个人声誉问题。程老师不仅有点急了,高声唤道:“陈明辉!” 陈明辉这才重新把目光从后门的玻璃镜中转回来,嘴角还是那种笑,“谢谢程老师抬爱,承如程老师所说,我和小宇基础差,不适合重点班快速教学,还是继续留在普通班合适些。” 门后听见陈明辉决定的董老师差点撅过去,他听见了什么,人人打破脑袋也要挤进的重点班,竟然就这么轻松的被陈明辉拒绝了。董老师激动的捂住胸口,像犯了心脏病的病人。要不是这是在自己班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他还记得自己身份,也许就直接昏过去了。 程老师面色难堪,他从升任重点班班主任后,多少人捧着,多少家长学生即便成绩不好,也挖空心思想要挤进他的班里。结果现在,这么难得的机会被他亲自送到陈明辉手边,结果陈明辉竟然拒绝了。 骄傲如程老师实在拉不下脸面再继续劝说陈明辉什么,他沉着脸冷冷道:“陈明辉,你要知道好成绩不是时时都能有的,其中也不乏运气。像你这种学生我见得多了,基础差,一时考得非常好,但下一次也许就很差。总之不管怎样,祝你日后也有这般好运气。” 陈明辉仍是那种不咸不淡的笑容,“如此我和小宇就多谢程老师的祝福。” 陈明辉转身进了班级,董老师看他的目光都越发慈爱和善了。以后三年还要多多仰仗董老师,陈明辉便回以董老师一个笑容。董老师顿时就懂他的意思了,笑的更灿烂了可亲了。 程老师站在门口,阴沉沉道:“钱宇同学,你出来下。” 钱宇应了声站起身往外走,和陈明辉在讲台上相遇,并排错身的时候,陈明辉拉住钱宇,低下头不知道和他讲什么。钱宇轻点着头。这时候董老师的脸色更差了,语气不仅更重了,“钱宇,你出来,陈明辉你赶紧回去!” 钱宇眨了眨眼睛,示意陈明辉自己明白了。 陈明辉点头笑,这回的笑可和之前敷衍的笑容完全不一样,多了满满的宠溺,那目光太柔软,令在一旁看见的董老师心下一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不说上来。最后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大约是陈明辉和钱宇相依为命,在角色上也许陈明辉更倾向于父亲一角,而钱宇扮演的是孩子,所以陈明辉才会露出这种表情。 程老师此刻的脸色阴沉的真能滴出水来,他也没了耐心,更何况在他印象中,这个钱宇属于比较乖的学生,是那种老师说什么是说什么,完全不反驳的好学生。之前敢和老师作对,一定是受到了“差生”陈明辉的挑掇。 程老师开门见山道:“这次是例行谈话,你联考第一,可以进我们重点班,你收拾一下,现在就过来吧……” “不好意思程老师,谢谢你厚爱。”钱宇回答的很认真乖巧,脸上还有几分拒绝老师的赧然,“我基础不好,重点班进城过快,我怕自己跟不上,还是决定留在普通班。” 呵呵,底子不好,联考最后那一道大题分明就是拉分题,是超纲的。程老师提前了解这两人,分明都是用未学到公式解答的,这说明他们自学或者补课比重点班进度都快,就这还敢说什么重点班进度快,跟不上。 他看,分明是被那个坏学生陈明辉蛊惑的。 程老师脸黑沉沉的,没比包公好多少。他沉了两口气才道:“是不是刚才那个陈明辉和你说什么了,你不要听他的,学习这种东西自己是自己的,他第二,你第一,你们两不一样。你不要听他撺掇……” “程老师!”钱宇打断程老师的话,脸上也没了乖乖巧巧的表情,断然道:“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和明辉没任何关系。如果程老师没其他的事,我就先回去自习了。” 程老师在平时瞧不上眼的两个学生这里碰了一鼻子会,窝气又憋火。 董老师却幸福的仿佛要死去。他当然也知道陈明辉和钱宇对程老师说的是推诿之词,那么他不认为自己一个普通班在教学水平上有什么能和重点班比的,那么只剩下唯一一条就是他的个人魅力。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柯南说过,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过匪夷所思,都是唯一的真相。 由于这次陈明辉和钱宇没离开普通班,属于变相肯定了董老师的教学水平,校里奖励了董老师三千元奖金。这是董老师来到这拿的第一笔关于学生成绩优异的奖学金,特别是这次重点班程老师都没有的情况下,这奖金就显得更加有面了。 只是此刻的董老师并不知道,他有面的教学生涯才刚刚开始,往后陈明辉和钱宇还将继续带给他许多荣耀。甚至于等两人毕业后,实验高中竟为了他又设一个重点班,一度比程老师的重点班还有名,许多学生家长打破脑袋要往里进。而董老师也成为实验高中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重点班班主任、优秀教师等。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董老师尚且不知。不过因为陈明辉和钱宇选择了他的班级,他自认目前没法和重点班相提并论,就在其他方面对陈明辉和钱宇给与便利。比如他知道两人在外面有点小生意,那么下午的后两节自习,常常准许他们不来。有学生提出质疑,董老师直接怼道,‘你要是能联考第一,那么我也给你假。’顿时被怼的人就没声了。 “陈明辉,有你的包裹。”陈明辉和钱宇现在也算学校的风云人物,门卫室一收到他的包裹就给送过来。 陈明辉笑着道谢,看了眼地址是海市那边邮过来的。 “谁呀?”钱宇凑巧来,陈明辉把包裹地址给他看眼。 “应该是马叔。”陈明辉颠了两下重量,“估计是之前托他买的那两支手表。” “是嘛?”钱宇顿时双眼发亮,眼巴巴看着陈明辉拆包裹。 陈明辉一瞬间惊喜下,“是罗西尼。”原来八十年代就有罗西尼这个牌子了,这牌子在后世也挺有名。 钱宇不认识罗西尼这个牌子,但他十分喜欢这种款式,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看着陈明辉,里面满满都是渴望。 陈明辉被他那双大大的眼睛看得神魂颠倒,无所不依,取出手表戴在钱宇细细的手腕上,不满意啧了声,“大了。” 钱宇喜欢的翻来覆去的看,“还好。”神情里的喜欢表露无疑。 “你先将就着戴,等一会儿下午那两节自习咱们不上了,请假出去给这表链截一下。” 钱宇有点舍不得,“截下去你不就不能带了,之前那块表我戴着就有点大,也没甩丢,不截下去正好咱两换着戴。” “不用,我戴这个就行。”陈明辉说着把那块一百多元从百货大楼买来的旧手表戴在自己手腕上,大小正合适。“你看这表就跟给我定做似得,多合适。” 钱宇被哄笑了,“好吧,那自习就不上了,咱们出去截表链。” “对了,明辉,这块表多少钱啊?” 陈明辉伸出四根手指比了比。 钱宇心疼道:“四百,可以买三支之前那个手表了。” 陈明辉挂着神秘兮兮的笑摇了摇头,“不对哦,要再加一个零。” “四千多!”钱宇惊诧的捂住嘴巴,可还是泄露出一丝惊叫。 这声音不大,很快就混杂在吵闹的教室中,然而该听见的人还是听到了。 钱宇的前后桌下课都没出去,听见钱宇无意中惊呼出的数字瞪着眼睛看过去。 因为这会儿正是课间,小梅过来窜班,她坐的位置正好是钱宇前桌。陈明辉一凑过来她就立刻变得心不在焉,回答起梦梦的问题也答非所问,一心全扑在后桌陈明辉和钱宇的谈话中。直到听到陈明辉买了一支国外手表花了四千多,竟要白白送给钱宇时,心里那股一直拼命压抑的不甘与嫉妒再也遏止不住,翻涌而出。 “梦梦,有些人真不要脸,自己买不起手表,仗着亲戚关系就好意思伸手白要人家的东西。平时拖后腿就算了,竟然连去重点班这种事还要拖后腿。”自从被陈明辉和钱宇拒绝后,程老师一直心有不甘,这口气咽不下去,就会在班里偶尔叨咕两句,只是这两句话往往语音不详,意思模糊。小梅就仗着自己的想象,幻想出了一桩自以为是的事实。 小梅撇撇嘴,不屑道:“既然自己没能力赚钱,吃穿都要人家,就要有寄人篱下的觉悟,那么贵的东西还敢要,真是不要脸。”这种东西别说送给他一个表弟,就是没结果的男女关系都不敢收这么贵重的礼物。这个钱宇真是不要脸,陈明辉也太老实了。 这声音不大,似是两个小姐妹间的窃窃私语,但她的音量却足够坐在后面的陈明辉和钱宇听清了。 陈明辉脸登时就沉下来。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拍在课桌上,力气大的桌上的书本镇了下。瞬间闹哄哄的教室静了下来,全都向陈明辉的方向望去。 “这位同学你不是我班的。”陈明辉声音冷成寒冬里的冰凌,刺骨的寒,又能伤人。 小梅满脸通红,咬着嘴唇,外强中干道:“不……不是你班的又怎样,难不成不是你班的就不能过来窜门,这是你班的班规,看朋友都不可以了!” “看朋友自然可以,我们班的同学都是热情好客的,但是客人也有好客和恶客之分。”陈明辉嗤笑道:“而你就是恶客。” 小梅眼泪已经泡在眼圈。太难堪了,实在是太难堪了。被自己朦胧喜欢的人这般在众人面前公开怼,那般难堪成倍上翻。小梅恨不能立刻就原地消失,可她的骄傲与自尊不允许她做逃兵逃跑。只能倔强的直挺挺站着。 尽管知道自己朋友做的不对,但梦梦还是下意识维护道:“陈明辉,你过分了,小梅是个女同学,你不能这么对她说话。” “女同学,现在主席都提倡男女平等了,你们竟然还搞特殊化。”陈明辉抱着双臂,地痞般讥讽道:“既然知道自己是女同学面子矮,就别学村里长舌妇,一天天嚼舌根。我记得上次我就警告过你不管多管闲事,这才几天就忘了,又来爵舌根。” 陈明辉一点情面没给小梅留,直接高声道:“同学们都给我评评理,我表弟考试联考第一,我欢欢喜喜给表弟买了一支手表,今天才邮到。正高兴的给表弟戴上,结果这个女同学突然就不阴不阳来骂小宇不要脸,听着那意思是因为小宇要我手表了。到底是谁不要脸,我和我表弟的事,说句不好听的话,该你屁事。” 因陈明辉和钱宇的成绩为班里争光,又没去重点班,这两样使得他们两人在班里人员肉眼可见的好起来,此刻听了陈明辉讲的前因后果,集体声讨起小梅。 一个女同学皱眉道:“我记得这个女生,她之前不就被陈明辉说过一次多管闲事嘛,怎么这次又来爵舌根。” “对啊,上次不就是她,挺没脸的被说跑了,这次竟又来多管闲事。属狗的啊,得着谁不松口。” “属不属狗的不知道,要我看这女的是不是相中陈明辉了,这在心里偷偷把陈明辉当成自己未来的对象了。如此一来,可不就觉得陈明辉的东西就是她的东西,那这钱宇收了陈明辉的礼物不就等于收了她的,自然要骂钱宇不要脸了。”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一切就都能说通了。怪不得别人的事都不管,就专门盯着陈明辉。闹了半天是脑子有病,臆想症。” “我没有,不是……”被戳中了心底最隐秘的秘密,小梅眼泪一下就淌了下来,尖声否认着。 “怎么回事?”上课铃打响,董老师抱着课本进来,看着乱哄哄的教室和站在教室里大哭大叫的外班女同学。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是哪个班的同学,你们欺负外班女同学?” “才没有,是这个女的……”不用陈明辉或者钱宇开口,就有人替他们噼里啪啦讲了出来。 小梅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屈辱,捂着脸呜呜哭着跑出去。 “这事我知道了,你们也不要乱说,不管怎样,那都是个女同学,这么乱传会给她造成很不好的影响。”董老师将课本放在桌子上,十分严肃道:“这种事对女同学名声伤害太大,是能逼死一个女生的。咱班同学如果不想做刽子手,就不要再乱传了。” 那个最先提出暗恋说法的男同学低下头,脸上火辣辣的。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我会解决。” 陈明辉瞅了眼董老师又看了眼那个男同学走回到座位。 正好书包里买的奶糖,陈明辉给那几个帮他说话的同学一人写了张谢谢的纸条,并卷进一颗大白兔奶糖。 实验高中的学生没市一中那么富裕,一块大白兔奶糖虽然不多,许多学生却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才能吃到。虽然也有如钱宇这般把奶糖当竟是随身携带的,但只是少数。 这几个学生没想到能收到陈明辉的谢礼,看着桌上的奶糖和笔锋锋芒的字体心里很暖,消除了董老师几句话带来的不快。 也不知道董老师怎么和小梅班主任谈的,从那以后小梅没出现在过他们班,即便偶尔在走廊上遇见也是低着头匆匆离开。对这一结果,陈明辉和钱宇都满意。 另一支手表送到张琪手时,听到价格张琪眼睛都没眨一下,当天晚上放学就领着陈明辉去他家取钱。 这时候陈明辉才知道张琪家境,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优异有势力。未来倒是一个可以合作的对象。 一直到期末都再没发生过特别的事,小吃店生意越来越好,无论饭盒还是炸串等小吃都倍受欢迎,每天可以有二三百的进账,一月下来静利润四五千没问题。 其中最瞩目,又令全校师生震惊一回的就是陈明辉和钱宇的期末成绩。在省里几个学校的期末考试中又是第一第二,压了市一中第一名二十分。 韩校长乐得嘴都合不拢,觉得今年是他过得最高兴的一个年了。而董老师也得了一笔一千元的奖金。 学生放假,小吃店清闲了许多,送餐就剩下几个厂子。周姨就提议陈明辉要不要解雇一个送餐员,一个人能忙过来的事雇两个太浪费了。 “不行,周姨。”陈明辉解释道:“这两个送餐员我很满意,平时干活时你也说过不偷奸耍滑,我们没理由辞退他。如果硬要寻个借口辞退也可以,只是这样会寒了别的员工的心,未免有些卸磨杀驴的滋味,其他员工看了嘴上不说,心里也会不满意。心寒了,干活也就不用心了,也许只是几次小失误,却会对咱们店造成很坏的恶劣影响。” “退一步讲,辞退了这个送餐员,等来年开学季还要再招聘,再来的送餐员品行什么样咱们谁都不知道。要是偷偷耍赖,送餐迟到那么一两次,咱们无形中还不一定会损失多少客人。” “我没想这么多。”周姨又羞又愧道:“我只是想给你们省点钱。” 陈明辉温和的笑,“我明白周姨的好意,只是这笔钱确实不能省。” 钱宇看着周姨面红耳赤的面孔,岔开话题道:“对了周姨,过几天我和明辉要出去旅游,可能得七天才能回来,店里就多多麻烦你费心了。” “这是应该的,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周姨果然忘了刚才那一茬,认真嘱咐起来,“钱和票一定要带够,分开放,最好缝在毛衣里,平时外兜只揣一点零钱和一点票就好。切记财不露白,别叫坏人盯上。” 周姨每说一句陈明辉和钱宇就认真应一声,其实这些东西作为一个年纪几十岁的人而言是最基本的常识。但陈明辉还是认真听了,这些东西即使全都明白,可却是嘱咐人的全部心意。 这几年并不那么严了,介绍信好开许多,改革开放起来,也有很少一部分人开始旅游,所以介绍信开的很痛快,没人为难。 拿到介绍信第二天两人坐飞机离开了省市。 这是钱宇第一次坐飞机,他表现的特别兴奋,看哪里都新奇。 “陈明,这飞机就这么就能飞到天上,为什么啊,是因为它有两个翅膀吗?”钱宇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抛,各个都是奇怪的异想天开。这会儿,陈明辉才从他身上看出一个十几岁少年该有的样子。活泼开朗,又有几分童趣的天真。 突然,钱宇瞪着窗外却对陈明辉道:“明辉,我真幸福,遇到了你。不但可以继续读书上大学,吃也好,穿也好,就连戴也不错。”他看着手腕上四千元的手表继续道:“如今,又可以出来旅游坐飞机。要不是因为遇见你,你肯收留我,我今日又哪里能坐上飞机,大抵和其他村人一样在地里刨地种菜。” 也许是忽然伤感下来的气氛刺激到了陈明辉,他忽然就心里一痛,情不自禁想到上辈子的钱宇。他至死,有没有坐过一次飞机? 明明那时候坐飞机已经不是很特别的事情了,几乎人人都坐过。但以钱宇一直紧巴巴的不幸生活来讲,也许一次飞机的钱可以买两个月甚至更久的肉来改善生活,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想到这里,陈明辉的心脏已似被千万根针扎在心上,且每根针上又都淬了最恸人的毒。他不敢在想下去,连忙收敛思绪,可脸上的痛苦悲伤却还在,钱宇听不见回答就要转头看他。陈明辉怕被他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一把两人摁进自己怀里。偷偷在他头顶亲了下,压抑着自己的声音道:“小宇,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心里不得劲。我们之间没有谁遇见谁是幸运,幸运的命运让我们彼此拥有。” 大抵是陈明辉的口气太过沉重,钱宇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这么说了。” “嗯。”陈明辉哑着嗓子,依旧柔和道:“飞机要起飞了,系好安全带,然后堵住耳朵,起飞的过程中都不要放开,更不要说话。要不然耳朵会不舒服。” 钱宇从陈明辉怀里出来,听话的照做,看着飞机一点点滑翔起来,忘记了刚刚略显沉重的插曲,再次被初坐飞机的喜悦所感染。 第69章 小偷? 莫高窟俗称千佛洞, 外表是土黄色的泥土色泽, 泛着古色古香, 跨越时间的年轮。每个洞中都会有一副色彩艳丽的壁画。这些壁画上所绘制的佛有的和蔼可亲, 有的宝相庄严, 有的悲天悯人。 这是钱宇第一次旅游,整个过程都持续着莫名的亢奋, 旁边有村民讲解,钱宇听得堪比课堂那么认真。晚上就投宿在当地的居民家中,给几块的住宿费,就能享受到当地居民热情的招待。 陈明辉本以为这个年代认识到旅游的人不会很多, 然而当他真正来到敦煌的时候才发现, 是他的眼界被自己的狭隘所束缚,即便这个时代, 来这里游玩的人也并不少。许多家庭,都是长辈带领着出来玩耍。 陈明辉和钱宇是少见的两个少年人组合, 比一般的几口之家要打眼一些,收到的关注也就多一些。 两人外表打眼, 穿着也算尚可, 有许多来游玩的人愿意和他们聊一聊, 问问为什么家里会放两个孩子单独出来。 从前被问到这些的时候,钱宇还会难过抑郁, 现在却没有这种感觉了。看别人有父母陪伴也许会羡慕,但也只是一点秋水无痕艳羡罢了,一闪而逝就真的过了。他知道自己现在之所以能有这种风轻云淡的态度, 都是被陈明辉宠出来的。 当有那么一个人填补了你人生的全部空白,赔你做过这个年纪该做的事,那么其他的遗憾所会可惜,但却用不到时间来治愈与弥补。钱宇现在就是这个状态。 不过他性子内向,对于其他旅游的同伴的问话大多只是抱以微笑,都是陈明辉在回答。 这会儿听见旁边的一位长相漂亮打扮时髦的阿姨这么问话,陈明辉先是瞟了眼钱宇,没在他脸上看出其他沉闷的情绪,这才回道:“家里大人工作忙,没时间,是不同意我们两个小孩出来玩的。但我们听同学说,莫高窟的壁画很漂亮,特别想见识下,就偷跑了出来。” 陈明辉虽只有三言两语,但一桌的其他客人却不敢小觑他们两个了。这些人精立刻就联想到了陈明辉和钱宇的家境一定不菲。 一个家庭能出来旅游就说明这个家庭很富裕了,可这两孩子却是背着家里出来的,那么钱是哪来的,绝对不会是家长给的,有可能是平时的零花钱省下的。那么只是省着点的零花钱就够两人一场旅游,这足以证明两个孩子的家庭条件很好。尤其是其中一个孩子手上还戴了一块外国手表,不敢说奢侈,但价格也不菲,普通工人家庭一个工人三四年的收入。 和他们一同吃饭的女人道:“你们两个孩子也是难管教,出来不和人家说,家里得多担心。” “打过电话了,他们知道。” 家里有电话,看来家庭条件比想象中还要好。 陈明辉转头看向钱宇问道:“不和口味?” 吃惯了陈明辉精心准备的饭菜,钱宇现在口味很刁钻。特别是还和这里居民有饮食文化差异,他就更吃不下了。 钱宇点了点头。 “那我跟老板说一声,借个厨房给你炒个饭吧,正好我包里还有一些家里腌制的咸菜。” 钱宇想说不用,可实在没胃口,真一点咽不下去。陈明辉又舍不得他饿着,或者吃泡面,怕他没营养,体力跟不上,回去该有病了。 钱宇包里带了一些家里制作的咸腊肉,用清水洗了,切成薄片,和鸡蛋一起炒了一大盘蛋炒饭。配上家里腌制的萝卜咸菜,很开胃。 闻到熟悉的香味,钱宇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陈明辉和钱宇的后桌,是一对夫妻带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本来小姑娘也吃不惯这里的口味,但别人都在吃,她也只能忍着。可这会儿陈明辉给钱宇做了蛋炒饭,开了特例,有了比较她就变得忍不了了。 纵然想吃的偷偷咽口水,可小姑娘女孩子的身份使得她放不下面皮开口请陈明辉帮着做一份。便把碗筷弄得叮当响,做出嫌弃的样子。 八十年代能出来玩的都是家境好的,小姑娘在家里被同学亲戚捧惯了,向来不需要明说,一个眼神就有人阿谀奉承的把她想要的东西乖乖送到眼前。 可她现在都明示了,后桌的两人也不让让她,小姑娘就不满意撅起嘴。 “妈,我也想吃蛋炒饭。” 小姑娘的母亲抬头看着陈明辉和钱宇眼,因没听到之前他们和同桌的对话,仅从外表的穿着看,只能说不差,越达不到多好。小姑娘的母亲又见两个少年没大人跟着,就以为是这附近的省市过来玩的,便有些不怎么把两人放在眼里。 她从自己包里掏出五元钱放在陈明辉左手边,她记得刚才就是这个少年进厨房炒饭的,虽然是瞧不上但碍于暂时有求于他,语气还算客气道:“这位小同志,能麻烦你帮我们也炒三份蛋炒饭吗,这钱算是报酬。” 不等陈明辉有所表态,钱宇先皱紧了眉头,他拽拽了袖子,露出手腕上那块手表,只当做没听见女人的话,对陈明辉道:“明辉哥,咱们相机呢,我想看看之前拍的照片。” 陈明辉一下就明白钱宇的意思,淡定的从背包里翻出相机递给钱宇,钱宇边吃边看了起来。 这两样都不是便宜东西,问话的女人看见就知道两个孩子这是在告诉她不差钱。确实,能买起这两样的,也不会是差钱的人家。女人被弄的脸色涨红,拿着五元钱匆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与陈明辉同桌的夫妻对视眼,都从彼此眼中看见了讥讽。 不知道女人回去和自家闺女说了什么,听见那孩子不高兴的大叫了声‘妈’。 女人忙哄道:“好了,好了,妈叫老板亲自给你炒一份蛋炒饭,一定比一个小孩炒的好吃。” 可不知道是不是应了那句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那句话,小姑娘怎么吃都不是自己鼻端闻到的那种味道,只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不吃了。 虽然同住一家民宿中,之后倒也相安无事,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谁也没放在心上。两人一连玩了七天才返回家。玩的时候精神百倍,一点不觉得累,可到了家,钱宇就两条腿灌了铅似得,一动不想动。累的在家整整休息三天,才觉得缓过来了。 “明辉,你是又想到了什么赚钱的生意吗?”钱宇吃过早餐,凑过来坐到陈明辉旁边,他手旁放着一本笔记本,上面是小吃店详细的项目。每一笔都被陈明辉记得清清楚楚。即便是钱宇这个不管账的,一眼也能看明白。 “有一个想法。”陈明辉最后在纸上写下一个数字,放下笔抬头道:“我想做服装生意。” “服装?可是那不是要票吗?”钱宇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可行,“虽然市里生活确实比咱们农村要好些,也能看到改革的影子,街角巷边的摊贩也不少。但是生活再好,有钱有票子的人总是少数,我们要是指着这些少数人消费,怕是连小吃店一半的收入也比不得。” 于生意一道上钱宇并不精通,但再不精通,他也知道在要票的情况下,服装生意不是一个好选择。就算不会亏本,也不会有多大的盈利。 “小宇懂得这么多,学习好,生意也会,真捧。”陈明辉笑眯眯夸赞着钱宇,尽管这个理由不走心到惹来钱宇一个瞪眼,他也不在乎。“如果继续要票的情况下,那做服装生意肯定是不前景不好的,但如果要是之后不要票了呢?” 钱宇心头猛跳了两下,严肃问道:“你听谁说的,马叔?” 陈明辉总不能说是自己死而复生,都经历过一次了,只能把这口锅推到了马超越身上。 “算是内部消息。” 钱宇这才不质疑这个消息的准确性,转而问:“什么时候能开始不要票?” “一月份。” “现在都十二月末了,要是真打算做服装生意,也该准备起来了。” 陈明辉点头,“我初步有一点想法,咱们手上资金不多,可以先租一个不大的店面,既做手工又做成衣。店里装修不用多富丽堂皇,要能抓眼球。” “要是正规的装修,肯定需要万八千的,对于目前咱们的经济状况而言投资有点大,所以我打算弄一个既简单又时尚的。比如在棚上松松挂一个网兜,如此网兜既能挂衣服,又能挂一些简单的装饰品或者是玩偶之类的东西。这些小东西都不贵,还招年轻的小姑娘喜欢,又是这时候几乎不见装潢,也不会落于俗套。” 钱宇跟着陈明辉的思路想了想,觉得还能,这装修弄好了,能不错。 “而其他四年墙,也都挂上当季的服装,进门的客人正能一眼就看见。门口那面墙改成落地窗,放一个模特,每天暂时不同的服装。至于客人来店里手工制作的咱们就制作几个那种落地的挂衣架,一排能挂几十件衣服,既整齐又节省空间。” “你想多久了,想法都这么成熟了。”陈明辉总是这样,看似一念而起的想法,其实已经在心底考虑了很久。 有他在,钱宇就什么都不用担心。同样的年纪,他的肩膀却能担起他的天地。 “很久了。早在我第一次做服装生意的时候我就在有这个想法。特别是马叔无意中说过布料大量积压,滞销不掉的情况。我那时就想着如海市那般经济繁荣的地方布料都在积压,那么其他地区情况一定更甚,不想一直下去,上面早晚会取消布票,因此一直请马叔关注这方面的事情。” 钱宇点头,明显信了陈明辉的话。 “明天出去找店铺?” “嗯,咱们不着急,正好边找店铺边看看别人家的服装铺子怎么做。”虽然买衣服要票,但是还有有一些服装店,帮人做衣服改衣服。可以自己拿布料来做,只出手工费,也可以在铺子里选择布料做。只是这种铺子很少,一般都是一些会点针线活的妇女在自己家的房子里借点手工做,赚不多少钱。 教育休息四天,陈明辉神清气爽,一早就起来蒸包子煮米粥,他都做好了,钱宇还没起来。陈明辉也不着急,想着好不容易放假能睡个懒觉更舍不得叫人起来,就自己坐在凳子上勾勾改改写着什么。 九点半钱宇睡到自然醒,迷迷糊糊起来看了眼手表顿时清醒了。 “明辉,都这会儿了你怎么不叫我,不是说好了今天去看店铺嘛?” “有的是时间,不差这一会儿,慢点,刚起来别动作那么快,晕。”钱宇含糊着说着什么,钻进卫生间洗漱。陈明辉起身摆好碗筷。 自从开了盒饭店,家里就不缺肉,加之陈明辉又觉得钱宇缺乏营养,家里几乎顿顿有肉。 早餐是纯猪肉馅的白面包子,煮得浓稠的大米粥,茶叶蛋,和一碟腌制萝卜咸菜。 钱宇打理干净自己,出来看见餐桌上的美食,眼睛就亮了,脚步轻快的坐下吃了起来。 “再吃一个包子。”陈明辉就是当奶奶的,总觉得钱宇吃得少。 实际上钱宇撑得肚子都突出来了,他抱着圆滚滚的肚子摇头,“不吃了,我都吃三个包子,一碗半粥了。” 陈明辉不满意道:“才多点东西。我能吃五个包子两碗粥,外加两个茶叶蛋。” 钱宇瞅他一眼,想说他是饭桶,后来想想,陈明辉和饭桶比还是多了脑子的,最起码能知道赚钱养他。 钱宇慢腾腾在家里开会转圈消食,等陈明辉洗干净碗筷,两人换了件衣服出门。 陈明辉和钱宇都是不会做衣服的,之前一直买成衣穿,可穿身上的棉裤没有现成的,得做。因此知道几个做衣服的小铺子。这会儿摸过去按家转悠两圈。 带着目的性逛,陈明辉看出许多问题,他都一一记下,怕忘记,还背了书包,将问题记在本子上。 最后这家在一处小巷里,是问行人问出来的。小巷子是那种这边常有的深巷,砖头地面,两旁是住户,那家小成衣铺就在小巷进去第三个门。 铺子不大,三十多平,摆了一台缝纫机,一张烫衣服的熨台也就没地方了。 现在是中午,客人少,铺子里不忙,只剩下老板娘和一个穿着深色衣裤的缝纫女工。那女工低着头趴在缝纫机上做活,看不见她的脸,只知道人很瘦,以至于那身衣服穿在她身上整个肥大了一圈。 “我的料子怎么少了,是不是你偷了?” 第70章 请工 正低头认真干活的缝纫女工被吓了一跳, 整个人哆嗦着, “没……没有。” 老板娘咄咄逼人道:“不是你还会是谁, 整个店里就你和我两个人, 这料子放在这里藏着除了你还有谁拿?” 女工很害怕老板娘, 努力克服心底的恐惧,瑟瑟道:“是, 是被客人拿走了。” “被客人拿走了。”没想到听到这个老板娘不但没平息怒火,反倒更加怒气勃发,“是不是你对那个女学生说了什么,要不然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懂什么。明明量尺寸的时候我随便寻个理由多加了一尺她也没发现不对, 还感谢我呢!怎么我一不在店里, 回来她就发现不对劲了,不是你乱说, 她知道什么。” 女工害怕的发着抖,“不是, 真的不是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发现, 也许她家有人懂。她来了就说咱们多算了她尺寸, 要退货, 她闹得很厉害,许多邻居围着看热闹, 实在没办法,我只能把多余的布料还给他。” “凭什么给她,那是我的东西。”这简直是在老板娘身上割肉, 痛死她了,“这里是我的店,我才是老板,什么轮到你做主了!” “你知道我多久才攥下那些料子的,就等这块就能给我家小子做件袄面,就被你这么轻易就给送人了。”老板娘疯狂的咆哮着,“你陪我,现在就赔给我。” 老板娘虽然开了个做衣店,店里也有几种布料,但这些布料也都是她用紧缺的布票换来的,为了换取足够的布票,她甚至多了一些钱。所以虽然表面上看着她有许多布料,但却都是舍不得用的。她想给孩子做点东西,就在客人身上想办法。有的客人精明,懂用料,她就不敢做手脚。出来做衣服的,其实大多都是不懂,她就把主意打到这些人头上,这个多一尺,那个多半尺的,省着省着就够给家里小孩做个棉袄面了。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想给孩子做个新衣,料子恰好攥够了,哪想到竟被这个怂货自作主张给还出去了。她还拿什么给她家小子做棉袄,最主要的孩子的旧棉袄都拆了。 听要赔钱,女工再也忍不住,哭起来,“王姨,你知道我没钱的,每回工钱都是我妈来这里开资,我是拿不到钱的。我又怎么会有钱赔你呢?” “没钱,行,那就拿工钱抵。”这个小贱人就会卖惨,哭哭哭,又不是她拖欠她工资,是她自己没用,自己赚的工钱都保不住,和她有什么关系。这哭哭啼啼的给谁看呢,她可不是她家老爷们,被哭两声心就软了。 “不行的,我妈要是知道了会打死我的,她平时不让我动一分工资的。” 老板娘插着腰,怒了,“怎么,你这是要给我耍赖皮。老娘我就没碰到过敢跟我耍赖皮的人,早知今日你当初怎么就敢私自做主。我告诉你,我这不是跟你商量,而是通知你。现在马上给我收拾东西滚蛋,我这用不起你这等偷鸡摸狗的偷子,本月的工钱没了,这是给你的教训。” “我……王姨……”女工还要辩解什么,老板娘却已经不耐烦的把人赶出去。 “赶紧给我滚,再多说一句我就上你们家和你妈好好说叨说叨,这姑娘是怎么教的,竟敢做偷鸡摸狗的事。” 女工一听见老板娘提到她母亲,本能的畏惧,不自禁的瑟缩下身体。却不敢再说什么,呐呐的小声辩解道:“我没有……” 刚来门口,想进小店还没进的陈明辉和钱宇看了一出大戏,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无奈。 也因为女工被推出门外,陈明辉这才看清,这女工只是穿着打扮老气,其实年龄不大,看着比他和钱宇大不了两岁。 本来打算进店的两人,这下也不进店了,默默溜走,去别的店铺逛去了。 最后新店铺选址在一条新街上,这里比较繁荣,旁边都是小店,卖吃的比较多。租金也比盒饭铺贵了两倍不止。这家店原来也是家早餐店,被陈明辉盘下来后改成服装店,装修再简单,也需要改改。 联系了工人,确定了装潢风格,铺子里就开始装修。陈明辉整日呆在店里监工,钱宇只是吃饭的时候过来,一般陈明辉都是领着他在旁边店里点餐。却从不让钱宇做饭,他舍不得使唤钱宇。只想让他如这个年纪的大多数孩子一样,不用为钱和生活发愁,只一心一意学习就好。至于这样会不会把钱宇惯坏,陈明辉是完全不担心的,因为钱宇的遭遇使得他注定不会变成那种任性娇纵的人。 这边装潢的同时,陈明辉也没闲着,给马超越去了信,让他帮忙留意一下海市那边服装的流行方向,那些款式卖得好,帮着拍些照片邮寄过来。 陈明辉是不大懂服装的,但他可以参考当季流行,海市是摩登城市,那边的东西先流行,之后才会传到他呢这边。他照着那边的风格来请工人做。 马超越知道他要开店搞了两匹海市流行的布料给他邮来。陈明辉领情,没就给他还礼,而是打算过年前,弄一些北方这边的人参邮过去。 布料有了,缝纫机买了,其他零碎工具都准备的差不多了,陈明辉就在正在装修的店外贴了招工启事。 会做针线活的女人实在太多,刚贴出来就有好几个女人寻上门。头两个年纪稍微有点偏大,陈明辉想找个年轻的工人,这样才能跟上时尚,平时做衣服时也能替替意见。第三个女工倒是年轻,才二十岁,手艺也不错,可过来面试的时候领着两个娃娃,大的满地跑,小的还在怀里抱着。据女人自己说,她找工作没别的要求,只一点,就是必须得带着这两个孩子,她家里是没人能看孩子的。陈明辉想找的是工人,不是幼儿园老师,这要是用这个女人了,到时候还能有时间做衣服,搞不好他还得帮着看孩子。 反正店里也没装修完,他暂时也不着急招人,有的是时间慢慢选。 之后倒是来了一个女孩很符合陈明辉要求,年纪才十八岁,长相漂亮,打扮洋气,手艺也好。看着就知道很有审美。陈明辉是打算用她的,那会儿钱宇正好也在,看见人就不高兴了,嘟着嘴不跟陈明辉说话。 也是这会儿又一个女工找过来,没想到是个熟人,上次陈明辉和钱宇在一家店门口看见的那位被自己老板娘污蔑偷东西的女工。虽然不知道后续怎么样了,但看她过来找工,也知道到底还是被开除了。 钱宇指着她道:“用她,她之前有经验,在别的地方做过,好上手。再说咱们两个第一次开服装店,本来就有许多地方不懂,需要一个有经验的随时问问。那个女同志之前可没在店里干过。” 瞅着钱宇用一本正经的解释来掩盖他吃醋的样子,陈明辉就觉得好笑。其实他自己也心底隐约有些担忧。之前那个女孩子太漂亮了,性格也落落大方,同他和小宇年纪又差不多大,要是请来店里做工,相处久了,小宇会不会动心。 陈明辉知道自己肯定不会,那是因为他的心里年龄在那里,活了两辈子的人要是还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两辈子的岁数也就活到狗身上了。但钱宇不同,他正处于少年慕艾的年纪,被漂亮的异性吸引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况且小宇那么优秀,人长的俊秀,学习成绩又好,要是那女孩先动了心,勾搭他的小宇怎么办。男人这个东西,特别还是青春躁动的时候,很容易就会被异性勾引。 越想越觉得不能招一个这么漂亮的,陈明辉也就听从钱宇的话用了后来这个女工。理由是有工作经验。真实原因是丑土气,陈明辉和钱宇都认为对方眼睛就是糊了眼屎也看不上。 这时候陈明辉才知道这女孩今年才十七岁,还没成年。这个年代十七岁参加工作的太多了,就是正式单位也有很多十六七参加工作的,倒不算犯法。但他私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小。 女孩似看出陈明辉的犹豫,这辈子就大了这么一次胆子推荐自己道:“我虽然年纪小,但是我手艺很好。我很小的时候就会针线活了,一开始只能帮着我妈缝袜子,后来纳鞋底,在大些,家里弟弟妹妹穿得衣服鞋子都是我做的。有时候邻居的婶子们还会求我帮着做。我……我还在别的店里干了两年的缝纫工。” 陈明辉看了眼她当场做的东西,感觉还行,也挺熟练,从她星星点点的语气中也能听出她在家吃过挺多苦的,就不再纠结,定在她,并签了合同。 “那,我哪天来上班?”冯娜又恢复了本性的胆怯,问个话都颤颤巍巍的。 陈明辉想到家里的布料和马超越邮过来的衣服款式的照片想了想道:“明天吧,早上八点,不,九点。”他怕八点钱宇起不来,冯娜来了影响的睡觉,就改了个时间,“九点你来这个地址,这是我家。你先在我家做衣服,等这边店装潢好了,咱们店里也好有成衣展示,免得抓瞎。” “好的。”冯娜怯弱的性格使她一点异议都没有。 缝纫机暂时被放在小客厅里,冯娜来时,钱宇也不过堪堪起来,正吃早饭呢。 今天早餐陈明辉给他做的水煎包和用烙的薄鸡蛋饼,里面卷了一点炝拌的土豆丝。就着肉丝粥吃,真是一种味蕾的享受。 冯娜一进屋就闻到这股难以忍耐的香气,等看清桌上的食物,一大口唾液已经咽下去了。 她咽口水的声音稍微有点大,陈明辉看过来指着早餐道:“没吃早饭?过来吃点。” 冯娜忙摇头,蚊子似得小声道:“吃……吃过了,我不饿。” 实际上她早上什么都没吃,从她被之前的老板娘撵出来后,她妈甚至一天只允许她吃一顿中饭,早晚两餐都没得吃的。 之前在那个店打工的时候,早上七点就到了,现在都九点了,眼看着要中午了,这能做几个小时的活。冯娜怕新老板误会她赖,辞掉她,一看见客厅摆着的缝纫机就坐过去。 “需要做什么,我现在就做。” 这孩子被家里养的太敏感了,陈明辉叹口气,放柔了声音道:“不着急,等小宇吃完饭的,要不有灰。” “啊,哦。”冯娜快速看了钱宇一眼就不敢再看了。这个少年真幸福,什么都不用干,还有好吃的,养他的人还这么讲究。她家里每到冬天都是围着一个地炉子吃饭的,家里的弟弟妹妹小,冬天冷的时候不愿意出去尿,就尿在屋里,有时候她还在一边吃饭呢。 上工的人都来了,钱宇也不好磨蹭,迅速扒拉一口,没怎么吃好就放下筷子了。 “要不,明天叫她在晚点过来?” 钱宇摇头,“算了,明天我早点起吧。” “好不容易放寒假,能睡个早觉,起那么早干什么。”陈明辉道:“你睡你的,不行,明天早饭我给你端卧室吃去,看不着人就没那么多不好意思了。” “也行。” 今天换成钱宇洗碗,陈明辉把马超越邮过来的照片和一些杂志拿给冯娜看。 “这些都是海市那边流行的风格款式,咱们就按照这种风格来做,但不要做成一模一样的,改一改,还要这种风格。你有没有一些想法。”陈明辉没做过衣服,但在他印象中,这东西只要有样子,就应该跟数学题似得,举一反三很容易。 他问完就等冯娜意见,冯娜呆滞的看着他,一看就不知道陈明辉说的什么意思,完全没想法。 陈明辉顿时感觉到当老师的面对怎么也教不会的差生时那种无力感。没办法,他只能亲自上阵,捧着那些杂志和照片使劲看,在结合上辈子的经验加入一些新元素,做成符合当下流行风格又属于自己创造的款式。 他说来,虽然样子麻烦,但只要有具体的东西,冯娜就知道能做出来。但你让她提意见,问她好不好看,她是一窍不通。 第71章 新招来女工 到了最后都是陈明辉自己拍板定案的。他大致说些样子, 冯娜画图纸, 陈明辉看后, 哪里不合格再改, 折腾了几天, 才做出这么一件来。 陈明辉想到盒饭店里还有几位女士,就把做好的衣服拿店里去了, 那几个女士看后,竟非常喜欢。要不是价格贵,还要布票,恨不能当场就穿身上不脱了。 陈明辉一看行, 就让冯娜按照这个样式多做几件。 他自己拿着那些杂志翻来覆去的看, 企图再研究出几种新款式,直到厨房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打断了陈明辉的思绪, 他也没想出来。 放下纸笔来到厨房,钱宇站在一地瓷片中手足无措。 “我看你忙着, 寻思弄个晚饭,手滑一不小心没拿住碗。”钱宇委屈着, 想着表现下, 竟搞砸了。 “没事, 我也有过这时候,你站着别动, 不要扎伤脚。”陈明辉进卫生间拿了扫帚簸箕收了碎瓷片倒进垃圾桶,“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到晚饭点了。” 陈明辉看眼手表,“五点了, 外面都黑了,冯娜你也下班吧,自己敢不敢回去。” 冯娜紧紧攥着自己衣服下摆,胆怯的看着陈明辉不敢说话,局促不安的扭着脚。陈明辉压住不耐,又问道:“是害怕吗?” 十二月的北方,五点多已经黑偷了,一个小姑娘自己回家的确有些吓人。 冯娜半晌也没吭哧出敢还是不敢,陈明辉没那个耐心和她继续磨叽下去,小宇这可还饿着肚子呢。 “走吧,我送你。”转头嘱咐钱宇道:“晚饭你不要弄了,一会儿我去小吃店,让周姨帮着炒两个菜,这一天看东西看的头疼,今不做饭了。” 钱宇也没矫情,他许久不做饭,厨艺有些生疏,能做成什么味道他自己心里也没数。而陈明辉累了一天了,总不能因为他那点矫情再吃不好,点头应了。 冯娜摘下套袖和围裙,拿起外衣连忙跟上陈明辉脚步往外走。一出大门,楼道里的冷风就刺激的陈明辉打个寒颤。回头见冯娜外面的棉衣还没穿上,怕她冻感冒了,顺嘴提了句,“穿好棉衣再出来,外面冷。” 冯娜顿时脸红了,声如蚊呐细细道:“谢谢你。” 这孩子太害羞了,也不知道成天在家里受的什么待遇,养成这么个性格。过几天店开起来,她这么腼腆的性子能不能招待顾客。她之前不是在另一个店里干过吗,是怎么招待客人的? 冯娜穿好衣服来到陈明辉身边站定,陈明辉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打头带着冯娜下楼。 外面确实黑,只有一些繁华的主街道才有路灯。冯娜家住在市郊,路过一片黑黢黢的树林,好在出来时,陈明辉带了电筒,他一手拿着电筒,一手扶着车把。车下是段土路,骑在上面特别颠簸,就冯娜那瘦弱的体型,陈明辉都怕给她颠摔了,不得不多嘱咐几句。 “你抓紧我衣服别松开,这路不好,颠下去摔坏了。” “哦。”冯娜声音小小的应着,脸红的能滴出血来。这是她第一次坐在男生的后车架上,很不好意思。不由想到之前邻居家一个大姐和对象出去看电影,回来的晚了就是她对象骑车送她回来的。后来被村里人看见,就拿这事开那个大姐玩笑,每每都要把大姐闹得面红耳赤才肯罢休。不知道为什么,她不由想到这事,越想越慌,也更加不好意思。 “还有多远”陈明辉看见冯娜之前和他说的一处标志性建筑问道。 冯娜慌慌的抬头,看见近在眼前的自家房子,莫名一阵心虚。急急道:“你……你就在这里停吧,前面的路我自己走回去。” 陈明辉没停,皱眉道:“我给你送到家门口。”不差这么几步路,多了都送了。更何况别在因为这么几步路冯娜出点什么意外,他可就真惹祸上身了。 “不用。”第一次冯娜这么坚决的拒绝,看陈明辉不停车,竟然从车上跳下来。好在这是土路,陈明辉车速不快,冯娜跳下后,踉跄两步就站定了。 “扭到脚没?”陈明辉强压着火气问她。 “没,没事。”大抵是尽管压抑,陈明辉语气还是难掩怒气,冯娜忙道歉,“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不过一个小孩子,放在后世,还在上学念书,父母膝下撒娇,没必要和一个孩子计较这么点事。 陈明辉一条腿支着自行车,一手举着电筒,“我给你照着,你快走。” 冯娜眼眶红了,飞跑起来。从没人这么关心过她,之前她冬天有一次加班到比这还晚,店老板娘可没说过要送她,就是她自己回家的。家里更没因她那么晚回去迎迎她,反而见了她先是劈头盖脸骂了她一顿。后来知道是加班才饶过她,没人知道她那天晚上自己走路吓成什么样子。稍有个风吹草动就吓一哆嗦,到家了还害怕着呢,甚至晚饭都没吃。这对于冯娜而言并不容易,因为中午店里是不会让她敞开肚皮吃饱的,就那么半碗饭的量,就这老板娘都不乐意。 就着身后的亮,冯娜一口气跑回家,刚进门就和出来抱柴火的冯母撞个正着。 冯母瞪着慌里慌张的女儿,探头朝门外看去,只来得及看见一闪而过的光亮,顿时变了脸色。 “谁送你回来的?”冯母尖锐的质问自己的女儿,“你是不是自己处对象了?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这么点年纪就敢勾搭男人。我告诉你你自己处的对象,没个几百的彩礼别想成。你弟还念书呢,你嫁出去了,谁赚钱供他!” 这些话听得多了,就习以为常了,冯娜自己甚至不觉得哪里不对,只是有些难受。难受的不是母亲太过偏爱弟弟,而是想着母亲什么时候才能对自己温暖一点。 “不是那什么,是我店里的老板。他看这么晚了,怕我自己走出事,骑车送我回来的。” 冯母一双浑黄的眼睛死死盯着女儿,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说谎的迹象。但女儿神色如常,冯母知道女儿不是个惯说谎的,这么镇定就一定是真的。 这才放过自家闺女,喃喃道:“店里老板啊,那岁数肯定老大了,估计孩子都得跟小宝那么大了,可惜了。” 冯母犹自叨咕着,见自家闺女竟然就那么进屋了,顿时火冒三丈,“还不去给我抱柴火去,这么晚才野回来,回来就往屋钻,也不知道帮你老子娘干点活,这是想累死我啊!” 冯娜忙转身去院子里抱柴火去了,屋子里传来冯小弟不满的声音。 “妈,你小点声,我看书呢。” “哦哦,知道了。” 陈明辉先去小吃店请周姨帮着抄了两道菜,装了七两饭,这才反身回家。到家都七点了。 “冯娜家挺远,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钱宇在家等的都着急,再不回来就要出去找了。 陈明辉点头,“在市效呢。” 钱宇问:“那以后你都送她?” 怎么听这话都充斥着浓浓的醋味,陈明辉好笑的看着钱宇,“她又不是我男朋友,我哪有哪闲时间天天送她。今天是特殊情况,她家里也不知道她会这么晚,放她一个人回去我怕她出点什么意外。估计回去后,她得和她家人说,家里兄弟或者父母明天应该会来接她。” 这还差不多,钱宇暗腹诽。 “过来吃饭吧,吃完饭我睡一觉,这看一天服装,比学习还累,昏头涨脑的。” 陈明辉让周姨炒了一道香辣肉丝,一道鸡蛋饼。都是营养的好东西,虽然时间晚了,但陈明辉也不愿意钱宇吃没营养的东西对付。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跟不上去可不行。 “你又琢磨出什么新样式了吗?” “没。”现在一听到这个陈明辉头就大,“我本来是想走自己品牌的,现在看来还是先算了,明天我给马叔写信,让他在海市给咱们联系一下,等上面布票一取消,就给咱们发些当季的新款衣服。等年后开学,我请个假去趟海市,看看那边的大学或者专科,有没有毕业生是学服装设计的,或者是对这方面敏感的都行,请个服装设计师回来创造咱们自己的品牌,总之我是不行了。这脑子想不来这个。” 这还是钱宇第一次见陈明辉搞不定什么,挺新奇的,以前遇到什么问题,陈明辉总能解决,完美的不真实。现在有什么是他搞不定的,钱宇反而心里踏实了。这个人不是他一个人孤身在黑暗里走久了幻想出来拯救他的假人。 陈明辉伸手捏了捏钱宇的小脸蛋,可细腻了,也长肉了,手感不错。“傻乐什么呢。” 钱宇对他做了个鬼脸,低头吃饭。 收到陈明辉的信,马超越就和几个朋友通气了,那几个朋友心里有了底,早早做了准备,算是欠了钱宇人情,答应他只要上面真取消布票,他要的五百件服装,一定在七天内给他邮过去。有了这层保障,陈明辉心里踏实多了,也就不逼着自己整日整日看那些杂志照片了。 睡一觉起来脑袋好多了,不疼了。骑自行车去了趟百货大楼,正好看见有卖大虾的。他们这边不靠近海,海鲜不常能吃到,而钱宇正好这口,陈明辉就排队买了五斤。 其他人都是一斤二斤的买,这东西在他们这价格和肉一样。可肉多实惠,称多重就是多重,这东西去掉虾壳,没多点肉,也就是尝尝鲜。 所以当看见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少年一下买了这么多时,就连服务员都不免多瞅了他两眼。 买了虾,又买了些肉,陈明辉打算回去给钱宇做肉和虾仁两掺的水煎包,配上一叠腌萝卜,一碗粘稠的肉丝粥,小宇肯定喜欢吃。 陈明辉起的早,回去才七点。关上卧室和厨房门,陈明辉开始轻手轻脚揉面煮粥。包子刚下锅里煎,就有人捏响了门铃。尖锐刺耳的门铃声使陈明辉皱起眉头,忙关了火去开门。 门外站着风尘仆仆的冯娜。她对着陈明辉讨好一笑,“昨天那个时间太晚了,一天也做不多少衣服,今天我特意早早从家出来。” 冯娜想着陈明辉对她这么照顾,她也应该投桃报李,故而便宜做主提前赶过来。她想着没有主家不喜欢加班加点勤快的工人,就没想着和陈明辉商量。 结果没等到陈明辉高兴的表情,反而见他眉头微皱,似不高兴,顿时讪讪起来。 陈明辉深深叹口气,侧身让条路,“进来吧。” “哦。” “你早上没吃饭吧,正好我做饭了,一会儿吃口吧。”尽管不满意冯娜便宜做主提前来了,但陈明辉的心理年龄使他做不出来当面和小姑娘甩脸子的事。只能压抑着不快,转身进了厨房。 重新起火煎包子,等他忙活完从客厅出来,才发现冯娜坐在缝纫机上哒哒的干了好一阵活了,陈明辉差点没压抑住脾气,进卧室就发现钱宇已经被吵醒,坐在床上迷糊地看他。 “都九点了,我怎么感觉今天好早。” “没到呢。”果然给人吵醒了,他之所以让冯娜九点来,可不是心疼她,而是为了钱宇能睡个早觉。都是当学生的,也只有短暂的假期才有机会睡到自然醒,被个自作主张的女人给搅了。陈明辉压低声音,在钱宇面前不掩饰自己的厌烦,“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告诉她九点,偏要来这么早,把你都给吵醒了。” “算了,我起了,一会儿再和她说说,别来这么早。” “成。你早饭在卧室吃吧,她也没吃早饭,让她在客厅。有她在,我看你吃饭都不好意思吃了。” “也不是不好意思吃,就是有点别扭,可能习惯着就好了。” 陈明辉道:“用不着习惯,没几天店里开业,她就过去了。之前说好了,不管饭吃自己的。这是在咱们家里,撞上饭口不好意思让她干看着罢了。” 钱宇起来洗漱,陈明辉给他把早餐端进去。冯娜那份就放到客厅,也给她夹了四个水煎包。这四个是之前第一锅被打断制作,卖相不完美的几个。 这几个水煎包陈明辉嫌弃不给钱宇吃,可冯娜不嫌弃。她家孩子多,上头六个都是女娃,到了她这是第七个,被左邻右舍嘲讽为七仙女,为此她们七姐妹甚至一度不允许出门,省得丢人现眼。家穷孩子多,饭自然就吃不饱。后来上头六个姐姐相继出嫁,冯母要了不少嫁妆,可家里生活却没有改变。因为这些钱是要存着给小弟结婚或者读书用的。也就是说,一直到现在,冯娜还处于吃不饱饿肚子的状态。 乍见这金灿灿的水煎包,和混着满满肉丝的米粥,她口水都要淌下来了。但常年的生活压抑,被她母亲教育有好东西一定要先紧着弟弟的原则,冯娜不敢吃。 “我,我喝粥就行,这包子你吃吧。”冯娜不要,推拒着。 “没事,你吃吧,不差你这几个,我煎了很多,够吃了。”陈明辉道:“今天的陷里有大虾仁,别的运来了,正好你尝尝鲜。” 冯娜只吃过村里小水泡中的小虾,味道可鲜了,吃过一次她至今念念不忘。听到这水煎包里竟然还有大虾仁,冯娜犹豫了,最后实在没抵过肚子里的馋虫夹了一个吃起来。 她没想到包子竟然是全肉的,一点菜都没有,唯二的就是一样贵的虾仁。这包子一个还不得五角钱,这带肉的粥也得三四角,这一顿就是几块钱。 冯娜吃的又心疼又羡慕,同时对陈明辉印象更加好,自觉更亲近。 她看见陈明辉将早餐一样样端进卧室,知道是里面的另一个老板在卧室吃了。不禁心生羡慕,做陈明辉的弟弟真幸福,可以被他这么无条件的宠着,要是爱人的话,恐怕会更加无底线的宠溺吧。 想着想着,冯娜脸上火辣辣的。她一个大姑娘的,想什么呢,也不害臊。冯娜赶紧摇摇头,把脑子里的东西摇出去,吃口水煎包压压惊。 吃过饭碗是冯娜洗的,这是她自己主动提出来的,陈明辉也没推辞,让她洗过碗,自己做活,他进卧室和钱宇一起看书。 终于因多了一个冯娜,陈明辉怕做少了,小姑娘不好意思吃。就做了四道菜,一道红烧大虾,一道红烧肉炖土豆块,还有豆角炖土豆,里面也加了肉。另一道是香菇鸡蛋饼。 这几道都是肉菜,冯娜家只有过节时或者家里来了很重要的客人,冯母才会做这么多肉菜。所以冯娜不免多想,还以为因为她这个‘客人’的原因,致使陈明辉破费,做了这么道肉菜。因此在看到前两道肉菜后,冯娜就着急忙慌的制止道:“够了,够了,别做那么肉菜了,太浪费了,我吃不了。” 陈明辉头也没抬,淡淡回道:“没关系,你不来我们每天也会做三道菜,今天怕不够吃不过多加了一道不碍事。” 冯娜自然不信,谁家会多多吃肉,还一吃就好几个肉菜那么吃。别的不说,肉票哪里去整。但话说到这个份上,冯娜也没法再阻止陈明辉。只是默默记下这份情意,更加认真勤奋的做工。 等到晚上照例五点下班,只不过这次当陈明辉让冯娜走时,冯娜没立刻离开,而是穿好了棉衣杵在客厅中央。 半晌,陈明辉才发现冯娜没离开,好像等着什么。 他奇怪的看过去,不解问:“是有什么事吗” 这时候冯娜又恢复那闷不吭声的性子,不说话,干咬嘴唇让人猜。 谁愿意猜她这份心思啊,她又不是她的谁。 陈明辉收起温和,疏离道:“等你家人过来接你吗?那你坐着等吧。”说完进了卧室,独留冯娜自己在卧室杵着。 一进屋陈明辉就不掩饰自己的烦躁了,对钱宇小声抱怨,“那个冯娜在客厅杵着呢,也不走,问她是不是有事也不吱声,有什么就说呗,我这一天忙死了,哪有心情猜她那海底针。我自己男朋友还没让我那么猜呢。”陈明辉稀罕的在钱宇脸上亲了亲。 想着外面还有人,钱宇不好意思的推开陈明辉。不过冯娜的心思钱宇倒是猜到了,“估计是等你送呢?” 陈明辉不可思议道:“她怎么会这么想我可是她老板,这当老板的还有做员工司机的,这不开玩笑呢吗?” “我猜你昨天送她回去的时候一定没和她讲过今天不送她了,让她告诉她家人接她。所以她觉得你今天还会送她。” 陈明辉用一种没疯吧的口气问:“她凭什么这么觉得正常人谁会这么觉得” 两人正低声讨论着,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客厅里只有冯娜,陈明辉和钱宇住嘴,打开门。 门外,冯娜似乎受了很大欺负,眼眶通红,眼泪竟然泡在眼圈。 “没人接我。”陈明辉只得了这么劈头盖脸一句话,说完后,冯娜就再次不吱声了,还大有陈明辉不再说点什么,她就能哭出来,泪淹长城。 陈明辉差点没犯拧,你不是不明说自己的诉求叫我猜,那我就猜不到。看一个大姑娘还敢在我这里过夜是怎么地。后来一想这还是个孩子,算了,别和小孩计较。但心底到底烦了,再说话也没那么客气了。 “冯娜,我不知道你之前惦记老板什么样,是不是下班会送你回家,但我要明确告诉你,我这里没这个规矩。我是老板,不是互送你的保镖。是我给你开工资,不是你给我开工资。而且我也没这个时间。你要是觉得我不送你回家,这份活你就不能干了,那也没关系,我现在就给你结账,明天你就不用来了。” 冯娜仍旧一声不知,被陈明辉这么不留情的说着,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陈明辉只觉得烦,烦得恨不能真就不管他了。 “行了,别哭了,这一哭好像我们欺负你了似得。”陈明辉不快,语气很重,“一会儿我会送你回去,但是明天不行了,你和你家人说明白点,明天让他们接你。” “走吧。”陈明辉穿好棉衣,见冯娜不动弹,回头喊人。 冯娜低着头,光影打在脸上,可怜得跟卖火柴的小姑娘似得。 “我……我家人不会接我的。” “那你什么意思”陈明辉这回是真压制不住怒气了,“你要是不能干,行,我现在给你结账,明天你不用来了。”陈明辉掏兜数钱,点了五元出来,“给你,这几天的工钱。” 冯娜不接,往后稍。 “你到底什么意思,说话,你哑巴啊”陈明辉火冒三丈,这就是个女的,要是男的他早就摁着打一顿了。本身他就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否则也不会把人给捅了。这是和钱宇在一起,再加上上辈子做生意,什么人都能遇见,赔笑脸多了,会装了,可骨子里那脾气始终没变。现在全被冯娜刺激出来了。 “行,你不说话是吧,那就甭说,我也不想听。钱给你放这了,想明白拿着自己走人,我还不管了。”陈明辉拧身进屋,砰地摔上门。 门外冯娜嘤嘤哭着,钱宇不知道怎么哄她,几十分钟后,钱宇进卧室道:“哄好了,不同意辞职,以后提前一个小时给她下班,她自己走回去,不用咱们送。” 陈明辉骂了句经典国骂,“早放屁不就完了嘛,说了句就那么费劲,猜猜,老子猜她娘。” “别骂人,还有走吧,今天还得送一趟。” 陈明辉起身道:“这么冷的天,我自己去,你在家。” “别了,闹这么一出,我可放心不下。” 想想也是,陈明辉就让钱宇跟着了。这一路上,陈明辉就问过几次钱宇冷不冷,除外一句话没有。终于到了冯娜家门口,陈明辉冷声道:“明天要是还想来,记得九点到,别那么早,打扰我家小宇睡早觉。还有,之前关于我就说过,我们不供伙食,你自己带。” 说完不理冯娜反应,陈明辉早一步带着钱宇离开。 “真冷,要不是因为她,这时候咱两晚饭都吃完了,哪还用饿着肚子遭这罪。” 钱宇叹口气,“别说了,太冷了,冻得我嘴瓢。” 两人匆匆赶回家,也没做米饭,煮一锅热乎面条,喝了一碗汤下肚,才觉得缓过来了。 两人不免后悔当初怎么就招了这么个人回来,真是鬼迷心窍了。只顾想着老实,老实得太过头了,话都不会说。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之后几天,只要冯娜一来,陈明辉就躲进卧室。终于也做饭,叫小吃店那边的送餐员顺便给他送饭过来。这是花钱订来的,不让冯娜也能说过去。好在冯娜只是不说让人猜猜猜的性子,其他方面倒不傻。知道自己带饭。 等到开业那日,一共做出来二十件服装,有毛呢大衣,喇叭裤,蝙蝠衫。这时候上面同时传来布票取消,陈明辉立马去市里纺织厂进了一些正流行的料子。而纺织厂厂长正愁布料卖不出去,陈明辉来得早,还给他算便宜许多。等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商机,再去市里进货时,却没陈明辉这个待遇了。 开业当天,陈明辉买了鞭炮在店门口噼里啪啦放了。喜庆的爆竹声吸引不少路人,都知道这条街上,新开了家服装店。 许多过路行人匆匆路过,随意往屋里一瞟,就能透过擦得程亮的镜子看见室内模特身上那件漂亮的妮子大衣。里面是针织的蝙蝠衫,下面是喇叭裤。这是最新潮的装扮了,电视里出来的电影明星都是这身装扮。 有好美的大姑娘小媳妇就会进店看看,正好这时候海市那边的服装也邮来,被三人整理出来挂在墙上。海市是引领服装时尚的标杆,那边过来的衣服很是新潮打眼,再时尚的女人都挑不出毛病。 眼见着进店的几个女同志双眼发亮,脚下生钉,看着模特身上那套都迈不动腿了。可冯娜却看都不看一眼,就自顾自的踩着缝纫机,似乎进来的客人和她全无关系。 这是不知道第多少次陈明辉心生不满意了,但看在她手艺好, 第72章 招聘 “几位同志里面请。”陈明辉笑意盈盈迎上去, “看看咱们店里的衣服吧, 蝙蝠衫、喇叭裤还有这种毛呢大衣, 都是海市那边的最新款。我敢保证, 咱们市就我这一家店有。而且还不要票。” 陈明辉长的硬朗英俊, 虽是个少年人,但不知道是自身过于高大还是磨砺多了, 身上有一份沉淀过后的成熟,以至于很容易使人忽略他的年纪。 几位女同志有结婚的还有没结婚的,一时间都有点被陈明辉的样貌惊了下。反应过来后,一个妇女逗弄道:“不要布票这也不是你决定的吧, 整个华国现在都不要布票。” 陈明辉指了指天, 笑呵呵道:“上面的意思谁也说不准,今个不要票是明个再要呢, 要我说,正好几位女同志赶上了, 合该选几件新潮的衣服,不然都可惜了这幅相貌和腰条了。” 幸而陈明辉年纪小, 要是换个年纪大的油腻大叔, 保管这几个女同志要尖叫着骂他耍流氓了。偏生他年纪小, 脸嫩,这几个女同志不但没觉得被冒犯, 反而被夸的心里美滋滋的。因着陈明辉没明确指出说的是谁,眼神又隐晦的在几人脸上转了下,瞬间就让几个女同志觉得陈明辉这是在夸自己。 纵然关系再好, 女人之间在外貌上,也没人会甘愿当好朋友的陪衬。竟因着这一句话,暗地里竞争起来。 一个女同志矜持道:“你这小孩嘴巴倒是甜,行了,拿一件海市那边最好的款式过来我看看。”竟几句话,无形中默认自己才是被夸奖的那个。 陈明辉忙拿了一件样式新潮的,同时价格也不低廉毛呢大衣过来。从这女人的穿着打扮上可以看出女人家境不错,那些便宜的,估计女人看不上眼。 女人个子高挑,虽穿的有点多,但因着这会儿人都穿这么多,并不显得臃肿,将女人衬得贵气逼人。这么明显的效果,加上陈明辉又说的天花乱坠,爱美的天性被激发出来,几个女人纷纷要求试样子。 钱宇这时候早早等在一边,直接将找好的码数递给几个女同志,顿时几个女人更加满意了。 “这海市来的衣服是不一样,穿上打扮人。”一个女人道:“就是价格有点贵,一百八一件,两个月工资了。” “一分钱一分货,不是我说,就咱们这条街上那几家成衣铺,谁家也做不出这款式,你看着料子,顶顶好。这是赶上上面有那个政策,咱们店里才能有这样的机会,要不你去海市买,来回车票就七八十,能差出一件蝙蝠衫了。”陈明辉继续道:“说实话,也就几位大姐这身材能穿出这样子,要是来个身材不好,胖成球的,就是给我钱我也不卖。穿在她身上走出去,别人一问说是在我店里买的,看她穿那样子谁还来买,这不是砸我招牌嘛。” 这会儿小生意刚起来,大家做生意的嘴巴不像后世那么甜,什么话都会说敢说。更何况,之前那些百货大楼里的服务员可都是祖宗,大楼墙上挂的条幅是不准打骂客人。由此可见,作为顾客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因此,一时间被陈明辉忽悠的飘飘然,几个人都掏钱买了一件。其中一个大姐家里条件好,甚至买了三件,一个毛呢大衣,一件蝙蝠衫和一条喇叭裤。 这三位客人刚走,就又有几位客人进来,没一会儿,小店里挤满了人,陈明辉和钱宇忙成陀螺,滴溜溜转,就这耳边还时不时不停地催促。 中午甚至都没时间做饭,陈明辉在旁边小吃店点了两盘菜,三人打仗似得吃了一口。 直到晚上关门前,小店才清冷下来,陈明辉和钱宇摊在椅子上。 “冯娜,你之前在原来店里不招待客人”这一天,陈明辉和钱宇忙成这个样子,冯娜就只负责坐在缝纫机旁做衣服,怎么忙,客人怎么催,她都不肯起来帮忙。最后还是陈明辉吱声,她才忙着找找衣服,招待客人却是实在不能。 冯娜大约也知道今天的表现并不令人满意,她咬着嘴唇,紧张道:“以前店里的老板娘嫌我不会说话,不懂讨客人欢心,都不叫我招待客人的,我只要负责做衣服量尺寸就好。” 怪不得,陈明辉捂着脑袋,失算啊。他以为有工作经验一定胜任,没想到两人理解的工作经验完全不一样,也怪他当时以为她有经验就没细问。 “哦,那没事了,你收拾东西,下班吧。” “哦。”冯娜慢腾腾收拾好东西离开店。 “还得招人”看冯娜走远了,钱宇才出声问道。 “嗯,还得招人,要不店里一个人也不够,正好再招两个服务员。”陈明辉思索着道:“过几天,咱们去海市那边招几个服装设计师,肯定也需要缝纫工人,冯娜这性子,当服务员不适合,做工人却正合适,不会偷奸耍滑。” 钱宇点头,清点货物,盘了账,笑道:“今天净利润有三百多,比小吃店那边利润高多了。” “这只是刚开始,等以后经济繁荣起来,人均生活水平提高,利润只会更多。”陈明辉就喜欢看钱宇瞅着钱笑咪咪眼的样子,可爱。 两人说笑着锁了店门,陈明辉驮着人回家。 虽然晚,但陈明辉心疼钱宇累了一天还是做了两道菜,二人吃过听了会英语就睡了。 第二日生意依旧不错,因为快过年,布票又不要了,许多人出来买衣服或者自己买布料做衣服。无论成衣还是布料,陈明辉这里都是海市来的货,花样新颖,很受欢迎。店里另外招进来两个时髦的服务员,其中一个是周维母亲介绍来的,她大哥家的大女儿。有这层关系,陈明辉用的也放心,以后他不在店里,这人就算他的心腹,有什么事都能及时和他反应,钱财上也不至于出岔子。 而周母因为给嫂子闺女介绍了工作,她自己又赚钱,不再求借家里。嫂子对她的态度完全反转了,现在她回娘家,她嫂子都乐乐呵呵的,什么也不用她干,伙食上也都是用家里最好的招待她。为此,她母亲还高兴的偷偷抹过眼泪。 二月二十二日,新年到了。 头几日该买的东西都买了,因为今年是两人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东西买的特别多。零食、水果肉类铺满阳台。 这天早上,陈明辉早早起来准备菜食,虽然只有两个人,但陈明辉打算多做几样,量小点,以他和钱宇的食量,完全可以吃光,不会浪费。 钱宇知道陈明辉今天做的东西多,上了心,陈明辉刚起来,他也挣扎着爬起来。刷牙洗脸后,出来帮忙。 陈明辉回头看他,知道他心意,心里高兴,笑呵呵道:“也没什么忙的,不用起这么早,回去再睡会。” 钱宇摇头,“不睡了,平时那么赖也就罢了,过年总要勤快些的。” 陈明辉看着他笑,煮了肉丝粥,拌了叠咸菜,又蒸了屉灌汤包。灌汤包要用的皮冻是昨晚用鸡汤蛤蜊干加猪皮熬出来的。包的时候将搅碎的皮冻包入其中,上锅蒸,皮冻经过高温就会化成汤汁,裹在灌汤包里,一咬就是一口汁水,味道鲜美。 钱宇说是帮忙,其实从起来帮着包了几个包子后,就在不停地吃。过年必须有的瓜子花生糖果,还有苹果,梨等水果。这边刚放下,那边就开饭,又吃了四个包子一碗米粥。 吃过饭,两个人将给员工准备好的福利绑到自行车上去了小吃店。小吃店白天营业一上午,现在生活条件好了,过节的时候家里儿女兄弟姐妹都回来,有的人家除了自己做菜,也会在小吃店点几样招牌菜打包回家尝尝鲜。这会儿,大多数普通老百姓家里并不流行在外面饭店吃,还是讲究在家里过个团圆年的。 陈明辉和钱宇到的时候,铺子里已经在忙了,两人跟着帮忙了一阵,等闲下来,周姨才问:“你们两个怎么过来了” 问完才想起陈明辉和钱宇的情况,两个孩子是没有家人的,老家更是回不去了。她心生可怜,问道:“要不一会儿中午去阿姨家里,正好和小维一起过年,你们小孩子可以在一起好好热闹热闹,放个鞭炮什么的。” “不了,我出来的时候准备了不少菜,不吃都坏了,糟蹋了。谢谢周姨。” 周母想到陈明辉和钱宇两个虽然没有长辈,但是现在有钱,过年一定买了不少好东西,要是去她那里过东西是带着还不不带着,带着她未免太占便宜了。不带着,坏了扔掉岂不是糟蹋粮食,也就作罢了。 “就是过年讲究什么都多点,你们两个小孩也不用买这么多米面,这什么时候能吃完。”周母因为陈明辉这些东西都是在百货大楼刚买的,完全没想会是陈明辉带来给员工的福利。 八十年代,只有正式职工过年过节才会有福利,而他们这种给个人打工的是没有的,因而一时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 “这是带来给大家的福利,都跟着我忙了一年了,过年了我买了些东西表示表示,多少的就是这么个心意。”陈明辉笑着解释。 店里的几个员工却都傻了,呆呆的看着陈明辉,脸上都是突逢大惊喜的不可置信。 “周姨,你是咱们店里最开始的老员工,刚开业那天就在这干,店里店外,你帮着忙的最辛苦,这些我心里有数,一直记着呢。”陈明辉将事先准备好的红包拿出来递给她,“这个是你的年终奖,米面各五十斤,油两升,这肉是三斤,你事最多,多拿着。其他人,米面二十斤,油一升,肉一斤,也有个小红包。” 这小红包里面是二十元,谈不上多,但也不少,总归是白得的,几个店员高兴的合不拢嘴。就是那两个送餐员,陈明辉也给了。别觉得送餐员不重要,其实恰恰外面的订单靠的都是他们。他们只要有那么一次两次不准时,导致工人在休息时间不能准时吃上饭,那么下次人就不会订了,也会告诉同事,这家送餐不准时,耽误吃饭。这么一宣传,店里就会损失很多客源。所以不若一并都给了,大家心里都舒坦,以后干活也尽心尽力。店里现在又不差这点钱。 几个员工谢过陈明辉钱宇,打开红包一看有二十元那么多就更满意了。真心觉得这店里真好,一定好好干,要不可找不到这么大方又不苛待员工的好老板了。 而周母也看了眼自己的红包,却发现里面竟有一百元整,登时心就猛跳起来,知道是陈明辉多给她的,忙追了出去。 “不行,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陈明辉将红包推回去,塞进周母大衣口袋,“平时店里我们两个不在,里外都需要你看着,你费的心思要比别的员工多了两倍不止,这是你该得的。” “可,可也太多,都够我三个月工资了。”周母呐呐的道。 “要是这么算,你一个人出两个的力气,我是不是应该给你开两倍工资。”陈明辉玩笑道:“你看,并没有,周姨这钱你就拿着吧,你平时出的力气我都记在心里,不会让你吃亏。” 周母心里暖暖的,知道陈明辉的意思没再推拒,收了下来。两人又返回一趟家,拿了些东西去了服装店。 因为这里新开业一个月,福利就少,米面只有十斤,半斤肉,每人分了一个五元的红包。就这三个小姑娘乐坏了,甚至有一个当场蹦了起来,冯娜也高兴的捂着嘴巴笑,看在她多拿了肉回去的份上,她妈今年也许能让她多吃一口肉。 之后陈明辉和钱宇返回家吃过午饭,就开始忙乎起年夜饭。这顿年夜饭才是除夕之夜最重要的一顿饭,两个人忙活了一大下午,捏着点等到十二点,新年到了,一个人在楼下放鞭炮,一个人在楼上下饺子。窗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将这个年映照的格外喜庆。 “明辉,有你真好,长这么大,第一次过年有这么多好吃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钱宇感性道:“我很快乐。” “小宇,我同样高兴,之前那么多年节都是自己一个人,今年终于有你陪着,我高兴。”其实,他重生来过,这是他的第一个新年。记忆中,小时候最怕的就是过年。因为过年的时候,别人家里都是阖家团圆,长辈领着孩子放鞭炮,那么的其乐融融。而他只能躲在冰冷的屋里,透过窗子去看别人的热闹,越看越孤寂,越看越清冷。 后来长大和郝莹在一起后,过年回去郝莹家里,可也并不快乐。郝莹父母重男轻女,对陈明辉这个女婿的态度只看他每年能拿回来多少钱。自家儿子只管吃吃喝喝就好,陈明辉却要忙里忙外伺候一大家人家。特别是郝父郝母做饭难吃,郝莹又吃不惯,可以说过年的时候,就是陈明辉去郝家做奴隶的时候。也不知道上辈子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了,怎么样都愿意,好在现在清醒了,还有钱宇这么好的一个爱人陪着。 第二日,两人起早吃过饭坐车去了老家。那边虽然没有亲人,但是两人的亲戚却都埋葬在那里,过年了,总要回去上供祭祀。 两人先去的陈家祖坟,坟上清冷,没什么贡品,估计陈家亲戚还没过来。陈明辉也不管他们,自己摆了几个白面馒头,一只烧鸡,一条鱼,就拉着钱宇给祖宗磕头。 “爸妈,爷爷奶奶,这是钱宇,咱们村里最乖的孩子,如今被我拐回来做媳妇了。” 钱宇吓了一大跳,没想到陈明辉竟然敢在祖坟前胡乱说,吓得狠狠瞪了陈明辉眼。 陈明辉却是个不要脸的,继续赖皮赖脸道:“我这媳妇可厉害了,今年高一全省联考第一名,是状元啊,被孙子拐回来当媳妇了,孙子眼光不错吧。” “你们也别嫌弃他不能生小孩子,没法给咱们老陈家延续香火。要不是因为有小宇陪在我身边,说不得孙子会是个英年早逝的,那就别说曾孙不曾孙的了,搞不好孙子都没了。所以你们在地下千万要保佑他,平安健康,事事顺遂。” 这不是假话,而是事实,如果没重生一辈子,上辈子他还和郝莹纠缠不清呢,郝莹倒是个女人,能给老陈家生儿育女,可最后却没生不说,还背叛了他,害他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不许胡说。”钱宇对于陈明辉在祖坟前诅咒他自己这事挺忌讳,小声呵斥他几句。 陈明辉嬉皮笑脸的道:“看看,孙子这媳妇,对孙子多上心,心疼着孙子呢。” 陈明辉又说了些近况后,让钱宇也跪下拜了拜,特意嘱咐跟着他叫。钱宇有不好意思,也有紧张,竟真有种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恭敬的以儿媳妇的礼节跪拜了陈家祖先。 山上风大,两人祭拜后,就赶紧离开去钱宇父亲的坟地。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陈明辉的叔伯就过来祭拜。看见坟前的白面馒头和鸡鱼楞住了。 “这不会是谁家上错坟了吧,这怎么给死人上供的东西都这么好。” 旁边他媳妇打了他一下,“你傻啊,这片地都是你们老陈家的,谁能上错坟。” “可除了我们,别人谁还能来” “陈明辉啊,别忘了,你们老陈家还有一个孙子呢,应该是他回来祭拜了,小时候他爷奶那么疼他。” “可……可我听说他舅妈说,那小子是个败家子,老房都卖了,拿了钱也不知道去哪里惹是生非了,这怎么还有钱买这么好的东西。” 陈明辉人混,走的时候又没考上高中,是拖关系自费去的,所以这边的学校并不清楚,唯一知道内情的启父他们又搭不上,自然不知道陈明辉现在的近况,只当他还和镇上那个龙哥混日子,整日不干好事。 两人祭拜祖先后,没再村子里逗留,直接离开返回镇上。 过了十五学校开学,两人返回学校上了半个月课后,陈明辉便和董老师提出请假。 “这才开学,你和钱宇两个就要请一周假,回来课程跟不上怎么办,陈明辉钱宇,你们两个不能因为从前的好成绩就骄傲自大,不上心学习,这样可不行。” “董老师,这次真是有事必须要走,但我敢打包票,学习上不会放松。”陈明辉要去海市那面看看有没有先进服装设计师招几个回来。他打算发展自己的品牌,自然就要有自己的服装设计师。 可钱宇自从那次陈明辉去海市因为意外比预期晚回来一周担惊受怕了次,就不放心他一个出去,打定主意跟着,他也只能帮着他跟董老师请假。 幸而有之前拒绝重点班老师邀请而留在本班的这层面子,这个假,董老师最后还是批了。 两人第二日就去了海市,在几个有服装设计之类相关专业的大学门口招工。这时候大学生可是很稀有珍贵的,来来往往的学生一看他们两个这么年轻,根本就是两个孩子出来招工,就都没瞧上眼。甚至还遭到不少挖苦。 直到傍晚,天黑了,一个女生才戴着帽子鬼鬼祟祟跑到两人跟前问,“你们真招设计衣服的” 陈明辉点头,“是的,服装设计师,我们想创造自己的品牌,需要好的服装设计师。” 女孩道:“可我还在上大学,今年才大二。我是学服装设计的,但没法去你们厂里上班。” “人不来也可以,但是作品要有。”陈明辉早就想到这个问题了,“每季的服装设计可以画出图纸寄给我,但必须保证要有作品,至少五种不同风格与款式,当然最重要的是一定得是自己设计的,不能抄袭别的品牌。否则一经发现,不管有没有给厂子造成损失,都要对厂子经营赔偿,赔偿金额有可能高大几十万元。” 女生吓了一大跳,惊道:“那么多钱。”说着就退却了。 陈明辉反问道:“要是不抄袭的话,自然不用赔偿,难不成您来应聘抱着就是抄袭的心思,不然为什么会再会在意抄袭后的赔偿金额。要是这样,我们还不敢用你呢…” “当然不是。”女孩迅速否认,“我就是单纯吓了一跳,你这么说也是啊,只要我不抄袭不就没事了。我就是学这个的,家里大人小孩的衣服一直都是我在做,从小就有这方面的想法,做出的衣服和别人就不一样,所以这个对于我来说不难。可是不需要去上班的话,工资怎么算。” 陈明辉道:“每月固定工资三十元,设计出新品只要被采纳,额外给一种款式的新品给十元的奖励,根据卖出件数还会另外再给提成。一千件以内,再给十元,一千件以上,每件提成五角。” 听着不多,可这会儿的衣服才卖多少钱,夏天薄款,一件不过五六元,能提五角已经很多了,更何况要是真能卖出上千件,那可就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女孩当场就心动了。 “我干。” 陈明辉这时候将拟好的合同拿出来给女孩看,上面有福利也有违背合约的赔偿。女孩是第一次签这种合同,也怕上当受骗,所以看的特别认真。逐条看下来,没发现问题,就要签字,被陈明辉拦住。 “等等,我们需要你的身份证或者户口本复印件,现在你可以先给我们高中毕业证的复印件,等大学毕业后,我们需要你的大学毕业证复印件。同时,如果你大学毕业,我们还在合同期,你是不能去别的地方工作的,只能来我们厂子,否则就算违约,要给予我们赔偿。” 女孩子道:“这个我知道的,我有在合同上看到这些。我看这里写着第一年是试用期,如果不满意我或者我不满意你们,你们有权解除合同,我也有权解除合同,这都是不用赔偿,只需要提前一个月讲清就行。” “对的。”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你们等着我去拿身份证和高中毕业证,正好我们学校可以复印,我直接把复印件拿过来。”女孩说完转身跑回宿舍。 她拿了证件复印好,刚出复印室就撞上同寝室的一个女孩子,这女孩子平时就和她不对付,看见她手里拿着的东西,想到最近学校门口两个人眉清目秀的‘骗子’立刻就联想到了事情真相。 顿时出言嘲讽道:“沈扬,你真是穷疯了,两个小骗子的话也信。你也不看看那两个小孩子不大点大,还能开厂子,还要招服装设计师,这不异想天开呢嘛。你是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了,听说能赚钱就巴巴凑上去,真吃不起饭跟姐说,说的可怜点,姐一时心软可以施舍给你三角两角的吃饭钱。” 沈扬家里是农村的,祖祖辈辈的农民,她是他们村的第一个大学生,走的时候因为交不起学费,是整个村子一家一点给硬凑出来的。来到这里才发现村里是真的穷,这里的人是真的富裕。 她平时甚至连饭都舍不得吃饱,可同班同学却在攀比奢侈了。偏她学习好,总受到表扬,拿到奖学金,时间久了,班里学习不好的个别同学就对她陌名产生敌意,总是排挤她,言语欺负她。因为家境的关系,沈扬很在乎这个大学,不想招惹是非,被记档案,一直是能忍则忍。 沈扬双手死死攥着复印件,下意识矢口否认,“才不是,是老师要用。”说完就跑了。 她不认为凭借双手获取报酬丢人,只是单纯对陈明辉和钱宇抱有怀疑态度,毕竟他们两个年纪太小,就算家里有钱,真想开厂子,能不能开起来两说。要是失败了,她却张扬的弄得满城风雨,她都能想象出一部分同学嘲讽的面孔,因而才不愿意别人知道。 将印好的复印件交给陈明辉签好合同,沈扬道:“半个月内我会把图纸邮过去。” 陈明辉点头,“拿到图纸,只要采纳,本月工资和奖金就会到账,提成算在下月里。” “行。”沈扬已经开始在脑子里想衣服的款式了,她这方面很有天赋,又是学的本专业,因而很有信心。 一连三天除了沈扬再无人问津,陈明辉带着钱宇又换了几个大学。那些大学生们同样信不到两个孩子,最后只能转到几所中高专门口。 第73章 广告 这些中高专生倒没有那么多要求, 很多家里条件不好, 一直就想找点什么活计分担下家里重担, 可又在上学, 没时间也没机遇。如今正巧赶上陈明辉过来招人, 许多学生认为这是一个机会,踊跃报名。 陈明辉不得不组织起来, “排队,一个一个过来面试。” 钱宇把事先拟好的合同拿出两份给这些学生看,报名的人有几十个,给两人团团围住, 一时间忙得钱宇脑门上出了不少汗, 他掏出手绢擦了擦。 合同是之前在家就拟定好的,中专高专大学的合同都不一样, 中专生给的待遇最低,能来店里上班的, 和高专生一个待遇,来不了的只能赚提成, 没有保底, 每卖出一件给提成二分。高专生不能来店里, 同样也是提成,每件三分。 一个有些偏阴柔的男孩捏着合同, 细声细气问:“我这是最后半学期,学校允许我们找工作,我能去你那边工作。” 钱宇稍显犹豫, 男孩子能做好衣服吗?在他印象中,村里虽然显少会有男人动针线,就是心疼自己女人的帮着缝缝补补,做出来的东西也没法看,粗糙跟女人用脚缝出来的似得。 陈明辉看出钱宇的想法,微不可察地摇摇头,钱宇便把话咽回去。 “可以,这样你家也比较远,我给半个月时间,学校这边有什么事抓紧办,之后回家看看。剩下的时间可以去找房子,我那里不供食宿,这个需要你自己解决。你要是有认识的亲戚在,可以住亲戚那里。实在找不到,我可以帮着你找找。” “那就麻烦你帮我找找看吧,那边我没有认识的人。”男孩腼腆笑笑,很单纯,似十分信任陈明辉和钱宇两人。 “可以,这个是我的地址,你拿着,这边的事情办完后,可以随时过来找我。”陈明辉撕下一页纸塞给男孩,男孩接过,认真看了眼仔细叠好塞进书包里。 之后又签了一个高专生和几个中专生。说实话,后签的几个中专生都是小姑娘,年纪不大,十四五岁,还有两三年才能毕业。陈明辉真不认为她们能设计出什么,但还是和他们签了合同。这是因为中专生的合同没有底薪,只有提成,拿不出作品就不赚钱,陈明辉怎么也亏不上。更何况合同还是一年约的,一年后双方都可以考虑继续续约与否。没作品,到时候完全可以解约,就不用招到厂子里。也不耽误这些女孩前程,完全可以另行安排。 看着一摞合同也差不多够了,陈明辉就带钱宇回了招待所,打算住一宿,第二天早上再回学校。 “鑫磊,我看你和外面那两个人签合同了,你打算去他那里实习?”问话的是朱鑫磊同寝室友,两人平时关系一般不错。朱鑫磊性格柔软,有点像女孩子,不怎么惹事,喜欢掉金豆子。寝室的男生虽然不怎么欺负他,但也不愿意和他玩。 朱鑫磊嗯了声算是回答。 男生微皱眉头,略有些担心道:“我看那两个来招工的人年纪也不大,怎么可能有钱开厂子,会不会是骗子之类。我知道你着急工作,可也不能没搞明白就什么工作都干,万一是骗子怎么办?给你骗过去了,倒时候你那边没认识人,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我有他的地址,到时候我悄悄去,先不和他说,如果他店真在那里,我就向周围人打听打听,靠谱我就去,要是不靠谱或者压根没这个店之类的我就回来。反正学校也让咱们自己找实习的地方,也不影响什么。”朱鑫磊道:“谢谢你。” 男生心里还是觉得不怎么靠谱,但也没在劝,两人的关系,只适合言尽于此。 朱鑫磊和学校打过招呼,收拾了东西坐车回家。他家不在海市,在距离还是挺远的一个省,还是那个省比较偏远的农村。回家需要坐一段马车,回趟家需要折腾三天。 他坐马车刚进村,就引起轰动了。这倒不是因为他是他们村为数不多的考出去的中专生,而是因为他学的专业——服装设计。 “鑫磊回来了。”村口站着一个闲汉,穿着破旧肮脏的大棉袄,幸灾乐祸道:“学做衣服学的怎么样了?现在自己能不能做上件衣服,看叔这棉袄破的,给叔做一件” 朱鑫磊不答,低着头匆匆往家走。 “这孩子怎么跟你说话也不吱声呢,真是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闲汉呸了口,“也不知道这老朱家怎么想的,好好一个大小伙子能给送去学什么做衣服。那是老爷们干的活吗?” 闲汉站在道上骂骂咧咧,村里许多人家都听到了,鉴于他的人品,倒是没人跟他搭言附和。转头关上自家门,许多人家都摇头晃脑,议论纷纷。 “这闲汉平时不怎么地,但这事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你说老朱家那大一家人怎么想的,怎么还能让一个男孩子学做衣服,这都是女人干的事。” “可不是。”几个妯娌姐妹坐在一起边纳鞋底边唠嗑道:“退一万步说就是真让孩子学做衣服,那还用上什么学校去学,自己在家跟着他妈他大姐就学着做呗。实在不行,还有村里老人,都是做衣服的好手。这还用去那学校学。” 大姐鬼鬼祟祟瞅了两眼窗外,神神秘秘道:“你知道什么,听说老朱家那孩子分数本来是不够那个学校的,结果这个学校这个做衣服的专业没学生去读,分数就降了不少,朱家那孩子这才能考上,那不根本去不了。” “一个学生读这个都没有,学生也没有”小妹惊诧的瞪大眼睛,随后想了想理解道:“也是,就算是女孩子要学做衣服和家里母亲姐妹学学就是了,何苦出去花钱学,图什么” “要不怎么说,老朱家长辈没一个有正事的,这不胡闹呢嘛。” “也不算吧,可能要是不读这个,分数不够,就上不了学了,这不寻思着出来有个中专文凭嘛,到底好听。” “也是……” 这样想的人家在村里不是一户两户,平时也没少人家嚼舌根,老朱家一直都只当听不见,不理会。说来,孩子学这个专业分数不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朱鑫磊自己喜欢,他知道男孩子却从小就喜欢这些针线活计,后来更是瞒着家里偷偷报考服装设计专业,一开始家里长辈不懂什么是服装设计还能唬唬,后来知道了却没办法了,孩子都念了一年多了,总不能不让念。 朱鑫磊一到家,他母亲就楞了,后来似想到什么,眼眶瞬时稍稍红了。 “小磊回来了,外头冷不冷,快进屋里暖和暖和。”朱母放下手里的活计推着儿子进里屋,轻手轻脚的生怕惊动家里两个老的,“你走时候不是说,学校让你们自己找实习单位吗?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没找到那也不要紧,慢慢找,你有中专文凭总能找到。” 话是这样说,朱母脸上却已有愁苦之相。那会儿公婆知道朱鑫磊学的到底是什么后,大发了一顿脾气,骂朱母朱父没正事,没教好孩子,这都学的什么玩意,扬言这书就是白读,毕业后肯定找不到工作,到时候还不是回家种地,那还念这书干什么。 朱鑫磊当初考上中专时多风光,那会儿公婆就又多生气。朱母朱父更是一声不敢吭,老老实实的被骂。私心里也觉得儿子这书是白读了,学做衣服以后能找到什么好工作。这心里一直就没底,结果儿子一毕业,果然没工作可找。他家里又没人,也安排不了儿子进纺织厂之类的地方。 “妈,我找到工作了。”朱鑫磊眼睛亮的吓人,欢喜道:“有人去我们那里招工,我已经签了合同,我们老板人很好,考虑工作以后可能没时间回家看你们,特意给我半个月假。我在家呆几天就走。” “真的!”朱母一听,眼泪就止不住哗哗流下来,“好孩子,娘的好孩子,真争气。” 饭桌上看见朱鑫磊,朱家两个老人登时发作,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给朱父骂的好没脸,一个大男人差点逼哭了。后来朱母一句孩子找到工作了,全家都惊呆了。 朱奶奶问:“是哪里的厂子,正式工吗,分不分房” 朱鑫磊道:“不是正式工,是个人开的厂子,签的合同。” 朱爷爷失望道:“不是正式的啊。算了,那也没办法,谁也你学这么个专业,能找到工作就不错了,好好干吧。对了一月给多钱?” 底薪其实只有二十八元,主要赚的是提成。 朱鑫磊含糊道:“一月三十多元。” 朱爷爷道:“工资还行,好好干吧。” 陈明辉和钱宇返回学校销假没几天,班里又月考了。这是年纪自己组织的,但却分外重视。重点班班主任憋足了劲,要赶超陈明辉和钱宇。他知道这两学生刚开学就请了长假,以为这两人于学业上必然落后,这次考试肯定不行了。正打算扬眉吐气回,没想到就是请了长假,重点班也没考过钱宇和陈明辉,这两人照旧一个第一一个第二。 重点班班主任气的眼珠子差点冒出来,董老师倒是乐坏了。不是陈明辉钱宇天才,而是两个这个寒假就提前自学了课程,有不懂的地道,陈明辉仗着自己学过,认真研究一番,也就通了,讲给钱宇一听,钱宇就懂了。虽然不会的知识是陈明辉教的,但平时陈明辉忙,店里的事他都要跟着操心,看书的时间少,不若钱宇题海战术做的多,成绩上自然就落后钱宇些。 朱鑫磊过来的比陈明辉预计的早,他没在家呆几天就赶来了,主要是他自己心里也没谱,怕陈明辉和钱宇是骗子。来之前也没立刻去找陈明辉和钱宇,而是偷偷找到陈明辉给的服装店地址观察了两天,左右邻居打听了番,确认真的不是骗子,有店面,朱鑫磊才来报道。 陈明辉给他找到的合租,一共四个人,其中两个是对中年夫妻,另外一个是二十出头的打工青年,和他住在一个屋子。环境不大好,没隐私,但胜在价格便宜。朱鑫磊没经济基础,正合适。他自己也挺满意。 朱鑫磊学的是服装设计,平时没少琢磨,只是一直也没机会给他实践。陈明辉这里有的是布料,随便他用不说,甚至于他需要什么样的布料本市没有,就去海市给他买,总之随便他用,要什么有什么。所以很快,朱鑫磊就设计出一系列春装。 陈明辉不懂服装设计,但他能看出来好不好看。一看店里几个小姑娘穿着都挺漂亮,立刻拍板生产。 服装店此时并不规范,服务员不止卖衣服,闲暇时也跟着做衣服。店里缝纫机不够,陈明辉又买了一台,冯娜和朱鑫磊负责缝纫机部分,一些手工活另外两个服务员做。 沈扬也很快寄来了她画好的图纸,也是一个系列,五种款式。样子做出来非常时髦,正符合当下流行,陈明辉就让跟着一起生产。 虽然此时还是冬天,还穿棉袄,但店里生产春装却正好,等大家都换春装的时候,他这边正好能做出库存。 八十年代初期,电视只有少数人家有,但在城里广播却基本普及,陈明辉就起了打广告的心思。 “广告” “对,先在咱们本地电台打广告,以后如果效益好,可以考虑在其他收听多的电台也打广告。”陈明辉道:“你想,同是买衣服,在广播上听过这个牌子和没听过,你会选择哪个” “听过的。”钱宇道:“价格质量只要别相差太多,我肯定会选择大家都知道的牌子,毕竟说出去好听,大家都知道这个牌子。” “对就是这么道理。”陈明辉笑道:“咱们本地电台每天七点有评书,咱们广告就要评书中间和结束那段插播,虽然贵点,但那个时间段收听的人最多,效果肯定最好。” 第74章 熟人 私营的春风刚刚吹起来, 并未吹遍华国的大街小巷, 电台中插播广告的重要性许多人此时还意识不到。大多数人仍旧抱着固执守旧的印象, 只有工人才是社会地位最高的, 做买卖的都是吃不上饭走投无路的穷人。因此电台广告招商位被未收到多大重视, 电台台长看着上季度财务报表发愁。 “台长,有两个年轻人要包咱们的广告位。”广告处处长匆匆忙忙跑进台长办公室, 脸上是喜气洋洋。 台长一扫愁苦,顿时笑逐颜开,“这是好事,你过来找我干什么, 还不赶紧把合同签了, 别一会儿人在跑了。” 处长脸上喜气没了,纠结的看着台长道:“我倒是想和他们立刻把合同签下来, 可这两个孩子提出要在咱们晚间黄金时段岳飞传中插播广告。” “什么意思”台长眉头微皱。 “就是在评书讲到一半的时候,在中间插播一条他们的广告, 插播后接着讲岳飞传。” 原来这会儿的广告都是在节目前后播放,还没有中间插播的先例。陈明辉提出的要求是电台从没遇到过, 因此一时间处长做不了主才过来找台长做主。 台长纠结半晌, 最后眼神落在合同上, 顿时做了决定,“加钱, 三千一个月,同意咱们就签约。” “可以。”陈明辉点头,这个价格在他可接受的范围内, 别看瞅着挺多,可如果广告效果好,品牌被消费者接受,这点广告费用根本就是小钱。 “那咱们现在就签约”处长试探道。 陈明辉点头,钱宇将身上背着的书包拿下来,点出三千元整递给处长,处长数过,胖脸上笑出了皱纹。 “小同志,咱们这里可以包年,要是你包一年的,能给你便宜。” 陈明辉确实想过包年,但手中的钱不够,再者只包一个月也可以看看这个时代电台广告效应如何,要是效果不错,钱够的情况下,下个月就包一个季度,之后在考虑包年的问题。 “先看下广告效应再说吧。” “应该的,应该的。”处长滴溜溜转着小眯眯眼,没想到这两个小孩子年纪虽小,却并不好糊弄,心里有自己的主意。 黄金时段的广告位很受欢迎,有人过来问。但因为价格原因,许多人问后也就过了,剩下部分人也只会租一段时间,并不会常年租。所以电台一直想要一个稳定的客户,陈明辉能租上并不是赶巧,而是他肯拿钱,用价格压下其他商户。 签过合同就等着下个月电台的广告插播,看看效果如何。 到了三月,陈明辉打的广告播出时间,陈明辉和钱宇早早就放下纸笔,也不听英语了,守在广播跟前听评书。评书时常半个小时,讲到一半时,突然插播进一条广告。 “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宇服装店,做风景的你!” 虽然寥寥数语,但简洁直白,又是在黄金时段,很快这句剪短的广告词便成为大街小巷传唱的广告词,许多人也知道了明宇服装。 不过半个月,服装店的收益就比上个月提高了三倍。 “老板。”看见陈明辉和钱宇过来,朱鑫磊放下手中纸笔,他在画新款图样。“我觉得咱们应该把自家的服装和从海市那边进来的其他厂商的服装分开,电台那边咱们虽然打的服装店的广告,但我看老板的意思是想以后做出自己的品牌,不如现在就将咱们自己的品牌和其他品牌的服装分开,咱们自己的品牌比其他的品牌价格可以稍微高些,等以后咱们自己的品牌款式够多,就彻底不卖其他品牌。” 这点陈明辉和钱宇之前就考虑过,所以当初打广告才打的是服装店的广告。许多消费者认识了他们服装店,找过来他们店里买衣服。 “可以,一会儿你们就将咱们家的品牌和别家品牌分开,价格上都提高五角钱,以后有客户过来,提前和他们介绍清楚。”如此一来,慢慢就会有更多人认识他们的品牌,之后店里的服装款式多了,就只卖自己的品牌。 陈明辉和钱宇没仗着自己是老板身份就坐观上壁,反而跟着服务员们一起收拾。最后他们自己的品牌被挂在正中最显眼的地方,其他品牌挂在两个陪衬。 “今天麻烦大家加班了,这样都别走了,我请客大家吃饭。”最近店里生意很好,这几个服务员忙坏了,虽说有提成跟着,但这些该有的福利还是要有,如此员工才能真的做到爱店如家。 “谢谢老板。”店里两个服务员拍手笑道。 朱鑫磊也跟着高兴,他没想到自己第一份工作竟然这么好,福利待遇先不说,老板人品是真不错。不说给个人打工,就是国营单位,临时加会班也正常。 他自己的店离这里有点远,再者这么过去周姨他们还要忙,所幸就在服装店附近找了一家小吃店。 陈明辉没来过这家店,不认识店里老板,但显然这老板认识他,看见陈明辉就笑道:“今个陈老板请店里员工吃饭” 陈明辉也问店老板怎么认识他的,都是一条街上,除了他需要上学,不总在店里,其他老板可都跟着看店,知道他不足为奇。 “老板,你这里特色菜有哪些,给我们介绍介绍” “本店的水煮鱼不错,几位要是喜欢吃鱼可以来一条,后厨里正好还剩条四斤多的,其他都卖光了,来咱家吃饭的,基本都会点条鱼。” “行,那就来一条。”陈明辉将菜单递给其他几个服务员,“你们看看自己想吃什么,每人点个菜。” 几个服务员家境都不好,长这么大就没在饭店吃过饭,让她们点菜,一个个都发懵。 “还是老板您点吧。” “没事,你们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或者平时想吃舍不得吃的,尽管点,吃老板的你们客气什么。”陈明辉。 钱宇跟着道:“每人都点一道菜,吃不了咱们打包,不怕浪费。” 两个管事老板都这么表态了,其他员工再不点就显得矫情了,其中一个大胆靓丽的女孩率先点了一道菜。 全荤菜贵,全素便宜,女孩儿不好意思点最贵的,但老板请客点最便宜的她又不甘心,想了想,点了一道蒜薹炒肉,半荤半素,价格适中。点完后抬头看了眼陈明辉和钱宇,见两位老板脸上并没什么特殊表情,这才偷偷松口气。 他们家一共五个孩子,她是中间,又是个女孩子,不上不下,平时真吃不到好东西。虽然现在工作了,月月有工资,偶尔也能想吃什么买点什么,但这肉却是不可能天天吃,馆子更是没下过,刚才看到半荤半素的肉菜,心里都挺心疼。这只是半荤就够她们一家的肉菜钱了。可同时心里又馋得很,很好奇这饭店的肉菜和自家做的到底味道上有什么不同,要不怎么就这么贵。 之后是另一个女服务员,最后是朱鑫磊,朱鑫磊点完发现除了老板就只剩下冯娜了,他知道两个女服务员都不大喜欢冯娜的性子,平时说话或者玩耍也不爱带她,干什么都隐隐排挤她,朱鑫磊心里暗暗叹口气,把菜单递给冯娜。 果然冯娜疯狂摆手推拒,“不用,不用,你们点就好。” 朱鑫磊一位男同志不好和他推来推去,最后只能把菜单递还给陈明辉。 作为老板,陈明辉只能又问一遍,“冯娜,你有什么喜欢吃的,尽管点,咱们每人点一道菜,你喜欢吃什么或者平时吃不到的,都可以点。” 冯娜感激着摇头,一时间竟有些哽咽。陈明辉吓得赶紧把菜单拿过来,不敢继续推让,怕好好的气氛给搅黄了。 “小宇,这有你喜欢吃的红烧肉来一盘。”陈明辉菜单推到两人中间,两颗脑袋凑在一起研究。他们并不知道这种近距离在外人看起来多么亲密无间。 没人理冯娜,顿时把她那点感动憋没了。其他人更没人注意到冯娜那点小情绪。 “两位老板,我记得你们俩个是表情吧,关系可真好。”性格最开朗的一个小服务员道:“真让人羡慕,最后您表弟可真幸福。” 钱宇微微有些许羞赧,更多的还是欢喜。陈明辉对他有多好他知道,别人家里父母也未必能做到如此。陈明辉却连带着父母亲情,伴侣爱情全部给了他。 “小宇是不一样的。”陈明辉别有深意道:“并不是每个表弟我都这会这么上心。” 其他人不知道陈明辉的意思,只当他说的不一样,是指和钱宇两个人性格。这也没什么好奇怪,他们自己家里兄弟姐妹众多,也不是对每一个都一样,都有最偏爱最不喜欢的。但钱宇却知道陈明辉什么意思,他们两个这表弟名头根本就是假的,要是真表弟估计这会已经被陈明辉扔过山头了。 钱宇避嫌似得挪了挪屁股,陈明辉觑他一眼,钱宇立刻不敢动了。 正好饭菜此刻也做好了,店铺老板和几名服务员一一端菜上来,肉香扑鼻,几人立刻忘了之前说什么,纷纷抻着脑袋看去。 他们一共六个人,六道菜全是荤菜,一道素菜没有,正合了几个肚腹空空没油水的人。 看着几人口水都要淌下来,陈明辉也就不废话,道:“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几人拿起筷子吃起来,“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怪不得这么贵,确实和我妈做的不是一个味道,比我妈做的好吃多了。” 一时间只闻杯著相碰之音,饭桌上刀光剑影,也没人注意形象,只顾低头吃菜。 看他们吃的高兴,陈明辉和钱宇也高兴,相视一笑。 桌上毕竟还有三位女同志,菜还是剩下两道,陈明辉叫服务员打包。 几个人都眼巴巴瞅着打包好的菜品,要是放到后世估计会嫌弃的没人肯要。可是放在这会,只要有肉就是好东西,更何况还是饭店做出来的。 “这样,你们四个石头剪刀布,赢的把两个把菜拿回去。剩下的两个也别急,咱们下次聚餐另两个给另两个。” 陈明辉话一出,几个员工乐坏了,就连冯娜也不说推辞的话,忙转身和几人石头剪刀布争起来。 最后是冯娜和朱鑫磊赢了,朱鑫磊发扬绅士风度,让冯娜先选,冯娜选了一道全肉菜,剩下那道半荤被朱鑫磊带回去了。 冯娜家远,陈明辉和钱宇要送,结果几位女士家里也顺路,朱鑫磊正好一串送下来,陈明辉正不愿意送呢,赶紧拉着钱宇跑了。 路上,几个人边走边聊天,女孩子们羡慕道:“咱们陈老板对钱老板真好,这还只是表亲,要是亲生弟弟还不得宠上天。” “可不是嘛。”另一个道:“不过咱们两位老板人真好,过年给发福利和红包,平时从不压榨咱们,今天就加了半个小时的班竟还请咱们吃饭。我家亲戚是纺织厂的正式职工,过年的时候也只给发了点米面油,并没有红包。结果我说我们也给发米面油还有红包后,他竟然不信,说我撒谎。要不是我妈知道我每个月工资,还真解释不清了。” “咱们运气真好,我之前打工的地方,老板才不会给提成什么的,福利更是没有,也不会请我们吃饭。平时还总让我们做这做那,闲一会儿他就不愿意。更过分的是,老板家里有活我们也要常帮着干。” “陈老板对一个表弟都这么好,以后对对象一定会更好,能做他对象肯定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嗯。”几个女孩子说到这里脸都红了,可她们清楚的知道,不管陈明辉的另一半是谁,绝对不会是她们。陈明辉在重点高中读书,成绩更是非常好,以后他对象一定也会是位读书的女同志,绝对不可能是她们这种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姑娘。 明宇服装店一夜之间红遍整个省事,陈明辉学校里有很多学生都在穿明宇服装。 三班一个男同学对自己的好哥们炫耀道:“这是昨天我爸给我新买的衣服,好看吧?对,就是在广播那个明宇服装店买的,你不知道吧,他家衣服有好多个品牌,其他牌子都便宜,只有他们店里自己的品牌,也叫明宇的贵,至少要贵五角钱。” 男生说着翻出自己衣领上缝隙的商标给自己同桌看。果然见上面绣着明宇服饰四个字。 此时男生身边已经聚集了一众好朋友,都有羡慕的目光看着男生。谁不喜欢明宇服装店的衣服,时尚新颖,又有品牌效应,就是价格也不便宜,不是人人都能买起的。现在学校里,谁要是能穿上明宇服装店的衣服,都会被同学艳羡。 正对男生炫耀的同桌此刻翻着卷子,若有所思。卷子是前段时间月考的卷子,年纪第一第二是叫钱宇和陈明辉的两位同学。这两个名字,他听着很熟,正是他初中同学的名字。 原来这被同桌炫耀的男生是启明。他父亲帮着陈明辉钱宇进了市一中,他自己凭借实力考上了实验高中。联考的时候他就听过钱宇和陈明辉了,并且知道这两名同学是从市一中转来的,那会儿他就怀疑会不会是他认识的那个钱宇和陈明辉。后来一想,钱宇考第一有可能,陈明辉绝对没可能,那可是个混混,他怎么能连个混混都考不过,直到学校把人出来全校表扬,启明看见他们两个才不得不承认。 他不相信陈明辉能一直保持好成绩,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所以从没去找过陈明辉和钱宇。直到这次试卷发下来,他才发现,从陈明辉和钱宇转到这个学校,两人就一直牢牢占据第一第二名的位置。 启明一直想着这些事,直到放学。他并没有在校外租房子,而是住校,刚回到寝室,抬头就看见他爸坐在他床上等他。 启父笑道:“我临时过来开会,过来看看你,收拾一下,爸带你出去吃饭。叫上你们寝室的同学,咱们一起去。” 一个寝室才几个孩子,就是半大小子能吃点,启父也不差这点钱,只要能和他儿子好好相处,比什么都强。 寝室里的几个男生好久没吃到荤腥了,纷纷笑着谢过启父。 “你们想去哪吃,说个地方,叔叔请你们。” 几个男生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好意说,最后还是启明道:“你们想去哪吃就说吧,没事,叫我爸请客。” 一个男生道:“那咱们去辉宇盒饭吃吧。中午咱班有几个顶他家盒饭的,一打开可香了,差点没给我馋出口水。” 启父哈哈笑道:“行,你们想去,那咱们就去这个辉宇盒饭。” 晚上盒饭店人不多,可即便如此他家还有三桌,晚上没盒饭了,几人点的小炒。 启父这些年当个小官,平时总有人请客吃饭,也去过不少饭店,却也不得不承认辉宇盒饭是他吃过的这些饭店中数一数二的。 “这家店确实不错,味道挺好。” 一个男生咽下嘴里的菜笑道:“启叔,你不知道这家可受欢迎了,不止我们学生喜欢,许多工人们也喜欢吃这里的饭菜。我大姨是纺织厂的,她每次馋了,中午就订他们家的饭菜。” 启父点头。 另一个男生道:“还有啊,我听说这家店的老板是两个和我们年纪差不大的学生,我爸看见过那两个老板,回来还说我来着呢,同样年纪,人家赚那么多钱,我还得吃老子喝老子的。” 启明微微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莫名诡异的熟悉感,辉宇盒饭,辉宇——陈明辉钱宇。他记得好像两个人在初中那会儿就做过买卖。不过陈明辉那个混性子,这边有没认识的人,怎么可能把买卖做的这么大。 启父看着出神的儿子问道:“怎么了,想什么想出神了。” 启明赶紧摇头道:“没什么。” “你上回来信告诉我月考考了全年纪第四十,你妈说了奖励你,你想要什么就说,正好我过来了,直接给你买了。” “启叔叔,你给他买身衣服吧,我们学校现在都穿明宇服装店的衣服,之前启明同桌还和他显摆来着呢。” “真的吧”启父问启明,见儿子点头,他就道:“那行,咱们一会儿就去买。” 他不想自己儿子因为一身衣服被别人比下去,吃过饭就领着人去了服装店。 明宇服装店他也听过,这会儿没什么娱乐,下班也会听听收音机,有评书的就那么几个电台,自然听过。 来之前启母还过让他去这个明宇服装店看看,要是有好看的衣服给他捎回去一件,正好一起去。 店里服务员很热情,服务周到,知道启父给爱人买衣服,几个服务员热情的介绍了不少款式。启父选了件一百八十元的毛呢大衣,另外给启明也买了一身。 几个同学羡慕道:“启明,你家条件真好,几百块花了眼都不眨。” 启明只是笑笑没说话,正在这时,服装店大门被人推开,有两个男生从外头走进来。 “老板。”一个服务员看见来人恭敬的喊了一声。 “今天店里忙吗?”陈明辉问着转过头,一眼看见正在付钱的启父,和现在他旁边的启明。 “启叔叔,启明。”陈明辉上前一步,给钱宇介绍道:“小宇,这位就是启明的父亲,启叔叔,之前我能去市一中,就是启叔叔帮的忙。” 钱宇忙礼貌的叫了声,“启叔叔。” 启父对陈明辉印象很深刻,一个和他儿子同龄的小孩,身世可怜,性格坚韧,不怕生,找他办过事。 “是你们两个啊,现在学习怎么样,市一中可是重点高中,你们在那好好学。市一中月考吗,考了多少名?” 启明脸突然有点红,他想到两个人的成绩,有想到自己的,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被陈明辉比下去。 “我和小宇转校了,不在市一中,转到实验了。” 启父第一是时间想到的就是陈明辉肯定是不知道又惹什么事了,被人市一中撵出来了。要不怎么会有学生从市一中往出转。启父就没在问下去,笑着转移话题道:“你们两也过来买衣服” 这回不待陈明辉和钱宇回答,一旁的服务员先道:“这两位是我们的老板。” “啊”启父吃惊的瞪大眼睛,“什么,这店是你看的” “嗯。”陈明辉答应着从柜台上拿起一张卡片,“启叔叔,这是我们服装店的会员卡,有这张卡片过来买东西可以八五折。还有这个,是盒饭店的会员卡,那店也是也开的,拿它同样可以打折。” 启父低头一看,正是之前他带着几个孩子去吃的那家饭店,惊得瞪着陈明辉,傻了。 “爸。”还是启明不好意思的拽了拽父亲的袖子,启父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不可置信问道:“这两家店都是你开的,你自己开的” “不是,是我和小宇合开的。” 启父这才仿佛松口气,“我就说嘛,你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把店开这么大……” “爸,小宇就是钱宇,陈明辉说的就是钱宇。” 启父目光落在钱宇身上,他当然知道钱宇,都是一个乡上的,钱宇的事他一清二楚。竟真是陈明辉自己开起来的。 直到出了店门,启父还在精神恍惚,“小明,你竟然和他们两个同校,平时可以多多联系,这个陈明辉应该是浪子回头,以后本事不会小。你交朋友别光看成绩,也要看看其他,例如陈明辉,成绩可能不好,但他以后作为不会小。” 启明抿了抿嘴,“爸,你记得之前的联考吧,钱宇全省第一,陈明辉第二。这次月考,各个学校虽没有联考,但钱宇和陈明辉仍旧是我们学校的第一名和第二名。” 这一晚上受到的震惊不小,启父已经无话可说了。 第75章 风波乍起 “老板, 今天有几个小商户过来问咱们明宇服装能不能批发”朱鑫磊这段时间又设计几套新款式, 沈扬那边同样邮寄几套新款式, 这几个系列在本省卖的非常好。因此有些小商小贩闻到惬机, 便主动找上门。这和当初陈明辉钱宇从海市进衣服去朱市贩卖, 是一样的。 “当然可以。”陈明辉大喜,这是好事, 这说明他们品牌大火,才会有人特意巴巴过来进货。 “多少件”陈明辉问,“咱们存货够不够,要先保证店里库存, 之后在批发给别人。我列一个单子, 批发数量不同,价格不一样, 你们可以照这个单子批发。” “咱们库存只有每件三十件,咱们自己店里将将够, 批发肯定不够。” “那就招人做。”陈明辉道:“朱鑫磊,你只要专心设计服装就好, 制作衣服这边我再招人手, 不管怎样, 你这边还是要保证新式款式能跟上。等过几天,我再去其他省市看看能不能在招聘几个服装设计师过来。” 朱鑫磊想到什么提议道:“陈老板, 你看要不这样,先让小慧帮冯娜一起做衣服,先把这批客人要的衣服赶出来再说。” “也好, 这边事多,你们在店里也专心做不了,一会儿来个客人太耽误事,就搬去我家做,朱鑫磊用的那台缝纫机先给小慧用,等这批衣服做出来,你们再搬回来。”店里人来人往,做衣服肯定不能专心。但要是也比特意租一个厂房,以目前店里销量而言又太奢侈。一切还得等等,看看之后销量如何,要是一直不错,可以考虑租个小面积的平房再招几个工人。 事情定下来,第二日冯娜和小慧就来陈明辉这边做衣服。因为做衣服的只有他们两个,只能加班加点,早上四点两人就到,陈明辉在他家楼下早餐店订了粥油条之类的,到七点就给送上,中午是自家店里的盒饭,晚上陈明辉做什么都会顺便带着两个人的。一直忙到九点,冯娜和小慧才会下班,陈明辉又借了辆自行车,两人一人驮一个送她们回家。 这天早上,正好赶上周六,陈明辉和钱宇休息在家,上午十点半左右,陈家大门被敲开,打开门门外是两个不认识的人。 “你好,请问这里是明宇服装店老板陈明辉的家吗?” “是,我就是陈明辉,你们有什么事。” 来人神色焦急,闻言就探头往里看,整好一眼就看到在屋里做衣服的小慧,立刻高声喊道:“小慧,你妈昏倒了,现在在省医院呢,你快别干了,赶紧跟我去医院。” “我妈昏倒了”小慧一听就急出一脑门子的汗,“怎么回事,早上我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男人摇头,“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你妈晕过去了。你大伯他们把你妈往医院送,我这就过来找你了,我也不知道那边到底怎么个情况。” “我这就回去。”小慧答应着,回头想起店里正需要人手,可她这边也是急事,怕陈明辉怪罪,忐忑道:“老板,你看……” “走吧,你妈那边要紧,赶紧过去看看情况怎么样,要是需要钱就和我说,我这边实在走不开,就不过去了。” “谢谢老板。”小慧穿上外衣赶紧跟着家里叔叔匆匆离开了。 关上门陈明辉重重叹口气,“冯娜,你家亲戚或者认识的人有没有做衣服手脚利落的,要是有你帮着留意下,明天要是小慧不能来,或者请假招呼她母亲,咱们这边就还得招人手。” 冯娜寻思道:“我有个邻居她会会做衣服,手艺也挺好,人就嫁到咱们市里,要是你需要的话,我这就能过去问她。” 陈明辉马上问:“她家住在哪里” “就在之前我工作那边。”冯娜答道:“之前我工作的地方就是她帮我找的,一开始她在那里工作了,后来怀孕做不了就介绍给我了。之前我听我妈说,上次回来,她还想找工作,一直没找到。” “那咱们现在过去吧,看看你朋友现在找没找到工作,要是没有,临时工做不做。咱们这批活你们两个做也没时候能做完,她要是肯做临时工,这种薄衣服,每件我给她八角。” “行,那我现在就过去问她。” 陈明辉看眼手表已经十一点了,到了做饭点了,他就没跟着去,给了冯娜一元钱让她坐公交自己去问,他留在家里做饭。这样两头不耽误事。 自从上面取消了布票,服装生意就迎来了春天,不管大店小店,只要跟服装布料之类的沾上边就赚钱。高翠英本来开不下去的小店最近生意越来越好,她自己一个人竟开始忙不过来。这时候就想到之前被她赶走的工人。那小姑娘性格内向,不会说话,客人来了也不知道怎么招待,她一直瞧不起她,只不过看在她做活麻利,手脚勤快,为人不会偷奸耍滑这才一直忍下来。后来店里生意越来越不好,眼瞅着维持不下去,请工人都赚不出来,那工人又出了错,高翠英便借着这个理由把人给辞退了。可人刚辞退,上面就来了文件,不要布票就可以买衣服,她的店里生意一下就好起来,客人多了,她自己忙不过来,也请了几个帮手,但都没有之前辞退的那个能干,总是偷懒,偷布头,全被高翠英给撵走了。这时候高翠英想起之前那个服务员的好,就想再次把人给找回来。 高翠英记得那孩子是她邻居介绍给她认识的,她打算去邻居家问问。 刚一出门,没走两步就看见冯娜下了公交往这边走来。 “真是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高翠英乐呵呵喊道:“冯娜,这边。” “高姐。”冯娜很怕她这个前老板,呐呐叫了声人。 高翠英一看这个时间冯娜还在外面晃悠,就以为她没工作,要不这会正是吃饭的时候,她应该在店里吃饭,个人小店打工中午是没有午休这说的。 “你这大中午的干什么去”高翠英随便问了句,又道:“你这会儿还有功夫出来闲逛一定是没找到工作吧,也是就你这性子除了也心好,别人肯定受不了你。行了,我也是心软看你可怜,明天你就回来上班吧。” “我,我有工作了。”冯娜拒绝道。 “你有工作了?怎么可能,要是有工作了这个时间你还能出来逛”高翠英尖锐地质问道:“几个月不见,你还会撒谎了。” “不是,没有。”冯娜摇头解释,“是我们店里生意好,最近有几个小商户过来批发,衣服做不过来,店里又有人临时有事请假了,缺人手,我过来问问我一个朋友干不干。” 知道服装生意最近好,但她店里可没好到能请起两个服务员的地步。 高翠英眯着眼睛问:“你现在在那里做活” “明宇服装店,可有明了,我们老板还在咱们市里台电黄金时段打了广告。” 高翠英知道明宇服装店,不仅在广播上听过,在同行嘴里也听过。听说生意特别好,她若有所思道:“我听说你们店里生意很好,一天能卖多少钱” 冯娜毫无心机,回答的时候也没多想,实话实说道:“一天能卖多少钱我不清楚,但是每天卖二三十件没问题。特别是最近打了广告,生意更好了,有几个小商贩要批发,就有百十件。而且指明要我们店里自己牌子的衣服,那可比别的牌子进货价要贵几角呢。” “你们店里自己牌子的衣服都是自己设计的” “对呀,我们老板请了专门的设计师,一个是大学生,一个是中专生,都是有文凭的人,可厉害了,设计出的衣服特别好看……” 冯娜无心之语却一下被高翠英记在心上,服装生意讲究的就是款式时髦新颖,高翠英只会做衣服,让她设计衣服,她就没那个品味了。所以她这个店,只能全做成衣店,一般都是为了省钱才会来她这里做衣服。要是她能拿到明宇服装店的新款图纸,她也能照着做出来,只要抢先一步做成成衣上市,这服装不就是她的了嘛。 高翠英几乎能相看见滚滚的金钱向她涌来塞满了她的腰包,到时候她店里也能请得起两个服务员了。 高翠英一把将冯娜拉进屋,鬼鬼祟祟关上门,双眼充满了贪婪的欲望,“冯娜啊,这钱你拿着,高姐知道你家条件不好,一大家人就指着你养,这钱是高姐心疼你,给你零花的。” 无缘无故手里被塞进五元钱,冯娜便是个傻子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她似被烫到般,将钱扔还给高翠英,紧张道:“高姐,你要干什么” 高翠英亲热的搂住冯娜,和蔼可亲的笑道:“你这孩子这么紧张干什么,高姐还能害你不成。高姐一直挺喜欢你的,这不想帮帮你。你们店里那个什么服装设计师,是不是平时跟你们在一起,你只要趁他不注意,把图纸拿出来给我,我不会亏待你。一张图纸,我给你五元,这五元算作定钱。” 冯娜吓得面如土色,“这是让我去做小偷,我才不干。” 冯娜一把拥开高翠英,兔子似得跑掉了。高翠英气得跺脚,忙追了出去,看冯娜进了一户人家,她就等在外面。 第76章 一手好算盘 冯娜的朋友叫任欣和, 自从生完孩子后就一直在家闲着, 她不是不想找工作, 而是这工作可不好找, 特别是对于她这种什么不会的家庭妇女而言。任欣和想如之前那般找个做衣服的活, 也就只有这活她会,做得明白, 可实际上又哪有那么好找。 冯娜找上门的时候,任欣和高兴坏了,将自己从来舍不得吃,只偶尔会给孩子冲杯喝的砂糖拿出来给冯娜冲了杯甜水。 冯娜是个过年过节也甜不到嘴巴的, 捧着热乎乎的甜水, 一小口一小口舍不得的啜饮着。 “我老板说只是临时的,这批活完了后要看生意好不好才能决定还用不用人。”任欣和的小孩儿站在冯娜边上, 自己的那一杯甜水已经喝光,眼巴巴地看着冯娜手中的, 冯娜被看的不好意思,把自己因为舍不得只抿了几小口的甜水给了孩子, 那小孩欢欢喜喜的接过来, 一口就喝没了。等任欣和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任欣和气的骂了孩子两声,起身在冯娜推拒中又给她倒了一杯甜水。这次小孩儿不敢抢了。 “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可干, 能干一天赚一天的钱,到时候再说,万一要是你们老板那里活开始多起来, 一批接着一批,我不就又有活干了嘛。”任欣和乐观道。 “也是。”冯娜点头,“那下午你能就去上班吗?” “明天可以吗,一会儿我把孩子送到他乡下奶奶家,他自己在家我实在不放心。” “行,我回去和老板说一声,明天你早上你自己过来,这是地址。” 冯娜完成陈明辉吩咐的任务就不在和任欣和闲话,赶紧回去干活,还有一大推衣服等着她做呢,老板说了,这批衣服要的急,每件有三分钱提成,多做一件就多赚三分钱。冯娜一分钟都舍不得浪费。 高翠英一直等在街上,看见冯娜露出个头,他就噌一下窜上去一把拽住她。 “冯娜你别走,咱们再谈谈,你要是觉得钱少,我还能给你加,六元怎么样,这可不少了吧,一个图纸我就给你六元,你要是能弄出来一个系列的,一个月工资就出来了。再说这事只经你手到我手,没第三人,那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之后你还能继续干你的工作,什么都不耽误,这钱就相当于是白得的……”高翠英贪婪的游说着,给出的条件足够诱人,她认为如冯娜这种家庭应该非常容易动心。 然而冯娜却像被蜂王蛰了似的,扶开高翠英的手,恐怖的掉头就跑,看见公交车过来立刻就跳上去。高翠英慢了一步,反应过来后立马追上去拦在公交车前。司机吓得紧急刹车,车轮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你想死啊?”司机气的抻着脖子骂。 高翠英三两步跨上公交车,叉腰回骂道:“你才想死,我活得好好的死什么死,你开那么快做什么,我都没上呢。” 司机气的白了高翠英一眼,不愿意和一个老娘们骂架。 “你干什么,你要是再过来我可叫人了。”冯娜看着高翠英一步步逼近她,惊恐的率先发声。 好在高翠英还知道羞耻,明白这事到底是见不得光的,不敢在公交车上强硬的逼迫人,讪讪住了嘴,恼恨的瞪着冯娜的后脑上。 冯娜下车就跟后面有狗撵似的跑进一栋居民楼,后面紧跟的高翠英看着没命往楼上跑的冯娜感到奇怪。她不是在明宇服装店上班嘛,怎么跑进个人家了? 莫非这冯娜在撒谎?她今天根本没上什么班,而是在外面有了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如此一想,高翠英眼神都不知道亮了不少度,自认为拿捏到冯娜捉住小脚,以后用得拿捏她,忙跟上去。她跑上去的时候只看见一个男人关门的侧脸,瞅着年纪不大,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顿时想到冯娜打工那家店老板据说就是一个高中生,这事在他们这小小的服装商圈都传遍了。 高翠英冷嗤声,转身离开。 “你同事怎么说的?”陈明辉将冯娜让上饭桌,饭菜都做好半天了,就等她回来吃呢。不管怎么说,冯娜是替店里办事,陈明辉和钱宇不好先吃,落下他回来吃剩。 “任欣和说明天就过来,今天下午她有点事。” “那行。”在急也不差一下午。 吃过饭陈明辉和钱宇看书学习,邓娜一个人把缝纫机蹬得非常,晚上还是陈明辉做的饭,吃完饭又忙了一阵,到了九点陈明辉骑自行车送陈娜回家。 到陈家都十点多了,陈明辉放下人抓紧往家赶,即害怕钱宇自己在家害怕,又怕钱宇担心他,片刻不敢停留,瞬间就没了影。 “谁送你回来的?”黑暗里一个人影鬼魅般突然窜出来。 “啊!”冯娜被吓了一跳,不由失声尖叫。 “你这死丫头是不是做亏心事了,不然嚎什么?”冯母诡谲道。 这黑黢黢的半夜,伸手不见五指突然跳出个人来别说一个小姑娘就是一个大老爷们估计都能吓叫出来。可冯母根本不听冯娜解释,一心一意只认为冯娜就是做了亏心事。 “你说送你回来的那个男的是谁,是不是你对象?”冯母咄咄逼人道:“别狡辩,要是不是你对象,谁能天天送你?” 冯娜被逼问的差点哭出来,翻来覆去的解释着:“不是,真的不是。” 冯母根本不信,狠狠拧了冯娜胳膊一把,把人连推带搡地拥进屋里。一进屋,冯娜就看见坐在堂屋上的高翠英,这会儿高翠英正双眼不怀好意的看着她。高翠英的婆家和冯家是一个村的,她自己的小家在市里,所以她才能直接找上门。 “冯娜,我刚刚已经和你爸妈说好了,他们收了我五元钱的定金,你明天赶紧把图纸给我拿回来,不然……”高翠英威胁的哼了两声。 “爸妈……”冯娜第一次在冯父冯母面前争辩道:“这是偷!” “偷什么偷,一个衣服的图样罢了,别说还给钱,就是不给钱,看着那样子谁还能做不出来是怎么的。再说你高姐都说了,你们店里人来人往,那图纸谁都能拿到,能发现丢了,那么多人,也怀疑不到你身上。你弟今年学费都是借的,正好用这钱还借款。” “不行,你把钱还给她,我是不会偷图纸的。”冯娜断然拒绝道。 “你这死丫头翅膀硬了,我的话都敢不听了!”冯母一下下拧在冯娜身上,冯娜躲着哭着,就是不应。 高翠英阴阳怪气道:“呦,这处对象的人就是不一样,还没嫁进人家里呢,就先向着上了。” 冯母立刻停下来,向高翠英看过来,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高翠英不答,反而看向冯娜,得意的梗着脖子,“冯娜,你到底同意还是不同样,你要是继续犟下去可别怪我都说出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冯娜神情微微躲闪,这样子在高翠英眼里坐实了是在心虚。 冯母看他们猜谜,急得不行。 “到底怎么回事,你这死丫头快点说啊?” “冯娜,你要是再不同意,我可就真说了。”高翠英威胁道。 冯娜低着头,仍旧还是那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好,这是你自找的,别怪我比给你留面。”高翠英冷笑,转头对冯母道:“你也不用逼你们家冯娜了,这事就是打死他她也不能做。因为她打工的那个店老板和你们家姑娘好上了。看她护得这么个劲,也许该干的不该干的估计都干了,要不能护的跟个什么似的。” “高翠英,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什么叫做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我姑娘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不许你这么污蔑她。” “我污蔑她?”高翠英从鼻子里嗤一声。“这是我亲眼看见的。你家姑娘和你们怎么说的,在明宇服装店做服务员是不?可我第一次见谁家服务员不去店里上班,而是去老板家里上班的!这哪是服务什么顾客,根本是在服务老板!” “你给我闭嘴,再敢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不管这事是真是假,现在都不能承认。这个年代,私自处对象就够丢人的了,要是传出去谁家姑娘婚前就和哪个男的有一腿,这村里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那家人家。 冯母冲上去和高翠英打做一团,最后好不容易被分开,骂骂咧咧呸了声回了婆家。 高翠英一离开,冯母好比那闻着屎的苍蝇,赶紧揪住冯娜问:“你真和你们店老板处对象了?他店里生意怎么样?有没有钱?” “我没和他处对象。”冯娜便是长了十张嘴。冯母也不肯听她解释。 “没处对象?那好我问你,你去没去你们老板家,没处对象你去一个男的家里干什么,孤男寡女的做了什么没做什么谁说的清楚?”冯母一双浑浊的双眼充满了算计,“老冯。你明天叫上你几个兄弟,咱们去市里给姑娘讨个说法。咱们清清白白养大的姑娘,可不能就这么白白叫人占了便宜。” 冯父磕磕烟枪,“这没个证据什么的,人能承认嘛?” “怎么不承认,我这姑娘进没进他家,只要进了,孤男寡女在屋的,干什么没干什么谁能说得清。只要你姑娘咬死了他干了点啥,那他就是干了,没干也干了。”冯母半威胁半诱惑地对冯娜道:“明天你给咬死了,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要是实在不会说,你就哭,哭你是最拿手嘛,平时动不动就知道哭,明天你就可劲哭。” “可……可我真没和陈明辉发生什么,就是在他家单纯的干活了。” “你死脑瓜骨啊,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冯母的指头狠狠戳着冯娜的脑袋,在她额头上留下一个红印子。“那个高翠英都过来拿钱买图纸了,这就说明你们老板店里生意肯定很好,生意好自然就有钱。只要你们俩个结婚了,他有钱不就是你有钱。” “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你就掉进福堆里了,享不尽的福气,还做什么衣服,你就是老板了。”冯母劝说冯娜时,还不忘加句,“也方便日后照顾你弟弟,你就这么一个弟弟,咱们老冯家的根。” 冯母还在喋喋不休着要她以后怎样怎样的帮扶她弟弟,可冯娜的心思却早就飞了。她想到每每做饭时,陈明辉总会温柔地问着钱宇想吃什么,那柔和的眉眼不知道怎么就落在她心上,总是会在最不经意间想起来。 大约是心理想着的都是那个人,出口的解释变得又苍白又无力,摇摇欲坠,不堪一击,冯母将人轻易推进里屋,叫家里孩子看着,和冯父具体商量起明天做事的细节。 陈明辉早上起来,眼皮就不停地跳,他跳得他难受,撕了一小块白纸贴上。摸过手边一看,已经三点半了。四点,冯娜和任欣和就该过来了,他得赶紧把早饭做好,这个点在家里肯定都没吃饭。早饭不吃,陈明辉怕她们干活没力气,本来女同志身体素质就弱,这个年代营养又跟不上去,可别给人累坏了。 第77章 一场闹剧 钱宇还在睡觉, 陈明辉已经忙乎起来。早饭, 钱宇喜欢吃包子一类带馅的东西, 再喝上一碗软糯的米粥, 最好还有一杯牛奶或者豆浆。 包子, 钱宇认为是纯肉馅的最好吃,两人刚开始在一起那会儿, 只要钱够,陈明辉就会做纯肉馅的包子。后来来到这边,钱是不缺了,陈明辉有一阵就总做纯肉包子, 吃得多了, 陈明辉又开始怕钱宇偏食缺乏植物性营养。这才偶尔会在包子中添加各类辅食。 今天还打算做包子,香菇胡萝卜和猪肉馅的包子, 这回倒不是为了营养问题,而是在他这吃饭的人多, 天天纯猪肉馅的大包子他供不起。这个时代的女性可不像后世的女孩子吃一点点就饱。长期没有营养,肚子里没油水, 敞开怀吃, 也是很吓人的。所以陈明辉做了半荤包子, 菜多肉少,粥里剁了些火腿碎, 正要炝拌咸菜时,门被敲响。 陈明辉应了声,来到门口, 从猫眼看出去,是冯娜,她局促的站在门外,眼神低垂。陈明辉叹气,冯娜这幅表情明显就是又给她找事了。 陈明辉打开门想问她怎么了,结果门一打开,瞬间藏在楼梯里的几道影子冲上来,一把将陈明辉死死按在地上。摁着他的是几个年轻力壮的青年人,陈明辉根本反抗不了。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陈明辉铁青着脸色,冷冷的看着冯娜,“冯娜,我陈明辉自问作为你的老板没有苛待你的地方,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带着几个人来抢劫我!” 冯娜哭哭啼啼道:“我不是,我没有……”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摁着陈明辉的青年使劲把陈明辉脑袋往下按,“你个王八蛋不许用这种眼神看我表妹。”青年骂道:“你还是不是人,吃完就不认,现在我们找上门,还想威胁我表妹。” “什么吃完不认?”陈明辉下意识反问。 “呵,还不承认。”青年叫嚣着,“我们有人证,亲眼看见我表妹昨天进了你家。” “冯娜昨天是来了我家,那时因为……” “哈,你承认了就好……”青年不待陈明辉说完话,断然道:“你个王八蛋欺负了我表妹就得负责,说吧,什么时候结婚?” 冯母叫道“还有彩礼,彩礼给多少,少了可不行。我养了这么大的闺女可不能白白给你!” 陈明辉真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了,但这种情况是他被摁着,要不就是打野得打的他们听。 陈明辉试图解释:“我绝对不可能和她结婚,因为我俩压根就不是那种关系。” “你还敢不承认,今天我打得你承认。”青年说着抡起拳头就打,陈明辉被三个力壮摁着,根本反抗不了,只能生生受着,那拳头捶在肚子上用了全力,几下就捶得他五脏肺腑似移了位,疼得闷哼出声。 青年叫着,“你承认还是不承认,今个你要是不认,我就打死你……”青年正威胁的起劲,突然发出惨叫。 他身后,钱宇不知道何时醒来,看见陈明辉被一般人压着打,他没吱声,悄悄摸了拖把出来,照着那个打人的脑袋就下了死力气砸下去。 青年捂着脑袋疼倒一旁,摁着他的两个人忙过去看他,陈明辉趁机挣脱了几人,直奔厨房而去。那些人以为他要跑,追着就进了厨房,结果却一个个举着双手退了出来。 陈明辉双手持着两把菜刀,满眼凶狠,表情狰狞,那样子下一秒就要冲上来砍了他们。 “你……你要干什么,都是一家人好好说话……” “一家人,谁跟你们一家人!”陈明辉怒到极致,“我刚才要给你们好好说话是你们不说的,一冲进我家门就打我,我今天就是把你们全部宰了,至多也就是防卫过当,蹲个三五年牢,还你们所有人命值!” “可不能这么说,要不是你欺负了我表妹,我们也不会找上来。”来人一退再退,直到退到门口,陈明辉来到钱宇身边。 “我说过我和你们表妹没关系。我是她老板,雇她在我这里做工,每月给她发工钱而已。” “你别欺负我们乡下人蠢笨,这做工哪有上人家家里做的。再说你当初说让我闺女当服务员买衣服,你这里哪有衣服可卖!分明是欺骗我闺女年少无知,给你白白占了便宜。” “你瞪大眼睛看清楚,我这屋里还放着两台缝纫机呢,你闺女什么样你自己不知道嘛,根本就不是卖衣服的那块料,也就只能做衣服。恰巧我店里最近接了一批货,着急要,店里那边生意忙,一会一位客人,影响做衣服,我这才把人调到这边没人打扰好专心致志做衣服。” 众人这下总算看到看他明晃晃摆着的两台缝纫机,还有堆在地上的布料,以及做了一半没做完堆在缝纫机上的半成品。这会儿,跟着冯家人过来的人中,有人已经反应过来。这事十有八九是个误会。 就说刚才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才发现原来是冯娜老板太年轻了,长的也很英俊,就这幅相貌别说还有钱,就是没钱,也有的是小姑娘愿意,怎么可能会看上冯娜。冯娜长的一般般,人打扮的土气,说话又说不明白,畏畏缩缩的,正眼看人都害怕。稍有一点条件的男人都不可能会看上她。 冯母一双鼠眼滴溜溜乱转,早把屋里打量到了,只客厅里那两台缝纫机就够她眼馋的了。 事情闹到这一步,不管陈明辉和冯娜到底真有事还是假有事,都要坐实了真有事。要怪就怪人的缘分天注定,谁也改变不了,要不怎么这么多人中就让他遇见冯娜,这么巧有聘用她,还让她来家里做工。要是不让她来家里,不就没这些事了嘛。她就是想赖也赖不上。 冯娜无赖道:“你说做衣服就做衣服了?这孤男孤女的在一个屋里干了什么谁知道。反正我闺女说了,你就是欺负她了,今天这个责就是不负也得负!” “谁说孤男寡女在一个屋了。”忽然楼道里传来一道女声,小慧从楼道里走进来,她看着站在客厅中间就知道哭哭啼啼什么也不说的冯娜,眼里闪过深深厌恶。“冯娜从来就没单独跟他在一个屋里过,哪来的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冯娜问“你是什么人?” “我也是明玉服装店的服务员,我们老板最近新接了一批货,因为着急要,就把我和冯娜从店里抽调过来这边做衣服。所以,从来不是什么孤男寡女还有我。” 冯母做梦也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时无语只能愤恨地瞪着小慧。 小慧接着道:“对了,也不是就我们两个人,还有我们的另一位老板钱宇。这楼是我们陈老板和钱老板两个人合租的,也就是说纵然我不在了,钱老板也是一直在的。所以不纯在什么孤男寡女。” 这下冯母傻了,屋里还有第三人在,自然就不可能冯娜说什么是什么,这才是真正的想赖也赖不上。总不能说两个人都和她闺女有关系吧,那样的话不说她闺女以后名声就完了,就是他们一家在村里也会抬不起头。他只是想攀附上一个有钱的姑爷,要点钱,以后好多多帮衬她儿子。可不是想彻底毁了闺女名声,成了被两个男人穿过的破鞋,最后谁也不要,将来嫁不出去。连累儿子以后都说不上媳妇。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冯家找来的这些亲戚就是榆木疙瘩脑袋也知道这是误会了,顿时谄笑着对陈明辉道:“误会,都是误会。”转头对着冯母和冯娜骂道:“你们当初也不说清楚,骗我们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这么多人呢除了工作还能干什么。你真你闺女是什么人,挂牌子的啊,这么多人还能跟人发声点什么。” 冯母被骂得老脸臊得慌,火辣辣的,呐呐解释,“这也不赖我,我怎么知道还有人,要是知道的话就来了。” “对了,是死丫头说的。”冯母似终于找到一个背锅的人,指着冯娜骂道“是她,是她没说清楚,她要是说了这屋里不止她一个人我怎么会瞎想的。” “这都是你们自己家搞出来的事,我们可不管了。”被冯家请来的亲戚一看事情不好,赶紧开溜。 钱宇刚要上前阻拦就被陈明辉抓住手臂。 “就这么就让他们走了?”钱宇气到全身颤抖,更加心疼陈明辉白白挨的那些拳头、 “他们人多,我们想拦也拦不住。”陈明辉阴冷的望着那些人离开的背影,“小宇,咱们拦不住,但是同样有人要是抓,他们也拦不住。” “你是说,报警。” “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那什么,那我们就走了啊。”冯母看陈明辉没拦着人离开,赶紧拽拽老伴,两个人灰溜溜走了,走前还不忘对冯娜道:“这次的事都是因为你没讲明白才闹出来的,我们走后,你赶紧给你老板道歉,要打要骂都得受着知道吗?” 冯娜仍旧只是哭,哭的人厌烦的很。 所有人都离开后,陈明辉钱宇将椅子刚才撞翻的椅子扶起来,小慧帮忙谁也没搭理冯娜,冯娜就站在哪里不动,低声啜泣着。 “小宇,你算下工,把钱给冯娜结了,让她赶紧走。” 钱宇此时对冯娜一点好印象都没有了,再看她一眼都觉得烦,立刻算清了她的工钱。 冯娜不接,可她大概也知道这事做的很没脸,没法开口求情,但又只在不想走,走了能不能找到活计两说,却一定要不到陈明辉这么大方的老板了。 “钱拿着,赶紧走。”小慧一直就看不上冯娜的性子,只不过之前没发生过什么事,她具体也不了解冯娜为人,经过刚刚的事,小慧恶心的再也不想和她共事。 小慧同是个女孩子,陈明辉和钱宇不能拥她出去,小慧能,冯娜却不走,小慧把她拥出去,她就再回来,仍凭小慧怎么骂她,她都不走,也不拿工钱。真像冯娜临走时交代的那样,任打任骂。 “冯娜,今天这事你也不用觉得委屈,之前事给你留面子没把话说开,现在你这样子不说开也不行了。”陈明辉亲自起身把钱拿给冯娜,“你觉得这一切都是你家人闹出来的和你没关系,你解释了他们不听是吗,可我问你,你父母来闹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当时屋子里还有一个人,根本不是只有咱们两个。” “我,我……” “不用解释。”陈明辉抬手打断,“没什么可解释,其他的都不用说了,请你现在立刻离开,我这里要不了别有用心的人。”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还以为真就能这么赖上老板,以后吃香的喝辣的,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小慧骂的半点没留情面,冯娜没脸继续留下,捂着脸哭着跑了。 第78章 讨公道(上) 小慧把人骂走了, 叉着腰, 昂着脑袋, 像只旗开得胜的大公鸡, 洋洋得意。 说到底小慧今年也不过十八九岁, 这是这个年代,放到后世还只是一个孩子的年纪。陈明辉心里年纪毕竟有四五十岁了, 况且这小慧又只是为他出头,就只觉得她是小孩子心性。 “好了,进来吧,又少了一个人, 这订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成, 看来一会儿我办完事,还得找人问问, 不行咱们就把整件衣服拆开,每一步骤都包出去, 最后咱们收回来,负责合成一件。” “这个主意好。”小慧顿时忘了刚才的事, 认真点头, “这样就能节省不少时间, 我一个人一天就能和好几件,节省时间。我们自己人, 留下一两个最关键的步骤,这样就算有心人想要偷图纸,拿到的也不是完整的, 也拼凑不出来,咱们衣服的样子,图纸就不会泄露了。” 钱宇也点头,“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不然我们压着的那几批订单,就不能按时完成了。” “那行,就这么定了,服装店和盒饭店那边我问问有没有谁家亲戚会做,自己人放心一些。” “老板,你还有家店啊?”小慧大惊,她以为他们老板只有一家服装店就够厉害的了,没想带人家竟然还有一家盒饭店,想到最近非常有名的一家盒饭店,小慧试探着问:“该不会那家叫辉宇盒饭的,还卖炸串等小吃的就是老板你的店吧?” 陈明辉淡淡的点点头,小慧默然。她就说怎么第一次听说那家盒饭店的名字就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原来正是她两位老板的另一个店面。辉宇,可不正是陈明辉和钱宇。 “老板们,你们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这么琢磨赚钱的道呢。”小慧幽幽叹息,她可不是外头那些老顽固,坚持什么个体户就比工人低一等,饭都吃不上了,还讲究那些做什么,什么做买卖丢人不丢人饿,没钱吃上饭,老婆孩子跟着求借才丢人。像他们老板,还在上学就能自己赚钱,谁看不出来这是两个有本事的。就连冯娜那种一棒子打不出个屁的不也看出来了,脸面都不要的想要贴上老板。 要是以前,钱宇必定要跳出来解释,这些生意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全是陈明辉自己想出来的。现在,钱宇不想解释了,陈明辉实在太招摇了,这些生意在外人开来还有自己一份呢,就已经有这么多女孩子疯了一样贴上来,要是知道这里面自己一点力都没出,全是陈明辉自己的想法,钱宇简直不敢想象那些女孩子会做到什么程度。 “好了,早饭都做好了,咱们赶紧吃早饭,吃完了,还得一起去一趟警察局。”钱宇只想把小慧的注意力转移走,陈明辉真的不用人瞩目了。 小慧本来也没这个心思,她知道自己什么身份,能找什么样的,对老板至多就是钦佩,一点多余的心思都没有,因此钱宇随便说点什么,她就完全忘记之前的话题。 陈明辉和钱宇两个人前后进厨房拿餐具,陈明辉回头瞧见外头的小慧没注意,笑嘻嘻的撞了钱宇肩膀一下,眨着眼睛道:“你男人有本事吧。” 钱宇知道陈明辉值得的赚钱的本事,但他故意曲解道:“是,招蜂引蝶的本事。”说完,端着餐具就出了厨房。 陈明辉默默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出了厨房。眼角余光瞟见陈明辉像只被主人丢弃的小忠犬,夹着尾巴的样子,无声的笑了。 陈明辉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嗯嗯,对,这事可不能就这么完了。”小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待看到上桌的肉粥和喷香扑鼻的大包子,顿时就什么都抛到脑后了。一口一个吃到撑。 老板的手艺就是好,自从吃过老板做的饭,她回家就不爱是自己妈做的饭了。现在早中这两顿是她都敞开了怀吃,能带出晚上那顿,等晚上回家基本就吃一点一点,还给家里省米了。 小慧咬着肉包子,香的眯起眼睛,这有的人就是脑子有病。放着好好的福气不会享受,非要作,这下好了,工作做没了,这么好的肉包子也吃不到了,之后老板还不一定要怎么折腾他们呢。 陈明辉钱宇三人正在暖乎乎的室内吃着喷香的肉包子,有人却在楼下冷风中瑟瑟发抖,徘徊不去。 任欣和身上冷,心更冷,又冷又急,几近要哭了。 她从生第二个孩子后就一直呆在家里,没有收入,全家人吃喝都落到她丈夫身上。任欣和心疼丈夫一个人赚钱养四张嘴不容易,月子里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结果刚出月子,母乳就没有了,孩子没奶吃,饿得嗷嗷叫。 任欣和就给孩子几口米汤喝,可那东西营养怎么比得过母乳,眼看着孩子一天瘦过一天,一天比一天没精神,任欣和的丈夫受不了了,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儿省吃俭用就差天天喝稀的这才省出这么一罐麦乳精,并不是奶粉,奶粉太贵,是真的买不起。 但一个月一罐的麦乳精也不够孩子喝,任欣和都要急死了。她早就想出来工作,只是一直找不到工作,这好不容易撞大运似的撞上来一个,还眼看着就要飞了,任欣和不由有些埋怨冯娜。 就不能等她上班了再闹,如今冯娜这么一闹,人老板怎么还会用她介绍来的人,再说了,闹的时候她就藏在楼道里,全程都看清楚了,自然也知道是冯家强行碰瓷。就是不看家庭条件,只看外表,冯娜就配不上她老板,说句不好听的,也是实在话,那陈老板就是过去世家公子,冯娜便是那乡下穷人家的闺女,哪怕陈家招丫鬟,就冯娜的样貌都招不上,怎么还敢痴心妄想当主子,真是痴人说梦,不自量力。 不知绕了多少圈,怎么走回楼里的,当任欣和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陈家楼门口了。 想到今天把大儿子送回乡下婆家,看到的瘦的皮包骨的小儿子,任欣和瞬间就有了勇气,她暗自给自己运气,敲响了陈家的大门。 近距离看冯娜之前的陈姓老板,任欣和终于知道为什么一向老实的冯娜会动歪心思了,这个少年真的是太英俊了。要是她再年轻十岁,没有对象,说不定也会控制不住春心荡漾。只是现在她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家里还有重担压在肩上,除了赚钱,别的想法都没有了。 “您好,请问是明宇服装店的老板家吧。我是……”任欣和咬咬牙,一横心道:“我是之前冯娜介绍过来的,不知道……” 女人的眼睛里布满忐忑不安,看着陈明辉的眼神带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卑微的祈求。 陈明辉只是略微沉吟片刻便侧身让开,“进来吧,之前有在其他服装店做过衣服吗?” 任欣和本来是不抱希望的,冯娜把人得罪成那样,怎么还会用她介绍来的人?没想到这个陈老板年纪不大,胸襟却很广阔。任欣和差点喜极而泣。忙亟不可待道:“我做过的。冯娜之前的工作就是我让给她的,那会儿我怀孕了,没办法继续工作,就介绍冯娜过去。” 提到冯娜,任欣和又揣揣不安,她怕陈明辉误会她和冯娜的关系,故而不用解释道:“我婆家和冯娜家是邻居,我也是嫁过去之后才认识冯娜的。不过,我和她不熟,我和我对象结婚后一直在市里住,一年也就只回去那么一次乡下而已。” 陈明辉没说别的,点了点头。 “可以,既然这样,你就先试试手艺。”陈明辉道:“小慧,你给她找点东西让她做看看手艺怎么样?” 小慧有点不情愿,这人可是冯娜介绍过来,要是存了坏心思怎么办。可老板都发话了,她何必妄作小人。 “这是我们这批成衣要做的袖子,你照着做一个我看看。” 任欣和很紧张,一心思想要好好表现。她也争气,只是一开始表现的有点不熟悉,等缝纫机踩了两下找到感觉后,就用的飞快,针脚很好。 小慧看着成品点头,“很好,比我做的好。” 任欣和腼腆的笑了,“你也很不错了,还这么小,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做的可不如你,这是年纪大了,做的多了,才勉强能看。” “可以,既然手艺没问题,那咱们就谈谈工钱。”陈明辉拿出写好的合同,怕她不认识字,逐条解释给她听,“在我这里干,有半年的试用期,试用期期间,双方任何一方随时有解约的权利,只需要提前半月告知,不用付给对方任何赔偿。实习期工资和正式工资待遇是一样的,每月三十元基本工资,另外每做一件成衣,薄款提成三角,厚款提成五角。” 说到这里,陈明辉想到什么补充道:“如果以后订单多了,成衣拆开分每道步骤做,这个价格也会改动。要是订单做完,没新的订单补上,店里那边可能也需要你帮忙。我这里目前不是很成熟,工作机制暂时分的不那么清,就是那里需要那里到,你有问题吗?” 能找到工作就要去庙里还原的,任欣和哪里还会有不愿意,“没问题,卖货我也卖过,都可以的。” 生怕陈明辉反悔,任欣和赶紧签了合同,再把陈明辉也签过字后的合同小心翼翼揣起来,这才微微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老板,我现在就能做工,需要我做什么?” 陈明辉摇头,“这样,上午你先回去,我们要去一趟派出所。” 任欣和忍了忍还是问道:“是因为早上冯娜的事吗?” 陈明辉神色不变,直接承认,“是的。” 钱宇不仅看了陈明辉一眼,不管怎样,任欣和是冯娜介绍来的,直接这么大喇喇和她将,她会不会通风报信。 陈明辉微不可见摇头,不怕她报信,正好看她是什么反应。早试出来,早解决,他是不想在放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了。 没想到任欣和道:“如果是那件事的话,陈老板可以带我一起去,我能给你当个证人。第一天上班我怕迟到给老板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很早就到了,一直在楼下等冯娜。结果等来一大帮气势汹汹的冯家人,看冯家人那么愤怒的样子我就没敢上前攀话,偷偷跟在后面目睹了一切。所以我也是证人。” 对面三双眼睛疑惑的看向任欣和,任欣和不得不再次解释道:“我之前就说过我和冯娜不熟,虽然这次能有工作的机会是她帮了忙的,但这并不代表我就能为此是非不分,帮着她掩埋过错。明明陈老板已经做的很好了,是她非要赖上来,却让陈老板生生挨了一顿拳脚,受无妄之灾,难懂不应该付出代价吗。既然做错了,就要承担做错的后果。” 小慧笑了,“你倒是个好的,明辨是非。大姐,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过来问我,虽然我做衣服可不能不如你,但是其他别的地方你也不如我。” “谢谢。”任欣和掩嘴而笑。 从陈明辉家里出来也不过才六点钟,第一班公交车刚刚有,四个人上个公交车,陈明辉花的车费。车上的人不多也不少,上班路远的正好做早班车,赶在七点前上班。 陈明辉和钱宇做在后面两个并排的座位上,与冯娜任欣和分开坐,两人也识趣,各自散开找地方坐下,都没往陈明辉钱宇跟前凑。 陈明辉小声道:“今天起的早,困不困,在我肩上眯一下,到了地方叫你。” 钱宇摇头,“不用,被这么惊一下,那还能困。不过咱们这个点去派出所是不是太早了,估计警察都没上班呢,至多也就留两个值班的。” 没想到陈明辉却笑道“这不正好。” 看钱宇不解的目光,他趴在钱宇耳边道:“人多眼杂,人少才好办事。”说着捻了捻手指。钱宇顿时明白了, 到了派出所,果然就两个值班民警在,看他们来办案,懒洋洋的接待了,该登记的该问的,都一一记下。 “行了,你们回去吧,这事我们会调查的,出了结果通知你们。” 陈明辉给钱宇使了一个眼色,钱宇找了个借口把任欣和和小慧带出门口,三人一消失在门口,陈明辉就把事先准备好的钱分别塞进两人的口袋。 “你看,我这事确实是事实,也没什么复杂的,能不能给快点。主要是我真咽不下这口气,这不就是赖我嘛,我实在窝火。”陈明辉说话的时候摇晃了两下,赶紧坐下,“我这脑袋怎么好好的还晕了。” 两人对视一眼道:“你放心这事我们会尽快核实,只要你说的情况属实,我们一定会让这些泼皮无赖受到惩罚。至于你这脑袋,还是尽快去医院看看吧,我看你身上多处都淤青,现在脑袋又疼,别是伤了脑袋,生气是肯定的,但也别因此耽误了病情。” “那就谢谢两位了。”陈明辉唤来钱宇,让他扶着自己出去。 乍开始钱宇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陈明辉真怎么样了,吓得脸色登时就白了,还是陈明辉在他手心里挠了两下,钱宇才明白过来。可任欣和和冯娜不知道怎么回事,急得团团转。 “我就是头晕,恶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给他们打了脑袋,得去医院看看,这你们跟着也没有,店里还有那么多货压着,你两个先回去赶工,别让我再操心那边。”陈明辉就说了这么两句,就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歪靠在钱宇身上,难受极了。 小慧吓坏了,也知道留下帮不上忙,不若赶紧回去干活,还能让老板少操点心。 任欣和小慧一走,陈明辉瞬间就生龙活虎了,舍不得压钱宇,赶紧从他身上起来。钱宇一瞬间都不知道该夸奖他,还是该气他。这么坏的人,他不主动坏别人就不错了,为什么就总有那些不开眼的,非要过来招惹他。 两人一进医院门口,陈明辉立刻就又变得虚弱了。甚至挂的急诊,走的加急号。一听检查下来,脑袋没什么问题,但陈明辉就是说头疼。医生看他身上还有确实有伤,也怕是真有什么毛病没查出来,让你就这么离开再出点什么意外,便留他住院观察,正对了陈明辉的心思。 那边两个民警拿了好处,这事又确实是事实,不是污蔑陷害,只不过是气不公,想讨个公道而已,下夜班甚至没回去休息直接调查。 此时冯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家的亲戚都聚集在冯家,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说着。 这事未尝没有事先就想明白的,只不过没说开,就揣着明白装糊涂。毕竟他们才是一家人,陈明辉只是个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有钱小子,冯娜要是能攀上他,因着有这婚事他们在中间出了力,说不得日后有个什么事求到冯娜头上,冯娜还能帮帮忙。就算不能,都是一家人,冯娜过得好也是好多事。 存有这种心思的人就道:“老四,这事你怎么弄的,事先咋就不问清楚你闺女到底是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现在倒好,又冒出来一个小子,你怎么赖,还能赖俩,那你闺女成什么人,咱们老冯家成什么了,还不得让村人戳破脊梁骨。” 冯父闷不吭声,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冯家亲戚都知道冯父就这么个性子,跟冯娜一样,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他家事都是冯母在外面迎合。 “老四媳妇你也是,看看这事办成什么样,幸好这是离村子远,不然叫村人知道,不定传成什么样,还以为咱们老冯家闺女嫁不出去,是个男人就想赖。到时候可就不止你家冯娜不好说亲,搞不好还要连累我们几家。” 冯母腆着脸赔笑,“这事都怪冯娜,是这死丫头捡钱眼看,看人家男人有钱就行来上去,回来胡说,隐瞒了事情真相,都是她的错,我这就揍她一顿给各位出气。” 冯母脱了鞋底子劈头盖脸打去,一鞋底子打在冯娜脸上,啪的一生就是一个鞋印,半边脸都肿起来了。就这冯母就跟看不见似的,还继续狠狠地打,边打边恶狠狠的骂。要不是当初亲眼看见冯娜是从冯母肚子里爬出来的,说是继母都会有人信,还得深信不疑。 最后给冯娜表哥打的看不下去眼了,两人怎么都是一起长大的,对这个妹妹多少还是有疼爱的。 “别打了,表妹一个小姑娘,你再给打环了怎么找人家。”冯表哥之前挨了钱宇两棒子,心里是有火气的,可再大的火气也架不住冯母这么大。 冯母讪讪道“这不是寻思给你们出气嘛。” 冯表哥知道这事没冯母在中间搅合,冯娜就是再看上人家小子也不敢怎么样,八成都是她出的主意,最后事情败露,就把责任都推给表妹。 “行了,行了,这事就这么算了。反正离村子里远,村人都不知道,也不会传出什么瞎话,影响不着什么。再说,那小子虽然给我两棒子,但我不吃亏,另一个小子被咱家人摁上捶,身上那伤可比我严重多了,每个十天半月的别想不疼。”冯表哥嘿嘿笑了两声,“我们走了,不过你可不能再打表妹了。” 冯母哎哎的应着,结果人一走不见,她就对着冯娜又掐又拧,好在这次没上鞋底子,主要是真怕把人打坏了,找不到婆家。 “还不赶紧滚出去干活。”冯母骂骂咧咧道:“你说说你有什么用,养你这么大,浪费了多少米,结果连个男人都找不到,真是废物。” “妈,你能不能别吵我了,困死了,我还要睡觉呢。”屋里被吵醒的冯小弟早就不满了。 “好好好,我这就不说了,可不敢影响你睡觉。你那可是大学生的脑子,得好好养……” 冯家人都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陈明辉就白挨这么一顿打,他们就平白欺负了人,什么代价也不用付出,可没想到,当天在家就被两位民警给铐进去了,主要抓的就是带头打人的几个。 冯六点头哈腰的问:“两位警察同志,能不能给说说这是犯了什么事,咋就给抓起来了呢。” 事情的真相早就调查清楚,陈明辉确实是无妄之灾,是这些人贪图富贵,企图逼迫就范,不成就给人打了,这事搁谁身上都得起火。就是他们两调查人员听着都生气,因此也没给好脸,直接嗤道:“你们自己惹了什么事自己不知道?”那民警竟然当着全村人的面把事情经过给讲了,半点没遮掩。 这下全村人都知道冯家做的好事,顿时一阵指指点点,在场所有冯家人都连上火辣辣的,好没脸。 “这冯家姑娘是嫁不出去了吧,怎么逮着一个男人就赖。” “你以为是随便赖的啊,你没听人家警察同志说被赖的人是冯娜店里的老板嘛,这在市里当老板的当然有钱。人家这是想赖个有钱的,结果没赖上。” “肯定赖不上,人家有钱的能看上他家冯娜那样,什么样的找不到,听说还是个高中生,读书人。这冯家真是疯了。不过我活这么大岁数,第一次看见真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冯娜可说不得,我不是说她贪恋富贵,而是品性。你想这硬赖的事都能做出来,谁知道之前是不是有过真刀真枪的勾引,我看八成就是勾引不成才硬赖的,不然谁不愿意两情相悦。你们再想,这冯娜在外面打工这么长时间,肯定不是经历这第一个老板了,之前就见过那么都有钱人,以她的品性,肯定也得勾引别人,这有没有没经受住诱惑真和她怎么样的就不好说了。这样的媳妇谁家敢娶呀,娶回去怀的还一定是谁的种呢。” “可不。以前看着冯娜也是好的,就是人不爱说话了点,哪成想……” “那是藏得深,人家会装。哎呀!对了,我侄子的朋友家的女孩前些日子刚和冯六家的小子定了亲,这可不行,我得赶紧过去告诉一声,就这能赶出帮着表妹赖男人,逼迫成亲的主,能是什么好人。咱们正经人家的好孩子可不敢和这样品性坏的人家结亲。” “对我也得回去说说,可不敢和这样的人家结亲……” 就这样,冯表哥的寝事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黄了。为了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打了别人一顿,自己也挨了两拳头,还丢了对象。甚至以后一度在村里说亲难,最后不得不取了一个风评不那么好的懒婆娘,就这那懒婆娘还不愿意,一度认为自己吃了亏,常常那话敲打冯表哥,冯表哥说不上媳妇,只能忍了。一辈子也过得不好。 此时冯表哥还不知道这件在他眼里本来微不足道的小事会改变他一辈子,毁了他一生,只在心里想着解脱之法。 第79章 讨公道(下) “什么?住院了!”冯表哥的父亲瞪着铜铃大眼, 不可置信道:“一个大小伙子, 就被打那么两拳就要住院, 纸糊的啊?” “呵, 什么纸糊的, 这就是想讹咱们钱。”一个参与了这场闹剧年纪大的叔伯道:“他会住院,咱们就不会嘛。小六不是也被他们打了脑袋, 还是用棒子打的,回头你给他稍了话,就说头疼,咱们也住院, 看那小子怎么办?哼。” 转天, 冯表哥就以脑袋疼为由住进医院,冯家得意洋洋, 以为这事最后的结果就会这么不了了之。 陈明辉得到消息后,只是淡淡一笑:“走着瞧就是了。” 既然是住院, 就要检查打针用药,这一笔笔费用都不便宜, 对于他们这样没有任何保证的乡下人而言, 终于住了几日就受不了市里高昂的住院费用了。特别是当初为了整治陈明辉, 他们还和他选择了一样的大医院,这家医院医疗是全国享誉的, 同时费用也是高额的。当冯家人再拿不起医药费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出了一个多么愚蠢的注意。 只能找到警察要求和解,陈明辉同意和解, 提出五百元的赔偿,公开道歉,以及支付医疗费用。冯家马上说,他们也住院了,陈明辉便道,冯家付他的医疗费,他赔付冯家的,这一要求合情合理,警察同意了。可冯家哪能付起陈明辉的医药费,陈明辉手里钱,砸了大量金钱检查治疗,只医药费就用了进千元。冯家要是有这千元早就说上媳妇了,可不给又不行,冯表哥被扣在警察那边,不给就要依法拘留,留有案底的人,这一辈子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最后没办法只能答应。除去陈明辉赔付冯家的三百元医药费外,冯表哥家里要支付陈明辉七百元的医药费,以及三百元的精神赔偿,并且道歉。 一千元在八十年代可是一笔巨款,远非后世千元可比,一个农村家庭根本拿不出。冯表哥家里便不依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冯娜家,要不是她家求上门,他们都不知道陈明辉是谁,怎么可能闹到陈家,立刻纠集了冯表哥母亲娘家这边人,去冯娜家里要钱,去每一户参与的人家闹,不给就打砸东西不走,住下吃饭。这些人家也自认为是无妄之灾,觉得起因都是冯娜家,因此联合到一起又去冯娜家里闹。 冯娜家怎么架得住这么多人闹,冯母卖可怜,当着众人的面要打死冯娜这个惹祸精给大伙出气,可这会大伙都不干了。冯娜死不死的,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死活的,钱也出不来。众人不依,最后捉了冯娜弟弟,不给钱,每天就给冯娜弟弟一顿汤水喝,饿不起就是了。冯娜弟弟可是冯父冯母的命根子,这下冯父冯母彻底慌了。 能求借的亲戚邻居就求借,求不到的给高昂的利息抬,当然抬款人都是记得冯娜名字。冯父冯母说了,这事都是冯娜惹出来的,就该她负责。 最后差了一百五十元,就在村里公开防话,谁能拿出这一百五十元的彩礼,冯娜就给谁当媳妇。不管对方是孤寡鳏夫还是耄耋老人,出得起钱就行。 邻村还真有这么一个鳏夫,年轻时家里给说了一个媳妇,初时还好,后来媳妇生了孩子后,鳏夫本性毕露。酗酒,嗜赌甚至家暴。一次喝醉又赌钱输了后,把自家有了三个月身孕的媳妇给活活打流产了。女人回娘家,娘家人嫌弃她想离婚丢人,不准进门,生生把人逼到无论可走,竟投了河。 从那之后鳏夫就成了光棍,十里八村的没人肯把家里给你嫁给他。如今老光棍五十岁了,几十年没尝过女人的滋味了,一听到冯家卖姑娘,还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顿时动了心思。竟把儿子攥了二十几年的老婆本偷出来给自己说了媳妇。 因这这层原因,老鳏夫的儿子连着冯娜一起恨上了,直接离了家,不回来了。 冯娜不但要被老鳏夫打骂伺候他,没到年节债主上门要钱时,还要应付要债的。至于老鳏夫根本不管,那是冯娜没进他家门时欠的债,还是因为野男人,他凭什么管。 这天,要债的上门闹了一同后,冯娜被厮打的披头散发满身青紫,老鳏夫不但视而不见还翘着腿躺在炕上抽着大烟袋满心不满意,“瞅瞅这家里因为你闹成什么样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说你这么个扫把星婆娘,还不快点去给我做饭,要饿死你老头子啊。” 冯娜拖着满身疼痛,这一刻恨不能死去。 老鳏夫享受的吸了一口大烟袋,看着冯娜冷笑,“别想着跟那个短命鬼学自杀,老子已经拜托左邻右舍看着你了,说要是抓到你自杀,我就给他家割二两肉。” 冯娜绝望着,麻木的生火做饭,当初她要是没那么窝囊,能大着胆子告诉父母她在陈家打工,当时室内不止她一个人是不是就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界,然而一切都晚了。她生平最爱哭,如今双眼却干涸的流不出半滴眼泪。 这事过后,陈明辉就再没关注过冯家的事、不过通过这件事他也意识到让女工在自己家里做活不合适,应该尽快找个地方做厂房,把工人分配出去。 市里的房子不考虑,太贵,便把视线转移到市郊。说是市郊,其实离市里并没有多远。只不过八十年代经济没那么繁荣,市里相对也没那么大,许多地方都是经济慢慢发展起来,后扩到市里,最后也很繁荣。 陈明辉前世上学比这晚一年,考的也只是当时镇上比较有名的高中,所以对市里并不了解,也就没法做房地产投资。现在想买厂房才把目光发在这上面,只能自己判断。 房主滔滔不绝的介绍,“我这房子说是市郊,但骑自行车也不过二十分钟就能到市里,蹬快点也就十几分钟,其实算不得市郊。你看我这房子是今年新修葺的,本来没打算卖,这不儿子结婚要买新房,差点钱这才出手。” 这地可以,虽说离市里远点,但胜在便宜,他手里可没那么多钱买房。 “你看怎么样?”陈明辉问钱宇。 钱宇道:“贵了。”他跟陈明辉之前问过多处房子,差不多都是这个价。钱宇这么说,也是最近做生意学的滑头。买卖就是你来我往,哪能一口价。 陈明辉心里欣慰的点头,跟着附和道:“同志,我们俩之前也问过不少人家了,你这个价格确实有点贵。也不背着您,我们之前也看好两家,加上你这里,一共三处,这三处那处都成,就看谁家价钱便宜。要是你这里能给便宜,我们也就不走了,跑了这么多天,真跑够了。” 房主想想了,“九千八。” 陈明辉听后就笑了,“同志,您卖一回房子就给减二百,这让后的价格还不如别处给的价格低。” “我这房子可是新修葺的,这修房子还花了我好几百……” “这样八千八,你同意,我现在就回去给你取钱,不同意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陈明辉打断房主的话。 “这哪成啊,这价格压的也太低了。”房主嘴上如此说着,心里已经在算计这价格能不能出手了。说了许多废话,见陈明辉不为所动,甚至要走,这才做出不甘不愿亏大发的表情道:“好了,就这个价吧,看你们都是孩子没什么钱,就这么地吧。” 陈明辉道:“同志,你也不必这个样子,你们这片差不多就是这个价格,你亏不上。” 房主瞪了一眼陈明辉,“小小年纪,倒是怪精的,吃不得亏。” 陈明辉去趟银行把存款几乎都取了出来,看着存折上还剩下一千零点数字露出苦笑。 “赚钱太难了。” 钱宇外头看他,默了默才道:“你已经够有本事的了,从前我家里一年也赚不上千元,去掉一年费用,也就能省下几百块。咱们村里一个万元户都没有。镇上倒是有几家,牛气的用鼻孔看人。” “钱宇觉得我本事就好,男人难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媳妇满意。” 钱宇气鼓鼓的瞪他,想骂他不正经,可出口不知怎么就成了,“你才是媳妇。” 陈明辉占了天大便宜,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我才是媳妇。” 钱宇气自己,嘴怎么就瓢了,看陈明辉那样,乐得尾巴都翘上天了。心里埋怨着,可嘴角却不知不觉跟着弯了起来。 这次陈明辉没自己写合同,而是找了一个律师,花了几块钱请他拟了一份具有法律效应的正式合同。 房主自己也有一份合同,拿出来让陈明辉签字,却被陈明辉拒绝了,“签这个吧,这是我找律师写的。” 房主楞了下,脸色瞬间变了,“怎么还怕我坑你。” “同志你想岔了。我请律师写,是因为我们两个年纪小,没买过房,更看不懂什么买房合同。不若直接请律师写,省得以后有什么岔子。再说你卖我买,只要钱对了,谁写的也没区别,律师的反而对我们双方更有保障。”陈明辉照着房照把几处律师之前不知道的具体数字填写上。 一旁做见证人的几位邻居也道:“这孩子说的在理,这东西专业人士写的肯定没麻烦。反正你也不是要骗这两个孩子,请律师也不用你出,自然是律师写的更好。” 房主想了想,也是,拿起合同认真仔细的一遍,没找到任何有问题的地方,倒发现人律师写的就是专业简洁还直白,寥寥数语,就将买卖双方责任划分清楚。 “行,就用这个吧,我签字了。”陈明辉这才把钱交给房主,房主点过数字正确,对陈明辉道:“你这孩子心思挺细腻。” 陈明辉只是回以微笑。 厂房选择好后,在店员的推荐下,选择了本市里八个面相看着忠厚老实的妇女。这几人家中都有缝纫机,愿意在陈明辉这里接一些零活贴补生活费。 找了一个时间,陈明辉把人聚集在一起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 “我是明宇服装店的老板陈明辉,我身边这位是咱们服装店的另一位老板钱宇,店是我俩合开的。因为钱老板出资大头,某种意义上我也算给钱老板打工,所以平时一些事都是我在处理,相对你们业务上接触我会多一些。千万不要因为这样就以为我说得算,意见发生分歧,我还得听咱们钱老板的。”陈明辉似玩笑着对坐在店里的女工道。 在店里工作有一段时间的服务员小慧、服装设计师朱鑫磊等人这才无声对视一眼,也是才知道。他们就说,明明店说是合开,可主力一直都是陈明辉。虽说两位老板有亲戚关系,可这种不合理的出力分配再近的关系出力最多的那个也该不忿,可陈明辉却一直没有意见,原来因由在这。 钱宇心中一动,一汪溪流缓缓流过,湿漉漉的。不禁向陈明辉望去,那人正对着他调皮的眨眼睛,眼里都是邀功。钱宇知道陈明辉是怕底下的员工不重视他才会这么说,心里感动,要不是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可能就控制不住自己握上陈明辉的双手了。不知道用了多大自制力才控制住自己不去看那张硬朗英俊的侧脸。 陈明辉继续道:“为了提高效率,每个工人负责的部分都不同,你们暂时先把料子拿回家做,根据多少留下押金,谁把料子做坏了,从押金里扣。组长小慧看过合格的才能留下计数,月底开资。不合格的反工,直到合格为止。” “咱们厂子的地址到家都知道,交工去那就行。暂时不知道厂子以后效应什么样,要是好,我会进更多的缝纫机,并将大家聘请为厂子的临时工。” 折让很多女工心生激动,她们现在这个状态就是有干一件赚一点的提成,没活就一分不赚,连临时工都算不上,没什么保障。要是能转为临时工,最起码每个月会有保底工资,或者也能月月有活干。 “我就说这么多,要是还有什么不懂的,大家可以过来问我。现在来我和钱老板这里领料子登记交押金。” 交押金这事,之前找她们干活的人就跟他们讲过,这些女工都理解。人店里老板那么贵的料子,怎么可能说给就给了,拿的人跑了怎么办。所以都带了钱,不争不讲的交了押金,拿货回家做。 剩下小慧任欣和并另外一个周维母亲介绍过来的亲戚留在厂房这边干活,小慧负责裁剪料子,任欣和和另一个女工负责把其他女工交回来合成一样完整的衣服。 其实说是厂房,其实就是一个八十平的住房,前后有几十平的小院子。陈明辉把它拿来当厂房,女工暂时在客厅做活。以后要是真生意好,就把客厅和卧室什么的打通,该成一个五十平的厂房,容下几十个工人没问题。要是生意更好,可以将前后院扩了,把邻居的房子打通。当然,真等到生意火成那样,这个厂房就是废弃不用,只等着拆迁,也能等起。 有了这些工人加入,效率提成很快,陈明辉如约完成合约。 方正是市里下面的一家小店主,头脑灵,自从上面取缔布票,他就看出商机,将正式工作卖给一个亲戚,拿着钱开了一个小店。 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全家人都不支持,他父母妻子都说他疯了,鬼迷心窍,可他知道个体户以后一定是经济发展趋势。现在看着是金子都不换的铁饭碗,以后未必多吃香。 过日子生活生活处处都是钱,只要能赚钱那才是硬道理。受着那么点死工资和人吃香喝辣的大老板根本没有可比性。相同了这些,方正毅然决然下海了。 要不是这会儿女同志离婚在他们镇上要被唾沫星子给淹死,估计他媳妇都能和他离婚。但方正不后悔,他知道以后他媳妇会感谢他今天这个决定。 方正在广播上听到明宇广告,一下就记住了,店里也有很多年轻时髦的女士过来询问,问的人多了,他就动了心思,这次特意来市里进货。就是明宇牌子的服装定价普遍比别家高,他也选择都进这个牌子的服装。 陈明辉将五十件服装根据方正提供的订单一一挑选出不同的款式,“你检查一下货物,看看款式对不对。至于做工上,你可以抽查几件看看。不过这方面,你完全可以放心,咱们自己的品牌,还想长长久久的赚钱,这方面我比你们这些进货的还在意。都是请人专门检查的。” 尽管陈明辉说的比唱的好听,但做生意这东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方正还是选择自己验货。他后面还有两个取货的商户,怕耽误他么,他躲到一边一件一件的检查。 倒也不会细看到每一个针头,但也得大致瞅瞅,面料上有没有破损脏污。五十件衣服,也就十分钟左右就看遍了。 陈明辉这时候才笑着凑过来,“同志,我家的服装做工质量都好吧?” 方正点头,“确实,这贵了几角钱真没白贵,款式新颖,做工比我之前在我们镇上进的货物可细多了。” “自己家的品牌肯定更用心,我这就指着口碑呢,不然广播上那广告费不花了,价格可不便宜。”陈明辉笑着递给他一张名片,“这个你拿着,缺什么少什么给我写信,我这有什么新样子也给你邮过去照片什么的看看,想要什么不用亲自过来,我给你发货。” 方正虽然结果名片却没立刻答应,陈明辉就看出他担心什么,笑道:“质量问题你不用担心,我怎么说,你心里都没底,这样,咱们可以签合同,我答应你,但凡是质量问题的服装免费给你退换不说,邮费都算我的。” “真的?”方正一听就心动了,如此能省下来回路费不说,节约了时间,他道:“我回去卖着看看,要是效益好,下次你就给邮过来。” “可以。” 第80章 火了 清点完货物, 方正立刻坐火车返家。不赶巧, 火车一个小时后才有, 到家已经晚上五点十分, 公交车五点收工, 正错开。火车站到有人力车,却因为时间晚, 比白天贵了一角钱。 跑了一天了,中午随便吃点便宜的对付一口,早就又饿又累,前胸搭后腔。实在没心情挣这一角钱车钱, 拖着厚重的货物就往人力车上爬。 方正他们家乡这边的人力车是一种三轮车, 车夫在前面,人坐在后边。 “劳驾, 帮搭把手。”方正实在没劲了。 车夫从前面慢悠悠下来,瞅着他这一堆东西道:“你是做生意的吧?”一搭手就能摸出来里面的东西会让你柔软, 像是布料一样的东西,联想到最近上面刚取消布票, 车夫便猜到眼前这男人应该是个个体户。 士农工商, 商在最末, 没改革开放前那不叫商,是投机倒把。车夫正是不惑之年, 思想古板的很,虽然自己蹬个三轮车也算小买卖,但却不知道为何竟还瞧不起同意做买卖的个体户, 总觉得个体户是实在没本事走投无路的人才会做的。 不知不觉心里就小觑了方正一眼,“这么东西,还得算一个人的车钱。” “凭什么啊?”方正不服。 车夫没好气道:“这么重,我拉着不费力气啊。再说,要不是你这堆东西,我这车里还能坐一个人。现在正好是下火车的功夫,人流量大着呢,车都不够用,你没看别的三轮车都是至少拉两个人走的,还有那更狠的,三个人挤在一起。” “以前我坐可没这说法,都是拉一个的。” “那是白天,这是晚上,能一样嘛。特别是这是火车站跟前,一直都是论人头算的。”车夫不耐烦了,哄苍蝇似的,“你到底坐不坐,不坐赶紧下去,我还得拉别人呢,一会儿人都走光了,别耽误我赚钱。” 方正家里没钱,就是一八十年代普通的穷困老百姓。做买卖的本钱还是卖了工作得来的,现在没见到利润怎么样,一分钱方正都舍不得。 他一咬牙,硬是拖着货物下了三轮车,打算往家走。 车夫对着方正疲惫的背影碎了口,“穷鬼!这做买卖的都是些什么人,活不下去等着要饭的吧。呵,这要是还那些有正式工作的工人,肯定不会讲价上车就走了。” “同志,走不?”一个穿着整洁,说话底气十足,一眼瞧上去就是车夫口中有正式工作的工人青年问道。 车夫忙堆砌起笑脸道:“走的,走的,稍等两分钟,我再吆喝上一个人咱们就走。” 青年点头,“你快点,这外头太冷了。” 车夫一边应着,一边在心里想,‘看,这就是工人和个体户的差别,工人就是大方。’ 走了近了一个小时才到家,一进家门就看见他爱人坐在椅子上沉着脸,看他回来没吱个声。 别说他爱人了,现在方正他们全家对他都是这个态度,就因为他把工作卖了出来做买卖。 做生意这事到底能不能赚到钱,谁也说不好,怎么这事,方正都有些心虚。这会儿,看着他爱人气势汹汹,兴师问罪的脸,也不敢替累,腆着脸凑上去讨好道:“累不累?吃饭了没,想吃什么我给你坐。” 方正爱人冷哼声:“想吃什么还能怎样,这都几点了,想吃什么能买到!” 方正忙又哄道:“那今天咱们简单对付口,明天我给你做肉吃。” 方正爱人冷哼声,“我在妈家吃完了,你自己吃吧。” “那好。”方正拖着疲乏的身子进了厨房,满眼都是冷锅冷灶,他却不敢有怨言,轻手轻脚做了起来。 坐在外面的方正爱人,听着厨房了锅碗瓢盆的响声,心里不得劲。虽然方正做的确实让人接受不了,甚至放在别人家里很可能会惹起离婚大战,但两人平素感情一直不错,除了这件事方正偏要一意孤行,其他时候,还是很尊重她意见的。 没一会方正爱人就坐不住了,跑进厨房,没吭声,只搡了一把方正,自己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看来他爱人还是心里还是想着他的,尽管他惹了这么大‘祸’,不由咧着嘴傻笑起来,一整日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大抵是广播效应,亦或者是这个时代的广告还没有普遍摧残大众的耳膜,当方正把明宇服装到货的横批一拉出来,就有女顾客找上门。 “明宇服装,是市广播电视台,明宇服装做别人风景的那个明宇服装嘛?”女人一进门,服装没看,倒先问起这个来。 方正赶紧迎上来,“对的,正是。我家店昨天关门一天就是去市里进他家货物去了。现在市里那边明玉服装卖的特别火,你不知道,市里人讲究的都穿他家衣服,我这跑了好几趟才订到货的。” 女人脸上带了明显的兴趣,“那些是他家衣服,我看看。” “这边……” 方正嘴巴也是一个会说的,三言两语把女人说的心花怒放,已经决定一定要买了,不过例行讲价道:“能不能便宜了?” “真是不赚钱,你看他家这做工布料,你在看这个,款式是差不多,可一眼就能让你看出来这是便宜货。”方正滔滔不绝,“你这是有单位的吧,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说别的就说这衣服穿进单位和别的同事一比,我敢说都能给比下去,哪多有面。这买衣服就得买好的,不然穿上怎么看都不对劲,穷了吧唧的。” “行了,给我装起来吧。” “哎,好。” 这明宇服装比他店里同类型服装普遍高出几角,方正都做好一开始会压货的准备了,没想到这刚上架就卖了,这还是他今天第一单生意。 虽然衣服是贵了点,但女儿真心喜欢,直接穿着去了单位。她早就想买件广播上人尽皆知的明宇品牌,只是他们小镇一直没有卖的,她又去不了市里,今天不过一走一过竟然真就给遇上了。 女人穿着衣服到了单位每个办公室都走了一圈,她们单位会计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和单位领导有点亲戚关系,家里条件不错,刚处了一个同样是正式工的对象,两人正如胶似漆。也因此小姑娘最近对以前还注重外貌。 一看见女人身上这衣服,眼睛都放光。 “陈姐,你这衣服新买的,以前没看你穿过呢?” 陈姐端着架子,“今天出去溜达,无意中相中一件,本来都没打算买,可谁知道这一穿上,都说好看,不让我脱就买了。” “我一看是明宇服装,寻思下买就买吧。”陈姐故作无意的透露出衣服品牌。 会计惊叫一声,“明宇服装,就是市电台播的那个明宇服装?” 这下办公室里不管手上有活还是没活的,都把东西放下,凑上来看看能上广播的衣服是啥样的,有什么不同。 “哎,你别说,这衣服料子是好。你看着做工也好,和别的牌子就是不一样。” “款式也好看啊,不怪广播上说穿明宇服装做别人的风景。这大姑娘小媳妇的穿这么漂亮还能不是风景嘛。你要是咱办公室里女同志都穿这么时尚,还不得眼馋死别的办公室里的小伙。”办公室里一个老大哥无意中感慨了一句,本是无心,结果落在这一屋子大姑娘小媳妇耳中就上了心。 “陈姐,你在哪买的,多钱?”几个女同志纷纷问道。 “就是街里新开的那家服装店,叫什么我忘了,不过能找到。但这衣服可不便宜,这么一件就四十元。” “哎呦,一个月工资了,但也是正好看。”会计道:“陈姐,你那忙不,不忙陪我去街里买一件。” “我也去,我也去……” 陈姐为难道:“我那还有工作呢。” “不碍的,一会儿回来,大家都帮你,还不快。” 办公室里的老大哥也笑道:“你们去帮我也给我爱人捎带一件回来,我爱人和陈大妹子你差不多高,你就给我带你这个尺码的就行,钱我现在给你。” 陈姐也不端着了,带着办公室里所有女同志浩浩荡荡就去了方正的小店,到了店里,陈姐自己没控制住,甚至又花了二十多元买了一条裤子。 这帮人走后,方正脸笑的都僵了,不过着却是心甘情愿的,他高兴啊,从小店开张到现在,就没一天买过这么多钱。 到了晚上,方正爱人沉着脸过来探班,方正的兴奋劲扔没过。 “孩他娘,你知道我今天卖了多钱的货?” 方正爱人不抱希望道:“四十五十?” 他们做的就是大众货,价格都便宜,这个就是之前店里正常的销售额,有时候甚至连这个价格还卖不上。 方正故作神秘摇头,并伸出三根手指。 方正爱人惊叫道:“三十?今天怎么少卖了这么多钱!” “什么三十,是三百!”猜来猜去越猜越少,方正也不卖弯子了,直接道:“只利润就有近一百。” 方正爱人这下彻底傻了,呆呆坐在椅上不知道咋回事了。她一个月工作才四五十块,她男人一天就赚了她两个月工资。这做生意竟这么赚钱。 方正的笑声止也止不住,“孩他娘,咱赚钱了,我也给你留了一件,今天这款卖的最好,你不知道来的那几个女同志都相中这件衣服了,后来我看都喜欢,特地给你留了一件,这可是咱店里最后一件了,也是咱镇上最后一件。” 之前因为心里存着气,方正爱人一直仔细看过方正进回来的服装款式。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抢的才好,她竟然觉得这衣服好看的不行,越看越喜欢,到最后甚至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 可嘴上却仍旧道:“这么贵的衣服你怎么不卖,给我留着干什么,有生意不做,你傻呀?” 方正憨笑着:“咱赚钱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爱人孩子能过的更好嘛。只要你喜欢,别卖了高兴。” 方正爱人被哄的眉开眼笑,也忘了和方正置气,两人瞬间和好如初。 第二日,方正爱人穿着这衣服到单位,立刻又引起一阵风潮。 “嗯,是呀,你说我家那个也不知道怎么想,非说这衣服我穿好看,剩这么最后一件那几个女顾客多给钱他也不肯卖,非要给我留着,你说傻不傻。” 办公室里的女同志一开始没放在心上。她们都知道方正把自己的正式工作卖给一个亲戚,拿着这笔钱做了生意。明里暗里没少嘲笑他,所以这会见了她穿新衣服也没什么大反应。直到一个翻看的女同志无意中看见标签惊呼道:“是明宇服装,广播上那个明宇服装。” “什么,是广播上的衣服,快点我看看!” 几个女同志一开始不觉怎样,自从知道了是明宇服装,越看越喜欢,也没了一开始的不以为然。 “这衣服不便宜吧?” “一个月工资,四十一件。”方正爱人半真半假的抱怨道:“你说这么贵的东西,非要给我留着,卖都不肯卖。说什么赚钱就是为了给爱人孩子花的……” 一个女同志酸溜溜道:“你家方正这是赚到大钱了?” “什么赚到赚不到大钱的,反正我们以前是肯定舍不得买这么贵衣服的。”方正爱人只觉得自方正卖掉工作后就一直压在胸口的这股郁气可算出了,今天总算痛快了。 有人嫉妒,也有人羡慕。其中一个家境比较好的就问道:“帮我回去问问你家方正,什么时候还进货,这衣服我也相中了,能给我带一件回来不,最好就是最近,要不过几天该穿不了了。” “行,我回去叫他给你进。” 也有人道:“一会下班咱们一起走,我去你们店里看看别的样子,我可等不及了,现在就想买。” 第一批货物为了试水,也是控制本钱,方正只进了五十件,没想到不到一周的时间竟然就卖光了。他从前可不知道这生意是这么好做的。 甚至等不及来回写信邮寄,赶紧又关了一天店门,跑去市里进货。 只是一周不见,陈明辉厂子里就挤满了前来进货的商户,每户不低于五十件,各个催的急。 “陈老板,我先来的,你怎么先发给他了?” “陈老板,我要的少,就一百件,先给我发货……” “陈老板,我可是老主顾了,之前就在你店里进了不好货,还没优先权吗?” “陈老板……” “陈老板……” 商户们一个比一个催的急,陈老板陈老板的没完,可陈明辉一点也不觉得烦躁,反而比认识时候都耐心。这说明他生意好,更得和气生财。一双眼睛笑成月牙,弯弯着,谁说什么,他都笑眯眯的听着。间或,货物做出来的时候就会喊一句‘某某出货了,预定的去钱老板那边交清尾款开收据,然后来我这里取货。本店店小,概不赊账,钱不够的只能等下次了,这批货就先付款给后面的人了。’ 方正一看这么多人头都大了,好不容易挤到陈明辉跟前不抱希望道:“陈老板,我前面还有多少人。” 陈明辉低头看着手里的订货单子道:“还有十个商户,一千多件。” “这得什么时候能到我啊?” “别急,很快的。”陈明辉笑呵呵道:“你要是着急回去,可以去钱老板那边先交预订款,开收据。留下你要的款式,我这边做完,给你邮信,你再打过尾款,收到尾款我会立刻给你发货。” 陈明辉店铺就在这里,而且又上了广播,这种方式也不会有人担心他是骗子。很多外地来的小商户在这边等不起,就会选择这种方式。方正一看这没时候,也只能这么办了,就去钱宇那里开了一个票子,留下他要的款式,转而回家了。 这广告打的好,不过两个月出去,市里周边的城市、镇、乡村就都知道明宇服装了,还挺认这个品牌。许多人找,有客人找,就有商户进,近一个月把陈明辉忙的每天晕头转向。他和钱宇不在的时候都是朱鑫磊顶着,为这,陈明辉给他加了提成,每一百单提成五元。 有了这提成,朱鑫磊也不怕忙了,反而怕不忙。看见来进货的商户眼睛里冒的都是钱,那笑脸可比陈明辉灿烂的多,脾气更是好,有商户不耐烦的吵他几句,他都乐呵呵的。其他人一问,他就说钱吵我有什么关系,再怎么吵我,这钱不还是要进我兜里。 陈明辉看着厚厚一摞的订货单笑得开怀,“这段日子大家都辛苦了,你们好好干,累一点把这批货物赶出来,所有人都有奖金,干的越多的奖金越高。” 钱宇跟着道:“等这批货物赶出来,我做主请客,想去那里吃,地点大家选。” 疯狂的掌声啪啪的响着,工人们高兴的欢呼。为了赶制货物,陈明辉已经把所有女工都召集到厂子里,改签了合同,成为临时工。厂子里的缝纫机不够,他又进了两台,可还是缺少。陈明辉就想出租用女工家里缝纫机的办法。一个月给五元,在厂子里用。缝纫机的主人是谁,谁就专用那台缝纫机,其他人不许使用。 如此一来,原本那些心疼自己缝纫机给别人用的,一看这么个政策,别人也不能使用,还是他自己使用,额外还能获得一笔补贴,就高兴的搬来了。 这么多缝纫机放在厂子里没人看管,陈明辉不放心,请了一个打更的天天在厂子里吃住。 幸好他这里之前就是个人家,什么也不缺。现在改成厂子,但格局还没变。女工们卧室放两三个,客厅放四五个,如此一来也够用。陈明辉打算等忙过这一阵,天气彻底缓和过来,再把厂子重新打通。 第81章 发展临省 钱宇捧着存折笑弯了眼睛, 看着上面日益增加的数字,差点没笑出声。陈明辉凑过来看一眼不大满意的皱皱眉头。 “不满意?”钱宇问:“之前咱们存款都成负数了, 短短几个月就赚了这么多你还不满意?” 确实不是很满意。上世他虽然谈不上是什么大老板,全球企业几百强, 但好歹也上市了。每年赚到的钱还是让许多家庭望尘莫及, 他也好多年没操心过钱财,一心扑倒情爱, 企图打动郝莹, 终成眷属。哪想到他眼中冰清玉洁的仙女竟是他人床上的荡.妇。想到这里,心里一股莫名力气冲击上来, 咬牙切齿的恨意激荡着陈明辉。 这种几近入魔的执念, 单靠陈明辉无以应对,他从后面抱住钱宇,避免他被自己的样子吓到。 “怎么了?”钱宇歪头去看陈明辉,陈明辉将脸埋在他脖子里, 闷声道:“没什么, 就是突然想抱抱你,觉得很对不起你。”上辈子没有和钱宇在一起,暂且不论, 这辈子终于在一起,他却给不了他美满的生活。想想郝莹和他在一起时没吃过任何苦,如今轮到钱宇做的媳妇,却要和他一起受苦受累。 虽不知陈明辉为什么会总认为和他过这样的很生活会委屈自己,但钱宇还是耐心解释道:“我很知足, 也很快乐。我们现在的经济很好啊,不敢说大富大贵,但是许多家庭比起来已经很幸福了。我觉得以现在我们每月收入而言,在市里至少算作中等偏上家庭。” 陈明辉没说话,好久才抬起头,声音再次充满力量,竟有心情调笑道:“是因为和我在一起所以才很幸福吧?” 陈明辉本意是逗弄钱宇,喜欢看他的脸红窘迫,没想到这次钱宇竟然认认真真道:“嗯,因为身边有人,所以很幸福,这样的生活我很知足也很珍惜。” 陈明辉知道钱宇说这些是真的发自肺腑,就因为这真诚的近乎虔诚所以才会令人感动。 “小宇,相信我,我会让你过的更好,更幸福。” “我信你。” 陈明辉起身给钱宇冲了一杯麦乳精,“明天我去问问哪里能订牛奶,咱们订一斤牛奶喝,营养还养人。”陈明辉色眯眯的眼睛在钱宇身上转了一圈,“听说喝多了,皮肤能像牛奶一样白皙细腻。” “陈明辉!”钱宇气的大叫,“你怎么每次都是,说说话就没个正经样!” 回答他的是陈明辉爽朗的笑声,充斥在室内,快活了时光。 第四节下课铃一打,老师刚宣布放学,学生们就吵闹着蜜蜂一样涌出来。 “今天中午到谁的了,该谁去取餐了?”老师还没走出教室,一个男生就高声叫道。 这几个学生是家里道远的,以前都骑自行车回家吃饭,后来无意中吃过一次辉宇盒饭就深深爱上了,好不容易说服他妈才同意他每天中午留在学校吃饭的。 有同学跳上讲台,看了一眼轮值单,“道钱宇的了。” 陈明辉和钱宇现在每天忙着生意,这种小事真记不住。 “我替他去,你们等着,速速就来。”陈明辉跳出来,跑下楼取餐了。 有女生看到不禁羡慕道:“钱宇,陈明辉对你真好,之前就听说你们两个是表亲,是真的吗?我要是能有个这样的表哥就好了。”想到那个以欺负自己为乐的表哥,女生从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 以前听见别人这么说,钱宇还会有点心虚,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和陈明辉在一起时间久了,还是做生意做接触的人太多,鬼话说的太多竟然脸不红气不喘,心底还有种隐秘的快乐。 钱宇淡定自若道:“嗯。” “真好。”女生再次表示羡慕。 已经一只脚迈出门口的梦梦闻言脚步一顿,霎时想到好友小梅,就因为那件事小梅她们两个班级里彻底沦为笑柄,还被她班班主任严厉批评警告,甚至还请了家长。明明受到了该受的惩罚,可是还是时常有同学会拿这件事取笑小梅,严重影响了小梅的学习和生活。为此她的成绩直线下降,已经被甩出重点班。 想到这里,陈明辉从外面进来,他两个手臂拎着两个重重的袋子,手上还擒着一摞饭盒。看见梦梦,也没有特殊反应,只像是对待普通同学一般道:“麻烦让让。” 梦梦侧身让陈明辉过去,身后传来同学们兴奋的尖叫,梦梦深深的叹口气。陈明辉或许是一个很好的依靠吧,但他并不算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他只对他在乎的人好,其他人在他眼里大概就都只是一个单纯的人吧。这样的人天生冷情冷肺,小梅为什么会看上她?不知道现在小梅可曾后悔过,为了这么一个人闹到如今这一步。 班里无知无畏的同学们快乐的声音响起,“啊,今天有红烧肉!哎,你这个是什么?” “炸鸡柳。”男生得意洋洋道:“他家新出的特色小吃,这里面是鸡胸脯那块的肉,一点点就要五角钱。我知道他家饭盒也有这菜时,特意点的。鸡柳红烧肉双拼。” “两荤菜啊,真好。”男生一边说着,一边向钱宇和陈明辉的饭盒瞟来。这两个人一直都吃的很好。“钱宇,你没定两荤菜呀,是一素一荤呀?” 钱宇点头,“嗯,明辉让我荤素搭配,说这样对身体好,所以我定了一荤一素。” “哦。”男生嘴上答应着,心里不以为意,什么荤素搭配对身体好,明明就是差钱嫌弃贵。谁不爱吃肉,谁不知道肉好,有钱谁不顿顿吃肉。 这也不怪男孩这种心思,最困难的十年刚刚过去,这会的人穷得很,肚子里最缺的就是油水,什么素菜也能补充营养根本没人在乎,在现在大多数人眼中,肉才是最营养的好东西。 “给,你昨天不是说想吃炸串了嘛,我特意叫周姨给你炸的。”陈明辉把炸串放在钱宇的桌子上, 钱宇眼睛顿时亮了,这东西平时陈明辉都是严格控制他的,一个月才能吃一次,现在还没到月,估计是因为他最近跟着忙店里很辛苦,犒劳他的。 钱宇打开看,里面有鸡骨架、香肠、香肠、鲜蘑还有刚才同学叫嚷的新品鸡柳和牙签肉。 袋子被打开,喷香的炸串味道偏满整间教室,刚在还在心里不以为意的男生眼睛都直了,这么多炸串,在订两盒双荤的荤菜都够了。 钱宇眯着眼睛享受的吃了口鸡柳,还在再吃被陈明辉敲了敲面前的饭盒道:“先吃饭。” “哦。”钱宇不情不愿的应了声,还是先夹起红烧肉,看着色泽艳丽的肉块,从前在他眼里最诱人的肥肉,现在却没了食欲,“不想的肥肉,腻。” “把肥肉给我,我给你咬下去。” 钱宇高兴道:“好啊。” 其他同学看的眼热不已,天啊,竟然还有人嫌弃肥肉腻人的,别人想吃还吃不到,去买肉都挑肥肉多的买。就是女生,也没几个嫌弃肥肉腻人的。 之前暗暗羡慕钱宇的女生忽然问道:“钱宇。陈明辉,之前就听谣传说辉宇盒饭是你俩家开的,是真的吗?听着名字还真像。” 钱宇微怔,陈明辉没直接回答,引导着道:“知道谣传为什么叫谣传吗,就是因为他是空穴来风。” 女生本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问问,陈明辉随便一答,她得到答案也就没再问下去。 班级一角,默默坐着一个啃着冰冷窝窝头的男孩,他双眼闪着疯狂的嫉妒,暗暗看着这一切。 “小宇,明天咱们两个去趟临省吧,正好服装生意很红火,我们不如就再给它填把柴火,让他彻底红起来。” 钱宇倾着耳朵问,“你是想在临省的电台也打广告。” “对,太远的地方咱们打了广告效果也不大,没几个商户愿意千里迢迢跑来这里进货,但是临省的不一样,咱们距离近,只要有名气,肯定有人愿意来咱们这边进货。如果效益好,下一步我就打算把广告打到京城,京城里火了,全国各地也就火了。” 想想有着他们两个名字的服装能在京城盛行,钱宇就热血沸腾。也不心疼那高昂的广告费了,登时同意。第二天两人就坐车去了临省,事情很顺利,价格给的够高,台长同意在黄金时段减掉两分钟的节目,加进一段广告。 临走时台长高兴道“咱们市里最近来了拍电视剧的,就在勺山,坐7路公交车终点站就是,你们俩要是没见过拍电影的可以过那边去看看。你们年轻人嘛,可不就喜欢凑这些热闹。” “多谢台长。”陈明辉到过谢和钱宇出来,问道:“咱们吃过饭,也去勺山看个热闹,你应该还没见过拍电视剧的吧?” “我倒是想去看看。”钱宇犹豫着,“可要是去勺山再下山等什么时候了?” 陈明辉笑:“那就明天回去,反正明天才周日,晚上咱俩住招待所,要一个标间,就咱两一屋。只要咱俩不出去招惹别人,也不怕丢东西。” 钱宇最后还是被诱惑了,和陈明辉坐公交车去了勺山。 勺山是当地有名的一处风景,休息日人很多,许多人带着食物和水背着登山包特特过来爬山。台长嘴里的剧组就在山脚下取景,陈明辉和钱宇远远的站在一旁看。 钱宇没见过这个,至今为止电视都没见过几回。看着挺新奇,可时间长,也就腻歪了。 “他们不会觉得尴尬吗?”看见男女主角因为剧情需要抱在一起的时候,钱宇脸都红了,小声在陈明辉耳边道:“这么多人看着,不会感到不自在吗?” “这就是专业素养。”陈明辉道:“演员也是一种职业,为了工作,导演让干什么就得干什么,就是让他们两个亲在一起,也得演。” 似为了验证陈明辉的话,下一秒两个演员还真就亲上了。这可是儿童不宜啊,陈明辉赶紧去捂钱宇的眼睛,可手刚伸了一半,还没等碰到钱宇的眼皮,就看见那女演员一巴掌打在男人的脸上。那男人被她一巴掌打偏了头,远远看着就疼。 第82章 罢演 “怎么回事?”郭导演举着个大喇叭比男主演还懵, 完全不能明白发生什么事, “崔雅, 你干什么, 剧本上没这段。” 崔雅神色倨傲, 指着男主角,“我知道剧本上没这段, 我就是要打他。” 这下, 郭导和男主角全都变了脸色,铁青着。 平时崔雅就性情高傲, 目中无人, 剧组从上到下包括男主角, 甚至是导演只要在不拍剧的时候也要礼让三分。谁让人家是带资进组, 背景深厚。国内影视圈之前一直尘封, 这是改革开放开始, 才有复苏的迹象。然而也只是复苏还未破土,与港台那边纯在还很差距, 非一朝一夕能追上的。因此大陆投资电视圈的人不多, 就算真有心发展这方面的,也是往港台那头走。郭导演好不容易拉来投资,便是这女主角性格不好,但看在投资和演技的份上,全局组都能忍。 但这并不包括这种折辱他人人格的事。 男主角向郭导看去,郭导深吸一口气,心里不停念着投资才将将绷住脸上, 咬着牙问:“能给我个理由吗?” 崔雅冷嗤声:“他亲我。”说的理直气壮,好似只凭这一条就能定了男主角大罪。 郭导额头青筋突突直跳,频率快的肉眼竟清晰可见。 “这不是一早就说好的吗?”郭导死命压抑着就要磅礴而出的怒气,“我这是爱情剧,新时代女性突破固有封建束缚挣脱枷锁,自由恋爱,肯定会有吻戏,这不是一早剧本就有的。” 崔雅皱着眉头,“圈里都知道我不接吻戏床.戏等大尺度戏份,如果一定要有可以有,借位或者替身。我作为一个正常女孩,肯定接受不了这种。”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实在没忍住,郭导爆发了,怒吼着,“你要是事先提出来,我们这边肯定会尊重你给你安排替身或者借位也行,结果你什么也不说,又不对戏,上来就给小浩一巴掌,这也太过分了吧。” 小浩已经放下捂着半张脸的手,纵使他脸上火辣辣的疼,他一个男人也不好像女人那般一直捂着,会被认为矫情。 崔雅吃惊的瞪着眼睛,转头问助理道:“李姐签合同的时候没和剧组这边沟通过吗?” 助理额头冒汗脸色苍白,“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我这就给李姐打电话问问。” 李姐是崔雅的经纪人,她手里除了崔雅还有三个艺人,还要负责联系资源等事物,并不会一直跟在崔雅身边,平时一些事都是助理负责,但如签合同这种大事却一直都是刘姐在打理,因此小助理并不了解具体情况。 助理匆匆跑出去,找到投宿的招待所借了电话,联系上李姐。 李姐不知道正在忙什么,听到小助理问的竟然是这个事,没好气的回道:“崔雅不接吻戏不接床戏等任何大尺度的戏,这不是整个圈子都知道的事情嘛,这还用说。再者就算我没说,你们在那边拍戏,导演肯定会提前讲戏你们也总要对戏,看见有吻戏,难道不会再和剧组那边沟通。咱们是投资方,这点小事难不成剧组还敢说不行。这么点小事还用特特打电话过来问,当我一天很闲!” 小助理哭丧着脸,“李姐你不知道,昨天晚上一下戏,小雅姐就跑张先生那去了,今天走上将将才赶上,来得太晚了,就没对戏,直接拍的。剧本小雅姐倒是看过,也知道今天会有吻戏,但她以为签合同的时候你和导演讲过,会借位拍摄,又由于时间紧,也就没再确认,结果和小雅姐对戏的男演员和郭导根本不知道这么回事,直接就亲上了,小雅以为男演员是故意占她便宜,一巴掌就扇上去,根本没留情面。” 李姐不以为意道:“打了就打了,又能怎么样,这剧是咱们投资的,就是给小雅拍着高兴的,郭导又不是不知道。” 可这也太霸道了! 不过小助理不敢这么和李姐讲,支支吾吾着,李姐耐着性子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他什么意思,当下就不耐烦道:“行了,没其他事赶紧挂了,我这还忙着呢。你要是这么点小事都处理不明白,以后也不用跟在小雅身边了,赶紧给我走人。一天天的什么事都处理不明白,屁大点事就给我打电话,别的人就没一个像你这种什么也处理不明白,三厅两头给我打电话的。”李姐在痛斥中挂了电话。 小助理一声不敢还嘴,委屈的眼泪泡在眼圈。别的艺人也不是崔雅,没她这样霸道的性子。 小助理憋回眼泪,调整好情绪,赶紧又跑回来,和崔雅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对不起郭导,躲不起周浩先生,这次的事情是误会。”小助理鞠躬道歉,崔雅好没脸,闹了半天竟是她这边不占理。从小到大就没这么没脸过,这会脸上也火辣辣的烧着。 “对不起,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对。”崔雅道歉着,只觉得周围看热闹的人一定都在心里嘲笑她,所有目光都化成实质,扎得她无地自容。从小要强拔尖的她就没受过这种气,只觉得无地自容,恨不能当场消失。强烈的自尊心使她无法继续呆下去,便道:“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决定引咎退出剧组。” 不忿的郭导傻眼了,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步。崔雅走了,剧组怎么办,这都拍摄近一半了,还有投资呢?这戏本来就是崔雅家里投资给她玩的,现在她气走了,她家里还会继续给剧组投资吗? 看着奢侈的保姆车拉着崔雅一骑绝尘而去,周浩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懊恼的对郭导道:“这事都怪我,要是当时我给崔雅姐道个歉说不定就过去了,现在连累了整个剧组。” 郭导苦笑着:“不赖你,这些日子本来就让你受委屈了。” “可……”周浩还要说什么,被郭导举手打断,“别说了,这事谁都不赖,是你们导演没本事,要是有点名气,何愁拉不来投资。” 陈明辉和钱宇在外围观看,虽然因为有人看着离的远,但还是隐约听到一些。 钱宇第一次见到拍戏就遇上这种事,倒觉得挺新奇,看的也津津有味,这不就是现场版的电视剧吗。 “怪不得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我看这生活可比电视剧好看多了。”钱宇意犹未尽的叹息道。 陈明辉被他逗笑了,“这才哪到哪呀。” 俩人只把这当成一场意外,谁也没放在心上,继续游玩。直到要返回家的前一天在一家饭馆里碰见郭导他们剧组也在吃饭。大约心里有事,郭导喝高了,抱着周浩痛哭流涕。 “要是我再有名气点就好了,就可以拉来别的投资,咱们剧组也就不会拍不下去。” 同剧组的人见郭导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心里都不还好受。特别是是几个主要,他们都看过剧本,认为本子不错,能火,结果却出了这样的事。 周浩自责道:“这事怪我,崔雅什么脾气我也不是不知道,当初让着她点就好了,何至于现在令崔家撤了投资。” 尽管醉了,郭导还是不忘安慰周浩,大巴掌使劲拍着周浩,把周浩单薄的小身板差点拍到桌子底下,:“不怨你,谁也不怨。崔家是撤资了,但中途撤资他们是过错方,不赔偿咱们五万块嘛。” 周浩苦笑:“五万有什么用,咱们女主角的戏份都得重拍,再怎么省着,五万也不够用。” “能拍一天是一天,没钱了就等到找到投资再拍,到时候我找你们,你们可一个也不能少。” 几个主演都哭丧着脸保证道,“只要郭导你能拉来投资,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一定回来。” “好,有你们几个这句话,我就算值了,说明我郭某人还有人缘。” “这个导演也是够倒霉的。”钱宇叹道。 陈明辉倒不以为然,他记着后世看新闻报导,当时很多奉为经典的电视剧都有过这种情况。有一个很有名的剧组甚至拿到投资就拍,没了就给就给演员放假,其中因为资金问题中途主演换人,但是前面的剧却没重拍,因为资金不足。但是那剧是真的好看,一代人的记忆,至今无法超越。 陈明辉把手里的咸鸭蛋抠出蛋黄放进钱宇碗中,“吃个蛋黄。” “我不要,刚才点餐的时候我就说不吃了。”钱宇忙把蛋黄还给陈明辉。 陈明辉笑:“你跟我还客气什么,我还不知道你,你不是不想吃咸鸭蛋,而是不爱吃蛋白。所幸就不点了。” 之前在家里吃咸鸭蛋的时候,陈明辉就发现了,每次钱宇磕开一个蛋黄多的就会眉开眼笑,而碰见蛋黄少的就会,默默撅起嘴。吃剩下蛋白迟迟吃不了,强迫自己一顿又一顿的吃着,舍不得浪费。他发现后,就开始吃剩下的钱宇剩下的蛋白。 钱宇没想到陈明辉竟然发现了,一下脸就通红,嘴巴也磕巴了。 人家吃鸡蛋都吃不起,哪里还分什么蛋白蛋黄,他竟然飘到专挑蛋黄吃,明辉会不会觉得他矫情。越想越着急,竟然语无伦次起来。 吓得陈明辉赶紧放下手中的筷子,忙给钱宇倒杯水,并在桌下偷偷抓住他的手。 “你又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恨不能你再挑剔点才好。这才能说明咱们日子过的好,我有本事。”陈明辉道:“谁还没点个人口味,就好比有的人喜欢甜,有的人喜欢辣。这和你喜欢蛋黄也没什么区别,你不知道我还就喜欢蛋白,你没看我总是抢着吃家里的蛋白。” 钱宇知道陈明辉是故意这么说的,可也因为他故意这么说,心里奇异的镇静下来,升起阵阵甜蜜。 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积了什么福气,这辈子会被这样一个人如此放在心头。 钱宇看着陈明辉比自己还紧张的脸,笑了起来,夹起碗中的蛋咬了一口道:“真好吃,还冒油呢。” 陈明辉擦着不知不觉额头上急出的汗笑道:“这才对,以后把蛋白都留给我,你只负责吃蛋黄就好了,咱们两个正相配。” 他们这里其乐融融,郭导那头愁云惨淡,到了最后郭导彻底喝大了,被几个主演扶着,嘴里还在高声嚷嚷道:“没了他崔家的投资,我就不信我《小河畔》还就拍不下去了,这天底下总有慧眼识英雄的人。” 陈明辉拿筷子的手忽然顿住了,喃喃重复一句,“《小河畔》?” “怎么,你知道《小河畔》?”钱宇问道。 陈明辉若有所思的点头。 《小河畔》是后世很经典的一部剧,有著名导演郭国祥拍摄。当然在当时拍摄《小河畔》时,郭国祥还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导演,甚至一度为了投资求爷爷告奶奶。后来中途还遇到女主角罢演,撤资。最后拿着投资商中途撤资的赔偿金拍了一半就因为后续资金跟不上停止拍摄了。之后两年后,新的投资找到,才重新开机,好在当时几个重要演员都回归了,这才得以拍完。 后来《小河畔》在电视上一经播出,就红遍大街小巷,几个主演全部走红,成了后世的老艺术家,这些是他一次在电视上无意中看到的,没想到重活一世,竟让他给碰上了《小河畔》的剧组,还是在剧组最落魄的时候。 陈明辉心念一动,看着钱宇道:“我看过《小河畔》这本书,是一个新人作者写的,是一本讲男女主角怎么冲破层层封建束缚,历经爱恨最后走到一起的故事,很好看。而且我觉得要是拍成电视剧必火。” 钱宇太了解陈明辉,看他眼神就知道他什么意思,心头一跳,“你想出资,可你哪里有那么多钱?我虽然不了解这方面,但是想也猜到拍电视剧一定很烧钱,不然那个导演不会愁成那个样子。” “确实烧钱,但我想到筹钱的法子了。”陈明辉慢慢说着,双眼盯着钱宇,“咱们的盒饭生意很多人眼热,甚至一度有不好防咱们的,但却始终没咱们家火。我想把铺子连带菜色一起兑出去,三万,买断,我可以保证以后都不经营盒饭类的。” 钱宇猛地变了脸色,盒饭小店很赚钱,生意非常好,照这么发展下去和百姓生活水平的日益特高,三万块收益,保守估计至多两年,这还得是期间营业额不涨,一直保持这个水平。 “我不是异想天开,而是我看过《小河畔》这个本子,真的能火,只要它火了,一个盒饭铺子真不算什么,更何况,日后咱们不做盒饭却可以做别的,我还有其他餐饮想法。”陈明辉担心钱宇会不同意,语气着急的游说着,眼看着郭导他们出了店门,再不做决定,就找不到人了。 钱宇面上担忧一览无遗,可他竟没阻止,反而道:“你真这么有信心的话,就去做吧。” 陈明辉一愣,轻松笑道:“谢谢你。要是你坚决不同意的话,我肯定就要再考虑考虑了。” 钱宇傲娇着掩饰不好意思,“反正钱是你赚来的,我才不管。” “怎么能这么说。”陈明辉故作瞪大眼睛,“咱们俩个是老夫老夫,这钱是一起赚来的。主意虽然是我出的不假,可经营却是我们两个一起,起早贪黑付出的辛苦,着急上火的心情你一点也不比我少。就好比那妻子陪着丈夫白手起家,怎么能说功劳就全是丈夫的,妻子吃过的苦,付出的辛苦就不算了!所有事业肯定要有妻子的一半,在某些决策上,妻子要是坚决反对,那丈夫就算知道是块金子也只能干看着没辙。所以你能支持我,我真是太幸运了。” “你再说下去,那个导演可就没影了。” 陈明辉连忙追了上去,望着陈明辉急匆匆的背影,钱宇表情充满担忧。 他不懂商业,也没那个头脑,平时只能出出力气,就这陈明辉就心疼不行。他也不知道这投资电视剧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要是做买卖就有风险,纵然陈明辉说的天花乱坠也不能保证就一定会赚钱。要是赔了呢?那损失将不可估量。 转而想到家里还有一个服装铺子,本来两人打过段时间用手里的钱盘个自己的店,现在看来暂时无望了。不过不管怎么,就算投资真陪了,他们还有服装铺子,也不至于举债过日,好歹还能有读书吃口饭的钱。要是不让陈明辉会投资,只要他坚决反对,他知道陈明辉就不会去做,可这有可能成为他一辈子的遗憾,他不想让他这辈子有遗憾。更何况,要不是陈明辉救了他,他哪里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做人要知足。 赔了,只当自己没有那么大的命。 没几分钟,陈明辉就回来了,钱宇愣了下,“怎么这么快。” “那个导演喝成那个样子,怎么可能谈事,我把投资的想法和剩下的几位演员说了,你没看见他们激动的。明天一准不会忘记告诉那个导演,再者我留了地址要要了他们的,等明天导演醒了,他要是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他。” 第83章 投资 郭导第二日从投宿的地方醒来, 神色恹恹。抓着周浩道:“我昨天晚上做梦了, 梦见有人要给咱们投资,最好笑的还是说要投资的竟是一个不大的男孩, 看着也就十几岁的样子, 估计还是一个学生。我这也是急懵了竟做这么不靠谱的梦。” 周浩一言难尽的看着郭导,最后从郭导的大衣口袋里翻出一个写有地址的纸片。 “不是做梦,是真的,真有一个男孩说要投资咱们, 但你昨天喝的太醉了, 根本谈不下事, 他留下纸条就走了,让你今天醒酒去这里找他。” “哎呀!那你怎么不早点把我叫醒。”郭导埋怨道:“好不容易来个投资,要是跑了怎么办?” 郭导从床上跳起来,逃了衣服脸也不喜就往外冲。 陈明辉和钱宇拍郭导过来找, 两个人没敢去外面吃饭, 买了些包子豆浆之类的在招待所对付的。正吃了一半,郭导来了。 看着面前比他喝醉时印象里还要年轻的脸, 郭导怎么打摆, 怎么看怎么感觉不靠谱,这么小能有钱投资嘛。紧接着想到说不上是那家的少爷钱多着不知道怎么遭害好了,听说那些有钱人家的少爷几十万从来都不看在眼里。 反正不管黑猫白猫,给他赞助的就是好猫。 郭导脸上连忙堆砌起谄媚的笑容,自我介绍道:“我是《小河畔》的导演,郭大海。” “久仰。”陈明辉伸出受与郭大海握了握, 介绍道:“我就陈明辉,这位是我朋友钱宇,握对你们拍的剧很有兴趣,昨日无意中听到你们那边的投资商似乎中途撤资了,一直没找到新的投资商。” 郭导苦笑了下。 陈明辉继续道:“实话和郭导说了吧,我也不是什么富二代,就是家里做点小生意,我很看好郭导的剧,有心投资。只不过也拿不出太多的钱,我昨日听你说似乎是之前的投资商赔了你们五万块,我的意思是我再出五万,你看咱们节约着成本拍的话,能不能够。” 《小河畔》就是一部普通的八十年代的言情剧,因为正附和当时的时代背景,取景的地方也好找,不用向古装剧或者其他剧那样需要耗费大量财力物力,属于小成本剧本。 特别是之前又拍了一部分,没有女主角的戏全部还可以用,只要把涉及到女主角的戏重拍一下就行。省着点花,演员少NG几次倒是勉强够用的。 郭导怕眼前这个这么日以来唯一的投资也跑了,忙道:“回头我和演员都说说,应该是可以的。” 也幸好这个时候演员的的片酬都不贵,他因为剧组穷,请的都是刚出校门或者扔在校的大学生,和知名的腕相比,后面少跟着俩零。走掉的女主角不算,她是他们剧组唯一的腕,又是投资商的人,合同和片酬都是另外签约的。 陈明辉点头,“我这里至多能介绍超额一万到两万,多了是真的拿不出来了。” 郭导表示理解。 “我还有一个要求,就是希望演员在演戏的时候可以穿我们这边提供的衣服,我投资这部剧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这个,为我们家里的服装厂打打广告。” “这个当然没问题。”要不他们的戏服还得外借,“你看这里可以吗,我之前拍过的那些为了节约成本没女主角的就不重新拍摄了,也就算了,之后再拍的都用你们提供的衣服。”怕陈明辉不满意,郭导很上道的主动道:“后期不拍镜头的时候我可以加上两段,主角进城,去你们服装店买衣服的场景。” 陈明辉这就很满意了,“那好,既然如此,咱们就先签了合同,等我回去处理一下,这边资金就可以到位。” 因为之前有五万元的赔偿金在里面,这就算郭导投资的,陈明辉和他按出资各占百分之五十,日后如果需要追加投资,可另外再协商。 送郭导的路上,陈明辉见钱宇没跟着,才状似无意道:“女主角的人选还没定下呢吧,我记得央戏那边有一个在校学生叫万雪,演技挺不错,也敬业,再者是新人,片酬也要的少,郭导可以联系看看。” 万雪上辈子就是这部戏的第二位女主演,是郭导的朋友无意中推荐的,在这部剧中有非常出色的表演,播出后,因这个角色一炮而红,家喻户晓,提起这个角色,大家想到的就是她。陈明辉不想因为他过多的干扰,扰乱太多的原本轨迹,因而提了这么一嘴。投资方爸爸说的话,郭导还是很放心的。 回去后,陈明辉和钱宇就忙乎着要饭盒铺子出兑。 他们俩这一举动,在本市圈里传疯了,谁不知道辉宇盒饭正式蒸蒸日上的好时候,多少人家学他们的经营模式,销售模式都达不到三分之一的销售额,现在辉宇盒饭的老板竟要把铺子出兑,莫不是被人下蛊了。 吐槽归吐槽,这可是个大漏,许多商人蜂拥而至。 三万的价格只是技术价,铺子不是他的,也很快就要到期了,这些他都不管,只管卖掉技术,再者又有他以后都不做这行的表示,过来看买卖的商人打破脑袋的愿意、 最后以三万五千元的价格成交,陈明辉亲自传授菜谱,一共交了小半个月,这事因为他只能在放学时间教的原因。铺子里的老人都是很有经验的老手,新接手的老板什么也不懂,暂时没有辞用他们,直说看日后的表现。 至于陈明辉自己这里,主要精力全部投注到服装店,为了保证剧火的时候,他们的店里能卖上全部的自家品牌,陈明辉又去大学里请了许多服装设计师。不同之前的是现在明宇服装在某些地方也算小有名气,所以还真吸引了很多人。其中有两个设计师是家里传承的。老一辈就是干这个的,给不少地主乡绅服务,后来赶上运动,家里败落了,改革开放后,有重操旧业的打算,就都加入进来。虽然没有学历,但有老辈的经验,这两人陈明辉给的待遇都非常高。两位设计师也很满意,尽心尽力。 在新人的加入下,很快服装店里上了许多新品,之前在店里卖的杂牌子服装一件全部撤货,一件不留。 “小宇,暑假想去哪玩?”陈明辉答应过钱宇暑假寒假都要带他出去旅游,这件事也一直放在心上,每年寒暑假都要至少走两三个地方。 “你有什么想法,或者想去的地方?”钱宇倒没有特别想去的,对于他来说,哪个地方都没去过,全是新奇的。 “咱们去重庆吧。”陈明辉拖着塞道:“重庆那边小吃很多,可以去吃吃看。还有咱们现在手里又有本钱了,我想看家火锅店,重庆那边的火锅店最正宗。” 现在经济在复苏,各行各业都开始欣欣向荣起来,不止服装产业,餐饮也是一样,任何事情都挡不住发展的脚步。现在猪肉也好各种菜品也好,已经不像前几年那么还供不应求,虽然菜品有限,但正好,可以每天设置几种限购的菜品,饥饿营销,更加能促进消费。不好认喜欢的就是这种高人一等的消费。 重庆虽然不若后世繁华,但鳞次节比的大厦,琳琅满目的小吃,当地风景,仍旧是吸引了不少来这里的客人。 陈明辉和钱宇自己游玩,先去了几处名胜古迹,之后返回市里吃饭。 “咱们去吃你说的那个火锅吧,那天听你说过我就馋了。”钱宇想到被陈明辉形容的人间美味火锅就留口水,他是没吃过这种美食的,也不知道陈明辉什么时候吃过,他猜想可能是之前跟着那个镇上混混的时候吃过。 “走吧。”陈明辉打听几个当地人,知道市里有一家店就叫重庆火锅,是个老牌子了,足有百年历史。期间运动的时候自然跟着关门,但一改革开放就重新营业起来。 正是饭口,火锅店人很多,他们赶到的时候竟然没位置,钱宇乍舌“这么多人,咱们要不要换个地方,这得等到什么时候?” “人多才说明咱们来对地方了,恰恰证明这里好吃,美食等多久都是值得的。”鼻端闻着辣辣的火锅香气,陈明辉也馋了,重生回来,他还没吃过火锅呢。“咱们来一次重庆,当然要吃到这里最正宗的火锅。” 钱宇视线来回转动着,看着具有川剧装修风格的火锅店和热气蒸腾,辣椒红油翻滚,看着就色彩艳丽的火锅只觉得还没吃就先感受到辣了,“会不会很辣啊?” “嗯,重庆人很能吃辣,一会咱们点个鸳鸯锅,你吃清汤那边,就不会辣了。” 还有清汤啊,他看着来这里吃的各个锅里都是通红的颜色,还以为这火锅就是这样的做法。 等餐位的过程两人聊着当地的风土人情和一路上所见所闻,倒也不觉得无聊,偶尔,钱宇还会拿出他记录单词的随身小本看一看,温习几个单词,或者记下两个新的。 “两位同志这边请。”陈明辉和钱宇来到角落一张正好适合二人坐的小桌子旁。 陈明辉道:“给我来一个鸳鸯锅,一面要清汤的,我这位朋友不能吃辣。”怕重庆人对辣有什么误解,陈明辉赶紧加上一句,“我俩不是你们这里本地人,过来探亲,知道你们这里人很能吃辣,千万别按你们的标准给我们做,我们都不能吃辣。” 服务员顿时笑了,“我知道了,最近几年改革开放,很多外地人过来,我知道你们口味。我们老板也针对你们的口味做了写调整,放心吧,不会辣到你们接受不了。” 陈明辉这才放心:“鸭肠、鸭血、毛肚一样给我来一盘。牛肉两盘,羊肉一盘,对了螃蟹大虾还有菌菇拼盘蔬菜拼盘也要,这个丸子……” 钱宇忙阻止道:“会不会太多了,我们两个吃不完。” 陈明辉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下,许多菜都是经典,他根本难以取舍。 看他这样子,钱宇道:“先点这些,等明天我再来陪你吃。”真不知道火锅有什么魅力,竟然能把一向在他面前一向稳重的陈明辉弄成这个样子。 等火锅上来到的时候,钱宇就知道,这真是人间绝味。天啊,太好吃了。 钱宇吃了几口清汤后就不满足了,把筷子伸向陈明辉的辣锅,夹起一筷子,辣的连连咳嗽,可是咳嗽过后,那种辣味久久香在喉间,上瘾似的还想自虐的吃第二口。钱宇没忍住,又夹了几筷子辣的在他的清汤锅底里涮一下,接着吃。 “好吃。”钱宇辣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仍然停不下。 陈明辉满意的道:“就知道你会喜欢,很少有人能拒绝的了火锅的美味。” “咱们回去看个火锅店肯定能赚钱。” 钱宇就知道陈明辉手里只要有点本钱就会另寻新的买卖,之前卖点盒饭铺子许多人暗地里嘲笑他们两个年纪小,竟然不识金鸡。但钱宇知道,陈明辉肯定有后续,他不是那种没成算的人。 “可以,会比盒饭还受欢迎。” 第84章 火锅 “不知道这家火锅店老板愿不愿意卖给咱们底料配方?”钱宇眼巴巴的看着红彤彤的火锅, 好像回去还有这个味道可以吃。 “我去问问。”陈明辉很快找到老板, 知道他的目的后,老板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 “我这家火锅店有上百年的历史了, 是老祖宗留下的我当人不可能卖了。再说, 你都来问我,就说明我家的味道一绝,别人家比不得。这不就相当于一个会下单的金母鸡嘛,我怎么可能会卖, 又不是脑子坏掉了。” “我买下配方后不在这边开, 只在我老家做生意, 咱们一个北一个南,相互影响不到的。”陈明辉激励游说着。 老板仍旧摇头,“那要是万一我生意做的红火开到北边怎么办?” 陈明辉一噎,火锅店老板很有志向啊。 “我出三万。” 火锅店老板很心动, 但是拒绝道:“不行, 别说三万,就是十万也不可能。” 陈明辉还拿不出十万来, 知道火锅店老板是铁了心不愿意卖, 他也就不在强迫,可惜的另找卖家。 重庆这边火锅很多,大街小巷随处可见,陈明辉和钱宇几乎每天换一家,终于找到一家愿意卖配方的火锅店。虽然味道不若之前那家那么美味,但是也算尚可。 花了三万元买下配方后, 陈明辉就和钱宇返回家中。 在重庆那边两人为了寻求合适的火锅方子,几乎天天吃火锅,在美味的东西也架不住天天吃,吃到最后,美食也成了一种折磨。别说,这辣椒吃多了还容易上火。 可那么多钱砸出来的底料配方,要陈明辉等一阵再研究他也等不起啊,想来想去,陈明辉和钱宇主意就打到一个人头上。 “张琪。”陈明辉钱宇异口同声,然后相视而笑,“那家伙可吃过不少好东西,口味刁钻着呢,正好请他来试吃,只要能过了他的叼嘴巴,就没人会不喜欢。” 俩人一拍即合,陈明辉当即骑了自行车去张琪家找他,之前帮着买手表时知道的地址。 “请我吃饭,吃什么,你那个盒饭店不是黄了嘛?”张琪笑道。 “是兄弟啊,这你都知道,也太关注我了。”陈明辉嘻嘻哈哈的笑着,并不解释,“这次请你吃个新鲜的。” “不是我自吹,什么东西我没吃过,在我这还有新鲜这一词。” 陈明辉转动着脑袋,看着张琪家的小洋楼,想到了一句话,人家的厕所,哦,不是,卫生间比我家整个都大,大概就是这种感觉。陈明辉一直就知道张琪就里有背景,不是普通人,不过具体干什么的他就不知道了,也没存心思打听。 “火锅。”陈明辉直接道,“重庆那边的底料方子,就算你吃过,也是新鲜东西吧。” “火锅!”果然张琪眼睛亮了,“你行啊陈明辉,之前我还寻思你怎么脑子进水把那么赚钱的金母鸡给卖了,合着这是后面攥大招呢!” 陈明辉嘿嘿笑着,“小意思小意思,你等着看吧,兄弟后面还有大的。” 张琪目光微闪,别有深意道:“那兄弟就等着看你后面的大招了。” “走,再叫几个人,吃火锅就是人多才热闹。” 火锅底料是之前陈明辉就在家里调试好的,一半清汤,一把麻辣,就等着张琪他们过来试吃。 煮开的火锅里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张琪几个人吸着鼻子深深嗅着空气中的味道。 “好香!”张琪情不自禁感叹声,再一看,桌子上摆满了蔬菜肉和一些丸子。 “这几盘是牛肉,这面这几盘是羊肉,怕你们有不吃牛羊肉的,我这里还备了猪肉。”陈明辉介绍道:“这是鸭肠毛肚鸭血,这几样可不好弄,我是从一个专门给人供货的商户手里买到的,就这还是看在我之前开过盒饭铺子的份上才卖给。说是要不是我直接从农民手里收货他也想不到从农民手里收货再转卖给商户的想法,是我给了他灵感,为表感谢,这才答应以后我要是开店,这些紧俏货先紧着我供应。” “如此,咱们就先尝尝这个看看它魅力怎么这么大。” 陈明辉又道:“这吃毛肚可是有讲究的,要七上八下。”陈明辉说着,先试验番,将毛肚放在火锅了有规律的上下涮,嘴里还慢悠悠数着:“一,二……八,这才成了。”将拴好的毛肚放进张琪碗中,“尝尝开。” 张琪愣了下,看看陈明辉看看同样期待望着他的钱宇心里毛毛的,“这给我了?不给你小表弟。” 钱宇脸一下红了,陈明辉擂他一拳,“小宇最近迷上火锅吃多了,有点燥不让他再吃了,不然你以为能轮到你。” “哦,原来如此啊。”他就说,这陈明辉还能改性,突然对他这么好怪吓人,如此倒能解释通了。 张琪吃下碗中的毛肚,瞬间瞪大眼睛竖起大拇指,“可以,太棒了。” 其他同学看陈明辉这个反应,都纷纷下筷,能吃辣的就在辣锅涮,不能吃辣的就在清汤里涮,不管那个,只要吃了一口就停不下来,竖着指头表示美味。 火锅和啤酒最搭,陈明辉还为几个小同学准备了汽水,这顿饭几个同学吃的很满意,走的时候还频频拍着陈明辉的肩膀,要他再安排。 “你店要是开了,别忘了给我准备会员卡,我肯定天天带人捧你场。” 陈明辉大笑道:“必须的,今天来的人者有份,都来吃啊。” 火锅底料实验成功,店铺选址、装修、人员招聘等这些陈明辉都有经验。一个月后,一家名叫正宗重庆火锅的店在爆竹声中开了门。 张琪如约带着一帮朋友过来捧场,这次他带来的朋友可不是之前班里的同学,而是他这个圈子里的好友。别看这些人年纪小,各个都是老餮,嘴巴一个比一个叼。 陈明辉亲自为几人服务,将制作的菜品单人手发了一份,“大家可以试试本店招聘,毛肚鸭肠鸭血这三样,别看这三样可不好弄,一只鸭子上就那么点,短短几盘就不知道要多少鸭子,幸亏我有门路,这才弄到。不过却也只能现货供应,一天也就得十盘。” 这时候纵然改革开放了,可也不像后世什么都能管够,一切都在发展中,初期肯定会有些菜品不好凑。 几个都是公子哥级别的,一听这才还限量,不管好不好吃,当场就来了兴趣,直接每样都点了一盘。 张琪一个朋友道:“你们店里还有什么特色,你接着说。” “鲍鱼、海参螃蟹,还有手打鲜虾滑,都是新鲜的大虾做的,Q弹劲道,和直接煮的大虾可不一样。还有这个特色炸小酥肉,也是美味的很……” 张琪朋友低头看向那个鲜虾滑的价格,顿时满意了,贵,那就好。“给我来一盘这个,还有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每样给我来一盘,另外牛肉羊肉……” 张琪朋友豪气的点了一桌子,又点了许多啤酒,招呼着:“今个张琪请客,都别客气,吃丫的。” 另一个朋友也跟着笑着调侃:“这是叫咱们给他同学来捧场来了,拿咱们做人情呢,呆会要是这火锅不好吃毒了咱们的胃,咱们也不找老板算账,就让这小子喝一碗这锅底。” 红彤彤的火锅汤别说喝了,看着就辣,有受不了的,当场就被辣气刺激的连连打喷涂。 “喝一碗别了,闹出事来,一勺,这一汤勺。” “行。张琪你敢不敢应?” 张琪老神在在,神秘道:“咱们就看一会这辣汤该谁喝!” 张琪几个朋友都做好准备一会就算真好吃,他们也要装成不好吃,好久张琪喝了这辣汤,结果火锅一上来,呵呵,不好意思,什么赌约都忘了,一个个吃的头不抬眼不睁,嘴巴辣的突突的仍旧不肯停筷。 最先找茬的张琪朋友甚至没够吃,喊道:“老板,毛肚鸭肠鸭血每样再来一份。” 陈明辉把东西端上来时,那人还道:“你这不实惠啊,下面都是冰,就上面这几片,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陈明辉苦笑,“就这量还是我求爷爷告奶奶得来的,要是向别的菜那么装,咱先不说价钱,就是这量,我就没地弄去。” 没想到张琪朋友竟然点头,“也对,美味嘛,就该这个样子。” 吃到最后,满满一桌子菜,除了几种蔬菜外,全部光盘。之前提出赌约的家伙心服口服的喝下了底汤,一边辣的连连咳嗽,一边竟还夸赞道:“好喝,这汤真绝了,下回来我要用这汤下面条,肯定好吃。” “老板,算账。” 陈明辉拿着账单,“一共一八零八元,零头抹了,给八十就行,这是八五折后的价。” 这个价可赶上一部分人一个半月工资了,算是挺贵的了,但几个公子哥不在乎。其实其他人吃倒是用不了这么多钱,这几个公子哥人多不说,还专门挑贵的来,蔬菜类只要了合盘,其余都是肉,还有不少丸子海鲜等,又都是正能吃的年纪,这下吃出这么个天价。 “好……”输了赌约的朋友看见这个价格满意点头,“老板,明天晚上我带人过来吃,那几个限量菜每样给我留三盘。” 陈明辉赶紧的把会员卡拿出来,“这是咱们店里会员卡,八五折,消费满三百就可以抽奖,最高奖项是免当天消费的单。” 陈明辉把会员卡发给几人,几人都表示过几天要来带朋友过来吃。 火锅是个新鲜吃食,只稍微宣传下就红火起来,且因为张琪等人的原因,最先竟是在富人圈中火起来。 辉宇盒饭自被陈明辉卖掉后,老板为了保持客源,并没改名字,扔叫这个名字。只是最近几日,频频在一些老顾客嘴里听到一家叫重庆火锅的店。 冯老板没吃火锅,只是听说价格不便宜,一顿顶他这数顿,多少还是影响了一些他的生意。 冯老板闷闷道:“真就那么好吃?比我这盒饭还好吃?” 老顾客顿了下,“怎么说呢,不一样,火锅有种神奇的魅力,只要吃过的,隔那么些日子不吃,就会想的吃不好睡不香,馋的做梦都是那个味道。” “呵呵……”冯老板冷笑几声,当天早早关了店门去那个什么火锅店里吃一顿,他就不信了什么怎么就能勾得人魂不守舍。 当吃上一口,冯老板就什么都忘记了,只顾着大口大口的吃,点的几个菜没够,最后下了一锅面条一家四口分了,这才吃饱。结账时一算,六元六角,不抹零。心都在滴血,他们那一盒盒饭吃的饱饱撑撑的才不过几角钱,这竟一顿就够他那半个月消费的,怎么还这么多人吃。儿子一个饱嗝接着一个饱嗝的打,冯老板就不说话了。 冯老板刚把找出的零钱装回钱包,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冯老板。” 冯老板抬头一看是卖给盒饭铺子的少年,心头猛地一跳,顿时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疼。果然听见收钱的两个妹子齐齐叫道:“陈老板,钱老板。” “你是火锅店的老板?”冯老板脱口而出后就感到太急切了,忙掩饰的咳嗽一声。 陈明辉没在意笑着道“是呀,以后欢迎冯老板来吃。” 冯老板嘴里发苦,之前他买了陈明辉的盒饭铺子,他们圈里都笑话陈明辉年轻小就年轻不懂事,这下金蛋的母鸡也敢卖。虽然说看着三万块钱是不少,现在一个万元户就十分了不得了,可想没想过,这好好经营,也不过就是两三年便能赚回来的。而且现在眼看着经济一天一个样,明眼人都知道只要经营好了,明年营业额很可能就会翻一倍。在生意这么好的情况下,陈明辉竟然把点给卖了。 冯老板咂砸嘴,原来不是陈明辉傻,是他们傻,看着年纪就小瞧了人,闹了半天,有大招在后面等着。这火锅店可比什么盒饭铺子盈利多了。 第85章 火锅风靡是意料之中, 没几个月就将市场彻底打开, 免不了有跟风的商家开在店铺旁边,钱宇看着生气。 “不用生气, 有竞争好啊, 要是咱们这一条街能变成火锅一条街才好呢。”陈明辉笑呵呵道:“只要咱家底料方子不泄露出去就什么也不用怕,就好比那么多饭馆,被人追捧的还不就是那几家。” “那倒也是。”钱宇不甘不愿的点头,“我只是为你不平, 明明是你好不容易想到的点子, 这才几个月就有人根本不用费心里的跟风。” “难免。”陈明辉给钱宇热杯牛奶,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小河畔》这周日就要在C1播放了。” “太好了。”钱宇总算展了紧紧皱着一起的眉头,笑了起来。 “想看吗?” 钱宇捧着牛奶杯,嘴巴上一圈白色奶渍,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陈明辉, 像极了某种小动物。陈明辉心里喜欢,不自觉的就想要亲近, 抬起手用一旁白色的帕子擦掉他嘴巴上奶圈。 “周六休息, 咱们去买电视。” 此时商场里的电视不像后世那般琳琅满目,各种品牌,两人眼花缭乱。不大的屏幕打开只有黑白两色,旁边两个大大的旋转钮,一个调台一个挑音量。 看在陈明辉眼中的老古董对于钱宇来说却是新奇有趣高科技,笨重厚实的电视令钱宇爱不释手。 一旁的服务员也在笑眯眯的介绍着, “这是熊猫牌的,国内品牌非常不错的一款。” “喜欢?”陈明辉问。 “嗯。”钱宇大大点头,“咱们就买它吧。” “好啊。” 一台14英寸的电视机不到一千元,这个价格在此时相当昂贵了,因此两人抱着电视机走出百货大厦时,路人频频偷来不可忽视的目光。 两人将电视机置于后车架上,用粗麻绳垫了纸壳等物绑紧。这么贵重的东西就那么自己绑在后面钱宇可不放心,非要在后面扶着。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慢悠悠说着话,谁也没注意到远处坠着一对熟人。 “那边那两人是陈明辉和钱宇吗?”徐思指着前头两个慢悠悠的男生,“看背影怎么那么像。不过他们怎么会在这,不是说陈明辉跟着龙哥在县城混吗,你在县城看没看见过他们?” 一旁的妇女神情恍惚的摇了摇头。虽说是妇女其实也不过十几岁的年龄,却已经有了一个满白天的小孩子了。这妇女不是别人,正是郝莹。初中的时候,郝莹出身不好,却养的白皙娇嫩,不敢言是全校男生的女神,大半男生的女神还是担的起的。 等后来和王世楠成了亲就彻底跌入地狱。王世楠就是他们王家的大老爷,天天翘个二郎腿躺炕上,油瓶子倒都不扶,家里但凡有个油腥多点的菜都要先紧着他吃。至于插秧种地等等一系列体力活王世楠都不干,她这个王家儿媳妇却少一样都不行。每年婆家的忙完还有去娘家帮忙,如此娘家还非常不满意她,常常言谁家谁家的姑娘成亲给了多少多的彩礼,都够给兄弟说个媳妇的了。谁家谁家姑娘什么时候又从婆家往娘家拿回了多少多少猪肉诸如此类的话,郝莹听的生气,恨不能再也不回娘家,不帮娘家干活,可她不回去,她亲爹亲妈就回找上门,又哭又嚎的让她回家干活。 王家哪里是说了一个儿媳妇回去,分明是说了一个保姆,还不用花钱,,给口吃的还给生儿育女。 十几岁的郝莹生生被磋磨成一副常年地里劳作的农村妇女形象。脸蛋不再莹白,反而布满晒斑,双手皴裂,稍微好一些的料子拿在手里都要抽丝。 这次能来市里还是徐思邀请她过来的。尽管知道徐思邀请她来玩并没按好心,不过是想显摆她现在的生活过的多么如意,于自己比之,天上地下,可郝莹还是来了,就是想摆脱那个所谓的家,哪怕只有几天都好。 徐思目光闪动,喃喃道:“不会真是他们吧,也不是不可能,没活干,来这边出体力的外来打工者可不少。”哪有几个人有她这般好命,直接就嫁到市里。 人的命天注定,郝莹漂亮订什么用,还不是没她命好。 不知道想到什么,徐思拉着郝莹快步追上去。 “咦,陈明辉,真的是你!”徐思婊里婊气的捏着嗓子,一听就很做作的惊喜。 钱宇一眼就认出是徐思,往后瞄了两眼,发现那个站在徐思身后满脸磨砺沧桑的女孩竟是郝莹时,说不上是心下先惊了下,还是先楞了下,忙转头朝着陈明辉看去。 “扶着这里,免得电视掉下去。”陈明辉先是轻声细语和钱宇说了句话,才皱着眉头看了徐思郝莹二人一眼问,“小宇,你认识吗,谁呀?” 徐思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干干笑道:“哟老同学都不认识了,这位总该认识吧,毕竟你初中可追了几年。”徐思说着把郝莹推了出来。 郝莹一直就是个没脑子的,竟然对陈明辉道:“明辉,你这几年过的好吗?” 陈明辉干脆连眼神都不瞥一个过去,“小宇赶紧走,这是遇上女神经病了,听说神经病大人不犯法,咱们快走,谁知道什么时候发病。” 本来因为遇上郝莹想到过去事情还稍微有些紧张的钱宇,这下没了紧张不说,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把徐思郝莹脸都笑绿了。 “陈明辉,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混的太差没脸和老同学相认啊,没事,你也没什么家世,我不会瞧不起你。毕竟什么人什么命,像我这种好命的人很少。”徐思不无炫耀道:“我是旺夫命,嫁给谁谁发达。你可能不知道,我夫家就在市里开了一家服装店,专卖明宇服装。明宇服装你知道吗,不知道也没关系,毕竟那个档次的衣服你们也接触不到……” 徐思噼里啪啦自说自话,越说语气中越得意的厉害。 作为明宇服装的老板,陈明辉已经在想本市都有谁进他家的服装,回去好好查查,直接断了他家进货源。 正想着,远处一声‘陈老板’把陈明辉视线吸引过去,是一个他店里的老商户,站老板。 “陈老板,钱老板,这是新买了电视?”站亮几步走过来。 陈明辉钱宇笑着和他说了几乎话,站亮这时才注意到对面的两个女孩,脸色微微一变。 徐思紧张道:“爸,你怎么在这?”说完觉得自己态度太强硬了,忙改口道:“不是,好巧,在这碰上你。” 站亮没理徐思问陈明辉道:“陈老板和钱老板认识我儿媳妇。” 不待钱宇回答,陈明辉抢先古怪道:“站老板,你儿媳妇怎么是她?”说完好似才反应过来失言,忙道:“不是,那什么,她们两是我初中同学,抱歉啊,我不知道你是站老板儿媳妇,一时没敢应话,怕那什么……”陈明辉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明显就是话里有话。 徐思见站亮惊疑不定的表情,差点急哭了,竟道:“我不就是揭穿你现在混的不好嘛,你也用不着无赖我,我也……” “闭嘴!”这才出声呵斥她的是站亮,站亮气的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知不知道这是谁,这是明宇服装的老板,陈明辉!” 徐思当然知道明宇服装,她来到站家在站家的广播上听过无数次,并且也知道站家服装店里就有这个品牌卖的很火。这下,徐思是真要哭出来了。 陈明辉似要说什么最后就似看在站亮面子上忍住了,“算了,你快走吧,你刚才说的话我就当没听到,以后那种话可别说了。” “我……”徐思要辩解,站亮却望望英俊挺拔的陈明辉脸色全变了,冷冷道:“还不走嘛,小伟在家等你呢。” 徐思不敢违扭站亮,只能拉着郝莹走了。郝莹不愿意,一步三回头,“明辉,你家在哪,留个联系方式,一会儿我去找你玩……” 陈明辉冷冰冰道:“男女授受不亲,况且这位同学还是有妇之夫,我劝你自重。” 等两人走的看不见了,陈明辉才状似无意道:“站老板,你家说儿媳妇之前不打听吗?” “什么意思?”站亮阴沉着脸。 陈明辉懊恼道:“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没意思,是我不会说话,你别和我一个孩子一般见识。” “陈老板钱老板小小年纪就能有这番成就,我可不认为是一般小孩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其实……”陈明辉犹豫着道:“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可能是小姑娘年纪小不懂事,当初徐思和郝莹都和我那什么过,甚至一度为了我伤了友谊。不过那都是老黄历了,我早就拒绝了,要不是今天她俩非把我拦住说话,我都要忘记这事了。” 这么一个封建的年代,小姑娘主动和男孩子表白这可是一件极其不自重的事情,特别是站亮这种父辈那是公开场合都不签手的年代走过来的,更加受不了。 纵然不会为了这种事就不要徐思,但心里是真的膈应,回去以后就没给过徐思好脸色,钱更是严格把控起来,一分都不直接到徐思手,买什么要和站亮商量才行。 气走了站亮,陈明辉冷笑,“你知道为什么站家在本市也算小富却还要说个农村媳妇吗?” 钱宇摇头。 “那时因为站家那孩子右腿残疾,智力上也有些毛病,虽然比智障强点,但也就强那么一点,能自理,智商不行,离了正常没法生活,智力低下。”陈明辉嗤笑,“市里的姑娘不可能嫁给这种人,就只能在乡下选那些穷人家的女孩。今天这事一定会成为站亮心里一根刺,以后徐思日子别想好过。郝莹当年落到那种地步,他们竟然看见还不知道躲着走,也只蠢货难救。” 钱宇低着头,踢开了脚步的石子。 “好了,不说这些烦人的了,咱们回家装电视。” 周日黄金时间,《小河畔》正式开播。黑白的画面没有靓丽的颜色,依然吸引了很多观众,特别是男女靓丽的外表。 每天两集,播到第十天的时候,男女主角因为一些事情吵架冷战,男主姐为了讨女主角开心,千里迢迢坐火车跑到别的省市给女主角买衣服。 镜头正好晃了下,是一家叫做明宇服饰的服装店,男主角花光身上带出来的钱买了两件特别漂亮的衣服,回去哄好了女主角,两个人和好如初。 在这广告刚刚流行的年代,这种电视植入可谓相当成功,一经播出,陈明辉店里的电话差点没被打爆。陈明辉之前就预料到广告会成功,特意给店里按了一部电话。 这下订单不单单只是两省,全国各地的订单都似雪片般飘来。 “老板,人手不够。” 陈明辉:“立刻招。” 过了几个月,“老板,厂子太小了。” “扩建。” 陈明辉注册了一家公司,他是总经理,钱宇是副经理,还有一名秘书,一名财会,一名现金,以及一名业务员,这些人负责公司订单处理,全国各地发货,以及宣传等等。朱鑫磊等服装设计师也调回公司这边。 不过两年多,明宇服装就火变全国各地,大街小巷。同一年,陈明辉和钱宇也迎来了生命中至关重要的高考。 第86章 刚出考场, 钱宇就看见陈明辉静静站在校门口等他。金色的阳光从天而降晒在他身上,将高挺拔的身躯笼罩在一层淡金色的光晕中,为他镀上一层金光, 就好像钱宇心中珍藏的那个陈明辉,神祇一样出现他最弱小无助的时候, 拯救他于水火之中,然后他便从地狱一跃进入天堂, 从此被陈明辉捧在手心,跺跺脚陈明辉的心尖就要颤上三颤。 偶尔午夜梦回, 他时常觉得恍然一梦, 陈明辉只是他太过苦痛幻想出来的一个人, 根本不纯在这个世界上, 或者纯在却不属于他。可往往这时陈明辉都会自熟睡中醒来, 轻轻抱住他, 温柔的询问, 一切就又都真实了。 落在身上的目光太久,久到低头无聊踢着石子等人的陈明辉终于察觉到那抹炽热的视线抬起头看过来, 当对上钱宇少年青涩的眉眼, 陈明辉刚毅的面容顿时春风拂过,融化开来, 整个人立刻充满了温柔的气质。 不笑的陈明辉是冷硬的, 对着钱宇笑着的陈明辉却是一种让人心动的温柔,本来惧怕这个长相过于冷硬的英俊少年的女孩子,此刻被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笑容所蛊惑, 脚步竟不受控制的走过去,当走到少年跟前,才似反应过来,赤红着脸有些不知所措。转而又想到少年刚刚柔和的笑容,只觉得眼前人一定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便鼓足勇气开口结结巴巴开口道:“你,你好,我叫张丽梅,三年一班的,请问你是哪个班级的,我……” 不待女孩子话说完,陈明辉就似没听到般绕过她,直直向另一个男生走去,眉眼中始终泛着那抹轻轻浅浅的温柔。 “考的怎么样?”边说着边接过钱宇手上的书包背到自己肩上,钱宇看看前面的女生还有旁边一直直勾勾瞅着陈明辉的女同学,尽管他一人背了两个书包也没和他抢。 搭话的女孩被直接无视,脸上火辣辣的烧了起来,捂着脸小声啜泣着跑开了。 钱宇不答反而问:“人女孩子都哭了。” 陈明辉笑嘻嘻凑上来,微微俯身,“她又不是我媳妇,我管她干嘛,我只要负责我媳妇,你说是不是啊,小宇?”陈明辉尾调微扬,颇有几分缱绻,再加上距离过近,陈明辉呼出的气息喷在他脖颈上,立时又生出些旖旎。钱宇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鼻腔里慢慢哼出一声,竟是一种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撒娇姿态。 陈明辉却注意到了,嘴角的笑越咧越大,明明是个精明的人竟笑的傻兮兮的。 钱宇也跟着笑起来,心里那点点酸溜溜也没了。 “我第三个选择有点叫不准,你怎么选的……”没了那点微不足道的酸意,钱宇的心思又回到刚刚那场考试上,和陈明辉对起答案。 生意上的事已经上了正轨,又有成立了正轨公司,许多事情也就有了专门负责的人员,陈明辉不用亲力亲为就带着钱宇出去游玩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学校找他们两个已经找疯了,成绩出来了,钱宇省第一,中了头名状元。陈明辉则考了全省第三,成绩上没拿到全省第二,稍微不那么如意,可生意上找补回来。自从《小河畔》大火,明宇服装出现在电视上,全国各地的订单涌来,陈明辉这个名字因为纳税额度也进了市局领导耳朵里。同时又知道是今年全省第三的考生,都想着前途不可限量,为了响应上面号召,市局领导给发了一面锦旗由记者伴随着几位领导对两位小商人进行采访。 这种节目陈明辉本意不想上,可他生意在这里以后还要依靠地方官员,不好驳了面子就同意了采访。 都是例行常规的问题,而且因为还想借着二人宣传下响应国家政策,发展个体经营的号召,为了节目效果更好,问题都是事先沟通好的,陈明辉和钱宇只要把稿子背下来,‘照本宣科’就行。 除却钱宇第一次上电视很紧张,几次结巴外,其余的都还好。 电视报纸上都是二人的消息纷纷扬扬的传遍开来,自然也被昔日一些同学看见。 赵光捏着报纸的手都在颤抖,凭什么,凭什么这两个家伙那么有钱,平时与学习上也不怎么用功,自习课还有特例,说不上就不上,老师也不管,而他们却能考上大学,甚至是省状元,而他每一节课都不敢拉下,有时常常看书到半夜,以至于第二天上课会因为头天看书太晚而发困提不起精神。 他是这么的用功,比他们多用了十二万分的功,可结果呢,自己考出的这是什么成绩,甚至连摸底时的成绩还不如,就因为他太重视这次考试,答题时紧张道大汗淋漓。 不公平,着不公平,他这么在意的考试,为什么让他考成这个样子,明明那两个家伙都那么有钱了,学习好不好的又有什么用,为什么就不能把这次机会让给他,凭什么什么好事都可着他们,这不公平! 赵光眼睛里疯狂的闪动着嫉妒,以至于整个面部都狰狞扭曲,心里的恨意一瞬间达到顶点,无以复加,他竟主动找到一家报社。 “你好,我有关于省状元钱宇和陈明辉的消息要爆料。” 万和抬起头,从眼镜后方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主动找上门的孩子,着男孩看着就和陈明辉钱宇年纪差不多大,但穿戴上却差的多了,可谓天上地下。这孩子身上的衣裳能看出是自家做的,料子粗糙,脚上的布鞋甚至打了补丁。 赵光被万和尖锐的目光打量的差点没转身跑开,才听他问道:“你和陈明辉钱宇什么关系?” “同学,一个班级的同学。”赵光见万和搭腔,便有些亟不可待道:“所以他们俩个的事情我都知道,全部都知道。他们可没有新闻上报导的那么了不起,不管是学习上还是人品上。” 万和咂咂嘴。 陈明辉和钱宇被采访主要还是因为响应国家号召,并且作为非常成功的案例还会如此被新闻媒体大肆宣扬,这种事是涉及到生面的政策本来他是不愿意管的。但不巧的是报道这篇新闻的恰恰是他的死对头,一个对家报社的记者,两人大小竞争无数,这次被他拿去这么一个大新闻,万和心中不忿。 正好,那个对头不是靠着那两个小兔崽子大出风头嘛,他这边就拆了他的台,看丢脸的是谁。 如此想着,万和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快坐下吧,走了这么久的路口渴了吧,我这就给你倒杯热水,有什么委屈你只管细细说来,我都给你做主。” 赵光捧着热气腾腾的水杯,在万和刻意的温柔安抚下,有的没的全都说了出来,“陈明辉和钱宇他们两个人品有问题,明明都那么有钱了还领取学校的贫困生资助。” 这可是真真的大新闻啊,税收几十万的打厂子老板再学习竟然还申请贫困生补助,这一经曝出,万和都能想道对头会被怎样的打脸了。 忙追问道:“这消息可确切,千真万确?” 赵光发誓道:“千真万确,我作为他们的同伴同学当然比谁都清楚,每个学期两个人都会领一笔钱,这笔钱两人却从来都不对外说是什么钱。而且每个班级都会有两名贫困生补助,别的班都是全班同学公开选举的,我们班却从来没有选过,分明是这笔钱私下里给了陈明辉和钱宇。不然应该是给我,我家里那么穷,除了我,谁还能有贫困生的资格。” 万和听的双眼放光,天助他也,竟然让他挖到这么大的料。 赵光继续道:“本来以他们的成绩应该是去重点班的,结果我们班主任为了留住他竟然私下里给他特权,允许他不上晚自习。” 万和笔下如飞,“还有小特权啊。” 唰唰唰一篇绘声绘色声情并茂的稿子写了出来,万和拿着稿子信心十足的给主任看,兴奋道:“主任,这绝对是大新闻,只要稿子能发出去,不愁没有销量。” 主任也激动道:“你能保证消息准确性?” “绝对能。”万和道:“这是陈明辉钱宇他俩的同班同学报导的,那学生为了早日揭穿陈明辉钱宇的真面目,也为了取得我的信任,同意在报纸上公开他的名字。” “那这就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主任满意点头,叫住一个年轻人道:“小李,你去说一下,明天的头版撤下来换这个。” “可明天的版面都排好了……”小李要说什么,被主任不耐烦打断,“你懂什么,让你去你就去得了。” 小李只能拿着稿子在路上读了起来,虽然稿子上写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甚至还有实名举证,但小李还是觉得不可能。人家年纳税额度几十万的公司能差这百八十的小钱,这不故意陷害吧。他有心回去问问主任,要不要好好核实一番,想到主任平时就不满意他,他去问依他们主任的性格也不会去调查,万一稿子上是真的,那么主任一定会拿这次的事大做文章,他实习期过去就不能留在报社了。 小李不敢拿自己的前途为两个陌生人赌,只能把稿子乖乖送到。 第二日报导一出,甚至可以用得上举国哗然来形容,许多人口诛笔伐陈明辉和钱宇,连带着他们的学校大门几乎都要被记者踏破了。就连局里给送过锦旗的领导都被牵连出来。 明宇服装店的门槛都快要被踏破,除了蜂拥而来的记者还有不明真相的群众。这些群众就好似被渣男欺骗了感情的少女,这一刻恨不能陈明辉钱宇立刻遭到报应。 他们全部挤在服装店的门口,声嘶力竭的骂:“黑心商人,就说商人哪有一个好东西,都是唯利是图的黑心肝,明明都那么有钱了,还抢同学的贫困生名额怎么想的,要不要脸!” “商人哪有要脸的,自古士工农商,商人就是最低等,为什么最低等,就是人品不好,只知道赚黑心钱。这就是现在,头几年这就是投机倒把。” “就这样还念书呢,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谁知道成绩是不是花钱卖来的,有钱吗,什么买不来。” “就是,就是,陈明辉钱宇,你们两个倒是出来说句话啊!” 陈明辉和钱宇照例来服装店溜达,来时还好好的,没想到突然就被一帮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给堵在服装店里。这些人群情激奋,好像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了不得的事一样,而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是一个店员拿了今天的报纸递给陈明辉钱宇,俩人看过那篇报导才明白事情始末,陈明辉脸气的都绿了。 “赵光,很好,老子不让你遗臭万年就不姓陈!”陈明辉咬牙切齿的骂。 门外记者拿着话筒还在吵着让陈明辉出去。 “老板,这上面说的都是假的,咱们就出去和他对峙对峙,是非黑白一辩就明。” 陈明辉也是觉得这是污蔑的太明显,他完全可以带着这帮人去学校采访,只要老师和学校给作证,一切就分明了。 便开门出来,几个记者立刻把话筒怼到陈明辉钱宇脸上,陈明辉护着钱宇想往后躲,可后面根本没有躲的地方。 记者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劈头盖脸就问:“陈明辉钱宇,对于你们两个明明这么有钱还要申请学校贫苦生补助的名额,你二人有何说法?还有学校为什么会批准,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另外关于赵光同学所说你二人在学校有特权你怎么解释,是因为你们两个成绩好还是因为你们给老师送礼了。据说,你们毕业的时候,班主任受到了价值三百多元的服装这和这些特权有没有关系……” 钱宇气道:“胡说八道纯属污蔑,我们根本没有……” 不知道从哪里撇出的烂番茄打在钱宇的脸上,顿时将钱宇的嘴角打出血迹来。陈明辉一把将钱宇护着,再看群众一个个民愤激昂,许多人手里都拿了烂菜叶子,根本不知道是谁打在钱宇脸上。 特别是这烂番茄一出,这些人就好像被按开了某种开关全部将手里的东西打来,压根就不叫他们说话,也没人想听他们解释。 陈明辉只能护着钱宇往后稍,企图躲回店里。可那些人却不让,又用手推搡两人回人群,并且还偷偷踢打钱宇陈明辉。 最后还是陈明辉发了疯,抄起一根木棒,疯了似得轮向人群,这才护着钱宇回了店里。 “锁门!”一进店内,陈明辉就喝道。 几个店员七手八脚把店门关上,陈明辉这才有机会查看钱宇的伤势。钱宇的嘴角破了肿了,还流了血。陈明辉心疼的跟个什么似的,恨不能冲出去挨个把人揍一顿。 他对店员道:“打电话报警,就说外面的人伤人了,需要追究责任,请警察尽快来,一个也不要放过。” 同时,市局里也乱哄哄的闹着,局长大发雷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打电话问问实验高中!” 实验高中的校长接到电话冷汗直冒,虽是紧张的要死但还是拍着胸脯保证道:“没有,绝对没有这回事。陈明辉钱宇是每年都领钱,但那是奖学金。别说咱们学校,全有学校的奖学金都是只给前三名,这个只看成绩不看家庭经济状况的啊。局长,从没听说过那所学校的奖学金还要只给家庭条件差的学生啊。” “什么,贫困生?陈明辉钱宇他班有贫困生啊,是另外两名同学,这两名同学一直都是他班的贫困生,对了,今年考上大学的就有其中这两名同学。” 校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本校选取贫困生名额先是看每班同学的家庭条件,会选两名班级经济条件最差的同学。要是一个班级不止两名,要就要从成绩上找了,毕竟名额只有两个啊。” 局长听了没毛病,学校都是这么选的,很正常。 “那两个学生晚自习不上是怎么回事,这不就是特权吗?” “不是的,冤枉啊。”校长苦兮兮道:“我们学校的晚自习一直都是只要家长同意并签字就可以不上。这是考虑到一部分同学不住校家离的又比较远,放学太晚会不安全,所以只要家长同意就可以不来,再说晚自习也不上课,就是给住校的学生有个学习的地方。陈明辉和钱宇的情况您也知道,两个孩子根本没有家长,考虑到两人不住校,太晚放学没有家长接等等安全因素,老师同意了他们不参与晚自习的要求,这也是为了学生安全着想,且没有开特例啊。” “所以那篇报导完全是子虚乌有,捏造事实了。” “是的。”校长叫屈。 局长大怒,“那还不叫记住出来澄清。” 没等到第二天,当天电视天午间新闻就出来了,且学校校长老师都在上面发言澄清谣言,并且把贫困生名单公布了出来,当然为了保证学生隐私,名字只留了一个姓氏,其余的都打了码。 第87章 而另一头警察将聚众闹事的人全部抓了起来, 因此次事件性质比较恶劣, 甚至影响了服装店生意正常运转,给店家带来了精神极身体的损害,所以所有人员全部拘留七日,并补偿商家生意上和精神上的损伤。 当然家属可以保释, 但需要补缴保释金, 当然该给受害人的赔偿一分不能少。 仍旧有人不服,梗着脖子道:“凭什么让我赔偿, 这种黑心肝的商人死不足惜, 就该受到如此对待。都那么有钱了,竟然还抢贫困生的名额,学校还就给了,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对, 一定是这样,搞不好还和你们这些人有关系,不然能一个黑心商人出事,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把我们都抓起来, 还说让我们赔偿!” “就是,他一个小孩子,那么大点能有什么本事,要不是后面有人撑着能赚这么多钱?我们这些人年纪这么大,吃的盐比他吃的大米都多,尚且没赚上这么多钱, 他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赚那么多钱,这里面一定有黑色交易!” “可定是这样,这回我们还不走了,你们不给我们一个明确的交代,我们就不走了……” 看着这帮被人煽动愚昧而不自知的群众,警察们心里烦的要死,没什么好脸色的把一张报纸拍在众人眼前。 “都给我瞪大你们眼睛看清楚,新闻已经澄清了,什么贫困生的申请人陈明辉和钱宇根本就没申请过,每年领的钱是奖学金。知道奖学金是什么不,就是学习好,第一第二才有的。不是你穷就有理就得给你知道嘛!”都进了警察局了一个个的还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梗着脖子和警察叫嚣,一副天下全错了,就他们是天理的样子真的很气人。明明就是愚昧尚且不自知。 “实验高中的校长和老师甚至被你们逼迫的公开了贫困生补助,从实验高中设立贫困生以来全部都登了出来,一个不少。” “不可能!”人群中还有人不信,将赵光推了出来,“骗人,这孩子说了,他家特别穷,穷的上学只能吃冷窝窝头,尚且没拿到贫困生补助,那这钱谁拿去了。” 警察在报纸上找到两个只剩下姓氏的名字道:“你班有这两个姓,一个三个字一个两个字的孩子吧,这两孩子家里和你差不多情况,但是却比你学习好太多了,今年毕业都双双考上了大学,这就是为什么把贫困生的名额给他们没有给你的原因,因为无论是从学习上还是人品上这两人都比你强!” 赵光看到那两个姓氏再听警察一说顿时就猜到那两人是谁了。此时才想起,他们两个明明和他家境差不多,却一直没向他这样每年开学都需要为了学费费心,原来是偷偷领了贫困生补助。 人群中还有些有理智的,一看赵光瞠目结舌的样子就知道警察所言不虚,报纸上说的是真的,而他们却都被这个孩子给利用了,什么为富不仁黑心肝的,都是这个孩子骗他们的。 还有愚昧不肯信的,仍旧梗着脖子事实摆在眼前也不肯承认,偏要坚信自己那一套理论。 “假的,这都是假的,你们串通一气相互勾结……” 对于这种人,警察也懒的在劝,直接道:“行,看来你思想上很有问题,那就好好在这里呆着,老老实实接受七天的思想教育,也不用保释了。” 这下这些人都傻眼了,在拘留所呆七天那怎么行,那不就是说他们以后就是有案底的人了。没想到这还不算完,警察道:“这件事我会和你们单位打招呼,别人一煽动就头脑发热跟着干,丝毫无组织无纪律,给社会他人造成严重的伤害,必须要你们单位给你们一个严肃的处理。” 这就意味着甚至会失业,事关自己了这些人不干了,他们本事抱着法不责众的心里才敢肆意发泄的人,一看法也责众就傻了。 “这……这不能和单位说,这也不是我们的错,对不是我们的错。”有人指着赵光道:“都是他,是他欺骗了我们,把自己说的多么无辜可怜,就跟戏文上的小白菜似的,我们一时可怜他才会被他蒙蔽,这是利用了我们的善良,所有一切都该他承担。” 赵光也不乐意了,“我怎么欺骗你们的善良怎么煽动你们了,我压根脸你们是谁,姓谁名谁都不知道,这事只不过是我误会了,可也解开就好了。谁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去堵人家的店门还骂陈明辉钱宇黑心商人,这些话我可是在采访上一个字也没说过,全是你们自己幻想的,不要事到临头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推,我可不给你们背黑锅。” “要不是你在报纸上说的那么信誓旦旦,我们怎么会想要替你出气!” “我从来没要你们替我出气啊!” 说着说着竟然有动手的意思,警察大喝一声,“这里是警察局,你们有完没完!” 那些人这才讪讪的住嘴。 “别说这事子虚乌有,就是真有其事,还有法律在,你们不来警察局报案自作主张就处理了,以为你们是谁,比法律还有效!行了,这事就是这样该你们承担的责任受到的处罚一个也逃不了。你们还委屈,人家陈明辉钱宇连个大学生平白被冤枉还没委屈呢。” 一人呐呐道:“是我们错了,我们没读过书没文化,麻烦你能不能和陈明辉钱宇替我们道个歉,这事就算了吧,毕竟我们也不是有心的。” 警察心里冷哼一声,心想那陈明辉是个善良的,你们犯到他手里比不死也得脱层皮。 “陈明辉钱宇说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们相信法律会还他们一个公道。陈明辉还托我转告各位一句,既然都不是小孩子了,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警察局的人恨死了赵光,连带着报导这篇颠倒黑白的文章的那个记者都恨不能捏死赵光,可没用该受的惩罚还得受。特别是他们报社责任最大,身为媒体人,报导文章事先不核实清楚,诬陷了好人给受害人造成了伤害,赔偿金额够他们喝一壶的了。同时因为这事,报社的名声是彻底毁了,涉事记者和主任当时就被辞退了。 至于赵光没什么可说的,本来大学没考上,高中毕业也可以找到一个相对不错的工作,可因为这事过去,别说整个省市就是全国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嫉妒同学,学习也不好编排谣言,人品十分恶劣,不能聘用,被整个省市的单位及个人公司挡在门外,拒绝求职。 最后没有办法只能回到村里种地,可事情闹得太大,村里人都知道他品性不行,就差没被流言蜚语戳穿了脊梁骨,彻底在村里抬不起头来,人也慢慢变得阴沉起来,再没出过村子,后半辈子都在这事影响之下苟苟活着。而家里因为他赔偿了一大笔钱,父母兄弟对他也是颇多怨言。 市局为了安抚陈明辉钱宇,另外专门做了两期专访介绍他们的服装品牌,又以一个相对低廉的价格给了一年黄金时段的广告位,经过电视台这么大力一宣传,明宇服装再上一个台阶,也奠定了服装品牌更加坚实的基础。 “陈老板,好久不见,生意大好啊!” 陈明辉按下免提使钱宇也能听见,用口型道:“是马超越,马叔。” 二人生意上的成功不可否认和自身的努力分不开,但同时也不能否认没有马超越起初的帮助,不知道要费多少气力,遭遇多少白眼,经历多少苦难。陈明辉从来没说过,但不代表他会忘记,仅仅因为几元的住宿费舍不得,在火车站里睡觉冻到发起高热,后来又因为几角的医药费晕厥在医院。 这些他不说,怕钱宇心疼,却永远不会忘记。记住曾经的困难并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想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要行差踏错,否则他曾遭遇的一切许是就要降临在前钱宇身上。他舍不得。 “马叔。”钱宇笑着叫了一声,却因此牵动嘴角,疼得嘶了一声。 “是不是扯到嘴角了,我看看。”陈明辉连忙凑过去查看钱宇嘴角的伤势,见没再出血,就是牵扯的疼了才放下心。“小心点,别激动。” 钱宇苦着脸嗯嗯应着。 电话里马超越道:“最近的新闻我都看见了,之前给你打过电话你那边一直占线打不通,我还写了信,估计在路上还没到呢。要是到了,你们看看就罢了,都是之前写的也不用回了。幸好后来澄清了,不然你们俩个的还能不能上都不好说。小宇呢,我听着声音是不是受伤了。” 陈明辉道“没什么大事,就是伤在嘴角,一说话就疼。” 马超越道:“明辉你呢,没伤到哪里吧。” “没有。”还不如他伤了呢。 陈明辉这么想着就听马超越道:“你小子是不是在自责呢,寻思要是受伤的是你就好了。小宇,我和你说,你这个表哥对你是真没的说,这次没护住你,估计比这个受伤的还难受。这事 伤在你身疼在他心啊。” 知道马超越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这话纯属无意识的感叹,但就是因为是无心才正让钱宇害羞,羞涩的同时又心里说不出的一种滋味,他形容不出那种感觉,总之却是好的,让人喜欢的。 “我知道的。”尽管羞涩赧然,钱宇还是认真的回答,他想让陈明辉知道他对他的好他都知道的。 钱宇看了陈明辉一眼,明亮的眼神让陈明辉心念一动没忍住把人揽进怀里。 三人又说了几句闲话,马超越才道:“对了,明辉,这次打电话过来是马叔有事求你。” “马叔说的哪里话,我和钱宇俩个也没什么亲人一直把你当叔叔,过年过节的都当成叔叔给你置办年货,从没外道过,你和我们俩个当侄子还说求字,这是折煞谁呢!” 马超越哈哈大笑起来,他果然没看错这两个孩子,有本事讲恩义。 “是这么回事,现在上面在改革,我们这里也在改革,人人都知道我这百货大楼是个肥差,这不有些人就动了心思想把我挤下去。可我在这位置本身又没犯什么错误,这不就想拿百货大楼的盈利说事。我就想和到了你,你看,你的品牌要是能入住咱们百货大楼,那么今年的效益一定能更上一个台阶,那些拿营业额说事的人也就没有了置喙的。”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就这点小事,没问题。”陈明辉笑道:“正好我们大学也要去海市读,等这边我交代清楚,过几日就过去,争取在开学前,入驻你们百货大楼。” “好,到时候马叔请你们吃饭。” 挂了马超越的电话,又有几个催订单的打进来,都是公司里的工作人员在接,陈明辉和钱宇都没在管。 他们两个很快就要去海市上大学,公司这边得放几个知根知底的人帮忙看着,不用真会什么,起个震慑作用。于是,周维的妈妈就用被聘请回来。 平时陈明辉钱宇因为上学就不大管公司的事情,只周六周日过来看看,所以也不用担心他们两个上学走了,公司这边就会紊乱没秩序。 不过等两人稳定一下,海市那边会相继再成立一个工厂和公司,两人以后在那边发展会将总公司订在这边,这些暂时还是后话,只是有这么个打算而已。 “小宇,大一好像得住校。”陈明辉忽然想到什么道:“但我的想法还是在那边买个楼,这样周六周日或者寒暑假咱们也有地方住,毕竟以后在那边发展,房子总要有的。” 钱宇猛点头,他做梦都想要一个独属于陈明辉和他两个人的家。 “正好,等过几天这边的事安排妥当咱们就去海市,现在装修,等到寒假的时候就能入住了。” 第88章 室友 不过三年, 海市已经完全大变样, 和当初陈明辉钱宇见到的海市完全不一样。街道两旁的高楼大厦,闪着霓虹灯,五彩缤纷的广告牌。衣着时髦,妆容精湛的时髦女郎。 钱宇指着一处高高挂起的广告牌兴奋道:“明辉, 你看那是咱家的服装品牌。” 陈明辉抬头看去, 正是《小河畔》的女主角万雪。 马超越之前就得到消息特意请了半天假过来接陈明辉钱宇,闻言笑道:“明宇服装能请到万雪我是真没想到, 万雪的代言费很高吧。” 陈明辉笑道:“我和万雪签代言那会他还只是个不出名的学生, 价格谈不上贵,放在现在我还能不能请起可是两说了。” “这你可是说笑了。”马超越咂舌,“我还不知道明宇服装多赚钱嘛, 你们入驻我们大厦才几天, 当月销售额就翻了三番,就海市的销售业绩,别说请一个万雪,三个也请得起。” 陈明辉只是笑,他和万雪的合同签的是三年, 签的时候代言费是按照当时的身价签约的,但违约金却比较多。那会万雪没想到她能火,拿到三年的代言合同还高兴的跟捡了宝似的。不过即便是现在万雪身价上来了,也没想过要和陈明辉节约。一个是明宇服装现在名气很高,另一个也是当初能主演《小河畔》是陈明辉推荐的,算是知遇之恩。 当然这些陈明辉没必要和马超越讲的那么清楚。 “咱们先吃饭, 还是先去看房子?”马超越得知两人要来海市上大学就已经提前帮着相看了几处房源。这些房子位置好,相对的价格也贵,但价钱对于现在的陈明辉和钱宇而言完全已经不是问题了。 陈明辉没答,看向钱宇。 “先看房子吧。”大约是小时候被母亲卖掉的事情给他童年留下很深的阴影,虽然后来有陈明辉极力弥补,但心里对家的执念深到可怕。 陈明辉明白他的想法,他自己也有执念。上辈子的死亡看似在表面没留下什么伤痕,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多少午夜梦回,骤然惊醒,眼前仿佛弥漫着那熊熊烈火,耳边还响着尖锐的惨叫。 如果不是心中一个钱宇已经深入骨髓,想要比自己命还珍重,也许重生回来的他会被那股深刻的恨意刺激的当时就拿起屠刀宰了那对狗男女。毕竟说是上辈子,其实与他而言,不过只是一睁眼一闭眼,那么深刻的恨意怎么可能忘得掉。 但当看到年少的钱宇,稚嫩的脸庞,想去他曾经受过的苦,死前发过的誓就觉得这辈子活着只是为了钱宇,一切的恨意便也能忍下了。 “走吧,这边。”马超越在前面引路,陈明辉和钱宇在后面拖着行李行慢慢跟着,偶尔看见新奇的两人还会小声说上两句。 海市被一条江横穿,分为两部分。马超越选择的地点就在江边,这里新建了几处楼房,环境优美,推开窗户就能看江江面。是整个海市最繁华的地段,楼价也是最高的。 小楼一共六层,马超越相中第四层,对于年轻人来说既不会太高也不会太矮,还能清除的看见江面,是一个很好的位置。 “这块有阳台。”陈明辉笑着道:“等到时候我给你支给阳伞什么的,下面放张小桌子,没事你就可以坐在这里看看书,累了抬头瞅瞅远处放松下眼睛也好。” 钱宇也很喜欢,“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大。咱们两个人住一百五六十平的太旷了。” “不旷,一个卧室一个书房,另一个做客房,可以给来访的朋友住。” 马超越笑道:“是呀,以后毕业说媳妇再生个孩子,一家三口住正好。就是到时候你们兄弟两个得分开了,也不知道你们感情这么好会不会不习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钱宇的经历让他的心思很重,闻言脸色微微黯淡下来。 陈明辉忙不迭道:“不娶媳妇,我们兄弟两就这么过了,这不挺好。” 马超越只当陈明辉是小孩子不成熟的言论,并不放在心上,笑道:“到了大学遇见心仪的女生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到时候谁拦着你都得跟谁拼命。” “不会。”两人的关系不可能和马超越讲,这个年代同性恋可是很可怕的,所有人还都认为这是一种病。别说马超越不是他们的亲叔叔,哪怕是他们的亲生父亲都未必接受得了。 陈明辉不想看眼人性,更不愿意节外生枝,只能不再和马超越继续这个话题,偷偷握了握钱宇的手。 “就这个吧,我和小宇都喜欢,咱们去交钱吧。”为了防止马超越继续刚才的话题,陈明辉讲道。 果然马超越就忘了刚才的话,令人两人去交款,问道:“你们是打算自己装修还是把整个装修都包出去。” “包出去吧,我和小宇过几天就开学了也没时间跑这个。”陈明辉对钱宇道:“开学后咱们还得住校,要是自己找人装修的话,什么都得自己买,哪怕一个灯泡一个螺丝,咱两也没时间来回跑。不若看他的装修图选一家喜欢的风格,适当的加入一些自己喜欢的元素,整个包出去。” 这方面钱宇完全没有经验,听陈明辉这么解释也觉得包出去正好就同意了。 九月一日大学开学,陈明辉钱宇两人拎着行李报道。他们两个是从外省来的除了穿戴的衣服其他的都没带,打算的就是看到时候缺什么买什么,这么远带着也不方便。 两个人的寝室没分在一起,一个三楼一个五楼,陈明辉先送钱宇去他们寝室。寝室是八人间,上下铺,环境算不得好,寝室里还有几个高年级学长。一进去一股子霉味。 “新生?”谢满正在整理床单看见两人进来指几个床铺道:“那几个都没人你俩随便选。” 陈明辉看见靠窗户的下铺是空的,推着行李走过去。 谢满顿时叫道:“哎哎哎,那里有人,不是告诉你了都哪几个是空床位了嘛,你怎么还乱选。” 这是钱宇的宿舍,两人又不住在一起,陈明辉不愿意刚一进来就得罪室友,怕钱宇日后在宿舍受排挤就道:“我看这个床铺是空的,以为没人。” 谢满斜着眼睛冷笑,“听不懂话啊,不是都告诉你那几个没人了嘛。” 钱宇按住陈明辉的手冲他微微摇头,“算了,上铺更好,免得大家进屋都坐,我还嫌脏呢。” 陈明辉推着行李打算换个床铺,可抬头看,床铺上都堆满了东西,被褥袜子甚至还有内裤。 陈明辉忍着脾气问:“请问同学,你知道这些都是谁的东西吗,我给他放他床铺上,不然我们这也没法铺床。” “谁的?自然是这个寝室里人的,铺不了床就等人来齐了再说,我哪知道都是谁的!” 这要是陈明辉自己寝室的室友,这会陈明辉指定就和他刚上了,是钱宇的只能忍。 陈明辉脱了鞋三两下爬上去把上铺的东西全部挪到旁边另一个堆满东西的床位上。 谢满听见动静抬头一看竟又叫嚣道:“哎你干什么,怎么不经允许就动别人东西呢,要是掉了什么怎么办?” 陈明辉冷笑,“别人穿过的内裤你偷,你偷你拿去。” 谢满一噎,觉得没面子,竟然被小了两届的学生呛声,这出去还有什么面子。这两新生懂不懂规矩,知不知道新生就得挨欺负。 谢满把被子一摔,冲着陈明辉就来了。论打架陈明辉从生下来就没怕过谁,当时就从上铺跳下来,一把薅住谢满的脖领子就把他摁到在地。摁倒的时候陈明辉都愣住了,这小子叫嚣的张狂,还以为是一个硬茬子,怎么实际动起手来跟个弱鸡似的。 正巧这时候寝室门被推开,外面进来几个人,其中两个是这个寝室的老人还有两个推着行李箱,应该是新来的室友。看见这一幕都愣了一秒才上来分开两人。 陈明辉也不想闹得太僵,就顺势放开了谢满。 “都是同学别这样。”陈骋劝解道。心里则觉得陈明辉这个新生真刚,刚来第一天就敢动手。不怕高年级学长也不怕学校啊。 陈明辉将事情大致讲了一遍,“虽然不是大事,但是我们兄弟俩也不是被欺负长大的,真想打架咱们就打,闹到学校我们兄弟也不怕,大不了就开除。反正我们兄弟刚入学,重读在考也容易。就是不知道这读这么久,眼看着要毕业了却被开除拿不到毕业证,谁更怕。” 谢满见寝室人多,倒不怕了,藏在人后叫嚣道:“我也不怕,我家就是海市的我怕什么,你一个乡巴佬好不容易考上来的不怕开除,你开什么玩笑。” 原来谢满见两个人手里行李简单,没光鲜亮丽的家长送,就以为是那种小地方好不容易考出来的孩子,家里连一张车费都舍不得的那种,就起了轻视的心思,态度不由傲慢。 可惜这句话得罪了几乎整个寝室的人,寝室里大多都是从小地方考出来的学子。 本来谢满就因为是海市本地人一直很傲慢,有点看不起这些外来的室友,室友们一直忍着不和他计较。陈骋和几个室友都挪开两步把谢满让出来。 “上铺的东西是我们上学期上一届室友走时候放的,今天回来晚了就没收拾,给你们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没事。”钱宇笑道。 之后几个人谁也不理谢满一起收拾起来,谢满气的一直在摔摔打打。陈明辉赖的理他,一心打理床铺。 上铺一整个暑假没人睡,落满了灰尘,手边没什么可掸的,只能用干毛巾一点点往下扫,之后又把两边床头擦了个遍。 床单被罩死学校发的,雪白雪白的,陈明辉还是觉得不干净,弄了盆清水在地上把两人的床单一起洗了。这时候屋里的最后一个室友也进来了,他们才发现过来陈明辉不是这个寝室的。 陈骋笑道:“我还以为你也是这个寝室的,闹了半天你不是,就是一个劳力啊。” 陈明辉性格爽朗大气,哈哈笑道:“这是我表弟,我们全家的宝贝,我要是敢不伺候好了,回去就得扫帚炖肉。” 陈骋和几个室友善意的笑了。钱宇倒不好意思的小声问:“全家?” 陈明辉指指钱宇又指指自己,“咱们全家,我没说错。” 钱宇哼声,没和他继续掰扯。 都收拾好了,陈明辉和钱宇起身去他宿舍打扫,临走前看着没好气的谢满陈明辉想了想道:“几位同学我和我表弟去我们宿舍收拾,一会还回来,都别走啊,中午一起吃一顿,我表弟请客。” “那怎么好意思,怎么集钱一起去,就当是宿舍活动了。” “没事,谁花还不一样,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以后有的是照应的时候,这哪能算清,这次我表弟请客下次别人请就是了。”陈明辉不容拒绝道:“说好了,都别走,等着一起吃。” “行,那就等你。”倒不是差这顿饭,主要是一个寝室的,出了谢满这种奇葩,其余几位还是都愿意和新来的室友好好相处的,不然日后一个房檐下住着彼此相看两厌,也是闹心。 陈明辉宿舍倒是好多了,没奇葩都挺好相处的,不过寝室里只有他一个新生,另外七个都是大三的学长,四个计算机系的,三个金融,算陈明辉四个金融系。 他两进来,打过招呼后都没激起什么水花,四个计算机系的学长和另外两个别的寝室的同学凑在一起不知道研究什么东西,似乎挺重要,写写画画,还不停否定再确认。 “都打扫完了,咱们走吧,想好一会儿请你室友去哪吃了吗?”陈明辉问。 钱宇道:“不知道,这边我也不熟,一会热看室友们想去哪,咱们就去哪吧。” “也可以。”临走时,陈明辉的几个室友还在研究,看样子暂时没什么想和新人联络感情的想法。 第89章 由陈骋带着, 几人选择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餐馆。虽然地方不大, 环境也不怎么样,但老板老板娘很热情,做出来的菜味道也很好。 一共九个人,都是正能吃的大小伙子, 陈明辉怕菜点少了不够吃, 他这客请的就丢人了,便索性每人点一道, 最后他和钱宇没人再补两道, 主食根据喜好,有饺子面条炒饭,各人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 陈明辉笑道:“反正今天刚开学, 回去也没课, 咱们点了这么多好菜,不喝点酒太浪费了,来每人至少喝一瓶。” 这都是大学生成人了,好不容易脱离开父母管制,就喜欢享受成人的生活, 这一提议,顿时得到所有人支持。 “来来来,老板娘,上酒。”陈骋性格爽朗,陈明辉又有意结交,很快气氛就活跃起来, 两人拿着就挨个往下发,随后陈骋发现手里还剩下一瓶,转头看了一圈,只有钱宇空着手,便把酒瓶子往钱宇手里塞。 半路上被陈明辉截了下来,陈明辉笑呵呵道:“小宇喝不了酒,他酒精过敏,记得小时候我俩偷家里大人就喝,一人一碗下去,我没怎么样,他直挺挺躺尸了,后来送到医院好不容易抢救回来一条命,那时候医生就告诉说他以后都不能喝酒,究竟过敏,有生命危险。结果倒好,他没事了,我差点被家里大人扒了皮,那一顿好打,比他住院的还惨。从此我就有心里阴影了,看他拿酒瓶子,我就哆嗦。” “哈哈哈……”陈骋他们哈哈大笑,知道钱宇酒精过敏后也就不逼他了,陈骋把酒瓶子往陈明辉怀里塞去。“行,钱宇喝不了,你这个当表哥的替了。” 陈明辉嘻嘻笑着,玩闹道:“我这当表哥的命怎么这么惨,小时候替表弟背黑锅了,现在大了还得替表弟挡酒。” 陈骋贱兮兮道:“酒没事,不替洞房就行,你说是不是啊钱宇?” 男人的感情大多在酒中升华,不过一顿饭,顿时就把陈明辉钱宇和陈骋等人关系拉近了,等到在把人一个个喝的五迷三道后,几个室友就差和陈明辉拜把子了,拍着胸脯保证,陈明辉的表弟就是他们的表弟,谁敢欺负他,就是欺负他们,腿给打折了。 陈骋醉醺醺道:“你没看咱们走时候没叫着谢满,他那个表情,哎呦喂,就跟吞了大便似的,真解气。丫的,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赖的和他一般见识。等着,要是再敢欺负咱小表弟,兄弟几个怼死丫的。” 陈明辉被钱宇扶着,同样脚步虚浮,不知今夕何夕,点头道:“好兄弟,够义气,这才是哥们。” 几个人晃晃悠悠往回走,楼梯都是爬上去的,钱宇没跟着回卧室而是送陈明辉去他寝室,走到一半,陈明辉就嚷嚷着要上厕所,钱宇只能扶着他去卫生间。 刚拉开隔间的门,就被陈明辉翻身压进去。钱宇抬头,陈明辉一双眼睛升满笑意,亮晶晶的看着他,哪还有半点醉态。 “你装醉!”钱宇惊叫道。 “嘘。”陈明辉伸出一根手指抵在钱宇唇上,“小点声,我不装醉,六个人灌我自己不得把我喝爬下啊。小宇啊,我的大宝贝什么都好,就是太实惠了。” 陈明辉总是动不动就会蹦出一些肉麻兮兮的词汇,也不知道他怎么能说的出口。这样的词无论听多好次,钱宇仍旧会不好意思,面红耳赤。 陈明辉捏了捏钱宇红彤彤的耳垂,笑嘻嘻道“烫的。” 钱宇打了他一下,“快起来,一会有人进来了。” “怕什么,进来大不了就说我喝醉了,你怕我尿身上,帮我扶。” “不要脸。” “不要脸了。”陈明辉义正言辞,分外认真,“追媳妇要什么脸,要脸能追上媳妇嘛。” 陈明辉紧紧抱住钱宇,眷恋着,“别动,让我抱抱,以后咱俩就分居两处了,独处的时间都好了,让我好好抱抱,没你的夜晚,我一个人可怎么睡。” 是啊,两人从钱宇被救出来后就一直在一起,这么些年相依为命从来没分开过。现在上大学里乍然要分开,无论是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适应。 钱宇也有些难受,就这么一动不动给陈明辉抱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人均匀的呼吸声。钱宇轻轻叹口气,还说没醉,这都睡着了。 把人跌跌撞撞弄回寝室,陈明辉迷迷糊糊醒来,看了眼外头的天,亮堂堂的还没到晚上,就拉着钱宇的手不让走。 “别走,陪我,天还早着呢。”陈明辉耍无赖似的拉着钱宇的手就是不放。 好在陈明辉寝室里没人,可能出去吃饭了,陈明辉这会醉醺醺的,他也不放心,怕他起来喝水或者上厕所摔倒,就没走,挤在他床头半依着找本书看。 快要傍晚的时候,陈明辉的室友陆陆续续回来,对钱宇这个不是宿舍的外人在寝室里也没什么别的想法,点了点头,几个人就又凑在一起研究起来。 “这个程序改成这个我觉得会好点。” 另一个道:“不行,我觉得应该这样改……” 几个人顿时吵成一团,半晌也没吵出个结果。 “要是有电脑就好了,咱们学校的电脑都不怎么让用,每次还得提前申请,就那么一会儿什么也不够研究的。” “要不,咱们集钱买个电脑吧。” “那得多钱,一万多呢吧,还有后续研究,怎么根本没那么多钱?” “那怎么办,咱们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要是不想回家种地,手里这个东西就要研究出来,否则都是空话。” 一个男生狠狠捶了下床,“这些人怎么就看不明白,这程序以后肯定会赚钱,他们怎么就不相信。未来一定是一个计算机时代,人人离不开计算机,搞不好以后卖店收个钱什么的都得用计算机。” “对,家家户户所有人都会玩电脑。到时候咱们这个搜索引擎一出,所有人都得用,这就是利润,怎么就没人明白,这些人都是鼠目寸光,就看眼前一亩三分地,还觉得咱们异想天开。当年主席说过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现在不就实现了嘛。” “算了,明天咱们再去宏达试试,我就不信了,就没一个有眼光的。” 室友们说到激动处,愤愤不平,把陈明辉从睡觉中吵醒。他揉揉微涨的头,看了眼黑沉沉的窗外,起身坐起,“晚饭没吃呢吧,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在学校附近小餐馆吃点吧,别往远走,免得一会儿封寝赶不回来。” “走吧。” 两个人在小餐馆随便吃了口饭,然后沿着校门口一圈圈的绕着走。周维路过的都是一对对的情侣,只有陈明辉和钱宇是两个大男生,有些格格不入。但二人并不觉得别扭,反而有些惬意。 微风习习,吹动二人的头发,这一刻的宁静成了心底的永恒,直到生命的尽头也不会褪色。 大学的生活对于钱宇来说没什么变化,至多是压力没那么大了。至于周维的人一上大学就彻底松懈他却没有,仍在认认真真的上课做题学习。室友熟悉了,都说他这还在用考大学的劲。 陈明辉听后笑道:“别人学习是为了考大学,你是单纯的喜欢,咱们和他们不一样,喜欢就好好学。” 钱宇道:“其实我只是觉得不学习趴在桌上睡觉也是把时间浪费了,还不如用来多学点知识充实自己。” “这是好事。”陈明辉把手里的汽水递给钱宇,“你好好学习,咱们继续往上考,读研究生。” 钱宇一下瞪大眼睛,“还读啊?”虽然嘴上是这样问,但是难掩欣喜。 “当然,喜欢就接着读呗,反正咱们现在也不差你读书这点学费。要是你真能一直读到头,那毕业了工作就不成问题了。” 毕竟这会儿的研究生博士生那是什么概念,很珍贵的,绝飞后世可同日而语。基本上要是真能博士毕业,工作不说挑着来也差不多了。 钱宇慢慢喝着汽水,嘴巴里甜甜的,心里也甜甜的,他还没想过就业的问题,原来陈明辉早就替他想到了。在他印象里,可能是一直固有的观念,只是念了大学就很了不起了,没想到陈明辉竟然还想他读研究生,博士。 陈明辉道:“其实要是你愿意,出过留学也行。不,不行,你出国了我怎么办,我事业都在国内,不可能放下追着你出国,那咱们不就异地了!两个寝室我就要疯了,异地我可受不了。” 钱宇笑弯了眼睛,“我不出国留学,我就在国内读。读到哪算哪,之后就找工作。” “这还差不多。”陈明辉重重点头,表示他的这个决定很英明,“其实我听说,大二就能申请在校外住了,咱们要不要?” “嗯。”不是只有陈明辉不习惯,钱宇也不习惯,他常常一梦惊醒,发现自己孤零零躺在床上也很难受。 陈明辉傻兮兮的笑着,心满意足。 “小宇,其实你这么喜欢学习,我觉得你可以考虑毕业后留校做教授,这样你就能一辈子搞学术研究了,我还真觉得学术方面比较适合你。”除此之外,陈明辉想不到其他什么工作更合适钱宇。 钱宇喜欢学习,这个学习单纯指的就是课本上奥妙的知识,似乎只有教师这一职业可以一直伴随课本一辈子,还能继续深入专研,不需要很复杂的人际关系,钱宇的性格不善交际,喜欢认认真真的专研,真的很合适。 “我会认真考虑的,如果真选择留校的话更要努力了,要是真能如你所说一直读到博士后毕业,成绩优异的话,我会有很大优势。” “当然。”那时候想来他的事业也应该在海市站稳脚跟,钱宇自身的实力加上他背后的市里,留校的话基本上没有任何问题。 “这是什么人啊,不投资就不投资还骂咱们跟撵狗似的,说咱们异想天开。”陈明辉的室友苏恒先推开寝室门进来,骂道:“呸,等老子成功那天,非把钱摔在他脸上,他瞧不起谁呢?” 陈明辉和钱宇正坐在寝室里说话,被推门进来的室友打断,抬头下意识看了一眼。 他知道这几个室友很热血,好像打算毕业后自主创业,不给你打工。他们学的都是计算机,这会有点太超前,除了个别大企业还真用不上。计算机的春天要到九十年代才算真正盛开。 不过这些陈明辉一直都没放在心上,大学毕业想创业的不在少数,成功的也不在少数,当然失败的亦是不在少数。而且最近他刚刚在海市又成立一个公司,正是忙的交大后脑勺,还真没多少时间关注这些室友。 “306苏恒回来没?”楼下寝室宿管大叔扯着嗓子道:“苏恒,苏恒在不?” 苏恒忙抻着脖子从楼上回道:“在在!” “你家里刚才给你来电话了说有急事,让你回来赶紧回个电话。” “哦。”苏恒三两步跑下楼,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只是去的时候精神气十足,回来时却眼眶发红,看着像是在路上哭过了。 “怎么了?”室友们都挤上去关心的问。 苏恒哑着嗓子道:“我妈住院了,家里让我回去一趟。” “那快去导员那里请假,别着急,我记得你说过你妈才四十多岁,那么年轻没事的。” “嗯。”苏恒心里着急,也没心情跟室友再说什么,收拾了东西就急冲冲就走了。 曹明道:“希望苏阿姨不是什么大病,我急着苏恒说过他家里是农村的,供他读书还是几个兄弟姐妹一起出的钱。” “哎。”室友们叹了口气,又凑到一起研究什么东西。 没想到几天后苏恒是回来了,却是回来办理退学的。 “你疯了!”曹明怒道:“就剩下一年你就毕业了,这个时候你要退学,那之前所有的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你让叔叔阿姨怎么办?这么多年就白供你了。” 苏恒赤红着双眼,“我有什么办法,我妈手术把能借到的亲戚都借到了,家里现在欠了一屁股债还哪有钱供我读书。可这还不算完,我妈的病医生说了,要长期吃药,每年的药钱就要好几千,我不出去打工,药钱怎么办?难道就为了我读书,我就得眼睁睁看着我妈没钱吃药,最后因此而病死嘛?” 苏恒狠狠抓了一把头发,使劲揪着,“你他妈以为我愿意,我千辛万苦考上这么个大学,是全家的希望,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怎么会同意我放弃!” 曹明红着眼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怎么办,怎么办? 最后,曹明哑着嗓子问:“那咱们的梦想呢,你也放弃了?” “梦想,屁,能当饭吃还是能变成钱,什么都不能!” 几个人正吵着,陈明辉和钱宇进来了,陈明辉微侧着头听钱宇说话,没注意到寝室里沉闷的气氛。 但曹明却一眼扫到陈明辉腰间挂着的bp机。 Bp机是最新潮的东西,今年海市刚刚成立第一家寻呼台,在许多人甚至还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陈明辉一个学生就已经用上了,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陈明辉家里很有钱。 虽然陈明辉作为典型私营企业被很是风光的宣传了一番,但奈何八十年代信息传递速度远没有那么发达,所以很多人知道明宇服饰,也知道有个学生做生意很厉害,但是还和陈明辉这个人,这幅长相对不上。 寝室的人只以为陈明辉只是一个家里很有钱的富二代,并不知道他自己在做生意。带bp机更不是为了装逼,只是为了不遗漏客户的电话。 曹明脑子一热,竟一把抓住陈明辉,“陈明辉,你能不能帮帮苏恒,他……” 曹明把苏恒家里的事情都说给陈明辉听,“苏恒不会让你白帮忙的,他毕业一定能还上你的钱,我们现在就在一起写程序,那是一个搜索引擎。请你相信我们,未来一定是一个计算机时代,到时候千家万户都会用到计算机,甚至一家会有多台,我们的引擎一定能带来巨大的利益,一定能还上你借出来的钱。” 陈明辉问道:“你们在研究搜索引擎程序?” 最为一个重生的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搜索引擎意味着什么,这是一个巨大的商机。 他记得后世最大的几个引擎软件都是九十年代或者二十世纪初期成立的。他知道他们几个学生还在研究的意思就是说并没有完善,但最起码已经想出来有这个概念,这就是很可怕的先知先觉。只要后续投入适当的精力与金钱,一旦研究成功,那么钱途不可限量,前期再多饿投入都是值得的,哪怕再等个七八年才能研究成功,他也正能赶上计算机辉煌的时代。 陈明辉道:“可以,我可以帮苏恒,但是我有个要求。” 曹明还在滔滔不绝试图劝说陈明辉,突然得到陈明辉同意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随后欣喜若狂的问:“什么要求?” “我要加入,作为投资方,也就是说我出钱,你们出技术。等研究成功,股份咱们几个人平分。” 这就不是一个人的事了,陈明辉以为他们会好好研究研究,没想到几个人却是满脸笑开花,“你要投资我们?” “对。”陈明辉答。 几个室友都要乐死了,正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他们之前都找了好多人,许多人都说他们是异想天开,况且他们又不能拿出一个明确的研究成功的日期,更多人把他们当成骗子。 “行,我们都可以,至于股份,你出钱,你占大头,我们占小头。” 苏恒激动道:“我的那份还可以让利一部分给你,作为感谢你帮助我。” 陈明辉已经看出这些人中,苏恒明显是主力,无论是在技术上还是人缘上,作为拉拢他也不可能真让苏恒让利,不如给他个便利,日后也是一份人情。自古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陈明辉乐意做那个雪中送炭的人。 几人敲定了合同,决定陈明辉占股份的百分之三十,其余人各占百分之十。这期间的所有研究经费由陈明辉提供,其他人只负责技术研究。 当天陈明辉就取出一万借给苏恒,让他把家里的欠款还干净了,以便一心一意研究软件。同时又和几个室友卖了台电脑,求导员通融,放在了学校的微机室,连接学校的网络,平时可用它作为研究。 第90章 完结篇 陈明辉不是专业人员,因此引擎搜索的事情完全交给几位室友, 只会定期查看一下进度或者在他们申请追资费用的时候详细问问。明宇服装总公司也摆到海市, 再原有代言人的情况下又请了三位炙手可热的明星代言。 公司步入正轨, 陈明辉纵然忙的团团转, 人就没有忘记给钱宇的承诺。 当陈明辉提出旅游的时候, 本来已经不报希望的钱宇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 “其实你这么忙不去也没关系的, 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钱宇合上书本,善解人意道, “也不是就真的要每年寒暑假旅游至少一次的, 咱们那时候穷,能想到的最好生活就是这种了。” 陈明辉轻轻揉了揉钱宇的脑袋,触手是柔软的发丝,听说发丝柔的人性情也很柔和, 钱宇是真的很柔软。 “我如此努力赚钱就是为了能提供给咱们想要的生活, 那咱们想要的生活就是每年出去玩一玩, 只有我们两个。如果因为工作而放弃了, 这不就本末倒置了。”陈明辉轻笑, “那岂不是我赚钱还不如不没钱了。好了,放心吧,我已经和秘书说了, 他已经订了机票, 咱们后天就飞,这两天你在好好休息。” 公司的事暂时推给了副总,有事情可以给陈明辉投诉的旅店打电话, 但因为陈明辉这次只是短时间出去游玩,至多两周就可以回来,倒也没时间可担心的。 这次两人要去的地方是美丽的香格里拉,飞机落地就有人借机,直接拉着两人去了这几天要住宿的旅店。 这时候两人的身价已经和当初第一次旅游时完全不一样了,全程有人陪同讲解。可也因为有外人在场,钱宇总结的没有前几次那种惬意和享受,陈明辉看出钱宇别扭,笑着打发走了秘书找来的当地导游。 “剩下的时间我和小宇自己走走,咱们五点钟在这集合。” 导游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闻言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陈明辉笑道:“没关系,价钱还按照咱们之前订好的,我就是想和小宇自己到处看看。” 导游这才轻松起来,乐呵呵的和两人告别。 导游走后,陈明辉笑道:“不习惯多出一个人你也不说。” 钱宇腼腆道:“我以为是你之前故意安排好的,说了岂不是破坏了你的好意。” “怎会,出来玩本就是为了高兴,有什么破坏不破坏的,再说这是秘书安排的。”陈明辉指着一个方向道:“咱们去那边看看,我看那边拍照的人也很多。” 远远眺望香格里拉的天空,碧蓝如洗,偶尔飘过洁白如雪的云朵点缀了香格里拉的美,陶醉着每一个行人。 两人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等返回与向导相约的地点,才发现早就过了时辰。陈明辉和钱宇找了许久也没找到,最后还不Bp机上收到导游发过来的简讯。原来等了他们半天没看到人,导游以为他们先回去了,就自己独自返回旅店,结果到了旅店才知道两人还没回来,连忙呼了陈明辉。 “导游先回去了,咱们也走吧。”陈明辉看后信息,带着钱宇找回去的车。 最后搭了一个同是来游玩客人的轿车。 开车的青年道:“你们也是过来游玩的,感觉怎么样,香格里拉很没吧?” 陈明辉点头,“确实很美。” 那人又问:“你弟看着年纪不大,应该还是个学生吧,你瞅着参加工作了,带你弟出来玩?” 钱宇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前面看车的人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忙不迭道:“怎么了,是我哪里说错了吗?” 其实陈明辉也不是看着多老,就是成熟。因为总谈业务的关系,纵然年纪小,但阅历摆在那里,身上自然而然就有一股经验的沉淀。平时还不明显,特别是和钱宇这处处被宠爱保护的走在一起就尤为明显了。 钱宇捂着嘴巴笑眯了眼睛,“我们同年,他没比我大几个月。” “啊?”开车的司机大吃一惊和坐在副驾驶的人同时扭头向陈明辉看去。就是这扭头的一瞬间,迎面撞上来一辆大卡车,大卡车的速度很快,两车相遇,陈明辉所在的轿车司机又分心朝后看,不过就这几秒钟的分神,反应过后再踩刹车就晚了。 轿车轮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而尖锐的声音,紧接着眼前一黑,几人都陷入昏迷。 再醒过来就是在医院,钱宇猛地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拽着医生的白大褂子声嘶力竭的问:“陈明辉呢?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呢?” 医生很快就知道钱宇说的是谁。当初送来的两个坐在后座的是两个青年,出事时一个青年把另一个青年死死护在身下,分开二人时医护人员着实费了不少力气。 “你也受伤了,不易太激动。”医生道:“和你一起的那位患者目前还在手术室抢救,我们已经通知学生证联系上他的家人,他家人目前正在赶往医院。” 钱宇只听见陈明辉正在手术室抢救,其他的都没听清就疯了似的冲向外面。 里面的医生见状深深叹口气,“这两位同学倒是感情好,可怜见的两人身世倒不怎么样。” 原来陈明辉和钱宇被送来医院,医生第一时间就报警了,警察通过两人身上携带的身份证联系到了两人的家属。钱宇还好,因为后来户口落在一个死人名下,警察一查就知道他无父无母,没什么人可联系。而陈明辉就不同了,没有父母,却能直接查到他亲戚名下。又因为陈明辉伤的比较重,后续许多手续都需要家属签字,就通知到了陈明辉舅舅家,也就是王家。 王世楠从床上一跃而起,双眼放光,“什么陈明辉出车祸了?” 张菊道:“镇上派出所来说的,而且听说伤的很重,又在头上,能不能醒过来还不一定,住院手续上需要有人签字。” 王世楠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该,这就是报应。让他当初算计我丢了那么大一个脸,最后还娶回来这么一个他不要的破烂货。”王世楠手指着郝莹大骂,半点不顾及人就在跟前,说的一句比一句难听。 郝莹常年劳作,风吹日晒的脸上早已不是上学时的吹弹可破,相反苍老而且点缀着晒斑,黑黢黢的。再加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身材也走了样,臃肿不堪,没了少女的修长。王世楠从她生了孩子后就特别嫌弃她,看她哪哪都不顺眼。 “呵,这是报应来了,陈明辉这次指定得死,我就知道他再拼命赚到的东西到最后都得是我的。” 前几日他就做了一个美梦,梦中陈明辉依旧是高材生毕业,同样创办了公司,风光无两。可梦中的陈明辉比这傻多了,和郝莹一直牵扯不断。但同样的在梦中他和郝莹也一直保持着见不得人的关系,陈明辉一直不知道,还傻了吧唧的对他掏心掏肺。然后他和郝莹就用了手段把陈明辉送进监狱,享受了他的公司。 那个梦特别爽,梦里的陈明辉也特别蠢,醒来他还意犹未尽。没想到这才几天,就突然传来陈明辉出事的消息,看来这个美梦还有预示的作用。 王世楠狠狠挖了村妇模样的郝莹一眼,“等我继承了陈明辉的财产就和你离婚。” 这么多年过去,样貌改了,身材没了,但郝莹那白莲花一样遇事就哭哭啼啼的性子不但没改还变本加厉,闻言立刻啜泣道:“世楠不要啊,咱们这么多年夫妻感情了,就算你不看为也要看孩子啊。” 王世楠冷笑,“闭嘴,哭什么哭,谁爱看你哭啊,脸都垮成这样还有脸哭,恶心死了。至于孩子,呵,老子还年轻,和谁生不是老子的种。” 郝莹呆呆的看着王世楠,满脸不敢置信,傻了一般瘫在地上。 可王世楠却没心思管她,叫张菊简单收拾了下行李和王父就一起坐车赶往香格里拉。郝莹大抵是真怕王世楠有钱后抛弃她,死皮赖脸的跟上不说,路上还无微不至的照顾王世楠,奴隶一样没有尊严。任凭王世楠怎么讥讽嘲笑也不敢还嘴。 为了能尽快赶到医院,四人甚至奢侈的坐了飞机,只机票就一千多元,张菊心疼坏了,可一想到马上就能继承陈明辉的大笔财产就不那么心疼了。 陈明辉具体有多少钱他们不知道,但听郝莹去了一趟市里回来说陈明辉在市里开了一家很大的服装店,却在电视和广播上都请了明星代言就知道他很有钱。 鉴于陈明辉的狠历的性子,又有了势力,王家人不敢凑上前,怕陈明辉前尘旧账一起算,他们平头百姓无权无势的,怎么可能抵抗过陈明辉。 没想到忽然峰回路转,陈明辉这么年轻就出了车祸,医生说伤在大脑很严重,随时有生命危险。于是王家人就默认陈明辉必死无疑。 王家人赶到医院的时候,陈明辉已经从手术室出来两天,只是人仍旧昏迷不醒,医生也说不出具体什么原因,只能猜测和伤到头部有关,因而赚到重症监护室观察。 看见王家人和郝莹,钱宇本就难堪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你们怎么来了?”钱宇警惕的问道:“你们怎么知道这里的,谁叫你们来的?” 王世楠嗤笑一声,“这话该我问你,里面躺着的那个是我表哥,现在人住医院了,我们身为家属自然是过来照看的。这可是警察通知我们来的。” 王世楠不怀好意的对着钱宇一笑,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警察还说了,只要他死了,他的财产就是我家的了。” 钱宇倒退数步,脸色迅速灰败下来。 王世楠大声嚷嚷道:“医生呢?谁是陈明辉主治医生,我们是陈明辉的家属,过来看他,我表哥人在哪里?” 医护人员闻声很快赶过来,看见王世楠在走廊上大喊大叫,不满意的皱起眉头,“这位先生,这里是医院禁止大声喧哗。” “我艹尼玛!”王世楠一见医生这个态度就怒了,现在他已经自觉取代了陈明辉,认为陈明辉的财富都该是他的,那么陈明辉的地位也该被他取代,他应该向他一样被人尊敬着,立刻就耍起了威风,甚至去薅医生的脖领子。 幸好那会医生护士地位还很高,不像现在搞什么患者永远没错的宗旨,打骂也不敢还口。这会人见王世楠要大人,所有看见的医护人员都冲了上来,立刻把王世楠压在地上,医院保安也很快赶上来继续压着人,医院方面同时报了警。 警察来后,王世楠立刻就老实了,乖乖的给医生道歉和个鹌鹑一样。 张菊陪着一张老脸,低三下四挨个道歉,“是小楠冲动了,这孩子从小就和他表哥感情好,这不一听人出事匆匆赶来就慌了,这才闹出误会,还望几位大人不记小人过,绕过他这一会吧。” 因为帮忙的人及时,那位医生并没有受到更重的伤害,反倒是王世楠挣扎间擦破了皮,也就赖得和他这种人计较,甩了个脸色离开了。 钱宇看医生闹来了,忙上去寻求帮助,“他们和陈明辉的关系并不好,找这么大从没管过陈明辉一毛钱,甚至还和陈明辉有仇,陈明辉的伤势不能给他们做主,他们会公报私仇。” 王世楠脸色立刻变了,他刚闹完事,这会不敢当着警察的面再挑衅,只能指着钱宇骂道:“胡说八道,不安好心的是你,我们是陈明辉的亲戚当然希望他好,你是谁,我看藏有私心的是你。你是不是想把我们都赶走,然后等人死了,你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侵占了陈明辉的财产。” 从头到尾钱宇没提过钱的事,倒是王世楠这个亲戚张嘴闭嘴不离钱。谁才是包藏祸心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但即便看出来也没用,警察无奈道:“陈明辉入迷昏迷,失去了行为自主能力,他住院期间的一切治疗方案等等手续都需要直系亲属签字,这是咱们国家的法律,很抱歉这件事情上我们帮助不了你。” 听见警察都这么说,王世楠顿时洋洋得意起来,嘚瑟道:“听见没陈明辉的事只有我们才能做主,你不行。” 警察前脚走,后脚王世楠就要求转院,“你们这什么破医院,就这医疗条件还能给我表哥治病,赶紧的给我办理转院手续,我们要求去更好的医院。” 医生压抑着怒气解释道:“这位先生,患者伤在头部,不易转院,路上长时间的颠簸很可能加重病人的病情,导致病人死亡。” 本来就是要他死的。 王世楠更加强硬的要求转院了,“我看你们医院就是为了赚钱,这病人都昏迷这么长时间了,连个原因都找不出来,你们医生是干什么吃的,我看就是医术不行,一门心思想赚患者的钱,我们要求去更好的上级医院治疗,你们不让,要是人死在你们医院,你们能承担的起这个责任不。” 自然是不能,这种情况下病人死了,他们就是张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但要是遵循家属的要求给予转院,只要和家属讲解清楚,签了知情同意书,那么路上患者真有什么意外,和他们医院也没任何关系。没有一个医生愿意为了素不相识的人搭上自己的职业生涯。 “不要,不行,转院陈明辉会死在路上的,不能转院,医生你们不能给开转院手续。”钱宇拉着医生的袖子哀声祈求。 医生也知道真正为了病人的恐怕只有眼前这个青年,可惜青年不是陈明辉的亲属,这事他做不得主。 “抱歉,家属转院医院强硬,我们医院没权利制止。” 钱宇转头看向王家人刻薄的面孔,他实在没办法了,噗通一声竟给王世楠跪下了。 “我求求你了,不要给陈明辉转院,只要他能醒过来,我就叫他把他现在所有的一切都给你们,只要你们不给他转院。” 王世楠踢垃圾一样一脚踢开钱宇,狞笑,“你当我们是傻子好骗吗,等陈明辉醒来还能有我们好路走,我告诉你今天陈明辉死定了,就是不死也得给我死。” 钱宇被一脚踢翻在地,爬在地上爬不起来,绝望而无助。正在这时候兜里的bp机响了,是陈明辉公司的秘书,陈明辉几天没和他联系,主动联系陈明辉。 钱宇看见那一串电话号码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借了医院的电话给秘书打过去。 秘书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非常镇静道:“钱先生,你先冷静听我说。这事王家人是没有替老板做主的权利的,就算他们签了字,也没有法律效率。因为老板很早之前就托我做过公证,万一哪天他要是发生意外,他名下的所有财产都归您所有。而至于他本人的一切相关事宜也全权由您做主,这些都是经过法律公证的。” “现在你问问医院的传真机是多少,我把文件给您传真过去,你拿着它给医院方面看,先稳住医院这边。然后我联系那边的律师尽快过去。” “好。”钱宇像是有了主心骨,立刻跑去找人问了医院的传真地址,之后一份带着印章的文件传来过来,钱宇拿着文件立刻跑进医生办公室。这时王家人已经签署了转院同意书,并且找来拉人的司机也在病房门前,医生马上就要摘除陈明辉的氧气面罩。 钱宇举着秘书传过来的委托书,高声道:“慢着,谁也别动病人,谁也没权利动他,否则我会以谋财害命罪起诉他。” 所有人都朝钱宇看来,王家人看他的眼神就是在看跳梁小丑,把他当成秋后的蚂蚱。 “钱宇你疯了吧?急疯了吗?”王世楠高兴道:“眼看着陈明辉就要死了,你却无能无力这种感觉是不要要奔溃?” 钱宇没搭理他,而是把文件递给几位主治医生,控制自己尽量冷静的解释道:“这是病人清醒时亲自签署的法律文件,一旦身体有任何不适,唯一能做主的人只有我,这份文件已经公证,具有法律效应,之前一直在律师手上保存,我也是才知道并且拿到手的。现在我不同意转院,,如果你们硬要给病人转院,我要告你们联合他们王家谋财害命,到时候这里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得为陈明辉陪葬。” 这下几个医生傻了,他们看得懂文件上的字,但是并没有接触过这种手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眼看着煮熟的鸭子竟要疯了,王世楠发疯一样嘶吼道:“我们才是病人的直系亲属,要听我们的,不然我们才要告你们,我告诉你钱宇,你不用整这么个玩意吓唬人,陈明辉今天死也得死不死也得死。” 钱宇冷道:“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这样谁也谈不上责任。” 期间任凭王世楠怎么吵闹,要拉人走,医院方面怕承担责任也不肯,直到警察再次赶来,同时来的还有秘书请来的几位律师。这下没什么可说的,陈明辉的一切权益再次重新落回钱宇手里。 陈明辉是第七天早上醒来的,他昏昏沉沉中回到了前世,再次卷进了仇恨中醒不过来。就在他再一次和王世楠同归于尽的时候,听到耳边有熟悉的声音在哭泣,压抑着叫他的名字。 从那压抑的声音中,陈明辉听出声音主任竭力掩饰的痛苦和伤痛,不知道为什么听的心里闷闷的发痛,想要安稳声音的主人。 “明辉,明辉,陈明辉,我好害怕,你醒过来好不好……” 这个声音,是谁,好熟悉。好像是一个对于他来说很重要的声音,陈明辉使劲的想,拼命的想,终于想起来了,是那个对他很重要的青年,他叫钱宇。 就像魔咒被打破,陈明辉猛地睁开眼睛。 陈明辉终于醒了,钱宇的世界里又有了光。 这日陈明辉正给陈明辉喂他煮了小半个小时的米粥,病房里就闯进来两个疯子,一进来,那女人就给陈明辉跪在地上磕头。 “求求你放过小楠吧,他知道错了,他是鬼迷心窍了才会想害你,你看你现在也没事,就放过他吧。”来人是张菊,她跪在地上匍匐而行,就要来到陈明辉窗边,被钱宇戒备的挡住。 陈明辉垂着眼睑,淡淡道:“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如果你说之前你们要谋害我的事情,那么我还没出院,也没处理。” 张菊吼道:“除了你还能有谁,一定是你干的。” 钱宇皱眉道:“陈明辉人一直在医院,他能干什么?” “能干什么你以为他是个好人吗,之前他就是个混混,现在就不会好。就是他找人设计了我家小楠,我家小楠才会去调戏那个女孩子,明明我们都拿出那么多钱和解了,那女孩家还不肯认,非要我儿子坐牢,这分明就是陈明辉设的套。不然谁家女孩子遇到这种事情不藏着掖着,怎么敢这么正大光明的闹,分明就是收了好处,受人指使。” 钱宇简直气笑了,他已经听明白了,是王世楠自己对人家姑娘动手动脚,结果被告,人家女孩不肯吃这个亏,不要钱只要一个公证的审判,这王家人却认为是陈明辉做了手脚,人家姑娘才不肯和解的,这怎么可能。 难道王家人以为这天下人都如他们一般眼里除了钱什么也没有吗? 钱宇不想和这两个说不通的人废话,直接叫医生把两人轰了出去。 养了几日,陈明辉终于出院,这次旅行虽然不怎么美好,但对陈明辉和钱宇来说却是永远不能忘怀的。 以至于多年后,陈明辉接受采访时被记者问道:“陈先生,您今年已经四十了,扔没有结婚的考虑吗?” 陈明辉淡淡笑着,笑的很温馨,他抬抬手指:“早年我出过一场车祸,险些死掉,那时候我就明白了世事无常不能等待,所以就像他求婚了。” “那对方答应了吗?” “自然。”陈明辉风趣道:“不然我手上的戒指怎么算?” 记者不甘心的追问:“可是这些年都没见过你夫人,许多和您合作的伙伴也说没见过您的夫人,难道您手上的戒指不是迷雾弹,只为了防止外面的桃花的吗?” “不是哦,这是真的婚戒。”陈明辉道:“只不过我夫人思想很前卫,他认为一纸结婚证根本不能保证什么,该离还是会离婚,所以他不肯给我婚姻。” 陈明辉可怜兮兮道:“但是在我心里我们已经结婚了,并且我也留了遗嘱我名下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 记者不可置信的张大嘴,简直不敢相信如陈明辉这种成功的企业家,竟然有人会不肯给他婚姻,而且理由还这么奇葩。 记者没忍住问道:“那要是您在这期间遇上真爱怎么办?” 陈明辉耸耸肩膀道:“只要我不想变成穷光蛋。我们已经签署协议,只要我变心,在外面有了人,那么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我将变成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他说,他觉得这种协议比一纸婚约有保证,逼着我签了。” 记者简直无语了,再看陈明辉觉得这人哪哪都好,就是脑子有点毛病。这种协议自然是比什么结婚证强多了。结婚离了,至多分一半财产,这就是没经过诱惑出个归,得,全部完蛋,立马身无分文。要是能选择,谁不知道这种比结婚证保险。有这,结婚证真的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手机上的男人这一番发言的钱宇不自觉的摸摸手上同款戒指,心想,把他说的母老虎一样,明明是他花言巧语说什么结婚证不能领,就签署这么一个协议也算是给他一个保障,结果现在竟然倒打一耙。 呵,男人。 然而钱宇的脸上却露出了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