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级保护学渣 作者：言朝暮 文案 研发天才沈明洲，掌握了划时代核心科技理论，却回到人生中最为灰暗的高中时代。 成绩垫底，饱受欺凌。 重生归来，沈明洲从尘埃里抬头—— 打脸？虐渣？ 不如搞好研发，活成世界一级保护学渣。 * 宇宙中的未知行星，终将以他为名。 ↓ 1、单纯的爽文，无逻辑，图个爽 2、双学霸，攻特糙，不骗你 3、主角开篇十六岁，成年之前不谈恋爱，请祖国放心 内容标签： 强强 重生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明洲 ┃ 配角：完结文《重生制霸影视圈》 作品简评： 研发天才沈明洲，掌握了划时代核心科技理论，却回到人生中灰暗的高中时代，成绩垫底，备受歧视。重生归来，他立志于研发事业，打脸？虐渣？不如搞好研发，活成世界一级保护学渣。科技创新改变世界，宇宙中的未知行星，终将以他为名。本文以轻松愉快的笔调，讲述了主角凭借努力站上世界舞台，经历了一系列的磨难与挫折，最终获得世界的认可的故事。 第1章 　　“沈明洲！” 　　沈明洲被一道炸雷般的呼喊惊醒，他大脑一片空白，整个身体都是麻的，过了一会儿才恢复知觉。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眼睛被明亮的灯光刺了一下，然后才渐渐看清周围的环境。 　　自己身处一间普通的教室最前端黑绿色的黑板上，数学题目清晰可见。 　　没等他理清思绪，那道陌生的声音继续说道：“成绩这么差，还不好好听课，就知道睡觉，我要是你，根本睡不着！” 　　一个中年男人站在讲台上，面容有些熟悉，但沈明洲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对方抬手指了指黑板上那道数学题，“这道题月考你刚考过，上来做一下。” 　　听到这句话，沈明洲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 　　他还没动，周围就响起低哑的嘲笑声。 　　“许方不是说写道奥数题给我们开开眼吗？” 　　“沈明洲把他惹毛了呗，月考数学考那么差，还敢上课睡觉。” 　　沈明洲瞟了他们几眼。 　　偷笑的人见到正主漫不经心的眼神，做贼似的闭嘴，却藏不住视线里的鄙夷。 　　他原本混乱的头脑清明了些，最后的记忆明明是在实验室里，为手上的项目收尾，验证的数据和证明的过程全部准备就绪，只差一份报告就能结束这项任务。 　　可现在，他要去答题？ 　　沈明洲一眼扫过黑板上催促他去做的数学题，瞬间皱起了眉，差点怀疑这是一个天大的玩笑。 　　一道两个圆相交形成三角型求证垂心的简单几何，有证明的必要？ 　　中年男人见他皱起眉坐在原位站在原位没动，顿时开口讽刺道：“沈明洲，你要是不会做这道题，就去教室外面去站着，不要挡到后面的同学看黑板。 ” 　　正好，沈明洲也没打算做。 　　他转头看了看窗外清幽的走廊，环形教学楼正中的假山喷泉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心底不太好的回忆渐渐涌上来，教室里吊扇吱吱旋转的声音都变成了噪音，让他情绪烦躁。 　　沈明洲心头冷笑，顾不得弄清这是一场捉弄人的游戏，还是什么穿梭时空重生，迈开腿往教室前面的大门走。 　　一道简单几何证明题，显然没有挽留他的魅力。 　　“沈明洲又被赶出教室了。” 　　“我要是他，我都没脸来上学了，弱智瞎猜都比他考试分数高。” 　　沈明洲仿若未闻。 　　直到身后传来了一声清晰刺耳的感叹，“我教书十年了，还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学生，你怎么跟沈浩一点儿也不像。” 　　沈明洲忽然停住脚步。 　　他转过身，望着这个中年男人，沉下脸问道：“你刚才说谁？” 　　“怎么，不服气？”男人以为沈明洲介意自己说骂他笨，“我说错什么了吗，你的数学年级垫底，连三十分都没有。而你哥呢，月考数学离满分只差5分，说出去都没人信你们是兄弟。” 　　沈浩。 　　那是将他童年衬托得无比黑暗、绝望的一个人，他曾经费尽心机想要讨好兄长，后来发现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不是亲生兄弟，沈浩永远和母亲蒋兰一起，厌恶仇恨着自己。 　　沈明洲始终不愿回忆的过往，被这个心思狭隘的中年男人全部唤醒所有怒火。 　　他想起来了，这个中年男人，不就是那位口口声声认定他是社会败类，却在他成为国内著名算法工程师之后，舔着脸吹嘘自己教学水平如何高超，连垫底差生都能培养成科技人才的名师许方吗？ 　　沈明洲勾起一个冷笑，顿时掉转脚步，直直走上讲台，逼近许方，甚至微微低头俯视他。 　　身高的巨大压制感，令许方不由自主的退后半步，“你、你干什么？” 　　少年漆黑的眼眸深邃无波，直视着他，拿起粉笔，一字一顿的说道：“答题。” 　　黑板上的题对沈明洲这种解决难题的专家来说，连新手入门级别都谈不上。 　　然而，沈明洲认真的捏着粉笔，直接在许方用教学圆规划出来的几何图旁边，徒手画出一模一样的相交圆，并且添上了证明所需的笔直辅助线。 　　教室里的窃窃私语仿佛被人掐住咽喉似的戛然而止，骤然爆发出无法抑制的惊叹。 　　卧槽！沈明洲徒手画圆！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吓傻了，他们亲眼见到许方拿着教学圆规擦擦画画，才画出端正的例图。 　　可是，沈明洲下笔没有丝毫犹豫，几笔过去，两个正圆型连带中间的三角型就出现在黑板空白处，还带辅助线的！ 　　不仅如此，沈明洲的动作没有停，哒哒哒的清脆敲击之后，黑板上留下一串遒劲有力的字体，他已经迅速而流畅的写起了证明过程。 　　黑板上的字体，比许方引以为豪的粉笔字还要端正漂亮！ 　　下面已经有无数人掏出手机现场上网搜索，找出了这道奥数题的全部解法，逐一对照黑板上的步骤。 　　“你看这几个解法，跟沈明洲画的辅助线一模一样！” 　　“证明过程也一样，卧槽，他真的会答啊？！” 　　仰望黑板人已经不知道该惊讶于沈明洲画得好，还是写得好了。 　　吵吵切切的惊诧，变成讨论声，逐渐在教室里蔓延。 　　在场的人大部分等着看沈明洲的笑话，没想到笑话没看到，看到了一壁漂亮的图文证明过程。 　　他们激动的拿出手机拍照，甚至不顾这是数学课堂，从座位上站起来，想要挑选出最佳的取景角度，拍摄下沈明洲的全部动作。 　　这么震撼的场面，当然要发朋友圈才行！ 　　题不难，图形简单，过程步骤不多。 　　沈明洲却硬生生写满了整块黑板，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画出相同列图，添上不同辅助线，最终写完了五种证明方式。 　　“这道题还有三种解法，黑板写不下了，你用讲的吧。”沈明洲反手将粉笔掷进笔盒，伸手拍了拍白灰，“许方老师，以后不要叫我来做这种题了，简单得我嫌无聊。” 　　许方怒不可遏，气得脸色青红，正要呵斥两句，沈明洲却从容淡然的往教室外走去，还说道：“我去罚站。” 　　语气轻描淡写，哪怕是遂了许方的意思，也让许方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人确实去罚站了，但教室里因此爆发出一阵狼叫，大有送义士出城的敬佩感。 　　而且，还有人拍照！ 　　许方立刻将心头憋屈的火气，撒在台下这群学生身上，“谁再拍？！谁再拍没收手机！都给我安静，试卷拿出来，今天评卷！” 　　沈明洲站在宽阔安静的走廊上，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他是把针对沈浩和许方的怒火，都倾泻在了黑板的证明题上，清凉微风一吹，才让他意识到这样的行为多么幼稚。 　　沈明洲漫不经心的擦拭指尖的粉笔灰，盯着教学楼中心的假山喷泉，慢慢走了过去，沐浴在阳光之中。 　　他回来了。 　　回到了人生中最为黑暗不堪的学生时期。 　　沈明洲从小接受知识的速度格外快，文字内容过目不忘，算式定理一看就会。 　　可惜，小学一年级考出了满分好成绩，收到的不是夸奖，而是母亲的怒斥和鄙夷。 　　那一年开始，沈明洲才意识到，自己和哥哥是不一样的。他是沈武昌的私生子，来历不明，生母不详。 　　他做得越好，蒋兰和沈浩越恨。 　　于是，沈明洲逐渐放弃去表现自己的优秀，学会闭嘴，故意将成绩压低。 　　看尽了九年冷暖，沈明洲中考自暴自弃交了白卷，准备离得沈浩远远的。 　　然而，他却依旧沾了沈家的光，交了高额择校费，被塞进省重点澄明中学的普通班。 　　理由很简单——两兄弟读一间中学，互相有个照顾。 　　沈浩确实对他非常照顾。 　　散布谣言诋毁沈明洲的名誉，找社会人士专门堵沈明洲放学，还约了不少学校里的体育生三天两头给沈明洲找茬。 　　高中的不愉快经历，让沈明洲根本不想回忆。 　　在沈浩面前，他不敢表现得太聪明，即使试卷上的题目他全会，都不敢填写上正确答案。 　　如果不是接触到网络，他可能只会蜷缩在自己的角落，自怨自艾的了却残生。 　　网络给沈明洲真实活着的感觉。 　　他在网上自学了很多东西，直到黑白两色单纯字母构建的代码世界，夺取了他全部心神。 　　即使没有优秀的成绩，大学毕业后，沈明洲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仍是成为了一线科技公司的算法工程师。 　　他重新在键盘上找回了自由，思绪纷飞将一切创意逐渐实现的感觉，时时刻刻令他心潮澎湃，沉浸在研发的快乐里。 　　直到公司以侵犯商业秘密罪起诉了他。 　　——沈氏科技的新专利在国际智能峰会抢先发表，内容正是沈明洲参与改进的商用量子共振加速推进器。 　　泄密的嫌疑人，只能是和沈氏科技拥有血亲关系的沈明洲。 　　沈明洲站在教学楼中心的假山喷泉池边，沈盯着池水里肥硕的锦鲤出神。 　　掌心撑着冰凉湿润的池壁，凉风夹杂些许潭水的腥味，令他无比清醒。 　　上辈子，沈浩拿了他创造的系统，导致他再也不愿从事研发，只做算法改进项目。可他没想到，沈浩竟然在他的实验室安插了眼线，连他的改进技术都不放过。 　　这辈子…… 　　沈明洲抬眼看了看教学楼，高中时期的遭遇逐渐浮现出来。这条走廊上，他被陌生的体育生围着羞辱过；楼外巨大的显示屏，公布过他亲笔写的检讨书；操场的国旗台，他清楚烈阳下罚站两小时的滋味。 　　一幕一幕展现在眼前的过去，沈明洲眼里的笑意，抑制不住的蔓延出来。 　　既然他回来了，自然不会顺着别人的意思浪费时间。 　　喷泉池水反射出熠熠的光，沈明洲转头就能看见藏在楼梯道阴影里的白色小黑板。 　　他走过去，伸手拿起马克笔，在白色地板上快速的写下一串算式，从零开始规划自己的未来。 　　沈浩对他的阻挠从未停止过，要和这样一个心思狭隘的抗争，沈明洲迫切需要一间独属于他的实验室。 　　他仔细计算实验室的基本设备性能，占地面积，可达到的网络传输效率，基本助手配置以及一系列基础成本。 　　这样算下来大概只要—— 　　十五亿。 第2章 　　沈明洲重启研发的一腔热血，随着黑色笔迹占满白板，逐渐冷静下来。 　　他十六岁，每个月的饭钱都存在饭卡里，住在学校外面的房子里，沈家承担每个月的水电气费，零花钱一分都没有。 　　高中三年只穿校服，或者等沈浩购置衣物的时候，他那个一年见不到几面的父亲，才会叮嘱后妈蒋兰给他也买一套。 　　“勤俭节约，艰苦朴素”是沈家的家训。 　　沈明洲对这样的家训没什么意见，但是这个时候变得有点儿愁。 　　没有钱，他要做的任何事情都是空谈，场地设备物料助手，每一样都标好了价钱。 　　别说十五亿，他甚至拿不出十五块。 　　阳光下喷泉池水折射出粼粼波光，倒映着一身干净整洁的校服，少年柔和俊美的脸庞在波浪中透着烦恼。 　　沈明洲随手擦掉小黑板上的算式，重新开始了另一套成本的计算。 　　他的心算太差，耐性不好，只有见到黑色笔迹逐渐成形，才能理顺杂乱的思绪。 　　能源损耗、防腐抗阻、量子共振，沈明洲简略的几步计算，已经罗列出了商用量子共振加速推进器的各项核心参数。 　　沈明洲眉头逐渐舒展，手上的动作也缓慢下来，突然，他勾起一个豁然的笑意，抬手将笔放回卡槽。 　　他有一堆的应用经验，可以先做一个打动市场的商用量子共振加速推进器简化版示意程序，逐渐吸引投资。 　　市场对概念产品的要求不高，讲究简单易用，使用范围广泛，成本低廉，十万以内应该可以拿下。 　　十五亿大目标变成了十万小目标，沈明洲轻松许多。 　　刚想通，下课铃声就响了起来。 　　沈明洲快步走回教室，去拿手机。 　　然而，他还没回到座位，顿时收到了无数好奇的视线，同学们激动的声音四面八方涌上来。 　　“沈明洲，你之前的解法都是从哪儿看来的？” 　　“你居然把许方给收拾了一顿，他那个脸色，笑死我了，沈明洲，藏得深啊！” 　　高中时代的同学，在沈明洲心里完全属于符号。 　　此时，符号却变成了无比鲜活的稚嫩脸庞，面带喜色的夸奖他。 　　毕竟，许方经常上课的时候吹嘘别人班的学生如何如何优秀，不断打击十班的学生们智商有问题，从来不会反思自己的教学方式。 　　沈明洲没说话，迅速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拿出了书包。 　　摸到里面手机的那一刻，心神镇定了许多。 　　他已经习惯了智能化的生活，货币支付电子化才能够实现他接下来的赚钱大计。 　　虽然这款手机老旧，屏幕都不如他惯用的款型清晰、灵敏，但是沈明洲点开界面，发现了软件扫码收付款功能能够顺利使用，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随便塞了几本书装进书包，把学生证收起来，跟同桌说：“我去跟班主任请个假，如果后面的课老师问起来，你就说我身体不舒服。” 　　同桌愣了愣的点头，“沈明洲，你请上午的假，还是一天啊。” 　　“一天吧。”沈明洲说完，背起书包就走。 　　换一个时间，他可能会更加有耐心的跟同桌解释。 　　现在他只想回家。 　　教师办公室在一楼走廊尽头，沈明洲经常进去写检讨、挨批评，也算熟门熟路。 　　李国富作为班主任，一直对沈明洲不错，听他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表达了班主任最大的善意，给他准了假。 　　沈明洲快步走出办公室，还没离开教学楼，就见到水池边站了不少人。 　　“这是谁干的？！”其中一位老师指着白板上没来得及擦掉的算式，询问周围看热闹的学生。 　　大家纷纷摇头。 　　另一位老师却说：“老古你别激动，我保证抓到这个学生写检讨！” 　　沈明洲走得更快了。 　　检讨？ 　　曾经他在高中三年写了几十封检讨，实在没有空闲再默写一遍“我不应该在值日白板上乱涂乱画，我错了，我悔过”。 　　沈明洲走出校门，不过两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他进入高中之后，就从沈家的别墅搬了出来，住在澄明中学附近的居民楼。 　　小区不大，院子破旧，胜在有一片小天地。 　　沈明洲暑假都会出去发传单、跑宣传，攒了四年的零星工资，才凑够买一套低配新电脑，今天早上会在数学课上睡着，也是因为昨晚第一次尝试学习编程，熬得太晚。 　　苦闷又阴暗的高中生活中，电脑成为了沈明洲了解外部世界的唯一渠道，也让他提前接触到了真正的智能化时代。 　　他不缺理论，不缺经验，大学时代小心翼翼对照代码，编写程序的记忆成为泛黄历史。 　　现在的他，闭着眼睛都能敲出一串流畅的代码，绝不出错。 　　沈明洲只缺钱。 　　他熟练的打开电脑，点开了一个熟悉的论坛。 　　即使重回高一，这个精英论坛仍是一片惨淡的黄，像极了程序员头顶亮蹭蹭的地盘。 　　CE论坛是码农聚集地，在未来几十年里，它始终是工程师、程序员凑在一起闲来无事聊天吹水，顺便互帮互助的好地方。 　　论坛并非全是精英，然而大佬辈出，经常能够解决一堆疑难杂症，顺便还带职位内部推荐提携坛友，导致码农界流传了一句经典名言——遇事不决上CE。 　　然而，沈明洲大学期间才逐渐通过CE慢慢接触了编程相关知识，后续转向论文、实验室研发之后，偶尔也会在CE上帮助解答一些问题。 　　此时，他还是一个没有论坛账号的小朋友，只好默默怀念自己铂金级别的超级大佬账号，重新注册了一个全新账号，开始编写他人生中第一张求助帖子。 　　* 　　精英论坛活跃用户，都酷爱早贪黑昼夜颠倒，还美名曰：修仙。 　　当他们终于从睡梦中醒来，满脑子“我是谁我在哪儿先上CE签个到”的时候，突然被一条看似普通、实则吓人的消息震撼—— 　　《[找活]可以解决普通机器人深度学习、核心算法、计算机视觉等问题，根据问题复杂情况收费，非诚勿扰。》 　　帖子标题里三大类问题，专门提出一项，都能够开一间实验室做专门研究。 　　但是，发帖人轻描淡写挂在标题上，仿佛随手敲一串1+1、ABC就能搞定的小事儿而已。 　　论坛精英顿时清醒，立马点开帖子，差点被主贴内容的王霸之气惊倒。 　　“精通人工智能核心算法，包括且不限于拉格朗日乘数法、距离函数、梯度下降法。 　　了解神经网络法则，高斯混合模型……草，何方大能在此现身？！” 　　“这不会是懂了几个词就满嘴跑火车了吧？别的还好说，神经网络？神经网络？？他当这是路边渔网三块钱一张十块钱三张你买不买？” 　　“同是精英论坛的码农，就不要装逼了，我这里还缺一个算法工程师，月入一狗来不来？” 　　“恕我直言，能够掌握这些问题解决办法的人，不是被一线企业请回去供起来，就是在国家神秘研究所当负责人。所以，楼主吹比悠着点儿，这可是精英论坛。” 　　帖子下面熙熙攘攘全是看热闹的，段子和讽刺刷得溜到飞起。 　　他们见过不知天高地厚的初级菜鸟，没见过这么胆大妄为的！赶紧蹦出来调戏调戏，免得错过一次装逼大戏。 　　于是，这张帖子瞬间成为了全版高亮，任何进来的坛友，都会不由自主的点进来，加入浩浩荡荡的热闹大军。 　　沈明洲洗了个澡，擦着头发出来，发现自己收到了……99+的回复提示…… 　　沈明洲：…… 　　他也没写什么有争议的东西吧，不过是最基础的算法。 　　沈明洲怀着困惑点开帖子，一行一行的回复看完，他顿时失笑着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对，他忘了，在这个年代，能够识别、解读函数的低端算法机器人，仍属于智能机器人范畴。 　　所以，他这个帖子无异于在精英论坛宣告：我会解决当代智能机器人的所有问题！ 　　这确实太不可思议了。 　　沈明洲苦笑着想解释几句，可是又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 　　谁能相信现在如日中天的智能机器人，在未来十年二十年后遍地都是，成为可有可无的辅助消耗品。 　　沈明洲看了帖子里的内容，除了调侃和戏谑，也有不少人对他透出橄榄枝。 　　不过，无论这些人在帖子里多少热情，完全没有私信他进一步沟通的意思，一看就是写出来调戏他的。 　　他沉思片刻，动手从楼里挑出问题回复。 　　有人调戏他不懂算法，沈明洲就一段代码折叠奉上，把对方的问题解释得清清楚楚。 　　有人说他狂妄自大，沈明洲上去就列举神经网络的核心指令，大段目标函数给对方安排得明明白白。 　　突然，论坛右上角弹出一条私信提醒。 　　沈明洲赶紧点开，对方简单明了的问道：“基于RGB-D的SLAM框架实现机器人自主定位和构图，常带有外观噪声和深度噪声的影响，导致特征点不稳定，能不能解决？” 　　这是第一个带着问题，直接来试探他虚实的人。 　　沈明洲思考片刻，回道：“用于什么场景？” 　　对方消息反馈极快，“道路清障机器人，后期应用于高速轨道，必须能够在暴雨、风雪环境精准识别目标。” 　　如果换做以前，沈明洲必定要先谈好价钱，签个合同，再给对方解决办法。 　　他受过很多骗，吃过不少亏，在这个行业里混的人，素质层次不齐，隔着一层网络，谁也不知道对方是人是鬼。 　　可惜，精英论坛笑了他上百层楼，好不容易有一个准备试试的家伙，沈明洲怎么也不可能放过。 　　于是，他抬手直接回复，告诉对方：我可以帮你改进匹配算法。 　　他将整套算法写得无比详细，还差几行就能结束整个运算的时候，沈明洲重新提行，写了一句话—— 　　“五千，到账之后给你写完。[收款码]” 　　他要当一个没有感情的赚钱机器。 　　没有钱，拿什么做研发。 　　五千对于一套算法来说，价格便宜，能在CE论坛混的精英，绝对不会认为这个价格不合理。 　　沈明洲的手机震动，五千收款到账。 　　他抬起手就敲代码，最后几行算法不到一分钟直接解决完毕，点击发送一气呵成。 　　私信完毕，对面却没了声音。 　　沈明洲没觉得自己能一晚上赚够十万。 　　第一单能够拿到五千，他已经心满意足。 　　当代科技的水平比他预估的还要再低一些。 　　沈明洲抬手打开论文库，从当前发表的人工智能相关论文开始研读。 　　了解一个时代的科技情况，论文自然比新闻通稿更加直接。 　　沈明洲真正接触人工智能的时候，脑科研究已经登上新台阶，全面铺开了类脑科技规划，制造出了量子计算机、光子计算机、神经计算机等多种不同方向的大型设备。 　　沈明洲重看论文，仿佛在回溯整个科技历史，并且从一篇一篇学术概论里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大量论文研究，都会引用一篇十年前的论文数据或者模型，作为论证依据。 　　依照科技的飞速发展，这个现象相当奇怪。 　　一年前的技术都应该渐渐落伍，没有什么理论可以支撑十年之久。 　　除非……这套理论达到了奠基水平，将持续沿用到下一个时代。 　　沈明洲顺着引用，发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情况。 　　大量论文不仅引用十年前的理论，而且这些理论全是同一个人提出来的。 　　——Lian Shao，邵炼。 第3章 　　邵炼？ 　　沈明洲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这个人的论述纵横无人机、智能机械、人工智能深度学习等多个领域。 　　只要是和人工智能挂得上钩的理论研究，都能见到他的身影。 　　他像是提前窥破天机的人，早在十年前，预测出了当今科技的格局，并且准确的为后来的研发者指明了道路。 　　沈明洲迅速在网络上搜索，找到了关于邵炼的全部信息。 　　《邵炼：十三岁的天才研究生》 　　《当代神童邵炼讲述人工智能的故事》 　　《他将成为改变时代的人——与邵炼面对面》 　　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给沈明洲拼凑出一个天才的轨迹。 　　邵炼十岁读完大学，十三岁研究生毕业，十六岁成为最年轻的国际名校博士，论文共计七十余篇，横跨科技各个细分方向。 　　他所阐述的理论如果能够实践应用，瞬间就能创造出一间越一流的前沿科技产品，成为全世界最有话语权的人。 　　可他偏不。 　　一切研究结论像是他的课后作业，他随手做了，随手公布。 　　大方展示自己成果的行为，好像一场天才的炫耀。 　　惊世骇俗，却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全国科技研发的飞速进步。 　　可是，全部的称赞停留在十年前。 　　邵炼十六岁从名校博士毕业，似乎成为了他最后的光辉时刻。 　　排在前列的近年报道，邵炼的名字只会在“消失的神童们”“陨落的天才”之类的悲春伤秋新闻里出现。 　　沈明洲点开一看详细，都是反反复复讲述邵炼十六岁前的事迹，然后将他谜一样失踪的岁月画上一个巨大的问号。 　　迫使人发出“天才去哪儿了？”的感叹。 　　沈明洲读着这些新闻，终于在一篇《回溯天才的足迹》文章里，见到了邵炼的样子。 　　少年的照片模糊，却能看出姣好的五官和安静的气质，专注的神色能够透过屏幕，感受到他对手上的研究多么执着。 　　沈明洲想起来了。 　　他上辈子见过这位天才一面。 　　那时候的邵炼已经脱下了研究人员的实验服，穿起来笔挺修长的西装，带着细边眼镜，温柔微笑的模样，全然是一位成功的商人。 　　四十来岁的男人归于世俗，再也没有十几岁意气风发，向世界展现开拓创举的魄力。 　　他甚至会感谢沈明洲，将一台智能系统救了回来。 　　沈明洲记得，邵炼让他修复的那台智能系统，曾经惹出了一件举国轰动的灾难性故障，严重打击到医疗行业的智能发展…… 　　他还没能从回忆里捞出完整的事件，电脑屏幕右上角的私信提示就蹭蹭蹭的冒出来，差点将沈明洲的页面染红。 　　——决策树的算法问题能解决吗？如图。 　　——扫地机器人避障总是出现顿卡，这是视觉建模的问题，还是算法的问题？ 　　——无人机能耗过高，核心算法如附件，求大佬看一眼，可以先付费！五万以下任开价！ 　　刚才还冷漠无比的论坛精英们，突然变得急切。 　　求助的私信铺满了邮箱，竟然还能先付费了。 　　先给钱，当然优先。 　　沈明洲爽快的点开那封求助信，愉快的为解决无人机能耗过高的问题。 　　没有感情的赚钱机器写完无人机能耗算法的单子，正准备发送，差点被私信塞满的网页卡死。 　　沈明洲的邮箱爆了，鲜红的99+亮在醒目位置，让他怀疑CE这个精英论坛，出了致命BUG。 　　但是，私信里居然洋洋洒洒塞满了各种惊叹、感慨、道歉，提问的消息反而被求原谅的私信淹没。 　　他困惑的打开自己的帖子，发现之前嘲讽、质疑的回复，大部分都被重新编辑，变成了私信里一样的鬼哭狼嚎求原谅。 　　而在主贴下方，全新的高赞回复，取代了之前写段子嘲笑他不自量力的内容。 　　最顶端的那个ID沈明洲认得。 　　艾弗拉，最开始发送私信的发件人。 　　求助他解决道路清障机器人视觉识别算法的问题。 　　但他没想到，这位艾弗拉ID飘红，头像下面勋章夺目。 　　这不是CE论坛的普通精英元老，而是论坛创建人、运营者。 　　认证信息还写着：国内某公司高级工程师，工作邮箱12345@type.com 　　某公司，沈明洲不清楚，但是@type的后缀，他见过。 　　自己书桌上摆放的那台老旧手机，正是type初代杰作，十年后，这家公司将占据国内百分之五十的市场份额，智能设备遍地开花。 　　这位来自type的艾弗拉说：感谢[有求必应]无私奉献，帮我解决了困扰已久的难题。论坛最近开放注册，人流量增大，不懂行的业内小白较多，先生勿怪。 　　语气恭敬，态度诚恳。 　　跟在他身后一排整齐的红色ID，占据了全部高赞的列表框。 　　内容无非是感谢，以及—— 　　代表论坛对不起。 　　各路网友在CE首页闹了一天版，终于在版主和管理的处理下，集中到了一张帖子里，乖巧等候大佬临幸。 　　网络消息传播迅速，还没到十二小时，CE空降了一位超级精英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听说他会构架神经网络，还会深度学习相关的AI算法。” 　　“怎么可能？这不是高级实验室的研究内容吗？” 　　“怎么不可能，万一对方是海归博士，找工作之前闲得无聊，上网了解一下行业情况呢？” 　　说得很有道理，翻过帖子的人都信了。 　　所有敢于在贴内嘲讽这位大佬的人，都被他一一圈出来回复，那一串浩浩荡荡的代码，简直像一根一根鞭子打在挑衅人脸上，啪啪直响。 　　资深业内看一眼内容，就知道有钱必应不是在胡编乱造。 　　回复内容有理有据，对论文里提到的前沿技术逻辑清晰。 　　这样的人才，不是归国教授、博士，也该是业内经验丰富的高级工程师。 　　四面八方涌来的关注，让有钱必应这个账号价值倍增。 　　新号而已，默认头像下面已经挂上了精英认证徽章，金灿灿亮闪闪，每个好奇点进去的人都会仰望大佬，然后默默闭嘴围观。 　　美中不足的是，大佬好像也是一个忙碌的人。 　　除了第一天接单勤快，舌战群儒，第二天清早就到了他的蛰伏期，私信都是未读状态，帖子也没有继续回了。 　　大家纷纷猜测，有钱必应是一个昼伏夜出党，绝对的业内资深人士，不睡到下午不会起床的修仙大能。 　　然而，沈明洲早上七点就到了学校。 　　他走进教学楼，抬眼一看，教学楼那块记迟到的白板不见了。 　　沈明洲没敢仔细找找，就被班上同学撞个正着。 　　“卧槽，沈明洲！卧槽！” 　　他跟见鬼似的，眼睛瞪得老大，“李老师昨天找你找疯了，你赶紧去一趟办公室！” 第4章 　　沈明洲昨天请假，班主任李国富的态度还好好的。 　　现在突然找他，必然跟挨骂、罚站、写检讨脱不了关系。 　　沈明洲皱起眉，本能抗拒起这件事。 　　CE论坛还要几个单子没写，昨晚才赚了两万多，根本不够买实验材料，时间应该放在接单上，而不是写检讨。 　　哪怕要面对班主任，沈明洲的思绪也在钱上打转。 　　他一进办公室，就见到了熟悉的值日白板，上面留下的能耗算式还没擦掉。 　　三个老师站在白板前，愁眉苦脸。 　　古青来老师说：“我教数学的，这肯定是转换率算式，绝对是转换率！” 　　教导处主任楚立辉笑着摇头，说：“都跟你说这像量子力学里面的密度泛函数，你不信可以查嘛。” 　　古青来抬手指着白板上几个式子，“还查什么，最近我读论文读得眼睛都花了，闭着眼睛都能列出这几套转换率公式。” 　　“报告。”沈明洲轻声打断他们的讨论，收获了三道探究的眼神。 　　班主任李国富格外激动说道：“沈明洲，快来说说你从哪儿抄来的这堆式子，他们俩都快要打起来了。” 　　打起来不至于。 　　再不能弄清楚这是谁写的，古青来可能会疯。 　　抄？ 　　沈明洲重看昨天在写在白板上的算式，他敢保证，这堆算法放出去，都没有几个人能看懂。 　　他说道：“这是我在计算某种推进器的模拟演算，不是抄的，也不是从哪儿看来的。” 　　楚立辉觉得不对劲。 　　白板上具体是什么推进器算法他不清楚，可是作为教导处主任，他知道沈明洲是什么水平。 　　“你怎么会这个？你上次月考才……” 　　“咳咳。”李国富赶紧打断他。 　　沈明洲月考年级垫底，成绩创造了澄明中学有史以来最低分，全校教师都知道他的大名。 　　但是，他作为班主任，当然站在学生这边。 　　他说：“既然是你写的，那就好办了，给我们讲讲吧，这上面到底是物理类还是数学类。” 　　沈明洲走向白板，拿起笔圈了圈几个算式，说：“这些是数学类的统计转换算法。” 　　末了，又用笔盖点了点几道量子式，“这边是物理的密度泛函数。” 　　“我说是转换率吧！”古青来激动了。 　　楚立辉却狐疑的看向沈明洲，“你为什么会量子力学的密度泛函数……” 　　“学生好学你就别管为什么！”古青来全部注意力都在沈明洲身上。 　　他说：“太阳能转换率和能耗计算太需要转换算法了，沈明洲，快跟我说说，这是哪篇论文里提到的？或者是谁说的？” 　　沈明洲看着他激动的表情，“老师，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哦，我是说你跟谁学的这套算法，我也想学一学。有论文最好，如果不是论文，科普的视频也行啊。” 　　古老师透着对原版内容的渴求，可是他根本不信，这是沈明洲的手笔。 　　沈明洲习惯了这样的质疑，他只是笑了笑，说道：“既然您需要的是太阳能转换能耗算法，那我写个简单实用的吧。白板上的算式，您学了也没有意义。” 　　他说完抬手擦起白板，刷刷两下，整齐漂亮的公式只剩几笔痕迹。 　　“等一下再擦！”古青来激动的喊停，透着对白板上消失算式的惋惜。 　　沈明洲顿了顿，仍是将白板上残留笔迹擦得干干净，提笔写起了新的内容。 　　他对太阳能的研究很少，掌握的程序算式大部分不适用于当前科技层面。 　　但是昨晚邵炼的论文给了他很多启发。 　　太阳能的特定条件转换研究，依照他的眼光来看，完全不会过时，而且普遍适用于大部分新能源的基础能耗演算。 　　沈明洲沉浸在思维转换为字符的过程中。 　　背后三双眼睛逐渐热烈，特别是古青来。 　　自从昨天发现了这块白板，他就拍了照片仔细对照了各种转换率算法，类似的公式不是没有，但都和白板的内容对不上。 　　现在，沈明洲提笔写下的字符，一个一个唤醒了他翻查论文的记忆，随着白板上的字符化作完整算式，古青来本能的从桌上抽出白纸，拿过笔就抄。 　　心情不亚于有作业能抄的学生。 　　他甚至还嫌楚立辉挡光，把身边站得好好的同事给推了推。 　　楚立辉奇了怪了，平时不见古青来专心致志，这时候居然手抄公式？ 　　“你不会手机拍照吗？”他低着头凝视古青来头顶。 　　古青来眼神都没给他一个，随口回道：“拍了照还得再抄，麻烦。” 　　楚立辉不懂他什么意思，和李国富疑惑的对视一眼。 　　再抬头，发现沈明洲笔法轻盈的写出算法之后，居然笔锋一转，又列了一行！ 　　三位老师当场感受了一下，小视频里沈明洲写出奥数五种解法的震撼感。 　　洋洋洒洒的几笔过去，沈明洲用黑色字迹占满了白板。 　　等沈明洲放下笔，白板上的算式工整清楚。 　　楚立辉再怀疑，也不得不错愕的问道：“沈明洲，你真的把太阳能转换能耗算法写出来了？！” 　　沈明洲盯着自己写下的算式，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他甚至有些遗憾的说道：“能耗算法根据应用场景不同有多种变体，白板太小，我只是写出了一种。” 　　“这套能耗算法，我参考了邵炼博士的论文《太阳能光电转换效率的特殊研究》里面的示例。虽然是十年前的论文，里面给出的能耗转换与应用模型，在未来四十年都是适用理论。古老师，你给数据吧，我可以帮您算算结果。” 　　这个数学、物理分数加起来还不到五十的学生，这时候站在白板前说出这段话的气势，简直比他们见过的优等生更傲气。 　　沈明洲等了半天，没等到古老师给他报数，转头一看，发现古青来还在奋笔疾抄。 　　大家安安静静的看着古青来刷刷刷的誊抄公式，纸上的笔迹跟白板上的一对比，完全是潦草与遒劲的对比，堪称反面教材。 　　楚立辉看不下去了。 　　堂堂重点班数学老师，怎么可以输给一个学生，还抄得那么认真。 　　“老古啊……” 　　古青来埋头苦干，突然抬头，仿佛完成一项大工程似的说道：“抄完了！” 　　楚立辉：…… 　　古青来完全没注意同事的眼神，拿着白纸和沈明洲写的内容对照，说道：“其实我在指导学生准备创新科技大赛，我们班的欧阳博艺在做一种太阳能对接转换密封装置，其他部分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偏偏能源损耗出现很大的问题，转化效率太低，根本不符合我们的预期。最近我一直在恶补能源损耗的知识，唯独核心程序的算法快把我给逼死了。” 　　确定自己抄的内容和白板上一致，古青来顿时急切的收起纸，叮嘱沈明洲，“我觉得你写的这个算法很有可能是对的。你不用帮我算了，太复杂了，我马上叫欧阳博艺去实验室试试编写程序，让计算机算！” 　　说完就走，留下楚立辉和李国富面面相觑。 　　古青来走得风风火火，沈明洲捏着笔，只觉得他未免太心急。 　　能耗算法根据实际情况，拥有无数变体，不是单纯的一套公式就能解决全部问题的。 　　但是人走了，沈明洲也没必要补充什么。 　　CE论坛的单子那么多，有空去赚赚钱不好吗。 　　于是，沈明洲放下笔，跟班主任说：“李老师，应该没事儿了吧，我还要去上课。” 　　李国富很想仔细问问沈明洲为什么会懂得太阳能转换率。 　　可话到嘴边，兜兜转转，却成了，“沈明洲，月考你确实成绩差，但是我看了你的试卷，大部分简单题你都没写。你故意交的白卷吧？” 　　被老师当面点破，沈明洲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高中。 　　交白卷、故意写错答案，年级垫底的状态持续了整整三年，直到高考结束，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才算是摆脱了困境。 　　现在，他不想重走一遍过去的老路。 　　他说道：“月考时候我病了，所以来不及写完。这次期中考试，我会好好答题。” 　　拿一份，真正属于他的成绩。 　　沈明洲从办公室出来，手机里的消息已经堆积成山。 　　CE论坛的私信提醒持续不断弹窗，除了道歉和聊天，仍有不少的求助信发来。 　　沈明洲挑了其中一封。 　　发送私信的人，名为“小宝读书”，头像下方一排金灿灿的徽章，等级十分可靠。 　　小宝读书问：“自动泊车参照物模糊的问题，能不能直接参照停车位白线、黄线，框定范围进行智能化取值？”并且附上了详细的信息。 　　汽车类智能系统不在沈明洲的专业范围。 　　未来汽车发展已经非常便捷，广泛普及的自动智能驾驶系统包括了泊车系统，单独讨论自动泊车的项目很少。 　　可是沈明洲考虑到钱的问题，自然想接这份单子。 　　沈明洲随手在网上找了找，发现了一篇名为《基于神经网络和深度学习的自动泊车系统应用》的论文。 　　熟悉署名映入眼帘—— 　　邵炼。 　　沈明洲觉得，他和邵炼有缘。 　　他总能见到邵炼在各个领域活跃的身影，论文观点狂浪疯魔，充满了学术的热情。 　　可惜邵炼的理论，至今尚未通过实践应用，只提供了少量的验证数据。 　　沈明洲看着这些数据，突然升起了一种莫名的好胜心。 　　邵炼是真正的天才，和沈明洲这样全靠勤奋弥补缺陷的后进生不一样。 　　但是，沈明洲能够为自动泊车写出更好的程序。 　　念头一起，沈明洲就动了手。 　　他对自动泊车的每一项考虑，都不由自主的和邵炼的理论作比较。 　　临近午夜，他才将核心的算法和配套设备需求写完整。 　　小宝读书能不能原封不动的根据他的要求，做出成品，并不与他相关。 　　沈明洲只关心自己的理论，能不能超越邵炼。 　　邵炼的理论更具前瞻性，但他的理论具有可实践性，沈明洲心里算来算去，应该……算自己胜出。 　　沈明洲在夜里独自笑出声。 　　这种幼稚的精神胜利法，邵炼这样的天才知道了，一定会觉得他特别可笑。 　　沈明洲捏了捏肩膀，心里一阵畅快，他将文档发送给对方，说道：“这项技术在未来两年内都是最新的，但是根据智能汽车发展趋势，自动泊车系统会逐渐被自动驾驶系统取代。” 　　他开了价格，一如既往附上收款码。 　　半晌，对方回了一张图过来。 　　“好的，已转，呵呵。[图]” 　　对方发来的图上，清楚的显示着已转账八千五给*洲。 　　但是沈明洲一分钱都没收到。 　　呵呵？ 　　沈明洲勾起一丝笑意，表情在夜晚昏黄灯光里温柔亲切。 　　这人居然敢跳到他脸上P图呵呵，他应该夸奖对方勇气可嘉，还是……胆子真大？ 第5章 　　时值凌晨，CE论坛访问高峰期，大家纷纷觉得有点卡。 　　论坛无缘无故突然一片空白，app断开连接，甚至上一秒点击回帖，下一秒就弹出提示“网络已断开链接”。 　　论坛顿时炸了锅，大家还没弄清这是什么情况，忽然又恢复了正常。 　　“艹？技术性网络波动？” 　　“我在这儿混了五年，第一次知道CE还会掉线。” 　　“不科学啊，这可是艾弗拉亲自做的论坛构架！号称天崩地崩CE不崩呢！” 　　坛友正在热议刚才幻觉一般的掉线、顿卡，始作俑者的屏幕亮起柔和的白光。 　　沈明洲神色漠然，借了一下CE服务器，造成论坛波动，还好宕机之前，入侵了小宝读书的防火墙。 　　落后的防护系统，沈明洲只需要多一步操作，就能找到正主。 　　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本着信任和CE三年账号的判断，沈明洲不允许自己看走眼。 　　网络时代的防火线对他来说形同虚设，找到了对方的地盘，才觉得……现在的人，真是自以为做好了完全措施，事实上留下一堆漏洞，他随随便便就攻破了对方的防火墙。 　　没有警报、没有危机预警，防火墙仿佛是一丛杂草，被沈明洲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他在小宝读书的摄像头离，清晰的看到一张憔悴中年男人的脸。 　　对方正在聚精会神，兴奋的敲打键盘，屏幕上的文档，正是沈明洲刚刚修改的系统算法。 　　忽然有人扬声问道：“周哥，明早九点报告会，自动泊车系统改进程序排在会议第三项没问题吧？” 　　“没问题。”小宝读书仰头，嘴角挂着得意的笑，“我今晚能做好。” 　　沈明洲对他使用自己的改进算法，往里面花里胡哨添加解说，做成会议讲解PPT的行为没有任何意见。 　　自动泊车系统早晚都会被淘汰，付费解答，合理利用。 　　但是，这人不能欠他钱。 　　沈明洲抬起鼠标动了动，夺取了小宝读书电脑控制权，火速新建文档，敲下了一个字：钱。 　　摄像头里还在皱眉狂甩鼠标的小宝读书，看到这个字，脸色刷地变了！ 　　他疯狂敲击键盘，发现没办法控制电脑删除这个文档的时候，立马伸手关机、断网。 　　身手干净利落，不愧是熟练的工程师。 　　沈明洲笑了笑，心想，幸好顺便写了一套的程序，不然重新攻破一次防火墙还挺费事。 　　一回生二回熟，再来一次入侵，CE论坛服务器重新回归技术型波动状态。 　　因为波动过于强烈，沈明洲的私信已经爆满了。 　　全部都是江江发来的消息。 　　自从沈明洲帮他解决了一次人工智能的问题，对方好像热情高涨，每天想尽办法将沈明洲腾空的信箱塞满。 　　这家伙根本是把私信当成聊天工具，甚至在信里哭嚎“CE论坛要炸了，大佬快加我微信123，免得我们天各一方”。 　　沈明洲盯着“天各一方”，挑眉加上了江江的微信。 　　那边收了申请，发过来震撼的感叹号，“谁！！大佬吗！是洲大佬吗！我以为论坛要崩溃了！我们要失散了！狗版主还说用的全国最好的服务器全是骗我的！” 　　凡是和沈明洲有过金钱交易的坛友，都能从付款信息得知大佬名字为*洲。 　　沈明洲还没回，江江就开始了，“大佬你好，我叫江岳，A大计算机研究生，拥有丰富的实验室经历，曾去过国家自动化研究所搬砖，水论坛特别熟练，上到版主下到管理全是我兄弟！您有什么需要随传随到！” 　　自我介绍十分完整，就差一张工作证拍照发过来亮明真身了。 　　他接着展开了对CE论坛版主的无情控诉，说服务器居然这么抽抽，怕是创始人艾格的名誉毁于一旦，看版主以后还敢不敢拿自己业内精英身份到处炫耀。 　　沈明洲想了想，屏幕上的程序还在运行，估计CE论坛的服务器，还要在闪断几分钟。 　　于是，他问：“你们认识小宝读书吗？” 　　江岳滔滔不绝的话痨被打断，一脸懵逼的反问：“谁啊？” 　　沈明洲说：“这人欠了我钱，我还想你们认识他的话，我能少点儿事。”至少，CE论坛的服务器，可以提前休息了。 　　江岳顿时激动，表情包三连发，吼道：“哪个鳖孙敢欠你钱？大佬等着，我马上把人找出来鞭尸。” 　　看来是不认识了，语气激动得怒发表情包。 　　沈明洲抬眼看到运算程序即将突破防火墙，回复了一句“不用”，放下手机。 　　屏幕直接显示出一壁监控，他手指轻点，重新看到了小宝读书……的头顶。 　　整个公司网络和服务器在他控制之下，小宝读书无论换多少办公室，都逃不出沈明洲的手掌。 　　沈明洲黑屏一台电脑，只需要几秒钟。 　　小宝读书换掉电脑，重新继续制作刚才的讲解PPT。 　　这一次，沈明洲只是锁定了电脑全部操作，让他动弹不得，看看他会做出什么反应。 　　电脑一旦无法操控，码农第一反应就是调出后台强制唤醒，然而，小宝读书尝试了好几种办法，屏幕仍旧卡死，鼠标键盘全都无法使用。 　　他警觉的眺望四周，意识到网络已经被人锁定，不可能继续的时候，果断强制关机，直接抓起桌上公文包，要离开这个地方。 　　可惜，沈明洲怎么会让他轻易离开。 　　小宝读书的公司实现了全面智能化，连办公室的透明玻璃大门都是使用的员工卡刷卡进出的智能锁。 　　小宝读书拿过员工卡一刷，大门纹丝不动，红灯常亮。 　　他重新试了几次，仍是相同的结果！ 　　小宝读书一巴掌拍在办公室门上，愤怒的样貌透过监控，一举一动都收入沈明洲眼中。 　　然而这人因为大门打不开，表情都扭曲了，还是不愿意给钱。 　　沈明洲只能好心好意的提醒一下对方。 　　滴滴！ 　　小宝读书身边带有传真功能的复印扫描一体机忽然响了，亮起油绿的光。 　　开始吐出打印纸 　　白纸黑字，清晰无比—— 　　钱。 　　打印机的声音温柔，小宝读书盯着机器吐出的字迹难以置信。 　　然而格子间里的四台电脑，忽然同时启动，轻轻的系统音回荡在这个灯光惨白，大门紧锁的办公室—— 　　“朋友，我的钱是不是应该还了？” 　　小宝读书爆发出一阵短促的叫声，瞪大双眼，惶恐的贴紧大门。 　　他以为CE论坛那个精英亲自出声要钱，没想到办公室内响起伴奏，继续唱道—— 　　“我那么相信你，结果你销声匿迹。” 　　声音还在继续，伴奏渐渐响起。 　　电脑开始播放音乐，四台电脑，一台没少，声音交叠在一起，仿佛来了一群讨债大军，只有那个“钱”字无比清晰，怎么也不会听错。 　　乐曲过于诡异，连带着办公室的轻微声响，都在挑战小宝读书的神经。 　　理智的弦瞬间在“钱钱钱”的高潮部分绷断，监控摄像头里的男人狼狈不堪，敲着大门惨叫：“来人，放我出去！喂！有没有人！” 　　声嘶力竭，好像见鬼。 　　打印机停了下来，半晌又重新启动，打印了新的内容：把钱转给我，我就放你出去。 　　小宝读书啊地大叫几近崩溃，盯着那张纸，顿时明白了。 　　“你、你是什么人！你滚出来！”小宝读书冲过去，直接切断电脑全部电源。 　　他知道了，这不是什么黑客入侵，而是CE论坛的有钱必应！不过是随便写点代码，居然被论坛一群人当成大神一样捧着，什么玩意儿！ 　　“我把电脑电源全拔了，你还能做什么？！啊？”小宝读书语气里透着嚣张了痛快，“不就是八千五吗？你从别人身上收了多少钱，还差我这一点儿？来啊！继续唱啊！叫我还钱啊！我就不给你能把我怎么样！” 　　打印纸塞满了页面，在猛然吹起的空调劲风里，悠悠飘落了新的内容。 　　“？” 　　小宝读书盯着那个问号，眼睛赤红血丝。 　　又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传真机重新运作，传达了新的内容。 　　“那你今天在办公室住吧。晚安。” 　　今天的CE论坛依旧是精英与水民齐飞，元老与萌新一色的平静，只是有点卡。 　　突然，精英管理员江江现身，在主版发了一条标题带有@的新帖子，瞬间把坛友的注意力抓了过来。 　　《@小宝读书 劝你见到此贴立刻滚出来，否则等我找到你绝对真人PK！》 　　大家都是圈内混的，自然对这种语气敏感无比。 　　一种暴风雨来临的感觉，进去一看，江江破口大骂：“@小宝读书 还是不是男人，大佬的钱都敢骗，不想在圈内混了？” 　　大家一看，卧槽，大佬都敢骗？现在的骗子太猖狂了吧？！ 　　坛友最喜欢看热闹，纷纷在下面回复，不到一会儿，就成为了首页新的高楼。 　　高亮帖子不断被楼里的坛友顶上来，论坛议论纷纷，管理群也是相当热闹。 　　既然是大佬被人欠账不给，管理员们当然义不容辞帮忙追债，七嘴八舌提意见。 　　“从论坛内部开始查吧，我们有实名认证，直接送警局，那边技术部门马上能查到。” 　　“我去，这得多慢啊，他账号注册了三年，都没人认识？” 　　“慢也得查，这可是大佬出事，传出去我们CE不变成骗子论坛了？！” 　　“艹，小宝读书太不是东西了，居然敢骗有钱必应。我马上给局里打电话，今晚立案，我当债主，抓他个现行。” 　　大家边支招边骂，管理群热闹非凡。 　　江岳的主战场在帖子里，顺着回复看小宝读书有没有出现。 　　一个人在论坛待三年，总会交几个网络朋友，遇到这种情况大家都活跃起来。 　　——我认识小宝读书啊，他说自己在MNB汽车公司上班，不知道哪个分部？ 　　——滨江的！上次帖子里他说滨江的福运广场公交站出车祸。 　　——MNB的滨江分部，我有朋友在那儿，版主，要不然我马上打电话问问我在滨江MNB的朋友？ 　　——万一你朋友就是小宝读书那就尴尬了。 　　——呸，我朋友MNB项目经理，年薪百万，能骗有钱必应？ 　　帖子里堆满了看热闹的，吵架的，刷表情包的，感叹人心不古世态炎凉的，好歹给出了一些有用消息。 　　江岳心里有底了，直接电话联络艾格，那边一接通立马说：“老大，小宝读书是MNB汽车公司滨江分部的码农，你肯定有办法找到他，艹，这也太可气了，居然骗大佬！” 　　艾格声音透着疲惫，“我已经叫朋友帮我联系了，对方保证最晚明天，找到小宝读书给有钱必应道歉。这事你先这么回复有钱必应吧，然后赶紧帮我看看后台，今晚服务器抽了两次，出了不少BUG，再不解决，明天CE得关坛大吉……怎么又抽了，我用的公司服务器，这状态不对劲，我去公司看看是不是机房出事了。” 　　电话挂掉没半分钟，江岳又急吼吼的拨了回来。 　　“啊啊啊艾格！你不用去机房了！原来今晚服务器是大佬借了一下所以抽了，他把小宝读书收拾了一顿，对方还钱了！” 　　穿上鞋子正准备出门的艾格：…… 　　江岳继续嚎：“还有，大佬刚才把论坛里三十个BUG一起处理了！顺便改进了一下论坛构架！清理了服务器冗余垃圾！他说不好意思，这就当作今晚宕机的补偿！” 　　解决了BUG，改了论坛构架，还清理了垃圾…… 　　艾格：哈？ 第6章 　　经过了昨晚混乱又抽搐的一晚，CE论坛昼伏夜出的精英，一大早开了一场连麦会议。 　　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有钱必应的技术，顺便对大佬追债方式展开联想。 　　有钱必应肯定联系到了小宝读书本人，要求对方还钱。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在场的都是精通网络的高手，可谁也不像有钱必应一样，还会神经网络、能耗算法和人工智能视觉识别啊。 　　大家叽叽喳喳，艾格突然亮了麦。 　　艾格说：“我朋友说，小宝读书报警了，说自己被黑客敲诈，不仅昨晚被关在办公室听了一晚上的还钱之歌，复印机还发催债信，电脑不受控制，最后给了钱才放他出去。” 　　会议耳麦里传出哈哈哈的声音。 　　大家笑着问道：“为什么你描述得好像他见了鬼一样。” 　　艾格不禁轻笑，“对小宝读书来说，不就是见鬼了吗？作为一个IT行业工程师，被人在专业领域玩弄成这样，还一点儿痕迹都找不到，简直比把他关起来打一顿还伤自尊。” 　　对方遭遇过于惨烈，语音频道满是欢乐的气氛。 　　唯有江岳急切的问：“大佬入侵对方的网络，不会有事吧？” 　　“没事。”艾格安抚道，“小宝读书还了钱之后，一直在尝试反向追踪有钱必应，但是高手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他才报警的。警察派了信息科的人当场排查，没有发现任何入侵痕迹，询问了早上上班的员工，大家都说智能系统是正常的，门卡一刷就开。最后调了监控录像，虽然打印机和电脑在动，但是只有小宝读书一个人在砸门。” 　　场面过于惨烈，耳机里都是欢快的笑声，仿佛亲眼见到大佬教训人似的。 　　“小宝读书太可恶了，一定要叫MNB公司开除他。” 　　“这人肯定待不下去，估计圈内有头有脸的公司，听到他为了八千五骗圈内大佬，绝对不敢要。” 　　“这次他算是出名了，为了八千五，把自己的短处暴露得彻底，谁会用一个安防都不会做的工程师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小宝读书的下场。 　　艾格沉思片刻，却问：“比起小宝读书，我更关心，有钱必应是谁？” 　　语音频道里渐渐安静，半晌才有人无奈的说道：“大佬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圈里都问遍了，名字叫‘洲’的专家，会的东西都没他多。” 　　洲。 　　跟有钱必应交易过的人，都能从转账记录清楚的知道这个名字。 　　从那一天起，他们就在圈内寻找名字里带有洲的专业人士。 　　科技公司、高校实验室、国家研究所，CE论坛不止是一个聚会论坛，他们能够连麦开会的管理员们，关系网几乎遍布全世界。 　　他们认识很多人，却没有人能给出一个满意的回复。 　　渐渐的，所有人都信了论坛里网友玩笑似的猜测—— 　　有钱必应是一个归国高材生，掌握了国外的最新黑科技没考虑回来发家致富，光顾着传播推广相关技术，造福基层了。 　　澄明中学，十班数学课。 　　沈明洲在解一元二次方程，最近许方布置作业的热情空前高涨，他这一个垫底拖了全班平均分的人，完全成为了他的眼中钉。 　　下了课，许方又留下一套试卷。 　　“沈明洲！” 　　沈明洲正打算课间解决掉作业，突然有人隔得老远喊他。 　　他抬头一看，古青来站在门外，一脸喜意。 　　自从古青来拿到了算式，他和欧阳博艺就开始的实验验证。 　　通过太阳能转换程序的逐渐运行，欧阳博艺的项目不仅可以继续进行，而且还有希望在创新科技大赛开赛前，再做一次优化调整。 　　古青来看沈明洲的眼神都透着慈爱。 　　高一的学生身高已经有了成年人的样子，短发凌乱柔软，眼睛透着少年人该有的年轻朝气，背脊挺直的模样，让人一见就喜欢。 　　无论沈明洲月考成绩多少，古青来心里已经有了另一套评判标准，分数低可是沈明洲聪明啊。 　　他说：“昨晚你给的算法我们通过实验，可以运行了。沈明洲，你想不想参加创新科技大赛？” 　　他毫不避讳的在学生面前大倒苦水，“欧阳博艺要做的太阳能转换项目没有组员，我也不会弄太阳能的东西，我们一直在边摸索边做。沈明洲啊，你想不想参赛，你参赛的话，你和欧阳博艺一起研究，你又会转换率算法又会编程，说不定参赛还能拿个大奖呢。” 　　沈明洲犹豫了。 　　他想做的实验绝对不会是高中生比赛能拿出的项目，太阳能转换也不在他的兴趣范围。 　　沈明洲还没开口拒绝，旁边突然传来一声质疑。 　　“老古，你是抓人去参赛抓疯了吧，居然找上沈明洲？”回答完学生问题，刚刚走出教室的许方，听到这话，满脸不可思议，“你知道他数学才考多少分吗？” 　　“27啊。”古青来随口就答。 　　年级垫底的成绩，和年级第一一样令人印象深刻。 　　可是古青来不觉得这个分数有问题，他喜形于色的笑道：“你不知道沈明洲多厉害，昨天刷刷刷的把困扰我好几天的难题解决了。分数不算什么。” 　　古青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直接戳进了许方的死穴。 　　他和古青来同期就职，古青来带的重点班，他却只能带差班，已经令他十分不爽了。 　　现在，古青来竟然仗着自己是重点班的数学老师，教着一群优秀学生，还跟他班上的差生说“分数不算什么”，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许方脸色沉了下，斜睨了沈明洲一眼，“他要是真厉害，就不会考试及不了格了！” 　　这话说得重。 　　沈明洲曾经听了整整三年，完全免疫，此时他只是沉默，脑海里想着CE论坛的单子代码。 　　谁知道，古青来听了这话，突然笑出声。 　　他脸上的笑容带着不认同的困惑，问许方，“我们谈素质教育、因材施教都多少年了，怎么你还是这种老一套思想啊。对真正有实力的学生来说，成绩优秀锦上添花，成绩一般……或者很差，说明他是实践型人才，更要注意引导他善用能力，走上适合的道路，就像我们经常举例说的：比尔盖茨为什么退学？马云数学才考多少分？这不妨碍他们成为世界级成功人士。沈明洲的分数确实太低了，但是我相信他参加比赛也不会放弃学习，说不定理论付诸实践之后，他的卷面成绩也跟着上来了。许方，你不知道他写的那套转换率公式——” 　　“我不管什么公式、什么实力。”许方却一脸鄙夷的打断古青来的长篇大论，“老古，去年你找学生参赛的事情还没给你教训吗？ 　　古青来顿时皱起眉，反驳道：“去年我们学校拿了两个二等奖，一个三等奖，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许方洋洋得意，“去年参加比赛的学生，虽然拿了奖，但是成绩下滑了多少你自己清楚！他们拿的奖又不能保送大学，得不偿失啊！你整天带着学生搞这些歪门邪道，是在耽误他们前程，怎么好意思口口声声谈什么能力、什么比尔盖茨。这世上有几个比尔盖茨，又有几个马云？教务处的问责谈话还没让你长记性吗！” 　　古青来被他呛得脸色很不好看。 　　“许方……” 　　他还没义正言辞的反驳同事，身边沉默了半晌的沈明洲突然说道：“我记得创新科技大赛拿了一等奖可以参加全球科技大赛？” 　　古青来一腔怒火不好在学生面前发作，只好瞪了许方一眼，耐心解释道：“创新科技大赛市级一等奖进入全国赛区，如果能拿到全国一等奖，就能参加全球科技大赛。” 　　“如果全球科技大赛也拿到一等奖呢？”沈明洲问。 　　“拿到一等奖……”古青来被他问得一愣，顿时反应过来了，立刻答道，“能拿到全球大赛一等奖，保送的大学怎么也是常春藤级别的。当然，全国一等奖和二等奖也有保送机会！” 　　说完，还看了看许方。 　　“哈。”许方当然知道他们在一唱一和什么。 　　他嗤笑道：“你也知道是什么全国、全世界的奖。我们学校只拿过市级奖！” 　　“以前没拿过，不代表今年不能。”沈明洲笑着反驳，全然没有考虑过要给许方留余地，“之前古老师你说的太阳能对接转换装置，在全球新能源研究圈里一直是热门课题，然而当前科技还没有出现过真正能够大面积、低成本、高效率推广的简易太阳能装置。我刚好对这部分的项目有一定的了解，如果欧阳博艺同学不嫌弃的话，我愿意帮帮忙。” 　　古青来被许方激起的火气，瞬间就下去了。 　　许方见他们达成一致，自讨没趣的拍了拍教科书，阴阳怪气的说：“沈明洲，你别忘了自己月考的分数，现在是争分夺秒抓学习的时候。” 　　“我参加比赛是倒数第一，我不参加，也是倒数第一。”沈明洲盯着许方的脸，只觉得他可笑无比，“有什么区别呢，许老师。” 　　沈明洲愿意参赛，古青来十分高兴。 　　他们约好了放学时间，一起前往澄明中学实验室。 　　作为市级重点中学，实验室常年接受科技企业赞助，大部分的参赛项目都能在高中实验室里完成。 　　走在路上，古青来仍在挽回教师在学生心中的形象，解释道：“许老师的脾气有点儿别扭，但是人不坏，心肠还是好的，不想你参加比赛是怕你耽误了学习。他说的那些话你不用放在心上，有什么问题不好意思问他的，可以问我。” 　　可能没有比沈明洲更加清楚许方人品的人了。 　　面对古青来忐忑的解释，沈明洲模棱两可的说道：“他是我的数学老师，我当然清楚他的脾气。” 　　势利小人，把考试分数奉为圣旨，误人子弟。 　　沈明洲微微垂眸，岔开话题，“古老师，您给我讲讲，欧阳博艺的项目吧。” 　　古青来对欧阳博艺的项目寄予厚望。 　　从实验初期准备，到动手阶段焦头烂额翻论文的过程，他都一清二楚。 　　实验本身枯燥乏味，充斥着失败感，却在古青来口中成为了一种有趣而轻松的人生体验。 　　沈明洲听着听着，想起了自己独自关在实验室里，反复的调整、摸索的绝望过程。 　　那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按年计算的时光。 　　一个只需要照搬过程的测试实验，差点儿磨平沈明洲全部的意志。 　　可是成功的瞬间，一切的痛苦都值得怀念。 　　再来一次，他仍愿意寂寞的不断重复相同的人生。 　　孤独，但是安全。 　　澄明中学实验室，在三号教学楼四层，一进去，沈明洲就听到了骄傲的炫耀声。 　　那声音用沈明洲熟悉的腔调说道：“无人机的应用根本不能发挥出它的真实功能，因为城市限飞，害怕无人机伤人，只有一部分公司能用它来做一些搬运工作，这太蠢了！” 　　沈明洲没想到会遇见沈浩。 　　才十七岁的少年，穿着校服，神情桀骜，手上拿着无人机模型，得意的说：“我做的无人机，绝对会免除这方面的顾虑。第一，新能源持续续航，想飞多久飞多久；第二，自身携带自动回避的智能识别系统，实现主动避障！” 　　他夸张的描述自己无人机的优势，在沈明洲眼里不值一提功能，在围观的学生眼里，确实厉害的不行。 　　自动回避障碍，能够免除伤人的潜在危险。 　　智能设置飞行目的地，不需要全程操控一样能够使用。 　　最重要的是，搭载风能、太阳能还有某种神奇新能源，能够保证无人机像永动机一样，不会有“没电了”的困扰。 　　大家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有个女生却诧异的问道：“可你这个无人机，不是大霞新出的那款吗？” 　　“你懂什么？”沈浩呵斥她一声，“外壳一样，核心技术一样吗？我做的无人机比大霞那种骗钱货色强多了。” 　　女生脸上泛起尴尬的神色，眼里涌起窘迫的泪花。 　　突然实验室里传来一声笑，“那么，这么优秀的无人机，你打算设计一个多大的处理器？” 　　沈明洲穿着校服，身材高挑清瘦，眼神清冽的盯着沈浩。 　　见到所有人的视线，沈明洲勾起笑意，声音平静说道：“自动回避系统必须搭载高识别能力的数据库，依靠现在的传输速度，不足以在短时间内做出任何回避，更不用说你提到的各种新能源供能机制。里面每一种新能源，都需要特定的转换处理器，如果只算太阳能和风能，处理器的体积应该是你考虑的关键，毕竟，处理器运算效率和元件数量挂钩，也许需要神威号超级计算机那么大的运算系统吧。” 　　周围发出了然的笑声。 　　虽然不知道神威到底有多大，但是超级计算机的尺寸和重量，至少有一间房那么大，全世界都知道。 　　沈浩的表情有些僵硬，皱眉问道：“你来做什么？” 　　沈明洲双手悠闲的插在口袋里，站立得身姿挺拔。 　　他看着沈浩的脸，像是看到了曾经站在他面前那个趾高气扬的男人。 　　对方似乎也是用这样的语气说道——你尽管做研究做实验，我保证你的所有成果，最后都写的是我的名字。 　　沈明洲笑容略微深了一些。 　　“我来做实验。”他说，“好久不见了，哥哥。” 第7章 　　一声哥哥，沈浩瞬间表情厌恶起来。 　　他还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洗礼，自然不懂得如何去隐藏内心的鄙夷、蔑视，眼神里都写满了情绪，将遗传自蒋兰的吊眼梢彰显得容貌扭曲。 　　沈明洲见了这样的目光，竟然觉得有些怀念。 　　直白憎恶他的沈浩，真的是许多年没见过了。成年之后，沈浩都是将所有恶意藏在笑容背后给他插刀。 　　“做实验？”沈浩眼睛上下一挑，来回打量他，“你也不看看自己才考了多少分？” 　　“分数是挺低的。”沈明洲云淡风轻的接受沈浩的敌视，走过去欣赏沈浩刚才炫耀的“杰作”，“不过嘛，你这个无人机做得一般般，我分数这么低都能看出来。建模做得不错，追求新能源的想法很伟大，自动避障的功能也实用，不过……” 　　沈明洲盯着他无人机光滑的喷漆，和桌面上摆满的零件，怎么看也不像是手工打磨作品。 　　他露出了然的笑，表情温和的问：“你手上的无人机是网上买来做赛前参考的模型吧？” 　　围观学生忍不住笑出声。 　　沈明洲这句“买来的”说出了在场听沈浩胡编乱造的同学们的心声。 　　“眼睛瞎就闭上嘴。” 　　沈浩翻了个白眼，压抑着怒火，如果不是周围同学在场，他绝对将沈明洲骂得狗血淋头。 　　“无人机的未来都看不出来，你懂什么科技创新。”沈浩没能抑制住他对沈明洲的排斥，趾高气扬的说，“你物理21分，数学27，加在一起连50都没有，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来做实验。” 　　沈明洲笑出声，他自己都快忘了的分数，没想到沈浩记得清清楚楚。 　　他说：“既然随随便便组装一套无人机都可以叫做实验，我过来给欧阳博艺帮帮忙，应该也能叫做实验吧。” 　　刚才实验室的人还在看热闹，听了这句话，注意力瞬间就落在了沈明洲身上。 　　“你帮欧阳博艺做实验？” 　　“欧阳做的可是太阳能，真的高科技项目，跟沈浩的组装无人机可不一样……” 　　“喂！” 　　不小心说出心里想法的学生，被组员打断。 　　能来实验室的学生，多半接触过大量科技产品和前沿理论。 　　沈浩的无人机到底是买的还是做的，究竟有多少科技含量，他们心里自然有评价标准。 　　现在不一样了。 　　沈浩只是用无人机混个比赛奖项，沈明洲来居然能混进欧阳博艺的太阳能项目？！ 　　大家面面相觑，气氛顿时暗潮汹涌起来，不少人眼神往沈明洲身上瞟。 　　沈明洲笑了笑，说道：“因为我会一点儿编程，也懂太阳能转换率相关的公式，刚好太阳能项目缺人，我就来了。” 　　听了他这句话，有人啧啧感叹，“何止是缺人啊，我连电脑里的编码都看不懂。” 　　“欧阳写的内容太复杂了，我去看了两次，眼睛痛。” 　　“沈明洲，你说你会编程，是学的C语言还是JAVA啊？” 　　高一开学才一个月，全校几个年级消息灵敏的人，都知道沈浩讨厌这个弟弟。 　　成绩差、混社会。 　　可见了真人，他们只觉得沈明洲身姿笔挺，五官端正，气质温和带着笑意，看起来比吊眼梢的沈浩顺眼多了。 　　沈浩见沈明洲耐心回答同学们问题的样子，心里淤积的怒火发作不出来。 　　一个废物，总是要在他面前给他找不痛快。 　　如果是在校外、在家里，他肯定要让沈明洲懂得什么叫闭嘴。 　　古青来不过是在门外和其他指导老师说了说沈明洲情况，进来就见听到大家围着沈明洲聊天。 　　他过来就叫大家赶紧先去做实验，然后把人群里的沈明洲带出来，往实验室角落里走。 　　无论刚才如何热闹，实验室一角大型处理器面前，始终站着一个专注的身影。 　　长发扎成马尾，穿着白色实验服，抱着本子专注记录数据。 　　“欧阳，这是沈明洲。”古青来打断她的工作，“昨天的算式就是他写的，今天的进展怎么样？” 　　欧阳博艺是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子，抬眼瞥了沈明洲一眼，盯着手上的记录本说：“和昨天差不多，运算结果出入比较大，我又记了三组，都不一样。” 　　古青来看了看数据，建议道：“正好沈明洲来帮你看看，程序的问题你问他，而且他还会编程。” 　　古青来交代了几句，就讲项目留给了这两个人。 　　然而他一走，欧阳博艺就叹了一口气。 　　她放下记录本说：“刚才我骗古老师的，你给的算式有问题，导致程序总会卡死在起步阶段。毕竟古老师帮了我很多忙，他跟我说你有多厉害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他，我不信。但是这个算式真的不行。” 　　沈明洲听着她的抱怨，仔细观察整个太阳能对接转换装置。 　　小女生的喜好，总会在无关紧要的外观上体现出来。 　　太阳能整个传输管道粗糙，但密封舱做得细致，边角位置还特地包边，启封扣上还贴了一张小兔子，平白给严肃的科技创意添加上了可爱的气息。 　　“其实我不需要助手。”欧阳博艺声音冷淡的继续，“太阳能不是什么高深的项目，但是，如果开赛我还不能写出合适的算法，我会留到明年比赛再参加。你可以让古老师给你重新找个组，比如沈浩那个无人机。” 　　她语气里都把沈明洲归于参加比赛混加分的富二代，直接摆出今年不参赛了的警示。 　　估计沈浩在实验室，没少遭受欧阳博艺鄙夷。 　　更别说考试全年级垫底的沈明洲了。 　　沈明洲清楚算式不一定符合欧阳的项目，现在看起来，太阳能装置的问题不止算式而已。 　　“我看看程序问题。”沈明洲不在意欧阳的抱怨，示意她让一让。 　　欧阳博艺狐疑的看着他，还是往旁边退了半步。 　　沈明洲抬手调出后台程序，直接进入调试编写模块，顺便从头到尾把程序编码拉通看了一遍。 　　程序写得太乱，沈明洲根本没法容忍这样的程序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说：“你应该在这段插入条件编码。” 　　“什么？” 　　沈明洲手指快速的点下了删除。 　　“你做的太阳能转换装置，设定了部分特殊条件，所以不能直接照搬算式，必须改掉这些错误循环指令。” 　　沈明洲边说边改，视线凝视在显示屏。 　　删除、敲打。 　　再删除、再输入。 　　欧阳博艺盯着屏幕上重新编写的代码，眼神里的诧异快要化成实体溢出来。 　　为了做太阳能的项目，她翻烂了教材，求遍了高手，还专门找了程序员定制编写了这个程序，沈明洲不仅随手就删了，还删得如此痛快。 　　纵然她有备份，短暂的诧异之后，心里暗暗升起不赞同的想法。 　　欧阳博艺咬了咬唇，提醒道：“你不要随便乱改，程序会报错的。” 　　沈明洲没说话。 　　沈明洲抬手按下启动键，不过一会儿，装置慢慢运转，发出非常大的噪音。 　　整套循环从电脑开始，逐渐通过传输管道，进入密封舱， 　　能源示意灯亮了！ 　　欧阳博艺难以置信，她每次测试记录都只能通过设备收集到微弱的能量转换，那一点儿能量，根本不足以点亮能源示意灯。 　　现在，她辛苦做了大半年的太阳能装置不断发出运作的轰鸣声，最终输出环节的示意灯在明亮的实验室里夺目耀眼。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你怎么做到的？！” 　　“删除、重写、调试。”沈明洲看着整个程序带动的太阳能对接密封舱，简直像是一辆被狂风冲刷的老爷车，轰轰隆隆吵得他皱眉。 　　“……你这个装置，确实太简陋了。” 　　整个实验室都是大型设备运作的轰鸣。 　　角落里这台沉静了许久的自制密封舱，终于缓慢而吵闹的运转起来，实验室里的学生们，正在为了自家项目抓耳挠腮，渐渐被响彻室内的噪音吸引。 　　“怎么这么吵？” 　　“欧阳，你的太阳能转起来了啊？” 　　“卧槽，太阳能怎么可能这么吵，不会是沈明洲把欧阳的项目弄坏了吧！” 　　咔当一声，巨大嗡鸣声歇气似的戛然而止。 　　实验室的学生们往角落一看，议论声吵吵闹闹充满困惑。 　　“真的坏了？”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会爆炸。” 　　欧阳博艺拿着手机正在开心给实验项目拍照，顿时呆在原地，“坏了？坏了？” 　　“我看看。”沈明洲云淡风轻，从桌上拿过工具，抬手就准备拆密封舱。 　　神神秘秘的太阳能主体装置，拆开来看，一目了然。 　　沈明洲边拆边说：“里面转换材料有问题，我建议换掉。” 　　“舱体密封性不行，边角位置有细缝。” 　　“核心处理器里面排线太乱了……不过，这个不影响实验。” 　　沈明洲将报废的转换装置从头到尾批了一遍，欧阳博艺不仅没有反驳，还专注的往记录本上写。 　　周围看实验热闹的学生们弄不清这是什么状况了。 　　沈明洲，年级垫底。 　　欧阳博艺可是澄明中学特招的优秀学生，上课都是当典型夸的。 　　这哪里是沈明洲给欧阳博艺帮忙？ 　　明明是欧阳博艺给沈明洲当助手！ 　　“这沈明洲不会真的懂太阳能吧？” 　　“刚才他拆密封舱那个架势，一看就是熟手，换成我我都怕一螺丝刀下去当场爆炸。” 　　“沈家是科技公司吧，沈明洲是不是经常去他爸公司学习怎么做实验，成绩才这么差的？” 　　所有人都见过那台太阳能装置死气沉沉的样子，沈明洲不仅将它起死回生，居然还现场表演徒手拆舱，大家都围上去看热闹。 　　沈浩早就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他远远看过去，都能见到沈明洲的身影，声音轻柔的说起太阳能项目涉及的原理，周围的学生还非常捧场的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纷纷表示“原来是这样”“沈明洲好厉害”。 　　什么胡编乱造的话，居然骗得一群人当了真？ 　　沈浩脸色越发难看，将手上的无人机模型扔回了零件堆。 　　实验室突然发出一声摔门响动。 　　沈明洲警觉的抬头，不知道是谁将怒气撒在了实验室后门上，门后挂着的值日日历都摇摇晃晃，仿佛要掉下来。 　　不少人盯着那扇关上的门，低声议论。 　　“沈浩怎么走了，平时不都做无人机到晚上吗？” 　　“谁知道。” 　　毕竟，大家更关心自己的项目。 　　第一天的高中实验室之旅，沈明洲帮欧阳博艺重新写了太阳能对接转换程序。 　　欧阳博艺的项目，拥有简单的原理，清晰的思路，比起沈浩那种好高骛远的创新构想，更加具有实践性。 　　难度不及CE论坛的提问，也没有钱赚，可他觉得很开心。 　　等到实验室管理员催他们回去休息，沈明洲走在回家路上，月光温柔撒下阴影，连脚步都变得格外轻松愉快。 　　一整天没打开的手机里，全是消息提醒。 　　没人会给他打电话，但是，江岳这家伙居然连续发送微信消息，搞出了电话一样的效果。 　　沈明洲回复道：“什么事？” 　　明明已经是晚上，对面消息特别快。 　　江岳说：“急事！十万火急！大佬救我！一款基于深度神经网络的医疗诊断人工智能机器人的核心算法问题。能不能请您到现场来看看？” 　　去现场？ 　　澄明中学课程繁重，他虽然不用挑灯熬夜写作业，也不用加班加点刷习题，可是，他得按时上课，准点报道。 　　“我不方便出远门。”沈明洲苦恼于自己的年龄，无奈婉拒。 　　然而江岳不依不饶，“我们包吃包住包接送，要不是设备搬不走，我们都想亲自上门求你了。” 　　沈明洲受不了江岳的夸张，又不忍心拒绝，只能敷衍的回答道：“等我有空再说。” 　　江岳顿时激动了，感叹号数量翻倍增长，“谢谢大佬，如果您有空了，可以直接过来或者叫我上门来接！我们公司在澄明工业区的科技路23号，叫做高科。我的电话xxxx” 　　沈明洲盯着“高科”两个字，愣了愣。 　　在高新科技遍布全世界的时代，高科公司简直是预知了属于自己的时代，提前将“高新科技”理念浓缩在了公司名字之中。 　　沈明洲不清楚这家公司的初期发展。 　　但他知道，二十年后，高科的CEO叫做—— 　　邵炼。 　　那位陨落的天才，脱下实验白袍，换上优雅的西装，仍是笑容温柔自持的模样，浑身气质糅杂着文人的儒雅和科研的肃穆，唯独没有商人的势利。 　　一见难忘。 第8章 　　自从第一天沈明洲报废了太阳能装置之后，他们又花了整整一周，重新找材料、手动组装、调试程序。 　　欧阳博艺有过组装经验，找起材料来比沈明洲更快，需要什么材料基本几个电话就能搞定。 　　能做科技实验的小姑娘，家境不可能太差。 　　沈明洲也乐得轻松，将更多精力放在精简转换装置程序上。 　　欧阳博艺花在实验上的时间，比沈明洲想象的更多。 　　她可以熬夜去读晦涩难懂的论文，也能抱着记录本一条数据一条数据的向沈明洲提问。 　　虽然只是高中生，扑在实验上的干劲，不比沈明洲见过的研究员差。 　　一个人的实验热情，能够带动一群人。 　　欧阳不怎么说话，可她一举一动的透着对实验项目的负责与认真。 　　沈明洲跟欧阳博艺相处了几天，瞬间明白了古老师为什么会觉得实验失败也很快乐。 　　因为，任何人都会被欧阳博艺的执着感染，满脑子只想着解决问题，而不是去抱怨失败。 　　沈明洲本想着自己主导实验，花去一两天帮她做出来新的太阳能转换装置。 　　等他发现欧阳博艺对于实验的热情之后，渐渐退回指导、辅助的位置，亲眼看到欧阳博艺那只带着小兔子启封扣的密封舱，重新在实验室运转起来。 　　沈明洲停了CE论坛的活动，花了更多时间给欧阳博艺答疑解惑。 　　亲眼见到一位高中生的构想逐渐实现，沈明洲总是会想到邵炼。 　　对执着于研发的人来说，邵炼将要遭遇的那场灾难，可能会击垮一个科研人毕生热情和声誉。 　　沈明洲可以放下CE论坛的单子，也可以暂时放下15亿的愿望。 　　但他放不下邵炼那套医疗系统。 　　那是真正能够改变国内医疗生态的创举，沈明洲可能是唯一一个在当前科技水平，亲身感受过那套医疗系统实力的人。 　　它有缺陷，但不应该因为一次系统故障，引发全民抵制和抗议，耽误科技在基层医疗的推广。 　　“成功了！”欧阳兴奋的大喊，全然没有当初的冷静矜持。 　　太阳能对接转换密封装置成功的运转，能源示意灯锃亮，屏幕上数据稳定，表示着这个项目初步成功。 　　她怎么可能不激动。 　　沈明洲看她高兴的样子，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说道：“周末我有点儿事，你先写实验报告，有问题给我发消息或者打电话。” 　　“怎么了？”欧阳博艺问。 　　沈明洲擦了擦手上调整接口留下的机油，“我要去看一个朋友。” 　　他不希望一个可以改变社会的科技产品，再次遭遇毁灭性的尴尬。 　　欧阳博艺的项目进入撰写报告阶段，沈明洲终于决定去高科公司看看。 　　周六，沈明洲直接乘车到了工业区。 　　高科公司刚刚成立不久，地盘比较偏僻，紧邻工业区人烟稀少的居民楼。 　　沈明洲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衬衫，短发被风吹得微微乱翘，仰望着里面那栋孤单的实验室大楼。 　　谁能想到这家看起来简陋的公司，未来将垄断全部智能机器人市场，首长出门都要带着CEO到处撑场面？ 　　此时在沈明洲眼里，高科独栋大楼颇有一种英雄不问出处的洒脱。 　　他没有提前通知江岳。 　　走到门口了，才打通江岳的电话。 　　知道大佬亲自前来，江岳连说话都能把感叹号化成实体，紧张不已的表示，“我马上出来！” 　　沈明洲握着电话，这要不是为了医疗系统和邵炼，他真的不想来。 　　高科公司大门里，急匆匆的跑出来一个小青年，他穿着西装长外套，里面却是T恤的领子，搭配得不伦不类，很像刚步入社会的大学生。 　　他站在门外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沈明洲埋头给手机上联系人拨了一下号。 　　小青年手上捏着的手机顿时发出难以置信的巨响，吓得他赶紧查看。 　　“江岳？”沈明洲秒挂电话。 　　捧着手机还没来得及对着话筒点头哈腰的江岳，盯着沈明洲震惊无比，“沈大佬？！你是沈大佬？不对，大佬不可能这么年轻，你是不是大佬派来传信的？有什么事情可以叫大佬直接给我打电话啊，我很乖的绝不纠缠！” 　　沈明洲皱了皱眉，这声音跟刚才接电话的不一样，但和想象的话痨一致，“我就是沈明洲。” 　　江岳“啊”了一声，“太、太年轻了吧？” 　　沈明洲即使没穿校服，也是浑身的稚嫩气息，根本盖不住。 　　他面无表情的说：“我不年轻，今年刚过了七十大寿，研究的生物化学，实验失误不小心返老还童罢了。” 　　江岳：…… 　　大佬就是大佬，连说话都这么艺术。 　　“对不住对不住。”江岳双掌合十道歉，“我没什么见识，大佬不要生气，我们实验室就等着您来救命了，勿怪勿怪。” 　　沈明洲说：“带路吧，我时间不多，周一还要上课。” 　　江岳反应过来了，“上课？大佬你读哪所大学？” 　　“澄明。”沈明洲跟着他往公司里走。 　　江岳以为他说澄明市的大学，感兴趣的问：“A大还是B大，说不定我们还是校友呢。” 　　沈明洲露出一个促狭的笑，“澄明高中，我们是校友吗？大哥哥？” 　　江岳：…… 　　高中？ 　　高中生？ 　　沈明洲确实很像高中生……不，他就是高中生！ 　　老板亲自分析，懂深度神经网络构架的至少是博士级别往上，预计大佬不是三十多岁天才博士，就是深藏不露高级研究员。 　　但是，高中生？ 　　江岳整个人震得僵硬，他宁愿相信沈明洲七十高龄返老还童。 　　不然，沈明洲能解决机器人的视觉算法，那不是讽刺他们居然不如一个高中生？ 　　江岳大脑混乱，差点同手同脚。 　　终于将沈明洲成功带到了实验室门外。 　　大门一开，浓重的烟味夹带熬夜猝死的气息，十分符合程序员战斗致死的信念。 　　里面站着五位身穿白色工作服的工程师，围在一台设备面前，听到开门声，齐刷刷的投来期待的目光。 　　落在沈明洲身上，困惑片刻，都纷纷皱起眉来，然后继续去看屏幕。 　　“老板！”江岳见这状态，喊了一声。 　　“嗯？”屏幕前坐着的男人叼根烟，胡子拉碴的递过视线，斜靠在椅背里显出一股漫不经心的痞气。 　　无袖白背心、蓝条纹裤衩、塑料拖鞋。 　　拖鞋上没印身价倍增的雕牌logo，网上十五块一双，不能再多。 　　要不怎么都说男人得拥有好身材。 　　这人一米八六的身高，穿着一身街头老大爷遛弯的标准装备，也盖不住浑身流线型胸腹肌肉，短裤下两条笔直的大长腿随意绷着，塑料拖鞋硬是被他穿出桀骜不驯恣意洒脱的黑道大哥味儿。 　　“江岳，你弟啊？”男人是个烟腔，说话嗓子低沉沙哑，微眯着的眼睛透过层层烟雾缭绕打量着沈明洲，“带孩子到隔壁玩儿去，这儿烟味大，我烦着呢。” 　　“老板，这不是我弟，这就是我从CE找的精英大佬！”江岳语气里夹杂着痛苦、无助和喜悦，十分复杂。 　　周围五位高级工程师都惊了，难以置信的打量着沈明洲。 　　“江岳你熬夜熬疯了吗？” 　　“我说论坛不靠谱，少上点，你偏不听。” 　　同事七嘴八舌的，气得江岳开口嚎，“别乱说，有钱必应哪儿不靠谱了？” 　　“有钱必应？”老板乱发掩盖下的刀锋眉一挑，站起来摁灭了烟头，站起来盯着沈明洲看。 　　面前这位精英年龄不超过十八。 　　眉目俊秀，五官端正，一身干净衬衫牛仔裤，打个红领巾能去国旗台上当少年队红旗手。 　　男人单手叉腰，眉峰里的沟壑能夹死江岳。 　　半晌，他从兜里又掏出一根烟，慢条斯理的敲了敲滤嘴，叼在唇上，“你取名叫这个是因为很缺钱吗？” 　　他刚说完，工程师们顿时笑出声。 　　能够懂得人工智能知识的人，怎么可能缺钱。 　　身边的助理工程师宋双，一句标准的英伦腔，特地用英语呛上了江岳，“江，你之前说超级高手拿钱办事是开玩笑的吧。要不然你带回来的人是开玩笑。就这位小朋友，能分得清什么叫神经网络构架，什么叫视觉算法，我能叫他一声爸爸。” 　　谁能想，沈明洲抬眼看他，反口一句英语回道：“不用，我不需要年纪这么大的儿子。” 　　发音标准，咬词清晰，逗得周围困惑不已的工程师哈哈大笑。 　　男人夹着烟，打量沈明洲一眼，终究没点燃，“宋双，别显摆你的英语了，现在全世界最吃亏的就是英语系，幼儿园小孩子都能听懂。” 　　他伸手旋了实验室的椅子，特地给沈明洲来了一个胡茬味儿的绅士让座，端端正正摆在屏幕面前，“来吧，露两手给我们看看。小朋友。” 　　代码和算式，对沈明洲来说是呼吸一样自然的东西。 　　他坐在设备面前，没有半点儿声响，一层一层看起系统构架。 　　老板穿着无袖衫，劲瘦的双臂插在裤袋里，依靠在桌边，垂眸懒散任其沉默的模样，半点儿要探听虚实的意思都没有。 　　实验室气氛变得沉重躁动。 　　他们听江岳吹嘘CE论坛大神已久，自然会有期待，圈内熟人多，是不是真材实料，见一面就清清楚楚。 　　可这位……他们确实看不出来身份来历，这么小的年龄，别说国内，就是国外也要称一声神童。 　　沉默之后，工程师们怎么可能不骚动。 　　宋双拿手肘捅了捅领路人，“江岳，这人学历呢，学校呢，导师呢？成果呢？”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江岳身上，四连提问正是他们最关心的东西。 　　“我不知道。”江岳老老实实转述，“我只知道大佬说他生化实验失败，返老还童。” 　　轻轻的笑声，从桌边传来。 　　“安静点。”老板抬头递过来视线，往外踱步，“你们好好看，好好学，我出去抽根烟。”顺便还留给宋双一个闭嘴的眼神。 　　老板一走，实验室的场子就压不住了。 　　宋双是不敢说话了，但是资历比他深的人多得是。 　　一位褐发的德国人，始终盯着屏幕，希望沈明洲可以说出两句安抚人心话，却只见到这个小孩子，如同玩耍一般，快速点开代码，速度快得根本不可能在认真查看构架。 　　他突然低声抱怨：“现在是什么人都能进来试试的时候了吗？” 　　卡恩用的德语，在场的工程师大多数精通英法德等语种，听了他的话，顿时面面相觑。 　　卡恩泛着心头的烦躁，“所以一开始就应该请我的老师过来，你们以为技术差距这么容易弥补吗？” 　　他身边的一位工程师，脸色不太好看，仍是耐心说道：“卡恩，路易斯博士的要求，老板根本不可能答应，不要再提了。” 　　卡恩非但没有放弃，还扬声说道：“我会说服他的！这世上除了我的老师，不可能有人能解决这个问题！” 　　“先生，你是说法兰克.路易斯博士的话，他确实是当前最优秀的深度神经网络理论专家，但是我不认为，他可以解决这套系统的问题。” 　　沈明洲用的中文，咬字清楚，语调轻松。 　　卡恩顿时怒了，他也懒得去想沈明洲为什么能听懂，直接用德语呵斥道：“你知道我的老师，就应该对他尊重一点，SYOS都是他研发的，如果他不能解决，这世上没有人能！” 　　沈明洲只是抬手调出了系统的基层构架，在清晰的代码层层堆叠之中，平静的说道：“基于这套SYOS，世上确实没人比他更了解。但是你们无法解决的问题，正是因为这套系统。因为，SYOS不能承载智能医疗箱的全部运算需求，即使解决了调度问题，让它在实验环境顺畅运行，等到未来几十万人，上千万人联入服务器，SYOS会因为负荷过载，瞬间崩溃。” 　　卡恩听完这句话，顿时怒火冲天，多年涵养才让他没有爆粗，“不可能！SYOS是最先进的封闭式智能系统，它的应效率比任何的开放式系统、自制系统更高，这世上没有比它更适合这个项目的构架。” 　　“没有什么不可能。”沈明洲无情的击碎卡恩的辩解，耐心的说道，“SYOS的运行机制，消耗了大量的系统资源，必须用高性能处理器和储存系统弥补损耗，所以，它在实验环境的反馈信息非常优秀，一旦投入复杂的应用环境，超过信息处理临界点，就会过载，轻则烧毁芯片，重则发生爆炸。医疗类设备，哪怕只是一个用于日常数据管理的医疗设备，你们能够承担小概率设备爆炸的风险吗？” 　　在场的都是资深研发人员，自然清楚医疗设备的高规格要求。 　　医疗设备爆炸——足够让在场所有人登上社会新闻版头条，身败名裂。 　　卡恩没说话，之前挤兑沈明洲的宋双，顿时看沈明洲的眼神都变得郑重几分。 　　宋双问道：“你能解决SYOS系统耗能的问题，而且解决所有传输故障？” 　　“不能。”沈明洲否定了，“所以，我要将SYOS全部废弃，重新构建新的系统。” 　　“重新构建系统，你疯了。”卡恩情绪激动的说，“SYOS系统是我的老师用了十年时间，才改进成功的系统，你说重新构建？我们难道再等你十年吗？” 　　沈明洲清楚未来的模样，他所熟悉的系统，闭着眼睛都能写出核心代码，知道它怎么出现，怎么完善。 　　“十年？”他笑了笑，“我重新写一套出来，用不了十天。” 第9章 　　工程师们面面相觑，只见这位狂妄的年轻人，直接关掉系统，重建了另外一套构架，手指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仿佛刚才自己说的话如同写一份作业般稀松平常。 　　沈明洲没必要哗众取宠的说谎，从刚才的浏览里，他已经完全清楚高科在这个项目上投入了多少心血。 　　以当前的科技水平，这样的家用智能医疗箱出现，足够改变整个社会的智能化进程。 　　只可惜，上一次，研发人员高估了SYOS的极限，导致了那一年轰轰烈烈的反智能化舆论声讨。 　　系统卡顿、崩溃，直接击溃了智能医疗箱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信任。 　　普通民众对新兴科技的不理解，导致他们根据智能医疗箱的故障，联想到科幻作品里，智能机器伤害人类的可怕的画面。 　　一套理念超前的系统，帮高科公司崭露头角，备受百姓青睐，也因为突然的系统崩盘，将高科狠狠打落深渊，推上“科技与人性”的风口浪尖。 　　沈明洲救过它一次，当然能够救它第二次。 　　现在对于沈明洲来说，不过是提前八年，为这套系统检修换新，顺便让智能医疗箱避免引发人们的恐慌，顺利的成为时代的引领者。 　　沈明洲不管周围人的想法，直接开始了自己的构架。 　　他写出来的，自己改进的一套全新操作系统。 　　高科的智能医疗箱，正是在这套系统里重新复活，时隔八年，回归人们的生活。 　　当沈明洲开始工作，所有工程师都静了下来。 　　他们请了很多业内精英，一个比一个优秀，成果满身，头衔令人咂舌。 　　却没有人敢说：丢掉SYOS系统，重新研发。 　　人工智能的操作系统复杂而深邃，所有人都会基于一套成熟系统，在系统上进行修改，而不是推翻一切，做一个疯狂的开荒者。 　　卡恩目不转睛的盯着沈明洲每一个动作。 　　脸上表情不乏诧异、困惑。 　　他在SYOS实验室拥有五年经验，这也是他能坐在这里的理由。 　　但是，他无法解决系统里的故障和BUG，更不可能仗着自己多年经验说什么“重写系统”的大话。 　　整整五年，他始终是路易斯博士的得意门生，创造能力和实验能力有目共睹。 　　他本该怒火冲天的对沈明洲挑刺，却在看清屏幕编码速度之后，哑口无言。 　　他仿佛见到了自己的老师，创造SYOS时的身影。 　　专注而执着，毫不迟疑的顺着构架编码，堆叠上去。 　　这样小的孩子，没有说笑。 　　指尖敲击键盘的动作，轻而易举的抓住所有人的目光。 　　江岳的功力不如其他工程师，在所有人垂头观看，哑口无言的时候，他有些迷茫的问宋双，“大佬到底在做什么？” 　　宋双说：“改构架，把SYOS改成适合我们项目的系统……” 　　“不。”卡恩双眼凝视着沈明洲的操作，“他根本不是在修改，是在创造一个新系统。” 　　抛开了SYOS，不同于市面上已有的所有智能机械系统，从头开始，创造一个新的世界。 　　坐在设备前的背影瘦弱，清晰可见苍白的脖颈，可他的双手熟练的敲击，毫无停顿，仿佛这样做了成千上百次。 　　老板抽完烟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手下眼高于顶的工程师们，乖乖的坐在沈明洲身后，盯着巨大的显示器，跟听课似的乖巧，还在做笔记。 　　他刚想过去问问进度，还没碰上沈明洲肩膀，身后就响起了齐心协力的嘘声。 　　他回头一看，大家一脸“不要打扰大佬做事”的样子，完全没有平时对衣食父母的敬重。 　　然而，这男人才不管，他伸手拍了拍沈明洲的肩膀，打断这场沉默的教学，问：“我的系统有救了？” 　　“嗯。”沈明洲手指有些僵，闻声停下来曲张了一下，回答道：“但是，我们先谈谈条件。” 　　男人的眉眼弯了弯，笑着说道：“好啊。” 　　“我可以重构你的基础系统，不收你的使用费，但我需要一些实验材料，希望老板能免费提供给我，还有相关设备使用权，当然，不会影响你们正常工作。而且，我需要助手，他不止是帮你们重构系统，也要帮我完成我的实验项目，薪水你们付。” 　　重构？ 　　对方眉头皱了皱，看了看周围安安静静的工程师们，难怪都这么安静，原来是真的遇到高手了。 　　沈明洲说：“基础系统构架成功之后，后续传感器的接入、数据库调试的工作量巨大，你们必须找合适的人，来跟我对接基础系统的特性。” 　　老板点点头，“我们这里人虽然少，都是精英，没问题。” 　　沈明洲想了想，盯着对方的胡子犹豫再三，仍是说道：“为了稳妥起见，我希望邵炼博士来接手系统的后续。” 　　“邵炼？博士？”男人眯了眯眼睛，语气里若有若无的困惑，“为什么非得点名叫他来做？” 　　沈明洲说：“邵炼发表过人工智能系统相关研究，他来做后续的测试和维护，是最合适的。” 　　“他不合适，连基础的系统问题都解决不了。后续的测试维护，我会找更优秀的工程师来做。”老板斩钉截铁的打断沈明洲，语气还带了一丝嘲讽。 　　沈明洲眉头紧蹙，他不喜欢这位老板谈论首席工程师的语气，至少在他看来，邵炼是国内绝无仅有的天才，哪怕他们仅有一次碰面，也能感受到邵炼身上的执着。 　　“我不觉得贵公司还能找到比邵炼更优秀的工程师。他十六岁就从MIT毕业的博士，发布了78篇SCI论文，SCI引用四千多次，十年前的论文观点，现如今也没有几个人能够完美实现，而且未来十年，他的论文中的假设会逐步实现，在人工智能领域，他的理论还没有人能够超越。”沈明洲直视这个胡子拉碴的老板，语气不容置疑，“而我的要求，只有邵炼能听懂。” 　　实验室气氛渐渐死寂，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老板身上。 　　如芒在背，搅得老板左手的火机，不断的发出开合的噪音，却始终不肯点燃手指上的烟。 　　他打量着沈明洲，单纯、直白，毫无回转余地的相信天才传闻，并且觉得“邵炼”这个博士，完全可以解决问题。 　　他忽然无奈的叹息一声，放弃抗衡似的妥协道：“那你说要求吧，我试试还能不能听懂。” 　　沈明洲：？ 　　对方将没点燃的烟叼在唇上，咬出一脸为难的表情，撩开额前短发，勉强的笑了笑。 　　他眼神透出一丝尴尬，“我就是。” 第10章 　　沈明洲为了实验，经常有不修边幅的时候，随便穿件T恤，套上工作服就能忙上好几天。 　　但是，他绝对不会任由胡须狂野生长，像邵炼这样浑身散播着惹不起的嚣张气焰，根本不像一个搞研发的。 　　沈明洲眼神说明一切。 　　邵炼眉梢一挑道：“您老人家要是不满意，我马上去宿舍梳洗打扮，穿得整整齐齐再过来。” 　　工程师们笑出声。 　　沈明洲从头到尾重新打量他刚才力证的“天才”，无奈的将视线拉回屏幕。 　　“……我先说说系统吧。” 　　知道对方是邵炼，沈明洲讲解这套系统，都不会特地去解释什么专业概念。 　　高科公司的智能医疗布局远大，处理器和传感元件都是经过自主研发设计，完美适应未来一切科技环境，他不信没有邵炼的亲自指导。 　　沈明洲说：“理论的和编码原则可以慢慢通过后台了解，以后出现任何问题，你们直接启用前台模式，可视化操作，还有相关提示，可以解决80%的问题。” 　　说完，他点击切换，复杂的代码界面，变成了简单的窗口。 　　工程师们本已经习惯了智能医疗设备的庞大布局和规划，见到新出现的界面，顿时瞪大眼睛。 　　可视化操作系统繁多，但是沈明洲只用了几个小时，写了一串读不懂的代码，他们还没学会，沈明洲跟他们说：不用学了！有提示！ 　　这差不多就是一个人把两三页的计算公式帮他们给简化了，把类似于1+1=2的结论告诉他们，让他们略去了繁琐的计算步骤，直接拿到结果！ 　　从头看到尾的工程师们简直要把手上写满编码的笔记本吞下去！ 　　这种匪夷所思的系统转换模式，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所有人都想知道—— 　　“您怎么做到从编码直接转化为视图的？” 　　面对一群诧异的工程师，沈明洲坦然而平静。 　　他说：“我直接调用了SYOS的图标资源，还有智能医疗箱内置的提示标识。新写的系统在数据库的支撑下，能够根据内部情况，自动给出调试、修正建议。因为这是一套全新编码的系统，可视化程序方便你们进行后期维护。” 　　工程师们学了一辈子的编程，第一次发现程序处理如此简单，甚至会自动提示句段错误。 　　他们捧着的笔记本毫无用武之地，照抄沈明洲刚才的各类陌生代码，忽然成为多余的标注。 　　——遇到问题怎么办？ 　　答：按照系统提示改。 　　沈明洲写出来的不是基层构架，而是一套成熟的系统，连debug都是全自动的。 　　不可思议！ 　　所有人都意识到，这将带来一场巨大的变革！ 　　但他们没有说出来，仅仅是隐隐期盼，都已经是热血沸腾。 　　剩下来的时候，全部是工程师现场监测和试用。 　　沈明洲短时间写出来的系统，配合智能数据库，能够满足一切实验需求。 　　屏幕上不断的弹出提示，引导工程师熟悉这套系统，每个人都是欣喜而激动的。 　　而沈明洲则是跟着邵炼，去签订这套系统的合同。 　　专注查看合同的沈明洲很安静。 　　低头垂眸的模样，仿佛在看高中教科书，青涩而静谧的气质萦绕在他翻动合同的指尖。 　　看完了权利义务之后，沈明洲签下了他的名字。 　　沈明洲签名潇洒，一看就知道是习惯在合同签字的人。 　　处事从容，不像急需用钱的人。 　　“合同上要求在一个月内付清专利独占费用。”邵炼始终怀疑江岳谎报军情，再次问道：“我能问问你为什么缺钱吗？” 　　沈明洲缓缓说道：“是，很缺。因为我需要钱买下一间实验室。” 　　邵炼挑眉道：“以你的能力，多得是学校和公司争着抢着给你送实验室。” 　　“别人送的实验室不够安全。”沈明洲拿起手上的合同，看着高科公司端正大气的签章，“虽然我想做的实验不值得独享一间实验室，但是我希望自己辛苦做出来的成果不会被人偷走。” 　　沈明洲的脸色有点儿苍白，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稚嫩，在说道成果被人偷走的时候，表情有一点点的委屈，藏得很深，情绪却随着他无意识皱起的眉峰波动。 　　邵炼看沈明洲，像是看优秀的后辈，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困难而烦恼。 　　他忽然笑出声，讲述秘密的语气一般低声说道：“小朋友，这世上只有一种成果偷不走。” 　　男人的嗓音低沉喑哑，仿佛要在大庭广众悄悄分享宇宙隐藏的秘密。 　　沈明洲眼神里满是单纯的好奇和困惑。 　　邵炼单手撑在实验桌上，屈起手指敲出一个单音，眼神里满是笑意，“完全公开，随意取用的成果，永远不会被偷走。” 　　本以为他会说什么国家级项目的沈明洲，目瞪口呆，总算显露出少年人的困惑可爱。 　　邵炼说得对，但是不全对。 　　结束了一整天忙碌的调试，沈明洲躺在高科提供的宿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坐起来，拿着合同仔细的看。 　　高科给他的合同少见的慷慨，附加条款甚至按邵炼的要求添上“愿意尽一切，有求必应。” 　　有钱必应，有求必应。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换做别的企业家，做出这样的行为无非是向他示好。 　　可邵炼不一样。 　　他是能够站在当前科技层面，能够预知科技未来的人，高科会在他的带领下，垄断全球的科技市场。 　　所有的科技优秀人才，都会被他吸引，不请自来。 　　高科宿舍安静僻静，沈明洲远远能见到夜空。 　　偏远的工业区，到了晚上没有晃眼的光亮，天上的星星都变得明亮。 　　唯一知道未来世界科技模样的沈明洲睡不着。 　　他脑海里辗转反侧的商用量子共振推进器的核心研究，顿时变得索然无味。 　　高科未来的一切发展逐步实践了公开理论、技术共享的承诺。 　　邵炼用高科的资本推动了一场名为“中国科技”的革命，逐渐让中国走在了国际科技前沿。 　　而沈明洲在革命的浪潮中踽踽独行，还被沈浩抢注了成果。 　　沈明洲在夜色里自嘲的笑。 　　夜里一声轻问，从侧面传来。 　　“还不睡？” 　　他转头就能见到邵炼从隔壁宿舍走出来，懒洋洋伸手扶住阳台栏杆。 　　头发湿漉漉的刚洗过澡，冒着氤氲的水气，胡子刮得干干净净，配上无袖T恤和拖鞋，很是一番潇洒恣意，比白天少了八分狂野，多了七分俊逸。 　　邵炼双目微眯，悠闲的站在阳台上晒月光，嘴角勾笑直盯着沈明洲。 　　“睡不着。”沈明洲抬手捋过头发，避开他的视线。 　　“那我们聊聊天，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你这么缺钱，还在CE论坛做慈善，价值几十万几百万的改进技术，随随便便就送人了。”邵炼拎过身边的椅子，靠阳台坐下，“江岳一直跟我说，你价格开太低了，我不信。结果今天你还帮我省钱。” 　　专利独占费用邵炼给的两千万，而沈明洲只要三百万，直接给他省出来八成经费。 　　他手指屈起，困惑的点在阳台边沿，“我以为你缺钱，就会放弃慈善行为呢。” 　　“慈善？我只是拿了我应得的。”沈明洲扶着栏杆，俯视楼下零星灯光。“改进技术不算什么难事，我只会这些。” 　　邵炼笑得温柔，双臂交叉叠在阳台上，下巴枕在手背，天真浪漫的揶揄道：“你的‘只会’，已经是很多人穷其一生都不能做到的事情，比如，你给我写的系统。” 　　短短一天，沈明洲已经习惯了邵炼的脾气。 　　爱开玩笑，充满成年人的理智，和年轻人的活力。 　　他被这样的语气感染，嘴角都挂着笑意，原本心里的低沉戾气和无力感都散了大半。 　　“那不是一套完整的系统。”沈明洲转头看他，“它只是恰好适用于你的智能医疗箱，所以你觉得我厉害。事实上它如果独立出来，并不算什么创新研发，只不过是运算速度快一点，不会产生垃圾数据，真正厉害的，是你对基础医疗的布局，还有智能医疗箱的处理器和各项传输元件……我只是保证你的医疗系统稳定运行，而你的医疗系统做出的贡献，不是我敲敲键盘能够比得上的。” 　　少年人声音清亮，夜晚里惊动莹莹月光。 　　视线里充满了对智能医疗箱的赞叹，仿佛他才是医疗系统的布局人，提前窥见了这套尚在实验中的项目，未来将会迸发出的力量。 　　年级轻轻，说话倒是字字戳心。 　　“不要把我想得太高尚。”邵炼无奈的笑道，“我是为了赚钱啊，小朋友。” 　　“你确实是为了赚钱，你也确实改变了基础医疗的环境。” 　　在后期，会随着全面推广，高科智能与全国医疗系统融为一体，形成智能时代的家庭自助医疗。 　　沈明洲见过未来，甚至了解得比现在的邵炼更多。 　　邵炼拥有比他更加纯粹的研发目的，比他更多的学识，比他更卓越的眼光。 　　夜色单调，月色之下，只有几盏孤单的路灯亮着，却更显得天地辽阔，在这样的夜晚，沈明洲突然想问问现在的邵炼。 　　他侧头，看向眼前的人：“你觉得未来是什么样的。” 　　“未来嘛……”邵炼转头，原本调笑的语气在沈明洲安静的眼神里柔和下来。 　　他笑了起来，那是一抹温和柔软的笑，“技术代替人力，科技管理生活。有一天我回家，打开家门，空调正好是合适的温度，饭菜刚刚热好，音响里传来我最喜欢的音乐……这一切不是因为我有个好的爱人，而是我的智能科技在为我服务。” 　　沈明洲听着他的话，突然大笑起来，问道：“邵老板，你知道我们离你说的这些还隔着多大的技术鸿沟吗？” 　　邵炼不怕他笑，勾唇回应，“知道。” 　　“所以我需要你。”邵炼双臂平静的放在阳台上，声音低沉醇厚，“要达成我梦想中的未来，需要一个像你一样不会藏私，愿意教会更多人新技术的人。” 　　夜色里，邵炼的眼神专注深邃，沈明洲突然忘记了刚才要说什么。 　　他忽然明白了邵炼白天所说的，“公开的成果永远不会被盗走”是什么意思 　　因为邵炼想实现的未来，必须带领世界一起前行。 　　邵炼单手撑着侧脸，缓缓说道： “其实我发表的大部分论文，都是为了和其他人抢发表时间。十年前的科研环境没有现在这么友好，有些东西不赶在别人前面，就会遭遇难以想象的技术封锁。我不怕公开理论和技术，但是我怕我先发现的东西，下一秒成为了别人的私有物。科技在我眼里，不属于任何单一个体，应该属于全人类。” 　　论文发表、专利注册，科研的每一项成果都在跟时间赛跑。 　　沈明洲清楚，曾经的自己输在犹犹豫豫，追求完美。 　　可是比起完美，率先拿出证明创意的证据更加重要。 　　他之前提心吊胆，害怕成果被人盗窃，那实在是太过于目光狭隘。 　　沈明洲忽然想通了，他想试一试另一种与时间赛跑的方式。 　　他笑得轻松恣意，语气畅快的说：“邵老板，明天我想教一些东西给高科的工程师，全算在合同报酬里，你来听吗？” 　　“叫哥。”邵炼嘴角疯狂上扬，又不愿意表露出自己的得意，“叫得好听，明天我就来。” 　　沈明洲笑了笑，没出声。 　　第二天一大早，实验室坐满了昼伏夜出的工程师，唯独缺了邵炼的身影。 　　沈明洲愣了愣，江岳急匆匆的赶到实验室，跟沈明洲解释道：“老板有事出去了，我先帮他做记录。” 　　沈明洲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邵炼认真的跟他计较称呼问题。 　　那也太幼稚了。 　　现在，一群人整整齐齐，连笔记本电脑和录制设备都准备好了，沈明洲直接开始从构架代码，向工程师们公开整个系统的编码规则。 　　沈明洲说：“接下来时间，我会详细告诉大家这套系统的原理、构架。未来这套系统会完全无障碍适配所有硬件设备。不止在医疗领域，它会在工业、商业、服务业，取代当前一切系统，统一全部的分歧。” 　　实验室一片哗然。 　　计算机的诞生、手机平台的推动，系统变更淘汰更迭。 　　从没有一种系统可以真正取代一切。 　　各自为政、抢占领域，信息时代的战争没有硝烟，却更加残酷，朝夕不保。 　　这么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夸下海口说未来的一切系统都会被取代。 　　这不是改变，这是疯了。 　　“这、这不可思议。” 　　宋双想说不可能，但他经历了数次系统更迭，科技史上不存在什么不可能。 　　从地心说到日心说，从单一计算机元件到大规模集成电路，无一不是一场变革。 　　现在的他，是不是也在见证一场伟大变革的到来？ 　　一天时间，足够他们看清新系统的运转效率，远高于现存的所有智能系统。 　　但是，他问：“您怎么能保证，所有人愿意放弃自制和其他系统，选择它呢？” 　　“因为好用，开源，免费。”沈明洲还没等他们说什么，又继续说道，“它能够统一所有人操作习惯的系统，不会制约在座各位工程师发挥能力，也不会让普通爱好者感到茫然。万物共生，万物创造，就是智能时代操作系统的未来。” 　　“所以，这套系统，名为万物。” 　　任何智能设备都能轻松使用的万物系统，将成为科技赠与全人类的财富。 　　而不像上辈子，成为沈浩盗窃的目标，夭折在实验室里。 　　所有人还沉浸在沈明洲创造的想象之中，工程师们的低声讨论骤然吵杂。 　　“免费？开源？这是在做慈善？” 　　“Dr.沈说这不是完整版，如果完整版能够延续现在的简单易用特征，万物系统说不定能行。” 　　“行也不可能统一系统，这在家用电脑上根本无法运行，计算量就达不到，可惜，脑科学不突破，计算机不更新换代，一切都是原地踏步！” 　　“但如果硬件能跟上，这套系统能够成功运行……那将是计算机领域——不，是全球科技的一次性能飞跃！” 　　工程师内部还没达成一致，选择相信还是不信，沈明洲的电话激烈的响起来。 　　欧阳博艺的声音充满了慌张急促，甚至带了一点儿哭腔。 　　“沈、沈明洲，实验室出事了！” 第11章 　　沈明洲听到这句话，脸色变得凝重。 　　欧阳博艺还在哽咽的说：“昨晚有人冲进实验室毁了大家的项目。刚才我进去清点，才发现太阳能密封舱和分析仪全都、全都……” 　　“你别着急，先通知老师，我马上过来。”沈明洲挂掉电话，就要往外走。 　　他一动，争吵中的工程师立刻发现不对，视线困惑的追逐着他。 　　“大佬你要去哪儿？”江岳肩负邵炼嘱托重任，不敢随便让沈明洲离开视野。 　　沈明洲头也没回，步履匆匆，“我回学校，出事了。” 　　三个字足够江岳拉响警报，他一边追着沈明洲往公司外走，一边给邵炼打电话，“老板，怎么办，沈老师学校出事了，嗯，我跟着他呢。” 　　沈明洲不知道实验被破坏成什么样子。 　　那是欧阳博艺的心血，他做的事情微不足道。 　　几乎一瞬间，他就能断定是沈浩搞的鬼。 　　这样的手段，沈明洲太熟悉了。 　　小学时候撕毁他的作业本，初中时候做尽坏事栽赃嫁祸。 　　沈明洲以为沈浩会顾虑欧阳的存在，再怎么迁怒，也会在别的地方想办法整治他。 　　可他忘了，高中时期的沈浩毫无掩饰的直白和恶毒，根本不会玩什么迂回的手段。 　　是他连累了一位小姑娘。 　　沈明洲在高科上班人潮里逆行，不少眼光好奇的，突然旁边开来一辆SUV，猛然刹住。 　　“嘟——” 　　喇叭猛然一响，将沈明洲神智拉回来。 　　他一抬头，发现SUV的司机下来，行色匆匆的过来，“出什么事了？” 　　男人穿着整套得体西装，领扣精致耀眼，戴着黑框眼镜的面容俊朗。 　　声音无比熟悉。 　　沈明洲愣了半晌，“邵炼？” 　　“嗯？”邵炼微微皱眉，伸手揽着他往车边走，“去哪儿，我送你。” 　　邵炼一身衣装郑重，特地做了发型，手腕的表盘价值不菲，领扣袖口都闪着低调的钻光。细边黑色眼镜盖住了他恣意狂放的气质，沉静的业界精英气质，无限与他心里那位CEO接近。 　　闹这么一出，沈明洲冷静了下来。 　　沈浩一向只针对他，实验项目毁坏成什么模样，欧阳博艺都不会有事。 　　上了车，他才缓缓说道：“麻烦你送我去澄明中学，有急事。” 　　“作业没交，班主任叫你啊。”邵炼还有心情开玩笑缓和气氛。 　　沈明洲思考片刻，选择说实话，“我在学校帮忙做的一个实验，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 　　“有一个很恨我的人，砸了我参与的实验装置……” 　　沈明洲说出这句话，忽然抿唇补充道，“当然，我猜的。” 　　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停留在沈浩给与的阴影下，可能对成年人来说，砸坏实验装置不过是小孩儿之间互相赌气。 　　“不用怕。”邵炼开车，感受到了沈明洲骤然低落的情绪，“哪怕是猜的，至少有了目标，谁搞破坏谁负责，我们做实验这么辛苦，怎么能随便被人砸了。” 　　澄明中学实验室大门外满是人，甚至还立了“危险勿入”的牌子。 　　实验室遭到的破坏比想象中还要严重，沈明洲甚至见到了墙角歪倒的灭火器。 　　“沈明洲！”古青来见到他立刻说道，“你先别进去，里面很乱，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警察刚刚拍照取了证……额，这位是？” 　　邵炼的隆重衣着，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笑得礼貌得体，向古青来伸出右手，“老师好，我是沈明洲的表哥。” 　　老师被邵炼拦住的一小会儿，沈明洲就跨过警示牌，走进了混乱的实验室。 　　这里已经无法称为实验室，满地潮湿的水泽带着古怪的烧焦气息，更像灾难现场。 　　每一台设备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损坏，灭火之后的烧焦气味弥散不去。 　　沈明洲无法从周围的实验桌判断是先有火还是先有水，但是实验室角落的仪器设备，混杂着灭火器喷射出来的白色粉末，漆黑空洞的屏幕映照出沈明洲模糊的身影。 　　密封舱碎了一个大洞，里面电路板和元件熔得彻底。像是有人特地用焊枪故意烧过。 　　“犯人是昨晚进来，把这儿砸完了，又疯了一样点火，才把保安引来，赶紧报警灭了火。”古青来追着进来，发现沈明洲站在实验桌前发呆，一边叹息一边说，“人已经抓到了，学校一定会追究到底！” 　　追不追究，沈明洲并不关心。 　　他蹲下去检查实验室仪器的线路，抬手尝试开机，却发现设备坏得彻底，纹丝不动。 　　“你的项目？”邵炼皱眉看着满目狼藉，低声问。 　　“是我同学的项目，我只是帮个忙。” 　　沈明洲开不了机，垂眸盯着破碎的密封舱，向残骸伸手。 　　邵炼赶紧拦住他，提醒道：“碎片扎手。” 　　沈明洲摇了摇头，仍是固执的弄开密封舱破碎的罩子，捡起那枚扭曲的启封扣。 　　上面还有欧阳最喜欢的粉色兔子。 　　沈明洲可以做出比这套设备更好的太阳能转换装置，但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尝试改变欧阳博艺的项目初衷。 　　那是欧阳暑假开始准备许久的念想，能够成功做出来，是她长达三个月日日夜夜的执着。 　　现在，全毁了。 　　他盯着那枚怒目可爱的兔子图标，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告诉邵炼，“这是太阳能转换的项目，做这堆东西的小姑娘才十六，熬夜查资料，自己动手焊接做元件，花了整整三个月。我只帮了她写了套算法，改了改内部元件材料。结果现在弄成了这个样子。” 　　邵炼感受到他的自责，徒劳安慰，“不是你的错。” 　　少年的眸子清亮坚定，“是我的错。” 　　不是他，澄明中学实验室绝对不会遭遇这样的无妄之灾。 　　沈明洲经历过的“意外”，比今天的惨状更加高明。 　　但它们无疑都是同一个人的杰作，不需要怀疑。 　　沈明洲走遍杂乱不堪的实验室，虽然到处都是损坏的场面，但是可以清楚分辨出各个项目组的受损程度。 　　连邵炼都看出来了。 　　有人故意完全摧毁角落里的太阳能，周围遭受的轻微破坏，不过是犯罪伪装。 　　实验室外，学生们围着指导老师，都是付出了大量时间，第一次做项目的小孩子，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们惊魂未定。 　　欧阳博艺哭得很内敛，却惹得另外几个女生红了眼睛，眼泪跟着打转。 　　沈浩站在欧阳身边安慰道：“砸实验室的人已经抓住了，警察不会放过他的。实验我们可以重新做，我马上联系我家公司送新的设备来，还能叫几个技术员来帮忙，保证不耽误大家参加创新科技大赛。” 　　沈氏科技在澄明市小有名气，沈浩说要送新设备，大部分人都感激不已。 　　沈浩做尽坏事还懂收买人心，听得沈明洲想笑。 　　沈明洲将启封扣攥在手里，坚硬轮廓刺得他无比清醒。 　　他直接走到了沈浩面前说：“太阳能转换是欧阳博艺花了三个月时间熬夜做出来的项目，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如果你不想看到我在这里，我可以退出，但是我不能容忍你破坏别人的心血，还装好人。” 　　沈浩沉下脸色，“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沈明洲双手插在裤袋里，勾起淡然的嘲讽，“沈浩，你这幅样子，就算再过二十年，也是丑陋不堪。” 　　沈浩还没说话，被新设备和科技公司援助收买的同学们，先出声了。 　　“这事跟沈浩有什么关系？他刚才还说要给实验室送新设备！” 　　“沈明洲，我知道项目被破坏了，你心情不好，但是你不能污蔑别人。” 　　无论多少人指责他，沈明洲都只看沈浩。 　　沈浩再怎么装，也盖不住吊眼梢下的得意，甚至在沈明洲的视线里，展露一个挑衅的微笑。 　　他不用说话，自然有更多的人，为他说话，指责沈明洲不识好歹。 　　熟悉而狠毒的表情，穿越了时光，仍是清晰的写在面上。 　　沈浩仗着有人支持，装无辜说道：“沈明洲，我知道你一直恨我。我的无人机也被毁了，那我是不是也要怀疑你嫉妒我的无人机优秀，故意派人来搞破坏？” 　　沈明洲却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没有人看见，就没有证据证明是你做的？” 　　“哈。”沈浩笑得张狂自信，“我什么都没做，我倒想知道你有什么证据污蔑我。” 　　沈明洲眼神平静，“我给你看证据。” 　　说完，他向古青来认真请求道：“古老师，请带我们去监控室。” 　　学校监控室已经有派出所的人在取证。 　　几个人在监控设备面前，却一无所获。 　　警察忙了半晌，昨晚监控录像依旧没有踪影，叹道：“还好这次是当场逮到人，不然找犯人都难。以后要注意好好保存监控录像啊。” 　　监控录像丢失是最麻烦的事，总不能问责保安。 　　他们正准备撤离，就来了几个学生。 　　走在前面的少年，直接问道：“昨晚监控还在吗？” 　　保安无奈摊手，“没了，好像是没录上，系统故障了。” 　　“我试试。” 　　警察和保安都看着沈明洲，提醒道：“我们都找过几遍了小朋友，昨晚监控确实没能存下来。” 　　古青来说：“反正监控都找不到了，让孩子试试吧，说不定能找回来。” 　　既然老师开口，保安和警察都让出空间，看沈明洲能试出什么来。 　　邵炼站在门口。 　　他可能是在场的所有人里，与这次事情毫无关系的人。 　　一大早被合作伙伴叫去谈医疗系统的合同，他此时应该赶回公司催促项目加紧时间完成，他却不想离开。 　　沈明洲操控监控系统的手法，比他想象的更加熟练。 　　几个程序过去，邵炼一眼看出他的目的。 　　——沈明洲在修复监控的数据。 　　然而，沈明洲的操作，在外行眼里，像是小孩儿堆积木似的徒劳。 　　没有录像播放，也没有画面出现，连周围的学生们都在悄悄质疑。 　　“沈明洲这么恨他哥哥吗？” 　　“他们家好像很复杂，我听沈浩说沈明洲是捡回来的。” 　　“捡来的还这么嫉妒沈浩？别是外面说的那种白眼狼吧。” 　　哥哥？ 　　邵炼不动声色听八卦，瞥眼看了看沈浩，又看了看沈明洲。 　　差距之大，不知道父母得基因突变成什么样，才能同时生出行容猥琐的哥哥，和截然不同的俊俏弟弟。 　　邵炼眼里有滤镜，沈明洲在他眼里自然举手投足都充满智慧的帅气，看多久都不会觉得枯燥。 　　可惜，其他人在屏幕不断重复闪过黑白窗口代码的过程中变得躁动不堪，被证据勾起来的好奇散了大半。 　　沈浩勾起阴狠的笑，发出了得意的叹息。 　　“沈明洲，我劝你别浪费时间故弄玄虚了，好好给我道个歉，我原谅你无凭无据冤枉我。” 　　邵炼突然出声笑道：“小同学，说话不要太满，脸会疼的。” 　　沈浩一开始就注意了这个陪着沈明洲来的陌生男人。 　　他的态度自然好不到哪儿去，“你又是什么人？” 　　邵炼双手抱臂，不好在正牌哥哥面前再装表哥，于是挑眉回道：“我？有钱的好人。” 　　沈浩面色不虞，从小优越的条件让他瞬间看出邵炼手腕上的表盘价值不菲。 　　陌生男人身材高大，一身成功人士标配瞬间让沈浩产生不好的预感。 　　没等他理顺心头骤然升起的后怕，本来已经删掉的监控记录，竟然原封不动的出现在屏幕前。 　　沈明洲抬手几下轻点，选的不是实验楼外的录像，而是学校南大门外、小巷口的监控。 　　他说：“教唆他人损坏实验器材、破坏研究成果，按照法律应该怎么判，你知道吗？沈浩。” 第12章 　　监控大屏幕清楚的放出昨晚的画面。 　　砸坏实验室的疯子，站在巷口，怀抱双臂专注的听着面前的人说话。 　　而他面前那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正是沈浩！ 　　他们还没来得及询问沈明洲怎么把监控调出来的，监控室的音箱，随着画面播放出夹有各种杂音的对话。 　　“绝对没问题。”疯子一口答应，“那台什么太阳能就在实验室角落里，我去看过很多次了。” 　　沈浩只是点头，“记得砸彻底一点，我听人说你办事利落才找的你。” 　　“放心，我们这行讲信用，钱到位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终于，沈浩露出了一点笑意，在模糊的监控画面，都能感受到他的欣喜，“等你砸了他的太阳能，我看他还怎么怎么在我面前嚣张！” 　　声音分辨不清具体的声线，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沈明洲按下结束，凝视着一脸惊恐的沈浩。 　　本以为无人知道的对话，公开的瞬间，沈浩无法控制住自己扭曲阴狠的表情，掩盖不住心里骤然升起的惊恐。 　　气氛因为一段杂音明显的对话骚动，因为实验室被破坏怒火冲天的学生们，再也没法当作无事发生。 　　“沈浩，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实验室真的是你叫人去破坏的，太过分了！” 　　沈浩表情灰败，却仍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吵什么吵，我又不是赔不起！” 　　“沈浩！”古青来听到这句话，终于动了怒气，“这是赔偿的问题吗？这样的行为已经可以称之为犯罪，你不但不觉得后悔，连一点儿破坏了别人劳动成果的羞愧都没有吗！” 　　老师一出声，所有人都安静了。 　　沈浩怒视着古青来，碍于不能激怒老师，他只能恶狠狠的瞪向沈明洲这个罪魁祸首。 　　证据确凿，沈明洲只是淡淡微笑，说：“哥哥，未成年只是不用承担民事责任，如果是刑事案件，足够叫你坐牢。” 　　沈浩眼神里都是屈辱，可这屈辱里并没有对自己的反省。 　　他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把沈明洲的皮扒下来，挫骨扬灰。 　　警察被沈明洲的操作震撼到了。 　　之前他只想隔离开沈浩和沈明洲，现在看来，必须把沈浩和沈明洲一起带走。 　　一位是疑似共同犯罪嫌疑人，一位是提供证据的证人。 　　警察要带人回去，邵炼当然要陪沈明洲一起。 　　他拍了拍沈明洲的肩膀，发现身边比他小了十岁的孩子，眼睛清明，不需要安慰。即使在派出所里，沈明洲也表现出超乎年龄的稳重。 　　民警们做笔录都非常的谨慎。 　　犯罪嫌疑人和证人都是未成年，证人倒是对答如流，嫌疑人却趾高气扬。 　　毕竟是小孩子，警察们也不敢单独把他留在派出所，赶紧联系了家长。 　　不过，这次案子涉及金额巨大，派出所的人都有些诧异。 　　“高中一个实验室的设备，居然加起来要百来万。” 　　大家纷纷学生之间吵架越来越厉害，直接吵废了百来万，还可能要上法院记档案，成为典型案件。 　　警察老董忽然笑着摇了摇头道：“……这案子，怎么可能成典型。” 　　“怎么了老董？” 　　老董看了看笔录，他说：“这个教唆别人犯罪的未成年，是沈氏科技老板的儿子。有钱人，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孩子留案底啊。” 　　派出所录一次笔录，足够邵炼了解沈明洲的全部身世。 　　这么一个会写系统、会做实验的孩子，居然受到血缘兄弟的嫉妒和敌视，想来平时过得也不怎么好。 　　邵炼想了想，说：“你没法回家了，不如跟我回公司？” 　　沈明洲很平静，“我原本也不回家，就住在学校旁边的楼里。出了这种事，最近我没办法教你公司的工程师们学系统了。太阳能的项目参加了创新科技大赛，被沈浩这么一破坏，必须重新做一遍，设备和材料都要重新准备，时间太赶了，不能耽误欧阳报名。” 　　“这时候了，你还在想实验？” 　　邵炼以为，他可能需要兄弟相残的安慰，脑内循环了不少狗血桥段必备台词。 　　谁知道，他在想实验。 　　沈明洲叹息一声，“实验才是最重要的，学校实验室根本没办法短时间内恢复运作。这次一共四个项目参赛，学生们忙了那么多天，实验室的重建继续耽误下去，可能没法参赛了。” 　　付出了无数努力的项目，再简单也是学生们的心血。 　　沈明洲记得实验室里每一个人努力的身影，所以他无法原谅的不是沈浩的针对，而是沈浩轻而易举的摧毁别人的成果。 　　所以，他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位热爱科学探索的学生，被这样的意外打击热情。 　　不止是欧阳博艺的太阳能，高中生的创意再可笑，也不应该由沈浩来毁掉。 　　“邵炼，我会几个商业机器人改进技术，你能不能找人帮我买？最好是爽快的买家，我想快点重建学校实验室。” 　　邵炼等着沈明洲说借实验室一用呢，结果小朋友全想着重建实验室，还要卖专利。 　　卖给外人。 　　“难道我不是开公司的？”邵炼挑眉看他。 　　沈明洲愣了愣，“高科不合适吧。” 　　可邵炼并不觉得，他反问道：“不就是太阳能转换吗？高科下一个目标就是全国推广太阳能转换技术，你卖给我正好。” 　　沈明洲笑出声，邵炼这话摆明了要帮他。 　　然而，高科未来发展规划，沈明洲比邵炼还清楚。 　　智能医疗、智慧城市、外加世界首款类脑神经计算机，高科走的是大型科技网络布局。 　　沈明洲擅长的技术里，除了万物系统，只剩下一堆改进技术产品。 　　沈明洲感激于邵炼的善意，思来想去，他说道：“太阳能项目是欧阳博艺做了几个月的东西，不完全属于我，如果要卖，也得等她同意。现在我能做的，只是技术改进。” 　　高科根本不需要太阳能。 　　更不需要改进技术。 　　但是，邵炼不在乎。 　　他说：“高科不需要，可是我需要。改进技术签给我，我帮你恢复学校实验室。” 　　沈明洲听出了邵炼的坚持和固执，“为了一个人情，你免费送我近百万的设备？” 　　“不是免费。” 　　邵炼笑了笑，抬手揉乱沈明洲的短发，“我相信你的技术，值得这个价。” 　　第二天一早，澄明中学实验室，收到了无数送货上门。 　　专业实验室清理队伍入驻，动手将烧焦杂乱的实验室清理一空。 　　实验楼外空旷广场，已经陆陆续续送来了不少崭新的设备。 　　学校的指导老师们，站在实验室外，被这样一群训练有素的队伍震撼了。 　　昨天他们还为了实验室长吁短叹，现在一看这些设备包装上的牌子、型号，就止不住心里的兴奋。 　　指导老师对实验设备有一定的涉猎，以前澄明中学的实验设备只能说性能够用。 　　现在送来这批新的，不少型号和功能，在大学专业实验室才能见到，价格高得令人咂舌。 　　它们居然稳稳的坐在实验楼外，等着实验室清理完毕，进场安装。 　　他们一问送货负责人，才知道，有一家名为高科的公司，听说学校出事特地赶来帮忙。 　　现在，公司代表正和校方谈着呢。 　　学校会议室已经为了一份突然的赞助合同，讨论得热火朝天。 　　杜校长戴着眼镜，眼神微眯的翻着纸页内容。 　　高科的代表人说道：“早上我们已经请人做好了除渣清理，第一批设备已经请专业人士运送到了实验室，哪怕贵校不愿意接受我们的赞助，这些设备也会留在这儿。您不用有什么担忧，这是邵先生的一片心意。” 　　杜校长心里又惊又喜，邵炼的名字他听过。 　　天才少年，国际精英，什么销声匿迹十年天才陨落传说，放在他们老一辈眼里，显然是隐姓埋名，为国尽忠去了。 　　没想到十年后，会突然听到邵炼的名字，还在学校出事第一时间，赶来雪中送炭。 　　然而，他百思不得其解，实在不懂为什么这位邵先生，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校长摘下眼镜，困惑问道：“可是，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杜校长，邵先生与贵校也是有过师生缘分，所以才会特地帮忙。”代表态度温和，传达着邵炼的意思，“邵先生一直表示，饮水思源、教育是国家根本，澄明中学作为市级优秀学校，为国家培养了无数人才，他始终想找机会感谢学校，所以，听说昨晚的事情之后，他叫我们连夜做了这份合同，特别叮嘱，绝不能耽误学生们的实验进度。” 　　学校职工不少是从外校调来的。 　　大部分人听过神童邵炼的名字，却不知道澄明中学竟然跟这位曾经名声大噪的天才有关系。 　　有人不禁问道身边楚立辉，“楚主任，邵炼居然在我们这儿读过书？” 　　楚立辉见高科代表和校长聊起往事，一副追忆邵天才读书年代的模样，实在是无法理解。 　　他只好悄悄解释说：“邵炼高考的时候来挂了个名，算在澄明中学的学籍里。人没来读过一天，但是市里还给学校拉了横幅说预祝邵炼取得好成绩，澄明日报刊发头版头条。” 　　有人一科普，在座的人听高科代表跟校长聊天都觉得暗藏深意了。 　　十几年前名声响彻全国的天才，来挂个学籍考试都能上头版头条，现在天才来主动示好，哪怕已经这么多年了呢，学校也想跟精英搞好关系。 　　说不准，就跟未来的著名科学家、院士有了交情。 　　杜校长乐得眼角起了深沟，他说：“设备倒是次要的，我们主要想请邵先生来学校做一场讲座，让学校的学生向他学习，如何做一位优秀的人，报效祖国……” 　　他话未说完，就被会议室的不速之客打断了。 　　“杜校长，我来晚了。” 　　来人正是沈浩的母亲，蒋兰。 　　蒋兰作为沈氏科技的副总，跟澄明中学打过不少交道，自然和在座的教职工特别熟悉。 　　她昨晚开始为沈浩奔波，现在终于有空来澄明中学处理后续。 　　沈浩还要读书，学校必然不能有什么风言风语。 　　所以，蒋兰果然直接说道：“昨天的事情，我已经去派出所了解清楚了。很快警方会严惩主谋，顺便追究某些人污蔑污蔑浩浩的责任。不过没关系，即使浩浩遭到冤枉，受了学校的委屈，心里仍是关心学校实验室的。” 　　楚主任听古青来说了事件来龙去脉，明明是沈浩指使别人砸了实验室，怎么又变成了被冤枉？ 　　此时听了她的话，楚立辉顿时疑惑道：“蒋总这是为了弥补沈浩的过错，特地来道歉？” 　　“楚主任，话不能乱说。”蒋兰一向盛气凌人，此时为了沈浩更不肯退让。 　　她说：“我们浩浩是无辜的，虽然学校没有尽到保护浩浩的责任，但是沈氏看在澄明中学是浩浩学校的份上，愿意尽可能的帮学校挽回损失。我们沈氏科技是在做善事啊。” 　　杜校长熟悉她的态度，但是在外人面前，蒋兰这几乎话，实在是惹怒了在场所有人。 　　学校考虑到学生前途，确实可以不追究沈浩的问题，但是沈氏科技的赞助，他们学校根本不缺！ 　　“蒋总。”杜校长不得不站出来提醒她，“今天，我们学校已经和高科公司签下了赞助合同，将在高科公司的帮助下重建实验室。” 　　“沈浩的事情，警方经过全面调查，怎么出什么样的结果，学校都愿意配合，但是，有高科在，我们用不着贵公司的赔偿。” 　　高科的代表回以蒋兰一个友善的微笑。 　　蒋兰却笑意轻蔑，瞥了一眼高科来的人，说道：“杜校长，一个什么都没听过的小公司，能给学校带来什么利益。这次如果学校能够把这件事处理好，我们沈氏科技不会吝啬的。赞助费是一方面，学校各项教学楼维修经费、大修费用还有福利……我们沈氏都出得起。” 　　杜校长心里叹息，脸上的表情都透着同情。 　　要不说国内商人大多暴发户呢，高科名字虽小，但老板是邵炼，背后站着都是国家级项目水平。 　　按照现在科技发展速度，高科一夜之间成为国家级企业都是有可能的。 　　如果不是要求保密，他真想把邵炼的履历搬出来让这位沈氏科技副总裁长长见识。 　　杜校长知道蒋兰刁蛮无理，和她理论容易失了气度。 　　于是，他将手上的合同递给蒋兰，说道：“既然沈氏有心，那我们也按常理来办。如果沈氏科技提供的设备，能够达到高科这份合同上的水平，我们学校也愿意放弃和高科的合作，接受你们的帮助。” 　　蒋兰拿过合同，撇了一下嘴。 　　她觉得澄明中学校长真的是老糊涂了，沈氏科技好歹二十多年的经营，资产过亿，平时为了沈浩没少给澄明中学花钱。 　　现在不过是沈浩砸了点东西，居然敢跟她摆脸色。 　　平时作威作福惯了的蒋兰，这时候也只能压着怒火，接过合同。 　　她倒是要看看，什么公司还敢列设备清单出来，在他们沈氏面前丢人现眼。 　　高科这种名不经传的小公司，竟然故弄玄虚做的中英双语合同。 　　厚厚的一叠，还详细列了一堆型号复杂根本不知道有什么用的设备名。 　　她看那些设备列表，就像在看无数的资金往校方的口袋里塞。 　　现在这些学校变着方法要钱的手段越来越新了，这些什么仪器、什么检测机，动不动好几十万，不知道学校的人从里面拿了多少回扣。 　　不过，沈氏家大业大，不怕学校拿回扣，就怕学校不贪心太正直，不肯帮她把沈浩的事情盖下去。 　　蒋兰没耐心，直接把合同里设备详细清单往最后合计页一翻—— 　　共计：六千万。 　　她猛然将合同拍在桌上，挑眉厉声斥道：“你这是敲诈，谁会给一个破学校这么多钱！” 第13章 　　蒋兰一句话，得罪了两拨人。 　　高科代表作壁上观，淡定从容看人表演，突然被她的怒斥逗笑了。 　　“沈氏科技的蒋总是吧。”代表人态度温和，并不是因为他脾气软，“六千万的实验设备对贵公司来说可能有点多，可是对高科来说，不过是一个实验项目十分之一的经费，用来支援学校重建实验室，为国家的未来培养更多人才，我们公司觉得很值得。” 　　蒋兰被人这么一说，脸上无光。 　　高科是什么小公司，她根本听都没听过，然而代表人的意思是：高科随随便便做个实验都要六亿？ 　　沈氏科技二十年发展，大大小小实验不胜枚举，哪怕是影响整个沈氏关键的大项目，经费也没超过五千万。 　　用最少的钱办最多的事，一直是沈氏科技运营理念，蒋兰知道这次要花大钱，可六千万绝对不行。 　　合同僵在手上，面子却不能掉。 　　蒋兰说：“我们公司做的是信息科技方面，对实验设备不是很熟，捐一定要捐，不过得等两天。” 　　台阶找得非常精明，说捐，但不是现在。 　　“这样啊，赞助肯定是多多益善，我建议学校还是收下蒋总的一片心意。” 　　高科代表笑得格外严格，“没有六千万，赞助一千万也不会丢了沈氏科技的面子。” 　　蒋兰本想一两百万打发学校。 　　高科直接把底线提高到千万水平，她怎么可能同意！ 　　但现在不是争口气的时候，蒋兰脸色不好，仍是扬起下巴附和道：“那是肯定的。” 　　杜校长不跟她计较，点点头，从她那儿抽回合同。 　　“行，蒋总慢慢准备，我们就先跟高科签合同了。” 　　不过一天时间，实验室里已经配上了沈明洲急需的设备。 　　邵炼提供的设备属于新型号，操作简单，性能高效，给沈明洲测量光电转换数据省了不少步骤。 　　距离创新科技大赛报名只剩四十天。 　　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一套完整的技术理论，沈明洲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难倒他的不是技术方向，而是—— 　　怎么才能让他提供的太阳能技术，在当前科技层面看起来不像天方夜谭？ 　　他不得不将记忆里关于太阳能转换效率一切内容，逐一与太阳能光电转换文献进行对照。 　　实验数据、实验材料写满了文档，沈明洲将整个晚上交给了文献报告。 　　等到欧阳博艺整理好心情，回到实验室准备从零开始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搭档，独自完成了新型太阳能转换技术实验建模！ 　　屏幕上清楚列出了模拟实验结果，52.19%、48.92%、41.89%，每一项波动值都超过了她的理解范围。 　　转换效率提高到14%，已经是国际平均水平，这台机器却告诉她，沈明洲写了一套理论数据，可以将转换率提高到国际水平的三四倍？！ 　　欧阳甚至怀疑，高科公司赞助的新设备出现了严重的系统问题！ 　　“这是干扰数据吗沈明洲？你在测试设备性能吗？” 　　她顾不得去为逝去的密封舱悲伤，差点被三组实验数据刺激得晕厥。 　　沈明洲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皱着眉说：“这只是在做理论模型，我们已经没有时间重做一次应用，所以我改成了技术理论。按照我选择的吸光材料还有转换方式，转换率应该稳定在60%。但是我测了一晚上，转换率始终上不去，现在的材料性能太差了。” 　　太差了…… 　　太差了？ 　　欧阳博艺盯着沈明洲，觉得自己在看神仙。 　　“你居然想做60%的太阳能转换技术！” 　　“嗯。”沈明洲点点头，打开电脑里的各项文献，重新挑选材料，“既然日本的光房和英国的漏斗能做到，说明现在的技术足够支撑60%的转换技术，所以我要尽快将实验条件模拟出来，才能写参赛报告。”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欧阳的震惊和诧异，眉宇间略带疲惫的说：“新型材料的信息还是太少了，我们短时间内要进行大量的比对试验，尝试从材料方面去除实验干扰。” 　　时限如利剑悬头，研发的动力和激情就会骤然爆发。 　　沈明洲有条不紊的安排，欧阳博艺收起全部的感叹和震撼，立刻投入到全新的太阳能项目之中。 　　转换效率高达60%的技术，听起来像是镜花水月，可欧阳见到沈明洲略带疲惫却沉稳改写实验模型的样子，心里升起满满的镇定。 　　实验研究的本质，就是将不可能验证为可能。 　　既然日本能做到，英国能做到，他们为什么不可以？ 　　澄明实验室的灯经常亮整晚。 　　欧阳打着呵欠听沈明洲讲解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完全成为了惯例。 　　实验室的同学们完全习惯了这组实验狂魔。 　　他们进入实验室，这两人在测试。 　　他们离开实验室，这两人还在测试。 　　曾经，欧阳博艺都被自己熬夜读论文查数据的精神感动。 　　现在，和一天只睡三小时，常常留宿实验室的沈明洲比起来，她都觉得自己太懒了，难怪连能量转换算式都写不出来。 　　古青来看在眼里，心里夹杂着欣慰和惋惜。 　　如果不是沈浩搞破坏，这两个孩子根本不需要熬夜赶进度。 　　原本，他打算沈浩回学校之后，好好跟沈浩谈心。 　　没想到沈浩去了派出所的第二天，学校特地召集教职工开会，不允许再提这件事情，并且以沈浩请假回家准备比赛告终。 　　听楚立辉说，蒋兰想赞助学校，要求学校放弃追究沈浩的责任。 　　虽然学校没收赞助，但是出于对学生未来的考虑，仍是放弃了追责，认可警方只处罚砸破实验室犯人的决定。 　　而沈明洲专注于实验，并不意外这样的结果。 　　又是一次简单的重复实验。 　　沈明洲指导着欧阳博艺，尝试改写催化剂差值，验证新型材料的效率。 　　实验室外忽然变得吵杂，不少学生探出头去看热闹。 　　“哇！有记者啊。” 　　“记者来做什么？采访实验室重建？” 　　实验室外来了扛着摄像机和长焦相机的记者，声势浩大。 　　领路的人是袁广副校长，他身边还有一位盛装打扮的美丽妇人，笑容温柔的接受着他的嘘寒问暖。 　　蒋兰花了三四天，终于把适合澄明中学的设备凑好了。 　　就算学校拒绝了赔偿，面对她请来的记者，也不得不请出副校长，来接受这次捐赠。 　　果然，设备到位，记者当前。 　　袁广给足了蒋兰面子，热情的夸奖道：“沈氏科技一直关心我们澄明中学的教育情况，学校非常感谢热心企业的支持和帮助。不过今天不太巧，杜校长开会去了，所以由我作为校方代表，请蒋总不要介意。” 　　蒋兰当然不介意。 　　她吃了杜校长好几次闭门羹，终于撂下狠话说要带报社记者上门之后，才换来了这次机会。 　　大家其乐融融，到场的记者、摄影师看向蒋兰的目光，都透着对成功人士的艳羡。 　　沈氏科技舍得捐三百万的设备，这样的新闻发出去，不仅他们生活报有了话题度，沈氏科技、澄明中学也有了正面宣传。 　　双赢局面，何乐而不为。 　　走到实验室外，蒋兰一副爱心人士的样子说道：“虽然高中生科技不能和大学专业水平相比，我们公司也愿意对高中实验室进行投资。哪怕只是小孩子尝试对科技进行探索，做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小研究、小发明，我们也非常支持。” 　　袁广听了她这话，奇怪的说道：“蒋总这是对我们学校不太了解啊，澄明的实验室远近闻名，这几年在创新科技大赛拿的奖项，获得了不少专利，跟很多企业都签了商业合同，可不是什么小发明而已。” 　　“而且，最近高科直接点名赞助实验室，就是看上了我们的学生做的新技术。花了六千万呢！” 　　媒体人忽然来了兴趣，“六千万？袁校长，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设备都运进来了，好多系统机器我见都没见过。”袁广笑容满面，“这是企业对我们学生实验的认可啊。” 　　他们在这儿热烈讨论高科的赞助，蒋兰面色一僵，才发现这位不知内情的副校长，比其他人更不留情面。 　　袁广可不知道蒋兰跟高科那出戏。 　　他出差回来，就只听说了六千万捐赠，现在记者们有了兴趣，他立刻热情欢迎道：“来，我带大家看看学校的新设备。” 　　校长欣然领路，蒋兰再焦躁也只能忍着。 　　澄明中学实验室里满满当当，崭新仪器井然有序的摆放着。 　　摄影师和记者身经百战，去过不少大学实验室，都没有像澄明中学实验室这样全副武装，连设备涂层都透着不同一般金钱气息的。 　　他们走了两步，心里只剩惊叹了，这哪里是什么高中实验室，说是国内一流研发公司的实验室都有人信！ 　　他们抬手就拍照，比对待外面的剪彩纸箱热情多了。 　　身边还有袁副校长充当临时解说员，指着仪器跟他们聊价格。 　　“瞧，这台小仪器都要四百多万！” 　　摄影师一顿猛拍。 　　“这边这一套据说不单卖，整套一千多万！” 　　记者们啧啧称奇，手机都拿出来合影留念。 　　实验室里随随便便一台设备，都比蒋兰的三百万贵。 　　蒋兰见记者们全然忘了什么沈氏科技，眼里心里全是高科的名字，略带急切的说：“学生实验有什么好拍的，设备再好学生也不会用啊。” 　　然而，袁广眼神一脸诧异的看着她，“蒋总，我们学生用这些设备好多天了，不存在不会用的啊！你别看设备贵，但是好用着呢！” 　　蒋兰只想把袁广骂个半死，却只能讪讪笑道：“这样啊，那学生们可真厉害。” 　　报社摄影师向来自由发挥，拍照片随心所欲。 　　在满是高新设备的实验室转了一圈，他们发现了角落里一台占据了半面墙的设备系统。 　　体型大，造型抢眼。 　　摄影师立刻举起相机，在他按下快门瞬间，镜头里出现了一位身材高挑的学生。 　　他穿着一身白色实验服，浑身透着研究员似的专业。 　　摄影师低头看了看刚才的拍照，果然，设备照片的边缘出现了少年的虚影。 　　他心想，这些小孩儿真会蹭镜头。 　　摄影师赶紧低声知会同事，“你去叫他让开一下，我要给这套仪器取全景。” 　　记者赶紧上前，将话筒对准了沈明洲，试图将他带离仪器。 　　“这位同学，可以采访你一下吗？我们是生活报的。” 　　沈明洲抬眼看了看他们的记者证，平静的点点头。 　　“你这是在做实验吧，能不能可以给我们简单介绍一下你的实验项目？” 　　沈明洲习惯了记者和媒体人的好奇心，他点开面板，将整套太阳能技术转换雏形投放在屏幕上。 　　他说：“这是我们研究的太阳能转换技术，可以将光能转换为电能，提供新能源广泛应用的可能性。根据现有材料和实验测试，初步估计这项技术能够稳定达到55%以上的转换效率。” 　　记者举着话筒哦哦哦了半天，其实并听不懂什么新能源，什么太阳能。 　　他试图往后退几步，引导沈明洲追随话筒离开，却徒劳的发现，这台设备牢牢抓住了沈明洲的注意力，对方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他不甘心，继续追问，妄想引起沈明洲注意力，“那现在世面普及的太阳能转换率是多少呢？” 　　沈明洲专注的凝视着屏幕数据，随口答道：“普及？普及的商用技术大约是20.56%，实验环境技术约为60%。” 　　专业要素过多，采访的记者眼神满是怀疑。 　　高中生要做55%的太阳能技术，又说60%是国际水平，四舍五入就是吹嘘自己能够达到国际水平了吧？ 　　虽然他们是地方生活报，作为媒体他们也是经历过各种造假风波，深知广大人民多爱撒谎给自己镀金。 　　年龄越小越虚荣。 　　于是，记者端着一副成年人的善解人意，客套敷衍道：“这么厉害啊，加油哦。” 　　沈明洲看出他不懂，毫无兴趣的点点头，继续专注于实验。 　　从头到尾，沈明洲都没离开过这台一看就很贵的设备。 　　摄影师惋惜于拍不到仪器全貌，低头看了镜头，却又舍不得删他的照片。 　　青涩的侧脸，高挑的身材，如果今天是人物专访，倒是可以用这张照片做配图。 　　可惜，仪器才是主角，学生长得再俊俏有什么用。 　　哪怕回到报社，生活报的人都在讨论实验室里几千万设备到底真的假的。 　　“谁知道啊，这些仪器设备看起来那么大个，说不定成本才几千。” 　　“我也觉得不可能六千万，高科什么企业根本没听过，这么多钱也不怕送破产。” 　　主编端着水杯，突然在他们身边停下来，“今天你们去哪儿取材了？” 　　大家热烈欢迎主编加入闲聊，说：“沈氏科技的蒋总邀请我们去澄明中学，报道他们捐了三百万的仪器。但是我们去了，发现有家公司说是捐了六千万，给高中生做实验。” 　　旁边有人笑着补充，“而且啊，里面还有个学生说自己的研究成果，跟国际水平一样，野心不小呢。” 　　本来是想讲笑话给主编听，谁知主编视线落在屏幕上一顿，诧异问道：“你们说的是他？” 　　屏幕上正放着一张少年侧颜。 　　他穿着白色的宽大实验服，专注凝视一台冰冷的实验仪器。 　　“对，怎么了？”摄影师疑惑问。 　　主编顺手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指着图片催促，“赶紧写新闻，就配这张图。” 　　报社的人愣了，“写、写什么啊？” 　　“你们有没有新闻敏感度，知不知道什么叫话题性？！三百万有什么好报道的，直接报道六千万，高中生，国际水平比肩大牛！天才、厉害、还有钱！” 　　报社的人被主编这一通说，确实很心动。 　　自己平时逛网页，都会顺着这种内容，点进去瞧两眼看热闹。 　　“万一六千万是假的呢？”有人犹豫的说道。 　　“假的？那更好！有质疑、有声讨就有热度。你提醒我了，写，赶紧写，内容越震撼越好！” 　　不过半天，生活报的网络号发布了重磅消息—— 　　《十六岁天才少年获利千万，新研究成果超过国际水平》 第14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生活报突然发布的短新闻，确实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作为一个热衷于家长里短、婆媳撕逼、小道八卦的媒体，平时就收获了不少战斗粉。 　　经常有人闲来无聊，在生活报上看看社会能有多奇葩。 　　现在，生活报不发家庭大战了，一改常态，居然报道起了什么天才少年？ 　　大家满怀疑惑的点开新闻，准备感受一下天才魅力。 　　没想到刚打开，就被编者羡慕嫉妒恨的语气闪瞎了眼。 　　——才十六岁就超过国际专家！ 　　——研究成果赚了六千万有没有！ 　　——太阳能技术真的好赚钱！ 　　新闻稿里天花乱坠吹什么太阳能技术赶英超美，围绕着图片上那位侧颜清秀的天才，来了一次身家千万的感叹词。 　　战斗粉们安心了，果然还是那个娱乐化的生活报。 　　他们习惯了这家报纸在网络提前预告新闻的方式，顺便用他们超强理解能力，完整拼凑出明天生活报将要报道的内容。 　　评论里热衷撕逼的粉丝，难道平静的表示： 　　“现在的孩子越来越厉害了，我二十六也没赚到一百万。” 　　“不得了不得了，好久没看生活报了，明天买份报纸看看天才。” 　　气氛融洽，虽然评论不多，大多数人都表现出了对天才的好奇。 　　第二天，《生活报》头版头条，用正经严肃的语气，报道了昨天预告的十六岁天才。 　　蒋兰急切等了许久的报纸，拿到手上差点以为自己叫人买错了。 　　头版图片不是沈氏科技，也不是她和袁副校长亲切握手，而是沈明洲站在一台设备前，盯着屏幕的沉默侧颜。 　　内容也是围绕着沈明洲，大写特写了一通澄明中学惊现天才，科技企业耗资六千万打造实验室，为天才的太阳能技术买单。 　　她捏着报纸的指甲都快把图片上的沈明洲捏碎。 　　特地花钱准备的三百万设备，到了报纸上竟然只有一句“另有沈氏科技公司捐赠三百万，支持母校澄明中学建设。” 　　连张配图都都没有！ 　　区区小报都敢忽略她，蒋兰恨得牙痒痒，念头里闪过不少兴师问罪的方式。 　　突然，她盯着报纸上那道的身影，勾起一个笑。 　　既然沈明洲出了风头，那不如让他出个够。 　　当晚，网络大V流水书生，突然发了一则长微博。 　　“现在社会怎么了？怎么都爱炒作天才？[图]” 　　内容简洁有力，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这条内容两连问，长微博一出，围观者众多。 　　点进去，就发现是一则名为《十六岁天才少年获利千万，新研究成果超过国际水平》的新闻报道，引发了他的感叹。 　　新闻不长，内容却贵。 　　六千万的商业吹捧，说什么国内已经有了超过国际水平的太阳能技术，还是一位十六岁天才做出来的！ 　　于是，流水书生进行了一系列考据和查证，竟然发现了重大问题。 　　网上除了生活报网络号发布的消息，竟然一点儿天才的动静都没有。 　　流水书生震惊了，决定立刻了解。 　　论文搜索，没有。 　　专利搜索，查无。 　　权威可再生能源机构的认证，为空。 　　三无技术，竟然让一家报纸头版头条吹嘘起天才！ 　　点开长微博的人围观群众，被他风趣幽默的调查过程逗乐，突然，流水书生话锋一转，在长微博末尾意味深长的说道—— 　　经过本书生多方走访了解，该澄明中学天才月考数学成绩27分。 　　卧槽。 　　本来看热闹的网民，立刻让微博热闹非凡。 　　“27分？27？什么时候数学满分变成27分制了？ 　　“这算不算自寻死路？吹什么不好，吹天才？” 　　“9102年了，居然还有人敢艹学霸人设？上一个艹学霸人设的坟头长草三尺高了！” 　　不需要流水书生带节奏，这篇长微博外带生活报的新闻，足够让评论蹭蹭蹭暴涨，奔着千位数直彪。 　　习惯晚上看八卦的围观群众，都能在首页刷出这条“炒作天才”的消息。 　　甚至有不少人跑出来表示：“我妹妹就是澄明中学的……”“我远房亲戚家小孩儿就读的澄明中学”。 　　求真相的路人到处都是。 　　一条大V带动的扒皮长微博，炸出来无数弟弟妹妹侄子侄女在澄明中学的网民。 　　毕竟是重点中学，校友遍地。 　　经过网友的三姑六婆二大爷三大叔的帮助，不过两小时，流水书生直接给围观群众一个清清楚楚的背景交代。 　　——新闻里的“天才”叫沈明洲，年级垫底，不学无术。初中开始旷课逃学混社会，高中靠走后门进了澄明中学，月考就给澄明中学创造了历史新纪录。 　　月考没一门及格！ 　　史诗级学渣，如假包换！ 　　而且很久没去上课了，一直旷课缺席！ 　　这信息一出，可比之前的长微博还爆炸。 　　天才和学渣的比较，清晰得令人摇头。 　　害，什么获利千万的天才哦，炒作这个是想靠新闻骗野鸡大学免试录取吗？ 　　流水书生本来阅读量极高，随着整个扒皮掉马过程推进，不少自媒体大V跟风转发。 　　一晚上，连社交媒体外的搜索引擎，都关联上了这条炒作天才的消息。 　　生活报关注度飙升，无数从没听过这家报纸的围观群众，特地跑到网络号下留言打卡。 　　网络热热闹闹，吃瓜的、路过的、赚流量的皆大欢喜。 　　不管看了新闻的，还是没看新闻的。 　　一提“你看那个天才没有？” 　　都能哈哈回复“数学考了27的那个？牛逼啊！” 　　天才变成贬义词，一搜就跟“炒作”关联。 　　不少围观了这场扒皮狂欢的路人摇头，纷纷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救救学霸，放过天才！ 　　网络狂欢一整夜。 　　周末大清早，澄明中学就开了紧急会议。 　　所有教职工面前摆着一份生活报，头版头条上，身着白衣的沈明洲，身影格外清晰。 　　杜校长沉着脸说，“现在情况很紧张，生活报那边刊发出来的新闻本来没有引起多大注意，但是经过网络发酵之后，反响很不好！” 　　当然不好。 　　澄明中学数学27分的学生，旷课逃学做实验赚几千万？ 　　说出去都是一个笑话。 　　但是，怎么处理啊？ 　　老师们愁眉苦脸拿着手机，除了热门的几个社交媒体，连浏览器、视频网站、抖音快手都在推送相关消息。 　　不过，推的不是天才少年获利千万，而是假天才真学渣，数学27笑哈哈。 　　段子手层出不穷。 　　明明是调侃嘲讽的搞笑话，出现在老师面前，只让他们觉得头痛欲裂，痛苦万分。 　　因为，澄明中学的大名到处都是！ 　　这可不是什么表彰表扬，而是家丑外扬了！ 　　李国富作为班主任，在职工会上梳理来龙去脉。 　　他说：“沈明洲的成绩确实很差，这个大家都知道。他和欧阳一起做的太阳能实验，为了赶上比赛报名，抢进度，专门请假，这是经过了学校同意的，不存在旷课的问题。” 　　“而且，六千万的实验设备是公司捐给学校重建实验室，不是沈明洲个人获利，生活报的新闻，严重歪曲事实，是造成舆论舆情的主要原因！” 　　“我认为，应该先联系生活报，要求报纸撤回失实报道，刊发更正道歉说明。” 　　许方看了网上不少骂沈明洲成绩差的话，此时嗤笑道：“现在已经不是报纸的问题了，而是沈明洲的问题。你看看网上讨论焦点是什么，是他成绩差！这是事实！”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许方是沈明洲的科任老师，话语权更高一些。 　　李国富没想到许方会突然呛声，愣了愣，表情凝重的回道：“事实归事实，我们要报纸澄清的是报道失实的地方，比如六千万的事情，还有研究成果超过国际水平的事情。沈明洲成绩再差，跟他请假做实验没有关系。” 　　许方愤愤不平还想辩解，“怎么没关系了——” 　　“吵什么？” 　　杜校长沉声打断许方，“我们讨论的是怎么解决问题，不是推人出来担责任。李国富，你的提议很好，生活报的澄清要做。” 　　“但是网络上面的讨论，基本脱离了新闻报道本身，集中在沈明洲成绩的问题上了……学校的声明措辞，必须谨慎。这关系到学生的名誉和未来。” 　　差生能有什么名誉和未来？ 　　许方心里不屑，张口说道：“就算为了学生，学校也不能发假声明吧，沈明洲那成绩——” 　　杜校长的电话突然继续响起来，他也没心情听许方说什么，立刻抓起手机，神色忐忑的接通。 　　“王局你好。” 　　一声王局，会议室里低声讨论都静了下来。 　　教育局的王局长亲自给杜校长打电话，能是什么事？ 　　肯定是为了炒作天才的舆情啊！ 　　“确实有这么个事。”杜校长点头。 　　果然。 　　“我们正在抓紧时间研讨解决方案，保证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什么？！” 　　会议室的视线瞬间锐利的直视杜校长，唯恐他下一句话就是道歉赔礼，祈求对方网开一面。 　　然而，杜校长表情渐渐缓和，露出得救一般的笑容。 　　他连声道谢，挂掉电话，宽慰会议室里心绪不安的教师们，“待会市里专门派人过来调查了解情况，而且，还会带上这方面的专家。” 　　“什么专家？”楚立辉好奇问。 　　不知是谁激动答道：“肯定是舆论舆情处理的专家啊！” 　　澄明中学缺的就是舆论舆情应对专家。 　　学校成立至今，登上新闻报刊、引起讨论的学生，无一不是成绩优秀，奖项满身。 　　像沈明洲这种负面情况，还第一次遇见。 　　稍不注意，处理不好，损害的不仅是学生，还有澄明中学的荣誉。 　　等待许久的救兵，从市里教育局专门赶来。 　　杜校长远远就见到了王局长。 　　对方不是一个人来的，王局长陪同在一位老先生的身边，一路为他讲解澄明中学光辉的教学历史。 　　老先生精神矍铄，戴着一副老花眼镜，穿的是铁灰色中山装。 　　王局长过来，率先给杜校长介绍道：“这是谢老师。” 　　也许是王局过于恭敬，也许是老人家文化沉淀。 　　同样是老师，澄明中学教师们，都能感受到谢老师与众不同的气质。 　　杜校长也不多问，开门见山的说道：“感谢领导来学校指导，这次的事情太特殊了，我们没有处理舆情的经验，麻烦大家走这一趟。” 　　“小事情，小事情。”王局摆摆手，“学生又没违法乱纪，新闻胡乱报道的行为，我们会发函要求撤稿道歉就行了。然后，市里也会发布相应的公告声明，要求网络媒体不要随便炒作未成年，否则将追究法律责任。” 　　专业人士专业处理，让杜校长定心不少。 　　顺便从头到尾讲了讲沈明洲的情况。 　　学生成绩虽然差，但是实验做得非常好，所以吸引了企业六千万设备投资建设实验室。 　　王局身边的谢老师听了许久，忽然出声道：“既然你们说学生在做实验，那我们就去看看。” 　　杜校长疑惑道：“谢老师，其实学生的实验，没有报纸报道的那么夸张，只是一个参加比赛的小实验而已。” 　　“小实验？”谢老师笑了，“能吸引企业六千万投资的实验，都快赶上国家项目了，我看不小。” 　　这话又像玩笑，又像暗示。 　　杜校长拿不准谢老师的态度，王局却直接做主道：“谢老师要看，那就去看看。” 　　越是临近创新科技大赛，实验室的人越少。 　　其他参赛项目的学生，早早完成了实验报告和说明材料，只等开赛报名。 　　而沈明洲和欧阳，熬夜的时间无限加长。 　　只为了跨过光电转换率60%的坎儿。 　　实验要做，报告要写。 　　欧阳博艺参加一个比赛，提前感受到了正规实验室的气氛。 　　哪怕只有一位“老师”，哪怕数据明明白白，她都感受到自己茂密的头发在挥手。 　　早晚会秃。 　　实验室，欧阳按照沈明洲的要求，做着实验图表，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叫他们。 　　她慌张的站起来，发现校长带着一群人进来。 　　欧阳不明所以的喊道：“校长、老师好。” 　　毕竟是学生，突然面对蜂拥而至的大人，总会有些慌张。 　　她下意识转头去看沈明洲。 　　那位心里只有数据的搭档，果然没有注意实验室多出了不少人。 　　沈明洲最近熬夜有些恍惚。 　　他全副身心都放在建模测试之中，屏幕上瞬息万变的数字，牵涉着背后大量的数据调整、材料状态。 　　这是重新更换了实验核心技术之后的建模，他根据材料特性结合当前设备可以承载的新技术，改进了程序算法，等着看最终的实验结果能不能将转换率再提高一点儿。 　　数字不断跳跃，他还在思考：如果这次失败，应该换什么进行尝试。 　　忽然，身边靠过来一个人，轻声问道：“这就是你做的太阳能转换模型？” 　　沈明洲皱眉转头，发现一位年约五六十岁的老人，好奇的盯着屏幕。 　　“嗯。”沈明洲的视线又落回数据，“通过智能分析计算，可以更快的将太阳能光电转换整个过程模拟出来，然后给出转换率数值。” 　　“具体是什么样的呢？”老人似乎对这项技术非常感兴趣。 　　沈明洲沉思片刻，说起了整个太阳能转换技术的基础，从材料吸光性开始，讲到最后计算机的模拟演算。 　　包括这台智能分析仪正在做的事情，他都慢慢的说了出来。 　　老人突然问道：“现在你们转换率能达到多少？” 　　“58.24%，这是换材料之前的最高结果。今天换了算法，也换了材料。” 　　“哦，这么高？”老人更好奇了，“那你换了之后，能达到多少？” 　　“我不知道。”沈明洲盯着屏幕，摇了摇头，“我在等。” 　　实验室里安安静静，教职工们从谢老师过去和沈明洲搭话的时候，都集体陷入了沉默。 　　沈明洲的讲解，在场大部分人听不懂。 　　什么吸附什么催化，什么特定条件的转换和建模的规则。 　　他们教了这么多年的书，还第一次只能看着沈明洲和谢老师交谈的背影，怀疑自己是不是学漏了什么高中知识。 　　杜校长跟他们一样困惑，可偏偏王局长不说话，所有人都只能陪着沈明洲，等一个未知数字。 　　设备快速运转，屏幕上程序终于跑出结果。 　　就在进度快要拉满的瞬间，沈明洲的神经绷紧，整个人都紧张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 　　60.12% 　　沈明洲露出浅淡的笑意，绷紧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 　　他转身正打算将数据告诉欧阳，通知搭档准备更新实验报告，就发现身后站了无数人。 　　沈明洲视线划过熟悉的老师们，困惑的问：“老师，出什么事了吗？” 　　许方见沈明洲一无所知，心里升起得意，却故作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叹道：“沈明洲，你闯大祸了！居然还有心情关心什么数据。” 　　在场的教师们面色讪讪。 　　他们为了沈明洲急得愁眉苦脸，这孩子，竟什么都不知道。 　　呆愣在屏幕前，反复看了无数次结果的谢老师，听了这句话，突然道：“你不懂！” 　　他摘下眼镜压抑不住笑，看许方的眼神微眯，神情喜悦，“这个数据才是最值得关心的大事！” 第15章 　　一句话，让周围的教师们心情微妙。 　　这紧急开会讨论舆论舆情的大事呢，怎么这个谢老师突然转了风向。 　　可是谢老师擦着眼镜，重新带上，又看了看测试结果，说道：“日本光房技术发布在2013年，号称理论技术实现太阳能转换率60%。五年后，英国漏斗太阳能技术公开，实验测试转换率也是60%。直到现在，我们都在追赶别人的路上，但是实验数据峰值始终卡在45.3%，远远落后于国际水平。” 　　他笑了笑，满脸欣慰，“我研究了太阳能三十多年，去了全国大大小小实验室，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国内出现60.12%的光电转换率！” 　　“三十年？”沈明洲原以为这是学校退休老教师，听了他的话，不禁出声问道，“您是研究太阳能的？” 　　“对。”谢老师点点头，“我是澄明工程大学的谢春应，专门研究太阳能。来之前，我还怀疑新闻报道胡乱报道，亲眼见了才发现，是他们报道太少。” 　　“如果你的理论模型能够顺利应用，什么六千万，你能为国家节省上万亿的成本！” 　　上万亿？ 　　原本因为生活报写的千万身价，腹诽小报信口雌黄的教职工，顿时一片哗然。 　　他们对谢春应的名字不熟悉，但十分清楚澄明工程大学。 　　国内一流工科院校，汇聚了国家级研究所、实验室，年年出震撼全国的研发成果，自己班上的学生以澄明工程大学为奋斗目标，老师们都要欣慰到落泪的那种。 　　这位澄明工程大学出来的谢老师，敢随口说高中生捣鼓的实验价值万亿？ 　　这什么专家？！ 　　就在大家惊疑不定的时候，沉默许久的沈明洲开了口，“我这只是实验理论上的太阳转换技术，一切标准建立在符合实验条件下的运算才能得到60.12%的结果，跟实践应用有很大的差距。” 　　“谢教授，您研究的追导技术哪怕现在只有45.3%的转换率，随着后续新材料的发展，这项技术的转换率将出现飞跃式突破。这是真正能够投入实践，进行普及的太阳能研究成果。” 　　谢春应诧异的盯着沈明洲，“小同学，你知道我研究的追导技术？” 　　“我读过您的论文。”沈明洲做太阳能实验，几乎读遍了国内外所有公开论文。 　　不仅如此，他可以十分笃定的断言，“您的技术唯一瓶颈在于硬件配置，追导技术转换率越高，设备性能必须更优秀，以至于成本高昂。但是，高成本不是追导技术的缺点，是硬件设备的缺点。” 　　“等到下一个时代的智能设备出现，追导技术不但能够突破70%光电转换率，还能大面积推广应用，让太阳能成为主力能源。” 　　他说得斩钉截铁，直接将转换率拉高到70%。 　　不是因为沈明洲感谢谢春应的认可，而开始商业吹捧，是因为他见过。 　　谢教授研究了三十多年太阳能，坚持革新追导技术十年之后，终于实现了研究突破，乘着低成本高效的新智能设备的东风，逐渐融入人们的生活。 　　太阳能的普及让人忘记了电能捉襟见肘的时代。 　　沈明洲回到这个时代，研读谢教授的论文，从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他对太阳能研究事业的执着。 　　这个人穷尽一生只做了一件事，而这件事让全世界受益终生。 　　可是，始终在昂贵成本里一筹莫展的谢春应，听到这番话，只当做是小孩子对未来的展望。 　　单纯而赤诚。 　　他笑道：“你所期望看到的，也是我的毕生追求。也许你觉得理论付诸实践很难，可对我来说，理论只要有了突破，实践应用不过是时间问题。” 　　“小同学，你不用谦虚，也不该谦虚，就凭这套太阳能转换技术模型，澄明工程大学都会向你敞开大门，哪怕你考试成绩再差，也能免试录取。” 　　听到这句话，大家都在为了沈明洲免试录取的好事高兴。 　　本想着借这次的事情，打压沈明洲威风的许方，脸色僵硬的视线来回不断的在谢春应和沈明洲之间打转。 　　他教了多少学生，都不一定能考上澄明工程，凭什么沈明洲靠个实验，却能免试录取？！ 　　杜校长松了一口气，说道：“有您这句话，我们学校也好给舆论一个交代了。” 　　沈明洲成绩差怎么了？ 　　只要谢教授力保上澄明工程大学，考0分也是优秀学子！ 　　然而，沈明洲突然说道：“谢教授，我做这个实验，不是为了免试录取，只是为了参加创新科技大赛。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不需要。” 　　他这一句话，所有人都愣了。 　　像澄明工程大学这样的一流学府，多少学生努力学习、参加比赛、竞赛，就为了够上提档线的门槛。 　　沈明洲居然为了参赛，不要免试录取？ 　　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古青来都急了，低声提醒道：“沈明洲，你想清楚。现在谢老师看你优秀，想让你上澄明工程大学，你都不用参加比赛拿奖加分，直接就能读985、211了！” 　　指导老师为他操心，沈明洲却十分平静。 　　他说：“这个太阳能转换技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我和欧阳博艺一起努力的成果，我们为了赶上比赛报名，才一直坚持到现在。” 　　“谢教授，一开始的参赛项目，是欧阳博艺亲手做的太阳能对接转换密封舱，实用效率达到国内一流水平。我只是半路参与，帮她做了一点儿理论技术。” 　　“60.12%看起来厉害，无法实际应用再厉害也只是空想家，当不起您的称赞。” 　　“不是的！”没等别人评判，欧阳博艺先打断了沈明洲的话，她急切的向谢春应解释，“沈明洲帮我做出了可以成功运转的密封舱，也是主导建成了这次技术的模型，我才是打打下手帮帮忙的人。谢教授，他很厉害的！” 　　谢春应看了看沈明洲，又看了看欧阳博艺。 　　两个小了他几轮的孩子，在实验室里培养出来的友谊，令他有些感动。 　　他问道：“那你愿意免试进入澄明工程大学，也帮帮我吗？” 　　欧阳博艺一愣，怯生生的说：“我、我成绩很好，我想自己考取梦想中的大学。” 　　谢春应连续遭到两次拒绝，不怒反笑。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我们澄明工程这么不受欢迎！” 　　“谢老师……” 　　谢春应摆摆手，阻止教师们的解释，“学生想参加创新科技大赛，我百分百的支持，这个比赛我知道，我也当过评委，我清楚。” 　　“不过沈明洲，你和搭档两个人都拒绝我，我生气了。”他笑容满面，全然没有生气的样子，语气严肃的开着玩笑，“所以，不读澄明工程可以，但是，你们必须在这次比赛里，做出这60.12%理论技术的应用成果！” 　　沈明洲表情微动，他擅长系统处理、各类算法和理论建模，可是做应用，全然是外行。 　　谢春生不管，他背着手，笑道：“我等不及想看这次比赛的评委，像我一样目瞪口呆了。” 　　当天，澄明市政府公众号、网络号，集体对“炒作天才”进行回应。 　　澄明中学高一学生，沈某，为了参加创新科技大赛，追赶实验进度，由学校特别批准专注实验，暂时请假。 　　太阳能转换技术属实，但六千万并非学生获利，而是爱心企业向澄明中学实验室捐赠的六千万设备。 　　特此要求网络媒体据实报道，严禁对未成年人无下限炒作、诋毁，否则追究相关责任。 　　与此同时，生活报的网络号删了相关新闻信息，并且在次日报纸版面上发布道歉声明。 　　一场轰轰烈烈扒皮天才的行动，将关注度、话题度炒作得满满的，并不会因为简单的声明消停。 　　请假是通过批准的，实验还说是真的？ 　　可是，学生的成绩半点儿没提，果然见不得人吧！ 　　围观群众纷纷表示：虽然对方未成年，但是差生实锤没得洗，明明是对方先动的手，为什么说什么没下限诋毁？ 　　我们说的是事实啊！ 　　虽然官方发了消息，生活报也道了歉。 　　可网络大V流水书生，一条消息也没删。 　　粉丝私信去问，流水书生回答道：“我只是阐述事实，三无技术，报纸吹出千万，学生考试才27分，都是真的，欢迎来追究责任。” 　　理直气壮，腰板挺直，根本不信官方说辞，坐实了澄明市政府为了保全学生，欲盖弥彰罢了。 　　于是，舆论对天才的鄙夷，变成了脚踏实地做人的讨论。 　　“天才沈明洲”五个字算是彻底成了固定搭配。 　　段子、表情包层出不穷。 　　全民狂欢程度不亚于“真香王境泽”“霸总叶良辰”。 　　外界纷纷扰扰，沈明洲后知后觉，输入自己的名字就能看到网络整个事件留下来的遗迹。 　　天才沈明洲在线实验[滑稽].jpg 　　成绩差？做实验啊，你就是天才沈明洲[狗头].jpg 　　沈明洲还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有名。 　　平平无奇的名字，配上表情包，竟然还有点儿意思。 　　不过他对舆论的关注，热情不到三秒，转头就开始帮欧阳博艺改报告，顺便将整套实验模型交了出去。 　　然后，敲响了班主任办公室的门。 　　李国富心情很复杂。 　　沈明洲拒绝了澄明工程大学的免试录取不说，现在，竟然要为了准备创新科技大赛，无限期休学了。 　　“沈明洲啊，是不是学校同学议论你？”李国富斟字酌句，“其实下次家长会，我们会全校集体说明这次情况，你不用觉得压力大的。” 　　沈明洲笑了笑，说道：“我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单纯觉得学校实验室性能不够，做不出谢教授要的应用成果。” 　　六千万的设备性能还不够？ 　　李国富惊讶道：“那你得要多好的设备啊？” 　　沈明洲想要的实验室配置，只有高科实验室符合。 　　那是邵炼亲自监工购置、经过了无数次技术改装，运用了不少保密技术，凝结了智能医疗项目全部心血的地方 　　就算沈明洲凑够了十五亿，也建不出比高科更好的实验室。 　　沈明洲衡量许久，说：“怎么也要造价二十亿吧。” 　　不能更少了。 　　邵炼熬了几天的夜，终于把沈明洲留下来的系统搞清楚了。 　　不过是小孩子弄出来的雏形，看似简单又随意，已经令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哪怕他离开研发一线已久，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求知欲，只有拆分解构完全弄懂之后，他才能安然合上眼。 　　梦里都是万物系统掌控天下的大事件。 　　大有一朝黄粱美梦的趋势。 　　就在邵炼即将见证万物系统征服全宇宙的时候，他突然被电话铃声吵醒。 　　邵炼有严重起床气，手机通讯列表全都懂下午三点前勿扰。 　　“喂？！” 　　他一把抓起手机接通，要看看谁这么胆大包天提前送死。 　　那边声音清亮，将他从愤怒烦躁里惊醒，瞬间思绪清明，“邵老板，可以帮我开个门吗？” 　　沈明洲的到来，一如那次帮邵炼解决系统问题的早晨。 　　普通而宁静。 　　邵炼穿着舒适的拖鞋，吧嗒吧嗒的带他进入实验室，浑身虽然没有烟味儿，却因为懒散的无袖背心和裤衩，透出一股老大哥的颓靡。 　　沈明洲完全适应了邵炼的形象。 　　看起来这位大老板，除了有交际应酬的时候会花心思注意一下外观，平时都是怎么舒服怎么穿。 　　邵炼刷虹膜开门，抬手挠着短发，困倦的问：“学校实验做完了？” 　　“嗯，前期准备做完了，后续的工作得慢慢来。” 　　沈明洲进入实验室，发现万物系统的一部分，安静运行在高科医疗系统里。 　　一切稳定，没有任何故障。 　　看起来高科的工程师们将这套系统维护得很好。 　　沈明洲放下担心，却发现邵炼站在旁边接连打了两三个呵欠。 　　“你太困就去睡觉吧，我再看看系统的问题，然后查点资料。” 　　“哦没事，昨晚饭局太晚。”说完，他忍着困倦帮沈明洲开机，“我睡够了，你查什么？” 　　邵炼绝不承认，自己为了研究这套系统昼夜颠倒。 　　沈明洲说：“主要是太阳能应用方向的内容，我做理论和系统设计还行，做应用的经验太少了，所以想查查。” 　　“又是你的高中生比赛？”邵炼笑道。 　　“嗯，遇到一个指导老师，他想看看我的理论技术能不能做出实际应用的产品。这对我来说很难，可我想试试。” 　　邵炼一巴掌拍在沈明洲肩膀上，“那你来对地方了，我们公司都是应用型高手，做系统赶不上你，做应用产品个个比你强。” 　　“比如你？”沈明洲挑眉看他。 　　邵炼觉得，这个小家伙一定是上天派来克自己的。 　　他发誓说不再做研究，被沈明洲一套系统勾得动了心。 　　现在，听沈明洲的意思，还想让他一起动手做应用产品？ 　　“我？你先看看想做什么东西出来再说吧。”邵炼没肯定的回复，转头挠着脖颈往外走，“我有点饿，你吃什么？我去叫阿姨帮你做。” 　　高科的食堂煮饭阿姨大叔都是一把掌勺好手。 　　邵炼火速去食堂晃悠一圈，点了面条叫人待会送到实验室，又在楼下磨磨唧唧许久，才重新往实验室走。 　　他天生爱研究，能够将一些新奇想法化作数据理论展现给全世界，是他从小养成的爱好。 　　可是，爱好一旦成为毕生奋斗的目标，肩上的负重就能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深爱成功瞬间的畅快愉悦，也麻木于失败的挫折颓然。 　　仔细算算，距离他上一次发表论文，差不多快过去三百七十四天又十六个小时了。 　　邵炼自嘲一笑，开了实验室的门。 　　沈明洲凝视屏幕的画面安静而美好，少年垂眸专注的模样，似乎连时间都为之静止。 　　邵炼靠在门边，盯着看了许久。 　　他最终磨蹭不出什么传送千古的佳词佳句，只能非常世俗的拍下照片，抬手发送朋友圈。 　　——我家小朋友帅吧[图] 　　他还没来得及看看朋友圈有没有早起的鸟儿，和他一起感受天才魅力，合作方王北壹的电话就跟讨债似的响了起来。 　　王北壹在手机那头嗷嗷叫，“邵炼，怎么回事？” 　　“啊？”邵炼皱眉，依旧不习惯王北壹的咋咋呼呼，吵的他头疼。 　　“为什么那个27分的学渣会在你的实验室？！” 第16章 　　邵炼懒洋洋的靠在沙发里，明显带着没睡醒的困意。 　　短发乱糟糟的支棱，身上仍是穿着舒适的无袖T恤。 　　如果不是王北壹太吵，他能坐着睡着。 　　“你知道他数学多少吗？27！” 　　“你知道他物理多少吗？21！” 　　“我特么高中逃课打架泡妞考的分数都比他高！” 　　王北壹义愤填膺，愤然吐槽炒作天才的事情，发现这位大佬，根本无动于衷，甚至还想睡觉。 　　“邵炼，你是不是搞信息技术的？怎么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懒得看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邵炼略微抬起眼，给他一点面子，“我太忙了。” 　　外界的新闻八卦，除了灯塔国开战、国内技术新突破之类的信息，一概传不到邵炼的耳朵里。 　　炒作天才？沈明洲成绩差？六千万砸得市政府帮忙息事宁人？ 　　邵炼脑子里浮现出一句“多年不见网民朋友仍旧和当年一般又年轻又甜”，幽幽的甩出暴击，“你说的那六千万，是我捐的。” 　　王北壹：！！！ 　　邵炼还补了一刀，“你看八卦都不看全吗？” 　　因为学渣入侵实验室惊恐万分的王北壹，此时心里开始滴血。 　　他悲愤控诉道：“邵总，邵哥哥，我给你融资两亿，你居然转手就送出去六千万？” 　　“注意你的措辞，我不是送，是为了天才的未来，热心捐助学校六千万，这是积德行善，造福教育事业。”邵炼单手撑着下巴，闭着眼睛说，“你可以再给我两亿。” 　　王北壹炸了，“医疗系统不出来，两块都没有！” 　　邵炼勾起嘴角，手指在发间捋了捋。 　　他跟王北壹合作两年，这位仁兄易燥易怒，还没被他伸腿踹出去，大约都是钱的魅力了吧。 　　邵炼打了个呵欠，侧躺在沙发里，说道：“智能医疗箱已经实验环境成功运行了，马上可以投入试点。如果要搞发布会的话，你挑个时间准备，随时都能开。” 　　刚刚还怒火冲天怪他乱撒钱的王北壹愣了愣，顿时喜上眉梢。 　　“你之前不是说还要再花两三年才弄得出来吗？” 　　邵炼伸手从桌上烟盒里拿出烟，翻出打火机准备以烟醒瞌睡。 　　他给了王北壹一个不识泰山的鄙夷眼神，语气轻斥说道：“就你刚才控诉的学渣，沈明洲，人轻轻松松把困扰了全国精英的难题解决了，你居然还在这儿嫌人成绩差。” 　　“王北壹，感谢我捐的六千万设备吧。要知道SYOS系统之父，法兰克.路易斯开的价，卖了你也给不起。” 　　邵炼手上的打火机清响，却没有急着点烟。 　　基于SYOS系统开发的智能医疗箱，命脉都攥在别人手里的感觉不会好受。 　　他和王北壹亲自会面路易斯，对方亲切温和的表示：解决问题可以，但是必须参与整个智慧城市和医疗系统开发，成为股东。 　　智能医疗系统关系着国内基础医疗民生，项目建立之初，政府只有一个要求—— 　　项目必须完全属于国内自主研发专利，不能受制于国外资本/技术。 　　科技的争夺和主动权密切相关。 　　被外人掌控咽喉的时代，给了当权者太多的教训。 　　现在，沈明洲一套万物系统理念，不但救了邵炼的项目，还破开了一道通向光明未来的口子。 　　邵炼没明说，王北壹也懂。 　　他沉思许久，将八卦从脑子里过了一遍，疑惑道：“难道27分是假的？” 　　邵炼灭掉火，并没有点燃香烟，白他一眼，“我记得，我考试才拿4分。” 　　“因为绩点4分满分，教授恨不得再给你加十分！” 　　强势挽尊被戳穿，邵炼撑着头问：“对他来说，分数重要吗？哪怕沈明洲考出负分，他也是解决了系统问题，救了你一条狗命的天才。” 　　王北壹嘿嘿一笑，不介意邵炼的无情诋毁。 　　六千万啊，之前觉得又贵又浪费，邵老爷不懂人间疾苦，听完这番话，觉得太值了，还能再加点儿。 　　王北壹说：“既然你对他这么有信心，他改的系统到底怎么样？要是好用，我现在就能把智慧城市的宙斯OS改掉。当然，付费的。” 　　“付费也不行。”邵炼指尖夹着烟，始终没能点燃火。 　　他来回摩挲着打火机，视线却飘得很远，“万物系统的理念必须拥有划时代甚至超时代的硬件支持，比如智能医疗箱的那一套。” 　　“你的智慧城市承载不了万物的宏观构架，反而会因为系统和硬件不匹配，导致系统崩盘。” 　　“万物系统很好，可是脱离了我的设备，你们用不了。” 　　邵炼眯着眼睛，思考片刻，“等下一批新智能终端上线，处理器性能大幅度升级改造之后，才是万物的时代。” 　　说完，邵炼将火机往桌上一扔。 　　“我觉得，我会成为万物时代第一个见证人。” 　　他没有烟瘾，抽烟只是一种让头脑清醒的习惯。 　　如今这个习惯，因为短发少年的影子，得到了强有力的抑制，他往往下意识的灭掉火，心想未成年人不适合二手烟。 　　王北壹难得能听到邵炼真心实意夸一个人，或者说，一套系统。 　　他顿时乐了，“哟呵，敢情您老花六千万买了个大宝贝啊！” 　　邵炼深邃沉寂的眼睛乜他，将未点燃的烟咬在唇上，慵懒困倦的反驳道：“胡说，他明明是无价之宝。” 　　邵炼的经历和学识，注定他不会对平平无奇的东西感兴趣。 　　沈明洲的万物系统，算是多年以来难得叫他日思夜想的瑰宝。 　　万物与他的智能医疗箱浑然天成，沈明洲一蹴而就写完之后，运行起来居然没有报过错！ 　　活在bug和error折磨里的工程师们，突然像从加班地狱回到了朝九晚五养老生活，倍感震撼。 　　沈明洲受了邵炼盛赞。 　　王北壹就更吵了。 　　吵着要看万物系统，吵着要见十六岁小天才。 　　邵炼头痛欲裂十分嫌弃，王北壹这厮大学读的社会学，懂个鸡毛的系统啊！ 　　摆明了瞧着他家小朋友聪明可爱，想揩油。 　　“见什么见，他忙着呢。”邵炼抬手戳死穴，“你去耽误一分钟，医疗系统延迟上线一年，愿意我就带你去。” 　　开玩笑，王北壹当然不愿意。 　　智慧城市是他的命，医疗系统是命中核心。 　　王北壹瞬间不闹了，说道：“那行吧，你好好把天才给我关在实验室里好好搞研究，外面乱着呢，网上的人根本没打算放过沈明洲成绩差的事情，随便一搜都是黑料，看着像有职业水军。” 　　邵炼听完，也觉得蹊跷。 　　网络大V多数无利不起早，盯着沈明洲往死里黑，说没钱赚他可不信。 　　立刻，邵炼就想到了某些人。 　　但他不太确定，只好转头叮嘱王北壹，“你去给我查查，到底谁在背后搞事。” 　　王北壹下巴一扬，讨要说法，“邵炼，我的作用只是给你跑腿吗？” 　　“当然不是。”邵炼诧异看他，否定得爽快，“你还得兼职给钱啊，金主爸爸。” 　　没有节操，没有友谊。 　　只有冰冷钱！ 　　王北壹给他一个凸的手势，愤怒离开。 　　邵炼叼着未燃的烟，笑得恣意洒脱。 　　他拿出手机，决定把刚才发的朋友圈删掉。 　　正要关微信，许久不见的某位业内人物冒了出来。 　　Type艾格：“听说，你把有钱必应收下了？” 　　邵炼微眯着眼，盯着有钱必应几个字反应了老半天。 　　哦，沈明洲在艾格创建的精英论坛里的ID。 　　他不禁觉得，艾格有点儿侦探嗅觉。 　　朋友圈照片才刚删呢，艾格还能透过照片看本质，发现沈明洲身体里烙印的“有钱必应”？ 　　“收了。”邵炼言简意赅，“他是我的人了，你们Type公司别想要，不合适。” 　　没想到艾格并没和他争锋相对，而是问：“有钱必应有没有兴趣参加今年的智博会？作为展会特邀嘉宾。” 　　“看时间吧。” 　　邵炼没有明确回复。 　　可是他也不能帮沈明洲直接回绝，他笑了起来，以前这些人都是请他的，没想到现在就开始请他的小朋友了。 　　邵炼收了手机，开门进了实验室，发现自家小朋友，已经被德国人的热情包围。 　　卡恩亲眼见证沈明洲写出万物系统之后，看他的眼神都透着崇拜。 　　知道沈明洲正在查询太阳能相关资料之后，卡恩语气夸张的说道：“你如果需要帮助，我绝对是最好的帮手，德国太阳能普及率稳居世界第一，不久前还研发出了转换效率46%的应用技术！” 　　言语里的骄傲炫耀，令旁边的听众发出一声轻笑。 　　“卡恩，我要是你，就不会选择在Dr.沈面前吹嘘什么领先技术。” 　　邵炼抄着手过来，拖鞋哒哒的走出他独有的风范。 　　他抬眸用德语对卡恩说：“你知道他要做的是转换率多少的太阳能应用技术吗？60%。” 　　“60%？”卡恩以为自己听错了，“威廉，你说60%的太阳能转换？” 　　邵炼意味深长的点点头，“他亲自做的，60%，千真万确。” 　　“上帝啊，Dr.沈，你是什么天才！”卡恩的语气顿时变得不同寻常，视线里满是诧异、震惊和难以置信。 　　邵炼从不知道，这位冰冷精工的德国人，也会如此热情洋溢。 　　卡恩表情夸张得无法自持，“60%的理论技术虽然出现了多年，可至今没有任何国家可以实现这项技术的应用。Dr.沈，你这样的规划是和万物系统配套的吗？用太阳能无限驱动设备，解决能耗问题，这太不可思议了！” 　　“……不，我只是参加比赛。” 　　沈明洲受不了卡恩突如其来的宏大想象，无奈的解释道。 　　“比赛？国际太阳能技术赛开始了？” 　　邵炼嗤笑一声，“是国内的高中生科技创新大赛，你别捣乱了，程序写完了吗？项目检查了吗？没事不要来打扰Dr.沈。” 　　卡恩说：“我这不是打扰，是协助。既然Dr.沈打算做参赛展示的应用技术，那么我非常建议您做无人机！60%，天啦，您的无人机能环绕地球来一场永不停歇的飞行！” 　　沈明洲有些心动。 　　无人机很好，可他唯一对无人机的印象，就是沈浩曾经的吹嘘。 　　卡恩极力劝说：“我保证，无人机绝对是最适合太阳能技术展示的应用产品，而且，我们将万物装载进去，就能实现新系统、新能源双向循环，一定可以惊艳所有人！” 　　他的语气过于热切，沈明洲有些心动的坦诚，“你的建议很好，可我也许需要一个专家指导，才能做出无人机成品。” 　　“这您不用担心——”卡恩还没来得及自荐，就被邵炼一手拍断。 　　“我会啊。”邵炼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抬手轻点桌面，“十年前我就做出无人机的飞控和计算机视觉了，拿过专利的。” 　　跟邵炼比不过，没得比。 　　卡恩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屈服在老板坚定的注视中。 　　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说道：“Dr.沈，威廉确实是最好的无人机专家，由他协助您，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沈明洲对邵炼深表怀疑，视线扫过这位曾经的天才，踌躇说：“……之前你还说，你不搞研究了，很多东西可能听不懂。” 　　邵炼抬手揽过沈明洲，用胡茬扎得他诶诶叫。 　　“尊重你的老前辈！我这是谦虚！” 　　沈明洲觉得邵炼脸上长得不是胡茬，而是钢刷。 　　他皱起眉搓着脸，说道：“邵炼，你再不剃胡子，我自学也不跟你！” 　　邵炼：…… 　　卡恩笑着摸了摸光滑的下巴，盯着他们笑出声来。 　　确定了要做无人机，邵专家就开始倾情指导： 　　“你在处理器部分要加装万物系统，就要减轻无人机能耗负担，我建议你读读《小型四翼无人机的特殊降耗设计与应用》。” 　　第一作者：Lian Shao 　　“飞控技术发展迅速，但是最核心的理论，你从《四翼无人机飞行控制系统设计与研究》里可以知道得一清二楚。” 　　第一作者：Lian Shao 　　“还有，我们要加载万物系统，必须保证处理器和硬件设备符合要求，这两篇论文列出了无人机高性能低功耗要点，你随便看看。” 　　……沈明洲已经习惯了论文作者是邵炼的名字。 　　他太天真了，他单知道邵炼发了78篇SCI，却不知道邵炼承包了无人机十年发展史。 　　沈明洲读完论文，对无人机整体情况有了清晰的了解。 　　但是，他一抬头见到邵炼发型狂野、T恤短裤的洒脱样子，不得不提出合理建议。 　　“我觉得，我们应该买几台当前最新技术无人机回来拆一下，比这些纸面知识更直观。” 　　邵炼挑眉，靠在椅子里撑起头。 　　最新无人机？ 　　“这还用买。”邵炼突然想起来了，Type公司艾格的盛情邀请，还留在微信里。 　　他勾起笑容，视线深邃道：“过两天我带你去看凝聚全球最新技术的无人机，保证是你买不到的全新机型。” 　　说得信誓旦旦，沈明洲都信了。 　　不到两天，邵炼给他送货上门……一套偏向正式风格的衬衫和西裤。 　　“嗯？”沈明洲不知道邵炼什么时候摸清楚了他的尺码，顺便对邵炼突发正经的衣着表示困惑。 　　“邵老板，你要去相亲？” 　　邵炼双手打着领带，逐渐装裱起自己的衣装。 　　平光眼镜一戴，最是温文尔雅的儒商模样。 　　他瞥眼瞪了一下不识好歹的沈明洲，说：“不是说带你去看全球顶尖无人机技术吗？叫哥，我带你去看。” 第17章 　　叫哥是不可能叫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叫哥。 　　沈明洲穿着白衬衫，衣领端端正正扣到了最上面一颗。 　　邵炼还给他亲自戴上了一对镂空树叶型领夹。 　　据说配套。 　　只有正式着装的时候，沈明洲才发现邵炼的挑剔。 　　小到领夹，大到皮鞋，帮他准备得妥妥帖帖。 　　隆重得不像平时一双凉拖穿到老的邵老板。 　　一路神神秘秘把他带出门，直奔会展中心，邵炼才说：“你之前在CE论坛做慈善，创始人想邀请你当智博会的嘉宾。你要是愿意出面，我就陪你，如果你不愿意出面，你就陪我。” 　　两个人都是邀请目标，携手出席，仗着谁的名头都可以。 　　省办智博会的场地庞大，还没到进场入口，就能见到无数带着长焦短炮的新闻媒体。 　　不少手持设备直播的科技主播，以会展中心巨大的智博会宣传广告为背景，激动的向粉丝介绍这次规模盛大的博览会。 　　邵炼到场，自然有人热情迎接。 　　“这是省里办的全国最大智博会，所有的新技术都会在这几天集中展览签订合作项目。”接引人热情洋溢，介绍道，“都是还未上市推广的专利技术，今天不开放普通民众参观，来现场的都是媒体和嘉宾。邵先生，有钱必应老师没来吗？” 　　面对接引人的期待，邵炼笑了笑，拍着沈明洲肩膀说：“他待会自己过来，你先带我们在会场里逛逛吧。” 　　有了官方接引带路，必然少不了大大小小媒体的盯梢。 　　哪怕大多数到场的媒体都没见过邵炼，但看他的气质与着装，再加上主办方接引的热情态度，他们必定会想尽办法过来套近乎。 　　相机镜头往这边闪了无数次，沈明洲只觉得自己身边有一枚巨型探照灯，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邵炼太抢眼了。 　　这样的男人根本不用做什么，天生就是世界的焦点。 　　“我自己去会场转转。”沈明洲扯了扯邵炼衣袖，“有事你给我打电话。” 　　“我陪你啊。”邵炼竟然毫无自觉。 　　沈明洲瞥他一眼，严厉拒绝，“不，你太帅了，带着你招蜂引蝶。” 　　抛弃邵炼的沈明洲，周围空气都变得安静下来。 　　走在智博会的会场，都觉得身心舒畅。 　　沈明洲走到一个扫地机器人的台子，发现这家公司的扫地机器人特别灵活。 　　它在距离障碍物极近的地方放缓速度，慢慢清扫障碍物边角，不但没有发生碰撞，还准确无误的将缝隙打扫得干干净净。 　　公司提供了演示视频，沈明洲仔细看了一会儿，觉得这款扫地机器人技术水平明显比邵炼实验室用的要聪明，顿时对它的技术原理产生兴趣。 　　公司的展板，详细说出了扫地机器人的专利技术，还有特殊原理。 　　沈明洲看着看着，突然发现参展公司在最后，还写了一句—— 　　特别鸣谢CE论坛 @有钱必应 提供技术支持。 　　沈明洲：…… 　　他突然想起自己确实接了好几个扫地机器人的单子。 　　不过，他的CE论坛账号，好久没有登陆过了。 　　一旦发现了重点，沈明洲看展台的心情都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 　　不知道这个智博会是大家约好了，还是主办方特殊要求，他随便转转，总能看到那句熟悉的“特别鸣谢CE论坛 @有钱必应 提供技术支持”。 　　以至于不明真相的媒体人，都会好奇的问公司负责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哦，就是感谢给我们提供技术支持的专家。” 　　“那为什么是个论坛账号，不写真名？” 　　“大佬低调啊！据说海外留学回来的，做好事不留名，所以我们直接带的他账号ID，顺便宣传一下我们精英论坛。” 　　大佬低调路过，深感羞愧。 　　两辈子加起来，沈明洲都还没踏出过国门半步，这就这么被他们口头留学了。 　　他在会场里到处溜达，见了不少新科技、新技术。 　　连无人机都带有不少种类，发展方向也相当广泛。 　　沈明洲在一家无人机站台前停下。 　　对方做的是无人机建模项目，机体轻盈，续航持久，透过无人机从空中对建筑物进行视觉扫描，快速获取三维地形模型，形成立体电子沙盘。 　　沈明洲盯着展台演示用的无人机，顿觉有点眼熟。 　　他站在无人机展板前视线一扫，果然见到了那句熟悉的“特别鸣谢CE论坛 @有钱必应 提供技术支持”。 　　但是，对方采用了他提供的算法，效果却不太好。 　　沈明洲在数据面板前陷入深思。 　　负责人见了，亲切的招呼道：“小朋友，你对我们无人机感兴趣？” 　　“嗯。”沈明洲点点头，弄明白了这是他接过的哪一个单子，瞬间理清了思绪。 　　他说：“你们换了树脂基复合材料，达到了减重效果，但是核心程序的芯片处理效率不高” 　　负责人听着听着，笑容渐渐消失。 　　被这么一个小孩子，大庭广众点出产品有漏洞，谁的脸色的不会好看。 　　他表情僵硬，勉强维持假笑，低声说道：“小朋友，你不懂无人机的技术，就不要随口点评。这不礼貌，知道吗。” 　　沈明洲看出了对方的不满。 　　他大可不必在这里说出别人产品的弊端。 　　如果，这套核心算法不是他收了费，亲自写出来的话。 　　沈明洲叹息一声。 　　明明他给了算法之后，在消息里补充了一句“如果不是航拍、监控抓拍用途的无人机，算法可能需要改动”。 　　看起来，这位CE论坛的求助人，并没有理解到他当时回复的意思。 　　虽然对方提供数据的时候，隐瞒了涉及三维建模的事实。 　　追根究底，是他写算法没有考虑全面，无端增加了对方的芯片负载。 　　做人要讲诚信，这售后，他得做。 　　“如果你们的无人机单纯应用在航空拍摄或者监控取值，这样的算法足够保证无人机续航。但是，你们的技术主要目的涉及建模，那么算法的侧重点不应该在目标追踪和云台控制方面，应该加重信息传输效率。” 　　“算法和无人机用途不匹配，导致了不必要的耗能，削弱了三维建模的效果。” 　　沈明洲声音清晰，视线直白坦荡的说道，“你们的建模效果，本该更好一些。” 　　少年的话语真诚。 　　负责人脸上却有些挂不住。 　　他们忙碌了许多时间，最终求助了CE论坛的有钱必应，才获得了宝贵的核心降耗算法，提高了无人机续航能力。 　　现在，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孩子，都敢站出来挑刺？ 　　“我说你别给脸不要脸——” 　　“小吴，怎么了？”展台外急匆匆赶过来一个年轻人。 　　他皱着眉，挂着展会参展的工作牌，赶紧阻止了自家员工的大吵大闹。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嘛。” 　　小吴瞪了沈明洲一眼，赶紧和上司告了一通状，末了还补上一句，“乔组长，这个小孩儿估计找事，乱说话！” 　　他语气不太好了。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收过钱，沈明洲大可不必指出对方的问题。 　　他见乔组长胸前工作牌写的“工程师”，言辞坦诚道：“乔组长，如果你有电脑可以借给我用一用，是不是真的，我写出算法你们就知道了。” 　　小吴没好气的抱怨道：“你看，我没说错吧。他居然还想动有钱必应的算法。” 　　乔组长打量着沈明洲。 　　这孩子的穿着和外貌，太引人瞩目了。 　　大部分像他这个年龄的孩子，出门都是T恤运动衫，踩着一双运动鞋。 　　而他的衬衫西裤，正经严肃，领夹闪着银光，看起来像是哪家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平常人不敢轻易得罪。 　　乔组长心里有疑惑，也不敢像小吴一样不知深浅。 　　进场的都是媒体和嘉宾，他估计这位小少爷又是哪家科技公司见识远大的富二代。 　　学了不少技术，正想找地方发挥。 　　“这样吧，你用我的电脑。”乔组长走进展位，拿出随手笔记本，往他面前一推，“我刚好是负责这款无人机算法的工程师，你写什么，我给你看看对不对。” 　　智博会参观人数不少，到处都是主播。 　　他们这么说来说去，已经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主播带着观众暗戳戳的在旁边听完了来龙去脉，弹幕里都是一片嘻嘻哈哈。 　　——这小孩太嚣张了吧，在智博会说别人的东西有问题？ 　　——估计平时吹捧他的人太多，飘起来了，敢在这种地方指点江山。 　　——主播你快看看他写的什么？ 　　直播间大量盲人论事，催促着主播赶紧看看沈明洲到底要笔记本干嘛。 　　主播转眼一看，只见沈明洲手指迅速敲击，一大段复杂又陌生的编码出现在笔记本的……文档里。 　　弹幕乐了。 　　——还以为是什么天才码农，文档写代码？笑死我了！ 　　——展会的人真倒霉，遇到一个小傻逼。 　　大家纷纷对无人机展商表示同情，出来展示新技术，还遇到自作多情的小少年当场炫技。 　　可惜，炫的不是技，是笑话。 　　文档里写的都是什么啊，跟本看不懂。 　　网络上的声音一概传不到沈明洲耳中。 　　他按照这款无人机三维建模的需求，快速的凭记忆修改了当初那套降耗算法，想趁着厂商没有将这款无人机签约之前，将能耗算法修改得符合预期。 　　可小吴不这么想，他只想让沈明洲闭嘴自己滚。 　　有钱必应是CE论坛的超级精英，写出来的算法他看都看不懂，但是觉得超级厉害，而且帮公司度过了难关。 　　他早把有钱必应当成偶像来崇拜。 　　随随便便一个小孩子敢质疑他的偶像，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小吴不屑于去看文档。 　　可乔组长一直盯着屏幕，表情逐渐震惊。 　　他亲手维护的有钱必应的算法，对里面编码规则、侧重和漏洞清清楚楚。 　　事实上，在算法推送应用之后，他很快发现了算法存在不匹配的问题。 　　但是，有钱必应的算法实在是太优秀，哪怕不匹配，也是他们能够拿出来的最好程序。 　　现在，乔组长看到文档里逐渐成型的代码，完整、精简、漂亮！ 　　比有钱必应的算法更适合三维建模降耗，还巧妙的与有钱必应的算法前后衔接，连后续的调整都不需要！ 　　哪怕是不懂程序的人，都可以凭借这份文档里的代码，直接替换生成全新的芯片数值！ 　　沈明洲迅速敲完最后一个循环，结束了整个算法的修改。 　　“所以，这个技术并不难，只是有钱必应一开始没有考虑到你们三维建模的情况。” 　　他调转屏幕，将改进之后的算法展示给负责人。 　　“你们只需要在将这套算法更新进系统，就能解决我说的全部问题。” 　　“小朋友、不是！小老师！”乔组长表情满含敬意，“您这项算法多少钱，我们可以付费啊。” 　　沈明洲连连摆手，转身就要走，“不用钱，不用钱，你拿去用吧。” 　　开玩笑，他已经收过一次钱了，再收费传出去不好。 　　乔组长的态度，着实让小吴吃惊。 　　站在旁边看热闹的主播听愣了。 　　直播观众也听愣了。 　　刚刚还小朋友小孩子的叫呢，怎么突然就态度恭敬的叫“老师”了？ 　　小吴看了看电脑屏幕上根本看不懂的代码，忐忑的问道：“乔组长，这人真的写出了新代码？” 　　“什么新代码，他是把有钱必应的算法直接根据我们无人机的条件，进行了修改！”乔组长激动的把文档仔细保存好，“我之前想尽办法都动不了有钱必应的算法，发消息给有钱必应他又没回，没想到这小老师三下五除二给我写得妥妥帖帖的，艹，太牛逼了！” 　　乔组长不管小吴多么错愕多么不敢相信，欣喜若狂的说：“你给我守着电脑，我去跟老板说赶紧更新芯片系统！” 　　沈明洲在无人机展台一番操作，直接抓住了喜欢看热闹观众的好奇心。 　　弹幕驱使主播紧紧跟在沈明洲身后，想看看他还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只见这孩子脚步迅速的赶往了主舞台，在进入嘉宾区的场外和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汇合。 　　整套西装身姿提拔的陌生男人只是在镜头里一晃而过。 　　观众视线犹如侦察机，立刻弹幕冒出无数“好帅”“有帅哥”“我可以”的惊叫。 　　主播刚要追着两人往前走，工作人员笑容满面的拦住了她。 　　“抱歉，前面不能进了。” 　　“诶，可是那个孩子怎么进去了？” 　　“那是嘉宾。” 　　“啊？” 　　工作人员认真的解释道：“那是智博会的特邀嘉宾。” 　　不止主播，连带直播频道前的观众都觉得一头问号。 　　主播徘徊在外面，观众们堆在弹幕急切的聊天。 　　突然有人回忆起来，“那个小孩儿不会是沈明洲吧？” 　　“哪个？天才27号？” 　　“艹，你这么一说，还有点像，就刚才侧脸看起来我说怎么这么眼熟！” 　　主播听说过沈明洲，见到弹幕的争执，她立刻抬手查出了沈明洲在报纸上的照片。 　　同样的侧影，同样挺拔青涩的身形，百分之九十九是本人了！ 　　她作为蹭热度一把好手，立刻把直播间标题一改，变成了“智博会直播，偶遇天才沈明洲”！ 　　围观群众对天才沈明洲的兴趣还没散，天天都在刷天才表情包。 　　闲来无事直播平台一晃悠，就发现知名户外美女主播，偶遇天才。 　　观看人数飞一般上涨。 　　弹幕挤满了讨论沈明洲的不明真相围观群众。 　　“怎么回事？沈明洲在哪儿呢？” 　　“进了智博会主舞台的嘉宾区，看来待会发布会有意思了，说不定真的是天才呢。” 　　“参加发布会就是天才了？嘉宾席请柬可以买的。” 　　弹幕人士纷纷出动，把智博会嘉宾规则列得清清楚楚。 　　什么业内成功人士，什么知名媒体人，什么有钱有闲的社会富人阶级，什么素质拓展加分大学生，全都能进去。 　　弹幕纷纷扰扰举例论证，眼看着嘉宾区主播进不去，许多人开始想办法一探究竟。 　　过了一会儿，不知是谁弹幕喊了一声：智博会直播间开了！ 　　观众立刻转移阵地，跑去瞧瞧智博会直播间有没有什么热闹可看。 　　他们刚杀进官方直播间，就见到嘉宾入场直播。 　　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身姿挺拔，面容俊朗，戴着一副眼镜仿佛科技界知识渊博的年轻化博士，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更抢眼的，是他身边矮半头的少年。 　　长身玉立，衬衫西裤，浑身上下透露出令人赞叹的从容气质。 　　“是沈明洲吗？” 　　“好像是吧，跟穿白大褂的侧脸挺像的。” 　　“长这么帅啊。” 　　“帅有屁用，考27分的草包，花钱炒作都买到智博会去了！” 　　弹幕风向一下就被纠正了过来。 　　夸奖外貌的字句直接被各种莫名其妙的声讨压下去，直播间纷纷扰扰，全都在骂沈明洲艹学霸人设，欺骗广大人民群众感情。 　　弹幕骂得像沈明洲杀了他们全家，弄得观众都有些诧异。 　　不少人屏蔽了等级2以下新账号的弹幕，居然又回到了一片云淡风轻。 　　他们还没弄懂这种像极了水军收钱干活骂人的现象怎么回事，陌生帅气西装男人就跟沈明洲一起落了座。 　　男人的位置没有座牌，可沈明洲入席的座牌清晰可见—— 　　“有钱必应”。 　　直播间观众看到这个名字，一脸懵逼，二脸茫然。 　　啥？ 　　啥叫有钱必应啊？ 　　当他们用问号洗劫弹幕的时候，直播屏幕的CE论坛精英，深觉自己的信仰遭受亵渎，键盘都快要敲碎了！ 　　——我日昍晶！ 　　——精英论坛深藏不露号称海外留学隐世大能号称只要给钱问题统统能解决的超级大佬有钱必应居然是他？！ 　　——艹！炒作！黑幕！有钱人的阴谋！ 　　——我不信！ 第18章 　　弹幕各种观点突然冒出来。 　　普通观众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论坛精英在嚎什么。 　　不过片刻，课代表就甩出了CE论坛大名，顺便用五彩斑斓的字幕抒发有钱必应到底有多厉害！ 　　“神经网络构架手到擒来！” 　　“人工智能算法轻松写就！” 　　“还会各种模拟算式、计算机视觉，只要付费他能解决智能时代全部算法问题！” 　　“对了对了，不信去看智博会的展台，好几个公司都特地写了鸣谢@有钱必应！” 　　精英网友激情敲字，把有钱必应吹得格外厉害。 　　普通群众懵逼的打开CE，才发现论坛已经被各类知情人士爆料、路透占据了首页。 　　多少论坛高冷精英，见到外来人口时，公开表示：有钱必应是自己的偶像。 　　围观群众见了这番言论，根本觉得不可思议。 　　“可这个沈明洲是学渣啊。” 　　“你们论坛的大佬，不可能考试不及格吧。” 　　“27分诶，你们把27分的高中生当偶像？” 　　论坛精英还在激情赞美有钱必应，见到成绩，纷纷愣了。 　　精英的面子确实有点挂不住。 　　绝大多数高级工程师都是从知名院校毕业的优秀学子，哪怕学历不高的坛友，也以出类拔萃的学习能力自居。 　　27分？这真的是当代高中生能够考出来的成绩吗？ 　　精英们集体摇头，表示不对。 　　你们说的这个沈明洲，考试分数这么差，还只是高中生，怎么也不可能是我们崇拜已久的有钱必应。 　　精英们抬手回帖，义正言辞道：“你们肯定弄错了。有钱必应处理的那些问题，没有五年、十年的DEBUG经验，根本解决不了。高中生？高中生那点儿知识储备，甚至都没法给他当学生。” 　　可惜，他们甩出来的证据，普通观众根本不懂。 　　不管他们说什么算法啊、构架啊、代码啊、工作经验啊，围观群众一图流终结全篇。 　　直播间截图下来的画面清晰无比。 　　“有钱必应”几个字板上钉钉。 　　最令人瞩目的，还是席位上那位冷清内敛少年。 　　他微微转头，看向身边的同伴， 　　虽然正脸错开了镜头，也回避不了他稚嫩的外表。 　　精英哑口无言，一腔虽然但是绕在心头，敲出来的却是“不会吧？”“不可能”！ 　　沈明洲满打满算也才十六七岁，这个年龄的孩子，怎么可能是有钱必应！ 　　守在展台的小吴，诧异的盯着屏幕。 　　白衬衫的少年，白底黑字的“有钱必应”。 　　恒温的会场都让他觉得面红耳赤，脸上烧灼的尴尬让他臊得慌。 　　无论论坛的网友多么据理力争，多方面论证“有钱必应不可能是沈明洲”，换作小吴眼里，都是徒劳。 　　因为，沈明洲不久前刚写出一份无人机降耗算法。 　　就在他面前！ 　　“侮辱”他偶像有钱必应算法有问题的小孩。 　　——是有钱必应本人？！ 　　小吴羞愧不已，连刷帖子都觉得心惊肉跳。 　　这些跟他一样不相信的精英们，仍在论坛版面奋战，他不由得伸手，心情悲痛又欣喜，敲下了一串回复。 　　吴萌萌：“别争了，有钱必应就是他，就是沈明洲。刚刚沈明洲还帮我们在智博会现场写了一份算法，不信你们问@大乔妹妹，他已经去更新系统了[捂脸允悲]！” 　　一切争端，在这一刻凝滞。 　　感叹号、省略号、问号占据高地。 　　吴萌萌和大乔妹妹都是论坛常驻熟人，大家天天吹水开车混营养，比起外面来的陌生人，可信程度翻十倍。 　　十倍铁证之下，论坛精英没空去管什么学渣不学渣了，键盘发出悲鸣—— 　　草嘞！ 　　我他妈还不如一个高中生，我自杀！ 　　艾格的手机一直在亮屏，通话不断拨入。 　　等他开完碰头会要上主舞台致辞宣布开幕的时候，手机的催命电话，仍旧没停。 　　他不用回复那些CE管理员们打来的电话，同行的助理已经目瞪口呆，口吃结巴的汇报了最新消息。 　　有钱必应应邀参加直播了。 　　但是……他是个高中生，月考27分，据说之前还炒作了一波天才，结果翻车的那种成绩特差高中生。 　　艾格呼吸顿了一秒。 　　眼神和助理对视，同样的匪夷所思，夹杂着浓浓的困惑。 　　艾格从不知道助理这么八卦，视线诧异的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助理举起手机，亮出被洗版的CE界面，“不是我八卦啊，是很多人跑过来把大佬扒光了！” 　　艾格皱眉，飘在论坛版面上的帖子标题一点儿也不客气。 　　他只不过是晃眼一看，都能发现不少“学渣”“炒作”的关键词。 　　他说道：“叫管理员把闹版的全处理了。再提有钱必应真名，当作泄露他人隐私，直接关小黑屋，就说我说的。” 　　不管有钱必应是不是高中生，是学渣还是学霸，也不该因为一些非正面的因素，被人将名字在网上刷来刷去。 　　他还未成年。 　　未成年人总是潜力无限。 　　比如邵炼，比如……沈明洲？ 　　站在智博会舞台上，宣读感谢词的艾格，视线不断的往嘉宾席看去。 　　会场灯光明亮，他隐约能见到模糊人影。 　　结束发言，他步履匆匆下台。 　　嘉宾席里西装革履的邵炼和他身边年轻的同伴，让顿觉自己老了。 　　他二十三岁的时候，就被十六岁的邵炼教育得醍醐灌顶。 　　三十三岁，还受过十六岁沈明洲的指教。 　　艾格走过去，冲着那位衬衫少年伸手，声音里藏着他没意识到的沧桑，“你好，沈老师。” 　　态度恭敬得令邵炼笑出声。 　　“艾格，我家小朋友才十六，你可以稍微不那么郑重。”邵炼挑眉见两个人握手，“怎么你也跟风叫老师啊！” 　　艾格笑着答道：“有钱必应帮我解决了道路清障机器人算法，当然是我的老师。” 　　“你是艾弗拉？”沈明洲想起了那份私信，无奈道，“其实我并不确定自己的算法能不能完全符合你的要求。刚才我在会场里见到一家我帮忙写过算法的无人机公司，他们求助的时候没说自己是三维建模，我给的算法不怎么匹配，只能再给他改改。” 　　“实际产品运用的场景非常重要，他们隐瞒了信息，能拿到什么算法，算法匹不匹配，都算他们自己的责任，跟你没关系。” 　　邵炼突然出声，“换成是我，求我帮忙还藏着掖着，估计我得狠狠嘲笑他们一顿，让他们记忆终身。” 　　沈明洲抬眼瞥他，“毕竟在网络上，面对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他们有顾虑很正常。” 　　“有顾虑正常，算法不匹配也正常。”艾格说，“沈老师，待会你愿不愿意参加我们智博会的采访？至少像我这样没有顾虑的人，非常希望你可以露个面。” 　　“不了。”沈明洲摇了摇头，“你要采访，不如采访邵炼。” 　　邵炼竟然也摇头，“无名公司小老板，还是不要采访了。” 　　两个人都拒绝访谈，艾格也不能强求。 　　智博会的采访，派了无数知名媒体，列了行程单专门安排会面。 　　然而，艾格的采访流程却拖了许久。 　　不少停留在嘉宾区的媒体，都能够见到艾格的身影。 　　然而抢眼的不止是这位CEO，还有他身边一同畅聊的同伴。 　　稚嫩的少年，短发柔顺，视线璨然，聊天的嘴角微微带笑，连带着整个气氛都变得活跃轻松。 　　而身边那位青年，面容俊朗，衣着得体，不经意的眼神瞟过来，都能勾得人心跳。 　　完美取景框里再带一位业内顶尖科技公司CEO，放到舞台上能让长焦镜头闪光灯亮个不停，谋杀记者菲林。 　　智博会官方通稿万众期待。 　　已经在CE论坛享受了禁言套餐的围观群众，第一时间拿到了智博会的宣传稿。 　　十多家知名媒体，通稿齐发。 　　观众们第一时间上去找沈明洲、有钱必应关键词，却一无所获。 　　官方套话一堆一堆，盛赞此次博览会成功举办。 　　群众失望的准备关闭新闻，突然，智博会又发布了一条简讯。 　　——Type公司CEO艾格先生与特邀嘉宾交流科技的未来。[图] 　　文字内容简单、普通，可围观群众一看照片就傻了。 　　他们不认得艾格、不认得邵炼，但是照片上占据C位的熟悉面庞，不禁发出一声卧槽！ 　　沈明洲！ 　　“沈明洲怎么会在智博会的新闻上？” 　　“有人说他有钱必应，是说他花了钱去参加智博会的吗？” 　　“不是啊，有钱必应是沈明洲的论坛账号，论坛的人说沈明洲会写程序。” 　　“野鸡论坛你也信啊？” 　　对普通路人来说，高端程序名字还是太陌生了。 　　再高级的代码程序员，在他们心里都是码农——工作996，没有私生活的那种。 　　27分的学渣，能写出什么高级代码？ 　　也就大学C语言VB的那种吧。 　　论坛精英本来在哀嚎自己不如高中生。 　　他们突然发现，网络有人胆敢歧视码农，精英们顿时就炸了。 　　开玩笑！我们精英论坛全部985、211常春藤五道口的好吗？！ 　　你们不懂什么叫拉格朗日乘数法，就不要说他是简单算法好吗？！ 　　曾经我们像你们一样无知被大佬打脸，但是我们知错能改不会狡辩好吗？！ 　　精英愤怒敲键盘，果断站在了沈明洲的一边，为CE论坛出征。 　　——什么？你说数学27分不配当精英？ 　　钱钟书数学15分上清华，张充和数学0分读北大了解一下。 　　——What？你说我们CE论坛野鸡论坛井底之蛙瞎吹天才？ 　　论坛版主是type公司CEO、管理员平均500强高管，论文少于5篇、专利少于3个、年入五百万自己退圈了解一下。 　　小众论坛顿时在外部网络出尽风头。 　　不少名字带V，声名显赫的老大哥，都转发了精英们的愤怒自证，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Hello，朋友们，我在CE混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我们CE是野鸡论坛。 　　一时之间风起云涌。 　　论坛精英愤怒的力证沈明洲的才华，纷纷把有钱必应的回帖、私信回复都亮了出来。 　　看看这流畅的代码！看看这巧妙的构架！ 　　还没有bug！ 　　你以为人人都能写吗？！ 　　“再好看也只是一个废物学渣，谁知道是不是沈明洲买通你们继续炒作。” 　　水军恰饭的瞎子言论，发出去还不到一分钟。 　　收到了系统系统提示—— 　　您所发布的内容存在诽谤、造谣或者违反《管理条例》的内容，已进行屏蔽。 　　水军：？ 　　真正收钱办事的人慌了。 　　他们只是普通的按照工作室安排，编编挑事的话，普通的往各大社交媒体发布而已。 　　却接二连三收到“内容屏蔽”“账号封禁”的提示。 　　系统提示客套又官方，哪怕专业水军保证自己没有说过什么诽谤、造谣的话，只要不利于沈明洲，统统都会内容违规喜加一。 　　有人在处理不利于沈明洲的信息，降低声讨他的网络热度。 　　大部分被他们煽动起来的普通网民，已经在精英们狂轰乱炸的证明中，意识到“沈明洲好像真的很厉害”。 　　哪怕水军想要搅浑水，也被因为屏蔽、封号，变得势单力薄，无人问津。 　　再迟钝的专业水军，看到网络一片赞赏沈明洲、崇拜有钱必应的风向也该懂了。 　　要靠人海战术挑事，根本打不过幕后官方的随时监控。 　　之前跳得三丈高的流水书生，此时安静如鸡，哪怕工作室在线狂催，也无法让他再做一篇扒皮长微博。 　　流水书生惨兮兮的回复：“沈明洲就是有钱必应，顺便掌握了神经网络算法、计算机视觉构架等等专业技能，沉迷代码，无心学习所以才考了27分的长微博要不要？大哥，我在道上混这么久，恰饭也要选目标的啊！官方封号信不信？[图]” 　　他甩出来的图，让水军工作室哑口无言，上面清楚的显示着微博管理员亲切友好的私信流水书生的对话。 　　“在？沈明洲是我们老板在论坛的朋友，稍微注意一下影响。” 　　“好好好，没问题。” 　　不怪流水书生狗腿，恰饭也是站在社交媒体影响力上，要是官方给你来个天降正义，限流封号，再大的影响力也得闭嘴做人。 　　不止微博大V，连带着其他网络也有相似的情况。 　　幕后黑手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王北壹先抓到了蛛丝马迹。 　　他拨通邵炼的电话，给了满意的答复，“确实有人在网络上特地针对沈明洲下水军，不止是微博、知乎、虎扑，基本上知名网站都能找到痕迹。靠嘞，倒是谁这么无聊，跟个小孩子过不去。” 　　他对此表示无话可说，沈明洲又不是什么爱豆明星，也没什么商业劲敌，居然也能享受到这种商战手段待遇。 　　邵炼捏着手机听他汇报，立刻点出了独一无二的罪魁，“沈氏科技。” 　　王北壹茫然道：“那不是沈明洲家的公司吗？” 　　邵炼笑声里满含讽刺，清晰回忆起沈浩那张平庸而丑陋的脸。 　　他告诉王北壹，“沈明洲家里情况有点复杂。他的哥哥……算血缘上的哥哥吧，之前为了阻止他参加比赛，雇人砸了他的实验。所以才有我花六千万的机会。” 　　电话那头，王北壹一声卧槽。 　　他也算是豪门世家争权夺势里的过来人，但血雨腥风的程度都是嗑药群P送监狱。 　　网络舆论大战？ 　　“幼不幼稚，傻不傻逼啊！”王北壹语气简直觉得沈浩给夺嫡圈丢人了，“他能做得稍微高端点，稍微有档次一点，让我能叹一句好一个心狠手辣的亲哥哥吗？网上这么骂来骂去，是会影响沈明洲GPA还是会影响高科KPI啊？” 　　“我查了一下沈氏科技的蒋兰，年轻时候靠舆论媒体，给沈家炒了不少正面形象，拉了无数政府项目。你觉得幼稚的东西，是她发家起步的老本行。” 　　忽然，王北壹嘿嘿一声，说：“老本行有什么用？网络的话语权都在社交网站官方手上，官方又都是码农出身。我好几个哥们儿一听要查谁在弄沈明洲，马上干活，还不讨价还价。他们说，因为沈明洲是有钱必应。” 　　他之前从邵炼这里，隐约感受到了沈明洲的厉害。 　　可智博会爆出了沈明洲就是有钱必应的消息之后，王北壹才确确实实从身边朋友圈里，感受到沈明洲到底有多厉害。 　　外围吃瓜群众不懂内部的势力划分，内行可是清清楚楚。 　　CE论坛作为Type公司CEO组建的后花园，直接笼络了全国精英，形成了高级工程师大本营。 　　沈明洲这家伙披着马甲，在别人大本营里当了偶像。 　　王北壹都不需要提什么要求，说什么报酬，一群网络工作者，自发的扛起“保护未成年大佬”的大旗，把水军治得妥妥当当。 　　王北壹笑嘻嘻的说：“现在，各个网站不仅有高级账号免费帮沈明洲澄清黑料，还有管理员处理造谣、挑事言论。那什么CE论坛卧虎藏龙，指不定潜伏着多少国内高管呢。” 　　邵炼不过是言语里跟艾格透露出网络风向，CE的人竟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他也很诧异。 　　无论精英们是自发出动，还是版主号召。 　　这个人情，他都帮沈明洲记在了心里。 　　看起来，网络很难再掀起针对沈明洲的浪潮，但是，他不允许罪魁逍遥。 　　邵炼难得眼神锐利，动了他圈在势力范围内的小朋友，那就得付出代价。 　　“这事还没完。你给我把沈氏科技的资金流盯紧了，我要的是证据，可以送上法庭直接让他们死的铁证。” 　　他说：“既然他们对沈明洲出了手，那我奉陪到底。” 　　智博会回来，高科收到了多款新型无人机送货上门。 　　收件人：有钱必应。 　　备注：请大佬指点一二。 　　工程师们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沈明洲收包裹，顺便还能点评点评，这是国内采用了什么技术的最新某款无人机。 　　实验室堆得像测评工作室，一架架尚未公开销售的无人机，直接被沈明洲拆开外壳，拎出配件来慢慢研究。 　　巡查、摄影、测绘无人机应有尽有，囊括了民用无人机全部类型。 　　还有那台沈明洲改过两次算法的三维建模无人机，连系统都更新到了最新程序，传输出来的模型清晰又立体。 　　沈明洲忙着拆解无人机的构造，测试芯片处理性能，外加各种程序监控传导。 　　顺便给每家公司都写了一份建议改进报告。 　　那些趁着论坛风向往高科送无人机的公司，大部分人只是给艾格一个面子。 　　艾格作为论坛所有人，开口跟他们要无人机，他们不可能不给。 　　谁能想到，他们送一台无人机，能收到一份无人机改进报告？ 　　捧着报告的工程师们都愣了，平时找业内专家测评debug改良数据，全都以万为单位，视复杂程度加价。 　　可是，有钱必应送回来的反馈，全面覆盖了无人机的材质、性能、算法，还提出了未来发展方向和改进建议。 　　这么详细的反馈，他们花钱都不一定买到。 　　只不过是送了一台无人机而已，居然获得了意外之喜。 　　原本只是卖个面子交个朋友的公司负责人，陷入了狂喜。 　　他们直接致电艾格，真情实意的问道：“大佬还缺什么啊？我们马上送！” 　　只用反馈一份改进报告就行！ 第19章 　　沈明洲拆了几天的无人机，给了无数改进建议，心里隐约有了新的规划。 　　单纯用无人机做太阳能转换技术展示？ 　　那太浪费资源了。 　　高科这么优秀的实验室，周围那么多资深工程师。 　　还有这一堆被他拆得七零八落的无人机样品，他怎么也要做出一个符合期待的新型号。 　　目标定得高，必然更忙。 　　沈明洲关在实验室，起早贪黑好几天。 　　直到被邵炼发现，押解回房，才终于强行恢复了高中生该有的朝六晚十。 　　邵炼不得不花更多时间留在实验室监工。 　　稍不注意，沈明洲就能睁眼到凌晨，满脑子数据、图纸，根本不想睡觉。 　　年纪轻轻这么拼，以后秃了怎么办。 　　他看着沈明洲忙碌的身影，完全想不明白，沈家的蒋兰和沈浩为什么会讨厌这个孩子。 　　优秀、聪明、拥有耗不尽的动力。 　　邵炼跟他待在实验室里，都像是回到了曾经无忧无虑，只用考虑下一个测试实验的惬意生活。 　　难道是嫉妒？ 　　好吧，邵炼承认有一点点。 　　遇到这样的天才，又有谁敢说不嫉妒。 　　他理解了蒋兰母子，并且单方面决定，要对他们下手狠一点，最好让他们嫉妒得发疯。 　　邵炼愉快的规划之中，沈明洲终于在众多无人机设计方向里敲定了目标。 　　他决定做搜救型无人机。 　　他说：“现在搜救无人机，只能形成灾难区域外部建模，我想做的是三维透视建模。通过无人机从灾难区域上空抓拍扫描，准确定位生命体所在位置坐标，并且还原灾难现场构造，传递信息。” 　　邵炼诧异的问：“说好的用于太阳能转换技术的展示呢？” 　　沈明洲眨眨眼，“太阳能当然是加装在无人机上。” 　　他心思已经不在简单的太阳能展示了，满心欢喜的给邵炼讲解他的规划。 　　“我计划做的无人机，能够对建筑物、山体、矿洞进行外部扫描，形成三维建模，又能捕捉生命体热源，模拟出目标内部透视图，给出明确的救援坐标。太阳能只是一部分，刚好用于白天电能储备，支持夜晚搜救。” 　　想法很好，也很棒。 　　邵炼却不得不提醒道：“捕捉生命体热源的功能虽然不错，但是无人机能够承载的性能极限，肯定不支持你的想法。而且啊，你要怎么解决穿透遮挡物的问题。” 　　建筑、泥石、植被，都可能成为灾难中遮挡生命体的阻碍。 　　三维建模简单，透视建筑物捕捉生命体坐标，取决于处理器对遮挡物材质的准确判断。 　　无人机可以顺利而完美的勾勒出建筑物的外观，却很难穿透表面，获取内部构造。 　　沈明洲笑了笑，他说：“我计划采用远红外、雷达技术，国外已经有了相关种类的生命探测仪。我只不过是把生命探测、太阳能的功能整合到无人机上而已。” 　　只不过，整合，而已。 　　邵炼想给沈明洲鼓鼓掌。 　　他大约是了解到澄明中学面对沈明洲60%太阳能转换技术理论模型的心情了。 　　比那更为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觉得，沈明洲想做，一定能做到。 　　他清楚无人机的原理、发展。 　　这时候应该准确无误的搬出各种条件限制和困难，阻止沈明洲向着徒劳的方向努力。 　　但是话出口，就变成了，“我给你派一个助理，专门负责给你查文献资料，联系厂商下模具。” 　　江岳，知名大学计算机系研究生，还有着国家自动化研究所搬砖的辉煌经历。 　　此时，他成为了光荣的小助理，捧着电脑一条一条记录沈明洲的要求。 　　并且发出震惊的疑问。 　　“大佬，生命探测仪虽然能够搜救，但是它们不包建模啊？” 　　“沈老师，你真的能测出这些东西不同数值吗？可是远红外隔了钢筋水泥混凝土，怎么测得出来？” 　　“而且这个扫描建模过程，对芯片处理速度要求太高了，我们现在的条件能够达到你的要求吗？” 　　沈明洲重回当初被江岳话痨击败的日子，甚至怀疑邵炼派这个助手，是为了磨炼他的意志力的。 　　“别多问，直接查。” 　　沈明洲抬手画无人机图纸，顺便把内部尺寸比例标得清清楚楚，“然后给我把无人机外壳做出来，下周就要。” 　　“下周？”江岳收到图纸，上面清楚的勾勒出全覆盖太阳能光板的无人机模型。 　　他震惊无比，“可是我们做内部系统程序，最快也要一个多月吧。” 　　“要不了那么久，又不是商用。” 　　沈明洲对实验级产品的要求，简单明了，“我这两天做出来，能用就行。” 　　江岳已经不懂什么叫“能用就行”了。 　　大佬说两天做出无人机核心程序？ 　　下周就能组装外壳？ 　　他头脑发昏，神志不清，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沈明洲的目标。 　　“沈老师，能、能用就行是哪种程度的能用啊？” 　　沈明洲困惑的看他一眼，打开了实验室里的万物系统。 　　“能把万物系统装载上去，实现太阳能供能并且对目标扫描，形成三维透视建模就行。” 　　说完，他还安慰江岳道：“没你想的那么复杂，程序写好了很容易。” 　　很容易的无人机，很容易的把江岳整蒙逼了。 　　他带着沈明洲的叮嘱，神情恍惚的离开实验室。 　　期待已久的预备助理一二三号，见到江岳都凑上来打探情报。 　　“Dr.沈最近在研究什么？整合无人机跟太阳能技术吗？”卡恩问道。 　　宋双也是急切无比，“老板说沈老师在做无人机，哪种无人机啊？带万物系统的那种吗？” 　　“对，带万物系统的太阳能无人机。” 　　江岳肯定的回答，顺便将震撼自己的理念，传递给殷切的高级工程师们。 　　“顺便，这无人机还要扫描建筑物形成三维透视建模，下周就做好！” 　　“下周？！” 　　最先回过神的是卡恩，他困惑的问道：“现在进度怎么样了？” 　　江岳如实扬了扬记事本，回复道：“我刚开始给沈老师找资料。” 　　“……” 　　一周之内做好太阳能万物系统三维透视建模无人机的消息，着实把高科众人惊吓到了。 　　他们怎么说都是身经百战，从实验里脱颖而出的精英，对各个实验流程清楚无比。 　　太阳能转换技术还是理论。 　　要实践，怎么也得一两个月的辛苦研究吧？ 　　三维透视建模至今无人实现。 　　要研究突破，一年半载的苦心钻研得有吧？ 　　更别说搭载万物系统。 　　一群资深工程师，研究沈明洲留在实验室的万物系统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要怎么把这个系统移植到其他设备上顺利运行。 　　现在，沈明洲要一周时间，完成一架基础为零的无人机。 　　工程师们看他的眼神都不是看老师了。 　　是看神！ 　　高科里面神神秘秘的小眼神，怎么可能逃得过邵炼的眼睛。 　　这些天天和代码数据打交道的工程师，看沈明洲的眼神炽热中带着惊恐，惊恐中透着痴迷，简直想把沈明洲供起来。 　　邵炼怕了怕了，把江岳捉过来问个究竟。 　　江岳一脸惶恐，找到救星似的报告老板，“沈老师计划一周造出无人机。” 　　“哦。”邵炼作为大佬，风范依旧，“看你们这态度，我还以为他要一周造出宇宙飞船。” 　　江岳泪流满面，“可是对于我们来讲，太阳能万物系统三维透视建模无人机真的跟宇宙飞船没区别了！” 　　大家诚惶诚恐，只有邵炼敢去一问究竟。 　　他打开实验室紧闭的大门，发现沈明洲抬手撑着头，悠闲懒散的敲着键盘，全然没有“一周组之内就要造出宇宙飞船我好忙”的状态。 　　邵炼走过去，抬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发梢，“我听江岳说，你下周就能做出无人机了？” 　　“嗯？”沈明洲转头看他。 　　果然是肩部肌肉发达，随便穿了一件无袖T恤的邵炼。 　　他一看今天熟悉的短裤拖鞋打扮，就知道邵炼没有出门谈生意。 　　“嗯，有这个想法。” 　　沈明洲揉了揉眼睛，“不过现在我要改欧阳发来的报告，所以要耽误一段时间。先做适合无人机的万物系统移植，还有太阳能转换的核心算法，其他工序只能慢慢来了。” 　　语气里满是遗憾。 　　透露出如果不是报告，他一定能在下周造出无人机的自信。 　　邵炼被他逗乐，沈明洲总是不经意间说出一些令人惶恐的话来。 　　他凑过去看屏幕，说道：“报告？我看看。” 　　沈明洲将报告让给他看，说：“我满脑子无人机，改报告都改得我困了。” 　　他能够在挑战新技术方面充满热情，可是对待已经完成的理论项目，稍稍有些意兴阑珊。 　　欧阳博艺传来的报告，严格按照创新科技大赛要求，将太阳能转换技术原理和实验过程阐述得清清楚楚。 　　但她毕竟第一次接触正规的实验，报告里的用词、实验数据的选取并不严谨，对于实验模拟过程的表达，又有些冗长、重复。 　　要改得符合沈明洲的要求，确实得耗费一些时间。 　　“你想改成什么样的？”邵炼摸着下巴，迅速思考。 　　“能发期刊的论文形式。”沈明洲打着呵欠，“虽然只是太阳能转换的理论技术，至少能赚个SCI了。” 　　少年短发睡得发梢翘起，努力睁眼打起精神的样子，惹得邵炼伸手去挠。 　　“我帮你改，你做无人机吧。” 　　沈明洲惊喜的看他，“你还记得太阳能技术的核心理论模型和专用名词吗？” 　　邵炼一巴掌怕他背上，就知道这小家伙在这儿等着他，“记得，全记得，没忘。我给你改了顺便找篇期刊投稿，帮你善后负责了。” 　　沈明洲勾起笑，眉眼弯弯的看他，“投稿的时候，记得通讯作者写你自己的名字。” 　　邵炼愣了愣，盯着他不转眼。 　　一篇论文含金量最高的两个位置：第一作者、通讯作者。 　　而通讯作者作为整个课题的负责人，掌控着论文研究成果所有权。 　　沈明洲这是要把60%太阳能转换技术送给他。 　　“邵老板，你放心大胆的写，我问过欧阳了。”沈明洲说，“实验设备是你给的，太阳能转换能耗算法模型参考你的，所以这个技术也该是你的。” 　　少年的善意纯粹而直白。 　　邵炼却自嘲道：“我只是商人，不搞研究了。” 　　沈明洲靠在座椅上，偏头看他，“普通的商人，可改不出我要的论文。” 　　沈明洲的论文理论，不是一般的通用技术。 　　创造性的太阳能转换原理，附上了所有涉及的条件和新材料，加上各种模拟条件的测试和猜想，任何研究太阳能的专家，都能通过这套模型，感受到里面新技术带来的震撼感。 　　这不是什么天方夜谭、镜花水月，而是沈明洲有百分之百把握能在无人机上重现的技术，也是沈明洲的第一篇论文。 　　对他来说，意义重大。 　　邵炼踩着拖鞋，夹着烟，在明晃晃的台灯下敲打键盘。 　　一缕缕烟气缠绕着飘散在空气之中，将室内都融出了浓重的烟味。 　　时不时还会响起几声烦躁的低吟。 　　邵炼很久没抽烟，哪怕最近心情不好，也会吃点儿别的东西转移注意力。 　　可现在，他叼着烟，恶狠狠的咬着滤嘴，手指啪啪啪的敲过键盘，看论文的眼神微眯，仿佛在看久违的仇人。 　　随着他的敲打，屏幕上留下一串复杂的单词，组成了一句完美的论述。 　　再回避、再排斥、再暗示，也无法阻止他灵魂里带出来的熟悉与满足。 　　那些清晰简单的字母，一点一点的占满屏幕，顺便将他锁在心底的惬意，带了回来。 　　有些东西，就算刻意忘记，也抹不去骨子里的喜欢。 　　对，撰写这种枯燥乏味复杂深奥所有人都不懂全天下只有我清楚的东西真特么的太有趣了！ 　　邵炼笑得咬牙切齿，咳嗽两声，又忍不住压抑住响动，免得吵醒隔壁宿舍睡着的未成年。 　　最后，他自讨没趣的把烟灭掉，皱着眉苦恼的继续手上的敲打。 　　这家伙，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知道他深藏许久的喜欢。 　　《ENE》期刊审稿编辑索罗斯的日常，就是从收稿邮箱里挑出合适的稿件，投送各界专家审读。 　　专家说OK，那就登。 　　专家了无音讯，那就拜拜加油下次努力。 　　索罗斯又挑出了一封邮件，论文阐述的是《当前能源危机下的新能源探究》。 　　看完，他发出了哈哈哈的笑声。 　　“马克，你快来看，我收到了什么？‘我们当务之急是挖掘地心熔浆的威力，制造超过水利发电数倍效率的全新能源，最大程度的解决能源枯竭问题’，很好，很不错，你说我把它投给梅拉德教授怎么样？” 　　马克受够了索罗斯的突发奇想，“别，教授已经说了，不是突破性理论不要再找他，没兴趣，很忙。” 　　“你不觉得熔浆新能源的理论很具有突破性吗？我保证他会喜欢的。” 　　马克呵呵一笑，“喜欢，他还会用140个字，精准的在推特上描述无事可做的编辑又在浪费大家的时间，还要圈出你。” 　　索罗斯曾经向梅拉德教授发出了审稿请求。 　　然后，因为论文中存在明显的理论错误，被梅拉德教授在推特上，批评为荒诞不羁的妄想简直他的浪费时间，并且无情圈出索罗斯斥责：作为我的学生，怎么能看不出这样的低级错误。 　　严肃、严格、严厉。 　　索罗斯毕业多年，仍是生活在梅拉德教授的教导阴影下。 　　始终想找到一篇真正具有开创性的论文，亲手递交到梅拉德教授面前，洗清自己审稿失误的冤屈。 　　然而，没有。 　　《ENE》作为能源类期刊，大部分刊发的论文围绕着当前已有技术展开。 　　毕竟，谁有开创性理论，会不去投最为权威的《SCS》？ 　　索罗重新点开了一封投稿。 　　他匆匆扫过标题，觉得有些不对。 　　“太阳能？现在太阳能转换率是多少？” 　　马克抬起头，“60%？好像是英国研究团队宣布的吧，但是没发论文，不知道他们具体是怎么做到的。” 　　“哦，这样啊。”已经有人达到了相应转换率，索罗斯就有些兴致缺缺，“这里有个投稿说自己理论模型达到60%的，我还以为是突破性进展了。” 　　马克发出笑声，“虽然没突破，但也达到国际顶尖水平了。你可以拿给梅拉德教授试试，说不定他会在推特上赞赏你，说你是一个能够吸引尖端科研人投稿的好编辑。” 　　索罗斯没说话。 　　他打开论文，仔细的研读，里面提到的太阳能相关术语非常专业，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格式标准，图表齐全。 　　绝对不是什么碰运气的论文新手。 　　这是一个专家。 　　如果不是专家，怎么可能他挑不出一点儿格式错误。 　　索罗斯下了判断，果断往作者位置看。 　　但是，第一作者非常陌生，第二作者也不认识，通讯作者…… 　　“威廉.邵！”索罗斯突然大喊。 　　马克立刻直起身来，紧张的问道：“怎么了？你说谁？” 　　索罗斯看了那个拼字无数次，当他还是梅拉德教授门下得意学生的时候，就经常仰望这几个字母。 　　那是拼音。 　　因为那个人不需要什么英文名什么特殊注明的缩写排列。 　　所有期刊杂志的编辑和审稿专家、教授都知道他的名字。 　　“威廉.邵，邵炼，那个离开美国的中国人，不，中国天才。”索罗斯站起来，几乎在冲着马克咆哮，“他是这篇论文的通讯作者，他已经成立自己的实验室开始带学生做项目了吗？” 　　马克也跟着惊诧起来，“真的是威廉.邵？” 　　索罗斯重新看了看投稿邮箱。 　　熟悉的地址和后缀，十几年印在他心里没变过。 　　他表情像是见鬼，“上帝，威廉.邵给我投稿了？！” 第20章 　　邵炼统治级别的论文水平，令人记忆犹新。 　　他经常突然发布最新研究成果，终结不少人努力的方向，甚至改写当时广为人知的基础论调，给出更为准确的研究结论。 　　而且，邵炼跨界速度比想象更快，只要和人工智能沾边的研究方向，他都能精准证伪/证实，成为新一轮观点的掌旗者。 　　大有走别人的路，让人无路可走的架势。 　　国际期刊对他又爱又恨。 　　爱，发表的理论观点新奇、准确，具有突破性，引领科研新方向。 　　恨，他怎么不投我们家期刊，一定要投《SCS》，约稿都约不到的！ 　　风靡美国的天才，数次登上顶尖期刊《SCS》，引发了不少人对“中国”这个词汇的讨论和探究。 　　中国没有科技，中国没有天才，中国没有研究的各种歧视论断，都在邵炼横空出世之后，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言论是：邵炼应该在科研的天堂，发挥自己的全部才能。 　　结果，邵炼走了，并且带着他具有统治地位的研究能力，消失在这个世界。 　　如果不是那些期刊论文，他仿佛没有存在过。 　　索罗斯捧着那篇邵炼作为通讯作者的太阳能论文，赶到大学阶梯教室。 　　梅拉德教授正在讲述能量最低原理，见他进来，眼神都要杀人。 　　他攥紧了打印稿，鼓足勇气缩在教室最后一排，安慰自己这次一定没问题。 　　梅拉德教授说下课，果然见到自己不得意门生，带着一叠资料冲了下来。 　　“又是什么？”梅拉德教授收拾电脑，漫不经心的问。 　　“太阳能。”索罗斯立刻回答，拿出那叠稿子，“是中国的研究员模拟的太阳能转换技术，光电转换效率能达到60%。” 　　梅拉德教授目不斜视，提起电脑就走，“中国？我更希望你手上能够收到英国费斯卡实验室的漏斗论文，那才是我想看到的太阳能转换技术。” 　　“老师！可这是威廉.邵指导的太阳能技术。” 　　“你说谁？”梅拉德教授皱着眉，难以置信的看他。 　　“威廉.邵，Lian Shao，您看，他是通讯作者！” 　　对中国太阳能技术不抱幻想的梅拉德，随手将电脑扔在身边的课桌上，接过那一堆稿纸。 　　他动作有些急切，但又心怀困惑。 　　熟悉的名字太久没听到了，以至于他都怀疑自己听错了音调。 　　然而，论文通讯作者的位置，明明白白的写着那个名字。 　　邵炼。 　　梅拉德教授许多年没有在任何的期刊、杂志、网络上见过这个名字。 　　此时重现看到这些熟悉的字母，拼起来的名字，心里竟然升起了一丝怀念。 　　邵炼作为通讯作者的论文，基本等同于邵炼的成果。 　　梅拉德教授一目十行，翻着论文，准备看看邵炼这些年都在研究些什么。 　　然而，没翻两页，他看到那一套复杂的能耗模型，愣住了。 　　“开会，马上。”梅拉德教授收起论文，提着电脑往外走，“索罗斯，把这份论文再打十份给我。” 　　索罗斯受宠若惊。 　　要知道，他毕业以后已经六七年没有踏入过梅拉德能源研究所了。 　　所里人才济济，全是能源研究方向的精英，博士级别以下，连帮忙搬东西、打扫实验室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他坐在梅拉德能源研究所会议室的一角，成为了列席人员。 　　十位研究员，围坐在会议桌上，面对同一份论文。 　　上面清楚的列出了太阳能转换的难题、当前太阳能转换技术普遍效率，然后，简单明了的列算出新型太阳能转换技术，以及这项技术能够达到的最高转换率。 　　格式普通，模型齐全。 　　但是，遣词造句无比简单轻松，看起来就跟程序员往计算机里随便编写的一套循环罢了。 　　大部分人对论文内容不感兴趣。 　　他们讨论的焦点，永远集中在邵炼身上。 　　“威廉离开美国之后，销声匿迹，没想到会去研究太阳能。” 　　“按照他的实力，恐怕要垄断太阳能研究领域了。” 　　“以前他就研究过太阳能，我还问他愿不愿意向能源方向发展，他拒绝了。谁知道十年后，他还是选了这个方向！” 　　博士们对邵炼的光辉历史心有余悸，热议这次邵炼重新出现的目的。 　　如果邵炼能够加入梅拉德能源研究所，绝对是一大助力。 　　可是，邵炼自行成立研究所，对他们来说，只能是合作伙伴或者敌人了。 　　而索罗斯这个勉强混了硕士的期刊审稿编辑，缩在一角，听着博士们的各种讨论。 　　他时不时看向梅拉德教师，忐忑的等待他的导师发言。 　　可惜，梅拉德教授和身边的助理，注意力都在整篇论文上。 　　既然是邵炼拿出来的东西，他们探究的态度，必然更为谨慎一些。 　　太阳能转换技术多种多样，随着新材料的出现，研究方向正在往新材料倾斜。 　　这篇论文也不例外，但是提到的新材料原理，十分陌生。 　　梅拉德教授抬起头，问道：“你们有什么看法？” 　　吵杂的声音立刻消失，能源研究所的博士们纷纷出声。 　　“威廉.邵的理论必然是对的，既然有地址，我们可以尝试联系他，把专利买过来。” 　　“这是时隔十年，威廉的首次论文，理论虽然复杂，但是模型很有意思，刊发没问题。” 　　大家围绕着邵炼，发表着观点。 　　唯一一个人站出来说：“这套理论，只是运用计算机模拟出来的实验性转换率，能不能成功实践，还有待论证吧。” 　　“开玩笑，威廉.邵的理论，有无法论证的吗？” 　　“以前没有，不代表今后没有！” 　　梅拉德敲了敲桌面，打断他们的争吵，说道：“这是威廉第一次作为通讯作者而不是第一作者提出理论。并且，这位第一作者和第二作者，我们从来没有见过。” 　　诚然，通讯作者对实验的真实性负责，可是邵炼消失十年，重新出现却不是第一作者身份，梅拉德的质疑情有可原。 　　但是，仍有人在仔细研读之后，给出了肯定的回复。 　　“虽然作者陌生，但是内容详尽，论证全面，逻辑链和数据模型没有什么问题，唯独新材料的原理……没见过。” 　　“要实现这套理论，必须要实现新材料的突破。这都可以另外再发表一篇论文登上《SCS》封面了！” 　　讨论点又从太阳能转向了新材料。 　　大家都激动不已的发表观点。 　　索罗斯缩在角落听得头大，他没想到这么一篇论文，还能惹得一群博士圆桌会大争吵的。 　　他关于什么新材料，什么模型，根本不懂。 　　只知道一群人提出了无数问题，他只能根据这些问题，在论文上进行批注。 　　梅拉德教授看着论文，听着博士们的讨论，陷入了深思。 　　作为论文一手获得者，他本该当机立断的联系邵炼，要求买下这份专利，免得落入其他研究所手中。 　　但是，他和其他人拥有相同的疑惑—— 　　理论是好理论，可谁也不能保证这项技术能够完美的实践。 　　牵涉到邵炼的专利，动辄几千万美金。 　　梅拉德能源研究所的人讨论许久，仍是无法因为“邵炼”这个消失已久的通讯作者，做出这么大胆的决定。 　　“如果邵炼能够把这项技术实现就好了。” 　　不知是谁长叹一声，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梅拉德教授捏着论文，笑出声来，“如果能实现，我们就不会在《ENE》的投稿箱里见到它。而是在国际学术交流会上。” 　　他这话一说，便是打定了主意。 　　论文是好论文，原理是好原理，技术是好技术，可惜，在亲眼见证它实现之前，不值得梅拉德能源研究所花大价钱买下来。 　　“赶紧刊发。”梅拉德教授第一次赞赏眼神看索罗斯，收下了那份论文打印稿，“这篇论文提到的理论非常优秀，我过审了。” 　　索罗斯受宠若惊，连连点头，“那么我马上联系威廉.邵，修改你们提到的问题。” 　　这话一出，全员齐刷刷的向他投去诧异的眼光。 　　“梅拉德，你的学生还没遭受过天才的毒打。” 　　“这里有个人，居然想叫威廉改文。” 　　“朋友，我们讨论归讨论，质疑归质疑，你可别傻乎乎的发给威廉。” 　　梅拉德教授呵呵揶揄道：“你信不信发消息叫威廉改文，他立马撤稿，下期你就能在《SCS》上见论文到原版，一字不改。” 　　索罗斯瞪大眼睛。 　　梅拉德重音强调，“而且，还是整版封面力荐。” 　　熬夜睡了个补眠觉的邵炼，很快收到了论文审稿回复。 　　果然不是顶尖三大刊，审稿效率就会高很多。 　　编辑一条问题都没提，直接回复他，将会在下期《ENE》刊登论文。 　　言语客气简单，没有废话，邵炼十分满意。 　　一次平平常常的投稿，难得能激起他的担忧，他甚至做好了改稿准备，务必使沈明洲的首篇论文，能够顺利刊发。 　　不改稿就好。 　　邵炼关掉电脑，安下心来。 　　他熬得双眼赤红，却不困，走到实验室里，发现沈明洲正在埋头焊接元件。 　　少年身穿白色实验服，全副武装的戴上了防护镜，低头专注的模样，仿佛熟练的研究员。 　　他见邵炼进来，放下了手上的焊接枪，困扰的说道：“万物系统在无人机的处理器里面表现不太稳定，硬件配置太低了。” 　　邵炼挠了挠短发，建议道：“仓库里还有一点儿智能医疗箱同型号的处理器，要不然你试试？” 　　智能医疗箱的硬件，算是国内纳米级设备顶尖配置。 　　也只有邵炼这么财大气粗的实验室，能够扔一堆备用在仓库里。 　　邵炼一边给沈明洲找处理器，一边打着呵欠，“你先试试写入程序，如果万物运行还是有问题，我再帮你改一下构架。之前研究医疗系统的时候，我就有几个想法，但是怕把万物玩崩溃，就没动。” 　　“医疗系统你想怎么改都可以，崩了我能修。”沈明洲仰头看他，半晌道，“不要睡那么晚，也不要总抽烟。” 　　邵炼心想我不晚睡抽点烟提神，怎么帮你改得出论文。 　　心思百转，出口却是，“好。” 　　虽然没能一周完美的做出太阳能，但是在邵炼尽心尽力的调试下，万物系统终于在处理器上顺利运作起来。 　　等到定制的无人机外壳到货，沈明洲果断的开始了他的尝试。 　　组装，焊接。 　　沈明洲亲手做的无人机，外表全面覆盖了银灰色过渡金属组成的太阳能电池板，在太阳下反射着独特的光芒。 　　他手握遥控器，轻轻启动，这台银灰色的无人机就缓缓的升了起来。 　　沈老师的无人机首航，高科的工程师全都跑来捧场。 　　高科实验楼外空地围着一圈人，全都仰望着这台无人机翱翔天空。 　　无人机升空三米，飞行姿态十分稳定。 　　设置好的扫描系统，悬空进行第一次工作，捕捉到特定数据之后，直接传输的旁边的屏幕上。 　　原本打算商业吹捧一下的工程师们，见到屏幕里自动演算出来的三维立体模型，顿时说不出话来。 　　他们心里“无人机真好看”“无人机飞得真稳”的鼓励话语击得粉碎，见鬼一般盯紧了屏幕。 　　“这是什么？！” 　　屏幕上标注建筑的轮廓，用线条简单勾勒出他们背后的实验大楼。 　　而他们这群看热闹的工程师，人体热源层次明晰的显露出来。 　　清晰无比，连动动手都能看到相应的热源标识在动。 　　如果这是灾难现场，直接就能准确定位到生命体位置！ 　　“三维透视建模，再加生命探测功能。”沈明洲操作着无人机，在空中慢慢移动。 　　屏幕上的建模，也随之缓慢变化，勾勒出红、黄、青的热能轮廓。 　　工程师们看到这一切变化，问题层出不穷。 　　“它真的是太阳能供电吗？” 　　“这个模型数据传输我懂，但是沈老师你怎么做到同时实现三维建模和远红外热成像的？” 　　“而且电脑的处理速度有这么快吗？无人机扫描成像至少得三分钟吧。” 　　沈明洲凝视屏幕的成像效果，皱着眉说：“这台电脑改装过，用的你们智能医疗箱的外置芯片，系统搭载的万物，所以处理速度快，能够同时实现热成像和建模。” 　　听了这话，工程师们看那台演示电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是第一台万物电脑吗？它是不是能直接对接我们医疗系统？” 　　“如果它能对接医疗系统，那无人机也能？这就是一套电脑、无人机、医疗数据库的智能循环系统啊！” 　　“Dr.沈，你有这个无人机，哪里还需要参加什么高中生比赛，我觉得去参加德国太阳能展都是厂商抢着要签单的技术！” 　　然而，就在他们夸奖的时候，沈明洲将无人机对准了背后的实验大楼。 　　屏幕上只出现了建筑物模型，厚实的钢筋水泥，堵住了大楼里忙碌人群的身影。 　　如果这是搜救无人机，是绝对无法准确定位受灾者位置的。 　　他摇了摇头，说：“不行。” 　　“飞行速度太慢，响应延迟太长。远红外扫描无法突破建筑物，捕捉不到内部的人体热源。而且，建模也没我想的清晰，晚上可能更模糊。” 　　沈明洲叹息一声，“这样没法支持夜间搜救的，而且很可能给救援队伍添麻烦。” 　　他经历过高精度的全息投影技术时代，明白未来广为运用的数据成像有多么的清楚。 　　当然无法满足于这样像素般的视觉效果。 　　沈明洲果断收了这台半成品，沉思着回到实验室。 　　徒留一群人茫然的看向自家老板。 　　卡恩诧异的问道：“沈老师是不是对自己太严格了？他不是只用做一个太阳能转换技术的演示产品吗？” 　　无人机的起飞、悬停，没有一点儿问题，只要能够证实它利用的是60%的太阳能转换技术，足够震撼科技业界，掀起一阵新能源无人机浪潮。 　　可是，沈明洲居然挑剔无人机不能看穿建筑物，三维建模不够清晰？！ 　　邵炼当然明白这是为什么。 　　沈明洲的心思已经全然放在搜救上面。 　　太阳能？ 　　那只是顺便为无人机增加续航的小功能罢了。 　　可是，沈老师伟大的思想包袱，怎么是普通工程师们能够理解的。 　　面对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困惑，邵炼白他们一眼，“精益求精知道吗。都给我学学。” 　　沈明洲要改，邵炼根本不拦。 　　还指使江岳继续帮忙，以便沈明洲有人可以使唤。 　　江岳不介意帮忙，只是有些惋惜。 　　他摸着那台已经相当优秀的无人机叹道：“大佬，你这样拆了重新做，赶得上创新科技大赛吗？” 　　“赶得上。”沈明洲随手拿过工具，将刚刚惊艳了工程师们的无人机拆得七零八落。 　　他一点儿也不心疼，还安慰江岳道：“比赛的报名才刚刚截止，等到我们的项目进入展示阶段，还有半个月。” 　　半个月，够他从头到尾再做一台更好的无人机了。 　　创新科技大赛初审报名，审核办公室堆了无数的学生报告。 　　组委会大多是大学教授，多年评审的比赛经验，让他们对今年递交的参赛报告，习以为常。 　　什么变形金刚、钢铁侠，热门的英雄的模型制作过程，学生都能写出一份“实验报告”递交上来。 　　更不用说什么异想天开的产品了。 　　高中生的创意虽然不错，但是荒诞无稽的念头，往往让他们摇头。 　　偶尔在一堆参赛项目里，出现一点儿含有科技量的创新技术，他们都能看很久。 　　不过，出于对学生科技创新的鼓励，比赛初期他们一般不会淘汰学生。 　　等项目进入公众展示阶段，开放更多的群众参观展览，让学生们通过群众的提问、专家的建议，形成最后的汇报材料，再慢慢评审出奖项。 　　现在，他们只用看看报告，记录参赛学生信息就行。 　　大家凑在一起忙碌，忽然有人拿出了一份报告，惊喜的说道：“这个无人机还可以啊。” 　　听到无人机的项目，高雄斌抬起头。 　　不久之前，沈氏科技的蒋总，托人跟他走了走关系。 　　沈氏科技老板的儿子参加了这个比赛，项目正是无人机。 　　他们这些大学教授，平时跟公司的关系不错。 　　沈氏科技突然来套近乎走关系，无非只有一个目的。 　　让自家孩子拿奖。 　　高雄斌不敢承诺什么一等、二等，只能了解了一下学生情况，说了些场面话，就悄悄撤退了。 　　然而对方和他清楚得很—— 　　其实创新科技大赛的省赛，没有外界传的那么有科技含量。 　　什么永远不会停下来的永动机。 　　什么可以直接用于航空航天的新型材料。 　　什么仿造三国杀做成的化学杀速记小游戏。 　　只要有创意，都可能获得奖项，并不会追究项目本身的科技含量和真实性，主要目的，还是鼓励学生们的创新热情。 　　在一堆诸如此类充满科幻构想的报告之中，横空出现的无人机引发了不少评委的兴趣。 　　“自动避障功能解释得很不错啊，而且还有自动避障模拟场景。” 　　“而且续航能力还进行了提升，列出了市面上相应产品的对比数据，这个创新不错。” 　　“是不错啊，看起来这个学生用过功的，不是随随便便买点儿市面上的无人机组装起来糊弄我们。这个无人机展览的时候，我要去看看。” 　　大家其乐融融，分享着最新发现。 　　虽然无人机本身的功能平平无奇，但是考虑到这是高中生作品，评委们心里印象分不会低。 　　高雄斌走过去扫了一眼报告。 　　嗯，参赛学生姓沈。 　　应该是沈氏科技打过招呼的学生。 　　只要评委们觉得没问题，沈家孩子凭无人机拿下一等奖、二等奖，看起来不难啊。 第21章 　　完美的搜救无人机，在当前的科技水平是不存在的。 　　特别是沈明洲想要做出来的那种。 　　它必须具备极高的响应速度。 　　清晰如全息投影一般的建模效果。 　　还得实现精准定位生命体轮廓，出于安全考虑，不允许有丝毫误差。 　　江岳守在沈明洲身边，越看大佬越觉得心惊胆战。 　　这是要凭空创造一个科幻电影里才存在的间谍式侦察机啊，大佬的目标不会是军用科技吧。 　　然而，听完他的担忧，邵炼给了一个“你醒醒”的眼神。 　　“沈明洲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只是你们想象得太复杂了。太阳能驱动无人机飞行，无人机利用红外线雷达进行探测，外加数据传输功能而已，又不是要靠无人机去偷袭敌营，什么军用技术啊，别瞎猜。” 　　邵炼语气轻松，江岳哦哦哦的点头，完全要被他的三言两语糊弄了。 　　不要太复杂？ 　　这已经很复杂了好吗！ 　　江岳也是玩过一两年无人机的人，修改无人机传输数据的事情他做了不少，想来想去，都觉得沈明洲的要求，太难了。 　　可是再难，沈明洲也想做。 　　他埋头在实验室里，不断调试程序算法，更换无人机配件，只为了达到心理的目标。 　　邵炼觉得，这孩子有强迫症，心里还有一套刻板的标准。 　　当自己的成果达不到这个标准的时候，任周围人吹得天花乱坠，沈明洲也不肯停下脚步。 　　研究狂魔，完美主义。 　　江岳在沈明洲身边唉声叹气，邵炼却欣然纵容沈明洲的任性。 　　甚至扎根实验室，主动帮忙写了一套视觉信息传输程序。 　　实验室里的工程师来来去去。 　　视线落在旁边拆了机的无人机外壳，恨不得把惋惜写在脸上，然后被邵炼一个眼神乜出去。 　　沈明洲要做的事情，他可不许别人影响沈明洲的心情。 　　重新奋斗大半个月，沈明洲改造后的无人机，终于再次旋转起机翼。 　　机身平稳，色泽亮眼，在温暖的阳光下，折射出惑人的光芒。 　　工程师们紧盯着屏幕，不敢随便吹捧。 　　吹得太过，沈明洲要求太高，又拆机重做怎么办？！ 　　大家安安静静，屏气凝神。 　　等待沈明洲轻轻操控无人机。 　　轻巧的无人机稳定升空，居高临下俯视一切，不过一会儿，清晰的热成像出现在屏幕上。 　　比之前的影像更清晰，更鲜明，甚至将建筑坐标都标注了出来。 　　大家松了一口气，终于能够有理有据的赞美新成果。 　　“这次比上次的成像效果更好了。” 　　卡恩挥挥手，同时见到屏幕上属于自己的影像跟着摆动，“延迟也很低，几乎跟我动作同步。” 　　“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已经非常不可思议了，沈老师居然只用了半个月。” 　　“建筑物模型也非常清晰，而且——” 　　宋双正要进行点评，无人机忽然升空，对准远处的建筑物进行了重新扫描。 　　屏幕随即出现的画面，让他们爆发出一阵卧槽！ 　　沈明洲的无人机，连建筑物内部的热源都给探测出来了！ 　　隔得这么远，他们都能见到办公间里程序员敲打键盘的奋斗姿势！ 　　啪啪啪的超级敬业！ 　　“沈老师，你到底用的什么远红外？” 　　“这绝对不是商用远红外能达到的效果！威廉，你给Dr.沈采购军用品了吗？” 　　“卧槽，我还第一次这么清楚的看到建筑物内部，太可怕了，什么远红外穿透性这么强？” 　　大家惊叹着将目光投向邵炼。 　　这个宠爱沈老师无度的烧钱老板，难道真的去花大价钱采购军用远红外了？ 　　“……300多万的东西，我就算买，也没人卖啊。”邵炼瞥他们一眼，觉得自家工程师们纷纷降智，怎么会说出这么傻的问题。 　　他抓了抓凌乱的短发，说：“这是沈明洲调试的成果。” 　　“不、不可能吧。” 　　日常感叹沈老师神乎其技的宋双，看着屏幕上清晰的画面，都觉得心有余悸。 　　“远红外又不是什么计算机程序，沈老师再调整，也不可能让他们拥有这么强的穿透力，而且我们的办公楼绝对没有偷工减料！” 　　20cm的混凝土层，就算是开凿机也不能轻松打破。 　　民用红外线遇到这么厚的墙面，只能传回建筑物外形数据。 　　可沈明洲这架无人机，直接穿透墙面，达到了深度红外效果。 　　沈明洲将无人机调转了一个方向，说道：“远红外的穿透能力跟目标材质有关系，我只是对建筑物墙面材质进行了特殊调整。你们看——” 　　无人机重新扫描出来的画面，解释了工程师们的困惑。 　　高科实验室的大门紧锁，即使透过远红外的透视，也无法穿透那面特殊材质的保险大门。 　　“我的无人机，暂时只能做到穿透混凝土、砖块，换成其他材质，直接恢复成普通红外线了。” 　　沈明洲将无人机停回地面，遗憾的说道：“以后有条件，我再研究一下能穿透铁质外装的透视方法吧。” 　　“行了，你不要遗憾了！”邵炼伸手把沈明洲的短发揉得一团乱，“成本加起来不到一万，你居然做出了搭载军用红外效果的无人机，还是太阳能驱动的，就算不提万物系统，都够让人羡慕嫉妒恨了好吗！” 　　沈明洲扎扎实实的受了邵炼一顿揉搓。 　　两个天才其乐融融，工程师们泪流满面。 　　成本不到一万，效果堪比军用，如何不是本着保密精神，他们简直想拍照发送，叫上全世界跟他们一起看上帝。 　　邵炼将沈明洲揉得东倒西歪，止不住心里的喜爱。 　　他笑着说：“给无人机取个名字吧，这毕竟是你第一次动手做出来的成果。” 　　沈明洲皱着眉甩开魔爪。 　　他的无人机安稳停留在地面上，闪着银灰的光。 　　在他看来，这算不得什么伟大的研究成果，不过是实现他的某些构想的小道具。 　　给演示品取名字这么幼稚的行为，也就邵炼觉得意义重大了。 　　沈明洲端详着太阳下的无人机，覆盖着层层太阳能光板，仿若蜻蜓翅膀上透明薄膜。 　　“叫蜻蜓吧。” 　　沈明洲的蜻蜓白天扔在高科场地里暴晒，浑身连接了不少测量仪器，随时监控太阳能转换效率。 　　晚上它需要实现超过三小时的飞行实验，才能宣布大功告成。 　　夜间试飞，沈明洲莫名紧张。 　　白天太阳光充足，即使无人机储能效果有问题，太阳能也足够驱动蜻蜓的飞行。 　　夜晚，才是考验他精心制作的小蜻蜓真正实验场。 　　高科天台。 　　没有比寂静无人的工业区更适合夜空测试的地方。 　　邵炼难得披了一件外套，穿的长裤，还特别讲究的戴上了透明护目镜防风。 　　“高度21米、温度22℃、湿度85%、风向北风。”他握着天气测量仪，煞有介事的报出数据，专业得像是重复了无数次户外实验的专家。 　　江岳作为助手，把数据记录得清清楚楚。 　　而沈明洲埋头调试系统，蜻蜓安静的摆放在地面，旁边还有一架白色观测无人机。 　　邵炼拿出来的无人机没名字。 　　只有一个用途：为蜻蜓保驾护航。 　　沈明洲蜻蜓飞起来，白色无人机也慢慢升空。 　　两架无人机在漆黑的夜里，并肩而行，可蜻蜓眼里是整栋高科大楼，白色无人机眼里，只有蜻蜓。 　　邵炼盯着观测屏幕，说道：“我这个无人机能飞六小时，通讯范围半径500米。你爱往哪儿飞，往哪儿飞，我都能帮你记录下来。” 　　沈明洲点点头，做好最后的准备，抬手启动了蜻蜓。 　　机翼轻声在风中旋转，没有太阳光的蜻蜓，仍旧保持着优雅的姿态，稳步起飞。 　　两架无人机在夜空中一前一后，很快在夜色中看不清身影。 　　屏幕上传回的画面，清楚显示着蜻蜓的视角。 　　这架白天能够扫描出清晰轮廓的无人机，竟然在夜晚能够分辨出建筑物内部更为清晰的热源，整个屏幕猩红一片，却能准确的分辨出白天看不清的内部结构。 　　“啊啊啊！”江岳都看傻了，“为什么蜻蜓晚上的效果比白天更好！” 　　“因为我调过。” 　　沈明洲轻描淡写，“蜻蜓夜晚对热源更加敏感，排除了太阳光本身干扰，生物射线也更加清晰。” 　　江岳看着一举一动纳入蜻蜓眼中的高科大楼。 　　觉得工程师们夸早了。 　　现在才是蜻蜓真实性能。 　　成本不到一万，居然能够把高科整体描绘得一清二楚，只有铁门包裹的实验室能够幸免。 　　他举起手机，拍照发送聊天群，带上了震惊无比的感叹号。 　　江岳：蜻蜓夜视能力！！！！[图] 　　本来在加班的工程师们瞬间炸了。 　　聊天群刷刷刷的蹦出无数问号，怀疑江岳相机故障。 　　“你这红灿灿一片别是滤镜吧？白天蜻蜓都不是这样的！” 　　“这哪里是军用远红外效果，我都怀疑这是把我们大楼过了一遍红外共振仪了。” 　　“艹！卡恩翘班跑了！” 　　腿短的人还在聊天群里质疑，腿长的人已经翘班往天台跑了。 　　德国精工卡恩是第一个赶到天台的。 　　他推开大门，见到了显示屏幕上红灿灿的清晰建模，完全将高科大楼整栋影像拓印了出来，包括楼梯道里，接连不断学他翘班跑上天台的同事们。 　　画面过于震撼，他不得不响起曾经跟随导师路易斯，前往美国合作洽谈时候的场景。 　　同样的透视能力，同样果断的建模速度。 　　那是美国劳伦军备公司出品最新侦查无人机，蝰蛇。 　　号称能够夜间无障碍侦测敌情，长时间高空凝视战场，随时发回目标动向。 　　美国的军火商运用科技推进战争。 　　而沈明洲却用来救人。 　　“威廉，这样的夜视能力是不是已经赶上了劳伦科技的蝰蛇——” 　　“嘘。”邵炼握紧白色无人机遥控器，打断他的惊诧，“什么蛇？沈明洲，再飞远一点，测试一下通讯距离。” 　　两个人完全沉浸在无人机测试之中。 　　卡恩望着清晰的屏幕建模，欲言又止。 　　没有人比邵炼更懂军备性能，可邵炼的样子，明显不想讨论。 　　他不禁将视线落在沈明洲单薄的背影上。 　　如此稚嫩、年轻的孩子，竟然可以做出与军用技术相媲美的远红外建模。 　　而这只是沈明洲高中生比赛的展示产品罢了。 　　无论卡恩如何惊叹，都无法传递到沈明洲这儿。 　　握紧遥控器，观察屏幕的沈明洲，全副身心专注于蜻蜓的飞行。 　　沈明洲沉稳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距离100米，高度50，剩余电量87%，邵炼，我准备去对面那栋楼，你能跟上吗？” 　　“飞吧，跟得上。”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蜻蜓果断的随着操控，直接飞往对面楼宇。 　　那是一栋空楼，沈明洲在高科待了这么长时间，从没见到里面有人进出。 　　这样的空置楼房，适合蜻蜓进行内部扫描，又不会侵犯别人的隐私。 　　蜻蜓径直对准了空楼，平行着往楼顶飞去。 　　沈明洲打算依靠俯视角度，尝试测量整栋楼的复杂结构，顺便分辨电脑上建模的准确程度。 　　屏幕上红灿灿的光芒略微偏青。 　　没有通电的楼宇，在工业区冷静清幽的夜晚，空荡荡的，连形成的建模都高科的色调不同。 　　沈明洲仔细辨别楼层与楼层之间无法透视的黑色遮挡物，正准备叫江岳进行记录，突然视野里闪过一抹橙红。 　　那是人体热成像的影子，他正准备调转蜻蜓，免得窥探别人隐私，徒增尴尬，江岳忽然咦了一声。 　　“那栋楼不是破产的腾奥吗？怎么这么晚了还有人在？” 　　破产公司的大楼，冷清闲置已久。 　　他这声疑问，连带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蜻蜓的显示屏上。 　　沈明洲再次降低蜻蜓高度，在与热成像目标齐平的地方，收到了更清楚的透视模型。 　　人体热源，站位却略高于平均水平。 　　不是站在地面或者坐在办公桌的高度。 　　沈明洲有些急的转头看向邵炼无人机显示屏，视野里只有蜻蜓银灰的身影和一片漆黑夜色。 　　“邵炼，你去看一下前面那间办公室，蜻蜓扫描的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语气过于焦急，惹得邵炼皱眉。 　　“怎么了？”他轻微操控无人机，往蜻蜓扫出热源的地方飞去。 　　“我不知道。但是……”沈明洲升起不好的预感，后背都在夜风里发凉。 　　两架无人机并肩顺着楼宇打开的窗户，同时传回了里面的景象。 　　“艹！” 　　“F*k！” 　　天台骚动，紧跟着跑上来的工程师们还没站稳，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心脏凝滞。 　　“——有人自杀！” 　　沈明洲握着操控，猛然想冲上去用蜻蜓的机翼绞碎绳索。 　　对于无人机来说，尝试隔断绳索无异于自毁。 　　可是沈明洲没有丝毫犹豫。 　　然而，作为沈明洲研发的搜救无人机，蜻蜓在即将碰到绳索的瞬间，偏离了目标。 　　它有自动避障！ 　　沈明洲被自杀震得头脑不够清醒，发现自己徒劳的行为之后，果断急切喊道：“邵炼！试试你的机翼。” 　　邵炼应声而动，整个屏幕都只剩下无人机瞄准绳索的视线。 　　不知道是邵炼机翼材质过于锋利，还是绳索偷工减料，屏幕镜头猛然颤动，在邵炼的无人机机翼损毁碎裂的瞬间，那人猛然砸落在地。 　　屏幕上只剩蜻蜓传回人体微弱的热源影像。 　　几秒钟之间，没人能说清那人究竟活着还是死了。 　　沈明洲的声音在夜风中变得沙哑，“报警！快叫救护车。” 　　他说完，直接给蜻蜓设置了悬停，将遥控器扔给江岳。 　　天台上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能见到沈明洲的背影。 　　夜晚的工业区一片混乱。 　　工程师们果断的打起110和120，顺便跟随着沈明洲往对面奔跑。 　　沈明洲手指冰凉，整个人如坠冰窖般迎着夜风。 　　他第一个冲到那间公司门外，想也没想的翻过电动伸缩门，直直的往楼栋大门跑去。 　　他大可不必如此急切的去救援一个自寻死路的陌生人。 　　可是心脏跳得急促，喉管涌上辛辣的感觉，连带太阳穴都突突突的狂跳。 　　生命脆弱得他顾不上多想，只是拔足狂奔，不希望热成像里的陌生人，最终变得冰冷。 　　可能是因为自杀者进去了，大门敞开没锁，沈明洲非常容易的顺着安全通道，到达了目的地。 　　沈明洲一进大楼，就见到地面痛苦干呕的自杀者，看样子，至少性命无忧。 　　忽然定下心，沈明洲才觉得四肢胀痛，呼吸困难。 　　他关在实验室里太久了，猛然这么一通奔跑，到了现场也只顾着喘气。 　　“没事吗？我看看。”邵炼见到那人倒地，手脚熟练的扶起对方，检查呼吸情况。 　　确定没事之后，才仰头看向沈明洲。 　　刚才跑在队伍前面，体力惊人的沈明洲，靠在空荡大楼墙边，弯着腰喘气。 　　见邵炼看过来，还抬手指了指自杀者。 　　“他没事。”邵炼答道。 　　沈明洲惨白着一张脸，露出一个欣然的笑，点了点头。 　　他实在是没力气说话了！ 　　没事就好。 　　报警的、叫救护车的工程师们，终于发挥弱鸡的体力赶到现场。 　　邵炼将神志不清的自杀者交给拥有急救经验的卡恩，站起来走到沈明洲身边。 　　体力爆发赶过来的沈明洲，现在依然只是一位四肢不勤的少年宅。 　　邵炼见他额角都是冷汗，喘得快要晕倒，忍不住一掌摸上他后颈，埋怨道：“体力这么差还跑什么跑。我们会救人的。” 　　一手汗。 　　沈明洲白他一眼，直起身来，平稳了呼吸说道：“活着就好。没事那我回去了。” 　　沈明洲要走，邵炼肯定不留。 　　他捡起地上无人机残骸，叮嘱卡恩和宋双等到警察和救护车来，卡恩给他比了一个OK。 　　邵炼便头也不回的跟上了沈明洲。 　　也许是体力消耗太大，忽然又没了支撑他的那股恐惧，沈明洲手脚发酸，抬手就能抹下一把汗。 　　到了楼外，夜风一吹，激得他打了个哆嗦。 　　“下次不用那么急，我们这么多人，总不能让你一个小孩子冲在前面。” 　　邵炼脱下外套给他披上，完全不嫌弃沈明洲一身的汗。 　　“当时没想那么多。”沈明洲穿上邵炼的外套，顿了顿，“还是要亲自看一眼才放心。 　　奔跑之后身体留有运动的余热，沈明洲的指尖却冰凉。 　　邵炼想也没想，笼住沈明洲的手，塞进自己温暖的口袋。 　　在沈明洲沉默茫然的视线里，邵炼拖着他往外，“走吧，不会有事的。” 　　工业园道路寂静，沈明洲的手被邵炼攥着放在口袋里，源源不断的传来温暖的热度。 　　人类选择死亡的念头，总是轻易又悲凉。 　　如果他们没有发现这个人，也许这人不过是明天派出所出警的任务。 　　他只会远远的在高科楼栋里，给对面突然到访的警车，一个困惑的眼神。 　　还好，他们发现了，阻止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邵炼手心灼热，高大的身躯为沈明洲挡去了不少风。 　　他一手拎着无人机，一手牵着沈明洲，回到高科宿舍，才松手。 　　邵炼将无人机随手一放，去给沈明洲打开热水。 　　他说：“我待会叫江岳把蜻蜓送回实验室，然后做好数据记录。明洲，快来洗个热水澡。” 　　他刚出来一看，沈明洲惋惜的捏着无人机，大有重回实验室给邵炼做一台更新更好的出来的趋势。 　　“你别去修它啊，网上四千来块买的，没有修的必要。” 　　“可它救了人命啊。”沈明洲眼神里都是赞许，“就这么坏掉太可惜了。” 　　可惜？ 　　邵炼从不觉得。 　　他盯着沈明洲苍白却含笑的脸庞，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见到人自杀，沈明洲会是这样的反应。 　　换成同龄人，早该吓傻了。 　　等着大人开解，劝道。 　　可沈明洲不一样，第一时间发现，第一时间叫报警，第一时间冲向现场。 　　单薄、消瘦的背影，在夜色里奔跑起来，带着永不疲惫的活力。 　　仿佛这样的活力到达现场，就是死了也能把人给救回来。 　　邵炼忽然垂下视线，无法与沈明洲欣然的表情对视。 　　如果以前，有沈明洲这样的人在他身边，可能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你洗个澡，吹干头发再睡觉，不要着凉了。”邵炼随口嘱咐，要往外走，“江岳会负责回收蜻蜓，顺便帮你把数据记录下来。你先休息吧。” 　　可人没走出门，就被沈明洲抓住了衣摆。 　　邵炼微微皱眉，顺着沈明洲的手臂见到了他茫然而好奇的视线。 　　“你怎么了？” 　　邵炼的情绪瞬间低沉，沈明洲能感受到。 　　如果这人就这么走了，他可能一整晚都会思考：邵炼怎么了。 　　邵炼抬起手，要去褥沈明洲的头发，手掌却悬空犹豫了许久，最终叹息一声，放弃挣扎，用力将沈明洲微润的短发，揉得一团糟。 　　“没怎么，想起了一个人。”邵炼的声音飘得很远，满是怀念的语气，不肯面对沈明洲关心的视线。 　　“我的室友，在我读博的时候，自杀了。” 　　说到这话，邵炼残忍的露出讽刺的笑意，不敢去看沈明洲的眼睛。 　　他说：“因为他觉得嫉妒，为什么我能轻松解决的问题，在他手上就是无解难题。再加上博士迟迟无法毕业，所以选择了自杀。用枪。” 　　邵炼收回手，比出了枪械的手势，抵住太阳穴，残忍的笑道：“美国人的直白凶狠，你连救他的办法都没有。” 　　他的语气故作轻松，暗藏着沉重的压力。 　　没人会在别人死亡时感到愉快，他嘴角的弧度勾起，透露出的却是比悲伤还复杂的情绪。 　　沈明洲觉得他很难过。 　　这人平静的勾起嘴角，眼底藏着的阴影，仿佛也有过自暴自弃的想法。 　　悲伤的情绪是会传染的。 　　沈明洲仰头说道：“我以前……想过自杀。” 　　少年的声音低沉沙哑，快要忘记的过去，渐渐涌上心头。 　　说完，他又露出轻松的笑，“不过，自杀这种事情，除了让憎恨我的人感到痛快，好像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好处。” 　　他低哑叹息，仿若无声，“太傻了。” 　　这句感叹，不知道是在感叹的谁。 　　世上没有什么穷途末路，唯独生命的结束才会给一切狂妄的梦想画上休止符。 　　沈明洲不是十六岁，却曾经十六岁。 　　如果他死了，像是每一个夜晚站在阳台、马路、楼顶、湖边思考的那样赴死，是不是只有人会为他的死笑着鼓掌。 　　而不是悲伤。 　　毕竟，那时候他一无是处，不受期待。 　　好像全世界能够听到他声音的地方，只剩一台小小的电脑，无数陌生的ID用简单的文字告诉他：年纪轻轻为什么想不开，是网络不好玩，还是网友不沙雕。 　　沈明洲是靠着网络陌生人无意散发的热情撑过来的。 　　他学习了代码程序，追赶别人早已掌握的知识，真正从单纯的字符组成的世界，感受到自己活着的意义。 　　“邵炼，你不能放弃自己。” 　　他想起自己绝望的时间，辛苦做出的专利被偷，甚至收到了公司起诉。 　　一切努力报废，甚至面临离开深爱的实验室的结果。 　　可是沈明洲没有想过放弃。 　　他活着，就要做最爱的事情。 　　他说：“我不懂你的室友，但我懂你。只要你还喜欢着实验和研究，就不可能找不到出路。也许你曾经遗失过方向，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走再远的弯路，都能回来。” 　　邵炼笑了笑，“当然，毕竟我有你这样的天才。我不会像他那么果断的放弃。” 　　“我不是天才。” 　　沈明洲听过无数次的夸奖，却第一次认真的反驳。 　　他微微仰头，严肃的盯着邵炼，“我所有的经验都经过了多年的尝试，全是我从失败里累积出来的成功，最后只是看起来像我轻松做到的似的。邵炼，我一直觉得，你不应该只做一个商人。你比任何人都要聪明，比任何人都要通透，很多我琢磨了许多年才懂得的理论，你十多年前已经弄得清清楚楚。如果我能早点儿学会，可能就能省下更多的时间，去做更多的实验。” 　　沈明洲声音低沉。 　　“邵炼，你不该浪费了十年的时间。” 　　邵炼恍然。 　　他意识到沈明洲误会了。 　　误会他因为室友自杀，在最好的年龄退出研究，浪费了一身才华，放弃了科研的热情。 　　邵炼应该解释，消失的十年并不是自暴自弃。 　　可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去阐述自己长达十年的失败。 　　他现在，确实放弃了。 　　完完全全的不去考虑从失败里再去争取一次尝试。 　　因为，他觉得那是徒劳。 　　邵炼从不会做徒劳无功的研究。 　　也许天才和天才有许多相似，在这一刻，邵炼才发现自己和沈明洲本质的不同。 　　沈明洲会为了一个荒谬构想，反反复复的实验，从不畏惧失败。 　　而他，会确定结局必然失败之后，彻底封存课题，不再提起。 　　邵炼摸着沈明洲的后脑，感慨的抱住了沈明洲。 　　他说：“室友自杀之后，我很希望有人能够这样抱抱我。可惜，我当时太冷漠了，所以没人这么做。” 　　他好似撒娇一般压在沈明洲肩头，“但是你可爱，所以我想抱抱你。” 　　身躯单薄而温暖，连带着邵炼尘封的记忆都跟着鲜艳起来。 　　如果有沈明洲在，他十年以来的失败，是不是能够有一个成功的结果？ 　　第二天，沈明洲沉默的埋头在蜻蜓改装之中，动手将自动避障功能修改为可开关模式。 　　邵炼歪倒在椅子里，大爷似的看着他，半晌来了一句，“真的不要我陪你去吗？” 　　“不要。”沈明洲拒绝得生硬，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昨晚一定闭嘴，什么都不说。 　　“为什么才过了一个晚上，你就变得这么暴力，一点也不温柔。”邵炼拍了拍自己的肩，“明明昨晚还那么可爱的贴在我肩头，安慰我说……” 　　“滚啊！”沈明洲想打死他。 　　“行行行，我滚，我滚到你左边来。” 　　说完，邵炼笑得开怀的挪动座椅，从沈明洲右手边，滑动到了左手边。 　　他就喜欢看沈明洲炸毛时候，充满朝气的样子。 　　沈明洲越发觉得邵炼得寸进尺了。 　　昨晚他只是稍微安慰了一下邵炼，稍微语气温柔的告诉邵炼：自己会陪着他。 　　结果变成了——“陪我洗个澡？” 　　“陪我睡一觉？” 　　guna！ 　　沈老师真的很生气。 　　甚至生气得将改好的蜻蜓收进减震箱，表示自己不回来了。 　　比赛结束之前都不会回来了！ 　　然而，呲着拖鞋，穿着卡其长裤的邵老板毫无悔过之心，说道：“太过分啦沈老师，说好陪我，现在又要丢下我。那我勉而其难的陪陪你吧。” 　　沈明洲提着箱子，上下打量邵炼穿着，露出一个十分嫌弃并且不屑的微笑。 　　“呵，对不起，我嫌你陪我出门丢人。” 第22章 　　沈明洲提着装有蜻蜓的减震箱，久违的与澄明中学参赛队伍回合。 　　学生们见到他，神情十分复杂，暗暗夹着羡慕。 　　毕竟是说一句话就能请假回家做实验的人，还不会被学校追求责任。 　　这样的生活，在一群必须准时上课，直到比赛开始才能放风的学生们来说，简直是太爽了。 　　别人关心沈明洲不用上课。 　　欧阳博艺和指导老师关心太阳能演示产品。 　　当他们知道沈明洲要做无人机之后，心里都升起了相同的念头：沈明洲要打压沈浩的风头。 　　带着挑衅的产品，让人觉得格外忐忑。 　　视线盯着减震箱不放。 　　直到他们到达比赛展示会场，见到沈明洲拿出无人机的时候，才发现这架无人机跟他们想的格外不同。 　　银灰色的太阳能光板覆盖全身，甚至还有特制系统的电脑配套监控。 　　而且，沈明洲说：“这架无人机主要用途是搜救，在扫描灾难区域之后，能够快速形成三维透视建模，以热成像模式标注出具体生命体热源位置。” 　　欧阳博艺目瞪口呆，只是听简介都觉得功能有些复杂。 　　她说：“我还以为你会做一个自动避障太阳能无人机……就是沈浩曾经炫耀过的那种。” 　　“啊？”沈明洲一头问号，“他说过要做这种无人机吗？” 　　沈明洲对沈浩的厌恶和针对，随着蜻蜓的诞生，全被他抛诸脑后。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太阳能无人机过于浪费高科造价数十亿的资源，到后来，完全是为了搜救效果，精益求精。 　　沈浩的无人机什么的……做得再好再差，和他没有关系。 　　创新科技大赛的展示会场，特地安排在省里的智慧科技推广周。 　　不止是学生参展，还有不少家用智能电器企业亮出新款智能家电，吸引着源源不断的参观者。 　　每一组选手自行准备宣传展板。 　　欧阳博艺和沈明洲布置好了属于太阳能的展台，就有不少的市民走过来好奇的问他们：这是什么技术啊？ 　　太阳能在大众眼中，往往用于热水器。 　　至于太阳能驱动的汽车、火车高端产品，离普通人的生活太远，所以大家看到60%的太阳能技术，只能发出不明觉厉的感叹声。 　　然而，并不懂有多厉害。 　　“我们这是理论技术，所以看起来比较复杂，上面都是专用词汇。”欧阳博艺热情的跟围观市民解释，“待会我的搭档调试好了利用这款技术驱动的无人机，大家就能更清楚的感受到太阳能的便利了。” 　　提起无人机，原本兴致缺缺打算离开的参观者，立刻停下了脚步。 　　反正都是参观闲逛，看看小孩子的太阳能无人机，也不费什么时间。 　　整个会场没有智博会的高端气息，显得平易近人贴近生活得多。 　　沈明洲对蜻蜓的太阳能储能结束测试，随即遥控蜻蜓起飞。 　　这架外形独特，满是银灰色太阳能光板的无人机，刚刚飞到半空，就引起了不少疑问。 　　“这就是太阳能无人机啊！” 　　“小朋友，它真的不是充电的吗？” 　　“挺好看的，不过室内也能收到太阳光吗？” 　　好奇的问题层出不穷，欧阳博艺笑容满面的给他们解释太阳能光电转换技术的关键。 　　不过一会儿，沈明洲旁边摆放的屏幕出现了三维透视建模。 　　所有围观者都变成了红灿灿一片，形象清晰又怪异的出现在屏幕上。 　　“这是三维透视热成像。”沈明洲将蜻蜓设置悬停，简单介绍道，“这架无人机一切功能，都是靠太阳能驱动的。” 　　普通民众不懂太阳能奥秘，但是看得懂热成像。 　　他们从无人机前稍稍路过，就能见到屏幕上跟随移动的热源。 　　直白单纯的演示，比什么高深理论更吸引人。 　　沈明洲的蜻蜓，在展览会场吸引了大量的围观者，连带着旁边展览的参赛选手，都凑过来看热闹。 　　有担忧自身隐私的，“这个远红外这么清晰，不会我在家里做什么都看得见吧。” 　　也有明白这架无人机用途的，“一看就知道是用在搜救上的功能，什么地震山洪泥石流塌方，那时候你怕是哭着喊着求求别人看见你。” 　　气氛融洽，虽然参观者大多不懂里面的技术含量，善意的感叹和赞许，同样令人心情愉快。 　　因为沈明洲的蜻蜓让人印象深刻，所以参赛的无人机展台，都会吸引不少的民众驻足。 　　沈浩特地将展台排在远离澄明中学参赛选手的位置，默默的等待专家评委上门。 　　他是不屑于去看别人的技术的。 　　毕竟，这次他带着来参赛的无人机，由沈氏科技工程师亲自改装，从头到尾都是技术含量，基本上锁定了一等奖的位置。 　　自动避障、激光跟踪、云台摄影，虽然没能实现新能源的构想，但是无人机拥有一小时续航，已经够他傲视续航十几分钟的无人机市场了。 　　他自信满满，对周围好奇驻足的人不屑一顾。 　　沈浩看过这次评委的照片，他只用给专家们解释自己无人机独特之处就行。 　　然而，他不理会别人，别人也要提问。 　　晃晃悠悠感受了科技力量的路人，走到他这个展台，顿时对无人机感兴趣起来。 　　“小朋友，你这无人机很帅啊。”路人客套的赞美。 　　沈浩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这款无人机摒弃了大霞的常规外观，做成了迷彩喷漆，当然帅气！ 　　路人抬头看了看展板，本来不懂什么无人机技术，之前看过了某台无人机表演之后，顿时变成了略懂的入门选手。 　　他说：“哦，你这款也有自动避障功能啊。” 　　“是的，自动避障是新功能，一般无人机没有的。” 　　路人露出一个困惑的眼神，但是没有反驳他，继续问道：“你这上面介绍说，激光追踪、云台摄影，是不是那种可以扫描一下，变出来模型的功能啊？” 　　所以外行就是麻烦。 　　沈浩听完只想笑他。扫描建模的无人机，都能独立成立一家科技公司做专项技术了，这人真是不知道这项科技有多复杂。 　　于是，他说：“你说的那种功能，市面上根本不会有。我做的激光追踪是利用激光特性，协助标记目标位置，兼顾拍照摄影的功能。” 　　末了，他还补充道：“很高级的，普通无人机都没有。” 　　但是，他没能在路人脸上看到震惊的赞许，只见到一脸茫然。 　　“诶，不是，刚才我从那边展台过来，也是一个高中生做了扫描建模的无人机啊。” 　　言语之中难以置信，甚至觉得“这难道不是简单技术吗？为什么你说不会有？” 　　“怎么可能？！”沈浩没好气的说道，“有这种技术早就申请专利公开销售了，我根本没见过！” 　　路人也很是迷茫，“可我刚见过啊。”“诶？” 　　他还拉着眼熟的陌生人，问道：“喂，刚才你也从无人机那边来吧，那个什么小蜻蜓的。” 　　“对啊！”陌生人一脸惊喜，“那个无人机真厉害！” 　　沈浩对参展项目了若指掌。 　　买了模型，组装了事的无人机。 　　自行焊接的丑陋运输无人机。 　　还有一款直接买大霞出品的无人机鱼目混珠。 　　再加上他的，只有四个无人机项目！ 　　不可能有什么比他更厉害的玩意儿！ 　　沈浩站在展台，百思不得其解。 　　周围路过的参观者，每每经过，总会望着他的展板，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 　　就好像—— 　　你展板上吹得这么厉害，可我觉得没我之前见的无人机厉害呀？ 　　人数众多，搞得沈浩十分烦躁。 　　他不想在会场里撞上澄明中学的人，但是过往的路人无意之间的困惑，弄得他心里一股邪火。 　　怎么可能有人比他的无人机更厉害？ 　　他们沈氏科技的工程师全是精英，花了七八个人花了快一个月才做出来的成品！ 　　已经拿去申请专利，要做沈氏科技产品主推的！ 　　沈浩按捺不住，终于抓起自己的无人机，往路人所说的地方走去。 　　越走，越心惊。 　　因为前方展台为了一大圈的参观者，男女老少全都仰头看向半空。 　　一台银灰色的无人机悬停在他们头顶。 　　引人瞩目。 　　“真的是太阳能驱动啊？” 　　“而且这个电脑上的轮廓，太清楚了吧。” 　　“但是无人机这么飞来飞去，会不会撞到人？” 　　沈明洲笑着说：“不用怕，这台无人机有自动避障功能，由我亲自操控开关的。现在它是开启模式，哪怕蜻蜓出现故障，也会优先避让开可见物体。” 　　“这么智能啊？” 　　“要是无人机都有这个功能，我就不会害怕它们伤人了。” 　　参观者的称赞，传到沈浩这里格外刺耳。 　　明明是他先想到的自动避障，凭什么沈明洲又来跟风！ 　　“说得轻松，不会是假的吧。”沈浩操控着自己迷彩色无人机，飞了起来，“这可是高端无人机才能有的功能，你给无人机贴点玻璃亮片，又说太阳能，又说自动避障，还搞建模？你真当所有人都不懂无人机？” 　　他突然带着起飞的无人机在外围发声。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他。 　　在视线瞩目的时候，沈浩直接向着半空中的蜻蜓冲去。 　　凭他无人机的体型，能够轻松将沈明洲炫耀的无人机，绞得粉碎。 　　可谁也没想到，蜻蜓轻盈的避开了！ 　　围观者一阵惊呼。 　　“真的可以自动躲开啊！” 　　“太神奇了，我还第一次看到无人机主动转向。” 　　沈浩一咬牙，阴沉着脸说道：“刚才是沈明洲遥控无人机避开的！这根本不是什么自动避障，我的才是。” 　　说完，他的无人机骤然升空。 　　沈明洲本来不想理会他的挑衅，准备收回蜻蜓。 　　见他无人机轨迹奇怪，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升空、提速、冲撞—— 　　沈明洲来不及提醒人群散开，本能手动关闭蜻蜓的自动避障，迎着沈浩的无人机撞了过去。 　　这个疯子，居然想用无人机冲撞参观者，来展示自己的自动避障！ 　　蜻蜓飞行速度比迷彩无人机更快。 　　行动果断直接，将迷彩无人机装得一声响，轰轰烈烈的砸在了对面展板的钢架上。 　　刚刚面对极端危险的参观者，还没回过神，沈明洲甩开蜻蜓遥控器，冲到呆愣的沈浩面前，狠狠的攥起了他的衣领。 　　“你有病还是脑子不清醒？！”沈明洲很难温和的跟沈浩讲道理，“为什么要用无人机冲撞人群？” 　　沈浩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慑住了，咬牙切齿的辩解道：“不可能，我的无人机有自动避障！” 　　“那我无人机冲过来的时候，你的无人机为什么没有避开！” 　　一句话问得他哑口无言。 　　沈明洲皱眉瞪着他，恨不得朝这张可恶的脸上狠狠挥拳。 　　“我们研发了无数科技产品都是为了救人，而你为了炫耀却差点伤人。” 　　沈明洲放开他的衣领，眼神里都是对他的鄙夷，“沈浩，你根本不懂科技存在的意义，早晚会受到现实的回击和嘲笑。” 　　意外来得太突然。 　　参观者回想起刚才那一幕，才惊魂未定的反应了过来。 　　“我去，熊孩子太可怕了，居然用无人机故意撞人。” 　　“还好被挡住了，卧槽，真倒霉，遇到了神经病。” 　　“小孩儿，你老师呢，没教过你怎么用无人机吗！” 　　参观者的怒火燃起来，比沈明洲的怒斥更可怕。 　　那些陌生人的声讨，逼得沈浩惊恐不定，他本想呛声几句，澄明中学参展的学生们都围了过来。 　　“哎哟，这不是沈浩吗？又来砸场子？” 　　“说吧，这次你想砸什么，我一定给你录像拍照，顺便帮你报警！” 　　学生们对沈浩的排斥，不会随着沈浩休学消失而减淡。 　　毕竟，这可是害得他们想尽办法修补实验项目的罪魁祸首，再加上他没能得到法律制裁，已经够让学生感到生气的了。 　　现在竟然还敢挑衅？ 　　还差点伤人了！ 　　沈浩顿时变成众矢之的。 　　甚至有参观者问学生怎么回事，只听学生用鄙夷而轻蔑的声音说道：“这个家伙自己做不出项目，就把我们的实验项目砸了！超级可恶！” 　　风向一边倒，再加上之前演示失败，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透着厌恶。 　　最终，沈浩无人机也不要了，恶狠狠的瞪了沈明洲一眼，赶紧逃离现场。 　　干什么，这群人，不过就是自动避障失效、砸了一堆破烂而已，凭什么表现得像他杀了人一样！ 　　沈明洲盯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心里郁结。 　　他不在乎沈浩的项目，也不在乎沈浩会不会罪有应得。 　　但是，无视最基本的人身安全，肆意妄为的滥用科技，简直踩到了他的底线。 　　令人火大。 　　沈明洲走过去捡起蜻蜓。 　　经过这次猛烈撞击，太阳能光板有几处损伤，必须全面检修才能保证功能正常。 　　周围的市民见状，纷纷上来询问：“严不严重啊？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明明都做不了什么，却还愿意伸出援手。 　　沈明洲摆摆手，心情好了许多。 　　他笑了笑，“不碍事，没多大问题。” 　　不过就是修一修，除了邵炼，估计也没人能帮上他的忙。 　　无人机闹了一次场，围观群众绘声绘色的就将当时情况传播了出去。 　　“有个无人机故意撞人，还是另外一个无人机救的人，现在的学生太厉害了！” 　　“不过无人机这种玩具，还是挺恐怖，它不受操控啊。” 　　“像那银灰色的蜻蜓无人机就好了，不但能自动躲开目标，还能救人，这才是高科技产品吧。” 　　评委们早上没去现场，但是四面八方发回消息，都说这次的创新科技大赛学生们厉害，特别是无人机。 　　“听说那个用无人机参赛的学生，很受欢迎啊！” 　　他们看项目报告，就觉得无人机不错，没想到外界反响这么好。 　　“可能学生制作的无人机，外观和功能更贴近年轻人。” 　　高雄斌频频点头，说道：“如果大家的评价都好，看来这个学生能拿一等奖了。” 　　其他评委笑道：“不止，一定要选送全国大赛啊。” 　　既然反响不错，评委们肯定要去亲眼看看效果。 　　下午，高雄斌比其他评委先来一步。 　　他正好看看无人机项目，提点一下沈家孩子注意回答评委的要点。 　　走到会场，却没有在指定的席位见到参赛选手。 　　“这边不是无人机吗？人呢？” 　　周围展台参赛学生都是看了热闹的，见有人问沈浩，都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 　　“您要是想看无人机啊，还是去前面的展台吧，这儿没人了。” 　　高雄斌清楚创新科技大赛展台都是根据项目划分了区域的，前面都是理论技术，不太可能有无人机。 　　但是参赛学生都叫他去前面，他丢了目标，也只能去前面看看。 　　沈明洲的展台一如既往的有很多参观者感兴趣。 　　不少人听说了早上发生的事情，都会好奇的来看一眼，见到沈明洲正在拆无人机外壳，都会知情的问一句：“能修好吧？我朋友说你的无人机超级厉害！” 　　沈明洲笑着回应他们的安慰，继续埋头检测蜻蜓内部构造。 　　元件松了是小事，但传输数据用的器件好像砸坏了，得回实验室换新的。 　　他原本打定主意要等比赛结束再回高科，现在却犯了难。 　　来去一趟耗费时间，蜻蜓还没给评委过审，就先坏了。 　　看起来……质量不过关啊。 　　这时，展台外来了一位中年人，笑着问道：“同学，这是你参赛的无人机吗？它有什么功能啊？” 　　沈明洲看他，“自动避障、扫描建模，因为是用于太阳能技术展示，所以这款无人机完全依靠太阳能驱动，电脑里有实验数据。” 　　数据什么的，沈明洲只是惯性一提。 　　大部分参观者都是看热闹，对数据不感兴趣。 　　一般他这样一说，对方都摆摆手离开了。 　　可这次的中年人，却主动走到了电脑面前，细细查看起实验数据。 　　太阳能转换原理、无人机“蜻蜓”整体构架、三维透视建模以及效果图。 　　高雄斌一项一项仔细看下来，只觉得震撼无比。 　　他像是发现了一枚蒙尘珍珠。 　　不由自主的往沈明洲身上瞟。 　　参展牌没有挂在胸前，而是随意的仍在台面上。 　　杂乱的宣传资料挡住了参展牌的一角，却刚好能看到“姓名：沈”的字样。 　　高雄斌不由自主觉得这是沈家那位打过招呼的孩子。 　　这么好的学生，这么厉害的项目，哪里需要什么打招呼，走关系？！ 　　他现在就想给沈家孩子颁发证书！ 　　“小沈，其实你妈妈之前跟我吃过饭，聊过天。” 　　高雄斌笑眯眯的套近乎，摆出了一副长辈的亲切模样，鼓励道，“你放心，这次好好答辩，你的无人机，肯定是一等奖，直接保送全国赛的！” 　　这种定心丸一样的承诺，并没有得到面前孩子欣喜若狂的感谢。 　　沈明洲皱着眉，微眯着眼看他，“你是比赛的评委？” 　　“对，我姓高，是江齐大学的教授。” 　　沈明洲对教授一向抱有崇高的敬意，面对高雄斌的善意，他勉为其难的勾起一丝笑。 　　“高教授，你误会了。” 　　高雄斌一头雾水，不知道沈家孩子指的什么。 　　他疑惑的看到沈明洲将压在宣传册下的工作牌抽出来，摆在他面前。 　　“虽然我姓沈，但不是老师你找的沈浩。” 　　沈明洲点着工作牌上自己的名字，漫不经心的说道。 　　“我叫沈明洲。做的是太阳能转换技术，这架无人机，不过是我做的演示小道具罢了。” 第23章 　　少年眼神澄澈，声音清亮平静，说出来的话却像鞭子一样抽在高雄斌脸上。 　　他一心想着这孩子无人机优秀，又姓沈，肯定是沈氏科技走关系的孩子。 　　只顾着套近乎，根本忘了核实一下。 　　毕竟，普通人家庭，怎么可能出得了这么优秀的无人机！ 　　高雄斌还想说些什么挽回颜面。 　　沈明洲却低下头不再搭理。 　　蜻蜓的外壳被他完全拆掉，内部损毁严重得令他皱眉。 　　不少他调试过的零配件脆弱而精密，因为猛然撞击摔在地面，导致细碎的接线断裂，首先信号传输就受到了阻碍。 　　沈明洲心里只有手上的蜻蜓。 　　等他看明白蜻蜓需要检修的程度，叹息一声将机体放回了减震箱。 　　抬起头，发现那位认错人的高教授，还在仔细查看他们的太阳能技术。 　　高雄斌见沈明洲忙完了，立刻充满兴趣的问道：“你们的太阳能技术模型做的不错啊，能给我讲解一下吗？” 　　换作平时，沈明洲必然耐心讲解。 　　可蜻蜓因为沈浩而损坏，不知道要修理多久，这人又是沈浩的靠山，他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 　　“不好意思，我有事。我的搭档给您讲解吧。” 　　沈明洲仍是保持礼貌，语气却透着疏离，将刻意等待许久打算缓和气氛的高雄斌说得一愣。 　　然而，沈明洲实在没空去理会一个陌生人的小情绪。 　　“欧阳，这里交给你了。”他提着箱子，将展示现场托付给搭档，“无人机得回实验室修修。” 　　高雄斌和欧阳目送沈明洲远去。 　　哪怕小姑娘解说得认真，高雄斌的思绪仍是停留在少年的身上，听得也是心不在焉。 　　直到欧阳说道：“这项技术已经成功在无人机上得到了验证，可惜您来晚了一些，暂时看不到太阳能驱动无人机飞行的现场展示了。” 　　“嗯？” 　　走神的高雄斌瞪大眼睛。 　　他还以为沈明洲恼怒他认错人，赌气开玩笑罢了。 　　原来，真的只是展示道具啊？ 　　创新科技大赛评委来到会场的时候，高雄斌站在展厅大门口，微眯着眼睛查资料。 　　他不是研究太阳能的，方才沈明洲不搭理他之后，高雄斌听完小姑娘的解说，逐渐对太阳能转换技术产生了一点想法。 　　这两个学生做的项目，模型、数据一应俱全，连那些示例图表都做得相当不错。 　　高雄斌思来想去，在网上一查，才发现能够达到60%光电转换率的太阳能技术，已经是领先国际水平了！ 　　高雄斌很难理解太阳能的技术困难程度。 　　见同伴们来了，赶紧询问了其中一位评委。 　　“你是做新能源研究的，这个太阳能要是能达到60%的转换率，到底什么水平啊？” 　　对方先是一愣，顿时忍俊不禁的笑出声，“那可能是保送院士的水平了吧，哈哈哈。” 　　保送院士……高雄斌神情复杂，盯着同伴笑不出来。 　　对方以为他随便问问，见他一脸惊诧，疑惑问道，“怎么了老高？” 　　“刚刚去看了看学生的展览。”高雄斌沉思片刻，说道，“有一个太阳能项目能够达到60%以上的光电转换率。” 　　没想到，对方笑得更加从容。 　　“太阳能啊？我看过那份报告，虽然模型图标做得漂亮，但我觉得不太科学。”对方仔细回忆内容，“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之前看永动机的创意吧，想法是好的，梦想也很伟大。可惜啦，不切合实际。” 　　“可他真的用那项技术做出了无人机！” 　　安评委见高雄斌表情急切，出声问道：“你是亲自检测了那架无人机的性能，还是听学生说的啊。” 　　一句话堵住了高雄斌全部震惊。 　　他接连张了几次口，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了，他根本没有亲自检测过无人机性能。 　　学生的数据里也没有权威能源部门给出的检验报告。 　　再说了，他连无人机都没有看到，怎么能说“真的做出了太阳能无人机”的论断呢？ 　　高雄斌释怀的笑出来。 　　“你说得对，是我太激动了。” 　　“不怪你啊。”安评委笑眯眯的安慰道，“你研究的工程机械，又不是研究能源。我们当了这么久的评委，学生们的套路，见多了，就清楚了。” 　　“高中生是做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太阳能技术的，我们国家最厉害的是澄明工程大学的谢春应，做了好多年了，也就达到过40%多一点。” 　　安评委有理有据，信誓旦旦，甚至宽慰高雄斌，“你就当再次见识到参赛学生说自己能做新型航天航空材料吧，虽然有些异想天开，我们也要给学生一点信心嘛。” 　　安评委气度从容，掌控全局。 　　高雄斌仔细思索，确实是这个道理。 　　也许是太阳能展台宣传材料做得过于专业，糊弄到了他这样的工科外行。 　　创意都是该鼓励的，好高骛远、胡编乱造可就不对了。 　　想明白了，他心里的那份尴尬也就消了大半。 　　认错人了又怎么样？ 　　无论是沈浩还是沈明洲，能做出让评委满意的报告，拿到奖项就行。 　　评委一行人走进会场，沿着创新科技大赛展台一间一间的走。 　　一路上评委们还惦记着沈浩的无人机。 　　然而，属于沈浩的无人机展台还是没人。 　　“同学，你旁边的无人机项目负责的学生呢？”评委们打算问个究竟。 　　旁边展台的学生，碰见参观者问了，也只是指指路，让他们去看看更为厉害的蜻蜓。 　　这下见了挂着工作牌的评委，心里对沈浩的鄙夷顿时藏不住了。 　　他咋咋呼呼的说道：“这人用无人机袭击观众，被人用另外一台无人机撞散了架，估计没脸见人，溜回家修无人机了吧！” 　　简单一句话信息量巨大。 　　评委们收到消息只是说无人机失控，另有其他无人机解决了困境，还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的。 　　袭击，这可跟“失控”是两个概念！ 　　评委们面面相觑，心想会场安保和指导教师怎么都没人向他们汇报情况的。 　　高雄斌听完，立刻想到了沈明洲那台拆了壳的演示道具。 　　“同学，你说的一个是这间展台的学生，还有一个是谁？” 　　学生见他眼熟，刚才还见过面，愣了愣答道：“就是我跟你说前面那间，好像是澄明中学做太阳能的。但是他们的无人机也很厉害，还是太阳能发电的！” 　　学生毫不掩饰的赞叹，让评委们心生疑惑。 　　要说高中生能做出太阳能无人机，他们不怎么信，但是听这孩子讲，这个做太阳能的学生，不仅搞出了太阳能无人机，还用着无人机阻止了另一台无人机袭击观众？ 　　大家隐隐有了推测，但在安评委这样能源研究专家面前，不敢露怯。 　　只剩高雄斌恍然大悟，有些怅然若失的懊恼。 　　“走，我带你们去看看。” 　　出于某种隐约的补偿心理，高雄斌此时领了头，站在队伍前面，要带这一群评委去看看沈明洲的展台。 　　是学生吹嘘的太阳能，还是真材实料，相信专门研究能源的业内教授，比他更清楚。 　　一群人浩浩荡荡掠过了无数展台，直接到了欧阳博艺面前。 　　小姑娘眼见着刚才离开的评委又回来了，还带了一大堆人气势汹汹杀回来的样子，不由得紧张起来。 　　“高教授，怎么啦？”她细声细气的问道。 　　“没事。”高雄斌摆摆手，急切的把安评委拉到展台的电脑面前。 　　他说：“你快看看这个模型，到底真的假的。” 　　参赛投递的报告是平面图表，而展示现场摆放着太阳能转换技术完整数据模型。 　　整套运行原型，外加流程细节标识得清清楚楚。 　　安评委觉得高雄斌小题大做，可视瞟过屏幕，瞬间离不开眼。 　　他反反复复来来去去盯着模型，还抬手调出了了详细数据。 　　得到的结果越发清晰，心底里的惊诧也逐渐冒头。 　　“——这怎么可能？！” 　　国内怎么会有比谢春应实验室更高的转换率？ 　　遥远的海外，无数在实验室沉浸研究的人，彻夜未眠。 　　“上帝，这个模型到底怎么做出来的？！” 　　“WTF，建模用的不是计算机语言而是外星人程序吧？这怎么能重现出来？” 　　“见鬼，这论文是假的吧，我写了几十次程序全部运行故障，怎么可能有人能够按照这套理论做出转换模型？！” 　　他们用了无数种方式，想要将一篇名为《新型太阳能光电转换效率模型的特殊研究》的论文模型，重现在自己的实验室。 　　然而，只换来了数个昼夜的徒劳。 　　有的人是从导师手上拿到的论文，有的人是去找《ENE》期刊编辑要的文档，有的人则是听说这个模型超难之后，主动请缨准备秀秀自己的仿照实验能力。 　　结果，差点把自己逼疯。 　　“没人能够做出这个模型，除了威廉.邵和论文的两位作者。”甚至有人在圈内直接表示，“如果要重现太阳能60.12%转换率，那就去找他们吧。” 　　但是，对美国研究者来说，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邵炼的脾气，大家略知一二。 　　冷漠、高傲。 　　他会不顾情面的冷静发表论文，指出当前科技层面的研究漏洞，全然不给人挣扎的余地，击溃别人研究数年的努力。 　　于是，大家并不想联系邵炼，选择默默发疯。 　　然后暗含一种幸灾乐祸的期待，等着《ENE》新一期问世，让其他人一起疯。 　　果然，《ENE》能源期刊发表太阳能封面文章的当晚，研究员们就疯了一批。 　　“威廉.邵？我眼花了吗？” 　　“这个魔鬼，居然向太阳能伸手了，我先看看这是什么研究……F*K！这是什么研究？！” 　　“据说文章上的太阳能模型已经逼疯了三家研究所的研究员，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我们一起讨论一下？” 　　“想法？有的。建议你们直接联系威廉.邵，让他顺便公开一下建模程序代码，然后拷贝一份给我谢谢。” 　　提议一出，全网寂静。 　　无数感慨于“威廉.邵又出现了”的能源研究员们，都不得不呵呵一声，问道：“谁敢？” 　　没人敢。 　　邵炼理不理是一回事，万一对方毫不留情反问一句“这么简单都不会”？ 　　就算得到了模型代码，也很想远渡重洋和他打一架。 　　脾气与才华不可兼得。 　　大家始终仰慕着天才的实力，却对本人敬而远之。 　　终于，在圈内热议一整夜，眼见学术圈要成为疯子圈的时候，有人站了出来。 　　太阳能研究协会，一位敢于挑大梁，召开讨论会议的伟大组织。 　　它公开宣称：邀请业内研究者，共同商讨新型太阳能技术，并提供相应的帮助。 　　新型太阳能技术？ 　　不用提具体内容，大家都知道是邵炼这一篇。 　　于是，研究者、教授、博士、实验室负责人欣然前往。 　　刚落坐，就收获了一份厚厚的介绍资料。 　　不是关于天才邵炼。 　　而是关于天才沈明洲。 　　对外界来说陌生的名字，随便寻找懂中文的人，都能在中国的网站上寻找到大量公开信息。 　　沈明洲，某个不知名论坛力荐元老级人物，擅长人工智能、神经网络、程序算法。 　　比起邵炼这样十年不见的人，更像是主导了这个太阳能转换技术模型的人。 　　因为，他在论坛上留下的痕迹，足够证明他拥有写出这个逼疯了无数研究员模型的实力。 　　会议现场，所有人捧着沈明洲的资料，皱眉思考。 　　那些复杂的程序算法，早已超过单纯的太阳能技术范畴，向着更为深邃宽广的计算机语言领域拓展。 　　不少人见到协会搜集的资料，翻看着沈明洲字里行间给别人的回复，竟然产生了一种恍然大悟的受教感。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还能这么写！ 　　比起冷漠遥远的邵炼，这个人的形象逐渐清晰。 　　他不但做出了太阳能转换技术的模型，还会神经网络以及一切人工智能算法的核心程序。 　　重点是—— 　　高中生，十六岁。 　　会议现场声响渐渐吵杂。 　　手握资料的参会者，还没开始讨论太阳能转换技术建模的奥秘，就先跟邻座的人热烈讨论起这个陌生的“沈明洲”。 　　又是十六岁，又是懂得高尖端人工智能的少年人。 　　这履历听起来很熟悉，还带有一丝丝回忆里惊喜交加的沧桑感。 　　半晌，终于有人按亮了面前的话筒，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向协会负责人。 　　“中国，是在做什么秘密的天才克隆计划吗？！” 第24章 　　笑话调节了气氛。 　　已经内部讨论过一次梅拉德教授，终于出声说道：“这篇论文是我审的稿件，当时并没有去尝试过建立这套模型，是因为我们觉得论文提到的60%转换率技术，不可能实现。” 　　提出天才克隆论调的人，惊诧的问道：“梅拉德教授，你们是说，这套模型是假的？” 　　“不。”梅拉德摇了摇头，“在我看来，重要的不是模型真假，而是这是一个当前技术层面无法实现的理论研究。所以我们没有试过建模。” 　　梅拉德能源研究所，国际地位举足轻重。 　　他这样一说，被模型逼疯的研究员，皱眉开麦。 　　“就算是理论研究，也不可能我们这么多人无法重现实验，而且，论文里将实验原理和过程说得非常清楚。” 　　这人的话得到了大量的赞同。 　　《ENE》的论文一经刊发，进行尝试的人不在少数。 　　能来参会的人，大多憋着一口仿照失败的怒气，纷纷表示论文里写的轻松简单，可是最关键的模型却如此不复杂深奥。 　　不科学，也不符合常理。 　　渐渐的，甚至隐约有声讨梅拉德教授审稿不严谨的意思。 　　梅拉德教授认真听完他们的抱怨，表情坦然无比。 　　他气定神闲的问道：“请问在座的各位，有多少人尝试过在十几年前，重塑威廉.邵提出的理论模型？” 　　邵炼发表的论文，涵盖了大量的理论模型和模拟实验。 　　当他第一次在《SCS》发表了人工智能领域论文的时候，质疑声音层出不穷，连怀疑《SCS》的人都有。 　　然而，那个看起来错误得匪夷所思、没人可以重现的观点，在科技飞速发展的三年后，得到了证实。 　　经过三年曲折的反转，圈内再也不敢小看这个来自东方的年轻人。 　　梅拉德教授的提醒，让其他人陷入诡异的沉默。 　　“所以，这个模型也是一样的。”梅拉德教授做出总结，“你们做不出来，不代表它不存在。” 　　只不过是科技的发展，没有达到它能够普遍存在的水平罢了。 　　出口转内销的消息，总是来得晚一些。 　　当国内太阳能行业研究者，不断收到国外同行打听消息的询问，才恍然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新技术出现了。 　　《ENE》新一期封面文章：下一个时代，太阳能？ 　　红底白字，立刻炸出了国内专注太阳能的商人和研究员。 　　他们立刻翻开内容，扫过作者名字，却发现署名的拼音，十足陌生。 　　“这是谁啊？” 　　“不认识……但是这个通讯作者不会是邵炼吧？” 　　“邵炼？谁是邵炼？” 　　国内年轻一代根本没有感受过“邵炼”两个字的魔力，他们学习的论文和技术，大部分源自国外的新突破、新见解，少有人沉淀下来，去研究这些突破、见解的原始发现者。 　　科技迅猛大跨步和信息冲击，令人记忆时效猛然缩短。 　　正如毕业后再也记不得考前印象深刻的名人生平，年轻一代听到关于邵炼的科普，大多也只是“哦，这么厉害啊”的感慨。 　　看过《ENE》的国人，反而对第一作者更感兴趣。 　　他们多是经历过实验室、研究所的中国特色化教导，所以看通讯作者就像看老板，学术水平不论，负责给钱就行。 　　名不经传的作者，找起来麻烦许多。 　　好奇的人截图拼音，图图相传，居然都没人出来认领的！ 　　一传十，十传百。 　　没有实验室、研究所认领的论文，顿时增添了不少神秘色彩。 　　以至于平时不敢打扰圈内大能的博士们，都开始拖着导师，想知道这个Mingzhou Shen是谁？ 　　“沈明洲？” 　　谢春应了然于心，见博士们急切不已，笑得恣意，“他是澄明中学的高中生啊。你们当然不认识。” 　　博士：您说什么？？？ 　　一切匪夷所思的困惑，都由科协手上的“科普之声”官方账号终结疑惑。 　　——国内澄明中学研究员沈明洲、欧阳博艺，建立新型太阳能转换模型，提出转换率高达60.12%的理论技术，由《ENE》期刊封面发表。 　　普普通通的例行发布研究成果，却因为内容，让关注者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卧槽，关注科普之声这么久，还第一次见他们发高中生研究成果的！逼格骤降。” 　　“没想到会有研究员去中学当老师的？我记得这个《ENE》还很难投成功的吧！” 　　“艹！你们看到名字没？什么老师？又是沈明洲！” 　　科普之声与群众打成一片的效应出现了。 　　大多数关注者都喜欢在微博上畅享八卦，此时看到“沈明洲”三个词，跟看到炸弹似的一蹦三丈高！ 　　金鱼脑子也想起来了—— 　　太阳能！沈明洲！ 　　经过论坛精英光荣出征的辉煌战果，网络对沈明洲的印象已经往“天才少年拯救世界”上靠。 　　现在，官方账号来一段爆炸短消息，直接将沈明洲再送热搜！ 　　各路围观群众、热心瓜民见名就进，差点被一堆感叹号给逼退出去。 　　沈明洲之前炒作的太阳能是真的！！！！ 　　……真的太阳能啊？ 　　网络也是有记忆的，那通早就被删了的生活报新闻重新摆上台面。 　　网友们惊呆了，这误会百转千回怎么又回到了起跑线？ 　　如果一开始就告诉大家，沈明洲的太阳能技术能刊登国际期刊，那谁还敢不要脸的开嘲讽啊？！ 　　大家悲伤、愤怒，感受到无情社会隐瞒幕后真相的可恶欺骗。 　　实验室里起早贪黑研究员看到都哭了。 　　学术期刊过稿你们以为是八卦小报写新闻，洒洒水就是几千字啊？！ 　　拜托，我们讲科技含量的，写个几百字都挠破头，最后还要给专家审稿，根据专家提问二改三改四五改的好吗！ 　　研究员字字血泪，差点写出千字作文自述生平。 　　现在高中生这么厉害了，这才十六岁又是码农偶像，又是《ENE》期刊论文第一作者，还要不要大龄青年努力奋斗了？ 　　各方言论在网络上点燃。 　　沈明洲三个字热搜越攀越高，连带着几个官方账号的转发，更让人讨论得激动不已。 　　曾经为沈明洲出战的论坛精英，见到热搜立刻备战状态。 　　结果，点进去被一片片蓝V的“少年强则中国强”惊得差点跪下。 　　怕了怕了，我们家的大佬怎么做什么都惊天地泣鬼神的？ 　　膝盖都不够用了！ 　　网络热热闹闹，邵炼却依靠在座椅里想睡觉。 　　他陪着沈明洲熬了好几天，高科实验室的灯日常亮到深夜，他还没有理由催沈明洲休息。 　　因为，是他提议用航空常用手段，加固蜻蜓内里配件，保证蜻蜓从五十米摔下来，也只烂外壳而已。 　　沈明洲专注于手上最后的工序，侧脸清瘦得令邵炼心疼。 　　可是做研究就是这样，一天24小时恨不得掰成48小时来用，遇到这种只能自己亲手调试的实验，就更显忙碌。 　　不是邵炼不想帮忙，而是帮不上。 　　沈明洲的内部配件细碎而精密。 　　加固听起来简单，如果不小心弄错了一些接线，那只会变得更麻烦。 　　邵炼唯一能做的，是沈明洲结束调试之后，帮忙组装一下外壳。 　　毫无技术含量，闭着眼睛都能上胶。 　　“调试完了，应该没问题。”沈明洲终于放下蜻蜓元件，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颈。 　　邵炼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于是随口问道：“你们大赛的最终答辩是几号啊？” 　　“明天。”沈明洲瞟了一眼手机屏幕，“还有七个小时。” 　　“啊？”邵炼关在实验室不知时日，听完从座椅里弹起来，“七小时？！快去睡，我来给你做剩下的组装！” 　　他直接将沈明洲往实验室外赶，顺便还叮嘱道：“早上我六点叫你，开车过去来得及。” 　　沈明洲熬了几天，反应都变慢了，傻乎乎的问道：“你会组装吗？” 　　“会！” 　　“没骗我吧。” 　　“放心，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邵炼将人赶出去，关上实验室就开始干活。 　　沈明洲迷迷糊糊的回宿舍，脸也不洗了，直接往床上扑，脑子里都是浆糊。 　　他闭上眼睛翻个身，实在是困得撑不住。 　　半梦半醒，他忽然想起来了。 　　哦，邵炼骗过他。 　　第一次见面，就骗他说邵炼不合适呢。 　　哼哼。 　　早上六点，邵炼提着减震箱，将沈明洲从床上挖起来，洗脸刷牙全都伺候得整整齐齐，亲自送他上了公司派的专车。 　　沈明洲打着呵欠，接过箱子，说：“我还以为你会亲自送我。” 　　邵炼熬了一晚上，根本没睡。 　　哪怕灵魂想咆哮说疲劳驾驶不要命了，话出口还是变成了，“我今天有点儿事，所以不送你了。记得睡醒吃早饭。” 　　说完，塞给他一袋面包牛奶，送崽上车。 　　沈明洲在车上也是睡了一路。 　　七点半，提前到达比赛最终答辩现场，澄明中学的人早到了，赶紧带着他往会场里跑。 　　省赛的最终答辩，为了便于评判，都是提前抽签分组，一个一个的来。 　　澄明中学参加项目的学生，多数都紧张的听指导老师们提示要点，唯独太阳能项目组一片平和。 　　欧阳博艺是学霸风范，四平八稳。 　　沈明洲是困。 　　哪怕周围不少视线，总是热切的扫过沈明洲，他却闭起眼睛靠在座椅上，休养生息。 　　熬夜实验实在是太耗费精力了。 　　沈明洲打定主意待会儿答辩，让欧阳解说就行，他操控操控蜻蜓，做一做太阳能演示，就能收工回家了。 　　“那边睡觉的是不是沈明洲？” 　　“好像是，他组员就是那个澄明中学的学霸欧阳。” 　　“他也太淡定了吧，待会就答辩，现在居然睡觉？” 　　“怕什么，他答辩的太阳能不是说都发表了？估计都不用走流程，直接颁奖。” 　　“上过国际期刊的人就是不一样，欧阳博艺太爽了，白捡一个论文作者啊，不知道高考加不加分。” 　　等候答辩的外校学生们嘻嘻哈哈。 　　沈浩混在陌生人群里，听到他们的讨论顿时出声问道：“什么国际期刊？” 　　学生们不认识沈浩，见他问，便答道：“你上网搜一下沈明洲就知道了，他论文发在国际期刊上了，昨晚超级热闹，官方蓝V都下场了。” 　　然而，沈浩茫然的还没拿出手机查询，本该坐在会场认真听报告答辩的评委们，急切的冲了出来。 　　头也不回的往楼外走去。 　　等候答辩的学生，出来也是一头雾水。 　　“怎么了？” 　　大家都摇了摇头，没人知道。 　　过了一会儿，才有主办方工作人员走来说道：“同学们先跟着我换一下场地。因为本次最终答辩评委阵容出现临时调整，答辩规则也有了新的变化，所以待会我们会向大家重新宣布本次答辩流程。” 　　省赛都到最后环节了，突然变流程，怎么都说不过去。 　　澄明中学带队老师古青来急了，上去跟工作人员了解情况。 　　“到底是做什么调整，你们总要给个解释吧，而且这都马上答辩了才换流程，不符合比赛规则。” 　　这么一问，确实是这个道理。 　　其他学校的带队老师，和古青来一起走了过来，向工作人员要解释。 　　没想到，工作人员说道：“这次只是从单独答辩变成了公开答辩，因为比赛新增了一位临时评委，经过组委会商量同意后，做出了这样的临时调整。” 　　单独答辩变公开答辩，这已经够指导老师们帮自家学生感到焦虑了。 　　但工作人员的态度，不仅没有歉意，还有些……带着说不上的荣幸？ 　　古青来无法接受。 　　他说：“新增评委没关系，但是答辩环境突然变化，对学生的心态有影响，这个你们必须要考虑一下。” 　　“老师，其实公开答辩也是为了在场的所有人获得这次珍贵的学习机会。而且，心态也是比赛想要考察的一种素质，我相信贵校的优秀学子，能够应对比赛之中的意外和变化。” 　　工作人员言辞恳切，态度坦然，“不止是学生，我相信您也会同意公开答辩的。” 　　珍贵的学习机会？ 　　古青来和一众指导老师，眼神里越加疑惑。 　　突然有人问出了重点，“新增评委到底是谁？” 　　工作人员挺直腰板、与有荣焉。 　　“中科院，林勤忠院士。” 第25章 　　创新科技大赛，规格极高。 　　全国大赛总决赛的时候，不仅有全国青少年参与，还有国际的学生队伍参。 　　评委身份出众，国家领导人、院士和知名企业家出现在总决赛现场致辞都是例行日常。 　　但那是全国赛。 　　现在，院士要来省赛当评委？ 　　带队老师们都是一脸惊疑不定。 　　不过，没人再反对公开答辩的事情了。 　　毕竟，有多少人一辈子都见不到院士级别的科研专家，更别说去听他们的一次点评了。 　　古青来喜形于色回到队伍，“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先听哪个？” 　　学生们看的眼神都透露出太过时了太落伍了，“……古老师你直说吧。” 　　被自家学生嫌弃，古青来有些伤心，但巨大的喜悦支撑着他，激动的说道：“待会单独答辩会变成公开答辩！” 　　“哦。”大家反映十分敷衍，“这算什么好消息啊。”果然老师的脑回路与学生不同，竟然会觉得公开答辩是好消息。 　　古青来嘿嘿笑，“这是坏消息。好消息是，评委增加了一位院士，你们可以听到林勤忠院士给你们的项目做点评啦！” 　　对于高中生来说，院士的头衔尤为新奇。 　　在他们心里，做研究能做进中科院，绝对是科研界顶尖中的顶尖了。 　　不过一会儿，林勤忠院士的资料就被他们迅速的翻找出来。 　　这位院士来自数学物理部，主导解决了高精度算法难题，主持研发了一系列基于超级计算机的各种数值模型和应用。 　　复杂的物理学理念列在林勤忠的简介上，学生们看他慈眉善目的照片都有一种面对主考官的恐惧。 　　“妈呀！我、我觉得待会我都不敢说话了！” 　　“林院士研究的东西我一个字都看不懂，待会我的项目会被批得一无是处吧。” 　　学生们又惊又喜，掏出答辩稿子再次回顾自己的项目，唯恐到时候院士说话吓到他们忘词。 　　大家慌成一片，乐得古青来哈哈大笑。 　　“你们当院士都是阎王吗？”他觉得自家学生心理素质太差，直接点名道，“看看欧阳和沈明洲，只要对自己的项目有信心，做好充足的准备，谁来也不怕。” 　　认真背稿的欧阳，一脸诧异抬头，在同学们羡慕的眼光里惶恐说道：”别学我啊，我害怕，正在重看项目报告！” 　　连欧阳都慌了，大家心里一惊，赶紧看向沈明洲。 　　果然，沈明洲依旧沉着稳定，不仅没有紧张的看实验报告，他还有心情慢悠悠的吃东西！ 　　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同学们心里宽慰又怅惘，立马埋头再背一次稿子。 　　林勤忠院士的排场特别隆重。 　　省委书记省长市长，能来的领导全都陪伴在左右，将创新科技大赛答辩现场衬托得庄严肃穆。 　　大部分学生只在电视上见过这么前呼后拥的场景。 　　以至于他们看向林勤忠的眼神，都透着按捺不住的好奇。 　　那是一位戴着眼镜气度儒雅的中年人，双鬓有些斑白可嘴角的笑意让他看起来充满善意，即使不再年轻，走路时肩膀挺直的模样，让人觉得仍是朝气蓬勃的青年。 　　林勤忠跟学生们想象中头发花白垂垂老矣的老学究截然不同。 　　他视线扫过在场学生，随即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各位参赛选手们，早上好啊。” 　　也许是他态度亲和，也许是在场领导没空打官腔，学生们居然觉得给院士答辩也没想象中那么可怕。 　　而且，还能照稿念。 　　场地变成宽阔的学术报告厅。 　　一组一组参赛选手，根据抽签顺序上台答辩。 　　毕竟他们是年轻学生，不少人首次直面这种台下坐满了领导、还有记者媒体不断拍照的场合，一些选手说着说着，自己都卡了壳。 　　“没关系，不要怕，继续说。” 　　林勤忠院士总是率先出声安慰，然后鼓起掌来。 　　气氛融洽而轻松，全场参赛选手都随着他的掌声，善意的给台上的答辩者鼓励。 　　每一组答辩结束的提问环节，林勤忠院士都会给出温和的建议。 　　沈明洲原本困顿的神经，都因为林院士的声音清醒了过来。 　　对待高中生，林院士也没有打算敷衍的意思。 　　他不仅能在简单的答辩里听出选手的意图，还能够迅速的给出接下来的改进方向。 　　从算法到程序，甚至能够举出一系列的论文，在选手诚惶诚恐的视线里补充道：“待会你下来，我的助手会把刚才我提到的论文写给你。” 　　林勤忠准备全面，提到的论文让沈明洲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甚至随着台上选手的答辩，像林院士一样思考：如何改进这个学生作品？ 　　约莫过了三组人，沈浩忽然上了场。 　　其他人的反应不论，澄明中学一列参赛选手，都悄悄在台下发出了嘘声。 　　“沈浩还敢来答辩啊。” 　　“因为他知道我们不能打死他呀！” 　　实验室被毁，再加上沈浩令人愤慨的袭击人的行为，澄明中学是加倍的看不上他。 　　然而，再看不上，也只能忍着。 　　这种重量级人物在场，他们就算恨不得为沈浩喝倒彩，也只能白眼一翻敷衍鼓掌。 　　沈浩的答辩准备得比无人机本身更充分。 　　专业图表、完整数据，顺便将自己的作品吹嘘得天上有地上无，囊括了市面上所有能够唬得人一惊一乍的新科技。 　　连澄明中学的学生，听了报告都觉得“艹，这也太牛逼了吧”。 　　沈浩一脸得意结束答辩。 　　林勤忠院士听完，点了点头，“无人机的构想不错。” 　　就在沈浩一脸喜意，等待夸奖的时候，林院士突然说道：“虽然我对无人机领域不是那么清楚，但是我仍旧推荐你去读一篇论文，名字叫做《新时代下小微型飞行器的思考》，相信读完之后，你会对无人机出现的目的、作用和未来发展方向，有更深的理解。希望你以后在无人机领域脚踏实地，走得更加长远，谢谢。” 　　沈浩收到无数掌声，一脸茫然下台。 　　远在报告厅后排的沈明洲忽然笑出声。 　　“怎么了？”欧阳博艺好奇看过来。 　　沈明洲摇了摇头，却止不住脸上的笑意。 　　如果邵炼在就好了，那么他可以直白而没有负担的分享快乐。 　　因为院士所说的那篇论文，沈明洲做无人机的时候，也扫过一眼。 　　通篇批判当前无人机的制造误区，什么理论？方向？ 　　没有的。 　　只有论文作者痛心疾首，奔走呼号：“你们一天天的想把无人机搞成航天火箭，好高骛远、脱离实际，就不能脚踏实地只做一台无人机吗？” 　　知识分子，连提醒选手都显得内敛和幽默。 　　沈明洲远远的看向林勤忠院士的背影，只觉得这位长辈来到这里，心中怀着的不止是眼前这一片狭窄的舞台。 　　而是看向了更广阔的未来。 　　哪怕有沈浩这样不切实际的浮夸吹嘘，他也不会残忍无情的剥开学生虚伪的外衣。 　　轮到太阳能小组登台的时候，原本打算只做一个无人机操控者的沈明洲，连视线都变得灼热。 　　他曾经的能力，根本不可能见到院士级别的人物。 　　如今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然叫他心绪澎湃，精神奕奕。 　　“评委老师们早上好，我们是澄明中学的参赛选手欧阳博艺和沈明洲。我们参赛的项目是《新型太阳能光电转换效率模型的特殊研究》。” 　　沈明洲占据了台前的电脑与投屏。 　　欧阳博艺开始解说他们研究项目的意义和内容。 　　整个会场随着投影上巨大的太阳能转换技术模型图，渐渐吵杂起来。 　　“这就是他们发表在国际期刊上的技术，这图我在网上见过。” 　　“卧槽，这图画的什么我完全看不懂，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吗？” 　　“你这话说得本学霸不高兴了，《ENE》啊，国际期刊啊，全英文的啊。这叫学神，懂？” 　　场下议论纷纷，场上答辩的欧阳镇定自若。 　　在评委们专注的视线里，她总结似的说道：“这次实验主要是由沈明洲负责，我十分感谢他在实验中给我的指导和帮助，也感谢他在论文刊发的时候将我列为了第二作者。实验之中我能做的事情很少，一直在向沈明洲学习，一直在努力追赶沈明洲的身影。没有他，我们的太阳能转换技术根本不可能走上舞台。谢谢。” 　　小姑娘锲而不舍的为沈明洲正名，惹得认真切换PPT的沈明洲抬头困惑的看她。 　　可沈明洲没想到，欧阳博艺说完这番话，竟然郑重其事的向他鞠了一躬。 　　他吓得赶紧将电脑前的坐式麦克风拨过来，解释说道：“这是我们共同努力得到的结果。最开始，太阳能转换技术是你的研发目标，没有目标，实验项目也不可能顺利启动，更不用说什么论文了。我们一起做了一个实验，不存在什么学习和指导，我才应该感谢你，定下了一个值得付出努力的创意。” 　　在他看来，欧阳博艺做到了一个研究员应做的所有事，甚至比他接触过的部分研究员做得更好。 　　独揽成果这种事情，沈明洲以前没做过，以后也不会。 　　研发领域提供技术至关重要，可是创意、灵感、目标，才是一切的基础。 　　舞台上言辞恳切的选手互相感谢，激得台下的选手情不自禁的鼓掌。 　　林勤忠院士笑着拿起话筒，在一片真挚的掌声里出声说道：“小朋友都非常谦虚，我也受益匪浅。学习是互相的，也是永恒的。其实，这次我来到这里，也是为了向你们学习。” 　　报告厅呼声更甚，大家都以为林院士在附和沈明洲和欧阳。 　　可下一秒，林院士忽然说道：“我和澄明工程大学的谢春应是很好的朋友，十几年了，可以说他的太阳能建模，百分之九十都是我帮他建立的。超算、数模，可以说是我的本行。但是你们的这项研究，列出的太阳能转换技术模型，我是照着论文上的数据，也重现不出来。” 　　林院士从未质疑过任何一个参赛选手的数据，也从未要求任何一组实验重现报告里提到的模型。 　　此时，他却言辞困惑直白的说道：“沈明洲，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项技术到底能不能实验应用，这个模型到底要什么条件的程序算法才能实现？” 　　国外为了论文特地开会，得出的结论是：理论研究，看看就行。 　　消息在高端人群里传递，不过是几条聊天记录的时间。 　　林勤忠看过论文，联系过谢春应。 　　这篇论文里让国际太阳能研究专家挠破头的模型，同样难住了一众国内专家。 　　他帮谢春应完美重现过上百次的模型要求，现在居然有论文可以参考，都做不出来了！ 　　电话连夜打给谢春应，只听得他可恶的朋友在那端呵呵笑。 　　“你做不出来，我也做不出来，美国梅拉德、英国的希克斯都说，这是邵炼提出的未来理论，做不出来很正常。但是，这跟邵炼没关系啊，我早几个月就在中学实验室见过了。” 　　“第一作者沈明洲，就能做出来。” 　　林勤忠不闲，很忙。 　　但是再忙，也想赶到传说中沈明洲全力以赴参赛的现场，亲眼见见第一作者。 　　现在，人见到了，答辩听了。 　　理论他懂，图表他看得清，然而最关键的程序算法、应用实现的可能性，沈明洲和欧阳博艺统统没提。 　　对其他普通学生，他的态度包容温和。 　　对沈明洲，他的态度严肃急切。 　　林勤忠说：“我想看看这项技术的建模过程。” 　　沈明洲站在台上，犹豫片刻。 　　模型建立的过程不难，可是会场提供的电脑性能，不足以支撑模型需要的运算。 　　于是，他说道：“建模过程很简单，但是这里没有相应的程序软件。” 　　拒绝得果断，林勤忠有些失望。 　　然而，沈明洲继续说：“我先给您看看这项太阳能技术的实际应用吧。” 　　林勤忠：！！！ 　　一直摆放在沈明洲身边的减震箱，汇聚了报告厅上百双视线。 　　太阳能技术的实际应用？ 　　参展学生都见过。 　　一台银灰色无人机，能扫描，能建模，还能阻止沈浩伤人。 　　厉害归厉害，但他们不懂里面具体涉及的技术，并没能第一时间感受到科技的震撼力。 　　如今，林院士的话，勾起了学生们全部的好奇和疑问。 　　“太阳能技术不是很简单吗？为什么院士都做不出建模？” 　　“难道是开玩笑？” 　　“我感觉林院士没有开玩笑，不然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传出去不怕闹笑话吗？” 　　“……我就说，《ENE》怎么可能随便能上的？！沈明洲的建模到底多厉害啊？！” 　　建模多厉害，全场没几个人知道。 　　当沈明洲取出那台外观迥然，融合了太阳能技术的无人机，所有人都伸长脖子，恨不得奔到台前看个究竟。 　　“这台无人机叫做‘蜻蜓’。是我根据谢春应教授的要求，专门用于太阳能技术展示的。” 　　沈明洲将它放在地面，退后几步，拿了遥控器。 　　他身后巨大的投影，已经连接上了蜻蜓的万物系统电脑。 　　屏幕一片灰色，尚未展现出什么与众不同的画面。 　　台下评委都好奇的盯着蜻蜓。 　　他们还没发出疑问，蜻蜓瞬间启动，占据舞台的投影出现了面前的全部影像！ 　　清晰的热成像令人发出惊叹，红橙蓝多种色彩，勾勒出台下全部成员轮廓，引起了一阵惊呼。 　　“卧槽，这是什么？！” 　　“好像是蜻蜓的热成像建模，我在项目展示的时候见过。” 　　“不是！这也太恐怖了吧，我们最后一排诶！为什么我这排后面还有影子！” 　　投影巨大，而且清晰。 　　报告厅一共20排，可蜻蜓捕捉到的影像，在20排往后，还能见到热成像的身影，在走来走去！ 　　蜻蜓在展示会场显示出场内的所有人，他们只是觉得新奇好玩，沈明洲说可以穿墙，也只是听听而已。 　　现在他们才发现，它真的可以穿透墙壁，抓住报告厅墙外等候的人员。 　　报告厅一片哗然，连带着台下的评委都没空顾及领导和院士的想法。 　　“这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没有报告？” 　　“因为这是沈明洲单独做的演示，他是为了演示太阳能！” 　　“演示太阳能为什么要用这种无人机！” 　　这种！ 　　哪种？ 　　这种无人机完全可以单独成立一个参赛项目，直接递交报告将评委们秒杀得体无完肤，根本不需要去讨论什么原理、意义、未来应用方向，就能送交全国大赛，顺便再来一次震撼国内的新闻报道！ 　　当然，沈明洲已经用太阳能技术震撼过国内外了。 　　现在，他的蜻蜓轻描淡写飞在空中，震撼着报告厅的每一个人。 　　林勤忠之前还能稳坐台下，等待解说。 　　在他看清蜻蜓穿透墙面，用几秒的速度完成了整个报告厅的建模，立刻坐不住了。 　　他几乎是迈腿奔上舞台，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和镜头。 　　“沈明洲，你这蜻蜓是太阳能驱动的？这套系统的信息传输速度是多少？你怎么解决远红外穿透墙体的技术难点的？” 　　一连三问，视线都没从蜻蜓上挪开。 　　沈明洲将蜻蜓稍稍降点儿高度，落在与林院士视线齐平的位置。 　　他说：“详细的数据报告我都做了相关的说明文件，在我电脑里，但是涉及一些专利技术，可能不方便公开，因为我已经卖给公司了。” 　　“什么公司？国内还是国外？”林勤忠紧张的问道。 　　这么优秀的技术，要是落在外国人手里，他绝对会纠结得睡不好觉。 　　幸好，沈明洲回道：“是澄明市的高科公司，老板叫邵炼。” 　　他害怕林院士不认识邵炼，特地补充道：“中国公司。” 　　“啊、他啊！”林勤忠露出了一个茫然又诧异最终恍然大悟的表情，“是的，我想起来了，他是你那篇太阳能论文的通讯作者。是他就好，是他就好。” 　　林院士轻松的笑出来，看着蜻蜓不转眼。 　　他的视线欣慰又怀念，语气赞赏道：“沈明洲，今年的全球科技大赛，你是必须参加了。” 　　当晚，林勤忠院士亲自给参赛选手们颁发了省赛奖杯。 　　沈明洲和欧阳博艺获得了当之无愧的一等奖。 　　澄明中学参赛项目大满贯，二等奖、三等奖全都收入囊中。 　　然而信誓旦旦冲着一、二名去的沈浩，只获得了优秀奖，这奖人人有份，以资鼓励。 　　第二天，省报、澄明市报，外带科协下属报刊，都以相似的内容，正面报道了创新科技大赛某省赛区圆满结束的消息—— 　　《林勤忠院士担任某省比赛评委，盛赞学生项目创意领先国际》 　　内容中，白纸黑字，点名表扬澄明中学参赛学生沈明洲、欧阳博艺参赛项目《新型太阳能光电转换效率模型的特殊研究》喜获一等奖，将代表中国参与全球科技大赛，角逐行星奖。 第26章 　　“行星奖”是什么，关注创新科技大赛和全球科技大赛的人，都知道。 　　全球科技大赛号称科技界“世界杯”，汇聚全球青少年科技创意，并且获得了顶尖科技公司赞助、诺贝尔奖组委会和林肯行星研究所的支持。 　　具有突破性创新科技技术的参赛选手，不仅能够受邀参加诺贝尔奖颁奖典礼，还能获得以名字命名小行星的机会。 　　然而行星奖，凌驾于所有奖项之上，是全球科技大赛最高荣誉。 　　因为，这是一个特殊的奖项。 　　它只会颁发给能够延续人类生命、拯救人类病痛的研究，让获奖者的名字代表人类顽强不息的精神，在宇宙之中遨游。 　　也被人称为“生命奖”。 　　中国参赛的选手向来注重实用技术，在工程项目领域取得炫目的成就，但是与拯救生命的悲悯理念毫不相关。 　　所以行星奖换了一个又一个国家的青少年得主，还从未有中国学生实现零突破。 　　不过，了解这些的人并不多。 　　在新闻报道狂轰乱炸带着林勤忠院士的名字，出现在各个社交媒体的时候，热衷讨论尖端技术的网友们，再次发现了熟悉的名字。 　　沈明洲！ 　　大家累了累了，天才少年诚不欺我，沈明洲是驻扎到新闻报道里，决心把曾经嘲笑过他的人打成肉夹馍吗？ 　　为什么又是沈明洲？ 　　为什么老是沈明洲？ 　　《ENE》论文的盛景已经够让人目瞪口呆了。 　　没想到全天候新闻报道，沈明洲与院士亲切交谈、握手、并肩拍照合影的照片到处都是。 　　别人穷尽一生都见不到的中科院院士，沈明洲不仅见了，还拍了这么多照片，手上水晶奖杯噌亮刺眼，简直叫人嫉妒得眼睛血红。 　　以前那些嘲讽沈明洲炒作天才的表情包，重出江湖之后，味道变了个彻底。 　　看到这张沈明洲.jpg没有？ 　　过来给我拜学神！ 　　大家在网上玩梗玩得不亦乐乎。 　　哪怕不懂科学技术，听听沈明洲出现至今的娱乐八卦，也够发出一些卧槽牛逼的惊叹。 　　是金子就会发光。 　　是好酒就会醇香。 　　再嘴硬的鸭子都被四面八方涌来的官方新闻稿煮得透透的。 　　一腔羡慕嫉妒恨绕在心里，还是不敢嘲一句“他数学才考27”。 　　就这风评。 　　就这派头。 　　就这和院士谈笑风生的架势。 　　沈明洲哪怕数学考负分，国内顶尖院校也得开启抢人大战，奖学金补助款没上限的往人面前递，打破头也要求着他来读书啊！ 　　一时之间，沈明洲风头无两。 　　终于应了生活小报的预言：天才少年，赶超国际。 　　大家都等着沈明洲趁着备赛无事可做的时间，开个微博什么的，让他们好好看看学神生活。 　　然而，网络悄无声息，沈明洲一点儿也没有趁着热度出道的意思。 　　因为，他太忙了。 　　高科实验室总是亮灯迎接邵老板的小天才。 　　哪怕沈明洲的蜻蜓获得了院士认可，也无法阻止他整天端详内部构造，想把蜻蜓造得更符合搜救条件。 　　邵炼能怎样？ 　　还不是只能守在一边，提供建议顺便和小朋友一起，将这架即将走出国门拳打日韩脚踢欧美的无人机，弄得更加高大上。 　　他怀疑沈明洲有强迫症。 　　就是那种，不让人第一眼被自己的天才创意飒到窒息，沈明洲不会停下研发的脚步。 　　然而，沈明洲却说：“你想多了，我只是因为受了太多期待，所以不想辜负别人的信任。这是要代表中国参赛，不弄好一点，我怕给祖国丢人。” 　　邵炼心里既骄傲、又得意。 　　一腔热血翻来覆去，还是忍不住那股炫耀劲，框住沈明洲和小蜻蜓，抬手拍照发送朋友圈—— 　　快夸！ 　　家长晒娃都没他直接。 　　邵炼朋友圈人烟稀少，都是一群夜猫子。 　　见到消息，第一时间蹦跶出来，酸成柠檬精。 　　“邵哥哥，你把孩子带出来溜溜吧，我也想看天才，求求了。” 　　“整天关在实验室会秃顶的哦，你把小帅哥带上，我们去BBQ。” 　　“老板，你实验室门开着吗？我现在就来摸摸小明洲，你等我吼！” 　　邵炼哼的一声，再次删除。 　　这群家伙是眼瞎吗？叫他们夸，怎么一个二个活得像人贩子，尽想着把沈明洲往外拐带。 　　这个社会太不安全了。 　　邵炼盯着沈明洲的背影，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重操旧业，弄点儿小科技给沈明洲防身。 　　不防身，防狼也可以啊。 　　结果，他还没想出一个绝妙创意，手机疯狂的震动起来。 　　邵炼一看是王北壹，就不想接电话。 　　这家伙，刚才还在朋友圈叫他把沈明洲带出去呢。 　　新仇旧恨，令人迟疑。 　　第一通电话邵炼没接，紧接着又响了第二通。 　　如果是聊废话，王北壹不会如此锲而不舍。 　　于是，邵炼接了。 　　“艹，你又不想接我电话！”王北壹记仇的控诉，声音超级无敌宇宙级委屈。 　　邵炼瞥了一眼沈明洲，全然无视对方的悲痛，残忍无情的回道：“说。” 　　言简意赅，再有一句废话，肯定挂断通话毫不留情。 　　被虐成习惯的王北壹有泪自己吞。 　　声音惨烈无比的说道：“又出事了，咱们的小天才真实灾难体质，更可怕的是，这回不是水军，敌在大本营。” 　　“什么意思？” 　　邵炼站起来，捏着电话就往实验室外走。 　　他轻巧的步伐完全没有惊动沉浸在研究里的沈明洲。 　　王北壹叹息一声，说道：“不知道是沈明洲学校里哪个二逼老师，接了一家网媒的采访，我不知道该说他蠢还是毒了，在这种时候还不美化一下沈明洲在学校的表现，不是让人质疑沈明洲的人品吗？” 　　成绩差，有院士盖章的技术，再差也只剩羡慕嫉妒恨了。 　　可是人品差、态度傲慢……难免叫人反感了。 　　在沈明洲话题热度居高不下的时候，网媒的独家采访，如实报道了“学神”的校园生活。 　　上课睡觉、不做作业、考试交白卷，跟同学们形同陌路，对老师也沉默不言。 　　对，这位网媒匿名的采访对象，虽然用着骄傲的语气，但是他感叹的沈明洲不学习也能搞好研发，态度冷漠孤僻，直接说明了很大的问题。 　　天才，不代表着礼貌优秀，尊师重道。 　　也可能代表着傲慢、阴沉，目中无人。 　　大众的观点，往往会揪着天才的品格进行揣度和质疑。 　　“虽然他的研究得到了肯定，但是这个学习态度肯定是不行的啊。我可不会崇拜这种学生，最起码的礼貌必须有吧。” 　　“幸好我家孩子读的学校没有这种同学，一边鄙视学校，一边逃课搞研究，唉，怎么想都不是什么好榜样。” 　　“所以说，强调学生能力有什么用啊，品行更重要！看他在学校的态度，以后去了社会上，早晚吃亏！” 　　风评两极分化。 　　不少人看了这篇专访之后，反而开始心疼澄明中学的教师们。 　　有这么一个“天才”，教师肯定很苦吧，不听管束、任性妄为，还得硬着头皮夸他是澄明之光。 　　这次舆论麻烦的是，用不着水军搅局了。 　　妈妈党、爸爸党们，扛着“我家孩子可不能学这种人”的大旗，就能搅散所有人的赞叹和崇拜。 　　管理员还没正当理由封号、屏蔽。 　　澄明中学头痛症复发。 　　这还不到半年，他们却两次因为沈明洲，在周末的清早，召开紧急会议。 　　而且这一次，竟然是内部教师接受的采访。 　　教育局和市里如果要问责，澄明中学第一个跑不了！ 　　会议室气氛凝重，谁都不敢说话。 　　大家都恨不得把这个匿名教师揪出来暴揍一顿！ 　　沈明洲都拿奖了，是学校荣誉了，还跟院士合影上报纸了，多大的喜事，上面一高兴，奖金绝对少不了。 　　可这专访说的什么？ 　　满屏幕的“学生存在问题”“天才难以管束”“校方拿他没办法”，简直是把沈明洲推向了澄明中学的对立面。 　　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学校对沈明洲不满！ 　　学校对沈明洲也不满！ 　　学生和学校成了仇家可还行？ 　　澄明中学站在风口浪尖，道歉也不是、声明也不是、尴尬得只能一群教职工坐在会议室，听着杜校长敲桌问道：“说吧，谁接的采访？” 　　杜校长作为一位慈祥的领导，少有这种面色铁青、言语冰冷的时候。 　　是他管理疏忽了。 　　他还以为全校职工都会为了沈明洲欢欣鼓舞，感叹自己教出了一位优秀的学生呢！ 　　可这网媒写的什么？ 　　“天才不好管，也管不了。” 　　他修了几十年思想品德，看到这句话也想指着这位匿名教师破口痛骂。 　　谁他娘的要你管？！ 　　你当这是犯人进牢子，仰仗你这个监狱管教吗！ 　　下面没人敢说话。 　　都垂着视线，唯恐杜校长点名过来。 　　这段时间争着要采访教师们的媒体不计其数，全是冲着沈明洲来的。 　　然而，班主任李国富不接、教务处楚立辉不接、指导老师古青来不接，大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怕自己说错了话，被媒体曲解，影响沈明洲的形象。 　　大家私下聊天，最多说说哪哪的媒体又来问了啊，开价几千上万，当作茶余饭后的话题，再动心也不敢动手收钱。 　　网媒匿名不好查，会议室里有人视线对视，互相心里都会嘀咕一声“难道是他？” 　　开会开成猜疑会。 　　杜校长一腔怒火，沉着声音说道：“我知道你们平时喜欢抱怨学生不好管。现在的学生个性强，家长又纵容，教课不听，还不敢责罚，最终又要用学生成绩考量你们的教育水平，影响每个季度的绩效工资，所以怨声很大，这很正常。” 　　“我们教师这个行业，要面对形形色色的学生，他们每一个人的脾气、性格、家庭环境都造就了他们的行为，以至于你们见到他们走歪路，会忍不住的用自己的一套正确标准，去规范去教导他们。” 　　“管理、约束、教育，都是我们正常履行教师职务，这个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们。” 　　“有些学生就是调皮！就是不懂分寸！就是心术不正！管！该管！家长冲上门来指着你们喊打喊骂！我都是站在你们这一边，因为我知道，你们是为了学生好，是为了学生的前程和未来！” 　　杜校长语气激动，大掌一拍，愤怒说道：“但现在！谁接了这个采访，说了这些话，就是想毁了沈明洲的名誉！” 　　一个刚刚得到院士赞赏、新闻报道的学生。 　　竟然有人跑来提供内幕消息，讲述“真实”的天才。 　　这要是学生，就怪沈明洲平时不学好，自己得罪了人，遭了报应。 　　可这是教师！ 　　教师天生就该维护学生的名誉，这是写在教师职责里的使命！ 　　沈明洲没有作奸犯科，一片前程似锦，顺便还洗清了之前生活报的谣言。 　　突然被自己手下的教职工捅刀子，杜校长只觉得是捅在了自己的心窝里。 　　“不说是吧。”杜校长怒极反笑，点头道，“我们可以查，我已经联系了网媒，以澄明中学的名义要求获得这个教师的信息，如果网媒不提供，我们就上法院。” 　　他声音沉寂，心如潭水无波，“我本想着给某位教师承认错误，改过自新的机会。看起来，他不需要。” 　　“那么，在得到网媒给予的信息之后，我将如实向教育局递交报告，该怎么处理，绝不姑息！” 　　杜校长的话重。 　　藏在会议室后排的许方缩起脖子一颤，心里一直在祈祷。 　　网媒应该不会提供爆料人信息。 　　职业道德啊，职业道德。 　　整个会议室仿佛审判场，多年老教师都不由得因为杜校长的态度，愤慨起来。 　　不一会儿，杜校长接了一个电话。 　　许方惊恐抬头，生怕见到杜校长杀人的视线。 　　然而，没有。 　　一通电话简单而平静。 　　杜校长挂断之后，甚至垂下视线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 　　大家都等着结果。 　　可杜校长手握真相，忽然不急着捉拿罪魁了。 　　他抬起头，环视会议室的所有教职工，意味深长的叹息道：“老师和教师，向来是两种含义。” 　　“教书育人言传身教，为老师。” 　　“生活所迫混口饭吃，为教师。” 　　“我们教育行业，这两种师者都是并存共生，互相促进，才有现在教育业的繁荣。没有谁低一等，也没有谁高一级。我们一起用岁月和光阴，耗费了大量心血，送走一届又一届的孩子们，看着他们从树苗，长成参天大树。” 　　“头发花白，至死无悔。” 　　杜校长说着说着，脸色都有些痛苦。 　　他仿若喃喃自语。 　　“学生不是我们的敌人，是我们希望，也是国家的未来。” 　　他沉默许久，终于抬眼看向会议室角落里缩着的教师。 　　那人贼眉鼠目，令人心寒。 　　“你收了网媒八千八的好处费，卖了你亲自教导的学生。” 　　道出真相，杜校长语气沧桑而痛心，咬音都气得发颤。 　　“许方，你有错，你不配为师。” 第27章 　　澄明市教育局公开发布的解聘澄明中学教师许方的公告，并没有引来多少关注。 　　唯独邵炼坐在高科实验室电脑前，将这短短的公告，从头到尾仔细的看了一遍。 　　他对许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的印象。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没有印象的人，居然敢为了八千八，上网媒的采访，聊关于沈明洲“真相”。 　　上课睡觉、考试白卷、性格孤僻，一项一项列出来，都是为了证明“沈明洲不值得人喜欢”。 　　心思阴狠得令人嗤之以鼻。 　　这样的人丢了饭碗的消息，根本没人在乎。 　　大众对澄明的印象，仍停留在沈明洲荣获院士认可的消息上。 　　因为创新科技大赛各个省市赛区接连不断的发来捷报，不少原本不关心不在意这个比赛的人，也会乐颠颠的关注一下，顺便聊聊沈明洲。 　　“……你这么有空？” 　　沈明洲以为邵炼在忙，走过来却发现这人翘着拖鞋，支着下巴看网络八卦。 　　邵炼见他过来，不仅不觉得羞愧，还扯过沈明洲，骄傲的说：“看看！好多人夸你呢！” 　　没有在朋友圈找到的满足感，邵炼在网上找到了。 　　——沈明洲长得又帅还那么聪明，艹，我男神了。 　　——慕了慕了，创新科技大赛的录播在哪里啊，我也想感受天才的力量。 　　——唉，才十六就这么厉害，别人的十六岁。 　　夸奖层出不穷，自动屏蔽掉几个酸溜溜的眼红党，简直是邵炼的天堂。 　　这么优秀的沈明洲，看到没有，是他家的。 　　沈明洲扫了一眼，全无兴趣。 　　没有什么害羞、腼腆，而是眉梢一挑，冷漠无情的叫邵炼干活。 　　“既然你有空，帮我加一下科协的负责老师，他说要传表给我填。” 　　实验室唯一外网电脑，被沉迷网络的邵炼霸占。 　　邵炼当然得给沈明洲干活。 　　距离全球科技大赛总决赛，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想象中的悠闲度假并不存在。 　　邵炼加上了负责老师，帮沈明洲接收了……二十多张表格的压缩包。 　　“现在的比赛都是靠表评奖了吗？”邵炼发出了真诚的疑惑。 　　沈明洲说：“因为林院士希望我可以把蜻蜓分成单独项目参赛，所以要重填一次参赛表。不止是全国评审要的表格，还要提交到全球科技大赛组委会的表。” 　　说完，他的视线极度期待的眼神，看向邵炼。 　　脸上写满了“你懂的。” 　　邵炼当然懂！ 　　沈明洲这家伙热衷实验、建模，能够不知疲惫的熬夜去挑战突如其来的想法创意。 　　但是，他讨厌填表。 　　应该说，沈明洲讨厌一切书面形式的表格、报告、论文。 　　邵炼始终怀疑，沈明洲宁愿在文档里敲下一万行代码，也不愿意动手填一页表格。 　　“好吧，我懂，没问题。”。 　　蜻蜓的诞生与改进，他再清楚不过了。 　　从太阳能技术独立衍生出来的产品，完整程度足够代表中国参加这次全球赛事。 　　邵大秘书拦下了填表的工作。 　　他关上宿舍门，点上一根烟，夹在指间，皱着眉、翘着腿，慢慢给沈明洲干活。 　　邵炼同样讨厌填表。 　　反反复复去写一堆已知信息，根本没有撰写论文报告有趣。 　　可是，科协拿来的表格，不仅要写递交审批的个人资料，还要带上项目说明。 　　中英文双语版，看起来科协并没有看在林勤忠院士的面子上，减少这些繁复的程序。 　　再没意思，邵炼也会为了沈明洲圆满完成任务。 　　蜻蜓的项目概述。 　　创新科技大赛评选表格。 　　全球科技大赛报名资料。 　　还有，沈明洲的个人履历…… 　　邵炼早就将沈明洲生辰八字身高体重记得清清楚楚，连小学初中就读的学校班级信息，都能提笔写出来。 　　“获得荣誉”栏次，宽敞的空白处，邵炼简直想往上写：“即将创造出震惊全世界的万物系统”“解决一切不能解决的问题”“掌控下一个时代命脉”。 　　然而，笔悬了许久。 　　邵炼苦笑的咬着烟，认认真真给沈明洲写道：“创新科技大赛省赛一等奖”和“《ENE》刊发论文一篇”。 　　表格枯燥刻板得无趣。 　　邵炼自娱自乐的畅想沈明洲惊艳世界的未来，却在家庭关系栏次，皱起了眉。 　　父：沈武昌 　　母：蒋兰 　　兄：沈浩 　　没有一个人的名字和信息令他轻松。 　　如果不是因为沈明洲是未成年，又和他没有亲属关系，他只想将沈明洲直接挂在自己的名下，这辈子都不用和那些沈家人扯上半点关系。 　　这种表格，沈明洲不填也好。 　　有些人的信息，提笔写出来都觉得糟心。 　　* 　　美国，全球科技大赛组委会。 　　各个分赛区选吧出来的代表选手，资料都在近期送达这里。 　　组委会成员核实项目，登记选手信息。 　　突然，有人扬声笑道：“这次中国派了沈明洲参赛！” 　　“谁是沈明洲？” 　　“好像是邵炼的学生，写了一篇太阳能转换技术的论文，刊发在了《ENE》上。”那人审视手上的资料，“他果然只是高中生啊。” 　　全球科技大赛面向青少年，沈明洲的履历出现在这儿，代表他还未高中毕业。 　　一篇论文让这个名字拼音拥有了知名度，而且还跟久违的邵炼挂钩，确实惹人多看几眼。 　　照片上陌生的东方少年脸庞，实现冷静的直视镜头。 　　成员们多多少少听说那篇太阳能论文的高度，仅次于当初邵炼给科研界的震撼。 　　因为，太阳能专家们，据说埋头在实验室里，忙碌了不知道多久都做不出来。 　　“专家做不出来，说明是假的吧。”隔壁桌的成员，抬头起来，“再有前瞻性的理论，万一未来被证伪，那不是大笑话吗？” 　　“邵炼的理论，可从没被证伪过。” 　　听到这话，不少人哈哈大笑，“沈明洲可不是邵炼。诺奖获得者约瑟夫带了这么多届博士，也没见过超越或者等同于约瑟夫实力的学生啊？” 　　是这个道理。 　　无论参赛选手导师头衔多么辉煌，大赛只以学生项目评审。 　　太阳能的理论技术再完美，在组委会看来，也只是具有未来开拓性见解，并不值得一个…… 　　“沈明洲参赛的项目，不是太阳能转换技术？！” 　　审阅资料的人诧异惊呼，所有人视线都聚了过来。 　　“——是《基于转换率60.12%太阳能技术的三维透视建模搜救型无人机》！” 　　沈明洲的项目是无人机。 　　中国代表团另外一名选手欧阳博艺的项目才是太阳能。 　　诚然，欧阳作为第二作者，在论文上也举足轻重。 　　但是向来以第一作者、通讯作者评判成果的组委会成员们震惊了。 　　“难道太阳能是这个小姑娘的技术？” 　　“不对啊，沈明洲为什么能用太阳能无人机参赛？！”很明显，成员们更关心另一件事，“难道他已经实现了论文里提到的理论了吗？” 　　“不可能……” 　　这个想法太恐怖，审阅资料的人连连摇头，凝视表格，仔细查看沈明洲的无人机技术。 　　然而，越看越窒息。 　　转换率60.12%以上的太阳能技术。 　　可穿透墙体的远红外功能。 　　轻型航空材料内外加固。 　　独创系统响应三维建模并行程热成像。 　　什么可能不可能。 　　看资料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他这是在专家们解决不了的太阳能基础上，又造了一台军用无人机？！” 　　军用技术和民用技术之间的鸿沟天堑，用一本砖头厚的著作都写不完。 　　多少令人称奇的科技，在推广到民众面前，已经是军备使用过许多年，快要淘汰的技术。 　　耗资巨大、群策群力的研发，跟普通研究单打独斗截然不同。 　　实用性就能吊打无数民用理论十几年。 　　沈明洲搞个疑似军用无人机，瞬间让人联想到失联十年忽然出现的邵炼。 　　邵炼的技术？沈明洲的技术？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所有收到消息的能源行业研究者，都拿起电话，拨给了全球科技大赛。 　　“评审团还有空缺吗？没有？那嘉宾请柬给我一份。” 　　“上次行程排满了，我们重新看了看，老师在比赛期间有空，可以担任评委。人够了？那你们这次公开展示会场几号举办？老师会来现场。” 　　一时之间，请柬紧俏。 　　不少相熟的人都会互相试探圈内同行。 　　“最近的科技大赛又要举办了啊，你有没有认识的学生在带团队？” 　　“有，好多人问过我了，你们就那么好奇沈明洲吗？！” 　　人类的好奇心是无穷的，特别是这种用模型逼疯研究员的论文作者，一定要亲眼见见，他怎么实现那个根本没人能够重现的太阳能技术！ 　　圈内热热闹闹，唯独亲自审稿允许《ENE》刊发论文的梅拉德能源研究所，一片风平浪静。 　　参加过会议的人，都表示理解。 　　凭梅拉德在会上那番话，摆明了就是对无法实现的未来理论技术全无兴趣。 　　估计这位冷漠孤傲的大教授，还不知道沈明洲这次参赛的无人机，运用了太阳能技术！ 　　大家纷纷幸灾乐祸，仿佛独享了一份惊天大秘密。 　　既然梅拉德不感兴趣，你们千万不要告诉他！ 　　他们心里得意规划：等参观完沈明洲的项目，再去梅拉德面前炫耀，估计就能回报一直以来梅拉德能源研究所压他们一头的恶气。 　　谁知道，比赛组委会无情公布了第X届全球科技大赛评委名单，伊思.梅拉德板着脸孔的严肃照片赫然在列。 　　“……老狐狸，说好的没兴趣呢？！” 　　梅拉德接着电话，将沈明洲的履历收入文件夹，“我为了见见下一批改变世界的少年，特地申请的评委。我和你们不一样。” 　　冠冕堂皇，态度坦然。 　　“不信你看我推特，上个月我就转发了全球科技大赛的消息了。” 　　特别的游刃有余。 　　梅拉德挂掉电话，觉得自己的朋友们信息搜集能力落后于时代。 　　毕竟，沈明洲的技术，本来就是报名参加的中国创新科技大赛。 　　作为全球科技大赛的附属赛，中国代表团怎么可能不派他出场。 　　只不过…… 　　梅拉德看着手边那份详细的“蜻蜓”报告。 　　太阳能、远红外、三维建模、航空材料。 　　说是它搜救无人机，倒不如说，它是轻型侦察机。 　　他完全没想过，这么一个孩子不仅实现了理论中的太阳能技术，而且，还做出了不得了的东西。 第28章 　　等待赴美这段时间，邵炼特别的……关怀备至。 　　一日三餐精确到食堂大妈的食谱。 　　晚上掐着十一点催他去睡觉。 　　蜻蜓改装不用他开口，材料资料一应俱全还送助手。 　　沈明洲怀疑自己是要打包出国一整年，邵炼怕他跑路不给万物系统的后续教程了。 　　得知沈明洲想法的邵炼，凶相毕露，挑眉伸掌毫不留情的捏住沈明洲后颈。 　　“我看你长本事了，对你好一点那是我尊老爱幼品德高尚。出门在外听带队老师的话，有什么想法不要随便在公众场合表达，安全第一，什么常春藤耶鲁剑桥发邀请通通不准答应，回来我们再商量。” 　　来了来了，就算是凶神恶煞的邵炼，说着说着也逃脱不了露出老父亲担忧目光的命运。 　　沈明洲从魔爪下挣脱，揉着后颈困惑问：“我还以为你会陪我一起去。” 　　毕竟那是邵炼恩师和母校都在的地方。 　　邵炼目光柔软许多，摸着他的短发笑着撒谎，“我工作这么忙，怎么可能陪你去美国。比赛加油，我等你回来。” 　　大人的借口总是工作忙。 　　沈明洲不明白邵炼为什么拒绝同行，明明见他对全球科技大赛十分关心，不仅帮忙做蜻蜓，还会找出无数的专家教授资料，一位一位给沈明洲介绍：这是诺奖获得者，那是人工智能领域大能。 　　语气里全是对科研界顶尖人物的怀念。 　　还能仔仔细细的回忆起他们聊天时的小脾气。 　　沈明洲对邵炼总有一种很深的挖掘欲望。 　　不止是曾经的十年，还有十年之前的所有求学经历，都是他的好奇心所在。 　　可惜，沈明洲一问，邵炼就敷衍。 　　“不都那样，整天做实验、去图书馆、听教授讲课，看不完的数据写不完的报告，偶尔还要跟实验室的人争夺仪器，但是他们都抢不过我。” 　　邵炼语气得意骄傲，顺便传授沈明洲人生诀窍，“你只要跟抢你仪器的人说，导师晚上就要结果，做不出来他们背锅顺便把实验重做一次，他们就会乖乖让开，给你仪器。” 　　非常恶霸。 　　却不自知。 　　收拾好行李，沈明洲终于与赴美代表团回合。 　　赴美参加全球科技大赛的选手里都是沉稳的小少年。 　　四个小姑娘，六个男孩子，热热闹闹似乎相熟的样子。 　　早已跟团队打成一片的欧阳博艺，甚至可以给沈明洲介绍：“这是宁俊、那是敖辉，他们做的是癌症基因项目，还有一个水质环保研究。” 　　这次代表团队浩浩荡荡三十多人，参赛类别分布为四类。 　　所有人成功集合之后，带队老师郭嘉良就给他们分发了比赛的详细资料。 　　赛事流程和解释说明应有尽有。 　　全球科技大赛的起源悠久，而且还诞生了八位未来的诺奖获得者。 　　所以，这份资料不仅是宣传赛事意义，还详尽列出了一众评委专家的信息。 　　诺贝尔奖获得者，知名研究教授，那些在新闻上才能见到的名人，都会在选手交流会上一一路面。 　　不过是几句话的简明生平，足够让参赛的学生们发出惊叹。 　　郭嘉良见代表选手们的表情，非常满意。 　　这才是对待最高赛事应有的欣羡。 　　他说：“我们这次出去的目的，不止是展示我们的能力，更重要的是交流学习！”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口号喊了无数年。 　　每次赴美之前，郭嘉良都要给学生们上一场深刻的赛前动员课。 　　团结！进取！为国争光！ 　　老师说得激情昂扬，优秀学子也是十分给面子。 　　然而，沈明洲站在队伍里目光平静，仿若未闻，连兴奋和激动的笑容都没从他脸上找到。 　　结束动员，郭嘉良特地走过去，关怀这位林勤忠院士开后门的学生。 　　“沈明洲，能代表我们国家出去参赛，高不高兴啊？” 　　沈明洲困惑的看着他，点了点头，“高兴。” 　　可他表情镇定，一点儿也不像为国出征的选手。 　　郭嘉良想了想，问道：“如果你紧张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们，因为你没有来参加科协主办的赛前培训班，所以很多注意事项不清楚，但是不用觉得害怕或者慌张，老师们会帮你的。” 　　当初林勤忠院士定下沈明洲，科协就说要叫他来参加培训班。 　　然而，院士却说：“让沈明洲多花点时间在项目上。”。 　　于是一切搁置，直到现在见面，郭嘉良才觉得，也许沈明洲很需要这种团队成员互相熟悉，减轻焦虑感的培训活动。 　　因为，他太沉默了。 　　搭档欧阳博艺阳光开朗，这么热情洋溢的女孩子跟他说话，他竟然也只是点头摇头“好的”“不用”。 　　语言少得令人发指。 　　郭嘉良甚至怀疑沈明洲经历了什么重大事件，才变成了如此孤僻冷漠的性格。 　　沈明洲跟随队伍，就像一枚沉默的火光，止不住让郭嘉良担心。 　　终于，郭嘉良忍不住了，跟同队的心理辅导员欧莉小声讨论：“沈明洲这状态，需不需要你去做一下开导啊？” 　　欧莉：？ 　　“我带过这么多届参赛选手，还没一个青少年像他这么不爱说话的。” 　　欧莉：噗。 　　欧莉憋不住笑，眉眼弯弯盯着郭嘉良。 　　她说：“郭老师你整天在中国和美国飞来飞去带学生，又经常驻在国外，你不清楚沈明洲的情况。他不是不爱说话，应该是……和同伴没有共同语言。” 　　郭嘉良睁大眼不相信，“我们队伍里的孩子跟他没有共同语言？怎么可能啊。” 　　能参加全球科技大赛的学生，都是全国智商顶尖的优秀学子，懂得高深的科学技术，也明白为人处世的道理。 　　真正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应该是国内能够找到的最相似的一队孩子，见面不过两三分钟，能聊科研，也能聊潮流。 　　沈明洲没有共同语言？郭嘉良大写的不信。 　　不信也没用。欧莉简单明了道：“跟他有共同话题的人我数数啊，Type公司CEO、谢春应教授、林勤忠院士，哦，还有一位你们都听说过的天才邵炼。” 　　郭嘉良对沈明洲的经历当然有所耳闻，但是沈明洲在他心里仍是孩子。 　　可欧莉这么一列，“孩子”的层次好像太高了一些。 　　欧莉懂他，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放下眼中的滤镜。 　　她意味深长的说：“郭老师，您别担心有的没的了，沈明洲可以说是队伍里最不需要心理辅导的学生。” 　　“这一次，我们能保证把沈明洲带出去参赛，再安安全全的带回来就行了。” 　　不止郭嘉良。 　　连带着代表团的选手们，都觉得沈明洲自带孤僻、冷漠的气质。 　　拒人千里之外。 　　沈明洲没有参与团队聊天的欲望，视线里总是透露出思考的意味，经常独自一人拿着手机站在旁边。 　　……看论文。 　　机场候机的无聊时间。 　　沈明洲在看论文。 　　十几个小时的赴美飞行。 　　沈明洲在看论文。 　　一个小小的手机屏幕明明有那么多新奇有趣的游戏、八卦，他们视线扫过去，只会发现满屏幕的英文专用词，带着晦涩难懂的算式和图表。 　　好像除了论文，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沈明洲多给一些视线。 　　他过于沉默，导致长久的相处之中，只有指导老师和欧阳，会上前搭话。 　　飞机空间私密又无聊，宁俊和同伴凑在一起悄声聊八卦。 　　“感觉他们学校的老师没说错啊，沈明洲真的很难相处。谁会一路上看论文，有那么多论文能看？” 　　“老师也倒霉吧，我听说接采访的老师都被开除了，要不要这么严格。” 　　宁俊从座位伸出头去看。 　　沈明洲的位置，微微亮着光，欧阳博艺还拿出随身携带的零食，问他吃不吃。 　　可这人只是摇了摇头，闭目养神，仿若大佬。 　　培训班的时候，所有人都感受过欧阳博艺的热情。 　　这么一个说话带笑、温柔善良的小姑娘，每次在提到自己做的太阳能项目，都会说起沈明洲。 　　严肃、认真、勤奋，简直像在述说什么值得敬佩的偶像。 　　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宁俊收回视线，感叹道。 　　聪明是聪明，厉害是厉害，但沈明洲用冷漠对待别人的热情，不觉得很过分吗？ 　　落地美国的过程枯燥又困顿。 　　代表团选手拖着行李出机场，只想赶紧洗澡睡觉，顺从痛苦的国内生物钟。 　　一辆大巴接着人，一路开到了目的地。 　　全球科技大赛提供的酒店，居然门外已经守着了大量的记者。 　　那种严阵以待的气势，让人感到无比紧张。 　　“这个比赛这么多媒体的吗？” 　　“感觉好像是误入了什么明星发布会现场。” 　　大家开着玩笑，一边拖行一边盯着记者们的视线往里走。 　　可能因为他们这一行人黑发黑眼，不少坐在大堂休息区的人，都对这一行人的团队投去关注的目光。 　　哪怕赛事表面平静无波，幕后的风起云涌，早就传了个遍。 　　但凡是跟随着大学教授做项目的参赛选手，都听过那个不可思议的人会随着中国的队伍，出现在本次比赛的赛场。 　　“这次黑头发的应该是中国人了吧！之前的日本人韩国人都你都认错了！” 　　“认错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要签名。” 　　“提前试探试探接下来的竞争对手啊。” 　　休息区的学生们嘻嘻哈哈，开着玩笑。 　　“有什么好试探的，他参加的是工程类项目，根本算不上我们的竞争对手。” 　　他们的同伴亚尔曼捧着掌机，轻声哼道，“现在生物医药和环境工程才是我们的竞争对手。太阳能技术都过时了。” 　　然而，也有不同的人发出疑惑，“可老师不是讲沈明洲说单独又弄了一个太阳能搜救无人机参赛吗？万一他得了行星奖呢。” 　　“无人机，行星奖？”亚尔曼和同伴一起发出笑声。 　　他们可不是什么随便糊弄的外行，比谁都清楚行星奖设立的意义。 　　亚尔曼不用说什么狠话，放下掌机眼神轻挑，嗤笑道：“雅各布，你与其担心一台无人机抢走我们的行星奖，不如担心你最讨厌的詹妮弗拿走它。” 　　“她做的可是癌症基因研究，比起什么听着厉害的无人机，可符合行星奖的要求多了。” 　　延续生命、拯救人类。 　　怎么想，詹妮弗才是他们的有力劲敌。 　　酒店门外的媒体忽然骚动，闪光灯的激烈响声，伴随着一位西装笔挺的中年绅士进场。 　　这位穿着三件灰色西装套的先生，轻轻摆手拒绝了媒体的采访，径自往休息区走来。 　　“亚尔曼。” 　　他的声音沉稳低沉，带着长年累月执着于研究的固执。 　　“我已经跟公司说好了，不出意外，你的遗传病基因检测项目，很快就能签约，转入临床实验阶段。” 　　“不过，我们还是希望你能拿到行星奖，毕竟这是我们威特生物研究所，蝉联了两届的成绩。” 　　威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时代》封面都刊登你的行星奖。那时候，你将成为全美国最优秀的高中生。” 　　亚尔曼欢快的跳起来，跟威特熟练的碰了一下拳头。 　　准备已久的研究得到了导师的肯定，令他对接下来的比赛充满信心。 　　“保证不会辜负您的信任，威特老师！” 　　* 　　全球科技大赛的行程，密集而紧凑。 　　第二天清早，代表团队就要参与面对面交流会。 　　沈明洲起床的时候无比困倦。 　　哪怕在国内熬夜做实验，也没有这么疲惫的时候。 　　毕竟，时差杀人，他思维活跃能看一百篇论文的时段，正是美国夜深人静睡眠的时候。 　　等他犯了困，想睡觉，又该开始美国人民一天的生活。 　　完了。 　　沈明洲忍住呵欠。 　　心想一定要好好调整时差，不然被邵炼知道了，肯定遭到疯狂的嘲笑。 　　面对面交流会的现场，隆重得像是新闻发布会。 　　中国代表队的位置在角落靠后，沈明洲过去就挑选了靠后的最后位置，以免眼神飘忽不定导致嘉宾的反感。 　　他对今天参会的嘉宾不太感冒。 　　乔治.威特教授作为生物医学领域的专家，涉及的研究领域完全在沈明洲的涉猎范围之外。 　　什么基因链、细胞组织，沈明洲只会在看科研新闻突破的时候，会仔细的读一读。 　　比起威特研究的遗传基因，他更关心脑科学。 　　但是，大赛嘉宾交流不能自行挑选，哪怕他这样的工程类参赛选手，也要老老实实坐在会议室最后一排，尊重交流者。 　　乔治.威特是一位举止优雅的绅士，开篇的讲题并未在他的生物医学领域大肆宣讲，而是从全球科技大赛的意义起头，讲述了研究之中的困境和克服困境的方法。 　　沈明洲想象的晦涩难懂没有出现。 　　可以说，能够登上全球科技大赛评委交流台的专家们，都不会让学生们感到枯燥。 　　本该困倦的沈明洲，听了他的话，也逐渐清醒。 　　以至于接下来的每一位教授的话，他都听在了心里。 　　科学、探索、永不止步的挑战，具有煽动性和感染性的词句划过他的胸口，让沈明洲重新感受到了“全球科技”几个字的意义。 　　不止是他在场的全部参赛选手，都被演讲者吸引。 　　直到一位穿着衬衫、西裤，头发斑白表情严肃的人出现，会场的气氛变得格外热烈。 　　诺奖物理学奖获得者约瑟夫教授。 　　他走上台，没有像其他的演讲者一样，开始精心准备的说辞，鼓舞选手们前进。 　　而是环顾四周。 　　“我知道在场很多人，对我所研究的项目感兴趣。” 　　开场白没有什么客套的谦虚，甚至显得有些不客气，却有着诺奖获得者应有的骄傲。 　　他灰蓝的眼睛选定了一个点，语气严肃的说道：“那么，我随机挑选一位选手回答我的问题。如果回答正确，我将邀请他参观我的实验室。” 　　他没有提出问题，也没有说“开始”。 　　却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出现了无数高举的手臂。 　　美国英国法国代表选手，积极主动的模样，引得周围性格内敛的孩子，也纷纷举手。 　　约瑟夫意图如何，不重要。 　　诺奖获得者的实验室，大约对在场的人具有无比巨大的吸引力。 　　大家都在积极的表态，沈明洲却在沉思。 　　诺奖获得者约瑟夫，在指导老师发放的宣传资料上出现过。 　　他记得，好像研究的是…… 　　远红外？ 　　“那么，就请中国代表队的沈明洲回答吧。” 　　沈明洲：？ 　　他非常确定，自己没有举手。 第29章 　　沈明洲应声站起来。 　　上千双青蓝黑褐的眼神，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盯着他。 　　他不知道究竟是身边同伴举手，约瑟夫离得太远看错了。 　　还是这位诺奖获得者挑人的时候看错了名字。 　　但是，众目睽睽，视线汇聚。 　　他只能答了。 　　约瑟夫见他站了起来，点点头，“请到台上来。” 　　原本以为只是一次简单的提问回答。 　　突发变成了上台交流，严肃沉寂的会场都出现了窃窃私语。 　　大部分人都觉得，这家伙也太幸运了，不仅在上百位举手学生里被抽中，竟然还能上台面对面！ 　　这是怎么样的殊荣！ 　　说出去“我和诺奖获得者约瑟夫先生同台”可以炫耀一辈子的好吗！ 　　可就在约瑟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少已经发过言的教授们，都瞪大眼睛盯着台上这个表情严肃的演说者。 　　他们怎么没想到？！ 　　上台提问这方法实在是太方便了！ 　　想问什么问什么，还不会显得自己对待沈明洲过于特殊！ 　　出于对邵炼遥远记忆的考量，教授们还以为中国的天才少年都是一脸冷漠、高傲孤僻，根本不屑于在这种交流会上参与举手！ 　　谁知道！ 　　沈明洲举手了！ 　　还被约瑟夫叫上了台！ 　　会场千人千思。 　　连带队的郭嘉良老师都觉得“沈明洲主动举手了太好了他不自闭吾心甚慰”。 　　只有沈明洲默默的站起来，心情复杂又无奈，不得不往台上走去。 　　不是所有人都认识沈明洲。 　　但当沈明洲站起来那一刻，在场选手都认识他了。 　　黑发黑眼，身姿挺拔。 　　穿着正式的西装，一脸严肃沉默的模样，十分符合外人对“中国人内敛”的刻板印象。 　　视线追逐着沈明洲。 　　所有人都好奇，他能不能回答上约瑟夫的问题。 　　沈明洲拾级而上，不过几步就走到了约瑟夫面前。 　　这位说话语气生硬的研究专家，拥有一双浅蓝色的眼睛，见到沈明洲来到面前，他点了点头，说道：“你的参赛项目是远红外无人机，那么在完成这个项目的时候，你是如何解决焦距位置与衍射极限的问题？” 　　沈明洲研究蜻蜓的过程中，重新学习并审视远红外技术是整个项目的重中之重。 　　不止是约瑟夫提到的焦距位置、衍射极限，他更多的时间花费在远红外穿透遮挡物上，传回准确信息上。 　　所以这个问题，对沈明洲来说并不难。 　　他放下一颗心。 　　轻松的接过话筒，在宽敞安静的会议室里，简略的回答了约瑟夫的问题。 　　然而，简略不够。 　　沈明洲三言两语，用“实验”“调试”的方法，说完焦距位置衍射极限，约瑟夫又问道：“可对于你的无人机来说，它的体积不足以承载你所说的全部性能，特别是传输分析系统与远红外的对接，必须要有超越现在普及技术的变焦距光学系统，才能达到你项目所提性能的百分之一。” 　　百分之一的估量有些夸大。 　　根据约瑟夫的仔细测算，实验室的光学系统只能达到沈明洲所提理念的十分之一。 　　但这已经令人格外震惊。 　　约瑟夫实验室除了多种光学元件的组合，还有传输处理各类特殊远红外的自制系统，响应速度远超国际水平，专门用于研究远红外的特性。 　　他很想将沈明洲的无人机当作一次科学幻想。 　　但是出于对远红外领域的骄傲与探究，他不得不提出这样的问题：“请你详细说说你的无人机‘蜻蜓’在解决问题时的方法吧，仔细的说服我。” 　　约瑟夫加了重音，看向沈明洲的视线认真而执着。 　　仔细的说服？ 　　沈明洲握着话筒，觉得要用一种简单明了的方式结束对话是不可能的。 　　单独远红外的特殊解决办法，他能站在舞台上从早说到晚。 　　沈明洲为难的看了约瑟夫一样。 　　这位大专家视线严厉而温和，他实在是无法拒绝。 　　那就，简单的详细说说吧。 　　“也许您关注的重点在光学系统的光阑和入瞳本身材质，而我关注的是接收器的性能处理和分析效率。可以这么说，蜻蜓不仅仅是依靠单纯的远红外扫描接收辐射信息，能够完美响应构建热成像的处理系统，才是我研究的方向。” 　　沈明洲洋洋洒洒谈论起系统的优越性。 　　他亲手制作的万物，从响应、辨识、分析各方面都是优于所有的自制系统。 　　万物能够带动邵炼的宏伟构想，解决一台蜻蜓的远红外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约瑟夫眼前一亮，点头聆听。 　　台下的大部分学生都露出了一种“见鬼”的神情。 　　他们不是所有人都了解远红外，但是绝大多数人都懂系统。 　　什么？你说你做了一个响应速度超过WIN、安卓、IOS等等现有系统亿万倍的新系统？ 　　不仅处理信息飞快，而且不会产生任何垃圾文件，还是可视化操作，接收远红外传来的数据无论再微弱，都能立刻形成建模？ 　　最重要的是，它还能移植到小小的无人机身上，并且与电脑联动，形成一套完整体系？ 　　哈哈哈。 　　真的是很难不发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声。 　　面对面交流会的气氛在这一刻欢快起来。 　　连带着约瑟夫教授，在听到沈明洲讲述处理器算法与远红外的关联性时，都忍不住露出善意的笑容。 　　台下的议论随着约瑟夫的笑容，学生们不断的引发低声议论。 　　“不愧是沈明洲。把魔鬼约瑟夫都逗笑了。” 　　“可能在笑他，WTF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哈哈哈。” 　　“虽然我搞不懂什么远红外什么处理器，但是这么一套系统如果真的存在，中国早就称霸世界了吧？” 　　“不止是称霸世界，我们全都给跪下。” 　　在议论之中，沈明洲抹去名字讲述的万物系统，几乎没有得到学生的认可。 　　毕竟，他们在研究项目的过程之中，对系统了解无比。 　　如果远红外存在错误知识，他们可能听不出来。 　　但是系统上的错误，他们真觉得从头到尾没有一句话是对的。 　　不是错，而是做不到。 　　这么一套不可能做出来的系统，沈明洲却花了大量的时间去讲述。 　　大家都仰头看向台上。 　　约瑟夫的笑容并未消失，表情慈祥温柔得根本不像是传闻中冷漠严肃，恨不得全员闭嘴不要打扰到研究的魔鬼教授。 　　直到沈明洲结束的讲述，约瑟夫再次点了点头。 　　“我……听到了一种宝贵而新奇的研究方向。”约瑟夫的话带着深思，“我在远红外上耗费的心血，确实一直集中在获取到更加清晰的辐射数据，对于系统本身的处理性能毫无办法。” 　　他的视线深邃的问：“这样的系统，是谁教你做的？” 　　教？ 　　沈明洲眨眨眼，说道：“这是我自己做的。因为，我擅长的是程序算法和系统架构。” 　　一场提问回答，比想象中漫长，但是有趣得台下学生相当享受这样的对话。 　　看看，约瑟夫直到沈明洲下台，都没有说什么“欢迎你参观我的实验室”之类表示回答正确的话，可见他对沈明洲的回答并不满意。 　　还一脸深思。 　　台下学生们以为约瑟夫用诺奖获得者的气度，容忍了沈明洲的信口雌黄。 　　然而，嘉宾席的教授们眼见着约瑟夫顺着下台的通道，急匆匆的离了场，比他更为焦急的站起来，追着约瑟夫的身影往外走。 　　离场时，他们还不忘神情复杂的看一眼沈明洲。 　　怎么这个孩子，每次都能让他们感到意外惊恐，甚至很想抓着他一阵狂摇，问他是不是邵炼派回来继续折磨人的奇兵。 　　系统。 　　很好，他们总算是在万千迷茫的探究过程里找到了新的突破口。 　　说起来，他们关注太阳能关注沈明洲关注邵炼，还从没想到这一切线索连接起来的缺口，会是一套系统。 　　市面上通用处理软件繁多，自制程序层出不穷。 　　如果沈明洲用的系统，真的如他所说的神奇、优越，那么做出太阳能转换技术模型，再将技术付诸实践应用到无人机上，似乎好像也许……也不算特别难理解了？ 　　辗转反侧数个昼夜的专家们，突然窥见了曙光。 　　新系统！ 　　他们可不会觉得沈明洲一个年纪小小的孩子，有创造新系统的能力。 　　沈明洲背靠邵炼已经足够所有人曲折婉转的联想到幕后“真相”。 　　十年时间，确实够邵炼开发出一套统治地球的系统了！ 　　想通关键，急匆匆离席的教授们都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他们亲切的跟工作人员道别。 　　“我有一些事情，先走了。” 　　“好巧，我也是。” 　　“跟他们一样。” 　　跟随前面的友人离场的教授专家们，招呼都不用打了。 　　直接离场。 　　很忙，真的。 　　得快点给邵炼打个越洋电话哪怕承受他无情的精神折磨也要把系统的事情问清楚才行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手机：本次通话来自美国.jpg 　　邵炼：哼，诈骗电话，挂了。 第30章 　　美国时间中午11点。 　　中国时间晚上0点。 　　邵炼正在跟一众工程师测试医疗系统，大家盯紧了界面，等候运行结果。 　　邵炼没抽烟，但含着复方草珊瑚，凝重的靠在椅子里。 　　年纪大了熬夜是会遭报应的。 　　邵炼昨天有些感冒的症状，吃了药睡一觉，今天不但没有好转，喉咙还痛起来了。 　　“医疗系统和家用智能医疗箱的转接再测一遍。” 　　一出声，差点把含片都给咳出去。 　　邵炼咳得厉害，额头微烫，可浑身发冷。 　　平时热衷的凉拖都换成了运动鞋，穿着宽厚的风衣，显得格外虚弱。 　　工程师们见他这幅样子，不但不同情，还提出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建议。 　　“老板，我们刚连接好智能医疗箱的外部传感器，不如你来试试？” 　　为民众看病发明的系统，当然要病人来测试。 　　邵炼明明是医疗系统的创造者，现在直接成为了实验对象。 　　卡恩和宋双激动的为邵炼带上测试用传感器。 　　边贴还边感叹，“我们试了很多遍得到结果都是健健康康，终于等到你这个有病的人了。” 　　“老板为了系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快对着采样器咳两声。” 　　邵炼想给他们来两下。 　　但是为了科学献身，他还是谨遵叮嘱，在尚未经过美化的接收器上，全面展现自己的症状。 　　智能医疗箱对接医疗系统，操作方式跟看急诊差不多，望闻问切再加常见病毒分析。 　　但是面对的“医生”，有点傻，有点蠢。 　　元件暴露在外，还有丑陋的接线没有经过美化，简单的用绝缘胶带缠着。 　　纯属实验室产物，哪怕成果运行，也送去做一套造型才能拿出去让医院测试。 　　邵炼病症采集完毕，数据传入医疗系统。 　　不过几十秒，通过大数据筛选比对分析，屏幕将邵炼的状态完整展现了出来。 　　症状：感冒发烧、轻度劳累。 　　以及各种采集到体内元素失衡、微量元素缺失。 　　密密麻麻一串结果，详尽列出了他现在的虚弱症状。 　　最后，还给来了一句： 　　雄性激素分泌旺盛。 　　邵炼：…… 　　医疗系统过于敏锐，毫无隐私。 　　大龄男青年可太难了。 　　然而，工程师们对待老板没有一点同情，对医疗系统的结果十分满意。 　　“不止是实验的病症，给出的药品清单和建议很完整！” 　　“虽然不确定药品和建议是否正确，至少采集数据并进行分析这个过程是顺利的。” 　　“感冒的基础症状还是能分辨出来。诶老板，你看看你，熬夜、抽烟、心情烦躁还居然连内分泌都失调了，哈哈。” 　　江岳读着医疗系统给出的结论，惹得工程师们笑出声。 　　邵炼勾起笑，掰开含片再吃一粒也要发出资本主义的声音，“待会你们给江岳详细测测，明天我要见到他的完整报告，顺便记得发给医生看看这人还有没有救。没救那正好给我省工资了。” 　　刚刚还笑得开心的江岳，成为了大家的目标。 　　他还没来得及哭着抱住老板大腿，邵炼已经打开大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医疗系统运行没问题，邵炼忍着感冒的困意终于决定顺应生理需求。 　　睡觉，睡到明天自然醒。 　　美好愿望被急促的铃声打断。 　　宿舍的夜晚，手机亮起屏幕，显示了一串陌生的号码。 　　归属地：美国。 　　他想也没想就接起来，心里透着自己都没觉察到的雀跃。 　　“喂？” 　　“Hello，威廉。” 　　可惜，不是沈明洲。 　　邵炼无奈的笑了笑，咳嗽着跟对方交流。 　　打来电话的是以前接触过的教授，研究的系统构架，经常在大学授课。 　　没想到许久没有联系，聊起天仍是熟悉的意味。 　　对方开门见山，“我今天听你的学生说，你做了一套新系统，性能超越了当前的全部系统构架，而且无障碍适配所有智能设备是吗？” 　　“学生？”邵炼皱眉翻身坐起，“什么学生？” 　　他第一反应是有人打着他的旗号招摇撞骗。 　　结果对方说出了意料外的名字，“沈明洲啊。” 　　邵炼愣在床上，视线在夜晚从锐利变为柔和。 　　然而，止不住的笑出声。 　　“咳、咳，不是，他不是我的学生，理论上我还在向他学习。”邵炼勾起笑，抚开额发，又倒了回去，“你们见到他了？嗯，是的。” 　　“他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 　　身上带有不一样的光。 　　闲聊并未持续很久。 　　对方也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沈明洲的成果与邵炼无关，他只是付钱而已。 　　一位不再插手研究的天才，只会得到对方的惋惜和缅怀。 　　邵炼毫不在意的说道：“不用说了，你要是对太阳能和系统感兴趣，直接联系沈明洲吧。你在美国，他也在美国，比起找我这样的商人有意义得多。再见。” 　　电话挂得果断。 　　研究员都喜欢什么弯弯道道的客套话，更何况，邵炼感冒，满脑困倦。 　　然而，他刚缩回被窝，手机又响了。 　　电话接二连三，号码陌生却都是熟人。 　　有了前车之鉴，邵炼当然知道他们要干嘛。 　　“Hello，是威廉吗？” 　　“是，沈明洲的成绩与我无关，我只是他老板。挂了再见。” 　　“威廉，好久不见。” 　　“确实很久不见了，我不做研究跟你说过了。系统和太阳能都是沈明洲的，当然，无人机也是。拜拜。” 　　我不是，我没有，都是沈明洲的成果，再见。 　　一句话可以终结所有的对话。 　　邵炼脑子烧起来了，应对远方久违的教授朋友们，仍是多年以前的冷漠态度。 　　终于，在他觉得口干舌燥之后，直接开了飞行模式，谁也别想再拨进来。 　　卷进床里，邵炼闭上眼。 　　之前疯狂催促的困意，散了大半，只剩下感冒发烧的疲惫。 　　忽然睡不着的邵炼，满脑子都在想沈明洲。 　　他家小朋友在美国才去了多久，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一个个都想起了他。 　　犹豫纠结大半天，邵炼还是打开微信发了一句“恭喜”。 　　美国时间应该是中午。 　　沈明洲的消息秒回：？恭喜什么？ 　　邵炼忽然清醒了。 　　点开语音慢慢说：“我还以为比赛结束了，所以恭喜你。原来没结束啊。咳咳，刚才接了好多熟人的电话，问我你的事情，你做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沈明洲回复道：讲了讲万物系统，不过大家好像都不相信。你声音好像有点不对，感冒了吗？早点睡觉吧。 　　简单的文字，邵炼却觉得温暖。 　　不信万物系统？怎么可能？这群人打电话的态度片刻都不愿意耽误，找到他面前来无非是不信沈明洲能做到这一切。 　　可是，沈明洲做到了。 　　邵炼简直想将过去专家教授们在他这里碰的壁全部告诉沈明洲，顺便预言这群习惯经验主义的学究们，将会再次遭到打击。 　　但是，他犹豫许久，独自回味了光辉历史之后，敲下了结束语。 　　“晚安。” 　　有趣的经历，应该沈明洲回国讲给他听才对。 　　毕竟，他已经是温和善良的大人了。 　　结束了和邵炼的对话，沈明洲正随着代表团忙忙碌碌的为展示准备。 　　解说展板、演示程序还要检查整个项目之中的逻辑链。 　　哪怕早就循环往复审视了无数次，面对即将到来的全球展示，仍是叫人紧张不已。 　　中国代表团的区域，总是引人瞩目。 　　自从上午的面对面交流结束之后，沈明洲随时都能收到陌生的视线。 　　探寻的、好奇的、轻蔑的、鄙夷的。 　　各式各样，十分新奇。 　　偶尔有其他国家选手经过，还能听到他们低声的闲聊。 　　“看，沈明洲，那个跟约瑟夫说自己创立了新谷歌。” 　　“不不不，是超越比尔盖茨。” 　　英语系的学生，总会肆意在黑发面前谈论观点。 　　小孩子们从小受到的张扬式教育，必然不会去照顾中国人心情。 　　“嘿，亲爱的，不要背后议论你不懂的事物。” 　　郭嘉良忽然出声，下巴一扬，无比骄傲，“以后你们都得用沈明洲的系统。” 　　那些孩子回以笑声，只当他在开玩笑。 　　沈明洲自制系统大约是大赛的内部专供笑话。 　　只要稍稍一提，都能快速的找到共同话题。 　　“你知道沈明洲吗？” 　　“哦，你是说那个讲述自己创造了一套独有的操作系统，却用一台无人机参加比赛的中国人？” 　　一旦走出国门，任何举动都会带上国家地区的标签，弄得指导老师听到这些话，都有些气闷。 　　沈明洲说的系统虽然夸张了一点，但是不代表未来做不到好吗？ 　　他们见了沈明洲的无人机，传输建模的那套系统，确实不像基于WIN或者SYOS之类的常见系统。 　　即使不能断言这就是实现远红外调整、太阳能建模的新系统，也不能说沈明洲不靠系统参赛，系统就是假的吧？ 　　因为，无人机“蜻蜓”真的超级厉害！ 　　郭嘉良反驳了那些孩子，转头试图安慰，“沈明洲，用不着介意外人的目光。” 　　“你是跟诺奖选手阐述过未来梦想的人，跟那些嘲笑你的人起点都不一样了。” 　　沈明洲听得茫然。 　　郭嘉良握起拳给他打气，“打起精神！” 　　“啊。”沈明洲摁着展板给了个回应，“好的。” 　　态度过于冷淡，郭老师表示受伤。 　　他凑过来低声开解道：“这些人只是因为没有见过蜻蜓所以才会说出这些话。我看了，蜻蜓的操作系统非常优秀，绝对符合你所说的各种性能，而且老师相信，用不了几年，这套系统一定能研发成功。你不用沮丧，我们未来还有很多时间。” 　　“我没有沮丧。”沈明洲哭笑不得，“我知道系统肯定可以研发出来。” 　　“那就好！”郭嘉良满意的拍了拍肩膀，郑重其事的说道，“放心，我们和祖国是你坚强的后盾。” 　　沈明洲发现，郭嘉良老师虽然不负责项目专业性指导，但是特别的热血。 　　祖国、未来，可能是他的口头禅。 　　落地美国之后，他带领着团队时时刻刻耳提面命国家荣誉，看得出对这项比赛格外重视。 　　虽然沈明洲保证，郭嘉良一定没有听懂万物系统构造，但是他觉得，郭嘉良就算理解了别人的诧异和惊奇，也会对他说相同的话。 　　鼓励、鼓舞，绝不会混在人堆里随波逐流的展开嘲讽。 　　浑身上下都充盈着正气。 　　“谢谢。”沈明洲真诚的说道，“郭老师帮我扶一下展板，我想看看高度。” 　　一直独立自强的沈明洲开口请他帮忙了！ 　　郭嘉良感觉无比满足，乐颠颠的扶起轻飘飘的展板，笑得特别开心。 　　这两天，不少人都呈现出一种迷之焦虑。 　　他们发现了一个也许会改变世界的新突破！ 　　但是这个突破的疑似缔造者邵炼的电话打不通了！ 　　诚然，邵炼曾经失联十年，现在消失两天，根本够不上什么重大事件。 　　可是，无数人急切的想要知道，道听途说来的那套系统，究竟存不存在。 　　就在大家焦虑紧张的时候，音讯全无的邵炼忽然在推特诈尸！ 　　邵炼：回国十年一无所成，现在退休在家养花喂鱼下象棋，花钱支持一下我家小朋友搞研究，多的不说，系统我不懂、研究我不会，祝大家万事如意。 　　发完退出，评论转发一律不回。 　　但足够关注这件事的所有人，得到这条消息的截图、转发、原文。 　　邵炼用的中文，扔进翻译器里感觉就像是说了一段谜语，叫人忍不住猜测。 　　还好，中国学生遍布各处，教授们随便找找都能抓住一位给他讲解中文的博大精深。 　　留学生慕名观看传说中的邵炼发布的消息。 　　什么养花喂鱼下象棋，简直充斥着老爷爷穿着老头衫大裤衩拖鞋，在街边跟玩伴下象棋的温馨画面。 　　面对导师严肃正经的求助，他只觉得这位邵炼先生是花了十年，成为了段子手吧。 　　留学生说：“在中国，这句就是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的意思。没别的特殊含义或者暗语。” 　　导师又问：“那太阳能和无人机的系统，到底是谁做出来的？” 　　“看这推特的意思，是沈明洲。” 　　邵炼不承认，但跑不了学生。 　　凡是对系统怀有目的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全球科技大赛展示阶段。 　　一开始，只是大量能源研究和无人机涉及门类的专家们对比赛感兴趣。 　　现在，扩大至了人工智能、信息技术、机械工程。 　　组委会收到的问询电话，多是来自各个工科教授，专业复杂得无法归纳出一个相似点。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在问沈明洲。 　　展台区域、展台号码、开放参观时间，全都问得详细。 　　甚至有人提出要查看沈明洲的档案信息，组委会赶紧拒绝。 　　这是再权威的专家也得遵循基本法。 　　要看学生的参赛作品，那还是亲自来现场吧。 　　比赛展示阶段还没开始，沈明洲就有一种……被人沉默围观的感觉。 　　参观民众进场之前，周围的选手们就带着若有若无的审视眼光，盯着他的展板看。 　　虽然都是走马观花的看，可他们走到沈明洲这里，脚步明显一顿，连视线都要集中一些。 　　全球赛的展板，比国内做得更加详细。 　　连展板上占据显眼位置的图片，不是无人机的外观，而是一张三维透视建模。 　　带清晰的热成像的那种。 　　沈明洲的无人机外观，在这种全球大赛里根本不起眼。 　　银灰色外表，覆盖着有些粗糙的太阳能光板，体积不大，连沙特贵族学生弄出来的黄金无人机都比它外观炫目。 　　然而，内部的功能一列在展板上，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从事过专业研究的精英学子，对远红外不太清楚，但是这样可以穿透墙壁的功能，他们以前只在科幻电影里见过！ 　　科研的世界特别现实。 　　哪怕他们昨晚还在嘲笑沈明洲异想天开，今早见了参赛的“蜻蜓”，他们也能围着沈明洲问东问西。 　　“这就是约瑟夫教授说的远红外应用吗？” 　　“处理系统难道已经变成你说的那一套了？” 　　“能不能飞？既然是项目展示，你能不能你的无人机出来飞一下？” 　　学生们提问的热情程度不亚于当天在面对面交流会上的举手。 　　“暂时不能。”可惜，沈明洲给了否定的答案。 　　他来了美国之后，还没有空把蜻蜓弄去暴晒。 　　室内太阳光强度不足，美国电压和接口跟国内截然不同。 　　昨晚，蜻蜓储电过低，沈明洲本打算今天去室外给蜻蜓充电，但是郭嘉良老师主动请缨，让他待在会场。 　　不能看到展板上吹嘘得神乎其技的无人机本体，围观者的无奈耸了耸肩。 　　等待参观的民众已经陆陆续续进场，于是看热闹的选手们，也渐渐回到了自己的展台。 　　雅各布从看热闹的人群里散去，回到了自己的团队里。 　　“太可惜了，我还以为沈明洲会在展示阶段用无人机一雪前耻呢，现场演示无人机系统的优点……结果他无人机都没带啊！” 　　亚尔曼盯着电脑上遗传基因监测数据，回答道：“没带不是很正常，因为不存在。” 　　他冷漠的语气讲出事实，令同伴笑得嘻嘻哈哈。 　　事实上，他们从见面交流会之后，就一直在聊这个笑话。 　　中国式科研的“新闻”他们可听得太多了。 　　造假、仿制，抹掉别人的LOGO重新喷漆号称国产的传闻应有尽有。 　　现在，又多了一个无人机。 　　“NONONO，不止无人机，还有无人机系统！” 　　雅各布强调道：“这是两个笑话。” 　　亚尔曼笑着摇头，今天对他很重要，威特老师特地邀请了无数专家教授参观，他必须得好好表现。 　　他重新看完解说资料，站直身说道：“待会老师会带着专家入场，你们要聊笑话还是躲远一点吧。” 　　“怕什么？”雅各布不能理解，“说不定教授们都已经内部笑过了，今天还要成群结队的来现场看热闹——” 　　他还没说完，其他人都露出了一副惊诧的表情。 　　展示会场入口，已经出现了一列浩浩荡荡的专家评审团。 　　是的，成群结队。 　　而且走向了沈明洲展台所在的方向。 　　雅各布看着那些西装背影，说不出话来，“难道我要成为预言家了？” 　　亚尔曼皱起眉，说道：“我去看看。” 　　沈明洲没有无人机，展台围观的人自然少了许多。 　　学生们来来往往，观众信马由缰，只剩下一名穿着T恤和工装裤的老人。 　　他背脊有些佝偻，却努力探头去看沈明洲的展板，并且对电脑上的数据模型很感兴趣。 　　“同学，你能跟我讲一讲，你这台无人机的意义吗？” 　　沈明洲见他看得吃力，正有此意。 　　“这台无人机叫做蜻蜓，是用于搜救的无人机，它的远红外扫描能够在复杂的天气环境准确捕捉到目标信息，传递到处理系统。然后我的系统，可以在几秒之内完成三维建模，形成热成像。帮助使用者准确定位生命体位置和状态。” 　　沈明洲说得仔细，对方听得认真。 　　老人微眯着眼，说：“那你这是做的一种理论模型，还是有实物演示？” 　　“有实物，现在正在充电。”沈明洲看了看表，“根据找个地方的日照情况，可能还需要两个小时。” 　　“两小时充能多少？”老人意外的没有发出太阳能无人机为什么需要充电的困惑。 　　沈明洲回答道：“两小时充满，可以维持四小时的持续飞行和信息传输，如果是在白天烈日下使用，理论时间会变得更长。” 　　一般，得到这样的回答，该提问该困惑该质疑，都可以尽情的出声了。 　　然而这位老人点点头，却说：“两小时，那我在这儿等一等。” 　　老人说等，看起来不是什么客套话。 　　沈明洲原以为他会转身去别的展台逛逛再回来，没想到这人就站在原地，继续凑到电脑面前，去看那些字体对老人来说小得不行的数据模型。 　　沈明洲赶紧给他搬凳子，说：“您坐着慢慢看吧，我给你说说数据模型的原理，还有每次测试的具体情况。” 　　沈明洲态度恭敬，老人看了看凳子，又看了看他。 　　目光十分困惑。 　　沈明洲以为这是什么美国特殊习惯，自己敬老的行为触碰了老人敏感的神经。 　　谁知老人慢慢悠悠的坐下了，偏头看他，“你知不知道，以前威廉能让我站着看完他的研究，都想不起来请我坐。” 　　威廉？ 　　邵炼。 　　沈明洲一时之间有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好像邵炼无处不在似的。 　　老人拿过电脑鼠标，笑道：“他是我学生，脾气内敛又古怪，但我的学生之中没有人比他更优秀。只可惜，他还是走了。” 　　沈明洲还没做出什么反应，远处来了一列西装革履的教授们。 　　“阿诺德老师。”他们态度恭敬诚恳，走过来纷纷向老人问好，“您怎么来了？” 第31章 　　马克.阿诺德教授，计算机科学的重量级人物。 　　获得过美国各项国家科学奖，在计算机科学发展史上享负盛名。 　　如果说问到某某教授算不算业内大能，还需要犹豫的话，问到马克.阿诺德，直接可以果断的回复：他是科学家，权威性仅次于科学奖项创立者。 　　赶到现场的评审们，无论身负多少荣誉和奖项，面对他，都要叫一声教授、老师。 　　在得知他在等待沈明洲的无人机充能的时候，评审们竟然做出了一个非常中国特色化的要求。 　　“沈明洲，你先把无人机拿进来演示一下吧。” 　　面对评审的要求，换谁也该忙不迭的响应。 　　沈明洲却摇了摇头，“根据充能设定，蜻蜓需要两小时太阳光照。现在时间不到半小时，按照美国当地光照强度换算，能量不足20%，拿来演示有坠机危险。” 　　成长在新时代红旗下的高中生，对这样的特殊照顾几乎都要免疫了。 　　威特教授心属自己的学生亚尔曼，听到这番话不禁出声道：“作为一款无人机，它没有电力充能系统也太鸡肋了一点。” 　　“有的。”沈明洲回答他的质疑，“可我设计的是中式三角插头，时间紧迫没有地方能够买到转换头。而且国内供电压力220V，美国110V的电压充电，可能还不如直接晒太阳来得快。” 　　一时之间，威特竟然听不出这是在鄙夷美国的电压还是在炫耀自己的无人机太阳能充能速度。 　　阿诺德教授笑出声，“一直听说全球科技大赛准备齐全，这次没有给参赛选手准备转换头吗？” 　　威特解释道：“这也是学生必须考虑的参赛情况，所以都是按照自己项目需求，自己准备。” 　　阿诺德点点头，既然参加全球科技大赛，这些意外也是考察选手的一部分。 　　只不过，沈明洲样样比照国内标准，看起来根本没有考虑过美国情况，令阿诺德升起一种熟悉的叹息。 　　这可能是中国天才的共性，做什么都只想着自己的祖国。 　　“那就走走吧。”他站起来说道，“趁着无人机充电，沈明洲你陪我看看其他选手的项目。” 　　阿诺德只点名了沈明洲，可评审团的人不敢不陪。 　　老人带着沈明洲走在前面，颇有一种领导视察的意味。 　　虽然全球各地参赛选手，没什么官僚思想，见到这么一列隆重的队伍，仍是止不住好奇的眼神。 　　更重要的是，他们见到了沈明洲。 　　总是眼神淡漠的黑发少年，安静的站在为首的阿诺德教授身边。 　　教授随便转头看什么项目，那双澄清明亮的黑色眼睛，就会随之看过来。 　　之前还在大肆嘲笑沈明洲异想天开的人，见到这一幕不仅交头接耳起来。 　　“那位老先生到底是谁？为什么沈明洲会跟评审团在一起？” 　　“阿诺德教授，上帝，沈明洲身边那是阿诺德教授！计算机领域的科学家，也是世界最大计算机公司、软件公司的名誉董事。” 　　“那……沈明洲跟阿诺德能一起观看展示，是不是说明沈明洲的系统真的存在？” 　　话题走向过于惊悚，连带着这两天的嘲笑都像利剑一般自伤八千。 　　选手们视线盯着他们远去，说不上心里是遗憾，还是兴奋。 　　未来系统创造人在他们面前谈论即将统治世界的规划，他们却认为：这笑话太有意思了，再讲一个？ 　　观看展示打发时间的阿诺德教授，并不像沈明洲想象的那种，对所有学生作品都感兴趣。 　　只有非常小的一部分研究项目，能够得到他一丝关注，停下来听一听选手的介绍。 　　不过选手说得再多，他也是点点头，并不提问。 　　沈明洲扫了这些项目的内容，路况监控系统、空间定位研究、智能化攀岩机器人，上面提到的理论技术浅显易懂，既然他都能看明白，估计阿诺德教授这样的老专家，只用看一眼对方的宣传展板，都清楚里面运用的技术。 　　结束了工程类的项目，能让阿诺德教授驻足的展台更少了。 　　生化类、环境类的展区，阿诺德教授一直在跟沈明洲聊邵炼。 　　“威廉来到MIT的时候，相当出名。年纪小，只有十二岁，居然要连续攻读硕士和博士学位，点名要当阿尔伯特的学生，钻研数学。阿尔伯特脾气比他还怪，不同意，所以我就把威廉要了过来，跟我一起做人工智能研究。因为我喜欢天才。” 　　阿诺德笑着在会场漫步，怀念过去一般说道，“天才是上帝的馈赠，他们来到这个世上是带着使命的。我当时以为，威廉就是为了掌控下一个时代，才来到世上的天才。” 　　沈明洲没有从邵炼那儿得到任何关于美国求学的经历，阿诺德教授却记得清清楚楚。 　　小小年纪的孩子，站起来刚到成年人胸口，却能将实验室的师兄、师姐说得心服口服，甘当助手。 　　十三岁发表第一篇人工智能论文，震撼人工智能界，顺利拿到硕士学位。 　　继续攻读博士，连一点儿享受灯光和赞誉的欲望都没有，全副身心都放在了研究上。 　　无人机、太阳能、神经网络、新材料，一切新鲜事物都能吸引邵炼的注意，关上实验室大门研究几个月，过不了多久，又能用论文指导领域下一个时代的方向。 　　“很多人说威廉冷漠高傲，其实他没有。” 　　阿诺德教授了解邵炼，“他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说话直白又不留余地，认为简单的东西就会说简单，认为别人做法很蠢他就会说蠢，惹得不少人的痛恨。但是，我觉得他很可爱，他换研究目标，就像换一个玩具似的，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他对世界的好奇。” 　　听一位长辈讲述邵炼，对沈明洲来说充满新鲜感。 　　原来，这么一个拿胡茬扎人、拖鞋短裤到处跑的家伙，在导师眼里的形象，仿佛一个探索未知世界的孩童，会因为研究出了新结果，骄傲的向世界炫耀。 　　也会在论文发表之后，彻底对之前的研究失去兴趣。 　　除了人工智能。 　　邵炼对人工智能的研究没有停止过。 　　就算他突然中途去了其他领域，对邵炼来讲，不过是遇到了瓶颈，寻求放松的方式罢了。 　　“威廉从没让我失望过。”阿诺德忽然停下脚步，凝视着沈明洲，认真的说道，“直到他回了中国。” 　　作为一个两辈子第一次出国的中国人，沈明洲听到老教授的话，不禁皱起眉。 　　这已经是阿诺德再次和他惋惜邵炼的离开。 　　离开美国，回到中国，似乎成为了阿诺德久久散不去的心结。 　　“你从中国来，可能不爱听我这么说。” 　　阿诺德教授重新迈开步子，“但这十年已经证明了，你们国家不值得。” 　　不值得他最优秀的学生放弃一切奋不顾身。 　　不值得他最挂心的孩子一去不复还抛弃所有牵挂。 　　他不止一次在夜里期望，能够收到遥远东方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哪怕裹挟着资本主义的唇枪利剑，只要是他的学生倾尽所有最终实现的目标，他都会在时隔12小时的彼岸，为他的学生落泪。 　　然而，他等了十年，只等到天才浪费了大好年华，悄无声息出现在论文署名之上。 　　“教授，你错了。” 　　就在阿诺德独自陷入埋怨情绪，沈明洲却坚定的说他错了。 　　“威廉热爱我们的祖国，为了热爱而付出，即使没有成果都会是值得的。” 　　阿诺德眼神定定的看着他，只觉得这个黑发黑眼温柔的孩子，在这一刻跟威廉无比相似。 　　邵炼离开的时候，曾经回答：在自己的国家待着，无论在哪一个领域生活，都会觉得幸福。 　　天真烂漫，无畏前程。 　　神情单纯得令阿诺德心生感慨。 　　正当他想要抹去这个话题，随便挑一个展台转移话头的时候，沈明洲忽然笑道：“而且，他很快会成为值得您骄傲的人。” 　　“不仅让您觉得骄傲，也会让您发自内心的觉得，我们的国家值得他的努力和付出。” 　　许诺来得突然，连带着仔细聆听导师缅怀的评审团们，都竖起了耳朵。 　　所有人都好奇邵炼这十年究竟在干什么。 　　没人知道，也没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现在，沈明洲一句话挑起全部人的兴趣，一双双视线毫不遮掩的盯着他。 　　“你知道他在研究什么？”阿诺德迟疑的问道。 　　“是的。”沈明洲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瞬间，老教授和评审团视线都会说话，脸上写满了“快告诉我！”又碍于保密惯例保持着沉默。 　　老奸巨猾不过如此。 　　只要不是主动询问，他们应该也许可能就算不上是窥伺他国机密。 　　结果，沈明洲骄傲的说道：“他正在为我们国家研发医疗系统，等这套系统完全推广铺开，就能解决大部分人口的就医问题。” 　　答案出人意料，少年说得自豪，搞得评审团们都不好意思当面表现出困惑和质疑。 　　“啊……” 　　“医疗系统，这……” 　　“唔，沈明洲，你可以再说详细一点吗？是针对哪一方面癌症或者疾病的医疗系统？” 　　威特教授带有强烈的求知欲问道：“因为我是研究的生物医药，所以想进一步了解一下威廉做的哪一种医疗系统？” 　　沈明洲感受到他们的困惑，却止不住他向别人炫耀邵炼的心思。 　　他说：“是基础医疗系统，未来将推广到全国各地，成为普通居民生活必需品，如果要形容，就是能够入住每家每户、治疗常见疾病的人工智能医生，便捷推广基础医疗的同时，减轻医疗行业压力。” 　　未来轰动全国，令国际艳羡的医疗系统，由沈明洲说出来，竟然获得了万物系统类似的反馈。 　　“哦，听起来还不错。”敷衍的。 　　“原来威廉在做这个。”优越的。 　　“换作我的话，可以理解他为什么不愿出现了。”轻蔑的。 　　各式各样的评论，沈明洲本该习以为常，此时此刻心里升起了一种恼怒。 　　“各位教授，是对医疗系统存在什么误解吗？” 　　威特笑着出声说道：“没有误解，只是觉得威廉做的事情，过于……普通了一些。像我们做生物医药的，都是选择向癌症发起挑战、改变遗传重病基因，常见病症……也就是感冒、发烧吧，其实依靠自身免疫系统能够完美的抵抗过去。更重要的是，美国这样的国家，大家都有家庭医生。” 　　资本主义的优越性，在这个时候得到了完美体现。 　　说起家庭医生的好处，威特能够从他们获得行医资格证需要整整11年谈起。 　　专业、负责，上门服务，比起沈明洲所说的人工智能医生可靠得不止一星半点儿。 　　“所以，你也不用因为我们的态度感到生气。毕竟，国情不同，美国不需要威廉的医疗系统。” 　　他的语气暗含着讽刺。 　　沈明洲听得出来。 　　对此，沈明洲只是微微仰头，直视这位身处美国上层阶级的教授。 　　“确实是国情不同。在中国，普通居民前往就近的医院，看诊一次简单的感冒发烧，75%以上的时间都在排队；在美国，相似的情况，只需要提前预约就会有医生上门或者居民自行前往门诊，不用现场排队等候。” 　　威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觉得沈明洲知情识趣，并赞赏的点了点头。 　　然而，沈明洲话锋一转说道：“但是根据美国医疗调查报告数据显示，病人预约家庭医生看病，平均需要等待24.1天。而在美国的一些人口14万左右的城市，预约等待平均时间为32天。” 　　沈明洲说道：“中国有一句玩笑话，叫做感冒发烧吃药一周就好了，不吃药得七天才好。24天的话……可能足够感冒发烧，好了之后休息一周，再病一次去看医生吧。” 　　在场的专家教授，听到等待时间数据，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他们不是不知道，而是早已不需要经历这样的等待。 　　人一旦到达某个高度，做任何事情，都无需等待。 　　哪怕是看病。 　　可是沈明洲没有打算放过这些嘲笑邵炼的高贵上层人士。 　　他说：“中国有16座城市人口超过千万，全国平均门诊排队时长2小时。然而，就是这两小时，威廉都不愿意他们多等。医疗系统全国推广之后，普通居民可以足不出户治疗常见病症，将排队的时间和资源，留给更需要的患者。” 　　数据列完，沈明洲归于平静。 　　他笑了笑，又觉得自己为了一个尚未诞生的系统站在这里争辩，好像有些幼稚。 　　他们评判威廉的付出，靠的是感觉。 　　然而沈明洲的骄傲，来自于数据。 　　资本主义优越的医疗体系，分派出了专业又严谨的家庭医生，仍让无数人在等待之中依靠自身免疫能力抵抗病毒。 　　如果不是专家们表现得过于失礼，触动了沈明洲的底线，他根本不会毫不留情的驳斥别人家的医疗习惯。 　　预约快还是慢，对他来说没有意义。 　　结束全球科技大赛，沈明洲立马收拾行李离开美国，绝对不多留一分钟。 　　就是病了，也要回家看门诊。 　　教授们哑口无言，在数据面前要是论起家庭医生的积极态度，那就是资本主义权贵特例。 　　无数双视线看向阿诺德教授，祈求这位见多识广的老先生，给他们一记强心剂。 　　然而，阿诺德教授在他们的视线里，笑得惬意开怀。 　　“对，这是威廉会做的事情。” 　　他不管那些老学生们的视线，心里只有他的威廉，“以前威廉病了，自己去预约医生，硬生生等了半个月时间，感冒好了，没去，还被扣了信用积分。从此以后，他病得再严重也不会再预约医生了。” 　　阿诺德最后一次缅怀邵炼的固执，说道：“中国的医疗便捷，威廉想用人工智能让它变得更加人性化，这是好事，也是我们人工智能研究者的毕生追求。” 　　“如果他能够将医疗系统在中国推广成功，我愿意去现场试试它是否有那么神奇。”阿诺德对沈明洲眨眨眼，低声说道，“至少，我认为这是改变民生的大事，只不过触动了医生的利益。” 　　苦读11年，被人工智能轻易取代，换作哪一个行业的高端人才都不会愿意接受。 　　阿诺德教授的出声认可，结束了这场短暂的争端。 　　他不再提邵炼，沈明洲也安安静静的陪着他老人家，逛一逛生物医药类的研究区域。 　　威特即使遭到了沈明洲的打击，在生物医药领域，仍是首当其冲的为老教授做起了介绍。 　　“这是专门研究解决遗传病基因的项目，旨在从基因层面寻找到遗传病隐患，并对它们进行监控切除，杜绝遗传病问题。” 　　他说完，站在展台前的亚尔曼，款款为参观者介绍自己的项目。 　　图表、病例、数据一应俱全，还有权威机构威特生物研究所的鉴定信息。 　　阿诺德教授听完，和在其他展台听完解说一样的态度。 　　或许是生物研究所的名字，让他多问了威特一句，“你的学生？” 　　“是的。” 　　阿诺德教授露出了一个了然的表情。 　　亚尔曼准备已久解说词，并未得到效果强烈的反馈，自然不会甘心就此结束。 　　他看了一眼威特教授，得到眼神许可之后，向阿诺德说道：“如果教授您有兴趣，我可以详细给您演示一遍测试遗传病基因的过程。” 　　电脑系统准备许久，就等着在大专家面前一展身手。 　　然而，阿诺德研究方向是计算机相关，对于生物医药类纯属闲来无事随便看看。 　　他抬起手臂，瞟了一眼手表，“可我要去看沈明洲的无人机。快两小时了啊。” 　　拒绝得委婉，仿佛无人机是什么惊天动地大项目。 　　不容错过。 　　亚尔曼为了能跟评审团多呆一会儿，立刻激动说道：“无人机，您是说沈明洲那架‘龙’（dragon）吗？我也很想看看，可以一起去吗？” 　　他视线转向沈明洲，发出了同龄人强烈的暗示。 　　然而，沈明洲无奈的纠正道：“我的无人机不是龙（dragon），是蜻蜓（dragonfly）。” 　　亚尔曼：…… 　　作者有话要说：　　亚尔曼：F*K，中国人不都是叫自己龙的传人特别喜欢龙吗！叫什么dragonfly！ 第32章 　　亚尔曼沉默的跟在评审团身边，听着阿诺德教授阐述着对无人机的期望。 　　刚才，他讲述了一个足够改变人类命运的研究项目，这位计算机领域老教授，不仅无动于衷，还表现出病理研究不如无人机的态度。 　　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全球科技大赛层层选拔，从州赛走到现在，亚尔曼身边围绕着无数的呼声。 　　遗传病能够完美攻克，让下一代儿童摆脱病症困扰，让拥有遗传病史的人自由恋爱繁育后代，多么伟大的研究！ 　　多么具有突破性的举措！ 　　比起那种只能在天上飞一飞，发回信息等着出动人力物力去解决困难的废物机器，好了千百万倍！ 　　亚尔曼以为，行星奖稳操胜券。 　　不止是因为自己的导师威特身处评审团，也是因为他的项目真正能够拯救人类，名正言顺的配得上行星奖设立的意义！ 　　现在，他看到阿诺德教授的态度，心情凉了一半。 　　万一阿诺德开口为沈明洲争夺行星奖，即使他不是评审，这群大赛的评判者们，说不定会看在老教授的面子上，开这个后门。 　　优越的资本主义不是没有关系圈。 　　只看关系圈够不够稳固，够不够重量级。 　　马克.阿诺德代表的科研界话语权举足轻重，任何的研究所和实验室，都需要他和他的学生协助，才能够顺利使用上符合研究条件的模拟程序。 　　邵炼能够在科研界站稳脚跟，凭借的同样是阿诺德的声望。 　　否则，一个中国人，想在美国轻松的读研读博、发表论文，还脾气古怪招惹同实验室的研究员，早就被人随意的处置了。 　　连声音都别想发出来。 　　在亚尔曼心中，邵炼无疑是幸运儿。 　　然而这份幸运，竟然继承在了沈明洲身上，着实惹人嫉妒。 　　他抬起视线，远远的看到了沈明洲的展台。 　　一群人黑发黑眼的中国人，哪怕穿着西装也让他嗤之以鼻。 　　“郭老师，已经充能结束了吗？” 　　“结束！”圆满完成任务的郭嘉良激动无比，“你测测数据就知道了。” 　　他将蜻蜓交给沈明洲，看到身边的老人，上去礼貌的自我介绍。 　　“您好，我是中国代表队的带队老师郭。” 　　阿诺德教授跟他握了握手，回应道：“我是马克.阿诺德。” 　　“啊，十分高兴见到您。”郭嘉良很明显不认识阿诺德，毕竟是全球科技大赛范围外的超级科学家，只听名字，他还真的没能反应过来。 　　没反应过来的代价，就是郭嘉良错过了跟国际顶尖科学家拍照合影的绝佳时机。 　　但是，他获得了与评审团逐一握手的好机会！ 　　沈明洲在台前测试蜻蜓系统，经过充分太阳能照射的无人机，内部供能情况稳定，随时都能开始展示。 　　在操控蜻蜓之前，沈明洲将装有万物系统的电脑，摆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捕捉、传输、建模，完整的一套体系，才是完整的搜救无人机。 　　“阿诺德教授，这样的距离，您觉得合适吗？”他甚至询问老人，尽力想要照顾他衰老的视力。 　　阿诺德走得更近，说道：“合适。不用将我当作什么需要照顾的病人，要知道威廉从不会这么体贴。” 　　习惯了邵炼无微不至关怀的沈明洲，总是听到邵炼不够体贴、冷漠无情的评价。 　　他不适应，却无法为邵炼的过去辩白。 　　沈明洲仔细打开遥控器，按下了蜻蜓的启动。 　　心想：回家必然要好好的嘲笑一下邵炼，问问他那个年龄的时候，是不是正在爆发着天才专属中二病。 　　蜻蜓缓速上升，起飞。 　　所有人仰视这台轻盈的无人机，而阿诺德教授的视线紧锁在电脑屏幕上。 　　作为计算机专家，他保证，这台电脑上的系统，绝不是任何市面上的通用程序。 　　就在界面突然转换出三维透视建模，将会场的人体热成像清楚明了摆放在他面前时，即便是阿诺德，也止不住心头一颤。 　　太快了。 　　蜻蜓捕捉当前景象，到形成建模，不到三十秒，甚至更短。 　　对于一台救援型无人机来说，这样的响应速度梦寐以求。 　　如果这是他实验室的系统，阿诺德绝对会当场拆解，一点一点的分析系统的构架，理清楚到底是什么内核算法，才能达到这样的速度。 　　“这是搜救型无人机，远红外和三维建筑物成像都在电脑里，太阳能转换技术也是经由电脑类似的系统算法建立的。” 　　沈明洲将蜻蜓悬停，面对一群被无人机吸引的评审、学生说道：“世上确实存在这样的系统，超越当前系统性能，完美实现理论架设，将我们从狂热的硬件误区，带入低配高效的未来科技时代。” 　　再高配置的硬件系统，没有与之匹配的软件运行，一样是浪费性能。 　　邵炼的医疗系统是这样，太阳能转换技术模型是这样，蜻蜓也是这样。 　　当足够维持万物运转的硬件准备就绪，这套系统就能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潜力，将纠结痛苦的研究从缓慢的响应效率解救出来。 　　蜻蜓的震撼演示，已经用实例说明了沈明洲的实力。 　　评审教授在心里有所准备的情况下，见到了蜻蜓建模全过程，仍是克制不了激动的情绪。 　　要不是电脑前的人是阿诺德，他们恐怕早就抢起来了。 　　抢不到电脑，他们还能抢人。 　　“沈明洲，你这套系统内部构架基于的哪套语言？” 　　“这是邵炼帮你制作的吗？毕竟之前太阳能转换技术论文他是通讯作者。” 　　“也就是说，你在一个这样的系统里，建成了太阳能理论模型？对吗？因为我们没有这样高性能的系统，所以模型建不出来，是这个意思？” 　　评审们变得有些急切。 　　之前陪着阿诺德教授耐心闲逛两小时的优雅气质完全不见。 　　开玩笑，如果真的像沈明洲所说的那样，这套系统将改变世界！ 　　要是专利还没出售给别人，他们只要立刻投资或者拿到相关数据，掌控的可不只是无人机领域、太阳能领域，而是整个世界！ 　　那种见证比尔盖茨统治地球，谷歌占据半壁江山的期待感立刻就上来了。 　　评审们真诚的问题，将沈明洲淹没。 　　他敏锐的发现了大家的误会，立刻回到了最重要的事情—— 　　“邵炼不是我的导师，他也没有参与这套系统。” 　　听到这句话，教授们并不惋惜，而是自荐道：“那么说，你还没有导师了？那我可以成为你的导师。” 　　计算机专业、信息技术专业、生物化学专业都参与到自荐竞争之中。 　　威特教授虽然震撼，但是因为沈明洲用数据打过他的脸，此时此刻，就是再震撼，他也会冷眼旁观。 　　这群家伙，来参加全球科技大赛果然心思不纯。 　　阿诺德在现场，还发什么导师邀请不是将目的摆在台面上，不知所谓吗？ 　　他看了看亚尔曼。 　　那位优秀的高中生，并未被沈明洲的无人机吸引，在导师看过来的瞬间，投去了忐忑的视线。 　　“没关系。”威特抬手拍了拍学生的肩膀，“让他们争吧，再争，也必须遵守规则。” 　　行星奖，不可能因为全票通过，就颁给一台无人机。 　　哪怕是搜救的也不可以。 　　周围的惊叹、争夺，闹得沈明洲皱起眉。 　　他说：“我没有寻找导师的打算，也没有在美国读书的打算。我在国内过得很好，谢谢各位教授的，不用了，谢谢。” 　　他反反复复道谢，拒绝掉这些无端的热情。 　　难怪邵炼出门叮嘱他不要接常春藤剑桥耶鲁的邀请，原来是有先见之明。 　　“那么，你能跟我们研究所/公司合作，共同开发推广这套系统吗？” 　　这下，沈明洲拒绝得更加果断，“不好意思，这套系统已经卖给了邵炼，不会另外出售。” 　　更不会在成功推广之前，卖给美国的公司。 　　阿诺德教授关注着电脑上的系统，没有其他人那么强烈的抢夺欲望。 　　只是发出“真好啊”的感叹，然后默默的想到“可惜了”。 　　可惜不是邵炼的系统，要不然，邵炼消失十年做出这样的系统，仍会是他的骄傲。 　　“请你原谅我无数次的提起威廉。” 　　阿诺德的视线终于从无人机上落回了沈明洲，“现在，我可以客观公正的评判，未来的你可能会走得比他更远。” 　　至少邵炼十六岁的时候，刚刚博士毕业，满怀雄心壮志归国，没有做出过与沈明洲的蜻蜓相媲美的无人机，更没有自制出一套震撼业内的系统雏形。 　　沈明洲能够感受到阿诺德的失落。 　　作为一位心系学生的教授，邵炼的现状和消失的十年令他惋惜又伤痛。 　　但是，沈明洲难得郑重的说道：“阿诺德教授，我向您保证，不久的将来，您会在美国听到威廉的名字，从遥远的中国传来，带着全世界的惊叹和夸赞，荣誉满身。” 　　* 　　全球科技大赛评审团在进行一场争吵。 　　威特作为生物医药类的专家评审，正在跟一群工程类、信息学的专家讨论行星奖的获得者。 　　至高无上的荣誉。 　　万众期待的奖项。 　　当然应该归属他们拯救人类为己任的威特生物研究所！ 　　但是，这群家伙，竟然不断提起沈明洲。 　　“搜救无人机从象征意义上来说，很适合行星奖啊。” 　　“而且那套系统如果做出来，影响不仅是无人机，连医疗研究也会产生巨大震动，影响力相当的大。” 　　“再说了，亚尔曼的遗传病基因研究，只是理论项目吧。” 　　威特站起来，严肃正经的说道：“是的，没错。” 　　“亚尔曼的研究只是理论，但是你们明白这项理论，可以给多少身患遗传病的患者希望吗？那是繁衍出健康新生命的希望，也是人类不断追求的自我救赎。” 　　“这样的项目，你们还能说出‘只是理论’的话吗？” 　　不能。 　　行星奖具有特殊意义。 　　亚尔曼的研究也有着传承未来的希望。 　　评审们保持沉默，视线瞟向坐在椅子里沉思的阿诺德教授。 　　他们可以因为威特的争论，改投亚尔曼一票，也能为了阿诺德教授的一句肯定，力排万难选择沈明洲。 　　阿诺德教授接收到了自家学生的热烈期待。 　　他手掌撑起太阳穴，终于在大家的视线里开了口 　　“约瑟夫，你之前说要邀请沈明洲参观你的实验室，请了吗？” 　　被点名的约瑟夫一愣。 　　他没有站在任何人一边，突然被阿诺德教授关注，严肃的眼神里透出了一丝茫然。 　　“邀请了，但是他拒绝了。” 　　约瑟夫作为诺奖获得者，还第一次如此受挫。 　　自然不会公开讲述这件事情。 　　哪怕有人问起，他也会傲慢轻蔑的回答道：“有这回事？” 　　强势挽尊。 　　然而，阿诺德教授亲自询问，他不得不说实话。 　　毕竟，实验室的远红外的操作系统，他还计划着邀请阿诺德教授或者教授门下得意学生，帮他重新调试成近似于沈明洲系统的效果呢。 　　阿诺德教授得到回复，沉思片刻，说道：“邀请中国少年参观你的实验室，可不能只邀请他一个人。” 　　“中国队伍团结、选手性格内敛，你得邀请他们整个团队。” 　　一群人在等他为行星奖花落谁家发表观点。 　　可阿诺德只关心一个学生是否受到邀请。 　　威特教授不得不出声争取道：“阿诺德教授，我们十分尊敬您，所以想知道您的意见。” 　　“我的意见？” 　　阿诺德教授站起来，背脊微微佝偻，双手背在后面，显得悠闲又恣意。 　　“行星奖的意义是鼓励学生们关怀生命的延续，致力于更多具有人情味的研究。我赞同并且支持这项奖项，也没有更改它象征意义的打算。” 　　阿诺德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他打开了大门，外界的灯光照出他满头银发。 　　“无论是现在的沈明洲，还是曾经的威廉，都不需要行星奖来证明自己。” 　　他们是新世界的开拓者。 　　奖？ 　　荣誉？ 　　毫无意义。 　　“他们本来就是从遥远宇宙降临地球的启明星。” 第33章 　　全球科技大赛展示阶段热热闹闹，沈明洲见到了不少有意义的研究，也得到了无数的夸奖。 　　阿诺德教授和评审们，不仅对他的蜻蜓充满兴趣，还特地去看了欧阳博艺独自主持的太阳能转换技术项目的展台。 　　欧阳博艺比起沈明洲，可要主动得多。 　　她不仅能够落落大方的阐释项目原理，还能请求跟心仪的专家们合影。 　　顺便，还要到了各位教授们的推特互关。 　　作为一位墙内人士，她毫不避讳的同伴说道：“我跟沈明洲不一样，我们的梦想就是考进常春藤，所以为了拿到教授的推特关注和邮箱，我已经准备很久了好吗！” 　　国际人士总喜欢在推特上发表观点。 　　因为欧阳博艺的主动，再加上教授们对中国团队的好感和好奇心，不过一天时间，欧阳博艺战况颇丰。 　　晚饭时间，她还突然的扬起手机，兴奋的跟沈明洲炫耀：“教授把我们的合影发到推特上了！还夸我是充满创造力，将能改变世界的人！” 　　宁俊见她高兴，无奈纠正，“这不就是官方场面话吗？看把你高兴得。” 　　“才不是场面话，因为沈明洲也这么夸过我，说我天生适合做实验！”说完，欧阳博艺立刻拉过沈明洲当垫背，“对吧！” 　　沈明洲确实夸过欧阳博艺擅长实验，专注认真。 　　虽然他也觉得教授发布推特是场面话，但是让一个小姑娘再高兴一些又有什么不可以？ 　　“是的，我和教授想法一致。”沈明洲对待搭档总是如春风般温暖，“你的确充满创造力，改变世界也不无可能。” 　　宁俊恨不得翻白眼。 　　平时的沈明洲三句话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句夸奖长。 　　欧阳跟他当过搭档就是不一样，这区别待遇太明显了。 　　不过，宁俊腹诽归腹诽，在大方面上，仍是由衷的佩服着沈明洲。 　　诺奖获得者夸奖、震撼评委的项目，哪怕没有行星奖，估计也会是工程类第一名了。 　　各个类别都有唯一的第一。 　　像沈明洲这样用一套系统和无人机，将国际专家惊得追问是否售出了专利，是否有意向合作，还纷纷发出导师邀请的参赛选手。 　　他还从未见过。 　　他偷偷去看沈明洲，那位拒绝成为诺奖获得者、美国院士弟子的同伴，正埋着头刷手机。 　　根据他的经验，这又是在看论文了。 　　比赛前看论文。 　　比赛都要结束了还看论文？ 　　宁俊低头吃饭，心里不再是质疑而是无奈。 　　天才，总是难以理解。 　　能理解了，可能自己也该是天才了。 　　然而，沈明洲还真不是在看论文。 　　美国的晚餐时间，正好是国内的早上，他正在查看邵炼发来的一长串图片信息，上面除了复杂的程序代码，还有医疗系统的验证报告。 　　研究许久的项目，总算可以进入测试阶段。 　　沈明洲向阿诺德教授下过保证书，此时很难不为邵炼激动。 　　邵炼：“等到测试搜集到足够多的反馈，我们再进行二轮调整，很快就能正式发布相关消息，进入线下测试环节了。” 　　沈明洲反反复复看了许多次，思考许久，没有向提到阿诺德教授。 　　但是心里，充满了一种想要回家，亲眼见见医疗系统全貌的冲动。 　　果然，高科实验室才是他最熟悉、最想念的地方。 　　即使在全球科技大赛的现场，见识到了足够多的专家和新奇的研究项目，仍是不能阻止他归心似箭。 　　沈明洲盯着邵炼源源不断发来的信息，一条一条的仔细查看。 　　心情愉悦的想起阿诺德教授所说的那位少年。 　　严肃又专注，固执又傲慢，花心的转换实验目标，却能坚定的引领前沿。 　　“我想回来了。”沈明洲一字一顿的敲出心里的想法，“美国果然不好玩。” 　　邵炼那边打出一个问号，总算有了长辈的严厉：你去美国是完成祖国交代的伟大任务！谁说是去玩！ 　　语气渐渐和郭嘉良重合，沈明洲笑出声。 　　酒店房间狭窄安静，沈明洲轻快的敲打着手机屏幕，跟邵炼跨越遥远的距离聊天。 　　比赛的见闻，大赛的评委，唯独隐瞒了阿诺德教授的话。 　　严肃正经的好像一个学生，再给老师汇报外出收获。 　　“美国那个地方，吃不好睡不好玩不好，但研究水平是最好的。”邵炼打出来的字仍旧带着调侃的语气，讲述着他对美国的印象，“我读书的时候，一天有二十个小时都在实验室里，根本舍不得出来。” 　　沈明洲偏偏头，邵炼这家伙，明明在高科实验室，经常盯着他研究时间不准超过零点，总是不到晚上十一点就催他睡觉。 　　生活作息规律得像老年人，竟然好意思炫耀自己读书的时候一天二十个小时泡在实验室里这么幸福的事情！ 　　立志成为熬夜少年未遂的沈明洲，看到这段话不禁回道：你小时候原来一天研究二十个小时，为什么现在总管我？ 　　灵魂拷问，直击哥心。 　　邵炼哆哆哆的回复，体现在聊天窗口不断闪现的“正在输入”上。 　　大约过了两分钟这么久，邵炼的长篇控诉终于脱颖而出！ 　　“小小年纪不学好，是不怕秃头吗？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少年不知睡珍贵，老来失眠空流泪。实验再爽，也要顾及身体，我就是你的前车之鉴，做实验一定要保证身体健康，不然你会长不高！” 　　身高一米七九点九的沈明洲居然被身高一米八六的邵炼教育了。 　　说得好像这位老先生十二三岁的时候，熬夜做实验二十个小时，影响了他的二次发育似的！ 　　沈明洲不屑的哼哼。 　　突然想起，以前邵炼都是发一串语音，带上跌宕起伏的声音，和令人痛心的语气谴责他，怎么这次，只剩文字了？ 　　心思一转，沈明洲发现了哗点，果断打字问道：你的感冒好了吗？ 　　邵炼：感冒？什么感冒。 　　装懵不过几秒，迅速发来证据。 　　邵炼：哥健康着呢[图] 　　照片上熟悉的短裤拖鞋，恣意洒脱的大爷坐姿，充斥着邵老板桀骜不驯洒脱恣意的气质。 　　沈明洲戳开照片看了看，觉得不太对劲。 　　短裤的竖条花纹有些陌生，拖鞋也有点儿不符季节， 　　实在是不像沈明洲出国前，邵炼穿过的款型。 　　他还没来得及发出侦探式质疑，房间门忽然被猛烈的敲响。 　　打开门，代表队的指导老师们全站在门外，学生们从老师身后探头，表情焦急无比。 　　“沈明洲，欧阳在你这儿吗？”郭嘉良急促的问道。 　　“欧阳？”沈明洲吃完饭直接回房间，没有跟任何人结伴，“不在我这，怎么了？” 　　学生们表情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那么一瞬间，所有人的神情里弥漫出绝望的气息。 　　沈明洲立刻察觉到不对劲，皱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郭嘉良仍是保持着表面镇定，解释道：“欧阳电话没人接听，找不到人了。” 　　沈明洲跟随着代表团成员，一路前往酒店大堂。 　　一路上，指导老师们都在不断的拨打电话。 　　欧阳的，组委会的，还有警察局和大使馆。 　　一个乖巧听话的小姑娘，不接电话，房间没人，找遍所有同伴的房间都寻不到踪影，已经足够令指导老师们发疯了。 　　心理辅导员欧莉正在酒店大堂，跟经理努力沟通。 　　“我们代表队的孩子不见了，希望你可以调取监控，帮忙找一找。” 　　然而经理却摇头，无论她说什么，都要求先报警。 　　指导老师们和学生聚在大厅里，紧张而忐忑的等待警察。 　　所有人都在努力回忆，最后一次见到欧阳博艺是什么时候。 　　“我吃了晚饭和她一起回的房间，后面没有见过了。” 　　“欧阳出门都会在微信群里打招呼，叫上人一起同行，不会随随便便的离开。” 　　“她今天说对瑞士学生的项目有点儿兴趣，会不会去瑞士代表队那儿了？” 　　“欧阳就算去，也会在群里说一声的！” 　　大家慌乱的拼凑消息，却发现，欧阳博艺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去任何地方。 　　她可能是团队里最为守规懂礼的女孩子，哪怕是晚上饿了去酒店楼下贩卖机购物，都会遵照指导老师的要求，在群里发送消息，报平安。 　　更深的可能，指导老师们根本不敢多想。 　　带队参加了如此多次比赛，他们还从未出现过如此重大的意外！ 　　组委会的接洽人赶过来，立刻问道：“找到了吗？报警了吗？” 　　“没有，但是我们已经报警了，并且联系了大使馆。”郭嘉良在这个时候变得格外可靠，“斯蒂文先生，能不能请您要求酒店调出监控录像？我们走丢的孩子特别听话乖巧，不可能会独自一人离开酒店！她一定还在酒店里。” 　　“无论她在不在酒店，现在我们都应该等待警方。”斯蒂文并未采纳他要求查看监控的要求，“你放心，在美国，孩子走丢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警察很快会来的。” 　　因为涉及未成年人失踪，警方确实相应格外迅速。 　　差不多五分钟赶到，根据郭嘉良提供的信息，直接调取了酒店的监控录像。 　　一场本该平静的夜晚，顿时变得吵杂喧闹。 　　警方处理案件的同时，组委会通知了所有代表团清点人数，以免出现同样情况。 　　因为要分辨欧阳博艺的外部特征，监控室里除了警察，还有代表团的指导老师。 　　一群孩子惊恐不定，唯独沈明洲跟在郭嘉良身边，对警察说道：“让我一起看看，我能够提供一些协助。” 　　少年语气诚恳，目光坚定。 　　不像是会大吵大闹的小孩子。 　　再加上这是全球科技大赛指定酒店，这几天四处巡逻的警察都清楚这里面的学生们有多聪明。 　　于是，他们许可了沈明洲的随行。 　　酒店的监控录像清晰而完整。 　　几乎在欧阳博艺身影出现的瞬间，郭嘉良就激动的指出了她。 　　欧阳从酒店大堂乘坐电梯回房，在电梯停在楼层时，她刚一出来，就有人叫住了她。 　　那是三个褐发外国人，他们进行了短暂的交谈，欧阳点了点头。 　　“走丢的孩子跟这些人认识？” 　　“不！”郭嘉良肯定的回答，“这些人不是参赛的学生，他们这样的穿着和姿态这几天我们从没见过！” 　　不仅没见过，而且，他们的行为非常的不对劲。 　　沈明洲盯着屏幕，一言未发，欧阳原本可以回房间，却在点头之后，领着三个陌生人又回到了酒店大堂。 　　一路上没有遇到阻碍，偶尔几个其他国家代表队的选手，见到他们也只是对黑发的欧阳投去了一丝好奇的视线。 　　“欧阳在给他们领路。”沈明洲见到她走到大堂之后的走廊，可以非常肯定的说道，“她被绑架了。” 　　“孩子，没有看完整个录像，我建议不要随便发表危险言论。” 　　警察双臂抱胸，斜视着他，“也许她只是给这三个人指路，然后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或者，选择独自外出。” 　　富有经验的揣度，并没有收到任何人的赞同。 　　因为，就在欧阳领路走到酒店通向会场的室外走廊尽头，其中一个男人手臂奇怪的举起了一个幅度。 　　任何看过电影、电视剧的人，在见到这个姿势的时候，都可以瞬间反应出他在做什么。 　　特别是在美国这个合法持枪的国度！ 　　“上帝。”警察发出一声短促的感叹，还未等到欧阳顺从的跟随持枪者离开，马上联系了指挥中心，“……是绑架！对，一位未成年女童，黑发，中国人，在萨拉酒店遭到了持枪绑架，请求FBI支援！” 第34章 　　失踪升级为绑架，又涉及未成年人，直接成为了重大案件，由警察转给FBI接手。 　　全球科技大赛原本就因为出席众多专家教授，吸引了无数媒体的目光。 　　这下，更加的喧嚣起来。 　　酒店门外满是FBI的执勤车辆，还有宽敞厚重的指挥车驻扎现场。 　　媒体的闪光灯和摄像头，全都对准了这些公务在身的人士。 　　“请问绑架案现在的进展如何？” 　　“进展顺利，其他无可奉告，请等待我们的官方发布信息。” 　　然而，FBI唯一顺利进展，也只是从酒店监控，拓展到了道路监控上。 　　目标车辆趁着夜色带走欧阳博艺。 　　绑架者明显有意图的避开监控。 　　警方只能一条街道一条街道的查找，直到目标失去踪影。 　　大堂因为来来往往的人群和窥视的媒体变得混乱，组委会不得不将中国代表队的全体成员，集中在小会议室之中。 　　“各位如果累了，可以先行休息，毕竟明天还有重要的颁奖典礼需要出席。” 　　一群孩子眼神茫然的望向这位先生，作为主办方，他的态度没有错。 　　但是作为欧阳的同伴，他们根本不可能睡得着。 　　“什么典礼也没有我们学生的安全重要。”郭嘉良解释道，“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们，警方的具体进展。” 　　斯蒂文平静而诚恳的说道：“只要有进展，他们都会通知我们，郭先生，你必须给予警方足够的信任，在美国，近期还没有孩子因为绑架丧生。我们有完善的紧急报警系统，除此之外，绑匪的目的一定不是伤害你的学生。” 　　“不伤害那绑走她做什么！” 　　“一般而言，是为了赎金。”斯蒂文安抚着他的情绪，“杀害未成年人会面对终身监（删除）禁，他们不会做如此冲动的决定。” 　　然而，郭嘉良无法阻止的感到愤怒。 　　对这个随意持枪的国家，也对这个监控设备不够完善的系统感到狂躁。 　　学生们惊疑不定。 　　只有沈明洲在会议室靠门的座位，打开了蜻蜓的专属电脑系统。 　　他们的时间很少，距离欧阳被人带走，已经半个小时了。 　　FBI的车辆停留在外面，没有任何的行动，甚至向他们要求保持通讯畅通，便于接受绑匪的勒索消息。 　　坐以待毙不是沈明洲的性格。 　　只可惜他等待的人还未到场，他敲打键盘，调整系统性能的行为，显得有些冷漠。 　　“你在做什么？” 　　宁俊走过来，藏着心中的惶恐和不安。 　　美国混乱的治安案件和写实电影看了无数，此时才切身体会到面对绑架的无力感。 　　欧阳吃饭时候还在跟他们炫耀互关了教授的推特，现在却不知所踪，连安全都无法保证。 　　“我在尝试找到她。” 　　沈明洲头也不抬的回答，导致代表队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涌了过来。 　　“你说什么，沈明洲？你可以找到她？！” 　　“欧阳在哪儿啊！她还活着吗？” 　　脆弱的神经随时会因为一句希望，挑起巨大的波浪。 　　连郭嘉良都难以置信的奔过来，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沈明洲，你需要多久时间？” 　　提问太多，沈明洲没回。 　　周围环境吵吵嚷嚷起来。 　　几乎心底绝望的代表队成员，都将殷切的视线投向了电脑屏幕。 　　上面不是什么导航地图，也没有他们所期望的监控画面。 　　只是一行一行代码，快速而整齐的随着沈明洲的敲打，占满了屏幕。 　　“出什么事了？”斯蒂文见代表团的人围着沈明洲，自然好奇起来。 　　毕竟，他们用的中文，斯蒂文只知道他们非常的激动。 　　被人群包围的沈明洲，视线坚定，没有片刻游移。 　　他在做的尝试，只需要一个关键的人物，就能付诸实践。 　　沈明洲写过许多年的算法，调试过成百上千的系统，他最了解的，就是遍布全球的监控网络，还有人们随身携带的智能设备。 　　他的表情沉着无比，连带着周围慌张的人群，都感到了一丝镇定。 　　宁俊曾经嫌弃并且鄙夷沈明洲的孤僻，不能理解他的系统、无人机具体优越在哪里，现在，却无比希望他能够凭借被专家们称赞的能力，迅速的找到欧阳的下落。 　　沈明洲追赶着时间，终于结束了最后一段循环，松了一口气，“好了，剩下来只需要——” 　　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外打开，阿诺德教授在助手的陪伴下，表情急切的赶了回来。 　　原本，他已经离开了。 　　“阿诺德教授。”沈明洲立刻站起来，没忘记将电脑带上，“抱歉这么晚了，还惊动您还赶过来，但是非常感谢。” 　　阿诺德脸上都是凝重的情绪，说道：“孩子，我很抱歉在美国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之前联络我说需要帮助，只要我能帮上忙，你尽管开口。” 　　沈明洲说：“我想借用FBI指挥车，我相信美国的警力系统一定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定位欧阳。” 　　他突兀的要求，引发了所有人诧异的视线。 　　“沈明洲，你要怎么做？”这话由郭嘉良问出口，却道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换作平时，沈明洲必然耐心仔细的介绍原委。 　　但现在，他只能向阿诺德教授提出要求，“教授，欧阳使用的手机是中国厂商Type生产的阉割版安卓系统手机，它具有查找定位功能，但是因为中国版本特性，美国警方无法通过手机定位她的位置。但是我可以。” 　　沈明洲将刚刚完成的程序，展现在阿诺德面前。 　　“这是一套基于我的系统运行的信号捕捉程序，它可以通过FBI总控系统，定位到Type信号位置。” 　　阿诺德作为专家，看得懂一切程序语言，但是沈明洲列出来的并不是代码，而是一个可视化窗口。 　　清晰明了的“查找”，和简单得像是开玩笑的“输入”。 　　像极了学龄前的孩童初学代码，编写的程序。 　　阿诺德理解他的心情，说道：“孩子，你很优秀，但是未成年绑架案的处理经验上，FBI才是权威。希望你没有被好莱坞的特工电影影响，认为FBI是一群只会善后的傻瓜，在这方面，我们应该交给专业人士。这是他们的职责。” 　　阿诺德作为计算机领域专家，经常收到政府方的邀约，共同处理信息时代的高智商犯罪。 　　他和FBI熟悉，不代表他可以随时动用人情关系质疑FBI的工作。 　　“我没有冒犯FBI的意思，但是作为一个案件相关者，我有义务提供信息协助警方办案。”沈明洲神情严肃认真，“这也是我的职责。” 　　他面前的老人皱着眉。 　　也许是沈明洲语气过于坚定，也许是他见过更加外表简陋却神奇的程序。 　　也许是这台电脑上玩笑一般的搜索“程序”，展现出一位少年对同伴安危的牵挂和付出的努力。 　　阿诺德教授甚至觉得，沈明洲能做出那套响应迅速的系统，也能做出其貌不扬神通广大的程序。 　　他表情微微触动，张开口准备说什么，又双唇紧闭，眼神凝重的问道：“孩子，你确定？” 　　“我确定。”沈明洲努力的加重自己的砝码，“阿诺德教授，欧阳已经失踪半小时了，我不清楚美国交通情况，如果现在还不将她的位置确定下来，绑架者带着她走出地区范围，会相当的危险。请给我一点时间，只有五分钟都行！” 　　年老的美国人更懂得美国的治安情况。 　　当一次绑架超过数个小时没有收到绑匪信件要求赎金，那么谁也无法保证，下一次见面是不是在天堂。。 　　按照FBI惯例，则是边找边等。 　　寻找监控里绑匪踪迹，等待歹徒主动发来联系，或者，等待知情人提供情报。 　　现在，沈明洲就是“知情人”。 　　“跟我来。”阿诺德教授背着手，往外走。 　　那么微小的机会，不去尝试就等于放弃了一条年轻的生命。 　　这样的代价绝对比失去信誉更加沉重。 　　FBI的指挥车，装载不少先进的科技设备。 　　通讯、显示、监控监听，还有必要时候对付歹徒的各种秘密武器。 　　阿诺德教授突然前来，现场负责人拉斐尔只觉得不可思议。 　　这位老先生向来只在总部出没，带着学生、助手前呼后拥，还第一次如此轻装简行，带着个小孩儿过来打招呼。 　　因为这是全球科技大赛现场，连全球顶尖的科学家，都要过来捧场？ 　　拉斐尔没有细想，恭敬的问候道：“阿诺德教授，您好。” 　　阿诺德教授与他握手，顺便介绍了身边的少年，“这是一位来自中国的优秀学生，沈明洲。他是被绑架者的同伴，掌握了非常重要的信息，想要协助你们的工作。” 　　黑发黑眼，熟悉的苍白淡黄中国人模样。 　　拉斐尔诧异的问道：“什么信息？” 　　“定位信息。”阿诺德教授指了指车上的总控电脑，“他只要使用这台电脑的网络，就能迅速定位被绑架者的信息。这也是他参赛项目的一部分。” 　　阿诺德教授不算说谎。 　　无人机蜻蜓的操作系统基于沈明洲的自制系统。 　　而沈明洲的搜寻系统，同样基于相同的构架。 　　但是，拉斐尔关心的可不是什么项目不项目，比赛不比赛。 　　哪怕这位孩子未来会成为诺贝尔获奖者，统治下一个智能时代，也不能让他轻松愉快的说出“好的没问题请随意使用”。 　　因为，这不符合原则！ 　　“阿诺德教授，我非常尊敬且崇拜您，但是让一位非警察系统的未成年人使用我们的总控，我们很可能面临严重的渎职起诉。” 　　他说得不算客气，规定之中鼓励协助者提供情报，但是提供FBI总控绝无可能！ 　　“你们在办理高智商犯罪案件的时候，我经常作为协助者使用你们的系统，并没有见你们收到过任何起诉。”阿诺德教授用亲身经历举例，“如果沈明洲的行为违反相关规定，导致你们遭到起诉，我一力承当所有后果。” 　　拉斐尔镇定自若的拒绝道：“阿诺德教授，这是原则的问题，就算您承担后果，我们也——” 　　“那么，在本次案件结束之后，由我的律师阿尔伯特向FBI发起律师函。”阿诺德教授不依不饶，抬出了法律，“状告FBI在本次未成年人绑架案中，拒绝接受知情人协助，延误救援行动，致使外国公民权益受损！” 　　不怕无赖撒泼，就怕大佬懂法。 　　拉斐尔脸色铁青，连看阿诺德慈眉善目的长相都不觉得他亲切了。 　　一时之间，他眼前出现了出席法院被告席一遍一遍解释的画面。 　　要是更糟糕一点，会出现大量的居民游（删除）行，抗议他的渎职行为。 　　他非常想用严肃的语气告诉阿诺德“我拒绝，你起诉我吧”。 　　但是，理智和经验让他挪开了步伐，让出了道路。 　　“您请。” 　　沈明洲道了谢。 　　他获得FBI总控使用权之后，迅速的将手上的电脑打开。 　　那是唯一一台装有万物系统的笔记本，从国内跟随他一路参展，经过他的一系列仓促修改，足以利用政府网络启动搜寻信号模式。 　　但是，在沈明洲动作迅速，扯出数据线的同时，之前的操作员发出阻止的声音。 　　“不！你在做什么！”操作员的语气满含惊恐，“你这样会导致我们的总控感染病毒，我不能允许这么危险的举动！” 　　“不会感染。” 　　沈明洲在他的怒视下，残忍无情的建立连接。 　　他在对方崩溃讶异的眼神里，淡然回答道：“我的电脑使用的是自制系统，这世上还没有人能写出感染它的病毒。” 　　电脑病毒，仍是程序。 　　万物系统生态自成一体，哪怕市面上再厉害的病毒进来，也只会成为它身体里的一点儿冗余垃圾，被万物自动清理。 　　狭窄的空间，阿诺德、拉斐尔操作员的三双视线盯紧了沈明洲。 　　亲眼见证他在把随身携带的电脑，与FBI总控后台建立连接。 　　这样的行为令人心情焦躁。 　　特别是精通法律的拉斐尔。 　　泄露机密、中国间谍。 　　各种阴谋论涌上心头，拉斐尔连阿诺德都有些不敢信任，手掌悄悄滑到枪把上，考虑要不要先逮捕，再—— 　　“这是什么？！” 　　沈明洲的笔记本屏幕上，出现了无数的亮点。 　　稀疏的洒落在街道之间，连FBI的指挥车里都有相应的标记。 　　“手机。”沈明洲摸出自己Type公司的老款型，程序里的识别特征码，一大部分都来自自己的手机。 　　“我熟悉Type公司的手机型号，所以利用了‘查找手机’的定位功能，建立了信号连接。” 　　屏幕上只有酒店、指挥车上的零星几个亮点，应该都是中国代表队的成员。 　　拉斐尔握着枪，撇撇嘴，“幸好你们这款手机不畅销，你要是换成苹果手机，不仅找不到你的同伴，而且满大街都像是目标。” 　　资本主义的优越炫耀，让沈明洲无奈的叹气。 　　如果不是美国沿途监控稀少到让绑匪失去踪影，他又怎么需要在茫茫人海里寻找一款国内制式的手机。 　　沈明洲缩小地图，根据这些亮点，试图找出属于欧阳的信号。 　　然而离开了酒店，道路地图一片漆黑，仿佛只是一张单纯的地图而已。 　　拉斐尔见他毫无目标的搜寻，说道：“虽然手机非常容易定位，但是你的同伴很有可能手机关机了。有经验的绑匪，都会记得处理手机。” 　　“希望他们不会。”沈明洲盯紧屏幕，唯恐错过任何的亮点。 　　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如果时间足够，他必定能够想出更为安全的方法来查找欧阳的位置。 　　搜寻的过程十分漫长。 　　但是阿诺德却看得认真。 　　定位手机信号对于手机厂商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平时犯罪事件，警方寻求厂商协助，对目标进行监控、提取手机内部信息，也不算难。 　　但是，阿诺德确定，中国的手机来到美国，同样接受美国通信运营商的管制，即使要查找信号，也必须经由美国公司调取数据。 　　否则，想要攻破一家公司的保密定位数据，技术手段和硬件设备有多难，他都无法自己能够做到。 　　现在，沈明洲做到了，还用的FBI的总控系统与服务器。 　　阿诺德教授看拉斐尔的视线有些复杂。 　　极有可能这次救人之后，FBI真的会面临起诉。 　　哪怕情理道德站在他们这一边，拉斐尔也少不了陈述整个过程的麻烦。 　　老教授目光和蔼，温柔的对拉斐尔说道：“什么时候你有空，我们去喝一杯下午茶，我介绍阿尔伯特给你认识。” 　　拉斐尔本就对阿诺德信任动摇了一丝，听到这话更加警觉，握枪的手再次紧张。 　　阿尔伯特是业内知名魔鬼律师，号称常胜不败，经常接下案子，不用走上法庭，对手听到他的名字就会选择撤诉或者庭外和解。 　　律师在美国极其重要。 　　他这样的小人物，别说跟阿尔伯特认识，就是上律师事务所预约，人家都会给上一百年的排队期限。 　　他心头惶恐不定，终于问道：“教授，您到底和被绑架的中国女孩有什么关系？” 　　态度过于慎重，阿诺德也感受到了他的误会，“我永远忠于美国。你大可不必握着你的枪。” 　　“是我祈求阿诺德教授带我来的。”沈明洲视线没有移开屏幕，却为教授辩解，“拉斐尔先生，您不用防备我。我保证FBI总控的信息不会泄露出去，如果您不相信，可以对我接触过的设备进行专业检查，同样您有权扣押或者摧毁我的电脑。” 　　“哦，这是当然。”拉斐尔的手掩饰一般从枪上挪开，“我会收缴你的电脑，也会对你进行严格的审查。” 　　美国对于涉密信息、隐私的重视程度，远比国内敏感。 　　沈明洲考虑过自己出手之后，会收到各种各样的警告或者盘查，但是任何代价都没有同伴性命重要。 　　他欣赏欧阳对待实验的认真，也决不允许自己的同伴在美国出事。 　　中国代表队和领事馆可以谴责美国，可以谴责罪犯，但是谴责保证不了欧阳的安全。 　　沈明洲能做到的事情，就要尽力而为。 　　美国街道宽广空置地区众多，在沈明洲第二次调整程序，对信息进行筛选之后，终于找到了目标。 　　“在西街区，这个位置！” 　　沈明洲立刻站起来，将屏幕上的信息展示给拉斐尔。 　　“先生，请立刻展开救援，欧阳就在这栋别墅里！” 　　拉斐尔震惊的盯着那个忽闪忽闪的亮点，微弱得如同生命信号。 　　这个孩子借用总控不到五分钟，也许时间更短。 　　但他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出一个如此具体的坐标！ 　　要知道，他们平时联络苹果公司提供定位，经过层层审批、接洽、账号搜查，最快也要三小时！ 　　“你是怎么做到的——” 　　拉斐尔话音未落，门外急切的来了汇报，“长官，女孩给指导老师发来了短信。” 　　欧阳博艺突然发来的短信，让中国代表团陷入一阵惶恐。 　　虽然是中文，但是内容没有一个字值得相信。 　　“她说，她和朋友一起柏豪区商业中心购物，离开的时候忘记通知指导老师，明天颁奖典礼开始前回来。” 　　郭嘉良读完短信，声音比之前还要激动的喊道：“这是假的！这一定是对方要挟欧阳发的消息！她在美国根本没有朋友，这是她第一次出国。而且，你都看到枪了！” 　　然而，拉斐尔关注的是其他内容，他夺过手机一看—— 　　中文，看不懂。 　　拉斐尔将手机递给同事记录证据，追问郭嘉良，“她有没有向你们要钱？” 　　“没有！”郭嘉良忽然意识到了，“绑匪为什么不要赎金？！” 　　比起图财的绑架勒索，其他选择更加恐怖。 　　让人不敢细想。 　　拉斐尔比他还要困惑。 　　三名绑匪特地从酒店，以诱骗方式取得欧阳信任，最后用枪胁迫她离开。 　　没有虐待癖好，也不像种族歧视者，看起来有计划有目的，盯准了欧阳博艺。 　　“你们这位学生，是不是有什么社交媒体？”拉斐尔经验丰富，立刻想到了网络交际的问题。 　　“推特、脸书、ins有没有与人发生过争执，或者发表过激烈的言论？” 　　说到这些，无论是郭嘉良还是学生们都一脸茫然。 　　网络社交在某种程度上算是私密信息，大家热衷披马上阵，不一定会跟现实中的同伴朋友分享账号信息。 　　更何况，他们是从墙里来的人！ 　　什么推特、脸书、ins，不存在的。 　　但是，宁俊想起来了。 　　“欧阳有推特！今天她还炫耀说跟比赛的教授们互关了账号，教授还把他们的合影发在了推特上！” 　　一语惊醒梦中人，仿佛缺失的关键被拼凑了起来。 　　拉斐尔联想到这里是全球科技大赛现场，而被绑架的小姑娘，是科技比赛的参赛者！ 　　“她有没有使用过什么非常敏感的图片或者数据参赛？！” 　　接触过太多偏激犯罪的专业FBI，在这一刻展现了敏锐的感觉，“不，你们最好详细告诉我，她参赛的项目到底是什么？” 　　“是太阳能转换技术模型。”郭嘉良老师直白的说道，“可是……她展示的只是理论技术，论开创性和震撼性，都不如其他已经实现理论成果的项目。” 　　简而言之，不会有人觊觎一项理论，而做出绑架理论提出者这样的傻事来！ 　　“重要的不是你们认为，而是绑架者认为，这是一项非常重要的技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弄到手！” 　　拉斐尔为自己的推理鼓掌。 　　可郭嘉良提出异议，“如果这项技术重要到值得绑架者出手，他们明明有更好的目标。因为除了理论本身，我们还有实现了这项理论技术的无人机项目参赛。先生，现在动机根本不重要！” 　　“不！动机很重要，有利于我们排查幕后主使。”拉斐尔严厉的教育他，并且问道，“既然你说有更好的目标，那么，我们必须将他保护起来。你说的是谁？” 　　郭嘉良说：“我们不需要多余的保护，我们只希望欧阳博艺平安回来——” 　　拉斐尔打断他，“我只问，你说的目标是谁！” 　　郭嘉良望着他，皱起眉头往后一看，无奈的说道：“沈明洲。” 　　“我在。”沈明洲抱着笔记本电脑，跳下FBI指挥车，“郭老师，我找到了欧阳的位置，我们很快能接她回来。” 　　拉斐尔看着这个孩子，哑口无言。 　　刚才他在FBI总控上一番操作找出了西街区的坐标，明明与短信提供的信息截然不同。 　　为什么，他还能如此自信。 　　“孩子，听着。”拉斐尔尝试原谅他对FBI总控做的一切，本着原则说道，“我刚刚得知你也是绑匪的目标，所以，我们必须派人保护你，避免在救回被绑架者之前，再出事。” 　　“好。”沈明洲欣然同意，提上自己的减震箱和电脑，说道，“那么，拉斐尔先生，我会跟随FBI的行动一起出发。” 　　“嗯？” 　　“因为我的电脑还需要最后一次使用，结束之后，这套设备是销毁还是扣留，由您决定。”沈明洲准备就绪，等待拉斐尔发号施令，“而且，没有比FBI身边更安全的保护区了。” 　　“等等，我们接下来要去柏豪区商业中心进行搜查，你的意思是跟我们一起？” 　　拉斐尔想说太危险了，这不可能，顺便要求沈明洲留下。 　　谁知道，沈明洲眉头一挑，说道：“欧阳在西街区，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柏豪区搜查，为了迷惑罪犯吗？” 　　拉斐尔很不喜欢他过于平静的态度。 　　像中国代表队的孩子们满眼忐忑的望向FBI不好吗？ 　　“孩子，是你们的同伴发来的消息，说明了自己的位置。”拉斐尔有理有据，“你看三个陌生男人，无一不是金发、褐发的西方人，这说明，他们不懂中文，只有懂得中文的被绑架者，才能给你们发来中文的短信。” 　　如果不是这个代表团仅仅来美几天，没有急需钱用的可能，他甚至怀疑欧阳博艺自导自演。 　　“欧阳博艺不会发出那样内容的短信，显然我们这些中国人比你更了解她。” 　　沈明洲脸色苍白，没有笑意，“她短信使用中文足够说明：罪犯之中有人看得懂。这条短信的内容百分之百出自罪犯的授意。” 　　他说：“你们相信罪犯，而我，相信科技。” 第35章 　　西街区和柏豪区分列酒店两个不同方向。 　　而根据嫌疑车辆消失之前的监控录像，绑匪确实是向着柏豪区方向前进的。 　　最终，拉斐尔还是派出了三队人马，同时展开了行动。 　　警车带队前往柏豪区，而他与便衣带队前往西街区。 　　沈明洲就坐在他的身边。 　　美名曰监视、保护，其实心里还是有一些相信沈明洲的。 　　因为那句话。 　　科技带来的变化，拉斐尔无比清楚。 　　短信和罪犯会骗人，但是科技不会。 　　测谎仪、监听器、定位系统、实时监控获取的相关证据，能够推翻无数狡猾的谎言，给出正确的真相。 　　即使沈明洲的技术出现了一点点偏差，他也应该为了线索跑这一次。 　　当然，是看在阿诺德教授和阿尔伯特律师的面子上。 　　FBI便衣车辆逐渐靠近西街区，沿途的住家都到了熄灯睡觉的时间，显得路灯橙黄幽静。 　　拉斐尔的车即将靠近目标，沈明洲忽然说道：“不要减速。” 　　“绑匪肯定注视着街上的动静，如果你在附近停车，会被他们观测到。” 　　他的态度严肃认真，难得从一直抱着的电脑里抬头。 　　拉斐尔缓慢行驶在寂静的道路，同行的只有FBI的车辆 　　路边独栋别墅亮着温馨的灯光，每一家都窗帘紧闭，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看起来只是普通的住宅区，不像是能够藏匿绑架犯的地方。 　　沈明洲放下手中的电脑，打开了减震箱，“请您以匀速环绕这一片行驶，最好距离这一栋别墅不要超过半径八百米。” 　　“为什么？”拉斐尔没听过这么奇怪的绕行要求。 　　沈明洲拿出银灰色的无人机，打开车辆的天窗。 　　“因为蜻蜓的通讯极限，只有八百米。”他说，“你不相信那栋别墅有问题，我证明给你看。” 　　拉斐尔见过不少无人机，FBI日常侦查也有几台监控专用的无人机设备。 　　但是，他没见过“蜻蜓”这么奇怪的外观。 　　银灰色，外表覆盖着一层鳞片似的光板，竟然在夜色里缓缓升空，悄无声息的往目标别墅飞去。 　　“无人机没有用的。”拉斐尔不得不提醒这位过于自负的孩子，“他们拉上了窗帘，除非你从烟囱里钻进去，或者敲门叫他们出来，否则你只能在空中欣赏一下别人家的美丽花园。” 　　“不。”沈明洲专注于操控，在蜻蜓飞行稳定之后，打开了远红外扫描功能。 　　清晰的三维透视建模瞬间呈现在屏幕上。 　　穿透了别墅的木结构，热成像比平时获得的结果更加清晰。 　　沈明洲说：“蜻蜓是三维透视建模无人机。” 　　比起一般的无人机，更适合处理当前的情况。 　　“上帝，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在美国未经许可使用是违法的！”拉斐尔惊叹于清晰的影像，但他更重视法律。 　　“这是战场上才能够使用的设备！” 　　“先生。”沈明洲的语气凝重，在意的不是他的教导，“救援人质就是你的战争，难道你不应该先确定救援行动计划吗！” 　　四个清晰的热成像轮廓，完全符合绑匪和欧阳的外形。 　　体型瘦弱的女孩坐在客厅靠窗的沙发，两个成年男子分坐对面、旁边。 　　一名成年男子站在远处。 　　依靠轮廓无法判定他们究竟在做什么，但是，影像、定位、体型、人数综合在一起，他们必须采取行动。 　　即使会出现破门而入发现找错目标的尴尬。 　　拉斐尔通过通讯，紧急部署行动。 　　末了，他特别叮嘱沈明洲，“你在车上等着。” 　　“人，我们会救，但是你不能干扰行动。否则，后果自负。” 　　* 　　别墅内，黑发黑眼的小姑娘正在努力的敲打键盘，将对方要求的东西写在笔记本上。 　　“老大要的技术，这么写一写就行了吗？” 　　“行不行老大说了算，还有六个小时，我们就得放她回去。” 　　“为什么？” 　　绑匪们轻声争论。 　　欧阳沉默的写着程序代码，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人通过这台笔记本监控着。 　　对方懂得程序、懂得中文。 　　在她敲下第一段自行杜撰的代码时，就有人通知这帮看守她的人，“老老实实把代码写出来，不要随便耍花招”。 　　威胁意味明显，并且看似好心的告诉她，只要将程序写出来，就能安全的放她回去。 　　于是，欧阳不得不将太阳能转换技术的模拟程序代码，真假参半的敲打在笔记本上。 　　沈明洲的程序代码，她看过无数次。 　　建模过程看起来轻松，但是想要完全弄懂里面的关键，不耗费数个月的调试，根本不可能。 　　她甚至觉得，哪怕自己原封不动的写出代码，这世上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像沈明洲一样轻松的建立起太阳能转换技术模型。 　　更别提付诸应用了。 　　“噔噔噔。” 　　敲门声从门外响起。 　　打断了绑匪们的低声讨论。 　　“怎么回事？” 　　“总不会是FBI找上门来了吧——” 　　玩笑话还没断音，大门猛然从外破开，靠近门边的绑匪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摁倒在地。 　　几乎在破门声响起的瞬间，欧阳迅速的蹲下蜷缩抱头。 　　她不是什么大胆的女孩子，但是被人用枪指着，要求离开酒店的那一刻起，心里已经重复了这一个动作无数次。 　　最基本的自我保护演练，除了赴美代表团的培训班里，就只剩这个时候能够派上用场。 　　FBI的人鱼贯而入，冲向窗边沙发。 　　持枪者猛然转身，要向蜷缩蹲下的欧阳出手，准备抓住人质抵抗！ 　　突然有什么东西迎面而来，连带着猛烈的撞击，毫不留情的冲杀过来，只剩下一声惨叫！ 　　临时发起的救援行动，前后不到三分钟。 　　从接到报案到救回人质，全程不到两小时。 　　领事馆的负责人还未来得及发布呼吁帮助的媒体见面会，就得临时改为报平安的宣传会。 　　连得到消息的夜猫子网民都表示：这还是第一次在FBI结案后才听说有人被绑架了的。 　　作为绑架案高发地区，这次的救援足够FBI开一场发布会，做一次完美的表彰。 　　在成功送回被绑架者之后，他们立刻连夜召开发布会，以免引起恐慌和国际争端。 　　“这一次的绑匪已经全数抓获。”拉斐尔站在发言台上，神情振奋而严肃，“FBI将始终致力于维护美国安全，不会容忍任何犯罪肆虐在民主的土地上。” 　　话语义正言辞。 　　媒体人的闪光灯没有停止过。 　　提问阶段，媒体迫不及待的抛出了准备已久的困惑，“先生，这次解救行动如此迅速，听说是使用了新的科技产品吗？” 　　拉斐尔不奇怪媒体的风声来得迅速。 　　毕竟沈明洲登上FBI指挥车，周围满是游荡的媒体人，随时能够见缝插针的打探内幕。 　　他心里想起电脑屏幕上，在同事敲门的时候，清楚展现出房子里绑匪动向的热成像。 　　还有最后阶段，沈明洲的擅自行动。 　　银灰色无人机冲向窗边绑匪的样子，迅速得不亚于任何严格受训的警员。 　　拉斐尔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是的，我们借助了新的科技力量，在五分钟内定位了绑匪位置。发起抓捕行动只用了三分钟。” 　　五分钟！三分钟！ 　　生活在资本主义土地上的媒体，听到如此果决的时间，兴趣更浓。 　　“您能详细说说，这是哪一个公司提供的最新技术吗？” 　　媒体人的镜头，抬得和他们的视线一样高。 　　拉斐尔说道：“不是科技公司，这是来自……全球科技大赛的参赛选手的协助。” 　　即使FBI没有公开提及沈明洲的名字。 　　也不妨碍媒体们反复的提及“全球科技大赛参赛选手”这个特殊的代名词。 　　全球科技大赛，汇聚全世界优秀的学生， 　　学生协助FBI营救人质，这可是媒体人最喜欢的爆炸新闻！ 　　新型科技与全球科技大赛不断的刷新在页面上。 　　一夜过去，各路媒体已经在网络上提前发布了相关的媒体报道。 　　“昨晚，全球科技大赛参赛选手遭遇绑架，两小时后FBI将其成功救回。据悉本次成功的营救行动源于参赛选手提供的最新科技产品，五分钟内定位了绑匪位置！” 　　“FBI发布会明确表示，获得全球科技大赛选手协助，利用新型科技产品展开救援行动，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三分钟，成为了有史以来最快结案的未成年绑架案。” 　　甚至有媒体直接用大标题写道：“行星奖的有力争夺者”“学生协助FBI解救人质”。 　　选手是谁不重要，有没有姓名不重要。 　　重要的是，全球科技大赛颁奖典礼备受瞩目。 　　组委会的紧急商讨，最终决定，将会给沈明洲一个特别荣誉奖以及登台发言机会。 　　行星奖，暂不提出更改。 　　威特教授心里安定下来。 　　从昨晚得知沈明洲随着FBI出行，而且还带上了蜻蜓，他就觉得不太妙。 　　虽然在这样的绑架案面前，他应该对罪犯表示谴责，对被绑架者表示同情，但是行星奖意义重大，关系到威特生物研究所接下来的布局和宣传。 　　所以，他不愿退让。 　　更何况，从研究项目的意义来说，当然是亚尔曼更符合行星奖。 　　“朋友们，为沈明洲鼓掌吧。”威特坐在椅子里，悠闲的抬起手，“如此优秀勇敢的少年，将获得全球科技大赛特别荣誉奖，并且面对全球媒体，讲述他的搜救无人机成功实现研究目的的获奖感言。” 　　评委们确定了结果，在威特的倡议下鼓了鼓掌。 　　梅拉德抬眼瞥他。 　　这次大赛的全部时间，梅拉德都用于研究沈明洲和欧阳的太阳能技术，对这两个学生印象极深。 　　特别是沈明洲。 　　他问：“这次颁奖典礼结束，好像就是行星奖第六十次颁发给生物医药类项目了。” 　　威特对他的特地提出的六十整数，敏锐的反问道：“梅拉德，你这是要对行星奖的含义，提出公开质疑吗？” 　　“并没有。” 　　梅拉德摘下眼镜，懒得去看威特横眉怒颜的脸，“我只是觉得，我们将行星奖限定在人类癌症、病痛的生物医药研究范围内，似乎有一点儿狭隘。” 　　“毕竟，全球科技大赛，一共有十四类参赛项目，为什么每一次都是生物医药的研究，获得行星奖呢。” 　　威特挑起眉梢，傲慢答道：“因为所有的研究，都没有延续人类生命更为重要！” 　　“你说得对。”梅拉德十指交叉，优雅赞同，“不过，沈明洲协助FBI解决一起绑架案，将被绑架者从死亡边缘拉回来，应该也算是延续人类生命的行为。” 　　威特不以为然，“梅拉德，我知道你欣赏这两个中国孩子，但请你注意，行星奖是表彰研究奖项，不是表彰英雄行为的奖项。” 　　梅拉德偏了偏头，“是吗？我怎么记得六十年前，弗兰奇先生颁发第一届行星奖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吧？” 　　“抱歉各位，打断一下。”组委会负责人斯蒂文从会议室外进来。 　　他满脸喜悦和惊讶，向评审团传达着最新消息。 　　“原定于下午的颁奖典礼需要延期，如果大家有什么安排，可以调整一下时间。” 　　让日理万机的评委们调整行程时间，也要延迟颁奖典礼，看起来斯蒂文带来的消息并不简单。 　　威特有了不好的预感，隔着会议桌问道：“出什么事了？” 　　“好事。”斯蒂文笑着说，“我们的老朋友伊文.弗兰奇，将从硅谷赶来。” 　　伊文.弗兰奇，一个时代的见证者，提出了以他为名的弗兰奇定律，资助了世界上大部分改变时代的研发项目。 　　他不仅是科学家，他也是全球科技大赛赞助公司的创始人。 　　六十年前，由他发起了首届全球科技大赛。 　　并且，亲自设立了行星奖。 第36章 　　慌乱而忙碌的夜晚终于在凌晨结束。 　　欧阳博艺、沈明洲从警局回来，都是带着一路的疲惫。 　　沈明洲还好，脸色苍白沉默内敛，让人看不清他的清楚。 　　欧阳就显得糟糕一些，毕竟身处异国他乡，从酒店被人挟持了两小时，足够度日如年。 　　当组委会告知他们，原定于几小时后的颁奖典礼延后。 　　大家都只想好好回房休息，一觉不醒。 　　谁也没心情去关心伊文.弗兰奇先生了。 　　沈明洲回到房间，才有空仔细思考整个事件。 　　救援行动匆促而混乱，欧阳博艺情绪尚算稳定，但是她讲述的绑匪意图，却牵涉重大。 　　太阳能转换技术模型代码，沈明洲从未在论文、参赛项目里公布过。 　　可以说这套代码，除了他，就只有欧阳知道。 　　技术理论的核心遭人觊觎，并且引发了绑架的行为，沈明洲不得不多想。 　　美国一向信誉不佳，常常在国际事件上使出流氓手段，使得沈明洲这样的普通中国人，看尽了资本主义的笑话。 　　现在，笑话变成狠话，前景并不乐观。 　　沈明洲没想到，简单的参加全球科技大赛而已，也会出现这样的风险。 　　他思绪清明无法平静，不断重现救援时刻的画面。 　　蜻蜓的数据传输延迟还是太高了，他本打算在FBI破门瞬间，直接隔离犯人与欧阳。 　　然而，即使操控提前预判，也迟了两秒左右，还好运气十足的痛击了妄图反抗挟持欧阳的犯人，否则后果难以想象。 　　沈明洲根本睡不着，闭上眼都在考虑如何提高蜻蜓的传输效率。 　　辗转反侧到天微微亮，沈明洲看了一眼时间，决定给邵炼拨一通电话。 　　哪怕微信聊天没有间断过，此时他无比想念邵炼轻松而沉稳声音。 　　让人心安。 　　电话响了许久，终于有人接了。 　　沈明洲考虑了很多关于蜻蜓和绑架案的开场白，听到对面浓重的鼻音，他想也没想的说道：“我想回家。” 　　邵炼什么时候听过沈明洲语气如此黏腻依赖的抱怨。 　　他刚张口想说两句，还没出声，就先咳嗽了起来。 　　一连串的咳嗽，压都压不住。 　　沈明洲忽然想起来了，邵炼的自拍穿的那套裤衩拖鞋果然有问题。 　　“你还说你感冒好了！又骗我。” 　　“快好了，快好了，咳……”邵炼那边声音嘶哑低沉，“怎么了，待会就是颁奖典礼了吧。拿了奖就能回家了，乖啊。” 　　说完乖，邵炼连低哑的咳嗽声里都夹杂着笑意。 　　也许是被邵炼传染，本来心事重重的沈明洲，压抑的繁重情绪一扫而空。 　　“但是颁奖典礼延迟到明天早上了，所以回家还要再等一两天。” 　　“一两天而已……”邵炼说话断断续续，越发的温柔，“为什么延迟了？” 　　这种全球型的大比赛，很少会出现延期的情况。 　　邵炼病了迷迷糊糊，仍是察觉到了不对。 　　然而，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警觉，沈明洲语气轻松的回答道：“哦，因为伊文.弗兰奇先生要来。所以组委会决定等他。” 　　他说得有理有据，全球科技大赛发起人兼行星奖设立人，外加金主公司创始人的身份，令这个理由充满了说服力。 　　然而，电话那边的邵炼压抑着咳嗽，发出了致命疑问。 　　“弗兰奇不关注这些事情很久了，年纪大了，颐养天年。咳咳，他怎么突然又想起来看比赛了。” 　　“谁知道？”沈明洲不希望他继续深究这件事，“也许老人家心血来潮，觉得第六十届全球科技大赛很有纪念意义，所以想亲自来看看。” 　　房间宁静，连电话那端都没有说话声，只有压抑的低咳和沉重的呼吸。 　　半晌，邵炼忽然厉声问道：“沈明洲！你被绑架了？！” 　　沈明洲：…… 　　“你等着，我现在订机票过来。”电话里响起一阵下床翻箱倒柜的声音，“艹！我护照！” 　　短促的骂声过去，邵炼那边的兵荒马乱终于平息下来。 　　病人的喊声哪怕沙哑，也带着中气十足的急切。 　　“沈明洲，你出了什么事！”邵炼很想温柔，但是温柔不了，“给我老实交代！” 　　“我没事啊，是欧阳出事了，我只是协助了一下FBI。” 　　“……” 　　“你放心，美国的法制健全，欧阳已经安全的回来了，明早颁奖直播的时候，你还能看到她活蹦乱跳上台领奖。” 　　“……” 　　“明洲，我很担心你。”邵炼的沙哑腔调，在遥远异国的凌晨声声拨动沈明洲的心弦。 　　他蜷缩在被子里，冰凉的手脚总算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暖。 　　“我没事。”沈明洲靠得手机很近，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所有的情绪毫无保留的传递给邵炼，“欧阳被绑架之后，警察来得迅速，因为涉及未成年，立刻就转给了FBI。他们的总控很好用，我拿来定位欧阳的位置只花了不到五分钟。” 　　“FBI总控……”邵炼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表情，“沈老师，厉害了，你这才去美国几天，FBI连总控都让你用了。” 　　沈明洲勾起一个弧度，笑道：“因为阿诺德教授帮了我的忙。” 　　“……” 　　“他跟我说了你读书时候的事情。邵老板，没想到你小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中二天才孤傲式可爱。 　　“大宝贝，没事就快点睡觉吧，美国都几点了，再熬夜要秃了。乖啊，晚安。” 　　邵炼溜得飞快。 　　阿诺德教授都能出面帮沈明洲，要是有什么事情，教授比他这个困在国内的病患更加可靠。 　　沈明洲挂掉电话，闭上眼睛，嘴角笑意都没退下去。 　　果然邵炼的声音很有作用，听一听，连美国寂静的凌晨都变得无比温暖。 　　一个晚上，足够美国热门的神勇FBI解决绑架案的消息远渡重洋。 　　早上正是国内上班族们，摸鱼讨论国际大事的好时段。 　　“神速！FBI两小时解救人质！定位五分钟！救援三分钟！” 　　震惊部的新闻标题，体现了资本主义的优越性，但是放在资本免疫的网友眼里，跟充电五分钟通话两小时的手机广告差不多。 　　大家晃晃悠悠点进去，差点被内容惊掉眼镜。 　　真的是绑架案！ 　　FBI用了高科技五分钟定位绑匪！ 　　三分钟救出人质！ 　　全程无人伤亡，甚至没有枪战！ 　　震惊部感叹完毕，又慢悠悠如内幕人士一般，甩出了重点中的重点—— 　　被绑架的人是全球科技大赛参赛者。 　　而协助FBI的高科技，是其他参赛者的比赛作品。 　　前因后果拼凑在一起，就是“震惊！学生参赛者协助FBI解救同伴，耗时不过两小时”！ 　　完美翻译美国媒体的报道，搞得好像自己是资本主义宣传窗口似的。 　　然而，人民群众没有感受到美帝科技优越性，只觉得资本主义果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点也不像我们新闻联播里社会主义幸福的样子。 　　他们随意看新闻，随意刷起微博。 　　不过一会儿，这个并没有什么意思的跨国新闻，居然登上了热搜。 　　再点进去，热门消息居然是“外交部发布赴美安全提醒”。 　　提醒的内容里明明白白写道：中国代表队在赴美参与全球科技大赛过程中，参赛选手遭受到持枪绑架，性质严重，中方对美方环境安全表示担忧，要求美国司法部门依法公正审理此案，使正义得到伸张。 　　中国代表队…… 　　等一下？！ 　　懒懒散散的网民朋友，顿时吃瓜信号强烈，四面八方投入到这一热门消息的讨论之中。 　　全球消息网络在这一刻展示了无与伦比的响应速度。 　　从推到脸再到各大社交媒体，不少参与了全球科技大赛的孩子们发布的消息，足够国内目瞪口呆。 　　“竟然会有人在酒店里被绑架。中国人安全意识也太差了吧。” 　　“没想到会有参赛选手可以协助FBI，这太戏剧性了。” 　　“祈祷欧阳平安，虽然我们并不认识，但我们都是同样从祖国赴美的参赛选手，上帝保佑。” 　　“沈也太酷了，他的蜻蜓在展示会场我就拍了许多照片，不知道绑匪有没有被蜻蜓帅到[图]。” 　　墙内搬运家分分钟连文带图抄送内网。 　　只要持续盯紧话题，在里面寻找蛛丝马迹的网民，就能亲眼见到全球科技大赛展示会场改进版蜻蜓。 　　银灰色外表，悬空拍摄，在灯光明亮的展示大厅，反射出炫目的光。 　　网民们惊呆了，迷茫了，一头问号了！ 　　沈明洲不是和欧阳用什么太阳能参赛吗？这无人机是什么情况？！ 　　不了解创新科技大赛省赛情况的圈外围观群众，在此时后知后觉。 　　报道上确确实实只提到了太阳能转换技术，还有广为人知的《ENE》论文。 　　无人机？ 　　就算报道出来，他们也觉得“哦，不过就是无人机而已啦”。 　　现在，这架“不过而已”的无人机，成为绑架案的焦点。 　　无数人都翘首以盼，等着FBI官方发布什么帅气无人机火速协助救援的现场视频，或者媒体带着夸张叫声的围观视频也可以！ 　　然而，没有。 　　五分钟定位手段、三分钟救援过程，因为太短，官方连录视频宣传FBI神勇身姿的时间都没有。 　　墙内墙外热热闹闹，为了相同的国际事件聊起了相同的话题。 　　说来说去，就想看看沈明洲的无人机。 　　“去看全球科技大赛的颁奖典礼啊！那是全球直播的，听说都因为他们的事情延期了。” 　　“什么时候直播？” 　　“美国明早？我看看北京时间是多久。” 　　全球科技大赛的颁奖典礼在早上开始的时候，正好是中国人民夜生活的开始。 　　因为主办场地在美国，颁奖典礼从一开始，全程充斥着劝退的英语主持。 　　但是没有关系，拥有弹幕的中国人民，能够良好适应没有翻译的直播现场。 　　各类奖项的颁发，都有好奇的人在弹幕提问。 　　——到行星奖了吗？ 　　没有没有，这才颁发到环境科学。 　　——中国代表队怎么一直没有奖？ 　　因为他们参加的不是这些项目啊！ 　　奖项一个一个的颁发，获奖者按照顺序上台。 　　终于有了中国人的身影。 　　一群听不懂颁奖典礼在说什么的人，听到“China”的前缀，就会提前激动！ 　　——行星奖了吗？！ 　　醒醒！这是荣誉奖！ 　　——那沈明洲没有行星奖了吗？ 　　还没颁呢，安静点！ 　　安静是不可能安静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安静，只能疯狂敲字在弹幕刷新存在感才能维持自己的激动兴奋这样子。 　　每次到了中国代表队上台领奖，都会发出相同的问题，然后满屏的666跑过。 　　虽然陌生网民不认识上台的孩子，但是一想到这是中国孩子拿到的奖，顿时由衷升起与有荣焉的感觉。 　　民族自豪感随处刷新，仍旧有人表示好奇。 　　“沈明洲呢？” 　　“沈明洲的无人机呢？” 　　观看一场颁奖，无关的路人竟然比沈明洲本人还要关心项目的最终成绩。 　　终于，主持人说道：“下面，由伊文.弗兰奇先生，宣布本次大赛最高荣誉——行星奖的获得者！” 　　弗兰奇已经八十多岁高龄，精瘦、白发，眼窝深陷。 　　他穿着衬衫的模样，却不是老年人的风烛残年，而是隐约透着顽强不息的精神气质。 　　他一路上台，仿佛走过了六十年大赛风霜，见证了无数诺奖获得者梦想起航。 　　会场寂静无声，所有的视线追逐着他。 　　“早上好，孩子们。” 　　弗兰奇吐词慢，但清晰。 　　以他的年龄，在座的无论是评委还是学生，在他眼里都像是孩子一般年轻幼小。 　　“很荣幸可以赶到这里，参与第六十届全球科技大赛的颁奖。距离我上一次手握获奖者名单，已经整整六十年。” 　　他苍老的脸庞，笑起来都带着岁月的沧桑。 　　“那时候第一位获得行星奖的孩子，名字叫做杜奇.多诺万，在他获得行星奖十五年后，获得了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表彰他的研究让人类在肿瘤方面取得突破性认识。” 　　一项赛事的辉煌与崇高，经由他简单的介绍，变得无比高大。 　　第一届行星奖获得者，也是诺贝尔奖获得者，仿佛全球科技大赛与诺贝尔奖密不可分。 　　台下的参赛选手已经听过太多太多相关的信息。 　　而直播间面前的观众，却因为这一句介绍，真正发现行星奖有多么牛逼。 　　弹幕持续充当着解说员的职责。 　　不断弹出来的文字，不仅负责文字字幕，还附带了说明功能。 　　——不止第一届行星奖，全球科技大赛一共出过八位诺奖获得者。 　　——全球科技大赛因为参赛选手都是中学生，所以号称“小诺贝尔”啊！ 　　有了科普，观众们看老人的视线，都变得肃然起敬。 　　而弗兰奇却笑着说：“行星奖作为全球科技大赛的最高奖项，一直以来被外界赋予了太多崇高的意义。” 　　“我们一共颁发了五十九次行星奖，用以表彰解决人类病痛的研究。所以，行星奖，又被人称为生命奖，好像这个奖项，成为了人类突破自我、探索未来的象征。” 　　他发出轻缓的笑声，表情带着对晚辈的纵容和爱护。 　　“但是，全球科技大赛一共有十四类参赛项目。行星奖设立之初，并不是独属于生物医药的奖项。” 　　当他说出这句话之后，会场发出了诧异的呼声。 　　原本确定行星奖今年也会归属于生物医药类的选手们，忽然升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他们和直播间的观众一样，想到了相同的名字。 　　——沈明洲的无人机是哪一个类别？！ 　　——工程类！是工程类！ 　　弹幕的激动化作实体，连带着会场渐渐荡开的骚动，轰轰烈烈的回顾起昨日神速解决的绑架案。 　　沈明洲的名字如同春风细雨一般飘洒，落入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今天，我看到一个少年，浑身充满了光芒，用科技的力量捍卫了人类伦理的底线。” 　　伊文.弗兰奇见到新闻之后，就觉得应该做出改变。 　　改变行星奖的固有印象，改变科技带给广大民众无情冷漠的困扰，鼓励更多的孩子回归科技的本质。 　　用更为先进的科技，拯救更多的人。 　　“所以，我来到这里，想亲自感谢他，让我在冰冷的科技发展之中，找回了属于人类的温暖与希望。” 　　“中国，沈明洲。” 　　老先生的语气掷地有声，回荡在宽阔的大赛颁奖会场。 　　“感谢你让我觉得，今年的行星，格外耀眼。” 第37章 　　沈明洲对奖项并不执着。 　　代表中国参与全球科技大赛，已经给了他足够多的收获。 　　指导老师分发国旗，站在展板前合影留念。 　　“China”一词，与他的名字一同出现，总会在他心里荡起与众不同的感受。 　　也格外想家。 　　熟悉的语言环境，舒适的实验氛围，还有邵炼时不时出现，给他带来成年人的成熟气息。 　　困在酒店里的每一天，都在计算着回国的时间。 　　特别是经历那场累心的意外，沈明洲满脑子都是国内安全的夜晚，独自走在寂静无人的工业区，都不会有人突然跳出来打劫。 　　更别说持枪了。 　　中国代表队成员情绪和他相似。 　　原本对奖项的热情，都被意外打散，成员大抵希望早日回国，才能驱散心中的惶恐。 　　虽然如此，等到大赛颁奖宣布中国选手获得各类奖项的时候，这片情绪低落的参赛选手们，也忍不住跳起来，跟同伴拥抱欢呼。 　　带着“中国”的称呼的奖项宣读，总算驱散了选手们头顶的阴霾，瞬间拨开云雾阳光灿烂起来。 　　弗兰奇念出沈明洲名字的那一刻，场内气氛骤然攀升，达到了本届颁奖典礼的巅峰！ 　　会场之中的掌声几乎压过了郭嘉良的呼喊。 　　“沈明洲，叫你了，快上台！” 　　沈明洲还愣在座位，迎接了全场投来的艳羡目光。 　　似乎来到全球科技大赛，他就经常收到全场的瞩目。 　　面对面交流会被诺奖获得者提问。 　　展示阶段陪同阿诺德教授巡场。 　　还有现在…… 　　所有人都等着他登上行星奖的领奖台。 　　沈明洲的表情有些呆。 　　连镜头转过来看向他，都能清楚发现他脸上写满的不可思议。 　　他没想过拿奖。 　　毕竟他的任务，并不是拿奖。 　　沈明洲顺着宽敞的会场通道，一步一步走向舞台上的老人。 　　弗兰奇先生比阿诺德教授更为苍老。 　　却有着相同的眼神，投来的视线慈祥而静谧。 　　这是年岁远超过沈明洲的智者。 　　哪怕沈明洲两辈子活的时间加起来，也没有他一半漫长。 　　“恭喜你，我的孩子。”老人的话语平静，语气充满赞许，“你拥有更加广阔的未来。” 　　沈明洲握着他的手，收到了行星奖的奖杯。 　　水晶透明圆盘，如同苍穹星空，点缀出浩渺宇宙之中无数繁星。 　　而簇拥在万千星辰里的英语，用漂亮的花体清晰写道“探索永无止境”。 　　弗兰奇的目光矍铄，笑着将他牵到演讲台前，“来吧，我相信全世界都想听到你的声音。” 　　媒体闪光灯璀璨，摄像机从远处移动。 　　颁奖舞台的巨大屏幕，都映照出沈明洲的黑发黑眼。 　　长相干净纯粹的少年人，站在万众期待的舞台上，身形笔挺，目光坚定。 　　他说：“参加这次比赛，源于一次偶然。我偶然的得到了老师的邀请，偶然的参加了国内的初赛，偶然的站在这里，获得了弗兰奇先生的认可。” 　　“在我看来，行星奖，只是我花费了大量时间，忙碌于研究搜救型无人机项目过程之中的偶然所得。来到美国的真正收获，是让我意识到我的无人机‘蜻蜓’仍旧存在着不足与缺点，接下来仍需要投入更多的心血，对它进行完善和改进。” 　　“我非常感谢弗兰奇先生的称赞，希望今后能够制作出符合您以及其他人期待的完美搜救无人机。” 　　沈明洲将行星奖，微微举起，让所有人能够见到这块奖杯的标语。 　　“行星奖镌刻的是‘探索永无止境’，正如无人机对我来说，这只是一个开始，我会将科技带给我的美好感受，传递给所有善良而正直的人们。” 　　全球科技大赛的行星奖，简直震惊了全世界的关注者。 　　美国媒体终于能够光明正大的报道沈明洲的“蜻蜓”在FBI行动之中立下的功劳，包括那套独一无二的系统阐述，也被人挖出了完整版，刊发了整版报道。 　　纸媒刊发大量夸赞，电视台进行特别报道。 　　一场本就博得不少关注的赛事，因为一位中国少年获得行星奖，变得热闹而微妙。 　　正面报道则是： 　　《中国少年首次摘得行星奖，弗兰奇亲自颁发奖杯》 　　《十六岁天才自制无人机，协助FBI神速破案》 　　《一颗行星将以他命名，未来科技正聚焦中国！》 　　反面声讨也是不少： 　　《生物医药项目蝉联五十九届，首次痛失行星奖！》 　　《生命奖变为英雄勋章？无人机击败癌症研究获得行星奖》 　　《反思？忏悔？为何落后中国能够拿走行星？》 　　管他民主优越和政治嘲讽，光是得奖这一事实，国内已经骄傲到疯狂。 　　——嘿嘿嘿行星奖被我们拿了，爽翻！ 　　——我看到好几个美国佬都看着无人机报道说厉害的，看到没有，这么厉害的无人机，中国的。 　　——我就喜欢颁奖典礼喊“China”的声音，那感觉跟奥运会夺冠似的！ 　　语言贫瘠，反正牛逼！ 　　明明只是一个小众圈的高端赛事，却因为痛击了资本主义的持枪民主，惹得网民朋友一起众乐乐。 　　而且，获奖的是谁？ 　　沈明洲啊！ 　　这小伙子浓眉大眼的，不仅会高级程序，得到了院士称赞，这下走到国外去，还真的为国争光了！ 　　只要能给中国长脸，就是好少年。 　　人民群众才不管曾经酸唧唧暗戳戳diss沈明洲的言论了，现在时代不同了，旧事翻篇了，谁敢说沈明洲不好，一律踩死，不准打扰大家思考行星应该命名为Shen Mingzhou，还是Mingzhou Shen。 　　资本主义还在辩证的看待本次行星奖。 　　社会主义已经在群众欢乐的汪洋大海里嘻嘻哈哈，畅想给中国代表队接机。 　　远在美国的劳伦军备公司，桌面摆满了沈明洲无人机“蜻蜓”的照片、资料、报道、参赛详细以及展板内容。 　　从里到外，只要是他们能够弄到手的，全都筛查了一遍。 　　瓦吉严肃的说道：“这架无人机，极可能采用了蝰蛇的专利技术，特别是从他的远红外成像效果来看，跟蝰蛇的一模一样。” 　　“不是一模一样。”听他汇报的克拉夫敲了敲桌，“是超过了蝰蛇。” 　　室内沉默许久。 　　劳伦军备公司技术远超国际水平，多项专利属于国家级机密，想要窃取相关技术的难度可想而知。 　　但是，他们搜集的情报，却清晰的指出：中国少年，拥有操控FBI总控，五分钟锁定目标的能力。 　　比起无人机本身，他所具有的实力，才是让人惧怕的。 　　克拉夫立刻作出决定，将沈明洲的资料信息扔给瓦吉。 　　“不能让这种人离开美国。” 　　一旦离开，后患无穷。 　　中国代表队归心似箭。 　　哪怕约瑟夫向团队发出邀请，请他们参观红外线实验室，也无法阻止他们在颁奖结束第二天，登上前往机场的大巴。 　　本次代表队全员摘获奖项，大赛带来的兴奋，在大家手捧奖杯之后，渐渐有些嗨过头的疲惫。 　　早上的大巴车呼呼的睡了好几排的少年。 　　连整天打鸡血的郭嘉良老师都一路困倦到机场。 　　沈明洲睡不着。 　　他心里按捺不住激动，全程都在规划自己回家之后要做的事情。 　　蜻蜓的光板需要拆下来检修。 　　内置系统还可以再根据搜救特性进行调整。 　　红外性能、太阳能运转效率、无人机外壳改造，太忙了，回去都能驻扎在实验室里，顺便看看万物系统对医疗系统的支撑情况。 　　计划满满的沈明洲内心充盈着幸福感。 　　直到大巴车到达目的地。沈明洲还在雀跃的想，回去就能检查一下邵炼同志感冒情况，当面嘲笑他谎报军情了。 　　刚进机场大厅，沈明洲就收到了陌生来电。 　　是FBI的拉斐尔。 　　“沈明洲，你们出发了吗？”拉斐尔的声音低沉，唯恐惊扰了谁似的。 　　“是的。”沈明洲跟随团队，寻找国航的窗口，“我们已经到了机场。 　　“那就好。”拉斐尔的语气还是如同作贼，“上帝保佑你前程辉煌灿烂。” 　　说完挂断，都没留给沈明洲回答谢谢的机会。 　　突然的来电，惹得人心绪不安。 　　机场宽阔敞亮人来人往的热潮，都没办法驱散沈明洲心底升起的困惑。 　　他没有报告老师。 　　而是随着队伍去取登机牌。 　　一群学生要托运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大家欢声笑语的说着买了些什么纪念品，慢慢的等待空乘人员给他们称重贴标。 　　等候登机的时间并不漫长，大家轻装简行，顺利通过出入境检查窗口。 　　轮到沈明洲的时候，他却被拦下了。 　　“对不起，你不能出境。”检查人员摇了摇头。 　　沈明洲卡在检查台，郭嘉良立刻警觉的问道：“先生，出了什么事？我是他的临时监护人。” 　　检查人员核对着电脑里的信息，认真的回答道：“来自中国的沈明洲先生，我们于今天早上，收到了中央区法院的要求，阻止你离开美国。” 　　“为什么？！”郭嘉良叫得超大声。 　　检查人员却看着面前的未成年，回答道：“因为你被起诉了。” 第38章 　　中国代表队花了几分钟时间，确认沈明洲无法离境之后，决定由其他人先行回国，郭嘉良留下来陪沈明洲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大使馆的人来的非常迅速。 　　他们持续关注中国代表队情况，并且收到郭嘉良联系之后，立刻获得了相关信息。 　　一位名为吉米的人起诉沈明洲故意伤人。 　　“这吉米是谁啊！”郭嘉良简直处于莫名其妙的问声。 　　使馆代表有些为难的说道：“是这次绑架欧阳同学的绑匪之一。昨天他们获得保释，第一件事就是提起诉讼。” 　　“保释？”郭嘉良诧异问道，“他们绑架学生，FBI都上门抓人了，还能保释？！” 　　使馆代表耐心解释美国法律，只要缴纳一定保释金，并且拥有优秀的律师，就能够换取相应的自由。 　　沈明洲的诧异不亚于郭嘉良。 　　他从未考虑过，在这样经济发达、法律健全的国家，竟然还有这样的特权。 　　并且，还利用了这样的特权，阻止他离开美国。 　　事实令人叹为观止，然而人在他国，必然要遵照他国法律行事。 　　沈明洲无话可说，郭嘉良却愤慨的问道：“美国引以为豪的未成年保护法呢？我记得他们的保护法可比国内更严格！” 　　使馆代表理解知道老师们的愤怒。 　　但他也只能做出合理的解释，“按照美国法律，未成年人被起诉的案件不可能这么快发起阻止出境要求。这次是特殊情况。” 　　审核更为严格、程序更加复杂，更何况涉及到境外人士，按照大使馆平时处理相关事件经验，代表都觉得不同寻常。 　　他说：“这件事我们会向国内报告，并且尝试要求法院撤诉。因为，这一定不符合美国法律的程序要求。” 　　不符合法律程序的行为一旦出现，已经足够说明很多问题。 　　“撤诉要多久？”沈明洲皱眉问道。 　　代表回道：“一周到一个月。” 　　时间忽然变得无比漫长，沈明洲明白了拉斐尔为什么会作贼似的打电话问他情况。 　　至少拉斐尔作为相关人员，恐怕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想要催促他尽快离境。 　　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但是谁也没想到，平时两三天时间才能发出来的布控要求，这回响应如此迅速。 　　本该登上回国飞机的沈明洲，此时却只能返回美国，像预约医生一样等待律师接下他的案子。 　　沈明洲遭到起诉，被困美国的消息，不到半小时传回国内。 　　昨天还在为了行星奖传给中国人兴高采烈的网民，见到相同的名字出现在不同的新闻里，兼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卧槽，我要是在美国，现在都该到法院门口举牌子了！” 　　“搞什么啊？输不起别办比赛啊，一边发奖一边起诉，这操作太骚了吧？” 　　“等等，沈明洲不是救了人，才拿了行星奖的吗？谁敢起诉他？！” 　　当群情激奋的网民，发现那个起诉人吉米，正是绑匪之一。 　　艹！ 　　天天看热闹的网民都忍不下去了。 　　资本主义果然与众不同，绑架犯还有权力起诉了，真实的众生平等。 　　昨天热搜还是中国少年获得行星奖。 　　今天热搜就变成绑匪起诉获奖者。 　　大型现实魔幻，看过的人都在摇头。 　　沈明洲刚在大使馆指定酒店入住，邵炼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感冒似乎好了许多，只不过说话仍是沙哑低沉，带着病后的虚弱。 　　“为什么我总要从网络上知道你的消息？” 　　成年人的无可奈何，透过听筒准确的传达过来，“以后出事第一时间告诉我好吗？” 　　“我害怕你在休息。”沈明洲微信窗口打开几次，仍是选择关上聊天框，毕竟国内已经夜深了，邵炼又是个感冒病人。 　　“休息怎么可能有你重要。” 　　邵炼习惯了沈明洲的沉默，这家伙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将他的消息，无论时间地点，准确无误的送到自己面前来。 　　邵炼声音难得严肃，“我今天办手续，明晚或者后天早上就能过来。” 　　中国和美国隔着遥远的距离，就算是用飞的，也得忍受十几个小时的煎熬。 　　邵炼不能陪沈明洲踏足美国，不能陪他领取奖项，这时候怎么也该来帮他渡过难关。 　　然而，成年人的责任感，并没有打动未成年的铁石心肠。 　　“不行。” 　　沈明洲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更清楚什么叫做“美国”。 　　他已经深处困境，绝对不能再让邵炼犯险。 　　沈明洲平静的说道：“现在我只是一个稍微懂一点儿科技的学生，他们只能以伤害罪起诉我，延迟我回国的时间。可我是未成年人，刚刚因为救援行动获得了行星奖，想困住我的人，最多只能让我再在美国待上一个月。” 　　一个月，或者几个月，或者好几个月，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沈明洲对美国没有威胁性，甚至有无数的科学家、诺奖获得者欣赏他的能力，愿意为他说话。 　　“邵炼，可是你来了，很有可能困上好几年。” 　　沈明洲心里澄澈，有着清晰的权衡，“你愿意让医疗系统、智能家用医疗箱，耽误几年时间，在没有你亲临现场的情况下被迫发布，那你就来。” 　　邵炼有牵挂，甚至比牵挂他这个人更多。 　　沈明洲在美国感受到的邵炼，不止是为了医疗系统付出心血的商人，也是被众人期待的新星。 　　所有人的失望、惋惜，都是因为他们对邵炼有着清楚的定位。 　　沈明洲不相信邵炼回国十年，没有肩负起重大的责任。 　　他也不相信邵炼曾经能够轻轻松松离开美国。 　　沈明洲勾起笑意，语气轻松，“邵老板，跟我说实话吧，你为了回国，吃了多少官司？” 　　少年声音活泼可爱，邵炼听完问题低笑起来。 　　“你以为人人都有你的待遇吗？是我当初做的全是理论研究，被人应用证明之前，根本没多少人关注，学术圈有我的名字，科研圈查无此人。哪儿用得上司法动手啊，沈老师。” 　　邵炼为了回国，确实经历了一些波折。 　　然而十年前的中国，还不值得美国感到惶恐，军事被全方位碾压，没有航母，没有顶尖战机，核心技术和专利全在美国人手里。 　　放一个搞理论研究的人回去，哪怕是天才呢，也不可能撼动霸主的地位。 　　“现在不一样了，十年发展太快，走的太稳，新闻联播天天说社会主义人民幸福，资本主义水深火热，结果真让他们说对了。” 　　邵炼笑得得意，声声拨撩听者心弦。 　　“你看看资本主义过成什么样了，连高中生都不放过。” 　　沈明洲满心阴郁散了大半。 　　他说：“作为一个备受关注的高中生，我真的想给美国人写封表扬信。谢谢你们看得起我。” 　　邵炼之前的急切，都暂时放下。 　　他去美国无济于事，不如安心的相信祖国。 　　毕竟，国家才是他们坚实的后盾。 　　“我在国内等你，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回来。” 　　邵炼说道：“因为正义站在你的一方。” 　　这次的事件，不止是一场政治斗争，也是一场犯罪与正义的争夺。 　　国内都一面倒的嘲笑美国司法。 　　而美国网上的嘲讽，也不少见。 　　“我理解人人拥有人权，神圣不可侵犯，但是为什么要为难一个孩子？” 　　“没想到我会在这种事上感受到司法效率，要知道我提交的起诉，到现在都还没把被告逮住。” 　　“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这孩子对他做什么了？” 　　没人能够说清沈明洲对吉米做了什么。 　　除了在场的FBI。 　　拉斐尔在得知吉米保释，火速做出伤情鉴定，提起诉讼之后，就觉得事情不会简单。 　　“我办案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伤情鉴定的报告能够出得这么快。而且，他被无人机撞到的地方，连破口都没有！” 　　“拉斐尔，冷静，这事明显有人不希望那个孩子离境。”同事说，“他们没有顺便起诉我们FBI故意伤人，都知道他们的目的了。” 　　伤情鉴定真实，给了吉米“轻伤”结论。 　　轻伤足够判处让成年人坐牢，对未成年来说，找个好律师，赔点钱，什么都结束了。 　　但是，作为日常被起诉、投诉对象，FBI的人对这样的报告一清二楚。 　　吉米并不是要沈明洲付出代价，他只要沈明洲离不开美国。 　　起诉受理、开庭、一审二审，整套程序拉下来，要留沈明洲几年都够了。 　　同事不明白拉斐尔的义愤填膺。 　　在他看来，这事与他无关。 　　“拉斐尔，你不如祈祷这孩子请一个好律师。”他耸耸肩，“在美国，没有优秀的律师可不行。” 　　大使馆的联络电话打了无数次。 　　日常合作的华人律师事务所，都欣然表示，愿意接下这个案子。 　　一切顺利，只需要静待开庭。 　　华人律师事务所，立刻搜集相关资料，重整事件情况。 　　绑匪起诉救援者的行为，层出不穷，哪怕起诉警察伤人也是常有的事情。 　　但是，沈明洲的情况非常特殊。 　　因为原告吉米的代理律师，竟然是鲍勃。 　　作为一位享有盛名的律师，从来只出现在上流社会，为有钱人发声。 　　但那位绑匪吉米，从头到尾都像是街头混混，下一秒就能上大街流浪的那种。 　　“这小孩子只是拿了一个奖，谁在针对他？” 　　华人律师一句疑问，引发了所有同事的思考。 　　半晌，忽然有人说道：“鲍勃的律师事务所最近接下了劳伦军备法律顾问的工作。” 　　一石激起千层浪，劳伦军备的实力与涉及的行业，让在座者眼神变得复杂，满是震惊！ 　　“虽然我想说这是巧合，但是……太夸张了吧。” 　　“一流律师给混混当代理律师，这本身就足够夸张。” 　　哪怕千般万般不可能，涉及到鲍勃，他们都不得不相信，这事确确实实发生了。 　　华人律师翻开沈明洲的资料，少年黑发黑眼，来自熟悉的国度。 　　“我个人觉得……能被这家公司特地盯上，也算是对这位学生能力的认可和称赞了。” 　　美国内部对法院的行为并没有停止抗议。 　　收到消息的下午，美国科协作为全球科技大赛主办方，提出严正抗议，认为吉米的起诉，不符合法律程序，这样的行为是对科研、科学的侮辱。 　　在它的发声之下，不少评审团教授、专家表示，沈明洲使用无人机进行救援过程中，对绑匪的一切伤害都应该视同正当防卫，而不是受理罪犯的无理起诉。 　　然而，外界风雨飘摇呼声震地，中央区法院岿然不动。 　　抗议、游（删除）行都是没用的，哪怕程序不合法，也应该经过合法程序要求撤销。 　　于是，关注的焦点，都落在了律师身上。 　　然而，华人律师事务所派出来的辩护律师，并没有准时出现在沈明洲面前。 　　只给他们打来了一通电话。 　　“抱歉，先生，很遗憾的告诉你们，我们的律师暂时来不了了。” 　　就在律师即将出发前往大使馆的时候，事务所突发卷入一起爆炸案，原定律师受到轻伤，而事务所陷入一片恐慌，正在等待警方调查。 　　事件发生得过于蹊跷。 　　足够有经验的律师判断出问题所在。 　　对方诚恳又直接的说道：“如果可以，希望你们可以寻找到一家足够优秀的律师事务所，否则，我们猜测这样的爆炸，还会发生。” 　　一场简单的起诉应诉案件，因为背后发生的事件，变得扑朔迷离。 　　房间里，沈明洲用酒店提供的电脑网络，仔细查看华人律师事务所的消息。 　　未知的爆炸，惨烈的现场照片，当地新闻媒体正在进行人员疏散和后续排查。 　　在美国，爆炸案发生得频繁。 　　如果不是律师暗示一般的提醒，外界恐怕很难将这起事件与他们接下沈明洲的案子联系在一起。 　　但是，太巧合了。 　　巧合得沈明洲想通过酒店网络，尝试调取一下吉米的资料，看看这位绑匪先生，是有多么神通广大，可以用爆炸来威胁律师的安全。 　　“沈明洲，快来！”郭嘉良敲着门，叫出了沉静在危险思考里的学生，“阿诺德先生和阿尔伯特律师来了。” 　　沈明洲出事，没有考虑过再次麻烦这位老教授。 　　当他见到教授与同伴前来的时候，心里的诧异与感谢一样多。 　　看到沈明洲的表情，阿诺德笑得无比慈祥。 　　他说：“孩子，你大可不必将我视作外人，毕竟，就在你出事之后，威廉居然给我打了一通电话。” 　　失踪的得意门生，十年没有联络过自己的恩师。 　　却在沈明洲出事的第一时间，想到了远在美国的老教授，还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律师朋友。 　　阿诺德教授心里气愤又欣慰，“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哪怕威廉一无所成，也是我最爱的孩子。还好，他愿意为了你，寻求我的帮助。” 　　于是，他联系了忙碌的阿尔伯特，推掉了所有的后续安排，急匆匆的赶到中国大使馆。 　　阿诺德教授背脊微弯，略带佝偻，站在沈明洲面前，身影却格外高大。 　　“请你原谅他的缺席，我们会代替威廉，为你而战。” 第39章 　　阿尔伯特：听说最近有一件神奇的案件，充满了风险与挑战。我要向全世界证明，冒险不是年轻人的专属权利。 　　这位著名律师刚刚发布推特，瓦吉的汇报来得迅速。 　　“阿尔伯特成为了沈明洲的辩护人！” 　　克拉夫眉头紧皱，处理掉一个华人律师事务所还不够，竟然连阿尔伯特都要来凑热闹。 　　劳伦军备没跟阿尔伯特对过手，但是谁也不会想对手席位上的代理律师是他。 　　美国律师卓越奖获得者，100位超级律师名列前茅。 　　更可怕的是，100位超级律师排名里，有三分之一的律师，选择回避阿尔伯特。 　　因为，他是无法战胜的对手！ 　　陪审团制度里，好律师至关重要。 　　阿尔伯特宣布接下一个小小的伤害罪辩护，可以决定的不止是沈明洲无罪，甚至连开庭进度都会变得飞快。 　　懂法、懂程序、懂舆论。 　　以这位老狐狸敏锐，应该很快能够摸到他们劳伦军备。 　　这样的律师忽然出手，克拉夫竟然产生了一种即将迎接律师函警告的念头。 　　瓦吉同样对此感到不可思议，“我没想到威廉.邵不在美国这么久，还能叫得动这些老家伙。” 　　“他们愿意出手，不会只因为一个威廉.邵。” 　　克拉夫曾对沈明洲实力将信将疑，阿尔伯特一出手，那就变成了毫无疑问的表达出阿诺德教授的态度。 　　“上次拿到的代码呢？”克拉夫问。 　　瓦吉摇了摇头，“还没人能够模拟出来。” 　　瓦吉知道那套太阳能转换技术模型的代码难住了无数的研究者。 　　但他没想到，他们搞到了代码内容，进行原封不动的复制，会无法完成。 　　不仅无法完成，大量的工程师表示，里面的细节根本看不懂。 　　劳伦军备并不是出手去劫持小姑娘的人。 　　如果要出手，他们会直接选择沈明洲，就像现在一样，做得滴水不漏，任何人都抓不到把柄。 　　但是，在发现吉米等人受雇绑架欧阳，并且拿到了太阳能代码之后，他们不介意展开一场简单的合作。 　　对劳伦军备来说，太阳能可有可无，但是基于太阳能的红外建模无人机拥有的性能，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 　　“什么时候找个机会把那款无人机弄到手。”克拉夫说，“花多少钱都可以。” 　　如果钱能解决，事情就会变得简单许多。 　　瓦吉苦笑道：“据说这款无人机，已经卖给了威廉.邵在中国的公司。大赛中有家公司提出千万专利，他都直接拒绝了。” 　　钱没法解决，至少，千万刀级别的购买费用，不可能动摇制作者的忠诚。 　　克拉夫双手交叠，眉头始终没能舒展。 　　千万级别费用差不多也是他心理价位的最高价。 　　再高，不如请一队优秀研究员成立专门的研究所。 　　* 　　始终关注沈明洲动向的国内民众，在社交媒体新闻不断推送“超级律师阿尔伯特成为沈明洲辩护律师”的消息时，发出了好奇的声音。 　　“阿尔伯特？谁啊？” 　　习惯了华人援助华人的国内网民，点开新闻，见到一位褐发灰瞳的外国老人家。 　　新闻发布人十分贴心，还一列一列帮助远在国内的人民群众，感受到超级律师四个字的威力。 　　“号称魔鬼律师，公诉人最不想遇到的家伙，陪审团最爱的演说家。” 　　“曾代理了二十起在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审理的案件，全部胜诉。” 　　“雇主都是美国知名企业、上流社会人士，普通人在他律师事务所预约一年都等不到一个排期。” 　　美国由陪审团的投票定罪，陪审团在听到阿尔伯特的蛊惑之后，哪怕之前支持对立的一方，也会抹着热泪，支持阿尔伯特的观点。 　　好的律师，让你体会到资本主义法制的优越。 　　国内同胞被唬的一愣一愣的，准备看资本主义魔鬼律师大展身手。 　　却先听到了一个令人诧异的消息。 　　“他们要……开直播？！” 　　中国大使馆旁边的公园，站满了沈明洲的协助者。 　　领事馆的代表，阿尔伯特律师事务所助手，还有阿诺德教授请来的新闻媒体。 　　这是一场直播，为了证明蜻蜓可以安全用于救援行动，不会对人类造成攻击。 　　也是为了证明，法院受理这场对未成年人发起的起诉，有多么的不合规则以及可笑。 　　沈明洲穿着T恤牛仔裤，站在公园的中心。 　　他身形瘦弱修长，比起获得行星奖的一身西装，这样的打扮更符合他的年龄。 　　年轻，单纯，带着外界对天才一贯印象中的内敛。 　　他握着蜻蜓的遥控器，低头盯着放在草坪上银灰色的无人机。 　　见到直播镜头拍过来，一双黑色眼睛看向镜头，平静而礼貌的说道：“请将镜头对准蜻蜓，谢谢。” 　　直播镜头随着他的要求，将镜头转向了地面的“主角”。 　　还挺羞涩。 　　直播间前等候的观众，发出善意的笑声。 　　“颁奖的时候听他说话，还以为是一个高傲的人。” 　　“小孩子在颁奖典礼上紧张吧，现在你看他面对镜头多轻松！” 　　“没有那个该死的起诉，这孩子都应该回到温暖的家了。” 　　各种讨论和议论，并没有因为直播间全方位拍摄蜻蜓，从沈明洲身上挪开。 　　这些热衷花边和八卦的观众，对这个孤独的中国少年更感兴趣。 　　哪怕蜻蜓外观独特，带有鳞片般的太阳能光板，也无法抢夺他们对沈明洲的关注。 　　直到银灰色的无人机在空中起飞。 　　“蜻蜓拥有稳定的飞行能力，可以适应风雨雪的复杂环境，成功在目标上面获取数据。” 　　沈明洲的声音传来，详细的向第一次见到蜻蜓工作的观众解释。 　　曾经震惊过无数观看者的三维透视建模，在直播间里清晰出现，将整个公园的影像，化成了屏幕上简单明了的热成像。 　　成千上万的直播间观众，第一次感受到蜻蜓的魅力。 　　能够穿透建筑物，无惧遮挡的搜救型无人机，飞在空中进行的扫描，能够将视线所及范围内生命体展示得清清楚楚。 　　连草丛里隐藏的小猫咪都不放过！ 　　沈明洲的声音沉稳的解说道：“蜻蜓设计之初，定位为救援型无人机，在运用太阳能、远红外和三位建模方面，都出于保证人类性命安全，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危险。” 　　即使直播间见不到这位少年的身影，大家在他平静视线里，都能想象到他的表情。 　　一个为蜻蜓感到自豪的孩子，骄傲的不是自己超乎寻常的技术，而是创造出了一台不会伤害人性命的救援型无人机。 　　他不需要去辩解自己攻击吉米的意图，他只需要告诉所有人，蜻蜓为救援而生，没有任何危险。 　　终于，直播间出现了沈明洲的影子。 　　调转方向的蜻蜓，镜头里出现了沈明洲赤红泛黄的热成像。 　　明明与公园其他人的影像差不多，观众却总觉得这一抹瘦弱直立的影子，在蜻蜓给出的影像里格外不同。 　　“而且，它拥有自动避障功能，会在飞行过程中回避前方障碍，不会对人造成伤害。” 　　“等一下。” 　　阿尔伯特站了出来，这位德高望重的大律师，仅仅是声音，就在直播间引发了不少惊呼。 　　这些平时难得一见大人物，都只是蜻蜓里的热成像，高大的身材与沈明洲的瘦弱形成强烈对比。 　　“请相信，这位少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证生命安全。就像之前的绑架案，没有他，FBI可能会花更多的时间，在安抚罪犯上面。” 　　他站在蜻蜓和沈明洲之间，摆出了坦然迎接挑战的姿势。 　　“来，让我演示给大家看，蜻蜓不具有威胁性。” 　　蜻蜓在半空悬停，迟迟没有动作。 　　沈明洲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果断的操控蜻蜓，向着阿尔伯特进攻。 　　哪怕他知道蜻蜓会避开阿尔伯特，哪怕他无数次操控蜻蜓冲撞目标。 　　“阿尔伯特先生，遥控器给你。” 　　沈明洲将手上遥控器交给了对方，“其实我来作为演示目标更合适，毕竟，我的无人机，早晚要交给更多的人操作，所以我必须保证，别人的操作跟我一样，没有区别。” 　　阿尔伯特十分诧异。 　　他握着遥控器跃跃欲试，心里仍旧有一丝担心，“孩子，你不怕我操作失误吗？” 　　“真正优秀的无人机，由任何人操作，都能发挥出它应有的功能。”沈明洲眼神认真，声音清楚，“保证安全的自动避障，是它基础功能，不需要我，它也必须完美的完成这样的演示。” 　　“科技的创造者，不会惧怕他的研究成果。” 　　沈明洲往后退了几步，笑得从容，“来吧，我相信蜻蜓。” 　　少年的全部自信，不是对阿尔伯特的信任，而是对蜻蜓的信任。 　　自信得狂妄。 　　阿尔伯特喜欢这样的狂妄， 　　阿尔伯特的控制没有什么炫技，不过是选定沈明洲，操控前进。 　　蜻蜓的飞行轨迹优雅，却在即将碰撞到沈明洲的瞬间，做出了一个明显的回避动作。 　　智能得不需要阿尔伯特做出任何的特殊操作。 　　——蜻蜓，根本不会造成人身伤害！ 　　直播间的观众已经为了这场表演欢呼，开始谴责起吉米的无耻、 　　一架能够回避人类的无人机，怎么可能去伤害一个绑匪！ 　　而沈明洲的坦诚也赢得了所有人的支持。 　　克拉夫看完了全程，所有人都在直播间表达对沈明洲的欣赏，但他全部注意力都在蜻蜓身上。 　　银灰色无人机比手上的资料，更加生动的展示了它的优秀。 　　实时响应速度，还有建模的清晰程度，完全击败了他们公司多年前生产的蝰蛇。 　　并且，蝰蛇已经两年没有技术突破，红外扫描效率不及蜻蜓的一半。 　　他开始后悔没能在沈明洲把蜻蜓公开之前，抢下这台无人机。 　　现在，这场关注者众多的无人机，都知道具有这样功能、特性的蜻蜓，属于这个中国人！ 　　抢过来的念头冷静了一些。 　　克拉夫不得不考虑起其他的途径。 　　哪怕无人机卖给了邵炼，他也能出更高的价格，买下无人机的制造者。 　　* 　　直播造成的影响力，一如阿尔伯特所料。 　　《时报》封面以沈明洲为主角，讲述了行星奖获得者的故事。 　　并且详细讲述了，一台救援型无人机，根本不可能对人造成伤害，沈明洲用事实有力的回击了某些无耻家伙的行为。 　　热衷讨论、读报的普通网民，也在各个地方表达着自己的观点。 　　“我看过直播，沈明洲敢直面无人机的冲撞，坦荡的样子叫我想狠狠痛骂一顿起诉他的绑架犯。” 　　“我们应该感谢这些孩子用科技让世界变得更好，而可耻的罪犯却想尽办法攻击他。” 　　“什么时候我们国家的法律，热衷于保护犯罪者了，这真让人感到心寒。” 　　舆论直接将吉米的行为，归于无赖想要讨要赔偿金。 　　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帮助沈明洲抢先占领了舆论高地，原原本本的展示了“蜻蜓”在救援方面的优越性。 　　而这些来自主流媒体的赞誉声，直接给中央区法院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压力。 　　压力之下，一切进程都会顺利且迅速。 　　就在直播结束的第三天下午，阿尔伯特带回了好消息。 　　“中央区法院确定在下周二开庭，之前一直使用的拖延战术，终于撑不下去了。” 　　他笑着伸手拍了拍沈明洲的肩膀，承诺道：“我保证，周二之后，你可以畅通无阻的离开美国，回到你的国家。” 　　沈明洲对这位老先生的感谢，不亚于帮助过他的任何人。 　　即使他对资本主义的美国感到厌恶，面对慈祥的老人，只觉得灵魂温暖，不虚此行。 　　能够得到大律师的承诺，大使馆的人也松了一口气。 　　国内外一致支持，相信沈明洲接下来的行程会变得非常顺利。 　　郭嘉良接了一个电话，急匆匆找到阿尔伯特。 　　他说：“有一家公司说想见沈明洲，叫什么劳伦？虽然我想拒绝的，但是他们让我问问您。” 　　“哇哦。”阿尔伯特发出了一声了然的呼声，“这是终于愿意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了吗。” 　　沈明洲的视线透着困惑，不懂得里面的关联性。 　　阿尔伯特说：“一位优秀律师的雇用费用，远超你的想象，而吉米明显不是请得起鲍勃这样级别律师的身份。而鲍勃，应该在为他的雇主办事。” 　　“现在，雇主来了。” 　　留下沈明洲，自然有多种手段让沈明洲接受一些条件，付出一些代价。 　　直到沈明洲成为人人知晓的公众人物，再加上周围的保护密不透风，劳伦公司想出手，就没办法安稳的藏在背后。 　　阿尔伯特不推荐沈明洲跟劳伦军备的人见面。 　　并且详细的跟他们说明了，这家公司背后可能存在的各种勾当和手段。 　　他甚至可以大胆判断，“恐怕华人律师事务所突然的爆炸，跟他们脱不了关系。” 　　阿尔伯特的话，让沈明洲对劳伦军备毫无好感。 　　这种无视人命的公司，无愧于他们军备的主业，在各个国家遭难的时候，肆无忌惮的发财。 　　有战争的地方，就有他们的身影。 　　他盯着军备公司的网页，思考良久。 　　沈明洲在这一刻，很想用自己的方式，寻找到劳伦军备在华人律师事务所布置爆炸的证据。 　　此时，他正在别人的大本营，没有跨海跨洋的网速延迟，想要突破对方层层防护，长驱直入获取信息。 　　好像…… 　　不难啊。 第40章 　　确定开庭之后，沈明洲的日子变得充满期待。 　　有了阿尔伯特的承诺，他几乎每天睁眼都会看一遍日历，估算一下国内的时间。 　　郭嘉良原本还担心孩子感到孤单寂寞害怕，一看沈明洲专注的神情，立刻反应过来：哦，这不是普通孩子。 　　而是一个抱着电脑能够跟计算机行业泰斗、诺奖获得者讨论领域问题的天才。 　　为了沈明洲不会在酒店感到空虚寂寞，阿诺德教授贴心的送来一整套电脑，全部按照实验室配置采购。 　　沈明洲火速装机，改造系统，前后不到三小时，就能够在美国网络畅通无阻。 　　美国网络确实比国内发达一些，特别是沈明洲给劳伦军备总部办公室设备留后门的时候，感觉和坐在人家服务器旁边似的，处理行动痕迹都不用担心被捕捉到轨迹。 　　劳伦军备的网络安防编码，在沈明洲眼里，就跟教科书上一五一十拆开教学的例题公式。 　　这套当今先进无比的保密系统，在未来淘汰后，一次又一次的，在中国大学、研究所用作程序算法教学使用。 　　破解和反追踪，拥有数十种教学模板。 　　搭配上沈明洲重设的万物系统构架，进出劳伦军备服务器和打开一扇没上锁的门一样轻松。 　　沈明洲这边随便挑时间进去晃晃，看看自己留下的小程序有没有捞到东西，快乐得像个渔翁。 　　陪伴他的郭嘉良老师则要忙碌得多。 　　忙着拒绝劳伦军备的邀约，顺便跟大使馆的人讨论这家公司的阴险无耻。 　　大使馆的人表示，“这是美国军火商人，行事风格跟黑道差不多，” 　　郭嘉良说：“这种发别人家国难财的公司，真不怕遭报应！” 　　他们在那儿义愤填膺，守着沈明洲寸步不离。 　　然而，这位身处漩涡中心的学生，戴着耳机，敲打着键盘，似乎在写什么算法调试报告。 　　郭嘉良站在他身边看了一会儿，发现都是无人机、红外线之类的内容，便好奇的问了问，“你又在改良蜻蜓吗？” 　　沈明洲微笑着看过来，点了点头。 　　他抬手指向戴着的耳机，微微扬声说道：“一边听歌一边改。” 　　确实是刺耳却愉快的歌。 　　一位名为瓦吉的先生，总是状告郭嘉良老师无情拒绝会面的要求。 　　而另一位名为克拉夫的先生，则会痛斥中国人的不知好歹，再来谋划下一步的行动。 　　沈明洲听得清清楚楚，然后转头叮嘱郭老师不要随意离开酒店。 　　两个人活在大使馆领事的亲切包围之中，根本没给对方一丝故技重施的机会。 　　陌生男人气急败坏的声调，简直成为沈明洲枯燥等待生活里的唯一调剂，促使他帮忙挑出漏洞的速度提高一倍。 　　劳伦军备服务器维护工程师，近期忽然发现了系统存在定向波动。 　　随机时间点出现，出没于服务器不同节点，闪现不到几秒，短暂的异常差点被他们判断为系统故障。 　　但是，这样的故障未免有些太频繁。 　　劳伦军备的服务器属于世界顶端，网络安防和加密技术处国际一流水平，哪怕是他们这样的工程师，想要暴力破解服务器密码，也是难如登天。 　　然而，系统异常出现、消失，没有任何外来者的踪迹，却清晰的留下了故障的信号。 　　无论是顶尖黑客到访，还是服务器内部出现系统紊乱，都足够引起工程师们的警觉。 　　这样随机出现、消失的系统波动，工程师暂定名为“幽灵现象”。 　　又是一次固定时间的系统维护。 　　工程师变得格外小心谨慎。 　　“距离第一次幽灵出现，已经共计发生了十六次相同情况，我们不能把它再当作普通的故障处理。” 　　“但是这种随机节点的延迟型波动，真的很像系统异常啊。” 　　没有bug、没有冗余、没有断点。 　　如果真的是黑客入侵，他进了服务器什么都不做，又悄悄的走了，到底图什么？ 　　无论是植入病毒，还是复制文件，工程师被幽灵骚扰得都快要将服务器程序从头到尾拆解开，一条一条编码的严查了。 　　可是这样的系统故障，几秒紊乱后恢复平静，他们连问题在哪儿都不知道。 　　“是不是硬件出了问题？” 　　工程师诚恳发问，还没得到回答，监控软件峰值暴增，出现了熟悉的“幽灵现象”！ 　　“快！追踪故障节点，这次一定要——” 　　“又不见了！” 　　“上帝，服务器出现瘫痪，赶紧进行抢修！” 　　工程师们忙成一团，沈明洲笑出声。 　　酒店房间安静，灯光映照出他愉快的表情，毕竟，听劳伦军备工程师们聊天，真的很难保持严肃冷静。 　　他已经连续几天，复制出了劳伦军备服务器里的加密数据。 　　怎么这群工程师还在这儿玩什么“猎灵”游戏？ 　　太散漫了吧。 　　沈明洲收下劳伦军备的资料，慢腾腾摸出手机，给邵炼发了一条消息。 　　沈明洲：“看好戏吗？” 　　邵炼消息收得快，回得也快，“什么好戏？” 　　沈明洲：“蜘蛛织网抓蜻蜓，结果蜻蜓是蜘蛛和蛛网体型的数倍，你猜结果怎么样？” 　　邵炼笑出声，小蜻蜓这是要跟大蜘蛛杠上了，还要把蛛网扯得稀碎。 　　他盯着消息想了想，回复道：“戏这么好看，不如，你请全世界一起？” 　　* 　　沈明洲的庭审，受到了来自国内国外的热切关注。 　　然而，未成年人案件不公开庭审，使得只有陪审团，能够感受到阿尔伯特的魅力。 　　沈明洲坐在被告席，作为一个未成年，他有权安静的等待自己的辩护律师为他发言。 　　而原告席上，吉米的脑袋缠着绷带，一副重伤将死的模样。 　　“这是明显的犯罪行为！并不会因为犯罪者是一个孩子，就值得宽恕。” 　　鲍勃引用证据，甩出验伤报告，在读出“轻伤”的鉴定时，都能看到陪审团唰的盯过来的眼刀。 　　轻伤包扎成这样？ 　　有媒体、有舆论的引导，无论鲍勃如何阐述“轻伤给原告造成了严重的并发症，导致面部伤痛增加”，也无法阻止陪审团无奈的表情。 　　看看坐在被告席上的孩子，多么无辜。 　　居然要面对这样一个无耻的家伙。 　　陪审团对待原告和被告截然不同的态度，令鲍勃无计可施。 　　这本就是一场不可能胜诉的起诉。 　　鲍勃哪怕腹诽劳伦军备，也只能遵照要求，站在吉米的一边，认真履行一位代理律师的职责。 　　最后，苍白无力的说道：“这位中国少年对吉米的伤害，是实质性的，请求陪审团做出公正的裁决。” 　　无赖的代理律师说“公正”？ 　　陪审团都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轮到被告发言，阿尔伯特甚至不用复述冗长复杂的条款规定，他只用轻描淡写的列出了未成年保护法，并且告诉陪审团，沈明洲是怎样一个人。 　　正直、勇敢、聪明。 　　因为救援了自己的同伴，获得了一座象征生命和希望的伟大奖项。 　　并且从头到尾，他都只是希望自己的科技能够救下更多的人。 　　阿尔伯特的绅士演讲，充满了煽动力。 　　他只用阐述事实，就能让吉米包扎成球的脑袋成为一个笑话。 　　在拯救生命行动面前，FBI掏枪击杀罪犯都是符合程序的行为。 　　这么一个阻挡在科技进步面前的绑架犯，竟然还有脸上庭卖惨。 　　陪审团永远喜欢充满活力和希望的劝说。 　　刻板的法律根本不如人情味重要。 　　少年乖巧安静，哪怕是个中国人，可是他的那颗想要救援同伴的心，能够打动所有人。 　　无罪宣判，理所应当。 　　对阿尔伯特来说，鲍勃几乎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对手。 　　走出法院，他向沈明洲建议，“如果你需要，我立刻能够帮你起草文件，替你坐上原告席，拿到属于你赢得的赔偿。” 　　“不了，谢谢您。”沈明洲感谢阿尔伯特，却不感谢这样的司法，也对庭审感到疲惫。 　　他说：“我想回家。” 　　归心似箭都无法形容沈明洲的心情。 　　他和郭嘉良登机、过安检、出入境的时时刻刻，充满了危机感。 　　被拦截在异国他乡，已经给沈明洲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哪怕成功登上飞机，他也无法安稳的闭上眼睛。 　　直到漫长的十三小时过去，沈明洲双脚踏入中国领土，才算是放下了一颗心。 　　接机的人熙熙攘攘。 　　他远远的就能看到穿着长风衣，身形高大的邵炼。 　　原本计划一周的比赛之旅，变成了一个月，让人浑身疲惫。 　　邵炼伸手将他揽在怀里，给了一个温暖拥抱。 　　沈明洲笑着揽住他的脖颈，压抑不住心里踏实的兴奋，在他耳边悄悄说：“邵老板，现在，全世界应该都收到我送的大礼了。” 　　* 　　沈明洲走出法院那一刻，劳伦军备布置的拦截计划悄然启动。 　　车祸、抢劫、爆炸，随便什么手段，都能叫这个毫无抵抗力只会玩无人机的孩子，乖乖的躺进医院，慢慢接受劳伦公司的慰问和谈判。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每一项清晰的计划都会遇到意外！ 　　车辆准备撞击沈明洲的车，自己先被一对陌生的华人夫妻吵架撞上。 　　装有炸弹的手提包，路上遇到FBI临检，仿佛预先盯准了他们携带有危险物品。 　　连续发回意外报告，克拉夫心里满是暴戾的军火商思想。 　　这必然是中国人搞的鬼，有人泄露了他缜密的拦截计划。 　　不过，没有关系，他们在美国根基雄厚，还有一百种方法，能让沈明洲走不出美国—— 　　克拉夫面前的电脑忽然发出了一声滋滋的清响。 　　他困惑的看向屏幕。 　　只见一条引线突然点燃，飞快的一闪而过。 　　炸弹！ 　　他心头巨震，克拉夫吓得往后一缩，还来不及躲到桌下，电脑就发出了爆炸的声音，连带着屏幕爆炸的特效，模拟出了屏幕开裂的画面。 　　克拉夫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 　　假的！ 　　“这是什么鬼东西？！”克拉夫恨不得将电脑狠狠砸碎。 　　他刚站起来，瓦吉就冲进了办公室。 　　“克拉夫，我们的内部数据，被人泄露出去了！” 　　“直接封锁对方的消息源，删除数据。抓到泄密的人，该处理，立刻处理掉。” 　　克拉夫表情烦闷，刚刚被人用一个电子炸弹愚弄，气得只想将公司安防工程师揪出来痛骂。 　　他见瓦吉还没动，给了怒火中烧的眼神。 　　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要特地来汇报吗？ 　　瓦吉脸色灰败，并没有立刻响应。 　　克拉夫皱眉看他，顿时反应过来这次内部数据泄露的不同寻常。 　　难道是泄露给了无法处理的对象？！ 　　“FBI？CIA？”克拉夫问道对方的身份。 　　瓦吉一言不发，嘴唇微颤。 　　这副傻样子彻底激怒了克拉夫，他气急败坏的吼道：“该死！到底泄露给谁了？！” 　　瓦吉声音痛苦，背脊发凉，颤抖的回答道：“全世界。” 　　英美法意俄日韩，还有远在第三世界战乱国家，只要是能够自由连接互联网的政府，都在对外公开邮箱里收到了一份厚重的资料。 　　那是劳伦军备在美使用、对外销售的各式军备款详细列明的XX型号存在的漏洞与缺陷的内部报告。 　　其中，畅销国际战场，用于监视侦查的无人机蝰蛇，拥有一份完整的数据分析。 　　里面不止劳伦军备内部顾问列出的缺陷，还附上了未知人士详尽挑出来的算法漏洞和bug合集。 　　不过，没有解决办法。 　　只是单纯的缺陷报告而已。 　　所有与劳伦军备合作的国家，还未深思这是什么敌方迷惑行为。 　　等他们看清资料的来源，瞬间发出见鬼的声音。 　　发信源：劳伦军备公司美国总部服务器。 　　劳伦军备疯了吗？！ 　　把自家军火缺陷报告发出来全球共赏？！ 第41章 　　劳伦军备的缺陷报告，搅乱了国际表面平静的风云。 　　这家公司因军备设计精妙、威胁力极强闻名于世，合作方遍布全世界，大部分国家都有劳伦军备的影子。 　　面对这样一份厚重的资料，大部分人错愕、震惊，接下来火速留下缺陷报告，转移核心专利技术进行密封保存！ 　　一旦有美国方面发来的联络，一概是：不知道、不清楚、我们只收到了缺陷报告，你们的军备有问题啊！ 　　核心技术留到幕后慢慢研究，声讨劳伦军备明知军火存在问题，还敢高价销售，才是正经事！ 　　劳伦军备出售的枪支弹药、航空战机、武器系统全都被翻出来。 　　详细的缺陷报告清晰得不需要懂得军工，也能照着念出其中存在的重大问题。 　　全球合作方打来问询电话，搅得美国政府不得安宁。 　　“我们怀疑，这是别有居心的敌国，有计划的间谍行为。” 　　“缺陷资料都是伪造的！军备相关情况，将由劳伦军备进行澄清。” 　　“我们出售的军备没有问题！” 　　劳伦军备即使澄清说明，其实意义不大。 　　说再多，都是忽悠一下外行人。 　　设计、研究军工武器的专家，扫一眼那些数据和缺陷，都知道这份报告一定是劳伦军备内部测试改进用的东西。 　　秘密中的绝密报告，竟然这么轻易的从劳伦军备自家老巢发出来了。 　　大家困惑完了却想笑。 　　缺陷这种东西，国际默认心知肚明不会公开挑明，往往是谈判桌上的筹码，拿来压价用的。 　　劳伦军备就算存在缺陷，也因为技术含量无人能超，广受欢迎。 　　现在一看，问题数不胜数，简直像是质量不过关的淘汰设计，套了一层华丽的外壳，打着美国和劳伦军备的名义，招摇撞骗！ 　　不止是政府、合作方收到资料。 　　海内外的知名媒体，同样收到了相同的信息。 　　还没等国际正义之士发声，美媒已经在政府和劳伦军备授意下，把这次的事件，定性为“泄密式恐怖袭击”，妄图抹黑美国的国际声誉。 　　甚至有媒体将美国近期开展的外国人士扣押、调查案件，整理出了一份完美的推测报道。 　　俄罗斯美女记者、瑞士高级工程师、留美中国大学生。 　　还有，闹得沸沸扬扬的行星奖获得者沈明洲。 　　每一个人的失踪、起诉、涉案，都被媒体联想为“存在间谍行为”。 　　西美国媒体的声讨的声音，漂洋过海，实时传回了国内。 　　还在为沈明洲成功回国感到高兴的国内网民朋友，一刷网页，发现劳伦军备铺天盖地的消息，又有人蹭热度，把他们的小天才拿来炫耀了。 　　哈？ 　　你说是我国又又又搞间谍行动就算了吧。 　　点名表扬我们家好不容易回国的高中生怎么回事？ 　　疯了吧。 　　邵炼握着手机看着网络上各种消息，忍不住勾起笑。 　　沈明洲回国，飞机上十几小时都没合眼，跟他说就怕劳伦军备发疯，要击毁飞机同归于尽。 　　这礼物，确实有些爆炸。 　　接下来劳伦军备不仅会陷入无限的售后服务，还会因为各种完整的缺陷报告，导致信任危机。 　　有人买军备压价都算了，万一退货还要求赔偿呢？ 　　美国这么无赖，当然不会给。 　　可是他只要想到以后军备交易市场，劳伦公司都会因为这次的缺陷报告泄密，变得无法嚣张，没法要高价，他就止不住脸上的笑意。 　　美国外销军备倒霉，当然是大喜事。 　　特别是中国军备实现全面自主研发，填补上当年美国不肯出售军备空缺之后，邵炼见到这个消息，只想鼓掌。 　　全无国际主义同情之心。 　　曾经给中国开出天价的战斗机赫然在列，缺陷报告洋洋洒洒，不仅包含了高空缺氧、不适合在航母上降落，还有感知系统在高空存在明显问题，隐身效果远不及宣传做的好。 　　一系列的缺陷，足够给它贴上“高价低能不值一买”的标签。 　　一想到劳伦军备将要面对的未来，邵炼实在没法控制住自己的魔爪，伸向熟睡的沈明洲。 　　沈明洲一路睁眼回到高科宿舍，简单洗完澡就扑进床里，睡了十个小时，还能安安稳稳的裹在被子里，继续补眠。 　　邵炼手指轻轻捋过他柔软的头发，抑制不住心里对他的喜爱。 　　这孩子，困得好像只有回到安全的地方才能好好休息似的，应该是累狠了。 　　沉睡中的沈明洲皱了皱眉，感受到额发的微动，竟然下意识往被子里埋。 　　“起来了，吃午饭了。”邵炼噙着笑，伸手把他从床里捞出来，“快点。” 　　沈明洲睡得半梦半醒被他弄醒，满含起床气的微微睁眼，皱眉瞥他一眼。 　　随手挥开邵炼的魔爪，果断翻身，继续睡。 　　邵炼哈哈哈笑出声，觉得沈明洲未免太可爱了一点。 　　这是在美国根本没睡，一直熬到回宿舍吗？ 　　“行，我去给你把午饭端过来，沈老爷。” 　　沈老爷哼了哼，表示同意。 　　沈明洲回国之后，享受了邵炼无微不至的关照。 　　午饭送到房间，过上了老爷般的贵族生活。 　　沈明洲头发乱糟糟，睡意朦胧的起来吃午饭。 　　超困，而且饿。 　　午餐丰盛无比，完全是把沈明洲当成在美国挨饿受冻的小可怜对待。 　　邵炼坐在旁边给他剥虾，边剥边说：“你这次把劳伦军备的东西批评了一个遍，风头出尽了啊。” 　　“那不是我写的。真的是劳伦军备自己的东西。”沈明洲笑道：“我哪里看得懂他们那些军用战斗机的数据，最多把无人机的性能翻出来看看缺陷。” 　　送出去的缺陷报告，都是劳伦军备自己内部研究改进方式的自查结论。 　　不知道找了多少专家出了这么一份报告，然而，还没能找到改进方法，就被发往了全球各地，公开处刑。 　　“我看了他们蝰蛇，是做得有点差。” 　　沈明洲慢悠悠的吃完午饭，打了个呵欠，“我报告里帮他们把问题都写出来了，能不能找到人改，那我就不知道了。” 　　大部分收到资料的人，注意力都放在战斗机和导弹缺陷之中。 　　造价高昂，技术手段高超。 　　无人机这样的小微型武器，实在有些不起眼。 　　唯独无人侦察机“蝰蛇”的报告，让人过目难忘。 　　蝰蛇，作为劳伦军备多年前自主研发出的小型侦察机，一直在战场上眼红了不少人。 　　体积轻、目标小，侦察效率高。 　　然而，报告一出，大家才发现，劳伦军备高价销售的蝰蛇，问题太多太多了。 　　除了通信传输问题，还有一长串的红外性能，建模效率，扫描偏差校正，雷达系统问题，详细得不像是劳伦军备内部的缺陷分析手笔。 　　因为细化到自制系统响应效率，特地提出了“蝰蛇最大的累赘就是系统太烂”的定论。 　　不止是收到资料的外部人士，连劳伦军备内部，核对泄密资料的时候，同样发现了蝰蛇分析报告的异样。 　　这份夹杂在泄密文件里的特殊分析，引起了他们的重大关注。 　　“这绝对不是我们的内部的缺陷自查，因为蝰蛇的自制系统绝对完美！” 　　工程师、设计师对报告里的评价，感到愤怒。 　　这是对他们专业性的鄙视！ 　　保密部门人员表示，“我们已经将分析报告和内部存档的缺陷自查进行了比对，蝰蛇的分析，是外部资料，跟其他的缺陷报告不同。” 　　不仅分析详尽，而且，还带有复杂的数学算式，附在报告的末尾，通过独特的算法解读才能够得到一长串的演算式子。 　　克拉夫对这串式子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即使心里隐约知道是谁干的，仍是忍不住催促研究人员，“快，将这些算式全部解出来！” 　　“克拉夫先生，我们当务之急应该严查泄密人员。” 　　克拉夫说：“也许，这是写出蝰蛇缺陷报告的人，给出的改进提示！” 　　他非常想知道，某个蜻蜓制作者，在痛批蝰蛇性能之后，会做出怎么样的技术炫耀。 　　克拉夫不怕炫耀，他只怕沈明洲炫耀得不够。 　　这么长的算式，多多少少能够透露出蜻蜓的优越算法了！ 　　研究人员看向他的眼神透出不可思议。 　　改进提示？ 　　在泄密者的报告里？ 　　但是克拉夫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好反驳。 　　之前忙碌于内查报告数据的研究员，立刻开始用计算机模拟演算这套公式，但是连续几次得出的都是相同的结果。 　　从蝰蛇无人机的性能和算式核心来说，这样的计算结果毫无意义。 　　既不知道它作用于哪一部分，也不知道数据代表的意义。 　　大家茫然的时候，忽然有人说：“这会不会是基于分形图形的数据？” 　　以分形几何为基础，由计算机模拟图形的分形图形。 　　得到提示的研究员，立刻将这串数据录入计算机，大约经过二十秒，图形建模出现在屏幕上。 　　谁也没想到一连串数据算式，会得到一张点阵图。 　　四翼振翅，身型修长，有点儿像、像—— 　　“蜻蜓？” 　　所有人为这个图形感到震惊，传来了怒不可遏的响声！ 　　他们诧异转头，发现一向狂躁的克拉夫在这一刻疯了一样的撕碎手上文件，还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砸向地面！ 　　期望破灭的克拉夫，受到了又一次愚弄。 　　他指着屏幕上振翅欲飞的蜻蜓，怒吼道：“该死的中国人！” 　　* 　　网络上沸沸扬扬，因为劳伦军备泄密事件，再次关注起意外延迟回国时间的沈明洲。 　　这么一个少年，在网络上造成的热度，足够全世界记住这个名字。 　　从他回国起，关注行星奖的网友们，就发出了极大的渴望。 　　一直以来都在新闻报道、娱乐八卦里见到沈明洲，除了行星奖颁奖典礼，他们还没听过少年表达自己的观点呢！ 　　“开直播啊！开微博啊！快来当网红！” 　　王北壹乐呵呵给邵炼传达网络有多热闹。 　　他无法理解邵炼作为新时代青年，没微博、没抖音，还不关注网路消息的习惯。 　　更无法理解，邵炼居然把这个老干部习惯，传递给了沈明洲。 　　他说：“你不知道网上多少人等着沈明洲开号，我保证，他一注册，一句话不用说，就能收到超过十万的粉丝！” 　　王北壹激动的诉说沈明洲能带来的热度，仿佛把沈明洲当成了可爱的吉祥物。 　　“你怎么能让他过你这种老年人生活呢！” 　　邵炼当然能。 　　沈明洲回来之后，关在实验里修理蜻蜓，过得悠闲又惬意。 　　网络对他们的意义，除了搜索一下当前突破性研究成果，了解一下国际时政，就没有更多的用处了。 　　更何况，现在最火热的时政，正是沈明洲一手送出的“劳伦军备存在重大缺陷”。 　　邵炼说：“没必要，而且没空。” 　　“哪儿没必要了？”王北壹还在邵炼耳边絮絮叨叨，“老美的记者天天编新闻，都差点要把沈明洲搞成国家派去的间谍了，然后美国科协和美国政府还在隔空吵架，说政府允许军备公司毫无道德的出售缺陷产品，却阻止国际科研水平共同进步，搞双标。” 　　网络因为劳伦军备含沙射影针对一个科研天才，搞得所有人都希望沈明洲能够露面出来指责美国政府的无耻行为。 　　王北壹也希望。 　　毕竟，这是他的重大项目里，起着至关重要作用的天才少年。 　　多大的关注度啊！ 　　只要沈明洲提一句智慧城市、医疗系统，他们的宣传都算做到位了！ 　　王北壹急迫的建议，“要不然你搞个直播，在实验室里直播都行。给老美看看，我们的超级天才根本不屑于关注国外的诋毁，只关心手上的研发项目。” 　　“直播？” 　　邵炼想到沈明洲在美国的那场直播。 　　少年的身影只出现过一瞬，已经令他无法忘记。 　　哪怕接下来全是蜻蜓视野之中的热成像，邵炼眼里也是沈明洲无畏面对镜头的影像。 　　那不算什么沈明洲的直播。 　　而是蜻蜓的直播。 　　邵炼忽然问：“你的智慧城市，是不是要发布了？” 　　“对！”王北壹激动不已，感受到了邵炼的意思。 　　邵炼微微偏头，勾笑道：“既然要直播，那就来一个更大的舞台。” 　　向全世界，炫耀他独一无二的沈明洲。 第42章 　　劳伦军备的澄清会，聚集了大量国际知名媒体。 　　发言人面对他们，严厉声辩道：“各国政府所收到的资料内容不属实，是有心人故意捏造的缺陷，挑衅劳伦军备的底线，我们必将严肃处理这件事，维护劳伦军备在国际上的声誉！” 　　他说得义正言辞。 　　然而台下坐着的媒体，大部分都见过那份资料，不说内容专业性是否属实，发信地址完全保真，明晃晃的写着劳伦军备美国总部的后缀。 　　这些媒体可不是美国特供发言人，问出来的问题尖锐又尴尬。 　　“那么，根据我方收到的信息显示，资料发送源头是贵公司美国总部服务器，请问您怎么解释这件事？” 　　下面的话筒和眼神随着勇士提问，纷纷往前凑，透出了国际媒体统一的渴望和期待。 　　发言人当然不可能老老实实说：哦，我们的服务器被攻破了，美国优秀的网络安防手段都无法阻止黑客入侵。 　　他轻描淡写，短暂回应：“发信地址当然也是伪造的。从头到尾，泄露的资料是假的，地址是捏造的，劳伦军备的总部服务器，没有受到过任何入侵。” 　　媒体们点头表示好的，理解。 　　他们纵横舆论战场多年，当然明白谁也不会承认这么尴尬的事情。 　　于是，澄清发布会结束。 　　并没有像劳伦军备想象中一样，全世界统一口径，为本次泄密事件披上“造假”的外壳。 　　知名媒体直接将缺陷报告内容，抄送劳伦军备合作方，顺便咨询业内专家，得出了更加符合真相的报道。 　　——发言人所称发信地址系捏造，本报就此事咨询了相关人士，得出服务器地址唯一性结论。 　　——缺陷报告部分内容，经本报联系X方证实，确有此事，劳伦军备曾经回应为操作员缺乏专业素养，操作失误导致。 　　——根据相关证据指出，本次事件是来自劳伦军备内部资料泄露，发言人为掩盖事实声称外部伪造。 　　经验丰富的国际媒体，手握证据，甚至不怕来自劳伦军备的起诉警告。 　　坚定不移的将完整的真相报道了出去。 　　一开始只是隐约了解外部花边消息的网民，在国际正义之声的狂轰乱炸之下，清楚明了的得知了整个事件的内幕。 　　缺陷报告内容由军备购买方明确表示，确实存在，一切属实！ 　　劳伦军备泄密资料出自总部服务器，地址仅此一个，全球唯一！ 　　重大泄密造成信任危机的时候，劳伦军备不想着补救“商品”问题，做点售后，竟然还想推卸责任，妄图掩盖事实！ 　　看热闹看到了军火商头上，大家敲敲键盘在推特、脸书上讨论劳伦军备作为美方军火供应商，是否值得信任。 　　连带着美国民众都开始@政府机构，表示：“哦，上帝，难道你们就用这种浑身是缺陷的装备，保护我们吗？！” 　　明明是远离群众生活的事情，却因为国际内外海量报道，让美国民众都觉得，FBI和警察的枪支，如果产自劳伦军备，分分钟走火伤人都有可能。 　　简单的澄清发言，没有将舆论导向想要的地方，还给劳伦军备带来了新的压力。 　　现在，他们不止要面对合作方的质问，还要接受政府劈头盖脸的痛骂。 　　“克拉夫，我们曾经数次要求你们严格排查内部人员情况，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事？！” 　　劳伦军备连国际媒体都无法糊弄，更不用说同样收到了资料的美国政府。 　　克拉夫表示，“因为这次不是内部泄密！是外部攻击！” 　　然而，克拉夫给出的证据和说法，简直令政府人员想翻白眼。 　　一张振翅欲飞的蜻蜓点阵图，一个十六岁少年。 　　政府人员忍住了自己的脏话，表面平静的问道：“克拉夫，你是想说，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在美国逗留一个月的时候，就把你们的服务器攻破，准确找出了绝密级别的缺陷报告，并且公之于众？” 　　克拉夫知道他不信，在见到这张蝴蝶图之前，克拉夫自己都不会信！ 　　“沈明洲的参赛无人机就叫蜻蜓，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会在这次的泄密资料里藏一个蜻蜓挑衅我们！” 　　他表情愤怒无比，恨不得现在就亲手把沈明洲抓回来。 　　然而，政府人员不得不敲桌提醒他。 　　“那你怎么保证，是不是一个精通网络的正义之士，在得知你们故意扣押一个拥有蜻蜓无人机的孩子，做出的警告行为？” 　　克拉夫早已被痛恨和羞辱冲昏头脑。 　　在意识到存在这个可能性的时候，他立马脱口而出，“马克.阿诺德！” 　　政府人员看克拉夫的眼神都是绝望的。 　　如果可以，他都想给克拉夫请一位优秀的医生，看看脑子。 　　“希望你不要再说第二次这样的话。阿诺德教授肩负着美国政府的网络安全防护工作，为我们服务了二十年，从未出过任何问题。” 　　他忍不住的翻了一个白眼，给出了致命的嫌弃，“当初我就告诉过你！放下你们的成见，为公司安全考虑。这世上没有比阿诺德教授更懂得网络安全。” 　　克拉夫就是死，也不可能接受阿诺德作为他们公司的网络安防顾问。 　　因为，阿诺德教授和阿尔伯特，曾经为了他们死在劳伦军备实验室的学生，让公司付出了巨额的赔偿金。 　　即使是现在，克拉夫都恨不得用枪送这两个老家伙上天！ 　　政府人员当然懂得克拉夫的抵触心理。 　　作为安抚，他说：“无论是外部泄密还是内部泄密，我们都会将矛头指向中国间谍，窃取军事机密。” 　　末了，还叮嘱道：“别再想什么不可能的中国少年了！你需要做的是彻查公司内部情况！” 　　舆论愈演愈烈。 　　国际媒体如实报道，美国官方媒体却在授意之下，继续展开中方间谍的言论。 　　并且这一次，还给出了那张蜻蜓点阵图，暗示捏造假文件的人与蜻蜓有关。 　　看热闹的人都乐了。 　　沈明洲的蜻蜓大显神威，救过人质、拿过奖项，还开了直播。 　　“虽然我觉得小孩子不可能攻破劳伦的服务器，但是泄密者特地留一只蜻蜓，也太可爱了吧。” 　　“所以之前小报的间谍猜测是真的吗？好吧，现在我知道国家一直吹嘘的安全多么虚假了，一个小孩子都能随随便便拿到机密文件。” 　　“我想感谢沈明洲让我们知道劳伦军备的武器多么不可信任，希望政府能够督促劳伦军备进行改进，否则我连睡觉都不踏实。” 　　说好的造假，根本没人信。 　　美国人民常年生活在澄清发言之中，宁愿相信外部调查报道，也不会相信劳伦军备声称的缺陷报告造假。 　　看看网络里透露出来的数据多么专业，劳伦军备有空澄清，不如赶紧把缺陷全改掉吧。 　　毕竟军备离得群众生活太远。 　　他们当做大公司被人戏弄，跟风感叹一下国家军事武器多么不值得信任就结束了。 　　然而，得知内情的人只觉得不可思议。 　　从蝰蛇缺陷报告来说，沈明洲掌握的无人侦察机的相关技术，远超劳伦军备水平。 　　但是，一个小孩子攻破劳伦军备总部服务器，连一群网络安防工程师都拿不出证据，也太令人惊奇了一些。 　　那可是劳伦军备！ 　　在美国眼高于顶，不可一世的军备公司，竟然也会栽在一个未成年的手上。 　　知情人不仅不同情，而且还充满兴趣的等待沈明洲炫耀。 　　如果这孩子掌握了神乎其技的黑客技术，怎么可能忍得住昭告天下的欲望？ 　　然而，沈明洲回国后，像是一滴水汇入河流，怎么也找不到了似的。 　　国内国外网民，都想在劳伦军备泄密事件里，看到蜻蜓拥有者的回应。 　　反驳也好，嘲笑也好，你倒是说句话啊！ 　　可惜，这位天才少年，仿佛走上了邵炼的老路，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微博上出现了新的话题—— 　　“振兴·智慧城市”项目，即将举行发布会，见证中国首座智慧城市系统上线。 　　早就将智慧城市理念抛诸脑后的网民朋友，忽然被官方账号狂轰乱炸的消息唤醒了记忆。 　　对了，是那个宣传数字城市与物联网相结合，实现家庭智能、教育智能、医疗智能以及养老智能全覆盖的新型城市。 　　概念铺设得无比之大，住宅区的智能楼宇系统与配套的教育、养老、医疗系统相得益彰，说得好像能让居住者分分钟体会到科幻世界中的未来都市一样。 　　热衷关注热点的网民，刚刚从劳伦军备里乐呵呵的出来，又开始关心起身边的大事。 　　嗯，家用内部智能系统不错，连垃圾分类、煮饭洗衣都是全自动的。 　　哇哦，配套教育系统真棒，孩子学校教育结束，回家直接无缝对接课堂作业，连书都不用带。 　　吼！养老系统看起来也是特别舒服，居然还有随传随到社区送温暖，不结婚不生崽看起来也能安度晚年的样子。 　　大家看智慧城市的项目的发布会预告，快乐得像是手揣巨款的买房群众。 　　不过，这些高端的配套系统，当然也会拥有非常好看的价格。 　　网民朋友一边看一边估价，结果鼠标滚轮拖着拖着，在医疗系统部分停下了随意浏览的视线。 　　因为，医疗系统可不是之前居家、教育、养老系统模块似的，必须在指定的“振兴”楼盘范围才能享受的东西，它竟然会进三甲医院？！ 　　“我没看错吧，这个卖房的项目，可以把自己的系统对接医院？” 　　“其他系统都是买房送的，这个系统真的是政府项目！你看负责单位都有各地政府和医院协会！” 　　“难怪这么多官方官媒转发了，别的系统必须买房配套，这个是直接进三甲医院线下测试的民生项目啊！” 　　“大型医疗online测试？免费吗？好用吗？哪里可以玩？” 　　网络热热闹闹，都为医疗展开了丰富的联想。 　　大部分活跃者，不需要过分智能的家居产品，因为贵。 　　也不需要什么方便快捷的义务教育，因为书早读完了。 　　更不需要社区上门送温暖，按摩捶腿智能娱乐欢度晚年，因为年龄还没到。 　　但是医院、医疗，是关系到他们切身利益的事情，从生到死，无论年龄，都会被病痛烦恼得被迫进医院，感受永无止境的排队威力。 　　可你看看，这个仿佛卖房的项目，居然告诉你，全国三甲医院即将上线医疗系统，包含智能医疗箱、诊断辅助系统，供广大患者进行测试。 　　在“振兴.智慧城市”正式启动入住之后，居民可以无条件享受相同的智能家用医疗箱，实现足不出户，在家看病的梦想！ 　　单单是这一条，对于体会过感冒发烧排队一天的网民来说，可太具有吸引力了。 　　他们心情从随便看看，变成了仔细观察，想从官方的发布内容里，感受科技的可靠。 　　果然，医疗系统不同凡响，比起之前的养老、教育、智能家居，出现了更多的官方机构参与。 　　政府、协会、国家级研究所赫然在目。 　　大教授、大专家的头衔数不胜数。 　　在浩浩荡荡的专家教授工程师列表里，他们见到了无数国家研发代表人的名字。 　　但是，列表里两个人的出现，令人诧异。 　　高科CEO，邵炼。 　　特邀系统专家，沈明洲。 　　靠！ 　　等了一万年没等到沈明洲对劳伦军备发表只言片语，怎么在这儿看到人了！ 　　小众网民的务实型讨论，顿时炸出了一群八卦新闻爱好者。 　　沈明洲三个字与大家期待的医疗系统绑在一起，真是令人又爱又恨。 　　他是天才没错，他刚拿了奖没问题。 　　可是，有谁能告诉我，他到底对医疗系统做了什么？！ 　　在关系到切身利益的时候，网民的反应就变得真实起来。 　　“我宁愿看到白发苍苍国家院士给我们搞系统，也不相信什么天才。” 　　“太搞笑了吧，把沈明洲跟这群做科技研究的博士教授并列？还什么特邀专家？” 　　“特邀这个说法我在智博会上见过。卧槽啊，不会连医疗系统都去那个什么CE论坛求助过吧？太LOW了。” 　　广大人民群众能够接受中国专家向海外求助，都无法接受他们上论坛求助的事实。 　　是，你们CE确实厉害，可再厉害也只是一个论坛。 　　这可是医疗系统！ 　　要上三甲医院测试的那种超级无敌高级的顶尖系统！ 　　舆论风向在这一刻，因为沈明洲的年龄产生了严重的怀疑情绪。 　　凭借着经验主义，他们甚至怀疑，这个医疗系统看起来厉害无比的噱头，其实一点儿用也没有，只会增加医生、患者的负担。 　　“医患关系已经够紧张了，求求了，放过医疗！” 　　呼声过于统一，连吃瓜看戏并不是很关心什么医疗的瓜民，都觉得舆论如风。 　　“等等，你们之前集体夸奖的为国争光呢？！” 　　“沈明洲是得到了CE认证的大佬吧，做个特邀又不是核心技术员，没问题呀。” 　　“再说了，沈明洲搞不好真是攻破劳伦军备的蜻蜓黑客，要是有这种技术，做个医疗系统轻轻松松啊？” 　　之前的夸奖都好像一阵风，在群众对医疗系统抱有极大期待的同时，变成了巨大失落。 　　他们面前好像摆着一个十分为难的选择。 　　医疗系统也许是解决常见病症的绝佳捷径，可这系统是一个十六岁孩子做的，你愿意用吗？ 　　偏见并未因为一座行星奖和美国媒体的针对而消失。 　　因为沈明洲没有资历可言。 　　他应该是一个未来科研的好苗子，而不是突然成为什么大专家。 　　变化太快，群众们情理上难以接受。 　　可惜，不管他们接不接受，发布会的流程已经确定了。 　　沈明洲在实验室里把蜻蜓修理好，才收到邵炼的正式邀请。 　　“我？”他穿着实验服外套，脸上终于有了吃饱喝足的漂亮血色，“医疗系统的发布会，难道不该是老板致辞吗？” 　　西装革履、文质彬彬，邵炼戴上细边框眼镜，特别适合上台做领导发言。 　　然而，老板说：“我会代表公司致辞。你是代表医疗系统构架工程师致辞。” 　　邵炼打定主意要给沈明洲一个盛大的舞台，当然会将一切做得尽善尽美。 　　他说：“我们确实可以叫卡恩、叫宋双作为代表，照着我们医疗系统对外宣传的资料发言，一定会让听众觉得‘啊好厉害’。” 　　“但是，万物是你的系统。” 　　邵炼说得极有说服力，“你早晚要站在台前，告诉所有人，这是你做的。” 　　沈明洲有时候觉得邵炼对他充满了盲目的自信，带有无法言喻的天才滤镜。 　　“你不怕祖国人民见到我上台，集体拒用医疗系统？” 　　邵炼笑了笑，“如果他们拒用，说明整个医疗系统本身设计不够好用，跟你没有关系。” 　　他见过无数强行推广的系统宣告失败。 　　也见过不少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低成本软件。 　　一套系统推广的本质，是服务于用户，解决用户的迫切需求，当需求被满足，系统才会无可取代。 　　邵炼说：“你相信我的医疗系统可以成功，我也相信你能被所有人接受。“ 　　“所以，你要说服他们。像那一晚说服我一样。” 　　沈明洲对医疗系统的期望，是邵炼在所有痛苦挫折里的强心剂。 　　他像是预知未来一般，将邵炼从低谷里拯救出来。 　　沈明洲的期望能打动他。 　　同样可以打动千千万万的居民。 　　那些被小病小痛折磨的群众，一定可以感受到医疗系统的便捷，也能够因为一套系统，过上更加美好的生活。 　　* 　　智慧城市的发布会，关注者数以倍增。 　　宏大的新概念出现，还带着热度高涨的少年身影，自然会引来海内外各式各样的目光。 　　不止是国内的网民登入直播间，等待发布会开始。 　　不少国际媒体正等着这次机会，见一见久违的邵炼，再看一看沈明洲能带来什么新的线索。 　　发布会万众期待，直播间里挤满了围观群众。 　　当主持人念出邵炼的名字时，弹幕都要被热闹的文字掩盖。 　　这是邵炼沉寂十年后，第一次公开露面。 　　不是作为研究人员，而是作为高科公司CEO，率先在所有系统发布之前登场致辞。 　　他身着浅灰色西装，身姿笔挺，温文尔雅的说出准备好的演讲词。 　　关于高科的未来，关于科技的展望，他嘴角的笑意带着无边信心，没有人能够从他身上挪开视线。 　　直播间的弹幕齐刷刷的将话题集中在了邵炼的颜值上。 　　不敢相信这是曾经轰动一时的天才少年。 　　他的俊美外表令人难忘，不过几分钟，神通广大的网民，连邵炼曾经在智博会出席的照片，都翻了出来，一一点评。 　　比起什么遥不可及的技术，果然还是帅哥赏心悦目。 　　原本怀着围观沈明洲入场医疗系统的吃瓜群众，竟然都因为邵炼，聊起了危险话题。 　　——怎么回事？沈明洲的太阳能、无人机、医疗系统，好像都是高科的！ 　　——是高科的就是邵炼的！我举报有人圈养未成年！ 　　——天才x天才，携手共创科技时代，神仙爱情我哭了。 　　——未成年警告，建议你们看看沈明洲的年龄清醒一下，再闹出警！ 　　话题并未因为出警停止。 　　只不过从邪路走上了正道。 　　高科这个神奇的小公司，名不经传，毫无成绩，居然拿下了医疗系统这么重要的政府项目，难道真的是靠圈养天才？ 　　隐隐约约，人民群众感受到了一盘大棋。 　　连带着智能家居、教育、养老的说明会，都想点一波快进。 　　毕竟已经不是担心教育和养老的年龄，热衷在弹幕表达观点的年轻人，更想看看小天才的出场服装，跟邵大CEO配不配套。 　　于是，万众期待的医疗系统解说环节，终于姗姗来迟。 　　当主持人说出“有请高科公司特邀专家沈明洲先生”的时候，弹幕的热度都发生了爆炸式的增长。 　　“噗，她居然说‘沈明洲先生’，我还以为会说‘沈明洲同学’！” 　　“这是正经的发布会好吗？沈明洲头衔是特邀专家。” 　　“其实不管谁做的，我对医疗系统真的很好奇，感冒发烧不用排队都能看病好不好？” 　　“用过百度医疗没有？大概就是那种搜一搜告诉你莆田系包治百病的系统吧，哈哈哈。” 　　弹幕大多抱着凑热闹的心态。 　　等到沈明洲上台，第一时间关注的也是他的外貌。 　　衬衫，长裤，跟参加智博会的打扮差不多。 　　青春年少的活力，和全球科技大赛穿起大人西装的模样截然不同。 　　更轻松，更悠闲。 　　唯一遗憾是：没和邵炼配套。 　　思想危险的围观群众，略表失落。 　　看在沈明洲少年俊俏的份上，大家表示随便听听吧，绝对是写好的演讲稿。 　　但是，等着听模板化的演讲内容的观众，率先听到的是数据。 　　排队2小时，看病5分钟。 　　千万级人口城市的医疗压力。 　　人群浩浩荡荡的医院大厅。 　　当他身后的屏幕，亮出令人窒息的医院内部俯瞰图的时候，真实得令观众们感到窒息。 　　每一个人都对恐怖的医院记忆犹新。 　　沈明洲上来就甩出了一堆叫人焦躁的医疗现状，并且给出了人类大部分常见病症的解决方法。 　　吃药、打针、输液。 　　循环往复，要么痊愈，要么送入病房。 　　观众简直要被他严肃中暗藏黑色幽默的话语逗笑。 　　但是一想到这就是医疗现状，又笑得非常勉强，只能抬起手敲键盘，在弹幕上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 　　——其实感冒真的恐怖，拖严重了就不是送入病房，而是送入太平间了。 　　——唉，有时候不想去排队，但是病得要死不活了，不排队难道等死吗？ 　　——别的不讨论，沈明洲列的这些情况太社会现实了，我每年都要经历一次。 　　对现实的阐述，足够将所有观众的嘻嘻哈哈，浇灭得干干净净。 　　沈明洲残忍的强迫所有人，一起思考常见病痛对人的折磨。 　　痛苦的不是看病，而是你病着还得累成狗一样挂号排队缴费拿药东奔西走。 　　脆弱得没法独立生存。 　　气氛压抑而凝重。 　　沈明洲慢条斯理的讲述了人的一生被常见病占据90%的医疗时间之后，终于说道：“高科的医疗系统，就是为了解决我上述的所有问题。” 　　铺垫结束，屏幕画面一转，给出了智能医疗箱在三甲医院的照片。 　　排成长龙的医院大厅，独立存在的智能医疗箱，摆放在不远处的导医台旁边，等待用户的使用。 　　他说：“我们第一批智能医疗箱以及配套系统，已经在今日全部安装完毕。诊断的全过程由三甲医院提供支持，并且连接了医院付费取药系统，可以实现现场诊断，立刻取药的便捷化医疗流程。” 　　简单的宣传照片，几乎可以透露出旁边排队人群对智能医疗箱的冷漠态度。 　　沈明洲却站在舞台上，平静的说道：“我懂大家对医疗系统的怀疑。正如网络支付第一次出现，网络购物刚刚诞生一样，新生的科技事物都有一个适应的过程。” 　　“但是，如果大家怀疑的不是医疗系统本身，而是我。那么，我可以直白的回答各位：没有必要。” 　　沈明洲言语坦荡，他说：“医疗系统不是一个人的功绩，而是千千万万医疗从业者、工程师，耗费多年心血，共同研发制造出来的产物。” 　　“而我做的医疗系统构架，能够保证这样一套凝聚了众人心血的划时代系统，完美承受住上亿用户同时使用的巨大压力。” 　　“你们可能觉得夸张，可能觉得难以理解。但是，请大家相信敢于在高科医疗系统上署名的所有工程师、医院协会、三甲医院和政府。” 　　少年在演讲台上，直视着邵炼，向所有人宣告。 　　“也请相信我们高科，会在邵炼的带领下，给所有人更好的医疗体验，将医疗系统带进千家万户，实现所有人对未来医疗的期待和展望。” 　　沈明洲目光璀璨，信任坚定。 　　被这样的少年笃定的注视着，邵炼在台下几乎屏住呼吸，无法移开视线。 　　他是光。 　　与生俱来的灿烂耀眼。 第43章 　　邵炼不知道其他人听完发布会什么感受。 　　他只想捞过沈明洲狠狠的亲一口。 　　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站在面对全国民众直播的发布会上，不怯场，不反驳。 　　大喊着怀疑我没必要，这可是凝结着全国无数人心血的划时代产品！你们必须用！ 　　字字句句都是对医疗系统的维护，没有一句话是为自己的辩解。 　　邵炼本以为，沈明洲会怒斥无知人民，如何的有眼不识泰山。 　　但他没有。 　　他心里只有医疗系统。 　　邵炼向来手随心动，既然想亲沈明洲，当然等到孩子蹦跶着下台，直接扯过来狠狠啵儿了一口。 　　“干什么啊！”沈明洲皱着眉，抬起胳膊蹭了蹭脸颊。 　　他还看了看周围笑呵呵的长辈们，竟然都不觉得邵炼超过分！ 　　“嘿嘿嘿。” 　　身穿西装也掩盖不了邵炼的无赖本性，“看你可爱咯。” 　　邵炼被发布会的沈明洲可爱到。 　　围观网友却被沈明洲的展示惊吓到。 　　什么？医疗系统已经入驻三甲医院了？ 　　这速度简直比火星撞地球还快！ 　　然而更快的，是来自广大人民群众的前线测评。 　　发布会刚结束，网上的官方账号，陆陆续续就发布出了三甲医院大型医疗系统测试反馈。 　　比任何智能科技公司的新产品，来得还要震撼。 　　中国医院协会：智能医疗系统、智能家用医疗箱首次在国内三甲医院展开测试，各位患者不用担心不会使用~操作安全、方便快捷~欢迎到以下医院提前感受未来医疗黑科技~[图]。 　　省三甲医院：发布了头条文章：《如何轻松快捷的诊断治疗常见病？》1、点击接受诊断，2、获得诊断报告，3、付费取药，4、定期复诊。 　　京三甲医院：本院全面上线智能医疗系统，改善患者就医体验，实现智能化、信息化建设。[点击查看视频] 　　市三甲医院：本市首个智能医疗系统正式上线，将利用智能系统，实现就医、诊疗智能化，响应人民群众看病就医新需求。[视频] 　　大量视频席卷而来。 　　围观群众点开就能看到最真实的就医体验。 　　那些排在人堆里的患者，好奇或者无聊的过来进行尝试。 　　感冒、发烧、咳嗽，把智能医疗箱判断常见病症的全过程，录制得清清楚楚。 　　“卧槽？广告？” 　　“不不不，我今早去看了看，真的很多人在用，都排队了。” 　　“我去，挂号看病排队，这个看病也排队，有意义吗？” 　　“有啊，这个医疗箱排一次队，看完就能拿药走人，超级快！” 　　有了实地线下测试，反馈来得铺天盖地。 　　更不用说一众转发的官方大V，比起微博的百万测评博主，有传播效率得多。 　　发布会才结束一天，已经有无数人在微博上表示惊叹，这个智能医疗系统，好像还真的挺方便的。 　　感冒发烧，药效七天，先不论能不能治好病，能够在医院排队几分钟，用一套智能诊断系统，付费拿了药就走，足够大家感到新奇了。 　　更何况，这系统承诺能在未来实现入户诊疗的！ 　　国内还在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感叹。 　　国外却因为医疗系统本身迅速的推广，重新盯紧了沈明洲。 　　参与过全球科技大赛采访的媒体，确实从风吹草动之中，听到过沈明洲的言论。 　　智能化医疗系统取代传统医疗。 　　作为拥有家庭医生的西方人，对于这样的智能医疗体系并不关心。 　　专业的事情让专业的医生来做，什么智能分析、智能医疗都该放在医生诊所和医院，而不是放进家庭。 　　他们关心的是系统！ 　　能够在密密麻麻人群之中，不断接受患者诊断，快速读取数据库信息做出结论的系统！ 　　国内给出的几个视频，放在计算机高级工程师面前，都足够让他们瞠目结舌。 　　响应速度肉眼可见，在患者接受诊疗不到两分钟，就能给出详细的结果。 　　当然，这是基于大数据的匹配判断。 　　但是，系统的比对效率，远超他们对这种数据处理设备的认知！ 　　随着国内传出的视频越来越多，注意沈明洲很久了的专家们陷入了深思。 　　“沈明洲参加比赛的蜻蜓，根据他在面对面交流会上的阐述，性能优越是因为系统。” 　　“FBI内部信息表示，沈明洲用了五分钟定位被绑者位置，采用的是一套自制系统和程序。” 　　“而劳伦军备被攻破的……也是系统。” 　　中国有16座城市人口超过千万，总人口14亿。 　　Jack马和Pony马已经用实力证明，要承载如此庞大的用户群体，必须要倍数级的计算机精英团队，以及996的加班决心。 　　他们不清楚拥有政府背书的医疗系统，团队有多庞大。 　　但是他们清楚，邵炼研究的是人工智能，一旦顺利开发出超过已知水平的强智能产物，将会颠覆世界对人工智能的认知。 　　沈明洲如果真的是系统方面的专家，这两个人在一起，做出突破西方世界理解的医疗系统，可能就像中国领先全球的电子化支付一样…… 　　声势浩荡，不可阻挡。 　　医疗系统初次上线，反响良好。 　　一天时间，让不少患者切实获益。 　　两天时间，智能医疗箱给出的药品，缓解了一些简单病症患者的症状，足够他们上网欢呼。 　　三天时间，随着体验者越来越多，反馈出来的症状也变得越来越复杂。 　　“我陪我爸去看看感冒咳嗽，没想到医疗系统居然提示他一定要做全面检查，最后查出来肺炎，简直可怕！” 　　“我发现智能医疗系统能查出来的东西有点多，我扁桃体发炎，它给的报告还叫我注意复诊，以免后期反复发作，出现并发症，差点把我吓死。” 　　智能医疗箱及配套医疗系统给出反馈，不到一周，直接推翻了所有人的顾虑。 　　因为方便快捷，以至于有些在网上看到消息的人，患上了感冒发烧，还会特地去一次上线了医疗系统的三甲医院，体验一下真正的智能化医疗。 　　之前质疑沈明洲资历的声音，早就被人民的汪洋大海淹没，找不到踪迹。 　　随手一搜，只剩下“智能医疗箱超好用！”的呼声。 　　智能化医疗的报道，一条接着一条，他们甚至不用搬出什么专业理论，专业团队来说服读者，直接给出清晰的数据就能叫人心服口服。 　　上线一天，智能医疗箱共计诊断三千人次，给出90%患者常见病用药方案，剩下10%，要求全面检查，排除并发症隐患。 　　上线两天，智能医疗箱共计诊断一万人次，上线三天，诊断三万人次。 　　全国三甲医院通过智能医疗箱诊断的常见病人次，列出来的数据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随着每日诊断大数据的攀升，足够说明患者对这样的智能系统逐渐产生的信任。 　　不到一周，官方发布的诊断人数就迅速的突破了百万人次，这还是智能医疗箱尚未大面积普及，取得的成果，着实让国内外关注者，明白什么叫“14亿人口大国”！ 　　人民群众因为一套步入智能化的系统，感到欢欣鼓舞。 　　而它的创造者，却陷入了水深火热。 　　“请问沈先生有空接受我们的采访吗？” 　　“您好邵总，我们想为沈先生做一个专题访问。” 　　“邵先生，对于医疗系统我们有一个节目希望您和沈先生可以接受。” 　　邵炼的手机都快被人打爆了。 　　如果他知道是谁把他手机号码当成沈明洲专线泄露出去，一定会把人捉出来痛揍一顿。 　　迫于无奈，邵炼选择飞行模式，连上wifi，在朋友圈怒吼—— 　　谁卖了我手机号，出来挨打！ 　　消息刚发，就有不怕死的贴心挚友冒出头来。 　　——恭喜邵总火遍国内，现在医疗系统使用人次突破五百万！ 　　——沈老师呢，我沈老师呢？是时候出来接受鲜花和掌声啦。 　　——实不相瞒，你的手机号根本不用谁卖，又不是当初的国家机密了，您老早晚习惯习惯。 　　邵炼发出拒绝的声音！ 　　绝对是这群没良心的卖他手机号，等他有空一定要挨个教训教训。 　　幸好沈明洲的电话号码，他一个都没告诉，要不然，这群人分分钟打扰他家大宝贝做研究。 　　走进实验室，他发现沈明洲叼着棒棒糖，竟然在拆解平板电脑。 　　一块小小的平板芯片，被沈明洲毫不留情的取出来，准备重新换上智能医疗箱的备用芯。 　　“怎么想起来改造平板了？” 　　这种低性能设备，在邵炼看来，没有改造的价值。 　　沈明洲脸颊被棒棒糖撑得鼓囊囊的，说话都瓮声瓮气，“我想尽快将万物系统在其他设备上实现低能耗运行，所以想用平板试试。” 　　万物系统在电脑上运行，已经是沈明洲拼命修改硬件配置和系统算法的结果。 　　现在，要想在平板上实现相同的效果，恐怕把整个小平板拆完换新，也达不到电脑效果的五分之一。 　　但是，沈明洲想做，邵炼万分支持，还给建议。 　　“这样，我把市面上的平板都给你弄几套回来，你挑着拆。” 　　非常的昏庸无度，大有拆着玩也没关系的纵容。 　　沈明洲嗯嗯的点头，专注于折腾手上的元件，思考怎么最大限度的高效改装硬件，实现万物系统的匹配。 　　他跟阿诺德教授有过承诺，要让邵炼真正的得到全世界认可，只靠医疗系统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够。 　　医疗系统在医院适应良好，但是真正想推进家庭，至少要十年时间。 　　更快的网络速度，更理智的科技认知，还有新一代的硬件设备，缺一不可。 　　上辈子，高科震撼世界的研发是基于光子计算机的人工智能系统，距离现在至少要再等五年，才能出现值得研发的苗头。 　　时间那么漫长，沈明洲不习惯坐以待毙。 　　他想做自己能做的事情，测试这套系统在更低能耗的设备里运行的可能性。 　　如果万物系统更快的普及开来，智能医疗系统也能更快的顺着系统的东风，成为邵炼震撼世界的契机。 　　沈明洲干劲十足。 　　邵炼则是坐在盯着他热情洋溢的侧脸，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现在就出门买买买，以免实验室的平板不够他拆。 　　昏君思想刚刚冒头，王北壹就打来了热线来电。 　　邵炼接了直接答话，“采访不接，电视不上。” 　　“嘿，我什么都还没说呢！”王北壹一腔热血差点气绝，“不是，这回事正经事。我找沈明洲，你让他接接电话。” 　　“正经事也得经过我。”邵炼得意洋洋，看他家小朋友焊芯片，“我是沈老师的独家经纪人。” 　　然后，沈明洲给了他一个“您老醒醒”的眼神，棒棒糖换个边儿鼓脸颊，继续手上的工作。 　　王北壹认命，这都骗不到小天才说两句，实在是特别的伤心难过。 　　他说：“行吧，邵经纪，我给您传达传达主要思想，公安部想买沈明洲的蜻蜓，您给开个价吧。” 第44章 　　邵炼并不惊讶蜻蜓会被公安部看上。 　　沈明洲在国外展示出来的能力，既然遭到了劳伦军备的觊觎，按照国内对国际形势的敏感程度，找到沈明洲是早晚的事情。 　　但他惊讶的是，居然是公安部出面接洽。 　　“我还以为第一个开价的会是军部。” 　　王北壹在电话那边嗷嗷叫，急得像个掮客，“邵炼你怎么回事？公安部的生意当然比军部更大啊！” 　　王北壹是生意人，看重的是购买数量和后续维护费用。 　　邵炼离不开研究员的思维，总觉得受到军方承认，比公安部大批量采购更有意义。 　　王北壹在电话那端细数公安部下设部门以及人数，字字句句都是金钱的味道。 　　什么人数众多、从民用领域逐渐进入警用领域，蜻蜓只要全国上线，警察系统标配，高科四舍五入就是国家级供应商了，以后在中国横着走路。 　　邵炼脑海里浮现出八爪螃蟹，觉得这样的未来并不是非常美妙。 　　他遗憾的对王北壹施以现实打击，“别在这儿规划了，蜻蜓暂时做不到这么大规模的生产，最多跟公安部的研究所合作，联合研究怎么在当前硬件条件下，实现蜻蜓的部分功能。” 　　“部分功能？蜻蜓的理念这么超前的吗？”王北壹听愣了。 　　他还以为沈明洲随随便便操控飞起来的无人机，全靠一套神奇的万物系统，就能够所向披靡。 　　邵炼对他表示鄙夷，“蜻蜓的外观、传输建模、红外扫描，哪一样普通了，这都不够你意识到它有多厉害？” 　　“够了够了。”王北壹深感知识储备达不到大佬标准，没法一眼看破蜻蜓的技术含量，只好退而求其次，“这样吧，你让我问问沈老师，想不想跟公安部的人见见面。” 　　谈不成生意，谈个朋友聊聊天也是可以的。 　　“好，我帮你问。” 　　邵炼挂断，毫不留情。 　　王北壹：？？？ 　　他对王北壹可太清楚了，二级话痨，仅次于江岳。 　　聊起天来满嘴火车，浪费时间，再加上王同学小时候作恶多端，直接被邵炼列为一级警惕对象，排除在沈明洲交友圈之前。 　　平时见面都不允许多聊。 　　要不然，带坏他家小朋友怎么办？ 　　邵老爹可太操心了。 　　收起电话往沈明洲那儿凑。 　　小朋友专注改造平板，内部元件被他扯出来残忍淘汰，配件零零散散，全方位接受他的改进。 　　邵炼觉得，看沈明洲动手实验，特别能激发人的研发欲望。 　　但是，他捏着手机站在一边疯狂拍照，收到了沈明洲三记眼神警告，也没有停手加入研究的意思。 　　独赏少年搞研究，邵炼优越感爆棚。 　　无师自通学会了手机美图加滤镜，他家的沈明洲不用开美颜也是世间少有的赏心悦目。 　　邵炼拍得开心，沈明洲受不了了。 　　他摘下护目镜，直视邵炼，希望这位身穿运动服脚踩毛拖鞋同志，注意形象，不要总是举起手机像个街拍痴汉。 　　可惜，邵炼毫无自觉，看到沈明洲转过头来，十分满意的点点头，很好，朋友圈九宫格有C位照片了。 　　“你能不能不要拍了。”沈明洲抬手伸掌捂住镜头，阻止他的得寸进尺。 　　“好吧。”邵炼心满意足收起手机，反正拍了个够。 　　他拖过椅子坐在沈明洲身边，笑得老谋深算。 　　要让沈明洲主动从研究里脱身，拍照可比说话管用多了。 　　“公安部想买蜻蜓，让我问问你的意思。” 　　“公安部？”沈明洲联想到蜻蜓的搜救功能，顿时升起了极大的兴趣，“用来搜救吗？正好，蜻蜓的各项功能我进行了检测，硬件设备保存良好，公安部要的话，那就卖给他们吧。” 　　连价格要求都不问，直接就要卖。 　　说得像是送一样。 　　邵炼撑着下巴，察觉到沈明洲对待这件事与众不同的热情。 　　他轻声问道：“可是公安部少说也要两三千台蜻蜓，我们从哪儿变给他们？” 　　“嗯？”沈明洲眨眨眼，“他们不是买回去研究？” 　　“要成品。”邵炼偏偏头，“要不然，联系我们的就该是研究所了。” 　　政府采购，除了实力雄厚的大型公司，基本没有什么人敢说能承接下来。 　　高科做一套医疗系统，耗时多年，硬件设备生产线遍布全国各大厂家，才勉为其难制造出足够三甲医院线下测试用的数量。 　　两三千台蜻蜓，从内部处理器到外部太阳能光板，怎么也要规划三四年，投产一两年才能达到要求。 　　沈明洲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他沉思片刻，乐观的回答道：“这样吧，我再对蜻蜓进行改良，让它适应城市内救援环境，减少太阳能处理部分，增强数据传输和红外扫描建模，尝试用平板这样的移动设备承载万物系统部分功能，如果实在做不到，那就减轻万物系统体积，适应一下当前的笔记本设备硬件。” 　　字字句句都在为蜻蜓推广考虑，说得轻松无比，好像是什么随便改改就能完成的精简过程。 　　邵炼好奇的问：“这么想卖？” 　　“对啊！公安部采购，就是国家需要啊！”沈明洲一双眼睛透着兴奋的光，“我还没做过国家项目呢！” 　　邵炼第一次发现沈明洲对国家有如此强烈的热诚。 　　表情都透出无边向往。 　　只不过是国家的一个部门，提出了一个想法，就能使沈明洲积极主动的考虑，要怎么才能适应对方的要求。 　　邵炼心里有点小嫉妒，努努嘴说道：“我们医疗系统也是国家项目。” 　　中央特批！一路绿灯！耗资数十亿！ 　　沈明洲笑得阳光灿烂，“可是医疗系统我没能全程参与，只是最后来写了个系统构架，上了个发布会，没有那种我为国家奋斗的热血感啊。” 　　你可爱你说的都对。 　　邵炼嫉妒死了还不能对公安部指指点点。 　　为国奋斗的热血，也曾充斥在邵炼胸腔支撑他渡过无数漫长寂寞的黑夜。 　　现在，小朋友就这么一个简单期待，他怎么可能不满足。 　　邵炼悲伤痛心老来落泪，打给王北壹的电话，语气冷漠得刺痛人心。 　　“你帮我跟公安部的人约个时间地点，谈谈。” 　　“沈老师同意了？”王北壹才不管他的语气多冷，内容惊喜得叫人原地起跳。 　　“嗯。”邵炼点点头，烦恼皱眉的捋开额发，“他想做国家项目。” 　　沈明洲一直在商用领域钻研，从未涉足过国家层面。 　　全球科技大赛只是小小的学生竞赛，哪怕算是国与国之间的交流，跟现在公安部直接点名购买截然不同。 　　他之前面对蜻蜓，烦恼怎么修改的瓶颈，忽然打通。 　　仗着要去公安部面前做产品展示，大刀阔斧改良起来。 　　给国家部门做搜救无人机，当然不能随随便便，还得适应现今的硬件设备条件才行！ 　　邵炼稍不留神，出门忙了两天，回来一看，沈明洲已经把平板全方位改造，连带着蜻蜓操控系统都进行了移植。 　　他激动的跟邵炼介绍，“我已经可以把蜻蜓配套建模系统安装在平板这样的移动设备上了，便携高效，而且红外扫描速度更快，建模耗时更短，都不用减轻太阳能处理系统的负重！” 　　邵炼看蜻蜓的眼神都变得复杂起来。 　　果然国家的力量是无穷的，够震撼外界的蜻蜓，越发的怪物化了。 　　“如果劳伦军备看到你把蜻蜓改成这样，还只拿给公安部用来搜救，他们估计想自杀。” 　　“自杀就自杀。”沈明洲对外国军火商一点儿也不感兴趣，“我们蜻蜓得到国家认可了啊！” 　　沈明洲眼睛亮闪闪，简直像是把自己的小宝贝打扮得漂漂亮亮拿出去炫耀。 　　邵老头子对公安部无感。 　　自家的小可爱这么爱国，这么热血，他也不能表现得太冷淡。 　　临近约定时间，沈明洲任由邵炼给他系领部蝴蝶结，注意力仍在蜻蜓上。 　　“我用不用跟公安部说一下，再多给点时间，我也许能把建模系统弄到手机端，实现AR建模，并且联通整个互联网络，保证三维透视的准确度和清晰度。” 　　“别担心了。”邵炼无奈的笑道，简直想将蝴蝶结系在他脑袋上，“他们拿到蜻蜓，哪怕建模系统必须要工作站带动，都能给它派辆专用指挥车。” 　　能在平板设备上随时查看建模，已经足够惊艳了好吗。 　　沈明洲前往商谈的过程都充满了激动。 　　满脑子思考怎么去表述蜻蜓在救援行动里能够发挥的作用。 　　无论是抢险救灾，还是消防灭火，他的无人机一定能够最大限度的协助救援部队对情况作出正确判断。 　　想着想着，沈明洲皱起眉。 　　唔，好吧，火灾现场过于高温可能会影响热成像效果。 　　但是，他可以根据灾害不同特性，修改出适合不同灾情的热成像模式和穿透式三维建模模式。 　　邵炼每次瞟眼看沈明洲，身边人的表情都不一样。 　　生动活泼充满哲思，视线眺望车窗外，哪怕不说话都能从他身上感受到灵魂里的期待。 　　车辆驶入目的地，沈明洲下车跟随着邵炼，寸步不离。 　　公安部选择的会面地点，是澄明市公安局办公大楼。 　　崭新的现代化楼宇，访客入内都要接受严格的登记。 　　当他们在警卫带领下，进入会议室时，见到了四五个身穿警服的代表人。 　　代表的表情严肃，身姿笔挺，散发着与军人相似的气息。 　　毕竟，能进公安部的人，大多都有军旅经历，不可能自由散漫。 　　入了座，全场最为悠闲的，可能只有邵炼。 　　沈明洲目光期待，将减震箱放在脚边。 　　公安部的代表钱国锋自我介绍之后，对沈明洲说道：“之前一直在新闻报道里见到你的蜻蜓，我们就对太阳能转换技术和蜻蜓的续航很感兴趣，对于我们公安部的一些特殊警种来说，没有比搭载太阳能的长时间续航无人机更迫切的需求了。” 　　沈明洲听出了他的意思，犹豫片刻问道：“你们关心的不是蜻蜓的搜救功能吗？” 　　“救援方面，我们始终使用的是军用无人机游隼，从08年大灾难到近年的各项搜救行动中，游隼表现良好，其实没有购入民用无人机的必要。” 　　钱国锋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看沈明洲的眼神都透着长辈的亲切，“其实我们想采购蜻蜓，考虑的是边防巡逻。” 　　公安部作为管辖消防、边防、武警的国家执法机关（改革前），考虑的不止是城市居民安危。 　　在见到蜻蜓能够依靠太阳能，长时间保持白日飞行，夜间也能维持四小时飞行，这对边防巡逻来说，简直是梦寐以求的无人机。” 　　钱国锋说：“我们国家边防陆地边界全长超过2.28万公里，大部分哨所地处高原、雪山、沙漠之类的艰苦地区，这么多年以来，我们的边防战士都是靠双脚走遍边防，巡逻距离长达10天到20天，我们始终希望可以借助科技的力量，降低边防巡逻风险，提高巡逻效率。但是，成效不算好。” 　　无人机常规续航时长普遍在15-30分钟。 　　哪怕是他们投入边防使用的特殊巡逻无人机海东青，也只能维持1小时的巡逻侦察。 　　1小时，已经极大程度的扩大了巡逻范围，如果能够获得蜻蜓这样能够依靠太阳能实现白天长时间飞行，夜晚四小时飞行的无人机，中国边防将会更加安全。 　　钱国锋说得诚恳，还为沈明洲和邵炼，介绍起情况恶劣的哨所情况。 　　低温、高海拔、山地环境复杂、沙漠、高温。 　　沈明洲还没能从心头浅淡的失落里脱离，又被对方真诚的解说拖进新的思考。 　　他日常能够接触到的生活，从未考虑过边防如此特殊的环境。 　　更不用说，让一款智能无人机，去适应这样的环境。 　　他沉思的表情，令邵炼觉得糟糕。 　　他应该放下自己的傲慢，叫王北壹问清楚公安部的意图。 　　买蜻蜓去巡逻和买蜻蜓去救援，这根本是两件事。 　　而沈明洲关心的，明明是蜻蜓能够实现救援作用，在灾难里拯救更多的人。 　　他正想打断钱国锋的畅想，纠正他们对蜻蜓的认知。 　　沈明洲先说话了。 　　“钱专员，你误会蜻蜓的作用了。” 　　他说：“蜻蜓设计之初，没有考虑过您提到的这些特殊应用场景。可以使用的温度范围0到50℃，风力不超过5级。按照您刚才对边防情况的介绍，我敢保证，蜻蜓即使有太阳能续航功能，到了任何一个低温狂风的边防哨所，根本无法起飞。” 　　“它没有低温防护，也没有更强的抗风设计，论实用性，肯定不如您提到的海东青。” 　　蜻蜓设计者，主动挑出无人机的问题，让在座的洽谈人员困惑的眼神交流。 　　他们提前了解过蜻蜓，但是对于沈明洲所说的适用环境，一窍不通。 　　钱国锋退而求其次，问道：“那你们能不能出售太阳能转换技术，协助我们对海东青、游隼等军用无人机进行改造。” 　　“不能。”沈明洲拒绝得果断，“因为除了我，没有人可以在当前科技水平重现这套太阳能转换技术。” 　　语气诚恳，但是内容狂傲，引得在座的洽谈代表，摸不清他的意思。 　　“年轻人，国家拥有优秀的科研人员，说这种话好像不太合适吧。” 　　“只要你愿意出售技术，协助我们，我们当然可以重现无人机太阳能技术。” 　　“游隼和海东青的制作者，是我们国家拿过功勋奖的高级工程师！” 　　说是七嘴八舌的劝说，更像是一种彰显国家强大能力的讨论。 　　质疑沈明洲陈述的事实。 　　噔噔噔的清响，毫不客气的打断他们的言论。 　　一排坐姿威严的军警出身的代表人，目光困惑的扫向邵炼。 　　西装革履，神情倨傲，青年的傲慢准确无误的传递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屈起手指，在所有人的视线下坦荡的说道：“看起来，各位并不清楚最近国际皆知的劳伦军备泄密事件，他们引以为豪的蝰蛇无人机，拥有一份详细的缺陷报告，其中所列的各项性能指数都不如沈明洲制作的蜻蜓。” 　　“而游隼和海东青的性能，比蝰蛇还要落后三年。” 　　被人甩出数据，在做的公安部成员面上无光。 　　他们知道劳伦军备泄密，也知道游隼海东青比蝰蛇落后，但是这人开口就说无法适应边防恶劣环境的蜻蜓，远超蝰蛇？ 　　这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 　　他们承认蜻蜓部分功能优越，但是他们只需要太阳能加强无人机续航！ 　　钱国锋说：“我们尊重所有研发人员的作品，没有看不起蜻蜓的意思。但是太阳能技术和无人机的续航，对我们很重要。” 　　“再重要，给你们也无法实现。”邵炼转头看向沈明洲，“我理解你们看重边防，也请理解我们的蜻蜓生来是为了抢险救灾。既然你们觉得游隼更高效，那么，没有谈的必要了。” 　　邵炼突然起身，轻轻拍了拍沈明洲的肩膀。 　　沈明洲正站起来，就收到了对面众人的急切挽留。 　　“等一下，请等一下。”公安部的代表全部都站了起来，唯恐这两位摔门离开。 　　“合作项目的具体内容，我们只说了我们的诉求，你们没说你们要求，还能再谈啊！” 　　他们根本没见过这么决绝的谈判方。 　　特别是那位高科CEO，都知道他主持创造了医疗系统，脾气非比寻常，现在见了，才是真的一点儿也不能忤逆。 　　沈明洲想了想，将脚边的减震箱提起来，放在桌上。 　　原本，他打算详细介绍最近对蜻蜓的改良，并且说明蜻蜓救援未来的规划，现在看起来对方不太需要。 　　他说：“各位需要的是长时间续航的无人机，而不是蜻蜓。依靠现在我掌握的技术，并不能保证成功制作出适应低温、狂风环境的无人机，所以很抱歉，这一条我们谈不拢。” 　　“至于你们说的，出售太阳能转换技术，我只是讲述了事实。” 　　“除了我，没有人，也不可能有人实现这套太阳能转换技术。” 　　因为太阳能、蜻蜓最终基于的是万物系统，现在的技术人员，从未接触过万物系统的理念，连万物系统的代码都没有见过，更不用谈论去实现什么。 　　沈明洲站在原地，敲了敲减震箱的表面，声音平静的说道：“我相信各位不是研发人员，不太清楚技术与技术之间的差距，那么，蜻蜓借给你们，你们可以拿去给游隼和海东青的制作者看看。” 　　“我没有说谎。” 　　回程的车上，邵炼明显感受到沈明洲情绪低落。 　　满心欢喜以为蜻蜓可以投入搜救行动，最后竟然只关心太阳能转换技术。 　　虽然太阳能也非常的厉害，但是沈明洲改良改进了好几天，为的还是实现他心目中的高效救援。 　　“干嘛把蜻蜓留给他们？”邵炼觉得，就该转身走，不留一个眼神。 　　沈明洲撑着下巴，望向窗外风景，叹息道：“因为他们是公安部啊。” 　　态度没有不好，出发点也是为了边防，听到那些低温高原崇山峻岭的艰苦环境，沈明洲甚至想造出蜻蜓II号，专门用于边防巡逻。 　　可惜，他没有高低温实验室，也没有风洞试验场，实在是没有条件完成公安部的期待。 　　他伸了一个懒腰语气轻松又悠闲，“让公安部的人帮忙把蜻蜓送到国家研究所，那些研究员能做出来就做，做不出来我也没办法了。” 　　想帮忙，却无能为力，还被公安部当成藏私。 　　沈明洲可太委屈了。 　　只能等国家级研究员，亲眼见见蜻蜓，帮他洗刷冤屈。 　　邵炼想说，自己也可以。 　　不就是把蜻蜓递交国家，让研究员们出一份惊才艳绝的测评报告吗？ 　　不过，好像他作为一个商人，通过这样的渠道有些不合时宜。 　　邵炼思来想去，情绪跌宕起伏，末了，勾起一个笑。 　　“算了，让他们拿着蜻蜓，去吓吓国家研究所的人，也不错。” 　　沈明洲转头看他，满眼写着问号。 　　公安部收到蜻蜓，不过一晚，直接送往了九院。 　　无人机研究所负责人卢英秀结束了实验，赶紧打开了减震箱。 　　她听闻蜻蜓大名许久，读过中科协的参赛报告，看过全球科技大赛的视频和追踪报道，越发的对沈明洲感兴趣。 　　“怎么沈明洲没来啊？” 　　卢英秀三十多岁的年龄，已经是拿过两次功勋章的高级工程师，特别表彰她在游隼和海东青无人机制造方面的杰出成就。 　　问起这话来，透着一种女性的温柔。 　　钱国锋可不敢据实回答。 　　要是如实告诉这位负责人，他们好像把沈明洲惹毛了，卢英秀肯定会嫌弃他们老大粗，不会哄孩子。 　　于是，他说：“你们九院保密级别高，沈明洲来不了，托我把蜻蜓送过来看看。” 　　不止卢英秀好奇，公安部同样好奇。 　　钱国锋跟同事送完东西不舍得走，守在实验室里，目不转睛的看卢英秀开箱。 　　箱子打开来，银灰色的蜻蜓漂亮的沉睡其中。 　　卢英秀制作过十几种无人机，对这样的特殊外观，多留意了几眼，却不像公安部的人惊讶。 　　她抬手取出蜻蜓，拿好遥控器和配套的平板。 　　即使没有系统说明，对于她这样的专家，也能轻松的开机调试。 　　蜻蜓在实验室里缓缓升空，噪音轻微，飞行稳定。 　　配套的建模辅助系统，不需要任何的设置，卢英秀随便打开唯一的软件，就能看清整个实验室状况。 　　清晰的热成像，毫无延迟的响应速度，虽然，穿不透实验室四壁特殊材质的防护墙，但是，它已经不能被称作学生作品了。 　　“不得了。”卢英秀脸上展现出意外的狂喜，“难怪劳伦军备跟疯了一样想尽办法找沈明洲麻烦，这跟缺陷报告说的一模一样！” 　　“卢所，你详细讲讲啊！”钱国锋没有研究经验，看蜻蜓跟看游隼的热成像，没感受到什么区别。 　　卢英秀视线盯着屏幕，目不转睛。 　　“蝰蛇的缺陷报告都看了吧，上面写的红外性能低，建模效率慢，扫描偏差值高，雷达系统覆盖范围小。我当时觉得，谁这么有才华，鸡蛋里挑骨头呢，结果，蝰蛇要是跟蜻蜓比，还真是一堆问题！蜻蜓建模效率可比蝰蛇高多了，而且你们看，成像的清晰程度，效应速度，几乎0延迟！” 　　卢英秀现场展示，散发着对科技成果的惊喜。 　　钱国锋听得愣在原地。 　　他清楚记得，卢英秀曾经对劳伦军备蝰蛇无人机，都是夸奖的语气，无论是游隼还是海东青，都在努力追逐蝰蛇的性能。 　　这么说，蜻蜓真的比蝰蛇、比游隼和海东青更强？！ 　　他看到卢英秀仔细检查平板搭载系统，眼见着对蜻蜓满意无比的态度。 　　钱国锋心里又欣喜又惶恐，迫切的需要专家的回答。 　　“你的意思是，蜻蜓远超蝰蛇了？” 　　“当然！”卢英秀还激动点评道，“这系统自制的啊，做得也太好了，难怪沈明洲敢在约瑟夫面前说系统优于一切。” 　　完了完了。 　　公安部的人面面相觑，他们还想着把太阳能技术买过来给九院做技术改进。 　　现在白白得罪了蜻蜓的制作者，这可怎么办？ 　　身边几个大男人眼神交流，完全没有打扰到卢英秀的兴致。 　　她对蜻蜓充满赞叹，自然对沈明洲无比期待，“沈明洲在哪儿呢，他来不了，我去见他也是一样的。” 　　两次功勋章获得者，九院年轻有为的所长，要亲自见沈明洲。 　　公安部有点慌。 　　钱国锋问：“您一定要见沈明洲？难道我们不能仿照这套无人机，做一个适应边防环境的太阳能无人机吗？” 　　卢英秀皱起眉，十分不适应军警人员对研究的浅薄认识。 　　她说：“这是我们国内的优秀学生做出来的专利技术，是专利！怎么能随随便便仿制？你们是警察，得懂知识产权法好吗？” 　　钱国锋顿时汗颜，只能老老实实的说：“如果您要见沈明洲，我们只能护送您去高科公司了。” 　　不仅沈明洲人没来九院，甚至他们洽谈算得上不欢而散。 　　钱国锋可没脸说出来。 　　“高科？刚刚发布了医疗系统线下测试的高科？” 　　“是的。” 　　“啊……” 　　得到肯定回答的卢英秀表情有些恍然。 　　“怎么了，卢所？”钱国锋困惑问道。 　　卢英秀盯着蜻蜓，表情复杂，看向钱国锋的视线都透着一种难以诉说的同情。 　　“这次洽谈，你们见过高科的CEO了吧？” 　　“邵炼？”钱国锋深深记得年轻人的傲慢和指责，锐利得仿佛一把刀。 　　“见过，他好像很懂无人机。” 　　“不止无人机，他还懂人工智能、神经网络、核心程序算法。” 　　卢英秀说着，将蜻蜓缓缓停回实验桌面，她可太了解邵炼了。 　　稍微招惹不得，更是不能得罪。 　　邵炼不仅能在沈明洲论文上署名，还能让沈明洲构建医疗系统，自然和这个孩子关系不一般。 　　邵炼不来，沈明洲不来，蜻蜓来了…… 　　卢英秀此时看着蜻蜓，心里满是忐忑，痛苦的问道：“蜻蜓不会是你们抢回来的吧？！” 　　“卢所！我们是警察又不是土匪！”钱国锋赶紧解释，“这是沈明洲叫我们带来给您看的。” 　　她并没有因为解释感到轻松，语气都带着看破一切的忧郁，“你们肯定得罪他们了，不然沈明洲一定会亲自带蜻蜓到九院来，而不是只叫你们送来蜻蜓。” 　　她在邵炼面前，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只可能是公安部特派专员惹恼了他们，看在为国尽忠的份上，把蜻蜓送了过来。 　　听到这话，钱国锋老脸羞红道：“确实是……产生了一点不愉快。” 　　卢英秀叹息一声，“高科的CEO不简单，你们不该招惹他。” 　　钱国锋困惑问道：“您认识？” 　　“他以前是我参与的一个项目的负责人。按资历，我们都得叫他一声邵老师。” 　　卢英秀无奈看向呆愣的钱国锋，问道：“说吧，你们到底触到邵老师哪块逆鳞了？” 第45章 　　沈明洲回到高科，一直在发呆。 　　他盯着实验室的屏幕，思绪还落在钱国锋讲述的边防情况上。 　　他没见过这么苦的地方，他甚至不知道当代中国还有这么苦的地方。 　　等沈明洲有足够的时间，去审视祖国各地的时候，中国已经成为了全世界智能化先进代表，每一个角落都能感受到智能的气息。 　　边防也不例外。 　　定点巡逻无人机，对空对陆导弹系统、驱逐系统，将国家领土严实的保护在科技军备的范围内。 　　也许还有徒步行走巡逻的队伍，但是军人们不会再像钱专员描述的这般艰苦。 　　“想什么？”邵炼进来，竟然没看到沈明洲专注研究万物系统。 　　而是趴在实验桌上，像个累瘫在课桌上的学生。 　　“想边防。”沈明洲下巴搁在手背，趴得形象全无，“我没做过高低温测试实验，也不清楚高原环境到底有几级大风，要模拟边防的复杂情况，很难啊。” 　　“难就别想！”邵炼皱起眉，伸手恶狠狠的揉他的短发，“他们多得是优秀研究员，什么游隼海东青的制造者自己回去解决这个问题。你的蜻蜓够好了！” 　　“我知道蜻蜓好。”沈明洲任他揉，偏偏头抬眼看他，“但是钱专员说的对，太阳能无人机可以降低边防巡逻风险，保证巡逻效率和范围，确实是他们最需要的东西。” 　　解决国家最迫切的需求，哪怕他们不需要蜻蜓，沈明洲也想出一份力。 　　邵炼觉得，沈明洲的纯粹，他永远赶不上。 　　可能是商界混久了，交了太多经济利益纠葛的朋友，以至于他都忘记了这样的单纯执着。 　　“这么想帮忙吗？” 　　邵炼在他身边坐下，即使为蜻蜓不值，心里仍柔软的裹住沈明洲的期望。 　　“想。”沈明洲回答得肯定，“但是边防的那个条件，我就算把万物系统移植过去，没法配套相应的武器装备，也没法给他们弄出一套智能边防系统来。” 　　邵炼笑出声。 　　就这么一小会儿，沈明洲的野心从无人机变成全套智能边防了。 　　“你想做什么测试实验，跟我说吧，高科实验室没有的试验场，我去给你借，保证满足你的实验需求。” 　　沈明洲腾地一下从桌面撑起来，“借？” 　　“要不然建一套也行。”邵炼认真考虑，“就是自建比借用更慢。” 　　“不了不了。”沈明洲习惯了邵炼的财大气粗。 　　但是开口闭口要建一套高低温实验室和风洞试验场，可不是一般的土豪言论。 　　而是超级富豪言论！ 　　“高科用不上这些东西，我先做做系统改造吧。不管是医疗系统进家庭，还是尝试推行万物系统，都要从最基础的构架开始。” 　　沈明洲分分钟恢复研发活力，坐在屏幕上，重新规划自己的目标，“早点把万物系统改造成能够适应低性能设备，也算是给国家项目做贡献了。” 　　沈明洲打起精神。 　　邵炼却陷入深思。 　　十六岁啊，花儿一样容易又红又专的年龄，他那时候应该跟沈明洲差不多，能为国家奉献微不足道的力量，都会觉得骄傲自豪。 　　大龄青年终于找回了一点点年轻时候的冲动，思考许久，打了电话给王北壹。 　　“有没有什么涉及系统开发方面，简单一点的国家项目？“ 　　“怎么，你想重出江湖？”王北壹奇了怪了，邵炼除了接下一套医疗系统，别的什么内部系统的项目都不肯接，“我想想啊，智慧城市还有一套警务系统、智能政务系统，你想接哪一方面的？” 　　邵炼都不想接。 　　只不过沈明洲有这个想法，他当然会尽量提供机会。 　　他听完王北壹的详细描述，问道：“就没有智能消防系统吗？” 　　“哥哥，智能消防融合到智能楼宇系统里，早就在开发了。” 　　邵炼困惑问：“开发了？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还没成功。” 　　王北壹内心沉痛，“等我们楼盘开卖你就能见到成品了，我保证超级智能，不会因为炒菜灶火太大导致灭火警报的。” 　　邵炼本来心情不好，听完笑出声。 　　“智能，太智能了。” 　　他抬手抓了抓烦躁短发，“你当我没问吧，挂了。” 　　挂掉电话，邵炼靠在墙边，觉得根本不用急。 　　在这种弱人工智能惹出笑话的时代，沈明洲的能力，是夜空中的明灯，只用静静等待，机会像飞蛾一样向他聚拢。 　　想通了的邵炼，放宽了心。 　　而沈明洲在对万物系统改造之中，做着做着，建起了边防环境数据的模型。 　　他不清楚哨所位置和具体的巡逻路途长度。 　　直接根据钱国锋距离的数据，点了边境的雪山沿线，挑了基本气候和海拔情况，凭空做起模拟。 　　零下20度，随时飘雪视野模糊，山壁陡峭，甚至还有雷暴区。 　　条件恶劣，沈明洲没去过，无法估量温度环境对无人机的要求。 　　唯一可以保证的是太阳能，因为不少的哨所也是用太阳能光板供热供电。 　　模拟的数据无限接近边防环境，沈明洲经常看模型都能沉思许久。 　　边界线长度、高度、气候都是无法完美布防的阻碍。 　　太阳能无人机似乎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连沈明洲的思路都跟钱国锋完美同步。 　　蜻蜓不行，太阳能转换技术转移到海东青这样可以在恶劣环境起飞的无人机身上行不行？ 　　他没有试验场，只能靠系统里的数据模拟结果。 　　一架代号代号II的无人机，在海拔四千米环境飞行，随机获得雷击、暴雪、冰雹、狂风属性，以此完成虚拟条件下的实验。 　　反反复复测试。 　　沈明洲每次调高无人机性能，都会面对各个条件的无情攻击。 　　飞行速度不够快，一阵风就能将代号II吹碎。 　　防雷电装置性能不足，落下雷来，代号II直接报废。 　　沈明洲盯着每次模拟的数据，记录特外详细。 　　只是一个系统里的测试，他做得面色凝重。 　　屏幕上的各种意外，都会摧毁代号II，但是边防哨所的士兵，却用人肉之躯去经历着这一切。 　　邵炼走进实验室，就看到沈明洲在沉思。 　　沈明洲撑着下巴，盯着屏幕上的结果，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解决办法。 　　代号II型无人机想达到他希望的效果，视线距离必须超越蜻蜓10倍，抗11级大风，从防雷电到远程通讯要求的设备性能，都远远超过当前硬件条件。 　　“这是什么战斗机？”邵炼扫了一眼数据，就知道代号II不一般。 　　体型、重量、稳定性、续航，说是军用无人战斗机都不为过。 　　“边防巡逻无人机，带太阳能续航的那种。”沈明洲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太难了，我都有点儿佩服钱专员说的海东青。虽然它只能在边防地区飞行1小时，但是已经很了不起了。” 　　邵炼没说话，认真看到数据。 　　界面简洁，模拟条件清楚，仿佛是沈明洲随手做了一个模拟游戏，却得出了令人惊叹的代号II型模拟数据。 　　“洲啊……”他忍不住抬手给沈明洲捏肩捶背，“你这是给公安部模拟出了一台太阳能边防战斗机，放到外网上，绝对会被美国捕风捉影，又造新型航空武器，威胁世界和平。” 　　因为代号II的数据过于震撼，看起来跟战斗机没什么不同。 　　最可怕的地方是，代号II可以持续在太阳光下实现无限能量飞行，同时兼顾通讯操控和自主设定路线巡回飞行模式，哪怕只是理论，都看得人精神一震。 　　还好只是模拟。 　　真的造出来，航空作战格局将会发生巨大改变。 　　邵炼说得真心实意。 　　沈明洲以为他在聊天说笑。 　　“威胁世界和平就威胁了，只要我们的边境安全就好。其实我想往上加计算机视觉系统，但是边防的地理位置好像高空视野都很差，效果不好。” 　　既然是模拟，邵炼玩心大起，“效果不好，咱们就穿雾走沙，空气颗粒物成分就那么几种类型，你按调试远红外穿透墙壁材质一样，调试计算机视觉系统，加强雷达、超声波、次声波组合数据传输，我不信这么多手段对付一个高空视野都搞不定。” 　　有了邵炼的疯狂建议，沈明洲动手极快。 　　添加了各项复杂的地面扫描手段，组成了繁重的集中处理建模系统，成功的将代号II的计算机视觉，变成了无视风雨雷电冰雹，直接扫描山体具体影像的神奇透视眼。 　　反正只是来自系统的模拟，两个人基于对边防恶劣环境的思考，携手对代号II进行了大面积的调整。 　　不过两小时，之前像战斗机性能一样的代号II，已经变成了新一代驱逐侦察歼击机。 　　万物系统制作出来的模拟环境，连条件变更都极为智能。 　　邵炼玩得开心，却收到了意外的通知。 　　“邵总，来了几位客人，说是公安的。” 　　邵炼离开实验室，前往公司楼下接客。 　　来的人不止是公安部见过面的洽谈人，还有他许久未见的老熟人。 　　“卢英秀？” 　　卢英秀笑着打了招呼，“邵老师，好久不见。” 　　卢英秀当初在项目负责数据记录，每天十二轮测试，每隔两小时的记录，一次不落，完美的和搭档完成了任务。 　　邵炼对她印象很好。 　　虽然项目初期测试结束，卢英秀就离开了实验，邵炼也记得她的样子。 　　因为，她太亲切了。 　　走在高科大楼里，卢英秀止不住对高科的第一款成果表示赞叹。 　　“医疗系统真的特别方便特别好，我们院里同事感冒发烧都不在院里看病了，特地出去试了试，回来还到处炫耀，说是你们高科做的系统！” 　　她笑容真切，多年未变，真心诚意夸奖医疗系统，以至于邵炼都没办法保持他严肃的冷脸。 　　“系统严格来说，是我家小朋友做的。” 　　邵炼露出幸福的笑容，完全被卢英秀感染，傻得像是养大孩子的骄傲家长。 　　“我知道，沈明洲！”卢英秀指了指公安部提着的减震箱，“这次我是专门来道谢的。感谢你家可爱的沈明洲，让我见识到了这么优秀的无人机！” 　　会说话的人，连夸奖都能夸到邵炼心坎上。 　　邵炼一路带着人进实验室，笑容满面的招呼着沉浸在调试代号II数据里的沈明洲。 　　“明洲，来客人了。” 　　声音温柔程度翻倍，还带有父亲般慈祥的腔调，听得沈明洲转头动作都僵硬得难以置信。 　　“过来，见见卢阿姨。” 　　沈明洲狐疑的看向笑容温柔的邵炼，又看了看这位笑容亲切的女士。 　　长发、和蔼，年龄不过三十到四十，自诩成熟的沈明洲，自然不会惹人不快的喊阿姨。 　　“卢姐好。” 　　当阿姨的年龄，听到嘴这么甜的小朋友，卢英秀笑容越发灿烂。 　　“都是十六岁，怎么和邵老师当年一点儿也不像啊！” 　　不是亲生的，当然不像。 　　沈明洲木然的心里反驳，却发现邵炼骄傲的勾起嘴角，“因为我是帅，他是可爱，当然不像。” 　　厚颜无耻，没有高贵冷艳大佬风范，深受沈明洲鄙夷。 　　这次公安部送卢英秀来，一是来致歉，二是来继续谈合作。 　　钱国锋的态度一如既往的真诚，也许是有卢英秀这样的专业工程师在场，他对沈明洲的态度热诚得更有底气一些。 　　他说：“之前我们确实不懂科技之间的区别，卢所作为游隼和海东青的制作者，已经给我们科普扫盲了，蜻蜓的搜救效率远超游隼，特别是独创的三维透视建模系统，在地震、山洪、火灾情况下，比游隼提供的数据更准确。所以我们希望你能跟我们达成合作，尽快将蜻蜓投入到抢险救灾、消防救援的领域之中。” 　　绕了一个大弯，最终回到了沈明洲期望的情景。 　　然而，沈明洲记挂的，不止是参与国家项目了。 　　“可是边防你们准备怎么办？” 　　沈明洲视线转到卢英秀身上，问道：“卢姐，既然你制作出了海东青，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边境的情况，在现有无人机上再加装一套太阳能系统，可行吗？” 　　“如果是你的蜻蜓采用的60%的太阳能转换技术，才有加装的必要。” 　　说起自己专业的事，卢英秀拿出的例证更为实际，“当前太阳能转换效率都非常的低，反而会成为无人机的累赘。钱国锋他们会对蜻蜓感兴趣，也是知道了蜻蜓可以完美实现纯粹的太阳能供电，在一些没有足够电力供应的边防哨所，这样的太阳能无人机才不会增加他们的负担。” 　　切实考虑边防实际情况，比简单的实验室测试更为复杂。 　　沈明洲相信，比起自己，卢英秀这样拿出过能在低温高原环境起飞无人机的研究员，更适合去研究一台真正符合边防巡逻要求的无人机。 　　于是，他也不纠结了。 　　他将蜻蜓制作成救援型无人机，是因为他对救援的情况了解。 　　要做边防无人机，当然要让专业的来。 　　沈明洲将卢英秀带到屏幕前。 　　模拟系统给出的大量代号II数据，足够实现沈明洲想象中的边境巡逻。 　　但是，代号II能不能实现真实环境下的边境巡逻，还得靠卢英秀这样的实践者。 　　“这是我和邵炼一起根据模拟，运算出来的无人机性能数据。” 　　沈明洲介绍道：“但是我们都没去过边防，也没有真实的数据，所以一切都是凭借的猜测和想象。” 　　只是猜测和想象，已经让卢英秀专注的看了起来。 　　抗风、防雷、太阳能续航、夜间自动巡航。 　　智能得不像是一台无人机，更像是什么人工智能飞行机器人。 　　卢英秀瞬间想起邵炼的擅长领域，还有沈明洲那套号称可以完美解决一切问题、处理能力超强的系统。 　　现在，面前的代号II列出来的各项指数，足够证明：沈明洲做出了一套可以模拟复杂条件的系统，给出最好的无人机制造参照！ 　　刚刚还让她感到高兴的小朋友，现在让她感到震惊。 　　卢英秀的称呼顿时变了，严肃而认真的问道：“沈老师，你愿不愿意来我们九院研究所工作啊？！” 第46章 　　九院的人当面发出邀请，换成谁都该欣喜若狂。 　　除了邵炼。 　　他之前还勾起的笑，瞬间敛了回去。 　　“卢英秀，你又不是负责人事的，怎么总给九院拉人。” 　　卢英秀仍是笑容满面，解释道：“这是给国家找人才，不是给我们院拉人。邵老师，你看我们院现在专门开了无人机研究所，配备了国际一流的设备，还有航天航空六十多年经验，电子技术是最先进的，自主研发的系统也是最高效的，沈老师做的这个模拟系统，里面提出的边防各项条件，高科没有硬件设备进行实践模拟，九院呢啊！” 　　她数起国家拨巨资给研究院配备的各项实验室，外加一到十一院所有涉及无人机，九院能够使用的试验场、保密资料，一条条，一列列，将国资高科仅限于医疗系统的实验环境，秒得无话可说。 　　邵炼听明白了。 　　这是卢英秀仗着国家，来抢人。 　　他皱着眉看沈明洲，小朋友听到九院能够获批使用的一系列大型实验室，眼睛已经移不开面前的卢所长了。 　　在经过简单思考之后，沈明洲站在了说服邵炼的第一线。 　　他说：“公安部想买蜻蜓，不管是看上太阳能还是用于救援，肯定是要经过量产化改造。九院无人机所专门做无人机的研发，成果转化也有一套系统的流程，所以我把蜻蜓卖给公安部，然后去九院协助改造，是应该的。” 　　沈明洲的规划清楚，言辞之中透着我想去我想去。 　　盯着邵炼的视线却仿佛在说，我绝不是单纯看上了高低温实验室和风洞！ 　　邵炼点点头，这是连军工生产线一起看上了。 　　孩子喜欢，邵炼也没有阻止他的理由。 　　哪怕他手指痒痒，想把沈明洲给抓到身后关进高科实验室，一辈子不放出来。 　　却还是无奈的跟公安部的人说：“你们准备合同吧，签了合同，他再去九院协助无人机改造。” 　　卢英秀听完，喜上眉梢，“沈老师来的话，邵老师也来指导工作吗？我一起给院里打报告。” 　　邵炼已经很不喜欢她用研究院设备勾走沈明洲注意了，现在这位国家栋梁，竟然想一起打包报告。 　　意图明显，如果不是研究院的人，邵炼都要清场了。 　　“我现在只是个小老板，哪儿有能力去指导你们研究所。”邵炼送客意愿无比强烈，“你帮我带好沈明洲，让他多看看国家项目的实验室就行。” 　　卢英秀和公安部大丰收离场。 　　沈明洲跟人说再见，眼睛里都藏着期待再见的光亮。 　　邵炼想明白了，借和建，都不如买一个带高低温实验室、风洞的研究所来得快。 　　要不然，他真没实力跟国家队争沈明洲。 　　能去九院，沈明洲确实兴奋。 　　九院隶属国家航空航天研究集团，专门负责遥测遥控、计算机及软件等系统与电子技术研究方向，几十年的国家级研发经验，比起沈明洲已有的商业改进技术知识，更加的高深、专业。 　　严格来说，沈明洲去学习的可能性更高。 　　签完合同，定好日期。 　　卢英秀专门派车上门来接沈明洲。 　　临走了，沈明洲还叮嘱着一身运动衫运动鞋、困意朦胧的邵炼说道：“医疗系统的线下测试数据量在增大，一定要叫卡恩和宋双注意好程序状态，保证系统不出问题。后期的系统维护升级，最好在深夜进行，免得白天患者无法使用，导致舆论危机。” 　　邵炼勾着笑，耐心听完，忽然问道：“你这是交代完临别赠言不准备回来了吗。” 　　沈明洲愣了。 　　九院提供食宿，他不用每天来回奔波，也不用考虑离开无人机研究所自寻住处。 　　可是高科对他来说，像家一样。 　　不止是实验室，连宿舍的那张床，都铺有他喜欢颜色的床被。 　　好像忙忙碌碌了许久，一睁眼就从宿舍顺着楼道进入实验室，成为了他的习惯。 　　邵炼突如其来的一句调侃，不知道夹了多少试探。 　　沈明洲似乎领悟到了，这位大老板，为什么这几天不高兴。 　　板着脸、心不在焉。 　　看他签合同也会走神。 　　原来，是害怕他走了不回来。 　　沈明洲笑了笑，“你在想什么啊邵老板，我合同都是以高科名义签的，不回来，我靠什么吃饭？” 　　一点儿也不浪漫，气得邵炼抬手就在微信给他打了两万。 　　九院里澄明市有些距离。 　　作为航天航空研究集团的下设电子技术研究院，九院单独有一片宽敞宏伟的实验区。 　　十几个研究所的成员大清早就开始忙忙碌碌。 　　小朋友被卢英秀领进实验室，研究员们抬眼瞥了一下，顿时困惑的问：“这就是……沈明洲？” 　　从外面请外援，当然得打报告。 　　研究员们对沈明洲的资料烂熟于心，写出了医疗系统构架，做出了蜻蜓无人机摘得行星奖。 　　再加协助FBI英勇救人、疑似玩弄了国际第一军备公司的标签，在他们心里，“沈明洲”怎么说也是一个高贵冷艳走路带风的大佬。 　　亲眼见了，有些难以置信。 　　沈明洲穿着卫衣、牛仔裤、运动鞋，气质干净清新，跟卢英秀所长站在一起，像他们的卢姐带了自家小孩儿来实验室玩耍似的。 　　研究员们忽然意识到，十六岁就是这样的年龄，浑身稚气，青春洋溢。 　　卢英秀才不管手下研究员多震惊。 　　人来了，无论几岁都得干活。 　　“我们现在主要是两个项目。”她开口布置任务，顺便给所里研究员分组。 　　“一是将蜻蜓改造成适合量产的救援无人机，二是研究能够搭载太阳能的边防巡逻无人机。这段时间，你们见到他，都得给我叫一声沈老师。” 　　研究不谈年龄，只谈资历。 　　沈明洲凭借太阳能技术和蜻蜓，直接荣升老师位置，成为两个项目的特邀顾问。 　　不过，说是顾问，最后还不是要自己动手。 　　无人机研究所的研究员，大多毕业于国内外一流自动化、计算机专业，拥有不少改进系统经验。 　　但是，他们都没见过万物系统构造。 　　两个项目，都得沈明洲亲手来教。 　　沈明洲当然先从零进展的边防巡逻无人机开始。 　　他率先选择移植性能模拟系统，展示代号II在特定边境恶劣环境下需要具备的性能。 　　沈明洲在了解到九院的无人机，都以海东青、游隼之类的猛禽命名之后，抬手修改系统，将代号II的编码，修改为了“猎鹰”。 　　沈明洲将模拟系统里给出的代号II，写出来特供边防性能的代号II，在他们这里编号改为了“猎鹰”。 　　可以在祖国边境上空迅游的猎鹰，目光如炬，身形勇猛，能够成为英勇无畏的边防战士的眼睛，巡视祖国疆土。 　　那些鹰都飞不过去的地方，不需要呼吸的“猎鹰”可以。 　　沈明洲甚至希望，“猎鹰”像活着的雄鹰一样，找得到回巢的方向。 　　庞大的构想，随着项目敲定编号立刻启动。 　　沈明洲动手将万物系统，根据无人机性能，加载在相应的芯片之中，形成匹配太阳能技术的猎鹰系统。 　　处理器性能承载极限，就是猎鹰系统的运行极限。 　　低温、高热、狂风、暴雪、沙尘的恶劣环境，猎鹰系统必须比万物更加的稳定。 　　哪怕只是在系统里进行实验模拟，沈明洲都能获得无数的真实数据。 　　航天航空恒温耗材，自主知识产权国产处理器。 　　沈明洲在卢英秀的帮助下，随时可以提取到国家保密数据，用在猎鹰的身上。 　　真正的研发精英累积了几十年的经验摆在面前，沈明洲对猎鹰系统的调试充满信心。 　　他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只花了八个小时，就在模拟实验室系统里，展现了粗略成型的猎鹰状态。 　　协助沈明洲的研究员们，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天啊，一天！ 　　他们都不知道应该震惊于实验室系统分析处理的速度，还是震惊于沈明洲徒手写构架的速度了！ 　　模拟实验室里的猎鹰，不仅能够完美依靠太阳能技术供能，还可以远距离传输视觉数据，更重要的是—— 　　防风防雪防雷！ 　　还带自动驾驶！ 　　“这不会是用上了邵博的人工智能技术了吧？无人机怎么做到自动驾驶的？” 　　“不可能，你看这套系统直接建立在了我们实验设备里，根本没有加装多余的神经元件，是直接系统模拟的性能。” 　　“虽然是模拟，但是引用的是我们内部数据库信息，自动驾驶按照猎鹰系统的展示……确实可以实现！” 　　习惯跟各类计算机语言打交道的研究员，看向猎鹰系统心情复杂。 　　沈明洲敲敲打打，调取资料，写出了一套他们感觉能看懂，又感觉看不懂的编码语言。 　　但是，无论他们看不看得懂，猎鹰系统直接转换成了可视化窗口，根本不需要懂得后台构架语言，就能让他们明白—— 　　猎鹰现在展示的全部功能，不管多么不可思议，都能实现！ 　　研究院内部传消息递八卦也只需要一天时间。 　　“卢所之前报备的沈明洲今天到了，据说一天就写完了新型无人机系统。” 　　“那套系统，已经实现了60%的太阳能跟无人机对接，而且还运算出了自动驾驶的必备条件！” 　　“自动驾驶，太阳能续航，防风防雪防雷……他们所这是要拿第三块功勋章了吗？” 　　人类的好奇心无处不在。 　　沈明洲在无人机研究所写出的系统还没有真正的实现，看热闹的人就一个接一个的从实验室外“路过”。 　　敞开的实验室大门里，路过的人探探头都能见到无数白衣身影。 　　少年穿着宽大的白袍，在助理研究员的衬托下，显得稚嫩又年轻。 　　实验室灯光惨白，屏幕上遍布数据。 　　他们专注凝视猎鹰系统的样子，挠得路过的好奇者心肺烧灼。 　　十六岁啊。 　　这种系统怎么写出来了？ 　　怎么写得这么快？ 　　研究院的人在门口来来去去，不好意思去打扰沈明洲，只好把卢英秀给抓住了。 　　“你们猎鹰到底要做成什么样子？” 　　“系统真是他直接写的？不是复制粘贴的？” 　　“那个什么语言，小张跟我描述完了我都没懂，猎鹰系统到底是什么语言？” 　　大家好奇的提问，简直快把卢英秀骄傲死。 　　她算是明白邵炼为什么这么喜欢沈明洲了，那种被人围着惊讶的感觉，确实能够勾起人深藏的炫耀欲望。 　　“保密。”卢英秀得意的笑着说，“等我们所拿出成果评估报告，你们就知道了。” 　　“那得等多久啊！” 　　“不久。”卢英秀信心满满，“按沈老师的速度，下周吧。” 　　下周？一周？ 　　研究院的人常年跟实验项目打交道，就算卢英秀只是拿一套理论出来做评估、要项目资金，那也不可能一周啊！ 　　沈明洲沉浸在猎鹰系统的完善和开发之中。 　　完全不知道九院已经把他的事情传了个遍。 　　“无人机研究所说一周拿出评估报告申请评估。” 　　“他们不是说这次项目特别复杂，还找了外援吗？” 　　“是找了外援！外援一来，一天时间搞出了一套系统，所以他们才敢说一周出报告的！” 　　一周出报告的说法，可太诱人了。 　　大家知道外援是沈明洲，写出过医疗系统这种可以承载全国三甲医院同步上线测试的大型系统。 　　但是一周时间，未免也过于神速了一点。 　　无人机在外界看来简单无比，对他们搞研究的来说，改动任何一个细微功能、增加十分钟续航，都要经过复杂的模拟实验过程。 　　实验做上两三个月，常有的事，一两年也不稀奇。 　　可是，当卢英秀在一周后的研究院例会上，总结他们上周成果，规划他们下周计划的时候，在座的全体所长，听得眼睛都直了。 　　“无人机所在上周的模拟实验里，完成了猎鹰系列无人机系统初步测试。猎鹰系列作为边防巡逻无人机，可以完美适应零下20度低温环境，抵抗11级大风，拥有自动驾驶功能，快速远距离传回三维红外建模，并且在太阳能支持下，实现白昼无限飞行，夜晚6小时飞行。” 　　“在失去通讯信号、与操控失联的情况下，猎鹰可以根据设定好的路线规划，自动回归边防哨所。” 　　简短的说明，引发所有人的热烈议论。 　　猎鹰，竟然可以自动回巢！ 　　“卢所，你们是用了什么特殊设定？为什么无人机失去操控还能返航？” 　　“11级大风，你确定猎鹰还是无人机吗？哪怕模拟实验也不能设置这么夸张的数据！” 　　“比起别的功能，我更好奇你们怎么保证太阳能的无限飞行，这真的不是在做永动机？” 　　面对所有人的困惑，卢英秀笑得温和。 　　“这虽然只是模拟实验，但是一切数据来自全国航天航空数据库，可以说，猎鹰是基于火箭、导弹、战斗机的核心材料技术进行的开发。” 　　“我们所保证实验成果真实，将猎鹰完整制造出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理论条件和实验环境模拟成功，已经叫人热血沸腾。 　　研究院立项的实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迅速立项，一周就给出了重大成果的实验！ 　　电子技术的成果比其他实验更容易获得，但那是无数研究员熬夜秃头换来的。 　　现在，沈明洲标准作息，带着无人机研究所十几个研究员久违的感受到了朝六晚十的惬意生活，还创下了九院立项到出成果的最快纪录。 　　之前院里的人只是门外路过看热闹。 　　直接满怀期待的进了实验室，“小沈，你们那个猎鹰我能不能看看啊。” 　　沈明洲还没发话，身边的助理研究员就说：“敖哥，我们都叫的沈老师好吧。” 　　“沈老师，沈老师。”老敖从善如流改正错误，“让我看看猎鹰，让我看看。” 　　沈明洲仍是坐在原位，十分不好意思的提醒对方，“猎鹰的后续研发已经交给卢姐的实验团队了。我现在做的是蜻蜓。” 　　屏幕的改造数据列出了蜻蜓的详细参数。 　　得到消息第一时间来看猎鹰的人扑了个空，却还是在沈明洲这儿感受到了什么叫研究狂魔！ 　　一个人忙两个项目！ 　　还快！ 　　老敖羡慕哭了。 　　他日夜不停凝视屏幕，写出来的代码行数代表着掉落的头发根数。 　　唯独面前少年短发柔软茂盛，黝黑粗亮，在白炽灯下反射出青春的光亮。 　　年轻，真好。 　　“沈老师，我们合个影吧。”老敖摸出手机，充满艳羡，“让我怀念怀念，自己年轻的时候。” 　　老敖不仅提前看了蜻蜓，还获得了沈老师合影留念一张。 　　中年研究员在朋友圈里感叹：英雄出少年，岁月催人老。 　　其他人在他朋友圈里扎堆看天才。 　　看看这身高，看看这长相，看看这手！ 　　就是这双手一周做完猎鹰模拟实验，给无人机研究所新添国家级项目，那不还快点儿去摸摸。 　　有一就有二。 　　沈明洲答应了老敖的合影，自然也得答应老赵、老曾的合影。 　　研究院里老老少少研究院，有空就来逛无人机所。 　　不仅能看看小少年，还能聊聊猎鹰系统。 　　“其实猎鹰系统是可以开源对外的一套系统改造的。”沈明洲说。 　　“医疗系统的基础构架，和猎鹰系统一致，只是侧重点不同。”沈明洲解释。 　　“这套系统我希望未来可以推广到更多领域，不止是无人机和医疗。”沈明洲展望，“我想做能够万物互联互通的基础构架。” 　　大家听着，听着，心里都充满了相同的感叹。 　　如果有这样的系统就好了。 　　超凡处理速度，几乎没有冗余垃圾，维护检修可视化，省了多少程序员的头发。 　　沈明洲在研究院里成为了大家朋友圈常客。 　　还有不少中老年热心同志，请他到家吃丰盛的晚餐。 　　大家其乐融融，将这个外援当成刚来研究院的新成员，三天两头都能有新的照片，从这个所，那个所的人朋友圈里刷到。 　　沈明洲吃宵夜啦。 　　沈老师现场试飞蜻蜓啦。 　　小沈同志试玩遥感运输车模型顺便给我们改了改系统啦。 　　朋友圈热热闹闹，随时能看到沈明洲消瘦挺拔的身影。 　　大家互相看互相传，反正内部保密环境，怎么传也传不到外界去。 　　突然有一天，九院大部分人都收到了一个特殊的好友请求。 　　头像上陌生又熟悉的长相，带着一成不变的冷漠视线，唤醒了许多人的泛黄回忆。 　　“我没看错？”拿着手机的九院成员都惊了。 　　验证信息：高科邵炼。 第47章 　　收到邵炼好友申请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大多是邵炼的熟人，或者，是看着邵炼长大的人。 　　天才成长总是伴随着不少助力，从国内到国外，邵炼的全部轨迹都记录在九院这些人心里。 　　邵家几代全都奋斗在研究线上，家族传承可以追溯到建国之前。 　　邵炼在外界消失的十年，别人不清楚，临时抽调去外圈帮忙的九院人，心知肚明。 　　唯一让他们感到诧异的，是项目解散，邵炼没有回到实验室，而是去当了科技公司老板，接下了国家要求的医疗系统项目。 　　脱离了保密单位，邵炼自发的和熟人保持距离，也算是他们长久工作中养成的默契。 　　现在，邵炼居然主动加他们了！ 　　收到好友申请的人，火速通过。 　　“炼炼啊，有啥事儿啊？” 　　——没事，看看蒋叔叔你的朋友圈。 　　“邵老师，好久不见，我也试用你们的医疗系统了！” 　　——嗯，好久不见，谢谢支持。 　　“小邵！过年为什么不来我们家吃团年饭？” 　　——今年一定来。 　　言简意赅，一问一答。 　　只有某些叫着邵老师的年轻辈，能收到特殊要求：“把你朋友圈权限开一下”。 　　中年辈就没有这样的烦恼。 　　因为中年人都不会屏蔽朋友圈！ 　　邵炼皱着眉，拿着手机回应九院人的信息，然后在他们丰富多彩的朋友圈里，寻找沈明洲的身影。 　　白色实验服之下，简单的牛仔裤、运动衫，偶尔会冷到穿薄毛衣，有时候只穿一件衬衫。 　　他侧脸笑得开心，盯着蜻蜓在空中飞行。 　　或者乖巧的跟长辈合影，背着手站在中年人的身边直视镜头。 　　沈明洲在九院的生活如鱼得水，正如卢英秀告诉邵炼的那样，大家都很喜欢他。 　　喜欢到三天两头，都能在朋友圈见到他的影子。 　　邵炼一边翻照片，一边沉思。 　　仿佛只要是有实验室的地方，沈明洲都能生活得十分惬意。 　　全然不像之前赴美，不过一两天，都能见到沈明洲说：想回家。 　　现在，沈明洲不想回家。 　　还在别人的朋友圈里自由自在，被人炫耀给他看！ 　　卢英秀：沈老师天天按时休息，准点上班，邵老师你别担心啊。 　　卢英秀：猎鹰的项目已经报国家批准了，蜻蜓改装完交给公司生产，沈老师就能回来了。 　　卢英秀：蒋叔叔前两天还摆了大宴，请沈老师去吃饭呢，我们院对他特别好！ 　　邵炼心情跟送孩子出门上学一个月不见回来的操心家长。 　　就算卢英秀在他面前说一万次好好好，他也不可能放心。 　　一个月呢！ 　　上次离开这么久，还是美国搞事情！ 　　而且，再过一个月，沈明洲将迎来特殊的日子，邵炼怎么也不可能放心把他留在九院。 　　邵炼抬手回道：“明天我来一趟你们所。” 　　卢英秀：诶？来指导工作？ 　　邵炼说：“视察蜻蜓改造情况，毕竟这是我们公司的无人机。” 　　某些方面，邵炼真的很幼稚。 　　按照王北壹等人的腹诽，应该是他缺失正确的童年，导致成年以后也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大恶魔。 　　第二天，邵恶魔穿上笔挺的西装，一个人长途驱车，前往九院，直奔无人机研究所。 　　卢英秀向跟领导汇报实验成果一样，讲述猎鹰系列无人机制备材料准备情况，蜻蜓无人机适应性改进过程。 　　邵炼点头听着，没有别的回应。 　　他对研究院这样的地方，生来熟悉，同样感到敬畏。 　　一代又一代的研究人员，在不同的项目里忙碌，最终成为时代的缩影。 　　可惜，除了高科实验室，他已经不适应这样的地方了。 　　哪怕卢英秀的语气温柔亲切，邵炼也找不回曾经的从容。 　　“既然只剩蜻蜓的改装，预计还要多少时间？” 　　邵炼像个冷酷无情的验收负责人，只关心这个项目什么时候结束。 　　“按沈老师的说法，两三个星期吧。” 　　两三个星期，邵炼算了算，应该来得及。 　　走到实验室门外，他一眼就能见到沈明洲清晰的背影。 　　白色外套，身影修长，盯着屏幕的模样和在高科实验室里没什么不同。 　　只是助手更多，每一个都不叫邵炼。 　　“邵炼？”沈明洲发现他的到来，格外惊讶。 　　沈明洲从不喊哥哥，心情好叫邵老板，大多时候都直呼其名。 　　“来看看你，顺便给你送点衣服。” 　　邵炼明明空着手，却能说得理直气壮，“天气冷了，怎么只穿一件衬衫，之前的毛衣呢？” 　　“实验室有空调。”沈明洲回答得老老实实，“穿毛衣热，衬衫正好。” 　　研究所空调恒温，总是调到适宜的温度，以免研究员熬夜受凉。 　　沈明洲养成了良好习惯，不赶进度的项目不需要熬夜，自然穿得少。 　　邵炼神情复杂，心里嫌弃沈明洲照顾不好自己，又觉得说出来不合适。 　　于是，他只能抬手，捏了捏沈明洲的脖颈，问道：“蜻蜓进度怎么样，月底回得来吗？” 　　邵炼很少明确提出一个时间期限，沈明洲好奇的问：“月底公司有事？” 　　“有。”邵炼说得斩钉截铁，心里的规划一大串，每一项都不能少了沈明洲。 　　“应该回得来，蜻蜓只剩最后的太阳能转换效率，一直达不到60%以上水平，但是在城市内救援使用，实现40%-50%也足够了。” 　　蜻蜓系统做得不如猎鹰完善，毕竟要考虑常见移动设备，方便携带。 　　“而且，公安部的意思是，如果效果好，考虑投入消防使用，扩大蜻蜓在日常消防救援的作用。” 　　说起蜻蜓，沈明洲表情生动许多。 　　在改造过程里，无人机相关研发人员，给了他不少灵感和建议。 　　蜻蜓更轻更便携，对于高热的消防环境更敏感。 　　第一件自己亲手制作的无人机，要安心投放到公司生产线批量生产，他必须要将硬件性能降低，以免影响大规模推广。 　　他从蜻蜓太阳能，讲到蜻蜓系统的精简，特别说明了跟最初的系统截然不同，直接贴近于现有系统构架，免得没有专业工程师进行维护。 　　因为，懂得万物系统的工程师，都已经在全力保障医疗系统的运行，为了无人机再培养一批工程师出来，没有太大的必要。 　　“如果蜻蜓的实战应用合适，我再考虑对配套系统进行升级，等那个时候，慢慢在警务系统推行万物，可能更合适。” 　　沈明洲的布局，离不开万物的统治。 　　邵炼惊讶的发现，短短一个月，沈明洲都能借着九院，对警务系统展开研究了。 　　“公安部愿意开放警务系统权限给你？” 　　沈明洲狡黠一笑，道：“钱专员说会帮我打报告，以高科的名义。” 　　以高科的名义，就是要用高科承接医疗系统的特权，比照开放警务系统。 　　邵炼既骄傲又无奈，沈明洲虽然回不来，还记得打着高科名义要资源，也算是心里有家了。 　　短暂探望结束，沈明洲又有了新的目标：在月底前完成蜻蜓的全部工作。 　　不过，工作永远没有计划顺利。 　　在跟公司敲定了一些配件规格问题之后，沈明洲已经忙过了月底。 　　元旦的气氛笼罩整个九院，哪怕是研究所也会按照法定假日放假休息，加班随意。 　　卢英秀和九院的长辈挽留他，沈明洲却坚持要回去。 　　“邵炼本来叫我月底前回去，公司有事。” 　　他说得非常官方，不肯再在九院留下欢度元旦，只来得及告诉邵炼，明天一早回来，快点派车来接！ 　　然而，沈明洲在九院门口，等到的是江岳的车。 　　“老板太忙了！”江岳一如既往絮絮叨叨，“以前他出门还西装革履，剃剃胡子，最近都是早上起来穿什么，出去谈生意就穿什么，简直玷污我们高科的精英形象！” 　　背后告黑状，江岳做得无比顺手。 　　反正扣工资的人没听。 　　沈明洲能感受到邵炼的忙碌。 　　最近一周，微信消息少了，朋友圈也不发了。 　　那天来看了他一眼，叮嘱他月底一定要赶回来，也没有提什么特殊安排。 　　今天刚好跨过了月底最后一天，变成了新年1号。 　　江岳还能絮絮叨叨，说明邵炼的安排，并没有告诉江岳。 　　沈明洲有点急，心里也充满了歉意。 　　可惜，邵炼不仅电话不接，连消息都不回复他。 　　像是生气他失约了是似的。 　　九院和高科距离远，回到高科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停了车，江岳问道：“大佬，你先回宿舍还是先回实验室啊？” 　　“邵炼在吗？” 　　“不在。”江岳疯狂摇头，真诚无比。 　　沈明洲跟邵炼在实验室里待的时间，可能比待在宿舍的时间更多。 　　不过，既然邵炼今天不在，沈明洲有点儿累，想睡觉。 　　“先回宿舍吧，我洗个澡，睡一觉。”沈明洲看着前方的高科大楼一片漆黑，“你也先回去休息吧，今天谢谢你来接我。” 　　“不是，你不再考虑考虑？” 　　江岳有些急，追着过来。 　　“考虑什么？”沈明洲完全没领会到江岳的意思。 　　“考虑去实验室看看啊……”江岳强烈暗示，“今天我走的时候，工程师都围着系统，好像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话还没说完，沈明洲瞬间脸色苍白。 　　高科实验室运行着医疗系统的核心程序，大量的数据和病理报告储存在服务器之中，虽然严格的按照国家机密封存，也不可能有超越他的黑客入侵。 　　但是，再安全的高科实验室，也无法消除他的心理阴影。 　　他见过智能医疗箱崩盘的样子，全国狂风巨浪一般声讨、抵制，直接把上升期的高科击溃，一败涂地。 　　沈明洲顾不上问详情，转身就往实验室急切的跑去。 　　那不再是刊登在新闻上冰冷批判的系统。 　　而是邵炼耗费了无数心血，凝聚了这么多工程师的努力、医疗业内工作者的付出，真正获得了患者信任的民生项目。 　　医疗系统可以解决最基层的痛苦，在这样关键的测试期，也经不起任何的系统故障带来的信任危机。 　　“不是、诶？！”江岳没想到沈明洲会跑那么快。 　　他苍白的表情，叫江岳后悔死了。 　　老板只说找个借口把大佬弄到实验室去，他脑子一转说系统出了什么问题，看这状态，待会出问题的可能会是他！ 　　沈明洲可没空去关心江岳的小心思，他火速刷开实验室门， 　　砰—— 　　彩纸亮片伴着温馨烛光，从沈明洲头顶飘落。 　　“祝你生日快乐~” 　　“Happy birthday to you” 　　“Zum geburtstag viel glück” 　　中德英三语的生日快乐歌，整齐的响起。 　　不同的语系，踩着相同的调子，还有一群高科工程师笑容满面的真诚祝福。 　　邵炼站在正中，在短暂的歌声里，他端着蛋糕递到了沈明洲面前。 　　那是一块像极了行星奖奖杯圆盘的蛋糕，圆盘裱花的英文字体间隙，插着“17”的生日蜡烛。 　　“我知道你很喜欢这句‘探索永无止境’，干脆叫蛋糕师傅把生日蛋糕做成奖杯的样子。” 　　“生日快乐大宝贝，许个愿吧。” 　　邵炼抬手看了看表，碎发在蛋糕烛火里投出温柔的阴影，“虽然已经过了19小时又54分，但是我终于等到你了。” 　　沈明洲愣在原地，心里思索着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的焦急，却因为这一场突然的生日庆祝击得粉碎。 　　一月初，他的生日在一月一，普天同庆，却往往与他无关。 　　他抹掉额头冷汗，冲着一群铁血柔肠的死宅工程师们，豁然露出劫后余生的欣慰笑容。 　　“吓死我了。”沈明洲笑着说。 　　他还以为医疗系统重蹈覆辙。 第48章 　　邵炼为了今天，很早就做了准备。 　　忙谈判，忙规划，满心欢喜要在零点给沈明洲一个难忘的惊喜。 　　结果九院把人留到了月底最后一天晚上,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稍微晚了一些也没关系。 　　但是，沈明洲也太关心工作了。 　　切完蛋糕拍完照，邵炼朋友圈的炫耀刚发出去，一转头，沈明洲叼着蛋糕叉子，双手放在键盘上没停。 　　沈明洲查看系统，调试构架的动作，他再看一万次都不会腻。 　　可蛋糕还没吃完，工程师们都端着盘子围了过来，看系统创造者亲自检查万物运转情况。 　　“叉子给我。” 　　邵炼认命的伸手把沈明洲含着的叉子拿回来，慢慢给他划拉蛋糕。 　　“我们每个省市都分设了维护人员，24小时监控系统，线下测试了这么久，还没出过问题。” 　　“嗯。”沈明洲应声点头，视线却舍不得从屏幕移开，“我再看看。” 　　刚说完，他余光里出现了蛋糕的影子。 　　“张嘴。”邵炼勾起浅笑，手上叉住小蛋糕递过来，还特别哄小孩儿似的，短促示意道，“啊——” 　　这是要亲自监督他把生日蛋糕吃完才行。 　　沈明洲皱着眉，在邵炼坚持并且略带威胁的温柔视线下，默默的张口，嗷呜，嚼嚼嚼。 　　工程师们笑成一片。 　　他们习惯把沈明洲当老师看待，老板突然跟喂小孩儿似的喂蛋糕，他们真的不适应。 　　“沈老师，你还是别忙了，不然老板肯定要给你一口一口的喂完！” 　　“笑死我了，真的，老板，你在喂儿子吗？” 　　“我得录下来，威廉，再喂一次，我录了！”卡恩的手机都打开录制，对准了他们。 　　邵炼不觉得有问题，竟然真的抬起手，想继续投喂。 　　可沈明洲没他脸皮厚，赶紧从邵炼手上夺过蛋糕盘子，三两口吃完。 　　“别拍啊！”他两颊鼓鼓，转头挥了一下手，“要拍拍邵炼！” 　　没蛋糕喂食可看了，卡恩也只能笑嘻嘻的收起手机。 　　“Dr.沈，你生日都不想放松一下的吗？” 　　“我看完这一段构架就放松……嗯？” 　　沈明洲查着查着，发现了一段新出现的程序。 　　构架简单，但是功能强大。 　　这段程序能够智能监控全国医疗系统运行稳定性，并且实时发送系统故障提示。 　　最重要的是，预警程序和万物系统完美契合，不是从前台可视化窗口进行的设置，而是有人从后台编的程。 　　沈明洲习惯了工程师们从前台进行设置，他从后台给进行微调的模式，离开一个月回来，发现后台有这么大的改变，着实有些惊讶。 　　工程师们接触万物时间短，代码语言掌握不熟练，不可能短时间写出这么完美的预警系统。 　　他好奇的问道：“这段预警，是谁写的？” 　　“我啊。”邵炼没忍住，伸出魔爪揉揉他的头，“我看你太紧张医疗系统的线下运行情况了，所以这段时间尝试在万物构架上写了这套预警，如果医疗系统出问题，全国分部维护人员和高科都会第一时间收到提示，不用担心我们忽略了系统漏洞。” 　　沈明洲一颗提着的心，在他温柔解释里慢慢的平复下来。 　　即使邵炼整天说着不做研究，但他对医疗系统的上心程度，着实令沈明洲安心。 　　预警系统在万物构架里平稳运行，沈明洲想动手再给它增添点功能，都觉得画蛇添足。 　　“检查完了？”邵炼笑着看他几次抬手都放弃了，于是问道。 　　“嗯。”沈明洲点点头。 　　“明天放假。” 　　邵炼一句话，给全部加班到晚上，陪着沈明洲过生日的工程师们，放了假。 　　“你们好好休息，我带小寿星出去玩。” 　　沈明洲不想玩。 　　但是邵炼坚持，他就当陪邵老板，出去放松放松。 　　第二天，他例行早起，去实验室晃了晃，最后被邵炼当场捕捉，送上SUV，开往了澄明市商业中心。 　　明显，邵炼只想带着沈明洲放松，远离实验室，并没有考虑过什么登山游船露营的特殊庆祝方式。 　　还专程挑选了年轻人最爱的电玩城，要帮沈明洲找回童年。 　　沈明洲看到电玩城外迎风招手的充气玩具，脸上表情十分复杂。 　　他觉得，邵炼对童年的理解一定有很深的误解，像他这样的人，童年也只是读书写作业外加看电视而已。 　　“没玩过？”邵炼诧异的挑眉，“拳皇、太空堡垒、魂斗罗、小霸王其乐无穷？” 　　沈明洲这么一听，有印象了，“好像听过。” 　　邵炼期待的看他。 　　“在你们80后90后的回忆录里。” 　　邵炼：…… 　　而沈明洲，是新时代的00后。 　　邵炼还以为他跟沈明洲没有代沟，聊系统聊神经网络都能无压力互相理解。 　　现在才发现，他跟沈明洲之间的深沟，在这十年的年轻岁月里。 　　邵老爷子悲从中来。 　　他那个年代的孩子，童年是街机。 　　沈明洲这个年代的孩子，童年可能应该是平板、电脑、互联网。 　　不行，邵炼脑子一过那些东西，就浮现起沈明洲待在实验室的身影。 　　实验室塞满了00后的童年，但是邵炼决不允许，今天沈明洲还在实验室里渡过。 　　“我不管，今天打街机，让你感受感受我们这辈人丰富多彩的童年！” 　　沈明洲本来就是陪邵炼。 　　邵炼要回忆童年，他当然没有意见。 　　电玩城的街机一排排的放着，沈明洲慢悠悠的溜达着看。 　　对战型、枪击型、赛车型。 　　他没玩过网络游戏，对游戏本身也不感兴趣，面对这些种类繁多的街机，只想感叹计算机的飞速发展。 　　邵炼童年的时候，连游戏都只能一台主机一台主机的分类。 　　他童年的时候，任何类型的游戏，都可以在一台主机上运行。 　　带孩子玩的大人，正在兑换游戏币。 　　被带来的孩子，却在感叹科技进步，岁月不饶人。 　　等邵炼拿来了一盒子的游戏币，沈明洲惊了。 　　“这么多？” 　　都够他们从早晚到晚驻扎到电玩城包月了。 　　邵炼将游戏币撒得哗哗的，“这才多少，我们先赢三千币，去柜台换玩具。” 　　沈明洲跟在邵炼身后，向三千币目标发起冲锋。 　　他对游戏兴趣不大，但是看起来，邵老板对这些街机、游戏机熟悉无比。 　　“你不会把电玩城的游戏机都拆过吧？”沈明洲问。 　　邵炼勾起笑，“拆一台就够了，哪儿需要都拆。” 　　沈明洲可以清楚想到几岁的邵炼闷头拆游戏机、连处理器都不放过的样子。 　　他的童年果然丰富多彩，沈明洲从不拆机，自叹弗如。 　　玩游戏，还是要陪伴的人开心，才能找到气氛。 　　两个人在捕鱼机坐下，一人占了一边，要拼积分。 　　还没开打，邵炼就警告他，“不准在心里偷偷算。” 　　“谁会这么无聊的故意去算啊。” 　　然而，沈明洲根本不用故意去算，游戏开始，满屏幕海底世界游鱼遍地，他漏了几条鱼，差不多领悟了捕鱼的规律。 　　一开始，他比邵炼慢了十几分，过了不到半分钟，他已经开始跟邵炼抢分。 　　捕鱼的机制不可能一个人捞完所有的鱼，内设的陷阱、干扰鱼类繁多，哪怕打定主意要靠高分鱼种取胜的人，都会因为发射炮弹药速度，出现失误。 　　但是，这两个人不可能失误，精准估算速度以及秒钟内进行的取舍，导致他们选的鱼类，总是完美的同步，全靠拼手速，开始勾心斗角。 　　“沈明洲，你算分了！”邵炼被沈明洲劫道，分数直接落后。 　　沈明洲不管，原本无聊的游戏因为赢过邵炼忽然有趣起来，“没算，是运气。” 　　他就是这么运气好！ 　　机器的算法规律，对他们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在电玩城关注捕鱼机的老玩家，盯上这两人火速上飙的分数，都觉得不可思议。 　　人怎么可能赢过机器，而且这两个人的手速不快，有时候有鱼也不打，专门盯准了某些鱼类，计算准确，从不失手，连弹药都不会多浪费一个！ 　　最终，沈明洲成为捕鱼机唯一胜者。 　　游戏币从投币口下放哗哗啦啦掉出来的声音清脆悦耳。 　　他们三千的小目标，全靠沈明洲一个人赢了出来。 　　“高手啊，你们玩这个多久了，能不能说说技巧啊？” 　　老玩家们目瞪口呆的盯着沈明洲埋头收币，就这么一会儿，赢了三千多。 　　要是能掌握这种技巧，简直是生财之道，发家致富。 　　他们语气格外的热诚。 　　沈明洲特别无辜，“我第一次玩，没什么技巧，看哪条鱼顺眼，出手打就行了。” 　　虽然，每次都是邵炼的目标最顺眼。 　　老玩家明显不信。 　　只有邵炼骄傲无比。 　　他家明洲果然是最聪明的，玩捕鱼机都能赢得所有人露出艳羡的目光。 　　邵炼抬手捞过沈明洲，说：“他就是聪明，运气又好。我小朋友过生日啊，玩什么都赢。” 　　说完，带着孩子就往柜台走。 　　一堆游戏币，换成了玩具。 　　邵炼塞给沈明洲一只环抱的鲸鱼，瘦弱的少年抱起来都有半人长。 　　“……为什么不是你抱。” 　　邵炼无耻的看着，还抬手给他拍照，“因为，这是你的战利品。” 　　沈明洲就这么抱着大鲸鱼，穿过人群熙攘的商业街， 　　几乎每一个擦肩而过的男男女女，都会惊诧的看着他。 　　视线复杂多样，沈明洲恨不得将脸埋进鲸鱼里。 　　他随时瞪向邵炼，都能收到长辈式的慈祥目光。 　　终于到了停车场，沈明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大鲸鱼狠狠塞进后座。 　　“别那么粗暴嘛，毕竟它是给你带来快乐的大礼物。” 　　沈明洲确实玩得很开心，但是仅限于赢过邵炼的那一刻。 　　鲸鱼什么的，抱着走街串巷，这辈子有一次经历就够了。 　　邵炼觉得心满意足，不能在沈明洲生日当天陪他玩游戏机的遗憾，都因为可爱的大鲸鱼给治愈了。 　　他发动车辆，缓缓向着高科出发，贴心温柔的说道：“你心里不用有什么压力，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也没有不能实现的愿望。明洲，你只用做自己想做的事，开开心心就好。” 　　邵炼的话，仿佛在轻轻揉散他昨晚的担心。 　　沈明洲瞬间觉得，自己全部的幸运，都是邵炼带来的。 　　在见到邵炼之后，他所害怕的一切，摧枯拉朽般被消灭得干干净净。 　　他有上百种想法创意，都能在高科实验室实现，走向更远的地方。 　　不会出现恐惧中的系统崩盘，不会再有人盗取他的专利。 　　因为有邵炼。 　　沈明洲抬起手撑着侧脸，转头看向车窗外。 　　他声音低沉的说道：“邵炼，你一定要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邵炼：？ 　　“这样，我才能开开心心。” 　　获得了晚辈真挚祝福的邵炼，忽感烈烈寒风刮过，浑身瑟瑟。 　　仿佛到了该注意养生的年龄。 　　哪怕过了两三天，邵炼穿着整齐的三件套西装，全副武装，回忆起那句身体健康长命百岁，都会升起哲思。 　　终于，他没忍住，问了见多识广的王北壹。 　　他皱眉道：“一个人突然祝福你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到底什么意思？” 　　“谁说的？伴儿？” 　　王北壹声色场所纵横多年，表情揶揄的问道，语气颇有一种“没想到邵哥哥也会玩新鲜的”讶异。 　　邵炼顿时不想纠正王北壹的说法。 　　只想把王北壹倒提起来控控脑子里的水。 　　然而，王北壹把邵炼的沉默当成默认。 　　顿时乐了。 　　“邵老板，叫你多锻炼，少待实验室，遭报应了吧？被鄙视了吧？” 　　王北壹眉飞色舞，“哪位姐姐这么勇敢，受了您的恩宠还敢嫌弃您功夫不到位？” 　　“闭嘴吧。”邵炼后悔问他了。 　　作为一个成年人，邵炼表示果然不能让王北壹和沈明洲接触。 　　这嘴巴花花脑子黄黄的家伙，指不定会把沈明洲祸害成什么样。 　　邵炼叫闭嘴，王北壹闭了嘴，闭不住脸。 　　乐呵呵笑嘻嘻，觉得人生巅峰就在于此，竟然窥破了邵炼不尽人意的方面。 　　“邵哥哥，不要自卑，早中晚三次锻炼PC肌，保证你生龙活虎龙马精神——” 　　“……警务系统的项目下来了吗？” 　　邵炼视线警告，恢复了他的冷冽总裁范。 　　王北壹好不容易感受到自己与邵炼拉近了距离，听到这句话，顿时伤心落泪的回到公事上，“其实警务系统没什么好处可捞。干嘛这么积极主动？” 　　邵炼心底有少年人的期望。 　　万物系统全国推广，缺少任何的官方支持都是一场难事。 　　他们拿下了医疗，早晚也要拿下警务、政府，经过充分的测试和改进，再推向普通民众。 　　“警务，也是高科布局的一环。” 　　邵炼对高科的定位，高瞻远瞩得明确起来，“我们要拿下政府全部服务器、数据库、内部网络，做全国顶尖的特供品牌。涵盖省会、直辖市、地市，全部由高科进行线上服务，实现全国覆盖的服务体系。医疗数据库我们要，警务系统当然也要。 　　邵炼都要被高科伟大而光明的市场定位感动。 　　忽然想起重点，他问道：“到底拿下了没有？” 　　“当然拿下了啊！哥，你这一通宏大的构想，还要做覆盖全国的服务，我简直想跟政府的人说，免费，全包，就不开那么高的价格了！” 　　王北壹话语美滋滋，看来又是向政府开了高价。 　　邵炼不关心价格，只关心项目。 　　王北壹对此信心满满，“上面看在高科医疗系统巨大反响的面子上，都没还价，您老还担心什么呢？肯定马上火速特批给高科啊。” 　　医疗系统确实反响极佳。 　　上线测试一周就能虏获人心，成为民生工程议论重点。 　　看病再也不怕排队了，哪怕排队都迅速诊疗了。 　　使用者恨不得全国大大小小医院从里到外都给配备这么一套系统，最好连社区卫生所都给装上！ 　　高科公司名声一跃而起，连带着沈明洲三个字都成为了一种象征。 　　日常玩梗世界范围的空调之父，到了中国人民群众这里，沈明洲成为中国免排队特供版的“救命之星”。 　　“夏天的命是空调之父给的，我的命是沈明洲给的。” 　　“再也不用感冒发烧排长队了。” 　　“用过一次之后，我都想把智能医疗箱抱回家。” 　　患者感激，医生感动，虽然重症急症还是那么多，至少一群症状简单的常见病患者，能够进了医院就领着药走，不用见到浩浩荡荡的长龙队伍，在诊疗室外痛苦等候了。 　　外界媒体歌颂智能时代新突破，医疗业内也感觉真正科技带来轻松。 　　连科技类报刊杂志公众号，都在仔细跟踪报道医疗系统的庞大构造。 　　日夜运行45天，没有出现过任何重大故障。 　　系统完善得令人惊叹，预约采访沈明洲、高科创始人、工程师的媒体排了又排，约了又约，最后只得到了“暂时没空，请等公司后续的统一媒体见面会”。 　　忙，可以理解。 　　连采访都给推了，这是有多忙？ 　　媒体不禁腹诽，实在是摸不着高科的意图。 　　换成别的公司做出如此广受好评的系统，早就各种专版专访演播厅轮番上场，享受荣誉了。 　　可是，从上到下低调得匪夷所思，到底在忙什么东西？ 　　业内的议论伴随着医疗系统逐渐被患者接受，始终没有停过。 　　就在大家一致认为高科沉默得诡异的时候，官媒特版刊登了重磅合作，炸翻了一池游鱼。 　　《科技助力应急救援，“蜻蜓”上线整装待发》 　　整版报道，详细讲述了无人机现状，并且列出了高科公司沈明洲研发的“蜻蜓”救援型无人机的优势。 　　太阳能持续供电、长时间续航能力远超国际，一秒响应的三维透视建模系统，辅助救援队伍实时定位灾难现场情况。 　　高科公司CEO邵炼告诉记者：蜻蜓无人机成本低、易操纵，已经获批公安部许可，即将在各个救援部队上线，作用于抗灾救援及处置突发事件。 　　看完报道的人，发出一声卧槽。 　　难怪高科拒绝各种媒体报刊，原来，大招藏在官媒上！ 　　红头官媒，公安部许可，全国上线！ 　　虽然没有新闻发布会，但是阵仗不比医疗系统发布会来得小。 　　而且，蜻蜓连名字都没改，原封不动的将沈明洲夺得行星奖的无人机继承了下来，还在专版报道里大书特书无人机的救援优势，足够突显公安部和官媒对沈明洲的重视程度。 　　新闻图片里的蜻蜓，不再是那只略显粗糙的手工作品。 　　经过流水线生产之后，身上银灰色光芒，显得更加的锐利夺目。 　　新闻一登，全民瞩目。 　　没看到也没关系，澄明市和省级地方台，特地播放了他们对高科的专访。 　　衣着得体的CEO邵炼，外貌夺目，思路清晰的介绍了蜻蜓的应用和未来的规划。 　　甚至还提到：高科将持续参与平安中国构建计划，为中国百姓的健康、安全提供助力。 　　言辞之间，颇有“我们是官方认证的特供企业”的气势！ 　　听起来，除了医疗系统和蜻蜓，他们还有不得了的大动作！ 　　什么产品发布会，都比不上这样的官方待遇。 　　哪怕是隔着大半个地球，劳伦军备都能收到最新消息。 　　之前，在美国备受关注的蜻蜓只有一台，现在是…… 　　批量生产，全中国上线，公安部门、武警部队，各省市集中配备，约投入1000套蜻蜓系统协助救援抢险，耗资近2亿人民币。 　　克拉夫怒不可遏。 　　2亿人民币，只够中国买10架蝰蛇！ 　　可是，性能远超蝰蛇的蜻蜓，竟然以这种低价卖出去1000架！ 　　这无疑是中国对他们军备公司的挑衅和侮辱。 　　“弄两台回来！”克拉夫遏制不住心头的暴躁，将新闻打印稿撕得粉碎。 　　两台蜻蜓到手，一台拆了拿去研究，一台拿来砸碎泄愤！ 　　蜻蜓交付使用当天，全国各地派出了上千位高科合作培训出来的技术指导人员，直接到装配蜻蜓的单位，进行贴身培训指导。 　　不过，蜻蜓的优秀性能，能够在它配套的系统里，通过简单操作实现自动避障，悬停扫描各种功能，只要会玩手机，操控它就变得易如反掌。 　　可是，高科公司服务向来到位，还是派了人。 　　蜻蜓不能完完整整交付到救援部门手上，实现救援功能，他们家的制造者就不会放心。 　　为了见证蜻蜓首次协助救援，沈明洲还特地去了澄明市工业区消防支队。 　　准备亲自指导他们工业区范围的消防人员，使用蜻蜓。 　　当然，如果消防人员忙不过来，他还可以随车帮忙操控。 　　武队长见到沈明洲的时候，脸上都笑出了皱纹。 　　“我们一直知道高科公司就在工业区里，但是整天忙来忙去，都没空去看一眼。”武队长见了沈明洲，就倍感亲切，“原本我们区内的消防队是不配无人机的，因为你们高科在我们辖区，所以支队特批的一套蜻蜓。” 　　1000套蜻蜓，对于广阔的中华大地来说，仍是不够。 　　重点救援单位、人口密集的重点城市，才有分配蜻蜓的指标。 　　造价是一方面，实用性也是一方面。 　　在蜻蜓得到切实必备的评价之前，大部分熟悉救援的单位，对它的印象，不过是可有可无。 　　比如说，辖区级消防支队这些接到消防警报实时出动的单位。 　　沈明洲趁着空闲，现场给武队长显示了蜻蜓的效果，着实惊讶了这位从事消防工作十年的老队长。 　　“确实清晰。”武队长看到了蜻蜓给出的建模，消防大楼里人员活动的热成像，都给得清楚，“这样我们进楼救人也不会抓瞎了，比较可惜的是，只能在楼外给定位。不能帮我们救人啊。” 　　他只是随便感叹，沈明洲却上了心。 　　武队长解释道：“消防跟一般救援不同，时间紧迫，接到警报就要出动，到了现场根据情况铺水带、架云梯，人手不够，可能没有时间去操控这个无人机，人就得往里冲。” 　　武队长的误会，可能不止是他一个人的想法。 　　在面对陌生科技事物，大多数人都会先抱以怀疑的态度，再去慢慢摸索。 　　沈明洲笑着说：“没事，你们人手不够，我帮你们操作几次，你们就知道蜻蜓不会妨碍你们的工作，也不会耽误你们的时间。” 　　武队长将信将疑，正要说什么，消防站的警报突然拉响了。 　　一群备勤消防员从消防站冲出来。 　　“武队，南街的商业楼起火，已经烧了五分钟了！” 　　消防员急急忙忙报告完毕，训练有素的登上消防车。 　　武队长甚至没来得及交代沈明洲别乱跑，前后不到一分钟，消防车就开了出去。 　　唯独沈明洲握着蜻蜓遥控器，被他们留在了消防站。 　　根据要求，接到出警信息，消防必须五分钟内到达现场。 　　沈明洲明白他们的紧急，但是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登车了。 　　沈明洲转头操控蜻蜓，按照他们说的南街方向，一路追着消防车飞去。 　　步行？打车？ 　　沈明洲思绪一转，给专职助手打电话。 　　“江岳，赶紧开车来消防站接我！” 　　还是高科离消防站更近！ 第49章 　　高科和消防站离得近，来的却不止江岳，还有神出鬼没的邵炼。 　　沈明洲一看他穿着运动衫随便套了一件皮夹克的样子，就知道这位忙碌的CEO，今天躲在公司里，没去谈合同。 　　而且，他还是刚回来，应该急急忙忙洗完澡，头发湿润微潮。 　　“消防嫌你碍事，把你抛弃了？” 　　沈明洲捧着蜻蜓遥控，屏幕上视野清晰，白了他一眼，“是紧急任务顾不上我。” 　　“顾不上你还去。”邵炼叫江岳开车，“说不定我们赶到，他们都忙完了。” 　　消防的常态，就是紧急出警，紧急灭火。 　　他们离南街商业区有些距离，路上可没有车辆避让的特权，以至于车走得有些慢。 　　蜻蜓紧紧跟在消防车顶，一路路灯，畅通无阻。 　　幸好通讯范围足够他们保持远距离遥控，否则，蜻蜓上岗第一天，就要闹出失联的大笑话。 　　越是接近南街商业圈，车辆越是拥堵。 　　原本邵炼心情轻松，以为不过是消防日常的小警报，这时候却察觉到危险。 　　“看来真的烧狠了。”邵炼脸色凝重，敛起笑，“前面的车调头了。” 　　还能调头的车子，在不远处折返，不能调头的车辆，直接堵在了路上。 　　从商业圈过来的行人，都惊慌的往外走，遇到有人问，回答变得格外的恐怖。 　　“不是商业大楼，是旁边的老居民楼烧起来了。” 　　“听说有煤气罐要爆炸，不过消防员上去搬出来了，上面都燃着火呢！” 　　“消防都来了两辆车，别过去了，万一真的爆炸怎么办？” 　　各种议论足够让车上的三个人听清楚火场情况。 　　难怪南街离武队管辖范围较远，都被调配了过来，老楼大火，消防设备少，易燃杂物多，稍不注意容易演变成大灾难。 　　道路上堵停了车，沈明洲立刻开门跳了下去。 　　“江岳，守着。” 　　邵炼庆幸自己没把江岳扔在公司，现在这样的紧急情况，他好久没见过了。 　　之前先到场的中队已经架起了消防水管，后面赶来的武队消防刚停车，无数人都见到了缓缓落下来的蜻蜓。 　　刘队见同事支援，立刻交流情况，“现场火势大，情况不复杂，烧了三楼、四楼，居民楼人员都疏散了。起火的煤气罐也扛了出来，只等灭火。” 　　说着，他眼睛微眯，还有闲心问道：“武队，你们车怎么带了个小飞机啊。” 　　武队出来得急，根本没考虑过要使用蜻蜓的支援。 　　现在转头一看，蜻蜓无人机嗡嗡嗡的停在消防车旁边，跟等待指令的战士一样，并没等在消防站。 　　“这是上面指派的无人机，协助救援的，今天本来是——” 　　“武队。”沈明洲急匆匆的赶过来，打断了武队的介绍。 　　他将手上蜻蜓显示屏往武队面前一递，火场状态清楚的显示出来。 　　屏幕一片赤红，穿透老旧居民楼的水泥砖墙结构，清晰的见到火势凶猛的卷席易燃物。 　　消防员正从三楼撤下，准备拿上组装好的消防水管，进行灭火。 　　哪怕只是人物热成像，可以如此清晰的在屏幕上见到自己队员从楼道冲出来的样子，武队觉得新奇无比。 　　难怪配备无人机的时候，上面介绍说它不一般。 　　虽然武队见过演示视频，却一直怀疑那是广告效果。 　　现在，消防员动作迅速、果断，跟平时训练和火场灭火时一模一样，没有延迟，他才算是真正对蜻蜓服气。 　　刘队对这样的热成像效果十分感兴趣，注视着那块小屏幕。 　　“这是蜻蜓的制作者，高科的沈明洲，今天本来是来队里指导我们使用蜻蜓，现在正好可以现场演示了。”武队做着介绍，还有些愧疚把沈明洲抛下了。 　　这孩子不仅自己跟了上来，蜻蜓还操控得那么好，虽然没帮什么忙，武队也觉得沈明洲确实想为他们做出一点儿贡献。 　　武队还没来得及夸奖夸奖蜻蜓的成像效果，称赞称赞沈明洲少年有为，刘队突然问：“这是什么？” 　　刘队还抬手指了指。 　　一片凶猛燃烧的火焰之中，明显有赤红发黄的热源框划出了火灾确切范围， 　　在屏幕角落里，有一块明显的视觉缺口。 　　沈明洲将蜻蜓的位置移了移，那块黑蓝的缺口，竟然随着蜻蜓的移动，从边角位置，跳到了屏幕正中，仿佛是屏幕故障显示出来的大块黑斑，遮遮掩掩看不清形状。 　　但是，蜻蜓不可能会出现显示问题。 　　沈明洲突然意识到，蜻蜓的远红外无法穿透钢，这只可能是居民楼里有大块钢类成分。 　　“应该是钢制品……防盗门、保险柜……” 　　沈明洲还没举完例子，武队立刻反应过来，大喊道：“楼里还有煤气罐！” 　　引起火灾的煤气罐，早在消防赶到时，就从三楼搬了出来。 　　但是在火势往四楼蔓延的时候，谁也没想到四楼接近火源的位置，还藏着个煤气罐。 　　四楼的住户不在家，并不能给消防员提供可靠情报。 　　以至于他们在大火之中，只能凭借经验，判断火势能够控制在三楼。 　　然而，在蜻蜓清晰的热成像之中，火焰猛烈往上窜，将楼上的墙缝都点燃了，火势的热源明显已经蔓延到了四楼，用水灭火需要时间，谁也无法保证在蜻蜓视野里无限接近那块钢制物品的火焰，会不会造成一次大爆炸。 　　刘队的人架水管外部灭火，武队带来的人在看过蜻蜓所示钢制物品位置之后，迅速赶往居民楼。 　　比起通讯传达，亲眼所见情况更能够协助进火场人员判断。 　　如果钢制物是保险柜之类的东西，那还好说，如果钢制物是煤气罐，引发的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蜻蜓配备的显示屏，尺寸不够大，仅仅考虑了便携、确定热源位置。 　　在大火情况下，四处都是热源，他们也无法具体判断钢制物的情况。 　　武队和刘队都围在这一小块屏幕上，紧张的盯着自家消防员入场。 　　火势看热成像，离煤气罐尚远，但是消防员要冒着高热烟熏走过去将煤气罐转移，本身也充满了风险。 　　屏幕太小了。 　　沈明洲把蜻蜓设置悬停，将位置让给两位专业人士。 　　他看向邵炼，问道：“你有没有带电脑？” 　　“你想把蜻蜓的画面转到电脑屏幕上？”邵炼问。 　　“不。”沈明洲指了指他们正对面，播放着广告的巨大显示屏，“用那块！” 　　老式居民楼紧挨商业中心，广告用显示屏更大、更清晰。 　　普通的火情，因为老楼里藏着危险变得复杂。 　　沈明洲在跑回堵塞的SUV车上时，瞬间理解了武队的意思。 　　机器再智能，也无法在最危险的时候，进入复杂的火场，成功的完成灭火。 　　楼道、房门、家具、杂物，都会成为机器的阻碍，延缓救援和灭火时间。 　　无人机能够透视墙壁，建立内部模型，也只能站在外围旁观指点，协助他们作出危险或者安全的判断。 　　真正的现实是，作出判断之后，他们还是会冒着生命危险，进入明显危险的区域。 　　只因不得不去。 　　“大佬，结束了？”守车的江岳看到沈明洲跑回来，好奇的问。 　　“没有，我拿电脑。” 　　沈明洲找到后排的笔记本电脑，关上车门，坐下处理。 　　蜻蜓外接信号除了遥控通讯，还兼顾能够连接警务系统的功能，沈明洲能够通过手上的笔记本，顺利抓到蜻蜓传回的信息。 　　将蜻蜓的信息，利用当前无线功能强大的广告大屏，可以快速实现影像对接。 　　火场一片浓烟，商业街看热闹的人群，远远还能见到居民楼溅出来的火苗。 　　消防已经在全力灭火，但是想完全压住火势，还得一段时间。 　　他们盯着浓烟，还没发出点评两句，对面俊男美女的手机广告大屏忽然闪了闪，亮出了一片蓝黑与赤红。 　　“——那是什么？！” 　　周围群众突如其来的呼声，引起了紧盯屏幕的两位消防队长注意。 　　他们一抬头，发现刚刚还在播放广告的超清大屏，出现了火灾现场热成像的三维建模。 　　已经冲到四楼的消防员赤红身影，破开铁门，直奔钢制物所在位置。 　　大屏上的画面，与手中狭窄屏幕的画面，分秒不差。 　　是蜻蜓。 　　拓展数十倍视野，向所有人展示最清晰的救援现场。 　　群众议论纷纷，抬手录视频和拍照的人不少。 　　他们见到了居民楼猛烈的大火，也见到了直往火场里冲的人影。 　　不需要解释，也不需要说明，消防人员清晰奔向火场的赤红影子，足够他们目瞪口呆的发出惊呼。 　　“广告屏上放的这个视频到底从哪儿拍出来的，怎么颜色是这样子？” 　　“这叫热成像，里面那个人影，就是消防员！” 　　“真的是直播吗？冲进去的人也太危险了，不是已经在灭火了吗？” 　　周围的声音渐渐吵杂，为突如其来的救火直播感到惶恐又震惊。 　　哪怕只是赤红的影子，也足够他们隔得如此远感受到火焰带来的窒息和焦虑。 　　两位消防队长的视线落在屏幕中心仿佛故障似的漆黑钢制物上，没法分神探究为什么大屏会出现蜻蜓的投影。 　　超级大屏画面清晰无比，刚才无法判断的钢制物，露出了浑圆的轮廓，确实是罐状物体，只可能是煤气罐！ 　　武队还没来得及作出指示，通信频道传回了消防员的报告。 　　“已经找到了煤气罐，没有着火，正在往楼下移动！”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能在大屏上见到那道冲入火场的赤红人影，费劲的抱起一大块黑色罐状物，远离熊熊烈火。 　　行动迅速，英勇无比。 第50章 　　群众见过无数次消防出警，却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消防深入火场的姿态。 　　虽然是一片赤红身影，但是一想到旁边熊熊燃烧的烈火，就觉得这片身影格外亲切。 　　抬手录像、拍照的群众不在少数。 　　电影演过许许多多火场画面，他们心都觉得是拍出来的戏。 　　等面前这块大屏幕，实时播放出火场景象，见证了消防员果断迅速的行动，才恍然意识到：他们已经这么做了千百次，习以为常。 　　大屏的景象忽然动了。 　　就在消防员撤离的瞬间，整个镜头变成了远程眺望，既将火势尽收眼底，又能查看整个老旧居民楼内部情况。 　　因为受灾楼层矮，镜头一拉远，还能见到举着消防水管努力灭火的消防员。 　　赤红赤红的火，赤红赤红的消防员，整个屏幕蓝黑红黄一片，明明没什么好看的，围观群众却看得情绪激动，边看边聊。 　　“火小了，待会肯定能灭了！” 　　“这效率高啊，我们的消防员进去出来搬了两次煤气罐了。” 　　“不过，这是什么拍出来的，怎么我们在广告屏上还能看到？” 　　问题兜兜转转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火情控制住了，爆炸危险解除，大家开始关心起消防队用了什么高科技。 　　速度啊、热成像啊先不说，就将这个可以投影到大屏幕上的技术，都值得他们热烈议论。 　　“是消防带的小飞机，在天上拍！” 　　“什么小飞机，那叫无人机，我看到消防车过来的时候，一直跟着的。” 　　“无人机？不对啊，无人机能飞这么久吗？还可以投影到这么大的屏上？” 　　无人机也不算什么新鲜事物了。 　　群众日常生活搞搞自拍、看看表演，都能发现无人机的身影，只要稍稍了解一点儿，就知道无人机的特性。 　　续航差，飞个十几分钟就没电。 　　要么配手机屏幕，要么配个平板、电脑当显示器。 　　能把这么大的广告屏直接拿来投屏拍摄火灾现场的无人机，他们还真没见过。 　　信息时代，找什么都快。 　　困惑声中，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 　　“这不就是官方日报说给救援部门配的蜻蜓吗？！” 　　蜻蜓无人机可跟其他无人机的群众基础不一样。 　　它诞生之初就攀着沈明洲的名气，火遍了国内，走出过国门，协助过FBI，英勇救人还被美国佬质疑具有攻击性。 　　最终轰轰烈烈搞了一场海外直播，才算是解除了“蜻蜓伤人”风波。 　　官媒一说要配备，大家就期待不已，等着看蜻蜓大显神威的官方通稿。 　　谁知道，现在看到现场版了！ 　　围观群众隔得远，看不见无人机的影子。 　　但是居民楼附近的疏散群众，关心完了楼里的火，一转头，就能看到银闪闪的蜻蜓，稳稳的停在半空，注视着面前的一切。 　　来来去去，居民楼的火还没灭干净，“蜻蜓协助火场拍摄，消防员奔赴火场抱出煤气罐”的消息不到几分钟，就传遍了国内。 　　微博、抖音、各大社交媒体和新闻app，四处传播了这样的信息。 　　有图有视频有真相。 　　随手点开一个视频，都能见到清晰的大屏幕上，消防员红色轮廓冲进火场抱出煤气罐的身影。 　　蜻蜓首次上线，官方的稿件还没来得及盛赞无人机的便捷，群众先用街拍帮忙把消息传了出去。 　　再根据关键词一搜，热衷在网络获取消息的网友发现，网上不止有火场大屏幕的热成像建模，还有蜻蜓随着消防车飞来的影像。 　　连灭火完毕，蜻蜓姿态轻盈悠闲的回归消防车辆，缓缓悬停在操作员头顶的视频都有！ 　　“蜻蜓操作员怎么是个小孩儿？” 　　“不是消防的人吧，都没穿消防服。” 　　“沈明洲啊！那不是一般的小孩儿，那是沈明洲！” 　　人们又久违的见到了沈明洲。 　　虽然，还是在视频和别人的镜头里。 　　闪着银光的蜻蜓，飞过来的样子，像极了他当初在美国开直播时的演示。 　　为了救援而生的无人机，真正实现了沈明洲所说的：蜻蜓会保证人类性命安全，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危险。 　　他们还没来得及趁机抒发一点儿悲春伤秋。 　　沈明洲的影子一闪而过，随着消防车奔赴下一个火情地点。 　　这段视频，也就此结束。 　　便捷的手机随手拍，将澄明市一场普通的火情完整的记录了下来。 　　当晚的地方新闻台和各大网络媒体，都借用了市民拍摄，直接将这次运用蜻蜓进行火场救援的行动，报道得清清楚楚。 　　这次播报的重点，除了惊叹于消防队伍的谨慎、消防员的勇猛，还特地分析了蜻蜓特性，着重点评了这款刚刚上线的无人机。 　　轻盈、稳定、续航持久、图像清晰。 　　平时跟广告词一样仅供参考的话，这次说出来格外有说服力。 　　因为群众都看着呢！ 　　网上一搜就有！ 　　蜻蜓首战舆论反响热烈，新闻台挑选出来的网友评论，都普遍觉得蜻蜓这套无人机，配得值。 　　末了，还有一段配备了蜻蜓系统的消防站队长采访。 　　武队长面对镜头，严肃里透着喜悦。 　　他说：“这次通过蜻蜓无人机的协助，我们火速发现了火场盲区，准确定位了火势情况，及时搬出了煤气罐，解决了爆炸隐患。而且在解决了第一起火灾之后，蜻蜓的制作人沈明洲还跟随我们消防车，连续出警四次，一边指导我们操控蜻蜓，一边协助火场救援。” 　　采访之中，武队直夸沈明洲苦勤劳有耐心，还夸蜻蜓持续续航不用充电，给消防作业省了许多麻烦。 　　观众们都听愣了，无人机不用充电？ 　　哦对！蜻蜓是太阳能的！ 　　后续出警四次，加上第一次出警，蜻蜓一天就出动了五次！ 　　加起来十几个小时，武队长居然说不用充电！ 　　网民朋友只会凑凑热闹，跟风媒体夸夸消防战士英勇无畏，沈明洲科技救人，蜻蜓好看好用又省电。 　　等到专业人士闻风赶到，从一段又一段小视频、新闻报道里捞出蜻蜓真实状态后，全都愣在了屏幕前。 　　蜻蜓获奖时候公布的功能他们看过。 　　可实验室产物和大批量应用产品，绝对是两种东西！ 　　现在，蜻蜓批量生产，全国各地投放，竟然跟最初那架实验室蜻蜓拥有一样的性能？ 　　这才是最不可思议的好吗！ 　　热衷玩机的科技潮人，科技行业测评人士，眼巴巴的看着量产蜻蜓的消息，无比渴望拿到手来玩一玩。 　　消防队不是每一支队伍都有，而且人家配了蜻蜓的队伍，早出晚归，辛苦无比，他们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去借。 　　武警部队抢险救灾队伍也有，但是武警部队庄严肃穆，没点儿内部关系都进不了那道大门，根本不用说玩玩无人机了。 　　大家眼馋的眼馋，找关系的找关系。 　　上到国内科技顶尖996公司，下到CE论坛精英，或多或少都想打探关于蜻蜓的消息。 　　最重要的是：能不能买？！多少钱？！ 　　还好，蜻蜓属于救援用途，保密级别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绝密。 　　在广大人民群众的各方询问下，终于获得了关于蜻蜓的一手消息。 　　不卖、不借，专队专配，操控员都去统一考取了无人机驾驶证，保证在救援行动里不出事故，严格考核。 　　与此同时，内部还公开说明，每一架蜻蜓都有钢印编号，遍布零件、外壳、录像画面。 　　外带机身全球定位系统，实时联通了内部警务系统。 　　为了保证居民隐私不受侵犯，蜻蜓每一次飞行录像有迹可循，严格备份在警务数据库，以备审查。 　　看完消息，网民都惊了。 　　靠，特供！ 　　没想到高科公司借着一套医疗系统，居然都能生产国家特供装备了！ 　　高科能够接下医疗系统已经足够说明这家公司的特殊。 　　全国三甲医院同步测试，国家医院协会鼎力支持，还有背后许多看不见的资金动向，都能从政府、官媒的态度，看出来高科的地位。 　　蜻蜓虽小，但是意义重大。 　　高科在大众眼中逐渐军工，仿佛背后站着一群从事秘密生产的军工厂大佬，随时为国家军备奉献力量。 　　当群众们的讨论走偏，连看沈明洲三个字都觉得军光闪闪，一定暗藏各种党员荣誉，即将继承社会主义巨额财富。 　　终于，有人忍不住摇醒了他们—— 　　沈明洲才十七岁，他最多只是一个共青团员！ 　　然而，团员也无法阻止大家的兴奋。 　　当代天才没满十八岁不能入党，前任天才总入党了吧。 　　你看看这一大一小的两个天才，国家希望啊。 　　大龄CEO邵炼的光辉岁月，在这时候借了沈明洲的光，重新出现在网民面前。 　　以前那些酸溜溜的感慨报道，又被翻了出来。 　　什么天才陨落，反思中国科研环境啊，什么应试教育强推出来的天才，毕业就泯然众人矣啊。 　　大型追忆往昔鞭尸现场，邵炼成立高科，高科推广医疗系统和蜻蜓，就足够证明：天才一直都在！ 　　不怎么关注八卦的邵炼，看到别人抄送过来的夸奖，都乐了。 　　他当天才的时候，网络消息传递并不发达。 　　一些涉及敏感推测的报道，都被删除得干干净净，哪怕网友回去考古，也只能翻出一群批判“天才热”“神童热”的嘲讽。 　　以前都是拿他当反面教材，甚至怀疑国内媒体联合做了一场“假天才”的大戏。 　　现在，考古网友轰轰烈烈的给他平反了。 　　邵炼当年就不介意这些舆论，现在见人义愤填膺，不禁觉得新奇。 　　特别是自己的名字跟沈明洲并列的时候。 　　那些热情热心的网友，甚至觉得邵炼的天才和沈明洲的天赋具有必然性，这一定是秘而不宣的黑科技成果。 　　邵炼认真读了猜想，仔细算了算。 　　要么，他得十岁造人，违反人伦道德。 　　要么，他就是克隆标本，为国捐躯捐基因。 　　要么，他和沈明洲来自外星，专门向地球传输上级文明。 　　邵炼被网友们的智慧逗笑，抬手就复制转发，把他收到的信息原封不动的传给沈明洲。 　　发完，邵炼还有心情猜，沈明洲是笑呢，还是说无聊呢？ 　　每天这么猜测他家小朋友的反应，格外令人充满期待。 　　然而，沈明洲的回信很快。 　　他说：“这么闲，快来帮我。” 　　邵炼勾起笑，真是一如既往符合沈明洲的性格，无时无刻不想捉他去实验室干活。 　　高科实验室，已经专门给沈明洲留了专属位置。 　　天不亮，就能见到实验室泛白灯光，还有置身屏幕前的少年。 　　即使将蜻蜓圆满的交付使用，周围都是表扬和夸赞，沈明洲的日常作息也没有什么改变。 　　连排队请求采访的邀约，都推了不下二三十次。 　　他不喜欢采访，更没时间接受采访。 　　所有人都觉得高科可以抱着医疗系统、蜻蜓，吃国家饭一辈子，沈明洲却觉得，还不够。 　　医疗便捷程度不够，因为智能医疗箱只能放在医院里，还不能进入家庭。 　　蜻蜓救援协助力度不够，因为它只能远远在灾难上空给出示意，还不能真正的进入灾难现场，降低救援人员的生命危险。 　　“你还在想，怎么把蜻蜓改造成战斗机？” 　　邵炼一进来，拖鞋啪嗒啪嗒的，手揣在工装裤里，步伐踩出悠闲的节奏。 　　自从沈明洲亲自跟了一天的消防，累死累活回到实验室，脑子里就冒出了称霸世界的野望。 　　他居然想把小小蜻蜓，改造成自由出入火灾现场的超级无人机，实现机械救人的梦想。 　　但是，这太难了。 　　作为人工智能专家，邵炼会用慈祥的目光注视他，然后说加油你一定行。 　　沈明洲想做的事情，邵炼绝对全力支持。 　　他想做，就能做，不存在“实现不了”的可能性。 　　不过，蜻蜓的发挥余地还是小了一点儿。 　　邵炼正要给沈明洲新建议，忽然发现，屏幕上画出了设计图，根本不是战斗机或者援驰机器人。 　　有点儿像……一件机械骨架外衣？ 　　“这是什么？” 　　“协助救援的可穿戴式机动装置，给救援人员提供额外能量减轻体力消耗，而且可以连通警务系统、蜻蜓系统，保证实时通讯和侦察功能。” 　　“外骨骼吗？”邵炼微微俯身，仔细去看沈明洲的设计。 　　他说：“我们军用作战领域其实已经有了外骨骼了，但是消防抢险救援……很难应用。” 　　外骨骼和一切军备都拥有相同特点：贵。 　　邵炼对待沈明洲的创意，格外慎重，不会轻易的批驳不切实际。 　　他详细举例道：“德国有过一件消防外骨骼的设计，融合了呼吸器、消防软管、喷嘴各项设备，但是一套造价超过四百万欧元，而且反应缓慢，在火灾现场可能成为消防员逃生阻碍。” 　　外骨骼的优点在于减轻四肢负重，利用外部动力，让人用最小的力气实现行走、奔跑的动作。 　　但是，火场狂奔和抢灾救险，外骨骼跟不上使用者的速度，难免显得笨重起来。 　　反应迟钝，价格昂贵。 　　在军用上作为威慑敌军的军备，倒是不错的选择。 　　真正实战肉搏，可能还不如躲起来开坦克导弹出击更方便快捷。 　　邵炼说的，沈明洲也查过。 　　外网内网资料众多，对外骨骼的评价相当一致。 　　——是优秀的展示品，也是先进的科技产品，帅、酷炫、硬科幻，但是，并不实用。 　　连专业受训的士兵，穿戴外骨骼后，反应速度都会因为外骨骼变慢，影响任务。 　　让人去适应机械，本身就是本末倒置的研究。 　　“我不想做那么复杂的外骨骼装备，其实能够协助消防或者救援人员，实现最基础的减轻负重功能就行。” 　　虽然听起来很简单，要用机械灵敏又快速的解决负重问题，涉及的领域无限延展到了人工智能方向。 　　邵炼沉思片刻，盯着沈明洲屏幕上的救援服设计图，说道：“那就要提高主控系统响应速度，做到在复杂环境下做出智能决策。” 　　沈明洲眼神充满期待，问道：“你能写吗？” 　　邵炼突然意识到，面前有一个深坑，等他自己躺进去，沈明洲亲自填土。 　　“不能，大宝贝。”邵炼勾起笑，抬手无情挠了挠沈明洲的短毛，“阿诺德教授带我做过这一方面的研究，时间很短暂。根据相关的研究，我能给你写医用康复型外骨骼响应程序，也能给你写工程作业型响应程序，但是我写不出你要的救援型程序。” 　　因为，那已经无限接近军用技术。 　　甚至沈明洲的要求，远超现有军用技术。 　　邵炼写不了，也不可能写。 　　沈明洲对军用和民用的界限，显然不如邵炼清晰。 　　他微微偏头，表情有些诧异。 　　一直以来他做的各项研究和测试，邵炼都饶有兴致的帮他修修改改，写点儿小程序，还帮他动手组装。 　　这恐怕是邵炼首次试也不试，就告诉他：不行。 　　邵炼的目光温柔，暗藏着沈明洲看不清的情绪。 　　也许是感受到了邵炼的抗拒，沈明洲眨眨眼，并不勉强，退而求其次。 　　“那你帮我写一套康复型外骨骼程序吧，我自己改。” 　　沈明洲的改法，迅速又可怕。 　　邵炼一点儿也不怀疑，他就算给沈明洲写康复型、工业型，都无法阻止沈明洲将程序改成超越现有军用技术的步伐。 　　而且，还偏偏要用到救援领域。 　　“行，我给你写。” 　　哪怕是巨型深坑，邵炼心甘情愿的自己跳下去，不在乎沈明洲埋了他。 　　邵炼跟随阿诺德教授接触外骨骼实验时，外骨骼技术和理念只是停留在技术初期。 　　时代日新月异，无论是国外还是国内，外骨骼的核心技术都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沈明洲兴高采烈的查看能够用于外骨骼的各项材料。 　　身边的邵炼认命的寻找外骨骼相关论述。 　　在这一领域取得先进成果的国家，仍是美国。 　　一篇篇论文、一件件成果，不断的刊登在权威的《SCS》和《IND》上，彰显了美国在人工智能领域的卓越成就。 　　作为一个人工智能领域落后研究员，邵炼读完论文，看完作者的研究所介绍，终于决定，给自己亲爱的老师打通越洋电话。 　　接通电话的阿诺德，未言先笑，“我还以为，只有在明洲出事的时候，才会收到你的电话。” 　　邵炼赧然。 　　他始终秉承无事不打扰的原则，不敢随便占用老师时间。 　　除了医疗系统上线，跟阿诺德教授聊了聊自己未来的计划，都贴心的默默闭麦，以免影响美国某些机构，对阿诺德教授的印象。 　　可阿诺德教授向来不介意这些。 　　只要邵炼肯给他打电话，他的语气都轻松无比。 　　邵炼说：“我最近读了几篇医用外骨骼论文，所以想问问教授您对这方面有没有什么建议。” 　　“医用外骨骼？” 　　阿诺德教授想了想，“你已经打算从事医疗领域的研究了吗？” 　　他发出这样的疑惑，是从医疗系统上线开始。 　　沈明洲做出的承诺，正在慢慢实现，导致阿诺德教授对自己的得意门生重拾研究，充满期待。 　　邵炼心里想着沈明洲，语气都变得温柔，“我可能不会再做研究，但是沈明洲想试试外骨骼在救援方面的应用，所以让我帮忙写一套医用外骨骼的模板，他拿去修改。毕竟，医用程序与救援密切相关。” 　　邵炼对沈明洲的纵容让阿诺德教授笑得慈祥。 　　“他对于救援的热情，让我敬佩。”阿诺德教授语气感慨，“蜻蜓已经取得了绝佳的救援效果，他竟然要换一个领域，再做研究。” 　　普通的年轻人，获得了一个领域的成功后，会在相同领域，继续研发，累积后半生的资本。 　　对别人来说，无人机已经是一个庞大的领域。 　　可对沈明洲来说，救援才是。 　　外骨骼的想法很好，阿诺德教授很感兴趣。 　　他和邵炼聊了许久，提出了外骨骼的不少建议。 　　更智能、更轻便、更安全的外骨骼，是一切发展的方向。 　　每一项要求，都要进行大量的测试还要求研究员具有丰富的医疗安全经验。 　　沈明洲一个人做不出来。 　　即使给出高科所有人的力量，也不一定能够给出一份合格的答卷。 　　阿诺德教授对国内研究条件的担忧，在邵炼这里，只是一抹微笑。 　　“如果他要做，我们肯定能够给他最优秀的实验资源，您不用担心。” 　　然而，阿诺德教授仍是叹息道：“换一个孩子有这样的雄心壮志，我绝对推荐他到美国来。” 　　“无论是医疗外骨骼还是军用外骨骼，美国毫无疑问掌握了世界最先进的技术，拥有十几年的研发经验，而且，还有值得骄傲的成果。” 　　“但是，恐怕他和你一样，不能来了。” 　　来了，就可能再也回不去。 　　医疗系统和蜻蜓在国内造成的反响，逐渐影响了美国政府对邵炼、沈明洲的重新评估。 　　中国日益迅速发展，科研力量和技术水平稳步上升，超过美国、实现全世界垄断不再是空谈。 　　阿诺德聊起专业上的事情，语气更加凝重。 　　“沈明洲曾在全球科技大赛上，说起过医疗系统。我们没有人引起重视，也没有人觉得你们能够实现。” 　　承载上亿人的医疗系统，先不论庞大的数据库信息处理速度，就是系统构架都会让美国一众高级工程师感到头疼。 　　任何系统的上线，都是经过不断的压力测试，层层补丁修复，才能维持稳定。 　　但是，医疗系统没有。 　　根据他收到的反馈报告，医疗系统自上线之后，无响应故障，无系统BUG，上千位工程师竟然依靠了系统内置预警程序，实现了类人工智能的运行维护！ 　　阿诺德教授对这样的系统充满了敬畏感，“不管这是谁创造的系统，只要适应全平台，绝对会立刻淘汰现有的所有系统。因为和它比起来，我们的程序太落后了！” 　　教授的话，是对沈明洲的莫大夸奖。 　　邵炼心里压抑不住骄傲，跟老师仔细炫耀，“他正在做这件事。从医疗，到无人机，再到外骨骼，所有领域，所有应用，都是为了逐步铺开他统治全平台的计划。教授，您见过蜻蜓，自然应该见过蜻蜓的系统。我敢保证，您所见到的那套系统，也是医疗系统的基础。” 　　“而且，它会成为所有系统的基础。” 　　阿诺德早有预料，听到了肯定的答案，仍是止不住诧异。 　　他见证过微软时代，经历过苹果和谷歌分庭抗礼。 　　也许再过五年或者十年，他将见证从中国诞生的新系统，创造出下一个时代。 　　心头热血渐起，阿诺德瞬间理解了美国内部对沈明洲的忌惮和敌视。 　　站在美国的角度，横空出世的系统，无疑会撼动美国的世界霸主地位。 　　阿诺德教授更看重科研的进步，科技的发展。 　　在他眼里，系统只存在1和0的区别，不存在美国和中国的区别。 　　他说：“你们最近要注意安全，各种意义上的安全。” 　　在邵炼的警觉之中，老人缓缓说道：“劳伦军备对沈明洲的关注程度，远超过了伺机报复。” 　　“他们派人到中国来了。” 　　很可能，还带有政府的命令。 第51章 　　沈明洲对外骨骼的研究，基本从零开始。 　　当前外骨骼研究已经可以做到意念控制机械，但仍需要使用者经过长久的训练，才能达到笨重的使用效果。 　　脑科学的发展限制了外骨骼的自由使用，沈明洲首先选择排除意念控制外骨骼的研究方向。 　　他将目光放在了上肢部分，用机械增强使用者臂力，协助使用者在复杂环境快速解决问题。 　　比如，轻松拎起煤气罐？ 　　徒手破开防盗门？ 　　单臂抱起身高一八六体重八十公斤的成年男子？ 　　思考越发危险。 　　沈明洲看邵炼的眼神都透着跃跃欲试。 　　而邵炼专注盯着屏幕，脸色凝重眉峰皱起，浑身上下散发出烦躁的气息。 　　手上键盘敲得格外响，一行一行的代码，迅速流畅的占满视野。 　　专注，但是凶狠，屏幕里不断完善的程序，像是邵炼斗争已久的敌人。 　　沈明洲耐心的坐在旁边，能够非常明显的感受到邵炼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轻松好写的部分，邵炼明显手指迅速，表情厌烦，恨不得提高速度把这一段立刻跳过去。 　　难度较高的部分，他并不会放满指尖的敲打，而是更加狂躁的敲击键盘，快速写出一段循环之后，再火速的删除再来一次修改！ 　　观察邵炼很有意思，特别是看他写代码的时候。 　　完全只会存在暴躁和超级无敌暴躁两种状态，最终在程序收尾的时候，缓缓平静，汇聚成嘴角微弯的轻松弧度。 　　等他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沈明洲就能等来邵大老板的炫耀：写完了，太简单了，怎么样？哥哥是不是超级棒？ 　　结果，这次邵炼眉峰刚刚舒展，即将收尾时，桌上的手机疯狂震动，伴随着一阵尖锐的铃声，打断了邵老板完美的进程。 　　“艹！” 　　邵炼简直想把手机给扔出去，但是听到这个特别设置的铃声，又不得不烦躁的接了起来。 　　“联系好了？”他问，语气带着杀人气势。 　　沈明洲单手撑着脸，偏头看他。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邵炼表情舒缓许多，嗯了一声就挂了。 　　然后，盯着尚未完成的程序，他皱眉回归烦躁。 　　啧。 　　“嘿嘿。”沈姓观察员直接被邵炼连续的反应逗笑。 　　“笑什么，小没良心的。”邵炼抬手就揉沈明洲的头发，揉出一团乱，再继续屏幕上一团乱的程序。 　　“你以前做研究，也是用这种状态写论文？” 　　狂躁得好像活火山，谁敢招惹就是唤醒了一头霸王龙。 　　沈明洲没见过邵炼这么烦的样子，以至于特别好奇。 　　邵炼瞥他一眼，认真回道：“没有人能像你一样，布置我不感兴趣的任务给我做。” 　　不感兴趣的东西，邵炼写得就特别烦躁。 　　又要写出沈明洲满意的效果，又要回避他所掌握的部分知识，外加乱七八糟的人机控制与动力学仿真，还被人给打断！ 　　如果不是沈明洲，他现在就想火山喷发！ 　　邵炼火速收尾，完成任务，嘴角勾起恶劣的笑，双手在沈明洲头顶乱揉，把瘦弱的小孩儿弄得东倒西歪。 　　“你以为谁都能叫我干活吗，外骨骼真的是太无聊了，有这时间我不如去玩十遍万物系统，给医疗系统再写几个程序防止崩溃。” 　　沈明洲拿到了程序，省了大量的工序，哪怕头发被揉秃也觉得心情愉快。 　　“谢谢老板！”沈明洲拿到核心程序就开始测试，顶着一头乱发，挤开邵炼。 　　邵炼升起一种被自家小朋友用完丢的沧桑。 　　视线盯着沈明洲的乱发，凝视许久，最终认命的抬手给他理顺梳平。 　　然后拿起手机出了实验室。 　　自从结束了和阿诺德教授的对话，邵炼就开始对高科周边进行改造。 　　上高压铁丝，加强监控范围，雇佣更多安保。 　　他走遍高科大楼所在的工业区，将每一个工业区的公司名称负责人查了一边。 　　但是，没什么用。 　　高科实验室与公司大楼处于同一片区域，上下班的普通员工身价经历再清白，仍无法阻止间谍和无意识的泄密。 　　信息战他经历过太多，美国人丰富的威逼利诱经验，足够在中华大地上畅行无阻。 　　邵炼本该等到医疗系统能够顺利走进家庭，再去考虑下一步计划。 　　现在，医疗系统铺开测试，警务系统刚刚到手，高科承接的项目已经逐渐与国家密不可分。 　　再这么自由散漫的坐落在澄明市，好像是他考虑不周了。 　　冬季的风有些冷。邵炼只穿了一件长风衣。 　　他站在高科大楼外，远远能够看到实验室的位置。 　　即使隔着高楼，他也能想象出沈明洲的样子，一心扑在屏幕前，研究他刚刚写出来的外骨骼程序能不能完美实现救援效果。 　　然后以它为基础，慢慢的将程序修改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热情洋溢，动力十足。 　　邵炼深邃的眼眸微敛，手指在手机屏幕摩挲许久，终于拨出一个号码。 　　“妈，你跟外公说，过两天我送他过来。” 　　写完了一套外骨骼程序，沈明洲发现，邵炼的眼神都有点儿……危险？ 　　邵炼端着那种暗藏计划，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眼神，在他身边晃来晃去，严重影响他修改程序。 　　于是，沈明洲伸手抓住邵炼衣摆，逼停大老板游荡的身躯，问道：“你有话就说吧。” 　　邵炼上下打量他，缓缓救回自己衣摆，捞了椅子过来。 　　“最近国内在研究军用外骨骼装备，第二代已经验收交付了，但是重工七所还在研究第三代，尝试将微型武器和外骨骼结合，减轻作战负重，完善智能化军备系列构想。” 　　沈明洲知道邵炼向来不谈军工。 　　更何况，邵炼对外骨骼不感兴趣，连写段程序都能烦躁得想揉他，现在突然严肃的讲第三代外骨骼军备，实在是有些意外。 　　“这很好啊。”沈明洲附和般随口夸奖，“增强我们军事力量。” 　　邵炼见他一点儿也没意识到自己为什么提军用外骨骼，无奈的笑道：“你想不想去重工七所，那是我们国家研究外骨骼技术最先进的地方。” 　　沈明洲对邵炼的情绪感觉格外敏锐。 　　一个对军工闭口不谈的人，竟然问他想不想去重工七所，语气凝重得跟问他高考唯一志愿，即将做出一生的重要决定似的。 　　要知道，他之前去九院，邵炼都不怎么高兴。 　　卢所长还跟他讲，邵炼这么多年没跟九院的人联系，为了看他的状态，居然挨个加了好久，不厌其烦的跟中老年人聊天，三句话不离自己。 　　那时候，沈明洲就觉得，他和邵炼很像。 　　习惯筑造一个安稳的环境，圈住自己喜欢的一切。 　　“出什么事了？”沈明洲笃定的问道。 　　邵炼没想过要瞒他，如果形势真的危机到需要借助国家的力量，那么沈明洲还是知道最好。 　　于是，邵炼坦白的说道：“劳伦军备可能联合美国政府派了人到中国来，虽然国内一直有美方间谍，但是关系网和身份还不明朗，我们不能确定他们这次有没有什么特殊计划。” 　　特殊计划，肯定有。 　　只不过邵炼暂时不清楚，连国安都没法给出合适的猜测。 　　沈明洲说：“那我去多久啊？” 　　眼睛里都是不舍得，连外骨骼研究都没法驱使他向往重工七所。 　　毕竟，沈明洲擅长的不是军工技术，他在九院的状态，一开始新鲜，后来变成了加快进度，争取早点回家。 　　他对军人充满敬意，对军工事业也是满怀尊重。 　　但他不适合那种高压氛围，也许实验室里时不时晃荡一个踩着拖鞋啪嗒啪嗒的粗糙男人，才能搅散一室的严肃。 　　邵炼听到这话，心疼死了。 　　“不久，我保证，最多一个月。” 　　一个月时间不长，沈明洲表示可以接受。 　　第二天，他们就收拾完行李，开始了国内长途奔行。 　　飞机、地铁、汽车，一路劳顿总算在下午，赶到了重工七所。 　　七所所处位置宽敞，占地面积宽大，热闹繁华得不像一家军工厂该在的地方。 　　但是，沈明洲往左看，发现了武警总队的牌子，往外看，见到了马路对面的解放军医院。 　　警备、医疗一应俱全，甚至整个园区都有浓重的市井气息。 　　很有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我还以为……你是要把我送进深山老林。” 　　邵炼笑了笑，帮他把行李箱提下来，“这一片居民小区都叫科技区，大部分都是重工的员工。送你来主要是环境安全。” 　　有武警有医院，比起高科那种白天夜里路上都见不到几辆车的地方，确实安全许多。 　　他们走到大门外，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人等了许久，见了邵炼，极其热情奔过来。 　　“炼炼，你们终于来了，一大早老头子就叫我来等着。” 　　“这是洲洲吧，来了就把这儿当家，不用见外。” 　　热情得沈明洲瞪大眼睛只能点头，也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好。 　　邵炼习惯了对方的性格，跟沈明洲介绍道：“他叫莫敏学，这几天你跟着他就行。叫莫叔叔。” 　　沈明洲乖乖叫了声莫叔叔。 　　莫敏学却不高兴了，“我是你舅，洲洲也叫我舅舅啊。” 　　被人转手第一天，沈明洲就多了个超级无比热情的舅舅。 　　莫敏学领着他们往重工大楼走，先去找的员工宿舍，要将沈明洲安顿下来。 　　莫敏学说话很有意思，介绍起重工集团都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说着说着，他还夸起了国内的各种先进军备，把新型导弹数得清清楚楚， 　　沈明洲听得一愣一愣，“重工还研制导弹？” 　　重工集团不是研究辅助型军备的吗！ 　　“不做啊。”莫敏学随意答道，“我只是举例说明我国导弹的先进性，由此可见我们集团的先进性。” 　　沈明洲：…… 　　邵炼戳了戳沈明洲，“走出实验室，我舅说什么都别信。” 　　刚接触不到五分钟，沈明洲已经大致了解了莫敏学。 　　爱聊天，人热情，谈起军工上天入地无所不知，然而，话信一半就行，认真思考就能发现里面存在一些难以解释的矛盾。 　　沈明洲看莫敏学的眼神都肃然起敬。 　　莫舅舅一定是战忽局出身，派出去跟新闻媒体打交道，原封不动刊发采访内容，都能把国内外专家唬得团团转的那种。 　　宿舍铺床，视察食堂。 　　邵炼配合沈明洲粗略的走了走重工大楼生活范围，心里感慨万千。 　　他们初次见面，沈明洲已经很高了。 　　一米七几，瘦瘦白白，有些营养不良。 　　虽然看起来像是少年长身体的抽条，但是经过邵炼按时按点大鱼大肉好生喂养了一段时间，才发现，沈明洲以前真的是营养不良。 　　这才好不容易养得面色红润、身体健康，又要送到远离自己的地方，邵炼是真的不舍得。 　　邵炼重回大门，像送儿千里的老父亲，说道：“记得按时吃饭，不然晚上饿了你连外卖都叫不到。” 　　“……我们食堂有宵夜！”舅舅抗议，“我以前还照顾你呢，经验丰富，绝对不会虐待小孩儿！” 　　说完，他转头就跟沈明洲说：“快跟你哥说再见！” 　　沈明洲抬手挥挥，从善如流的跟风舅舅，大逆不道的喊道：“炼炼拜拜。” 　　什么哥，没有。 　　邵炼把沈明洲抓过来猛一顿搓，最终踏上返程的车。 　　他心里还没能悲春伤秋的忧郁一下孩子跟舅舅跑了，就收到了烦人的消息。 　　“老板，沈先生今天来了，一定要见沈明洲。” 　　早在沈明洲需要办理护照赴美的时候，邵炼就见过沈武昌。 　　毕竟是沈明洲的法定监护人，很多签字流程，都必须亲生父亲解决。 　　中年企业家，国内外四处奔走忙于事业，并不关心小孩子的打打闹闹，只知道贤内助蒋兰汇报的“都好”。 　　当邵炼摆出沈浩、蒋兰怎么对待沈明洲之后，这位父亲却没有什么触动。 　　直到，他说六千万。 　　也许金钱的力量可以打动一切铁石心肠的人。 　　沈武昌终于说：“如果你找我要这六千万，我的答案是不可能。但是，你愿意养沈明洲，那你养。” 　　邵炼难得对一个人产生厌恶的同时又升起感谢的情绪。 　　厌恶沈武昌对沈明洲的漠不关心，又感谢他的漠不关心能让邵炼安心的照顾沈明洲。 　　沈武昌并不在乎他的儿子，甚至允许默认蒋兰、沈浩对沈明洲的所有行为。 　　诡异，又匪夷所思。 　　但这和邵炼没有关系。 　　沈明洲跨过十六岁，长到十七岁，只剩一年就能自由自在的不需要监护。 　　他们算是达成了口头协议，沈武昌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对沈明洲的任何成绩都不关注。 　　美国获奖与起诉没有打动沈武昌，医疗系统发布会没有打动沈武昌，蜻蜓上线闹得轰动也没有打动沈武昌。 　　现在，一切风平浪静，偏偏在劳伦军备有动静的时候，沈武昌找上门了。 　　邵炼不可能不多想。 　　回复的语气都变得冷漠而肃穆。 　　“先请沈先生到会客室稍等，我马上回来。” 第52章 　　邵炼一句稍等，沈武昌整整等了五个小时。 　　从下午到晚上，会议室灯光大亮，陪伴他的公司副总和助理，热情的邀请他在高科食堂就餐，吃完继续等邵炼。 　　副总陪聊，还特地解释了，“邵总是参加政府会议，又在省外，所以回来得晚。” 　　高科今时不同往日，成为了外界眼中的政府供应商，全国上线医疗系统和蜻蜓，身份跟沈氏科技这样的澄明市限定企业截然不同。 　　沈武昌客气的跟对方搭话，两方消磨，终于在晚上九点等到了邵炼。 　　邵炼穿着深蓝色西装三件套，正式得像是衣冠庄重的大企业家。 　　他与上次见沈武昌，没什么区别。 　　同样的冷静漠然，散发着商界精英的气质。 　　“沈总久等了。”邵炼的客套并没什么真心，“我刚刚从省外回来，不知道你会特地登门。” 　　他对沈武昌态度一向如此，高高在上，带有一贯的傲慢。 　　毕竟，在他眼里，面前的人不是沈明洲的父亲，而是他与沈明洲共同的敌人。 　　沈武昌不在乎邵炼的傲慢，开门见山说道：“我想见沈明洲。” 　　他没有用“儿子”这样的称呼，令邵炼眼神温柔许多。 　　不过，邵炼的声音同样冷冽，“请问沈总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沈武昌的视线盯紧邵炼，沉思片刻，回答道：“高科不是监狱，我为什么要见自己家的……孩子，应该不用跟邵总报备吧。” 　　“以前不用，但是沈总忘记之前说过的话了？”邵炼勾起笑意，“现在是我在履行抚养沈明洲的义务。” 　　沈武昌却忽然嗤笑一声，站起来道：“你有没有履行义务，都不能剥夺我是沈明洲父亲的法律关系，我现在要带走他，警察也拦不了我。” 　　沈武昌的强硬态度，邵炼不可能没有察觉。 　　他却安然的坐在主位，笑着回答道：“如果他想见你，谁也不会拦。但是不凑巧，他今天刚去了你见不到他的地方。我不会叫警察拦你，但是——” 　　邵炼勾起玩味的笑，“恐怕你叫了警察，他们也没办法帮你找到沈明洲。因为，我今天出省开会，顺便把他送去了国家研究所。” 　　沈武昌就算叫了警察报了警，到了重工七所门口，还是得先过隔壁武警一关。 　　莫敏学已经收到了邵炼的全面叮嘱。 　　大敌当前，谁也不能见。 　　沈武昌听到这个回答，明显脸色阴沉下来。 　　“他为什么能去国家研究所。” 　　“因为他优秀啊。虽然不是国家级研究员，但是同样可以申请相应的岗位开展研究。”邵炼笑得优雅，“沈总，大家都不是瞎子，我奉劝你为了沈氏科技着想，还是不要帮人办事了。” 　　“我正是为了沈氏科技着想，才会想见他。” 　　沈武昌沉着脸，却将话说了下去，“高科截了我们沈氏对警务系统的竞标，技不如人，我没有异议，但是沈明洲很可能盗走了沈氏科技的研发成果，侵犯了沈氏科技的专利技术。他是我的孩子，我可以原谅他，但是邵总这样的态度，很容易让我觉得，他是受人教唆。” 　　邵炼站起来，与这个中年男人远远对视。 　　他脸上没有笑容，声音冷冽得如同冰霜拂过，“我不知道沈总是不是做技术出身，懂不懂系统方面的专利，可我懂。沈总不妨说一下，是哪一项技术侵犯了贵公司的专利，我可以一一做出解答。” 　　“我说了，我要见沈明洲，亲自问清楚。” 　　“没什么好问的。”邵炼对沈明洲的维护，远超一个陌生人的指责，“沈明洲根本不会看得上你们沈氏科技的任何技术。” 　　“当然，我没有看不起贵公司的意思，我这是看不起你的意思。” 　　邵炼直白的话，令沈武昌的表情一僵。 　　他却勾起恶劣的弧度，斩钉截铁的说道：“因为，你不懂沈明洲的优秀。请你收起这种外行听了都会笑的质疑。” 　　沈武昌完全被邵炼的傲慢激怒，“你这是逼我起诉你和沈明洲？” 　　“如果你有证据，你随意。但是，我手上也有许多沈氏科技蒋兰副总的证据，之前我们会面匆忙，我没来得及给你看。我保证我的证据，比你手上的证据更能让一家公司垮台。” 　　邵炼越发看他不顺眼，连表面温柔不想做了，“哪怕这家公司有市政府做靠山，我也能让这家公司和她的靠山一起消失。” 　　他言语冷漠，视线锐利，隐藏不住赶尽杀绝的戾气。 　　沈武昌就算伪造一万份专利技术侵权证据，他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沈氏科技连根拔起。 　　他不动手，不是动不了，只是觉得没必要。 　　怎么说也算是沈明洲血缘关系的家族，在澄明市扎根了几十年，逼急了咬人怎么办？ 　　邵炼心里只有沈明洲的安危，不想冒险。 　　他见沈武昌脸色沉郁，最终温柔安抚道：“沈总，我们都是中国人，学过历史，读过政治。境外资本不是那么好拿的，有时候太烫手了，为了性命该扔还是要扔。” 　　沈武昌连狠话都撂不出来，在邵炼点破的瞬间，只能堪堪稳住表情。 　　邵炼紧盯着他愤然离场。 　　人前脚走，邵炼的电话立刻拨了出去。 　　“沈武昌确实有问题，你们跟一下。” 　　* 　　七所在远离宿舍的地方， 　　沈明洲一大早起来，跟着莫敏学赶上了厂区内的电瓶观览车，一路到达七所智能仿生中心。 　　刚刷卡进大门，就能见到入口两边玻璃橱窗做的外骨骼展览墙。 　　莫敏学终于能够仔仔细细跟沈明洲讲解外骨骼了。 　　在其他研究人员好奇的视线里，莫敏学带着沈明洲，一代一代的看外骨骼的研发进程。 　　从最开始的脚部、手部分段式外骨骼，到一代负重85公斤军用外骨骼，再到二代负重100公斤的军用外骨骼。 　　研究发展都在负重方面做文章。 　　甚至展览墙里还有俄罗斯、美国相关外骨骼的对比。 　　这两个大国的外骨骼科技，始终走在中国的前面。 　　这是成功展览墙，也是激励智能仿生中心努力前进的磨砺墙。 　　沈明洲一条一条看完，发现外骨骼的发展，比想象中更早，中国虽然起步晚，却发展迅速，和其他科技工业一样，短短十年时间赶上了别人四五十年的研究过程。 　　这确实是全国外骨骼研究最为先进的地方。 　　沈明洲发现，他们居然还有一套意念控制外骨骼，不过在展示品的旁边写明了“仅供实验研究，无法投入实战”。 　　简短几个字，透着莫大的遗憾。 　　哪怕取得了相关的研究成果，也不能像医用、商用外骨骼研究中心一样，大张旗鼓的对外宣扬自己的突破。 　　看完展览，沈明洲对七所外骨骼有了一定了解。 　　莫敏学热情的说：“我们前两代外骨骼，都在中心有整套实物，我给你穿来试一试。” 　　介绍一万句，都不如这句具有吸引力。 　　沈明洲到七所第一天，就亲自上身，感受到了国产军用外骨骼的魅力。 　　智能仿生中心的研究员，在莫敏学的指挥下，一点点的给沈明洲穿戴。 　　一代外骨骼功能简单，主要是减轻战士负重。 　　沈明洲穿上之后，虽然行动有些迟缓，感受到了机械的阻碍，但是背负、搬运重物，明显感受到了强大的助力，没有觉得有多费劲。 　　“一代呢，都是三年前的测试品了，当时没有交付给军队使用，只是作为我们军备研究成果，做了一些正面的报道。” 　　沈明洲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一代无法跟上使用者的动作，甚至产生了部分阻力。 　　用在医疗支持病患保持直立行走，可能还算实用，用在行军作战，很可能成为战士的负担。 　　然后，研究员们一拥而上，又给沈明洲换成了二代。 　　二代则是更加轻便，行走更加灵活。 　　沈明洲一换上，就察觉出了巨大的技术进步。 　　“你们是采用了动作意图分析器？”沈明洲在挥动手臂时感受到了明显的不同。 　　缓缓挥动，用力更小，消除引力效果更明显。 　　快速挥动，用力稍大，却很快能够受到外骨骼的协助。 　　这是有明显的传感器对外骨骼进行处理的表现。 　　莫敏学听到他问，格外高兴，“是的，这套采用了当前最先进的人机智能系统，对穿戴者的动作意图进行智能分析，比如你刚刚做的挥臂动作，还有攀爬动作，都有一定的识别能力。比一代更智能，并且交给了军方进行使用，现在得到的反馈相当好。” 　　二代对于行军作战堪称完美。 　　当然，这个完美仅限于它有电的时候。 　　莫敏学见沈明洲穿戴着二代外骨骼，缓缓行走，说道：“国内外骨骼以及美国研制外骨骼都是电力驱动，这样效果更好，能够连接更为精准的人机控制系统，但是，无电设计的俄罗斯外骨骼，才是我们三代研究的方向。” 　　“无电设计？”沈明洲尝试的步伐放慢。 　　电力系统是一切高端智能科技的基础，没有电基本不能实现人工智能协助战士的构想。 　　他考虑过各种智能程序和系统，让外骨骼功能变得更外强大。 　　但是他没想到，最高研究方向没有电。 　　莫敏学点点头，详细介绍道：“俄罗斯外骨骼的无电设计，采用的是碳纤维结构，被动减轻负重压力，实现减震效果。它不但没有续航困扰，而且可以保证穿戴者连续进行9小时以上的负重训练或者行军。” 　　“极轻极简，可效果比我们的二代更好。” 　　在外骨骼的研究上，能够实现无电设计，就能实现一切在外骨骼上的构想。 　　无需电力支持的外骨骼，可以成为武器、通讯器材、侦察设备的天然底座，减少战士体能消耗。 　　沈明洲听完，陷入了沉思。 　　他无意识的伸展手臂，感受负重力量在肌肉上的分散。 　　这是智能系统和电力的共同作用，没有电，想要获得这样的减压效果，难如登天。 　　“我能跑两步吗？”沈明洲转头看向莫敏学。 　　莫敏学笑了，“你没经过训练，跑起来可能会摔跤的，要不然，你原地跑跑？我叫他们扶着你。” 　　他的话引得周围研究员笑出声。 　　“莫所，你这是打击小朋友实验热情啊。” 　　“沈明洲，你跑吧，别听他的，莫所吓你的！” 　　他们正要唆使沈明洲跑两步，看看小天才的外骨骼漫步，设备实验场外突然来了一群人。 　　“莫所，你们又请了测试员？” 　　人工智能中心的付所，带着几个研究员进来调取实验设备。 　　抬眼一看，他们其乐融融，热热闹闹，一点儿也不像在做研究的样子。 　　沈明洲一身深色便装，加上军绿迷彩的外骨骼缠绕在身上，确实很像七所平时请来的测试员。 　　不过，小孩儿脸嫩，一眼看出年岁尚轻。 　　付所不知道莫敏学在带孩子，打量了一下，问道：“新兵吧？你从哪个队伍抓来的？” 　　“什么呀，这是我外甥。”莫敏学嘿嘿笑，“他来研究外骨骼。” 　　不同研究中心之间，消息没有那么灵敏。 　　智能仿生中心研究外骨骼，和人工智能中心的研究项目有一定的隔阂。 　　付所听说是莫敏学的外甥，顿时诧异道：“你外甥不是邵炼吗？这又是哪个外甥？” 　　莫敏学乐呵呵，故意逗付所玩，“新外甥，邵炼给我带来的，小天才啊，他之前参加过比赛拿过奖，就是那个——” 　　“莫所，你外甥可真幸运，随随便便就来七所了。” 　　跟着付所进来的研究员，盯着手上的记录册，往莫敏学的快乐里浇冷水，“你们要是在玩，就把实验场让出来一下吧，我们要做机械犬测试。” 　　付所表情有点儿尴尬。 　　赶紧跟莫敏学解释，“这是我们所新来的博士，周建。海归高材生，对工作比较认真负责。” 　　平时多少人在设备实验场占用时间，周建都不会说什么。 　　付所思来想去，觉得是莫敏学炫耀小天才，戳中了周建的心窝。 　　周建这人，好像一直对天才有异议。 　　无论是同事们议论新闻上的天才，还是列举邵炼这样的过气天才，都会听到他的严肃回应。 　　“噱头，实验成果都有资深团队的助力，算什么天才。” 　　瞬间把话题聊死，仿佛天才得罪了他一样。 　　莫敏学当然知道这事。 　　毕竟，周建批判邵炼的话，也曾原封不动的传进他的耳朵里。 　　不是一个中心的人，他没必要专程上门找事。 　　但是，周建都呛声到他面前了，莫敏学肯定不会小事化了。 　　“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周博。”莫敏学笑容亲切，“不过，我们可不是在玩，而是在做外骨骼测试，顺便请我外甥给点意见和建议。明洲，你点评点评。” 　　不止是周建，连带着人工智能中心的付所及研究员，看他眼神都透着诧异。 　　你外甥？能给什么意见啊！ 　　沈明洲笑了笑，舅舅这跟人争锋相对的性格，简直和邵炼一模一样。 　　于是，他说道：“二代外骨骼优秀，但是短板不止在供电系统，可能人机智能分析部分也需要改进。仿造俄罗斯的无电设计可以做，但是加强二代外骨骼的智能化、节省耗电加强续航的改进，也该做一做。正所谓，有电没电，我们都要做最优秀的军备，应对更复杂的作战环境。” 　　说得头头是道，不像什么一窍不通的学生，倒有些研究员的专业姿态了。 　　然而，他只点评外骨骼还好。 　　一说人机智能分析系统，人工智能中心的付所就皱起了眉。 　　智能仿生中心牵头负责外骨骼，但是人机智能是他们中心研发的，这话听来听去，总觉得好像是沈明洲在嫌弃他们人机智能做的不好？ 　　付所清楚莫敏学和他外甥邵炼的事迹，看沈明洲的眼神都透着探究。 　　方才，莫敏学喊的是……明洲？ 　　跟邵炼相关名字叫明洲的孩子，他听说过一位。 　　风头正盛，连九院都交口称赞。 　　付所看沈明洲的眼神充满了审视。 　　他没说话，周建倒出声了。 　　“你意见挺多，就是有点想当然，二代外骨骼的人机系统已经是国内最先进的智能分析响应系统。不止是在外骨骼领域，就算是在智能机械领域，也没有人可以超越。你身上的那一套二代外骨骼，人机系统还是我专门调整过的，响应速度更快。” 　　说完，他微扬下巴，骄傲道：“而且，我新研制的机械犬，用的就是相同系统。小朋友，挑刺也要靠谱点儿。” 　　话语里透着“你不懂不要乱说”的意思。 　　导致实话实说的沈明洲眼里都透出了好奇。 　　沈明洲从外骨骼的人机系统，感受到外骨骼的响应速度不高，分析存在迟缓现象影响了二代外骨骼的实战效果。 　　可感觉只是感觉，并没有实际数据作为支撑。 　　听周建这么骄傲的举例，沈明洲都好奇了。 　　他问：“那你的机械犬，我能看看吗？” 　　沈明洲说要看机械犬，大有要提意见给建议的意思。 　　付所看了看莫敏学。 　　莫敏学笑了，说：“那我们都把场子让出来，一起看看周博研制的机械犬。” 第53章 　　人工智能中心的机械犬项目，承担的是军用物资运送的职责。 　　它能够在崎岖不平的地面保持平稳，根据地势变化调整自己的步伐。 　　机械犬要求核心传感器必须足够敏锐，并且按照四足落位判断地面情况，在快速的奔跑之中，保持机体稳定。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七所的机械犬似乎还在难上加难。 　　付所跟莫敏学说：“周建来我们中心之后，对机械犬的基础功能做了大量的修改和调试。现在我们的机械犬，除了普通的感应地势平稳奔跑之外，还能通过外界动向，进行智能分析，并且做出响应。” 　　“这倒有点意思。”莫敏学点点头，看着研究员们铺设场地，“那它会握手吗？” 　　莫敏学一句话，人工智能中心所有人都看过来。 　　“莫所，你真当它是狗啊。” 　　“要是能做出识别握手指令的机械犬，估计我们下次军备展都要被全世界围观了。” 　　“美国那只大狗，会打滚，会开门，但是不知道它会不会握手。” 　　美国从十年前就研制出了笨拙的机械犬，十年时间逐渐灵活，所有人都见过美国“大狗”打滚、开门、跳舞的样子。 　　周建将研发的机械犬从中心慢慢操控过来，说道：“对机械犬来说，它们不需要做握手这么没意义的事情。” 　　“其实有意义。” 　　沈明洲取下了外骨骼，穿着一身劲瘦的黑衣黑裤，站在场边语气平静的说道：“我们驯狗养狗，都会教狗坐下、握手两个指令，来测试它是不是足够听话。” 　　周建皱眉瞥他一眼。 　　沈明洲笑着说：“反正只是程序，写一条又不妨碍它正常工作。” 　　说得容易。 　　周建收回视线，不再跟这个小孩儿对话。 　　机械犬的每一条指令都要进行大量程序调试，他不可能将精力浪费在这么没意义的地方。 　　实验场铺设好了凹凸不平的地面，周围架设起录像设备。 　　军绿色的机械犬，站立在测试区域边缘，周建开始远程操控，它便身姿矫健的抬起了腿。 　　虽然慢，但是稳。 　　机械犬如同一只试探水深的小马，一深一浅的踩在凹凸地面，哪怕有些步伐导致身体歪曲，也能很快的调整过来。 　　只可惜，这个“很快”在沈明洲眼里全是毛病。 　　作为运输作用的机械犬，连走一块有规律的凹凸地面，都显得有些笨拙，就算安然无恙的走了过去，显然也是一次失败的测试。 　　然而，付所发出惊叹，对周建表示格外满意。 　　“周博，你修改之后的程序，让机械犬走得更稳了，至少没有在测试过程中出现失误。莫所，你看，我说过他是优秀的海归吧。” 　　莫敏学见过许多次机械犬的测试，这一次，的的确确比之前的测试平稳。 　　即使离美国大狗水平相距甚远，但作为凹凸不平的地面测试，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确实值得夸奖。 　　他略微皱眉，转头发现沈明洲盯着机械犬深思，立刻问道：“洲洲，你觉得怎么样？ 　　“啊……”沈明洲本想如实回答，突然见到付所从旁边看过来充满期待的眼神，他有一点点茫然，还有一点点诧异。 　　于是他只好委婉答道：“一般吧。” 　　评价“一般”，对于骄傲无比的海归精英来说，完全是小孩儿挑衅。 　　周建把机械犬操控到沈明洲面前。 　　沉重而身躯庞大的智能机械，径直奔跑过来，足够让小孩儿感受到科技的恐怖。 　　但是，沈明洲不仅站在原地看它冲过来，还在机械犬当面停步的瞬间，伸出了右手。 　　“握手？” 　　机械犬没有设定这条程序，当然无动于衷。 　　沈明洲失望的说道：“唉，不会握手呀。” 　　他的话逗笑了一群人。 　　“莫所，你外甥太可爱了吧。” 　　“搞得我也好想看机械犬握手，一定跟军犬一样可爱。” 　　“付所，改天我们写这段程序吧，以后带机械犬出去展览，先握手！” 　　周建操控着机械犬不说话，溜着它满场转。 　　付所却特别高兴，“行，周博给写一条握手的程序，满足小朋友的愿望。” 　　周建瞥了付所一样，眼神里都是对领导玩笑话的抗议，“机械犬的测试应该主要放在地形探测方面，我没空写什么握手程序。” 　　“其实我可以写一条。”沈明洲忽然说道，“我有空。” 　　他这话，显然是对周建说自己没空的回应。 　　周围玩闹的气氛散了大半，看沈明洲的视线都透出诧异和惊奇。 　　“虽然对机械犬来说，握手没什么大用，但是对于考验机械犬的平衡性、指令分析识别，还有对当前环境判断都有很大帮助。” 　　沈明洲试图解释，这条指令不算完全没用，“你们想，军犬对于握手的识别分析，是体现了军犬的智慧程度，所以机械犬识别握手，也能体现机械犬的智能程度。” 　　说的很有道理，付所都心动了。 　　一条能够带出去握手的机械犬，以后给上级演示的时候，都不会面对他们不明觉厉的茫然表情了。 　　溜过来，握个手，绝对能够赚得笑容一片。 　　“你真的能写？外甥，你快写一条给我看看。”付所激动的说道。 　　莫敏学笑他，“怎么回事啊付所，这是我外甥。” 　　“你外甥就是我外甥。”付所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写一条吧，周博，你把检修用的电脑借给他一下。” 　　周建脸色不好。 　　但是付所都这么说了，他不可能拒绝。 　　检修用电脑里储存着机械犬的核心程序，直接连接了机械犬的处理器，可以进行实时修改和升级。 　　沈明洲打开程序后台编码，简略从头到尾看了看构架，还没动手，就发出了困惑的声音。 　　他抬头看向笑容深邃的莫敏学，“舅舅，这是不是邵炼写的构架？” 　　“嘿，这都能看出来？”莫敏学惊讶无比，“我还等着你写完握手程序，再跟你说呢。“ 　　付所看了看莫敏学，又看了看沈明洲，“你们俩不是骗我吧，真没跟他说这是邵炼写的程序？” 　　“真没说，我今天才带洲洲过来。”莫敏学义正言辞，用邵炼的名誉发誓，“你想邵炼那性格，怎么可能随便跟别人讲，自己做过什么事。” 　　付所不信。 　　大家都是码农，写过多少代码。 　　你说手写有笔迹能认出写作者，这代码全是一个字体，这还能看出“痕迹”来？ 　　沈明洲在他质疑的目光里，无奈的让出屏幕，说：“因为这几段注释特别有邵炼的风格……他写的注释比较特殊。” 　　什么特殊，其实就是简略，偷懒！ 　　他经常用少见的英文缩写进行注释，懒起来打几个大写字母，反正资深程序员脑子里都有常见构架惯用字句，哪怕晃一眼看不懂几个大写字母什么意思，配合着编码用途，也能明白他的注释内容。 　　不是经验丰富的程序员，打开邵炼写的程序，不仅读不懂代码，很有可能连注释都看不懂。 　　但是邵炼从来不改，本性傲慢，大有“看不懂就滚”的意思。 　　付所看到那段特殊注释，笑了。 　　“的确是邵炼写的构架，因为代码复杂注释简洁，导致我们中心招聘来的新博士，看这段构架都要理解很久才明白具体的意思。” 　　沈明洲无奈道：“那我帮您改掉吧。”邵炼实在是太懒了！ 　　“不不不，别改！千万别！”付所见沈明洲要动手，赶紧阻止，“我们以前考虑过要改注释，后来想了想，没必要啊，写程序当然要懂程序，连我们基础构架都看不懂，那还来干什么活。现在，这段代码是我们考核招聘的题目，你可千万别改。” 　　不管邵炼本意如何，七所人工智能中心，真的把这些代码和注释拿来当考题，招了不少经验丰富的程序员。 　　周建听完，脸都黑了。 　　当初他来人工智能中心，研究这堆高深代码许久，才明白注释的意思。 　　第一反应就是改得更详细。 　　付所怎么说的？ 　　他说：“这是革命前辈留下来的光荣传统，你绝对不能改。” 　　周建脑补了各种程序员为了机械犬的程序过劳猝死的牺牲场面，为革命前辈的精神感动不已。 　　现在，什么革命前辈？ 　　竟然是他最讨厌的邵炼！ 　　邵炼这个名字，可以说成为了周建留学时代的阴影。 　　无论他做出什么成就，都会有人评价道：你们中国果然盛产天才，你和邵炼是不是认识。 　　他承认邵炼的过去，但是他不承认邵炼是什么天才！ 　　不过是占据了早年留学出国的优势，昙花一现而已！ 　　从此，周建无比讨厌这些所谓的“天才”，更讨厌别人问他认不认识邵炼。 　　他是中国人，研究人工智能，就一定要认识邵炼吗？ 　　周建陷入痛恨，而沈明洲却愉快又轻松的调试机械犬。 　　他快速写下代码清楚又简洁，包含了握手、坐下的基本识别指令。 　　刚刚沈明洲还在点名批评邵炼的注释偷懒（特殊）。 　　但是他比邵炼还特殊，直接不写注释，几行飞快掠过，站在身边的研究员们看都看不过来。 　　“好了。”等他完成改进，周围的人还在眼晕。 　　“好了？这么快？” 　　“你这么短时间，写完了握手全部指令？” 　　沈明洲离开电脑，点点头，“写完了，你们升级试一下。” 　　他说试，付所就赶紧让研究员们升级，启动。 　　机械犬安静的卧坐在地上，重新操控，它缓缓站了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沈明洲走过去，停在机械犬面前，伸出了手。 　　他没说“握手”的口令，只是平静的伸出手，机械犬竟然像是懂得了他的意思一样，重心后移，坐下，抬起了机械脚，放在了沈明洲的手掌里！ 　　握手这个动作看似简单，对机械犬的平衡要求特别高，无异于要求机械犬三只腿走路、单足跨过超过自身高度的障碍物！ 　　可是机械犬真的握手了。 　　主动重心后移成半身坐立姿势，将前脚放在沈明洲掌心，像极了一只狗！ 　　“机械犬的平衡做得很好啊。”沈明洲握着机械脚，终于夸了它，“我还以为第一次半身坐下，会向后或者向旁边翻倒，但是它直接将重力分散了。” 　　付所在机械犬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观察。 　　“重心移动得很平整，三只机械脚分散了重量压力，我的天，你快让我握握手！” 　　突然“学会”握手的机械犬，成为了在场所有人的焦点。 　　付所高兴的取代了沈明洲的位置，不断让机械犬重复站立、坐下握手的动作，乐此不疲，高兴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这个程序不得了，而且不是语音识别啊，好像是视觉识别分析。” 　　“机械犬的握手动作特别流畅，好像跟它走路动作差不多。” 　　研究员们围着夸机械犬，沈明洲也跟风夸一夸，“其实是它重力平衡做得好，不然我不可能一次性完成握手程序的，肯定还要调整。” 　　“那当然好啊！”付所笑摸狗腿，“重力平衡的程序也是邵炼写的！这小子刚写完就被突然调走了，搞得我们都找不到人接手，停了好久的项目，前两年才重新启动。” 　　沈明洲若有所思，说道：“您要是不嫌弃，我再帮你们改改机械犬的其他程序。” 　　帮邵炼扫尾，好像成为了他的习惯。 　　他见不得邵炼的项目，这么半吊子的不上不下，总要好好结题才行。 　　“不行！”居然莫敏学先开口阻止了，“你是来帮我做外骨骼的，哪儿有空去管机械犬啊。” 　　付所还没乐呵呵的跟莫敏学抢人，周建先黑着脸出声了。 　　他说：“莫所，我们人工智能中心，还没沦落到需要一个靠关系跑来七所玩儿的小孩帮忙。” 　　那可是他做的项目！ 　　听了这话，莫敏学敛起热情的笑，严肃的表情终于和邵炼有了几分相似。 　　“周建研究员，请你在不了解实情的时候闭嘴，谨言慎行。” 　　一向热情亲切的莫敏学，给了周围人软弱可欺的错觉。 　　他严肃起来，才是真正脾气固执的莫敏学教授。 　　莫敏学说：“沈明洲拥有九院、公安部的推荐信，还有中科院林勤忠院士、莫高阳院士的联名介绍，他来我们七所，是来协助我们七所完成外骨骼研究的，而不是靠关系跑来玩儿。” 　　周建听得错愕，沈明洲更是震惊。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来七所，不是走的邵炼亲属关系，居然带了这么多推荐信和院士介绍！ 　　沈明洲心情复杂，林勤忠院士与他有一面之缘，可莫高阳院士，他见都没见过。 　　莫，姓莫的院士。 　　他出声问道：“舅舅，莫高阳院士是……” 　　“是我爸。”莫敏学板着严肃的脸，都盖不住骄傲的语气，“你外公啊。” 　　还说不是靠关系！ 　　沈明洲刚知道，邵炼是个研三代！ 第54章 　　九院、公安部、中科院，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不得了的单位。 　　沈明洲能拿到众多单位推荐，哪怕里面有一个院士是亲属关系，也足够说明：这小孩儿招惹不得。 　　周建尴尬，人工智能中心的人更尴尬。 　　付所赶紧圆场，“周博刚从美国回来，不太清楚沈明洲的情况。” 　　莫敏学轻哼一声，不介意再跟年轻的研究员复述一遍，“我外甥是靠真才实学被推荐进的七所。国内最近的蜻蜓无人机、医疗系统相关新闻，我建议周博你多看看。既然回了国，可不能继续搞国外那套两耳不闻中国事的习惯。” 　　莫敏学是所长，职务和资历都比周建高，他说起话来不用客气，板着脸训话都是日常技能。 　　提到国外，他忽然想起来了。 　　莫敏学视线瞥了一眼周建，慢悠悠的继续道：“看起来，周博在美国搞研究也很努力，社交圈挺狭窄的。美国行星奖还有绑架案都轰动到国内了，周博竟然都没听说过。” 　　言语里都是嫌弃，他本来就对美国看不顺眼，现在连美国海归都一起看不顺眼。 　　一句话挑破付所打圆场的努力。 　　任谁都听得出来，周建上了莫敏学的黑名单。 　　性格直来直往的研究员，说话不留余地起来，根本不会顾及面子不面子。 　　付所又想维护自家博士，又觉得周建确实活该。 　　说话不看对象，惹到了一级护崽的莫敏学。 　　“毕竟研究忙，没听过也是有可能的……” 　　付所一个劲的给周建使眼色，要是周建懂得人情世故，出声服软，这事就算过去了。 　　可周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色僵硬，收到付所的暗示，却抿着唇没开口。 　　“舅舅。”沈明洲出了声，打破僵局，“我想看看咱们外骨骼的研究数据。” 　　莫敏学在那儿搞迁怒，听了这话愤愤然瞥了周建一眼，转头招呼了智能仿生中心的人，“走了走了，回去做实验了。” 　　智能仿生中心的人一走，付所就皱起了眉头。 　　“周博，你从国外留学回来，见多识广，比我这种国产老古董知道的东西多。” 　　付所这话不可能是夸奖，周建眼神都透着恍惚。 　　顶头上司声音不大，语气却严肃的继续说道：“做研究看的从来不是年龄，而是实力。就沈明洲刚才写的那段程序，比你强多了。” 　　说完，付所视线里暗含警告，转头就叫其他研究员，接着测试机械犬。 　　周建心情和脸色一样惨淡，他当然听说过沈明洲。 　　十六岁的天才少年，在美国大闹一场，差点被华人圈捧成少年英雄。 　　回国之后，不但没有像邵炼一样消失，还带着曾经消失的邵炼一起，充满了国内科研界的视野，凭借医疗系统成为舆论的推崇对象，再靠着大闹美国的蜻蜓，成为国内外最为优秀的未成年。 　　周建听过，记得，可他将一切归于邵炼和背后研发公司高科的功劳。 　　比起沈明洲，他对邵炼更加熟悉。 　　美国科研界关于邵炼的传说，在华人圈里更为神乎其技。 　　连带着他参加联谊会，说自己研究人工智能，都会听到“哦，我知道，威廉.邵研究过”的感慨。 　　那些人不懂科研不懂人工智能，只是听了一些花边新闻和传言，就表露出对天才的敬佩。 　　实在是对他的极大不尊重！ 　　周建回国，备受赞誉的进了七所，好不容易能够跟懂行的高级知识分子混在一起，远离了过去的圈子。 　　他还以为可以屏蔽掉浅薄的“天才论”，结果，还是能听到沈明洲的名字！ 　　天才、年轻、心怀广阔。 　　一比较，他这样的人仿佛一无是处，不是天才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之前周建只是心头气愤。 　　被付所严厉批评之后，简直晴天霹雳！ 　　他做了那么多努力，竟然还是比不过一个“天才”！ 　　机械犬的测试过程中，他脸色铁青，周围同事不敢多跟他说一句话。 　　直到测试结束，周建都没有从低沉的怒火中脱离出来。 　　付所对今天的测试作了总结，顺便给出了明天的工作规划。 　　他说：“明天，我们试试做美国大狗的打滚儿程序，今天大家有空，就多看看美国那只机械狗。” 　　美国的机械大狗，打滚儿、起立、爪子开门做得格外顺溜。 　　付所原本没有在这方面一争上下的意思，既不实用，又难免在美国技术面前露怯。 　　但是，今天沈明洲一套握手程序写出来，他们做的机械犬重力平衡不比大狗差。 　　那么，依靠核心程序进行这方面的尝试，未尝不可。 　　于是，人工智能中心愉快的定下了明天的计划，大家心情愉快的收工离场。 　　唯独周建留到了最后。 　　“周博，还不下班吗？”研究员离开的时候，发现周建还在设备前研究那段握手程序。 　　“我再看看，你先走吧。” 　　对方一走，实验室就安静了下来，仿佛只剩周建的呼吸声。 　　机械犬的内部代码，周建看了无数次。 　　架构精妙，程序简洁，响应迅速。 　　完美的框架让机械犬的一切研究都变得十分顺利。 　　但是现在，周建看着这些熟悉的代码和一段一段程序，都觉得碍眼。 　　沈明洲能轻松写出“握手”，他当然能写出“打滚儿”！ 　　周建无比坚信自己的直觉。 　　在重新看了一遍基础架构之后，他果断选择加班，独自写出新程序，叫付所刮目相看。 　　“比你强”的评语，简直是周建心里的一根刺。 　　他在美国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终于毕业回国，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 　　实验室灯光惨白，屏幕的代码密密麻麻。 　　周建觉得自己已经完全了解了“握手”规则，照搬写出打滚儿的系列动作，不可能困难。 　　然而，等他敲敲打打，删除重写之后，眼前一片混乱。 　　不对？ 　　好像不是。 　　周建写程序的心情变得急躁。 　　他在删除了无数故障循环之后，总算是将“趴下、侧躺”的程序写完。 　　虽然，这不叫完整的打滚，但是，对于机械犬来说，可以响应这两个程序应该就能实现类似狗打滚的模样！ 　　即使熬夜熬得头昏眼花，周建的精神亢奋无比！ 　　他果断将核心程序升级，启动机械犬，信心满满的要看机械犬实现他新写的动作。 　　可机械犬不仅没能像他想象中一样，灵活响应，还在趴下之后，重新站起，并且诡异的重复这两个动作，好像卡壳似的，吓得周建赶紧操控它停下！ 　　一向服从操控的机械犬，竟然失去了控制，无论周建做什么，它都在重复趴下、站立的动作，而且在重复之中，存在明显的故障状态。 　　周建急忙强制断开机械犬的电源。 　　断电的机械终于僵住，不再继续刚刚的恐怖循环。 　　周建松了一口气，看起来出现了程序故障。 　　他不得不将机械犬的系统，重新还原到上一个版本，免得被付所发现自己又做出了失败尝试。 　　还原、覆盖。 　　机械犬重启完成，周建放下心来，准备将机械犬操控归位，却发现它不动了！ 　　周建一晚上没睡，一直在尝试修复机械犬。 　　等到研究员们早上到达实验室，却发现昨天还能握手的机械犬，今天完全瘫痪，失去了任何响应！ 　　付所收到消息赶来，神情诧异的得到周建情绪狂躁的忏悔。 　　“我昨晚尝试植入类似美国大狗的打滚程序，没想到会出这种问题。” 　　没法复原，疑似烧机。 　　拆？ 　　别说周建，就是实验室的全部研究员，都不敢在没有付所同意的情况下，拆机检修。 　　付所听完前因后果，看周建的眼神透着审视。 　　他犹豫许久，说道：“责任问题我们后续谈。你们……你们全面检查系统故障，尝试还原实验室里备份的原始系统，我去找老莫。” 　　老莫同志带孩子特开心。 　　外骨骼项目需要大量的实验测试，不止是负重和系统，还有新材料特性以及人体承受极限，都需要反反复复的模拟测试。 　　昨天他们回到实验室，给了沈明洲一台单独的电脑，随便他看外骨骼的相关资料。 　　结果，这孩子一个人埋头苦干，居然写出了一套模拟实验系统！ 　　模拟系统他们有，可像这么快这么简单的模拟过程，他们还真只在沈明洲这里见过。 　　莫敏学心情跟当初看到邵炼写程序似的，震惊又诧异，“这是不是你给九院写的那种系统？” 　　“卢姐跟您说了？”沈明洲还以为九院会对外保密，“对，类似的。” 　　一样的架构，一样的代码，一样的效果。 　　只用往里面输入相关材质数据，就能立刻获得最优解。 　　他介绍道：“外骨骼负重关键在于减轻穿戴者受到的压力，我根据自己昨天的真实体验，设定了相应参数。我的负重极限肯定比受训战士要低，所以，模拟数据给出的负重极限，还需要你们进行调整。” 　　莫敏学听完，兴奋极了。 　　什么负重极限、材料性能，他们相当熟悉，难办的是每一次模拟测试都要等上一两天的超算处理。 　　改一次等一天，全员盯紧模拟系统，恨不得帮超算拉快进。 　　九院拿到了沈明洲的模拟系统，一周给出研究方向的奇迹，在各个单位广为流传。 　　到处都是眼红系统，准备找时间去九院看看实物的。 　　谁能想到，沈明洲亲自给他写了一套！ 　　量身定制的！ 　　“快快快！”莫敏学激动兴奋，恨不得立刻开工，“把程序给我移到超算去，再把我们之前列的几项新材料数据找出来，马上算！” 　　智能仿生中心有了助力，干得顺顺当当。 　　付所来的时候，莫敏学、沈明洲和一众研究员，正在耐心的等待第一套数据的计算结果。 　　他悄悄过去，叫道莫敏学。 　　“莫所，跟你聊两句。” 　　“等一下。”莫敏学喜滋滋，完全没意识到同事的焦急，“来看看洲洲给我们写的模拟系统，和九院的一样……不，比九院的更好，还差百分之六了！” 　　一套外骨骼涉及的人体力学、仿生设计还有各类材质互相作用复杂无比。 　　特别在负重100公斤的重压下，要模拟出外骨骼的合理设计格外困难。 　　平时智能仿生中心做一次模拟，得等几天。 　　但是付所听他一讲，抬头一看。 　　屏幕分析建模速度即将结束，马上就能出结果了。 　　付所安静的看着，看的不是结果，而是整个系统。 　　沈明洲能够在九院写出无人机模拟系统，在智能仿生中心写出外骨骼模拟系统，哪怕都叫模拟系统，里面涉及的要点、架构、分析优先级别天差地别。 　　他看完系统，视线忍不住去看沈明洲。 　　所有人都在激动不已的等着出结果，只有这个少年表情平静，在他看过来时，还回以温柔的微笑。 　　淡定从容，脾气温和。 　　有邵炼一般的天才锐气，却浑身散发着柔光。 　　令人心生感叹。 　　“出来了！”研究员大喊一声，兴高采烈。 　　屏幕上模拟的数据，完全符合他们的外骨骼要求，先不论实用不实用，能帮他们省下不少的研究时间。 　　莫敏学放心了，转头看向付所，“怎么，你有什么事？” 　　“外面说。”付所指了指，执意要把莫敏学弄出去。 　　莫敏学有些意外，却还是顺从了他。 　　到了实验室外，付所的声音都低沉很多，他说：“昨天你不是批评了周建嘛，然后他回实验室一晚上没睡，研究机械犬程序，结果把系统程序给弄崩溃了。” 　　“哼。”莫敏学想到他就来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付所点点头，评价很精准。 　　但机械犬毕竟是他们的项目，出了这种事，付所也有责任。 　　他说：“现在我叫他们检查系统，把系统还原到备份的原始版本。那个版本你知道的，邵炼动的手，这么多年也没人敢说学会了，既然昨天洲洲能看懂，我就想叫他去看看系统，能不能改。” 　　多少年了，系统一直没出事。 　　现在出事了，付所当然想将系统好好改进一番。 　　莫敏学对周建有意见，可是机械犬说到底是七所的项目，也是国家的研究。 　　他肯定是希望机械犬越来越好的。 　　此时，莫敏学表情凝重，犹豫许久。 　　短暂相处，他已经完全了解了沈明洲的性格。 　　别说他开口，就是付所开口，沈明洲也会因为机械犬曾是邵炼留下来的项目，帮忙看看。 　　莫敏学思考再三，说道：“洲洲肯定愿意去看，但是……付所，你得保证这个周建没问题。” 　　他话一说，付所的表情惊诧起来。 　　“莫所，你是觉得周建有那方面的问题？” 　　那方面，他没明说，搞研究的都懂。 　　莫敏学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证据，只是觉得他对我外甥的态度莫名其妙。我从来没有觉得海归不好、政治思想差的意思，可是，你得留心。我们这行泄密，向来都是内部出事。” 　　短暂的警示，足够付所心中鸣笛。 　　科研政审查三代摸九族，但是谁也没有读心术，谁也不知道身边人的真实想法。 　　外界看起来风平浪静，然而他们内部清清楚楚。 　　抓了多少人、盗了多少资料、毁了多少心血，几十年的努力成果流出去了多少，全都是一笔笔血泪帐。 　　付所说：“这次我保证全程盯着他，昨晚确实是我疏忽了。” 　　说完，付所抬眼看向一脸严肃的莫敏学，“老莫，感谢提醒，但你还是跟外甥说说啊，万一要改邵炼的系统，谁能改？总不能叫我去把邵炼揪回来吧！” 　　莫敏学嘿嘿笑。 　　之前的严肃正经全都不见了。 　　“欠人情啊，双份。” 　　末了，莫敏学在付所咬牙切齿无能为力的视线里，得意洋洋的回到实验室。 　　他问沈明洲，“付所那边说机械犬的系统出了一点问题，你有空的话，愿不愿意去帮帮忙？” 　　“好啊。”沈明洲昨天就想改机械犬的程序，现在付所上面邀请，他当然愿意。 　　而且，那是邵炼没完成的项目，他来帮忙，圆的是自己的心愿。 　　于是，付所欠了两份人情，带着沈明洲到了人工智能中心。 　　刚踏进实验室，沈明洲就发现昨天还轻轻松松的研究气氛，变得凝重而悲痛。 　　“付所。”研究员见所长回来了，立刻汇报，“我们检查发现程序有一段严重缺失代码，所以把备份的基础架构重新覆盖之后，机械犬能够实现移动了，但效果不好，可能是传感器出现了问题。” 　　昨天还活蹦乱跳会握手的机械犬，如今站在实验室里，宛如年迈老狗。 　　系统重新覆盖，等同于还原归零。 　　哪怕是病毒、程序紊乱，都应该完全恢复正常。 　　但是机械犬好像整个系统崩溃之后，再怎么抢救，都回不到最开始的灵活。 　　步伐迟缓，一卡一顿，说它没问题，沈明洲都不信。 　　沈明洲没有出声问怎么出的事。 　　机械犬陷入重大故障，研究员的压力最大，他没必要去询问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走到设备面前，全然无视旁边站着的周建。 　　沈明洲说：“我先看一遍系统，排除掉软件故障，再研究硬件问题吧。” 　　“我们已经排除软件故障了。”周建表情完全不像是见到救星，语气里充斥着熬夜后的烦躁与焦虑。 　　而这股烦躁和焦虑，正在实验室里无限蔓延。 　　他说：“机械犬的程序正常，进行了覆盖式还原，我们一致认为是传感器的硬件故障，需要拆机。” 　　沈明洲见整个实验室的气氛，还有周建颓然状态，实在是不想对他们施加打击。 　　但是周建言语里充满阻止他查看系统的意思，令沈明洲心生不满。 　　他平静凝视这位散发绝望焦虑感的研究员，认真的问道：“那么周博士，我请问你——” 　　“机械犬硬件更新换代这么多次，基础架构是否进行了相应的修正，以便适配新硬件的性能？” 　　“传感器通讯通道的衔接层代码有没有进行过实时调整，符合现有传感器的信息传输要求？” 　　“你所说的硬件故障，究竟是传感器硬件坏了，还是系统过载，不再适配传感器，导致的硬件问题？” 　　周建嘴唇微张，欲言又止，显得有些傻。 　　他答不上来。 　　但他知道，是他的测试弄坏了传感器。 　　骤然从心底升起的恐慌，驱使周建发出声音，“可、可是我们换一个传感器，就能解决问题……” 　　他不想让沈明洲从系统里看出他的失败。 　　更不想让沈明洲发现，是他在系统里的可笑模仿，导致硬件过载。 　　周建从来不肯承认邵炼的系统优越性。 　　此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说道：“我们的基础系统是邵炼写的，我们也已经还原到最初版本，你就算不相信我们，也应该相信邵炼。” 　　沈明洲的语气严厉，毫不客气的说道：“周博士，如果你累到神志不清，我建议你回去休息。” 　　“我正是因为相信邵炼，才一定要全面检查他写的系统。” 　　机械犬的系统构架精妙，然而经历了多年发展，已经无法完全承载更替的全新硬件。 　　传感器坏了，可以换，但任由系统继续运行，可能损坏的不止是传感器。 　　那个骄傲自满、天赋恐怖到夸张的悠闲老板，留下了一堆足够别人研究多年仍只会照本宣科的代码，走得毫不留情。 　　连沈明洲看了都觉得惋惜。 　　除了邵炼，没有人比他更懂邵炼的系统。 　　如有必要，他改，正合适。 第55章 　　因为信任，所以要检查？ 　　周建熬了一夜，头脑胀痛血气上涌，理不顺这个逻辑。 　　他脸色惨白的盯着沈明洲熟练的打开后台，根本没有阻止的力气。 　　“周博，回去睡一觉吧。” 　　付所看他在实验室里，焦虑的状态已经传染给了其他研究员。 　　待着只会添乱。 　　周建却拒绝了。 　　他说：“付所，我不困，这次真的是硬件的问题，我们还原了系统，系统不可能有问题。” 　　付所看他的眼神都透着失望。 　　学美国大狗写程序搞崩系统就算了，现在还阻止沈明洲看系统是怎么回事儿呢。 　　莫敏学的提醒，在付所心里像针一样扎。 　　半晌，他坦诚的说道：“周博，当初我们面试招你的时候，说得很清楚，我们机械犬的系统制作在八年前，有些落后了，希望你可以对它进行一定的改进。你的努力我看在眼里，机械犬确实走得够稳定，但是还不够。” 　　周建听到这话，连夜经受的打击，令他脸色苍白。 　　付所看他怪可怜的，实在不愿意将他往坏处想。 　　只好叹息一声说道：“现在沈明洲可以改系统，你回去睡觉吧，睡醒了，机械犬就恢复了。” 　　可惜，这句话砸在周建心里宛如铁锤，差点将他击晕。 　　沈明洲会改系统，睡一觉机械犬就恢复了…… 　　周建眼神飘忽，身影如同幽灵般往外飘，走得头脑昏沉跌跌撞撞。 　　付所忍不住了，扬声喊道：“小赵，你陪周博回宿舍，小心别摔着！” 　　小赵同志浑身一震，难以置信。 　　最终，在付所的眼神里，恋恋不舍的扶着周建，快速离开实验室。 　　小赵心里急得不行。 　　他还想留下来看沈明洲改系统呢！送人回宿舍这事怎么就摊上他了！ 　　把周建打发走，实验室气氛缓和许多。 　　平时这位海归博士就是一副高傲冷漠不爱多说的样子，看在他实力不错的份上，研究员们都选择了原谅。 　　但是今天，机械犬瘫痪这事，着实震撼到他们了。 　　周建这是写了多么丧心病狂的程序，才能把邵炼留下来的系统给搞崩溃啊！ 　　邵炼的系统，实验室的人都亲手研究过。 　　精简高效，稳定耐操，他们就是往上堆叠数十种新功能，机械犬都能完美响应。 　　以至于大家对基础系统格外放心，做什么测试都毫无顾虑。 　　现在，机械犬可能因为系统，烧了传感器。 　　哪怕是还原成最初版本，也埋下了隐患。 　　大家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往沈明洲身上瞟，连带着身体都往这位专注于屏幕的孩子身边靠。 　　都想学一学，沈明洲怎么改邵炼的系统。 　　然而，沈明洲坐在屏幕前，手速飞快，看懵一群研究员。 　　他删除邵炼的代码毫不留情，随手的修改果断又随意。 　　“不是，沈明洲，这系统问题这么大吗？你删了好大一段！” 　　平时他们维护邵炼的系统，改代码都小心翼翼，哪儿有沈明洲这么痛快？！ 　　沈明洲手上动作没停。 　　他删过的邵炼牌程序不计其数，不差这一套机械犬系统。 　　“因为这部分程序有些过时。”沈明洲手随眼动，残酷无情的点评道，“再用下去烧的可不止传感器。” 　　软件拖累硬件造成损坏的实例众多。 　　沈明洲心里放不下的医疗系统，也是如此。 　　邵炼的系统，他删起来一点儿负担都没有。 　　哪怕周围的人看他删得痛快，倒抽冷气眉头紧皱，还是无法阻止沈明洲对邵炼留下来的系统进行全面的“检查”。 　　研究员们面面相觑，视线一碰，立刻心领神会。 　　这算什么检查？明明是全面重写！ 　　他们许多人没见过邵炼写程序的样子。 　　现在，见到了沈明洲改邵炼程序的样子。 　　然而，天才的手速超群，一段段代码消失又出现，着实叫周围一片真心想要学习的人，感到为难。 　　就算是坐在沈明洲身边的付所，在最佳学习位观看屏幕上一段一段代码的出现和删除，也完全弄不清楚，哪一段代码是邵炼留下来的，哪一段代码是沈明洲新写的。 　　老了老了，当初他看邵炼写代码就觉得眼花缭乱，遇到一个手速更快的！ 　　“你们看。”付所撤了，“我还是去写报告，申请再买点配件。” 　　所长光荣退回辅助位置，将学习机会给了年轻人。 　　研究员们多是二三十岁左右年龄，经验丰富，研究热情高涨。 　　他们盯着沈明洲敲出来的代码，就算看不懂都觉得好像学到了很多东西。 　　有些人跟付所一样看花了眼，正想拿个笔记本电脑，跟着抄一抄代码，忽然就听到沈明洲说：“这样应该没问题了。” 　　围观沈明洲的研究员们表情诧异，骚动起来。 　　“这就写好了？” 　　“重新写一套基础系统这么快的吗？” 　　“你不是删了好大一段？你确定已经把它们复原了？“ 　　沈明洲比他们还诧异，“为什么要复原，我真的是在检查邵炼的代码，去掉一些冗长不适用的架构，重写一段更简写的程序。其他部分，可以完美保留。” 　　因为沈明洲动作太大，删得太多，研究员默认他要推翻邵炼的统治了。 　　没想到这么一通大操作，沈明洲竟然没有新造系统，真真正正的是在检查？！ 　　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研究员们表情都愣了。 　　沈明洲可不管他们的想法，从头到尾理了一遍邵炼的系统，将它修改得更加符合当前硬件要求，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情愉悦。 　　“来吧。”沈明洲说，“我们先把这套程序装载到机械犬，看看传感器能不能恢复正常。” 　　再惊诧，工作还是要做。 　　研究员们手脚迅速，将程序升级到机械犬芯片之中。 　　趴在地上单纯依靠机械力量支撑的机械犬，重启电源之后，缓缓站立起来。 　　研究员拿着遥控器，尝试操控机械犬移动。 　　刚才还垂垂老矣的故障狗，竟然恢复了最初的活力！ 　　“动了动了！”研究员们沮丧低沉的气氛一扫而空。 　　所有人的脸上都重新出现了笑容。 　　“我们还以为传感器烧了，差点拆机。” 　　“没想到我们最初备份的原始系统覆盖上去，都没法驱动机械犬，现在又能动了。” 　　研究员控制机械犬在狭窄的实验室走来走去，即使不能奔跑，它活蹦乱跳的样子，也令他们欣慰。 　　手上研究的项目，都是耗费了大量心血的结晶。 　　能够看着机械犬从瘫痪老狗恢复活力，一群人心里比见到自家宠物狗摆脱疾病还要高兴。 　　“嘶，是我的错觉吗？它好像更灵活了一点儿？” 　　付所眯着眼睛，仔细观察，“你让它到我这儿来。” 　　收到指令的机械犬，转头就向付所跑来，四肢轻盈，身躯稳定，短短一段距离，足够让付所看清它的动作。 　　真的灵活了，四肢前扑都带着优雅的弧度。 　　付所诧异的伸手，想看看机械犬的动力关节情况。 　　谁知道他一伸手，机械犬居然坐下了！ 　　还跟他握手！ 　　付所震惊的握着机械犬的前脚，产生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心里既喜悦又恍然。 　　“洲洲，你就这么一会儿，把握手程序也写进去了？” 　　沈明洲眨了眨眼，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因为之前写过一次，这次重写就快啊。” 　　天才速度，令人落泪。 　　研究员听着听着都要哭了，敢情您刚才除了检查系统，还顺便把握手程序给写进去了，我们怎么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机械犬，又是一只会握手的好狗了。 　　大家深表欣慰，甚至强烈要求：沈明洲，求求你把打滚儿程序一起写了！ 　　本该是人工智能中心接下来的研究计划，有了沈明洲，突然计划变成了现场教学。 　　之前没准备的研究员，都把笔记本电脑拿了出来。 　　沈明洲写两行，他们抄一行。 　　慢是慢了点儿，带回去好好研究，才不辜负他们对机械犬项目的热爱。 　　打滚儿程序本身不难，但是对机械犬的智能自适应调整控制能力要求很高。 　　沈明洲写的时候才发现，邵炼留过相应的接口。 　　早在机械犬立项的时候，他已经打算要将这只机械犬，赋予一只狗该有的性能，却因为硬件设备或者时间限制，无法实现。 　　跨越了时间，沈明洲帮邵炼捡起了机械犬的研究，像是在回溯多年前的邵炼。 　　年轻、傲慢，还藏着少年般的天真活泼。 　　会希望一只全身布满机械的犬类智能机器人，学会打滚儿这么毫无意义的仿生动作。 　　打滚儿程序比想象中更难。 　　沈明洲第一次写，机械犬摔倒了再也站不起来。 　　沈明洲第二次写，机械犬赖在地上扑腾四肢，不像打滚儿，倒像是在撒泼。 　　终于，经过他和研究员的共同努力，顺便把机械犬进行了大幅度调整，这只狗，总算有了狗的样子。 　　坐下、握手、打滚儿！ 　　简单的指令，让机械犬四肢一蜷，往侧一翻，蹬着四腿儿又挣扎着翻回来的模样，活像一只撒娇耍赖的狗子。 　　机械犬的动作跟真正的宠物犬没法比，但是灵活的模样完全是机械成精。 　　研究员看了半天，感叹道：“这可真的狗！” 　　沈明洲笑出声。 　　沈明洲说：“我们去实验场测一下崎岖路面行走吧，我改了一下智能响应程序，它的动作应该会更轻盈。” 　　研究员们正要收起机械犬，像平时一样将它装推车送实验场。 　　付所突然出声，“装什么装啊，直接牵出去遛了！” 　　说遛狗，还真的是遛狗。 　　付所把机械犬操控出人工智能中心，用测试的牵引拴好机械犬，而他自己坐在可移动的负重测试箱上，让狗拖着走。 　　他们一出门，来来往往的七所员工，都对这只机械犬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付所，又测试呢？” 　　“老付，你们的狗还学会拉车了？” 　　大家说说笑笑，没当成大事。 　　人工智能中心，时不时把机械犬弄出来测试上坡下坎的效果，他们见得多了，不稀奇。 　　军用机械犬就是做做运输和托运，外观算不上可爱，对他们这些研究军工辅助机器的人来说，没什么吸引力。 　　然而，他们正要从旁边路过。 　　机械犬身边的人忽然出声说了一句“握手”。 　　声音轻柔沉稳，是个陌生的少年，他们还没来得及感叹哪儿来的小孩儿，就见那只军绿色的机械犬，抬起了前脚，放在了他的手心！ 　　“你们狗怎么会握手？！” 　　瞬间，路过的员工走不掉了，视线被吸引住了。 　　这只根本不像狗的机械犬，成为了全场焦点，让一群人接二连三的过来尝试，就想跟它握握手。 　　那感觉，就跟散步遇到了乖巧可爱的大金毛似的。 　　一定要握在手心里才能心满意足。 　　别的不说，这握手功能既可爱又实用。 　　握过的都说好。 　　完事儿了，付所遥控器一切换，机械犬当场打滚儿，躺倒四肢乱蹦，一会儿又老老实实站起，明明是机械却露出了真狗一般的憨态可掬。 　　惊得周围人发出诧异的声音。 　　“你们这狗，神了啊！” 　　付所笑成老菊花，从负重箱跳下来，拖着身边清瘦俊俏的帅小伙，跟七所不明真相围观群众炫耀。 　　“当然神了！看到没，这程序，我外甥写的！” 第56章 　　沈明洲发现，舅舅这个头衔和叔叔似的，全球通用。 　　付所抢过莫敏学的舅舅头衔，一点儿也不自觉，开口就夸。 　　“邵炼留的系统，你们知道的吧，我外甥给改得流畅无比。” 　　“看我们的狗，会握手、会打滚儿，不比美国大狗差！” 　　“今年才十七岁啊，长得帅还聪明，你们羡慕不来。” 　　他跟人炫耀沈明洲的话，都是亲身感触，真情实意毫不掺假。 　　和莫敏学拿出来说的什么奖项什么介绍信，不一样，是发自内心的！ 　　大家看看灵活打滚的机械犬，又看看脸嫩面生的沈明洲，发出疑惑的声音。 　　“老付，你外甥这么厉害，以前怎么没听你夸过？” 　　付所嘿嘿笑，“哪儿能没听过我啊！他就是沈明洲！” 　　天才少年沈明洲，新闻报道层出不穷，九院传来的内部消息令人眼馋。 　　他们不知道多少次闲聊感叹沈明洲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见到了本人。 　　大家震惊了，傻眼了，嫉妒了。 　　“沈明洲是你外甥？！” 　　沈明洲在人工智能中心的消息，不过一会儿，全所都知道了。 　　员工不清楚小孩儿怎么进的七所，只知道沈明洲来了一天，把机械犬调得会握手会打滚了。 　　机械智能的技术含量，大家都懂，特别是智能四足机器人，平稳性很重要。 　　握手、打滚儿这种无关紧要的动作，偏偏就是对四足重心平衡的巨大考验。 　　机械犬项目停滞许多年，为了研发，招了几次博士。 　　好不容易把周建招进来，七所的人还没听到海归博士怎么大显神威呢，先把沈明洲的名字，听了个遍。 　　“那个沈明洲，居然是付所的外甥，写程序真的厉害。” 　　“他们机械犬的系统，以前是邵炼留的吧，沈明洲能看懂？” 　　“什么看不看得懂啊，机械犬都会打滚儿了，你还纠结这个！” 　　“老付可真有福气，多好的外甥啊……” 　　莫敏学拿着报告路过，听到其他部门的同事感叹，气得把人叫住，“沈明洲明明是我外甥！” 　　“啊？”他们见过争财产的，还第一次争外甥的。 　　莫敏学不管，他亲外甥送来的小外甥，四舍五入也是亲的。 　　他立刻问道：“他们在哪儿呢！” 　　莫敏学跟着看热闹的同事，风风火火往人工智能中心走。 　　一路上没看到传说中会握手的狗，于是，他们转了方向直接去了实验场。 　　还没进去，就发现门外围了一群人。 　　七所人数众多，消息却传得特快，这些站在宽敞实验场里的员工，上到行政部门，下到各个研究中心部门，都跑来看人工智能中心的新成果。 　　实验场在里面铺设好了模拟障碍物。 　　机械犬四肢修长，在崎岖不平的实验跑道上奔跑。 　　灵活、稳定、健步如飞！ 　　它像是注入了狗的灵魂，机械长腿交替行走，都显露出动物一般的轻盈体态。 　　大家看得乐呵呵，还有人在他们结束实验后，上去试试握手。 　　机械犬果然如同其他人说的那样，乖乖的坐下抬爪，格外顺畅。 　　莫敏学大步上前瞪了付所一眼。 　　他还没出声，沈明洲将身边的机械犬操控了过来。 　　“舅舅！”他兴高采烈的给邵炼的亲舅展示自己的成果，“你看，它恢复了！” 　　机械犬踩着小碎步，跑到莫敏学面前打滚儿。 　　他正想找付所吼两句，见沈明洲这么乖巧的炫耀自己的成果，老怀甚慰，哼哼道：“不愧是洲洲，这么快就修好机械犬了。” 　　说完，跟付所说：“别老是占我外甥便宜啊。洲洲，我们回实验室了。” 　　* 　　周建睡醒的时候，人工智能中心的机械犬，已经成为了七所新宠。 　　任谁都能聊上两句，说说机械犬握手多听话，打滚儿多赖皮。 　　似乎真的是见了一只毛绒绒的听话大狗似的。 　　周建路上遇到了相熟的其他部门同事，对方还会不知内情的夸道：“周博，你们的机械犬真可爱！” 　　都是一团机械造物，冰冷坚硬，从来跟可爱不沾边。 　　但同事的表情不是作假，还煞有介事的说道：“机械犬研发这么顺利，你们肯定能受到上面的表扬。” 　　顺利……这么顺利的项目，差点被他毁掉！ 　　周建听了夸奖，心里升不起半点儿骄傲，脸白如纸，脚步麻木的往实验室走。 　　他睡了整个白天，脑海里全是噩梦。 　　梦到机械犬修不好了，耗时八年的项目，刚刚重新走上正轨，突然崩盘，系统全是BUG，无数故障无法修复，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在指责他、痛骂他，说他毁掉了人工智能中心的全部心血！ 　　周建哪怕醒了，背脊都是一片冰凉。 　　即使其他部门同事说，机械犬活蹦乱跳，也无法减轻他的负罪感。 　　因为，这么可爱、灵活的机械犬，昨晚差点儿被他毁掉。 　　他甚至没有能力修好。 　　周建不知道，这种情况在国内怎么处理。 　　但他清楚，放在国外任何一个实验室，他必须要承担巨大的责任，这一觉睡起来，不管机械犬有没有恢复，他都该收拾东西走人了。 　　周建情绪低落，几近绝望，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在机械犬系统里尝试如此大幅度的改动。 　　至少，改动前应该进行完整备份，而不是自信满满的直接升级。 　　他回忆重演了无数遍，有无数方法可以阻止故障的产生，现在却追悔莫及。 　　到了实验室，周建还没跟同事们打招呼，机械犬先吧嗒吧嗒的走了过来。 　　“周博，你醒了啊？”操作机械犬的研究员，语气轻松的说，“你看，它会打滚儿了！” 　　早上还瘫痪在地，差点拆机的机械犬，活灵活现的赖在周建脚边，打了个滚儿。 　　四只机械腿乱蹬了几下，又自发的复原。 　　末了，它还在周建面前稳稳的坐下。 　　周建愣了愣，尝试向它伸手。 　　机械犬坐稳，抬起前脚，与他友好握手。 　　掌心机械触感坚硬冰冷，机械犬没有头，更没有眼睛，周建竟产生了它在凝视自己的错觉。 　　实验室的同事，还在跟他讲解。 　　“今天早上沈明洲把系统重新查了一遍，硬件没出问题，是原始版本的备份系统，桥接有问题。” 　　“而且他改系统，还顺便把握手程序给写了回来，速度快得不得了，付所赶紧叫他帮忙把打滚儿的程序也写了！” 　　能够提前完成一个实验进度，研究员自然开心不已。 　　沈明洲写的还是他们自己写的，并没有什么区别，因为实验成果的机械犬属于人工智能中心，完整的程序和系统也在人工智能中心。 　　完成项目，永远比争夺谁来做这项工作更重要。 　　周建听得恍然，盯着机械犬离开的身影沉思。 　　付所从外面回来，见到傻愣在实验室的周建，不仅暗暗叹了一口气。 　　机械犬的情况，出现的故障，解决的过程，他已经如实上报了领导。 　　考虑到周建确实有真才实学，是他们七所急需的优秀人才，商量了一番，仍旧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领导下了结论，付所见了他，也不急着追究什么责任了。 　　现在，机械犬灵活又智能，算是因祸得福。 　　他抬手轻轻拍了周建肩膀，说道：“周博，我们谈谈。” 　　付所担任人工智能中心所长，管了不少心气高傲的年轻人，经历了当年邵炼的冷漠无情，他觉得没有什么是谈话解决不了问题。 　　如果有，那就交心谈。 　　到了办公室，付所先给周建沏了一杯茶。 　　滚烫茶水氤氲出湿润的热气，仿佛将周建苍白惨淡的表情都给暖上了几分血色。 　　付所语气沉稳，说道：“你年纪轻，来的时间短，做事急躁有些冲动，我很能理解。因为我见过不少年轻人像你这样。你们都是知名大学的博士，站在人类学历的高峰，又在国外学习，见多识广。” 　　“心里有雄心有傲气，是好事。” 　　年轻人的骄傲可以促成很多事情，带来许多活力。 　　特别在他们这样的科研单位，保密级别高，网络娱乐空间少，容易因为忙碌于项目，变得死气沉沉。 　　付所说：“你在我们实验室，帮了很大的忙，同事们也表示，跟你相处很愉快，因为，你能解决实际的研究问题，不是须有学历的花架子。” 　　周建虚捧着茶杯，扯出一个尴尬的笑。 　　仔细回忆起来，他来到人工智能中心之后，跟同事的相处说不上什么愉快。 　　问题倒是解决了不少，可惜，都是他充满了嫌弃的情绪，觉得同事太弱了，这都不会处理！ 　　以前他有多嫌弃同事，现在他就有多嫌弃自己。 　　可能，在轻而易举随随便便救回机械犬的沈明洲眼里，自己也是这么羸弱不堪，知识浅薄。 　　“付所，我的情况我清楚，您有话直说吧。” 　　周建觉得自己做好了准备，心情冰凉的等着听解雇通知。 　　谁知，付所点点头，开口道：“那好，我先给你讲讲邵炼的事情。” 　　周建：？ 　　付所说：“邵炼来七所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服他。就跟你见到沈明洲一样，大家都觉得他只不过是发了几篇论文，只不过是有一个优秀的导师，只不过是生在一个全是研究员的好家庭。” 　　“所里的人都在私下议论，说邵炼这是仗着家里有院士，空降的关系户。结果第二天，所有人都闭嘴了，看他眼神跟见了鬼一样。你猜他做了什么？” 　　周建摇了摇头，眼睛瞪大写满了好奇。 　　付所笑了笑，说：“他熬了一晚的夜，把我们中心全部实验项目的系统，全都改了一遍！” 　　“一开始我们还在生气，他个关系户小孩儿，竟然敢动我们的实验项目，要是资料丢失、程序异常，那么研究的努力全白费了！” 　　“他还在那儿不紧不慢来一句‘你们系统不改，研究比国外慢十年，还做什么人工智能’，气得研究员想打他，可是，研究员们开项目调出程序看有没有故障，却发现，所有自制系统的故障全都被邵炼修复了，而且，运行流畅，效率比以前高十倍。” 　　说完，付所满意的看到周建错愕的表情。 　　跟曾经他像极了。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去跟天才比？”付所终于悠悠画出重点，“同样是熬夜，天才能做的事情足够超出我们的想象。” 　　周建，熬了一晚上，搞废了机械犬。 　　邵炼，熬了一晚上，把人工智能中心研究项目往前推了一大步。 　　沈明洲…… 　　周建忽然笑了，抬手抓了抓自己凌乱的短发。 　　沈明洲不用熬夜，能够修复报废的机械犬、重新写好握手程序、还能够把困扰国内多年的美国大狗打滚儿程序写出来！ 　　周建憋了许久的那口气，忽然吐了出来。 　　“对，比不了。” 　　他们根本不是同一水平线上的竞技者，为什么他非要将天才当成自己的假想敌。 　　可笑，又无知。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付所的声音温柔中透着慈祥，“这一次的事情，相信你也知道，你需要承担重大的责任，检讨自己错误。换作美国，恐怕没有人这么有耐心的跟你谈话了吧？” 　　周建露出一个惨淡的笑。 　　他真没想到，这时候了，付所还没忘记比较比较资本主义国家和社会主义国家的人文关怀。 　　他说：“有的，付所。” 　　付所明显有些失落。 　　“在美国，现在跟我这么耐心谈话的人，应该是律师了。”周建苦笑。 　　弄砸实验项目，该赔偿的赔偿，会有专业律师上门清算。 　　赔钱还是次要的，他还听说过有华人研究员因为搞砸一项实验被终身禁止进入实验室，以至于在美国每做一项实验，都战战兢兢。 　　国内的环境令他熟悉，滋长了心底的傲慢，早忘了在国外束手束脚的日子。 　　付所没想到美国人这么苛刻，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没有沈明洲起死回生，现在……恐怕他也没办法这么从容淡定的坐下来选择包容年轻人了。 　　付所见周建意识到了错误的严重性，点点头发出了老干部的言论。 　　“我们国家一向讲究，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不是政治性错误、原则性错误，我们都可以原谅。” 　　规则既宽松又严格，年长的人更愿意给年轻人留下悔改的空间。 　　而不是一竿子打死。 　　“周建，你是留美博士，进过国际一流研究所，但是你必须清楚的知道，像你这样的博士，我们七所有很多、集团更多、整个中国科研单位成千上万、不计其数。跟你共事的研究员，哪怕没有在国外留学，也在清北研究院做过实验，大多人是国际知名教授手下教出来的高材生。” 　　“你很优秀，但是你的优秀很普通。” 　　付所语重心长面色温和的说：“承认自己普通，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因为这个社会就是我们这些普通人组成的，只要我们努力去把研究做好，实现自己的价值，一样可以证明自己活得不平凡。” 　　“周建，用不着去跟天才较劲，你只用做好自己能做的事就够了。” 　　* 　　沈明洲在智能仿生中心，老老实实的做外骨骼模拟。 　　莫敏学在他身边转悠来，转悠去，念念叨叨的说：“老付那家伙说你是他外甥，你怎么不反驳呢。” 　　沈明洲低笑，不作答，盯着屏幕假装专注。 　　“你是我外甥啊，是邵炼亲手把你送过来的。”莫敏学强调了又强调，完事儿了还发出了强烈谴责，“老付他真不要脸，哼！” 　　沈明洲笑出声，哈哈哈的，很不给同样不要脸的莫敏学面子。 　　莫敏学视线一瞪，沈明洲就敛起笑意，认真的说：“付所跟别人讲我是他外甥的时候，我没听到，当时在调试机械犬，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跟别人说的。” 　　不知道，不清楚，反正就是甩锅。 　　莫敏学抱怨道：“你干嘛对他们的机械犬那么上心，修好就行了，写什么打滚儿啊，瞧他得意的样子！” 　　沈明洲笑着回答：“我改系统的时候，发现邵炼给机械犬留了接口，看起来就像是要做这种类犬仿生动作，所以给它加上去了。” 　　言语之中推卸责任十分熟练，将一切归于邵炼的心愿，莫敏学也不好说什么的。 　　可沈明洲很好奇，问道：“舅舅，邵炼是什么时候开始做的机械犬？” 　　一声舅舅，降火消气，莫敏学看在他真诚的份上，耐心给他讲故事。 　　“差不多十年前吧，炼炼十六，刚回国。国家看他年纪小，先给下放到七所锻炼锻炼，没说要给他任务，让他待在人工智能中心。结果没待两天，人工智能中心就打报告，说要做机械犬项目。” 　　“邵炼提的要求？”沈明洲更好奇了。 　　“项目肯定是人工智能中心提的，当时美国第一代大狗刚出来，走路都走不稳呢，我们还研究什么机械犬呢？” 　　莫敏学回忆过去都有点儿惨痛的语气，“当时我还怀疑，是人工智能中心故意为难炼炼。因为这小子去他们那儿才一天，就把他们的实验系统给改完了。” 　　“还批评老系统效率低下，把人工智能中心一群人气得火冒三丈。” 　　说是生气，莫敏学却勾起了畅快的笑。 　　“后来，我看炼炼做机械犬还挺开心的，做了一两年吧，虽然比不上美国大狗，但是可以用四肢行走，对我们当时的研究水平来说，已经是一项重大成果了。” 　　“后来呢？” 　　“后来——”莫敏学眼神微眯，表情变得有些神秘，“他成年了，就被发配大西北了。” 　　沈明洲眨眨眼，等着听邵炼保家卫国的光辉历史了，莫敏学突然来了这一出，他肯定是不相信的。 　　“他离开七所了？” 　　莫敏学端着高深莫测的笑，点点头，“当然呀小朋友，十八岁就成年了。成年人的责任和使命和你们未成年人是截然不同的。说不定等你成了年，国家就要把你发配大西北咯——” 　　一听就是莫式专业战略忽悠，沈明洲没指望能够打探到邵炼完整的研究历程，却没想到，会是发配大西北。 　　莫敏学笑得嘿嘿嘿。 　　沈明洲笑得比莫敏学还开心。 　　“舅舅，你这是明摆着告诉我，邵炼被调去做秘密研究了。” 　　莫敏学摇头狡辩，“你以为现在还跟原来一样，去大西北都是造原子（删除）弹搞卫星火箭的？实话跟你说吧，现在去大西北的人，都是去沙漠种菜。” 　　沈明洲：…… 　　明明骗不到人，莫敏学还要说：“我们中华儿女走到哪里都要种菜的光荣传统，就靠你们这些孩子成年之后好好继承了。能让沙漠重新变绿，让全世界吃上我们中国人的沙漠菜，也算是为地球作出卓越贡献了。” 　　伟大贡献论还没好好的宣传宣传，实验室外突然来了个人。 　　“莫所！”他喊得格外急切，“紧急开会，你赶紧出来！” 　　莫敏学也顾不上逗孩子了，匆匆往外走，“什么会啊，我没看到群里通知啊？” 　　那人带着他就走，声音压低却止不住飘过来， 　　“保密会。” 　　莫敏学脸上悠然的笑意都散了，眉峰微微皱紧。 　　对方还焦急的补充道：“中午刚出的事情。” 第57章 　　这次保密会性质不一般。 　　莫敏学到场的时候，各部门负责人陆陆续续赶来。都跟他一样表情凝重。 　　“哪个部门出的事？” 　　“泄露给哪一方了，查出来没有？” 　　大家纷纷互相交换信息，发现大家都是一脸懵逼。 　　保密单位，保密会几乎是日常强调平时的保密意识，学习其他单位先进保密手段，顺便警惕一下新形势下的泄密行为。 　　他们平时谨言慎行，走出实验室不谈项目，朋友圈也是干干净净，从不在微信上留痕迹。 　　现在，收到消息说中午出事，他们互相问了一圈，却发现，没人知道是什么事情！ 　　参会人员表情忐忑不安，唯恐有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将自家项目秘密泄露了出去。 　　等到领导入座，关门开会，才渐渐说清了情况。 　　出事的，是九院。 　　九院的内部服务器从昨晚开始，遭到不明黑客攻击，网络安防系统虽然阻拦了对方的入侵行动，但是第二天临近中午，服务器承载率突然攀升，情况明显异常，九院决定强行断网断电，阻止任何移动设备接入电脑，等待专家处理。 　　截止七所召开保密会，通报这件事情并且强调网络安全的时候，九院仍旧处于停摆状态。 　　不能连接外网还是小事，内网、无网电脑设备是否受到了感染，急需逐一排查，避免九院保密资料外泄。 　　信息化时代，没有没网没电简直寸步难行。 　　七所的人听到领导说九院现在逐一排查设备的痛苦样子，都感同身受。 　　九院储存了大量军工装备研究资料。 　　一旦泄密，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领导传达了上面的指示，“初步判断这次黑客攻击行动来自国内，但是对方身份尚待调查，为了避免我们遭遇相同的困境，将临时对内部系统开展大清查，而且，本月之前，会统一由国家指定的网络安防公司，对我们的网络安防系统进行维护升级。” 　　七所一直是由内部系统网络安全工程师负责，用的正规杀毒软件和定制版的监控系统。 　　国家重视保密是好事，但是突然指定网络安防公司来保证他们的安全，在座所有参会人员，第一反应是担心。 　　商人重利，不知道这家公司有没有藏着间谍。 　　莫敏学觉得，国家敢指派的公司，绝对不会随随便便。 　　本着严谨慎重的态度，他开口问道：“哪家公司？” 　　领导笑道：“高科。” 　　邵炼成立高科的那一天起，就注定在他会这个圈里沸沸扬扬。 　　做保密研究的天才回来了，开了一家科技公司。 　　这在科研圈里不算稀罕事，多少教授、博士、专家都开着公司自行转换自己的研究成果，方便又快捷。 　　但邵炼身份不一样，做过的事情不一样，导致圈内对高科格外关注。 　　这家公司成立之后，安安静静的坐落在澄明市的工业区，没宣传、没响动，直到邵炼广撒网求助国内外系统专家之后，他们才大致知道，邵炼是在做医疗系统。 　　一个听起来神乎其技，能够解决大部分常见病的人工智能医生。 　　仿佛瞬间将所有人带进了未来科幻的骗局，在见到智能医疗箱进入三甲医院之前，没有人相信，他能成功。 　　现在，邵炼成功了，医疗系统在三甲医院顺利运行。 　　七所对面的解放军医院都还有四台，开放给病患自助使用。 　　可他们谁能想到，做成了医疗系统，眼见高科就要垄断医疗这个大市场之后，兜兜转转又跑回来做保密相关的网络安防？ 　　国家项目听起来崇高伟大，大部分都是不赚钱的。 　　商人逐利，邵炼这么聪明的人，专心做医疗乘着东风一跃而起不好吗？ 　　居然要回来接下保密单位的安防工程。 　　开完会，七所参会人员还得回去跟自己负责的员工开会。 　　沈明洲不是七所内部人士，理论上不能参加智能仿生中心的员工会。 　　但莫敏学还是当着沈明洲面，将会议精神传达得清清楚楚。 　　邵炼将沈明洲放在他这儿，不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那个盯紧了蜻蜓的美国公司，来了中国还真是直奔主题，敢打九院的主意。 　　莫敏学给大家开完会，专门跟沈明洲私下沟通。 　　他说：“估计劳伦军备已经在高科摸过底了，他们要是能从高科拿到蜻蜓资料，绝对不会铤而走险碰九院。” 　　九院那是什么地方，军用无人机研究中心，各类军用装备图纸资料一应俱全，航天航空集团花重资保护的研究院。 　　能让九院被迫断网断电，劳伦军备也是有备而来。 　　他叮嘱沈明洲，“我不管之前你在美国对他们做了什么，最近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尽量注意实验室设备安全，手机也不要随便连接不知名热点。除非劳伦军备敢跟武警对冲，我保证他们找不到你。” 　　舅舅就是安全可靠，沈明洲乖巧懂事点头，继续待在实验室研究外骨骼材料。 　　周围都忙碌于实验测试，免得七所哪天惨遭九院断网断电待遇。 　　没人围观的沈明洲，盯着屏幕深思。 　　他可以理解邵炼为什么接了保密单位的网络安防工作。 　　黑客入侵这样的手段，他对劳伦军备用过，这家公司漂洋过海来到中国，总不可能轻而易举的放过他。 　　沈明洲面前的程序窗口，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他犹豫许久，仍是不敢利用七所的设备做点什么。 　　这是保密单位，网络安全格外重要，如果他在追踪劳伦军备痕迹的同时，出现了疏忽，遭殃的可不止他面前这一台设备。 　　他刚来七所，就开始想邵炼了。 　　可能只有在高科实验室，沈明洲才能任性大胆的挑衅对手。 　　保密会开完好几天，七所各个研究部门都在进行自查自纠，例行杀毒，严控连接外网的行为，并没有耽误研究进度。 　　沈明洲密切关注九院动向，还好没有收到坏消息。 　　九院的排查结束，恢复正常工作，唯一遗憾的是：没能抓到攻击服务器的发信源，不能将入侵者一网打尽。 　　沈明洲理解这样的结果。 　　劳伦军备自家服务器保密技术又老又旧，不代表他们的黑客技术也是同等水平。 　　入侵给九院带来麻烦，却逃得无影无踪。 　　他只要想起这件事，都忍不住陷入沉思。 　　“这个材质有问题？”研究员见他盯着屏幕上的新材料目不转睛，只好出声询问。 　　沈明洲摇了摇头，“我走神了。你切换吧。” 　　研究员差异片刻，平静的切换了下一套外骨骼材料。 　　沈明洲在实验室里向来严肃认真，很少会走神，今天这状态实在是少见。 　　短短几天，沈明洲看遍了智能仿生中心的新材料，仍是无法完美的模拟出俄罗斯外骨骼使用的碳纤维效果。 　　那套负重100公斤无电设计的外骨骼，不止碳纤维那么简单。 　　一项创新研究，总会把最为核心、关键的构造藏起来，哪怕原原本本告诉外界：它就是采用碳纤维按照人体工学设计的被动外骨骼，也没有人能够成功复刻出来。 　　智能仿生中心的任务，是通过大量模拟实验，选出最适合第三代无电设计外骨骼的材料。 　　可惜，沈明洲帮忙写的模拟系统，只能为他们加快测试结果的速度，却无法精准无比的选出答案。 　　因为，新材料的复杂特性不是简单模拟就能获得的。 　　莫敏学在反反复复测试了所有可以想到的新材料之后，甚至产生了创造一种全新材料的疯狂想法。 　　当他说出这个想法的时候，研究员的视线都透着震惊。 　　创造一种新材料？ 　　那可是能够获得诺贝尔奖的实验难度！ 　　“所长疯了疯了，只有给他放长假才能抢救了。” 　　“很好，这说明我们所长依旧是一位很有创造力的领导者，我宣布新材料名字叫莫须有新材料了。” 　　“我要把莫所这句话写到日记里，然后传给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再传给我的孙子，这样我的孙子就能知道，莫须有产生的伟大过程。” 　　大家嘻嘻哈哈，没有当回事。 　　做外骨骼还算一个正经目标，创在新材料可遇不可求，仅次于火星撞地球。 　　然而，沈明洲陷入了诡异深思，忽然响应了莫敏学的话。 　　“舅舅，我马上给你写一套新的模拟系统，帮你测试新材料。” 　　研究员的视线快要化成实体，拉住沈明洲的肩膀摇醒他。 　　孩子！别跟你舅一起疯！ 　　沈明洲说要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 　　莫敏学要研究新材料，他就帮忙写材料类模拟实验系统。 　　低温、高温、极端实验环境，虽然智能仿生中心没有合格的材料实验设备，但是用超级计算机进行模拟演算未尝不可。 　　模仿俄罗斯碳纤维显然不可能成功。 　　倒不如协助莫敏学进行大胆创新。 　　沈明洲写模拟系统熟练又快速，他写，莫敏学在旁边监工提要求。 　　舅甥两人动力十足，搞得实验室研究员都不好意思偷懒。 　　没法为诺贝尔新材料添砖加瓦，那就为外骨骼尝试新的探索方向。 　　明明是遇到了研究瓶颈，却因为所长和沈明洲两个人的热情，重燃了一群人的干劲。 　　智能仿生中心忙忙碌碌，渡过了充实的一天。 　　傍晚晃悠去食堂吃饭，忽然听到有人议论高科。 　　“听说高科搬总部了，上周开始动工。” 　　“他们这又搬家又搞安防的，能保证我们的网络安全吗？” 　　“其实我们单位的网络安防挺好做的，少用外网就行了。” 　　沈明洲听着听着，不由自主的过去问道：“高科搬哪儿去了啊？” 　　“不知道。”对方摇了摇头，“这消息都是我家澄明市亲戚说的，市政府怎么都留不住，听说上周连夜搬的，工业区都只设联络部了。” 　　上周，连夜搬家。 　　沈明洲上周还跟邵炼道别，仔细算算，这是他刚走没两天，高科就搬家了。 　　“自家”搬家，他一点儿也不知道。 　　问莫敏学，莫敏学比他还茫然。 　　“搬了？”他一脸诧异，摸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电话拨出去秒接，莫敏学在哪儿直接开门见山问高科总部搬哪儿去了，哦哦恩恩了半天，挂了电话就推着沈明洲往七所大门走。 　　“怎么了舅舅？” 　　“炼炼来了，这人干什么事儿都没声没息的。” 　　莫敏学嘴上抱怨抱怨，心里欢喜无比。 　　沈明洲步伐都变得轻盈快速，邵炼说的一个月，刚到一周就结束了。 　　他心情不可能不激动。 　　邵炼来了，代表高科搬好了家，他可以拿到一套配置合格的设备，实现他接下来的计划。 　　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随意的长风衣站在门外。 　　寒风吹过掠得他衣摆猎猎。 　　见到沈明洲过来，他勾起恣意的笑，张开双臂等着一个飞扑。 　　然而，沈明洲放满了急切步伐，走得平稳悠然，默默打量他的张开的双臂，眼神缓缓扫过邵炼胡子拉渣的脸。 　　他毫不怀疑，自己扑过去，迎接他的必然是一顿胡茬乱扎。 　　简直酷刑。 　　“怎么回事啊大宝贝，这才几天不见就嫌弃我了？” 　　邵炼语气低沉醇厚，挑眉笑道：“以前你还会给我一个爱的拥抱呢。” 　　“拥抱算了吧。”沈明洲皱眉表示拒绝，“你一脸钢刷。” 　　别说是钢刷，邵炼哪怕一脸钉板，也要捉着沈明洲彰显大人威严。 　　莫敏学站在一边，看邵炼伸爪逮着沈明洲往脸上扎，把沈明洲扎得诶诶叫，差点笑岔气。 　　“炼炼，你太幼稚了，放过孩子！” 　　“舅，你看他演。”邵炼绝不承认自己胡须扎人，还伸手摸了摸，“都长长了，根本不扎人。” 　　沈明洲对邵炼的想念全给扎没了。 　　胡须野人，不知道又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你最近这么忙？” 　　他跟邵炼在实验室待那么久，邵炼都习惯了剃须，再忙也会刮的干干净净。 　　现在，他们刚分开一周，邵炼这胡子不知道多少天前剃的了，茂盛得能跟刺猬拼刀。 　　邵炼一脸得意，伸手捏住沈明洲后颈不准他往莫敏学那儿躲，“一个月的工作，我一周做完了，你不夸我就算了，还敢嫌弃我。” 　　沈明洲不嫌弃邵炼，他嫌弃的明明是邵炼的胡子。 　　抬手甩开邵炼的钳制，沈明洲终于问了正事，“你把高科搬哪儿去了？” 　　“你猜？”邵炼神情倨傲，收获了沈明洲的一双眼刀。 　　沈明洲不跟他玩猜猜游戏，直接开门见山，“我想要一套性能过得去的工作站。” 　　邵炼一听，懂了。 　　“你要抓老鼠？” 　　“嗯。”沈明洲点点头，“我考虑很久了。” 　　如果不是害怕给七所造成负面影响，他早就想在保密会结束那天，用七所的电脑开工了。 　　“行啊，带你去高科总部，专门给你留了实验室，你要的设备全都有。” 　　“不猜了？”沈明洲笑着看他，“你到底把高科搬哪儿去了。” 　　邵炼散漫站着，视线里都是盖不住的骄傲。 　　他抬手指了指七所门外不远处的体育广场，越过宽阔广场，隐约能够看到波光闪耀的写字大楼矗立在立交桥旁边。 　　“那儿。”邵炼说，“我们的新家。” 第58章 　　高科大楼远远看着，是一栋闪着琉璃光彩，在夕阳下耀眼夺目的现代化商业写字楼。 　　沈明洲走近了才发现，他太不了解建筑物了。 　　这哪里是一栋楼，高科根本是整整占下了一片商业中心！ 　　立交桥边写字楼矗立，再往里面逐渐环起来一层层建筑，将高科大门包裹在正中央。 　　从大门看过去，气势恢宏的公司广场旁边，还围着一圈低矮洋房，显然属于住宅区。 　　沈明洲不过是随便目测一下，都觉得正片高科新楼占地面积加起来，不比七所小。 　　实验楼在写字楼后面藏着。 　　他们跟随着邵炼一路绿灯，刚进实验楼大厅，就能见到各种现代化安防监控，以及看起来格外专业的保安队伍。 　　“沈明洲，以后是高科的小老板，他的数据待会我亲自录。” 　　邵炼给保安队介绍完小老板，才介绍到莫敏学，“这我舅舅，平时没人带路，就不用管他了，他肯定不会一个人来。” 　　语气随意得莫敏学想打人。 　　他们进了电梯，莫敏学数落道：“炼炼，这待遇差别太大了吧。” 　　“舅，你整天在七所，一年回三次家，分别是国庆节、劳动节、春节，劳动节还经常因为热爱劳动自发加班。” 　　邵炼有理有据，笑得一脸胡茬都透着真诚，“你是大忙人，我保证你来高科都有我亲自陪同，不需要录数据也不用跟保安介绍。” 　　莫敏学哼哼。 　　沈明洲站在电梯里，将科技加身分新家看得清楚。 　　连电梯都有识别系统，哪怕邵炼只是做了一个略微抬头的动作，他都能从电梯边缘发现虹膜识别的影子。 　　他终于问道：“这不是你提前计划好的地盘吧。” 　　一周时间，邵炼除非点石成金凭空造楼，否则，这样一栋四处都是科技含量的大楼，根本不可能存在。 　　“当然不是。“邵炼笑得狡黠，只觉得他家小朋友就是聪明，“这一片楼原本计划搬给十一所，但是建成之后，遇上政策要求，十一所用这楼面积严重超标，所以闲置了两三年。” 　　“我跟十一所负责人说，高科接下来要做的工作涉密程度高，他们不用，刚好卖给我。” 　　末了，他还煞有介事感叹道：“多亏十一所通情达理，我花一周时间把安防给弄好，仪器设备搬进来就能用了。” 　　他话说得温柔，也就沈明洲会信。 　　莫敏学听完，只想为十一所掬一捧热泪。 　　这片区是十一所留着以后发展壮大，办公面积不超标之后，谋划的未来办公新区。 　　从办公到住宅，连成一片，特地请了国内著名建筑设计师亲自设计。 　　依山傍水，交通便捷，动土到落成耗时五年，赶上政策不方便稍稍耽误了一下，就给自家外甥给弄走了。 　　看看这楼的建筑结构，明显比七所建办公楼更花心思。 　　“炼炼，你这话就骗骗小孩子，跟我说实话。”莫敏学清楚这楼造价不菲，是十一所的心血，“这楼怎么来的？” 　　邵炼坦诚说：“买的，我出了三亿多，剩下的全是国家的合作投资，全算在楼里了。舅舅，我们高科现在手上都是国家项目，还要给你们保密单位做网络安防，是正经的国家企业，拿栋楼不过分吧。” 　　莫敏学：“……确实不过分。” 　　只不过，国家拨款拉赞助给十一所修楼，现在兜兜转转，又把楼给拿去当投资送邵炼了。 　　新楼确实比澄明市的老办公楼强。 　　实验楼准备就绪，里面都是熟悉的设备仪器，旁边宽敞的空位，给了邵炼更大的发挥空间。 　　“我采购的一些新仪器和设备，正在运过来。” 　　邵炼帮沈明洲打开实验室里的工作站，“你先看看这套性能够不够，不够再买。” 　　财大气粗，莫敏学摇头。 　　沈明洲关注的重点，却是工作站本身。 　　处理器性能，硬件型号，设备版本，他坐在工作站前一边查一边问：“网路装好了吗？” 　　“当然，国内最快，比澄明市的网速更高。” 　　“入侵检测和防护系统呢？”沈明洲又问。 　　邵炼扯过椅子坐在他旁边，“临时写了一套，您老检查检查合不合格。” 　　一大一小在工作站屏幕前坐定。 　　莫敏学摇了摇头，微笑着自行参观实验室的仪器设备。 　　沈明洲快速调出邵炼给高科设置的网络安防系统，里面程序简洁清晰，入侵检测与防护做得滴水不漏。 　　“你给九院做的系统升级？写的什么算法？” 　　邵炼指了指屏幕，“就是这套，按照现在的黑客手段，他们得把神威超算拖过来，花上三四天才能破解吧。” 　　沈明洲重新盯着邵炼写的临时防护系统。 　　一般的黑客确实无法短时间攻破。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重新切入后台，对邵炼写的系统进行修改。 　　沈明洲的速度快，室内只听见连续不到的敲击声，错落有致，清脆悦耳。 　　算法层层堆叠，写出来的程序显然比邵炼做的临时防护更加复杂。 　　不过一会儿，完整的监控网络异常波动的程序就运行了起来，实时反馈出了高科的网络情况：安全。 　　沈明洲捏了捏手指，完成了简单的热身似的说道：“你下一次对九院系统升级，可以直接把这一套覆盖上去。保证黑客弄十台超算，也要花上一年时间。但是，我准备再写一套追踪与反追踪程序，可以把入侵网络的黑客坐标锁住，不过，大多数黑客入侵都会伪装地址，所以我会再加一个小机关。” 　　“什么机关？”邵炼饶有兴致的问。 　　沈明洲勾起淡笑，食指轻点桌面敲出利落的声响，“鼠笼。” 　　网络入侵者往往技术高超，熟练伪造发信源和地址，哪怕追踪程序紧紧咬住他们的后尾，也会因为各种反追踪程序丢失目标。 　　要想将狡猾的入侵者抓住，只是依靠简单的追踪方法连他们的痕迹都找不到，所以，沈明洲决定在网络安防系统里，追加鼠笼设置。 　　一旦老鼠进笼，立刻关闭各个接口，阻断入侵者的连接信号，留下他们在极力尝试重连时候的信号。 　　沈明洲不需要追着他们的背影去找人，他只需要一段信号。 　　哪怕对方察觉到了意图，马上断网断电，都绝对逃不出他的排查。 　　邵炼听完，顿时豁然开朗，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样的系统机关，对其他工程师来说，没什么用处。 　　对沈明洲来说，无疑是拿到了入侵者的指纹，漫天撒网全国比对，分分钟能让对方暴露出藏身之处！ 　　“你写。”邵炼绅士一般做出礼让手势，“不管你要设置多少个小鼠笼，我保证帮你原原本本的投放到全国所有保密单位网络防护系统里。” 　　沈明洲心情愉快，果然邵炼可以懂得他想做什么。 　　邵炼见他模样，只想把他抓过来揉揉。 　　这小得意小窃喜的样子，实在是不枉他千里迢迢将高科搬过来，将他圈在最安全的保护之下。 　　有了邵炼的承诺，沈明洲写鼠笼程序的身影都格外轻快。 　　少年人单薄背影硬照在屏幕亮光下，轮廓柔和却带着难以掩盖的辉光。 　　邵炼看了一小会儿，发现沈明洲完全沉浸在编织鼠笼的快乐之中，像极了一只心思单纯的小猫咪，只想把老鼠抓回来看看成分。 　　邵炼站起来，往窗边眺望黄昏景色的莫敏学走去。 　　“舅舅，我送你回七所。” 　　“我？”莫敏学看看邵炼，又看看埋头敲击键盘的沈明洲，“洲洲不回去休息？” 　　邵炼神情无奈，面带纵容，“他正在兴头上，写程序的欲望比睡觉更强烈，根本回不去。” 　　“我送你回七所，再回来守着他。” 　　莫敏学对两个外甥工作狂魔的状态自叹弗如。 　　他一年还要休三个假，这两个天才，恐怕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实验室里待着。 　　外面斜阳都落了下来，马路旁边的路灯都亮了起来，给街道染上了一片淡橙。 　　高科距离七所不远，两舅甥许久未见，莫敏学的注意力仍是没法从沈明洲身上移开。 　　孩子那么年轻，到了高科实验室之后，浑身状态与待在智能仿生中心截然不同。 　　更活泼、更轻松，坐在工作站屏幕前如鱼得水，敲键盘的声音都比七所时候清脆！ 　　沈明洲更喜欢哪儿，一目了然。 　　即使他研究外骨骼的材质同样认真，也不妨碍莫敏学感受到他对程序系统发自内心的热爱。 　　莫敏学突然问：“劳伦军备那件事，到底是你做的还是他做的？” 　　“他。” 　　邵炼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 　　他说：“当时劳伦军备估计用庭审把他困在美国，明洲靠着一套改装设备和酒店网络，轻而易举的把劳伦总部的顶级服务器攻破了。如果不是他在蝰蛇报告留的蜻蜓，估计劳伦军备到死都以为是内部人员泄密。” 　　几句话轻描淡写，概括了一段惊心动魄的国际纷争的起源。 　　莫敏学深感震撼，劳伦军备的缺陷报告，让中国军备在市场上占领了有利地位，而且大量的军备缺陷，也提醒了他们这些研究员，在研制军用产品时，应该做出怎么样的考虑和调整。 　　他深思许久，眼前挥之不去沈明洲瘦弱的身影。 　　莫敏学忽然像地下党接头一样，悄悄叮嘱邵炼，“那你给七所做安防升级，一定要带上他。” 　　邵炼还以为什么重大嘱托，听完笑出声，“怎么，舅舅还不信我的水平？” 　　“信你，但是明显我们家洲洲更厉害。”莫敏学一脸骄傲不是作假，“能攻破劳伦军备防线的人，才是能从他们手里保护我们的安全。”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 　　* 　　沈明洲专注待在实验室里，已经全方位考虑起怎么保护全国保密单位的安全。 　　追踪与反追踪、修改之后的入侵检测和防护系统，都是最基础的网络防护手段。 　　他对鼠笼倾注的热情，不亚于手上任何一个研究。 　　要隐蔽、要灵敏，必须在老鼠踩入圈套的瞬间，将它牢牢困住，挣脱不得。 　　实验室大亮的灯光下，沈明洲轻松而悠闲的敲击键盘，为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认真的写出一串复杂又规整的算法。 　　等邵炼回到实验室，沈明洲已经埋头测试起了鼠笼程序。 　　在他精心模拟的网络入侵与捕捉实验里，代表老鼠的目标，被鼠笼困住瞬间，发出一声脸滚键盘式惨叫！ 　　邵炼盯着屏幕，简直想把老鼠被捉时出现的乱码字母录下来给工程师们看看。 　　什么叫大佬级别的人生乐趣？ 　　大约就是沈明洲这样，模拟一下抓黑客，都还要给黑客留一段脸滚键p%￥#&的台词，表示他们错了错了，再也不敢！ 　　“写好了？”邵炼走过去摸了摸沈明洲短发。 　　沈明洲嘿嘿嘿的也不急着挥掉魔爪了，伸手将模拟好的鼠笼放回后台，“还没呢，我再改改。” 　　还没写完，就先玩了起来…… 　　邵炼不禁对劳伦军备的未来表示深切的同情和哀悼。 　　有邵炼在高科，沈明洲又过上了曾经快乐的日子。 　　睁开眼去实验室调试鼠笼，饿了饭来张口，困了回去睡。 　　忙忙碌碌三天时间，沈明洲终于郑重的把改好的防护系统和鼠笼一起交给了邵炼。 　　“高科现在负责了全部单位的保密系统，做维护和升级的人员你一定要精挑细选啊。” 　　沈明洲语重心长。 　　邵炼伸手就摸，“不愧是小老板，从小就这么操心。国家都想到了，虽然是高科的名义，做维护的还是原来那一批人。” 　　换了外壳和CEO，内里还是兢兢业业恪守秘密的团队。 　　网络安防系统升级快，邵炼交给了负责人，直接带了几个工程师，跟沈明洲一起去七所。 　　他在沈明洲的监督下，收拾得干干净净，还特地穿了一件白色实验服。 　　沈明洲满意的仔细打量他。 　　这样清爽、正经的邵炼简直世间罕见，平时进出实验室怎么舒服怎么穿，常常是运动衫牛仔裤薄毛衣短裤衩塑料拖鞋。 　　实验服是不可能穿的，邵炼自己就是老板，在高科当然是为所欲为。 　　“看什么，没见过我穿白大褂？”邵炼理了理白色实验服衣领。 　　“现在见到了。”沈明洲看到里面整齐修身的西装三件套，只能佩服邵炼身材好，白色实验服被他穿成长款白风衣，怎么都能穿出潇洒优雅的姿态。 　　而他，大概就是套了一层医用白大褂，走出去别人都要问一句：小医生你刚毕业啊？ 　　沈明洲和邵炼带着工程师浩浩荡荡回来，一进七所办公大楼，忙碌的研究员们都要困惑看向他们。 　　见到沈明洲，他们只是感到好奇，莫敏学的外甥怎么跟一群陌生人在一起。 　　等他们视线挪向沈明洲身边的男人，只觉得他气质出众，笑容温和，戴着一副细框眼镜，浑身上下都是社会精英、成功人士的标签。 　　但是，他穿着白色实验服。 　　来七所参观的外人数不胜数，不是穿着军装，就是穿着警服、西装。 　　像他这样西装外面特地穿白色实验室的，研究员们还真没有见过。 　　交流博士？ 　　其他院的研究人员？ 　　他们好奇的视线还没能得出一个准确的答案，七所负责领导纷纷从办公楼里出来，迎接这一群身负重任的工程师。 　　“刘院长，好久不见。” 　　刘院诧异无比，盯着眼前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男人。 　　他虽然因为一身白色，完美融入研究气氛，却因为身材高挑，格外引人注目。 　　如果不是提前得知了消息，刘院绝不会将他和印象之中冷漠孤僻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邵炼。”刘院喊出这个名字，心里是难以置信和震惊，“真的是你？” 　　是。 　　千真万确。 　　沈明洲又一次从领导们的态度里，感受到了时光里尘封的坏脾气邵炼炼，有多么的让人难忘。 　　“长大了，人也懂事了，多好的小伙子啊。” 　　“做网络工作也不错，实验室待久了脾气都会变得烦躁。” 　　“还是社会锻炼人，邵炼你以后一定会更加优秀，成为栋梁之才。” 　　千言万语，都是领导们被邵炼的表面温柔欺骗的感慨。 　　沈明洲都能从刘院眼神里，看出邵炼曾经叱咤风云的峥嵘岁月。 　　刘院感触良多，当初冷清傲慢的小朋友，几年不见都长成一表人才了，让他这样的老年人升起热泪盈眶的冲动。 　　刘院说：“当时我听说高科负责七所网络安防，我就特别放心。别人不清楚，我们最清楚你的实力，一定可以将七所安安全全的保护好。” 　　邵炼温柔微笑，点头说道：“谢谢刘院的信任。不过这次，主要负责人不是我。” 　　沈明洲安安静静站在旁边当绿叶，突然被邵炼揽过了肩膀。 　　邵炼在大家诧异的视线里，笑着说道：“这一次，由他全权负责。” 第59章 　　沈明洲…… 　　各个领导眼神复杂而惊诧，沈明洲给机械犬写了两个程序，令他们印象深刻。 　　见到邵炼满怀自信又骄傲的神情，顿时压住了心里的无限困惑和质疑。 　　邵炼十六岁就能把七所的系统翻新，沈明洲十七了，做个网络安防应该还是没问题。 　　因为天才事迹给过他们高能预警，所以大家也只是平静的接受这样的现实。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现在看到沈明洲负责大项目连询问理由的兴趣都没有了。 　　毕竟已经有了无数反馈，告诉他们：沈明洲写的算法，跟邵炼写的一样看不懂。 　　当两个叫人看不懂的高手凑在一起，网络安防的重点就不是什么自家人能够看透弄懂了。 　　黑客看不懂就行了。 　　七所领导心态恬静豁达，领着邵炼追忆往昔，一间间实验室和研究中心慢慢走。 　　沈明洲和工程师努力干活，邵炼就应对领导们的耐心嘱托。 　　分工明确，效率极高。 　　一路上走到了人工智能中心，领导们的话就更多了。 　　刘院说：“你走的时候机械犬不是还没顺利结题吗？最近已经有了大突破，付所说沈明洲写的程序，已经能让机械犬学会握手、打滚儿了！” 　　“他写的？这么厉害？”邵炼感兴趣的说，“我要看看。” 　　他家小朋友居然完成了他当年没来得及完成的工作。 　　还悄悄的不告诉他！ 　　邵炼看沈明洲的眼神都透着谴责。 　　大有“我要蓄起胡茬扎你这个坏小孩”的幼稚威胁。 　　“保密项目啊……”沈明洲无奈的摊手，“我们最近都是微信交流，怎么可能跟你说这事呢。” 　　邵炼不管，只觉得自己像是错过了沈明洲的重要成长，还非常幼稚的教育他，“你可以疯狂暗示，我能懂。” 　　信心非比寻常，完全认定自己就是沈明洲的灵魂之友。 　　沈明洲忽然笑，“就好像你去大西北种菜？” 　　邵炼眨眨眼，根本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什么大西北？” 　　原本想着自己暗示一说，邵炼便会大惊失色面露惶恐，谁知道这人依旧平静如常，茫然得跟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似的。 　　沈明洲作为邵炼读心术首席心理学家，绝不相信脸上没有胡子伪装的邵炼，可以毫不犹豫的露出这样的神色欺骗他的感情。 　　……舅舅果然战忽局高级特工，走没走出实验室，说的话都不能全信。 　　他只能默默凝视邵炼，在对方一头雾水的好奇眼神里，默默的摇头叹息，“看吧，我暗示了你也不懂。” 　　邵炼不乐意了，“你说我的事情我没印象当然不懂，但是你的事情，我保证秒懂，不信你暗示一下？” 　　这话，沈明洲更不相信了。 　　邵炼怎么可能了解他超过了解自己？ 　　假得沈明洲懒得开口。 　　然而，讨厌的大人缠着要他开口试试，不依不饶。 　　于是沈明洲随便举例说：“前几天项目卡壳了，舅舅有了新方向，我就给写了个程序，你猜什么程序吧。” 　　邵炼：…… 　　沈明洲：…… 　　两人面面相觑，邵炼犹豫片刻问道：“新材料合成的计算模拟？” 　　程序千千万，他突然点出来，沈明洲心里愣了一下。 　　“这好像是因为你了解舅舅。”沈明洲不承认！ 　　邵炼宽容的允许他的狡辩，慈祥博爱的伸手，“是我了解你，换成我和他的同事，一定会叫他醒醒别做梦了，只有你会给他写个程序，让他慢慢玩。” 　　好像很有道理，又好像是邵炼换了一个角度在诓他。 　　沈明洲还没想明白，人工智能中心的机械犬就蹭蹭蹭的迎面跑了过来。 　　领导们乐呵呵的指给邵炼看，“你看它现在走路都特别灵活，跑障碍实验也很轻巧。估计能赶上今年军备展。” 　　“今年你们去哪儿？” 　　刘院笑了笑，“俄罗斯。” 　　邵炼还没对俄罗斯冰天雪地军备展发表见解，机械犬晃晃悠悠转了个方向，往操控人身边走去。 　　沈明洲抬眼一看，是周建。 　　休息了几天，周建脸色好了不少，没有熬夜后的憔悴。 　　见到他们来了，还主动打了招呼。 　　领导不知道背后的故事，跟邵炼介绍道：“这是我们七所专门招进来的博士，负责的就是机械犬项目。美国回来的，说不定你们有共同话题。” 　　哪怕是隔了多年的他乡留学者，老领导们都觉得去过相同的地方，看过相同的风景，必然有相同话题。 　　可惜，邵炼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机械犬上，并没有要聊天交流的意思。 　　他坦然直白的说：“周博，你让我试试机械犬。” 　　周建交出遥控器的心情非常复杂。 　　他知道邵炼要来之后，他就考虑需不需要装病休假算了。 　　谁知道，没能装病成功，还被领导叫住，打了一个照面。 　　邵炼身高挺拔，面容英俊，比起他印象之中冷漠刻板的少年，更像一位温文尔雅的绅士。 　　邵炼拿起遥控，笑得亲切温柔。 　　不需要任何的解释说明，他随便操控操控，机械犬就开始在沈明洲身边坐下抬手等握，沈明洲专注于系统维护没理，它还原地打滚儿，十分生动。 　　看上去像狗耍赖缠着沈明洲，本质赖的还是邵炼。 　　邵炼兴致盎然的玩狗。 　　周建心情忐忑的陪同。 　　说好的冷漠孤高的天才，跟他心里树立起的劲敌截然不同。 　　这笑容满面的样子，更像是获得了新玩具的大男孩，将机械犬操控得满场跑，一点儿“曾经的立项开发者”的炫耀意思都没有。 　　邵炼只是说：“洲儿，你看它多灵活！” 　　沈明洲见机械犬过来，抬眼看了看周建，说道：“周博肯定调过，前两天没这么灵活，我有印象。” 　　周建确实调整过机械犬的传感器。 　　做了微不足道的维护，测了测机械犬的相关数据，努力去学沈明洲留下来的全新算法。 　　更加小心翼翼，面对沈明洲的话，他也只是点点头，“嗯，稍微调了一点承重。” 　　两个真正的天才，面对机械犬，只字不提自己的功劳。 　　沈明洲还嫌邵炼影响他检查人工智能中心的系统，叫他把机械犬弄远点。 　　邵炼勾起笑，将机械犬溜得满场跑，终于舍得操控它到了面前，来一次例行“握手”。 　　入手的机械触感冰冷坚实，邵炼笑握狗腿，唯一对周建说的话，只不过是—— 　　“周博，你们带着机械犬出国门，肯定会被人羡慕死。” 　　说完，把遥控器还给他，再也没有对机械犬的点评，走向了电脑旁的沈明洲。 　　周建远远的看着这两个人，心里曾经纠缠在一起的嫉妒和惶恐，渐渐消失。 　　只留下一道啼笑皆非的浅淡痕迹。 　　他把天才视作竞争对手，现在却发现，对方根本不在乎。 　　不在乎机械犬，也不在乎他搞崩程序，更不在乎他曾经的刻薄针对。 　　什么也没有眼前要做的工作重要似的，稍稍耽误点儿时间玩耍，总要回到属于自己的轨迹上。 　　大约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沈明洲完成了每一台可连接外网电脑的调试，保证七所每一个角落都处于鼠笼启动的状态。 　　七所是最后一个亲自由他们维护检查的地方。 　　结束了七所的网络安防工作，沈明洲毫不迟疑的跟邵炼回高科，守在高科实验室里，等待动静。 　　全国保密单位网络监控数据实时传输到高科实验室。 　　沈明洲随时查看，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 　　“万一劳伦军备知难而退，不来了呢？” 　　沈明洲微微抬头看他，“不来是好事，但是来了，就别想走。” 　　邵炼一腔热情希望劳伦军备来。 　　争强好胜的火焰并没有熄灭，而是愈加熊熊。 　　因为，他信沈明洲。 　　相信沈明洲鼠笼可以把这个搅乱国内平静湖面的军备公司，抓起来好好接待一番。 　　网络大部分时间都是波动的。 　　数据量传输并不会因为天色渐晚变少，当网络异常波动的瞬间，沈明洲立刻收到了警示。 　　异常的亮点仿佛夜空星星一般闪烁，带出了轻微痕迹，缓缓的荡漾开去。 　　“还是九院。”邵炼嗤笑一声，佩服劳伦军备的执着，“果然是盯准了不放手。” 　　沈明洲无比清楚劳伦军备的意图。 　　蜻蜓已经在生产线投产，但是核心数据都在九院保存。 　　不止是蜻蜓，还有全国最优秀的军用设备资料，都在这一间研究院里储存者。 　　他们的目标是蜻蜓，不过，既然不远万里来到中国，目标总不能只有蜻蜓。 　　经过了第一次的失败教训，劳伦军备的入侵行动更加轻微。 　　然而，再轻，换在敏锐的系统监控里都像是拿起铁锤咚咚咚敲响警报的敌人。 　　当他们触及九院网络瞬间，鼠笼立刻启动，不断刷新着数据，将捕捉到的信号源头展示在沈明洲面前。 　　成千上万条伪装地址，没有任何规律。 　　直到劳伦军备发现被捕，强行切断连接从九院服务器消失，鼠笼发回的信息，也是同一时间分散在全国各地，连新疆西藏这样网络资源匮乏的地方都不放过。 　　沈明洲抬手切换，所有的向九院发出通讯信号的地址，亮点如同夜空繁星，在中华大地上划出无数痕迹。 　　密密麻麻，互相交织。 　　沈明洲笑了，问道：“这像不像远道而来的蜘蛛，特地织了一张网。” 　　蜻蜓飞回来都不放过。 　　邵炼伸手笑摸了摸沈明洲的短发，“看起来，他们是真的恨你。” 　　毕竟沈明洲将缺陷报告发送给了全世界。 　　动作果断，没有商量的余地，甚至没给劳伦军备危机公关的机会。 　　“仔细想想，换我也恨。”沈明洲强敲键盘，筛掉了上万条数据。 　　他手指在键盘上轻敲，愉快筛选这些数据，对他来说，找出劳伦军备真正的藏身之所，不过瞬息的事。 　　“所以他们为什么一开始要限制我离开美国，难道看我好欺负？” 　　“对。” 　　邵炼悠闲坐在沈明洲身边，凝视他家小朋友的捕鼠行动。 　　“你好欺负，他们就会得寸进尺。” 　　显然，劳伦军备并未深刻意识到—— 　　这只蜻蜓，得罪不起。 第60章 　　邵炼看沈明洲筛除对方伪造的地址，特别赏心悦目。 　　他修长的十指敲打在键盘上，宛若编织音符的音乐家似的惬意，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即将捕获目标的从容与欣喜。 　　少年人的干净与狡黠，令邵炼忍不住露出温柔目光。 　　要不是害怕打扰沈明洲，他真想揉揉孩子的短发，表达心里的喜爱。 　　“好了。” 　　沈明洲完成筛选，将剩余可能存在的地址，留了下来。 　　中国地图仍在漆黑中闪闪发亮，那些存在信号的光点，仿佛被老鼠触动的烛火，散布在中部、 　　西部、北部，引人瞩目。 　　沈明洲一瞟眼，笑出声，“他们不可能在这些地方。” 　　他判断做得极快，“美国人还是有点儿不了解中国国情，。” 　　少年手指划出弧度，点明了全部亮点闪烁的地区。 　　“这些地方全是地震、山洪、泥石流高发地带，没有网络科技公司会在这里放置服务器。国内民用网速限制级别高，没有大型网络传输能力，不可能攻破九院防线。” 　　邵炼挑眉，虽然他也不认为对手会藏在这些地方，但是不得不提醒沈明洲，“你在美国，只用了一台改装电脑，和酒店的网。” 　　“我借了服务器啊。”沈明洲笑得理所当然，“先进入劳伦军备服务器，再去解决他们加密文件算法，比你想的要容易很多。再说了，我不相信他们的技术能够藏在偏远山区，用一台主机洞穿九院。” 　　非比寻常的自信，以及对敌人的轻蔑态度，让邵炼笑出声。 　　“确实，他们如果有这能力，何必跨洋跨海，直接从美国总部发起进攻就行。” 　　两人意见达成一致，看向地图亮点的思考再更多。 　　排除出现大量警示坐标的偏远山区，发达城市漆黑一片区域，幽幽出现的微弱光点，就变得格外可疑。 　　沈明洲看见了沿海地区唯一的光点。 　　那枚轻微渺小的光，如同鼠笼捕获的荒原火种，仿佛干扰信号似的，分分钟会面临熄灭。 　　但是此时，越微弱，越抢眼。 　　那是沿海、发达的广海城，大量网络科技公司聚集，每天都有无数微型网络公司成立和消失。 　　欣欣向荣的城市里却只有这么一点儿光。 　　不合常理，欲盖弥彰。 　　“先试试它吧。” 　　沈明洲确定目标，直接动手，“让我看看劳伦军备到底派了多少人，藏在广海城里。” 　　* 　　特莉丝在中国待了四年，熟知广海城每一条街道。 　　就算是接待美国来的联络者，她依然坚持住在学校附近的居民楼，严肃拒绝联络者入住酒店的要求。 　　因为不安全。 　　所有要在酒店留下登记记录的住宿场所都不安全。 　　她租住的居民楼，往来住户跟她无比熟悉。 　　名牌大学，留中学生，印象深刻但是温柔无害，连上门查看流动人口的派出所民警，都知道特莉丝是广海大学中文系的留学生。 　　棕发蓝眼，身材高挑，说得一口好中文。 　　现在，她的租住的房间地面满是凌乱的线路，哪怕深夜都有主机轰鸣的声音。 　　科技公司送来的三台主机，分别放在房间里，天气不热也必须打开空调降温，防止过热。 　　他们的行动开展了整整一个月。 　　如果没有科技公司的帮助，他们根本无法用居民楼老旧的小水管网络，接触到九院的服务器。 　　第一次很成功，如果不是九院强行断网断电，他们很可能就带着全部资料，迅速回到美国。 　　第二次就没那么幸运了。 　　阻碍比想象中更多。 　　那个特莉丝看不起的中国工程师秦富，在他们网络接触到九院防护网的瞬间，拔掉了网线！ 　　“你确定秦富是协力者，而不是卧底吗？”美国来的联络者，已经对秦富多次表示质疑。 　　特莉丝不得不解释，“他以前在我们公司上班，不可能出事，他需要美国。” 　　为自由民主的国度办事，当然比留在贫困落后的中国是更好的选择。 　　“那他为什么拔网线，要知道我们明明马上就可以攻破防线，它们的防御很脆弱。” 　　一次突发行动，足够美国人絮絮叨叨一万遍，暗示秦富做出解释。 　　然而，专注准备第三次进攻的勤奋，抬头教训他，“那是陷阱！你需要我说多少次，有人在里面设了信号捕捉器，我们敢继续行动，立刻就会暴露地址！” 　　“暴露什么？我们刚进去不到一秒！” 　　美国人却觉得遇到了反水卧底，“这世上没有一秒钟捕获发信源的装置，更何况在中国！” 　　傲慢狂妄的美国人就算来了中国，也不肯正视中国的科技水平。 　　一秒暴露发信源地址？ 　　天方夜谭。 　　秦富埋头编写着反追踪、反侦察程序，头也没抬回答道：“我算是知道劳伦军备的工程师有多么没用了。” 　　美国人眼神诧异的盯着他。 　　“因为他们都像你一样，眼高于顶，最后被一个中国未成年攻破服务器。” 　　“秦，希望你闭嘴。”特莉丝当然站在美国联络者这边，毕竟美国人才是她的上司。 　　“第三次入侵需要多久？” 　　秦富皱着眉，回答道：“最快也要四天，服务器的性能不够，我们的地址又面临暴露……” 　　“我说了不会暴露！”美国人只差破口大骂，“你只用突破该死的防御网，拿到数据，我们就能走了，四天！上帝，你真的是网络黑客里的废物！” 　　两个人从争吵要化成全武行，室内明晃晃的顶灯忽然熄灭，连带着整个房间的电源断开。 　　刚刚还轰鸣运作的服务器，瞬间恢复安静。 　　三个人在宽敞的出租屋里，聆听着周围的一片寂静。 　　“停电。”特莉丝摊手，“很好，我们的四天，至少又要延长了。” 　　美国人给了秦富好自为之的眼神。 　　一场内讧因为突如其来的停电打断，直到特莉丝站在窗边，发现小区的里还有不少的房间亮着灯。 　　“没停电。”她感到意外，“难道是跳闸了？” 　　“不要开门。”秦富本能察觉到不对劲。 　　特莉丝却不以为意，“我们不会暴露的，如果只是跳闸，我们很快就能恢复工作。” 　　她在中国四年，行动了无数次，还从来没有被人查到过广海城。 　　特莉丝谨慎开了一道门缝，门外寂静无人。 　　果然只是秦富的多疑，她放心开门，准备找到总闸，却受到一阵推力，陌生人将她当场擒拿，六七个人冲进房间，现场人赃并获！ 　　沈明洲收到消息的时候，还在酒店睡大觉。 　　昨晚熬夜把老鼠可能存在的地址交给邵炼，他就被邵炼卷吧卷吧弄去高科对面的酒店补眠。 　　高科新楼搬家弄得轰轰烈烈，宿舍又重新搞了装修，顺便把沈明洲睡觉的老床都给扔了，像是要在宿舍住宅区装修皇宫。 　　住酒店也没关系，但是床太大太软，他失眠到凌晨。 　　好不容易摆脱梦境光怪陆离，就被手机吵醒。 　　沈明洲眼神恍惚，坐在酒店床上半梦半醒听邵炼汇报情况。 　　“果然是美国派来的团队。六男一女，两个中国工程师，五个美国人。国安正在审问他们，最后肯定会按《反间谍法》和《国家安全法》定罪。虽然九院没有实质性的资料损失，但是他们肯定逃不了，包括两个中国工程师。” 　　沈明洲听完，沉默许久。 　　久到邵炼以为他不会说话了，那孩子才默默的说：“中国工程师的情况希望查清楚吧，有没有受到胁迫，有没有误会，有没有……栽赃陷害。” 　　沈明洲叹息一声。邵炼能够听出他的为难。 　　中国人自己从事间谍行为，反而比美国人展开间谍行动更加难以让人接受。 　　邵炼不该说更多，却仍是如实告诉沈明洲，“会查得清清楚楚。因为国安告诉我……这两个人都是沈氏科技的高级工程师。” 　　间谍身份多种多样，但是人来自沈氏科技，导致邵炼瞬间认定，沈家参与其中，有着逃脱不了的关系。 　　可惜，他没有证据。 　　以至于接下来的时间，邵炼对沈氏科技的关心程度，远超被国安抓住的间谍团伙。 　　沈氏科技扎根澄明市，发展壮大这么多年，承接了无数政府项目。 　　整个澄明市和省级政府的内部信息，他们都能一手掌握，再加上沿海、一线城市都有沈氏科技分公司，邵炼只要稍稍一想，就觉得沈家碍眼。 　　公司市值不高，背景深厚，盘根错节。 　　只是两个亲美工程师，定不了沈氏科技的罪。 　　邵炼要彻底掀翻沈氏科技，必须找到决定性的证据。 　　沈明洲发现邵炼最近很烦躁。 　　他经常在实验室里走来走去，连高科验收宿舍装修、广场改造，都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 　　包括脸上慢慢冒头的胡茬，都能显示出邵炼沉重的心情。 　　善解人意的沈明洲，大约能够猜到他在烦恼什么。 　　烦恼沈氏科技的工程师叛国，烦恼沈氏科技体量庞大难以从法律层面垮台，烦恼外国间谍轻而易举入境竟然存在国内的协力者。 　　因为，这些都是他的烦恼。 　　直到今天早上，沈明洲才想出万全之策。 　　他抬手揽住走来走去散发烦躁的邵炼，认真的说：“我昨晚写了一套监听程序，今天早上已经植入了沈氏科技内部设备。” 　　“什么？”邵炼没想到沈明洲在忙这些事情，心里顿时敲响了警钟。 　　沈明洲却完全没有察觉到邵炼的警惕，坦白的说道：“这些监听程序可以录制筛选沈武昌平时的交流对话，可惜它没办法不着痕迹的装载在手机上，不然会更加方便。” 　　可惜？ 　　这有什么好可惜的！ 　　邵炼意识到沈明洲一点一点往危险道路发展，终于体会到了曾经家里人对他忐忑担忧的情绪。 　　少年人无畏无惧，掌握了大多数人无法望其项背的知识，一旦思想不到位很容易触及红线。 　　以前，是自保、是协助抓捕罪犯。 　　现在，沈明洲更像是犯罪边缘大鹏展翅的黑客！ 　　“监听程序全部上缴，这种工作应该给国安负责！” 　　邵炼不仅没有夸他，还严肃的伸手敲敲桌面。 　　他板着脸语气正经得和老师没区别，说道：“沈明洲同学，你作为一个普通公民，监听别人的通讯和日常生活都是违法的，我必须好好跟你上上课。” 　　邵炼曾经觉得沈明洲老老实实在实验室就不会出事，现在却觉得，沈明洲很可能缺乏校园教育和好的导师，思想逐渐偏激。 　　他的想法是好的，日常监听沈武昌，找出间谍叛国的证据，但是他的行为和做法，很有可能自己受伤！ 　　邵炼当然不舍得沈明洲因为这样的事情耽误前程。 　　总算是重新正视沈明洲的处境。 　　年轻，厉害，走到哪一个研究所都是受人称赞的优秀孩子。 　　根本不需要经过校园刻板培育，就能成才。 　　然而，他忘记了。 　　学校这种地方，哪怕不能传授有用的知识，教师们言传身教教会学生做人道理，懂得敬畏法律也是很有必要的。 　　没有老师，邵炼就是教书先生。 　　他立刻正襟危坐，神情严肃的给沈明洲上起了思想教育课。 　　沈明洲一开始茫然，后来他意识到了邵炼的紧张，只好表情无奈的认真听讲。 　　他以前算是遵纪守法了大半辈子，最后栽在了阴险狡诈的人手里。 　　他确实忘记了，法律才是保护他的武器。 　　如今，沈明洲仗着多学了后世的先进技术，对简陋的科技水平产生了随取随用的想法，本质来说，确实有些目无法纪了。 　　邵老师专心郑重的讲守法公民的重要意义。 　　沈明洲老老实实听着，乖巧无比。 　　等到短课结束，沈明洲受益匪浅。 　　邵炼的字字句句暗含血泪，千言万语不过是希望沈明洲不要走上歧途。 　　沈明洲问道：“以前，是不是也有人给你上这堂课？” 　　邵炼摸摸沈明洲的头，“我懂得的很多东西来自父母亲戚的教导。宝贝，你还小。离开了那些人，就不能变得和他们一样。” 　　不能变成，憎恨着他的人一样丑陋。 　　沈明洲瞬间气血上涌，默默低头。 　　他很难说清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萦绕着苦涩和甜蜜，眼眶都微微酸涩。 　　“我不会再去管他们了。” 　　沈明洲声音低沉，“所以……” 　　沈明洲半晌没能说出只言片语。 　　邵炼却将他拉到怀里，用脸颊轻轻摩挲他，“所以你要将更多时间，花在需要你的地方。其实事情，有我。” 　　邵炼没有孩子，心里仍旧升起对自己亲生孩子般的联系。 　　沈明洲长了个头，抱在怀里瘦弱温暖，脸颊都稚嫩可爱。 　　突然，沈明洲推开了他，眉头紧皱，抬起手掌擦了擦脸，“你又多久没刮胡子了！” 　　浪漫温馨感动气氛，简直要被邵炼故意的摩擦破坏！ 　　这个不修边幅的家伙，总是喜欢用各种理由让他感受胡茬的触感！ 　　说多少次都不听！ 　　邵炼露出罪恶的笑容，就喜欢看沈明洲活力四射到处躲闪的样子。 　　“没多久啊，昨天才刮，长得快。” 　　话语里毫不掩饰自己的洋洋得意，仿佛脸颊毛发旺盛不是山顶洞人而是宇宙级纯爷们似的值得骄傲。 　　沈明洲真想发明一种除草剂，直接作用于邵炼的脸颊，让他这辈子都不长胡子。 　　要不然，邵炼不出席外部回忆，就能蓄起胡茬，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猛然扎醒他！ 　　瞌睡都被扎跑了！ 　　沈明洲越抗拒，邵炼越兴奋。 　　他可能天生就喜欢看沈明洲皱眉扑腾的模样，以至于曾经胡须都是忙得没空刮，现在是找到了逗弄沈明洲的方法，不想刮。 　　比如现在，他一心只想着把这个可爱挣扎的小孩捉过来狠狠地—— 　　“手机！” 　　沈明洲读出了邵炼眼神里的危险意味，立刻指了指实验桌上亮起来的手机。 　　“卢英秀”三个字清晰可见，沈明洲当场就想给他亲切美丽的卢姐发一封感谢信。 　　小朋友不给逗，没意思。 　　邵炼双眼微眯，踩着拖鞋踱着步子过去拿手机。 　　沈明洲还以为通话时间会很长，考虑要不要溜出实验室。 　　谁知，邵炼接电话，听了十几秒，“嗯”了一声就挂了。 　　气焰嚣张，十分大佬。 　　邵炼扬了扬手机，看着全身戒备的沈明洲说道：“九院邀请你参加测试。” 　　“什么测试？”沈明洲愣了。 　　邵炼嘴角勾起弧度，笑道：“测试猎鹰。” 　　九院遭到入侵，跟猎鹰脱不了关系。 　　当初猎鹰在实验室实验模拟，九院的人选取材料制作芯片，交由工厂展开生产。 　　猎鹰成品刚刚回到九院没多久，网络就陷入大乱，差点丢失的数据，正是涉及无人机的各种大项目。 　　时间巧妙，再加上劳伦军备对蜻蜓的执着，难免让人将这些事情串联在一起。 　　蜻蜓，猎鹰。 　　虽然是同一时间留在九院的产物，但是猎鹰的科技含量、投入的人力物力，绝对是蜻蜓数倍。 　　美国人都要大费周章的拿资料，直奔猎鹰，更加划算。 　　沈明洲听完这些猜测，提出了关键问题，“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偷蜻蜓？” 　　没有保密措施，大庭广众使用的小蜻蜓，偷起来应该比保密单位存放的猎鹰简单得多。 　　邵炼笑了，“大街上摄像头到处都是，每一台蜻蜓打了钢印编了码，跟在役警察一样严格管理。丢蜻蜓就像部队丢了人一样，挖地三尺也会把盗窃者抓回来。” 　　“工厂呢？”沈明洲又问。 　　邵炼视线里略带深意，“蜻蜓和猎鹰是相同的生产工厂。到厂里偷蜻蜓，那不如偷更有技术含量的猎鹰。” 　　沈明洲只是猎鹰模拟数据和太阳能功能的提供者，整个巡逻无人机，是九院耗费了大量精力，做出来的精品。 　　邵炼相信，劳伦军备在见过蜻蜓救援效果之后，只要得知了猎鹰存在，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猎鹰的资料弄到手。 　　持续续航、自动反巢、侦察性能卓越的猎鹰，完全符合劳伦军备的公司定位和产品方向。 　　悄无声息探查领地的同时，又高调炫耀了一个国家的军事力量。 　　他甚至相信，劳伦军备拿到猎鹰，做出仿制品都不会贸然出售给其他国家。 　　那家傲慢的军火商，必定会把猎鹰仿制品，交给中国边境线亲美国家，用来对他们耀武扬威。 　　高科新楼和九院距离挺远。 　　沈明洲跟着邵炼，赶了漫长的旅途，才在测试时间之前来到九院的实验基地。 　　宽敞的试飞机场，足够任何大体积战斗机在天空翱翔，一展雄风。 　　沈明洲刚到基地，就能见到研究员测试的对象。 　　猎鹰拥有银灰色的太阳能光板外壳，四翼飞行器的矫健机身。 　　它作为一款太阳能驱动、兼顾各项复杂巡逻功能的无人机，重量超乎其他机种数倍，完全超过了小微型无人机的范畴。 　　这样的体型，作为保卫边疆的猎鹰正好合适。 　　它安安静静停留在起飞道，等待研究员的测试。 　　“试飞！” 　　卢英秀声音清脆，一声声传递给操控员。 　　猎鹰在起飞跑道上，旋转起四翼螺旋桨，迅速稳健，垂直起飞，越来越远。 　　沈明洲能在测试屏幕上，见到猎鹰传回的影像。 　　清晰、稳定，兼顾了远程拍摄和热成像，还有追踪雷达，实时传输回标的物的坐标，让一切活动物体无所遁形。 　　它是天空中敏锐的侦察者。 　　结束了基地里的短暂测试，猎鹰将去往祖国最高的边防，和战士们一起巡视冰天雪地的山峰、狂风不止的高原。 　　“在确定猎鹰性能稳定之后，我们会带它去世界最高峰的哨所，完成整个边防巡航测试。” 　　卢英秀的脸上都是激动和掩盖不住的兴奋。 　　“我从未见过一架无人机能够持续飞行超过六小时，也从未想过我们能这么快实现减轻战士负担的目标。” 　　她视线温柔，看向沈明洲的眼神里充满了敬意。 　　“沈老师，猎鹰的功勋章，必然有你的一份力量。” 第61章 　　间谍的下场在普通老百姓生活里，常常藏于热闹的网路背后。 　　当军事官方媒体发布了一段视频，那些茶余饭后的猜测和闲聊都抛诸脑后，点燃了国内军备爱好者的热情。 　　“猎鹰准备巡航，请祖国检阅！” 　　文字干净利落，视频震撼无比。 　　里面那台名为“猎鹰”的无人机，从冰天雪地之中起飞，翱翔在漫无边际的云海。 　　它体型厚重，浑身遍布太阳光板的银灰，仿佛覆盖了一身鳞片，坚不可摧。 　　军事爱好者一眼就能看出它的性能。 　　“这驱动力，绝对比海东青无人机要强吧。” 　　“你看看这云海，少说海拔四千，什么无人机能飞这么高？” 　　“航拍无人机可以飞，但是风、雪、雷都是大问题，这雪峰，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他们的议论随着画面而转动。 　　猎鹰的视野循着云海一路向前，传回的画面却不是层层白云皑皑白雪，而是清晰无比的地面，还有顽强的哨所，巍然矗立。 　　“艹，云中哨所！” 　　懂行的人，只用一眼就能认出这座绝无仅有的峭壁哨所。 　　它坐落在边防最高峰，四面峭壁，终年积雪，四千六百多米海拔，哨所就是山的尖冒，牢牢矗立在悬崖上，为祖国驻守最冷最高的边防线。 　　大多数人都看过云中哨所的故事，步行运送补给，随时面临雷暴与冰雹，艰苦的边防环境令人印象深刻。 　　更可怕的是，在这样的地方，战士们还要身负装备徒步巡逻。 　　然而，这一次军事官媒的视频里，他们巡逻的道路上却始终有一只“猎鹰”。 　　它目光如炬，视觉清晰，战士们还没到达的地方，它都能传回清晰的画面。 　　疯狂飘洒的风雪，都无法阻挡它的前进，横冲镜头的英姿震撼无比。 　　雄鹰飞不过的山峰，“猎鹰”可以！ 　　它看得更远，飞得更快，从哨所出发能够循着边防线完整传输一个来回的景象。 　　红外线与普通航拍模式切换之中，让观看者见到了最可爱的人坚定不移的身影。 　　短暂的宣传影像，轰动了国内。 　　所有军事装备爱好者，第一时间赶到首发地，反反复复的观看这只猎鹰的初登场。 　　这不是拍摄风景的无人机，也不是随时断电的小摆设。 　　官方给出的猎鹰专访，足够让所有人清楚的知道：有了猎鹰，边防战士可以在三小时内巡逻完整个边防范围，随时让猎鹰放哨飞行，依靠传回的画面，做出准确巡逻的判断。 　　祖国大好河山，亦在雪山峰顶。 　　一遍又一遍重复观看视频的网友纷纷表示，时代不一样了，官方发新军备都搞得像新品发布会，叫人眼馋。 　　已经有无数人在视频下，发自内心的激情评论—— 　　多少钱？哪里可以买？PO主转发抽奖吗？ 　　然而，买不到不抽奖也无法阻止他们对猎鹰的热情。 　　看看专访说的什么？ 　　太阳能持续保证稳定巡逻。 　　智能归巢系统能让猎鹰自动回到哨所。 　　云中哨所只是宣传片指定拍摄地点后续，猎鹰上线全国边防哨所，敬请期待。 　　网民朋友酸了酸了，这么好的一个无人机居然边防人手一个，是时候穿上军装入部队感受科技的力量了。 　　官方微博下方量产柠檬精，大部分人作为无人机爱好者，自然清楚猎鹰的价值。 　　高海拔、超低温，普通无人机早就无法工作了，偏偏猎鹰不但能够远远俯瞰世界最高的云中哨所，还能实现长时间巡逻飞行，完全是给了战士们一双不知疲倦的眼睛，帮助他们时刻凝视祖国的边疆。 　　如果说蜻蜓只是国内狂欢，猎鹰可以说世界震动。 　　视频发布第一天，各大军备公司、国家，已经在研究猎鹰的实用性。 　　太阳能、远红外、自动归巢，智能得难以置信，还能在高海拔狂风暴雪里稳定飞行，已经足够他们进行大量的考虑。 　　边防问题不是少数国家问题，而是全世界的问题。 　　能够用机械取代人力，实现24小时全区域全覆盖，是所有国家的希望。 　　本该沉着冷静笑看中国制造的各大军备公司，突然凝重的盯着猎鹰反反复复研究。 　　妄图从一段视频里，看穿它的核心技术。 　　最终，他们只能发出和沙雕网友相同的声音—— 　　多少钱？ 　　哪儿能买？ 　　送是不可能送的，咱们以物易物行不行？ 　　当猎鹰将参加俄罗斯军备展的消息一经发布，垂涎猎鹰的国家纷纷向俄罗斯发去了函件，欣然表示愿意参加。 　　冰天雪地俄罗斯，终于又重回了世界中心。 　　虽然，是中国的一架无人机惹来的关注，俄罗斯也格外重视这次的军备展。 　　大国之间搞展会，就像是一场现场购物交流，俄罗斯方对猎鹰感兴趣之后，不仅千里迢迢发来通讯，问道：“你们除了猎鹰，还有什么厉害的新东西吗？” 　　国内负责人真诚坦荡的回道：“有，机械犬。” 　　早在几年前，已经受到美国轰炸式兜售美国大狗的俄罗斯，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最终语气夸张的表示，“哦，这样啊，好厉害。” 　　态度敷衍，堪比普京。 　　各国顶层的目光放在军备展上，普通商人当然兢兢业业过好小日子。 　　高科终于完成全面搬迁，发配各个分部支援建设的工程师们，总算在全新实验室里重新碰面。 　　老板还是那个恣意悠闲的老板，可惜最近心情不佳，他们都得忙于实验避避风头。 　　王北壹带着一列花篮，隆重的庆祝高科喜得新楼。 　　然而，他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的场面话，高科呼风唤雨的CEO却只是点了点头。 　　邵炼虽然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在王北壹眼里他已经成为了空有华丽外表的老年人。 　　王北壹一向找打不客气，开门见山问道：“您这是身体被掏空，还是老年夕阳红？” 　　邵炼瞥他一眼，锐利的眼神之中藏不住疲惫。 　　“闭嘴。” 　　脾气也是一如既往的暴躁。 　　王北壹围着他上下打量，仔细琢磨，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又说不太出来。 　　这位擅长做各种交际应酬的二世祖，寻思良久，蓦然福灵心至问道：“你家小朋友呢？高科都搬好了，间谍也处置了，怎么不见人影？” 　　要知道，沈明洲是他们大人圈里出了名的研究狂魔。 　　小小年纪沉迷实验，待在高科三点一线，只会偶尔刷新在邵炼的朋友圈里露个小脸。 　　最近，邵炼照片也不拍了，犹如一尊冰凉冷漠的大佛失去了灵魂。 　　这百分之两百跟小朋友有关。 　　王北壹正准备以过来人的姿态，讲讲他哥带叛逆小孩的经验。 　　却听邵炼说道：“你去七所见他吧。” 　　王北壹：…… 　　七所？ 　　王北壹堂堂商人，想去七所就跟申请入军营一样层层审批，超级难受。 　　邵炼不管，转身就往高科办公楼走，连王北壹喜庆的大花篮都不看一眼。 　　只留下一声幽幽叹息。 　　“他已经舍不得回家了。” 　　猎鹰成功试飞，给了沈明洲极大的震动。 　　曾经，他的生活离功勋、立业、保家卫国遥远无比，词典里根本没有这样的词汇。 　　他只是给猎鹰提供了一种模拟实验的系统，没有参与到猎鹰的制作之中，可谓是完完全全的局外人。 　　然而，就在猎鹰交付公安边防、部队边防之后，九院远隔千里，还给沈明洲送来了一份荣誉证书。 　　上面写到：“特此表彰沈明洲同志在猎鹰研发项目中做出的卓越贡献”。 　　卓越？贡献？ 　　只是一份落有九院印章的证书，都让沈明洲觉得自己做得太少，受之有愧。 　　邵炼倒是挺高兴。 　　他自己收了无数荣誉证书、奖章奖牌，内心毫无波澜。 　　见到沈明洲的荣誉又多一份，赶紧叫人做了玻璃陈列柜，把行星奖的奖杯证书和这份荣誉证书摆放在一起。 　　玻璃陈列柜宽敞空荡，邵炼志怀高远。 　　甚至对沈明洲说：早晚你的奖章奖牌奖状，腾出一间屋子都放不下。 　　可惜，沈明洲获得行星奖与获得荣誉证书的感触截然不同。 　　行星奖，激发他对蜻蜓改进热情。 　　荣誉证书，则是给了他更大的责任，于国家于研究都要尽心尽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于是，为了不辜负这份卓越的责任，沈明洲收了证书第二天就回了七所。 　　他埋头外骨骼新材料合成模拟，直到猎鹰正式发布宣传片，沈明洲都没打算回高科。 　　哪怕，高科跟七所的距离，只是广场之隔。 　　沈明洲却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新材料上面，恨不得自己从零开始学习新材料知识。 　　然而，他是天才不是全才。 　　新材料的知识曲折婉转，宛若天书，他看了几个部分就觉得头晕脑胀，不如写段合成算法冷静一下。 　　因此，智能仿生中心实验室，经常能见到沈明洲一边敲打键盘，一边翻看新材料基础资料的画面。 　　莫敏学见外甥如此醉心新材料，制备外骨骼专属新材料的热情与日俱增。 　　他专门腾出时间，和沈明洲详细讲述自己制备新材料、勇闯诺贝尔的雄心壮志，顺便给亲爱的小小外甥，来了一场私人授课。 　　通过莫老师一席课，沈明洲算是彻彻底底清醒了。 　　他的技能点明显分配不足，全部都拿去点亮了程序算法系统技能。 　　叫他写一百个新材料合成模拟系统出来，他也想不到任何新材料研究切入点，注定此生与新材料无缘。 　　“洲洲，有人找你。” 　　七所管理严格，一般不会出现外人探望研究员的情况。 　　可是，这次来的外人，虽然陌生，但有刘院亲自带来，智能仿生中心的研究员，也只能把沉迷学习的沈明洲叫出来。 　　到了门外，沈明洲见到了一个面熟的陌生人。 　　王北壹，王总。 　　他穿着衬衫厚毛衣，西装裤笔挺，脸上仍是斯文败类的笑容，以至于深受邵炼教导的沈明洲，立刻想起了他的名字。 　　“王总好。” 　　沈明洲乖巧懂事，收起邵炼给他灌输的全部评价，露出一个客气的微笑。 　　王北壹见到如此可爱的沈明洲，简直要落下泪来。 　　邵炼十七岁的时候绝绝对对的杀手性格，和他打招呼都是用眼刀的。 　　而小朋友打招呼却是用微笑的！ 　　差别太大，王北壹很想拍照炫耀，气死一脸失魂的邵炼。 　　看看，你家小朋友对我笑呢嘿嘿嘿。 　　但是，为了自己高大威猛的帅气形象，王北壹决定先问正事。 　　“洲洲，因为邵炼不能出国，所以我特地来问一问，你愿不愿意作为高科代表，跟我一起参加俄罗斯军备展？” 　　沈明洲眨眨眼，并不能很好的接收王北壹的讯号。 　　他满脑子的外骨骼，什么代表，什么军备展，他都不太感兴趣。 　　“不想。”沈明洲说话直白，哪怕语气温柔，也改变不了王北壹疯狂受挫的事实。 　　刚才他觉得沈明洲是天使，现在他觉得沈明洲是内里拥有邵炼灵魂的恶魔。 　　小朋友听到国外，不是应该兴高采烈点头好好好，对国外充满向往吗？ 　　俄罗斯，冰天雪地，风景如画，娇娃满街。 　　沈明洲真的是被邵炼关久了，完全没有少年活力！ 　　王北壹心里大逆不道腹诽CEO，面对沈明洲却笑得像个诱拐犯。 　　他说：“这次军备展，军方展出机械犬、猎鹰都是你参与的项目，难道你不想看到它们在国际军备展览会上大受欢迎吗？而且，其他国家也会相应展出最新科技武器，你还能见到俄罗斯最新的舞会式防空导弹！超级厉害的！” 　　沈明洲沉思片刻，“你说俄罗斯？” 　　“对。” 　　王北壹眼睛一亮，有戏，这次要是能把小朋友单独骗走，邵炼肯定会气得跳脚。 　　常常被邵炼气得跳脚的王北壹，只要想象那副美好的画面，就觉得心情愉快。 　　沈明洲可不管王北壹的心思。 　　他满脑子俄罗斯的无电设计碳纤维外骨骼。 　　智能仿生中心手上只有图片资料，以及见过实物的研究员的口述。 　　内里人体工学原理、外部减震抗压装置，一概不知。 　　要研究，要超越，也得见过实物才行。 　　俄罗斯军备展，说不定他能亲自摸一摸碳纤维外骨骼，找出内里玄机。 　　他说：“好吧。” 　　王北壹视线雀跃，差点要拿出手机编辑消息立刻将沈明洲的回答怼到邵炼不可一世的脸上！ 　　谁知，沈明洲接下来又说道：“我先问问邵炼。” 　　王北壹：哦.jpg 第62章 　　王北壹以为悄悄摸到七所，就能背着邵炼，把沈明洲骗走。 　　没想到天才之间情比金坚。 　　沈明洲拿出手机打电话时，王北壹不禁为了自己层层审批进七所的行为哭泣。 　　浪费了多少时间，还不如别人一通电话来得快。 　　“舍得给我打电话了？” 　　邵炼的语气冷漠，好像很忙。 　　可惜，沈明洲不但没有听出邵炼的冷漠，还认真正经的觉得，是的，邵炼很忙，又出不了国，所以这个军备展，他代替邵炼出席也不错。 　　一箭双雕的决定，他做得迅速。 　　“你忙吧，那我以高科名义，跟王总去俄罗斯军备展看看外骨骼。”沈明洲前因后果都不用详细描述，相信邵炼肯定比他清楚，“给你报个备。” 　　刚说完，邵炼的语气都不一样了，“你跟谁？” 　　“王总。” 　　沈明洲还没等到邵老父亲的叮嘱，那边电话猛然挂断。 　　生气了？有急事？ 　　沈明洲看着挂断的通讯出神，并不能理解这通电话为什么突然断了线。 　　还没等他发出困惑的声音，站在他身边的王北壹，身上一阵狂响。 　　王北壹赶紧拿出手机，果然是邵大老板亲自来电。 　　“邵哥哥，什么事儿？”他嬉皮笑脸，语气调侃。 　　不知道邵炼在那边叮嘱什么，王北壹都嗯嗯嗯是是是您老说的对。 　　态度良好。 　　王北壹结束邵炼的通话，保持着那副喜上眉梢的模样，说道：“嘿嘿，被骂了。” 　　沈明洲：…… 　　“不过，因为你要去，所以邵炼同意跟我们一起去。”王北壹盯着手机通讯录挨个翻找，“带邵哥哥出国果然还是要捎上我们小洲洲。我得帮他找找门路，顺便再排排档期。” 　　他这语气，不像是高科合作方，倒像是邵炼经纪人。 　　沈明洲跟邵炼认识这么久，只和王北壹见过几面。 　　邵炼给的介绍是“值得信任不值得交谈的朋友”“不靠谱的二世祖”“他搭话就是想拐卖你去挖煤”等等不可细说的威胁言论。 　　王北壹不仅不生气，每次都非常配合的回答道：“邵炼叫你少跟我说话，是他害怕我有趣的灵魂把你勾走，从此嫌弃他的表里如一的老干部作风。” 　　沈明洲顿时觉得他们关系非比寻常，普通朋友都不可能像他们似的愿打愿挨。 　　比如现在，王北壹明明是挨了骂，他还笑嘿嘿的给邵炼做计划。 　　沈明洲对他们的相遇充满好奇，“王总，你和邵炼怎么认识的啊？” 　　“从小一个院长大的啊。”王北壹回答得理所当然，“我们是铁哥们。他做实验，我把妹，绝配。” 　　沈明洲认真思考反复论证，仍是完全看不出他俩绝配在哪儿。 　　可能互补吧，沈明洲想。 　　枯燥冷清的童年里，有这么一个闹腾的好朋友，邵炼还是挺幸福。 　　童年的邵炼，确实幸福。 　　成年后的邵炼，正在承受着他这个年龄应该承受的责任与重担。 　　自从受了王北壹的忽悠，说要参加俄罗斯军备展之后，官媒向高科发出的采访邀请与日俱增，忙得这位CEO心情烦躁很想拒绝。 　　“不行，哥哥。”王北壹在电话里的声音无限讨打，“小洲同志已经同意参加了，如果你不把这些官媒的采访走个流程，你这么贸贸然出国，中欧合作协会的人也不敢带你。” 　　好歹是一个国际性质的军事武器展览，中国方面不仅会派出精锐部队代表出席，还会用最新研发成果参展。 　　猎鹰好歹有高科小老板一份功劳，仔细算算，他们这些人都是沾了沈明洲的光。 　　特别是邵炼。 　　护照都压在国安，想出去，先给国家表决心。 　　王北壹各种理由列的清清楚楚，邵炼一边打领带一边听着。 　　突然，他问：“你确定不是为了让我刷脸把高科的风评拉起来？” 　　“当然啊！高科风评好说明你高调，现在这个社会，高调就越安全。出国门一看，邵炼，CEO，名正言顺的国家商人，谁敢扣你？” 　　邵炼打好领带，瞥了一眼手机通话，“你最好是。” 　　在王北壹的精心安排下，高科的采访铺天盖地。 　　医疗系统、蜻蜓无人机、警务系统、国企科研网络防护，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国家级大项目，专版头条轮流刊登。 　　CEO邵炼的温柔笑容，时常出没于各大杂志封面。 　　曾经神神秘秘不爱出镜的邵炼，似乎改了一套宣传方式，一跃成为了当代新兴科技公司代表，站在举世瞩目的地方。 　　零零散散的新闻，永远比不过官媒集体刊发吹捧。 　　当新闻媒体社交网站同时推送这位年轻英俊温文尔雅的CEO时，广大民众才真正意识到：高科是名正言顺的国家扶持企业，邵炼完完全全转型成为了一位优秀的企业家。 　　沈明洲和邵炼汇合的时候，他刚刚结束结束最后一台节目访谈，还穿着整齐的西装。 　　轻装简行，只多带了一件羊绒大衣，领边还有一层柔顺温暖的绒毛。 　　一看就是给沈明洲准备的。 　　“俄罗斯冷。” 　　他将沈明洲全在毛绒绒领子的大衣里，漆黑的绒毛衬托下，沈明洲苍白的脸颊越发显得年纪小了。 　　沈明洲知道邵炼去俄罗斯，提前做了许多准备。 　　来汇合，身边带着的人绝对不是单纯的保镖。 　　他去过一趟美国，对出国这件事本身失去了兴趣，甚至有些抗拒。 　　但是，他们这一趟，有着中国军工企业参展的各类导弹、鱼类、新式无人机和重兵器。 　　沈明洲再多抗拒，也在听说了这些参展“商品”之后，消失得一干二净。 　　没有比武器更有话语权的东西。 　　他不相信，自己一个藏在庞大参展队伍里不起眼的小人物，会吸引外人大费周章不顾性命挑衅大国权威。 　　俄罗斯的寒冷，并未阻挡参展国家的热情。 　　沈明洲和邵炼、王北壹，都归于九院参展队伍，由中欧合作协会统一接洽。 　　九院参展武器不止猎鹰，还有各类新制武器、弹药，向俄罗斯、欧洲各国以及可能存在的友好关系国家销售军备，才是参与展会的主要目的。 　　重兵守备的会场，还未走进展厅，就能见到俄罗斯防务示威般的新式反坦克导弹、自行榴弹炮。 　　一列列军绿装甲车，背负重器，气势巍峨肃穆，似乎在向来访者展现俄罗斯的武装力量水平。 　　进入会场，四处都能见到武装士兵。 　　沈明洲不禁多打量他们几眼。 　　他们是警卫兵，不需要长途负重，穿着厚实的俄制式军装，根本看不清里面是否穿着了外骨骼。 　　“别急。”邵炼抬手揽着沈明洲跟上队伍，“等开展，你有的是时间去逛俄罗斯的展台。除了外骨骼，这次他们展出的东西比想象的更多。我陪你去看。” 　　仅仅是会展筹备阶段，沈明洲已经看了不少重兵器。 　　如果不是会展大厅完全被战争一般的严肃气氛包围，他完全可以独自一人逛完整个会场。 　　可惜，四处都是炮弹枪支，沈明洲作为良民小朋友，还是要跟九院的人一起，布置属于自家的展台。 　　别人负责摆放大杀伤性武器，他负责摆放猎鹰。 　　宣传视频里银光闪耀的无人机，在宽敞明亮的会场光芒夺目。 　　在各类银灰、军绿无人机之中，猎鹰的太阳能光板色泽与众不同。 　　沈明洲在九院展台忙碌，周围其他国家展台的工程师们都会投来好奇的目光。 　　他身形瘦弱穿着柔和的绒毛领子大衣，过于年轻。 　　没有标志性军装，也没有正正经经的穿上西装，像是走错场地的小朋友，而不是中方的工作人员。 　　还没等到展会正式开始，邵炼跟王北壹就忙碌得不见踪影。 　　说好的陪他看展，最后只剩沈明洲跟着九院的黄老师，带着几个警卫员，去展厅里逛逛。 　　俄罗斯军备展前几天都是各种土豪砸重金谈生意的时间。 　　前来参观的购买者众多，沈明洲和黄老师穿着随意，身后跟着保证他们人身安全的军人，完美融入了土豪的队列里。 　　沈明洲第一次参加这样随处荷枪实弹的展览。 　　导弹、重机枪、装甲到处都是，仿佛气氛之中都像是弥漫着火药味。 　　随时采购完毕都能带来一场战争。 　　他略微看了几眼那些肃杀的武器，一心只有外骨骼。 　　走了两个国家的公司展位，沈明洲终于在德国某家军备公司展台，见到了塑料模特身上穿着的外骨骼。 　　展示如同商店橱柜般随意。 　　如果德国人没有特地将导弹尖端对准展台正面，明晃晃的展示出这家公司的武装实力，沈明洲能看得更专注一点。 　　模特身高一米八，类似成年军人普遍体格的塑料躯体，撑起了完整的外骨骼。 　　德国的军用外骨骼几近科幻机甲，机械臂和人机系统整体重量超过15公斤，设计理念和目的与七所的二代外骨骼相似。 　　沈明洲看了看它的能源驱动设计，清晰明了的英文介绍：这套外骨骼使用时长四小时。 　　有电，果然就有续航问题。 　　这么重的装备，一旦没电，就会成为战士的累赘。 　　“德国厉害啊。”显然，黄老师对武器更感兴趣。 　　他站在导弹展示柜台，对那枚轻小的追踪弹发出感叹，“我们刚造出微型的追踪导弹，他们居然也跟上来了。” 　　沈明洲视线从外骨骼挪开，往黄老师说的导弹看去。 　　60毫米追踪导弹，能够完成3.2千米内的反坦克攻击，威胁性巨大。 　　黄老师见沈明洲过来，还特地介绍道：“微型导弹技术最强的还是劳伦军备，不过，这种导弹无法应对集群攻击，射程也太短。唯一优点只剩便携了。” 　　沈明洲对军备了解不多，黄老师却因为得了听众，聊起了微型导弹。 　　劳伦军备的各种微型专利，中英法德俄的追赶过程，以及当前各国的微型导弹水平，黄老师都能说得清清楚楚。 　　因为缺陷报告，将微型导弹的问题全列了出来。 　　里面无数技术缺陷，需要弥补的方向，都有相关意见、建议，能够顺着这些专家给予了解决方向进行研究，估计用不了多久，各国都能顺利的突破40毫米关卡，打破美国技术垄断。 　　沈明洲看不懂武器的报告，现在听了黄老师的详细解释，才知道一份缺陷报告，能给各国的军备研究带来多大的技术飞跃。 　　这种飞跃不止是微型导弹，还有劳伦军备研发领域的全部武器军火，都会相应出现大范围的改变。 　　哪怕劳伦军备不断申明，泄密文件皆是伪造。 　　也无法阻止各个国家收起这些报告，赞同他的观点，并在背后默默开展研究。 　　黄老师说微型导弹，沈明洲耐心的听。 　　直到德国展台新来了一列参观者，他们穿着传统白袍，戴着头巾，看起来像是中东土豪。 　　黄老师和沈明洲的交谈，用的是中文。 　　理论上，在这样中东人和俄罗斯人聚集的地方，他们完全可以不介意别人的目光，继续展开微型导弹论述。 　　然而，出于谨慎，黄老师还是收起了他的高谈阔论，说道：“我们再去看看别家的外骨骼。” 　　沈明洲笑着点头。 　　原来黄老师还记得，他们参观的主要目的是外骨骼。 　　而不是什么导弹。 　　在武器装备里寻找外骨骼的一行中国人，着实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毕竟，他们队伍里有一个小孩子。 　　沈明洲毛绒绒的衣领，着实和肃杀气氛格格不入，连带着旁人都会向他投去异样的视线，见到他苍白稚嫩的脸庞，瞬间又理解了这样的打扮。 　　年纪小，天寒地冻，多一圈毛绒绒，仿佛灵魂都跟着温暖了起来。 　　沈明洲可不管别人怎么想。 　　邵炼给他特地带上的大衣，厚实、温暖，将刺骨寒冷隔绝在外。 　　会展大厅显然暖气不足，偶尔也会感受到冷风拂面。 　　这时候，他稍稍往毛领一缩，脖子脸颊都会重回温暖。 　　小动作看得黄老师面露慈祥，觉得这孩子身体可能不好，回国一定叮嘱邵炼，好好给他养养身体。 　　未成年可不是整天想着熬夜做研究的年龄。 　　他们一路悠闲的看过几个公司外骨骼。 　　大多科幻、机械，外观就透着一股子武器似的冰凉。 　　当走到日本展厅，沈明洲忽然见到了与众不同的外骨骼。 　　虽然它是军用，外观亲切得跟民用没有太大区别。 　　漆黑绒面的特殊材质，结构温和，穿在模特身上，仿佛只是一套矫正身姿的背带。 　　作为黑科技著称的国家，外骨骼的设计重点在系统和材质，整个外骨骼轻便，并且大量运用到了民用、工业领域。 　　沈明洲站在展示模特前看了许久。 　　他果然还是对这种普通人也能使用的科技造物更感兴趣。 　　“毕竟这款外骨骼，我们已经逐渐往民用、工业推广，不止是军队可以使用。” 　　日本展台代表，在沈明洲表现出对外骨骼的极大兴趣之后，真诚说道：“如果你感兴趣，可以试穿。它不需要穿戴者经过专业训练。” 　　“可以试？”沈明洲觉得相当诧异。 　　军备展主要是为了展现国家军事力量，但是重点依然是进行军备推销，赚取外汇。 　　卖给买家拿去打仗，还是拿回家哄小孩儿，都是一个效果。 　　俄罗斯军备展前几天都是特供全球政要、各国买卖方进行交流。 　　这么重兵重火的地方，小孩子极为少见，只可能是哪位大人物的家属。 　　以至于日本展台代表，说话都温柔许多，完全是对待小朋友的态度，带有日本人特有的客气尾音。 　　对方说可以试，沈明洲当然要亲自上手。 　　他脱掉厚重外套，内里只穿了一套毛衣。 　　细腰长腿，身材瘦弱，更加区别于会场里身材魁梧的军人。 　　一人试穿，全员围观。 　　走走看看的外国人，都会因为沈明洲试穿外骨骼的举动，停下来看看。 　　之前在德国展台有过一面之缘的中东人，飘散着一身白袍，慢悠悠晃过来的时候，沈明洲已经穿戴就绪。 　　漆黑绒面的外骨骼捆覆在沈明洲的手臂、腰部、大腿，重量极轻，由背后的人机系统响应调控，减轻负重。 　　无论是沈明洲快速挥手，还是尝试行走，都不会受到明显的阻碍。 　　“我可以抱起导弹试试吗？”沈明洲跃跃欲试，指向了日本展台的小型导弹。 　　“可以。”日本代表点点头。 　　在这样的会场，抱导弹和试枪一样随意，不过是展示商品而已。 　　一枚导弹重量高达20公斤。 　　瘦弱稚嫩的少年，身穿这套平平无奇的装备，竟然轻而易举的将导弹抱了起来。 　　“你们是日本人？”中东白袍站在旁边看了许久，终于出声问道。 　　保护沈明洲和黄老师的军人，客气的回复：“我们是中国军人，正在参观日本展台。” 　　黑发、黄皮肤，典型的东方人，他们见沈明洲一路观看展台都没有提出要求，却在日本展台要求试穿，还以为是日本人见到了自家的公司，更加随意呢。 　　居然，是中国人。 　　问完这句话，中东人没有出声，却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小孩儿身负外骨骼，和日本人条理清晰的对话。 　　无数专业词汇，彰显了对话双方基于外骨骼的知识储备量。 　　中东人偶尔皱眉，都无法完全理解他们谈论的外骨骼基础系统，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沈明洲确实对日本这款军民双用的设计充满兴趣。 　　负重极限60公斤，续航十二小时。 　　他穿着时完全没有感受到任何的不适应，就算怀抱导弹，重量都会通过手臂捆覆的外骨骼，分散到各处，降低身体负重、运动时的重力作用。 　　他试穿后，特地记录下了日本这家公司的名字。 　　黄老师问道：“你觉得他们外骨骼不错？” 　　沈明洲点点头，“这套外骨骼对于军人来说，无法达到七所第三代外骨骼想要的效果，但是用在其他领域，应该相当实用。” 　　比如救援、比如消防，能够穿着如此轻便的外骨骼，绝对是极大的助力。 　　沈明洲收获满满，对外骨骼的兴趣更浓。 　　还没见到俄罗斯的碳纤维，他心里已经做好了规划，考虑在第三代外骨骼研究任务外，尝试做一次带有电源装置的外骨骼。 　　他们一路走，身后却跟上了尾巴。 　　中东作为买买买大户，经常在会场里随处可见，但他们身后这一队中东人，注意力不在展台武器上，而在他们身上。 　　似乎，想看看他们到底会挑选些什么东西，做出什么样的点评。 　　黄老师明显注意到身后跟随他们的队伍。 　　时间短，还能说是会场小，碰巧顺路。 　　但是这队人，出声问过他们国籍，现在还紧随其后，黄老师觉得特别不安稳。 　　“我们先回展台吧。”黄老师说，“俄罗斯展台下次再看。” 　　“好。”沈明洲没有意见，能够试穿日本的外骨骼，他已经获得了许多灵感。 　　然而，他们刚转过一片英国展区，就见到了美国星条旗。 　　美国的…… 　　沈明洲略扫一眼，只见一个简约的LOGO印在展台正中，旁边写着熟悉不已的公司名字。 　　劳伦军备。 　　这是沈明洲第一次见到劳伦军备产品的实物，那些列在缺陷报告里冰冷无情的战争产品，终于以实物的姿态展现在他面前。 　　导弹、枪械、弹药。 　　展台正中央甚至摆放着一台体型厚重庞大的装甲车，引得无数人驻足观赏。 　　原本对沈明洲感兴趣的中东人，皱眉看到劳伦军备的牌子，发出了一声斥责。 　　“就是这家美国公司，卖给我们88枚哑火导弹！” 第63章 　　中东土豪怒斥劳伦军备的话，立刻引起沈明洲的兴趣。 　　他圈在绒毛里，看他们眼睛都亮闪闪。 　　88枚导弹，那得是多大一笔钱。 　　土豪酋长名不虚传。 　　劳伦军备名声远播，如果不是展台没有负责人值守，估计都要遭到一次消费者现场维权。 　　现在摆出来展览的军备，沈明洲扫一眼都对型号有印象。 　　缺陷报告全部在册，无一幸免。 　　沈明洲好奇的出声问道：“你们是在什么时间购买劳伦军备的导弹的？” 　　少年声音清亮无畏，搭话用的英语流畅又直接。 　　黄老师皱眉。 　　中东人行为处事和好战性格不敢恭维。 　　他正准备趁着中东人没回应的时候，将沈明洲拖走。 　　谁知道中东人里站在最前面的男人，接了话，“一年半以前，而且他们明明有缺陷报告，知道导弹有致命缺陷，存在百分之六十的失败可能，却没有告诉我们！” 　　劳伦军备的缺陷报告，当然是买家人手一份。 　　沈明洲虽然不记得当初发送信息的收件人具体地址，但是他很清楚，不缺钱的中东人，是劳伦军备的大客户。 　　有钱、战乱、不砍价。 　　合作列表一大串复杂的阿拉伯名，沈明洲实在没法将面前这位皮肤蜜色的年轻人对上号。 　　于是，他又问：“导弹型号是什么？” 　　“AG119。” 　　沈明洲记忆力极好，一听他说的导弹型号，就能从脑海翻找出相应的缺陷报告。 　　这88枚导弹，早在劳伦军备三年前的自查之中，出具了一份完备的报告。 　　而加萨尼购买导弹的时间，是一年半以前。 　　劳伦军备竟然明知导弹有问题，高价卖给了加萨尼！ 　　中东团队来自内部分裂的战争国家。 　　他们买了劳伦军备一系列反坦克武器，外加88枚新式导弹，准备守护他们的重要部队。 　　可敌人打上门来，他们用导弹进行反击，却纷纷哑火，损失惨重。 　　钱，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敌人践踏了他们的领地，美国人将他们玩弄鼓掌。 　　名为加萨尼的首领说道：“如果只是一两枚故障，我们必然不会如此生气，武器军火的问题我们见多了。可是88枚无一发射成功，这对我们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土豪不缺钱，但他们要拿得出手的真货。 　　沈明洲瞬间理解了中东人的恨意。 　　换作商业合作，出现这样明显的商业欺诈行为，劳伦军备必然会遭到法律的制裁和舆论的谴责。 　　但是，这种国际军火交易，美方掌握了绝对主动权，导致加萨尼多次与劳伦军备交涉，都只得到了“任何防空系统都不可能确保万无一失”的敷衍回答。 　　沈明洲听着听着，都觉得自己开始同情加萨尼了。 　　国家战乱，有钱人还要被美国人骗钱，简直雪上加霜。 　　就在中东人怒火滔天的时候，沈明洲真诚出声问道：“你们想去看看我们中国的军备吗？” 　　加萨尼向来只认军备第一的国家，给美国开过天价订单。 　　经历了导弹哑火事件，他才意识到，军备第一的国家，也不会毫无保留的看钱给货。 　　他此次前来俄罗斯，是向俄方采量采购的。 　　作为一个苏联时代领头至今的大国，加萨尼不相信俄罗斯，又能信谁？ 　　可他面前的中国少年，穿着黑色羊绒大衣，在别人的展台和同伴发表过微型导弹见解，还亲自试穿外骨骼，了解日本外骨骼性能。 　　悠闲得不像来采购军备，也不像严阵以待准备展示军备力量的军人。 　　他更像不谙世事的象牙塔花朵。 　　一点儿也不适合军火重器的地方。 　　但是，他眼神真诚，代表中国发出了邀请。 　　加萨尼对中国好奇，对中国的武器更好奇，对他更好奇。 　　“好啊，中国人。”加萨尼不介意多走几步，“带我去看看中国武器。” 　　中国展区，九院已经准备就绪。 　　重军火、导弹、追踪武器、反坦克系统、猎鹰一应俱全。 　　参观的人大多随意看了看导弹，最后驻足在猎鹰面前不肯离去。 　　猎鹰的外观太独特了，这些阅遍万千军火的参观者，看到它的第一眼只觉困惑，然后，中方完美的宣传片才让他们意识到：这是一架太阳能巡逻无人机，它能够在海边四千米雪峰飞翔，还带自动归巢的！ 　　无人机在当前作战领域不稀奇，甚至有人好奇的问，猎鹰有没有隐形功能。 　　然而，得到的答案更令他们诧异。 　　因为，猎鹰具有的不是隐形功能，而是反隐形功能！ 　　它可以在高耸入云的山峰，利用远红外、雷达、可见光磁声各种功能，将具有隐形功能的超高速战机影像立刻捕获，让隐形入侵者无所遁形，实现完美防空！ 　　一群见多识广的采购商藏在人群里蠢蠢欲动。 　　不过，他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无人机，不禁怀疑这么小的猎鹰，巡逻范围一定很窄，不知道采购回去有没有想象中的好效果…… 　　正犹豫不决之间，中国展台来了中东人。 　　白袍带着他们金钱的声响，让围观者退避三舍。 　　唯独队列前排，一位与中东相谈甚欢的少年，令人觉得亲切。 　　他穿着黑色羊绒大衣，在白袍人群里格外惹人注目。 　　身材比中东人瘦弱，看起来温和无害。 　　说话时略带微笑，一路将中东队列引到中国展台来。 　　“看，加萨尼，这就是我说的猎鹰。” 　　沈明洲简单了解了中东人的需求，首先将他们指引到猎鹰面前。 　　“中国的边防都是用它在巡逻，哪怕是美国最先进的隐形战斗机，也逃不过它的眼睛。” 　　一路上，沈明洲跟加萨尼聊得最多的就是猎鹰。 　　防空导弹、反坦克导弹，加萨尼见过太多，他闭着眼睛都能说出各个国家的军备特性，中国最好的导弹名叫东风，不肯轻易出售，否则他早在美国导弹哑火的时候，狂砸几亿，把东风带回基地。 　　他更喜欢听沈明洲聊中国。 　　和平安稳的国度，没有战乱，平静生活。 　　在这样醉生梦死的幸福地方，边防仍旧遭受着国外居心不轨的人士觊觎，需要战士们在冰天雪地徒步巡逻，让雷达扫描边防确定安全。 　　所以，中国的工程师做出了猎鹰。 　　飞上天空，完成边防巡逻工作，能够穿透任何的反隐形装置，发回目标最真实的样子。 　　加萨尼与随行者听完，只剩下羡慕。 　　羡慕中国安定，羡慕他们还能拥有“边疆”，而不是战乱的中东，每天都在划分势力范围，稍有不慎便是流血牺牲。 　　加萨尼盯着眼前的银灰色太阳能光板覆盖的猎鹰，陷入深思。 　　中东训鹰，懂鹰，鹰是他们的同伴，也是他们的宠物。 　　见到这只“猎鹰”瞬间，他明白为什么无人机会取这样的名字。 　　因为它可以成为人的眼睛，飞往更远的地方。 　　对于战争，猎鹰的作用微乎其微，他们有从以色列购买的新型侦察机，他却很想看看，银色猎鹰飞起来的样子。 　　“可以给我演示一下吗？”加萨尼看向沈明洲。 　　明明中国展区还有其他成年人过来负责接待，说着熟练的阿拉伯语，加萨尼仍旧愿意用英文，询问沈明洲。 　　沈明洲当然希望能够展示给加萨尼看。 　　但是，会场里满是重兵器，猎鹰起飞冒犯了别人，那就算是国际争端，没法轻易平息。 　　保险起见，他征求了黄老师的意见。 　　“我问问中欧合作协会负责人，让他们跟主办方说。” 　　黄老师抬头看了看，“会场里面不能飞，试验场总可以吧？” 　　俄罗斯军备展，特地准备了宽阔的试验场，随时允许参展商向买方展示自己性能卓越的坦克导弹战斗机。 　　收到试飞无人机的请求，主办方只是一愣，立刻同意了，将试验场安排给了中国参展商。 　　不过，试飞猎鹰的消息，层层传递，很快传入了举行会谈的众人耳中。 　　财大气粗的加萨尼又来了。 　　这次，他看上了中国的猎鹰。 　　“他们国家需要这种无人机？不是刚买了以色列的新款？” 　　“有钱人的想法你别去猜，几百万买一台玩具还是可以的。” 　　“唔，今天我们的人说，猎鹰有反隐形系统……” 　　低声议论，突然被这句话打断。 　　俄罗斯代表们视线转向了提到反隐形系统的同事。 　　“伊万诺维奇，你说反隐形系统？” 　　“是的，猎鹰宣传的时候，只说了能够传回巡逻录像，但是中方这次展示，才提到它其实是反隐形的巡逻录像。” 　　什么号称躲避声光电、磁雷达、远红外的战斗机和穿戴系统，在猎鹰眼里，都是一个活动的标靶。 　　明明是这么重要的功能，中方却在不断的宣传什么太阳能冰天雪地高海拔？！ 　　终于，有人坐不住了，他站起来说道：“反正休会，我也要去看看猎鹰！” 　　邵炼跟中方会谈代表临时开完小型碰头会，回到大会议室，发现俄罗斯的人全不见了！ 　　只剩下秘书！ 　　“他们人呢？”中方问道。 　　秘书说：“休会三十分钟，他们去看无人机试飞了。” 　　无人机试飞，看三十分钟。 　　邵炼本能觉得槽点太多不想说话，只想把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俄罗斯人拖回来好好开会。 　　谁知道中方代表同样觉得匪夷所思，多问了一句，“什么无人机试飞这么重要啊？” 　　秘书不清楚军备只记得部长说的无人机名字。 　　“好像是猎鹰。” 　　邵炼：？ 　　邵炼立刻起身，追着早早消失踪影的俄罗斯人，离开会议室。 　　猎鹰的试飞可谓万众瞩目。 　　区区一架无人机，居然需要俄罗斯让出试验场。 　　并且，还来了大量的人围观。 　　常常出没于军备展的展商、购买方、媒体，都认识加萨尼。 　　中东著名石油帝王，国家内部分裂战争打了多少年，就烧了多少钱，开单没有低于百亿，如果不是敌人同样有钱，恐怕他都能够来一次悬赏，杀敌魁首者得一千亿，就能平息战争一统国家。 　　别人打仗劳民，中东打仗伤财。 　　现在，加萨尼带着随行者，要看中国的无人机试飞，其他人自然充满兴趣。 　　猎鹰身形在无人机之中已经算庞大的了，可考虑到它优秀的巡逻侦查功能，大家忽略了它的体型，等待看它如何大显神威 　　沈明洲站在寒风之中，低头查看当前猎鹰状态。 　　能量充足，可以起飞。 　　当猎鹰在寒风中垂直飞起，观看者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它。 　　俄罗斯的大风喧嚣，猎鹰却飞行稳定，传回了清晰的影像。 　　大楼内部人影，坦克装甲反导弹系统一一在列。 　　猎鹰就算飞的看不见踪影，远程俯瞰试验场的影响仍是震撼了无数人。 　　“快，让猎鹰展示一下反隐形能力！” 　　俄罗斯人迫不及待，立刻传达了命令。 　　这个要求告诉沈明洲时，他显得有些茫然无措。 　　反隐形？什么反隐形？ 　　黄老师看出了这孩子的无辜，替他回复俄罗斯人，“你们把试验场的隐形机种、坦克导弹开启了，猎鹰一扫，不就展示给你看了。” 　　他说，俄罗斯人立马就做。 　　一架隐形无人机从试验场起飞，一辆特种隐形坦克缓缓停在地面。 　　试验专用的雷达设备一经启动，两个目标赫然消失，完完全全将雷达信号反射吸收，不见踪影。 　　然而，在猎鹰的雷达画面里，远处隐形无人机仍在限定高空区域之中盘旋，地面的坦克坐标清晰可见。 　　再近一些，猎鹰就能实时传回两个目标的真实样貌，仿佛近在眼前。 　　这样的反隐形技术不算少见，但是，用在一台无人机身上就过分了！ 　　测试用的隐形无人机，已经离猎鹰超过八千米，传输回来的画面，却跟下一秒猎鹰就会伸爪抓住它似的。 　　更何况，猎鹰采用太阳能驱动，意味着它能够顺利按照指定路线飞行，循环往复，直到归巢！ 　　俄罗斯人的议论声更为大一些。 　　复杂难懂的卷舌音，不断争论猎鹰的情况。 　　沈明洲身边的加萨尼已经被近在咫尺的画面震撼。 　　这不仅仅可以用作边防巡逻，这明明是绝佳的远程侦察无人机。 　　“我想买。”他说，“你们的猎鹰多少钱？” 　　交易本身由其他人谈，沈明洲并不清楚猎鹰在展会上的定价。 　　但是，他坦诚的说道：“猎鹰更适合安稳的试验场，在天空布置有防空导弹的战乱领域并不适用。等你们国家安定下来，我可以根据中东的气候环境，给你进行调试猎鹰的性能，保证它可以协助你们的边防战士守护疆土。” 　　“现在，你的国家应该更需要有效的防空系统，而不是猎鹰。”沈明洲的语气坚定，“我们中国的导弹，绝不会像劳伦军备的AG119一样丢人。” 　　“你说得对。”加萨尼微笑着看他，“因为，你们防空导弹保护的天空下，猎鹰可以安然起飞。而AG119守卫的天空，连炸弹都能空投。” 　　他语气里透着对劳伦军备的嘲讽，还有对中国的艳羡。 　　加萨尼说：“中国导弹我要买，猎鹰我也要买。” 　　沈明洲转头看他，眼神里透着欣喜。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收到了一个热情的拥抱。 　　加萨尼扶着他的肩膀，揽住他的腰，亲昵的行了贴面礼，说道：“我等到战火平息之后，你来为我调试猎鹰。” 　　“朋友，愿真主保佑你。” 　　阿拉伯人习惯表达亲昵的礼节，在所有人眼里都是震惊。 　　加萨尼作为虔诚的教徒，向来对没有信仰的中国嗤之以鼻。 　　然而，他们却亲眼看到，加萨尼竟然拥抱中国人，还提出买中国军备？！ 　　这可是出手从不低于百亿的大主顾！ 　　周围的人有高兴的，有羡慕的，有扼腕的。 　　只有王北壹心头一惊，后背发寒，转头去看身边的大魔王—— 　　邵炼勾起一丝笑，眼神锐利，冷若冰霜。 第64章 　　沈明洲不喜欢中东人的热情。 　　特别是加萨尼一脸胡子，行贴面礼的时候，他差点条件反射推开人。 　　还好，加萨尼不是故意的，很快离开了沈明洲冰冷的脸颊。 　　不像某位老板那么可恶的喜欢扎人。 　　在加萨尼大胡子笑容之中，沈明洲礼尚往来的回答道：“……谢谢，也祝你平安顺遂。” 　　他还没说完，立刻被人从加萨尼面前带走。 　　肩膀和腰上的手掌，换了一个主人。 　　沈明洲一抬眼，眼神雀跃，小声用中文说道：“邵炼，有人要买我们的导弹啦！” 　　语气得意，跟小朋友向家长炫耀他的小红花似的。 　　邵炼一腔怒火散得干净，还抬手给他拢了拢衣领。 　　加萨尼视线顺着沈明洲，抬眸扫过那个面色冷峻的陌生人。 　　对方连眼神都没回给他，牵着沈明洲往避风的室内方向走。 　　只有沈明洲微笑着转头，说道：“待会见。” 　　没有要留下来解释一下为什么突然离场的意思。 　　“加萨尼先生，现在由我们专业的团队，给您介绍中方可售军火情况。” 　　中方代表收到王北壹暗示，赶紧过来解围。 　　“那是谁？”加萨尼却不关心军火，只关心那个陌生人。 　　王北壹表情真诚慎重，客气有礼说道：“那是他爸。” 　　加萨尼的视线眺望两个身高略有差距的人，沈明洲笑着任由那个男人牵着他的手往室内走。 　　不仅如此，沈明洲主动将冻红的手往那个男人宽大外套口袋里塞，惹得对方皱眉低头看了一眼，松手揽住沈明洲的肩膀，步子都迈得更快，匆匆回到了温暖的展示会场。 　　父子情深，令人感慨。 　　中国人实在是太年轻，根本分辨不出具体的年龄。 　　加萨尼还以为，那个陌生人才二十多岁。 　　俄罗斯军备展第一天，就出了重磅消息！ 　　中东土豪狂掷百亿，买了中国的防空导弹、追踪导弹、对空对陆防卫系统，还有巡逻专用无人机猎鹰！ 　　通稿当晚就出来了。 　　——天价订单归属中国！ 　　——AG119哑火，土豪转投中国怀抱！ 　　——俄罗斯军备第一天：中国获得百亿订单！ 　　新闻媒体不仅给了中东土豪一个面向全球谴责劳伦军备的机会，还将全球军火水平进行了一次横向对比、纵向分析。 　　中国军火藏在幕后太久，得到天价的瞬间，立马在大众面前跻身为美国的头号对手。 　　AG119哑火事件不止中东一出，笑话百出的同时，新闻媒体一致认为：中国靠实力和质量赢得市场青睐。 　　在俄罗斯军事报的末尾，甚至刊登了中东土豪的亲口询问：中国，你们东风卖不卖？我出五百亿。 　　天价喊话充满气势。 　　突显中东对美国劳伦军备哑火武器的不满。 　　然而，对劳伦军备不满的何止这一个中东国家？ 　　俄罗斯的军事报刊登了百亿订单之后，网络已经出现了无数劳伦军备各种重武器故障的讨论，新闻稿件和购买方发言层层叠叠盖起高楼。 　　顺着百亿天价订单，回顾劳伦军备事件的普通民众，这时候才发现：美国真是仗着自己资本主义大国头衔，四处欺压弱势群体。 　　弱国无外交。 　　国防军火都要依靠外购，中东百亿订单新闻一来，风向转得极快，不少国家都将视线投向了中国。 　　毕竟，还有什么是土豪订单更有含金量的认证呢！ 　　此时，一些媒体站了出来，对中国口诛笔伐。 　　“你们中国不是爱好和平吗，竟然向中东销售军火！” 　　“抗议！中国这是鼓励战争的行为！” 　　州官放火百姓点灯的典故，再次浮现在国际舆论之中。 　　那些叫嚣着“中国好战论”的美国媒体，声音震天响，恨不得全世界都跟他们一起声讨中国的百亿军火大单，诋毁中国的声誉。 　　这次，外交部回应来得迅速又义正言辞。 　　“中方本次向中东出售的防空导弹、军备系统，都是出于防御性质、保护目标不受武力威胁的战略防卫武器，保证守护领土安全，让百姓远离战争。众所周知，中东遭遇AG119哑火事故之后，导致国土遭到无差别轰炸，大量无辜百姓民众伤亡，对此，中方表示沉重的哀悼。我方必须重申，出售军火的目的不是鼓励战争，而是为了阻止战火伤害无辜的中东百姓。” 　　“我们始终坚持真理站在正义的一方，始终希望战争双方化干戈为玉帛，让世界重回和平。” 　　一段话不仅谴责了美国助纣为虐，还给俄罗斯在展的中国军备打了广告。 　　再加上劳伦军备的哑火炮弹、缺陷报告，以及美国一直以来的强盗态度，支持和声援中国的国际声音不在少数。 　　第二天，中国展台水泄不通，人满为患。 　　中国的防空对地导弹、巡逻系统、航空防御战斗机，成为了参观者的问询热点。 　　哪怕是辅助功能的通信技术和各类工业技术，都收到了不少订单。 　　虽然金额不如中东土豪百亿订单惊人，对于本次出展的军备公司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 　　土豪效应受人追捧。 　　只可惜，昨天还在展厅四处晃悠的黑色大衣少年，今天不在了。 　　沈明洲老老实实穿着西装，坐在安静温暖的会议厅。 　　他手上捧着俄罗斯秘书泡好的咖啡，跟邵炼坐在一起，看中俄双方贸易会谈。 　　谈武器交易的气势，当然和谈普通生意不同。 　　唯一相同的是……大家都想用便宜低价获得超值回报。 　　他只不过是在会议厅当了一小会儿旁听，就理解了邵炼的烦躁。 　　作为一个可以在实验室里没日没夜工作的研究员，在会议厅简直是巨大的煎熬。 　　金额无法达成一致，交换条件过于苛刻。 　　俄罗斯想要的东西，我方得经过请示。 　　我方想要的东西，俄罗斯不太想给。 　　一套太极拳打下来，沈明洲都困了。 　　虽然他是高科的小老板吧，但是俄罗斯每次提到医疗系统，王北壹都会说要听国家的意思，国家代表人又说要请示请示。 　　这样推来推去，无限循环，他好像没有坐在这儿的必要。 　　但是，邵炼非要他来。 　　沈明洲捧着咖啡悄悄打呵欠。 　　邵炼微微偏头看他。 　　经过加萨尼事件，邵炼根本不敢把沈明洲单独放在展区了。 　　虽然九院的黄老师靠谱，警卫的军人也靠谱，但是，外国人不按常理出牌，沈明洲自己都没觉得加萨尼的态度有什么不妥当。 　　——就是胡须有点儿扎人。 　　邵炼只要一想起沈明洲无辜的表情说出那句话，就感到生气。 　　在沈明洲那儿，他居然得到了跟一个中东陌生人相同的评价，必须找机会好好教育教育沈明洲，懂不懂什么叫骚扰什么叫亲昵？！ 　　邵炼视线充满谴责。 　　沈明洲浑然不觉，喝了一口温暖的咖啡仍是无法克服灵魂里带出来的困境。 　　好无聊，好想回展台看看俄罗斯的碳纤维外骨骼。 　　于是，他放下杯子，戳了戳身边的邵炼，低声说道：“我觉得有点儿困，我可不可以去会场？” 　　邵炼冷酷无情，“不可以。” 　　万一大胡子的中东人还没走，守在会场等沈明洲投怀送抱怎么办？ 　　沈明洲无法接收到邵爸爸的防卫信号，皱了皱眉，又说：“可我真的待得好无聊，待会你们谈到机械犬或者猎鹰的时候，帮我多要一套外骨骼吧，我要走了——” 　　“沈先生，请问你有什么意见吗？”俄罗斯翻译的声音清脆高亢，听得沈明洲差点原地起立。 　　俄罗斯人明明跟我方代表激情博弈！ 　　为什么他说说悄悄话也要被抓！ 　　“抱歉，先生，我同意我方代表观点，没有别的意见。” 　　沈明洲坐得端正，说出了最为妥善的敷衍之词。 　　可他没想到，自己话音刚落，俄罗斯一方顿时哗然，不少人低头议论发出俄国特有的卷舌音调。 　　会议室变得吵杂又热闹。 　　连带着中方代表都笑出声来。 　　“同意，好孩子，有觉悟！” 　　“沈明洲，同意得好，我们这时候态度就该强硬点。” 　　“反正拿了一百亿的订单我们就算完成任务了，不虚，跟他们硬刚。” 　　中文低声赞叹，所有人意见一致。 　　俄罗斯点点头，说道：“那么，请沈先生举一下例子吧。” 　　大庭广众，几十双视线盯着沈明洲。 　　他总不能问“什么例子”，于是回答道：“稍等。” 　　突发表达了“同意”意见的沈明洲提出稍等，王北壹立刻摸摸索索从旁边靠过来问：“我盯着你们很久了，开小会是会遭报应的。” 　　邵炼给他眼刀。 　　王北壹管住嘴，赶紧提示道：“刚才他们是说，你们中国水平也就糊弄一下中东人，俄罗斯不接受这样的技术交换，但是我们坚持中国技术已经国际领先，值得交换，正要挑一个专家说意见，而你开小差被俄罗斯人捉住了，你说同意等于认可我们领先！俄罗斯人等着你举例呢！要国际领先的技术！” 　　“我们想交换什么？”沈明洲关注的重点从来不是例子。 　　“发动机技术。”王北壹表情夸张，像在说宇宙奥秘一样，“大飞机的发动机制造技术！” 　　大飞机市场一直被两家公司垄断，一家法国、一家美国。 　　其中著名的美国飞机公司，成立至今始终垄断大飞机市场，但是一直风波不断。 　　大飞机航空作为重要的交通方式，国内早就在自主研发制造。 　　可惜，全身材料都能保证中国制造，除了发动机。 　　35吨级涡扇发动机，属于俄罗斯核心技术，中国发动机技术起步晚，仍停留在研制16吨级涡扇发动机水平，急需俄罗斯支援。 　　曾经，苏联援华，给中国带来了技术飞跃，现在，俄罗斯面对中国的发展速度，对于技术支援变得格外谨慎。 　　没有相应的技术和代价作为交换，他们不可能像苏联一样，无偿奉献。 　　沈明洲能举例的，只是系统层面的科技。 　　他不懂武器，不能胡乱吹嘘更不能暴露代表们不远透露的信息。 　　于是，在短暂的休会之后，他选择了自己擅长的方面。 　　“我们的技术当然是世界顶尖的。” 　　沈明洲坐在会议厅，年龄不大声音却坚定无比，“如果我举出一些航天航空技术的列子，各位可能觉得我在胡编乱造。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各位，中国十年内，会成为垄断全球的人工智能大国，我们用人工智能跟你们换发动机。” 　　“你说什么？人工智能？” 　　不止是俄罗斯人诧异，等着沈明洲举举猎鹰和机械犬列子的中方代表，都纷纷看向沈明洲的方向。 　　穿着得体西装，面容稚嫩的少年声音清晰的回答道：“是的，人工智能。” 　　“也许各位认为美国的科技公司已经垄断了人工智能、高性能系统市场，将来也会坐稳科技霸主地位，这对你们来说，是符合常理的正确推断，可对我来说，是完全错误的结论。” 　　沈明洲在讲述一个不可思议的未来。 　　“中国已经诞生了一套远超你们想象的智能系统，它拥有超算效率，最少缓存冗余，可以装置于任何的机械、任何的设备，超越美国垄断全球的系统格局，改变下一个人工智能时代。” 　　“孩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俄罗斯人问道。 　　“知道。”沈明洲说到它，眼神总是明亮澄澈，“我在说一个新时代。” 　　可能，在场的人里，只有邵炼知道沈明洲在说什么。 　　他在说万物。 　　万物互联的构想，从未停止过，甚至沈明洲每一次前进突破，都在为万物铺设道路，等待它横空出世。 　　沈明洲说：“你们觉得匪夷所思，是因为你们没有真的去思考中国的现状。我们拥有一套承载上亿用户同时使用的医疗系统，拥有一架太阳能驱动智能归巢的猎鹰无人机，拥有实力不输给美国的军用机械犬。我所列举的这些产物，都加载了这套系统的部分算法，经过这套系统的演算、模拟，它们的与众不同，足够表明中国在人工智能系统方面的实力，将会掀起人工智能界的巨大变革。” 　　少年的话掷地有声，充满对国家的爱与信任。 　　以至于俄罗斯人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仿佛一种展望，虚无缥缈得不值得相信。 　　沈明洲眨眨眼，看向提问的人，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因为这是我的系统。” 　　“等等，你做的系统，那这医疗箱、猎鹰、机械犬都是你做的？” 　　突然出现一位后知后觉的俄罗斯人。 　　沈明洲认真的纠正他的问法，“医疗箱、猎鹰、机械犬的系统是我做的。” 　　系统！ 　　俄罗斯人工智能落后于平均水平。 　　顶层强调了又强调，未来人工智能将影响大国格局。 　　他们考虑医疗系统，也正是因为这套出乎意料的系统反响极好，完全可以弄回来研究。 　　现在，这位写出医疗系统基础架构的少年，告诉他们：这不是一套普通的系统，而是可以同时运用在医疗、军事产物上，完美兼容各个领域设备，决定下一个时代的智能系统？！ 　　那人唰的一下站起来，急切的向沈明洲走来。 　　“你们的机械犬呢，让我看看它到底有多智能！” 第65章 　　俄罗斯对中国机械犬的态度，那是相当的不以为意。 　　在他们坐上谈判桌，中方代表提到的参展项目里，他们只对猎鹰感兴趣。 　　那是俄罗斯没有技术，填补了国际市场空缺，表现出来的性能也令人满意。 　　但是，机械犬？ 　　俄罗斯人不得不学学美国人的耸肩抱歉，我们不感兴趣。 　　美国机械犬十多年前开始研发，拿出来的成品并不能让人产生购买欲望。 　　作为国际一流智能军用机械专家都不能让俄罗斯人心动，现在，中国机械犬又怎么可能令他们感兴趣。 　　……之前，确实是这样的。 　　中方代表和俄罗斯代表，跟随在部长奥列格和沈明洲身后。 　　那位英语极为流畅，却带着俄式卷音的部长，一路上都在了解沈明洲所说的智能时代。 　　万物无障碍互联，科技大爆炸，量子光子计算机。 　　一切成为沈明洲系统的基础，能够将如今触手可得的信息时代推向下一个信息高峰。 　　而机械犬，则是他在人工智能方向做出的简单尝试。 　　基于邵炼的系统构架，添加部分算法，让机械犬灵活可爱，懂得判断人类意图。 　　如果硬件设备性能足够，他可以将机械犬改动得更加智能。 　　只可惜沈明洲所说的一切，对于俄罗斯人来讲，有点太遥远了。 　　新奇里掺杂着不可思议。 　　奥列格听完，对同伴们说：“我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见到机械犬了，也许，它是变形金刚。” 　　他的笑话惹得周围人都露出笑意，变形金刚可能最为符合他们对未来智能科技的想象。 　　大部分人在美国兜售机械犬时，已经对这种军用产物免疫了。 　　他们不过是对机械犬的系统感兴趣罢了。 　　当他们一路走到中国展区，才真正意识到中东百亿效应有多巨大。 　　展台外围满了人，隐约还见到中东白袍。 　　邵炼瞬间警觉。 　　这群大采购的家伙，居然还在会场！ 　　加萨尼正在认真听黄老师解说微型导弹，抬起头就见到了沈明洲和……他的父亲。 　　“沈。”加萨尼微笑着张开双臂，走过来。 　　邵炼抬手抓下他的手掌，瞬间来了一次西式握手。 　　他比加萨尼要高，做出这样的动作行云流水，当事人和围观者都一脸茫然的时候，邵炼已经完成了例行客套，说道：“你好，加萨尼先生，我们中国人比较含蓄，不喜欢贴面礼。” 　　加萨尼看向沈明洲。 　　沈明洲真诚点头，是的，胡子多的都不喜欢！ 　　既然沈明洲都赞同这位父辈观点，他当然从善如流。 　　“那么，握个手吧。”加萨尼笑着向沈明洲伸手，满意的得到了他的回应。 　　“你要继续逛军备展吗？”沈明洲问道。 　　“是的，因为中方提供的防空系统，还需要配备专业技术员，后续一系列的合同事项敲定下来，可能还要一段时间。”加萨尼不介意与沈明洲聊这些，“今天你想逛逛吗？” 　　沈明洲笑着摇头，“我要给俄罗斯介绍我们的机械犬。” 　　“机械犬？”加萨尼态度自然无比，“我也很有兴趣，一起吧。” 　　他的对话完全没给俄罗斯人眼神。 　　中东国家战乱，但是首领财大气粗，底气十足。 　　说要看机械犬，自发站在了沈明洲的旁边。 　　可惜，加萨尼还没站稳几秒，沈明洲就被邵炼轻轻一捞，换了个方向。 　　这种幼稚的隔离行动，引发了所有人的瞩目。 　　偏偏邵炼做得习以为常，面对加萨尼的困惑和周围人的打量，仍旧岿然不动，隔开自家小朋友和中东人。 　　并且，他还抬手示意，“请吧，加萨尼先生。” 　　客客气气，彬彬有礼。 　　配合他俊朗斯文的外貌，哪怕大家觉得有什么不对，却又说不出到底有什么不对。 　　王北壹默默跟在队伍后面，只觉晴天霹雳。 　　平时看沈明洲瘦瘦小小聪明伶俐，怎么还没发现他是个蓝颜祸水！ 　　要不是邵炼够帅够克制，王北壹毫不怀疑下一秒就是国际争端，冲冠一怒为家崽的那种！ 　　沈明洲被隔离，一路上跟加萨尼解说机械犬的，变成了邵炼。 　　作为前任研究员，机械犬的第一代研发者，邵炼说到人工智能随便提及几个专业词汇都能把周围一干人等听得头晕目眩。 　　更不用说不学无术的土豪了。 　　有钱人对科技人士更为尊重，毕竟，他们花大价钱买下来的东西，全是科技。 　　加萨尼对这位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父亲充满敬意。 　　沈明洲优秀，似乎是遗传。 　　“你的孩子很优秀。” 　　“谢谢夸奖。”邵炼勉为其难收下了他对沈明洲的赞美。 　　“我生下来跟父亲做石油生意守护家乡，沈则是跟你一起，进行研究子承父业。”加萨尼做了热情的对比，“我真羡慕你有沈这样的孩子，我从未让父亲感到过骄傲。” 　　这话有些奇怪，邵炼皱着眉，没答。 　　沈明洲却听了个明白，从邵炼侧面探出头，冲加萨尼笑道：“加萨尼，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父亲，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加萨尼脸上的胡须都挡不住他的诧异，“可是之前有人告诉我，你们是父子。毕竟，他非常的爱护你。” 　　出于亲人的爱护与朋友的爱护截然不同。 　　不会有普通朋友随时呵护着沈明洲冰冷的手掌，唯恐他受凉。 　　这样的呵护成为了沈明洲的习惯，他双眼诧异，问道：“很奇怪吗？他一直这样照顾我。” 　　加萨尼笑着对沈明洲说出他的感受，“不奇怪，只是让我觉得这世上恐怕没有人爱你胜过他了。” 　　邵炼错愕片刻，皱眉准备解释道：“我不是……” 　　不是爱他？ 　　只是疼惜他年纪小孤苦无依总受欺负？ 　　可是仔细想想，沈明洲能力出众，谁又能欺负得了他。 　　邵炼心里几下回转，没能找到准确的反驳。 　　加萨尼却毫无知觉，转头看向身边队列，视线准确的找到王北壹，“对，是你。之前跟我说他是沈的父亲，我竟然深信不疑。” 　　王北壹瞬间收到了一双锐利的眼神凝视。 　　即使这双视线里满含困惑，也不会改变里面暗藏着将他原地分尸长埋俄罗斯的强烈情绪。 　　王北壹视线飘忽，极力逃脱邵炼的视线，忽然，他眼前一亮！ 　　“狗来了狗来了！” 　　他这辈子都会记得救他一命的机械犬！ 　　那条军绿色脚步哒哒哒的机械犬，仿佛脚踩七色云彩的救世主，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第66章 　　中方带来的机械犬，不少人都看过。 　　四肢纤细，动作灵活，负重极限50公斤，可拖动2吨滚轮重物。 　　数据不算出彩。 　　但它仍是吸引了大量关注。 　　因为，它可爱。 　　当这只浑身遍布机械的四足机器人哒哒哒跑到俄罗斯人和中东人面前，立刻乖巧懂事的坐下，如同训练有素的军犬，等待指令。 　　等待看看这只机械犬如何展现神奇的围观队列，陷入了与机械犬诡异的沉默凝视。 　　奥列格忍不住出声，“它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这可能是在场凝视机械犬的所有人的困惑。 　　诚然，机械犬行进动作流畅，但这是任何一款四足机器人的基础，虽然它坐姿端正一点儿，可这对机械来说，不就是调整一下待机状态？ 　　沈明洲理解他们的心情，他看了看站在机械犬面前的加萨尼，说道：“加萨尼，它想跟你握手。” 　　“握手？”加萨尼诧异回视。 　　中东人都是养狮子长大的民族，加萨尼家里有一群狮子豹子，握手这样的动作，他做得太多。 　　但是，跟一团机械握手？ 　　加萨尼犹豫不决的思考，是提起机械犬的腿握一握，还是发号施令让它动起来。 　　“你的意思是我——”他抬起手，正要示意去抬起狗腿，坐在他面前的机械犬忽然动了！ 　　它抬起前肢安静端坐，高度和加萨尼微抬在它面前的手掌一致！ 　　加萨尼手掌僵在原地，他看了看这团四足机器，完全无法理解，它为什么会做出响应。 　　它安安静静的抬起前肢，一动不动，仿佛这就是它的握手姿态。 　　“好吧，握手？” 　　加萨尼露出了一个宠溺的微笑，坦然的握住冰冷的机械肢，上下晃动。 　　奥列格看得清楚。 　　这只机械犬会自我调整前肢高度和位置，主动适应人类手掌的距离和动作！ 　　在他还来不及发出疑问和感慨的时候，沈明洲笑着看向他，“如您所见，它仿生。” 　　仿生智能机械和普通军用机械是截然不同两个领域。 　　别人不懂，奥列格清楚无比。 　　他看到加萨尼收回手后，机械犬顺从的恢复坐立。 　　不过是长方形四足机械罢了，却能让人感到“它会思考”这样不可思议的状态。 　　“我要买！” 　　俄罗斯人还在思考，中东人已经出手了。 　　加萨尼跟机械犬握过手，竟然发出了土豪言论。 　　他见到心仪的东西，都要买下来，是他长久以来的习惯。 　　沈明洲却笑着拒绝，“这只机械犬是我们研究所的实验产品，唯一的一只，只是带来参展，没法卖给你带回家。” 　　加萨尼明显失望，却开出了预定承诺，“那好吧，等你们能够公开销售的时候，我一定要买！” 　　土豪的买法，都是一批一批的下单。 　　沈明洲深觉压力重大。 　　实验产品造一只，跟量产销售之间永远隔着鸿沟天堑。 　　一批智能仿生机械犬啊，也许要等到万物系统全线铺开的时候，才能达成加萨尼的愿望。 　　然而俄罗斯人还在交头接耳，不断的表达着他们的观点。 　　“中东人这么激动，是不是没见过世面？” 　　“是遥控的吧，类似日本的遥控机器人，奥列格，你问问。”伊万诺维奇悄悄给奥列格递话。 　　奥列格心情从激动变成谨慎，“沈，刚才的握手动作，是你们谁操控的吧？” 　　沈明洲抬手看向带来机械犬的负责人，说道：“给我遥控器。” 　　机械犬的遥控器，交到了奥列格手中。 　　在证明一切不需要任何操控的时候，沈明洲向机械犬再次伸手，那只老老实实的机械产物，重复了相同的动作。 　　毫不迟疑。 　　沈明洲说：“我们可以提前预设机械犬的行动轨迹，遥控器用于启动、停止，让它动起来到达指定地点需要操控，但是握手不用。” 　　终于，俄罗斯人忍不住看了看奥列格的纹丝未动的遥控器，再看了看顺从懂事的机械犬，一腔疑惑化作为什么。 　　他们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握手动作，我们采用了基于机器视觉的智能人机交互技术。” 　　沈明洲放下机械犬的腿，“还有……” 　　他用中文说道：“打滚儿。” 　　机械犬毫不迟疑，卧于地面耍起了赖皮。 　　四腿乱蹬的样子完全是一只活灵活现的宠物犬！ 　　周围一片哗然。 　　他们哪怕是第一次见机械犬，也见过无数的狗打滚。 　　这样的机械造物，褪去了冰冷僵硬的印象，侧翻乱蹬的蠢钝模样，令人不惊想笑骂一声“傻狗”！ 　　沈明洲在别人惊诧声里幽幽说道：“打滚动作，我们采用的是基于机器听觉的智能人机交互技术。这两项技术，都是从我所说的系统算法里诞生的。” 　　视觉、听觉，让冰冷机械拥有生物特性，是所有人工智能研究者的目标。 　　这只平平无奇数据普通的机械犬，在奥列格眼里顿时不同一般。 　　什么负重、拖动力！只凭机器视觉和听觉的灵敏程度，足够俄罗斯将这只狗买回去拆机解剖研究里面的精密设计！ 　　“沈，如果你讲述的系统真的如此神奇，我们可以再考虑一下合作。” 　　沈明洲说：“希望俄罗斯不会缺席下一个时代。” 　　他将万物推向全球势在必行。 　　美国的抵抗绝对会阻止整个系统的更新换代，有盟友才能掌控主动权，沈明洲无比期待在科技发展的浪潮里，见到美国独自负隅顽抗。 　　短短两句话，打开了一道国际交易的大门。 　　无论成不成功，加萨尼彻底喜欢上这只机械犬。 　　他从奥列格手里拿过遥控器，复杂的设置令他眼晕，沈明洲却亲切友好的教他，怎么成功设置机械犬跟随目标，带着这只会握手会撒娇的冰冷造物闲逛展厅。 　　邵炼难得没有成为国际友谊之间的高墙。 　　沉默的站在沈明洲身边，听他教导一位门外汉，对机械犬进行调控。 　　少年眼神直白坦诚，哪怕中东人对于智能机械一窍不通，他也会耐心的讲解，没有一点儿不耐烦的意思。 　　然而，邵炼很烦躁。 　　烦躁父亲的说法，更烦躁自己无法抑制的想把沈明洲拖走带回实验室，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听见少年轻敲键盘发出的愉快声响。 　　最终，他将视线转向了罪魁祸首。 　　王北壹嘿嘿笑，提心吊胆老半天，真的要面对邵炼的冷酷无情时，反而能够坦然的露出谄媚神情。 　　“邵哥哥，你别气啊，喜当爹有什么不好？洲洲要是我儿子我得上五台山烧高香。” 　　邵炼不说话，视线转为深思。 　　王北壹觉得危机解除，得意的继续深入话题，“你看看你，整天围着小洲洲，嘘寒问暖给吃给穿，不是他爸是什么？衣食父母天地良心啊！” 　　句句是夸，可惜没能夸到重点。 　　“王北壹。”邵炼语气严肃正经，却勾出一个恶劣的笑，“我看你想留在俄罗斯喂熊了。” 　　越描越黑自寻死路，王北壹泪眼朦胧想给大佬跪了，“我又哪儿说错了……” 　　“哪儿都错了。”什么爸什么父母，邵炼对沈明洲的关心爱护绝对比沈武昌那种破烂玩意儿要多一万倍。 　　他抬眼见到沈明洲微笑的侧脸，少年穿着得体西装瘦弱高挑，在野蛮粗糙的中东人衬托下显得温润如玉。 　　邵炼视线柔和，笑容深邃，看也不看王北壹，义正言辞的纠正道：“那是我的大宝贝。” 　　王北壹：…… 　　王北壹觉得，他的好哥哥可能想犯罪。 　　俄罗斯军备展第二天，开端无聊无趣枯燥，下半场却充满乐趣。 　　沈明洲遛着机械犬带着一堆人逛遍了剩下的展区，还见到了俄罗斯引以为豪的碳纤维外骨骼。 　　沈明洲说想试穿，当然没人拦。 　　奥列格亲自叫人拆下模特身上的外骨骼，准备好好跟沈明洲讲讲这套军备的特殊之处，谁知道沈明洲刚脱下外套，又被人裹了回去。 　　“感谢奥列格部长。”邵炼接过这套外骨骼，没有想看沈明洲试穿的意思，“天气冷，沈的身体弱，我们回酒店慢慢试。” 　　他语气自然，仿佛这件军备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衣服。 　　伊万诺维奇出声阻止，“这可是我们俄罗斯的核心——” 　　“是的，我们俄罗斯的核心科技，邵先生一定要仔细试试。”奥列格打断伊万诺维奇的话，并且给了眼神示意。 　　对，没错，是核心科技高度机密。 　　但是邵炼掌握的秘密技术，别说一套碳纤维外骨骼，就算是核武器，俄罗斯也可以考虑拿出来换。 　　等邵炼拿着战利品，牵着沈明洲走了，伊万诺维奇疑惑不解的低语，“中国人的仿制能力极强，这么不谈交易的给了他们一件外骨骼，核心技术一定会外泄！” 　　“这对我们只有好处，碳纤维不适合中国人。”奥列格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难道你以为，那只是一个商人吗？” 　　“那不就是一个商人？”伊万诺维奇清楚邵炼的资料，高科公司CEO，中国各类商界科技媒体大幅度报道的成功商人。 　　“邵。”奥列格不得不提醒道，“他就是那个威廉.邵。” 　　一个藏在中国飞跃的科技水平幕后，消失了十年时间的归国天才。 　　现在，他带着另一个说要创造人工智能新时代的天才回来了。 　　虽然不能在展台试穿，只要能试穿，沈明洲都心满意足。 　　他不管邵炼有什么A计划、B计划，回到酒店，脱掉西装，直接开始研究俄罗斯的碳纤维外骨骼。 　　俄罗斯的外骨骼用材轻便，符合人体结构的外骨骼构架，能够支撑整副骨骼靠墙站立。 　　大腿、手臂掌宽捆覆，单人穿着轻而易举。 　　邵炼坐在酒店沙发里，表情凝重的盯着沈明洲愉快测试这套外骨骼的样子。 　　脱掉了西装外套，这孩子纤细的腰身、瘦弱的腿、不盈一握的手臂一览无余，配合着捆覆在腿末窄带，勒出了少儿不宜的模样。 　　哪怕沈明洲正在尝试徒手搬起酒店客房的大床，也无法阻止邵炼认为：这种外骨骼，有点儿……不适合沈明洲在大庭广众之下穿着。 　　邵炼心里大约在后悔和科研万岁之间挣扎。 　　他的科研献身精神面对沈明洲的时候，总会出现诡异的动摇。 　　沈明洲不在他眼前这段时间，恐怕试穿了不下五种外骨骼，而他在这儿皱眉沉思辗转反侧，到底是因为沈明洲太瘦弱不能承受之重，还是外骨骼太简洁不能完全把穿戴者的身体包裹起来？ 　　“怎么样？”沈明洲活动着四肢，“无电设计，确实很轻。” 　　肮脏的成年人心神被唤了回来。 　　邵炼一脸凝重的看向沈明洲被外骨骼勒出来的腰线，认真的说道：“不怎么样。” 　　他只要想到白袍中东人的手揽过这条细腰，恨不得剁掉大胡子加萨尼的手。 　　这下轮到沈明洲诧异了，“为什么？” 　　邵炼冷静的说道：“俄罗斯人的外骨骼设计都特地考虑了本国军人体质。他们都是一群能跟熊赤手肉搏的战斗民族，无电设计的负重极限，还要加上军人本身负重忍耐度。哪怕我们按照这套外骨骼进行仿制，也达不到七所第三代外骨骼想要的效果。” 　　俄罗斯的军备，一旦亚洲化，效果都会减半。 　　沈明洲穿着无电设计外骨骼，仔细一想，邵炼说得对。 　　他感觉上，就是穿了一身轻便僵硬的石膏，石膏能够负重，最终还是依靠军人的力气去背负这一堆军备重量。 　　冲减负重引力、实现超过军人力量极限的效果，是不可能的。 　　没有电，外骨骼只能减轻压力，却不能做出更多协助。 　　想通这样的环节，沈明洲就有点儿意兴阑珊。 　　他缓缓脱下外骨骼，认真思考莫敏学提出的新材料问题。 　　第三代外骨骼需要的不止是新材料，还有新能源。 　　可以持续提供长时间急行军，维持外骨骼数十个小时以上的新能源电力系统。 　　他脱完外骨骼，里面穿着的衬衫已经有些褶皱。 　　沈明洲干脆连衬衫一起脱掉，翻出毛衣套上。 　　果然，在这样寒冷的地方，还是厚毛衣舒服又温暖。 　　一转头，沈明洲发现邵炼坐在沙发上。 　　凝重的神情久久没有散去。 　　“你怎么了？”沈明洲爬上床坐下看他，连声音都不由自主放低。 　　“想不通。”邵炼在没有外人的酒店套房，坐姿优雅，陷入沉思。 　　他不敢看沈明洲，视线一扫少年跪坐床上，就…… 　　很想移开视线。 　　“想不通就别想。”沈明洲往枕头边倒去，四肢舒展盯着天花板，“看俄罗斯的态度，应该会考虑用发动机技术跟我们换万物。距离下一次设备大换代可能还要两三年，如果先搞定俄罗斯市场，在发布万物系统的同时，中俄同步上线，应该比美国更快的抢占人工智能发言权。” 　　他们已经落后太多。 　　十年飞速发展，无法弥补上百年的空缺。 　　IBM 1911年创立的时候，甚至没有新中国。 　　沈明洲合上眼睛，房间暖气充足吹得人昏昏欲睡。 　　万物系统将会站上未来舞台毋庸置疑，可沈明洲也无法确定，它彻底打开全球市场，统一所有设备的使用习惯需要多少时间。 　　Window用了三个版本，耗时十年。 　　Android一年时间凭借热销手机，惊艳世界，三年成功抢占了绝大多数智能设备市场。 　　他想更快，就需要更多的支持。 　　酒店房间安安静静，沈明洲闭着眼躺在床上思考未来迅速发展的各个领域，翻找可以协助他的突破口。 　　他听到沙发轻微响动，邵炼的脚步声没入厚重的地毯。 　　他听到微弱的呼吸声，又像是他的错觉。 　　紧接着，响起衣料轻微摩擦声响，还有他额头抚上来的手掌。 　　温热、干燥，仿佛在试探他额头温度。 　　沈明洲睁开眼，困惑的抬手挪开邵炼覆盖在自己额头的手掌，“我没发烧。” 　　邵炼笑着收回手，“我只是担心。” 　　想不通的邵炼，不想了。 　　他随意的坐在沈明洲身边，靠着床头，问道：“回国准备做什么？” 　　“外骨骼。”沈明洲躺着回答。 　　“做完外骨骼呢？” 　　“帮你。” 　　邵炼垂下视线看他。 　　沈明洲闭着眼，睫毛微颤，投下一片浅灰阴影，“高科不会只有医疗系统和警务安防，你想接什么光子量子脑神经尽管去谈。你想做的实验，我都帮你。” 　　一句话，戳中邵炼深藏许久的计划。 　　万物要生长在全球信息技术市场，离不开下一代智能设备。 　　光子量子类脑计算机各自发展，都有可能在新时代的智能市场抢占高地。 　　国内研发进展缓慢，却初见成效，只是缺人缺钱。 　　高科大把花钱，也大笔挣钱，他正想结束俄罗斯展览之后，去谈一谈已经成功研发出来的光量子计算机项目，或者，往生物计算机领域发展一下。 　　忽然被沈明洲戳中心思，邵炼只觉灵魂受到了畅快淋漓的抚慰。 　　他家放飞的小蜻蜓，给他带来的快乐，不止是在他这片安稳的港湾飞翔，还能给他达成一致的目标，和灵魂的共鸣。 　　邵炼觉得十分欣慰，再大的不安也能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发誓，他一定…… 　　一定每天好好刮胡子，再也不扎沈明洲了。 　　敲门声打断一室温馨。 　　沈明洲突然睁眼，爬起来，视线里都带着警觉。 　　邵炼起身，叮嘱他把大衣穿上，才去开门。 　　王北壹见他开门，语速都变得急切，“开会，紧急会，没你不行。” 　　邵炼习惯王北壹夸大其词，皱眉嫌弃道：“你可以打电话通知。” 　　“因为急啊！” 　　这就不是电话里能表达出他有多急的事儿！ 　　因为劳伦军备和美国的人找上俄罗斯了。 　　全球军备展，四处都有劳伦军备的身影。 　　作为全球第一的军备公司，他们的分部遍布各国，这一次参展，也只是例行展示，爱买不买。 　　但是，中东土豪买了百亿军备，沈明洲跟土豪的合影一经流出，美国和劳伦军备就有了动作。 　　中方代表在小型会议室对这次洽谈的人分享得到的消息。 　　他说：“劳伦军备的总裁连夜赶来，美国派出的是亲俄部长霍克。他们要和俄罗斯谈新的合同。我们怀疑，他们想阻止俄罗斯出售给我们发动机技术。” 　　美国的筹码太多了，中方在于各国打交道的过程中，早已经习惯美国横插一手，阻止他们的机会。 　　中俄关系向来比美俄要亲。 　　但是再亲，面对利益都是明算账。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中方代表怀疑，沈明洲提出的智能系统能不能让俄罗斯稳住阵脚。 　　毕竟，智能系统、智能设备的老祖宗们，全在美国！ 　　会议室里对于美国此次谈判的筹码，进行了大面积的估算。 　　俄罗斯需要的东西，中方列得清清楚楚，也谈得七七八八，快要敲定合同了，突生变故，确实令人焦急。 　　沈明洲想了想，出声说道：“我们在外面猜，不如加入会谈。” 　　一句话收到所有人的瞩目。 　　对付强盗，那么用强盗逻辑最合适。 　　“三方会谈，让俄罗斯看看，我们的技术是怎么劝退美国人的。” 　　中方提出加入会谈，伊万诺维奇第一反应是拒绝。 　　美国连夜赶来，俄罗斯占据绝对的主动权，正是开刀宰鱼的好时机，美国付出的代价合适，放弃智能系统和其他条件，结束发动机的交易，也是俄罗斯占便宜。 　　然而，他想到了奥列格的话。 　　威廉.邵。 　　仅仅依靠论文就能搅动世界风云的研究者，站在了沈明洲的身边，愿意为那位身形稚嫩的小孩儿遮风挡雨。 　　这本身就不符合中国研究狂魔的脾气。 　　中国人，能在十年时间追上他们几十年的技术沉淀，屡屡突破外界评判的“不可能”创造一次又一次奇迹，靠的全是这群不顾性命，心中只有研究的社会主义实践者。 　　让他们放弃研究，不如让他们死。 　　中国的快速发展，俄罗斯惊叹，也同样惶恐。 　　他们作为继承苏联技术和资产的老大哥，渐渐有被曾经的小弟甩在身后的趋势。 　　和中国合作？ 　　放弃中国，和美国谈判？ 　　伊万诺维奇沉思片刻，左右衡量，做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决定。 　　他说道：“诸位请稍等，来了几位贵客想要加入我们的会谈。” 　　美国人不知内情，欣然同意。 　　伊万诺维奇转头对秘书说道：“通知奥列格部长回来。” 　　当黑发黑眼的中国代表团进入会议室的时候，美方实在是无法克制心头诧异。 　　“伊万诺维奇，这不是我们双方的会谈吗？”美方代表提出质疑。 　　然而，伊万诺维奇带着俄罗斯人特有的漫不经心，鼓颊耸肩，一脸无辜，“之前是的，但他们的加入，经过了你们的同意，所以现在不是双方会谈了。是三方会谈。” 　　美国人跟俄罗斯人的交流历史，大约就是互相怒斥对方是“狡猾的畜生”。 　　狡猾的白头鹰与狡猾的棕熊同桌竞技，身材普遍矮小瘦弱的中国人，仿佛乱入会场的兔子。 　　弱小可怜又无助。 　　特别是，中国代表团里还有一位明显稚嫩的孩子。 　　他身穿西装，伪装成了大人的模样，视线里露出少不更事的气质，看向美方代表团的眼神，都带上了温润无害的笑意。 　　去你**的温润无害！ 　　克拉夫在沈明洲走入会场的时候，脸色僵硬的透出毫不掩饰的愤怒。 　　他当场就想提起机枪，不顾国际后果的杀了这个十七岁的孩子！ 　　“冷静，冷静。”瓦吉不断在克拉夫身边安慰，“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老板，冷静。” 　　克拉夫的脾气暴躁，十分不好招惹。 　　然而，沈明洲在他底线上大鹏展翅屡屡逃脱，还导致他引以为豪的军备公司成为全球笑柄。 　　能冷静，都是给美部长霍克面子。 　　“欢迎，东方的朋友。”霍克阴阳怪气的冲着中方说话，“看起来，你们是打算加入俄罗斯市场的争夺了？” 　　“争夺？”中方代表没说话，却响起了一声澄澈清明的少年音，“不，您误会了。” 　　端坐在座位上的少年人，语气平静，勾起微笑，话语不似他表面温柔充满了挑衅，“我不认为美方有与我们争夺的资本和实力。” 　　美国人的嘘声从不看什么场合。 　　哪怕是正正经经的国际会谈，他们也要对这样嚣张的小孩子表达出成年人的不满。 　　霍克算是经历过各种大风大浪，即使被人指着鼻子痛骂仍能笑出声来。 　　“孩子，你可能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但是你会为自己的发言，付出应有的代价。” 　　少年挑眉，一脸惊奇，“原来在这里，说实话是会付出代价的。” 　　周围随着他的话响起笑意。中方、俄方都在看戏，只有美方在被孩子戏耍。 　　“还从没有人可以这么……”霍克压抑住骤然愤怒的语气，恢复成年人应有的冷静，“还从来没有人对我们如此不客气，你叫什么名字？” 　　他一定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知道，不尊重美国的霸主地位将会悔恨终身。 　　少年露出一个微笑。 　　自信、从容、目中无人。 　　霍克有了极其不好的语感。 　　这样的长相，这样语气态度。 　　中国人千千万万，看起来年龄如此小的中国人，在这样的中方代表团绝不多见。 　　突然叫他想起了克拉夫咬牙切齿不断怒斥的那个名字。 　　少年十指交叠，坐得端正无比。 　　他回答道：“中国，沈明洲。” 第67章 　　霍克瞬间理解了克拉夫。 　　在这之前，他会劝克拉夫作为总裁豁达一点，忘记缺陷报告的事情，为了更加长远的未来着想。 　　现在，他只想立刻赞同克拉夫的暗杀计划，并且要求暗杀目标生不如死。 　　对待一个未成年人，这样的想法过于残忍。 　　对待中国人沈明洲，太特么有必要了！ 　　霍克公式化笑容背后暗藏杀机。 　　“哦，是你。我听过你的名字，伟大的行星奖获得者，未来科技界新星。” 　　他的语气里充满讽刺，“你是要宣布中国凌驾于民主之上，要成为全世界的主宰了吗？” 　　“霍克先生，为什么要跟一个孩子说这样沉重的话题呢。” 　　中方代表言辞恳切，慈祥温柔，“沈是一个科研人，他的观点代表的是他所擅长的科技领域，而不是政治。” 　　听到科技领域，克拉夫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你们无人机确实不错，但是无人机的占比不及军备种类千分之一，依靠无人机就敢说超越美国，太狂妄了吧！” 　　谁知，他在笑，美国人在笑，中国人也在笑！ 　　中方的笑声在美方听来无比刺耳，这明明是驳斥是嘲讽，为什么你们笑得比我们还开心？！ 　　不科学的开心结束，沈明洲眼睛明亮的说道：“先生，你不了解中国，你也不了解我。” 　　克拉夫腹诽，我他特么的根本不想了解你。 　　但是不管他想了解还是不想了解。 　　沈明洲都会微笑着告诉他，“我是一名算法工程师，我擅长的是系统算法。” 　　“无人机，只是系统的演示品而已。”他的声音清亮，“用不了多久，中国将在人工智能系统完完全全的超越美国。” 　　他说的话语坚定，对美国人来说却是天方夜谭！ 　　“超越美国？孩子，我宁愿你在谈论政治。”霍克的所有火气，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错了，沈明洲明明是一个异想天开的小可爱。 　　听听这个无知无畏的孩子说了什么？ 　　中国要在人工智能系统方面，超过美国！ 　　如果要评选出最优秀的系统公司，排行榜上只会有一种结果—— 　　第一名，美国公司。 　　第二名，美国公司。 　　第三名，美国公司！ 　　后续也许有什么芬兰德国法国公司，但是毫无疑问，美国掌握了整个计算机信息时代，也掌握了大数据时代，是智能科技革命的先驱和主宰者。 　　民主是领先全世界的政治制度，也许有人会提出质疑。 　　但是，美国信息技术世界第一，所有人都会赞同！ 　　美国的笑声变得善意，霍克也不再咄咄逼人。 　　然而，在他们慈祥宽容的视线里，沈明洲继续说道：“中国用了几十年时间，完成了贵国两百年工业化进程，因为我们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借鉴学习了贵国的历史和经验，实现了弯道超车。相信各位比我们更明白，中国短暂的飞速发展里，多少科技技术已经超过了你们。” 　　“比如雷达声纳、预警机、反导弹、量子通讯、第五代移动通讯……” 　　沈明洲举的例子，让霍克的笑容渐渐消失，面色变得凝重。 　　在他们享受在“资本主义强国”的头衔与荣光里，中国确实悄悄成为了一大威胁。 　　二十五年前、乃至十年前，他们根本不会把这个仿佛刚刚科技普及的国家放在眼里。 　　不过是人口众多，大部分城市还没脱离贫困，比起美国健全稳定的社会体制，中国根本不可能超越他们！ 　　然而，这是这样不可能的国家，疯狂的在全世界发展基建，将制造工厂开进美国，举国之力发展科研，甚至渐渐专利数霸榜，不止是沈明洲提到的那些东西。 　　有些例子，真正提出来了，才会叫人沉默。 　　霍克的身份不可能在这时候认输，于是他说道：“你能够举出来的例子，也只是仅有的部分例子。我们这次与俄罗斯洽谈，提供的正是中国没有，而俄罗斯需要的核心技术和科技产品。” 　　沈明洲听完，饶有兴致的说：“那么，我们中方也很想听听，美国能给俄罗斯提供什么，我们没有，你们却愿意给的好东西。” 　　美国强大，但吝啬。 　　真正的好东西，中国就算没有，美国也不可能慷慨的给俄罗斯。 　　沈明洲悠然沉稳，等着霍克亮底牌。 　　霍克瞥他一眼，看向俄罗斯会谈方。 　　“这次，我们带来了大量军备资料，可以和俄罗斯进行合作。” 　　奥列格忽然出声，“抱歉，如果是军备，贵方还是先解释一下劳伦公司的各种缺陷产品改进得如何了吧。” 　　霍克敢批驳中国人，却不敢当场批驳俄罗斯人。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说道：“在智能系统方面，美国能够提供世间独一无二的专属援助，迅速帮俄罗斯建立稳定的工业机械系统。” 　　然而，奥列格继续皱眉说：“如果是WIN、LINX、AND之类的智能系统，那么不必了，从优越性和处理性能来说，我们现在更适合SYOS这样纯工业化的系统。来自德国精工。” 　　“那么网络呢！”霍克决不放弃，“美国也愿意跟俄罗斯展开深度合作，构架更加稳定宽广的联络网。” 　　“霍克部长，我希望您仍记得上届美国大选之后，美国国会对俄罗斯莫须有的指控。”奥列格对美国作风十分反感，“为了抵御俄罗斯互联网潜在的外部影响，我们正在考虑实施‘数字经济国家计划’，建立独属于自己的互联网。” 　　建立局域网，屏蔽美国掌控的“言论自由”，保证国家安全。 　　霍克三连击都被奥列格挡了回去。 　　中方看戏表示舒适，看起来美国强大的技术，俄罗斯样样都不需要。 　　美方代表难以置信。 　　这些东西不说技术多么难办，但一定是俄罗斯最需要的！ 　　军备可以理解，毕竟劳伦军备隐患未消除，俄罗斯拒绝情有可原，但是系统和网络怎么回事？！ 　　这可是信息时代最为有利的武器！ 　　“先生，俄罗斯会为你的拒绝感到遗憾。” 　　奥列格偏偏头，无所谓的说道：“遗憾只是因为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但是，很显然我们有。” 　　在美方诧异眼神中，奥列格转头看向沈明洲。 　　“来吧，孩子，告诉他们，中国能提供什么？” 　　沈明洲微笑看向霍克，表情真诚的说道：“武器方面因为您没有说出具体的类型和型号，那么我说一说系统和网络。” 　　“SYOS系统在全球工业、商业机械上拥有89%占有率，远超美国的通用系统。现在，中国企业高科公司，将与俄罗斯展开全面合作，将SYOS修改为中国专利独有的新系统。” 　　“美国作为全球互联网的管理者，确实没有人可以挑战你们的技术和权威，但是，俄罗斯既然想建立俄罗斯本土的局域网，那么，中国作为经验丰富的局域网使用者，不说给予多么厉害的技术帮助，一定有许多经验、教训愿意和俄罗斯分享。” 　　沈明洲笑道，“我们狭窄的局域网，实在是不需要美国自由民主的互联网来进行指导。” 　　“你说我没有列出具体的武器型号和类型——那么，核武器。” 　　霍克脸色阴沉的说出了所有人惧怕的东西。 　　他不相信，中国敢跟美国的核武器技术叫板。 　　果然，气定神闲的沈明洲闭上了嘴。 　　不过，他转头看向俄罗斯方，天真烂漫的问道：“先生，俄罗斯需要核武器技术吗？” 　　俄罗斯特有的悠闲轻松，在这场论证之中变得让美国坐立不安。 　　“抱歉孩子。”伊万诺维奇虽然是在回答沈明洲的提问，字字句句打在了霍克的脸上，“看起来有些人忘记了，核武器的鼻祖是谁。” 　　是苏联。 　　而俄罗斯完美继承了苏联的遗产，经济虽然稍稍落后，吃老本还能再战一百年。 　　美国技术再发达，科研再先进，并不完全属于政府调配。 　　全球垄断市场的专利产品大部分属于公司。 　　霍克可以甩出计划外的合作项目，但是有中国搅局，他们不一定能够说服俄罗斯。 　　霍克低声摇头说：“我真想封锁一切美国企业跟中国的合作。” 　　“您不能。”同事摇头，“那是总统和国会才有的权力。” 　　谈判僵持不下。 　　美方表达了意见，接下来就是中国时间。 　　沈明洲的声音清澈，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春活力。 　　正如初升的太阳。 　　他说：“我能够承诺提供给俄罗斯的，是站立在下一个时代浪潮里最为优秀的智能系统。超越美国的系统技术，满足任何智能设备的全部需求，协助俄罗斯与中国并肩成为新时代的引领者。” 　　沈明洲对霍克笑道：“先生，我们大部分技术在您眼里不值一提，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大费周折的来到俄罗斯，阻止我们与俄罗斯的合作？” 　　“我们很弱小，但是聪明。我真诚的希望，美国可以改变霸主的态度，尝试和我们展开合作，这样，才不会被我们甩在身后。” 　　他的话不客气，而且嚣张。 　　直到会议结束俄罗斯人例行敷衍“我们要会谈”“我们要商议”“我们要请示”，美国与中国先行离场。 　　霍克在门外特地等到了沈明洲出来，以身份尊贵的长辈似的，说道：“年轻人，说话做事都要留有余地，才能保持体面。” 　　“体面不会让我们获得美国的尊重。”沈明洲直白回复。 　　“但是至少，不会获得我们的嘲笑。”霍克的长辈姿态端不住，他就是想教训沈明洲，“我很好奇你哪儿来的自信，认为自己可以在智能系统的创造上超越美国。” 　　“因为我见过未来，而你没有。”沈明洲的笑容看透一切。 　　末了，他用中文说道：“而且，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前进步伐。” 　　霍克皱着眉。 　　他不懂中文，翻译懂。 　　沈明洲说完那句话，原原本本翻译给霍克之后，他露出了一个移民国家无民族主义的蔑笑，“就凭中国。” 　　“是的。”沈明洲丝毫没有生气，笑容依旧，“就凭中国。” 第68章 　　俄罗斯的内部讨论时间比想象中要久。 　　这种国际商谈，到了后期不再需要外围人员参与。 　　等到展览结束，俄罗斯仍旧没有正面回复美国，唯独中俄气氛变得愉快无比，俄方还亲自奔赴机场，送中方踏上归国路途。 　　伊万诺维奇仍惦记着邵炼，比起令人惊艳的沈明洲，他对邵炼更感兴趣。 　　在送中方离开的时候，他特地问道：“邵先生，等我们全面开展智能系统项目合作，您愿意作为技术支持来到俄罗斯吗？” 　　“我是商人，很久不做技术了。”邵炼说得真诚，见到沈明洲的凝视，他特地补充了一句，“如果沈愿意来，我们还会见面。” 　　沈明洲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中国参展团顺利回国。 　　国内宣传终于解禁一般，统一发布了本次俄罗斯军备展的重大成果。 　　为时一周，外汇五百亿，收获颇丰的展览还获得了未来涉及智能系统、网络、大飞机发动机领域的各项合同。 　　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中东百亿，成为了预热，再次将展览丰硕成果推到群众眼前。 　　网友们已经习惯了邵炼出国前的各项报道。 　　但他们没想到，这位俊朗年轻的CEO，去时惊天动地，回时动地惊天。 　　官媒关于《中国将与俄罗斯共同展开未来人工智能系统合作》的新闻报道，特别点名高科的医疗系统备受国际关注，俄罗斯愿意在人工智能系统方面与高科进行深度合作。 　　字字句句都在说“高科了不起”“高科手握黑科技”。 　　人民群众茶余饭后津津乐道，偶尔还会翻出最新官媒推送的详细图文消息。 　　中方与俄罗斯会谈的，中方与购买者合影的，中方给各国问询者解说的。 　　国内一手照片、一手消息，比起国际上英文、俄文的翻译版本，看起来更加舒服。 　　数量众多的照片之中，突然有几张被人挑了出来，发出了无数个问号。 　　“为什么会有沈明洲？” 　　卧槽，沈明洲？ 　　已经习惯了沈明洲三个字出现在任何高科技场所，碾压普通人智商的网民朋友，在看到官方发布的俄罗斯军备展照片，敏锐的发现了少年的身影。 　　他还没有旁边的坦克高！ 　　他居然在指导中东人玩四足机器人！ 　　他还还还站在试验场试飞猎鹰！ 　　图片的传播永远比新闻转发得更快 　　广大垂涎猎鹰美色与性能的网民朋友看到照片都哭了，沈明洲你是什么高级关系户，为什么可以玩猎鹰？！ 　　“我知道，他一定是靠高科关系去参展的，慕了。” 　　“我的十七岁在玩大霞无人机，别人十七岁在俄罗斯战场玩猎鹰无人机。” 　　“不是，猎鹰是太阳能的，当时我就猜可能用过沈明洲的专利，搞出来的蜻蜓2.0，他是专利方玩玩猎鹰无所谓，但是，那个中东人玩的四足机器人是什么？” 　　网友的重点永远划得无比准确。 　　见到这个问题之后，所有经过二次传播的收图者，纷纷火速赶往官媒网页，逐字逐句看注解！ 　　所有人都能清晰的在新闻图片下面看到“图为中东参观者试用中方新型军用机械犬”。 　　简洁明了，符合新闻本质，但是，没有解释为什么参观者试用机械犬，旁边是沈明洲在围观！ 　　于是，网民朋友拿出来追寻真相的执着。 　　评论、留言、转发，纷纷询问“沈明洲为什么在图上”“机械犬跟沈明洲什么关系”“要不然你跟我说沈明洲和土豪爸爸什么关系也行”。 　　吃瓜三连变着法子发给官媒。 　　在人民群众私信海洋里，首发微博“军事观察”终于站出来回应道：“图片展示的机械犬为中国重工第七研究所最新研发的人工智能军用机械犬，可以负重50公斤穿越崎岖山地，或者实现2吨拖动力，并且拥有基础人工智能识别能力。将在实现量产之后，交付部队使用，加强我国战备后勤保障力量。” 　　最后，贴心的附上了一段视频，让目光热烈的网民朋友亲眼看看，人工智能军用机械犬的实验室应用场景。 　　大家激动点开，准备看机械犬大展神威翻山越岭的英姿。 　　视频里，机械犬背负50公斤重物，稳健跑在山石之间。 　　没有头，只是一块拥有四足的机器人，却能够轻盈蹦蹦跳跳，顺利的将物品运送到目的地。 　　然后，在七所的测试之中，它费劲拖着身后2吨庞大滚轮物体，展现它细腿拥有的巨大拖动力。 　　实不相瞒，对于见多识广，看过无数科幻大片的网友来说，这种类狗行为实在无法打动他们的铁石心肠。 　　机械犬嘛，说是犬，还不是运输机器人，别以为有四条腿蹬蹬蹬就能够收买我们狗党的一片真心…… 　　“握手。”视频里忽然出现了实验员的手掌。 　　画面中卸下负重，浑身闪着军绿寒光的机械犬，抬起了自己的狗腿，放在了掌心里。 　　网友一片？？？在心中弹幕，还没来得及发表感叹，又听到了视频里一声命令。 　　“打滚儿。” 　　机械犬就地打滚儿，毫不迟疑，长腿蹬得特像那么回事儿。 　　就算没头，是堆机械，人民群众都不禁发出相同的感慨—— 　　卧槽！是条好狗！ 　　八卦之心被科技震惊，奔着沈明洲来的网友，全都在讨论狗了。 　　“人工智能这么厉害了？它要是有头是不是我马上可以拥有一只不掉毛的宠物狗？” 　　“醒醒，这是军用，你连退役军犬都领养不到，你还想养军用机械犬？” 　　“其实握手跟打滚儿程序很好做啊，美国大狗应该已经实现了吧。” 　　“好做是好做，可这是我们第一次做啊！” 　　别人家的科技再发达，换到自家突然科技突破，迈向人工智能机械领域，感受绝对不同。 　　美国科技力量摆在面前，中国落后这么多年，能够慢慢赶上来得到的成就感，足够网民对着一段小视频疯狂忆往昔峥嵘岁月。 　　毕竟，自家狗狗那么可爱，别人家的没法比啊！ 　　沉迷看狗无法自拔的网友们，四处发视频，发动图，炫耀重工七所伟大成就。 　　守在电脑面前，等着他们给一个明确后续的瓜民，八卦之心尚存。 　　“你们去问沈明洲，怎么变成看狗了？！” 　　被机械犬圈粉的网民们忽然醒悟。 　　……等等，官方是不是还没回答我们的问题？！ 　　他们头脑清醒，再去私信，一定要官方给一个明确答复：这狗跟沈明洲有什么关系？ 　　然而，官方扔完机械犬宣传视频，就转头继续汇报伟大中方累累硕果。 　　装得跟不看私信似的，还在新微博里写：大家有什么感想可以发表评论哦~ 　　哦？哦你卖萌还配图导弹坦克怎么回事？ 　　好像能从图里感受到“我不想回复你们别问再问坦克出击”的疯狂明示。 　　网民朋友感受到了官方忽悠，还带狗出来握手打滚儿、用导弹坦克武力示威的那种！ 　　找不了官方，他们就找高科！ 　　曾经默默无闻，幕后成长的新兴科技企业，在前段时间CEO邵炼疯狂出镜的时候，为了配合着各大媒体采访报道，高科终于有了官方微博。 　　然而，配合宣传高科的微博，全部内容都是转发自家CEO的新闻，一篇原创都没有。 　　根本见不到要好好经营网络形象做做宣传促销的样子。 　　也对，人家做的是国家项目，登的是官媒报纸，上的是中央台访谈，能转发出来存档让大家看看，已经算是一个搜集群众意见的平台了。 　　毕竟，要看商品，自己去医院，排队对着智能医疗箱吹。 　　什么内分泌问题都给你测出来，还大概率送你一次全身检查健康提醒。 　　高科微博并无卵用，但是心中燃烧着熊熊八卦火焰的网友，都聚集了过来。 　　——你们公司沈明洲和俄罗斯军备展什么关系啊？ 　　——高科是不是接了军用系统，沈明洲又去写系统了？ 　　——沈明洲为什么可以C位玩猎鹰，指导中东金主玩狗？ 　　问题花样百出，简直把沈明洲当成高科CEO处理。 　　自从沈明洲站上发言台，代表高科宣布医疗系统之后，沈明洲就划入了高科势力范围。 　　哪怕CEO邵炼四处出没根本不提沈明洲的名字，大家也会不由自主的想到沈明洲。 　　人民群众的私信如同石沉大海，高科岿然不动，还在转发邵炼的采访稿。 　　说实话，作为一个宣传阵地，高科做得唯一对的地方，就是转发的采访稿都有CEO醒目的身影。 　　邵炼身材高大、西装笔挺，戴上文人风范的细边框眼镜，嘴角略微勾起一个弧度，就能抓住所有人的眼球。 　　第一次赶赴高科微博的网民都惊了。 　　世间竟有如此自恋的老板，怎么每篇转发都准确无误的展现出自己最为俊朗的一面？ 　　你以为你是明星吗？ 　　网民腹诽不知道是不是被本人听到了。 　　高科持续机械转发的页面，突然出现了第一条原创微博。 　　“沈老师忙于研究，勿扰。” 　　语气嚣张，丝毫不慌。 　　像极了有钱人玩耍自己的私人微博的回复。 　　短短的微博，激起了巨大反响。 　　看多了“天才沈明洲”的提法，突然见到“沈老师”的称呼，满满的都是不习惯。 　　而且，看看高科说什么？ 　　忙于研究！ 　　医疗系统沈明洲写的，全世界都知道。 　　蜻蜓，沈明洲研发的，如假包换有奖证明。 　　网民朋友机智聪明的举一反三思维蹭蹭蹭的冒出来—— 　　猎鹰！机械犬！沈明洲？！ 　　猜测有些可怕，没有官方回复，只有高科玩闹似的一句话，多说两句都可能是造谣。 　　但是，媒体不敢说、官方不敢说、高科也不敢说，网民敢说！ 　　沈明洲研发出了猎鹰、机械犬，那么出现在俄罗斯军备展就能完美的解释了。 　　为什么在场地试飞，因为他做的啊。 　　为什么指导中东人玩狗，因为他懂啊。 　　比起大国贸易这种严肃庄重的话题，当然是小八卦传得更快。 　　沈明洲成为正正经经的研究人员，还制作出了猎鹰、机械犬，不胫而走。 　　再加上俄罗斯宣布深度合作的人工智能系统…… 　　在绝大部分人心里，沈明洲地位飞跃般超过昔日外星文明传递者邵炼。 　　邵炼靠脸也刷不回关注度了。 　　邵炼电脑里的信息狂轰乱炸。 　　他像老年人看手机一样皱着眉，十分无法理解网络居民的脑回路。 　　说举一反三都是低估了他们的实力，这群人能用一句短消息，实现脑洞与脑洞的跃迁。 　　猎鹰已经正式发布，沈明洲在猎鹰研发之中做出的卓越贡献，有九院亲自颁发的荣誉证实。 　　可机械犬还在研制过程中，后续的一切变动都不可预料，沈明洲在里面帮的忙，还没到最后结算的时候。 　　而且，沈明洲的征程还没结束。 　　一回国，沈明洲带着俄罗斯的碳纤维、日本的外骨骼直奔七所，忙碌多日，给邵炼的消息仅仅是聊天软件上几句“起床了”“吃了”“晚安”。 　　他们的沟通单调得如同老年夕阳红。 　　可惜仔细想想，沈明洲想说的不能通过手机，邵炼想说的，来来去去不过是：“你什么时候回来？” 　　邵炼年纪轻轻，就体会到了空巢老人的寂寞冷。 　　手边项目规划一堆一堆的摆放着，需要他作出决定，签署意见，邵炼却偏偏没有什么激情。 　　他关掉微博，继续浏览文献和中科院发布的研究成果。 　　在创新型的量子计算机、类脑计算机之中，国内关于量子的研究进展，更加接近沈明洲和他描述的未来。 　　作为“自然赋予人类的终极计算能力”的量子计算，邵炼对量子计算机有过短暂的关注。 　　特定条件下的计算能力，远不及当前超算性能，但是计算过程和速度有趣，令他两年前了解过国内第一台光量子计算机的诞生。 　　甚至产生过用光量子计算机取代医疗系统算法的想法。 　　邵炼盯着满屏复杂的论文沉思。 　　最终还是拨出了电话。 　　那边办公室接了快，带着困惑一般问他找谁。 　　邵炼说：“请帮我转一下孙院长。” 　　沉默片刻，他回答道：“高科邵炼。” 　　沈明洲回国之后，在七所的协助工作变得忙碌许多。 　　他们重新规划了第三代外骨骼设计，从新能源和节能方面考虑了新型电源装置，试图做出一款绝无仅有的外骨骼。 　　“现在已经有石墨烯制成的超轻防弹衣，在轻薄、坚硬方面，它绝对不会让人失望。” 　　莫敏学短短时间，已经联系遍了全国新材料研究所，总结出了最适合外骨骼的新材料。 　　“电源方面，我们尝试使用氚电池动力。” 　　沈明洲惊奇的抬头，“已经有氚电池了？” 　　“有。”莫敏学点点头，“K大能源实验所上半年做出了实验用的氚电池，可以维持一台大功率实验机高速运转5天。我跟他们项目负责人做过模拟，如果用在石墨烯外骨骼上，理论上可以维持10天到20天续航。” 　　作为一款外骨骼，能够将续航时长提高到10天，已经算是惊人数据。 　　沈明洲不怀疑氚电池能够提供如此大的能量。 　　他以为要过几年时间，才能等到人研发出来。 　　没想到，现在已经有了！ 　　“我们就用氚电池的能源设计，尝试做一套石墨烯外骨骼吧。” 　　沈明洲抑制住心里激动，眼神发亮。 　　他沉浸在研究之中，完全没有特地研究军用装备，也听过石墨烯外骨骼的大名。 　　防弹、恒温，在外骨骼电力驱动下，能够承受100公斤以上负重，并且长途行军三天。 　　核心技术在当时的科技背景下并不突出，但是仿生学设计令他印象深刻。 　　现在，莫敏学联系到了氚电池研究专家，又有石墨烯专业团队。 　　三强联合，再加上他的实验模拟系统，做出量产石墨烯外骨骼的雏形一定不难。 　　研究最怕没有目标。 　　沈明洲的信心给了莫敏学极大的动力。 　　“行，我们试试。” 　　不管能不能成功，方向对了，付出就不会白费。 　　七所热热闹闹借了两家外援，重新开辟了专门的第三代外骨骼研究实验室。 　　国内兵分三地，实现首次跨区域研究合作。 　　为了便于网络通讯交换意见，沈明洲还特地在网络安防系统里，开辟出了第三代外骨骼网络会议室。 　　三个受到高科保护的科研单位，直接可以实验室与实验室对话，不需要经过其他的外部软件。 　　安全、迅速、简单。 　　莫敏学就这么站在旁边，亲眼见到沈明洲花了两小时，建设起了这间网络会议室。 　　并且，能够保证网络通讯安全不受窥伺。 　　莫敏学知道沈明洲厉害，但没想到他这么厉害。 　　他沉思片刻不禁问道：“洲洲，你和炼炼谁比较厉害？” 　　专注调试网络会议室的沈明洲，抬头给了舅舅一个诧异的眼神，“当然是邵炼。” 　　他回答得果断，毫不犹豫。 　　维护心理令莫敏学老泪纵横。 　　“你这么肯定的说炼炼更厉害，我怎么觉得我去问炼炼，他也会肯定的说你更厉害。” 　　沈明洲笑了笑，想起邵炼平时跟他聊天说的话。 　　确实很有可能。 　　“那你问问。”他不管大人突发奇想比较外甥能力的心思，继续忙于调试。 　　莫敏学抬手就给邵炼发消息，不到片刻，笑出声。 　　邵炼：您老没事就多做研究，早点把人还我，舅舅你最厉害谢谢了。 　　难得，邵炼还会给他回复这么长一句话呢。 　　联合实验立项，接下来就需要大量的合作实验。 　　等到符合要求的氚电池制作成功，沈明洲在七所写成的能源控制系统和人机交互系统就能够依附芯片，组装成一套可靠动力源。 　　对他而言，困难的不是拆分研究，而是三合一。 　　带有受控机械的石墨烯外骨骼、核心处理器、电源系统，全部组装成功，调试每一个环节达到第三代外骨骼期望，才是沈明洲工作重点。 　　现在，氚电池研究经验丰富，很快能够拿出实验品。 　　他们在网络磋商达成一致意见之后，就能在七所汇合，进行联合测试。 　　然而，石墨烯外骨骼还没能成功进行第一次测试，高科就有了大动作。 　　通过中科院官方的消息，高科和光量子研究院签署战略合作协议，将要在光量子计算机商用研发领域进行全方位合作。 　　消息一发，官媒准备就绪，翻出了光量子的前世今生，进行了中国科研回溯。 　　两年前，中国宣布成功构建光量子计算机，超越早期计算机的量子计算能力，宣传稿铺天盖地，仿佛下一秒中国就能让第四代计算机成为历史，大步迈入第五代计算机新征程。 　　两年过去，风平浪静，电脑还是那些CPU键盘鼠标的电脑，平板还是一堆考虑ios还是安卓的平板，甚至连手机也不过是变快变大，并没有出现科幻电影里展示的那样凭空出现，植入脑内。 　　光量子计算机的横空出世，对普通人生活没有什么改变。 　　但是，高科宣布跟光量子研究院合作，着实给了热衷八卦的网民朋友无限想象的空间。 　　高科能做成医疗系统，做一个光量子计算机不是分分钟的事？ 　　再加上俄罗斯刚刚宣布和中国深度合作人工智能系统，难道我们真的可以见证奇迹，拥有一台超强性能，说不定还可以实现智能思考的第五代计算机？ 　　期待总比困惑多。 　　特别是网络上热衷发表意见的年轻人，见到高科就开始抑制不住脑内幻想，继续开始他们的脑洞跃迁。 　　还没等高科来一波面无表情的转发，知名新闻观察网发布了最新评述文章—— 　　《从医疗系统到光量子计算机，是不是一场全民狂欢的惊天骗局？》 第69章 　　有时候，中国媒体人会以他们敏锐的嗅觉和独立的思考能力，发出“请等一等你的人民”之类的睿智言论。 　　换作几年前，大家可能捧捧场，表达一下愤慨。 　　现在，完全属于一脸懵逼，心想媒体又开始玩复古公知潮流了？ 　　比如说这篇《惊天骗局》。 　　先不说远在天边的光量子计算机，就说近在眼前的医疗系统。 　　那可是全国百分之一的人，亲自去三甲医院尝过新鲜，发自内心感谢吹捧的先进大数据诊疗系统。 　　还有人敢问：是不是骗局？ 　　网友们乐了。 　　4G时代飞速发展的不止是游戏和直播，还有网民的辩证思维。 　　于是，网民怀着“我倒要看看他们要从哪个角度骂医疗系统”的心情，想象出了一万种批驳嘴脸。 　　谁知道点进去，发现自己还是太年轻。 　　这位优秀的新闻观察员，竟然真的驻扎在三甲医院，进行了实地考察，全面又具体的列出了医疗系统七宗罪。 　　一是百分之九十病患检测出感冒、发烧病症。 　　二是超过百分之五十病患使用智能医疗箱后，得到做全身体检或者血常规的提醒。 　　三是多人共用智能医疗探头设备，容易造成交叉感染。 　　四是大数据诊断给出的各项指数不一定属实，存在造假、误诊可能性。 　　五是耗费大量医护资源维持医疗系统后续复诊、接诊处理问题。 　　六是可能误诊癌症，导致病患产生恐慌情绪。 　　七是存在隐私泄露危险。 　　整整七条啊！ 　　阅读者看完都想停下来给他点个赞，幸好没说太耗电影响医院的运营成本，还是很有理智的。 　　然而，急性子看完七条，白眼一翻写评论，决定跟这破烂文章说再见。 　　“看到病患百分之九十检测出感冒发烧我都不想往下看了，写新闻的知不知道智能医疗箱的诊断范围？就他妈是感冒发烧啊！” 　　“看完之后我只想说……我以前上医院挂号看发烧十次有九次医生叫我做个血常规，其实我只是想打一针或者拿药走。” 　　“角度刁钻，实在牛逼，感觉这七宗罪直接套给坐诊医生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这可能是医疗系统地位最高的一天。” 　　大部分网友和病患，自己都还嫌弃医疗系统只能诊断常见病，智能程度不如坐诊医生，图个方便快捷，开药就走而已。 　　到了这位观察员眼里，医疗系统不能更完美，那就是骗取国家项目资金，忽悠底层人民。 　　底层人民太欣慰了。 　　他们自己感冒发烧忍着病痛，跑去医院花个挂号费买回来十几块的感冒药，穷乐呵乐呵感受科技力量，回家等病好。 　　这就有新闻观察员为底层人民感到不值了。 　　既然有人真正为他们着想，网民朋友也是可以拥有宽广的胸襟，继续看完的。 　　于是，他们见到了后半段的阐述—— 　　“高科继医疗系统后，与光量子研究院合作，是不是想借光量子计算机骗局，再大捞一笔？” 　　医疗系统，与大部分人息息相关。 　　光量子计算机，只在各种媒体报道、中国奇迹、人物访谈里见过。 　　医疗系统和光量子计算机并列出现。 　　原本并不关心尖端科技的网民，都因为这篇观察文章，对光量子计算机感兴趣了。 　　观察员言辞激动的复述了当年光量子计算机横空出世的消息。 　　并且左右举例论证：光量子计算机是假的！是骗局！高科为了假货要搞商业化量产，绝对居心叵测！ 　　要说前半段，还在有理有据，提出医疗系统改进方向，表达新闻媒体对社会发展的深思与期望。 　　可后半段，大家看得嘿嘿笑，大约就是，公知们露出了狐狸尾巴，隔着中文都能闻出外币义愤填膺的味道。 　　大家心照不宣敲评论。 　　“哦，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怎么觉得高科就能做出来呢？” 　　“9102年了，为什么还有公知派媒体，你们没上过党课吗？” 　　“假的就假的呗，做出来我就买，做不出来关我peace，关你peace？” 　　评论大多漫步经心，体现了广大和平爱好者的无所谓情绪。 　　中国十年发展，多少天方夜谭成真，多少汉芯事件覆灭，真的成不了假，假的成不了真，网民在网上浪迹江湖，只学到了一个真理——批评永远比做实事容易。 　　但这世界永远属于实践者。 　　网络舆论宽容许多，也许是经历了飞速发展，确确实实享受到了科技带来的好处，所以收买了愤青们坚硬的心。 　　以前，他们还会担心担心WIFI会不会有辐射。 　　现在，他们只会关心关心5G什么时候上线。 　　从广大人民群众的态度，可以看出国内意识的觉醒。 　　那些热衷于藏在网络口诛笔伐的家伙，这辈子都赶不上研究者在实验室里埋头的功绩。 　　邵老年人看到新闻的时候，网上已经自发出现了各种维护党，对新闻观察网的《惊天骗局》展开了毫不留情的嘲讽。 　　他们有医护人员，有普通民众，还有稍稍了解系统和光量子技术的业内。 　　大部分人表示：平时看到这种**新闻我都懒得搭理，既然涉及高科，那我还是讲两句。 　　辟谣十分积极主动，哪怕不懂光量子计算机，也能亲身经历说一说医疗系统。 　　言辞恳切，引人共鸣。 　　不少人在评论和转发表示，哪怕医疗系统浑身都是缺点，但它有一个优点就够了——方便。 　　医疗系统，就是让病患在病痛之中图个方便。 　　街边小药店都能卖一点儿感冒发烧药，医疗系统好歹是从医院开出的药品单，顺便附赠病情报告和温馨提示，用过的人都说值了。 　　群众基础无比之好，从不关心网络舆论的邵炼，看到那些消息都产生了难得的复杂情绪。 　　轻轻松松的受到了人民认可，他明明还没能将医疗系统代入千家万户呢。 　　高科的网络舆情出现得快。 　　民众自发澄清和驳斥却更多。 　　王北壹毫无参与感，都还没动用关系进行澄清，这文章已经被人踩到脚底当成饭后余兴节目了。 　　他在摸清了新闻观察网的内幕之后，问道：“现在有些人，发新闻就两个目的：收钱了或者找人要钱。你猜这位是哪种？” 　　邵炼翻着那篇《惊天骗局》，里面对光量子计算机的阐述，正确里面里夹着错误，隐隐约约将人导向“这是假科研”的结论。 　　写这篇东西的人是个高手，至少擅长在文字里真假掺半，加点“科学”数据，引导整篇文的基调和阅读者的情绪。 　　还好首先发现这篇新闻的人，能够理智思考。 　　更欣慰的是，大众是真情实意的喜欢医疗系统。 　　邵炼勾起笑，难得从网络舆论里找到快乐。 　　他回答道：“无论是哪种都不重要了，现在的高科只靠这么一点儿笔头文章扳不倒的。” 　　王北壹对他的悠闲表示焦虑，“我就怕这只是一个开始，试试水，摸一下高科的群众基础，再来狠狠踩一脚舆论的底线。” 　　邵炼问道：“比如说？” 　　王北壹眉头一皱，举例说明，“重症患者因为医疗系统误诊，耽误抢救最佳时机？” 　　“常见病患者被确诊为癌症，浪费大量金钱治病？” 　　“智能医疗箱造成交叉感染，导致使用者治病变患病？” 　　“王总。”邵炼用文盲没救了的眼神凝视着他，缓缓说道，“我建议你多读读医疗系统使用说明书，它只是个系统，而不是医生。” 　　王北壹茫然求教，“什么意思？” 　　邵炼说：“等我真的做出可商用的光量子计算机，加载了真正的万物系统，你再来考虑医疗系统和患者的医患矛盾吧。” 　　现在考虑，不是无中生有，就是杞人忧天。 　　即使日常遭到邵老板嫌弃，兢兢业业的王总，还是要时刻注意舆论动向，以免靠笔恰饭的无良媒体出动，搞个大新闻。 　　结果，不到两天时间，还真让王北壹说中了！ 　　医疗系统惊天骗局的文章正在被各路人士吊打，突然横空冒出来了一堆患者，讲述自己和医疗系统的血泪史。 　　什么我爸爸本来是胰腺癌，因为医疗系统误诊，耽误抢救最佳时机。 　　什么感冒发烧被当成了癌症，一天做完十几个化验检测，浪费了大量时间金钱。 　　什么智能医疗箱接收器没有做好消毒，他只是感冒，竟然在测试之后，变成了感冒加发烧。 　　王北壹看到患者字字血泪，如泣如诉的讲述，很想找他们要版权费。 　　这明明是我跟邵炼编的故事，怎么你们都不问问我就开始演了呢？ 　　单纯的媒体观察，变成了使用者亲历的悲痛，网络这潭水就会变得浑浊动荡。 　　有患者，博热度的媒体立刻闻风而动，来一篇“医疗系统存在致命问题”的灵魂拷问。 　　有质疑，寻找真相热衷辟谣的大V就会顺着新闻采访当事人讲述，慢慢抽丝剥茧。 　　网络热热闹闹，带着无辜围观群众一起观看“惊天骗局”的大戏。 　　没有官方下场，全靠媒体与大V互相嘴炮。 　　颇有百家争鸣，辩个痛快的意思。 　　求同存异是没有的。 　　网络要么只有“这是骗局，助长盲目狂妄风气造成更多的受害者”！ 　　要么就是“他来了，他带着中国快停下脚步的BGM来了，又在造谣”。 　　被嘲讽的新闻观察网，忽然翻身做主人，站在了舆论战斗第一线。 　　人身攻击虽迟但到。 　　站在观察网一边的辩手，只用一个理由，就能造出长矛利刃。 　　——你们凭什么相信一个未成年主导的科技公司，能够做出全世界都做不出来的东西！ 　　——而且他还辍学！ 　　——上一个辍学天才编造的骗局，还不够你们清醒吗？ 　　沈明洲的老底，许久没有人提。 　　他的发展路途过于顺遂，超乎寻常，以至于拉到的仇恨不在少数。 　　网络身份扑朔迷离，谁也不知道跟你对骂的是人是鬼。 　　一旦有导火线，网络刀光剑影格外锋利。 　　别人在暗，沈明洲在明，过去那些“黑历史”被翻出来，成为了骗局党冲锋的号角。 　　王北壹不知道他们打嘴炮触及到舆论底线没有。 　　但是他知道，他们触及到了邵炼的底线。 　　一向懒散对待网络的邵炼，在电话里语气如冰。 　　“把这些人都给我查出来，一个一个的发律师函。”邵炼在这时候清醒无比，“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语气平静，内容恐怖。 　　王北壹不相信邵炼说的代价只是轻轻松松赔点钱，搞不好得赔一场铁门啊铁窗铁锁链。 　　邵炼看遍了网络大部分关于沈明洲的讨论。 　　再多的夸奖和声援，挡不住他看到谩骂和诋毁时的刺眼。 　　正当他考虑怎么让对方悔恨终生的时候，沈明洲久违的电话及时的打了过来。 　　“我们做好了实验版本的外骨骼，正要进行测试。” 　　沈明洲声音雀跃，他世界里永远没有网络舆论的无聊争端。 　　“快来啊邵炼，我们测试给你看！” 　　他家大宝贝发出的邀请，邵炼就算恨不得亲自监督王北壹干活，也要放下一切赶到七所。 　　什么都没有观看外骨骼实验成果的测试更重要。 第70章 　　用石墨烯做出一整套外骨骼相当困难，做一部分的测试品比较容易。 　　邵炼赶到七所时，沈明洲已经准备就绪，将外骨骼戴在右手上。 　　测试品外形如单臂手套，覆盖了沈明洲整只右臂。 　　漆黑的特殊合成材料，裹在手指之间，不会阻碍五指活动，大约像是戴了一双厚实的隔温手套。 　　沈明洲见到邵炼，抬手示意道：“石墨烯和特殊纤维做出来的右臂外骨骼。内部恒温，并且可以提供200公斤抓握力，负重100公斤，防火防电。” 　　“防盗吗？”邵炼微笑提问。 　　沈明洲握了握手掌，“谁敢偷？” 　　这是他们重要的实验物品，如果丢失，沈明洲能布下天罗地网，把盗窃者捉拿归案。 　　除非逃到外太空，否则全世界都没有盗窃者藏身之处。 　　整场实验，邵炼都是旁观者。 　　所有人都在忙碌的给沈明洲接上测试仪器。 　　这一只装载有电源装置、人机智能系统的外骨骼，承载了联合实验三大研究所的期望。 　　哪怕沈明洲后背的中枢控制系统，还暴露着粗糙的传输线路，也无法阻止外骨骼饱受热烈目光。 　　别人都在看测试品。 　　邵炼在看沈明洲。 　　瘦弱的身躯，穿戴上了外骨骼，也没有显得强壮，整个右手臂不断的戴着外骨骼测试舒适程度，给设备提供实验数据。 　　在邵炼眼里，像极了孩子随心所欲的玩。 　　沈明洲的视线时不时瞟过他，每次都带有等待夸奖的神情。 　　几乎让邵炼以为，沈明洲努力的一切目标，是为了他。 　　想象过于自恋，邵炼自己都受不了的笑起来。 　　他一笑，沈明洲也跟着笑。 　　单纯直白，等着给邵炼看自己忙碌的成果。 　　沈明洲握住测试仪器，能够明显看到手臂部分外骨骼的变化。 　　原本柔软，没有钢筋铁骨的“手套”，却能在他用力握紧测试仪的瞬间，外层突出钢铁般的脉络。 　　沈明洲展示给邵炼看，“握力触发中枢装置之后，外层特殊石墨烯材料可以在电力驱动下，呈现机械外骨骼一样的坚硬外表，防止落石、垮塌之类的外力伤害，而且根据手掌爆发的抓握力，加强材质硬度，如果出现推动、抓握意图，就能够提供相应方向的助推力。” 　　“你看——” 　　他说着，走到了测试用杠铃面前，单手握住了80公斤的杠铃，依靠外骨骼助推力将它提了起来，完美展示外骨骼力量分散情况。 　　“提起杠铃所承受的重力、引力，都能由外骨骼支撑。对我来说，这很轻松！” 　　邵炼见到整个手臂包裹的漆黑材料，渐渐突显出内部的骨骼构造。 　　像是柔软布料里藏着的钢铁，坚不可摧。 　　沈明洲开心的轻晃杠铃，如果他穿的是一整套外骨骼，邵炼毫不怀疑他会将杠铃舞起来试试效果。 　　邵炼问：“外骨骼的助推力是自动识别的？” 　　“对。”沈明洲放下杠铃，外骨骼又恢复了外套一般的柔软，“考虑到救援情况下，穿戴者不止是要依靠外骨骼实现巨大抓握力，也可能要需要助推力，所以我对手掌的各种发力、着力姿势和情况进行了模拟。” 　　他身上连接着实验仪器，分分钟能够展现出人类手掌的全部变换场景。 　　握、举、推、扇。 　　沈明洲甚至徒手依靠外骨骼，握出了测试仪的极限。 　　也能手指轻柔的捏起实验用小鼠，看它活蹦乱跳在掌心扑腾。 　　比合金柔软，比碳纤维刚强。 　　一套能够判断人类动作意图的外骨骼，中枢系统的智能程度远超过一般人想象。 　　沈明洲的各项测试，徘徊在“破坏目标”与“保护目标”之间。 　　作为单臂外骨骼测试品，除了负重，数据逐渐完善。 　　邵炼见到研究员们的表情随着沈明洲的测试，变得悠闲轻松。 　　恐怕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如此顺利，不用担心实验事故的研究了。 　　等到研究员拿来了灭火器，手持疑似实验用喷火装置，邵炼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们做什么？”他皱眉看向沈明洲。 　　沈明洲却面色轻松，仿佛要给他炫耀自己的新玩具。 　　“给你看看好东西。” 　　说完，他伸出手，果断说道：“烧。” 　　火焰舔过外骨骼指尖，数据立刻顺着传输系统，显示在了实验仪器上。 　　“外部高温800、900、1000，内部温度39，洲洲，你感觉怎么样？” 　　“没有升温。”沈明洲如实说出自己的体感，“可能我脸上感受到的热度，比整只手臂都高。” 　　他轻松的玩笑，没有人能够笑出来。 　　直到研究员关火，灭火，确认外骨骼完好无损之后，他们悬吊的心才放下来。 　　这可能是充满风险，却无需害怕的例行测试。 　　邵炼却看得心有余悸。 　　沈明洲行事风格从容，一点儿也不害怕火焰席卷全身。 　　连旁边手持灭火器的研究员都皱着眉，紧张的盯着沈明洲的表情，只等他察觉一点儿异常，立刻灭火救援。 　　测试结束，外骨骼测试品防火耐高温，传输数据不受影响，抓握力、助推力运行正常，一切如同他们计划好的一样，顺利取得了实验数据。 　　也许，只有邵炼看得心惊肉跳，以至于在沈明洲解除外骨骼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你们需不需要外骨骼智能系统研究员。” 　　所有人困惑的看他。 　　邵炼无奈的说：“我最近有空，我留下来帮忙。” 　　他实在是受不了沈明洲进行着危险测试，莫敏学还不阻止的状态了。 　　邵炼放心外骨骼的材料材质，他不放心沈明洲。 　　高科负责单位网络安防的时候，邵炼亲自前来七所，已经惊了一片人。 　　现在，他居然常驻第三代外骨骼联合实验室？！ 　　消息一传，看热闹的比关心实验进度的人还多。 　　不少其他实验部门的人都会在联合实验室外晃来晃去，拐弯抹角的想看看邵炼做研究是什么样子。 　　七所算是流传邵炼传说最多的地方。 　　十六岁的小孩儿一夜之间改写实验室系统，推进人工智能实验项目进度，放在现在也是大家面对新人津津乐道的传奇。 　　现在，传奇返航，协助研发第三代外骨骼智能系统，外骨骼联合实验室大门都变得金光闪闪。 　　没了眼镜，没了西装的邵炼，身穿白色实验服，终于融入了一片忙碌的实验。 　　任谁看了，都是一副青年才俊醉心研究的模样。 　　可远远观望了一眼的周建，却觉得这样的邵炼很可怕。 　　沉默，冷漠。 　　之前温文尔雅的笑意仿佛随着商人西装一起脱掉，哪怕他们视线对视，邵炼勾起的笑都带着无法理解的意味。 　　只有他身边的沈明洲，温柔如旧。 　　“周博好。”沈明洲跟周建打招呼。 　　周建点点头，脚步快速的走了。 　　邵炼视线追着那个跑得飞快的影子，只觉得这人奇怪。 　　海归一般都更加开朗，喜欢讨论外界见闻，也喜欢表达自己的观点，偏偏他见了周建两三次，这人都是沉默寡言，视线躲闪。 　　“周博可能太忙了。”沈明洲不会用外人的小心思去叨扰邵炼的兴趣。 　　有了邵炼，他们一天时间重调外骨骼，中枢系统已经可以适配脚部动作，开展脚部外骨骼基础测试。 　　他以为邵炼心血来潮，爱上了外骨骼奇特的智能识别效率。 　　然而，第二天，他就不这么觉得了。 　　邵炼在催进度。 　　这位人工智能领域的天才，花费一天时间完全了解了外骨骼的痛点难点之后，火速修改中枢识别条件，顺利将手部、腿部助推力智能识别调试完毕。 　　然后迅速的确定了整套外骨骼的制作方向，还拦下来穿戴测验的任务。 　　本来，这任务是沈明洲的。 　　沈明洲作为外骨骼智能系统主要工程师，必须对外骨骼每一个穿戴细节进行调整，力求系统算法适配外骨骼。 　　现在，邵炼抢了工程师工作，成了主要测验员。 　　还让沈明洲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学习当年水平层面的人工智能自适应算法架构。 　　邵炼说自己不懂不做，都是假的。 　　真正的天才实验的模样，连沉默都自带气场。 　　沈明洲坐在他身边，时不时给出一些建议，说出自己对外骨骼的期待，就能得到一套完整的智能系统。 　　“炼炼，你果然还是喜欢做研究。”沈明洲观察了好几天，得出了伟大的结论。 　　邵炼深邃的看他一眼。 　　沈明洲笑容得意，为自己再次让邵炼重回实验台感到骄傲。 　　“不喜欢。”邵炼无情的回答他，转头盯着屏幕，将外骨骼传感元件与中枢连接处理器算法进行精简。 　　他发自内心的怀疑，沈明洲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在这儿。 　　从无到有的过程艰难。 　　从有到全的过程顺利。 　　不仅如此，邵炼长期待在七所，让七所又多了半个研究员。 　　说半个，是因为他只会为沈明洲重新穿上实验服。 　　七所年轻一代研究员，终于能够见到邵博士的专业。 　　平时自以为能够跟上沈明洲速度的研究员们，在听了邵炼和沈明洲的对话之后，才发现沈明洲一直在放慢脚步，不断的给他们解释一些“简单原理”，等待他们理解，然后做出协助。 　　邵炼一来，沈明洲终于不用讲解，只用布置任务，自然有绝佳的助手帮他完成。 　　整套外骨骼项目研发过程中，沈明洲要么坐在旁边看邵炼写程序，要么自己占下一台设备，完成独立运算。 　　拥有两个天才的实验室，经常充斥着短暂而深奥沟通。 　　他们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词汇，都能够打开新天地，驱使着一群研究员忙得团团转。 　　别说七所的人。 　　就算是沈明洲，也没见过这样的邵炼。 　　专注、认真，浑身散发着“别打扰我做实验”的光亮，让从不会想要拍照的沈明洲，主动提出要跟邵炼合影。 　　“为什么？” 　　邵炼皱着眉不想合影，只想赶快完成这个该死外骨骼，把沈明洲打包带走！ 　　沈明洲不管，扯过邵炼衣领，举起手机就要拍照。 　　全然不顾邵炼一脸不情愿。 　　拍完照，他满意的看到了手机上罕见的邵炼。 　　不是表情悠闲胡子拉碴的邵老板，也不是伪装温和戴着眼镜的邵先生。 　　是邵炼。 　　是守在实验台上沉浸于研究项目，嚣张狂妄向全世界炫耀自己研究成果的邵炼。 　　“因为我要发给阿诺德教授。” 　　沈明洲编辑着消息，不给邵炼拒绝的余地。 　　“这就是他想见的你。” 　　合影漂洋过海，传给了阿诺德。 　　两个孩子穿着白色实验服，凑在一起的合影，逗笑了这位双鬓斑白的老人。 　　他见过西装革履坐在采访席的邵炼。 　　也见过新闻报道上年轻有为的企业家。 　　但是照片上这个穿着实验服，一脸烦躁皱眉盯着镜头的孩子，才是他感到得意学生。 　　随着照片，还有沈明洲简短的信息。 　　他说：阿诺德教授，您即将见到我和邵炼共同合作的研究成果。 　　不轰动、不伟大，但是，值得期待。 　　生产制造一套石墨烯外骨骼装备只需要七天，完成配套大小的氚电池装置也只用等半个月。 　　做一套符合外骨骼的人机交互智能系统，并且把系统调试成符合沈明洲苛刻的要求，他们花了整整一个月。 　　严格来说，是邵炼花了整整一个月。 　　他很久没有陷入这种目标明确、想法荒唐的狂热实验气氛了。 　　沈明洲比他想象的更为挑剔，能够对他写出的算法挑出一百条不合理之处，然后眨着无辜的眼睛，等着他独自修改。 　　明明是一个算法高手，却学会了坐享其成。 　　邵炼能怎么样？最后还不是笑着抬手摸了摸沈明洲的短发，转头给他改成他想要的模样。 　　实验是他自己想加入的。 　　哪怕沈明洲当起了甩手研究员，也是邵炼自讨苦吃。 　　整套外骨骼成型那天，邵炼作为主负责工程师，亲自穿上了这套第三代石墨烯外骨骼。 　　轻便、恒温、刀枪不入、防火防电。 　　理论上是这样…… 　　等到邵炼穿戴整齐，即将面对接下来一系列复杂测试的时候，沈明洲心里没由来的紧张，甚至想喊停。 　　可实验不可能停。 　　他脑海里只能不断重现之前对这套外骨骼的严密测试，保证没有一个环节疏忽。 　　沈明洲本该自信满满，等待测试结束。 　　然而，亲自测试的人是邵炼。 　　“你懂我的心情了吧。”邵炼看到沈明洲的表情，就能回忆起沈明洲做手臂外骨骼测试时自己的心情。 　　“懂了。”沈明洲觉得邵炼果然是恶劣的大人，竟然用这样的办法，对他进行思想教育。 　　沈明洲不禁辩解道：“但是我进行测试，你根本不用紧张。我熟悉外骨骼的所有设计流程，在做穿戴试验之前，我们反反复复进行过不下百次的安全测试。” 　　邵炼双眼漆黑深邃，笑出了然的光，“那我测试，你也应该放心才对。” 　　“因为这一次，是我们一起做的安全测试。” 　　整套外骨骼经历过重压、火烧、电击，完完全全保证了成品符合实验的全部数值。 　　可是，沈明洲仍是无法轻轻松松，充满自信，像自己去测试一样，看待邵炼的测试。 　　他觉得，邵炼是不一样的。 　　谁也无法保证实验百分百不出意外，然而他不希望出意外的是邵炼。 　　经历了上百次测试，整套外骨骼的穿戴测试更加简单便捷。 　　因为邵炼足够高大，无限接近于军人体魄，他们甚至可以在例行抓握力、耐高温测试之后，开展负重实验。 　　实验顺利结束的时候，沈明洲总算是放下心来。 　　他主动走到邵炼，帮他脱下这套漆黑的外骨骼。 　　脱掉外骨骼，邵炼真正的脱下了心里的全部担忧。 　　“跟我回家吧。”邵炼说，“外骨骼这样的研究，一辈子做一次就够了。” 　　高科的大老板和小老板沉迷研究醉生梦死。 　　王北壹忙得只好甩开自家公司的事务，成为高科对外关系专业代言人。 　　一干就是两三个月。 　　一篇《惊天骗局》引发的舆论关注，一直没有降下去。 　　居然还陆陆续续出现了患者大闹医院，抨击医疗系统害人不浅的闹剧。 　　王北壹不禁感叹，邵老板太天真啦，哪怕医疗系统只是一套系统，想闹事的人都能找出各种清奇角度闹事。 　　科研人的公司，完全不会玩商战那套。 　　王北壹花了大把钱请了专业律师，攒够了几十封律师函，正准备来一场轰轰烈烈的辟谣。 　　他却收到了久违的邵老板召唤。 　　“律师函可以等一下，过两天再发。” 　　王北壹兴奋到搓手，“怎么，你们去一趟七所研究出核武器要带核喊话了？” 　　“比核武器还厉害。”邵炼语气恢复了一贯的轻松愉悦。 　　这次为了沈明洲，他改算法可以说是要了老命。 　　能够判断人类意图的穿戴式外骨骼，短时间内实现量产交付部队，不亚于核爆级别的科技突破。 　　无论舆论带节奏的人是谁，收到消息再接律师函，一定可以感受到加倍的快乐。 　　当然，快乐是高科的，敢站出来用舆论抹黑高科的家伙，活该什么都没有。 　　自从舆论爆发出各种医疗系统的问题，热心网友就一直等着高科做澄清，随时准备为心系大众的好公司冲锋。 　　谁知道高科沉默许久，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连微博都在按部就班的转发新闻稿，活得像个抽奖号。 　　高科微博持续转发的时候，公知媒体说这是无视民意，狂妄自大。 　　高科停止微博转发，进入了长久沉寂期之后，公知媒体又说，这是心虚胆怯，准备跑路！ 　　反正媒体掌握了话语权。 　　没有CEO邵炼在官媒刷脸打卡，网络观察员们像是进入了狂欢期，纷纷猜测国家是不是因为医疗系统问题众多，抛弃了这位有为青年。 　　直到，高科微博终于又转发了！ 　　@中国重工第七研究所：“我们立志用科技创造未来，机械的世界冰冷，却能够因人而温暖，外骨骼救援队即将上线！[图片]” 　　晃眼一瞥，网民朋友还以为高科随便转了转中国新科技。 　　再仔细一看，中国重工第七研究所圈了一串中科院、新材料、公安部、武警等等等等，排名第一的就是高科！ 　　没有澄清，没有申诉。 　　高科再次重回大众眼前，就是官方宣布第三代外骨骼研发成功。 　　怎么？ 　　特供国企又要做外骨骼生意？ 　　怀着好奇，网民朋友点开图片，快速浏览了这篇外骨骼救援队预热长图。 　　防火防电、负重100公斤、抓握力200公斤的超强第三代外骨骼，模特图浑身漆黑，酷炫得仿佛进入科幻领域。 　　徒手抓举坍塌的钢筋立柱，背负100公斤重物轻松奔跑，轻而易举的提起地面压覆目标的残骸。 　　大家还没能认真研究这是科学玩笑，还是重大突破，就见到了图末的一行字。 　　——第三代外骨骼由第七研究所、新材料研究所、K大能源实验所、高科实验室（邵炼、沈明洲）联合研发。 　　网络为之惊呆。 　　别人都是以研究所名义出镜，凭什么高科实验室蹦出来，还专门括号两个人？！ 第71章 　　还好，这次官方没让人民群众困惑太久。 　　第七研究所的微博预热之后，终于来了一场等候已久的发布会。 　　公安部、军部、重工以及联合研究各方代表齐聚一堂。 　　而沉寂许久的CEO邵炼，又成为了大佬们的同桌，迎接所有媒体的长焦短炮。 　　联合研发的外骨骼，性能描述就能把一群外行媒体听得手不停歇。 　　可以耐受1000摄氏度明火烧灼。 　　可以控制穿戴者内部恒温。 　　可以防弹防刀防重压。 　　可以背负100公斤重物身轻如燕快速奔跑。 　　最重要的是，可以保证七天续航！ 　　发布会大佬们照着文件念属性，台下一群媒体十指翻飞原封不动记录下来。 　　他们连感叹的时间都没有，火速要将这些内容记录在新闻初稿里，才能赶上官方第一波发布消息的需求。 　　因为，这一次带有中央新闻频道专题采访，他们不搞快一点，就会成为落后于中央的地方小报了！ 　　外骨骼从预热，到登上新闻频道，只用了半天时间。 　　下午网络还在讨论高科又要干什么，晚上的准点新闻，特别给了发布会十几秒的时间，用来强调第三代外骨骼的重要性和特殊性。 　　世界第一套石墨烯外骨骼。 　　世界第一套能够长久续航的氚电池外骨骼。 　　也是世界第一套穿戴式人工智能系统外骨骼。 　　各种世界第一砸下来，标志着中国科技又要向世界宣告奇迹诞生。 　　平时看新闻看得昏昏欲睡的年轻人，在见到外骨骼实物时，都精神一震。 　　实物比七所的直男摄影图片震撼一百倍好吗？！ 　　他们还没来得及仔细观赏漆黑外骨骼，就听到新闻播音员声音结束，让专业的来。 　　专业人士语气平静，说道：“石墨烯和特殊纤维骨骼都有中枢系统控制，采用的是中国独有的人工智能算法，能够在千分之一毫秒内，判断人类动作意图，做出回应，协助穿戴者进行抓握、推举行为。” 　　那个说话的人面容稚嫩，沉迷网络的年轻人却见过千百次。 　　——“人工智能研究员沈明洲”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沈明洲一别数月，已从普通研究员变成了上过新闻频道，介绍第三代神仙外骨骼的人工智能研究员！ 　　网民朋友心情复杂。 　　新闻播完没五分钟，微博论坛社交媒体铺天盖地都是沈明洲的名字和照片。 　　各种震惊错愕都集中在“人工智能研究员”的头衔上。 　　他们不清楚外骨骼联合研究项目有多大，也不懂什么七所K大新材料有多神秘，他们只知道……沈明洲，参与研发了外骨骼！ 　　《惊天骗局》拥护党对沈明洲的声讨还没退温。 　　甚至新闻播出的同时，还有消息落后户，跟风在讨论辍学天才骗局大全。 　　沈明洲辍学成了原罪似的，混杂在所有骗子之中，完美融入了骗子依靠并无卵用的东西拉投资博关注的特质。 　　因为经历过太多骗局忽悠，这样的辍学天才骗局，还挺具有迷惑性。 　　特别是关系到医疗系统这样具有切身利益的东西，民众反响热烈无比，他们宁愿相信医疗系统是高级工程师奋斗结果，也不相信沈明洲只手遮天写出了一套基础构架。 　　结果，准点新闻一播，简直是在沸水里滴油。 　　网民朋友目瞪口呆，发出困惑的声音。 　　这到底是辍学天才登上了全国顶尖新闻频道讲述新骗局，还是高科牛逼天才万岁终于打入了中央根据地成为了官方认可的人工智能研究员？ 　　于是，网络在一片动荡之中，出现了灵魂拷问—— 　　“之前有人问，辍学天才做出了全世界都做不出来的医疗系统，你们敢用吗？现在他们是不是要问……辍学天才做出了全世界都做不出来的外骨骼，你们敢穿吗？！” 　　网络是懵逼的。 　　无论是反对、支持、旁观的网民朋友，在这一刻都陷入了极端迷茫。 　　认可天才不是难事，但他们怎么觉得，好像正在见证历史？ 　　如果说准点新闻简短掠影，只给网络留下了一串问号。 　　那么，高科紧随其后，发布的起诉消息，震惊网友全家。 　　只会转发的高科微博，又发布了一条原创信息，竟然是准备起诉网络造谣的水军、医院医闹的混混、歪曲事实抹黑高科产品的新闻媒体。 　　洋洋洒洒数十人，还有不少跟网民朋友打擂台的公知大V。 　　并且，强烈谴责网络水军诋毁高科首席工程师形象，将在后续持续提起诉讼。 　　高科出手气势不凡，只会转发的账号一旦发布原创就是惊天大消息。 　　感叹号占满了高科微博。 　　他们还没来得及抒发心头的正义感慨，高科又恢复了平时的机械转发，根本不像上一秒宣布“我要与全国公知为敌”的样子。 　　网友们一脸懵逼，仔细一看，才发现高科的转发和原创消息紧密相关。 　　因为，高科转发的是沈明洲的微博！ 　　“沈明洲”发了一张照片，上面摆放的是三本荣誉证书！ 　　一本是表彰沈明洲同志在猎鹰项目里做出的杰出贡献。 　　一本是表彰沈明洲同志在机械犬项目里做出的杰出贡献。 　　最后一本是表彰沈明洲同志在第三代外骨骼项目里做出的杰出贡献。 　　照片背景里，还有一樽低调奢华有内涵脸盘闪耀占屏幕的行星奖奖杯！ 　　有钱大佬晒游艇。 　　科研大佬晒证书。 　　之前嘲讽沈明洲辍学未成年蹭热度的声音，都乖乖消失，主场让给拜证大军。 　　“虽然看起来跟我们公司年终发的证书差不多，但是看了看项目名称，我哭了。” 　　“三个证摆在一起我都快不认识‘杰出贡献’四个字了，感觉沈大佬一出现，微博身价又暴涨。” 　　“大佬，您终于玩微博了，平时喝的什么牛奶，吃的什么补品，传授传授，我立马从小给我孩子吃！” 　　邵炼刷着微博笑出声。 　　他对网络没有什么好感，要不是沈明洲的证书摆在展柜里只有他独自欣赏，他才不会注册什么微博，拍什么照片，警告这群无知人类。 　　现在，看看，无知人类还挺可爱。 　　邵炼心情愉快看段子手在评论里舞，露出的神秘微笑引得沈明洲频频转头。 　　“你这么快就会微博了？”沈明洲记得，三分钟前，邵炼还缠着他要他教的。 　　邵炼勾起笑，仰躺在沙发里，偏头靠在扶手，“沈老师教得好，我当然学得快。宝贝快来，这么多人在你微博下面拜你呢！” 　　求什么拜什么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 　　一群人面临考试，无心复习的家伙，已经把沈明洲的证书奖杯照片转发过万，念念有词：“转发这个大佬逢考必过。” 　　沈明洲看着邵炼，无话可说。 　　结束了外骨骼研究，邵炼恢复他自由散漫的模样只需要一秒钟。 　　脱下实验服，在春暖花开的日子里重新穿上了他最爱的拖鞋，毫无形象的仰躺在沙发里……玩微博。 　　而且，还是用沈明洲的名义，注册的微博。 　　十足骗号，非常可恶。 　　但沈明洲看在邵老板心情愉悦好不掺假的份上，选择原谅。 　　“……你慢慢玩。” 　　他说完，埋头看起了《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语文》。 　　作为一名辍学少年，学籍挂在澄明中学整整一年，没有作业，没有考试，过得悠闲惬意，心中只有研究。 　　等他研究完外骨骼才发现，原来，大家对辍学未成年的宽容度如此低。 　　分分钟将他和国际辍学大骗子联想到一起不说，还借此攻击高科，讽刺公司靠未成年主导，研发模棱两可的骗子机器糊弄百姓。 　　他不在乎舆论，但他在乎高科。 　　邵炼这样唯我独尊的性格，哪怕被沉重的系统故障摧毁，也不会分给纷扰网络半分眼神。 　　沈明洲心里来来回回，只觉得高考不算什么难事，哪怕他语文表达能力烂到要死，也可以靠着英语、数学、理综拉回成绩线。 　　沈明洲不需要什么985、211，他只需要参加高考，摆脱辍学标签就行。 　　规划十分简单。 　　走个流程就行。 　　沈明洲盯着五三上面刁钻古怪的问题，握着笔陷入沉思。 　　他写了无数论文、报告，永远无法理解阅读理解这种题目存在的意思。 　　“你想读书？” 　　邵炼低沉的声音擦过沈明洲耳畔。 　　他伸手翻了翻五三语文，发现沈明洲真的做了许多题。 　　“凭你的水平，国内的普通教授都没办法收你当学生了。”邵炼撑在桌边，将沈明洲虚揽在怀里，“你想继续读的话，多看论文，少做五三，我帮你联系人工智能领域的院士，收你直接读博。” 　　关系户的行为就是这么嚣张。 　　沈明洲已经无法正确看待邵炼这个研三代了。 　　“我不是想读书，我只是想参加高考。” 　　沈明洲放下笔，翻了翻书。 　　厚重一本语文，曾经是他翻遍了整本，都没机会写出答案的参考资料。 　　“当初你为什么要参加高考？”沈明洲转头看他。 　　作为一个研三代，应该比他更容易越过这项常规途径，直接成为某某专家的关门弟子。 　　邵炼拖过椅子，坐在沈明洲身边。 　　他的学习之路跟研究之路一样简单，充满了跳级、休学、安排。 　　“因为我爸。”邵炼双手枕在脑后，微微后仰，“一家人都做研究，他不是，所以他认为，小孩子无论多聪明都应该读书，按规矩做人。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我就算没去上过课，也是挂了学籍，参加过升学考试的。” 　　父亲在每个人心里都不一般。 　　沈明洲想了想，即使是沈武昌，也将他塞进了澄明市最好的重点高中。 　　无论他怎么躲，都避不开学习。 　　好像当父亲的，只要保证自家孩子有书读有学上，就算是尽到了全部义务。 　　沈明洲感叹一声，“你爸真严格。” 　　天才都免不了过高考一关，沈明洲觉得，自家不去高考一下，仿佛对不起广大人民群众似的。 　　可惜，邵炼不这么想。 　　他一把伸手合上沈明洲的五三，说道：“我高考是迫于老爸，你高考纯属浪费时间。” 　　“考吧。”沈明洲默默挪开邵炼的手，重新翻到阅读理解题，“像你一样，做个好宝宝。” 　　邵宝宝：…… 第72章 　　说了要准备考试，沈明洲就完全进入准备复习状态。 　　邵炼贴心的在一旁监督孩子学习，没看多久，发出了学霸的困惑。 　　“你还用做阅读理解？” 　　“这个诗你不会背？” 　　“作文最基础的立意阐述方式很简单啊。” 　　学霸三连，刺痛崽心。 　　沈明洲可以闭着眼睛写算法，随手解出数学题，但是语文，让他多读一遍高中生优秀作文精选，他都觉得头痛。 　　他诚实的回答道：“阅读理解太难，古诗词背过忘记了，我会写这种作文但是我分析不出来别人为什么这么立意。” 　　邵炼忽然心里升起一种学霸的优越感。 　　他家小朋友，数学全懂，理科全会，英语除了基础语法口语听力一级棒，但是，语文不行！ 　　“没事没事。”邵炼作为贴心家长，安慰道，“我语文也很差，写论文别人经常说看不懂。” 　　如果他嘴角没有扬起笑，沈明洲可能会更相信一点。 　　沈明洲撑着下巴，问道：“那你高考语文多少分？” 　　“考得差，拖后腿的分数。” 　　“多少分？”沈明洲非常坚持。 　　邵炼抬手揉了沈明洲的短发，笑容慈祥的说：“好像是145。” 　　145，哪怕沈明洲拿一份语文试卷认认真真坐下来，估计也就一百一。 　　“这还是拖后腿的分数……”沈明洲挑眉看他，“所以，你其他学科都是满分？” 　　邵炼露出一个恣意张狂的笑，“当然。我不仅是其他学科满分，而且是当年的省状元。” 　　“所以，作为我的大宝贝，你一定要继承我的光荣传统。” 　　“继承不了。”沈明洲立刻回绝，“我语文差太多了。” 　　邵炼抬手拍在沈明洲肩膀上，满脸父辈的关心呵护，“不用怕，我们给你找家教。” 　　沈明洲的人生里，就没有过家教这种经历。 　　但是，他的语文知识忘得干净，急需补救。 　　邵炼说到做到，分分钟就从高手云集的高科内部，找出了当年的语文成绩拿到满分的江岳，送到了沈明洲面前。 　　江岳同志不愧是国之栋梁。 　　高考语文都能拿到满分，作文比赛获奖证书一摞一摞的，根本看不出是传说中的理科生。 　　作为工科宅男，江岳有着丰富的教学经验。 　　他说：“我大学勤工俭学出去语数外全都教，大佬你放心，高考语文妥妥的，我还有专业应试密集。” 　　比起找个陌生老师，熟人教书更加自在。 　　江岳一天之内了解了沈明洲的真实语文水平，做出了完美的复习计划。 　　刷题为主，讲课为辅，最重要的是，必须短时间将沈明洲的书面表达能力提起来。 　　因为，他们引以为豪的超级工程师，语文基础有点儿太差了。 　　于是，沈明洲接受了江岳同志的亲切指导，从高中全部背诵篇目开始划重点，然后一次又一次的让沈明洲刷题讲题，还叮嘱大佬早上背诵古诗词，晚上专看作文题。 　　不过两三天，沈明洲的捡起来了大半的语文知识，在江岳带领下进步神速。 　　江老师油然而生一种荣誉感。 　　给沈大佬讲课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要不是邵炼根本不会讲，绝对轮不到他。 　　看着自己亲手改出来的语文分数，终于从101变成了131，江岳激动的说道：“大佬，你还有什么科目不懂，我都可以讲！” 　　高中题目而已，江岳可是靠本事进国家级研究所搬砖的。 　　“语文就够了。” 　　除了语文，沈明洲看完题型都能给自己估分。 　　至于这种讲究平时积累，还要靠一点点运气的科目……能拿到邵炼那样拖后腿的分数，他都算烧高香了。 　　沈明洲所有时间都拿来补语文，终于开始动手，准备写一篇长吁短叹的作文，拿给江老师批改。 　　江岳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他叫沈明洲写一篇命题作文：《我的榜样》。 　　并且十分贴心的说道：“我建议你直接写老板。” 　　“为什么要写邵炼……”沈明洲眼神里满是困惑。 　　江岳说得义正言辞，“因为老板集才华与魅力于一体，心怀天下，身形伟岸，为祖国繁荣昌盛奉献终生。你只要能歌颂他，就能够以此类推歌颂所有人物，然后高考场上遇到人物类作文，就能举一反三，写遍全世界。” 　　沈明洲看出来了。 　　写好一篇作文，首先要有一颗能吹出彩虹大道的心。 　　“换一个榜样。”沈明洲果然要求。 　　大佬说换，江岳哪怕遗憾，也只能悲痛说道：“好吧，大佬你对哪位优秀人士比较熟，我们就从歌颂他开始。” 　　优秀的榜样…… 　　沈明洲顿时觉得自己的知识面狭窄了。 　　他崇拜过很多人，却对他们一点儿也不了解。 　　那些国内做出杰出贡献的科学家，拥有突破成就的研究员，哪怕是给过他许多帮助的莫敏学，他都不了解。 　　沈明洲可以大约写出这些人研究方向，获得成功，应用领域。 　　但是他只清楚邵炼是怎么做研究的。 　　熬夜、忙碌，为了某个意外发现勾起嘴角，温柔讲述自己期待的未来，悲天悯人的为医疗系统烦恼，心中怀着科技改变全世界的伟大目标。 　　榜样？是的。 　　沈明洲承认自己总会想要将那个沉迷实验的邵炼拉回来，与他并肩坐在实验室里的时光，短暂而美好。 　　《我的榜样》的粗糙命题作文，沈明洲脑海里已经能够迅速浮现起邵炼的模样。 　　“好吧，我写。”沈明洲妥协在自己的狭窄认知之中，“写邵炼。” 　　——邵炼是我的榜样，他的身影在研究中伟大，在开拓中崇高，在我心里温暖。那是一种鼓舞我坚韧不催的精神，也是一种指引我步履不停的力量。 　　邵炼看到这篇作文，稳不住脸上的笑意，终于将他最喜欢的排比句给念了出来。 　　“这么爱我啊？” 　　沈明洲面无表情，戳破真相，“里面的排比、抒情，都是江岳写的，他爱你。” 　　他算是知道江岳为什么语文能拿满分了。 　　一篇作文八百字，江岳能够把他写下来的各种邵炼研究成果，改成类似这样的排比抒情，毫无实际内容，却充满了煽动力。 　　邵炼不管。 　　字是沈明洲写的，那就是沈明洲对他的夸赞。 　　他要是有尾巴，这时候都该翘上天了，“多写几篇，你字好看，我专门叫人裱起来挂墙上。” 　　挂墙上对沈明洲来说无意义钉上耻辱柱。 　　但邵炼真情实意的开心，沈明洲内心剧痛算了算了，挂就挂吧，邵炼高兴就好。 　　沈明洲忙复习。 　　高科上下忙起诉。 　　递交了诉讼申请，邵炼亲自监工，逮着王北壹随时关注进度。 　　这一次新闻观察网带起的节奏，背后有组织有计划有预谋，但终究是民事案件，赔偿、道歉全看律师怎么运用这一堆内部证据。 　　邵炼关心沈氏科技很久了。 　　哪怕这次的舆论背后没有沈氏科技参与的影子，他也不觉得沈氏科技跟这事毫无关系。 　　最近的沈氏过得不太好，国安专注监听随时搜集他们的勾结证据。以至于上面插手，导致沈氏科技政府项目全灭，只能依靠国内纯商业继续干活。 　　即使是百足之虫，动摇了政府根基，也伤了沈氏科技的元气。 　　可这时候，偏偏沈氏科技的核心工程师，研发出来了人脸识别专利，跟美国手机公司签订了长期合作协议，打开了美国市场。 　　在没有足够证据情况下，沈氏科技真正的走上了国际资本接济的道路。 　　而且，还是吃的专利使用费，是国家明面上鼓励和支持的产业类型。 　　美国资本狡猾无比，掌握了大量的科技技术。 　　这样的关键时刻，与沈氏科技合作，不用细想都觉得问题一大堆。 　　邵炼手上光量子计算机商用研究项目暂时没有突破性进展，看到沈氏科技傍着美资起死回生，自然心里充满了计较。 　　他一个电话拨出去，脑海里顺便过了一遍自己手上的专利。 　　“艾格，有没有兴趣跟我们高科合作。”邵炼难得主动邀约，“我们可以试试做全息视觉AR和智能识别系统。” 　　能够加载万物系统雏形，提升硬件处理速度的那种。 　　法院起诉程序排期等候虽然慢，可网络舆论带节奏的人受到警告，再大的风浪都归于安静。 　　所有争端热度退却，网民们的关注都放在了令人期待的外骨骼上。 　　军事媒体账号一直在对外发布外骨骼进展。 　　新闻发布会之后，外骨骼正式交付全国省市，按照灾情统计状况，进行统一调配。 　　外骨骼穿戴简单，经过基础培训就能够成为部队战士的安全服，随队出动，抢险救灾保家卫国。 　　无论是图片、视频、新闻，发出来的都是“某省消防利用外骨骼设备参与抢险救灾保障训练成绩斐然”“突发某某事件，部队身穿外骨骼解决危机”等等令人欢呼雀跃的消息。 　　毕竟，这套外骨骼太特殊了。 　　材质柔和，穿着自然，却比消防厚重的安全大衣更加可靠。 　　不提什么刀枪不入，光是防火这一项功能，就能降低人员伤亡。 　　而且，它还能提供超越人类极限的助推力，在房屋垮塌、重物压倒的特殊情况下，不用起重机，都能顺利救出伤员。 　　如果不是产量有限，军备恨不得人手一套。 　　可惜，第一批外骨骼仅仅五百件，还是生产线提高产量加班加点赶工出来的。 　　全国部队无数，拥有外骨骼小分队的总队，全都在军事媒体上出镜了。 　　好东西的普及，需要时间。 　　能够让更多人看到未来抢险救灾的新科技产品效果，已经足够全国轰动。 　　然而，网络正为了外骨骼训练、实战优秀表现感慨的时候，它的主要研发人员，还在写语文模拟试卷。 　　沈明洲已经回忆不起曾经高考多么挣扎纠结惨。 　　他只记得现在写的阅读理解有多匪夷所思，抒情作文有多绞尽脑汁。 　　复习的热情和激情是有限的。 　　沈明洲花了两小时火速做完江岳布置的试卷，留了一张纸条，迈开步子就往实验室走。 　　语文太折磨人了。 　　他得写几个程序冷静一下。 　　比如，利用网络大数据自动算出今年语文考卷的那种程序，他就特别需要！ 　　沈明洲向实验室前进的脚步充满生机。 　　刚进去就发现了莫敏学。 　　“舅舅？”他打了招呼进去，才发现莫敏学还带着一套外骨骼。 　　莫敏学听邵炼说沈明洲在准备高考，这时候见他，心态完全长辈化。 　　“复习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休息？上次炼炼给我看你写的作文，真棒，考试肯定没问题。” 　　沈明洲：…… 　　长辈笑容美滋滋，沈明洲都后悔写那篇《我的榜样》了。 　　邵炼他不仅把作文裱起来放进了证书展柜，还裱起来放在了朋友圈，死活不删。 　　他还特地摘选了里面最为违心的歌颂话语，表达自己的激动兴奋。 　　沈明洲不兴奋，回答道：“复习还好，我努力。外骨骼怎么了？” 　　莫敏学正是为外骨骼来的。 　　他说：“这是技术人员送回来的故障外骨骼，他进行了测试，说它内部恒温控制出现了问题，技术人员没法排查出故障，所以送到了七所。” 　　恒温控制失效的原因有很多种，七所作为外骨骼项目主要负责研究单位，对这套外骨骼做出了全面检查，然后发现问题可能出在中枢系统的智能识别层面，但是…… 　　算法过于深奥，拆解了也看不懂。 　　高科承接了量产外骨骼的核心算法工作。 　　实验室的工程师们，大多经历过沈明洲的亲自教导，对外骨骼核心算法手到擒来。 　　他们正看着呢，见沈明洲要动手，卡恩先阻止了。 　　“沈，为了你的Doctor头衔，还是回去好好复习吧。我们能处理。” 　　“对对对，这个我们能搞定！”宋双信誓旦旦，“沈老师，快回去复习吧。” 　　区区高考，在工程师们眼里和博士毕业答辩一样重要。 　　沈明洲却不肯走，困惑的问：“你们确定能处理？” 　　“当然！”卡恩点头。 　　“那你跟我说说到底是哪里的问题。”沈明洲目光期待，仿佛江岳考他似的，考起了工程师们。 　　智能识别算法是邵炼写的。 　　沈明洲亲自监督。 　　在没有他和邵炼的情况下，工程师们能够这么快的分析出问题核心，不简单啊。 　　可惜，不简单的两位工程师，在沈明洲期待的眼神里沉默许久。 　　七所人工智能中心看不懂的算法…… 　　他们也看不懂。 　　虽然可以凭借经验，大致定位智能识别算法故障区域，但是要详细说明问题，还需要进一步尝试。 　　这个尝试，可能会花上一二三四天。 　　工程师沉默，沈明洲雀跃。 　　“不知道吗？”沈明洲克制不住激动的表情，“那我试试。” 　　终于没人叫他回去复习了。 　　沈明洲快乐得像是考后放风的崽儿，坐在设备前就开始查看智能识别系统。 　　算法简单，结构复杂，沈明洲一层一层剥开邵炼的架构，完完全全把语文复习抛诸脑后。 　　邵炼来的时候，他根本没发现。 　　他在耐心细致的跟工程师们说：“我没看出算法有问题，你们拿仪器测一下芯片，是不是硬件出了故障。” 　　工程师们还没动，先叫了一声“Boss”“老板”！ 　　语气跟救命恩人从天而降没有区别。 　　眼神纷纷示意：看啊，高考生还跑来实验室，快把沈老师弄走，让我们慢慢研究算法！ 　　沈明洲一抬头，就见到了邵炼温柔亲切富含深意的笑容，“洲洲，今天的作文呢？” 　　沈明洲表情僵硬一秒，瞬间跟广大忘记写作业还被家长、老师亲切问话的学生灵魂共鸣。 　　“我在看外骨骼算法，这套外骨骼有点异常。”沈明洲试图转移邵炼注意力，“我作文写完了，刚过来，不信你问舅舅。” 　　舅舅疯狂点头，是是是，孩子这才刚过来呢。 　　邵炼凝视沈明洲，并没有当一位严厉家长的意思。 　　他的态度和之前一样，沈明洲考不考无所谓。 　　但是，考虑到他沉迷实验废寝忘食，邵炼还是叮嘱道：“晚上十点必须睡觉，不想复习了也没关系。” 　　邵炼宽容得像是宠溺孩子的老父亲。 　　沈明洲乖巧点头，还没赞美榜样，榜样就说：“但是每天的作文不能少，记得给我看。” 　　沈明洲：…… 　　沈明洲觉得，邵炼是爱上了充满浮夸抒情感慨的作文了。 　　第一篇榜样还能说是因为自恋。 　　后续的看图作文、材料作文，沈明洲一个字都没提及邵炼，邵炼同样看得很开心。 　　无法理解邵老父亲心思的沈明洲，每天准点到实验室打开修改外骨骼算法，然后踩在晚上十点前上交作文。 　　当邵炼收到十来篇满是歌功颂德、排比抒情的高考作文之后，沈明洲终于给外骨骼换上了全新的硬件，加载了最新修改的中枢智能系统。 　　“如果实际测试成功，这套外骨骼的智能系统能够更新到所有外骨骼系统上，以免出现相同的问题。” 　　恒温失控只是硬件故障导致的意外。 　　但是小小意外遇上复习阶段憋得癫狂的沈明洲，就变成了一次外骨骼大升级。 　　他对邵炼说：“我想亲自去模拟救灾试验场试试外骨骼，或者看人试试也行！” 　　邵炼微笑拒绝，“你要考试了大宝贝，你想穿着外骨骼进考场吗？” 　　沈明洲想了想，外骨骼穿着舒适程度也在他的考虑范围内，穿进考场，可以啊。 　　然而，邵炼不可以。 　　直到高考前一天，邵炼亲自护送沈明洲前往考场踩点，沈明洲都没能完成自己穿着外骨骼模拟救灾的愿望。 　　救灾抢险的抒情作文，倒是写出来一篇。 　　“别难过，明天、后天你考完，我陪你找个消防大队跟他们出警，你想测什么都能跟消防的人说。” 　　邵炼难得能够体会送孩子去高考的感觉，去考场踩点都拍了无数照片。 　　高考作为一年一度盛世，各大考区都挂上了鲜艳的横幅，写着“祝愿各位考生取得优异成绩”的祝愿，隐约透出了一点儿高考大解放的欢快气氛。 　　“洲儿，明天你进去前，我在这里给你拍张照。” 　　邵炼的新鲜感比沈明洲还强，指着横幅点名要求，“我要发朋友圈炫耀炫耀。” 　　事实上，邵炼已经在朋友圈炫耀了许久。 　　曾经，他发朋友圈都是阅后即焚，随手删除。 　　可炫耀沈明洲这段时间，全部照片明晃晃的挂在朋友圈里，美名其曰：成长记录。 　　沈明洲的成长记录，不止记录在邵炼的朋友圈。 　　还记录在网络媒体报刊杂志上。 　　全国各地八卦媒体，终于在高考前夕收到消息，热情激动的告知了网民朋友：沈明洲要跳级参加今年的高考。 　　消息一经证实，网络就陷入了诡异的狂欢。 　　“开盘了，沈明洲这次高考多少分，买定离手！” 　　“有什么好猜的，满分满分，绝对满分！” 　　“天才参加高考历来都是省状元传统，当初邵炼那个高考成绩，还是全国状元。” 　　一句话勾起网络回忆，曾经的邵炼高考信息被人翻了出来。 　　当年的高考，号称十年来最难，语文魔鬼题型，能拿120都能上一本，数学130，排名全国前1%，理综更是变态，写完题目出来的考生都哭了。 　　结果，邵炼不仅拿到了全国最高语文分数，其他科目还考了满分。 　　变态中的变态，以前觉得天才属性纯属营销的人都给他跪了。 　　要不是当年网络没现在发达，邵炼的照片都会被供上神坛，年年受到高考学子顶礼膜拜。 　　现在，沈明洲是比邵炼还要变态的天才。 　　横向一比，沈明洲不考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全科满分成绩证明自己，根本对不起网络群众的殷切期待啊！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然而也有谨慎观点说道：“万一今年是地狱级难度，沈明洲考不出满分呢？” 　　网民朋友纷纷表示：“不管多少分，反正今年状元，都是沈明洲了。” 第73章 　　人民群众对沈明洲的信任，空前高涨，以至于毕业多年的社会友人，都对明天的高考格外关注。 　　明明不会考后立马出成绩，但他们的激动兴奋一点儿没少。 　　完全可以熬夜做两道数学题醒醒脑的那种。 　　毕竟，这是上过准点新闻的沈明洲。 　　这是拿过三份荣誉证书和一座行星奖的小天才。 　　这还是一个引发全民转发膜拜逢考必过的学神。 　　学神以前数学27分，已经让沈明洲成为了另一种“分数不是唯一出路”的象征型人物。 　　现在，他要洗心革面重新做神，大家肯定给面子。 　　哪怕凌晨两点，都还在网络上热热闹闹讨论着沈明洲的高考。 　　邵炼早早将沈明洲赶去睡觉，自己却躺在床上，一直刷微博。 　　他对社交媒体没什么好感。 　　包括推特也是阿诺德教授推荐，才会去注册一个。 　　换作几年前，如果有人告诉他“你早晚会捧着手机搜索微博信息刷个不停”，他一定会嘲讽对方没见过世面。 　　像他这样意志力坚定的人，对这种无聊的社交媒体完全免疫的好吗。 　　最近，他却在这种无聊的地方，耗费了大量时间，去搜索关于沈明洲的评价。 　　高科起诉了造谣生事的水军，微博形势一片大好。 　　邵炼一搜实时消息，就能看到无数网民朋友对沈明洲的期待。 　　——沈明洲明天高考不知道有没有媒体采访！好想看天才式“高考不难，题很简单”！ 　　邵炼笑了笑，他也想看。 　　——学神就是学神，换我做了这么多科研项目，死也不会去考试了。沈明洲牛逼，还要去刷一下高考高分记录。 　　邵炼点点头，他家小朋友就是这么厉害。 　　——明天跟沈明洲一个考点啊啊啊会不会是同一个考场啊啊啊我冲上去蹭蹭学神光环能上一本线吗？ 　　邵炼：…… 　　两点钟了，居然还有高考党在网上封建迷信。 　　几乎所有人都相信，沈明洲一定可以考出破纪录的高分，所以对见证奇迹格外期待，完美与邵炼重合。 　　看多了大家的消息，邵炼都想用自己的名义注册一个账号。 　　正好明天可以发布沈明洲站在考场横幅下的纪念照。 　　邵炼勾起笑，正要注册微博，手机忽然跳出了通讯界面。 　　夜晚安静得只能听到蛐蛐的叫声，邵炼皱起眉，接通了电话。 　　“喂。” 　　那边交代情况的声音条理清楚，邵炼果断的从床上翻身起来，皱眉抓了抓凌乱的短发。 　　他轻微叹息，说道：“我马上来。” 　　沈明洲没能在高考的早晨见到邵炼。 　　昨天还像个傻爸爸一样说着要拍照炫耀的邵炼，连夜被人叫走，到了第二天早上都没能回来。 　　江岳老师作为陪伴了大佬整个复习期的男人，义不容辞肩负起陪考重任。 　　他开着车，从高科前往沈明洲分配的考场，一路上还在说：“老板叫我安安全全把你送到目的地，保证完成任务。” 　　“他到底做什么去了？”沈明洲觉得奇怪。 　　邵炼从来不会突然离开，连叮嘱都不留下来一句。 　　江岳确实不清楚情况，他今早才收到邵炼发来的消息。 　　要求他做好护送，以及，高考结束后，陪沈明洲去消防大队测试外骨骼。 　　邵炼连高考结束后的事情都考虑到了，说明他不会回来得那么快。 　　然而，作为一个成年人，江岳在这种重大事件面前，坚决维护老板形象，让大佬放心考试。 　　他说：“老板肯定是去拯救世界了，放心吧大佬。” 　　拯救世界这个猜测，倒是非常符合沈明洲心里对邵炼的想象。 　　毕竟是与众不同的男人，平时再不靠谱，特殊时期忽然消失，除了拯救世界不可能有第二种选择。 　　也许是作文写多了，沈明洲想象力格外丰富。 　　国家机密？ 　　特别调遣？ 　　邵炼形象在沈明洲心里越发高大，随时能够提笔写出一篇开放型作文。 　　当他正在畅想邵炼处境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声轰鸣！ 　　刺耳、巨大的声响，不像是城市内能够听到的异常响动。 　　沈明洲转头看向车窗外，发现无数人听到了之后，都在困惑的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虽然隔着片片高楼大厦，路上群众的视线仍是惊疑不定的转过头去。 　　车停了，江岳皱着眉看了看前面的情况，“怎么堵车了？” 　　一行送孩子高考的家长们，急切的从驾驶席探头，有些急性子还跑下车，去前面看到底什么情况。 　　“前面出车祸了！我女儿还要高考！” 　　“我儿子也是啊，快点打110。” 　　大家慌乱的打110，不少车辆选择改道绕行，车祸遇到急事，堵车气氛都变得急躁起来。 　　江岳看时间，幸好他们出门早，不会耽误考试。 　　他说：“这里离考场还有十分钟车，等交警维持秩序，我们慢慢开过去也来得及。” 　　江岳话音刚落，沈明洲就听到了交警的鸣笛声。 　　呜啦呜啦的长鸣，一列车队赶到。 　　不止有交警，还有消防车、救护车。 　　看起来，他们的出动并不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很可能是因为远方的巨响。 　　因为车祸，所有车辆都堵在了这条道上。 　　交警下车奔跑到前方进行指挥疏导，火速将事故车辆移动到了其他区域，等待处理。 　　因为有消防车和救护车，道路上的车辆都安静让道，目送他们响着长笛赶往相同的目的地。 　　有交警在，道路通行虽然缓慢，好歹是恢复了应有的秩序。 　　车辆缓缓向前，路过交警的时候，沈明洲从后座探头，问道。 　　“警察哥哥，那边这么大声出什么事了？” 　　“工业区出了一点小事故，你们是去高考的吧，待会出了环岛往沙滨路开，红桥路暂时封了。”交警神情凝重，还特地叮嘱他们，“今天都不要往工业区方向去，注意安全。” 　　“小事故？” 　　沈明洲皱起眉，他听到的那声巨响不是幻觉，工业区离他们的位置至少3公里，小事故弄不出这么大的动静。 　　也招不来这么多的消防、救护车。 　　沈明洲伸手打开了车内收音机。 　　早间交通广播虽然不会播报具体情况，但是会给出避让位置。 　　声音甜美的播音员，指明了工业区出现意外，请广大市民绕行，注意给救护车、警车、消防让开通道，争取救援时间。 　　这绝对不是什么小事故。 　　他们一路缓缓行驶，还要避让后续赶来的各类车辆。 　　沈明洲从未见过这么多的消防、救护车一起出动，以至于普通宁静的早晨都透露出一丝不安定的气息。 　　沈明洲忽然问：“外骨骼在高科吗？” 　　“在后备箱，老板说考完试……”江岳说完反应了过来，顿觉不好，“别别别！大佬！我去送，我送完你去考场，我马上把外骨骼送到工业区去。” 　　“现在去工业区。”沈明洲指了前方救护车的方向，“刚才的声音一定是爆炸，考试时间来得及，江岳跟上救护车！” 　　“大佬你要高考。”江岳后悔多嘴了。 　　虽然他毫不怀疑，如果他说外骨骼在高科，沈明洲也会打电话回去，然后暴露外骨骼在后备箱的事实。 　　但是，他仍旧试图说服这位面色凝重的大佬。 　　“警察消防都出动了，如果严重到需要部队出面，肯定会通知武警部队，那时候他们就有外骨骼了。” 　　沈明洲看到一辆一辆鸣笛车辆往工业区赶，并没有被江岳安慰道。 　　“外骨骼产量很少，附近武警部队不一定有分配。” 　　“可是我们也只有一件啊！”江岳傻了眼。 　　沈明洲严肃的说：“一件外骨骼可以起重机作用，如果爆炸导致伤者被困，配合蜻蜓的远红外定位，穿戴者能在不依赖外力情况下迅速救出伤患。” 　　“他们不一定分配有外骨骼，但是他们一定有蜻蜓！” 　　蜻蜓的产量远超外骨骼。 　　经过实践验证蜻蜓可靠性后，公安部采购数量增多，分配区域变广。 　　现在从他们面前开过去的消防车就有三辆，爆炸工业区必定会有蜻蜓协助救援。 　　他脑子里不是什么测试。 　　只想将外骨骼送到受灾现场，哪怕杯水车薪，能够起到作用才是他研发外骨骼的最终目的。 　　沈明洲叫江岳去工业区。 　　区区3公里距离，开车不过几分钟，江岳握紧方向盘却格外挣扎。 　　“大佬，你去工业区耽误了高考，老板会杀了我的！” 　　沈明洲反驳迅速，“你不让我去工业区，耽误了救援，你会被我们联手一起打死！” 　　江岳目瞪口呆，左右都是一个死，居然只有单打和双打的区别。 　　命好苦。 　　“我们只送外骨骼！”江岳调转方向，进了工业区的车道，做出痛苦的妥协，“送完我们去考场！” 第74章 　　工业区一路上都是折返的车辆。 　　偶尔会有响着长鸣的救护消防从沈明洲他们车辆的后面开来。 　　越靠近目的地，车辆越多，不少私家车停在宽阔的车道旁，忧心忡忡的看着这些车往里开。 　　浓烟、火焰，爆炸工厂波及范围广，沿途已经有救护车开始转移受伤人员。 　　在灾难区站有警察维持秩序位置，已经有了不少媒体。 　　“现在为您实时转播工厂爆炸救援情况。” 　　“——里面消防官兵和医护人员正在转移伤员，火势已经得到了控制。” 　　“爆炸情况不明……初步判定是火灾导致内部出现爆炸……” 　　新闻转播媒体跑得极快。 　　周围还有不少举着手机录像、拍照的围观群众。 　　沈明洲一抬头，就能见到工厂浓烟滚滚，猩红的火舌冲天，天空都熏成了灰黑，已经辨别不出周围楼层是烧黑的还是本来就是黑色。 　　火势引发的爆炸，以至于附近厂房楼栋都受到了波及，陆陆续续有先到的医护车，调头驶出工业区。 　　江岳刚刚靠边停车，沈明洲立刻跳下来打开后备箱。 　　装载有外骨骼的箱子很沉，还好下方装有滚轮。 　　他取出来，一路拖着跑向拦截媒体的警察方向，江岳叫都叫不住。 　　沈明洲拖着大箱子，挤进了一群群围在临时设卡点的人群，问道：“有没有消防或者武警，我们有一套外骨骼！” 　　维持秩序的警察脸色凝重，并没有反应过来外骨骼是什么，“消防已经在救火，大家稍安勿躁，尽快离开。” 　　“外骨骼！我有外骨骼！” 　　沈明洲的喊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时之间忙碌于采访的媒体，和周围探看的民众，都向他投来视线。 　　沈明洲将箱子拖到警察面前，说道：“我有一套外骨骼，可以帮助消防或者武警清除现场障碍物。” 　　他将箱子往前推，“你帮我给他们都行。” 　　爆炸现场危险无比，在警察看来，沈明洲只是一个陌生少年。 　　“里面不能进去，我们也不会送任何东西进去！” 　　谁也不知道这样陌生人送来的箱子会不会有危险物品！ 　　沈明洲明白他们的顾虑，他马上原地放平箱子，将漆黑整齐的一套穿戴式外骨骼拿出来，抱在怀里向警察示意。 　　“它可以承受100公斤负重，让消防立刻搬开重物或者塌陷的墙面。如果里面已经出现垮塌，还有伤员被困的话，它重机更灵活！” 　　沈明洲的话在这样的灾难现场极具煽动力，大部分人只在电视上、新闻里见过外骨骼的模样。 　　他说完这段话，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外骨骼身上。 　　“外骨骼不是交给部队的东西吗？” 　　“为什么会派个小孩来送外骨骼。” 　　议论声说出了大部分的疑问。 　　警察视线扫过那套像极了电视上外骨骼的服装，漆黑的服装没有藏有任何的机械，更不可能有危险爆炸品，像是一件普通的安全防护服。 　　他犹豫片刻，立刻对讲机联络道：“一队一队，有人说送了一件外骨骼，是否放行？” 　　“外骨骼？放行放行！”对讲机的声音大声又清晰。 　　得到许可，沈明洲在守卫缺口里冲了进去。 　　江岳跟在身后，随时看着时间。 　　工业区距离考场十分钟车程，送完外骨骼一定能赶上。 　　拍照、录像追着沈明洲的身影，目送他抱着外骨骼往里跑。 　　沈明洲还没能走到救灾人员最密集的地方，身穿消防服的人跑了过来。 　　“武警来了吗？！外骨骼在哪儿？” 　　跑过来的人，声嘶力竭，脸上还戴着灰黑，“里面墙塌了，困了三个人！” 　　“我有外骨骼！可以抬开倒塌的墙面，给我一个消防员！” 　　沈明洲大声回应他。 　　来的消防队长一愣，他等的是武警外骨骼部队，或者来一群武警和起重机也行。 　　面前这个小孩子，却说他带了外骨骼。 　　“你谁？”他不得不打量着沈明洲手上的漆黑安全服，问道。 　　沈明洲说：“我是外骨骼的研究员，我叫沈明洲！” 　　别的研究员名字，消防可能没听过。 　　沈明洲三个字，他们太熟悉了。 　　蜻蜓落在消防队手上开始，大队上下都关注着这个天赋异禀的少年，为他的一举一动而欣喜。 　　因为他的蜻蜓帮助他们成功判断每一次火场情况。 　　现在，见到了本人，消防队长可以说毫不迟疑的扬起了手。 　　“走，我给你一个消防员。” 　　消防人手不够，场面混乱无比。 　　厂房外能看到火焰冲天，仅仅能够控制住火势不要继续扩大，距离熄灭还有很久。 　　各种对讲、喊话都在支援整个灭火行动。 　　四处都是奔走的医护人员，接过工厂送出来的伤患，紧急撤出现场。 　　消防全员都在忙于灭火，工厂突然的爆炸导致受伤的人不在少数。 　　沈明洲的外骨骼火速交给了一名消防员。 　　对方训练有素的脱下厚重安全服，穿上外骨骼的动作慌乱中透着沉稳。 　　“戴好安全帽，外骨骼全身防火但是你也要注意安全。特别是伸手搬动墙面或者障碍物，一定不能用蛮力！” 　　外骨骼智能识别非常快，沈明洲仍然将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告知消防，“外骨骼施力位置在脚踝、腿窝、腰部、两肩、双臂和手掌。它能够识别你的意图提供强大的助推力，你不要抗拒他。” 　　说完，沈明洲指了指外骨骼胸前装置，“在你感到任何不适的时候按下这个按钮，外骨骼就会缓缓卸除助推力。” 　　他紧张的看着消防员现场测试外骨骼。 　　虽然第三代智能外骨骼不需要穿戴者进行长期穿着训练，但是突如其来的助推力很可能让穿戴者感到不适应。 　　但是，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没有时间让穿戴者调整感官了。 　　几乎在简单活动四肢，确保外骨骼运作正常之后，消防员就要出发。 　　”我会全程指导你，有任何问题立刻告诉我。”沈明洲难得语气凝重紧张。 　　他转头冲着蜻蜓操控员说：“蜻蜓跟着他，给他一套无线通讯。” 　　沈明洲年轻，声音却沉稳指挥着现场的消防给予外骨骼穿戴者协助。 　　他是唯一懂得外骨骼性能的人，当前的情况容不得消防去顾虑什么。 　　三条性命被困，哪怕有一丝希望，他们都愿意交由沈明洲调配蜻蜓，指挥消防员进现场施救。 　　只有一件外骨骼，他们只想尽快救出伤患。 　　沈明洲操控起蜻蜓，跟随着消防员进入了坍塌区域，在无法排除是否存在爆炸物的情况下，消防员即使身穿外骨骼，也是冒着生命危险冲进重灾区。 　　蜻蜓给出的画面，凝重而清晰。 　　塌陷的仓库矮墙，倾斜卡出了一片三角安全区，待在下面的受困者并不安全。 　　沈明洲戴着通讯设备，慢慢告诉消防员，“你面前的塌陷墙成大约45°倾斜角，我建议，你从下方进行施力，给出下方空档，让其他人员从下方救人。” 　　如果有两个外骨骼、或者更多外骨骼，他们完全可以抬起这面墙。 　　现在，45°安全斜面，只能让消防员推开缝隙。 　　就算墙面是碎了，也比待在墙下安全！ 　　消防员收到指使，略微蹲下，扶住了垮塌墙角。 　　“你慢慢施力，不能急，感受到手掌和手臂传输的助推力，你要借助外骨骼的力量。” 　　沈明洲的声音沉稳冷静，即使眉头紧皱，指挥消防员缓慢施加力度。 　　“墙壁动了，慢慢推，下面的支撑点撑得住！” 　　不能急，要慢。 　　外骨骼只是一层包裹在肉身上的机器，它依靠动作意图提供相应助推力，沈明洲语气冷静的告诉对方，慢慢推，慢慢来，唯恐消防员因为施救，受到伤害。 　　外骨骼是为了减少救援伤亡的。 　　他不希望它成为加害物。 　　“腿部、腰部、手掌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受伤？”沈明洲不断询问，确定对方状态。 　　“我很好，没问题。” 　　消防语气轻松，甚至还能困惑的问道：“我感觉没用什么力，墙面真的在动吗？” 　　“在动，在动！”沈明洲利用蜻蜓降低位置，看到了墙下露出的大片缝隙，“你慢慢将墙面抬到半米……可以了，保持住，其他人可以进去救人了！” 　　跟随在外骨骼穿戴者身后的救护人员、消防、警察，迅速通过外骨骼支撑起来的半米空间，将惨烈的受困伤患拖拽了出去。 　　立刻送上担架，往救护车送。 　　完成了这项工作，沈明洲悬吊的心也放了下来。 　　“你可以慢慢放下墙，动静不要太大。” 　　消防员训练有素，哪怕第一次使用外骨骼，都能顺利响应他的要求。 　　当那位穿着漆黑外骨骼的消防员，离开爆炸区域之后，沈明洲终于松了一口气。 　　外骨骼没问题，没有失控，运转良好。 　　倒塌的墙面材质脆弱，有支撑点、有倾斜角度，即使重量远超过外骨骼极限，也能借助推力缓缓抬出救援缝隙。 　　他摘掉通讯耳麦，身边都是吵杂混乱的呼唤。 　　“重伤上救护车！” 　　“轻伤尽量去稍远的医院！” 　　不少陌生的居民见到如此惨重的场景，都向伤者伸出了援手，“我们送他去医院，你们去送重伤员！” 　　沈明洲听得头晕脑胀，消防员出来了，他果断过去测试外骨骼情况。 　　中枢系统正常。 　　助推数据显示正常。 　　唯一的窄小显示屏里给出的示意，令他松了一口气。 　　沈明洲说：“没问题，如果你穿着没有任何不适，可以继续进行救援。” 　　目睹一切的消防队长，像震惊蜻蜓作用一样，震惊外骨骼的力量。 　　徒手推动墙面，一人顶过去十个人。 　　他真诚的问道：“这件衣服这么厉害，什么时候才能分配到消防人手一件啊？” 　　“这得根据生产线的产量决定，应该快了。”沈明洲估算了一下第二批外骨骼出厂时间，“一年内，至少可以保证全国分配一千五百件。” 　　一千五百件对于全国消防、武警来说，杯水车薪。 　　但是能够看到希望，消防队长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一千五百件，就算没法配给我们，都配给武警也行，他们应该快到了。” 　　受困伤患救出来两分钟后，武警终于赶到，还带来了三位身穿外骨骼经过训练的战士，和两架蜻蜓。 　　眼见火势渐渐变小，场面逐渐得到了控制，外骨骼也有了专业的穿戴者出场，江岳立刻开口劝道：“大佬，赶紧走，现在去考场还来得及。” 　　沈明洲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开考了，“不去了吧，火还没灭，我再看看外骨骼的各项数据——” 　　“不行！”江岳真的急了，“开考十五分钟之内都能去，我们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他们人都救出来了，只剩灭火排爆了，你还测什么数据啊！” 　　“什么十五分钟？”消防队长在敏感日子听到敏感时间，皱眉看过来。 　　江岳告状似的说道：“今天他高考！” 　　“你高考？！”消防队的人都是一脸诧异的看向沈明洲。 　　熟悉蜻蜓，了解过外骨骼的人员，被灾难炸蒙了的思绪忽然清明。 　　对，今天高考。 　　沈明洲还是个学生。 　　消防队长马上将两个人往外推，还跟外面维持秩序的警察说：“快，你们赶紧开警车送送这两个人，他们高考！” 　　“一路鸣笛去考场！这样快！” 　　沈明洲和江岳被打包送上警车。 　　终于亲身感受到高考期间警察送人的保留节目。 　　沈明洲实时听着警车上对讲机传来的火场讯息。 　　江岳却一直看着时间，痛苦不堪。 　　都开考了，大佬却从容淡定丝毫不慌，做足了缺考准备。 　　指导消防员穿着外骨骼，再加救援过程紧张。 　　江岳亲眼看到伤患双腿压在墙下的惨烈热成像。 　　灾难近在眼前，他怎么急也不能吭声，还听到沈明洲指导消防员“慢点，慢慢推”。 　　还有有警车鸣笛开道。 　　他们一路往前，只要不堵车—— 　　警车放低速度，送他们前行的警察皱眉停车。 　　“又出车祸？” 　　江岳：艹！ 　　警察赶紧下去，招呼到前面处理事故的交警，“快点，兄弟，这里有个高考生，他刚刚帮忙救过人，现在高考要迟到了！” 　　最后，沈明洲是坐着交警拉风的摩托，一路鸣笛到的考场。 　　车子一停，沈明洲吸引了不少家长好奇的目光。 　　“又有孩子迟到啊，这次过点了呀。” 　　“年年都有迟到的，今年这小孩估计得重考了。” 　　沈明洲谢过交警，正要进考场，维持考场秩序的警卫人员却遗憾的告诉他，“同学，已经开考二十分钟了，不能进入考场了。” 　　交警无奈的跟警卫交涉，说道：“刚才工厂区爆炸，这个孩子进厂区救人了，能不能通融一下，放他进去。” 　　“这个是规定啊……”警卫一脸为难。 　　他没有破例的权限，哪怕放人进去，里面受过培训的监考老师，恐怕也不会让孩子坐进考场。 　　守在学校门外，准备蹲点大新闻的记者，瞬间认出了沈明洲。 　　他衣服有点儿脏，交警的话也清晰。 　　记者立刻就能联想到今早最大的新闻事件，立刻跑了过来。 　　“刚才工厂爆炸，他去救援了吗？”记者的话筒伸向交警，“请你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交警只是传递了警察告诉他的讯息，他也只能如实的转告记者。 　　“这位同学去工厂区协助救援行动，耽误了赶过来的时间。” 　　摄影师听到之后，立刻兴奋的录下了这段讲话。 　　沈明洲见围观来的媒体变多，他跟警卫点点头，“那我下午再来。”丝毫没有留恋，转身就要走。 　　可是，收到了劲爆消息的媒体，怎么会轻松让他离开。 　　“沈明洲、沈明洲听说你去参加救援了。” 　　“因为救援错过了考试，沈明洲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沈明洲，说两句吧！” 　　他的形象不算优雅，还有火场带出来的灰黑，带着手掌随意抹出的浅灰尘痕。 　　有些狼狈，累得笑不出来。 　　比起说什么我想考试的话，他更想找张床好好的躺下休息。 　　沈明洲看着无数话筒、手机、录像机，勉强扯出个笑，语气平静的说道：“预祝各位考生们取得好成绩，金榜题名。” 　　沈明洲语文不好，长时间没学，好不容易复习这么久，临到门口，出意外缺了考，江岳收到电话，急匆匆的赶到沈明洲身边，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想哭。 　　“……你别这样。”沈明洲诧异的看江岳委屈巴巴的样子，“我没关系。” 　　“大佬你准备了那么久呢！” 　　作文都写了十几篇，背完了古诗词。 　　江岳考前给他估分，觉得沈明洲至少能拿135+，绝对不会给其他科目拖后腿。 　　“反正我也不是为了读大学参加高考的。” 　　沈明洲坐上江岳开回来接他的车，说道：“你送我回去洗个澡吧，下午考数学了。” 　　开考后的考场是压抑冷静的象牙塔。 　　塔外全是震撼消息连续不断的冲击着围观者的神经。 　　——“6.7”工厂爆炸事故，中央当即表示严查严办。 　　——高考学生寒窗苦读一决胜负。 　　——沈明洲错过语文考试，遗憾而归。 　　舆论都炸了，微博都瘫了，抖音快手短视频到处都是。 　　所有人都无法把这位要用高考证明自己的天才，和“6.7”大爆炸事件联系在一起。 　　“他去干什么，他只是一个学生能做什么？” 　　“送外骨骼！” 　　网络信息传播迅速，灾难现场录下来的沈明洲，身影清晰无比。 　　除了新闻台的临时播报，还有周围民众的录像拍摄。 　　他抱着一套黑色外骨骼冲进火场，不久，就陆陆续续送出来了三位重伤幸存者。 　　他们是被倒塌的仓库矮墙压在灾难现场的。 　　其中一人腿骨粉碎，另外两人严重砸伤。 　　再耽误下去，可能性命不保。 　　但是有了沈明洲送来的外骨骼，消防人员可以凭一己之力，徒手推开重压墙面，成功救出三名被困重伤伤员。 　　真正的灾难面前，活在幸福之中的网民，才意识到这些数量稀少的装备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 　　沈明洲一身白色衬衫在工厂附近出现。 　　不合时宜，却醒目亮眼。 　　仿佛带着希望的光辉，有条不紊的指挥着消防员展开救援行动。 　　任何在网上搜索爆炸事件信息的网民，都能见到沈明洲站在考场外准备离开的身影。 　　他的白色衬衫有不少脏痕，脸颊都有火场飘洒出来的烧灼浅灰。 　　眼神清凉，声音沙哑。 　　——预祝各位考生们取得好成绩，金榜题名。 　　他也是考生，却不能进考场！ 　　“特殊情况迟到让他考场怎么了，人家是去救灾啊。” 　　“迟到十五分钟是高考规定……”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为了救人耽误时间，我觉得可以放他进去！” 　　网络一直愤慨，惋惜，他们期待一晚上的天才高考，谁知道第一天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6.7”爆炸事件逐渐发布人员伤亡情况，沉重的气氛里，协助救援的好学生却错失了高考，令围观群众觉得痛心不已。 　　#给他一次考试机会#的话题刷了起来，悲天悯人之心随着无数点燃的蜡烛灼灼燃烧。 　　网络都在为“6.7”事件祈福，火速收到消息的各大高校，立刻在微博上做出了重要表态。 　　——灾难无情，人有情。我校愿意免试录取沈明洲同学，并提供全额奖学金，以资鼓励。 　　——沈明洲同学在这次事件中，表现出中国少年的铮铮铁骨，我们热烈欢迎他就读我校。 　　重本985、211大学在微博上发声，猛吸了一波民众好感度。 　　只有少部分人还停不了冷嘲热讽。 　　‘人家是天才，根本不用考试，学校都憋着一口气想招揽他呢！你们在这儿跟风瞎惋惜个什么劲儿？” 　　这次，冷嘲热讽受到了广大网友一致鄙视，“沈明洲手上有行星奖，全球唯一，专利满身！我们不知道他能特招吗？重要的是考试机会而不是特招！guna！” 　　下午，沈明洲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他终于提前进了考场，写完了数学。 　　作为考场第一个交卷出来的学生，围上来关心的媒体，问的却不是他的考试发挥。 　　“沈明洲，已经有六所高校公开表示愿意特招你，你会接受吗？” 　　“这次见义勇为的行动，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如果给你一次重考机会，你愿不愿意？” 　　媒体们问题一个接一个。 　　然而，沈明洲一个问题都不想答，在江岳护送下上车。 　　车子发动，突然有个记者扬声问道：“沈明洲，你数学考得怎么样？” 　　沈明洲升起的车窗，卡在半空，露出他弯弯满含笑意的双眼，“数学？我考得挺好的。” 第75章 　　天才自信，传到网络只需几秒。 　　早上沈明洲错失高考，狼狈的姿态让人心疼。 　　下午沈明洲考完数学，轻松愉悦的状态叫人更加怜爱。 　　网民长吁短叹，震撼于他临危不惧，还有心情继续参加高考的平静沉稳之中。 　　看看，什么叫天才？ 　　就是在这种时候还能面对镜头笑得出来！ 　　沈明洲自信的采访回应传播得到处都是，网民朋友在爆炸事故的沉重通报和伤亡统计里，总算是能够喘口气了。 　　“6.7”工厂火灾爆炸事故伤亡惨重，哪怕拥有外骨骼、蜻蜓这么先进的救援科技，也无法阻止火灾和爆炸无情夺去人们的生命。 　　祝福高考顺利，点蜡灾难无情，人生中最大的两件事混杂在一起，网民们总会自发的关注起沈明洲的动向。 　　天才没有语文，还有数学和英语理综。 　　在浩浩荡荡的祝福语、祈福中，出现了不少自发祝愿沈明洲接下来科目考试顺利的声音。 　　网络已经将整个事件轮了一圈，邵炼的联络电话，直到晚上才打过来。 　　“对不起。”邵炼默默叹息，“我该陪着你的。” 　　沈明洲接到电话，听出了他声音里的疲惫，于是，沈明洲笑了笑说道：“陪我一起去现场，顺便给外骨骼再改一套算法，让消防员变成超人？” 　　邵炼笑声低沉，并不轻快，“你如果还想考语文，我能想办法叫教育部安排你单独考一次，他们有备份试卷的。” 　　“不要。”沈明洲考完数学，浑身舒畅，“语文没分就没分吧。” 　　邵炼却说：“可我不希望你的努力白费。” 　　沈明洲的语文不好，邵炼清楚。 　　但是这孩子短时间里，做了无数模拟试卷，寻找阅读理解规律，写了十几篇作文，背了不少古诗词。 　　高考要求学生掌握的语文知识点，沈明洲慢慢找出来补完。 　　笨拙得不像沈明洲会做的事情，又勤奋得可爱。 　　他不想一个“缺考”，给沈明洲留下遗憾。 　　得知了邵炼的想法，沈明洲歪着头躺倒在床上，捏着电话诧异道：“我不遗憾啊。” 　　“高考是为了检验我们的学习成果，我觉得自己收获满满，不需要分数来证明了。” 　　邵炼问：“那你跟我说说收获？” 　　瞬间，沈明洲眼前浮现出白纸黑字的阅读理解——请详细描述自己的收获。 　　以至于他默默拿开电话，凝视手机屏幕上的“邵老板”三个字，怀疑他被语文老师夺舍。 　　“明洲？”邵炼那边感受到了沉默，出声表达困惑。 　　“收获……”沈明洲仰面盯着天花板，无奈的捋过额发，神情烦恼的说道，“语文，让我认识到文字和语言的表达是理解这个世界喜怒哀乐的方式，我可以通过一段话、一个词、一个标点，感受到五彩斑斓的情感，这些情感，是单纯的考试分数换不来的！可以了吧邵老师！” 　　邵炼在电话那边笑，“回答满分，沈同学。” 　　沈明洲握着电话在床上翻滚，嘴角勾起愉快的笑，语调悠闲的说道：“不用担心了，我真的不遗憾。你说你们一个个的，都希望我全科考满分，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 　　其他科目，他拿满分不是难事。 　　语文？杀了他吧。 　　“我真心实意不想考语文了，放弃你们不切实际的满分幻想，绕过我这个明天还要写英语和理综试卷的孩子吧。” 　　他发出饶了孩子的请求，邵炼完完全全感受到了沈明洲的心情。 　　准备过，努力过，临场了不用考试反而轻松许多。 　　“不想考就算了，尊重你的意见。” 　　沈明洲的任何选择，即使反复无常，邵炼都会义无反顾的支持。 　　但是，他手上那么多的作文，他甚至还考虑着等高考结束，托人找关系把沈明洲的考试试卷稍出来装裱收藏的。 　　缺了语文，似乎有点儿可惜。 　　毕竟，孩子这辈子，只会参加一次这样全国性的大型活动。 　　邵炼心里略微失落，好像自家大宝贝成长记录里少了一朵小红花似的。 　　他问：“等我忙完回来，能看到你写的作文吗？” 　　邵炼念念不忘沈明洲的作文。 　　沈明洲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这都高考完了，你还要看我写作文？” 　　要知道他可是连论文都懒得写的那种！ 　　能一鼓作气写了十几篇抒情、排比、歌颂、肉麻的作文，已经宇宙无敌史诗级了不起了！ 　　“还差高考的那一篇。”邵炼数得清清楚楚，“少一篇我觉得展柜空落落的。” 　　空个P！ 　　沈明洲握着电话翻身坐下起来，盯着面前塞满了证书奖杯作文装裱框的展柜，很想随手拍照让老父亲清醒一下。 　　展柜都要爆了！ 　　然而，那边全然无视沈明洲的沉默，说道：“我今天心神不灵，昨晚到现在没睡，谁知道出了这种事情，我都想什么都不管的回来了。” 　　“你那边没事吧？”沈明洲终于问道。 　　邵炼临时出走，他能听出电话里低沉颓靡的腔调。 　　这人一定熬了夜，眼神猩红靠烟提神，困得要死却皱着眉凶恶无比的盯紧了屏幕，充斥着全世界一起毁灭算了的暴躁。 　　“如果你把作文写给我，我就没事。” 　　威胁。 　　这一定是威胁！ 　　沈明洲挂了电话，翻身下床，捏着手机在宿舍里走来走去。 　　书桌还摆放着语文参考书，试卷，作文纸。 　　纸上方格一字一框，仿佛立下了一个规矩，要人行得端坐得直。 　　给邵炼写作文？做梦！ 　　他绝对不信一篇作文还能左右邵炼正在干的机密大事。 　　这家伙太狡猾了，没考虑过他明天还有两场考试孤独可怜又无助吗？ 　　像邵炼这样的行为，发到网上都是会被网民朋友抨击丧心病狂没有人性的！ 　　沈明洲盯着作文纸，强烈谴责邵炼不负责任的态度。 　　最终皱眉坐下，点开微信戳了江岳头像。 　　沈明洲：今年作文题目是什么？” 　　江岳不敢提任何关于语文考试的信息，见到沈明洲主动询问，他犹豫许久，聊天窗口上“正在输入”跳了又跳。 　　终于弹出了回复。 　　江岳：……《敬畏生命》 　　霍哲思跟邵炼接触许多年，习惯了他沉迷研究和漫不经心思考问题的样子，还第一次见到他急切。 　　跟研究里迸发的暴躁情绪不同，他的所有动作、计划，都透着一种恨不得立刻完成任务离开的急切。 　　“因为你家小朋友？” 　　“当然。”邵炼手速没有放缓，打电话耽误的时间，必须用更快的速度弥补回来。 　　霍哲思负责保卫邵炼安全，也包括查看邵炼手机一切往来信息，监听他的所有交流电话。 　　刚才，邵炼幼稚得令人侧目的话，简直令霍哲思想用生理盐水洗耳。 　　他知道邵炼和沈明洲关系好。 　　但这种傻爸爸一定要好儿子写作文的对话，霍哲思……想不通。 　　无论身边的人能不能想通，邵炼都没有分神。 　　凌晨赶到现场，连续破解四十多个小时，离目标越来越接近，他却没有任何欣喜。 　　只想赶紧干完，收工回家。 　　当他的进展告一段落，内部文件露出冰山一角的时候，整个现场井然有序的安排对接，进入下一个阶段的解密准备。 　　“休息一下吧。”霍哲思佩服邵炼，仍旧怕他扛不住。 　　“不了，这边的通讯信号短暂，抓紧时间解决掉对方，我也好早点走。” 　　言语行动里只有“我要走”“我想走”的欲望。 　　霍哲思觉得，这一定不是他曾经认识的邵炼，更像是上班族魂穿。 　　他不得不递出手机，告诉这位归心似箭的邵同志，“他发来的，你看看。” 　　那是两张照片，洁白作文纸上，笔锋遒劲潇洒的字迹熟悉无比，是沈明洲亲自写的作文。 　　邵炼脑海里回荡的各种算法编码程序消失得一干二净。 　　只有眼前的作文，还有沈明洲一撇一捺的字迹。 　　那些真情实意的感慨，不再是单纯的写作手法，仿佛一字一句的剖开了沈明洲鲜红的心脏，在纸面上展现出一颗赤诚的心。 　　他看完，露出一个欣慰的笑，随手将作文发布了出去。 　　“这就随随便便发到网上去？”霍哲思被他的行为惊到了。 　　他还以为邵炼的内敛性格，不屑于向愚蠢的人类展示自己的心头好呢。 　　邵炼没答，懒得答。 　　他发完作文，给沈明洲写了一句：沈同学，作文写得很好，我给满分，晚安。 　　然后，他将手机扔给了霍哲思。 　　“我明天就能解决外面这一层防护，你们要的东西到手，派车送我回去。” 　　加密算法有多复杂，霍哲思不懂，但是邵炼忙碌四十多小时才解出第一层，想明天解完全部加密信息，简直是神仙行为！ 　　“你是要不眠不休？！” 　　“睡觉也睡不安稳。”邵炼皱着眉，盯着屏幕，“做完赶紧走，我急着回家。” 　　活像一个恋家老人。 　　沈明洲沉寂已久的微博，又发布了新的信息。 　　在他的荣誉证书下方，等待许久的网民，恨不得扑上去安慰这位因为救援缺考的好少年。 　　谁知道，两张照片，拍的是他写的高考作文。 　　《敬畏生命》 　　字迹潇洒遒劲，卷面漂亮整洁。 　　他说：“我所坚持的道路，是为了创造更加坦荡光明的未来，是为了维护生命最为美好纯粹的模样。” 　　他说：“敬畏生命，热爱生命，守护生命，让科技成为人类进步发展的力量。” 　　洋洋洒洒八百字，写尽了沈明洲的选择。 　　他没有一个字说“放弃语文考试，选择救援，我不后悔”，所有读过作文的人，都能直白的感受到字里行间的赤诚。 　　不止是高考，他可以为拯救更多人的性命，做出坚定的选择。 　　就像他创造蜻蜓，做出外骨骼一样，深受医疗系统的启发，走上了正确的道路，从不在意外界的诋毁、谩骂、质疑。 　　只顾着沉默前行，从未后悔。 　　微博评论熙熙攘攘，挤满了前来观看的网民。 　　“我、我看得想哭怎么回事？” 　　“因为最近的事情太压抑了，他这篇作文让我觉得，世界有他真好。” 　　“行星奖没有颁错人，代表人类生命延续和自强不息的获奖者，在这里！” 　　“6.7”工厂爆炸事故，令网络气氛沉闷。 　　然而沉闷之中，传出了沈明洲作文的消息，出现了不少第一次赶到沈明洲微博的陌生人。 　　他们读完作文，只觉得这篇文章没有什么华丽动人的写作技巧，却朴实得叫人热泪盈眶。 　　在爆炸事故发生不到一天时间里，他们已经见到了无数死亡和受伤数字。 　　和平年代，伤亡触动人心。 　　那些统计不是什么单纯数字，而是鲜活的生命与世长辞。 　　《敬畏生命》的出现，仿佛在黑暗里亮起了一束光。 　　他不仅仅是用笔写出了心里的期望，也用行动践行着他的每一句话。 　　不少人感慨道：我们还有这样的孩子，因为救援错过高考，仍旧能写出感动人心的篇章。 　　微博转发评论极具攀升，不少网络媒体也在转发、点评沈明洲的作文。 　　“我如果是阅卷老师，我要给他满分！” 　　“孩子写得太好了，阅卷老师看到一定会给满分。” 　　“满分啊！言行一致，我相信他能够拿到满分！” 　　一次次转发，都说着“我是阅卷老师，我要给他满分”。 　　网络没有高考阅卷组，却有无数阅卷人给他打分。 　　时间在议论、叹息、感动里划过。 　　当晨光熹微，高考第二天来临的时候，中央级日报刊发评论员文章—— 　　《人民是阅卷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句是：“技术既是人类自身的力量，也是人类自我毁灭的力量。” 　　第二句是：“时代是出卷人，我们是答卷人，人民是阅卷人。” 第76章 　　日报在持续刊发报道“6.7”工厂火灾爆炸事故的版面里，给沈明洲留出了醒目的位置。 　　一篇《人民是阅卷人》的时事评论，讲述了火灾爆炸事故里出生入死的消防警察武警，讲述了枉顾生产安全导致事故发生的工厂负责人。 　　讲述了即将高考却依然进入事故现场的沈明洲。 　　作为心系人民的报纸，在这样微博纷纷群起转发表达着相同意见的时候，为人数众多的阅卷人们做出了最有分量的总结。 　　他的身影没有出现在考场上，却出现在‘6.7’的时代答卷上。 　　而密切关注高考，关注事故的人民群众，成为真正的阅卷人，为沈明洲书写这份人生答卷给出了鲜红的满分。 　　日报刊发，网络转发，传到所有人的眼前，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 　　在大众眼里高高在上，只会评论过时网络现象的日报，在这次事件里响应格外迅速。 　　昨天，网民还在为了沈明洲失去语文考试机会惋惜。 　　今天，见到了评论员文章，他们心里都是感慨。 　　人的一生都在等待认可，比起这份评述里所说的时代答卷，考场上做出正确题目得到的分数又有什么要紧？ 　　一个不再需要数字来衡量的学生，他的行为已经足够获得满分。 　　网络还在为一篇分量极重的评论感叹，沈明洲已经做完了理综试卷。 　　匆匆交卷的沈明洲，满脑子想着解决了高考，是先去部队了解外骨骼使用情况，还是去消防问问有没有新的救援需求。 　　周围传来的所有信息，都标志着这次事故损失惨重。 　　工厂火灾、爆炸引发的伤亡数量，触目惊心。 　　连带着考场来来去去的学生，神色都透着凝重。 　　安全是重中之重，沈明洲的思路一直在医疗系统上打转，这时候才发现，智慧城市多么重要。 　　智慧城市拥有的智能检测和调配能力，可以监控城市内部的一切设施楼宇，是否存在安全隐患，实时传输安全信息，调度城市资源和救援力量。 　　最理想的智慧城市，能够在类似灾难发生之前，扑灭隐患的苗头。 　　沈明洲正思考着智慧城市必要性，考场外静待许久的记者涌了上来。 　　“沈明洲，今天日报发表评论员文章，对你进行点名表扬请问你有什么想说的？” 　　“请问你高考结束之后有什么新的研发规划吗？” 　　“如果政府要对你的行为进行表彰，你会接受他们的颁奖么？” 　　“你觉得今天的理综考试难度怎么样？” 　　理综在沈明洲心里，远远比不上数学的重量。 　　因为太基础，太简单，他心思都在智慧城市上，所以，记者们故技重施，也没能从沉默的沈明洲口中套出半句话。 　　江岳努力用自己单薄的身躯，给大佬开道。 　　终于把沈明洲护送上车。 　　沈明洲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机会享受到媒体围追阻截的待遇。 　　周围的闪光灯和摄像镜头一路涌过来，他实在是无法适应。 　　直到车子开走，沈明洲才问道：“日报发了什么文章？” 　　江岳守在考场门外，听到消息就去买了一份报纸。 　　他激动的将评论文章那一页翻开，递给沈明洲，“大佬！中央都夸你呢！” 　　评论员文章标准而清晰的印刷在报纸上，“沈明洲”三个字出现在文章之中，字里行间尽是表扬。 　　读完全文，沈明洲盯着“敬畏生命，警钟长鸣”八个字叹息。 　　江岳等着看沈明洲兴奋激动，随时要跟老板汇报呢，他一叹息，江岳都愣了。 　　“怎么了大佬？”江岳小心翼翼的问。 　　沈明洲将报纸叠起来，首页鲜红题字像极了冲天火焰，灼灼其华。 　　他说：“没事。” 　　对他而言，沈明洲宁愿没有发生过这起事故，没有这样的夸奖。 　　因为他获得的表扬，建立在数十位普通人伤亡之上，读起文章都觉得沉重。 　　里面写的是夸奖，是赞许，也是灾难无情人命关天的无奈。 　　沈明洲抬手撑在车窗框上，视线看向白云蓝天。 　　“邵炼可能会把这份报纸裱起来。” 　　他想起了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勾起一个浅淡的笑。 　　“我想他了。” 　　邵炼的手机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回程路上补眠。 　　长途颠簸的后座车厢并不能让人睡得安稳，他依然累得眉头紧皱，抓紧一切时间补回过去的两天睡眠。 　　霍哲思看到沈明洲发来的消息，未免觉得小孩子太腻歪了。 　　严格来说，邵炼又不是他爸，也不是他哥，昨晚还长篇大论聊过天，24小时没过，突然来一句“我想你了”，实在令常人难以理解。 　　他转头看向后座熟睡的邵炼。 　　短发凌乱，眉头皱起烦躁的褶，随着车辆颠簸，微微晃动。 　　远远都能看出邵炼灵魂里透着的疲倦。 　　以前邵炼不会这么熬。 　　准点睡觉，定时早起，天才作息规律得堪称实验室模板。 　　结果放回社会之后，抽烟喝酒说脏话熬夜通宵的不良生活习惯一点儿也没拉下，倒像是谪仙归于世俗似的，打定主意要抛弃过去的刻板标签，重活一次。 　　也只有出席商谈、采访，才会人模狗样穿上西装。 　　“霍队，马上进城了，我们往哪个方向开？”驾驶席的人问道。 　　“高科。”霍哲思转回头，见到高速上划过的指路牌，“就在武警总队对面。” 　　“几点了？” 　　邵炼声音低沉沙哑，刚从光怪陆离的梦里醒来，就听到了他们的话，寻声问道。 　　“一点半。”霍哲思看了一眼时间，“我们送你回高科，你好好休息吧。” 　　邵炼微眯着眼睛，受不了外面刺眼光线似的，抬手盖住了眼帘。 　　“我要去考场。” 　　“去什么考场，你都要猝死了。”霍哲思见不得他拼命往回赶着见沈明洲的模样。 　　邵炼视线瞥他，“你只是个司机，不能把我送到目的地，年底我考核你不称职，顺便叫上面给我换人。” 　　霍哲思当了多少年队长，地位史诗级暴跌，居然在邵炼这里沦落为司机。 　　他开口就想教训这家伙，忽然想起自己的年终绩效和仅有的工资，全都仰仗这位先生给个好评，顿时屈服在了恰饭的实现面前。 　　“行行行，你是老大，去考场！” 　　霍哲思气愤的将手机扔给邵炼，“你儿子说想你了！” 　　邵炼接过手机，沈明洲的信息清晰简短。 　　他家小朋友很少会说如此直白的话，想过回家，却很少想他。 　　邵炼抬手回了句“我也是”。 　　半晌，沈明洲那边跳出了“正在输入”，不一会儿发来了一张照片。 　　《人民是阅卷人》。 　　邵炼心头热血未凉，见到代表国家的日报对沈明洲的赞许，浑身都燃起了难耐的灼热，将身体和灵魂里疲倦烧得干干净净。 　　他当场就想、想…… 　　想把这份报纸裱起来，放在展览柜里，和沈明洲所有荣誉一起，合影留恋。 　　“还是先去高科吧。”邵炼捏着手机敲了敲霍哲思的椅背。 　　霍哲思：？ 　　“我要洗澡换衣服。”邵炼摸了摸冒出来的胡茬，“还得刮刮胡子。” 　　霍哲思：…… 　　大佬的心思真的变化无常。 　　高考最后一科英语，沈明洲恨不得闭眼做完所有题目。 　　却只能坐在座位，老老实实的听着英语对话，在漫长的停顿和空隙时间里，勾出听力的答案。 　　沈明洲交卷欲望无比强烈。 　　结束了听力考试，他下笔有神，答题迅猛。 　　监考老师还没下来巡视，他已经涂满了机读卡，随时做好交卷准备。 　　因为，邵炼终于回来了。 　　而且约好了要在考场外接他。 　　沈明洲做了不少智慧城市安全系统的规划，完美的将高科拥有的警务系统连接在一起。 　　医疗、警务、安全三位一体，贯通整座城市，从宏观的角度降低伤亡和意外。 　　仅仅是构想，都能激得他充满倾诉欲望。 　　特别是听到邵炼要回来的消息，沈明洲片刻都不想耽误。 　　哪怕英语对沈明洲来说满是语法陷阱，他仍是依照平时阅读英语论文、文献的语感，扫完题目就作答。 　　管它正确答案是A还是B，沈明洲写完英语作文直接上台。 　　在监考老师震惊的视线里潇洒离场。 　　沈明洲都不能像数学、理综一样，轻松估算出英语成绩。 　　但是他心情十分轻松。 　　走下教学楼台阶，脚步都是跳跃的。 　　他一路快步走出考场，远远就能见到邵炼的身影。 　　短袖衬衫，西装长裤，挺拔英俊的青年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邵炼！”沈明洲最后几步都是跑过去的。 　　他一出现，穷追不舍的媒体继续伸出了久等的话筒和镜头。 　　“沈明洲，请问你对这次高考——” 　　邵炼抬手就挡住了他们的镜头，嘴角微笑，视线冷漠无情带着威胁的意味。 　　“抱歉，我们赶时间。” 　　他高大的身躯直接阻断了记者的话语权。 　　邵炼可没有江岳那么无力，应对媒体的方法他太熟悉了。 　　上车关门，直接开走，媒体们连说完一句问话的机会都没有。 　　剩下全是邵记者的采访时间。 　　“考试感觉怎么样？难不难？” 　　沈明洲听完问话直笑，“你的腔调，跟刚才的媒体好像啊。” 　　他心头的沉闷、郁结一扫而空。 　　“媒体的问题你可以不回答，我的，你必须答。” 　　邵炼瞥他一眼，如果不是开车，沈明洲的短发就会被他揉成鸡窝。 　　沈明洲靠在副驾驶席上，认认真真回答道：“不难，还不错。我也算是完成了一项重大任务了。” 　　“那有没有什么打算？”邵炼的提问，完全记者化。 　　“有。”沈明洲凝视着他俊朗的侧脸，郑重的回答道，“我想尝试做一套安全系统。” 　　“能够预警火灾爆炸，保证城市居民和工人人身安全的那种系统，集成在智慧城市整体规划之中，实现一座智能城市应有的功能。” 　　——与医疗系统一起，建成没有伤亡，也没有痛苦的乌托邦。 　　大部分高考生结束了考试，都会开始享受人生中无忧无虑的假期。 　　哪怕是震惊全国的火灾爆炸，也无法阻挡学生们出游热情。 　　新闻、社交媒体，都在预警暑假高峰期，尽量错峰出行，注意旅游安全等等。 　　有了“6.7”火灾爆炸事故的前车之鉴，全国也轰轰烈烈开展了工厂安全突击巡视，各类汇报、通报、安全警示陆陆续续的出现在各类新闻媒体。 　　总的来说，任何灾祸都阻止不了高考结束后的狂欢。 　　然而，本该快乐休息的沈明洲，正拿着一叠“振兴·智慧城市”的资料，分析安全系统与医疗系统、警务系统融合的可能性。 　　王北壹主导的智慧城市，已经拥有了智能消防预警系统。 　　明火报警、浓烟报警大约是当前消防识别的极限。 　　计算机和系统无法拥有人类思维，只能通过明显的灾难标识，做出相应的判断。 　　可沈明洲想要的安全系统，充满了理想主义者的天方夜谭。 　　邵炼耐心的听完他的构想，如同当初听到蜻蜓原理和外骨骼方向似的，本能的否定，又升起期待。 　　否定，是因为安全系统拥有的功能，触及了科技壁垒。 　　期待，是因为这些看起来无法突破的技术阻碍，曾在沈明洲手上完美实现。 　　邵炼沉思片刻，提出了合理建议，“这个技术最难的地方，在于安全依靠人为的主观控制。” 　　“要从城市中枢里，获得‘安全’或者‘危险’的回应，必须要经过人为判断。如果里面出现一个回应者，将危险信号回应为‘安全’，那么安全系统的智能判断，也就形同虚设了。” 　　国内层出不穷的爆炸，除了操作不当，更多是工厂内部安全管理松散。 　　像这样散漫的环境，能意识到什么叫“危险”，恐怕就不会出现火灾、爆炸的灾难了。 　　比起天灾，人祸可以避免却难以避免。 　　沈明洲想做的是预警，而不是发生灾祸之后的哀悼、追责。 　　那些逝去的生命，不是追责就能够挽回的。 　　邵炼提出的问题，也是沈明洲急于解决的问题。 　　当故障的处理，基于回应人的“良心”时，就会变得复杂且不可控制。 　　在展开安全系统建模之前，沈明洲查看了大量的安全事故警示和统计资料。 　　其中安全界通用法则，让他重新审视这一次的重大事故。 　　海恩里希法则提出：“当一个企业有300起隐患或违章，非常可能要发生29起轻伤或故障，另外还有一起重伤、死亡事故。” 　　根据沈明洲获得的资料显示，从“6.7”火灾爆炸事故之后，全国铺天盖地的大审查，关停的违规工厂数量众多。 　　大量不合规工厂暴露出的安全问题，也足够说明，灾难不是偶然事故，而是一连串隐患点燃的炸弹。 　　至此，沈明洲发现，比起想尽办法协助救援人员的工作，从源头上减少人祸，更为重要。 　　自家小朋友沉迷生产安全相关资料不可自拔。 　　邵炼整天帮忙提供现有安全智能化系统，忙得不亦乐乎。 　　两个人关在高科实验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每天三点一线，吃饭睡觉做实验，外界消息全靠其他人传递。 　　“沈老师，政府说开表彰会你去不去？” 　　沈明洲摇头，他手上一堆资料还没吃透。 　　“大佬，我帮你把见义勇为证书领回来了，电视台的专题采访去吗？” 　　沈明洲指了指邵炼，邵炼接过证书往宝藏展示柜里放，并且回复江岳，“没空，不去，回绝吧。” 　　政府、媒体、澄明中学，来来回回发来联络无数。 　　连带着九院和七所这样有点儿关系的单位，都找到了邵炼面前。 　　然而，护崽老神童，拒绝得干净利落。 　　“他在忙新项目，暂时没空。” 　　网络媒体报纸铺天盖地的最火高考生，埋头实验室过着隐居生活。 　　网民朋友在他微博上夸出了几百万的热度，都没见沈明洲走出来，领一下“英雄”的头衔。 　　太低调了，低调得人民群众觉得好气！ 　　这恐怕是他们在网络上大风大浪经历里，见过最不看重名利的孩子！ 　　仔细算算，也对。 　　人行星奖站在国际舞台上出镜。 　　无人机、外骨骼不知道收入多少专利，说不定连中东土豪都掏过腰包赞助研究。 　　沈明洲背靠国家指定优秀企业高科，深得无数教授、博士、资深研究员青睐。 　　什么都不缺，更不缺网络群众的赞美。 　　大家仰望天才，只觉沈明洲高度令人难以望其项背。 　　他们一项鄙视借着名气圈钱的网红，这时候却发自内心的希望：沈明洲快做个网红吧，我想看看天才的生活！ 　　沈明洲低调得神秘。 　　也许天天泡在网络上的网友，比他自己更清楚，他获得了多少荣誉。 　　“见义勇为”奖、“优秀市民”奖、“十佳少年”奖，统统有沈明洲的名字。 　　可惜，没有沈明洲领奖演讲的身影。 　　整整一个月过去，高考都出分了，沈明洲也没有任何响动！ 　　高考出分那一天，#沈明洲成绩#冲上了热搜。 　　澄明中学拉出准备许久的横幅，喜气洋洋挂在校门口，红底黄字鲜艳的写道：“恭喜我校优秀学生沈明洲获得数学英语理综满分的好成绩！” 　　场面大气，成绩喜人。 　　合影里的身影有学校领导、教职工，唯独没有沈明洲。 　　但每一个人脸上表情都带着欣喜，为见证过沈明洲从学校走向全国、走向世界感到由衷骄傲。 　　原本，他们准备的是“沈明洲喜获省状元”“沈明洲获得全科满分”之类的贺词。 　　现在，这也不错，独占鳌头！ 　　比当初的预祝邵炼获得好成绩，有排面多了！ 　　陌生网友蜂拥而至，看了横幅数遍。 　　“这个横幅灵性，除了语文，全满分。” 　　“高考总分750，减去150……应该过了一本线了。” 　　“我哭了，沈明洲缺考一门还能拿满分，这要是考了语文，不得称霸全国啊。” 　　史上最牛高考生，沈明洲必须拥有姓名。 　　就算他缺考语文，人民群众都根据其他科目满分成绩，自发给他来了一个语文满分！ 　　作文写得那么好，人民日报都点名表扬过，谁家高考生能比过他？ 　　不是满分，胜过满分一万倍！ 　　陌生网友关注沈明洲的成绩，比关注自家亲戚朋友孩子的成绩还热情。 　　差点刷爆官媒评论。 　　在高考出分沸沸扬扬的消息里。 　　官媒姗姗来迟，丢出了重磅消息—— 　　教育部、共青团中央将在下月于北京人民大会堂，召开“全国三好学生”表彰会。 　　名单分了地区和学校，列出了经过层层评选，最终获奖的三好学生名单。 　　但是，眼尖的网友们，在这么其貌不扬的名单里，发现了沈明洲的名字！ 　　没有报送学校，也没有代表班级。 　　突兀的出现在名单上，成为了全国三好学生表彰会的一员。 　　人民大会堂！ 　　对沈明洲的沉默感到匪夷所思的网友们，心里灵光一闪。 　　难怪沈明洲不收政府奖，不收学校奖，还不接媒体采访。 　　原来大招在这儿呢！ 　　人家要去教科书上写的地方领奖啦！ 第77章 　　颁奖大厅千千万，所有人对人民大会堂的认知和观感，远超任何一个厅堂。 　　那是重大会议召开，并且各类领导做出表决的地方。 　　所有接受过小学义务教育的人，都知道人民大会堂头顶五百盏满天繁星，与繁星簇拥的五角红星。 　　大家热议沈明洲会参与这样的表彰。 　　他们根本不信，沈明洲会拒绝参与。 　　然而，收到消息的邵炼，第一反应就是拒。 　　“他太忙了，没空参加表彰会。” 　　邵炼说完就想关门，江岳扒着大门一定要阻止老板机械的决定。 　　“老板，这是人民大会堂啊！是人民大会堂！” 　　江岳难以置信，这种高规格的地方，平时去参观都要买票，国家级会议厅，各种提案表决诞生的地方！ 　　普通人眼里的高大上，在邵炼眼里只是个会议厅。 　　“他想去有空我带他去。”邵炼皱眉瞟了一眼江岳的手，示意他松开。 　　江岳就不松。 　　这两人天天关在实验室里，不问窗外事，根本不知道网络舆论已经因为沈明洲要去人民大会堂接受表彰的消息，炸开了锅！ 　　至高无上的荣誉！ 　　学生能够踏上的最高表彰舞台！ 　　虽然沈明洲去过行星奖典礼现场，但那是美国的地盘！ 　　“您去惯了没关系，大佬没去过啊！”江岳苦口婆心，“这是我们国家最高荣誉殿堂了，沈大佬肯定想去！” 　　他们老板什么都好，就是专横。 　　专横霸道的邵炼看了看表彰大会邀请函和全国三好学生胸卡，皱眉沉思。 　　沈明洲对其他的东西都不在意，确实更加看重国家荣誉。 　　为国尽责的态度，简直像个小红人，邵炼偶尔都自叹弗如。 　　邵炼终于不做无情无义的坏男人了。 　　他说：“我问问。” 　　关门动作仍是毫不留情。 　　实验室里，沈明洲忙了大半个月，拆解整个智慧城市的中枢系统，将构想中的安全系统，通过模拟，铺设到了每一条街道社区。 　　邵炼拿着邀请函进来，沈明洲正在建设城市。 　　他模拟了一座人口密度超过千万级别的智慧城市，构架了全套设施系统。 　　小到公交站、地下铁，大到机场、高铁站。 　　运用高科暂存的万物系统计算效率，写好了算法和大致要求，短短几天，就做出了三维沙盘。 　　“做好了？”邵炼凑过去看。 　　细致无比的智慧城市模型，清晰而鲜活。 　　“做好了！”沈明洲眼神闪烁着激动的光，兴奋炫耀他的成果 　　“我将整座智慧城市的系统，全部等比缩小，中枢系统在这一块，向外辐射整块医疗系统、警务系统、安全系统。你看——” 　　他按下启动，数字沙盘亮起了耀眼的光，标注出了当前各个区域情况。 　　“这是智慧城市建成后的整体效果，绿色表示安全，红色表示存在隐患。” 　　沈明洲指着每一个颜色标注处解释道：“各个街道都有智能化监控，安全系统会扫描出智慧城市每一个角落存在的隐患，向中枢系统进行反馈。” 　　“我们再根据安全部门定期检测结果，通过他们的内务系统，对接信息到智慧城市中枢。这样就能定期获得整座城市的安检情况。” 　　安全检查和监控，不再是某几个部门的事。 　　按照沈明洲的智慧城市中枢系统计划，所有部门对城市每一个街道、每一间商铺、每一片楼盘的检测信息，都会汇聚在一起，形成完整的数据库。 　　中枢系统的基础构架是万物。 　　在万物超乎寻常的运算和维护之中，整座城市状态尽在指掌。 　　密集巡逻检查区域，信息越完善，代表越安全。 　　数字化智能管控，可以在数秒之间，提供最为详尽的参考指标，供智慧城市管理者判断整座城市的健康状态。 　　不仅仅是居民的健康指数、社区老龄化情况，还有建筑、街道、交通枢纽、工业化工厂的动态数据。 　　实时变化，所见如实。 　　屏幕显示了沈明洲的智慧城市沙盘。 　　构想比王北壹最初的智慧城市理论更加完善。 　　邵炼看了两眼，发现沈明洲天生就是走别人的路让人无路可走的小天才，这个沙盘要是拿给王北壹，他能哭得声泪俱下，抱着沈明洲大腿问：为什么不让我早点看到，能省多少功夫啊。 　　已经如此完善，如此震撼的模拟沙盘，沈明洲还略带遗憾。 　　他说道：“如果可以实现全息建模就好了。这样的电子沙盘观看角度越广，越清晰，做点儿简单的互动程序，能够更直观的展示智慧城市的优越性。” 　　邵炼勾起笑，伸手揉散他的遗憾。 　　“宝贝，你这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沙盘就能叫人跪下来喊你爸爸了，你居然还想他们叫你神仙？” 　　全息建模互动？ 　　做出来能叫一群科幻爱好者哭着喊“有生之年”。 　　沈明洲抓住头顶乱摸的手，恶狠狠的瞪邵炼，“做人要有远大的梦想！全息建模互动很快就能实现的！” 　　科技发展速度远超想象，沈明洲知道现在已经有人做出来了，只是成本较高无法普及而已。 　　邵炼笑着收回手，“是是是，你是梦想家。” 　　他拿出邀请函，问道：“那你选择向着梦想冲刺，还是选择去人民大会堂浪费时间？” 　　“什么浪费时间？”沈明洲拿过邀请函，读了读里面的内容，“人民大会堂啊，邵炼，是人民大会堂！” 　　沈明洲的表情与江岳渐渐重合。 　　他家小朋友确确实实是满怀赤诚红心的爱国好小孩儿。 　　在国家项目、国家荣誉层面，与江岳这样的普通人一样，充满了憧憬和向往。 　　并不向往的邵炼，顿时觉得自己脱离人民群众变得冷心冷情了。 　　要是沈明洲知道他之前还想拒绝，说不定会抬手锤死他，再也不理会他这个心里没有人民的家伙。 　　邵炼对江岳升起了感谢之情。 　　千言万语只剩加薪。 　　老板金钱思想作出决定，点了点头，“那我帮你准备参加表彰的衣服和行程，你慢慢做实验，不用担心。” 　　沈明洲要领奖的消息，是从沈明洲的微博传出来的。 　　微博行事跟高科一样简练，拍照邀请函发出来，就能一图流说明：我要去。 　　太高冷了，惹得人民群众在评论下面嘿嘿笑。 　　“天才是不是都这么言简意赅，一张图就能塞满140字。” 　　“之前看沈明洲的论文，我还以为他是一个健谈的人呢，微博真的好简洁。” 　　“沈同学，有没有人说你像邵炼？” 　　邵炼看到这句评论，心里一跳。 　　网络披上皮，居然还能有网友空眼鉴定出“沈明洲”三个字背后的真实身份？ 　　怎么他只发了三条微博，网民还能看出来沈明洲跟他像的？ 　　他盯着那句话，久久无法挪开视线。 　　皱着眉思考半天，还是点击了回复，真诚发问：“为什么说像？” 　　随手评论从没期待过回复的网民朋友震惊了！ 　　活的“沈明洲”！ 　　竟然回复他消息了！ 　　评论下迅速聚集了围观群众，都在对“沈明洲”首次回复评论行为表示震惊奇怪诧异！ 　　邵炼有点儿后悔。 　　干嘛那么在意别人的观点，这下被围观了，万一他随便穿马甲说话的行为，传到沈明洲耳边怎么办？ 　　他正想删除提问。 　　对方刚好回复了。 　　“因为邵炼从小到大都不爱说话啊，现在采访都是高冷得一匹。” 　　邵炼小时候的美名，大部分网友只能靠考古。 　　他活在十年前的新闻报道里，偶尔有论坛讨论，都挖不出更多关于他的信息。 　　多年以后，卷土重来，邵炼完完全全活在了新闻媒体和人物专访里。 　　温柔，帅气，英俊，但是冷漠。 　　除了采访目标话题，他惜字如金。 　　连媒体宣传稿件上都清楚写道：“这是一个行动证明自己的人，不愿提及过去的荣誉，视线永远向前。” 　　人民群众想象之中，冷漠专注的沈明洲，像极了邵炼。 　　甚至不少人表示：沈明洲长大以后，就是邵炼这个样子。 　　网友们的回复，挤满了邵炼的提问评论下方。 　　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发表着相同的见解。 　　——像惨了，你跟邵炼简直一模一样。 　　——我看你的颁奖发言，就跟看邵炼专访似的，精英风范如出一辙。 　　——要不是你十七，他二六，我还以为他是你爸，你俩遗传。 　　——可能这就是天才吧，渐渐虫合…… 　　邵炼看着评论，诧异无比。 　　其实沈明洲和他一点儿不像。 　　沈明洲对待实验更热情，他的热情不是源于实验的乐趣，而是研发出来的成果能够带来多大的效应，产生多大的影响。 　　他是实用型，邵炼是理论型。 　　沈明洲所做的一切研究，最终都是想要付诸实践。 　　邵炼握着手机，终于在人民群众汪洋大海面前，意识到自己才是最了解沈明洲的人。 　　他们根本不一样。 　　只有沈明洲会心心念念的去惦记一群陌生人的性命安危。 　　而他…… 　　邵炼皱着眉，关上微博，茫然的出神。 　　他的研究出于乐趣，出于金钱，出于那颗想要向全世界炫耀和享受掌控整个人工智能走向的心。 　　他们不一样。 　　邵炼勾起笑，略带一丝惨淡。 　　只有沈明洲的研究目的，称得上无私奉献。 　　所以他才在这个时代，显得格外珍贵可爱。 第78章 　　既然邵炼包揽了行程和装备，沈明洲就专注于实验。 　　因为能去人民大会堂，他产生了大胆的想法。 　　他想在国家最高荣誉殿堂，展示他的智慧城市模拟成果。 　　比起PPT、3D模型，他更倾向于做出全息投影沙盘。 　　主席台宽度32米，沈明洲计划在这样的舞台上，完完整整的展示出一座智慧城市。 　　规划宏大，构想惊人。 　　邵炼得知之后，困惑的问道：“为什么？这又不是科技博览会，你上台照稿子念念就能下来了。” 　　何必大费周章。 　　“领导在啊！全国都看着呢！” 　　沈明洲试图说服他，“比起站上会场说一通自我感动的话，我更想说这个，能够给国家带来安全稳定的城市模型！” 　　沈明洲想建成全息投影沙盘，在人民大会堂演示自己下一步研究成果。 　　一座智慧城市的诞生，不是他独自一人能够实现的目标。 　　现有的智慧城市，汇聚了全国优秀科技企业，凝聚了多地政府和中央的力量。 　　没有上层支持，他想改造城市的构想都是空谈。 　　表彰大会，是他最接近上层的地方。 　　站在演讲台上，枯燥烦闷的念稿有什么意义？ 　　不如让所有参会者看看，真正建成医疗、警务、安全三位一体的智能化系统，如何打造一座智慧城市。 　　发言时间五分钟，演示一次智慧城市的模拟运行绝对足够。 　　先不说表彰会允不允许，邵炼肯定是允许的。 　　反正他习惯了从容沈明洲的任何想法，在短暂的诧异之后，全面支持了沈明洲的观点，并且提供了可靠支持。 　　他说：“你别想着一个人拆全息投影仪来做了。Type公司正在研发全息视觉AR和智能识别系统，虽然技术运用在手机上，但是成功不错，拿来做投影仪应该速度很快。” 　　“艾格吗？” 　　沈明洲仿佛看到了绝佳助力。 　　“嗯，艾格。”邵炼跟Type公司签了合作协议，对AR技术和智能识别影像技术了解透彻。 　　他说：“这家公司的研发能力极强。国内推行的AR技术也是他们公司做得最好。做全息，只是换个应用场景而已。” 　　艾格收到邀约，立刻送来了AR负责部门的工程师和相应的设备。 　　沈明洲有了两个任务。 　　将手机应用的AR，转换为可以在人民大会堂使用的全息投影电子沙盘技术。 　　顺便给Type公司的工程师们，提供有效可执行的智能识别系统建议。 　　帮忙是不可能白帮忙的。 　　沈明洲想了想，欣然同意。 　　毕竟，艾格要的智能识别系统的核心，在于人脸识别技术。 　　这项技术能够在现有城市中普及推广，对于智慧城市的建设和完善有利无害。 　　都是目标一致的研发，沈明洲做起来格外容易。 　　同样是实验室闭关，这次沈明洲的心情却雀跃而激动。 　　无论能不能在人民大会堂演示，他如果可以做成全息投影互动系统，一定能够推动智慧城市步入更为安全的阶段。 　　全国三好学生表彰大会，在大多数人眼里，只是一次颁奖典礼。 　　颁发证书、拍照合影之后，等着官方出一篇新闻通稿，就算结束。 　　可是今年不同。 　　“沈明洲”三个字带来的热度高涨，还没到表彰大会的时间，网络铺天盖地都是相关信息。 　　各省市三好学生事迹新闻，教育部、共青团委表彰大会做出的重要指示和安排。 　　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刮得网络到处都是。 　　明明大会还没开始，微博广场都刷起了相关话题。 　　临近大会前一天，官方终于发布了具体的流程事项。 　　本想着等图片新闻报道的网民，惊喜的发现，这次全国三好学生表彰大会，竟然有直播间。 　　“直播诶！今年居然有直播！” 　　“除了准点新闻，我还没在其他地方见过人民大会堂在屏幕里的样子。” 　　“虽然官方直播网不能发弹幕，但是一想到是人民大会堂发起的直播，就觉得高端大气上档次，看一次多活一年的那种。” 　　哪怕人人都学过人民大会堂的课文，提起这个地方，依旧会升起神秘的崇敬感。 　　接待外宾，内部表彰，还有集体回忆，人民大会堂出场最多的地方，就是准点新闻，出场最多的人物，就是中央最高领导。 　　网民朋友期待的收藏了直播间，算着全国三好学生表彰大会的时间，决定要从头到尾完整观看国家希望的花朵获得表彰。 　　表彰大会前夕，沈明洲和Type一众工程师，终于联合做出了一套便携式全息投影仪。 　　它绑定在装载有万物系统的操控设备上，能够投射出三到十五平方米的全息沙盘。 　　建模清晰，具有可操控性。 　　沈明洲用特殊的控制器，能够在智慧城市沙盘关键地方，进行简单的安全系统预警模拟。 　　只用握住开关，传输控制器发布的信号，就能完美实现人与全息沙盘的简单互动。 　　功能很简陋，看起来却格外震撼。 　　沈明洲扬了扬隐藏在手心的开关，利用介质屏蔽功能进行互动。 　　列车启动，飞机升空。 　　热热闹闹的智慧城市全息投影，在实验室里展现出勃勃生机，仿佛真的是科幻电影中触手可及的控制系统，出现在了现实中。 　　这是他见过的未来。 　　现在，仅仅是看起来震撼的噱头，也让他激动无比。 　　邵炼觉得，沈明洲总能给他带来意料之外的惊喜，“我们这次有直播，估计多少外国人都会来看，你露这么一手，是不给其他国家活路了。” 　　他几乎能想象到，国外嗅觉敏锐的媒体，会怎么播报这次直播的全息互动了。 　　沈明洲快乐的测试全息互动功能，完全是在玩。 　　他伸手点亮智慧城市版块，拖动了中枢系统面板，说道：“怎么不给活路了？我们国家一向开放包容、合作共赢，打不过我们，就加入啊。” 　　理直气壮，理所应当。 　　为了让全息投影仪能够在人民大会堂登场。 　　沈明洲和邵炼，戴着设备提前了许多天，联系了教育部和团中央。 　　这是新技术，不存在任何的危险，却仍旧需要报备。 　　一群三四十岁的中青年负责人，见到沈明洲演示的功能，整个人都露出了没见过世面的表情。 　　他们知道沈明洲厉害，拿过行星奖，各个保密机构都在夸。 　　但他们不知道，这孩子竟然可以拿出这样的技术！ 　　“要用，一定要用。” 　　原本，负责人期望沈明洲上台说一席感动中国的话，现在他懂得了什么叫“语言是苍白的”！ 　　这样的技术、这样的展示、这样的思想境界，才叫中国少年与天不老，与国无疆。 　　他们果断的写了报告，来来去去邀请了无数人来参观演示。 　　沈明洲的全息互动技术，还没在全国人民面前展示，先获得了各个部门的认可。 　　直到表彰大会时间将近，人民大会堂开始了彩排，一群闻讯而来的专家才放过沈明洲，等着看表彰大会现场演示全息互动技术。 　　舞台上进行简单的装点、彩排。 　　沈明洲守着专业人员，安装便携式全息投影仪。 　　方位、角度没有多大的讲究，却要不断的调光，看看全息影像能不能在大亮的灯光下展示完整。 　　于是，参与表彰大会，提前到场的学生们，都见到了舞台上一闪一闪的城市投影。 　　像是凭空出现的海市蜃楼，完整的形成了一座城市的样貌。 　　“那是什么啊？表演的节目？” 　　“不知道，现在技术太先进了吧，看起来好像虚拟城市。” 　　信息时代发达，来到现场的学生，大部分都接触过虚拟偶像和全息投影。 　　他们坐在台下看到了一座城市，还以为这是表彰大会主导的节目。 　　用最新的科技技术，展现新时代三好学生的风貌。 　　谁知道，他们安安静静的看着，观众席却来了不少抬手拍照，低声议论的成年人。 　　他们身穿西装，神情严肃。 　　手机拍照之后，还不断放大图片，确定自己有没有把舞台上的投影拍好。 　　阵仗这么大，导致悠闲观看彩排的学生们，都跟风拿出了手机拍照。 　　于是，还没能感受到三好学生颁奖气氛的围观群众，现在各路学生的微博上，发现了蛛丝马迹。 　　“这个人是今年X省的三好学生吧，他拍的什么啊[图]？” 　　“好像是投影。今年表彰大会还要搞活动？” 　　“全息投影？官方也太落后了吧，这种技术拿到舞台上效果一般般，还不如学感动中国整个启动火焰的触屏展示呢。” 　　全息投影在大部分人心里，都是玩剩下的老套路。 　　吹嘘得跟科幻进入现实似的，事实上亲眼见过的人，都知道它的弊端。 　　成像模糊，只能观看，什么AR、VR、MR，拿到现实生活里，都是可有可无的小东西，根本不可能影响人的生活习惯。 　　再看看三好学生们发出来的路透，舞台上那么一丢丢的全息投影，好像是镜头沾了一片虚影，除了看起来像是城市，完全感受不到科技含量。 　　“估计是那种，叫到哪个城市代表的三好学生，就播一下城市全息掠影。我们直播间能插播宣传片，他们现场总要有点儿东西过渡吧。” 　　网络议论纷纷，并不能理解现场搞个娱乐全息投影的目的。 　　沈明洲在舞台上确认好灯光效果，跟负责人做好了对接，兴奋的跑下了舞台。 　　“我想拍照！”沈明洲跟邵炼说，他指着透着满天星，“要拍能看到天花板的角度！” 　　邵炼见他这样子，露出了慈祥的目光。 　　沈明洲不喜欢合影，更不喜欢拍照。 　　难得能在这样的地方，展露出属于少年的激动。 　　他说要拍到天花板，邵炼就带着他慢慢找角度，一张一张拍到他满意为止。 　　沈明洲拍了多少张，邵炼就发了多少张。 　　蹲守表彰大会开播的网友，先在微博上见到了沈明洲的身影。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如同当初站上行星奖颁奖舞台。 　　但是，沈明洲的表情，绝对比在美国的时候，更加兴奋、激动。 　　对比过于明显，网友都看出来了。 　　这种与生俱来的荣誉感和自豪感，跟奖项是否伟大无关。 　　沈明洲的每一张照片，都有头顶巨大的红星照耀，仿佛月亮和太阳升起似的，光彩夺目。 　　围观群众一张一张看照片，跟着沈明洲逛了一圈万人大礼堂。 　　直到直播间提前开放，他们才意犹未尽的跑去观看现场，仍旧心心念念的想看万人大礼堂满天繁星的模样。 　　提前开放的直播间，播放的不是礼堂彩排，而是表彰会的三好学生优秀事迹录像。 　　能够来到现场，接受全国三好学生表彰的获奖者，无一不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成为了全国各大城市的学生榜样。 　　一位位优秀学生录像，慢慢向直播间的网民们讲述着他们的事迹。 　　普通的团结友爱，没法概括他们的行为。 　　不少孩子见义勇为的具体事件一提，直播间就有网民表示：我知道，我听过。 　　他们做出了大部分普通人没法想象的事情。 　　作为一个孩子，更作为一个独立个体，学生们优秀得让直播间前的网民自惭形愧。 　　在习惯了官方播报“某某见义勇为牺牲”的英雄事迹之后，突然见到了不少愿意站出来的少年事迹，仿佛见到了祖国的未来。 　　成年人冰冷的心，都随之感动不已。 　　轮到沈明洲，播出的是新闻台录下来他冲进灾难现场的身影，还有他站在拒绝了他的考场外，说出那句“预祝各位考生们取得好成绩，金榜题名”的情景。 　　沈明洲的事迹，慢慢在念白里回顾。 　　他从讽刺新闻里露面，从行星奖的舞台走向世界。 　　别人抨击、嘲笑他的成绩，诋毁、中伤他的人格。 　　最终在人生关键的抉择上，展现出了他敬畏生命的一片赤诚。 　　围观网友们还没来得及抒发点儿真情实感。 　　直播间缓缓在万人大礼堂璀璨星光背景里，打出了一行俊秀飘逸的字体，配上了沉稳长辈般的腔调，为他们做出总结。 　　他说：“我又愿中国青年都只是向上走，不必理会这冷笑和暗箭。” 　　他说：“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鲁迅《热风》 　　表彰大会开始之前，直播间前的观众，已经哭了一片。 　　“你特么又不是感动中国，为什么要拍这片子来赚人眼泪？” 　　“艹，活了小三十了，第一次觉得自己还不如一群学生。” 　　“我觉得会场一定还会放大招，这些只是普通宣传，循环播放的广告！” 　　压轴大戏都是在表彰大会现场才放的。 　　这些投放到直播间的催泪.弹，一定是为了让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之前打算随便看看的观众们，都收起了检阅未成年的心思。 　　看看这群学生，反过来检阅他们都够了。 　　万人大礼堂终于出现在直播间缓缓拉开了全国三好学生的颁奖表彰会序幕。 　　严肃庄重得如同新闻联播里的画面，并没有开局煽情。 　　毕竟不是催人落泪的节目，毕竟是一场表彰大会。 　　万一学生们坐在会场哭得哇哇的，上台领奖的时候，领导是安慰呢，还是不安慰呢？这可是个政治难题！ 　　直到主持人邀请领导上台致辞，直播间才感受到了人民大会堂的与众不同。 　　这级别，这档次，赶上了人民群众集中会议，果然不是一般的颁奖典礼。 　　场内一片轰动热烈的掌声，场外也发出了各种惊叹。 　　直播间就算不能发弹幕，微博也给他们设立的弹幕分会场！ 　　“我感觉自己在看新闻联播。” 　　“应该是大阅兵，下一秒就敢说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 　　微博议论热度高涨，全国三好学生表彰大会稳居热搜。 　　领导亲切讲话的声音，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致辞完毕，则是表彰流程。 　　一个个优秀学生站上舞台，获得属于自己的证书、奖杯。 　　网络上被沈明洲吸引的观众，也在无数事迹介绍里，对获奖学生投去祝福的目光。 　　青春易逝，难免生出些悲春伤秋的感慨。 　　在微博大面积追忆似水年华的时候，只有偶尔几个人会冒出头来困惑问道：“全息投影呢？彩排效果太差所以不用了吗？” 　　不少人等着城市投影，看看中央技术和民用技术的区别。 　　结果学生们一个一个上台完毕，之前彩排流出来的各种全息投影路透，仿佛无事发生。 　　人民群众会心一笑。 　　可能技术不过关，直接给切了吧。 　　中央颁奖，就是严谨。 　　他们一边看直播，一边在微博讨论。 　　终于，轮到了沈明洲场次。 　　少年的身影从舞台后面出现，会场的掌声热烈无比，伴随着直播画面，话题广场、直播讨论里唰唰唰全是热议沈明洲的信息。 　　等候许久的网民朋友们、观众朋友们，终于见到了这位令人骄傲的少年。 　　他穿着严肃正经的西装，打着领带，活成了大人的模样。 　　但是，他嘴角笑容轻松，有着从未见过的灿烂。 　　看多了沈明洲专注的模样，大部分围观群众，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面带笑容洋溢着青春活力的模样。 　　没有人民大会堂不能温暖的心，如果有，那就加上人民群众夏日般的真诚，一定能让任何冷漠的家伙感受到春风拂面的惬意。 　　沈明洲开心。 　　因为他要展示自己忙碌的成果，分享安全系统初步状态。 　　虽然不能直接预警灾祸，但是通过智能化管理，能够尽最大努力降低隐患，避免伤亡，给人们带来更安全更舒适的生活。 　　沈明洲站在舞台上，迎来亮眼灯光。 　　他说：“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次的表彰大会，是为了领奖，可是对我来说，这次的表彰大会，是为了接受新的任务，迎接新的挑战。” 　　客套话谁都会说，围观群众听完点点头，表示对的，你还会向着未来奔跑，走向更耀眼的道路。 　　然而，沈明洲却说：“五分钟，请让我给大家做一次简单的展示。” 　　他的一席话，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 　　作为全国三好学生代表，沈明洲单独有五分钟的发言时间。 　　展示？什么展示？ 　　会场内部和直播间观众，都在等待他的“展示话语”，舞台和场内的灯却渐渐昏暗下来。 　　这种要表演的前兆，大家可太熟悉了。 　　无论场内场外，都出现了一种莫名的期待。 　　这是研发出无数新科技产品的天才，难道全息投影真的要在这样庄严肃穆的会场，登上舞台？！ 　　他们想法刚刚掠过脑海，宽敞的主席台，已经出现了城市的影子。 　　不同于路透的模糊影响，城市更大、更清晰，在灯光暗淡的舞台上，透出了明艳的光。 　　那是一座生机勃勃的智慧城市，无论是场内观众席还是直播间，都能清楚看到城市中奔驰的车影，往来的行人，升空的飞机，穿过地底的交通枢纽。 　　完整，鲜活。 　　沈明洲用独特的全息投影，展现了一座活着的城市。 　　他说：“很多人会问，高考之后，我在做什么——” 　　他按下了控制器，城市渐渐转换形态，清晰的将每一个区域标识展示在众人面前。 　　“我在做了一座可以利用中枢系统进行安全预警，实现资源调度的智慧城市沙盘。” 　　安全系统的各项数据指标，不断的在全息投影里变换。 　　任何懂得中文的人，都能看到里面的标识。 　　定期检查“是”，安全隐患“否”，代表安全的绿色，在城市里像是温柔的绿化带，展示着一座城市应有的温馨安宁。 　　沈明洲走进了城市之中，他手握控制器，抬手触动了一辆奔驰在道路上的汽车，导致了一场严重的车祸。 　　两车相撞的瞬间，道路区域变成了警示的红色。 　　智慧城市沙盘上的中枢系统，立刻跳出了危险提示，并且迅速给出了救援建议，以及“修改交通信号灯提示”“路况实时播报绕行建议”的选项。 　　突如其来的互动，惹得会场里发出一阵惊叹。 　　他们大多数人见过全息投影，但是他们从来不知道，全息投影可以随着人的动作改变状态，回应沈明洲的动作！ 　　所有人都在为这项技术惊叹。 　　沈明洲却抬手利用控制器，收起了刚才的车祸演示，展现了另外一副场景。 　　那是熟悉“6.7”工厂火灾爆炸事故的人，都见过的工厂。 　　安静矗立的厂房，令人心有余悸，唯恐下一秒它就会着火爆炸！ 　　沈明洲伸手触及了那片区域。 　　简单的动作让观众们不由自主往后一缩。 　　然而，工厂区只是变为了黄色，跳出了一堆安全预警。 　　“缺少专业安全检查”“未对新入职员工进行培训”“建议进行消防灭火演练”“未进行生产线安全情况调查”。 　　一句句简短提示，都是“6.7”工厂火灾爆炸事故新闻里的原句。 　　这些导致灾祸降临的疏忽，夺走了数人生命，破坏了数十人的宁静生活。 　　会场的惊叹，变成了唏嘘。 　　文字的东西在他们面前成为了数据提示，直指那间工厂。 　　厂房安静矗立，亮出来的黄色警示，智能得像是电脑的自检弹窗，呼唤主人解决问题。 　　似乎解决了提示中的隐患，就不会有“6.7”的发生。 　　“这套系统，能够综合各部门的定期检查信息，实时了解城市存在的隐患。面对天灾人祸，我们也能够更清晰、更直观的评估城市受损情况和灾难发生位置，就近展开救援调度。” 　　沈明洲站在城市中央，语气确切肯定的说道：“我们完全有条件，利用智能大数据避免人为的灾难。” 　　“让城市里的居民，安全生活。” 第79章 　　无论是现场观众还是直播间网民，都是首次在万人大礼堂这样特殊的地方观看全息投影。 　　清晰，直观，随着讲解变换形状，如同一座立体的智慧城市呈现眼前。 　　而且，沈明洲还能操控它！ 　　观看者的心情，大约跟看了一场大型魔术表演似的，只剩下震撼。 　　沈明洲的每一个动作都能带动全息沙盘上的触点，毫无延迟，及时响应。 　　这不是什么只能看、不能摸的全息影像。 　　是沈明洲抬手拖动、点击、改变运行状态的城市模型！ 　　平平无奇表彰会，变成了全息互动技术发布会。 　　会场内没法大声议论，微博已经闹翻了天。 　　“我看到了什么，这是什么魔法？” 　　“全息互动，真正意义上现实与虚拟的交互技术？” 　　“没道理啊，不可能啊，理论上全息影像是光的干涉，沈明洲怎么可以随心所欲的操作光？” 　　“全息投影必须要有介质才能成像，重要的不是全息，而是沈明洲怎么做到无障碍控制介质变换影像的？！” 　　沈明洲说的重点明明是安全智能的智慧城市，网络关注的重点却变成了全息互动。 　　全息投影技术发展至今，早不是什么随随便便能够震撼业内的发明。 　　什么虚拟偶像、什么全息舞台，不过是在特定的空间，投射出想要的图像，作为一种视觉陪衬。 　　科幻电影里，抬手点击的虚拟屏幕是不存在的，能够真正取代实体显示屏的全息投影也是不存在的。 　　但是，就在这庄严的人民大会堂，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沈明洲动作灵活，用手部操作把整个智慧城市进行了实体化演示！ 　　沈明洲操作全息投影的话题，刷得比表彰大会关键词还猛。 　　闻讯赶来的围观群众，错过了直播间的震撼场面，立刻就在热搜里找到了录像。 　　他的操作，就像是在摆布一个数字化的城市模型。 　　可是没有鼠标、没有键盘，他抬手潇洒惬意的挥动、抓取，智慧城市便随之变化。 　　见识过各种不可思议大型演出的群众，反复观摩思考，得出了结论。 　　“……如果不是排练好的表演，那么，沈明洲可能实现了‘真正的全息互动’技术！” 　　这个结论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 　　毕竟，那是沈明洲！ 　　先不提远离现实生活的太阳能，他已经做出了超乎想象的智能诊疗系统，再做一套超乎想象的全息互动系统有什么难的？ 　　网友观点空前一致。 　　看多了商业大片，见惯了只能看不能摸的全息投影，突然见到了可操控的全息互动，他们心里升起的都是激动。 　　是不是用不了多久，随手一挥就能召唤出便携式虚拟显示屏，再也不用背着笨重笔记本到处奔波了？ 　　一次智慧城市的展示，触动了所有人心里的科技梦想。 　　“一分钟，我要马上看到它的全部资料！” 　　“高科是吧，我打电话给我七大姑八大姨的儿子要内部消息，他就在高科上班！” 　　“全息互动什么时候能量产，什么时候能开售？啊啊啊我要见证新世界了吗？” 　　网络热议之后，当晚准点新闻，给了全国三好学生表彰大会一段报道。 　　沈明洲二次登陆新闻，几秒时间里，身姿笔挺，动作潇洒的站在万人大礼堂的主席台上，让全国人民感受到了科技的力量。 　　轰动是必然的。 　　社交媒体关于沈明洲的话题热度一直飙升。 　　随手打开论坛社区，都能看到无数人震惊的表示：科幻里才存在的东西，真的要被沈明洲实现了吗？ 　　比较微博社区消息神速的震惊党，官方媒体姗姗来迟。 　　无论是中央级报刊还是地方报道，都在加大力度宣传智慧城市的智能化。 　　“振兴·智慧城市”的社区规划，初见规模，所在试点城市早就着手进行了老旧设备更替，即将配合智慧城市项目，形成整片智能化管理。 　　以前，人民群众戏称智慧城市是房地产商的阴谋。 　　现在，他们看到试点城市的名字，嫉妒得落泪。 　　为什么智慧城市的好功能全是试点城市的，我们没有智慧城市可以期待，先把全息投影商用好不好？ 　　我们自己投影个智慧城市沙盘爽爽！ 　　结束了表彰大会，沈明洲没空去看网络的回应，邵炼却被消息轰炸式袭击。 　　各类商业合作伙伴，拐弯抹角拿到他的联系方式，开口就是“能不能合作全息互动投影技术”。 　　邵炼好不容易手机关机清净两天，王北壹亲自上门抱腿痛哭。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单知道咱洲爸爸牛逼，但是我没想到他这么牛逼，邵哥哥，你能不能问问爸爸什么时候把全息技术和安全系统一起弄进智慧城市，要多少钱，我马上去融资！” 　　邵炼默默皱眉远离他，认真说道：“那是他是为了展示城市沙盘，临时搞的小把戏。现在的设备技术根本没办法完全实现全息投影。” 　　“可我看他演示得很顺利啊！” 　　“演示当然顺利，真正的全息投影技术跟科幻电影里演的一样，不需要屏幕，手动操作虚拟显示器，进行控制和互动，完成所有系统功能。这不可能实现，求我也没用。” 　　邵炼无情无义击碎王北壹抱大腿妄想。 　　他说：“而且，这一次的智慧城市沙盘，他在万物系统里做的，能够展现出你看到的样子，经过了上万次数据演算的好吗。” 　　用的鼠标电脑，敲的代码算法。 　　沙盘进行大量模拟推演，才拿出了沈明洲抬手操控星辰般的酷炫画面。 　　这是一场黑科技式的诡计，跟网络上鬼哭狼嚎“我全都要”的全息互动技术，截然不同。 　　王北壹不管，他仍旧没有放弃认洲做爹的计划，“那么安全系统呢？我们做了智能楼宇、智能医疗、智能教育、智能养老，就差这么一个智能安全的大数据统计系统了！” 　　邵炼靠在沙发里，露出了专业人士的怜悯视线，“你醒醒，忘记我跟你说过什么了吗？” 　　王北壹：？ 　　邵炼撑着头，勾起无奈的笑，“智能安全中枢诞生于万物系统。而万物系统必须拥有划时代甚至超时代的硬件支持。所以，继续用你的宙斯OS承载智慧城市吧。” 　　“等到城市设施更新换代，宙斯就能退役，迎接万物新生。” 　　沈明洲对智慧城市规划与构想，需要五年甚至十年的时间才能达成。 　　科技迅速发展，出现于2013年的第五代通讯技术，在近年才慢慢展现出应有的姿态。 　　无人驾驶、智能交通、人脸识别的推广，都在促使整个城市更新换代，渐渐靠近沈明洲的万物互联构想。 　　万物系统的诞生仿佛近在眼前，事实上仍然需要时间。 　　不过，沈明洲提出的智慧城市安全概念，打动了无数人的心。 　　哪怕业内都清楚，这样的安全预警系统，不可能立刻上线，他们仍是对这位充满了宏图远志的少年充满期待，提供了大量的意见建议。 　　一场表彰大会，让沈明洲收获了全国数个部级项目的核心建议。 　　内务系统的信息传输，还有城市中枢系统处理性能，安全系统融入智慧城市智能化管理的注意事项。 　　项目指导人反反复复提到的重要要求，是安全。 　　系统安全、程序安全、保密安全。 　　智慧城市一旦建成，中枢掌控着整座城市的关键信息，以及整座城市的居民的衣食住行隐私数据。 　　保证居民的人身安全、隐私安全，给他们舒适和安逸生活的同时，不去打扰他们的任何遵纪守法的选择和决定。 　　沈明洲以前做的是商用技术，从未收到过如此多“官方指导意见”。 　　好在问题越多，说明官方越重视。 　　那些拥有卓越见解的负责人，并没有将沈明洲当成小孩子。 　　而是把他视作一位有前途的工程师，真诚信任的邀请他加入到智慧城市完善的任务之中。 　　就像邀请邵炼一样。 　　沈明洲参与过医疗系统基础构架。 　　等他真正受邀参与安全系统项目时，才发现，前期的准备复杂繁琐，必须投入大量精力去确定一套系统的设计方向。 　　好在，那是邵炼忙碌过的战场。 　　以至于沈明洲被一堆堆饶舌拗口阅读理解十级的政府报告包围时，转头将视线投向了邵炼。 　　高科的前端研发项目与Type公司合作以后，公司内部事务减少许多。 　　邵炼空闲时候，都会在实验室里例行陪沈明洲。 　　现在，他穿着舒适的T恤，懒散的仰躺在椅子里，专注查看手机上信息。 　　一抬头，见到了沈明洲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视线。 　　“……你杀了我吧。”邵炼抬手抓捋额发，向沈明洲求饶，“论文可以帮你写，审核表可以帮你填。政府的报告里面全是语录，我头都要看炸。” 　　做医疗系统他只用跟医疗行业打交道，沈明洲要做安全系统，自然要跟政府大大小小职能部门紧密联系。 　　帮他打通上下关系没问题。 　　帮他看工作报告毋宁死。 　　沈明洲不管，“我语文零分，你语文145分，你帮我看。” 　　“你是满分。”邵炼义正言辞纠正他。 　　沈明洲坚持道：“满分作文，零分阅读理解。” 　　邵炼凝视沈明洲，实在没法在孩子面前甩手不干。 　　于是，他无奈说道：“政府报告里面的要点，不是我们能看懂的东西，我们还是不要挣扎了。” 　　“那怎么办？” 　　邵炼扔开手机，非常不负责任的说：“你别管报告，负责人跟你说什么，你按他们说的动工。系统成型交给他们测试，他们就没空提要求了。” 　　邵炼对沈明洲的实力充满信心。 　　他家小朋友拿出去的系统，谁敢说不好，那真是没有眼光。 　　然而，导致沈明洲必须看政府报告的关键，正是负责人说的话。 　　“周工说，安全系统与其他系统实行并联传导形式汇聚到中枢系统。但是董工说，为了减少安全系统的故障，最好将它集成到智能楼宇系统里，先行测试和调整，形成串联传导模式。” 　　沈明洲第一次参与大型合作项目，面对这样的矛盾意见，不得不寻找政府报告，从顶层设计理念进行突破。 　　因为，两种信息传输方式，他都能做，并且达到想要的效果。 　　不存在哪个简单选哪个的问题，所以更难做出决定。 　　邵炼听完，只觉得沈明洲太乖。 　　心里浮现起网友们对他们两人相似的评价，腹诽道这群无知人类根本不知道，只有沈明洲会为这种小事烦恼。 　　换成他，爱写什么写什么，其他人废话少说，听他的。 　　渐渐意识到自己专横的邵炼，心中满是惆怅。 　　面对未成年人，他不敢肆无忌惮灌输自己的错误思想，为维护祖国花朵健康成长贡献力量。 　　邵炼抬手轻轻顺过沈明洲的鬓发，给出了最为可靠的建议。 　　他说：“别看政府报告了，都是大框架，绝对没有什么系统信息传输方式要求。我给你找专家。” 　　“智慧城市的专家？”沈明洲问。 　　邵炼笑着回答道：“对，阿诺德老师是美国智慧城市的参与者。” 　　所以，没有比他的建议，更靠谱的选择了。 第80章 　　美国知名视频网站，悄悄出现了一则全息互动投影的视频。 　　地点指明了中国，导致第一眼瞟过标题的观众，兴致缺缺。 　　看看它写的什么：《中国全息互动黑科技演示》。 　　全息？哦，这都9102年了，中国才研发出来吗？ 　　他们毫无期待，如果不是为了打发时间，可能都不会点开这种毫无爆点标题的视频。 　　这视频内容，一定像标题一样乏味—— 　　然而，视频开始就是高潮，黑发少年微笑触发虚拟沙盘的动作，瞬间带起了一连串的全息投影响应。 　　这种操作，他们只在科幻大片里见过！ 　　短短五分钟操作结束，哪怕听不懂字正腔圆的中文在说什么，他们仍发出了相同的感叹。 　　“……等等，这确定不是电影后期、游戏CG？！” 　　一则标题比研究课题还枯燥的视频，飞速登上科技类排行榜首页。 　　挤在评论区的网友，不断发表着感慨，一次又一次点赞将视频热度炒得火热。 　　视频里不是普通的全息投影沙盘，而是一座鲜活的城市。 　　热衷沉迷城市建造游戏、模拟人生的年轻人，他们从未见过这样完整的城市构造。 　　空中掠过飞机，街道满是行驶的车辆。 　　纵横交错的高楼大厦，安静流淌的粼粼河流，在整个沙盘上看起来真实无比。 　　最重要的是，在城市下层区域，还能看长龙般的地铁，不断的穿梭在整座城市的下方！ 　　“这如果是中国出品的城建游戏，我一定要买！” 　　“简直是一个完美的赛博朋克城市模型，交通工具换成飞艇，那就太棒了！” 　　要知道，国外大部分城市，连地铁都没有，更别说亲眼见到地铁从地底穿过的盛景。 　　这样清晰的城市沙盘，让一群外国人直呼“出个游戏吧，我想做城市建设者”。 　　视频一火，评论区反而是游戏的呼声最大。 　　无数震撼于全息互动和智慧城市的观众，忍不住跳出问道：“怎么你们心里只有游戏，这是中国的智慧城市沙盘啊！” 　　智慧城市？ 　　国际友人耸肩表示，那是政府烦恼的事情，我们对全息互动游戏更感兴趣。 　　国外关注点和国内观点在此时完美共鸣。 　　城市智能化进程慢慢加快，但是生活在城市里的人，见到这个视频，第一反应还是震撼于全息技术本身。 　　评论区各类科普层出不穷。 　　终于有人详细的列出了黑发少年的履历。 　　沈明洲，那个拿了行星奖的中国人。 　　他在中国最高礼堂里，展示黑科技了！ 　　好好一个德智体美劳颁奖典礼，在国外人心里变成了黑科技展示大会。 　　视频里科普渐渐完善，美德英各大网络报刊媒体，纷纷以“视频网观看No.1 中国黑科技”之类的标题，用国际视角吹捧了一遍全息投影。 　　消息一经扩散，引发了大量关注。 　　不少从事全息投影研发行业、计算机领域的专家，都仔细观摩了这则短视频。 　　它太短了，短得研究员们都无法逐帧对比，弄清楚原视频是否进行过技术处理。 　　但是，研究员可以肯定：这不是依靠光学错觉技术欺骗观看者的佩伯尔幻像，这是真正的全息技术！ 　　然而，真正震撼美国业内的，却是沈明洲提出的智慧城市安全概念。 　　因为，美国作为提出智慧城市理论，并提前布局的国家，正在遭受重创！ 　　“我们不得不再次聚集在这里，进行智慧城市项目的反思和重新规划。” 　　科学研究者与智慧城市建设者，总是例行召开聚会，以轻松愉快的气氛，商量并协调政府意见，以便开展后续计划。 　　这一次，他们的主持人费尔南多，语气并不轻松。 　　“上周，又有一个州颁布了禁令，完全阻止了人脸识别技术的推行。” 　　作为智慧城市重要的一环，人脸识别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可惜，在经历了长达两年的争议之后，人脸识别技术受到了大量抗议，并且在近期通过议会表决，两个州宣布禁止使用。 　　费尔南多问道：“各位朋友，我们还有什么办法，能够绕开人脸识别，换一个方向继续我们的智慧城市建设计划吗？” 　　“有啊。”台下有人扬声说道，“我们可以做一套智慧城市整合系统，像中国一样。这样就不需要人脸识别了！” 　　他刚提出，聚会里的大部分人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詹姆斯，中国人不是不需要，而是不在乎。” 　　“他们早在前年就全国推行了人脸识别，到现在，大部分人还愉快的用上了人脸支付。” 　　“你以为整合系统里就不用人脸识别了吗？那只会需要更多的识别信息，包括DNA。” 　　詹姆斯摊开手，笑着说道：“可是他的全息沙盘里，只提到了系统。” 　　科技从业者，都看过那则短视频。 　　从内务系统和楼宇智能系统进行城市资源整合，利用夸张的全息互动技术，进行了一场绝不可能的表演。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款系统，能够承载如此宏大的数据处理量。 　　仅仅是数据传输，就可能撑炸服务器！ 　　场内响起了善意的笑，不少研究者摇着头，并不认同他的观点。 　　有人出声反驳道：“詹姆斯，你可能需要深入了解中国，才能明白那个孩子的构想，不过是一场中国式玩笑。” 　　“玩笑？”詹姆斯立刻拉起了同盟，“阿诺德教授，您也觉得那是一场玩笑吗？” 　　阿诺德悠闲的靠在椅背里，很少参与聚会的讨论。 　　此时被同行晚辈点名，他只是笑着回答，“我不知道。” 　　作为计算机科学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回答了不知道，引起一阵哗然。 　　“阿诺德教授，我还以为您会无条件支持中国人。” 　　“在这样的论题面前，您竟然会说不知道？” 　　阿诺德遭受过不少质疑。 　　然而，他至始至终坦然无比。 　　他说：“这只是一则视频，想要凭借概念化的演示，讨论中国会不会出现超时代安全系统技术，还不如聊聊全息？” 　　阿诺德露出一个理智的笑容，“推广全息，可比推广人脸识别轻松多了。” 　　他说的是实话。 　　美国人民愿意接受娱乐、社交的新兴网络技术，却对任何涉及支付识别的技术充满了抵触心理。 　　当中国火速推广人脸识别，各种人无视自身权益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美国正在网络上抵制并且起诉相应人脸信息采集商。 　　微软刚删了人脸识别数据库。 　　脸书正面临赔偿金高达数十亿美金的人脸识别诉讼。 　　再加上两个州政府颁布禁令，全美范围阻碍人脸识别技术的发展，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阿诺德巧妙的将话题，引到了全息技术上。 　　不少专注研究全息技术的实验室负责人，都拒绝了他的建议。 　　“全息技术已经到了瓶颈阶段，很难有关键性突破。” 　　“除非设备进行更新换代，视频里的技术在实际应用上，绝对存在致命漏洞。” 　　大家的讨论热烈，凭借一则视频隔空研究全息技术。 　　阿诺德教授功成身退，成为了聚会上沉默的关注者。 　　唯有詹姆斯锲而不舍的问道：“不管是全息技术，还是城市系统，为什么我们不去找沈明洲求证一下？” 　　聚会上不少人摆出“如果你想，那么请”的态度，无法正面回答詹姆斯的问题。 　　直到聚会结束，会上所有人都没能得出统一意见。 　　这对于智慧城市的讨论会来说，无比正常。 　　阿诺德教授在助手的陪伴下准备回家。 　　詹姆斯却急匆匆的追了上来。 　　“阿诺德教授，如果方便的话，能给我沈明洲或者威廉的联系方式吗？” 　　阿诺德教授微眯着眼，端详这位不太熟悉的同行。 　　詹姆斯研究方向，与全息投影技术有一点儿关联。 　　可他突如其来的热情，令阿诺德心生顾虑。 　　“抱歉孩子，我平时太忙，跟威廉没什么联系。” 　　阿诺德教授态度冷淡，詹姆斯一愣。 　　也许是见到了年轻人的错愕，阿诺德好心补充道：“你可以向威廉的邮箱发送消息，他会看的。” 　　说完，阿诺德教授上了车，没有留下任何的讯息。 　　詹姆斯还没能理清思绪，智慧城市聚会主持人费尔南多，就找到了他。 　　“阿诺德跟你说了什么？”费尔南多低声问他。 　　詹姆斯如实回答道：“我本想要威廉或者那个中国孩子的联系方式，阿诺德教授叫我给威廉发邮件。” 　　威廉.邵的邮箱地址，全美皆知。 　　往里面发信就跟石沉大海，连自动回复模板都收不到一条。 　　詹姆斯有些失落，费尔南多却松了一口气。 　　“你想联系中国人，不如去联系硅谷实验室的中国研究员，他们可能给你的建议更可靠。” 　　“可是全息互动和智慧城市中枢，是沈明洲做的。”詹姆斯不能理解他的可靠论，“硅谷实验室再多中国人，也不是沈明洲啊。” 　　“詹姆斯，你是忘记了最近的新闻了吗？” 　　费尔南多咬牙切齿提醒他，“阿诺德公司以及旗下所有的关联企业，都没有收到政府续约的合同，接下来两年时间，政府将要跟其他公司合作，研发新的数据管理方式。” 　　“阿诺德丢掉了政府的支持。作为一个国家网络安全负责人，这意味着什么？如果不是他手上握着整个美国政府服务器，还拥有一位伶牙俐齿的律师朋友，你以后就只能在监狱里见到他了！” 　　学术研究和政治不应该搭边。 　　但在中国接连发布了无数军备订单消息，痛击美国军事主义意图之后，美国内部的势力出现了巨大变化。 　　阿诺德在学术界的影响没有改变。 　　在政界、商界的合作却纷纷减少，甚至出现了大量的商业泄密起诉案将阿诺德列为被告，全靠阿尔伯特的努力回击，才让这位老教授免于巨额赔偿。 　　风暴在暗地里酝酿，连新闻媒体都没有播报，只有阿尔伯特时不时在推特上发出几句牢骚。 　　经历了大风大浪的老教授，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 　　今天的智慧城市会议，大部分人以为他不会出席。 　　不过，直到会议结束，他也没有发表什么观点。 　　出席与不出席没有区别。 　　詹姆斯对于费尔南多的警告，表示无法理解，“可是整件事都非常诡异，阿诺德教授为政府服务了二十年！” 　　费尔南多表情凝重的说道：“中国科技的飞速发展，也不过是二十年。” 　　二十年前，谁也不会将这个和第三世界国家一样落后的地方放在眼里。 　　现在，中国拿出的专利技术，透着难以忍受的剽窃，隐约有着超越美国的意思。 　　作为美国人，费尔南多难以忍受。 　　他甚至觉得劳伦军备与政府接下来筹谋的大事，完完全全正确。 　　费尔南多对詹姆斯说道：“为了你的发展，你不应该再与阿诺德有什么关系。” 　　“马克.阿诺德曾是优秀的计算机研究者，但他老了。” 　　老得双鬓斑白，背脊佝偻的阿诺德，坐上车眺望街道两旁的建筑。 　　几十年光阴过去，这些矮楼街道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化。 　　宁静、安全，故步自封。 　　推广多少便利的科技技术，就有多少无法理解的抵制和斥责。 　　阿诺德认同隐私高于一切，仍旧止不住站在科技浪潮里叹息。 　　助手听到响动，问道：“教授，希尔说下周会从德国过来帮您，蒙特公司的侵权案不会有问题。” 　　阿诺德自嘲的笑了笑，“这本来就不是商业起诉，不过是政府限制我的手段。他没必要来。” 　　“希尔在路易斯实验室研究SYOS很久了，对系统存在的漏洞和故障更清楚。这次蒙特公司主张的系统泄密的问题，他是绝对的专家。”助手不得不解释，“这也是阿尔伯特先生的意思。” 　　阿诺德持续陷入侵权和泄密起诉之中。 　　助手说完这话，踌躇犹豫的说：“您今天为什么还要来聚会呢？” 　　“因为智慧城市是我参与的项目，政府还没有将我从项目里除名，我就有义务过来。” 　　正直、绅士、忠诚。 　　哪怕政府已经不再信任阿诺德，他也会为国家贡献力量。 　　虽然，这次的聚会并没有任何建设性意见。 　　“可能我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场所了。”阿诺德说，“费尔南多几次叫停了其他人的建议，恐怕是在防备我。” 　　作为政府方的负责人，费尔南多顾虑颇多。 　　助手沉默的开着车，终于说道：“也许在一开始，您不该站出来公开表示帮助沈。” 　　毕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都是因为那个中国少年，不断发布挑衅美国的研究技术。 　　阿诺德挑了挑眉，纠正了助手的观念，“没有沈明洲，也会有威廉。没有威廉，也会有更多的中国人。我们对待科技的态度，不应该是打压，而且……” 　　“他不偷不抢不犯法，他只是想回家。” 　　阿诺德回到住处，还没有来得及查看一天的信息，电脑上就出现了视频通话请求。 　　“威廉？”阿诺德笑着接通，“又是遇到了什么有趣的麻烦？” 　　视频通话清楚的出现了邵炼的样子。 　　他穿着短袖T恤，在中国炎热的夏季向镜头露出笑，“并不是什么有趣的麻烦，我只是打电话来看看，希望您一切安好。” 　　“不用客套了。” 　　阿诺德爽朗的笑出声，“我一点儿也不适应你跟我说这种话，不像你。既然你没有麻烦，那一定是明洲的麻烦了。” 　　“是的！”沈明洲从镜头之外探出身影，“阿诺德教授晚上好，我想问问您关于智慧城市的一些问题！” 　　见到两个孩子的笑容，阿诺德的心情惬意而轻松。 　　智慧城市是他参与的项目，却在美国各个州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抵制和抗议。 　　那种期望破灭的沉重感觉，在这一刻获得了解放。 　　“来吧，我想听听你的问题。”阿诺德笑道。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跟他认真沟通，智慧城市的一切了。 　　沈明洲愉快的跟阿诺德教授探讨智慧城市的构想。 　　安全、智能、便捷的城市，把整个繁琐的生活节奏简单化，并且大量减少人们消耗的碎片时间。 　　阿诺德教授一边听，一边提出建议。 　　关于系统、关于城市推广的核心、关于居民的接受程度。 　　他们沉浸在与老教授愉快的交流之中，通过一道网络，毫无隔阂的畅想未来世界的模样。 　　沈明洲也因此获得了极大的启发。 　　“谢谢您，阿诺德教授。”沈明洲说，“我会尝试对智慧城市进行改进，然后给您反馈的。” 　　“如果能解决我所说的问题，那么务必告诉我。” 　　阿诺德教授认真的说道：“事实上，今天聊到的所有话题，也是我们急需解决的东西。” 　　哪怕美国的智慧城市停滞不前，阿诺德仍是抱有极大的期望，等待这项伟大的工程改变世界。 　　直到通话结束，阿诺德才说道：“威廉，你有空检查一下你的邮箱。有一位计算机成像技术研究者，对明洲展示的全息互动技术很感兴趣。” 　　邵炼听了，失笑道：“老师，其实那个全息技术没法实现，那只是明洲做的一次——” 　　“嘘。” 　　阿诺德教授如同逗弄小孩似的，食指竖起嘘声阻止他的话。 　　“给我留点惊喜。我希望下次通话的时候，你能告诉我，那是真的，已经实现了。” 　　老教授对新技术的渴望，不亚于美国网络上游戏爱好者的热情。 　　沈明洲见到阿诺德教授苍老慈祥的身影消失，心里充满了动力。 　　“邵炼，你说我把全息技术融入智慧城市系统怎么样？这样硬件更新换代之后，直接可以过渡到虚拟显示屏时代！” 　　“创意不错。”邵炼做到电脑前，登录自己一万年不上的邮箱，“但是对硬件设备要求太高，我们暂时没有做这个的经验，不如等Type公司推下一款新手机的时候，拿他们做做实验。” 　　真正的全息互动技术，可不是沈明洲调试了千百次，站上大礼堂表演的小装置。 　　他们没有经验，没有设备，想达到阿诺德教授的要求，难如登天。 　　邵炼坐在电脑前，邮箱里的未读邮件堆积成山。 　　他抬眸一扫，找到了那封阿诺德教授说的邮件。 　　对方自称计算机成像技术研究者，对全息互动感兴趣，想了解一下沈明洲展现的技术。 　　“要回复吗？”邵炼问。 　　他转头一看，沈明洲盯着邮件出神。 　　“怀恩.詹姆斯？” 　　沈明洲盯着这个名字，觉得无比熟悉，“等一下，等一下。” 　　他点开搜索引擎，片刻找出了关于詹姆斯的信息。 　　美国著名计算机实验室负责人，手上做出了不少商用三维成像项目，在计算机成像领域也是一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沈明洲惊喜的说道：“邵炼，说不定我们能做出真正的全息了。” 　　“嗯？” 　　沈明洲笑着说：“因为怀恩.詹姆斯经验丰富，研究的都是全息技术领域相关的项目，他在美国有一间专门生产VR/AR芯片的公司。” 　　没有比詹姆斯，更具备全息技术经验的研究者了。 　　詹姆斯怀着试一试的态度，发出去的邮件得到了回应。 　　他惊奇不已的看到右下角的弹窗提示，直到弹窗消失，才意识到：威廉.邵真的回信了！ 　　詹姆斯可能对这位天才的印象，仍旧停留在十年前的傲慢与冷漠之中。 　　以至于他打开回复，都在怀疑这是不是系统自动回应。 　　还好，不是。 　　回信简洁，詹姆斯心中狂喜。 　　——可以，不过我们需要当面沟通。欢迎你到中国来:) 第81章 　　沈明洲为了迎接詹姆斯的到来，做了大量的准备。 　　展示用的全息投影设备，修改了智慧城市的关键指数，将整个沙盘改造成了真正的模拟人生游戏城市。 　　“这飞的是什么？” 　　邵炼只不过是半天没有见到沈明洲，智慧城市的全息沙盘里，空中有了无数飞行器。 　　“飞艇！飞天摩托！还有空中客车！” 　　沈明洲兴奋的给他演示成果，“我在网上搜索了很多科幻城市的资料，对沙盘进行了简单调整，连地铁的线路图都大幅度更改了。现在，它完完全全只是一个全息互动城市。” 　　毕竟，他做的智慧城市，包含了王北壹项目掌握的保密信息。 　　只是远处看看，表演一下城市运作状态，没有问题。 　　可要给美国人详细查看，他还是对城市进行了科幻化处理，以免泄密。 　　沈明洲只想跟詹姆斯合作全息互动技术。 　　智慧城市的项目，从立项起就有“各项专利技术必须国内自主研发”的要求，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疏忽，毁掉别人的成果。 　　邵炼拿起操控器，玩起了这座科幻之城。 　　空中规律飞行的客车，被他猛然推离航线，即将撞上大楼时紧急刹车，并且回归了最初的运行线路。 　　“……搞个科幻城，你都弄了安全系统？” 　　“当然！”沈明洲骄傲的说，“安全是城市的基础，哪怕变成科幻城市，也是安全第一。” 　　他伸手指了指那些高楼，“里面每一层我都预设了等比例人数，一旦出现撞击、火灾、飓风之类的灾难，他们就会从高层发出救援信号，触发城市智能救援功能。” 　　果然是连科幻城市，都阻止不了沈明洲救天救地的心。 　　邵炼根据他的说明，对高楼施加爆炸灾难，果然见到楼里亮起了救援信号，城市中枢火速响应，十几秒时间，完成了“收到信号、派出救援、救援达到”的预设动作。 　　沈明洲说：“空中救援队的速度，我等比转换了现实中直升机救援的速度。看起来是科幻城市，其实内核还是智慧城市。” 　　伪装成空中汽车的直升机，伪装成磁悬浮的地面交通工具。 　　他随时可以调控整个城市的运作和系统，让它符合智慧城市的演示，也能让它单纯的展示全息互动技术。 　　邵炼从不玩游戏。 　　这时候却对这座科幻城市爱不释手。 　　制造灾祸，并且等待中枢系统进行应对的过程之中，他仿佛看见了未来智慧城市的模样。 　　高效率、低事故。 　　空中、地面、地底三种交通方式，最大限度的缓解城市中来来往往的拥堵情况。 　　安全系统位于城市每一个角落。 　　沈明洲还在系统里预设了人口走失、物品丢失之类的细节事件，可以在几秒时间内通过智能监控人脸识别等等技术，追溯事件源头。 　　“你这是真的做成模拟人生了。” 　　邵炼觉得自己不仅沉迷于操控，他还想动手往城市里添加更多的想法。 　　那些宏大、复杂，短期内无法实现的空中楼阁式创意，有了城市沙盘，就能轻而易举的捏出雏形。 　　想到就做。 　　邵炼动手调系统，沈明洲撑着下巴看他玩。 　　完整而精简的科幻城市沙盘，在邵炼手上更加夸张，空中、地面、地底空间完全利用完毕，他连海底世界都不放过。 　　他做出了一个庞大而深邃的海底空间，里面是缩小的城市模型，拥有直通地面的海陆隧道。 　　邵炼说：“海平面一直上涨，沿海地区沉没之前，我们建设出海底城市和通道，那么就能免于海洋灾祸。” 　　“比如海啸、风暴？” 　　邵炼勾起嘴角，接着说道：“还有台风。” 　　等高科的人负责去机场接到詹姆斯，将人迎接到实验室的时候。 　　单纯的全息互动技术演示品，已经成为了一个科幻大作。 　　海陆空，外星球，只有邵炼和沈明洲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的城市建筑。 　　詹姆斯站在巨大的高科演示厅，面对一个高达三米，宽约二十米的巨大全息城市投影。 　　里面包括了人类对地球、对太阳系的幻想和探索。 　　不止有城市的缩影，还有海底避难所的构想。 　　在地球与太空之间，随着沈明洲的手势，直接给他表演了一次，火箭升空。 　　沈明洲在巨大全息城市里穿梭，每一个动作都能流畅的改变整个全息画面。 　　他甚至能够在沈明洲认真严肃的讲解里，见到月球基地，上面还插着中国五星红旗。 　　“我……我可以再确认一遍吗？”詹姆斯见到全息城市演示结束，认真提问，“这真的只是你用操控器做到的？” 　　屏蔽介质、转换目标形态。 　　将城市变成大陆，将地面变成太空。 　　沈明洲一举一动，都像是在操控虚拟显示屏，可他却说：“是的，我手里的操控器，可以提出电脑系统里的预设程序，这不是真正的全息互动技术。” 　　他的态度坦诚，并将手上的操控器递交给詹姆斯。 　　“詹姆斯先生，您拥有丰富的计算机成像研究经验，只要您亲手试试这片投影，就知道我说的是事实。真正的总控仍旧在电脑上，我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表演。” 　　“表演？”詹姆斯接过操控器。 　　小巧设备藏在手心，只有一个按钮。 　　它就像是什么PPT切换键，又像是什么魔法遥控器，令詹姆斯有些惊疑不定。 　　他抬起手，像使用电视遥控似的，对着全息城市按下按钮。 　　然而，城市运转如常，毫无变化。 　　沈明洲惊讶的说道：“您需要选中特定的建筑，才能触发程序。” 　　詹姆斯比他还惊讶，“你说什么？选中？” 　　“是的。”沈明洲笑着说，“这不是真正的全息互动技术，所以需要你在特地区域选中目标，比如这栋楼。” 　　沈明洲抬手示意眼前的虚拟建筑。 　　詹姆斯握住操控器，放在虚拟建筑位置，下意识按键。 　　楼栋忽然出现了火灾，大楼玻璃爆炸透出光火，詹姆斯表情震惊的盯着楼层里伸手呼救的人影，不过一会儿，空中救援队就来完成灭火救援工作。 　　“你说这不是真正的全息互动技术是什么意思？” 　　詹姆斯语气困惑，他止不住要伸手，触动那些模型真实的空中车辆。 　　当他手指穿透车辆，立刻反应过来，这必须要操控器响应，他才能触动“光”。 　　沈明洲见他按下遥控，顺利晃动空中车辆，回答道：“我本来想做不需要操控器，空手改变沙盘状态的全息互动，但是无论怎么调试修改，都必须借住操控器，才能完成响应动作，所以，这不是真正的全息互动技术。” 　　他所经历的全息互动，能够真正实现徒手操控屏幕成像。 　　沈明洲自己没有使用过，却记得全息互动技术，带来的震撼感。 　　但是，詹姆斯在握住操控器，疯狂测试城市沙盘响应效果之后，差点被眼前不断变化，真实而清晰的影像逼疯。 　　“这是全息！这就是全息！”詹姆斯抑制不住心头震撼，话语都略显癫狂。 　　他浑身浸染在惊讶之中，“你说的那是全息发展的最终形式，我们称之为高能干预效应！你做出来的这一套沙盘，已经是完完全全真实的全息互动技术！因为，我可以控制它！像握着鼠标控制电脑一样，在指定区域控制它！” 　　詹姆斯说着，抬手按住操控器，暴力的掀翻一栋大楼。 　　高耸的楼宇，在外力破坏下，渐渐断裂，整个楼体变红，拉响了警报。 　　他像是进入到真正科幻世界的普通人，目瞪口呆的见到空中飞车救援，城市发布警戒信号。 　　来来去去的救援影像，鲜活得如同他给真正的城市制造了灾难。 　　詹姆斯甚至略带一丝惶恐。 　　沈明洲！是个彻头彻尾的外行！ 　　一个外行，在做城市沙盘演示的时候，顺便做出了真正的全息互动技术！ 　　詹姆斯对全息城市的兴趣，远大于一切。 　　他不愿离开演示厅，反反复复的测试，实验城市沙盘投影之后，视线狂热的盯着沈明洲，“我们能不能合作？” 　　他脑海里已经有了一百种应用场景，能够把全息互动推向新的高潮。 　　沈明洲不得不如实说道：“其实我们请您来，是希望可以实现高能干预效应，毕竟现在您见到的全息，弊端太多了。” 　　詹姆斯真诚的解释道：“用计算机技术类比，你做的这套技术属于鼠键控制，是计算机的最初形态。而你想要达到的高能干预全息，类似如今的触屏控制，是计算机的未来形态。” 　　“你认为它的弊端多，是你要求高。” 　　沈明洲历来的高要求，再次受到专业人士批判。 　　“电脑的发展历程，是一步一步发展完善的，你想实现高能干预效应，必然要先推广全息互动雏形。” 　　詹姆斯保证道，“我们公司是全息领域的佼佼者。研发实验高能干预效应，做出全息投影的最终形式不过是时间问题。” 　　“如果能够跟你们合作，条件你们尽管提！” 　　高科、Type和美国怀恩公司签署全息互动技术合作协议，震惊美国。 　　怀恩公司出品的AR/VR芯片，广泛运用于各类虚拟现实技术设备，几乎垄断了全球市场。 　　作为美国各大手机、计算机公司专属特殊技术供应商，它从未跟国外企业进行过任何商业合作。 　　因为特供美国，不再需要理会任何次一级的设备公司。 　　现在，它居然跟高科、Type合作？ 　　费尔南多得知这一消息后，恨不得把詹姆斯大卸八块。 　　哪怕詹姆斯躲在中国，他也要拨打越洋电话，痛骂这位计算机研究者，“你为什么要去和敌人的公司合作！” 　　“先生，请你正视科技！”詹姆斯平时不会跟这些政界人物如此说话。 　　现在语气里却满是严肃。 　　“我所签署的合作，是为了公司的未来发展，我不想失去这个机会。” 　　“F*K这个下地狱的机会！” 　　费尔南多无法保持理智。 　　他清楚高科是什么公司，是谁成立的公司，也清楚Type这个小手机厂，正在入侵美国市场。 　　费尔南多说：“你正在向海外提供美国的专属技术。为了一个打开中国市场的机会，你失去了属于自己的独特技术。等你被中国公司反制的时候，记得不要向政府哭诉！” 　　“哭诉？不，我如果不合作，最后才会沦落到向政府哭诉。”詹姆斯的声音在手机里喟叹，“你不明白沈明洲有多么可怕。” 　　“是的，可怕，先生。”他认真的重复自己话，“他将会改变整个世界。” 　　哪怕是美国，也无法阻挡。 第82章 　　美国怀恩签订合同之后，美国网络媒体的评述观点，与费尔南多形成完美一致。 　　——为什么又有一家美国公司与中国展开合作？ 　　——继汽车公司、珠宝公司之后，芯片公司也将转移重心？ 　　标题透出困惑，带着美国媒体特有的专家观点。 　　美国民众习惯了经济商业类新闻分析中国市场，铺天盖地的讨论里，大多拥有相似的结论。 　　中国人有钱，中国人廉价。 　　极大的贫富差距，造就了独特的商业市场。 　　说美国公司选择中国市场是为了科技专利？ 　　倒不如说美国公司是为了廉价的劳动力和巨大的市场消费能力。 　　网络从上至下对中国的刻板印象，并没有因为近年中国飞速发展而消失。 　　美国民众甚至可以在网上笑着调侃：“怀恩作为芯片大厂，竟然向金钱低头。” 　　他们笑着笑着，就淹没在媒体口径一致的声讨里。 　　美政府和媒体，一致认为美国科技领先世界，怀恩公司却做出了严重失误的决策！ 　　媒体的声音成为主流观点。 　　连带着一群只会看热闹的网民，读多了专家分析新闻，都觉得“怀恩公司真蠢”。 　　幸好口碑不会影响芯片销量。 　　否则怀恩公司能在媒体网友积极表态之中，发出滞销的悔恨声。 　　不过，詹姆斯收到朋友们的抱怨也不算少。 　　“詹姆斯，我完全无法理解，你为什么会跟中国公司合作。” 　　“现在政府的态度十分明确，即将进行大面积的抵制了，你会损失惨重的 。” 　　“朋友，告诉我，是研发经费不够，还是人工成本太高，才让你做出如此头昏脑涨的决定？” 　　面对朋友，詹姆斯当然比面对政府代表更具耐心。 　　他说：“你们很快就会嫉妒我了！因为我赶在你们所有人前面，获得了绝无仅有的专利授权！” 　　也许是他语气过于激动。 　　哪怕认为他是被中国资本骗子忽悠的朋友们，都会发出相同的疑问：“什么授权让你这么兴奋？全息投影？” 　　那可是美国玩剩下的东西！ 　　“等着吧。”詹姆斯知道语言苍白，解释一千遍不过是得到费尔南多式的怒斥。 　　他笃定的说：“我们马上就会发布宣传预告，请你们相信，所见即是真实！” 　　怀恩公司的宣传预告片，来得迅速。 　　在媒体与网友一通带上有色眼镜，认真分析中国技术与美国芯片新产品的时候，怀恩全息系列悄然发布。 　　“重新定义全息，怀恩全息系列永无止境。” 　　一个芯片系列的诞生，都带上了一个广告视频，搞得像是什么手机新品。 　　媒体们第一时间点击进去，脑海里想到了一万种挑刺方式，抨击怀恩全息新系列烂无止境！ 　　然而，音乐舒缓宁静，视频里浩渺星空瞬间把人带入了寂静无边的夜晚。 　　广告模特站在斗转星空之下，抬起手，摘下了一颗星。 　　所有光芒从手中绽放，画面穿梭变幻，出现了一座鲜活的城市。 　　吵杂、热闹、喧嚣。 　　空中飞鸟掠过，高楼熠熠生辉。 　　一座完美的城市出现在了广告模特手中。 　　他更改城市、控制城市，每一个动作都是在创造想象中的世界。 　　金发碧眼的美国人，在视频观看者眼中，像极了某位黑发少年的身影。 　　他们如出一辙的自由操控，随心所欲的对面前的现实进行变更。 　　然而，广告模糊了现实与虚拟的界限。 　　观看者见到了一个人对城市进行操控，而这个人站在原地，感受车辆从身边飞驰，独享繁华盛景里的宁静。 　　最终，他轻触手机，关闭了全部投影。 　　画外音清晰响起。 　　“你想要的一切就在这里——” 　　“怀恩全息。” 　　看完视频，媒体都快忘了自己的恰饭口号。 　　短短的广告足够他们看出怀恩要做什么—— 　　它想在手机上做出全息投影！ 　　稍稍接触过全息投影技术的媒体都懂，这种高端玄乎的技术，必须要各种复杂的外部设备支持，而且效果差得一匹。 　　于是，媒体高兴了。 　　虽然广告吹得厉害，但是全息本身不行啊。 　　手机集成全息功能，更不可能！ 　　热热闹闹的舆论，因为媒体翻出广告，从头到尾科普全息，击碎怀恩梦想。 　　那些噱头十足的全息技术，能有广告十分之一美，都能称霸全息界了。 　　但是，媒体抨击怀恩越激烈，怀恩的广告就传播得越广。 　　完全不关心什么企业什么资本什么科技技术的网民，从游戏里抬头，发现有一家芯片公司号称要做出这样的全息技术。 　　他们眼睛一亮，“哇哦……这可真酷！” 　　游戏网民是世上最好收买的群体。 　　只要你有趣有新意，就能得到他们由衷的称赞。 　　于是，在美国被媒体骂得一无是处的怀恩公司，在游戏界收获了大批支持者。 　　游戏玩家得知前因后果，纷纷表达了游戏狂魔的观点： 　　“只要怀恩做出这种全息，哪怕中国手机不能打电话，我也买了！” 　　美国舆论并未影响怀恩与高科、Type的合作。 　　当他们完成了一系列的合同，沈明洲终于可以放心的给詹姆斯讲解，这套全息技术诞生的关键。 　　Type的硬件设备、高科的软件程序。 　　最重要的是，支撑整个全息投影算法，保证数据处理流畅的基础系统。 　　“万物？” 　　詹姆斯念出这个词，在中文里宏大无比的词汇，在英语里显得有些普普通通，而且，普通得有些普罗大众的市井气息。 　　他说：“你的意思是，如果能够保证芯片运行万物系统，那么全息投影就会像你做出的沙盘一样清晰流畅？” 　　“是的。”沈明洲说，“事实上，我一直在做万物系统移植实验。可惜只有部分成功。” 　　部分成功的成果，是万物系统能够在蜻蜓、猎鹰、机械犬等等载物上，展现部分功能。 　　有些是低能耗，有些是智能识别，有些是弱人工智能。 　　哪怕是医疗系统，也只能在高科实验室里成功运转，维持整个庞大构架的流畅运行。 　　沈明洲想在手机上运转万物。 　　詹姆斯想在手机上完成全息。 　　本质讲，他们有着相同的目的。 　　目的一致，进展就格外神速。 　　为了给詹姆斯完全讲述万物系统的性能，沈明洲直接将整个系统展示在他面前。 　　支撑医疗系统的基础构架。 　　维持蜻蜓运行的核心算法。 　　还有詹姆斯玩耍过无数次的城市全息沙盘。 　　当他得知，沈明洲做出智慧城市安全系统与中枢处理系统，同样是万物理念的延伸时，他看沈明洲的眼神都透着诧异。 　　詹姆斯低估沈明洲了。 　　他以为沈明洲要用科技改变世界，可他没想到人家是想用科技一统江湖。 　　“沈，我要再确定一下。”詹姆斯毫不怀疑万物的性能，不过有一个小小的问题，“你怎么确定，你能够把万物系统推广到全世界，成为下一个比尔盖茨？” 　　沈明洲勾起笑容，说道：“我没有在模仿谁，也不是想成为谁。而是我希望万物系统能够实现所有设备无障碍互联的未来，这也是很多人想要的未来。万物系统的推广是全世界科技发展的必然选择，它只要诞生，就能被全世界所需要。” 　　因为被需要。 　　万物系统一定会成功。 　　詹姆斯久久无法从脑海里挥散沈明洲的身影。 　　黑发黑眼，年轻稚嫩。 　　他还未成年，浑身已经迸发出无法掩盖的光彩。 　　令人不由自主去相信，这样的未来即将到来。 　　为了在中国建成完整的生产线，詹姆斯选择回到美国做出安排。 　　实验室工程师要往中国送，芯片生产专业技术员也必须派往中国。 　　一场急切却信心满满的迁移，开展得格外顺利。 　　詹姆斯谢绝了朋友们的邀约，回避了费尔南多的问询，临近离开美国奔赴新目的地，他才驱车前往阿诺德教授的宅邸。 　　他要向阿诺德教授致谢。 　　这位老教授最近麻烦事不断，已经不再出现于高校和实验室，经常在家休息。 　　詹姆斯认识阿诺德教授的助手，约好了上门时间，开门的却不是助手。 　　而是一位年轻人。 　　他有着及肩的褐色长发，深邃的灰色眼睛，穿着棉麻长袖，面容冷峻的打量着来访者。 　　“我找阿诺德教授。”詹姆斯难得感到紧张，甚至往后抬头，重新确认了门牌号。 　　还好，对方并没有将他拒之门外，而是后退一步，说道：“请进。” 　　阿诺德教授的居所，透出老人家的悠闲。 　　没了忙碌的工作，阿诺德教授习惯在房间里查看文献数据，直到希尔敲门，才想起来今天詹姆斯会来。 　　他邀请詹姆斯坐下，在对方忐忑的眼神里介绍道：“这是我的学生希尔，他之前都待在路易斯实验室，最近才来美国。请不用介意他的态度，毕竟我的学生都像威廉一样奇怪。” 　　老教授的调侃，引得詹姆斯轻松笑出来。 　　然而，希尔仍是一脸冷漠，顺便帮他们关上了书房门。 　　阿诺德教授关注着国内的动向，自然也清楚怀恩公司的决定。 　　他说：“你这样的举动，会受到政府的阻拦和谴责，但我相信，你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是见到了不可思议的科技。” 　　“是的，阿诺德教授。” 　　詹姆斯在阿诺德面前，终于可以毫无保留的讲述沈明洲的构想。 　　因为这是站在沈明洲一方，持续维护沈明洲的老人。 　　哪怕政府的针对，也没有动摇阿诺德的心思。 　　詹姆斯坐在书房之中，给老教授讲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全息世界。 　　手机控制，快速建模。 　　清晰高效的互动技术，能够在掌中小小的设备里实现。 　　阿诺德教授想到了沈明洲向他演示蜻蜓时候使用的系统，还有协助FBI追踪同伴踪迹的效率。 　　他在詹姆斯惊叹声里笑着点头，缓缓说道：“这是创造奇迹的孩子。我毫不怀疑你说的这些能够完美的实现。” 　　“您想跟我一起去中国吗，教授？”詹姆斯认真的问道。 　　美国政府态度苛责，曾经詹姆斯不能理解，现在却觉得政府一如既往的短视。 　　面对中国科技的威胁，他们选择打压、遏制，不惜代价的斩断支持者的声音，仍旧没有想过，如何保持领先地位。 　　詹姆斯觉得，受到了不公正待遇的阿诺德教授，应该会欣然接受他的邀约。 　　然而，阿诺德教授笑着拒绝了，“不。” 　　他说：“我会在国内，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詹姆斯与教授聊了许多。 　　围绕着沈明洲新颖的科技狂想，将这位老人逗得哈哈直笑。 　　希尔进了几次书房，给他们送来咖啡。 　　偶尔听了詹姆斯说道：“威廉非常宠爱沈明洲，我刚开始根本不适应，后来接触久了才发现，这是发自内心的怜爱，连我都控制不住对这个孩子的喜欢。” 　　他会微微皱起眉，判断这是詹姆斯随口的玩笑，还是荒诞不经的事实。 　　直到希尔送詹姆斯到门口，他才问道：“威廉跟沈明洲关系很好？” 　　“当然。”詹姆斯笑着回应，“沈明洲是一个能够改变世界进程的孩子。在我眼里，威廉正像阿诺德教授维护他一样，守护着这个可爱的奇迹。” 　　可爱的奇迹？ 　　詹姆斯的用词令希尔皱眉。 　　他回到书房收拾咖啡，阿诺德教授忽然扬声说道：“希尔，你做出的预测出现了小小的失误。改变世界的不是SYOS，而是诞生在中国的未来系统。” 　　“因为沈明洲，您就做出这样的判断吗？” 　　希尔并不认同。 　　他在路易斯实验室，彻夜研究SYOS的商业化构架，只要解决一些小问题，SYOS能够逐步取代WIN系统的地位，从工业走向民用。 　　阿诺德教授叹息一声，“不止因为沈明洲，还因为威廉。” 　　他双眼疲倦，抬眸看了看希尔，建议道：“你可以去中国，亲眼看看万物诞生。” 　　“不。”希尔拒绝得果断，“我想陪着你，老师。” 　　即使是詹姆斯回美期间，沈明洲也没闲着。 　　他综合了Type和怀恩公司的技术，正在实验室环境里尝试，把全息技术与万物系统融合，移植进手机芯片里。 　　怀恩公司的芯片性能，确实远超Type改制芯片。 　　沈明洲在第三次失败之后，撑着头盯着报废的芯片说道：“其实我们实验室的芯片也不错，可惜不能量产。” 　　“如果实验室产物随便就能量产，世界估计早就爆发第四次科技革命了。” 　　邵炼低头回答他，并没有像平时一样，走过来动手动脚。 　　沈明洲给芯片贴了报废标，正要扔进盒子里，转头却发现，邵炼皱着眉，表情凝重如同上刑。 　　他很少在实验室见到这样的邵炼。 　　除非邵炼被手上的研究项目难倒。 　　沈明洲忽然对邵炼的屏幕升起好奇。 　　似乎他在移植系统的时候，邵炼就在摧残电脑，不知道在干什么伟大的革命。 　　他悄悄走过去，伸头看向邵炼的屏幕。 　　上面是一堆单调的线条，不是他熟悉的程序算法。 　　“你在做什么？”沈明洲实在是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只好出声。 　　邵炼随口答道：“做设计。” 　　沈明洲眼神里透露出质疑。 　　邵炼的审美只存在于西装衬衫上，实验室需要什么设计？ 　　就算是他亲生做出来的智能医疗箱，在实验室环境里，也只是一堆丑陋的胶带缠绕的设备元件，毫无设计美感可言。 　　设计？ 　　邵炼在做什么东西的设计？ 　　沈明洲还没发问，邵炼立刻快速关掉界面，抬手抓他过来一通狂揉。 　　沈明洲觉得自己在邵炼眼里，像极了毛绒绒的宠物。 　　遇事不决抓来揉揉，他把短发剪成硬茬，都没法摆脱魔爪。 　　他哼哼唧唧想跑，最终掰不过成年人的武力值，被邵炼摁在腿上狂捏。 　　沈明洲灵魂是想挣扎的，奈何身体很舒服！ 　　邵炼手指力道适中，不疾不徐的捏着沈明洲肩颈，正好给他疏松僵硬的肌肉。 　　对于长期坐在屏幕前的工作者，这样贴心周到的服务未免太让人留恋了一些。 　　从不能挣扎，变成不想挣扎。 　　沈明洲端端正正抢占邵炼的座位，大爷一般等着邵炼站稳了给他捏肩捶背。 　　“我觉得怀恩工厂建起来，第一件事就是造万物芯片。只要造出万物系统能用的芯片，全息互动技术就太轻松了。” 　　邵炼垂眸，问道：“不做电脑芯？” 　　“要做，先做手机芯。”沈明洲闭着眼往后靠，“我的计划是，国内硬件先更换智慧城市政府端，再由手机端铺开民用市场，最后再做电脑平台。” 　　邵炼喜欢听沈明洲的一切构想。 　　智慧城市整个安全系统的雏形正在实验室里运转，硬件设备正在政府的努力下逐渐推行。 　　三年五年，智慧城市的功能哪怕不能完全实现，也绝对能够保证居民的安全。 　　那时候，成熟的智慧城市让居民们习惯全息、习惯万物。 　　凭借着使用者的习惯，万物系统的发布，自然会变得无比轻松。 　　夜晚，邵炼把沈明洲送回宿舍休息，叮嘱他不能偷偷熬夜。 　　说完关门，他自己却踏着月色，悄悄回到了实验室。 　　那份设计图安静的储存在电脑里，邵炼打开之后，又是愁眉莫展的状态，去挑战外观设计这样不符合他专业知识的工作。 　　他在做一份礼物。 　　沈明洲什么都不缺，所以邵炼提前准备，打算在沈明洲成年生日的时候，送上独一无二的贺礼。 　　原本，邵炼考虑的是光量子计算机。 　　一台全世界首创的商用光量子计算机，就算会被时代浪潮淘汰，放在沈明洲十八岁生日那天，仍是令人艳羡的东西。 　　可惜，光量子计算机商用化研究并不顺利。 　　于是，邵炼的目光转向了男性必备物品。 　　比如，一块装载有全息技术和万物系统的智能手表。 　　邵炼没学过设计。 　　他比照着各大男表品牌，设计出简洁利落的表盘，勾勒出容易佩戴的带子，外表没有什么推陈出新的花样，符合一切男表应有的简约形象。 　　可是，这样的设计成果，他不满意。 　　在男士手表方面，邵炼从来没有什么标准判断什么款式好看，什么款式不好看。 　　他日常选表，全凭眼缘，挑上就带。 　　作为一位理工科研究者，他本该专注于手表内部硬件设计，或者系统的精妙处理。 　　此时，他却严肃的皱眉，百般挑剔的修改手表外观设计图。 　　太粗糙太丑陋太平凡。 　　不适合他的小乖乖。 第83章 　　沈明洲最近发现邵炼不对劲。 　　叫他起床吃早饭，会悄悄打呵欠。 　　踩着拖鞋进实验室，先去检查自己的电脑关没关。 　　偶尔眼睛里出现浅淡的血丝，应该是熬了夜，沈明洲开口问，他却回答：是失眠。 　　二十六七青春正好的年轻人，白天忙得脚不沾地，晚上竟然会失眠。 　　这本身就非常的不可思议了！ 　　沈明洲有困惑，当然会不由自主的将视线瞟向邵炼。 　　作为一枚不谈合同就不修边幅的大老板，邵炼只有胡子会好好刮干净，平时随便捞一件短袖T恤穿，脚踩塑料拖鞋，要不是身材好长得帅，完全能与遛弯老大爷媲美。 　　现在，他坐在电脑前，眉头紧锁，握着鼠标烦躁的拖动。 　　从邵炼伸手撑着下巴一脸痛苦的样子，都知道他不是在写最爱的程序，更不可能是在研读论文。 　　心地善良沈明洲走过去问：“要不要我帮忙？” 　　邵炼随手收起设计软件，空留一屏幕默认壁纸，回绝道：“不用，小事情。” 　　“小事情你愁到晚上失眠？” 　　邵炼转过头，乜了一眼这位天真的小朋友。 　　“谁说我失眠？” 　　大人的特技就是死不承认，邵炼运用得十分良好。 　　沈明洲把椅子拖过来坐，戳破大人的嘴硬，“你早上一脸睡眠不足的样子打呵欠，我问你是不是熬夜，你自己说失眠的。” 　　“哦。”邵炼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当时他困得思绪混乱，还在想表盘，随口糊弄沈明洲的。 　　没想到，沈明洲记到现在。 　　“那我就是失眠。”大人脸皮厚，邵炼勾起笑，手掌撑着下巴，悠闲的动了动手指，“放心，我就算失眠，也记得刮胡子。还没困到神志不清。” 　　邵炼能够保证定时刮胡子，大约是他保持仪表整洁的最高境界。 　　沈明洲看了看他。 　　邵炼笑起来眉眼温柔，嘴角勾起恣意的弧度，却藏不住内里的困倦。 　　他有很多事要忙。 　　公司合同，政府会议，偶尔王北壹还会急吼吼的把人打包带走，直到深夜才一身酒气烟味的回来。 　　沈明洲喜欢邵炼待在实验室的样子。 　　轻松舒适，随意穿着，却不想他眉头紧锁。 　　“行吧。”他不想说，沈明洲没法强迫，“但是，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一定要告诉我。我能帮忙。” 　　邵炼心里温暖无比，仍旧改不了一脸恶劣的笑，伸手摸过沈明洲的头，“你是什么小操心，智慧城市调试了吗？全息芯片测试做了吗？还有空帮我忙。” 　　可恶得像个指责孩子没做完作业的家长。 　　可惜沈明洲不吃这套。 　　“你真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沈明洲听出来了，跃跃欲试，“快说说！” 　　邵炼觉得自己就该说没有没有，哪知他不吃转移注意力大法，燃起了兴趣。 　　邵炼问题可多了，表盘尺寸承载不了他英俊帅气的设计，表带简单的平面不能完美展现他的良苦用心。 　　然而这些事情怎么能跟沈明洲说呢。 　　于是，他恶狠狠的捏了捏沈明洲的脸庞，坏笑道：“大人的事，小孩儿别管。” 　　沈明洲最讨厌邵炼以大人自居了。 　　明明幼稚得没眼看，全公司最不像大人的成年人就数邵炼。 　　他被邵炼忽悠走，却没有放弃对邵炼的注意。 　　既然直球不行，那就委婉点！ 　　沈明洲的委婉，大约就是计划着趁邵炼不备，去看看电脑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然而，邵炼同志定力十足，哪怕要起身出门都会顺便把沈明洲提溜走。 　　一次两次叫做巧合。 　　三次四次引人怀疑。 　　当邵炼又一次捏着沈明洲后劲，说“走走走，一起去尿尿”的时候，沈明洲彻底顿悟了。 　　……这个邵老板，经过了一番认真问话，居然学精了！ 　　还会举一反三，防止偷窥！ 　　如此严防死守，沈明洲更加好奇。 　　这不是邵炼的风格，绝对是有什么史诗级难题留在了邵炼的电脑上，困扰得他夜不能寐。 　　难道是霍奇猜想、黎曼假设、纳卫尔-斯托可方程？ 　　沈明洲正打算晚上趁邵炼睡着，夜袭实验室，詹姆斯就回来了。 　　詹姆斯再次前来中国，带上了怀恩公司超过半数的工程师。 　　人一到站，立马开工。 　　沈明洲就算心系邵炼……的电脑，也要跟随中美联合研究所的脚步，展开大量的测试和实验。 　　中美联合研究所将在接下来的时间，对全息互动技术进行深入研究。 　　他们不仅要产出能够实现当前技术的硬件，还要对未来万物系统的商业应用进行规划，展开深度合作。 　　他们的第一次实验室测试，是要在全息芯片里尝试加载精简版万物系统。 　　当全息投影辉光，顺利出现在实验室里时，研究员们都发出了振奋不已的呼声。 　　詹姆斯迫不及待的与沈明洲握手，他说：“我终于明白阿诺德教授的所有决定，哪怕与政府为敌这一切都非常的值得！在计算机科学层面，他永远是正确的！” 　　沈明洲知道怀恩与中国合作遭到了美方谴责。 　　在长时间的测试、研究之中，沈明洲听到了工程师带来的许多消息。 　　怀恩美国市场遭受了些微冲击，政府与高校大量投资硅谷实验室，要扶持新的芯片供应商。 　　这次的合作至关重要。 　　成功，就能一扫阴霾，开拓出中美合作的康庄大道。 　　听到“与政府为敌”，沈明洲笑着调侃道：“恐怕等我们推出第一款怀恩全息芯片，政府愿意为你清扫掉所有敌人。” 　　“年轻人，你说的对。”詹姆斯兴奋得不能自已，“我相信阿诺德教授也会等到那一天，我现在迫不及待要让政府见到我们的成果。说不定，他们会改变针对阿诺德教授的决定。因为，针对自己国家优秀的研究者，实在是太愚蠢了！” 　　“你说什么？” 　　邵炼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阿诺德教师受到了针对？” 　　对一位资深政府服务者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詹姆斯见他的神色不对，立刻诧异的说道：“阿诺德教授受到了政府的指控，导致大部分研究项目都停止了，包括公司负责的政府网络安防……” 　　詹姆斯越说，声音越低。 　　“……威廉，你不知道吗？” 　　邵炼关注国际时事和新兴科技成果，却没有见到任何美国媒体提及詹姆斯所说的事情。 　　詹姆斯一件一件的跟他细说。 　　指控、停止合作、退出高校教学工作、暂时离开研究岗位。 　　阿诺德教授很长一段时间，都休息在家里，整理着曾经研发项目的资料。 　　邵炼却对此一无所知。 　　詹姆斯安慰他，“事实上，这些事情没有媒体敢公开报道，毕竟涉及了政府隐私……我还以为，你们经常联系阿诺德教授，他会告诉你们这些事情呢。” 　　毕竟，他们聊天，偶尔会提到阿诺德教授。 　　无论是沈明洲，还是邵炼，聊到教授都充满了敬意，并且说起他们之前视频通话的聊天话题。 　　气氛融洽，仿佛并未将政府的针对当做威胁。 　　詹姆斯也以此暗暗佩服，佩服他们和阿诺德教授一样，对未来有着清晰的规划，并不畏惧任何的阻碍。 　　现在，詹姆斯才知道，阿诺德教授从未告诉过远在中国的学生自己的处境。 　　“我是不是太多话了？”詹姆斯忐忑问，“也许教授不希望你们为他担心。” 　　不管教授出于什么考虑。 　　邵炼都立刻打通了越洋视频电话。 　　时值美国早晨，阿诺德教授笑容满面的接通，向邵炼举杯问候，“早上好我的孩子，是有什么急事吗？” 　　他神情悠闲，完全看不出受到了政府指控的模样。 　　沈明洲不得不挤进对话，满是后悔的说道：“教授，我非常抱歉给你带来了这么多麻烦。” 　　他在美国获得的善意，大部分来自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 　　“抱歉？什么？”老教授放下杯子，忽然笑道，“我可不记得你做过什么值得向我道歉的事情。” 　　他神情轻松，见沈明洲一脸焦急，还调笑道：“反而是我，应该向你道谢。谢谢你让我看到许多有趣的东西。” 　　阿诺德教授并未将政府的态度挂在心上。 　　哪怕他不得不从多项工作退出，养老一般待在家里，翻看曾经整理的资料。 　　面对两个孩子的歉意，阿诺德教授耸耸肩，终于露出烦恼的表情。 　　“人老了会被淘汰，我尊重并理解政府的做法。” 　　“可这是不公平的待遇。”邵炼收起一贯冷静温柔的表情，视线凝结起寒霜，“您为美国服务了二十年！做出的研究成就不应该被他们这样对待。” 　　“政治的谈判桌上没有公平与不公平。” 　　阿诺德纠正他的说法，“二十年只是时间长短，他们的观念变了，做法当然也会变。” 　　他微笑着看着他的学生，久违见到邵炼冷漠的模样，竟叫他有些怀念。 　　阿诺德与邵炼数次通话，都能感受到他心底里的愉快，视频里都能见到向来冷漠的学生，露出了温和笑容，讲述着关于沈明洲的一切。 　　沈明洲改变了邵炼，他还能改变更多人。 　　于是，阿诺德教授看向邵炼身边神情严肃的孩子。 　　“明洲，既然你感到抱歉，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当然！”沈明洲立刻答道。 　　阿诺德教授视线慈祥，满意于孩子的毫不迟疑与勇敢。 　　他声音低沉，充满了对沈明洲的期待，“你要竭尽所能证实自己的能力，让我们感到惊讶。” 　　“因为，现在唯一能够帮助我的方法不是抗议，不是愤怒，而是科技。” 　　中国诞生了独一无二的技术，威胁到了美国不可一世的傲慢。 　　美国会怎么做？ 　　会制裁、会谴责、会想尽一切办法打压阻止封锁！ 　　最终，败在真正的科技面前。 　　阿诺德深爱着自己的国家，就像沈明洲和邵炼深爱中国一样。 　　他清楚美国每一步发展与变革，不愿意它沦落到依靠虚张声势去保住自己的强者地位，只希望能看到它重新捡起，对科技应有的尊敬与谦卑。 　　阿诺德教授重新端起他的咖啡，喟叹般说道：“原子.弹结束了二战，计算机改变了时代。只有科技才能平息一切争端。” 第84章 　　他们与阿诺德教授的短暂沟通，改变了沈明洲与怀恩公司的合作态度。 　　最初，他只是想在芯片测试全息的时候，顺便调试万物系统。 　　现在，他想做出能够成功加载全息技术，并且承载万物系统的高性能芯片。 　　因为只有这样的芯片，才能征服傲慢的美国。 　　詹姆斯曾经以为，超出预料完成了第一次实验的速度，正是沈明洲研发的极限。 　　不久，沈明洲却让他真正见到了，什么叫天才速度。 　　沈明洲用了一天时间对现有的全息芯片进行了大幅度的改造。 　　他设计出一套全新的结构，通过怀恩拥有的制程极限工艺，最大限度的提高了单位面积晶体管数量。 　　他在研发外骨骼时学会了很多东西。 　　新式多层芯片结构减少了功耗，提高了效率，在保证全息功能得到足够的发挥之上，利用人工智能增强了场景视频、图片处理识别率。 　　全息芯片，不如说是全息仿生芯片。 　　沈明洲在进行了修改之后，对詹姆斯说道：“这是我能够想到的最佳改进方法，如果能够解决芯片制程和硅材质问题，可能新式多层结构效果会更好。” 　　他的语气颇为遗憾，詹姆斯当场就想落泪。 　　是了，是一如既往高要求的沈明洲了。 　　他能把实验成果的芯片进行二次修改，完全颠覆了整个芯片研发的进程，却仍对这样震撼研究员的结果不甚满意。 　　天才思维永远不会轻易的满足。 　　全息投影如此，芯片也是如此。 　　詹姆斯立刻安排实验室，严格按照沈明洲的多层结构设计，重新研制芯片试制品。 　　当全新的芯片完成制作，测试设备里展现出来的性能数据，让詹姆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怀恩公司实验室从未出现过如此高性能的测试数据！” 　　詹姆斯见证了公司每一款芯片的诞生，然而任何一次唤醒鼓舞，都不如现在的错愕惊讶。 　　正如，他见到全息互动时一样。 　　可沈明洲皱眉核对各项参数，设备测出来的极限性能，比他预估的还要低2%。 　　对于芯片来说，这可能是致命缺陷。 　　他说：“我们没法再制造出更小制程了吗？” 　　詹姆斯解释道：“为了更小制程去冒更多的风险不值得。事实上我们已经做过无数实验，尝试过制造1nm芯片，但是后续带来的麻烦和危险，会让你放弃所有商用的想法。因为，风险太高。” 　　制程越小，漏洞越多。 　　芯片研发者不能纯粹追求高性能而枉顾商业应用的成本和后果。 　　他面前这块经由沈明洲修改结构的芯片，不仅保持了极高的性能，全面发挥全息互动技术的潜力，而且可以顺利符合市面上所有大型软件的要求。 　　詹姆斯真诚的说道：“沈，相信我，现在这款芯片的数据足够垄断高端芯片市场，我们甚至都没有办法再以怀恩的名义命名了，因为这是独属于你的芯片，应该由你为它命名。” 　　他的态度慎重，哪怕是挑剔的沈明洲也不得不暂时放下他的宏观构想，为一块芯片命名。 　　芯片不过指尖大小，将要送往生产线量产，装载在type公司的全息手机上，首次尝试在手机上运行精简修改后的万物系统。 　　万物系统因为万物互联而生。 　　这块芯片，是万物的基础，也是万物诞生之初的黎明。 　　无论前途是光明还是黑暗，它都拥有明晰亮光。 　　“威廉？”沈明洲思考片刻回答道。 　　态度随意得像是在呼唤邵炼的名字。 　　詹姆斯诧异的盯着他，又困惑的左顾右盼。 　　实验室里只有研究员，邵炼差不多大半个月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 　　“沈，你是想把这块芯片用威廉的名字命名？”詹姆斯难以置信的低声问道。 　　沈明洲表情无辜，他从没做过给芯片命名的傻事。 　　但是想到芯片代表的意义，他便无法抑制的想到邵炼。 　　沈明洲问道：“不可以吗？” 　　詹姆斯清楚沈明洲和邵炼关系匪浅，可他不知道，沈明洲竟然如此直白不掩饰的要将一款重新定义全息的芯片，命名为邵炼的名字…… 　　詹姆斯笑出声，“还没有人这么直白的用名字命名芯片，我觉得威廉不会接受的，因为，他在美国，比芯片更有名。” 　　沈明洲盯着芯片沉思。 　　确实，这么渺小的东西，并不适合邵炼的形象。 　　如果要用邵炼的名字，至少，他要做出真正能够匹配邵炼实力的成果。 　　只是芯片，不够的。 　　“Polaris。”沈明洲选择妥协，“北极星芯片。” 　　给他们未尽的事业，提前探路。 　　北极星芯片完成实验，投入生产线量产的同时，Type公司联同高科、各大科技企业，进行了一场漫长又严肃的商谈。 　　要做一次颠覆市场的变革，绝不是单打独斗能成功的小事。 　　沈明洲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谈判什么。 　　只知道邵炼无与伦比的繁忙。 　　也许只有这时候，他才能算清楚，为了待在实验室里舒舒服服看他写算法，邵炼过去究竟翘了多少班。 　　大人的世界永远比单纯的研究更复杂。 　　直到三大公司联合确定发布会时间，广邀媒体观看北极星芯片概念时，沈明洲在在现场见到了邵炼。 　　沈明洲自发的跑到他身边坐下，打量邵炼整齐的西装。 　　“你要上台吗？” 　　“上去说说手机。”邵炼点点头，笑得如释负重，“我们刚刚跟最后一个游戏厂商达成协议，结束了发布会，还要开会。” 　　开会，商谈，合作，似乎成为了邵炼很长时间里的唯一任务。 　　远离了研究里熟悉的数据、文献，交谈之中都只剩下未来规划、市场占有率、高额回报。 　　换作之前，这些时间交给王北壹也能做。 　　哪怕商谈拖沓，勾心斗角，最终合同都会拿到对高科最有利的结果。 　　可惜，现在不行。 　　邵炼的心情如沈明洲一般急切。 　　在这些工作里稍有懈怠，就跟他们不顾阿诺德教授水深火热的处境，贪图享乐似的。 　　一切尽快的成果，就是成功说服了国内百分之八十的垄断科技企业。 　　这些企业的力量团结一致，必然会令本场发布会耀眼夺目。 　　怀恩公司中国区负责人登台展示。 　　那枚小小的手机芯片，并不是出现在大屏幕上，而是出现在全息投影上。 　　运用了城市沙盘相同技术的全息投影，为在场的媒体再次演示了什么叫做全息时代。 　　硕大的芯片影像，伴随着负责人的介绍，不断出现各项性能指数。 　　哪怕是发布会直播间的观众，都能清楚看到这枚北极星，有多么不可思议。 　　高性能、低功耗。 　　支持世面上所有高端手机配置，并且具体的数值从芯片演示上出现，只看数据，一骑绝尘。 　　然而，全息芯片发布，观众们更关注的是舞台上演示的全息投影。 　　这不是什么后期特技，也没有什么薄膜介质。 　　负责人身边的芯片演示画面清晰，哪怕只是全息投影的假象，都让人心里充满激动。 　　终于，负责人简单说完，走向了芯片的影像。 　　他说：“其实大家看到的这个全息投影，是直接在我们北极星芯片上运行的，不信的话，我把影像里的北极星取出来，这个投影立马就会消失。” 　　说得严肃正经，观众们视线都不舍得离开。 　　难道怀恩公司已经完成了不需要设备，单纯依靠芯片就可以全息投影的超级科幻技术？ 　　怀着这样的疑惑。 　　会场内、直播间的观看者凝视着负责人的动作。 　　在他抬手穿透全息影像的时候，镜头还给了特写！将整个动作放大！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负责人捏住了全息影像的核心。 　　巨大的芯片影像完全消失。 　　只剩负责人表演成功的笑意。 　　他还小心翼翼的把“取出来的”芯片捏在指尖，展示给所有人看！ 　　观众：！！！ 　　会场一片骚动，直播间立刻疯了。 　　“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芯片自带全息投影功能？！” 　　“不可能，这绝对只是设计好的表演，我不相信我们已经步入科幻时代了。” 　　“可是太巧了，一点延迟都没有，他捏住芯片的瞬间，投影就消失了！” 　　负责人捏着芯片，心里美滋滋。 　　他算是亲身感受到了控制全息影像的爽感了，不过是在舞台上开关全息影像，都能引发一阵轰动。 　　在所有人的惊诧之中，他说：“开玩笑的，其实这是我一直拿到手上的芯片，不是我从影像里拿出来的。” 　　观众：……他们差点真的信了！ 　　他笑着补充道：“但是接下来上台的邵总，会给大家亲自演示，如何操控全息影像。” 　　刚才玩弄人心搞出来的表演，彻底勾起了大家的兴趣。 　　以至于邵炼走上舞台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手上。 　　他拿着一只手机。 　　在全球手机都长一样的大环境里，这台外表普通的手机在发布会上格外显眼。 　　怀恩公司专注芯片，Type专注手机。 　　当实验室芯片成功的时候，Type即将配合发售的新款手机在邵炼的指导下同步展开测试。 　　这既是芯片的发布会，也是手机的发布会。 　　本该属于艾格的展示舞台，邵炼作为手机软件、硬件的调试者，更有登台解说的权利。 　　邵炼拿出手中的全屏手机，站在舞台上身姿挺拔夺目。 　　他说：“这是全球首款搭载了北极星全息芯片的手机，实验室代号为H1。对，它还没有实现量产，今天仅仅是为了给大家做一个展示。” 　　无法实现量产，自然让观看者兴趣下降。 　　然而，邵炼并未说什么活跃气氛的话，垂下视线，开始操作手机。 　　气氛略显沉闷，毕竟谁也没有观看别人低头玩手机的爱好。 　　现在，直播间不仅请人看邵炼低头玩手机，还给了手机一个大特写。 　　弹幕纷纷跑过疑惑。 　　——为什么不在后面大屏幕上展示手机画面？ 　　——要不然在旁边投个影，给我们演示也行啊。 　　抱怨字幕还没消失，邵炼勾起嘴角突然说道：“地图。” 　　话音未落，手机屏幕上方凭空出现了全息投影，显示出他当前所在的位置。 　　平时只能在手机里3D一下的地图，突兀的出现，连带着周围会场的出入口，都给出了完整的位置标识。 　　更直观、更清晰。 　　大家还没仔细看看这究竟是现场特效，还是手机发光，邵炼又无情的把软件关了。 　　这可能是手机演示史上最不亲民的演示者。 　　邵炼不管别人的心情，重新打开了视频播放器，说道：“视频。” 　　随着他的声音，手机上方再次出现了活动的人影，哪怕舞台光亮照耀，也不会影响所有人看清视频的立体全貌。 　　不过一会儿，邵炼又关了，果断得像在赶场。 　　这次，直播间的愤怒随着洋洋洒洒的弹幕奔腾。 　　“咋回事啊，高科的老板是跟手机有仇吗，我还没看清就关了！” 　　“强烈要求派一个专业的Type手机演示员上台，每一个功能给我重复展示五分钟的那种。” 　　“别啊，邵总这么帅，我超级可以！” 　　这一次，邵炼准备时间稍长，足够弹幕对他今天的打扮评头论足。 　　西装正经，衬衫微开，顺着镜头往下的特写，能够看到他修长的手指握着手机，输入着什么文字。 　　……这是现场聊上了？ 　　直播间观众还没能发出困惑，猝不及防鲜红的“士”弹出屏幕。 　　槽！ 　　这什么鬼？！ 　　邵炼从桌上拿起了一根短小的触屏笔，在全息象棋里，简单走了一步。 　　“还有大家最喜欢的——”他语气平静，说道，“游戏。” 　　直播间被全息象棋震撼的同时，也被邵总老年人的爱好震撼了。 　　全息影像果然清楚，连游戏都考虑到了实在贴心。 　　但是没有人提前跟邵老总说一说，现在年轻人至少玩的都是消消乐，只有老大爷才会玩象棋！ 　　邵炼不管。 　　用触屏笔控制象棋走了几步，直接关软件收工走人。 　　沈明洲在台下笑出声。 　　他知道H1的演示必然有游戏这一环，可他完全不知道，邵炼会选象棋。 　　“你这么喜欢象棋吗？”沈明洲见他回来，好奇问道。 　　“手机卡了。”邵炼皱着眉，果然发布会还是有点急，“本来他们准备演示的是塔防，但是游戏没改好，全息出不来。我就换手机自带的象棋了。” 　　还好邵炼身为手机改造者，清楚怎么终结故障，重启软件。 　　差点变成理解万岁。 　　然而，小事故不影响演示成果。 　　历经各类大作的直播间观众，直接被国粹象棋收买了。 　　“我是来看全息投影的，为什么骗我买手机？” 　　“Type的神秘机型H1是吧，那么，在哪里可以买到呢？” 　　“不是，你们就看了几个软件就要下手了？根据我的经验，一般演示里有几个软件，这手机就只支持什么软件！” 　　经验党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他们考虑的问题，发布会当然考虑到了。 　　在Type的艾格上台进行远大的畅想未来总结之后，媒体差点被全息手机支持的软件logo淹没。 　　聊天的、购物的、测评的、看新闻的、看直播的、还有看视频的。 　　游戏更是占了两页，囊括了市面上所有的畅销游戏。 　　艾格真诚的说：“以上公司已经跟我们达成了合作协议，会针对全息的性能进行优化，像邵总演示的所有软件一样，完全支持全息投影技术，给使用者带来最好的体验。” 　　联合发布会没能公布手机价格，却完全体现三大公司背后雄厚的关系链。 　　一款手机能够催动数十种软件、游戏共同调试升级，跨入全息时代—— 　　这要么是新世界，要么……就是世界级骗局！ 　　发布会结束，四面八方都流传出了神秘手机H1的演示效果。 　　其中，传播最为广泛的，果然是邵总下象棋。 　　因为，他测试其他软件实在是太短了。 　　唯有象棋多走了几步，能让所有对全息投影技术感到好奇的人，仔细端详一下手机成像效果。 　　玩过全息的人不在少数。 　　但是，在手机上视线全息功能，他们大部分人只敢想想。 　　H1作为实验室产物，完美实现了勾人惦记的作用。 　　发布会结束，网络上问手机的帖子层出不穷。 　　“我已经累了，我只想知道type公司什么时候开卖H1？” 　　“如果发布会提到的软件支持全能实现……我要买两台！一台收藏一台用！” 　　“H1的全息效果也太好了吧，虽然邵总关得快，但是我们把录像放满十倍，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全息投影！” 　　夸赞声音占据多数。 　　哪怕H1还没有展露真身，短暂的演示也用全息投影收买了他们的心。 　　但是，一向认为国产手机低于国际水准的各种粉，突然发现了新嘲点。 　　“为什么他下象棋还要用笔？” 　　“不是吧，什么年代了，全息互动竟然要靠笔来操控！” 　　“反正我不买，还要带笔才能动全息，鸡肋。” 　　国内大部分人在为了全息狂欢，小部分人在讽刺全息噱头。 　　各种正面支持，反面抨击的观点慢慢涌了上来，直接将“全息到底有没有用”“好不好用”推上新的论剑台。 　　支持者表示，用笔怎么了？又没叫你戴头盔也没叫你戴眼镜，你们没用过最初的触屏机吗？手机触屏都是从用笔的时代发展过来的！ 　　反对者表示，手机触屏从用笔时代发展，我们全息就要从用笔发展啊？Low不Low？慢不慢？要做全息至少像沈明洲最开始做的演示一样，让人徒手能玩啊！ 　　网络争吵永不断。 　　不过，他们都没有神秘的H1，无法感受到全息的魅力。 　　也根本不明白，这么一场发布会给远在地球另一端的手机公司带去了多大的冲击。 　　全息！ 　　在手机上实现了！ 　　而且，成像如此清楚，响应如此迅速，笔尖戳象棋就能驱动影像的行为在他们眼里无异于魔法。 　　最可恶的是，这样的魔法芯片制造商是他们熟悉的怀恩！ 　　詹姆斯的手机快要被打爆。 　　怀恩公司咨询电话上班时间开始一直占线到下班。 　　手机消费者还在观望、争论，手机制造者就已经规划起新的市场占有率。 　　消费者的品牌忠诚度，都源于手机本身的性能和便捷功能。 　　无论他们多么喜爱一款手机的品牌，在面临“大家都有我没有”的尴尬时，绝对会促使他们产生另投别家的想法。 　　如果说一个单纯的功能，无法动摇消费者坚定的心。 　　那么，一个改变世界的全息投影外带数十款常用软件的同步升级，立刻就能把所有不具备全息功能的手机抛在身后。 　　人类的欲望是膨胀的。 　　从按键机进化为触屏机，再从触屏机进化为全屏机的种种历程，足够制造者意识到消费者的需求。 　　他们要更新更快更有趣的手机！ 　　比如加载了北极星芯片展示出无与伦比的全息互动技术的这种！ 　　不少看完视频拨打电话的人都在默默腹诽。 　　全息有那么多值得应用的场景，为什么威廉.邵会演示象棋？ 　　他果然如同自己所说的那样回国养老长命百岁了吗？ 　　全息技术可以带来巨大的变革，创造更多的实用功能！ 　　而不是枯燥乏味下象棋！ 　　为了证明他们可以为怀恩公司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手机制造者甚至跟詹姆斯彻夜长谈，做出了详细的专利授权使用回报。 　　然而，这份回报，经过詹姆斯的手，不过一会儿就到了沈明洲的手上。 　　怀恩只是芯片的制造公司，真正的北极星研发者，扑在实验室里，打算认认真真吸取网友意见，把触屏笔的功能去掉，完全实现高能干预效应。 　　詹姆斯激动说：“这是一个极好的开始，无论我们和哪一家公司合作，都能够重返美国市场。” 　　中国是消费大国，美国同样也是。 　　没有一家手机商，愿意放弃其中一个市场。 　　沈明洲看着对方开出的条件，确实丰厚又诚心。 　　但是他将资料放在一边，跟詹姆斯说道：“先生，请你回复他们，我有附加条件。” 　　占据了主导地位的沈明洲，提起条件毫不留情。 　　“请他们与阿诺德教授的公司和实验室开展合作，得到阿诺德教授的同意之后，我们再来谈谈芯片和技术。” 第85章 　　阿诺德教授一直是政府服务者。 　　以前没有企业邀请他合作，是因为定位不同。 　　现在没有企业邀请他合作，是因为不想跟政府作对。 　　然而，最近阿诺德教授收到的邮件不在少数。 　　多年未联系的普通朋友，都会嘘寒问暖的打探一下他的近况。 　　一开始，阿诺德教授充满了困惑。 　　直到公司管理和实验室负责人，纷纷向他传来好消息，他才意识到有什么事情暗地里发生了。 　　他接起了美国手机制造者的电话。 　　那头是他数十年前短暂合作过的伙伴。 　　“阿诺德，自从你帮我们建立了中央追踪保密系统，我们就没有再进行过任何的合作。不过现在，是再次联手的时候了。” 　　阿诺德与美国手机巨头的交集终结于阿诺德转向政府服务。 　　交情是有的，不过时机过于巧妙。 　　“朋友，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为什么？哦！”对方发出了意外的呼声，“因为我们想拿到怀恩新出的北极星芯片，这个芯片的专利竟然在你帮助过的中国人手上。现在，他来帮你了。” 　　阿诺德教授看过怀恩全息发布会。 　　清晰的全息互动影像，在直播间带起了一阵浪潮，在视频网站也不例外。 　　阿诺德坐在电脑前，看着邵炼神情严肃的用全息投影下象棋，慈祥的笑出声来。 　　好像邵炼做出这样的选择也不错。 　　至少他能在屏幕前，见到学生穿上西装，用同样专注的神情，展示一个划时代的发明。 　　阿诺德教授并不了解全息。 　　他只是觉得有趣，并告诉希尔，如果H1发售，一定要帮他买一台回来。 　　“我算是受到了小朋友的帮助吧。”他感慨道。 　　希尔转头瞥了一眼屏幕上的邵炼。 　　手指捏着纤细的触屏笔，认真的模样像是在实验室研究，而不是站在舞台用全息下象棋。 　　“您也帮过他。”希尔抬眸看向阿诺德教授，灰色眼睛平静，“这不过是知恩图报。” 　　阿诺德教授看向他，眼神里带着淡淡的疑惑。 　　“希尔，你这是对威廉有意见，还是对明洲有意见？” 　　“都没有。”希尔坐在书房的沙发上，手机里收藏了无数邵炼和沈明洲公开发布的视频、新闻报道。 　　他说：“我只是不希望您觉得欠了他的人情。他已经给您带来了很多麻烦。” 　　书房大量的诉讼资料，还有公司海量的辞职报告。 　　失去了政府支持，阿诺德教授的公司和实验室，差点无法维持日常运转，陷入尴尬的资金链断流的问题。 　　希尔不可能对沈明洲没有埋怨。 　　他的老师应该在美国受到尊重和优待，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被自己的国家排查是否有泄密通敌嫌疑。 　　“希尔，你错了。”阿诺德笑道，“给我带来麻烦的是政府狭隘的心，而不是沈明洲。” 　　“你应该对一个孩子宽容一些。毕竟，他是天才。” 　　希尔懂得阿诺德教授对天才的爱意。 　　他向来不会保留赞美，甚至坚定的认为，天才会改变世界。 　　“天才有很多。”希尔盯着邵炼用笔戳动象棋的视频，“我不认为中国制造的全息芯片可以改变政府的态度。” 　　“当然不能。”阿诺德教授无奈摊开手，“不过至少，可以改变国内企业的态度，维持公司的正常运转，给我那些愿意留下来共患难的老伙计们，定时发放他们应得的薪水。” 　　希尔看着他，“老师，政府早晚会向企业施压，我们又能撑得住多久？” 　　阿诺德教授眼神露出狡黠的光，笑道：“所以我打算和手机公司，先签一份百年雇佣协议，拥有巨额赔偿金的那种，以防万一。” 　　希尔：…… 　　政府对阿诺德教授的起诉是长期的，态度也是明确的。 　　沈明洲很急，美国手机制造商更急。 　　全息芯片摆在眼前，即将量产，如果不能跟中国的Type公司同时竞争，就会失去先机，丢掉市场。 　　于是，沈明洲很快收到了回复。 　　美国手机巨头将与阿诺德教授的公司签署合同，进行手机相关软件、硬件开发，并且对阿诺德实验室注资。 　　完全被迫的附加条件，手机制造者也顶着巨大的政府压力。 　　好在他们市场占有率极高，政府如果因此内部禁止使用他们公司的手机，也许下一步，就只能换成中国制造了。 　　互相掣肘，阿诺德教授会轻松许多。 　　哪怕无法回归曾经的惬意生活，暂时保持这样的状态，对他来说十分不错。 　　沈明洲与阿诺德教授沟通，总能从这位老人那儿学到很多东西。 　　他说：“全息互动看起来不错，可对我来说，可能更喜欢你做的智慧城市。” 　　智慧城市的参与者，自然对智慧城市更加关注。 　　沈明洲说：“全息互动交给詹姆斯先生和两家手机公司之后，我还是会回到智慧城市的项目。国内推广新科技的速度比想象中快，但是实现完整的安全系统构想，还很艰难。” 　　“威廉呢？” 　　沈明洲苦恼的说道：“他在忙。” 　　事实上，发布会之后沈明洲又回到很少见到这位大人的常态。 　　发出去的消息，邵炼都会回复。 　　可惜白天不见踪影，晚上也不见得宿舍会不会亮灯。 　　沈明洲和邵炼的碰面次数，可能还没有网络上循环播放全息芯片发布会视频的网友多。 　　连美国公司愿意跟阿诺德教授合作的消息，都只能靠着手机分享给邵炼。 　　他跟邵炼在手机里聊完教授近况。 　　沈明洲终于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想我了？”邵炼语调里都是不正经，配合着周围偶尔传来的吵杂音乐，实在是不适合夜晚回复。 　　“不想，再见。”沈明洲电话挂得跟语气一样无情。 　　手机屏幕还没熄灭，邵炼的消息就发来了。 　　邵炼：早点睡，我凌晨才回来，不用等我。 　　沈明洲盯着消息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 　　谁说要等他？ 　　繁忙程度不亚于邵炼的沈明洲，在实验室里待到了深夜。 　　没人管的孩子，当然不会按时睡觉。 　　等到生物钟勾得沈明洲打起呵欠，泪眼花花，他才慢腾腾离开实验室，满脑子的全息和万物，溜达回宿舍。 　　然而，沈明洲倒在床上，就睡不着了。 　　万物系统无法完全在北极星上运转，H1搭载的系统经过了邵炼各种修改，勉为其难的符合全息要求，只能实现最低限度运转，响应手机专属的功能，比沈明洲预计的完美运行差了很多。 　　北极星芯片可以带动全息，却带不动万物，着实让沈明洲深受打击。 　　万物系统必须适配全部智能设备，那些设备处理器的性能只会比北极星芯片更低。 　　越想越清醒。 　　沈明洲闭着眼睛翻来覆去，都想再试一次修正万物系统内部构架，让它在北极星上运行。 　　等他脑内过了一遍修改方法，终于遵从本心的翻身起来。 　　夜晚已到凌晨，沈明洲出门前，还特地去宿舍阳台看了看隔壁房间。 　　没灯。 　　邵炼应该还没回来。 　　沈明洲心里说不上失落还是心疼，邵炼天生适合待在实验室里，却还是避免不了商业交际。 　　多浪费时间啊…… 　　他想。 　　所以沈明洲决定，悄悄熬夜把邵炼浪费的时间补回来。 　　怀着伟大互补想法的沈明洲，到达实验室门外，却发现室内亮着光。 　　沈明洲确定，自己离开的时候，一定有好好关灯。 第86章 　　实验室大门打开时，有刺耳的响动。 　　邵炼原本专心致志皱眉焊芯片，声音一响，再次报废。 　　啧。 　　邵炼，穿着衬衣，领口大开，脖颈一路往耳后，还有熬夜酗酒的薄红。 　　淡淡烟酒气息混杂在一起，邵炼眉梢都是醉意。 　　他烦躁抬头，只见某位小朋友凌晨夜袭。 　　“干嘛不睡觉？” 　　邵炼转动座椅，伸手去关表盘电路图，略显慌张。 　　“睡不着。那你呢？” 　　沈明洲一路走过来，见邵炼忙忙碌碌关这儿开那儿。 　　“哦，头痛，休息。”邵炼清扫战场，语气沉稳的回答道。 　　沈明洲到了电脑前，只见屏幕上跳跃着扫雷游戏。 　　“头痛玩扫雷？” 　　“当然，不许我怀旧吗？” 　　他傻了才会信邵炼熬夜不睡玩扫雷，抬眼一扫焊台上的废芯片，旁边还有一盒子的替补。 　　距离沈明洲离开实验室，差不多有两三个小时。 　　邵炼明显喝了酒，深夜应酬回来，竟然第一时间想到做芯片实验。 　　沈明洲心情复杂，手机从平面跨入全息时代，需要邵炼牺牲太多时间在各种交际应酬上。 　　小朋友简直要被邵炼艰苦的生活状态感动哭。 　　拖过椅子乖巧坐在一身酒气的邵炼身边，问道：“头还痛吗？” 　　邵炼勾起笑，伸手抓过头发，懒散的依进椅背，仍是平时的恣意悠闲，“回家烧几块芯片，试试万物系统移植，扫扫雷，头痛就好了。” 　　他是提前撤场溜了的。 　　面对一群深夜买醉大商人，邵炼果然还是喜欢关在实验室里，给他的小可爱做生日礼物。 　　设计不出手表外观，他已经将目标放在了内在美上。 　　只可惜，北极星无法承受他征服宇宙的野望，报废在了改造的大道上。 　　他睁着眼睛说瞎话，把自己造手表烧毁的芯片全算给万物系统。 　　沈明洲没能察觉出问题，只觉得太巧了，邵炼和他想法一样。 　　既然大家都睡不着，不如做点儿有意义的事。 　　沈明洲抬手关掉邵炼电脑上的扫雷，说道：“正好你在，我们一起测一下万物系统吧。” 　　看起来，沈明洲是不打算走了。 　　邵炼慢慢靠过去，伸手撑住下巴，“你想先测什么？” 　　“警务系统的人体检测，根据罪犯的体态特征进行全息影响识别。” 　　沈明洲说的测试项目过于严肃正经，邵炼觉得酒气上涌，瞥他一眼，“大晚上的，不能测点浪漫的内容吗？看犯人也太扫兴了。” 　　沈明洲只想着测试，确实没有什么凌晨浪漫独处的建议。 　　“那我们测什么？” 　　邵炼总不能说，测表。 　　于是，他指了指屏幕，“全息扫雷。” 　　邵炼说全息扫雷，再简单无聊，沈明洲也测了。 　　在实验室把这种小游戏弄成全息实在是太容易了，不过几分钟，灰色方框投影出现在两人身边，慢慢铺满了整个实验室。 　　“来吧，扫雷。”沈明洲摸出一根触屏笔塞给邵炼，“随机开出爆炸惊喜，保证你醉意全消。” 　　“有数字提示吗？” 　　“当然没有。”沈明洲拿起自己的笔，随便戳了一个灰色大方块，立刻从面前飘出轻飘飘的小气球。 　　粉色的，椭圆形，拖着长长尾巴，晃悠悠的消失在实验室的空中。 　　邵炼仰头看着粉色气球消失，他站起来，环顾四周的灰色方块，随手指了指，“这块有雷吗？” 　　“我怎么知道。”沈明洲说，“我用系统随机生成的，你得自己试。” 　　邵炼拿着笔，狐疑的戳动方块。 　　砰—— 　　炸裂得四分五裂的方块里炸出七彩烟花，还弹出一行英文写着“You Lose”！ 　　七彩烟花弹窗扫雷失败，渐渐从空气中消失。 　　沈明洲的笑声，完全止不住，简直想把邵炼醉后错愕茫然的表情录下来。 　　邵炼站在原地，找回神志。 　　他看出来了，这一定是沈明洲的陷阱。 　　无论他选哪一个方块，都会触发失败机关。 　　小把戏蒙了邵老板一秒。 　　沈老师骄傲了，膨胀了，写起游戏来尾巴都翘了。 　　邵炼低哑的笑，将笔随手扔在桌上。 　　“我给你写一个。”他坐到电脑前，重新打开全息投影的程序编写窗口，“俄罗斯转盘随机抽奖的大冒险游戏，我写程序，你写要求，然后互相抽。” 　　邵炼哪怕醉了，写小游戏的速度一点儿也不慢。 　　沈明洲见到他勾起嘴角，散了一身的烦躁，完全沉浸在这种简单小游戏的创作之中。 　　什么万物系统的调试都可以往后放放。 　　能够轻松悠闲的陪着邵炼玩游戏，沈明洲浑身都觉得惬意无比。 　　他埋头在另一台电脑上写要求。 　　不许熬夜，不许喝酒，多做实验，少去应酬。 　　写了好几条要求，沈明洲不仅没有反思自己的任性，还开了一个随机愿望生成器，足足生成了几十条老年人养生必备建议。 　　等他把要求的代码打包给邵炼。 　　邵炼的俄罗斯转盘小游戏也做好了。 　　当这个七彩的巨大转盘竖立在实验室里，沈明洲像是见到了一个挂满霓虹招摇闪耀的摩天轮。 　　纤细的圆形轮廓，挂满了无数的小盒子。 　　七彩斑斓，仿佛圣诞装点的圣诞树随时会派发礼物。 　　沈明洲说：“……为什么我觉得它很眼熟。” 　　“哦，我参考了伦敦眼。”邵炼满意的启动游戏，俄罗斯转盘缓缓转动，“反正只是抽来玩，不要管它的外表了。” 　　沈明洲明白了邵炼花枝招展的喜好。 　　难怪刚才扫雷游戏他玩得兴致缺缺，原来是色彩不够鲜艳。 　　俄罗斯转盘从慢到快，转得无比迅速，之前镂空的中心划出了闪亮的彩灯点缀，把实验室都映衬得像夜间游乐场。 　　“停。”邵炼握着笔，煞有介事的逼停转盘。 　　经过系统抽选出来的小礼盒，顺着转盘轴心，慢慢拆开，给出了沈明洲写的提示—— 　　少熬夜多养生。 　　这简直是州官放火的要求，邵炼视线扫过沈明洲，却见他一脸得意，大有“抽到了就要遵守游戏规则，好好执行”的意思。 　　“好好好，熬完今天我就不熬夜了，保证做一个健健康康的养生老人。” 　　邵炼发梢凌乱，眼睛微醺锃亮，他抬手复原了转盘，说道：“该你了，来试试我的写全息转盘。” 　　无聊的游戏变得有意思，大约是因为有意思的人陪着自己。 　　沈明洲拿起笔，猛然转动转盘。 　　全息影像根本不需要什么力气，他却觉得力道越大，摩天轮似的彩色转盘会转得越好看。 　　邵炼脸上醉意朦胧的淡红退却不少，眼神迷离的凝视着沈明洲。 　　直到属于沈明洲的小礼盒落在他们之间，一列清晰简单的话出现在转盘之中—— 　　“希望我家小朋友随心所欲的生活，健康快乐的成长。” 　　沈明洲捏着手上的控制笔，有些愣，问道：“你还写了什么？” 　　“就这一个。”邵炼双手插在裤袋，低低的笑出来，“无论你抽到哪个盒子，我都只有这一个愿望。” 　　沈明洲看着他的笑容，沉思片刻，抬手继续转动俄罗斯转盘。 　　斑斓耀眼如同霓虹的大转盘，一条又一条的在邵炼面前，解开沈明洲写的养生提示。 　　——多喝开水，早睡早起 　　——三餐定时，细嚼慢咽 　　简单得敷衍，大多数是沈明洲从生成器里自动生成的。 　　邵炼一条一条看完，默默记在心里。 　　沈明洲向来不会说什么动听的话，这些常用提示，大约也是沈明洲的心声。 　　他是这么认为的。 　　忽然，俄罗斯转盘礼盒打开，不再是文字，而是亮闪闪的小光晕。 　　像是许多装在小礼盒里的萤火虫，顺着霓虹灯光的摩天轮渐渐飘洒出来，漂浮在实验室昏暗的空中，成为了点缀夜空的星星，震得邵炼舍不得眨眼，追着它们的影子，见到了璀璨星河。 　　虽然只是全息模拟的场景，但是在寂寂无声的夜里，邵炼仿若被温柔醉意拥抱，连指尖都跟着温暖起来。 　　沈明洲看出了他的喜欢。 　　他说：“只有这六十分之一的转盘格子里，藏着满天繁星。” 　　即使邵炼好好大睡一场，梦里都是星夜交相辉映的场景。 　　温柔的星河，清亮的声音，成为了他所有的梦。 　　好几天过去，邵炼都会将沈明洲写的那段满天繁星程序拿出来，悄悄在宿舍里投影。 　　他很少痴迷于这种外观惑人，没有实际意义的程序。 　　但这次例外，他不仅爱上了这片星空，还突破了瓶颈已久的设计阻碍。 　　抬手唰唰唰的将表盘改成了转盘模样，只不过恶俗的七彩霓虹成为了熠熠星光，就等着邵炼动手，做出这一片深邃星空。 　　艾格差不多半个月没见过邵炼。 　　之前积极的协调软件合作商，用实力和武力镇压反对意见顺便拿钱砸脸的邵总，再次恢复了最初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隐状态。 　　打电话过去，问在干什么，邵炼答：“搞研究。” 　　商人世界突发研究，令艾格肃然起敬。 　　如果不是这事牵涉重大，他一定不会打扰邵大研究员科技创新的兴致。 　　但是，美国方面提出特殊合作要求，他就算是Type公司老总，也不能帮邵炼做决定。 　　芯片，专利是沈明洲的。 　　H1手机，专利是邵炼的。 　　艾格实在没想到，美国买了怀恩公司的芯片，没有紧急召开发布会宣布下一代全息手机，竟然拐弯抹角的说：要跟Type合作。 　　“合作什么？”邵炼忙得不得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詹姆斯把芯片都买给他们了，难道这还做不出来？” 　　语气诧异，包含困惑。 　　天才不懂普通人的痛，艾格想说H1都是经过了邵炼和沈明洲双天才熬夜调试做出来的，美国一点儿底子都没有，拿到芯片做不出来很正常。 　　他欲言又止，最终说道：“可能他们没想到全息手机的方向，跟平面3D和VR方向截然不同。” 　　何止是不同，根本是换了一个概念。 　　如果不是Type公司的工程师们集体加班学习，重学全息手机观念与系统算法，他们可能连后续维护升级都跟不上。 　　邵炼想了想，“没必要。” 　　“美国精英那么多，早晚能研究出来。” 　　邵炼的无情拒绝，给美国巨头带去了难以想象的麻烦。 　　山姆作为项目负责人，在收到北极星芯片当天，立刻组织工程师进行测试，务必保证下一代新款手机，能够实现全息互动技术。 　　然而，第四天就宣告宏图伟业告终。 　　他们不是做不出来，而是做不到像发布会上H1那样清晰的全息影像！ 　　北极星芯片性能极高，可以承担他们在新款手机上的能耗负担，并且运行效率极快，顺便解决了他们一直头痛的续航问题。 　　可是，为什么影像如此模糊？！ 　　为什么用触屏笔进行操控，会出现高达30%的失误？！ 　　这根本不是山姆想要的效果，哪怕他懂得发布会的测试不可信，但现在摆在面前，模糊不清的全息影像拿出去，一定会被人嘲笑太烂不买。 　　手机制造者的痛苦，就算拖着詹姆斯怒吼也没用。 　　“我保证这是同款芯片，我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你们做不出H1一样的效果，毕竟我只是无辜的芯片商。” 　　詹姆斯理直气壮，“要不然，你们问问Type公司愿不愿意合作吧。” 　　詹姆斯见识过沈明洲调试H1的样子，也见过邵炼大刀阔斧改造H1的身影。 　　挂掉电话毫无同情，这些人自己做不出来，怎么能质疑他卖的芯片有问题呢？ 　　最后的救命稻草在Type公司那儿。 　　可惜越洋咨询电话不到半天，传来噩耗。 　　尊敬的山姆先生，不是我们Type公司不想合作，是高科的邵总认为贵公司一定有创造出新款手机的能力与实力，所以不敢胡乱指点。 　　条件没谈，直接拒绝，话说得再好听也没用！ 　　山姆曾经怒斥过沈明洲在商业合作里夹带附加条件，让公司签署了额外的合同，现在，他更希望掌握手机专利的是沈明洲。 　　再多附加条件都行。 　　美国巨头就算想继续深谈，做出让步，见到对面的是威廉.邵，直接就退却了。 　　敌方过于强大，他们投降求援得不到关怀，自然不可能指望威廉.邵这样的学术界魔鬼伸出援手。 　　于是，美国手机公司陷入一阵阴霾。 　　阿诺德教授带着希尔，与网络安防团队过来，准备协助他们升级中央追踪保密系统，迎面就被山姆表情凝重的带走。 　　“老朋友，感谢你的到来，我们得说两句。” 　　山姆含糊了所有惨烈的技术实验过程，直接说出了他的目的，“你能帮我说服你的学生跟我们合作吗？” 　　“哪一个学生？”桃李满天下的阿诺德教授问道。 　　“威廉。” 　　阿诺德笑着摇头，“放弃吧，如果他不想跟人合作，任何人都无法说服他。” 　　阿诺德教授不是在推脱，是在阐述事实。 　　山姆晴天霹雳，觉得自己可能要死在全息时代黎明前的黑暗里。 　　“怎么办阿诺德，我们公司要是退出市场倒闭淘汰，可能就付不起你们团队的工资了。” 　　例子举得格外贴近生活，阿诺德教授立刻感受到了他没有开玩笑。 　　“到底怎么回事？”阿诺德教授问道。 　　山姆抬手按住疼痛到炸裂的太阳穴，绝望不已，“我们没法利用北极星芯片实现手机全息技术，这太可怕了。” 　　阿诺德教授与希尔对视一眼。 　　以创造力统治四十年的顶端手机制造公司，说出这样的话，对他们来讲才是太可怕了。 　　手机实验室，工程师们仍在围绕着全息技术的实现，进行分析和论证。 　　“我们在全息投影的硬件设备上绝对没有问题，我们已经做过这样的概念了。” 　　“理论上北极星芯片优于我们使用的任何芯片，全息影像不可能会是这样！” 　　“我现在已经怀疑发布会上的效果是后期处理了，威廉关得那么快，就是不想被识破。” 　　几天的测试和反复实验，工程师们把过去准备好的全息概念机全部硬件软件进行了全面调试。 　　芯片是好芯片，性能极高，跑他们实验室最高版本的手机系统，都不会负荷过载。 　　但是，全息影像要么出不来，要么模糊不清。 　　如果不是他们一直使用着怀恩公司的芯片，了解这家公司的作风，也了解北极星芯片的优秀之处，他们恐怕要怀疑，这是一场中国式跨国合作大骗局！ 　　“都冷静一下。” 　　山姆带着人从实验室走进来，听到了工程师们的争吵和辩论。 　　“实验不可能立刻做出成果，先休息休息。我给大家介绍我们的阿诺德教授，今后会负责我们公司中央追踪保密系统。” 　　实验室的人，当然认识阿诺德教授。 　　暴风中心的老教授，莫名其妙就受到了政府的针对，最后依靠着他们公司与怀恩合作的热潮，重新接到了商业合同。 　　工程师们大部分人听过阿诺德教授的课，或者看过他的论文。 　　对这位教授的尊重不会因为政府的态度有什么变化。 　　有一位年轻人还在握手时问道：“阿诺德教授，您研究过全息吗？能不能帮帮我们？” 　　他的话不过是开玩笑，却引得实验室的其他工程师由衷附和。 　　“是的，教授，我们需要帮助。” 　　“威廉是您的学生啊，他调试出了H1，您能不能帮我们调试出新手机？” 　　阿诺德教授看了看他们，爱莫能助，“我的研究方向是计算机科学和网络安全防护，对手机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平时，教授的谦虚带来善意的笑。 　　现在，教授的谦虚只能带来一阵苦笑。 　　希尔走过去，扫眼看到了桌上的手机。 　　屏幕周围有着密集的投影镜头，用于产生全息投影介质，外观说不上创新，至少符合了这家公司一贯的审美。 　　“这是你们准备的工程机？” 　　“是的，可惜全息效果太差了。” 　　希尔点开屏幕，上面软件屈指可数，他随便点开一个，屏幕周围的投影镜头就带出了全息辉光，将记事本这样简单的小软件，投射在空气之中。 　　然而，效果很差。 　　示例文字清晰度不及屏幕显示的十分之一。 　　模糊不清的模样，根本是实验室概念产物，与中国发布会上震撼海内外的H1演示视频差距甚远。 　　“你们用的什么系统？”希尔问道。 　　实验室工程师们情绪低落，听到有人提问，立刻看向了山姆。 　　这些涉及机密的问题，没有老大许可，他们可不会随便回答。 　　“阿诺德，这是你的助手？”山姆没见过希尔。 　　“这是我的学生，他之前研究的是SYOS系统多场景应用方向，研究内容和手机有一点儿关系吧。”阿诺德教授说着，看向自己的学生，“希尔，你是有办法帮他们吗？” 　　“我可以试试。”希尔话少，抬手将及肩长发顺入耳后，“你们如果觉得我会泄密——” 　　“不会！”山姆立刻站出来，恨不得希尔马上展露出拿手绝活，“维尔斯，快，给希尔解说一下情况，试试能不能解决问题。” 　　在他心里，威廉是阿诺德教授的学生，希尔也是阿诺德教授的学生，四舍五入，那就是希尔能赶上威廉了。 　　实验室在山姆的许可下，直接开始了实验。 　　希尔理解能力极好，维尔斯刚刚说完现在工程机的状态，他便点点头，重新改动起设备里的原始系统。 　　这家手机公司用的是独立生态封闭式系统，但是希尔研究SYOS商业化过程中，对他们家的系统进行过拆解。 　　里面的问题不多，弊端不少。 　　在大刀阔斧改动了一些系统架构之后，希尔重新对工程机进行了系统升级。 　　在所有人诧异的视线里。 　　重新启动的全息投影记事本，清晰许多。 　　“你是改动了记事本的程序？”维尔斯看出来了。 　　“对。”希尔并不多说，拿起触屏笔，点击了记事本。 　　经过他调试的全息投影，响应速度快了许多，记事本涂写的瞬间，笔迹也随之印了上来。 　　忙碌许久的工程师们，能够见到这样的效果，几乎欣喜若狂。 　　山姆看向希尔的眼神诧异，立刻问道：“希尔，你愿意来我们实验室工作吗？我们需要在短时间内，将所有软件达到你调试的记事本效果！” 　　希尔问：“只是记事本效果？” 　　山姆说：“对，这样的效果和发布会上中国手机演示的效果简直一模一样……” 　　“不，差太多了。” 　　希尔皱着眉，放下了手上的笔，“H1的手机，肯定改动了系统别的地方。” 　　而且，是极为重要的关键。 　　邵炼专心致志做表，等他完成了手表外观，去看沈明洲的时候，才发现他家小朋友已经展开了警务手机测试。 　　警务手机在H1的基础上直接连通警务系统，可以借助手机平台，达成手机和蜻蜓的单向通讯，还能通过简单的拍照，完美重现事故现场的全息模拟模型，实时传输和储存相关数据，帮助使用者分析处理现场纠纷。 　　曾经他信誓旦旦要做给公安部看的功能，终于在手机上实现。 　　按照沈明洲的研发速度，恐怕警界人士，能够比普通民众更快的体验到全息手机的使用效果。 　　每一次，邵炼都只想感叹沈明洲的迅速。 　　他的表还没造好，沈明洲的全息野望就要透过一部手机，连通城市系统的一部分，慢慢伸出外扩的触手了。 　　邵炼守在实验室，专注看沈明洲调试蜻蜓在手机上的成像效果，顺便把全息影像放大到极致。 　　之前担心蜻蜓显示画面太窄太小的问题，通过手机全息投影完美解决。 　　而且还能把模型放大至半米宽，可以依靠一部手机投影，准确判断火场救援情况。 　　蜻蜓功能越来越强大，邵炼还没能说点儿悲春伤秋韶华易逝的感慨，沈明洲就做出了决定。 　　他说：“警务手机测试结束，半个月后就能交给一线公安、消防测试了。” 　　“半个月？” 　　沈明洲点点头，“艾格说这种手机产量要求不高，半个月能做三千台工程机！送出去测试，刚刚好。” 　　送出去测试？警务手机比H1还早露面？ 　　邵炼只要想想官媒铺天盖地吹嘘全息手机的各类通稿，就止不住笑意。 　　“你这是想气死国内等着换新手机的消费者啊。”邵炼伸手揉乱沈明洲的短发，“信不信他们给你原地表演一个为了手机、报考公安。” 第87章 　　新一代警务手机交付一线公安、消防测试使用的消息，并没有引起多少人警觉。 　　直到官方媒体热情报道了新一代警务手机能够实现全息人体识别、事故现场全息建模以及搜救全息影像等等功能。 　　文字简短，效果爆炸。 　　百无聊赖看新闻，读懂消息的网民朋友来来回回盯着Type、全息关键字，现场表演了一个卧槽！ 　　“这不是H1吗？！” 　　“靠，Type公司骗我感情！” 　　“我钱都攒好了，为什么你却送给了警察！” 　　一场发布会让Type手机名声大噪，虽然H1还没量产销售，但是全息概念烧灼着所有人的灵魂。 　　老年CEO持靓行凶下象棋他们就不说了。 　　就说发布会现场，列出来的众多软件支持，已经让广大人民群众做起了全息梦。 　　点击就能看电影，拿笔立刻玩游戏。 　　他们连全息游戏适配列表里面的手游全找出来玩了玩，就等着全息上线，赶紧破刀换宝剑！ 　　结果，万众期待的手机，还没等到正式发售，先上了官媒报道。 　　文字版涉及的几大功能，光是几个字都让网友嫉妒到眼红。 　　社交媒体掀起一阵狂风。 　　热搜点开全是#全息手机上线#。 　　不明真相围观群众兴冲冲的点进去，正打算看看存的手机本够不够，下一秒就受到了严重打击！ 　　全息手机上线没错。 　　可惜只是上线给警务人员测试。 　　三千台工程机，在报道里排成一排拍照照，顺便还有收到手机的警方代表手持手机，笑容满面夸它好。 　　这手机，能不好吗！ 　　开机全息模式与普通模式就直观提醒。 　　相机全方位拍个照，就能在软件上跑出精致清晰的全息投影图。 　　新闻报道图片、视频遍地都是。 　　全息建模清晰无比。 　　除了号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识别罪犯的人体检测系统，考虑到内部保密关系没有拿出来测试，其他功能网络上的媒体视频一搜全都有。 　　什么全息地图，什么全息记事本，什么全息视频通话，什么全息拍照一转即得，每一个功能的登场，都是在开柠檬精养殖场。 　　网络酸成一片，撕逼碰瓷劈腿炒作都要往后靠靠，先给全息时代让道。 　　在人民的呼声里，在群众的浪潮中，Type手机公司终于作为代表出来挨打。 　　“我们致力于为消费者提供更好的服务，H1手机支持市面上大多数软件，需要调试、升级的时间较长。而警务手机功能单一，软件量少，便于升级测试，所以我们将全息功能率先移植到新一代警务手机，一是方便公安民警消防部队处理突发事件，二是为H1手机的研发提供更多的测试样本。希望这次警务手机测试项目，能够更好的帮助警方、消防等部门服务于民。” 　　短短几行字，令看到消息的普通百姓落下了热泪。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高科和Type公司心系国家又红又专，但我不知道它们搞个全息弄个手机，还要免费送给警方试用，美名曰为民服务。 　　这种为了广大人民群众使用体验的为民服务，不知道多少人哭着喊着抢着来。 　　全息啊！那是全息啊！ 　　那么好一款手机你们不拿出来骗我们花钱，你们还是人吗？ 　　高科Type明显不是人，它们是公司。 　　在无情冷漠的资本世界里，它们只想帮助警方更好更快的执行公务，协助消防人员精准高效的掌控现场。 　　测试上线，新闻的报道不减反增。 　　之前是官方的一同吹捧，看得群众眼睛的绿了。 　　后续是地方媒体外加警务人员现身说法，直接气得群众狂敲键盘天昏地暗。 　　某地媒体：我们在全息手机上线第一天，跟踪采访了交警利用全息手机录制事故现场情况，信息传输迅速，成像清晰。拍摄几张照片的时间就能重建出交通事故现场模型。 　　某地公安：警务系统与全息手机的对接，实现了警方大数据实时协助办案，在通过监控视频，模拟罪犯形态特征，形成全息影像，准确建立了罪犯数据库。 　　某地民警：用了好几天全息手机处理内部信息，不伤眼，还能缩放建模，反应迅速，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手机使用过度眼瞎了。 　　各处发布的消息，都充满了Type手机未来消费者的声音。 　　“你们不要只吹不发视频啊，给我看看这手机吧，求求了。” 　　“好气，明知道你在炫耀我还是要转发出来啊啊啊，给个视频啊我想看你缩放建模！” 　　媒体和公安没回复。 　　民警小姐姐的私人号却快乐的回复了。 　　“不行呀，这是内部保密，每天用完还要提交测试反馈。但是我保证，全息效果杠杠的，等Type的H1出来，我一定要给全家都换上，因为护眼！” 　　电子信息时代最大遗留问题，在全息时代得到了解决。 　　电视机普及的时候，说电视机伤眼容易患上近视。 　　计算机普及的时候，同样是近视的罪魁祸首。 　　手机时代更恐怖了，伤眼小事，近视小事，新闻报道铺天盖地的告诫所有人，手机使用过度导致视网膜脱落，致盲的！ 　　亲切和蔼民警的测评反馈，瞬间戳中了近视患者的心。 　　他们在民警微博下留言，得到了最直观的反馈。 　　因为全息使用的不是屏幕光，所以不伤眼。 　　盯着全息看就跟看书本、实物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哪怕是阳光直晒的地方，全息影像会受到一定影响，但是手掌稍微遮挡一下影像后方，文字类信息仍旧清晰。 　　只不过是文字反馈，都叫人心痒难耐。 　　“小姐姐，你们那儿公安局公务员怎么报名，我在人力资源网上能搜到招考信息吗？” 　　民警小姐姐笑着回答：“你们直接去公安部网站搜公示就行，警务手机只有三千台测试，听说过一两个月才能在警内普及啊。” 　　微博回复变成截图出现在各大论坛聊天群。 　　官方没有给出明确时间的时候，内部不知名人士说了一句“一两个月警内普及”直接惊掉了围观群众的眼镜。 　　你说“才”是什么意思？ 　　我们等一两年能不能看到H1诞生都没有个准话的好吗！ 　　一时之间，报考公安呼声变高。 　　公安部网站访问率激增，警务手机公示通知阅读数量蹭蹭蹭上涨，网络到处都能找到“如何成为一名人民警察/消防/交警”的指导性回复。 　　不少部门趁势而出，发布了乐观亲民的欢迎消息。 　　他们在欢迎加入人民公安的宣传稿件里，晒出了蜻蜓，晒出了警务手机。 　　还顺便录制了小视频，给所有眼睛红红的网民朋友，看了看什么叫“不用很累很麻烦就可以进入全息世界”。 　　甚至有官方账号不怕死的宣布，“看到这款手机没有，只要考进公安你就能拥有，免费哦~” 　　一声“哦~”刺痛群众的赤诚之心。 　　干什么呀，你们还是不是人民的好警察，群众的好公仆了！简直骄奢淫逸，不知民间疾苦！ 　　网络嘤嘤嘤成一片。 　　Type公司每发布一条宣传广告，都会受到网友的问候。 　　“我都是你们微博下面的铁粉了，H1到底什么时候开卖，给个准话。” 　　“从你们召开发布会那天起，我每天都攒一块钱，现在，我已经是百万富翁了。” 　　“我奶奶说你们的H1什么时候上市，她年轻的时候就计划要买。” 　　“待到H1发售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终于，他们锲而不舍的写段子催H1，催到了……沈明洲的微博更新。 　　向来用照片表达冥思的天才少年，这次甩了一个链接。 　　微博缩小化的微链接，根本看不出他发的是什么东西。 　　网民朋友困惑得不敢乱点，万一是沈明洲被人盗号发了木马链接，那他们不是洗白白了吗？ 　　网络的谨慎，敌不过好奇心。 　　敢于吃螃蟹的人，勇敢的戳进链接，就见到了一个关闭的直播间。 　　直播间的评论框里满是问号。 　　大家不明所以，并不能完全确定这是要做什么。 　　不过一会儿，直播间开了播，露出了白色的实验服衣领，和瘦弱纤细的脖颈。 　　“能听到声音吗？”直播间里的人问道。 　　弹幕刷刷刷的卡爆直播间，能能能能能能听到！ 　　“沈明洲开直播了！” 　　大家沉浸在被全息时代抛弃的哀伤之中，听到消息没能回过神，还在悲伤垂泪，“哦，他开直播干什么，当网红吗？” 　　“直播全息手机啊！” 　　“！！！” 　　直播间观众来得跟消息一样快。 　　观看人数从最初的几百人，暴涨到几万，而且数量飞速攀升，连弹幕聊天都看不清自己发了什么，更别说别人发了什么了。 　　一群人在屏幕上表达观点的行为，沈明洲不是很适应。 　　直播是艾格建议开的。 　　在全息手机话题要爆破网络的时候，安抚一下网络受伤的人民，也是具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该做的事情。 　　邵炼帮沈明洲调试镜头。 　　直播间露出沈明洲苍白瘦弱的脸庞，弹幕偶尔跳出一两个找死的人，开始了口嗨和我可以。 　　邵炼直接把镜头对准桌面，直播间只剩下了H1的工程机。 　　弹幕重回嘤嘤嘤，求求沈明洲出个镜。 　　沈明洲看着聊天框里不断蹦出来文字，觉得十分新奇。 　　还有不少人在问：直播只有你吗？邵炼在哪里？ 　　观众在问，沈明洲自然要传话。 　　他转头看向旁边穿着衬衫严阵以待的邵炼，问道：“要不然你来演示？” 　　“你问问他们愿不愿意？”邵炼勾起恶劣的笑，随手把直播间发出鸡叫的不明生物禁言一百年。 　　于是，沈明洲认真的问道：“你们想不想看邵炼演示？” 　　刚刚还在嘿嘿嘿嘻嘻嘻的直播间，忽然统一观点，所有弹幕都变成了“不不不”“NONONO”“杀了我吧我想多看几眼全息”。 　　飞快跑过的各种字幕，准确无误的表达出了观众们的心声。 　　象棋邵炼美名流传甚广，如果不是这家伙，他们拿出去显摆、演示、吹牛逼的全息视频能够更长更多更高大上！ 　　而不是：你看！Type公司的全息手机能下象棋哦！ 　　——我们真的不想看象棋了！ 　　——对！我们要看真正的全息游戏！ 　　沈明洲笑出声，虽然没有见到敲打文字的观众，但是这些密集的呼声，好像许多来自五湖四海的视线，充满期待的凝视他。 　　“那好，我给你们演示一下真正的全息游戏……” 　　沈明洲点开手机屏幕，在各类测试成功的游戏里找了找，说道：“麻将吧。” 　　观众：？？？ 第88章 　　直播间的人民群众都懵了。 　　啥啊，咋肥事儿啊？ 　　怎么沈明洲的爱好跟邵老总差不多，演示游戏挑麻将？ 　　这跟象棋有什么区别？ 　　历来享受着4A大作、手游巨制的观众们，悲痛的凝视沈明洲点开了麻将。 　　这恐怕是H1手机自带的游戏，开屏就是麻将经典的四座长城围成井字形。 　　哪怕直播间清晰的展现出了绿油油的牌背、白惨惨的牌面，观众们都在捶胸顿足。 　　好好的全息投影，不秀一下神操作，沈明洲在想什么。 　　“沈明洲才十七八吧？” 　　“年轻人不玩Moba、RTS、RPG就算了，为什么他要打麻将？！” 　　质疑声音层出不穷，这绝对不是观众想要的游戏体验！ 　　可惜，沈明洲的残忍程度，跟邵炼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伸手拿出触屏笔，亲切友好的跟大家解说麻将的全息设置。 　　“因为这是H1的自带小游戏，所以我们可以通过操控屏幕，调整全息影像的具体大小。” 　　说着，沈明洲将屏幕上小小的麻将界面调大。 　　刚才仅有巴掌大小的牌局，竟然铺满桌面，看起来真的像是一副麻将牌似的。 　　全息影像大小一改，弹幕就没空去讨论游戏本身了。 　　——手机投影可以调到这么大的吗？ 　　——到底全息的成像范围是多大？ 　　“实验室能够达到半米宽，警务手机也是这样的尺寸。” 　　沈明洲特地给他们扩大了麻将影像，游戏里的牌桌完全能够保证四面坐上玩家。 　　明明是手机游戏，忽然变成了现面对面。 　　对麻将充满嫌弃的观众，升起了好奇。 　　“如果我有三个朋友，都是H1手机，我们可以坐在一起打麻将吗？” 　　邵炼看到这条弹幕，如实转达给了资深演示员沈明洲。 　　“可以啊。”沈明洲抬手滑动全息影像，点出了麻将游戏设置，“里面有一个好友麻将模式，多台H1手机同时打开这个模式，能够透过我们的全息交互，实现同桌打麻将，完全模拟现实中的麻将状态。” 　　他的声音平静，语气轻柔，弹幕却炸起了一阵感叹号！ 　　这是什么神仙模式？！ 　　完全可以用手机实现虚拟麻将功能了，这也太科幻了吧！ 　　科幻感叹蹦出弹幕，观众不敢相信区区麻将居然如此收放自如，强烈要求四人同时拿到H1一起开麻将，不然他们是不会相信的！ 　　见他们如此诧异，沈明洲都困惑了，“这是全息最基础的功能了，但是实验室暂时只有这台H1，如果你们需要，等后期我找人给你们录像。” 　　录录录！一定要录！ 　　原本对麻将毫无兴趣略带嫌弃的人，突然因为可以同桌竞技，变得格外兴奋。 　　手捧全息玩麻将，和手捧全息麻将跟朋友一起玩，根本是两个概念。 　　这象征着他们可以通过手机，完美的走入全息互动游戏的大世界。 　　有了这样的期待，连直播间的麻将小游戏都变得高大上了起来。 　　观众们见到沈明洲点了开局，游戏自动发放三位AI牌友，并且开始自动洗牌，等待一轮一轮的摸牌。 　　然而，沈明洲放下了笔。 　　就这么一个动作，弹幕都激动了起来。 　　——终于要换了吗？！虽然麻将很厉害但我还是想看其他游戏！ 　　——我哭了，其实沈明洲手指修长戳麻将的样子真好看，我还没来得及截图。 　　结果，等待沈明洲结束麻将开始新征程的观众，见到沈明洲接过邵炼递来的手套。 　　他慢条斯理的戴上测试用手套，在直播间前活动了一下手指，说道：“这样应该方便很多。” 　　方便什么？ 　　观众一头雾水，眼里只有白色手套和纤长十指。 　　沈明洲戴好手套，直接从桌上的全息影像里，开始摸牌。 　　不过是玩游戏，沈明洲的姿态气度帅得像赌王附体。 　　镜头里摸牌砌牌的动作熟练而流畅，一看就不是初摸麻将的未成年！ 　　——快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经常搓麻将！ 　　——这动作行云流水，如走龙蛇，绝对是神仙牌技。主播竞猜吗？我买沈明洲赢。 　　刚才还嫌弃麻将的观众，弹幕开始吵着要竞猜。 　　邵炼轻哼一声，找了找直播间的娱乐功能，给他们开了一个言简意赅的赌局。 　　沈明洲必胜VS沈明洲必赢 　　选项弹在直播间里，一时之间，骗了无数人在必胜投下重注。 　　选完了才发现……这特么两个选项有区别吗？！ 　　“不是，操控直播间的是邵老板吗？这么直白？” 　　“邵老板从小就宠我们小天才，每次上新闻都要夸明洲QAQ” 　　“感受到了，这是什么父子情深，邵老板，你可不可以把摄像头往上挪挪，挡到我看沈明洲了。” 　　结果，第一个提出父子情深观点的弹幕，收获了一枚禁言提醒。 　　当他被禁言的消息出现在系统提示时，弹幕瞬间爆发出惊恐诧异的消息。 　　——被禁言了！震惊！ 　　——到底是父子情深还是沈明洲不给看？！ 　　——word吗这是在悄悄喂我狗粮吗有没有解解和我一样？ 　　一石激起千层浪，禁言了一个父子情深，千千万万的父子情深诡异黑话在屏幕上跌宕起伏。 　　邵炼禁言都禁不过来，直接开了一个仅管理员发言。 　　分分钟，世界都清净了。 　　直播间干干净净，只剩下暴涨的观众人数。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沈明洲，还在耐心讲解全息麻将。 　　“其实这种手机全息投影的弊端，就是没有触感，骗得了视觉，骗不了触觉。”沈明洲还在专注摸麻将，拿起一块牌，“所以全息游戏接下来的发展可能是——诶？没人看了吗？” 　　刚才直播间的弹幕都是密密麻麻的，沈明洲还能挑几句能看到的问题回答。 　　他现在摸完一把牌，将牌面垒得整整齐齐，直播间居然没有人说话了。 　　“网卡了吧，人应该能看到。” 　　邵炼谎话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还煞有介事的说，“我重启直播间播放器试试。” 　　已经被邵炼禁言的广大群众，听到这句话气炸了。 　　他们火速转移阵地，用谴责和抗议占领了沈明洲的微博评论区。 　　嘤嘤嘤。 　　演示全息手机打麻将就算了，邵炼还不准人说话是怎么回事？ 　　老父亲爱上大宝贝，苦逼的观众啊~伤害的是谁的心！ 　　知音体、UC体到处都是。 　　沈明洲演示全息手机的热搜原本就挂在前列，因为邵炼这么一直播间全体禁言，连带着#邵炼禁言#的话题，也嗖嗖嗖的被人顶了上去。 　　各种cp党吃瓜爱好者闻讯而来。 　　奔进直播间，就被两位绝配研究员俊朗的颜值闪得真不开眼，隔得那么近，简直是不要人呼吸。 　　沈明洲伸手调试摄像头，一双眼睛明亮澄澈的扫过镜头，还念道：“现在直播间还是坏的吗？他们到底能不能看到？” 　　而邵炼穿着衬衫站在背后，皱着眉抱怨道：“不能看到就关播吧，让艾格出演示视频。” 　　吼！ 　　禁言我们还好意思骗小朋友是直播间故障！ 　　观众们特别记仇，要拿小本本把邵炼的名字写下来，跑去沈明洲微博下方继续告状。 　　微博消息提示一直没停。 　　沈明洲锲而不舍的研究直播间设置，完全不像要放弃的样子。 　　邵炼没有办法，只好抬手解放劳苦群众。 　　恢复发言之后的观众，感受到了沈明洲更加理直气壮。 　　——邵炼全屏禁言了！ 　　——不是网卡，是他不要我们说话！ 　　嗷嗷嗷的弹幕从直播间跑过，每一句都在告状。 　　沈明洲扫过弹幕一眼，转头看邵炼，“你不用禁言他们啊。” 　　邵炼站在原地绝不承认，“我没有禁言他们，应该是刚才按错了键，我也才发现。” 　　弹幕哭得更大声。 　　——我信你是“才发现”？！ 　　——大尾巴狼骗我的小白兔了，邵老板要点脸 　　弹幕的声讨浩浩荡荡，观众纷纷表示，还是沈明洲好，邵炼是什么讨厌的大人，小朋友快来让我亲亲抱抱打牌牌。 　　观众言论过于可爱，沈明洲都忍不住勾起嘴角。 　　他调整好摄像头的角度，这下，观众终于可以一边看美少年，一边看……打麻将。 　　几十万人在线观看沈明洲打麻将。 　　少年戴上白色手套，更显手指洁白修长，他一边出牌，一边跟观众说：“其实麻将游戏可以直接设置开局发牌到面前，但是为了演示，我关掉了这个设置，慢慢摸给你们看。” 　　观众表示很感动，这要是换成沈明洲主播，都能算摸牌混时长了。 　　可他们对麻将真的不感兴趣，求求沈明洲打完这局，给他们看看其他游戏。 　　也许是几十万人意念驱使，沈明洲摸起来一张万，还没能像打麻将一样把牌放进牌面，系统自动撒花恭喜的弹窗！ 　　腥红土味的彩色字体亮得直播间观众眼瞎。 　　只见恭喜之后，来了一段文字，清晰写到“恭喜您获得‘自摸清一色’成就！” 　　——艹，这个游戏还有成就系统这么厉害的？ 　　——自摸清一色啊，这是什么手气！ 　　沈明洲摸牌，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原本吵吵闹闹的弹幕，都在热议沈明洲的神来一手。 　　不懂麻将的都因为弹幕的震惊诧异勾起了兴趣。 　　“什么牌这么厉害？” 　　“厉害的不是牌，是手气！” 　　一排万字牌面气势如虹，堪称麻将选手人人想要的最佳成就，自己摸牌成赢家，羡慕得让人想转发这位锦鲤！ 　　事实上，自摸结束牌局出乎沈明洲意料。 　　整齐划一的万字牌列在屏幕上，他还有点儿害怕观众们没有感受到全息麻将的魅力。 　　“要不然，我们再来一局？” 　　弹幕感叹沈明洲自带锦鲤效果的话，立刻被其他人给盖了过去—— 　　换个游戏！求求你！ 　　于是，沈明洲换成了大众皆宜消消乐、永恒经典飞行棋。 　　当直播间观众，见到他可以利用实验室设备，把全息影像放到整个实验室那么大，愉快又轻松的和邵炼开启飞行棋之旅的时候，他们竟然不知道该羡慕还是该嫉妒。 　　手机那么好，全息那么棒，为什么我们只能看着别人玩。 　　鲜活的帅哥都无法安抚他们受伤的心。 　　观众们默默在沈明洲和邵炼倾情演示全息游戏的直播里，翻开了中公华图等等报考公务员辅导资料。 　　这年头，为了提前体验手机，还得报考公安为民服务，实在是太人间真实了。 　　好好的全息演示直播。 　　最后变成了考公大全分享，在H1漫长的等待之中，只有即将基层公安普及的警务手机能给他们带来一丝温暖。 　　沈明洲演示完了手机的所有全息功能，邵炼果断抬手主动关闭直播间，连拜拜都不想说。 　　忽然，一条消息居中飞过，醒目无比。 　　——如果我拥有这样的男朋友，是不是可以提前玩到H1？ 　　“不可以。”邵炼冷心冷情，“他还没成年。” 　　说完关机，留下观众亿脸懵逼。 　　弹幕：？？？ 　　直播效果传播广泛，分分钟各大视频网站就出现了沈明洲亲自打麻将玩消消乐跳飞行棋的身影。 　　手机性能看游戏，任手机厂吹得天花乱坠，如果手机打游戏还卡，对广大消费者来说就是废机。 　　现在，沈明洲用了整整三小时的直播，来全方位证明：H1不卡！还很大！ 　　小麻将全息成像绝佳，大的消消乐飞行棋还带七彩礼花。 　　看过直播的观众都哭了，就算沈明洲说，塔防、换装、RPG游戏还要等待后续优化，也无法阻止他们对全息手机充满渴望。 　　国内嘤嘤嘤完了。 　　换成了国外鹅妹嘤！ 　　视频网站早就因为沈明洲的城市沙盘爆过灯。 　　如今全息手机直播各项功能的演示视频，火速转码，稳居视频网站TOP1。 　　媒体都累了累了。 　　为什么他们关注了一辈子的美国顶尖科技，现在竟然主角换成了中国？ 　　沈明洲说的中文超难理解的好不好。 　　就算是视频网站上自备的智能AI翻译，都机械翻译，给不出准确内容。 　　最重要的是，沈明洲演示麻将！ 　　再一次让媒体人感受到什么叫麻将帝国名不虚传。 　　天灾避祸要背着麻将到处走，演示一个全息新科技，也要亮一手麻将自摸清一色的神技。 　　美国各类科技报道，都带着麻将、中国、全息、沈明洲的大名到处跑。 　　风风火火的全息手机预热，连带着之前中国传出警务手机已经展开全息辅助办案的消息，直接在美国本土引发核爆。 　　游戏爱好者在数月前就表示出期待全息沙盘变成游戏。 　　如今中国实现了他们的想象，搞出了一台手机照亮整个室内，身体力行玩游戏的全息世界，怎么能叫他们不心动。 　　哪怕无数懂得中文的人，解释道：这是加装了实验室配件的效果，H1手机在中也没发布，就算发布也不一定支持你们常玩的4A大作。 　　仍旧无法阻止网络上被游戏爱好者抢占话语权。 　　“我们也要像中国人这样玩游戏！我们的手机大厂在哪里？！” 　　美国手机大厂在线挠头。 　　即使有希尔协助调试，阿诺德教授提供建议，也无法帮助美国巨头突破瓶颈。 　　他们可以算是全息研究的先行者。 　　自从全息技术雏形的VR/AR诞生，他们就做出了全世界第一台全息概念机。 　　只可惜，是概念。 　　功能单一，成像模糊，远远达不到沈明洲演示的效果。 　　美国巨头不是做不出来，而是，无法与H1平起平坐，更不用谈什么超越、什么改进、什么利用超前的理念，实现全息时代的所有功能。 　　实验室大屏幕上，仍在播放沈明洲搓麻将的演示动作。 　　“沈明洲戴的手套是什么？” 　　“控制器，类似触屏笔。”工程师说，“应该是装在指尖或者手掌位置。” 　　“会不会是他们的象棋和麻将有特殊设置，所以全息看起来这么清楚。” 　　“维尔斯，清醒一下，他们演示其他软件也很清楚。” 　　研究员都快把沈明洲反反复复的动作看得背下来了。 　　警务手机的全息化已经对他们造成了巨大冲击，如果不赶在H1发布前后，确定新手机的全息效果，他们连概念视频都发不出来。 　　消费者可以忍受自己钟爱的手机慢一步。 　　但他们不会忍耐钟爱的手机缺席整个时代！ 　　时间就是研究员和工程师们头上的紧钟，面对上层的加码催促，他们只能无奈的告诉上司。 　　“抱歉，山姆先生，如果不能和沈明洲或者邵炼取得合作，为今之计，可能只剩挖角了。” 　　科技业内跳槽现象普遍得像吃饭喝水。 　　然而跨国挖角，向来只会是中国企业高薪吸引国际人才。 　　近期，却出现了与众不同的反常现象。 　　高科和Type手机公司的工程师、研究员，收到了无数豪华升职大礼包邀约。 　　业内顶尖猎头热情问候，几面之缘的老同学海外来电。 　　换作十年前，这样的物质诱惑也许能打动不少人的心，漂洋过海赚桶美金。 　　此时这样的邀请来得毫无吸引力，哪怕不用加班准时休息还带百万年薪，都只能收到员工们的婉拒。 　　“不了不了，我整天加班都很愉快，我就喜欢996，勤劳致富劳动光荣，拜拜吧。” 　　电话一挂，继续玩起手上的全息工程机。 　　美帝主义挖角不就是为了H1吗？ 　　他们这群奋斗在维护一线的研发工程师，肩负着后续更新升级的重任。 　　加班怎么了？ 　　反正加班也是玩全息，还能在朋友圈发点儿小视频享受彩虹屁。 　　等到全息手机点爆市场，勤劳赚来的钱途，可比海外不知风险的许诺，安全得多！ 　　中国人民保守思想，在挖角大战里占了上风。 　　甚至有研究员真诚勇敢的劝说自己的老同学，“告诉美国手机公司不要想了，这手机是邵炼和沈明洲亲手调的，我们都得加班弄明白原理，才能做好后续维护工作。你们想挖人过去造全息，那得挖天才。” 　　天才有很多，能做出H1全息效果的天才，只有那么两个。 　　左右为难，无计可施的山姆先生，只能提着下午茶点心，与阿诺德教授促膝长谈。 　　阿诺德教授端着咖啡，笑得坦然又无辜。 　　“山姆，我不会帮你去找威廉，因为威廉是不会听劝的。” 　　他的学生从实验室时代，个性桀骜独立得不被左右，阿诺德欣赏纵容，并不觉得这是坏事。 　　但是，他说：“不过，我能给你指一条明路。” 　　山姆眼神期待，等着威廉的老师给出建议。 　　阿诺德教授说：“去中国。你在电话里跟他们说任何优惠条件互利互助，都不如亲自去中国，了解一下你想获得的技术，掌握在什么样的人手里。” 第89章 　　美国手机巨头CEO高调出行，与高科洽谈合作的消息，出现在他们的推特上。 　　消息配图煞有介事，还贴上了高科公司的LOGO，仿佛山姆大叔要去中国参加一场了不起的商谈似的郑重庄严。 　　在推特治国的区域，任何消息都能火速传递到媒体耳中。 　　他们根据这样的消息，结合美国与中国争得火热的贸易市场，能够编写出无数令国会和政府气炸的消息。 　　怀恩公司公开宣布与中国公司合作，已经让议员们不爽。 　　山姆高调访问中国公司，还要洽谈合作的消息，直接碎掉了会议上的咖啡杯。 　　费尔南多说：“我阻止过，也却说过，山姆却跟着了魔似的，一定要去中国。” 　　“他不能悄悄去？！”霍克手握当日新闻，见到媒体的报道，气得七窍升天，“我们一直以来的努力，就因为他这个示好的消息，成为了笑话！” 　　从俄罗斯归来，霍克与众议员进行了亲切交流，传达了俄罗斯方向的态度，外加宣扬了中国的目中无人，狂妄自大。 　　区区一个小孩儿就敢藐视美国，足够令所有人重新考虑是否同意总统一直以来的要求：制裁中国。 　　美国为了保证绝对的霸主地位，接连发布了无数关税条例，搅得中国外贸市场不得安宁。 　　哪怕国内有一点点反抗声音，也没人可以阻止这场硝烟弥漫的战争在颁布的各项措施里展开。 　　外交部与中国的斗争永未停止。 　　舆论都站在了正义的美利坚一方，他们的对手只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发展中国家，美国有信心也有能力取得最后的胜利。 　　然而，他们没有控制住怀恩公司就算了，现在连美国占有率50%以上的手机巨头都控制不住。 　　山姆一出高调示好的推特，直接狠狠的给了他们一巴掌。 　　超响亮！ 　　看看媒体都说了什么？ 　　——国会态度不代表美国公司态度，山姆回应：我们一向重视中国市场。 　　——美国经济形势因国会条例变得恶劣，美国手机公司不得不出国寻求合作。 　　——暗潮涌动！山姆赴华！民众普遍对国会满意度偏低。 　　霍克简直要把报纸撕碎。 　　“难道国家的政策还抵不过一台手机重要？！” 　　费尔南多说：“……因为，那是全息吧。” 　　中国不少高新科技在美国看来，都是玩剩下的东西。 　　什么医疗系统遍布全国，对美国人民来说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聊天话题。 　　什么智慧城市宏大理念，在注重隐私的民众心里，也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可是全息手机概念一出，网络舆论肉眼可见的暴躁起来。 　　他们能够接受中国出现了全息，但是他们无法接受，全息时代里没有本土手机制造商的影子！ 　　芯片，美国的。 　　全息，却只有中国出产。 　　而且网络上转发的消息，明确说明中国已经将全息技术运用到了警察系统，分分钟可以拍照获得全息影像，实现无缝转换！ 　　全息的话题确实有些沉重。 　　霍克只想骂国内研究所实验室都是一群废物，但是除了口头痛快并没有什么意义。 　　因为，科学是不可控的，科技研发更是玄妙无比。 　　美国能够超越英国，达到现在的水平，跟科学技术密不可分，压抑住头顶怒火，仔细想想，也知道国内的研发一直在进行。 　　只不过，短时间拿不出像中国一样的成果。 　　“难道我们就这么妥协？”霍克瞪大眼睛，很想砸碎第二杯咖啡，“那只是一款全息手机，美利坚不会输给这么小一个东西！” 　　费尔南多好歹经常因为智慧城市项目，与科学家们打交道，比霍克更清楚全息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它离开了手机狭窄的平台，运用到更多更广的场景之中，就能颠覆整个世界。 　　但他不能说。 　　只能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然而，等到主动权不在他们这样的人手上时，霍克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山姆的中国之行，受到了高科最高规格的接待。 　　不仅邵炼西装革履，出阵迎接，连带着沈明洲都穿着正式的衬衫，出场欢迎这位远道而来的美国商人。 　　每一个科技公司的CEO，最开始都是程序员。 　　山姆也不例外。 　　他在公司担任重要职务之前，热衷的事情不过是敲敲键盘，改改算法，然后拿出一个又一个的改进系统，帮助公司做得更好。 　　程序员们的对话，总是围绕着宏观视野和微观执行。 　　沈明洲乖乖跟在邵炼身边，听着他们的话题，仿佛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也许，大人说话都有这样不会冷场的窍门。 　　邵炼每提出一个观点，都能收到山姆真情实意的评论，在许多方面都能达成完美一致。 　　沈明洲认真听，认真学。 　　大人们不带个人喜好，点评国际时事的态度，也许才是商人的标配。 　　沈明洲在这儿点头附和，总觉得有谁的视线跟随着他。 　　山姆带来了许多随行人员。 　　几个工程师，几个秘书和翻译，山姆没有详细做介绍，沈明洲也分不清楚。 　　毕竟美国人在中国人眼里长得差不多，中国人在美国人眼里也长得差不多。 　　两边都差不多的沟通，只剩邵炼与山姆假惺惺的相逢恨晚。 　　沈明洲理解美国人对他的好奇。 　　恐怕在这些随行人员来到中国之前，已经获得了关于他的所有信息。 　　可是，沈明洲每次察觉到视线，转头都能看到那位褐发灰瞳的外国人，毫不避讳的盯着他。 　　那位先生与其他的工程师都不一样。 　　不会笑着移开视线，也不会笑着转移话题。 　　只是直白的盯着他，浅灰眼眸里藏着很多想说的话。 　　“您有什么问题想说吗？” 　　沈明洲只好与对方主动沟通。 　　他英语不错，标准得不会让人听不懂。 　　然而工程师挪开了视线，仿佛之前的凝视都不存在。 　　沈明洲困惑的同时，追着对方目光，盯上了面对山姆先生侃侃而谈的邵炼。 　　邵炼被许多视线关注，他却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沈明洲的视线。 　　“怎么了？” 　　邵炼格外护崽，立刻结束了与山姆的交心谈心，声音温柔低沉的问道。 　　“没什么。”沈明洲摇了摇头。 　　他总不能说山姆带来的人，老是盯着他看，又不说话吧。 　　这不礼貌，也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挑明。 　　正当沈明洲计划回家后，慢慢跟邵炼说那个奇怪的褐色长发工程师。 　　那位工程师就走到了邵炼面前。 　　“威廉，你好。”他态度客气，语气没有任何的波动，“我是阿诺德教授的学生，我们曾经见过面。” 　　邵炼记忆里超群，奈何阿诺德教授教过的学生，没有五十也有二十，更何况，他离开美国太久了，根本没有和同门有过什么联系。 　　“抱歉，请问你的名字是？”邵炼态度生疏的问道。 　　幸好，那人没有露出失落的表情，只是神色平静略带冷漠的站在原地。 　　他说：“我叫佩顿.希尔。” 　　希尔是常见姓氏，名字也并不独特。 　　但是……褐色及肩长发与灰色眼眸，邵炼不是没有印象。 　　邵炼保持着商人外表的温柔，勾起嘴角时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他想起来了。 　　希尔，一个讨厌的小孩儿。 　　居然在他离开美国之后，真的成为了阿诺德教授的学生！ 第90章 　　邵炼对希尔的印象，来自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 　　那时候希尔十七，或者十八，总是留着一头半长的褐色头发，一双灰色眼睛凝视人的时候，察觉不到任何感情。 　　按照国际审美，这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德国人。 　　按照邵炼的标准，这是一个用眼神沟通的讨厌人类。 　　邵炼没有实验的时候，给阿诺德教授当一下大学讲座或者课题助手，总能在阿诺德教授的课上见到他提问。 　　有时候是问讲座里的系统问题，有时候会问一问下个世纪的计算机预想。 　　阿诺德教授偶尔会询问他，听课的学生有没有什么意见和建议，邵炼就只记得希尔的视线。 　　总是在课堂上盯着他看！ 　　直到某天阿诺德教授问邵炼，“你觉得希尔怎么样？他想去实验室做你的助手” 　　阿诺德教授的学生大多三四十岁，唯独邵炼年纪不过十四。 　　提出这个问题时，教授说，也许邵炼会喜欢拥有一个年级差不多的实验室助手。 　　哪怕希尔比邵炼年长几岁，在阿诺德教授看来，仍是同一个年龄层的孩子。 　　“不怎么样。”邵炼的回答直白，根本不想被人这么盯着看一整天，而且—— 　　“他不可能跟上我做研究的速度。” 　　即使是现在，邵炼仍旧站在师兄角度点评师弟，“你知道吗，至少我跟希尔的短暂交流，完全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也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他会正常的提问，但是问完之后就这么看着你，就看着。” 　　邵炼脾气不好。 　　说起自己对希尔印象时，语气带着隐约的暴躁。 　　他不喜欢被人意味深长的凝视，更不喜欢抓住了凝视者，对方还拒绝用语言沟通。 　　沈明洲笑出声。 　　“笑什么？”邵炼冷着脸凝视沈明洲。 　　沈明洲抿住嘴角，回答道：“你说得对。是有一点点讨厌。” 　　一点点而已。 　　沈明洲瞬间理解了希尔的心情，换做是他，可能也会在老教授的课上，控制不住凝视这位十四岁的天才，惨遭抓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毕竟沈明洲也经常凝视着邵炼出神，然后被邵炼抓过去施加揉头酷刑，他却屡教不改。 　　如果不是知道邵炼在抱怨希尔，沈明洲会以为邵炼在抱怨他。 　　两个人休息时间的短暂悄悄话，回到会议室又要面对大人们的商业互吹。 　　沈明洲一进去，就发现希尔换了位置。 　　刚好能够……直接看到沈明洲和邵炼。 　　希尔除了跟邵炼有过交流，在会议室里始终沉默，一直在观察。 　　观察学术界盛赞的天才，还有美国为之头痛的沈明洲。 　　他成为阿诺德教授的学生时，邵炼已经回了国。 　　但是希尔的博士生涯，随时有着威廉的身影。 　　学习他留下来的程序算法，研读他留下来的论文。 　　在为数不多的碰面之中，回忆阶梯教室里安静协助授课的冷漠少年，成为了他对邵炼的所有印象。 　　邵炼的才华毋庸置疑。 　　可他不像希尔记忆里那样与世隔绝，他能跟标准商人游刃有余的聊天，完全没有阿诺德教授所说的冷漠内敛。 　　山姆感兴趣的是全息手机。 　　邵炼感兴趣的好像是山姆公司整个设备产业线。 　　不过是刚碰面，这位商人就问了无数关于山姆公司年产值和封闭式系统的问题，目的意图明显得让希尔皱眉。 　　太商业、太锐利。 　　全然没有十年前的沉默冷静的模样，击碎了希尔来中国前的所有预料和想象。 　　他浅灰色的眼睛从邵炼身上挪开，还未收回视线，就发现沈明洲微笑着冲他眨了眨眼。 　　希尔微愣。 　　虽然他的呆愣不过是灰色眼眸略微一眨，但是嘴角仍是配合的勾起了微不可查的弧度，算是回应了沈明洲的微笑。 　　可惜，这样浅淡的笑，在沈明洲眼里跟面无表情的冷漠完全没有区别。 　　邵炼见到了希尔紧盯沈明洲的样子。 　　眉头微微皱起，抬手就看了看表。 　　“抱歉，我理解你的顾虑，也理解你认为我们想用一套全息投影换取贵公司的全线合作不划算，那么不如去实验室看看全息技术的真正价值？” 　　山姆当然愿意。 　　邵炼赶紧起身，揽过沈明洲就往外走。 　　灰眼睛的德国人太讨厌了！ 　　以前这么老是盯着他。 　　现在竟然开始盯着沈明洲了。 　　事态严重，必须处理。 　　王北壹被邵炼连环夺命call召唤到高科，提前领出一众专业解说员，随时迎接山姆团队的到来。 　　有了人接手。 　　邵炼自然为沈明洲筑起高墙，果断隔绝开了某些人的视线。 　　“少跟外国人眼神交流，不礼貌知道吗？”邵炼不放心，还叮嘱自家小朋友，免得他被德国人的美貌勾走。 　　“其实我想跟希尔说说话，我觉得他是想告诉我什么。” 　　邵炼撇撇嘴，“希尔不会说的，他不止是行为讨厌，说话风格也讨厌。” 　　在他眼里，希尔的惹人厌是全方位的。 　　邵炼的保护下，希尔就算观察沈明洲，也只能收到邵炼的警告视线。 　　两位并没能共事的师兄弟，重新碰面，连一点儿温情互动都没有。 　　邵炼皱眉凝视希尔，希尔也在凝视之中皱眉。 　　沈明洲像是被夹在邵炼腋下的小鸡崽，伸出头来见到希尔皱眉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儿眼熟。 　　好像…… 　　好像心情困惑不得解决的邵炼，偶尔会露出的烦恼表情。 　　“沈老师，我们可不可以去看看实验室的全息配套系统？” 　　认真接待的王北壹，语气恭敬客气的问沈明洲。 　　平时嘻嘻哈哈小洲洲的话，全都给收了起来，打扮得像是斯文败类，说话仍旧社会精英。 　　沈明洲还在找相似呢，突然被打断，都无法适应这是王北壹的语气。 　　“能、可以看！” 　　他从邵炼身边走出来，领着所有人往独立实验室走去。 　　“整个全息配套系统，在我的实验室。” 　　沈明洲和邵炼经常待着的实验室，与高科其他研究员实验室截然不同。 　　更宽敞、更先进。 　　有着能够运行万物系统的高性能设备，还有一片宽阔的空间足够沈明洲随时测试他心爱的智慧城市沙盘。 　　山姆走进实验室的时候，以为自己来到了公司顶层的总裁办公室。 　　景色绝佳，俯瞰整座城市的瑰丽景色。 　　窗帘缓缓拉上，遮掩了横贯整个实验室的透明落地窗，天花板的投影仪装置藏在吊顶之中，投射出了想要的辉光。 　　沈明洲说：“全息手机只是我在全息时代计划的第一步。我不清楚全息互动技术的发展会经历多少步骤，但是我保证，它的最终形态，只会是这样——” 　　山姆还没问：这样是哪样？ 　　整个实验室就进入了城市沙盘的街道。 　　热闹的街道，安静的出现在他的身边，他像是闯入默剧的不速之客，盯着全息投影展现出的高大楼宇与车水马龙瞪大眼睛。 　　沈明洲拥有万物系统，能够在实验室里将全息调整成他想要的模样。 　　邵炼短时间没有来实验室，就发现沈明洲把全息调改造得更加可怕，他可以毫无阻碍的模拟出一条喧闹的街道，也能模拟出一间捎着壁炉的温馨城市。 　　在场观看的工程师，感叹的不止是全息转换的速度，也不止是成像清晰的效果。 　　还有系统。 　　“你怎么做出达到如此庞大运算能力的系统？” 　　“当前市场最强大的处理器，也不可能实现范围如此广泛的全息影像计算！” 　　工程师忍不住想去触碰面前柔软的沙发。 　　当手指残忍的穿过表面，他才能接受这是虚拟影像的现实。 　　“……这太真实了。” 　　沈明洲真诚的向山姆说道：“我们将全息投影技术专利授权给你，也代表着我们愿意将实现如此庞大运算的部分系统交给各位使用。这是一个涉及了未来万物相同系统的计划，我希望未来，能够得到你们的支持。” 　　他们已经与俄罗斯政府达成协议，可以同步宣布万物系统的上线。 　　沈明洲当然希望，美国这家掌控了50%市场份额的巨头，能够成为万物系统的伙伴，而不是敌人。 　　山姆为了全息而来，为了手机而来。 　　但他不可能为了一套手机全息系统，贸然将全线设备的系统合同，轻而易举拱手相让。 　　他们的系统是封闭式的，养成了良好的应用环境，扩展到了各类智能设备，甚至可以往智能家居市场进发。 　　山姆原本以为，跟高科合作手机，不过是交出了手机市场。 　　现在看来，邵炼言语里关注的全线产品产能产值，是想用全息换一份大单。 　　“我得考虑一下，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山姆言语里出现了退缩情绪。 　　能够运转如此清晰流畅的全息影像的系统固然优秀，但他们并不打算放弃培养已久的封闭式系统市场。 　　沈明洲笑了笑，“您可以慢慢考虑。” 　　反正，急的不是他。 　　山姆公司为了好好考虑万物系统的价值，留在了高科作客。 　　第二天，山姆随队的工程师进入高科实验室展开了短暂的学习和参观。 　　第三天，山姆收到工程师们痛苦不堪选择重修学士/硕士/博士的反馈，并且表示这系统太不是人了，就算想偷学那也得学上两三年。 　　第四天，王北壹兴高采烈的准备起中美公司战略合作协议的媒体采访见面会，顺便表示这可能是高科成立以来赚到的最大一笔外汇单。 　　山姆只想跟邵炼谈手机的合同。 　　等他们热情握手登上报刊头版头条的时候，签下的却是整个美国巨头公司的智能设备未来五年规划，以及未来人工智能系统的全面合作。 　　未来人工智能系统。 　　这可能是国内第二次见到这样的提法，上一次，还是中俄合作协议！白纸黑字写在官方媒体上的！ 　　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神秘合作，但是带上了人工智能的关键词，总能引发热议。 　　“难道俄罗斯买了那么多中国军备都是因为这套神秘系统？” 　　“我现在有点相信我们在搞大事了，山姆多么傲慢的手机Boss，号称封闭系统更加安全忽悠了几十年也没变过。现在，要跟高科合作人工智能系统了？” 　　变化太明显，广大人民群众都能看出，山姆是用开放市场的全面合作以及五年规划，去换了全息手机！ 　　美国公司都要向中国全息低头，媒体和舆论倍感骄傲，能把沈明洲打麻将的视频拿出来再温习温习。 　　看看这双手，看看这手牌，自摸清一色连美国人都要叫绝！ 　　全世界都在为了全息手机狂欢，除了美国政府。 　　当山姆高调出发那一刻起，他们就知道结果不会如他们所愿。 　　但是他们没想到，山姆合同竟然是五年规划和那套人工智能系统！ 　　“该死！这到底是什么系统！” 　　霍克生涯中伟大的交锋无数，失败的战役屈指可数，其中屈指可数的排行首位，必然是在俄罗斯与沈明洲的会面。 　　那场会面，中国人狂妄自费夸下海口的人工智能系统，被霍克当成了一个笑话。 　　现在，山姆签订的合约新闻，兜兜转转传入了美国，直接让霍克成为了笑话！ 　　系统！ 　　霍克不敢再把人工智能系统概念当成小孩儿随口乱说的骗局。现在已经有两家公司疯狂让利，签署合约，他们要是不搞清楚这是什么该死的系统，恐怕会导致更多公司陷入赌局。 　　没有人可以夸口未来。 　　沈明洲到底有什么凭据？ 　　霍克思来想去，打通了克拉夫的电话。 　　搞定合同，山姆没能挖角成功的工程师们，终于按照高科要求，成为了山姆公司的助力，去美国给他们提供帮助。 　　所有主动、被动外派的工程师里。 　　卡恩的身影格外显眼。 　　一个热爱中国的德国人，每晚都会打开外卖软件选宵夜，闲来无事就去隔壁广场看大妈跳舞，再无聊一点就网购各种水果生鲜，感受中国式当日达。 　　现在，他要去美国了，帮助山姆公司尽快实现全息功能，以免落后H1太久。 　　沈明洲感到不可思议。 　　毕竟，卡恩作为高科资深工程师，完全可以留下来帮助他改造智慧城市系统，而不是去遥远的美国。 　　卡恩悲痛的跟沈明洲挥别，说道：“等希尔研究完了系统，我很快就会回来，我会想中国的外卖和快递的。” 　　卡恩实在是……受够了！ 　　希尔来到高科之后，作为阿诺德教授的学生，受到了沈明洲前所未有的亲切接待，比邵炼还要热情洋溢。 　　但是，德国人真的没有中国人老乡见老乡的情怀。 　　甚至卡恩离开路易斯实验室，80%的原因都是因为希尔。 　　因为希尔，太喜欢睁着一双灰色的眼睛凝视人了。 　　这也许是他的生活习惯，也许是他表达自己“专注”的行为，对卡恩来说，这是一种精神上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 　　他不想在漂亮美人凝视下主动变gay，也不想成为Boss隔绝沈明洲和希尔的挡箭牌。 　　可能只有像沈明洲这样浑身正气的未成年，才会感受不到希尔的凝视有多可怕。 　　送走卡恩，沈明洲有些寂寞。 　　毕竟，他习惯了实验室里四人聚在一起讨论智慧城市系统改造和构建的气氛。 　　不知道没有了热情的卡恩，他们以后的讨论会不会变成邵炼皱眉凝视希尔，而希尔皱眉凝视邵炼。 　　两个人互相眼神沟通，沈明洲真的很难搭话。 　　等他回到实验室，平时认真查看万物系统的希尔，正在智慧城市全息影像里喂鸽子。 　　希尔很喜欢鸽子。 　　在掌握了全息沙盘设置之后，他给城市天空增添了许多灰色的鸽子，像极了他的灰色眼瞳。 　　一开始，沈明洲以为希尔会很难相处。 　　直到他们留在实验室里，探讨未来万物系统的发展方向，他发现希尔对系统的了解广博而宏观，可以说出世上所有现存系统的发展历史和瓶颈、突破。 　　这对沈明洲研究万物的发展具有极大帮助。 　　阿诺德教授说：希尔能帮上忙就留下他，不能帮忙就让他走。 　　沈明洲却将希尔留了下来，听他完整讲述每一款系统的前世今生。 　　沈明洲高兴了，邵炼很不高兴。 　　特别是他进入他与沈明洲的专属实验室，见到希尔调试万物系统，声音低沉的讲述这样改动的意义时，他的不高兴能在脸上化作实体。 　　希尔是天才，因为阿诺德教授不会收庸才做徒弟。 　　哪怕邵炼曾经没有见过希尔在系统上的任何成就，现在只靠听的，都知道希尔比他更了解系统。 　　只是系统。 　　邵炼擅长的人工智能和各类偏门杂类研究。 　　可希尔十几年的时间，都把精力放在了系统研究上，他拆过所有系统的算法，明白任何一个微小改动的意义。 　　至少在万物系统内部架构上，希尔能给出比邵炼更加可靠的建议。 　　意识到这一点。 　　邵炼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他一直认为，自己讨厌希尔是偏见，是出于沉默内敛的排斥。 　　现在才发现，希尔和他很相似。 　　相似的冷漠，相似的执着，甚至有着相似的师承。 　　也许阿诺德教授正是发现了这样的相似，最终在邵炼离开美国之后，收下了这位学生。 　　总之，邵炼并不喜欢这么一个和自己有着相似特质的人，围绕在沈明洲身边。 　　可他偏偏不能阻止。 　　万物系统是沈明洲挂念许久的未来人工智能主宰。 　　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和工作，都是为了在恰当的时间，让万物系统去到它应该去的地方。 　　正如沈明洲不希望医疗系统有任何瑕疵，他也不希望万物系统出现任何漏洞。 　　查漏补缺，希尔是很好的向导。 　　邵炼皱着眉站在实验室门边，盯着希尔给沈明洲演示改动细节能够达到的效果。 　　他对这位漂亮的德国人做出重新评价。 　　希尔精通系统领域，知识面狭窄。 　　希尔沉默寡言，除了阐述系统不擅长表述自身情感。 　　希尔的性格容易惹人厌烦，卡恩就是最直观的代表。 　　希尔…… 　　“邵炼！” 　　邵炼在这儿皱眉点数，沈明洲抬头叫他，“快来看看，我有了一个新想法！” 　　还有，沈明洲一定喜欢他超过希尔。 　　就算希尔比他更专注研究，就算他不得不出门交际应酬。 　　沈明洲最喜欢的，必须是他。 　　距离山姆手机公司签订协议回国一个月后，H1终于有了路透消息。 　　“内部绝密剧透——H1快上了！” 　　提前爆料的微博差点被围观者炸瘫痪。 　　一群指望着消息活命的手机爱好者，第一时间把这条短消息传遍了全国各地，墙内墙外。 　　H1快上了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在警务手机遍地开花，看到警察挪不动路的日子走到尽头。 　　代表存钱攒钱伟大事业，终于有了一个截止期限。 　　代表我的爷爷奶奶有生之年可以感受感受黑科技的力量，跟我们一起搓麻将下象棋！ 　　国产全息，永远离不开象棋麻将。 　　第一个使用全息手机的人，用象棋告诉大家：中国全息手机就是这样子的，不高兴不要买。 　　第二个使用全息手机的人，打麻将告诉大家：我们中国的全息手机可不得了，我随手就是一个自摸清一色！ 　　一句简短的路透，催生出了无数段子手。 　　邵炼和沈明洲的表情包，在各个聊天群社交媒体熠熠生辉，享受全息大法式的顶礼膜拜。 　　在路透的网络狂欢热潮还没退却的时候，Type公司的正式广告震撼发布。 　　全息手机视频广告，点开就是…… 　　一排排警务手机，亮起全息记事本，上面写道：12月31日不见不散。 　　再来慢慢跟观众唠嗑：咱们的H1，是真的要上了。 　　之前听路透欣喜若狂的网友，见到广告都哭了。 　　虽然错过双十一盛会，但是H1好歹赶上了年内。 　　早一天的感觉都不一样，就算只是发布会，大家都不用再守着民警微博，遭受全息袭击。 　　哪怕发布会不代表公开销售日期。 　　12月31日都成为了众多网民记上日程的大日子。 　　一年的最后一天，晚上八点，郊区会展中心。 　　没有人会不愿意来，没有人会不想去。 　　发布会邀请函价值千金，网络除了媒体热血澎湃的报道，就是各路大V媒体秀出邀请函。 　　一张纸，获得了样机礼品一般的高规格待遇。 　　甚至有知名测评人，对这份含金量十足的薄纸片，进行了全方面的欣赏与点评。 　　高端大气上档次，金边黑底传家宝。 　　上面洒满万千星辰，遥遥远看见到仰望人影，光是设计就能抵上一句：传世之作。 　　等待发布会的时间，人民群众就靠着这些真诚测评人过日子了。 　　终于，在临近发布会的时候，中国最大官媒，来了一条长篇赞美通稿，配上了H1手机的全方位拍摄展示。 　　顶尖摄影技术，外带顶尖媒体审美。 　　一台星空黑的H1，在专业镜头之下，尽显当代中国的潇洒大气与豪迈厚重。 　　句句点评，都像赞美艺术品一样，赞美H1的每一处细节。 　　并且高调表示—— 　　H1将揭开全息时代的帷幕。 　　中国，将成为全息时代的先驱。 　　宣传软文满屏幕的图片，刺激的围观群众放大了来看。 　　这种成像质量，这种轮廓边框，比他们在警务手机上见到的画面更加清晰！ 　　在仔仔细细的观摩之后，人民群众同意人民网络所有观点。 　　还留言问道：这么高清五码的图，是高科提供的还是Type提供的呀？ 　　傻乎乎的群众，受到了上级的亲切问候。 　　人民网络说：“这是小编亲自拍的测试样机呀~” 　　呀还带波浪，看得出心神荡漾。 　　不愧是最大的官媒，待遇就是不一样，还能提前收到样机，别人家都只有邀请函。 　　打算把邀请函当传家宝的测评人顿时酸了！ 　　靠！ 　　为什么他有样机！ 　　我们只有一张纸！ 第91章 　　12月31日，一个值得载入史册的日子。 　　八点开始的现场发布会，直播间在下午三点就开始调试，循环播放高科、Type两家公司光辉历史，让人民群众在等待之中，洗脑式感受伟大公司的诞生。 　　不得不说，高科的行业跨度和神秘感远超Type。 　　一家公司两天才，涵盖医疗、警务、军用、商业各大领域，只有沈明洲不想做，没有沈明洲做不到。 　　在他们短暂观看了光量子研究院和高科合作的小宣传之后，不禁觉得，搞完了全息称霸，沈明洲就该去商业化光量子了吧。 　　人生规划给沈小朋友写得满满的。 　　好像有生之年就能看到沈明洲三个字光芒万丈，站在世界之巅的样子。 　　网络为了H1发布会讨论得热火朝天。 　　然而，沈明洲正在修改智慧城市安全系统，以便赶上“振兴·智慧城市”首期发布会。 　　距离他们的概念发布，已经有一年多时间。 　　医疗系统运转稳定，随时可以进入智慧城市限定楼盘的住户家中。 　　教育系统在政府的规划和学校分校建立过程中，已经敲定好了新学期新班级的搬迁时间。 　　养老系统准备已久，甚至配套了家政服务人员，等待着居民入户。 　　智能家居、智能消防，在“振兴·智慧城市”规划区里，一切都在宙斯OS基础上稳定运行。 　　沈明洲不仅改动了连接各门各户的安全系统，让它匹配宙斯OS特性，还跟希尔一起，把宙斯OS研究了一遍。 　　对于指定的智慧楼盘来说，宙斯OS的效率能够在最低设备要求的硬件上，保证辖区内的智慧系统稳定运行。 　　低功耗，高效率，在沈明洲的安全系统调配下，能够初步实现监控火灾、天然气泄漏、道路危险提示之类的安全提醒。 　　整个系统围绕着智慧社区，实时监控居民安全和安全请求，通过简单的手机软件，推送相应提示，到每一位住户的手机上。 　　沈明洲做得开心，希尔皱着眉站在他身后。 　　理论上万物系统比宙斯OS更加完善，功能也更强大，沈明洲却完全没有用万物系统取代宙斯OS的意思。 　　“因为安全。” 　　沈明洲点开各个社区配备系统解释道：“我们在智慧城市这片社区，只有医疗系统和安全系统是基于万物创造出来的，其他社区的系统分支，都是基于宙斯OS。” 　　整个智慧城市项目规划设计长达六七年，其他科技公司在宙斯OS上的研发成果，不能因为医疗系统和安全系统的后来居上，全部否决其他人的努力和付出。 　　万物系统可以兼容宙斯OS。 　　但是它不能没有经过完全测试的状态下，直接取代一个完整高效的城市基础构架。 　　正是售给百姓居住的房屋，不是实验场。 　　沈明洲说：“这片楼盘会成为城市智能化进程的代表，但稳定才是重中之重。万物系统会慢慢在里面上线，从医疗系统和安全系统开始。” 　　确定医疗系统进入住家，能够实现在三甲医院测试期间的稳定，才算是万物系统向整个智慧城市铺开的序幕。 　　他激动又兴奋。 　　不是为了晚上即将到来的H1发布会，而是为了邵炼构想之中的医疗走进千家万户即将实现。 　　“希尔，也许你们这样医疗行业制度完善的人，无法理解医疗系统是多么伟大的创意。” 　　沈明洲尝试向希尔讲述中国人的渴望，“但是这套系统进入家庭，就像是一位家庭医生常驻室内，随时能够给出可靠的建议，指导使用者判断自身状态是否需要就医。在智慧社区里，我们已经完成了社区内医院和住户的对接。比起推广万物系统，医疗系统的成功，更让我觉得未来充满期待。” 　　系统是一切的基础。 　　没有万物的铺设，他们同样完成了医疗系统走进家庭的梦想。 　　这一次，沈明洲一定要邵炼站在舞台上，讲述自己长久以来的规划和高科未来的远大目标。 　　邵炼来到实验室，就见到沈明洲眉飞色舞，兴高采烈的跟希尔聊天。 　　站在第三方观看角度，发现自家小朋友露出这样的神情，邵炼骤然烦躁。 　　“明洲。” 　　他出声打断沈明洲，越发难以忍受沈明洲跟希尔太近，“准备出发了。” 　　发布会现场在郊外。 　　如果不是邵炼要偷偷准备幕后工作，他很乐意一大早把沈明洲打包带走。 　　不过，现在也不晚。 　　沈明洲最近很难见到邵炼的影子。 　　作为一个忙碌的CEO，邵炼总是出没于各个场所。 　　对外界而言，今天只有一场发布会，对邵炼而言，今天的重头戏在零点。 　　为了零点，他特地精致装扮，浑身萦绕着浓郁的绅士气味，难得能让副驾驶的沈明洲闻到香水的气息。 　　“好香。”沈明洲往邵炼这儿凑了凑。 　　“喜欢吗？”邵炼心情花枝招展，嘴角勾起笑意。 　　“不喜欢。”沈明洲完全不上套，也根本不会口头夸奖，“我总觉得你是为了盖烟味。” 　　“我没抽烟。”邵炼意味深长，“今晚我有特殊约会。” 　　习惯了邵炼平时的不修边幅，也习惯了他的西装革履，突然来了一出真正的盛装打扮，沈明洲不禁笑道：“你说的特殊约会，肯定不是发布会。” 　　小朋友眼神透着微光，与众不同的狡黠看不出是嫉妒还是好奇。 　　邵炼郑重其事的点头，“对。他比发布会更重要。” 　　“那你不参加发布会了？” 　　沈明洲将邵炼当成司机，以为他送完自己，就会赴约。 　　“参加。”邵炼说这两个字都说得气闷，对于沈明洲这样的家伙，好像委婉并不适用。 　　车辆在红灯前慢慢停下，邵炼抬手轻轻捏了捏沈明洲的后颈，“你生日啊，我陪你从今晚，玩到明晚。庆生。” 　　H1发布会现场，洋溢着难以言喻的激动气氛。 　　哪怕媒体人一年到头参加三百场发布会，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场隆重。 　　全息时代，不止是噱头。 　　还有每一位入席的参会者，手上还收到了—— 　　H1全功能展示宣传单。 　　看到参会大V发出来的宣传单，网民朋友爆笑出声。 　　这待遇也太真实了。 　　划时代手机发布会现场，不能每人一台样机大赠送就算了，居然还在现场发广告！ 　　网民纷纷对哭唧唧的大V表示同情。 　　“我就喜欢这样单纯不做作的手机商，要H1？可以啊，自己花钱买！” 　　“太好了，我瞬间就不嫉妒能去发布会现场的人了，跟我们没啥区别，都只能等开场眼馋H1。” 　　“博主别哭，站起来撸，你把宣传单拍完整一下我看看，我想知道H1全功能都有啥！” 　　平时都备受推崇的大V，在全息手机面前失宠。 　　连广告宣传单都比不上，只剩一群铁粉在微博下面喊让我看看，给我看看，拍来看看，心里只有宣传单。 　　说实话，H1的宣传单，比起人民网络拍摄的样机图差太多了。 　　上面连几张值得翻拍的照片都没有，密密麻麻全是字。 　　然后，末尾给了一个二维码。 　　大家都在仔细研读文字上写的“拍照转换全息”“自带地图全息显示功能“，突然有一条评论嗷嗷叫着炸开了锅！ 　　——你们快扫二维码啊啊啊啊啊！！ 　　二维码这个东西，很多时候不说送奖券送优惠大家是不会扫的。 　　不是关注公众号，就是弹出小广告，时代变了，网友向来谨慎对待不明二维码。 　　但是，评论语气过于癫狂，总会吸引人的好奇心。 　　当他们举起手机，对着二维码照片扫描之后，就收到了…… 　　H1样机！ 　　AR版！ 　　带功能演示的那种！ 　　终于，大V不闹了，网友不嚎了，全都捧着手机里的H1模型玩得不亦乐乎。 　　看看这端庄大气的外观，看看这人性化的软件图标。 　　点点触屏，就能召唤出全息。 　　他们分分钟就能在微博上展开语言艺术，把手机里的AR吹得天上有地上无。 　　等待直播的网民朋友无聊生涯里有了一丝亮光。 　　直到发布会拉开帷幕，他们都在真情实意的感谢H1如此公平的对待所有关注者，人民网络除外。 　　现场发布会，表演主角只有H1。 　　舞台投射出H1巨大的造型瞬间，弹幕都要被等待已久的观众敲出声响。 　　他们其实并不关心发布会要介绍什么神奇的功能，介绍什么创造者伟大的创意，他们只想知道：什么时候开卖！ 　　然而，发布会永远不会简单直白的回答观众最关心的问题。 　　在主持人热情暖场之后，邵炼穿着漆黑的西装，戴着印有星辰暗纹的领带，潇洒俊逸的走上舞台。 　　观众一边感叹高科的CEO宇宙无敌帅气，一边求求他了不要再演示下象棋。 　　这一次，邵炼没打算演示。 　　他站在巨大的屏幕面前，细数了H1系统的优越性。 　　随着他的话语，屏幕会给出相应的图片展示，或者视频。 　　直播间的观众简直要在他低沉声线里挠破心肺。 　　一句话，代表一项突破性创新，仿佛硬生生的给H1售价加码。 　　“这种电池续航和这种处理速度，我要拥有一台标价过万的超高端手机了吗？” 　　“再高端也要买啊，全息手机不就跟电脑一样，买了后悔一年，不买后悔一辈子。” 　　“我膨胀了，这种高端发布会也敢点进来，要玩全息手机，我这样的穷逼还是去考警察吧。” 　　邵炼每一句话，都在抬高H1的身价。 　　同时也在哄抬警察学校录取分数线和公安局公务员的最低体测线。 　　H1比观众之前想象的还要高端。 　　堪比单反的拍照调光能力，便于全息成像。 　　续航能力媲美充电宝的超轻超薄内置电池。 　　平面与全息两种模式智能适配，还带有全网互联人工智能系统。 　　以及，万众期待的全息游戏模式。 　　屏幕列出熟悉的手游LOGO，震撼了直播间的所有人。 　　难怪H1要调试这么久，高科和Type的全部精力都去搞游戏升级了吧！ 　　常常躺在床上、瘫在沙发玩手游的重度手机使用者激动了。 　　他们常玩的游戏全在列表，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全息的手游是个什么样子。 　　弹幕渐渐被游戏重氪患者占领。 　　发出了“让我看看我儿子我女儿我老公全息形态长什么样”的呼唤！ 　　终于，这次邵炼按照套路走了。 　　他没有拿出万人恸哭的象棋，也没有拿出自摸清一色的麻将，而是将会场交给了所有人期待的手游。 　　“现在，由H1亲自给大家展现，你们等候许久的游戏宇宙。” 第92章 　　换成别的手机留下大段时间来展示游戏，绝对会被观众嘲讽成“一无是处只能成为游戏工具”。 　　现在，游戏成为了H1的展示工具！ 　　屏幕播放的视频，上来就是两方交战刀光剑影，炫彩特效炸得满屏乱飞。 　　熟悉游戏的观众在直播间前尖叫出声。 　　仍有无数人不相信这是实拍全息，怒敲键盘喊道：够了！我们不要看CG！ 　　然而，这还真不是CG，只是美轮美奂的拍摄手法。 　　当游戏角色乱斗场景渐渐拉远镜头，熟悉的地图以全息模式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Moba手游对战，抽卡塔防回合制交锋，FPS互相骑脸重拳出击。 　　只有观众没玩过的游戏，没有展示视频里漏拍的全息。 　　区区平面纸片人，都有了跃出屏幕的全息影像。 　　随着换装换皮的动作，他/她的姿态变化栩栩如生。 　　直播间的手游高手，已经快乐疯了。 　　“我收回之前太贵不买的话。多少钱！我两个肾够不够！” 　　“疯了疯了，我女儿有这么娇俏可爱惹人怜吗？我要给她买更多小裙子！” 　　弹幕再也见不到嫌贵的声音，只剩下了啊啊啊我要买！ 　　好好的手机发布会，因为无数游戏轮番上场，展现了手机全息可以支撑起的浩大宇宙，所以场内场外全是关于游戏的声音。 　　#H1发布会#与各大游戏巨厂联系在了一起。 　　直播间视频截图狂轰乱炸的同时，游戏官方终于掏出了私藏已久的H1样机，给他们来了一次实操视频同步更新。 　　原来不是没样机，而是样机保密，等着这时候轰炸全屏。 　　各家各厂的实操纷纷登场，各类人气角色、经典配装还有史诗级变态难度关卡在H1全息状态下登场，微博服务器都累了累了，先崩一秒喘喘气。 　　大家顾不上什么游戏之间鄙视链，全息效果能把手游玩成立体桌游，简直轻松愉快又护眼。 　　手游世界的狂欢正式开始，和平统一靠全息。 　　习惯了主机平台游戏的观众陷入深思。 　　为什么H1卖手机还顺便优化了这么多游戏。 　　先不说日厂能不能突破平面化影像，达到这样的效果，就说全息专利只跟美国签过，他们主机的全息时代…… 　　少说要等一两年。 　　慕了慕了，还是先买一个H1，看看麻将和象棋，再说要不要入一个看着顺眼的手机游戏，成为全息时代的手游玩家吧。 　　H1的全息游戏宇宙，当之无愧的撑起了一个全息游戏时代。 　　会场的讨论热度不比直播间和网络低，时不时还能听到几声高呼，和兴奋的尖叫。 　　玩不玩游戏，在这时候都在为H1的全息效果感到热血沸腾。 　　心头热血直冲脑后，坐在电脑前仍止不住那股灵魂中带来的兴奋与激动。 　　更令人无法自持的，是游戏展示视频结束，横空出世的一句话—— 　　“H1全息手机将在1月1日00：00准时开启全平台预售。” 　　1月1日的元旦，终于在所有观众心里与众不同。 　　不仅放假，还能让人痛快的刷新屏幕，看全息样机演示，等待预售。 　　良心手机名不虚传，发布会结束之后，各大电商平台齐刷刷的上架H1，定时0点，等待抢单。 　　见识过各种画饼的厂商，网民朋友还第一次见如此雷厉风行的预售。 　　虽然发货有延迟，但是预售太准时，所有看过发布会的人，都头脑一热，在预售页面狂戳“预约”，疯狂点收藏。 　　发布会刚结束，邵炼就驱车带领沈明洲往山上走。 　　这一段远离城市喧嚣的路途，能够在缓缓的车行之中，见到渐渐远去的市中心灯光。 　　离光越远，夜空越近。 　　沈明洲手上拿着H1，在车辆飞驰之中，沿途拍摄着夜景。 　　跟邵炼独处的气氛，总是安静又惬意，在无数烂漫的光影退却之后，狭窄的车厢圈出了难得的轻松愉快。 　　“希尔说，SYOS一直在向商用平台转移，按照路易斯博士的规划，SYOS会成为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 　　沈明洲不怕竞争，他只是对SYOS的稳定性表示担忧。 　　曾经SYOS在邵炼的修改下，都差点良成大祸，如果它向着更广阔的领域延伸，造成了灾难才被人弃用，灾难仍是造成了。 　　“邵炼，你觉得我要不要劝说希尔，回路易斯实验室，把SYOS的缺陷改一改，毕竟太明显了，如果不告诉路易斯博士，我心里不安稳。” 　　只有沈明洲知道，SYOS的缺陷造成过轰动的医疗系统崩盘事件。 　　现在医疗系统稳定运行，希尔还以此讲述了SYOS的规划，导致沈明洲没法放下这套被万物取代的系统。 　　他在征求邵炼的意见。 　　然而邵炼却想揪他脸颊。 　　“……我真想买一辆自动驾驶汽车，而不是我自己双手扶着方向盘。” 　　沈明洲：？ 　　邵炼盯着前方，不敢在行驶中分神，语气却格外恶狠狠，“你总跟希尔混在一起，现在跟我出来也要提他吗？” 　　“我错了。” 　　沈明洲勾起笑，悠然的靠在副驾驶，语气轻飘飘的，完全没有悔过的意思。 　　邵炼讨厌一个人的样子直白得可爱。 　　在沈明洲眼里，好像小朋友沉默皱眉闹着你不要跟我讨厌的人玩，却又舍不得讨厌自己。 　　车辆安静行驶。 　　沈明洲的视线一直在描绘邵炼的侧脸。 　　男人的侧脸俊朗严肃，浑身是浓郁的古龙香水气息。 　　闷骚得一如既往，沈明洲透过整齐庄重的精致西装外表，能看到邵炼那颗慵懒恣意的心。 　　邵炼怕麻烦。 　　性格直爽的人与人相处，都会下意识结交没有复杂心思不会对自己产生危害的朋友。 　　比如王北壹，比如江岳，比如卡恩。 　　哪怕王北壹在邵炼嘴里的形象，永远是斯文败类，在邵炼行动上，依旧是值得信赖的可靠发小。 　　因为王北壹手段再多，不会也不敢用在邵炼身上。 　　车辆一路开上山顶，宽阔敞亮的夜间观景台任由他们一路闯进去。 　　邵炼停了车，第一件事就是伸手褥一把沈明洲。 　　“盯着我都想些什么。” 　　语气埋怨，丝毫不去反思自己不让沈明洲提及希尔的霸道行为。 　　“想你为什么讨厌希尔。” 　　沈明洲在邵炼的爆炸按钮上疯狂横跳。 　　邵炼关上车门，啧的一声走过来，决定不管这位小朋友是不是寿星了，一定要揪红他的脸！ 　　然而，人还没到跟前，沈明洲说：“因为他的思想太深邃太复杂，你本能的排斥他。我的话……只能说聊系统的事情还好，聊别的东西就很累。” 　　他和希尔的短暂相处，百分之九十时间都在聊系统。 　　但是剩余百分之十的时间，足够沈明洲意识到，邵炼为什么讨厌希尔。 　　希尔太沉默，思考事情顾虑多。 　　他不说话的时候，常常让人觉得他在不断的观察对话者的态度，调整自己说话的状态。 　　邵炼讨厌希尔是必然的。 　　因为他习惯直来直往，拥有敏锐的感官。 　　不过是视线里几个来回，他都能察觉到希尔充满顾虑的复杂情绪，却因为希尔总是藏匿心思感到反感排斥。 　　沈明洲认真的说道：“讨厌他并不是因为你小气，应该算气场不合。” 　　气场不合的人相处，怎么可能惬意。 　　邵炼站在原地，双手插在西装裤里，长身直立身姿挺拔。 　　夜色昏暗，没有月亮的观景台，只有零星路灯照亮了他阴晴难辨的轮廓。 　　沈明洲以为邵炼在生气他分析希尔，立刻说道：“我保证不提了。” 　　“不是。”邵炼长叹一声。 　　沈明洲：？ 　　“不是因为这个。”邵炼挑眉带起一抹无奈的笑。 　　被沈明洲追根究底，还获得了沈明洲风格的开脱，邵炼自己都过意不去。 　　他讨厌希尔，确实是小气行为。 　　邵炼回忆起近期见到的种种画面，越加察觉到自己深藏的心思。 　　他想独占沈明洲。 　　让沈明洲澄澈清亮的眼睛只为他变得绚丽多彩。 　　当他沉浸在这样的狂妄之中，希尔轻松敲碎了他的臆想。 　　沈明洲的视野，会为了任何一个天才而绽放光辉。 　　希尔是天才，因为阿诺德教授不会将庸才收入门下。 　　一个沉默有天赋的年轻人，像极了自己专注于实验时期的影子。 　　而他，步入世俗，不再清高。 　　意识到这一点的邵炼，将所有的热情都倾注在今晚。 　　他想在沈明洲的心里变得不同。 　　不是一个能够拥有共同话题的天才，也不是一个可以提供足够研发资金和场地的老板。 　　更不是一个随处可以寻找到相似影子的普通人。 　　计划是这样的。 　　他却因为沈明洲突如其来为他辩解，为他开脱，引得心绪波动。 　　“我讨厌他身上和我相似的地方。”邵炼迎着夜风，声音温柔的坦白一切。 　　跟希尔单方面比较，去争夺虚无缥缈的目标很累。 　　他更习惯直白的阐述自己的想法，给出自己的成果，不去在乎外界的评判。 　　于是邵炼妥协般说道：“希尔跟我以前很像，沉默、专注，所以我讨厌他。就是小气。” 　　人都是相似的，特别是学术界，千百万篇人物撰述，说到本人性格，大多专注沉默鞠躬尽瘁。 　　看到希尔和沈明洲无障碍的沟通，邵炼无法保持平时的旁观态度。 　　以前，没有人能够追上沈明洲的思维，给出沈明洲建议。 　　现在，希尔可以。 　　邵炼的特殊性被人夺走。 　　他却无可奈何。 　　希尔能够继续系统研究，给沈明洲更多的建议。 　　而他，大约只能在沈明洲的研究里，偶尔帮个忙，用着以前积累的知识，直到跟不上沈明洲的步伐，老老实实做一个商人。 　　承认自己小气的邵炼在笑。 　　他嘴角勾起，夜晚昏暗的光芒中显露出浅淡的阴影。 　　邵炼的话戳中了沈明洲之前隐约的感觉。 　　希尔，确实有一点像邵炼，同样的专注，同样会在情绪困扰的时候微微蹙眉。 　　没想到邵炼比他更早察觉。 　　沈明洲愣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邵炼揽在怀里往观景台推。 　　“快到零点了。” 　　郊区远离城市的观景台，在夜风之中静谧又冷清。 　　两个人的脚步声没入空旷的夜晚，不用抬头，都能看到遥远天空，繁星清晰的在天幕中闪烁。 　　邵炼抓住了沈明洲的左手，略带一丝烦恼的将他亲手做的手表，戴在沈明洲的手腕上。 　　本该更浪漫，更惊喜的拿出手表，庆祝小朋友生日快乐。 　　然而，邵炼因为坦白了自己的小气行为，散去了心头幼稚的计划。 　　沈明洲沉默的看着邵炼耐心给他戴表，轻声说：“你们其实不一样。” 　　“哦。”安慰过于敷衍，成熟的大人没当一回事。 　　邵炼给他扣好表带。 　　“最开始我也觉得你们有点像……” 　　沈明洲刚起话头，邵炼就想把这块手表解下来，再也不要给他了。 　　可他继续说道：“接触久了，我还是更喜欢你。” 　　邵炼手掌顿时不舍得离开，虚握着沈明洲的手腕，故作凶狠的盯着他。 　　沈明洲一点儿也不怕。 　　他习惯邵炼的色厉内荏，也喜欢邵炼鲜活的情绪。 　　烦躁也好、凶恶也好，都不是真实的邵炼。 　　藏在冷漠蹙眉外表下的邵炼，是一个可爱温柔的男人。 　　说自己不再做研究，仍会踩着拖鞋穿着无袖，去关注实验室里的项目进展，忍不住动手加快进度。 　　出尔反尔，却守住了他真正的原则。 　　邵炼等着他说点儿好听的来暖暖心。 　　然而，沈明洲说：“我就喜欢你不修边幅在实验室里自由散漫的模样。” 　　和漂亮整洁出入实验室的希尔完全不一样。 　　邵炼把沈明洲手都要捏红了。 　　“你再说？！”邵炼大清早做造型穿西装洒香水还特地注意了什么几小时后香水变味，顶着王北壹的嘲笑，选了这款古龙水。 　　现在，沈明洲说：哦，我就喜欢你穿拖鞋T恤到处跑的样子。 　　气得邵炼要揪他的脸。 　　沈明洲被他揪得无比委屈。 　　“大实话都不能说了吗？” 　　嘴巴漏风也要控诉邵炼可恶。 　　“我是寿星！” 　　邵炼哼哼哼的放下魔爪，看在沈明洲一年一度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十八岁大寿星的面子上，饶他一命。 　　“伸手。”邵炼命令道。 　　沈明洲揉着脸，伸出了戴手表的左手。 　　表盘普普通通，甚至有点儿粗糙。 　　作为生日礼物，沈明洲真情实意的说：“谢谢你，真好看。” 　　干瘪得仿佛商业客气，邵炼嗤笑一声，说：“干嘛赞美得这么勉强，不好看就直说。” 　　小气到爆炸，幼稚得飞起。 　　沈明洲刚要摆出欣喜若狂的演技，给邵炼重来一遍感谢礼物，邵炼就伸出手指，转动了他的表盘。 　　平平无奇的黑色表盘，随着邵炼的转动，出现了全息投影的幽光。 　　明亮的星星点缀在黑色夜空之中，随着邵炼缓慢的转动，星星从几颗亮点变为了繁星闪烁。 　　沈明洲手表投影出来的星空，像极了他们头顶这片夜景。 　　但是更亮，更清晰，在邵炼转动结束之后，由无数抢眼的星星组成了满天星河。 　　“你送过我满天繁星，我也送你一条星河。” 　　邵炼收回手，满意的见到了沈明洲诧异的目光。 　　他说：“这条星河，是我用万物系统模拟出来的星体缩影，它正好是今年1月1日的运行轨迹，每一天、每一个月、每一年，它都会在你手上，和我们头顶的夜空一样，循着轨迹转动。” 　　生生不息。 　　邵炼送的星河，是活的。 　　这样的天体演算模型，公布出去能够震撼整个天体物理界。 　　超算性能都不一定可以保证完全模拟出来的模型，邵炼将它做进了手表里，当成生日礼物送给了沈明洲。 　　这份研究员才懂得的贵重，沈明洲只觉手腕沉重好像承载了一片宇宙。 　　他说：“你一直在忙这个？” 　　昼夜不见人，还藏着掖着，令沈明洲怀疑他遇到了什么难题。 　　这确实是惊天难题。 　　手表如此狭窄的设备上，模拟银河运转，确保它与宇宙天体轨迹一致。 　　沈明洲甚至不用去求证它的准确性。 　　因为邵炼这样的研究狂魔，绝对会让它和真实的星空一模一样。 　　“对，随便做了做表盘，随便写了写系统。因为万物还是很容易精简的，刚好又有北极星芯片，所以做起来很容易。” 　　男人骄傲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说难。 　　就算邵炼不做研究，弄块手表怎么可能难倒他。 　　沈明洲摸着表盘，感受到粗糙表面留下来的暗纹。 　　有了全息投影星河照耀的光，普通的黑色变为了深邃的星空黑，暗纹也随之散发出了淡淡星光。 　　他说：“这是我收到的第二好的礼物。” 　　第二？ 　　邵炼辛辛苦苦几个月，忙忙碌碌好多通宵。 　　烧坏的芯片堆成山，内置安全定位系统连接着国安服务器，随时可以保证沈明洲的人身安全。 　　居然，只换了一个第二？！ 　　“哦。”高贵冷漠的大人心里再暴躁，也不能表现出来。 　　希尔、卡恩、王北壹、江岳，邵炼眼前闪过无数死亡名单。 　　特别是希尔。 　　即使是沈明洲说最喜欢自己，邵炼也会为了“第一好的生日礼物”产生的嫉妒心，想办法把希尔踢出高科。 　　哪怕他心里狂躁得想杀人，还是冷漠高傲的问道：“又有谁抢在我前面，送了你第一好的生日礼物？” 　　“你。”沈明洲笑着抚上表带，“去年的蛋糕是最好的生日礼物，今年的手表是第二好的生日礼物。明年就是第三好的生日礼物，后年就是第四好……” 　　邵炼心里烦躁不安散得干净，没想到去年的蛋糕拔得头筹。 　　那时候，他多敷衍。 　　蛋糕都是订做的，毫无诚意的庆生礼物，都被沈明洲排上了第一。 　　邵炼伸手揉沈明洲头，“想得挺美，生日还没过完，就开始规划未来了。” 　　“因为未来就是要规划啊！” 　　沈明洲调整着手表上的全息投影，极限的大小能够让他手掌捧住这一片耀眼的星空。 　　他说：“星星在我手里。” 　　邵炼看着沈明洲指尖戳动着星河影像，伸手将他手表的繁星关掉。 　　“我的礼物还没送完。” 　　沈明洲转头看到他举起手表，盯着秒针开始了零点倒数计时。 　　“5、4、3——” 　　邵炼说：“我要关灯了。” 　　话音刚落，整个观景台的灯光都暗了下来。连他们沿途上山的路灯，也随之渐渐熄灭。 　　在光污染严重的城市，很难寻找到一片没有人造光线干扰的夜景。 　　可是等到郊区山景灯火归于黑暗，在远离繁华城市的一边，留下了莹莹透亮的星空。 　　繁星闪烁着亿万光年外的辉光，远道而来，为他庆生。 第93章 　　1月1日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元旦，放假，看完H1的发布会立刻就能熬夜等0点，连闹钟都不用调。 　　各大平台都在晚上十点左右放上了预售链接。 　　毕竟是没有什么预热宣传的新手机，按照平时经验，都不用特地值守。 　　然而，还没到0点，各大电商网络就出现了小范围波动。 　　为什么？ 　　因为便宜啊！ 　　大家都做好了观看过万、过两万的超级无敌贵族全息手机登场的准备。 　　结果发布会震撼宣布，H1各型各款4666，5666，6666，7666，标价便宜得跟开玩笑似的，游戏里面舍得花钱的重氪玩家能买十台回家送亲戚！ 　　中国市场早就被售价8888和9999的手机养刁了胃口。 　　突然来了一个划时代全息，四千多就能买回去尝鲜，七千多就能买回去送礼，高价低价全都能第一时间感受到全息气氛，众多攒钱党表示，太好了，我要买两台！ 　　0点预售成为了大众目标。 　　各个论坛社交媒体都会默默冒出一句：那个，有人跟我一样在等H1预售吗？ 　　分分钟顶贴过千，标题hot，难得有一台手机可以同时收到中端与高端消费者同贴竞技。 　　“Type公司还是良心啊，特地给我们高端用户加了典雅青和流光紫，骚得一匹。” 　　“看配置都差不多啊，这手机到底便宜在哪儿，贵在哪儿哦？” 　　“内存啊，128G四千，256G五千，512G六千，512G加8000mAh超大电池七千！” 　　“8000的电池容量……妈耶，心动了，我是不是能一直拿它玩游戏，一整天都不用去充电？” 　　H1版本参数在发布会上过了一遍，现在带了标价，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手机使用者最怕什么？ 　　卡机、没电、神秘重启。 　　H1的北极星芯片号称全球最强，美国厂商都要奔过来跨国合作。 　　电池续航简直是为了游戏而生，8000毫安不带充电宝就能出门一天。 　　看热闹的网民，见到了四面八方发来的截图、视频都动了动手指，点开了预售网页。 　　买不起512G的8000mAh，还不许我买买128G的4200mAh过过瘾？ 　　预售网页刚上一小时，收藏和预约数量飞速飙升。 　　大家乐呵乐呵的聊天截图，跟买股似的开心猜测Type公司会不会发销售通稿。 　　比如，开卖一小时交易额突破2个亿。 　　还有，预售当天成交次数突破一千万。 　　各大聊天群消息直彪99+。 　　常驻群员你一言我一语都能把无聊等候的时间刷过去。 　　最后几分钟，忽然有人说：“诶，你们有没有觉得，马云这儿有点卡啊？” 　　五秒，没人回复。 　　十秒，没人回复。 　　那人又发了消息，“艹！是我掉线了，还是你们都跑了！” 　　守着聊天的人怎么能在购物最后五分钟，还在群里瞎浪？！ 　　有经验的人已经在网页、手机软件练习抢购，没经验的人还在笑嘻嘻的上网冲浪！ 　　最后一分钟，所有人都开始觉得卡了。 　　丰富的双十一经验，忽然成为了一道惊雷直通天灵盖！ 　　我日昍晶！ 　　有这么多人在抢购吗！ 　　事实证明，还真有。 　　预售开始几分钟前，马云店就出现了技术型波动。 　　大家双开强东，无所畏惧，预售平台总比买家更多，他们随便换一家等着买就行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0点还没跳钟！网站突然断开链接、哇哦您选购的商品不见啦、404 NOT FOUND！ 　　就算经历过多年双十一，人民群众也很方。 　　各大聊天平台在0点前的死寂之后，唰唰唰的冒出来大量吐槽。 　　“卧槽，今天不是双十一吧，程序员你们是不是忘记给服务器开光？！” 　　“老子11：59数着秒点购买，就差一个确定你跟老子说‘sorry已卖完’？？？” 　　“崩了！马哥东哥都崩了！哪儿还有求求给我指条明路……” 　　“这不科学，四个款型三家电商一家官网同步上线，我都没买到？” 　　网上哭归哭，仍有坚持不懈的消费者疯狂刷新，跳转链接。 　　马云崩了找强东，强东崩了找宁宁。 　　在电商崩盘大浪潮之中，居然只有Type官网屹立不倒，但没货！ 　　“这才几万销售？居然能把撑过双十一的马云搞崩？！” 　　“气死我了，零点准时守官网，填个地址就售罄？” 　　“黄牛出来挨打！是不是你们又写程序搞崩网站了！” 　　微博热搜一会儿是马云崩了，一会儿是强东崩了。 　　上架H1的电商纷纷免费上热搜，最终是#H1售罄##黄牛出来挨打##饥饿营销#占据榜首。 　　中国网购苦黄牛久已，但更恨饥饿营销。 　　刚才还在热议H1良心手机厂的网友，转头就一边骂黄牛搞崩网站，一边骂Type官网备机太少饥饿营销。 　　Type公司都哭了。 　　官微小编凌晨上线哆哆嗦嗦的说：不算各家电商的数量，官网备货量是充足的，现在卖光了正在向Boss请示能不能追加，大家稍安勿躁[对手指] 　　评论全是暴躁老哥，恨不得把他抓出来怒锤。 　　什么稍安勿躁！ 　　咱们等到0点就是为了稍安勿躁的吗！ 　　“什么时候了还[对手指]还[对手指]！还不赶紧请示[锤头]！五分钟！我要看到你们官网的预售！[刀子]” 　　官微小编哪里预料过这种阵仗，平时新款手机首批200万都能卖半小时慢慢出货，现在全息手机全平台加一起超过500万，谁知道电商会崩，把消费者全给推官网来了。 　　追加不可能追加的，首批产量在那里，只能气息微弱的上线第二天的预售链接，平息众怒。 　　0点微博随手一搜，全是“强东恢复了快买！”“马云这里还可以下单快来！” 　　呼朋唤友，热闹非凡，连商品名字都不用标，刷到消息的人懂的都懂。 　　在本次群体性蜂拥购买之中，大家仿佛重回首届双十一大赛，全平台都售罄跳出下次预约的标签，网民们才有空交流战果。 　　“太艹了！我本来想买两台，结果跑遍四家网站，才在官网买到一台，还是四千的！” 　　“人民群众都有钱了，说好了七千高端机留给我们呢？都是骗子！” 　　“我真心怀疑首批加起来有100万没有，凭我多年抢购手机的经验，怎么可能售罄这么快？” 　　冷静思考，理智分析。 　　黄牛与饥饿营销并列Top1，站在全民疯抢活动的风口浪尖，拖出来被翻来覆去的骂。 　　饥饿营销不是人，不能开口回应。 　　但是黄牛与二道贩子还有经销商的回复，令人落下热泪。 　　“哥哥些，你以为我们有那么大能耐搞崩马云的店？我自己想要一台都还没下单！” 　　“是电商服务器崩了，我抢购软件还不是一样崩，害，早知道换个网站，大意了。” 　　“我抢了一台自己用的，各位兄弟姐妹父老乡亲，要的开价，8888起拍，交个朋友。” 　　网络一阵热议声讨，凌晨一点都还有人义愤填膺。 　　各大平台页面刷了又刷，捡漏的都十五分钟一次兴高采烈的炫耀。 　　无论是抢到的消费者，还是没抢到的网友，都一致认为：Type你太特么年轻了，这么叼的全息手机你不先备货十四亿，怎么好意思开发布会？！ 　　500万台，对新款手机预售来说，货量算是充足。 　　按照艾格的规划，第一个月卖出500万，第二个月卖出500万，就能达成一千万台的目标，慢慢铺开全息手机的占有率，推广到整个手机市场。 　　结果，一分钟就给卖完了500万台，电商平台电话不断，全是催追加的。 　　追加…… 　　艾格掐指一算，按照现在生产水平，追加不起！ 　　“回复他们都等等，先开预约吧。” 　　这可不是什么要产量不要质量的事，先叫怀恩公司再来一批北极星才行！ 　　网络怒火与嘤嘤并存。 　　两小时不到，Type公司的销量通稿就出来了。 　　H1开卖1分钟，售罄500万台！ 　　看到数量和通稿，人民群众发出了统一的质疑。 　　“……请问你们是怎么做到500万台卖得跟500台似的这么快的？” 　　官方数据真实可靠。 　　骂Type饥饿营销的网民只能歇歇气，去看看自己朋友圈有多少欧皇。 　　结果，不看好看，一看吓一跳。 　　多少对手机不关心不在乎的人，居然都晒出了截图。 　　——我男朋友说送我一款手机，发张图给我怎么回事[图] 　　点开一看，嚯！是高贵的流光紫H1！ 　　——宿舍小伙伴叫我帮忙抢手机，我抢到了，她没抢到，哈哈哈！[图] 　　不用看也知道是H1订单截图，实在是累了累了。 　　明问暗秀，手法高端，评论里挤满了晚上不睡觉守着抢手机的同道中人。 　　明明是500万台，网上看起来80%的人都没能抢到。 　　H1备货那么多，却不属于我的那一个。 　　网上的讨论、热议随着凌晨困顿，渐渐冷清。 　　多少人在这个晚上满含热泪，只能跑到沈明洲的微博里，转发这个自摸清一色，一定能够抢到第二批预售嘤嘤嘤。 　　然而，他们怀着美好期待，最后一次刷新微博的时候，发现了一条惊天大热搜—— 　　报！国际天文联合会小行星中心通过了小行星研究所的命名请求，将一颗冥王星的小行星命名为Shenmingzhou沈明洲。 　　并且还祝沈明洲1月1日生日快乐！ 　　什么？沈明洲今天生日？ 　　网友们为了H1手机熬得双目无神忽然清醒。 　　你妹啊！这觉没法睡了！ 　　小天才你必须得转发抽奖送手机！ 　　邵炼和沈明洲抖着夜晚寒风，回到高科的时候，邵炼的手机差点被打炸。 　　短信消息也是一个接一个的冒上来。 　　连带着沈明洲的手机里，都发来了无数的生日祝福。 　　沈明洲看着这些消息有些奇怪。 　　除了去年就知道他生日的人，今年收到的祝福数量有点儿多。 　　而且，大半夜的，凌晨啊，这些人不睡觉居然给他发“看到热搜了，生日快乐”？ 　　“什么热搜啊？” 　　沈明洲号称微博绝缘体，唯一一个微博账号，掌握在邵炼手中。 　　最近忙得没空刷微博的邵炼，点开那款卡得要死的软件，点开热搜排行，竟然在醒目位置见到了“沈明洲生日快乐”。 　　他第一反应是王北壹闹妖，买了热搜套餐。 　　结果点进去一看，正正经经的新闻播报，转发了小行星研究所的推特祝福与国际天文联合会小行星中心颁发的证书。 　　行星奖的命名荣誉，来得极具纪念意义。 　　小行星研究所还配上了天文观测图片，给所有人看到了那颗名为Shenmingzhou的小行星。 　　朴实无华但很圆。 　　邵炼叹息一声。 　　命名行星这么浪漫的事情，能不能早一点，或者晚一点，别偏偏挑在沈明洲生日这个特殊的时间，和他作对啊。 　　他将手机递给沈明洲，语气羡慕嫉妒的说：“恭喜沈老师，你是拥有命名行星的人了。” 　　沈明洲扫了一眼新闻内容，笑着抬起手腕，转了转粗糙的表盘，黑夜之中星辰辉光渐渐变亮。 　　他说：“可是，有我名字的行星在天上，宇宙最美的行星，在我手里。” 　　在我手里，我的心上，只有你。 第94章 　　熬了夜的网友早上睡觉，勤劳的网友早上刷微博。 　　沈明洲生日快乐的热搜，从凌晨持续到早上，一轮接一轮的，追赶着H1售罄的热度，持续在微博上高亮。 　　小行星研究所发布的沈明洲星照片和证书，带着祝福出现在各大论坛。 　　命名行星的浪漫终于在沈明洲获奖一年多之后，姗姗来迟。 　　仰望的星空里写上了沈明洲的名字，不少连续吃瓜摸清沈明洲一路走来历程的网友，顿时有了不可思议的老年人感叹。 　　想当初，沈明洲出道即天才，到现在，成年就有了命名星。 　　破有一种见证改变世界的少年初长成的成就感。 　　忽然，有人哭唧唧的评论道：“这颗行星来得更早一点就好了，说不定H1的数量更多QAQ！” 　　一句话把熬夜抢手机的辛酸说尽。 　　“虽然但是……你说得对！” 　　毫无关联的联想，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赞同。 　　沈明洲生日这一天，宣布预售H1的用心人尽皆知。 　　1月1日从0点开始热闹喧嚣。 　　电商服务器和网友的嗷嗷叫，跟深夜里的鞭炮似的一串炸一串，全国轰动，铭记终生。 　　晨光熹微的时候，国外时差党才发现国内的盛况。 　　哪怕只是过去七八个小时，都能见到昨晚诞生500万幸运儿的盛况。 　　国外也不例外。 　　小行星的命名获得了一些人的关注，能够让消息广泛传播的，仍是Shenmingzhou这个名字。 　　“难以想象，这孩子只有十八岁。” 　　“这颗行星让我想起了他的勇敢，祝他生日快乐。” 　　“听说中国特地在这一天发售了全息手机，给他庆生。” 　　“什么？什么全息手机？” 　　地球村落后居民在生日消息里，知道了H1抢购盛况。 　　搬运的游戏厂商视频、合作软件演示、发布会现场录播，直接霸占了视频网站前排。 　　原本只知道沈明洲生日的国外朋友，在观摩了H1手机完整功能之后，渐渐躁动。 　　“嘿，@Type，不在美国也发售一下H1吗？你们会引爆网络的！” 　　不管会不会引爆美国网络，已经引爆国内网络的Type，还在忙碌于H1在国内的产量计划，根本没空去抢占美国市场。 　　推特上除了H1的发布会预告，并没有更多的消息。 　　然而，美国人民等到了自家的手机大厂，轰轰烈烈的推特预告—— 　　朋友，生日快乐。[视频] 　　一则看似祝福生日快乐的视频，点开就是全息手机应用在生日祝福的各项功能切换，使用新一代系列产品的广告模特，为1月1日生日的朋友，筹备着生日宴的惊喜。 　　手机全息画面清晰，场景转换流畅。 　　哪怕没有点名祝福谁，所有看到日期的关注者都懂。 　　这是在隔空祝福沈明洲。 　　山姆虽然跟高科、Type签署了合作协议，但是手机又不是折纸随手一叠就能造出来。 　　他们本来就晚了H1一步，能够发点儿新一代系列产品预告，稳住消费者已经非常不容易。 　　为了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被动。 　　他们的预告借着祝沈明洲生日快乐的名义，隔空说道：我们也有全息手机！你们不要急！ 　　无论如何，祝福漂洋过海传到了国内。 　　连带着美国手机大厂的中国官微，也原封不动的照搬了推特上的祝福。 　　唯独多了一句@沈明洲 　　点名道姓，直接把生日祝福送到了沈明洲的微博上。 　　已经被小行星和H1预售震撼的网民朋友，看到美国巨头真情实意的祝福之后，第一时间跑到了沈明洲微博上等回应。 　　发来祝福的机构一个比一个有诚意，小明洲同学怎么可以无视一切，不发条微博抽抽奖呢？ 　　可惜，万众期待的沈明洲还在睡觉。 　　昨晚下山回到宿舍，邵炼把人拖进自己房间，唱生日歌，吃小蛋糕，还要请沈明洲喝一杯成年人的夜酒，来一场男人间的对话。 　　没有风花雪月诗词歌赋，只是聊着高科未来的系统、研发都能够从夜深谈到黎明。 　　邵炼想知道沈明洲的一切规划，为他保驾护航。 　　沈明洲却说：“我想和你一起见证未来。” 　　语气过于认真，眼神满是迷离。 　　邵炼一时之间分辨不出他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心话。 　　未来那么渺茫的目标，沈明洲毫不犹豫的就将自己捆绑上了。 　　还是绑的他这个生来无趣的老年人。 　　邵炼在房间暖光照耀下，认真思考自己值不值。 　　沈明洲抬手捧着醉红的脸，偏着头，嘟囔道：“你成年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这么一场男人的对话啊？” 　　邵炼连蒙带猜才听清。 　　他笑了笑，“有。” 　　“也有人问你，以后想做什么？” 　　邵炼迟疑片刻，没有立刻回答。 　　“想做什么”这样的问题，只存在于他成年之前。 　　他可以去研究任何感兴趣的东西，可以受到最大限度的纵容。 　　成年之后的八年里，大部分时间都只剩下“你应该去做”。 　　不需要严厉的要求，也不需要恳切的说服，只因为他在这样的家庭，就应该服从这样的安排。 　　成年人的世界，占据主导地位的永远不是自由。 　　总会有一个目标高悬头顶。 　　有时候清晰明确，有时候含混模糊。 　　他必须一直往前走，因为一旦停下来，就会被绝望追赶，包围吞噬。 　　自己经历过充满了安排的未来，以至于在沈明洲到达十八岁成年的特殊时刻，想给他全部的自由。 　　邵炼没说话，室内安静得听得到宿舍外的虫鸣。 　　沈明洲浑身萦绕着酒香气，闭着眼睛像在等邵炼思考，又像是睡着了。 　　“洲洲？”邵炼轻声唤他。 　　“嗯。”沈明洲喉音哼哼，表示自己在听在听。 　　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执着地想要维持男人与男人的对话活动。 　　真正的大人，善解人意的站起来把他往浴室拖。 　　“困了就洗个澡，该睡觉了。” 　　沈明洲这一年身高没怎么长，看起来仍旧瘦弱，只有脱了衣服才能看到小肚腩确实有了肉。 　　邵炼任劳任怨给他放水泡澡。 　　随时盯着人别在浴缸里沉下去。 　　沈明洲醉后安静得乖巧。 　　随便邵炼怎么粗手粗脚的折腾，他也只是哼哼几声，自己翻面找舒服的躺法。 　　邵炼笑出声，把人擦干净塞被窝里。 　　沈明洲突然皱着眉，闭眼伸手在床上胡乱的摸，“我表呢？” 　　邵炼赶紧去浴室把表拿来，走到床边却发现这家伙埋在床被里，呼呼的睡了。 　　他站在床边不知道看了多久，终于慢悠悠的把手表放在了沈明洲枕头边。 　　热水晕染出的薄红，在漆黑的表盘上，映出了水面一般的倒影。 　　邵炼忽然觉得，沈明洲的睡颜，比他做出来的星空更美。 　　他的成就感油然而生，这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可爱小孩，跨过了意义重大的日子，将要迈向更为广阔的天地。 　　邵炼伸手拍了许多照片，卡在发朋友圈的界面，千挑万选，最后还是点了取消。 　　以前非得在朋友圈里炫耀炫耀的冲动，现在荡然无存。 　　好像藏起来的珍宝，本就不该拿出来招摇。 　　他突然就舍不得了。 　　邵炼一觉睡到九点钟。 　　成年人的生物钟不允许他睡得更久，而且，还有一条腿压在他脚上，嚣张得狂妄，把他给蹬醒。 　　沈明洲醉后不吵不闹，但不代表他睡相好。 　　邵炼晚上锁了沈明洲好几次，才勉强制住他乱摸乱蹬的手脚。 　　现在，邵炼刚从床上起来，沈明洲就晃晃悠悠翻身独占整张床，舒舒服服的看起来还能睡。 　　邵炼一边看他，一边穿衣服。 　　最终放弃叫醒他。 　　毕竟寿星最大，沈明洲睡醒了自然会来找他。 　　邵炼穿着一身休闲运动装，踩着拖鞋就出了门。 　　手机上全是积累了一晚的消息，从亲朋好友到合作伙伴，都原原本本的通知他：你家小朋友牛逼大发了，快看微博！ 　　他们交心谈心睡大觉，网友们一茬接一茬的祝福里，透着陌生而单纯的善意。 　　沈明洲的微博下方，更是挤满了人。 　　就在邵炼打开软件的时候，还有刚刚发布的评论，迫不及待的说道：“恭喜小洲洲变成大洲洲，从此以后可以考驾照了！” 　　十八岁在广大网友眼中是格外神圣的年龄。 　　可以上网吧！可以考驾照！可以去鲜血！可以谈恋爱！还可以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洋洋洒洒的祝福建议，不止是奔着转发抽奖来的。 　　除了网吧和恋爱，邵炼深以为然，并对那些哭嚎着“沈明洲十八岁让全国人民熬夜陪他庆生，而我十八岁熬夜赶作业”的学生，深表同情。 　　祝福还是要回应的。 　　沈明洲那么善良真诚，作为他的微博管理人，邵炼也要为他树立起良好的网络形象。 　　邵炼想了想，挑出昨晚录制的手表星河。 　　特别骄傲自大不要脸的写道：“感谢大家，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礼物。” 　　毕竟，沈明洲亲口认证的！ 　　于是，守在微博看八卦的网民朋友，第一时间见到了世上独一无二的迷你星河全息投影。 　　朦胧暧昧的暖光里，连带着那条幽蓝的深邃星河，都透着粉嫩的光泽。 　　“卧槽，这是全息手机投影的星河吗？太好看了吧！” 　　“不是手机，是手表啊！” 　　“来了来了，虽然H1还没到，但我要问了，卖表吗？像这种可以搞出星空的手表多少钱！” 　　网友直白，名不虚传。 　　邵炼盯着手机里刷新出来的评论，笑着进了实验室。 　　一抬头。 　　讨厌的希尔站在实验台边，向他投来视线。 　　昨晚邵炼带着沈明洲溜走，希尔就没能联系上沈明洲。 　　发去的生日祝福没有回应，他便一大早到了实验室，准备等等寿星，亲自说一句生日快乐， 　　结果，先等到了邵炼。 　　他穿着拖鞋，随意的运动长袖，悠闲散漫得不像希尔认识的商人威廉了。 　　希尔看惯了西装革履，时刻保持正经姿态的邵炼，现在这个样子，他甚至愣了愣。 　　邵炼瞥他一眼。 　　希尔整天花枝招展，老大爷们还有心情给长头发编辫子，大约是他见过最无法理解的研究员。 　　之前谜之虚荣心，让邵炼保持了一段时间的西装战斗姿态，如今得了沈明洲亲口点评的“最喜欢”，他才懒得去理会希尔眼神里透出的诧异。 　　穿运动衫又怎么样？ 　　实验室果然还是轻松悠闲的拖鞋穿着，更令他自在。 　　同门师兄弟，感情淡如水。 　　邵炼进来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希尔却问：“沈明洲呢？” 　　“睡懒觉。”邵炼一个词打发对方。 　　心里特别骄傲的补充道：在我宿舍床上脸颊红扑扑的睡懒觉，一般人都见不到。 　　他走到沈明洲的座位前，勾过椅子就说：“你没事就早点回德国。万物系统延展出来的各项功能你也看得差不多了，有空回去改改你们的SYOS，别出大问题。” 　　“什么？”希尔皱着眉看他。 　　沈明洲没细说他对SYOS的担忧。 　　但邵炼能感觉到。 　　在医疗系统使用万物之前，他跟大量的高级工程师研究了SYOS许久，仍旧无法解决SYOS的应用问题。 　　原本，邵炼打算自己改。把SYOS层级精简化，从根本上降低运算转接节点，减少处理器能耗。 　　结果，沈明洲一句话点醒了他，SYOS承载不了大量应用数据同时冲击，会因系统负载过重导致宕机。 　　这是系统本身的缺陷。 　　怎么改都没用。 　　SYOS是工业系统，工业领域的程序机械重复，简单操作，多年实践之中，也只是出现过为数不多的故障。 　　相较于市面上的其他系统，算是稳定性极佳。 　　可惜，SYOS想走出工业领域，进入民用市场，只靠曾经累积的经验完全不够。 　　心情大好的邵炼，完美赞同沈明洲的观点。 　　希尔，天才，专注系统，就职于路易斯实验室，赶紧打发走了才是正经事。 　　于是，他懒散的靠在椅子里，打开系统，漫不经心的回复道：“你研究SYOS这么久，一定比我更清楚。能耗问题，传输节点问题，构架冗杂问题，不全部解决掉，SYOS就没办法实现你们想要的效果。” 　　曾经被路易斯入股医疗系统的要求为难的邵炼，回忆起那段时光，只觉得感谢。 　　如果不是路易斯狮子大开口，他怎么会等到如此可爱的沈明洲。 　　“希尔，你在沈明洲这里学了这么多，他应该教你了，什么叫系统重构。” 　　沈明洲的耐心，在希尔与他的短暂相处里，发挥得淋漓尽致。 　　作为一个创造出万物系统的天才，即使面对希尔这样来自路易斯实验室的人，都没有想过隐瞒。 　　希尔不可能不诧异。 　　直到他亲眼见到了万物系统。 　　那是一套无法用常规思维理解的系统，哪怕是现在，希尔都不敢说自己可以百分百实现这套系统的编写和构架。 　　可是邵炼的意思很明显。SYOS要解决系统本身的问题，只能重构。 　　像创造万物系统一样，将SYOS从基础构架开始，一点一点的删除重写。 　　念头疯狂，却是一种突破瓶颈的途径。 　　希尔沉默许久，皱着眉满含顾虑和困惑，“路易斯实验室，应该和你们是竞争对手。” 　　邵炼嗤笑一声，掏出烟叼在唇上，“我们没有任何对手。” 　　都太菜了。 　　实验室门一响。 　　邵炼的从容不迫，透出了些微慌张。 　　他行动迅速的摘下烟，揉成团往口袋里塞，还欲盖弥彰的站起来，温柔笑道：“宝贝，睡醒了？” 　　“你起床怎么不叫我？” 　　小寿星睡醒还要埋怨人。 　　抓着头发，踩着运动鞋过来看他们在做什么。 　　邵炼勾起笑，伸手给他捋顺翘起来的短毛，“你昨晚太累，多睡会儿。” 　　目睹全程的希尔，心里的诧异不比困惑少。 　　他脸色漠然，视线却不断的打量沈明洲和邵炼，揣测着他们到底在聊什么话题，才能让邵炼笑得如此的……深情。 　　沈明洲误会了希尔盯着他看的眼神。 　　他兴高采烈抬起手腕，说道：“这是威廉送我的生日礼物，里面有星空！” 　　手表的外观跟沈明洲并不相称，表盘带有机械感的粗糙，体积也不算小。 　　“生日快乐。”希尔的祝福迟到了许久，总算到了正主面前。 　　然而正主点头说着谢谢，立刻像得到新玩具的小朋友似的，转动了表盘，要给希尔看威廉的大作。 　　沈明洲想炫耀整片星空，希尔却在星空的闪烁与运行轨迹里，敏锐的感受到了系统的不同。 　　他甚至见到沈明洲在调整了日期之后，得到了不同的夜景，仿佛是活着的星辰在手表投射出的全息影像里规律运转。 　　“这也是万物系统的延伸？” 　　“对。”邵炼厚颜无耻，“我改了算法，所以这是我和沈明洲的成果结晶。” 　　希尔的视线更加的复杂诡秘。 　　邵炼无比讨厌他这种用眼神电波沟通就是不说话的习惯，但此时可以因为沈明洲的小炫耀，忍耐希尔的坏习惯。 　　沈明洲简直是解决一切的良药。 　　他甚至从实验室拖出了测试用的投影设备，解下手表把邵炼模拟的万千星辰，放大了数十倍，投射在了实验室宽敞的空间里。 　　具象化的星空更为璀璨。 　　沈明洲沉浸在“邵炼送的礼物一级棒”的展示之中， 　　希尔心里的震惊透过视线，加深了他眉宇间的沟壑。 　　手表内置的改装万物系统，根本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因为路易斯实验室承接过国际天文联合会的邀约，进行过银河系模拟建模。 　　要实现如此完整的天体运算，没有高于2万TFlop/s的超级计算机峰值效率，根本不可能成像如此迅速。 　　现在，沈明洲只用调整日期，就能准确的给出当天的星河运转。 　　他甚至能在头顶闪烁的星辰里，清晰的指出北极星的变化轨迹。 　　他们不懂天体物理，希尔一知半解。 　　但希尔本能的觉得，邵炼做出了不得了的东西，还给沈明洲当成了玩具。 　　“威廉，这确实是你做出来的系统吗？” 　　希尔总能一句话惹恼大魔王。 　　邵炼挑眉，觉得讨厌的小孩儿长大了还是讨厌。 　　他傲慢的说道：“难道我给明洲做一份礼物，还需要请外援？” 　　“不，我的意思是——” 　　希尔很难简单明确的表达出他一知半解的震撼。 　　在踌躇犹豫之中，邵炼的电话疯狂响铃。 　　平时必然会挂断电话的邵炼，皱着眉接了起来。 　　王北壹呱噪的声音在电话那端扯着嗓子喊：“快！邵哥哥！快登上你的推特！外网炸了！” 第95章 　　邵炼的推特完全是摆设。 　　除了上一次的养花喂鱼的退休宣言，他再也没有登过。 　　王北壹咋咋呼呼传话。 　　邵炼皱眉点开了网页，身后投来两道好奇的视线。 　　一登录，消息提示已到上限，格外引人注目。 　　邵炼随手点开，发现各种话题来自于一个陌生的id。 　　内容是—— 　　“祝你生日快乐，我的朋友。请爸爸@威廉.邵代为转达。” 　　啧。 　　熟悉的代称让他想到了某个中东人。 　　邵炼下拉页面，见到了头巾、长袍、大胡子。 　　果然是加萨尼。 　　有钱的中东人就算国家动荡不堪，自家居所也是豪华精装大皇宫。 　　加萨尼坐在超级宽敞的泳池边，面向镜头笑意从容的说道：“沈，我们已经有两百多天没见过了，但是很高兴我能得知你的生日消息，赶上这次难得的成年礼。如果你在中东，我一定带你去看最宽广的草原，最浩瀚的天空和最深邃的海洋。但是，你在安宁的中国，所以，我想给你看看我的国家。” 　　中东战乱、贫穷，唯有土豪占据了全部的资源，挥霍无度。 　　外界的报道全是纷乱战火，死伤惨重，中东夹在天堂与地狱之间，荒唐得像是为了石油带来的黑色幽默。 　　然而，加萨尼算是极有良心的掌权者。 　　大手一挥带回了中国的各种反导弹系统，还打包带走了猎鹰。 　　各类军备在他的国家布置成功两百多天。 　　战果斐然。 　　加萨尼站在自家宽敞的飞机平台上，戴着墨镜像个酷guy。 　　他看向镜头，笑着说：“事实上，是两百八十一天，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已经两百八十一天，没有收到战火伤亡的报告了。” 　　说完，他操控着银灰色的猎鹰，向所有人展示他的国家。 　　从加萨尼的宫殿出发，以绝无仅有的视角掠影中东。 　　安宁的城市渐渐重建，城市的边缘环绕着沙漠与绿洲。 　　他特地飞过一些正在施工的边缘建筑，讲述这里曾经遭遇过怎样的重创。 　　“现在，他们可以放心的重建家园，因为我们有对空反导弹系统。” 　　明明是买来的武器，他话语里却充满了骄傲和赞美。 　　“当敌人的战斗机飞过，反导弹系统能够迅速锁定他们，驱逐他们。” 　　“我们太安全了。” 　　没有经历过战火，也许无法领悟加萨尼的兴奋与骄傲。 　　视频里的每一个镜头都鲜活安宁，甚至能够见到一些蹲在楼顶的建筑工人，在冲远处的无人机挥手。 　　音乐跳跃又激昂。 　　猎鹰的身影划过苍穹，传回清晰的图像，俯瞰视角，大有航拍中东的震撼与瑰丽。 　　地球上每一寸土地都有独特的魅力。 　　经过了后期剪辑和配乐，仿佛成为了一部旅游宣传片，在推特上播放出中东的壮阔风景。 　　画外音一直有加萨尼的介绍。 　　当猎鹰勾勒出沙漠中古城的风貌，随着风沙猎猎作响，加萨尼小声的说：“我发现中国的武器，对上美式军备特别灵敏。我还想买。” 　　像玩笑、像挑衅。 　　两百八十一天的平静，足够他嚣张的对着镜头，夸耀自己下单的正确决定。 　　飞过山丘、跨过绿洲，视频里的中东根本不像经历过战火折磨的地狱。 　　它不是繁华迪拜的天堂，却别有一番与世隔绝的僻静。 　　最终，画面回到了加萨尼穷奢极欲的皇宫。 　　戴着墨镜的加萨尼站在飞机坪看向镜头。 　　“这是我的礼物吗？” 　　加萨尼自问自答，“当然不是，我的朋友，我只是给你保平安。相信你很快就会收到我的礼物了，请爸爸帮忙转交一下。” 　　说完，视频结束，没有字幕。 　　就这么一则来自中东的神秘祝福，引发了不少人的好奇围观。 　　有的人为了中东迟来的和平而惊叹。 　　有的人为了加萨尼展现出来的土豪资源而震惊。 　　更多的人，看完视频一头问号，敲字就问：“威廉是沈明洲的爸爸？！” 　　视频本来就引人瞩目。 　　再带一位年轻的父亲头衔，足够外网脑补一出贵圈真乱。 　　邵炼杀人的心都有了。 　　所有推特提示、转载新闻、八卦小报，全都发出了相同的疑问。 　　“爸爸，土豪给沈明洲送了啥？” 　　辈分忽然升级，邵炼决定把王北壹这个罪魁祸首拖出来暴打泄愤。 　　电话打过去，那边还在美滋滋的说：“看完了吗嘿嘿嘿？” 　　还有脸嘿嘿。 　　邵炼勾起冷笑，“给你十分钟，自己过来挨打。” 　　王北壹震惊了，悲伤了，“我的好哥哥，这么大的好事你还要打我？！” 　　“你说喜当爹吗？” 　　“什么喜当爹啊邵爸爸！你只看了视频不看他转发的最新推特吗！” 　　邵炼还真没看。 　　他挂掉电话，戳进加萨尼的主页，找到了最新推特。 　　转发的中东官方新闻：拟与中国建立重大合作关系，将为中东带来伟大的经济繁荣。 　　内容详细的写出了这次他们国家付出的价格。 　　月均300万桶石油，达成未来二十年的持续协议，涉及道路、电力、住房、医疗、水电等等各个方面，互利互惠。 　　这算什么顺水人情？ 　　邵炼一目十行，扫过新闻，在最后看到了重点。 　　“为了加萨尼与沈明洲的伟大友谊，为了感谢猎鹰保障了中东居民安全。加萨尼特别赠予高科公司月均18万桶石油，直至明年1月。” 　　按照国际油价，18万桶石油，价值千万美金，月均……直至明年1月…… 　　加起来至少一亿二美金的生日礼物，由高科公司全权负责。 　　邵爸爸顿时觉得责任重大。 　　难怪外网炸了，这金额，换谁都得炸。 　　这个加萨尼心思叵测，不送钱，不送东西，直接送石油，把高科在国内的话语权抬得无比之高。 　　没有哪一个国家不缺石油。 　　这样的稀缺资源落在了加萨尼这样的土豪手上，只剩一句有钱任性。 　　怕沈明洲一位小朋友担当不起，还把邵炼给一起拉上，聪明得无话可说。 　　沈明洲的成年生日，历经了全球首台全息手机预售、命名小行星，又迎来了土豪送石油。 　　伟大的一天庆祝来得轰轰烈烈。 　　信息量十足，外网全在热议沈明洲和他的爸爸威廉。 　　毕竟神秘威廉的天才名号，在十多年前就响彻国外学术界。 　　无论是加萨尼开玩笑，还是有证据确信。 　　父子档的称呼暂时逃脱不了了，只能在哇哦的诧异声中，盛赞天才们用科技的力量，带来了遥远国度的和平。 　　在外网热议的沈明洲大事件中。 　　邵炼的推特，总算是久违出动。 　　他说：“沈明洲是我的宝贝，不是我儿子。多谢加萨尼先生厚爱，中东与中国友谊万岁。” 　　言简意赅，透着冷漠与恼怒还不得不看在中国的面子上，原谅这位土豪的措辞。 　　他都没像加萨尼一样，特地圈出对话人。 　　谁知加萨尼的回复来得格外迅速，回复道：好的，朋友的宝贝:)友谊长存。 　　笑容满面，充分尊重了邵炼的意思。 　　然而，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引发了各路敏感人士的深度揣度。 　　“hmmm……宝贝？LGBT万岁？” 　　“这算是天才的公开出柜？” 　　“有人统计过，世上有多少天才都是同性恋者吗？” 　　关注点总是会歪。 　　不过没有关系，邵炼发完消息连回复都没看，直接重拨王北壹电话，“滚过来，扒了你的皮。” 　　要不是这家伙多嘴多舌，加萨尼哪儿来这么烦人的代称！ 　　他有那么老吗！ 　　真正的老男人，越过美国边境线，进入了一家普通的五星级酒店。 　　进了房间，他就接受了全身检查，务必保证身上没有监听设备。 　　克拉夫从不需要亲自去面对这些人。 　　但现在不一样。 　　他必须保证沟通过程没有差错，他不能忍受又一次的失败。 　　政府和劳伦军备，走访了美国所有智能实验室。 　　他们想获得最新的科研成果，将劳伦军备的疲态扭转过来，真正意义上的回到世界之巅。 　　但是，毫无办法。 　　远在中国的高科公司，依靠一个攻破他们服务器的小孩儿，就能独霸大部分市场，并且渐渐入侵了美国掌控的领域。 　　军备、系统、还有全息手机。 　　连芯片厂商和手机巨头都无法抵挡被高科科技渗透，美国优势的土崩瓦解不过是瞬息的事情。 　　巨大的威胁近在眼前。 　　他们不可能坐以待毙。 　　克拉夫傲慢冷冽的凝视着面前的中年人。 　　如果不是这个人十八年前犯的错误，他根本不会受到这样的屈辱。 　　克拉夫说：“你应该早点来美国。” 　　沈武昌已经相当疲惫，把沈明洲捡回身边抚养，可能是人生唯一一次心软导致的恶果。 　　无法摆脱。 　　他说：“我被监控了快一年，最近才获批出国！” 　　“但是你能来到美国，全是我们的努力。”克拉夫并不同情他，“在中国这么久的时间，你居然完全没有拿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高科的网络安防太严密了，而且国安一直盯着我。” 　　沈武昌没法在克拉夫面前维持他的老板风度，毕竟沈氏科技还要靠美资吃饭。 　　“可你是他的父亲。”克拉夫对沈武昌唯一的期待，就是这层血缘关系。 　　哪怕是在独立自主的美国，血缘永远是斩不断的关联。 　　“你儿子的东西，你都拿不到，怎么能怪安防和国安。” 　　沈武昌可以有很多借口，甚至可以给他说明家庭内部复杂的关系。 　　但是一切失控太早，他本来有很多的机会，能够钳制住沈明洲。 　　却总被邵炼横插一脚。 　　真正的关系户面前，他的所有关系都搬不上台面。 　　哪怕只是稍稍暗示，都会收到各种推诿拒绝，那些谨慎的家伙只是贪财，仍旧惜命。 　　监控、窃听，一直在沈武昌的周围。 　　他已经没有政府项目可以合作，全靠美国购买人脸识别专利技术达成协议，借口进入一些自带屏蔽设备的场所。 　　也依靠了美国做足了表面文章，才能跟克拉夫见面筹谋。 　　克拉夫的要求很简单。 　　他说：“我们要猎鹰的专利、机械犬的系统，最好还要有俄罗斯与中国签订那套人工智能系统的资料！” 　　简单的狮子大开口，令沈武昌无法拒绝。 　　他走在了命悬一线的钢丝上，前进才有一线生机，退后必然万劫不复。 　　沈武昌说：“这就要看，你们准备的筹码够不够了。” 第96章 　　全球通的网络，能从国内火热到国外，再从国外火热到国内。 　　之前还美滋滋祝福沈明洲的人，看到中东视频，炸得比国外还要快。 　　还说沈明洲没在外面搞事情？！ 　　中东土豪都拍视频送祝福了！ 　　还有威廉爸爸是怎么回事啊哈哈哈！ 　　消息来得晚一点的网友，持续沉浸在快乐之中。 　　美国手机巨头的视频祝福不够看了，小行星祝福那是劳动成果，H1是资本家的居心叵测。 　　土豪喜闻乐见的18万x12个月的石油，简直是黑色黄金，震惊了没有见识的网民朋友。 　　“多少钱啊，这到底值多少钱啊？” 　　“害，也就北京一套四合院吧。” 　　“这么多钱居然不是直接给我们的小寿星，大土豪也太信任邵爸爸了。” 　　“可能……情比金坚是宝贝吧。” 　　比起国外那些叽叽喳喳说gay和LGBT的彩虹选手，国内已经被基佬文化冲击的网络群众，只觉得外国人没见过世面。 　　说说宝贝就算出柜啊？ 　　怕是没有见过直男么么哒。 　　上中东人极端手段处死同性恋的报道层出不穷，加萨尼还在推特公开跟邵炼交流，成为了邵老板钢铁直的佐证。 　　不过，邵炼和沈明洲的关系，仍旧受到了大量的关注。 　　一个二十多，一个刚十八还参加高考，先就排除了同学同事师兄弟的关系。 　　唯一的共同点，只剩天才了。 　　内情扑朔迷离，没人能说清。 　　除了沈明洲总是和邵炼同时出现在报道上，高科公司跟他们一起建立的合伙公司似的，堪称双剑合璧的典范。 　　然而，高科上过班的都知道。 　　邵炼是CEO，沈明洲是小老板。 　　两个人艰苦朴素，全无奢靡之风，到现在住的都是公司宿舍，享受公司360°无死角全方位保护。 　　只是实验室搞研究的东西贵到爆炸，分分钟几百万的花销，根本不眨眼。 　　有了内部人士陪聊吹牛逼，群众八卦之心亮得发黑。 　　——喂喂，为什么他们住一起啊，莫不是真的搞基？ 　　“……一人一间独立宿舍，这也算搞基，那大学住读的全都不清白了。” 　　——那沈明洲怎么当上小老板的跟我们讲讲呗。 　　“技术入股，业内都知道。” 　　高科为了医疗系统悬赏全球，最后沈明洲挺身而出造福群众的事情，每次都有人科普。 　　每次都有人不知道。 　　但是业内对此太了解了，每每拿出来说，都充满了说书人似的夸张玄妙。 　　“医疗系统有多了不起你们都知道，当时技术难题就在系统，邵炼这么大一个研究人工智能的天才解决不了就算了，国外的专家，国内的教授，大部分都去看过，出多少钱都没用。” 　　“结果沈明洲解决了。从我们CE论坛横空出世，当时就炸得业内电闪雷鸣，惊为天人！”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总有人会在这时候问道：“沈明洲啥家庭啊这么厉害，怎么从来没见过他父母亲戚出来吹两句。” 　　“你等着，我给你把他爸圈出来给你吹@邵炼” 　　网络上一片笑嘻嘻。 　　根本不关心沈明洲他爸，别问，问就是邵炼，不信我给你看圈出来看看。 　　微博上原本没有邵炼的账号。 　　圈的人多了，邵炼的名字忽然变蓝。 　　网友：？？？ 　　邵炼开微博了！ 　　在沈明洲生日当天各种祝福持续轰炸的时候，邵炼老早就看一群左右横跳的网民不太顺眼。 　　他以前是不会理会这些爱凑热闹的家伙的。 　　但是，事情涉及大胡子加萨尼，他必须出来说两句。 　　邵炼开通微博，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沈明洲微博下面，挑出那条史诗级不顺眼的高赞，认真回复道：“洲洲说了，当然是手表最好。” 　　于是，所有怀着好奇，奔到这个连头像都没有的邵炼新微博。 　　就见到了这条幼稚较劲的消息。 　　转发评论的原话是—— 　　路人网友：看了看时间，沈明洲秀手表的时候应该还不知道土豪送了石油吧，看来最好的礼物要让位咯。 　　邵炼回：手表最好。 　　前因后果，明明白白。 　　一句话能把大佬钓出真身回复，这是什么水平？！ 　　“看出来了，表是邵总送的！” 　　“不得了不得了，只会转发微博的高科，居然来了一个会转发评论回复的CEO！” 　　“吓得我看完微博又看了看手表的录像。邵炼是个技术宅吧，莫不是亲手做的表？” 　　猜测过于浪漫，网友都惊呆了。 　　邵炼的“宝贝”言论影响还没散，再加一块亲手制作的全息星空手表，简直是绝世情谊，实锤真爱了！ 　　于是，胆大的网友，直接截图邵炼推特那条宝贝，直接问道：“邵炼，你这是出柜还是秀恩爱啊？［图］” 　　邵炼微博和加萨尼的隔空喊话，晃晃悠悠漂洋过海。 　　猜了一万年的网友，终于找到了正主面前。 　　邵炼瞟了一眼截图和评论，一改高贵冷艳，转发回道：这是秀宝贝。 　　网友被他秀得眼冒金星。 　　不否认，不承认，什么都没说，却透着一股浓浓的狗粮味，一看就是网络资深用户，明白朦胧才是美的炒作手段。 　　太懂了！ 　　有了加萨尼的视频，国内也开始渐渐宣传起中东与中国的二十年合作。 　　中东战争一直是各方战地记者关注的对象。 　　现在中东安全了，还有了世界著名基建狂魔的倾情合作，记者们重返中东的心思蠢蠢欲动。 　　于是，多年前去过中东的记者，背上包就出发。 　　在直播平台或者视频网站，发回了令人振奋的消息。 　　记者走在冷清的大街上，背景里还有不少行人。 　　他说：“你们知道吗？中东路上以前到处都是士兵，现在，到处都是无人机。” 　　手机的拍摄使一切取材变得简单。 　　远在千万里外的国际社会，能够第一时间见到平静了两百多天的中东。 　　商店、街道、行人、车辆。 　　还有笑容灿烂的小孩儿。 　　普通得宁静。 　　但是，天空中的无人机确实多。 　　有些是白色、黑色的微型侦察机，有些是加萨尼展示的银灰色猎鹰。 　　聚焦这块陌生神秘国家的观点，总会因为各种悲天悯人的想法，出现差异性思维碰撞。 　　大部分人都在感叹，武器和军备带来战争的同时，也平息了战争。 　　能够见到陌生国家的陌生人，平静安宁的生活，实在是太好了。 　　然而，全世界都不乏杠精。 　　明明是一片安静祥和的停战美景，人权主义者也要蹦出来发表意见。 　　“他们完全没有隐私可言，太可怕了。” 　　“活在这样的国家简直是一种悲哀。” 　　有人回复道：“但是很安全啊。” 　　“为了安全失去了作为人的基本隐私权利，我觉得不行。” 　　好好的无人机，被当成了监视隐私的武器。 　　直播间因为某几个悲哀论调的人，话题逐渐走偏。 　　然而，沉浸在不可思议之中的记者，并未搭理那些人。他站在街上，对商人进行了随机采访。 　　“你们看到无人机会害怕吗？会感觉自己被监视着吗？” 　　“监视？朋友，你这是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才会问出来的问题。我们很安全，这就够了。” 　　中东居民的话，隔了几天出现在了记者供稿的新闻版面上。 　　中东战后：我们很安全，这就够了。 　　撰稿人详细讲述了他在中东的最新见闻。 　　配上了详细他手上所存的照片。 　　混战之中的中东人民，停战之后的商人笑容。 　　对比如此明显，哪怕他写道：在中东的天空，随时能够见到巡逻的无人机。 　　整篇报道都在夸赞，中国军备带来的和平，甚至祝愿这个饱受战火侵蚀的国家，能够像中国一样，成为伟大的国家。 　　报道一出，迅速转到了国内。 　　网络上的感慨与当初感叹沈明洲生日的人一样多。 　　他们能在新闻配图里，见到了加萨尼视频里炫耀的猎鹰。 　　银灰色，流线型。 　　造价不知几何，但是成为了一种难得的和平象征。 　　也许是之前生日太过热闹。 　　以至于国内报道中东二十年基建项目的新闻，在他们看来都与沈明洲有关。 　　不少跟风花边，收到消息，配合着国内盛赞中国军备带来和平的报道，刊发出了不少关于沈明洲身价飙升过亿美金的事迹。 　　拿着中东的石油礼物，大书特书。 　　这恐怕是国内最有前途的年轻人。 　　仅仅十八岁，研发出来的东西全国皆知，再也不会有媒体敢在舆论大浪潮里，抨击他一句不好。 　　因为，医疗系统他写的，蜻蜓他做的，猎鹰他参与的，机械犬他得过荣誉的，外骨骼他是主要负责人。 　　哪怕这一切都雨女无瓜，说起全息手机，再也没有人觉得事不关己。 　　H1啊！抢在美国发售手机之前，预售了三批啊！ 　　终于有幸运鹅收到了货。 　　当天微博就爆了，热搜全是H1到货，看得大家以为H1又挂了预售，谁知道是第一批1月1日抢购者，站出来收割柠檬。 　　微博实在是太坏了。 　　还给了H1手机用户一个高贵冷艳的“全息H1”发布的尾巴。 　　能把三批预售都没买到的网民气死。 　　三批，一千多万快连两千万的手机，这都抢不到真的要气到暴毙。 　　“我抢苹果都没这么费劲过！” 　　“蹭蹭这个欧皇，让我第四批抢到典雅青谢谢。” 　　“严重怀疑8000电池H1的数量极少极少，每次都选好下单，就告诉我没货了！” 　　“不是，我抢了这么多手机，还没见过这样的。你们到底多少人等着买啊？！” 　　任何人只要发个帖子问：还有多少人等着买H1没抢到的？ 　　绝对分分钟变成高楼。 　　哪怕不算重度手机用户，就聊手机游戏用户，直接奔着2亿以上的数量去的。 　　中国人口14亿，三大运营商的存量号码加起来都超过14亿了。 　　四舍五入还没算那些“我买两个”“我买来送人”的消费者，H1的产量与期待值远远不能匹配。 　　手机太火也是罪。 　　第一批收到H1的人，开起直播、录起视频，都能收获一群观众老爷们点赞评论。 　　现象级必需品，非它莫属。 　　导致网上一群人蹭热度，要么挂H1，要么挂沈明洲。 　　如果挂一条“我用H1学沈明洲自摸清一色”那就能直接骗到十万关注。 　　沈明洲热度从生日那天起，就没有降下来过。 　　热衷在网上游荡的人民群众，乐呵呵的搜索相关新闻，就等着沈明洲良心爆棚，来一波抽转送。 　　可惜，真诚的沈老师自己都只有几台工程机，完全被他虐待得不成样子，开机都得用外力助动一下的那种。 　　邵炼为了维持沈明洲友好亲切的形象，给网友们开了一个转发抽奖7666星空黑H1（十台），算是圆满完成了回馈任务。 　　果然，良心在邵炼这里。 　　大家都奔到了没有头像的邵总微博，热热闹闹转发起来，顺便笑嘻嘻的祝福他们百年好合。 　　网络一热闹，就会出新消息。 　　当他们正在走亲串友传达邵炼礼物大赠送的大事件，忽然从某知名恰钱媒体那儿见到了一篇名不经传的报道。 　　《沈氏科技正式提起诉讼：即使是我的孩子，也不能盗窃公司研发心血》 　　声情并茂知音体，狗血与人性并存，讲述了一位中年男人饱受煎熬，终于大义灭亲的诉讼故事。 　　沈氏科技的老总裁，家里出了一个偷取公司专利名声在外的坏儿子，他多次商谈无果，想要私下解决却受到了各种阻拦。 　　但是，研发成果是团队的，是受到专利保护的，他不能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儿子，受到外界的称赞，就让公司和合作方蒙受巨大的损失。 　　所以，他站了起来，要向专利侵权说不。 　　9102年了，竟然还有这种儿子叛出公司，带了一堆资源功成名就的狗血剧。 　　观众津津有味的看完豪门辛酸，感受到了老总裁的不容易，叹息有钱啊连亲情都不要了，生个儿子有什么用，还不如我家闺女小棉袄贴心。 　　老总裁的控诉终于讲到了最后。 　　采访人问：您有什么想对儿子说的吗？ 　　沈总：明洲，希望你能迷途知返，好好跟我谈一谈。 　　吃瓜的瓜都要掉了！ 　　姓沈，名明洲…… 　　沈明洲？！ 　　邵炼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就是叫王北壹下手删。 　　王北壹痛苦不堪，说道：“他不止买了网络版，还有实体版，最重要的是这家媒体背后关系复杂，外网也发完了！” 　　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 　　资本渗透舆论媒体的推测，从未断绝。 　　删是删不完的。 　　还会被对方反咬一口：中国没有言论自由。 　　因为这不是无凭无据的造谣，而是沈氏科技联合数十家科技公司提交正式诉讼，将高科、Type、怀恩中国、美国巨头中国代理，一起列上了专利侵权的被告席。 　　法院接了案子，他们想炒多大，就能炒多大。 　　王北壹说：“邵炼，我们现在必须确定的是沈明洲的所有技术，跟沈氏科技还有其他公司的专利无关。” 　　电话那头沉默得可怕。 　　王北壹惊得后背哆嗦，也要自己画蛇添足打补丁，“不是我不信任我们洲洲啊！是那些媒体用这个当枪。你别看沈武昌在这儿父子情深，我花钱压下来的稿件说得更难听。因为他年纪小，他成绩不好都是有学校档案证明的，以前他未成年，现在他成年了！” 　　成年就会面对更多质疑和风雨。 　　媒体不会因为未成年保护原则，收钱就撤稿。 　　王北壹苦口婆心，就怕邵炼脾气上来挂电话。 　　他说：“你一定要冷静。他现在是国家看重的优秀人才，研发的各种系统，就算拿了又怎么样……” 　　邵炼心境极冷，严厉的打断他，“明洲不需要偷任何人的东西。” 　　王北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圆回来，“我是觉得这个报道没必要删，网上都当笑话看呢，觉得沈武昌见儿子发达了要来分一杯羹，你一删，舆论也要跟着变。而且我们删得了报道，删不了他们的起诉啊。” 　　他还在那儿婆婆妈妈证明自己一颗红心向太阳。 　　邵炼忽然叹息一声，吓得王北壹赶紧问：“怎么了哥，怎么了？” 　　“这场官司他们肯定输。” 　　邵炼做研究，更懂知识产权专利，“必败的官司还要告，这绝对不是为了争口气。” 　　王北壹从义愤填膺、父子深仇跳出来，顿时领悟了。 　　诉讼时间长，涉及专业知识产权专利广，指不定要过多少人的手，传出去多少资料。 　　“那怎么办？我们直接反告他们专利无效？” 　　“不。”邵炼跟沈武昌兜兜转转累了。 　　如果不是杀人犯法，还有最后一层血缘顾虑，他能消无声息把人沉塘。 　　他说：“就借这次机会，把全国上上下下有牵扯的有问题的，一起处理了吧。” 　　邵炼走到实验室的时候，能听到沈明洲在实验室给希尔讲算法。 　　希尔凝重的表情持续了许多天，完完全全因为邵炼可以随意改动万物系统算法，装进一块小手表里，陷入了烦恼。 　　他们觉得简单无比的事情，希尔觉得很困难。 　　本质意义上的困难，直接让他没有办法去理解，沈明洲所说的万物系统算法构建规则。 　　“我可能做不到。”希尔说，“在我看来这完全是你和邵炼独创的体系，你们可以进行改动，我不行。” 　　沈明洲听过很多类似的话。 　　高科的工程师、Type的程序员还有一些涉密机构研究者。 　　万物系统的理念，可以让他们从前台简单编写程序，但是从后台代码层面，就很难构筑出想要的世界。 　　除了邵炼。 　　听完希尔的困扰，沈明洲心里升起的是：果然。 　　果然只有邵炼能够理解他的意思，学会完整的万物系统。 　　可那个小气傲慢的家伙，居然会觉得，这样的希尔跟他很像，威胁到了他独一无二的帅气。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研究。” 　　沈明洲心里满是轻松，想像邵炼揉他头发一样，去揉揉别扭的邵炼。 　　谁知一抬头，就见到实验室大门打开。 　　邵炼眉头紧锁的过来。 　　他还没来得及表示出心有灵犀的惊喜，邵炼就说：“宝贝，我跟你谈谈。” 　　邵炼面对这样的现实没有办法委婉。 　　他们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邵炼声音温和轻柔的告诉了他专利侵权起诉的情况。 　　被人无端摁上被告席，起诉侵权的事情不是首次。 　　只不过，曾经他被告的名义是侵犯商业秘密，现在，是专利侵权。 　　即使从重来一次，他好像也避不开沈家的阴影。 　　现在看来，沈浩的手段，不是没有沈武昌的影子。 　　一样的颠倒黑白，先下手为强。 　　值得庆幸的是，他的研发成果，没有像上一世似的被对方窃取，抢先发布，牢牢保护在高科涉及的领域里。 　　“他起诉了什么项目？”沈明洲严肃的问道。 　　这不是能够研发出商用量子共振加速推进器的时代，沈明洲必须重新了解他莫须有的罪名。 　　邵炼说：“太阳能、蜻蜓、猎鹰、机械犬、医疗系统、全息技术还有H1手机全部涉及专利。” 　　整个诉讼关系到数十家科技企业。 　　沈氏科技只是其中最特殊的一家。 　　因为，沈武昌是沈明洲的父亲，他站在起诉的最前端跟媒体宣告：你们怎么可能相信一个孩子，突然拥有改变世界的专利？那是他从我这儿偷走的。 　　厚颜无耻的透着成年人的污浊。 　　沈明洲听完，很平静。 　　也许是因为上辈子经历过绝望，疲惫的在无止境的庭审之中奔波，磨灭掉了他本该有的愤怒与仇恨。 　　“我没有盗取过任何人的专利。”沈明洲耳边寂寂无声，心头沉闷压抑，他只希望邵炼信他。 　　“这是污蔑。” 　　邵炼抱住他，“我知道。” 　　沈明洲的脸色苍白，贴在他肩膀的脸颊都是冰凉冷意。 　　邵炼后悔看在血缘关系上，放过沈武昌一马。 　　这样的人，不配跟沈明洲有一点儿关系。 　　“你不用管任何的事，不用听任何的声音，你成年了。”邵炼用胸膛温暖他的心跳，“有我在。” 　　成年，自由，不需要任何意义上的监护人。 　　沈武昌就是死，也跟他没有关系。 第97章 　　邵炼不敢离开沈明洲。 　　他的状态不对，即使邵炼温柔安慰许久，他一直在说，没事，我很好。 　　可是沈明洲苍白的脸色，情绪低沉，并不像很好的样子。 　　邵炼低估了沈武昌对沈明洲的影响。 　　毕竟也是相处了十多年的父子，他理解沈明洲现在的状态。 　　能做的，不过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希尔作为在场一无所知的人，明显察觉到了沈明洲的异常。 　　他第一次见到这位游刃有余的小朋友，敲着代码叹气。 　　希尔的视线困惑，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沈明洲扯出一个笑。 　　他蜷缩了一下冰冷的手指，“我就是有点困。” 　　沈明洲在实验室，哪怕打着呵欠玩邵炼送的手表，都不会说困的。 　　希尔的眼神凝视着邵炼，可惜他名义上的师兄，并不打算给出解答。 　　邵炼站起来，揽着沈明洲就往外走，“困了咱们就睡觉觉。” 　　语气故作轻松，沈明洲随着他带出去。 　　临出门了，两个人被希尔叫住。 　　“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不用回避我。” 　　善意让人无法冷漠回绝。 　　沈明洲就算心情低落，也坦白的回答道：“特殊情况，我爸认为我偷了公司专利，起诉了高科。当然，还有高科合作的一些公司。” 　　他很想像邵炼一样轻松讲述，但是话出口，语调仍旧低落。 　　“感谢你的好意，但是……” 　　他想说帮不上忙，毕竟全天下都找不出几个像沈武昌这样的父亲，会选择起诉他。 　　“专利，是指你写的系统构架吗？” 　　真正的系统专家，并不在乎起诉方的身份，希尔肯定的说：“那他们一定要失望而归了。毕竟这是一套连我都看不懂的优秀系统，无论在哪个国家提起起诉，都是无效的。” 　　希尔表情稍微丰富了一点，沈明洲能感受到，他想缓和气氛的努力。 　　不过，语气过于冰冷，如果不知道他的性格，沈明洲很难收到任何善意。 　　沈明洲却说：“谢谢。” 　　这种小事，他睡一觉就好了。 　　邵炼没说话，勾起了笑跟希尔点头。 　　希尔愣了。 　　这恐怕是邵炼难得露出温和的表情回应他。 　　走出实验室，邵炼揽着沈明洲的肩膀，唯恐他柔柔弱弱的倒下。 　　邵炼比他高大许多，被这么一个男人环起来，沈明洲总有自己被护在怀里的感觉。 　　沈明洲说困，差不多是精神亢奋之后的疲倦。 　　只有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心理阴影不是那么容易驱散的东西。 　　他现在只想好好钻进被窝，裹起床被，温暖一下浑身因低落情绪冰冷的身体。 　　未来的计划排得密密麻麻，现在并不是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感到愁苦的时候。 　　然而，邵炼没有打算把他单独留在宿舍，熟门熟路的进来给沈明洲拧开热水，叫他赶紧洗洗睡觉。 　　最后，邵炼还睡进了他的大床。 　　“嗯？” 　　“进来。”邵炼，“我陪你睡。” 　　宿舍里只不过是多了一个暖床的，好像连房间角落都跟着温暖敞亮起来。 　　他们早在生日的晚上睡过，沈明洲也不会觉得别扭，单纯当成了深夜卧谈。 　　邵炼体温比他高，整个床被温暖无比，他手指冰凉，放在邵炼宽厚的手掌之中，总算是找回了温度。 　　邵炼想亲亲他。 　　那种不掺杂欲望的怜爱，萦绕在心头，连看他的眼神都藏着不自知的深情。 　　最终，邵炼只是将沈明洲圈进怀里，“别怕。” 　　他仍将沈明洲视作需要保护的小朋友。 　　就算成年，也是他的牵挂。 　　沈明洲在他怀里低沉的笑，“我没什么好怕的，只是觉得……很可笑。” 　　累积了两世的心寒，带着他孤立无援的过往。 　　沈明洲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自己的感受，他本该对沈武昌这样的父亲没有了任何的期望，但还是在得知起诉之后，觉得无法理解。 　　“我小时候，就像是沈家多余的人。到了现在，他又打着是我父亲的名义来大义灭亲了。” 　　沈明洲闭着眼，蹭在邵炼胸膛。 　　“我跟他，真的不亲。”他说，“我唯一感谢的，是他让我读得上书。” 　　这一世他不需要读书。 　　但是上一世，他守着网络，经历高考，读了普通的三流院校，才渐渐接触到了研发相关的知识。 　　他凭着努力获得了回报，在业内拥有了一定的名气，偶尔有些慕名而来的工程师，愿意跟他交流交流研究项目，共同探讨研发方向。 　　轻松愉快，没有负担的日子回忆起来平淡如水。 　　但是发自内心的感到舒适。 　　直到被人轻而易举的偷走万物系统雏形，被沈氏科技拿去做了一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他的平静生活才算被打破。 　　原本就被生活磨平棱角，稍稍尖锐了一点儿，就把他给逼得藏起来，专注于公司派给的任务。 　　商用量子共振加速推进器，是他亲手研发出来的成果。 　　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成为了别人的东西，他还要为此付出代价。 　　比起巨额赔偿、牢狱之灾，沈明洲更多的可能是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的努力付之东流。 　　不甘心还没实现目标就消失在研发行业。 　　邵炼的怀抱温暖，促使他自发的寻求安慰。 　　沈明洲闭着眼睛，耳边是邵炼轻柔的呼吸声。 　　“邵炼。” 　　“嗯？” 　　沈明洲闭着眼睛，感受到背脊轻抚，头顶碎发随着邵炼的鼻音，感受到了温柔视线。 　　沈明洲说：“我想帮你研究商用光量子计算机。” 　　有了新一代计算机，量子领域各项研发会呈现爆发式的进展，沈明洲是那个时代的受益者，也是那个时代崭露头角的研发人员。 　　虽然，他没有从零开始研究光量子计算机的经验。 　　可他有丰富的商用量子共振加速推进器研究经验。 　　世界上第一台商用光量子计算机由高科实验室制造，沈明洲没有打算改变这个缓慢的过程，但现在，他想帮忙。 　　“好。”邵炼偷偷用嘴唇碰了碰他的碎发，催着他快睡，“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没有办法不答应。 　　沈明洲的乖巧，大约只存在于埋头在邵炼怀抱直到睡着之前。 　　等他睡着，邵炼就睡不着了。 　　这孩子皱着眉伸手蹬腿不让抱，完了邵炼翻身过去睡觉，又黏黏糊糊的扑上来，动手动脚。 　　有点糟糕。 　　还好他能忍。 　　忍了一晚上，邵炼没醒，网络吃瓜群众全醒了。 　　消息传播速度与网络编辑的摘要水平成正比。 　　按照万人唾弃的知音体与毫无实际内容的卖感情式感慨，足够全国人民都知道“沈明洲被他爸起诉了”。 　　沈氏科技联合众多中美合资科技公司、旗下分公司，对高科涉及的各项专利提起诉讼。 　　包括但不限于各个商品的部分设计、架构、算法、核心技术。 　　洋洋洒洒列了一串，遍布于高科的全部研发项目之中。 　　就差直白的写明“只要是沈明洲接手的项目，都是我们起诉范围”了。 　　这么大一个专利侵权案，堪称史上之最。 　　原告数量最多，专利分布最广，涉及项目最复杂，还纠缠了总部远在美国的中国分公司，一副要资本家没有亲情的模样。 　　网络看完一堆复杂到头痛的资料和各个原告公司的声明，唯独沈氏科技还在谈感情。 　　不清楚的，还真以为沈武昌和沈明洲父子情深，刚正不阿呢。 　　网友吃瓜都有点儿咽不下口。 　　“emmm，根据撕逼定律，没证据的人就会谈感情，这位爸爸对我们洲的感情看起来还没威廉爸爸深。”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经过各种夫妻撕逼，反目成仇，他们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专门从蛛丝马迹的寻找人渣与真爱。 　　像沈明洲这样的小天才，找真爱可太容易了。 　　网络上一搜全是遗迹，互联网的记忆遍布全球各地。 　　沈明洲经历炒作天才新闻的时候，陪他出席智博会的是谁？邵炼。 　　沈明洲发布医疗系统的时候，做陪衬的是谁？邵炼。 　　沈明洲高考的时候，接他回家的是谁？邵炼。 　　邵炼的名字和身影，印刻在沈明洲成长经历的每一个阶段，甚至还有新闻照片、录像视频为证！ 　　网络的记忆翻找出来，完全是一串天才回忆录。 　　没能从头关注沈明洲历程的网友，看完了整个回顾，哪里有沈明洲，哪里有邵炼。 　　难怪连中东土豪都认他是沈明洲的爸爸。 　　这特么太货真价实了，看得笔直笔直的网友都为刚成年的沈明洲掬一捧热泪。 　　“这哪是父子情深，我建议他们马上结婚。” 　　沈氏科技这里带领大队人马，搞得声势浩大。 　　一群联合起诉的公司，平时没怎么听过名字，现在甩专利编号倒是利索。 　　各种发明专利、实用专利、外观专利都能拿出手当做证据，光是看他们列举的一些系统方法的专利，确实感觉到了一丝丝外行人的熟悉。 　　还有热心网友追在这些原告公司身后，给吃瓜群众做科普。 　　这家总部在迈阿密，这家集团在旧金山，数来数去，沈氏科技的盟友居然大部分都是美方注资的分公司，原告的专利也是美国技术拿来中国注册备案用的。 　　网友们叹为观止，看出了蛛丝马迹，又有一点点不确信。 　　阵仗这么大，是要闹什么妖？ 　　大家在网上小心翼翼吃瓜，为了避免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用各种暗语交换眼神。 　　不是大家盲目啊，而是真的国外公司专利在国内打侵权官司基本都是失败告终。 　　网民都知道的情况，这些原告们难道不知道？ 　　知道还要告，这是想重现当初的灯塔国绑匪人权案？ 　　内里扑朔迷离，外层吃瓜只能吃个瓜皮。 　　于是大家天天刷新高科的微博，看看它在转发什么，来判断沈明洲和邵炼的态度。 　　终于，沉默转发各种H1宣传通稿的高科，来了一条与众不同的消息！ 　　原创的！ 　　说明高科非常重视！说不定是要接了对手战书，来一场风起云涌的专利大战！ 　　闻讯而来的瓜民朋友搓着小手，点击就看—— 　　@高科：“振兴·智慧城市”项目部分楼盘正式开售，医疗、教育、养老、智能家居四大版块为您创造安全温馨舒适的家。 　　瓜民的瓜子都落了一地。 　　我们在这儿等回应，你们卖完手机，卖房子？！ 　　还要不要人好好攒钱过年了？ 第98章 　　沈氏科技凭借着起诉带来的虚假热度，分分钟被高科一条微博盖过。 　　人家发的还不是回应起诉，而是卖房广告。 　　当初轰动一时的智慧城市理念，让很多人见识到了真正的智能生活。 　　见到了高科的消息，忽然有了见证未来的实感。 　　什么起诉、什么专利，全忘了，都在高科微博下面挤挤搡搡的问：多少钱！哪里买！ 　　高科上了热门，闻讯赶到的人都挤在评论里要看价格、要看样板房。 　　来来得晚的瓜民，趁机求科普，高科什么智慧城市这么厉害。 　　看得其他人十分嫌弃，觉得他们是村通网。 　　“这有什么好科普的！家里有老有小赶紧买！甭废话！” 　　"教育养老医疗三驾马车，高科都给你们送到面前了，快上。” 　　不是拖家带口，大约不会懂吼着买房的激动。 　　高科一句话微博，连演示产品都没有。 　　消息迟钝的瓜民，网上一搜，只有当初的宣传稿和发布会视频。 　　太长不看，网络习惯。 　　年轻人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了善良的好心人。 　　“傻孩砸，医疗系统就是这个楼盘开出来测试的啊，你以为是高科放在医院做慈善吗！” 　　不明内情，不关心背后宏大规划的人，还真以为是国家慈善行为，用智能科技改善人民生活。 　　医疗系统短短一年多时间，成为了广大人民群众必需品。 　　能撑住一年多不感冒发烧上医院的人，毕竟是少数。 　　多数人都在亲自使用过智能医疗箱之后，大叹省时省力，社会主义好。 　　现在，社会主义的医疗系统，终于要回到它原本应该在的地方。 　　第一期开售的智慧社区，将要带着医疗系统，实现当初发布会的承诺，进入住户的生活。 　　各种赞美和期望混杂在一起，顿时有人生出了担忧。 　　“医疗系统要进楼盘，那现在医院的智能医疗箱不会测试完了就撤了吧？” 　　“不会不会，高科不是这种公司，你看看H1开售，也没说把警务手机给撤回，还给增加了不少呢。” 　　警务手机珠玉在前，高科公司信誉绝佳。 　　哪怕楼盘没有任何的详细介绍，都让一群关注高科的网民觉得安心。 　　良心企业、国家背书。 　　有没有买到H1手机都要说声好。 　　随着高科的卖房预告，本该在网络血雨腥风，搅动一番风云的专利侵权诉讼，忽然就没了牌面。 　　毕竟，专利的事情大家不懂，沈氏科技告得那么多那么杂，就算是专业的鉴定机构和鉴定人都得不眠不休看上好几年。 　　更何况是普通群众。 　　在网友眼里，你就是甩出一千项专利，全世界也只有一家高科，做出了医疗系统和H1。 　　讨论楼盘配置和价格的很多，讨论侵权诉讼的很少。 　　也许只有最初的知音体媒体报刊，还在愤怒的声讨中国漠视“知识产权”的行径。 　　还特地列出了中国科研造假各类罪状，颇有当初惊天骗局里，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影子。 　　群众一边翻楼盘消息，一边见到沈氏科技起诉高科的关联消息。 　　沈武昌疲惫痛苦的老脸，和沈明洲的俊秀完全根本找不出什么相似之处。 　　看一位起诉自己亲儿子的老父亲诉苦，不如看威廉爸爸下象棋。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平时网民朋友口头嫌弃邵炼演示H1敷衍，这时候都念起了他的好。 　　长得帅、又年轻，虽然不知道品性如何，但是他能陪着沈明洲，守着小朋友一路成年还送亲手做的礼物，足够网友为他冠名“绝世好爸爸”。 　　血缘这关系啊，有时候说起来还真不如陌生人的善意。 　　不管网上沈氏科技和各路公司怎么高举法律大旗，痛斥沈明洲从亲爹手上偷了专利，作为专利受益者的网络群众，心还是偏向沈明洲的。 　　“这沈先生之前连面都没露过，现在不会是想贴着沈明洲赚钱吧？” 　　“真想赚钱，不应该仗着自己的父亲身份出去谈生意吗？我，沈明洲他爸，打钱。” 　　有钱人的心思难猜。 　　深深扒下去，又要触及沈氏科技跟美国合作专利，周围一圈同台起诉的原告，大多拥有美国背景了。 　　舆论风向随时变化，在不断的讨论、限流、删帖之后，终于有了一大批人开始站在保护知识产权的角度，为沈氏科技发声。 　　他们不点名沈明洲为什么年纪小还能做出这么多东西。 　　他们只点名原告的各项专利产品，与高科拥有的各项技术具有的相似性。 　　专利涉及面广泛又细致。 　　完全达到了“铜线绕个圈也能申请专利”的水平，挑出来对比极具迷惑性。 　　一时之间，讨论“振兴·智慧城市”关键词，就会出现各种讨论高科被诉的消息。 　　连带着某些社交论坛，一搜智慧城市，都会跟上“侵权”两个字。 　　热爱吃瓜的侦探网友，这些手段见得多了。 　　娱乐圈经常玩的把戏，怎么一个好好的社会事件，也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疑惑出现，就会引来大量侦探的细心观察。 　　果然，无论是论坛还是社交平台，总能在高科相关话题里，刷出“你们专利侵权不解释一下吗”的提问。 　　义愤填膺，好像是专利侵权受害者。 　　CE论坛作为沈明洲发家致富之地，自然没能幸免。 　　论坛精英们连讨论一个“楼盘智能家居能够有多智能”的话题，都有空降兵来一句：他们专利侵权的你们也敢住啊？ 　　贴里的精英满脸困惑，看到回复，立刻往上翻了翻。 　　“不是，智能家居的厂商里都没高科吧，这也能往侵权套？” 　　作为混迹江湖多年的资深人士，立刻发现了论坛水区的反常现象。 　　好像一夜之间中国人对知识产权的重视程度上升了N个台阶，没等结果出来就认定高科侵权，需要一个说法了。 　　于是，无聊精英蠢蠢欲动，开始了简单易懂的测试。 　　有人直接开了新帖，标题钓鱼的写上了“高科医疗系统高科H1高科蜻蜓”。 　　点进去，主楼来了一句：让我看看有没有回帖机器人上钩。 　　大家秒懂这种钓鱼手段。 　　更无聊的坐在帖子里，瞧瞧会不会露出马脚。 　　结果，不到十层楼，还真的来了一个等级极低的新账号，开口就回：“高科偷了别人的专利，真不是东西！” 　　靠！ 　　精英们笑了。 　　“谁啊，这么看得起我们CE，还往这儿放回帖机器人！” 　　“这里有一个机器人。@版主快来查查它有多少同伙。” 　　CE论坛钓鱼帖子，成为了水军投放的证据。 　　当他们开开心心的把钓到的鱼挂出去，才发现，微博也没幸免。 　　发图五分钟，怒斥高科侵权的“网友”闻风出现，在评论里伸出正义的铁拳。 　　看热闹的网民先是一愣，又是一笑。 　　“朋友，你们黑高科手段不太行啊。有钱一起赚，群号发给我。” 　　钱群我的暗号漫山遍野，成为了沈氏科技的全新嘲点。 　　儿子比老子赚钱怎么办？ 　　告啊。 　　告不赢怎么办？ 　　买水军啊！ 　　网友嘻嘻哈哈没当回事。 　　反正侵不侵权法院说了算，跟他们没关系，就当等智慧城市楼盘开售前，玩玩机器人了。 　　然而，原告是一个团队，手段不止放在水军上。 　　他们将话题从微博扩散到社交论坛，连小众匿名区都没放过，就是为了保证“高科被起诉”“原告是沈明洲的父亲”这件事，准确无误的传递到所有看得到消息的人面前。 　　他们不要舆论阵地，他们只要舆论热度。 　　因为，高科的核心技术是保密的。 　　他们翻遍了专利库，也没有找到和医疗系统、H1系统核心关联的技术，整个诉讼的核心都围绕着整个核心技术展开。 　　他们要的不是赢，而是打通了上上下下可能会参与到调查取证、侵权裁定的人员，等到高科主动将核心技术透露出来。 　　即使在舆论上看起来，原告毫无优势。 　　但是他们在幕后的布局更深更广。 　　网友对此一无所知，还在等帅气的CEO为他可爱的宝贝怒发冲冠。 　　高科发布了智慧城市开盘预告之后数周，总算是有了预售发布会的消息。 　　“振兴·智慧城市”楼盘预售，直播间观众比当初概念发布会更多，弹幕火热无比。 　　大家挤在一个小小的直播框里，急切的发表着观点。 　　“我今天能看到威廉爸爸帅气宣布，沈明洲只有一个爸爸吗？” 　　“其实我更想看邵炼演示智能家居有多智能，会不会自带机器人陪人下象棋。” 　　“什么，你要机器人？看我给你喊一个@高科侵权” 　　弹幕热热闹闹，就等着久违的邵炼登上舞台。 　　然而，灯光聚焦，邵老板不在，沈明洲也不在。 　　智慧城市负责人高科代表，出来的是一个笑容营业刻板还有点儿衣冠禽兽意味的资本家。 　　这张脸和这副笑容，大家非常熟悉。 　　懂，王总。 　　邵老板一消失，他就会出来顶班。 　　堪称高科好代表，总是为了邵老板排忧解难。 　　没有邵炼，王总说什么大家都没心情听了。 　　虽然高科CEO人尽皆知的冷漠高傲，但是在发布会这样的大事件上从不缺席，每次都会带上高科小老板帅气登场。 　　现在，人不在，沈明洲也不在，弹幕关注点都不在这寸土寸金的智能土豪房子了。 　　“沈明洲不会是因为他爸伤了心吧。” 　　“我建议把沈武昌开除爸籍，威廉爸爸才是好爸爸。” 　　“其实我觉得哈，沈明洲成年了，莫不是去度蜜月了吧。” 　　“度蜜月？请问，这个振兴楼盘是婚房吗？” 　　如果做实验也算度蜜月的话，邵炼和沈明洲恐怕天天都在蜜罐里。 　　沈明洲要去研究商用光量子计算机，自然要把智慧城市全部系统交出去。 　　第一期智慧城市楼盘开售，后续维护管理都有专业工程师处理，沈明洲埋头在实验室里解决前端测试交上来的架构问题。 　　然后，他打了一个呵欠。 　　“没睡好吗？”希尔难得会主动关心沈明洲。 　　毕竟在他眼里，这是一个受到自己父亲无情起诉的孩子。 　　沈明洲揉了揉眼睛，说：“昨晚邵炼踢我，半夜醒了。” 　　希尔：…… 　　沈明洲并未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还在思考手上的代码怎么写才能更简洁。 　　自从那晚邵炼摸上床，圈着他安慰之后，他们隔三差五的都会共同分享一张床。 　　要么是沈明洲清醒得睡不着，拖着邵炼聊天。 　　要么是邵炼老操心，强迫他休息补眠。 　　沈明洲觉得，睡前跟邵炼聊天的感觉挺好，不是平时在手机发送消息、电话视频能取代的。 　　可惜，也有弊端。 　　比如昨晚，他睡得好好的，竟然被邵炼踢醒，对方还恶人先告状，说他先动的脚！ 　　写完代码，沈明洲揉了揉肩膀。 　　“我以后不跟邵炼睡了。”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话语里的暧昧，“他真的又沉又重，早上手臂压得我腰痛。” 　　听完这话，希尔陷入了德国人绝对不应该有的烦恼。 　　他来到中国之前，受到阿诺德教授的叮嘱，了解了中国人的内敛。 　　明明德国人才是真正的开放民族，为什么沈明洲成年之后，属于中国人的内敛就完全消失了似的。 　　希尔不敢问，也不敢说。 　　只能眉头紧锁的建议道：“也许你可以让他节制一点。” 　　“节制？”沈明洲听着这个词很奇怪，转头看他，略带困惑的回答道，“好的，我试试。” 　　私人关系，希尔实在是不好开口。 　　但是内心情绪复杂，回忆起来到中国的所见所闻，仿佛一切都有了正确的答案。 　　他们是一对。 　　一旦想清楚了，希尔看向邵炼的视线更为复杂。 　　简直像是在看居心叵测的成年人，向未成年的天才伸出魔爪，终于等到成年吃干抹净似的，充满了理智上的谴责，和感情上的不赞同。 　　以至于邵炼踩着拖鞋进实验室的时候，率先收到了他最讨厌的希尔式凝视。 　　那种写满情绪可完全读不懂的眼神，堪称邵炼讨厌排行榜第二。 　　当然，现在第一属于沈武昌。 　　邵炼无视希尔，根本没有空去猜。 　　“洲儿，在干嘛？”他一巴掌拍上沈明洲的肩膀。 　　沈明洲抬手就把他的爪子丢掉，说道：“生你气。” 　　“啊？”邵炼忽然勾起笑，重新揽住沈明洲的脖子，悄悄说，“我不是道歉了吗？” 　　“你恶人先告状说我睡觉踢你，也算道歉吗？” 　　邵炼笑得更开心了，“我错了，下次一定道歉更真诚。不过，你晚上真的踢我啊。” 　　“明明是你先踢我！” 　　两个人幼稚得一匹。 　　希尔却坐立难安。 　　邵炼中文问的，沈明洲中文答，两个人光明正大讲着中国人的悄悄话，反而叫在场唯一的外国人感到有点儿……像是在场多余的第三者。 　　邵炼进了实验室，总会突然来一句希尔听不懂的中文，惹得沈明洲瞪眼回应他。 　　像极了光明正大的打情骂俏。 　　希尔面无表情皱着眉，听着两个人的中文，带着类似情人间的低语，笑着说交流两句。 　　很多事情，好像成年之后就变得不同。 　　希尔离得近，感受无比清楚。 　　阿诺德教授口中讲述的威廉印象，正在他心里慢慢退却。 　　邵炼不是什么冷漠内敛专注于实验，不问世事的傲慢天才，更像是经历了神奇的中国式成年浸染，恢复了青年恣意的本性。 　　可能是邵炼在他心里的固有印象，不断被击碎，希尔更容易亲近单纯热衷实验的沈明洲。 　　但是现在，他亲眼见到沈明洲，言语奔放起来，表情在聊起邵炼时，愈加生动。 　　希尔很难形容这样的变化。 　　毕竟没有邵炼在身边，沈明洲仍是专注严谨的研究者，只对实验室的系统感兴趣。 　　他只能默默一个人烦恼，当作没有听到邵炼和沈明洲偶尔低声调笑的中国情话。 　　高科被诉消息，传递到美国不需要多长时间。 　　然而，随着这则消息，一起点爆美国的，还有“振兴·智慧城市”的楼盘演示视频。 　　还没有人正式入驻智慧社区的楼栋，官方发布会的视频，已经霸占了美国视频网站，成为了热门话题。 　　如果是智慧城市模型，只让他们见到了全息时代的雏形。 　　那么详细的楼盘演示，就让他们清楚见证了什么叫智慧时代的居民生活。 　　因为，美国人民住的大部分也是独栋别墅，可他们绝对没有如此贴心的养老服务和教育系统，更不用说什么软件操控家用电器，智能化处理一切家庭事务，还有自动实现垃圾分类，直通小区垃圾处理厂的智能系统！ 　　当晚，阿诺德教授与希尔的聊天话题，就没有离开过智能家居。 　　“中国科技的发展速度超过我的想象，至少在这栋房子内部的智能系统处理上，完全已经达到了我曾经的想象。” 　　他的语气慈祥，习惯了希尔在视频那一段皱眉沉默的样子。 　　“威廉跟我说过，他想实现一切智能化的生活，从视频来看，我觉得他做到了。” 　　阿诺德教授不得不想起沈明洲。 　　那位少年声音清亮，和他承诺邵炼的名字会轰动美国。 　　目光是如此坚定，语气从未动摇。 　　可能那时候起，沈明洲已经知道邵炼的计划会成功了吧。 　　“如果中国能够慢慢将社区改造成这片楼盘相似的系统，那么将会成为全世界最宜居的地方，他们也将成为改变居民居住习惯的人。”阿诺德教授语气里不乏羡慕，也略带了一丝担忧，“可是我仍旧看到了很多人说起沈明洲的父亲。” 　　一个天才，多多少少会受到争议。 　　然而沈明洲的争议，来自于那位面容沧桑的父亲。 　　豪门相残不少见，但是面对沈明洲如此值得骄傲的成绩，那位父亲竟然还会以各种细碎的专利，联同大量美国的分公司一起提交诉讼，阿诺德教授着实无法理解。 　　他看向沉默的学生，说道：“我之前问过威廉，他大致告诉了我沈家的情况，让我不用担心。可我觉得，在中国这样比较看中血缘关系的地方，沈明洲不可能没有受到影响。所以，希尔，告诉我，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一切安好。” 　　阿诺德教授习惯报喜不报忧，同样懂得邵炼会在对话时隐瞒情况。 　　还好，希尔就在高科。 　　他的学生虽然不怎么爱说话，跟他讲讲邵炼和沈明洲的真实处境绝对没问题。 　　于是，沉默的希尔被点名要求开口。 　　他眼神复杂的回答了老师的问题，“他们很好，一切顺利。” 　　顺利的意思是，起诉不足为据，实验也在成功进行。 　　“你这么说，我稍微放心一点。”阿诺德教授自动解读了希尔的意思，松了一口气，随口轻松问道，“那么，他们最近在忙着做什么？” 　　希尔皱着眉，直白的回答：“他们在谈恋爱。” 第99章 　　室内传来了阿诺德教授爽朗的笑声，即使透过视频通话，也能感受到这位老教授的愉快。 　　“谈恋爱？孩子，你确定吗？” 　　希尔的表情纠结，并不能与教授感同身受，“我觉得，威廉做得并不对。” 　　“可是感情没有什么对错。”阿诺德教授理解希尔，他总是顾虑极多，“当然，我是说，如果他们真的在谈恋爱的话。” 　　希尔并不介意实验室恋情。 　　研究员与研究员在固定的环境产生感情，是非常正常普遍的事情。 　　惺惺相惜，意气相投。 　　有着共同的目的和方向，比起其他家人，他们可能待在一起的时间更多。 　　然而，他无法轻松的赞同邵炼和沈明洲谈恋爱。 　　又说不出为什么。 　　于是，希尔把全部精力放在了研究万物系统上。 　　完全自动屏蔽掉实验室里，突如其来的情话。 　　比如： 　　“明洲，你待会想吃什么？焦糖布丁要不要，我叫食堂阿姨做。” 　　“食堂阿姨还会做布丁？” 　　“她还会做小饼干，下午我给你拿点儿来。” 　　或者： 　　“宝贝你要不要跟我去锻炼，你每天早上都跟要死了一样起不来床。” 　　“……我那是被你压的。” 　　“瞎说，从来都是你老人家压着我作威作福，哪儿有我压你的啊。” 　　邵炼总是悠闲的依靠在旁边，玩着手机，突然来一句中文，勾得沈明洲和他一起说悄悄话。 　　希尔专注于手上的实验，努力不去辨认他们的腔调，仍旧难免觉得：谈恋爱的人真是连说话尾音都格外不同，完全不像是之前的中文语感了。 　　做着听力练习的希尔，可以分辨出邵炼每次对沈明洲的呼喊。 　　宝贝、洲洲、洲儿、明洲。 　　各种各样，充满亲昵。 　　同样也让希尔感到焦虑。 　　希尔觉得他可能患上了心理疾病，比如恐同之类的不可思议症状。 　　不然为什么每次他意识到邵炼又开始跟沈明洲说情话的时候，浑身上下心神不宁，很想从实验室离开。 　　从来都是希尔让别人出现这样的感受，他算是首次感同身受。 　　终于，邵炼被电话催促走了，希尔紧绷的精神才松懈下来。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 　　沈明洲在旁边诧异的看着他，“希尔，有什么问题吗？” 　　希尔从不会在面对万物系统的时候，出现如此明显的为难情绪。 　　因为他的行为过于单调，所以沈明洲立刻就能分辨出来。 　　“不，没有。”希尔意识到他误会了，摇了摇头。 　　万物系统对希尔来说非常难，但是对他精神施加打击的，可能是他意识到自己恐惧与恋爱中的沈明洲和邵炼待在一起这件事。 　　恐同，对的。 　　他越来越确定自己可能是患上了这样的病症。 　　毕竟在阿诺德教授实验室，恋爱中的研究员和自己的恋人聊天说笑，亲吻告别，他也没有觉得背脊紧绷，想要逃离。 　　沈明洲能够发现希尔的异状。 　　身边这位长期平静冷漠的长发青年，今天略显烦躁。 　　皱眉次数远超平时，连带着敲打键盘的速度都缓慢许多，不像是没有困难的样子。 　　“系统重构没必要这么急。”沈明洲按照自己的理解，耐心的解释道，“万物最简单的是层级算法，你只用掌握了它的递进规律，就能更轻松的了解基层结构的衔接和变换。” 　　希尔忽然升起了一丝愧疚。 　　他在这里排斥反感两个人的感情，沈明洲却毫无察觉的认真指导着他。 　　希尔不习惯表达自己的情感，不代表他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对不起，我会自己去预约心理医生。” 　　令沈明洲诧异的不是道歉，而是心理医生。 　　“怎么了？”沈明洲眼神关切的问道，“你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了吗？” 　　需要心理医生的精神疾病在他看来，比身体上的病痛更严重。 　　因为无形的压力没有办法通过简单诊疗手法判断，哪怕是医疗系统也只能根据激素分泌情况和心跳脉搏之类的状态，进行大致的诊断。 　　然而，希尔不打算直白的说出来。 　　这对沈明洲是一种伤害，是他自己的错。 　　“没有。”希尔固执且坚持的拒绝回答。 　　他不希望造成沈明洲的任何困扰。 　　“是我最近研究急躁，觉得烦闷压抑。在德国，我们都会请心理医生帮忙解决类似的问题，比感冒发烧还要普通，你不用紧张。” 　　希尔快要紧张死了，却要板着脸皱着眉稳住语调，宽慰沈明洲。 　　沈明洲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安慰到的人。 　　毕竟希尔表情凝重神色复杂，他读不出具体的情感，但他知道希尔非常烦恼。 　　万物系统差不多烦秃了几十位工程师。 　　作为一个复杂且难以理解的系统，它的各项延伸系统与功能，惹得不少码农选择递交辞呈回家种田。 　　沈明洲已经尽量浅显易懂的给了他们使用可视化维护的权限，然而后台的复杂程序算法研究起来，绝对不轻松。 　　他以为希尔会是例外。 　　没想到希尔饱受摧残的程度，不比其他人轻。 　　“邵炼！”沈明洲赶紧站起来喊，“帮忙预约一下心理医生。” 　　“啊？”邵炼挂掉电话刚回来，就收到了紧急求助，“什么医生？” 　　“心理医生，要会德语的！” 　　想在中国找符合德国人需求的心理医生，相当为难邵炼了。 　　他的交友圈还没有广泛到涉及心理学，而且他怎么知道谁会德语谁不会？！ 　　还有，邵炼拥有万试万灵王北壹。 　　纵横国内圈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王北壹，发现他们要找会德语的心理医生，有一点儿惶恐又有一点儿好奇。 　　“德国小美人在你们那儿待抑郁了？” 　　王北壹蠢蠢欲动，想要找死，“简单啊，哪里需要心理医生，让我带出去兜兜风喝喝酒看看充满魅力的中国山河，什么抑郁症都会好！” 　　“少废话，找医生。”如果不是面前两双视线盯着他，邵炼一定会通过电话教王北壹做人。 　　就算邵炼没有严厉教育，王北壹某种层面上还是靠谱的。 　　心理医生，独立执业，发过很多论文，得过很多奖，最重要的是，他在德国留的学。 　　海归，英语德语都不是问题。 　　他们安安静静的目送希尔进去。 　　等在休息室的王北壹终于可以透露出他的无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还第一次见有人需要心理医生。卡恩都没有过！” 　　“我不知道。”沈明洲摇了摇头。 　　邵炼格外严厉，“你不准问，也不准多嘴。希尔是我师弟，不准染指。” 　　他从不会向人介绍希尔是他师弟，王北壹这里特别除外。 　　“……哦。”王北壹其实就是狗胆包天，做事基本有原则有定力，绝对不会因为希尔长得美就动手。 　　毕竟，那是卡恩都怕的天才。 　　难得会有人和他独处，不感到沉闷害怕的。 　　预约三十分钟，聊天不长。 　　邵炼一直在出门接电话，似乎业务繁忙得比代理高科全部事物的王北壹还要多。 　　“洲洲啊，想不想出去玩。” 　　沈明洲摇头。 　　“那智慧社区的楼盘呢，我们的山顶别墅，夜景绝佳，我带你去看看？” 　　沈明洲感兴趣了，楼盘内部建设不归他负责，建成之后一直没时间去，他点点头说：“好，等邵炼有空，我就去看。” 　　认识至今，王北壹从未放弃过把沈明洲带出去玩玩。 　　这么一个小天才！带在身边！倍儿有面子！ 　　但是！ 　　沈明洲去哪儿都要等邵炼。 　　“威廉爸爸名不虚传。”王北壹嘿嘿笑，点起一根烟，“洲洲以后谈恋爱，也要带邵哥哥一起吗？” 　　沈明洲对王北壹的性格了解得透彻。 　　标准富二代，言语不正经得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谈恋爱太浪费时间了。”沈明洲真诚的说，“我宁愿跟邵炼待在一起。” 　　感情真挚，王北壹都哭了。 　　这是什么好孩子，简直是被邵炼耽误的花朵。 　　“谈恋爱才是人生真谛啊，你都成年了怎么能跟邵炼这个单身狗一样当和尚，洲啊，我跟你讲——” 　　他还没长篇大论普度众生，邵炼皱着眉进来就是一句，“烟掐了。” 　　王北壹烟摁得贼快，还煞有介事的扇了扇。 　　“忘了。咱们小洲洲闻不得烟味。” 　　沈明洲并没有那么多要求，叫邵炼别抽烟全是出于身体健康的考虑。 　　他当然不会在乎王北壹抽不抽烟。 　　可是，邵炼在乎。 　　二手烟危害那么大，他都不舍得毒害沈明洲，王北壹休想。 　　邵炼坐回沙发，问：“王总刚才要跟明洲讲什么？继续啊。” 　　“嘿，没什么。” 　　王北壹说这话的语气，简直就是，嘿，单身狗。 　　充斥着非单身的浪荡子优越感。 　　不和邵哥哥一般见识。 　　邵炼嗤笑一声，转头就跟沈明洲说：“以后别跟他说话，这人天天想拐卖你。” 　　王北壹：…… 　　半小时，足够王北壹声泪俱下控诉邵炼无情无义始乱终弃。 　　邵哥哥就这么翘着腿，慵懒的靠在沙发里看他演戏。 　　也只有沈明洲看在王北壹辛苦顶替工作的份上，配合的说：“邵炼确实比较忙。实验室项目多，也很杂。辛苦了你了。” 　　“你看看，洲洲态度太好了，你怎么对得起他！”王北壹简直不信，这样的好孩子能跟邵炼关在实验室待下去。 　　邵炼不以为然，“对不对得起，需要你来说？” 　　嚣张跋扈，仗势欺人。 　　王北壹当场就要给沈明洲表演一个滑跪抱大腿，要求沈明洲严肃处理这个混蛋，诊疗室的门就开了。 　　希尔神情轻松，仍是冷漠平静，却没有再皱起眉头。 　　他浅灰的眼睛，扫过王北壹准备下跪，略微怪异的姿势，似乎有了非常非常浅淡的笑意。 　　如果不是美人太冷，凝视人的神情穿透人心，王北壹绝对放弃拐带沈明洲，来拐不谙世事的大美人。 　　可惜，想想只是想想，他还要命，不想被邵炼亲自处理。 　　“结束了？”沈明洲看他状态不错，露出了轻松的笑。 　　希尔说：“感谢你们，我感觉好多了。” 　　专业心理医生诊疗，终于让希尔不再露出凝重的表情。 　　但是，他也不急着回实验室了，决定回宿舍休息，调整心态。 　　希尔这么说了，沈明洲也想放松一下。 　　他和邵炼走在高科的小广场，周围都是急匆匆的工程师和员工，只有他们两个人悠闲又惬意。 　　“食堂现在还有布丁吗？” 　　“也许有。”邵炼不确定阿姨在不在食堂，“我们可以去问一问。” 　　高科食堂的待遇极好。 　　24小时为熬夜工程师们守点，随时可以做出要求的糕点和餐食。 　　CEO亲自到场，没有布丁也必须做出布丁来。 　　他们两个人坐在食堂里，边玩表边等。 　　不少饿傻了的工程师到了食堂，看到两个人的身影，都诧异的投去视线，然后紧紧盯着那块表的星辰影像挪不开步子。 　　邵炼和沈明洲是公司出了名的研究狂魔。 　　独立实验室经常在实验室亮灯，差点成为高科各部门的凌晨四点钟太阳。 　　现在，太阳二人组坐在食堂玩表，在大庭广众下投射出一片幽蓝的二人世界，简直要把路过的围观群众看呆。 　　年轻，还帅。 　　这不拍照等什么呢？ 　　高科内部人手一台H1，分分钟给他们来了一次照片转全息。 　　朋友圈发出去都像是美好的小视频，人比手表的全息影像还抢眼。 　　景象静谧，令人不忍心打扰。 　　明明没有说什么特殊的话，也没做特殊的事，只是坐在那里玩表而已，都能透露出一种无法诉说的温馨。 　　食堂布丁来得快。 　　沈明洲刚下勺子，邵炼的电话又夺命的响了起来。 　　“我接一下。慢慢吃着等我回来。” 　　一般而言，邵炼的电话是不会回避沈明洲的。 　　霍哲思的除外。 　　高科被起诉的事情闹了许久，沈明洲不在乎，邵炼不能不在乎。 　　霍哲思的汇报一个月来了十几次，每次都是大动向。 　　他说：“那边摸到了九院、七所的各个生产线，鉴定机构和人员一个没少，关联企业一直在动，连你们的离职员工都没有放过，更别说Type公司和你们下设的研究所了。” 　　一出起诉，能够成为沈武昌行动的最佳掩饰。 　　在这样特殊的时刻，无论是熟人还是陌生人提起沈明洲，都不会引起警觉。 　　没有警觉，就容易成事。 　　他们要的就是这样的氛围，把钉子藏在喧嚣热闹的街道中，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抬脚踩上来的人。 　　霍哲思的队伍像是跟在那群人身后的黄雀，安静的等他们一个一个的上钩。 　　“以前他们撒蜘蛛网，现在我们撒天网。”霍哲思胸有成竹，“疏而不漏啊。” 　　邵炼握着手机，远远能够看到沈明洲吃布丁的样子。 　　额发微长的垂下来，眼神微眯，显然焦糖布丁很合他心意。 　　他还勾起嘴角，冲看过来的邵炼笑。 　　邵炼温柔的回以微笑，语气冷冽的说：“找齐了赶紧收网，我不想再看到沈武昌了。” 第100章 　　H1陆续发货，每天都有新的全息用户加入秀优越大军。 　　优越感最强的，一定是高科内部员工了。 　　因为他们不仅有H1，还能拿出H1随手拍照大老板与小老板，分享朋友圈，邀请朋友们一起恰柠檬。 　　朋友圈的照片，随便拼一拼就是组图。 　　两个人坐在一起玩星空手表。 　　沈明洲单独吃布丁。 　　两个人坐在一起吃布丁。 　　画面安宁美好，还非常优秀的将邵炼的帅气宠溺与沈明洲的沉静悠闲气质拍了出来。 　　等邵炼从朋友圈发现的时候，他和沈明洲终于出来忙里偷闲吃布丁的事情，亲戚朋友三姑六婆都知道了。 　　“炼炼，什么时候带洲洲过来玩啊，我叫舅妈给你们做布丁！” 　　“食堂的饭有什么好吃的，来我们家，给你们炖老鸭汤。” 　　“明洲看起来瘦了啊，你是不是带着孩子熬夜了。这可不行，明洲还在长身体呢！” 　　长辈的热情让邵炼觉得苦恼无比。 　　他和沈明洲都不是喜欢走亲戚的性格，于是只好回复道：太忙，空了来，好的我一定照顾好他。 　　邵炼盯着照片看许久，忽然发现，这好像是他和沈明洲除了新闻图片同框之外的首套照片，十分具有纪念意义。 　　这么有纪念意义的照片，当然要大家分享。 　　不过几分钟时间，全国网民朋友都在邵炼的微博上见到了高清大图！ 　　整整九张，塞满了全部图片框。 　　邵炼穿得随意，头发不像平时一样做过刻板的造型，将锐利的CEO气质，收敛在了嘴角笑意中。 　　年华正好的两个人，无论是普通手机的小视频，还是全息照片的立体影像，都美好得如同油画。 　　“邵总发图就是讲究，这些图是不是后期处理过，怎么感觉比美颜相机效果还好。” 　　“什么美颜相机，人美好吗？不信你去翻新闻，哪次他们上镜让你失望了。” 　　两人难得的有点儿日常相处的照片，网友们评头论足，连邵炼微博上的“全息H1”高贵标志都没放过。 　　高科就是好，老板帅福利高，人手一台H1，不像他们似的只能在微博上酸溜溜。 　　食堂大型拍照现场的当事人在讨论里出现，还要炫耀炫耀全息手机用户才懂的情调。 　　——其实这图我们还有全息投影版的，发出来是小视频，手机看就是全息！ 　　炫耀就算了，他还要带视频自证。 　　自带全息效果的现场照片，还能见到手表带出来的斗转星移，炫目得耀眼。 　　不是风动而是心动，见到视频自证的人狂敲键盘，发出灵魂拷问：“虽然我知道这手表是邵总亲自做的，但是卖吗？！我出一万！” 　　“一万怎么够？感情无价表有价，我出一万五！” 　　下面轰轰烈烈搞起了竞拍，煞有介事的炒起了手表。 　　视频自证的工程师摇了摇头。 　　网民朋友还是太天真了，他们是真的没有见过邵总如何宠溺沈明洲，那是天上的星星都要弄下来给他抱在怀里玩的，怎么可能把这种独特礼物商业化。 　　工程师抬手编辑新消息，残忍的告诉他们：别想了，我保证这表全世界独一无二，马云高仿都得下架。 　　邵总，脾气坏得很。 　　脾气很坏的邵总最近忙到飞起，沈明洲终于夺回了自己宿舍大床独立使用权，还能够在睡不着的晚上，悄悄去实验室消磨时间。 　　等沈明洲打开实验室，却发现了希尔的身影。 　　这位常常头发梳得整齐，精心编出发辫的青年，在深夜里头发柔顺的披散着，听见了响动，皱着眉抬起头来。 　　“希尔？”沈明洲有些诧异。 　　自从见过心理医生之后，希尔减少了待在实验室的时间，经常会提前休息。 　　有时候是让江岳陪着出门买买东西，有时候是说自己有重要事情，躲在宿舍里不出来。 　　如果不是他出现在实验室时，举止正常，神情一贯冷漠，沈明洲会怀疑他出事了。 　　现在，希尔发现是沈明洲，神情轻松许多。 　　他说：“我在调整作息，我准备回美国了。” 　　沈明洲坐下来，得知希尔的决定觉得有些突然，“回美国？我以为你会回路易斯实验室。” 　　“先回美国看老师。”希尔顿了顿，强势挽回自己的说法，“之后再考虑回德国。” 　　调整作息都是骗人的，他只有在独处的时候，才会觉得平静。 　　这几天，希尔白天睡觉，晚上研究系统，还是第一次被沈明洲逮到。 　　还好，沈明洲是独自一人，没有邵炼。 　　希尔并不排斥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位，但是他本能害怕他们两个人同时出现。 　　因为，那意味着他必须忍受听不懂中文的煎熬，克制住自己去猜测他们的对话，完全投入到研究之中。 　　这对他来说非常困难。 　　于是希尔放弃白天，选择做一个时差党，晚上静悄悄的躲在实验室里，独自研究系统。 　　只有遇到不懂的问题，才会白天出现在沈明洲身边。 　　他不希望自己的排斥伤害他们，更不希望被沈明洲或者邵炼察觉到自己的心思。 　　半小时的心理咨询不可能治愈他，只是让他学会，如何藏起自己的情绪。 　　沈明洲相当的优秀，他的性格令希尔舒服，但是希尔不认为他和邵炼在一起是一件好事。 　　与年龄和性别都无关。 　　可这样优秀的孩子，仍旧跟邵炼在一起了。 　　不像是受到了强迫。 　　希尔总能从他们眉眼带笑的中文对话里，感受到两个人愉快的相处。 　　他无法说服自己，也无法理解这样的奇怪的感情。 　　终于，在沈明洲打开设备，尝试查看有没有工程师们提交的疑难杂症时，希尔问道：“沈，你为什么会跟威廉在一起。” 　　希尔问的在一起，跟沈明洲理解的在一起，根本不是同一个意思。 　　沈明洲盯着收件箱，嘴角不由自主勾起笑意，“因为他需要我。” 　　骄傲得意，充满自信。 　　听得希尔一愣。 　　沈明洲却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抬手点开邮件，扫视里面的问题，边敲回复边说：“威廉看起来成为了社会精英，其实本性超级暴躁，没有我帮他解决问题，他会陷入死循环，痛苦的折磨自己。” 　　邵炼不在，沈明洲就能跟希尔肆意诋毁这位天才的形象。 　　“抽着烟，皱着眉，仇大苦深的盯着屏幕，浑身就像从烟筒里浸泡过一样，时时刻刻散发着别惹我的怒气。” 　　沈明洲说起来，笑出声，“你不觉得，见到他这样就会很想帮助他，和他一起走出困境吗？” 　　希尔稍稍想象了一下，只觉得嗅觉都闻出了烟雾缭绕的味道。 　　难怪邵炼之前这么紧张的把叼在唇上的烟摘掉。 　　原来是沈明洲觉得，这是他充满烦恼的标志性动作。 　　沈明洲愉快的敲着回复，心里想到邵炼，情绪都轻快起来。 　　他不介意邵炼抽烟，为了解决难题而困扰的邵炼，在他眼里格外生动。 　　不是论文的字里行间带出来的少年天才。 　　而是真实活泼会觉得这行代码太麻烦了我要把它全删掉的烦恼邵炼。 　　就连邵炼每天早上，不耐烦的刮胡子的神情，都能让他觉得，他被这样的男人需要着。 　　沈明洲很高兴能够和希尔讨论邵炼。 　　一转头，却发现希尔的神情纠结，见到他的视线，犹豫的问道：“只是这样？” 　　只是因为邵炼需要，沈明洲就投怀送抱……不，不是，是沈明洲就这样简单的答应了这场年龄差距十年的感情。 　　并且，是中国不会承认的同情恋情！ 　　希尔不理解。 　　沈明洲更不能理解。 　　做朋友当搭档，除了互相需要，相处愉快，还要其他的附加条件吗？ 　　他当然能够给出更多符合大众标准的东西，证明他和邵炼在一起是无比正确的选择。 　　比如钱，比如创意，比如他不爱写的论文邵炼恰好喜欢，比如邵炼不能解决的问题他刚好能处理。 　　但是，沈明洲仍旧心中激荡着赤诚的情绪，说道：“只是这样就够了，因为我能看到他前进的方向，有光。” 　　破开一切黑暗迷茫的光，在邵炼进入的所有地方熠熠生辉。 　　简洁清晰明了，直击未来。 　　“他很了不起。”沈明洲十分笃定，“只要在他身边，就能见证他成为这个国家的骄傲。” 　　少年炫耀似的神态，扼住了希尔的咽喉。 　　面对炫耀着邵炼的沈明洲，希尔好像见到了许多炫耀邵炼的人。 　　学校同学、师长，以及阿诺德教授。 　　在分清了所有人讨论邵炼时的语气，希尔伸手拂过长发，浅淡的笑着说：“原来，真的是嫉妒。” 　　沈明洲不明白他的意思。 　　希尔却长呼出一口气，说道：“我去看心理医生，是因为我觉得待在你们身边心情压抑，郁闷难受。医生说，这是嫉妒，让我放平心态不要过于在意你们的亲密关系，正视这种情绪，战胜过度的虚荣心，就会好受起来。” 　　“我不相信的。”希尔凝视他，“所以我一直在尝试躲开你们，免得受到你们的影响。现在，我发现，果然是嫉妒。” 　　希尔表情认真，眼神却有着释怀似的洒脱。 　　他对邵炼的感情，从崇敬到失望，再到无法直面。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这样一位曾经的传说，步入了商界，放弃了自己引以为豪的研究天赋，选择做一个普通人。 　　然而，哪怕他成为了希尔眼里的浪费天赋的普通人，在自己的祖国，仍旧拥有无可取代的伴侣。 　　他们两个人并肩而行，只会让心怀落差感的自己更加的嫉妒。 　　希尔终于能够坦率的面对恋爱中的沈明洲，也能直面自己。 　　他说道：“我以前嫉妒威廉，现在羡慕威廉。你看，他离开了实验台，却拥有你的这样的伴侣。” 　　“嗯？” 　　沈明洲忽然觉得不对，“谁说我是他伴侣？！” 　　希尔几乎立刻理解了沈明洲的诧异。 　　中国尚未通过同性恋合法权益，出于对小朋友的保护，希尔点点头，“我的意思是，灵魂伴侣。” 　　“你们是最好的搭档和朋友。” 　　言真意切，格外慎重。 　　只有沈明洲蒙在鼓里。 　　沈明洲觉得希尔不是那个意思，可用英文询问这位心思复杂不擅言辞的德国人，只会得到“没关系”“我懂的”的回答，然后被希尔提问转移注意力。 　　可是，沈明洲不懂啊！ 　　他觉得希尔话里有话，却始终无法看破话里深意。 　　伴侣？灵魂伴侣？搭档和朋友？ 　　说得好像没有问题，为什么希尔惯常冷漠的表情总会透露出长辈见过世面决定维护孩子羞耻心的微表情？ 　　“邵炼，我觉得希尔可能不太对劲。” 　　哪怕是熬过夜后的大清早，沈明洲头脑混乱继续睡觉，也要装作早睡早起乖宝宝，打完这通电话。 　　他说：“你能不能问一问希尔？无论我怎么问他，他都像在敷衍我！” 　　作为一位已经成年的小朋友，完全无法接受被希尔当成未成年似的糊弄。 　　邵炼在电话那端好奇问道：“他敷衍你什么？” 　　沈明洲告状特别直接，“他说我是你伴侣又说灵魂伴侣，还说自己嫉妒我们，就是不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 　　“他不是说实话嘛。”邵炼笑得颇为得意，“外国人就是这么有眼光，嫉妒都会直接说明的，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习惯就好。” 　　沈明洲：？？？ 　　这是不好意思的事儿吗！ 　　不管好不好意思，邵炼都懒得去管希尔的心情。 　　没有交集的便宜师弟，整天霸占沈明洲已经够碍眼了，邵炼恨不得沈明洲嫌弃希尔，把人赶回德国去。 　　他催着霍哲思干活的同时，自己也得干活。 　　当初动手留下来的庞大内部系统，保密层级太高，维护人员可以往上堆叠程序，一到核心的关键工作，仍要把邵炼叫回来。 　　他熬夜给国家打工，转头就催霍哲思搞快点。 　　以前要仔细审查小心翼翼抓证据以免对方反咬一口的工作，霍哲思雷厉风行就出动了。 　　没办法，邵炼亲自监督，眼神杀人。 　　再不把沈武昌控制起来，邵博士能够手起刀落，让他们陪着一起加上半年班，谁也别想消停。 　　某种层面来说，邵炼还是跟十八十九岁的时候一样幼稚。 　　熟悉得霍哲思头秃。 　　要抓沈武昌，那可是太容易了。 　　大摇大摆的沈氏科技总裁最近出镜频率颇多，他们甚至只用等在电视台外，就能见到他潇洒出来。 　　为了给亲生儿子添堵，沈武昌一周能上三个采访，反反复复讲述自己含辛茹苦养育的孩子，偷走别人的专利成果的故事。 　　听得霍哲思耳朵发茧。 　　他们跟着沈武昌，到了沈氏科技，直接进门问候，只见沈武昌稳如泰山，反问：“你们要抓我，是不想干了吗？” 　　“沈先生，我们不是警察所以请你不用紧张。” 　　霍哲思态度恳切的说道：“我们是国安专案组。” 　　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沈武昌刚录制完媒体访谈节目，突然被人从公司带走，消失了好几天，总会有人收到消息。 　　内部圈子八卦灵敏，上到电视台，下到新闻小报，都关注着沈氏科技总裁起诉高科的事情。 　　常常露脸的沈武昌不见了，自然会出现不少的议论。 　　邵炼的背景外人不清楚，圈内人尽皆知。 　　沈武昌突然消失，大家都会往邵炼身上想。 　　但是，沈氏科技联合其他公司闹了这么久，也没见邵炼出来公开说两句，完全是一副不关心，不在乎，您哪位的态度，看起来又和邵炼没有关系。 　　各路猜测还没发散到圈外，真正的禁令就来了。 　　沈武昌的访谈不能播，新闻稿记得删，还没刊发的先压了，不要趟这趟浑水。 　　凡是心思灵活的，收到消息立刻闭嘴。 　　不敢到处宣扬。 　　唯独亲近的朋友问起来，才会意味深长的暗示一句—— 　　“还记得当初有些人怎么消失的吗？” 　　懂内情的都知道。 　　间谍罪。 　　沈武昌的罪名还没下来，圈内已经自我洗涤，装得跟他毫无关系，连带着上级被问话，加强各种政治教育警示教育，都闭口不谈高科倍速案件的情况。 　　突然有一天，沈氏科技和一众公司的起诉案子悄无声息的撤诉，连各大媒体都只是跟风转发了原告代理律师事务所的声明，没有专版报道。 　　有声明，就有热度。 　　瓜民买好花生瓜子82年雪碧，还没开始喊打起来打起来呢，大戏就落幕了。 　　本以为是轰轰烈烈世纪大案，写进教材流芳百世的那种。 　　谁知道高科不仅不回应，连庭审都没得看了。 　　他们还想见证一场驰名中外的快播案，再炒作几位名嘴律师出来！ 　　结果，没了。 　　花生瓜子突然滞销，瓜民都茫然了。 　　就在网络各方猜测，准备为沈氏科技写一出荡气回肠的幕后故事时，又有新的热搜被顶了上来。 　　#沈明洲实测智慧家居##均价十万的未来豪宅##智慧城市成为富人专利？# 　　“靠，沈明洲要直播豪宅！” 　　什么都没豪宅重要。 　　刚刚还在吼滞销的瓜民，抱起手上的瓜就跑。 　　豪宅！ 　　智能家居！智慧城市！ 　　天啦！等等我，让我感受一下均价十万的土豪世界！ 第101章 　　瓜民赶到热搜地点，只见智慧城市官方售楼部，真情实意的说道：“振兴·智慧城市”一期洋房&别墅开售，为了保证您的尊贵体验，我们特邀@沈明洲作为体验师，为大家带来智慧社区居住实测直播。 　　区区预告，直接抢了所有风头。 　　下面公布的两大房型，看得瓜民目瞪口呆。 　　真的是十万一平起售！ 　　而且只有洋房和别墅！ 　　靠。 　　富人特供。 　　贫民酸了，在这样社会主义的时代，居然还有如此资本主义的楼盘，大家随手点击直播间收藏，算好了开播时间。 　　他们决定，等开播一定要拖家带口，狠狠批评这种奢靡之风。 　　邵炼等到霍哲思抓完人，回来的时候，沈明洲还待在实验室不肯走。 　　希尔劝他。 　　沈明洲还仗着邵炼不在，理直气壮的说：“反正六点了，再过一会儿去食堂吃了早饭我再回去睡觉——” 　　话音还没落，就见到邵炼穿着衬衫长裤，神色凝重的进来。 　　“你回来了？”沈明洲满心欢喜，完全没有熬夜被抓的紧张。 　　“你又熬夜？”邵炼去宿舍没见到沈明洲，皱着眉就往实验室来了。 　　果然，实验室灯光大亮，而且还是两个夜猫子。 　　“我是起得早，刚过来。”沈明洲坚决不承认自己没人看着就修仙，立刻拉起同盟，“希尔可以作证，我真的刚来。” 　　希尔十分无奈，被迫感受情侣间的默契，一个人独自羡慕嫉妒的同时，还要点头撒谎，“是的。” 　　可惜，在邵炼眼里，希尔与沈明洲信誉度为零。 　　两个专注实验不顾身体的人，都是同党。 　　“行了，过来。”邵炼招手要带沈明洲离开，“没熬夜就没熬夜吧，现在太早了，还能睡个回笼觉。” 　　也许是离开了精神亢奋的场所，沈明洲盯着窗外黎明破晓的微光，眼睛都眯起来透出了困意。 　　“王北壹说楼盘开售了，给我们留了一套别墅，要不要去看？” 　　沈明洲对别墅不感兴趣，但对智慧社区的实际居住感觉充满探索欲，“想看，但是你好像很累。熬夜了？” 　　风水轮流转，问题轮到邵炼这里来，邵总挑眉回他，“当然没有，你以为我是你，这么不爱惜身体。” 　　“我只是起得早。” 　　沈明洲的谎话，邵炼重复说出来也不脸红。 　　两个熬了夜的人，装成没有熬夜的样子，还没开始互相揭短，沈明洲就打了个呵欠。 　　根据呵欠传染定律，邵炼也没能忍住，浅浅的冒出了困顿的神情。 　　他拖着沈明洲回宿舍，“所以，我陪你睡个回笼觉。” 　　等他们的回笼觉睡醒，王北壹就风风火火带着队伍来接驾了。 　　去现场看房，顺便测试智慧社区全部系统，是沈明洲亲口答应了的。 　　沈明洲作为医疗系统、安全系统负责人，本意只是去现场实测一下各个系统使用情况。 　　没想到，王北壹直接发了预告，把他推成了什么体验师？ 　　一开始，沈明洲是拒绝的。 　　但是王北壹循循善诱，慈祥说道：“沈老师，这可是十万起卖的房子，多少人一辈子的心血就花在这么一套房子里了，要求不过是要安全，要智能。” 　　“买房是人生大事太不容易了，你开个直播，给他们详细演示一下各项功能，他们才能安心住进来呀！” 　　说得情真意切，沈明洲都信了。 　　明明能出得起十万均价的人，估计也不怎么在乎这么一套房，但沈明洲的责任感油然而生，站在直播间前，拿起了使用说明书。 　　医疗系统和安全系统是他做的。 　　可他并不清楚别墅里的智能家居，应该怎么操控使用。 　　于是，厚重的使用说明书，成为了沈明洲的好帮手。 　　邵炼看了看直播间，说：“你注意一下弹幕，该禁言禁言。” 　　手段铁血残忍，交代得非常明确。 　　王北壹嘿嘿笑，“放心邵哥哥，保证弹幕干干净净，不干净也不会让咱们洲洲看到。” 　　“要不然，先全屏禁言吧。”邵炼不放心。 　　王北壹痛心疾首，“你是什么老年人，弹幕才是直播的精髓！全屏禁言还开什么直播，互动都没有了！” 　　沈明洲直播H1手机，招来过几十万的观众。 　　现在均价十万豪宅现场直播体验，直播间人数一路飞速，眼看就要超过当初H1直播的盛况了，王北壹怎么可能来个禁言。 　　他顶着邵氏强权，坚决维护人民群众发弹幕的权力，就算是下播之后被邵炼打死，他也要举起高贵的摄像头，对准了看说明书的沈明洲。 　　这次公开直播，为了的不是销售业绩，而是知名度！ 　　作为智慧城市先行示范小区，“振兴·智慧城市”的名气当然比房子卖多少更重要。 　　开盘发布会结束之后，咨询电话没有停过。 　　圈内土豪朋友一个比一个激动，开口就是买，价格都不问。 　　等公布了价格，网络一片哗然。 　　洋房、别墅，不摇号。 　　十万一平，至少180平方的建筑面积，不算税费物业管理各项维护费，都得要一千八百万以上。 　　对大部分人来说，只可仰望的天文数字，本就与他们无关。 　　但是，沈明洲的直播还是要看的。 　　虽然不能与土豪做邻居，至少可以感受土豪的气息与未来城市高大上的居住环境。 　　于是，观众越来越多，打开直播间就能见到格子衬衫少年，站在镜头前垂眸阅读……使用说明书。 　　观众老爷们都落下了欣慰的热泪。 　　关注沈明洲这么多年，总算在他身上找到跟自己相似的地方了。 　　就算是天才，住进这种千万智能豪宅，也要先阅读使用说明书！ 　　太高科技了！ 第102章 　　说明书厚厚一本，详细得带上了各种注意事项，唯恐住户出现问题。 　　沈明洲大致浏览之后，按下了手机绑定的总控软件。 　　“您好，欢迎回家。” 　　生动的电子女音传出来，弹幕嘻嘻哈哈的观众都惊了，哪里来的语音？ 　　智能家居的一切设定，都能够用语音启动。 　　沈明洲当然能像演示H1一样，边说边解释，做一个合格的体验师。 　　但是，智能家居都不是他研发的东西，肯定怎么简单怎么来。 　　现在，他抬手按下选项，不用说话，都有智能家居的总控代替他阐明情况。 　　“请设定您的传唤关键词，方便您启动语音助手。” 　　沈明洲瞥了邵炼一眼，勾起了笑容，回答道：“炼炼。” 　　邵炼还没抗议，语音助手就说道：“设置成功。” 　　一个启动关键词炸起一池欧鹭。 　　“啥玩意儿？沈明洲喊的啥？” 　　“艹，炼炼，服了，这里有主播公然搞基！” 　　“沈明洲真的超喜欢邵炼了。” 　　好好的关键词触发语音助手，在弹幕里成为了炼炼。 　　习惯了手机语音助手的观众，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我们是来看房的好吗？ 　　为什么房子还没看，先看你们秀恩爱。 　　然而，弹幕抗议传不到沈明洲的耳朵里。 　　确定好关键词，他就开始了演示。 　　“炼炼，打开窗帘。” 　　语音助手应声而动，缓缓拉开了别墅紧闭的窗帘，露出了一片宽敞的落地窗，绿意盎然幽幽映入直播间。 　　“炼炼，打开电视。” 　　客厅电视机响起了温柔的开机音，大量电视剧和综艺节目等待挑选。 　　“炼炼，打扫卫生。” 　　直播间镜头稍微转了转，就能见到角落扫地机器人从充电的地方慢慢跑出来，跟宠物一样转悠。 　　智能家居的各项智能设备，和观众们常用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差别。 　　唯一的优势，是集成在了整个房子里，可以通过简单传唤功能，进行指使。 　　不过，对于见惯了大场面的观众来说，这些太平凡了。 　　不仅让他们发出相似的感叹：这样的房子就要十万起步吗？智商税了吧。 　　弹幕智商税的感慨还没消失。 　　沈明洲忽然说道：“炼炼，我要吃水果！” 　　观众：？？？ 　　吃水果是什么高级要求，我去豪宅也太智能了，水果怎么送上来，是家用机器人那种长手长脚的，还是地上带托盘送水果小兵。 　　之前还说豪宅平平无奇的观众，顿时兴奋得搓手。 　　水果？哪里？怎么送上来！ 　　结果镜头外的邵炼回答道：“你想吃苹果还是香蕉？” 　　“苹果吧。”沈明洲颐指气使，往沙发依靠，“削皮。” 　　观众绝望了。 　　他们还以为有豪宅高科技，结果只有豪宅狗男男。 　　此炼炼是真炼炼，而不是高级机器人在线回应。 　　沈明洲坐在沙发上，耐心的给观众解释。 　　“智能家居总控系统都可以用手机操作，它们控制着整栋别墅的各项功能。小到扫地机器人，大到洗衣机，全部都集成在了系统控制之中。它们并没有获得真正的智能思考能力，不可能完全像保姆或者管家一样察言观色。” 　　说的是大实话，但是观众略微失望。 　　豪宅诶，划时代产品诶，只是把智能家居集成起来好像少了一点儿真正的科幻色彩。 　　正想着，沈明洲就低头点了点手机，把操控软件全息投影了出来。 　　“像这样。” 　　智能家居各项版权，如同真正科幻作品里写的智脑一样，出现在半空之中。 　　沈明洲拿着笔，不再用语音演示，而是一项一项的告诉他们。 　　智能灯光、电视影音、安防、门窗、卧床、中央空调、洗衣机、电冰箱、一体烹饪机、健康管理。 　　他们在一个软件里见到了无数智能版块，包括熟悉的医疗系统和陌生的运动健身功能。 　　听起来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居家用品，因为是全息化显示，突然就高大上了起来。 　　“果然全息才是科幻世界的核心啊。” 　　弹幕的一句感叹引来了无数附和声。 　　用语音控制电器的功能到处都有，各大商家都在努力扩展自己的势力范围，将智能家居连成一体，做成一个系列。 　　但是，智慧社区里的系列，因为全息，变得格外不同。 　　沈明洲点开电冰箱，竟然可以见到里面的蔬菜、肉类保存情况。 　　连冰箱都智能得可以告诉观众，这些东西都是三小时前放进去的。 　　都是智能，十万一平的别墅里，电器智能程度高过普通水平。 　　经常使用电冰箱，并且有点儿小健忘的观众，在见到冰箱显示数据，立刻敏锐的敲出弹幕—— 　　冰箱能不能单卖！！！ 　　感叹号表达他们的心。 　　在饱受“这个蛋糕哪天放进去的？”“这盘菜到底有没有变质？”“我是前天做的酸奶还是昨天？”的问题之后，拥有一个可以记录什么东西什么时间放进去的冰箱，简直拯救老年痴呆！ 　　沈明洲不居家，根本没注意到冰箱拥有如此智能的功能。 　　他随便点点就要过，王北壹突然出声，“洲洲，你把冰箱详细展示一下！观众感兴趣。” 　　感兴趣是感兴趣，明显观众对镜头外的第三者更感兴趣！ 　　“什么？居然不是邵炼和沈明洲二人世界？” 　　“哪里来的臭男人，让我看看帅不帅？” 　　“这声音有点儿耳熟嗷，好像在哪里听过？” 　　王北壹好歹是正正经经的老板，见到弹幕对他声音有印象，顿时觉得自己没有白出镜那么多次，还是非常有知名度的。 　　“我啊。”王北壹声音带着点儿小骄傲，“我是你们亲爱的王北壹，记得关注我的微博，美女买房我打折。” 　　热情得像是个售楼小弟，根本没有老板的气派。 　　一听说是王北壹，大家的热情骤然下降。 　　“哦，王总，你好.jpg” 　　“在场的是王总，四舍五入就是邵炼和沈明洲的二人世界，舒服了。” 　　“我还以为小洲洲有了新的狗男人，原来不是，还是看冰箱吧~” 　　王北壹：？？？ 　　王北壹历史地位最低的一天，竟然还不如一台冰箱！ 　　靠嘞，王总当场就想叫洲洲同志别演示什么冰箱了，他必须让所有人充分认识到自己是一个英俊帅气有才华的优质青年，不比另外两个人差。 　　然而，王北壹还没动手，沈明洲就走出了镜头。 　　一群人昂昂昂啊啊啊的打过问号，仿佛之前嫌弃王北壹的不是他们，乖巧可爱善解人意的敲出弹幕。 　　“王总，王总，该动动镜头带我们去看冰箱啦。” 　　“是不是因为你们嫌弃他惹他生气了。好吧，王总，其实我们是嫉妒你。” 　　“对，没错，嫉妒你天天能够和天才混在一起玩。快！让我们看看冰箱！” 　　虽然目的仍是冰箱，王北壹同志的心情就差怒放了。 　　乐颠颠的扛起直播设备追着沈明洲去，身手矫健得邵炼都诧异。 　　王北壹平时看起来傻。 　　怎么玩直播还会被弹幕牵着走，更傻了。 　　别墅的冰箱在厨房，沈明洲完全没注意直播镜头来没来，打开就看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不居家的孩子，连看冰箱都透着好奇。 　　他取出来里面冷藏的矿泉水，关上门，一刷新软件，就能见到冰箱储藏数据有了变化。 　　“原来这个冰箱，可以智能识别存取物品的。” 　　沈明洲忽然感兴趣起来。 　　他对冰箱家电研究不多，但是自动记录存入物品时间，取出后自动显示内存容量的冰箱，在智能普及时代，他也没用过。 　　毕竟本质死宅，冰箱能装速食品就够了。 　　沈明洲发现了冰箱的特殊之后，立刻展开探索。 　　上层冷藏，中层保鲜，下层冰冻。 　　双开门大容量，随时能在手机上看到内容。 　　他伸头在冰箱边缘找了找，果然见到了感应装置和识别镜头。 　　“这个冰箱好厉害！”沈明洲难得发出这样的感叹，“它可以主动识别你放进去的东西属于什么类别，然后在软件上标识出重量、大小、时间，根据同类物品的保鲜时长进行提示。” 　　沈明洲快速的展示给观众看，一行行一列列的数据，清楚的把冰箱内的物品，写得清清楚楚。 　　全是三个小时前刚放进去的，应该只是为了直播演示的展览品。 　　但是看清了内容的观众，顿时陷入了跟沈明洲一样的惊讶。 　　因为，真的很智能！ 　　“突然觉得十万值了，这冰箱都能值八万！” 　　“我可以了，我又行了，买不起豪宅我能买冰箱，王老板快甩个链接给我，我买爆！” 　　“这算是真的让我感受到智能魅力了。我得去智慧社区样板房看看。” 　　冰箱勾起了无数人的兴趣。 　　作为一个单纯的储存设备，可以自动识别已经相当的智能。 　　沈明洲开合冰箱仔细端详，恨不得把它扛回实验室，拆一拆看看奥妙。 　　他对厨房的好奇顿时升了起来。 　　抬笔划了划面前的全息影像，“我记得家里还有一个一体烹饪机……” 　　一体烹饪机列在智慧厨房里，跟冰箱紧密相邻。 　　沈明洲点出具体功能，弹出来的列表，让直播间的观众目瞪口呆。 　　一体烹饪机模块里全是菜谱，清蒸、红烧、爆炒、煲汤应有尽有。 　　“妈妈！真的有自动做菜机了！” 　　每一个懒汉都有一个伟大的梦想。 　　回家就能吃饭，不用自己动手。 　　于是，全国外卖遍地开花，煮饭保姆上‘门服务，又或者买一台自动洗碗机解决“你做饭我洗碗”的世纪难题。 　　现在，他们看到了什么？ 　　是可以直接点击菜谱就能做菜的自动烹饪机！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鄙视十万豪宅智商税，请问这个烹饪机哪里可以买求求了！” 　　“这世界进化得太快，我觉得自己都要被淘汰，烹饪机多少钱，我家不大刚好能装下！” 　　观众的热情在智能冰箱点燃，在一体烹饪机点爆。 　　上班狗累死累活全靠外卖的生活，突然有了新的选择。 　　明明还没见到科技炒菜一秒即得，他们心里已经写起了小作文。 　　作文题目《如果我有一台烹饪机》。 　　如果我有一台烹饪机，我妈再也不用摘菜切肉碎碎念我啥也不干。 　　如果我有一台烹饪机，我老婆再也不会吼着我说滚去洗碗因为老娘做了饭。 　　如果我有一台烹饪机，我他么还吃什么外卖煮什么泡面直接回家就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直播间不管单身不单身，年轻不年轻的观众都哭了。 　　“妈的有钱人，能享受这种穷人梦寐以求的科技也太基尔幸福了吧。” 　　人活着就为了那口吃的。 　　观众们群起激愤敲着键盘嘤嘤嘤的狂吼道：“洲洲快试试做饭！赶快点！” 　　沈明洲站在原地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他视线看向镜头外，忽然说道：“邵炼，你想要的未来，正在实现。” 　　邵炼愣了愣。 　　他没想到沈明洲将他随口的玩笑话记得如此清楚。 　　夜月星空，沈明洲曾问他未来。 　　当时，邵炼说，希望科技管理生活，打开家门，空调正是合适温度，饭菜刚刚热好，不是因为有一个爱人，而是科技为他服务。 　　沈明洲记得。 　　清清楚楚。 　　他看了看一体烹饪机提到的蔬菜、肉类，直接从冰箱里取了出来。 　　菜谱说适量，沈明洲没做过饭，就要直接往烹饪机里塞。 　　“你想请观众吃大餐吗？” 　　邵炼的身影终于从镜头前出现，唇角带着温柔笑意，视线里满是宠溺。 　　他接过沈明洲手上冰冻的肉类，拆了袋子，分出了适合三个人的分量，又挑了挑胡萝卜，再往烹饪机里放。 　　他还说：“调料好像没放，你把盐给我。” 　　烹饪机里分格子放调料。 　　盐、味精、醋、酱油，分得很细。 　　沈明洲拿来的盐都是冰箱里扔着的新袋子，邵炼接过来拆了口子，就往烹饪机里撒。 　　不过是撒盐，邵炼动作熟练得一看就是居家型。 　　和沈明洲这种茫然的小朋友截然不同。 　　哪怕是王北壹都惊了，他和邵炼当了这么多年朋友，还不知道邵炼会做菜？！ 　　这家伙不是二十四小时都在实验室，哪儿来的时间学做菜？ 　　不止是他，弹幕都看得眼热。 　　这是什么威廉爸爸带孩子，居然倒调料放萝卜和肉的动作都那么帅气，突然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CEO变成居家必备好男人。 　　东西塞好，烹饪机就位。 　　沈明洲做饭只用点一下软件，就能守着倒数计时等饭吃了。 　　什么语音助手，什么扫地机器人，什么自动开窗帘自动开电视，都不如这一台烹饪机来到有吸引力。 　　“不愧是十万一平豪宅，值了。” 　　“别的不说，如果烹饪机有定时做饭功能，我砸锅卖铁也要上啊。” 　　在各种羡慕激动兴奋之中，忽然空降真相帝。 　　“买得起这套房子的人，也不需要这种系统吧。” 　　请得起保姆，养得起主妇，再不济国内美食随意吃，请个大厨回家做饭都没问题！ 　　然而，富人的享受是人民群众的终极奋斗目标。 　　现在买不起，不代表未来买不起！ 　　区区一千八百万而已！ 　　按照人民币贬值速度和科技普及速度！ 　　我死之前一定买得起！ 　　直播间观众对未来充满激情。 　　想当年电脑都要一万多，手机还是奢侈品，现在两三千就能买到手，玩旧了换新的一点儿不心疼。 　　好东西早晚都是要走入大众市场的。 　　只要有需求，资产阶级的东西早晚会属于无产阶级。 　　只要想通这一点，大家看直播的心情就相当愉快。 　　盯着烹饪机舍不得转眼。 　　“我现在迫不及待想看四十分钟后出品什么菜了。” 　　“沈明洲选的萝卜汤吧，这菜很简单，不会做得下不去口。” 　　“等等，他们好像肉没洗、菜没洗，也没切啊？” 　　“想什么呢朋友，十万一平的豪宅烹饪机，怎么可能不会自动洗菜切肉！你太看不起科技了！” 　　观众对烹饪机的信任，都是来自于钱。 　　只要有钱，萝卜汤算什么？ 　　香蕉炒西瓜都能给你做出神仙般的味道。 　　四十分钟，沈明洲带着观众们上楼下楼，看看别墅里的其他装备。 　　自动折叠唤醒的高级大床。 　　带有搓背功能的智能浴缸。 　　然而，大家的心思都在萝卜汤上，时不时叫沈明洲看看，时间到了没。 　　智能软件随时能够看到烹饪状态。 　　“还没有，等一下，快好了。” 　　时间慢慢过去，烹饪结束的时候，沈明洲几乎是被观众催着下楼的。 　　别的可以慢慢看！反正不重要。 　　我们就想看看萝卜汤！ 　　万众瞩目的萝卜汤终于出锅。 　　萝卜是萝卜，肉是肉的模样，叫观众落下泪来。 　　“洲洲快尝一尝。” 　　弹幕刷得像是慈眉善目的老娘，等着看自家宝贝儿子试试自己拿手的菜式。 　　沈明洲倒是没关系。 　　泡面、面包都吃过，一体烹饪机做的萝卜汤再难吃也不会变成黑暗料理。 　　他夹了一块肉，吹了吹，入口咸淡合适，透着萝卜的清香和肉类的鲜美。 　　沈明洲吃完，直接又夹了一块举起来，“邵炼你试试？挺好吃的。” 　　邵炼很给面子，也不嫌弃，张口就吃。 　　“嗯，不错。” 　　站在一边的王北壹好奇了，凑过来，“我尝尝我尝尝。” 　　邵炼直接从厨房抽了一双新筷子，递给他，“自己夹。” 　　差别待遇十分明显，没有人管的弹幕群众呜呜呜嘤嘤嘤的哭嚎。 　　萝卜汤真的很简单，但是你们这么当众吃起来，合适吗？ 　　之前怀疑烹饪机一定做不出人类手感的好菜，见他们嗯嗯嗯的吃肉，直播间的观众都馋了。 　　“这是什么美食节目，我先点个外卖冷静一下。” 　　“哭了，真的，我现在开始攒钱，有生之年能买到这么一台烹饪机吗？” 　　“不用洗菜切肉扔进去就出锅……我知道了，里面一定藏着厨师负责洗菜切肉！跟ATM藏柜员一样的！” 　　土豪待遇名不虚传。 　　可以拥有保姆的富贵人家，同样可以拥有智能化做菜机。 　　价钱贵有价钱贵的道理。 　　之前吐槽十万买不起的人，现在都在哭诉能不能单卖！ 　　冰箱也好，烹饪机也罢，单卖一个吧，可以挽救多少岌岌可危的家庭，这是造福全中国啊！ 　　沈明洲一整天都待在别墅。 　　给他们仔仔细细看完了智能家居，给他们看了别墅里集成的医疗系统。 　　比医院测试款更灵敏，更美观，随便一测就是身体健康祝您愉快。 　　智能家居外带智能医疗，简直是全方位土豪服务。 　　曾经他们看豪宅，都是看装修，看气派，看花园。 　　现在，看科技。 　　忙忙碌碌一整天，邵炼终于在客厅，第一次喊出了沈明洲设置的语音助手。 　　他说：“炼炼，开夜间模式，拉窗帘。” 　　语音助手响应迅速。 　　遮光窗帘密不透风的拦住阳光，室内灯光逐渐温馨，像极了要在浪漫的居所来一场浪漫的直播。 　　结果邵炼说：“谢谢观看，再见。” 　　观众：？？？ 　　他们还没看够呢！ 　　不管够不够，直播间都关了。 　　沈明洲亲身直播，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了，这套房集智能家居为一体，完全符合所有人的生活需求。 　　之前质疑、嘲讽的声音通通不见。 　　只剩下广大劳苦群众日思夜想。 　　什么时候普及一下冰箱，什么时候开售烹饪机？ 　　我们买不起房子，买买同款电器总可以吧！ 　　十万豪宅沸沸扬扬。 　　沈氏科技水深火热，简直和高科处境天上地下。 　　先是公司老板被抓，然后业务停摆，连带着美国科技公司众多分公司，都接连带走无数人。 　　重大案件，报道简短，连带着国内某位蒋姓书记，受到了党内调查。 　　一连串的公告通知，都代表着幕后风起云涌。 　　歌舞升平庆祝H1到货，豪宅火爆销售背后，牵扯出了一整条暗线。 　　还不能拍摄警示视频，只能严查严办的那种。 　　沈武昌被专案组日夜审查，亲属也没放过，巨细无遗的问询足够让人崩溃。 　　连沈家少爷沈浩预定留学的事情，什么都准备齐了，人却被扣在了国内。 　　沈浩天崩地裂，突然出了这种事，他也是早有预感，做好了出国留学这辈子都不回来的心理准备。 　　可是有预感又有什么用，连趾高气扬的蒋兰，都不得不从拒绝配合的态度，变成了主动交代。 　　不让沈武昌一个人顶罪，那他们连儿子都保不住了！ 　　霍哲思跟专案组成员调查了沈氏科技和关联企业所有电脑，严查了间谍从九院、七所生产线盗取的东西。 　　那些潜伏许久的家伙，真正动起手来，不是没有蛛丝马迹。 　　原本一出看起来普通的贪污受贿案，背后却变成了机密技术的资料流失。 　　沈武昌不想交代的事情，下面多的是人愿意交代出来戴罪立功。 　　霍哲思清点之后，发现他们在两年时间，不仅多次尝试破坏、偷盗智能医疗箱，计划盗取蜻蜓生产资料，居然还高价抢购了H1。 　　霍哲思百思不得其解，“美国不是也要出手机了吗？你们抢购H1干什么？” 　　帮沈家办事的人垂头丧气的说道：“我真的是买H1自用的，高价是因为我有钱，不是美国人叫我偷。” 　　就很委屈，很难过。 　　当人赃并获之后，连高价买个手机都要被国安当成泄露机密。 　　他还不想多加一条罪证，多坐几年牢。 　　犯人也有情，犯人也有爱，霍哲思同情他们，也痛恨他们。 　　不伸手吧，生活没那么富足，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可怜巴巴。 　　伸了手，造成的是国家的损失，必须严惩。 　　本次行动牵涉的面广泛，连潜伏的钉子都给拔了出来。 　　但是，后续的处理，调查才是重中之重。 　　霍哲思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沈武昌身败名裂，连带着蒋家从上到下的关系，都会处理得干干净净。 　　原本是大义灭亲起诉儿子。 　　最后变成了大义灭亲杀亲戚朋友。 　　沈武昌这一招棋，少说也是十年起步。 　　霍哲思忙了半个多月，终于给邵炼去了一个电话。 　　“沈明洲情况有点复杂。”霍哲思说，“我拿到了沈武昌的头发，你们有条件还是去做个亲子鉴定。” 　　邵炼叫他帮忙断掉沈武昌和沈明洲的关联，没想到霍哲思会提这个建议，“怎么回事？” 　　“沈武昌咬定沈明洲是他和一个叫谭明月的女士生的孩子，亲生的。但是，我们查不到谭明月的资料，沈明洲的出生证明也是沈武昌托人做的，孩子根本不是在澄明市的医院出生。” 　　尚未全国联网的时代，信息总会出现各种遗漏和差错。 　　有钱就能办事，沈武昌二十多年前就是澄明市著名商人了，又娶了蒋兰，算是小有背景的富人阶级，做假的出生户籍，轻而易举。 　　如今，沈武昌这么大的罪责，坚持要跟蒋兰离婚保沈浩的前途，却咬定了沈明洲是他亲生的，他尽到了抚养义务，沈明洲这辈子都是他的孩子。 　　为的，恐怕就是要在沈明洲的履历留那么一笔“父亲坐牢”污点。 　　恨得深，又表现得无比明显。 　　霍哲思派人仔细查访，十八年时间根本没办法说清楚，沈明洲究竟在哪里出生，从哪儿来的。 　　谭明月只是一个大众普通的名字，全国重名不知凡几。 　　连沈家的亲戚朋友，都只知道，沈明洲是沈武昌突然带回家的私生子，那时候沈浩刚满岁。 　　私生子的称号戴了那么些年。 　　沈武昌不维护，不反驳，任由蒋兰管教，看不清打得是什么主意。 　　反正，总不可能是兄友弟恭，给沈浩养个左右手的意思。 　　沈浩废物得霍哲思都没眼看。 　　他跟同事翻起旧账来，还有沈氏科技的工程师戴罪立功表明态度：我都是被逼的，连手上的发明项目都要冠上沈浩的名字，沈家可恶得不得了，建议死刑。 　　是不是死刑，不归他们判断，但沈武昌招人恨是实实在在的。 　　业内有话语权的大佬，处置这些码农，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他倒台，高兴的人不在少数。 　　霍哲思在那边抱怨，“美国实在是精明，你知道我们抓了多少人吗？有一个以前还当过项目审批，多少研究院的申报资料全从他眼睛下面过！如果不是抓到了现行，谁能想到势力渗透得那么深！” 　　“资料流出去了？” 　　邵炼声音难得凝重。 　　“至少你们医疗系统、蜻蜓资料保不住了。”霍哲思不敢随便敷衍，认真说道，“而且，中东那边偷猎鹰绝对比国内容易，美国只要不傻，中东能拿到的资料早就入境了。” 　　“怎么办？”霍哲思对邵炼有着天然的崇拜与尊敬，“你们能不能把他们服务器洗了。” 　　这事，邵炼做不了。 　　沈明洲可以。 　　自从劳伦军备资料外泄轰动全世界之后，沈明洲就在国安挂了号。 　　危险人物，特别关注。 　　关注邵炼的时候，差不多顺便把沈明洲保护性监视起来了。 　　危险的事情，邵炼不想脏了沈明洲的手。 　　“不能。” 　　邵炼语气冷淡的拒绝，“我们是守法公民。” 　　挂掉了霍哲思的电话，邵炼面前摆了一堆资料，也没心情帮沈明洲填了。 　　他家小孩儿快快乐乐，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沈武昌。 　　沈武昌死到临头却想给沈明洲留下污点？ 　　其心可诛。 　　他烦躁不堪的掏出烟，又折断扔掉，最终皱着眉，敲响了沈明洲的房间门。 　　沈明洲没睡。 　　他打开门，简单的说了一下，“沈武昌可能会判刑。” 　　判什么刑，沈明洲大约知道。 　　从九院间谍出自沈氏科技，他就预料过有这么一天。 　　监听系统是他做的，有没有起到作用，他没有问过。 　　但是，沈武昌没把他当儿子，他自然没有把沈武昌当父亲。 　　“嗯。”沈明洲点点头，“不用安慰我，我不难过。他既然是我血缘上的父亲，以前也确实供养我上了学，我还是会记住他的恩情，等他坐完牢出来，一千两千的赡养费我还是给得起，就当是还他十六年的抚养费用了。” 　　沈明洲想得很开，唯一担心的只有一点，“不过我这样算不算出身不好了？会不会影响到高科未来的发展？” 　　“这你不用担心。”邵炼直接撒谎，“沈武昌跟国安交代，你是他在乡下医院捡的。” 　　沈明洲忽然笑出声，“他怎么没告诉你，我是充话费送的。” 　　父母老掉牙的笑话，亏得沈明洲还有心情说出口。 　　邵炼恨不得沈明洲是充话费送的，这么可爱乖巧的沈明洲，怎么可能是一个卖国贼的儿子。 　　不过，就算有关系，邵炼会为沈明洲排除所有的影响。 　　他犹豫许久，终于问道：“明洲，你愿不愿意上我的户口？” 　　干干净净，和沈家没有关联。 第103章 　　突然收到户口邀约，沈明洲有点愣。 　　邵炼还在解释，“你的户口一直在沈武昌名下，这次判刑之后，他至少要坐十几年的牢，有案底，所以我想把你迁出来。” 　　迁出来，落在自己名下好好护着，顺便把档案里有沈武昌、蒋兰、沈浩的痕迹全部删掉，一个不留。 　　沈明洲仅有几次用户口，都是邵炼帮的忙。 　　办护照、办身份证，他根本不用去面对沈武昌，就能靠着邵炼的关系，顺利的办下来证件。 　　除此之外，还没有用到户口的地方。 　　“你家户口有多少人？” 　　沈明洲对户口没概念，看邵炼这么熟练，不得不问一下。 　　邵炼笑了笑，伸手摸上沈明洲的短发，“就我一个，成年之后我从我爸那儿迁出来了，这样很多事情方便处理。” 　　哪怕是死了，也能悄无声息的抹掉痕迹，不用在邵家户口本上留一个“注销”，勾人伤心。 　　“那我能不能单独一个人一个户口。” 　　沈明洲什么都想学邵炼，一听邵炼是单人户口，他自然也想。 　　大晚上来发出上户邀请，结果被委婉回绝，邵炼很是受伤。 　　“为什么不上我的户口啊，你来了我们就是两个人，我一个人好孤单。” 　　邵炼耍起无赖来，沈明洲都不好意思拒绝。 　　户口原来也会怕孤单的吗？ 　　他以为邵炼特立独行，自己跑去打扰不好。 　　出于小心谨慎怕连累邵炼的意思，沈明洲坚持说道：“这对你以后不好。” 　　毕竟他是家里有人坐牢的身份，思来想去，不能影响邵炼的前途。 　　户口能影响什么前途，沈明洲不知道。 　　但他非常执着的说：“你可以一个人一个户口，我也可以，这样我出了事情，就不会麻烦你了。” 　　界限划得清楚，邵炼十分不爽。 　　他皱起眉，伸手就捏沈明洲后劲把小朋友捏的缩起脖子来。 　　“你出什么事？会出什么事？我保证沈武昌从今往后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就是死了也不会连累你，更不会连累我。” 　　生气的邵炼蛮横起来，没有拗得过他的脾气。 　　沈明洲口口声声不想连累，所以不想上他的户口，他偏要！ 　　“你的户口我帮你迁，你别管了，反对无效，就上我的户口。” 　　邵霸权不讲道理的时候，专横霸道。 　　沈明洲刚想说：“可是……” 　　“没有可是。”邵炼挑眉看他，“你连房子都没有，派出所不会让你单独落户，别想了，以后你就是我家的小孩，如果你想，还可以跟我姓。” 　　沈明洲如果邵也不错。 　　邵明洲也是一个好名字，邵炼觉得沈武昌别的没什么用处，名字给沈明洲取得非常的贴切。 　　皎皎明月，在河之洲，意境清幽浪漫，特别适合他面前的小朋友。 　　沈明洲看他神色，这不仅要上户口，还想要改姓。 　　虽然沈家没给沈明洲带来过好的回忆，但是名字用久了有习惯也有感情，不能因为邵炼心血来潮变本加厉就妥协。 　　于是，沈明洲说：“上你的户口吧，名字别改了。全中国姓沈的这么多，我只是其中一个。” 　　邵炼只要能得到前半句同意就可以了！ 　　和沈明洲讨价还价果然还是他经验十足！ 　　得到了许可，邵炼笑容暗藏得意和骄傲，伸手狂揉沈明洲的头发表达着自己的激动与兴奋。 　　气得沈明洲甩手就跑。 　　“干嘛呀！等我买了房，立刻从你户口搬走！” 　　幼稚得可爱，眼神还略带威胁。 　　邵炼站在门口看了看手上揉下来的碎发，漫不经心的说道：“早点休息，不要熬夜了。看看，头发都掉了。” 　　“那是你抓的！”沈明洲格外气愤，早晚要被邵炼抓秃，这人也太喜欢揉他头发了。 　　邵炼就喜欢看他跳脚的样子，活泼可爱，才是少年该有的模样。 　　他将头发小心翼翼捏在手里，转身就往门外走去，毫无诚意的承诺道：“下次不抓了。早点睡，晚安。” 　　沈明洲本以为他会借机留下来蹭床，见邵炼走了还有一点儿不敢相信。 　　邵老板转性了。 　　平时隔三差五都要霸占床位，现在竟然关门说晚安。 　　奇怪。 　　奇怪的邵炼捏着头发就找了一张纸包起来。 　　谨慎的态度，堪比他平时做实验。 　　他抓起外套拿上手机就往外走，“霍哲思，你现在在哪儿，我过来。” 　　霍哲思察言观色的能力是从万千审问里练出来的。 　　他说沈武昌有问题，百分之百不会清白。 　　什么谭明月，什么私生子，在邵炼这里都不重要。 　　他只想知道，沈明洲和沈武昌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 　　有关系，邵炼绝对想尽办法斩掉关联，保证沈家人没有理由也没有办法去打扰沈明洲未来的生活。 　　没有关系…… 　　那他要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邵炼开车野，一路飙在超速线上，赶上最近的凌晨航班，到达了霍哲思所在的城市。 　　全国范围的间谍肃清行动，霍哲思随时会出现在任何地方，想要碰面并不容易。 　　他已经习惯了邵炼熬夜熬到眼睛赤红胡子拉碴，或者西装革履冷静自持的模样，突然见邵炼穿着运动衫，眼神锃亮激动的模样，顿时发出了致命疑惑，“你这么急？” 　　“当然！”邵炼难得透露出兴奋，毫不掩饰的跟他说，“快点，头发给我，我做完亲子鉴定还要去给我家小朋友上户口。” 　　要不是邵炼未婚，嘴上只有一个“我家小朋友”，霍哲思都怀疑他是喜当爹了。 　　“上什么户口啊？” 　　“我的。”邵炼完全没觉得把沈明洲纳入自己势力范围有什么不对。 　　人是他的，户口也该是他的，顺理成章，理直气壮。 　　霍哲思却震惊了。 　　这还是邵炼吗？ 　　“邵博，我问一下，您还记得您的高贵身份和重大任务吗？” 　　为了这任务，特地把邵炼迁出邵家，独立一户。 　　现在，邵炼要把沈明洲迁进自己户口，这不是羊入虎口，而是投碳入火，越烧越旺。 　　邵炼的激动被霍哲思一句话浇灭。 　　劈头盖脸凉到心底，唯独心口是热的。 　　他手上叠着头发的白纸，好似心头护身符，贴在口袋里，灼灼挠心。 　　“没忘。”邵炼终于恢复了一贯的理智。 　　他勾起一丝笑，视线里都是成熟男人的责任与担当，“但是，这不影响我把沈明洲纳在怀里。他能让我记得，有个小朋友在我户口上，我可不能让他变成孤家寡人。” 　　霍哲思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此时发出了一声操。 　　“弟弟你这是陷入了父爱还是情爱啊？” 　　邵炼收起笑，冷漠瞥他一眼，“少废话，把沈武昌头发给我。” 　　翻脸堪比翻书，霍哲思累了累了，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小人物，看在年底绩效份上，还是不要招惹喜怒无常大恶魔。 　　“拿去。” 　　霍哲思把封有沈武昌头发的小袋子拍邵炼手上，气势豪爽拍得像红包，“祝你们百年好合。” 　　全国各地都有亲子鉴定机构，邵炼上门立刻能插队加快，六小时出结果。 　　不过是六小时而已，邵炼却等得有些急躁。 　　手机翻来覆去的看，微博打开全是消息。 　　作为一个拥有两个微博账号的人，在这时候就能够拥有足够的娱乐方式消磨时间。 　　自从沈明洲开过豪宅直播之后，全国铺天盖地都在求冰箱求烹饪机。 　　房子太贵，不是每个人都消费得起，但是大家电，咬咬牙还是可以提前享受享受智能的便捷。 　　邵炼特地查过冰箱和烹饪机出品的公司，是国内专门出产高端家电的斐然科技，老板是八十年代三大件时期，专做冰箱的老厂工，对品质要求极高。 　　几十年的手艺没落下，还走上了智能科技的道路，研发出了这两个好东西。 　　可惜，成本高，量产少，数量只能供应高端用户，没法走平民路线。 　　一场直播，直接把烹饪机带火了。 　　看起来简单的菜式，成为了万千居民眼中的美味佳肴。 　　斐然烹饪机的名气起来了，市场有了，却缺了高端生产线，急需资本支持。 　　邵炼见沈明洲喜欢，就叫王北壹去谈合作。 　　不管是冰箱还是烹饪机，只要有钱，就能提高产量，进行新品研发，成本一旦降下来，就能像医疗系统一样，成为全民热爱的必备产品。 　　哪怕是等亲子鉴定，邵炼都在想沈明洲。 　　他出门前正在准备光量子研究院的入院资料，沈明洲的研发资历足够进入研究院参与光量子项目，但是大量的手续和审查不能少，更重要的是——负责光量子计算机项目的人有点儿执拗。 　　伏院士，研究了半辈子的光量子，国际上话语权不低。 　　沈明洲想帮忙，还得经过对方的同意。 　　院士在自己独步的领域里，不会轻易接受外人的进入，更何况是光量子计算机已经有了雏形，而沈明洲根本没有任何光量子领域研究成果。 　　高科和光量子研究院达成了合作研究商用光量子计算机协议，不代表他有绝对支配权。 　　尊重科研，必定要尊重研究者。 　　邵炼答应了沈明洲，让他帮忙研究光量子计算机的商用，肯定会尽全力去说服伏院士，认可沈明洲的能力。 　　他有信心，就是资料有点儿多。 　　邵炼坐在亲子鉴定中心，考虑要不要现在查查文献，帮沈明洲重拟自荐稿，医生提前拿到了结果，走了出来。 　　“邵先生，您送检的样本基因座不能从被检父亲的基因型中找到来源。” 　　邵炼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仍是拿过了报告，认真确认结果。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沈明洲与沈武昌确认无血缘关系。 第104章 　　邵炼的心情满含震惊与狂喜。 　　他保持面无表情的冷漠，都止不住勾起嘴角，一遍又一遍看鉴定中心的结果。 　　这份报告的定论让他松了一口气。 　　用手段断开关联，和真的全无关联是两回事。 　　他感谢霍哲思提出这样的建议，要不然，他和沈明洲根本不会想到去做这样的事。 　　沈明洲不是沈武昌的孩子，拥有无数种可能。 　　无论哪一种，都叫他心生欢喜。 　　邵炼去给沈明洲上户口时候，笑容满面亲和无比，让朋友非常不适应。 　　“小邵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邵炼笑着扬了扬户口本，“家里多了一口人，大好事啊。” 　　邵炼跟沈明洲的关系，不多问，大部分人都知道。 　　热衷出门遛弯的莫敏学，见谁都夸自家两个好外甥，沈明洲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莫家人把他当成了自家人。 　　崭新的户口到手，沈明洲的履历焕然一新。 　　邵炼看了看沈明洲挂靠来的“其他亲属”，只觉得神清气爽。 　　短短一天时间，他已经是户口有人的成熟男人了。 　　回到高科。 　　邵炼找到沈明洲，拿出了亲子鉴定，直接翻到了结果栏，说道：“明洲，你和沈武昌不是父子，更没有血缘关系！” 　　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想做什么实验，都不会有人因为他的家庭说三道四。 　　沈明洲见了报告，诧异的问：“这是真的还是你造的假？” 　　凭借邵炼的关系，找鉴定中心出具类似的文件轻而易举。 　　再加上之前邵炼决定帮他消除沈武昌影响的言论，他的确怀疑这份报告的来源。 　　然后，他就被狠狠的揪住了脸。 　　“沈明洲，我还用造假骗你？”邵炼生气了，下手毫不留情捏得沈明洲眼睛都眯了起来，“这是真的！” 　　“轻点轻点。”沈明洲超委屈，眼泪都给揪出来了。 　　邵炼松手，沈明洲揉着脸还得解释，“我不是不相信你，是太突然了！” 　　他已经默认了自己不受欢迎的私生子身份，安安静静的渡过了这么久的时间。 　　没有旁人暗示，也没有真正的父母出面，是不是沈武昌的亲生孩子，对沈明洲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他还是他。 　　不需要什么父母的温情，能够好好做研究就够了。 　　可对邵炼来说，不够。 　　“沈武昌把你养在身边折磨了这么久，不可能没有特殊目的。” 　　沈家有钱，不代表沈武昌心善，能够随随便便养育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还告诉蒋兰这是他的私生子。 　　要么，沈武昌自己也被蒙在鼓里，要么，沈明洲的来历并不简单。 　　邵炼经历过的人性复杂比沈明洲多得多。 　　他立刻判断道：“沈武昌有阴谋。” 　　“说不定……”沈明洲听了邵炼的话，合上了报告，“沈武昌不知情。” 　　他不好去议论素未蒙面的母亲，只能解释道：“从小到大我没有缺过穿，也没有饿过肚子，蒋兰和沈浩虽然针对我敌视我，至少，沈武昌还是让我上了重点高中。我受过的折磨，恐怕很多家庭不幸的小孩儿都经历吧。” 　　除了专利被盗，被沈浩反咬一口，许多事情对他来说，没什么大不了。 　　如此卑微的例举，惹得邵炼心疼不已。 　　没有根据的事情，他也不想继续猜测，认真的跟沈明洲承诺道：“我会帮你找到真正的父母。” 　　“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你也不要太辛苦。” 　　沈明洲心里，从未见过甚至不知道还在不在世的父母，比不过陪伴他的邵炼，“我不是很在乎。” 　　“我知道。”邵炼温柔的捏了捏他的脸颊，止不住喜欢，“你已经是我的人了，父母来抢我也不会让你从我的户口迁出去。” 　　国内间谍罪的审问期漫长，那些被扣押或者逃窜的家伙早就将东西交给了雇主。 　　克拉夫拿到资料的当天，就召集了整个公司的研究部门，彻夜不眠的拆解，试图研究出核心技术。 　　从中东盗取的猎鹰，再到中国偷来的资料，全部工程师加班加点，都没办法给出一个完整的结论。 　　系统就在资料和猎鹰里，但是，他们没有办法完美的复制出来，哪怕是将猎鹰的系统拆解重组，得到的系统都充满了大量的bug，无从下手。 　　被逼无奈的工程师解释道：“这就像是那篇沈明洲的论文。” 　　那篇发表在《ENE》上的太阳能转换模型论文，折磨了整个太阳能研究行业。 　　让科研界重回当年被威廉.邵统治的恐惧。 　　照搬也做不出来，不是工程师能力问题，而是系统问题。 　　没有最基础的系统进行运算、衔接，他们拿到了全部资料，照本宣科也没办法实现克拉夫想要的技术。 　　终于，瓦吉提出了一个不成熟的建议。 　　他说：“山姆公司有一批高科的员工，他们合作这么久了，应该会懂怎么做出这套系统。” 　　克拉夫与山姆的会面十分突然。 　　仓促得山姆没时间拒绝，就在办公室里见到了这位掌控军火世界的大佬。 　　然而，面对克拉夫的要求，山姆直白摇了摇头。 　　“我们做不了，你所说的技术，我们研究所确实有相应的项目，但是方向跟你所说的完全不同。” 　　克拉夫说：“按照我提供的资料研究人工智能系统，绝对比你们盲目研究又有效率，你们可以放弃。” 　　山姆明白资本家不会做慈善，再次拒绝了克拉夫的好意。 　　他说：“先生，我们花了十多年时间耗费了巨大心血专注于这件事，不可能因为你们拿来一套来路不明的资料，就改变研究目标。” 　　山姆认为克拉夫的资料有问题，却不能用问题去回绝对方。 　　出于谨慎，他透露道：“事实上，我们已经跟高科签订了联合研究协议，无论您有什么惊天研究资料，都请交给更感兴趣的人吧。毕竟我们是商人，让我们改变研究方向，投入到您建立的人工智能系统研究项目很简单。” 　　“给我们看到类似高科的成果，验证它切实可行。” 　　山姆会选高科，是因为H1。 　　众多工程师苦心钻研无果，最终看在全息技术的前景上，选择了合作。 　　但是，人工智能系统作为几十年的研究大课题，还没有人能够口出狂言说：我的方向一定正确！ 　　克拉夫就这样说了。 　　令山姆看他的眼神，像在看疯子。 　　现在，这个被拒绝了两次的疯子，自信满满的与他分享秘密，“我不相信你会不感兴趣。因为我的资料，全是从中国沈明洲手上拿来的东西。” 　　山姆略带惊讶的问道：“你和沈明洲合作？为什么我没听到相关的消息？” 　　克拉夫说：“除了合作，我们还有别的办法能够拿到完整资料。” 　　山姆的脸色顿时阴沉，“你偷的？！” 　　“他们也偷过我们的东西！”克拉夫说，“中国的发展全是靠着偷盗，站在我们的国家身上吸血，而你却跟敌人合作，还拒绝研究最前沿的技术！这不可笑吗，朋友？” 　　山姆视线平静的凝视他，压抑着心里的震惊，难以置信的说道：“克拉夫先生，我觉得我们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 　　“你痛恨中国偷盗的同时，也做了相同的事情。” 　　山姆问：“请你去寻找符合劳伦公司行事方式的公司合作吧。” 　　沈明洲小朋友上了邵炼的户口，就获得了一份隆重的大礼。 　　光量子计算机的项目负责人，伏院士亲自给他写了一份信。 　　字迹沉稳遒劲，末尾还郑重的落下了个人印鉴。 　　伏院士在信上说，小朋友想要帮忙研究的心情他十分感谢也非常理解，但是自己实验顺利，团队稳定，希望沈明洲小朋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继续为社会做出伟大贡献，成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 　　言辞恳切，正经刻板，字里行间明确的告诉沈明洲：光量子研究院都是博士生学历，人手够了，谢谢，但是不需要。 　　用词用语像是老一辈科研工作者，害得邵炼重新确认了一下伏院士的年龄。 　　五十二岁，在院士里还算是中青年。 　　居然还是这么的看重学历，并不会因为沈明洲，而破格允许他进入研究院。 　　邵炼无奈的说：“我还以为附上你的资料，伏院士就会高高兴兴收下你了呢。结果，还是要去找外公。” 　　沈明洲摇了摇头，“别，我不想麻烦外公。” 　　作为关系户，沈明洲很有自觉。 　　伏院士都好言好语劝退他了，他再空降过去徒惹人家不高兴。 　　他是去帮忙，不是去添堵。 　　事实上沈明洲反复读过这位院士的研究成果，包括尚未发表、正在研究之中的忆阻器和光子神经芯片的论述。 　　伏院士，确实是光量子领域出类拔萃的科学家。 　　沈明洲不过是占了上辈子研究商用量子项目的优势，站在科学家的肩膀上懂得一些微不足道的知识罢了。 　　伏院士拒绝他，情理之中。 　　是他学历太低，懂得太少，实力不够难免会给研究团队添麻烦。 　　沈明洲想了想，说道：“我试试去报考伏院士的博士生吧。” 　　即使是院士，也会有空带学生。 　　省科大公开招考博士生的条件简单，全国符合要求学生都能报名参加，最后经由导师面试确定是否录取。 　　一般人，不会去报陌生导师的博士。 　　报考博士，只需要硕士研究所或者获得学士学位6年以上并达到与硕士毕业生同等学历就行。 　　可事实上，仍旧讲一点儿关系。 　　导师看上你了，你再来考博，事半功倍。 　　特别是院士级别的导师，更喜欢带自己知根知底的学生。 　　然而，伏光耀院士在博士生招考期间，收到了一份意外的申请。 　　沈明洲，学历仅仅是高中，成绩《ENE》论文一作，太阳能、蜻蜓、H1、安全系统等等专利，申请……直博。 　　他想直接在伏光耀的手上，本硕博连读了。 　　换成其他人，提交这样的要求，先得被招生就业处的老师们传看一番，然后语重心长劝诫学生脚踏实地，求真务实。 　　别总想着一步登天。 　　但是，沈明洲作为国内最有身价的高中生，简历和申请经过老师们的传看，最终恭恭敬敬的摆在了伏院士的办公桌上。 　　省科大校长还说道：“您要是觉得合适，尽量收下吧。” 　　平时他们都不敢劝，不敢说。 　　可沈明洲，活生生的优质校友，说不定成为国家栋梁，校长望眼欲穿，就等着伏光耀开口。 　　天才啊，谁不想带。 　　赶紧收入省科大门内才是正经的。 　　然而，伏光耀看着沈明洲的照片，一语不发。 　　十八岁的小孩子，在国内名声鹤起，成就已经超过了许多年长者。 　　林勤忠对他赞赏有加，莫高阳还认了他当外孙，还有一个令人头痛的邵炼作伴…… 　　伏光耀忽然皱起眉，将简历放一边。 　　他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说：“先让他考考看。” 　　再厉害的天才，想在他手下读博，都是一个待遇—— 　　堂堂正正的考进来。 　　沈明洲作为炙手可热的高中毕业生，终于在广大人民群众觉得他这辈子都不会读大学的时候，出现了行踪。 　　省科大的人说，沈明洲要来当校友，读直博。 　　沈明洲要入读省科大的消息传出来，网民都不敢信。 　　等一等，直接攻读博士确实符合沈明洲的天才身份了，但是选的学校确定没搞错吗？ 　　沈明洲读大学不应该是哈佛剑桥常春藤打破头，再不济也是五道口圆明园中科大。 　　突然的省科大，让人很懵逼。 　　摸不着头脑的网民把地图一划。 　　发现省科大刚好在高科势力范围内，回公司才三小时。 　　不得了。 　　沈明洲居然这么恋家啊？ 　　他们嘻嘻哈哈，觉得沈明洲就是去拿个文凭，不在乎学校。 　　不少省科大毕业的高材生顿时非常不爽了。 　　你们什么意思啊，看不起我们吗？ 　　省科大有四大院士坐镇，号称南方科技人才口岸，还有中科院的光量子研究院！国内大部分高级工程师都跟我们是校友。 　　凭什么嫌弃啊，凭你们只认清北两个字吗？ 　　省科大背景抬出来，看热闹的都惊了。 　　光量子研究院为什么这么熟悉？ 　　他们抬手一搜，就见到了高科当初与光量子研究院签订协议研发商用光量子计算机的旧闻。 　　高科签了光量子研究院合作协议，沈明洲去了拥有光量子研究院的省科大。 　　原本当成花边消息来看的网民朋友，真正的激动了，兴奋了。 　　发出了灵魂的呼唤—— 　　光量子计算机什么时候卖？！多少钱？！ 第105章 　　八字还没一撇，广大人民群众就开始攒钱了。 　　“根据我对沈明洲的了解，光量子计算机商用出来售价肯定跟H1一样接地气！我先攒八千。” 　　“电脑怎么可能和手机一样，想想十万豪宅OK？我先存个五万嘿嘿嘿。” 　　“@高科出一款存钱app，自动存款预约你们家新产品的那种，不然我的钱全去养野男人了！” 　　大家纷纷热议光量子计算机的售价，搞得好像高科已经开了发布会，介绍了新品性能了似的。 　　网络变成了欢乐的海洋，连营销号都要下场开投票：“你觉得光量子计算机多少钱？” 　　下面投票热闹得跟拍卖似的，乐得网友哈哈哈，奔到四面八方传递消息。 　　清楚原因的，知道是沈明洲要报考光量子研究院的博士而已。 　　不清楚的，还以为中国光量子计算机真的商业化了，马上就要称霸全球商用计算机市场！ 　　业内忍不住出来说两句。 　　“光量子计算机现在只是实验产物，跟你们想象的计算机根本不一样。” 　　“就算商业化了，那也是工业计算机，像笔记本电脑似的随便买根本不可能。” 　　“至今的光量子计算机都是实现特定运算，沈明洲就算去研发了，最多让它可以多算几套公式。” 　　热衷发散思维聊八卦的网民朋友，才不管业内人士怎么说。 　　那可是沈明洲啊，做出全息手机的小天才，做个商用光量子计算机有什么难的？ 　　迷之信任骤然爆棚，到处都是攒钱等电脑的声音，随手一搜都在说光量子，买买买。 　　待在中国许久的希尔，终于见识到了中国式高考。 　　连天才也不例外。 　　他博士毕业已久，成为阿诺德教授的学生不过是刊发了一篇论文而已。 　　沈明洲想读省科大直博，居然要挑灯夜读，背诵厚厚的几摞书。 　　马列、毛思、邓论、三代，沈明洲最头痛的文科政治，出现在了省科大考博的必备科目之中。 　　大量政治论述和问题，能把天才少年看晕。 　　而且，这还不是全部。 　　沈明洲备考开始，每天准时早间新闻、晚间新闻，不能错过近期热点消息。 　　邵炼和希尔两位博士，表示爱莫能助。 　　资本主义的博士生完全无法理解社会主义博士生的痛苦。 　　“中国的考试居然这么难。”希尔一点儿也不诧异中国的科技发展速度了。 　　邵炼看着沈明洲辛苦，欲言又止，难以解释。 　　最终说道：“是的，就是这么难。” 　　别人家的孩子四年大学三年研究生再来考博，潜移默化也该能背出基本政治考点。 　　但沈明洲不一样。 　　他不仅高中没接触过政治，还要在短时间内完成七年的基本理论学习。 　　任务比补习语文还要艰巨。 　　邵炼都想去省科大偷题了，可一想到伏光耀，只能作罢。 　　国内博士潜规则都是导师看上了学生，就给漏漏题，考个好分数自动上位。 　　沈明洲想做伏院士的学生，至少笔试这一关得自己扛过去。 　　好在他记忆能力出众。 　　哪怕几大摞的政治理论，也难不住基础为0的沈明洲。 　　等到上考场那天，沈明洲已经成为了纵观马列牢记三代的优秀青年，只要不来刁钻陷阱他都能如实背诵原文，提笔就写！ 　　区区政治，还难不倒思想意识高大上的好少年。 　　只要政治能过，剩下的英语、专业课对沈明洲来说轻轻松松，不成问题。 　　其他考生一到考场，就能见到沈明洲的身影。 　　不是他挡在了考场必经之路上，而是他过于显眼。 　　沈明洲穿了一套米色风衣，站在考场外等候入场。 　　手上还拿着一本论述著作，封面题字《科学发展观》，专注得像是学习强国十段选手。 　　每一个见到他的考生，都控制不住震惊。 　　天才不该免试录取，导师抢着要的吗？ 　　怎么沈明洲还要来参加笔试？ 　　更重要的是，他为什么在看科学发展观—— 　　这明明是英语考试！ 　　早上英语，沈明洲写完就交，抓紧时间继续看书。 　　其实政治观点站在顶层设计角度，充满了宏观论调，读进去了，竟然觉得有点儿意思。 　　他还没捧着书读完这一章，邵炼走过去伸手拿掉了他的书。 　　“你都看了多少遍了，有必要这么认真？” 　　“好看啊！”沈明洲以前可嫌弃政治了。 　　现在，他觉得十几年前的理论一直指导着当前的各领域建设，高瞻远瞩，令人佩服，完全不会感到枯燥，而是像论文一样生动有趣。 　　邵炼觉得，连政治理论都能看得津津有味的沈明洲，果然是一个爱国好少年。 　　他就没有沈明洲这样的耐心，把政治书籍翻来覆去的看。 　　政策了解一下就行了，沈明洲却喜欢翻找相关工程项目案例，还有各个经济领域扶植政策和计划，将政治理论和实际结合，论证一套观点的正确性。 　　站在时代最前沿，回首过去的政府决策和成绩，确实能够感受到高屋建瓴似的时代车轮势不可挡。 　　但是，为了防止他家小朋友沉迷政治耽误午休，邵炼仍旧残忍收缴科学发展观，强迫沈明洲闭眼睡觉。 　　好好休息了一中午的沈明洲，怀着对政治理论的热情，冲到考场奋笔疾书。 　　政治试卷全是大题。 　　上来就问马列科技观思想，写完又提出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的全面理解。 　　只要是和科技科学相关，沈明洲都能答得无比快乐。 　　曾经他觉得政治跟语文一样匪夷所思。 　　真正上手之后，才发现政治应该和论文一样，写起来困难读起来充满乐趣。 　　博士初试结束，沈明洲一点儿也不痛苦。 　　他还饶有兴致的买了好几本近期政策专著回来，摆上书桌，大有要埋头研读治国理论的意思。 　　邵炼看了都觉得无奈，抬手就是一张照片，发上微博。 　　沈明洲嘴角勾笑，轻松惬意翻专著的模样，永载相册。 　　蹲守邵老板微博的网名朋友都惊呆了。 　　这是中了什么邪？ 　　沈洲洲同学你不看看光量子计算机结构图，给人民群众整个计算机出来，你在这儿看“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干啥呢？ 　　不管大家怎么说，沈明洲就是爱看。 　　他不仅看，还觉得深受感动，可以给守在身边的威廉爸爸再写一篇真情实感小作文，歌颂伟大的民族与灵魂。 　　邵炼听完，只想拖他去睡觉。 　　“考试这种事情以后你少参与了。”邵炼把人塞进被窝，调好闹钟，“考语文变成作文小达人，考政治变成学习小能手，改天要是考人际关系你还不得变身交际一枝花？” 　　“什么花？”沈明洲忽然瞪大眼睛看他。 　　邵炼伸手就捂住他明亮的大眼睛，“太阳花，睡觉。” 　　考试完毕，阅卷都有相应的老师负责，而沈明洲的试卷，完完整整的放在了伏光耀的桌上。 　　夜晚，忙完实验的伏光耀点亮台灯，戴上眼镜，仔细看沈明洲的答卷。 　　他老花度数深，幸好试卷的笔迹清楚，省了他不少麻烦。 　　沈明洲英语水平不错，政治素养挺好。 　　专业课相关的物理基础和量子物理理论，给出的公式算法里透着一些跳跃性的投机取巧。 　　在深层次的光量子概念上，存在一定的理解差异，无伤大雅却看得出没有经过系统性的学习。 　　这是一个系统领域的天才。 　　他根本不需要自己的指导，就能轻松做出全息手机这样不可思议的产品。 　　伏光耀伸手拿起触屏笔，点了点手机。 　　全息的光芒从桌上亮起来，微博上邵炼发出来的照片，清晰可见。 　　一个孩子，撑着下巴，抱着政治理论书都能透出愉快的神情。 　　全息影像是会短暂晃动的，小孩儿微微偏头的动作，仿佛是发现了有意思的小故事，悠闲的晃着脑袋。 　　伏光耀不由自主勾起浅淡的笑。 　　半晌，他关掉影像，给沈明洲的试卷认真打分。 　　天才，不代表傲慢冷漠，也许，沈明洲真的像是他听闻的那么聪明可爱。 　　沈明洲能进省科大博士招考的复试，纯属意料之中。 　　结束了笔试，他就开始着手准备复试阶段的解说PPT。 　　复试要求的自我介绍、曾经研究过的课题、未来的博士科研计划，沈明洲全部仔仔细细的做进了材料里。 　　复试当天，沈明洲排着号进入了面试现场，台下坐满了老师，前排视线热烈，还有人抬手拍照。 　　一扫眼过去，绝大多数用的都是H1。 　　改变时代的手机，无论走到哪儿都会遇上同款。 　　沈明洲迎着数十人的目光，走上讲台，导入自己的复试PPT。 　　里面坐着的许多老师，有不少都是来凑热闹。 　　举国上下知名的天才到场复试，他们必然要来看一看天才少年的科研计划，顺便解决一下自己心头的疑惑和好奇。 　　唯独坐在中间那位中年人，穿着朴素简单的帆布外套，面容如同个人简介上的照片一般不苟言笑。 　　他只是盯着沈明洲，并没有展露出任何感兴趣的神色。 　　沈明洲几次视线扫过，都见他沉着一张脸。 　　弄得沈明洲不禁狐疑起来。 　　伏院士原来这么严肃？ 　　沈明洲对院士的印象，大多来自林勤忠。 　　那位林院士戴着眼镜气度儒雅，随时都有善意的笑容，亲切无比。 　　可伏光耀院士视线锐利，略微皱眉，像极了不好相处的长辈。 　　他比林勤忠院士年轻，却严肃了十倍。 　　沈明洲打开了PPT，看向他，“老师，我可以开始了。” 　　伏光耀盯着沈明洲，没有多余开场白或者宽慰，声音低沉的说道：“开始吧。” 第106章 　　沈明洲的复试自我介绍十分简单。 　　报考专业：应用物理 　　报考导师：伏光耀 　　剩下写出了他的姓名年龄学历，“高中”两个字坦诚又刺眼。 　　不过，沈明洲罕见的自我介绍，立刻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不少老师感兴趣的拍了照，连带着讲台上低头凝视PPT的少年身影，都抓进了镜头。 　　然而，沈明洲照着念完，切出了他曾经研究过的课题。 　　拍照的教师忽然停了手，看着屏幕上的图满脸困惑。 　　沈明洲居然没有列出他手握的猎鹰、机械犬、H1、蜻蜓之类大众皆知的荣誉，而是列上了一排模型图，一页一页的讲解“商用量子共振加速推进器”。 　　推进器在航天航空、船舶、汽车领域广泛应用，种类繁多复杂，为目标提供动力，提高速度。 　　在量子特性仅仅推广到加密手段的时代，沈明洲不仅想将量子技术商用，还想利用量子共振特性应用在推进器上。 　　只是一列模型图，已经惹得略懂量子力学的老师，议论纷纷。 　　沈明洲接下来的说明，却叫在场的人发不出声音。 　　他说：“量子加速推进器解决的是推进器燃料问题，在应用中，量子推进器可以有效提取真空零点能，作为驱动能源，消除长期以来远距离飞行燃料困扰。也可以说，这是一种利用新型动态能量，制作的未来推进器。” 　　在场的都是经验丰富的研究者，对于推进器的未来发展略知一二。 　　泵推式、离子式、电推式，无一例外都要考虑燃料问题，在能源方面深入研究。 　　现在，沈明洲提出实现真空零点能的应用。 　　而真空零点能，号称宇宙诞生湮灭的一切力量都不如这源源不断的真空零点能来得强大。 　　远超核能源的构想，无异于告诉在场所有人：我要提取宇宙之中、自然界内源源不断的强大能源，来做一个加速器。 　　他们不是难以理解，而是无法理解！ 　　之前看热闹想要观赏少年秀功绩的心情彻底打散，无数疑问出现在了复试现场。 　　“沈明洲，现代科学研究仍对零点能存在巨大争议，我认为你在考虑实现加速器这样的项目之前，应该先谈零点能的研究。” 　　“根据你所说的商用推进器动能，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人体承受的最高时速极限，你做的这个项目构想……好像不够实用。” 　　“如果一定要在能源方面进行研究，我可能比较推荐你了解一下可控核聚变。毕竟，可控核聚变让人为难的只是如何达到商用条件，真空零点能让人为难的，是它是否存在。” 　　问题层出不穷，大多是老师们的质疑。 　　要论证真空零点能，已经是一项百年研究，沈明洲的商用研究项目不错，可惜，他们不打算看着一位优秀的精英浪费时间。 　　就算在光量子研究院，也没有这样的实验项目。 　　沈明洲认真听完了所有人的问题，唯独伏光耀院士坐在中央，仔细的往笔记上写着内容，并没有想要提出类似质疑的意思。 　　沈明洲笑了笑，说道：“我要做的并不是证明零点能，而是在量子效应作用下，制作出产生零点能实现加速推进器。阻碍我实现这项计划的并不是零点能是否存在，而是当前的科技生产力创造出来的设备和装置，无法转换这项能源，让它达到应有的能量值。” 　　零点能的证明，远在二十多年后。 　　沈明洲不过是站在了研究者的理论之上，充分探索出了在推进器中实现真空条件并且转换零点能的方法。 　　如果让他详细讲述零点能的证明过程，他也只能遗憾的说：当然的研究条件，只能捕捉到微弱的卡西米尔力。 　　他的假设足够美好，仿佛真的可以在未来实现真空零点能的应用一样。 　　这项被称为空间能、自由能的“新能源”，科幻程度远超可控核聚变。 　　至少，可控核聚变是经过了无数人的验证，切实存在的能源，只不过无法产业化才让它显得遥不可及而已。 　　沈明洲回答完问题，台下的老师们面露难色。 　　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质疑真实性，而是震惊。 　　沈明洲的研究水平完全不需要任何人的指导，只要凭借着这项实验，向国家申请资金，甚至可以独自成立实验室，专心致志的研究量子推进器。 　　不管能不能商用，只要出结果，都是一项足够震惊国际的大项目！ 　　老师们神情复杂的低声议论，并未停止沈明洲的讲述。 　　在结束商用量子共振加速推进器的原理、性能、应用介绍之后，他亮出了自己的未来规划—— 　　商用光量子计算机。 　　简单直白，毫不委婉。 　　沈明洲视线坦诚的看向台下的导师，说道：“我想在光量子研究院，学习并且研究光量子计算机，并且竭尽所能，实现它的商用目标。” 　　伏光耀终于停下笔，看了一遍自己写下来的记录。 　　一个自称可以研究成功量子推进器的孩子，转变了方向，说要实现光量子计算机的商用化。 　　野心勃勃，令人感慨。 　　“沈明洲，我不得不告诉你，比起量子理论的飞速发展，我们对光量子计算机的硬件研究仍处于初级阶段。现在的光量子计算机，无论是核磁共振还是离子捕获都存在严重的问题。从今天你的自我介绍来说，我没有更多的东西可以教给你。” 　　复试现场一片哗然。 　　诧异的视线四面八方向他看来。 　　只见这位头发夹杂着白丝的院士，耐心的说道：“如果你愿意，可以详细撰写一份你所说的量子加速推进器资料，我帮你提交给中科院，申请新的实验项目。” 　　伏院士作为在场教师之中，量子研究资历最高的研究者，竟然说自己没有可以教给沈明洲的东西。 　　而且，他愿意帮沈明洲申请国家级实验！用来研究刚才匪夷所思的零点能推进器！ 　　面试现场的低语不少。 　　连带着沈明洲都凝视着台下的伏光耀。 　　他面色冷静沉稳，笔记本摊开在桌上，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记录，全是关于沈明洲讲述的量子推进器原理和方向。 　　伏光耀可能是现在教师里，对待沈明洲的推进器最认真的人。 　　在无人能够理解的零点能的时候，他却说，我可以帮你申请国家资金。 　　沈明洲愣了愣，随即回答道：“可我想考您的博士是真心的。” 　　商用量子共振加速推进器，他等到时机合适，自然可以在高科实验室里做出这项专利技术。 　　但是光量子计算机不一样。 　　沈明洲用过、拆过、修理过，可他没有从零开始一点点的摸索过原理。 　　正如惯常使用手机的人，不会突发奇想拆解手机芯片了解技术构造一样。 　　沈明洲对光量子计算机的了解，可能还不如邵炼多。 　　沈明洲面对伏光耀，态度真诚的说道：“伏老师，我设计的推进器，哪怕现在开始研究，也得等到三十年左右，量子科学大爆发后带来的各项应用成果之后，才能够实践。可是光量子计算机在当前研究层面，是可以慢慢展开研究和进行实验的项目，您的研究正走在时代的浪潮上，必然能够成功的。” 　　“我并不懂得光量子计算机的核心技术，也不明白它所面临问题关键，您是优秀的导师，也是值得尊敬的科学家。成为你的学生，是我的荣幸。” 　　年纪小小，却会说话。 　　绕是伏光耀这般严肃正经的人，在经历刚才巨大的感慨之后，仍旧动了心。 　　他微微皱眉，伸手捏住了笔。 　　仿佛这是他内心纠结的方式。 　　沉思片刻，伏光耀合上笔记本，站了起来。 　　他语气依然肃穆严厉，说道：“如果你考虑清楚了，等省科大博士录取公示之后，到我办公室来。” 　　当省科大公布博士录取名单时，又引起了一阵热议。 　　网民朋友翘首以盼的沈明洲读大学，终于成为现实。 　　而且这位小朋友果然是直接读博！ 　　名字列在应用物理专业下，指导老师：伏光耀！ 　　随手一搜，伏光耀的灿烂履历出现在网民眼前，差点儿闪瞎大家的眼睛。 　　国家院士，荣誉满身，各种杰出科学家、青年科学家、欧洲科学家奖项一连串，还因研究项目，获得过国家一等功。 　　五十二岁能拿到这样的成绩，就算是在院士这样顶尖人物里，也算是杰出人士了。 　　网民将他照片看了又看，说道：“大家可以先把伏院士的照片收藏起来了，以后说起第五代计算机创造者，除了小洲洲，还有伏院士！” 　　他们仍旧对光量子计算机改变世界充满信心，觉得院士与天才强强联手，研发计算机就像是握手般简单的事情。 　　可惜，等到沈明洲收到录取消息，赶到伏光耀办公室，才发现，并不简单。 　　在真正成为了院士的博士生后，伏光耀的严厉仅仅是开始。 　　他戴着老花镜，问沈明洲，“你的量子加速器研究成果，有相应的专利或者论文吗？” 　　“没有。”沈明洲老老实实回答。 　　专利的实质是充分公开核心技术换取保护，可对现在的科技技术发展水平来说，这样的专利毫无意义。 　　论文？ 　　那种东西如果没有邵炼协助，沈明洲可以写上十年，把时间都花在“如何简单明了的让人看懂他想表达什么”这件事上，然后受到邵天才的严重嫌弃。 　　伏光耀点点头，算是意料之中。 　　他拿起手上的清单，作为导师，给沈明洲安排了课程。 　　他说：“既然你是我的学生，我就必须对你的人生负责。上面的选修课和必修课记得报一下，修满相应的本科学分。研究生不用修学分，但是你得完成硕士毕业论文。” 　　伏光耀推了推眼镜，“我希望，论文可以是量子研究方向，比如你的推进器。” 　　任务忽然来了，高中生读直博从来不是悠闲轻松的事情。 　　在伏光耀开出来的课程名单上，清楚的用遒劲的钢笔字写到： 　　历史，哲学，音乐，美术，影视鉴赏（选修其三） 　　军事理论，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马克思主义哲学（必修） 　　体育（必修） 　　沈明洲从老师亲自开的课单，感受到了所有教师们的殷切期望，希望学生能够德智体美劳，健康发展。 　　有课要上，沈明洲就得住校。 　　距离选课开学还有一段时间，邵炼简直陷入了送崽上大学溺爱家长必备烦恼。 　　“住校？万一你室友睡觉打鼾、品行不良、小偷小摸、投毒犯罪呢！” 　　说得好像大学生活水深火热，宿舍凶险无比。 　　沈明洲像咸鱼一样偏头，赖在电脑前讨价还价。 　　“那你帮我写论文，我就不住校了。” 　　人类懒惰起来，竟然连论文都不想写！ 　　邵炼勾起笑，“不想住校就直说，我又不会笑你娇气。” 　　沈明洲觉得他误会了，不是所有做研究的人都喜欢写论文，这种与众不同天赋异禀的爱好，真的只有邵炼才有，他们不一样。 　　不管一样还是不一样。 　　邵炼说接手论文，沈明洲轻松许多。 　　格式、语法、图片数据，都不用沈明洲操心，他只需要用自己能够理解的言语，将商用量子共振加速推进器原理阐述清楚，再交给邵炼修改成型就好。 　　真正动手改起来，邵炼才发现沈明洲顾虑多。 　　高端人士交流目的的论文，竟然还要像使用说明书一般浅显易懂，根本只是沈明洲的规矩！ 　　邵炼挑眉答道：“只有你担心太多了，论文发出去看得懂的自然懂，看不懂的你就算把每个原理仔仔细细拆开教学，他们也看不懂。难怪你不喜欢写论文，明明是方法不对。” 　　方法很对的邵炼，写出来的论文从来都是科研界心头大患。 　　对研究者来说，充斥着虽然看不懂但是好厉害的理论，又极为准确的点名了核心关键，让人无法挑出他的漏洞。 　　沈明洲张了张口，想要为自己的巨细无遗辩解。 　　可认真想了想，又不得不承认，邵炼说得对。 　　不懂的人永远不懂，他为什么还要去考虑让不懂的人看懂。 　　“好吧。”沈明洲妥协了，“您写，随便写，反正我们并列第一作者，您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他已经是拥有导师的小朋友了，太多事情要去忙了，邵炼的爱好，就让邵炼自由发挥好了。 　　一个暑假的时间。 　　邵炼不仅帮沈明洲写出了一篇“完美”阐述推进器的论文，还把高科研究所建进了省科大。 　　高科人工智能研究所，成立在省科大内部，直接实现了省科大学生毕业就上班的美好愿景。 　　顺便，还捞到了一栋研究所宿舍楼，给沈明洲布置了单人寝室。 　　沈明洲就算上大学，也能享受教室、食堂、寝室、实验室来回奔波的幸福生活。 　　哪怕他还没得到伏光耀的允许进入光量子研究院，但是有了高科人工智能研究所，空闲时间仍旧可以继续他的研究。 　　省科大开学季第一周，沈明洲就出现在了大一新生面前。 　　少年坐在阶梯教室，撑着下巴悠闲的直视前方，面前摆着一本尚未翻开的教科书。 　　窗外阳光洒进来给他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光，宛若静谧美好的画卷，透着浓浓的书香气息。 　　同样来阶梯教室上课的新生，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他们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书，又看了看沈明洲面前的课本。 　　一模一样，白中透橙，硕大的宋体字写着《中国近现代美术史》。 　　沈明洲上大学没错，但他为什么会来上美术选修课？！ 　　他不应该在光量子实验室挥洒青春吗？！ 第107章 　　省科大没有美术专业，大部分都是理工科。 　　美术选修课是邀请的著名美术教授，讲讲美术史，谈谈艺术鉴赏，学生们混混学分这样子。 　　一堂课还没开始，沈明洲的照片就传到网上。 　　美术选修课的关键词高亮又震撼，不止是省科大的学生惊讶，网民朋友见到之后都缓缓打出了问号。 　　“沈明洲是去读直博的吧？他为什么在上美术课？” 　　“我还以为能看到沈明洲在实验室的照片，没想到……这么普通？” 　　普通的不是沈明洲，而是他好好上课的身影。 　　大家翘首以盼，没想到先看到他乖巧上课的模样。 　　十八岁的孩子，本该老老实实在校读书。 　　可是人民群众，想看沈明洲挥手就是一台光量子计算机，拯救世界。 　　梦想寄托得太隆重，网络的议论都带上了大众观点。 　　更多的是困惑。 　　你们省科大这么严格的吗？高材生都要上美术这种选修课？ 　　要知道，多数大学生都过着必修选逃，选修必逃的生活，沈明洲连必逃课都要上，不是浪费了研究时间吗？ 　　邵炼看到网络消息的时候，网友观点已经变成了“有没有必要上毫无意义的选修课程”。 　　什么心理学、形势与政策、军事原理、影视鉴赏都被拖出来鞭尸。 　　广大混学分的大学生，觉得这些课完全就是浪费生命，老师还要靠点名留住学生，不如直接取消，大家都开心。 　　然而，邵炼直接随手拍照，发出了伏光耀开出的课程清单。 　　刚刚还在热议选修浪费生命不如睡觉的网民，看到那份与众不同的清单，顿时愣了。 　　他们想象中的沈明洲必读课程，不是量子力学，就是凝聚态物理，必定堂堂课都高端大气受人仰望。 　　一般学生都得努力钻研才能避免挂科的课程，沈明洲去读一定轻轻松松满分，说不定导师高兴还要加十分。 　　结果，伏光耀院士开的课程是什么？ 　　都是一堆可有可无的课程，对沈明洲这样的人来说，根本没有学习的必要！ 　　难怪沈明洲会出现在美术选修课的课堂上，因为，这是他的必修课！ 　　网民朋友困惑更浓。 　　但是，院士头衔金光闪耀，谁也不敢出声质疑。 　　之前所有的关于毫无意义选修课的讨论，都收了收，只剩微博评论下弱弱的询问：“伏院士这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 　　谁知道。 　　邵炼等着沈明洲上完课回家，开口就问，“开学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美术看了很多山水画，影视鉴赏放了一部电影。”沈明洲扬了扬手上的书，“挺好玩的。” 　　“电影？” 　　邵炼帮他接过书，两大本，已经是他今天全部课程，“看的什么？” 　　“放牛班的春天。” 　　聊起电影，沈明洲表情丰富许多，“对我来说，这种电影看起来更加感慨吧。” 　　真正的老师和问题儿童在一部电影里渐渐改变，互相理解，互相救赎，最终走向了更加光明的未来。 　　邵炼伸手抚过他眼角，声音温柔的确定道：“哭了。” 　　“嗯。”沈明洲有点儿不好意思，抬手轻轻推开他，“还好没人看到，不然丢脸死了。” 　　邵炼忽然笑出声，“然后你就上微博热搜，‘天才少年上大学第一天上哭了’，全国媒体都来给你开一场深刻剖析会。” 　　他笑得格外过分，沈明洲眼刀刮过去，直接往卧室走。 　　邵炼拎着书，追着进房间。 　　他顿时理解了伏光耀。 　　对于学生来说，拥有完整的感情和生活体验，是比学习知识更重要的东西。 　　在伏光耀眼里，沈明洲还是一个孩子。 　　比起关在实验室里做研究，伏院士更愿意他好好享受大学生活。 　　沈明洲上课的第一天，希尔已经从中国离开，回到了阿诺德教授身边。 　　阿诺德教授在别墅里，正在和邵炼通话。 　　他看着邵炼发来的课程清单，邵炼已经一堂课一堂课给他解释过，这些类似美国的什么课程。 　　“伏先生确实是一位有想法的研究者。” 　　阿诺德教授感慨万千，“他很感性。我没有见过他，却觉得他给明洲安排这样的课程再适合不过。” 　　邵炼勾起笑，在视频那段视线温柔，“我以为您会说他，耽误了伟大的科学。” 　　阿诺德教授笑出声，“你是用自己做例子吗，威廉？你和明洲是不一样的。因为你来到美国的时候，已经结束了本科课程，我看过你的简历，你的家人给过你许多帮助，可是明洲没有。” 　　邵炼冷漠内敛，专注实验是他的天性，原本就不需要什么选修课来开拓视野完善人格。 　　即使多年过去，阿诺德教授能够回忆起邵炼成为他学生的时候。 　　思路清晰，目的明确。 　　做更好的研究，学到更多的知识。 　　他十指交叠坐在屏幕前，说道：“哪怕这位伏先生谦虚的说自己没有什么能教的，我觉得，他能教给明洲的东西可能比我教给你的更多。” 　　不止是量子与计算机之间的知识差距，还有出于长辈身份的考虑。 　　阿诺德可是一位残忍的研究者，压榨邵炼的时候毫不留情。 　　听到了老师的比较点评，邵炼笑道：“您也别谦虚了。换作我成为伏院士的学生，可能就要强行闯进实验室，行动表示反抗了。” 　　他和沈明洲不一样。 　　却和伏光耀相似。 　　他们都希望沈明洲能够慢慢适应校园，在少年人应有的环境里，健康的成长。 　　结束了通话，阿诺德教授看向希尔。 　　“什么时候回德国？” 　　希尔正在帮阿诺德教授整理文件资料，他刚回美国不到两天，“等我和卡恩碰面之后吧。路易斯博士一直希望卡恩早点回去，而不是留在没有使用SYOS的高科。” 　　“那你觉得，SYOS和明洲的系统比起来怎么样？” 　　阿诺德教授的问题，总是直白得不留情面。 　　希尔拿着资料，犹豫片刻说道：“万物系统，会在光量子计算机商用进程里完全取代SYOS。” 　　“也许，不止是SYOS。” 　　阿诺德教授听完，勾起慈祥的笑意，“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甚至希望，万物系统尽快发售，让我赶紧进入真正的光量子时代。” 　　“可能不会那么快。”希尔继续埋头整理书桌上的文件，褐色长发微微洒落，“因为沈明洲不是还要鉴赏艺术吗？” 　　室内传来一阵惬意轻松的笑声。 　　阿诺德教授端起咖啡杯，摇了摇头，“谁能知道你去中国之前，甚至认为明洲是一个并没有什么特殊不过是仗着威廉陪伴的小孩子呢。” 　　希尔忙碌的手指顿了顿，并未反驳，继续了自己的整理工作。 　　他不得不承认，沈明洲很特殊。 　　特殊到连他都觉得，没有沈明洲，光量子计算机不会那么快的研发成功。 　　说不定在未来的计算机发展史回溯上，会有人提笔写道：光量子计算机的商用创始人，如果能够早点放弃他的艺术鉴赏课程，我们的第五代计算机推广应用将会提前一些。 　　无论别人怎么评价，沈明洲在大学课程里，找到了属于学生的快乐。 　　美术补上了他不多的艺术知识，影视鉴赏播放的电影经典又具有代表性，演尽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还有浪漫。 　　当沈明洲回家说，老师放了泰坦尼克，邵炼忽然警觉起来。 　　“删减版还是完整版？” 　　他问完，又自答了起来，“应该是删减吧，要不然大学老师从哪儿找得到完整版。” 　　煞有介事，顿时风平浪静的态度，令沈明洲狐疑。 　　作为一个标准零零后，沈明洲能够在学校看到的电影，绝对是绿色健康无污染，但是泰坦尼克这样讲述男女主角情爱的故事，已经让教室里不少人蠢蠢欲动。 　　“这已经是删减版了吗？”沈明洲发出了青少年的困惑，“我身边的同学脸都看红了。我还以为有点限制级。” 　　根本没有见过真正限制级电影的沈明洲，比纸还白。 　　邵炼坏笑的勾起嘴角，用肮脏的成年人语气说道：“你同学也太纯情了吧，晚上哥哥给你看点儿好的，反正你没课。” 　　沈明洲太熟悉邵炼了，露出这样的坏表情，晚上绝对不会给他看什么好东西。 　　“算了不看。”电影在学校看看交交作业攒攒学分就好，回家还看才是沉迷娱乐不可自拔。 　　他顺便帮同学辩解，“女孩子脸皮要薄一点，脸红很正常，跟你不一样。” 　　完全将省科大当成和尚庙的邵炼，心中警铃大作。 　　身边同学，女孩子！ 　　沈明洲简单的一句话能让威廉爸爸立刻想到沈明洲找他要户口结婚生子买学区房的可怕未来。 　　想象太不美好，而且他连沈明洲结婚对象是谁都不知道。 　　邵炼皱着眉，问：“还有人敢坐你旁边？” 　　他以为按照沈明洲的知名度，怎么也该是VIP专座，周围都得空一圈绝对领域，跟他读书时候一样，不会有人选择坐他身边，感受天才打击。 　　可是，沈明洲身边不仅有人敢坐，还是腼腆害羞看泰坦尼克会脸红的女孩子？！ 　　邵炼危机四伏，觉得沈明洲处境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风平浪静。 　　沈明洲却比他更困惑。 　　虽然一开始他确实周围没人愿意坐，随着上课人数越来越多，沈明洲每次去都没法挑座，前排哪里有空坐哪里。 　　“这有什么敢不敢的？”沈明洲和邵炼互相皱眉凝视，“我又不吃人。” 　　是，你不吃人。 　　邵炼腹诽道，可是人想吃你！ 　　已经习惯在各类选修课上见到沈明洲的学生们，每次上固定几节课，都有着必须早点儿赶到教室的觉悟。 　　旁听的人太多了，都不知道是不是有外校的家伙闻讯赶来，导致他们踩着时间上课，都会面临无座的尴尬。 　　久而久之，不点名的老师讲授的选修课，成为了快乐必逃课。 　　反正教室里满堂捧场者，不缺他们这一个。 　　然而，今天的历史课格外与众不同。 　　不仅有沈明洲，他身边还陪着一个熟悉的陌生人——高科CEO邵炼。 　　校内校外社交软件都炸了。 　　这特么的太明目张胆了吧！ 第108章 　　选修课还坐第一排的人，不是来得晚就是学霸。 　　省科大历史选修课上出现了两位学霸，身边还诡异的空出了两个位置。 　　沈明洲跟邵炼的关系，全国上下人尽皆知。 　　就算照片上，邵炼面前端端正正摆放着《中国近代史纲要》，也无法掩盖他来陪崽上课的事实。 　　网民朋友刷出省科大前线战报都哭了。 　　“威廉爸爸情深义重，现场表演什么叫Z爱。” 　　“太齁了，自从关注这两人我就快要被蜜糖泡死了，求你们原地结婚。” 　　“不愧是天才双煞，这么一看自带气场，第一排都空出来给他们留空间了。” 　　“选修课人少吧，谁听课会去第一排啊。” 　　然而，这句质疑一出，发布图片的博主都站了出来。 　　他说：“兄弟，真不是人少，而是不敢坐[图]。” 　　百人大教室，照片从后往前拍，黑压压一片，只剩了第一排死亡坐席。 　　博主都哭了，“以前沈明洲身边的位子都要靠抢的好吗！邵总太恐怖了！” 　　恐怖的不是邵炼，而是邵炼的眼神。 　　平时习惯去抢占沈明洲座位的学生，走到第一排就僵住了。 　　邵老板勾起和煦笑意，目光如炬看过来，还问道：“这是经常坐你旁边的同学？” 　　还没能经历过社会毒打的新生，听到这种问话都虚。 　　对方还没能出声，先要面对大佬的视线，那感觉好像是同学的资本主义老爸笑里藏刀，随时会发出“我让你倾家荡产”的声音。 　　“不是，不是。”对方直接帮沈明洲回答了，转身就往教室后面走。 　　大部分学生还没有直面残酷社会，与资本家谈笑风生的心理准备，既然没有座了那还是逃课吧，反正老师也不点名！ 　　历史选修课的顾顺利老师走进教室，仍旧是学生满座的一天。 　　他端着茶杯拎着手提包往讲台走，心想今天的沈明洲同学又吸引了那么多爱学习的学生，堪称专业考勤小助手。 　　等顾老师站定之后，视线一晃，发现了教室多出来的蹭课党。 　　“邵炼？！” 　　“老师早上好。” 　　邵炼完全从冷漠高傲的少年天才，变成了温柔礼貌的成熟男人。 　　他笑着跟老师打招呼，完全是一枚尊师重道有礼貌的好学生。 　　顾老师点头，难以控制住惊讶。 　　他甚至想拍照发去教师群，广播全校：邵炼来听我讲历史了！ 　　曾经邵炼的天才头衔，足够顾老师这个年纪人拿来举例说明中国天才的实力。 　　现在邵炼头衔变为老板，并不妨碍他们在课堂上随手举例，鼓励学生们为国为民。 　　整天讨论的大商人出现在面前，还要听他讲课。 　　于是，顾老师止不住自己讲解中国近代史的激情音调，连即兴举例都变得更加风趣幽默。 　　一堂历史选修，上得激情四射，连带着满堂学生都听得心情澎湃。 　　果然，有了重要人士突然出现，现场就会变成公开课一样，丰富有趣还能学到东西。 　　课还没完，顾老师上历史课的身影，与邵炼、沈明洲专注听讲的小视频，就公然发布在了网络上。 　　不愧是坐第一排的学霸，听一堂历史课，给人听出了国家级商业汇报的感觉。 　　严阵以待，毫不含糊。 　　网上翻来覆去的夸威廉爸爸和小明洲，闹了一整圈，省科大的教师们全知道了。 　　等校长赶到阶梯教室，顾老师正坐在预留空位上，与邵炼比邻而谈。 　　顾老师和邵炼相逢恨晚，能从中国近代史讲到世界科学技术史。 　　听得周围的学生伸长脖子，好奇的临听这场大人与大人之间的交流。 　　沈明洲撑着下巴，不意外邵炼能跟顾老师谈得来。 　　这位老板优秀的交流功底，与扎实的知识储备，足够他和任何人谈天说地，绝不冷场。 　　基础知识积累上，沈明洲差了邵炼太多。 　　文科的东西他根本没关注过，初中背诵了一堆内容，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什么用处。 　　直到邵炼将社会发展、技术革新串连在一起，沈明洲才意识到，他果然应该好好听课，补一补中国近代史。 　　历史课结束，邵炼和沈明洲还没走出教室，就受到了省科大校长的热情握手。 　　这位极力赞同伏院士收下沈明洲的校长，眼神里都是喜意。 　　如他所想，沈明洲成为省科大的学生，会为学校带来积极的正面意义。 　　不仅逃选修课的学生少了，连平时难得一见的邵先生也跟着来了。 　　校长说：“邵先生最近不忙的话，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学校开一场讲座？” 　　他们对邵炼慕名已久，真的见到了本人，自然想要接着学校的名义，尝试发出邀请。 　　讲座这种事情，邵炼当然是想拒绝的。 　　然而，如果说很忙，那他又怎么光明正大蹭课陪沈明洲，看看十八岁小朋友有没有早恋。 　　邵炼心思几转，客气笑道：“不忙，您帮我安排一下吧。” 　　伏院士完成实验检测，还没出实验室，带的博士连英才就给他汇报沈明洲学习情况了。 　　今天的历史选修课一如既往的喧嚣，微博一搜，还能看到邵炼陪沈明洲上课的热闹消息。 　　“邵炼？” 　　伏光耀微微皱眉，觉得这位邵先生，怎么都跑到教室去了。 　　“视频给我看看。”伏光耀接过连英才的手机，点开了微博发布出来的小视频。 　　不是全息手机发的视频，伏光耀看得有点儿吃力。 　　他微眯着眼睛，往后拉远距离，能够清楚看到邵炼专注仰视历史课讲师的模样，还能听到讲师抑扬顿挫的声音。 　　而沈明洲不仅在听，还握着笔，认真的在教科书的写笔记。 　　还好，他们不是去教室捣乱说悄悄话的。 　　“嗯，有好好听课就行。”伏光耀将手机还给自己的学生。 　　可是连英才面露难色，说道：“老师，邵炼跟沈明洲……该不会真的是同性恋吧？” 　　伏光耀直直的看着他，连英才霎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连英才立刻补充道：“主要是他们关系太好了，不像是一般朋友。” 　　“有空多看看论文，多做几组实验。”伏光耀仍是那副严肃的表情，“沈明洲和邵炼是不是一般朋友，跟你的课题没关系，他逃课了或者作业没交再告诉我。” 　　连英才不好意思的笑，他低着头刷手机，说：“沈明洲连历史课都听得下去，怎么可能逃课啊……” 　　他刷着刷着，只见博士生交流群里跳出无数的“卧槽”，表情包一列一列的跟着刷，表达了他的同学们心里难以言喻的震惊。 　　他把99+聊天记录往上拖，就这么一小会儿，话多的人就能把聊天群给刷爆。 　　然而，连英才看清了他们讨论的消息，手机都差点儿掉了！ 　　“卧槽！” 　　伏光耀皱着眉，看自己的学生。 　　连英才一脸难以置信，举着手机激动的跟导师说道：“邵炼要开讲座！专门讲论文撰写和投稿！” 　　省科大一则讲座消息，引发了全国大学师生的注意。 　　讲座主题：学术论文的撰写与投稿 　　主讲人：邵炼。 　　即使邵炼回国后的发展，导致许多人的困惑和诧异。 　　但是，他横扫国际顶尖期刊，是当之无愧的国际论文霸主。 　　现在，论文霸主亲自教人写论文，看到消息的人眼睛都红了。 　　只要是做学术研究，没有人不会被论文撰写和投稿难到头秃，恨不得业内来一句指点，让自己的论文更容易通过审稿，顺利刊发！ 　　于是，省科大收到了各种各样的咨询电话，还要帮自己的教职工预留讲座的前排位置。 　　讲座消息发出去一天，他们零零散散就数出了超过两百的讲座参会名单，即将面对一个史诗级难题—— 　　听讲人数太多报告厅不够坐怎么办？ 　　仅仅只是感兴趣的人数，根本不会让他们如此惶恐。 　　真正让他们甜蜜又痛苦的是，想要参与这场讲座的，不止是省科大的学生教师，还有国内知名博士与教授！ 　　本意面向学生们开展的讲座，规格瞬间拔高。 　　无数人怀着好奇与激动，想要奔赴省科大讲座现场，亲自听邵博士讲述：我是如何称霸《SCS》等国际期刊的！ 　　而且，好奇的人遍布全球。 　　省科大第二天对外邮箱里，甚至受到了全英文的咨询邮件，来自遥远的太平洋彼岸。 　　中国一所高校将要举办的讲座，在美国也有了声响。 　　不少收到消息的人，诧异的传播着这个消息，“威廉.邵要在中国开讲座。” 　　“哦，他不是经常开吗。”听者不以为意，还觉得说这话的人表情过于震惊夸张，“介绍高科的新产品，做做演示什么的。” 　　说者立刻纠正对方的错误思想，“可他这次开的，是论文撰写和投稿讲座！” 　　威廉.邵的科研威名是靠论文打出来的。 　　横扫顶尖学术期刊，78篇论文堆起来的战绩令听者愣在原地。 　　普普通通的论文撰写和投稿讲座，怎么挂上了威廉.邵的名字，听起来像是要揭开宇宙奥秘，重塑地球文明一样充满吸引力的主题呢？ 　　“哇哦，有直播吗？”听者感兴趣的问道。 　　“不知道。” 　　听者放下咖啡，来到电脑桌上，“那我得看看，美国到中国的机票。” 　　省科大的讲座，向来是不会准备直播的。 　　但是后勤看着一串名单，陷入深思。 　　前三排已经安排满了VIP的领导坐席，后六排全是国内教授、博士、知名研究员，再往后，排的是学校内部最需要论文指导的在读研究生、博士生。 　　一人一座的对应下来，学校自己的人都坐不下，更不用说开放给发来咨询邮件的国际友人。 　　然而，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 　　没有直播也要开直播。 　　省科大为了更多学生，能够在讲座中受益，反复推敲，觉得学校是能够实现直播讲座的条件的。 　　唯一的困难，是必须获得邵炼同意。 　　所有人严阵以待的讲座，主讲人正在省科大宿舍，叼着棒棒糖咬出抽烟的酷炫感写论文。 　　沈大地主在他背后晃来晃去，只觉得邵炼不愧是熟手。 　　完全理解了量子推进器原理之后，他竟然能够流畅又随性的写出相应的论述语句，比沈明洲想的还要简单。 　　邵炼喜欢论文，跟论文打了多年交道，要给省科大的学生们讲一堂论文课，简直轻轻松松。 　　可沈明洲盯着他看了三天，好像除了写论文，邵老师一点儿也没给讲座留出一点儿时间准备。 　　沈明洲好奇的问：“你不需要写写讲座的演讲稿？” 　　“写什么演讲稿？实战出真知。”邵炼叼着棒棒糖，说话总裁风，“直接给他们现场走一遍论文撰写的格式和投稿流程不就行了，要什么演讲稿。” 　　邵老板连发布会都是说话不打草稿的。 　　区区讲座，有什么难的。 　　邵炼悠闲的把讲座当成聊天教学小会议，并没有把它当成什么隆重教学。 　　然而，省科大的电话打了过来，开口就问能不能直播。 　　“直播？”邵炼接到电话都透着困惑，“学校的百人阶梯教室坐不下吗？” 　　省科大已经将讲座地点从百人阶梯教室，换成了千人报告中心。 　　规模忽然盛大起来，要跟邵炼解释也破费了一番功夫。 　　学校师生比较多啦。 　　外校的博士教授慕名过来听讲啦。 　　还有国际友人咨询邮件已经在问怎么来省科大了总不好拒绝啦。 　　语气诚惶诚恐，仍旧活在“邵炼脾气超级冷漠无情稀奇古怪”的历史里。 　　各种原因搬出来，只有一个要求：会场太小，人数过多，为了达到教学目的，能不能开一场直播。 　　邵炼皱着眉听完，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 　　现代社会，配直播也是标配，他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大姑娘，直播就直播吧。 　　“可以，但是我讲座的时间不长，只是走走论文撰写和投稿的基本流程而已，研究生博士来看看就行了，老师们都对论文投稿流程很熟悉了，我要说的东西，对他们来讲没什么意义。” 　　对方只当他在谦虚，感谢感谢就结束了通话。 　　邵炼将棒棒糖咬得嘎嘣响，无奈的看向自家小朋友。 　　“省科大说我的讲座要直播，那我还是做个PPT吧。” 　　本想偷懒的。 　　就好气。 第109章 　　邵炼的讲座，省科大都没有大张旗鼓的宣传，已经成为了国内外的焦点。 　　虽然省科大再三回复国际友人，这次讲座有直播，但是国际友人仍旧坚持说道好的没问题那么你们学校地址是多少。 　　普通学生老师们觉得，有直播就可以不用去现场了。 　　然而想去现场的人，当然不会只是因为想听听讲座，他们是想在现场获得提问互动的机会。 　　邵炼在任何发布会和交流会，都以商人自居。 　　商人不做研究，抱歉不谈科研，话题偏离了就不聊了吧。 　　拒绝三连，行云流水。 　　深得中国太极精髓，让人觉得无可奈何。 　　既然讲座叫做学术论文撰写与投稿，那么就代表，关于学术论文的一切问题，都在讲座回答范围内。 　　直播监督，众目睽睽。 　　他们还不相信邵炼还能摆出一张“我是商人我听不懂”的表情，在广大中国师生面前闭口不谈。 　　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就算没有省科大热情接待，不少国际友人依然热情高涨启程奔赴中国。 　　哪怕这只是一场普通的讲座而已。 　　由于自发前来的国际人士变多，省科大不得不向上报备，顺便请来英语优秀的研究生或者博士当志愿者，随时做好引导接待工作。 　　省科大从上到下忙忙碌碌，又是志愿者，又是千人报告厅，勾得一群本科生都好奇了起来。 　　论文离他们的生活还算遥远，大部分人没有走到需要论文毕业的时候，但是，他们都很爱看热闹。 　　邵炼开讲座已经在网上引起了热议。 　　曾经的天才事迹洋洋洒洒列出了，全部都被论文题目占领。 　　凡是点进邵主讲履历表的人，都会被一堆题目轰炸到头晕，一串串的英文单词根本看不懂，唯一能看懂的，就是这些论文收录在了《SCS》《ARI》《MEL》等等国际顶尖期刊上。 　　“虽然我看不懂，但是我把省科大的直播间收藏了，希望他跟人民大会堂的直播一样给力。” 　　“省科大不考虑放弃那什么教育直播间，选择知名直播平台吗？没有看不起的意思，我只是怕教育直播间爆炸。” 　　“应该不会吧，又不是高科发布会，看的人不多的。” 　　“骚年，第一天上网吗？我跟你说，现在邵炼和沈明洲两个人在国内就是百万级别大主播，开播必定爆破直播间的那种！” 　　网民朋友对邵炼很有信心，对省科大的教育直播间很没有信心。 　　第一次做直播渠道的省科大老师，恐怕要经历直播间被人卡爆的恐惧。 　　就在他们啧啧啧惋惜看直播的学生们，必定要卡到怀疑人生的时候，省科大默默又更新了一条直播渠道连接—— 　　知名国外直播平台，不搭梯子点进去直接404的那种。 　　网民朋友顿时迷茫迷惑加迷醉，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夸奖省科大与时俱进，还是照顾国际情绪了！ 　　只好发出了国内群众的呼声。 　　“干啥啊？省科大你为什么发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网站！” 　　没办法，这是邵炼要求的。 　　因为经过国外消息广泛传播，阿诺德教授乐呵呵的表示，我也要听，我还不知道你发论文原来是有神秘诀窍的。 　　为了亲爱的导师，邵炼只好无奈的对省科大提出要求。 　　好在省科大堂堂科技大学，精通网络的高手如云，搞一场国际直播不在话下，保证满足阿诺德教授的需求。 　　教授要看，美国本土教授、博士跟着受益，纷纷兴起了熬夜计划。 　　与此同时，收录过邵炼论文的期刊编辑部严阵以待，直接用大屏调试直播画面，将邵炼讲座时间放在行程提醒上，确定了全员惨无人道的加班事宜。 　　就算远在昼夜颠倒的时差地区，他们也不能轻而易举的放过邵炼的直播。 　　别人是想学知识，他们是想听内容。 　　万一邵炼在讲座里揭发他们某些行为，他们还有时间立刻发出声明或者要求邵炼澄清，维护期刊的信誉！ 　　哪怕是论文投稿，也是拥有默认潜规则的，但都是邵炼级别的研究者才有的特殊待遇！ 　　如果邵炼把特殊待遇，当成了常规操作，大庭广众的宣扬出去，他们还做不做国际顶尖期刊了！ 　　“其实我们可以稍微提醒一下威廉.邵。”天真可爱的安东尼同志，给出了资本主义建议，“让他不要提及我们的审稿时间和相关要求。” 　　然而，主编投来了社会主义的目光。 　　他说：“那我们期刊在威廉.邵眼里，可能就变成‘审稿慢还要求多’了。” 　　虽然已经十多年没有收到过邵炼的投稿，但是上次《ENE》的论文震撼业内，各大期刊编辑内部已经传开了。 　　邵炼投他们家，只有一个原因：过稿迅速。 　　从那以后，《SCS》给各个教授温馨提醒：我们过稿也很迅速，不信你们投一投！ 　　顺便还给邵炼十年不变的邮箱，发了详细的解释说明。 　　我们家，过稿快！酬劳高！要求不复杂！专家审稿会派专员跟进！绝不拖沓！ 　　如果邵炼真的坦然直白的公布解释说明邮件，他们就必须得行动了。 　　至少，要在圈内声明一下，教授我们对您也是相同待遇，不是只给邵炼开后门。 　　国内国外都向邵炼投来了炽热的目光。 　　然而，邵炼花了1小时做PPT，剩下的时间全部拿来写论文。 　　沈明洲的推进器理论如同建立在虚空之中的海市蜃楼。 　　宏伟壮观，引人入胜，但是难以实现，他必须完成整个量子体系的理解之后，才能够下笔，确实是一项充满困难的挑战。 　　幸好，邵炼拥有丰富的类似研究项目的经验。 　　直接抛开无法论证的部分，指向能够实现的推进器理论，顺利在讲座前完成了论文的修改。 　　“这样就行了？”沈明洲本想说邵炼写得快。 　　但他想想之前太阳能的论文，好像写得更快。 　　邵炼点点头，说道：“这不是能够在当前实验条件下重现的研究成果，我们只用写给懂的人看就行了，不用去说服看不懂的人。” 　　他明白沈明洲尽善尽美的小固执，但是论文这件事上，本就没有什么尽善尽美。 　　“等到二十年或者三十年后，真空零点能获得重大突破，时代自然会证明你是对的。” 　　邵炼曾经大部分论文的研究内容，离奇程度远超这篇论文的阐述。 　　它们都能够顺利刊发，被时代证明正确，邵炼更加有恃无恐的相信这篇论文会被顺利收录。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讲座开始。 　　邵炼整理仪表的时候，都还在想，阿诺德教授在直播里见到这篇论文一定会非常高兴。 　　这是真正意义上，他和沈明洲的合作论文。 　　沈明洲提供量子推动器原理，他转述成为论文语言，双人合作，并列第一作者，应该比高科发布的项目，更让教授满意。 　　毕竟，教授是希望他做理论研究的，而不是成为一位商人，站在发布会的表演舞台，去演示一项商品的重要性。 　　讲座当天，省科大从校门口拉起了指路牌，一路引导外界参会人员，到达千人报告厅。 　　沈明洲兢兢业业做好助手工作，帮邵炼调试演示PPT，还被邵老师指挥得跑上跑下，端茶送水。 　　“这就是助手工作。”邵炼特别喜欢沈明洲为他忙碌的模样，“我在阿诺德教授那儿读书，也会干这些杂事。” 　　沈明洲把泡好的热茶放在他手边，斜眼瞥他，“你怎么好意思拿自己类比阿诺德教授。” 　　邵炼勾起笑，很给面子的端茶品茗，“我这是拿我类比你。伏院士哪天心血来潮想要使唤你，你笨手笨脚的怎么办？会被老师嫌弃的。” 　　“伏院士才不会跟你一样。” 　　沈明洲说完，把他挤开，顺手给PPT换了更清楚的底色。 　　自从成为伏院士的学生，沈明洲除了读书写论文，还没有收到过其他指示。 　　毕竟伏院士收下博士生和助手众多，端茶送水打下手的事情，还轮不到他这个还没获得进入光量子研究院许可的人。 　　他有一点点遗憾，又觉得大学生活轻松。 　　不用挂名学校，却做着实验室打杂的工作，起早贪黑的学习知识然后帮人解决实验问题，最后却连署名都没有。 　　沈明洲已经无法清晰的回忆起曾经的痛苦，只记得眼前的轻松。 　　当他认认真真帮邵炼搞好了投影之后，听讲座的人也差不多进场了。 　　不一会儿，沈明洲发现了自己的导师。 　　伏光耀对邵炼讲的内容不感兴趣。 　　但他对邵炼有点儿好奇。 　　邵炼是莫高阳的外孙，从小天资聪慧令人称奇。 　　也许，他们相似的消失时光，曾参与过相同的项目。 　　伏光耀和邵炼是不可能碰面的。 　　如果要按时间的递推，大约在伏光耀退出项目三年后，邵炼才开始接手某部分工作，最终和他一样，徒劳的结束了任务。 　　伏光耀看着邵炼年轻的侧脸，只觉感慨。 　　他还未升起具体点儿的悲春伤秋，沈明洲就看了过来。 　　“老师！”沈明洲眼睛都闪烁着光芒，小跑的动作惹得短发微翘，“您来啦。” 　　“嗯，来看看。”伏光耀板着脸，神色却温柔许多。 　　说不定这个孩子，也会接替他们的工作，消失在众人面前。 　　只是不知道，他重新出现的时候，研究是持续进行，还是能够顺利结题了。 　　沈明洲是典型的有了导师忘了邵炼。 　　伏光耀一来，他就陪伴在导师身边，汇报自己的论文进展。 　　初稿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交给伏光耀看看。 　　伏光耀却摇了摇头，“等你刊发了，我再看。” 　　沈明洲愣了愣，下意识的看向邵炼，再回头过来，点了点头，说好。 　　小动作在伏光耀眼里有些突兀。 　　但也足够说明这孩子对邵炼的信任和依赖。 　　明明伏光耀还没看论文呢，已经笃定了论文上，一定会有邵炼的名字。 　　讲座参会人陆陆续续进场，躲在后排的研究生们和国内直播间观众一起，发出来了没有见识的声音。 　　“这真的是一场论文撰写和投稿的讲座吗？为什么我看到好多老外！” 　　“难道是学校的外教？他们来体验生活？” 　　“不不不，听说很多人从美国来，专门要见邵炼。我们邵老板在美国，是魔王级别的论文作者好吗！” 　　谈论文他们可能不行。 　　聊八卦可以刷爆扣扣群。 　　讲座还没开始，无数入场的外宾给邵炼美国求学史镀上了一层金边，闪闪发光。 　　镜头一转主讲人。 　　邵炼西装革履，细边眼镜的形象自带王霸之气。 　　直播间外行观众肃然起敬，没想到我们的威廉爸爸，宝刀未老，开讲座也能叱咤风云。 　　所有人都等着邵炼语惊四座，谁知道他中规中矩的亮起PPT，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演讲机器，阐述了当前时代论文投递的三种方式。 　　专家推荐、网站提交、期刊约稿。 　　他讲述的撰写根本不在立意和研究点上，而是在投稿的格式要求上。 　　比如专家推荐函和邮件发送的格式。 　　还有各大国际论文网站提交常见步骤，以及忽略不计的大佬特权期刊约稿。 　　那些Select Article Type、Enter Title、Add/Edit/Remove Author啊，大部分看热闹的人连单词意思都看不懂，只听着邵炼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全英文演讲，还没有翻译来帮助他们这群迷途的羔羊。 　　即使没有弹幕，微博也能创造出弹幕广场。 　　网民朋友们在英文轰炸中，回想起英语老师的谆谆教诲——英语真的很重要！ 　　“我膨胀了，六级都没过还敢点开直播间，邵老师讲的什么，有没有野生的字幕君？” 　　“我劝你们放弃吧，邵炼说的都是国际顶级期刊的投稿注意事项，99%的人这辈子都用不上！” 　　“所以为什么我还在看这场直播，难道是因为邵炼长得帅吗？” 　　“可能是知识的力量吧，虽然我啥也听不懂，但是我觉得好厉害。” 　　不是听过一场论文霸主的课程，就能成为下一个论文帝王的。 　　对于优秀的博士来说，邵炼说得道理他们都懂，但他们缺的是这种基本理论吗？！ 　　他们明明缺的是研究方向和论文成果！ 　　在感受过真正的学霸讲论文之后，在场的学生们亲身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天赋异禀。 　　为什么邵炼说起论文投稿好像发布推特一样轻松，完全是在蛊惑不知天高地厚的他们，向《SCS》发起冲锋。 　　终于，邵炼面无表情的念完PPT，可以和机械式解说告别。 　　这种照本宣科的解说模式，实在是不符合他的习惯。 　　他还是更喜欢，简单直白解决问题。 　　于是，邵炼当着众人的面，在缓慢的国内网络加载下，刷出了《SCS》的首页。 　　“那么，说完了一堆理论和注意事项，我给大家看看实际操作。” 　　说出这句话，邵炼自己都轻松的勾起嘴角露出了惬意的微笑。 　　他说：“就用这篇论文为例吧。” 　　邵炼点开了写好的《商用量子共振加速推进器的应用研究》，所有人都清楚的见到了这篇连题目都看不懂的深奥论述。 　　邵炼没有解释，也没有详细说明，就开始了他的复制粘贴。 　　好像不用很累很麻烦，只要学会Ctrl C+Ctrl V，顺便上传一下下准备好的图片，就能成功投稿国际顶尖期刊。 　　他慢慢传，观众慢慢看。 　　中文已经足够博大精深，英语却让人看得眼晕，再加上邵炼动作娴熟，动作一闪而过，导致观众只能看看热闹。 　　“这写的什么？” 　　“对不起，凭我浅薄的博士学历，我只能仿佛看懂量子共振。” 　　“邵炼真的要投稿？” 　　“当然，你看他粘贴得多熟练！” 　　看不懂论文，大家只好夸邵老板英俊潇洒动作流畅，连复制粘贴的速度都比一般人要快。 　　顺着他所说的各项流程，邵炼直接点了提交，愉快的结束了演示环节。 　　“看，就像这样。” 　　语气透着简单，观众都差点儿信了。 　　是是是，对对对，你们天才投搞论文都是这么轻松惬意面带微笑几分钟搞定的嗯嗯嗯。 　　国内观众还在茫然仰望，《SCS》编辑部观看直播的编辑们都愣了。 　　之前他们以为邵炼只是打开网站复制粘贴，进行论文投稿演示。 　　谁知道，他真的提交了！ 　　所有人回过神，立刻跑回办公室，坐回了电脑面前。 　　“埃尔文，你不要跟我争这个，他投的是量子研究，哈苏克教授正在等这样的论文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安东尼！我只知道拿到这篇论文就能联系上所有量子物理的教授，你别插手！” 　　他们的后台都是编辑共享共用，谁都能够选择新提交的论文，与投稿作者进行接洽。 　　然而，他们仍是迟了一步，找遍了后台都没有见到邵炼刚刚投递的论文。 　　将笔记本电脑抱到会议室，一边看直播一边工作的莉莉，在她的电脑前笑出声，“机会只眷顾早有准备的人，我的兄弟们。” 　　她快速的收下了这篇论文，在网站进行回复的同时，向邵炼的邮箱发送了回执，“我马上就能联系到哈苏克教授，以及你们期待已久的量子物理研究者们。” 　　邵炼点了提交，准备随便收收尾，展开提问回答环节，完成他的演讲任务。 　　然而，他还没能说完结束语，大屏幕上就出现了邮件的弹窗。 　　之前演示用的邮箱没关，右下角弹出来的邮件主题、发件人清晰可见。 　　《SCS》编辑部什么什么什么…… 　　隐隐约约看到了预览内容的学生们，顿时瞪大了眼睛。 　　整个会场变得吵杂起来，甚至有人出声说道：“你的邮箱有邮件了！” 　　可惜，邵炼并不会理他们。 　　每天至少有几十封邮件，塞满他的信箱，安安静静的成为未读消息，躺在邮箱里等待邵炼有空再去清扫。 　　邵炼一般是没空的。 　　忙国内电话联系的人就行了，何必去关注邮箱联络的陌生人。 　　然而，沈明洲看清了邮件提示，在台下出声喊道：“邵炼，《SCS》编辑部给你回信了。” 　　他的声音清晰，听到这句话的在座听众，都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声音。 　　刚才邵炼确实投递的是《SCS》的主页，但是按照《SCS》的网页投递规则，编辑部只会在网页给出审稿消息！确认刊发需要校样才会发送邮件！ 　　但是，邵炼才刚刚网页提交申请，编辑部就回邮件了？！ 　　无论在场的人如何震惊，邵炼都皱着眉点开了那封刚刚进入邮箱的邮件。 　　来自《SCS》编辑部莉莉，内容真诚恳切的写道：亲爱的威廉.邵先生，我们将尽快审稿，请稍作等待，与我们保持联系。莉莉，电话XXX，微信XXX，通讯地址XXX。 　　卧槽！ 　　学生们无论在不在现场都傻了！ 　　美国现在正是凌晨四五点钟，难道顶尖期刊的编辑日夜不停审稿这么拼？ 　　都不带休息的！ 第110章 　　短短的邮件，导致讲座会场响起无法抑制的低声讨论。 　　而直播间不懂行的观众还在一脸茫然，到处求教：“怎么回事啊？这是什么邮件？” 　　真相帝跳出来现场扫盲，“这是SCS编辑发来的联络邮件，现在美国才凌晨四点多！” 　　有了真相帝，英语盲们也能分享和研究生、博士相同的惊讶。 　　“洛杉矶凌晨四点的传说果然诚不欺我！” 　　“美国人太拼了，你看这一串联络方式，他们居然也用微信！” 　　“不是吧，他们有自己的聊天软件，MSN之类的。” 　　“看起来这个编辑是专门负责中国投稿者的，国际期刊果然很专业。” 　　十几秒，足够观众对莉莉的邮件做出简单评价，纷纷表示这是一位凌晨四点开始工作的优秀编辑。 　　然而，邵炼扫了一眼，想也没想就关了。 　　他还说：“这应该是SCS的自动邮件，投稿就发的，不用在意。” 　　看直播的学生们愣了愣。 　　他们只顾着感叹邮件来得快，仔细想想，作为顶尖期刊审稿周期都是1-3个月，一周内回复都算得上快的。 　　邵炼这才提交论文多久啊，编辑连内容都来不及看，怎么可能随手就回复了？ 　　刚刚的惊叹被邵炼一句话给打散。 　　毕竟时差颠倒，邵炼又没提前约好，SCS的一封自动邮件，居然就把他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人给唬住了。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会场持续不断的低声议论，平息于邵炼自动邮件的论断，只剩一阵叹息。 　　害，他们还以为邵博这么厉害，惊动SCS呢。 　　《SCS》编辑部发出一阵笑，有准备的人给大佬特殊待遇，结果大佬云淡风轻，说这是自动邮件，不用在意。 　　熟读邵炼读博光辉事迹的同事，笑着出声安慰准备充分的莉莉。 　　“宝贝儿，别难过，威廉.邵就是这种男人。” 　　“没错，习惯就好，我们能拿到稿子已经很不错了。” 　　“要不然你可以再发一封邮件，告诉他：威廉.邵这不是自动邮件，我正在看你的直播。” 　　同事的话并未安慰到编辑部一枝花。 　　这位努力与实力并存的资深编辑，习惯了各类专家学者的怪脾气，只不过是被当成自动邮件而已，她还撑得住。 　　“感谢你们的安慰，优秀的编辑必须得荣辱不惊。” 　　莉莉按出日程，说道：“Boss，待会八点我去预约拜访哈苏克教授，就不来办公室了。” 　　有论文，比得到邵炼的语言认可更重要。 　　莉莉做好了完整的规划，等着讲座直播结束，稍稍补眠就前往哈苏克教授的办公室。 　　谁知道主编忽然收到了凌晨来电。 　　“哈苏克教授？”主编一声问候，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他。 　　“好的，好的没问题，感谢您，我们一定会等您到场。” 　　主编结束通话，看向莉莉。 　　“八点你不去预约拜访了。哈苏克教授说，下午他会亲自来编辑部，请把威廉邵的论文留给他。” 　　美国时间凌晨四点半，大部分人的作息与邵炼直播完美同步，无人入睡。 　　哈苏克教授躺在床上，懒洋洋的看直播。 　　从内容来讲，讲座主题善法可陈，毫无创新，但是邵炼在快速的复制粘贴之中，他视线扫过了论文标题，立刻引发了他的兴趣。 　　研究量子的人，对量子的一切敏感无比。 　　如果他没有看错，硕大的直播屏幕上出现的论文题目，写的是量子共振加速推进器。 　　在全世界遍布量子骗局的时代，他骤然觉得，曾经的威廉.邵或许要回来了。 　　这不是他空穴来风的幻想，而是邵炼最近渐渐宣扬开来的名声，总是和沈明洲的身影交缠在一起，很难叫人不在意。 　　哈苏克教授敲定了下午的行程，正想关掉直播睡觉。 　　谁知道直播镜头外忽然传来了提问者的声音。 　　“威廉，好久不见。哦，当然你很可能并不认识我，不过没有关系，我和阿诺德是老朋友，我们经常一起喝茶，然后让他给我修修电脑什么的。” 　　浓重的英式口音，随着提问者的碎碎念，击飞了哈苏克的所有困意。 　　他瞪大眼睛，把笔记本电脑抱得更近，试图让镜头转向提问者，却只是徒劳。 　　然而，提问者的画外音还没有结束，他说：“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们做出了全息手机，却没有发布过关于全息技术的论文。不过，刚刚看到你提交的论文，我又想知道，你们是基于什么理论，提出的量子推进器研究的？” 　　直播间里，邵炼的表情略微诧异，问道：“先生，请问您的名字是？” 　　提问者并未出现，却能清晰的从话筒里听到他英国式的笑意。 　　“米勒。罗伯特.米勒。” 　　哈苏克教授要疯了。 　　他拿起电话，熬夜打给同伴，“为什么米勒那个家伙，告诉我说身体不适预约了德国医生看腰，缺席了本月的交流会，竟然跑到中国去！” 　　“哈苏克，你也在看直播？” 　　“当然！”哈苏克很生气，“他缺席昨天的会议，就是为了这个？” 　　电话那端的同伴，慎重的说道：“严格来讲，他确实是去德国看了骨科。” 　　哈苏克：…… 　　“然后看完之后，说是收到了中国发来的世界科学家峰会的邀请，所以他去了中国。”同伴尝试挽回米勒的信誉值，“可能峰会地点和讲座很近，他顺便去消磨一下时间。” 　　哈苏克说：“我从不知道他是这么喜欢参加交流会的人。” 　　明明他们的内部交流会，米勒经常病假缺席！ 　　“哦，老伙计。”那边的同伴悠闲的解释道，“听说这次到中国的参会者，每人都送了一台H1当纪念品，他高高兴兴的就去了。” 　　哈苏克一句话说不出来，沉着脸没出声。 　　同伴在电话里继续说道：“如果不是我们昨天开会，我也想去。” 第111章 　　H1在他们这群美国人里，一直是热门话题。 　　全美国率先拿到H1手机的是阿诺德。 　　他仗着学生就是研发者，中国还没公开销售的时候，他已经在推特上秀起了特权。 　　真正的全息投影技术，还有中国特色聊天软件，在手机屏幕投射出来的光芒里立体清晰。 　　周围的人都羡慕羡慕，然后将视线投向山姆小兄弟。 　　可惜，美国手机巨头小山姆给他们的回应永远是：快了快了，在做了。 　　全息技术本土化不太顺利。 　　中国都快用上半年的全息手机了，他们还在望梅止渴。 　　哈苏克不高兴，米勒这个老家伙怎么能为了H1豁出老脸，还去中国听邵炼的讲座呢。 　　沉思许久，他问道：“米勒什么时候回来？” 　　“科学峰会好像还有一周，还早吧。” 　　“嗯。”哈苏克挂掉电话，盯着尚未结束的直播。 　　他忽然就睡不着了，一定要等讲座结束，给米勒打电话才行。 　　远道而来的米勒先生提问，邵炼自然是坦诚相告。 　　量子推进器的原理简单，基于人尽皆知的真空零点能，产生属于量子态的驱动力。 　　邵炼说得轻松。 　　台下学生们瞠目结舌。 　　这已经不是科学领域的话题了，而是无中生有的科幻！ 　　“难道……科学的尽头真的是玄学？” 　　关注直播的人，刷出了这样一句感叹，立刻扑上去求解。 　　毕竟讲座走入了纯英文阶段，连提问都没有熟悉的普通话，搞得像是什么国际会议似的，欺负英语盲人。 　　然而，说出这句玄学感叹的大佬，告诉了他们更可怕的事实。 　　“邵炼说他刚才提交的论文，讲述的是一款利用真空零点能原理制作的量子推进器。” 　　“哦，可是这跟玄学又有什么关系？” 　　大佬仰天长啸，懂行的人都该跟他一起卧槽了！就只有小白还在问为什么！ 　　“为什么！你把真空零点能理解为天地灵气就懂了！天地宇宙、日月星辰、万事万物皆有灵气为我所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生生不息！” 　　大佬突然修仙，大家没能感受到真空零点能有多玄学，只感受到大佬很宅男。 　　他们在短暂茫然之后，随手搜索，获取了真空零点能的基本资料。 　　号称永不枯竭的能量，如果可以用作驱动力，就能制成新时代永动机。 　　别的他们不懂，但是永动机当然懂！ 　　基于真空零点能的推进器，大约就是能源不会耗尽的助推设备。 　　修仙什么的不可能，但是送人上宇宙环游星空间一万年轻而易举！ 　　就算观众不是修仙爱好者，看邵炼侃侃而谈说深奥英语的表情都肃然起敬起来。 　　果然，邵炼这个人，是从其他位面来的高级文明外星人吧。 　　邵炼正在用浅显易懂的话回答米勒的问题。 　　台下的伏光耀皱紧了眉，沈明洲在博士复试答辩上讲述的内容，与邵炼讲述的无比贴近，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表述。 　　他不得不在邵炼高谈阔论的时候，低声问道身边的学生。 　　“刚才邵炼投出去的论文，是你们一起做的研究，还是你的研究。” 　　伏光耀一句话，把沈明洲和邵炼分得很开。 　　合作伙伴的共同研究成果，跟沈明洲独立完成之后邵炼冠名的研究成果，完全是两回事。 　　沈明洲立刻意识到伏光耀的关心，他勾起笑意，悄声回答道：“是我的研究，但是邵炼会让这项技术更加符合商用情况，而且会做出更好的改动。” 　　他语气里都是信任。 　　世上唯有一人，能让他毫无保留的交出手上的全部秘密。 　　无论是万物系统，还是量子推进器，沈明洲都希望未来光芒万丈的道路上，身边站有邵炼的身影。 　　全副身心的相信，不止在他的话语里。 　　还有他的眼神中。 　　伏光耀看着他名义上的学生，视线坦然的任由邵炼站在讲台上，阐述关于量子推进器的一切，心里没有任何的芥蒂。 　　邵炼确实是优秀得令人称赞的年轻人。 　　如果不从商，恐怕早早就是国家青年科学家的获得者。 　　伏光耀坐在台下，安静的听着他讲述属于沈明洲的技术。 　　他说完之后，还会看向台下的孩子，告诉所有人，“你们听到的全部构想，我们都可以实现。因为，这是沈明洲的研究内容，在不远的将来，会成为下一个改变时代的专利技术。” 　　“就像全息手机一样。” 　　提到全息手机，讲座会场的掌声夹着兴奋的笑，完全认可了邵炼的说法。 　　伏光耀看着邵炼和沈明洲隔着讲台，仍旧视线交流的默契模样，像是两个孩子大庭广众的亲昵。 　　他顿时叹了一口气。 　　也许是觉察到导师的异样，沈明洲关心的转头问道：“老师，怎么了？” 　　伏光耀摇了摇头，抬手取出笔记本后页夹着的便签，抬手写了几个人的名字，递给他。 　　“有空把这几个人的论文看一看，交一份心得给我。” 　　沈明洲视线一扫，上面的人他大多有印象，都是量子物理学方面的专家。 　　“那我写完心得，可以进实验室了吗？” 　　少年眼神真诚，从他提交简历的时候，都只有这一个目的。 　　伏光耀说：“等你和邵炼的量子推进器论文发表，就能进实验室了。” 　　邵炼的讲座听众收获满满。 　　学生们见识到了正规国际期刊自动回复速度有多快，教授们见识到了量子物理学顶尖科研方向，还顺便认识了一下远道而来的罗伯特.米勒先生。 　　在省科大同城举办的世界科学峰会上，米勒先生作为重量级嘉宾，在会上发表了重要演说，阐述下一个量子时代的科研方向与困境。 　　当这位英籍美国人笑着与省长握手的照片刊登出来，现场观看邵炼讲座，亲耳听过这位老先生一口英伦腔的学生们，看着他的履历简直难以置信。 　　量子比特的可调耦合忆阻器发明者、美国科学院院士、影响世界五十位杰出人物、美国最高科学奖得主。 　　不是诺奖获得者，却绝不比诺奖获得者逊色。 　　他们看着照片，不得不怀疑：“可能这只是一个长得很相似、穿着差不多、同名同姓的美国人！” 　　但是，视线掠过采访，清楚明了的看到罗伯特.米勒先生的中国之旅烦恼。 　　罗伯特.米勒：H1手机实在是太受欢迎了，至少有十几位老朋友说让我帮他们带回去。这应该叫做什么？哦，中国代购？ 　　这语气，就算是白纸黑字翻译过来，都像极了米勒在讲座里，话痨唠嗑的风格。 　　米勒的中国之行，满载而归。 　　他充分表达了对H1手机的喜欢之后，不止是峰会主办方，连带着Type、高科都过来送礼。 　　Type送，是政府的意思。 　　高科送，是邵炼听从了阿诺德教授的建议，个人的意思。 　　然而，米勒先生严厉要求付款收礼。 　　唯一一点要求，就是请高科走出口渠道给他运到美国去。 　　数量太多，怕被当成走私。 　　科学家的逻辑严谨，亲自处理这件事的邵炼，挑眉给卡恩发了消息。 　　“你们的美国全息手机怎么还没出来？” 　　“快了快了，我快要结束这场地狱式的折磨了。”卡恩在美国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头秃。 　　头顶没有邵炼帮忙撑腰，光是做手机公司的各项软件全息优化，都让他痛苦得想自杀。 　　“保证年底前做出来，做完我就休一年的年假！” 　　卡恩还在努力，米勒先生就带着亲朋好友期待的手机回来了。 　　他刚落地，就收到了各方问候。 　　哈苏克教授在大学量子研究院发出紧急召唤，让他带上手机，赶紧开会。 　　就算是去德国治腰椎，米勒也逃脱不了回来补上交流会的责任。 　　临时加场的交流会领他腰疼，人还没坐下几分钟，就非常的想走。 　　然而，助手放了一份论文稿件在他面前。 　　米勒见到《商用量子共振加速推进器》的题目，顿时不腰疼了。 　　“哈苏克，你是这篇论文的审稿专家？” 　　哈苏克研究领域与推进器相距甚远，平时只会挑选量子通讯技术或者凝聚态方面理论研究论文审审，应用类的漫天胡侃都在他的拒绝黑名单内。 　　但是，他居然接了这篇基于真空零点能的论文。 　　米勒肃然起敬，“你变了，你再也不是那个刻板纠结的哈苏克了。伙计，我为你感到骄傲和自豪，快给威廉通过吧。” 　　“我早就通过了。”哈苏克研读论文数十次，实验室徘徊好几天，也只有米勒还有心情在中国游山玩水搞代购。 　　他说：“这不是一般的科学幻想，但不是什么痴人说梦，按照威廉.邵和沈明洲提出的观点，这是理论上可实现的不可行研究。” 　　《SCS》新一期封面刊登了邵炼和沈明洲的论文。 　　量子大时代的加速器研究论文，给所有量子应用研究者当头一击。 　　他们还在探讨真空零点能是否存在，表现形式，实现方法的时候，竟然有人已经开始说“哦朋友，我已经基于真空零点能设计出了超强量子推进器了”。 　　匪夷所思，跨度极大。 　　翻开期刊时，他们都止不住思考：你们在设计之前都不先考虑证明一些真空零点能吗？！ 　　然而，详实深奥的论述，让读者放弃思考。 　　最终视线落在了并列一作的两位以拼音为名的作者身上。 　　很好，邵炼。 　　不错，沈明洲。 　　当邵炼的名字从通讯作者变成了第一作者之后，他和沈明洲的第一次合作，就令人无话可说，闭嘴惊艳。 　　因为这是创造出全息手机的研究者。 　　他们并没有长篇大论的宣告全世界：我们掌握了制作出真正全息的方法。 　　而是直接跳过了证明步骤，走入应用阶段，把手机都给做了出来，让中国率先走入了手机全息的时代。 　　这样的进程，与他们发布《商用量子共振加速推进器》论文的行为何其相似。 　　简直是在向全世界宣布：抱歉，我们不想证明真空零点能，我们只想利用它。 　　一口淤血凝聚于胸中，量子物理研究者总算感受到了十多年前各大领域研究者受过的沉重打击。 　　是的，没错，这种嚣张狂妄的行为确实是威廉.邵了。 　　可为什么一脸正直善良笑容温柔还获得了行星奖的沈明洲，不仅不阻止他的魔爪，还跟着魔王一起屠戮苍生？ 　　就很难过，很伤心，只能看着论文挠头这样子。 　　明明有一份足够改变世界的研究论文摆在面前，多数人却看得神色恍惚。 　　你现在和我谈量子推进器？ 　　对不起，你根本是在站在蒸汽时代和我讲，未来人类的交通方式是天空飞行。 　　无论国外研究者因为一篇论文受到了什么打击，都不影响沈明洲收到样刊的心情。 　　他兴高采烈的将期刊夹在教科书里，踩着晨读结束的铃声往教室走。 　　上完这节军事理论，他就能拿着《SCS》的样刊，光明正大的进入光量子研究院了。 第112章 　　沈明洲提交省科大直博申请那一天起，伏光耀带的连英才，无比紧张。 　　全国闻名的天才少年，做出过各种令人惊诧的划时代产品。 　　他握住H1的手微微颤抖，心里都在想，他来了我该喊小师弟还是该喊沈明洲。 　　亲昵怕谄媚，疏远怕孤立。 　　做实验忙着忙着，他的思路都会往沈明洲身上飘，然后陷入即将有大人物降临的些微忐忑和激动中。 　　直到伏光耀叫他去上课，连英才身上无形的压力忽然就消失了。 　　不愧是自己的导师，就算是天才也没有特殊待遇。 　　沈明洲顺从的去读书，连英才遵从师命，经常和讲师、教授们交流意见，随手搜集老师们对沈明洲的反馈。 　　连英才观察了许久，慢慢熟悉了新闻报道里的天才。 　　作为一个随手做出全息手机的人，沈明洲哪怕上普通的大学科目，坐在教室里的身影都透着与众不同的乖巧。 　　沈明洲优点很多，要说最让连英才印象深刻的，还是这种不在乎身在何处的专注。 　　他进入光量子实验室时，黝黑眼神里都带着光亮。 　　然后，沈明洲喊道：“师兄好。” 　　一声师兄，连英才之前对沈明洲的全部挣扎纠结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连身板都挺直了许多。 　　以后他就是沈明洲的师兄了！ 　　成功凭借《SCS》论文进入光量子实验室的沈明洲，受到了师兄连英才的热情接待。 　　他一件一件设备的给沈明洲介绍，略带着前辈的小炫耀，和沈明洲讲述这项持续了多年的伟大实验。 　　从超越早期经典计算机，到精确操控光子制造出首台光量子计算机，充满了忆往昔峥嵘岁月的感慨。 　　沈明洲一边听，一边看，凝视着体积庞大的光量子计算机的干涉处理器。 　　实验室现存的量子计算机项目，在控制光子的方面已经极力做到了最好。 　　想将这样庞大而臃肿的光量子计算机，按照普通人的认知，缩小体积变成集成电路式计算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量子的操控更为精细，干涉处理器做到了最基础的光子控制，但要实现下一代计算机拥有的功能，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核心处理器的问题。 　　沈明洲沉默的看连英才给他做光量子计算机的基础演示。 　　脑子里想的全是伏光耀给他开的论文清单。 　　那些充斥着各方观点的著作，代表着这个时代研究者们对未来的探索和期望。 　　“师兄。”沈明洲忽然出声说道，“我们来试试做一个类似米勒先生研发的量子比特忆阻器吧。” 　　他想从忆阻器开始，慢慢摸索出一条符合未来的道路。 　　沈明洲来到实验室的第一天，就跟伏光耀打报告，要和师兄连英才一起，研究量子忆阻器。 　　实验室听说这件事的人，都觉得他想法很简单，内容很疯狂。 　　全世界只有罗伯特.米勒尝试制作出了类似的忆阻器，花费了差不多十二年时间。 　　总不能米勒先生来中国跟沈明洲聊聊天，就点透了天才的思路，直接可以上手了吧。 　　实验室里的人面面相觑，看向伏光耀的眼神都透着等他定夺的忐忑。 　　伏光耀耐心听完沈明洲的构想，只说了一句话，“可以。但是你不能缺课。” 　　伏光耀给了沈明洲最大限度的纵容。 　　不要求沈明洲按照自己的实验计划开展工作，还安排连英才给沈明洲当助手，要申请什么材料设备，直接用这位名义上的师兄写报告。 　　连英才都羡慕哭了。 　　想当初他来到实验室，伏光耀叫他跟着实验计划负责A3区的测试，从早到晚盯着设备做记录，眼睛都不敢眨，硬生生治好了他的拖延症。 　　自由研究？不可能的，整个实验室都是伏院说了算，全体忙碌于光量子计算机实验里，随时待命等候调遣。 　　现在，连英才虽然是给沈明洲当助手，却比做量子实验轻松许多。 　　自己只用帮忙跑腿打申请，拿到相应的实验耗材，就能坐在实验室里，观看沈明洲展开自由研究。 　　少年动作熟练的设计忆阻器所需的功能层结构，视线专注凝视电脑的样子，仿佛心里已经有了完整的构想。 　　连英才盯着屏幕，只能看到一堆结构不明的内部设计，实在是无法将它与其他处理的构造联系起来。 　　沈明洲却设计得胸有成竹。 　　仿佛做好设计图，原样进行照搬之后，就能实现忆阻器的量子储存功能。 　　可能这就是天才吧。 　　连英才坐在沈明洲身边，上下打量着沈明洲，完全感受不到他有一丝困扰气息，浑身都透着平静与些微的惬意。 　　忽然，惬意少年抬手手表，看了看时间，说道：“连师兄，麻烦你帮我把这部分的功能层按照Crossbar结构设计一下。我来不及了。” 　　连英才顿时紧张问：“什么来不及了？” 　　沈明洲站起来，边走边脱实验服，说道：“体育课。” 　　连英才：…… 　　连英才没背过沈明洲的课程表，并不知道他今天除了军事理论，居然还有课。 　　他还以为这孩子沉迷研究，不会去管什么课呢。 　　结果，老师说不能缺课，沈明洲还真的不缺。 　　但是沈明洲的体育课，一向上得格外惨烈。 　　因为省科大的一年级新生，体育课全部按照体测内容来上，根本不存在什么轻松悠闲自由活动。 　　要自由，也是先跑一千米，再谈自由。 　　于是，连英才见到沈明洲一路小跑去了操场。 　　三十分钟后，又见他大汗淋漓的跑回来，气息疲惫的问：“功能层结构画好了吗，师兄？” 　　连英才张了张口，握着鼠标说不出话。 　　他这才刚刚弄懂什么叫Crossbar结构，半小时就叫他画好图，是不是太魔鬼了一点！ 　　“没有。”连英才站起来，将沈明洲往实验室门外带，“你看你这浑身汗的样子，老师不会准你一身臭汗污染实验室的，快回宿舍洗个澡，换身衣服再来！” 　　光量子研究院的管理，确实比自家实验室更加严格。 　　沈明洲被连英才送出门，还收获了一本《光量子实验室守则》，长篇大论的规定，能把像邵炼这样经常踩着拖鞋的家伙，拒之门外。 　　规矩越多，沈明洲越想念邵炼。 　　毕竟，换作邵炼，他上半小时体育课的时间，别说功能层结构图，估计连整个忆阻器设计图都能重新翻新，加上邵氏的奇思妙想。 　　可惜，打定主意陪崽上课的邵炼，没办法那么悠闲的待在省科大了。 　　一场讲座，把王北壹看得炸毛。 　　各个项目要谈，合同一堆要签，CEO却跑去大学开讲座直播表演投稿，竟然也不回来干活，他都要忙到原地去世了！ 　　在王北壹生命要挟下，邵炼终于表现出了一位CEO应有的温情关怀，接手了后续的工作。 　　高科与智慧城市的深度合作，已经进行到了基础设施建设上。 　　人脸识别系统安装到了各个公共交通枢纽，并且逐步推行起了智能出行的项目。 　　邵炼看了看规划表，再等一段时间，说不定可以开展万物系统在基础设施上的测试，迈出沈明洲的安全城市梦想的第一步。 　　眼见着前途光芒万丈。 　　然而，卡恩的电话远隔千里而来。 　　他的语气带着紧张和神秘，烦恼不已的说道：“威廉，我们前几天去参观了艾德瑞文实验室，虽然我觉得这不可能，但是我还是决定告诉你，艾德瑞文实验室在研究人工智能系统。” 　　人工智能系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研究项目。 　　全球研究的实验室加起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艾德瑞文实验室作为行业中颇具名气的系统研发专家，在人工智能系统领域小有成就，哪怕他们的系统没能被商业公司采纳使用，也获得了不少奖项，得到了大量资本赞助。 　　可卡恩的态度，令邵炼微微蹙眉，这不是一位会为了一套普通的人工智能系统感到惊讶的工程师。 　　“他们的系统怎么了？”邵炼问道。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够录给你看。”卡恩叹息一声，“因为，我从未见过和万物系统如此相似的架构！” 第113章 　　高科实验室的人，都知道万物系统有多特殊。 　　独一无二的算法规则，把一群精通各类系统的工程师为难得头晕眼花，天天精神亢奋的研究构架，恨不得把万物系统算法拆下来，一条一条背诵。 　　卡恩作为其中一员，在参观艾德瑞文实验室，见到他们的“LA系统”雏形，几乎第一眼就感到了熟悉。 　　不止是简洁的界面带来的眼熟，而是整个系统的描述规划，还有一闪而过的前后台切换，像极了万物系统。 　　卡恩在电话那段解释，“作为物联网系统，拥有和万物系统相似的功能规划很普遍，但是，他们的系统和硬件明显不匹配，更像是为了硬件，简化后的万物。” 　　万物精简化后，能够保证基础的运算效率，在现有设备上顺利运行。 　　沈明洲对系统的改造、移植，都是基于这样的操作，逐渐探索万物系统在当前设备条件下的极限。 　　智能医疗箱、蜻蜓、猎鹰、全息H1都有这样的简化版万物系统基础构架，保证它们的核心功能稳定运行。 　　邵炼立刻想到了那批泄露的资料，但是仅凭卡恩的转述，想要确认艾德瑞文是不是跟窃密者展开合作，并不稳妥。 　　“我知道了，不过不用担心。”邵炼心里都是对万物系统的信任，“万物独特的不止是系统本身，而是整个硬件环境。” 　　从医疗系统，到智慧城市，高科为了万物系统逐步布局，也才堪堪摸到万物互联构想的边缘。 　　美国的各种人权抵制和抗议，让他们这些率先提出智慧城市观念的国家，远远的被中国甩在身后。 　　想要实现万物的宏大构想，至少，先把美国的硬件设施翻新一下吧。 第114章 　　艾德瑞文实验室，连续忙碌在新的实验项目里许久，快要被LA系统带来的各种问题，折磨得精神崩溃。 　　劳伦军备带来的合作项目，十分贴近他们的研究方向。 　　一套可以低功耗高速运行的系统，不仅能够降低硬件损耗，而且系统的开源特性保证了最大限度的自由操控。 　　简单讲，完全是一套简单编程功能强大的新系统。 　　但是，实现系统的稳定运行，需要更高的硬件设备支持。 　　为了让LA系统的雏形顺利在实验室里运转，他们将实验室的设备完全换新，才能实现劳伦军备所说的“低功耗”。 　　然而，系统的使用方式，却有些别扭。 　　劳伦军备却说：“高性能低功耗的系统能够迅速占领市场，然后改变整个世界的使用习惯。” 　　所以，别扭就别扭，大家都会为了LA系统改变习惯。 　　构想无比美好，透露出劳伦军备的狂妄与傲慢。 　　作为劳伦军备（Lauren）同名缩写的LA系统，彰显了整个集团的信心与野望。 　　艾德瑞文的研究员，一边感慨劳伦军备提供的核心设想，一边面对LA系统的不稳定叹息。一位工程师皱眉沉思，忽然说道：“可是，wp系统也很好用。” 　　已经失败过的wp系统，几乎是劳伦军备的LA系统的前辈。 　　它拥有更快的运行速度，更低的能耗，还仗着微软的强大资本后盾，完美实现手机和电脑无缝连接。 　　wp系统横空出世的时候，确实震撼了整个业界。 　　号称可以改变世界。 　　结果，改变的是wp自己。 　　因为它试图改变人们的使用习惯，用一种超乎想象的简洁方式，挑战所有人新奇神经。 　　最后，新鲜感结束，人们还是无可避免的选择了更方便的安卓、IOS，彻底忘记了wp的存在。 　　可是，克拉夫斩钉截铁的要求，与大量的资金投入，让艾德瑞文的研究员们坚持按照他们提供的资料进行研发。 　　哪怕资料里面列出来的系统构架和算法古怪，他们也按照常规系统的规则，进行修改，尽量把LA系统处理得符合劳伦军备的要求。 　　至于这套系统能不能占领市场，击败微软和苹果，那就不是他们关心的事情了。 　　王北壹觉得，最近的邵炼更勤快了。 　　根据邵炼勤快定律，王北壹神秘兮兮的问：“邵哥哥，洲洲又做了什么新鲜东西，你这么心急想回去？” 　　邵炼瞥他一眼，只见王北壹真诚的脸上写满了“我想看我想看”。 　　只可惜，这次催促他忙碌于工作，加快推行合作效率的，不是沈明洲做出的新东西，而是远在美国的艾德瑞文。 　　邵炼想更快一步完成沈明洲需要硬件设施。 　　至少在艾德瑞文弄出来LA系统的时候，国内市场不会受到巨大冲击，稳步实现沈明洲万物互联的愿望。 　　但是，资料泄密和艾德瑞文的LA系统一样，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告诉王北壹的秘密。 　　邵炼只能挑眉说道：“我想我家洲了不行吗？” 　　“行行行。” 　　王北壹笑看威廉爸爸，心想果然还是因为沈明洲，立刻狗腿的给他翻行程表。 　　三场洽谈会、六大合作商、晚上夜场不能缺席。 　　满打满算的给邵炼一划，说道：“开完这几个会，你就能去看洲洲了，邵哥哥加油。” 　　王北壹说加油的谄媚笑脸，看得邵炼简直想削他。 　　不过，有重压顶在头上，成熟男人办事效率倍增，不过一周时间就签下了所有合作，提前完成任务，火速跟王北壹说再见。 　　王北壹挥手送别邵哥哥的车影，完全为这样的深情感动。 　　还说不是父子，这种感天动地的真情，真不是一般的人比得上的。 　　沈明洲的忆阻器芯片研究不算顺利。 　　要在纳米级芯片上，实现光量子计算机同等级的光子控制，挑战的不止是思维能力，还有生产线的加工能力。 　　最初，他想做出设计图，交给怀恩和Type的联合芯片生产线制作成品。 　　在摧毁了一堆耗材之后，詹姆斯将沈明洲的忆阻器芯片设计图发给美国生产线，仍是获得了相同的结果。 　　现有的设备情况下，他们无法完美实现沈明洲的设计。 　　世界级芯片厂商都为之感到为难，只能尽力利用北极星的一套生产设备，给沈明洲做出了忆阻器芯片所需的部分元件。 　　于是，忙碌了许久，沈明洲的伟大实验，最终走上了光量子计算机相同的道路—— 　　电器元件占满桌面，反复测试内部元件性能，再去考虑纳米化。 　　光量子实验室的测试元件越来越多，计算机占满了实验室，忆阻器占满了实验桌。 　　连英才每天帮忙记录沈明洲的试验进度，转过头就能跟伏光耀汇报情况。 　　然后，在忆阻器原始模型可以实现30个光量子比特信息处理的时候，伏光耀终于拆除了干涉处理器，将沈明洲的量子忆阻器装上了光量子计算机。 　　两大实验项目，终于实现了对接。 　　他们第一次测试，就顺利完成了指定计算。 　　连英才在旁边记录数据，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才两周时间！ 　　沈明洲用了两周做出了完美替换干涉处理器的忆阻器原始模型，并且设计出了完整的忆阻器结构！ 　　如果不是生产设备落后，仿佛沈明洲马上可以制作出量子忆阻器芯片，实现光量子计算机商用化似的。 　　他在这儿诧异惊叹，伏光耀却皱着眉看沈明洲的设计图。 　　结构并不复杂，运用了当前通行的各类功能层模型，然而精度要求过高，完全超出了生产设备的制作极限，并且极有可能发生量子隧穿效应，影响芯片性能。 　　“你把这部分改成立锥体结构。”伏光耀圈出来忆阻器的功能层，“更简单，干扰更少。修改之后我们再做测试。” 　　沈明洲记了下来，立刻动手改。 　　他只有做北极星的单薄经验，对忆阻器的经验为零，当然会顺从导师的要求，进行改动。 　　伏光耀边说，沈明洲边改。 　　他们的沟通在连英才听来，逐渐从浅显变得深奥，伏光耀在提出某些光量子领域极少运用的效应时，沈明洲都没有提出任何的困惑，而是像听懂了似的，反问道：“那我将材质改变为二硫化钼试试。” 　　伏光耀提出问题，沈明洲给出尝试建议。 　　默契得连英才都叹息不已。 　　他觉得，专注研究的人，总会逐渐相似，老师和师弟站在一起，简直连思维都同步了，推得实验进展格外快。 　　连英才完全没有从师弟身上，感受到任何类似他刚读博似的蠢钝，一腔前辈指点江山的热血化作一腔叹息。 　　只能在群里冒头。 　　连英才：我师弟也太行了叭！！！老师说改什么他就能改什么，想当年我还在问怎么改怎么改怎么改呢！[图] 　　偷拍照片上，少年的侧脸，看起来和身边的伏光耀一样严肃。 　　他正在抬手改动设计图，丝毫没有犹豫。 　　群里因为一张照片，炸出了不少摸鱼党。 　　“英哥，这不是普通师弟，按实力，你得叫大哥。” 　　“哈哈哈笑死，连师兄，你在旁边站着就像个打call小弟。” 　　“看看这长相，看看这气质，简直和伏院一模一样，英姿飒爽，器宇不凡。” 　　“我瞧出来了，你师弟是亲生的，你是捡来的。英才兄，你快失宠了。” 　　从来没有感受到自己受过宠的连英才，一点儿也不难过。 　　跟着师弟和老师就能见证光量子计算机进步，他活得像是腿部挂件，整理实验文件都觉得无比快乐。 　　毕竟，实验成功也有他的一份力量！ 　　未来可以在光量子研究院做一个闲散记录员，撰写时代历史的！ 　　连英才美滋滋。 　　还没开口洗涮群里酸唧唧的博士生们，手机日程闹钟就响了。 　　连英才扫了一眼备忘提醒，赶紧说道：“师弟，你体育课要开始了！” 　　“谢谢好的！”沈明洲视线不移，手速飞快的改完了最后一个结构，转头跟伏光耀说，“老师，今天体育课我要打篮球，下课吃饭洗完澡，晚上可能七八点钟再来做实验，今晚我能把这个结构做出来。” 　　“不急。” 　　伏光耀被打断了实验却异常平静，“今晚你上完课回去好好休息，不用过来了。” 　　“但是这个结构，我可以很快做出来。” 　　伏光耀只是看着他，问道：“既然很快，为什么那么急？” 　　几十年规律的研究，令伏光耀遇到任何的实验都不会焦急。 　　沈明洲总是会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很紧。 　　明明大学应该轻松度过，却因为他的自我要求，变成了另一种急切的战争。 　　沈明洲在老师温柔视线里一愣，忽然笑了。 　　“那我明天再来。” 　　邵炼来到省科大的时候，沈明洲正在跟班上的同学打篮球。 　　沈明洲没有班级，选修课程随到随上，唯独体育课编进了大一物理系的队列，和一群热衷理工科的同学们慢慢熟悉起来。 　　他是不爱运动的。 　　连一千米跑步，都得晚上夜跑，抓抓成绩。 　　篮球技术也是一般，练了许久才能流畅的完成投篮动作，然后惹得周围其他系跑来看热闹的女同学们莫名欢呼。 　　十人篮球，满场都是挥洒青春汗水的学生们。 　　沈明洲个子高，耐力差，仍是获得不少呼声，特别是抢到球奔向对面篮筐的时候，整个球场都为他带起尖叫。 　　邵炼站在场边，心里升起无尽感慨。 　　自己小心翼翼藏起来不给看的小孩子，在大学绽放出了独属于青春的耀眼光芒。 　　他微博上一刷，都能从各种陌生人的镜头里，见到他的沈明洲。 　　有时候撑着下巴仰望黑板，有时候拎着矿泉水瓶走在路上，有时候排队打饭低着头刷手机。 　　他不用去猜手机内容，都知道里面装的是论文文献。 　　沈明洲的身影，逐渐融入了大学充满活力的校园里。 　　就像他奔跑在篮球场上一样，即使失手被人夺了球，脸上都是笑意。 　　邵炼站在场边，独自矗立的身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讲座投稿SCS的超级大佬。 　　国内名声在外的单身贵族。 　　人长得还超帅，穿着衬衫戴着细边框眼镜，站在篮球场边看沈明洲打篮球的模样，已经让不少人抬起了手机。 　　“邵博来了。” 　　“真的？” 　　篮球场上的人转头一看，马上乐颠颠的喊道：“嘿，沈明洲，你爸来了！” 　　笑声格外多，大多数人都没有恶意。 　　比起某位消失在大众面前的沈姓父亲，大家更加认可邵炼的地位。 　　有钱有势有颜，站在篮球场边目光专注看向沈明洲的样子，可不就是傻爸爸吗。 　　大家嘻嘻哈哈，篮球打得格外愉快。 　　沈明洲一身的热汗，抬手擦掉滴落的汗水，喊道：“炼炼，我打完这场！” 　　惊诧的笑声比之前更多，别人说你爸，他用实际行动表明这是我最喜欢的炼炼。 　　邵炼给他比了个OK。 　　表情纵容能够溺死万千少男。 　　有了外人争奇斗艳，篮球赛就会变得更加激烈。 　　沈明洲抬手后退准备接传球，突然横冲过来一位对手，猛然劈下了球。 　　他这么一撞，沈明洲就倒地了。 　　篮球场上普通碰撞，很正常。 　　意外的是沈明洲翻身爬起来，站起来还没能下脚，一瘸一拐的。 　　邵炼见状，立刻赶了过去，“崴到了？” 　　“好像是。”沈明洲低头确认情况，动了动右脚就觉得一阵剧痛。 　　本就不是什么正规的篮球赛，队友们见邵炼都跑了过来，自然担心的过来问沈明洲情况。 　　“没事，没事。”沈明洲摇了摇头，篮球场出现这种事很正常，“你们继续玩，刚好我想下场了。” 　　他一说，队友们都冲着邵炼笑，“我们叫了沈明洲好久，他才来打的篮球，邵博你一来他就想走了。” 　　在学校，比起什么邵老板的称呼，学生们更愿意叫邵炼一声邵博。 　　学生们的热情来得果断，邵炼却只关心沈明洲的脚。 　　“你们玩吧，我带他去医务室。” 　　沈明洲靠在邵炼身上，垫脚跳了几步，眉头都皱起来了。 　　他自嘲的笑道：“我太弱了吧，好歹是跑过几周一千米，这都能——” 　　他还没说完，邵炼伸手打横将他抱起来，“我送你去医务室。” 　　沈明洲还没抗议，周围的尖叫声比沈明洲进球还要大。 　　“放我下来！” 　　沈明洲还是懂得不好意思的，他在一阵诧异的呼声里，手掌拍在邵炼肩膀上，要求十分强烈，“快点快点！” 　　邵炼当时没多想，真的把人给抱起来，忽然觉得好像确实有点儿不对。 　　于是，他又把沈明洲放下来。 　　沈明洲松了一口气，他不是什么小孩子，被邵炼这么抱着去医务室还要不要脸了。 　　他说：“我扶着就行了。” 　　然而，邵炼站在前面微微弯腰，背对着沈明洲说道：“上来，我背你。” 　　威廉爸爸很坚持，沈明洲也不好反对。 　　主要是脚踝真的疼，比起被人抱着走和狂跳三千步去医务室，让邵炼背，他稍稍能够接受一点。 　　最后，沈明洲还是被背着走的。 　　但他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篮球场追过来的视线仿佛针扎一样落在他背后，他只能伏在邵炼背脊，催眠自己只是一个小朋友，无视掉路过的同学们诧异的视线。 　　邵炼的背脊宽大，背人很稳。 　　沈明洲一是脚疼，二是犯懒，并不介意浑身热汗蹭在邵炼衬衫上，还饶有心思的跟邵炼说：“回宿舍我不会帮你洗衣服的，我是病人。” 　　病人就是大爷。 　　沈大爷进了医务室，值班医生伸手捏得嗷嗷叫，邵炼衬衫被汗湿的大仇得报。 　　还好，没伤到骨头，只是单纯的扭伤。 　　医生要求先冷敷，后热敷，最后还得红花油跌撒损伤擦药酒。 　　沈明洲忙里偷闲一场篮球，彻彻底底的轻松了。 　　他还有脸笑着跟邵炼说：“我这星期好像有一千米体测也不用去了，体育课时间也能去做实验，感觉挺好的。” 　　“挺好？” 　　邵炼捏着医用冰袋，给他点了点肿起来的脚踝，问道：“看起来明天都消不了肿，实验室上上下下，全都来看你的大猪蹄子。” 　　邵炼语气嫌弃，手指却无比温柔，他在冰冷的皮肤上划过，带起沈明洲心底一阵战栗。 　　可能不会再有人像邵炼这样对待他了。 　　衬衫被他染得湿透，仍旧专注的给他冰敷脚踝，一点一点的仔细确定红肿情况。 　　扭了脚没那么容易好。 　　沈明洲趴在邵炼背上，还有心情去挠邵炼的短发。 　　男人的黑发修剪得整齐，眼镜腿压在耳廓，挑起了几丝乱发。 　　沈明洲将他眼镜摘下来，戴在自己脸上。 　　“你为什么喜欢戴眼镜啊？” 　　邵炼不近视，视力极好，却总喜欢穿上西装的时候，戴副眼镜假装斯文。 　　邵炼背着沈明洲，轻叹道：“王北壹说我脾气不好，出去谈生意看人的视线像要杀人，笑起来像是藏了刀，戴个眼镜温柔一点。” 　　沈明洲笑出声。 　　在他心里一贯温柔的邵炼，原来在发小眼里如此可怕。 　　他两条腿乱晃，玩着眼镜格外悠闲。 　　邵炼快被这孩子气死了。 　　沈明洲大学过得惬意，体重涨了不少，他背得有点儿吃力就算了，居然还晃起来了。 　　邵炼把人往背上提，手掌往后拍，警告道：“别乱动！” 　　沈明洲浑身一僵，激得脸红。 　　伸手打孩子的时候，手指蹭过的位置不是那么确定的邵炼，忽然闭嘴。 　　他默默的迈开步子，就着这个怪异略重的姿势，往前走，一言不发。 　　风轻抚过，仿佛无事发生。 　　只是沈明洲浑身难安，浑身僵硬，连带着邵炼手掌握住他双腿的地方都滚烫得浑身沁出汗水。 　　越不去想，摩擦力越强。 　　被人背着并不是什么好姿势，沈明洲恨不得之前同意邵炼抱他走路，而不是处于现在这种尾巴微翘的尴尬之中。 　　不可能没感觉到的。 　　成年人应有的善解人意，在回宿舍的路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无论他们路过多少人，沈明洲别扭的姿势有多怪异，邵炼都为了他小小的自尊心保持沉默，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回了宿舍，沈明洲立刻跳着从邵炼背上窜下来，面红耳赤紧张得不知道怎么掩饰。 　　邵炼却一脸困惑，向他确认一般说道：“你好像顶到我了。” 第115章 　　沈明洲发誓，他绝对没有动什么贼心，只是被人背起的姿势尴尬，导致的自然反应！ 　　“没有！” 　　沈明洲否认得极快，脸颊赤红能从耳朵红到脖颈，一跳一跳扶着墙就要回房间。 　　然而，邵炼抬手就抓住了人，“先洗澡。” 　　就算知道沈明洲要躲，邵炼也得把他看牢了。 　　脚踝还肿着，他要是自己跑去卧室或者浴室摔着了，邵炼宁愿不维护他的羞耻心也要维护他的身体。 　　沈明洲委屈到想哭。 　　他确实能够光明正大的表示这是正常反应，毕竟刚刚才被打之后还摩擦摩擦。 　　但是面对严肃正经，没有玩弄少年心的邵炼。 　　他完全开不了口。 　　反而更尴尬了。 　　邵炼熟练的扶着沈明洲，给他放热水。 　　浴缸慢慢积起澄澈的水，沈明洲只想一头扎进去，降下一身高温。 　　“我自己洗。” 　　“不行。”邵炼挑了挑眉，帮沈明洲摘掉眼镜，脱掉上衣，连裤子也没放过。 　　他做得很熟练。 　　沈明洲醉了或者困了，都是邵炼一手包办，早就不知道把人从头到尾看过多少遍。 　　但是，他还没见过沈明洲如此窘迫同时如此精神的模样。 　　好像越看，越精神，刺激得沈明洲只能转过背去，盯着热水，抓住浴帘的手指都轻轻颤抖。 　　邵炼哪怕是想逗沈明洲，这时候都收心了。 　　他直接抬手捞起沈明洲，把他放进热水满溢的浴缸里。 　　“肿了的脚踝不要泡了，今晚冷敷，明天热敷。” 　　说完，邵炼把沈明洲脱掉的衣服裤子拿走，特别贤惠的说：“我帮你洗衣服。” 　　终于把浴室留给他一个人慢慢尴尬，沈明洲松了一口气。 　　可邵炼临走了，还突然问一句，“要不要我帮你搓？” 　　沈明洲抬手就拉上浴帘，捂住重点部位，脸红的催他，“快走快走！” 　　非常凶！ 　　关上浴室门，邵炼终于无声笑出来。 　　沈明洲害羞的样子果然是太可爱了，表情透着红晕，尾巴也很精神，是一个健健康康的小伙子，就是脸皮薄了一点。 　　浴室里水声淋漓，一直没有关掉，仿佛在掩盖里面的声响。 　　咳。 　　他是成熟的大人了，不会以欺负沈明洲为乐的。 　　邵炼止住心神，提着衣服裤子去干活。 　　等到沈明洲洗得热乎乎、头发湿漉漉开门，邵炼立刻过来扶着病号，尽职尽责把人安顿好了。 　　他严肃叮嘱道：“晚上不要踢被子，如果觉得痛睡不着马上给我打电话，我能接到。” 　　要不是宿舍的床太小，邵炼今晚肯定要守着沈明洲睡觉。 　　这家伙没有哪一天手脚老实的，邵炼神情复杂的盯着他的小肿脚，特别担心明早起来，变成大肿蹄。 　　他深刻怀疑是沈明洲睡相不好都是因为精力旺盛。 　　在见证了如此轻微动作都能带起沈明洲异样之后，邵炼终于提出了一个伟大的建议。 　　“要不要看片？” 　　沈明洲好不容易被水冲下去的尴尬，忽然炸了开来。 　　他视线诧异，耳根红透恨不得用枕头捂住丢脸的自己。 　　沈明洲强行克制住心里起伏不定的情绪，一副气绝身亡的状态，抓过被子盖住自己，说道：“……晚安，再见。” 　　他明明和邵炼说了再见。 　　闭上眼睛，却还是见到了邵炼。 　　身材高大的男人，擎着恶劣的笑，做出难以置信的事情。 　　那是邵炼，却是沈明洲从未见过的陌生邵炼，沈明洲睁眼醒来躺在床上只觉得魂归天外。 　　他想，完了。 　　这次是真的完了。 　　他不是一个单纯清白的人，而是内心充满了肮脏思想的大人。 　　邵炼早上来检查沈明洲的脚踝，确实是消肿了，但是沈明洲耳尖通红，总是回避他的视线，搞得邵炼十分费解。 　　直到沈明洲套上外裤，邵炼终于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 　　“嗯？昨晚你换了内裤？” 　　沈明洲手都僵直了一样，没精打采的嗯了一声，跟犯错似的低着头。 　　沮丧极了。 　　邵炼特别后悔。 　　大约就是自家小孩青春期，自己作为蠢家长没有经验的戳中了少男心。 　　太难了。 　　邵炼当场就想买一本家长手册，认真研读学习怎么与青春期少年相处。 　　“没事，你内裤呢，我帮你洗。”邵炼慈祥善良的抬手摸了摸沈明洲的头，语气故作轻松，“我以前也这样，说明你终于踏入了人生必经之路，没什么好羞愧的。” 　　明明阅尽千帆，自己还被邵炼当成了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安慰。 　　沈明洲很想说，经验和阅历他都有，只是从没想过邵炼会在梦里出现，更没有想过会动了这样的心思。 　　好像以前所有对邵炼的崇拜、热爱、信任都掺杂了目的，令他心绪难安。 　　曾经的青春期，沈明洲忘得差不多，现在的青春期因为面前成熟温柔的男人变得浑身都透着怪异的酥软。 　　沈明洲沉默许久，问道：“那你以前……” 　　邵炼抬眸看他，视线里满是耐心与鼓励，写满了“大胆说出来我绝对不会笑话你”的善解人意。 　　过于善解人意更让沈明洲难堪。 　　算了。 　　沈明洲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这太丢人，也太异常了。 　　他心里有数。 　　沈明洲犹豫半晌，仍是没说出口，扶着墙要求道：“你扶我出去吧，脚没昨天疼了，我想慢慢走去实验室。” 　　昨晚背了背，害得自家小孩尴尬纠结了一晚上。 　　邵炼当然顺从的扶着沈明洲，尽量维护他的小自尊。 　　照顾孩子是这样的，邵炼为自己的温柔体贴做出了优秀评估，不愧是自己，估计全世界都找不到像他这样纵容宠溺沈明洲的好男人了。 　　沈明洲一瘸一拐走到光量子研究院，最后和邵炼道别都情绪低落。 　　邵炼没话找话的问：“中午想不想吃火锅，我看省科大附近有一家评价挺不错的。” 　　“不想吃。” 　　他完全没心情跟邵炼待在一起讨论吃什么，只想去实验室平复他绝望的心情。 　　送走沈明洲，邵炼神色凝重的拿出手机。 　　他没几个能够随便讨论沈明洲的朋友，于是果断的找上了王北壹。 　　夜生活丰富的王总，大清早打着哈欠接到邵炼电话头痛不已。 　　想当初，他们哥俩都是不到中午不会睁眼的起床气狂魔，谁打电话吵醒自己都能削谁。 　　自从有了沈明洲，邵哥哥就朝九晚五准时起床。 　　更可恶的是，还爱在早上打电话给他悲春伤秋。 　　王北壹是没胆子挂掉邵炼电话的。 　　挂一次，半年都别想邵炼接他电话，特别可恶超级记仇，心思狭隘不是男人！ 　　他腹诽了一圈，只听邵炼在那边说沈明洲好像有了小秘密，平时死宅在实验室不肯出门，这次他一回来，居然是在篮球场上见到了他的大宝贝。 　　宅男不宅了，面对他也拘谨了。 　　好像还非常迟缓的进入了青春期。 　　威廉爸爸很受伤，应该怎么开导沈明洲才好？ 　　王北壹肆无忌惮的打了个哈欠，十分不屑的谴责邵炼。 　　“开导什么开导？他这就是想恋爱了，你是能代恋还是能代打啊？” 　　邵炼忍不住想揍王北壹。 　　这人实在是太三俗，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兄弟。 　　可是王北壹说得很有道理。 　　邵炼心里一琢磨，多少浪漫校园爱情故事，都从篮球开始。 　　沈明洲打篮球的样子帅得他都转不开眼，更别说周围一群青春洋溢的少女，尖叫声从他到达篮球场就没有停歇过。 　　“那我怎么办？”邵炼皱着眉，望向光量子研究院。 　　王北壹哈欠连他，哼哼两声，“能怎样还能怎样，你就放他的小鸟出去啾啾啾的啄人呗。” 　　如果王北壹死了，一定是嘴贱被邵炼打死的。 　　放沈明洲出去拈花惹草？ 　　他以为沈明洲跟他一样，荤素不忌、浪里翻飞的？ 　　邵炼挂了电话，在研究院门外走来走去，满腹愁思。 　　不行，他得跟沈明洲好好谈谈。 　　沈明洲一大早到达实验室，一瘸一拐的样子，连英才都惊了。 　　“怎么了怎么了？你去打篮球了还是篮球打你了？” 　　“崴了脚。”沈明洲怏怏的回答道，“过两天就好了。” 　　连英才看着他垂头丧气的师弟，想说几句调侃的话，都怕伤害到他。 　　原来天才也有不擅长的事情，打个篮球而已，还会崴脚。 　　心里突然就升起了长辈的关怀，一直没有用武之地的师兄身份，在这时候得到了完美体现。 　　沈明洲拿东西，连英才抢着帮忙。 　　沈明洲想喝水，连英才立刻去倒。 　　服务周到，简直可以入选二十四孝好师兄，除了上厕所沈明洲严厉拒绝了连英才的帮忙，要不然他一定能扶着沈明洲，免得沈明洲磕磕绊绊。 　　忧郁的沈明洲 　　他不过是崴了脚，却好像失去了生命活力，连做实验的效率都慢了许多。 　　然而，天才的慢，在连英才眼里，已经是可以发到朋友圈炫耀的可怕高效率。 　　“看！我师弟十分钟缠好了传导元件，还超整齐！” 　　“瞧！昨天改了结构之后的忆阻器，今天就能拿出测试结果！” 　　“嘿！我们马上就可以测试35个量子比特纠缠了！” 　　一群人冒头，看连英才在线文字直播沈明洲做实验。 　　他一个人炫耀了一整屏，忽然没了声。 　　“英哥，实验结果呢？” 　　“我记得结构是伏院要求改的吧，应该可以顺利。” 　　“出结果了说一声。@连英才我看看能不能刷新纪录。” 　　过了许久，连英才发来残骸照片，悲惨的说道：“实验失败，重新来过。” 　　沈明洲很久没有烧过芯片了。 　　在光子偏振和路径设计上出现了严重偏差，导致缠好的元件承载了过长时间的光生载流子的注入，出现故障，必须重制。 　　他拆解元件的表情平静，藏起来的情绪始终没能恢复过来。 　　心里朦胧的思想突然被挑破，再加上实验失败双重打击，沈明洲难得纠结起来。 　　令他挣扎的不是感情，而是邵炼会怎么看待他。 　　一切打上标签，就变得像是他图谋不轨似的。 　　伏光耀走进实验室，就发现自己的小弟子盯着烧毁的元件叹气。 　　“实验失败很正常，没必要难过。” 　　“伏老师。” 　　沈明洲刚想站起来，伏光耀就皱着眉叫他坐下。 　　沈明洲打篮球崴了脚，经过连英才的大喇叭，全院都知道了。 　　他仔细端详沈明洲的状态，恐怕除了实验失败，脚伤也有一些影响。 　　好在，他带来的是好消息。 　　伏光耀说：“我找到了一种能够制作出忆阻器的方法，虽然国内没有人尝试过，但是德国实验室做得很顺利，设备我已经申请了，再准备准备材料，等设备到位，也许就能做出你想要的那种量子忆阻器芯片。 　　伏光耀联系遍了自己的熟人，国内国外遍布全球。 　　沈明洲的想法过于天方夜谭，大部分人听完都表示：这已经是和量子推进器同等层面的研究了，可以做，但是现在做不了。 　　他收的学生，脑海里存满了无法实现的构想。 　　伏光耀却愿意一遍一遍揣度，然后尝试利用现有技术，协助他实现这些听起来不可思议的创意。 　　在这个孩子面前，他总会心软。 　　本该坚硬否决的念头，一次一次的升起“万一能够实现呢”的念头。 　　也许是全息手机带来的效应，也许是沈明洲过于执着感染了他。 　　伏光耀难免视线温柔，略微勾起嘴角，缓和严格肃穆的表情。 　　他问：“你今天有课吗？” 　　有了量子忆阻器芯片的制作希望，沈明洲低落了好久的情绪总算振奋了许多。 　　“没课！”他果断答道。 　　伏光耀点点头，“没课我们就试试新方法。” 第116章 　　伏光耀提供的新方法，让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基于单量子捕获传导的方式，需要实验室进行量子数据传导过程模拟，并记录量子跃迁随机性。 　　对大多数研究员来说，光量子计算机研究，转向量子忆阻器芯片研究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习惯了夜以继日的忙碌，连数据模拟的准备工序都做得迅速。 　　沈明洲埋头重新按照伏光耀提供的结构，编写算法。 　　伏光耀站在他身边，皱着眉凝视屏幕。 　　两个人沉默工作的模样，确实无比相似。 　　连英才过来报告测试环境准备就绪的时候，很难说出心里的诧异和感叹。 　　他来了研究院两年多，还不能得到伏光耀的独立指导。 　　沈明洲来了不到两个月，伏光耀不仅单独提出了一系列的要求，而且还专注的站在旁边，一个一个的看着沈明洲完成。 　　严师慈父般的姿态，令连英才羡慕嫉妒，只恨自己听不懂什么单量子程序演化运算和非厄米哈密顿量作用，没办法参与到算法编写第一线。 　　老师和师弟果然是亲生的。 　　连英才默默赞同了聊天群博士们的看法。 　　要不然怎么能不需要解释，写出来伏光耀指定的算法，动作还如此熟练，毫不犹豫。 　　光量子实验室的成员，遭受了高科工程师们相似的暴击。 　　伏院士和沈明洲在忙芯片算法。 　　他们在准备测试芯片的一系列设备。 　　哪怕只是从两个人身边路过，那些基于单量子捕获传导新方法的问题，简直不是普通人层次的交流。 　　沈明洲却能对答如流，根本不像是刚刚来到光量子实验室的研究员。 　　更像是精通量子研究，熟悉每一个方法的专家。 　　整个实验室，都围绕着新方法重新制定实验方案。 　　忙到天色入夜，伏光耀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皱眉说道：“今天先休息，明天你下了课再来。” 　　把小孩儿关在实验室一整天了，伏光耀心里十分歉疚。 　　然而，沈明洲手上动作没停，继续按照导师要求，敲打着键盘说：“最多两小时，我能把量子系统的核心算法写出来。” 　　室内寂静，只剩键盘错落有致的声响。 　　实验室一群人不得不服老。 　　他们等伏院发话下班很久了，可沈明洲却满含热情还要应战到底。 　　“明天来。”伏光耀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度很轻不容置喙，“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既然只需要两小时，明天来做也不晚。” 　　沈明洲肩头感受到了导师轻微的拍击，手指慢了许多。 　　“好的，老师。” 　　哪怕心里少许遗憾，沈明洲也停了手，保存所有程序，在连英才的帮助下，一瘸一拐的跟着伏光耀下班。 　　在光量子实验室，沈明洲感触最深的还是伏光耀严苛的规律作息。 　　他们很少像今天一样忙到夜色昏暗，常常准时下班，各自带着轻松惬意的笑容，挥手道别明日再见。 　　沈明洲和连英才落在散班队伍最后，他步履缓慢，终于问道：“师兄，老师是不喜欢人加班吗？” 　　连英才无比诧异，“难道还有人喜欢加班？！” 　　超级喜欢待在实验室，恨不得彻夜不归的沈明洲，心里升起一丝赧然。 　　大部分人都是被迫加班，并不会像他一样热爱实验。 　　但是，他以为伏院士会是热爱实验，十年如一日忙碌于研究，孜孜不倦的站立在实验台前的人，疯狂的逼迫自己的潜力，争取在最短的时间获得最快的成效。 　　可他和伏光耀的接触里，能够感受到伏光耀对作息的严格要求。 　　有时候伏院士宁愿结果出得慢一点，也会让研究员们先回家，明天再说。 　　对沈明洲来讲，当然是实验结果比回家更重要。 　　他缓缓说出自己的感受，连英才目瞪口呆痛心疾首。 　　果然天才的觉悟与众不同， 　　沈明洲年纪小小，看不出来竟然是这样的工作狂魔。 　　连英才痛心的说：“你没成家你不知道回家多重要。结婚了就不能只顾着实验只顾着上班，还要为家里的老婆孩子考虑一下，回家洗个碗拖个地什么的，得为家庭做出一点男人的贡献。” 　　沈明洲觉得，这种贡献听起来还不如待在实验室里，好奇问道：“师兄结婚了？” 　　“……没有，我是指其他同事。”连英才单身狗的心遭受打击，“再说了，没结婚也要回家做家务的啊，你住宿舍不要洗衣服换被子扫地吗？回去太晚忙到凌晨第二天还要来实验室，多累啊。” 　　从来都是邵炼累，自己洗衣服一股脑塞洗衣机的沈明洲，走路顿时僵直。 　　对了，邵炼还在宿舍，不知道有没有把他早上藏起来的裤子翻出来贤惠的洗掉。 　　沈明洲走路步伐放缓，思绪从忙碌实验里，挣扎出来就掉进了不愿面对邵炼的沮丧之中。 　　连英才以为沈明洲脚疼，于是非常配合的走慢一点，扶着沈明洲的手问道：“脚还疼？要不要我去给你买个拐杖？” 　　拐杖什么的也太夸张了。 　　沈明洲疯狂摇头，转移话题，“所以老师这么早下班，也是想赶着回家？师母是做什么的啊？” 　　不过是随口一问，连英才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沈明洲困惑的看他，只见他脸色迟疑的说道：“你不知道？” 　　“师母早年去世了。” 　　连英才具体的事情也不清楚，他在实验室的时候，经常听年纪大的研究员们聊天。 　　伏光耀进入光量子研究院，才三十六岁，简历上却写的是“丧偶”。 　　这种内部的资料，就算写单身或者离异，都没有人会去说什么，但是少见的丧偶状态，让无数人都充满了好奇。 　　可是，伏光耀严肃少话。 　　无论是来打探愿不愿意二婚，还是来打探家庭状况的热心阿姨，都会被他一句“现在不考虑这些”回绝，并且明确的回复道，自己和去世的妻子感情很好。 　　伏光耀一句不考虑，直接就过了十几年。 　　到了五十二岁，中年即将步入老年，也没见他接受过任何一个人的热心介绍。 　　院士啊，国家宝藏级人物啊，别说五十二岁，就是七十二岁，也有大把的青年女性中年女性愿意执子之手。 　　连英才绘声绘色，讲起了研究院里各种热衷做媒的老阿姨的惋惜。 　　脸上都是对老师的不理解。 　　“你看我们准时下班回家都是打游戏刷网页，老师一个人在家多孤零零的！也不惦记找老伴。” 　　连英才叹息说道，“就养了只猫！” 　　他还没能详细介绍猫长什么样，沈明洲忽然动手撞了撞他。 　　研究院门外，邵炼身形英挺，笑着和伏光耀聊天。 　　听到了响动，两个人都转过头来，只见连英才端端正正扶着沈明洲，脸色诧异的看向前方。 　　“老师，您还没走？” 　　“嗯。”也不知道伏光耀听没听见连英才的小抱怨，“陪邵博等明洲。” 　　邵炼微笑着看向沈明洲。 　　虽然苦等了一天，沈明洲消息也没回，但是伏光耀说量子忆阻器进展顺利有了重大突破，邵炼的不满散得干净。 　　谁叫他家洲洲最爱实验，只要实验有进展，邵炼就算是登成望崽石，也心甘情愿。 　　于是，等到沈明洲，邵炼和伏光耀道别，带着孩子就回宿舍。 　　邵炼嘘寒问暖的问道：“饿不饿，要不要吃宵夜？” 　　沈明洲却克制着心脏的剧烈跳动，语气低沉的说：“不想，我想早点休息。” 　　想要早点休息的沈明洲，在邵炼眼里格外异常。 　　他正准备仔细观察沈明洲的情绪，刚好抓到沈明洲视线下意识扫过他。 　　两人对视片刻，最终还是沈明洲刻意强迫自己转开眼。 　　邵炼：？ 　　太明显了，邵炼不得不在意。 　　从研究院到宿舍，邵炼都努力让孩子敞开心扉，告诉自己青春的烦恼。 　　然而沈明洲青春烦恼全是因为邵炼，又怎么可能傻乎乎的跟邵炼说。 　　“我没事，我很好，我在忙实验别的没空想！” 　　沈明洲回复三连，拒绝沟通。 　　回到宿舍直接喊着累了困了，要睡觉，果断往床被里扑。 　　威廉爸爸忧郁了。 　　果然他这样没有经验的长辈，对付孩子只会让沈明洲更加抗拒。 　　他站在床边，盯着沈明洲拱起来的小被包，眉头皱得死紧。 　　邵炼舍不得将沈明洲逼得窘迫羞愧，也见不得他为了别的人或者事拒绝和他沟通。 　　想当初的洲洲多么单纯，什么事情都会告诉他。 　　真正长大了的孩子，一切就变了。 　　最终，邵炼站在床边叹息一声。 　　蒙起来的人略微动了动，仍是没有掀开被子。 　　邵炼忧郁忧伤痛苦不堪甚至有点儿气，他转身就走，留下了一声关门的响动。 　　沈明洲终于从蒙头的被子里钻出来，盯着天花板发呆。 　　邵炼好像生气了。 　　他慢慢蜷起腿，捏了捏仍有些肿胀的脚腕。 　　脚崴到的地方，还是有些红肿泛疼，伤筋动骨一百天，这还没有两天呢，他就把邵炼气跑了。 　　沈明洲坐在床上，盯着脚踝。 　　他已经承认了自己的感情，但是要直白的表达出来，他根本没有任何的经验。 　　沈明洲不希望邵炼讨厌他，嫌恶他。 　　可是自己的行为，却先比自己的感情一步，惹得邵炼发火。 　　一向在邵炼宠爱纵容里生活的沈明洲，难得茫然起来。 　　他正要倒回床去伤心难过早点儿睡觉，房间门又开了。 　　沈明洲诧异的转过头，见到邵炼端着一盆热水进来。 　　“我以为你走了。” 　　邵炼斜眼瞥他，眼神凶狠严厉，仍是动作果断的给他拧干毛巾，覆在红肿的脚踝上。 　　“走？”邵炼动作轻柔，语气低沉烦恼，“你脚还是猪蹄呢，我怎么忍心走。” 第117章 　　邵炼对待沈明洲的态度，永远都是认真的。 　　他耐心的给沈明洲脚踝热敷，还要稍微按压肿起来的地方，问沈明洲痛不痛。 　　扭伤确实痛，沈明洲却一直在摇头。 　　不疼，合适，没关系。 　　他心里满是酸涩的温暖，仿佛眼眶都被热水蒸汽熏得湿润，止不住端详邵炼的侧脸。 　　这个男人长相英俊，立体分明轮廓戳中了他全部审美喜好。 　　沈明洲至今还记得，初见邵炼时心底的惊艳，以至于反反复复多年过去，都无法从心头抹消掉邵炼勾起嘴角的温柔笑意。 　　现在，摘掉了温文尔雅的标签摘掉之后，邵炼的本性一览无余。 　　有点恶劣，有些幼稚，性格自由散漫，爱好古板守旧，说话不留余地，偶尔脾气还很暴躁。 　　可是沈明洲喜欢。 　　不是因为邵炼曾经浑身的天才光环，也不是因为邵炼此时资产身家。 　　只是因为他说的每一个设想，每一个计划，邵炼都能够理解，而不是将他看成异想天开的疯子。 　　沈明洲当过很久的疯子。 　　在关系淡漠的实验室，沉默的测试系统算法，动手构架不可能完成的实验项目，直到它们成功，展现给投资者看到它们的潜力。 　　然后获得赞许的眼神或者猜忌。 　　一个三流大学出来的研究员，本身就饱受歧视。 　　沈明洲不在乎署名，不在乎名利，忙碌于实验之中感受自己还活着的意义。 　　直到他救了邵炼的医疗系统，亲眼见证这套系统恢复应有的荣光，获得大众的赞许，受到邵炼真诚的谢意。 　　那些本该遗忘的过去，渐渐浮上心头。 　　沈明洲出神的盯着邵炼每一个动作，觉得一切都是一场梦。 　　邵炼将热水敷成了温热，正准备换水的时候，一抬眼就撞进了沈明洲的恍惚视线之中。 　　“不舒服吗？” 　　邵炼声音轻柔的问道，唯恐音量太大惊到沈明洲。 　　沈明洲还停留在过去的浅淡伤感之中，转头就见到了邵炼脸上写满的关怀。 　　那么一瞬间，自己的喜欢能不能得到回应都无所谓了。 　　他喜欢邵炼和他相处的时光，也喜欢邵炼给他带来的安宁。 　　是他一直在索求。 　　得寸进尺。 　　萌动的心跳渐渐平复，沈明洲耳尖微微泛红，笑容却是一如既往的坦荡从容。 　　“我好喜欢你啊，邵炼。” 　　说出口的话，带着轻松的语气就变得不那么别扭了。 　　自己辛辛苦苦给小孩儿热敷，得到的不是感谢，而是比感谢更深的喜欢。 　　邵炼一腔气愤荡然无存，最终化成了纵容与溺爱。 　　他摸着沈明洲的短发，自以为大度的原谅了自家小孩儿青春期小脾气，悠然叹息道：“我知道。我这么好，你怎么可能不喜欢。” 　　明白自己心意第二天早上，沈明洲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邵炼欣慰不已，却仍是觉得有一点点的不同。 　　沈明洲眉目温柔，笑容浅淡了许多。 　　好像他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再需要自己在身边保驾护航。 　　可是，邵炼没忍住，视线仍是往沈明洲下路瞟。 　　“昨晚又换内裤了吗？”还忍不住要嘴贱。 　　“没换。”沈明洲就算是脑后冲起热度，也要梗着脖子接邵炼的话茬，“我有纸巾。” 　　正常话题，非常优秀。 　　邵炼心里狂喜沈明洲竟然恢复得那么快，顺带还有一丝失落没能实现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互助教学。 　　但他点点头，故作成熟的说道：“用不着害羞，这很正常。” 　　沈明洲心不在焉的跟着点头。 　　不正常的只是，梦里有你。 　　收拾好心情的沈明洲，哪怕走路一瘸一拐，也没有妨碍他的实验热情。 　　昨天已经感受到沈明洲的神仙速度，今天的研究员们才发现，感受得并不充分。 　　沈明洲全神贯注写芯片算法，随手调整了单量子捕获传导结构，等模拟实验的结果出来，已经可以完美实现量子忆阻器的基本要求。 　　沈明洲指着屏幕上的芯片结构，跟伏光耀解释道：“虽然量子跃迁随机，但是在随机的状态下，我加入了光子捕捉，能够保证量子实现信息传导，准确的运行所有的算法指令。” 　　量子忆阻器芯片可以让光量子计算机，从单一的算法阶段，进入实现简单指令阶段。 　　当那枚芯片，经由生产线诞生，并且在实验室里真正实现沈明洲所说的指令操作的时候，所有人都激动不已。 　　光量子计算机研发了十几年，量子忆阻器芯片……四个月！ 　　以前不信高科研发拥有神仙速度的人，现在看沈明洲亲自忙碌，从无到有的做出量子忆阻器芯片之后，终于信了。 　　在这时候，研究员们第一反应就是拿起手机，开启全息拍摄模式，给这块小芯片来一次全方位拍摄。 　　然后愉快的用全息模式发送朋友圈，还要备注一下“这个可以全息看的！” 　　小小的芯片引起巨大的轰动。 　　铺天盖地新闻报道，狂轰乱炸似的鼓吹起光量子计算机商用的冲锋号。 　　芯片代表一切，光量子研究院连量子忆阻器芯片都造出来了，推出真正商用的光量子计算机不过是时间问题！ 　　习惯吹嘘中国科研速度的媒体们，在这一时刻毫不留情。 　　“拥有量子忆阻器芯片的计算机，可以20秒内实现常规超级计算机100年才能完成的计算！” 　　“该款量子忆阻器芯片拥有类脑神经网络，这是量子计算机迈出实用性第一步的象征！” 　　“世界首款量子忆阻器芯片诞生在中国，代表着中国在量子研究领域上再次领航！” 　　不管芯片能不能实用，能不能推进光量子计算机的商用，先吹再说！与有荣焉！ 　　高科忠实粉丝，沈明洲路人后援会的群众，看到这条消息浑身热血沸腾。 　　手上的全息手机还没捂热，视线就盯着新闻报道转不开眼。 　　芯片那么小，光量子计算机商用那么近。 　　他们只有一个问题：多少钱？什么时候可以买？别搞抢购搞竞拍行不行？ 　　群众的呼声遍布全网。 　　不过是量子忆阻器芯片在实验室测试成功，在他们眼里跟下个月开计算机销售发布会没有什么区别。 　　在全民狂欢的时刻，只有光量子研究院的人保持着理智和冷静。 　　芯片拿来卖是不可能的。 　　量子忆阻器芯片的成功研制，只能算是光量子计算机的第一步。 　　完美的第一步，将光量子研究院的成员们推上人生巅峰。 　　媒体采访来个不停，各方领导前来慰问。 　　量子忆阻器芯片的本体，还有研发成员的照片，在网路上到处都是。 　　任何人点开报道，都能见到他们心心念念的沈明洲。 　　他表情严肃的站在同样严肃的伏光耀身边，两个人无比相像。 　　忽然有眼里出众的人，跳出来评论道：“我还第一次知道院士也有院士相的，你们看看沈明洲，活脱脱的小院士。” 　　人民群众乐了，跟风来得超级迅速，纷纷表示对对对，难怪我觉得沈明洲和伏光耀长得像，原来这就是院士相！ 　　有了话题，讨论就变得超级热烈。 　　做研究的人就是不一样啊，这眉毛眼睛和嘴巴，还有这严肃的小表情，简直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 　　不过，大家心里只有唯一一个威廉亲爸爸，哪怕现在有了伏光耀，再像，他们都觉得是院士相。 　　然而拿着手机的邵炼，刷出了#院士相#的热搜，盯着照片上两个人陷入深思。 　　他和伏光耀见了好几次。 　　从没觉得沈明洲跟伏光耀像。 　　但是长相这个东西，就跟既视感一样，越说越像。 　　邵炼不太肯定，特地把王北壹抓出来，进行辨认。 　　邵炼：你看洲洲和伏院士，长得像不像？[图] 　　王北壹瞄着照片，深思许久，认真回答道：不像，一点儿也不像，还是你和洲洲像，你们才是亲父子。 　　邵炼：…… 　　果然找人应该找靠谱的，而不是王北壹这种没有原则的家伙。 　　邵炼点开手机联络人，精挑细选，给莫敏学发了消息过去。 　　邵炼：舅，你看看这张照片，洲洲和伏院士，长得像不像？[图] 　　同样的问题，不同的人回答起来，就是两种情况。 　　莫敏学一口咬定，像！ 　　邵炼还没能跟他展开深邃探讨，考究沈明洲和伏光耀相似的根源，莫敏学的消息又蹦了出来。 　　莫敏学：嘿嘿，这就是传说中的院士相吧。炼炼，院士相这个说法太有道理了，你看看我，我长得一点儿也不像老爸，所以命中注定没院士，不是我不努力啊！ 　　邵炼：…… 　　邵炼想了想，莫敏学说得很有道理。外公年轻时候眉清目秀，中年时期沉稳庄重，现在精神矍铄、风度翩翩。 　　从来都是气宇轩昂走路带风，和莫敏学这种走出实验室说话不能信的舅舅，截然不同。 　　外婆以前还抱怨，要不是做了亲子鉴定，都怀疑莫敏学是抱错的。 　　有这样的血缘亲舅当作实例，邵炼心里隐约有了怀疑，却不能大张旗鼓的宣扬。 　　他沉默思考，小心推敲。 　　最后给外公莫高阳发了一条语音消息。 　　“外公，你了解伏光耀院士吗？” 　　莫高阳平时项目忙碌，神出鬼没，邵炼没想到能收到回复。 　　谁知才过了几秒，语音消息就出来了。 　　邵炼赶紧点开。 　　熟悉的女性声音传来，“炼炼，你外公工作忙，这几周都不在。你问伏院士干什么？” 　　“最近要是有空就回趟家，这边几位婶婶想给你介绍对象。” 　　“你快三十了，操心一下终身大事吧，万一还要出任务，下半辈子都耽误了。” 　　亲妈，头痛。 　　邵炼不能装死，只好痛苦不堪回道：“妈，我出差呢，最近没空。” 　　不止最近没空。 　　只要介绍对象，都没空。 　　量子忆阻器芯片带热了网络，国内消息火速传了出去，引起了大量关注量子计算机的专家质疑。 　　这么轰动的事情，中国为什么没有论文？ 　　国际顶尖期刊作为权威的学术证明机构，将视线投向了量子忆阻器芯片的研发团队。 　　伏光耀、沈明洲。 　　名字一列，众人沉默。 　　明明应该立刻表示质疑，怎么在人群之中见到了沈明洲的名字，突然抗议的底气就没有那么足了呢？ 　　沈明洲出了名的不爱在国际期刊发论文，中国手握的专利和保密项目他们都有耳闻。 　　凡是沈明洲参与的，沈明洲都没有往外发过相关内容。 　　保密意识极高，和威廉.邵这样的论文狂魔完全不一样。 　　更不一样的是，沈明洲研发项目全是实用型！不是威廉.邵那种理论研究！ 　　全球都在实用型技术道路上狂奔。 　　掌握真理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需求了，必须将真理付诸实践，成为真正改变人类发展进程的科技才行。 　　量子忆阻器芯片这么大一个事，中国怎么可以什么资料都没有，就先报道吹起来了呢？！ 　　国际社会望眼欲穿，等着中国后续公布量子忆阻器芯片详细内容。 　　此时，美国传来捷讯。 　　手机巨头终于突破瓶颈，全面优化自家系统，带飞全部软件，即将发布新款全息手机，实现手机全息化。 　　这条振奋人心的消息，传到正在为芯片欢呼的中国人民耳中。 　　人民群众手握H1，瞬间落下了社会主义的热泪。 　　“恭喜恭喜，我们都快用上光量子计算机了，你们终于村通网了。” 第118章 　　美国手机新型号Magic终于登场，有了H1的金玉在前，各路死忠粉忽然诈尸。 　　他们又可以了，他们又活了，天天在网上用高贵的H1刷新消息：咱的Magic什么时候到货？！ 　　巨头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被迫买了H1的真香大军，心里还是向往爱与逼格。 　　Magic的路透到处都是，媒体测评、代工厂图片，还有美国官网、中国总代理发出来的AR模型。 　　一如既往的流线型设计，外带熟悉的操作界面，让真诚的粉丝感动不已。 　　来了，它终于来了，它带着好像镶钻一样的银边来了！ 　　Magic还没发售，已经被人送上了镶钻手机的美名。 　　因为Magic屏幕边缘好像手机包了个碎钻边似的，特外高端大气上档次。 　　大家拿出手机在官网二维码上一扫，Magic的AR模型就出现在手中。 　　仔细放大一看，原来不是镶边，而是全息成像仪。 　　全息手机成像都需要必备的纳米级成像仪，保证能够在手机屏幕范围投射出对应光源。 　　只可惜Magic的孔洞有点儿明显，成像仪有点儿突出，轻微引起了重度密集恐惧症患者的不适。 　　但是总体反应良好，大家都说买买买。 　　“虽然我已经用了几个月的H1了，还是想拥有一台Magic。” 　　“十几年虔诚粉丝在线交钱，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拿到一台镶钻的Magic？” 　　“一想到马上迎来我最喜欢的发布会环节，我心里就响起来了‘鹅美音，这很酷’！” 　　哪怕H1占领了中国市场，美国的魔法全息手机仍是在全球范围带来了巨大轰动。 　　因为，H1竟然一直没有走出中国，还得靠人肉代购从中国背到国外才能买的！ 　　世界人民都快等不及了，恨不得马上见到美国Magic同步推出欧美亚版本。 　　就在美国人民排队等待Magic开售的时候，远在中国的Type公司发布预告—— 　　我们要全球上线了！ 　　Magic宣布发售，H1加入竞争，让整个世界全息市场消费者激动不已。 　　什么我是买Magic，还是买H1的战争根本不存在的，成年人当然选我全都要！ 　　Magic手机还没开发布会，阿诺德教授手上就有了样品。 　　他坐在摄像头前，饶有兴致的给邵炼演示Magic和H1的差别。 　　“手机游戏方面，Magic的反应速度差了一点，还好成像比较清晰。” 　　阿诺德教授只会玩消消乐，在全息投影上用笔戳戳戳，都能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快乐。 　　“比起Magic，我个人觉得H1的系统更加适合全息体系，在软件优化上做得也更好。” 　　他不是什么测评专家，只是如实的跟学生讲述自己的体验。 　　因为山姆仍旧坚持使用公司自己的封闭式系统，导致Magic研发进度缓慢。 　　他们不打算用上改良过的H1系统，也是考虑到减少中国技术依赖性。 　　阿诺德教授能够理解这样的顾虑，但他仍是耸耸肩，笑道：“看起来只是手机上的全息应用，仍旧没法撼动他们的固执。” 　　就事论事的态度，让邵炼觉得受到了教授的夸奖。 　　他在屏幕那方见到阿诺德教授关掉Magic，打开H1查看聊天信息，显然不打算更换常用手机。 　　邵炼说：“我们研发出H1，原本也没有想过要占领全世界。它只是手机的全息化而已，对我们来说，万物系统能不能撼动美国的固执，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万物系统像你所说的一样智能，那么，能。”阿诺德教授抬眼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看看这条消息，克拉夫会为他所有的傲慢和固执付出代价。” 　　消息立在屏幕前，来自山姆的感叹：上帝，克拉夫叫我去参加他们的发布会，事实上我一点儿也不想跟这家公司扯上关系，但他们已经代表政府态度了。 　　美国民众可以不在乎政府。 　　但资本家不能。 　　山姆一边向阿诺德教授示好，一边前往发布会，可以说两边不得罪。 　　阿诺德教授作为计算机系统和网络安全防护专家，最近收到了许多消息。 　　克拉夫的新系统渐渐入驻美国政府机构，取代了他曾经改造过的内部系统，大有消除他这个亲华排除意思。 　　阿诺德教授说：“我并不看好他们的LA系统，其实换成WIN或者MACOS都稳定一些，克拉夫太急了。” 　　邵炼理解教授的担忧，一套未经验证的新系统，进入了美国最重要的位置，必然会引发这位老绅士的愁绪。 　　但是他说：“他肯定会急，因为明洲已经做出来了量子芯片，推出光量子计算机和万物系统，只是时间问题。” 　　赶在自己窃取的系统发布之前，实现政府对克拉夫的要求，是他唯一的选择。 　　阿诺德教授为克拉夫的行为不齿，却更关心远在中国的光量子。 　　他问：“芯片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面对自己的老师，邵炼勾起温柔笑意，知无不言，“已经可以加载完整的万物系统了。” 　　一枚芯片可以实现体积庞大服务器的所有功能，完美的让万物系统稳定运转，同时拥有光量子计算机的运行效率和人工智能计算机的识别能力。 　　这样的结果令人振奋。 　　只要解决了芯片传导的各项问题，就能够实现光量子计算机的商用。 　　比现有集成电路计算机更快、更智能，无限近似人类对未来计算机的想象。 　　唯一的困难，可能是万物系统的识别和学习能力。 　　沈明洲曾经的尝试，都是利用万物系统，简单实现基础机械智能，现在却有了更重要的任务—— 　　让万物主动学习，利用光量子计算能力，实现真正的智能化。 　　人工智能系统的识别和学习，大部分依靠实验室导入数据，不断进行模拟和尝试。 　　沈明洲明白万物系统的极限，但是他不清楚要怎么去让它充分学习和领悟知识，成为一台光量子计算机的智慧中枢。 　　高科手上拥有医疗、警务、智慧城市各大板块数据，就算全部传导到万物系统之中，也只是实现了最基础的“获取”，达不到“思考”和“响应”。 　　于是，刚刚完整出现于实验室的万物系统，拥有超出想象的运算能力，能够取代大型服务器，实现实验室运算测试。 　　但他们需要足够多的测试，来反馈数据传输的压力和光量子计算机商用的可能性。 　　万物系统的极限，芯片承载能力的极限，人性化智能化的极限，都急需更多的数据，输入万物系统的智慧中枢。 　　只靠实验室的研究员，绞尽脑汁的查找漏洞，总归有缺陷。 　　沈明洲因为医疗系统曾经崩溃，了解了SYOS的缺陷，但是医疗系统和警务系统上亿反馈，从未给出过万物系统的缺陷。 　　因为数据量仍旧不够。 　　医疗、警务在生活之中占据的只是极小一部分，智慧城市雏形还未覆盖全国，同样不能真正体现出万物互联万物共生带来的压力。 　　沈明洲目光投向了网络，有了一个不成熟的计划。 　　他认为，再没有比人民群众更真实强大的力量，能够促使万物系统主动学习主动进化了。 　　继光量子研究院发布量子忆阻器芯片不久，高科突然展开了大动作。 　　每篇新闻都在交易合作谈生意，看得网民朋友激动不已。 　　这简直是有了底气和资本的超级富豪，开始了资本市场攻城略地，随时都能横空出世一台光量子计算机，向世界宣布，买入计算机新时代。 　　高科跟科技公司合作，网民想很好，这是要携手共创光量子计算机的软件配件环境，我们懂。 　　高科跟游戏公司合作，网民立刻鼓掌，不错，光量子计算机也没忘记人民群众的娱乐需求。 　　高科跟社交公司合作，网民疯狂点头，电脑就是不能离开社交，看起来光量子计算机的考虑相当全面！ 　　无论高科动向如何，都会被网民朋友归入光量子计算机商用计划之中。 　　他们数着日子，划着日历，恨不得一天刷新微博一百遍，看看只会转发消息的高科官微，会不会发出“光量子计算震撼上市”的好消息！ 　　一系列大动作源源不断出现，又渐渐平息。 　　万众期待的高科官方，竟然真的发出来了一条原创消息—— 　　《未来家园》上线测试，期待您的参与。 　　啥？ 　　什么？ 　　我们想看光量子计算机，你让我们玩游戏？ 　　人民群众都是懵逼的，经历过3A大作、手游全息、卡牌游戏的狂轰乱炸，对这种只有一句话的游戏根本不期待的好嘛。 　　他们简直要怀疑自己之前看错了新闻。 　　高科的大动作，难道真的只是出游戏，走上氪金一个亿的神奇圈钱道路？ 　　不过是一句话简介，足够网络遍布猜测，纷纷扰扰。 　　“高科做游戏，圈点钱没问题，但是考虑到邵炼的象棋、沈明洲的麻将，我陷入深思。” 　　“《未来家园》应该是基建类游戏吧，难道高科真的开始玩情怀，让我们建设智慧城市？” 　　“智慧城市的楼盘又在扩了吧，是不是之前的户型不好，他们搞个未来家园让我们自己设计自己的智慧城市？” 　　思维有局限，怎么猜都看不破高科突然出游戏的意图。 　　好好一个科技公司，不扎根在光量子研究院给大家催催光量子计算机进度，走上了歪门邪道是怎么回事？ 　　游戏这种东西，不是说哪家公司出品，玩家就会买账的。 　　等到游戏公开测试那天，大部分人都是来看热闹。 　　然而，这热闹一看，就挪不开眼。 　　全国唯一大区在线模拟经营类游戏？ 　　电脑、手机、平板、电视机等终端全线互通？ 　　点亮所在省市版图实现线上线下真实交互？ 　　备受微信区、口口区、一区二区三四区阻碍的广大国产游戏群众惊了。 　　它这是要做一个什么游戏，大家真的很好奇。 　　“放置类的小游戏吧，搞不好是为国献礼。” 　　“省市版图怎么个点亮法啊，真实交互又是什么玩意儿？” 　　“不是，我还第一次见电脑手机能互通的游戏，不会是页游吧？” 　　“电脑、手机、平板互通就算了，电视机是怎么回事？确定没有打错字？” 　　游戏没有发布任何的内容消息，只是一堆文字简介都能引起无数人的关注。 　　反正游戏而已，只要不收费，去看一眼又不吃亏。 　　怀着这样的心态和各种困惑，等到《未来家园》官网放出客户端下载，大家都跃跃欲试，点开游戏，全息启动，让我看看高科在搞些什么。 　　登陆界面十分简单，账号注册只用手机号。 　　等玩家进入游戏，面前却是一片荒芜的土地。 　　游戏提示来得迅速，根本没有背景介绍，奋斗目标，直白的说道：“请开拓田地，选择您想要种植的蔬菜。” 　　艹！ 　　种菜游戏！ 　　国粹邵沈诚不欺我！我就知道他们出游戏绝对不可能离开国粹的一亩三分地！ 　　中华民族永不消逝走上太空都不忘的传统美德，瞬间就从血脉里蹦涌出来。 　　阳台花盆里要种菜，出国维和要种菜。 　　高原沙漠南极太空，无一不是中国人民种菜疆土。 　　一般人叫他们种菜，他们肯定是不愿意的。 　　但是怀着满脑子困惑的玩家，反正也是无聊的打发时间，种菜就种菜吧，反正点击几下的小事情，又不花钱。 　　玩家脑子里这么想着，已经控制不住双手，挖土撒种浇水，种上了心仪的蔬菜。 　　田地上方立刻飘出倒数计时，蹭蹭蹭的就给了无数经验，周围本来一片空白的地方，弹出来了相应等级新功能：请给田地施肥。 　　新手指引，大家都懂。 　　反正不耽误时间，跟着提示慢慢将面前的土地洒满种子，界面功能渐渐变多，无聊的玩家们的期待感油然而生。 　　明明不累，却有汗水般的欣慰。 　　他们盯着作物成熟时间，很容易估算出经验获取速度。 　　等经验进入下一个等级，马上就能离开田地开拓农场了吧？ 　　毕竟，这可叫做《未来家园》！而不是《未来种菜》！ 第119章 　　在首批玩家开垦田地的时候，光量子研究院的观测数据，就有了明显的变化。 　　八万人进入《未来家园》系统，手机五万多，电脑一万多，其他设备零零散散，在全国地图上幽幽亮起了光点。 　　对全国怀着好奇的玩家来说，是游戏。 　　对光量子研究院来说，是一场全国范围的压力测试。 　　所有游戏数据都经由网络传输到量子忆阻器芯片处理，一块小小的芯片承载了全国数据交互，处理速度远超大型服务器。 　　更重要的是，万物系统可以在玩家的游戏方式里获得学习，如何适应使用者的需求，成为真正的智能系统。 　　《未来家园》的游戏，一开局，只是种田而已。 　　但是随着玩家升级，万物系统会根据进程，渐渐开放社交功能。 　　一旦玩家通过社交渠道，发布语音、文字，万物将提取更多的聊天关键词，自主识别开放模块，发布全国建设任务。 　　种菜热情永不磨灭。 　　不管是手机党还是电脑党，能够在这个时代进行一场难得的大型怀旧活动。 　　他们嘴上说着“好无聊啊”“什么年代了还种菜”，手上仍旧不停点击，收获掉大白菜，考虑种水稻。 　　不过一晚，手机用户急剧增多，因为H1手机全国普及，率先发现全息投影可以在地面投射出一片稻田的时候，大家都充满新奇切换到了手机端口。 　　电脑换手机，本来打算着放弃电脑端的进度，重新再来一次。 　　谁知道登录上了手机端口，种田经验条和电脑端的一模一样。 　　说好全平台互通，那还真是互通！ 　　玩家们舒服了，玩起来更加随意。 　　随着农田一片一片升级，玩家到达5级，游戏界面开放了问卷窗口，询问道：“除了农田之外，您还需要什么设施？” 　　没有选项的问题，得到了五花八门的回答。 　　“我还要承包鱼塘！” 　　“来栋房子吧，三层小洋楼美滋滋。” 　　“牧场啊！我要做最大的庄园土地主！” 　　他们以为是游戏公司发来的调查类问题，随便写写需求提交，等着高科的后续更新。 　　种田游戏真有意思，玩腻了就等更新，看高科能根据调查问卷，做出什么伟大的未来家园。 　　然而，他们升到6级，系统忽然就解锁了新功能。 　　系统弹窗加语音说道：“根据您的需求，未来家园已开启相应功能，请您合理安排时间，享受健康=生活。” 　　声音说不上富有感情。 　　但是功能十分贴心。 　　要鱼塘的有了小水潭，要别墅的有了草棚子，要牧场的有了一头牛。 　　人民群众立刻将无尽的热情投放到了新一轮升级之中。 　　区区一天，已经有人挖掘出了一池荷塘看水莲点点飘浮池面。 　　有的人已经凭借努力，建成了青瓦砖头小平房。 　　游戏虽然模式简单，胜在风景写实，景色清幽。 　　甚至有玩家发现，游戏的夜晚与白昼与现实时间相仿，当自己身边天色黄昏的时候，游戏之中的世界也泛起了点点昏黄。 　　虚拟的建设游戏，因为这种微妙的变化，让人感到诧异和舒适。 　　微博上随便一搜，都能看到《未来家园》的讨论。 　　还有不少玩家，分享起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图片多了，感想多了，热情投入游戏里的玩家，忽然发现了有什么不对。 　　“诶，为什么你那儿有鱼塘，怎么开的？” 　　“升到6级就开了。” 　　“……我7级了，为什么没看到鱼塘，只有牧场？” 　　“？”对方也困惑起来，“我没牧场，只有鱼塘。” 　　几乎所有升到6级的玩家，都发现了自己和其他人的不同。 　　如果要给不同归类，那一定是有鱼塘的没牧场，有牧场的没住房。 　　明明大家都是从6级升过来的，却在这一道坎上，出现了截然不同的分叉口。 　　“不是，难道这游戏还会随机分配建造任务？新手升级进程根本不一样啊！” 　　精通各类游戏的玩家，立刻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 　　一般来讲，游戏的选项关系着后续任务，在关键的节点他们都非常慎重，以求利益最大化。 　　然而，6级了，他们一个选项都没遇到，只不过是升到5级的时候填了一个问卷…… 　　“难道是问卷影响后续升级进程？” 　　“怎么可能，升级进程绝对是游戏后台设置好的，问卷万一乱填呢。肯定是系统随机给的！” 　　资深玩家经验丰富，他们什么没见过啊？区区三种选项，不至于大惊小怪。 　　从容淡定的玩家，继续在种田开疆的征程上努力奋斗。 　　终于将自家鱼塘/牧场/房屋打理得心满意足的时候，10级问卷不请自来。 　　“除了农田、鱼塘/牧场/房屋之外，您还需要什么设施？” 　　熟悉的窗口，熟悉的问题，熟悉的提交框。 　　经历过第一次随便乱填的玩家，多留了一个心眼。 　　这一定是关键词提取系统！ 　　只要踩准关键词，就能解锁自己想要的其他模块！ 　　有了这样的念头，10级问卷就填写得格外随意，两个字足以。 　　没有鱼塘的填鱼塘，没有牧场的填牧场，没有房屋的填房屋，答案善法可陈，规规矩矩。 　　果然，他们一到11级，系统就解锁了想要的东西！ 　　微博上的话题热议里，最先升到11级的人，以智者姿态，传授经验。 　　“叫你们填的问卷就是关键词啦，只要你踩中关键词，下一级就会帮你打开对应模块。现在已知鱼塘、牧场和房屋，其他的大家还可以再试试。” 　　说试试就试试。 　　脑子里充满了天马行空想象的人，在看了大佬说的神奇问卷关键词之后，怀着心中无法诉说的愿景，认真往问卷里填：我想建造最强帝国！ 　　提交，继续种田，等待升级。 　　当经验条洒满金光，新模块开启的时候，系统平静无波的腔调平静的恭喜道：“您已开启教育兴邦功能。知识就是力量，空谈误国，教育兴邦。建造最强帝国，从基础文化建设开始。任务1：请建造一所学校。” 　　玩家：？？？ 　　我是开了什么隐藏任务吗？ 　　拿到教育兴邦功能的玩家，目瞪口呆发微博，分分钟被万人围观。 　　“咋回事啊，一个种菜游戏还搞隐藏任务？” 　　“兄弟你问卷怎么写的？给我参考参考。” 　　“我也开到建学校任务了！但我功能描述不是教育兴邦，是航天航空！[图]” 　　有图有真相，而且人家图片还带立体全息高清五码，写的是航天航空，志存高远，脚踏实地，仰望星空，遨游宇宙探索未知，从基础科技建设开始。 　　连续两个人冒出来说开到了隐藏功能，大家都慕了。 　　赶紧围过来问，你们填的啥啊！ 　　给的回复相当果断。 　　一个最强帝国，一个宇宙之主。 　　中二爆棚，令人困惑，更难以置信的是，中二病点燃了系统隐藏任务，搞得大家都跃跃欲试，准备在15级问卷调查的时候，也试试燃烧中二之魂。 　　然而，等他们十五级，有田有塘有房有学校的时候，准时报到的不是问卷，而是世界社交系统！ 　　玩家还来不及遗憾自己初始选择没刷好，就被热热闹闹的世界频道吸引注意。 　　每一条消息可以设置语音顺序播放。 　　只要点开，就会发现乡音无改，世界频道都是我们村儿我们乡滴人儿。 　　终于有了游戏内的分享渠道，不用切出去刷微博这么麻烦，大部分都觉得舒服了，在世界频道热热闹闹提问回答。 　　“你们问卷选的什么？我现在是牧场主了，有五十头牛！” 　　“我选的鱼塘。不过瘾，没意思，早知道我就选房屋建筑了，搞出房子来还可以搞装修，多有意思。” 　　“有意思的不是房屋装修，是这个系统啊！我老婆问卷填的她要当首富，你们猜怎么着，系统回她‘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 　　世界频道一边刷，一边玩。 　　消息滚动得不快，足够一群人原地唠嗑，然后种田。 　　15级到16级虽然慢了一点儿，可是经验条就在这里，多捕几次鱼，多收几回菜，蹭蹭蹭就跨过了那道坎。 　　玩家还没回过神感叹自己丰硕的劳动成果，系统开启新功能的提示准时出现。 　　“根据您的需求，已开启相应功能，您可以随时在世界频道、问卷模块、语音反馈提出意见，未来家园将持续为您服务。” 　　提示稍长，玩家一看新功能，愣了。 　　这不是我刚才世界频道开玩笑，说想要的功能吗？ 　　世界频道刷刷刷的就跳出了无数16级玩家的诧异。 　　“我之前说想开摩的，系统给我开了一个零配件工厂任务？” 　　“系统怎么回事，这次没问卷了，我在世界频道刷屏感叹想要换海边地图，他居然让我修建家园直通海峡的高速？” 　　“这是不是要什么来什么？我在世界频道就只是敲过一句‘不知道能不能建游戏城’，系统就给我开了街边摆摊转糖画的任务，叫我攒够糖画前去开游乐场！” 　　“我也只说过一句话……我发现这游戏，你只要在世界频道说过话，它就会根据你说话内容，推送新功能！” 　　玩家：？？？ 　　猜测过于诡异，他们还没能达成统一意见，异常情况逐渐变多，世界频道满是尖叫。 　　“怎么回事？！” 　　“妈妈！这个游戏是从世界频道提取关键词给我功能的吗？太可怕了！” 　　“emmm类似马云狗东关联推荐？我记得有人说其他软件看个什么，到了马云狗东都会推荐什么。” 　　“大数据智能游戏？人工智能监控？我们被监视？艹，真有点恐怖啊！” 　　“……我建议你们不要说‘恐怖’‘可怕’之类的词，不然我害怕系统以为你们想建恐怖主题游乐场。” 　　“瞎说什么呢，你们以为拍电影？我想建一座红灯区给不给建啊？系统肯定没设定这个，不过只是随机给你们甩点儿功能，看把你们给吓的。” 　　“哈哈哈红灯区？你也不怕被扫黄！” 　　“兄弟，你快升级，我要看看系统16级让你建什么。” 　　“本游戏唯一红灯区就指望你了，快去种菜升级吧朋友。” 　　大家记住了红灯区同志的ID，继续做着手上的任务。 　　简单的种田真正变成了基建改造，他们需要获取相关的材料，根据系统任务里提到的东西，一步一步的建造出符合要求的标的物。 　　哪怕只是游戏，《未来家园》系统的升级也十分严谨。 　　建学校得配比多少教师，每位教师应该什么学历，招考竞争上岗应该有什么比例。 　　清清楚楚，巨细无遗。 　　虽然只是一个建学校的任务，下面却洋洋洒洒列出了一大篇基础设备、基础人员配备。 　　玩家就算不是从事教育行业，也都是从学校出来的学生，对学校这样的机构熟悉无比。 　　可是等他们真的要在游戏里建学校了，才发现一所小学竟然需要这么多人，这么多楼栋，这么多资金！ 　　除非开启“政府补贴”功能，否则种菜供学校简直是天方夜谭，能供出一位教师的工资都不错了！ 　　被任务卡住的玩家，赶紧认真仔细阅读游戏各个模块。 　　氪金在哪里，充值在哪里？ 　　好几十万的小学建设资金啊，花个几块钱人民币换成游戏币，应该就够了吧。 　　习惯氪金制敌的人民币玩家，还在摸索任务完成的捷径，世界频道忽然炸起了一串嚎叫。 　　“啊啊啊！！！” 　　“？” 　　“？？？” 　　“我特么是说想建红灯区那个！系统居然给我开了法制功能？第一个任务是进村普法！” 第120章 　　区区种田经营类游戏，升到16级就像打开了新世界。 　　微博讨论得热火朝天，所有争论都集中在了“《未来家园》是否真的拥有智能”上。 　　真正可以随机开启的功能模块是不存在的。 　　《未来家园》肯定是提取了关键词频率，开启了相应模块而已。 　　经验丰富的玩家们，理智做出判断，情感仍旧充满了激动。 　　每个人的关键词都不一样，开启的后续功能和任务也不相同，五花八门的建设任务越来越多，囊括了现实生活中应有的各大版块。 　　他们再怎么网上搜索，都会发现与众不同的建设项目。 　　玩家纷纷打定主意，要在自己20级前，每天刷满想要的功能关键词！ 　　有了随机开启后续模块的特性，简单的种田游戏变得颇具吸引力。 　　沈明洲站在实验室的数据测试设备前，清楚的看到了游戏进入人数的暴增。 　　初始八万，一小时后变成十三万，两小时飙升至三十万。 　　当第一批升入16级的玩家，向全国人民宣布游戏有多智能的时候，量子忆阻器芯片已经承载起了百万人民的游戏数据，并且游刃有余的轻松应对所有人的需求。 　　稍显笨拙的，还是万物系统。 　　它在纷繁芜杂的要求里，变成了一套没有感情的数据机器，分析所有人的需求，给出玩家想要的东西。 　　沈明洲随时监控着整个万物的主动学习和适应能力，以免万物制造出可笑的尴尬。 　　但是百万玩家大多淳朴，提出的要求无外乎盖房建楼修路种树，在游戏轨道上稳步前进。 　　哪怕是小部分危险边缘反复横跳的玩家，提出了越界要求，直接被万物系统送去普法，或者扶贫建设。 　　沈明洲看到万物给出的结果都笑了。 　　不愧是他做出来的系统，充分学习各大法律条款之后，居然无师自通的按照现实处罚，演算出了最佳的模块功能。 　　坐牢是不可能坐牢的，最多要求玩家从一砖一瓦开始，劳动进化灵魂，用法律武装自身，成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 　　万物系统有了基本的是非律法判断，沈明洲很欣慰。 　　曾经的万物系统，即使可以应对医疗系统过亿的访问量，也只是给出了中规中矩的数据分析诊疗模板而已。 　　现在，这款游戏，没有模板，才是真正考验系统智能的时候。 　　沈明洲将他所能搜集到的整个中国的法律、经济、文化、历史、商业、民俗全部汇聚到了万物系统之中。 　　在量子芯片庞大的运算效率下，万物系统可以实现一秒内提交结果，给出相应反馈，并且开启对应功能。 　　保险起见，沈明洲强行将开启新功能压慢了一级，通过基层程序筛选，审核不同于大众的特殊选择，以免出现问题。 　　科技兴国、教育兴邦、普及法制、扶贫脱困纷纷出现，最为匪夷所思的是，万物系统居然给了某位玩家开启的模块，是“捡垃圾”。 　　具体来说，是从捡垃圾升级为垃圾处理厂，然后实现城市范围内的智能化垃圾处理。 　　可是，对于这位可怜的玩家来说，他必须从捡垃圾开始，一步一步的成为垃圾分类处理专家。 　　沈明洲忍不住好奇，点开了万物的分析过程。 　　原来这位玩家，一直在念叨什么垃圾是什么分类，在世界频道聊天也是好奇这游戏会不会存在类似的垃圾分类功能。 　　结果，万物系统投其所好，直接开启垃圾之旅，让他亲自感受从捡垃圾升级到垃圾自动分类处理的伟大过程。 　　沈明洲在实验室里笑。 　　引来了不少研究员的好奇。 　　“这个玩家很有想法啊，谁会在虚拟游戏里考虑生活中的垃圾分类？” 　　“不过万物系统给出的这套升级路线，挺不错的，以后他就是全国唯一一个智能化垃圾处理厂大鳄了。” 　　“这个智能垃圾厂，怎么有点儿眼熟？” 　　“智慧城市那个楼盘啊！万物系统就是把楼盘里的垃圾分类处理厂给复制过来了。” 　　万物系统只是系统。 　　再智能也没办法凭空捏造出千奇百怪的事物，全靠前期学习到的现实内容。 　　沈明洲和研究员们，从垃圾厂开始摸排，发现万物系统给出的学校、电商、科技公司都有现实的影子。 　　还好高科有先见之明，全国范围广撒网签订协议，要不然，万物系统学习后搞出的功能模块，少不了模仿和侵权。 　　“这也是人工智能存在的弊端。”沈明洲盯着屏幕上的大量数据，解释着万物系统的复制行为，“它能够从现实之中提取已存在的事物，给玩家反馈，但是永远缺乏创新能力。” 　　没有情感，没有思维，只能复制现存的物品，不可能创造出独属于系统的新鲜事物。 　　沈明洲说得遗憾。 　　可对其他研究员来说，万物系统能够做到数据分析，自主给出准确的对应功能，已经称得上人工智能界的奇迹突破了！ 　　可它的创造者，还觉得万物系统缺乏创新！ 　　伏光耀戴着老花镜，视线扫过万物系统给出的熟悉事物，难得抬手拍了拍沈明洲的肩膀。 　　他说：“如果机器能够取代人类的创新能力，可能我们就需要考虑，给机器人设立保护法了。” 　　实验室的笑声善意而温和，沈明洲只希望万物系统更智能，却没有想到过这一茬。 　　是的，如果人工智能系统取代了人类才拥有的创新能力，恐怕科幻世界里存在的机器人保护法、机器人权力斗争也不远了。 　　“……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沈明洲赧然道。 　　他习惯查找自己的错漏，却忘记了人工智能与其他的应用研发的巨大不同。 　　伏光耀看着沈明洲的表情，浅淡的露出个笑。 　　“来帮我捐赠一下活力，我想扩建宠物医院了。” 　　光量子研究院和高科工程师成为了《未来家园》第一批测试者，将笨拙稚嫩的万物系统，调试得可以分析出玩家的基本需求。 　　他们的账号普遍30级以上，社交功能更健全，也更加写实。 　　伏光耀的账号，32级了。 　　从他种菜种田之后，就一直给万物系统提出需求：想要猫。 　　万物系统给了他猫，他又提需求，想要更多的猫。 　　于是，16级开始，伏光耀就在为猫舍奋斗，终日沉浸在猫粮和猫爬架的制作工序中。 　　达到了相应标准，猫舍有了猫，而且越来越多。 　　为了防止玩家沉迷，《未来家园》拥有大多游戏一样的活力值系统。 　　活力耗尽，该睡觉睡觉，该休息休息。 　　但他们是游戏测试员，特别开启了好友捐赠功能，顺便让万物系统测试一下，怎么才能合理捐赠数值，让玩家们健康游戏，不耽误现实生活。 　　沈明洲操控着自己的游戏界面，赶到了伏光耀的猫舍前，给他捐赠了活力。 　　数据够了之后，伏光耀扩建出《未来家园》里第一家宠物医院。 　　至此，伏光耀拥有了猫舍、猫粮生产厂、猫玩具制造公司，还拥有了治疗宠物的医院。 　　明明只是游戏而已，伏光耀却顺着猫科动物的一生，发展出了一条完整的基础设施。 　　“老师很喜欢猫？”沈明洲看伏光耀戳着全息投影，平时严肃内敛的气质，都变得无比柔和。 　　“嗯，我养了一只。”伏光耀说起自己的猫，嘴角都微微勾起，“像它。” 　　他从猫舍里戳出一只小黄猫。 　　取材于现实的猫科动物，完美展现了毛绒绒的憨态可掬。 　　它不仅可爱，而且还胖。 　　从头到尾展现出大橘为重的本质。 　　“老师的猫可乖了。”连英才转过头炫耀，“我第一次去，它就过来蹭我腿，还要挨着我坐。我给你看照片！” 　　说起猫，连英才像极了晒娃专业户，手机关掉游戏，立刻拿出了猫的照片。 　　一只黄色的小胖子，眼睛圆圆的乖巧坐在沙发上，三层下巴绒毛隆起，凝视镜头的样子格外可爱。 　　“它叫什么啊？”沈明洲问道。 　　“猫。”伏光耀推了推眼镜，给他的宠物医院添加兽医，“我叫它猫。” 　　简单明了，指向明确。 　　是个好名字。 　　全国人民都在为了20级奋斗的时候，邵炼收到了沈明洲发来的猫舍截图。 　　毛绒绒的黄色大宝贝，藏在猫爬架里，露出一双圆眼，绕是对宠物不感兴趣的人，都会发自内心喜爱。 　　他正想夸万物系统，建模优秀，游戏仿真，沈明洲又发来一张图片。 　　相似的大黄猫，但是比前一张更胖更圆，躺在沙发上露出浅黄的肚子，惹人去摸摸挠挠。 　　“谁的猫？”邵炼好奇的问。 　　“老师的！”沈明洲打出来的文字都带着欢快的笑意，“好可爱啊，师兄给我看了视频，它还会喵喵叫的蹭腿要吃的！” 　　小动物的普通求生技能，被沈明洲说得像是特技一样，充满了宠物爱好者的可爱滤镜。 　　邵炼眼里也是有滤镜的。 　　比起这只黄橙橙的大胖猫，还是他的小洲洲符合他的心意。 　　邵炼想也没想，抬手回道：“你更可爱。” 　　受到夸奖的沈明洲，聊天框上方断断续续弹出正在输入，犹豫迟疑了许久，才发来了回复。 　　“哦。” 　　十分简洁，令人困惑。 　　邵炼皱着眉，实在是不知道沈明洲为什么突然冷淡。 　　他认真思考，翻找起手机里沈明洲的《未来家园》测试图，连带着两只猫的照片，一起发上了微博。 　　人民群众还在为了20级努力拼搏的时候，微博忽然炸出了惊天大秘密。 　　金光闪闪的30级内测玩家，不仅可以在游戏里养猫，还建成了一座眼熟无比的大楼！ 　　这轮廓这构造，这熟悉的落地窗和小广场。 　　怎么肥四？ 　　你们关系户了不起吗？咋在游戏里还没忘记建一栋高科呢？ 　　晒楼就晒楼吧，干什么一言不合就秀猫！而且还不解释解释，这到底是宠物系统，还是建设模块！ 　　但是，聪明机智的劳动人民，在这一刻受到了启发。 　　管它是宠物系统，还是建设模块，我说要有猫，游戏不就给猫了吗？ 　　于是，他们的世界频道不唠嗑了，改成许愿了。 　　“我想有猫，布偶最好，英短也不嫌弃，如果可以，最好给我来一个搜集全球猫类品种的任务！听到没有！喵喵喵喵喵！” 　　狗党一看，还有这么许愿的，那他们也来。 　　世界频道立刻充满了跟风党，汪喵咩啾各种祈愿叫声刷个不停，全都在等游戏抓取关键词，为他们开启宠物新世界。 　　中国人民忙于刷屏调试万物系统，美国政府水深火热。 　　短短一周时间，他们政府办公系统全线换新，疯狂内测劳伦军备下属劳伦科技公司的LA系统，保障美利坚网络办公安全。 　　一开始，系统卡到全线瘫痪，让劳伦军备下属的科技公司火速决定：所有参与测试的机构直接换上了他们家将要推出的新设备，不花一分钱。 　　双方互利互惠，还带来了一次硬件革新，怨气总算是降了。 　　然而，接下来残酷的系统测试，带来的是政府全员的痛苦和烦恼。 　　“为什么发送按键没有反应，是我有什么选项没选对吗？” 　　“BUG，今晚补丁会维护。” 　　“为什么LA系统这么多BUG还要上线！他们有没有好好做测试？” 　　“我们就是测试！尽快把问题交上去，艾德瑞文的人会处理的！” 　　政府人员忙碌的处理公务，还要顺便处理系统故障。 　　提交运维的步骤倒是规范、完善，但是层层递交，外加一次又一次的补丁，让他们烦不胜烦。 　　然而，再痛苦也得适应。 　　这将是未来的内务系统，统领整个美国市场的不得了造物。 　　虽然存在问题，但是运行速度极快，甚至可以根据操作人员的需求，简单实现基础编程功能，扩展智能化操作建议。 　　对于枯燥而机械化的工作者来说，这套系统利大于弊。 　　看在LA系统拥有智能的份上，所有人压下烦躁，给劳伦科技公司进行测试。 　　劳伦军备财大气粗，再加美国政府全力支持，LA系统的稳定性测试顺利完成。 　　克拉夫终于可以站上新闻发言台，向美国、向全世界宣布：艾德瑞文实验室联合劳伦科技有限公司出品，号称改变世界的LA系统即将登场。 　　它的发布会隆重而盛大，定于美国政府礼堂。 　　主办方邀请了全球知名科技人员，架起了全球直播渠道，并配以同声翻译，妄图在这个伟大的时刻，展现美国科技的突破，让全世界见证他们的力量。 　　宣传片做得震撼无比，宇宙星空之下的文字清晰可见—— 　　LaurenOS：这不是操作系统，而是操作系统的未来。 第121章 　　代表未来的操作系统发布会，着实引发了不少人的兴趣。 　　参与的业内大佬众多，美国本土科技公司全都表示捧场，还大张旗鼓的赞美劳伦科技公司的绝佳创意。 　　一个军备公司的下属科技公司，受到了史无前例的吹捧。 　　发布会还没开，媒体就开始对LA系统展开浅显点评，并且广而告之：政府已经用上了这套神奇的系统，办事效率提高数倍！ 　　这时候，突然就有中国特色化软文的意思。 　　明明是没有接受过市场检验的东西，在媒体报道里，都会吹得天花乱坠，仿佛拥有了它，老公不出轨了，家庭变幸福了，父母也体谅了，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了。 　　美国人民怎么看，大家不知道，但是中国人民完全不关心这种即将改变世界的大事。 　　他们手上刷着《未来家园》，盯紧了自己的经验等级，唯恐错过20级的新功能和21级的新模块。 　　终于，羡慕了30级内测选手有猫的玩家，依靠着毅力和努力，成功突破20级大关。 　　经验条金光闪闪洒出礼炮鲜花，玩家兴奋的准备看看会出现什么新东西，游戏界面忽然脱胎换骨，出现了一排排社交软件小图标。 　　微博、口口、乐乎、微信、豆瓣、小红书、抖音、快手……只要是社交型软件，在界面点开翻一番，就跟进入了手机桌面似的，应有尽有。 　　高科广撒网式签约，终于有了眉目。 　　原来集成到了游戏里，直接点击就能上！ 　　“20级就是搞社交吗？” 　　玩家一边戳软件，一边看授权，关掉了社交软件小图标，崭新的界面新功能还不少，随便拖拖拽拽，就能看到社区、城市、活力、排名各种眼花缭乱的功能。 　　他们点击社区，竟然诧异的发现，他们可以看到周围的邻居了！ 　　种田游戏的乐趣，除了自娱自乐，当然是走亲访友，串门问候。 　　区区页游偷菜、偷能量都能让一群人玩得不亦乐乎，现在在游戏里看到邻居，肯定是要进去参观参观的！ 　　怀着参观心情的玩家，顿时升起了模拟人生似的感慨。 　　虽然游戏没有虚拟形象，但是看到别人的田地、庄园，心里也是一阵心痒难耐。 　　原来别人家挖池塘了呀，我也要挖。 　　怎么这家在扎钢焊铁，是要搞什么伟大发明。 　　咦这居然是一家医院，真是不可思议。 　　别人家的田地、池塘，只可观看不可偷盗，可每一栋具有特色的区域，随手点击，都会弹出功能窗口。 　　留言、互动、好友、详情。 　　玩家还没一一查看各个功能，世界频道就喊了起来。 　　“喂！你们快看一下城市！” 　　得到提醒的玩家点开了城市模块，硕大的中国地图展现在眼前。 　　有些地方灯火通明，有些地方零星光亮。 　　熟悉这个国家的人，能够迅速的分辨出哪里是北上广，哪里是新蒙藏。 　　一幅瑰丽的江山夜景，毫无防备的落入玩家们的眼中，仅仅是手机点开界面，都感受到了难以想象的震撼。 　　而那些用全息投影玩游戏的人，简直要被眼前云雾缭绕的疆土、熠熠生辉的灯火，刺激得失去语言能力。 　　他们站立在这样辽阔壮丽的山河之间，种着田搞基建，把一片片灰蒙蒙的土地，点上了印有自己足迹的灯火，仿佛真正的开疆拓土一般，创造了如此美丽亮眼的国家。 　　版图之下，一行温柔的小字清晰写道：敬请期待。 　　不管高科要他们期待什么，玩家们都绽成了一朵朵美丽的牡丹，花枝招展的在微博上显摆，我20级了，开出地图了！ 　　还在种田道路上奋斗的人民群众，差点被这副图给酸死。 　　怎么玩游戏还有剧透的，你们过不过分啊。 　　微博讨论变得更加顺利。 　　20级了，开社交了，内置的微博可以直接点击分享游戏内图片状态，全息手机还可以直接查看整个图片的投影。 　　比起软件之间切来切去的分享，舒服多了，即点即得，在游戏内置微博点击链接，甚至能够传送到分享者的庄园里，实地考察建设情况。 　　真正实现了社交与游戏集成的《未来家园》，让玩家们提前体验了一把现实与虚拟的交互。 　　哪怕不是沉浸式体感全息游戏，也有了他们最需要的游戏功能。 　　小伙伴再也不用担心我玩着游戏人间失联了，我甚至可以一边种地一边回微信，还能把我美丽的菜田地址发给你，邀请你一起组队种地。 　　《未来家园》功能层层开放，吸引的玩家不在少数。 　　当LA系统发布会召开的时候，90%的中国网友，都在畅游别人家的劳动成果。 　　社交误人啊，看别人家的建筑怎么修的，开了什么新功能，他们自己都没心思去升级了，只想逛社区，加好友，和网络好友互动偷菜，一起种田。 　　发布会？什么发布会？ 　　谁爱看那个东西，不都是等看完发布会的大V营销号出长微博总结全文的嘛！ 　　人民群众惬意玩游戏，准备看看21级的新惊喜。 　　然而卡恩握着手机，关闭全息，坐在LA系统发布会的台下，接着会场微光，努力钻研他的石油工厂。 　　如果不是肩负着伟大探听任务，他绝对不会浪费时间，来LA系统发布会现场，影响自己统治《未来家园》石油市场的伟大计划。 　　然而，坐在他身边的希尔无法理解，一个手机游戏，为什么会引得卡恩如此执着。 　　好吧，虽然这款游戏是万物系统的测试端口，它也不仅仅是手机游戏，还可以是电脑游戏、平板游戏，但是希尔不能理解的是这个游戏的本质。 　　种田、建房，听起来就无聊透顶。 　　卡恩却玩得不亦乐乎，包括阿诺德教授，也会在闲暇时候，打开电脑端口，微眯着眼睛问他：我是去研究火箭卫星，还是去造工程机械呢？ 　　游戏，可能是弥补某种生活缺憾的途径。 　　希尔认真思考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像卡恩、阿诺德教授一样，登陆进《未来家园》。 　　他的缺憾应该在现实之中设法追赶，而不是经过一套系统的演算，获得虚无的安慰。 　　既现实又无聊的希尔坐在自己身边，卡恩觉得亚历山大。 　　反正他休假了，他不管希尔怎么评判他，看完这场发布会，卡恩就要回中国做完感想汇报，请一年的长假，再也不用和希尔待在一起。 　　“卡恩，你在玩什么？这么专注。” 　　詹姆斯落了座，问出了自己的好奇。 　　“哦，这是一款游戏，我正在造石油工厂——” 　　卡恩还没能详细卖出安利，会场的灯光就暗淡下来，音乐骤然激烈，代表着主持人即将登场。 　　有政府支撑的发布会，气势就是不一般。 　　开场发言竟然是政府代表费尔南多。 　　这位擅长演说的政治家，从计算机系统的诞生，说到手机系统横扫市场，语气激动，言辞恳切，就算是卡恩这样心系游戏的人，都忍不住被他的话语吸引。 　　他说：“现在，LA系统将改变我们所有的恶习和漏洞，所有的问题将迎刃而解。” 　　卡恩皱起眉。 　　他不喜欢这位先生，把使用者的操作习惯，称呼为恶习。 　　系统的漏洞确实是普遍存在的，哪怕是LA系统，也是经历过政府大型内部测试，一遍又一遍的打补丁，才达到推出商用的程度。 　　幸好，费尔南多说完开场，就把舞台让给了劳伦科技公司的老板兰登，让他亲自来讲LA系统的神奇与伟大。 　　LA系统确实不错。 　　作为一位专业的系统工程师，卡恩从他的讲述里可以获取到类似于万物系统的功能。 　　比如设备与设备之间的互通，比如高效实现数据的处理与分析，比如拥有自主解决问题的能力，比如开源共享简单编程。 　　越听越像万物系统的部分功能，可以说，这是所有想要实现物联网功能系统的共同目标。 　　卡恩认真思考，觉得自己对LA系统拥有先入为主的看法。 　　他熟悉万物系统，为万物熬过数十个夜晚，所以感情深厚，难免既视感严重。 　　于是他不发表任何观点看法，闭嘴倾听兰登的激情诉说。 　　这是艾德瑞文实验室联合开发的系统，在劳伦科技公司老板兰登嘴里，却成为了美国与劳伦的功劳。 　　有些夸大，有些自负。 　　严谨刻板的德国人，表示有一点点不适应，只希望这位先生赶紧演讲完毕，让他看看LA系统的成品，到底是什么样子。 　　终于，兰登说道：“那么，有请大家见证，改变世界的LaurenOS！” 　　屏幕一改，闪亮登场。 　　在发布会正中央，出现了真正的主角—— 　　一台便携式计算机。 　　或者叫做笔记本电脑。 　　兰登的语气好像下一秒就能徒手召唤贾维斯，结果出来的是笔记本。 　　会场的反响不够热烈，甚至大部分人露出了困惑表情。 　　不过，没有关系，兰登直接进入主题，要在劳伦科技的新一代智能计算机上，展示LA系统的独特魅力。 　　现场操控的展示并不少见，LaurenOS作为一款操作系统，确实拥有与众不同的地方。 　　好系统，特别快。 　　但是一切建立在超乎普通电脑配置的硬件条件上，对会场里的科技专家来说，稍显鸡肋。 　　高端市场，他们拥有更好的选择。 　　低端市场，根本承载不了LA系统的硬件需求。 　　以至于兰登努力卖电脑一样的操作，并未得到台下业内大佬们的鹅美音式感叹。 　　詹姆斯是标准的受邀嘉宾，看在克拉夫和政府的面子上，他才会坐在这里，看一家科技公司，推销配置远超普通消费者需求的电脑。 　　是的，没错。 　　LA系统捆绑销售，不会单卖。 　　就算卖了，普通电脑也跑不起，带不动。 　　于是，想要实现LA系统宣传的所有功能，得先买一台电脑。 　　不管发布会直播间前的观众有没有心动，反正台下的科技公司嘉宾们兴致缺缺。 　　他们自己就是造电脑的，买别人家的电脑干什么呢？ 　　又不是政府派单，当然是能不买就不买。 　　詹姆斯从兰登开始介绍LA系统如何符合手机平台的时候，注意力就飘走了。 　　卖完电脑，兰登不打算卖手机，而是打算让手机消费者刷他们的系统，或者手机厂商购买他们的系统。 　　对詹姆斯来说，这是根本不需要听的内容。 　　买系统？不可能的，他们家的封闭式系统经历了全息技术升级，还能再战一百年。 　　“卡恩，之前你说你在建石油厂？” 　　资本家对钱都感兴趣。 　　哪怕只是游戏呢，建造一家石油工厂，可比听舞台上的电脑推销有意思多了。 　　卡恩美滋滋，有人搭话，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掏出手机，一边玩一边为人民服务了。 　　反正发布会镜头不会扫过嘉宾席，兰登说自己的，他玩自己的。 　　两不耽误。 　　“是的，我在建石油厂。”卡恩点开游戏，给他看自己努力的成果。 　　“石油厂修建成功之后，我就可以控制这一片地区的油价。等我勘测到更多的石油资源，就能建设更大的加工厂，成为石油大亨指日可待。” 　　一款游戏，竟然还讲究勘测？ 　　詹姆斯盯着手机屏幕，耐心的听卡恩解释：实现勘测需要多少专业人员和设备，这些人员和设备从哪里招聘、从哪里购买，还拥有一定的损耗值。 　　详细得如同现实，忽然引起了他的兴趣。 　　“这游戏叫什么？我们公司的应用商城有客户端吗？” 　　卡恩一听，就知道他是想玩。 　　这游戏只在中国区域提供下载，卡恩不可能告诉他，沈明洲根本就没考虑过美国人民的需求，连他和阿诺德教授，都得挂上中国节点VPN，才能在美国登陆。 　　然而，安利之心永不灭。 　　经历了左手边希尔式冷淡，卡恩面对右手边詹姆斯式好奇，变得热情无比。 　　游戏这么好玩，谁管是不是用来系统测试，登陆的方式是不是有些复杂呢。 　　说不定，詹姆斯能够成为给他捐赠活力的好朋友，他的好友列表就不用孤零零的只有阿诺德教授一个人了！ 　　“好吧，你喜欢种菜吗？”卡恩退出游戏，点开VPN，准备从零开始传授詹姆斯跨国玩游戏的诀窍，“这其实是一个中国式种菜游戏。” 第122章 　　在中国，最火爆的永远不是发布会。 　　而是发布会之后的段子手。 　　美国轰轰烈烈的操作系统未来发布会结束，知名点评大V，就用长长的图文讲述了自己观看发布会全程的经历。 　　一开始他是激动的，兴奋的，就等着大喊鹅美音，见证未来系统诞生。 　　结果，兰登先生徒手召唤出一台劳伦电脑。 　　大V震惊了，震撼了，流露出没见识的目光：我裤子都脱了就给我看这个？ 　　他的心情大约是所有观众的心情。 　　但是没有关系，历经发布会千锤百炼的观众，十分明白资本家的套路。 　　按照发布会定理，压轴大戏在后面，现在只是欲扬先抑，这是抑！ 　　你想看什么东西我不能马上给你看，你看了肯定会走，那我还怎么混发布会时长，争取更多的曝光？ 　　于是，大V在困惑的眼神里，经历了激烈的思考，给出了合理猜测。 　　大V：这肯定不是一台普通电脑，而是和变形金刚一样，点击就会变成钢铁侠的贾维斯，平静无波的说道“hello sir”。 　　大V：对，就像这样[图]！抬手一扫解锁，你就拥有了查看天气，制造装备，拯救世界的人工智能管家！ 　　大V：太心动了，一台普通的笔记本电脑，怎么可能登上全球发布会的大舞台呢？这是改变世界的电脑！ 　　随着兰登介绍功能，大V的感叹随之而来。 　　哇哦.jpg 　　鹅美音.jpg 　　因崔斯汀.jpg 　　长微博里弹出各种语气表情，看字识图都能感受到他的面无表情。 　　原来这个系统可以自主编程！ 　　还可以手机、电脑互联！ 　　还可以应用到各个智能设备！ 　　前提是：必须买一台劳伦电脑！ 　　花上19999，你就可以成为King of the world！（世界之王） 　　看完图文的网友，在评论里留下了众多问号。 　　“讲道理，这不还是一个操作系统吗？加了编程功能就以为我不认识了？” 　　“众所周知，当一个操作系统自带编程，它就不再是普通的操作系统，而是操作系统的未来。” 　　“好，该到例行问话时间了：那么在哪里才能买到呢？” 　　大家对改变世界的LA系统反应并不热烈。 　　你很好，但是我为什么要花一万多去买一台新电脑？ 　　它是3A大作绑定平台，还是公司单位指定购买？ 　　有那闲钱，不如买买买氪氪氪，享受无与伦比的快乐。 　　中国市场反响平平，大部分网民朋友，搜搜这台改变世界的未来电脑，就选择拿起手机，打开《未来家园》，继续他们的基建征程。 　　美国市场却频传捷报。 　　LA系统&劳伦电脑销售火爆，消费者一致好评，测评媒体铺天盖地宣传这套电脑和系统的优越性。 　　不仅可以提交工作性能，还能让游戏跑得更加流畅。 　　基础功能之外，实现了电脑、手机、电视机的互通，你甚至可以在电视机上办公。 　　缺点只是贵，但为了未来，这点儿钱又算得了什么呢。 　　在各种吹捧和赞扬之中，美国媒体仿佛站在了系统技术巅峰，大胆宣告。 　　——我们，将要改变世界。 　　此时，等待被改变的世界一员，正在沉迷游戏。 　　无数人突然兴奋叫道：我21级了！朋友们！真的开新功能了！ 　　21级的《未来家园》，开启了城市系统。 　　所有进入了21级的玩家，都能瞬间看到全国的城市排名，在排名指数位置，用的不是GDP，而是城市建设指数。 　　每一个人都有对应的贡献，列入了“金融、科技、交通、教育、医疗、文化、信息、贸易”方面，还给出了每一个人选择城市加入的选项。 　　玩家都惊了，一个种田基建游戏，居然可以这么详细？ 　　那必须赶紧选择加入城市，为自己的家乡做出贡献。 　　21级开启的城市建设，玩家加入城市，就能见到中国版图下方的神秘进度条。 　　等待所有玩家推进城市建设，共同开启全国范围的未知功能。 　　全部《未来家园》玩家，都沉浸在这一神秘突破上，什么改变世界的电脑还是系统，吹翻了天，也不如手上这款游戏来得震撼激动。 　　微博上随便一搜都在畅想未来。 　　游戏中真正的未来还没有来到，他们已经给神秘进度条加了无数的戏。 　　“开图鉴吧，毕竟这是城市功能，总不可能和宝可梦go一样打boss。” 　　“也有可能开新任务，每天睁眼就能见到进度条在前进，好久没有这种激动的感觉了。” 　　“不是，21级只开了城市建设，难道我想要养猫的梦想就此破灭了？！” 　　“什么‘只’啊，你先到21级吧，等你加入城市，就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了！” 　　城市模块给予的功能，绝不是新手教程一般单一。 　　为了实现城市全方位的建设，金融、科技、交通、教育、医疗、文化、信息、贸易八大版块下方，给了无数的选择，任由玩家自行挑选想要建设的项目。 　　没有限制、没有门槛，只要达到21级，你就能亲手创造一个现实世界。 　　即将创造世界的成就感，驱使着他们不断向前。 　　全民狂欢创世纪的时候，邵炼收到了加载有LA系统的劳伦电脑。 　　他在实验室里直接对系统进行拆解，不过半天时间，完全摸清了LA系统的底细。 　　好用、效率高、平台互通。 　　但是，这些优势WIN和MACOS、SYOS全都有，甚至做得更好。 　　唯一值得夸奖的是，LA系统完美保留了万物系统的简单编程功能，以一种简便智能的方式，协助系统使用者，实现基础的系统改造。 　　邵炼满眼困惑，偷了这么多资料就搞出这个？ 　　他还以为，劳伦军备能够直接进入物联网时代，抢先在美国市场铺开物物相连，无障碍互通的伟大规划。 　　邵炼抓了一把凌乱的短发，哪怕他语气轻松的跟阿诺德教授保证，美国不可能完美复制出万物系统，心里仍旧有着不少压力。 　　现在，实物在手，压力顿时散了。 　　他勾起无奈的笑，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和沈明洲，慢慢谈论这件事。 　　LA算是一个好系统，但并不是万物那样可以改变世界，让所有人深爱沉迷的人工智能。 　　邵炼只用打开手机，就能见到《未来家园》的讨论。 　　这是游戏，却不是一款简单用于娱乐的工具，而是借着一步一步的测试，往全国范围推广万物互联理念，达成虚拟与现实的完美统一。 　　当所有人凭借努力，建设出理想中的城市，全国压力测试就会启动。 　　万物系统和量子忆阻器芯片，已经承载了一亿七千万玩家需求，并且保持稳定运行。 　　近两亿人的交互压力，将成为万物系统和芯片的首次挑战。 　　只要能够通过，万物系统和芯片的线下推广，也要悄悄的开始了。 　　邵炼眼前展现的不是瑰丽的祖国版图，而是万物系统能够带来的智能未来。 　　他抬手给沈明洲打了一个电话。 　　那边的人接得格外快，音调都微微上扬，“怎么了，邵炼？” 　　只要能够听到沈明洲的声音，邵炼心里都荡起温柔。 　　他说：“LA系统，就在高科实验室，你要不要来看？” 　　沈明洲完全没有急切或者诧异，开口问道：“好用吗？” 　　他的淡定从容，令邵炼十分满意。 　　“好用，运行快，效率高，还可以智能编程，但是必须带他们的劳伦电脑一起捆绑买，不然体验不到这种跨时代的系统优势。” 　　邵炼的话语像夸，里面全是讽刺的笑。 　　他一层一层的给沈明洲解说LA系统的优势，可惜每一项优势放在市场上，都没有一套可以改变世界的系统该有的独特性。 　　LA的功能，WIN可以实现，MACOS也可以。 　　在市场已经被大量优秀的操作系统占领的时候，谁又会为了一点点的便利，放弃自己的习惯呢。 　　劳伦军备没有优先制造出能够承载未来系统的芯片。 　　现在卖出多少电脑和系统，也不过是万物诞生前的徒劳。 　　邵炼和沈明洲，从系统探讨到劳伦军备偷走的其他资料。 　　至少能够确认，美方基于万物系统的一切研发仿制，都受到了严重阻碍。 　　如果有进展，他们就不会搞出一个劳伦电脑和LA系统捆绑销售的高调发布会了。 　　对话之间，邵炼能够清楚听到沈明洲的浅笑，他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沈明洲的快乐不同寻常。 　　像是有人总在逗弄沈明洲似的，让邵炼心绪不安。 　　他困惑问道：“你在做什么？” 　　沈明洲挪了挪，给身边抬起小爪想上腿的猫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我在撸猫。” 第123章 　　伏光耀家的猫，特别的与众不同。 　　至少在沈明洲眼里是这样的。 　　它很乖。 　　黄橙橙的细嫩绒毛，覆盖在胖乎乎的身体上，圆圆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沈明洲，然后乖巧的过来蹭蹭腿。 　　这是一只黏人的金渐层。 　　脸圆得好像品种高贵，胖胖的体格却仍是一只大橘。 　　伏院士十分宠爱它。 　　区区一只胖猫咪，在家里的地位跟另一个主人似的，随便进出房间，冻干猫粮管够。 　　客厅不仅为它安装了猫爬架，布艺沙发还留有它的专座。 　　现在，沈明洲坐在猫的专座上，任由猫踩踏他的大腿。 　　有点重，但是它毛绒绒的，沈明洲摸得超级开心。 　　“老师的猫贪吃死了。我刚来的第一天，老师给了我一条零食，还没开封呢，猫就走过来蹭我一腿的毛，还声音娇气的喵喵叫。” 　　沈明洲伸手摸着猫厚实的后颈，和邵炼描述时，语气都是笑声。 　　“它正在我腿上趴着，待会我给你发照片，它太可爱了！” 　　没有人可以抵挡毛绒绒的魅力。 　　沈明洲只要摸着猫，心里满是柔软，根本一点儿也不想邵炼。 　　难怪老师总要准时回家，家里有一只乖巧可爱的小宝贝，独居的宿舍都充满了温馨。 　　邵炼心里有点苦，眼睛有点酸。 　　他这才几天没见到沈明洲，沈明洲竟然都上伏光耀家里撸猫了。 　　“是上次你发给我的橘猫？” 　　“对。”沈明洲说，“它的名字就叫猫，每天都会在门口守着我们回家，一开门就来蹭腿，留下一身毛，我和老师总要拿粘毛器刷一下衣服，才能去睡觉。” 　　甜蜜的烦恼说成了炫耀。 　　邵炼听得眉头紧皱，抓住了关键，“你在伏院家？” 　　“嗯，我最近都住在老师家里。””沈明洲并没觉得有问题，“老师住的房子是省科大分配的，以前毕业的师兄如果没宿舍，都在老师这儿住。家里挺宽的，有两个侧卧，我、老师、连师兄偶尔在家里做菜，特别热闹。” 　　沈明洲还没能体会过这种自给自足的热闹。 　　三个人而已，堆在厨房里进进出出，择菜闲聊，好像是一家人一样，悠闲又惬意。 　　邵炼不会这样。 　　他会带着自己去食堂、去餐厅，尝尽城市里的著名美食，也没有在拥有厨房的宿舍里，亲自生火做饭。 　　生活气息浓重，略有一点儿洗碗困难的繁琐。 　　但是习惯之后，沈明洲更喜欢这样的生活。 　　有人，有房子，有猫。 　　将他从疯狂的实验里稍稍拖出来一点，拥有了像伏光耀一样规律的作息。 　　沈明洲笑着介绍宿舍时，伏光耀戴着老花看手机的视线，就飘了过来。 　　哪怕万物系统正带着全国人民奔小康，光量子实验室也是准点下班，煮饭用餐洗碗，然后沈明洲撸猫看电视，伏光耀坐在一边儿看学生撸猫。 　　老年人的生活，连伏光耀都觉得平静无趣。 　　沈明洲却过得十分惬意，还在电话里跟邵炼讲，老师做的菜有多好吃，连师兄都不愿意回家，经常赖在这里。 　　小孩子当面夸起人来，让他都有些不好意思。 　　伏光耀强迫自己转头，把注意力放在晚间新闻上。 　　然而，沈明洲轻松和邵炼聊天的内容，仍是不由自主的传入他的耳中。 　　沈明洲，确实和邵炼关系不同一般。 　　一个小孩儿，一个大小孩儿，为了一只猫，都能从公母讨论到口味喜好。 　　在伏光耀看来，他们只是想聊天，聊的是不是猫，根本不重要。 　　聊着聊着，沈明洲还问道：“老师，邵炼说想给猫买东西，您看逗猫棒还是猫粮合适？” 　　伏光耀忽然升起一种怪异感。 　　就好像邵炼需要靠着给猫买东西讨好他，来家里串门似的。 　　可是，就算邵炼主动提出要来玩，他又不会阻止。 　　为什么要这么拐弯抹角的呢？ 　　伏光耀皱着眉，看了看猫，又看了看沈明洲。 　　他说：“不用了，你叫邵炼有空来坐坐，什么都不用买。” 　　台阶给了，沈明洲的通话果然结束得比较快。 　　邵炼握着手机，感受到空前绝后大危机。 　　太久不去宿舍陪住，沈明洲都成为了导师的崽！ 　　导师还叫他去家里坐坐！什么都不用买！ 　　邵炼无比烦躁，心绪不定，无法确认沈明洲是被猫勾走了还是被导师勾走了。 　　手机噔噔噔的进来好几条消息。 　　点开一看，是猫。 　　网民朋友不仅在为了建设城市而奋斗，刷开社交媒体还要遭受沈明洲的精神暴击。 　　不知道沈明洲撞到了什么邪，最近刷屏一样在微博上发猫片！ 　　毛绒绒！黄橙橙！人生赢家！ 　　人民群众满含热泪，一边看猫片，一边从沈明洲的城市链接里戳进去，现场观看伏院士亲手建设的猫舍。 　　这群可恶的内测人士，已经奔向了40级，把他们这群20多级的人远远抛在身后，都只能看看网络小猫咪。 　　气得群众建设城市的进程跑得飞快，全国各个城市灯火璀璨，高速飞奔，离攒满进度条越来越近。 　　中国在游戏里推进国家建设，美国还在推广LA系统。 　　媒体吹得天花乱坠的消费者反馈，真实的反应到销量上，根本达不到克拉夫与政府的预期。 　　他们计划之中，劳伦电脑与LA系统，应该在一个月内占领市场，成为主流设备。 　　可事实却是，山姆公司的Magic数以倍增的占领市场，将美国人民带入了全息时代，并且越来越沉迷全息投影的效果。 　　LA系统不支持全息，劳伦电脑当然不也支持。 　　如果要让整个系统完全进入民用区域，必须从山姆公司下手。 　　这是政府又一次和山姆的碰面。 　　资本不可能和政治分手，山姆再不想给劳伦军备的人面子，也得给政府面子。 　　只可惜，这个面子稍显公式化。 　　他在会谈之中，好几次看向手机，表情凝重的戳着屏幕。 　　仿佛有什么非常重要的消息，必须立刻回复。 　　山姆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商人，也是政府税收的支撑企业。 　　即使他的行为不太尊重人，可出于对资本家的尊重，费尔南多选择原谅。 　　他说：“山姆先生，希望你们可以考虑和艾德瑞文、劳伦科技一起联合开发手机系统，这样才能够达成我们国家民主的议题。” 　　山姆心不在焉点点头，他说：“这个我们可以详细商讨，事实上我们的系统经过了全息技术的考验，确实存在不少弊端。不过，我们和高科公司有过协议，未来的人工智能系统，在手机上的应用，他们是我们的优先合作伙伴。” 　　这个消息，费尔南多早有耳闻。 　　他立刻搬出了重点，说道：“我们并不是要你们毁约，只是LA系统的优越性，您已经看到了，毫无疑问的是，我们必须在手机平台上运用属于我们自己的系统，而不是让中国制造入侵市场——” 　　他还没大谈中美问题，还有保密泄密各种争端，山姆的手机就发出了一阵紧急的提示音。 　　急促刺耳，哪怕是熟睡的人，都会被这样的提示音吓到梦中惊醒。 　　“抱歉，稍等！”山姆无法阻止自己拿起手机，他面色凝重，眉峰紧锁，点开手机发出了一声诧异。 　　“哦！我的上帝！”山姆立刻站起来，一脸急切痛苦必须马上处理手机上这件事的样子，沉痛的告诉费尔南多，“先生，我对你们的计划没有任何意见，我们一定可以携手合作。所以，现在我得离开了，我必须先处理这件事情。” 　　只要得到承诺，费尔南多就特别好说话。 　　“好的山姆先生，我们等着与您下一次会谈。”他甚至亲切友好的问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没有，这是我的私事，但是非常重要。”山姆一脸歉意，送人出门，“我十分抱歉，但是谢谢你的理解。” 　　送人送得歉意，关上门就换了另一副表情。 　　“上帝！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山姆站在原地，握着手机反反复复读过上面的文字。 　　已经成功完成了城市建设进度的《未来家园》，发布了紧急倒计时。 　　赤红的倒数计时亮在屏幕上，点开就是任务说明—— 　　我们的城市即将面临巨大的挑战，为了迎接更加美好的未来，请您准时接受考验。 　　算了算时间，定在了中国的周末。 　　可是那天美国不是周末！而且是凌晨！ 　　山姆简直眼睛要看直了，这个游戏想对他的淘金工厂做什么？他好不容易才建设起淘金选洗线，还没能成为黄金大亨呢！ 　　山姆的电话直接打给了詹姆斯，詹姆斯陷入了和他相同的困境之中。 　　什么挑战？什么考验？ 　　要摧毁他的西部牛仔主题游乐园吗？ 　　他不过是吃个安利，顺便卖个安利，谁知道会这么上头。 　　詹姆斯挂掉山姆电话，打起了越洋电话，作为高科的商业合作伙伴，他强行要求剧透。 　　沈明洲接到电话有些茫然。 　　这游戏是做给中国人玩的，虽然有一些陌生的美国地址挂着VPN跑上了社区，但是他以为是留学生。 　　现在，他才知道，上千枚地址之中，还有詹姆斯和山姆两位先生的劳动成果。 　　“别紧张，詹姆斯先生，这只是一次测试。”沈明洲向他保证，“不会破坏任何人的社区，只不过对于你们来说，通关有点儿难而已。” 　　“为什么？”詹姆斯格外好奇。 　　沈明洲笑道：“因为挑战相关的关卡，都是中国特色的东西，和美国有着巨大差异。” 　　有差异没关系，不会破坏社区建设就行。 　　詹姆斯冷静下来，认真思考，高科是科技公司，不是游戏公司，搞这么大的阵仗，竟然还特地做倒计时，将所有玩家集中在同一个时间段，进行某种挑战，他立刻就想到了关键。 　　他问：“这是不是你们给万物系统做的测试？” 　　“是的，是测试。” 　　沈明洲的回答直白而坦诚，“正如我们之前签订的合同上写的那样，您即将见到真正的人工智能系统，接受第一次压力测试。” 　　倒数计时带来的热度，跟双十一抢购没有什么差别了。 　　全国人民上班下班，一问时间，都说周六有约，得去接受挑战。 　　连带着游戏里的世界频道，都在紧张的等待周六。 　　大部分人在城市建设进程里，迈过了21级大关。 　　有了更多人的摸索，《未来家园》的不可思议，才渐渐的为人所知。 　　比如它的仿真，比如它的细致。 　　又比如，升到21级界面右上角出现了一枚小小的徽印，点开就能拥有一个系统默认音的智能助手。 　　除了搞建设，人民的爱好就是调戏智能助手。 　　跟调戏siri似的，反反复复问它关于游戏的一切，然后获取《未来家园》的信息。 　　当问到周六挑战任务的时候，不少人在智能助手这里，传达了焦虑和忐忑。 　　“不会是什么天罚什么祸乱吧？” 　　“挑战会不会突然冒出入侵者，让我们保卫家园？” 　　“你说我们这手无寸铁的小农民，万一真的来了敌人，打不过怎么办？只能报警吗？” 　　智能助手十分理智，声音丝毫没有受到玩家影响，沉稳说道：“如果您需要武器，我可以给您提供相应的道具。” 　　玩家：？？？ 　　有经验的玩家，都会在大挑战来临前做好完全的准备。 　　有备无患，以免到时候费时间重新召唤。 　　听从智能助手的建议，他们果断点头，“好，你给我。” 　　智能助手十分贴心，立刻给出了相应道具。 　　您获得了：镰刀。 　　您获得了：锤头。 　　两把武器金光闪闪，立在中央，成为了社会主义的伟大力量。 　　等着拿枪拿炮的玩家都给看愣了。 　　……这武器也太特么共产主义了！ 第124章 　　镰刀和锤头事迹广为流传。 　　玩家们一脸懵逼点开智能助手，发现这家伙除非点名要东西，不然“武器”只有这两件。 　　“请问他给我这两把武器，是想说搞个锤子吗？” 　　“别瞎说，共产主义是最强大的精神力量，他在教育你。” 　　“这游戏连个助手都还这么红专，周六的挑战，不会来一个‘是男人就答学习强国一百题’吧？” 　　猜测过于伟大，导致人民群众看到倒数计时都心里一跳。 　　不愧是高科搞出来的游戏，这一看就是沈明洲学马列主义学疯了，要给大家一起感受信仰的力量。 　　沈明洲很无辜。 　　他在实验室盯着万物系统自主学习、自我思考。 　　他根本没想到系统会在熟读中华上下五千年、国际各国通史之后，坚定不移的得出了“共产主义是最强大的力量”的结论。 　　万物系统成为了红专系统，直接影响了整个《未来家园》进程。 　　按这个路线发展下去，早晚会变成集体拼搏、共同奉献的共产主义社会。 　　“老师，我是不是应该调整它一下。”沈明洲皱眉问道。 　　虽然中国人民伟大梦想就是实现社会主义，迈入共产主义，但是作为一套系统，梦想如此崇高，完全无视了资本主义和君主立宪制存在，实在是不利于万物系统未来推广到全世界。 　　伏光耀看着万物系统，并不意外它会变成这样子。 　　教导它学习、进化的玩家，生活在这样的土地上。 　　那些人所作所为再怎么标新立异，最终还是留有相似的愿景。 　　这个承载着所有人奔向富裕安稳惬意生活期望的系统，只会越来越红。 　　改是没有用的，除非重置之后，丢给外国人，接受资本主义思想的民众调试，要不然，它还是会走上社会主义道路。 　　“不用调整。”伏光耀言简意赅，露出浅笑，“它是玩家教育出来的系统，他们会喜欢的。” 　　周六，大清早就出现了各种等待挑战的玩家们。 　　《未来家园》的内置聊天软件实在是太方便了，还可以设置游戏内弹窗，一点儿也不耽误他们搞建设的同时聊天。 　　倒数计时最后一小时，上线人数逐渐变多，就算是实时排名的城市建设指数，都在肉眼可见的攀升。 　　挑战不会打击玩家的建设热情。 　　哪怕是狂风暴雨来袭，他们也要收完这片菜地。 　　终于，最后两分钟，让所有人停止忙碌，心情紧张起来。 　　随着数字变小，他们盯着屏幕，不由自主倒数。 　　五、四、三、二、一—— 　　神秘倒数计时变成了全屏弹窗： 　　“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宏伟目标，最终靠的是：A、人口红利；B、发展；C、资源。” 　　艹！ 　　人类终于想起，被学习强国支配的恐惧。 　　“这他妈果然是学习强国啊啊啊，沈明洲是入党了还是咋回事啊啊啊！” 　　“快答！你没看到旁边还有倒数吗！别刷屏了！” 　　不仅有题，每道题还有三十秒倒数。 　　每天刷学习强国的玩家落下热泪。 　　这可能是学习强国游戏版吧，国家真是太伟大的，拐弯抹角提高我们政治觉悟，令人感动。 　　题目再简单，也有手滑选错的玩家。 　　当他们诧异的发现“回答错误，正确答案是‘发展’”之后，界面无缝切换，落在了他们最爱的田地上。 　　金黄的水稻压弯了腰，丰硕的成果等待玩家的收获。 　　然而，周围突然闪起红光，一看就是强敌来袭。 　　智能助手熟悉的声音，平静无波的响起。 　　他说：“请消灭你的敌人。” 　　无数“敌人”唰唰唰从天而降，玩家伸手一划就能解决。 　　这模式、这触感，他们可太熟悉了—— 　　水果忍者！ 　　玩家一边卧槽一边杀敌。 　　智力怼不过，就变体力活！ 　　别特么动我的水稻田！那是我花了三十个小时才等到成熟的劳动成果！ 　　几道题过去，旁边的挑战进度条一直在攀升，不仅如此，还有一个恐怖的排行，列在界面旁边。 　　答题正确率100%选手，正在奔跑在排行顶端。 　　头像是一只眼熟的猫咪，十分像沈明洲微博上给予网友人生赢家暴击的那只。 　　“这不会是沈明洲吧！” 　　答题三十秒，足够熟练的学习强国十段选手聊天吹水。 　　“我看像。裁判，我举报，你们老板作弊！” 　　不知怎么的，智能助手突然出现，解释道：“题库由《未来家园》系统随机抽取，三十秒时间不限制网络搜索、智能助手辅助回答，所以不算作弊。” 　　玩家：？？？ 　　不是，答题规则难道不应该一开始告诉我们的吗？ 　　能够搜答案你不早说！ 　　得到提示的玩家们，答题正确率骤然提高。 　　但是智能助手在协助答题的时候，展现出无与伦比的话痨！ 　　它不仅要告诉你答案，它还要背书一样，语气无波的大段大段朗诵政策，直到玩家崩溃喊停！ 　　“我只用知道答案就行了，不用懂他怎么来的！” 　　智能助手听懂了，它还回复了！ 　　“学习的过程是积累的过程，做题是为了检验学习效果，而不是为了单纯的积分。” 　　我就是为了积分！ 　　玩家抗议，这绝对是沈明洲亲自做的游戏没跑了！ 　　这是什么高尚思想，还不如我自己百度一下就能知道。 　　愉快的挑战答题与杀敌游戏，让所有人沉浸在紧张刺激的挑战之中。 　　光量子实验室盯紧屏幕，观测数据的研究员们，不断的记录着量子忆阻器芯片承载的压力。 　　手机玩家接近三亿，电脑玩家一亿出头，还有零星的移动设备、终端使用者出现，外加部分挂着VPN的外国访问者。 　　大型问答考试，圈住了四亿多玩家同时在线备受折磨。 　　而沈明洲忙碌的观测万物系统的反应，并没有参与到测试之中。 　　头像是猫的伏光耀，仍旧保持着100%正确率，一路带领着挑战者们狂奔。 　　伏光耀的账号成为了全实验室的希望，在沈明洲改造出来的全息投影下，进行着一场群策群力。 　　“目前地震是可以精确预报的，这种说法是A、正确；B、错误。” 　　“错错错！” 　　“我怎么觉得是对的？之前地震局不是总给地震预测信息吗？” 　　争议一出，伏光耀立刻召唤智能助手。 　　万物系统刻板机械的声音说道：“错误，当前科技水平无法准确预报地震，比起预测，我们更应该做到的是提高建筑抗震等级、做好防御。” 　　他们的目的不是答题，而是看智能助手能不能迅速的回应，给出合理响应。 　　一共三十道题，不多，时间不长。 　　伏光耀的猫头像稳居第一，100%的正确直到游戏结束，全都依靠万物系统的功劳。 　　万物系统在如此庞大的数据量下，可以同时保证四亿人的使用，并且无缝启动智能助手，协助玩家们答题。 　　对沈明洲来说，就像是见证了一个沉默运行的系统，真正走入了普通人民的生活。 　　等到挑战结束，题题必错的切水果大军，终于抵达终点。 　　立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简单明了的多宝盒，等待他们开启。 　　“抽奖？” 　　我辛苦这么久，又是动脑又是动手，居然只是为了抽奖吗嘤嘤嘤。 　　玩家心里虽然很嫌弃，但是双手很诚实。 　　而且在获得奖品的瞬间，他们立刻截图发送，晒上了微博。 　　“哇，我抽到了Type公司打折卡，刚想换成H1来着，配上打折我攒的钱就够了！” 　　“惊了，我是超市优惠券，我隔壁就有这家超市，游戏怎么知道我经常去。” 　　“我信游戏有智能了，老子想去西双版纳，它送我一套情侣双人游。但是朋友，我缺情侣双人游吗？我缺的是男朋友啊！” 　　区区抽奖而已，难得能让所有人都感到“有用”。 　　无论价值多少，都让人觉得高科实在是太壕了，微博随便一刷都是奖品，这家公司改行做慈善了吗这么厉害？ 　　忽然，出现了一位与众不同的幸运儿。 　　他截图上传，喜出望外的说道：“我就不一样了，我抽到了高科神秘发布会邀请函！” 　　邀请函一如既往的简洁。 　　没有时间、没有地点，只有“诚邀‘贵圈真乱’先生，参加高科新品发布会”的描述。 　　经历过高科无数次发布会的网民朋友羡慕了。 　　这一定是光量子计算机的发布会！ 　　哪怕不是光量子计算机，那也得是H1和智慧楼盘级别的新品！ 　　要不然，我们在这儿忙活答题、切水果弄啥呢？ 　　高科就不是无聊逗人玩的公司。 　　网络侦探美滋滋。 　　能从高科和光量子研究院签订合同，分析到游戏发布、全民种田。 　　事后诸葛亮纷纷跳出来摸胡须。 　　“是的，我就说游戏太智能了，不是一般的游戏，事情如我所料，并不简单.jpg” 第125章 　　邀请函一出，其他纷纷扰扰全部避让。 　　玩家们一边讨论高科神秘发布会，一边研究《未来家园》挑战通关后有没有新功能。 　　然而，除了多出来的建设领跑排行榜之外，只是多了一个神秘的灰色模块。 　　点上去就能看到“发布会揭晓”的五个字，仿佛要在发布会上，宣布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没有新功能，也无法阻止玩家继续探索《未来家园》这款游戏。 　　只不过，他们从玩游戏，变成了玩智能助手。 　　曾经没注意的细节，在本次挑战答题里渐渐显露。 　　智能助手真的很智能。 　　偶尔有些回答，严肃、刻板，好像一个正正经经的指导老师，稳步走在辅助玩家游戏的道路上。 　　玩得越多，玩家感触越深。 　　“你们不觉得智能助手，有点像人工客服吗？其实我跟智能助手聊过天，真的好像跟人聊天一样。” 　　“？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未来家园》在线四亿玩家，难道给你配四亿个客服？” 　　“AI吧，你们是没用过Siri还是没用过小爱啊。” 　　“不一样不一样，我用siri问胸大的小姐姐它给我网页搜‘胸大的小姐姐’，我用智能助手问相同的问题，它告诉我性骚扰是违法的……” 　　一旦关注到智能助手，曾经不可思议的讨论就多了起来。 　　它确实比大家平时接触的AI更加智能、人性化。 　　知无不答言无不尽，虽然有一点点照本宣科，但是，它真的能够理解到玩家崩溃的喊叫。 　　在听到“一夜暴富”的梦想时，还会严肃的回答道：“人类不能贪图享受，应该脚踏实地，努力奋斗才能实现暴富梦想。” 　　十分正能量。 　　但是，它太严肃了，严肃刻板得大家都想去沈明洲微博看猫。 　　明明创造者这么的热爱毛绒绒，为什么智能助手那么生硬呢？ 　　不生硬是不可能的。 　　万物系统可以在实验室能够和伏光耀探讨学术问题，对答如流。 　　然而面对连英才说肚子痛头痛，它竟然会说“建议你去看医生”这种官方回答。 　　直男属性爆棚，以至于连英才诧异震惊的给它塞了不少人际交流知识，勉为其难的能够获得“多喝热水”的人性化答案。 　　虽然它在聊天交流上，仍是一个冷漠无情的系统。 　　可它作为一款人工智能，实力已经足够让人满意。 　　量子忆阻器芯片测试收尾，生产线稳定建设之中。 　　即使技术限制，芯片无法大面积量产，做几块出来交给各大实验室、研究所进行复杂运算和实验，绝对没有问题。 　　发布会筹备都交给了高科。 　　一向只在内部报告会上发言的伏光耀，得到邵炼的盛情邀请，将会作为光量子实验项目的负责人讲话。 　　伏光耀生性内敛严肃。 　　还从未站上过如此光芒万丈，全国直播的舞台。 　　连沈明洲都可以成为他的指引人。 　　衣服要准备，发型要剪好。 　　沈明洲的经验都来自邵炼的挑剔。 　　就算这位CEO穿着拖鞋裤衩游走在实验室，在发布会这样的正式场合，仍旧会精致细腻的戴上袖扣，抚平曾经恣意随性的痕迹。 　　邵炼来到伏光耀宿舍的时候，除了给猫带来了营养膏和逗猫棒，还带来了沈明洲要求的西装。 　　待在伏光耀宿舍这段时间，沈明洲成为了优秀的博士在读生。 　　不仅做实验，还学着师兄连英才，帮老师打扫卫生、晾晒衣被，甚至搞清楚了西装尺码，确定了伏光耀登上舞台应该穿上的衣着。 　　他站在邵炼的审美角度，完全信任邵炼的选择。 　　一身浅灰色的西装穿在身上，只有伏光耀极不适应的皱着眉，“真的合适？” 　　“合适，很好看！”沈明洲肯定的回答道。 　　五十多的中年人，怎么也不可能因为一套西装好看。 　　可沈明洲都这么说了，伏光耀总不好拒绝。 　　邵炼站在他们身边，见着沈明洲强烈要求老师打上领带试试。 　　伏光耀的精神气确实足了一些，在西装的衬托下，头发里藏起来的白色，都变得不再刺眼。 　　沈明洲和伏光耀站在一起，像极了一大一小的父子档。 　　威廉爸爸心里酸涩，可是在真正的师长面前，他不可能闹什么幼稚脾气。 　　只是觉得，孩子长大了，有了老师当爹，学会了做家务、挑衣服，浑身从实验室的冷冽寂寥中超脱出来，拥有了一身世俗烟气。 　　邵炼认为，这是好事。 　　只可惜这种好事儿没有他的参与，心里总是遗憾无比。 　　要知道，他一直想要记录沈明洲成长的全部过程。 　　可是大学一到，他好像缺席了。 　　邵炼感慨感伤感悟，忽然觉得小腿有东西蹭过。 　　他一低头，就见到伏光耀家的圆脸胖猫，尾巴一招一摇的过来蹭腿，还睁着大眼睛，水灵灵的看人。 　　仿佛在感谢来客，给它带来了零食和玩具。 　　不用谢，快走开。 　　邵炼皱着眉，凝视它，希望它老人家懂得什么叫知难而退。 　　不是所有人都是猫科动物狂热爱好者，邵炼唯一爱好的只有捋翻沈明洲的小短毛，对这种浑身是毛的生物不感兴趣。 　　“猫，快看，老师是不是特别帅？” 　　沈明洲发现了毛绒绒的身影，笑着叫猫。 　　猫也算是宠物界颇具灵性的小生物了，在邵炼这里不受欢迎，甩甩尾巴，往沈明洲那儿奔。 　　他们自然而然的把猫当成了重要的家人，会跟它对话，会跟它交流。 　　猫扑棱着四条短短的胖腿，到了伏光耀跟前，就被抱了起来。 　　“明洲，你带邵博去客厅玩吧，我换了衣服出来。” 　　伏光耀一点儿也不嫌弃猫浑身的绒毛，隐约感受到了邵炼的不喜欢。 　　理智爱猫人士，当然更能察觉别人对自家宠物的排斥和抗拒。 　　邵炼也不是不爱猫。 　　他只是本能的讨厌这只占据了他和沈明洲聊天话题的小生物。 　　可爱、聪明还毛绒绒的，他一拿起手机，就能见到沈明洲发来的照片。 　　它占据了沈明洲的大腿或者手掌，简直是一只缠人的小妖精。 　　“发布会之前，我都会待在光量子研究院，看看芯片和万物系统的情况。” 　　邵炼往门边走，低下头穿鞋，“我先回去收拾一下宿舍，估计这么久没住了，落了不少灰。” 　　他语气平静，却夹着怅惘。 　　自己藏宝贝的小宿舍，没能得到宝贝的青睐，邵炼无可奈何。 　　谁叫自己忙。 　　活该独守空房。 　　谁知沈明洲扬声跟伏光耀说：“老师，我和邵炼回去收拾宿舍，晚上不回来了。” 　　伏光耀抱着猫，点点头，“明天测试没那么忙，你要是有事，可以去做你的事情。” 　　通情达理，甚至不挽留沈明洲。 　　邵炼升起几分诧异，临出了门，才问道：“你不回来撸猫了？” 　　“你来了我肯定陪你啊。” 　　沈明洲说得理所当然，“猫再可爱，也是老师的猫。” 第126章 　　省科大校园慢慢散步，别有一番轻松悠闲的味道。 　　沈明洲除了上课，很少会在校园里晃荡，今天却特地选了一条绕远的路，和邵炼从教师宿舍往高科宿舍磨磨蹭蹭的走。 　　清风吹拂的惬意感，让沈明洲变得话多。 　　他不再说可爱的猫，聊的是严肃的万物系统。 　　他设计的是人工智能，但是却被人民群众调成了人生导师。 　　实验室随口提问，都能从万物系统那里，得到一本正经的回答，充满了社会主义关怀，怎么都改不过来。 　　每一句嫌弃，听进邵炼耳朵里都是夸奖。 　　沈明洲对系统的信心，再过几十年都不会改变。 　　他们即将把万物系统推到所有人的面前，它绝不是什么系统的未来，它本就是未来的智能系统。 　　沈明洲聊天的笑容，冲淡了他与伏光耀的相似。 　　邵炼仍旧止不住将他和伏光耀进行比较。 　　沉默思考的模样，抬眼看人的样子，还有对研究如出一辙的狂热。 　　邵炼没有停止过打探伏光耀的消息。 　　可惜伏光耀不擅交际，周围的人即使认识他，也不过是能说出简历上写出来的信息。 　　三十多岁丧偶，无子、无父母，标准鳏夫，除了上班就是带学生。 　　也许是邵炼站得近，他看沈明洲总能找出伏光耀的影子。 　　说是父子相也对，说是院士相也没错。 　　他总不能无缘无故的跟伏光耀说，我觉得你和沈明洲很像，去做个亲子鉴定吧。 　　他们路过学校操场，邵炼终于问道：“明洲，你有没有觉得，有时候你和伏院很像？” 　　沈明洲勾起笑，他当然知道网上广为流传的调侃，“你是指院士相吗？我特地去翻了院士名单，大部分院士的照片都好像老师一样严肃，说不定真的有院士相这种说法。” 　　同样站在研究界顶尖的人物，同样的努力和内敛。 　　院士在他心里分量极重，所有人都像是他尊敬的老师一样，为热爱的事业奉献过青春。 　　邵炼知道他是误会了。 　　心思完全没有往血缘上飘。 　　邵炼抬手捏了捏沈明洲的后颈，无奈的问：“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觉得，特别想亲近伏院，像亲近父亲一样。” 　　沈明洲总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拒绝得果断，仿佛害怕得到结果，又害怕失望似的，一口否决，不给任何的幻想留下余地。 　　“不要这么怕。”邵炼能够感受到沈明洲些微变化的心态，手指划过他的尾，“毕竟我也是不确定，随便问问。如果你能悄悄拿到伏院的头发，我会帮你们去做亲子鉴定的。” 　　“不要。”沈明洲的抗拒心格外强。 　　“你们就算不是父子，也不会影响你和伏院的师生关系。”邵炼耐心的给沈明洲开解。 　　他虽然不说，邵炼仍旧能够感到他已经对“父亲”这样的身份本能的排斥。 　　哪怕全世界铺天盖地称他为沈明洲的威廉爸爸，邵炼也不会自称。 　　因为邵炼护在怀里的孩子，只受到过父亲带来的折磨和痛苦，从未感受过父亲应该带来的温暖。 　　他可以是沈明洲身边的很多角色。 　　挚友、同伴或者互为宝贝，但绝不会和伤害过沈明洲的人同等身份。 　　邵炼在等待沈明洲的回答。 　　可他不想答。 　　心理阴影太重，以至于提到“父亲”，他只觉得后背发冷，神情漠然。 　　他却没想到，邵炼在帮他寻找父母，还找到了自己的老师身上。 　　“你一直在担心这个？” 　　沈明洲家庭关系淡漠，他很难对这种关系升起期待。 　　伏光耀是不是自己的父亲，都是他最尊重的老师。 　　老师，可比父亲令他觉得温暖得多。 　　“当然。”邵炼说得坦诚，“即使只有一丝可能，我也想证明你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沈明洲离开亲生父母，落在沈家手里必然有苦衷。 　　他可以猜测可以假设，都比不过亲生父母告诉沈明洲，当年的不得已。 　　伏光耀对自己的家庭关系讳莫如深，像是遭受过重创产生了下意识的回避。 　　在这一方面，也像极了沈明洲。 　　沈明洲提到父亲，会皱眉、会焦躁，浑身逸散出淡淡的抗拒，连带着语言行动都变得格外明显。 　　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 　　“不。”沈明洲仍是摇头。 　　他的视线逡巡在邵炼的脸庞上，比起缺席了十几年的父亲，邵炼显然更重要。 　　“你不用担心。”沈明洲低声说，“有你在，我怎么可能没人要。” 　　邵炼听完不仅不感动，还有点小生气，“我不要当你爸啊，要当也当你的大宝贝。” 　　神情得意，自带挑衅。 　　沈明洲暗暗叹气。 　　这个男人总是会说这种暧昧不清的话，保持着距离，又在他心上反复横跳。 　　两个人顺路去了超市买日用品，回到宿舍，一起打扫卫生，换洗被套。 　　沈明洲太久没回来，阳台上都是一层浅浅的灰，他敷衍马虎的拿着抹布擦了一遍，完完全全的感受到了智能家居的必要性。 　　至少，可以解决掉懒人烦恼。 　　邵炼不是什么勤快的人。 　　沈明洲也不是。 　　他们却认认真真的打扫着这间小宿舍，聊着量子忆阻器和万物系统发布会能够带来的变化。 　　“我只想要一个变化。” 　　沈明洲拧干布料，累得要死，“快点实现自动除尘吧，我不想打扫卫生了。” 　　有邵炼在，沈明洲的懒惰与日倍增。 　　在伏光耀宿舍，他可以帮忙洗碗扫地去猫毛，在自己宿舍，他更乐意看邵炼忙前忙后。 　　邵炼随手就给他泡了一杯奶，让他安稳的坐着，看自己拖地。 　　终于把宿舍收拾得干干净净，差不多也该洗洗睡了。 　　沈明洲洗完澡出来，邵炼还在玩手机。 　　见他打着呵欠回房间，走过来开玩笑似的问道：“需要晚安吻吗？” 　　邵炼习以为常的逗弄沈明洲，比起猫，他可爱多了。 　　沈明洲知道他喜欢得到什么回答。 　　不，走开，晚安。 　　故意把自己弄得恼羞成怒，然后得意的嘲笑自己脸皮太薄。 　　于是，沈明洲说：“需要。” 　　他的心跳得很快，略微紧张的直视邵炼，甚至微微扬起下巴。 　　邵炼随口玩笑，得到了不同寻常的回应，着实令他诧异。 　　“好吧好吧。”明明是自己提议，这时候却顺从沈明洲要求似的，伸手捧住他的脸，轻轻吻在沈明洲发梢，“晚安。” 　　不过是惯常的触碰，此时仍烫得沈明洲心发慌。 　　在邵炼眼里，他也许永远只是一个好孩子，一个好同伴。 　　也许只有沈明洲想更进一步。 　　“等等。”沈明洲抓住邵炼的手。 　　人一生需要勇气做很多重要决定，沈明洲的手握得紧，甚至升起忐忑不安。 　　快三年的时间，足够他长高许多。 　　他稍微仰头，就能触碰到邵炼温热柔软的唇。 　　蜻蜓点水，稍纵即逝。 　　“我想要的是这样的晚安吻。”沈明洲笑着看他，松开手，关上门，“晚安。” 　　独自一个人藏起骤然到访的慌乱。 　　邵炼愣在门前，室内灯光昏黄温暖。 　　他难以置信的摸了摸嘴唇，确定刚刚沈明洲在这里留下了温度。 　　沈明洲亲了他，还把门关上了？！ 　　成熟男人的内心受到了强烈震撼，站在门前面壁思过，想来想去，唯一的念头居然是：沈明洲哪儿学的？什么意思？ 　　如果是他想到的那个意思，邵炼止不住错愕讶异。 　　他好几次抬手想敲门，又收回了手。 　　邵炼拿出电话，打算拨出去，又烦躁的收起来。 　　他来来去去看了那扇禁闭的门，最终转身往宿舍大门走。 　　走出宿舍楼，夜风一吹，邵炼才想起来外套没穿。 　　但是头脑在清冷的氛围下，人的思绪清醒许多。 　　他漫无目的的在校园闲逛，想抽烟却回忆起自己已经戒烟很久了。 　　邵炼指尖发痒，忍不住皱眉烦躁的摸索着手指尖的老茧，仍是难以控制住心里喷涌而出的情绪。 　　邵炼情绪烦躁不堪，如果是做实验，这种烦躁独自承担就够了。 　　可是沈明洲的反常，不知道有没有搅动少年心，邵炼这样的奔三青年，着着实实的被搅翻了。 　　省科大夜晚的操场上。 　　男女并肩牵手揽腰格外正常，朦胧夜色灯光下，唯独邵炼孤家寡人。 　　他走到了操场最僻静的角落，总算下了巨大的决心，给王北壹打了电话。 　　“洲洲可能喜欢我。” 　　“哦。”王北壹的夜场刚开始，接到这种电话听到这种消息，情绪波澜不惊。 　　“他刚才亲我了。” 　　“靠！”王北壹立刻炸了，“你说的亲是我想的那种亲吗？” 　　王北壹恨不得给沈明洲刷6，给邵炼刷怂。 　　多大的人了，还要一个孩子先动口！ 　　邵炼显然陷入情绪，没兴趣去给王北壹肯定答复，仍旧说着自己的烦恼。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想了很多种可能，但是总觉得不可能。” 　　“靠！” 　　“你能不能有点建设性回复？” 　　“我日。”王北壹整个人都要从床上弹起来了，“您还在这儿纠结什么呢！你崽儿弯了！” 　　“不可能。”邵炼语言上的否定，比心还快。 　　“邵爸爸！”王北壹浪迹花丛了小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纯情的恋爱，“他要是不弯，你就不是男人！别在这儿逃避现实了，快上啊！” 　　“……”邵炼怒火难消，“你想死？” 　　“我想死你了！”王北壹在那边原地蹦迪，“你知道我遭受了多少煎熬吗。我以为你们在谈恋爱，你说那是你大宝贝，以后等着宝贝给你养老呢。好好好，以前的旧账咱们不翻了。现在儿子都开窍了，你还在过什么家家！” 　　电话那端咋咋呼呼，邵炼情绪并没有理顺。 　　而是更加烦躁。 　　他对沈明洲向来认真。 　　认真的照顾，认真的疼爱，不是作为长辈也不是作为有所图谋的坏人。 　　只是简简单单，希望见到沈明洲拥有灿烂的前程。 　　“我怕他是受了迷惑，一时鬼迷心窍。” 　　邵炼靠在操场铁丝网上，胡乱撩开额发的动作显示着他的烦劳。 　　他当然懂沈明洲的意思。 　　但是…… 　　“我怕他以后后悔。” 　　“后悔什么啊！”王北壹气到穿裤子，“等着哥，我马上给你送家伙，什么口味都有，保证满意。 　　“算了，我就不该找你聊。” 　　像这种脑子里感情只有那点儿事的人，根本给不了邵炼想要的建议。 　　被嫌弃了，王北壹就靠谱了。 　　靠谱的王北壹学西子捧心，说道：“别这样，我可是圈内人尽皆知的爱情导师，哥你不要慌，你看看自己，玉树临风器宇不凡，出身高贵有颜有才，你配小洲儿是差了点，但是比你强还跟你一样帅的男人，世上找不出第二个了。我洲洲不会后悔！他都亲你了，那就是等你点头呢！” 　　分析身家像是媒婆牵线。 　　邵炼觉得他说得对，就是太欠骂了。 　　“我再想想。” 　　王北壹积极主动，挺身而出，“我来陪你想！”明显是要看热闹。 　　“别来添乱。”邵炼语气严肃，找回了自己CEO说一不二的身份，“发布会要开了，去给我实地踩场子，要是出了问题，全算在你账上。” 　　王北壹秒怂。 　　他也就口头威武，等到邵炼霸权压制，他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躺回去抚摸自己伤痛的心。 　　邵炼一个人在学校里四处游走。 　　别人都是赶着回宿舍或者成双成对，只有他，走累了在操场边坐着，反思自己的一言一行。 　　确实亲昵过了线，也确实怀着喜欢沈明洲的心。 　　不是沈明洲想要的那种喜欢，而是心里温暖藏私纯洁无垢的喜爱。 　　邵炼的短发，微微被露水沾湿，在思考得肩颈僵硬，直至晨光熹微。 　　好像真的是他的错。 　　做出了不合适的引导，影响了沈明洲对感情的判断。 　　认识到自己祸水状态的邵炼，完全没有被心肝宝贝爱上的狂喜，而是充满了负罪感。 　　沈明洲才十八，他快三十了。 　　从不觉得年龄是问题的邵炼，难得老头子心态爆棚，觉得自己带歪了小孩子。 　　可是叫他看着沈明洲和别人亲昵，又是万万不能。 　　邵炼思考了一整晚，想明白了自己的错。 　　他错在无法抗拒沈明洲的任何要求，也错在拒绝不了沈明洲的吸引力。 　　嫌弃什么猫咪是磨人妖精，沈明洲在他心里才是割舍不掉的柔情。 　　要是沈明洲直白的说，我想跟你做点事。 　　邵炼绝对会怀着自家宝贝自己教导的心态，给他最好的体验。 　　毕竟，他愿意给沈明洲摘下天上的星星，看沈明洲恣意妄为的生活，只要能毁掉钳制沈明洲的枷锁，付出任何代价也在所不惜。 　　我根本没办法拒绝。 　　邵炼认命的站起来，随着零星早起的学生，走进食堂，给沈明洲买早饭。 　　哪怕只是一个轻吻，邵炼脑子里也过完了全套教学。 　　回到宿舍，沈明洲还没起，他放下早餐，去洗脸清醒一下，打散自己一步到位的恐怖欲望。 　　等邵炼出来，就见到沈明洲安静的坐在了饭桌前，埋着头吃早餐，睫毛轻柔扑簌，平常的一举一动，都能勾起邵炼忐忑的情绪。 　　一晚上，沈明洲从容了，邵炼倒拘束起来了。 　　他沉默的看沈明洲吃完，有些傻气的问道：“昨晚那个，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沈明洲抬眸看他的眼神极深。 　　少年站起来，走到邵炼身前，难得强硬的撑在邵炼两侧，低下头再次示范了昨晚的晚安吻。 　　“是。”沈明洲亲完，还舔舔嘴，强撑着羞怯，故作坦然的问：“这算早安吻了吧？” 　　邵炼浅淡的笑起来，眼神里尽是了然的伸手扯过他的手腕，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他回应了沈明洲的所有情感，默契得不用过多的言语沟通，他们都能达成一致决定。 　　饶是清净冷寂的早晨，也可以可以成为烈火烧灼的午夜。 　　邵炼疯魔起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沈明洲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大可不必纠结。 　　哪天沈明洲不需要了，他再来考虑自我处置、保持距离、潇洒告辞。 　　只不过…… 　　孩子没在眼皮底下看着，就会脱离掌控的成长起来。 　　之前明明看的还是删减版泰坦尼克，现在做的却是全套Tokyo Hot。 第127章 　　他们没准备东西，当然不可能做到最后。 　　但是青天白日，足够他们慢慢解决新手上路的问题。 　　邵炼有些难以自拔。 　　说好他教沈明洲，总觉得越到后面，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教什么鬼东西，完全凭借着本能回应着怀抱里的人。 　　两个人抵足而眠，邵炼凭借身高优势，终于光明正大的将他揽在怀里。 　　这个动作他做过许多次，唯独这一次，沈明洲没有半点抗拒，还往他怀里蹭，纠缠不休。 　　沈明洲饿醒的时候，稍稍一动，邵炼低沉磁性的声音就拂过耳畔。 　　“再睡会儿。” 　　他带着浓浓倦意，眼睛都没睁开，下意识的亲了亲沈明洲的头发。 　　沈明洲竟然觉得，邵炼好像猫。 　　因为他在伏光耀家里，猫经常会跳到沙发背上，垫着脚仰起头，舔他的头发。 　　沈明洲在怀里笑，邵炼半梦半醒只觉得他毛绒绒的刮过自己的心，惹得自己再困都要睁开眼亲亲他。 　　“饿了？” 　　“没有。”沈明洲贴心撒谎，可是肚子不争气的泄密。 　　邵炼笑着从床上翻身起来，把他塞在被子里裹好，“我去给你做午饭。” 　　邵炼哪里会做什么饭。 　　但是说出口的话，总不能就此反悔。 　　最终，邵炼无师自通熬了一锅粥，叫的外卖也送到了。 　　他们吃着半自助午餐，邵炼只觉得快点儿博士毕业回高科。 　　在高科地盘上，邵炼能让食堂阿姨给沈明洲炒上一桌好菜，再来一碗糖心蛋。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需要掌握下厨技巧的邵炼，心思都在抱沈明洲回家上。 　　然而，博士能不能毕业回家，还得看导师。 　　邵炼问：“你觉得万物系统发布之后，伏院肯让你毕业吗？” 　　“毕业？”沈明洲捏着勺子一脸困惑，“我大一的课还没上完。” 　　邵炼忽然顿悟了。 　　挡住他把沈明洲带回高科的根本不是读博，而是整个校园生活。 　　沈明洲吃饱了，抬头就见邵炼凝重的盯着他。 　　“怎么了？” 　　邵炼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我在考虑是修栋房还是换张床。” 　　沈明洲：…… 　　省科大划给高科人工智能实验室的宿舍楼，标准的单人间。 　　房间只够放得下单人床，想塞进高科那种标配大床根本不可能。 　　沈明洲想了想，“换床吧，我们摆客厅。” 　　邵炼笑着说：“影响不好，你还是早点毕业，我们早点回家。” 　　床虽然小，挤挤还是能睡的。 　　万一伏光耀心血来潮视察学生宿舍，一看客厅摆张大床，那画面，邵炼不敢想。 　　高科的神秘发布会，远渡重洋传到美国某些人耳中只是时间问题。 　　他们不仅得知了发布会将要召开，还知道高科邀请了无数美国计算机、系统、人工智能业内人士赴会。 　　大肆邀请的队列里，赫然有着阿诺德的影子。 　　瓦吉将受邀名单交给克拉夫，问道：“中国人不会是想趁这次机会，让阿诺德逃离美国吧？” 　　逃离一词，恰好契合了阿诺德的现状。 　　为政府服务的科学家、研究者，完全处于被政府放弃的状态。 　　中国大力邀请外籍科学人士入华，给予各种优惠，近几年已经挖去了不少人。 　　商业跳槽司空见惯，各个国家外籍院士数不胜数。 　　克拉夫的想法和瓦吉差不多，但是他笃定的说道：“阿诺德去不了，他不是傍上了几家手机、电脑公司，就能在国内自由横行。” 　　政府限制在哪一个国家都不算少见。 　　至少政府和他有着共同的敌人。 　　现在，敌人即将召开神秘发布会，邀请嘉宾的名单都能看出他们的野心。 　　想把一套陌生的中国制造系统推广进美国，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克拉夫悠闲的躺在椅背里，为国会的政策鼓掌，他挑眉说道：“只要我们的限令还在，中国发布任何东西都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 　　美国真正重要的市场，已经被LA系统稳稳占据。 　　他们掌控着主动权，赶在了前面。 　　三千万台劳伦电脑搭配LA系统，已经送进了美国各个紧要机构。 　　劳伦军备曾经用军火控制一切，现在用系统，效果也是一样的。 　　瓦吉点点头，心里默默划掉熬夜追看高科发布会的安排，感叹道：“那么我也不必观看什么发布会了。” 　　克拉夫瞥眼看他，“当然看。” 　　在克拉夫的行程上，凌晨一点的发布会占据了显眼位置。 　　他说：“我要看看，他打算怎么宣布一套系统的诞生。” 　　绝不会比LA系统的改变世界，更为震撼了。 　　发布会的筹备快把王北壹忙疯。 　　国内外业内风云人物，纷纷回复参加。 　　还有不少没有收到邀约的人发来问候。 　　王北壹都快被秘书问傻了。 　　诺贝尔奖获得者要来，世界科学奖获得者想来，图灵奖和美国院士发来咨询函，一个头衔比一个爆炸，王北壹看着那些信件的英语原文脑袋都要炸了。 　　这谁啊？ 　　这又是谁啊？ 　　他们虽然把全世界的著名人物都得差不多了，但是大多都是科学家兼职商人，并没有考虑过邀请纯学术的研究代表！ 　　可代表们主动发来问询函，王北壹就算有十个胆子都不敢拒绝。 　　直接转发抄送邵炼，让大老板来定夺发布会的嘉宾席。 　　邵炼还在光量子研究院陪沈明洲，抬手就收了五六封信。 　　下面还有王北壹崩溃到癫狂的语音。 　　点开就是咋咋呼呼的一句，“哥哥，我不行了，救救弟弟吧，这群大佬都要来发布会，我得多跑多少手续去给上面报备！” 　　邵炼皱着眉，一封一封看信。 　　有些人听过大名，有些人邵炼见过，都是在各自领域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全都聚集起来还开什么发布会，直接开科学家大会算了。 　　“都请。”邵炼回复得言简意赅，“手续记得跑全，媒体可以先通知了。” 　　要求简单，不给王北壹活路。 　　王北壹收到消息，悲喜交加，转头就交代秘书干活。 　　这次真的是大事件了，不好好出风头，对不起他整天忙的这些时间。 　　高科神秘发布会，未开先火。 　　因为嘉宾名单登了省级日报整版，排面做得无比夸张，不知内情的人一看消息，还以为同年要开第二次世界科学家大会了！ 　　诺奖获得者三位，图灵奖获得者携手前来。 　　各国院士齐聚一堂，研究界名声在外的科学家们正式露面。 　　高科的微博终于成为了正正经经的宣传阵地。 　　每一次接机、接船，都会来一套热烈欢迎，写在微博上供吃瓜群众瞻仰大能风姿。 　　这次的发布会格调史无前例的高。 　　还没有任何一个科技企业的发布会，能够像高科一样，拥有这么大的面子，请来成就满身的科研界专家。 　　媒体的跟踪报道更是夸张，他们好像已经见过发布会现场似的，把高科将要发布的神秘项目，吹得天花乱坠，简直是要为下一个时代奠基。 　　各路关注高科的网友们，看到这些消息，已经单方面确定：高科一定是要发布商用光量子计算机了！ 　　如果不是商用光量子计算机，它请那么多科学家干什么！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网络上各种狂喊“有生之年赶紧攒钱”的网民朋友，人生规划更加充实了。 　　他们一边玩《未来家园》，一边等新消息。 　　哪怕游戏里那个神秘功能，最后变成一键抽奖，他们都会感激涕零的点下去，感谢高科为人类的进步做出的伟大贡献。 　　瓜民们以为，科学家群聚发布会已经是高潮了。 　　谁知道某天起来，消息一刷，官方都在热烈欢迎俄罗斯访华。 　　访华行程突然和发布会撞在一起，大家纷纷发出了哇哦好巧的声音。 　　曾经的中俄合作大新闻立刻被人挖了出来，中俄宣布的人工智能系统合作研发消息如在昨日。 　　他们没等到合作研发，倒是等到了俄罗斯访华。 　　天时地利人和，无论谁说商用光量子计算机不可能也没用。 　　这必须是惊天动地大项目，才会惊动国际。 　　他们这群外围吃瓜的虽然不知道内情，但是大佬们一定知道。 　　网民朋友格外紧张。 　　看看这架势、看看这阵仗。 　　光量子计算机要是商用，他们恐怕买不起！ 　　终于等到发布会当天，王北壹脸都要笑僵的时候，终于见到了威廉爸爸带崽。 　　他走过去左看右看，沈明洲还是那个沈明洲，邵炼还是那个邵炼，心里遗憾交加，恨铁不成钢。 　　等沈明洲去跟工作人员沟通导师登场要求的时候，王北壹忍不住把邵炼拉去角落。 　　“你这是拒绝了洲洲？” 　　邵炼皱眉瞥他，从未觉得王北壹如此八卦。 　　“没有。但是你不准到处乱说，影响不好。” 　　王北壹听完差点一口气没缓上来。 　　没有拒绝那就是在一起了，可为什么这两人的相处模式一点儿没变？！ 　　王北壹也是谈过无数露水恋爱的高手！ 　　身经百战！ 　　见多识广！ 　　他还没见过谈恋爱谈成父子档的！ 　　“你们这是谈恋爱吗？”王北壹真的忍不住质疑邵炼能力，“哥你老实说，你是不是阳痿。” 　　如果这不是发布会现场，王北壹可能就死了。 　　邵炼眼神带刀，“谈了，别的你别管。” 　　王北壹嘤嘤嘤。 　　男人和男人的恋爱这么纯情的吗？他以为天天都是全武行，还想看沈明洲小鹿乱撞的可爱样子。 　　结果，看邵炼这副护崽的状态。 　　估计啥也没发生。 　　其实发生了，但邵炼不可能跟王北壹分享。 　　邵炼把沈明洲圈好了，给他最好的恋爱体验，不需要外人来评头论足。 　　伏光耀和连英才会完一些远道而来的科学家，才进入发布会现场。 　　沈明洲已经把一切准备妥当，和邵炼笑着聊待会的事情。 　　伏光耀一眼就能看出沈明洲的不同。 　　他只要跟邵炼在一起，浑身的光亮都透着旁人无法忽视的夺目色泽。 　　“老师，师弟跟邵博感情真的好。” 　　连英才无数次感叹，完全脱离了曾经的暗示阶段。 　　这两个人就算突然宣布要结婚，他也不会惊讶了。 　　伏光耀没说话，沉默的往前走。 　　他本就不是爱谈论别人私事的性格，不过在沈明洲这里，他只觉得，挺好。 　　沈明洲是好孩子，邵炼也不是什么坏人。 　　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做的都是好事，他一个外人，也没必要去做什么点评。 　　高科的发布会万众期待。 　　嘉宾区坐的都是有名有姓的大佬，沈明洲唯一可惜的，是阿诺德教授抽不开身。 　　“没关系。”邵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师一定在直播平台上看着，他会为你感到骄傲。” 　　美国凌晨十二点半，直播间已经满是热闹闲聊的网民，等待半小时后的发布会开始。 　　一场远在太平洋彼岸的发布会，难得可以勾起一群人的好奇心。 　　毕竟，那是发布过全息技术，推动手机进入全息时代的公司搞的发布会。 　　场面比发布全息还要隆重，还有小道消息说：可能会发布商用光量子计算机。 　　光量子计算机这样的黑科技，大部分人都听说过。 　　利用光子性能制成的下一代计算机雏形，运算能力远超经典计算机，只要换上这个计算机，平时打开个超大型软件都要几分钟的现状，将变为历史。 　　“可是LA系统也很好用。” 　　“哇哦，土豪，19999。” 　　“LA系统好用，但是劳伦电脑太贵了。19999？为什么我不买装有win10的外星人呢？” 　　阿诺德教授端着咖啡，戴着眼镜，坐在电脑前和远在德国的希尔视频电话。 　　“我的老伙计们都去了中国，结果我得坐在电脑前看直播。”他的语气遗憾无比，见到直播间聊天框有人说：政府都在用LA系统，难道还不够说明它的优秀吗？ 　　他放下杯子，抬手在直播间聊天框里，打了一句“ooooh”，表示他的惊讶。 　　“其实您可以去。”希尔在镜头那边仍是表情冷漠，却微微皱起了眉，“公司的人会将剩下来的工作处理得很好。” 　　“可是我走了，除了工作，他们还得处理麻烦。”阿诺德教授越过镜框，调侃似的说道，“我不能变成带给伙伴们麻烦的老头子。” 　　他的语气豁达，完全不在意自己并不是那么自由的处境。 　　中国很好，沈明洲和邵炼的发布会也颇具吸引力，但他更想看到美国放下傲慢的样子。 　　阿诺德教授见到了高科投放在直播间的广告，手边还有《未来家园》的投影。 　　他说：“万物系统会轰动世界的。” 　　“比起改变世界，我更喜欢沈明洲的理念。” 　　创造世界，万物共生。 　　不去强行改变任何人的习惯，而是成为人们的习惯。 　　高科直播间亮起期待已久的开场音乐时，国内等候的观众，都要用弹幕淹没整个直播间。 　　他们等得太久了。 　　没有哪一个公司的发布会，能让他们一边刷游戏收菜，一边忠实的守在电脑前。 　　发布会的舞台一如既往的盛大。 　　观众们心情好，连主持人的话，都听得津津有味。 　　等到邀请伏光耀院士上台的时候，观众的反响格外热烈。 　　“来了来了，果然是光量子计算机！” 　　请的是光量子计算机项目的负责人，这要是不发布商用光量子计算机，瓜民愿意把头拧下来当球踢。 　　他们信誓旦旦，欣赏着国家院士带来的光量子计算机研究汇报。 　　由中国科研人主持的研究项目，十几年的心血付出，做出的领先国际的科研成果。 　　一行行数据高大上得观众们听不懂。 　　但是那种与生俱来的自豪感，让他们止不住敲击键盘。 　　“中国科学家真的太厉害了！” 　　“更厉害的是他们真的是白手起家，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做出这些研究。” 　　经历过几千年风霜，不少人的记忆还停留在穷困潦倒的时候。 　　但是，这位中年人腰板直挺的面对台下一众国际科学家，能够自豪的说道：“接下来我们宣布的研究结果，可以宣布中国在量子领域的研究领先世界。” 　　观众们听过许多领先世界的成就，大多出现在新闻报道和微博消息上。 　　现在，伏光耀站在舞台上，沉稳的亲自宣告，引发了所有人的强烈好奇。 　　直到伏光耀走下台去，换成了沈明洲的身影，会场内外都响起了不同寻常的呼声。 　　是的，没错。 　　比起陌生的国家院士，现场观众和直播间网民朋友更喜欢熟悉的沈明洲。 　　沈明洲不是第一次上台，却第一次穿T恤牛仔裤，保持着他学生时期应有的青春活力了。 　　他站上台说道：“感谢我的老师，我的师兄和光量子研究院做出的所有努力。我只是一个代表，用最简单的数据，告诉大家我们的研究成果。” 　　屏幕画面切换，出尽风头的量子忆阻器芯片，在屏幕上缓缓转动。 　　沈明洲说：“量子忆阻器芯片的性能和实用性，一直备受争议。所以，我们做了这样的实验——” 　　实验落音，《未来家园》界面出现。 　　沈明洲笑着说道：“它一直都在不断运转，维护着四亿九千万人共同在线的《未来家园》。” 　　真实的量子忆阻器芯片工作状态，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透过这款全国在线的游戏，芯片承载了一切的数据交换和处理。 　　四亿九千万人共计收获作物2981亿次。 　　共计修建30亿栋建筑物。 　　建设公路170万公里，建设铁路73.1万公里。 　　湖泊河流山川大地，商业农业畜牧业制造业遍地开花。 　　大家在《未来家园》里建设，变成了屏幕上夸张的数据，给出了一张完整的游戏蓝图。 　　中国玩家自己亲手建设起来的虚拟家园，在这场发布会上，呈现在了全世界观众的眼前。 　　沈明洲说：“量子忆阻器芯片进行的计算，建立在所有玩家的需求之上，感谢所有玩家的付出和努力。因为你们，量子忆阻器芯片完成了测试，并且给大家带来了真正的人工智能系统，也是大家一起创造出来的系统。” 　　舞台灯光渐渐变暗，屏幕上的《未来家园》和量子忆阻器芯片退场，一切陷入黑暗，只剩下沈明洲温柔的声音，说道：“万物系统，是由大家创造的未来。” 　　等到镜头前出现了亮光，观众见到的不是什么界面框架，而是他们熟悉的智能助手标志。 　　平静严肃的声音，回响在会场和直播间。 　　他说：“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是了。 　　确实是他们手上这个冷酷无情不接受调戏正经得能背法律条款的智能助手了。 　　人民群众陷入了一阵惊叫的狂欢。 　　他们参与了量子忆阻器芯片的测试，调试过人工智能系统！ 　　而且这个系统！是他们天天在手机上调戏、吐槽、爱不释手的智能助手！ 　　观众的感觉简直是：“我要把《未来家园》裱起来当做传家宝一代传一代，我的子子孙孙都可以炫耀：你妈妈的妈妈的妈妈参加过量子忆阻器芯片和万物系统的研发！” 　　非常长脸。 　　人民群众对待自己亲自参与的项目，不再是从新闻上得知研究成果般冷漠无情。 　　量子忆阻器芯片的性能可以说离生活还很遥远，但是万物系统有问必答的特性，让所有人感到激动。 　　沈明洲每一句对万物系统的介绍，都拨弄他们激烈的心跳。 　　这样一个智能系统，能够实现全平台无障碍互通，让所有的程序软件，跟《未来家园》似的，随启随用，自由切换。 　　而且，它能够满足不同人的不同需求，理解用户的困扰和问题，更重要的是，它可以按照用户需求自由变更。 　　不再是刻板严肃的封闭式系统，效率与自由度和谐并存。 　　如果说观众们曾对系统这种东西懵懵懂懂，但他们只要把沈明洲所说的功能，类比代入《未来家园》，突然就能领悟什么叫高效率、高自由了。 　　那不就是以后我拿到这套系统，想种田种田，想开猫店开猫店，再也不用担心我是XX系统我莫得这个功能了！ 　　游戏思维一点就透。 　　大家纷纷点头，弹幕哗哗哗跑过：那么，哪里可以买到呢？ 　　人民群众在这个时候变得无比真诚。 　　我们都懂的，你不用遮掩了，赶紧把预售开起来，我们马上点击收藏，数秒买货！ 　　特别热情。 　　然而，沈明洲并不是上台卖系统的。 　　万物系统的完美性能，离不开量子忆阻器芯片的强大运算能力。 　　他说：“量子忆阻器芯片已经正式投入生产，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可以满足全世界的需求。” 　　不久的将来…… 　　听到这句话的观众都哭了。 　　他们以为马上就能买买买，自己弄一个小型服务器运行全世界大型游戏无压力。 　　结果，不卖，真的只是发布而已！ 　　大家哭唧唧的刷弹幕，只觉得天才心海底针。 　　然而一句话没打完，沈明洲的介绍更为震撼。 　　他说，医疗系统是万物系统的精简版。 　　他说，太阳能无人机蜻蜓依靠过万物系统的运算。 　　他说，还有很多类似全息投影的研究项目，都通过万物系统进行过改进或者调整。 　　刚才还在哭唧唧要闹了的弹幕，发出一声卧槽！ 　　仔细算算，那不是好久之前就有了万物系统！ 　　他们果然是最后知道的！ 　　拥有H1的网友笑了。 　　全世界首款全息手机来路不小，你们都买不到的万物系统，我早就用上了改造版！ 　　莫名其妙的优越在网络上飞起来。 　　围绕着芯片、系统、游戏的话题变成了一出大乱斗，随手一搜都能见到无数人在发表感叹和见解。 　　“万物系统这么牛，以后怕是要上天吧？” 　　“航天？航天用的自制系统啊，应该不会改用这种开源的系统。” 　　“那可不一定，万物系统捆绑芯片简直成了超级计算机。占地小还智能，背一个上天能省多少燃料啊。” 　　大部分人在展开万物未来的联想，能从地面幻想到上天。 　　然而，不少实用主义者唉声叹气，“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卖？” 　　之前他们还笑美国卖系统捆绑电脑。 　　现在他们恨不得高科卖系统捆绑量子忆阻器芯片。 　　就算普通生活用不上这么高大上的芯片，他们也想买一个回来解决电脑的烦恼。 　　被人说杀鸡用牛刀，那也是心里痛快，神清气爽。 　　发布会还没开完，微博已经热热闹闹的在讨论系统多少钱，什么时候卖。 　　还有不少忠实的游戏玩家啊啊啊的表示：我要新功能，求求你们快解锁！ 　　社会主义的人民生活在幸福的网络上，突然刷出了资本主义的水深火热。 　　时值美国的凌晨、中国的下午，高贵的资本主义国家突然大面积断电。 　　上至纽约，下到佛罗里达，无一幸免。 　　熬夜看着直播的留学生们，忽然在微博上气得嗷嗷叫。 　　“又停电了！气死了！” 　　“……这已经是今年第几次停电我都数累了。” 　　“希望快点恢复吧，上次停电据说州立医院去世了几个人，唉，我都想快点回国了。” 　　在这样的时代，没电万万不能。 　　网民朋友随手一刷，都是别人家黑黢黢停电的消息。 　　他们怀着对资本主义的人道同情，发出了相似的困惑。 　　噫？ 　　说好的灯塔国光明永不灭呢？ 第128章 　　美国突然停电成为了发布会直播广告休息时间的小调剂。 　　他们一边刷着留学生的哀嚎，一边满脸疑惑的表示，原来发达国家还会停电啊？ 　　那我们这种发展中国家偶尔停那么一小会儿电，突然就可以接受了。 　　国内网民朋友还没同情完毕，就见到同样观看直播的小伙伴发出嗷嗷嗷的声音。 　　“新功能！来了来了来了！” 　　大家赶紧抬头，一看直播间。 　　卧槽！邵炼！ 　　沈明洲登上舞台收到的都是欢呼，邵炼登上舞台收到的都是畏惧。 　　先不说会场台下的嘉宾作何感想，直播间的观众们先怕了怕了。 　　“这是国粹夫夫派出代表宣布《未来家园》可以下象棋了吗？” 　　“不不不，象棋麻将都过时了，他可能要介绍围棋了！” 　　邵炼穿着西装，嘴角带着温柔笑意，都让观众感受不到亲切，只觉得瑟瑟发抖。 　　别是围棋吧嘤嘤嘤。 　　弹幕的嘤嘤怪都要哭成狗子，多好的《未来家园》，整点儿沉浸式全息或者抽奖专用模块也行啊，他们绝对不嫌弃。 　　还好，邵炼没有那么丧心病狂。 　　他不是游戏爱好者，也没有阻止万物系统向着真善美的方向发展。 　　邵炼站在舞台上，揭开了《未来家园》新功能的面纱开启—— 　　让虚拟走向现实。 　　这不是沉浸式全息游戏，高科也不仅仅想做一款游戏。 　　在《未来家园》上线的这段日子里，高科通过大量玩家的交互数据，测评出了游戏的可能性。 　　无数软件都会借着游戏发起的公益活动，高科同样在游戏里设置了相同的功能。 　　玩家种植的作物、养殖的家禽、生产的能源，都能获得相应的贡献值。 　　而这份贡献值，会由高科通过乡村网络建设计划，帮助贫困地区建设合适的产业园，帮助贫困人口劳动脱贫。 　　在一个面向世界的发布会舞台，邵炼并不回避国家精准扶贫的愿景。 　　大部分游戏之中的玩家，过着幸福安定的生活，他们也喜欢能够通过一款在线游戏，将这一份幸福，传递到中国的每一个角落。 　　高科实地考察的贫困山区状况，一点一滴的展现在屏幕上。 　　继医疗系统之后，邵炼第二个面向全国的计划，显得更像慈善家。 　　聚光灯照耀的舞台，邵炼的笑容温柔平和。 　　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讲述一个充满了美好的未来。 　　没能经历过医疗系统的立项、研发、推广的网民，此时在《未来家园》新功能上，感受到了高科的高瞻远瞩为国为民。 　　以前听人说邵CEO的思想包袱远超一般资本家，他们还以为是说邵炼那几十篇论文。 　　现在一听，原来真的是难以企及的哲人哲思。 　　赚这么多钱，还要帮国家脱贫致富。 　　网民朋友不理解，沈明洲坐在台下目不转睛。 　　这是他发自内心爱着的人，敬爱与挚爱并不冲突。 　　高科的每一步棋，都在向着世界一流企业前进，而在前进的路途之中，邵炼从未忘记祖国和人民。 　　资本家的市侩从未沾染过他一身风华。 　　再过十年、二十年，仍是沈明洲爱慕已久的男人。 　　“这是政府给的任务吗？”伏光耀坐在台下，微微皱眉。 　　大企业多少要承担一部分慈善任务。 　　可是邵炼所说的规划，完全是无偿给贫困地区架设网络，捐赠设备。 　　修路、修桥的基础设施由国家承担，但是网络并非必需品，国家给高科提这个要求过分了一点。 　　沈明洲眼睛闪着光，“不是，这是邵炼的计划。” 　　马云家推广农村网店，帮扶贫困，但是更加贫困偏远的地方，没有路、没有产业，绝无可能依靠单纯的开店解决生计问题。 　　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但是解决不了本质的贫穷与懒惰。 　　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的老话，摆在这里无比贴切。 　　高科的乡村网络建设计划，基础设施的道路、桥梁全都在规划之中。 　　伏光耀明白年轻人支持国家的热情。 　　可他仍是提醒道：“《未来家园》到现在还是一个免费游戏。” 　　“但是我们有玩家。”沈明洲完全不担心游戏后续的运营和收益问题。 　　最好的芯片、最高效的系统能够节约下来的成本不计其数，再加上高科和各个公司签订的协议，后续的游戏世界，会变得无比贴近真实。 　　沈明洲说：“免费的游戏，也能获取到足够支撑邵炼计划的经济价值。” 　　只要有源源不断的玩家，他们就永远不用担心计划会垮塌。 　　一场发布会，让专业和非专业人士同时感到满意。 　　远道而来的科学家和研究者们，早早预约参观量子忆阻器芯片和万物系统，而坐在直播间的玩家们开启了贡献值兑换功能和自定义建筑物功能。 　　大家一同在社会主义国家快乐迎接人工智能系统诞生，享受着游戏的同时帮扶贫困。 　　一夜过去，微博一刷，除了昨天发布会的重磅回顾，还有资本主义的水深火热。 　　十小时了！美国天都亮了！居然还没来电？ 　　网上无数媒体简讯报道。 　　因美国电力公司出现故障，导致美国大面积停电十小时以上。 　　地铁、交通灯、电梯统统不能用，部分急需电力的场所已经在紧急发电，以求减少损失。 　　这并不是美国历史上最黑暗的一天，但是继续停下去，就很可能是了。 　　资本主义的灯塔正在翘首以盼电力恢复。 　　然而电力公司从上到下一片混乱，简直陷入了史无前例的恐慌之中。 　　因为，他们系统故障了。 　　严格来讲，是新换上的系统长期稳定运行无故障后，突发性导致整个电力控制系统故障。 　　本来，这只是一件小事，故障之后切换成备用系统，分分钟就能解决问题，不过是小小的停电跳闸一般的小事情。 　　然而，因为新系统的特性外加凌晨故障的特殊时间，等到他们赶来应急抢修的时候，才发现，备用系统被新系统直接摧毁了。 　　杀伤力强到可以自主攻击的系统，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劳伦科技公司以及艾德瑞文实验室受到紧急召唤，全国上下的视线都盯紧了电力公司，等待着他们赶紧解决问题。 　　但是，连LA系统的创造者都无法解决！ 　　艾德瑞文的工程师站在总控前解释，“这完全是一场意外，现在LA系统和他们的备用系统同时崩溃了，唯一解决办法是重新装回最初的自制系统。” 　　电力公司花上半个月的时间，更换了公司内部所有的电脑，外加总控的设备，就是为了能够全力运行LA系统，与政府要求接轨。 　　一出停电不仅导致了严重的损失，系统负责人居然还说“换回去”？ 　　“这不可能！”电力公司的人怒不可遏，“当初更换设备的时候，你们做了一系列的防护保密，我们最初的自制系统跟你们的设置不匹配，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重新换回去。你得修好你们的系统！现在、立刻、马上！” 　　上千万人遭受着停电折磨，电力公司只用闭上眼，就能想象到巨额的赔偿金。 　　负担太重，他们承受不起。 　　可惜，艾德瑞文的人也承受不起如此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LA系统构造独特，现在因为故障导致了全盘损毁，必须从实验室完全移植过来。 　　但是，电力公司的LA系统又是单独的改造版，从原版改造成电力公司适用的版本，他们差不多花了一周时间。 　　更可怕的是，他可无法保证，LA系统再次在电力公司设备上启动，会不会引发相似的故障。 　　艾德瑞文的工程师不敢直言。 　　他怕说出口，下一秒就会被灭口。 　　于是，他说：“先生，你得相信我。现在的情况绝对是你们最初的自制系统装回去更合适。你们有备份吗？一定有的，交给我，我可以保证它尽快恢复工作，我是专业的工程师。” 　　获得了工程师保证的电力公司负责人，并没有受到安慰。 　　他叫人取来备份的自制系统，盯紧了劳伦科技的兰登。 　　“先生，你们的系统导致电力故障，这笔账我是一定会和克拉夫算清楚的。” 　　兰登不过是分公司负责卖电脑的，面对如此重大的事故，当然不敢随意回应。 　　他只好说道：“您放心，我会如实转达克拉夫先生。” 　　克拉夫和政府搞出来的事情，肯定由他们解决。 　　他只用守着修复系统，恢复电力就行了。 　　美国黑暗的一天，在断电十四小时后结束。 　　电力恢复的瞬间，所有人像是有了光。 　　习惯了无处不在的电，一旦失去了它才知道有多美好。 　　交通灯继续亮起来，地铁、飞机、电梯又能够运作。 　　各个机构都从临时发电机，切换回了电力公司供电线路，忙碌于停电十四小时带来的麻烦之中。 　　突然，有一部分机构的办公人员，发现自己的电脑彻底黑了。 　　屏幕已开，设备在亮，但是屏幕上经常闪现的LA标识久久没能出现。 　　“噢，上帝，我电脑坏了吗？” 第129章 　　信息时代的办公，离开电脑寸步难行。 　　突发的电脑故障让使用者崩溃，不过幸好，崩溃的不止他一个人。 　　大面积的黑屏、重复启动、系统故障式损毁资料、烧毁硬件，电脑能够发生的大灾难正在全美上演。 　　几乎每一个政府机构都能听到不同程度的咒骂声。 　　即使电力如他们所愿的恢复了，但是日常工作运行需要的电脑系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故障, 　　甚至威胁到了美国社会安定。 　　开不了机还只是最轻微的问题，严重的是正常开机运行的电脑，突然接连不断的弹出文件清理删除的警示。 　　智能系统的绝对智能化，让LA系统实现了它所宣扬的自主性。 　　全自动删文件，狠起来连自己的内置程序都删！ 　　在人们还呆若木鸡看它表演的时候，忽然有人唤醒了他们的神志。 　　“断电！快断电！” 　　他们能够想到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断电。 　　不管这是病毒入侵还是系统自毁，没有断电不能解决的事情！ 　　电源一拔，台式电脑算是保下来了。 　　可惜，笔记本用户只能看着系统疯狂的自我表演，长按电源键都无法阻止它的行动，毕竟这是高智能的研发成果，自带超长续航电池，并且拥有远超所有笔记本电脑的“程序运行中防止误按电源关机毁掉您的心血”高级功能。 　　笔记本资料全灭，台式电脑靠着断电断网还能苟活。 　　但是…… 　　不敢开机，开机必亡。 　　一天时间，足够艾德瑞文实验室全体工程师出动。 　　他们还没能安静坐下来声讨电力公司，自己就成为了声讨对象，盯着各个部门的碎碎念和抱怨，努力尝试让LA系统恢复正常。 　　两小时后，四散各处的工程师发回消息令人绝望。 　　不可能恢复正常的，现在系统完全失控，连重新安装系统的光盘、硬盘插上去都会一并吞噬。 　　LA系统活了。 　　可它活得不像是什么真实的人工智能，倒像是人工智能界的大反派，立志摧毁整个美国。 　　劳伦科技公司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发布通告。 　　他们说，公司受到了电脑病毒针对性入侵，导致小部分加载了LA系统的电脑出现问题，但是不用担心，他们的工程师很快能够顺利解决问题。 　　话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艾德瑞文实验室的负责人，远在纽约，冲着克拉夫崩溃喊道：“难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设计出这款软件系统的工程师，还要当做没看见吗？！” 　　他们不过是按照实验合作计划，对照神秘的LA系统资料，进行商用改进而已。 　　现在，LA系统出现原因不明的情况，负责人亲手打开一台电脑，亲眼见到LA系统自主运行各项程序，仿佛充满逻辑性的展开编程、运行、删除等等行动。 　　换成做实验，一套系统能够在没有外力作用和目标规划的操控下，实现这样的自主行为，他绝对会欣喜若狂的向全世界宣布：我造出来了完全自主的人工智能系统！ 　　现在，他只想上吊自杀。 　　美国五十个州，上千家官方机构部门，全都投入到了LA系统的构架之中，稳定运行了整整六十天，竟然在同一天故障。 　　先不用讨论政府的追责问题，仅仅是电力公司和某些受到停电影响的企业带来的压力，都足够成为艾德瑞文的一生阴影。 　　但是这套系统，并不是劳伦军备设计的。 　　克拉夫就算听到电话那端几欲自杀的声音，也只能冷静的说道：“一切都会顺利解决，你们先把系统的问题处理掉。” 　　“怎么处理——” 　　癫狂的声音戛然而止，克拉夫挂掉了电话。 　　“如果所说，这是一次毫无疑问的恐怖主义行动。是有目的的针对我们的政府、电力、医疗机构，才会导致现在的状况。” 　　克拉夫的解释并未得到参会人员的认可。 　　质疑声随之到来。 　　“你曾经保证经过修改的LA系统不会留有任何的系统漏洞！” 　　“恐怖主义？！你不如直说是病毒！有人往你大加赞赏的系统里投放了电脑病毒！” 　　“我们的医院已经重新回到了四十年前，手动记录病人状态，连呼唤铃都按不响了！” 　　“何止是医院，现在的飞机调度一团乱，机场已经停飞了整整一天！” 　　内部会议吵闹得毫不体面，对所有需要系统控制的机构来说，这无疑是进入智能时代遭遇到的最大打击。 　　恐怖主义？电脑病毒？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需要恢复正常！ 　　平时愿意为资本闭麦的媒体，这一次站在了报道最前线。 　　他们的资料、稿件、照片，不少消失在了LA系统上。 　　完全足够他们换台电脑酝酿情绪，沉重的写道：“这是民主世界空前绝后大危机，也是美国有史以来最混乱的一天。” 　　9102年了，一套号称能够改变世界的智能系统，竟然犯下了如此低级错误，而且十分致命的摧毁了所有人对它的信心。 　　不少出生在千禧年后的美国青年们，切身感受到，什么叫全美境内的同仇敌忾，他们刷着消息，看着新闻，还有兴趣感慨一声，“还好我穷，没有买过19999的电脑。” 　　冷嘲热讽与旁观看戏的不在少数。 　　网络上多得是热衷看到政府摔跟头的民主人士。 　　内部会议从争吵到冷静，从冷静到疯狂。 　　终于，费尔南多提出了合理建议。 　　“克拉夫，如果你们的人和艾德瑞文的人无法解决这次问题，我们可能需要那套系统的原始设计者。” 　　“不可能！”克拉夫沉着脸拒绝，这样的老狐狸明知道系统资料哪里来的，还要装作一脸不知情，在这样的会议上提出来。 　　看起来，费尔南多另有打算。 　　费尔南多确实有别的打算。 　　在毫无疑问的收到拒绝的回答之后，他站了起来，皱着眉扣上自己西装下摆的纽扣。 　　“那就，拜访一下我们的老朋友吧。” 　　阿诺德教授正在公司观测着这次史无前例的异常。 　　美国大面积停电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数以亿计，而后续网络反馈出来的各种系统故障，无疑是指向了他们全新的LA系统。 　　公司里没有人买过劳伦科技的电脑。 　　更无从谈起对本次事件的前线体验。 　　但是阿诺德教授皱着眉，研读那些记者媒体们的报道，意识到这次的故障比他预计的还要严重。 　　没有经历过大规模测试，完全依靠中国窃取的资料、模型，就想构建出万物系统一样的人工智能，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还以为劳伦公司不过是忽悠了一下政府，做出来一套不太稳定的套壳Windows，最多不过是系统瘫痪，重新换回原始系统罢了。 　　谁知道，LA系统真的很智能。 　　智能删除、智能编程、智能启动，强迫使用者断电断网，过上了二十一世纪信息时代的难民生活。 　　媒体的笔法，讲述得好像是人工智能的入侵与反击。 　　再继续写下去，恐怕都能拍成电影了。 　　政府机构的人，浩浩荡荡来到了阿诺德实验室。 　　阿诺德教授并不意外会见到他们，并且第一时间扫过费尔南多提着的劳伦电脑。 　　“你们为了它而来？给我看看。” 　　他懒得去搭理费尔南多虚情假意的寒暄，又不想摆着架子浪费时间。 　　事实上，就连他都非常好奇，LA系统是怎么做到一己之力搅乱美国境内的。 　　阿诺德教授没有生气，没有嘲讽，令费尔南多深感羞愧。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做好了负荆请罪承担一切，甚至做好承认自己心思狭窄的认错准备。 　　可是阿诺德的眼里只有系统。 　　他一个反复蹦跶的政府机构官员，还不如一台电脑重要。 　　阿诺德教授将电脑放上实验桌。 　　费尔南多谨小慎微的解释道：“阿诺德教授，我为曾经所做的一切感到忏悔，请您相信这是政府为了国家所做出的的错误判断，在接下来的日子里——” 　　“你太吵了，年轻人。” 　　阿诺德教授头也没回，打开电脑叫他闭嘴。 　　费尔南多确实比阿诺德小了十几岁，他平时耀武扬威，以手上掌控的权威自居，相当看不起老头子。 　　然而，现在他也只能闭嘴。 　　他盯着阿诺德教授打开电脑，按下了电源键，不得不惊叫道：“这电脑开了机就会删掉所有文件！虽然这是我的私人电脑，但是里面的文件很重要！” 　　“不开机我怎么查看程序问题？”阿诺德教授没有理他，语气带着老师们惯有的教导和指责，“为了实验做出一些牺牲是必要的。” 　　费尔南多还在为了自己私人电脑里保存的文件惋惜，听到这句话又充满了崇高的美利坚荣誉感。 　　当他在这儿为美利坚奋斗终生在所不惜的时候，电脑已经启动，打开的界面果然还在疯狂的删除文件。 　　阿诺德教授当然可以完美的将费尔南多的硬盘资料备份，然后再进行查看程序步骤。 　　但是他不。 　　实验是有风险的，不是必然能够得到成果的。 　　他觉得当代的美国年轻人，还是缺少了应有的挫折教育。 　　停止一个系统疯狂启动程序对他来说相当简单。 　　阿诺德教授仍是在费尔南多痛苦的眼神里，气定神闲的观察了许久，才开始控制LA系统的行为。 　　当LA系统顺利拆解出后台核心程序，不会再发疯的时候，费尔南多的私人文件，牺牲得也差不多了。 　　阿诺德教授耐心的拆开LA系统的算法，发现故障的原因仍是决策层的错误。 　　原本结构简单的系统，强行塞进了太多的附加代码，像极了一出系统算法大拼盘。 　　他无法确定这是故障前的原始构造，还是故障后的构架紊乱。 　　只能抬头看向艾德瑞文实验室负责人，问道：“艾德瑞文先生，我听说这是您和劳伦科技公司联合研发的系统。那么基础构架，真的是贵实验室做出来的吗？” 　　出了这么大的灾祸，至今没能解除，艾德瑞文怎么敢继续隐瞒。 　　他说：“这是我们实验室根据劳伦军备公司提供的人工智能系统资料，重新修改创造的系统。其他的功能经过了我们的大幅度修改，但是基础构架，是劳伦军备提供的。” 　　克拉夫没有来，费尔南多听完他如实的回答，后背已经沁出了冷汗。 　　资料是窃取的，不算什么秘密，内部可以接触到相关行动的人，都清楚。 　　可是，阿诺德教授拥有至高无上的正义心。 　　连劳伦军备多次想要扣留的中国人，他都可以冒险送走。 　　一旦知道这套系统从中国来，是他们偷了中国的东西，阿诺德教授高举正义道德大旗，撂挑子不干了也有可能。 　　“克拉夫太过分了！”费尔南多先下嘴为强，“不知道是他们公司哪一个工程师，弄出来这么一个东西，竟然还跟我们信誓旦旦的保证，军工智能品质，绝对不会出问题！” 　　他一个人演戏，周围陪伴着来的人随声附和。 　　“劳伦军备之前武器出问题，我们就不应该再信任他。” 　　“还不是他跟国会的关系，才会变成这样！” 　　“最可恶的是，关键时候，他躲着不解决问题，说是恐怖主义袭击了！” 　　阿诺德教授清楚来龙去脉。 　　也知道劳伦军备对沈明洲的嫉恨。 　　如果能够解决国家的为难，他必然会挺身而出，先处理危机，但谈后续。 　　可惜，他解决不了。 　　阿诺德教授叹息一声，坦白的说道：“我虽然是计算机系统和网络的研究者，但我毕竟老了。” 　　专家服老认老，费尔南多心里一阵绝望。 　　他脸色灰败，欲言又止，心思几度回转，最终只能痛骂克拉夫不是个东西。 　　然而，阿诺德教授话音一转，说道：“我有一个学生，是人工智能专家，他们最近发布了一套人工智能系统，应该算是这个领域的佼佼者了。不如，我问问他？” 　　费尔南多脸色从阴转晴，恨不得晃着阿诺德教授的手大喊：快问快问！ 　　全世界都知道阿诺德教授的学生是谁！ 　　而且他的学生和沈明洲关系匪浅，只要阿诺德教授求助，他们就不可能袖手旁观！ 　　“教授，您真是太伟大了。上帝会铭记你的功绩的！”费尔南多不敢催，只好疯狂暗示。 　　阿诺德教授面色迟疑，“但是他是中国人，这次我们国家内部的混乱，讲给他听应该算是泄密吧。” 　　“怎么会是泄密？！”费尔南多急切不已，“这是国际援助，是中国向我们伸出援手。阿诺德教授，我向国旗发誓，这绝不是什么泄密，只要能够解决问题，就是救助千千万万的美国人民！” 　　阿诺德教授听完想笑。 　　需要的时候是国际援助，不需要的时候，是国际间谍。 　　他叹息一声，拨通了越洋视频电话。 　　时值中国时间中午，邵炼必然会接。 　　果然，电话响了两声，屏幕那端就出现了身穿休闲T恤的邵炼。 　　他头发微乱，透出了恣意散漫的气息，侧脸仍是俊逸非凡。 　　“怎么了老师？”邵炼并未看向镜头，而是注视着手上毛绒绒的小家伙。 　　那是一只圆脸的金色大胖猫。 　　它发现屏幕上出现无数人身影的时候，抬起爪子爬上书桌，想往屏幕里钻。 　　邵炼赶紧把它抓下来。 　　一抬头，就见阿诺德教授身后无数陌生的面孔，虎视眈眈。 　　“出什么事了？”他语气难得凝重，却因为怀里有只等着小短腿的猫，无法严肃起来。 　　“哦，最近美国政府用的一套名为Lauren的系统，出现了严重故障，你是研究人工智能的，所以我来问问你，有没有解决办法。” 　　美国大乱，早有耳闻。 　　邵炼每天刷着新闻都觉得开心，更不用说发现他们是因为LA系统导致的毁灭性问题了。 　　他平时和阿诺德教授没少聊过LA系统的问题，教授清楚并且知晓这是克拉夫窃取资料搞出来的东西。 　　现在，他的老师却装作一无所知，充满好奇的看着他。 　　不知道是在看猫，还是在等答案。 　　“Lauren系统？听说过。”邵炼捧着猫的爪子，将它挪得离镜头更近一些，明显的看到阿诺德教授视线一亮。 　　邵炼继续说道：“我记得那套号称改变世界的系统，它拥有的不少功能和万物系统精简版相似的功能，我还以为美国又走在了时代的前沿。结果，它竟然搞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我真是没有想到。” 　　深知内情的费尔南多，面上无光。 　　他早就听闻威廉.邵出言不留情面，如今亲自听了才发现，邵炼什么都知道，还要当面嘲讽美国仿制都搞不好。” 　　“确实是没想到。”阿诺德教授还有兴致和他闲聊，“那么，你对解决它的问题感兴趣吗？毕竟你是研究这个的。” 　　邵炼好歹是阿诺德教授带出来的学生。 　　师生的眼神一遇，就能知道双方大概的意思。 　　这可不是阿诺德教授的求助，这大约是阿诺德教授的明示。 　　“老师，我不做研究了。”邵炼勾起笑意，遗憾的说道。 　　没等阿诺德教授表示遗憾、惋惜、抱歉，费尔南多忽然急切的插话，“那沈明洲呢！他不是研究过智能系统吗？他不是刚刚发布了万物OS吗？” 　　“对，是的，先生。”邵炼不认识费尔南多，但他对这样的做派一清二楚，毫无疑问是政府的人。 　　他抱着猫，笑得无辜又无奈，“可是沈明洲，他不在啊。” 　　不在高科、不在省科大、甚至不在中国，爱莫能助，无法帮忙。 　　费尔南多不依不饶问：“他去哪儿了！” 　　猫在邵炼怀里乖巧听话，一双大眼睛盯着屏幕里嗷嗷叫的人脸，露出了猫星人的懵懂好奇。 　　邵炼说：“沈明洲跟他的导师一起去了俄罗斯。” 　　“他们作为中俄合作项目的指导团队成员，将展开为期半年的实地交流。” 第130章 　　“啊切！” 　　沈明洲在温暖的实验室打喷嚏。 　　万物系统发布当晚，他们还没来得及庆祝，就进入了国家项目合作交流团。 　　伏光耀是院士，当然会响应国家号召。 　　沈明洲就算舍不得邵炼，也乖乖跟在老师身后，收拾整理量子忆阻器和万物系统的可公开资料。 　　毕竟合作协议是沈明洲提出来的。 　　用下一代人工智能系统，换取大飞机发动机的制造技术。 　　等进入了国家项目合作交流团，他才知道，发动机技术已经完全被中方科研人员掌握，联合制造出了首台中俄合作大飞机。 　　别人抢先完成了技术指导工作。 　　他都站在舞台上，抢先发布了万物系统，再不去协助俄罗斯，实在是说不过去。 　　怀着对实验的无限热情，他和邵炼道别，跟着伏光耀一起，来到俄罗斯最为寒冷的地方，做人工智能系统的指导交流。 　　独立宿舍，条件挺好。 　　除了俄罗斯人卷音浓重的英文，偶尔需要翻译帮忙，沈明洲没什么不满意的。 　　只是想邵炼了。 　　他讲完了万物系统的算法规则，休息时间走出走廊，却发现导师并没有忙碌在量子忆阻器芯片的项目里，而是在走廊上发呆。 　　“老师担心猫吗？” 　　“有一点。”伏光耀点点头。 　　离开中国，他最担心的就是留在国内的猫。 　　那是他从小养起来的猫崽子，性格温和，懂得察言观色。 　　即使小时候害怕他，仍会悄悄的爬上伏光耀的拖鞋，睡在满是温暖的绒布面上。 　　巴掌大的小东西，养成了十二斤。 　　变成了圆滚滚的球。 　　突然要离开半年之久，伏光耀真的不习惯没有猫相伴的日子。 　　可沈明洲误会了。 　　他以为导师还在介意邵炼对猫的排斥，认真的解释道：“邵炼会好好照顾它的。” 　　沈明洲为邵炼作证的方式，十分直接。 　　他说：“邵炼连我都能照顾好，一定不会让猫受委屈。” 　　伏光耀笑出声。 　　和沈明洲的相处总是轻松惬意，他学着平时摸猫的样子，摸了摸沈明洲短发，说道：“我是想猫了，不是担心邵炼照顾不好它。” 　　“猫的生命力很顽强，也不是什么娇气的生物，只要有吃的，有猫砂，它一个人也能过得很舒服。” 　　伏光耀拿出手机，点开了微博，“你看，猫在这儿。” 　　沈明洲很少上微博，全实验室的人都知道。 　　但是网络上无比活跃的“沈明洲”账号，自从他们离开中国，就一直在更新。 　　有时候是小视频，有时候是照片。 　　上面的主角无一不是那只金灿灿胖乎乎的圆脸猫，总是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向镜头。 　　“原来邵炼还在用这个号。” 　　沈明洲知道邵炼给他注册了微博，经常会发送消息，帮他澄清或者解释一些事情。 　　但沈明洲没想到，邵炼使用他名字的账号如此频繁。 　　随便刷一刷微博，就能见到可爱的猫。 　　它会睡在邵炼的办公椅上，又会使坏的推掉书桌上的笔筒，然后被当场抓获。 　　离开了家的猫，竟然露出了少见的顽劣，还敢向邵炼发起捕猎进攻！ 　　沈明洲心里的温柔小仙猫不见了。 　　只见猫被逗猫棒勾引得原地腾空翻转跳，还传来视频外丧心病狂的嘲笑声。 　　“邵炼……挺喜欢猫的。”沈明洲为自家人强势挽尊。 　　伏光耀倒是看得很开心，“小动物就该活泼一点。平时我不怎么逗它，还以为它喜欢安静。” 　　猫天生喜静，这话说得没错。 　　邵炼能把猫给哄得活蹦乱跳，配合玩耍，也是付出了前所未有的代价，唯恐把伏院的宝贝大胖子给养蔫了。 　　第一天，猫躲在沙发角落里露出一双眼睛。 　　窝也不去，东西也不吃，急得邵炼上网查了一堆资料，最终忐忑的选择放置Play。 　　他养沈明洲，都没有养猫那么细致。 　　毕竟沈明洲会说话，会打哈欠，猫只会躲在角落里盯着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邵炼整天给它弄好吃的。 　　猫吃完就跑，毫不眷恋，一副绝不服输的样子。 　　邵炼每次跟沈明洲视频，都觉得难以交代。 　　过了几天，猫适应了邵炼给它的新环境，自闭渐渐好转，终于肯在邵炼熬夜看文件的时候，蹭过来喵的一声，引他注意了。 　　邵炼绷着一张脸，埋怨似的动手抓猫，把它摁到手机镜头前，狂拍照片，发给沈明洲，表示猫的自闭终于好了！ 　　猫确实很可爱。 　　邵炼早就忘了自己对猫的排斥，只觉得毛绒绒真是天生惹人怜爱，值得好好对待。 　　猫差不多也接受了自己被主人抛弃的事实，经常尾巴翘得老高的走到邵炼身边，特地在邵炼裤腿蹭蹭小脑袋。 　　晚上惯例的通话时间，邵炼得意的将猫架在镜头前，跟远在俄罗斯的沈明洲炫耀。 　　“今天我们的猫也是见过大人物了。美国政府官员来看它卖萌呢！” 　　邵炼的话语都是骄傲，又把猫往桌面上挪了挪。 　　吃饱喝足的懒猫咪，甩甩尾巴就躺下，它已经习惯了这块屏幕会出声会有人像了，并不会因为沈明洲出现在屏幕里惊讶。 　　“美国那边怎么想到找你了？” 　　“走投无路，找了老师。”邵炼摸着猫，撑着下巴跟沈明洲慢慢聊，“看起来，媒体报道真没有夸张，这次事故可能会导致好几个公司破产，政府也是元气大伤。” 　　美国的停电、系统病毒大危机，成为了国际热议话题。 　　毕竟是智能系统研发成名的国度，声称黑客有目的的研制系统病毒针对美国，算得上新时代的恐怖主义。 　　媒体的声音从愤怒哀嚎，变成了强烈谴责。 　　明明是劳伦军备的锅，却妄图甩给莫须有的黑客。 　　招数熟悉，沈明洲不得不多想。 　　“你说他们会不会，说黑客是中国人？” 　　邵炼勾起笑，捏着猫的尾巴扫过屏幕，得到了猫的怒瞪。 　　“不会，他们不敢。”他说得信誓旦旦，仿佛遇见了美国下一步的动作，“黑客只是把系统缺陷摘出去的借口，以免引起民众对智能系统的排斥和抵制。接下来他们应该会求我们合作。” 　　沈明洲都去帮俄罗斯了，美国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一团糟呢。 　　经过了阿诺德教授和一众计算机系统研发实验室的努力，大部分美国机构恢复了正常运作。 　　他们引以为豪的人工智能系统，成为了一堆垃圾，永远被美政府除名。 　　大量的赔偿申请，正在向劳伦科技、电力公司、艾德瑞文实验室提交。 　　就算是政府也收到了无数抗议和斥责。 　　中心思想无非只有一个—— 　　允许这种智能系统投入市场，大面积推广，你们必须承担责任！ 　　LA系统确实改变了世界，改变了美国。 　　至少美国在实行智能系统操控关键机构的时候，会更加谨慎，甚至建立起了应急备份机制。 　　虽然阿诺德教授不计前嫌，帮忙将各个机构的系统装回了最原始的自制系统版本。 　　但是那些因为LA系统导致损坏的设备，必须重新购入。 　　庞大的财政赤字、经济损失，炸得政府头痛。 　　他们强硬的逼迫劳伦军备弥补亏空，否则只能对外公布本次事件的真相，告诉所有人：是系统的问题，而不是病毒的问题。 　　克拉夫无可奈何。 　　他就算怒上心头气急攻心，也不得不掏钱堵上政府的狮子大开口。 　　一切都在弥补和修复里缓慢恢复正常。 　　然而，俄罗斯传来的震撼消息，却令美国看红了眼。 　　中俄合作的人工智能系统万物OS调试完毕，将向俄罗斯全境政府机构铺开人工智能布局，开启万物互联时代。 　　中国已经走在了物联网的前沿，现在俄罗斯马上要赶上来了！ 　　美国作为智慧城市的提出者、各类系统的创造者、商业科技公司的把持者，竟然变成了老三？ 　　不，如果按照中国这种热衷拉帮结派，开放合作的性格，他们很快连老三都不是了！ 　　国会收到消息最快，拟出来的提案清楚直白的写道：必须和中国合作，拿下万物系统。 　　在经历了LA系统的崩溃之后，他们对于真正稳定的人工智能系统充满渴求。 　　几乎所有的建议和提议，都围绕着合作展开。 　　反对派和赞同派的人数差不多，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投票表决，鲜明的展现出了不同党派之间的争夺。 　　僵持不下的内斗，令国会只好放人出去探风。 　　头发都要光秃了的费尔南多，再次敲响了阿诺德教授的大门。 　　三顾茅庐都没有他虔诚了，费尔南多保持着长期嘘寒问暖的频率，终于带着国会的要求，来听听智者的意见。 　　阿诺德教授的地位变得无比之高。 　　连他自己都非常诧异，困惑的问道：“难道政府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跟中国进行协商？” 　　“这个……那个……您知道，现在中美局势很紧张。”费尔南多回答都没有底气。 　　全民反华的士气高涨，突然宣布和中国合作，那不就是灭了自己的威风？ 　　他尝试性问道：“难道沈明洲就没有什么需要美国的地方？我们民主、平等、自由，在这样的地方发展，必然比死板落后的中国好无数倍。” 　　阿诺德教授一向温和待人，此时也不免冷眼看他，轻哼一声，“在我们这样民主平等自由的地方，他差点儿回不去家。” 　　费尔南多说：“那是一场误会，是劳伦军备心思狭隘，做出的愚蠢决定！” 　　“费尔南多，我在美国长大，明白国家每一处光明和黑暗，你觉得，我会相信那只是劳伦军备的愚蠢决定吗？” 　　阿诺德教授语气平静，他热爱自己的国家，同样懂得沈明洲和邵炼的热爱。 　　他们不在乎中国死板落后，他们愿意亲自见证它变得更好。 　　阿诺德教授难得在费尔南多未喝完一杯咖啡的情况下送客。 　　他站起来，严肃得如同站在讲台上，说道：“有些人做错了事情，就该承认错误加以改正，再去寻求合作的可能。” 　　“我和美国各个实验室的工程师们，可以为了研发符合国家要求的人工智能系统而努力，但是你们想要万物系统，请原谅我帮不上忙。” 　　费尔南多见惯了沉默、温和、慈祥的阿诺德。 　　他突然严厉起来，令费尔南多心头一惊。 　　他说：“俄罗斯拿出了诚意和中国达成了万物系统的合作，美国总不能靠着我这个老头子，就想拿到别人付出了对等代价的研究成果吧。” 第131章 　　俄罗斯传来人工智能系统调试成功消息的时候，从来不关注国际消息的网民朋友忽然集中发来了热情慰问。 　　开玩笑，官方媒体一天几条消息这么重点报道，大张旗鼓的，他们不给面子简直说不过去。 　　即使网友不关心国际合作，不关心世界格局，他们也关心万物系统。 　　他们纷纷在微博上发出了属于中国万物系统使用者的呼声。 　　“太好了，我们就要拥有《未来家园》，俄罗斯服务器了吗？” 　　“万物系统这么叼，明显是民族大融合，全世界一个服务器，我们还能去俄罗斯的地盘养熊。” 　　“养熊好啊，现实生活里不准买卖熊掌熊皮熊胆，游戏里总可以吧！” 　　官方都还没有宣布系统投放的具体细节，人民群众就开始关心能不能买卖棕熊了。 　　然而，玩家点开智能助手，考虑要不要提前占领熊物交易市场，就从万物系统这里受到了社会主义法制教育。 　　俄罗斯棕熊是俄罗斯野生保护动物，必须获得俄罗斯联邦狩猎管理机构的特别许可才能狩猎。 　　按照中国法律规定，只有动物园、马戏团可以饲养棕熊，禁止猎杀买卖。 　　玩家默默落泪，在万物小兄弟的注视下，他们在游戏里也必须是爱国守法好玩家。 　　想养熊的人，点开了动物园建设树，洋洋洒洒一大条发展路线，基础中的基础是：先养一群鹅。 　　为了养熊的奋斗，如火如荼。 　　勤劳的牧场主，把自家的鹅给圈起来生蛋，一个都不舍得卖，就盼望着鹅崽赶紧凑够数量，给他们解锁小型养殖场。 　　从养殖场进化到动物园，简直是万里长征第一步。 　　导致微博上的有识之士，列出了一道经典算式。 　　1000鹅=1/100养殖场=1/100动物园=1熊 　　俄罗斯棕熊身价倍增，搞得人民群众十分迫切的需要一个俄罗斯服务器，看看俄罗斯人民养熊有没有民族优待！ 　　然而，俄罗斯人工智能系统项目，一次又一次的宣布入驻俄罗斯某某部门，披露出来的消息，没有一点儿游戏的影子。 　　人民群众期待的全世界种菜并没有出现。 　　勤劳的中俄合作交流团，正在为俄罗斯政府，尝试改进他们全民免费医疗现状，利用万物系统改造出适合俄罗斯的智能医疗箱。 　　沈明洲在中国做过的事情，在俄罗斯做起来更加顺利。 　　他们只需要一枚量子忆阻器芯片，就能承担整个基础诊疗的智能分析，让俄罗斯从一款智能医疗系统，了解万物存在的意义。 　　如果可以成功，那么国内进行医疗系统升级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们可以利用俄罗斯的全民免费医疗做一次全国范围的实验，再慢慢研究，如何让国内的居民按照现行的医疗体制，适应智能医疗箱走进家庭的变化。 　　工作强度不大，指导团队最主要的工作，还是给俄罗斯工程师解决万物系统在俄医疗基础中的问题。 　　沈明洲每天像带学生一样，跟工程师们讲解。 　　晚上，他总爱趴在桌上，随手写写画画，消磨时间。 　　同样是他爱的研究，可是不能为国内人民排忧解难，他就有些提不起劲。 　　智能分析数据库由俄罗斯工程师把控，系统整体入驻调试由俄政府接洽，反馈数据报告由俄方整理删改后交给他们观看。 　　哪怕是中俄合作，他们也只是请来讲课的外人。 　　邵炼在视频那边逗猫，试图让沈明洲打起精神来。 　　“你就当是感谢他们无私提供发动机技术的回馈吧。爱学不学，你尽力就好。” 　　沈明洲并未收到安慰，撑着下巴抬眼瞟猫，“俄罗斯的工程师其实很好，他们也教给我不少东西。我是觉得做得太少了。” 　　在别人国家干活，当然没有在自己国家随意。 　　沈明洲视线落在猫身上就挪不开。 　　这么一个可爱的金灿灿，被邵炼手上的逗猫棒，逗得满桌原地乱跳，胡须和绒毛一起乱颤，直接驱散了沈明洲心里的所有遗憾。 　　算啦，他们能够提供芯片技术和万物系统，已经达到了最初的合作目的。 　　至于深入优化，造福俄罗斯人民，那是俄罗斯该做的事情，而不是他该做的。 　　沈明洲嘴角噙笑，眉梢都略微挑起来，正打算拿出手机隔空拍照呢，邵炼就问：“既然无聊，什么时候回来？” 　　沈明洲撑着脸，随手立起桌上画满了线路图的草稿，说道：“等我从梅列诺夫先生手上造出来这个，我就回来。” 　　大量不让他们插手的时间，沈明洲和俄罗斯顶尖研究者学到了不少东西。 　　手上的设计稿也是之一。 　　邵炼定睛一看，还以为沈明洲在开玩笑。 　　图上除了旁边复杂的线路，居中地方清晰的画出了一副眼镜的模样。 　　“……梅列诺夫是造眼镜的？” 　　沈明洲得意的哼哼两声，“是智能眼镜。梅列诺夫先生回到俄罗斯之前，在美国谷歌从事智能眼镜研发，但是项目暂停之后，他就回到了俄罗斯，打算坚持智能眼镜方向，改善现在的智能设备使用体验。” 　　即使有了全息手机，他们同样离不开手机这样的媒介。 　　妄图实现未来科技中描述的“随时随地处理信息”，永远离不开介质投射和穿戴式设备。 　　智能眼镜是能够成功的失败产物。 　　沈明洲放下草图，说道：“我和梅列诺夫先生讨论了许多关于人工智能网络神经的问题，发现这个东西的潜力不止是一块屏幕。” 　　他抬手点了点旁边的线路设计图，说道：“梅列诺夫的实验团队在研究仿生智能神经处理信息的方式，想在眼镜里植入芯片，达到接触式识别信息和分辨信息的效果。” 　　邵炼研究了许久的人工智能，自然清楚沈明洲想做什么。 　　他一把抓住捣乱的猫，诧异的问道：“你想做助盲眼镜？” 　　“不止是助盲，它也许能成为真正的人工智能眼镜。” 　　盲人、高度近视、老花症患者、正常视力者都能利用仿生智能神经处理信息方式，获得一款眼镜能够带来的最大协助。 　　沈明洲的想法，源于伏光耀。 　　在中国能够准点下班的研究团队，在俄罗斯自然要按照工程师们的需求。 　　加班是必然的，所有人都想早点结束工作，也会更加卖力的传授知识。 　　伏光耀有严重的老花。 　　手机消息他都是在全息手机上看，平时查看报告文献，也会借助手机的投影。 　　但是在俄罗斯，他最多只能打印成册，戴着老花镜慢慢研究。 　　梅列诺夫跟沈明洲学习万物，沈明洲跟梅列诺夫学习仿生智能神经。 　　当他利用所有闲散时间，将量子忆阻器芯片设计得跟眼镜架支点一样细小的时候，国内忽然传来了新消息。 　　美国即将举办国际科学论坛，邀请全世界研究者共聚一堂，探讨未来研究的风向。 　　国际科学协会发布的邀请名单里，汇聚了全世界三百余位著名科学家、院士、研究者，一直是世界上历史悠久而著名的科研探讨盛会。 　　伏光耀手上就收到了这样一份庄严隆重的邀请函。 　　沈明洲也有一份。 　　像这样的顶尖论坛，发出邀请等同于世界对嘉宾们做出贡献的认可。 　　伏光耀皱着眉，难掩诧异的翻来覆去看，不可能不心动。 　　然而，沈明洲一看地点，就拒绝了。 　　美国哈佛大学。 　　他至今对美国都有心理阴影，即使他知道科学无国界，也对赴美产生巨大的排斥。 　　“老师想去吗？” 　　“想。” 　　伏光耀言简意赅，作为研究者，能够去到国际科学论坛，见见那些名声在外的科学家们，也算是人生幸事。 　　毕竟是国际科学协会举办的论坛，里面主办方委员会人人都是诺奖获得者。 　　他怎么可能不心动。 　　沈明洲露出笑意，说道：“那老师先回国准备，这里的工作交给我吧。” 　　他对美国没兴趣，对顶尖论坛更不感冒。 　　还不如留下来和梅列诺夫研究仿生智能眼镜，早点解决视力障碍问题，掌握眼前的一块屏。 　　伏光耀听完，表情忽然温柔起来。 　　“算了，不去了。”伏光耀把邀请函压在工作桌上，“虽然很遗憾，但以后不是没有机会，先做好我们该做的事情，再谈别的。” 　　俄罗斯的智能系统还没投入应用，万物还没能理解到俄罗斯俚语和方言，量子忆阻器芯片还没找到合格的承载主板，怎么有时间去考虑一场远在美国的盛会呢。 　　美国。 　　国际科学论坛收到的确认赴会函和婉拒函一样多。 　　拟邀请名单只是他们发出邀请的目标，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会赏光前来。 　　时间安排不凑巧、项目忙碌走不开、人间蒸发归隐田园都是常有的事情。 　　论坛主办方工作人员经验丰富的处理着相关信息，紧张忙碌的投入到论坛筹备之中。 　　但是，为论坛提供了大量支持和协助的政府官员，每天都会打电话来询问：沈明洲回复了没有？ 　　美国人对沈明洲这个名字感到亲切又熟悉。 　　哪怕只是普通的工作人员，对沈明洲的好感，远超政府。 　　看看沈明洲做了什么，全息手机、人工智能、量子忆阻器芯片。 　　看看政府做了什么：强买强卖人工智障。 　　美丽端庄的接线人员，客气回应道：“是的，回复了。沈先生及其导师暂时腾不出空闲参加，望您知悉。” 　　那边突然变得暴跳如雷，“他们怎么会拒绝？！你们举办的可是国际科学论坛！” 　　“是的先生，我们举办的是国际科学论坛。”接线人员连白眼都翻得优雅，声线甜美礼貌毫无破绽，“受邀者前来或者拒绝前来都是他们的自由。” 　　又不是公司例会，还有权力要求员工必须参加。 第132章 　　美国国会始终僵持在“与中国达成合作”的议题上，无论做多少动员工作，都会被毫无疑问的否决。 　　中国是头号敌人。 　　一旦美方主动寻求合作，遭受损失的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LA系统原始资料怎么来的，哪里来的，各个心怀鬼胎的议员清清楚楚。 　　他们根本不可能在这件事上占据上风。中国肯定会以此为契机入侵美国市场。 　　美国制造业已经被中国蚕食，唯有科技科研还保住了优势地位。 　　求援？ 　　那只会成为国际笑柄。 　　只在乎美国地位和权力的人投出了反对票。 　　真正被LA系统留下的烂摊子搞得狂躁暴露的人狂按赞同票！ 　　可惜，反对党派永远占据为大多数。 　　导致掌握了真理的少数人，在推特上抱怨怒斥，顺便还直言劳伦军备给美国带来了巨大灾难！ 　　阿诺德教授送客之后，费尔南多再也不敢去打扰那位温和的老先生。 　　他说得对，但这不是他一个人、一个党派能够决定的事情。 　　内部派系斗争如火如荼，中国是最好的借口，某些持有反对意见的人，这辈子都不会投出赞同中美破冰的选票。 　　费尔南多压力山大，他将国际科学论坛视作救命稻草。 　　只要沈明洲能来美国，他们晓之以情动之以利，也许可以绕开政府获得帮助。 　　本来，他是这么想的。 　　谁知道，沈明洲根本不接受国际科学论坛的邀请。 　　这是全世界科学研究者的荣誉象征，重要程度不亚于诺贝尔奖、图灵奖颁奖典礼。 　　可他居然不参加！ 　　诧异的不止是费尔南多，还有玩着《未来家园》的中国玩家们。 　　当他们在微博上找到了国际科学论坛最终确认名单时，才发现自己翘首以盼的沈明洲并没有列席。 　　再找伏光耀，也没有！ 　　人民群众深感虐恋情深。 　　以前不让你走，现在求着你来，可惜沈明洲眼神都不想给，还在俄罗斯养熊。 　　俄罗斯的人工智能投放项目进展顺利，媒体报道的全民免费医疗外加万物智能医疗，竟然叫国内人民感慨不已。 　　他们两年前就赞不绝口的智能医疗系统，俄罗斯人民终于用上了。 　　中国人民心系棕熊，掐指一算，再等两年大约就能在《未来家园》遇上俄罗斯友人了吧呜呜呜。 　　沈明洲没打算做俄罗斯版《未来家园》。 　　毕竟那是独属于热爱劳动热衷游戏的人民群众的专利，他又不打算成立游戏公司，完全没必要再开一个俄罗斯业务分部。 　　量子忆阻器芯片功能再强大，也需要人手维护。 　　万物系统智能化再厉害，也得他天天盯着别跑偏。 　　赶紧回国看看自家的《未来家园》建得怎么样了，才是正经事。 　　网络还在热议国际科学论坛没有沈明洲，沈明洲和伏光耀就悄悄的回了国。 　　他们低调无比，谁也没告诉。 　　沈明洲按捺住提前回国的心情，想给邵炼一个惊喜。 　　谁知道刚出到达口，就见到了悠闲站在人群里，冲他微笑的邵炼。 　　邵炼的视线从沈明洲出现那一刻就没移开过。 　　沈明洲明明跟出国前没什么特别变化，他却总觉得小朋友瘦了，在俄罗斯饱经风霜，一定和他一样茶饭不思。 　　见到邵炼，沈明洲先做的不是过来要抱抱，而是从口袋里取出一副黑框眼镜戴起来。 　　他笑容璀璨的样子，显然是这眼镜暗藏玄机。 　　邵炼认真的看。 　　平平无奇的外观，和普通眼镜没有什么差别。 　　虽然边框略粗，但是根据邵炼戴眼镜的经验，这算不上什么夸张的粗框镜架。 　　总不可能一块芯片外加沈明洲所说的仿生神经传导功能，都可以集成到这么小的区域，连他都看不出特殊之处。 　　出于对沈明洲能力的信任，邵炼即使对这副眼镜充满质疑，仍是皱眉疑惑的问道：“这眼镜是有什么功能吗？” 　　“有，透视。” 　　沈明洲一个词，令邵炼狐疑不已。 　　当初做蜻蜓的远红外穿透功能，他们都来回测试那么久，没想到沈明洲去了一躺俄罗斯，留了一回洋，竟然可以独自做出透视功能的眼镜了？ 　　邵炼有点遗憾，有点受伤。 　　沈明洲的哪一项成果不是他看着做出来的。 　　他们这才视频过几次，沈明洲就偷偷做出了新东西给他炫耀了。 　　邵炼紧锁的眉头没能散开，然而视线往沈明洲脸上一瞟，觉得沈明洲的笑容暗藏深意。 　　他不得不出声确认，“真的？” 　　“真的。”沈明洲微眯着眼，勾出得意的笑，带着他特有的狡黠，神秘兮兮的凑过来。 　　身边都是人来人往的繁华机场，归国团队还在确认接机的客车。 　　他近了邵炼的跟前，在人声鼎沸之中，低声说道：“我能看透你的心。” 第133章 　　邵炼一时之间愣在原地。 　　这种难得的小情话，沈明洲说出来，竟然让他觉得——这孩子在俄罗斯做出来了可以穿透人体的透视眼镜。 　　而不是什么甜甜腻腻我的心。 　　下一刻，他见到了沈明洲的表情。 　　骄傲、得意，还等着夸奖。 　　邵老板顿时醒悟。 　　分开了这么久，原来不是他一个人在辗转反侧。 　　邵炼露出欣慰的浅笑，问道：“那你有没有在我心里看到你。” 　　沈明洲一听，乜他一眼，说：“只看到了一只猫。” 　　邵炼无比配合小情话，沈明洲却非要拆台。 　　诚然，他们每次视频的时候猫都在，难道不是因为邵炼害怕沈明洲怀疑自己的带崽能力？ 　　如果不是在机场，邵炼能把沈明洲从头揉到尾。 　　但是碍于外人在场，他只能伸手捏住沈明洲的脖颈，严厉的教育他，“我才不喜欢猫！它老是掉我一身毛！” 　　沈明洲缩起脖子嘿嘿笑，“你明明就喜欢，还总是在微博上晒它。别狡辩了，我已经全部看透了！” 　　甜言蜜语变成了宠物争辩。 　　邵炼就好气，气也要惯着。 　　他伸手就摘沈明洲的黑框，隔着镜片看机场天花板。 　　他皱着眉问：“你真的做出来带透视功能的眼镜了？” 　　“怎么可能这么快。”沈明洲抬手指给邵炼看眼镜腿，“暂时只能实现信息收集，后续的分析和处理，还得靠万物系统在电脑上做。” 　　黑框眼镜腿贴近皮肤的支点位置，有着类似感应器的大片装置，藏在黑色外壳下，颇有一种高新科技大隐隐于市的低调感。 　　这两人在玩眼镜，归国团已经确定好要出发了。 　　伏光耀知道他们感情好，并没有阻止他们凑在一起看眼镜，而是临走了才问道：“明洲，你和我回学校，还是跟邵博走？” 　　沈明洲肯定是想跟邵炼一起回高科，但是他们刚回来，一堆从俄罗斯带回来的资料没有消化，学校里请假这么久还得去补作业。 　　他刚想做一个乖乖学生，邵炼就出了声，“伏院，我把沈明洲接回公司几天，我们有几个项目需要他看看。” 　　说完，他还祭出了大杀器。 　　“猫在我车上，您一起带回去吧。” 　　这人来接机，还要拎个猫。 　　看来早就计划好了要拿猫来换沈明洲回家。 　　没有做过检疫的猫，孤零零的待在邵炼的车上。 　　等猫包被提起来的时候，它那双大眼睛透过猫包的透明窗户发现了伏光耀，就开始急切的抬起爪子，想要出来。 　　“重了两斤，吃好喝好没生病，伏院您检查检查。” 　　邵炼简直都快把猫给供起来了，金黄绒毛细嫩蓬松，一看就过得很好。 　　猫不会乱跑，伏光耀将它从猫包里抱出来，小爪子就牢牢的扒着主人的双臂不肯松，眼里再也没有供它吃喝的邵炼。 　　又能抱着猫了，伏光耀严肃刻板的脸上柔和许多。 　　他看着沈明洲，叮嘱道：“学校那边我会帮你请假，公司忙完了再回来都行。实验室的项目，我们会处理。” 　　这是给了自家学生许可，准他自由支配时间。 　　邵炼越看伏光耀，越觉得亲切。 　　这么一个好老师，沈明洲确实没选错。 　　老师批准了，邵炼直接载着沈明洲回家，片刻都没耽误。 　　一路上，沈明洲都在摆弄手上的黑框眼镜。 　　他在俄罗斯找了许多镜框，只有这一副框架够粗，能够方便他进行改造。 　　毕竟不是自家地盘，想找个厂子做出合适的眼镜模型都很麻烦。 　　“俄罗斯的生产线其实挺不错的，但是梅列诺夫先生更倾向于做成谷歌眼镜那样，一看就非常高科技的造型。” 　　沈明洲重新戴好眼镜，翻下车内镜子照了照。 　　他说：“我喜欢日常款的。” 　　就像手机，不开启全息模式，跟以前的智能手机没有什么区别。 　　又像《未来家园》，普普通通的种田建设，不去搞复杂的游戏对战。 　　大多数人对于酷炫、独特的东西都有着难以抗拒的好奇，可是最终能够留在生活里的，仍是普通而实际的发明，协助他们更加便捷的生活。 　　沈明洲想做的智能眼镜，可以辅助盲人和视力障碍者调解视觉，又可以平凡的融入普通人之中，不会让使用者因为一副眼镜，备受困扰。 　　即使回到高科，沈明洲心里还在考虑简化量子忆阻器芯片。 　　进入房间才发现，自己去俄罗斯的短暂时间，足够邵炼对宿舍进行大改造。 　　床换得更加宽大，衣柜也拓展了空间。 　　书桌和摆件都有着邵炼的喜好，沈明洲一打开浴室，果然见到了邵炼的剃须刀。 　　“你这段时间住我房间？” 　　“以后就是我们的房间。”邵炼牵着小朋友往隔壁走。 　　属于邵炼的房间成为了猫的临时居住地，床拆了，只剩下一张办公桌。 　　难怪平时视频的时候，沈明洲觉得场地熟悉又陌生，原来是邵炼改造后的地盘。 　　猫爬架、猫窝放在墙角，还有各种老鼠、羽毛玩具四处散落。 　　邵炼颇有一些遗憾的说道：“现在猫都回家了，这间房又得空出来。要不然我直接改成书房？” 　　沈明洲了然的看他，“以后都住我那儿了？” 　　邵炼勾起笑，微微低头去吻他，“是我们那儿。” 　　久别重逢。 　　沈明洲想聊眼镜，邵炼想聊心。 　　管撩不管喂的小朋友，遇到了擅长养崽的威廉爸爸，有时候根本不需要说话，轻哼两声，邵炼都懂他的意思。 　　俄罗斯冰天雪地，中国温暖如春。 　　在国外冻久了的崽，回来就能在邵先生怀里化开。 　　沈明洲累得埋在枕头里，发出了轻微的呼吸声，邵炼稍稍动一下，他都会皱起眉低喃抱怨说走开。 　　邵炼笑出声。 　　他伸手给沈明洲裹好被子，抬手拿起床头柜的黑框眼镜。 　　眼镜腿的感应器做得简单，他戴上之后，有些微冰凉触感，很快被体温捂热。 　　从脑神经外部搜集信息，更加困难一些。 　　好在各种医疗贴片的传感器，已经可以提供足够的经验，用在眼镜这样的设备上。 　　原理是一致的，可沈明洲想要实现的功能困难许多。 　　搜集信息只是第一步，如何将搜集到的信息经过万物系统处理，再传输回眼镜、大脑，实现视觉与机器的互相作用。 　　在眼镜上添加微型摄像头是必须的。 　　安装终端处理器也是必须的。 　　量子忆阻器芯片的体积，小到震撼了全世界，仍是无法满足沈明洲要将它植入小小镜架的野心。 　　外置处理器系统？ 　　邵炼还没考虑好具体的规划，身边人就动了动。 　　沈明洲翻个身，背朝着邵炼。 　　温柔体贴的成熟男人还没给他拉好被子，沈明洲又迷蒙的翻了回来。 　　他伸手抓被子没抓到，顺手就裹住了邵炼的腰，摸了两把，人总算是醒了。 　　“嗯？”沈明洲声音带着睡意，微微睁开眼，“你怎么还不睡？” 　　暗藏抱怨，视线扫过邵炼脸上的眼镜，思绪慢慢清晰了。 　　“哦，眼镜啊。”他打了个呵欠，翻身起来皱着眉撑着头，累困了也要说，“我觉得万物系统分析处理没问题，但是精简成眼镜能用的形式，还有硬件芯片都太难了，得重新考虑一下。你说我加一个摄像头怎么样？利用机器视觉捕捉人体视觉范围内的东西，这样分析处理的信息更精准一些。” 　　和邵炼想到一起去了。 　　换平时，邵炼肯定要炫耀自己和沈明洲心有灵犀。 　　然而现在，他把眼镜一摘，捞着沈明洲就往被窝里揽。 　　“快睡吧沈老师。”邵炼把人往怀里带，“睡醒我们慢慢改。” 　　国际科学论坛开展得风生水起，全世界的顶尖科学家，围绕着新时代的科技方向，进行了大量探讨。 　　沈明洲和伏光耀团队虽然没去，但是中国参会的研究者不少。 　　国内报道随时传回国际科学论坛消息，无论是媒体还是科学院，都及时发布着科学盛事的观点和论题。 　　围观群众每天刷刷新闻，看了看观点，觉得既新奇又遗憾。 　　要是沈明洲去就好了。 　　说不定他还会谈一谈《未来家园》升级方向，或者光量子计算机的商用推广布局呢。 　　可他们不知道，远在哈佛大学的盛会，沈明洲人不在，话题却在。 　　中方研究者们，在探讨学术之外，也会炫耀一下中国的科技发展。 　　量子忆阻器芯片和万物系统首当其冲。 　　作为国内骄傲，国外震撼的项目，他们当然会当着外人的面，点开手机邀请他们亲眼看看，什么是万物系统的实际应用。 　　超越一切AI识别能力的智能助手。 　　可以稳定维持六七亿人同时在线的量子忆阻器芯片。 　　外带高度自由化的城市建设与行业拓展的游戏。 　　更重要的是，还能实现线上线下的无缝对接，与扶贫互通。 　　国际科学论坛，研讨的不止是基础科学、理论研究，还有社会关系和世界贫困状态的议题。 　　高端科学也离不开悲天悯人的特性。 　　当一群立志于拯救第三世界，解决贫困问题的研究者，发现了这样一个项目，竟然集世界顶尖科研成果于一体，还只是一款中国特供的游戏？！ 　　十四亿人民至少有六七亿在玩《未来家园》。 　　拥有H1的中国研究者们，大部分都是游戏的爱好者。 　　于是，论坛开了没两天，中国式安利到处都是，顺便还盯着别人家落后的智能手机，热情的推销到：“你换个H1吧，或者换个Magic也行。玩游戏是一方面，关键是平时收消息、看文献，立体、高清、不伤眼！” 　　四五十岁往上的科学家们，大多饱受眼病困扰。 　　全息手机在场地里晃一晃，再是守旧的人，都对这款新科技手机感兴趣。 　　虽然他们使用手机频率不高，但是能够投影出清晰的全息画面，足够勾起他们买回家好好研究研究的好奇心。 　　国际科学论坛，宾主尽欢。 　　除了美方政府。 　　他们无数人潜伏在科学论坛交流会场，仅仅是听到中国科学家、研究者炫耀量子忆阻器芯片多么多么神奇，配套的应用正在如何如何的投产，心里就冒出了羡慕嫉妒恨。 　　在无法通过私人途径，把沈明洲弄到美国之后，他们的会议终于有了巨大进展。 　　所有的灾祸都有一个因果。 　　经过议会全员投票，终于决定，要给停电风波画上句号。 　　距离停电风波三个月之后，声称遭遇了病毒入侵，同样是受害者的劳伦科技公司，召开发布会，公开承认劳伦科技公司和艾德瑞文实验室联合开发的LA系统，存在致命缺陷，导致了全美停电，并将对此负责。 　　他们无力负担全美受害者和政府提出的赔偿，申请破产。 　　劳伦军备公司作为劳伦科技母公司，在这一连串的事件中，肩负了不可推卸的责任。 　　瓦吉作为发言代表，站在话筒前，代表劳伦军备承认错误，并且承担损失。 　　哪怕劳伦军备的大BOSS克拉夫没出面，熟知这家公司作风的美国民众都是一脸诧异。 　　曾经劳伦军备内部缺陷报告漫天乱飞，他们都是死犟嘴硬，仗着政府和最大军火商的资本，一口咬定造假、诋毁、间谍所为。 　　现在，居然承认自己的系统有问题？还愿意承担损失了？ 　　诧异的不止是美国民众，当消息随着国际科学论坛闭幕，一起传到国内的时候，热衷在网上看资本主义热烈的人民群众，头上都打出了感叹号。 　　“美国这家公司不是叼得不可一世吗？居然会承认自己研发的系统有问题？” 　　“太惨了，公司都破产了，是不是要开始拍卖军火筹集赔偿款了？” 　　“破产的是子公司，不过母公司劳伦军备估计也够呛，上次美国停电好像损失了几百亿，再加上系统故障……说不定要赔上千亿吧。” 　　千亿…… 　　吃瓜群众忽然兴奋。 　　这可是真金白银的瓜啊，可比那些舆论媒体嘴巴掰扯的东西有意思多了！ 　　官方公告和赔偿金额还没出，已经有了热心瓜农帮忙总结出了美国停电&LA系统崩溃大盘点。 　　数据和消息全部来自美国新闻报刊。 　　因为停电和系统故障得罪了一群文字工作者，导致中国人民能够搜集到的数据格外完整。 　　满打满算下来，劳伦军备得赔一千三百亿吧。 　　害，区区一千三百亿，劳伦批发一下军火，清清库存都够赔了。 　　哦，当然，那也得卖得出去。 　　一方有难八方点赞，网上全是闲得发慌捧瓜吃瓜的人民群众。 　　最近的贸易条款问题，惹得群情激奋，美国总统在他们眼里就跟中国特供带货王似的，推谁谁卖爆。 　　就是不知道，美国总统推他们自家的问题军火，能不能也有这样的带货能力了。 　　网络人民吃的还只是瓜的一小块。 　　背后的大国外交才是整块瓜田。 　　僵持了许久无法达成一致的法案、条款，美国的态度忽然有了松动的意思。 　　政府意见化为两面派，一面还在坚持制裁中国，一面在私底下向中国探起了口风。 　　沈明洲打着呵欠，在实验室拆眼镜腿的时候，听到了不得了的大消息。 　　邵炼说：“美国那边希望能够举行一次中美会谈，由商务部牵头，看看我们能不能和他们达成一些协议。” 　　“什么协议？” 　　“科技合作协议。”邵炼觉得美国真是一点儿也不愿意吃亏，“他们愿意跟中国交换一些美国稀缺的技术资源，其中就有量子忆阻器芯片和万物系统。” 　　邵炼伸手玩着沈明洲拆下来的眼镜腿，“不过，政府这边拿到清单，在征求我们的意见。” 　　换？还是不换？ 　　由高科和光量子研究院做主。 　　两国交战，都在拼命放宽于国有利的资源和技术进口，阻拦影响国内市场的研发和物资。 　　原则上讲，能够达成会谈，做到以物易物，对中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至少在沈明洲看来，再过几年时间，美国一样可以做出量子忆阻器芯片和人工智能系统，甚至拥有超过他的研究成果。 　　用这两样东西换中国没有的技术，正如中俄合作似的，能够提高中国在其他领域的竞争力，有利无害。 　　但是，美国…… 　　沈明洲对美国人民没有意见，对美方政府充满抵触心理。 　　他们对待阿诺德教授的方式，他们指使间谍窃取国内机密的行为，导致沈明洲无法轻松的表示交换吧没问题。 　　可这并不是他能够决定的事情，他也不想花太多心思在与他不相关的国家身上。 　　沈明洲皱着眉，从邵炼手上抢回眼镜腿，继续埋头自己的拆解工作。 　　他说：“你决定吧，我无所谓。” 第134章 　　沈明洲说无所谓，邵炼当然不可能真的无所谓。 　　他家小朋友困在美国回不来的时候，邵炼都想直飞过去亲自干翻资本主义了，更别说后来阿诺德教授遭到的排挤，足够邵炼把美国拉入黑名单。 　　然而，国家大义面前，上过黑名单的家伙都要拖出来。 　　邵炼这次不让王北壹代劳了，跟中方代表一起协商应该怎么达成合作。 　　国内各大研究院主导项目，只要获得美方提名的，都加入了中方代表团，集中准备隐秘的中美会谈。 　　明面上还在冷战得死去活来，私底下已经为美国计划起一长条交换清单，逐个项目的核实意见。 　　伏光耀的想法和沈明洲差不多。 　　他只管研究，成果给不给美国，换不换东西，都交给高科和国家决定。 　　一时之间，高科话语权无限高。 　　手握美国最需要的量子忆阻器芯片和万物系统，忙得邵炼驻扎在了中方代表团里，绝不可能轻易让美国得到便宜。 　　相比之下，沈明洲悠闲许多。 　　他收起智能眼镜研究需要的资料，自己乖乖的回省科大，在宿舍里晃了一圈，就往光量子实验室走。 　　智能眼镜的研究几乎脱离了量子领域，但是沈明洲依旧将试作品拿给自己导师看。 　　“我打算在边角这里，加入微型摄像头，这样可以接收更清楚的图像信号，转换成大脑能够识别的信息。” 　　沈明洲一边解释自己的想法，一边阐述眼镜的主要应用范围。 　　妄图用这样的小东西，解决视觉上的麻烦。 　　伏光耀拿着眼镜，翻来覆去的看。 　　它只是一个普通的感应器，却因为沈明洲的构想，让他觉得极有实现的可能。 　　在俄罗斯的时候，他就知道沈明洲在跟一些研究者、工程师接触。 　　沈明洲在任何地方都没有放弃过学习。 　　哪怕他们是去做指导交流，沈明洲也愿意和俄罗斯人一起，探讨未来科技的走向。 　　“想法不错，但是有一个问题。”伏光耀点了点镜框，“盲人失明可能存在多种原因，仅仅是用摄像头捕捉影像只是你要研究的第一步。怎么将影像数据传回视觉神经或者大脑神经网络，可能才是最重要的。” 　　“你需要视觉研究方面的医学专家。” 　　沈明洲悠闲的大学课程宣告结束，导师亲自制定的课程表里，给他加上了医学院的选修课和必修课。 　　省科大人才济济，生物医学工程方面教授、讲师都有着丰富的研究经历，收到沈明洲插班学习的申请，无不感到诧异。 　　高科连医疗系统都做出来了，沈明洲又是项目负责人，他还学什么生物医学？ 　　但是申请写得清楚，直指视觉神经，像极了要做大项目的样子。 　　众所周知，医疗系统和智能医疗箱走的是基础医疗方向，涵盖各类常见病症，方便广大人民自我诊断，解约医疗资源。 　　但是视觉神经研究方向更加细致高端，教授们拿着申请书一看，脑海里就想起了语气刻板的万物系统，在手机里说“您好”的语气。 　　沈明洲这是…… 　　要做一个拥有仿生视觉的完整人工智能？ 　　作为万物系统应用的延伸，教授们的猜测也算正确。 　　沈明洲收到了教材，耐心做起课前预习的时候，省科大生物医学院内部已经传开了。 　　就读期间穿梭于军事理论、影视鉴赏课堂的研究天才，居然要来上生物医学基础课程，他们心里除了震撼之外，竟然有一点欣慰。 　　伏院终于想开了！ 　　沈明洲终于能上点儿正经课程了！ 　　虽然他们生物医学不是医科，但是各门课程严谨程度不低于医科，完美符合“专业选得好天天像高考”的学科定义。 　　大量的分组实验，能把青春靓丽小白菜泡蔫。 　　所有沉浸在“下一学期我要预约哪一位学霸才能顺利过关”的学生们，双眼放光，目标明确。 　　恨不得等着沈明洲出现，上去热情友好的问问：“嗨，沈博，需要一个实验助手吗？你看我咋样？” 　　生物医学的学生，对待沈明洲空前热诚。 　　新学期第一堂课，第一排学霸专席，准时出现了沈明洲的身影。 　　他面前摆着一本厚重的教材，低头刷着手机上的文献。 　　全息没开，周围的人不好意思凑过去看，就远远的盯着这位叱咤中俄美的天才研究员发愣。 　　沈明洲去了一段时间俄罗斯，回来竟然都戴上了眼镜。 　　黑色粗边框，遮住了他大半的脸。 　　本打算上去提前预定助手席的学生们，见到他的样子，都纷纷伤感叹息。 　　果然做研究的都逃脱不了近视命运，不过只是早晚而已。 　　耿教授到达教室，并不意外沈明洲在场。 　　他亲手批的申请，已经跟伏光耀做过简单沟通，并且给沈明洲的学习方式做出了最为合适的安排。 　　耿教授例行点名，布置本学期的任务目标，所有学生自行分组以2到3人一组，完成相应的实验课题，期末以实验完成度进行打分。 　　规则一宣布，沈明洲左手、右手两位学生腰板挺直，随时准备拉拢天才。 　　结果，耿教授视线一扫，说道：“沈明洲不参与分组实验。” 　　一句话，引得教室里响起幸灾乐祸和惋惜痛苦的声音。 　　天才待遇果然不一样。 　　不用实验都能顺利通过期末的！ 　　还没等学生们低声讨论完毕，耿教授盯着沈明洲，说道：“你跟我一起做项目，期末按表现给分。” 　　低声讨论立刻哗然一片。 　　卧槽，不愧是天才待遇，直接去给老耿做助手了！ 　　理论课只占学生们很少的时间。 　　耿教授通述理论和研究方向之后，剩下的课程全在实验室里。 　　省科大的生物医学专业，看起来课程表上一周只有那么四五堂课，然而其他的空白全都写满了“做实验”。 　　沈明洲跟着耿教授去了他的实验室，才发现这位教授做的正好是视觉神经与人工智能方面的研究。 　　他比伏光耀更懂得研发一款智能眼镜，需要掌握的知识和程序。 　　耿教授白得了沈明洲这么一个优秀的帮手，自然格外大方。 　　“我多年的研究成果，你可以在实验室里调取看看。智能眼镜也做过很多方案，但是助盲方面的研究都处于实验室阶段，还没能投入临床试验，搜集回来的反馈不错，仍是无法完全达到你所要的效果。” 　　沈明洲的想法和预期足够大胆。 　　一副眼镜妄图达到人类真正的眼睛感官，难道不比人造器官低。 　　治疗眼盲和眼疾最优解，一直是移植视网膜，机械永远不可能替代人体精密的器官神经。 　　可是耿教授和伏光耀的想法相似。 　　研究大多数都是无法做出满意成果的，只要能够推进科研进步，哪怕最初的想法荒诞无稽，尝试去做一做又有什么要紧。 　　于是，人工视觉神经实验项目的资料，开放给沈明洲浏览。 　　在查看了近十年的研究成果之后，沈明洲止不住感叹人类视觉的复杂与神奇，视网膜和人眼接收到的信息是二维的，经过大脑的处理之后，才能产生三维的感知。 　　等到耿教授跟沈明洲确定研究方向的时候，沈明洲想了想，说道：“我打算先研究眼镜解决老花眼的问题。” 　　耿教授也是一个彻底的老花眼受困者。 　　这种人体机能不可逆的老化现象，只有配上老花镜才能解决。 　　换成自己手下的学生，耿教授肯定直接叫换课题了。 　　花上一百来块都能配的老花镜，何必进行复杂麻烦的研究？ 　　但是面对沈明洲，他顿时犹豫起来，“你是打算把智能眼镜，做出自动调焦的效果？” 　　沈明洲摇了摇头，“不止是自动调焦，它必须成为眼睛的辅助窗口，获取视觉信息，传导到大脑视觉，最终反馈在镜片上，实现外界与大脑的双向传导。” 　　耿教授思考着沈明洲提出的视觉传输处理过程，忽然说道：“你想做的智能眼镜，不就是另一种非植入式脑机接口吗？！” 　　脑机接口一直是未来科学研究的热门方向。 　　从植入式到非植入式，已经有了大量的应用，最为成功的一款商用型设备，类似一块戴在头上的环，可以进行假肢操控。 　　沈明洲要做智能眼镜与人体接触点是固定在鼻梁、耳朵，即使贴近皮肤，也与大量脑机接口接触头颅的方式截然不同。 　　耿教授难得露出诧异的神情。 　　他做了小半辈子的视觉神经研究，还没有考虑过进入脑机接口方向。 　　毕竟，成功的少，失败的多。 　　然而，沈明洲手握各项突破性研究成果，令他产生了说不定能成功的念头。 　　耿教授心里突突的跳，总觉得沈明洲要做的智能眼镜，会成为不得了的划时代产物。 　　像全息手机，像万物系统，成为人们未来生活中不可缺少的新习惯。 　　实验立项迅速，教授们的各种研究，省科大都举双手支持。 　　更何况，耿教授实验室里有沈明洲，他们批得更快了。 　　外界还在不着边际的讨论沈明洲去帮耿教授做视觉神经研究。 　　连英才就收到了准确的消息。 　　自家师弟被导师放假，送去了视觉神经实验室，而且还要研究脑机接口？！ 　　“老师，怎么师弟不在我们光量子实验室做脑机接口啊！” 　　在他眼里，沈明洲做什么成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导师把实验室成绩往外送吗？ 　　伏光耀倒是不紧不慢，丝毫不急，“研究方向不一样，他如果做出来脑机接口，我们再来联合研究脑机接口对光量子项目的帮助就行了。” 　　连英才心里对师弟的实力无限膨胀。 　　他怎么觉得，等沈明洲做出脑机接口来，那必定直接进入脑机时代，根本不需要联合研究光量子了呢？！ 第135章 　　沈明洲成了视觉神经实验室的人，耿教授每天去实验室，都能见到沈明洲的身影。 　　明明是伏光耀那个准点上下班的地方来的孩子，怎么勤快起来都让他自叹弗如的。 　　没课的时候，他们一起测试脑电信号检测材料。 　　有课的时候，他们边聊边去看学生们的实验，随时随地都能探讨智能眼镜的进展。 　　耿教授完全将这次研究，当成了脑机接口的新方向。 　　可是沈明洲心里，永远只有智能眼镜全能辅助的功能。 　　在经历了多次实验失败之后，耿教授以各种脑机接口为例，尝试说服沈明洲更换体积太小的普通眼镜设想。 　　然而，沈明洲拒绝了。 　　他说：“脑机接口在市面上有大量的应用模式，但我想做的就是智能眼镜，只不过借用了脑机接口的概念而已。” 　　他要做智能眼镜，哪怕现阶段只能实现平平无奇的自动调焦，他也不会轻易放弃最初的打算。 　　沈明洲每天离开实验室都快十点半了。 　　没有导师和邵炼天天盯着，他老是可以悄无声息的伪装自己早睡早起。 　　走出实验室，沈明洲拿出手机，点开消息，果然有邵炼的留言。 　　忙碌在国际洽谈里的邵炼，还不忘记掐着时间，问他睡了没有。 　　“准备睡了，刚刚在洗澡，没看见。” 　　沈明洲连撒谎都变得格外顺畅，反正邵炼忙着呢，也不可能突击检查。 　　省科大的夜晚十点半，仍是路灯通明的样子。 　　大部分学生正在享受青春的夜生活，而沈明洲顺着实验楼的长楼梯，一级一级的往下走。 　　眼镜型脑电信号接收，比其他造型的脑机接口更难获取清晰的信息。 　　接触面小，装入的芯片大小受限，想把万物系统完全塞进去根本不可能，暂时只能获取到模糊脑电信号，后期处理格外困难。 　　沈明洲不可能改掉眼镜的外型。 　　让智能眼镜完美融入普通人的生活，避免使用者遭受围观，是他设计这款眼镜的初衷。 　　他迎着夜风，烦恼的皱眉，一抬头，见到了自家导师。 　　“老师？” 　　沈明洲没想到伏光耀这么晚了还在校园里晃荡，“您来实验楼有事？” 　　周围只有实验楼孤零零的建筑，伏光耀吃完饭最多在教师宿舍楼下运动场遛弯，很少会走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买了东西。”伏光耀示意自己手上提的小塑料袋，随手拿给沈明洲。 　　沈明洲接过来看了看，薯片、可乐、奶片，都是小孩儿吃的零食，塑料袋上还印着学校超市的名字。 　　伏光耀当然没有这种小孩爱好。 　　他说：“买给你的。老耿说你最近在实验室待得很晚，早上又来得早。我怕你熬夜做实验，所以过来看看。” 　　沈明洲拎着袋子，跟在导师身边。 　　“老师你可以先给我打电话，万一今天我先走了呢？” 　　伏光耀看他一眼，又抬手指了指实验楼，“我过来的时候，灯还亮着，你11点不下来，我再打电话。” 　　做实验最忌讳打断思路。 　　他是经常待在实验室里，养成了准点下班的生物钟。 　　可他听邵炼说，沈明洲从高科开始，就喜欢熬夜。 　　不是因为夜晚才有灵感，而是因为想到了解决的办法，急着赶工做出来，免得落在人后。 　　即使是现在，沈明洲也有这样的强迫症。 　　急于求成，将所有时间用在研究上，仿佛身后有着豺狼虎豹的追赶，不得不快。 　　伏光耀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他慢悠悠的走在学校林荫道，忽然说：“邵炼最近不在省科大？” 　　“不在。”沈明洲乖乖回答，“他跟代表团的人研究我们的项目能不能跟美国换核心技术。” 　　这种属于上层的内部交易，跟他们这群研究员没什么关系。 　　能换回来，皆大欢喜。 　　换不回来，就努力追赶。 　　伏光耀点点头，帮沈明洲决定似的说道：“那最近还是回我宿舍住吧，饮食作息都要规律一些，年轻人不能总熬夜。” 　　沈明洲拎着零食，无比诧异。 　　老师这是特地过来监督他休没休息？是不是在熬夜？ 　　他一沉默，伏光耀就皱起了眉，“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沈明洲赶紧同意，“猫那么可爱，我也好久没见到它了。” 　　虽然同意了，沈明洲心里的惊讶仍没有褪去。 　　他跟伏光耀回到宿舍，门一开，猫就熟练的过来蹭腿。 　　“今晚别给它喂吃的了，它吃了小鱼干。” 　　伏光耀叮嘱完，就准备洗洗睡。 　　导师平时十点半都休息了，沈明洲也会躲回次卧忙自己的。 　　今天导师来接他，回到宿舍都快十一点，再加上洗漱时间，估计睡觉得等到十一点半去了。 　　沈明洲在客厅玩猫。 　　金灿灿的大橘太久没见过沈明洲，还是清楚记得他的味道。 　　猫惯性跳上沙发，抬爪踩住沈明洲的大腿，一定要在他腿上揣起来。 　　沈明洲给它来了一张大头照，随手发给了邵炼。 　　没等邵炼回，沈明洲就兴师问罪，“是不是你叫老师看着我的？” 　　邵炼：？ 　　邵炼：你还没睡？ 　　回答非常无辜，一看就是假的！ 　　因为毛绒绒照片当前，新鲜拍摄，邵炼居然不问沈明洲为什么去了伏光耀宿舍玩猫，直接问怎么还没睡，必须就是他告老师！ 　　沈明洲消息输入得飞快，“我每天在视觉神经实验室朝六晚十的！没有熬夜！” 　　邵炼：没熬夜更适合住在伏院那儿了，还有猫撸，多好啊。 　　邵炼：早点睡觉。 　　沈明洲抬手偏要杠，“就不就不！” 　　消息刚发出去，伏光耀就走出来说：”次卧我换过床被了，不要玩猫了，快去洗漱休息。” 　　刚刚沈明洲还在做杠精，现在却只能点头，“好的老师，晚安。” 　　等沈明洲洗漱完毕，躺上次卧熟悉的单人床，发现可恶的邵炼居然回了。 　　邵炼：反正伏院会叫你睡，晚安。[猫] 　　邵炼放下手机，继续挑灯夜战。 　　国际会谈不容疏忽，他连看各种资料都要反反复复和中方代表研讨，以免出现错漏。 　　美国太精明了，以至于一场探口风的会面，他们都不敢疏忽。 　　唯一令他欣慰的是，他家沉迷实验的洲洲，终于有了靠谱的人帮他管管。 　　伏光耀不管是不是沈明洲的血缘亲属，作为导师，沈明洲必然会乖乖听话，早点休息。 　　作息被迫与导师同步的沈明洲，总算是回归了拥有自由时间的状态。 　　他单方面决定冷战邵炼，要让邵炼意识到告老师的错误。 　　可惜没两天，他又惯性点开聊天框，寻求邵炼的意见。 　　“眼镜框被我搞废了，这次要重新设计，你觉得哪种好看？” 　　随着提问，下面列了无数眼镜框的例图。 　　根据智能眼镜需要感应器和脑电信号处理芯片的特性，镜框不会太细。 　　沈明洲发来的照片，圆框、方框、椭圆框应有尽有，各色不同。 　　邵炼瞟了一眼，并没有合他心意的。 　　作为眼镜出征达人，邵炼的品味挑剔，此时却纵容宠溺的说：“只要你戴都好看，都可以。” 　　反正是实验品，早晚会被搞废。 　　他连沈明洲戴黑框眼镜都觉得好看，怎么会嫌弃其他款式不好呢。 　　然而，邵炼的回答并没有让沈明洲满意。 　　他说：“可我想挑一副最好看的，做出来给老师试试。” 　　最好看？ 　　这可难到邵炼了。 　　伏院生来五官端正，但是表情严肃，他戴着棕黑色老花眼镜的形象深入人心。 　　邵炼顿时没办法找出一副最适合最好看的镜框给沈明洲交代。 　　幸好，信息时代，大众参谋。 　　邵炼回沈明洲：等等。 　　转头把沈明洲发来的镜框款式截图拼起来，凑成了九宫格大长图，往微博里发。 　　人民群众经常在沈明洲微博上吸猫。 　　频率不高，胜在可爱。 　　外加这是院士家里养的，经过沈明洲双手抚摸的猫，金灿灿的绒毛尖儿里甚至闪耀着智慧的光辉。 　　突然，日常刷微博的围观群众，发现沈明洲又发了微博。 　　这次发的不是猫，而是眼镜！ 　　“哪一副最好看？” 　　大长图点开就是十几种镜框，仿佛要靠人民群众的力量，选出最好看的眼镜似的。 　　一向爱在微博上指点江山的群众，倍感荣幸。 　　这意思，沈明洲要看评论的啊！ 　　他们最擅长的就是看图说话，沈明洲眼睛好着呢，只有邵炼那个假装斯文的家伙才需要眼镜！ 　　自己推断出因果关系的群众，骄傲又自信。 　　哼哼，这哪里是选眼镜，这明明是帮沈明洲选礼物。 　　我们可太懂了！ 第136章 　　沈明洲的微博一直是邵炼在用。 　　邵炼也从不澄清。 　　不明真相围观群众看穿“沈明洲”的小心思，立刻在评论里大肆发表观点。 　　“金丝边的，一看就是斯文败类，妥妥配邵炼！” 　　“黑框眼镜才能长长久久，听我的小洲洲，你就给他选黑框眼镜。” 　　“红色才衬人的好嘛，像邵炼这种戴惯了黑边金边的大帅哥，应该挑战一下红色镜框了！” 　　无师自通的人民，直接全力输出邵炼。 　　评论、转发全在嘻嘻嘻哈哈哈，显然不是正经选镜框。 　　偶尔有一两个好人，按照邵炼的穿衣风格，给出了中肯建议，下面都会有搞事群众回复道：不不不，要是跟邵炼平时的风格一致，谁还看得出来是咱洲选的呢！ 　　要选礼物当然要选抢眼的！ 　　那种十分不符合邵CEO的着装习惯，甚至有点儿破坏整体和谐度的最好！ 　　这样外界必然会爆发出困惑，表示啥眼镜啊啥品味啊邵老板眼瞎了嗷。 　　眼瞎的审美也要戴起来，那才能体现出真爱！ 　　搞事不嫌事大，网友的脑补一日千里，连邵炼秀恩爱回复不识货的人“这是沈明洲送的礼物”都想好了。 　　恨不得马上吃瓜。 　　邵炼忙完，点开手机，刷开微博评论。 　　上万条意见建议，红色、绿色、荧光粉获得高赞，挂在评论最显眼的位置，看得邵炼一脸困惑。 　　怎么回事？ 　　他是跟大众审美脱轨了，还是有人在搞事？ 　　邵炼认真的点开自己发送的长图，发现红色、绿色、荧光粉等等镜框颜色，夹在截图里都看不清全貌，立刻确定了人民群众在搞事。 　　邵炼勾起残酷冷笑，一条一条的感受群众欢快的气氛。 　　难怪呢，原来这群家伙以为沈明洲是要给他选眼镜，一个建议比一个建议可怕。 　　邵炼想了想，直接截图了微博上某一条回复的内容，发给了沈明洲。 　　“我选不出来，群众帮你选了，相信群众吧。[图]” 　　沈明洲收了图，戳开一看，上面陌生网友非常贴心的分析道—— 　　你觉得他年纪大，你就选棕黑的圆框；你要觉得他年轻，你就选暗红色的方框；你要觉得他不老不年轻，你就选浅银色的窄框。三十年验光配镜经验，相信我没错的。 　　经验丰富，还分了类！ 　　沈明洲立刻就信了！ 　　“好，那我就选暗红色的圆框。” 　　邵炼看到回复，没忍住在聊天框里打出了无数问号。 　　“洲儿，伏院快六十了。” 　　沈明洲认真解释道：“可是在院士里，老师很年轻了。” 　　邵炼以为沈明洲会按照这条富有道理的挑选法则，给伏光耀选棕黑的圆框。 　　可他竟然选了暗红色的圆框。 　　邵炼点开那副暗红色方框眼镜的图片，反反复复全息参谋，还点开了伏光耀的院士证件照，进行比对。 　　不难看，也不突兀。 　　其实暗红色并没有想象中招摇，确实还挺显年轻。 　　“暗红就暗红吧。”邵炼无奈的敲字，“只要是你做出来的眼镜，无论什么颜色什么款式，他老人家都会喜欢的。” 　　毕竟这是学生满怀热情，寄托着美好愿望的礼物。 　　什么颜色都不重要。 　　中美会谈低调进行。 　　各方媒体按兵不动，持续报道中国科技大突破，美国法案滑铁卢。 　　这恐怕是中国声势浩大、美国腹背受敌的奇观。 　　曾经认为国货劣质的消费者，在不断的舆论报道和中美博弈里，越来越倾向消费国产商品。 　　国内大部分民众，充满信心的表示，如果美国真的搞全面封杀，我们有吃有穿有玩，国外没有的我们都有，花钱的人还比美国多吼。 　　在这种时候，线上线下万众一心，就等着撸起袖子等封杀后让太平洋警察看看消费能力的。 　　然而，还没等到推特总统发言，中国商务部先发来了喜报—— 　　中方将与美国实现更加紧密的合作。 　　越大的消息越短，变成了国内常识。 　　不到两百字的消息，提到了美方在各个领域加强合作，中方也会提供美国急缺的技术援助。 　　懂行的人一看下面各个领域，立马反应过来，这都是中国稀缺资源和技术领域！ 　　靠，赚大了！ 　　不懂行的人跑来看热闹，见到技术援助的具体内容点名了量子研究和人工智能系统，原地暴怒！ 　　干，亏惨了！ 　　同一则新闻，出现了正反两种观点。 　　甚至哭惨的群众更多，蹲在官方媒体下面嗷嗷叫，咱们那么严肃可爱的万物系统竟然要送给美国了，好生气哦，我们《未来家园》拒组美国！ 　　《未来家园》在万物系统的智能升级下，已经可以组队搞建设了。 　　各个城市指数建设任务，还开了友好城市互帮互助的功能，允许广大玩家，选择好感城市，携手共建美好家园。 　　中美破冰合作消息一出，先上热搜的居然是#拒组美国#。 　　玩过《未来家园》的人，比懂得领域尖端技术的人多得多得多，一人奉献一次嗷嗷叫，都能把关键词免费送上热搜前排。 　　邵炼忙完回到高科，还没来得及跟沈明洲发消息邀功，先在微博上看到了热搜。 　　他认认真真点开网民朋友的评价，发现他们完全是在贷款玩梗。 　　俄罗斯都还没开《未来家园》呢，他们就开始自发拒绝和美国城市组队了。 　　好好一场大获全胜的利益交换，在网友哭唧唧的哀嚎里，仿佛是忍痛割爱再受欺凌。 　　邵炼皱眉无奈的点开自己不常用的微博，发送道：“你们哭什么，该哭的是美国。这是掏出了家底，才把量子忆阻器芯片和万物系统换过去，还不带《未来家园》的。” 　　一场谈判比邵炼想象的更轻松。 　　美国经受了LA系统的打击，急需万物系统重塑政府声誉。 　　中国制造也好，美国研发也罢，在中俄迈步跨入新时代智能系统的时候，他们要是掉了队，反正遭受损失的不是中国。 　　敢拿这么多东西出来，必然是想好了合作之后的对策。 　　中方太懂美国手段了，协议合作是一回事，后续盯死了他们不准搞小动作才是真正的战争。 　　不过，这与邵炼关系不大。 　　他发完微博，正想和沈明洲笑看玩家隔空拒组美国的事，一点开微信，就收到了新的图片。 　　不是猫，不是拆坏的眼镜腿。 　　而是沈明洲的自拍。 　　他戴着一副浅银色窄框眼镜，微笑着拍下全息影像，还偏头眨了眨眼。 　　沈明洲：脑电信号接收良好，再调调，估计就能试试做老师的眼镜了。 　　全息影像可爱得邵炼想伸手摸摸。 　　作为有家室的好男人，邵炼已经不像以前一样幼稚。 　　可爱的洲当然要好好炫耀。 　　为了保证炫耀到位，邵炼还拿出了自己的细黑框眼镜，做出了类似的姿势，来了一次同款拍摄。 　　微博的全息双人照片在沈明洲微博出现。 　　挑眼镜小达人们，第一时间发现了照片上的不同。 　　邵炼的眼镜没换成红绿粉！ 　　沈明洲却戴上了浅银框！ 　　误会大了，人民心痛了。 　　虽然戴眼镜很清秀很文艺很知识分子，但是咱们的洲洲是不是读书搞研究伤到了眼睛啊？ 　　80%的网民，都能感受到戴眼镜的痛苦。 　　人民群众嘤嘤嘤，泪洒微博，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什么新科技即将诞生。 　　他们只顾着在拒组美国的空闲里，潸然感叹。 　　浅银色框的沈明洲和细黑框的邵炼并列在一起，更像一家人了。 　　快乐是他们的，我们什么都没有。 第137章 　　国内都在拒组美国，聊聊眼镜夫夫。 　　美国已经因为合作协议关注起万物系统了。 　　当初发布会，熬夜倒时差看现场直播的人不在少数。 　　在亲身经历中途断电之后，美国观众们对万物系统充满了念念不舍。 　　劳伦公司强行推广，确实给他们带来了一些便利。 　　同时也带来了更多的麻烦。 　　稍微接触了人工智能系统概念的人，都会不断的衡量，LA系统带来的价值和损失。 　　如果不崩溃，LA系统总体来讲利大于弊，值得一用。 　　可惜一场系统大动荡，令他们患上了心病，必须看看中国的《未来家园》运行情况才能治好。 　　世界上任何大型在线游戏，都会获得相当数量的玩家关注。 　　更何况是依靠人工智能系统和一块小芯片运转的游戏。 　　他们只是看看网络上发来的反馈，都足够叫他们牢记于心。 　　现在，政府终于和中国达成协议，要把游戏核心的系统和芯片引进美国开展合作。 　　可以说LA系统积攒了多少嫌弃，就获得了多少期待。 　　经过了中国大市场验证、俄罗斯完成推广的系统，这要是还能出问题，那他们再也不相信人工智能了。 　　平时不关心政策人家伙，都变得激动起来。 　　系统都来了，游戏还会远吗？ 　　即使是詹姆斯和山姆，坐在阿诺德教授家里的花园烧烤，话题都没离开过《未来家园》。 　　山姆绘声绘色的讲解自己的期望，“我多想见到洛杉矶和纽约一起，建一条跨城高铁，像我加入的重庆广州的项目一样，可以把整个经济圈做起来。” 　　詹姆斯沉迷游乐园，并没有这么伟大的财富梦想，他点点头说：“其实我更希望在圣地亚哥建成我想要的游乐园，像乐高乐园一样，成为一座城市的代表之作。” 　　他们之中，最没野心的就是阿诺德教授。 　　至今他还只是一位朴素的农场主，养着几百只鹅和一百来头牛。 　　听完两位大老板的畅想，阿诺德教授笑出声，说：“明洲可没给俄罗斯开展《未来家园》服务，估计也不会把游戏做到美国来。” 　　政府妥协了，不代表他们愿意敞开国门，让一款中国人工智能运算的游戏，占领市场。 　　阿诺德教授亲自体验，觉得这款游戏足够叫人沉迷又不会耽误现实生活，但是它的一切游戏过程，也是教育万物系统学会人类思维方式的过程。 　　万物系统除非完全美化，被美国工程师们掌握，否则，他等不到《未来家园》美国版上线的一天。 　　说起来遗憾，却又无比满足。 　　遗憾的是，美国很难完全掌控万物系统的核心构架。 　　满足的是，在他有生之年，能够见到这样一个完美的系统，预示出未来的模样。 　　高科完全将《未来家园》做成了一个线上线下平台，在他们眼里，无异于是物联网的崛起。 　　不需要任何平台切换，所见即所得的理念，在一款游戏上获得成功，也会在各个需要万物系统的领域成功。 　　按照中国推广万物系统的效率，他很快就会实现真正的智慧城市。 　　詹姆斯、山姆和阿诺德教授一样，都是智慧城市参与者。 　　他们或多或少做过相关的项目，经历过相似的抵制、抗议、妥协，美国的一切发展都在与党派作斗争。 　　有时候很有趣，有时候很疲惫。 　　“来喝一杯啤酒。”阿诺德教授精神焕发，甩掉了一腔愁绪，“至少我们可以提前期待，明洲应该能顺利的来到美国了。” 　　毕竟，没有沈明洲亲自教导，恐怕没有多少人能够弄明白万物系统的核心架构。 　　美国付出了等值的代价。 　　而代价的背后，有着劳伦军备沉重的账单。 　　克拉夫接管劳伦军备十五年，即使经历过自家工程师反水的重大事件，都没有像现在一样狂躁过。 　　账单金额明细厚厚一叠，本该由律师和财务核算的东西，克拉夫压抑着怒火，一页一页的翻。 　　仿佛在看一份仇恨清单，上面写满了沈明洲的名字。 　　“我们该怎么办？”瓦吉不得不询问道。 　　按照公司的底蕴，赔偿金额不算什么，困难的是后续布局。 　　劳伦军备一直把持着美国政府话语权，经历了缺陷报告的事情之后，逐渐脱力继续LA系统这样的东西，重新主导一切。 　　然而，他们不仅付出了相当多的代价，还受到了致命一击。 　　克拉夫脸色阴沉，绝不会让中美合作顺利。 　　沈明洲的万物系统一旦入主美国，劳伦军备缺陷报告事件只会重新上演。 　　活在智能时代的人，才懂得智能便捷背后的可怕。 　　克拉夫将赔偿账单一合，说道：“让中东买单。” 　　沈明洲在智能眼镜上耗费了大量的时间。 　　哪怕回归了规律生活，他的研究速度也没有变慢。 　　每一天，耿教授都能发现惊喜。 　　眼镜的接触面，用来制造脑机接口十分困难，可是沈明洲在改换了数十种材料，竟然真的能够获取到了相对清晰的脑电信号。 　　比起市面上的其他信号来说，他们获取的信号微弱许多，但是经过了万物系统的高效处理，已经可以实现沈明洲要求的最低功能。 　　“不错，不错。”耿教授戴着一副粗黑边框的智能眼镜，“虽然视线运动的时候，有一点点的调焦感，但是对一副智能眼镜来说，这样的效果很不错了。” 　　耿教授高度近视，外加老花。 　　视力老花受损程度严重，他却戴着这副实验眼镜，感受到了看近看远自由切换的畅快感。 　　诚然，视线聚焦比较明显，存在一定的缺陷，可对他来说，已经是相当优秀的实验品。 　　一副眼镜，集脑机接口技术和视觉神经算法研究于一体。 　　就算沈明洲皱着眉专注记录数据，也不妨碍耿教授激动的描述自己的体验。 　　“您能再详细说说吗？”沈明洲不是近视，无法感同身受。 　　耿教授推了推满是数据传输线的智能眼镜，坐到了验光机前，“我们跟你们这些视力好的年轻人说不通，直接验光吧，机器测出来的数据最准确。” 　　带着智能眼镜验光、测数据，沈明洲终于计算出了万物系统调焦时候的反应速度。 　　0.81秒。 　　对数据处理来说，慢如龟速。 　　即使耿教授一直说，不到一秒的调焦时间而已，不会感觉特别的明显。 　　但沈明洲仍是皱着眉，默默的修改核心算法。 　　果然不是量子忆阻器芯片，万物系统的反应速度就会慢许多。 　　不到一秒听起来快，比起人类正常眨眼速度的0.3-0.4秒来说，就变得格外刺眼。 　　耿教授理解沈明洲的不满意。 　　这孩子做事精益求精的脾气，他不止从伏光耀那儿知道过，也从各个研究员那儿听说。 　　他本该劝的。 　　研究不用急躁，出一次成果好好放松再来思考。 　　可耿教授站在旁边，见沈明洲完全没有陷入任何的烦躁情绪，反而心平气和的重新提取信号数据，重做分析了。 　　也许正是这种波澜不惊的状态，才能研究出来如此多震撼人心的成果吧。 　　当天下午，邵炼准时来实验室接人。 　　自从解决了中美合作的问题，邵炼三天两头驻扎省科大，经常去伏院家蹭顿晚饭，拎着沈明洲就跑。 　　邵炼来的时候，耿教授正在给沈明洲调试智能眼镜。 　　人一来，耿教授就知道今天的研究结束了。 　　“行了，明天我们再调试调试眼镜，反应速度应该比最初测试的要快。” 　　耿教授这意思是下班回家了。 　　可沈明洲还不愿意走。 　　“我再试一次，耿老师您先回去吧。”沈明洲说完，向邵炼发出了强烈的求助信号，“你快来帮我看看。” 　　邵炼知道这是沈明洲给伏光耀的礼物。 　　来了好几次都没插手，没想到这次居然收到了主动求援。 　　在脑电信号接收方面，眼镜已经做得足够好，唯一的不足都在芯片处理效率上。 　　沈明洲想调焦效果低于0.1秒，最好能够让使用人察觉不到镜片焦距的变化。 　　要求高，算法复杂。 　　更重要的是，芯片不行。 　　平时邵炼肯定把沈明洲打包弄走了，坚决不会放任他在实验室生根。 　　可是他家小朋友都向他求助了，就是想尽快解决这个问题，邵炼再硬的心也得软一软。 　　很没有原则的邵炼，随便被沈明洲求一求，就当起了帮凶。 　　他拿出电话打给伏光耀，开口就撒谎。 　　“伏院，今晚我带洲洲出去见几个老同学，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您和猫不用等我们。” 　　鬼话连篇，他根本没有老同学。 　　邵炼挂掉电话，就坐上了实验桌前。 　　“来吧宝贝，今晚就算是熬夜，我也要把你的要求满足了。” 　　邵炼人工智能算法方面，创造力比沈明洲更强。 　　两个人联手处理智能眼镜问题，直接变成了熬夜大挑战。 　　等到邵炼终于处理好了芯片的桥接问题，沈明洲已经趴在旁边的实验桌上睡着了。 　　说好了小眯一下，结果养好的生物钟，果然没有那么容易打破。 　　邵炼看了看时间，凌晨2点而已，换以前，这肯定是他们一起研究项目，兴奋到睡不着的时候。 　　良好的作息令他欣慰。 　　“洲洲，回家了。”邵炼结束了手上的实验，走过去直接把人抱起来。 　　沈明洲半梦半醒，就顺从的被邵炼给背到了背上。 　　小债主伏在邵劳工的耳边，还没完之前布置的任务。 　　“智能眼镜的芯片你改好了吗？” 　　“改好了。”邵炼背着他往宿舍走，“明天睡醒了你慢慢验收。” 　　经过邵炼亲自帮忙，智能眼镜的研发速度总算赶上了沈明洲的期望。 　　调焦速度低于0.2秒，即使耿教授试戴，视线运动过程里都感受不出任何的调焦过程。 　　得到了高度近视兼老花患者的认可，沈明洲充满信心的做起送给伏光耀的眼镜。 　　暗红色的方框镜片，藏起了邵炼处理过的传感芯片，视觉神经与脑电信号交互传导的过程经过万物系统的快速处理，随时能够让一副眼镜，实现使用者的视觉需求。 　　虽然离沈明洲的宏大目标还远，但是他抑制不住激动和兴奋，将这副实验品送到伏光耀的面前。 　　“老师，这是第一款实验品，你帮我戴着试试。”沈明洲介绍道，“平时看您总是把老花眼镜摘了又戴，比较麻烦，戴这副眼镜做实验，肯定方便许多。” 　　老花最痛苦的是看远看近，伏光耀习惯了摘戴眼镜，确实麻烦，但别无他法。 　　他知道沈明洲想将眼镜推向智能化，但他不知道沈明洲是为了解决他的麻烦。 　　伏光耀准备好适应眼镜戴来的不适，打定主意，无论这眼镜的首款实验品有多大的缺陷，他都要夸奖学生的一片心意，天天戴着做测试。 　　可等他将眼镜戴上了，眼前一片清晰。 　　视线落在书本上，没有曾经头晕昏沉，视线落在远处，仍是清明澄澈，视野开阔。 　　智能眼镜调焦速度，快到他无法察觉。 　　这是一副眼镜，他戴起来却像是戴了一副平光镜，唯独刻意去注视镜片外、镜片内的世界，才会找到熟悉的浑浊重影。 　　伏光耀摘下它，反反复复的看这一副暗红色方框镜。 　　这样轻巧的事物，承载着学生单纯的敬爱，是沈明洲送他的礼物。 　　意识到这一点的伏光耀，眼睛骤然湿润，视线陷入模糊。 　　他抬起手背，揉了揉眼眶。 　　伏光耀的动作突兀，等待着听老师使用感想的沈明洲顿时错愕。 　　他只见老师若无其事的红着眼眶，重新戴好了那副暗红色眼镜，稳住自己的情绪，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 　　伏光耀声音低沉略带赧然的说道：“咳，我眼睛有点儿花。” 第138章 　　沈明洲没想到智能眼镜会让伏光耀红了眼眶。 　　虽然老师很快恢复了一贯的严肃沉稳，但是眼睛里泛红的光影衬在中年人略微黄沉的眼白里，就变得格外醒目。 　　暗红色眼镜框色泽低调，戴在伏光耀脸上格外和谐。 　　走进实验室的人，都会愣一愣，问：“伏院换眼镜了啊？” 　　然后听伏光耀笑着说：“这是明洲给我做的智能眼镜。” 　　普普通通的眼镜，带上智能两个字，身价立刻不一样了。 　　实验室里多数是近视患者，沈明洲送给伏光耀的礼物，还没在老师脸上戴热，全实验室都试了一圈。 　　只可惜，没有老花的人，戴起来和普通近视眼镜差不多，度数稳定，看远看近没区别。 　　然而，伏光耀的语气却很认真。 　　“这是采用了视觉算法，智能调焦的眼镜，等你们老了，就知道它有多好了。” 　　老师维护学生天经地义。 　　伏光耀维护沈明洲的智能眼镜的心情，透着与平时截然不同的雀跃和骄傲。 　　连看沈明洲的眼神，都温柔无比。 　　沈明洲看得出来，伏光耀是真心喜欢这份礼物。 　　邵炼匆忙的赶回省科大，等着听沈明洲送礼的反馈，却见沈明洲一脸沉思。 　　“怎么了？”邵炼第一反应不好，“伏院不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 　　他说：“老师眼眶红了。” 　　沈明洲想让伏光耀高兴，平时做实验看数据更轻松一些，根本没想到老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那是感动啊。”邵炼摸着他的短发，“伏院心里肯定很高兴的。” 　　但是高兴的表现，令沈明洲一时适应不了，甚至略带一丝愧疚。 　　他可以做得更好，却只是做出了一副智能调焦眼镜，就受到了老师如此郑重的对待。 　　沈明洲沉思片刻，问道：“我是不是应该把实验室的设备，都改造成全息投影的模式？这样老师做实验，也不会考虑戴眼镜的问题了。” 　　邵炼一把揉乱他的短发，“你别想太多，这得装多少成像仪，效果还不一定好。你做的智能眼镜，已经给他解决了很多麻烦了。” 　　打碎沈明洲的突发奇想，邵炼带着他去省科大的生鲜超市买菜。 　　两个经常在食堂解决餐饮问题的人，到了伏光耀家里，总能帮忙做点儿力所能及的家务事。 　　他们提着好几个塑料袋回到伏光耀宿舍。 　　平时在家都是摘了老花镜，用全息模式看资料的伏光耀，今天还戴着那副智能眼镜。 　　“买了什么？” 　　“白菜、土豆、肉还有蛋。”邵炼脸皮比沈明洲厚，他还敢点单，“伏院，晚饭我们做土豆肉丝和蛋花汤吧。” 　　说是我们做，进了厨房仍是伏光耀掌勺。 　　独居多年准点下班的伏光耀，除了看文献，就学了一手菜式。 　　先不提什么厨艺精湛，比起养尊处优花架子的邵炼可强多了。 　　三人吃饭，猫在地上打转。 　　伏光耀显然不会什么直白的赞美吹捧，他戴着那副眼镜，说着自己的感受。 　　只要没问题，很大可能一天天的戴下去。 　　沈明洲劝说道：“老师您看资料或者做实验戴它就行了。毕竟是眼镜，我听说戴多了压着鼻梁疼。” 　　“不疼。”伏光耀满脸慈祥笑意，“我还准备戴个一周，给你写一份完整的测试报告。” 　　“不用，您戴着舒服就可以了。哪里不好跟我说，我再改。” 　　两个人相处融洽，在围观蹭饭的邵炼眼里，和亲父子没什么区别了。 　　然而沈明洲心理阴影太重，根本不可能主动问伏光耀的私事。 　　邵炼几次想出声，都被身边两位纯粹学术派默契交流给压得死死的。 　　这不是适合打断的气氛。 　　说不定还要惹沈明洲生气。 　　邵炼好不容易赶来省科大，当然是拐跑人要紧。 　　吃完饭，伏光耀已经习惯邵炼和沈明洲吃完饭，找各种借口离开，回高科人工智能研究中心的宿舍。 　　家里有只猫陪他。 　　今天还多了一副眼镜。 　　伏光耀刚坐上沙发，猫就伸着懒腰往他腿上爬。 　　他一下一下的抚摸着猫柔和细致的绒毛，眼镜让他能够清楚的看清猫崽舒适惬意的神情。 　　这样的生活，不算寂寞。 第139章 　　邵炼看得出沈明洲对伏光耀的敬爱。 　　也能感受到他们越来越相似的波长。 　　那种与生俱来的表情、笑意，还有专注沉默时候的侧颜，恐怕只有他这种旁观者，才会越看越像。 　　回了宿舍，邵炼一直试图开解沈明洲的心结。 　　可惜开着开着，总是会打开自己成年人的心。 　　他始终不舍得沈明洲为难。 　　只想将沈明洲抱在怀里，渡过悠长岁月，不去理会一切纷扰。 　　宿舍的床依然窄小，但并不妨碍沈明洲依靠在邵炼怀里，直至夜色深沉。 　　邵炼心绪沉重得睡不着。 　　他微微睁着眼睛，盯着沈明洲的发梢看。 　　房间窗户透过窗帘，透进来幽蓝灯光，照得沈明洲发尖闪着光，他伸手去挠，就能握住月光。 　　他刚刚捏住沈明洲的发梢，就感受到了沈明洲的动作。 　　“醒了？”邵炼悄声问。 　　沈明洲挪动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哼哼两声。 　　意思是，嗯。 　　邵炼抬手拢了拢被子，犹豫许久，说道：“如果你同意，我明天单独问问伏院家里有没有走丢的孩子。” 　　他看得出沈明洲的踌躇，比起之前的一口回绝，经过了这么久的相处，沈明洲的态度应该软化了许多。 　　但是，沈明洲若有若无的叹息道：“可是老师没有孩子。” 　　“嗯？” 　　沈明洲闭着眼睛，浑身都是邵炼的气息，“我问过了，老师说师母去世得早，他们没有孩子。” 　　当时他随口一问，伏光耀愣神的表情，令他记忆犹新。 　　伏光耀应该很爱他的妻子，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和沈明洲问起往事，他的回答都带着难以抹去的伤感。 　　任谁都能看出沈明洲和伏光耀相像。 　　邵炼脑补了无数阴谋诡计，连沈武昌用孩子病逝的手段偷走沈明洲都考虑过。 　　他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回答。 　　一对夫妻有没有孩子，没人比他们本人更清楚。 　　邵炼陷入沉思。 　　反倒是沈明洲安慰他，“真的没关系。老师人很好，当他的学生很幸福。老师带过的学生逢年过节都会来看他，我们有时候一起吃饭，就跟热热闹闹的大家庭一样，有一位相同的父亲，讨论着相同的事情。” 　　没有感受过家庭温暖的沈明洲，在省科大的日子，渡过了各式各样的节日。 　　连英才虽然读博，年级却轻，会带着他参加一些博士生聚会，偶尔还会混进本科生、研究生的联谊会里，蹭吃蹭喝。 　　这些愉快，都是因为伏光耀收他当了学生。 　　更进一步的血缘关系，沈明洲更怕老师觉得他异想天开，惹人嘲笑。 　　“偶尔我也觉得，他是我父亲就好了。” 　　沈明洲的声音低沉如叹息，“可惜不是啊。” 　　他对伏光耀的敬重毋庸置疑。 　　在漫长的研究之中，沉稳的长辈总是给他清晰的指导，甚至在大学课程里，为他展开一条宽广而舒适的道路。 　　带着长辈的纵容和期望，弥补了他心里的缺憾。 　　有老师，有猫，有邵炼。 　　沈明洲自感满足。 　　唯有邵炼在心里长叹。 　　看起来，现在真的是不太适合去跟伏光耀聊沈明洲的事情。 　　全国长相相似的人那么多，只凭长相，确实没什么说服力。 　　沈明洲不再提及这件事，全身心投入到智能眼镜的研发里。 　　解决了老花的问题，他还得解决盲人使用的问题。 　　视觉神经实验室助手众多，在经过了耿教授安排之后，所有人都来帮沈明洲的忙。 　　分析数据、提供建议。 　　干得最多的还是戴上眼罩模拟双目失明。 　　实验进展飞速，连英才终于拐弯抹角的打入了视觉神经实验室。 　　他畅想已久的脑机接口，正在实验室里高频率测试。 　　哪怕只是实现了调焦功能，在庞大的实验设备里，沈明洲已经模拟完成了脑电信号读取、处理、反馈一系列流程。 　　连英才待在视觉神经实验室都不想回去了。 　　果然是师弟的手笔，看起来像一副智能眼镜，真要造出来他想要的全部功能，人民群众都能迈入用脑子玩《未来家园》的新世界了！ 　　沈明洲沉浸在研究里，邵炼仍旧困在担忧之中。 　　没有父亲的命，却得了爸爸的病。 　　威廉爸爸再三思考，觉得这事不能这么算了，自己好歹是背靠院士的关系户，怎么能让自家的崽不清不楚的度过一生？ 　　于是，邵炼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怕即将面对自家老妈催相亲的轰炸，他也拨出了熟悉的电话号码。 　　通话等待音响起的瞬间，邵炼眉头都皱起来了。 　　如果老妈再问个人问题，他一定要旁敲侧击先行试探，为自己家庭内部坦白从宽垫底。 　　谁知道，这次接电话的，竟然是行程飘忽不定的外公本人。 　　“炼炼？最近有空了？”莫高阳声音冷冽，“你妈妈刚才还在念叨你，说你什么时候能带人回家。” 　　邵炼：…… 　　邵炼心里的外公，永远只会问他学术问题。 　　现在竟然受到了妈妈的感染，突击起个人八卦。 　　邵炼眉头紧皱，手指捋开额发，直接回避这个致命问题。 　　他切入主题，“外公，你了解伏光耀院士的情况吗？” 　　莫高阳显然习惯了外孙的脾气。 　　不聊私事，目的明确。 　　可他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名字。 　　“伏光耀？”莫高阳沉默片刻，说道，“评选院士的时候，我是他的推荐人。” 　　邵炼仿佛感受到什么关键被打开似的，表情透出一丝诧异。 　　外公和伏光耀的研究方向，天差地别。 　　但是外公能够成为伏光耀的推荐人，必定是在相同的实验项目里共事许久，了解他的贡献也清楚他的为人。 　　能够广泛搜罗到大量研究工作者共聚一堂的项目有不少。 　　然而邵炼没由来的想到了多年前的往事。 　　“因为那个项目，伏院也参加了？” 　　“当然。”莫高阳的回复向来简洁，“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所以我成为了他的推荐人。” 　　一句话，足够邵炼回想起很多东西。 　　饶是心里惊天骇浪，邵炼依旧语气沉稳的问道：“外公，你知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有没有孩子之类的？” 　　“孩子？”莫高阳有些不太确定，年岁过去太久，他不可能记得住同事的每一句话。 　　伏光耀是性格内敛的人，极少谈论自己的事情，总是忙碌于实验任务。 　　他身上透着急切，几乎一天有二十个小时待在实验室里，想要尽快结束项目，离开研究所。 　　以至于项目进展顺利，立项启动不到两年，他们就进入了下一个阶段，伏光耀作为上阶段的参与者，结束了后期审查，该返回原来的岗位，就直接送了回去。 　　“他应该没有孩子。”莫高阳摸了摸眼镜，想起自己曾经和伏光耀短暂的交流。 　　严肃沉默的青年已经步入了中年，聊起当年的事情，仍是对他带有几分感谢。 　　感谢莫高阳在研究所为他说话，也感谢莫高阳理解他家里有牵挂，提前劝领导放他回家。 　　伏光耀身上依然有着研究者的锐气。 　　但是再也没有以前拼命三郎的模样。 　　莫高阳是赞同他规律研究的作息的，研究人员的生命珍贵无比，莫高阳已经见证了太多的牺牲。 　　他久违的和外孙一起聊天。 　　就算聊天话题围绕着一个外人，莫高阳也不觉得枯燥。 　　邵炼安静的听着外公眼中的伏光耀。 　　沉稳，寡言，和现在的伏院如出一辙。 　　那是愿意将毕生精力献给科研的人，连莫高阳都止不住惋惜，“当时的情况其实不抽调伏光耀，抽调其他研究量子领域的博士应该也能完成，可是偏偏那么巧，他来了研究所，等到回去之后爱人却没了。” 　　即使是听人聊到这事，邵炼都觉得沉重。 　　这不是什么轻松的任务，在进入研究所之前，也只会问参与者愿不愿意，不会透露更多的信息。 　　伏光耀可以拒绝，但他没有拒绝。 　　加入了实验团队，耗费了近两年的青春，也没了家。 　　难道他不愿提起。 　　总觉得说起这件事，更像自己的选择，导致了妻子的身亡似的。 　　邵炼的咽喉有些干涩，仍是问道：“外公，你听说过伏院的爱人，叫什么吗？” 　　他只是心怀侥幸的一问。 　　电话那边迟疑片刻，说道：“其实他们都没有领证，是伏光耀坚持要写自己丧偶，最后我才去问了问他的私事。他提了，但是我没记住……” 　　毕竟多年过去，谁能记得住未曾见面的故人姓名。 　　但莫高阳的记忆，终究与常人不同，他沉思许久，不能确定的说道：“好像叫丽丽，还是月月？” 　　外公不能确定的亲昵称呼，令邵炼握着手机，立刻想到了那个名字。 　　谭明月。 　　邵炼特地找了一个时间，他让沈明洲乖乖待在视觉神经实验室等他。 　　自己却去了光量子研究院。 　　伏光耀作息规律，准点下班，邵炼要找他很容易。 　　邵炼是有私心的。 　　沈明洲会伤心难过或者失落的事情，他永远不会去做。 　　月月和谭明月，相似度99%，仍有着伏光耀和爱人没有孩子的1%风险。 　　这1%的风险，由他来担。 　　哪怕对伏光耀来说稍显残忍，邵炼也没有留下顾虑。 　　当邵炼约到了伏光耀，说有关于沈明洲的事情要私下谈的时候，伏光耀下意识以为：他要坦白和沈明洲的关系。 　　两个成年人，年龄哪怕相差十岁，总不会是父子扶持，养儿防老。 　　伏光耀和邵炼走出省科大，心情都有些忐忑。 　　作为导师，他不介意邵炼和沈明洲的关系，作为长辈，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往他们身上套什么国内传统的思想。 　　毕竟，两个人能够并肩到老，也是一种奢求的幸福。 　　邵炼在跟沈明洲通话。 　　他说：“我突然有点事情，待会你自己回伏院宿舍吃饭吧……嗯？伏院今晚也有事？那你记得好好吃饭，省科大第三食堂的饭菜挺不错的，我忙完就告诉你。” 　　邵炼的声音温柔，耐心十足，明明是撒谎骗人，在伏光耀听起来，却满是对沈明洲的关心爱护。 　　这两人也许是情侣，也许是朋友。 　　可伏光耀蓦地认为，邵炼无论以什么身份待在沈明洲身边，总不会害了他。 　　他们两人找了一家清幽雅致的茶餐厅。 　　包席，关门。 　　等菜上完，邵炼叮嘱服务员关门，自己慎重的给伏光耀倒了一杯热茶。 　　“我一直想单独谢谢您收下明洲当学生。他从小就没怎么感受过长辈的关爱，老是跟我说，您像父亲一样。”邵炼意有所指，“甚至比父亲更让他觉得亲切。” 　　沈明洲被沈武昌带头起诉的事情，全国皆知。 　　沈武昌成为美国间谍的事情，伏光耀略有耳闻。 　　他们生活在这种内部圈子，说大，那是专业隔行隔山，说小，类似的风吹草动立刻传遍天南海北，连会议学习都要拿出来敲响警钟。 　　有多少人称赞沈明洲的研发实力，就有人痛斥沈武昌的见钱眼开。 　　这么一个儿子，不放在家里好好供着，居然去给美国当走狗，换谁都想不透。 　　伏光耀的短暂困惑，终于在邵炼这里得到了解答。 　　沈明洲在沈家的情况，受到的欺负，他查得清清楚楚，此时和盘托出，最终说到了关键。 　　邵炼苦笑道：“我一直没想到明洲不是沈武昌的亲生孩子，还是沈武昌落网之后，办案审查的人提醒的我。” 　　“他的生母，据说叫谭明月。” 　　邵炼说出这个名字，仔细端详着伏光耀的神情。 　　然而这位院士，平静的听他讲述沈明洲的身世，见他停顿了，十分配合的说道：“不是亲生的也好，这样的父亲，只会成为沈明洲的烦恼吧。” 　　父子反目成仇，一个人赤诚红心，一个人向往美帝。 　　不是亲生的才好，以免后续麻烦不断，耽误了沈明洲的大好前程。 　　伏光耀是这样感叹的。 　　本想着“谭明月会不会是月月”的邵炼，心绪忽然跌入了1%的边缘。 　　他不肯罢休，目的明确的追问道：“伏院，我听说您的爱人，小名叫做月月，不知道她的全名叫什么？” 　　话语问得突兀，伏光耀眉头紧锁，顿时意识到了邵炼的意思。 　　“我和她没有孩子。”伏光耀在这件事上格外敏感，“明洲是一个好学生，也是一个好孩子，只是，不可能。” 　　他话说得斩钉截铁，邵炼仍是温柔的笑着。 　　“伏院，我只是想问问您爱人的名字，没有别的意思。” 　　伏光耀脸上都是痛苦。 　　他理解邵炼对沈明洲的拳拳之心，可要从记忆长河里翻找出埋藏在心底的名字，对他来说是一场折磨，也是一场煎熬。 　　伏光耀想拒绝。 　　如果邵炼继续追问，他一定会拒绝。 　　可是，他面前的年轻人，目光善意的盯着他，他作为长辈，总不能逃避问题，完全不像一个长辈的样子。 　　也许只有在与沈明洲相似的人面前，邵炼才有这样绝好的耐心。 　　他不会逼迫沈明洲说不想说的事情，只会耐心的等待。 　　等待沈明洲主动吐露心声。 　　在这一点上，伏光耀又和沈明洲无比的相似。 　　这种奇妙的既视感，让邵炼的视线格外温柔。 　　“我爱人叫做覃玥。” 　　终于，伏光耀妥协一般的说道：“覃玥和谭明月名字有点儿像，但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像在说服自己，又像在说服邵炼。 　　然而，邵炼在弄懂了qin yue两个字怎么写之后，忽然神色凝重的追问道：“伏院，她是做研究的？” 　　伏光耀的脸色不好看。 　　邵炼能想到的东西，伏光耀当然也能想到。 　　“这不可能。”他连否定都变得急切起来。 　　在连续得到了伏光耀两次“不可能”的否定之后，邵炼提议道：“我这里有沈明洲的头发，无论可能还是不可能，我希望能得到您的允许，用您的头发，和他做一次亲子鉴定。” 　　伏光耀脸色苍白，手指都有些难以控制的轻微颤抖。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仍是不敢确定。 　　他说：“我和你一起去。” 第140章 　　覃玥和谭明月的相似度，让邵炼轻松回忆起自己用过的赵李安、郑林等等假名，透着霍哲思的一贯文盲。 　　假名、假身份在某些时候，还是能派上用场。 　　以至于他无法抹去“覃玥用了假名，认识了沈武昌”的念头。 　　可他不敢多说。 　　副驾驶的伏光耀，沉默而凝重，并没有心情去听什么猜测或者什么推理。 　　邵炼只好挑一些自己印象深刻的事情，和伏光耀聊沈明洲。 　　伏光耀和沈明洲一样，抗拒去揣度血缘关系。 　　还好，他爱听邵炼讲沈明洲。 　　一个他不曾了解的沈明洲，远在高中时期，就习惯了熬夜实验。 　　邵炼说起他脸色苍白、眼神炯亮的神情，讲述万物系统的庞大规划，渐渐让伏光耀的心绪稳定下来。 　　沈明洲对未来有着清晰的计划。 　　他和邵炼一起，站在灯光夺目的舞台上为人所知，弥补了曾经暗淡阴沉的学生年代，遭受的所有不公平待遇。 　　那是从尘埃里成长起来的孩子。 　　伏光耀听过了邵炼讲述沈明洲受的委屈，再来听沈明洲坚定不移的意志，心里受到了两种力量的拉扯。 　　如果这是他的孩子，他应该拥有更温暖的童年…… 　　伏光耀思绪一颤，抿紧了唇，连手指都不由自主的蜷缩起来。 　　邵炼毫无觉察，还在说沈明洲写了一篇一篇作文，差点儿背下来一整本高中生作文精选的事迹。 　　邵炼选的鉴定机构不远。 　　他们亲自到场，两人作伴，时间却比邵炼独自来的那一次更为漫长。 　　在漫长的等待里，邵炼能够感到伏光耀的煎熬。 　　即使他聊着沈明洲，伏光耀的视线也会瞟向鉴定中心，期望工作人员的身影随时出现。 　　等到报告出来的时候，伏光耀的动作格外急切。 　　邵炼本该是这场邀约的主导者，却站在一边，平静的听伏光耀和鉴定人员的交流。 　　他并不意外得到伏光耀是沈明洲生物学父亲的结果。 　　他意外的是，伏光耀的反应。 　　伏光耀几乎愣在原地，他脸上露出的不是狂喜，而是茫然。 　　短暂的茫然之后，伏光耀接过鉴定报告，看了看结果。 　　平静得沉默。 　　邵炼站在旁边不敢出声。 　　只见伏光耀摘下了那副暗红色眼镜，抬起手臂，胡乱的擦了擦眼睛。 　　邵炼赶紧过来安慰道：“伏院，洲洲说，您是不是他父亲，都是他尊敬的老师。” 　　中年人没有受到任何安慰，他情绪内敛崩溃得无以复加。 　　伏光耀哭得很伤心。 　　那种无法言喻的压抑哭声，全然没有失而复得的欣喜，溢满了痛苦。 　　邵炼在商场混久了，学多了虚情假意，此时却因为伏光耀苍老手掌擦拭眼泪的伤痛，感到揪心。 　　也许他做错了。 　　但是邵炼绝不后悔。 　　这是沈明洲的父亲，在他心里，也是他没有血缘的亲人。 　　他安静的陪伴着伏光耀。 　　一路上从鉴定中心回到车上，伏光耀擦拭眼泪的动作从未停止。 　　抽噎滴落的泪水，沾湿了鉴定报告，伏光耀会徒劳的擦掉报告上的水渍，又有更多的泪水滑落眼眶。 　　回到车上，邵炼终于可以贡献出微薄的力量。 　　伏光耀接过厚厚一叠纸巾，捂住通红的眼眶。 　　他的情绪控制住了，却控制不住眼泪的流淌。 　　“我对不起她。” 　　伏光耀突然一句话，令邵炼不知如何作答。 　　邵炼甚至不知道，伏光耀对不起的是覃玥还是沈明洲。 　　伏光耀从不知道他还有个孩子。 　　他沉浸在自己十几年的伤痛之中，从未认真的考虑过当年发生了什么。 　　他有一个孩子，是自己最爱的人留下来的孩子。 　　覃玥用着假名，把沈明洲养在一个陌生人的家里，他却一无所知。 　　一时之间，他甚至怀疑覃玥是恨他的。 　　恨他销声匿迹，没有信守承诺，直到去世都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 　　伏光耀深埋在心底的痛骂、指责，纷纷随着一份亲子鉴定报告，重新挖掘出来。 　　有时候他会觉得，覃玥和覃玥父母一样，痛恨他这个木讷刻板一腔热血的愚蠢性格，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深爱到愿意以亡妻的身份，活在他的心里。 　　伏光耀更多的痛，来自曾经的爱。 　　直到他擦尽眼泪，看向邵炼的时候，赤红浑浊的双眼，才渐渐有了沈明洲的影子。 　　但是，他没能做好导师职责，没有给予沈明洲什么指导。 　　更不配称之为父。 　　伏光耀情绪压抑的平静。 　　本该上演父子认亲，伏光耀却说：“邵炼，请你先不要告诉明洲。” 　　他知道邵炼瞒着沈明洲这出，是为了以防空欢喜。 　　可对伏光耀来说，他无法坦荡的面对他血缘上的孩子。 　　男人半辈子的愧疚，压得人喘不过气。 　　伏光耀红肿着苍老的眼睛，说道：“是我对不起他。” 　　沈明洲在食堂吃完饭，计划回实验室继续折腾智能眼镜。 　　他走着走着，忽然想起伏光耀今晚有事，猫应该还没喂。 　　实验肯定比猫重要。 　　但沈明洲的双脚毫无负担的调转方向，直接往老师宿舍去。 　　喂完猫再去做实验，一样的。 　　沈明洲走到宿舍，美滋滋的打开门准备等猫猫蹭腿呢，里面就扬声传来疑问：“老师你回来了？” 　　“我啊，师兄你居然没回家。” 　　沈明洲遗憾的脱鞋，进去才发现，连英才背着他撸猫。 　　猫趴在连英才腿上，任由他拿着小梳子刷毛。 　　时时刻刻都在掉毛的小宠物，把金灿灿的小黄毛散得满沙发都是。 　　“老师不是有事嘛，我就来喂猫。”连英才给猫老爷刷毛，心情十分美丽，“看看，我们的小公举，又脱了一层毛。” 　　猫的毛掉得够做猫毛大衣。 　　连英才给它梳完，残忍的把猫抱下去，开始拿粘毛滚刷自己的腿上的猫毛。 　　猫刚沾地，就往沈明洲那儿跑。 　　沈明洲抬手一捞，大胖子在他腿上团成了毛团子。 　　“师兄，它还是最爱我。” 　　“爱你就给你沾一身毛。”连英才刷完，把粘毛滚一放，“晚上我还要回去拿资料，你带好猫啊，我先走了。” 　　师兄兢兢业业，还真是来喂猫顺便梳毛的。 　　沈明洲本想着，喂了猫就去实验室继续作战，可怀里长猫了，谁还舍得走？ 　　十几斤的大橘，重得沈明洲挪不动腿。 　　低头一看它揣着爪，闭着眼，耳朵都惬意的背起来的样子，实在是不舍得破坏它的安逸困倦。 　　反正邵炼有事不在，沈明洲决定今晚住老师宿舍。 　　他伸长手，够到了猫梳子，接过连英才的重任，给他们的团宠大猫咪，再来做做头顶局部按摩。 　　沈明洲一边给猫梳脑袋，一边录视频。 　　这么可爱的崽，发给邵炼能把邵炼嫉妒哭。 　　可惜，他还没完成晒猫大计划，忙碌的邵炼就打来了电话。 　　“在哪儿呢？” 　　“你忙完了？”沈明洲的声音里绝对不是欣喜，大约是撸猫被打断的遗憾吧。 　　“忙完了。”还好邵炼没听出来，甚至有些沉重的叹了一口气，“你在哪儿？我来接你。” 　　沈明洲略微困惑，但是有猫在腿，可以帮助他忽略邵炼的叹息。 　　“老师宿舍，我在给猫按摩呢。” 　　只要有猫在，伏光耀的宿舍经常能捉到沈明洲。 　　邵炼毫不意外，站在楼下等沈明洲的时候，还收到了一叠猫片。 　　有猫梳子在头上的猫，眯着眼睛像位老大爷。 　　慵懒惬意毛绒绒，谁看了都会心情愉快。 　　可邵炼愉快不起来。 　　他以为做完亲子鉴定，应该皆大欢喜。 　　伏光耀的两句对不起，直接让他没有办法探寻这位中年人的往事。 　　他揭开了伏光耀藏起来的伤口。 　　是愈合，还是加重伤势，邵炼无法得知。 　　见到沈明洲身影之后，才算是驱散了他心里的沉重。 　　邵炼勾起淡笑，问道：“摸了猫这么高兴？” 　　“对。”沈明洲一无所知的快乐着，还拿出手机，把录好的视频给邵炼炫耀，“它可比你乖多了。” 　　伏光耀回家的时候，沈明洲已经被邵炼接走。 　　他没有办法直白的面对沈明洲，只要想起邵炼所说的沈明洲的过往，他就抑制不住心底的愧疚。 　　猫踩着小爪子走到门前，第一次没有主动的果然蹭腿，而是瞪着大眼睛，盯着自己的主人。 　　相处久了，连小动物都能察觉到伏光耀低落伤感的情绪。 　　伏光耀蹲下来，摸了摸猫毛绒绒的头。 　　小胖猫一双眼睛闭了又睁开，始终看着伏光耀，尾巴还一晃一晃，任由自己的主人摸头。 　　伏光耀支撑不住似的，颓然的坐在地板上。 　　“喵。” 　　猫声音细细小小，发出了奇怪的困惑，它闻了闻伏光耀的气息，踮着脚，抬起爪，伸长了身子，想要跳上伏光耀肩膀，去舔舔主人的头发。 　　然后，它就被伏光耀捞过来，一起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伏光耀拿出手机，打给了自己的学生。 　　他经历了大悲大喜大起大落，声音都透着沧桑。 　　他说：“明天你帮我跟研究院请一下假。” 　　连英才在伏光耀手上读博多年，还没有接到过这种任务。 　　“好的老师。”连英才感到诧异又好奇，仍是本能的顺从，“要请多久啊？” 　　伏光耀说道：“一周，你记得帮我喂猫。” 第141章 　　伏光耀进入光量子研究院，还从没请过假。 　　生病也好，全国节庆前后也罢，伏光耀虽然准点上下班，但是好像他的生活里，根本不存在请假这回事似的。 　　伏院首次缺席，实验室里的人都震惊无比。 　　“出什么事了吗？” 　　“伏院是不是感冒发烧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到底为什么请假啊，英才你别藏着掖着了。” 　　连英才不过是做一名跑腿小兵，却被各路人士包围，问的都是为什么。 　　为什么准时上班从不请假的伏院会请假！这简直是天降异象！ 　　“我不知道啊，老师让我帮忙请一周。”连英才见大家脸色凝重，马上补充道，“老师应该没生病，今年他体检报告还健健康康的，绝对不是病了！” 　　头号弟子保证，大家的担忧才淡了些。 　　伏光耀是他们实验室的主心骨，一定不能出问题！ 　　更重要的是，伏院要是不在光量子研究院了，他们再想找一个准时上下班的实验室，可太难了！ 　　人没事，大家总算放过了连英才。 　　在光量子实验室做完例行实验的连英才，下午就跑去了视觉神经实验室。 　　果然，他的师弟在专注测试。 　　连英才过去就做汇报，“老师请假了，一星期呢，这几天喂猫、换砂盆我们分个工？” 　　他当然是希望自己喂猫撸猫，沈明洲铲屎的啦。 　　这不是师兄压榨师弟，敢于铲屎的才叫真正的铲屎官！ 　　沈明洲关注的重点不是分工，而是请假。 　　“老师出什么事了？！” 　　反应和光量子研究院的一群人如出一辙，连英才都怀疑沈明洲和他们串供。 　　“不知道，可能回老家？” 　　面对其他人，连英才不敢信口雌黄，面对沈明洲，他就敢大胆猜测。 　　毕竟是自己同辈师弟，和别的老资格不一样。 　　连英才在实验室坐下，拿起测试用的智能眼镜戴上，说：“你看我戴这副怎么样？” 　　沈明洲看他戴着测试眼镜，活像满脑袋是线的天线宝宝，还一副等着人看“超帅”的神情，立刻无情打击道：“不怎么样，还是戴上眼罩测盲的眼镜适合你。” 　　连英才作为测盲实验对象，换来了一副玳瑁框的智能眼镜实验品。 　　伏光耀戴的暗红色眼镜是第一副，他这算是第二副。 　　果然是同门优待，令人感动。 　　备受高度近视困扰，镜片都要变啤酒瓶的连英才，终于用上了薄如平光的智能眼镜。 　　而且，这还带手机软件联控的！ 　　沈明洲看他高兴的自拍，特别小气的打击师兄，说道：“这是实验品，等你测好了用脑电信号控制手机软件，我再来给老师改新的。” 　　哪怕是实验品，连英才都快高兴疯。 　　一副眼镜操控手机软件，那他是不是躺在床上戴好眼镜就能无障碍控制《未来家园》？再也不用拿出触屏笔费劲的戳戳戳了？！ 　　残疾人士的美好期望，令连英才兴奋不已。 　　他马上掏出手机，加载关联，准备来一场意识流操作。 　　可惜，实验品就是实验品，意识流微弱得他想法集中到脑阔痛，拿出了高考似的强烈脑电波，才能堪堪利用眼镜开启软件。 　　不过是“开启”而已，连英才已经激动到嚎叫！ 　　“我终于有特异功能了！” 　　拥有开关软件特异功能的连英才，立刻上了光量子研究院的直播间。 　　自从他们发布了量子忆阻器芯片和万物系统，院里就搞了科学科普，由院里研究员们轮流开展量子学相关的知识普及工作。 　　响应上级号召的科普直播，经常公事公办，大家偶尔来看看热闹，感受感受学霸的气息，平时都没有什么好聊的。 　　但是今天，随手游荡在直播网上的观众，忽然发现光量子研究院的直播间，标题非常耸人惊闻—— 　　震惊！科学新发明：我能用意识操控手机！ 　　观众陷入深思，然后控制不住双手，要去看看光量子研究院在发什么疯。 　　点进去一看，熟悉的脸庞大多数人见过。 　　连英才博士，伏光耀的学生，沈明洲的师兄。 　　作为知名研究者的挂件，连英才出没于各大报刊，用自己憨厚真诚厚眼镜片的笑容，征服了大部分围观群众。 　　换成别人，在院士导师和天才师弟的双重压力下，早就变秃了。 　　他不仅没秃，头发还浓密茂盛，笑容灿烂，一看生活就过得相当惬意。 　　现在，这位惬意的博士生，正在展示神奇的意识控制手机功能。 　　他没有戴神秘头盔，也没有拿高新科技。 　　只是普普通通的戴着一副眼镜，盯紧了手机屏幕，说道：“这不是CG，也不是后期。毕竟我坐在这款五块钱的摄像头前，给你们现场表演。我先用意识给你们开一个记事本看看——” 　　手机记事本，在他沉默凝视之中羞涩开屏。 　　他语气顿时激动，“我再给你们表演关掉！” 　　刚刚打开的手机记事本，在他的死亡凝视里愤然关闭。 　　弹幕“哇哦卧槽”层出不穷，但是更多的还是问号党。 　　“怎么做到的啊？” 　　“我走错直播间了？” 　　“假的吧？接下来要跟我们讲现代防骗技巧还是讲蓝牙的妙用？” 　　光量子研究院直播间，成为了问号党的根据地。 　　而主持直播的连英才仍旧出于持续的震惊之中。 　　“是不是很神奇！是不是很厉害！” 　　连英才摘下眼镜，眯着眼睛给他们看沈明洲的新发明。 　　“我控制手机就是靠的这副眼镜！我师弟做的！沈明洲做的！是时候让你们见识到真正的魔法了！” 　　堂堂博士，语气像个科学网骗。 第142章 　　连英才一通吹嘘，观众们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么无聊的演示直播，他们居然看得津津有味。 　　“想不到我还有盯着人开关软件看一个小时的一天。” 　　“不知道为什么，主播说这副眼镜是沈明洲做的，突然就高大上了起来。” 　　“眼镜？难道上次沈明洲发眼镜框，就是为了这个？！” 　　后知后觉的观众朋友，马上翻出了沈明洲微博上选眼镜的照片。 　　一堆堆镜框图片，简直变成了新产品模具选择现场。 　　什么给邵炼的礼物啊，什么沈明洲眼睛伤了啊，这明明是沈明洲想做概念眼镜的先行预告！ 　　虽然连英才展示的开软件、关软件有点蠢，但是沈明洲再改改，不就能靠一副眼镜走天下了吗？ 　　网民朋友觉得很有道理，连无聊直播都看得饶有兴致。 　　沈明洲的师兄是一位非常淳朴的小伙纸，弹幕观众刷刷刷的各种问题，他看见了都会耐心回答。 　　“这眼镜主要还是给近视、老花的人用的，我们老师就有一副。” 　　“什么颜色？暗红的，超帅！” 　　“啊？什么时候出售？再等等吧，现在全世界只有我这一副，能够开关软件。” 　　有问必答，好好青年。 　　热爱吃瓜，喜欢关注科技发展的网民朋友，立刻把直播间点了收藏。 　　大家搓搓手感叹。 　　哎嘛，沈明洲的微博果然不能小觑，就这么选个镜框，他们都提前参与到未来科技的研发之中了。 　　连英才的无聊直播，出尽了风头。 　　网上随便一搜，都是“科研新魔法”“沈明洲成功研发意识眼镜”“脑电波控制手机”“残障人士福音”。 　　任谁点进去，都能看到连英才在线瞪眼，开关软件。 　　实验品只有开关软件的小功能，各类网络科技新闻媒体，报道的时候就跟窥破天机似的，拉来无数电影、电视剧，意识控制电脑的桥段，仿佛一副眼镜就能让人成为睁眼操控世界的大魔法师。 　　沈明洲的天才标签，直接给眼镜戴上了科幻色彩。 　　消息以讹传讹，越来越玄。 　　连美国人民都惊动了！ 　　他们大部分人还在刷着网络，等一个万物系统《未来家园》开服公告。 　　这边视频网站一刷，又是熟悉的沈明洲，带着熟悉的黑科技，霸占排行TOP 1。 　　美国人民被视频字幕里各种脑机接口科普、意识控制传输原理唬得目瞪口呆。 　　看了老半天，最终赞叹的说一句，“这可太酷了。” 　　连英才做场直播，竟然做成了跨国网红。 　　连阿诺德教授跟邵炼通话时，都忍不住讨论眼镜的事情。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明洲的研发项目，又要震撼世界了。” 　　阿诺德教授认真分析，比看热闹的人更懂眼镜型脑机接口的突破，“轻巧、便利、不突兀，任何人面对复杂沉重的接收器，更容易接受这种便于佩戴的脑机接口。你们下一步计划是什么？用它取代触摸式的手机操控方法吗？” 　　他可能算是深受视频欺骗的一类人群。 　　甚至在看到视频之后，认真的考虑起脑机弯道超车，比光量子计算机更快占领商用市场的可能性。 　　能够得到阿诺德教授的认可，邵炼无奈又欣慰。 　　但他不得不打碎老人的科学幻想，认真的说道：“其实那只是沈明洲给自己老师的礼物。他师兄拿来展示的功能，最多只能启动软件，做不到更复杂的操作。” 　　智能眼镜不像大家想象中那么夸张。 　　沈明洲也没有称霸脑机接口市场的野望。 　　他不过是想帮助视力受损患者，回归惬意的生活，意识控制手机的功能，是意识读取、处理、传输的测试。 　　可惜，沈明洲至今困扰在助盲功能的实验阶段。 　　哪怕做了大量尝试，得到的反馈仍不理想。 　　摄像头要装，脑电信号读取必须更清晰。 　　可要把图像信息拆解为信号，反馈到盲人的视觉神经或者大脑之中，十分困难。 　　脑机接口之所以大量采用植入式，残酷的开颅装入芯片，都是为了保证数据信号清晰，不受干扰。 　　非植入式的优点和缺点一样明显。 　　邵炼说起来都惋惜不已。 　　不过还好，沈明洲最初的设想达成了。 　　作为送给老师的礼物，它已经足够出色。 　　学生敬爱老师的好故事，阿诺德教授听得心里酸酸的。 　　他摘下自己的老花眼镜，微眯着看向邵炼的眼神充满明示。 　　“威廉，我的年纪也不小了，虽然我年轻时候不近视，但是最近的视力啊，是越来越不行，你是不是给明洲说说，送我一副？” 　　邵炼笑出声。 　　阿诺德教授无论多喜欢全息手机，都没有主动要过。 　　《未来家园》玩得乐呵呵的，也没说叫他开后台权限。 　　他本能的觉得，自己的导师羡慕的不仅仅是眼镜，还有沈明洲对伏光耀的情谊。 　　邵炼收起笑，郑重其事的说道：“老师，我会亲自将礼物送到您面前。” 　　“亲自？”阿诺德教授把老花镜戴上，神情困惑。 　　“美国开始研究万物系统之后，遭到了我们预料中的麻烦。明洲可能要来美国，他来，我必然会来。” 　　邵炼身姿笔挺，满是歉意的说道：“非常抱歉我一直忽略了您的感受，希望我们见面的那一天，我仍是您为之骄傲的学生。” 　　阿诺德教授不过是耍着小孩子脾气，说了句玩笑话。 　　忽然得到了如此郑重的回答，他苍老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意。 　　他说：“你一直是。” 　　是他为之骄傲的学生，也是他远在万里外牵挂的孩子。 　　中美协议达成后，万物系统已经随着量子忆阻器芯片，率先进入了美国领土。 　　一块超高性能的量子芯片，一个学习能力极强的人工智能系统，美国不可能随随便便的将它投放实验室运作，直接按照几十年的先进研发经验，进行拆解，准备以这两个东西为基础，重造完完全全属于美国的人工智能。 　　强大的国家，都懂国产的意义。 　　美国实验室拆解得无比顺利，循着一步一步的程序逆推，迅速的复制出了量子忆阻器芯片。 　　然而，他们却在万物系统上，遭遇了艾德瑞文式尴尬。 　　手握样板资料的艾德瑞文实验室造不出万物系统。 　　手握真正核心资料的美国实验室，同样造不出万物系统。 　　他们见过的万物系统，能够响应迅速的分析庞大数据库，可他们复制出来的仿制系统，分析数据挺快，给出来的反馈令人啼笑皆非。 　　这大约是造出来了一如白纸的婴儿，还得慢慢导入数据，测试、调整它的“喜好”和“性格”。 　　美国工程师们，立刻懂得了《未来家园》存在的意义。 　　他们写了厚重的报告，阐述数据测试的必要性，还有系统后续调试的计划，都得到了相同的质疑—— 　　为什么俄罗斯不用？ 　　俄罗斯不用开《未来家园》，万物系统就能深入政府机构、扎根医疗基层，全力展现人工智能系统的优越。 　　怎么到了美国，又要搞测试，又要等时间？ 　　他们花了巨大的代价，换回来的系统资料，可不是为了这套系统浪费时间重新调试的！ 　　上面的怨气冲天。 　　下面的工程师皱眉深思。 　　他们需要技术人员，需要熟悉万物的人讲讲这堆算法原理，需要万物系统的制造者讲述如何方便简洁的令系统立马能用。 　　他们需要沈明洲。 　　作为前科累累的资本主义，中国当然是回绝。 　　芯片给了，系统给了。 　　毫无保留，绝无隐瞒。 　　要沈明洲？不好意思，沈博士对美国有心理阴影，害怕去了回不来。 　　中国的拒绝理由，美国脸上无光。 　　劳伦军备设下诡计阻止沈明洲回国的事情，他们骗得了广大群众，骗不了心思如镜的政治家。 　　大家都是场上的老狐狸，谁偷的资料，受了什么指使，大家心知肚明。 　　两方利益拉扯，中方给了芯片给系统，可没答应要给沈明洲。 　　约沈明洲去美国地盘干活，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邵炼一直关注着台面下的交流。 　　中美既然准备表面和平，沈明洲受邀去美国处理万物系统的事情，不过早晚而已。 　　就算是沈明洲，平时看看新闻报道，和阿诺德教授随口闲聊，都会关注一下美国那边万物系统本土化进程。 　　沈明洲始终想要向全世界推广万物系统。 　　美国，也是世界的一部分。 　　邵炼甚至毫不怀疑，只要中美达成一致意见，同意邀请沈明洲赴美解决万物系统问题，沈明洲也会放下过去的阴影，响应国家号召。 　　还好，国家不会在没有保证、没有利益交换的情况下，随随便便应了美国的约。 　　沈明洲仍是可以将更多的时间，研究他的智能眼镜。 　　连英才快要爱上直播的感觉了。 　　等沈明洲调试智能眼镜之后，他立马戴上，打开直播间，给屏幕前种下柠檬树的观众朋友们，看看什么叫魔法进阶！ 　　这一次的魔法眼镜，已经可以意念打字了！ 　　守在直播间的观众朋友，盯着连英才不肯转眼。 　　才几天啊，新的智能眼镜，就能在连英才的怒瞪之下，缓缓敲出英文字母。 　　他再努力努力，还能眼神切换中/英书写，来一段字与字的交流。 　　观众在弹幕叫！ 　　连英才在手机屏幕眼神回复！ 　　一问一答，简直像是大型默剧表演现场。 　　在这种高科技读脑眼镜的光芒照耀下，连英才的眼神打字回复多慢，观众都能忍受。 　　不仅如此，他们还主动呼朋唤友，差点挤爆直播间。 　　弹幕热火朝天，都在耐心等待连英才憋字。 　　忽然，直播间的沉默被一声困惑的疑问打破。 　　“师兄，你干什么？” 　　来者声音平静，音调熟悉。 　　弹幕瞬间不要连英才了，嗷嗷嗷的叫！ 　　是沈明洲的声音，他们不想看意识流打字了，想看沈明洲！ 　　专注眼神打字的连英才，顿时破功。 　　智能眼镜获取脑电信号还是有点儿困难，他必须全神贯注努力思考，才能控制手机打出字来。 　　“试眼镜啊。”连英才摘下眼镜，揉了揉自己瞪酸的眼眶，“打字好累哦。” 　　沈明洲看了看直播间嗷嗷的观众，又看了看自己累到揉眼的师兄。 　　“……意识打字太累，你可以用手。” 　　他的语气透着无奈，“眼镜的调试还没做好，你现在试不出效果的。刚刚到了一批新的脑电信号感应材料，眼镜给我，我要拆眼镜框了。” 　　“我也去我也去。” 　　连英才把眼镜一戴，跟着沈明洲就走。 　　留下观众朋友们N脸懵逼。 　　观众：？？？ 　　你们去哪儿？ 　　我们还在直播间呢？！ 　　多亏了连英才的网红效应。 　　眼镜打字的视频广泛传播，视觉神经实验室还没能公布真实研究成果，已经有不少传言说：沈明洲已经做出了完美脑机接口，真正的人脑计算机技术马上占领地球。 　　沈明洲就跟上级文明外星来客似的，在人民群众眼里，没有做不到的东西，只有他不想做的玩意儿。 　　他们还在等光量子计算机商用呢，怎么突然进化到人脑计算机，过于刺激，十分期待。 　　传言跟谣言似的跑得飞快。 　　伏光耀回研究院的时候，外面关于眼镜的话题，沸沸扬扬止不住，越跑越偏。 　　仿佛一周时间，世界就天翻地覆了一样。 　　“老师您回来啦！”连英才见到老师的身影，格外兴奋。 　　伏光耀清瘦了许多，浑身带着丝丝凉意，脸颊苍白，似乎变得愈加沉默寡言。 　　他点点头，环顾了实验室一圈，问道：“明洲还在老耿那儿？” 　　“嗯。”连英才骄傲的扶了扶自己的玳瑁眼镜，“看，师弟给我做的，现在已经可以意念打字了，只不过慢一点儿！” 　　说起智能眼镜，连英才的话就收不住。 　　他甚至给伏光耀现场表演了一次“沉默深思敲出一段代码”，确实慢，可对沉浸在实验里的研究者来说，这完全是历史性的突破，值得大书特书。 　　有了学生热热闹闹的演示，伏光耀冰凉苍白的脸颊恢复了少许血色。 　　他能从智能眼镜极快的进展里，感受到沈明洲对研发工作的爱意。 　　正如邵炼所说，这是一个对未来充满美好愿景的孩子。 　　他努力钻研的精神，感染了身边的很多人，盼望着和他一起，见证更加光明的世界。 　　伏光耀脸上有了浅笑。 　　漫长又煎熬的一周令他理清了纠缠的过往。 　　那些没有证据无法回溯的事情，湮灭在无数的墓地里，他连找一个痛骂他的人，都没有机会。 　　他在寒风里立了许久，花束摆在墓碑面前，只剩下一声叹息。 　　他只是觉得—— 　　比起一位失职的父亲，沈明洲更需要一位尽职的良师。 　　下班之后，伏光耀和连英才慢慢往视觉神经实验室走。 　　连英才喋喋不休叽叽喳喳，讲述着自己微博有多少人关注，网上有多少人好奇智能眼镜。 　　一个人待久了，伏光耀仍喜欢听自己学生，讲述他无法理解的“网红”“热度”“播放量”，慢慢了解世界上更多的未知。 　　沈明洲很受人欢迎。 　　连英才举个例子说道：“待会我拍一张他在实验室的照片，发到网络上估计都能上热搜！” 　　伏光耀不懂什么是热搜，但他明白这是网民朋友喜欢沈明洲的意思。 　　他浑身的颓然消失不见，眼角的沟壑里溢满了笑。 　　他们来到视觉神经实验室，沈明洲看到伏光耀时，眼睛都亮了。 　　“老师！” 　　他戴着浅银色镜框，仍旧遮掩不住灿烂笑容。 　　伏光耀心里恐惧抗拒许久的幻象消失，见到沈明洲，浑身都涌上了久违的温暖。 　　他说：“我们师生三人，一起拍张照吧。” 　　除了新闻报道，他还没有跟沈明洲正正经经的合过影。 　　三个人戴着不同颜色智能眼镜的合影，没多久传到了邵炼手机上。 　　伏光耀看起来苍白憔悴，精神却很好。 　　他左手搭在沈明洲肩膀上，右手揽着连英才，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慈祥。 　　邵炼将一切交由他们父子自行决断，伏院没有选择棒打他这个居心叵测的家伙，邵炼都心存感激了。 　　邵炼勾起嘴角，抬手问道：我的呢？ 　　单纯只是想秀秀合影的沈明洲：？ 　　邵炼轻哼一声：我的眼镜呢？ 　　最开始，微博网友都以为眼镜是选给他的了！ 　　为什么现在就他没有？ 第143章 　　邵炼忽然要眼镜，沈明洲头顶打出大大的问号。 　　这人出门的穿着，哪件不是豪气四溢，威震八方。 　　沈明洲按邵炼的品味，在网上一搜眼镜，出来的镜框标签价都够他定制一车了。 　　最重要的是，邵炼不近视，不老花，要眼镜干嘛？ 　　沈明洲十分直男的反问，看得邵炼小气病发。 　　他哒哒哒的敲字回复，具以力争。 　　“我眼睛好不代表我不需要眼镜只要是你送的我都会非常高兴你给伏院选眼镜的时候我还帮过忙呢礼尚往来懂不懂你得尊老爱幼。” 　　标点符号都不打，沈明洲一口气读下来，充分感受到了邵炼字里行间的幼稚。 　　不知道他把自己定位为老，还是定位为幼。 　　沈明洲转头看向实验室桌下乱七八糟的眼镜框，想了想，回答道：“好。” 　　放下手机，沈明洲下意识的转了转手腕上的星空表。 　　仔细想想，他好像习惯了邵炼对他的好，还没有正正经经认认真真的回过礼。 　　他快速的点开网页，输入了邵炼的名字。 　　屏幕上铺天盖地都是这位温文尔雅企业家的新闻报道，照片到处都是，沈明洲随便点开，都能见到邵炼的样子。 　　邵炼经常戴着不同的平光镜出席，沈明洲随便截图下来，就能铺满电脑文件夹。 　　……邵炼的眼镜款式也太细了一点。 　　他做的智能眼镜，边框都要保证10mm以上宽度。 　　沈明洲实在无法想象，邵炼戴着如此朴实的粗边框，还怎么在公众场合展现成功人士的高雅。 　　邵炼没说自己会戴着到处跑，沈明洲就在考虑适应他的穿衣风格了。 　　导致接下来的时间，沈明洲都在沉思。 　　什么样的眼镜，才能配得上挑剔的邵老板。 　　连英才跑来实验室，就见到沈明洲撑着下巴，盯着眼前一排镜框发呆。 　　“怎么？又要做一副新的给谁测试？” 　　“邵炼。”沈明洲伸手划拉，“你说哪个颜色好？” 　　给别人做，那是测试，给邵炼做，另当别论。 　　连英才觉得这果然是一件值得深思的事情，他的师弟和邵博关系都那个样子了，说不定一款眼镜会影响未来的和谐生活。 　　为了师弟的幸福，连英才仔细倾听了沈明洲的烦恼。 　　邵炼出门戴的镜框，都是高级定制细边框。 　　符合邵炼外表呢，功能性不强，注重功能呢，邵炼又不近视。 　　连英才听了都叹气，这啥怀春少年的小心思啊。 　　他保证沈明洲送给邵炼一副哈哈镜，邵炼都能笑哈哈的收下。 　　可沈明洲偏要讲究实用和好看。 　　眼睛不近视的人，怎么可能在眼镜上觉得实用？ 　　连英才深思熟虑，忽然醒悟，说道：“那你给他造个墨镜！” 　　“墨镜？” 　　连英才指出明路，“黑色、粗框、高清立体扬声器！就当蓝牙耳机用了，保证邵博拿着实用又时尚！” 　　每一个人都应该拥有一副墨镜，特别是男人。 　　沈明洲居然被连英才说动了。 　　邵炼不近视，但是墨镜在开车的时候，遮挡阳光、接听电话、数据录像、全息导航，墨镜全能做！ 　　顺便还能让邵炼测试测试，盲人视觉传导功能，提供更多的实验数据。 　　确定了研究方向的沈明洲，动作超级快。 　　眼镜框和镜片，全都重新挑选材质，微型摄像头和高清立体骨传感扬声器、通话收音器也放上了采购议程。 　　沈明洲的烦恼没能持续多久，转身就投入到了给邵炼量身定制的智能墨镜项目上。 　　沈明洲越忙，网民朋友越开心。 　　因为他们和连英才相见恨晚，每天都能在这位纯洁朴实的师兄微博上，见到沈明洲专注研发的模样。 　　“hello大家好，今天是神秘研发项目第一天，研究员是我、我师弟。” 　　连英才成为了科研网红后，还学会了Vlog，给网民朋友讲述，沈明洲的神秘研发项目。 　　经历了各种震撼成果的发布会，点开Vlog的观众，都对这项神秘项目充满期待。 　　转发评论里聚集了无数猜测，不少人觉得——躺着靠脑子玩游戏的时代终于要来了！ 　　人民群众纷纷表示，自己其实很讨厌戴眼镜的，但是能够操控手机，脑动玩游戏刷网页，那么我可以我愿意搞快点！ 　　真实网红，备受欢迎。 　　连英才膨胀了，激动了，这才第一条短视频里，居然就能收到两万多条评论，恕他落下了没有见识的眼泪。 　　他师弟的国民度太高了，他还没逮着神秘研发项目大炒特炒，人民群众居然就已经在畅想未来。 　　连英才既高兴又担心。 　　这要是知道了神秘研发项目=送给邵炼的墨镜，他会不会被人民的汪洋大海给淹死？ 　　未来前景十分可怕，连大博士必须想想办法。 　　他拿着手机，正想在微博上解释，忽然见到了导师的身影。 　　最近伏光耀来视觉实验室的频率极高。 　　连英才每次下午跑来摸鱼，都能在下班后遇见导师。 　　有时候是提着东西说顺便接他们回去做饭，有时候是特地来接沈明洲，顺便看看研究进展。 　　这次，伏光耀来得早，还没到下班的时候，一定是来看研究成果的。 　　连英才激动的迎上去，热情的发出邀约，“老师，来跟我一起录Vlog吧，我刚才都给沈明洲录了一个。” 　　只要他穿插发布导师和沈明洲的Vlog，这样人民群众发现自己欺骗大家的神秘项目真相后，一定会看在老师的面子上原谅他！ 　　连英才算盘打得好，伏光耀听完的关注点却不同。 　　“什么Vlog？” 　　“就是手机小视频。”连英才骄傲的拿出手机，点开刚才的录像，“你看，今天是师弟研究新方向的第一天，我这是给他来一个视频记录。” 　　伏光耀看得认真。 　　连英才的Vlog自己说了一大堆，转头就问沈明洲，“你觉得你的新项目能成功吗？” 　　“能。”沈明洲头也不抬，随口回答。 　　连英才又问：“那你觉得实验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沈明洲终于抬头，视线严肃的说道：“人手不够。师兄别玩了，赶紧过来给我写代码。” 　　第一天的Vlog记录结束在沈明洲的严苛要求里。 　　伏光耀看得眼热，抬手拍了拍连英才的肩膀，“你过来实验室，不要总想着玩，好好帮明洲的忙。” 　　连英才等着导师跟他一起乐呵呵，突然听了这句话，顿时傻了眼。 　　“好、好的老师。” 　　他在视觉神经实验室，完全就是打个杂。 　　偶尔充当一下实验对象，帮沈明洲查查文献。 　　毕竟脑电信号和视觉感应这一块，连英才是完全的外行，只有在万物系统相关的代码程序里，能够动手写一写。 　　老师叫他好好帮忙，这是他的博士毕业任务？还是他的未来工作方向？ 　　念头一起，形势格外严峻。 　　连英才赶紧收起手机，奔向实验室，准备在导师的注视下，好好帮帮自家师弟搞墨镜。 　　沈明洲狐疑的看着他过来干活。 　　刚才叫连英才写一套AI降噪算法，他都嬉皮笑脸说“送邵博的礼物怎么能让他动手”，拒绝得十分无情。 　　沈明洲还没开口问，视线就瞟到了伏光耀。 　　伏院休假回来之后，经常会来视觉神经实验室看看，他并不觉得意外。 　　“我随便看看，你忙。”伏光耀见他停下动作，温柔笑着回答，“这是要做墨镜？盲人用墨镜确实更实在一些。” 　　连英才没忍住，嘿嘿一笑。 　　这给邵炼做礼物，在老师那里直接变成了盲人墨镜。 　　平时坦然的沈明洲，即使当着老师的面，也不会介意提及邵炼。 　　他说：“这不是给盲人用的，是给邵炼用的。虽然会叫他帮忙测试一下墨镜数据，用于改进盲人用墨镜的规划，但是……这是我送他的礼物。” 　　沈明洲说得坦荡，伏光耀稍稍一愣。 　　他回来之后，还没能和邵炼碰面，也没能道声谢，恍恍惚惚的一周结束，总该给邵炼一个交代。 　　毕竟，这是邵炼好好对待的孩子。 　　伏光耀的视线在沈明洲脸上逡巡，邵炼曾说，沈明洲高中时候瘦瘦小小，十六岁看起来跟营养不良似的。 　　现在，他身材挺拔，体质健康，不无邵炼的功劳。 　　“这个周末，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记得跟我说。”伏光耀慈祥的说道，“我们做好饭菜，叫邵博来家里吃顿饭，我还没谢谢他。” 　　“谢什么？”沈明洲单纯的困惑。 　　伏光耀抬手，轻轻学着邵炼经常做的那样，摸了摸沈明洲的头发。 　　掌心触及的发质柔软，一如沈明洲温和的脾气。 　　乖巧，懂事。 　　他想谢谢邵炼将沈明洲照顾得很好，却没有立场当着沈明洲的面说出口。 　　于是，他瞥了一眼实验台上，装了一半的墨镜片，笑着说道：“谢他为智能眼镜提供了墨镜的新思路。” 　　邵炼只是随便在微博游荡一下，却收到了许多路人网友的提醒。 　　他追着提示找到了连英才微博，点开一看，就发现了所谓的“神秘研发项目”。 　　短短几十秒Vlog看完，邵炼盯着沈明洲严肃的小表情，嘴角都是淡笑。 　　依照他对沈明洲的理解，这个神秘研发项目，一定与他有关。 　　他本来正在生气沈明洲的敷衍。 　　自己打了一场串句子，沈明洲却只回了一个好。 　　谈恋爱的人，连这种事情都要斤斤计较。 　　更何况是一贯幼稚的邵炼。 　　现在，邵炼不气了，心情美丽了，连痛苦整理各类材料的王北壹，看他的眼神都带着谴责。 　　“哥，你太不地道了。” 　　王北壹为了他出国的事情，跑断腿。 　　邵炼却优哉游哉，合同不处理、年底总结不看，捧着手机露出神秘微笑。 　　王北壹哼哼唧唧，一见他没开全息，就知道他在做什么。 　　“小洲洲又给你发了瑟琴短信？笑得那么甜蜜。” 　　邵炼勾起笑，眼神都带刀，“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我只是在刷微博。” 　　这种毫无诚意的解释，在王北壹眼里根本是掩饰。 　　刷微博能笑成这样，他把王字倒过来写！ 　　神仙出国，老王遭殃。 　　王北壹撇撇嘴，任劳任怨的准备材料。这次中美谈判，中国没有明确表态，但是背地里已经开始谋划了美国之行。 　　沈明洲是必去的，光量子研究院的人自愿去。 　　邵炼这个安心待在家里的大老板，沈明洲去俄罗斯他都忍下来了，沈明洲去美国，他竟然也要去。 　　美国这种虎狼之地，王北壹听了就脑阔痛。 　　每次他代替邵炼，担任高科代表去美国开会、谈合作、看研发进展，都会在美国迷失信仰，差点儿陷入烈焰美酒热辣美人里流连忘返…… 　　“还没弄完？”邵炼忽然出声问道。 　　“邵老板！你这就不对了！”王北壹不过是走个神，回忆回忆美人们的倩影，包工头就催起来了，“你自己不干活，居然还嫌我慢？” 　　“你确实太慢。”邵炼都快把连英才微博下面畅想未来热评看完了，王北壹居然还没有理清申请材料要几份。 　　他把合同都签完了好吗。 　　王北壹很气但毫无办法。 　　恨不得马上把材料全给他准备好，包机送CEO去美国为祸苍生。 　　他一边清点资料，一边落下鳄鱼眼泪。 　　“邵哥，要不然你立一份遗嘱，你和洲洲要是去美国回不来了，我来继承公司全部财产。” 　　这话特别讨打。 　　可邵炼心情好，不跟他计较。 　　“这次美国不敢扣人。” 　　美国一直是中国压在头顶的劲敌，这几年扣留多少人在境外，不给回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邵炼说得十分笃定，搞得王北壹都好奇起来。 　　“为什么？这次我们也要抗导弹大炮去美国了？” 　　“比导弹还要厉害。” 　　邵炼站起来，很想立刻去实验室看看自家小朋友神秘大项目，仍是耐心十足的跟王北壹说，“这次我们是跟随领导人一起访美，谁敢留我们？东风-41盯着呢。” 　　随领导访美，那可是一辈子都不一定赶得上一次的好事。 　　王北壹跟过那么多对外交流团，还没有遇到过这么高规格的团！ 　　“我想去我想去！”王北壹眼睛噌亮噌亮的，就差掏出证来说自己是党员了。 　　邵炼勾起笑，拍拍他的肩膀，“好好看家。” 　　王北壹：…… 　　“人民需要你。” 第144章 　　被人民需要的王北壹同志留了下来。 　　邵炼一身轻松，赶往省科大。 　　大学生们都下了晚课，他顺利汇入了下课的人潮，慢慢往伏光耀宿舍走。 　　邵炼看了看时间，这时候沈明洲肯定吃完饭在撸猫。 　　师生两个看看新闻联播，和谐美好得看不出年龄代沟。 　　有时候沈明洲的爱好，也挺中老年人的。 　　发呆、看报、查文献。 　　点开电视必定走向中央新闻台，根本不关心什么娱乐节目。 　　以前他觉得沈明洲修身养性，现在他觉得，这是遗传。 　　毕竟，伏光耀和沈明洲的饭后爱好完美契合，连给猫刷毛的动作都如出一辙。 　　邵炼目光渐渐柔和，连那只漫天掉毛、喜欢扒拉人的大胖橘，因为成为了沈明洲和伏光耀的心上宠，在他记忆里都充满了可爱的味道。 　　他慢悠悠的走到教室宿舍楼下，抬头就能见到伏院阳台透出来的暖光。 　　沈明洲在省科大的生活，比他以往任何一段时间都过得惬意，邵炼通过他聊天时候的话语、图片，都能感受到身边人的细微变化。 　　邵炼忙完工作，拿出手机就能收到傻猫小视频。 　　校园夜晚灯光柔和，邵炼站在宿舍楼下，大约估摸着沈明洲撸猫一圈之后，才给他发消息。 　　“我在楼下。” 　　果然，不出一分钟，沈明洲的回复就来了，“等一下。” 　　让他等，他就等。 　　邵炼站在林荫道的路灯下，双手抄在口袋里，身材笔挺高大，映照一道深邃的阴影。 　　校园总能给人宁静的气息。 　　周围路过的学生们，嬉笑打闹的声响，让时间过得无比快。 　　他听到轻微开门声，仰头见到过道灯光亮起来，隐约传来沈明洲和伏院的道别。 　　“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老师再见。” 　　沈明洲乖巧得跟放学的小学生，让邵炼顿时觉得，他们活得好像背着家长悄悄谈恋爱的孩子，还要趁着夜色跑出门相聚。 　　不过，他比小孩子幸福多了。 　　晚上还能拥有一间温暖小屋，把他最爱的人圈在怀里。 　　沈明洲见他时，表情雀跃又兴奋。 　　眼睛没有镜框的阻挡，像沾了露水一般亮。 　　“你手续都准备齐了？” 　　“差不多了。”邵炼毫无压力撒谎，反正王总同志鞠躬尽瘁，他趁着夜色牵了人就走，不需要过分担心。 　　沈明洲外衣口袋鼓鼓的，邵炼伸进去一摸，拿出了那副浅银镜框的眼镜盒。 　　“你不适合戴眼镜。”邵炼取出镜框，戴在脸上，“我戴戴就行了。” 　　暗示超级明显，就差说：我眼镜呢？赶紧交出来！ 　　沈明洲假装没看懂他的暗示。 　　他笑着伸手摘了邵炼的眼镜，慢条斯理的放回镜框，说：“这眼镜我要再调一调，改好了才能带去美国。” 　　对美国满是拒绝的沈明洲，只要想到可以和邵炼同行，心里竟然蹦出了期待。 　　他跟阿诺德教授的许诺，也许会达成得更早一些。 　　而且这一次，不是邵炼的名字传遍美国，而是邵炼的足迹，重返美国的领土。 　　沈明洲在畅想“威廉.邵is come back”的大事件。 　　没了眼镜能想的邵炼，却更关心他和伏光耀的相处。 　　“伏院休了一周假，身体还好吗？” 　　“好。”沈明洲点点头，“老师说他回老家挂亲了，路途有点远，所以看起来脸色憔悴了一点，但是精神很好。” 　　即使进入了飞机高铁时代，也有很多地方只能坐上一两个小时的车，转来转去。 　　伏光耀显然去了很多地方。 　　短短一周消瘦下来。 　　邵炼大概能够知道伏光耀在忙些什么。 　　伏光耀既然暂时不想告诉沈明洲，他当然要配合长辈。 　　“不然我们改天去买点儿保健品？” 　　沈明洲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伏光耀除了散步，没有别的运动，吃点补品泡泡参茶，多补充点营养，对身体可能更好。 　　他建议道：“正好这个周末，老师叫你来家里吃饭。你顺便买点吧。” 　　沈明洲一句话，邵炼顿时慎重许多。 　　他不知道蹭了多少次饭，突然得到特殊召唤，意义忽然不一样了。 　　“那我得去看看人参灵芝虫草了。” 　　”？”满脑子脑白金盖中盖维生素的沈明洲，一脸困惑，“这么补？” 　　“不补买来做什么。我这次去美国，刚好也给教授带一点儿吧。” 　　中华领土，滋补的纯天然产物广受欢迎。 　　两个年轻人走在校园里，开始讨论中年人保健需求的各项微量元素，顺便探讨一下人参和山参的区别。 　　终于到了宿舍前的分岔路，沈明洲率先挑了另外一条道，“反正还早，我带你去实验室看你的眼镜。” 　　邵炼的笑立刻收敛不住，抬手就捏了沈明洲的后颈。 　　“原来你一直不提眼镜，在这儿等着我？” 　　沈明洲缩起脖子，笑得开怀，“惊喜呀，是惊喜！你不要问，去看就行了。” 　　视觉神经实验室的大门，随时为沈明洲敞开。 　　邵炼看着沈明洲得意的模样，好奇到了极点，甚至怀疑沈明洲不走寻常路的做了一副造型奇特的眼镜，带有眼神打字的神奇功能。 　　虽然冥思苦想眼神打字有点傻，但是作为沈明洲给他的眼镜，他肯定会欣然的现场演示一遍。 　　反正只有沈明洲看着，他就算学习连英才睁眼打字也毫无压力。 　　邵炼做足了心理建设。 　　来到实验室，却收到了意外的礼物。 　　漆黑的镜框镜片，接点位置镀上了浅金色，模仿了邵炼常用的金丝边色泽，给通体漆黑的墨镜，增添了几分低调的时尚感。 　　邵炼翻来覆去看。 　　沈明洲有些遗憾的说：“我尽量把它做得符合你的审美要求，但是骨架部分必须这么宽，做不了细边框了。” 　　“我又不喜欢细边框。”邵炼将墨镜带上，满意的说，“我就喜欢这副的样子。” 　　面对沈明洲，他能有什么审美要求？ 　　沈明洲就算给他一副近视验光镜，丑到面容模糊，他也甘之如饴。 　　邵炼眼前蒙上了一层浅灰色，实验室的日光灯都因为墨镜的原因暗淡下来。 　　镜框轻便，佩戴舒适，但是邵炼微微皱眉，总觉得有重影。 　　邵炼戴过不少墨镜，还没有这样明显的感觉。 　　重影看多了会晕，邵炼忍不住摘下来，盯着镜片问道：“你用的什么材质？” 　　“有什么问题吗？” 　　邵炼皱着眉，在沈明洲困惑的眼神里迟疑开口，“带着有点眼晕……” 　　他下一句话都等着沈明洲拆了墨镜重新测试，甚至做好了动手帮忙的准备。 　　谁知沈明洲恍然坐到电脑前，说道：“哦，我忘记给你关显影。” 　　显影？什么显影？ 　　听起来跟照相技术似的，邵炼还在认真思考，沈明洲就快速的关闭了显影功能。 　　他说：“你再戴上试试。” 　　重新戴眼镜，邵炼眼前终于获得了墨镜的清晰感。 　　沈明洲一边调整参数，一边说：“显影功能是用来测试盲人视觉成像的，墨镜的形式特别适合盲人使用，所以我把功能加了进去，还没想好怎么改成手机软件形式，方便你调整。” 　　邵炼戴着墨镜，无奈的撑在沈明洲座椅靠背上。 　　果然天下没有白收的礼物，沈明洲给他做墨镜，一劳永逸的让他帮忙测试助盲功能。 　　邵炼摘下墨镜，问道：“沈老师，你这是抓了多少人来为盲人服务了？” 　　沈明洲说：“视觉神经实验室和光量子实验室的人，都帮过忙。但是我相信，你是贡献最大的。” 　　他接过墨镜，将它放回了测试仪上，连接好各种数据线，一项一项功能翻给邵炼看。 　　“语音通话、行路导航、信息提示、视觉显影、手机控制。” 　　沈明洲对墨镜款智能眼镜期望最大，“只要做好这些功能的集成软件，转移到手机上，你能拥有全世界最智能的墨镜了！” 　　“明明就是给你做测试。”邵炼超小气的伸手，把沈明洲的短发摸出了一头乱毛，“怕了你了。” 　　能怎么样，还不是好好收下，为了沈老师的助盲计划，贡献力量。 　　惯常戴眼镜出门的邵CEO，在寒冷的冬季，换了一副行头。 　　他不戴细边框眼镜了，他戴墨镜。 　　在网上翻出了访谈节目的观众，看到他这幅打扮，觉得难以置信。 　　邵炼再帅，再有地位，在这种电视台访谈上戴墨镜？ 　　到底是导播太纵容，还是邵炼过于高傲了？ 　　中美合作，一众国家支柱产业的总裁董事CEO也会随队出行。 　　破冰式的赴美之旅，已经在官媒报道里有了影子。 　　邵炼，作为随领导人出访美国的企业家里，最为年轻有为的一位，自然备受关注。 　　墨镜上访谈，这可能是除了盲人以外的头一遭。 　　观众的困惑，驱使他们点开了视频。 　　例行片头刚过，主持人就问出了所有观众的疑问，“邵总这副墨镜，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邵炼的笑意温柔，清楚的说道：“这是高科未来的新产品，也是沈明洲送给我的礼物。我现在戴着，是想给所有观众，做一次展示。” 　　怀着困惑来的观众，听到展示，充满激动。 　　新产品，高科的，沈明洲做的，还是沈明洲送给邵炼的礼物！ 　　预告将所有人的期待吊了起来。 　　无数视线盯着一副墨镜，恨不得邵炼下一秒就说说功能售价预售时间。 　　墨镜嘛，跟连英才师兄的眼镜绝对是同款。 　　沈明洲的星空全息投影表，已经领广大人民群众垂涎已久，现在来了一个亲手做的墨镜礼物，那必须能够意念打字、用脑游戏，不然绝对配不上邵炼的地位和身份！ 　　充满遐想的观众朋友，连一个对话式的采访都看得专注认真。 　　他们听到主持人问：“这墨镜是不是像网上说的那样，是一款脑机接口？” 　　然而，邵炼笑着说：“不止是脑机接口，它存在的意义是帮助视力损耗、眼盲人士，清晰的看清世界。” 　　主持人诧异的问道：“邵总的意思是，这副墨镜可以让盲人重见光明？” 　　“严格来说，它没办法让盲人重见光明。” 　　邵炼摘下墨镜，“它只是借助机器视觉和视觉神经的信息传导，保证大脑将数据视觉化。” 　　数据视觉化不是一个新概念。 　　上世纪是算计图形学开始，就出现了无数的新兴数据采集设备，通过高性能计算机图形技术处理和可视化海量数据。 　　人类大脑的数据处理能力，可以说站在所有人造计算机巅峰。 　　图像识别方面，没有能够超过人脑的计算机存在。 　　即使是量子忆阻器芯片的商用测试，都需要大量的逻辑判断、识别事物的训练。 　　可人脑不必。 　　掌握了一切数据对接的信号，进行脑电信号转化，反推到大脑神经，可以重塑视觉。 　　这本该是开颅手术、眼部芯片做的工作，沈明洲靠一副眼镜就完成了。 　　人物采访里满是邵老板炫耀沈明洲的声音。 　　而观众们的视线，总会不停的瞟向桌面上的墨镜。 　　能通话能蓝牙不稀奇了，他们好奇的是一辈子只需要一副眼镜的体贴和助盲！ 　　邵炼在聊墨镜，观众朋友们愣着看完，像是听到了什么科学幻想似的概念产品。 　　视觉成像，脑内显影，即使是双目失明的盲人，只要大脑视觉模块正常，都能够重新“看见”数据化形象。 　　要说这是沈明洲送给邵炼的礼物，不如说是沈明洲送给盲人的礼物。 　　观众不过是看看墨镜，立刻就能想到连英才直播展示的眼镜。 　　原来意念打字并不是为了突破脑机接口技术壁垒，而是真心实意在考虑眼盲眼疾患者正常使用手机的问题。 　　人物访谈的主角是邵炼，邵炼却在聊另外一个人。 　　他说：“世上很多研发，都是不需要这项技术的人，为了需要这项技术的人进行长达数年的漫长研究和思考。明洲做出这样的墨镜，从来不是为了我，他是为了更多希望重新清楚看见这世界的人而努力。” 　　“他的目标，就是我的目标，也是高科的目标。” 　　语气满是骄傲，全然没有遗憾。 　　习惯在邵炼这里吃狗粮的观众，顿时泪流满面。 　　果然还是熟悉的CEO邵，不仅要秀全世界仅此一副的墨镜，还要秀自己与沈明洲两人一心。 　　别说了，墨镜多少钱，我们马上买！ 第145章 　　一则访谈提前透露出了高科新产品。 　　不管是眼镜还是墨镜，网民朋友的热情永不熄灭，直接贷款买买买。 　　智能眼镜具体的功能还没出，只听邵炼这一通介绍，他们就觉得买！不亏！ 　　看完访谈，观众化身一级侦探，奔向连英才的微博。 　　连师兄刚刚宣布神秘研发项目Vlog记录结束，下面就挤满了看完访谈的观众朋友们。 　　“别保密了，神秘项目就是沈明洲送邵炼的墨镜对不对？” 　　“语音通话，镜片显影还有大脑控制手机！我们全知道了！” 　　“师兄，师兄，你快发个测评视频吧，邵总都在人物访谈里秀完恩爱了。” 　　网民朋友叽叽喳喳，挤在网红师兄微博下面，催促测评视频。 　　要不然，测评Vlog也行，他们一定点赞收藏投币三连，绝不含糊。 　　网络热度空前绝后。 　　连英才却只能刷微博叹气。 　　他本该拥有很多时间，慢慢录制墨镜新功能，透给网民攒热度。 　　可他怎么知道，普普通通一个晚上之后，他还没准备好去视觉神经实验室摸鱼，沈明洲就结题休息，请假外出了！ 　　墨镜和手机软件的调整，邵炼亲自做的。 　　测试数据不用继续跟进，会传给高科的。 　　后续将开展大量线下测试，保证眼镜和墨镜功能复合商用，推向市场。 　　真正的实验阶段，经过邵炼和沈明洲双剑合璧，直接收尾，快得来不及告诉连英才。 　　他以为神仙速度就他师弟一个。 　　现在看来，邵CEO宝刀未老，说什么退隐研究界都是骗人的。 　　博士生的骄傲被天才博士击败。 　　连英才立起手机，对准自己，继续Vlog模式，惨痛的说道：“报告各位粉丝老爷，神秘项目结题太快，我都没见到过成品，邵博直接就拿走了。他不仅拿走了墨镜，他还带走了我师弟。” 　　镜头一转，只剩一箱实验耗材，沈明洲人也不见了。 　　Vlog一经发布，网民朋友凄凉得想唱小白菜。 　　这师兄，地位跟他们一样，师弟完全不心疼他。 　　大家都在微博里抱抱师兄，安慰他“你还有我们”。 　　忽然来了一位村通网的评论，在微博下方诧异的问道：邵博是谁？邵炼的弟弟吗？ 　　评论无比突兀，看得网友一脸震惊：怎么回事小老弟，你刚从山里来吗？邵博那是邵炼博士缩写啊！ 　　CEO的头衔看多了，部分消息不太灵通的群众还是第一次知道，邵炼竟然还会做研究！ 　　邵炼当然会，不过仅限于动手做沈明洲想要的东西。 　　人骨子里练就的傲慢与懒惰，只有责任感和使命感能够唤醒。 　　沈明洲，大约就是他的责任。 　　有了人物访谈，传到外网上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日常爱在视频网站，关注最新科技发展的美国网友，自从官方宣告与中国达成万物系统等等合作之后，就一直在畅想未来。 　　《未来家园》的游戏内容，他们看了千百遍。 　　每一个玩家，高度自由的游戏方式和发展历程，看得他们眼红心酸。 　　连直播网都有人，挂着VPN，直播玩《未来家园》给他们看了，然而，越看越觉得，中国城市的互动建设太厉害了。 　　在游戏里都能够坐地日行八万里，点击就看友好城市经济发展，共同解锁下一个奋斗目标。 　　不少游戏论坛，都会搬运中国玩家的游戏体验，号召更多人加入到VPN游戏大军。 　　从来不会对城市产生什么眷恋感的美国人民，通过游戏理解到了远在太平洋外的中国人的奋斗热情。 　　身在广州的人，念及自己家乡甘肃，坚持要建成广州-甘肃友好经济联盟。 　　远嫁湖南的贵州人，玩游戏还不忘记重返贵州，给自己家乡建桥。 　　城市好像成为了他们的一种牵挂，导致美国人民都开始期待，什么时候才可以拥有亚特兰大和旧金山携手建城的一天！ 　　可惜，系统没来，游戏没来，人物访谈来了。 　　叱咤风云的威廉.邵，戴着高科新一代智能墨镜，登上了视频站榜首。 　　访谈内容配上字幕，再加上一些热心网友推荐的连英才视频，又是一次全方位的科技大爆炸。 　　沈明洲研究起了智能眼镜。 　　拥有近视、老花调整功能，还拥有墨镜智能通话功能。 　　更重要的是，为了协助盲人正常“看见”世界，正常“使用”手机，他已经将这款智能眼镜，做成了新款脑机接口。 　　不懂脑机接口的人，看一看连英才睁眼打字就懂了。 　　他们连游戏都玩不上，中国人马上就可以戴着眼镜，用脑玩游戏了！ 　　美国人民的想法，和中国人民达成空前一致。 　　什么实验阶段什么助盲出行都不重要，你只要展示出大脑控制手机的功能，大家都能自动补全眼镜的所有应用模式。 　　消息来得十分热烈。 　　比起最开始的意念打字视频，传播得更加疯狂。 　　没有人见过这副智能眼镜的真面目，却导致所有人都急切的催促起中国科技入境行程。 　　原本还在不疾不徐，按部就班的政府负责人，直接从和平友好共同模式，变成了口口弹窗一般的狂轰乱炸。 　　沈明洲什么时候来？ 　　能不能给个具体时间？ 　　我们新闻媒体发布会专车保镖全准备好了，再来晚点，干脆把脑机接口技术一起卖了吧！ 　　美国风吹草动，都能迅速传入内网。 　　中国人民虽然不怎么扎根推特，但是新闻还是要看，论坛还是要混。 　　媒体最能代表政府和国家态度。 　　当他们发现，美国知名的政府媒体，渐渐将注意力投向智能眼镜，希望中国代表团访美将智能眼镜作为国礼赠送的时候，中国网友纷纷打出了一个问号。 　　我们都还没有公开测试、限量发售，你们在想啥好事呢？ 　　俄罗斯老铁如此情深义重，都没说赠送，你们这狮子大开口有点儿异想天开。 　　人民群众的意见空前一致。 　　终于有人翻墙出去，当场喊话—— 　　YOU HAVE A DREAM，KEEP SLEEP.（你有一个梦，继续睡） 第146章 　　国内国外为了智能眼镜吵翻天。 　　智能眼镜还没正式投入测试阶段。 　　作为少数派，邵炼收了沈明洲的墨镜，仍在最短的时间，尽职尽责的给沈明洲出了一份测试报告。 　　格式标准，内容详实。 　　还分了早中晚、不同使用场景，讲述了墨镜带来的视觉体验。 　　周末，邵炼带着一车上门礼物，顺便把报告给了沈明洲。 　　沈明洲翻了翻，笑出声，“其实你跟老师才是父子吧？” 　　邵炼微微偏头看他，茫然困惑。 　　沈明洲眨眨眼，眼神里透着欣喜，“老师也给我写了一份测试报告，一模一样。” 　　邵炼：…… 　　“说明我们都很爱你。”邵炼义正言辞的说道。 　　而你师兄，只想着当网红。 　　已经靠着沈明洲，成为了国民网红师兄的连英才，下楼帮忙搬东西，都觉得邵炼笑容别有深意。 　　“师兄，跟你商量个事。” 　　连英才受宠若惊，沈明洲叫他师兄名正言顺，邵炼叫他师兄简直令他惶恐。 　　他点点头，郑重的等邵炼发话。 　　结果，邵炼说：“你改天给明洲写一份眼镜的测验报告。我和伏院都写了。” 　　两座大山压下来，连英才终究还是逃不过测验报告。 　　不是沈明洲开口要，就是高科老板亲自点名。 　　连英才沉重点头，“写。” 　　一定按照格式老老实实写得妥妥帖帖。 　　邵炼、沈明洲、连英才忙上忙下，才算是把邵炼带来的上门礼物给搬完。 　　日常做饭最需要的米和油，还有中老年人必备的人参灵芝。 　　更为隆重的，还是邵炼从家里带来的一坛陈酿。 　　硕大的粗坛瓷瓶，一看年份就不浅。 　　邵炼拆开的时候，酒香气幽幽飘出来有点儿醉人。 　　伏光耀平时不喝酒，见了这香气浓郁的阵仗，都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酒？” 　　“状元红。”邵炼给伏光耀斟满一小杯，“一直没机会跟您好好喝一次，正好今天，我们都在，都陪您。” 　　有好酒，有好菜，伏光耀的心情都愉快许多。 　　沈明洲作为桌上的师弟，受到了所有人无微不至的关照。 　　伏光耀给他夹肉，邵炼给他分菜，连英才就算在鸡汤罐子里捞起来一只翅膀，也会在他们的深情注视下，颤颤巍巍的夹给沈明洲。 　　沈明洲本能觉得这场聚会不一般。 　　但是伏光耀小酌美酒，一直在和邵炼聊天。 　　聊莫高阳院士，聊邵炼未来的规划。 　　酒过三巡，伏光耀醉意朦胧，脸上一片赤红。 　　最终，他还是满杯端了起来，说道：“感谢你对明洲的照顾，也感谢你们为科研事业做出的贡献。” 　　这话，连英才觉得有点怪。 　　“老师，你这话怎么跟嫁女儿似的。”连英才笑呵呵，还拿自己家老爸老妈的事情说，“我姐结婚的时候，我爸妈他们也爱说这话。” 　　玩笑话。 　　一桌人在笑了。 　　伏光耀笑完，说道：“这说明，我们这些老年人，看你们这些孩子，都是一个心态。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也算是你和明洲的老父亲了。” 　　沈明洲难免多想。 　　他眼神往邵炼看，得到了邵炼安抚一般的回应。 　　邵炼温柔笑着，端起酒回敬说道：“那我也沾了明洲的光，敬我们共同的父亲。” 　　伏光耀后来是连英才扶着洗漱，送回床上安顿好的。 　　邵炼和沈明洲在厨房洗碗，都能听到醉酒的伏院认真严肃的跟连英才说：“你博士毕业的答辩，一定要好好做PPT。以前博士复试那份，内容做得太一般了，没有研究性，多学学你师弟。” 　　沈明洲的商用量子共振加速推进器，PPT都能震撼全世界。 　　连英才欲哭无泪，深刻感受到酒醉的老师，大实话伤人。 　　“我一定好好学，答辩保证让你满意。” 　　伏光耀像是满意了，声音安静了下来。 　　连英才给老师检查完床被，走出来，就发现猫在门外打转。 　　他们吃饭的时候，酒味太浓，猫凑到每个人脚边闻闻，又嫌弃的跑了。 　　现在老师醉倒休息，可不能放猫随便进去。 　　连英才弯腰捞起猫，抱孩子似的抱到厨房，发现两位天才洗碗，有模有样。 　　邵炼的衬衫衣袖挽在小臂上，满手的洁白泡沫。 　　洗好了碗，递给沈明洲，沈明洲在清水里冲洗干净，把碗摆得整整齐齐。 　　连英才抱着猫，啧啧啧的点评，“你们简直贤妻良母，而我是负责给你们带孩子的保姆。” 　　他还抓起猫的爪子晃了晃，“儿子快喊爸妈。” 　　沈明洲深知连英才不靠谱。 　　他笑着说：“师兄，按辈分，我们都得叫猫一声哥。” 　　伏光耀家里的老资格宠物，算下来就是和他们同辈的兄长猫了。 　　猫可爱，而且深得大家宠爱，哪怕人兽排起辈分，连英才都特别高兴。 　　喝了酒，网红脾气就上来了。 　　他拿起手机，站在厨房先拍拍贤惠的洗碗二人组，又拍拍地上瞪眼看他的大猫咪。 　　连英才说得煞有介事。 　　“粉丝老爷们，看看，这是我的沈师弟，那是我的邵师弟。而这位，就是我和我师弟们的猫哥哥啦。” 　　网红作风，没脸没皮，沈明洲笑着放碗，听师兄认猫做哥。 　　他们的猫哥哥并不给面子，连英才一边拍，它一边跑，还要窝在伏院房间门外，等着里面的人给它开门。 　　连英才不拍了。 　　他伸手抱猫，把它老人家往沙发放，转头跟厨房里忙的人说：“今天老师酒喝得有点儿多，晚上我在这里陪他。你们回宿舍去休息吧，没床位了。” 　　伏光耀主卧，连英才侧卧，还剩一张单人小床的次卧。 　　沈明洲想留下来，听了连英才的话，沉思片刻，选择跟邵炼离开。 　　因为，他有话要问。 　　两个人刚走出教师宿舍楼，沈明洲就开了口，“你是不是跟老师说了？” 　　“说了。”邵炼感觉沈明洲有一瞬间的紧张，“你们的亲子鉴定，是我陪着他一起做的，如果你想看，我回去拿给你。” 　　他们俩的关系，不需要沈明洲点名问题，他都能够充分理解。 　　然而，沈明洲摇了摇头，“不用。” 　　他抓住沈明洲冰冷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 　　邵炼说：“我猜，伏院请假那一周，肯定是调查当年的事情了。” 　　毕竟，伏光耀今天说的那番话，隐隐约约有托付沈明洲给他的意思。 　　想同意这门亲事，又觉得自己没有同意的立场。 　　一位中年长辈的体贴和犹豫，邵炼从他的聊天里都能感受到。 　　问他外公的状态，又问他未来的计划。 　　邵炼的每一项发展，围绕的不是高科，而是沈明洲。 　　沈明洲想做研发，他就帮忙搞好后续的转化和市场，沈明洲想休息，他就能放下工作陪他游山玩水。 　　不过，沈明洲可能未来五十年，都不会考虑离开实验台。 　　伏光耀的眼神他记得清楚。 　　渐渐从忐忑，变得平静，最终举起了杯，说了感谢。 　　邵炼捏了捏沈明洲的手掌，安慰道：“伏院觉得合适的时候，他会跟你坦白的。” 　　沈明洲这么优秀，却在最需要父亲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关爱。 　　伏光耀得先迈过自己心灵的槛，才能真正的直面沈明洲是他亲生孩子的事实。 　　他们一路走到了宿舍。 　　门刚关上，邵炼就将浑身沾染着深冬寒意的沈明洲抱在怀里，用体温温暖他的心。 　　“不用怕。”邵炼亲了亲他的鬓发，“至少，我会永远陪着你。” 　　得知伏光耀知道了真相后，沈明洲和他的相处，确实有一点点的别扭。 　　他的父亲会不会觉得他不够努力。 　　坐在实验室里，他连玩《未来家园》都要带上测试时候的严肃正经。 　　可是，伏光耀的态度如常。 　　见沈明洲登入了游戏，顺势在他旁边坐下来，打开了全息投影。 　　“正好，你那里有没有这几项物资，我们换换。” 　　伏光耀的城市建设贡献，稳居榜首。 　　他不仅是首家宠物医院和猫舍拥有者，还是游戏中第一个全国宠物交流大会主办方。 　　游戏更显自由，伏光耀果然更喜欢猫。 　　沈明洲放下了心里的别扭，无奈的笑了笑。 　　老师怎么可能会觉得他不够努力。 　　家里的傻猫至今没有学会叼拖鞋，老师还是这么爱他呢。 　　沈明洲没等来伏光耀的父子谈话，等来了赴美通行证。 　　他的行李全靠邵炼整理，几个大箱子拖着走，还专门有人负责拎。 　　到了机场，邵炼给他介绍了一位身穿西装，相貌淳朴的人。 　　“霍哲思，保镖、助理，随便使唤，他的工资都是我发的。” 　　“你别乱教小朋友！”霍哲思看起来面相温柔平和，语气却与淳朴外表截然不同，“我是国安的人，工资都是国家发的，邵炼只是负责我的绩效考核。” 　　他跟沈明洲热情握手，一说话，就会破坏他憨厚平凡的气质。 　　“明洲啊，我早就想见见你了，可是邵炼不让。现在终于有机会见面，我早晚要让上面把我的绩效考核人改成你。” 　　工资大事，靠分吃饭。 　　比起残忍没良心的邵炼，霍哲思盯着沈明洲这么久，当然更希望温柔善良的小朋友，给他一个年底满分。 　　邵炼勾起笑，嘲笑霍哲思的天真，“你改成他的名字，最后还是我打分。” 　　“要复评的，扣分也要回访的。”霍哲思可骄傲得意了，“与时俱进，不打五星好评，我们都要追根究底改进服务，明洲肯定没你那么傲！” 　　沈明洲觉得霍哲思很有意思。 　　本该是平凡面相，说起话来神色飞扬，整个气质都变得格外不同。 　　聊到赴美之行，霍哲思信心满满，这次绝对不会有人敢故技重施，玩什么禁止离境。 　　沈明洲听得出他和邵炼熟，于是老老实实的说：“那就谢谢霍哥了。” 　　霍哲思老泪纵横。 　　跟邵炼认识这么多年，年纪还比邵炼大，都没得过一声霍哥，居然从沈明洲这儿听到了。 　　天才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比如沈明洲，就比邵炼好了那么七八百倍。 　　“守护国家安全是我们的职责，你们也是国家的重要组成部分。” 　　霍哲思说起工作，无比可靠，“我们会保证你们安全的去，平安的回。” 　　中方赴美团，获得了美国前所未有的隆重报道。 　　破冰之旅，领导人亲自到美，还带来了他们翘首以盼的沈明洲。 　　官媒、电视台、财团报刊都重磅刊登出了中国赴美交流团队的消息。 　　团队里的重要人物，都有着详细的报道。 　　邵炼的照片，久违的出现在美国本土报刊上。 　　直到漫长的飞行旅程结束，关于威廉.邵故地重游的议论，都没有降下热度。 　　十六岁离美，年近三十重游。 　　母校都引以为豪的发来了邀请，希望邵炼可以开一场校友讲座。 　　沈明洲第一次赴美时，飞机上看的是文献。 　　第二次赴美，他刷的全是美国媒体报道。 　　邵炼微微偏头，都能看到沈明洲手机上自己的文字描述。 　　过了气的天才少年，成为了有为青年，仍是媒体们博取眼球的宠儿。 　　“激动吗？”沈明洲笑着问他。 　　邵炼十分配合，“激动。” 　　沈明洲的笑意透过浅银色镜框，准确无误的传达给邵炼。 　　他说：“我终于言而有信，实现当初跟阿诺德教授的保证了。” 　　沈明洲一页一页的翻给邵炼看。 　　美国知名媒体，头号电视台，都在显眼的位置，写了威廉.邵的归来。 　　他说：“我保证，美国会传遍你的名字。” 　　邵炼覆在他耳边，笑道：“那我也保证，我的名字旁边，永远会有你的名字。” 第147章 　　中方赴美团在领导人的直播报道下，机场落地就有如影随形的媒体人。 　　两个人一出现，就成为了镜头抢拍焦点。 　　多数媒体拍的不止是那张脸，还有网络上传播得沸沸扬扬的智能眼镜。 　　沈明洲戴着浅银色平光镜，邵炼戴的墨镜，走在团队里格外抢眼。 　　一身浅色休闲服装，透着沈明洲的年轻稚嫩，身边肩宽腿长的高大男人，毫不避讳的揽着他的肩膀。 　　邵炼的故地重游，心里满是感慨。 　　他曾默默无闻的来到美国，又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个地方，短暂的求学生涯，可能影响了他一辈子的规划。 　　他还没能忆往昔峥嵘岁月，身边的沈明洲轻微偏了偏头，回避了场内媒体人的镜头。 　　沈明洲并不习惯这种闪光灯围绕的感觉。 　　在他心里，自己仍是一个属于实验室埋头工作的研究员。 　　暴露在灯光之下，仿佛被人窥探了内心想法似的，令他有点儿排斥。 　　这和发布会不一样。 　　他能在发布会上，坦诚的向世人讲述自己的研发理念和梦想。 　　难道在媒体的镜头前，他要讲述自己对美国的支援完全看在以物易物的诚意上吗。 　　沈明洲的小动作，引起了邵炼的笑意。 　　他温和的摘下了墨镜，递给沈明洲，大方的说：“我们换换。” 　　墨镜是极好的遮挡物，沈明洲开心的接过来戴上，嘴角笑意都透着骄傲。 　　“好看吗？” 　　他们离得近，隔着浅黑镜片都能看清沈明洲澄澈的双眼。 　　“好看。”邵炼戴上沈明洲的平光镜，“你亲手做的墨镜，怎么戴都好看。” 　　沈明洲扶了扶镜框，看向媒体闪着的相机光亮都平静许多。 　　而邵炼早已习惯闪光灯生活，还能笑着回应媒体，把沈明洲拦得更紧一些。 　　沈明洲想了想，“我可以再把墨镜改改。” 　　“嗯？” 　　“加一个遮阳模式和平光模式可切换功能。”沈明洲的视线藏在浅黑墨镜后看他，“这样我们也不用换眼镜了。美国常春藤有一间新材料实验室，好像就有合适的液态光学材料。” 　　沈明洲完全没有访美之旅身负调试万物系统重任的意思，甚至妄图挖资本主义墙角，搞点美国的最新科技专利回去。 　　两人互换眼镜的小动作，完美的随着媒体人的网络报道流传出去。 　　作为众人期待的新科技产品，智能眼镜连外观都能受到供稿人全方位无死角的夸奖。 　　常规智能眼镜总是拥有宽大而突兀的镜框，远离了易用性和美观，被迫让人在智能与美貌之间取舍。 　　看看这副沈明洲做出来的智能眼镜。 　　它不仅拥有墨镜和平光镜款式，还拥有了最为出色的模特！ 　　无论是戴在沈明洲脸上，还是戴在邵炼脸上，都能完美无缺的展现出两位人士的精英气质。 　　媒体一吹，网络群众的对比图就来了。 　　沈明洲身穿西装，站在行星奖领奖台上的模样，尚带稚气未脱的青涩和稚嫩。 　　如今，墨镜、运动衫，微笑和邵炼聊天的神态，带着时间磨砺与科技镀金的从容自信。 　　对比图，不止有沈明洲，还有邵炼。 　　曾经邵炼博士毕业典礼上的老照片，都给翻了出来。 　　他戴着博士帽，眸子明亮，神情严肃。 　　十六岁的孩子罢了，却透出超越年龄的冷冽，和周围笑容满面的博士毕业生形成剧烈反差。 　　可现在，重返美国的邵博士，戴着从沈明洲那儿换来的浅银色的镜框，形象时尚得符合一切人对科技精英的想象。 　　令人诧异的，还是他的温柔笑容，根本找不到天才少年不通人情世故的影子。 　　“哇哦，我可以理解为威廉.邵为离开美国感到麻木，为回归美国感到快乐吗？” 　　特别资本主义的贴金话语，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 　　甚至有网络媒体发布简评，用邵炼博士毕业归国的沉寂，来赞美资本主义科研的自由与民主。 　　高举民主气质的媒体，始终不肯放过挖掘社会主义黑暗，与资本主义光明的机会。 　　他们大肆评论，气焰嚣张。 　　不过片刻，就传入了中国人民的内网。 　　“靠？我就觉得不该去帮他们忙。没看过邵炼在国内每天笑着上新闻的样子？这也能转进如风？” 　　“邵炼笑得开心明明是因为有沈明洲，他不笑也是因为没有沈明洲，会不会写新闻啊，不会写把笔给我！” 　　国内人民强烈抗议，顺便开始搬运沈明洲和邵炼的合影，力证威廉.邵在中国只要和小沈同学在一起，他就是这种笑法，跟平时模式化营业微笑完全不一样！ 　　然而，群众呼声还没扭转媒体的偏见，邵炼本人的推特就发了声。 　　“贵国媒体角度清奇，联想丰富，既然这么优越，我们也该计划着早点回国，为社会主义继续奉献终生了。” 　　态度一出，线上线下反应迅速。 　　政府方面急得嘴角起泡，联系媒体删评论、发布道歉的行动迅速。 　　他们倡导言论自由，但是不代表他们不会顾及邵炼的感受。 　　国内人民还在义愤填膺，下一秒就收到了最新进展。 　　邵炼推特谴责，媒体删评道歉。 　　政府义正言辞表示：媒体态度不代表政府态度，我们永远秉持中美友好原则，期待与威廉.邵和高科公司展开合作。 　　高科突然有了排面，邵炼一句话就能引来政府发声。 　　群众在国内诶嘿嘿的捧起瓜。 　　真情实意的感受到了国富民强底气足的骄傲和自豪。 　　啧啧啧，高科还是应该去一去的，不去他们怎么知道，美国这么怕邵炼呢。 　　曾经的天才少年一统江湖的传说，终究只是传说。 　　现在见到了现场版叱咤风云，人民群众瞬间不生气了。 　　援美就援美叭，反正我们也从美国手上拿到了那么多技术专利独门配方。 　　反正，美国也只能拿到量子忆阻器芯片和万物系统了。 　　《未来家园》，我们还是拒组美国！ 　　群众网络上的精神胜利，背后充满了美国政府熬夜打点一切言论自由的苦心。 　　他们是真的怕邵炼了。 　　这位天才从小到大的任性脾气，科研界的历史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经验教训。 　　再不慎重一点，邵炼完全可以留下一堆头秃的美国研究员，堂而皇之的把沈明洲带走。 　　说不定，理由超级充分。 　　人来了，系统教了，PPT课件留了，专利技术都拆开给你们看了。 　　还学不会？ 　　建议重修计算机语言入门。 　　政府人员心有余悸。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教导研究员学习万物系统的不是邵炼，而是脾气温和的沈明洲。 　　热衷上蹿下跳为资本主义开道的媒体不懂，政府随行人员心知肚明。 　　万物系统可不是一套PPT，就能教会的东西。 　　沈明洲要是走了，LA系统大灾难随时可能重演！ 　　LA系统成为了美国各个阶层的心病。 　　只盼望万物系统能够重塑政府声誉，挨过换届选举。 　　万物系统智能便捷，那是政府决策高瞻远瞩。 　　一旦系统出了故障，那是中国势力居心叵测。 　　如果在伟大的安民计划里，爆出了研究团队撤回中国的乱子，新账旧仇算起来，民意支持率怕是得急速暴跌。 　　还好，沈明洲无比靠谱。 　　政府专员密切关注实验室，随时获取最新进展。 　　沈明洲进入美国实验室第一天，拯救了所有陷入折磨之中的研究员，将中断的实验研究恢复了起来。 　　第二天，他熟练的开始万物系统授课，研究员们重新学习万物系统的代码、算法，试图掌握新的人工智能系统规则。 　　第三天，心绪浮躁加班到秃顶的研究员，熬夜拿出了完整的反馈报告，明确的告诉政府—— 　　系统原理简单、功能完整强大，确实是当前最为先进优秀的人工智能。 　　反馈报告内容详尽，终于可以从美国需要的各个方面，充分论证万物系统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语句朴实，未加赞赏，却能看得政府专员视线蹭亮。 　　不愧是俄罗斯与美国为敌都要和中国合作的人工智能。 　　如果能够完美掌握万物系统创造原理，创造出独属于美国，超越万物的人工智能，美国重回世界霸主地位不过是时间问题。 　　政府翻着报告，觉得万物系统值得他们牺牲的一切代价。 　　并且，在洋洋洒洒的评述结束，报告最后的缺点、缺陷，只有一句话！ 　　看报告的人心绪激动。 　　只有一句话缺点的报告代表着什么？！ 　　代表他们完成人工智能系统再创造任务指日可待！ 　　代表美国可以完全展现万物系统的所有优点，还不用担心核心数据库掌握在中国人的手上！ 　　三天时间。 　　他们冥思苦想、殚精竭虑数月，竟然三天之后，就不用再受到邵炼这种傲慢冷漠忘恩负义的美国博士的无情对待了！ 　　激动的心情难以克制，脑海里浮现出智慧美利坚的美好未来。 　　终于，他们的视线落到了一句话缺点上。 　　“遗憾的是，除了沈明洲，没人可以再创造一个等同于万物系统或者超越万物系统的人工智能，至少经过我们的初步估算，近年内不太可能。” 　　一句话而已。 　　能让灵魂步入天堂的人，瞬间如坠地狱。 第148章 　　万物系统反馈报告，一晚上能够发往各个部门，成为所有人的噩梦。 　　他们都等着沈明洲来美国解决系统问题。 　　现在系统问题解决了，但是，仍旧无法实现伟大的美国梦。 　　跟当初他们独自研究得到结果一致。 　　使用万物系统不代表着掌握它，重造一套类似万物系统的人工智能，花费的时间足够让美国再换一次总统。 　　此时此刻，霍克十分想友好致电俄罗斯。 　　歪，伊万诺维奇吗？当初中国给你们弄的万物系统，你们到底学会怎么仿制了没？ 　　政府很忧虑，实验室研究员很快乐。 　　盲目繁重的工作，在沈明洲进入实验室之后，变成了愉快的学习。 　　只有真正的加班人士才知道，用工作时间学习是多么奢侈又幸福的事情。 　　每天，沈明洲尽职尽责讲述万物系统编码规则。 　　有空还会给他们说说智能眼镜的构造，拓展一下脑机接口的新世界。 　　沈明洲对美国工程师的态度，和对待高科、俄罗斯的工程师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他每隔几天就要开出新的材料清单，经过层层递交，送到霍克先生的手上。 　　清单满是复杂而专业的词汇，看得霍克头痛。 　　他做的是外交，而不是研究。 　　霍克皱着眉问：“上周不是刚采购了一批试剂和镜片？” 　　“沈博士说用完了，不合适，所以还要再买。” 　　霍克一直知道科学研究是一项烧钱的工作，但是沈明洲让他知道了什么叫烧钱之最。 　　每一份清单，都精准指向研究所、实验室的研究成果，下手毫不含糊。 　　霍克不得不再三联系科学院，动用政府关系，请各位实验室、研究所看在即将全面推广的万物系统面子上，出售一下研究材料。 　　幸好要材料的是沈明洲。 　　科研人员大多对于自己的研发成果视若珍宝，政府摆出官方态度，请求协助，只能得到冷漠回应。 　　三催四请之后，霍克终于坦白是沈明洲做实验需要对方的研究材料测试，才能得到一丝响应。 　　还怪他不早说。 　　实验室的人，拿到材料清单，冷漠拒绝的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他们一看清单，就知道沈明洲测试的东西大约是智能墨镜，而不是万物系统。 　　液态光学材料、纳米凝色印迹聚合物，多种专业材料聚在一起，可以完美形成一层可变色镀膜。 　　实验室一直在从事相应研究，始终没有得到突破和进展。 　　沈明洲身在美国，抬手就要材料，看起来，他们停滞不前的研究可以得到新的帮助。 　　于是，霍克的头更大了。 　　新材料实验室回复：愿意提供清单上的材料，条件是让他们的人，加入沈明洲的研究项目中。 　　怎么这群人，都要谈条件的！ 　　不务正业的沈明洲，每天都定时定点授课。 　　万物系统调试工作全部放手交给美国工程师，空闲时间拿来研究智能眼镜如何在墨镜与平光模式切换。 　　实验试剂和材料废了一大堆。 　　政府还没能沟通完毕，拿到他最需要的液态光学材料，却来了一位熟悉的大人物。 　　“霍克先生？” 　　沈明洲来到美国，大约和这位怒气冲冲的可怜先生见过不少面。 　　他们在俄罗斯的针锋相对，换到了美国领土，只剩下霍克单方面的忍气吞声。 　　霍克无奈的看向沈明洲。 　　这么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好像温润无害的小孩儿，怎么开口不是伤害美国政府的颜面，就是要他去面对傲慢研究员的讨价还价。 　　“沈，你开的清单，遇到了一点儿小麻烦。” 　　霍克还没说具体什么麻烦，沈明洲就露出了怀疑的表情。 　　作为一位善于察言观色的政治家，霍克觉得面对沈明洲，他真的很为难。 　　他还什么都没说，沈明洲的脸上就差写上“美国政府不可信任”几个大字了。 　　“我先向你保证，这绝不是我们的要求，而是新材料实验室提出的要求。”霍克急切的说出一切，如果可以，他想闭上眼睛，“你要的什么液态什么纳米，他们不能白给，钱买不到的，他们得派人来跟你一起研究，保证你没有浪费资源！” 　　天知道他说出这句话多困难。 　　这时候哪怕沈明洲刁钻刻薄讽刺政府无能，他也必须忍了。 　　为了国家，为了民主，这点牺牲不足挂齿。 　　然而，沈明洲偏了偏头，困惑问道：“那您同意吗？” 　　“我？”霍克难以置信，“我同意？这不是应该你同意的事情吗？” 　　沈明洲在他心里完全是锱铢必较形象，智能眼镜虽然只是一个小玩意儿，也涉及复杂的专利和隐私问题，他敢越俎代庖同意，估计明天沈明洲就要开始看回国机票。 　　沈明洲没有霍克的敏感心思。 　　他只觉得，美国还是挺大方的，居然给材料还愿意给助手。 　　“既然让我决定，那么请您安排对方带着材料明天早上准时过来。” 　　沈明洲学会了美式耸肩，“毕竟，我也是很需要人手帮忙的，这边实验室都是系统程序方面的研究员，他们不懂光学材料。” 　　认真学习的研究员们，心里满是痛苦。 　　他们学习万物系统已经很努力了好吗，谁会跨界研究材料学？！ 　　兼修也会选数学！ 　　得到了同意，霍克一阵恍然。 　　他还等着沈明洲嘲讽“美国人趁机窥探商业机密，连智能眼镜都不放过”之类回应，结果沈明洲同意得那么轻松。 　　而且，他还脱下了实验服。 　　在霍克诧异的眼神里，沈明洲说道：“今天我要提前下班，去大学听邵炼的讲座，霍克先生，您开了车吧，麻烦送送我。” 　　把霍克当司机使唤，沈明洲一点儿也没打算客气。 　　邵炼回到了母校，应邀开了一场讲座。 　　小范围的面对在读学生，没有直播。 　　常春藤名校的学生们，见过的伟大科学家、奖项获得者数量繁多，邵炼来了，只不过是想悠闲惬意的和师弟师妹们聊一聊，从研究者到企业家的转变。 　　他说：“严格来讲，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成就。作为一个研究者，我这几年的研究项目屈指可数，毕竟我已经决定成为一个企业家。现在看来，我做得挺成功的。” 　　医疗系统并未获得美国认可。 　　万物系统不算是他的研究成果。 　　邵炼光辉的研究历史，随着自己的论点逐步被其他人证实，似乎光芒逐渐的暗淡下来。 　　能否因为论文获得荣誉得到嘉奖，并不是他的研究目的，他享受的是研究理论、撰写论文的整个过程。 　　邵炼谈得更多的，还是科技的前景，和高科的发展方向。 　　他的言论里夹杂着招揽人才的期望，鼓励着所有愿意参与到未来科技研发推广项目里的学生，加入高科。 　　成为老板之后，想法格外不同。 　　邵炼的讲座好像对外宣讲招聘会，也只有他浑身光环能够让全球骄傲的校园精英们，心平气和的坐下来，临听邵炼的蛊惑。 　　高科，将会成为下一个世界级顶尖科技企业。 　　凭它所掌控的万物系统、全息技术、光量子研发专利、新型脑机接口，就能叫持有反对意见的人老老实实闭嘴。 　　也许是邵炼规划的未来过于不可思议，也许是威廉.邵的光环仍未褪色。 　　提问环节举手的人数众多。 　　他们围绕着邵炼论文里的大量研究抒发自己的困惑，以至于之前疯狂强调自己是一个商人、一个企业家的邵炼同志，又披上了威廉.邵的外衣，耐心细致的跟他们讲：多读论文，读不懂建议再多读几年。 　　学习压力空前重大。 　　学霸感受到了学神慈爱视线注视，默默的坐了回去。 　　他们想问科学技术，邵炼只想回答济世经商理论。 　　任性的威廉.邵脾气，再过三百年也不会变，他又不是来开班授课，为什么要一遍又一遍的讲述论文上全写了的东西。 　　终于，一位口音浓重的印度学生，问了一个不涉及科学内容的问题。 　　他问：“威廉.邵，你发表过的论文里，最值得骄傲的是哪一篇？” 　　邵炼记忆力出众。 　　他名下已经有了八十篇论文，遍布各个研究领域，可他认真思考起来，仍是只有那篇商用量子共振加速器的阐释令他满意。 　　因为那是尚未得到证实，却一定会实现的研究。 　　完美符合他的研究喜好，并且，上面有着他和沈明洲共同的名字。 　　邵炼勾起笑，正要回答，视线的余光里，找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表情专注，戴着浅银色眼镜，撑着下巴和他的视线撞在一起。 　　蓦地露出淡笑，眉眼都随之勾起笑意。 　　“稍等。”邵炼忽然站了起来。 　　他三两步走下舞台，在报告厅的最后一排找到了沈明洲。 　　藏在人群里打算安安静静听邵炼讲座的沈明洲，就这么见他一步步的，带着所有人的诧异视线走来。 　　报告厅的声音骤然吵杂。 　　坐在最后一排，认真临听曾经世界级研究天才的言论，完全没有察觉另一位天才就在自己身边。 　　“沈明洲。” 　　“Dr.沈。” 　　“明洲.沈。” 　　各种口音夹杂着不同称呼方式，伴随着两个人的身影，交错响起。 　　邵炼毫不避讳的牵起沈明洲的手，走回报告厅舞台之上。 　　话筒的声音清晰，报告厅在座的所有学生，都能听到邵炼笃定的话语。 　　他说：“最应该让我感到骄傲的，不是任何一篇论文，而是遇到了沈明洲。” 　　“他带我逾越了难以逾越的高峰，抵达了无法抵达的彼岸，作为曾经的研究者，作为现在的商人，我感到无比骄傲和幸福。” 　　因为，是沈明洲于困境之中让他窥见一丝熹微，终究见证了破云而出的万丈光芒。 第149章 　　邵炼的讲座没有直播，网络上仍有文字转述。 　　全球各地精英院校都有中国学霸的身影，报告厅坐满了张口吃狗粮的留学生。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一开始就不应该相信这是一个普通的讲座。” 　　见多识广留学生，开始了祥林嫂式悔恨。 　　舞台之上，邵炼和沈明洲成双成对，只有台下听众还是踽踽独行。 　　他们不仅没有另一半，还没有智能眼镜。 　　所有人的视线，都变得无比热烈。 　　学生们果断抛弃了邵总，对沈明洲发起了学术提问。 　　沈博可比邵博温柔多了，有问必答，理论简练而清晰。 　　大家听完哦哦哦的好像懂了许多知识，仔细一回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懂。 　　因为，沈明洲的研究横跨了各个领域，在场学生们充分仰视了学神的光芒，心里渐渐升起了对威廉.邵的理解与尊重。 　　原来，邵炼叫人多看论文是不想说出事实打击群众自信。 　　大家都是常春藤精英，为什么沈明洲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流畅，他们却连某些专用词汇都没听过呢？！ 　　热衷全世界刷新消息的国内人民，晚了大约一小时，就见到了邵炼讲座观后感完整版。 　　国产学霸谢邀，人在美国打字。 　　写出来的观后感全是中文，总有一些英语单词突然出现，让人重回中英文夹杂的精英嘲流。 　　然而，这一次，人民群众嘲不起来了。 　　毕竟国产学霸观后感的英文词不是too年轻too森破，而是“沈博说他准备用Cyclic voltammograms实现LOM-SiCp和nano-TiO2的融合，可我一点也听不懂啊啊啊抓狂我给常春藤丢人了！” 　　经历了九年义务教育，英语歌都能闭着眼睛听的人民群众，在这样的中英文里，感受到自己白学了的英语。 　　他们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想给校园精英一点温暖，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微微颤抖，和当时在场的学霸们，感受到了什么叫“有一种体贴，叫威廉.邵不谈研究”。 　　最终，网民朋友默默抬起手，在国产学霸的微博下郑重写道：“您辛苦了。” 　　这一定是沈明洲无差别攻击，误伤了国内友军。 　　他们脑内迅速忘记那一堆单词，愉快的在网上翻起讲座流出来的照片。 　　学渣为什么要去尝试读学霸的观后感？ 　　是照片不好看，还是邵沈不够帅？ 　　比起遭到降智打击，果然还是照片看得人赏心悦目。 　　只不过，有点儿撑，关上照片，灵魂里都回荡着一股狗粮的甘甜。 　　连英才网上消息收得快。 　　在沈明洲身边兢兢业业做师兄的经历，让他熟练的跳过所有专业词汇，快速浏览了一遍学霸们的讲座反馈。 　　连英才刷完全网的转述，内心毫无波动。 　　哼，这群愚蠢的留学生啊，还是缺少了社会主义的毒打。 　　像他这样经常给沈明洲跑腿查文献的人，听到这些听不懂的东西，完全已经波澜不惊，处之泰然了。 　　唯一令他愁眉苦脸的，还是两个人的合影。 　　舞台之上，并肩而立，怎么看怎么像科学搭档，在他眼里却跟老夫老夫没什么区别。 　　和他想法一致的人不在少数。 　　网络舆论的风向从未停过，简直把沈明洲和邵炼当成了神仙眷侣，心里已经给他们颁发过结婚证了。 　　连英才日常搜集沈明洲动向。 　　但是面对一张张照片，陷入深思。 　　他到底应该给老师看呢，还是不该给？ 　　连英才的思考持续到晚饭后。 　　伏光耀抱着猫，看着新闻联播里热情报道中美新合作的消息，忽然出声，“明洲说智能眼镜要有新功能了啊，用美国的液态光学材料，切换墨镜和平光的模式。” 　　连英才心头发紧，问道：“师弟给您发了消息？” 　　伏光耀说：“我在网上看到的。” 　　伏光耀不逛微博，但是《未来家园》游戏里，能够直接从玩家账号看到绑定分享的消息。 　　他经常会溜达到沈明洲的建筑区，顺便看看沈明洲微博晒猫。 　　但是，连英才保证，沈明洲绝对没有在微博发什么智能眼镜新功能。 　　他多了一嘴，问道：“老师在哪个网上看的啊？” 　　“微博啊，邵炼不是开讲座了吗？”伏光耀看他眼神透着奇怪，“微博上一搜全是。” 　　微博不仅一搜全是讲座消息。 　　显眼位置还是高清组图，里面满是邵炼牵手领沈明洲上台，散会后给沈明洲整理衣领的亲密模样。 　　随便点开一条，他都能看到“社会主义兄弟情”“我又重新相信爱”在前排高亮好吗！ 　　连英才稳重了一整天的心态，终于瞳孔地震。 　　老师绝对是看到了！ 　　但是，老师还是这么淡定！ 　　连英才深觉自己修行不够，竟然还为了区区经验主义沾沾自喜，鄙视一群留学精英，实在是不应该。 　　毕竟，老师这样的才叫真从容，他只能算假淡定！ 　　连英才充分受到了伏光耀的言传身教。 　　回家道别时，心里都有着加强学习的警钟长鸣。 　　伏光耀倒是不清楚自家学生复杂的情绪。 　　虽然他看到照片确实有一点意外，但是下一秒涌上来的感慨仍是欣慰更多。 　　出门在外，才能看出一个人的秉性。 　　邵炼可谓是表里如一，在任何镜头下，对待沈明洲都视若珍宝。 　　以至于他和沈明洲偶尔视频通话，已经习惯了邵炼在镜头外刷新存在感的声音。 　　沈明洲去美国保持着国内的上下班规律作息，就是白天犯困，半夜还精神。 　　于是他们的视频通话，总会约在中国时间的中午，聊完天，沈明洲就该睡觉了。 　　“实验顺利吗？” 　　“顺利。” 　　沈明洲拿出了半成品，经过他肆无忌惮的搜刮，以及新材料实验室研究员的无私帮助，手上的模具，已经可以缓缓实现浅灰色与透明镜片的切换。 　　“速度比较慢，意识控制可能有点难。” 　　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动态变化的研发产品，“不过我会改成语音控制和手动控制。” 　　这是出于视力缺陷的使用者考虑。 　　盲人使用者只用保持着墨镜状态，并不需要这样的多余功能。 　　他和伏光耀的通话，很少聊到美国的风景、旅游，一听就知道，这孩子到了异国他乡，仍是埋头在实验室里，做着他最喜欢的事。 　　“牛奶，喝完晚上早点睡。”邵炼的声音随着热腾腾的奶杯出现。 　　伏光耀就这么看着他，惯性的撸了一把沈明洲短发乱支棱的脑袋。 　　动作如此熟悉，伏光耀摸猫的动作缓了缓。 　　他低头看了看猫，浑圆灿烂的猫眸子半睁着看他，不明白为什么主人停下了动作。 　　伏光耀注意力一旦落在了某个点上，就很难收回来。 　　仔细算算，他们这视频通话才几次，邵炼至少摸了十几二十次沈明洲的脑袋吧。 　　和他撸猫似的，养成了习惯。 　　“邵炼，你少摸点明洲的头。”伏光耀难得对邵炼提出要求，“会长不高。” 　　邵炼默默把搭在沈明洲肩膀上，捋沈明洲发茬的爪子都收了回来。 　　亲爹都叮嘱了，他总不能当着面违抗父命。 　　虽然他想说沈明洲已经够高了，不会存在长不高的问题，但是嘴上仍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好的伏院。” 　　沈明洲习惯了邵炼摸头。 　　可他依旧会产生所有战斗程序员日渐稀疏的担忧。 　　这下好了，老师出马，减少邵炼摸头频率，沈明洲即将进入快快乐乐的养发模式。 　　然而，快乐没有持续多久。 　　沈明洲脱离邵炼撸毛魔爪，到达了实验室，却发现研究员都在等他。 　　“Dr.沈，我们收到了紧急命令。” 　　实验室负责人不得不告知沈明洲这个重要消息，“一周之内万物系统必须上线政府内部服务器测试。” 　　“一周？为什么？” 　　沈明洲来之前，并没有收到类似的要求。 　　教会工程师使用万物系统，完成系统本土化调试，是他全部的任务内容。 　　突然有了时间要求，总像是立起了加班的Flag。 　　“因为一周后可能会进行一次全国范围内的测试项目，政府现在的系统……无法保证不会受到黑客攻击。” 　　负责人说得模糊，具体的内容和原因，政府并没有告知。 　　他忐忑的看向沈明洲。 　　唯恐这位万物系统创造者不高兴。 　　按照他们的进度，系统调试安装怎么也要加班半个月。 　　要知道，沈明洲可是准时上下班的。 　　然而，沈明洲抬手看了看表，平静的说道：“那我们抓紧时间吧。” 　　他过去还怕工程师们集体变秃，于是采用了老师的温和研究方式。 　　既然来了时限，也没办法让工程师慢慢养生了。 　　赶进度终有一秃，不是他就行。 第150章 　　真正提速赶进度的工程师们，才知道什么叫人间地狱。 　　每个人都做好了工作量加倍的心理准备。 　　然而，沈明洲抓紧时间的工作态度，直接导致他们心理压力翻十倍！ 　　因为，沈明洲只干活不解说了。 　　他坐在设备前，把工程师们捣鼓了好几天的万物系统，重头到尾梳理了一遍。 　　速度快得读不清代码，他们还没确定编码规则是否正确，沈明洲又跳入了另一面结构层级。 　　万物系统对他来说，熟悉得闭着眼睛都能理顺所有节点。 　　沈明洲慢悠悠的让工程师们学习、掌握系统核心算法，现在deadline在头顶高悬，想要阻止他准点下班，沈明洲当然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从来不算体贴的研究员。 　　去过多少实验室，就给多少人造成过伤害。 　　之前蹒跚学步般研究万物系统的工程师，围了一圈，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 　　可惜，跟不上沈明洲也不会等了。 　　他结束了一段算法，转头说道：“刚才我按照美国政府系统相关要求进行了核心更改，你们可以尝试验证。如果有问题，先自行诊断解决，处理不了再找我。” 　　三小时，沈明洲重新移交出来的万物系统，依旧拥有简单明了的可视化操作界面。 　　可工程师们重返源代码，差点被崭新的算法构架折磨到头晕眼花。 　　新材料实验室的研究员回到实验室，向他们的同事讲述了惨痛的现状。 　　“我以为Dr.沈是忙里偷闲做智能眼镜实验，现在看来，他一直在悠闲享受智能眼镜实验的过程。”研究员说，“当他无法享受的时候，痛苦的就是那群程序员了。” 　　放弃享受，追求效率的沈明洲，成为了冷酷无情的熟练工。 　　一遍一遍讲原理是不可能的，高科工程师都没有这种自家人待遇，更何况催进度的美国人。 　　他只负责万物系统本土化，至于移植测试、性能稳定测试、压力测试，全部交给其他工程师去处理。 　　毕竟是要进入美国国土安全部审核的系统，他本来就处处受限。 　　这种时候，他乐得轻松。 　　工程师们加班的头秃，沈明洲准点等到邵炼上门接人。 　　顺便还把没做完的智能眼镜材料，带回了酒店。 　　邵炼每天叙旧、访友、挖墙脚，帮高科争取到了数十项专利合作。 　　今天邵炼还想和沈明洲聊聊自己伟大的社交成果，却见沈明洲坐在书桌上，都没忘摆弄半成品。 　　他想了想，提出了完美建议，“不如我们这几天去阿诺德教授家蹭饭，顺便还能蹭蹭他家的实验室。” 　　真正的大专家，别墅里都会开辟出小型实验室，便于灵感突如其来的深夜，立刻投入研究之中。 　　他们登门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 　　阿诺德教授戴着一副棕黑色智能眼镜，给他们送上了浓郁的咖啡，表达了热烈欢迎。 　　阿诺德教授的实验室，拥有沈明洲测试需要的全部仪器。 　　型号虽然落后一点，胜在功能强大，再加上沈明洲的自主改造能力，不过一个小时，沈明洲就在阿诺德教授的领域里，开辟出了适合他研究智能眼镜新功能的小地方。 　　邵炼看着沈明洲测试改装版万物系统的性能。 　　阿诺德教授想了想，说道：“要不然你们住我这里好了，楼上还有三间房。我们可以一起做实验，一起讨论修改方案。” 　　邵炼正想说不太方便，就不打扰老师了。 　　沈明洲却眼神锃亮，疯狂点头，“好好好，教授您快帮我看看，这个融合方式能不能解决加快镜片变色速度？” 　　一老一小专注实验。 　　邵炼坐在旁边捧着咖啡暖手。 　　心凉了，手也跟着降温。 　　沈明洲眼里只有实验，根本没有他。 　　确定入住阿诺德教授别墅后，沈明洲的睡觉时间能够延迟到十二点或者更晚。 　　他愉快又兴奋的点开视频通话，连接了远在中国的伏光耀。 　　“老师，我在阿诺德教授的实验室。” 　　他激动的给伏光耀介绍这间满是文献和著作的实验室，“它建设在阿诺德教授家里，特别宽敞，我还改造出了适合做智能眼镜实验的设备。” 　　伏光耀和阿诺德教授首次视频碰面，自我介绍都来得轻松愉快。 　　一个是邵炼的导师，一个是沈明洲的导师。 　　对待学生和对待自家孩子没有区别，聊起来都是“我家孩子给您添麻烦了”“不麻烦不麻烦他挺可爱的”。 　　充满了国际主义导师情。 　　临近休息，阿诺德教授特地给他们引路，说道：“你们住这间吧。” 　　打开门，独立大床房，双开门衣柜。 　　阿诺德状似随意的说：“我的别墅都是做过隔音的，不用担心。” 　　以前是误会。 　　等他们碰面，误会却成了事实。 　　思想开放，心态年轻的阿诺德教授，随口一句话，令沈明洲羞愧得自闭。 　　什么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什么？ 　　教授毫无心理负担，沈明洲却觉得浑身臊得慌。 　　他关上门，拖着邵炼面壁思过，止不住发出尴尬难当的低吟。 　　邵炼笑着拍拍沈明洲后背，努力安慰这个脸皮超薄的小朋友。 　　“别怕别怕，说不定教授是以为我们深夜探讨学术问题，不用担心说话会吵到他呢，哈哈哈。” 　　如果他不哈哈哈，沈明洲可能会信一点。 　　在教授家里，他们必然有分寸。 　　早点睡觉，准点起床，阿诺德教授去公司或者学校，邵炼送沈明洲去实验室，然后自行安排时间。 　　每天六点后，他们都会回到别墅，享用晚餐，进入实验室继续愉快的研究。 　　有时候邵炼和阿诺德教授会帮沈明洲分析数据，有时候各做各的。 　　他们待在同一个实验室里，气氛都变得惬意又悠闲。 　　阿诺德教授和伏光耀有着相似的习惯，喜欢将电子档的东西打印出来，以免眼睛胀痛影响思路。 　　自从有了全息投影，阿诺德教授轻松了许多。 　　现在戴上了智能眼镜，他甚至可以悠闲的躺在按摩椅里，思考各个模型的改动与修正的方式。 　　沈明洲正在专注的处理实验数据，忽然收到了联络电话。 　　永不加班的沈明洲，直接被实验室负责人放了假。 　　明天不用来，后天也不用来，因为实验室团队会带着修改成型的万物系统，暂时离开实验室，进行实地移植测试。 　　这项催促着工程师们赶进度的工作，略微引发了沈明洲的好奇。 　　他问：“政府为什么催促着这周一定要完成政府系统的更替呢？” 　　“这周？” 　　阿诺德教授眼镜耷拉下来，思考片刻，神情顿时恍然大悟。 　　“应当是为了大选吧。” 　　距离美国四年一次的大选，时日尚远。 　　但是前期准备、宣讲、系统测试，总是会走在前面。 　　“每年大选都会因为黑客的问题多生事端。”阿诺德教授说，“选票计数系统越智能，越容易遭到黑客入侵和篡改。” 　　“难怪他们这么急。”阿诺德教授笑着说，“是害怕上一届选举的故障重演。” 　　上一届的黑客，手段高超得令人称奇。 　　他们一众系统专业，追踪选票过程，耗费了两天时间，才重新纠正了错误选票。 　　阿诺德教授聊起这件事毫不避讳，直接邀请沈明洲和他一起参与这项盛事。 　　美国的总统选举，就像优秀的政治家表演。 　　在这至关重要的选举环节，两大政党会用尽手段拆台、诓骗、疯狂许诺，流传下来无数的热议话题，形成了悠久的表演艺术。 　　值得一看。 　　政府内部系统调试完毕，开放各个州选民登陆浏览，体验全新选票系统。 　　新系统上线，关于万物的本土报道越来越多。 　　无论是哪个派系的媒体，都会在这个至关重要的场合，吹捧今年大选百分百稳定的系统。 　　中国制造、俄罗斯验证的万物系统，将承载美国五十个州的神圣决定。 　　测试阶段总体运行情况良好，新闻跟踪报道的不止是州政府对新系统的更换，还在持续分析万物系统能够带来的改变。 　　首先，它要面临的正是黑客考验。 　　自从万物系统在中国发布，尚未出现过任何黑客联盟宣布攻破它的防线。 　　哪怕是俄罗斯知名黑客团体，对于出现在俄罗斯境内的万物系统都纷纷表示束手无策。 　　各方消息，让美国舆论对万物系统充满期待。 　　饱受了各种暗箱操作质疑的总统大选，似乎要在这一届迎来真正公平正义，没有境外势力控制的曙光。 　　为了保证所有民众感受到人工智能魅力，选票系统面向超过2亿的选民，开放了前期端口，方便他们随时观看候选人宣讲录像，并且模拟选票读取、选举人团出现的全过程。 　　沈明洲对美国大选没有兴趣，但他对工程师们投放政府服务器，移植过去的万物系统充满好奇。 　　确定选票系统向选民开放之后，沈明洲在阿诺德教授别墅里摸鱼。 　　作为一名熟练的选民，阿诺德教授甚至热情的给沈明洲介绍，每一位候选人的生平事迹和主张原则。 　　他说：“其实选举审计比投出选票更为重要，毕竟我们发生过好几次幕后篡改数据的情况。我相信万物系统强大的运算能力，能够准确的捕捉到选票被改动的痕迹，这次再有问题，应该不用花两天时间那么久了。” 　　阿诺德教授说着，打开了网页浏览器。 　　选票系统没什么夸张的版面设计。 　　简洁的登录界面，等待着阿诺德教授输入ID，获取候选人相关信息。 　　沈明洲没有接触过这些，守在旁边，好奇的盯着阿诺德教授登入界面。 　　“嗯？” 　　阿诺德教授坐在电脑前，始终没能刷新出熟悉的窗口。 　　他戴着眼镜，看了看网络连接，又重新尝试了一遍，却得到了相同的结果。 　　阿诺德皱起眉，“好像登陆不进去了。” 第151章 　　网络或者系统故障十分常见。 　　但是放在万物系统身上，简直是奇迹一般的故障。 　　先不说在中国的稳定运行，沈明洲亲自监督投放到了俄罗斯市场，万物系统在医疗领域和大型政府公共服务领域完全没有出现过水土不服的现象。 　　现在，居然在美国进行第一轮测试，就导致选民不能登录了？ 　　沈明洲和阿诺德教授认真讨论选票系统的前世今生。 　　从手动计票，到政府机器读票，再换成全电子化投票选举方式，经历了数个阶段。 　　能够改动选票系统的工程师，少说拥有十年工作经验，不可能在移植系统里出现新手级别的问题。 　　更何况，万物系统是能够自查的人工智能，连沈明洲都想象不出，它会出现什么样的故障，才会导致选民无法登陆。 　　他们大胆假设，还没能隔空排查出故障原因，沈明洲就收到了电话。 　　实验室负责人的声音，在电话里透着焦虑。 　　他们熬夜加班终于要解脱的时候，大灾难来了！ 　　美国工程师们，都遭遇过LA系统带来的黑暗时期，以至于万物系统提示故障的瞬间，他们就手脚迅速的断开了服务器与外网连接。 　　把万物系统圈起来，慢慢排查问题，以免再出现LA系统的问题。 　　这种时候，沈明洲深切的感受到了美国工程师的心理阴影面积了。 　　万物系统作为优秀的人工智能，就算遭遇百万黑客围攻，也不会做出删掉数据库或者自毁的行为。 　　它拥有自查自纠功能，可以通过大数据，学会各种解决方法，自行处理微小故障。 　　哪怕处理不了，最多只是强制关机，保住所有数据。 　　然而，万物系统只不过是弹窗故障，工程师就给断网了。 　　在沈明洲听起来，无异于打个喷嚏就被医生们开了死亡证明。 　　没有网，没有数据库，万物系统的自纠能力只能保证处理常见故障，不能自主学习其他解决方法。 　　他没有办法在负责人焦虑的时候轻松说：你们太小题大做了。 　　怎么也是熬夜熬到身心俱疲的同行，沈明洲理解他们痛苦不堪的状态。 　　于是，他说：“麻烦你们派车来接我一下，我在阿诺德教授家。” 　　听到了阿诺德教授的名字，负责人立刻像被激活了颓靡的灵魂，“请您务必和阿诺德教授一起过来。在政府系统这一块，他才是更适合帮忙向您解释状况的专家。” 　　阿诺德教授做了二十多年的政府网络系统维护，熟悉政府系统每一步变迁。 　　可惜，自从LA式毁灭之后，他只能保证，系统能够运作，不能保证政府内部系统有没有遗留的隐藏问题。 　　毕竟，他的精力有限。 　　直到实验室派人来接沈明洲，阿诺德教授也只能略微提一提美国政府系统现状。 　　老旧、够用，不过硬件设备倒是顶尖的，入侵万物系统，听起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和沈明洲怀有相似的困惑，充满好奇的与沈明洲同行。 　　一进入政府服务器所在地，他们就见到了无数忙碌的身影。 　　量子忆阻器芯片稳定运行，大型服务器已经结束了相应的任务，可是万物系统显示在设备上，仍是满屏幕的弹窗故障。 　　“最初只有一条故障。”负责人不得不跟沈明洲解释，“但是我们紧急断网，根据提示进行修正之后，故障弹窗接连不断的出现，始终没有停过。” 　　即使是现在，沈明洲都能清楚看到屏幕上不断消失又不断新增的故障提醒。 　　工程师们解决问题的速度，完全跟不上故障提示的速度。 　　沈明洲皱眉盯着屏幕各项提示，怀疑自己看到了《未来家园》里打地鼠小游戏，窗口提示的故障位置，一直在万物系统内部不同层级持续转移，毫无规律可言。 　　阿诺德教授也看出来了。 　　他甚至困惑的问道：“你们移植系统的时候，做过什么特殊修改吗？” 　　“当然没有！”负责人清楚自己的实力，能够完整的将实验室本土化系统，实现稳定运行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我们怎么可能随便改动它。” 　　沈明洲算了算弹窗提示规律，脑海里浮现出了万物系统结构图。 　　突然，他叫停了忙碌而痛苦的工程师们。 　　“你们先停一下。这好像不是系统故障。” 　　沈明洲总能一句话令工程师们陷入更大的困扰。 　　“不是系统故障？那是什么？” 　　沈明洲没有立刻回答，他坐在设备前，在满屏持续不断的弹窗之中，调出了一些毫无用处的功能。 　　比如，拾音器、比如扬声器。 　　万物系统噔噔噔的在屏幕堆满了故障提示，它的创造者却关心能不能收音发声。 　　还好，硬件设备配置完备，可沈明洲看了看旁边的监听耳机和语音数据处理设备，说道：“给我一台音响，只要能够插上这台设备，公放声音就行。” 　　工程师们还从未收到过这样奇怪的要求。 　　在这样紧急时刻要求公放设备声音，那不是只能听到万物系统弹窗的催命噔噔噔？！ 　　想象过于可怕，负责人都变得忐忑。 　　“这是要做什么？”他不得不出声问道。 　　沈明洲抬手指了指满屏幕重重叠叠的弹窗，说道：“为了让它告诉你们，它出了什么问题。” 　　万物系统是沈明洲经历了中俄两大国家调试，做得最为满意的人工智能。 　　在光量子实验室联合高科推行《未来家园》的时候，例行调试万物系统，都是语音进行。 　　一问一答，十分融洽。 　　可惜美国工程师拿到了万物系统之后，第一时间关闭了它的数据搜集、学习功能，架空在实验室里，只能模拟普通系统，安安静静的接受代码修正。 　　现在，万物系统好不容易连接上了美国数据库，正要向资本主义世界展现它强大的自主学习能力。 　　可惜，不到一天，就给强行断了网，恢复了又聋又哑的状态。 　　沈明洲抬手打开了它的全部功能，懒得去管美国人民是否害怕泄露秘密。 　　有这么好的人工智能，限制了它最为精髓的功能只是为了保密的话，沈明洲都想建议他们不要用了。 　　趁早回归原始社会，这样就不能担心任何系统问题。 　　哪怕所有人都对沈明洲的话感到疑惑，仍是迅速的接通了设备外放功能。 　　噔噔噔的弹窗声音，像是催命音符，立刻让室内的听众皱起了眉。 　　在持续不断的折磨音里，沈明洲平静的命令道：“万物，告诉我你遇到的问题。” 　　他声音掩盖在了吵杂的弹窗音里，下一刻却驱散了一切吵杂。 　　万物系统像是听到了他的话，结束了徒劳又蠢钝的弹窗提示，用系统默认的刻板声音，说道：“有黑客留下了攻击程序，它正在我的各个区域展开攻击，我已经尝试做出了自我修正，但是现有的处理方法没能停止它的继续攻击，希望能够尽快得到处理。请根据我弹窗的位置，追踪攻击程序，以免损坏系统内部数据。” 　　万物系统回答完毕，噔噔噔的弹窗持续出现。 　　在所有诧异的视线里，沈明洲头痛的说：“关闭提示，开启静默模式，你只用回答问题。” 　　沈明洲埋头调出了程序编写窗口，抬手敲起了攻击程序追踪代码。 　　万物什么都好，就是过于刻板。 　　它一个劲的弹窗指示，导致不熟悉它的工程师，以为是相应位置出现故障，只好追着弹窗一层一层的检修代码。 　　他们根本没想过，这会是一次追踪提示。 　　可能只有玩过《未来家园》的人，才能猜透万物系统的心思了。 　　阿诺德教授顿时觉得好笑，盯着屏幕上消失的弹窗，好奇的问：“万物，所以你弹窗提示，是为了给工程师们指明方向吗？” 　　万物系统并不存在认谁为主的概念。 　　拾取了问题关键词，它自然而然的回答道：“是的，按照我所指名的方向，可以迅速定位攻击程序，排查故障。但是手工排查存在困难，效率较低，建议执行相应追踪程序。” 　　说完，它还给出了大量编程建议，十分贴心的避开了沈明洲的编程窗口，铺满了剩余空间。 　　阿诺德教授作为游戏资深玩家，发出了哇哦的兴奋声。 　　他转头看向身边错愕的负责人，说道：“看起来，你们并没有见识过这套系统最为优秀的功能，我建议你们可以玩玩《未来家园》。挂上VPN，选择中国地址，就能下载了。” 　　阿诺德教授的话，让在场的工程师们感到羞愧又诧异。 　　他们当然知道万物系统的语音控制！ 　　毕竟不少人为了透彻研究这套系统，挂上VPN登陆过《未来家园》感受过人工智能有问必答的优势。 　　可他们刚知道，这种优势还可以直接问询万物系统：你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实验室里经历了拆解系统折磨的工程师们，完全没有从万物系统身上，感受到像现在一样的方便快捷。 　　他们仍旧拥有旧式系统思维，认定了系统后台代码排查，比前台问询更为专业。 　　毕竟，深度手机使用者都是手指操控手机，一秒点开相应功能，绝对比开启语音助手等候漫长的语音搜索开启相应功能来得迅速。 　　惯性令人落泪。 　　在场的人里，只有阿诺德教授能够全无心理负担的开口询问万物系统。 　　“万物，除了攻击程序，你还遇到了其他困难吗？” 　　“有的。”万物系统诚恳回答，“自纠程序需要数据库辅助，请开启数据库连接通道。” 　　声音刚落，开启选项弹出界面。 　　然而，还没能得到开启允许，沈明洲就无情的抬手关掉界面。 　　“不需要自纠。不要挡到我编程。” 　　万物系统热心建议，“您可以使用以下追踪程序。” 　　列出来的各种追踪程序代码，沈明洲根本不看，“你提供的追踪程序效率太慢。” 　　万物系统没有感情，阿诺德教授却为它委屈。 　　仿佛它关闭程序窗口的动作，都透着被人嫌弃的哀怨。 　　人类总爱将情绪投射在无情的系统身上。 　　只有创造者还能保持冷静，敲完最后一段代码，运行起追踪程序。 　　如果不是工程师过于谨慎，故障弹窗第一时间断开数据库和外部网络，可能万物系统已经通过庞大的数据资料，完成了自检自纠。 　　既然工程师如此小心，沈明洲也不能辜负他们的期待。 　　万物系统不是随随便便能够入侵的人工智能。 　　攻击程序想要植入万物系统，没有内部人士的协助，绝对不可能引发这次故障。 　　沈明洲心下一片清明。 　　他要做的不止是追踪、扑杀，还要完完整整找到做出这件事的罪魁。 　　当他完成编写，运行追踪程序不到三十秒，万物系统就给出了答案。 　　屏幕上清楚的写明了攻击程序的植入时间、植入坐标。 　　他将关键数据，递到负责人面前，语气难以置信。 　　“为什么在你们自己的地盘上，还会有人在这个时间点，用外接移动设备，向万物系统写入攻击程序？” 　　负责人盯着屏幕上明明白白的程序数据，无可辩驳。 　　凌晨三点二十七分四十一秒，政府服务器ip地址，指向了黑客的来历。 　　就连那部外接移动设备的储存大小、格式分类，万物系统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这段记录，是沈明洲当着他们的面提取出来的。 　　导致这次单纯的系统故障，忽然升级。 　　负责人脸色铁青，暗骂一声。 　　“是谁做的？！” 第152章 　　负责人一句怒喝，在场工程师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向后看去。 　　他们有严格分工和时间表，写入程序那段时间，是托维负责。 　　托维面色苍白，无可辩驳。 　　万物系统连攻击程序写入时间都精确到了秒，他狡辩也没有任何意义。 　　有监控、有目击证人。 　　只能是他。 　　“我只是想对万物系统稳定性做一次测试。” 　　这是他的日常工作，托维即使遭到了质疑，仍是强装冷静的说道：“但是我不知道会导致这么大的麻烦。” 　　解释牵强得不如不说。 　　负责人很失望。 　　任谁的团队里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恐怕都会和他一样，充满了怒火。 　　F*K这见鬼的测试！ 　　他们一群人疯了一样以为LA系统大崩溃重演，托维还能淡定从容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傻子才会相信他的狡辩。 　　“我会如实告知霍克先生。”负责人说，“希望你在法庭上能说出相同的话来。” 　　兵荒马乱的系统故障，结尾得像是一场闹剧。 　　沈明洲平静的看着托维被人带走。 　　这么一个隐藏在系统更换团队里的黑客，实在是不够聪明。 　　负责人沉痛的说：“我们会彻底查清托维为什么这么做。Dr.沈，请您对万物系统做一次完整的检查吧。” 　　能够被内部人士植入病毒，他们整个团队都存在问题。 　　政府极有可能会解雇团队，追究责任，负责人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是，他放心不下万物系统。 　　他们整个团队的工程师，忙碌到昼夜颠倒，好不容易测试上线，总不能因为内部某些人的问题，导致所有的付出白费。 　　沈明洲能够感受到负责人的悲痛。 　　但他对内鬼的目的和幕后主使不感兴趣。 　　甚至没有办法和负责人一起为了万物系统受到“重创”而感同身受。 　　……明明联网就能解决的事情。 　　他们非要断开数据库连接。 　　沈明洲觉得自己在实验室里，反复讲述万物系统的优越性，都被工程师们当成了耳边风。 　　所以在众人低沉情绪之中，只有他平静如常，置身事外。 　　“没什么好检查的。”沈明洲无情拒绝，并且开口，“万物，你的状态怎么样？” 　　万物系统的声音在音响里清晰无比，“如果您是问身体状况，那么我非常好。如果您是问系统运行状况，现在一切区域运转正常，量子忆阻器芯片还能承载每秒419亿亿次运算，可以继续进行测试。” 　　说完，屏幕亮出了工程师们的测试行程表。 　　上面简单的写道：万物系统进行第一次压力测试，选票系统投票模拟。 　　负责人看着预定行程，只觉得万物系统比想象中更加可靠。 　　“那么，我们可以试试恢复数据库连接了吗？” 　　他真诚的问道。 　　“当然。”回答他的不是沈明洲，而是万物系统。 　　它还亲切友好的弹出了选项，希望获得使用者允许，开启数据库连接模式。 　　就在沈明洲按下开启时，负责人急切的喊道：“等等、稍等一下！” 　　沈明洲以为他还有顾虑，微微皱起眉来。 　　换作是谁受到这样接二连三的质疑，心情都不会愉快。 　　幸好万物是没有感情的人工智能，如果是沈明洲，这时候恐怕要遗憾的告诉负责人——你再质疑，还是把万物撤了，换回你们美式系统吧。 　　负责人看出了沈明洲的抗拒。 　　表情诚恳的解释道：“不是系统问题，是我们手动切断的数据库连接！米歇尔，快去把线插上！” 　　沈明洲：…… 　　在工程师们手脚迅速，把各个数据传输缆线插回设备的动作里，沈明洲再一次深深感受到了美国工程师沉重的包袱。 　　“教授，当时LA系统到底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沈明洲完全不关心美国人民，但是他对工程师们遇见一个小小弹窗故障，都要起手拔缆线才能安心的行为，充满同情。 　　阿诺德教授叹息一声，“也就是让我们的工程师一年内都会先拔掉外接传输线，再慢慢研究怎么处理系统故障的程度吧。” 　　没有一个工程师会忘记LA崩盘带来的绝望。 　　即使万物系统重新恢复数据连接，正常维持选票系统运行，负责人仍是希望，沈明洲能再做一次检查。 　　沈明洲看在负责人的谨慎上，转身将这个重大责任，交给了阿诺德教授。 　　“我觉得政府系统的检查，由教授来做，你们才会放下心来。” 　　美国的事情，美国人解决。 　　阿诺德教授欣然接受，在周围工程师忐忑的视线里，愉快的站在设备前，开始了他的检查。 　　他问：“万物，数据库连接上了，你觉得怎么样？” 　　万物系统严肃刻板的声音不变，从音响里传来，“一切运行正常，选民正在登录系统。” 　　屏幕上给出了实时登陆选票系统的民众数据。 　　平时需要工程师们调取的模块，随着阿诺德教授的问话，一一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阿诺德教授并未打算采取手工查看系统的传统方式。 　　他竟然是在场工程师里，最容易接受人工智能的人。 　　也许是因为他对沈明洲的信任，也许是因为他《未来家园》游戏等级高。 　　他站立在设备前，不动一根手指，全靠问询，来检查万物系统是否安好。 　　阿诺德教授的检查，像是闲聊。 　　碍于身份和地位，负责人当然不可能跟质疑沈明洲似的，质疑这位成就斐然的科学家。 　　阿诺德教授挨个问询了一遍，都得到了万物系统四平八稳的回答。 　　系统无故障、可以稳定测试、选票系统已有三十九个州成功上线、五十州共同使用系统不会对万物造成任何压力。 　　回答令所有人满意。 　　万物系统不停的说，工程师们不停的记录。 　　他们心中叹服这样的模式，又怀着顽固不化的守旧。 　　看起来，真的应该花更多的时间，语音询问游戏里的智能助手，早点习惯和万物系统的交流方式。 　　终于，系统问题没有什么可问的了。阿诺德教授想了想，提出了他所担忧的问题，“你觉得现在这套硬件设备，能够支撑你全速运行多久？” 　　他对LA系统造成的灾祸深表同情，政府遭受了巨大的财产损失，恐怕短时间恢复不了。 　　万物系统所在的硬件设备，也许是政府这一两年能够拿出的最好东西。 　　万一万物系统撑不到两年，他就必须考虑，给政府提议找人赔偿了。 　　然而，万物系统十分诚实的说道：“根据美国数据交换效率，不需要我全速运行。现在我保持20%的运行效率，根据设备老化速度，足够这套硬件设备支撑3亿秒，约为9.9年。” 　　阿诺德教授不过尝试性一问，谁知道万物系统才利用了自身20%的性能！ 　　选票系统内部结构庞大，与政府各个部门核心系统盘根错节。 　　不亚于他所见识过的任何庞大系统。 　　万物一提20%运行效率，阿诺德教授的兴趣点忽然走偏。 　　按照选票系统数据量，推算到替换整个美国境内系统的工作量，万物系统应该可以承载更多的工作。 　　阿诺德教授，问出了一个大胆的问题，“如果需要开发出你的100%的性能，你需要什么样的设备？” 　　话音一落，屏幕刷刷刷出现了大量硬件设备清单，上面没有价格，却清楚的标注出了设备厂商。 　　除了少部分的原产美国，无数made in China映入眼帘。 　　阿诺德教授感受到了它的一颗红心向中国。 　　他笑出声，“你在为中国谈生意？” 　　万物系统永远公正严格，回答道：“我是基于全球硬件数据对比给出的设备清单。详细参数可以选取具体的硬件，查看详情。” 　　刚正不阿，横向对比。 　　绝不是给自家创造者拉生意！ 　　阿诺德教授不过是开玩笑，听他说了之后，倒是仔仔细细的查看起这些硬件设备的详细参数了。 　　教授和系统一问一答来得融洽，每一句话都让工程师们感到担心。 　　如此智能的获取数据库信息，会不会随便谁问一问，就暴露了选民选票的重大隐私。 　　吃过无数次亏的负责人，终于懂得有问题多问问。 　　于是，他为了验证这一情况，直接出声，“万物，告诉我候选人当前的民众支持率。” 　　工程师看向自家顶头上司的眼神都透着惊恐不定。 　　这种类似政党卧底，提前打探消息的状态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还没等他们阻止，万物系统就给出了选票系统登录界面。 　　它的声音平静如常。 　　“请输入您的ID和密码，进行后台操作。根据《美利坚合众国保密条款》，您需要阅读并背诵相应条例，保证国家机密安全。如有违反，您将受到相应处罚。” 　　屏幕除了登录和密码的界面，挤满了保密条款内容。 　　不过是抱着试一试心态的负责人，只剩下了惊叹。 　　刚才还是一个执着于推销中国制造的人工智能，下一秒竟然如此警醒的出示了登录界面，完全不像是一个有问必答毫无保留的系统。 　　“Dr.沈，万物系统的法律意识，已经能够分辨什么是可以透露的内容，什么是禁止透露的内容了吗？” 　　沈明洲理解负责人的谨慎。 　　幸好这次是先测试，没有胡乱质疑。 　　于是，沈明洲的态度好了许多。 　　他说：“万物系统不具有人类意识，但是它的核心算法永远是法律优先。” 　　万物系统在中国，是社会主义系统。 　　在俄罗斯，是资本主义系统。 　　在美国，说不定会成为资本家系统。 　　有了保密条款，负责人和工程师们，渐渐习惯了问询式检查。 　　直到离开的时候，沈明洲才特地叮嘱道：“下次故障，不用贸然切断万物系统的数据库链接，给它网络更好。” 　　负责人脸上写满了问号，实在无法理解沈明洲这种违反安全逻辑的要求。 　　沈明洲不得不用事实说话，“它能够自查自纠，学会自我处理故障。这次如果不是你们网络断得快，说不定万物系统自己都把攻击程序给处理了。” 　　哪儿还需要他们来这一趟。 　　负责人一脸恍惚的送人回家，阿诺德教授一路上，都在思考万物系统的潜力。 　　《未来家园》已经足够他了解万物系统的创造能力。 　　既不会脱离现实，又守住了法律底线，安全可靠。 　　如果哪一天它统一世界，进入了全球人工智能时代，阿诺德教授都不会感到惊讶。 　　他稍稍转头，就能看到盯着手机的沈明洲。 　　年轻人的侧脸愈加成熟，褪去了以往的稚嫩，仿佛视线里都盛满了改变世界的坚定信念。 　　“明洲，你会将万物系统推广到更多的国家吗？”阿诺德教授忽然出声。 　　沈明洲诧异的抬头，认真回答道：“当然会。” 　　“毕竟，它就是为了这个世界诞生的系统。” 　　早晚会成为人类的最佳帮手。 　　回到家，车库已经停了邵炼的车。 　　他们打开实验室门，就能见到邵炼专注的利用显微镜，查看镜片边缘的细微痕迹。 　　平光与遮光模式的切换，依赖了液态镜片夹层里的光学材料。 　　沈明洲手工打磨测试，总会留下一些缺口，需要一点一点的调试修正，放在显微镜下观察微小节点的变化。 　　试作品没必要精益求精。 　　可是沈明洲一直在观察变色过程，排查疏漏。 　　这样的做法细致又伤眼。 　　邵炼见他们都不在，自己又有空，主动的接替了沈明洲的工作，继续开展后续的观察记录。 　　沈明洲习以为常的走过去帮忙。 　　阿诺德教授却愣在门前，远远的看着他们。 　　他瞬间翻找出记忆里的邵炼，十多年过去了，仍是他熟悉的威廉。 　　邵炼已经很久不做实验了，这是他亲口告诉阿诺德教授的。 　　每每与邵炼聊天，邵炼只会说：“偶尔帮明洲写写论文，实验太累了，我不怎么爱做。” 　　透过遥远的视频，阿诺德教授分不清他的话，到底是真心实意的表达，还是善意的谎言。 　　现在，他站在自家的简陋实验室，亲眼见到了邵炼坐在实验台前的模样，无比确定邵炼仍是热爱着这项事业。 　　“老师？”邵炼困惑的看过来，“您怎么了？” 　　不过是远远看过来一眼，阿诺德教授恍惚之间，却觉得他见到了曾经少年的影子。 　　沉默内敛，心里只有科研。 　　“啊……我想去泡杯咖啡。” 　　阿诺德教授温柔笑着，给他们关上门。 　　他曾经一直觉得，中国辜负了邵炼。 　　现在想想，这样也不错。 　　至少中国给了他世间独一无二的伴侣，将他重新带回了属于他的实验台。 　　万物系统上线后第一次测试，完满结束。 　　除了最开始登录不了投票系统的小故障，后续播放宣讲视频、宣传影像都变得无比流畅。 　　在持续了多年的手工计票之后，美国人民终于真正意义上享受了不需要选票纸的自主投票功能。 　　选票仍旧神圣，等待着大选日那一天，投出他们心目中的新总统。 　　而从中作梗的工程师托维，面临着政府严肃调查。 　　托维和劳伦军备成为了绑在一根线上的蚂蚱。 　　克拉夫脑海里全是托维给自己的保证，号称全美最为优秀的计算机专家，拥有多次入侵政府机密全身而退的经验，却还是输在了万物系统上！ 　　克拉夫阅读着美国媒体吹捧万物系统的各项报道。 　　一片歌舞升平的样子，像是托维没有做过任何努力似的，只有律师才能给克拉夫传达政府的愤怒。 　　幸好，托维有把柄在他手上，不可能会轻易供出劳伦军备。 　　老实闭嘴，还能获得进入劳伦军备工作的后路，一旦招供，克拉夫就不能保证会不会有那么一位倒霉的工程师，死在暴徒的枪口下了。 　　克拉夫情绪暴躁得冷静，问道：“最近沈明洲在做什么？” 　　“游览校园、接受媒体采访、参加学术交流会。” 　　“他是来度假的吗！”克拉夫难以置信。 　　瓦吉翻了翻行程表，“自从万物系统在政府端顺利完成测试，差不多是了。” 　　沈明洲教会美国人语音调试万物系统之后，邵炼出席任何采访和教练，都会把沈明洲带着一起。 　　只要万物系统顺利铺开，解决了美国人的系统故障心病，他们就该回到中国，可能再也不会来到这个遥远的国度。 　　美国政府令人生厌，但是美国的学术科研没有犯错。 　　邵炼出现在阿诺德教授相熟的圈子里，面对一众优秀的研究者，他的话语总是离不开“您想不想去中国看看？” 　　在他的形容里，中国地大物博、智能便捷、人间仙境。 　　一向对遥远东方存在着偏见的研究者们，都对这个盛产天才的地方充满兴趣。 　　有兴趣的地方，就有邵炼和沈明洲的身影。 　　阿诺德教授微笑着坐在桌边，看着他的两个孩子，游走交流会上，和美国的研究者探讨最新的前沿科技。 　　“阿诺德，我听说你的学生这几天在你实验室做出了新玩意儿？” 　　他的老朋友米勒，坐了过来，热情打探威廉.邵和沈明洲的新发明。 　　阿诺德教授点点头，指了指自己棕黑色眼镜，“你看。” 　　米勒还没意识到阿诺德叫他看什么，眼前那副平光镜，快速的变为了墨镜。 　　平光眼镜变墨镜并不稀奇。 　　但是这副平光眼镜变墨镜的同时，还能意识操控手机，打开手机软件，简单的读取信息，让米勒诧异无比。 　　“怎么做到的。”他摘下眼镜，又重新戴上，确定眼前的手机信息，并没有打印在镜片上。 　　可是戴上眼镜，他确实可以从“眼前”读取到信息。 　　阿诺德教授快乐的显摆自己的智能眼镜新功能，遮掩不住灵魂里的喜悦。 　　“智能眼镜见过没有？这是我的学生威廉和明洲一起做的！” 　　科学家交流会，有什么新消息总会传递到网络上。 　　一副能够自由变换遮光、平光，意识读取手机信息，兼容各项语音通话、视觉调节、脑机接口功能的智能眼镜，迅速火爆。 　　拥有者：马克.阿诺德。 　　外网消息缓缓传入网内，看到消息的中国网民朋友都哭了。 　　艹！这不就是沈明洲做的智能眼镜吗！ 　　我们当了那么久的内部人士，现在竟然沦落到吃进口消息。 　　沈明洲在哪里都要搞出大新闻。 　　这次的新闻不是中东土豪一百亿，而是与人们生活息息相关的智能眼镜。 　　虽然阿诺德教授是邵炼导师，但是这眼镜没有在中国土地上秀出来，网民朋友觉得亏了一千亿。 　　毕竟，这要是在中国开的交流会，现在他们就能拿到测评详情，说不定预售界面都开起来了好吗？！ 　　网络嗷嗷嗷的要沈明洲赶紧回来。 　　去了那么久，智能眼镜都升级了，他们却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这不科学，也不合理，中国人民的智能眼镜，必须在中国的地盘上来一次轰轰烈烈专题报道才行！ 　　什么中国科技震惊美国人根本不重要。 　　重点是，我们要！ 　　也许是群众的呼声撼动了高科的铁石心肠。 　　第二天早上，高科发布了邀请广大人民群众参与智能眼镜测试的消息。 　　群众激动兴奋，忘记了昨晚还在催促沈明洲回国。 　　他们立刻点进了高科页面，找到了那条“免费测试，专属调试”的好消息！ 　　智能眼镜演示视频齐全，全息版、3D版、AR版解说视频一应俱全。 　　详细参数让人眼红，功能强大得叫人落泪。 　　妈妈再也不担心我高度近视还眼瞎了，以后我就能戴着眼镜躺在床上做一个标标准准的现代卧床症患者。 　　还不用害怕手机砸脸的那种！ 　　网民朋友激动的搓手，马上点开预约。 　　他们认认真真填写申请资料时，发现了一个独特而奇怪选填框——“盲人证/视力残疾人证号”。 　　后面给出了详细解释：填写本栏默认免费申请智能眼镜（助盲版）。 　　盲人证？助盲版？ 　　冲着新奇热闹的凑上来的人民群众，顿时想到了邵炼那款墨镜给出的功能介绍。 　　盲人重新看见世界，保证他们日常生活。 　　懂得高科一贯套路和理念的人，愣在申请页面前。 　　害，这个公司实在是太过分太独断了太脱离群众了！ 　　你们怎么不先发发众筹，搞搞集资什么的，让我们也奉献奉献爱心，为伟大的科研助盲事业贡献一份力量啊！ 　　又搞免费慈善！别以为我们不懂！ 第153章 　　高科放出来测试的智能眼镜，可谓是朴实无华。 　　没有邵老板那样的墨镜款式能选，也没有多余的框架颜色供人挑。 　　网民朋友们按照申请页面，输入了各类基本信息，坐等智能眼镜送货上门。 　　“高科的测试我参加过好几次了，我这么忠实的铁粉，是不是应该多考虑考虑？” 　　“说自己铁粉是要上粉籍证的，看看我，头像、小尾巴、手机、家用app，哪一个不是高科出品，必属精品。” 　　“是时候晒出我的千万豪宅和家用智能医疗箱了，论粉籍，还是我比较稳。” 　　智慧社区豪宅外加家用智能医疗箱成为高科粉籍证明里第一档铁粉。 　　第二档少说也是H型号手机大全展览，以及建设奔在社会主义最前方的游戏账号。 　　高科的免费测试开启不到半天，网上一刷，全是高科铁粉不请自来。 　　没有豪宅，就晒晒H1手机，没有手机，就亮出自己Lv40的《未来家园》。 　　再也没有比高科更有群众基础的公司了。 　　在中国的地盘上，想找出一个不是高科粉丝的群众，实在有点困难。 　　哪怕在深山老林、穷乡僻壤，都看得到高科的公司LOGO，以及浩浩荡荡建设中的扶贫大道。 　　智能眼镜测试，成为了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大事。 　　之前哭着喊着“沈明洲你快回来”，现在都稳如泰山国事为重，纷纷表示“沈明洲你可以在美国继续挖挖资本主义墙脚，晚点回来没关系。” 　　毕竟是代表中国出手相助的好少年。 　　那必须展现我们中华民族源远流长的侠客精神，好好帮助资本主义，让他们领教到社会主义的优越性。 　　顺便多给高科签点合作协议。 　　高科的合作，总是备受关注。 　　就算那个微博同志只会转发，官方媒体的报道也是铺天盖地。 　　足够令网民朋友看出：中美合作，受益的一方不止是国家稀缺资源领域，还有派出了沈明洲的高科。 　　国际知名研究院的共同协作，世界一流学府实验室的联合研究，著名工程师的来华任职，专利授权使用项目的大批量签署。 　　美国政府什么都不好，但是好在美国的科学技术实力雄厚。 　　高科的CEO和小老板走出国门溜一圈，也不算亏，最好能够把美国科学院都给搬回中国，为人民服务。 　　刷着微博看消息的邵炼，见到这条评论，顿时感觉人民群众的想法清奇，比他还要贪心。 　　搬美国科学院？ 　　估计下一秒就会换来总统面谈、美军包围，国安都没办法保证他和沈明洲的顺利回归。 　　资本主义的墙脚，随便找中国没有的技术挖一挖就是了。 　　比起美国科学院，邵炼更需要手握大量实用型专利的科技公司，给他们的光量子计算机商用补全空白。 　　他捧着手机沉思，略微抬眸，就发现阿诺德教授在看他。 　　“怎么了老师？” 　　邵炼觉得，最近阿诺德教授盯着他看的次数特别多，每次他无意识扫过去，都能发现导师的视线。 　　然而，被抓包的阿诺德教授，把平光镜调为了墨镜。 　　这么明显又小孩子气的反应，令邵炼勾起无奈的笑。 　　“我不太适应现在的你。”阿诺德教授摘下墨镜，微笑回答道，“我以为我习惯了视频里你的样子，但是真正面对面的时候，你说话的语调、行事的风格，让我觉得……” 　　他皱了皱眉，思考片刻，“你像是变了个人。” 　　邵炼仰躺在沙发里，并不诧异导师会有这样的形容。 　　久违的重逢，即使有着数十次视频通话的铺垫，也会产生不真实的割裂感。 　　邵炼知道自己变化大。 　　他不再是十六岁。 　　剥离单纯的科研执着，灵魂里带上了商人的世俗，加上沈明洲感染而来的为国为民狂热，让他变得复杂又赤诚。 　　并不像记忆里只有研究的样子。 　　“说明我长大了，老师。”邵炼笑容更灿烂了一些，微微偏头靠在沙发上，“是一个负责任有担当的好男人。” 　　阿诺德教授被他逗笑。 　　果然不是曾经的威廉会说的话，可邵炼说出来又很对。 　　人总是会成长的，始终一尘不变的沉默内敛适合做一个研究者，但不适合做一个活跃在商场上的商人。 　　“我还是喜欢你现在的状态。” 　　阿诺德教授目光慈祥，记忆里的威廉已经很淡了，“至少，你会跟我开玩笑。” 　　而不是小时候那样，除了研究，眼睛里没有别的东西。 　　现在，有笑意，有目标。 　　还有沈明洲。 　　阿诺德教授重新拿起智能眼镜，将它调整到平光模式，问道：“明洲见过十六岁时候的你吗？” 　　邵炼抬手撑着头，悠闲而得意摊开手，“除非时光倒流。” 　　阿诺德教授站起来，点点头，“既然没看过，那我等他回来，约他看一看。” 　　刚才还神情轻松的邵炼，突然坐直，“老师，您什么意思？” 　　“嗯？”阿诺德教授暗藏笑意的看他，“你忘记了我这里存着录像？” 　　美国的录像留念习惯，从录像机诞生时就存在。 　　阿诺德教授也不例外。 　　他带邵炼的时候，邵炼的脾气内敛又古怪，但这并不妨碍他把邵炼视作自己的孩子，尝试把邵炼带入正常的学术交际圈。 　　比如，参加简单的聚会，或者，和他的老朋友们开一场简单的茶话会。 　　虽然邵炼总是表情冷冽，语气沉稳的和研究者们讨论深奥的问题。 　　但是阿诺德教授眼里，他仍是可爱的孩子，值得记录下如此重要的时刻。 　　别人家的家长，记录孩子演讲、表演、歌唱。 　　阿诺德教授大约记录的，全是邵炼皱眉反驳研究者们的话语。 　　邵炼皱着眉，难得露出烦恼的模样，与十六岁的样子完美重合。 　　他看着阿诺德教授搬出了一整箱的影片盒子，问道：“老师，您到底录了多少啊？” 　　阿诺德教授认真找出压箱底的纪念碟，哈哈笑道：“也就存了十七八张光盘吧。” 　　沈明洲结束短暂休假，重回美国实验室，为万物系统下一次投放测试领域，进行前期准备。 　　选票系统的测试，给工程师们积累了大量经验，足够他们习惯万物系统的自主智能。 　　实验室里，满是工程师的语音要求。 　　“万物，反馈你现在的状态数据。” 　　屏幕洋洋洒洒的数据内容铺满界面，万物系统刻板音调回答，“状态正常，测试程序运行顺利。” 　　沈明洲见到他们和谐友好的互动，心里轻松了许多。 　　正确的操作方式，比起原始的手工调整效率更高，即使是他现场写代码，都比不过万物系统直接自动生成的速度快。 　　他只用教会工程师们，如何简单迅速的掌控万物系统算法规则。 　　能不能像他一样，轻松挑起随意修改万物系统的重担，不是他考虑的事情。 　　毕竟，名师也未必出高徒，能够让工程师们掌握万物系统日常运作，已经达到了他的最高目标。 　　一切都在稳步进行，负责人对沈明洲肃然起敬。 　　“Dr.沈，您觉得按照我们的效率，什么时候可以开放《未来家园》服务器？” 　　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的沈明洲，脑海里闪过“合同里可没这项协议”，但是面对这位满怀期待的负责人，他不好意思显得过于无情。 　　没有功劳也有苦恼。 　　沈明洲亲身体会过美国工程师的压力，自然不会无动于衷的划清中美界限。 　　大家都是普通人，没有必要变得那么生硬冷漠。 　　“可能再等段时间吧。”沈明洲模糊的回答他，“等到万物系统在美国稳定运行没有问题之后，应该会开放的。” 　　应该，可能，也许。 　　反正美国工程师那么厉害，无师自通的创造出未来美国基建游戏，也不是没有可能。 　　沈明洲结束工作，回到了阿诺德教授家。 　　刚进门，他还没能看清客厅电视机上播放的什么，就被奔过来的邵炼捂住了眼睛。 　　“威廉，你不要弄得我们好像在看不能见人的录像似的。” 　　阿诺德教授声音清楚得飘过来。 　　沈明洲充满好奇，“你们在看什么？” 　　“没什么。”邵炼绝不放手，示意教授，“快关掉。” 　　“不关！”阿诺德教授坚决抗议，“明洲，快来看威廉小时候的录像！” 　　有录像，谁还拦得住沈明洲？ 　　他抬手抹开邵炼的遮住他眼睛的手，两三步就跑到了阿诺德教授身边坐下。 　　靠山就在旁边，邵炼想要过来逮住他不准看，都毫无办法。 　　电视机屏幕上，映出了一张年幼的脸。 　　当时的邵炼还没有十六岁。 　　十三或者十四，走在校园的路上，阿诺德教授问道：“威廉，周末想不想去参加我们的聚会。” 　　邵炼撇了镜头一眼，神情淡漠，冷酷无情，却因为他年纪小显得眼神澄澈清明。 　　“我的生命要献给伟大的事业，而不是浪费在聚会上。” 　　邵炼，小时候还挺有深度的。 　　只不过年纪小小，容貌稚嫩青涩，说出这种话来，总会显得中二病发。 　　阿诺德教授的笑声从录像里传来，补充道：“可是我们的聚会，参加的都是研究者，上次你说的雷纳托正好要来。既然你觉得浪费时间，那我就不邀请你了。” 　　邵炼愣了愣，急匆匆的脚步都停了下来。 　　他眼神里写满了难以置信，声音都降了八度，“老师，我为刚才我说聚会是浪费时间的话道歉。我想去聚会，请您务必邀请我。” 　　委委屈屈，饱含歉意，为他的小傲慢感到后悔，顿时引得屏幕内外的阿诺德教授，放声大笑。 　　屏幕前的沈明洲眼睛亮闪闪。 　　他没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邵炼，更不知道邵炼小时候这么有意思。 　　沈明洲笑得真诚，迎着邵炼故作皱眉生气的视线，发自内心的称赞道：“威廉，你真可爱。” 第154章 　　看了录像的人，都会说录像里十三四五六岁的邵炼可爱。 　　除了邵炼自己。 　　他皱着眉看录像，只觉得电视里是哪里来的小傻子，装什么冷漠。 　　如果他在自己面前，邵炼一定要狠狠捏着他的脸，教育他：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亚子！整天想着拯救世界是怎么回事？ 　　然而，他怨言再大，也得闭嘴。 　　因为沈明洲爱看。 　　沈明洲不仅爱看，还和阿诺德教授坐在一起，把邵炼的少年录像从头到尾重播了一遍。 　　美国人热衷记录家庭生活的爱好，在阿诺德教授带学生时完美延续。 　　沈明洲看得心情愉快，电视上那个内敛冷漠固执己见的小少年，完完全全是他从未见过的邵炼。 　　他对邵炼的印象，始终温柔良善。 　　即使上一次来到美国的时候，身边的人都对威廉.邵敬而远之，说出来都是威廉同志冷漠傲慢不留情面，沈明洲从来不信。 　　现在，他信了。 　　在阿诺德教授的镜头下，邵炼确实说话严厉直白远超他的年龄，浑身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视线中只有研究和实验。 　　他见到邵炼和一众研究者们，同桌议论当时的研发热点。 　　身形瘦弱的邵炼，站在年纪是他数倍的长辈身边，全然没有胆怯和羞涩。 　　他的声音有着变声期特有的沙哑，说着流利的英语谈论属于自己的观点，有些观点获得了认可，有些观点令人皱眉。 　　威廉.邵尚未在学术界崭露头角，站在学术聚会上仍是做到了一位科研工作者的自信。 　　不是沈明洲熟悉的邵炼，却是沈明洲喜欢的威廉。 　　透过一次一次短录像，他仿佛在重新回溯邵炼的成长过程。 　　没有他参与的少年时代，威廉.邵渐渐从一个惹人怜爱的中二小朋友，变成了让学术界畏惧到头痛的小魔王。 　　小魔王成年之后，居然变为了温文尔雅、笑容亲切的好好先生，实在是不可思议。 　　沈明洲看得高兴，邵炼无奈的备受煎熬。 　　原来自己小时候这么讨厌，他每当看到自己皱眉，就知道下一秒自己会提出反对意见或者新想法，根本是活在自我为中心的世界，狂妄自大小鬼头。 　　他的录像数量多，可以供他一晚上反反复复挑剔自己的各项缺点。 　　直到晚上，沈明洲还在说“你好可爱”，邵炼终于忍无可忍，抬手捂住了沈明洲的嘴。 　　“一点也不可爱，讨厌死了。” 　　邵炼皱着眉，盯着沈明洲的眼睛数落过去的自己，“傲慢、狂妄，他要在我面前，我一定狠狠教训他。” 　　沈明洲笑得邵炼手心起雾，他抬手扒拉开邵炼的手掌，笑容灿烂的问：“怎么教训？” 　　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激得邵炼勾起嘴角，伸手就捏沈明洲的脸颊。 　　“就这样！” 　　捏得你诶诶叫！ 　　沈明洲没有十六岁的威廉可以欺负。 　　倒是从十六岁一直被邵炼欺负到现在。 　　他看完了邵炼的悠久历史，也付出了委委屈屈的代价。 　　沈明洲扑倒在被窝里圈成一团，蒙着被子嚎，“我一定要把录像带回国给老师看，给师兄看，给全世界网民朋友看！” 　　邵炼笑着伸手摸准了位置，隔空揉头，笑着说：“你舍不得。” 　　有恃无恐，嚣张无比。 　　沈明洲确实舍不得。 　　他恐怕有点像仓鼠，喜欢将美好的东西藏起来，跟邵炼这样总是在舞台上炫耀的脾气截然不同。 　　但是，为了报复可恶的邵炼。 　　沈明洲第二天一大早就找到阿诺德教授要拷贝。 　　光盘时代，复制一堆视频太容易了，沈明洲兴高采烈的开始他的复制储存，全然没有意识到身边有镜头悄悄对准了他。 　　“在做什么？” 　　“复制你的录像！”沈明洲哼哼两声，盯紧屏幕。 　　他一边复制，还一边饶有兴致的点开重温。 　　沈明洲还没能借机实施打击报复，视线余光瞟到了邵炼的镜头，“你又做什么？！” 　　邵炼心血来潮，想到了最好的方式纪念爱情。 　　他面对沈明洲的诧异困惑，得意的说道：“虽然我忘记了录下你的十六岁，但是从现在开始，我陪你录到九十六岁。” 　　邵炼成为了单方面的一生之约践行者。 　　顺便还把一些他觉得可爱的小视频，随手发到了网上。 　　正所谓先下手为强，让人民群众接受了他家小朋友的录像，等到他被沈明洲曝光的时候，大家应该会看在沈明洲录像的份上，原谅他中二爆棚的十六岁。 　　国内的人民群众正在坐等智能眼镜送货上门。 　　随手一刷，竟然见到了“沈明洲”的新消息！ 　　是Vlog！ 　　他们在网红师兄那里习惯了Vlog这样的日记模式，顿时对沈明洲亲自发表的Vlog充满兴趣。 　　网友们火速点开，就能见到沈明洲爱答不理的身影。 　　“看看我嘛。”一道低沉的男声从视频外传来。 　　“不看。”沈明洲撑着下巴，遮住了侧面脸，心无旁骛的直视电脑屏幕忙碌着什么。 　　“你不看我是不是心虚自责怕见到我就心软。” 　　沈明洲听到这句话，终于难以置信的转过头来，一双眼睛写满了嫌弃，连语气都透着诧异的回答道：“你好像在做梦。” 　　“嗯，应该是，要不然我眼前怎么只有你。” 　　？？？ 　　短短十几秒，人民群众好像明白了什么。 　　沈明洲一天天的这么忙，怎么头一回发自拍视频，就这么劲爆！ 　　啥叫“你好像在做梦，我眼前只有你”，沈明洲你到底是在跟哪个野男人讲情话？！ 　　“需要问吗？录像的要不是邵炼，我马上脸滚键盘。” 　　“根据我听了这么多访谈节目的经验，是邵老板了。夭寿嘞，邵老板真是时时刻刻不放过秀恩爱的机会！” 　　“我以为是邵总单恋我们洲洲呢，结果洲洲都把视频亲自发出来了，我们是直接吃狗粮呢，还是走流程？” 　　“等等、等一下、wait a moment！沈明洲怎么可能自己发这种视频？” 　　一个问题，就会点醒无数梦中人。 　　网民朋友刚刚还在啧啧啧沈明洲原来喜欢这种邵老板，现在突然醒悟了过来。 　　这个小视频，明明只有邵老板占便宜，沈明洲怎么可能发？！ 　　网络有房的侦探，瞬间想通细枝末节。 　　沈明洲发微博极少配字，邵炼也是。 　　沈明洲极少提及过自己的情况，邵炼也是。 　　两个人虽然都在微博上，互动少得可怜，像极了两人一号，灵魂沟通，不需要转发@二转手！ 　　侦探想明白之后，立刻扑向微博。 　　“邵炼，说！微博是不是你在玩？！” 　　人民群众眼睛雪亮，只要有人提出疑问，马上就会变成高赞。 　　他们还经常跑“沈明洲”这里告邵老板的状，没想到告状告到正主面前了，还要被邵老板发出来的猫猫收买。 　　发现真相的网民朋友太伤心了，嘤嘤嘤的声音没有停歇过。 　　他们一遍又一遍的刷这则秀恩爱小视频，发出了灵魂的声音，“诸君，我不想当狗，我想猫了。” 　　然而，万恶的邵炼怎么可能放过量产狗粮的机会。 　　曾经一日一更的网红师兄，风头直接被邵炼盖过。 　　因为，邵炼一天好几更！ 　　国内的网民朋友，终于不用通过进口消息，也能见到小天才在美国的状态。 　　如果这个状态，没有邵老板在旁边喂粮就好了，他们就能安安静静欣赏沈明洲的美貌。 　　也许是因为沈明洲不在国内，群众过于想念的原因。 　　镜头里的少年已经逐渐变为了成熟的大人，仍是无法阻挡人民群众觉得他瘦瘦小小可怜可爱。 　　网民每天都在邵炼把控的微博上，寻找沈明洲的身影。 　　扳着手指数他们去了美国多少天。 　　时日不长，可对网民朋友实属煎熬。 　　毕竟没有沈明洲在国内，好像高科的动作都慢了数十倍，预约申请提交了快一星期了，怎么还没收到回复。 　　看看，美国的万物系统都顺利上线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比起智能眼镜迟迟没有开始的测试，来自美国的万物系统报道，已经铺天盖地，即将从政府的选票系统，覆盖到整个公共设施管理。 　　曾经遭受了抵制的智慧城市计划，似乎能在万物系统的推广中，恢复进度。 　　政府前所未有的重视，配合着民众的期待，将万物系统的全面推广，办成了一场难得的政治秀。 　　大选当前，执政党当然不会放过任何彰显势力和为民思想的机会。 　　哪怕是万物系统取代医疗行业基础网络的民生项目，都向广大的媒体、市民，召开了隆重的发布会。 　　邵炼、沈明洲和阿诺德教授，都是列席的受邀嘉宾。 　　他们安静的坐在台下，听着政治家们吹嘘未来美国将会变得如何伟大。 　　媒体的闪光灯总会掠过他们视野。 　　邵炼毫不介意周围媒体的热情拍摄，抬起手就要记录沈明洲首次参加资本主义宣讲会的感受。 　　“洲洲，资本家的话好听吗？” 　　沈明洲已经无法阻止邵炼的录像了，既然无法回避，那不如心平气和的回应。 　　反正，他又不是见不得人。 　　“好听。” 　　说得跟唱的一样，时不时还要来一句“为了追求进步我们从未放弃”的口号，煽动着在场听众的所有情绪。 　　哪怕是沈明洲这样了解万物系统未来前景的人，都被政治家们的表演打动了。 　　只要能够实现他们口中的伟大梦想，即使是美国人民的梦想，他也愿意伸出援手，创造一个充满希望的世界。 　　他正想和邵炼分享自己心里澎湃的情绪，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短促的骚动。 　　聚集在演说现场的媒体和嘉宾投去了短暂目光，不一会儿，又回到了政治家们规划的宏伟蓝图上。 　　然而，霍哲思靠了过来，低声说道：“我们先离场吧。” 　　“怎么了？”沈明洲好奇的问道。 　　霍哲思跟在他们身边许久，很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位经验丰富的先生，皱眉传达了刚刚收到的消息，“待会其他政党的候选人会过来，今天的新闻发布会已经变成了党派宣讲，我怕出问题。” 　　他所说的问题，当然不会是民主共和互相打架的小事情。 　　美国一到大选期间，都会发生相应的动荡。 　　在这种没有持枪禁令、炸弹到处都能手工制作的地方，减少和党派重要候选人同框，才是最安全的。 　　霍哲思既然提议，沈明洲就算心里想听演讲，也要保证安全至上。 　　他们离了席，正要与邀请他们出席的霍克道别。 　　突然，巨大的爆炸声响传来，整个会场都轻微颤动。 　　沈明洲站在原地还会回神，猛然被邵炼抱着往安全出口跑动。 　　他笨拙的双腿还没能迈出几步，后方轰然坍塌，重物砸下来带起的狂风，刮得他如遭重击。 　　他邵炼紧紧护在怀里，耳边充斥着杂乱无章的尖叫。 　　政治家刚刚还在卖力演说，现在只能发出救援的呼喊。 　　沈明洲整个人都是懵的。 　　邵炼放开他，仔细询问了无数次，他才从邵炼神情里读出“你有没有事？”的意思。 　　“没、我没事。” 　　沈明洲说话都觉得喉咙沙哑干涩。 　　他的视线滑过邵炼，落回了嘉宾席。 　　现场混乱得不像是召开一场发布会，他们刚刚坐过的地方，已经被头顶塌陷的天花板严严实实盖在了砖块之下。 第155章 　　会场突然塌陷的天花板，造成了十几位伤者，在场的人互相搀扶着送伤患出去就医。 　　这样的天降大难，只有少数没有受到波及的媒体，坚持转为内部报道。 　　即使在这样危险的地方，他们仍在做好媒体人的本职工作。 　　沈明洲愣了许久，总算在邵炼照顾下回神。 　　他们都挺狼狈的。 　　邵炼后背满是飞溅的灰土，沈明洲头发上全是白灰。 　　砖石碎片砸下来，到处都是尘土碎渣。 　　沈明洲他们走得巧。 　　如果再慢那么一会儿，他们也得埋在下面。 　　他转头一看，霍哲思西装被划了一条口子，阿诺德教授正在关切的问道有没有事。 　　“没事没事。”霍哲思还有心情一脚踢飞那块划破衣料的落石。 　　好在霍哲思身手矫健，邵炼护住沈明洲的时候，他也将老人往前推了推，避开了头顶坠落的碎砖。 　　否则，阿诺德教授怕是会受伤。 　　邵炼从惶恐之中回神，顿时深感歉意，“抱歉，老师，我当时……” 　　阿诺德教授摆摆手，“这很正常。” 　　人在危险时候，只能下意识做决定，“你能够护住明洲，我已经很欣慰了。” 　　沈明洲脑子不太清晰，但是本能的看了看天花板大洞。 　　空气中弥漫着浅淡的硝烟味。 　　他说：”这不像普通的事故。” 　　人还没完全清醒，居然迈开步子想凑近观察灾难现场。 　　邵炼赶紧拉住人，皱着眉把沈明洲往外带，“我们先离开这里，不管是什么事故，这里都太不安全了！” 　　美国这样的国家，总是经常陷入枪击、爆炸之中。 　　而这一次天花板坍塌，发生在政府新闻发布会现场，狠狠的打了官方一记大耳光。 　　媒体人大多受的轻伤，前往医院治疗。 　　仍能继续工作的记者们，如实复述了当时的轰然爆裂声响，和可怕的天花板塌陷。 　　看起来，这像是一出单纯的意外事故。 　　却因为爆炸声响与硝烟气味，增添了阴谋的色彩。 　　沈明洲一行人坐的是第一排嘉宾席，身边空出的座位，大约是留给后续赶来的党派候选人。 　　天花板砸下来的位置，刚好也是舞台空地与第一排嘉宾席。 　　要说针对谁，实在是没有证据，可是心里的疑惑一旦生根，就没有办法轻易的摘除。 　　霍克先生诚惶诚恐的慰问他们的状态。 　　他激动得面红耳赤，保证必然会追查到底，公开真相。 　　毕竟，还有十几位媒体受伤，听见了爆炸的声响，不给一个完整详细的意外事故调查结果，民众不会善罢甘休。 　　沈明洲觉得他吵得慌。 　　经历了这样的危险之后，他进入了奇怪的自闭之中。 　　听不得周围有多余声响，连霍克低声讲话都觉得像是拿起大喇叭炸得他头疼。 　　沈明洲默默伸手抓住邵炼的手臂。 　　在邵炼关切的视线里，沈明洲悄声说道：“这里不安全，我也要做完我该做的事。” 　　邵炼说的，是不安全的会场。 　　沈明洲说的，是不安全的美国。 　　任何人遇到这样隐约带着目的性的攻击，首先想到的应该是远离危险。 　　可沈明洲耳畔仍旧轻微蜂鸣，仿佛夹杂着久久未能散去的伤者痛呼。 　　要是他们没有选择提前离席，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因他而起，他应该去解决。 　　如果只是意外，他也有能做的事情。 　　他心里充满了推测，连带着最初敢向万物系统写入攻击程序的工程师，都进入了他的思绪之中。 　　有人试图阻止摧毁万物系统，在无法摧毁之后，对方选择了破坏万物系统的正常新闻发布，甚至，对他们出手。 　　想明白关键，沈明洲心里就有了目标。 　　他对霍哲思说：“请你送阿诺德教授回家，我自己去一趟美国实验室。” 　　“我陪你。”哪怕邵炼浑身是墙灰，也毅然决然的成为沈明洲最可靠的臂膀。 　　沈明洲几乎在事故发生后，第一时间赶往美国实验室。 　　美国实验室工程师们，都收到了新闻发布会现场天花板塌陷的消息。 　　还没能得知具体情况，就见到了亲历现场的人。 　　在所有人诧异的视线里，他和邵炼一身尘土、头发沾染着灰尘，衣着略显狼狈却身姿挺拔，目不斜视的急匆匆走在最前方。 　　到了实验室，邵炼差点被拦在外面。 　　沈明洲直接叫来了负责人，说：“我需要邵博士协助我进行万物系统的修正，如果无法尽快做好这件事，后续的责任由你承担。” 　　一向态度温柔的沈明洲，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把负责人吓得不轻。 　　他赶紧把邵炼请进实验室，顺便召集了所有工程师待命，看看宝贵的万物系统到底需要修正什么问题。 　　邵炼并不介意协助沈明洲，但他得知道沈明洲要做什么。 　　面对一室工程师，邵炼肆无忌惮的用中文问道：“你想做什么？” 　　沈明洲的发梢还沾染着些微白灰，视线却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 　　平时，沈明洲教导工程师们多和万物系统谈话沟通，到了他这里，这不再是常规处理问题的方式。 　　沈明洲快速调出了万物系统后台，一刻未停的利用起万物系统完整而强大的运算能力，从美国实验室，延展出搜寻信号。 　　美国的地盘，最适合解决美国的问题。 　　他手指快速敲打，回复邵炼。 　　“我想看看，有没有人主导这场罔顾人命的意外。” 第156章 　　两个人在实验室里肆无忌惮的用中文交流。 　　全然没有考虑过在场工程师的心情。 　　大部分的社会精英，都听不懂复杂又陌生的中文。 　　沈明洲一贯使用着流畅的英语，毫无障碍的跟他们沟通，导致这群工程师听到他讲中文的时候，脑袋下意识的痛了起来。 　　平时Dr.沈说英语已经听不明白了！ 　　中文！ 　　这是什么魔鬼语言！ 　　更可怕的是，威廉.邵本人在场协助，两个人亲密无间，眼里根本没有他们！ 　　工程师们尽量站在近处，皱眉仔细盯着屏幕。 　　然而代码跑得飞速，弹窗关了又开，一列一列的程序面板闪过，实在是无法看出他们到底在修改万物系统的什么程序。 　　天才的思维总是难以理解。 　　就像现在，他们一身尘土，略带狼狈，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应该先回家换身衣服，再来忙于工作。 　　可是，他们就这么来了。 　　网络和电视台还在持续报道万物系统新闻发布会。 　　那场意外，成为了迟到的两党派候选人即兴演讲的新主题，查明事故原因，安抚媒体情绪，争取更多民众的支持，例行完成他们的表演。 　　负责人站在沈明洲身后，自然知道这两位先生，必然从灾难现场来。 　　万物系统正式投入使用的新闻发布会，本该属于城市智能化的一个圆满逗号，下一刻就能全线铺开，沈明洲也能完成自己的使命，把万物系统交给美国工程师。 　　然而，他现在却说什么修改万物系统。 　　搞得负责人提心吊胆，仍是不敢阻止。 　　他只是觉得惶恐。 　　屏幕上经历了两位天才的快速修改，共同编写，出现了一行又一行陌生的信息。 　　这根本不像系统改造，更像是黑客远程入侵！ 　　负责人觉得自己应该打断他们，要求他们说明行为，保证不会触犯法律。 　　可他就这么看着。 　　惶恐中不断回忆与沈明洲相处的全部片段，隐隐约约觉得：他永远不会违背原则。 　　负责人说不清沈明洲到底有什么原则。 　　他只是这么安慰自己，稳住自己，老老实实站在屏幕上，任凭那些陌生的信息夹杂着一连串ip地址，折磨着他的理智。 　　当负责人面如死灰、自我催眠的时候，沈明洲忽然说：“给我一副耳机。” 　　“耳机？”负责人诧异以为听错。 　　沈明洲不久前才教会了他们跟万物系统用话筒、音响沟通，突然改为了私密性较强的耳机，他有了不祥的预感。 　　预感还未变为疑问句，邵炼从旁边伸手比出手势，“我也要，两副谢谢。” 　　两个天才并肩合作，简直把实验室当成了茶餐厅。 　　还带点单的！ 　　负责人没动，工程师们乖乖的跑了起来。 　　平时沈明洲教导得太好了，“老师”发话，“学生”响应，唯恐慢了一点被人嫌弃。 　　当两副耳机就要递给沈明洲的时候，负责人压力山大，快要爆炸。 　　他劈手夺过耳机，压低声音凑到沈明洲跟前问：“您到底在做什么？” 　　语气里有着催眠不了的害怕。 　　沈明洲瞥了他一眼，严肃正经的重复道：“修改万物系统基础构架，保证它能在美国各个情境下稳定运行。” 　　他直接动手拿过耳机，递给了邵炼。 　　沈明洲正准备戴上自己那副耳机，负责人忽然抓住他的手臂。 　　力道很大，带着不容忽视的强行态度。 　　负责人脸上写着焦急，他语气快速、轻微的说道：“Dr.沈，我尊重您的能力，但我必须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这绝不是改进系统，这是——” 　　他不用出声，惶恐的眼神都能说明一切。 　　这是入侵！是窃密！是目的不明的黑客行为！ 　　负责人快要疯了。 　　如果沈明洲真的在入侵什么地方的服务器，窃取国家安全信息，那他就算是死了也难辞其咎！ 　　沈明洲面对质疑，感受到了负责人内心的癫狂。 　　是的，他做得毫不掩饰，任何经验丰富的工程师，都应该能够看得出来。 　　他在广撒网，入侵某一台安防严密的服务器。 　　但是，沈明洲十分平静。 　　“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如实告诉政府任何人。” 　　他用力从负责人手里挣脱，不在乎负责人会将这件事告诉霍克或者费尔南多。 　　他理了理监听耳机细长的线，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不是美国公民，但我仍旧想为今天受伤的公民们，找到罪魁祸首。” 　　“罪魁？”负责人语气诧异，双眉紧皱，“那不是意外吗！” 　　他知道沈明洲和邵炼参加的新闻发布会。 　　他也知道发布会现场垮塌的天花板。 　　这样的意外，在沈明洲口中，却变成了拥有幕后主使的阴谋。 　　“你有什么证据？”负责人一说，立刻补充道，“我不是质疑你，而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认为这不是意外？” 　　沈明洲没有证据。 　　所以，他正在找。 　　动用全美国最为强大的人工智能系统，瞄准他怀疑的目标，突破几经升级加强防护的安防，从浩渺无际的数据储存里，找出证据。 　　“今天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不是意外。” 　　他从坍塌现场来，完全可以跟负责人解释天花板掉落前的爆裂声，掉落后的硝烟味。 　　他很累。 　　这样的“意外”层出不穷，围绕着他每一次的美国之旅，以至于他对这个自由美好的国度，充满了厌恶。 　　可普通人没有错。 　　在场尽职履行报道义务的媒体记者，都是受害者。 　　如果他们压在了砖石之下，现在报道的，可能是三死多伤，而不仅仅是十几位轻伤患者。 　　沈明洲无法原谅这样的意外。 　　他视线锐利，不容辩驳的说：“我没有证据，但你可以等我找出证据。” 　　说完，他戴上耳机，坐回屏幕前。 　　负责人快要被他自信到自负的话气死了。 　　没有证据他在这儿入侵谁的服务器？ 　　调查犯人应该是FBI CIA做的事情，跟他一个搞研究的又有什么关系！ 　　他双目气得堆满血丝，觉得高血压都要上来了。 　　兀自插着腰，站在屏幕前，盯着一行行闪过的数据生闷气。 　　工程师们不知道负责人和沈明洲说了什么。 　　他们只知道，负责人气得不轻，却不敢对沈明洲动手。 　　“我们现在怎么办？”一位工程师弱弱出声。 　　看这样子，是不是有必要联系政府，调查一下沈明洲到底在做什么。 　　“怎么办？！”负责人音调都高了八度，“你说这么办？！” 　　可惜他的声音隔绝在两位天才的耳机之外，只有工程师们诚惶诚恐。 　　负责人想尖叫、想怒斥、想报警！ 　　等他见到工程师忐忑谨慎的眼神，心里又升起了无奈。 　　自从沈明洲来到实验室，他们简直在天堂地狱之间来回穿梭。 　　负责人面对一群工程师，痛苦的闭了闭眼。 　　也许，他们很快就要失业、被起诉、付出代价，但是，希望这一刻能够来得更晚一些。 　　“现在开始万物系统测试。” 　　负责人早已学会自我调节情绪，他终于找回了一贯的威严，“所有人，听着，我是说所有人，全力展开万物系统测试，保证下一次系统更迭平稳过渡。” 　　来了工作要求，工程师们反而更愣了。 　　“那么……我们测什么？” 　　测什么，怎么测，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负责人烦躁不堪的盯着两位天才脏兮兮的外套，皱了眉说：“测《未来家园》在美国上线的可能性。” 　　美国政府还在为一出天花板意外心有余悸。 　　他们的调查组上了天花板，找到了炸弹留下来的痕迹。 　　这不是意外，这是谋杀。 　　很明显想要处理的对象，绝不会是一群毫无价值的媒体记者。 　　霍克的脸色十分难看。 　　他以前恨过沈明洲，但是现在，他是沈明洲的安全负责人。 　　这么一位付出了重大代价交换回来的研究者，要是出了意外，第一个被处理的就是他。 　　作为有名有姓有前科的政府官员，霍克很有炮灰自觉。 　　他脑海里浮现出了熟悉的面容，几乎想也不用想的认定，这一定是劳伦军备搞出来的炸弹！ 　　霍克心里已经将人千刀万剐，表面仍是平静无波，“沈明洲他们在哪儿？医院，还是阿诺德教授宅邸？” 　　助理却说：“他们去了实验室。” 　　“实验室？”霍克脸上写满了疑问，受了惊吓不好好休息不去医院看病，跑去上班？ 　　助理点点头，如实复述了负责人发来的消息，“沈明洲和邵炼一起，对美国的万物系统是否能够承载《未来家园》开展了新一轮测试。” 　　外界同时收到了两个消息。 　　“万物系统新闻发布会现场出现意外。” 　　“美国政府正在紧急测试万物系统性能，拟展开《未来家园》美国版的推广。” 　　民众正要谴责政府无能，天花板都会掉下来，忽然就被《未来家园》吸引了注意力。 　　那可是中国国民级游戏，从老到少，任何设备都能互通的大型网游，线上、线下的完美互动令全世界的游戏爱好者都投去了艳羡目光。 　　原本俄罗斯服务器迟迟不上线，已经打消了他们的念头。 　　现在，政府居然说正在测试，可能推广？！ 　　政府可真是个好政府！ 　　娱乐至上的年代，一款游戏都能扭转舆论风向。 　　十几人受伤的意外，直接被《未来家园》测试的风头盖过，四周都能听到讨论一款游戏的声音，走到任何地方，都能听到“嘿，你知道吗，《未来家园》要登陆了”。 　　政府顿时将期望的目光投向了美国实验室。 　　无论有多大的灾难，出多少的篓子，只要能够得到绝大多数民众醉生梦死的支持，他们就能赢得胜利。 　　美国版《未来家园》忽然成为了一阵热浪，似乎能够让执政党获得大选优势。 　　于是，政府对美国实验室的关切越加多，三申五令叫他们保持进度，加油测试，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一定全部满足。 　　然而，实验室负责人盯着巨大压力睁眼说瞎话。 　　实验室里忙碌着一群工程师们，架设起VPN联线的《未来家园》建设，不过是为了掩盖沈明洲和邵炼反常的行为。 　　他根本不能管，也不想管。 　　大不了等沈明洲行迹败露，他们再来甩锅全民测试毫不知情，试试能不能给政府交差。 　　夜深之后，大部分工程师轻松愉快的玩了一天游戏，下班回家。 　　负责人胡子都要焦虑出来了，盯着沈明洲和邵炼不转眼。 　　九个小时了！ 　　从两个人进入实验室，已经九个小时了！ 　　他们连话都不说一句，坐在屏幕上当黑客，只是偶尔停下敲打的节奏，临听耳机里的声音。 　　直到负责人怀疑，他们要保持这样的状态变成化石，邵炼终于伸了一个懒腰。 　　“差不多了。”邵炼摘下耳机，仍在一边。 　　“……总觉得没整理全。”沈明洲皱着眉，烦恼的敲了敲键盘。 　　“你查了一遍，我查了一遍，万物还核对了一遍。你不信自己，不信我，也要信万物。” 　　邵炼站起来，转头见到了负责人。 　　也许是结束了富有成就感的入侵，也许是解决了麻烦后的惬意。 　　邵炼温和优雅的回以微笑，问道：“您还没下班？” 　　负责人无力感爆棚，却没办法发火。 　　他玩了一整天的《未来家园》，接受了各方的期待慰问，欺骗了不少政府官员，只是为了掩盖这两人的违法行为。 　　结果，他们弄完了，转头来一句，“还没下班”。 　　“现在能告诉我，你们找到的证据了吗？” 　　邵炼双手插在口袋，即使衣着沾染灰白砖土，也抹不去他一身高雅。 　　“暂时不能，先生。”他的笑容清浅，“我保证，您什么都不知道是最安全的。” 　　在他的实验室！ 　　用着他的设备！ 　　入侵了不知道是谁的服务器！ 　　居然还告诉他，不知道最安全！ 　　负责人摇着头，拒绝这样的敷衍。 　　“邵博士，我知道你们在做的事情，很有可能触犯了美国法律。你们是中国人，不代表可以随便践踏美利坚合众国的律法。我作为国家公民，有权力要求你们说出你们找到的证据。” 　　他严肃的态度一反常态，让邵炼不得不重视起来。 　　这位先生并没有贸然检举他们。 　　在整个入侵过程之中，他甚至做到了一定程度的掩盖和维护。 　　邵炼无奈的拍了拍沈明洲的肩膀。 　　选择由他决定，要不要告诉这位先生他们查到的真相。 　　“美利坚合众国的精神一直是民主自由平等。” 　　沈明洲慢条斯理的结束了程序，收捡起耳机，看向这位追求真相的负责人。 　　“我不是美国人，并不妨碍我觉得这样的精神也许是美国强大的根本与源头。” 　　没有人不向往自由平等的世界。 　　在美国对外鼓吹这样思想的时候，吸引了无数的移民者慕名而来。 　　但是，沈明洲触及到的幕后不止是一座冰山。 　　而是所有国度光明背后的黑暗。 　　他说：“我理解政治充满牺牲，可有些牺牲完全因为资本家的贪婪和傲慢。” 　　负责人被他的感叹弄得茫然。 　　然而，下一刻屏幕前出现的各项机密资料，令他瞪大眼睛。 　　那些熟悉的凶杀、意外、爆炸、天灾，写出了前因后果，列在了屏幕之上。 　　仿佛一个嗜血恶魔炫耀的展览柜，布满了血腥的装饰物。 　　“这、这是什么！” 　　“是证据。”沈明洲说，“这些涉及三十多年来的敏感命案、恐怖袭击、买凶谋杀、利益交换的证据，都储存在了一个极为机密的地方，用于牵制身居高位的政治家。” 　　他曾经依靠酒店简陋的改造系统，入侵过服务器，却从未找到过如此骇人听闻的东西。 　　什么律师事务所爆炸、什么天花板塌陷，不过是浩浩荡荡的“伟大计划“里，沙粒一般的小手段。 　　资本与政治的勾结，形成了一张令人惊惧的黑色蛛网。 　　血腥味浓重浸染的利益链条，区区一条人命，不值一提。 　　他这样与之无关的外国人，都看得身心俱疲，更何况是活在阳光下的美国人。 　　负责人面无血色。 　　沈明洲贴心的一键删除，不再为难这位可怜的工程师。 　　他说：“您放心，我做事从不会留下痕迹，走出这间实验室，这件事与我们、与你全无关系。” 　　负责人几次张口，欲言又止。 　　这是痕迹的事吗？！ 　　最终他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资料？” 　　沈明洲一个老老实实的中国人，当然不会去充当什么资本主义的正义伙伴。 　　他耸耸肩，说：“决定如何处理这些资料的不是我，而是美国人民。如果这是民主宣称的平等正义自由的国度，那么美国人民应该会做出符合美国精神的选择。” 　　负责人的思绪，还在刚才见到的那堆可怕资料里。 　　他尚未理解沈明洲的意思，这位年轻的研究者已经和自己的同伴离开了实验室。 　　冷风一吹，沈明洲昏沉忙碌之后的混沌思绪，骤然清明。 　　他们这是进入了龙潭虎穴，还把人家黢黑的老底给挖了出来。 　　“我觉得，我们应该赶快回国了。”沈明洲勾起笑，难得担心起未来的处境，“万一我们走太慢，被关起来了怎么办？” 　　邵炼抬手搭着他的肩膀，晃着沈明洲往停车场走，“那我一定要申请和你一起关进双人房。” 　　好歹，他们也算一个户口本上的同命鸳鸳。 　　美国这么人性民主，双人房总能申请得到吧。 第157章 　　回到别墅，今天受到了轻微惊吓的阿诺德教授，终于等到了他的孩子们。 　　他推了推眼镜，强打起精神说：“你们回来了？” 　　邵炼诧异于阿诺德教授还在熬夜等待他们回家。 　　老人的脸上满是沧桑和疲倦，他视线打量了两位孩子的衣着，微微皱眉说道：“我想你们需要好好洗一个热水澡。” 　　整个下午和晚上都过去了，邵炼和沈明洲还是穿着早上的脏衣服。 　　连碎砖划出来的白灰痕迹，都还在他们狼狈的肩膀上。 　　沈明洲心里充满了干了一番大事的忐忑，如果说美国还有什么值得他关心的，也许只有这位不论国籍，慈祥和善的长辈。 　　“教授……”他正想出声说出他们的经历，邵炼忽然握住他。 　　“老师。”邵炼握紧了沈明洲的手，郑重的问道：“您愿意和我们去中国吗？” 　　“出了什么事？” 　　阿诺德教授远比想象中更敏锐。 　　邵炼没有隐瞒的意思，直白的告诉他，“我们查到了一些关于这次天花板塌陷背后的资料。以及……我们发现，今天的意外和过去大部分意外有关。” 　　这是一次漫长的叙述。 　　三个人坐在客厅里，明亮的灯火之下，讲述了深埋三十多年的血色交易。 　　资本家的残忍和冷漠凝固一份份资料。 　　有音频，有照片，甚至有录像。 　　沈明洲和邵炼在实验室里，只敢略微扫过文字记录，让万物系统根据关键词筛选相关照片、录像，然后慢慢的去听录音里记录的东西。 　　本该是沉痛、伤感、悲愤的事情，却因为资本家的肆意妄为，变成了鲜血干涸的冷冰冰资料。 　　那些邵炼略有印象，沈明洲未曾经历的别国大事件，在记录里，仿佛成为了稀松平常的“交易”。 　　恐怕受到冲击最大的，还是阿诺德教授。 　　在场唯一的美国人，只不过是听到邵炼提及某些关键词，他都能迅速的回忆起当年受到重创的领域，还有民众群情激奋的抗议。 　　岁月磨掉了当年的血色，却在阿诺德教授心里划上了一道深沟。 　　他平静的神色掩盖不了视线中的震撼，双手紧握在一起，眉头越皱越深，脸色愈加苍白。 　　邵炼说着说着后了悔。 　　对于阿诺德教授这样，相信国家能够走上正确道路的研究者，晚年还要承受这些真相似乎有些过于残忍。 　　他忧愁的问：“我是不是不应该说这些……” 　　“不，不。”阿诺德教授回过神似的，连连摆手，“我只是想到了很多往事。” 　　毕竟是他一生经历过的事情。 　　突然得知背后的交易、买卖、凶杀，一切灾难都变得不再真实。 　　他也许应该愤怒。 　　却因为面对了自己熟悉的孩子，无法肆无忌惮的宣泄情绪，唯有一声叹息。 　　阿诺德教授皱着眉，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说道：“那么你们不能再耽误了，你们做了太危险的事情，一定要尽早离开。” 　　“教授，您愿意和我们一起吗？”沈明洲出声，再次发出了邀请，“和我们一起去中国，避开这场风暴。” 　　他仍记得阿诺德教授在美国受到的不公正待遇。 　　这样的政府，自己深藏着人命交换的阴谋，却怀疑老人对国家的忠诚。 　　沈明洲害怕往事重现。 　　可阿诺德教授凄然一笑，“为什么要避开？” 　　“这场风暴的中心，站立的是我的敌人。他快要倒大霉了，我为什么需要离开祖国躲避灾祸，我应该留下来，亲眼见证他的覆灭。” 　　几十年的恩怨纠缠。 　　远不止明面上看起来的单纯和轻松。 　　阿诺德教授看了看邵炼，在一路的教导之路上，他庆幸的是自己没有带偏这个孩子。 　　也保证他健健康康的离开了美国。 　　“不用担心我。”阿诺德教授勾起笑，苍老的脸上总算有了血色，“应该担心的，是那些身负血债的人，下场不够凄凉。” 　　经历了万物系统新闻发布会小小意外之后，美国实验室的研究热情空前高涨。 　　任何政府官员来到这个地方，都会发现熟悉的界面，出现在无数的设备显示屏上。 　　《未来家园》这款风靡中国，引得游遍全世界的美国网民，熟练的使用起VPN，都是为了参与到这种人工智能主导的游戏之中，体会线上线下的无缝对接。 　　而现在，实验室全部工程师，上班测试《未来家园》功能，连加班都过得美滋滋。 　　“预计多久能上线？”霍克特地询问了负责人情况。 　　美国大选在即，万物系统作为执政党的有力武器，他们急需用这样的东西，夺取群众的支持率。 　　万物系统应用在政府系统里效果很好，但是不够。 　　又有什么比得过一款全民皆宜的游戏，更适合用来宣扬美国精神和执政党功绩呢。 　　负责人拿来当成掩饰的提议，真正落在了议程上。 　　他并不知道多久能上线，因为实验室工程师全都是VPN用户。 　　本土化？美国版？ 　　根本不在计划之类，大概只有神仙能够给他准确的回答。 　　“可能快了吧。”负责人含含糊糊，内心忧愁。 　　他可能是鬼迷心窍，也可能是英雄主义冲昏头脑，沈明洲找证据、挖内幕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但他不仅没有如实举报，还帮忙遮掩了实验室的一切入侵行为。 　　负责人安慰自己，这是为了避免实验室集体遭殃。 　　然而，他面对霍克对《未来家园》的期待，没有办法继续骗自己了——明明只有举报沈明洲的黑客行为，才能摘除实验室的全部责任！ 　　负责人做好准备再也见不到沈明洲。 　　第二天上班，沈明洲却准点出现。 　　他穿着清爽干净的运动服，和一身休闲衬衫的邵炼站在一起，并肩走进实验室。 　　自从昨晚负责人特许之后，邵炼以博士身份进入实验室仿佛顺理成章。 　　两个人恍若无事发生一般，和负责人打了招呼，负责人还没能回过神来。 　　“你们！”他刚出声，发现自己声音有点儿惊悸有点儿突兀，立刻压低声音，“你们怎么还在美国？！” 　　干这种事情之后，难道不应该连夜逃命，免得政治家杀人灭口吗！ 　　他当然不是担心两个窃密者，他担心的是两个研究者！ 　　沈明洲和邵炼如果死了，遭受损失的是全世界。 　　世界当然比美国大！ 　　负责人的声音好像他们在地下党接头。 　　沈明洲微笑着安抚道：“先生，没必要这么紧张，我们又没做过坏事，为什么不能待在美国。” 　　负责人目瞪口呆。 　　觉得他说得对，又觉得不对。 　　昨晚的那些资料充斥着凶杀阴谋交易，严格来说是足够震撼全世界的东西。 　　把它们曝光出来，可以协助民众做出正确选择，至少不是受到政党的忽悠欺骗，变成资本的玩物。 　　但是，这怎么也说不上好事！ 　　对于沈明洲和邵炼这种挖掘出民主社会黑暗的人来说，很可能面临着暗杀或者终身软禁。 　　负责人心思百转，几度张口，都因为沈明洲和邵炼轻松的表情，犹豫的闭嘴。 　　他甚至想，难道昨晚的资料全是他的幻觉？ 　　加班加多了，把梦境当成了现实？ 　　负责人还在自我怀疑，邵炼已经抬手拍了拍负责人的肩膀。 　　“您放心。”魔鬼威廉.邵微笑的模样，永远令人心绪安定，“这一切都与我们无关，也与美国实验室无关。” 　　负责人并不能完全理解邵炼的话。 　　可从那一天开始，威廉.邵成为了美国实验室的特邀助手，专门协助沈明洲的《未来家园》测试上线计划。 　　美国实验室早已充分领教过天才的效率和速度，现在，两个天才，效率和速度可不止两倍！ 　　负责人还在恍恍惚惚如坠梦境，真正的《未来家园》美国版已经可以开放公测了。 　　不过一周时间。 　　就在他的面前。 　　沈明洲不用问询万物系统各项设置，也不需要冥思苦想游戏美国化的各个难点。 　　他只是和邵炼坐在一起，随意的对万物系统进行调试，并且按照美国流行的各类特色系统版本，做出了简略的客户端。 　　当负责人手机正式运行起了美国版《未来家园》，他心里充斥着震撼与欣喜。 　　工程师们忙碌了许久，只能堪堪掌握万物系统的部分功能。 　　沈明洲和邵炼搭档一周，就能带领全实验室的人，一起做出真正的《未来家园》。 　　“您这是怎么做到的？”他激动的问。 　　沈明洲勾起浅淡的笑，眼神意味深长，“没什么诀窍，只不过是因为我急着想回家。” 　　一句话，足够负责人领会他的意思。 　　沈明洲想离开美国。 　　是的，在见过了那些可怕的资料之后，连负责人都希望他赶紧离开美国。 　　沈明洲离开美国，就必须完全将万物系统教授给他们。 　　《未来家园》当然也是万物系统的一部分。 　　等到新一轮例行汇报时，负责人郑重其事的做出了完美汇报。 　　“是的，我们已经完全掌握了万物系统。” 　　“《未来家园》作为实验室掌控万物系统之后第一个成果，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沈明洲的任务已经结束，在整个学习和交流过程里，我们充分意识到了，厉害的不是沈明洲，而是万物系统。” 　　负责人作为实验室一把手，他的评价和报告，是衡量沈明洲能不能离开美国的重要指标。 　　各项资源和专利换回来的研究者。 　　政府当然希望沈明洲留的越久越好。 　　可是，负责人说道：“我觉得，延后《未来家园》的发布，提前让沈明洲回国，民众才能意识到，这是完完全全属于美国的系统，属于美国的专利，属于美国的游戏。” 　　沈明洲的声望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对美国技术充满威胁。 　　特别是LA系统彻底沦为笑柄之后，他们更需要独属于美国的创新技术，挽回信任。 　　哪怕这项技术诞生在中国人手上，只要他们改进后大肆宣扬美国本土化实力，增添各种美国特殊功能，一定可以抹消民众心里的怀疑。 　　大选当前，任何的决定都以民众为主。 　　沈明洲很快结束了手上的合作协议，跟邵炼一起收拾了东西，与阿诺德教授道别。 　　老教授直到最后，也要留下来亲眼见证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临行的机场，送别的不止是阿诺德教授，还有实验室负责人。 　　他和沈明洲短暂拥抱，叹息般说道：“我可能做了这辈子最疯狂的事情。” 　　掩盖沈明洲的黑客行径，说服政府放沈明洲回去。 　　这些事情一旦翻出来，他可能也会列为危害美国国家安全的罪人。 　　沈明洲却笑着说：“但这也许会成为您一生值得回忆的勇敢。” 　　沈明洲即将回国的消息，第一时间传遍世界各地。 　　伏光耀前几天还在担心沈明洲有没有受伤，一眨眼，他的孩子就要回来了。 　　这可能是中美实现的最为惬意的合作。 　　各取所需、各获所得。 　　来到中国的研究者、科学家正在为了实现新的成果努力。 　　去往美国的沈明洲和邵炼，已经带着丰硕的战利品回归。 　　沈明洲刚下飞机，就在机场出口见到了伏光耀。 　　中年人穿着一身朴素的夹克外套，和连英才站在一起，微笑着等到了他们。 　　连英才赶紧挥手大喊：“师弟，我们在这儿。” 　　来接人的，不止是他们。 　　一上车，沈明洲就见到了关在猫包里委委屈屈的毛孩子。 　　猫还是那么绒毛蓬松。 　　车门刚关上，他就把猫给捞了出来。 　　伏光耀问道：“在美国还顺利吗？” 　　邵炼笑着回答，“顺利。我们住在阿诺德教授那里，过得挺不错。” 　　连英才好奇的说：“我听说美国不是希望上线《未来家园》吗？怎么你们都回来了，还没发布美服消息？” 　　沈明洲摸着猫，靠在舒服宽敞的车座，笑着说：“他们可能想在更隆重的舞台上发布这个消息吧。” 　　美国近期可以称得上隆重的，大约就是美国大选了。 　　经历了前期测试，稳定上线的万物系统，终于把持续了多年的选票系统电子化、数据化，足不出户就能参与这项具有仪式感的盛会。 　　几乎所有民众，都在议论两位优秀的候选人。 　　他们心系民生，怀着对伟大美利坚的希冀，即将成为下一位引领时代的总统。 　　然而，就在这样充满期待、世界瞩目的时候，著名的揭秘新闻网，发送了一条神秘链接。 　　全球数以万计的关注者，热衷在这个揭秘新闻网上爆料、检举、公开各个国家、资本团体内幕。 　　突然出现的神秘链接，引起了他们强烈的好奇。 　　他们怀着普通的困惑，点击进去，发现了一个庞大深邃冰冷黑暗的世界。 　　里面藏满了音频、照片、录像和交易记录。 　　那些看起来残忍的凶杀照片，仿佛暗网一般令人不适。 　　当他们以为，这只是另一个记录着世界阴暗面的“暗网”时，有人发现了熟悉的脸庞。 　　“托马·桑科维奇！为什么会有托马·桑科维奇的照片！” 　　“上帝啊，我居然见到了加西亚的录像，编号20001124，你们快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太恶心了，我到底听到了什么鬼东西，这到底是模仿秀还是政治泄密，资本家整天都在想着怎么奴役我们吗？” 　　短暂的好奇，引发了巨大的惶恐。 　　平平无奇的链接背后，有着美国民众熟悉的一切面孔。 　　遭遇暗杀的自由记者托马·桑科维奇的临终照片。 　　上一任总统加西亚和已经锒铛入狱的丑恶罪犯谈笑风生。 　　还有写着某位政治家名字的录音，点开就能听到他熟悉的声音，对别人说道：“这些愚昧的下等人会相信我们的政策，他们根本算不清楚万分之二和百分之三十的区别。” 　　网络本该岁月静好，却因为一条连接直达的暗网变得暴怒。 　　无论是对政治漠不关心，还是对生活充满善意的民众，在这一刻都涌进了链接背后的世界，亲自观看了统治者的丑态与阴险。 　　劳伦军备的工程师们，日常维护着总部服务器。 　　距离上一次缺陷报告泄露，已经过去了许多年，经历了上百次升级和防护的服务器，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受到“幽灵”的骚扰。 　　但是，当晚值班的工程师，监测到了一丝网络异常。 　　他赶紧排查故障，却发现异常越来越多。 　　那些刷新在屏幕上的ip地址，明晃晃的亮在他面前，即使他手指迅速的要将他们隔离开，都毫无反应！ 　　服务器遭到了入侵！ 　　还不止一个人！ 　　是成千上万人！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黑客入侵，他们长驱直入，毫无阻拦的进入了劳伦军备服务器。 　　那些ip到达的地方，工程师都没进去过！ 　　如此紧急异常的状况，他当然是立刻采取各项措施，妄图解决问题。 　　然而，防火墙纹丝不动，设置好的程序毫无响应。 　　工程师试遍了所有办法，却只能徒劳的看着无数陌生ip涌入，无法阻挡。 　　点击链接只用一秒。 　　消息爆炸只用一小时。 　　美国民众并不知道这个链接指向哪里，他们只知道：有些人必须下台！ 　　大选期间，丑闻绯闻已经是基本操作，消息不够劲爆都没法挑动阅读者的神经。 　　现在，真正的大事件，只靠一条链接，挑起了所有选民的激烈抗议。 　　执政党头都要挠秃了。 　　在这求稳的时刻，他们已经占据了50%以上的支持率，大选日必然旗开得胜。 　　竟然出现了这样的问题！ 　　连夜核查情况的政府人员，顺着链接查清了泄密源头，发现了熟悉的劳伦军备。 　　经历了LA系统事件的政府人员怒不可遏，简直想问候克拉夫全家。 　　“都多久了！为什么还不断网断电！” 　　小学生都知道的处理方法，为什么劳伦军备还不动！ 　　可惜，不是劳伦军备不想动，而是他们无法做到。 　　在发现无法阻止陌生ip入侵服务器的第一时间，工程师就启动了紧急应急预案。 　　断网断电属于必备操作。 　　当他们提心吊胆的看到ip数据停止，还没能喘口气，一串串陌生数据又重新刷了起来 　　“见鬼！”工程师们比政府人员还要愤怒惊恐，“为什么服务器断开链接，他们还能进来！” 　　断网的服务器持续受到上千万民众访问。 　　劳伦军备优秀的硬件配置，足够取材的新闻媒体完成下载工作。 　　庞大的数据库，在这一刻成为了任取任看的公众网络。 　　随便是谁，都能够在一片浩瀚的数据之中，搜索到想要知道的事件内幕。 　　清晰明了，唤醒了所有美国人对过去的痛苦记忆。 　　仿佛残忍的揭开了自我催眠的灌脓伤疤，让它流出淋漓的鲜血。 　　网络持续发酵的第五个小时，劳伦军备服务器已经无法访问。 　　但是，这并不妨碍人们绘声绘色描述这场令人诧异的“意外”，讲述他们查看到的真相。 　　与此同时，全球知名媒体一如既往的收到了资料。 　　那些简明扼要指出了“美国炸弹案”“8.12特大刑事案”“通敌门”“监听门”等等重大事件的罪魁祸首。 　　就连前段时间伤害了十几位媒体的“天花板塌陷”都有着详细的资料，显示这场炸弹爆破天花板的人为计划！ 　　劳伦军备继缺陷报告全球共赏之后，再次成为全球关注焦点。 　　大选当前，总会有势力愿意宣扬和质问这个肆无忌惮的资本财团，如何解释他们的服务器里留存了如此多的阴暗真相。 　　始终支持执政党一方的劳伦军备，带来的不止是民众对财团的抗议，还有民众对党派的质疑。 　　劳伦军备和它所支持的党派，成为了众矢之的。 　　数量如此庞大的幕后交易，足够说明权钱勾结的黑暗。 　　无数因缺少证据，尘封已久的旧案，重新见到了翻案的曙光。 　　新闻报道头版头条，在本该由《未来家园》和候选人嘴炮占据的位置，刊登出了这一项指向清晰的泄密事件。 　　甚至有大胆的媒体人，直言不讳的说道：“这不止是国家的黑暗，也是一个资本财团长期控制政府的丑闻。” 第158章 　　美国大事件闹得全球节制，所有人在见到媒体专访的时候，都会不可避免的想到沈明洲。 　　曾经，这位少年刚离开美国，劳伦军备缺陷报告就全球乱飞，人手一份。 　　虽然没有外部报道敢直言不讳说：沈明洲干的！ 　　但是所有吃瓜群众，盘了盘时间线，推了推动机意图，都觉得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和沈明洲脱不了干系。 　　如今，昨日重现，君又再来。 　　国内网民朋友刚刚得知沈明洲回国，睁开眼就吃到了资本主义特色“门”。 　　他们万脸懵逼，头顶问号，聊出了相同的主题—— 　　这不会，又是沈明洲干的吧？ 　　表面迹象看起来，完全属于劳伦军备的低级失误。 　　服务器大门敞开，供网友随意出入，自己暴露了深埋几十年的血腥罪证，导致美国民众班都不上了，为了维护自身权益走上街头，高举旗帜，要人下课。 　　然而，劳伦军备内部清楚，这是黑客入侵！ 　　“必须把沈明洲抓回来！” 　　克拉夫的声嘶力竭回荡在会议室里，在座面色凝重惨白的股东、政府代表，看他的眼神都像在看疯子。 　　这位疯子把秘密的泄露归结给一个离境的中国人。 　　而这个中国人，不久前协助了美国完成万物系统的改造升级，好不容易抹去了民众心里LA系统带来的阴影。 　　可克拉夫不管。 　　他说：“之前我们的缺陷报告就是他干的！他还在服务器里留下了那只该死的蜻蜓！我早就说过中国是我们最大的敌人，现在你们看到了吧！” 　　在巨大的丑闻之下，克拉夫的声明毫无意义。 　　沉默许久的会议室，只有董事的眼神交流。 　　最终，有人出声说道：“为什么你不承认，是你极力推崇的LA系统造成的故障导致了这次的问题。毕竟，有数十位工程师可以证明，沈明洲一直在忙碌万物系统的改造和《未来家园》的本土化。他们都是美国人。” 　　美国实验室的严密安防，不亚于任何美国任何一个秘密场所。 　　能够在里面工作的工程师，都是庄严宣誓忠诚的美国人。 　　一个美国人监控不了沈明洲的行为，这可是数十位懂得尖端人工智能系统的工程师，和沈明洲朝夕相对，他们可不相信一群美国人为了一个中国人选择叛国。 　　克拉夫说：“这说明沈明洲狡猾的绕过了工程师的视野，进行了这场精心准备的计划，很有可能阿诺德参与其中！” 　　他的回答还不如说美国人叛国。 　　克拉夫上台以来，和阿诺德的仇怨牵涉着一条人命。 　　多余的巨额赔偿，已经令董事们不愉快了很多年。 　　再次提起阿诺德的名字，在场不少人的脸色都透露出了不耐烦。 　　因为他们对克拉夫的信任，他们失去了美国最优秀的计算机科学家的协助。 　　如今大难临头，已经没有人再有耐心听克拉夫的辩解。 　　毕竟，他们已经做出了决定。 　　“克拉夫，我们今天的会议并不是为了去知道是谁导致了这场泄密，而是为了通知你，你将卸任劳伦军备的董事长，接下来的时候好好准备如何应对FBI的起诉。” 　　克拉夫深陷绝望和难以置信，他为劳伦军备付出了三十年的光阴，竟然如此轻易的因为一桩小事，被财团抛弃。 　　“你们什么时候有权力绕过我，做出这种决定！” 　　董事会众人平静，只听一人回答道：“昨晚。” 　　总要有人，为财团做出牺牲。 　　没有人比克拉夫更合适。 　　罪证齐全的丑闻，在美国备受重视的大选期间，火速得到了回应。 　　劳伦军备第一时间发声，痛斥董事长利用财团勾结政党某些腐败人员，做出了这样令人难以接受的行为。 　　执政党的大清洗做得迅速，清清白白的候选人，站在了风口浪尖，极力抨击资料里证据确凿的犯罪者，并且保证未来给民众一个满意的答复。 　　所有的抗议不是徒劳。 　　执政党抛掉弃子动作迅速。 　　政治大戏还未结束，阿诺德教授忽然出现在了新闻媒体上—— 　　《阿诺德教授与阿尔伯特大律师重诉莫里斯·凯尔谋杀案》 　　尘封了十九年的莫里斯·凯尔案件，在这次的丑闻之中，重新找到了决定性罪证。 　　年代过于久远，早已经没有人还能记得起这位死者到底是谁。 　　民众的关注点都放在了阿诺德教授身上。 　　这是威廉.邵的导师，四舍五入也是沈明洲的老师。 　　他在这个重大时刻站出来，直接导致媒体报道的莫里斯·凯尔谋杀案重新回到大众视野。 　　阿诺德教授拥有许多学生。 　　莫里斯也是其中一位。 　　年轻勇敢优秀，博士毕业就进入劳伦军备，是一位前途无量的工程师。 　　然后，死于工作的第一年。 　　劳伦军备声称莫里斯是自杀，可是阿尔伯特律师与莫里斯的导师阿诺德教授，坚持劳伦军备谋杀论。 　　虽然没能以谋杀结束，劳伦军备仍是付出了巨额赔偿，从此与这两位老先生关系恶化，全美皆知。 　　在这则重诉谋杀案的新闻报道里，阿尔伯特律师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们已经掌握了劳伦军备雇凶杀人的证据，将提交给法院，为莫里斯伸张正义。” 　　谋杀率居高不下的美国，死去两三年的人无法得到真相，已经屡见不鲜。 　　两位老人十九年后重诉，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丑闻事件上。 　　没等他们得到准确的回答，网络上沸沸扬扬的兴起了推理论证。 　　似乎一切都指向了“沈明洲和邵炼为了阿诺德教授的夙愿，入侵了劳伦军备服务器，把资本家的丑恶公之于众”这一事实。 　　远在中国的邵炼，见到这则新闻的时候，比网民朋友还要愣。 　　他并不认识莫里斯·凯尔。 　　在他还未奔赴美国的时候，这位名义上的师兄，早化为了一抔黄土，成为了“阿诺德教授与劳伦军备有些恩怨”的代称。 　　时隔多年，得知了“恩怨”详细由来的邵炼，并不能从浩瀚的罪证里回忆起莫里斯的记录。 　　但这不妨碍他理解阿诺德教授为什么不愿随他们来到中国。 　　那是他的国家，有着他的牵挂，甚至在墓碑之下，埋葬着他亲爱的学生。 　　即使面对血腥恐怖的黑暗，他也愿站出来发出声音，为亡者寻回应有的公道。 　　垂垂老矣，未改初心。 　　沈明洲问道：“这是你所说的自杀那位室友吗？” 　　“不，他不是阿诺德教授的学生。”邵炼摇了摇头，眼眶有些红，“那时候我还没有去美国。我现在才算是知道，为什么室友自杀之后，阿诺德教授叫做他的助手，帮他的忙了。” 　　一开始，阿诺德教授只是偶尔照顾着他。 　　录一些小视频，看他做实验。 　　平时的空闲时间，放任他回去宿舍，和学生们共同生活。 　　直到发生了室友自杀的事情，阿诺德教授才像是意识到邵炼的格格不入。 　　傲慢冷漠的中国孩子，并不会如他想象的那样受到学生们的欢迎，只会给周围的人带来压力。 　　所以，那一刻起，阿诺德教授时时刻刻把他带在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着。 　　阿诺德教授不是天性善良到把每一位学生当成孩子教养。 　　他只是不愿再一次见到，自己的学生受到室友自杀的影响，变成第二个逝者。 　　国内国外，所有的信息都带领着吃瓜群众看穿真相。 　　连带着敏锐的新闻记者，都不会放过美国实验室和沈明洲有接触的人。 　　负责人身边有着无数的媒体朋友。 　　从工作性质来说，码代码的和码新闻稿的人，有着繁忙熬夜的共同性。 　　终于，在他们聚会上，有一位朋友问道：“你是不是也在关注这件事的进展？” 　　“没有。”负责人端着啤酒，像一个单纯的加班党，“整天和Dr.沈加班搞系统，我已经不关心什么政客了，我只关心明天能不能休息。” 　　笑声围绕着这些因为畅聊着政党丑闻的人。 　　他们本该愤怒的加入民众的声讨中，却因为执政党清理门户的迅速和劳伦军备的倒台，变得平静无比。 　　这不是一件好事。 　　但发生在大选之前，帮助他们这群手握选票的人，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 　　政治总是与幕后阴影一般肮脏。 　　至少他们可以选择看起来比较干净的总统。 　　所有人都在举杯，为新的总统诞生热烈庆祝。 　　负责人喝得有些醉，脑海里一直浮现出沈明洲所说的话语。 　　“如果这是民主宣称的平等正义自由的国度，那么美国人民应该会做出符合美国精神的选择。” 　　他为正确的选择感到高兴，也为美国的未来充满期待。 　　保守秘密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也许他会选择去世的时候，把真相写在墓志铭上，告知这个世界自己所见证的勇敢。 　　大约可以写—— 　　“我曾见一个中国人，为了美国人应该享有的正义平等自由，做出了普通人无法理解的选择。而我，为他保守秘密，只是想见到这样的时代真正来临”。 　　只可惜，这个中国人，恐怕永远都不会拜访民主的美利坚了。 第159章 　　沈明洲回到国内，除了完成他耽误许久的课业，更多时间放在了智能眼镜的测试上。 　　全国广撒网的免费测试，搜集了几十万用户的真实反馈。 　　盲人、近视、弱视，大量的数据反馈回来，让他耐心的跟高科工程师们做了一次慎重的调整。 　　智能眼镜的用途，比他想象的更大。 　　视力有损的人，才会懂得眼镜的魅力。 　　在无数视力正常用户反馈的大量信息之中，沈明洲更重视视力有损的用户的体验。 　　好消息是，盲人戴着智能墨镜，能够自由上街。 　　谁也无法模拟他们的感受，但他们的行动是最好的回答。 　　“正式版本调试好了尽快发售吧。” 　　沈明洲跟休假回归的首席工程师卡恩同志交接工作，“助盲版进行微调就行了，太复杂的功能暂时不要加了，主要保障盲人的日常生活需求。” 　　卡恩耐心记录，抬头见他脱下了实验服。 　　“你要出去？” 　　“我参加毕业典礼啊。”沈明洲里面穿着薄毛衣，笑着说，“今天之后，我就是真正的Dr.沈了。” 　　沈明洲堪称省科大历史上毕业最快的博士生。 　　这却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毕业典礼。 　　黑红的博士服穿在沈明洲身上，邵炼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即使谈恋爱，他心里为沈明洲感到骄傲的心态从未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哪怕伏光耀叮嘱他不要总是摸沈明洲的脑袋，邵炼也会悄悄的一边摸，一边忏悔：不会秃的，我们洲洲头发跟猫一样多。 　　团宠猫猫和团宠洲洲一个地位，都是他们家的小可爱。 　　现在小可爱要毕业了，又能回到高科温暖的宿舍，邵炼非常欣慰，格外激动。 　　他不是省科大的学生，也光明正大混在博士研究生的队列里，跟沈明洲坐在一起，专注的临听学校领导的讲话。 　　那些鼓舞人心的话语，在这些庄重神圣的时刻，百听不厌。 　　省科大的领导怀着希冀，视线慈祥的向所有人宣告：“无论你们走向世界的任何地方，省科大都以你们为荣。” 　　邵炼坐在台下，一直拍摄着沈明洲的身影。 　　等候上台的样子、站在台上收到学位证书的样子、领导为他正冠拨穗的样子，还有兴高采烈拿着证书向他走来的样子…… 　　然后，沈明洲奔到了伏光耀跟前，和老师分享着博士毕业的喜悦。 　　邵炼站在旁边，看两个人相似的样子，视线里都是纵容与无奈。 　　沈明洲和亲爹交流感情呢，他只好低头理了理一堆小视频，随手发布到微博上，勾得网络人民嘤嘤嘤的扑来看热闹。 　　“我就知道沈明洲的微博是邵老板在用，居然毕业都能用上男友视角，绝了。” 　　“洲洲博士毕业了，又可以为了新研究奋斗了。咱们的光量子计算机什么时候开售啊？” 　　“你们居然还想着光量子计算机，我就可现实了，沈明洲既然毕业了，就该卖一卖加强版定制智能眼镜，我出三倍价格，支援慈善事业建设！” 　　各方纷纷扰扰的讨论，挤在微博下方。 　　邵炼单纯的为沈明洲毕业感慨，随手一刷微博，居然人民群众的注意力都在研发上。 　　哼。 　　邵老板表达出资本家的不屑。 　　这群冷漠无情的家伙，都不会夸一夸我们的沈博士高大帅气英俊可爱吗？！ 　　“怎么了？” 　　沈明洲和博士生们一起合影留念，走回来就发现邵炼皱着眉，表情充满愤慨。 　　邵炼一腔控诉，抬眼见了沈明洲，顿时消失不见。 　　他勾起笑意，胸腔溢满了柔情，抬手帮他理了理流苏，“我在看网友给你的祝福呢。” 　　祝福你终于毕业，成为了优秀的Dr.沈。 　　伏光耀留在会场外，和毕业生们合影。 　　沈明洲和伏光耀说了一声，就任由邵炼牵着穿上了博士服的自己，悠闲的逛起校园。 　　他一旦离开省科大，也许除了回来看看老师，很少会有时间来逛逛校园了。 　　沈明洲对省科大的感情，比任何一座学校都要深。 　　毕竟，他唯一称得上愉快的校园生活，都是这座历史悠久的大学给予的。 　　他在运动场上打过篮球、跑过体测，在阶梯教室上过选修读过马列。 　　认识了不少大一新生，也记住了许多授课老师的名字。 　　那些有趣的时光一去不复返，却成为了他生命之中无法忘记的快乐。 　　“高科和省科大联合成立的人工智能研究所发展得怎么样？”沈明洲还有空关心关心高科实验室发展。 　　邵炼悠闲的回答道：“还不错，能出成果的研究生和博士生都留了下来，你要看看吗？” 　　沈明洲摇了摇头，“我只是想，有没有必要扩建。” 　　他极少关心实验室扩建或者高科业务发展的事情。 　　突然这么说了，邵炼立刻问道：“你有什么计划？” 　　他们总是不用过多的去猜测互相的心思，不过是寥寥数语、眼神掠过就能展开新的话题。 　　沈明洲说：“我想在省科大建一座实验室，像阿诺德教授家的别墅一样，满足老师的生活和工作需求。” 　　如果不是沈明洲戴着博士方帽，邵炼一定会揉揉他的短发。 　　邵炼说：“你想送伏院一栋别墅，没必要那么委婉。” 　　沈明洲却有自己的想法，他说：“老师不会接受别墅。所以我想送一栋实验室，只不过带了别墅的附加功能而已。” 　　伏光耀在省科大教师宿舍住了十几年。 　　宿舍的楼房老旧，至今还是楼梯，墙外蔓延纠缠的野生植物，足够说明这栋楼的年龄。 　　比起阿诺德教授舒适的别墅，伏光耀的居住条件明显差了一些。 　　为老师建一栋别墅，伏光耀必定会以路途遥远，不太实用之类的理由拒绝。 　　以科研为目的的大兴土木，他觉得老师会接受的。 　　“老师的个人实验室可以直接建在省科大湖边，我问过领导了，那一排老楼原本是生物实验室，他们早就想重建。”沈明洲说着自己的计划，“我们可以修一栋完整的实验楼，单独划出老师的个人实验室，像阿诺德教授的家一样，隔开实验区与生活区，改造得更加智能化，这样就能满足老师实验需求，也能方便他日常生活。” 　　邵炼安静的听完，忽然勾起笑，“你怎么知道伏院下了班还愿意在家做实验？” 　　一句话问愣了沈明洲。 　　也许只有他这样的实验狂魔，才会觉得阿诺德教授的别墅，舒适又方便。 　　“他可是准时下班的人，在家里最多只是看看文献而已。” 　　邵炼视线温柔，他能够察觉到沈明洲与伏光耀的相似，还有截然不同。 　　至少，他家的小工作狂，会跟阿诺德教授似的，热衷私人时间沉迷研究，觉得家里有一套完整的实验设备，是一件方便又幸福的事情。 　　比起别墅，邵炼觉得高科又该找找新办公地点了。 　　最好是僻静清幽的地方，建起一栋和智慧社区似的智能别墅，然后开辟出高挑宽敞的实验室，供他的沈博士专注于研究。 　　沈明洲的爱好，终究与伏光耀差得远。 　　邵炼握着他的手，抹去他的小纠结，说道：“不如晚上我们问一问伏院，你要送实验室，总得合他心意才行。” 　　他们在校园里逛到午后，换下了博士服，还顺便去了市场买菜。 　　等伏光耀结束了与博士生们的最后聚会，回到家，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给我盐，你得看看，不要拿错了。”邵炼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你太看不起我了吧。”沈明洲一边抱怨一边给他递盐，“我只是不会炒菜，我又不是傻！” 　　室内充满了生活气息。 　　伏光耀都觉得稀奇。 　　平时这两个孩子都是等着他回家做饭的，这次竟然主动下厨，他晃了晃想帮忙，还被沈明洲推了出来。 　　“老师您等着吃饭吧。”沈明洲不仅把伏光耀摁回沙发，还把一旁睡得舒服的猫拎起来，放在伏光耀的膝盖上。 　　伏光耀撸着猫，转头看向厨房，两个人商量着分工忙碌的样子，仿佛是初次下厨的新婚小夫夫。 　　晚餐吃得惬意。 　　沈明洲说出了自己想要为伏光耀建立个人实验室的想法。 　　伏光耀却拒绝了。 　　他说：“你说阿诺德教授别墅那种模式，我基本用不上。如果有多余的财力，还是考虑在各个大学多修建实验室吧。” 　　永不加班的伏光耀，有着下班就回家的执着。 　　沈明洲想为伏光耀做点事的积极性，备受打击。 　　他即使没有表现出来，伏光耀都能感受到。 　　作为长辈，他依然没能学会怎么让自己的孩子开心。 　　伏光耀犹豫许久，问道：“今年过年，明洲有没有什么打算？” 　　“嗯？”距离过年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沈明洲习以为常的说，“大概还是在高科和邵炼过。” 　　他和邵炼一起渡过了无数节日，春节也经常待在高科。 　　邵炼不回家，沈明洲没有家。 　　两个人有时候躲在实验室看春晚，有时候窝在宿舍聊天看文献。 　　自由自在，并没有佳节思亲的情绪。 　　伏光耀听完，竟然发出了邀请。 　　“既然这样，不如今年在我这儿过年。” 　　“老师不回家吗？”沈明洲好奇的问。 　　伏光耀曾经请假回老家，他还记得清清楚楚，过年这么重大的事情，如果有亲人总是会选择相聚。 　　然而，伏光耀笑容浅淡，看他的视线慈祥又悠长，“我提前回去烧过纸了，告诉家里的长辈、爱人，省科大是我的新家，今年我想跟你一起在家里过年。” 　　那一瞬间，沈明洲意识到了伏光耀的孤独。 　　师兄说过的老师会在春节回家，于伏光耀而言，只不过是回家面对一座座墓碑，烧一烧纸，寄托哀思。 　　父子俩的心照不宣，没有打算急促的揭开惨痛往事。 　　沈明洲早早答应了今年过年会陪伏光耀一起看春晚，连带着邵炼也要凑热闹，决定过一个三人一猫的年。 　　到了夜晚，又是他们与伏光耀道别的时候。 　　沈明洲好奇的问：“你为什么每年都不回家？” 　　他和伏光耀，是没有家能够回。 　　邵炼是研三代，大家族，过年应该算隆重而盛大的聚会时间，他却习惯缺席。 　　“忙啊。”邵炼说谎总是带着笑意，“你没发现我都是春节前消失好几天吗？回家看看妈妈和爷爷，走走亲戚，然后回来加班陪你。” 　　幸好他们的宿舍就在高科，邵炼几年下来得了一个爱国企业家事业繁忙的美名。 　　其实每年都和沈明洲在一起，悠闲惬意的渡过清闲的春节。 　　没有长辈催婚的唠叨，也没有亲戚朋友嘘寒问暖的打扰。 　　安安静静，深得他心。 　　邵炼絮絮叨叨的和沈明洲讲述大家族过春节的烦恼。 　　懒觉是睡不了的，三姑六婆亲戚的关心是少不了的。 　　还得遵循中华传统美德，亲自打扫卫生、写春联、画年画、上街买年货，比上班开会拉投资还忙。 　　邵炼嫌弃嫌弃，沈明洲视线里却写满了兴趣。 　　他没经历过如此热闹得吵闹的节日，对陌生的烦恼都透着年轻人的好奇。 　　邵炼见他羡慕，无奈叹息道：“今年我一定带你体验体验完整的春节流程。” 　　沈明洲眼睛都亮了起来，“真的？” 　　寂寞的人总是向往热闹。 　　这些热闹陪伴了邵炼快三十年。 　　他显然更喜欢和沈明洲两个人独处，什么麻烦事都不做的小寂寞。 　　但是，沈明洲想要去感受节日的气氛，他当然会给沈明洲最好的团圆。 　　邵炼勾起笑，“真的，到时候春节流程多、习俗麻烦，你可别后悔。” 　　谁知，沈明洲郑重的说道：“我不会后悔。” 　　校园灯光昏黄，行人身影绰绰。 　　沈明洲主动握上了邵炼的手。 　　夜幕之中，他声音清浅温柔，带着难得的羞涩腼腆。 　　他说：“因为我想在我们的家里，过一个完整的年。” 　　有老师，有邵炼，有猫。 　　弥补他所有的缺憾和寂寞，一起迎接幸福美满的新年。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真的全文完鸟，明天开始更新番外，接受番外点单（除了车=。= 　　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包容，还有营养液，我会继续努力的！ 　　下本写《爱豆家里有道观》，喜欢的可以提前收藏一下，唯一可以保证是：爽文，为中华传统文化奋斗终生。 第160章 番外 　　智能眼镜发售当天，人民群众的热情始终未减。 　　虽然已经有几十万人发布了测评，但是对于更多的关注者来说，看一万遍别人家的测评，都不如自己有一副智能眼镜来得舒爽！ 　　全国范围广撒网的测试，已经足够让网友领教到新时代智能眼镜的魅力。 　　对视力障碍者来说，是最佳的视觉辅助器。 　　对视力正常的使用者来说，是懒人特供专利。 　　不仅可以依靠一副眼镜控制手机、电脑，还能毫无障碍建设《未来家园》。 　　拥有勤劳双手的人民群众，在这位伟大发明面前跪倒，只想做一条咸鱼躺在温暖的床上用脑电波修建他们梦想中的家园。 　　“梦里什么都有”指日可待，发售时间一到，大街小巷手机电脑都能见到熟悉的高科页面，或者电商平台。 　　难得全国目标一致，连带着外国无数留学生，都把时间调回国内，睁着熬夜的双眼，等着第一时间抢购。 　　根据消费者抢购H1的经验，购买一副智能眼镜，将要面对一秒上千万的对手，还有出动科技手段的可恶黄牛。 　　智能眼镜看起来那么小一副，实现的却是全球人类共同的愿望。 　　它能够让智能设备使用者，不用很累很麻烦就能脑电波和人沟通交流！ 　　只要戴上，他们就是超人、终结者、黑客帝国！ 　　群众脑补的功能，比智能眼镜拥有的功能还多。 　　直接导致各大电商平台持续顿卡，聊天群全是关于抢购的话题。 　　“天真，一看你们就是没抢过H1，选什么电商啊，直接去高科官网！不然电商分分钟给你‘对不起连接异常’！” 　　“不是看不起电商的意思，而是高科官网背靠万物系统，那个运算能力，只有当初预售H1的Type官网能够抗衡吧。” 　　“你们都去官网吧，让我守在这个偏远小电商平台捡漏。嘿嘿，现在关注的人只有两万呢。” 　　“你刷新一下。” 　　“？” 　　“艹！才一小时，怎么就变成了二十万关注！” 　　智能眼镜面前，根本没有能够幸免的偏远小平台。 　　任何有可能抢在第一时间买到智能眼镜的渠道，都会一秒钟传遍大江南北。 　　要不是线下的Type公司同样没有现货发售，熬夜等待开售的露营帐篷能把Type直营体验店门口广场摆满。 　　终于，预售倒计时最后一秒。 　　守时冠军第一时间快速点击结账，快得像一阵风！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完成“确定、付款”步骤之前，竟然出现了万恶的弹窗提问！ 　　“一、《未来家园》达成‘同舟共济’目标，需要什么条件？” 　　“二、万物系统在《未来家园》里不能完成以下什么工作？” 　　“三、智能眼镜除了普通版，还拥有以下哪一个版本？” 　　三大问题直击灵魂。 　　人民群众愣了片刻，马上噔噔噔的选择了正确答案，购物窗口才跳转到付款步骤。 　　紧张刺激的抢购环节，因为突如其来的提问回答，令消费者心有余悸劫后余生般盯着“付款成功”四个字，长呼出一口气。 　　呵。 　　这些问题怎么难得倒天天在《未来家园》抗洪抢险救灾救难保卫田地守护工厂的人民！ 　　高科这么智能，怎么不来一次智能验证防黄牛。 　　还用提问回答的方式确定购买者不是机器人，也太落后了！ 　　买到了眼镜的网民朋友，悠闲得意的在网络上巡视战况。 　　果然，不止是高科官网有提问回答，各大电商平台都为了高科的智能眼镜新增了功能。 　　这次大家都不卡了，却被《未来家园》学习强国似的问题，弄得哭笑不得。 　　就好像大敌当前，还得拿到保底分，才能冲锋陷阵似的。 　　幸好，这次智能眼镜供货充足，并没有出现当年H1一秒下架的窘境。 　　当大部分网民朋友，都晒出了购买成功的战利品界面，少部分来晚了的群众还以为全线断货了。 　　等他们点开网页，却发现智能眼镜仍旧显示有货。 　　难道这次智能眼镜不限量？能满足全国需求了？ 　　群众的喜意还未消散，一点购买，就显示了“请输入盲人证/视力残疾人证编号”。 　　是的，有货。 　　可惜仅限持证患者购买，而且还全国限购，核实后发货。 　　跟买房一样严格。 　　高科济世救人形象不崩，大家在这儿抢得苦哈哈的，盲人兄弟的家属们还能享受特殊通道， 　　预售结束，智能眼镜共计售出七千万副。 　　出货量已经是H1首批预售十四倍，仍是无法满足国内消费者的需求。 　　这样的局面，高科能够想到。 　　可惜，生产线没有完全满足消费者的实力。 　　在铺天盖地讨论智能眼镜，声讨高科生产能力的时候，沈明洲终于站了出来。 　　开直播。 　　也许只有沈明洲的直播，能够救高科于水火之中。 　　高科就算转发一万篇销量通稿，也不如转发一个沈明洲的直播链接，更能安抚网民朋友受伤的心。 　　周末下午两点，黄金时段，直播间还没亮屏，距离直播开始还有半小时，观众人数已经突破了一千万。 　　聊天的弹幕刷得看不清内容，微博广场上一搜，全是“沈明洲怎么还没开播？！”“直播会不会在线抽奖！” 　　对抽奖执着无比的网民朋友，永远不会忘记褥资本家羊毛。 　　直播还没开始，观众们就达成了一致。 　　要抽奖！ 　　一定要抽奖！ 　　必须要沈明洲或者邵老板拿出诚意来！ 　　观众们人多势众，仗势行凶。 　　把抽奖刷满了屏幕。 　　直播间亮起屏，沈明洲刚进来，就看到了浩浩荡荡的抽奖大军。 　　“他们在抽什么奖？” 　　沈明洲一边调整直播镜头，一边问。 　　声音传来，还在“抽奖”“抽奖”的观众朋友，立刻啊啊啊的恢复理智。 　　“是叫你们开个抽奖啊！” 　　“我要智能眼镜！我要H2！我要光量子计算机！” 　　然而，群众的呼声总会被无情的资本家忽视。 　　沈明洲在专注调整镜头，邵炼帮忙看弹幕。 　　他瞥了一眼那些嘤嘤嘤要要要的话语，随口答道：“直播平台搞的活动，发了抽奖两个字有平台优惠券。” 　　神特么优惠券！ 　　弹幕持续爆炸，对邵老板睁眼说瞎话的功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说说你们，又有钱，又厉害，就不会体谅一下劳苦群众想要不劳而获的心情吗？ 　　可惜，不能。 　　残酷的邵老板并不打算搞转发抽奖。 　　看到这副智能眼镜没有，送给盲人都不送给你们。 　　沈明洲的直播，永远要考虑平台的承受能力。 　　当他调试好显示器和摄像头的时候，已经有过亿观众，稳坐直播间。 　　弹幕一片安静祥和等待开始，之前的“抽奖”大军都被邵炼无情过滤。 　　某种程度上，邵炼的网络平台玩得比沈明洲更熟练。 　　经过好几次直播事故之后，他已经完美掌握不需要全屏禁言，就能够屏蔽掉不想让沈明洲看见的弹幕。 　　沈明洲一无所知，只剩不明真相围观群众在直播间里徒劳的敲打键盘，却无法传达到主播眼前。 　　这次，沈明洲戴的眼镜不再是浅银色边框，而是邵炼亲自挑选的金丝边。 　　孩子长大了，也应该试试金银配色，整天戴个银边框，邵炼都不容易跟他找个同款。 　　自以为可以熟练掌握直播诀窍的沈明洲，直接说道：“感谢大家对智能眼镜的支持，今天主要是提前给大家做一次智能眼镜完整功能的演示。虽然公司有详细的演示视频，但是你们如果有想知道的问题，可以直接提问，由我来亲自示范一下。” 　　哪怕邵老板冷酷无情，沈明洲的温柔话语也能抚慰人心。 　　他话音刚落，弹幕齐刷刷跑过无数的要求，令人目不暇接。 　　沈明洲低估了网民朋友的热情。 　　他还以为自己能一条一条满足呢，结果仔细一看，他能搞明白大家想要表达的意思都相当困难。 　　好在有邵炼。 　　阅读理解十级的邵炼同志，充分发挥了助力作用。 　　“你就给他们开个《未来家园》，做一做日常任务就行了。” 　　邵炼随口一举例，得到了全部观众高度称赞。 　　对对对，没有错，别的功能不重要，你先演示演示用脑子玩《未来家园》就行了。 　　这时候果然还是邵老板懂得人心。 　　比起宣传里各种助盲助近视的普世功能，大家还是更关心智能眼镜能不能玩游戏。 　　脑机接口的噱头吹破了天，最后也要落脚于日常使用。 　　没有比《未来家园》更接地气的日常了。 　　百分之九十的网民朋友，都会准时上线守护自己精心建造的家园。 　　既然决定用智能眼镜演示操控《未来家园》，沈明洲自然随手打开了自己的账号。 　　熟悉的LOGO，熟悉的开场动画。 　　观众本想着接地气的游戏，看看沈明洲做做日常，一定可以拉近自己与天才的距离。 　　结果游戏一进去，就是一栋巨大的豪宅！ 　　沈明洲不打算做日常，他想搞建设。 　　“这是我昨晚尝试用智能眼镜控制建造的实验室。” 　　沈明洲完全没有动手，直接用视线跟观众们互动。 　　他视线所到之处，都能把这座修建中的实验室细节，展示给观众们看。 　　“里面还有一些功能没有改造好，那么我来给大家演示一下实验室的规划设计过程。” 　　弹幕盯着直播间里高挑豪华的大别墅，脑子里全是问号。 　　沈明洲你在开玩笑吗？ 　　这叫什么实验室？ 　　三米立柱、全景落地窗、宽敞得能跑马的客厅，你把它叫实验室？ 　　“这是做‘豪宅装修实验’的实验室的意思吗？” 　　网民朋友的困惑打在弹幕上，还没能来得及批判沈明洲的骄奢淫逸，忽然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明洲，你来得好晚，我刚刚已经给猫喂过营养膏了。” 　　语气有一点点抱怨。 　　还有一丝丝熟悉。 　　观众的视野随着沈明洲视线一转，就在实验室里见到了一位大约十五六的孩子。 　　他有着黑色短发，冷漠的眼神，站在空旷豪华的大客厅，脚边还有一只爱蹭人的小橘猫。 　　他语气可爱无比，公式化问道：“今天你要改装一层，还是实验室。” 　　每天游荡在《未来家园》里的网民朋友，从来不知道游戏里还能出现人影！ 　　这可能是《未来家园》里首位、也是唯一一位拥有人类形象的人物。 　　《未来家园》写实风格。 　　换在虚拟人物身上，同样鲜活真实，仿佛真的有这么一位少年，养在沈明洲的豪华实验室里。 　　这是谁？！ 　　同一个问题刷得太多，邵炼还没来得及屏蔽关键词，就被沈明洲看到了。 　　专心致志调整电梯位置的沈明洲，见到了这个问题，露出了一抹神秘微笑。 　　他说：“这是我在《未来家园》测试的一款虚拟形象，其实也是具象化的智能助手。我叫他小威廉。” 　　沈明洲以邵炼的性格，为智能助手设置了十六岁的威廉形象。 　　这只是一次私底下做的小测试，邵炼哼哼的反对无效，沈明洲仍是在自己建造的实验室里，以邵炼录像中的习惯、语气，做出了可爱的智能助手“小威廉”。 　　现在，沈明洲郑重其事的介绍他的智能助手，还带着些小骄傲。 　　网民朋友的灵魂却受到了巨大冲击！ 　　靠！ 　　沈明洲背着我们养崽了！ 　　崽还叫小威廉！ 第161章 番外 　　小威廉出现，顿时成为直播间焦点。 　　智能眼镜要看，小威廉也要看！ 　　这发型这长相这语气，虽然大家没见过十六岁的邵炼，但是他必须是小威廉.邵无疑了。 　　“没想到在这个时代，都能实现男男生子了。” 　　“亲生的，哪儿都像威廉爸爸，一眨眼，沈明洲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弹幕论点跑过直播间，邵炼有些不快乐的情绪，直接被网民朋友打散。 　　他不喜欢沈明洲弄的小威廉。 　　感觉像是夺走了沈明洲关注度的第三者，再怎么取材于他都不能接受。 　　可一旦灌输了群众观点，把小威廉当成沈明洲和他爱的结晶…… 　　似乎那张冷漠严肃的小脸，顺眼了许多。 　　沈明洲兢兢业业演示智能眼镜操控修建实验室，一言不发。 　　直播间里却总是响起小威廉的声音。 　　当沈明洲要在宽敞的客厅摆放实验桌。 　　小威廉说：“根据实验室设定采光，这个方向会刺眼，不建议摆放。” 　　当沈明洲要在角落设置通行电梯。 　　小威廉说：“实验室运送实验试剂、设备，需要更宽敞的货梯，建议更换规格。” 　　刚刚还在为了沈明洲养崽兴奋的观众，听到这些熟悉的建议，不约而同陷入深思。 　　语气过于认真负责，根本和万物系统一模一样！ 　　“万物系统成精了！” 　　“妈耶，不过是披上了威廉的皮，同样老气横秋的建议，顿时变得好可爱！” 　　“……万物能够设置形象，是不是代表我可以在《未来家园》养纸片人了！” 　　“我想设置成我女神！” 　　“我脑海里已经养起了我的鹅子！” 　　小威廉的外貌极具迷惑性，大家纷纷表示，如果我家万物系统长这样或者长成我女神/鹅子/男神的样子，再也不会感受到万物冷酷无情，只会觉得倍感贴心。 　　各种想要万物系统具象化功能的观众，眼睛亮闪闪。 　　智能眼镜可以控制《未来家园》超棒超厉害，反正都要拿到手了，看演示和不看演示有什么区别。 　　当然是小威廉更加重要。 　　一个单纯无辜的虚拟形象，受到了上亿观众的注视。 　　小威廉根本就是人类想象中的人工智能完全体。 　　和人类一样的外貌，独具个性的低沉声音，拥有一些小情绪的语气词，连站在豪宅里的姿势都经过了精心设计。 　　沈明洲用着智能眼镜与《未来家园》的意识对接功能，耐心装修自己的豪宅实验室。 　　小威廉在旁边监工，给他提建议。 　　观众看着屏幕上时而点点头、时而皱眉沉思的小威廉，脑子里已经畅想出在《未来家园》里养纸片人的幸福生活。 　　忽然，小威廉弯下腰，抱起了脚边蹭着他牛仔裤磨爪子的小猫崽，表情冷漠严肃的看向镜头，说道：“明洲，猫该剪爪子了。” 　　不过是一句万物系统自己学习到的话，却惹得直播间观众现场表演弹幕爆炸！ 　　“啊啊啊啊啊！人工智能都有猫了！还是能抱的猫！“ 　　“人生赢家的标配，果然会从沈明洲贯彻到他们的崽身上。” 　　“求求高科了，什么时候开放游戏养崽，我也要想要一个能说能跑的人工智能。” 　　“小威廉这么可爱，开放出来让我们玩玩吧！” 　　小威廉不过是数据，不会因为万千瞩目而受到惊吓。 　　但是，作为小威廉的形象代言人，邵炼眉头越皱越紧，盯着弹幕里“玩小威廉”的要求，冷漠出声，“我们不会开放虚拟形象权限的，这是实验室测试产物。” 　　沈明洲心那么软，他必须率先拒绝观众要求！ 　　小威廉这种羞耻产物，有沈明洲一个人喜欢就够了。 　　邵炼的声音比十六岁的时候低沉许多，成年男人的音调生硬，隐约有着沈明洲熟悉的怒气。 　　他虽然喜欢向观众们炫耀可爱的小威廉，但是在他心里，当然是邵炼更重要。 　　专注着建造实验室模型的沈明洲，忽然开口。 　　他说：“小威廉，待机。” 　　收到命令的万物系统，随之给出设定好的回答：“好的明洲，下次见。” 　　说完，小威廉抱着他巴掌大的小猫咪，转身离开，身影渐渐消失。 　　观众完整目睹了小威廉的出现和离开，惊讶于人工智能具象化的巨大杀伤力。 　　平时他们开启/待机万物系统的时候，可不会产生这种强烈的失落感，更不会疯狂的敲击着键盘，哭嚎着：“把小威廉放出来吧，他多可爱！” 　　弹幕都在表达观众对小威廉和猫崽的不舍得，一向心软的沈明洲无动于衷。 　　他扶了扶金丝边镜框，切换到了自己的水果园，说道：“智能眼镜和《未来家园》的优化是做得最好的，因为游戏不管是全息还是平面，都需要你们见到影像才能操控。在游戏里，我们可以通过大脑的思考，来建设新的家园，使用游戏里的全部功能。” 　　一本正经，继续演示。 　　观众们就算嗷嗷嗷的叫着想看小威廉，沈明洲也当没有看见。 　　他大约理解了邵炼某些时候的心情。 　　自己最宝贝的东西，果然还是要藏起来才行。 　　邵炼勾起笑，站在沈明洲身后，耐心的听他讲解智能眼镜的功能。 　　直到直播结束，邵炼才了然的问道：“后悔了？” 　　“有一点。” 　　沈明洲微微抬眸，就通过智能眼镜，从设备里唤醒小威廉。 　　带着幼小的小橘猫出现的少年，仍是语气小抱怨的说着设定好的问候语。 　　像极了他想象中别扭可爱的邵炼。 　　他抬起手调出了电脑里储存的录像。 　　这是小威廉的数据库，也是沈明洲未曾参与的过去。 　　邵炼有时候目光平静、有时候神情冷漠，会皱眉会辩驳会道歉，唯独不会温柔的笑。 　　但是，沈明洲郑重其事的说道：“你比他可爱。” 　　即使是他亲手调试出来的小威廉，带着一只彰显萌意的猫崽，都无法学到邵炼万分之一的可爱。 　　邵炼对可爱这个词敬谢不敏。 　　他挑起眉，说道：“你就不能夸我帅？” 　　沈明洲微微抬眼，不知道想了什么，屏幕里的小威廉就抱着猫席地而坐，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这是绝不会在邵炼脸上出现的表情。 　　沈明洲却玩得很开心。 　　他快速录像，随手发送尊敬的长辈，说道：“你就是可爱，不信我发给阿诺德教授和老师看看，到底是帅，还是可爱。” 　　邵炼：…… 　　智能眼镜和小威廉的成为了网民朋友的最新话题。 　　连带着消费者等待智能眼镜到手的时间，都变得轻松有趣。 　　刷刷网页，看看测评，畅想一下《未来家园》里万物系统可以随便设置虚拟形象的白日梦，智能眼镜就送上家门了。 　　首批购买消费者，测评repo漫天遍野。 　　他们不仅用来玩游戏，还要尝试写消息。 　　如果不是其他软件对智能眼镜的兼容没有《未来家园》流畅，世界上恐怕会出现用眼神码代码的高智商工作人群。 　　总的来说，智能眼镜的意识读取能力，比想象中更为便捷。 　　这不是把镜片改为显示屏的科技，而是绝对保证隐私的全新操作方式。 　　玩游戏、发消息、收信息再也不用在乎有人旁观了。 　　因为，信息会直接投射在任何位置，只有智能眼镜佩戴者能够观看到。 　　当然，普通版智能眼镜，也只能在《未来家园》里满足使用者的全部需求，关闭游戏，它又是一副普通的眼镜，不过是可以调节视力清晰度而已。 　　即使如此，全国上下都在为了新的信息处理方式感到兴奋。 　　用脑子玩游戏的时代到来，谁还在乎这副眼镜不能上班摸鱼刷网页，不能上课摸鱼发消息呢！ 　　正当广大消费者，觉得此时别无所求的时候，网络发布了智能眼镜的另一种用途。 　　高科在广泛邀请全国人民进行测试的同时，将智能眼镜送进了特殊治疗机构，用于听觉障碍、语言障碍患者。 　　有些测试者，是尚未懂得社会残酷的单纯小孩。 　　有些测试者，是饱经风霜习惯了无声世界的中年人。 　　他们戴着相似的眼镜，借助着特殊设备的转化，把大脑的所思所想，转为了语音。 　　当网民朋友点开视频，听见那些一辈子都不会说话的人，发出了万物系统般刻板严肃的声音，心里都充斥着复杂的情绪。 　　稚嫩的孩童“说话”，仿佛万物系统困惑的询问。 　　沧桑的成年人“说话”，又像万物系统生硬的阐述。 　　每天都会听到万物系统的声音，并对这位人工智能感到习以为常的网民朋友，看完整个特殊测试的视频，发出了相似的感叹。 　　“明明平时我好嫌弃万物系统的腔调，怎么换了一种用途，就觉得它声音美妙了呢。” 　　抱着娱乐目的购买智能眼镜的消费者，由衷产生了自豪的感慨。 　　能够被称为脑机接口的智能眼镜，果然不止是卖给他们玩玩游戏而已。 　　它能够帮助盲人重新看见世界，也在尝试恢复聋哑人与社会的正常交流。 　　高科的测试并没有止步在中国范围，更不会限定于听力语言视力障碍者。 　　视频最后，展现了他们与更多研究机构达成脑机接口技术的测试与合作的消息，无数弹幕科普君出没，告诉一无所知的观众，这都是国际知名的研究中心，也是最需要脑机接口技术的地方。 　　一个新的时代诞生，即使是身体残障的人士也未曾缺席。 　　哪怕公司不说，人民群众也懂。 　　这是沈明洲和邵炼的期望，这两位国粹精英始终没有停下过脚步。 　　他们用来玩游戏的发明，很有可能改变某些人一生的命运。 　　不少人觉得戴在脸上的镜框闪闪发光，默默在网上写道：“我好像突然不反对其他国家加入到《未来家园》了。” 　　因为，能让中国人感到自豪的东西，一定会成为全世界的骄傲。 第162章 番外 　　即使小威廉不给网民朋友看了，沈明洲也没有停下炫耀的脚步。 　　他和阿诺德教授保持着跨国通讯，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研究：怎么把小威廉设定得更加讨人喜欢。 　　长辈的视角永远和沈明洲的视角不一样。 　　沈明洲热衷还原少年时候的邵炼，阿诺德教授却建议道：“你可以让他表情更柔和一些，我们这些老年人，都喜欢年轻人的笑容。” 　　邵炼小时候不爱笑，是阿诺德教授难得的遗憾。 　　他用尽了各种办法，不过是让邵炼沉迷实验室，去做自己喜欢的研究。 　　现在，沈明洲亲手做出来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威廉，阿诺德教授终于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弥补遗憾。 　　直到阿诺德教授满意的看到沈明洲调整了小威廉的性格，他才有些疲倦的说：“我要休息了，明天还得去和阿尔伯特碰面。最近可能有些忙，希望下一次见面，能够看到小威廉拥有快乐的童年。” 　　阿诺德教授就算要道别，都没忘记小威廉要快乐。 　　沈明洲忽然问：“教授最近进展顺利吗？” 　　“顺利。”阿诺德教授点点头，他视线里包含着对沈明洲的感谢，说道：“莫里斯终于可以安息了。” 　　莫里斯的案子，他提起来脸上都是轻松笑意。 　　十九年过去，沉痛的血案变成了一种执着。 　　无论社会在不在乎，阿诺德教授都想为逝者找回正义。 　　从那一天之后，沈明洲很难找到成片的空闲时间，与阿诺德教授悠闲聊天。 　　偶尔给教授发消息，都要等待许久，才有只言片语的回复。 　　远在中国，沈明洲密切关注着莫里斯案件的进展。 　　也许是案件年代久远，也许是牵涉到声名狼藉的劳伦军备，美国各大媒体都为莫里斯留出了一片地方，详细追踪着这件深埋十九年的命案。 　　有社会的关注，有确凿的证据，自然不会被资本家随随便便糊弄过去。 　　于是，沈明洲花了更多时间，尝试满足阿诺德教授的要求。 　　阿诺德教授喜欢学生，更喜欢活泼开朗的小威廉。 　　沈明洲将小威廉的性格，充分调整得符合师长的心意。 　　连怀抱猫咪摸毛的姿势，都透着少年人该有的灵动。 　　邵炼无奈的坐在旁边，一天天的看着小威廉脱离了曾经讨厌的自己。 　　会笑、会开玩笑、会追着小猫咪满场乱跑，会因为沈明洲的到来弯起眉眼声音温柔的说：“明洲，你终于来啦。” 　　这是邵炼完全不可能拥有的十六岁。 　　身形已经无限接近成年人的小威廉，性格天真浪漫，笑起来阳光灿烂，邵炼都不敢认这是自己。 　　与其说像他，倒不如说像沈明洲。 　　至少，见到小威廉时，沈明洲露出的笑容和小威廉如出一辙的可爱。 　　沈明洲喜欢，他有什么办法。 　　看久了，邵炼觉得这样的小威廉也不错。 　　一个小孩子而已，当然拥有沈明洲一般的性格更好。无忧无虑的心怀善意与温柔，连怀抱着橘黄猫咪的动作，都让他视线温柔。 　　沈明洲努力向着“温柔少年”靠拢，邵炼完全不会出手干涉。 　　等到小威廉的形象得到了翻天覆地调整之后，邵炼甚至觉得，这是一个长得像他，却有着沈明洲性情的虚拟产物。 　　小威廉有着属于自己的生活习惯。 　　见到沈明洲问好之后，他会坐在实验桌前，阅读数据库里庞大的信息。 　　那只永远长不大的小猫咪，懒洋洋的趴在桌上，尾巴一摇一晃，仿佛伴读的小书童。 　　不过一个人工智能，邵炼看着看着，竟然有了养孩子的不真切感觉。 　　“挺可爱的。”邵炼难得夸奖起这个人工智能的虚拟形象，心里默默补充道：像你。 　　沈明洲十分得意。 　　小威廉能够得到大威廉的夸奖，说明他的成功。 　　他说：“我想给老师看看。” 　　就像珍藏已久的秘密，要与最亲近的人分享似的。 　　邵炼大约理解了沈明洲的心态。 　　本该给阿诺德教授验收的成功，既然不便于打扰老教授，那么给自己亲爹看一看也是一样的。 　　哪怕他们没有相认，也是骨子里的父子情深。 　　邵炼抬手就摸沈明洲的头，“伏院肯定很高兴。” 　　孩子出息了，还会带孩子了。 　　得到了邵炼首肯，沈明洲立刻连线伏光耀。 　　已经心态沧桑得如同老父亲的邵炼，随手戳了戳键盘，惊扰了沉迷学习的小威廉。 　　他没有智能眼镜，不能和披着小威廉外表的万物系统进行灵魂沟通。 　　于是，邵炼抬手敲字，告诉他：明洲要把你介绍给家人了。 　　心情有点惆怅，恐怕沈明洲和伏院接下来许多话题，都会关于这个并不存在的小家伙。 　　然而，小威廉视线透着困惑，沉思片刻说道：“明洲的家人，不是你吗？” 　　字正腔圆、语调清晰。 　　邵炼手指僵在键盘上，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他又敲字问：明洲告诉你的？ 　　“基本资料啊。”小威廉坐在实验桌前，给邵炼调出了沈明洲的基础设定。 　　姓名性别身高体重爱好职业，家庭关系一栏，清楚写道“家人：邵炼”，洋洋洒洒一大堆，都是沈明洲记录的资料。 　　小到生日，大到爱好，还有什么记得提醒邵炼发布会日期，不要忘了下个月的会议， 　　乱七八糟的日程写了一堆，还有已经失效的不少行程。 　　邵炼不会时时刻刻守在实验室。 　　现在翻开了属于他的家人档案，才发现沈明洲跟小威廉的话题，经常会围绕着他进行。 　　“洲，你怎么跟小威廉聊天都离不开我？” 　　邵炼转过身喊道。 　　沈明洲转头瞥他，“小威廉是你小时候，不跟他聊你，怎么能变得和你一样。” 　　理直气壮，可惜毫无道理。 　　邵炼勾着笑，随手敲着键盘，调出万物系统内部储存的调试数据。 　　小威廉明明都变成了春光灿烂一朵花了，沈明洲还狡辩是为了跟他一样呢。 　　伏光耀的视频通话，他们等待了许久。 　　远在光量子研究院的老师，经常要开会，不像沈明洲似的自由。 　　“怎么了？”伏光耀问道。 　　“老师，我给你看万物系统的虚拟形象。” 　　沈明洲连接了屏幕，直接通过实验室给他看小威廉。 　　这个已经风靡了网络，在各路up主视频里出现的虚拟形象，伏光耀当然见过。 　　连英才作为标准网红，对信息的接收能力十分迅速。 　　下一秒，必然会传达给伏光耀，让导师一起感受感受沈明洲的新创造。 　　人工智能拥有虚拟形象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最初的微软大眼回形针，正是这样的东西。 　　然而，小威廉令人感到惊讶，却是因为他的人性化和写实的外貌。 　　伏光耀亲眼见到小威廉礼貌的和他问好。 　　少年的笑容灿烂，顿时叫人心生好感。 　　伏光耀点点头，难得勾起嘴角，笑着说：“我怎么觉得他像你，不像邵炼了。” 　　果然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邵炼深以为然。 　　他说：“因为沈明洲希望小威廉成为讨人喜欢的形象，所以改改改，就改成了他自己。” 　　沈明洲有些不好意思。 　　这种直白的夸奖，他承认下来似乎有些自恋，于是他说：“我是按照长辈对于十六岁孩子的期望进行的调整。不是按自己的性格改的。毕竟要推广出去，自然要选择更受大众欢迎的脾气。” 　　邵炼小时候虽然可爱，但是只适合他们这些对他怀着爱意的人。 　　换作普通大众，应该更喜欢平易近人的温柔助手。 　　“要推广？”伏光耀有些诧异。 　　像这样真实的虚拟形象，如果推广出去，可能面临着大量麻烦。 　　“是的。”沈明洲说，“不一定是小威廉，而是开放玩家在《未来家园》自定义形象，增强游戏的辅助功能。” 　　比如虚拟试穿、互动式游戏。 　　只不过是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却引发了伏光耀的深思。 　　半晌，伏光耀出声说道：“你把万物系统虚拟形象设置的功能传给我，我先试一试。” 　　“是小威廉的形象吗？” 　　沈明洲说这话的时候，伏光耀的视线毫无顾忌的看向邵炼。 　　这个始终陪伴着他孩子的年轻人，露出了一副“沈明洲喜欢就好”的无奈表情。 　　纵容得令伏光耀汗颜。 　　“小威廉就不必了。”伏光耀婉拒了沈明洲的推荐，“我想做一个别的形象。” 　　“猫？”沈明洲还在继续猜测。 　　伏光耀淡然一笑，“说不定，我能做出比猫更适合我的虚拟形象。” 　　小威廉没能走出沈明洲的实验室，万物系统虚拟形象的功能，却走进了光量子研究院。 　　他们还没能把这个功能好好开发一下，美国人民就迎来了《未来家园》测试。 　　美服首次开测需要详细筛选资格，搞得隆重又神秘。 　　不少美国民众怀着激动兴奋的心情，点击申请，就面临了与中国不同的尴尬。 　　申请界面必须详细填写所处的地区、网络速度、使用设备。 　　一列列信息填下来，跟做了一次人口普查调研似的，繁琐复杂。 　　“中国测试的时候也是这样？” 　　第一次怀着兴趣参与测试的玩家，困惑的发出疑问。 　　同样满头问号的留学生们，敲着字认真回复：“不是，中国测试的时候，给个链接就下载，随便用电脑、手机、电视机都能玩，根本不需要写信息！” 　　不仅不写信息，还不用等摇号。 　　随到随玩，兼容性好得一匹。 　　美国突然来了一出免费网游式发号内测，搞得期待美服的玩家们心头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沈明洲走了，种种迹象都透着古怪。 　　难道，他们期待了许久的美国版《未来家园》，其实只是美式山寨？ 第163章 番外 　　美国的《未来家园》服务商充满了烦恼。 　　距离实验室完整交给他们进行后期运营，已经过了很长时间。 　　他们的内部测试确认能够在各种智能设备上呈现出想要的效果，唯独只有一个问题：万物系统学习能力太强，侵权了怎么办？ 　　正如中国的《未来家园》取材自中华大地，美国的《未来家园》里无数的生活设施和设备，同样取材于美国本土品牌。 　　服务商算是懂了，为什么高科在中国开展测试之前签订了无数协议合同，把全中国知名公司都拖入了《未来家园》之中，共同进行一项横跨中国领土的次时代游戏征程。 　　因为，签过协议就不会侵权，万物系统想怎么学习应用都没有问题。 　　反正都是源自合作伙伴的素材。 　　资本家的支持成为了《未来家园》上线的有力保证。 　　哪怕不支持，中国政府做做工作，也就支持了。 　　然而，美国不行。 　　万物系统根据美国特性，学习模拟出来的各种生活必备物品，导致服务商连夜开出了几十页清单，递交政府要求协调。 　　由服务商去找美国三巨头签订《未来家园》使用许可授权？ 　　没可能的，别人估计连面都不会见。 　　实验室的任务完成了。 　　难题却继续送往政府办公桌。 　　经历了政治丑闻之后的美国，急需《未来家园》彰显新政府的实力。 　　以至于民众喜闻乐见的《未来家园》成为了重点项目。 　　因为这不只是一款游戏，而是一个崭新的互联世界，它能够把民众的全部注意力转移到娱乐上去。 　　涉及的授权许可清单一长串，政府问询和接洽函发了一封又一封。 　　回复却让人无比诧异。 　　“奥斯卡先生表示，跟中国签订范围许可协议的时候，得到了价值三百万美金的技术援助。” 　　“欧力集团回复，可以考虑，正在商量但是需要和中国高科进行探讨。” 　　“山姆先生没有回应。但是他曾经表示，愿意和中国高科展开合作。” 　　资本家挟私要求比以往更多。 　　毕竟，他们又不是劳伦军备，手上没有幕后账本作为威胁，面对这样的机会，当然要把曾经吃过的亏一次性找回来。 　　非常不可持续发展的暗示，让政府焦头烂额。 　　民主社会遭遇了史无前例的麻烦。 　　最终导致了小范围测试稳定民心。 　　可惜，这样甜蜜又痛苦的测试，为难的是服务商。 　　他们必须紧紧盯住万物系统的智能创造，分分钟把涉及侵权的事物手动调整，以免惹来法务部强大的企业瞩目。 　　《未来家园》虽然象征性上线了，但是引来了更多的怨言。 　　美国民众忘掉了大选丑闻，放弃了声讨政党，可他们每天都会在网上抱怨一句：为什么《未来家园》这么拖拖拉拉，中国都不像这样！ 　　与中国对比，美国版《未来家园》何其简陋。 　　智能助手的响应速度，甚至还不如他们挂上vpn前往中国服务器来得快。 　　而且，看看美国版给了玩家什么？ 　　他们明明想建设的是迪士尼乐园，居然发布的是普通游乐场建设任务，根本没有米奇和唐纳德！ 　　网络抱怨声音数不胜数。 　　要知道这些现实之中的特色产物，在中国版里有应必求。 　　美国版《未来家园》繁琐的内测申请流程，超慢的响应速度，牛头不对马嘴的任务发布，瞬间击溃了民众期待的热情。 　　当内测人数急剧流水，无数人发布vpn登陆教程的时候，美国政府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资本家宁愿和高科合作，享受巨大的中国市场利益，也不愿意和美国政府达成协议，成为待宰羔羊。 　　把烦恼交给高科，交换技术，躺着赚钱多好。 　　为什么要跟麻烦又贪婪的政党合作，换取得寸进尺的管束。 　　美国企业忽然就向钱看了。 　　刚刚上任没多久的新政府简直想大义灭亲，最终无奈的选择妥协。 　　邵炼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睡了一个早上的懒觉。 　　房间温暖，天气晴好。 　　自己只用操心沈明洲晚上睡觉别踢被子，不要偷偷趁夜跑去实验室夜会小威廉，人生再没有多余烦恼。 　　结果一睁眼，王北壹的嚎叫穿透手机。 　　“邵炼！《未来家园》搞不搞！美国居然花钱要我们来当美版游戏服务商！这次不是美国和中国合作了，是美国要和我们合作！” 　　关键词一变，就好像高科能够成为政府特供企业，突破中美壁垒似的。 　　“嗯？”邵炼皱着眉，看了看手机，确定自己醒着，“美国疯了吗？” 　　之前美国和中国合作跟要了他们命一样。 　　现在，居然自降身份选择跟高科合作？ 　　难道不怕一群美国企业反社会？ 　　王北壹在那边笑嘻嘻，“什么反社会啊，我看是大势所趋。” 　　美国政府LA系统式骚操作，给了美国企业沉重的教训。 　　以前跟国家合作要钱，现在跟国家合作要命。 　　如果有编年史，美国大部分企业首脑，都会在公司史册上写一句“不要相信政治家”。 　　王北壹的话说了一大堆。 　　头脑逐渐清晰的邵炼，听明白了。 　　企业不相信新上任的总统政府，宁愿和高科打交道，得到高科的技术支援，一起赚钱，都不想再遭受一次全国LA危机了。 　　“我问问明洲。”邵炼无情挂电话，重新裹进被子。 　　他一伸手，就能把身边的沈明洲弄醒。 　　沈明洲睡意朦胧的睁开眼，视线里都透着困惑。 　　等邵炼简略说完美国想和高科一起弄美服之后，沈明洲骤然惊醒，无比诧异。 　　“我不是把《未来家园》都调试好了吗？！” 　　作为一个兢兢业业的研究员，沈明洲做事从来尽善尽美。 　　这次为了感谢负责人的沉默，特地出手把《未来家园》改得完全符合美国标准，连带着社会主义万物系统都熟背了资本论。 　　只需要选个良辰吉日，上线运营就行。 　　结果，版权大国竟然会被版权难倒，一众美企回避授权。 　　政府曲线救国，希望高科接手美服，把中国版扩展为中美版，绕开新版本的版权交易。 　　沈明洲几次想张口质疑，却又默默闭嘴。 　　他做《未来家园》全靠万物系统自由发挥，邵炼把什么协议、授权都弄好了，万物想怎么发布任务，都不会涉及侵权问题。 　　没想到，《未来家园》走向全球的步伐，还会有遭到版权拦路虎的一天。 　　版权确实很重要。 　　但是，美国公司都不想配合美国政府，政府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 　　指望新上任的总统为前任收拾烂摊子是不可能的。 　　沈明洲皱着眉思考许久，忽然提出了一个建议，“既然要让高科把《未来家园》运营到美国去，不如和俄罗斯一起上了？” 　　沈明洲一句询问性建议，经过邵炼传达到王北壹那儿就成了命令。 　　忽然就要三国联动，王北壹眼前不是一片钱途，而是一片报告。 　　有点眼晕，有点膨胀。 　　区区一家中国公司，跑去美国挖了无数墙脚回来，竟然都想承办中美俄大项目了！ 　　王北壹仔细盘算，觉得高科在中国横行没问题，想要深入俄罗斯、美国，实在有点儿受不住。 　　两头奔波，日常飞滴，完全没有自由生活。 　　“哥，您能不能常驻一下美国或者俄罗斯？”王北壹腿软，主要是心里累。 　　“……你做不下来？”邵炼问道。 　　“当然！”王北壹快哭了，“我只是个普通打工的！” 　　他又不是同时能做好几件事的天才，兼顾俄罗斯和美国两个国家的业务，简直是要了他的狗命！ 　　王北壹都嚎叫干不了了，邵炼不是铁血资本家，自然要照顾自家兄弟。 　　“那就招合作伙伴吧。” 　　政府名义拿不下来的授权，以高科合作伙伴的名义，给予应有的技术支持，总能拿下来了。 　　高科寻求俄罗斯、美国游戏类运营商合作的消息，并没有大张旗鼓的铺开。 　　然而下一秒，神通广大的网民朋友就收到了相关消息。 　　游戏运营！俄罗斯、美国！ 　　已经在中华大地上修建起了卫星发射基地，准备征服月球的网民朋友，眼睛都直了！ 　　中国单机网游终于要有新的小伙伴，开疆拓土谁不喜欢？ 　　更何况，这意味着他们马上就能去俄罗斯、美国开辟新领地了！ 　　“我还以为美国内测就是为了防我们去偷地呢！原来是没搞定游戏运营商。” 　　“只要是高科继续弄《未来家园》，什么合作伙伴都无所谓，他们一定会全美公测，嘿嘿嘿。” 　　“vpn准备就位，我不信在美国，万物系统还能阻止我建红灯区！” 　　“这次我一定要在游戏里成为18x网站大亨，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P站Poxnhub。” 　　中国法律不支持的事物，在美国成为新的可能。 　　游戏老玩家们各种危险思想游走，高科连合作伙伴都没定下来，他们已经决定要去抢占美国第一块高地。 　　中国人民怀着一腔现实照进虚拟热情，感谢起国外无所顾忌的法律制度了。 　　他们摩拳擦掌，准备加入资本主义合法18X事业的奋斗之中。 　　深深觉得，没有人口普查内测的美版《未来家园》，一定充满了自由的气息。 　　玩家积极性空前高涨，论坛甚至有了投票高楼。 　　“到了美国，我们是先建拉斯维加斯赌场，还是先建旧金山红灯区呢？” 　　网民回复五花八门，透露出无数危险思想。 　　不到一天，投票高楼里出现了一位独秀选手。 　　——建白宫吧，谁先建成谁就是总统。 第164章 番外 　　什么都无法阻止网民朋友畅想未来。 　　一旦发现能挖资本主义墙脚之后，人民群众就会把信息火速传播，广而告之。 　　但是，想当总统，可能只是建白宫还不够。 　　根据他们对万物系统的深刻了解，提出建白宫，说不定系统会直接发布“伟大建筑师”任务，让人努力实现建筑史奇迹而奋斗终生。 　　当总统，肯定直切正题更好。 　　长久以来和万物系统相处的经验告诉所有人，对付严肃刻板的人工智能，想要什么就得大胆明确的说出来，一委婉就变味！ 　　确定了好的总统目标，网络顿时掀起了占领资本世界的浪潮。 　　原本只是开开玩笑，玩玩梗的话题，在无数网友的积极参与下，竟然真的变成了社会主义冲锋，吹响了集结号。 　　微博上一搜#建白宫当总统#，全是打定主意要加入到资本主义建设征程里的玩家。 　　“兄dei们，我们去美服一定要团结一致，发挥党员先锋模范带头作用，务必占领美国高地。” 　　“进入游戏，记得第一时间狂按智能助手，用标准英语发音‘I want to be President’（我要当总统），万物系统一定能够懂得我们的意思！” 　　“有困难的吱声，互相帮助互相支援的时候到了，全村人民都指望我们当个总统，拯救世界了！” 　　群众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 　　他们妄图趁着美国大部分人没玩过《未来家园》，利用他们多年基建经验还有万物系统这个红专卧底，一举统一美国！ 　　高科还在招商。 　　玩家已经开始规划起统一美国计划，还给加入组织的群众设计了A计划、B计划。 　　plan A：尝试提出总统要求，用真情打动万物系统坚硬如铁的心。 　　plan B：率先占据“建白宫”任务，第一时间控制白宫根据地，壮大革命队伍。 　　声势浩大，显然打定主意要在资本主义地盘大干一场。 　　白宫博物馆也好，白宫游乐园也罢。 　　总统当不成，也要掌控这个著名建筑，让美国人民看看老玩家的厉害。 　　网络消息漂洋过海只需要几小时。 　　关注高科的消息路易斯实验室，通过中国留学生的在线翻译，把国内群众关于《未来家园》美服的反馈，准确无误的传达给了法兰克.路易斯。 　　这位掌控着实验室的研究者，拥有多年系统研发推广经验，和高科也有短暂的交流。 　　他清楚中国人民对游戏的狂热，但是他没想到…… 　　中国人对美国总统这么执着。 　　路易斯博士问道：“他们为什么不在自己的游戏区当领导？” 　　要知道，在自己的国家称王和异国称王是既然不同的体验。 　　爱国的表现，难道不应该是成为领导，带领同胞兄弟一起建设家园吗？ 　　希尔查看着高科的招商资料，听到老板的疑问，他默默抬起视线。 　　哪怕他在中国待了一段时间，仍是无法完全理解中国人的思想。 　　就比如沈明洲。 　　甚至指出SYOS存在的问题，催促他回国解决。 　　希尔推了推自己的智能眼镜。 　　浅棕细边的镜框，衬得他灰色眼睛稍稍有了些人情味。 　　他说：“不知道。也许可以问问周吗？” 　　两双视线看向实验室留学生周旭。 　　他作为一个帮忙打杂搞翻译顺便整理资料的学生，被两大重量级博士充满疑惑的视线盯着，他深感责任重大。 　　中国年轻人怎么会不懂游戏玩家的心思呢？！ 　　当然是霸占资本主义地盘，控制资本主义权力，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社会主义事业上，携手老外奔小康啊！ 　　然而，出于谦虚，他沉思片刻，回答道：“可能是因为长期听闻美国总统的威名，想要试试在白宫当总统和在国内当地主有什么不一样吧。” 　　异国风情，吸引人心。 　　路易斯觉得有什么不对，却又想不出更多的疑问。 　　他放弃去思考一群陌生中国游戏迷的心思，看向希尔。 　　“你觉得现在是我们和高科联手的好时机吗？” 　　希尔摘下智能眼镜，长发顺着宽肩滑落。 　　一双灰色的眼睛充满了期待，“是的老板，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机会，毕竟我们想要研究的东西，正好在《未来家园》里。” 　　他们关注万物系统已经很久了。 　　希尔走遍美国、中国，回到实验室就对SYOS进行了大幅度修改。 　　他还在实验室里设置了专门的《未来家园》研究台，分析万物系统的智能水平。 　　现在，他手上这副浅棕色智能眼镜，已经经过了他多次调试，终于可以勉为其难的打开SYOS系统内部程序。 　　可惜，这不够。 　　一直以来，他们可以用智能眼镜，毫无阻碍的畅游《未来家园》。 　　却不能用智能眼镜流畅使用SYOS。 　　希尔合上智能眼镜支架，将它放回眼镜盒。 　　沈明洲总是可以做出令他惊叹的东西，成为他新的研究计划。 　　德国路易斯实验室发出合作邀请，沈明洲正在尝试解决跨国服务器同步互联的大问题。 　　“路易斯实验室？”沈明洲戴着眼镜，镜片后的澄澈视线浮现出诧异的神情。 　　“可是他们做的不是SYOS系统研究吗？” 　　“确实是系统研究。”王北壹传来一堆实验室详细资料，“可他们在欧洲和美国的资本，收购了国外大部分的游戏运营商！” 　　智能时代，系统先行。 　　起步晚的高科虽然称霸中国，备受关注，仍是比不过业务开往全世界，积累了几十年资本的老企业。 　　路易斯依靠着SYOS的使用权，在各个国家铺开了业务线，掌控着利益链。 　　邵炼点击查看路易斯实验室的信息。 　　那些精心准备的数据，正好切合了高科这次招商需求。 　　欧洲最大的游戏运营商，他们的。 　　美国第三大游戏平台，他们是股东。 　　另外还有其他大洲的游戏服务商、制造商，多多少少有着路易斯的影子。 　　邵炼看着这份资料，心中无限概况。 　　如果不是国家强烈要求外资不允许参与医疗系统建设，又有沈明洲的帮忙，恐怕中国的关键领域同样会出现这位法兰克.路易斯博士的身影。 　　毕竟，掌控了系统，就是掌握了全世界的命脉。 　　路易斯博士没少依仗着SYOS圈地。 　　现在，命脉交到了万物手上，他们没有选择和高科成为对手，而是大胆合作。 　　邵炼不信里面没有希尔的努力。 　　他这位名义上的师弟，也算是懂得规矩。 　　邵炼转头问道：“明洲，你决定。” 　　沈明洲沉思片刻，说道：“就路易斯实验室吧，希尔应该能够解决国际同步问题。” 　　沈明洲对希尔的无限信任，促成了《未来家园》的海外合作。 　　只要举起高科的旗帜，美国的各大公司都愿意开启授权绿灯，顺便还把欧洲版块纳入协议，算是给予尊敬的路易斯博士面子。 　　真正的强强联合，接下了沈明洲的全部烦恼。 　　他只用通过远距离视频通话，解决希尔的疑问就行，一对一的讲解和教学，轻松得像是每天实验后的休闲时光。 　　德国精工承包了高科顾及不到的世界。 　　当《未来家园》终于宣布新进展的时候，硕大的“全球同步测试”的喜讯传遍网络每一个角落！ 　　脑海里全是占领白宫的玩家们，见到“全球”二字欣喜若狂。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们不仅可以去美国当总统，还能去英国做国王，要是嫌不够过瘾，去埃及当法老都可以！ 　　中国不再是唯一的《未来家园》畅游者。 　　人民群众的感觉，像是热火朝天建设祖国一百年后，终于可以去其他国家扛起锄头支援建设！ 　　优越感油然而生。 　　心怀故宫中南海伟大愿望却无法实现的玩家，眼里常含泪水，键盘都要敲碎。 　　“搞快点！赶快点！不要耽误我去法国修香榭丽大道，去英国修白金汉宫！” 　　路易斯实验室不愧是熟练的承包商。 　　签订合同，选定服务器地址，建设量子忆阻器芯片最佳工作区，调整万物系统全球测试匹配度，动作格外迅猛。 　　无数玩家翻着日历，定下闹钟，翘首以盼新服务器的开放。 　　最激动的，仍是中国玩家。 　　因为全球测试不删档，中国人民会突然出现在《未来家园》中国领土上，带着他们一百级的建筑空降现场。 　　不愧是沈明洲做出来的游戏，就是会心疼中国人民。 　　按照历史发展定律，区区一百级而已，比起中华上下五千年来说，已经对其他国家的人民非常仁慈了。 　　有了不删档、空降国际服大洲的承诺，玩家们占领白宫的心思淡了许多。 　　自家的园林已经建成了仿古小皇宫。 　　商业区也繁华得可以接待数千人次的购物。 　　连带着一锄头一铲子遭起来的田园农场，都凝聚着玩家的心血。 　　当什么总统啊，做什么皇帝啊，不是小老百姓的梦。 　　更多的玩家只想安安静静的在属于自己的领地上，建设自己的小家乡。 　　国际服全球测试那天，中华大地平静无比，大部分人最多点开世界地图，看看有多少国家新成员，来到了《未来家园》。 　　蒙着灰色迷雾的世界地图，随着其他国家的玩家加入，渐渐亮起了点点星光，开拓出了新的疆土。 　　他们像中国人民一样，对这个崭新世界充满了好奇和困惑。 　　只有语气严肃刻板的万物系统陪伴，慢慢指引着他们，开拓起这个奇妙世界的第一块土地。 　　也有不少雄心勃勃的老玩家，挂上了vpn，带着革命友人的尊尊教诲，冲进了美国领域。 　　他们激动的唤出万物系统，听到了熟悉的问候。 　　哪怕ip地址改变了，玩家ID修改了，万物系统还是那个腔调，还是那个味道。 　　“万物，我要当美国总统，就是坐在白宫里办公的那种国家元首，不要选举制，要世袭！” 　　只有世袭的总统最稳定。 　　玩家充满信心，保证自己能够超长待机。 　　他把意愿清晰准确的传达给了万物系统，扛起锄头，熟练的进行着《未来家园》的新手教程。 　　挖地、播种、浇水。 　　几分钟过去，终于进入了任务发布的等级。 　　七彩的亮光闪过，游戏界面果然如约弹窗！ 　　玩家迫不及待的点开任务栏，收到的不是“总统修炼手册”，而是一封万物系统发来的信件。 　　“嘿，我的朋友： 　　我们即将一起建设瑰丽壮阔的山川河流，繁华喧嚣的浪漫城市，亲眼见证一个伟大的国家在勤劳的人民手上诞生。 　　在这个世界里，没有统治，没有阶层，我们便是人生的主宰。 　　希望您能享受，如此普通而伟大的平凡生活。” 　　收到信的玩家愣了大约一秒，难以置信的点开功能模块。 　　他发现《未来家园》开的任务，不是成为总统，也不是修建白宫，而是：享受生活。 　　任务描述：请游历祖国山川湖泊，获得0/10000000000真诚祝福。 　　艹！ 　　一直以熟手自居的玩家，看到这个祝福任务傻了眼。 　　他立刻截图，发上网络，打满了感叹号和问号。 　　任务过于可怕，让他无fuck说！ 　　“这特么什么鬼东西！” 　　聊天群的革命同胞都看愣了，说好的当总统，怎么变成了游历任务，还要集齐百亿祝福是怎么回事？！ 　　大家的嚎叫、惊叫四处扩散。 　　其他占领美国的老玩家们，同样发来了在线反馈。 　　是的，没错，凡是要求成为总统的玩家，都收到了相同的百亿祝福任务。 　　10000000000看起来晃眼又可怕，真正做起来其实真的很可怕！ 　　大家瞬间成为了肩负百亿梦想的伟人，人生的担子又重了！ 　　总统大梦当场破产。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哪怕万物系统到了美国，仍是那个熟悉的万物系统。 　　当总统？ 　　没可能的。 　　倒是可以发布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让玩家走遍全球，获得祝福，成为伟人，永载史册。 第165章 番外 　　全球都在为同一件事狂欢。 　　而且这件事不属于运动、政治，而是一个游戏而已。 　　网络上随便一刷，都能发现从《未来家园》传来的呼声，这个集成了所有网络社交娱乐功能的游戏，此时此刻完成了全球无障碍的区域交流。 　　不用特地下载软件，不用担心敏感问题四处传播。 　　万物系统区域化人工智能筛选，还能根据玩家国籍、种族、年龄层，展开完美筛选，比简单粗暴的建墙还好用。 　　国际化无障碍交流让网络都热闹起来。 　　中国人民目光慈祥的看着国外新手为了每一次升级兴奋，心里充满了过来人的沧桑。 　　想当年，我们也是这么大惊小怪！ 　　想现在，我们戴着智能眼镜，用脑玩游戏早就处变不惊，看淡风云。 　　老玩家们隔着大洋大洲，远远关注着海外建设进展，交给了留学生们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赶紧帮美国欧洲的人修机场建港口啊啊啊啊！ 　　游戏里的友谊桥梁仍是飞机轮船，中国玩家放弃了当总统的梦想，决定要去国外蛮荒之地当地主。 　　留学生们收到期望，立刻唤醒万物系统，原地要求进行机场任务。 　　万物响应一如既往的贴心顺利。 　　想要建机场，实现跨洋跨洲航线，先从……建造第一架飞机开始。 　　于是，留学生们走上了莱特兄弟之路，在全民种田的农牧时代，为世界第一架飞机努力奋斗。 　　全球玩家热火朝天的奔向各自任务目标。 　　沈明洲运用自己超级管理员账号，正在帮詹姆斯、山姆移动他们的家园。 　　从中国返回美国大陆，对沈明洲来说只是几行代码指令的事情。 　　就算这两位伙伴有特殊要求，他也能叫万物系统帮忙完成。 　　结果，他想的太简单了。 　　詹姆斯说：“我希望游乐园里的建筑，可以拥有金黄色的屋顶，不是这种，要在阳光下闪耀琉璃的色泽。” 　　山姆说：“明洲，万物为什么不让我做一个颐和宫造型的皇宫，美国有没有颐和宫！我们完全可以复制一座颐和宫！” 　　商业上，他们是高科的合作伙伴，玩起游戏来，他们就是沈明洲的长辈。 　　美国长辈的小要求，都透着无理取闹。 　　沈明洲点头答应好好好，然后调整万物系统，赶紧给他们立刻发布建设任务，让两位老先生自己去拼搏。 　　而沈明洲，专心致志帮阿诺德教授挪动牧场，顺便看看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阿诺德教授的游戏进度，应该是他们之中最慢的。 　　他似乎享受缓慢而悠长的种田生涯，对万物系统提出的要求少之又少。 　　最近，他又忙于庭审，已经许多天没有上来为农田浇水除草了。 　　沈明洲在游戏里，慢慢给阿诺德教授装上洒水机。 　　顺便给他牛棚里的奶牛，添加饲料、洗刷皮毛。 　　农场生活安静祥和，沈明洲深思许久，问道热衷游乐场的詹姆斯先生，“您觉得阿诺德教授会不会希望拥有一个全自动化的农场？” 　　詹姆斯正在规划下一批游乐设施，听了这个问题，忽然笑出声，“绝对不会，他就喜欢一个人慢慢耕种，你没发现万物系统给的任务，他完全没有做吗？” 　　任何农业发展到一定阶段，都会需要现代化设施。 　　阿诺德教授的农场拥有八十只奶牛，还有十亩田地，两座鱼塘，却始终没有现代机械的影子。 　　沈明洲点开任务栏，万物系统发布的“购买农机”任务，确实一直摆在那里。 　　阿诺德教授的金币足够建设一座智能化农业区，但是他仍停留于原始的种田活动之中，没什么追求。 　　沈明洲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还是山姆给他解答，“游戏对我们来说就是消遣，阿诺德年轻时候就没什么野心，要不然凭他手上的专利，能够垄断全美国的计算机行业，成为世界首富都轻而易举。” 　　有的人狂热追求目标。 　　阿诺德教授却显得淡然。 　　给政府做做维护，在学校带带学生，偶尔研究一些自己感兴趣的方向，参与智慧城市的项目，余下来的时光，上线除除草，种种田，感受一下年轻人热爱的游戏氛围，就算心满意足了。 　　教授过于无欲无求，沈明洲在他农场里转了一圈，终于在空地上建起了一栋别墅。 　　小三层的楼房，跟阿诺德教授的住宅完全一样。 　　如果不是时间有限，他能够完美还原实验室和温暖的客厅。 　　不过，沈明洲想，也许教授会喜欢自己装修。 　　短暂的迁移工作，让美洲大陆上亮起了一片灿烂的辉光。 　　大部分美国玩家还在种田养鱼，大陆社交功能还未开启，自然不知道有三位大佬空降陆地，成为了美国第一批高级玩家。 　　等到他们勤奋努力的完成了基础任务，展现出了美国地图的时候，所有人都能见到全世界的模样。 　　显眼的中国光辉灿烂。 　　保留了等级高级玩家，已经将亚洲建设成为了夜色里透出金黄亮光的大陆。 　　他们还没来得及感叹，就发现美国某片区域，光亮显眼，不亚于中国繁华瑰丽的灯光。 　　“那是什么？” 　　无数人截图出来，发布在社交媒体上。 　　美洲大陆尚在开垦阶段，四处都是零星辉光，却突兀的出现了整片整片的光亮，当然会引发人们的好奇心。 　　然而，他们距离那片区域格外遥远，稍稍走出一段距离，就会发现目的地过于遥远，根本不可能徒步前进。 　　于是，走不去的地方，得拥有交通工具。 　　美国民众眺望着地图上的光，收到了高铁、飞机、火车的建造任务，开启了现代工业新征程。 　　可是，就有这样无聊的人，整天在游戏里游荡参观，无心升级。 　　大约过了一周时间，用脚不停丈量《未来家园》辽阔的无聊玩家，终于走到了美洲大陆光芒最盛的区域，见到了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东西。 　　“哦，上帝！” 　　伴随着他的感叹，全美玩家都见到了豪华的游乐场，现代化的商业中心，如同梦境里的人间天堂！ 　　难怪地图这么亮！ 　　他们还在农牧时代，有人已经过上了贵族生活。 　　“太过分了，高科公司怎么能跟允许优先玩游戏的中国人带着道具空降美国大陆！” 　　抗议的民众不在少数。 　　大家知道中国正式上线了很多年，但是在美国也得按照美国的基本法，从头开始打拼吧？ 　　怀着诧异和愤怒，他们强烈要求徒步走到游乐场、商业中心的人，截图曝光这些可恶的中国人。 　　发出截图的博主沉默许久，终于默默满足了他们的愿望。 　　“山姆、詹姆斯、阿诺德……” 　　如愿以偿看到建筑物拥有者名字的广大民众陷入深思。 　　他们看了看手上的手机，又看了看阿诺德教授的名字，选择回到游戏，当作无事发生。 　　作为美国顶层人士，他们制造的手机、芯片全面覆盖了美国人民，名声比政府还好，怎么可能有人会抗议他们提前享受从中国挪来的劳动成果？ 　　至于阿诺德教授，更没有人反对了。 　　这可是《未来家园》老板的导师，反对？ 　　先反对一下政府这群鼠目寸光的家伙，为什么不早点把《未来家园》弄到美国来吧。 　　资本家的幸福生活，果断促使底层民众努力奋斗。 　　这可不是现实之中怎么都无法超越有钱人的氪金游戏，这是完全依靠着勤劳努力和丰富想象力，就能一本万利的虚拟基建。 　　全美人民奋斗热情格外高涨，99%的人，都会选择加入游戏，成为一名佛爷或者肝帝。 　　阿诺德教授即使走在庭审相关的地方，都能得到善意的询问。 　　“嗨，阿诺德，我在网上见到你的农场了，后续会建成什么模样？” 　　事实上，阿诺德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去打理游戏。 　　只是知道沈明洲将他和山姆、詹姆斯的成果，挪到了美国，引起了网络热议。 　　听到这样的问题，他都会笑着回答，“不会有太大变化的，毕竟我更喜欢种植，而不是忙碌于游戏生活。” 　　悠闲得惬意的回答，正如他在《未来家园》里的游戏态度。 　　努力建设国家的人那么多，他在现实里累了大半辈子，只想在游戏中好好养老。 　　结束了一天的忙碌，阿诺德教授回到家里，终于想起登陆一下《未来家园》 　　盯着LOGO加载的时候，他就在想，也许应该买一套农机，至少完成农田的自动浇灌，自己慢慢享受收割稻田的过程。 　　阿诺德教授还没认真规划起自己农场未来的模样，他就见到了一片焕然一新的农场。 　　麦穗成熟了，金灿灿的映照出夕阳的光辉。 　　农田旁边建起了一栋熟悉的别墅，和他的居所一样。 　　阿诺德困惑的走进去，还来不及深思，就听到了一声低沉沙哑的少年音。 　　“老师，您回来得好晚，以后不要这么辛苦了。” 　　他诧异的瞪大眼睛，发现空荡荡的别墅里，站着小威廉。 　　熟悉的身影，带着陌生的笑意。 　　“今天您有什么计划吗？” 　　那是威廉的声音，说着威廉绝不会说的话。 　　比起阿诺德教授在视频通话里见到的小威廉，他变得更加温柔阳光，连语调都充满了人性化的气息。 　　再也不是那个冷淡沉默，不懂得人情世故，眼里只有实验的孩子。 　　阿诺德喜欢这样的学生。 　　会笑，不会被困难打倒。 　　享受着生活，总能寻找到属于自己的乐趣。 　　好像莫里斯一样，结束了博士生涯，离开了单纯的实验室，选择走上另一条向往的道路。 　　莫里斯曾兴奋激动的告诉他：老师，我成为了劳伦军备的工程师，即将为世界上最厉害的军火商维护服务器。等我拿到第一份工资，一定请您喝夏威夷咖啡。 　　久远的记忆，透过时光模糊了眼帘。 　　阿诺德教授摘下眼镜，擦了擦眼眶，却止不住老年人悲春伤秋的泪水。 　　“孩子，你过得开心吗？”阿诺德教授轻声问道。 　　只见小威廉抱起脚边打转的猫，笑得一脸灿烂，说出系统预设的话语。 　　“老师，我很开心，和您在一起的时光，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日子。” 第166章 番外 　　阿诺德教授上线《未来家园》的时间稍稍多了一些。 　　沈明洲远在中国，都能见到好友列表里，阿诺德教授的身影。 　　他是管理员，可以轻松前往美洲大陆。观看阿诺德教授的家园。 　　之前原始农场，经过一个星期的改造，变成了智能现代化的农业大城镇。 　　沈明洲随手启动了游戏里的农机装置，就能见到自动浇灌的灌溉机突突突的照顾起整片田园。 　　“小威廉做的。”阿诺德教授笑得格外开心，“他还帮牧场安装了自动喂食器，24小时监控动物的状态。” 　　听起来，阿诺德教授不像是讨厌自动化农业的样子。 　　他隔着视频通话，还顺便带沈明洲参观了小威廉改进的整个区域。 　　作为掌控《未来家园》的系统，小威廉当然懂得如何让农场收益最大化。 　　阿诺德教授的经验涨得飞快，储存的金币能建设一片全新的商业中心。 　　可是，教授最为满意的，竟然是自动化农场背后，藏着的小块原始农田。 　　刚进入农田区域，沈明洲就无奈的笑了笑。 　　他还以为小威廉和教授直接在农场上进行的智能改造。 　　没想到，他们是重新开辟了自动化农场，保留了最初的悠闲田园。 　　熟悉的农田牧场，环绕着熟悉的别墅。 　　像他们两人在《未来家园》里的家。 　　沈明洲进入到别墅里，就收到了小威廉的亲切问候。 　　“嗨明洲，好久不见，你见到我和老师一起建设的农场了吗？” 　　沈明洲勾起笑，万物只是一个系统，却因为小威廉灿烂的笑容和问候，变得像是真正的人一样，视线里闪耀着期待客人夸奖的神采。 　　他回答道：“见到了，非常漂亮的农场。” 　　充满了温馨的味道。 　　《未来家园》全球上线后，约有十六亿玩家同步在线。 　　路易斯实验室凭借着雄厚的财力，稳定运行着中国以外的服务器。 　　希尔专注于研究《未来家园》里万物系统的表现，他总是在固定时间和沈明洲联络，顺便反馈收集到的问题。 　　当他又一次联系沈明洲的时候，却面临了新的挑战。 　　“把其他游戏整合进来？”希尔微微皱眉，毫不掩饰他的困惑。 　　沈明洲点点头，确定他没有听错，“是的，像整合社交媒体、网络商店一样，整合其他游戏，提取所有游戏人物的虚拟形象，成为万物系统的具象化载体。” 　　他轻轻松松的讲述了一个庞大的计划。 　　希尔知道他做了一个“小威廉”的万物系统形象，引起了全球瞩目。 　　但是希尔没有想到，沈明洲并不打算将万物系统替换为“小威廉”的外形，而是要用其他游戏的形象。 　　“我不太明白这么做的意义。” 　　希尔直白说出他的看法，“《未来家园》已经成为全球在线人数最多的游戏，整合其他游戏进来，只是为了一个虚拟形象，似乎没有必要。” 　　“有必要。”沈明洲的视野并未停留在单纯的游戏娱乐上。 　　他说：“你可以把这当成一项全球化测试。能够承载所有游戏，满足玩家全部需要的万物系统，经过这项测试之后，就能成为使用者生活的一部分。” 　　不止是游戏。 　　也是购物渠道、消遣方式，甚至是聊天休闲启动器。 　　真正的融入玩家的生活，成为易于接受、无可取代的必需品。 　　中国想要把游戏整合进《未来家园》，对高科来说，不过是加班而已。 　　曾经长期奋战，保证H1全息投影支持手机游戏的历史，重新上演。 　　全国大大小小游戏厂商，再次感受高科进度的可怕。 　　他们习惯了还好。 　　欧洲美国的游戏供应商，却首次遭受这样的折磨。 　　游戏基础引擎需要符合万物系统的构建标准，内部人物形象一定要保证立体生动适合全息投影。 　　希尔不懂游戏，但他带领了路易斯实验室全体工程师，忙碌于游戏人物的虚拟化。 　　只为了保证赶上中国的进度。 　　全球游戏厂商同一时间展开神秘项目，玩家们不可能不知道。 　　网络上的猜测、访谈数不胜数。 　　偶尔一位游戏设计师接受媒体采访的只言片语，都会被网民朋友扩大化。 　　国内国外在消息传播速度上，实现了完美统一。 　　英国著名网游策划简短的一句“我们正在升级游戏引擎”，都能成为全球游戏公司忙碌的风向标。 　　“难道次时代游戏引擎悄悄发布了？” 　　“说不定，毕竟现有的游戏引擎都发布了好多年，网游也该升升级了。” 　　游戏引擎关系着游戏的画面、流畅度。 　　在人工智能主宰网络世界的时代，也该出现震撼世界的新引擎，让广大玩家大喊amazing了。 　　就在资深玩家默默等待游戏大厂发布新作新突破消息时，高科率先预告了不停机更新升级公告。 　　对于《未来家园》来说，这公告比停机维护还让人震惊。 　　因为，玩家们习惯了网游三天小维护七天大维修的节奏，唯独《未来家园》安安静静，升个级、开个新功能就算是维护过了。 　　从来不卡。 　　BUG也找不到。 　　搞得一群资深游戏控，走到游戏里天天和万物系统斗智斗勇，都只能老老实实嘤嘤嘤的循规蹈矩。 　　高科要维护，所有人都做好了顿卡准备。 　　谁知道等到那一天，田地照常种植，昼夜规律切换。 　　如果不是全世界都在刷“游戏要维护了好激动又要出什么新功能”的话，维护升级跟不维护升级一个样。 　　“不是，高科维护了什么啊？难道只是修复BUG？” 　　“说不定是改改作物收成时间，调整建设金币消耗。网游都这样。” 　　聊聊天，种种田，新的一天又将过去。 　　不停机维护好像无事发生。 　　直到玩家们调出了后台，准备下线休息，突然察觉有什么不对。 　　功能菜单多出了一行突兀的选择。 　　甚至特地用橙色模块标注出来，严肃认真的写到“修改万物系统形象”。 　　“？？？” 　　擦嘞！ 　　高科维护完了都不出公告广而告之一下吗？！ 　　原本打算关闭游戏的玩家，点开了崭新的修改万物系统形象的模块。 　　背景跳入他们自己的房子。 　　万物系统默认的可爱小女孩蹦出来，用稚嫩活泼的话语说道：“欢迎回来，您想给我设置成什么形象呢？” 　　习惯了没有人的的世界，玩家们见到了小女孩，都爆发出一阵卧槽！ 　　《未来家园》有人了！ 　　而且还能给人改变形象！ 　　虚拟形象预设模块有着上万种选择。 　　各种畅销单机、网游里的人物、英雄，整齐安静的排列在界面里，随着玩家挑选，发出独属于角色的声音。 　　网络和游戏一样因为新功能沸腾。 　　《未来家园》开放了万物系统虚拟形象，拥有对应的语音！ 　　水火不容的游戏厂商，在《未来家园》里联合统一。 　　中美欧任何叫得上名字的角色，都可以成为万物系统的形象。 　　中国人民不得不感叹老外们运气好。 　　他们玩了这么久的《未来家园》，国外才上线不到一个月，就能享受模拟人生的新功能了。 　　人民群众一边感叹，一边目的明确的开始寻找可爱帅气的小威廉。 　　游戏人物他们见得多了，但是邵炼小时候的样子，再看一万遍都不会腻。 　　这么可爱聪明的小朋友，当然要找出来全方位的调戏玩耍啦。 　　怀着嘿嘿嘿心思的玩家，一页一页翻找，在无数头像里进行着辛苦劳动，就是为了找出独一无二的小威廉。 　　然而，资深游戏大佬，在微博上遗憾的发布了自己的发现。 　　“Sorry，虚拟形象里没有小威廉、没有女王、没有你懂的各种形象，只有游戏人物。” 　　一条微博炸出不少质疑。 　　“你怎么知道？”的评论在下面成为高赞，闪闪发光。 　　新功能出现不到一天，里面上万种人物形象，就算是一秒看一个，也翻不完的吧！ 　　然而，大佬就是大佬，怎么可能用常规手段一个一个翻。 　　他说：“因为我问的，万物都告诉我了。” 　　非常规的万物系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进入新功能，完全沉浸在兴奋之中的玩家，总是习惯原始又麻烦的手动方式，一个形象一个形象的查看万物系统能够更换的虚拟形象。 　　收到大佬提醒的玩家，赶紧奔回游戏，问道：“万物，你有没有小威廉的外观！” 　　可爱的女孩子勾着温暖灿烂的笑，娇俏的回答道：“抱歉先生，形象库里没有‘小威廉’的标签呢。” 　　不仅没有小威廉，形象库里连一个现实生活中有名有姓的公众人物形象都没有。 　　《未来家园》将虚拟进行到底。 　　玩家再眼馋真实如活人的形象，也不可能获得研究员的特殊待遇。 　　觊觎了许久小威廉的玩家们，顿时失望无比。 　　害，他们还以为沈明洲真的舍得放出小威廉给大家玩呢。 　　结果秀完恩爱就藏私！ 　　玩家嘴上嫌弃嫌弃，其实玩得不亦乐乎。 　　谁没有一两个深爱的纸片人，现在人送到了面前，还配套冷漠/阳光/刻板的语气，不比小威廉差。 　　他们以为这就是升级的全部功能时，高科的公告终于姗姗来迟。 　　“各位尊敬的玩家，《未来家园》已完成更新。您可以在功能面板选择更换万物系统的形象，拥有属于您的虚拟伙伴。同时，开放‘游戏’功能，祝您游戏愉快。” 　　看到这条公告的玩家，盯着“开放‘游戏’功能”几个字，一脸懵逼。 　　他们不就是在玩游戏？ 　　又开个游戏功能是什么意思？ 　　玩家们晃眼一看，界面上确实出现了多余的按钮。 　　点击打开，就发现了浩浩荡荡熟悉的游戏logo。 　　网游的、手游的、单机的、限定游戏机平台的全部游戏，都在一串整齐震撼的面板里，一眼望不到头。 　　此时此刻，他们终于知道万物系统虚拟形象的版权哪里来的了。 　　高科这是把全部游戏厂商都拉成了合作伙伴！ 　　把《未来家园》弄成了游戏启动器！ 　　真正的游戏世界大融合，在《未来家园》毫无障碍的实现。 　　一群兴奋的玩家，睁着锃亮的眼睛，挨个游览游戏里的游戏。 　　他们还以为《未来家园》的发展方向，是虚拟走向现实，带领全球人民脱贫致富。 　　结果，在脱贫致富之前，竟然率先实现了虚拟大统一！ 　　网络沉浸在游戏狂欢与虚拟形象的热潮之中。 　　平时只会转发微博，超过140个字多的话不想说的高科官博，今夜格外话多。 　　他写：感谢大家的支持与信任，在《未来家园》上线以来，我们共计建设两百六十七段公路，十八座桥梁，实现十个贫困村的基础网络建设，帮扶一千七百零六户贫困家庭掌握网络销售脱贫方式。从今天起，万物系统将以《未来家园》为依托，着力构建全球化线上服务平台，逐步建成教育、医疗、购物、社交、游戏一体化的智慧城市，实现虚拟与现实互通。 　　公文般平铺直述的公告，让玩家们看愣了神。 　　他们一直知道《未来家园》在做扶贫，平时买买买都会在游戏里的集成电商连接里优先挑选，一边游戏，一边扶贫。 　　但是，他们一直以为《未来家园》只是游戏而已。 　　一款拥有超级人工智能，自由度超乎想象的游戏，供他们消遣娱乐做善事。 　　现在，高科终于揭开了后续的规划，告诉大家：我们做的其实是线上服务平台，先把全部游戏整合进来，以后就能够实现虚拟与现实互通。 　　那感觉，和玩家们沉迷建设家园，忽然游戏管理员说“亲亲你们玩的是地球oline内测版哦”似的，有些不真实，有些匪夷所思。 　　可是，因为《未来家园》是沈明洲做出来的，万物系统智能得可以控制全世界，导致他们觉得自己的基建行为，最终会成为影响世界进程的伟大行径。 　　“就算沈明洲突然告诉我们，他发现了多维宇宙，我们好好建设《未来家园》以后可以永生不死，我都会信。” 　　玩家们并不清楚《未来家园》会怎么实现虚拟与现实互通。 　　他们也不介意自己身处智慧城市大系统的测试之中。 　　大部分人，看完公告，心里有了隐隐约约的期待向往，最终也是打开游戏功能，从《未来家园》点出心爱的游戏，或者打开虚拟形象功能，给万物系统换一身惹人怜爱的皮。 　　享受生活，珍惜当下，才是正经事。 　　毕竟，游戏玩家向来处变不惊，任尔东西南北风。 　　无论身处何处，都要先来一局。 第167章 番外 　　全球都在猜测《未来家园》如何实现教育、医疗、购物、社交、游戏的互通，沈明洲却开始期待起过年。 　　距离春节只剩几天，他手机上的日历，都明晃晃的显示出那个特殊日子的标记。 　　沈明洲本该专注以未来宏大计划，却在临近过年的时候，显得心神不宁。 　　邵炼大约能够感受到他的情绪。 　　孩子这么多年，就没好好过一次春节。 　　时间临近了，就跟盼望放假七天的员工似的，根本无心工作。 　　“这么期待？”邵炼无奈的看他。 　　沈明洲撑着下巴，直言不讳，“嗯，因为我想知道完整的春节怎么过。” 　　大扫除、贴春联、收压岁钱什么的，他当然懂。 　　可是，听人炫耀和网络看到的，自然不如亲身经历来得真实。 　　“邵炼，你会给我包压岁钱吗？” 　　明明是给小孩子压住邪祟，祝福他们平安长大的压岁钱，沈明洲问得理直气壮。 　　“包。”邵炼年长十岁，终于在这里悲从中来。 　　年纪大了还得给自家小朋友包红包，这年龄差距让他都觉得占了便宜。 　　得了承诺的沈明洲开开心心等春节。 　　还没到除夕，他就提前收拾衣服，带上礼物，翘班溜掉，回了省科大。 　　久违的校园冷清空旷。 　　寒假期间都见不到几个学生的身影，只有苦逼的研究员还在坚守岗位。 　　沈明洲一来，光量子研究院热烈欢迎。 　　“沈博，快来给我看看这个程序到底哪里出了bug？” 　　“明洲，来帮帮忙，这组数据用以前的分析程序搞不定，你改改。” 　　“光量子计算机的配件桥接有点问题，但是我们排查过了，没看出毛病。” 　　春节前夕遇到的艰难困苦都会引发研究员的毛躁情绪。 　　大过节的不能解决掉，连年都过不踏实，还好沈明洲来了，那感觉跟遇到了救星似的，没差别。 　　沈明洲被研究员的热情淹没。 　　改起程序算法格外快，然而问题层出不穷，沈明洲想拒绝又不好意思。 　　突然，连英才站在实验室门口喊道：“师弟！老师叫你快出来一下！” 　　连英才一句话，救沈明洲于水火之中，却遭受了实验室全体人民的怒视。 　　大家严重怀疑连英才是想把沈明洲支走，偷偷帮自己的忙。 　　于是有人反驳道：“伏院不是有事先走了吗？你别谎报军情啊。” 　　连英才义正言辞说：“真的是老师叫沈明洲。” 　　“叫他干什么？” 　　连英才哼哼两声，说：“回家喂猫。” 　　研究员们敢怒不敢言。 　　伏院的猫比工作还重要吗？！ 　　当然。 　　是的。 　　伏院家的猫就是这么重要，要是赶上生病绝育拉肚子，伏院都会板着一张脸叹息，略带忧愁烦躁。 　　实验室的人不敢再留沈明洲，送人出门，还要眷恋的来一句，“明天记得来实验室啊。” 　　透着叮嘱和深情。 　　沈明洲久违回来，还没变为编程民工，就被连英才拖走。 　　“老师真叫我回家喂猫。”沈明洲不太信。 　　“哼。”连英才扶了扶眼镜，“喂猫哪儿能轮到你，老师是叫你回去铲屎。” 　　师兄弟两个就算能力层次有差距，也能为了一只猫聊得格外融洽。 　　猫同志最近又胖了，怀疑是邵炼送的营养膏加过猪饲料。 　　吃太多，猫会变懒，整天躺在沙发上孵蛋，还会打鼾。 　　连英才话语里透着嫌弃，表情却骄傲无比。 　　那么可爱的橘胖子，他每天都能摸到。 　　沈明洲听来听去，没发现猫有什么异样。 　　于是他出声问道：“那老师今天为什么提前下班啊？” 　　以前，老师只会因为猫生病了要去看看，稍微提前那么一会儿离开。 　　连英才眼神里都是诧异，觉得沈明洲太不自觉。 　　他说：“当然是因为你要来，老师才早点下班买菜做饭啊！” 　　做饭是一件劳心劳力的事情，更何况一个人做一桌。 　　沈明洲难得回来，又临近春节，伏光耀清早就去买了新鲜的肉类蔬菜，下午又去逛了水果市场。 　　两个学生到达宿舍的时候，厨房已经响起了切菜声。 　　“老师，我们回来了。”连英才换了鞋进厨房帮忙。 　　脚边的猫绕着他看了看，又往沈明洲脚边嗅。 　　小动物的记忆力超群，发现沈明洲是它熟悉的人之后，立着尾巴晃了晃，就往沈明洲脚边蹭。 　　沈明洲应该去厨房帮忙做饭的。 　　但是猫太可爱，他忍不住抱起来。 　　走到厨房门外，伏光耀看他一眼，笑出声来。 　　“明洲，你这样子好像小威廉。” 　　不止伏光耀，连英才也跟着疯狂点头。 　　“对对对，我师弟和小威廉一样可爱。” 　　小威廉设定最初，是冷漠的小邵炼。 　　有了猫的陪衬，超乎年龄冷静的小朋友，也会拥有一种持宠而娇的可爱。 　　可经过了沈明洲三番五次修改，小威廉性格逐渐阳光灿烂，只有喜欢抱起小猫咪的动作，保持着最初的设置。 　　这样的小威廉，到了光量子实验室，在所有人眼里都更像沈明洲。 　　长相虽然天差地别，但是给人的温暖感觉如出一辙。 　　现在，沈明洲抱着大胖橘，站在厨房外超级无辜。 　　他不好意思的把猫放下地，说道：“我跟邵炼才不像，我来帮忙。” 　　伏光耀抚了一把切好的菜，眉眼露出温和笑意。 　　“英才帮我就够了，你去和猫玩吧。” 　　像打发小朋友，还给了小朋友最爱的玩具。 　　沈明洲低头看了看猫。 　　猫睁着圆圆的眼睛仰望他，十分懂事听话的蹭了沈明洲一腿毛。 　　于是，刚刚才把猫放下的沈明洲，又把猫给抱在怀里。 　　“那我去给猫梳毛。” 　　语气有些委屈和无奈，心里却是美滋滋。 　　又能好好摸摸猫了。 　　还能拍小视频给邵炼看！ 第168章 番外 　　沈明洲到了省科大，发给邵炼第一条消息，就是撸猫视频。 　　圆脸的胖橘舒服的揣着手，沈明洲整个手掌都陷入了毛团里。 　　猫的生活过得太惬意了。 　　这么久没见，绒毛厚实得长出了三层下巴。 　　邵炼一勾笑，王北壹就啧啧。 　　“我说邵哥哥，洲洲又跟你打情骂俏呢？” 　　邵炼笑意未散，瞥他一眼都带着炫耀意味，“对，嫉妒？” 　　厚颜无耻，气得王北壹当场想要掀桌不干了。 　　都要过年了，还把他拖着来加班，整天整天做规划，看样子这位邵老板过完年得消失两三个月。 　　“你们这是打算明年闭关还是环游世界啊？” 　　王北壹心里酸唧唧，但是看在天才二人组闭关等于为国奉献，环游世界是挖全世界墙脚的份上，忍辱负重的做好了明年加班加到死的准备。 　　然而，邵炼拿笔敲了敲桌面，思考片刻说：“……度蜜月？” 　　王北壹要有眼镜，现在眼镜都该碎了。 　　“度蜜月？！”他语气里完全是不相信，瞪大眼睛看邵炼的表情，“真的度蜜月还是你开玩笑骗我？” 　　平时不靠谱跑火车的人，忽然诧异的确认起消息，邵炼实在无法忍住心里蔓延的幸福感。 　　“真的，我有这个打算，明年带明洲四处转转，度蜜月。” 　　不过，他念头一转，总觉得沈明洲会要求在各大研究院转转，为了商用光量子计算机调查了解配件研发情况。 　　一点也不浪漫。 　　好不容易醒悟了浪漫因子的邵炼，完全沉浸在了未来二人世界的美好畅想之中。 　　只剩一个单纯无辜又茫然的王北壹同志，震惊无比的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走到度蜜月这步的？” 　　“你不知道的时候。” 　　王北壹不知道的时候可太多了。 　　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了，他平时旁敲侧击单刀直入都只能得到一个“恋爱中”的答案，突然进阶到了度蜜月，王北壹真的很受伤。 　　看看这个可恶的男人。 　　肯定不是什么牵小手亲小嘴的谈恋爱。 　　他哇哇哇的嚎叫半晌，表情愣得跟见到了禽兽。 　　可惜，禽兽脸皮厚，完全不介意，还给王北壹慢慢算日子。 　　“我和明洲先过年，然后度蜜月，然后去我家过年。” 　　王北壹听完，真的要跪给邵炼看。 　　“……您这意思，是明年一年都休假？” 　　“好好干。”邵炼笑里带着资本家式器重，“明年给你升职加薪，你就是高科CEO了。” 　　王北壹：艹。 　　这CEO他完全不想当的好吗！ 　　邵炼在公司安排明年，沈明洲天天跟着伏光耀上班下班撸猫打扫卫生。 　　光量子研究院的生活，对他来说始终透着惬意。 　　即使上班忙着给研究员们修改算法、筛除数据，到了准点下班的时候，大家都会习以为常的规划起第二天的工作。 　　十分规律。 　　可是，每到晚上，伏光耀总会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起身往实验室跑，主动加班。 　　“老师，我可以帮忙。”沈明洲不由自主的站起来，要跟他一起走。 　　伏光耀却笑着摆摆手，说：“你在家带猫，我是去改改万物系统的虚拟形象，你帮不了。好好看家。” 　　沈明洲调试过如此多的虚拟形象，熟知万物系统具象化的每一个步骤。 　　但伏光耀说帮不了，说得十分肯定，导致沈明洲抱着猫都没办法放心。 　　思考许久，他给提前回家的连英才打了电话。 　　那边吵杂得像在KTV，显然师兄已经进入了春节模式。 　　“师兄，老师做的万物系统虚拟形象你见过吗？” 　　“啊？没见过！”连英才那边背景音从吵闹变得幽静，“之前你不是给了数据吗？老师就隔出来了单独的实验室，一个人在做。偶尔还会去加班。” 　　永不加班的人，突然转性，连英才也觉得奇怪。 　　但他可没有胆子悄悄偷窥，智能感叹老师太辛苦。 　　白天和团队一起研究光量子计算机，晚上还要调试虚拟形象，惹得连英才疯狂给沈明洲示意，“你这几天跟着老师帮帮忙，都要过年了，总不能让他老人家一直惦记着小威廉，心神不宁吧。” 　　沈明洲只能说好。 　　在连英才那儿，他以为伏光耀做的是小威廉的调整。 　　然而，小威廉的数据库在沈明洲手上，伏光耀根本没要。 　　他做的是完全不同的虚拟形象，还不希望别人插手。 　　沈明洲越想越觉得神秘，抬手给邵炼发了信息。 　　“实验室什么时候能动工？” 　　邵炼消息回得快，还带着宠溺的无奈，“最慢三月，最快年后，你得让设计师和工人好好过春节啊，小包工头。” 　　沈明洲已经在《未来家园》完美设计出住宅与研究融为一体的实验室，只等开春动土，在省科大修建一座复合型实验室。 　　他没办法帮伏光耀调整虚拟形象，帮忙建一座不需要老师往返跑路的实验室总是可以的。 　　等到晚上十点，伏光耀加班回来的时候，沈明洲用全息投影玩着《未来家园》。 　　小威廉在宽敞的实验室里奔跑，那只娇小的猫咪，跟在他身后形影不离。 　　“老师觉得这栋实验室怎么样？” 　　沈明洲指挥着小威廉，一间房一间房的带领他们参观。 　　实验设备一应俱全，休闲区域分隔开来，同时满足了工作与生活的需求。 　　单纯由语言讲述的“实验、住宅”一体化别墅，听起来充满了压力。 　　但是经过了《未来家园》模拟，明亮通透的建筑风格，整齐规整的区域划分，似乎看起来还不错。 　　“挺好的。高科准备这么建实验室吗？” 　　沈明洲摇了摇头，“工程师虽然经常加班，但他们更喜欢工作地点和住宅完全分开。这个实验室是我仿照阿诺德教授的别墅，建造的扩大版。老师您最近都往研究院跑，晚上来来去去也要二十多分钟，所以我想帮您在省科大建这么一栋实验室。” 　　这样的想法，即使被伏光耀拒绝过，沈明洲也没有放弃。 　　伏光耀和阿诺德教授不一样。 　　他以学校和研究院为家，恐怕这辈子很难改变生活习惯。 　　沈明洲笑了笑，说：“您最近晚上还去实验室，有没有觉得，阿诺德教授的别墅特别好。” 　　现在的伏光耀，观念终于产生了一点点变化。 　　他眨眨眼，反应了过来，勾起浅淡的笑意。 　　“确实，如果需要经常调试万物系统的话，住在实验室里更方便。” 　　师生俩人达成一致，研究起未来的光量子实验室，就更为轻松。 　　春节时段不可能立刻动工，沈明洲就跟伏光耀一起，慢慢晃荡在校园里，查看省科大荒废的实验楼地址。 　　农历二十七，邵炼终于来了。 　　二八二九该上班的日子，他直接翘班，载了一车年货还有春节惯例要有的灯笼彩灯。 　　家里三个人，伏光耀作为长辈，坐沙发上，看邵炼领着沈明洲忙碌。 　　三室两厅的老宿舍，墙上挂着灯笼，天花板挂着彩灯，连老旧的窗户防护栏，也缠着一圈会亮灯的红灯笼。 　　这些年轻人都会嫌弃的装饰物，沈明洲挂得很开心。 　　他抬起头，就能见到踩着手脚架的邵炼，动作熟练的把电源线固定在天花板上，笑着问：“你在家也做这个？” 　　小朋友一句话，邵炼都觉得不好意思。 　　这几年回家，根本等不到家里开始准备过年的各种装饰物，哪怕前几年，这些事情也轮不到他来做。 　　看起来动作熟练，邵炼也是第一次干这活。 　　然而，在沈明洲面前，邵炼从不会认输。 　　“当然。”他仗着没人戳穿谎言，大言不惭的说道，“我不仅在家挂彩灯，我还给家里写春联。舅舅过年都指望我的春联拿回去贴门上了！” 　　沈明洲视线里都是崇拜。 　　他的硬笔字还行，毛笔总是写得毫无气势。 　　听邵炼这么说了，他转身就帮忙铺开一桌红宣纸，给邵大老爷准备笔墨。 　　邵炼提笔写了一副辞旧迎新的对联，字迹遒劲，笔锋锐利，落在正红色的纸面上，写到”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王安石的诗句与春节浓重喜庆的气氛正好合适。 　　沈明洲等到墨迹干了，拎起来给伏光耀看。 　　“老师！邵炼写的春联！” 　　他神情里的炫耀，透着无法回避的骄傲。 　　惹得伏光耀都仔细打量沈明洲的模样，再一次感叹孩子毫不掩饰的喜爱。 　　“辞旧迎新，正好贴大门上。” 　　伏光耀刚嘱咐完，邵炼就发出了邀请，“伏院也来写一副。” 　　伏光耀走到桌面，提起笔想了想，写了一副“高高兴兴过大年，团团圆圆庆新春”。 　　文采不如王安石，字迹不如邵炼。 　　可是写尽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他放下笔，端详着横批的“万事如意”。 　　心里觉得，确实是万事如了他的意。 　　伏光耀笑着说：“邵博来这儿也算是凑够了人数。我们三个人，也能称为一家三口了。” 　　无论是语言还是行动，伏光耀差不多都把邵炼当成了儿媳或者儿婿。 　　家长对孩子另一半的要求，无非是真诚相待、执手一生。 　　邵炼不仅做到了，还做得比他这个父辈想象中更好。 　　伏光耀正默默感慨着，猫突然跳上桌，对砚台产生了浓烈兴趣。 　　它还没能伸爪，就被沈明洲给捧到怀里。 　　“老师，我们是一家四口。”他笑着舞了舞猫爪，“还有猫呢。” 第169章 番外 　　有人有猫的春节，过得普通又热闹。 　　邵炼照搬了家里过年步骤，领着沈明洲亲自实践繁杂劳累的步骤。 　　他每一步都希望沈明洲能够感受到春节不易，且简洁且珍惜。 　　然而，这位大朋友对一切都感到新奇。 　　挂彩灯写春联贴年画觉得好玩。 　　包饺子弄得满手粉痕，脸上都沾上了白痕，也觉得有趣。 　　笑容灿烂，止不住微扬的嘴角，惹得邵炼非常想罢工录像，向全世界炫耀沈明洲的可爱。 　　可惜，不能。 　　伏光耀坐在沈明洲身边，点评研究一样点评沈明洲包的饺子。 　　“这个皮捏得不太牢。” 　　“馅儿放太多了，下水煮会破口。” 　　“黏住了……”伏光耀赶紧放下手上的饺子，给沈明洲分开黏在一起的饺子皮，“包吧。” 　　耐心体贴的长辈，是三个大男人里包饺子最熟练的。 　　他一边包，还要检查沈明洲的情况。 　　总带着长辈欣慰的神色。 　　邵炼坐在他们对面偷懒。 　　对面两个人包出五六个的时间，邵博士能慢悠悠的捏出一个异形。 　　要不是两手面粉，他都想手机拍照。 　　这两师生，拍张合影发出去，谁能不说两父子。 　　春节令人期待，三个人忙忙碌碌就过了一天。 　　沈明洲开心，邵炼也心满意足。 　　唯一遗憾是，他不敢当着伏光耀的面去摸沈明洲的头。 　　只能摸一摸猫的脑袋解手痒。 　　猫虽然毛绒绒的，邵炼还是觉得沈明洲短发茬手感好。 　　现在他连沈明洲短发都没得摸了。 　　一天抓猫三四次，逮着就来秃噜毛。 　　除夕那天早上，大清早就有了节日气氛。 　　邵炼从次卧出来的时候，还不到六点。 　　他正准备趁着伏光耀和沈明洲熟睡，做一次贤惠煮夫，却发现厨房里站立着的身影。 　　沈明洲视线专注的盯着锅，侧脸严肃得像在等研究数据。 　　邵炼走进厨房一看，一锅汤圆，浑圆的沉浮在沸水里。 　　“这么早？”他无奈的靠住墙壁，眼里都是笑。 　　“嗯，给老师做早饭。”沈明洲点点头，抬手看了看表，“老师待会就起了。” 　　虽然早饭只是一碗汤圆，沈明洲也准备得相当认真，还伸手把邵炼拖过来，皱着眉问：“汤圆到底熟没有？我看浮起来了还是很硬。” 　　“再煮煮。”邵炼跟他并肩站一起，“全都浮起来才可以。” 　　两个人盯着一锅汤圆，汤圆要有知觉估计压力山大恨不得立刻熟透。 　　伏光耀起床之后，饭桌已经摆好了三碗汤圆。 　　“老师，今天除夕吃汤圆，明年圆圆满满。” 　　沈明洲说的话引得伏光耀笑出声。 　　本该大年初一说的话，被他提前说了，伏光耀也不会纠正，而是坐下来点点头，“圆圆满满，团团圆圆。” 　　圆满起头的除夕，能聊的话特别多。 　　他们不提过去，只说明年。 　　单纯的跨年被寄予了无限希望，伏光耀耐心的听沈明洲每一件畅想，都觉得会在明年变为现实。 　　他们人数不多，却格外热闹。 　　邵炼开了几瓶酒，压着杯口给沈明洲一点一点的倒。 　　有酒有菜有零食，平时四处飞檐走壁的猫，都被沈明洲圈起来，不准到处掉毛。 　　电视上的春节特别节目虽然老套，胜在喜庆。 　　对于不常看娱乐节目、也不懂什么网络段子的三个人来说，还有点意思。 　　春晚开始的时候，猫蜷缩在沙发上，谁也不靠，自己睡觉还要舒服的打呼噜。 　　沈明洲已经有点儿困倦的醉意，他微微靠在沙发上，半睁半眯的听伏光耀和邵炼聊天。 　　“今年不回家，莫院没说什么吧？”伏光耀喜欢春节热闹，但一想到邵炼撇下大家族，过来跟他们凑一堆，仍是不安。 　　“外公习惯了，我这几年都在陪着明洲。” 　　邵炼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剥着花生壳，轻描淡写这几年的日子。 　　“那么小一个孩子在高科宿舍里，我怕把他带回家去，反而让他觉得局促。我家挺吵闹的，加起来二三十人，差不多都在科研圈，一人问一句，沈明洲都会被吵得头疼。” 　　每到过年，沈明洲都很安静。 　　邵炼讲述中的沈明洲，一直沉浸在研究之中不知时日，仿佛一眨眼，就从十六岁的小朋友，变成了现在这样成熟清秀的成年人。 　　邵炼还在绘声绘色的说，家里人对沈明洲的喜欢，肩头忽然一重。 　　他以为沈明洲在阻止他的夸张，转头一看，小朋友熏红了脸，伸手抱住他腰身，习以为常的依靠过来，催他睡觉别闹。 　　长辈视线关注着，邵炼难得紧张。 　　他扶着沈明洲肩头，向伏光耀解释一般说道：“他醉了。” 　　也许是醉了，才能看出沈明洲对邵炼的依赖。 　　伏光耀完全没有任何诧异，出声说道：“邵博，你送明洲去睡觉吧。” 　　得了许可，邵炼赶紧捞起人往房间走，谁知道还没走两步，沈明洲微微闭上的眼睛忽然睁开。 　　他皱眉问：“……我红包呢？” 　　话都说不清楚，脚都站不稳，还惦记着压岁钱，邵炼得给他包红包。 　　“你枕头下面压着，晚上好好睡觉。” 　　邵炼半抱半抗，把人送床上。 　　沈明洲头刚沾枕头，手就伸了过去，摸出来两个红包。 　　邵炼记得清楚，他下午来塞压岁钱的时候，枕头下面还是一片空荡。 　　另外一个红包，恐怕是伏院趁他们没注意，悄悄塞进来的。 　　“快睡吧。”邵炼坐在床边，帮他把压岁钱给重新放枕头下面。 　　没了长辈的注释，他轻轻摸了摸沈明洲的头，温柔说道：“明年事事顺利，越长越高。” 　　最后，醒着跨年的是两人一猫。 　　邵炼始终没有停止向伏院表达忠心，就差明晃晃的写一句“我爱明洲”在脸上了。 　　零点一过，电视里响起了热闹的鞭炮。 　　宿舍遥遥能听到隐约的炮仗声，隔了很远，完全没有吵醒睡着的人。 　　大年初一对年轻人来说，从来是一觉睡到大天亮。 　　邵炼却起得很早，特地调了闹钟，刚出房间，就见到伏光耀开了门，门缝里还钻出来一只猫。 　　又是一年过去，伏光耀白发多了几许。 　　精神却好了很多。 　　昨晚留下来的酒杯碟盏放在水槽里，邵炼挽起袖子慢慢的清洗，问道：“伏院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明洲？” 　　站在锅边煮面的伏光耀声音沉静的回答道：“待会。” 　　邵炼没想到伏光耀的计划会如此随意。 　　他手上的动作都停了，在窸窣的水声中，视线诧异的看向伏光耀。 　　伏光耀每次见邵炼这样，都会在心里叹息。 　　这么一个优秀的年轻人，做任何事情都不会慌乱，向来沉稳。 　　唯独牵涉到沈明洲，才会微微皱眉，写满了想说的话。 　　“不用担心，我和明洲出去聊一聊，我有分寸。” 　　伏光耀心里重复演练了无数遍，不会闹得不愉快。 　　作为长辈，他宽慰着邵炼，“我可能不怎么称职，但我会尽量取得明洲的原谅。如果你不放心……你可以在家里玩玩猫。” 　　邵炼：…… 　　在伏光耀家里，似乎猫成为了很好的借口。 　　带猫像带孩子。 　　玩猫像玩游戏。 　　他第一次发现，在家玩玩猫，还能有缓解紧张的作用。 　　沈明洲被伏光耀叫醒吃早饭的时候，邵炼正拿着猫的小梳子，一点一点给它梳毛。 　　家里有个小动物，气氛都活跃许多。 　　猫似乎记得邵炼曾经悉心照料的日子，刷毛也格外配合。 　　只是见了沈明洲，它仍是伸长腿，往前迈步，翘着尾巴小跑过去蹭蹭腿。 　　蹭人一腿毛，成为了猫表达善意的习惯。 　　如此黏人的小可爱，打散了沈明洲脑海里的昏昏沉沉。 　　酒对他来说，果然是一年喝一次就够了的东西。 　　昨晚不仅没能陪邵炼和老师跨年，竟然连什么时候收的压岁钱都忘了。 　　一觉醒来，手掌一摸就是两封厚实的红包。 　　习惯了电子货币的年代，红包成为了别人嫌弃的累赘，沈明洲却收得无比开心。 　　早饭是邵炼和伏光耀做的。 　　汤圆、面食、饺子，一碗一碗，足够沈明洲吃到撑。 　　吃完早饭，邵炼主动去洗碗。 　　沈明洲还在打呵欠。 　　伏光耀就说：“明洲，你陪我去一趟实验室。” 　　“嗯？”沈明洲下意识的站起来跟上，“出什么问题了？” 　　春节他做好了不去研究院的准备。 　　伏光耀却大年初一叫他去实验室，怎么想也不简单。 　　然而，伏光耀并不多说，点点头道：“想给你看看我最近的研究成果。” 　　“小威廉吗？”沈明洲来了兴趣，换上鞋随着伏光耀出门。 　　“算是小威廉吧。”伏光耀笑得温柔，“我做了一个和小威廉相似的虚拟形象，但是我做的可能没有小威廉好。” 　　沈明洲以为伏光耀做的猫，勾起嘴角说道：“老师做出来的，当然比小威廉可爱。” 　　伏光耀只是笑，没有认同他的意思。 　　他们一路顺着僻静的校园林荫道，走到了安静的光量子研究院。 　　除了值班的工作人员，没有人会在大年初一来到这里。 　　他们走进研究院，去了伏光耀单独设立的小型实验室。 　　里面只有一台运转了万物系统的计算机，等待着伏光耀启动。 　　沈明洲高兴的等着，以为能够看到比小威廉可爱的猫崽。 　　他甚至考虑好了，顺便把小威廉的小猫咪形象替换掉，改成老师做成的猫的样子。 　　谁知《未来家园》一登录，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位年轻而温柔的女性。 　　她没有什么倾世美貌，却有一双澄澈清明的眼睛。 　　视线扫过面前的两个人，忽然露出的笑容，透着一种单纯的干净。 　　“耀哥，你回来了？”她说。 　　声音夹杂着时光无法消除的杂音，沈明洲能从短短六个字里，听出磕磕绊绊的机械吐字。 　　然而，伏光耀笑着点头，语气温和的回应着，“回来了，我带明洲来看你。他长得像我，但是眼睛跟你一模一样，我遗憾的是，没能看着他长大，也没能好好保护他。” 　　他说了许多，屏幕里神色温柔的女性却一言不发。 　　没有完整的语音库，伏光耀从覃玥年轻时候演讲的录像里，拼凑出了不少音调，始终没办法把她做成像小威廉一样对答如流的虚拟形象。 　　他凭着记忆慢慢调整出覃玥的外貌，只能根据关键词，固定设置几句话。 　　伏光耀说：“覃玥，新年快乐。” 　　刚才沉默的覃玥，终于有了回应，她笑着说：“新年快乐。” 　　隔着屏幕，甚至不算是对话的对话，让沈明洲愣在当场。 　　他想象过千百次伏光耀和他讲述过去的故事，都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情景。 　　屏幕里的“覃玥”，温柔的眨着眼睛，勾着笑意。 　　他亲手调试过小威廉，知道要做出如此仿真的虚拟形象，需要调整多少步骤。 　　沈明洲拥有邵炼的录像作为数据库，可是伏光耀…… 　　孤独寂寞的男人，一个人在实验室里凭借着记忆，重现了曾经的爱人。 　　沈明洲觉得温馨感伤，却又觉得后怕。 　　他懂得虚拟形象带来的杀伤力。 　　这也是他为什么迟迟不肯将小威廉开放给公众的原因。 　　小威廉太真实了。 　　真实得不像纸片人，时刻提醒着使用者这是虚假的人物，并非真实存在。 　　现在，面对“覃玥”，沈明洲急切的不是认亲，也不是寻找母亲，而是担忧的说道：“老师，我是不是不应该给万物系统开放虚拟形象的功能。我很高兴能够见到……见到师母，但是您不能把虚拟的形象当成现实。” 　　他不好意思面对陌生的女性形象喊一声妈妈，心思兜兜转转，说出口的仍是老师。 　　面对孩子真诚的担忧，伏光耀抬手放在沈明洲肩膀，轻轻拍了拍。 　　沈明洲比他高，姿势有些别扭，动作却带着长辈欣慰孩子长大成人的感慨。 　　“你放心，我分得很清楚。” 　　他做了半辈子研究，跟数据打了几十年交道，也明白沉浸在虚拟世界里的危害。 　　伏光耀做出“覃玥”，只不过是想给沈明洲看一看，曾经有一个人，和他拥有相似的眼睛，有着相同的研究热情。 　　覃玥和伏光耀研究的不是同一个方向，却相识在同一个校园。 　　纯粹而单纯的世界里，他们即使隔着几年的年龄差距和不同院校的距离，仍是亲密无间的师兄妹。 　　覃玥的性格比他开朗，比他主动。 　　从恋爱到准备结婚，他都跟着覃玥走，十几年过去，伏光耀回忆起来都在责怪自己不够积极，木讷得不值得一份炽热的恋情。 　　如果领证再早一点，进入实验再晚一些，可能就不会发生这么多遗憾。 　　他以为覃玥能够等着他。 　　可是等完了一年零九个月，他找遍了学校和覃玥的老家，只找到了一座坟墓，还有覃家父母冷冰冰的说“病逝”的结果。 　　没人会给他好脸色。 　　是他辜负了覃玥，还晚了这么多时间。 　　“明洲，人的一生需要很多寄托，成为努力活着和期待明天的力量。”伏光耀的声音有些哽咽，嘴角勾着淡笑。 　　他说：“我做出这个虚拟形象，并不是为了覃玥陪着我，而是希望她能和我一起，亲眼见到你成为了优秀的人，过着幸福的生活。” 　　伏光耀的眼睛泛红，并不介意沈明洲仍叫他“老师”。 　　他不是称职的父亲，能做的事情有限，甚至连邵炼都比不过。 　　他只能带着笑意，和“覃玥”一起温柔的注视沈明洲，笑着说道：“儿子，新年快乐。” 第170章 番外 　　沈明洲时隔多年，终于听到了母亲的消息。 　　伏光耀在实验室里，站在那位温柔女性身前，慢慢的跟沈明洲讲述覃玥的故事。 　　他没有真实感，却因为伏光耀的笑意，心里涌上一阵感慨。 　　也许有这温柔的母亲，他能够拥有更温暖的童年。 　　但是，讲述逝者的故事，只会留下淡淡的伤感。 　　好在伏光耀并未沉湎于回忆，而是像沈明洲展示小威廉似的，向沈明洲展示“覃玥”。 　　她只会简单的对话，却倾尽了伏光耀的全部温柔。 　　当他们准备离开实验室的时候，伏光耀跟“覃玥”说了一句晚安。 　　温柔的女性微笑着回了一句，“耀哥再见。” 　　回应并不切合。 　　音调里还有充满年代感的杂音，可是伏光耀仍慎重的抬起手挥了挥，回应道：“再见。” 　　沈明洲还在觉得奇怪，只见伏光耀点开了后台。 　　“老师！”沈明洲下意识出声，甚至伸手抓住伏光耀的衣袖。 　　然而，伏光耀轻轻摇了摇头，抬手将耗费了几个月做出来的虚拟形象，删得一干二净！ 　　沈明洲不希望伏光耀沉迷在故去的假象里。 　　但是“覃玥”是他的成果。 　　任何研究者都不会愿意轻易删除自己的成果。 　　可伏光耀摸了摸沈明洲的头。 　　“没有关系。”他的眼眶泛红，嘴角带笑，说道：“她一直在我心里。” 　　短暂的会面，也许是一生一次的相见。 　　只为了让沈明洲看一眼“覃玥”，伏光耀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们离开实验室，校园冬季冷风拂面，伏光耀伸手将沈明洲大衣帽子给他戴上，小心叮嘱，“不要感冒了。” 　　沈明洲的脸颊藏在宽大的帽子里，挡住了不少冷风。 　　他的衣服都是邵炼选的，总有厚实宽敞的兜帽，便于沈明洲感到冷的时候戴起来。 　　沈明洲从不介意形象。 　　温暖和维持风度之间，他果断选择默默躲在大衣兜帽里，和伏光耀一起慢慢沿着来时路回去。 　　沈明洲没能喊出一声爸，伏光耀也不急。 　　两父子闲聊的话题，围绕着邵炼，就能够聊上许久。 　　等他们回到宿舍，邵炼已经热好了一桌菜。 　　大年初一的饭菜，吃起来热闹又困顿。 　　沈明洲的视线始终端详着伏光耀，这位情绪经历了重大起伏的中年人，连笑容都有些疲惫。 　　“老师，您睡个午觉吧。” 　　比起逝去的母亲，在沈明洲心里，当然是伏光耀更重要。 　　伏光耀欣慰的勾起笑，点点头，“我睡个午觉，下午去英才那儿遛弯。今晚你们自己安排吧，我可能不回来。” 　　伏光耀和连英才家里关系不错。 　　本地人的长辈总是热情十足，春节再三邀请伏光耀去家里，他也算找到一个最好的借口，给沈明洲自由的空间。 　　邵炼和沈明洲送伏光耀到了连家，回到学校直接去了高科宿舍。 　　小宿舍，定期请人打扫。 　　拥挤的小床，仍能住下两个亲密环抱在一起的男人。 　　夜深之后，沈明洲才低声告诉邵炼，“我见到了妈妈。” 　　不是蒋兰，不是一个苍白的符号，不是一张单纯的照片。 　　而是温柔笑着的女性。 　　有着属于她的执着和热情，最终结束在沈明洲能够知晓的时间之前。 　　“她应该是一位非常温柔的女性，和她在一起会很幸福。” 　　沈明洲从伏光耀哪里听到的，慢慢转述给邵炼听。 　　遥远的时光里，重新短暂出现，却微笑着消失的覃玥，成为了沈明洲心里挥之不去的一抹温暖。 　　这片温暖，是伏光耀给予的。 　　从虚拟形象中，从讲述里，为他还原了自己母亲原本的模样。 　　邵炼安静的听着，摸了摸沈明洲的头发。 　　两父子相认，沈明洲却陷入了茫然。 　　意料之中的幔帐揭开之后，他一心一意的担心着伏光耀。 　　“老师，真的很爱妈妈。” 　　近二十年光阴，他仍能还原出覃玥的一颦一笑，好似活着。 　　沈明洲懂得情深不寿，在生者面前，他宁愿伏光耀薄情一点，忘记那些美好温暖的回忆。 　　邵炼没有做任何点评，只是亲了亲他的发旋，问道：“为什么不叫爸爸？” 　　沈明洲埋头在被窝里，声音低沉模糊。 　　“……我不好意思。” 　　“嗯？”邵炼把他抱在怀里，耐心的等着沈明洲倾诉。 　　“我觉得很不好意思，老师叫我儿子的时候，还有见到……妈妈的时候。” 　　沈明洲深藏的羞赧，并未因为时间消失。 　　温柔的女性和温柔的男性，成为了他生命里陌生的父母。 　　他的记忆仍旧停留在冷漠的沈武昌和刻薄的蒋兰身上，爸爸妈妈的称呼，他实在没有信心毫无负担的说出口。 　　伏光耀没有催促。 　　他的目光慈祥，一如既往的包容着沈明洲。 　　越是包容，沈明洲越是退缩，他蜷在邵炼怀里，烦恼的说道：“我该怎么自然的喊爸爸啊。” 　　邵炼没法教他喊爸爸，邵炼只会教他喊老公。 　　邵炼心里都是疑虑，以至于凌晨就从梦里清醒，根本没办法入睡。 　　按照他对律法的了解，沈武昌不是无期就是十年以上。 　　沈明洲和伏光耀没有提及的过去，挂在邵炼心上，导致他的睡梦之中，都会出现沈武昌那张阴冷丑陋的面庞。 　　梦中梦魇压身，邵炼一觉醒来，沈明洲已经穿上外套和鞋子，准备去伏光耀那儿。 　　“你去接伏院？” 　　沈明洲点点头。 　　邵炼缓缓翻身，问道：“那你们有什么计划？” 　　“看看电视，玩玩猫，聊聊天？”沈明洲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规划，本能觉得邵炼有话要说，“你呢？” 　　邵炼坐在床上，摸了摸凌乱短发，偏着头说：“公司有点事。” 　　“哦——”沈明洲拖长声音，第一次知道翘班狂魔邵老板还会在大过年的时候公司有事。 　　“真的。”邵炼站起来穿衣服，连连保证，“我今年打算把CEO的位置让给王北壹，所以没做完的事情，得抓紧时间。” 　　他穿好衣服，走过去摸了摸沈明洲的头发，低下头亲了亲。 　　“等我忙完，回来带你出去旅游，这几天跟伏院好好相处，知道吗？” 　　沈明洲抬眼瞥他，“你知不知道你的语气，比老师还像我爸。” 　　邵炼止不住开怀的笑意，手掌大力揉乱他的头发。 　　“嗯，谁叫你是我们两个人的宝贝。” 　　开车出了省科大，邵炼才将车靠边停了，拨出电话。 　　那边接通的不是春节加班王北壹，而是全年无休霍哲思。 　　“沈武昌的案子审得怎么样了？” 　　邵炼开门见山。 　　霍哲思跟他们去过美国，案子交给专案组其他人员处理，算算时间，也该有一个结果。 　　沈武昌的证据确凿，牵涉的关系全部落网。 　　但是审案到庭审之间漫长的时间，依旧说不准沈武昌什么时候才能一锤定音的得到该有的惩罚。 　　霍哲思沉默许久，当然不可能轻易透露机密。 　　他问：“你想干嘛？剥皮抽筋是不可能的。” 　　“我只想问他一件事。”邵炼手指烦躁的敲在方向盘上，“关于明洲的。” 　　沈武昌和沈明洲不像有血缘关系，最初还是霍哲思的发现。 　　邵炼将伏光耀、覃玥的事情告诉了霍哲思，这位机密至上的人物，终于松了口。 　　“我确实知道一点。” 　　他们审案巨细无遗，沈明洲作为国家重视的科技人才，落入沈武昌手中还冠以私生子名义，霍哲思当然会问清楚，以防里面存在着间谍交易。 　　可他不能轻易的说出来。 　　霍哲思叹息一声，“你来我们这儿，我再慢慢告诉你。” 　　全年无休的地方，邵炼哪怕大年初二赶来，都能见到来来往往的加班人群。 　　霍哲思摆出了专业人士的面孔，哪怕邵炼藏着焦急，他也是不疾不徐。 　　“我们早就审过，但是按照原则是不能告诉你的。”霍哲思补充了一句，“可能也不会告诉伏光耀。” 　　从法律既定事实来说，“谭明月”与伏光耀毫无关系，至多算得上谈过恋爱。 　　和谭明月有关的，只剩沈明洲。 　　邵炼作为沈武昌特大泄密案件的技术专员身份，听着霍哲思讲述了沈武昌的自白。 　　曾经，沈武昌救了一个被车撞了的孕妇，成了见义勇为的救护者，一直守在产房。 　　“谭明月是沈武昌给覃玥登记的名字。” 　　九几年、零几年的偏远地区小医院，比想象中更加落后。 　　没有先进的网络档案，人命关天眼见着快一尸两命的时候，医护人员基本的职业道德永远冲在法律准则和规定之前。 　　沈明洲活了下来，覃玥却一直体质虚弱，没几天就病逝了。 　　沈武昌角度的讲述，是覃家父母感恩戴德，甚至希望他把孩子带走，不要徒惹人伤心。 　　听起来完全不合逻辑的故事，霍哲思也无从论证。 　　覃家父母，多年前去世。 　　乡镇小医院的职工早已不记得当初的细节。 　　唯独有个老医护人员，翻出了沈明洲的出生证明档案，上面清晰的写道“母亲姓名：谭明月”“父亲姓名：沈武昌”。 　　别的事情，沈武昌不说，谁也不可能知道。 　　沈武昌甚至试图用自己“救了沈明洲一条命”，想要抵罪。 　　霍哲思说：“沈明洲也算是因为沈武昌的可怜……没成为孤儿。” 　　乡下地方的孤儿院、福利院，绝对不会比沈家条件更好。 　　多数的孤儿读完中专、职高就出去打工，像沈明洲这样能够安稳读上重点高中，已经算是沈武昌仁至义尽。 　　沈武昌为自己辩驳的话，霍哲思懒得转告。 　　那些反反复复提及的内容，连他都觉得虚伪。 　　他说：“我有一个猜测，但是问了沈武昌，沈武昌不肯承认。” 　　霍哲思多年办案敏锐性远超常人。 　　“覃玥研究的是环境科学，沈氏科技零几年发家的时候，揽下来的政府工程正好是环境污染治理分析系统。你说他会不会是看上了覃玥的专利，才见义勇为的。” 　　沈武昌见义勇为？ 　　单论沈武昌将覃玥的名字，写成谭明月，就能够判断沈武昌不怀好意。 　　邵炼视线凌冽，话语含着怒气，“他不敢把覃玥的名字登记上去，难道不是害怕覃玥的亲人，追究他的肇事责任？” 　　霍哲思无奈的摊手。 　　“可以这么认为，但是……我们已经找不到证人和证据了。” 　　“我想问他。”邵炼说到。 　　霍哲思的眼神很深。 　　他说：“大过年的，你为什么要见一个快要死了的人。” 　　邵炼皱眉看他。 　　霍哲思点点头，确认了他的意思，“沈武昌的案情，基本逃不了死刑。” 　　邵炼在大年初六，才回到省科大。 　　他等着霍哲思办手续，以泄密科技技术相关鉴定人的身份，见到了沈武昌。 　　这个关押了许久的中年男人，早没有曾经的意气风发和冷傲，见到邵炼时，视线里满是木讷，空洞得像是没有了灵魂。 　　他的状态经历了无数次审问，急剧苍老完全没有了求生意识。 　　被关押起来的犯人，无一不是盼望着早日出去。 　　可沈武昌没有那么一天。 　　麻木和绝望里，听到谭明月和覃玥的名字，沈武昌浑浊的眼球里似乎有了一点触动。 　　邵炼追问着他为什么不敢登记“覃玥”的名字，只敢写成“谭明月”。 　　沈武昌视线僵持许久，动了动唇，终于出声。 　　他说：“……沈明洲和他妈根本一点也不像。” 　　话语低沉，回荡在审问室内。 　　沈武昌声音低哑的说道：“我撞得她又怎么样，如果不是我回去救了她，沈明洲活不到今天。” 　　阴毒的意味，并不会因为审问消散，只会越发酝酿蛰伏。 　　直到邵炼回到伏光耀宿舍，后背都是一片冰凉。 　　他只想见一见沈明洲，忘记所有冰冷残酷浸染血色的讲述。 　　肇事者为了回避责任，变成了陌生孩子的父亲，还以私生子的名义带回家，刺激他家里那位嫉妒心强的夫人。 　　覃玥即使疼到临产，也能思维清晰的告诉沈武昌，自己的姓名、职业、父母电话，冷静得令人钦佩，沈武昌铭记至今。 　　可是这个男人，没能拨出任何的电话，还给沈明洲的出生证明上，留下了“谭明月”的名字。 　　他不知道这些真相告诉沈明洲会怎么样。 　　他却清楚，告诉伏光耀，伏光耀会杀了沈武昌。 　　这样的血色故事，甚至不如覃玥因缘巧合，把沈明洲托付给沈武昌来得易于接受。 　　邵炼在撒谎和坦白之间，并未摇摆，毫不迟疑选择了前者。 　　但他找遍了宿舍，都只找到跟在他身边打转的猫。 　　毛绒绒的胖崽子，两只前爪被邵炼握在掌心。 　　“你爹去哪儿了？你哥去哪儿？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猫睁着圆眼睛，任由他质问，一问三不知。 　　邵炼没办法安心在宿舍当煮夫做饭，直接给沈明洲拨出了电话。 　　“你和伏院呢？” 　　“我们在实验室！”沈明洲带着得意的笑，“你回来了？快来看看我做的猫！” 第171章 番外 　　沈明洲和伏光耀怎么也是差了岁数，有了代沟。 　　春节悠闲时光，两个人白天不上班，好像拿来看电视、玩猫显得过于奢侈。 　　沈明洲待了一早上，就觉得自己进入了老年退休状态，坐在沙发上都犯困。 　　下午，他摸着可爱的猫，有了新想法。 　　“老师，我们去实验室做只猫。”沈明洲惋惜伏光耀删掉心血，提出了崭新的建议，“猫那么可爱，比小威廉的小猫咪乖多了，我们做一只。” 　　沉迷虚拟形象让他担忧，可沉迷一只猫，只会觉得幸福。 　　两父子待在实验室里，保持着工作时间的作息，专注的模拟猫的动作姿态，修改着小威廉的小猫咪。 　　沈明洲曾经录下来的小视频，派上了用场。 　　那只瘦弱幼小的奶猫，成为了一只胖出围脖的大橘。 　　邵炼来到实验室的时候，就见到胖猫扒着小威廉的牛仔裤，费劲的想要往小威廉身上爬。 　　结果，小威廉无情挪了挪腿，说道：“你太胖了，我不想抱。” 　　邵炼：…… 　　伏光耀和沈明洲笑出声，完全不顾威廉先生在场，抬手给小威廉编造了许多程序。 　　不抱猫只不过是其中一项。 　　大胖猫失落的溜达着走远，小威廉又会追上去，弯腰抱起猫，“来抱抱。” 　　口是心非。 　　就算顶着那张脸，邵炼绝不承认这是他自己。 　　他认真端详，仔细思考，提出了建设性意见。 　　“伏院，我觉得小威廉不差猫。”邵炼笑容真诚，“差个小明洲。” 　　伏光耀看了看小威廉，又看了看沈明洲。 　　在沈明洲诧异的眼神里，伏光耀点点头，“嗯，确实。” 　　老爹一声“确实”，实验室的虚拟形象研究方向就从动物转向小明洲。 　　邵炼有了伏光耀作为援军，沈明洲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 　　于是，他亲眼见到邵炼从巴掌大手机里，翻找出了各种资料。 　　不仅有Vlog和小视频，还有沈明洲十六岁的时候，接受的各项采访。 　　沈明洲甚至见到了行星奖颁奖现场，他站在舞台上说道：我会将科技带来的美好感受，传递给所有善良而正直的人。 　　稚嫩得难以想象，沈明洲不忍直视。 　　可伏光耀看得很开心。 　　他的孩子，带着他没有见过的沉稳，慢慢成长为了光芒万丈的沈明洲。 　　伏光耀满心骄傲，温柔一笑说道：“邵博也来帮帮忙，果然你更了解小明洲。” 　　亲爹盖章，邵炼欣然从命。 　　大春节的，四口之家把猫留在宿舍，扎根实验室，播放起沈明洲的影像资料。 　　十六岁的孩子，已经有了超乎年龄的沉稳和宏大规划。 　　万物系统完美提取沈明洲数据库，给出的虚拟形象，和现实之中的沈明洲没有多大区别。 　　小明洲的雏形，性格无比冷静。 　　可是，邵炼不太满意。 　　明明小明洲没有小威廉高，站在小威廉身边，却像是大哥哥，包容着小朋友的全部任性。 　　沈明洲倒是挺喜欢的，他抬手就给万物系统编写指令。 　　小威廉双手环抱，微微扬起下巴，骄傲的说：“我是哥哥。” 　　小明洲淡然一笑，点点头，“嗯，你是。” 　　宠溺无比，尽显小威廉的无理取闹。 　　沈明洲哈哈大笑，沉浸在虚拟的快乐之中。 　　邵炼还没能辣手摧崽，伏光耀忽然出声，“小威廉和小明洲岁数不对啊。” 　　沈明洲手指停顿，骤然紧张，看向他爹。 　　爹为小威廉主持公道，说：“小威廉十六，小明洲应该只有六岁而已。” 　　六岁，沈明洲完全不记得自己六岁的经历，只记得一些枯燥的课本，还有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看的砖头书。 　　但是，虚拟形象的调试，完全不管他记不记得！ 　　伏光耀跟邵炼对视了一眼，“邵博，你觉得六岁的小明洲怎么样？” 　　邵炼真诚一笑，“我觉得很配小威廉。” 　　沈明洲：…… 　　两个人愉快决定了下一步计划。 　　邵炼所掌握的真相，根本不如让伏光耀和沈明洲感到快乐更重要。 　　他坐在计算机前，调出万物系统虚拟形象后台，开始了他对六岁明洲的想象。 　　即使没有六岁小明洲的音像资料，凭借万物系统优秀的运算能力，足够快速按照沈明洲十六岁的模样，生成六岁孩童的特征。 　　当屏幕上一个双眼澄澈清明的六岁小孩子，主动牵住十六岁小威廉右手的时候，沈明洲深刻体会到了邵炼曾经的心情。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邵炼占据主要位置，肆无忌惮的在伏光耀面前，编写着六岁和十六岁孩子的天真无邪。 　　沈明洲无奈的站在旁边，看邵炼沉浸在快乐之中。 　　忽然，万物系统的随机动作，让小明洲往小威廉身上靠了靠，两只手缠着小威廉的手臂，脸贴在小威廉胳膊上，露出了六岁孩子的傻笑。 　　虽然只是小孩的行为，沈明洲却立刻紧张起来。 　　这不可能是邵炼编写的程序，只能是万物系统自动模拟小孩儿和大朋友相处的姿势。 　　可他怎么看，怎么害怕。唯恐父亲看出什么，反对他和邵炼的关系。 　　然而，伏光耀笑出声，说道：“小明洲跟明洲一样，都这么喜欢小威廉啊？” 　　沈明洲还没解释。 　　屏幕里的小明洲闻声点点头，“嗯。” 　　腼腆内敛，异常笃定。 　　邵炼噙着笑，无声的嘿嘿。 　　不愧是万物系统，竟然这么内行。 　　等到小明洲成形，已经是一位六岁的可爱小朋友。 　　他很内向，喜欢牵着小威廉的手，害羞的躲在小威廉背后。 　　而小威廉则会挡住众人探询的视线，保护好他的小明洲。 　　邵炼经手的虚拟形象，百分百符合他的喜好。 　　小威廉灿烂阳光，小明洲可爱内向。 　　十六岁的小威廉，牵着六岁的小明洲，像极了疼爱弟弟的大哥哥。 　　他们还会在沈明洲的《未来家园》实验室里，为了大胖猫，产生对话。 　　“猫好胖。” 　　小明洲蹲在猫面前，根本没办法抱起这只小胖子。 　　小威廉皱着眉揪了揪猫耳朵，说：“我叫它减肥。” 　　明明是人工智能设置好的对话，却因为孩童外表，导致伏光耀产生了他们真实存在的错觉。 　　虚拟的《未来家园》，已经让他见到了太多可能性。 　　能让故去的人重新相见，也能让从未相见的人相互依赖。 　　小威廉和小明洲，从沈明洲的家园，慢慢植入了邵炼和伏光耀的家园。 　　两个可爱的孩子，成为了伏光耀最喜欢的形象，时不时调出来问上一两句话，灵魂都会被他们纯真的笑容温暖。 　　春节的气氛还没散，上班党就得开始新年的工作。 　　他们工作时间摸鱼，网上一搜，发现沈明洲改了微博头像。 　　年幼的孩子眼睛大、皮肤嫩，网民朋友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可爱。 　　“啧啧啧，沈明洲小时候原来这么乖！” 　　“感觉像个娃娃，这到底是真的沈明洲，还是小威廉一样的虚拟形象？” 　　见过了写实派小威廉形象的网民，当然不会觉得沈明洲忽然怀旧。 　　大佬一举一动都是有深意的，搞出来一位小威廉，完全可以搞出一对小可爱。 　　他们的围绕着沈明洲的头像评头论足，忽然有人说道：“邵炼也换了！” 　　得到提醒的网民，火速前往邵炼微博。 　　这位大佬很少发消息，一般驻扎在了沈明洲微博上，自己的地盘万年不动弹。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喂狗粮。 　　他头像上新换出来的小威廉，笑容灿烂，神情带着一点儿顽劣，完全符合网民朋友对邵老板的想象。 　　对嘛，邵炼小时候肯定是这种骄傲自负的小天才，怎么可能冷漠固执惹人眼。 　　舆论一致给邵炼正名。 　　没有见到邵炼小时候有多么冷漠无情的陌生人，都被照片吸引。 　　根据沈明洲和邵炼同时换头像的行为，网民朋友一致认为，这是怀念青春，而不是科技骗照。 　　可惜，沈明洲微博默默发布了视频，给了他们迎头一击。 　　点开视频，他们见到了熟悉的小威廉，正在皱着眉，严厉教导一位稚嫩的孩童。 　　“以后不要追着猫到处跑，摔倒了怎么办？” 　　孩子眼睛浑圆锃亮，立马认错，“威廉哥哥，我知道错了。” 　　说完，小可爱辩驳道：“可是猫真的好可爱，我想抱抱它。” 　　小威廉无奈的去追猫，围观群众已经发出了凄厉的嚎叫声。 　　“艹，万物系统都有对象了，我还没有！” 　　有猫的小威廉，带着小明洲搅乱了网络一方风云。 　　沈明洲捧着脸，看邵炼乐此不疲的调试着万物系统，模拟出各种不可能发生的情景。 　　小明洲会挨着小威廉，甜甜的喊“威廉哥哥”，会盯着小威廉傻乎乎的笑。 　　六岁孩童能有的憨态可掬，都在《未来家园》里变成现实，邵炼还打算拓展小威廉和小明洲能去的区域，让他们在昏黄阳光映照的湖泊边散步。 　　沈明洲打算用来宽慰伏光耀的虚拟形象，成为了邵炼的新爱好。 　　“我想起来一件事。” 　　他单手撑着脸颊，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你是不是一直希望我喊你哥？” 　　邵炼勾起笑，“不喊哥也无所谓。” 　　想说的话藏在心里，默默无声，不喊哥，还能喊亲爱的大宝贝老公真棒。 　　邵炼没有停止手上的编程，安静的实验室里，只有他键盘敲击的清脆声响。 　　伏光耀提前回去做饭，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忽然，沈明洲从背后扯了扯他的衣领，声音低沉轻柔的传来，“威廉哥哥，你能陪我多久？” 　　邵炼抬手把人从身后捞到身边，轻轻贴了贴他冰冷柔软的脸颊。 　　他嘴角的笑意坚定不移，犹如他那颗心。 　　“一辈子。”他说。 　　不问过往，只愿并肩前行。 第172章 番外 　　“天才”称号在群众心里总是代表着距离和不真实。 　　可是，自从有了小威廉和小明洲，严肃正经刻薄挑剔的网民朋友，分分开启了云养崽征程。 　　沈明洲的微博无论是谁在用，人民群众都会疯狂点赞。 　　因为两个小孩子太可爱，每天都有新的对话能看。 　　他们一边感慨小威廉和小明洲绝配，一边悲伤这果然是虚拟形象才会有的完美小朋友。 　　像小明洲那么聪明、腼腆、爱哥哥的孩砸，简直是纸片人界的小天使。 　　曾经把小威廉藏起来不给大家玩的沈明洲，完全不知道成千上万的围观群众，守在微博观看小威廉逗弄小明洲的视频。 　　一大一小，还有猫。 　　两位虚拟小朋友的可爱，人尽皆知。 　　后知后觉的网民，感觉满嘴狗粮味，有点儿不对劲。 　　本着键盘工作者永不服输的理念，终于有人站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 　　“有老婆的人，怎么会羡慕别人家有崽呢？[图]” 　　晒图大军随之跟上，各色各样的虚拟人物、游戏角色的照片纷至沓来，二次元纸片人和毛绒宠物群芳争艳。 　　一时之间，心里拥有真爱纸片人的网友，都掏出了珍藏图片。 　　甚至有资深毛绒爱好者，邀请大家共同观赏长耳朵脸颊红黄灿灿的电耗子在线迪斯科。 　　网络俨然掀起一场晒老婆晒老公晒崽盛会，毛绒绒遍地都是，纸片人屡见不鲜。 　　群众在一片热闹之中寻找同好。 　　谁知，沈明洲的微博再次出动，发送了全新视频，进行全方位无差别打击。 　　视频里的小威廉，皱着眉坐在凳子上，给小明洲剥橘子，猫崽蹲在旁边毛绒绒一团，瞪大眼睛渴望的注视着小威廉的动作。 　　小威廉掰下一瓣橘子，猫都伸长了脖子，想要去接。 　　可惜，橘子不是喂给它这只橘胖子的。 　　小威廉一瓣一瓣喂给小明洲，小明洲甜得微微眯起眼睛，还意犹未尽的“啊～” 　　人民群众此时此刻与猫感同身受。 　　这恩爱秀的，根本不给纸片爱人活路！ 　　气得微博评论一致声讨邵炼，要求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出来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是不可能的，邵炼手握万物系统控制权，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他不仅要发视频刺痛围观群众的心，还给小威廉和小明洲编写了几十套交流互动程序，顺便教会了万物系统，如何自动获取团结友爱童养媳的相处模式。 　　无辜的人民遭受了毫不留情的精准打击，天天都祝福邵炼晚上单身床，白天工作忙。 　　终于，高科横空出世的大消息，救民于水火之中——高科换CEO了！ 　　还在气愤邵老板无情秀恩爱的群众，顿时幸灾乐祸。 　　哼，叫你秀恩爱，CEO都没了吧吼！ 　　大家都懂邵老板和高科的关系，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得意洋洋的表示：这就是秀恩爱的下场。 　　美滋滋的把“邵老板不务正业秀恩爱秀到丢掉江山”列为“秀恩爱须知”第一条。 　　没多久，新任CEO王北壹同志，登上了新闻采访，讲述了高科给予的“责任与力量”。 　　群众当然是要给王总捧捧场的啦。 　　没有王总的突然上位，怎么有邵老板惨重的秀恩爱前车之鉴。 　　然而，认真观看采访的观众，在采访的最后见到了一个非常大逆不道的问题。 　　记者问：那么，邵先生卸任CEO之后，是有什么新的计划吗？ 　　王总：哈哈……他去度蜜月。 　　省略号的灵性，表达出了王北壹的痛苦、无奈、祝福与酸唧唧。 　　身为一个娇生惯养二世祖，跟着邵炼这么多年，就没享受过好日子，硬生生从烂泥里长成小白杨。 　　现在，生活终于对他这颗小白杨下手了。 　　能怎样，还能怎样，最后还不是优雅而不失礼貌的哈哈原谅。 　　怀着幸灾乐祸心情的群众，看完采访，一脸问号。 　　蜜月？ 　　啥蜜月？ 　　王总您在开玩笑还在说真的？！ 　　普通CEO下岗都说退休。 　　邵CEO下岗变成度蜜月。 　　始终捕风捉影嗑cp的邵沈党，忽然被官方盖章惊得一脸懵逼。 　　不止是cp党懵逼，网民群众更懵逼。 　　他们恨不得大爆王北壹电话，叫他回来说清楚。 　　然而，王总很忙的，哈哈完毕就跑，根本不管网上风起云涌，狂风浪潮。 　　虽然王北壹不靠谱，但是他说的是实话， 　　邵炼确实带沈明洲度蜜月了。 　　结束了春节的小明洲研究项目，他制定了详细的行程，打算带沈明洲看遍山川湖泊，魅力中国。 　　然而，沈明洲还不愿意。 　　小包工头称号未灭，心里只有那栋楼。 　　“开春了，实验室是不是能够动工了？” 　　他惦记着伏光耀长期奔波于宿舍和实验室，还忧愁老式宿舍楼没有电梯，实在是不想走，只想看到实验室拔地而起，圆满他对老父亲一番心意。 　　沈明洲孝顺，邵炼当然不会反对。 　　可他仔细盘算，推倒老楼、重建新楼，外加装修装潢没没有一两年根本做不完。 　　只能跟沈明洲讲道理。 　　“推楼清渣滓又不用你监工，工人和建筑公司自己会处理，我们先出去玩，回来的时候，刚好赶上他们打地基，我保证你能从实验室的一砖一瓦开始，亲眼看到实验室建起来。” 　　言辞之间，都是想带沈明洲出去玩的迫切，“你接下来的时间都要陪着伏院建实验室了，这两个月陪陪我不好吗？” 　　如果邵炼态度强硬，沈明洲肯定和他对着干。 　　但邵炼温温柔柔，耐心等他回复，沈明洲的心顿时软了。 　　“去哪儿啊？” 　　邵炼笑出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去看看我们美丽的祖国。” 　　度蜜月成为了邵炼卸任的官方说辞。 　　微博上第一张关于他行踪的照片，来自广袤无边的海岸线。 　　见多识广的朋友，能够凭借海鸥、蓝天、白云与汹涌的海浪，分辨出这是哪里。 　　两个人随意站立两端，背向镜头的影子，都能引发无限遐想。 　　人家新婚夫妇拍婚纱照打卡地点，他们居然也要去凑热闹。 　　围观群众伤心了，难过了。 　　这哪里是丢了江山，这明明是要明洲不要江山。 　　仔细想想，CEO也没什么好的，又累又辛苦，整天都加班。 　　还是邵炼聪明啊，赚够了钱，带着明洲游山玩水提前退休，才是明智之举。 　　于是，大家蹲在微博上，时不时刷新，就能从邵炼的照片里，捕捉到沈明洲的身影。 　　他们从海南走到边疆，去漠河看完极光又转身北上。 　　看着看着，围观群众都哭了。 　　他们没少到处去玩，可是一点都没见到沈明洲有研发相关的大动向。 　　终于，有人忍不住在微博评论道：“可算是懂了追星族的心情了，老板啊，别浪了，快把我家洲洲放回去做研究吧求求了。” 　　王CEO可能是高科历史上压力最大的CEO。 　　老板带着王牌研究员跑了，以至于高科每一项动作，都会带着精神股民的焦虑。 　　高科宣布智慧社区系统进入智慧城市板块。 　　精神股民担心：沈明洲不在，你们搞得定吗？不会出故障吧？ 　　高科下一步确定医疗系统进万家计划，确定与各大房地产建筑商合作。 　　精神股民震惊：千万豪宅和医院里的医疗系统进万家？国家审过没有？这事沈明洲知道吗？ 　　高科推进商用光量子计算机合作方案，预计未来尽快上市。 　　精神股民叹息：果然没有沈明洲，光量子计算机进度都慢下来了。苍天哦！不务正业的小天才何时才能回家？ 　　沈明洲和邵炼微博下面，成为了股东大会现场。 　　邵炼每发一张图，除了祝福就是催促。 　　邵老板你随便玩，咱洲洲什么时候回实验室？ 　　邵炼收到消息不开心又高兴。 　　不开心的是自己跟沈明洲读个蜜月，网民居然如此虚情假意？！ 　　高兴的是，沈明洲的研发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沈明洲俨然成为了高科的科技灵魂。 　　邵炼认真思考，左右衡量，认定这是新任CEO的严重失职。 　　高科那么多工程师，居然比不上沈明洲在群众心里有地位，作为一家科技公司这合适吗？ 　　邵炼一个电话跨越几千公里打给王北壹。 　　开口就问：“王CEO工作顺利吗 ？” 　　度蜜月还不忘催人干活？是人吗？！ 　　王北壹严肃正经的回答：“顺利，邵哥哥不用担心，放心去玩吧，我会高举旗帜为社会主义现代化持续奋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嘤嘤嘤。” 　　就是累死，也要让邵地主满意。 　　让地主满意的结果，是高科所有计划快速推进。 　　CEO三番五次出现在大众面前，用实力和颜值挽回精神股民的心。 　　王北壹笑容透着真挚，每次出面恨不得在脸上写八个大字：“别催邵炼，给我活路！” 　　一开始，网民朋友非常不认可亲民温柔的王北壹。 　　后来…… 　　后来他们习惯了。 　　邵炼走遍三山四水，根本带着沈明洲回归的意图。 　　高科大动作持续不停，群众的担忧变成了麻木。 　　玩吧，去玩吧，看起来高科工程师实力过关，不会掉链子，沈明洲爱怎么玩怎么玩，不影响我们享受科技成果就行。 　　可惜，邵炼表面看起来很风光，背地里却怀疑自己出门随身携带了工作小助手。 　　要不然沈明洲怎么每到一个地方，会议商谈就没断过？ 　　推广高科医疗系统的。 　　讨论商用光量子计算机零配件生产的。 　　平时沈明洲关在实验室，现在终于有时间进行实地考察，游山玩水都不忘规划一下看看高新技术工厂的生产线，条件适不适合生产零配件。 　　商用光量子计算机，并非传统意义计算机。 　　它在商用的领域应用，必定紧密对接当前蓬勃发展的大数据时代。 　　沈明洲希望降低量子忆阻器技术难度，将生产技术简化，推广全国，当然要下厂进行实地考察，判断当前生产水平能够接受的技术难度。 　　沈明洲走遍全国大大小小生产线，确定了现今能够接受的技术难度，脑海里有一百种改良技术的方式，惹得他辗转反侧。 　　要改良，就要回高科。 　　然而，祖国三十四个省级行政区，他们才走了不到半数。 　　沈明洲唯恐邵炼生气，认认真真的解释道：“等我改完配件数据，确定能够投产之后，再出来玩好不好。” 　　度蜜月很快乐，可是商用光量子计算机诞生的重要性，无可取代。 　　邵炼心里略苦，但更多的还是骄傲。 　　他笑着摸摸沈明洲的头，温柔说道：“……没关系。” 　　他家的小朋友，本来就不是爱玩的性格。 　　他早该清楚：度什么蜜月啊，度蜜月不如搞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