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浮沉 作者:沐声 文案: 重生之后的简柏殷知道未来他将要面对怎样一场惊心动魄的挑战。 在此之前,他要把那个曾经万丈光辉又昙花一现的天才收入囊中。 强强1V1,HE,不分攻受,自己脑补。 架空现代,架空股市,国内是没有这样的市场环境的,不要带入。 外行写内行只为装逼,看个热闹就行。 内容标签: 强强 重生 商战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梁祁安,简柏殷 ┃ 配角: ┃ 其它: 作品简评: 金融博弈是没有硝烟的战场,简柏殷曾经失败过、摔倒过,也爬起过、战胜过,却在最后一战到来之前重生。重生之后的简柏殷知道未来他将要面对怎样一场惊心动魄的挑战,他找到那个曾经万丈光辉又昙花一现的天才投资人,在彼此试探中成为最亲密的合作伙伴,共同度过一个又一个事业上的难关和生活中的坎坷,最终完成了自己的梦想。 作者以半架空的方式选取了金融市场为背景,以事业线和感情线双向并行的模式,描绘了金融投资领域中的残酷厮杀,主角在追求利益的过程中反而萌发了真挚的感情,也让他们从生活中得到了全新的体悟,整体行文流畅,值得一读。 第1章 邀请 辗转了三个月,简柏殷终于在一家地下赌场里找到了他的目标人物。 彼时,对方正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搭配菜市场里十块钱一条的大裤衩,坐在桌球台改成的赌桌上打牌。脚上的人字拖被大拇指夹着懒洋洋地晃荡,乱成鸡窝的头发像是一周没洗过了一样,桌上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筹码,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坐了多久。 这种居民区的地下赌场都是小本经营,时不时玩一下JC来了的游戏,因为赌得不大又勤于疏通,就算一时关了门,要不了多久也能重新恢复营业。 简柏殷站在赌桌边,观察对面的人。 与此同时,更多的人也在观察他。 一身上流社会气质,从头到脚都写着‘我是阔佬’几个字的简柏殷一进门就吸引了群众的注意。 他实在是与开在菜市场里的地下赌场格格不入。 守门的人收了小费以及他绝不闹事的保证才敢放他进来,就是这样,简柏殷背后还缀着人,生怕他惹来什么麻烦。 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简柏殷只为找人。 在那人输光了面前的筹码时,他适时地走过去,极其自然地挤开了对方身边的胖子,勾手敲了敲台球桌,用上极其真诚的表情,微笑着提出邀约:“梁先生,打完牌有空一起吃顿饭吗?” 梁祁安懒洋洋地瞟了他一眼,他非常肯定对方应该不是在撩骚,否则真该花钱去看看病了。 “借我1000块。”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是有冤大头不宰不是他的风格。 简柏殷问也没问地换了1000块的筹码放到梁祁安面前。 他们在玩21点。 有了简柏殷的筹码,梁祁安又开始下注了。 地下赌场确实赌得不大,10块起步,梁祁安之前玩了几个小时,输了五六百。 简柏殷的筹码拿到手后,形势却开始逆转。 “一个6一个3,庄家小于16点,叫牌。”挪到梁祁安对面的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21点的规则,庄家牌面不满16要补牌一张。 简柏殷来了之后,梁祁安开始翻盘,胖子这几把一直在跟梁祁安,输了一晚上才开始赢的梁祁安尚且没什么反应,胖子已经紧张的心脏怦怦跳了。 “跟吗?”庄家问梁祁安。 梁祁安瞟了眼桌面,点了点头,加注了。 他把之前几把赢回来的钱都推了进去。 牌面却只有8点。 胖子一哆嗦,吞了口口水,拿不定主意:“你的牌面只有8点。”他提醒梁祁安,恨不得高声告诫梁祁安让他谨慎行事。 梁祁安在胖子惊悚的注视下,伸手掏了掏荷包,把仅剩的最后一枚筹码扔到中间。 “差点忘了还有一个。” 梁祁安的镇定反倒让庄家的动作变得迟疑,他们的确是小本经营,但开了赌场就不存在输不起的问题,只是对面的人时来运转后他们在考虑是否要避一避锋芒,只是来不及下定主意,对面的人已经把所有的筹码都压了进去。 胖子一咬牙,也跟着下注了。 庄家开牌,赌桌边一片哗然。 “是个Q,庄家爆了!” “居然爆了。” “这下子不得了啊,就算输了一晚上,现在也都回来了。” 胖子拍着胸脯大笑起来,梁祁安从庄家推过来的筹码中分出2000递给简柏殷。 “你的。”他打了个呵欠,从椅子上起身,眯着眼睛拨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看样子是不打算再玩了。 简柏殷拿着筹码微笑起来:“百分之一百的回报率?” 梁祁安没理他,趿拉着拖鞋往外走,简柏殷很自然地跟上去。 梁祁安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给了守门的人一包烟钱当小费。 简柏殷饶有兴致地跟着他,出了菜市场,梁祁安的步子停下来。 “不是要去吃饭吗?”他回头问简柏殷。 简柏殷一顿,点头笑道:“当然。”他打了个电话,不过一两分钟,车子就停到了两人面前。 梁祁安穿着那一身十分菜市场的衣服上了简柏殷的车。 “去博瑞。”简柏殷吩咐了一声。 豪车驶过老旧的城市街道,一路南行,大约三十分钟后驶入世纪博瑞小区。 简柏殷带着梁祁安去了他目前住的公寓。 梁祁安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跟着他回了家。 家里的阿姨已经做好了一桌子家常菜,应该也是简柏殷提前吩咐的。 两个人坐在餐桌两边,安安静静地开始吃起了饭。 简柏殷发现,梁祁安虽然懒散不修边幅,但是用餐的规矩和姿势却非常讲究。这种从小培养出的习惯早已经深入骨髓,哪怕过得再怎么落魄也改变不了。 吃完了饭,沏上了茶,两个人挪到了沙发上。 桌上摆着阿姨切好的水果。 “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简柏殷,很高兴认识你,梁先生。”简柏殷朝梁祁安伸出手。 梁祁安忽然笑了笑:“梁祁安。”他确实好奇简柏殷的来意,毕竟没几个人会这么不见外地把刚刚认识的人带回家吃饭,偶尔落脚和常住的地方到底是有差别的,一顿饭的功夫梁祁安就知道对面的人的确没有故意摆姿态,是真的把他带回自己家里吃饭。不过越是舍得付出反而图谋越大,50%的利润就能让人铤而走险了,他刚刚给了简柏殷100%的利润,简柏殷又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我很佩服梁先生可以把赌局操控在手中,即使牌面很小。梁先生可以操纵十块二十块的牌局,十万二十万,一百万两百万的应该也不在话下。” “你高看我了,只是运气罢了。”梁祁安打了个呵欠,捧着茶杯窝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 “难道不是数学?”简柏殷笑了笑,摄人的锐利隐藏在平和英俊的面孔下。 梁祁安看了他几秒,笑了:“是数学,大数定律。” 大数定律是个很有意思的东西。随着随机试验次数的增加,结果的平均值越来越接近某个常数。 拿抽大小来说,如果玩10盘游戏,可能抽到7次大3次小,但如果玩100盘1000盘,这个比例很可能无限接近于5比5。 “我之前输了那么多次,只要筹码不输光,玩的盘数足够多,到后面总能赢的。”梁祁安喝了口茶,“你想知道的就是这些?关于牌局的秘密?” 当然不止是这些。 简柏殷试图把眼前邋遢的人和后来那个光芒万丈的家伙联系起来。 “我很好奇,最后那几把牌梁先生是怎么算出来的?”梁祁安确实是个疯狂的赌徒,但并不是一个愚蠢的赌徒,如果没有把握,他不会在最后一把放出所有的筹码。简柏殷曾经听说过无数关于梁祁安的传说,但没有一刻比与他面对面来得更有意思。 梁祁安没有否认,既然被一个聪明人看穿,就没必要再说些愚蠢的话糊弄聪明人。 玻璃茶几下刚好有一副牌,梁祁安随手取出来,抽出10、J、Q、K后又分别抽出2、3、4、5、6。 “打21点的时候首先设定一个恒定的数值。庄家发出2、3、4、5、6这些小牌的时候加1,发出10、J、Q、K这类大牌就减1,按照21点的规则,庄家手上的牌小于16时必须叫一张牌,剩余的牌中数值越大,剩下的大牌越多,庄家爆掉的可能就越大。” 梁祁安把牌搁在茶几上,眯着眼一副要睡着的模样,嘴上还在慢悠悠地解释:“一局牌开始打的时候,庄家手里的牌很多,要谨慎下注,打得差不多了,庄家手里的牌越少就越好算,在他的牌不大于16点,必定要叫牌的情况下,如果累积的数值足够大,在这种局里,可以加大筹码。当然,终究不是百分百会赢,也许庄家正好抽到最小的那一张。”他摊了摊手。那就只能怪老天看不上你了。 简柏殷看着梁祁安微笑起来,重生三个月,他终于有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愉悦感。 不过是一场极小的赌局,简柏殷已经看到了足够的他想看的东西,也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人。 梁祁安有足够的天分和头脑,会成为他计划中不可缺少的人物。 “刚才那局牌要是继续玩下去,你赢的次数应该会越来越多吧。”简柏殷笑着问。 “小赌怡情,如果再赢下去,下次就不能进去玩了。”梁祁安倒是很老实,“不输就够了。”他抬起头:“简先生想知道的我都说了,还有什么需要解答的疑问吗?” 简柏殷双手交叉搁在膝盖上:“梁先生这么轻易地给了我百分之一百的回报率,叫我怎么能够轻易放手。”简柏殷终于开门见山,“我想邀请梁先生加入我的公司,作为盛肽的首席执行官,不知道梁先生意下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小梁装逼那个“加大减小”策略来自——《宽客教父爱德华·索普:大数定律的奥妙》里面有讲怎么算21点,以及一些定律的解释。 你们就当不知道,让小梁愉快地装一下逼吧… 第2章 赌约 “没兴趣。”梁祁安笑了笑,对这块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无动于衷,心里却在盘算简柏殷的目的。 简柏殷并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对梁祁安的心不在焉也显得十分包容:“我知道梁先生对自己的未来有一定的规划,但梁先生不妨多考虑一种选择。毕竟,未来有无数种可能。毫无疑问,和我合作会给梁先生带来收益的最大化。”简柏殷在这一点上表现出了相当的自信以及底气,他微笑着询问对方,“不知道梁先生是否愿意和我打个赌?” 一直以来梁祁安都是个成功的赌徒,遇到有意思的赌局当然也不吝下场。 “赌什么?”梁祁安问,他当然不是轻易被简柏殷说服,只是在简柏殷先礼后兵的过程中先行选择了有利于自己的局面。 简柏殷既然能够找到他,又为他准备一场豪礼,就没有空手而回的打算。 “就赌黄金价位的临界点。”简柏殷说道。 “简先生的意思是黄金价位已经快涨到头了?”梁祁安来了兴趣。他换了一个姿势靠卧在沙发上。 “没错。” “限期是多久?” “一个月。”简柏殷淡淡道,“如果一个月内黄金价位跳水,或者直接崩盘,梁先生接受我的雇佣。我给你市场价位的年薪加上一定比例的原始股。相反,我保证不再打扰梁先生,还会给予一定的补偿。” “这么优厚的条件?”梁祁安笑了。 “当然因为你值得。”不得不说,简柏殷是个十分精明的老板,他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招揽那些有性格的人才。 梁祁安并没有考虑很久,几乎在简柏殷说完他的条件后就答应下来。 “好吧,我同意。” 梁祁安原本就是个相当随性的人,这让他对简柏殷的赌局没有太多的反感情绪,只是对简柏殷这样侵略感极强的人物有着天然的防备心。他在对方身上闻到了同类的气温。 “感谢梁先生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简柏殷露出了愉悦的笑容,这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他的面具。 梁祁安目光闪了闪。 简柏殷实在是个英俊的男人,如果没有一开始就表明身份,或许会被当成走错片场的明星。 这实在有点可惜…… 两人达成协议后,梁祁安没有停留多久,简柏殷让司机把他送回了长宁路。 ※※ 钱峰拎着外卖回家时刚好碰上梁祁安从豪车中下来,他吃了一惊,却什么也没问。 大学毕业后,他跟梁祁安一直合租一间两居室。 “梁哥,没事吧?”钱峰走到梁祁安跟前,看着开走的车,神情略微有些紧绷。他认识梁祁安很多年了,也知道梁祁安家里的事情,现在好不容易得了些安宁,最担心有人跑出来找梁祁安麻烦。 “没事,先上楼。”梁祁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再说。” 钱峰点了点头,跟着梁祁安上了楼,打算先解决温饱问题再讨论其他。 他跑到厨房去洗了个手把外卖放到锅里加热,一边从柜子里拿碗筷一边探头问:“梁哥,你吃了没,要不要一起吃?” “我吃过了,你吃吧。” 钱峰热好了外卖,又给梁祁安泡了壶茶,这才走出厨房。 梁祁安正坐在客厅里摆弄他那台电脑。 把茶杯放在桌子上,钱峰凑近看了一眼,屏幕上密密麻麻不断滚动的数字让他眼睛胀得厉害。 梁祁安已经很久没碰那台旧电脑了,显然有什么引起了他的兴趣,否则他只会放任电脑继续积灰。 这让钱峰十分好奇。 梁祁安知道他的疑问,慢条斯理道:“刚刚送我回来的人回我打了一个赌,如果赌输了,他想当我的老板。”梁祁安弯了弯嘴角。 钱峰一愣。 “你们赌什么?”他有些迟疑地问。 “他说黄金价位的走势已经快到峰值,一个月内,金价会跳水性下跌,下行的情况在短期内不会阻断。” “怎么可能?”钱峰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他虽然不是学金融出生,但跟在梁祁安身边这么多年,对这一行还是很有研究的,“现在大盘行情低迷,大宗期货的情况也一塌糊涂,这种时候正是黄金疯涨的节点,连外面的大爷大妈都在不停扫黄金,短期内怎么可能到达峰值还跳水下跌?” “不,他说的是对的。”梁祁安懒洋洋道,“最近黄金的走势很不对劲,反而像是最后的狂欢,这条线已经接近垂直了。”他指着电脑上的曲线,“但是他口口声声说一个月之内就会看到结果,也许是有什么我忽略的地方?”梁祁安眯起眼。 “梁哥,我不太明白。”钱峰一脸迷茫。 “有什么不明白?” “黄金啊。现在股市这么低迷,投资的行情这么差,不是只有大幅上扬,投资情况良好的时候,黄金才会下跌吗?” 按照一般的市场规律来说,黄金原本是为了防止通货膨胀作为储备存在的大宗商品。但是在实际应用上,更多的人喜欢用它来投机。黄金的几次崩盘都伴随着经济的扩张,股市繁荣,经济盘面良好的时候,谁还去买黄金呢? 相反,在经济低迷时,黄金就成了很多人的优先选择。 按照这个一般性规律,黄金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会停止上扬的趋势。 所以下跌?WTF? 钱峰不能理解也是正常的。 “难道股市的情况会逐渐好转?经济有所抬头?”钱峰犹犹豫豫地问,但他自己也知道,这种猜测是很不负责的。 梁祁安摇头:“情况正相反,我并不看好目前的经济状况。”他指着电脑上一些可以查询到的牌面数据,“之前信贷危机的影响远远还没过去,但是看看刚出来的这些经济指标,数字太漂亮了,简直让人不安。”梁祁安玩笑地滑动鼠标,“假如说这仅仅是某些机构不得已下的作秀,一旦他们被扯下最后的遮羞布,经济就会全面崩盘,经济的影响往往不是一个地区,而是辐射性蔓延性的,转嫁危机又是投机做最爱的一招,到时候还有谁有心情去保黄金,黄金的崩盘不难猜,就差一把火而已。” “所以你是同意他的看法的?” “没错。”梁祁安捧着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唯一的问题是,一个月的时间太具体了,大盘的走势是这样,但是能把时间精确到点的,需要一个催化剂。”他猜简柏殷要么是在其中插了一脚,要么就是有什么内/幕消息,但是这种经济形势的事情硬说他插一脚有点没道理,难道他还能未卜先知? ※※ 简柏殷并不能未卜先知,只不过比寻常人多了未来十年的记忆。所以在黄金跳水性崩盘这件事情上他当然不会记错。 信贷危机席卷全球,小国阿萨斯遭遇史上最大危机,阿萨斯危机牵引出欧洲金融震荡,黄金最终止步于1530美元,之后的三年,黄金的价位也没有抬头的趋势,始终保持在低值。 这一次黄金震荡让许多人亏得血本无归。 梁祁安会比其他人更快地反应过来,然后立即把投资的大头挪出黄金和期货。他找准了峰值,不止利用黄金交易赚出了第一桶金同时避开了紧随而来的危机。 梁祁安走后,简柏殷重新泡了一壶茶。他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回想着之前接触的梁祁安,又从冗长沉重的记忆里拨出关于这个人的辉煌履历。 信贷危机蔓延后金融界发生了一系列高/潮迭起的事件,雷诺斯股权变动,三大银行加上千秋金融共同托市,泰康回力无天宣布破产,股市几度震荡,金融行业受危机影响普遍低迷。 梁祁安强势崛起,凭借一己之力累积了惊人财富,三年后他高调收购雷诺斯金融。接下来的五年,主导了大大小小数次堪称经典的买进卖空,成为金融界最受瞩目的天才人物,然后在三十三岁那一年,从罗莱大厦八十八楼一跃而下。 万丈光芒,昙花一现。为金融业又添一则传奇。 对于梁祁安的死外界有很多说法,但多数归咎于8年后的对艾法荣的操盘失败,那一役是梁祁安投资履历上的第一次失败,不止赔上了雷诺斯金融的全部股份,还欠了美华洛银行接近20亿的债务。 金钱对于梁祁安这样的人来说仅仅只是上下跳跃的数字,有人说梁祁安是因为接受不了失败的打击才跳楼,有人说梁祁安一直以来就有精神方面的困扰,艾法荣的失败刚好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更有些绯闻小报把这位经融才子的死归咎于他失败的感情和婚姻。 那一段时间,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在围绕这期轰动全城的自杀案做文章,也把梁祁安的生平挖了一个底朝天,从而让简柏殷对这个曾经见过一两面的人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 一两次的点头之交,纸上成篇的叙述和报道终究不如面对面地接触来的深刻。 见过一次面后,简柏殷对梁祁安就有了不同的理解。 起码在现在看来梁祁安不是一个会轻易自杀的男人,尽管对数字有着非同一般的兴趣,那也仅仅只为了游戏,所以也不太在乎输赢。 那么,到底是什么推动了梁祁安的自杀? 简柏殷的心思在这个问题上停留了片刻,而后又绕开。 至少现在,这还不是最值得考虑的。 简柏殷走到窗台边,点燃一根烟。夜晚的风混着一丝不知道什么品类的花朵的香气飘进窗台。简柏殷回到客厅,把抽了一两口的烟按熄在烟灰缸,拨出了一个电话。 “詹伯,爷爷明天有空吗?我想去一趟邱林山。”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金融历史纯属虚构,不过有参考一些金融大事件_(:зゝ∠)_后文里的金融事件差不多都是这个节奏,表当真。 第3章 探访 思诺疗养院位于邱林山山脚,依山傍水,风景宜人。 占地几十亩的疗养院划分成几个大区,一栋栋独立别墅矗立其中。从山顶俯瞰,花草相依,错落有致,观之心怡。 简老先生近年来身体常有些大大小小的毛病,因为不爱医院的环境,身体偶有不适就会搬到邱林山住一段时间。年前的一场心脏骤停让老人元气大伤,之后就一直住在疗养院,过年的时候简家人也是头一次没聚在老宅,在邱林山这边热闹了好长一段时间。 简柏殷虽忙,到邱林山的次数却很固定,只是大多来去匆匆,反而是简依晨等人三两天就跑到山脚陪简老浇花喝茶,聊天散步。 简柏殷身后,一群人正殷勤地向他介绍简老的一些基本情况。简柏殷偶尔询问两句,一直走到简老的别墅附近,工作人员才礼貌离开。 詹伯早早就等在花园门口,简柏殷刚到就微笑着迎上来。 “山上天气多变,先生担心一会儿要下大雨,特意嘱咐我带伞过来,谁知道您已经到了。” “我怕堵车,出门早了一些,正好能陪爷爷吃一顿午餐。我给爷爷带了些种子,他精神好的时候让人陪他一起种。” “您有心了。” 詹伯点点头,领着简柏殷穿过花园。 “先生在客厅里看电视,您直接进去就好。” ※※ 客厅正在播放午间新闻,简老靠在宽大的木质躺椅里,躺椅上垫了厚厚的垫子,衬得老人的身形瘦弱许多。 虽是初夏,山边的气温却不高,老人身上还盖着一张薄薄的毯子,正闭着眼睛小憩,大约是在等简柏殷的时候睡着了。 简柏殷坐到沙发上没出声,午间新闻播到结束,老人才悠悠醒来。 “柏殷,什么时候来的?”老人一睁开眼睛,悠然缓慢的气氛瞬间被冲淡了。不过锐利的目光也就那么一瞬,等他彻底醒转过来,又化作沉沉雾霭。 “刚来没多久,看见您睡着,就坐下来喝了半杯茶。” 茶几上的杯子还袅袅地冒着热气。 老人的脸上带上了笑。 “正好赶上了午饭。老詹那边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们先去饭厅等。” 老人撑着拐杖从躺椅里起身,行走时虽然步履有些蹒跚,但握着拐杖的手很稳。 简柏殷走在老人身边,高大的身形挡去了半边照进来的阳光。 饭厅里佣人已经摆好了桌子,菜是农庄里现摘下来的,绿油油的很新鲜,闻起来有股鲜嫩的香气。 给老人准备的午餐以养生为主,十分清淡,简柏殷却不见什么不惯,吃得很有滋味。 简老见状,忍不住笑道:“最近的口味变了?往日里你最吃不惯我这里的菜了。” 简柏殷也跟着笑了笑:“什么东西都是慢慢适应起来的。” 老人一顿,抬头望了他一眼:“清淡的菜虽然养生,老是吃也会厌的。你们年轻人吃点荤腥也没什么,趁着喜欢能吃的时候吃一点,适量就行。” “我明白。”简柏殷点了点头。 ※※ 吃过饭又休息了一会儿,简柏殷随老人去了农庄,沿着田埂边慢慢散步,老人不时指着某块地给简柏殷讲种植的技巧,什么时候开花结果,该施什么样的肥,种地的时候又有些什么趣事。 田埂不平,简柏殷一路扶着老人,一直走到爬满了葡萄藤的凉棚才停下来歇息。 凉棚里有现成的茶水,老人自个儿倒了半碗,一边喝着茶,一边眯着眼望着暖风拂过的田野。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四个月了,你做好打算了吗?” “是有些想法。”简柏殷坐在老人身边,走了好一会儿路,他的西装还穿得整整齐齐,连裤脚都没沾染一丝泥土。 老人叹了口气:“去年立下协议的时候,我也没想到宏飞他们会做到这个地步。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当初,我应该坚持把两个孩子带在身边。” 年纪越大,总会有一两件后悔的事情。有些决定当初做下的时候不以为意,时间久了却变成横亘心中的结。 简老说的两个孩子就是简依晨和简宏飞两姐弟。他们是简柏殷的父亲与第二任妻子沈曼的子女。简宏飞只比简柏殷小一岁,简依晨甚至比简柏殷还要大。 当初沈曼进门时简老冷眼旁观,沈曼为了缓和关系想把姐弟两送到简老身边抚养。简老不耐烦照顾两个小的,只想眼不见为净。两姐弟后来也就一直跟着简中岳和沈曼。 原本简中岳就不和他心,现在简宏飞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宏飞和玲丫头的事情我要再和老佘谈谈。”简老放下茶杯,并不愿意就此认输。 “您不必如此。我与佘玲并没有定下婚约。”简柏殷淡淡道。 “即便如此,宏飞他们这样做也是落了下成。”简老心中有杆秤,“当初我与佘怀的默契是把你和玲丫头定下。宏飞从玲丫头手里拿走启兴的股份,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 “时间没到,结果还未见分晓。”简柏殷不想老人为此烦心。 “也是,还有四个月呢。”简老笑了笑,心中却另有打算。 ※※ 一年前,简老意外病重入院,在此之前他并没有立下遗嘱。如果简老意外过世,启兴的股份按照正常的处理会由他的独子简中岳继承。 简老清醒过后,立刻安排张律师订立遗嘱,通告董事会要把启兴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转给简柏殷,没想到这样的举措却遭到简中岳的强烈反对。 简中岳本身拥有启兴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是除了简老之外启兴第二大股东。在简中岳的反对下,这份转让协议不得不暂时停摆。同时,在启兴的第三季度财报出台后,面对多个项目的连续亏损情况,简中岳联合部分股东提出暂停简老的执行权,并对亏损项目进行重新清查。 多个项目的清查审核涉及面极广,操作不当就容易引起股价震荡。 之后,简老和简中岳几番交涉,定下一份私人协议。 由简柏殷代持简老手中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同时简中岳手中的股份转让给简宏飞。 以手中股份为基础,他们分别获得启兴等值的项目资金。 以一年为期限,取得更大的项目营利者获得对方手中一半的启兴股份,顺理成章地接任启兴董事长。 原本相对公平的协议,简宏飞却把目标指向了佘玲。 佘玲原本是简老先生亲自定给简柏殷的未婚妻,也是佘家最小的孙女。 四个月前她和简宏飞确定了恋爱关系。 佘家的强烈反对止于佘玲逐渐大起来的肚子。 简宏飞和佘玲几乎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订婚,简宏飞也从佘玲手中得到了启兴百分之九的股份。 握有启兴百分之三十四的股份的简宏飞,利用股份的增持获得了更多的项目资金,这并不违反协议的规定,甚至是一条捷径。 离协议结束还剩四个月时间,虽然没有进行最后的项目核算,但前两季的财报已经能看出很多东西。 在可选项目条件大体相同的情况下,拥有更多资金投入的简宏飞自然获得了更大的优势。 即便如此,简柏殷主导的项目仍然拥有很大的盈利空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就在一个半月以前,简柏殷手中最重要的喀尔什药业项目因为当地民众的反外资情绪不得不停摆。喀尔什政/府内忧外患,游/行的民众堵塞了坤赛中央广场,坐落于喀尔什首都的几家大型外资超市遭到疯抢,宣布停业,其他外资企业情况也不容乐观。在这种情况下,简柏殷对喀尔什药业的投资根本无法在短期内收到回报。 这消息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在启兴的地位,眼看这一次公开协议就要以失败告终,简柏殷却在消失了大半个月后重新现身启兴的股东大会。并没有众人想象中的一蹶不振,简柏殷积极游说各方,甚至重新从项目部挑选了新的项目,似乎打算利用最后的四个月打一场翻身之仗。 简宏飞嗤之以鼻,简中岳按兵不动。 只有噩梦初醒的简柏殷知道,眼前的一切,在曾经的自己眼里足以让人感到沮丧失败的喀尔什药业项目只是他人生中不算陡峭的小挫折。 当然,这一次他有了新的应对方法。足以让他更体面地越过去。 “项目的事情您不必担心,我这次来,是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请您帮忙。”简柏殷为老爷子剥好橘子,放在一边的托盘上。 “哦?”简老笑了笑,“你说。” “我看上了一个人,不过他身上有些小麻烦,要借用一下您的关系网处理干净。” “看上了一个人?”老人眨眨眼,难得有些促狭。 简柏殷失笑:“他将来会是个人物。” “哦。”老爷子笑了起来,“我的孙子如今也会提前做人才投资了。这不是什么大事,我给詹姆斯打个电话,这件事情你直接找他。” 老爷子吃了一口橘子,甜丝丝的味道让他笑得眯起眼。 “詹姆斯这个人你多接触一下,这些东西我活着的时候还能起一起作用。以后的关系就要靠你自己去维系了。”老爷子一边吃一边指点他。 简柏殷还要说什么,老爷子直接摆摆手:“我本来就打算让你逐渐接手詹姆斯那边的关系。老佘那我也会再去一次。他们家虽然跟宏飞订了婚,但这个婚怎么结,也不是中岳一个人说了算的。至于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不管结果如何,你尽力就是了。启兴只是你的台阶,而不是你的终点。”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章讲事业的内容会很多,感情线是随着事业线发展的。 下一章小梁就出来啦~ 第4章 握手 整整半个月,梁祁安几乎没怎么离开客厅里的那台电脑。 因为缺乏人手,他不得不依靠自己去搜集那种基础的经济数据。钱峰可以帮得上一部分,但他有自己的工作,只能在业余时间帮忙,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某一天清晨,梁祁安和钱峰一起收看完当天的国际新闻后,整日与电脑为伴的日子终于告一段落。国际金价在达到每盎司1530美元的峰值后,陡然下跌。一开始,不少财经媒体还在为极力说服大众金价震荡尚在合理范围内。直到下泄的姿势眼看着已经超过限度,专家们才一反常态,纷纷跳出来大肆唱衰,只不过为时已晚。 “竟然真的被他说对了。”钱峰盯着电脑上的数据,像是恨不得要把电脑生吞下去。 “大势所趋。”梁祁安倒是很淡定地接受了结果。早在半个月之前,梁祁安已经知道这场赌注他是赢不了了,愿赌服输,后面两周的时间他已经在为他即将开展的新工作做准备了。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基于他对简柏殷这个人的兴趣。 “大势所趋?” “站的高度不同,看到的东西自然就不一样。期货报损,股票大跌,信贷危机蔓延的速度和影响力远超一般人的想象,黄金仅仅只是经济形势的一个投影。简柏殷对这次的危机的意识足够清醒,所以比其他人更早看到了结果。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关键点。6月18号开始,投行泰康的股份在被持续卖空,在它股价回暖的情况下,有人在大手笔抛售泰康的股份。” “这跟黄金又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只是一个风向标。”梁祁安说。 “我还是不懂。”钱峰对十分喜欢卖关子的梁祁安非常无奈。很明显,梁祁安跟他口中的简柏殷差不多,都是那种喜欢和人打哑谜的。只有他们这种人才能无障碍交流…… 梁祁安打了个呵欠:“你好像对我很不满。” “因为你不是一个合格的解谜者啊。”钱峰抱怨道,“梁哥,你可以更直接一点吗?” 梁祁安淡淡瞥了他一眼。 钱峰哭笑不得:“求别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我,搞得我好像没读过书一样。” 梁祁安不理他,却还是解释了一遍。 “泰康的主要盈利靠什么?” “投资啊。”这一题钱峰倒是答得很干脆。 “现在股票也在跌,期货也在跌,还有人投资吗?” “呃,会少很多?” “更严重。泰康没有国有资本,遇上投资爆冷,站不住。换句话来说,没有应对危机的资本。但是像泰康这种实际上具有优秀项目和资产的投行是值得持股的。它本身的地位也不是一般投资公司和投行可以取代的。泰康自己也会想尽办法寻求援助。” “这个我懂。”钱峰稍稍一想就明白过来,“泰康地位高,一旦倒闭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这会变相证明现在经济环境的不景气,对行业士气是极大的打击。” “没错。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有人卖空泰康说明什么?” “他不看好泰康的情况,即使……是在各方都想挽救泰康的情况下?” “可以这么说。”梁祁安肯定道。 “这又是为什么?” “你可以暂时不考虑那么多。” 钱峰望着他,总觉得梁祁安又在鄙视他的智商。 梁祁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在看文件或是电脑时才会佩戴的眼镜让他看起来比平日里斯文许多。 “不管泰康最后是否会破产,都会对投资大环境造成影响,这更加佐证了各大公司以及银行拿出来的财报有多少水分,债务危机掩藏不住了,黄金只是一个先锋号。” ※※ 6月27号晚上,离梁祁安和简柏殷约定的时间还有十来天的时间,梁祁安从乱成一团的桌子上翻出了简柏殷的名片,主动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不是简柏殷的秘书或者其他什么联系人,而是简柏殷本人。 “梁先生?” “简总,有时间见个面吗,我想我们可以谈谈之后的合作问题。” 电话另一头的简柏殷有一瞬间的停顿,接着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 “乐意之至。” 这一次梁祁安总算没有穿着T恤衫和大裤衩和简柏殷见面。 他剪短了头发,样子清爽了很多。 简柏殷把车子停在了兴业路的路口,他摇下车窗和梁祁安打了个招呼,竟然亲自开车过来了。梁祁安坐上了副驾驶,简柏殷这次开的是辆中档的Jeep,比起上次的豪车要低调许多,他开车的技术很不错,车子上了高架之后,径自开往三环外。 “吃个饭也要跑这么远,简总真是好兴致。”梁祁安懒洋洋地靠在车椅上,单手支着头,望着窗外穿梭的车影。 “没有问梁先生的意见是我疏忽了。难得梁先生约我,正好我又知道一家菜品不错的,远是远了些,不过不堵车,来回也算方便。” “简总有心了。”梁祁安淡淡回了一句,又笑笑说,“我是不挑嘴的,不过美食肯定人人都喜欢。” “但愿梁先生能够满意。”简柏殷微笑道。 两个人的对话非常礼貌客套,但气氛还算融洽。在车上两人都没怎么提生意上的事情,反而聊起了公路旅行。 都说聊车能够迅速拉近男人之间的关系,果不其然,半个多小时过去,两人对话随意了许多。 “秘鲁的Ticlio Pass海拔高风景好,有很多急转弯,我当初去的时候准备不足,没开完全程,下次有机会肯定要再去一次。海岸线公路,肯定要去挪威的The Atlantic 公路,沿路会有海豹和鲸鱼,黄昏的景色也非常美……”简柏殷断断续续说起在各大公路自驾的心得,梁祁安不时附和几句,偶尔又提出些问题,末了,才忍不住道:“看不住简总是个喜欢自驾旅行的人。” “哦?”简柏殷一直看着前方,驾驶时确实从容又老练。 梁祁安眯起眼,随口笑道:“因为简总外表看起来更像是喜欢坐车的人。” “驾驶有驾驶的乐趣,坐车有坐车的舒适,我喜欢劳逸结合。” 下了三环又大约行驶了二十分钟,两个人在俱乐部门口停下。 开在郊区的俱乐部走的自然不是金碧辉煌灯火通明那一挂的风格,灯光只做路旁的点缀,幽静典雅,鼻间有野花淡淡的清香,别有意趣。 简柏殷带着梁祁安走了一条石子小路,路口有专门的侍者引领。 梁祁安走在简柏殷身边,一路上小桥流水,鸟鸣花香,却又没有太多人工雕琢的痕迹。 “简总选的地方好。” “梁先生喜欢?” “光这几条路就设计得有意思。”梁祁安所说的有意思当然不止是设计美感之类的,而是心思。进门的地方延伸出了好几条小路,走过一段又有分支,而不同的路有不同的风景,通往的方向自然也是不一样的。恐怕来的次数不够多,走两步都要迷路。这样一来,隐秘性倒有了更大的保障。 简柏殷笑着接受了他的恭维。 包厢自然又是一番风景,就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一间,窗户外就是一条蜿蜒的小溪,溪边柳枝依依,坐在阳台上就可以悠闲垂钓。 简柏殷点了几个菜又把菜单递给梁祁安,梁祁安直接摆摆手。 “够吃了。” 简柏殷才点头。 两个人吃饭的时候照例说得不多,偶尔几句也是接着之前在车上的话题。 直到饭后上了茶水,才开始进入正题。 “我这次联系简总,想必你也猜得到原因了。愿赌服输,我答应的事情自然不会反悔。只不过有个问题想请教简总。” “你说。”简柏殷为他添了一杯茶。 “卖空泰康股票的事情是否有简总的功劳?”梁祁安挑挑眉,即使简柏殷不回答梁祁安心里也有答案,但简柏殷当面承认的意义又是不同的。 简柏殷看了他一眼,有些许的惊讶,也有夹杂着愉悦的欣赏。 对着梁祁安,他并没有吝啬这个极富含金量的消息。 “没错。卖空泰康是诺尔金融在实操,我手上有部分诺尔的股份,不过投入泰康的还有部分游资。”这已经算是相当坦陈的回答了,可见诚意十足。 “我明白了。”梁祁安望着清透的茶水,用手指点了点上面漂浮的茶梗。 “你很厉害。”梁祁安甩了甩手指,笑了。 这一次他笑得尤其认真,也十足骄傲。 “我喜欢和聪明人合作。”梁祁安伸出手。 简柏殷也适时地握了上去。 两个人手很随意地握了握,然后分开。 “既然已经决定合作,有些事情就可以开诚布公了。我很感谢简总看得起我,总不能让简总失望,所以,我也为简总准备了一份礼物。简总不妨在收完礼物之后再来考虑一下我们的合作方式。” “简柏殷。” “什么?” 简柏殷笑了笑:“既然已经决定合作,不如直接称呼名字。” 梁祁安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情。 “OK,简柏殷。” “梁祁安。”简柏殷特意念了一遍他的名字,“我很好奇你准备了什么样的礼物?”还是一如往常的笑容,但是语气里确实有微妙的好奇。 “一个计划算不算?”梁祁安点了点桌子,眨了眨眼,这让他看起来显得认真了一些。 “关于启兴的游戏,不知道简总介不介意我加入?” 简柏殷一顿,笑了起来:“我很欢迎。” 两个人终于试探着互相迈进了友好合作的第一步。 简柏殷也想看看,在梁祁安加入之后,那条陡峭的路又会通向何方。 作者有话要说: 梁:简总喜欢“坐”车吗? 简:我认为我的‘驾驶’技术应该更加优秀? 第5章 做局 简宏飞这些日子春风得意,眼看着就要拿到简柏殷手里百分之十五的启兴股份,又有了佘家当后盾,可以预见成为启兴的主人是迟早的事情。多年夙愿眼看就要达成,即便佘玲那边总是给他甩脸子,简宏飞也愿意低声下气地哄她。佘玲虽然有了孩子,但这孩子来得并不光明正大,佘家对简宏飞也远不如当初待简柏殷,简宏飞自然要努力在佘家人面前刷一刷好感度,期望能把简柏殷的依仗一点点拆散变成自己的助力。 佘玲是他重要的一步棋,如今已经走了九十九步,最后一步不管多难走,他都是要咬牙走下去。 不过人憋长了时间就容易出问题,简宏飞自小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脾气不比佘玲小多少。在佘玲面前装孙子久了免不了想发泄。 简宏飞如今要走的是青年才俊的路线,自然不能找一群狐朋狗友喝酒。这个时候也不方便去找女人,就只能找些其他的乐子。 这些年,简宏飞一直四处发展关系网,和什么样的人做朋友都要经过家里两个女人的筛选。他在这方面花了不少力气,也确实交到了一些有用的‘朋友’,但他最想拆掉的却是简柏殷身边的那几个。可惜多少年的水磨工夫,那几个都无动于衷,还惹得他一身骚,都是简家人,手上的资源都差不多,也不知道简柏殷给他们灌了什么迷汤。 一条路走不通,简宏飞就调转了方向。佘玲的倒戈就是简宏飞多年努力后最好的回报。这一击实在美妙,沈曼和简依晨都为他拍手叫好。 佘玲的肚子渐渐大起来,脾气也愈发骄横,简宏飞这天好不容易哄完了姑奶奶,想起前几天有个朋友邀他去的拍卖会,随即调转车头。 林城每年都要举行不少大大小小的慈善拍卖会,但上的了档次就那几个。要么是拍卖会的发起者地位非凡,要么就是拍卖的物品确实有价值。 简宏飞这次要参加的就是周禾夫人举办的拍卖会。他朋友之前给过他邀请函,当时简宏飞没接,现在想出来透透气,又主动联系了对方。 “Peter,我在莎蔓莎门口,你来接一下我?”把车钥匙丢给泊车小弟,简宏飞给人打了个电话。 “宏飞?你来了?我就说今晚东西不错,你应该来看看,我姑姑这次弄的东西真不是盖的,有几件我看了册子都心痒痒。” “你出来接我。”简宏飞对东西其实没多大兴趣,但周禾夫人的场,总能聚集许多名流,美人也是一抓一大把,即便简宏飞如今不方便勾搭,也不妨碍他观察。 没多久,Peter周就出来了,他是周禾夫人的侄子,要带个人进去不难。 “宏飞,你可是稀客,我们几个叫了那么多次你都不出来,是不是家里管得严?”Peter周知道简宏飞和佘玲的事情,开口就调侃了几句。简宏飞现在也不介意别人提起他和佘玲的关系,甚至高兴得很。 “我们正在筹备婚礼的事情。”尽管脸上表现得平静,简宏飞的语气却不乏得意。 “把到佘家的大小姐,你也是我们中间的头一份了。”Peter周恭维的话不停往简宏飞身上丢,一手搭着他的肩膀,一副哥两好的模样。 简宏飞瞥了眼肩膀上的手,嫌恶地皱了皱眉,但Peter周的话又让他快速压下了心底的不适。 “到时候请你来喝喜酒。”Peter周虽然现在混得一般般,但到底是周夫人的亲侄子。周夫人没有子女,以后偌大的家业保不准就要交到他手里,现在跟他打好关系自然百利无一害。 “那有什么问题,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就是了。”Peter周拍着他的肩膀满口答应。 两个人走到会所的宴客厅,里面已经很热闹了。 上流社会的宴会大多就是这么一回事,高雅点的衣香鬓影,玩玩艺术,搞搞慈善。小圈子里就有满足人各方面要求的特殊玩法。 不过周夫人的宴会向来是很有格调的,简宏飞一进去就看到几个熟面孔。有几个还是他平日里想搭却搭不上的。此时,这几个人却纷纷举着酒杯围在一个穿灰蓝色西装的年轻男人身边。 “那是谁?”简宏飞皱皱眉,低声问身边的peter周。 Peter周一拍脑袋:“你看我这记性!你这段时间没怎么出门,肯定还不认识那一位。那是梁先生,刚从国外回来。他父亲是摩尔斯金融的高级合伙人,这次回国就是替他父亲做前期的项目勘察。你也知道现在经济环境不景气,上面又查的严,想找银行拿贷款都要求爷爷告奶奶,他手头有钱,背后又有大树,那些人能不可劲讨好他吗?” “摩尔斯金融应该有自己的项目团队,怎么他就一个人?”简宏飞探究的眼神落到远处的人身上,“而且这家伙是不是也太年轻了?” “人不可貌相。”Peter也望着那个方向,“他这次出来表面是私人性质的拜访,带的人不多。我姑姑和他父亲好像有些私交,他才把消息透出来,估计是打算做个顺水人情。不过我从前也没听姑姑提起过他。这次他回国内,姑姑才把人引荐给我们。这位梁先生年纪不大,本事却不小,姑姑很喜欢他,这几天一直把人挂嘴边上。”Peter的语气不乏嫉妒,“他是穆法斯大学经融系的高材生,家里又有关系,还没毕业就开始在摩尔斯做实习生。天生起点就比别人高多了。所以这次回国内也是摩尔斯对他的一次考察。” “考察?什么考察?难道他想做摩尔斯的初级合伙人?”摩尔斯的严苛举世皆知,简宏飞并不认为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能成为摩尔斯金融的初级合伙人,哪怕只是备选。 或许是他注视的时间过长了,那边正与人交谈的青年看了过来,微微颔首,朝他礼貌地举举杯,风度十足。 见Peter周居然没有否认,简宏飞不可思议:“他才多大就想当摩尔斯的初级合伙人,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什么时候摩尔斯金融的标准放得如此之低了,还是说这个人还有别的依仗?才华?背景还是天分? “大概二十三四岁?”Peter不太肯定地说,“姑姑说他刚毕业一两年,也许他就是回国内攒攒资历呢?”Peter不在意地耸耸肩,“反正和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这位长得俊又是新鲜面孔,这几天身边一直围着人,听说韩少他们几个跟他接触得不错。” 简宏飞的思绪又被拉扯回来。 “你说韩锡他们那圈人也在跟他打交道?”韩锡是简柏殷那一挂的人,他要是主动跟姓梁的接触了,岂不是简柏殷已经跟对方搭上线了?他们难道有什么别的打算? 简宏飞的心思动了起来,他担心这个梁先生的到来会引起什么变故。 协议时间接近尾声,最怕节外生枝。 虽然简宏飞心里觉得简柏殷肯定翻不了身,却不得不小心谨慎,防止各种意外,以免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 “我大哥呢,你知道他们接触过吗?”简宏飞在外面一向称简柏殷大哥,不想被人拿住话柄。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不过这几天梁先生经常到我姑姑家里去拜访,前两天我姑姑还让我带他出去转了转,晚上就是参加宴会,我也不知道他认识了多少人,想来是没那么多时间的。” Peter周喝了口香槟,望向简宏飞:“不过他要是跟韩锡熟了,认识你大哥也是迟早的事吧。” 简宏飞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转向Peter的时候却露出笑脸。 “不如你也帮我引荐一下?我也想认识认识那位梁先生。” Peter苦着脸:“你不是吧,你想去认识他?” “有什么问题吗?他刚刚还和我打了招呼。” Peter一脸为难:“不是我想说他的坏话,这位梁先生看起来好接触,其实傲得很。” “那有什么关系,只要他确实是摩尔斯的项目勘察,被人捧着也是应该的。” 看到简宏飞坚持,Peter也不说什么了。 “那好吧,我带你去过去。” Peter周怀着忐忑的心情把简宏飞引荐给了梁祁安,原本站在梁祁安身边的韩锡却嘲讽一笑,根本没顾忌简宏飞的面子,和梁祁安打了个招呼就端着酒杯走了,丝毫不掩饰他对简宏飞的不待见。 韩锡落了简宏飞面子,其他人也怕尴尬,纷纷找了借口离开。 简宏飞脸色铁青了几秒,很快又在梁祁安好奇的注视下恢复了平日的姿态。 “梁先生你好,我是启兴的简宏飞,很高兴认识你。” “幸会。” 简宏飞和梁祁安寒暄了几句,接着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Peter也时不时搭上一两句,不过陪着他们聊了没多久就被他姑姑派人叫走,剩下简宏飞和梁祁安两个人。 好在简宏飞找话题的本事不错,一直没冷场。 聊得久了简宏飞多少摸出了一些门道。 这位年纪轻轻的梁先生确实像Peter周所说的看起来好接触,实际傲得很。他对摩尔斯金融的运作很熟悉,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身份上应该也不存在什么问题。 简宏飞和他聊了一会儿摩尔斯最近发行的三个债券,梁祁安的一些独到见解让他颇有收益,这让他看梁祁安的目光又有了些不同。 “梁先生这次回国玩的怎么样?”话题转到林城上,简宏飞发现梁祁安的表情放松了许多。 “林城的变化太大了。”梁祁安感叹道。 浑身上下带有明显上东区标签的梁先生在说到林城的时候充满了怀念与感慨。 “梁先生曾经到过林城?”简宏飞状似好奇地问。 “小时候住过一段时间,留下了不少难忘的回忆。”梁祁安笑了笑。 “原来如此,难怪梁先生这次又回到林城,这算是故地重游吧。那么意义肯定更加非同一般了。如果梁先生有兴趣,我可以带梁先生再去城区里转一转,我们年纪相仿,或许还有不少共同的回忆。” “简先生有心了,不过林城这两天我已经转过一圈,而且有工作在身,怕是没那么多时间了。”梁祁安无奈道。 “哦?虽然有些可惜,不过当然是工作优先。” 梁祁安点了点头。 简宏飞却有些心急了,他几次有意无意把话题往梁祁安来林城的目的上引,梁祁安都不接桩,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看好的项目。但转念一想,即便姓梁的真的有了看好的项目,只要不跟简柏殷扯上关系,他即便分不到一口肉也没有太大的损失。刚刚跟梁祁安闲聊时他也稍微打探了一下,这位刚回国的梁先生确实还不认识简柏殷。 只可惜,简宏飞放心的太早。 之前甩完脸离开的韩锡去而复返,不止自己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人。 “梁,我要给你引荐一个朋友。” 简宏飞看到迎面走来的两个人,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韩锡却笑得十分畅快:“这是我的好友简柏殷,我想你们一定会有共同话题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天天想让文中的两位开车而不得,需要花花草草和抱抱的安慰_(:зゝ∠)_ 小剧场: 韩:梁,我要给你引荐一个朋友,我想你们一定会有共同话题的。 梁:什么话题? ↓↓ 简:驾驶技术哪家强? 梁:出门右转找南翔。 简:专业演技哪家强? 梁:出门左转找小梁。 来个暗号吧~2、7、17 第6章 铺垫 简宏飞一直把简柏殷当成必然要铲除的障碍,也下过功夫从各方面研究简柏殷的性格喜好乃至于做事的习惯。简宏飞承认,简柏殷的确有才干,但在为人方面却偏于冷硬,既不会笼络下属,也没把商场上那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用到极处,更别谈什么逢迎拍马不动声色地捧人之类的了。 在这方面,简宏飞自认比简柏殷强得多。但在韩锡把简柏殷介绍给梁祁安之后,简柏殷的表现却让简宏飞错愕不已。简柏殷几乎立刻找到了梁祁安感兴趣的话题,并且很快相谈甚欢,除了韩锡这个引荐人还能偶尔接上一两句,剩下的人包括简宏飞在内都被他不着痕迹的边缘化了。 年轻的梁先生似乎对简柏殷十分感兴趣,他们也不怎么讨论生意上的事情。而是谈起了户外运动。天知道简宏飞对这些有多讨厌了,他是个不爱流汗的人,也不觉得他那个有轻微洁癖的大哥对那些流汗运动感兴趣。 但是显然,梁先生很喜欢这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国外长大,他对极限运动有着非同一般的喜爱,还是个攀岩爱好者。 而他的大哥居然能就这些话题和梁先生聊得起兴。刚刚和他对话时一直保持着礼貌笑意的梁先生对着简柏殷时明显放松得多。 简宏飞气闷到了极致,甚至有一刻很想甩手走人。但他不想让一晚上的功夫白费,更不能把可能存在的机会白送给他的敌人。 他只能始终维持着笑容,端着酒杯站在他们身边,不时点头,仿佛最好的聆听者。 “laspotiva solution很不错,不过攀岩鞋的鞋码要比平时小,一开始的时候肯定不习惯。” “小鞋穿多了就不会觉得有多痛了,毕竟是为了攀登方便。” “说的没错,踩点和脚趾发力太重要了,我第一次尝试失败的时候还问过我的朋友,是不是我上肢力量达不到这项运动的标准,他嘲笑了我很长时间。” “开始时候的确很容易产生这种想法,因为爬到一定的高度就觉得全身无力,仿佛手臂都不是自己的了。下肢力量和重心的掌握才是关键,也许还有协调性?” “就是这样,我一向觉得自己这方面干得还不错?那是头一次产生自我怀疑,哈,真是太有趣了。” “攀岩是不错的体验,征服一座山峰,听起来就很棒。” “是的,所以这项运动才会让人觉得着迷。” 简宏飞站在一边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不是不想打断,而是在这个时候插嘴,如果说的不到位就会显得太刻意也太没品。生生拉低了自己在对方眼中的形象。还不如见好就收,维持对方一开始的好印象。 道理是如此,但简宏飞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特别是看到他的好大哥不着痕迹地不断和对方拉近关系,甚至主动提出了一次私人邀约后简宏飞已经维持不住脸上礼貌的笑容了。 他又一次按熄了震动的手机。 肯定是佘玲又在给他打电话。简宏飞此刻根本没心情应付大小姐。 Peter周这时候却接了个电话走到一边,没多久就一脸尴尬地回来,低声对简宏飞说:“你妈打电话过来了,你赶紧给她回个电话。” 简宏飞这才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他眉头一耸,扯着嘴角对梁祁安笑了笑。 “梁先生,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暂时离开一会儿。” 梁祁安也朝他笑了笑:“简先生请便。” 简宏飞这才拿起手机走到休息室。 “妈?什么事情?” “你是不是又去哪里鬼混了,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我不是已经跟你讲过,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掉以轻心。” “妈,你想到哪去了。”简宏飞不耐烦地打断她,“就是参加个拍卖会而已。” “拍卖会?你什么时候对拍卖会感兴趣了?”沈曼明显不相信他的说辞,也不想听他解释,连嗓音都提高了一度,“小玲的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你是不是又惹她生气了?” “我没有。” “不管有没有,你现在立即回去看看,她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 “妈——” “好了好了,不就是个拍卖会吗?有什么好参加的,等事情尘埃落定了,这种活动要多少有多少,到时候怕是你自己都不感兴趣了。” “行了,你别说了,我回去就是了。真不知道佘玲又在发什么疯!”简宏飞低吼道。 他挂掉电话,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回到拍卖会现场。 远处的梁祁安还在和简柏殷交谈,两个人不时碰碰酒杯,看起来一派和谐。 简宏飞喊来Peter周和他打了声招呼,想了想,还是没去梁祁安那边。 看那边的情形就知道他今晚是打探不到什么消息了。 这位梁先生的事情他也需要再探听一下情况。 梁祈安出现在林城的时间并不长,谁知道简柏殷会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简宏飞急急忙忙赶回去哄人了,事后Peter周才把当晚的情况讲给他听。 Peter周讲起八卦来眉飞色舞,连电话里都能听出他的激动。不知道是不是忘记了简宏飞和简柏殷的只是堪堪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我那天才知道你大哥居然是个会主动讨好人的,真的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当天晚上最值钱的一块手表被你大哥拍下来送给他了,人也是你大哥亲自开车送回去的。要不是知道他们才刚刚接触,我还以为这两个早就认识了。梁看起来对你大哥也很有好感,不然肯定不会接受那么贵重的礼物。这几天好些人不着痕迹地讨好他都被他推拒了,你大哥搞这么大阵仗,他竟然没拒绝,像是一下看对眼儿了。连先认识的韩锡看着都没他们融洽,还有你那个大哥,谈笑风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转了性了。” 简宏飞在电话另一头冷冷听着:“或许真是转性了。”简柏殷要不是被逼到了极致,又怎么会弄出这么反常的事情,这也侧面证明了那个梁祁安身上或许真的有利可图。 简宏飞又跟Peter说了了几句,之后才挂上电话。 他立刻联系了他的助理。 “我要你查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样了?梁祁安的身份有问题吗?” “是的,简先生,我们的人已经查到了梁祁安的消息,他的身份应该没什么问题。虽然资料比较隐蔽,我们也花了不少功夫,不过还是被我们挖出了一部分。梁祁安的父亲的确是摩尔斯金融的高级合伙人,梁应该是他母亲的姓氏,他这次回国应该是为摩尔斯金融下一季度的项目在做调研。” 众所周知,摩尔斯金融旗下有非常多的项目组,还有无数家公司和高级人才为他们服务,但是每年的项目资金都是有限的,要做哪个项目,哪些项目值得做就是最考验人眼光的。 “前两个季度,摩尔斯金融的盈利情况依然很可观,但增长却不明显,有消息说他们开始把目标放在亚太地区,想从这边找出新的增长点,所以我们认为梁祁安此行可能与此有关,详细的情形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不过我们不敢查的太深。” 简宏飞当然知道他在顾忌什么,梁祁安现在身份敏感,对他感兴趣的人肯定不少。 梁祁安那边对这方面不会没有防备,有些事情做得不干净会惹人反感,毕竟他们还想寻求合作。 “注意一下简柏殷最近的举动,看看他有没有和对方接触。” “好的,简先生。” 简宏飞挂上电话,让秘书给他泡了一杯咖啡。他靠在椅子上,回复了一条佘玲发过来的信息。 简宏飞的确对梁祁安和他的项目感兴趣,但他更想知道简柏殷在卖什么关子。 他总觉得这一切来得太过巧合,让他产生了一种被盯上的错觉。 简宏飞喝了一口咖啡,如果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妈或者他姐姐,或许能得到一些建议,但他并不想这么干。 非到必要时刻,他并不想招来两个女人的诘问。 作者有话要说: 上周到周末一直在忙公司的活动,本来以为告一段落了,结果今天又加了一天班,明天开始应该真的会好起来了,咳咳~这章有点短,刚恢复更新,还需要找找状态。其实内容都想好了,就是写的时间有限,可能还有点糙。等我明天再修修,明天会继续更新哒! 已经困得不行了,我默默去睡啦>3< 这篇不会坑! 第7章 基础 这是林城的一家的攀岩俱乐部,众多攀岩爱好者的聚集地。 此时空旷的场馆内除了安全员之外只有两个人正在岩壁上攀爬。其中一个已经快到顶峰,他保持着节奏,稳步地向上攀登,离登顶也就几步之遥。 而另一个落后他一部分的人却明显有些漫不经心。他对路线的规划很随意,但前进的步调却并不缓慢,反而渐渐有了赶上前方那人的趋势。但很快,后方那人停了下来,仿佛累了一般,朝安全员挥了挥手。 满头汗水的梁祁安率先滑下岩壁。脚一落地他就仰躺在地板上,连身上的安全锁都没及时解开。 他并不在意是不是还差最后一步就要成功,只是累了就让安全员把他从高空放下来。 明显还有余力的简柏殷却跟着他从岩壁上下来了。 “你不爬了?”躺在地板上的梁祁安眨掉沾在睫毛上的汗水,诧异地望着他。 “休息一会儿。”落地后的简柏殷解开身上的安全锁,走到一边,拿起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没有直接伸手去拉躺在地上的人,反而从旁边取了一壶运动饮料递给梁祁安。 “起来补充点水分。” 梁祁安瞅着蓝色的水壶,几秒钟之后他叹了口气,撑起身体,半坐起来。 “谢了。” 水喝到嘴里,瞬间滋润了干燥的喉咙,梁祁安舒服了不少,他转过头懒洋洋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简柏殷。 “你平时也是这么不动声色地给人下套?”连叫人起个身都要这么迂回。 “你说我?”简柏殷挑眉,淡淡道,“怎么会?”简柏殷的表情很自然,高强度的攀岩运动似乎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除了流汗,他看起来十分适应这样的运动强度。 “我也以为不会。”梁祁安笑了笑,眼睛跟着眯了起来,“外面都说简总是个最直接不过的生意人。但简总总能让我感到意外。” 真诚、耿直一类的词对做他们这一行的人来说不算是褒义。投资和投机有的时候差异并没那么大,没有足够的野心和胆量很难在这一行走得足够远。 外界对简柏殷的评价大多是沉稳内敛守成有余,倘若做实业,简柏殷是个不可多得的领头人。然而在投资行业里,太过稳扎稳打并不是好事,这种特性很容易让人错过获利最大的时机。 梁祁安与简柏殷接触过后,却完全推翻了外界的评价。 简柏殷不止不是个‘老实’的生意人,反而老辣地像早已在商场混迹多年,甚至有些习惯已经渗透到日常的一些小事里。 这让梁祁安对这个合作者产生了一些额外的兴趣。他想知道简柏殷是怎么伪装成横冲直撞的愣头青,糊弄了那么多‘聪明人’。 “如果别人觉得你很强大,就会想尽办法扑上来咬走一口肉。如果你看起来很弱小,他们也会扑上来咬走更多的肉。在没有足够强大,让人不敢轻易碰触时,适当的伪装是一种缓冲。”简柏殷谈论天气一样的平静语气让梁祁安笑了起来。 “韬光养晦?”他不自觉地用了这个形容词。 “不,只是还有余力,不至于到那个地步。”简柏殷难得解释了一句。 “我明白了。”梁祁安眨了眨眼,“简宏飞还有简家的人并没有把你逼到需要锋芒毕露的时候。” 简柏殷没有反驳,他将一条毛巾递给梁祁安。 “不擦干汗会感冒。” “谢谢。”梁祁安随意擦了擦,把毛巾丢在一边,他望着简柏殷,十分可惜地说,“我以为能送未来的合作对象一份大礼,想不到他早有准备。” “不,我相信你能带给他更多惊喜。”简柏殷微微一笑,“起码你的出场方式已经让人印象深刻。” “你是说周夫人的宴会?”梁祁安耸耸肩,“很有趣不是吗?” 他的确没有一开始告知简柏殷他的打算,但那种情况下简柏殷应该知道怎么做。 他是个很有眼光的聪明人。 “假如你没有得到想要的配合呢?”简柏殷问。 梁祁安遗憾地耸耸肩:“那我只能再考虑考虑你适不适合成为我未来的合作者了。而且很明显,你给我的惊讶更多。”梁祁安拍了拍地垫,“比如这家俱乐部,比如简总真的是个攀岩高手?”他笑了起来,长相出众的人总能轻易获得他人的好感。 “不过我说对攀岩感兴趣是假的。”梁祁安接着叹了口气,“就算真要演得逼真,也不必买下一间俱乐部的。” “但是我对攀岩的兴趣是真的。”简柏殷喝了口水,“适当的流汗有助于释放压力,这是很不错的解压运动。不管是登上顶峰还是半途跌下,有个自己的地方总是更加方便一些。” 这一点梁祁安倒是很同意。起码现在,他们可以无所顾忌地聊天。 “好戏已经开场了,接下来我还需要一些配合。”梁祁安从不故意浪费手上的资源,在这件事上他需要简柏殷的力量,提前做好一些准备。 简柏殷点了点头。 梁祁安双手撑在身体两侧,保持着一个非常放松的姿势,眼睛却直视着简柏殷。 “我想,我们应该成立一个律师团了。” 简柏殷看了他几秒。 “这个并不难。”他淡淡说道。 “不,不是那么简单。”梁祁安打断他,“我需要的不是一个基础的律师团,而是精英团队,有足够经验的商业律师。启兴原本的律师团队我研究过,不怎么样。起码不足以应付接下来可能产生的各种问题。而且那是启兴的律师团,并不是你的。”梁祁安强调道。 他摊了摊手:“这部分的投入预算绝不能少,而且组建的时间一定要快。当然,一开始可以不那么完整,但是人一定要到位。” 简柏殷并没有反驳他。 “你已经有看好的人选了?”从梁祁安跃跃欲试的神情里简柏殷明显看出了很多东西。 “没错。”梁祁安兴奋地笑了起来,“Dave顾,顾大律师。你觉得怎么样?” 简柏殷挑了挑眉。 “威诺的首席?” “嗯哼。” 梁祁安以为他会犹豫考虑提出疑问,他甚至想好要这么说服简柏殷。对方却总是打破常规。 “OK,我觉得很不错。”简柏殷一口答应。 他答应得太爽快了,让梁祁安的一腔说辞都折在了半中腰。 但这并不让人恼怒。半晌,梁祁安的笑意变得更深:“很高兴我们达成了一致。” 尽管简柏殷这个合作者常常会让人觉得难缠和复杂,但这样的聪明人有些时候真是让人喜欢极了。 Dave顾卑劣的性格和他的能力一样闻名业内,像梁祁安这样看好他的人十分罕见,简柏殷肯答应挖他做律师团的首席,这样的魄力,岂不让人觉得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又是短小的一章,快摆脱不了短小君了QAQ小剧场: 简:你知道,兴趣往往就是爱情的开始。 梁:难道不应该是性趣? 简:唔,这一点,我很同意。 --- 梁:简柏殷是个很有眼光的聪明人。 简:因为在茫茫人海中看上了你? 梁:所以我的眼光才是最棒的。 第8章 洗澡 攀岩俱乐部里只有一间单独的浴室,是俱乐部原来的老板特意划出来自用的。剩下的就是给客人们使用的公共浴室。 最外面是四排储物柜和换衣间,中间连接着洗漱台,最里面是一格格单独的淋浴间。 俱乐部在换了老板之后经过了一轮重新装修,暂时还没对外营业。现在俱乐部里除了工作人员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客人。 简柏殷把单独的那间浴室让给了梁祁安,自己带着换洗的衣服去了公共浴室。 公共浴室里空无一人,地面打扫得很干净,也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简柏殷随意推开其中一间,打开了水龙头。 他仰起头,温水顺着头顶落下来,滑过结实的身躯和精壮的肌肉顺着腿部淌落,汇入水槽。 简柏殷洗完了脸,头发刚刚打上了泡沫,就听到拖鞋踢踏在地上的声音。 他迅速冲掉眼睛上的泡沫,绷紧了身体,冲外面喊了一声:“梁祁安?” “是我。”梁祁安应了一声。 简柏殷的身体放松下来,用毛巾擦了擦脸。 梁祁安敲了敲简柏殷这边的门:“一个人在那边洗澡太无聊了,我就用你旁边这间。” 简柏殷一愣。 一个人洗澡无聊?这是什么形容? 梁祁安的口吻,好像他从没一个人洗过似的。 简柏殷莞尔一笑,他要来就来,也不妨碍什么。 “你随意。”听到隔壁传来的水声,简柏殷重新打开淋浴。 洗着洗着就听见隔壁的梁祁安一边洗澡一边竟然哼起了歌。 梁祁安嗓音不错,伴随着水声,咿咿呀呀的调子从喉咙里断断续续地哼出来。 简柏殷没听过这首歌,但是在水声的映衬下,梁祁安哼的调子轻快又活泼,还挺动听。再联想到对方私下里的模样,这个时候肯定是享受又惬意。 简柏殷不由一哂。他现在觉得梁祁安说的没错了,两个人洗澡确实比一个人有意思。 简柏殷洗澡速度不慢,但是洗完出来时梁祁安已经围着毛巾坐在一旁吃水果了。 看到他顶着湿发出来,还朝他摆摆手打了个招呼。 “洗完了?” 简柏殷点头:“你这么快?” “只是洗澡快而已。”梁祁安挑挑眉,强调道。他把果盘递给简柏殷,“你们这里的服务不错,可以考虑给你的员工加工资了。” 简柏殷笑了笑:“梁先生喜欢就好。” 两个人收拾完毕,从俱乐部出来,开车去了附近一家很有名气的中餐厅。 换上西装走在外面的梁祁安一改方才的慵懒,举止斯文,笑容得当,仿佛随时都能走上谈判桌。 他们选的这家餐厅是城内名人经常光顾的地方。自简柏殷和梁祁安走进来后,不少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落在他们身上,先不论身份,两个英俊的男人走在一起,魅力值永远是翻倍的。 他们选的位置不算偏,不过每张桌子四周都有草木掩映,为客人留下了相对独立的空间。 简柏殷叫了一瓶红酒,很好的年份,很美的滋味。 梁祁安喝了一点就放下了杯子,只是目光流连在酒瓶上,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再喝一杯?”简柏殷作势为他倒酒,被梁祁安拦住。 他喝酒有些上脸,一点红酒就让他放下了之前端着的面具,连目光都松弛了很多。 “不能喝了。”梁祁安摇摇头。抬眼看见简柏殷似笑非笑的样子,顿时不高兴了。 他挑起眉,挑衅道:“你以为我酒量不行?你醉倒了我都不会醉,我就是身体不适应酒精,喝多了不舒服。”他解释完又觉得男人不能喝用什么借口都挺丢脸的,于是晃了晃空荡荡的酒杯。 “来,倒满。” 简柏殷不倒了。 “喝多了会不舒服。”竟然把他刚才讲的话又拿出来说了一遍。 梁祁安望着他,让他倒酒的话压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小声哀叹。 “这么好的酒,真是可惜了。” “剩下的留到下次喝。” “也好……” 梁祁安多少得到了一点安慰,眼巴巴看着服务生把红酒收走,勉强转过了目光。 他不能喝了,简柏殷也不打算再喝下去,反而又叫了两道菜一份粥。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竟然也把一小桌菜吃得差不多。 离开餐厅的时候已经快要九点,夏日的夜晚燥热难熄,一离开凉爽的室内,外面的热浪瞬间叫人皱起眉。 两个人并肩走到门口,迎面走过来的Peter周一见到他们就愣了一下,很快又换上笑脸,打了个招呼。 “简哥,梁先生,真巧,你们也过来吃饭吗?” 梁祁安没说话,看着像是喝多了,简柏殷反倒点了点头。 “已经吃完了。” Peter想起刚刚从机场接到的人,心里咯噔了一下,想着赶紧散了才好,可别让人碰个正着,要不然还不定怎么尴尬呢。 偏偏好的不灵坏的灵,还没说到两句,另一个人就从车里下来了。 男人穿了一身白色的休闲服,灰色的修身长裤,头发有些长却打理得很不错,看着斯文又俊秀。 他一下车就走向三人,对着简柏殷露出笑容,熟稔地问候道:“简哥,好久不见。” 简柏殷淡淡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Peter在一旁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就此消失,嘴上却解释道:“温哲他刚刚回国,家里人都不在国内,姑姑刚好也出门了,就让我去接他。” Peter说完,望了温哲一眼,隐晦地给他使了个眼色。 温哲却没回应他,反而朝简柏殷笑了笑:“简哥,难得我回来,再进去坐一会儿吧,我们好久没见了,正好一起聊聊天叙叙旧。”他语气温软,笑意吟吟。 只是刚一说完,一直站在旁边的梁祁安仿佛没站稳似的扑通一声靠在简柏殷的肩膀上。简柏殷立刻扶住他,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扶住他的肩膀。 “他喝醉了,我要送他回去,改日吧。” 温哲的目光在简柏殷的手上停留了几秒钟,又抬起眼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 “也好,改日我们再找时间聚聚。” 简柏殷点点头,扶着人往外走。 Peter如蒙大赦,恨不得立刻冲进餐厅。原本已经走上台阶的温哲却忽然停下来,回过头。 简柏殷的手还揽在梁祁安的肩膀上。 “温哲?”Peter叫了一声。 温哲没理他。 他看着那个一如往昔英俊的男人平静地把另一个人扶上车,然后才绕到另一边的驾驶座。 当他侧过身给对方系好安全带时,温哲的眉头猛地跳了跳,手指不由自主地弯曲了一下。 车子绝尘而去,直到已经彻底看不见了,温哲才收回目光。 “那是谁?”他把玩了一下腕上的手表,开口问站在他前面的Peter。 “呃,你说梁先生?” 温哲点点头。 “他是简哥新交的朋友,关系还不错。”Peter小心地觑着温哲的表情,见他没什么反应才微微松了口气。 “看起来不只是不错呢。” Peter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以简哥的性格,认识时间不长就这么亲近,只能是很合拍的朋友了。”温哲笑了笑,轻声说。 Peter咳嗽了一声:“也许还有些生意上的牵扯。” 温哲没出声,Peter生怕他要干出什么事,当年温哲轰轰烈烈闹得那一出不知道惹来多大的麻烦,现在事情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他可不想再生什么事端,否则他姑姑那儿他就不好交代了。 好在温哲没在这件事上多纠缠。 “这次我回国短期内不会再走,周哥可以帮忙给我找个房子吗?” Peter连忙点头:“这个肯定没问题。”就算温哲不开口,他姑姑肯定也会这么吩咐的。 “那就好。”温哲笑起来,“我很喜欢博瑞的环境,想住在那里。” 一瞬间,Peter的脸就垮了下来。 简柏殷住的博瑞? “温哲。”他郁闷地看着对方,“你还是别……” “如果有困难的话就算了,其他的地方也不是不行。”温哲打断他,“我这次回来是为了提前准备大哥的婚礼,不准备做什么其他的,你放心。” Peter的心情过山车似的上上下下,到这会儿也没缓过来,只是勉强点了点头。 “我们还是先去吃点东西吧。” Peter领着温哲进了餐厅,抽空给他的狐朋狗友发了条消息。 “温哲回国我姑姑让我去机场接他吃饭结果在餐厅门口碰上了简柏殷你们说怎么办。” Peter发完了就没管手机,手机却一直震动个不停,可想而知消息的反馈有多么热烈。 当年为简柏殷做了无数疯狂举动的温哲回国了,一回来就碰上了简柏殷。 这样的消息对那些爱好八卦的人士来说可不就是最醒脑的玩意儿吗? 作者有话要说: 想征集一个15字以内的一句话简介_(:зゝ∠)_对十五字简介十分无奈的作者眼巴巴看着你们QAQ被选中的小天使送1000JJ币的留言红包!!!希望大家多给建议啊!! 小剧场: 梁:朋友有难,扑倒相助! 简:好兄弟,脱衣服! 温:不要脸…… 第9章 前因 车子开了好一会儿,车里的闷气都消散得差不多了,简柏殷才打开空调。 关窗的时候打盹的梁祁安醒了,他打了个呵欠,把一上车就扯松的领带又往下拽了拽,直到完全没了束缚感才罢手。 简柏殷看他醒了,眼睛还望着前方,嘴角却翘了翘。 “刚刚谢了。” 梁祁安那一下倒得恰到好处,让他省了不少麻烦。他并不觉得现在是和温哲面对面的好时机,哪怕记忆里的许多事情到目前为止尚未发生,但情绪上的厌恶是客观存在的。 圈子里的关系千丝万缕,温哲不只是周夫人的干儿子,温简两家的姻亲关系也是简柏殷不得不考虑的问题,在简柏殷没有确认一些事情之前,他没必要和温哲扯破脸。 “没什么,小事罢了。那个家伙看你的眼神不对劲。”梁祁安斜靠在车椅上,笑吟吟地瞅着他,“像是要从你身上咬下一块肉。”虽然一脸平静地站在对面,但是对方那个眼神蕴含的内容就要丰富得多了。 梁祁安侧头盯着简柏殷,像是在观察他什么地方值得被人惦记。 “温哲的大哥和简依晨下个月结婚。”简柏殷的语气淡淡的。 简依晨也就是简宏飞的姐姐,简家的大小姐。 “温铭和简依晨结婚后,会把永辉百分之二十三的股份转让给启兴,同时获得启兴旗下万融电子的全部股份。” “他们签了股份互换协议?”梁祁安一下来了兴趣。 “没错。” 简柏殷一边开车一边开口道:“启兴原本就拿着永辉百分之七的股份,加上百分之二十三就可以完成对永辉的绝对控股。永辉前几年的盈利虽然不怎么样,但是今年三月,新环保令第37号出台了。” “永辉会迎来政策性收益?”梁祁安瞬间抓到了关键,“他们有专利的材料跟环保令挂钩?” “行标性材料。”简柏殷肯定道。 也就说永辉生产的这款材料是国家认定的行业标准。起码在短时间内无法超越,永辉可以凭借这款材料迅速占领市场,绝对的前景可观。 “因为符合37号令的要求,这款材料在高利润之外还能获得良好的社会名声?” “再往下想。”简柏殷勾起唇。 梁祁安眉头一耸。 “今年上头的班子要换了。”简柏殷干脆挑明了关键。 “原来如此。”梁祁安笑了起来,他轻轻拍了拍手掌。 林城有人要靠这个政/绩再进一步,永辉就是被树立起来的标杆。永辉的盈利是一方面,启兴掌握着这家公司,可以交换来的关系网远比眼前的利益更加吸引人。 确实好手段好眼光。 “这件事情是简依晨一手主导的,包括她和温铭的婚姻。”简柏殷在红灯前停了下来,“董事会都在等这一轮股票的增长,这样明年二季度开始,启兴的扩张计划就可以正式往前推进了。”这才是启兴的野心所在。 “而简小姐则可以借助这一轮优势顺理成章获得更多董事会成员的支持。”梁祁安补充道。 “你想坐收渔翁之利?”他轻巧地抛出了问题。 简柏殷不置可否。 梁祁安也不在意,顺着往下说:“简依晨有这样的心思,不可能只为了简宏飞做嫁衣,那她这个姐姐也做得太伟大了。启兴的这一步计划,简小姐就是其中的关健人物,是最大的功臣。假如简依晨因为这件事情在启兴得到更大的话语权,那么她跟简宏飞在利益分配上迟早会出现问题。”在此之前,她跟简宏飞的利益是一致的。“那么温家呢,通过这场联姻又能得到什么?”梁祁安接着问。 这就更简单了。 绿灯之后,简柏殷重新发动车子。 “温家之前的电子产品缺一个核心零件,有设备没技术,专利技术在万融的手里。有了万融电子的那条产品线,温家的电子王国才称得上真正意义上的完整。” 利益交换,各取所需,这就是他们这个圈子家族联姻的根本目的。 “这件事情已经酝酿了好几年了,不管我跟温哲之间有什么私人恩怨,现在都不是解决的好时机。”简柏殷微微一笑,街边的灯光快速地滑过他的半张脸,如同斑斓的假面。 “很难想象有什么事情能让简总和人当众翻脸的。”梁祁安懒洋洋地笑了起来,看看刚才Peter周的反应就知道这个翻脸大概还是人尽皆知声势浩大的那种。 简柏殷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隐瞒。 “三年前,温哲在他的生日宴会上当众向我求婚。” 路边的野猫窜过马路,简柏殷踩了一脚刹车,梁祁安的身体猛地前倾了一下。 猫咪飞快地窜进花坛,简柏殷的速度才重新提起来。 “咳咳咳!”梁祁安震惊地望着简柏殷,像是在看外星人。 “好笑吗?”简柏殷的语气没什么起伏, “不是,呃,这个……”梁祁安头一次不知道怎么开口。 等到信息接收完毕,他才望着简柏殷惊讶道:“他…向你求婚?这是不是有点……” 想也知道像简家温家这样的家族,你私底下怎么玩什么别人或许不会理会,但拿到台面上就不合适了。更何况温哲找的还是同一个圈子的人。关系一旦闹僵了,就是大写的尴尬。 温哲当时的行为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随之而来的则是一连串的麻烦。 在场的宾客怎么安抚?来往的闲杂人员如何处理,或许还要和个别的媒体做沟通。 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了会对两家企业造成什么社会影响,再往深了想,假如企业形象受损,公司股价会不会下跌?股东的利益怎么保障? 简柏殷更是不可能独善其身,这件事里,简柏殷到底处在什么位置。他知道温哲的想法吗? 又是如何看待求婚这件事? 出了这样的问题,两家日后的关系要怎么处理? “当时现场一片混乱。”简柏殷语气平静,表情甚至有些冷淡,那些纷杂的过往在他嘴里化成了简单的一句,“佘玲当场打了他一巴掌,之后他就被送到国外了。” “所以,简依晨和温铭的婚约是之后的事情?” 简柏殷点了点头。 梁祁安明白过来,所以这两个人的联姻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弥合两家在这件事上可能产生的裂痕。温家估计还想借此断绝温哲对简柏殷的念想。毕竟有了这样的关系再闹出什么就更难看了。只是后者,显然不太成功。 梁祁安想起对方刚才的表现。 温哲当年做了那样的事情大概让简柏殷陷入了异常难堪的困境。很明显,简柏殷对这种事是反感甚至厌恶的。 车子已经开到了梁祁安家门口。 简柏殷熄了火,摇下车窗,点燃一根烟。 “我对男人不感兴趣,他就算当着我的面插刀子我也不会有其他的感觉。”简柏殷淡淡道,“但是爷爷因为这件事进了医院,后来身体状况一直不大好,他手上的启兴的股份也移交了一部分给我父亲。”简柏殷和简中岳的关系一向冷淡,反而与爷爷更加亲近。简柏殷的处境在那之后变得更加艰难。 温哲的一场求婚,带来的影响远不仅仅只是旁人嘴里的几句八卦。 “当年,韩锡他们几个身上出过不少事。这次他回来,你身边最好多跟两个人。”简柏殷的目光转到梁祁安身上。 梁祁安的视线与他对上。 简柏殷说前半句的时候他还没明白,等他后面的话说完,梁祁安的神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他对韩锡他们下手?” 简柏殷点了点头。 “因为你?”梁祁安又问了一句。 简柏殷默认了,他曲指弹了下烟灰。 梁祁安深深看了他一眼:“所以温哲是个神经病?”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累好累,明天回留言,给小天使们发红包~ 第10章 入局 简宏飞坐在餐桌边心不在焉地切着盘中的牛排,鲜嫩的牛排在餐刀下被割成凌乱的小块。简宏飞心里惦记着刚刚助理传来的消息,心思根本不在让他乏味的晚餐上,餐桌上的沉默又让他觉得更加无聊,直到餐刀意外在餐盘上划出了声音。 简宏飞愣了一下。 这是极不礼貌的行为。如果简依晨或者沈曼在他旁边,大概又会啰嗦起来。 当然,对面的佘玲也没什么不同。 佘玲放下她的餐具,用餐巾沾了沾嘴,然后放在一边。 “你不想吃饭就滚出去,人在我这里,心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叫我看着就心烦。”佘玲留了及肩的长发,妆容精致,眉目冷艳,她穿着合身的套裙,只有腹部微微隆起。 简宏飞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一个笑。 “抱歉了宝贝,我刚刚在想公司的事情走神了,我给你道歉。”他双手合十,做了个求饶的姿势,“实在是最近太忙,我又想赶紧把工作做完,好匀出更多时间陪你。待会儿吃完饭了,我们再出去走走?医生说适量的运动对你身体比较好。” 佘玲的表情松动了一些:“不用了,你有公事的话吃完饭就先走吧。我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你但凡和我说了,我难道还会非要你过来吃这顿饭?” 简宏飞连忙点头:“是,是,都是我的不是。我知道玲玲你最体贴了,是我想过来陪你,又放不下公司的事情才会分心。” 他目光希冀地看着佘玲,“等这阵子忙完了,我就能一心待在你身边,等着我们的宝宝出生。”只是笑容过后简宏飞又露出些许烦恼,仿佛有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横亘在他面前。 佘玲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垂下眼,目光温柔。 等到看向简宏飞时,又恢复了之前的平淡:“是协议又出了什么问题?” “那倒不是。”简宏飞嚅嚅道,“是我怕出什么变故,你知道现在正到了关键时刻,我等了这么多年才……” “不必要的担心就收起来吧,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有什么变故,就算真的有什么变故,我也会帮你的。”佘玲的承诺让简宏飞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他瞬间露出惊喜的表情,满眼爱恋地看着对方。 “玲玲……” 佘玲有些疲惫地抚了抚肚子:“行了,我累了。” “那…我送你回去?”简宏飞揣摩着对方的意思。 “不用了,我让陈叔送我,你吃完了再去忙工作吧,别弄太晚。”佘玲站起身,简宏飞连忙跟着站了起来,绕到她身边,扶着她的胳膊。 两个人一起走到餐厅的门口,服务生帮忙推开门,陈司机已经把车开到了路边。 “不用送我了,别弄得太晚。”佘玲嘱咐了他两句。 简宏飞点头,一直把她送到了车上。他站在车窗边,压低身体,确认了佘玲的安全带系好后才摸了摸佘玲的肩头,直起身。 “宝贝,早点睡,一会儿回家后给我发个消息。” 佘玲点点头,摇起了车窗。 车子刚一发动,简宏飞就转身离开了。 从车后镜里看到简宏飞恨不得拔腿就跑的样子,在佘家干了几十年的陈师傅不由开口道:“小姐……” “不用说了,我知道。”佘玲的手一直放在她隆起的肚子上,“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知道吗?但事已如此,再叫我回头我还丢不起那个脸。”佘玲侧过头看向车窗,车窗里倒映出女人冷淡的面孔,“只要我手上还有他想要的东西,他就要老老实实地装孙子。” 在佘玲离开之后,简宏飞立刻赶往公司。 他一开始确实是因为一个许久没联络的小嫩模给他发的照片心里发痒。 后面的走神却是因为王助理给他发来的消息。 王助理说他们之前放的那张网有动静了,这让简宏飞等不及想要回到公司。 他心里兴奋又有些着急,车开到半路,又觉得这个时间去公司见面不太妥当,临时把见面的地方改在了路边的一家咖啡馆。 简宏飞点了一杯咖啡,半个小时后,王助理才气喘吁吁地赶过来。 “简少,不好意思,路上车子出了点问题。” “好了好了,坐下吧。”简宏飞不耐烦道,“把你查到的消息告诉我。” 王助理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大口,缓了缓呼吸:“摩尔斯金融的考察团要来了,消息已经出来了,时间就定在一周后,所以梁祁安的身份应该能确认了。” 倘若梁祁安的身份有问题,摩尔斯金融的考察团一来,谎言就会不攻而破。但依这两天他活跃在社交圈的情况来看,身份应该是不存在什么问题了。 简宏飞松了口气,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忧确实是因为神经紧张了。 怪就怪简柏殷那些奇怪的举动刻意的讨好,还有梁祁安对他的另眼相待。 “还有件关于简柏殷的事情。”王助理小心觑着简宏飞的神色。 “什么事?”简宏飞皱起眉。 “那个……温哲回国了。” “哦?”简宏飞一喜,接着又露出疑惑,“我怎么不知道?”温哲的大哥就要娶他的亲姐姐了,以他们的关系,温哲回国的事情他姐姐肯定是知道的,她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心思转了一圈,简宏飞寻思着说:“不过温哲一回来,又能给我那个好大哥找不少麻烦了。”就是不知道那位温小公子学乖了没有。这件事若是做得好,简柏殷又要焦头烂额一阵子,对他来说更是个好机会。 王助理一边擦着汗一边看着对面的简宏飞慢慢喝咖啡,直到简宏飞的目光又挪回来。 “你说的最重要的那件事呢?” 等简宏飞发问等了半天的王助理捏了捏汗津津的手。 “我们已经抓到汪祺的把柄了,只要您点头,这件事就十拿九稳了。”话一说出口,王助理不免也有些得意。 “不错,总算是有件合心事了。”简宏飞笑了起来,“这件事情你干得很好。” “谢谢简少,谢谢简少。”王助理连忙道。 “既然汪祺那边不是问题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简宏飞搅动他的咖啡杯,“简柏殷和姓梁的最近走得很近。” 不知道想到什么,简宏飞露出一个古怪的笑,“说起来,我那个好大哥还真有吸引男人的特质。” 王助理擦了把汗,很想当做没听到这些话,偏偏他早就上了这艘船。 “简柏殷主动接近姓梁的肯定是为了项目的事,他不是个那么容易认输的家伙,你不如让汪助理告诉我们他们打算在哪个项目上使劲儿?” 作者有话要说: QAQ窝错了,窝今天又短小了,明天一定把两个主角放出来。 _(:зゝ∠)_不过这真的是必要的铺垫,这篇文前半部分事业线还是挺多的…… 第11章 因果 摩尔斯金融考察团一周后抵达了林城,梁祈安与考察团汇合后正式亮相媒体,这次到达林城的是摩尔斯的一个项目小组。小组负责人是米歇尔·奥拉诺女士。但奥拉诺女士处处以梁祈安为先的态度无疑给了外界充足的信号。与之相反的是,梁祁安本人的行踪却变得低调难寻,吊足了外界的胃口。 同一时间,简宏飞也从简柏殷的助理汪祺身上拿到了他想要的消息。 “可靠吗?”简宏飞看着眼前的资料,“简柏殷已经放弃了喀尔什药业的项目,转而看中了申城的一家公司?” 简柏殷之前虽然已经抽掉了一部分资金投入新的项目中,但喀尔什药业的项目只是搁置,如果全盘抽掉剩余的资金,喀尔什的项目就会立刻宣告失败。并不是说简柏殷做不到壮士断腕,而是前期简柏殷在喀尔什药业的项目上投注的资金和时间注定了放弃这个项目将会蒙受巨大的损失。 王助理并没有给他一个百分百肯定的答案。 “这是汪祺亲口吐露的消息,还有这些资料,也是汪祺拷贝出来的。”也就是说要简宏飞自己判断汪祺的消息值不值得信任了。 简宏飞看了眼面前的资料。虽然从汪祺身上动手是简宏飞的主意,但是真的拿到了他传来的消息,简宏飞仍然心存疑虑。 “汪祺毕竟跟了简柏殷七八年,他是简柏殷一手提携起来的人。” “但他未婚妻一家的料在我们手里。”王助理不以为然,“简柏殷虽然对他不错,但也比不上一路供他读书扶他起来的岳家。汪祺他妈死了之后,他未婚妻一家就是他唯一的软肋,那家人要是跪在地上求他,他不会不答应的。”老板和亲人哪边比较重要,想想就知道了。 “说得没错,不过还需要再确认一下。”简宏飞把纸质的资料放进碎纸机,“申城的那家公司查过了吗?” “查过了,他们手上的确有个正在研发中的系统,关节自动化柔性生产控制中核系统,一旦研发成功,起码领先现在使用的中核系统两到三代。现在他们的研发已经到了尾声,只是,这个系统还存在一个关键问题。” “什么问题?” “现在器械上的中核系统满足目前市场的需要,也有相关的配件和整套的服务保障。新的控制中核系统研发成功虽然可以带来行业的大跨步,但是匹配的设备却达不到要求。匹配设备制造难度虽然不高,之前却没有厂家大投入去研发,因为市场上的那一套就已经足够了。要让新系统全面投放,就要做好升级整个产业链的准备,因此,路豪才始终拉不到投资。” “照这样看,这个项目短期内就是个无底洞,简柏殷怎么会看好这样的项目?”简宏飞思忖,“简柏殷绝对吃不下这个项目,或许这中间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我要你再去查一查。” ※※ 梁祁安在驳岸路买了套精装修的房子,这些天,他跟简柏殷基本都约在这边见面。 “简宏飞上钩了。”梁祁安喝了口咖啡,“他开始调查陆起忠的公司了。” “简宏飞是个多疑的人,他只相信自己查到的东西。汪祺给的消息只是个诱饵,等他亲自去查了才会深信不疑。”就像简宏飞自认了解简柏殷一样,简柏殷对简家的几个人同样知之甚深。 “你怎么知道汪助理有问题?”梁祁安一边回复电脑上的消息,一边问。 “经验。”简柏殷淡声道。 梁祁安抬起头,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 经历了足够多的事情自然会知道身边哪些人不对劲。 这是事实,而简柏殷还有一份超前的记忆为佐证。 “你露出这样的表情会让我觉得很为难。”简柏殷难得玩笑道,“做我们这一行,有这样的经验反而应该庆幸不是吗?” “但是有些事情,无论经历多少次,都会让人觉得不爽。”梁祁安耸耸肩,但他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简宏飞上钩了,下一步就要看简总你的表现了。” 简柏殷嘴角扬了扬。 窝在沙发里的梁祁安困倦得打了个呵欠。 简柏殷关上了笔记本:“你最近很累?”自从跟梁祁安近距离接触后,简柏殷也发现了他身上的一些问题。梁祁安这个人相当情绪化,当遇到他感兴趣的事情时,他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为了完善计划里的一个点,可以拽着一个团队的人不分日夜的讨论。等事情步入正轨,又会消失几天,然后懒洋洋的出现,似乎连睡几天觉都没办法补足他的精神。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无聊的。”大概是碍于简柏殷在对面,梁祁安没有完全躺进沙发,他一手撑着下巴,对话框里弹出的消息让他的手指顿了顿。 他慢慢抬起头,望向简柏殷。 “米歇尔想和你见一面,有空吗?” “摩尔斯金融的奥拉诺女士?她想见我?” “我以为你会直接答应下来。”梁祁安眨了眨眼,接着又笑了笑,“毕竟现在各大公司的人排着队地想见她。” “他们想见的难道不是你吗?”简柏殷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而梁祁安就坐在他正对面,跟他只隔了一张茶几。 “那是因为他们不确定我是不是如传言中的能起到作用,他们没办法接受一个二十多岁的项目领队。” 梁祁安很明白那群人的想法。 尽管摩尔斯金融有很多从零开始的传奇人物,但二十几岁就管理一个项目组,实在太年轻了。梁祁安如果仅仅只有一个高级合伙人的父亲,也做不到这一点。血缘派系或许重要,但摩尔斯金融绝不会把一个本事不够的人放在这样的位置上。摩尔斯金融也需要为它背后的投资人服务。这不是毛头小子的游乐场,而是真正杀人不见血的地方。 “他们的顾虑并不奇怪。我也曾经以为这是一个弥天大谎。”简柏殷盯着梁祁安,并不掩饰他之前的想法。 在他曾经的记忆里,梁祁安从来没有这一层身份,或许是有,但是梁祁安没有对外公布过,其他人当然也就不知道。 那个时候,梁祁安的崛起全凭信贷危机中天才般的投资。 记忆除了参考和印证,也会误导人,这也再一次提醒了简柏殷。 “终于忍不住问了?”梁祁安表现得像是等待这个问题已经很久了。 “我当初提出计划的时候你没有表现出一点点惊讶的样子。我还以为你真的接受良好。” “因为我相信你的判断。” 梁祁安一怔,深深看了简柏殷一眼。 “你可以接受一个穿着拖鞋背心出现在菜市场的合作伙伴,不能接受摩尔斯金融的初级合伙人?” “当然不是,我只是很好奇。”简柏殷终于露出淡淡的笑。 “好奇什么?” 明明拥有这样的身份,曾经的你为什么没有选择这条捷径? “当初,为什么会想要住在菜市场旁边呢?” 看着一本正经的简柏殷,梁祁安止不住脸上的笑。 “你不如当这是种人生体验?时时刻刻保持着体面讲究是很痛苦的。”梁祁安打量了一眼在家里也一丝不苟整整齐齐的简柏殷,“当然,简总这样的例外。”梁祁安又说,“资源这种东西,想用的时候就用,不想用的时候就不用,就这么简单。这次的计划需要这样一个身份,这样才能让计划更加完整有趣。” 这算是回答了之前简柏殷的问题,但简柏殷知道,这并不是全部。 他没有继续追问。 梁祁安的电脑屏幕上又跳出了一条消息,他捂着额头抱怨道:“米歇尔真的很执着,她打定主意要约你一起吃顿饭。真让人头疼,她比我想的还要麻烦。” “一顿饭而已。” “你答应了?” 简柏殷点了点头。 “那好,你来决定时间地点,我转告她。” “就明天吧,明天晚上七点,淳雅餐厅。” 梁祁安比了个ok的手势。 “可以提前透露一下奥拉诺女士急于见我的原因吗?” 梁祁安眯起眼,拖长了语调:“因为我跟她说,我是为了你才留在林城的。” 简柏殷愣了愣,刚想说话,茶几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朝梁祁安比了个手势,拿起手机去了阳台。 这一通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简柏殷回到客厅时不见梁祁安的人,厨房里却传来声响。 梁祁安端着两碗泡面出来时,简柏殷挑了挑眉。 “时间刚好,吃泡面吗?加过鸡蛋了。” 简柏殷接了一碗过来:“谢了。” 两个人坐在茶几两边,各自解决了一大碗泡面。 简柏殷放下筷子:“你的保镖找好了吗?如果没有,我这有几个人。” “出了什么事情?”梁祁安问。 “韩锡和温哲碰面了,两个人都进了医院。”简柏殷的语气有些冷。 梁祁安一惊:“他们打架了?” 简柏殷点头:“在马场。本来是下面的人有些争执,然后韩锡动了手,结果两个人都受了伤。韩锡不是那么冲动的人,这中间还有些别的事情。我明天要去趟医院,晚餐的事……” “不急。”梁祁安摆摆手,“等你的事情搞定了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3< 小剧场: 梁:我是为了你才留在林城的! 简:我是为了你才回到十年前的! 昨天头痛死啦,吃了药今天又睡了一个白天,现在继续去睡啦,有错字就明天一起改啦! 第12章 看不见的网 简柏殷第二天上午就赶到了医院。韩锡的伤在右手腕,他倒不是被人打的,而是打人的时候被人铲了一脚,滑倒时右手撑地,结果撑断了腕骨。 晚上被人送到医院时,医生已经给他把骨头正了回来。 “照过片了吗?”简柏殷拖开床边的凳子,“你这里怎么没人?” “照过了。”韩锡勉强抬了抬已经打上石膏的手臂,“是我让他们出去的。” “没跟家里说?”简柏殷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样子,“多大的人还逞这个能耐,你跟他较劲,有必要吗?非把自己弄进医院就开心了?” “你能别一来就教训我吗?”韩锡苦着脸,“我就是不想听我妈唠叨才没跟她说,你一来把她的话全都说完了。” “不想听就别干会让人唠叨的事,医生安排了什么时候手术?”简柏殷问他,一边发了消息让生活助理帮忙找几个靠谱的护工。 韩锡身边光一个助理不够,手术前后还得几个人帮忙照看着。 “今天下午两点半,下午的第一台手术。原本是打算今天早上做的,时间太赶了就给挪了。” 简柏殷点点头,从他的床头取出片子对着灯照了照。 “骨头都碎成这样了,你能耐啊?” “缺钙缺钙。”韩锡陪着笑脸敷衍起来,“医生说要打一条板子三根钉子,做完了缓个一年还得做手术把材料取出来,否则刮风下雨都会疼。你就看在我是个伤病患者的份上,帮我瞒着我妈啊,你知道我妈的,她心脏有毛病,经不起累,要是知道我胳膊折了,又要来回折腾。” 简柏殷瞥了他一眼:“放心吧,阿姨那边我会帮你兜着。” 韩锡松了口气,露出笑脸来。 “韩伯伯呢?”简柏殷问。 “他早上有个重要的会,中午吃过饭就过来了。”韩锡现在特别庆幸把助理小许支出去了,否则让简柏殷知道他昨天进医院时疼得流眼泪的惨状,不定还要怎么啰嗦。 “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了?”简柏殷给他倒了杯水,放在他左手边的床头柜上。 韩锡龇着牙挪腾了一下身体,躺的时间长了,身体发僵。 “帮你把床摇起来?” “好。别让我平躺着就行。” 简柏殷把病床稍微摇高了一些,又给韩锡垫了个枕头。 说起昨晚的事情,韩锡就一肚子火。 “你知道,我本来就看温哲那家伙不顺眼。他这个人就喜欢背地里耍阴招,他但凡堂堂正正追个人我还高看他一眼,可你瞧瞧他做的那些事情,嗤,简直是有病。昨天碰见他我也没想挑事,我就是跟邓起天他们去马场跑几圈,是他自己凑过来的。” “不是跟你说过,少跟温哲打交道。” 韩锡的也是一脸无奈:“起先也就互相争了几句,后来温哲给我看了张照片。” “发到你手机里的?”简柏殷目光一沉。过去的事情仿佛阴影一样袭上来。 “不是,他拿着手机给我看的。” 韩锡抬起头,咬咬牙:“是我弟弟和曲悠悠的照片。背景是自由女神像。” 说起这件事,韩锡也是一嘴的心塞难堪。 韩锡、韩忱和曲悠悠之间原本就是一笔的烂账。 曲悠悠原本是韩锡的学妹也是他大学里的女朋友。她家境不行但人很傲气,凭着自己的本事考上了国内排行前列的林城大学,在大学里成绩也一直不错,还是他们那届的校花。平日里韩锡要给她点什么,她总是推拒,非要自己出去打工。后来韩锡毕业,他弟要高考,韩锡就把曲悠悠弄到家里给韩忱做了家教,没想到曲悠悠竟然跟他还没成年的弟弟搞上了,那天要不是他临时回了趟家,这两个人恐怕连床都上了。 之后韩锡才算是醒过来了,也抽丝剥茧查到了一些东西,结果这个女人没等他出手就迅速从林城消失,连底子都被人抹干净了。 关于曲悠悠的事情韩锡跟他弟弟说过,他弟弟却一直不死心,也不知道曲悠悠给他弟灌了什么迷汤,搞得他整天心不在焉,后来差点连高考都考砸了,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慢慢恢复过来。 “我真是想不到,那个女人会在美国,韩忱之前说要去那边过暑假,我以为他就是想去散散心,没想到他是去找那个女人。” “韩忱是因为曲悠悠去的美国?” 简柏殷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椅子在地上拉出刺耳的滑动声。 韩锡吓了一跳。 “柏殷?” 简柏殷定定地望着他。 “你怎么了?”韩锡问,他嚅嚅道,“你别这么大反应啊,吓我一跳知道吗?”韩锡不知怎么就起了鸡皮疙瘩,挂在胸前的胳膊又一跳跳地疼了起来。 “你之前和我说过万一要出国,不管去哪里都跟你提前打声招呼,我这不是还没去吗?而且,我胳膊都折了,怎么能出门。” “要是你胳膊没事呢?” “那我肯定要去把那小子抓回来。”韩锡叹了口气,“毕竟小忱这样也有我的责任。” 韩锡说完这句话,病房里陡然间安静下来。 好一会儿,简柏殷才把方才挤开的椅子拖回来,重新坐到床边。 “你哪里也别去。好好做手术,有什么事情交给我。”简柏殷盯着韩锡,“就算胳膊好了,也别跑去美国找韩忱,我会帮你把人带回来。” 韩锡愣愣点了点头,他欲言又止,好半天才试探着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简柏殷这样太不正常了。 “你别想太多,有什么事情等弄清楚了我会告诉你。”简柏殷眸光沉沉,韩锡知道这是他心里压着事。但他不说的时候,旁人是绝对问不出什么的。 韩锡叹了口气:“好吧,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不过有一点,我知道温哲肯定没安好心。他怎么会有韩忱和曲悠悠的照片,难道就是为了气我?” “这一点我也很想知道。”简柏殷手心里的打火机几乎压进血肉。 韩锡的助理回来后,简柏殷到室外的吸烟区点了根烟,他闭着眼睛靠在墙壁上,似乎这样才能把翻涌的情绪彻底平复下来。 这件事比记忆中来得早了。 在温哲回国后的两个月,韩锡因为急事飞去了美国。那时候简柏殷正被困在简家的烂摊子里,根本无暇关注其他。 为了周旋喀尔什药业的项目,简柏殷连续几个月都在林城和坤赛之间来回飞,坤赛危机爆发后,游/行的民众占领了机场,简柏殷也被困在坤赛整整一个月,那一个月里有将近一半的时间他都无法和外界联络,等到他回国时才接到韩锡飞机失事的消息。 那一次韩锡急急忙忙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飞去了美国,大约也是因为韩忱在美国出了事。只是那时,韩锡连只言片语也没留下,简柏殷想查也无从查起。 韩锡是在美国的直升机上出的事,韩忱也在同一架飞机上,一切看起来都像是一场意外。 韩家那边更是讳莫如深。简柏殷多次登门无果,只能接受了最坏的结果。 韩夫人身体一直就不大好,韩锡和韩忱同时出了事后,没多久她就病逝了,剩下韩伯伯独木难支。 偌大的韩家虽然不至于就这么倒了,但是作为嫡支的韩锡一家却在短短时间就分崩离析。 韩锡、韩忱、曲悠悠、温哲,还有他自己。 背后仿佛张开了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的人串联起来。 这一次除了韩锡意外折断胳膊的事,他也早早嘱咐过对方,尽可能不要在今年出国。甚至为此安排了几个人,却在刚刚得知了关于照片的事情。 那么从前发生的事情到底是一场意外,还是有人精心布下的棋局?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些BUG,上一世,简柏殷是不知道韩锡去美国是因为韩忱的。而且韩家对这件事也有隐瞒。 这一次他只能盯着韩锡一些,事情发生的时间段也不一样了。 第13章 兵分两路 虽然简柏殷无法出席,七点钟的晚餐邀约并没有取消。 淳雅餐厅里,米歇尔·奥拉诺女士主动上前给了梁祁安一个拥抱:“亲爱的科莱,你的气色看起来很不错。” “您也一如既往的美丽。”梁祁安回抱了奥拉诺女士。 两个人落座后,服务生很快上了冰镇好的红酒。 带领考察团时,奥拉诺女士没法儿和梁祁安有更多的私人交流,所以这一次的晚餐才算的上是他们时隔两年后的第一次私人会面。 奥拉诺女士私下里是位非常直率可爱的女性,在表达了对梁祁安的想念后,她主动对梁祁安提起了他的养父,也就是那位传说中摩尔斯金融的高级合伙人。 “布莱克很想念你。你主动联系我们的时候,他开了一瓶51年的葛兰许,谁都知道他有多么高兴,这一趟他本来想亲自飞过来,是卡尔拦住了他,他说你或许还需要一点时间?” “我很抱歉,我应该亲自给他打一个电话。”待在林城的这几年也让梁祁安成熟了很多。 “哦,不不,别这样说,孩子,我们都知道你能调整过来是一件好事。布莱克并没有……我是说,他其实很理解你的想法,孩子们都是有叛逆期的,但这并不会改变他对你的爱。即使是卡尔也没法取代你在他心里的位置。”奥拉诺女士摊了摊手,“谁叫我们的科莱从小就是个甜心呢!” 梁祁安无奈笑道:“米歇尔阿姨,我已经是个二十几岁的成年人了。” 奥拉诺女士笑了起来:“这句话你应该亲自对布莱克讲。” “您是在让我赶紧飞回去一趟吗?” “当然不是,你还有手头的工作不是吗?而且你之前告诉我,打算长期留在林城?或许你可以选择在假期时回家一趟。布莱克会很高兴的。” “短期内我恐怕不会有足够的假期。”梁祁安耸耸肩。 “跟你留在林城的原因有关?你真的打算在这里寻求合作伙伴?”米歇尔顿了顿,“科莱,你的世界明明可以更加广阔的。” “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我也需要累积一些经验,林城同样有广阔的市场,甚至有更多尚未开发的资源。这里的规则虽然多了一些,但无论在哪里,我们都需要适应规则才能利用规则不是吗?” 一道道餐点上桌后,两个人的谈话暂时停了下来,在他们享用完一顿很不错的晚餐后,才重新开始交谈起来。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当然不会反对你留在这里,我想布莱克也不会的。”然而话锋一转,米歇尔笑着看向梁祁安,“但如果仅仅只是这个理由,到哪里不能锻炼呢,还是说只是因为这里是你曾经的家乡,从小长大的地方?” “我知道您只是想问那个人。”梁祁安靠在椅子上,一丁点的酒精就让他的脸上显出了红晕。 米歇尔笑眯眯地盯着他,并没有否认:“你的父亲不只是我的老板也是我的老朋友,这次来林城,除了公事之外,他也给了我私人任务,我总得给他一个答案不是吗?” 梁祁安跟着笑了起来。 米歇尔接着道:“真遗憾没有见到那位让你留在林城的关键人物。” “他的朋友出了一些意外,他不得不赶过去,我也不想耽误和美丽女士的晚餐,所以只好单身赴约了。”梁祁安的语气同样有一丝遗憾。 这让米歇尔十分感兴趣:“所以是‘他’吗?不是‘她’?” “这跟性别有关吗?”梁祁安意外地反问,很快又理解了她的意思,只是不知道对方怎么会有这么奇特的猜想。 “那是我刚找到的合作伙伴,尚在考察期。” 他得意地开了个小小的玩笑,紧接着,合作伙伴的电话就来了。 梁祁安看了眼来电显示,他当然知道简柏殷没有重要的事情鲜少会打断别人的晚餐。他朝米歇尔示意了一下,做了个抱歉的口型,接通了电话。 在简短的几声交流后,梁祁安陡然挑起眉,他眉峰生的好看,平静的时候脸上总有笑意。不笑的时候又是一股漫不经心,唯有眉峰挑起时可见几分锐利。 坐在他对面的米歇尔忽然有了切实的体会,当初那个整天待在房间里一动不动的小少年如今真的成熟了。 挂上电话的梁祁安表情反而有一丝微妙。 “怎么了?”米歇尔问。 梁祁安抬起头,笑了笑:“合作伙伴在计划进行到关健时刻要出走一段时间,我在想应该怎么办?” 米歇尔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那你想好了吗?” 梁祁安按捺住了再去拿红酒的冲动,点了点头。 “想好了。”他依依不舍地收回放在酒杯上的目光,看向米歇尔,“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跟他一起走。” ※※ 梁祁安当天晚上就去了博瑞,按响了简柏殷家的门铃。 好一会儿,简柏殷才过来给他开门。他头发还没擦干,身上就穿了件居家的睡袍,一副刚洗完澡的样子。 “这么快?”简柏殷诧异地看着他。 “吃完饭就过来了。”梁祁安懒洋洋地回了一句,“米歇尔没让我送,她的助理开车来接她了,顺路带了我一程。” 他的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身上就穿了件白色衬衣,袖子还被他随便地挽到了胳膊上,一进门梁祁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简柏殷见状把空调的温度又调高了一些。 “不用调了,外面很热,是我一时没适应。” 简柏殷把遥控器递给他:“温度你自己控制。”又给他倒了杯热水,“我去换身衣服。” 简柏殷转身去了卧室,出来的时候又给梁祁安拿了条毛巾。 “有汗就擦一擦。”把毛巾递给梁祁安,简柏殷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他的头发还是湿的,没像以往一样定型,换了更轻便的T恤后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他本身也才二十四五,这副模样总算有了点符合年纪的气质。 “为什么要急着去美国?”梁祁安捧着热茶,没动那条毛巾,反而迅速窝上了沙发。 虽然早知道梁祁安会问,但没想到他问得这么直接。 沙发里的梁祁安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语气也并不坏。哪怕他临时的安排可能会彻底扰乱这个人的计划。 “韩锡的弟弟韩忱在美国,恐怕会出事。” 简柏殷把韩锡、韩忱和曲悠悠的事情迅速地跟梁祁安讲了一遍。 “我跟韩锡透过底,这件事也不是秘密。”即使跟梁祁安讲了也不妨碍什么。 “他以为我去美国只是想把韩忱带回来,如果他的手没骨折,现在已经上了飞机。韩锡不想我跑这一趟,他心里过意不去,觉得曲悠悠是他惹出来的麻烦。” 实际上策划这件事的人心思更加狡猾缜密。 简柏殷没把之前推断出的东西告诉韩锡,否则韩锡更要急得跳脚。 “你怀疑是温哲把消息透露给了韩忱,再引韩锡过去?”梁祁安捧着水杯喝了一口。 “不管消息是不是温哲透露的,都跟他脱不了干系,但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 温哲也只是背后的人推出来的传声筒。 “为什么你笃定韩忱会出事?” “预感。”简柏殷淡淡道。 “预感?”梁祁安纳闷地看着他,他嗤笑一声,“简总真会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已经让美国那边的人去找韩忱了,只是不知道赶不赶得上。这件事分析到最后就是为了毁掉韩锡一家,你说,他们会不会朝韩忱动手?” “反推有理,但是结果只是你的假设。” “是不是假设去一趟就知道了。” 简柏殷坚持他的思路,梁祁安干脆就顺着他的思路分析了一遍。 “如果有人想搞韩家,肯定会内外一起动手,牵制住韩先生,把韩锡送出国。”他望着简柏殷,“韩锡和韩忱都出了事情,韩家也就差不多了。” 韩家一倒,简柏殷等于失去了半边臂膀,但以简柏殷现在的实力,有谁会处心积虑布下这么大一个局只为除掉他的臂膀?这岂不是得不偿失?但简柏殷的分析并不是没有道理。 “我在医院里和韩伯伯见了一面,这件事他已经知道了,他要先稳住国内。”简柏殷说。 “你考虑清楚了?”梁祁安问,“现在简宏飞已经上钩了,这场戏没你的配合不好演下去,你出国会让他产生新的疑虑。”一坐上沙发,梁祁安就跟没了骨头似的,越来越往下。现在已经变成了怀抱抱枕,斜靠在沙发角了。 “但是国内有你在。”简柏殷说。 “受宠若惊啊简总。”梁祁安又开始犯困,晚餐喝的那一点点酒又开始作妖,“简总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 “这么急?” “越早越好。” “看来我也要找个时间跟简二碰个面了。”梁祁安说。 这件事就算这么定下了。 谈完了正事,梁祁安就更放松了。 “你家沙发挺舒服的,不介意我先靠一会儿吧?”他搂紧了抱枕,仰望着简柏殷。 简柏殷看着他自来熟的做派:“去客房里睡。” 梁祁安摆了摆手:“沙发就很好,我就闭闭眼。”他抱着抱枕侧了个身,彻底没理简柏殷了。 半夜两点钟,简柏殷床头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的那一刻,他几乎立刻清醒过来,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有了强烈的预感。 “韩伯伯?” 另一头,韩崇国的声音透出巨大的疲惫。 “柏殷,小忱被绑架了。” 果然如此。 做过种种假设,当事情真的发生后简柏殷反而冷静下来。 “我会立刻出发。” “柏殷。”此时的韩崇国心里的压力大过所有的人,但是千言万语到最后反而说不出什么来了。 “韩伯伯,我们做过最坏的打算,但我会争取最好的结果。” 简柏殷挂上电话后,迅速地改签了机票,他换好衣服拉开房门的一瞬间,就看到穿着皱巴巴的衬衣顶着一头乱翘的头发站在他房门口的梁祁安。 “韩忱被绑架了,我打算立刻出发。”简柏殷说。 仿佛睡够了似的,这个时候的梁祁安反倒精神奕奕,一点也看不出来之前的疲惫困倦。 “果然出事了。” 梁祁安探究的眼神落在简柏殷身上,但他只是笑了笑,对简柏殷说:“行了,你走吧,林城的事情交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到底有多少人在养肥QAQ哭给你们看哦! 第14章 狗咬狗 简宏飞陪着佘玲试了一整天的婚纱,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最后百无聊赖,只想着快点结束。 傍晚时,他好不容易躲到休息室抽烟,简依晨的电话又来了。 “姐,又怎么了,我现在很烦,没什么重要的事我挂了。”简宏飞翘着腿,坐在沙发上。隔着磨砂门还能看见外面佘玲照镜子的身影。 简依晨直接忽略了他的不耐烦:“简柏殷去美国的事情你知道吗?” 简宏飞一愣,含着烟问:“去美国?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早上。” 简宏飞眉头皱了起来:“他去美国干什么?你别告诉我,他在姓梁的那里使不上劲,跑去美国拉投资去了?” “你是白痴吗?”简依晨冷冷道,“是韩家出了事情。” “韩家能出什么事?就韩锡跟简柏殷那副恨不得把裤裆都缝在一起的架势,还能有什么事?”简宏飞不以为然,咬着烟冷哼了一声。 简依晨没理他,反而问道:“韩锡跟温哲动手的事情你真的一点也没掺和?” 简宏飞一愣,笑了:“哟,他们打起来了?得了,狗咬狗一嘴毛,打得好,八成又是因为简柏殷吧。” “行了,闭上你的嘴。我没让你跟温哲搞好关系,但你对温哲也要客气点,别让我难做。” “知道了,大小姐。”简宏飞把烟丢进矿泉水瓶。 简依晨要跟她未来的夫家搞好关系,偏偏总是喜欢把身边的人都裹挟进来,一起演恶心人的合家欢戏码。 “韩锡进了医院,韩家老二在美国可能出事了,简柏殷今天上午就飞过去了。”这才是简依晨打电话来的原因,这件事情简柏殷虽然做得低调,却瞒不过有心人。 “他真是比韩锡还像韩家的儿子。”简宏飞嘲讽了一句。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笑一笑就完事的。”简依晨打断他,“简柏殷抛下林城的事情走了,这代表什么?代表韩家出了大事,短时间内他可能回不来。这是我们的机会你懂吗?趁着这段时间,巩固你的势力,做到万无一失。你讨好不了老爷子,还不能多游说几个股东吗?还有那个梁先生,简柏殷之前跟他走得很近,但是到现在他们也没谈出什么结果,显然那个梁先生跟简柏殷合作的意愿并不高,你完全可以做点什么,让那位梁先生发现我们才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简宏飞听着她在那头逐字逐句的分析,腻味的不行。他脸上一副讥削的表情,又打开烟盒点了根烟,整间休息室都弥漫着呛人的烟味。 “我不打算跟姓梁的合作。”等简依晨说完,他才回了一句。 “宏飞!”简依晨的声音瞬间扬高了,然后她又勉力压下脾气,“你想怎么样?” “我得到了一个消息。”简宏飞吸了口烟,看着佘玲似乎又拿起了一件婚纱。 “之前简柏殷看中了申城的一个项目,哦,是我以为是简柏殷看中了申城的一个项目,实际上,这个项目是梁祁安为摩尔斯金融寻找的投资目标。简柏殷想找梁祁安合作投资,姓梁的呢,凭借摩尔斯金融的实力完全可以把那个项目单独吃下来,但是他刚到国内,又不能一来就露出爪牙,就利用简柏殷放了个烟雾/弹,暗地里却在和申城的那家公司接洽,甚至于已经悄悄进入了谈判阶段。简柏殷浪费了这么长时间,盘算还是落了空,跑去美国处理韩家的事情也不奇怪,要是继续待在这里,等姓梁的和申城的项目谈下来,他的面子都要被撕碎了。” 简宏飞笑得咳嗽起来,“大姐,梁祁安根本就不打算找人合作投资,就算我去了也是一样讨不了好,根本就是白搭。” “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好一会儿,简依晨才迟疑地问道。 “这你就不要过问了,我自然有我的渠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调查过梁祁安和简柏殷看中的那个项目,非常有潜力,值得投资。所以……”他故意拖长声音吊起胃口,“所以我打算把项目抢过来。” 谁说一定要合作才能做项目呢,如果那个项目的收益足够诱人,他们为什么不能自己把它吞下来。 “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说服董事会。” ※※ 可惜,事情并不如简宏飞预想中的顺利。 这场临时召开的董事会,由简宏飞发起,通过简中岳发函通知了全体董事会成员,除了一两位临时有事在国外无法参加外,剩余的董事会主要成员都一一到场。 十个人围坐在圆形的会议桌周围,面前同样摆着早已经准备好的资料。 提案的内容正是关于简柏殷和梁祁安都同样感兴趣的路豪科技股份有限公司。 “我不认为这是个好提议。”启兴大厦78层的会议室里,简中岳对简宏飞的提项表示了否决。 尽管简宏飞的确没有提前和简中岳面对面地通气,但对他这种临时拆台的行为仍然表现出了极端的厌恶。简宏飞提前把项目相关的资料发给过简中岳,但那个时候简中岳并没有否定这个提项,只是提出要通过董事会成员投票来决定是否开启这个项目。 然而却在项目决议的关健时刻简中岳表示了反对,甚至连简柏殷那一系的代表都吃惊地望着他。 “这个项目的风险已经超出了预期,而且短时间内并不能迅速看到收益回报,长期固定持有一家公司的股份并不是我们的行事准则。”简中岳如是说道,并不理会简宏飞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在简中岳提出反对意见时,简宏飞就已经明白过来。 他知道简中岳为什么会全力打击这项提案。 因为之前与老爷子的协议,简中岳身上百分之二十五的启兴股份已经转让给了简宏飞,简中岳仍然列席董事会,身上挂着董事长的头衔。这些都是为了得到简柏殷手里的股份而做出的妥协。 从一开始,简中岳转让给简宏飞的股份就是有偿购入,这笔钱是简宏飞打下借条借来的。在时机成熟后,股份就会自动回到简中岳的手里。 假如这个时候收购路豪的项目成功了,作为主要负责人的简宏飞在整个董事会的地位足以凌驾简中岳。 简中岳还不打算这么早退休,在他认为与简柏殷这一局已经稳操胜券的情况下,适当地打击一下简宏飞的气焰有助于他将来拿回股份后更好的执掌公司。 简宏飞沉着脸,听着简中岳挑出计划书里的条条款款一一分析。而其他的股东在见识到这出闹剧后也不打算参与了,因为事实的确如简中岳所说,这个项目耗资过大,万一资金链断裂,做不到整个产业链的升级,之前的投入就会全部打水漂。 在简中岳之后,简柏殷一系的几个股东也跳了出来,抛出了摩尔斯金融的威胁论。 简柏殷虽然没能出席董事会,但是他的投票权又没有作废。 简柏殷一系的人原本就知道摩尔斯金融对路豪的项目感兴趣,简柏殷也一直在努力和摩尔斯金融达成合作收购,这样可以有效地减小他们的资金压力,有摩尔斯金融这样的投资大鳄做后盾,风险问题已经降到了最低,他们只用跟在后面等着收钱。 谁知道他们这边还在努力,简宏飞就说要自己一个人干,这岂不是没事找事故意拆台吗?既然如此,当然要想各种办法来阻拦简宏飞。 “摩尔斯金融打算投资这个项目,我们要是现在插手,岂不是跟人打对台,现在我们的资金本来就很紧,前两个季度已经分别投资了好几个大型项目,难道还要继续向银行贷款不成?” “我也不赞成跟摩尔斯打对台,论资金压力我们比对方大多了。” “没错,现在银行都在收紧政策,贷款也不一定拿得下来。” “还有那个关节自动化柔性生产控制中核系统,就算真的开发完毕,市场的接受度怎么样,利用率如何,是不是能迅速产生效益?投资一家研发中的公司哪里比得上收购一家已经有优质资产的公司强,这个提议我觉得还要再斟酌一下。” 简宏飞砰地一声把文件摔到桌上。 “够了。”简宏飞猛地站起身,“如果我能拿下银行贷款,你们是不是就不会对这个项目产生疑问了?” 现场一片安静,还是简中岳率先开口:“如果能拿下贷款,当然项目还可以再斟酌一下。” “那就是还有得商量?” 其他的股东嗡嗡议论了起来,但都没有正面回答他。 简宏飞嘲讽地看了眼简中岳。 “那我就拿下贷款,再让你们好好斟酌一下。”他嘴里死死咬着‘斟酌’两个字,转身摔上了实木大门。 简宏飞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扔完了桌上所有的东西。文件四处乱飞,水晶摆件碎得一地都是,地毯上到处都是墨水的印迹。隔着门都能听到简宏飞气愤的怒吼声。 在外面就听到动静的王助理踟蹰了半天才敲门进去。 杯子正好砸到他的脚边,王助理侧着身子躲过,战战兢兢地看了眼简宏飞。 “简少…” “谁让你现在进来的,滚出去!” 王助理咬咬牙:“简少,是摩尔斯金融的梁先生打来了电话。” 简宏飞终于正眼看向他:“梁祁安?”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王助理连连点头:“他约您今天晚上在铃兰会所见面。” “梁祁安要见我?”简宏飞愤恨地踢了一脚椅子,“正好我也想见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梁:这章我虽然没有出现,但处处都是我的影子嘛。 简:我呢…? 梁:你不是在美国给你的好兄弟帮忙么? 简:我等着你来…… 这章走剧情,中二的简二又撑满全场,然而没办法,事业线的走向如此。下章是凉凉出现,是凉凉的高光章节啦啦啦啦~ 第15章 收网进行时 简宏飞到的时候,铃兰会所的经理早有准备。他熟稔地领着简宏飞进门,一路上明里暗里说了不少漂亮话。简宏飞从上午的董事会开始就憋了一肚子火,但在外面要维持形象,只能把火往肚子里压,经理和他说话的时候也是一副不冷不热的冷淡样子。 铃兰的经理倒是不在意他的态度,只是心里嘀咕但愿这位小少爷待会儿不要闹出什么事。 铃兰的场子常年准备着漂亮的年轻男女,简宏飞原来就爱上这里消遣,但只跟王家孙家和周家的几个过来玩,从不在这里谈公事。比起梁祁安他才是铃兰的熟客,梁祁安却主动约他在这里见面,也不知道打得哪门子主意。 经理把人领到了地方。 “简少,到了。”他微微弯腰推开门,“各位少爷玩得开心,有什么需要就直接按铃。”等简宏飞走进去了,经理才把门小心带上。 梁祁安订了铃兰最奢华的一间包厢,耀眼的装潢被设计的巧思很好的中和,没有一丁点俗气,反而被突显得更加雍容富雅。 梁祁安坐在正中间的真皮沙发上。除了他之外包厢里竟然还有王青宗、孙汉玉和Peter周几个,他们身边各坐着几个年轻男女,桌上还堆着各种酒水果盘。 梁祁安一打照面就朝简宏飞笑了笑,还是那副斯文有礼的样子。靠在他身边的女人也好奇地看了简宏飞一眼,简宏飞似有所觉,但很快又移回目光。 “简少来了,过来坐?”梁祁安礼貌地招呼了一声,然后又对身边的女人说,“坐到简少身边去。” 简宏飞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梁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声音不算大,但此时包厢里也不吵闹,音响里放的都是舒缓的音乐,这一声就格外突出了。 王青宗几个都愣了愣,不知道简宏飞哪来那么大的火气,还是Peter周打了圆场。 “总算把宏飞给盼来了,刚我们还在说你什么时候能过来呢,快快,先坐下,坐下再说。” 简宏飞瞟了他们三个一眼,这才走过去坐到沙发上。 梁祁安也作出微微惊讶的样子:“简少怎么这么大的火气,我没别的意思。小宋是新来的,我让她给简少倒酒而已。”他笑了笑,“不瞒简少说,我体质原因,不太能喝酒,为免不尽兴,只能多找几个人过来了。” 小宋乖巧地坐到简宏飞身边,给他倒了红酒,她没主动说话,看着娇娇怯怯的,只眼睛里藏不住好奇。 “我还以为梁先生约我过来是为了谈公事。”简宏飞语气里压着火,却把小宋递的酒接了过来。 “这时候谈公事多没意思。”梁祁安摇头,“我听Peter说,林城有不少好玩的地方,我来林城的时间也不短了,也想出来多见识见识。上次见过简少之后也没机会再聚一聚,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大家也可以熟悉一下。”梁祁安主动朝他举了举杯。 Peter周几个也跟着点头,说了几句场面话。 简宏飞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也和梁祁安碰了碰杯,喝了口酒。 气氛总算是缓和过来了。 包厢里的几个小姐开始轮流拿着麦克风唱歌,不唱歌的那几个就围在王青宗几人身边,劝酒的劝酒,调笑的调笑。小宋的手也很自然地搭上简宏飞的肩膀,简宏飞刚要发火,对方就压着他的肩膀按摩起来。 梁祁安说:“听吴经理说,小宋的按摩手法很不错。” 简宏飞也就不做声了。只要大面上不越界,佘玲对这些面上的应酬是不会过问的,再说,这个小宋的手法确实不错,按了两下,简宏飞崩了一天的身体都松散了不少。 Peter周他们几个在另一边玩得起兴,特意把大沙发留给了梁祁安和简宏飞。 他们喝了一会儿酒,又叫了几个小姐过来一起打起了牌。 简宏飞手气不好,连输了几局。后来小宋主动提出要帮他玩几盘,简宏飞应了,没想到小宋的手气确实不错,给他赢回了不少筹码。 简宏飞随手拿了一些给小宋,小宋腼腆地接下来,连着说了几声谢谢。 梁祁安也把手上的筹码分给了身边的几个人,让她们到另一边陪着Peter几个继续玩,只留了小宋跪在沙发上继续给简宏飞按摩。 “梁先生今天约这一摊,应该不是让我过来放松的吧。”简宏飞玩了一会儿之后,语气比刚进包厢时平静了许多。 他一边享受着按摩一边望着梁祁安:“梁先生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他约的时间地点都太不凑巧,很难让人不多想。 梁祁安手里端着一杯度数低到可以媲美饮料的酒,包厢里的灯光打在他脸上,衬得他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懒散。 “简少以为我有什么目的?” 简宏飞喝了口酒,肩膀上按揉的力道恰到好处,让他舒服地眯起眼。 “自从那次周夫人的拍卖会,梁先生和我大哥一见如故,关系可是好得让我们这些人羡慕不已。也许梁先生从我大哥那里听了不少我们家里的事情?” 梁祁安笑了笑:“简少误会了,我跟你大哥关系是不错,但是工作是工作,私人是私人。在工作问题上我不喜欢夹杂太多的私人态度,况且,我和简总在工作上还有一些分歧。”他随意地晃了晃酒杯。 简宏飞看了他一眼:“你不想和简柏殷合作开发申城的项目?”简宏飞如是说道,仿佛一眼勘破了真相。 “哦?”梁祁安一扬眉,“简少的消息很灵通啊。” 简宏飞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然很难解释梁先生为什么会主动约我。” 这当然只是一部分原因,更多的蛛丝马迹来自于汪祺给的信息和简宏飞自己的分析。 他压低了声音:“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吗?” 梁祁安笑着喝了一口酒:“简少猜得不错。” 这是不准备再继续打太极了? 简宏飞看着他。 “我这次约简少过来,确实是有个消息想要告诉简少。” 梁祁安挥了挥手,小宋乖巧地退到另一边,沙发上只剩下梁祁安和简宏飞。 “听说简少也对申城的那个项目感兴趣?” 简宏飞眉头一皱,刚要说话。 “简少知道这个消息是谁透露给我的吗?”梁祁安笑着抛出了诱饵,成功地打断了简宏飞的问题。 不可能是简柏殷,简宏飞想。他要是知道自己对申城的项目感兴趣,汪祺那里不会没动静。 “简少刚刚问我,为什么这个时候我会约你到铃兰。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因为有人告诉我,今天上午启兴的董事会进行得不太顺利,我想,我是不是应该约简少出来谈一谈。” 简宏飞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虽然他提案之后就没指望消息不泄露,但泄露得这么快还有明显的指向性实在令人火大。 “透露消息的和告诉你我对申城的项目有兴趣的是同一个人?”简宏飞又问。 梁祁安没有直接回答他。 他晃了晃酒杯,笑吟吟地说:“简少不妨想想你在董事会拿出提案之前有没有告知其他人你的打算。” 简宏飞猛地站起身,带落了桌边的酒杯,酒杯摔下去没发出什么声响,只是酒水洒出去打湿了价值不菲的地毯。 话到了这个份上等于已经挑明了。 简宏飞重新坐了下来,一脸阴翳。 “是简依晨还是我爸?” 梁祁安微微一笑,直言道:“是令尊亲自联系我的。” 简宏飞这时候恨不得立刻冲出去跑回家问一问,他是哪里做得不好了,老头子要这样到外人面前拆他的台?故意把消息捅到梁祁安那里,就为在梁祁安那里卖个好?把消息捅出去他能有什么好处? “令尊说,启兴对申城那个项目不会插手,但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够和摩尔斯合作,毕竟市场大得很,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强。”梁祁安悠悠说着,“我呢,当时是很意外的,我没想到简少也会对路豪的项目有兴趣。”他意有所指。 简宏飞脸色暗了暗,暗地里想搞别人的项目被对方知道了确实不是什么值得拿出去讲的事情。但是商场上这种事情太多了,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梁祁安招呼小宋,让她又拿了一个干净的高脚杯过来,添上红酒。小宋倒好了酒才回到另一边,Peter周几个很有眼色,都没动她,让她坐在一边玩牌。 简宏飞把注意力重新移回来。 梁祁安径自碰了碰摆在桌上的酒杯,抬起眼盯着简宏飞:“我不妨告诉简少,路豪科技我势在必得。” 他眼中有冷光划过:“这是我交给摩尔斯的成绩单,不容有失。”他笑着耸耸肩。 简宏飞也懒得摆出客气的面孔了:“梁先生这是什么意思?”他讥削道,“特意来警告我?” 梁祁安笑了一声,端着酒杯,侧着身,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 “简少非要这么理解,我也没办法。我是好意,让简少早日收手,这个项目我不会放给简总,也不会放给任何人。” “你就不怕我告诉我那个好大哥?跟他做了这么久的‘好’朋友,转眼就把人算计得团团转?” 梁祁安叹了口气:“简少实在要说,我也没办法,不过我敢保证。”他前倾身体,在简宏飞耳边说,“简少在林城的任何一家银行绝对拿不到一分钱的贷款。” 简宏飞猛地转过头来。 “梁祁安!”简宏飞这一声惹得其他人都转过头来。 始作俑者却靠在沙发上:“简少息怒。”而后又勾起嘴角,轻声道,“不信,你试试?” 简宏飞踢翻了小吧台,一脸怒容地走了。 剩下的几个人见气氛尴尬,也开始找借口一一告辞。 没多久,偌大的包厢里只剩下梁祁安一个人。他歪着头靠在沙发上,慢腾腾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刚响了两声,对面的人就接了起来。 “简总,早上好啊。”梁祁安靠在沙发里懒洋洋道。 电话那头的简柏殷愣了一下:“你喝酒了?” “一点点。”梁祁安小声说。心里又纳闷,简柏殷怎么知道的?光听声音就听得出?有没有这么邪门? “你住哪家酒店?”他打了个嗝,又捂住嘴。 简柏殷又愣了一下,把酒店名称告诉了他。 “你现在在哪里?”简柏殷问,“身边跟着人吗?”他是见识过梁祁安喝酒之后的样子,梁祁安喝完酒就喜欢睡觉,最喜欢的就是沙发。要是不管他,说不定就随便找张沙发睡了。 “在铃兰。”梁祁安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我真的没有喝多,就是一点点特调,我还不至于因为这点酒就扛不住。”梁祁安是能喝一点的,就是不能过量。 简柏殷答应了一声:“你就在铃兰等着,我让司机过去接你。”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又不是没成年。 “我已经给司机发了消息。”简柏殷说,“会给他算加班工资。” 梁祁安妥协了:“好吧,正好我可以早点回去。”他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你那边情形怎么样?” “报了警,也在和纽约帮派的人接洽,有些眉目了。”简柏殷的声音很稳,却掩不住疲惫。他也不是铁打的人,处理这种绑架的问题是有黄金时间的。说是早上,也不定是不是整晚都没睡。 “我这边也只差临门一脚了。”梁祁安简单说了两句。 他弄了这么一出,以简宏飞的性格是肯定要杠上去找回场子的。 “你在那边我很放心。”简柏殷说。 梁祁安勾起唇:“简总,你那边现在是几点?” “8点21分。” “那你该去吃早餐了。”梁祁安打了个呵欠,笑着说:“好了,不说了,我们明天见。” 梁祁安说完,不管不顾地挂了电话,像是都交代完了似的。 身处纽约的简柏殷却拿着手机半天没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小剧场: 小梁:明天去看你! 简总:你说一声就跑来了? 小梁:那不来了。 简总:还是来吧… 第16章 美味的热狗 简柏殷的司机把梁祁安送回家之后,梁祁安迅速地收拾好了行李。他定了凌晨的飞机飞往纽约。 接近二十个小时的飞行时长,梁祁安只断断续续地打了几个盹。他不习惯一个人在飞机上睡觉,即使机舱的舒适度并不算太差。 26号早上7点30分,梁祁安到达纽瓦克国际机场。 从闸口往外走时,远远就看见站在出口处的简柏殷。 简柏殷有一米八五或是八七,穿了一件黑色夹克,更显得肩宽腿长。他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袋,站在接机口,惹得来来往往的人不时把目光往他身上瞟。 梁祁安远远的就朝他摆手,一直走到他面前了才弯起嘴巴笑了笑,说:“纽约的清晨还挺冷的,机场却24小时开着冷气。” “这里的人都怕热,不过这两天降温。”简柏殷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 里面是件黑色的夹克。 梁祁安一诧,抬头看了他一眼:“谢了。”他拿出衣服套在身上。 “刚好合适。”梁祁安笑了起来,“看来以后出差我可以少带一些行李了。”他的头发在飞机的座椅上蹭的有点乱,后脑勺的头发还不听话地翘起来了几束,看起来有种异乎寻常的活泼。 简柏殷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儿。 “你有需要就自己拿。”他开口说。 两个人并肩走出机场。 简柏殷把梁祁安的行李放到车子的后备箱里,梁祁安带的东西很少,统共只有一个随身上机的小箱子。 “我先送你回酒店,吃了早餐睡一觉。”梁祁安一看就是没怎么休息过的,哪怕脸上还挂着懒洋洋的笑。 梁祁安没说什么,结果一上车就开始打盹,随着车行的节奏整个人都倒在了车椅上,身体侧向右边,头微微往后仰着。 简柏殷算是知道他的头发怎么会睡成那个样子了。 到了酒店门口时,简柏殷才把梁祁安叫醒。梁祁安起来伸了伸腰,捶了捶脖子,看起来精神好了不少。 酒店旁边有一家热狗店,简柏殷停车拎行李的空档,梁祁安就走过去了。 清早,纽约街边来往的行人并不少,一头乱发的英俊青年拿着两盒热狗回来了。 “好久没吃这东西了。”他咬了一口冒着热气的热狗,“味道还不错。”把剩下的一份递给简柏殷。 简柏殷没有接。 “真的不试一试?也许味道超乎你的想象?”梁祁安又咬了一口。热狗的香气在没吃早餐的人面前相当诱人。 简柏殷终于还是接过了盒子,他看起来不太习惯吃这种快餐食品,但他仍然拿起来咬了一口。 肉香,酱浓,应该算是好吃吧? 两个人站在酒店门口,快速地解决了早餐。 简柏殷帮梁祁安订的同一家酒店,房间也在同一层楼。 梁祁安一觉睡醒已经到了中午,起床洗了个澡又叫了客房服务。 午餐送来时,简柏殷恰好也回来了。 两个人坐在桌子旁边,一边解决午餐一边讨论韩忱的事情。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梁祁安问。 早上把梁祁安送回酒店简柏殷就去了趟警局。 “警局那边没什么消息。韩伯伯在国内把手机给了我,对方一直没再打电话过来,警方那边也无从追起。我另外找人调查过韩忱在这边的记录,他到美国之后只跟一个人有过接触。” “曲悠悠?” 简柏殷点头。 “他是为曲悠悠来的,这也不奇怪。” “韩忱到美国后住在曲悠悠租房附近的酒店。我问过曲悠悠的邻居,他们都说曲悠悠来的时间并不长,他们一开始都以为她是留学生,但她从不跟人来往,一直深居简出,邻居里也没几个跟她说过话。” “那些人见过韩忱吗?” “韩忱来找曲悠悠的时候,有人见过一次。因为平时都没什么人来找曲悠悠,所以他们看见韩忱才有印象。现在的问题是,不止韩忱被绑架了,曲悠悠也失踪了。” “你怀疑有人利用曲悠悠绑架了韩忱?”梁祁安抬眼。 “这也是警方的判断,他们认为曲悠悠有可能是这起绑架案的同谋,他们查过曲悠悠在美国的账户,里面有笔来源不明的钱。”除开查到的这些,警方也没办法找到更多的线索。 曲悠悠来的时间太短,跟她有过关系的人都在林城,如果要从林城查起,韩家也要牵扯进来,那样耗费的时间更长,跨国调查本来就麻烦,他们等不起。 “这件事不能完全指望警方。”简柏殷说,“我找了另一边的路子。” 韩家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但是对方除了打来第一个电话要钱外,后面就没了消息。对方也有顾忌,他们同样很小心,不想惹来麻烦。 “这些事情找专业的人士处理最合适,一条道上的人更懂他们的心思,我不想弄巧成拙。” 简柏殷放下餐勺。 梁祁安知道他的顾虑,事情一旦闹大,那些绑架犯可能投鼠忌器,到时候韩忱反而更加危险。 简柏殷想通过纽约的帮派来解决这件事,并不是不可行,但前提是犯下这件事的人的确受帮派的制约,要是他们只是几个拿钱干事的流浪汉,事情反而麻烦了。 “你找了谁做中间人?”梁祁安问。 “汤姆·艾可力。” “原来是老汤姆。你怎么会认识他?” 这本来是梁祁安飞到纽约的原因,他比简柏殷更熟悉这里,也知道处理这样的事情应该找谁。 “我认识纽约的几个私家侦探,他们为我介绍了几个人。” 在半年以前,关于未来的记忆渐渐复苏后,简柏殷就陆陆续续地做了很多准备。纽约的这些人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我付了足够的报酬,如果这件事情能够顺利地解决,艾可力应该可以提前退休去休斯顿买一栋别墅了。” 梁祁安摇摇头:“老汤姆做事确实能让人满意,但他向来贪得无厌。” “听起来你对他很熟悉?”简柏殷看向他。 “只是见过一面,他的事情大多是听我父亲说起的。” 简柏殷第一次听梁祁安提起他的父亲,在记忆中,梁祁安的生平曾经让人彻底起底过,但关于他父母的那部分却一直非常模糊。 梁祁安喝完了最后一口果汁,放下杯子,抬起头看向简柏殷。 “这件事情恐怕需要我父亲帮忙。” 第17章 抽丝剥茧 尽管开口说了要找父亲帮忙,但梁祁安却并没有马上给布莱克打电话。 他最先联络了他的高中校友杰克。 杰克把见面的地点选在纽约大街一条狭窄的巷道里。 公寓之间的巷子窄而深,连通了两条街道。主干道上的光鲜和巷子里的阴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简柏殷坐在巷子对面的咖啡店,透过玻璃窗,可以清晰地看到巷子里的情景。 杰克是个身材矮小的褐发青年,浓重的黑眼圈,夸张的纹身,仿佛几周没洗过的油腻头发。不管从哪儿看,都是个不折不扣的黑街小混混。 与他面对面站着的梁祁安穿了一身黑色的机车外套,头发只是随意拨了拨,嘴里叼了一根烟。 同样的街头装扮,他与杰克的感觉截然不同。 两个人见面后先是交谈了几句,然后梁祁安从黑色的皮夹里抽出一叠钱递给了杰克,杰克飞快地把钱放进了上衣口袋,抽出纸笔写了张字条给他。 梁祁安看了一眼字条就用拿出打火机点燃丢进了旁边的垃圾箱,除了一开始抽出来的拿一根,他把剩下的一盒烟都给了杰克。 杰克朝他点了点头,很快拉上了卫衣的帽子,插着口袋从巷子的另一头走了。 梁祁安把烟头丢进垃圾桶后出了昏暗的巷子,推开了咖啡店的玻璃门。 简柏殷坐在明亮的窗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桌子上摆着一杯咖啡和一杯柠檬水,还有一盘没有动过的巧克力曲奇。 梁祁安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抬手拒绝了侍应生的服务。 “他看起来不太像你的校友。”简柏殷喝了口咖啡,直言道。 梁祁安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每个学校里都会有几个这样的人,他们可能不怎么读书,但头脑灵活,在其他人还在努力拼学分的时候他们已经熟悉了某些社会规则,有些人一辈子也不会和他们打交道,但偶尔也会有需要他们的地方。” “这是你和他打好关系的原因?” “我没有刻意和他打好关系,只是在派对临检的时候,我恰好睡着了。”梁祁安笑着耸耸肩。 “他刚刚给了你一张纸条。” “你的视力真不错,5.0?” “5.1。”简柏殷淡淡道。 “那是个论坛的账户,对我们很有用。” “看一眼就记住了?” “只是一串英文字母和数字而已。” 简柏殷把手里的平板递给他,梁祁安输入了一个网址,接着是用户名和密码。 屏幕中间的黑色圆圈转了两圈之后,成功登入了论坛。 梁祁安站起来坐到简柏殷旁边,两个人一起浏览起论坛的信息。 这个论坛相当的简洁,还好,初级的信息量不算多。 梁祁安的手指划过屏幕。 “等等。”简柏殷让他停住,“这一条。” 论坛里很多的行话他们是看不懂的,但是这条信息却非常明白。 有人想要跑路。 简柏殷注意到其中的一个地点,纽瓦克港口。 没错,纽瓦克港,曾经的韩锡发给他的最后一封邮件里提到的地方。 “我要亲自去见一趟老汤姆。”简柏殷总结道,他有了一些头绪。 “那我回家一趟。”梁祁安说,“我们晚上在酒店碰面?” 简柏殷点了点头。 他们分别从咖啡店离开,梁祁安临走前打包带走了那碟巧克力曲奇。 27号下午两点,简柏殷在Yonkers Club见到了还在睡大觉的汤姆·艾可力。 三个小时后,老汤姆接到了正在佛罗里达州度假的乔伊·麦基的电话。 晚上八点十分,简柏殷先一步回到了酒店,他的邮箱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其中详细罗列着一个美东大型财团的犯罪资料。 梁祁安一夜未归。 28号清晨五点。 环卫工在第三十七号大街的垃圾桶旁边发现了一个会动的麻布袋,五分钟后,警察赶到了现场。 六点十五分,简柏殷在医院病房里见到了失踪接近一个礼拜的韩忱。他四肢健全,头脑清醒。除了长期被胶带蒙着眼睛无法立刻见光外,只剩下一些被殴打造成的软组织挫伤和轻微的脱水。 在留院观察阶段,韩忱配合警署完成了相关的笔录工作。 简柏殷在医院的走廊上代表家属对警官和发现韩忱的环卫工表示了感谢。 等到警署的工作全部结束后,他才走进病房。 韩忱眼睛上的布条已经取了下来,病房里拉着窗帘,灯光被调得很柔和。 简柏殷坐到了病床边。韩忱虽然一开始蒙着眼睛,但在被送到医院后,听到过简柏殷的声音。 异国他乡大难不死,看到了熟悉的人,韩忱激动地红了眼眶。 “简大哥,对不起。”他嗓子发哑,脸上还有被揍完后留下的淤青,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医生说你现在不能流眼泪。我已经跟韩伯伯打过电话,家里的事情已经稳定了,他明天就会赶过来,伯母身体不好,这件事我们没有告诉她。” 韩忱连忙点点头:“不要跟她讲,她会难过。”他抓着简柏殷胳膊的手紧了紧,“我大哥…他知道吗?” “他知道你来纽约的事情,但是飞到美国之前胳膊受了伤。”简柏殷一顿,“这件事情他总归会知道的。”先不说韩崇国肯定不会瞒着韩锡,光是整件事背后针对韩家的险恶用心,韩崇国就要掰开来告诉韩锡和韩忱,这一次是他们侥幸,下一次呢? 韩忱的情绪整个低落下来:“让我亲自跟他说。” 简柏殷点了点头:“我会转告韩伯伯。” 韩忱靠在病床上,“我到纽约来是因为温哲说在这里见到了曲悠悠,她,她当初给我留了一本日记,放在银行的保险柜里,我是看到日记之后才决定来纽约一趟。” “这些等你睡一觉起来再说。”简柏殷打断他。 “不,不,简大哥,你等我把话说完。”韩忱喘了口气,一咬牙,“那本日记里夹着一张你的照片。” 28号晚上11点,梁祁安回到了酒店。 洗完澡后他躺在沙发上给简柏殷发了条信息。 “昨晚在家里待了一夜,事情顺利吗?” 很快,消息就回了过来。 “过来喝一杯?” 梁祁安微微一诧,都这个时间了,简柏殷竟然没有睡? 据他所知,简柏殷的作息一直非常健康,这是又出事了?不应该啊,韩忱不是已经安全回来了吗? 梁祁安拿着空的高脚杯敲了简柏殷的门。 一开门就闻到房间里的烟味。阳台和窗户都开着,就这样还能有这么重的烟味,简柏殷到底是抽了多少?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几点回的酒店,但到现在为止衣服都没换,桌上还摆了一堆啤酒罐。 这个节奏果然不太对。 梁祁安把空杯子放在房间的小吧台上。 “你叫我过来就是让我喝啤酒?” “你还自带了酒杯?”简柏殷也觉得好笑,他扔了一罐啤酒给梁祁安。 “你让我的酒杯没了用武之地。” 梁祁安吧嗒一声拉开啤酒罐,喝了一口:“还不错,不过还是没有红酒滋味棒。” “啤酒至少你能多喝一点。”简柏殷淡淡道。 梁祁安:“……” 看来今天确实出了事? “韩忱的情况怎么样?”梁祁安问。 “还好,只是一些皮外伤。”简柏殷脱了外套挽起了袖子,脚上穿着室内拖鞋,连头发都不像之前一本正经。 “可是你看起来不像很好的样子。”梁祁安说,“简直从头到脚都写着我不高兴,哪个不长眼的傻逼惹毛我?” 简柏殷挑挑眉:“是吗?这么明显?看来这方面我还要加强锻炼。” “你也要来喜怒不形于色那一套吗?如今不流行这一套了你知不知道?”梁祁安和他碰了碰啤酒罐,把最后一口喝完,然后又吧嗒打开了一罐。 “那现在流行什么?” “于无色处见繁华,装到极致返璞归真。”梁祁安晃了晃啤酒罐,笑眯眯地说。 简柏殷大笑:“有道理。” “韩忱的事多谢你了。”简柏殷主动提起了先前的话题,“我欠你一个人情。” 梁祁安叹气:“简总,有的时候你也太较真了,什么事情都非要算得清清楚楚。”他伸出手指敲了敲吧台上的烟灰缸,“还是说你就是和不熟的人较真?” 简柏殷和他碰了碰罐子:“我是不习惯欠别人的。”这是一句实话。当然还有没说完的后半句,也不习惯别人欠他的不还。 “我们现在应该算得上是朋友吧?”梁祁安又喝了口酒,居然把便利店卖的啤酒喝出了一点滋味。 “当然。” “既然算得上是朋友了,那有些东西就别太见外了,指不定以后我还有拜托简总的事情。” “好,我记着。”在简柏殷画下的圈子里,能真正被他称作朋友的,也就那么几个而已,如今梁祁安也算一个了。 “美东的那份资料?” 梁祁安已经猜到他会问起这件事。 “我父亲给了一点线索,花了一整晚功夫查出来的。”布莱克并不适合在这种事情中露面,美东的那些资料虽然隐秘,但知道的人还是有一些的,只是一直没到清算的时候。梁祁安做的就是让那份资料的数据更显眼,刺激刺激某些人的神经。 “纽约的黑帮就那么几个,背后牵扯的就是那几个黑手党家族,乔伊·麦基想做东区的头目,这时候肯定要扯紧皮,不让下面的人犯事。你之前找到的老汤姆,他既然肯接桩,心里对这件事肯定是有眉目的,拖着没动作怕是已经和人打好了招呼想要多讹些钱,像你说的,休斯顿的一栋别墅不够吗?贪心就不好了。” 梁祁安用冰啤酒贴了贴脸,又摇晃了一下,“让乔伊·麦基去警告他一下再合适不过了。 而简柏殷找到的纽瓦克港口的线索让梁祁安又多了一个筹码。 “在论坛发帖找人开船跑路没有钱可不行,那么至少在拿到钱以前,人质还算是安全,这也给救人争取了时间。最好的结果就是通过老汤姆和乔伊·麦基让他们主动放人,否则大家鱼死网破,得罪了黑手党家族,他们即使坐牢也会被爆成向日葵。” 到最后,人被扔到垃圾桶就是各方妥协的结果。 “这其实也算是运气好。”梁祁安补充道,“就像我们最开始说的,假如绑架犯只是几个拿钱做事不要命的,情况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应该是我运气好。”简柏殷承认道,“因为我有你这个朋友。” 两个人各自笑着碰了碰啤酒罐。 “现在可以分享一下你今天不对劲的原因了?”梁祁安坐在高脚凳上,背靠着一边的墙壁。 简柏殷喝了口啤酒:“韩忱今天在医院里跟我说,他在曲悠悠留在国内的日记本里发现了我的照片。” 梁祁安一时哑然,好半天才眯起眼感叹道:“真狠啊,看来是有人故意要针对你了。” 先不管曲悠悠的日记本里写了什么,光放照片这一项就足够让人产生诸多联想。 韩忱是因为日记本到的纽约,日记本里有简柏殷的照片。 曲悠悠放一张简柏殷的照片是什么意思?她暗恋简柏殷,通过韩家的兄弟接近他? 她嫉妒韩家兄弟和简柏殷的关系,把韩忱引来纽约? 再发散一点,简柏殷是不是跟这起绑架案有关,曲悠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这样做? 一张单人照,什么都不说,反而会让看到的人自动脑补出各种各样的阴谋。 如果记忆中的一切真的发生了,最后不管是谁发现了这张照片,哪怕是简柏殷自己,是不是都会猜测他和这件事的关联?自责?痛苦?愧疚? 还是像韩家一样在折磨中销声匿迹支离破碎? 简柏殷并没有关于这本日记的记忆,也许它曾经被韩家人拿到了手里,也许他们也曾经遭受过这样的拷问和折磨,但是最终他们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简柏殷,成全了他和韩家兄弟的情谊。 这才是上一世,韩家人在意外发生后对一切讳莫如深的原因。 什么样天大的仇恨才做出这么阴损的事情? 简柏殷不知道,但至此,他也确实看清了一件事,假如不找出这一切的幕后指使,那他重来的这段人生也将彻底地失去价值。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凉凉的动作,就是利用他爹的关系拿到了某黑财团的犯罪资料,用他的天赋放大罪证,然后威胁某个小头目让他警告下面的人找到绑架犯。其中还有简总的助攻,比如港口的线索之类的。 PS:我的短小和粗长真的要看每天的工作量…如果工作很多就没办法写很多,还有就是顺不顺手之类的orz你们多包涵~这两天木有时间回评论,等我抽空来。 小剧场: 简:别人重生都有粗壮的金手指,我的呢? 梁:因为你已经有了最大最粗壮的金手指咯,不能太贪心! 简:我有吗? 梁:我不就是? 第18章 好学生&坏孩子 这一顿酒喝到半夜两三点,桌上的一打啤酒罐几乎全都空了。两个人囫囵在房间里对付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梁祁安才顶着鸡窝头从简柏殷的房间离开。 纽约的事情并没有处理完,除了老汤姆那边,简柏殷还要去一趟警署。 医院里虽然也安排了保镖,但韩忱那儿他肯定还要走一趟。 梁祁安并没有跟简柏殷一起行动,他一整天不见踪影,直到日落时分,简柏殷回到酒店,才在大堂的沙发上看到他。 梁祁安意态悠闲,漫不经心地翻着手里的金融杂志,手指不时地点在光滑的内页上。 简柏殷走过去:“怎么坐在这儿?”酒店大堂人来人往,梁祁安这里却格外安静,仿佛自成一隅。 梁祁安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我想这个时间你差不多该回来了。”他放下杂志,“去吃饭?” 简柏殷眉头一拢:“你的脸怎么了?” 梁祁安的下巴上有一块明显的淤青,还有点破皮的痕迹。 “已经青了吗?”梁祁安下意识地摸了摸,“没什么,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蹭了一下。” 简柏殷挑眉望着他,明显不相信。 梁祁安妥协:“好吧好吧,从二楼的房间下来时撞到的。”他这次确实运气不太好,而且偏偏撞到了脸,走在街上路人都要多看两眼。 简柏殷的表情有些异样:“翻阳台?” 梁祁安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用不用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你小时候没有爬过栏杆翻过墙?” “没有。”简柏殷悠闲地回了他一句,“而且一般正常的成年人也不会没事去翻墙。” 梁祁安:“……”叹了口气,“差点忘了,简总你这样的肯定是从小循规蹈矩,父母师长眼中的好孩子。” 简柏殷勾了勾唇,没说话。 “待会儿回房间擦点药。” “现在先去吃饭。”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说道。 很好,这并不冲突。 这次他们没有折腾,直接去了酒店的餐厅点了两份西式套餐。 “韩伯伯明天就到纽约,韩忱还要在这边多待一段时间。这件事总归要交给韩家来处理。” 这一餐梁祁安没喝酒,但吃了饭就有些懒洋洋的。 “你把事情都告诉韩家的长辈了?” 简柏殷点头:“他们处理起来更合适。”韩崇国之前是没有准备,现在知道有人想对付他们,必然会提高警惕做出相应的措施。 韩家的事情虽然还没完,但接下来就是韩家内部的问题了。至于牵扯到简柏殷的这一部分,曲悠悠仿佛人间蒸发一样,线索断了,只能派人继续去跟,能查到多少也要看运气。剩下温哲那一边,简柏殷要回林城再处理。 他打住了这个话题,并不想把这顿晚餐全耗在这件事上。 “我打算后天回林城。你呢?跟我一起走吗?” 梁祁安是为了韩忱的事情到的纽约,但从他下巴的淤青来看,他出来这一趟不容易。 或许是简柏殷的目光太直接,梁祁安瞬间懂了他的意思,他忍不住碰了碰下巴,这次直接戳到了破皮的地方,轻微的刺痛感让他的语气多了好奇:“真的伤得很明显?” “你没照过镜子?”简柏殷问他。 梁祁安摇头:“从家里出来我就到酒店了。” 所以坐在大厅等他的真相是因为没带房卡? “以后别翻墙了。”简柏殷说。 梁祁安噗噗笑了两声:“说得好像翻个墙会摔死一样。” “摔死不至于,摔毁容了你就愿意?” “那肯定不行。”梁祁安还是很在意他的脸,他看着简柏殷弯着唇微微笑着的样子,眼睛闪了闪,“以后更当心就是了,这次纯粹是意外。” 梁祁安把玩着手里簇新的打火机:“当时曲奇发现了我,我怕它开口叫唤招来了人,一时没注意,下巴就撞在阳台栏杆上了。对了,曲奇是我爸养的哈士奇,一点也不蠢,鬼精鬼精的。我这有它的照片。”梁祁安兴致勃勃地掏出手机,翻开相册,找出曲奇的照片。 照片显然是抓怕的,把曲奇的表情拍得异常生动,哈士奇有一双冰蓝色的眼睛,毛发浓密,两只前爪并拢踩在一双毛茸茸的拖鞋上面,歪着头看向镜头。 “很精神。”简柏殷笑了笑,“几岁了?” “四岁,下次有机会我带出来给你玩。” “好。”简柏殷喝了口咖啡,“伯父是不是不想你回林城?”否则梁祁安也用不着翻墙了。 “他是怕我像上次一样一去不回。老人家年纪越大,控制欲就越强。” “是吗?”简柏殷看着他。 “是啊。”梁祁安眨眨眼。 “那你要不要在纽约再留一段时间?”简柏殷盯着他的眼睛。 “不了,我和你一起回林城。”梁祁安并不打算待在纽约,比起纽约林城显然更加吸引他。 搁在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梁祁安低头看了一眼,是个86开头的手机号码,来自国内。 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国内现在才几点? 梁祁安的手搁在透明的玻璃杯上,杯子轻轻一晃动,柠檬片就在杯底带起一点涟漪。 当着简柏殷的面,他接了这通电话。 “老板,简宏飞正式向银行提请联合发行一款新的结构化金融衍生产品,启兴内部也已经通过,我们可以准备收网了。”听到声音的梁祁安下意识地看了眼简柏殷,对方几乎同时拿出了手机。 同样是一条来自国内的消息。 “银行看好简宏飞提出的结构化金融衍生产品,将投资联合发行。” 一时间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梁祁安收线后,简柏殷也回完了信息。 “你也收到消息了?” 简柏殷点头。 服务生这时候才上完最后一道赠送的甜点,两碟黑森林提拉米苏。 梁祁安用小叉子叉了一勺送进嘴里。也许是提拉米苏的味道不够地道,吃了两勺之后他就放下了。 “简宏飞直接跟董事会达成了协议。”简柏殷淡淡道。 “越过了你这个启兴第二大股东?”梁祁安饶有兴味地问。 “董事会的通知已经下来了。”这就是说,在此之前简柏殷的确不知道了。 看来这款新型的金融衍生产品是块货真价实的大蛋糕。 如果简宏飞的新东西可以给启兴带来全面的利益,即便是简柏殷一系的人也不会表示反对,而董事会能够这么快地通过这项决议,也就说明即便缺少了简柏殷的投票,剩余的赞成票也已经占到了足够的比例。 “这才几天的时间简宏飞就等不及了。”梁祁安眯起眼,搅动着玻璃杯。 “不是在你的预料之内?”梁祁安比他晚了两天到纽约,在他离开林城之前必然做了什么动作,要说他不知道简宏飞的打算,简柏殷是不信的。 “不过是把火烧得更旺了一些,而且简二少明显年轻气盛火头足,惯常喜欢举一反三。”梁祁安不在意地说,他用拇指掰开打火机的盖子,又用食指压下去。 “不过这一次,他可能会摔得比较疼了。”梁祁安缓缓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梁:简总肯定从小就是好学生,乖孩子。 简:微笑.JPG,你说是就是咯。 梁:总觉得哪里不对??错觉?? 第19章 他骗我我骗他 简宏飞这两天可谓志得意满,接不完的电话和邀约,各种各样吹捧的话差点没让他飘飘然,就连陪着佘玲去检查的时候,他的电话也是一个接一个。 佘玲被一起来的助理扶进了B超室,简宏飞就站在走廊上打电话,等佘玲出来了,他的电话还没打完。佘玲干脆坐到休息室的椅子上,让助理去给她拿其他项目的检查结果。 这小半天功夫,简宏飞又讲完了两个电话,看到佘玲脸色平平,这才收起了手机,坐到她身边。 “还好吗,累不累?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不用了,王姐都带了。电话讲完了?” 简宏飞面上一顿,又笑笑:“暂时讲完了,你知道的,最近启兴打算和银行联合运作一项业务,是个新型的金融衍生品,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下面的人也要经常跟我沟通,电话难免多了些。” 佘玲看着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似乎对这款结构衍生品很有信心?” “恰逢其会。”简宏飞谦虚地说,然而眼睛里又都是得意,“这款结构衍生品之前就有人向我提过,但是当时我正在忙别的项目,也没把这个当回事,后来……也是发生了一点意外,我才重新把这个项目提起来,没想到这确实是个天才的创意。哎,我怎么给你讲起了这些,怪无聊的。” “不,我挺有兴趣的,你继续说。”佘玲抚了抚肚子,露出微笑,“我总不能对你的事业一无所知,你就当提前做一做胎教好了。” 简宏飞立刻高兴起来,急于向身边的人炫耀偏偏又刻意压抑自己的兴奋,这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怪异。 “按发行方式来讲,这是一款对外公开募集投资的结构化产品。投资期限以年为单位,到期之后的收益取决于发行日和到期日股指。如果在收益结算的时候,股指比发行时候低,购买产品的人要按照一比一的比例承受损失,相反,如果股指比购买产品时要高,投资者就会得到三比一的收益。” 佘玲对金融行业的了解并不是一片空白,相反,作为佘家的大小姐,她从小就接受过相关知识的教育,虽然金融知识不是她研究的重点,但是理解简宏飞的话还是没有难度的。 “也就是说投资者的收益情况取决于未来一年的股票涨势?” “可以这么说。”简宏飞点点头,“这是一个良性循环的产品。” “那么启兴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呢?除了大笔的流动资金以外?” “大笔的流动的资金还不够吗?有了流动资金,启兴也好,银行也罢,完全可以拿这笔钱进行各种项目投资,当然也可以拿来投资股市,或者用来做杠杆。而对购买者来说,就算股指跌了,最多也就是损失了当初的投入,如果他们拿同样一笔钱去炒期货,同样的市场行情,就不只是亏损当初的投入,还有可能背上几倍的负债。当然最好的情况就是双赢,股指大涨,启兴的股票涨,购买者和发行方一起赚钱。” “我明白了,看来你很看好明年的市场行情?” 简宏飞点头。他隐下没说的部分还有很多,比如手续费的设置问题,收益的封顶问题等等。任何一个细小的环节都会产生不同的利益点。 只是在他看来,佘玲了解的这一部分已经足够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佘玲的手依然放在她的肚子上,“这款衍生品是谁的构想?” 简宏飞的表情瞬间精彩万分。 过了好一会儿才扯出笑脸:“确实不是我自己的想法,对方是我花了不少功夫挖过来的人才,算是启兴的秘密武器。” “原来是这样,那还真不错。”佘玲笑了笑。 既然已经说是秘密武器了,自然不好再问下去了。诸如商业机密一类的事情,就算佘玲和简宏飞已经结了婚成了夫妻,也是不好过问太多的,何况现在还只是未婚夫妻。 “不说这些了,现阶段你还是要多休息,别费这个脑子,好好养胎。走,我陪你去做下一项检查。”简宏飞见她不再问了,连忙殷勤地扶起她。 佘玲借着他的力道站起来,挽上了他的胳膊。 ※※ 同一时间,纽约的餐厅里,简柏殷和梁祁安同样在谈这个话题。 “这其实是一款对赌协议,赌的就是股指走势。”梁祁安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无聊地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发行人的利润不止在于手续费和投资分红。他们在用三倍的利润勾引投资者购买,实际上发行方完全不需要承担什么风险,因为他们的打算就是做空。” “做空?”简柏殷一顿,忽然想起了记忆中那款彻底搅弄了整个市场的金融衍生品。 无数散户抄底追捧,为发行方带来了难以想象的惊人利益,却在年期结束后让投资者血本无归。为此,林城证券交易所对面的北依大厦不得不封上了顶层的楼梯。 “就是做空。”梁祁安盯着简柏殷,目光灼灼,眼睛里仿佛闪烁着火花,“因为根本不看好未来的股指,所以发行方和投行拿到散户的钱以后,再做空股指,到时候散户赔得一干二净,钱都进了银行和发行方的口袋。”他弹动着打火机,笑眯眯地说,仿佛这样的构想只是微不足道的灵光一现。 简柏殷没出声,他盯着梁祁安的眼睛,许久之后,才沉声道:“这款结构衍生品的发明者是你。” 当年没人知道这款结构衍生品的发明者是谁,更多的人认为这样天才的构想应该来自一个团队,然而事实呢?曾经让无数人获得了利益又让无数人家破人亡的这款金融衍生产品,只是来自梁祁安的数字游戏。 “是我。”梁祁安手里的金属打火机哒地一声合上,“申城的项目只是一个烟雾/弹,这才是我为简宏飞准备的正餐。诱惑力够不够大?”他歪着头,笑着问简柏殷。 “用似是而非的申城项目引他入局,让简宏飞在申城的项目频频受挫,激他从银行那拿不到一分钱,让他把目光放到诱惑力和风险并存的金融衍生品?” “全对。”梁祁安把打火机放进口袋,啪啪啪鼓起了掌,“简总果然是我的知音。如果没有前面那些铺垫,简宏飞绝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为他提供这个构想的人。不管是他也好还是他身边的那些人已经习惯了多疑。只有把人逼到绝境,他才会奋起反击,找寻出路。当然,这些还多亏了简总的配合。” 这款金融衍生品本身是没问题的,梁祁安想要利用它扳倒简宏飞只能在归属人的问题上做文章。简宏飞堂而皇之地拿着这个东西出去卖,如果这东西实际拥有者是梁祁安呢? “你找了谁去骗他?”简柏殷问。 梁祁安笑出声:“骗人当然要找专业的,我找个了行家。”他眨眨眼,“纽约这种资源很多。” “梁祁安。”简柏殷罕见地叫了他的全名,在他们熟识之后。 梁祁安挑眉:“什么?”他也收敛了部分笑容,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你真的打算让启兴和银行联合发行这个衍生品?” 梁祁安支着头,唇角微勾:“我当简总表情为什么变得这么严肃,原来是担心这个。”他微微一顿,“如果我说是呢?不管在谁看来,这对发行方而言都意味着巨大的利益。金融市场拼得就是你死我活,你没有赌博的勇气,又怎么可能拿到让人疯狂的收益?”他轻轻一顿,盯着简柏殷,锐利道:“简总难道不认同?” “这种骗局不可能一辈子奏效。” “这不是骗局,是赌博。而且,只要一次就足够了。再退一步,万一股指升了呢?” “股指不会升。”简柏殷淡淡道。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一时间凝滞了。 梁祁安把打火机摔在桌上,银色的打火机往桌子的另一边滑去,简柏殷用手扣住它,这才没让它从桌上摔下去。 掉在地上,可不就是粉身碎骨吗? “好吧。”梁祁安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打火机,身体往后一靠,“我投降,谁叫你才是老板,你说了算。”他摊摊手,“不过简总,你放弃的都是你自己的利益。”梁祁安强调道,显然还是有些郁闷。 “我知道。”简柏殷勾了勾唇,“以你的能力和眼光,即使不做这款产品,做别的一样可以赢。” 梁祁安嗤了一声,没说话。 “起码可以用它买来简宏飞手里的股份。”简柏殷捏着梁祁安的打火机,抽出纸巾,擦了擦上面沾到的水渍,又打开试了试。 火苗冒出,微微抖动。 “行,你说这样就这样吧。”梁祁安盯着简柏殷打火的样子,“不过简总,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为什么要放弃这个项目?”虽然这款衍生品的产生只是为了勾引简宏飞入局,但它背后的利益却不是假的,简宏飞又不是傻子。 等他们拿到了应得的股份,这个项目就是积累巨额资金的温床。 偏偏对面这个家伙就要拒绝。 “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梁祁安继续搅动他的杯子。 简柏殷抬起眼,把擦干净的完好的打火机递给他。 轻轻勾起唇:“为了救一个人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这个金融衍生品的设想,我找的资料,是个09年的新闻,专门讲关于金融衍生品的骗局哒~其实凉凉是个没心没肺的人…_(:зゝ∠)_简总的性格也不好说,你们慢慢感受2333 小剧场: 凉凉:想赚钱QAQ 简总:不想你作孽 凉凉:…… 简总:顺毛 今天留言前25送小红包啦~ 第20章 黑夜里 梁祁安笑了一声:“我当你开玩笑了。”如果简柏殷说为了不让散户都跑去跳楼他是信的,说为了救一个人的命?开什么玩笑,救谁? 简柏殷笑了笑,没说话。 梁祁安的这款金融衍生品在发行后掀起了购买狂潮,彻底冲击了结构品散户市场。三倍的到期利润引得无数散户加入,第一期的购买者赚得钵满瓢盈,他们轻松地从这款金融产品上赚得了几倍的收入,消息传开后引来更多人争相投资。投行一度加大了发行量,售出了第二期第三期第四期,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股指却开始暴跌,没来得及抽身的散户最终血本无归。 金融衍生品虽然不会让投资者的损失超过投入,但一旦拿全副家产去赌博,股指跌幅到了百分之百,购买者必然倾家荡产。 一出交易所,正对面的北依大厦就是林城数一数二的高楼,那段时间,从北依大厦上跳楼或者试图跳楼的人最终让大厦的管理者不得不做出封闭顶楼的决定。 梁祁安纵然从没想过让那些人家破人亡,纵然这些对他而言只是金融市场的一场简单博弈,甚至那些轻生的人也是因为一己贪念,然而一切的源头又确实来自于梁祁安。 因果轮回,简柏殷哪怕曾经不信,现在多了玄妙的经历,相当于重来了一遍的他却不想让面前活生生的人走向过去的结局。 那么这笔钱不赚了又如何? “没了这个项目还有下一个。”简柏殷说,“我们不会一直都困在启兴。” 的确,无论是简柏殷还是对梁祁安,他们未来要去的必然是更广阔的天空。 简柏殷微微笑了起来。 梁祁安怔了怔,他从没见过简柏殷这样情绪外露。在他眼里,简柏殷一向是沉稳内敛甚至是谨慎狡猾的,但从不像现在一样在人前表现他的骄傲。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等启兴的计划完成,我们着手下一个项目。”梁祁安说。 本来那款结构衍生品也是他一时兴起弄出来的玩意,虽然不运作是有点可惜,但没了这一个也有下一个,又不是什么无法替代的东西。 既然简柏殷不打算做了,他们总能找到更好的项目。 “你已经有计划了?”简柏殷微微挑眉。 “你难道没有?”梁祁安慢悠悠地反问。 两个人对视一眼,一起笑了起来。 梁祁安把火机放进口袋,低头看了眼手表:“好了,时间不早了,也该回酒店了。”他脸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万一明天肿起来,下巴多一个包,那画面简直不敢想象。 “你是该回去擦药了。”简柏殷站起来,“我去趟洗手间,你在门口等我?” “后门吧,待会儿我们穿过花园就能直接回房间了。” 简柏殷点头。 餐厅这时候人已经很少了,零星的几个服务人员清理着餐桌,音响里在放一首法国歌剧,活泼的曲调有别于之前的安静悠扬,梁祁安打着拍子走到后门,用擦得发亮的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 他站在墙边,跟着餐厅的音乐哼着调子,嘴角微微勾起。 歌剧的音量突然间变大了,喉咙里的调子戛然而止,梁祁安侧头望向洗手间。 他看了眼手表,简柏殷还没出来。 梁祁安拿出裤兜里的手机,快速地按了几下,他吸了一口烟之后把烟头摁灭在旁边的垃圾桶里。 走到洗手间门口,梁祁安的手刚刚碰到门把手,腰部就被尖锐的利器抵住。 “别出声,进去!” 隔着衬衣,尖锐的利器几乎戳破他的皮肤。 同一时间,又有两个人围了过来,一左一右站到后面那人两边,形成合围的姿势。 梁祁安垂下眼,轻微地点点头,十分配合对方。 他的手搭在门把上,缓缓推开木门。 就在他开门的瞬间,一根铁棍迎面挥过来,带出一道劲风。 铁棍的目标正是他的头顶。 梁祁安下意识地挪开了半个身位,他身后的人来不及反应瞬间遭了殃,头部正中铁棍,一声闷响,直接被打倒在地上。 一两秒,血才涌出糊满了他整张脸,那人倒下的同时已经失去了意识。 拿着铁棍的简柏殷看到梁祁安也是一愣,但并没有时间说话,他身后一人挣扎着爬了起来。 “当心身后!”梁祁安喊了一声。 简柏殷转过身去给了对方一棍子,对方“啊”地一声扑倒在地上。 梁祁安这才看清简柏殷手里拿的是把折断了的拖把,几乎是同时,他随手操起洗手间的塑料桶,把一桶清洁水泼到后面进来的人脸上。 对方下意识地捂住眼睛,左边的人趁势扑过来要抓他,梁祁安抓住对方的手臂借力把人往前一推。 打滑的地面让对方无法立刻停住身体,直接扑向简柏殷的位置。 简柏殷的拖把使得不错,没等人近身,横向扫到膝盖。 惨叫伴随着骨头的碎裂声显得格外刺耳。那人扑倒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磕到了牙齿,鲜血混着地上的肥皂水流出来。 转过身的梁祁安一脚踢向捂住眼睛那人的xia体,在对方嚎叫着蜷缩身体时又补上了几脚,直到对方彻底站不起来他还在不停猛踹。 外面的歌剧声似乎更大了。 一二三四五,正好五个人,前后一两分钟的时间全部倒在了洗手间,除了一开始简柏殷自己解决掉的两个,剩下的三个都是跟着梁祁安一起进来的。 简柏殷一把拽住梁祁安的胳膊,带得梁祁安一个踉跄,他伸手拉开门。 “快走!” 梁祁安的脚却被门边的人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刚刚伸进怀里,简柏殷的棍子就敲向他的肩膀,梁祁安不顾对方紧拽的力道,猛地踹向对方的脸,从下巴一脚铲向鼻子,鼻血喷了出来,地上的人终于松了手,梁祁安却没停下,他冷着脸,脚上一下比一下用力,鞋子上沾满了鲜血。 “够了。”简柏殷拉住他的胳膊,“他已经昏过去了。” 梁祁安抬起头,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 “够了,梁祁安。”简柏殷又重复了一遍,“我们走,离开这里。” 他拉着梁祁安出了洗手间,餐厅里还在高声放着歌剧,这一次变成了抒情款的慢调。 梁祁安几乎是无意识地顺着简柏殷的力道跑,直到冲出后门,跑到岔路,他才指着其中一条路:“这边。” 简柏殷一直拉着他的手,在黑暗的小路上奔跑。 餐厅不安全,有人想搞他们,他们没有用枪,不是要命,但刀子一直往关节的部分扎,对方想废了他们。 酒店不一定安全了,服务生里有人被买通了,前门可能守着人。 简柏殷心里快速过滤着一切有用的信息。 黑暗里,除了风声虫鸣,只听到两个人交叠的喘息。 拉在一起的手满是汗渍血渍,简柏殷却不敢松开。 梁祁安刚刚很不对劲,除了指路,一直没吭声。 梁祁安被简柏殷的力道捏的发疼,路两边的景物仿佛一团团黑影扑过来。 简柏殷一直拽着他,一刻也没停下。 梁祁安从之前的情绪里抽离出来,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简柏殷。 他没出声,简柏殷却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他一眼。 “往前。”梁祁安说。 小路的尽头,一群人快速地朝这边跑过来。 简柏殷的手一紧,梁祁安拉住他的胳膊。 “是自己人。”他喘着气,“之前联络的。” 简柏殷点了点头。 小路尽头的人迅速跑了过来。 此时简柏殷和梁祁安简直一身狼狈,衣服皱巴巴不说还混着血渍,简柏殷袖口和胸前的扣子都掉了几颗,梁祁安的裤子也被划破了。 那群穿着黑西装活像是骇客帝国里跑出来的人看到安然无恙的梁祁安明显松了口气。 为首的高大男人迅速地上前打量了他们一遍,目光在简柏殷身上停留了两秒又迅速看向梁祁安。 “先生,您没事吧?” “没事,人在洗手间。”梁祁安简短道。 对方点了点头,打了个手势,身后的人迅速地朝那个方向跑去。 “我送两位回去,剩下的交给我们来处理。” 梁祁安点点头,黑衣人快速地把他们带到门口,黑色的改装车已经停在路边。 梁祁安拉开车门,让简柏殷先上了车,然后才坐到他旁边。 黑衣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车门关上后,汽车很快发动。 “恐怕你要和我回家一趟了。”黑暗里,梁祁安低声说。 他的手臂贴着简柏殷的胳膊,简柏殷肌肉的颤动没法瞒过他。 梁祁安一愣:“你刚刚受伤了?” “皮外伤。”实际上之前和简柏殷面对面的两个人并不简单。虽然不是什么正紧练过的,但绝对是混迹街头打架的老手,这些人最知道怎么样趋利避害,直取重点。简柏殷以一敌二虽然搞定了他们,胳膊仍然受了伤。 “乔,詹姆斯医生在家吗?”梁祁安问前面的黑衣人。 “是的,先生,詹姆斯先生已经赶过去了。”乔看了眼后视镜,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那就好。”梁祁安转头对简柏殷说,“暂时忍耐一下,很快就到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开文一个月,给自己撒花!谢谢小伙伴们的支持啦,每天看你们的留言就是我更新最大的动力~这篇文的剧情才刚刚展开,希望能够坚持这个节奏写下去,写好凉凉和简总的故事,突破一下我以往文的长度~爱你们~ 第21章 回家 车子一路行驶,前车和后车始终与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既留有一定的空间又能在出现情况时飞快策应。 在最初的对话后,车内就安静下来,尽职的保镖先生递给梁祁安一台笔记本,显然很明白对方此时的需要。 哪知梁祁安刚一翻开屏幕,简柏殷的手就压了过来。 “休息一会儿。”简柏殷开口说。 梁祁安状态并不太好,这个时候再去处理这些,把本来崩到极致的神经再往外扯? “不是说一会儿就到了吗?也不差这一点时间。” 黑暗里,屏幕里反射的灯光原本应该把人照的晦暗而古怪,然后后座的空间反而因为这一丝光亮得了一方静谧。 梁祁安没有出声。 好一会儿,才无声地点了点头,合上了电脑。 听到动静的乔忍不住看了一眼后视镜。 后座上的两个人此时都已经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在做短暂的休息还是因为之前的袭击耗费了太多精力困得睡着了。 乔中途接了几个电话,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除了习惯性地警戒外,却忍不住频频往后看。 简柏殷即使闭上眼睛也察觉到这种无声的观察,大概是职业缘故,保镖先生如果不刻意收敛,目光的锐利程度足以叫受过一定训练的人有所察觉了。 简柏殷原本也只是闭目养神而已,他知道这条路走了多久,途中转了几次弯,又直行了多长时间。倒是坐在他身边的梁祁安呼吸平稳,应该是真的睡着了。 车子大概又行驶了半个钟头,终于驶入了他们的目的地。 这是一处高级住宅区,有非常严密的保全措施,他们刚到门口时,检查人员也没有因为是熟悉的车辆而直接放行,依旧联系了户主,在确认没有问题后才打开大门。 这只是开头,车子越往里开安保检查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愈加严密,夜间来回巡逻的保安和无处不在的摄像头为这里的住户提供了足够的安全保障。 “是不是感觉像在坐牢?”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梁祁安似乎恢复了一点精神,路边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笑意。 “每次回来我都有这样的感觉。但这些对住在这里的人来讲又是必须的,不能因为所谓的舒适感和自由度就放弃安全保障,这里可是纽约。” 他懒洋洋地靠在车上,脸上的嘲讽一闪而过。 “你刚刚睡着了吗?”简柏殷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梁祁安愣了愣。 “二十多分钟?”梁祁安想了想回答道。他低头看了眼手表,23点30分?居然有40分钟那么久了?梁祁安一脸惊讶。 “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简柏殷如是说。 梁祁安看着他平和的面孔:“大半夜精神亢奋可不是什么好形容。” “刚刚逃过一劫就能这么快睡着的人是谁?” 梁祁安一顿。 简柏殷的嘴角牵起了一点弧度。 乔又隐晦地往后看了一眼,这一次正对上梁祁安。他似乎还沉浸在与简柏殷的对话中,脸上的表情很自然,但望向他的眼神冰冷又富含警告。 乔立刻收回了目光,心知自己逾越了。 车在别墅门口停下。 梁祁安见到了他父亲的助理。 这一位姓柯,美籍华裔,是二代移民。跟了他父亲很多年,大多时候都是帮助他父亲处理公司上的事情,没想到这一次会大半夜赶来。 “先生去了华盛顿,您来电的时候他才刚刚落地不久。”柯助理解释了他来这里的原因,“他一直在等您回家后和他视频。” “我会的。”梁祁安点了点头,注意力放在了旁边的简柏殷身上。 詹姆斯医生正在拆他的纱布。他剪开了简柏殷的袖子。 在车上时,简柏殷的伤经过了简单的处理,这个时候詹姆斯医生需要帮他重新检查、缝针、包扎伤口。 这是一道刀伤,划在肌肉上,流了不少血。 梁祁安记不起来简柏殷是什么时候受伤的了,如果不是在车上碰到他的胳膊,他根本没发觉。或许在他去洗手间之前他已经受伤了? 梁祁安无意识地捏着一卷纱布。 “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简柏殷抬头问。 “不了。”梁祁安的视线从他的伤口挪开,“待会儿吧。” 一直旁观的柯助理微微有些诧异,科莱先生与他的这位朋友关系看起来真的非常好。 在他们刚刚进门的时候,柯助理就与对方客气地打过招呼,但是三两句话之后他就发现这位简先生与他事先勾勒的有很大的区别。 在梁祁安和简柏殷进门前,他已经了解到餐厅里发生的事情,现场的打斗情况,几个袭击者的伤势,他们甚至已经能推断出面前的两位用了多长时间使用什么手段搞定了五个壮汉。 在更早之前,这位简先生的资料也是经过他的手摆在布莱克先生的桌子上。布莱克先生从不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家长,但碍于科莱的特殊情况,他不得不采取一些手段去了解他身边的人。避免他发生一些意外同时也尽可能地帮他料理身边的麻烦。 这位简先生的履历很干净,人也堪称优秀,哪怕家庭环境有些复杂,但本身是没有太大毛病的。他不滥交不酗酒不吸毒不爱去夜店,生活规律得像个老年人,除了之前有过一个未婚妻,感情史也堪称空白,在柯助理看来,这样的人干净是干净,未免显得乏味了一些。 然而真正见上面,哪怕只是第一面,他也明白了科莱为什么会交这样一个朋友,甚至希望继续留在林城和这位一起发展他们的事业。 简先生眼中有锋芒,然而本人又出乎意料地沉稳。 水杯搁在玻璃茶几上的声音让柯助理回过神来,他对上梁祁安的目光,奉上歉意又温和的笑容,不再刻意去观察他的朋友。 “或许您愿意现在和先生通个话?”柯助理委婉建议道。 梁祁安看了他一眼:“等他的伤口处理完。” 詹姆斯医生刚好完成了最后的步骤。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肌肉划伤了,这几天可能会比较疼,注意不要沾水,按时换药就可以了。” 他们这里也没有所谓的食补忌口一说。 梁祁安点了点头,失血的问题不难解决,多补补就好了。 “您呢?”詹姆斯医生看向梁祁安。 他实际上在询问梁祁安身上是否也伤口。 “我没什么。”梁祁安抿唇,他确实没受什么伤,只是一些小的擦伤和撞击导致的肿胀罢了。 詹姆斯医生温和地点点头:“今晚我会待在这里,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可以来找我。” “好的,谢谢您。” 柯助理松了口气。詹姆斯医生的留宿也是布莱克先生特意叮嘱的,还好,科莱对此并没有什么抗拒。 在梁祁安打开笔记本后,柯助理起身去了厨房,他预感今天会是个不眠之夜,厨房里已经提前准备了一些宵夜的点心。 相信科莱先生也不会希望这个时候被人打扰。 简柏殷也打算回客房,只是刚一站起来,就被梁祁安拦住了。 “和我父亲打个招呼吧。”梁祁安说。 如果布莱克先生此时在家,那么不管是打招呼还是表达谢意都是应该的。但在梁祁安与布莱克先生视频的时候出现,简柏殷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个好主意。 但意外的,他并没有出声拒绝。 梁祁安打开了电脑,视频很快接通。 简柏殷并没有立刻坐到梁祁安旁边。他选择了对面的位置。 梁祁安自然地和他父亲交谈,听的出来布莱克先生很关心他。 他对酒店里发生的事情非常愤怒,但是一对上梁祁安,语气又软了下来。 简柏殷听到梁祁安提到了他的名字,随后,梁祁安朝他招了招手。 简柏殷起身,坐到梁祁安身边。 笔记本只是一般的尺寸,屏幕也就那么大,梁祁安把它放在膝盖上,为了让脸出现在屏幕里他们靠得比平时更近了一些。 “您好,布莱克先生。” “你好。”布莱克先生看向他,温和地回应道。 面对简柏殷时,他的态度很自然,有一些对刚刚认识的人的陌生感,但并不突兀,也完全没有研究或是审视的意味。 这位长辈选择了一种令人非常舒适的态度面对第一次见面的年轻人。 他们进行了几句简短的交谈。 “这一次没来得及好好招待你,你们可以在家里多住几天,让科莱带你出去走走。”布莱克先生讲了一口地道的汉语,这让简柏殷微微有些惊讶。 布莱克先生显然知道他的疑惑,他笑了笑。 “我也曾经去过林城,还在那里待了不短的时间。” 简柏殷点了点头。 只是梁祁安显然并不愿意让这件事耽误他们的行程。 “林城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们后天就走了。” “这么急?”布莱克先生似乎有些无奈。 “您不用从华盛顿赶回来,餐厅的事情既然乔已经在处理了,我们直接等结果就是。” 这件事简柏殷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眉目,梁祁安估计也差不多。 在纽约,布莱克先生的能起的作用显然比他们大。 “这样也好。”布莱克先生一反常态,并没有阻拦梁祁安。 “等华盛顿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我抽空去一趟林城,说起来我也有几十年没去了,也不知道林城的变化有多大,到时候我再来看你们,也好让简带着我去喝茶。” “当然没问题。”简柏殷笑着答应,梁祁安也跟着弯起唇,“您早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到不敢回来了。”这回他倒是十分坦白了。 布莱克爽朗地笑了起来,他本来就比实际年纪看起来年轻了不少,这一笑更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 “时候不早了,你们都早点休息。”布莱克先生说,“科莱,特别是你。” “我知道,您也是,早点休息。”梁祁安朝他摆摆手。 这一天已经足够疲惫了,关掉视频后,简柏殷和梁祁安没有再交谈,他们很快各自回房睡觉去了。 或许是许久没有在这个房间睡过,梁祁安醒的很早,四点钟左右,他已经睁开眼睛靠坐在床头,虽然只睡了三个多小时,精神却还不错。 梁祁安点了一支烟叼在嘴里,他望着拉得密不透风的窗帘,窗户外还是漆黑一片,什么声音也没有。 抽完这根烟,梁祁安穿着拖鞋走到客厅。 客厅的灯还亮着,柯助理、乔、还有另外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开着的电脑里还能听到布莱克的声音。 他又骗人了,梁祁安想。 “您这么早就醒了?”柯助理看到早起的梁祁安露出惊讶的表情,这已经不算是早起了,大概根本没有睡多久? “睡醒了。”梁祁安窝到沙发里,桌上摆着不少吃的,他随意拿起一块面包塞进嘴里。 “现在情况怎么样?” “唔,简先生刚刚也问过这个问题。” 梁祁安挑眉。 哦?又来一个骗子。 简柏殷刚好从厨房里出来,他递了一杯牛奶给梁祁安。 “早。” 梁祁安打了个呵欠:“早,你的伤怎么样了?”他瞥了眼简柏殷露出来的胳膊。 依然被包得好好的,看不出来什么。 “没什么问题。”简柏殷抬了抬手。 “一晚上都没睡?”梁祁安问。 “我睡了一会儿。”简柏殷说,“不过醒的比较早。” 现在才四点半,他所谓的睡觉就是不到三个小时吗? 梁祁安喝了口牛奶,看向柯助理:“我父亲呢?” 布莱克先生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就从屏幕里消失了,柯助理尴尬地望着他。 “好吧,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梁祁安干脆换了一个问题。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简柏殷端着牛奶,站在沙发边,淡淡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暂时这样吧,本来打算更2章,但是发现了前文的一些比较大的BUG,所以要修改前文一些内容,晚上大家可能会看经常看到更新提示,那都是在改文orz小剧场: 话筒:简总你觉得关于老年人这个形容贴切吗? 简总:呵呵 凉凉:……我觉得要不还是换一个问题?不如我们聊聊开车吧=v= 简总:…… 第22章 动物缘 “他们想要美东财团的犯罪资料。” “我拿来和乔伊·麦基换人质的那一份?”梁祁安皱眉。 一旁的柯助理点了点头。 至少从那几个混混嘴里套出的消息是这样。 纽约黑帮不可能让美东的犯罪资料流落在外,这一次他们虽然接受交易放了韩忱,但不代表什么人都可以骑到他们头上,餐厅的事情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教训,他们甚至没拿出什么热武器,要知道在纽约枪支完全不算什么新鲜的东西。 “是乔伊·麦基指使手下的人干的?他们想干什么?把人暴揍一顿,断胳膊断腿?还是掳去别的什么地方教训一顿,因为被人下了面子?”梁祁安喝完了牛奶,擦了擦嘴巴上沾到的奶沫,“波南诺家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短视?” “不是乔伊·麦基的主意,如果是他出手,就不是洗手间的一顿偷袭了。”简柏殷开口道。 “波南诺最近和卢切斯起了一点冲突。”这是柯助理他们查到了另一个消息。 波南诺和卢切斯都是美国的两大黑手党家族,一直以来,他们都有很多的业务关联,频繁的合作与对立,偶尔有一些小的摩擦也不足为奇。 乔伊·麦基就是波南诺家族东区的小头目之一。 “乔伊·麦基获得美东的资料触动到了某些人的利益?”梁祁安敏锐地找出了其中的关联。 “我也是这么想的。”简柏殷把空了的杯子放到茶几上,“美东的资料只有内部人士才有。资料的泄露是个很好利用的点,假如他们打算利用这一点搞掉一些人。” 美东大型财团是由几大家族联合控制的综合公司。财团犯罪资料的泄露会直接影响几大家族的利益。最初,梁祁安就是利用这份资料迫使波南诺家族的乔伊·麦基向下施压,救回了韩忱。 “如果有其他人对这份资料感兴趣也并不奇怪。”梁祁安说。 “谁能保证乔伊·麦基拿回的资料就是全部?”简柏殷淡淡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 不管是乔伊·麦基也好,还是同是波南诺家族乔伊·麦基可能存在的对手也罢,他们都有理由做这件事。乔伊是为了挽回颜面,而他对手如果能从他们这里拿到同样的资料,可以操作的事情就更多了,比如栽赃陷害,说乔伊·麦基监守自盗。 一旁的柯助理微微咋舌。 这件事其实还是他亲自经手的,这也是布莱克先生会让他来处理这件事的原因。但是三言两语间面前的两位已经把事情分析得差不多了,哪怕都是基于他们这一晚查到的资料所做的分析,这样的默契也足够惊人了。 “波南诺家族和卢切斯家族下面的小头目在抢东区地下赌场的份额。东区的头目被捕后,一直是群龙无首的状态,乔伊·麦基想在东区上位,既要搞定内部的对手,又要和卢切斯家族的人争。乔伊·麦基底下的人肯定想要自家老大上位,这样他们才能跟着往上一步,卢切斯家族的小头目也不肯轻易放弃这块地盘,所以他们同样想得到这份资料。” 一晚的功夫,乔从抓到的那几个小混混嘴里弄出了不少消息,柯助理这边结合之前的资料分析之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人是卢切斯的小头目桑德派出来的,他们想弄到资料,顺便教训你们一顿,再嫁祸给乔伊·麦基的对手,让他们窝里斗。”柯助理说。 “看来麦基靠着找回来的资料上位了。”梁祁安开口道,这几乎不需要花费什么时间来思考。 麦基上位后,他的对手必然会对帮助他上位的人不满,桑德的嫁祸也就水到渠成了。 “只有一个问题。”简柏殷和梁祁安视线相对,眼里各自带着思虑。 “桑德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他们怎么会知道美东的资料在谁手里?” 这才是这件事最值得玩味的地方。 梁祁安和乔伊·麦基的交换是非常隐秘的,乔伊·麦基要利用这件事上位就不可能把消息往外说,美东的犯罪资料虽然不足以动摇几大家族的根本,但到底是块吃进去的肥肉,要平白吐出来是会难受的。 简柏殷这几天找人的动静不小,韩忱获救的消息也不是秘密,就算有人知道是乔伊·麦基开了口,也不一定能把美东的资料和这件事联系起来,除非有知情者把这件事透露给了桑德。 “我们跟乔伊·麦基联系过,他可以保证不是他那边走露的消息。”柯助理沉吟道。 “还有一种情况。”简柏殷垂下眼,又缓缓抬起,平淡地扫过沙发上的人,“只有绑架案的策划者才会不甘心功亏一篑,也只有绑架案的策划者才能快速找到两件事的联系。” “等等,我不太明白。”柯助理皱起眉,“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简柏殷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是策划者,当你发现事情脱离你的控制,你找来的几个小混混放走了肉票,你会怎么做?” “质问他们原因?” “不,对方不会选择这么做,现在那几个小混混必然是各方都要盯紧的人物,我们想找到幕后指使,而幕后指使恐怕恨不得他们几个凭空消失。”简柏殷淡淡说道。 “能让小混混们乖乖放人的至少也是波南诺的小头目,这样范围就缩得很小了,如果锁定了乔伊·麦基,打听到他是靠什么上位的,交换条件推也能推得出来了。”梁祁安似笑非笑地接道。 “即便是这样,也不能肯定美东的资料在你们手里。”柯助理抓住其中的漏洞。 “需要吗?”梁祁安反问。 简柏殷跟着开口:“他只是需要一个整我们的理由或者借口,至于是不是真的,谁去在乎?” ※※ 或许是清晨讨论出的结果需要一定的时间去消化,早餐过后柯助理就带着人走了。乔回到了别墅,负责接下来两天的安保工作。 梁祁安带着简柏殷去别墅周围转了转。清晨的空气很不错,阳光的温度不高,从他们住的别墅往前走穿过一个小草坪,能看到范围极大的人工湖。沿路经过的家家户户都有精心打理的小花园,有些打理得不错的远远看着就很漂亮。 梁祁安换了一身休闲服,柯助理也非常周到的为简柏殷准备了类似的衣服。他们并肩走在湖边的小道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在纽约的时候,我们才住在这里,实际上我更喜欢加州那边的住处,空间更大,空气也更加自由,不过我父亲的工作重心在纽约,所以在这里住的时间更长一些。”梁祁安悠哉地说。 湖边忽然飞来成群的黑色大鸟,荡起了一圈圈水波。 两个人同时朝那边看过去。 “那是什么?” “大雁?” “是黑雁吗?” “大概吧,我从前没看过这种鸟,住在这里的时候也没见过。”梁祁安肯定道。 “它们好像不怎么怕人。”而且长得也比一般的鸟类更大,简柏殷看着一群大鸟带着一群小鸟悠哉地从湖里游过,“看来这里的环境还是很不错的,也许这些鸟打算在这里安家。” “我觉得我们要不还是离远点?”梁祁安犹豫道。 简柏殷向他投来疑惑的眼神。 梁祁安耸了耸肩:“我真的没什么动物缘,如果你不怕它们待会儿突然飞过来啄我们,我们也可以在这里待得久一点。” 简柏殷惊讶地看着他。 “你确定?” 梁祁安点了点头,他望了那群大雁一眼:“那些鸟好像过来了。” 简柏殷难得露出一丝错愕。 “真的过来了!” 一群黑色的大鸟扑着翅膀朝他们飞过来。 梁祁安一把拽住简柏殷,拔腿就跑。 简柏殷下意识地跟着他跑过了湖边的小道,一直跑到小草坡上才停下来。 两个人平复了一下呼吸,简柏殷望着凌乱的梁祁安大笑起来。 “你一直都是这样吗?”被大雁嫌弃? “我刚刚不是跟你说过了。”梁祁安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只有乌龟不会主动过来咬我。” 简柏殷笑得捂住了脸。 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好吧,后来呢,你离开纽约之后就去了林城?” 他刻意回到之前的话题,避免梁祁安窘迫。 湖边的风一阵阵吹过来,舒爽得仿佛能让人张开所有的毛孔。 “你好像对我去林城的原因很感兴趣?”梁祁安摆脱了刚刚被大雁追得凌乱的情绪,挑眉问道。 他们放慢了脚步,足以享受到清晨独有的风景。 “是很感兴趣。”简柏殷笑了笑,“我很庆幸你去了林城。” 梁祁安勾了勾唇,拎走落在肩膀上的飞絮:“其实我是离家出走跑去的林城,当时和我父亲产生了一点小矛盾。” “你说真的?”布莱克先生看起来完全是溺爱子女的那一类。 “你对这些感兴趣?” 阳光一缕缕地落在树梢上,映出斑驳的树影,空气里有股植物特有的清香。 梁祁安舒服得眯起眼:“谁都会有叛逆期的,在一个地方待得久了就想回去看看,你不觉得穿着裤衩拖鞋打打牌喝喝酒的日子也挺不错吗?”他扬起眉毛吹了声口哨。 简柏殷不由想起初次见到他的样子。 “你在那儿住了几年?”林城的老街虽然热闹,但并不属于环境很舒适的地方。 “两年多。”梁祁安捏着一片树叶晃了晃,“如果没碰到你,也许还要再住的久一点。等住得腻了,就找点事情做一做,做的不高兴了就换一个地方。” “这么随遇而安?” “不信?” “是不信。”简柏殷微笑着说道,他侧头看了眼梁祁安,“毕竟,梁祁安从来都不是甘于平淡的人。” 梁祁安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嗤”地笑了起来:“简总,彼此彼此。”他插着口袋,走到了前面,走了没两步又回过头,挑眉道,“还有,你太慢了,小心别掉队。” ※※ 韩崇国下午三点的飞机到纽约,简柏殷提前去了机场接他。 虽然已经提前和他说过韩忱的情况,但没见到人韩崇国肯定少不了忧心,从机场出来他们就打算直奔医院。 机场门口停了两辆改装过的车,简柏殷来接他时身边也跟着人。 韩崇国自然也看出了情况,并没有多话,依照简柏殷的安排上了车。 “昨晚出了点事情,安全起见才多带了一些人。”简柏殷对他解释,“医院那边也做了安排,小忱的安全您不用担心。” 韩崇国微微点头:“柏殷,这次多亏了你。韩锡那边我也已经跟他把事情都说了。” “他没吵着要来?” 韩崇国摇头:“这次他还是知道好歹的,他说你出国前也特意交代过让他短时间内别飞国外。” 简柏殷点头:“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派了人盯着他,他胳膊受了伤,这段时间也该消停一点了,等他伤好了,我打算把他送去海城跟着他堂哥一段时间,有他堂哥看着,这小子出不了问题。” 韩崇国沉声道:“这次的事情是冲着我们韩家来的,拖你下水是顺手而为,根本的目的还是想搞垮我们,我们这是挡了某些人的路了。” 话到这里,简柏殷知道韩崇国必然是查到了一些东西,韩家内部有人动了手脚。 简柏殷垂下眼,但这件事绝不是这么简单。 “也是我从来没把这些事情和韩锡讲,总觉得他们蹦跶不出什么花样,结果一时放松,差点家破人亡。”韩崇国这时候已经有了决断,“韩锡这次去他堂哥那里,就让他堂哥带着他好好历练一番,你有空也可以去海城看他。” “我会的。”简柏殷点头道。 把韩崇国送到了医院,带到韩忱的病房,简柏殷就离开了。中间梁祁安打来一个电话,他们放在酒店里的行李已经被送到了别墅。他们是明天上午的飞机,纽约的事情还要做一些收尾。 想到接下来的事情,简柏殷给韩锡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拨通后他才想起来现在林城应该接近凌晨了,谁知道韩锡很快就把电话接了起来。 “大少爷,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我还以为你有了新人忘旧人,把我这个好兄弟扔到九霄云外去了,到纽约那么多天,就第一天给我打了个电话,你说你这样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整件事情是这样的: 波南诺家族有人泄露了犯罪资料被凉凉的爸辗转找到然后给凉凉换回了人质。乔伊·麦基凭借找回资料的功劳上位。敌对家族的人想争麦基的地盘,袭击简总他们,想从他们这里套出资料,再嫁祸给乔伊·麦基的敌人让他们窝里斗,因为乔伊的内部的敌人也有理由这么干,比如得到资料后说乔伊麦基监守自盗。 简总他们有资料的消息是绑架案的主使者给的。 _(:зゝ∠)_确实有点绕 小剧场: 凉凉:鸟都不喜欢我。 简总:不会的。 凉凉:你怎么知道? 简总:(淡定脸)就是知道。 -- 老司机们都懂的~ 第23章 诨名 “你这么晚还没睡?”简柏殷刚刚拨出去的时候还想着赶紧挂断,哪知道韩锡的电话接地更快。 “我要是睡了怎么接你的电话?”韩锡压低了声音。 “难道不是你一直在偷偷玩游戏?” 韩锡:“……”有一个太了解自己的兄弟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 “我刚刚把韩伯伯送到医院了。”简柏殷拿着手机走到花园里。 “他平安到了就好,小忱怎么样?”韩锡问。 “皮外伤,只是精神不太好,还要修养一段时间。” “人没事就好,这次过后,他总该不那么冲动了。”韩锡叹了一声。 “你确定不是家族遗传?” 韩锡先是一愣,读懂他的意思后瞬间就炸了。 “白白,我还没说你呢,你居然嘲笑我?”韩锡一气之下,连小时候叫的诨名都喊出来了。 韩锡和简柏殷刚刚认识的时候,对这个高冷的小朋友兴趣不大,爹妈介绍名字的时候根本没认真听。后来看见人名字了,中间那个字还不会认,就认了旁边一半,叫了人家几年白白。家里人一直没听清,还以为他喊的柏柏,后来知道他认错了,没少为这个笑话他。 简柏殷哭笑不得。 “是我不该提。”对着兄弟低头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 “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我爸跟我讲了之后我脑子快乱成一团了,你跟小忱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韩锡一肚子怨气,又难过又愤怒,“这几天要不是我妈拦着我早给你打电话了。” “打来骂人?” “你也知道你这次做得不对?”韩锡没好气地说。 简柏殷低声叹了口气:“阿姨还好吗?” “她没事,小忱逃过一劫她只有庆幸的,还去庙里还了愿,顺便给你卤好了各种你喜欢的卤味等你回来吃饭。” “帮我谢谢阿姨。” 韩锡‘嗯’了一声。 “还生气呢?”简柏殷笑道,“这次的事情我道歉,不过,就算再来一次也不会主动跟你讲。” “简柏殷,你小子,要不要这么损?!”韩锡气得跳起来,想起自己还在医院,又不得不压低声音,“差点惹来巡房的小护士,你就是这么对兄弟的?” “万一你到时候不听劝非要过来怎么办?等哪天你能安安静静听我把事情说完,我肯定提前跟你说。” 韩锡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瞬间软了下来。 “这次就算了,我也有毛病,我知道小忱是因为曲悠悠去的美国,也没想着提前知会你一声。这事情后来细想,不对头的地方确实很多,我爸妈这些日子都没睡好过,他们这次是下定决心不手软了。” 韩锡虽然平日里插科打诨,但并不是万事不过心的纯纨绔,该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该学习的也没少学,只是之前韩家的长辈都护着他,有些腌臜事并不想跟他讲。他们一直觉得男人的重心不应该放在家长里短的小事上,要把目光多放在外面,努力锻炼自身,去干一番事业。 谁知偏偏被人算计到身上。 “我爸说这件事情后续由他来处理,下个月等我伤好之后,就要把我打包送去海城了。” “舍不得?”简柏殷问。 “是有一点儿。”韩锡笑了,“这一走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我堂哥保准把我往死里训。” “韩伯伯自己舍不得你才让你堂哥训你。现在又不是旧社会了,交通方便,海城林城飞机还不到两个小时。” “我这不是在医院难免有些多愁善感吗?”韩锡蒙在被子里低声说,“你呢,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的飞机。”简柏殷说。 “你的行程算是保密的吧?”韩锡小声问。 “为什么这么问?” 韩锡犹豫了一下:“这几天简宏飞的那个结构衍生品搞得风生水起,连着开了好几天推介会,我在医院都不停听到有人提起。你这几天不在林城,媒体那边又爱乱写。眼看他们就要正式对外发行了,你这个时候回来,如果媒体收到风声,肯定想从你身上弄到新闻。” 林城的媒体对各大家族各大公司的八卦一向感兴趣。这些天,简宏飞因为和投行合作发行金融衍生品上了几次财经头条,八卦小报们又暗地里影射了一番简家精彩纷呈的内斗。等简柏殷回来,无良小报说不准真会去机场堵人。 简柏殷应对媒体的经验远比韩锡所知的丰富,别说是机场赌人,飞车追赶也不是没经历过。 “放心。”简柏殷淡淡说了一句,“不会有问题。” ※※ 7月的林城仿佛硕大的火炉,除非一直待在凉爽的室内,一旦出了门,简直时时刻刻要被热气笼罩,炎热的天气常常扰得人心烦意乱。简宏飞却一改前段时间的烦躁,心情变得格外好,似乎工作上的事情顺利了,其他的事情也跟着顺了起来。 佘玲这几天都待在家里休养,没怎么打电话给简宏飞。简宏飞乐得不用天天去报道,只在佘玲产检的时候出现,就是这样,佘家的人也没说什么,对他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不好不坏。 简宏飞没心思多想佘玲的事情,他忙着和银行代表开会。关于即将发行的那款结构衍生品,还有最后的一些细节需要确认。 虽然已经跟银行签订了协议,但一天没对外发行,简宏飞一天放不下心。 王助理敲门的时候简宏飞刚刚结束和银行代表的通话,脸上还维持着客套的笑容。 他翘着腿坐在皮椅上,不停转动着椅子,手上捏着一支钢笔,时不时在纸上点一下。 王助理背后出了一身虚汗,即使是在凉爽的室内,脸上也是一片通红,看得出神情有些不对。 简宏飞看到他这样,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事情这么急?是明天的推介会出了问题?有问题就想办法解决,别一点事就大惊小怪,光哭丧着脸有什么用?” “不是,简少。推介会很顺利。”王助理小声道。 “那是怎么了?” “我们联系不上于荣凯了。” “什么?” 简宏飞的钢笔戳破了桌上的文件,留下一团墨印。 王助理咽了口口水:“从昨天下午到刚刚,我们一直在打他的手机,之前是一直无法接通的状态,现在已经变成了空号,我们也去他住的地方找过,房东说他已经退租搬走了。” 于荣凯就是简宏飞要发行的金融衍生品真正的发明者。当初在一次酒会上于荣凯曾经主动和简宏飞搭讪聊起过这个项目,不过简宏飞当时顾虑颇多,又想把申城的项目拿到手,自然没在上面花什么心思。在各种酒会上想搭关系的人多了去了,简宏飞也不可能各个都搭理,于荣凯推荐他的这款金融衍生品也只是说了个大概,简宏飞听过就算没当一回事。 后来申城项目受阻,简宏飞心有不甘,和Peter周几个在铃兰消遣的时候恰好又碰上于荣凯,当时对方正在极力向一个做建材的小老板推荐这个金融衍生品,可惜那个小老板对此根本不感兴趣。那时候简宏飞才又起了心思,把人叫过来详细聊了聊。 这一聊简宏飞又是庆幸又是兴奋,他差点就错过了这样一个利润巨大的项目。 如果不是于荣凯门路不够,找不到合适的合作者,恐怕和银行合作发行这款金融衍生品的就不是简宏飞了。 简宏飞查过于荣凯,知道他是在美国那边犯了点事才回国的,于荣凯之前一直在纽约做投资顾问,后来帮着客户在投资时做了点手脚,不得不偷偷跑回林城,有了好的项目也不敢大声张扬,生怕有人卸磨杀驴。 简宏飞当下就决定和于荣凯合作,也和他签订了分成协议。 但是对外他们要保持口径一致,宣称这是简宏飞主导的创意,于荣凯也表示同意,毕竟他身份微妙,不方便出头,有钱赚就够了。 双方对这样的合作都很满意。 如今项目进展到这个程度,于荣凯的作用实际上已经不大了,但是他突然消失仍旧让简宏飞感到十分不安。 王助理看到阴着脸的简宏飞,喘了口气:“不只是于荣凯失踪了,我的邮箱里刚刚收到了一封律师函。” “什么律师函?”简宏飞皱起眉,一般来说,律师函只会发到法务部的对外邮箱,有什么律师函会单单发给他的助理? “有人告我们侵犯专利,他们说我们即将发行的金融衍生品是他们美国公司的注册产品。” “你说什么?”简宏飞几乎怒吼出来,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是谁发来的律师函?” 王助理躲过他丢来的文件,咽了口口水:“是Dave顾,顾大律师,他代表梁祁安发来的律师函。” “梁祁安!”简宏飞几乎是咬着牙念出了这个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柏,多音字,放在简总名字上我一直念的bo,你们按照自己的习惯来=v= 第24章 套路啊套路 “给我联系梁祁安,现在,马上!”简宏飞摔了手上的钢笔,墨水飞溅而出。桌上的电话又不要命的响了起来,简宏飞按了接听键。 “说?!”暴躁的吼声显然让电话另一头的秘书吓了一跳。 “简,简先生,法务部的张律师说一会儿上来找您有点事。” 简宏飞‘砰’地一声摔了电话,满桌子的文件又被他扔在地上。 他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朝王助理说:“打给张律师,问他怎么回事。” 简宏飞揪住揉成一团的文件,死死地捏在手心。 王助理连忙点头,立刻给法务部打了个电话,他低着头一边说话一边觑着简宏飞的脸色。 等挂了电话,才干涩地对简宏飞道:“张律师说,法务部也收到了律师函。” “也是姓顾的发过来?” 王助理默默点头。 “操!”这一次,简宏飞连手机都扔了出去,砸在办公室的门上。 办公室外面又有人敲门。 王助理看着简宏飞不敢动。 “去开门啊,还要我教你?”简宏飞怒吼。 王助理这才跑过去拉开门。 秘书苦着脸站在门口,王助理朝她使了个眼色,秘书才赶紧开口:“简少,公关部那边说现在网络媒体上出现了很多关于这次新产品创意侵权的言论,银行那边的代表也打电话过来问,现在公关部正在紧急应对,他们希望能够尽快召开危机公关会议拿出一个章程。” “开开开,就知道开会,难道不知道先把网上的消息压下来吗?” 秘书被吼得缩了缩肩膀。 “滚出去。” 秘书身体一颤。 “滚出去,听到了没有?” 秘书涨红着脸,连忙带上了门。 简宏飞坐到椅子上,周围一片狼藉。 “现在你立刻去查网上出了什么事情,叫人联系梁祁安,我要跟他见面。” “我马上就去。”王助理连忙道,不用简宏飞吩咐立刻转身出了办公室。 被简宏飞摔在地上的手机顽强地震动着 简宏飞任由它响了半天,对方却执着地不肯挂掉。简宏飞低咒了一声,起身踢开地上的垃圾,捡起手机。 “妈,你现在打过来干什么,我没空跟你讲。” “别挂电话!”沈曼大声道,“你姐打电话给你怎么不接,你知道现在外面都在传什么吗,说你的那个金融衍生品侵权了,马上银行就要找你赔钱了,现在外面到处都是谣言,启兴的股票也开始跌了,你赶紧出来澄清一下。” “够了。”简宏飞不耐烦道,“姐姐姐,什么都是我姐,你这么听她的怎么不去管她的事情,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你不要管。” “现在不是我管不管的问题,你手里的是启兴,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要是在你手上出了事情,别说是你爷爷手里的股份了,就是你爸的都不会给你。” “闭嘴,现在我才是启兴最大的股东,外面刚一有风吹草动,你就跑来质问我,你能不能多给我一点信心?我不想和你说这些,你想说就去找我姐,我很忙,就这样。”不等沈曼回答,简宏飞就挂了电话,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半晌才把电话扔出去,这一次手机彻底四分五裂。 王助理再次回到办公室时,简宏飞已经冷静下来,他指着地上的手机残骸。 “把卡拿出来,让人给我换个手机。” 王助理点头。 “联系上梁祁安了吗?” 王助理点头又摇头。 “说话!”简宏飞一拍桌子。 “没联系上梁祁安,但是联系上顾律师了。” 简宏飞冷笑一声:“姓顾的怎么说?” “他说您要不要考虑认输?” “放屁!” 王助理的手机嗡嗡响了,他不敢接,就低头看了眼。 “谁打来的?”简宏飞问。 “顾律师。” “接。” 王助理接起电话,没说两句就频频擦汗。他看了眼简宏飞,小声道:“他想和您通话。” 简宏飞冷笑:“拿过来。” 王助理连忙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Dave顾,你真是好大的脸。”简宏飞气上了头,谁的面子也不想给。 “简少今天好像不怎么愉快。”电话那头传来戏谑的男声。 “梁祁安?你他妈敢打过来?”简宏飞扬高了声音。 另一边说话的竟然是梁祁安。 “故意设圈套玩我是不是,那个于荣凯是你的人?” 电话那头的梁祁安似乎觉得好笑:“简少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什么于荣凯,我根本不认识。” “装,接着装,我他妈就看你装到什么时候,你想怎么样?拿专利的事情炒作?你以为这样我就会认输?大不了就是打官司。” “简少真的这么想?我倒是真的不介意打这场官司,毕竟我又不是被告,反正产品一天不对外发行,拖累的都是银行和启兴,对我又没什么影响。届时,投行方面自然会找您打赔偿官司,我就等着官司最后结束,看启兴能赔我多少钱。” 简宏飞气得咬紧了牙齿:“你就打着鱼死网破的主意?你图什么?就为了搞我?” 梁祁安轻笑:“简少太看得起自己了,我没那个闲工夫,要不是简少先打申城项目的主意,我怎么会出此下策。” 简宏飞深吸一口气,使劲用笔尖戳着桌面。 “你想怎么样?” “简少认输?”梁祁安玩味地笑了起来。 “认输?怎么认输?我长这么大就没认过这两个字。梁祁安,你有种,我们走着瞧。” “简少真的没考虑过这件事的后果?就这么凭着自己的性子随便结束挽救启兴的可能?” 梁祁安的话让原本打算挂上电话的简宏飞停了下来。 “把启兴搞到这个地步的人是你,我倒是忘了,你和简柏殷的关系还不错?同进同出,还一起从美国飞回来?” “简少消息灵通。”梁祁安又笑了,根本不在意简宏飞话中的恶意。 “简柏殷知道你这样搞启兴吗?哦,我又忘了,当初你可是拿着简柏殷当挡箭牌暗地里收购路豪科技的人。梁祁安,我跟你说,你尽管告,你以为你就稳赢?这里是林城,不是纽约!别说启兴不会输,就算是输了,简柏殷手上的东西也会变成一堆废纸。” 梁祁安似乎是被逗笑了。 “我不知道简少居然这么天真,商场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我和简总也从来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关系。”他懒洋洋地叩了叩桌子,“成王败寇而已。”电话里传来梁祁安的恶劣的轻笑声,“简少,我等着看你怎么输。”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请天假,因为周五要入V啦,容我攒攒文0.0周五来个粗长。 眨眼间就写了一个多月啦,感谢一路支持的小天使,希望也能在接下来的章节看到你们><啾啾~听说你们喜欢小剧场0.0? 小剧场: 简总:我们什么关系? 凉凉:好基友。 简总:哦? 凉凉:可以兜风的好基友。 简总:哦。 小剧场: 简二:今天我第一次在这里出场,我想问一个问题,你就拿个专利来逗我? 凉凉:那其实还是在套路你。无辜.jpg 第25章 崭新的一页 当天下午, 启兴召开紧急会议,开始应急行动,然而收效甚微。 除了林城本地的一家财经周刊没有发声之外,几家权威性的财经媒体都在公众平台上或是直接或是隐晦地提到了金融产品侵权的问题,就差指名道姓点出启兴了。 金融专利在国内还属于一个较为模糊的区域,学术界对金融专利还没有统一的定义。但是Dave顾出示的资料显示,关于简宏飞准备发行的那款金融衍生品梁祁安在国外就申请了国际专利, 回国后又早就向相关部门备案,得到了专利保护。 “即便我们能够从中挖出一些问题,比如质疑这款产品的专利合法性, 对专利范围提出疑点等等,双方肯定还有一个举证时间,短期内案子不可能有明确的结果。Dave顾最擅长和人打这类官司,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何况现在他们手上的证据更有利,3年前海城的邱律师经手过类似的案件, 案件拖了一年半,最后还是以原告获胜结案。按照这样的判罚标准,我们最后败诉的可能性很大。”启兴法务部的张律师分析道。 “我现在不是让你来夸奖对方的律师的。”简宏飞不耐烦地说。 “行了,你就不能安安静静听张律师讲完吗?”简中岳看了简宏飞一眼, “张律师,你继续说。” 张律师低咳了一声:“这类官司一旦打起来没个一两年的功夫没法结案,对方如果故意拖延,打个三五年也不是不可能。从专业角度来说, 最好的办法是庭外和解,否则案子就算呈上法庭,很多时候法庭也会建议和解。” “可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时间!我们跟银行方面是有发行协议的,协议上明确规定了发行时间。你知道我们赌的是什么吗?是股指,一旦过了这个节点,结局可能完全不同。如果不能按时发行,银行可以按合约内容要求巨额索赔!”简宏飞喘了口气,“难道没有其他的办法?” 简中岳同样看向张律师。 张律师为难地摇摇头:“抱歉,两位简先生,在法律层面上来讲,我已经提出了最优的解决办法。您为什么不尝试向对方提出购买这款专利?” 简中岳同样在考虑这个可能。 简宏飞冷笑:“梁祁安不可能把专利卖给我,他设下圈套就是为了搞垮启兴,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同意转让专利?”谁都知道这份专利的含金量有多高。 “你没有尝试询问他?”简中岳问简宏飞,“亲自去找他,让他来提条件。他既然做了这样的事情,肯定有他的目的,不可能只是为了意气之争弄出这样的阵仗。” “我联系过他,他根本没有卖专利的打算。”简宏飞说。 简中岳沉下脸:“你如果不行就让你大哥去,你大哥之前和他关系不错,让他去跟梁祁安交涉。” 简宏飞猛地抬起头,之后又嘲讽道:“万一我的好大哥就是想借用这件事来提条件呢,对了,也许梁祁安的目的就是这个!”他眯起眼,一步步推断,“以找梁祁安交涉为借口提出交换条件,作废之前爷爷见证的那份协议,拿到启兴的股份!真是一局好旗,说不定简柏殷和梁祁安私下里早就达成了什么交换,只等着我们开这个口了。” 张律师低下头。 简中岳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就算是这样,答应他也无妨。” “你说什么?”简宏飞不可置信,“爸,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简中岳朝一旁的张律师道:“张律师,你先出去。” “好的,简董。” 张律师离开办公室后,简中岳才重复道:“我说答应他也无妨,如果你大哥真的提出这样的条件才肯去交涉可以答应他,但他也要保证一定能从梁祁安手里拿到专利。” “你在开玩笑吗?你的意思是让我向他认输?明明就是我赢了。”简宏飞扬高了声音。 “你要是赢了,我们现在还需要待在这里研究这些事吗?”简中岳皱眉。 “我不会向他认输,如果不是梁祁安故意设下圈套,我根本就不可能输给他,他这样就叫赢得光彩?”简宏飞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你故意招惹佘家的丫头就很光彩了?”简中岳也跟着提高了声音。 简宏飞气得发抖:“我是故意去招惹佘玲了,让她怀了孕,那又怎么样?这些难道不是你们教我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联姻本来就是累积资本的重要手段之一。” “所以现在我要教你新的一课,该低头的时候就要低头。就算你手里的股份到了你大哥手里,起码启兴的股份不会变成一堆废纸,启兴也不需要承担巨额的赔偿。侵权看起来是个小问题,但是你想过后果吗?现在股票已经开始跌了,一旦市场上有人开始狙击我们,股票的跌幅可能超过我们的控制,除此之外几家银行也不会善罢甘休。金融衍生品的事情是你搞出来的,你就要想办法收场,不然你以后怎么对其他股东交代,怎么在启兴树立威望?现在是有我在启兴撑着一直安抚股东他们才没有轻易抛售手里的股票,一旦市场彻底动摇了他们的信心,情况就无法控制了。” 看到简宏飞没出声,简中岳又开口:“有些事情要徐徐图之,一次失败了不代表今后就没有机会,一次低头也不代表以后会永远低着头。” 简中岳站起来,走到简宏飞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自己想一想,我去公关部看一看。” 晚上七点半,简中岳夫妻加上简宏飞、简依晨一起吃了顿晚饭。 简依晨最近在忙结婚的事情,不常回家,这一次也是知道了启兴的事情后特意赶回来的。 简中岳和简宏飞已经有了默契。 晚饭之后,简中岳把沈曼叫进了书房,简宏飞和简依晨则留在客厅里。 茶几上摆着切好的水果,两个人却都没有心思去吃。 简宏飞把早上和简中岳商量的结果讲给简依晨听。 “你们没有问过简柏殷,就直接商量好了?你们有没有想过,也许他并不打算提出这样的条件,这只是你们的猜测不是吗?”简依晨质问道。 没有问过当事人直接就拿出了一整套方案,这简直就是极其可笑的事情。 “是什么让你们认定简柏殷会提出这样的条件?”简依晨摇头,“还有,就算简柏殷提出了条件,梁祁安就一定会答应吗?他们是什么关系,梁祁安凭什么这么帮他?” 简依晨松了松手指上的戒指:“这件事情在没有问过简柏殷之前,所有的怀疑让步都是很可笑的。我建议你现在就跟简柏殷打电话。”简依晨靠在沙发上分析着,“爸说的那些是最坏的结果,但是再坏也坏不过启兴市值蒸发。” 今天收盘的时候启兴股价的下跌已经让市场开始骚动起来,很多人都察觉到了问题。他们不能放任这种情况持续发展。 简宏飞拿起刚换的手机,半天没办法拨出去。 “拉不下脸?”简依晨摇头,一脸地失望,“宏飞,你要让姐姐都看不起你吗?” 简宏飞眉头一皱,快速地按下一串数字。 没多久,电话接通了。 “简宏飞?” 简柏殷冷淡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过来,简宏飞几乎在听到他声音的瞬间,脸就跟着垮了下来。 ※※ “我打赌,他们会给你打电话。” 一个小时前,简柏殷正在与梁祁安通话。 “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总是喜欢先把事情想得格外复杂。”梁祁安说。 “那真正的聪明人呢?”简柏殷一边浇花一边问。 “他们会想得更复杂。”梁祁安在电话那头大笑。 从纽约飞回林城后,简柏殷没有马上回公司,反而去了思诺疗养院探望爷爷,顺便在那里陪着老人家住了几天。 梁祁安更洒脱,飞机落地后直接推着行李又买了张2小时后的机票。 简柏殷没问他的目的地。 虽然这次纽约之行让他们的关系拉近了不少,但即便是朋友兄弟也需要相对独立的空间。 话筒里传来巨大的呜呜的风声,空气仿佛被什么东西剧烈地搅动着。 “你在外面?”简柏殷放下水壶,庭院里适合傍晚浇水的植物大部分都裹上了莹莹的水珠,看起来十分可爱。 “我在很高的地方。”梁祁安说,语气中夹杂着兴奋和一丝丝甜腻,“落日太漂亮了,简直让人想要……”他的声音断了一下。 简柏殷不由把手机拿得近了一些。 “这里信号不太好。”话筒里,梁祁安的声音断断续续,几乎是用喊的才把话说出来。 “你在直升机上?”简柏殷听了出来。 “是啊。”梁祁安兴奋地笑了起来,他举起了手机,“简总,你真应该来看看这里的景色,实在太美了。” 简柏殷隐约听到有人询问梁祁安什么。 “我准备好了。”梁祁安说,又对着简柏殷道,“简总,我要准备下去了,我们一会儿再说?” 没等简柏殷回答,梁祁安已经挂了电话。 拿着手机站在庭院里的简柏殷半天没动。 梁祁安之前是在玩高空……跳伞? 这似乎的确符合他的喜好。 梁祁安是个懒起来恨不得长在沙发里,但是疯起来又对各种极限运动热衷无比的人。 简柏殷想起之前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旅程,对方几乎一直没怎么说话,所以这是闷得太久所以一下飞机就跑去玩了? 简柏殷拿起水壶又浇完一盆花,放眼望了望剩下的小半个庭院,心情忽然间变得十分微妙。 ※※ 梁祁安预料的不错,简宏飞不仅难得一见地主动和简柏殷联系,还放低了姿态,提出希望由简柏殷出面游说梁祁安把那款金融衍生品的专利转让给启兴。 “我可以尝试和他谈这件事,但并不能保证结果。” 出乎意料地,简柏殷并没有拒绝,也没有像简中岳和简宏飞猜测的借此提出什么条件。 正在使用免提功能的简宏飞忍不住看了眼简依晨。 对方点了点头。 简宏飞在一阵诧异后放软了口气:“大哥,这件事情对启兴非常重要,你也是启兴的股东,应该也不想看到爷爷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虽然我们平时有些矛盾,但这种时候,家里的人肯定要一起度过难关。” 简宏飞好像突然开了窍似的,几句话就表达了好几个意思。 简柏殷如果不想手里的股票变成不值钱的废纸就要想办法去说服梁祁安。 如果这件事办得不好,简老先生要是知道了消息,以他的身体状况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关键时候,需要一致对外,至于家里人之间关于股份的纠纷大可以等外面的事情平息后慢慢来解决。 既有威胁又带着安抚,这才有了点简中岳和简依晨期待的样子。 简柏殷也就这么一听,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即便你不打这个电话,该做的我也会去做,启兴是爷爷的心血,他也不想看到启兴变成现在的样子,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放弃它。至于梁祁安那边,如果他提出的条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我会答应。” 简柏殷的话同样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简柏殷愿意这么做不是因为简宏飞的请求,而是单纯为了启兴。 如果简老因为简宏飞他们透露的信息出了什么问题,他也不能保证这件事情的结果会怎样。 至于梁祁安那边,毕竟现在主动权在对方手里,即使要求过分一些,简宏飞他们也应该低一低头。 简宏飞和简依晨对视一眼。 “好,爸那边我也会去跟他谈,相信他不会有什么意见。”简宏飞不自在地在沙发上挪动了一下位置。 “这件事情,谁也不能保证结果,你们最好有所准备。”简柏殷说。 客厅里,手机发出被挂断之后的忙音。 简宏飞按掉免提,问简依晨:“他最后那句是什么意思?让我们做好准备,准备什么?” “也许这件事情大家都想得太乐观了。”简依晨抿了抿唇,思忖着说。 简宏飞皱眉:“太乐观?”他看了眼简依晨,“你是说简柏殷也不一定能搞定这件事?” “那就要看梁祁安到底要什么了。”简依晨取下手指上的戒指,揉了揉被戒指勒出的红痕。 “我觉得他就是个神经病,不小心蹭了他一点皮,他就要反过来咬断人的骨头。”简宏飞厌恶道,“我之前也是疯了才想着招惹他。” “你觉得摩尔斯金融的人会无聊到这个地步?”简依晨也有些迷惘,“总觉得这件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简依晨话锋一转,“这次的事情你跟佘玲聊过吗?” “和她说这些干什么?”简宏飞并不觉得和佘玲聊这种事会有什么意义。 简依晨不赞同地说:“你不能永远把佘玲放在一个依附者或者储备金库的位置。你要学着和她交流,特别是生意上的事情,如果没有同理心,她怎么能心甘情愿地去帮你。佘玲这一胎是个奇迹,但你也别想着就凭一个孩子拴她一辈子,让女人心软的办法就是你要先尊重她对她好,懂吗?” 简宏飞点点头,又不耐烦道:“她跟这次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跟你说,有些事你要告诉她而已。”简依晨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刚刚听简柏殷的语气,他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搞定梁祁安。” “所以?”简宏飞问。 “所以我们也要做好打算,就像他说的。”简依晨放下水杯,“找人密切注意股市的动静。” “你是什么意思?”简宏飞虽然心里有所猜测,但完全不敢想简依晨居然会有这样的打算。 “就是你想的那样。”简依晨点点头,显然很了解简宏飞的想法。 “如果情况不妙就……脱手启兴的股票?”简宏飞干涩道。他并不愿意做这样的准备,因为启兴同样是他多年努力的目标。 简依晨笑着睨了他一眼:“傻瓜,情况不妙你还留着股票干什么,有了钱你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启兴,壮士断腕犹未晚矣。” 简宏飞闭上眼,似乎挣扎了很久,才微微点了点头。 “不到最后不一定要选择这样的办法,这只是我们自己留下的退路。”简依晨安慰他。 简宏飞却并不觉得轻松多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面前的路竟然越来越窄了,让他油然生出一种窒息感。 ※※ 由于梁祁安一直没有在媒体发声,尽管网络上依然有各种各样的猜测,启兴的情况还在可控的范围内。林城本地的媒体也开始转变口风,为启兴背书。 对启兴情况更加了解的股东们却为漂浮不定的股价忐忑不安。 17号上午10点,股市开盘半个小时。 “简柏殷说过什么时候能有确切的消息吗?这两天我们已经在公关上砸了不少钱了。”沈曼难得一见地在上班时间出现在启兴大厦,她没有去找简中岳反而出现在简宏飞的办公室里。 “妈,你别管这些了,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我会在电话里跟你讲。” 简宏飞刚刚处理完公关部拿过来的文件,他并不意外沈曼会知道这样的消息。简中岳偶尔会透露一些公司的消息给她,却并不喜欢沈曼跑到公司里来。 “我一会儿还要跟各个部门开会,爸也会过来,他会不高兴的。” 沈曼有些踟蹰不安:“昨天和王太太逛花市的时候她告诉我她认识的人里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出手启兴的股票了。” 简宏飞烦躁地抬起头:“都是些无稽之谈,听到一些细枝末节的消息就自己乱了手脚,这些人你不用理他们。这段时间你尽量待在家里,不要被外面的人影响,有时间的话就去看看佘玲。” 沈曼欲言又止。 办公室外又有人开始敲门。 “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沈曼说。 “我知道了,我让司机送你。”简宏飞点了点头,继续处理手上的文件。 10点30分,股市开盘一个小时。 脸色苍白的王助理走进简宏飞的办公室,随后,启兴的各个办公室出现哀嚎声。 启兴的股东们看着一路跳水的股价差点心脏病发,承受力不行的已经被送进了医院。 就在十分钟前,启兴的股票开始暴跌。 简宏飞办公桌上的电话疯狂地响了起来,同时震动的还有简宏飞的手机。 王助理的手机也在不停震动,他几乎接不过来。 “简少,简少,想想办法,再这么跌下去我们就完了。”王助理手上同样有启兴的股票,他是启兴的老员工,除了公司赠送的股票外,几乎把自己的全副身家也投了进去。启兴的股票每下跌一块,他的财产就在不断蒸发。 简宏飞无动于衷,他不知道股价为什么会突然失控。 简柏殷的来电让失魂落魄的简宏飞一下子惊醒过来,他艰难地拿起手机,恍惚听到电话里简柏殷低沉的声音。 “梁祁安拒绝了专利转让,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一个小时前他的委托律师Dave顾已经正式向法院提出诉讼,媒体方面已经公开了消息。” 简宏飞手里的电话砰地一声掉在桌面。 “我们还没输。”简宏飞闭上眼睛,咬牙道,“我还没输,只要有足够的钱托市,把启兴的股票拉起来,就能给市场上的散户信心。” 他猛地站起身,先是大步往外走,后来干脆跑了起来。 他跑进了简中岳的办公室。 “爸!” “情况我已经知道了。”此时的简中岳像是瞬间老了十几岁,“我已经再次派人联系过梁祁安,他不肯松口,没有任何条件只是想让启兴输,他是个疯子。” “爸!爸!我们还没输,我们还有机会。”简宏飞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资金托市,启兴的股票还能起来,现在是11点,下午,下午开盘之后我们还有机会!我知道家里还有一大笔应急资金。” “闭嘴,不能打那些钱的主意。”简中岳厉声喝止,“那是我们最后的机会,那是你爷爷留下来让简家人将来有机会东山再起的,不到生死存亡的时候不能动那些钱。” “现在还不是生死存亡的时候吗?再这样下去,启兴就完了!”他越过办公桌,抓住简中岳的肩膀,“你想看着启兴就这么破产吗?这是我们多少年的心血。” “我比谁都知道!”简中岳挥开他的手。 “我们当然还有别的选择。” 他盯着简宏飞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卖掉手里的股票。” 简宏飞失措地摇头,看到简中岳明显已经下定决心的样子,他不断地后退。 “你不能这么做,你怎么能卖掉启兴的股票。” “我已经让人去做了。” 简宏飞愕然地睁大了眼。 “你的身份证件股票交易账户你妈妈都给了我。” “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能这么做!!” “这是你爷爷默许的,刚刚我已经跟你爷爷打过电话。即使价格缩水了很多,只要在清盘前售出,总比一分钱也捞不回来要好。趁着现在散户们还在犹豫,去证监备案逐步出手股票。” “我不相信。”简宏飞摇头,“我是绝不会放弃启兴股票的。你们怎么能因为这样的事情就放弃启兴?” “你以为我没做过努力?”简中岳终于忍不住愤怒地站了起来,“你以为我没找过姓梁的,你以为我没低声下气地去求那些老朋友?你以为我没试图找人收购启兴,哪怕是收购也好,只要启兴不跨?你以为我没去一个个安抚那些股东,没许诺出一大堆的条件?结果是什么?结果是现在不止一家在狙击我们,有人在趁机对付我们,在散户抛售的时候跟着大量抛售启兴的股票,没有转机,没有丝毫转机了。”他轰的一声坐在椅子上,办公椅因为惯性往后滑动,撞在墙面上,带落了搁在架子上的全家福。 办公室陷入冰冷的沉默。 半晌,红着眼的简宏飞转身走了出去。 ※※ 庭院里,简柏殷为坐在矮桌对面的老人泡了一壶茶。 几道水后,茶水变得清亮而香甜,老人家慢慢品了一口,微微点头。 “火候差不多了。看来这些年你一直没放松过。”说的是泡茶的功夫,又不只是泡茶的功夫。 老人的语气中夹杂着欣慰和感慨,还有一点点时间不饶人的苍凉。 “打算什么时候收手?” 简柏殷端起杯子,同样慢慢品了一口,微微笑道:“还没到时候,要有足够的耐心才能喝到最好喝的茶。” 老人忍不住笑了一声:“臭小子!”他长叹了一口气,“爷爷老了,以后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他喝完杯子的茶,目光陡然变得锐利。 “那个梁祁安真的比你的家人都值得信任?” 简柏殷一顿,似乎没想到老人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有几秒钟,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自己竟然也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来不及思考太多,几乎是顺着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 “有些人认识的时间不久,就像是认识了一辈子。”简柏殷顿了顿,“至少,在这件事上他是绝不会中途退出的。” 老人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很久,一切复杂的情绪都在简柏殷平静的面孔下变成了无奈。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有机会把小朋友带过来喝杯茶吧。”阳光下,老人的斑白的头发微微泛着银质的光泽。 简柏殷虽然诧异,依旧点了点头。 ※※ “宏飞,不是妈妈不想帮你,是妈也无能为力。你爸爸的决定我也没办法改变,而且……留下的这些钱将来不也是留给你们姐弟的。没了启兴,将来你还能靠这些钱开一家新公司。这些钱看起来是不少,你要放进股市去抬高启兴的股价,这些就是九牛一毛,还不如留下来做其他的打算。” “说到底你就是不肯帮我。”简宏飞拿着手机靠在椅子上,望着对面的高耸的大楼。 “宏飞,你怎么这么固执。”沈曼无奈地说。 “姐呢?”简宏飞忽然问,“她现在在哪里?” 简宏飞刚刚打过简依晨的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他这才询问沈曼。 沈曼咳嗽了一声:“她今天上午飞法国了,去取婚纱。” “是吗?取婚纱?要她亲自去?”简宏飞笑了起来,“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的简宏飞重新回到简中岳的办公室。 “我要自己操作账户,如果我能拿到足够的资金。”简宏飞说。 “没有如果。”简中岳打断他,“我可以放手让你自己操作账户,但是你要自己承担结果。” 简宏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还有50分钟,下午就开盘了,不到一个小时的考虑时间,你自己想好再告诉我。” 简宏飞沉重地点了点头。 办公桌上摆着秘书买来的午餐,简宏飞根本没心思吃饭。 佘玲的电话打过来时,他正望着窗外发呆。 “你打算怎么办?”佘玲直切正题。 “我不想放弃启兴,但是……”简宏飞苦涩道。 佘玲沉默片刻:“佘家的资金我不能动,但是我自己账户上有一笔钱,我把账户告诉你,你自己取。” 简宏飞心里一动,久久说不出话。 “我……玲玲……”他根本没想到这种时候佘玲还愿意站在他这一边,但是他也很清楚,其实这都只是杯水车薪,没有足够的资金,光靠他和佘玲的私人账户,起不了什么作用。 “谢谢你玲玲,我已经做好了打算,你的钱好好留着。” “简宏飞,你别想不开。”佘玲皱眉道。 “不会的,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我打算出手启兴的股票。” 远在疗养院的简柏殷同样电话络绎不绝,他关掉了对外的电话,只留下私人手机,却依旧有人有能耐弄到了他的号码。 “简哥,启兴的情况我都听说了,我可以帮你。”温哲开门见山,“我收到消息,这次暗地里对启兴动手的是陈、荣两家,我可以让温家出手,收购启兴,控制住股价。一旦消息放出,启兴的股价肯定有所抬升。” “不用了。”简柏殷一口拒绝。 “简哥?”温哲叹了口气,“你别这么固执。梁祁安这次设下这个局摆明就是为了坑你,我们两家合作,只要启兴不倒,将来有的是机会还回去。” “我说不用了。”简柏殷淡淡道,“启兴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感谢温先生的关心。” 被挂断电话的温哲脸色晦暗难明,他一口把杯子里的红酒喝完,自言自语道:“也好,没了启兴,你就什么也不是了,到时候还不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 17号到20号,连续三天,启兴的股票一路呈下跌趋势。 简中岳和简宏飞已经通过证监核准,逐步放出手中股票,受此影响,启兴股票的价格下滑趋势更加明显。21号上午开盘时,已经有很多人做好了公司清盘的准备,然而开盘50分钟,即将跌到底的启兴股票突然开始逆势上扬。 “有人在收购启兴的股票!”一时间那些手里还有启兴股票无法出清的人简直像是重新活了过来!他们开始把手上剩余的股票尽数往外抛。 市场表现出的状态却是无论外面有多少股在抛,他们都全数吃进。启兴的股票不仅没有因为部分人的抛售而下跌,价格反而有了上扬的迹象。 “谁在收购启兴的股票?”办公室里,简宏飞愕然地看着曲线的上扬。 半晌,没有人回答。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本来已经陷入绝望的心情此时又有了变化。 他们其中的大部分人手里的股票已经在前几天股价还没跌入谷底的时候出手了。只要被套牢的不是他们,其他的人被套进来关他们什么事? 然而股票却开始逐渐回温。 “查到了吗?谁在收购启兴的股票?”简宏飞又问了一遍。 王助理欲言又止。 他当然是知道一些消息的,只是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不该告诉简宏飞。 简中岳这时候却突然开口:“不用查了,我知道是谁。” 简宏飞此时仿佛已经有了预感,他望着简中岳:“是他对吗?是简柏殷。” 从始至终他们都知道简柏殷没有对外抛售启兴的股票,也没有人主动去提醒他这么做。这个时候顾及自己尚且来不及,谁又会去管简柏殷要做什么。 简宏飞无意识地咬着嘴唇,“他哪来的资金,哪来的这么一大笔钱?” 简中岳喉咙干涩。 “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动用了方家的遗产。” 简柏殷的母亲去世后,他就是方家唯一的继承人,老爷子必然是把方家的巨额遗产全部交给了简柏殷,除此之外,也许还动用了自己账户的资金。即便这样,也不一定能完全拉起启兴的股价,他必然还用了别的办法让陈、荣两家收手。然而这些已经跟简中岳和简宏飞无关了。 截止21号下午收盘,启兴的股票已经全面回温,而启兴也正式易主,简柏殷一跃成为启兴最大的股东。 22号下午14时,启兴正式对外召开记者发布会。梁祁安的代理律师Dave顾代表梁祁安撤诉,并正式将金融衍生品的专利转让给启兴。启兴股票进一步攀升。 8月24号,启兴和银行方面达成了和解,启兴方面放弃了该产品的相关利润但对这款金融产品加入了新的条款限制。限制了这款金融衍生品的最高利润点以及发行数量和间隔时间,之后将发行权完全授权给投行。 8月27号,起死回生的启兴迎来了崭新的一页。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布了很久的很大的局终于结束了,不知道你们有名有看明白,捂脸~如果不太明白的,后面还有一些细节要交代,我就放在下一章讲了,感谢支持正版的妹纸们,你们都是小天使!今天留言的前40发小红包!同一个ID不重复,么么哒! 今天木有小剧场,小剧场今天离家出走了╮(╯▽╰)╭它不听话,我也叫不回来╮(╯▽╰)╭ 第26章 礼物 八月下旬到九月初, 整整半个多月的时间,启兴仿佛坐过山车一般,从高/潮到低谷从低谷又奇迹般的攀升,光看股价的曲线图就足够让很多人心惊肉跳,然而在一系列事件之后,启兴和金融产品的专利方以及之前关系紧张的银行全部达成了和解,从容地完成了股权更替, 其中的关健人物简柏殷也理所当然地成了各方好奇的对象。 从一个在家族夹缝中求存的二代,变成了金融财团最大的股东,这个跨越有些人要用几十年去做, 简柏殷前前后后只花了一年,甚至真正发力也不过近两个月,跌宕起伏的程度足够让许多人好奇地抓破脑袋了。 然而即便成为了启兴最大的股东,简柏殷也没有如愿出现在任何一家媒体面前。启兴有专门的公关部, 有专业的对外发言人,即便签约授权也有总经理, 简柏殷确实不必刻意出现在人前。 这对那些希冀获取第一手消息的人来说不啻于一个巨大的打击,有同样感觉的还有启兴内部的其他人。简柏殷表现的太稳了,出乎意料的稳。明明突然接受了一大堆新的工作,却不见一点手忙脚乱, 仿佛早已经实验操作过无数次,如今只是按部就班而已。 时隔一周,简柏殷接到了梁祁安的电话,他刚刚结束了一次重要的内部会议, 这通电话直接打到了他的私人手机上。 “简总,这半个月过得怎么样?”梁祁安一开口就是他以往的风格,戏谑中带着三分懒散,又有一些说不出的幸灾乐祸。 这些天简柏殷接过不少电话,也和几位重要的股东、合作伙伴吃过几顿饭,在他的位置转变后,其他人的态度或多或少都有了一些改变,唯独梁祁安还是一如既往。 “还不错。”简柏殷开口说,“比平时忙了一点。”但尚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只要不和在外面度假的梁祁安对比总体也算是很愉快了。 “你呢,玩的还尽兴?”简柏殷对秘书做了一个轻声的动作,指了指堆放文件的地方。 秘书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 新秘书姓陈,是简柏殷升任董事长后,从秘书处临时调过来的。陈秘书对这位原来接触不算多的直属上司暂时还不太了解,做事情难免小心翼翼。 简柏殷拿着手机,神情很专注。 梁祁安描述着眼前的风景:“天很蓝,海也很蓝,空气比林城好一点儿,就是太阳太烈了,照得人头晕,啊,我还给你带了礼物。”接近半个月的休假显然让他的精神愉悦程度有了很大的提高。 “是为了弥补之前的失约?”简柏殷微微扬高了语调。 “失约?”梁祁安一顿,似乎想了一下,“我什么时候失约了?” “你说落地后再联络。”简柏殷不介意提醒他。 梁祁安想了起来,那天跳伞之前他好像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他一边考虑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一边奇怪,简柏殷不是这么计较的人啊,不就是一个电话吗,保镖还跟在他身边,要知道什么消息不行,还在乎这一个口头上说要打的电话? “哦,电话啊,我忘了。”梁祁安还是打算照实说,“后来也没想起来。” “那就是玩得很尽兴了。”简柏殷批复完了一份紧急的文件,放下笔,示意秘书把文件拿出去。 “你这话听起来怨念十足啊简总。”梁祁安在电话那头笑,“那下次带你一起。” “说话算话?” “什么时候不算了?”梁祁安笑着哼了一声,“就是不知道简总还能不能抽出时间来了。” “想抽出时间的时候总会有时间。” “我懂了。”梁祁安恍然大悟,“简总,你这样贪玩是不对的,作为新近的青年企业家,怎么说也应该起到表率作用,努力工作,为本市的GDP添砖加瓦,老想着出去浪怎么行?” 简柏殷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现在还在外面的人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吗?” 梁祁安大笑:“我真的给你带了礼物,让人送到启兴了,你现在的办公室在几楼?让我猜一猜,39楼对不对?” “错了。”简柏殷说。 “你没用董事长的办公室?”梁祁安微微惊讶,“还是喜欢之前的位置?” “搬来搬去很麻烦,不过是一个办公室而已。”坐在哪里一点也不重要。 “说的也是。”梁祁安懒散地笑了笑,“现在简总坐在哪一楼,哪一楼才是最重要的,我让人把东西送去三十七楼,你待会儿找几个人出来接一下?” 简柏殷给秘书发了条消息,又接着和梁祁安说话。 “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想我了?”梁祁安那边悉悉索索的声音传过来,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和梁祁安认识时间一长,就能发现这个人身上的很多习惯,比如熟了就爱顺杆爬,再熟一点就生冷不忌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了。 “你还没玩够?”简柏殷反问。 “够了够了。”梁祁安懒洋洋道,“你是不是又有什么新想法了?” “有。”简柏殷淡淡道,“回来吗?” 梁祁安顿时来了精神:“回回回,明天去你办公室找你。” “不介意?” 梁祁安知道他问的什么,林城圈内的人估计都在议论他和简柏殷最后的一手。 “介意什么。”梁祁安哈哈笑,“现在外面传言都说我们蛇鼠一窝了,我来找你吃个饭又怎么了?” “是没什么。”简柏殷微微笑了,“那我等你回林城。” 简柏殷挂上电话没多久,陈秘书的内线就进来了,说是梁祁安让人送来的东西已经到了。 “送到办公室来。”简柏殷想了想说。 陈秘书踟蹰了一下:“好的,简总。” 等东西抬进办公室,简柏殷才知道陈秘书刚刚为什么会犹豫了。 梁祁安送来的箱子太大了,快抵上他的办公桌了。 “他们开着大车送来的,还有几个人在外面,他们说要等您打开箱子再走。”陈秘书补充道。 简柏殷点头,让陈秘书拿来剪刀,亲自把箱子拆了。 “低温冷冻箱?”简柏殷诧异,还不止一个。 2、3、4,四个低温冷冻箱? 其中一个箱子外面卡着一张小卡片,简柏殷抽出卡片,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几行字。 “我出海自己网回来的海鲜,绝对新鲜。送东西来的那几位是知雅饭店的大厨,相信你不介意借个地方让他们料理一下食材?用餐愉快!” 简柏殷随手揭开其中一箱盖子,果然满满一箱冒着冷气的海鲜。 这是专门空运回来的? 这份礼物也真够特别了…… 陈秘书惊讶地看着老板微微勾起的嘴角,完全想不到老板会喜欢这样的礼物? 第二天中午,简柏殷就在办公室见到了半个月不见人影的梁祁安。 “怎么样,惊不惊喜?”梁祁安坐在沙发上朝他挥了挥手。 简柏殷把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转头看向他。 梁祁安大大方方地坐在那里,接受他的观察。 头发似乎剪短了一些,精神看起来很不错。 “我记得你去的是海边?” 梁祁安点头。 “好像没怎么晒黑?” “你也觉得黑一点比较帅?”梁祁安一脸可惜,“没办法,天生不容易黑,那边的阳光已经够辣了,不过这次去其实是有黑一点的。” 简柏殷看了他一眼:“没看出来。” 梁祁安:“……” “吃过午饭了吗?没吃过就一起,陈秘书一会儿会送进来。”简柏殷说。 梁祁安可有可无地点点头,他靠在沙发上,看向简柏殷:“这次的事情也算是基本结束了,不知道简总对我的表现满不满意?”他还记得最初和简柏殷谈合作时说的话。 “如果你最后没消失,可以打100分。”简柏殷说。 “但是该做的我已经做完了,最后毕竟是你的主场。”梁祁安耸耸肩。 “99分,不能再多了。”简柏殷亲自倒了杯水给他。 “谢谢,好吧,勉强接受这个分数,已经算是绝对的高分了。”梁祁安笑了笑,捧着杯子。 “水可以留到一会儿再喝。”简柏殷看了他一眼,提醒道。 “为什么?” 简柏殷没回答,反而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这句话不是应该我问简总才对?”梁祁安笑了,“当然,首先要解决一下我们马上会面对的问题。” “你是说简宏飞的诉讼?”简柏殷挑眉道,“你确定他会提告?” “即使他不会,也难保简家的其他人不会。”比如简中岳,又比如简依晨、沈曼,这些利益相关者不会那么轻易罢休的。 梁祁安和简柏殷最后的那些动作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这确实就是为简中岳和简宏飞父子设下的圈套。 从梁祁安的出现开始,一环扣一环,用摩尔斯金融初级合伙人的身份引起对方的注意,以简柏殷为诱饵推出申城的项目,让简宏飞在申城的项目受挫从而对金融衍生品产生兴趣,刺激对方拿不到银行的贷款让他下定决心和银行合作,早就准备好的专利陷阱爆发,对陈荣两家的狙击视而不见任由股价跌底,到最后简柏殷受挫激发对方卖股的决心。 这些事情并不是一开始就有了完整的设计。 除了套路简宏飞,简柏殷和梁祁安也在通过这些事情频繁交手,在事情发生的过程中不断地互相打配合,试探对方的手段,评估对方的能力,考验对方的智商,最后一起下完这盘棋。 直到这一局结束,他们才能明确对方是不是适合成为亲密的合作伙伴。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简宏飞也许到最后都看不清全程,不过梁祁安的撤诉和专利的转让必定会让他们明白之前的一切都是为了抄底使用的手段。 “顾律师就是为最后的诉讼准备的?”Dave顾最擅长的就是商业案件,再具体一些,他最擅长的就是用各种办法掏出一堆证据拖延官司,打的对方没有脾气。 “这个官司是打不出所以然的,他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一开始就是串通的?”梁祁安挑眉,“退一步讲,即使最后官司输了,也不过就是赔偿对方的股价差额,那也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法官不可能让你把到手的股票还回去。”至于其中的差额,这几年的时间还不够赚回来? “关键是简总你的家庭和谐问题吧?”梁祁安坦然地提到这一点,显然已经认可简柏殷作为合作伙伴乃至与好友的身份。 “这些不必担心。”简柏殷一脸淡定。 “哦?” “简宏飞手里还有少量的启兴股份,我父亲和沈曼手上资金的回笼还需要时间,他们起码会蛰伏几年。”简柏殷轻轻扣了扣桌子,“等几年之后……” 梁祁安挑眉。 简柏殷微微一笑:“他们也不会是什么问题了。” 梁祁安心里忽然涌出丝丝缕缕的兴奋。 他明白简柏殷的意思。 简柏殷心中显然有一个大计划,而这个计划一旦成功,简家的那些人即使再蹦跶也造成不了太大的麻烦。对这样的计划,梁祁安当然感兴趣。 “不如我们来说说你的新想法?” 陈秘书的敲门显然不合时宜。 “午餐时间到了。”简柏殷说。 陈秘书进来后把两个大的保温盒放在桌子上,小心的飞快地瞟了一眼沙发上的客人。 嗯,英俊,气质好,懒散?不像是内敛的简总的朋友,但气氛似乎……很和谐? 放下餐盒的陈秘书迅速离开了办公室。 她走后,梁祁安才起身到了桌边。 “你让人准备的?还有我的份?”他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盒盖子。 满满一保温桶的烩海鲜…… 梁祁安直接愣住了。 简柏殷已经拿出了筷子,淡定地瞟了他一眼。 “咸了喝水。” 梁祁安:“……” 作者有话要说:  离家出走的小剧场在520这天被抓回来了。 小剧场:生无可恋.JPG 小剧场: 凉凉:这一局我很满意! 白白:哦。 凉凉:你有什么不满的? 白白:还是好朋友,比爱人长久,不能牵的手按在心头…… 凉凉:_(:зゝ∠)_ 论那些千奇百怪的礼物。 在一起很久之后…… 凉凉:听说现在连520也要过了,不能错过! 白白:…… 凉凉:送礼,必须要送礼! 白白:…… 凉凉:我之前送的那些你不喜欢?海鲜、烟火、游泳池、各种口味的哔哔、阳…… 白白:够了,什么都不需要。 凉凉:嗯? 白白:有你就够了。 第27章 喀尔什之行 “9月5日至9月7日, 由申城元茂经济文化交流中心举办的中美经济文化交流年度系列活动圆满成功。纽约摩尔斯金融考察团一行来到申城大学管理学院进行实地考察,并与学院负责人进行座谈,双方就组建金融人员研训基地初步达成合作意向。7日下午,考察团一行抵达成安经济开发区,与友成电子、路豪科技等公司达成了进一步深度合作的意向。未来,将在关节自动化柔性生产及相关产业的升级等方面开展合作。” 电视里,主播字正腔圆地播放着今天的经济新闻, 温哲换掉了新闻频道,随手把遥控器甩到一边,他微微前倾身体, 拿到茶几上那盒没有标志的香烟,刚抽出一根准备点燃,旁边的温铭开口道:“你收敛一点,不要在家里抽。” “哥, 只是一根而已。”温哲用打火机点燃手上的烟,“而且我不在家里抽还能在哪抽?”他把烟叼进嘴里, “刚刚那个新闻,你怎么看?” 温哲很瘦,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平时注意打理时还不大看得出来, 待在家里穿着宽松的家居服瘦削的体型就藏不住了。温铭看到他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眉头。 “你是不是根本没好好吃过饭?陈姨呢?”陈姨在温家还没举家搬迁时一直为温家的大大小小准备早午两餐,温哲回国后,温家人就把陈姨请回来照顾温哲的饮食。 “我开了。”温哲吸了口烟。 “为什么开掉陈姨?”温铭的眉头皱得更深。 “很烦啊, 整天在面前晃来晃去的,想吃饭还非要找个人来做吗,外面那么多的餐厅。” “外面的人会注意你的营养搭配?会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会提醒你按时吃饭?”温铭一脸失望,“是你自己执意要回林城的,现在你回来了,你就是这样过日子的?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直待在法国。” “大哥,你是回来结婚的,不是来教儿子的。”温哲抽了口烟,“我早就成年了。再说,你不觉得现在管这些也太晚了?” 温铭剩下的话吞进了肚子里,半晌,才开口道:“当初让你回来,你答应过什么最好能记得。” “放心。”温哲靠在沙发上,“如果一年的时间我达不到目的,我会乖乖跟你回去。”他把烟头丢进烟灰缸里,“哥,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温铭几乎没用什么时间思考:“摩尔斯金融一直就对申城的路豪科技感兴趣,友成电子和其他几家公司只是幌子。”温铭虽然是这周才刚刚回到林城,但林城这边温家的人脉并没有断,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那里早就收到了消息,稍微分析一下就可以得出结论。 “我当初差点就上了他的当。”温哲嗤笑一声,“还以为梁祁安真的打算整简家,我正高兴可以落井下石呢,结果居然是他们演的一场好戏。等戏散场了,我以为摩尔斯金融对申城的公司感兴趣只是借题发挥,结果呢,居然真的大手笔收购了路豪科技,还附带几家不值钱的玩意儿,他们想干什么?”温哲捏了捏发烫的烟头,转头看向温铭,微笑道,“我现在真的很好奇。” 温铭一听他的话,眉头顿时皱得更紧。 “你什么时候跟梁祁安扯上了关系?” 温哲轻笑:“不是我跟梁祁安扯上关系,是他为什么偏偏要跟简柏殷有关系。” 温铭一听到简柏殷的名字,简直条件反射一样戒备起来。 “你还想着简柏殷?”温哲在简柏殷身上做的糊涂事情简直太多了,他疯起来又没人能管的了,家里人都拿他没办法,但又不能就这么放任下去。 “我不想他还能想谁?”温哲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就是林城我最想要的东西啊。”温哲吃吃笑了起来,“我关注他难道不应该吗?这次本来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可惜简家的那些人太没用,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还是一样,现在简柏殷成了启兴的大股东,想动他就更难了。” “你说过你会适可而止的,而且我已经跟简依晨订了婚。”温铭不耐道。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温哲反问,“你和她结婚难道不是为了万融电子的股份?” “股份是一方面。”温铭并不讳言承认,“以简柏殷和依晨姐弟势同水火的关系,你们根本没可能。”温铭沉声说,他跟简依晨会选择结婚同样不乏这方面的原因。 “我知道你们打得什么算盘,这些都无所谓。”温哲嘲讽地笑了笑,“谁说在一起一定要两情相悦你情我愿?只要得到了,那就是我的。”他把烟头丢进烟灰缸里,站起身,“既然你已经来了林城,婚礼的事情你就自己看着办吧,到时候我会按时回来参加的。” “你又要去哪里?”温铭的婚礼就在半个月以后,除了婚礼的大小事宜,还有永辉和万融两家公司分别要完成交接,温铭根本走不开。 “放心,我不会去找简哥的。”因为他要等着简柏殷亲自来求他,温哲无意识地咬着嘴唇,轻笑道,“我要飞一趟宁海。” ※※ 韩锡在医院住了将近一个月后,终于可以出院了,剩下的就是长达三个月的术后恢复期。 简柏殷放下手里的工作,亲自开车去了医院,还没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韩锡和小护士们说笑的声音。 “我那个发小啊,真的,从小就特别闷,你说十句话他说不了一句话,偏偏一句话还堵得你不上不下,后来长大了,终于不那么闷了,可是蔫坏,但有一点是谁也比不了的,他对他认可的人绝对掏心掏肺,是做老公的好人选啊。” “那他英不英俊?”小护士们唧唧喳喳地问。 “英俊英俊,可帅了。”韩锡答。 “有你帅吗?” “就比我差一点点。”他还用两个手指头比了个一点点的动作。 “那也不是很帅呀!”小护士们起哄。 “谁说的,诶诶,那个小黄护士上次应该见过的,就是之前到我病房来的那个,个儿很高的,穿西装的。” “小黄护士今天不值班。”小护士们又说,“别是你骗人的吧!” “不可能,你们不信是吧,下次他来看我我把他介绍给你们。” “没下次啦,你今天都要出院了。”护士们纷纷笑了起来。 “我忘了。”韩锡也跟着笑,“说不定他今天要过来呢,到时候你们偷偷看一下,没准能看上呢?” 简柏殷站在门边抬手敲了敲门,小护士们先下意识地朝门边看,然后‘呀’地一声,互相对视一眼,纷纷笑着跑了出去,最后跑出门的圆脸小护士还回过头对韩锡说:“你朋友真的来接你啦。” 韩锡看到简柏殷顿时咳嗽了一声:“你特意来接我的?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打了招呼还能看见这么精彩的剧情?”简柏殷把手上的保温壶放到他床头的柜子上,“在医院都忍不住编派我小时候的事情?” 韩锡一脸你不懂:“什么叫编派你小时候的事情,我这是帮你提前刷印象分,现在的姑娘就喜欢小时候坏一点长大又能对人一心一意的好男人,刚刚那几个小护士都是好女孩,怎么样,有没有看中的?” 简柏殷把保温壶朝他推了推:“你妈让你喝完了汤再回去。”看着韩锡一脸嫌弃,他微微勾唇,“你什么时候也兼职起媒人了?” 韩锡叹了口气:“哎,我这不是在医院呆的无聊吗,想想马上就要去海城了,我兄弟的个人问题还没解决,我这是担心啊,说不定下一次我们再见面就是在你的婚礼上,要是你刚刚有看中的,怎么着我也算是见过未来的小嫂子了。” “有这个闲功夫不如先把伯母熬的汤喝了?她叮嘱过让我盯着你喝完。” “不能网开一面?”韩锡哀声祈求,“我已经连喝了半个月了,求放过啊简哥。” 简柏殷笑了起来:“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可以帮你解决一半。” “感谢组织!”韩锡兴奋的拱了拱手,“救命之恩啊兄弟。” 两个人顿时乐了起来。 “说实话吧,怎么逗起那些小护士了?”简柏殷问。 韩锡抿了抿嘴:“我这不是看着简依晨还有佘家的都要结婚了吗?”佘玲还是简柏殷的前任未婚妻,如今马上就要结婚了,简柏殷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他怕简柏殷心里有疙瘩。 “你都不急我急什么,而且最近也没功夫想这些。”简柏殷说。 “怎么,又有情况?”韩锡问,“是启兴还有什么问题?还是简宏飞不安分了?” “暂时都没有。”简柏殷说,“是喀尔什药业的项目。” “之前反外资停摆的那个?”韩锡回忆了一下,“我记得你之前很看好那个项目,往里面投了不少资金?” 简柏殷点头。 “那你现在是什么打算?” “那个项目还有转圜的余地。”简柏殷说。不止是因为这个项目背后有着惊人的利润,简柏殷同样需要利用这个项目查清楚一些从前没有搞明白的问题。 “等你去了海城我打算再去一趟喀尔什。”简柏殷对韩锡说。 “可是现在乌境那边一直很乱。”韩锡担心他的安全问题。 “过段时间也许会好转。”一个半月之后,会有一个相对平和的时期。 “如果你一定要去的话,我也不反对,不过千万要注意安全。”韩锡嘱咐道。 “我知道,这次我会多带一些人。”简柏殷笑了笑。 “你要是去了,启兴这边怎么办?”韩锡总觉得简家那几个人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消停。 “启兴有邹经理看着,有什么重要的问题他会和我联络。” “你倒是很放心。” 简柏殷笑了笑,这方面他恰好真的有一些优势,有记忆的帮助,提前挖掘出一些人才难度自然是不大的,难的是要同时考察对方的品性。 “那个梁祁安呢?”韩锡突然问了一句。 “他会和我一起去。”简柏殷也很诧异韩锡会突然问起梁祁安。 韩锡望了他半天,忽然幽幽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简柏殷扬眉。 “我老觉得你对他不一般。” 简柏殷一愣。 “从前没见你这么快能把人划到一个圈子里来。”韩锡瞥了他一眼。 简柏殷眼神动了动。 “也许是性格比较合拍?” 韩锡嗤了一声:“说得跟找对象似的。”他说完自己也没当回事,“他这个人怎么样?靠得住吗?” 简柏殷回过神,想了想:“是非常好的合作伙伴。” 第28章 Kit大神 简柏殷接韩锡出院的当天, 梁祁安也见到了阔别两个多月的钱峰。 钱峰刚刚结束了纽约的学习,飞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来梁祁安的住处和他见面。 进门时钱峰手里拎着两个巨大的袋子,一袋是梁祁安临时派给他的任务,另一袋是泡面火腿饺子馅饼等丰富多样的速食。之前他和梁祁安合租时,两个大男人就是长期靠方便食品过日子,他不在的两个月,也不知道梁祁安是怎么过的。 “辛苦了。”梁祁安起身接过他手上的东西, 给他倒了杯水。 钱峰感动得不行,捧着茶喝了一口:“梁哥,你之前让我查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我先去厨房泡碗面。” 梁祁安点头。 钱峰把装文件的袋子放到茶几上,然后拎着速食品进了厨房,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居然已经塞了不少食物, 还有几个食盒里放着烧好的海鲜? 钱峰一边惊讶梁哥居然也会叫外卖了,一边拿碗烧水煮面, 没多久就端着面条出来了。 梁祁安的面前摊着钱峰刚刚查到的关于宁海省汇天药用资源科技有限公司的相关资料。 他单手撑着下巴,右手一页页的翻着桌上的资料,看了已经有一会儿了。 钱峰坐在他对面没有打扰他,他知道梁祁安看资料时需要绝对的安静。 钱峰和梁祁安认识了五年, 又一起合租了两年,但一开始他们其实是在一个投资论坛认识的。 钱峰读书的时候就对投资非常感兴趣,常年混迹在国内各大投资论坛里,但他自认是个小菜鸟, 所以从来就是围观多参与少,梁祁安当初的论坛名叫Kit,从钱峰开始混迹论坛时,Kit就已经是那种传说中的人物了。 kit是典型的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类型,他很少回答什么问题或者参与什么讨论,但一旦他跑去参与了回答了,那最后事情的结果肯定跑不脱他的预测。 kit的百发百中和神出鬼没一样出名,一般人根本召唤不出来,但他偏偏和钱峰有过几次交集。那时候钱峰已经渐渐对论坛熟悉了,偶尔也会和论坛的朋友讨论一些项目投资的问题,不过到底年纪不大,说话又比较直,得罪了一些人,有几次钱峰因为和人意见不同,被群嘲得很厉害,后来是kit突然跳出来帮了他。 说实在的,以Kit当初在论坛的神格,就算他不解释,光一个马甲上去肯定一下钱峰,其他人应该也不会去反驳什么了,他却偏偏一句一句去嘲讽,硬是把那些人弄得颜面扫地,但在钱峰看来,Kit绝对是身高两米八的英雄。 钱峰几次鼓起勇气打算和Kit说话都因为激动没顾上,后来给Kit发的消息也石沉大海,钱峰还因此沮丧了很长时间。 那时候钱峰对梁祁安与其说是认识,不如说是对论坛传奇的崇拜向往。 后来梁祁安回国租了钱峰隔壁的屋子,就坐在客厅沙发上不遮不掩地摆弄那台破电脑。钱峰这才知道他英俊又颓废整日不修边幅随时可以懒死在沙发的室友就是多年偶像…… 和现实中的梁祁安熟悉后钱峰也明白为什么kit会神出鬼没了,因为梁祁安除非太无聊才会摆弄他的那台破电脑,一般情况下他宁愿睡觉或者去打牌。 即便是这样,钱峰也没法绝了崇拜偶像的心思,在和梁祁安做室友的过程中逐渐培养出了各种技能,如今更是坚定了要跟着梁祁安混下去。 所以在梁祁安搬离小租屋时钱峰是很高兴的,偶像终于不颓了,终于打算大展手脚了,恨不得放起鞭炮来庆祝! 梁祁安也在那个时候跟钱峰认真谈了一次,正式雇他做了自己的助理,之后,钱峰就被派去了纽约跟在布莱克身边学习了一阵子,在他回来之前,梁祁安才把宁海汇天的事情交给他调查。 梁祁安的资料已经翻得差不多了,钱峰这才捧着面碗一边吃面一边说:“这个汇天药用资源有限公司在宁海那边实力很强劲,是宁海数一数二的纳税大户,宁海几十万的农牧民种植的草药基本都要靠汇天来收购消耗,汇天真正成立的时间其实不长,它原身是有几十年历史的宁海制药有限公司,后来被收购后才合并改名叫做汇天。” 钱峰吸溜了一大口面条:“汇天成立以来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宣传他的产品“丰吉”含片,到处投放巨额的广告,看得出底子很厚。除此之外,我还查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汇天药用近期正在打算借壳上市,只是目标还不是很明确,看起来是在广撒网。目前能查到的东西就这么多了,想要再挖得深一点,肯定还要亲自去宁海查。” “能查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梁祁安从厚厚的文件里迅速地挑出了几份放到钱峰面前,“汇天应该是打算借宁海农科的壳子上市。” 钱峰诧异地看着他,他放下面碗,把梁祁安挑出来的文件一一打开查看。 “为什么说汇天的目标是宁海农科?其他几家公司的条件也很好啊。” 梁祁安挑出的资料是和汇天有业务关联的几家公司的详细介绍。 “宁海不属于经济特别发达的城市,经济主要是依靠农业种植业,也就造成了宁海农产品公司大量扎堆的现象,宁海农科虽然资格老但是经营不善,而且又陷在违规担保的诉讼里,完全有理由提出重组,这是其一。”梁祁安指了指资料上内容:“其实其他的公司也并不是不行,只是宁海农科有一项很大的优势。你看过它的股权构成吗?” 钱峰摇头,他真没来得及去看。 “宁海农科有一部分的股份属于宁海国投。”梁祁安开口说。 钱峰一愣:“也就说汇天如果借宁海农科的壳子上市,就能跟宁海国投扯上关系了?” 梁祁安点点头。 “汇天花了这么多功夫就是为了上市?”钱峰皱眉,“这个代价会不会太大了一点?” 梁祁安拍了拍最上面的那份文件:“那就要看汇天打算怎么炒作这个丰吉含片了。” 钱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纳闷道:“真有人相信这个草药含片是抗癌保健品?就算是国家,也就是说了试点开展研发工作,这还没下结论呢。” “但是买家并不知道,而且你也说了宁海大量的农牧民都在种植这些草药,这款含片的成本价不会很高,也就是说利益区间会非常大。”如果把它当成概念题材来炒作的话。 “我懂了。”钱峰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件事简单的归纳就是宁海汇天一边炒作它的抗癌保健品丰吉含片,一边打算借壳上市,利用资本市场让自己大赚一笔?” 梁祁安点头:“这是基本盘。” 钱峰倒了杯水,咕噜一声喝了一大口:“不过梁哥,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你怎么会突然对宁海的公司感兴趣,这个离我们挺远的啊。” 梁祁安嘴角翘起,懒洋洋道:“这是合作伙伴给我的新考验,不做完这份作业就不能一起出去玩,我能怎么办?” 钱峰一时间呆住了,半晌才犹豫地问道:“梁哥,你说的是启兴的简柏殷?” 梁祁安点头。 钱峰这段时间虽然不在林城,但是林城的消息却没少关注。 “梁哥,你真的打算离开摩尔斯金融吗?” “是你想知道还是我父亲让你问的?”梁祁安换了个姿势,整个人缩进沙发里。 钱峰摇头:“布莱克先生没让我问这个,只是我转告你打算辞职的消息时,他看起来很失望。” 梁祁安笑起来:“我父亲是故意的。”装可怜这一招布莱克先生早就炉火纯青了,梁祁安一点也不含糊地拆穿他,“他这么表现就是想让你来问我,等你知道了以后,就算没打算说,他也会想办法问出来的。” 钱峰一脸无奈:“不过我自己也很想知道。”毕竟是摩尔斯金融啊,多少人挤破头皮都进不去,而梁哥呢,初级合伙人的资格已经拿到手了,转身就交了辞呈。 “摩尔斯金融都是权宜之计,是为了和简柏殷的合作,这个你知道的。” 钱峰点头。 梁祁安继续道:“我从没打算从摩尔斯金融开始,那毕竟是我父亲的地盘,即便没有和简柏殷的合作,我也会选择别的途径。” 这一点钱峰还是相信的,他始终认为梁祁安的蛰伏只是一时的,他迟早会投入资本市场去拼杀。 “如果我父亲问你可以照实给他说,我相信他不会介意的。” “为什么布莱克先生不直接来问你呢?”钱峰不解道,还要通过这么迂回的方式。 “也许是因为不好意思?”梁祁安嘴角弯了弯。 钱峰又愣了,布莱克先生也会不好意思? 他消化了一下这个答案,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梁哥,布莱克先生也有一句话让我转告你。” “什么?” “还记得你当初的目标吗?” 梁祁安一诧,好一会儿才复杂地‘嗯’了一声。 他当然记得,但从没想过他父亲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提醒他。 梁祁安当初的目标是其实是雷诺斯金融,他为自己设立的起点就是这家著名的金融投资公司。 雷诺斯和摩尔斯金融是多年的老对手,从创立初始就水火不容,长期为各个项目争得头破血流,至今还是各有输赢,难分胜负。 为了这个目标他与他父亲有过几次争执,这也是布莱克先生不愿意亲自来问他的原因,担心他留在林城和简柏殷合作只是暂时的计划,真正的目标还是雷诺斯。当然,这种担心现在肯定是多余的了。 梁祁安已经不是摩尔斯的初级合伙人,按照规矩,布莱克先生是不能随意泄露摩尔斯金融的内部消息给他的,但他让钱峰带来的话其实已经给了他最直接的暗示。 梁祁安眯起眼,雷诺斯金融恐怕出现了一些变故。 作者有话要说:  工作又忙起来了,连回留言的时间都没了,汪地一声哭出来,然鹅还要努力找离家出走的小剧场QAQ窝容易么! 小剧场: 布莱克:别让我知道谁拐走了我儿子。 凉凉:(悠哉)你儿媳。 白白:(淡定)你儿婿。 布莱克:…… 第29章 夜访 简柏殷把韩锡送回家后又留在韩家吃了一顿晚饭, 晚上九点才从韩家开车出来,到世纪博瑞附近已经差不多10点。 简柏殷目前住的公寓不在市中心,夜里八/九点路上就已经没什么人了,小区里的住户一般都会把车开进车库,停在路边的那辆商务车就变得格外打眼。 简柏殷摇下车窗,没看到车里有人,车子又往前滑了一段距离, 他才看到路灯下站着的梁祁安。林城的夏天不管是白天夜晚都一样的闷热,梁祁安穿着T恤长裤,脚上蹬了一双休闲鞋, 看起来像是临时出门时随便找的一身。 梁祁安显然也看到了简柏殷了,他摇了摇手里的烟花棒,因为嘴里咬着棒棒糖,所以声音有些咕哝:“哟, 回来了?”棒棒糖在舌头上滚了一圈,手里的烟花棒‘呲呲’地烧着, 梁祁安笑得有些懒洋洋,“再不回来我快困得睡着了。” 简柏殷打开车门:“上车。” 梁祁安点头,刚好手里的那根烟花棒烧到了尾部,他把熄掉的部分扔进垃圾桶里, 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一上车就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怎么没提前打个电话?别睡着了,最多一分钟就要下车。”梁祁安一上车就犯困的习惯简柏殷已经领教过很多次了,不只是车, 他在任何行驶超过半小时的交通工具上都爱犯困,至于有没有真的睡熟或是睡得好不好就另说了。 “嗯。”梁祁安咬着糖含糊地点点头,“想到一点事情,想跟你讨论一下,打电话不如亲自过来。”他声音很低,明显是真的很困倦。 这个理由对梁祁安来说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到了。”简柏殷停好车,梁祁安已经闭上眼睛睡得歪在椅子上。 简柏殷挑了挑眉,拍了拍梁祁安的胳膊,后者睁开眼,双眼无神地望着他。 “到了?” “嗯。” “哦。”梁祁安又闭上眼睛。 简柏殷:“……”他拿走梁祁安嘴里的棒棒糖,以免他不小心磕到。 “梁祁安。”简柏殷又喊了他一声。 梁祁安整个人朝他这边倒过来,简柏殷迅速伸手扶住他的肩膀,这才避免了他被安全带勒住,梁祁安迷迷糊糊睁了眼。 “醒了?你多久没睡了?”居然用小孩子的棒棒糖来提神,还有烟花棒?这附近都没什么商店,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买到的。 “昨晚到现在?不记得了。”梁祁安揉了揉鼻梁,“我研究了一下宁海那边的资料,发现了一些问题,还有就是……” “待会儿再说,先下车。”简柏殷帮他拉开车门,梁祁安随着他坐上电梯,开门进屋。 进屋后简柏殷就去了厨房,梁祁安把带来的资料拷进茶几上的笔记本,顺便摸出剩下的大半盒烟花棒放在桌上。 “你买这个干什么?”简柏殷把牛奶塞到他手里。 “送你啊!到简总这里总不能空手来吧?”梁祁安故意开玩笑。 “然后顺便拆开点了几根?”简柏殷淡淡说。 “因为很困。”梁祁安嫌恶地盯着面前的牛奶。 “喝完了去睡觉,左边那间房,你上次住过的。”简柏殷合上了他面前的电脑。 梁祁安牛奶刚喝了一半,闻言顿时愣了:“等等,我的事情还没说完。”他大晚上跑过来不是为了来简柏殷这里睡觉的,“除了汇天之外宁海那边还有家公司——” 简柏殷没理他,走到玄关关了客厅的灯,然后转过身:“你打算在客厅睡,还是去客房?” 显然没给他其他的选择。 僵持了大概两三秒,“客房。”梁祁安妥协了,把剩下的牛奶一口喝完。 简柏殷点点头,和他道了晚安,然后两个人分别回了房间。 等梁祁安躺在客房的大床上时才忍不住想,他来简柏殷这里难道就是为了蹭他一个房间? 简柏殷的生物钟非常准时,早上六点半起床,洗漱完毕之后慢跑半个小时,然后洗澡吃早餐,再开车去上班。除非有什么意外,否则多年养成的习惯基本不会打破。 距离简柏殷起床已经一个小时,简柏殷做好早餐去敲梁祁安的房门。 没有动静。 继续敲了一会儿房门。 依然没有动静。 他刚准备去拿手机打梁祁安的电话,房门被拉开了,穿着睡衣一脸倦意的梁祁安站在门口。 “这么早?”他揉了揉乱翘的头发,这才几点钟? “七点了,出来吃早餐。”简柏殷说。 想起昨晚还没说话的事情,梁祁安放弃地点了点头:“等我一下。” 十五分钟后,梁祁安出现在餐厅,他已经洗漱完毕换好了衣服。反倒是简柏殷仍然穿着一身运动服,头发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定型,大概因为刚刚在做早餐,袖子挽起来露出半截肌肉紧实的胳膊,梁祁安莫名就想起在纽约的酒店餐厅他挥着铁棍揍人的样子。 那个时候的简柏殷和面前的很不一样,当然,与谈判桌上的简总也截然不同。唯一相似的地方大概是都很从容,梁祁安忽然有些理解简宏飞对他大哥莫名的不爽了,毕竟从小到大有这样一个无论做什么事都比你强,就算你偶尔打击到他,他也总能岿然不动的兄弟,的确很容易让人产生挫败感。 “怎么?”梁祁安兴味盎然的观察显然让简柏殷有所察觉。 “没什么,只是现在才发现简总还有除了西装以外的衣服。”梁祁安笑着戳了一块盘子里的煎蛋,“而且居然还会做早餐?”手艺貌似还很不错? 真是……太新鲜了。 “一个人生活久了,有些技能自然而然就会掌握,难道你喜欢天天吃快餐?”简柏殷很自然地反驳。 梁祁安没吭声。 简柏殷才诧异地看着他:“你真的天天吃快餐?” “偶尔也会点外卖。”梁祁安耸耸肩,把一块煎得很香的培根送进嘴里,“比自己做方便得多。”他跟钱峰都是典型的只会煮个面条下个饺子的人,再多就不行了,不是烧穿锅就是烧焦菜,还不如指望外卖。梁祁安喝了一口果汁,“以后要向简总多学习。”要是简柏殷不说,真的看不出来他是会自己做早餐的人。 “我也不是经常做。”简柏殷显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周末阿姨也要休息,平时她早上会过来做。” “就算这样也很了不起了。”否则完全想象不出来简柏殷每天早上起来做早餐的样子,“今天不用去公司吧?”梁祁安问了一句。 启兴的事情简柏殷打算逐渐放手,交给邹经理暂管一段时间,在启兴逐渐走上正轨后,简柏殷对启兴也有一些新的规划:“今天是周日。”所以放假。 梁祁安点点头。 “正好我要跟你谈一谈宁海的事情。”他解决掉盘子里的早餐,慢条斯理地说,“我回林城那天,你说你有个有趣的计划,不过在说之前,让我先去查一查宁海的几家公司。正好,我查出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另外还有些事我想也应该跟你交代一下,否则可能会对我们日后的合作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简柏殷表示没有意见。 “先说宁海的事情,你觉得宁海的公司会插手喀尔什药业的项目?不然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去调查那些公司。”梁祁安一顿,笑了笑,“或许我应该换个说法,你非常肯定宁海有人会插手喀尔什药业的项目,并且会对项目造成强大的阻碍,甚至导致启兴的计划彻底失败。” 有几秒钟,简柏殷很想赞叹一下梁祁安,哪怕记忆中这个人曾经留下了多少令人惊叹的成就也比不上亲身接触后的体会。 梁祁安非常聪明,与此同时,有着近乎可怕的敏锐直觉和联想力。 梁祁安直视着简柏殷,似乎很想从简柏殷眼中看出点什么,可惜后者依然非常平静。 也对,这才是他熟悉的简总。 梁祁安勾了勾嘴角:“简总不用回答,就像之前我也没问你收购启兴股份的资金是哪里来的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 “我以为你不会拆穿。”简柏殷微微笑了一下,看向梁祁安的视线带有几分深意,“没想到你只是打算秋后算账?” “秋后算账?这个说法我不太喜欢。”梁祁安摇了摇手指,“我只是在向简总表达,有些事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前提是它们并不会影响我们的合作。” “你真的不介意?”如果一点也不介意这其中的隐瞒,以梁祁安的性格根本提都不会提这样的事情。 “简总想说明什么?”梁祁安挑眉。 “资金的来源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母亲的遗产,爷爷的储备金,以及我的投资所得,资金的比例大约是4:3:3。”简柏殷坦然道,他的确没有隐瞒的意思,事实上,他一直在等梁祁安开口问。 梁祁安的眼中划过惊讶,林家的遗产和简老手上的资金都不难查,简柏殷说的最后一点才是这个问题的关健,4:3:3,这也相当于向梁祁安承认,除了启兴之外,他的私人投资事实上已经累积出了不亚于简家家族储备资金的财富,这绝对是非常惊人的。 这笔财富的累积其实简柏殷并没有刻意隐瞒过梁祁安,甚至早在他跟梁祁安认识之初,简柏殷就提过这件事。 用诺尔金融卖空泰康的股份,在泰康破产后,简柏殷得到了巨额的回报。 这是最初的三个月,简柏殷利用记忆的优势获得的最直接的利益。 这种感觉的确不错,但简柏殷并不认为记忆永远都是可靠的,他可以借此拿到第一笔原始资金,但这样得到的财富却让人彻底失去了投资的乐趣。 况且,简柏殷的每一手动作都可能让过去的事情发生改变,比如此刻坐在他面前的梁祁安。 曾经他们也不过是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 “至于宁海的公司……”这同样来自于简柏殷的记忆,但也不仅仅于此。 “在接手启兴后,我重新雇佣了财务人员核查启兴的账目,尽管没有全部查完,也发现了不少问题。比如从两年前开始,启兴就会定期向一个公益基金的账户汇款,那个所谓的公益基金并没有实际的意义,只是一个空头基金会。我让人查了一段时间,这笔款项转手了几次,最后到了宁海的一家公司,不巧,这家公司就是喀尔什项目的另外一个竞争者。” “所以你怀疑喀尔什项目的阻碍一开始就来自启兴内部?即便没有因为当地人的反外资情绪,同样会滑铁卢?”梁祁安问。 简柏殷点头,这就是曾经喀尔项目的结果。当然项目的失败也不仅仅因为这一点,在简柏殷飞去坤赛与喀尔什相关人员进行第三次也是终轮谈判时,韩家出事,简家同样也出了问题,最终导致简柏殷不得不放弃这个项目。 “那家公司是不是叫清河科技有限公司?”梁祁安忽然开口问,他看见简柏殷缓缓点了点头,梁祁安接着道:“这也是我昨晚来找你的原因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事业线不会觉得无聊吧QAQ小剧场:凉凉:我的棒棒糖呢? 白白:吃了。 -- 白白:其实蹭半张床我也是不介意的。 凉凉:我也不介意啊。 白白:拍床铺(来来来)。 凉凉:三秒钟入睡大法发动—— 白白:面无表情.JPG 凉凉:ZZZZZZZ 第30章 活泼才有意思 “一开始我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清河科技这家公司上, 只要去查宁海的资料就知道,宁海现在最炙手可热的就是汇天药用,垄断了宁海百分之六十的草药资源,正在筹备上市,和宁海各方面关系都非常暧昧,手里拿着含片试点的批文,完全是腾飞的趋势。相比起来, 清河科技就要低调得多,如果不是因缘巧合,我也不会去查这家公司。” 梁祁安的目光落在简柏殷身上。 “清河科技的注册资本高达10亿, 由国内几家大中型企业联合发起。恰好,温家也是清河科技的股东之一,持有清河科技百分之二十八的股份,除此之外, 简依晨同样是清河科技的股东,持股百分之七点五, 这样的两方凑在一起,很难让人不产生联想。” 简柏殷莞尔:“接着说。” 梁祁安侧着头,一脸无聊道:“结合你之前的分析,有理由怀疑简依晨和温哲打算利用宁海的几家公司对你的喀尔什项目出手, 至于其中的细节,资料不足,还没办法准确判断。” 梁祁安瞥了简柏殷一眼:“想必简总手上的资料应该比我这里的更全。”关于这件事,简柏殷如果不是早就心有成算, 又怎么会主动让他去查宁海的公司。 “你已经查到大半了,剩下的资料我会发邮件给你。比起我的转述大约你更乐于从自己的分析里得出结果?” “这是你让我查宁海那几家公司的原因?” “一部分。” “还有一部分呢?” “坤赛近期都不太/安全。”虽然在韩锡面前简柏殷说过要和梁祁安一起走这一趟,坤赛再过一段时间也的确应该进入相对平稳的时期,但简柏殷考虑之后仍旧不希望梁祁安冒险。 “你不希望我去坤赛?”坤赛是乌境的首都,也是喀尔什药业的所在地。 “宁海那边同样需要有人周旋。” “还有小钱。”这件事梁祁安本来就打算让钱峰做,简柏殷那边再派几个经验老道的,组成一个小的团队,不至于什么也查不出来。 “我不放心。” 梁祁安眯起眼:“简总愿意亲自去坤赛却拒绝其他人同行?” “我可以为自己的生命负责,但不能要求别人以身犯险。” “恰好,我也可以为自己的生命负责。”梁祁安同样有自己的坚持。 两个人面对面僵持了几秒。 “这件事先放在一边。”简柏殷并不认为这是个争论的好时机,等到了要决定的时候梁祁安自然会有他的选择。 “你来应该不只是为了清河科技的事情?”清河科技的事情早一天知道晚一天知道都没什么区别,也不至于让梁祁安大半夜来找他。 “你说私事还是公事?” “还有私事?”简柏殷觉得有趣。 梁祁安点头。 “先说公事好了。”梁祁安自己决定了顺序,“我记得你第一次来找我合作的时候提起过你自己的一家公司,叫做盛肽?”当时简柏殷还提出想聘用梁祁安做盛肽的执行官,只是梁祁安在不知不觉间就改变了两个人的关系,从一开始的聘用变成了合作的模式。 “这件事情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梁祁安主动道,“你知道我不可能永远为你打工,你大概也不放心我平白无故地帮你的忙?”梁祁安选择的方式相当直接,反倒没有一般人熟悉之后谈起利益的尴尬感。 梁祁安提出他的要求:“我入股盛肽,成为你事实意义上的合作人,但在盛肽的问题上,我要求最大的话语权。”比如像刚刚那件事,他们就完全没必要做无谓的争执,一开始决定好谁说了算就行了。 这样的要求放在一般人身上或许会觉得相当苛刻,但在简柏殷眼里,他甚至觉得梁祁安的要求过于简单,至少与梁祁安本人的才能相比,完全不算什么。 他思考了片刻,看向梁祁安:“我转让百分之三十的盛肽股份给你,其中百分之二十为无偿赠与,另外的百分之十作为聘用你做盛肽执行长第一年的薪资。”如果不是梁祁安目前并不适合持有启兴的股份,其实最好的办法是用更有价值的启兴股份来留住他。 “至于话语权的问题,盛肽的事情由你说了算,其他的,我们可以商量。”简柏殷依然为之前的问题留下余地,“按照盛肽每年的经营情况在股份收益之外增加分红,另外,如果将来你打算持有启兴的股份,我会给你优先权。” 简柏殷几乎一开口就给出了相当优渥的条件,梁祁安起初还觉得惊讶,等简柏殷全部说完,梁祁安反而笑了起来。 他歪着头盯着简柏殷:“简总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即便盛肽现在算不上什么知名的投资公司,但它的注册资金在那里,简柏殷随随便便分出的百分之三十已经是个惊人的数目,更不谈融资以后的事。 梁祁安并不打算推辞,甚至于,欣赏简柏殷能有这样的眼光。 在大部分人因为启兴的股权更替才刚刚对简柏殷改观时,梁祁安就知道,他们还是低估了他。 简柏殷真的——非常不错。 “投桃报李,我也有个消息想告诉简总。”梁祁安轻轻地扣了两下桌面,缓缓开口,“雷诺斯近期恐怕要有一阵股价震荡了。” 简柏殷抬头,两人的眼神恰好撞在一起,同样察觉到这个消息背后惊人的风险和机遇。 “这就是你想要盛肽的原因?” 梁祁安点头:“我们也该进场热热身了。” 简柏殷和梁祁安的谈话进行了大约两个小时,他们确定了一些盛肽的细节,又对雷诺斯金融的问题进行了讨论。临近中午,两个人的谈话才被韩锡的电话打断。 难得的周末,韩锡不想待在家里,打电话过来约简柏殷出去聚,后来听说梁祁安也在,就说干脆一起去俱乐部游泳。 韩锡马上要去海城,出发前要抓紧时间和几个朋友见见面,去哪里倒是无所谓,之所以选择游泳纯粹是因为他手残了,打球骑马通通没戏,天气热又不适合爬山,还不如去游泳馆泡泡水。 除了简柏殷和梁祁安之外,韩锡又叫上了经常玩在一起的另外两个朋友孙石明和融丰,五个人约好下午在游泳馆碰面。 “你要先回去一趟吗?”简柏殷问梁祁安。 “不用了,直接去商场。”梁祁安说,“之前度假的那些东西都扔在那了,懒得拿回来。”除了用惯的滑板,梁祁安的泳裤泳镜通通没带回林城。 “直接去买新的,简总有时间陪我走一趟吗?”梁祁安挑眉问。 简柏殷点了点头。 上车之后,梁祁安才聊起之前要谈的‘私事’。 “简总最近有搬家的计划吗?” 梁祁安这么问简柏殷也没觉得惊讶,他最近的确有搬家的想法,上次在电话里里吩咐助理找房子时梁祁安也在旁边。简柏殷之前选择住在世纪博瑞是因为这里离老宅不远,方便他去看简老,他之前也没有长期驻守启兴,所以家里离公司路程远点也不是不能接受。但现在老爷子不打算从疗养院搬出来了,重新选择一个住所显然是有必要的。 “你也有打算?”简柏殷问梁祁安。 “我的前室友从纽约回来了,还交了个女朋友,我打算把现在租的房子让给他,再重新买一套,反正也准备在林城定居,这是迟早的事情。如果简总有搬家的想法,不如我们做个邻居?” 简柏殷的目光落在梁祁安身上,半晌,他笑了笑:“也好。” “你打算亲自来,还是交给下面的人去找?” 梁祁安问。 “先挑几个出来再找时间去看一看,房子是自己住的,总要自己觉得合适。” “那到时候一起?” 简柏殷点头。 车子开了半个小时他们才到了离俱乐部不远的商场。 简柏殷和梁祁安显然忽略了两个英俊的男人一起逛商场带来的困扰,特别是在选泳裤的时候,店员时不时飘在两个人身上的视线实在让人忽略不了。好在他们选东西很果断,几乎买完了必需品就立刻离开了商场。 中午他们选择了附近的一家餐厅解决午餐,梁祁安对吃很随便,几乎只要不难吃到进不了嘴一般都能接受,而简柏殷就要讲究得多,甚至可以说他是一个很会吃的人,起码梁祁安看着面前一盘简单的竹笋煎蛋,说不出蛋怎么样,笋是什么时候的笋,火候地不地道之类的。他也就只能给出好吃或者不好吃这样的答案,这就体现出有一个会吃的人在身边的优势,起码永远不用为去哪里吃饭或者什么地方的东西好吃而烦恼。 “我觉得应该多跟你出来吃几次饭。”酒足饭饱,梁祁安开起玩笑,“下次再点外卖的时候起码选择可以多一点。” “你可以选择和我出来吃。”简柏殷喝了口清茶,淡淡道。 梁祁安笑起来:“差点忘了,以后我们就要做邻居了,到时候找你蹭个饭还不容易吗?我保证给双倍的伙食费,不,三倍好了,这样才对得起我的胃。” 简柏殷其实也没那么看重口腹之欲,只是能选择美味的时候并不愿意委屈自己,如今多了一个梁祁安凑在一起吃饭,想必之后会很热闹了。 午饭后休息了一会儿,两个人开车去了约好的俱乐部。 韩锡暂时没来,他喊来的两个朋友孙石明和融丰倒是先到了。他们跟简柏殷关系也不错,只是和梁祁安接触不多,对他的好奇也更多。 简柏殷简单介绍了一下就跑到一边去接韩锡的电话,就这么一个空档,剩下的三个就聊上了,等简柏殷和韩锡回来时,孙石明和融丰明显对梁祁安有了不错的印象,这对像他们这样常年端着的公子哥来说已经很罕见了。 “韩大少终于来了,让我们好等。”韩锡一来,孙石明就招呼上了。 孙石明是韩锡的同学,认识他的时间也不短了,偶尔调侃几句韩锡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 “就不能体谅体谅我这个伤患?”韩锡勾住孙石明的胳膊,“怎么样啊老孙老融,我的新朋友还不错吧?”韩锡挤眉弄眼地朝他们使眼色。 “不错不错,不过我记得人家是柏殷的朋友吧?是不是啊梁总?” 梁祁安居然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简柏殷也不反驳。 韩锡见状顿时一脸的不敢置信:“当初还是我把小梁介绍给你们的吧,你们这一个个的,有把我放在眼里吗?” “其实我们认识得更早。”简柏殷微微勾唇。 梁祁安站在一边眼睛里满是笑意。 韩锡哭笑不得,“你们两个家伙……” 融丰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我们怎么没把你放心上了,不然也不会你一招呼我们就出来了,石明明天还要出差的。” 孙石明点头附和:“不过关键还是为了见新朋友。” 这一刀补得十分恰当,韩锡捂住胸口:“今天我可要跟你们较上劲了,你们两个小子太欠揍。” “要不然比一场?”孙石明起哄,“韩锡手不行,就让柏殷来替他。” “我没意见。”简柏殷说。 “我们玩2对2接力?输了的下一摊请客好了,还要自罚三杯白的。”孙石明强调,“梁总的意思呢?” “我也没意见。”梁祁安微笑。 “既然这样就分组了。” “我不跟石明一组!”融丰首先开口道。 韩锡在一边哈哈大笑:“看吧,石明就是个拖后腿的,老融都不想跟你一组。” 孙石明不理他们:“那不如梁总委屈一下?” “好啊,我尽力而为。”梁祁安点头。 “没事,虽然柏殷是个难缠的对手,但老融嘛,吊打他还是没问题的,我们只要在老融的阶段拉出一个相当长的差距,后面就没那么难了。”孙石明说完这话就被融丰踢了一脚,他灵巧地躲开,站在一边大笑。 “走了,先去更衣室换衣服了。”融丰招呼他们几个,“老韩,你也去吧,待会儿给我们做裁判。” “没问题。”韩锡一口答应。 “不过柏殷是代表你比赛的,你可不能偏袒。” “我是那样的人吗?” “到时候我得找个教练一起看着。” “孙石明,你给我站着!” …… 落在后面的梁祁安和简柏殷聊天。 “我发现你的几个哥们都很活泼。”梁祁安研究了一会儿说道。 简柏殷侧头看了眼梁祁安,微微勾起唇:“活泼才有意思。” 说就说好了,看着他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麦克风采访:店员小姐,请问你在他们买泳裤的时候产生了什么联想? 店员:(小声羞涩偷偷的)我在研究他们的SIZE然后脑补他们(哔哔哔哔哔) 麦克风:真是太黄暴了…… 第31章 游泳 俱乐部的更衣室里, 换好了衣服的几个人忍不住互相打量。即便都是男人,在游泳俱乐部这种地方也会忍不住互相比较一下身材。简柏殷就不用说了,公认的运动好手,私下里一直坚持锻炼,身材没得说,孙石明和融丰也都见识过,但外表看起来偏瘦的梁祁安脱了衣服居然也是肌肉分明, 看起来就充满力量感,这就叫孙石明和融丰诧异了。 “小梁你可以啊?什么时候练的?”韩锡盯着梁祁安的腹肌,“你这比得上老简了吧。”他看了眼一边的简柏殷, 又看向梁祁安,来来回回的比较起来,“就是太白了一点,不然就完美了!”韩锡摸着下巴给出结论。 梁祁安被戳到了痛处, 也往简柏殷那看了眼。 简柏殷倒也不是经常去海边晒,皮肤也不算黑, 但肤色看起来比梁祁安健康的多。 再加上身高、长相的加分,确实是有让人羡慕嫉妒的资本。 简柏殷刚放好衣服,对上梁祁安的目光,挑了挑眉。 梁祁安弯弯嘴角, 目光带着几分跃跃欲试,做了个待会儿比比的手势。 简柏殷点头答应。 孙石明的胳膊搭上韩锡的脖子,低头看他的肚子。 “韩锡你还说别人,看看你自己, 躺了个把月,小肚子都要出来了吧。”孙石明落井下石,不客气地嘲笑他。 韩锡不忍了,嘲讽道:“你比我好到哪儿去?看看这小肚腩,几个月了?” “去你的!”孙石明嚷嚷,拍着韩锡的腹部,“你都松了。” “你他妈才松了!” 一边的融丰凑过来,明明想笑的不得了又装作一脸正经:“我不懂你们为什么要讨论松不松的问题。” 梁祁安‘啧’了一声,摇摇头。 韩锡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孙石明已经冲出去揍融丰:“老融你欠揍,待会儿你等着!” 简柏殷拿着泳镜走到梁祁安身边:“别理他们,让他们闹。” “简总你看热闹也看得挺愉快的?”梁祁安笑着睇了他一眼。 “彼此彼此。”简柏殷也露出淡淡的微笑。 他们五个人提前定了一个场馆,游泳馆里除了他们和几个工作人员并没有其他人。 “我本来说叫几个美女一起的,游泳馆里就几个大老爷们有什么意思,结果韩锡非不让,非说家里最近管得严,去海城以前要绷紧皮,我又没让他乱搞,就是找几个泳装美女养养眼,他非给搅和了。”走到泳池边的孙石明一脸遗憾。 这时候融丰倒是和他同仇敌忾了,他在泳池边做了一下拉伸舒展的准备工作:“你体谅体谅老韩,他现在孤家寡人的,属于一点就着的状态,你叫几个比基尼美女来,他一不小心犯了错,他家老爷子可不得连缓刑都没有,立马把他送到海城去?” “你们两个够了,当我不存在是不是?”韩锡站在场边,“还比不比赛了。” 工作人员的位置都站好了,显然已经为他们一时兴起的小比赛做好了准备。 “别的都是虚的,咱们赛场见真章。”韩锡踩了踩水,溅得孙石明一身都是水花。 “2人接力,一共四个来回?”融丰又确定了一遍规则。 “就不能让人暖暖身吗?”孙石明没好气道。 “那两个已经下水了。”融丰示意他们往前看。 梁祁安和简柏殷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在泳道游了一会儿,泳池放大了两个人的身体优势,游动间两个人不要命的散发荷尔蒙。 “老孙,我猜你就是叫了美女来,估计也没我们什么事了。”融丰羡慕嫉妒地看着人家在水里游得无比潇洒。 孙石明心有戚戚焉地点头。末了,凑到韩锡边上打趣道:“老韩,透露一下,我的新队友怎么样来着?看着游得挺棒的,速度行不行?” “我怎么知道。”韩锡也望着泳池,“不过听说他经常跟柏殷一起去攀岩,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哦?”孙石明好奇地看向前方,那两个人游得还挺带劲儿。 “能跟老简一起玩的身体肯定差不了,不过游泳嘛,还是要讲技巧的。”融丰拍了拍孙石明的胳膊,“我们也下水找找感觉。” 两个人同时扑腾下水,故意又溅了韩锡一身水花,韩锡一抹头发,拿起旁边一个水球就丢了过去,刚好砸到孙石明的脑袋,孙石明故意哇哇大叫,整个游泳馆都能听到几个人的笑声。 活动了一下身体后,几个人到了岸边商量先后顺序。 最后站到第一棒的居然是梁祁安和简柏殷。 “简总,握个手?”梁祁安主动朝简柏殷伸出手。 简柏殷和他握了握,不过一触即分。 两个人分别戴上泳镜,在裁判哨声之后,同时跃入水中。 “他们什么时候商量好蝶泳的?”韩锡站在岸边纳闷,他还以为简柏殷准备游最擅长的自由泳。 “卧槽,这两个人是真较劲呢?”孙石明站在岸边,看着飞快地游向对岸的两人。 融丰同样露出惊讶的表情。 “老简来真的了?”韩锡望着裁判手里的秒表,快到他平时的最快速度了吧? “不来真的不行,梁祁安太快了。”孙石明啧啧道。 “快看看,是不是要打破柏殷平时的记录了。”融丰催促韩锡看秒表。 “待会儿就到你们了,你们还凑过来,赶紧去做准备。”韩锡催促他们两个。 剩下的两个人哭笑不得:“你以为我们像他们两个啊,游个泳也拼个你死我活。” “想不到梁总这么厉害,他还真能跟柏殷玩到一起。”融丰咋舌道,“看来待会儿我也要拼一下了,总不能让简总跟着我一起输吧。” 孙石明得意地大笑:“怎么样,我队友没选错吧!” 池边的人讨论的热闹,对于泳池中的两个人来说正在进行的却是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比拼。 简柏殷知道梁祁安平时爱玩水上运动,也爱去海边度假,却没想到对方游泳速度这么快。原本不打算拼尽全力,却在对方越过他半个身位时,下意识地发力了。 正在泳池里的人几乎是没什么心思思考的,所有的行动都凭借着身体的自动反应,身体在脑子的指令下不断地往前滑动。 手臂划出水花,身体波浪式的上下起伏,腰部和腿部有节奏地摆动推进,不断地破开水花,胸口的喘息被淹没在泳池的波浪中,精神的亢奋却促使身体更加用力。 在触壁转身的同时,两个人的距离已经缩小到四分之一的身位。 伸颌抬头吸气,移臂低头呼气。 两个人之间的比赛竟然让岸边的几个人同时紧张起来。 最后二十米,两人都开始奋力加速! 10米、9米、8米、7米——5米、4米—— 最后的时刻,简柏殷和梁祁安同时触壁! 孙石明和融丰跃入水中。 浮出水面的简柏殷和梁祁安喘着气取掉泳镜,平复了一下呼吸后,默契地抬手击了击掌,一点不像刚刚争得你死我活的对手。 梁祁安脱掉泳帽,甩掉头发上的水珠,在韩锡一边惊讶地哇哇叫一边兴奋地和简柏殷说话时,他走过来对准备出泳池的简柏殷伸出手。 “简总!”梁祁安打断他们。 简柏殷的目光侧向他,韩锡也停了下来。 头发还滴着水珠正低头朝他微笑的梁祁安保持着伸手的姿势。 一秒、两秒——简柏殷松开了扶着的栏杆,握住梁祁安的手。 两个人同时用力,简柏殷轻松地踏出了水池,洒落一身的水珠。 拿下泳帽的简柏殷顺势往后捋了一把头发。 他们并肩站在游泳池边,同时注视着池中尚在比赛的孙石明和融丰。 梁祁安听见简柏殷比平时略微低沉的声音提出邀请。 “下次再比一场?”真正的属于两个人的一对一的比赛。 “没问题。”梁祁安用同样平和的语气回答他,然而平静之下却掩藏着运动过后尚未平息的心跳和让人血脉偾张的兴奋。 孙石明和融丰的比赛在前一场的势均力敌后变得没有悬念。 融丰的速度不及孙石明,最终还是简柏殷这一组输掉了比赛。 “待会儿老融要请客了,还有老韩,这一顿跑不掉了。”孙石明泡在泳池里嘚瑟。 融丰凑过去一把把他的头按在水里,孙石明猛地拍打融丰的背,融丰的背都被他拍红了,才松开手。 “还嘚瑟吗?” “行,你行!”孙石明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下,“这次是你们给我带来了一个强力外援,运气好,完全是运气好。” 融丰这才满意:“下次再比赛,决不能把柏殷和梁总安排在一起。” “完全同意。”剩下两个人齐声道,这两位要是双剑合璧,其他人都不用玩了。 剩下的几个小时,他们倒没再组队游泳,而是各自在泳道里舒展身体,融丰还向梁祁安请教了一下蝶泳的技巧,他对蝶泳不怎么擅长,刚刚跟孙石明游的是自由泳,看简柏殷和梁祁安比过半场,对蝶泳的兴趣一下子起来了,梁祁安居然也挺有耐心,一直指导他,孙石明跟在旁边起哄,时不时骚扰一下融丰,还要梁祁安充当评判。 韩锡在边上和简柏殷聊天。 “我一直觉得梁祁安是个挺难接触的人,想不到他跟老融倒是能聊到一起去。”韩锡看着不远处的三个人,觉得这样三个人能凑在一起也是挺奇异的。 “你觉得他难接触?”这倒让简柏殷有些意外。 韩锡眉弓一动:“你别告诉我他是个平易近人的家伙。”就算是孙启明和融丰也不一定全无感觉,他们现在不动声色地拉近与梁祁安的关系,多半还是看在简柏殷的份上。 “好在他看起来也挺在乎你这个朋友。”韩锡瞟了简柏殷一眼,开玩笑道,“我见过他对简宏飞的态度,简直就是冬天般严寒,还附带冰雹袭击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小剧场离家出走了,拜托大家帮忙找一找~小剧场特征:身高5cm 体重2.5kg(短小精悍) 黄色 有毛 蓬松(时不时卖萌) 经常无证驾驶,随意上路(对开车迷之执着),急寻,有酬劳。(ps:赶紧找回来,担心搞出意外啊~) -- 旱鸭子作者关于游泳姿势都是找的资料~ 第32章 醉酒X1 俱乐部的游泳馆有A、B馆之分, 两馆之间隔着一条长长的绿茵道,A、B两馆都有各自的换衣间和单独的浴室,但是设施更齐全的洗浴室在绿茵道正中间的位置,离两馆的距离差不多。 游完泳的五个人打算一起去大池子泡个澡,他们在绿茵道上边走边聊天,没走多久,刚好和B馆那边过来的一群美女迎面碰上。 “那不是佟昕吗?”韩锡一诧, 微微侧头对旁边的孙石明小声道。 走在最前面穿黄色泳衣的美女也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佟君山的女儿?”孙石明不动声色地问,他们离的还比较远,韩锡的眼睛比较好, 孙石明反而看的不太清楚。 “是她,居然这么巧。”韩锡低声嘀咕,他偏头看了眼落在后面的简柏殷,对方正在和梁祁安说话, 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前面的情况。 佟君山和简老是忘年之交,简柏殷和佟昕年纪相仿, 当年佟君山有意撮合佟昕和简柏殷,经常带着佟昕去看望简老,不过那时候简家跟佘家已经有了默契,要促成简柏殷和佘玲的婚事, 简老向佟君山透了底之后,佟家就没再提这件事了。 这件事本来挺隐秘,韩锡他们也不知道,后来是佟昕自己跟几个小姐妹出去玩的时候喝多了, 这才传出了消息。都是一个圈子的人,韩锡他们对佟昕也不陌生,佟昕平时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所以他们私底下都在猜测,佟昕是故意透出了风声,想知道简柏殷对这件事的反应。谁知道简柏殷无动于衷,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人家姑娘这才放弃了。佟昕后来去了他们家在海城的分公司,逢年过节才回林城,遇到的机会自然少了。 这一晃也有三年了,他们也没想到会在林城的游泳馆再碰到佟昕,现在又不是年节,最大的可能是历练结束的佟昕搬回了林城。 对面除了佟昕之外,韩锡他们还看到几个熟面孔,都是林城的/名媛,过去也经常跟佟昕玩在一起,只是没想到三年过去,佟昕仍然走在队列的最前方。 “二十二岁的时候老简才刚刚大学毕业吧,那个佟小姐眼光倒是很好。”孙石明小声和韩锡咬耳朵,融丰在旁边也听见了,忍不住插了一句,“可惜柏殷不解风情,这样的美女就这么生生错过了。”佟昕长得漂亮家世好,能力也不错,在林城从来不乏追求者。 “那不是因为当初有……”韩锡刚准备说未婚妻,就被孙石明撞了撞胳膊,直接改口道,“当初有别的想法嘛。” 站在他们身后的简柏殷和梁祁安一字不落地听完了全程。 末了,梁祁安还揶揄地看了简柏殷一眼。 佟昕一行和韩锡他们在浴室门口碰上了,即便是到俱乐部游泳,这一群美女也各个画着得体的妆容,其中又以佟昕最引人瞩目。 佟昕应该有一七五左右,在一群女人中算是鹤立鸡群了,柠檬黄的泳衣勾勒出身材的同时显得她皮肤更加白皙。佟昕把胸前的长发撩到背后,描绘得十分精致的红唇略微扬了扬,和韩锡几人打了招呼。 “这么巧,你们也来这里游泳?” “是啊,真巧,我们刚刚在那边游完。”站在前面的韩锡首先开口道。 “是在A馆游的?” 韩锡几人点头。 佟昕的目光落在他们身后的简柏殷身上:“难怪之前没有碰上你们,这么多年没见,你们几个还是一如既往。”她目光一顿,微微笑了笑,“不过似乎多了个新朋友?” 韩锡主动揽过了介绍人的角色:“这是梁祁安,梁总。” 佟昕闻言微微一诧,这才正眼看向梁祁安。 “原来是梁总,幸会。” “这是佟昕,佟小姐。” “佟小姐。”梁祁安挑起唇角点了点头,并不热络,也没有主动和她握手的意思。 佟昕反而笑起来:“今天时间不早了,一会儿我们还要去逛街,就不打扰你们几个了,下次有空再一起喝茶。”这一句却是面向简柏殷说的。 韩锡几个客套地点点头。 佟昕带着身后的一群小姐妹进了左边女士专用的浴室,错身而过时又偏头看了眼简柏殷,朝他笑了笑。 韩锡几个对视了一眼,去了右边。 等几个人都泡进池子里的时候,韩锡才回过味:“刚刚佟昕是在约老简?” “你怎么总比人家慢半拍,是不是尽顾着看美女去了。”孙石明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她表现得已经够明显了吧。”没想到刚一碰到人佟昕就下手了。 “她一句话都没提老简,谁知道她这是在给暗示?”韩锡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最后还朝老简笑了一下,他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呢。 “所以说你这完全是撩妹的次数和被撩的经验都不够。”融丰在旁边又补了一刀。 “你行你刚刚怎么不上?我看刚刚那几个条件挺好的,你要是能追到一个你爸妈肯定乐死了。”韩锡嘲讽地瞥了融丰一眼。 “我哪敢去追那几个,还是留给老简慢慢消化吧。”融丰连忙摇头,他对大小姐类型敬谢不敏。 “说起来,老简真的是女人缘最好的一个,从来都是女人追他,也不见他做过什么。”孙石明拿起边上摆着的小酒喝了一口,幽幽道,“也不知道她们看上老简哪儿了。” “脸。”梁祁安淡淡说了一句。 韩锡‘噗’地一口酒差点吐到池子里,融丰连忙把他的脑袋扒到一边。 “你说是不是,简总?”梁祁安玩味地问身边的简柏殷。 简柏殷嘴唇轻抬:“我对她们没兴趣。” 韩锡闻言,摇摇头:“老简,你将来不会打算去做和尚吧,这么多年我就没发现你对谁有兴趣过。”连佘玲都是家里安排好的未婚妻,简柏殷也一直不咸不淡的。 孙石明的目光慢慢往下移,而后意味深长道:“将来也不知道便宜谁了。” 韩锡捂着嘴一边咳嗽一边笑。 “我觉得老简这是还没开窍,兴许哪一天就突然给我们带来一嫂子了。”融丰扬了扬下巴,“是不是,简哥?” 简柏殷还真的点点头:“说不定。” 韩锡又差点呛了酒,孙石明在旁边哈哈大笑:“我说你慢点,你就不能等他们话说完再喝吗?” 融丰不理他们:“祁安呢,喜欢什么类型,下次我给你介绍?”融丰哥两好地对梁祁安挤眉弄眼,连称呼都换了。 “我喜欢温柔懂事的。”梁祁安想了想。 “哟,温柔型的啊,这个可以,下次给你介绍,包在我身上。”融丰拍着胸脯许诺,孙石明在水里踢了他一脚,“就你平时找的那些?还是算了吧,别祸害人家。” “我怎么祸害人了?” 两个人又你一言我一句地争起来了。 简柏殷侧头问靠在旁边的梁祁安:“你喜欢温柔型?”看起来竟然对这个问题挺感兴趣。 “是啊。”梁祁安点头,他眯起眼,“简总呢,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没有特别的偏好。”简柏殷说。 “也许遇见了就知道了。”梁祁安弯起嘴角。 简柏殷看了他一眼,若有似无地应了一声。 泡完了澡,他们几个也没再折腾,直接去了俱乐部的包厢。 孙石明不客气地叫了一桌子菜,又起哄让输了的融丰和韩锡喝酒,韩锡伤还没好,酒就由简柏殷代喝了,孙石明和融丰都会活跃气氛,包厢里虽然就五个人,但一直很热闹。 不知不觉间,叫来的白的红的被他们解决了大半。 简柏殷他们酒量都是练出来了的,就算是稍微差一点的韩锡,酒量也比一般人强,不过今晚韩锡喝的全是果汁。 融丰拿着麦克风不放,一首接一首地嚎歌。 梁祁安一开始在跟他们打牌,后来韩锡和融丰输得欲哭无泪了,才把梁祁安换下去,由简柏殷替了,梁祁安就老老实实在旁边观战。 打了一会儿,简柏殷背后突然一重,梁祁安整个人往前倒在他背上,差点让他手里的牌掉在地上。 韩锡望过来:“小梁怎么了?睡着了?” 简柏殷侧过身,把梁祁安扶过来靠在沙发上。 对面几个人这才发现梁祁安满脸通红。 “他喝多了?”融丰一脸意外地拿开麦克风,伴奏还在继续放。 “我刚刚没盯着,他喝了多少酒?”简柏殷问对面的孙石明和韩锡。 孙石明指着桌上的空酒杯:“就那些,都喝完了。不过加起来也没多少吧?”的确就在他们刚刚打牌的时候,梁祁安就端着酒杯往嘴里送,韩锡他们看到了也没说什么,他们哪知道梁祁安不能喝的? “他不太能喝酒。”简柏殷看了眼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的梁祁安。 “那让他睡会儿。”韩锡说。 “他待会儿会不会吐?”孙石明问了一句,喝醉了酒的人都不好说。 孙石明刚一问完,沙发上的梁祁安就半睁开眼,他缓缓抬起手轻飘飘地拍了拍简柏殷的胳膊,哑着嗓子小声说:“我想去洗手间。” “我扶你过去。”简柏殷半扶着他坐起来。 孙石明见状,也过来搭了把手,一起把梁祁安扶着站起来,一人托着他一只胳膊。 “你们就在包厢里等吧,我和老简带他去洗手间。” “行,你们慢点。”韩锡嘱咐道。 两个人扶着梁祁安走了一半,孙石明来了个电话,他看了眼号码,“我要接个电话,我去帮你把老融叫出来?”简柏殷一个人也不知道撑不撑得住? “不用了,你接吧,我扶他过去。”简柏殷说,他让孙石明松开手。 “你一个人?”孙石明手一松,梁祁安就整个靠向简柏殷。 “嗯。”简柏殷点头。 “好吧,我接完电话过来找你们。”孙石明说。 简柏殷点头,撑住梁祁安,扶着他继续往前走。 梁祁安靠在简柏殷身上,他头微微低垂着,头发不时蹭到简柏殷的耳朵,他身上的酒气其实不算浓,大概真像孙石明说的喝的不算多,只是酒量不行,一时间上头了。 简柏殷揽着他的腰,尽量稳定地扶着他往前走,梁祁安一边走一边笑,喉咙里哼着刚刚在包厢里唱的歌,末了,在简柏殷耳边低声问:“你不喜欢那个佟小姐?” “嗯。”简柏殷应了一声。 “真的不喜欢?”醉鬼又问了一遍。 “你喝多了。”简柏殷淡淡道,明知道对方只是喝多了听不懂什么,还是回了他一句。 “其实不多,才1、2、3,三杯还是四杯?”梁祁安眯起眼,伸出手指数了数。 简柏殷压下他的手,让他扶住自己的腰。 “那你喜欢佘玲吗?”梁祁安又侧过头问,嘴巴差点蹭到简柏殷的耳朵,他走得歪歪扭扭,简柏殷不得不拉紧他的胳膊,以免他摔倒。 “简柏殷?” “不喜欢。” “哦。”梁祁安笑起来,他歪着头用头顶撞了撞简柏殷的颈侧,“不喜欢挺好。” 简柏殷抓住他胳膊的手一紧,侧过头看了梁祁安一眼。 “怎么还没到洗手间吗?”梁祁安问。 “到了。”简柏殷缓缓道。 简柏殷把梁祁安扶进洗手间,让他站好:“要帮忙吗?” 梁祁安悉悉索索地解他的皮带,似乎是因为眼花,和皮带奋斗了半天也没成功。 “我来吧。”简柏殷抓住他的手,梁祁安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他站不太稳,上半身本能往前倾,额头往下靠在简柏殷的左肩。 简柏殷的手搭上了梁祁安的皮带,解开金属扣。 洗手间隔间的门忽然被人推开,刚刚出来的简宏飞抬眼看到前面亲昵的靠在一起的两个人。 顿时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话筒:二二,你看到了什么? 二二:简直瞎了我的钛合金狗眼,就不知道换个地方搞吗? 话筒:……其实,还没有…… 二二:这还叫没有?你在驴我吗?! 第33章 醉酒X2 “简柏殷?” 足足有两三秒, 简宏飞才回过神,露出混杂着惊疑、恍然、鄙视、兴奋的复杂眼神。 简柏殷看了他一眼之后又低下头继续帮梁祁安。 靠在简柏殷肩膀上对周遭一切忽略得彻底的梁祁安终于顺利解开了皮带。 简宏飞看着眼前的场景,脑子里飞快地冒出一堆堆的猜测与设想,然后又被重启推翻。 虽然一开始的确引人误会,但看起来简柏殷是在帮忙? 只是这个忙也帮得太彻底了。 “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简柏殷冷淡的提醒了站着没动的简宏飞,简宏飞迈开步子,走过两人身边, 手刚搭上门把手,又听到身后简柏殷的声音,“在门口等。” 简宏飞嗤了一声, 一言不发地关上了门。 十分钟之后,简柏殷才扶着梁祁安从洗手间出来,这中间又有几个人要去洗手间却被站在门口的简宏飞吓住,最后摸着鼻子去了别处。 简宏飞一脸郁闷, 他根本没打算帮里面的两个人守门,他只是刚好站在门口而已。 简柏殷出来的时候, 简宏飞故意上下打量了他们两人一遍:“你们这速度够快的了。”他讽刺意味十足地盯了眼两人的下三路,“有什么话就赶紧说,我的时间很宝贵。”他今天来这里是带着佘玲过来过生日的,谁知道会碰上这两个灾星。 “过来。”简柏殷淡淡开口。 “干什么?”简宏飞一脸挑衅, 人却已经走到简柏殷面前。 “帮我把人扶着。”简柏殷不由分说把昏昏欲睡的梁祁安交给简宏飞扶着。 “喂,你干什么,我操!等等!” 简宏飞手忙脚乱地扶着把全身重量移到他身上的梁祁安。看起来不胖,真他妈重!他到底有多少斤?因为一时没扶稳简宏飞还不小心晃了两下。 “你信不信我把他扔地上了。”他嚷了几句。 简柏殷没理他, 站在走廊上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就走过来把手伸进梁祁安的口袋摸索。 “喂,你干什么?”简宏飞尴尬地扶着梁祁安,任由简柏殷对他扶着的人动手。 “简柏殷!” 简柏殷从梁祁安的口袋里找到了药:“他喝多了有点过敏。” “所以随身带着药?”简宏飞盯着他手里的药瓶,一脸不能理解。 简柏殷轻松地把人接过来。 简宏飞看着他半搂着梁祁安的姿势,明知道刚刚简柏殷只是帮忙,但因为之前推开门的瞬间联想太过强烈,已经没办法平静看待这样的动作。 “你们两个还真是好得能穿一条裤子。”他嗤了一声,摸着口袋里的烟盒很想点一根。 “你怎么会在这里?”简柏殷开口问。 “陪佘玲过生日。”简宏飞说,他挑起眉,“我怎么知道会在这里遇上简大少,简大少现在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还多了个好的不分你我的好兄弟,真叫人羡慕。”他嘲讽地看了眼梁祁安。 “讲完了?”简柏殷单手扶着梁祁安,他比简宏飞高半个头,梁祁安即使弯着身体靠在简柏殷身上同样比简宏飞高,视线不齐的状况让简宏飞心情顿时更加恶劣。 “你拦着我到底什么意思?”简宏飞不耐烦道。 “你一个月没去启兴了。”简柏殷淡淡瞟了他一眼。 “那又怎么样?启兴现在还是我的启兴吗?”简宏飞讽刺道。 “既然你对启兴没兴趣了,那也没谈的必要了,你走吧。”简柏殷说,梁祁安不安分地蹭了蹭简柏殷的肩膀,简柏殷拍了拍他的背。 “启兴还有什么好谈的?”简宏飞迟疑了一下,他冷笑道,“我不觉得我们还有什么谈的余地,法务部马上就会接到诉讼通知了,你们玩内/幕交易玩得这么溜,不会对此没有准备吧?” 简柏殷没理他的前半句,直接道:“诉讼是简依晨的提议?”一开口就切中要害,简宏飞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是谁的提议很重要?” “重不重要只有你自己知道。”简柏殷嘴角扬起,“关于启兴的事情你想谈就来101包厢找我,你可以提前和佘玲打声招呼。”简柏殷说完就扶着梁祁安走了。 简宏飞望着两个人的背影,烦躁地踢了一脚地毯,转过身大步走回自己的包厢。 简宏飞专门为佘玲布置的包厢典雅温馨,装点着鲜花气球,他们的确是特意过来两人约会庆祝佘玲生日的。 佘玲的肚子比之前更大了,穿了一件宽松的娃娃裙,头发半扎着,脸也圆润了一些,看起来反而比从前多了几分青春活泼。 “怎么去了这么久?”一样是问话,佘玲现在的语气温和了许多。 这一个月以来,她和简宏飞的关系有了很大的改善。 简宏飞犹豫了一下:“刚刚碰到简柏殷了。”他觑了一眼佘玲。 佘玲一愣。 简宏飞在她身边坐下:“你先把东西吃完,我们一会儿再说。” “我已经吃饱了。”佘玲无奈地看着碗里的菜,“他跟你说什么了?” 简宏飞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他说……关于启兴还有事情想跟我谈。” “你不打算去?”佘玲问。 简宏飞没说话,佘玲也没有催促他。 过了一会儿,简宏飞才开口说:“我的确有些事情想问他,即使是输了也想输个明白,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看到简柏殷那张脸就很想揍。”他冷哼一声。 佘玲按捺不住笑起来:“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不,你和我一起去,一个人待在这里做什么?”简宏飞皱眉拉起她的手。 佘玲站起来:“那我陪你过去,你自己跟他谈。”事实上,佘玲并不太想和简柏殷见面。虽然和简宏飞的关系意味着她不可能永远避开简柏殷,在完全调试好自己之前她还是想尽量避开单独见面的情况。 只不过简宏飞既然有谈的想法,这或许是个机会。 ※※ 101包厢里,简柏殷和韩锡正在想办法给梁祁安喂药。孙石明的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还没回来,看情况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靠他们两个给醉得昏昏沉沉的梁祁安喂药。 “你怎么知道他过敏的?”韩锡问简柏殷。 “他脖子上起了一些红疹。”简柏殷找人送来了温开水。 “你怎么知道他脖子上起了红疹的?”韩锡疑惑地看着他。 “刚刚解衣服的时候看见的。”简柏殷淡定道。 对上韩锡更加疑惑的样子,他不等韩锡开口问,直接说:“他在洗手间需要帮忙,衣服是他自己扯开的。” 韩锡纳闷地点点头:“你问过医生了?他身上的药是抗过敏的?” “嗯。”简柏殷还给梁祁安的助理小钱也打了电话,小钱说梁祁安一般都会随身带一些过敏药,所以他刚刚才会在梁祁安的裤袋里找。 “你喂他吃吧,他应该还没醉死。”韩锡说,“我出去看看老孙,融丰刚刚也出去了,怎么两个人都不回来了?” “石明还在走廊打电话,融丰应该是去洗手间了。”简柏殷说,“我刚刚在外面碰到了简宏飞。” 刚刚站起来打算出去找人的韩锡惊讶地看着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有没有这么巧?” “他来这给佘玲过生日。”简柏殷晃了晃水杯,等到温度差不多了,他才从药盒里倒出一颗药放在盖子里。 韩锡嗤了一声:“选什么地方不好偏偏选在这里。” “我们常聚的也就这几个地方。”简柏殷说。 韩锡也想起来,当初佘玲跟着简柏殷参加过几次他们的聚会,不过他们几个大男人跟佘玲的话题不多,有时候还有点尴尬,再加上简柏殷跟她表现得也不是很亲密,最后也就只是面子上过得去,佘玲大概自己也不太自在,来了几次之后,后面就再没参加过他们的聚会了,但是简柏殷和韩锡他们常常过来她肯定是知道的。 韩锡思忖片刻,望向简柏殷:“这次是巧合还是她……” “是巧合。”简柏殷说,“简宏飞也喜欢过来玩,碰上没什么大不了,刚刚我跟简宏飞说让他一会儿过来一趟,我有事找他。” 韩锡也没问他原因:“那行,待会儿你们去谈,我看着小梁。” “他只比你小一岁。”简柏殷意有所指。 韩锡无奈:“总不能让我喊他老梁吧,感觉太奇怪了。” 简柏殷一顿,侧头笑了起来。 “你看是不是,我还没喊呢,你就笑了。”韩锡摇头叹气。 “称呼随你吧,他也没说什么。”简柏殷扶着梁祁安的肩膀,拍了拍他的脸,梁祁安眉头皱了皱,半睁开眼,似乎很不舒服。 “简…总?”梁祁安看起来还是有些意识,大概只是头晕想睡,在韩锡他们看来他酒品算很好的了。 “吃药。”简柏殷把手凑到梁祁安嘴边。 101包厢的门被敲了敲。 “我去开门。”韩锡说。 拉开门之后,外面站着的正是简宏飞和佘玲。 梁祁安就着简柏殷的手把药吞了下去,又被简柏殷喂了口水,他一时呛到了喉咙,咳嗽了半天才缓过来,胸前的衣服也湿了一块。 “还好吗?”简柏殷问,抽出桌上的纸巾给他擦了擦。 梁祁安没应声,也不在意湿掉一片的衣服,直往沙发上倒。 简柏殷扶着他在沙发上躺好。 韩锡看着站在门口动也没动的两个人,莫名地感到一阵尴尬。 “梁总喝多了有点过敏,老简在喂他吃药。” 佘玲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底的惊异,简宏飞却是一脸淡定,除了最开始眼角抽了抽之外,表情看上去比佘玲自然多了。 简宏飞牵着佘玲的手走进包厢:“我来了,你想谈什么?” 喂完了药的简柏殷侧过头:“去隔壁谈。” “我在这坐一会儿。”佘玲开口说,一边捏了捏简宏飞的手。 简宏飞幅度微小的点点头。 站在边上的韩锡把他们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目光又在佘玲的肚子上停顿了一会儿,心里哀叹了一声,嘴上却开口道:“我也在这边照看下梁总,你们去谈吧。” 简柏殷回头看了眼梁祁安,嘱咐了韩锡两句,这才起身和简宏飞一道出去了。 包厢里除了梁祁安,只剩下韩锡和佘玲。 韩锡尴尬的要命,他对单方面悔婚抛弃他兄弟的佘玲没什么好感,虽然不至于摆什么脸色,但要他主动找话题去聊天肯定是行不通的,这时候只能埋怨孙石明和融丰两个会说话的怎么就不回来了。 比起尴尬的韩锡,佘玲看起来反而更加自然。她与韩锡几人接触的不多,对他们的了解却并不少,佘玲知道他们都是简柏殷关系很好的兄弟,几个人在事业上各有建树,虽然还不到家族继承人的标准,努力的方向却是看得见的,比起简宏飞身边的那几个只会哄着他出去玩闹的人要靠谱得多,然而佘玲可以和那样的人暗中较劲,和韩锡几个反而没什么话说。 从一开始,她试图加入他们中间时,他们给出的答案就是排斥的,而这种排斥抗拒的态度并不是因为她有什么问题,而是来源于简柏殷。 简柏殷对她的态度影响了他们,所以他们才会在她参与其中时无法自然的对待她,其中表现的最明显的或者说最不擅长伪装的就是韩锡。 只要简柏殷一天不改变对她的态度,他们就一天不可能完全接纳她,所以佘玲那时候干脆不再参加他们之间的活动,因为她需要的改变的其实只有简柏殷一个人。 佘玲以为他们的排外有可能是因为一种多年的习惯,但刚刚进包厢时他们对沙发上的人表现出的又是截然不同的态度,韩锡显然很关心对方,其他几个人她虽然没看见,但有韩锡这个参照,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最让人不敢相信的是简柏殷居然在亲自喂对方吃药?这在佘玲从前的认知中,几乎是不可能的。 简柏殷是那种即便被亲人排斥被人合伙针对被下属背叛都不会放下骄傲的人,他主动为别人喂药,而且不管从态度还是语气看不出一点点不自然,这样的事情佘玲从前根本无法想象。 所以沙发上的这个人到底有哪里特别? 韩锡显然也注意到佘玲在梁祁安身上停驻的目光。 他不由地坐过去,挡住佘玲的视线。 这个女人不会看上梁祁安了吧?佘玲这样有前科的人韩锡真是一点也不放心。 “梁总他不太舒服。”在外人面前,他没有喊小梁,而是选了更大众的称呼。 “梁总?他是梁祁安?”佘玲已经不止一次在简宏飞嘴里听到这个名字,只是这一回才刚刚见到本人。 “你们关系挺好?”佘玲似乎是感叹了一句。 韩锡更加警惕了:“梁总是老简的哥们。”你就不要打他主意了。 佘玲这才明白韩锡脑子里想了些什么,她又气又笑,不想开口说话了。 佘玲不说话,韩锡就在那低头看手机。 “你坐在那儿他会觉得气闷的。”许久,佘玲看不下去了才张口提醒了一句。 韩锡连忙挪开了一点,但依然坐在梁祁安那边,正当他要开口说什么,桌上的电话又来了。 韩锡一看是融丰的,立马接了起来。 融丰没等韩锡开口,直接道:“石明在二楼和人打起来了。” “什么?”韩锡语气一沉,“怎么回事?” “一群没长眼睛的傻逼。”融丰的语气也不太好,“老简在吗?” “跟柏殷有关?”韩锡看了眼佘玲,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嗯,电话里说不清楚,你下来一趟。” “可是……” 融丰那边又传来‘砰’地一声,他对着电话喊道:“老简要是不在你身边,暂时别跟他讲!”还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韩锡拿着手机一脸为难。 佘玲见状,在旁边开口道:“你有事就去,我帮你看着人,你总不会觉得我一个孕妇会对他做什么吧?”而且简宏飞和简柏殷就在隔壁,能有什么事情? 韩锡点点头,打算出去找个服务生过来,嘴上却说:“那麻烦佘小姐帮忙照看他一下了,一会儿就有人过来。” 佘玲笑了一下,点点头。 韩锡转身走了,包厢里只剩下佘玲和躺在沙发上的梁祁安。 佘玲坐了一会儿之后忽然起身走到梁祁安的沙发边,居高临下地打量侧躺在沙发上的人。 梁祁安确实长得很出众,是与内敛的简柏殷截然不同的飞扬,即使是闭着眼睛的时候眉目间的张扬也没有削弱几分。 佘玲伸出手,慢慢凑到梁祁安的脸颊,大拇指在即将碰到梁祁安的嘴唇时,她的手腕忽然被一只手牢牢扣住。 佘玲的嘴角慢慢扬了起来。 “你果然没有真的醉死。” 沙发上的男人睁开眼,懒洋洋地挑起唇:“佘小姐也让我大吃一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很粗长对不对,求表扬=v= 小剧场NO.1 话筒:影帝梁,装醉的感觉怎么样? 凉凉:非常棒,还想再来一次。 话筒:你的目的达到了吗? 凉凉:虽然被人中途搅和了,但目前看来效果还不错? 话筒:期……期待你的表演。 凉凉:正直的微笑.JPG -- 小剧场NO.2 话筒:简总,洗手间那十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衣服是自己扯开的是什么意思? 白白:十分钟能有什么事?没写不就是不可描述吗? 话筒:你说真的吗?真的不可描述吗?捂脸>////<白白:假的。 话筒:…… 白白:真的怎么可能只有十分钟? 话筒:…… 第34章 蛛丝马迹 梁祁安从沙发上慢慢坐起来, 这样的动作花费了他不少力气,他确实喝的比平时多了一点,也确实在一个时间段里困倦得无法睁开眼睛,但这并不代表他毫无意识。就如同表面上那个经常笑得肆无忌惮的人睡着了,但黑暗里还有人清醒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再时不时无聊地打个呵欠,而那些醉后的虚弱无力和混乱不清是他的放任和一点点无伤大雅的小机心。 这种放任当然不包括面前的女人,哪怕明知道她只是试探, 就算她真的贴上来又如何,她总不会做得更多,可惜这一点点接触他都没办法忍耐, 连抓住她手腕的动作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对大着肚子的女人已经够客气了,否则也不只是抓住手腕阻拦她碍眼的动作。 梁祁安靠在沙发上,他眼睛半眯着,胸前的扣子在方才衣服湿掉的时候就蹭开了几颗, 他不怎么在意此时的形象,意兴阑珊地望着眼前微笑的女人:“佘小姐叫醒我, 是为了找我一起聊天?” “我只是对梁总有一点点好奇。”在梁祁安放开她的手腕后,佘玲就好整以暇地坐到了旁边,离梁祁安有一定的距离,她并不是傻瓜, 也察觉得到梁祁安对她的排斥。 这与韩锡他们的带着防备的排斥又不太一样,或许源于女人的直觉,她本能地觉梁祁安对她的态度里并没有太多厌恶和不耐,只像是被踏足了领地的主人, 想把她推出自己的地盘罢了。 佘玲确实对他很好奇,从曾经的耳闻到方才进包厢时简柏殷对他的态度,都让她对这个人抱持着探究。所以她才忍不住贸然试探了一次,这样的举动有些冒险,甚至在出手后她还有一点点后悔,但同时,一些似是而非的念头又开始在她脑中发酵。 梁祁安醉的人事不知是装的,他大概有一些醉,但绝不至于需要让人给他喂药的地步,所以,这是为什么? 电光火石间,佘玲产生了一连串的猜测,直到她发现对面的男人明明在笑实际异常冷淡的眼神。 这很奇怪,佘玲一瞬间居然觉得梁祁安和简柏殷有种莫名的相似。 梁祁安的脖子有些发痒,他忍不住想要用手去碰,又想起在洗手间简柏殷发现异常时解开他领口查看他后颈状况的样子,他的心情突然变得好了起来。 “佘小姐想知道什么?”梁祁安歪着头盯着她。 佘玲内心深处的问题脱口而出:“你对简柏殷到底是什么想法?” 佘玲问完自己都呆住了,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扶住肚子,尴尬和羞恼让她变得极为不自在,她从来就不是这么直接的人,她擅长的是委婉等候以及衡量,她明明可以问更有价值的问题,梁祁安却轻易地让她暴露了她不愿承认的关注。 佘玲低下头,不愿意再对上梁祁安的眼神,哪怕这意味着一种认输,但她内心却依旧不依不挠地期待着梁祁安的答案,对方也如她所愿地开口了。 “佘小姐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再来确认?”梁祁安笑吟吟地说。他到底是有些醉了,没心思去玩平日里的婉转,“当初佘小姐有决断彻底放开简总,如今又何必再多问。”简直就是典型的庸人自扰。 久违的刺痛感让佘玲忍不住捂了一下胸口,原本是她在刺探梁祁安的想法,对方不仅不在乎地给了她答案还朝着她胸口刺了一下,她大约是有些昏头了,虽然觉得痛却又异常的爽快,那些被她埋下的不甘心又被人挖了出来让她不得不面对。 她当初确实是喜欢简柏殷的,甚至比喜欢还多一了一点,她自认对简柏殷有过真心,但无论她做出多少努力,简柏殷也没有动容,她们认识的时间并不短,相处的机会也不少,但她完全摸不准简柏殷的脾气和喜好,她在简柏殷身上看不到将来,也不想连过日子都要一直和他交手,不停猜测他的心思却得不到答案,那样的生活想一想就让人绝望。所以她选择了更简单的简宏飞,以一种绝对可以逃离他身边的方法选择了简宏飞,自暴自弃地仿佛报复一样选择了简柏殷的弟弟。 简宏飞一开始就打算利用她拿到启兴的股份,她又何尝不是在利用简宏飞逃离一切,她和简宏飞之间反而并不存在所谓的亏欠,只是你来我往的交易。 但对简柏殷不一样,当初婚约是她自己争取而来,可是发现简柏殷不是她期待的那个人时,她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解除婚约,却因为愤懑和酸涩选择了最无情的方式。一直以来佘玲都不想和简柏殷见面也正是因为她知道,简柏殷其实什么都清楚,什么都知道,她却一点也不想对上他了然的眼神。 各种复杂的情绪最终在安静的包厢里渐渐沉淀。 佘玲抬头看向沙发上的青年,对方已经又闭上眼睛,仿佛小憩一般。 简柏殷是那个明知道一切还可以淡定的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冷眼看着别人情绪纠结的人,梁祁安却连客套都懒得客套,见人的第一面就直接扯下别人的面具。 想到之前梁祁安的回答,以及方才简柏殷对他的态度,酸涩之余,佘玲居然觉得有一丝好笑,这样的两个人倒是堪当对手,只是不知道最后谁胜谁负,又会不会两败俱伤?只是结果跟她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在一番情绪的大起大落后,佘玲反而释然了,甚至有了些前所未有的轻松。 “你就不怕我直接告诉简柏殷?”佘玲试探地盯着他。梁祁安对简柏殷的心思只怕还没人知道吧。 梁祁安睁开眼瞥了她一眼,扬扬嘴角:“你喜欢就去说,我求之不得。” 佘玲顿时惊呆了。 包厢里也跟着安静了下来,许久,佘玲都不知道应该开口再说些什么。或许是因为梁祁安这个人带给她的压力又或者是因为他们确实没有什么可交谈的东西。 没多久,韩锡叫来的保镖就进了包厢,他待在包厢的角落里,尽量收缩了自己的存在感,然而佘玲已经没了说话的心思,梁祁安又闭上眼似乎是睡着了。 十五分钟后,离开的简柏殷和简宏飞也回来了。他们谈话的时间并不长,两个人出来后也都表现得很平静,对简柏殷来说平静是司空见惯的,但于简宏飞而言,能在和简柏殷面对面交谈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表现出太多情绪波动,必然是心里装着事情了。 “你醒了?”简柏殷看到梁祁安换成了坐姿,尽管他还保持着睡觉的模样,但人应该是醒着的。 梁祁安微微点头,能够让他真正没有顾忌在外面睡着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具体一点应该是接近于无,只是喝多了之后的晕眩感让他更想闭着眼睛休息。 简宏飞走到沙发边扶起佘玲:“我们走吧。” 佘玲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发现他除了情绪低落了一些,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她握住简宏飞的手,随他离开了包厢,和梁祁安的一番交锋让她情绪大起大落后难免疲惫,她也的确需要一些时间消化之前的信息。 这对心事重重的未婚夫妻挽着手一起走了。 包厢里,简柏殷开口问保镖:“韩锡他们呢?” “韩先生他们在二楼,他们刚刚与人起了点争执。”保镖说,“阿辉他们也在楼下。”阿辉是简柏殷放到梁祁安身边的另一个保镖,韩锡出院后身边也带了几个人,只是都不在明面。 “发生了什么事情?”简柏殷继续问。 如果不是被事情绊住了,韩锡不会把梁祁安和佘玲放在一个包厢。 保镖垂下眼:“孙先生听到有人谈论您的母亲。”他一板一眼地把二楼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孙石明打完电话碰到个熟人,去二楼对方的包厢敬了几杯酒,回来的时候就碰见几个圈子里的人谈论方家的事情,还用猥琐的语气提到简柏殷的生母。孙石明上去教训了对方几句,对方也喝了不少酒,一言不合就动了手,孙石明也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性格,当即就上手还击,结果寡不敌众,被下楼找他的融丰碰见了。 俱乐部的人这时候也赶来拉架,融丰在混乱中脸上挂了彩,孙石明更不愿意就这么算了,两边的人在俱乐部的二楼闹了起来,后来融丰给韩锡打了电话,韩锡带着人过去,才把两边的人扯开。 孙石明看起来是他们几人中最好说话最喜欢插科打诨开玩笑的人,实际上,他也是几人中最较真的一个,但孙石明从来不是一点就燃的性格,能让他想也不想就动手的,对方必定是踩了他的底线。 “你要不要下去看看?”梁祁安的酒劲似乎过了一些,也听到了保镖说的话。 简柏殷点头,正打算去二楼一趟,手机响了。 是韩崇国的电话。 简柏殷很快把电话接了起来。 “韩伯伯?”从韩忱出事以后,韩崇国就一直待在纽约,一边照顾韩忱一边调查绑架案。 这个时候打电话来,难道是事情有了进展? 韩崇国语气疲惫:“柏殷,韩锡在你旁边吗?我刚刚打了几遍电话都没人接听。” “我们在外面吃饭,他刚刚去洗手间,手机落在包厢里了。”简柏殷面不改色地说。 “既然这样,先和你说也是一样的。” 简柏殷听出韩崇国语气中的沉重,顿时有了不好的猜测。 “柏殷,我们查到曲悠悠的消息了。” 韩崇国从韩家内部揪出叛徒后,问出了不少事情,比如曲悠悠一开始的确是对方找来接近韩锡和韩忱两兄弟的,但目的也只是为了让兄弟阋墙,他们好浑水摸鱼而已。 曲悠悠后来的不告而别还被他们当成拿着钱远走高飞的举动,他们甚至气恼过曲悠悠的不识抬举。但曲悠悠留下的日记,日记里的东西,以及她出现在美国的原因,他们真的一无所知。被捏着身家性命那些人自然不敢说谎,于是所有的线索就落到了曲悠悠身上。 韩崇国一直留在纽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找到这个女人,从她身上查出更多的线索,然而事情的进展并不顺利。结果一个月后居然峰回路转,查到了曲悠悠的消息? 简柏殷感到了诧异,这是他记忆中没有的部分,从前韩家和他也用了很长时间去寻找曲悠悠,然而一无所得。几年如一日,曲悠悠仿佛人间蒸发一般,他们再也找不到这个人一丝一毫的消息。 可是这一次,事情又有了变化。 “曲悠悠的尸体在一间出租屋被发现,死因是吸毒过量,现场搜出了毒品和针头,这件事美国的警方已经在调查,我们这边插不上手,只能等消息了。”韩崇国咬牙,“但我相信,她的死绝不是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话筒:请问你对佘小姐的反应有什么看法。 凉凉:我就随便说了两句,她就脑补了一堆,每个女人脑子里都有一万部狗血爱情片。 话筒:…… 第35章 嘴炮征服世界 简宏飞和佘玲从101包厢离开后并没有再返回之前的包厢过生日, 反而因为各有心事选择了直接回家。回程的路上,简宏飞不断思索着之前与简柏殷的谈话,佘玲同样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在他们两个人对于这种相处模式已经非常习惯,即便不说话气氛也不算糟糕。 简宏飞卖掉了手上大部分的启兴股份后就搬出了简家,在福兴路买了一套小别墅,要佘玲也搬了过来, 美其名曰提前为婚姻生活做准备,实际上自从卖股那件事后,他心里就存了疙瘩, 他爸妈也好他姐姐也好,无不是为自己做打算的,简柏殷做下那么大一个局,反而让他看清了不少东西, 如今他手里还剩下一些股份还有一部分卖股得来的资金,想自己再开家公司难度也不大, 更何况佘家这次明哲保身,事后透过佘玲给他带话,他想开公司的话可以赞助部分资金,并且不需要在他的新公司占股。 雪中送炭当然会让人熨帖, 但简宏飞也不是从前的简宏飞了,经过这么一遭,他于商场之上的体会又深了不少,佘家这么做一方面是弥补一方面也是在告诉他, 他们之前的选择其实并没有出错,也正是因为佘家之前没有伸手,现在他才多了一条后路。 不得不说,简柏殷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而这一课也让他看出了与简柏殷之间的差距,简柏殷的段数的确比他高,但他更胜在有一个好‘队友’,不像他,身边大部分都是热衷卖队友的人。 不过简柏殷和他那个‘队友’之间,关系也够古怪的,想到之前种种,简宏飞也觉得微妙。 回到福兴路的别墅后时间已经不早了,简宏飞把佘玲送回了卧室,嘱咐她早点休息后,他转头去了书房。 简宏飞犹豫再三,拨通了王助理的电话。 王助理在简宏飞退出启兴的管理层之后就黯然递了辞职信,启兴那边没有留他,倒是给了他丰厚的补偿金,对他算是仁至义尽。 王助理拿着补偿金直接找上门时,简宏飞不是不惊讶的。 虽然是他把王助理招进启兴,但给员工发工资的一直是公司并不是他本人,简宏飞自认对王助理的态度也就一般般,发起脾气来骂他的次数不在少数,王助理却在辞职后主动找上门希望继续做他的助理,这让简宏飞既感动又尴尬,直到王助理言辞恳切列出了一二三四五个理由,简宏飞身边又确实需要这么一个人,他才以个人的名义继续雇佣了对方。 王助理孤家寡人一个,平时也没什么打发时间的消遣,简宏飞找他倒也没什么不方便。 “小王,你明天早上到家里来一趟,我们商量几件事情。”简宏飞思索道。 王助理连忙应了:“需要我带什么过来吗?”简宏飞这些日子虽然算不上消沉,但公司的事情确实没怎么过问了,王助理怕他一时想要听什么消息,自己这边反倒没准备。 “不用带什么,就是有些事情我想问问你。”简宏飞想起之前和简柏殷的谈话,心里其实相当烦躁,但他现在知道烦躁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有些事情真的要慢慢来。 “那我明天9点过来,您看行吗?”王助理在电话那头说。 “就9点。”简宏飞和他定下了时间后挂上了电话。 书桌上摆着一座简依晨从法国带回来的水晶摆件,在简宏飞当初孤立无援时,简依晨却飞了法国,这就是她从法国带回来的伴手礼,一座水晶天鹅摆件,简宏飞抚摸着天鹅修长的颈项,心里晦涩难言。 ※※ 接完韩崇国的电话后,简柏殷到俱乐部的二楼找到了韩锡他们。 韩锡下楼后事情其实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那几个出言不逊的二代看到简柏殷本人反而怂了。简柏殷这一两个月做的事情他们家里的人都提过,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对比才会让他们暗地里酸起来,再加上一时又喝上了头,孙石明不过是丢了一点小火星,就把他们给点燃了。不过有些话私下里说是一回事,被当事人知道了又是另一回事,简柏殷一下来,他们该道歉的道歉,该赔偿的赔偿,弄完后忙不迭就闪人了,这边的事情反而很快散了。 事情虽然完了,韩锡他们却没了玩耍的兴致,加上梁祁安也醉着,就决定各自回家算了。 “我和石明顺路,我送他回去吧。”融丰对孙石明使了个眼色,孙石明也跟着点头,苦笑道,“今晚扫兴了哥们,下次我摆酒再请你们一次,算是赔罪。” “说的什么话,为兄弟出头赔的哪门子的罪,下次我请,大家一起出去玩几天。”简柏殷笑着说,他和韩锡一起扶着梁祁安以免他摔倒,“别想那么多了,回去擦擦药,早点休息。” 孙石明笑起来:“行了,我知道,刚刚我可没吃亏,要擦药也是老融擦药。” 融丰白了他一眼:“闭上你的嘴吧,你这嘴够讨嫌的,难怪一言不合就跟人动手。” “谁先动手的?”孙石明哼了一声,他看了眼靠在简柏殷身上的梁祁安,“小梁没事儿吧,我怎么看着他一直在睡觉。” “没事。”简柏殷说,“就是困了。” 梁祁安这时候竟然睁开眼,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是挺困。”他眯着眼睛朝两人摆了摆手,笑了笑,也不知道到底是醉着还是醒了。 孙石明和融丰面面相觑。 “他醉了是这样的啊。” “够特别,有性格。”孙石明大笑。 “行了,你们早点回去吧,下次再聚。”韩锡插了一嘴,“我送他们两个回去。” 融丰瞥了眼他的胳膊:“也不知道谁送谁。”不等韩锡反击就拉着孙石明跑了。 “损友,绝对是损友!”韩锡一边摇头一边问简柏殷,“小梁这怎么办,送他回家去?你知道他家在哪吧?” 简柏殷把梁祁安放到车后座,然后从另一边车门上了车。 “送去我家吧,他家里不太方便。” 副驾驶上的韩锡忍不住往后望了一眼,自己家里会不方便到住都不能住? 他心里嘀咕,嘴上倒没说什么,在兄弟那借宿一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开车的是韩锡的保镖,车子上路没多久,韩锡就开始琢磨刚刚俱乐部的事情。 “你说刚刚那情况真的是巧合吗?”怎么就刚好在他们来的时候碰到那几个嘴巴没把门的,还偏偏说起老简的事情又让石明碰了个正着? 简柏殷看了他一眼:“是不像巧合。” 等事情过了,回过味了,孙石明他么几个只怕心里都猜到了几分。 “可是做这种事情有什么意义?纯粹膈应人?”韩锡就是这上面看不明白,费工夫怂恿几个混小子膈应简柏殷?意义在哪里? “就是为了膈应人。”梁祁安的头要撞到玻璃窗时,简柏殷又把他拉回来,梁祁安干脆靠到他肩膀上。 简柏殷一开口韩锡眉头就一皱:“有这么无聊的人吗?” 简柏殷的侧脸又被梁祁安的头发扫到:“还真有。” 韩锡听他这么说:“你知道是谁了?” “是温哲。”简柏殷都不带犹豫的。 不得不承认,记忆确实给人带来了极大的便利,假如简柏殷没有重来一回,也许会困惑谁会去干这种没头没脑没价值的事情,但有了曾经无数次的经验,他几乎可以马上判断出这件事出自谁的手笔。 “他简直有病,温家怎么没让他吃药就把他放出来了。”韩锡并不怀疑简柏殷的判断,“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韩锡这就闹不明白了,温哲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老简的吗? 简柏殷轻笑:“找出别人精神上的弱点加以攻击,再从方方面面让人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他大概还想做一下救世主。”提起他母亲的事情不过是个随手为之的小动作,温哲不过是借此表达他要出手了,他人不在林城,总要找点事情表达一下存在感,哪怕没人看戏他也演得相当高兴。 韩锡表示无法理解:“不懂这种人的思维。” “懂了反而麻烦了。”简柏殷笑着说。 “老简,你可别笑了,后视镜里看着瘆得慌。”韩锡搓搓胳膊。 “要瘆也不是你先瘆。”简柏殷意有所指。 梁祁安这时候挺应景的拍了拍他的大腿,一副别闹了的做派。 简柏殷一腔复杂心思顿时变成了无语。 好在韩锡那边没有察觉。 “温哲那儿我感觉还要想想办法,他这样时不时来骚扰一下,简直糟心。”论起厌恶排行榜,温哲绝对在韩锡大名单的前列。 “我有安排,倒是你们几个,这段时间注意一点。”简柏殷说。 “他敢动石明和老融?”韩锡皱起眉,“温哲有这么大胆子吗?” “不能掉以轻心。”简柏殷说,“你去海城反而是好事。”温哲的手伸不进海城,而孙石明和融丰那边,简柏殷提前通知了他们,也做了一些准备,都是为了以防万一。 温哲的目标是简柏殷,旁枝末节的东西在简柏殷本身存在缝隙时他不会去理会,喀尔什药业的项目就是简柏殷留下的诱饵,虽然他想要钓的大鱼不仅仅只有温哲。 这一晚,许多人都辗转难眠,远在城市另一头的简宏飞就在书房里窝了一整晚,直到天空泛白才囫囵着睡过去,佘玲来叫他吃早餐时他才睡两个多小时。 “你要不要再去睡会儿?”佘玲皱眉问他,她也睡得挺晚,但没想到简宏飞直接就没回卧室。 “不用了,我约了王助理一会儿过来,先去吃早餐吧。”一整晚下来,简宏飞倒是想清楚了不少事情,虽然精神差点儿,心情却不错。 两个人出去吃完了阿姨做好的早餐,9点整,王助理准时到了简宏飞家门口。 佘玲亲自去给他开的门,王助理受宠若惊,问候了佘玲几句,佘玲也对他很客气,两个人说了几句,王助理才到书房去找简宏飞。 “简少。”王助理依然是恭恭敬敬。 “来了?坐。”简宏飞招呼他,“吃了早餐吗?” “吃了吃了。”王助理连忙说。尽管知道启兴的事情之后简宏飞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不过这才一个多月,他的变化就如此之大,王助理还是百感交集。 好在只是寒暄了几句简宏飞就进入了正题。 “这次我让你过来是想跟你说,我打算取消对简柏殷和梁祁安的诉讼,这件事需要你帮我办一下。”简宏飞想了一晚上,终于下了这么一个决定。 王助理诧异地望着他:“简少,您是认真的吗?”当初知道被简柏殷摆了一道时,简宏飞可是发了大脾气的,还说一定要把简柏殷和梁祁安告到死。 “没错,我已经想清楚了。”简宏飞肯定道,这个决定并不仅仅只是因为昨天跟简柏殷的一席谈话,而是他确实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简宏飞抬起头,对王助理认真到:“昨天我已经跟简柏殷谈过,我打算接受他的部分补偿,然后彻底退出启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白:分析分析,滴滴滴,分析分析,滴滴滴,温有病,滴滴滴。 凉:乖,别闹了,让我睡会儿。 白:…… 凉:知道了,睡醒了就帮你报仇,ZZZZZ-- 话筒:你对简二因为一次谈话就放弃执念有啥看法。 凉:老简的嘴炮技能满级了~他打算用嘴炮征服世界~话筒:也包括你吗? 凉:似乎……也不是不行啊? 话筒:咦? 凉:嗯。 第36章 如你所愿 王助理虽然费解, 但并不打算对简宏飞的决定提出质疑,反而是简宏飞自己看出了王助理的疑惑,主动开口道:“我一直很奇怪当初简柏殷底价收购启兴股份为什么留了一手,你没发现吗,他并没有等到我们全部析出股份就已经亮出了底牌,所以现在我手里才能剩下一些启兴的股票,还有就是梁祁安……”简宏飞吐出一口气, “他跟梁祁安这一手玩的够漂亮,但是收尾的时候,梁祁安直接就把金融衍生品的专利转让给了启兴, 连中间人都没有弄一个,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旁人,这就是一个局吗?” 王助理愣了愣,确实如此, 简柏殷和梁祁安当初既然可以弄出那么大的一个局,怎么会在结尾的时候留下这么大的破绽, 让他们抓住把柄,起诉对方内/幕交易? “还不明白吗?”简宏飞握紧了拳头,“简柏殷是故意的,他故意留了余地。”想到这些简宏飞还是忍不住心底的火气, “我当初觉得简柏殷这样做是看不起我,我需要他的施舍吗?故意留一点启兴的股票给我,故意露出破绽,好让我再多拿到一些补偿?输了就输了, 大不了就是一无所有,他偏要留一手恶心人,既然他这么做了,我不告他们岂不是不如他们的意?”简宏飞语气一顿,“结果……不是这么回事。” 简宏飞像是吞了一口苍蝇般不上不下:“简柏殷留手不是为了什么狗屁补偿,他也没那么好心,他只是为了向我证明一些事。”证明这些年他活得到底有多天真。 “你跟汪祺还有联系吗?” 简宏飞突如其来的一句打断了王助理的思索,他摇摇头:“一个月前他就不见了。” “不见了?”简宏飞哼笑一声,“一个月以前,简柏殷安排他出国了,他还有他未婚妻一家全都走了,还记得你当初说的他家里的把柄吗?” 王助理愣愣地点点头。 “是简柏殷故意放出来的。” 王助理一脸不可思议:“他怎么知道……”他怎么知道他们会向汪祺下手?人总不能未卜先知吧。 “汪祺的岳父是有点问题,然后他就顺水推舟,故意摆出了这个破绽,你猜,除了你去找了汪祺,还有谁想利用他?”简宏飞嘲讽地看了眼电脑上的资料,一页页的通话记录和录音整齐的罗列,甚至还有几段偷偷录下来的小视频。 王助理被一连串的消息惊得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说:“是……夫人吗?” 简宏飞摇头:“我妈哪有那个能耐,她也就会耍下小手段罢了。”他看了眼桌上的水晶摆件,“是简依晨。” 王助理愕然,简依晨?简少的姐姐? 简宏飞似是嘲讽似是无奈:“我们可以买通汪祺,简依晨也可以,她不止可以从汪祺那里得到简柏殷的消息,我们的消息凡是汪祺知道的,她那边一样也能知道,甚至还能推断出更多。”简宏飞很多事情并没有瞒着简依晨,反而经常找她商量,简依晨再结合汪祺那里得来的消息一分析,简宏飞的打算就不难猜了。 “当初汪祺能瞒过我们,也一样骗过了简依晨,也不知道他是用的什么手段才得到她的信任。”论起谨慎,简依晨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简宏飞啧啧感叹,“汪祺一个内应做到这个程度,简柏殷把他送出国也理所当然了,他可是这件事里不折不扣的功臣。”也难怪当初简柏殷会看上这么个人做助理,结结实实地骗了所有人最后完美落幕,让简柏殷做了最后的赢家。 “简小姐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王助理还是不明白。就算要留后路也可以直接跟简宏飞说明,暗地里做这些举动难道是有了别的打算?可是简家的股份当初都在简少和简董手上,简依晨这么做能得到什么? 简宏飞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简依晨后面的所作所为已经很清楚了,趋利避害而已。当初他找他妈借钱想要拉高启兴的股价,他妈一口拒绝,实际上是把钱给了简依晨转移到国外,他爸手上的一部分资产也跟着转了出去,这才是简依晨出国的根本目的,至于那些资产有多少成了简依晨的私产,简宏飞也懒得过问了。 简柏殷昨晚给的资料里,所有的账目都清清楚楚,连他们通过那个狗屁项目基金会转了几次手都列得明明白白。他们可以告简柏殷,简柏殷同样可以拿着这些证据告他们任期内转移公司资产。案子要是无止尽的拖下去,最后拖垮的还是他自己。 “现在简依晨做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简柏殷手里掌握的资料比我们预想的多,我也不打算再追究股份的事情,我可以把剩下的股份转出去,给简柏殷也好,给别人也罢,但是绝不会给简依晨。”简宏飞对王助理说,“这件事就委托你来办了。” 王助理慎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一定办好这件事。”他知道简少必定是对简依晨有了防备,也难怪了,简家的人各有心思,活得一点也不像亲人,简少现在的意思明摆着就是便宜谁也不会便宜简依晨。 “这么多年的姐弟,到头来也不过是这样。”简宏飞把水晶天鹅摆件扔进垃圾桶里,“等结清了手上的股份,我们再寻思着开一家公司从头开始。”哪怕一时半会儿比不上简柏殷,十年二十年呢,还说不准是什么样子呢。 简宏飞笑了笑:“你说怎么样,小王?” 王助理也跟着笑了起来:“我跟着您一起干。” ※※ 梁祁安一觉睡到天亮,他打着呵欠熟门熟路地从客房里出来时,简柏殷已经坐在餐桌边摆碗筷了,早餐是阿姨做好的白粥、小菜、鸡蛋、馒头加上一小碗鸡汤面,营养均衡也不过分油腻,显然是精心准备的。 “起来了?再不起来我就打算去叫人了。”简柏殷看了眼明显心情不错的梁祁安。 星期一简柏殷要去公司上班,即便昨天折腾得有些晚,他的生物钟依然很准时。 “昨天喝多了。”梁祁安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做下来。醉没醉梁祁安自己还是知道的,他昨天确实喝过头了一点,不过脑子还不算糊涂得彻底。 简柏殷没说什么,给他盛了一碗粥:“你今天打算去启兴还是留在家里?”盛肽的办公地点还没选好,梁祁安暂时还没地方办公,不过依照他的性格,有台电脑就够他用了。 梁祁安吃着馒头配着熬得软糯的白粥:“我老去启兴干什么?之前去了一两次,次次都被你的秘书围观。”梁祁安一般都是坐直达电梯到简柏殷的办公室,不过门口的秘书处绕不过,他去的那几次,那些秘书助理一个个都忍不住打量他,他又没长三头六臂。 “盛肽的办公地点你有看好的吗?”梁祁安懒洋洋地问他。 “盛肽的事情不是已经交给你了?”简柏殷端起面条吃了起来,按照之前说好的,盛肽的事情全权交给梁祁安来处理。 “我现在征询一下你的意见行不行?”梁祁安挑眉,怎么睡了一晚上起来,简柏殷火气这么大。 “启兴对面的泰沙大厦不错。”简柏殷喝了一口面汤,慢条斯理地说。 “泰沙?那边已经没什么地方了吧。”启兴周围的金融片区是林城的黄金地段,早就被各大公司瓜分一空,就算有转手的,大多也是一些旮旯地方,空间不够大。 “你有别的中意的?”简柏殷吃面的空隙问他。 梁祁安拿了一个鸡蛋剥起来:“我觉得罗莱大厦不错,楼层高视野好,据说会做成林城的第一高楼?” 简柏殷忽然抬起头。 “怎么?”梁祁安诧异地看着他,“这地方不好吗?” 简柏殷慢慢放下手里的筷子。 “不太好。”简柏殷罕见地一口否决了梁祁安的提议,“如果你不喜欢泰沙,朗宁科技的那栋楼也不错,离启兴也不算远。” 梁祁安微微一哂:“土豪先生,你是打算买楼吗?公司才开起来就这么大阵仗?” “只是楼层而已,况且,梁总赚不回这个钱?”简柏殷总算恢复了淡淡的笑意,却只字不提罗莱大厦的事情。 “赚当然不会赚不回来。”梁祁安咬了一口水煮蛋,“早晚而已。” “那不就得了,就算亏也亏得起。”简柏殷抬眼看他。 梁祁安忍俊不禁:“可以啊简总,这个口气我喜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有时间不如去朗宁那边逛一逛?”按简柏殷的意思,是想把盛肽放在启兴旁边了。 “中午就可以。”因为离得近,午休时间足够他们去转一圈了。 “那我中午去一趟启兴。”梁祁安把剩下的水煮蛋和粥解决完,靠在椅子上,“今天又蹭了简总一顿早餐,昨晚还麻烦简总照顾,多少要有些表示。” “不值当什么。”简柏殷说,一顿早餐而已,而且昨晚的事情……梁祁安大概算酒品很不错的了? “简总不要客气,你看我也没跟你客气不是吗?简总待会儿去了公司收一封邮件,里面有些资料,想来你会感兴趣。早上……我要出去一趟。”梁祁安慢悠悠地说。 “有别的安排?”简柏殷口气随意地问。 梁祁安微笑着点点头。 吃完早餐后,简柏殷就开车去了启兴。 周一启兴有例会,与会的人中不少都是刚刚提拔起来的各部门新主管,说新其实也不尽然,他们大多有在各部门任职的经验,有些甚至已经在部门内干了不少年副职,如今接手主管一点也不匆忙,甚至十分得心应手,而剩下的启兴原有的部门负责人也早在一个月的磨砺后逐渐放平了心态,开始适应新的工作流程和方式。 人事上的调整只是启兴内部变化的一个分支,其他方面的改变却是逐步实行的,如果梁祁安参与了启兴的管理就能发现,简柏殷在把一种新的制度引入启兴,在国外并不稀奇的合伙人制度在国内却鲜有人尝试,而简柏殷正在把这种制度带入启兴。 会议结束后,回到办公室的简柏殷打开了梁祁安发来的邮件。 这封邮件内容并不长,然而每一条都极有价值。 足够让简柏殷改变一些原来已经安排好的行程和计划。 当初他没办法说服梁祁安不去坤赛,梁祁安反过来就使出了一个釜底抽薪。 简柏殷并没有思索太久,他拨了内线给他的秘书。 “帮我取消下周坤赛的行程。” 接着,他又拨给了梁祁安,电话通了没多久,梁祁安就接了起来。 “简总?看完邮件了?”仿佛早就料到简柏殷看完邮件会打电话给他,梁祁安语气里不乏得意。 简柏殷语带笑意:“我打算延后坤赛的行程,先去宁海。” 梁祁安故意叹息一声:“如你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要换地图了,为了换个地图也是不容易啊!! 小剧场: 简二:简柏殷和梁祁安真是一路货色。 话筒:哦? 简二:总他么喜欢让人自己打脸啊,我草草草哦! 话筒:哦。 简二:最后还要感激他们做了贡献QAQ 话筒:其实只是对你这样。允悲.JPG 第37章 宁海之行-1 出发的日期定在七天以后, 在此之前,简柏殷和梁祁安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新公司的选址问题,简柏殷之前看中的朗宁科技那栋大厦,他们买下了31层到33层,进入装潢阶段。 与此同时,新家的问题也一并解决了,简柏殷挑中了淞南湖旁边的南苑湖景别墅, 淞南湖是林城水域面积最广阔的城中湖,碧波万顷,青山环绕, 有着天然的环境优势。 别墅区位于淞南风景区沿岸,最靠近湖边的联排别墅视野一流,站在阳台上就可以俯视淞南湖景。因为位于城区之中,离中心地区的启兴和盛肽也不算远, 这栋别墅自然所耗不菲,梁祁安显然也很喜欢这个地方, 签出了来林城后最大额的一张支票,和简柏殷做了邻居。 出发前三天,一行人确定了此次去宁海的主要目标。 他们要具体探一探宁海汇天、宁海农科还有清河科技三家公司的情况。 既然是为了调查,自然不能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去, 简柏殷他们假借了一家药材加工企业的名义去宁海草药种植基地考察。 这次去的人不算多,除了简柏殷和梁祁安之外,还有钱峰和简柏殷的助理隋丰平以及他们找来的两个年过五旬的药剂师。两个师傅一个姓周一个姓单,都是他们以药厂的名义雇来的顾问, 在专业领域很有水平,为人却很低调。六个人组成了一个小型团队,名义上是去宁海考察合适的药源。 简柏殷安排的药材加工厂是切实可查证的,药厂那边也早已经打点好一切。两个师傅都是经验丰富的从业人员,自然不需要担心,而剩下的四个人却不得不利用短暂的几天迅速熟悉掌握行话术语和一些基本知识。 隋丰平在这方面表现出了极大的优势,他对医药行业有一定的了解,之前也有朋友是干医药物流的,对原料药这些的了解比其他几人多。为了方便起见,简柏殷把他安排成了考察团名义上领头,同时也是药材加工厂的股东之一。梁祁安则是随行考察的市场部主任,简柏殷做他的副手,小钱就充当一下司机,两位老师傅还是本职工作,干好技术顾问。 隋丰平刚回国不久,不管是在林城还是宁海都是绝对的生面孔,再加上他年长几岁,长得也比较老成,作为考察团的领导问题不大,小钱大学毕业不久,看着还是个愣头青,做个小司机也恰到好处,关键是简柏殷和梁祁安,衣服要现买,造型也要做些改变,好在他们在媒体方面非常低调,并没有什么清晰的照片流落在外,需要调整的地方也不多,虽然如此,他们还是找了一个造型顾问来帮忙。 等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完,把几个人都拾掇完,差不多就到了定下的日期。 简柏殷他们是在机场碰的头,约的早上八点。 七点五十,其他几人都已经碰上面了,简柏殷和梁祁安还没来。 两个老师傅年纪大一些,隋丰平没让他们在候机厅久站,待了一会儿就让他们先去登机了,剩下他和钱峰两个人在候机厅等人。 钱峰频频看表:“不对啊,是不是路上堵车了,梁哥一向很准时的。刚刚给他发消息他也说快到了,怎么十几分钟了还没见到人。” 隋丰平为人稳重,在钱峰喃喃自语时已经拨了电话给简柏殷。 铃声就在附近响了起来,两个人一回头就看见刚刚拎着行李箱走过来的两个人。 “简总。” “梁哥?” 虽然语气不同,但惊讶是实打实的,主要是两个人的造型跟之前的差别太大了。 简柏殷的头发剪成了寸头,他头发偏硬,剪短了之后像树桩一样根根立着,脱掉了常年不变的西装,换了一身休闲款,简柏殷看着竟然跟钱峰年纪差不多,像个涉世不深的大学生,这样走出去哪怕是熟悉的人可能都不敢认。 梁祁安就显得成熟多了,他的头发打理过,但又不是那种要参加宴会的隆重,换了身灰色浅条纹的西装,鼻梁上戴了一副眼镜,眼镜的样式比较老成,稍微压了压他本身的相貌,再加上脸上罕见的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多了几分严肃和挑剔。 两个人一个往年轻打扮,一个往成熟靠拢,年龄差一下子就拉大了好几岁,也难怪钱峰和隋丰平惊讶了。 “感觉怎么样?”梁祁安板着脸不过三秒,立刻又换上了钱峰熟悉的笑容,钱峰这才有了点真实感,研究似的看了他半天。他对简柏殷一直有些怵,也不大敢和他说话,尽围着梁祁安转。 “梁哥,你这不得了,哈哈哈,造型师真是太厉害了,虽然有点怪怪的,但还真像那么回事。” “平白老了几岁。”梁祁安抬抬鼻梁上的眼镜,“简总,你说呢?” 简柏殷之前和他碰面时就看过,再看一遍也依旧有些新奇:“还是有些压不住。”他伸手抽出梁祁安脖子上系的领带,“颜色太亮了,待会儿找条深色的换上。” 造型师平日里都是把人往好看的地方打扮,要故意压人的气质还是头一遭,所以给梁祁安搭领带的时候不自觉选了条挺适合他的蓝色领带,衬得西装都亮眼了。 梁祁安的目光从简柏殷捏着领带的手移到他的脸上,微笑着说:“待会儿帮我挑挑看。” 梁祁安一向不太关注这方面,全靠老天赏饭吃才能不管穿什么都穿出味道。要在衣着造型上论高低,反而是简柏殷更有经验,也更善于搭配。 简柏殷放下他的领带:“如果没有的话,我箱子里还有几条备用。” “那就都试试看。”谁让他戴什么颜色都显年轻呢。 梁祁安眉目飞扬:“我看简总你这身就挺好,以后可以偶尔走走这个路线。”刚刚和简柏殷一路走来,就有不少小姑娘回头看他,想不到简柏殷还能驾驭这种风格,还一副浑然天成的样子,梁祁安兴味十足地盯着他。 简柏殷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换了个话头:“上机之后该换个称呼了。你们几个也是,称呼上不要出问题,在周师傅和单师傅面前也一样。” 隋丰平点点头,称呼的事情他们之前就商量过,钱峰也默念了几遍避免出错。 梁祁安拍拍简柏殷的肩膀,招呼道:“小简,我们走吧。” 简柏殷眼神微动,笑容却迅速地浮上面孔。 “好的,梁主任。” 飞往宁海的飞机全程三个小时,上机没多久,简柏殷就拿出纸笔写写画画。 “在想宁海的事情?”梁祁安找空姐要了两条毯子,一条搭在腿上,一条给了简柏殷。 “不止。”简柏殷学着他的样子放好毯子,“还有曲悠悠的事情。”那天接完电话后,简柏殷和韩崇国又约了一个时间在电话里长谈了一次,线索在曲悠悠身上彻底断了,等于这件事已经无从追踪,不管他和韩家人有多不甘心,事情也只能暂且到此为止。 “如果是曲悠悠的事情,你反而不用太惦记了。”梁祁安靠在座椅上,他昨天休息的不错,难得没有什么睡意。“曲悠悠充其量也就是对方手里的弃子,他们既然彻底抛弃了这条线,就不会再留下什么把柄。有一就有再,有二就有三,既然对方打算对韩家或是你下手,你们身上肯定有利可图。”未知的敌人确实是最难缠的,但是有了准备又不一样,梁祁安下巴微微扬起,眯起眼,“也许宁海的这趟行程会给我们一些提示。” “这是预感还是推测?”简柏殷合上了本子放下笔。 “或许两者皆有。”梁祁安说。 三个小时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几句把握基调的谈话,几句关于之前种种的交流,很快他们就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宁海省清河县。 宁海是农业大省,因为气候原因和地理优势,草药种植业相当发达。 简柏殷他们是以考察原材料的名义到的宁海,自然早早联系了当地的农联会,农联会把接待的任务交给了宁海农科,这一点却是隋丰平他们始料未及的。 宁海农科本来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之一,有机会直接接触反而对他们有利,然而等他们下了飞机,在出口处见到接机的人,打上了招呼,才发现这哪里是宁海农科的人,这分明是挂靠在宁海农科下面的种植大户。 对方一行两人,一老一少,年纪大的那一位四五十许,叫做强巴,年轻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叫扎西。都是宁海本地人,家里是长期为宁海农科种植各类草药的大户,这次特意被找来接待他们。 宁海公路是这几年才修好的,长长的水泥路一眼望不到尽头,隐约有点美国50号公路的意思。强巴大叔开了一辆八座的面包车飞驰在公路上,简柏殷和梁祁安都喜欢公路旅行,这一路倒不觉得无聊,隋丰平他们一开始也挺感兴趣,看了好一会儿差不多的景色就开始腻了,反而开始和扎西小哥聊起天。 扎西小哥是个很健谈的人,聊起宁海的风景美食和各种习俗简直眉飞色舞,聊着聊着还不时哼几首曲子,逗得两个年长的老师傅都露出笑容。 车子开过大片的药田,几乎看不到边际的药田在视野里延伸。 “这条路再往右拐,看到那个旗杆了吗,那就是农科公司了,咱们住宿的地方就安排在那里,不过地方小,几位客人别嫌弃。”扎西小哥普通话说得很不错,像是专门练过,他指着旗杆飘扬的地方,“再开个三五分钟就到了,到时候几位好好休息一下。” 钱峰他们终于松了口气。 简柏殷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日头正烈,强巴大叔把车子停到招待所门口,让扎西帮他们搬行李,他一边搭手帮忙,一边热情道:“几位先进去吃顿饭再歇个午觉,下午我跟扎西再带你们四处转转,主任说了,几位想去哪里看看都可以,他白天去了清西开会,晚上再来和几位喝酒。” 钱峰给强巴大叔递了根烟,笑呵呵道:“大叔,主任姓啥呀?晚上我们怎么称呼?” “娃子太客气了。”强巴大叔接过烟,钱峰上去帮他点了起来,“姓张,我们都喊张主任。”强巴大叔用带了些口音的普通话说道:“张主任好客,每次咱们这儿有客人来了,都是张主任接待,今次是不碰巧了,所以才让扎西和我一道去了,张主任还让我给几位客人道歉哩。” “张主任太客气了。”这次说话的是隋丰平,“咱们这次来是来考察的,不用这么麻烦的。” “要的要的。”强巴大叔连忙说,“你们是来做生意,张主任说了咱不能怠慢了客人。” “好了,大叔,让几位先进去吃吃饭喝口水休息吧。”扎西搬完了箱子,凑过来说。 强巴点头,把一行人带进旅馆,让他们先回房间洗把脸再去一楼吃饭。 清河县的这间旅馆小的有些出人意料,更像是一家乡镇招待所,但据扎西说,外面来了人基本就是住在这里的。他们安排了三间房间,两个师傅一间,隋丰平和钱峰一间,简柏殷和梁祁安住一间。 三间房不知怎么安排的,还隔了一点距离,六个人在走廊上分开,各自回了房间。 简柏殷和梁祁安打开房门之后才知道这样安排的原因。 如果说这家旅馆外面看上去又破又旧又上不了台面,那么里面就可以说截然相反的豪装配置,而且面积相当大,明显是打通了几个房间做出来的套间,所以他们三间房并不是隔得远,而是原本外面有些门就只是摆设而已。 简柏殷和梁祁安相视一眼。 强烈的对比后任谁都会满意这样的房间。 梁祁安把行李放在一边:“简总,挑张床吧。” 简柏殷随手指了左边的床。 套房有两间卧室,但是只有一间卧室有两张床,另一间反而做了个小型室内泳池。 真是有意思。 梁祁安拍了拍柔软的床铺:“我开始对晚上的节目感兴趣了。” 第38章 宁海之行-2 他们在房间里简单收拾了一下, 下楼会和的时候碰到两位老师傅,对方显然也被内置豪华的房间惊到了,低声询问简柏殷。简柏殷现在的身份是梁祁安的副手,跟老师傅们交流反而比梁祁安方便,他安慰了两人几句,接待方既然这样安排了,他们也不好拒绝, 退房的时候再把房费补上也就是了。 两位阅历丰富的老师傅还是不太放心,直到简柏殷透露都是领导的意思,他们才压下不安, 只是言语间又多了几分谨慎。 隋丰平和钱峰是最后下来的,几个人一碰面就知道房间的情况大同小异,只是按下没说。 扎西看他们都到了,一路把他们引到餐厅。 餐厅里, 强巴大叔已经招呼服务员摆好了桌子,服务员也开始上菜。 “菜都是按照县里的标准来的, 大家都别客气,趁热吃。”几个人在桌子周围落座。 虽然房间豪华的过分,但这一桌菜还是在标准以内,只是其中有几道是宁海的特色, 材料都是清河当地的特产。强巴大叔特意把几道菜介绍了一番,招呼他们下筷。 隋丰平主动开口让他们一起坐。 “两位一路也辛苦了,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吃吧,正好继续给我们讲讲之前说的那几样清河特色小吃。” “是啊, 大叔你就坐下吧,咱们一起走一杯。”钱峰也劝道。 强巴大叔和扎西推辞不过,被钱峰按在椅子上,钱峰跑去老板那,自个儿掏钱让服务员上了一壶当地人常喝的酒。 清河人爱酒是天生的,酒量也相当不错,有朋友邀酒一般是不会拒绝的,不过强巴大叔他们毕竟是接了上面的任务搞接待,起先还不肯喝:“下午还要开车,喝了酒咋办?” “不是还有扎西兄弟吗?”钱峰笑呵呵地说,“不,不,扎西小哥还是陪着我们领导喝酒吧,我也是司机,我不喝酒,您陪我们领导喝几杯,到时候只要坐在边上指指路就行。” 最终两人还是没扭过一桌劝酒的人。 钱峰给强巴大叔和扎西各倒了一杯白的,没多久就推杯换盏打开了话匣子,他们从宁海的风景谈到清河的物价,又说起当地特色的美食。 简柏殷随口问起桌上几样小菜的价格。 “这菜看起来够水灵的,是农户们自己种的吧?” 强巴大叔叹了口气,唏嘘道:“这几年种菜的农户越发少了,大多都去种药材了,一样都是折腾,种药材总比种菜赚得多一点,就是种菜的少了,菜价比过去高了一点,不过有些人家也会在空地上种点,自己家里吃吃是够了,再不济还可以去市场买,像我们桌上这样的,是直供旅馆的几家农户专门种的,不用担心菜不够新鲜。” 梁祁安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下午去药田里看看吧。”他似是随口说了一句。 喝着酒的扎西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您不打算先在清河逛逛吗,咱们清河县挺多好玩的地方哩。”强巴大叔又列举了几个地方,有山有水有美食,听起来很诱人。 隋丰平不经意地看了眼简柏殷,而后微笑着说:“我们还是先去药田逛一逛吧,这次过来任务还是挺重的,先把工作上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再好好逛一逛清河,如果生意能够谈成,咱们以后来清河的时间还多着呢。” 强巴大叔连忙点头:“隋先生说的对,说的对,那下午就麻烦小钱兄弟开车,咱们到附近转一转,清河到处都有药田,几位具体想看哪些品种?农科的成品仓也有不少草药的样本,都是今年刚刚收成的,品种也很多,也可以去瞧一瞧。” “来清河最想看的当然是虫草了。”隋丰平开口道。 强巴大叔和扎西对视了一眼,没吭声。 “是有什么困难吗?”看到两人犹豫,隋丰平又问了一句。 “那倒不是。”这次开口的却是扎西,他憨厚的笑笑,“现在这个时节正是虫草的第二个栽培期,棚里人挺多的,几位想去看问题不大,就是要提前跟棚里的人说一声,让他们做些准备。” “那我们等等就是了。”隋丰平没把话说死。 负责接待的两个人明显松了口气。 午饭后稍作消息,隋丰平一行就出发去了药田,他们没去看虫草,而是随着强巴大叔的指引沿着宁海公路往前开,打算看到感兴趣的地方就下去走走。 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隋丰平看到前面有一大片贝母药田,想要下去看看,钱峰把车子停在田埂边,一行人一起下了车。 强巴大叔、扎西和隋丰平走在最前面,钱峰和周、单两个师傅在中间,简柏殷和梁祁安落到了最后,他们一边走一边低声交谈。 扎西怕冷落了他们,时不时跑到后面跟钱峰还有梁祁安他们聊几句,梁祁安话不多,简柏殷开口也不多,与他们相比,两个老师傅反而一直没停下讨论,就连药田边一株不起眼的小草也能被他们扯出个一二三四。 他们不止自己说得高兴,还拉着钱峰和扎西一起科普,扎西和他们聊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找了个借口跑回了强巴大叔那边,继续听他跟隋丰平聊天。 “这人是你挑过的吧?”梁祁安和简柏殷耳语,“两个师傅也太精了。”虽然周、单两位从来没开口问他们什么,但这会儿表现出来的架势,完全是专业水平。 “我当初说想找两个有经验的师傅。”谁知道他们找来的两个师傅还是戏精。 “发现问题了么?”梁祁安侧头问他。 简柏殷面上带着笑,似乎在给领导介绍风景一般。 “清河县只怕是经常有人过来。”他低声说。 “他们表现得太驾轻就熟了。”梁祁安哂笑。 “这里家家户户都种菜,旅馆餐厅的菜按说应该消耗的慢。”但刚刚强巴他们却才说旅馆餐厅的菜很新鲜。 只有常有人光顾,菜才不会积压。 “他们对药棚也有所保留。” “是故意的?” “也许。” 扎西人虽然走在前面,却频频回头与钱峰说话,目光时不时瞟向简柏殷与梁祁安。 “小朋友似乎对我们挺好奇。”梁祁安面无表情语气却带着笑意,“是不是你哪里露出了破绽?” 简柏殷挑眉:“确定不是你的问题?”装老成或许真的不太适合梁祁安? “我有个办法。”梁祁安说。 简柏殷一听他的语气就觉得没什么好事。 扎西再次回头时,梁祁安忽然抓住简柏殷的手,简柏殷下意识地挣了挣,面上也一副敢怒不敢言又憋屈得要命的模样,梁祁安却得寸进尺地与他十指相扣,上半身还凑过去和他靠得极近。 扎西看到他说了一句什么,那位年轻英俊的副手先生几乎涨红了脸,却慢慢放松了身体,任由他牵着手,之前一直板着脸看起来就不好接近的梁主管反倒露出笑容,神情暧昧。 扎西:…… 他缓缓移回目光,在钱峰和老师傅说话时适当地点了点头,之后才自然地走到前面。 “你看是不是挺有效的?”梁祁安故意捏了捏简柏殷的手,戏谑地问。 “这样就能掩盖破绽?”简柏殷反问,他没立刻甩开梁祁安的手,以免扎西又突然回头。 “他多半只是觉得我们古怪,我就帮他找个古怪的理由,这还不行吗?”手牵的久了,手心难免有些发烫,梁祁安嘴角弯着,眼睛很亮。 “控制一下你的表情。”简柏殷忍不住提醒他。 梁祁安笑意更深:“我这样他才会觉得我想潜你。” 简柏殷淡淡瞥了他一眼:“说不定他已经把你当成职场性骚扰的衣冠禽兽了。”骚扰的对象还是同性。 梁祁安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引得钱峰都回了一下头,等看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时,钱峰整个人都僵了,嘴巴不自觉地张开,过了几秒钟才僵硬地转过去,脚上还不小心掺了一下,被旁边的周师傅扶住,还一个劲地让他小心看路。 梁祁安尴尬地看了眼简柏殷。 简柏殷松开手:“你自己解决。” 难道现在让他跑到前面去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吗? 梁祁安一脸无奈。 落日前,他们终于见到了匆匆赶来的张主任,张主任五十出头,是宁海农科公关部的部长,不过在清河,下面的人更喜欢喊他张主任。 张主任逢人就是一张笑脸,见面之后和每个人都握了握手,对隋丰平更是相当客气,握手的时间也比其他人长。 隋丰平姿态摆得颇高,笑的很矜持,几句话间,张主任态度反而更和善了。 晚上这一餐是在旅馆附近的望江酒楼吃的,包厢里,除了隋丰平一行,张主任还带了公关部的另外两个负责人以及宁海农科管销售的一个部门领导,刚好可以和隋丰平他们聊一聊草药的事情。 “隋老板这次过来是想来收购虫草的?”张主任先敬了一圈,坐下来后第一句就问上了重点。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已经请假打算明天一起写的,不过赶出来了就先发啦,不过写得非常赶,可能有些不通顺的地方明天修。 话筒: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每次让人这么误会真的好吗!? 凉凉:误会误会就习惯了,习惯就成自然了。 话筒:简总走的最深的路就是梁总的套路_(:зゝ∠)_ 第39章 真的麻烦了 隋丰平的酒杯已经放到嘴边了, 这一口酒他稳稳当当地喝了下去。 “不瞒张主任说,我们这次来确实是想做一做虫草的生意。”隋丰平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为人看起来也很精干,像是干事情的人,但张主任等人看人也不会光停靠在表面,就算外面再怎么光鲜也不代表就有两把刷子。 不过隋丰平这一句话却说的很有意思, 这个考察团来宁海来清河为的是虫草,如果是单纯收购虫草做加工是不必跑这一趟的,谁不知道清河大部分的虫草已经被宁海汇天垄断, 宁海汇天打算炒作虫草就会把产量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资本运作的点除了那一纸试点批文再就是在产量上做文章了,真想在宁海做这样的生意不可能连这方面消息都不清楚。所以这个虫草的生意恐怕就不是单纯的原料收购那么简单了。 张主任也没想到他打了一记直球,对方又还了一球回来, 若非在场的还有其他几人,他还真不敢肯定隋丰平的意思是否就是他想的那样, 其实是想入股增资? “隋老板对现在的行情怎么看?”张主任选了个中性的切入点,如今宁海汇天借农科的壳上市已经势在必行,有人半途想加入怎么也要掂量一下,如果真是这个层面的问题也不是他们这几个主任随口就能决定的, 他肯定要把人往上引荐,这怎么一个引荐法,到底要不要去做这档子事情,又要好好计算一下了, 但这并不妨碍他先摸个底。 “张主任说的是哪方面?”隋丰平和他碰了碰杯,故意抛出话头。 “自然是虫草的行情了。”张主任笑了笑,“隋老板或许不知道,现在我们这里的虫草大部分都是汇天药业直接拿下了,咱们农科这几年也在慢慢收缩手里的业务,创新整改,调整经济方向。虫草是宁海的优势资源嘛,咱们要转型肯定要抓住这个点。当然,我们也很欢迎外来的投资人加入宁海一起开发这个项目,项目盘子越大,咱们的盈利也就越多,您说是不是?” 跟张主任一起过来两个助手连同销售部门的那个领导都挺意外,想不到张主任会这么快就向隋丰平他们抛出诱饵。 “您说的是。”隋丰平搁下酒杯,似乎打算和张主任交个底,“这几年国外的投资环境风险比较大,还不如国内发展的好,我们公司您知道的,做实业年份很长了,但固步自封肯定不是长远之计,我们也在寻求改变,恰好就有了个机遇。” 张主任等人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 隋丰平卖够了关子,微笑道:“我们和风投公司合作做了C轮融资,融资之后规模自然要扩大,除了实业之外,我们也打算搞一下资本运作。您知道的,钱拿到手上放着不动就是亏损,只有想办法投出去才能增值,我们公司本身是做药品加工起家的,对这方面经验更加丰富,搞熟悉的项目也更有把握,但是申城这方面的资源不太够发展不起来,我们也是几经寻找,最后才定下了来宁海考察。” “原来如此。”张主任恍然,与同来的林部长交换了一个眼色,“隋老板果然有远见,有魄力,我老张最欣赏的就是隋老板这样眼光卓越的人,来来来,我们来干一杯。” 隋丰平笑了笑,喝了下今晚的第三杯酒,其他人倒好说抿一口也就够了,但隋丰平这个主要被攻击目标是切切实实地喝了三杯白的下去。 梁祁安暗地里踢了踢钱峰的脚,钱峰微微点头。 “张主任太客气了,这次我们本来是想通过农联会安排一下相关的考察工作,没想到这么凑巧,农联会竟然把宁海农科的几位领导介绍给我们,趁这个机会我们也想请各位帮帮忙,给我们引荐一下。” “隋老板比较倾向和哪一家合作呢?”张主任笑呵呵地问,即使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他仍然想等着隋丰平主动张这个口。 “宁海汇天。”隋丰平直言道,“张主任这么豪爽,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汇天药业是我们的首选合作伙伴。” 不出所料,汇天手上的批文放在哪里都是香饽饽,这是个投钱不亏的项目,他们想分一杯羹也不奇怪。 张主任又向隋丰平举杯,小钱立刻站了起来:“张主任,来来来,我也来敬您一杯,您喝一口,我全干。”酒桌上就是这么回事,有敬酒的人就不能不买账。 张主任点点头,和小钱干了一杯,林部长却把目标放在了梁祁安身上。 “梁先生,我也敬您一杯。” 梁祁安刚刚拿起酒杯,简柏殷就站起来,像个愣头青似的和林部长碰了碰杯,不好意思道:“林部长,我们领导他喝多了身上会过敏,这一杯我替他干了。”说着就先把一杯喝干,翻过杯底。 “好,好,好,小兄弟好酒量,不过这一杯喝完还不行,你们领导不能喝,你代喝的哪能只喝一杯酒呢,必须罚三杯。”旁边公关部的人主动给他倒满酒,林部长举起杯子,梁祁安刚准备说话,简柏殷的手就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梁祁安抿唇,简柏殷和人喝完了三杯酒,坐下来时一副犯晕的样子。 一旁的林主任见状不由和隋丰平开起玩笑:“隋老板带来的这几个下属各个酒量都不错啊,都是好苗子,完全可以着重培养一下。” 隋丰平点头:“这次带他们来就是为了好好锻炼一下他们,小简是梁主任力荐过来的,一直是梁主任的得力助手,梁主任平时话比较少,但是一直很器重小简。” “难怪了。”张主任笑着看了他们一眼,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接着对隋丰平说,“汇天的事情隋老板算是问对了人了。” “哦?”隋丰平一笑。 “农科和汇天药业一直有合作,而且……我和汇天还有些私人关系。”他夹了一筷子菜,沾了沾嘴就放下。张主任笑道,“隋老板要是有兴趣,我可以帮忙引荐。” “那真是太好了,真得要谢谢您了张主任,来,小钱,一起再敬张主任一杯。”隋丰平话音刚落钱峰就举着酒杯站起来,“张主任我敬您。” “不用这么客气。”张主任面不改色地把酒喝了,另一边林部长等人还在继续向梁祁安敬酒。虽说大部分的酒都被简柏殷挡了,梁祁安多少还是喝了一些。 梁祁安本来就没怎么说话,喝多了一点就更寡言了,脸上还多了几分嘲讽,好在林部长等人和简柏殷喝上了瘾,张主任又在和隋丰平小钱在喝,没什么人注意到他。 这顿饭从日落吃到了晚上十点多,菜换了几次,酒就更夸张了,白的红的喝下去几瓶还上了当地人自己酿的土酒,到最后张主任带来的那几个人都倒下了,张主任也已经醉了七八分。 隋丰平这边两个老师傅早就喝倒了被提前送回了旅馆,隋丰平看着醉实则酒量深的很,但是装也要装醉了,小钱是实打实喝倒了一群人才光荣阵亡,唯独梁祁安看着样子还清明,散场之后扶着歪歪倒倒的简柏殷。 “要不还是找服务员搭把手送你们回去吧,我看小钱和小简个儿都挺大的,隋老板和梁主任怕是不好扶。”张主任打了个酒嗝提议道。 “不了,已经很晚了,就不麻烦他们了,我们两还成,张主任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隋丰平扶着钱峰,“酒店也离得不远。” 张主任点点头:“那行吧,扎西他们今晚也住在旅馆一楼了,有什么事情你们喊他们搭把手也是可以的。”张主任一笑,“希望大家今天晚上睡个好觉。” 隋丰平点头:“多谢您今晚的招待了。”他和张主任握了握手,这才扶着人回去。 张主任笑着点点头,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摇摇晃晃地走远,他呵呵笑了一声,点了根烟,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 简柏殷晚上确实喝了不少,不过还没到不省人事的地步,梁祁安搀着他一路走到房间门口,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酒喝多了会觉得晕眩没错,但不代表身体也会出现冲动。 刚刚喝到最后时,张主任让人上了一瓶餐厅自己酿的特产酒。 “不太对。”简柏殷低声对梁祁安说,呼出的气都是炙热而急促的。 房门果然一推就开,梁祁安却因为简柏殷那一口热气加速了身体的反应,一时没有扶稳,两个人同时踉跄了一下。 两双柔软的手分别扶住了他们的胳膊。 “小心。”早就等在房间里的两个女人轻柔地笑了起来,“先生,当心摔了。”她们穿着黑色的典雅的晚礼服,非常端庄的样式,一点也不暴露,只是长发披散,落在肩头和背后,妩媚而动人,她们从打扮甚至于模样都是完全一样的,这是一对双胞胎,大约也是张主任为他们准备的招待? 原来如此,还真够贴心的! 操! 简柏殷勉强撑住墙面,梁祁安扶住他。 “放手。”他冷着脸对两个女人说,明明身体已经开始亢奋,呼吸也开始急促,脸上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冰冷,“滚出去。” “先生!”两个女人惊诧之下放了手,为难地看着他们,楚楚可怜,连声音都能勾动人的欲望神经,“两位累了,不如让我们扶两位去休息?” “我说滚出去!”两个女人身体一抖,其中一个还是咬牙说,“我们是……”另一个干脆摸过来扯到了梁祁安的皮带,梁祁安一脚踹过去,却站不稳地后退了几步,被简柏殷撑住。 被他踢了一脚的女人爬起来躲到另一个背后,还是不愿意走。 梁祁安深吸了一口气,他拿下戴了一整天的眼镜随手甩到一边,突然搂紧简柏殷的腰,侧过身把简柏殷压在墙面上,对着他的唇角狠狠地亲了一口,被他压在墙上的身体猛地一颤,梁祁安伸手挡住简柏殷的眼睛,另一手撑着墙面,侧过头,目光冰冷地对着两个女人微笑:“现在懂了吗,我说最后一次,滚、出、去!” 两个女人惊骇地看了他们几秒,飞快地拿起自己的东西,跑出了门。 大门带上之后,梁祁安喘着粗气靠在简柏殷的肩膀上,他伸手关掉了房间里的灯,黑暗骤然笼罩,喘息却更为急促,甚至于因为身体的靠近更能清晰地感觉到蓬勃燃烧的的欲/望。 “梁祁安。”简柏殷拿开他蒙着眼睛的手。 “嗯。”梁祁安低低应了一声,他们依然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我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监控设备,身上也没有干扰器。”他喘息着在简柏殷耳边小声道。 “所以?”简柏殷的声音很平静,起伏的胸膛却不容作伪。 梁祁安抓住他的手,扯着他一路踉跄地走进浴室,他打开浴缸的水龙头,同时打开了淋浴,关掉了浴室里的灯,浴缸的水迅速被注满。 “你要浴缸还是淋浴?”他紧紧抓住简柏殷的手,理智摇摇欲坠。 “淋浴。”简柏殷说,他的声音也开始失去平稳。 “好。”梁祁安松开他,连衣服也没脱,直接跨进了浴缸,整个人瞬间沉入冰冷的水里。 简柏殷拉开了淋浴间的分隔门,花洒的水兜头而下,他一件件脱掉身上的衣服,水流激烈地冲刷着火热的身体,他扬起脖子,一手撑住湿冷的墙壁,一手往下…… 浴缸的水龙头一刻不停地放着水,水漫过浴缸,梁祁安从水里抬起头,背靠在浴缸的一边,身体的冲动并没有因为冷水的浸泡有所减缓,其实只要解决掉冲动的根源就好了,就像一门之隔的地方,另一个人在做的一样。 然而只是水声,只是黑暗里的想象,只是刚刚狠狠咬上去的那一口,就让他的心脏一直砰砰砰地跳动。 砰砰砰。 砰砰砰。 梁祁安大口大口的喘息,在黑暗里疯狂的无声的笑了起来。 真是出乎意料的状态,他咬着嘴唇,烦恼地把头靠向墙壁,这样的热度绝不是区区几杯加了配料的酒能带来的。 麻烦了。 呵~ 水声中夹杂着喘息让他的身体微微发颤。 是冰冷更是火热。 梁祁安的手放进水中,他的身体猛地绷紧,脖子扬起,头死死地顶住墙壁,胸膛一下下起伏着。他眯起眼,放肆地呼吸着,感受着,发泄着。 真的麻烦了…… 黑暗里,梁祁安唇角上扬。 他好像……看上了简柏殷? 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小剧场,只想问问你们还满意吗=v= 前40有小红包! 第40章 陡生变故 隋丰平的手机锲而不舍地震动着, 他起先并没有听见,等到把钱峰从洗手间里搬出来才发现手机的动静,来电人是简柏殷,他大约知道简总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估摸着他们也遇到了一样的情况,只是不知道简总那边是怎么处理的。 “小简。”安全起见,他还是选择了事先定好的称呼, “怎么了?” “你们还好吗?”简柏殷的声音多了股平时没有的沙哑,同是男人,隋丰平很明白对方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情况应该还在可控的范围内,隋丰平心想,两位上司倒是自制力一流,他这边却是多亏了钱峰。 “小钱刚刚发酒疯了, 吐得整个房间到处都是。”隋丰平看了眼满是狼藉的房间,他们待会儿恐怕要去另一个房间打地铺了。 简柏殷那边停顿了一下:“问题不大?” “人已经睡下了, 现在睡得很熟。刚刚有人来的时候,他直接抱着人吐了人满身,而且死缠着人家对着人家的脸从头吐到脚,一个也没放过……”隋丰平简直不想去回忆刚才的情景, 想起那两个女人之前的样子,又恶心又想笑,她们捂着钱峰的嘴,可是吐哪里是捂能够捂住的, 所以结果也比较惨烈。 钱峰醉到这个地步,即使喝了大补的酒也根本硬不起来,更别说做什么了。 “我也算托了他的福。”隋丰平去拉扯钱峰的时候多少还是沾了点呕吐物的,在洗手间折腾了大半晚上才清理干净自己和对方,至于来的那两个女人,直接被钱峰的状态恶心的不行,被他赶出去时还如蒙大赦,折腾到最后隋丰平也没力气做什么了,草草发泄完就解决了问题,倒是两位上司,这个时间点反而有些…… “小钱是故意的吧?”好半晌,简柏殷才说了一句。 隋丰平看了眼已经睡得打呼噜的钱峰,累了一晚上又觉得搞笑:“就算不是故意的也立了大功,您和……还好吗?”隋丰平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简柏殷看了眼浑身赤/裸裹着被子懒洋洋打着呵欠靠在床头强忍着没睡的梁祁安。 “还算好吧。”他们两个情况其实有点复杂,但这个复杂又不足以和隋丰平说道。 隋丰平听不出他语气的异样,只觉得两人既然能打来电话想必是没事的。 “两位师傅那呢?”隋丰平这才想周、单两位师傅是提前离席的。 “他们没问题。”醉到人事不知的想做什么都做不了。 “先休息吧,这件事情恐怕还没完。”简柏殷淡淡说了一句。 隋丰平立即领悟到他的意思,他们这算是非常不给面子的拒绝了对方所谓的‘好意’。但这种强制送服务怪叫人恶心的,或许是之前来的人都欣然接受了?否则怎么解释现在的这种情况。虽然喝了一晚上酒,但现在无论是隋丰平还是另一个房间里的简柏殷和梁祁安脑子都格外清醒,哪怕原因各不相同。 隋丰平思量,他们今晚的反应放在对方眼里会怎么解读也不好说了。 “明天我们碰面再谈。”简柏殷道。 “好的。”隋丰平说完挂断了电话,他看了眼人事不知地张着嘴睡得正香的钱峰,突然有些羡慕这个家伙了。 简柏殷结束通话后,梁祁安直接拍了拍床铺:“小简,过来睡吧。”他们现在也算知道对方准备两张一米八的床在同一个房间里是什么意思了,一对双胞胎姐妹、两张隔得不远的床,大约对方觉得这样比较让人有兴致? 简柏殷拿着手机走到床边,看着已经掀开一半的被子,他并不觉得他们今晚睡一起是什么好主意,在他们刚刚一起在浴室做了那样的事情后。 梁祁安却表现的很自然,仿佛并不觉得刚刚那些事有什么问题,他打了个呵欠,一脸漫不经心:“你觉得她们回去后会怎么说?”言下之意,反正他们都表现出这样的关系了,睡一张床也是理所当然,就算房间里没有什么监视设备,两个男人躺在一起睡一晚而已,能有什么? “梁祁安。”简柏殷刚一开口。 梁祁安按下了床头的开关,房间又陷入了黑暗,简柏殷听到他懒洋洋尤带几分笑意的声音:“小简,这个时候你就应该乖乖上床躺好睡觉。”至于那些他不想听的还是不要说了。 简柏殷不再说什么,现在也的确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好时机。 他在床边站了一会儿,默默躺了下去,闭上眼睛。 旁边的梁祁安翻了个身面朝简柏殷,轻声说:“简总,晚安。” 在简柏殷回了一声晚安后,梁祁安无声地勾了勾嘴角。 这世上最让人心痒难耐的就是想要的人躺在身边却不能动手。 否则就吃不到最最最美味的大餐了…… 忍耐的日子还真是一种甜蜜的折磨。 ※※ 半夜,雷声大作下起了暴雨,雨打在窗户上哒哒哒地响,直下到第二天清早天才放晴,空气也变得格外清新。 吃早饭的时候昨晚那一桌张主任的人都没来,帮着他们忙活的是扎西。两位老师傅精神看起来还好,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剩下的三个人也都表现得很淡定,只有钱峰模模糊糊的记得一些什么,但又说不上来,本想扯着隋丰平问一问,但在扎西面前,他对隋丰平多少要表现出对领导的尊敬,只能先忍一忍旺盛的好奇心了。 扎西在隋丰平一行吃早餐的时候给他们一一添上茶水,态度跟昨天没什么不同,梁祁安用茶水冲了冲筷子,心思却明显不在餐桌上。 “今天农科的司机陈大叔会过来带几位转转,昨天半夜山上有家农户的仓里进了水,存了半年的药材都泡了汤,说是房顶被雷劈了缘故,上面破了个大洞也没人发现。他们家的药材农科是已经收了的,这下子出了问题山上的农户哭天抢地,张主任大清早就上山处理去了,所以没来接待几位,张主任让我跟几位说一声,如果几位觉得附近没意思,也可以去山上看一看,那边的种植基地发展的很好,他在山上还可以带几位转一转。”扎西把张主任没来的理由解释了一遍。 “你和强巴大叔呢?”钱峰端着粥喝了一大口,抬头问扎西,“今天不跟我们一道去吗?” 梁祁安也把目光放到他身上,似乎在听他和钱峰说话,却伸手给简柏殷夹了一张离他比较远的葱饼。 简柏殷看了眼饼,半晌才夹起来吃了一口。 “强巴大叔昨个儿喝多了,身体有点不舒服,我婶子今儿不让他出来,早上就给张主任打了电话。”扎西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婶子脾气烈的很,大叔也拗不过她。” 众人都纷纷笑了起来。 “没事,就让大叔今天好好在家休息吧。”隋丰平说。 “扎西小哥呢?今天也不跟我们去吗?”钱峰热情十足地问,昨天主要跟扎西聊天的就是他了,扎西跟他也算说得上话。 钱峰问了之后,他脸上也有些为难:“今天家里还有活儿,主要是山上那事儿让大家警醒了,怕这几天还要下大雨,都忙着修葺仓库,万一漏了水就不好了,我阿妈他一人在家里不方便,今天怕是不能陪几位了,我以茶代酒敬各位。”扎西端起茶杯。 钱峰一听到酒就浑身不舒坦,连忙又喝了几口粥,剩下几人都把茶喝了。 “扎西小兄弟不用理他,家里的事情更重要,就让陈师傅带我们转吧,也帮我们给强巴大叔带个好,昨天辛苦他了。”隋丰平很有领导风度,接受了安排。 扎西见状忙点了点头:“我会的,一会儿我先送几位到农科那边再走。” 早餐后,扎西就把隋丰平他们送去了宁海农科,农科的车就停在大门口,是辆白色商务车,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农科是我们这儿的老牌企业,好多年了,都快成地标企业了。本来都到门口了,应该先带几位进去转转,不过张主任不在,我也不好自作主张,还是等张主任安排比较好。”扎西说。 隋丰平理解地点了点头:“总是要参观的,也不急于一时,扎西小哥这两天辛苦了,小钱你送送他。” 扎西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走行了。” 隋丰平几人换了车,上了停在农科门口那辆七座的商务车。 开车的陈师傅四五十岁的模样,与强巴大叔和扎西的热情好客不同,他非常寡言,一路都没讲什么话,听隋丰平他们说要上山,就闷声把车子往山上开。 昨晚上下了大雨,盘山公路不好走,车速一直都不快。 隋丰平几个昨天都是喝了酒的,盘山公路本来很多人就不适应,这会儿更有些晕晕乎乎的,特别是两个老师傅,坐得久了脸色都很难看,怕是想吐了。 “陈师傅,要不停一下吧,让两个师傅下车歇歇。”钱峰开口说。 两个老师傅连连摆手,推说没事。 “这还能没事?,看您脸色差的,还是下去歇歇吧。”钱峰执意道。 “这种路段不能停车,后面要是来了车会危险。”陈师傅僵硬地说。 这话倒是说的没错,只不过…… 梁祁安目光微沉,简柏殷显然也有所察觉。 “我看路牌前面不远有个休息站,师傅到时候停一停吧,两个老师傅不说,我们也想下车松一松。”梁祁安开口道。 陈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一眼,应了一声:“知道了。” “不对劲。”梁祁安侧头对身边的简柏殷说,他们靠得极近,几乎胳膊贴着胳膊,为了压低声音几乎凑到简柏殷耳边。 简柏殷眼神微动,轻微地压了压下巴。 前面的钱峰也小声和隋丰平耳语:“我怎么也有点不舒服了,感觉心慌。” 隋丰平和简柏殷交换了一个眼神。 简柏殷装作和周、单两位师傅聊天,梁祁安在他的遮挡下在老师傅背后写了几个字。 司机似乎也察觉到了车厢里不安的气息,方向盘越捏越紧,车子越开越快,在离指示牌仅仅五百米处,车子猛地一加速,后座的人被甩的一个趔趄,白色商务车却在下一个大转弯前直朝着悬崖的方向冲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大家留言太踊跃了,感谢!>M<爱你们~谢谢投雷和投喂营养液的小天使们!! --- 小剧场: 凉凉:每天都在想美食的一百零八种吃法,却只能看着流口水。 白白:美食每天也都看着你,等着你下筷子才知道谁才是美食╮(╯▽╰)╭话筒:你不说我不说的游戏要玩多久? 凉凉:玩到满意为止咯。 白白:其实我还挺想说,只不过某人每到关键时刻都宁愿先关灯。 第41章 试探X表白? 坐在副驾驶的钱峰扑过去抢夺方向盘, 第二排的隋丰平和周师傅也跃过半个身体帮忙。试图扯开对方踩在油门上的脚,商务车在车道上弯弯曲曲地滑动,轮胎擦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扭打中钱峰打开了车门锁,简柏殷直接拉开了第二排的车门。 单师傅大吼一声掐住司机的脖子,另一只手胡乱地扯着对方的头发,司机疯狂地挣扎着, 车子险险避过迎面开来的轿车,在弯道上打了一个大圈。 “隋丰平,找机会, 跳车!”简柏殷命令道。 “简总!” “随便跳车会摔成白痴的。”梁祁安一把扯开钱峰丢在后排的背包,拿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啤酒瓶,照着司机的头猛地砸过去。 “不错,挺顺手。” 皮开肉绽, 血流满面,司机整个被砸懵了, 梁祁安拿着敲碎的半截子酒瓶子扎进司机的大腿,司机喉咙里嘶哑地吼了一声,旁边几个人同时打了一个哆嗦,对方仿佛一条死鱼一般动弹不了了, 简柏殷的手刀砍到他的后颈,司机彻底失去了意识。 隋丰平趁机扯开司机的腿,钱峰掌握了方向盘。 “傻逼!”梁祁安冷着脸骂了一声,又对其他几人说, “把车停下。” 钱峰反应过来,可是试了试却发现根本没用。 “梁,梁哥,刹车没了。”他差点没急哭,都开始语无伦次了,“油,油箱是满的,没办法降低车速。”这他妈还是盘山公路!!这是要怎么死? “我控制方向盘,你们找机会跳下去。”简柏殷说,他把人事不知的司机扯到一边。 “把他丢到后面去。”梁祁安冷着脸说。 血淋淋的人挪过去的时候,两个老师傅差点没昏过去。 “就算是报警也来不及了。”更何况他们也并不知道来的人可不可信。 “只能跳了。”隋丰平望了眼后排的人。 想要安全地跳车是要掌握技巧的,首先车速就不能超过40马,不能在双向通行的车道,要在跳车的瞬间把身体蜷成球状,隋丰平是受过这方面训练的,所以一开始简柏殷才让他带两个师傅下去,现在却变成了不跳不行。 “我尽量控制方向和速度,你教他们跳。”简柏殷冷静道,他需要在车子行驶过程中利用多次撞击,强行缓慢降低车速,简柏殷打开了双闪。 “简总,不行,我来控制方向盘。”隋丰平试图改变简柏殷的决定,谁都知道越到后面的人越危险,他怎么能把简柏殷放在最后? “别让我再重复,没时间了。”简柏殷和钱峰换好了位置,隋丰平握紧了拳头。 钱峰挪到后排对上梁祁安的目光。 “你跟着钱峰他们下去。”梁祁安说,他手里还沾着司机的献血,整个人却格外冷静,甚至让钱峰觉得有些陌生。 “梁哥,我不会拖累你的。”他拍了拍自己的脑子,觉得自己刚刚肯定是吓傻了,两个老师傅也忍不住抓住他的胳膊。 “隋头儿,我们,我们这把老骨头,拼了!”周师傅咬牙,“您说,我们跟着做。” 隋丰平郑重地点点头,迅速交代了关键的几点。 等几人都明白后,他才开口说:“钱峰你年轻你先来,在前面转弯的地方下去,看好时机!周师傅、单师傅,你们看好钱峰的动作,跟在他后面。”最后又忍不住补充,“机会就只有一次。”能不能安全落地就要靠自己了。 两个师傅点点头。 钱峰蹲在车门边,按照钱峰教的动作抓好门框,他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隋丰平的手压在他的肩膀上:“你可以的。” 钱峰深吸了一口气。 “简总。”隋丰平和简柏殷打了声招呼,简柏殷尽量控制车的方向。 “我数三二一,你就跳。”隋丰平捏了捏钱峰的胳膊。 钱峰绷着脸用力点点头。 “3、2、1!跳!”钱峰在车辆微转弯时跳下车滚进了路边的草坪。 车上的人看着他从地上爬起来,惊喜地喊了起来:“他没事了,小钱爬起来了。” 剩下的人顿时有了几分信心。 两个老师傅也在隋丰平的帮助下一前一后地跳下了车,因为没像钱峰那样快速爬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只能靠先下去的钱峰去帮手了。 “梁总。”隋丰平招呼梁祁安,让他先下。 “你先下车,我和简总垫后。”梁祁安说。 隋丰平刚要开口,简柏殷就说:“听他的。” 隋丰平咬咬牙:“我下车等你们!” 隋丰平脱离了刹车失灵的商务车后,就只剩下简柏殷和梁祁安。 “简总,敢不敢和我打个赌,赌我们都平安无事?”梁祁安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思开起了玩笑。 “赌注呢?”简柏殷居然也笑了起来。 “我赢了,简总就再给我做顿饭怎么样?” “就这么简单?” “输了就由我给简总做。” “你打算烧掉厨房吗?” 梁祁安哈哈大笑。 简柏殷跳车的危险程度是最高的,他如果选择从左边车门下跳,离悬崖处极近,处理不当说不定就粉身碎骨了,如果从右边车门下跳,方向盘就有几秒在完全无人控制的情况,谁都不知道那几秒会发生什么。 “所以你选左边还是右边?”梁祁安挑眉道。 这让简柏殷莫名地想起了他昨晚问的那个问题,此时此刻简柏殷并没有觉得有多紧张,反而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我选左边。”简柏殷说,他看了眼梁祁安,“因为我不喜欢失控的感觉。” 梁祁安与他对视,挑起眉毛。 看,这话说的多有意思。 这算是坦白还是拒绝?几秒钟的时间,梁祁安飞快闪过数个念头。 “既然简总选了左边,那我也选左边。”梁祁安看了眼前方的路,“差不多了。”再拖下去也不一定有多好的机会了。 “我尽量把车靠右,你看着前面。”双向的车道危险要远大于单向,但是他们没有其他的选择。 车子朝着山壁撞过去,落地的瞬间梁祁安的脑子是懵的,他有点理解刚刚小钱为什么会忍不住发抖了,跳车一点也不爽,至少没有跳伞那么让人激动,更没有如同飞翔的畅快感,反而是皮肤刮在地上让人受不了。 简柏殷比他爬起来的速度更快,他应该是做过这方面的训练或者刻意去学习过如何处理这类生存危机?所以在简柏殷整个人扑过来带着刚刚落地的他往山坡下滚的时候,梁祁安没怎么挣扎,大卡车的喇叭和刺耳的刹车声犹然在耳,梁祁安迅速猜到了简柏殷这么做的原因。 如果他们刚刚还待在原地,大概现在已经压成了肉泥,虽然从山上往下跌的感觉并不好,但起码保住了命。 在下落的过程中,他们带下了一堆碎石杂草枯枝,被弄了个灰头土脸。 简柏殷抓住了斜长在山崖上的枯树,梁祁安也在多次努力后勾住了枯枝,手臂却因为几次尝试阻止下跌的姿势划开了很大的口子,但好歹停住了,哪怕现在状态狼狈万分。 他们慢慢挪动身体,移动到一处较为平缓的位置,用山藤和枯枝把自己牢牢绑住,当两人终于斜躺在坡上的时候,才暂时松了口气。 “我们这算不算劫后余生?”梁祁安的手臂还在流血,简柏殷的情况比他好不了多少,但至少他们都活着,意识清醒,身体完整,还有力气说几句话,讨论一下回去之后的事情。 梁祁安不喜欢沉默,至少此刻他不需要沉默与安静。 “你猜那个司机死了吗?”他突然问。 “死不死很重要吗?”简柏殷躺在旁边,仰头看着被各种树木遮掩打碎变成一块块的天空,“死不死我们都是正当防卫,那么多证人。” 他一个想拖着一车人去死,还不让人反击吗? “我猜就算调查也查不出什么,那人大约是早就有了自杀的念头。”梁祁安把插在胳膊上的细小的树枝扒出来,衣服上立刻红了一片。 “你别乱搞,当心发炎。”简柏殷看着他胡乱动手,不赞同地说了一句。 梁祁安嗤地笑了起来:“有时候我真觉得你不是二十五,而是三十五,四十五,特别是教训人的语气。” “这样不好吗?”简柏殷反问了一句,虽然听起来他并不怎么在乎答案。 梁祁安想了一会儿,悠悠道:“找到欣赏的人就行了。”他把拔掉的树枝丢到一边,按住受伤的手臂,“你说,我们哪里露了破绽?”以至于让对方不惜代价不惜后果下这样的手,梁祁安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昨晚吃那桌酒时看不出什么问题。” “也许是酒桌下来发生的事情。”简柏殷说,“把手伸过来。” 梁祁安把受伤的手朝向他,简柏殷快速地查看了一下,“扎的不算很深,暂时别动它了。”没有清理包扎反而对伤口不好。 梁祁安点点头:“你说那两个女人?他们还不至于为这点事情就大动干戈吧?”那也太沉不住气了,倘若对方真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又怎么能在宁海创出这么大的家业。 “那个张主任原名张卓立,是汇天药业董事长张北湘的妻弟。”简柏殷说。 张主任虽然一直在酒桌上卖关子,但这个消息其实并不算什么秘密。 “都姓张?”夫妻同姓,还真是巧。 “汇天借农科的壳上市也是他从中牵的线。” 难怪会让他负责公关方面的工作。 “所以一开始你就知道他是这次的接待人?”梁祁安胳膊上的血总算止住了,但是刚刚撞到的背部却疼得更厉害了,“简总倒是打得一手好牌,虽然结果看起来出了点意外?” 简柏殷也没有解释:“由他搭上张北湘是条捷径。” “那么他们动手的理由是什么?” “你这么肯定是张北湘他们动的手?”简柏殷诧异。 “这不是已经够明显了吗,在这一亩三分地想要做点什么,绕得开他们?如今宁海汇天简直如日中天,跟当地的关系又非常暧昧,上头下了那么多调整批文的决定都被这边想尽办法的推了,可见这资本扎根有多深。”梁祁安一脸讽刺。 梁祁安在来宁海之前做过详尽的调查,甚至动用了一些比较隐蔽的关系才拿到一些资料。 虫草批文这个事情,药监和地方上角力了很久,一开始是药监下放了含片的试点批文,但因为药效一直无法明确,也没有临床证明虫草含片长期服用有没有副作用,所以药监一直在考虑是否要停止试点工作。然而地方却一直在推诿,因为含片的巨大利润、已经投入的巨额资金,以及靠汇天养活的无数农户,地方不得不顾忌这些,想尽办法的给含片空间,也给了汇天不断累积资本的条件。 “上面应该已经派了不少人下来调查。”简柏殷说。 想想熟稔招待流程的扎西等人,还有那个住进去就知道别有洞天的旅馆,大概专门就是为了招呼某些人弄出来的。 “难道他们以为我们是调查人员?”梁祁安挪动了一下身体,“撕——”他脸上扭曲了一下。 “你背后受伤了?”简柏殷这才察觉他的问题。 “大概。”梁祁安现在也没办法查看,他们能挂在半山坡都算是万幸了,“你说他们要多长时间才能找到我们?” “我刚刚已经把位置发给隋助理了。”简柏殷说,他看着梁祁安干裂的唇和苍白的脸色,伸手摸上他的额头,“有点发烧。” “我?发烧?”梁祁安诧异,他除了背上很疼,头有点晕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感觉,而且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发过烧了。 简柏殷拉着树枝,企图跟他靠得更近一些:“你别动,我过去。”上山前他们怕温差大,特意都穿了冲锋衣,虽然现在已经破破烂烂了,总比没有要好。 简柏殷靠近他之后,艰难的把衣服脱下来,盖在梁祁安身上。 “谢了。”梁祁安低头看了眼衣服,朝简柏殷笑了笑。 “嗯。”简柏殷点点头,接着之前的话题,“就算以为我们是调查人员,他们难道不应该像以前一样好好招待,想办法度过调查期?”就像他们一开始做的那样。 “是什么改变了他们的做法?”甚至不惜用这样的手段。 “看来我们中间漏掉了重要的一环。”梁祁安一手拽着简柏殷的衣服,一手摩挲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口袋的枯树叶。 “我们确实漏掉了一个问题。”简柏殷仿佛被他提醒了,脸色跟着沉下去。 “温哲。”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说出这个名字。 “王八蛋。”梁祁安哼笑一声,“真够狠的,他是不是不知道你也来了?”梁祁安瞥了眼简柏殷。简柏殷的行程是临时改的,大概也没什么人能想到简柏殷会装成一个小助手亲自跑来宁海,“其实我也没有忘记他,只不过没想到他出手这么快,倒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是我大意了。”简柏殷说,他早该想到温哲的那些手段。 梁祁安侧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简总,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他挑起眉,“你到底是不喜欢男人还是不喜欢温哲这个人?” 简柏殷看了他一眼:“都不喜欢。” “哦。”梁祁安脸上倒不见失望,反而兴味十足地问,“那么佘小姐呢?也没兴趣?” 简柏殷不置可否,如同默认。 “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你至今为止都没遇到过什么让你感兴趣的人?” “不,我遇到过。”简柏殷看着梁祁安,眼神有一瞬的恍惚,很快又变得平静无波。 梁祁安一怔,他拽了拽身上的外套:“是谁?” “你不觉得你今天问的太多了一点?”特别是在私事上。 梁祁安戏谑地笑了起来:“好歹我们也有过一吻之谊,关心一下也不行?” “不是女人。”简柏殷看了他几秒,目光中隐隐流露几分深意,“梁祁安。”他忽然叫了一声身边人的名字,“你是不是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简总:你都做得那么明显了我再不发现岂不是有点傻? 梁总:我都做得那么明显了,他再不发现就是装傻了。 第42章 心知肚明 梁祁安定定地看了他好几秒, 他没想到简柏殷会开口问出来。哪怕你知我知心知肚明,只要不说出口,左不过就是大家一起装傻罢了,但简柏殷就是这么直白,装都不打算装一下,非早早把这件事挑明,还挑了个这么不上不下的时机。 “是挺喜欢的。”梁祁安说。 他觉得太有意思了, 要不是场合不对,这会儿真应该搞出点什么庆祝一下,看看看看, 他现在背都没有之前那么疼了。 简柏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哪种喜欢?想上床做/爱的?还是单纯只是觉得新奇有趣不愿意把碰到的玩具让给别人的?”简柏殷这个问法不带一丝火气,就是问出的问题着实让梁祁安有点为难。 在这个关头,梁祁安还非常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都有一点?”其实这感觉来的很快,连他自己都不太确定。 简柏殷看起来并不意外, 他瞥了梁祁安一眼,语调没有太大起伏:“昨晚的事情是比较让人上火。” “不, 不止是昨晚。”在更早的时候,他就对简柏殷多了点异乎寻常的兴趣,“那顶多只是一个导火索。”梁祁安闷声笑了起来,“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问题?” 既然开口问出来了, 大约是有了什么想法。 简柏殷打算怎么做?干脆拒绝还是另辟蹊径? “先等等吧。”简柏殷开口说。 梁祁安愣了愣。 “我需要一点时间确定自己的想法。”简柏殷说。 梁祁安望着他,轻咳了一声:“既然还没想清楚为什么要挑明?” 简柏殷挑起眉:“这样我们才能给彼此多一些考察对方的机会。”不用遮遮掩掩,也不需要再勉强做些装醉的事情。 梁祁安望着他,先是低声压着笑, 越笑越觉得有趣,后面干脆放肆地笑了起来。 简柏殷很明白嘛,原来连这种情绪上的问题也可以这样来分析处理的? “你觉得我的‘喜欢’里有很多一时兴起的成分?然后也不太肯定自己对我的想法,所以需要一点时间来确定彼此是否有进一步的意向?” 简柏殷点头。 “但你不喜欢什么都不说互相憋着的暧昧,宁愿把话捅出来,即使事情不成反而会让人尴尬?”梁祁安总结了一下。 “你会尴尬吗?”简柏殷反问。 “当然不会。” “那不就是了。”他对梁祁安的了解其实比梁祁安自认的还要多上那么一些。 “如果我们的尝试失败了,你打算怎么处理目前的合作关系?”梁祁安好整以暇地问。 “我相信你不是公私不分的人。”简柏殷淡淡道。 “那可不一定。”梁祁安叹气,“如果简总让我求而不得了,我指不定要拿简总看中的东西做点文章。” “那就看鹿死谁手了。”简柏殷笑着道。 如果不是现在动作不方便,梁祁安真想给他鼓鼓掌。 “很好,简总,继续保持这个状态,我想你很快可以在我这里拿到高分了。” 等待救援的时间原本应该是很焦灼枯燥的,然而挂在半山坡上的两个人却明显找到了打发时间调整情绪的方法。 他们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跳车那会儿简总你的反应挺熟练的。”应该说不只是跳车,简柏殷一系列的动作都非常熟练,就像是刻意训练过,在高速开来的卡车面前还能做出正确反应的人并不多见。 “在国外学过一阵子。”防身术、反跟踪,以及危机应对的方法都有所涉及。 “为什么想去学这些?”一般像是简柏殷这样的人基础的防身术是要会一些,但大部分时间他们身边都有保镖跟着,如果碰到无法处理的情况到了需要自己动手的地步,那恐怕能起的作用也不会太大了。 “我小时候被绑架过。”简柏殷说,“我妈当时就在附近,她跟绑匪纠缠的时候被捅了三刀,头也磕在地上,再没醒过来,因为她跟绑匪的纠缠拖延了时间,巡逻的警察才有机会救了我。”简柏殷拨开掉在脸上的树叶,“毫无还手之力的感觉并不好。”所以才需要多掌握一些技能有备无患,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需要这些来救命。 “我小时候一直觉得她对我不好,结果她却是因为我死的,她死的时候流了很多血,样子也不太好看,但她从没留下过什么照片,我能记得的就只剩她那个时候的样子了。” 简柏殷的口吻很平静,这些事情于他而言已经过去了很久。 梁祁安却仿佛听得入了神,好一会儿都没出声,他觉得这一刻的简柏殷有什么东西是与以往不一样的。 “已经过去很久了。”梁祁安说。 简柏殷嗯了一声。 “我很诧异你会跟我说起这些。”简柏殷几乎不怎么提起他的过去。 “我们需要对彼此多一些了解。”就如同之前所说的那样,在更多的了解之后才能确定一些什么。 梁祁安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他抬头望向天空。 “天好像阴下来了,我记得昨天的天气预报说今天山上有阵雨?” 他刚说完,水珠滴答落在他的眼皮上,他反射性地闭上眼睛。 随后,雨就滴答滴答地下了起来。 “下雨了?” 梁祁安有点懵,他舔了舔唇:“真不巧,看来我们的运气不太好。” 简柏殷侧头看向他。 雨水滴在裸/露在外的伤口上,有些火辣辣的疼。梁祁安的脸色比之前更差了,嘴唇也干裂泛白,毫无血色。 简柏殷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你烧的高了。” 在梁祁安诧异的目光下,他把身上最后一件T恤脱了下来:“盖上,你需要保持体温。”简柏殷把T恤放在冲锋衣下面,贴着梁祁安的身体。 衣服刚从身上脱下来还带着温度,梁祁安一动不动的由着他动作:“简总,你真的没谈过恋爱?” “没有。”当初跟佘玲也是直接订的婚。 “那就是天赋异禀了。”梁祁安玩笑道,他头发被雨水打湿了一些,塌塌地贴在额边,脸上还沾了一堆泥水,露出一些被划伤的痕迹,整个人狼狈极了,唯独眼睛亮的惊人。 “谢谢称赞。”简柏殷光着上身躺在土坡上,身下又都是石子、树枝和尖利的野草,躺上去的样子却很平静。 山上的小雨一直在下,气温也降了,雨水滴在身上引起伤口的刺痛,时不时还有一些碎烂的叶子树枝从上面滚下来,连空气都是湿润而冰冷的,不断带走身体的温度。 梁祁安昏昏欲睡。 手电筒的灯光和人的呼声出现在不远处,强撑着精神的简柏殷拍了拍梁祁安的脸:“别睡,救援的人来了。” 隋丰平和钱峰带着救援队把他们从半山腰捞了上去。看到被拉上来的简柏殷和梁祁安,钱峰差点没喜极而泣,还是隋丰平拉住了他,他才忍住没在一群警察面前掉眼泪,只抓着梁祁安的胳膊,不停道:“梁哥,梁哥你没事就好了,你们没事就好了,我真的要吓死了。”钱峰一直以来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之前人没救上来他心里一直绷着,现在看到人安然无恙了,顿时情绪上来,眼眶都红了。 梁祁安烧的很厉害,在钱峰抓他胳膊的时候只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他,他嗓子疼得要命,实在没什么精神说话,直接被人抬上了车。 梁祁安要被送去清河医院,钱峰说什么也跟着一起,其他人也没阻止,只是嘱咐他照看好受伤的人。 简柏殷的状态稍稍好些,他和随同而来的警务人员握了握手。 “柳队,辛苦了。” “没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不过简先生,这次的案子案情比较严重,您还要跟我们去一趟局里。” 简柏殷披上衣服,点点头:“我们一定配合调查。” 简柏殷做了简单的清理后就和隋丰平去了宁海公/安局。 周、单两位师傅都受了点轻伤,和梁祁安一样被送进了当地的医院,有专门的人前去给他们录口供,这次的恶意伤人事件情节很严重,但谁都知道事情并不简单,否则发生在清河的事情怎么反倒引来了上一级的调查人员。 “梁总那边怎么样?”简柏殷从局里出来后问先录完笔录的隋丰平。 “发烧,伤口还有些发炎,要住几天院。”隋丰平刚刚才和钱峰打过电话。 “两个师傅呢?”简柏殷问。 “周师傅肘关节骨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单师傅受了点皮外伤,两位师傅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等他们稍微好转,会送他们回申城。”隋丰平犹豫了一下,“您一开始让我和柳队提前做好安排,是怕出现这种情况吗?”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你通知的很及时。”简柏殷说。 隋丰平摇头:“我确实通知了柳队过来,但是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他们车都已经开到半路了,而且还不是因为我们这件事。” 简柏殷诧异。 隋丰平伸出手指往上指了指:“有人把宁海农科、宁海汇天还有上头那几个全部举报了,本来药监就在和宁海地方扳手腕,这下子找到了由头,立刻组了个调查组过来。” “是谁举报的?” 隋丰平咳嗽一声:“有可能是梁总。” 简柏殷:“……” 真的是梁祁安? 第43章 橘子甜不甜 阴沟里翻船或许是梁祁安对这次宁海之行最直接的形容。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边输液, 一边翻着美国那边发来的日报。 其中一条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国际油价在最近几十个交易日内持续下跌,跌幅最大的一天达到了13%,超出了预估。 在六月之前,油价一直呈现虚高的状态,明显是有大笔资金投入了国际原油市场炒高了油价,而现在油价的下跌趋势也证明了短期内某些机构或者某些人在大量卖空抽取资金,导致油价暴跌。 在一定时间内, 整个市场可操作资金的数量其实是相对固定的,那么抽调出来的这部分资金去了哪里? 梁祁安查看着邮件里的资料,这笔钱是否跟雷诺斯最近遭遇的危机有关?还是被投机者转入了贵金属又或者其他的市场? 从去年开始, 雷诺斯在期货市场上就受损严重,消息曝光后又导致投资者对其信任缺失,造成连带的市场反应。虽然三大银行都放出消息会减免雷诺斯的部分债务,尽可能不让雷诺斯在这次的信贷危机里遭受连续创伤, 但雷诺斯一天没有钱补足它在期货市场上的损失,就一天没办法阻挡破产的危机, 还有国际原油市场上出来的那笔钱……赶在这个时候挪出这笔资金,明显会让现在的市场气氛更加紧张,信贷危机、泰康破产、金价爆冷、国际油价持续下跌,再加上中东那边的乱局, 如今的经济形势让投资者都变得格外小心谨慎,因为这种谨慎,又促使市场环境变得更加紧绷,造成恶性循环。 梁祁安的手指轻轻敲击键盘的按钮, 若有所思地盯着面前的报告。 雷诺斯目前面临的形势非常严峻,为了挽救颓势,补足期货损失是其一,融资是其二,银行免除部分债务是其三,万不得已之下还要拆分手底下的一部分优质资产…… 等等,优质资产? 梁祁安琢磨着这个部分,他当初和简柏殷的默契就是利用诺尔金融在雷诺斯遭到危机时得到雷诺斯的部分股份,这方面他们可以和中资的千秋金融合作,玩一盘大的,但这同样会有很多的限制和麻烦,雷诺斯金融的大部分股份被中资掌握,想必不是人人乐见的状况,也许他们会受到意想不到的阻碍。未虑得先虑失,他们和千秋合作,就算入住了雷诺斯也难免要在分饼的时候争夺一番。 资金,资金,说到底缺的还是资金。 如果不是为了累积资金,喀尔什药业这么麻烦的项目大可以放弃,他们也不会千里迢迢跑来宁海的一个小县城,最后还把自己搞进了医院了…… 也不全对,宁海和喀尔什的项目还牵扯到简柏殷家里那群不安分的人,还有温哲。简柏殷对这个项目同样有着奇怪的执着。 梁祁安一边挂着点滴,一边敲打着笔记本,他思忖片刻,回了封邮件给他在纽约的代理人杰夫。 他需要一份雷诺斯的资产报表,更详细更隐秘的那一种,也许他们可以从雷诺斯的优质资产来入手,并不需要全部,只要得到雷诺斯最值钱的那一部分就足够了。 在喀尔什的项目上如果不能大赚一笔,就枉费了这个前期投入,可惜不能劝简柏殷及时止损,这个项目分析来分析去虽然值得投资,也有很大的隐藏价值,但关键的作用不止在利益。 喀尔什药业的靶向药原料加工价值不菲,还有它那套流水线,如果能带回国内……会让很多人受益。 前提还是要搞定宁海这边的事情。 梁祁安把邮件发了出去,抬头看了眼挂在旁边的吊瓶。 现在,他才刚刚走完第一步。 ※※ “张北湘被带走了?”温哲的飞机刚刚抵达林城就接到清河那边的消息,他的好心情也随着这通电话消失殆尽。 温哲推着行李箱迅速走出机场大厅来到停车场,他一路走一边和清河那边的人通话。 “除了张北湘以外还有清河一系的十几个人全都被带走调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被人带走?是哪里派来的人,之前怎么没有风声?” 温哲把行李扔进车后座,关上车门:“你说清楚一点,我回来之前不是交代过他们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要轻举妄动的吗?”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也非常焦灼:“温先生,我们是按您的吩咐做的啊,昨天晚上您不是打电话给我,让我交代张主任收拾一下前天来的几个人吗?” 如果不是这样,他何必在这种时候蹚浑水。 “张北湘被带走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我让张卓立去干这件事,出了问题就让他去负责,张北湘只要不插手,就能撇的一干二净,这还需要我教你们吗?张北湘是因为牵扯到这件事出的问题?” “不完全是,现在情况很复杂。张总是在农科开会时直接被调查组带走的,名义是经济犯罪,还有教唆谋杀,除了张总之外,农科的那几位和县里的那些人都被一并带走了,罪名各有不同,我打探出的消息是有人放了风,在黑市出高价找人写材料想搞张总,连带着清河这边的人全部举报了。” “被举报的?”温哲猛地皱起眉。张北湘最近的确风头很盛,虫草的暴利让汇天的效益在一年内翻了接近10倍,两年内翻了50倍,平均的毛利率在40%,这样的红利当然会有人眼红,所以温哲一直提醒他关键时期谨慎行事,想不到还是出了事。 “所以张主任这件事是撞到了点子上,有人借题发挥了。”电话那头的人分析说,“本来我们以为调查组过来是想查下清河县的农户问题,考察含片试点是否符合规范,就跟之前那几次一样,结果这次他们根本就没有通知,来的也不是之前的那些人,他们二话没说就直接进厂里拿人了,直接越过了宁海那一级,我们根本没收到消息。要不是我在厂里挂的职位低,现在估计也被带走了,厂里已经乱了套,没有说得上话的人,所以我才冒昧给您打电话,您一定要想想办法把张总给捞出来啊,没有他,我们上市的计划就彻底破产了。” “现在已经不是上不上市的问题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能从张北湘他们嘴里套出多少东西。” 温哲的话让对方一个激灵。 “温,温先生……” “张北湘是个聪明人,他应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不能说,大不了就是上市的问题搁置,一拍两散,谁也赚不到这个钱,但是张卓立那边,想办法给他打个招呼。” “可是现在是隔离审查,情况很严重,我们根本没办法。” “那就想。”温哲打断他,“你应该不想顶着罪名偷渡到国外还要隐姓埋名地过日子吧?最好的结果就是所有的事情都终结在张卓立身上。”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干涩地回答了一句:“我,我知道了。”温哲这么说不是开玩笑的,他确实要给自己找后路了。 “张卓立既然已经下了手,就咬死在他身上,考察组的那几个人呢?”温哲阴着脸问。 “都被送去了医院,只有那个司机重度昏迷,其他人都是轻伤。” “蠢货。”温哲骂了一声,“惹得自己一身腥结果什么也没干成。现在是敏感时期,让他们都停手,张北湘那边,我再想想办法。” 又说了几句,温哲挂上电话,把手机摔到一边。虽然他刚才说得信誓旦旦,但实际上他很清楚张北湘等人被带走会有多大的麻烦,不止含片炒作的事情会停摆,喀尔什那边一旦得到了消息也会立刻放弃他们,更麻烦的是,一旦张北湘在调查期抖出了什么东西,倒霉的远不止他一个,而是一整个利益集团的人,他应该不会这么蠢的…… 不过温家这边,也该做些准备了。 温哲发动了车子,前往温铭的住所。 ※※ 在温哲行动的同时,简柏殷也收到了消息,他安排在宁海这条线上的人主动联系了他。 “在我们动手之前,已经有人提前把举报信息送到了上面,据我们调查出的消息,举报信息是有人出高价悬赏的,真正收集材料的人是张北湘的情妇——宋兮。宋兮这两年和张北湘发生了一些矛盾,据说今年年初还闹到了厂里,最后被张北湘压下去了,想不到最后是她朝张北湘下的手。他这次算是彻底栽到女人身上了,据说这次的资料有很多私密的内容,有涉及经济犯罪的各种内/幕交易,还有几件人命官司,张北湘这次想要翻身难了。简总,需不需要我们再往上加两把火?” “暂时不用了。”简柏殷站在清河医院的花园里,“先看看事情的进展。” “隔离调查期间谁的手都难伸进去,除非是有人要保他,张北湘的关系还没到那个程度,而且他这次做的事情越界太多了,他背后的那些投资人也不好伸手去捞他。” “别松懈的太早,别忘了还有个温家。”简柏殷淡淡提醒了一句。 温家是清河科技最大的股东,清河科技也是汇天背后的出资人之一。 “温家也不敢在这种时候随便伸这个手,本来虫草含片的事情他们就过界了,如果没有这些个投资大鳄的支持,虫草能炒到现在贵比黄金的价格?现在上面都下文件了,只是试点,这个试点要不要试下去都是上面说了算的,来清河的考察团那么频繁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个东西的科学依据有待考证,它已经被炒的太过火了。不过一直以来地方都在跟上面扯皮,我以为这件事还会再拖下去。” “有人点燃了导火索。”简柏殷说。 “您是说那些材料?” “举报信息只是一方面,肯定有人拿出了什么东西促使上面下了决心整治。” 电话那头的人抽了口冷气:“幸好对方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不然这种暗地里一环接一环放冷箭的架势真没几个人招架得住。 “温家这次算是倒了霉,这个哑巴亏只能认了,只要他们一天还想在国内做生意,这种时候就只能认栽,除此之外还要跟清河科技的其他股东弯腰解释这次的事情,这次出手搞他们的人是跟他们背后有仇吧?” 简柏殷沉默了一会儿。 “等见了他,我帮你问问。” “……”啊? ※※ 挂上电话的简柏殷去了梁祁安的病房,又是一个新的清晨,梁祁安的状态看起来比昨天好了很多,在简柏殷进门前他才合上他的电脑,现在正靠在床头看一本书。 “生存指南?”简柏殷拉开床前的椅子坐下来。 “在经历了昨天的事情后,我觉得我应该学习一下这些小技巧。”梁祁安笑着把书放在一边。 “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这些东西重在实践。”简柏殷说。 “这句话听起来很棒。”梁祁安笑了,“看来下次我要请简总当当我的老师了。” 简柏殷点点头:“吃苹果吗?隋助理从市场买的,很新鲜。” “我比较喜欢吃橘子。”梁祁安说。 简柏殷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橘子慢慢剥起来,他的指甲重新修剪过,看起来圆润而有力。把剥好的橘子递给梁祁安,简柏殷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 “谢谢。”梁祁安用没打点滴的右手捏着橘子咬了一口,“挺甜的。你也吃一个?” 简柏殷又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橘子,一边剥一边问他:“你来清河之前就已经捏住了张北湘的把柄?” 梁祁安没否认,继续咬他的橘子:“只要愿意出高价总有人会忍不住动心。” “既然已经有了思路和想法,何必又非要我来这一趟?” 梁祁安吃完一个橘子,又盯着简柏殷刚刚剥好的那一个:“之前就是觉得一时兴起。”嫌一个人玩得没意思,“现在么……” 简柏殷把手里的橘子也给了他。 梁祁安又咬了一口,抬头笑起来:“简总,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作者有话要说:  橘子甜吗=v= 虫草是参考了一些案例然后艺术加工的,有兴趣的妹纸可以翻下虫草炒作始末。 第44章 床前谈话 简柏殷觉得像梁祁安这样的人就是不能纵容, 但凡后退一步,他就可以蹬鼻子上脸。 “喀尔什还去吗?”简柏殷从袋子里拿出第三个橘子。 “去啊。”梁祁安咬着橘子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对喀尔什项目一直很有兴趣,想亲自去看一看。”这一句梁祁安可没撒谎。 “好,那就一起去。”简柏殷点点头。 梁祁安差点没被橘子汁呛到,他咳嗽了两声, 一脸惊讶。 简柏殷居然没阻止?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这还是他认识的简柏殷吗? “就算我说让你不要去,你还是会想办法跟过去,不如干脆一起去。你别盯着橘子了, 吃多了会上火。”梁祁安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人,他要是打算做什么,拐弯抹角想着法子都会达成目的,就像当初用那封邮件让他改变主意一样。 梁祁安悻悻收回了盯在橘子上的目光。 “我让隋助理安排好了周末回林城的机票, 你有问题吗?”简柏殷咬了一口剥好的橘子。 “我没问题啊,不过你打算就这么回去了?” “难道还在这里等着案子告破?你既然已经把材料弄上去了, 十拿九稳了吧?” 简柏殷现在真的越来越了解他了,特别他们两把事情说穿了之后,他简直装都不装一下了,反倒让梁祁安有些不习惯了。 “我估摸着是没什么问题了。”梁祁安说, “汇天这次肯定要完,上市的事情是不要想了,他们没工夫再去竞争喀尔什那个项目了,除了汇天以外, 我们就没什么有竞争力的对手了,等去了坤赛,直接和对方谈条件。”以坤赛现在的局势,喀尔什药业想找到好的投资商都难。 “这次没提前准备好后招?”简柏殷故意开了句玩笑。 “我哪有那么神,我的手要是能伸到喀尔什去,何必还待在国内玩儿呢?” “那也不一定。”简柏殷看着梁祁安,梁祁安能做出的事情可多了。这人和他从前在短暂的接触中描绘出的形象完全不一样,也不像后来八卦他人生经历的那些杂志写的那么不像凡人,现在躺在病床上挂着点滴还眼巴巴瞅着最后一片橘子的梁祁安真是足够生动真实。 “简总,你再这样看下去会让我招架不住的。”梁祁安眨眨眼,“不如越过狗屁的了解阶段,直接来点更实际更深入的接触?”他虽然不完全肯定他对简柏殷的感情,但想上床的念头是一次比一次强烈又深刻了,像简柏殷这样自律又冷静的人,就应该剥光了放上床。 “我认为还是循序渐进比较好。”简柏殷当着他的面,把最后一瓣橘子放进自己嘴里。 梁祁安一脸可惜。 “都说男人是忠于欲/望的,怎么还有你这样的奇葩?”橘子没了,袋子里只剩下几个苹果了,梁祁安瞥了简柏殷一眼。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来说,一般是不太喜欢听到这样的形容,而且我有没有问题你不是知道吗?”他们面对面抱过,还隔着磨砂门一起撸过,功能正不正常总还是知道的。 “光说不做顶屁用?”梁祁安叹了口气,“好吧,我投降,按您的节奏来,谁让我喜欢你呢?” 梁祁安还真是张口就来,喜不喜欢的随时挂在嘴边上。 简柏殷挑起眉,无动于衷。 “好,不扯这些,我们说工作,你是为了那封邮件才在这连剥了三个桔子吧?” 梁祁安挑起眉,简柏殷的耐心真是不错了。 简柏殷倒也没否认,他在宁海一样布了线,一开始想把梁祁安弄到这边来是不想让他掺和喀尔什那边的事情。 坤赛一直有局部冲突,反对派和政府武装打得热火朝天,记忆里还因为这个原因搞了一次声势浩大的撤侨行动,虽然现在只是一些游/行示威,保不准什么时候就闹了起来,不愿意让梁祁安跑这一趟完全是为了安全起见,谁知道根本拦不住。 既然拦不住就做第二手准备,只是那封邮件仍然让简柏殷耿耿于怀。 “你说温哲和简依晨会掺和到宁海的事情是有人从中间牵的线,那个人到底是谁?”这就是梁祁安邮件里的其中一个饵。 简柏殷重生前,关于喀尔什项目一直存着疑问,这是其中之一,温哲和简依晨想要对付他不奇怪,但是清河科技绝不是他们自己随便想想就能搞出来的,国内那么多企业,他们凭什么看中汇天,凭什么觉得靠汇天就能争取到喀尔什的项目?如果说中间存在一个介绍人,这个问题就很好理解了。 “说来也是巧,宁海的这些资料我是用钱硬砸出来的,你应该知道?”梁祁安说。 简柏殷点点头,举报材料是有人出高价在黑市买的,现在这消息也不算秘密了。 “黑市的人有他们的渠道和线人,是他们找到宋兮头上,说服了她,最后才能搞到这些资料。宋兮跟张北湘这几年一直在闹矛盾,她做了张北湘十几年的情妇,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转正,张北湘却一直压着不同意,她想走人可是又不敢,张北湘身上是有人命的,她一清二楚,更怕张北湘对她动手,最后退而求其次想让张北湘把儿子认回去,张北湘还是不肯。他家里的那位是有汇天股份的,又有背景,张北湘拿捏不住。宋兮走投无路又极度苦闷的时候,遇到了年轻英俊的小伙子,一来二去就好上了,这时候她就想拿着钱带着情人和儿子跑路了,张北湘还算得了什么,宋兮一旦豁出去这事情也就成了,所以得罪谁也别得罪身边跟着的女人。” “这跟中间人有什么关系?” “张北湘和温哲的关系是宋兮拉的。” “什么?”简柏殷惊讶地望着他。 “准确的说,是宋兮的兄弟——宋尤,这个人……”梁祁安微一停顿,语气微妙:“是我弟弟的司机。” “你弟弟?” “我弟弟。” “亲弟弟?” “算是重组家庭的。” “好像有点乱。”简柏殷同样表情微妙。 “我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发展。”梁祁安啧啧嘴,“偏偏直觉告诉我,这种发展可能还不是巧合。”但硬要说有什么关系,谁能知道他和简柏殷会成为合作伙伴呢? “据我说知,布莱克先生除你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孩子。”只有一个同性伴侣,当初还有传言说梁祁安就是因为跟对方不对付才独自离家到的林城。 “谁说是我父亲的儿子了。是我亲爸和继母结婚后,她带来的小孩儿,我爸他们去世后,我也有很多年没见他了,他身体不好,一直在我继母的娘家休养。虽然还不清楚为什么会跟他们那边扯上关系,但至少有了调查方向。” “现在顶多是你的怀疑。”简柏殷一时接收了很多信息,还需要一些时间来理顺,宋尤——梁祁安弟弟的司机,宁海的事情牵扯到这些人到底是真巧合还是人为布下的局? “表面看上去是巧合的往往不是。”梁祁安的点滴刚好打完,他都没喊护士,干脆利落地拔掉了枕针头。 “你从哪里看到的结论?”简柏殷望了眼他的手背,“拔针的动作很熟练。” 梁祁安笑笑没回答这句。 “我自己总结的行吗?这件事只能先派人盯着了。”如果可以的话,梁祁安其实不大愿意再跟覃家扯上关系,虽然他跟覃政一直有联系,但是覃家的其他人,他实在没什么兴趣。 “温哲和简依晨你打算怎么处理?现在温家顶多是资金被套了一部分,连伤筋动骨都说不上,简依晨手上的资金有多少我不清楚,但这次应该算是损失惨重了。”梁祁安按着手背问简柏殷,他不信简柏殷对这些没感觉,看他之前给简宏飞下套的节奏就知道这人绝对是有仇必报,只是他事事都喜欢藏在心中,他们最初开始合作的时候,简柏殷动手之前就从来没打过招呼。 “我有一个计划。”简柏殷开口说。 “哦?”梁祁安对这样的开头最感兴趣,但凡简柏殷这么说,后面就有好戏要看了。现在看起来,他们似乎找到了一点合作的感觉? “温哲和简依晨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现在宁海的事情是个引子,也是个导火索。” “你想分而化之还是他们自相残杀?” “先做第一步再做第二步。” 啧,果然是他看上的人。 “三天后好像就是简依晨和温哲大哥的婚礼了?你要回去参加吗?”即使没有简家的这层关系,以简柏殷今时今日的身份也必定会得到这张请帖。 简柏殷点头:“温铭就是这个计划中的关健人物。” “看来你已经找到着手的地方了?”梁祁安也想知道简柏殷打算从哪个项目入手。 “还需要梁总帮忙。”简柏殷同样理解梁祁安对这类事情的兴趣。 他们几乎同时笑了起来。 第45章 越洋电话 “梁先生,您明天可以出院了。”负责梁祁安病房的护士拿着一叠缴费通知单递给他, “您明天让亲属拿这些去缴费, 就可以拿回身份证了。” “谢谢。”梁祁安接过通知单,“麻烦你了。” 这几年县里的基础设置做的好了, 医院的面积一直在扩大,梁祁安住进来那会儿病人并不多, 院方就给安排了一个双人病房, 另一张病床还是空的,跟单间也没两样。 护士小姐这几天有意无意地在病房里逗留了不少时间, 临到梁祁安要出院了,这才下定了决心, 想要个联系方式。 “梁先生,可以留个电话号码吗?”其实入住登记里都有号码, 但是按照医院的规定, 不能私底下骚扰病人,就只好在对方出院以前开口了。 “抱歉,我有爱人了。”这种事情梁祁安碰上的也不算少数了, 干脆利落地拒绝对方才能避免日后惹来麻烦。 “那……那不好意思了。”护士小姐也有些尴尬, “那梁先生你先休息, 我去工作了。” “好的。”梁祁安还是那副礼貌客气性格和善的样子,护士小姐临出门的时候还特别遗憾, 这年头绩优股全都被人抢先了。 病房的门一关,梁祁安就故态复萌了,一副没骨头的样子懒散的窝在床上。 他仰头看着天花板, 怎么简柏殷刚刚就不在呢,得让他看看自己还是挺抢手的吧,不过要是他在的话,护士小姐只怕也不会当着两个人的面要他的电话了。 可惜,真是可惜! 梁祁安从袋子里摸出一个苹果,起身去水池边洗了洗,甩了甩,咔擦咔擦啃了起来。 床头边的手机一阵震动,他穿着拖鞋慢悠悠走到床边。 “爸?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你那边现在才早上五点吧?不多睡一会儿?”梁祁安走到窗台边,拖了一张凳子坐下来,正好还可以看到住院部大楼的入口。 “你进医院了?现在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布莱克先生的口吻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特别正经,越是这样就说明他越担心。 梁祁安无奈:“您怎么知道的?”他咬了一口苹果,“不会是收买钱峰了吧?” “要不是小钱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打算一直瞒着?” “真不知道当初应不应该把钱峰送去您那儿,现在都被策反成您眼线了。”梁祁安一边嚼着苹果一边说。 “是我特意嘱咐过他,事关你身体,无论什么情况都要随时通知我。”布莱克先生果断地帮钱峰找到了理由。 “爸——”梁祁安无奈,“我都快三十岁了。” “才二十四。” “那也是成年人了,这方面您应该学学卡尔叔叔,孩子大了要学会放手。”他顿了顿,“我现在情况已经很稳定了,就算有什么征兆,我也会自己控制,您放心,而且……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知道您想我一直待在家里,但是待在家里我反而会受不了。” “我知道。”布莱克的声音低下来,又回过神,“等等,臭小子,别扯开话题,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小钱说你们出了车祸,还摔下山崖了?”但凡梁祁安和医院扯上关系,布莱克先生的雷达就会格外强烈。 “没那么严重,淋了雨有点发烧,还有点擦伤,刚刚护士还拿通知单赶我出院呢,说我再住下去就是浪费医疗资源。”梁祁安面不改色地扯了一通。 布莱克先生却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卡尔也很担心你,上次你回来的时候他不是出去出差了吗,回来之后还抱怨我没给他打电话,他很想你,这次你出事的事情我还不敢跟他说。” “我也很想他,还有他做的苹果派。我只是发个烧,这种小事情不用跟他讲了,否则才是对不起他当初的训练。” 梁祁安吃完最后一口苹果,把苹果核抛进垃圾桶,到水池边洗了洗手,“下次我再回去看他,顺便搞个家庭晚宴什么的,把你们的朋友都请过来吃顿饭。” “你不是最不喜欢这种应酬的吗?”布莱克先生诧异地问。 科莱对这种事是能不出席尽量不出席,而且他也怕科莱在人多的地方出事情,所以已经很多年不在家里搞Party宴会之类的活动了。 “当初我回国,您对外放出的消息是我不满您和卡尔叔叔的关系吧,这么多年我没怎么露面外面的人也都说是因为跟他水火不容,他替我背了这么久的黑锅,总要找时间澄清一下。”梁祁安又坐回窗台边。 “其实卡尔不在意这些事情的,只要你过得好,我们就会很高兴了。”布莱克先生说,他没告诉梁祁安的是,放出这个消息还是卡尔的提议,为了保护科莱,他们宁愿拿出一些家庭八卦去给人说,也比让别人去猜测科莱身上有问题要强。 梁祁安知道他们的考虑,但确实不想外界继续误会他和父亲的伴侣有龃龉,这件事他心里有了决定就放下不谈了。 趁着简柏殷不在,他悄悄点了根烟:“爸,这次我出车祸是简柏殷救了我。” “又是那个小伙子吗?”布莱克先生明显很惊讶,同样也很高兴,“他真的很不错,是个很棒的人,你有这样的朋友爸爸很高兴。” “您真的觉得他很不错吗?”梁祁安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 “是的,非常优秀,你回到林城能交到这样的朋友,爸爸很高兴。” “不能算是朋友了。”梁祁安一只手拿着电话,手肘称在窗台上,另一只手指间夹着点燃的香烟,“我想追求他。”他虽然在笑,语气却难得的认真。 布莱克先生怔了怔,他很了解科莱,自然知道他不是开玩笑。 “科莱?”他思索了一下,“这确实让我有点惊讶,你是说简柏殷?你确定吗?” “是的,我确定。”梁祁安抽了口烟,笑着说,“追求而已,爸爸,我还没打算结婚。” 听到结婚两个字,布莱克先生反射般警觉起来。 “你当初并没有说你喜欢的是男孩子,我是说,你是不是有些受到我和卡尔的影响?” 大概每一个父亲听到孩子有了想追求的对象且还是个同性时都免不了紧张,就连金融场上大名鼎鼎的布莱克先生也是一样。 “可我也没说我喜欢的是女人,其实男人女人对我来说差别并不是那么大,而且我的初恋也是个男孩子。” “科莱?”布莱克先生这一次真的很惊讶了,他甚至不知道科莱什么时候有过初恋? 梁祁安笑了一声:“只是青春期萌动的好感罢了,不过第二个欣赏的是个女孩儿,所以说性别并不重要。” “是的,没错。”布莱克先生说,他知道科莱并没有和他嘴上说的小伙子或是姑娘谈过恋爱,至于原因也根本不需要猜测,是因为他身上的问题。所以当科莱说现在有了想追求的人,哪怕布莱克先生并不觉得对方十分合适,也不会说出任何阻挠他的话,甚至还有意地鼓励他。他的科莱确实已经是个成年人,他知道该如何选择,现在他觉得可以尝试去投入追求一段感情,为什么不让他去试试呢,不管怎么样,他和卡尔总是在他身边的。 “如果已经有了决定,就试着和他去约约会。”作为父亲,布莱克先生给了他不错的建议,“追求一位男士同样还是那几个步骤,交出你的心,得到他的心,去打动他,亲爱的。” 梁祁安低低笑了起来:“您当初是这样打动卡尔叔叔的?” “是的,没错。”布莱克先生得意道,“卡尔是被我的真诚感动的,科莱,你也可以的。” “我试试看。”梁祁安说,虽然不确定能做的怎么样,但是按照简总定下的循序渐进的原则,追求的第一步大概是约会?他喜欢干什么?做生意?看报表? ……真是有够枯燥的,或许应该找点别的项目。 比如水上项目什么的,他很擅长这些,不知道简柏殷怎么样? “科莱?” “我在。”梁祁安呛了一口烟,他从窗口处看到简柏殷正往住院部大楼这边过来,连忙把烟扔进了马桶,然后打开窗户和门。 “如果你想好了,就放手去做吧。”布莱克先生明显很高兴,已经成年的儿子愿意和他分享一些感情上的问题让他觉得很骄傲。 “当然,我会的。”梁祁安拿起桌上的杂志扇起了风,房间的味道散的很快,窗户外吹进来的风一对流,烟味儿就没了。 他松了口气。 “对了,还有件事情我想应该告诉你一声。”布莱克先生道。 门口响起了皮鞋声。 “您说。”梁祁安朝外看了一眼,在简柏殷进来时对他眨了眨眼。 简柏殷点点头,看到梁祁安在窗台边打电话,他没出声,把买来的晚餐搁在床头柜上,又拉了旁边一张凳子坐下来。 手机里,布莱克先生还在继续和梁祁安说话。 “昨天,你弟弟的心脏病手术已经成功,他打算休养一段时间后就回国了。”布莱克先生说,“我想等他恢复了精神,应该会亲自和你说一次的,不过在此之前你最好有个准备,手术虽然成功,但并不确定是否还会恶化,如果这次再恶化,换心手术也不一定有用了,这部分内容是覃家的管家告诉我的,你弟弟并没有提到这些。” 梁祁安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对上简柏殷的目光时才微微挑了挑嘴角:“覃政并没有和我说他要做心脏手术,他不是一直在做保守治疗吗?这是他的决定还是覃家的决定?” “是他自己的。”布莱克先生无奈道,“他进手术室之后才让覃家的管家通知我,清醒后又亲自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想他是不愿意你担心。”大概同样也害怕梁祁安的脾气。 梁祁安嗤了一声:“他想怎样就怎样,我管不了他。”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墙壁,“他这样的身体怎么坐飞机?还想来林城?让他好好待在国外休养吧。” “我想,这需要你亲自跟他谈了。”布莱克先生说。这毕竟是覃政和梁祁安之间的事情,以他们家这样复杂的关系,布莱克先生其实是不太适合插手的。 “我知道了,谢谢您,爸爸。”梁祁安也明白他的顾虑,并没有勉强。 “不客气,儿子,在我心里,什么都没有你的健康重要,保重身体好吗?” “我知道,您也一样。” 他们又说了几句才挂上电话,坐在床边的简柏殷打开了装粥的盒子,喊了一声梁祁安。 “过来吃点东西。” 梁祁安走过去,坐在床上,把手里丢在床头,盯着简柏殷。 “怎么?” “刚刚是我爸打来的电话。” 简柏殷点点头。 “钱峰那个小混蛋把我受伤的事情告诉我爸了,所以他才打电话过来查岗,以后走哪儿都摆不脱这个眼线了。”他叹了口气。 “我看你挺乐在其中的。”简柏殷端起其中一碗粥吃了起来,结果才吃一口就皱起眉。 “怎么?”梁祁安问。 “太咸了,味精也给的太多。” “那你吃白粥。”梁祁安把白粥推给他,他知道简柏殷其实还挺挑嘴的,因为本身厨艺不错,更不愿意委屈自己,不过清河医院附近确实也没什么好吃的。 “不用了,白粥是买给你的,我还买了饺子。”简柏殷打开另一个盒子,果然有满满一盒饺子。 “那我分你一半粥,你分我一半饺子?”梁祁安一脸期待地盯着他。 简柏殷点了点头,梁祁安立刻笑了起来。 简柏殷拿过他的碗分食物,一边分一边说:“听说于护士找你要电话了?” 梁祁安刚倒了一杯水,差点没洒出来。 他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 “周护士告诉我的。”简柏殷把分好的饺子递给他,他微微一笑,“她说要把女儿介绍给我时说起的八卦。” 梁祁安饺子也不吃了,他搁下筷子,笑着睇他一眼:“你故意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基友和我说,如果不是第一视角简直怀疑白白接了系统任务不动声色在攻略,因为在凉凉的视线范围内,好像只有他是特别被照顾的……就连狐朋狗友也不是这个距离尺度。 以下小剧场来自基友毛团。 白白对韩:好兄弟互怼 白白对前未婚妻:毫无感情波动 白白对凉凉:给你准备了外套别生病了,给你打包小饼干,给你剥橘子,给你买稀饭…… 如果真有这个攻略系统,现在的提示大概是: 对方对你身体感觉大于心灵感觉,所以你还需努力哦亲,攻心为上,啾! 凉凉:他总是知道怎么不动声色挑起我的兴趣,观众还觉得是我在撩他,明明他在撩我啊! 第46章 这才叫安慰 就算真是故意的,简柏殷也不会说这是故意的, 再说, 这本来就是个巧合。女人多的地方就少不了八卦,他明面上又是梁祁安的亲属, 周护士给他介绍对象时提一嘴‘小梁’受欢迎的程度真是一点儿也不奇怪。 “你饺子还吃吗?”简柏殷看到他放下筷子就问了一句。 “当然要吃了。”这不是还没有饱吗? 简柏殷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诶, 等等? 他不吃难道简柏殷还准备拿着他的接着吃? 梁祁安把碗里的饺子夹了一个给他, 简柏殷也没在意,夹起来就吃了, 还有点后悔低估了两个人的食量,晚餐实在买少了一点儿, 不够两个人填肚子。 “要不再出去吃点儿?”简柏殷征求梁祁安的意见,“在护士查房之前回来应该没问题。” 梁祁安刚刚还沉浸在饺子的问题里, 听到他这么一说, 立刻就答应了。 “走走走,正好出去转转。”他随手把外套披上了,换了鞋子, “行了, 我好了, 我们走吧。” 两个大晚上没吃饱的人就这么出去觅食了。 “清河这地儿哪里都不错,就是能吃的东西不够多, 要不就特别远,不方便。”梁祁安跟简柏殷并肩走出医院,“咱们去哪儿吃?” “你就这么出来了, 也没办法走很远,就去对街吧,有几家餐馆都是当地菜,其中一家的鱼和老鸭汤挺有名的,还有人特意开车过来吃。”简柏殷慢慢说道。 “你还研究过?”梁祁安惊奇地看着他。 简柏殷确实是特意研究过才喊他出来吃饭的。 “餐厅离医院也不远,向医院的护士和隔壁病房的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了。”他一脸淡定的说。 “你饺子真是掐着分量买的吧?”梁祁安调侃道,“其实不去餐厅吃饭我们也可以出来走走的,清河的空气不错,散散步也挺好,明天我们就要回林城了,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过来。” “休假的时候可以再来转转,据说清河六七月的风景最好。”他们这次来已经入秋了,而且匆匆忙忙还出了事情,别说是看风景了,命都算是捡回来的。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已经走到餐厅门口了。 服务员在里面拉开门。 餐馆不大,现在又已经过了饭点,窗户边的三张桌子都是空的,他们从里面挑了一张坐下来,点了简柏殷刚刚说的鱼和老鸭汤并几个青菜。 “点这些吃的完吗?”梁祁安看了眼旁边一桌,那桌也点了这几个菜,看着分量挺大的。 “能吃多少算多少,反正也没办法打包了。”简柏殷倒是挺洒脱。 他们明天下午就要飞林城,菜又不可能带去医院,吃多少算多少就是了。 “小钱和隋助理他们吃过晚饭了吗?”如果没吃还能叫下来一起吃,隔壁桌可是坐了四个大人一个小孩儿的。 服务员刚刚送上来一壶热茶还有餐具,梁祁安先动手给两个人各倒了一杯。 “吃过了,他们在医院订的盒饭。”简柏殷说。 看来是没办法找人分担一下了。 梁祁安点点头:“小钱这几天和隋助理混的挺熟的?”除了梁祁安刚住院那天,他后面都没怎么来病房,成天和隋丰平待在一起,说是要向隋助理取经,以钱峰的性格来说真的挺罕见的。 “你刚刚不是还说他做了你爸的眼线吗?躲着不敢见你不是应该的?”简柏殷提醒他。 梁祁安回过神:“我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出。”他笑了一声,“抬头不见低头见,躲得了初一还能躲过十五?明天就要一起回林城了,他还能不上飞机?” 小钱这明显是掩耳盗铃嘛。 “所以趁着最后一天晚上更需要隋助理支招了。” “有用?”他和隋丰平才认识多久? “可以给小钱一点心理上的安慰。”简柏殷看得很明白。 梁祁安一脸兴味:“你连找下属都是按照跟你性格的相似程度挑的吗?” “怎么说?” “隋丰平啊,虽然年纪是稍微大一点,但也太老成了,像个老干部似的,你看这次来清河,他装个领导都不带哆嗦的,稳得很。”梁祁安用茶水冲了冲筷子。 “你是说我也很老成?”简柏殷挑眉。 “不,放在简总这么英俊的人身上那叫做拥有成熟男人的魅力。”梁祁安把冲好的筷子递给他,又把他那边的筷子拿过来冲了冲。 “谢谢。”简柏殷低头看了眼摆好的筷子,也不知道是在谢他帮忙冲了餐具还是嘴边上那几句恭维。 “不客气。”梁祁安嘴角小小的翘了一下。 服务员用铁盘装的鱼端上来了,老鸭汤也跟着上了,一个大罐子一个大铁盘再加上两个青菜,桌子都没剩多少空隙了,两个人只能撸起袖子开吃了。 简柏殷早就发现梁祁安是个安静不下来的人,只要他想,总能找到别人感兴趣的话题,所以也不存在冷场之类的事情,但吃鱼的时候他却格外安静。 “我小的时候卡过鱼刺啊。”似乎知道简柏殷想问什么,梁祁安解释了一下,“鱼刺卡了两三天一直觉得不舒服,还以为是错觉呢,后来上医院才从喉咙深处挑出来,就那么一小点戳进了喉咙壁,因为软了又吞不下去,后来吃鱼就挺注意的了。” 简柏殷点点头,挑挑选选,把鱼肚子那块戳下来夹给了他。 “没刺。” 梁祁安看了他一眼,咳嗽了一声,低声笑了起来。 “简柏殷。” “嗯?”简柏殷还在低头挑着刺。 “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简柏殷没搭腔:“再不吃就冷了。” 这一顿饭,两个人简直发挥了百分之两百的实力,连鱼带汤全吃完了。吃到最后撑得不行的两个人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刚刚那服务员看我们的眼神都像看大胃王似的。”梁祁安啧啧两句。 “身为餐馆的服务人员,她应该早就习惯了。”简柏殷回道。 “那她为什么还用那种眼神看着?”总不会是因为他们长得好看吧? 简柏殷停顿了片刻:“大概是因为没想到你穿着一身病号服还这么能吃吧。” 梁祁安:…… 两个人正说着话,梁祁安的小腿突然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他一回过头就看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坐倒在地上,后面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跑了过来扶起她,一边跟梁祁安说:“对不起,叔叔,我妹妹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他连声道歉,又对扎着两个小麻花的小姑娘说,“丫丫,快和叔叔说对不起。” 小姑娘捏紧手里的篮子,睁着葡萄般的大眼睛小声说:“对不起,叔叔,我不是故意撞到你的,刚刚我篮子里的果子掉出去了。”她手里果然还捏了一个沾了灰的苹果。 梁祁安看了眼她篮子里的苹果,笑了笑:“这是要卖的吗?可以卖给我吗?” 小姑娘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小男孩连忙点点头:“卖的卖的,叔叔这是沙果,是我们清河的特产,很好吃的,您要买吗?”他想了想又强调了一句,“叔叔,我们不是骗人的,我妈妈就在前面摆水果摊的,你也可以过去挑,我们还有很多。”他指了指远处街边的位置,果然有个挑着担子的妇女坐在那儿正帮人称着水果。 “不用了,篮子里的都给我吧。”梁祁安刚要掏钱,才想起来他穿得是医院的病号服,钱包也不在外套的口袋里,简柏殷这时候已经把钱递给了小男孩。 小男孩接过钱一惊:“这太多了,叔叔你等等,我去给你找钱。”小男孩拉着妹妹转身就朝母亲的摊子跑过去。 这边梁祁安也撞了撞简柏殷的胳膊:“我们走吧。”没等简柏殷出声,就拉起简柏殷的手跑了。 他们两都是长期锻炼的,这么一路跑也不带喘气的。 梁祁安手里挎着的一篮子沙果还挺有分量,一跑回住院部的花园,他就把那篮子沙果递给简柏殷。 “你不是爱吃苹果吗,拿去,送你了。” “这好像是我花钱买的?” “我待会儿给你发个红包。”梁祁安把篮子塞给他。 简柏殷提着篮子:“不用了,就当我送你的。” 谁送谁他也要争个输赢? “当初,你那堆烟花棒也是这么买的?”简柏殷突然想起来似的,随口问。 梁祁安被他问得愣了一下。 “有天晚上你来我家找我还记得吗?带了整盒的烟花棒。”还有棒棒糖……对于这样的出现方式,简柏殷简直记忆如新,想忘都忘不了。 “哦,那次啊,是啊,是在小朋友手里买的。”梁祁安点点头,简柏殷也太能联想了,这都能猜得出来? “不怕他们是骗子?”简柏殷问。 “无所谓,我只是见不得小孩子这么辛苦,而且这点眼力劲我还是有的。”他懒散地撑了个懒腰,“每次看到他们这样我就会想起我跟我弟小时候的事情,人总是要在其他地方找补的,小时候受过什么,总想要在其他地方找回来一点,看到小孩子在街上卖东西,我就想着当初要是有个人能这么慷慨的对我们,那也挺不错的。”梁祁安看了眼简柏殷,“怎么不说话了?” “我第一次记听你提到你小时候的事情。”简柏殷感叹道。 他们是因为工作产生的交集,因为欣赏彼此的能力而成为事业上的伙伴,但却很少聊到彼此的家庭或者童年往事这种更加私人的东西,所以在梁祁安张口就来的喜欢下,即使没谈过恋爱的简总也猜的出他有多少真心,简柏殷不喜欢随随便便的开始,因为他也并不愿意随随便便的结束。梁祁安现在显然已经找到了方法,他在释放好感的同时也在向简柏殷表达自己,这是建立信任的第一步。 他们并肩走在花园的小路上,一边散步消食一边聊天。 “我的家庭构成比一般人理解的要复杂很多。”梁祁安说,“我爸在我十四岁那年才成为我的养父。他和我的亲生父亲是同学也是挚友,据卡尔叔叔说,他还暗恋过我父亲。”梁祁安笑了笑,“我爸当然没和我说过这件事,我十几岁的时候可叛逆了,要是知道了这个非翻天不可。” 简柏殷心想,你现在也没多乖巧。 梁祁安还在那继续说:“我父亲结过两次婚,第一次是和我亲妈。”说到‘亲妈’两个字的时候,梁祁安的声音明显有些冷淡,“第二次就是和覃政他妈妈。覃家是真正意义上的豪门,几代富贵,覃政他妈妈虽然是二婚,但也是实实在在的大小姐,看上我父亲那么个普通的大学讲师覃家是很有意见的,我继母算是抛弃了一切才和我父亲在一块儿,她带着四岁的覃政嫁给了我父亲,和我们一起生活了七年。从我七岁到十四岁一直是她在照顾我,我父亲工资就那么多,我继母和覃政身体都不好,特别是覃政,他有先天性心脏病,隔三差五就要住院,家里的负担很重,所以覃政四五岁的时候,我继母就带着我们一起去街上卖早餐,直到十四岁那年她和我父亲相继去世,后来,覃家把覃政接了回去,我就被爸爸收养了。我爸收养我的时候已经和卡尔叔叔谈了好几年恋爱了,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是情侣关系,所以并不存在对卡尔叔叔不满,相反,我们感情很好。”还经常惹得他爸吃醋。 “晚饭前,我爸刚和我打了电话,说我弟弟的心脏病手术成功了,不过以后要是再恶化,就没救了。我弟弟想来林城,被我拒绝了,他那个人看起来温和好说话,其实性格最倔,这件事情还有的磨。”梁祁安耸耸肩,“和你说这些是因为我和覃家其实有些渊源,这次清河的事情和覃家扯上关系,我也很奇怪。” “奇怪就再查一查,查不出来就静观其变,要是覃家真的和这件事有关,也会有下一步的动作。”简柏殷听他说了这么多,也有了一些想法。 他一手拎着那篮子沙果,一只手放在梁祁安的后脑勺上揉了揉,把他本来就没怎么整理的头发弄得更乱了。 梁祁安停下脚步,他回过身抱了抱简柏殷,头还在他脸上蹭了蹭,然后才心满意足地放开。 “这才叫安慰。”他扬起嘴角心情很好地往前走了。 简柏殷在原地停了一两秒才跟上去。 “大后天就是温铭和简依晨的婚礼了吧,我是不是要弄张邀请函,不然怎么跟你一起去。”梁祁安想了想问道。 要是不去就看不上好戏了,想也知道简依晨和温铭的婚礼会有多热闹了。 “不用了,你跟我一起去就行了。”简柏殷说。 “名义呢?”梁祁安挑眉问。 “我的男伴。” 作者有话要说:  鱼刺卡了两三天是我的亲身经历_(:зゝ∠)_而且还是二十多岁卡的,被医生笑死了,简直就是黑历史…… 小剧场: 凉凉:听说过带女伴带家属没听过带男伴的。 白白:意义不都是一样的吗? 凉凉:这集感觉我被撩到了QAQ 白白:有吗? 第47章 婚礼 简依晨和温铭的这场婚礼就是个政商云集,各路名人汇聚的时尚Party, 这也是婚礼会选在林城本地举行的原因, 有些重要人士出趟国太过麻烦,而在林城本地就不存在这些问题了。简柏殷没有在婚礼仪式的过程中出现, 本身就给了人许多遐想,虽然简家之前的事情沸沸扬扬闹了好一阵, 但像简柏殷这样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一下的还是少数。 豪门大戏人人都想看, 在简中岳夫妇及简依晨都表示,简柏殷因为重要公务只能出席婚礼晚宴时, 多数人都能猜到简依晨这位大小姐在简家实际的当家人眼里有多少分量。 简柏殷和梁祁安在晚宴时才拿着请帖出现在温家大宅。 婚礼这种适合社交的场合,携带家属来参加的并不在少数, 于他们而言,简柏殷还算是父母长辈常常提起的人物, 也有人曾在某些场合见过, 但梁祁安却是不少人眼中的生面孔。 他们被侍者带着往里走的时候,旁边的二代们就叽叽咕咕地交流起来。 “刚刚跟着简家那位过去的是谁啊,好面生。” “长得也很好看, 看样子才二十出头吧。”一个十七八岁的小美女接口道, “难道是娱乐圈里新红起来的小生, 怎么我都没见过?” “别瞎说。”小美女的姐姐用手指压了压嘴唇,嘘了一声, “那是梁先生吧,之前摩尔斯金融考察团的代表之一,还跟简家打过专利官司。”这一位显然是关注了不少商场上的事情, 知道的也比年轻的几个更多。 旁边的少年人眼睛一亮:“是不是就是搞出那个金融衍生品专利的梁先生?” 姐姐点了点头,少年明显有些激动:“听说梁先生和简家那位私交特别好,所以简家那件事上是他出手帮的忙,简家那位才能坐上如今的位置?” 小美女的姐姐连忙扯了扯他,明显也是跟他相熟的:“小点声音,这件事现在大家都是闭口不谈的。少在这里讲简大少的八卦了,他的手段你们没见过也应该听过。” 两个年纪小的听话的点点头。 小美女看着换了晚装一脸明艳的新娘热情地迎上去和两人交谈,忍不住咋舌:“这就是传说中憋屈也要忍着的强颜欢笑吗?新娘子的功力真是非同一般。” 小美女的姐姐和旁边的少年都忍不住笑了。 “知道厉害就学着点,轮能屈能伸没几个人比得上那位简小姐了。”姐姐开玩笑般叮嘱。 少年人扯了扯小美女,低声咕哝:“我宁愿你一直都是现在这样,傻就傻点,强颜欢笑多难受。” 换上里礼服稍微收拾过的简柏殷和梁祁安单拎出去都算得上人群中的发光体,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明显有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和今天的主角新郎新娘面对面站着也丝毫不逊色。甚至比起表情稍微有些僵硬的新人,他们反倒更加自然。 简依晨和简柏殷招呼了两句,客套生疏的像两个陌生人,温铭原本与简柏殷有些接触,却因为心有芥蒂表情十分勉强,即便这样,他们也在场中拖延了足够长的时间。 简柏殷的出现对他们极为重要,为此,简中岳和简依晨甚至几次三番地打电话给简柏殷的助理确认他的行程。掌握着启兴的简柏殷是否出现在简依晨的婚礼,关系到温简两家利益的联合和交换能否成功,只有简柏殷向外界释出了信号,这件事才算尘埃落定。 梁祁安百无聊赖地站在旁边,他脸上笑得温和又礼貌,实则早就不知道游离到什么地方去了。面对简依晨和温铭有意无意地观察也显得相当平静,而越是平静反而让对面两个人脑补得更多,在他身上画下重重问号。 温哲这两天和他们说了不少宁海的事情,还特意强调过梁祁安这个人。温铭一开始知道温哲在宁海惹下那么大的麻烦时发了很大一通脾气,温家虽然拨了一部分家族资金给温哲,也为他提供了一些关系,但对温哲在国内的投资并没有全方位的监控,直到温哲向他坦诚这件事之后,他才知道温哲在宁海搞出的事情。 麻烦虽然是温哲惹出来的,但与面前的梁祁安也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梁祁安闯到了宁海,插手温哲在那边的生意,温哲也不会投鼠忌器,甚至差点连累了温家。 可是仅仅几天,梁祁安就全须全尾地出现,一脸若无其事地跑来参加他的婚礼,任谁都会忍不住多想的。 “感谢梁先生拨冗过来。”温铭主动和梁祁安握手,梁祁安却表现得相当冷淡,笑还是对着你笑,握手就随便握一下,摆足了高高在上的姿态。 温铭心里正琢磨着,简柏殷就开口道:“我们刚刚才从宁海回来,状态还没完全调回来。” 温铭和简依晨同时一惊,那种一闪而过的巨大恐慌差点让两人当场失态。 简柏殷也才从宁海回来?他跟梁祁安是在一起的?他们是一起去的宁海,去的清河?所以……他也是那个狗屁考察团的一员? 温铭倒抽一口凉气,简依晨拽紧了裙摆,把笔挺的礼服捏出一道褶皱。 简柏殷是不是已经知道温哲在宁海做的那些事情了?温哲差点让他们回不来…… 做就做了,温哲居然没把这件事告诉他们,还留下了巨大的祸患,现在简柏殷主动挑明,是绝对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温铭手心冒汗,连简依晨都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了。 简柏殷却没有继续和他们寒暄的意思,说完就拉着梁祁安走了。 梁祁安跟着他穿过了宴会厅,简柏殷沿路和一些人点头招呼,却没停下来多聊的意思。 “你打算去哪里?”梁祁安问。 “去见我爷爷。” 梁祁安一诧:“老人家也来了吗?” 简柏殷点点头。 “老爷子倒是心软。”梁祁安感叹了一句,他嘴角弯了弯,“刚刚那两位被你一吓,这一整晚都要提心吊胆了。说不定明天早上的八卦报纸就要刊登‘新晋豪门夫妻利益联姻,面和心不合,结婚当日笑容勉强’的头条八卦。” “他们做得出,就不怕人说。”简柏殷确实是故意的,清河的事情他会追究到底,和老爷子见面为的也是这一桩。 简柏殷突然停下来,侧身面对梁祁安,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条西装手帕,重新折了折,放到梁祁安西装的胸袋里。 “老人家喜欢有质感的着装。”他淡定地抚平梁祁安的胸口,“这是他的习惯。” “也是你的习惯吗?”梁祁安看了眼他同样佩戴好的胸袋手帕。 简柏殷点点头:“有些习惯慢慢就养成了,一开始的时候可能觉得别扭,久而久之就变的不可缺少了。”他淡淡笑了笑,灯光下,眉眼英俊的让人想要亲上一口。 “我们走快点。”梁祁安忽然说。 简柏殷疑惑地望了他一眼。 梁祁安叹了口气:“你应该不想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过于亲密的举动吧?我是不怎么在意的,就怕简总你还不想这么早出柜。”他耸耸肩,“虽说都是迟早的事情。” 简柏殷看了他一眼:“自信是好事。”他笑了一声,“你真的不是因为紧张?” 梁祁安眨眨眼:“见你爷爷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对老人家很有一套的,刚来的林城的时候,我们那小区的一群大爷臭棋篓子各个都和我关系好得很。”因为他每次都把赢来的钱还给他们。 “我爷爷也挺喜欢下棋的。”简柏殷说。 “那敢情好,有机会我和老人家下几盘儿。”下棋打牌可谓是梁祁安的拿手绝活了。 “还紧张吗?”简柏殷问。 “我什么时候紧张了?”梁祁安哭笑不得。 这时候两个人已经走到中庭了。 “话多爱笑的时候。”简柏殷侧头看了他一眼。 梁祁安一下子愣住了,没道理啊,他这种心理素质变态好的人怎么可能在简柏殷面前露怯呢。 简柏殷没答他,指着前面的走廊:“拐过去就是休息室了。” “你对温家的布局挺熟悉的?”梁祁安诧异道。 “小时候来过不少次。”温简两家老一辈的交情还是不错的,在简柏殷小时候,这段关系也保持的很好,“温家对这栋宅子很重视,温家每代的继承人才能住在这里。所以温铭才能在这栋宅子举行婚礼,至于温家的其他人,在温铭回国以前都只能住在自己的房子不能随意搬回来。” “温哲也不行?” 简柏殷点头。 “到了。”他们在一间休息室门口停下来。 简柏殷抬手敲了敲门。 房门从里面被人拉开,跟了他爷爷多年的管家先生见到他们,礼貌地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 “少爷,梁先生。” “您好。”梁祁安也客气地和他打了招呼。 管家笑了笑:“老爷子等两位半天了。” 第48章 见家长 梁祁安少年坎坷,记忆中从来没有关系亲近的祖辈。他亲生父亲是孤儿出生, 养父那边的长辈也因患病很早就去世了。虽说他一直跟简柏殷强调并不紧张, 实际上在即将和简柏殷最亲近的长辈见面时多少会有一些奇妙难言。只是等到迈进休息室他才倏然想起,简柏殷事前都没和他说一声就带他去和他爷爷打招呼是不是太过草率?然而管家先生的言辞, 明显他已经提前和老人家有过交代,两相对比, 足以可见简柏殷对他之前所做的种种, 也并不是无动于衷。 梁祁安脸上有了微微笑意。 简老先生年事已高,但精神矍铄, 穿着穿三件式西装,胸袋里果然别着手帕, 银白色的头发梳得异常整齐,有种老牌绅士的稳重风度。老爷子鼻梁很高, 眉眼深邃, 几乎可以让人想象出简柏殷老了之后的模样,遗传的神奇在两人身上展露无疑。梁祁安看着这样的老人家,原本还存着的一些陌生感顷刻间就消失了, 连笑容都变得真实起来。 对于老人家而言, 梁祁安的外貌和气质都是加分项, 等他笑了起来,对他性格尚在判断阶段的老爷子心里也微微一舒, 是个好孩子,他招呼梁祁安到身边。 “柏殷,不给我介绍一下你的小朋友?” “爷爷, 这是梁祁安。”简柏殷从善如流道,显然也看出了老爷子释出的善意。 “老爷子,您好,我是梁祁安。”梁祁安微微弯腰,简柏殷都没见过他这么和颜悦色的和人打招呼。 老爷子点点头:“小安,既然来了,就陪老人家坐一会儿。” 梁祁安点点头,和简柏殷一道走到老爷子对面的沙发坐下来。 “我听柏殷提起过你,也早就让他带你到思诺去转一转,只是你们两个平时工作都忙,这次难得有机会,才能和你见上面。” “是我应该早些来拜访您。” 老人家微微笑了:“柏殷的小兄弟就那么几个,韩锡他们都是打小在我这闹腾大的,你是除了他们之外,他第一个在我面前提起的朋友。” 梁祁安一边笑着回老爷子的话,一边觉得古怪,怎么老爷子的话听起来仿佛他跟简柏殷已经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似的,虽然他现在确实想追简总,但老爷子话里话外好像他们已经勾搭在一起很久了一样,简柏殷到底在老人家面前说了什么?梁祁安瞥了简柏殷一眼,对方却一点端倪都不露。 休息室里有泡好的茶,梁祁安一边陪老爷子喝茶一边聊天,绕来绕去又聊到他们的工作上。 “你们对启兴的未来有所规划吗?”休息室招待客人的茶显然不能让老爷子满意,他喝了一口就放了下来。 这样的提问让简柏殷和梁祁安同时愣了愣,‘启兴’和‘你们’,把这两个部分联系在一起,几乎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我有,只是还没来得及和‘小安’商量过。”简柏殷在‘小安’这个称谓上停顿了一下,他忍不住笑起来,“对于启兴和盛泰,我们会定下一个目标。” 梁祁安眼神微动,跟着点了点头。 一直以来,他和简柏殷讨论的都是短期的项目与计划,但是对于两家公司的未来却并没有过详细的探讨。他知道简柏殷心中是有清晰方向的,他一直就是那种方向明确行动力很强的人,而梁祁安也从接连的项目中对他的规划有所察觉,却从没主动和简柏殷谈起这些。 不是没必要,而是不管作为合作伙伴还是作为有感觉的对象,他们认识的时间都不够长,哪怕是现在,他也不能说百分之百的了解简柏殷,他享受简柏殷带来的惊喜,但并没有把两个人的事业和人生都放在一起规划。 然而老爷子的话却让他们不得不正视目前的关系。 “我曾经和柏殷说过,家族企业只是你们的台阶,关键是未来你们想要什么,想做什么,要达成什么样的目标,有没有为这个目标定下一步步的计划。启兴股份的事情你们两做的不错,我很高兴柏殷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老爷子微微笑了起来,衰老并没有让他的目光失去清明,“我年纪不小了,也不知道能看你们走到哪一步,只希望你们能够一直互相帮扶,彼此信任,事业上能找到一个始终在一起拼搏的人太不容易了。”老人家微微叹息,似有感慨。 “我们懂的,老爷子。”梁祁安开口道,简柏殷也跟着点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老爷子连说了两声,詹伯上前帮他另外倒了杯热水。 老爷子抿了口水:“宁海的事情你再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处理?”他转头问简柏殷,显然简柏殷之前和已经和老人家交代过一部分。 “谁下的命令谁就为此负责,我之前给他们机会是让他们消停下来,如果他们连安安静静拿分红都做不到,我不可能永远放任他们。”简柏殷口吻平静,明显早有决断。 梁祁安很认同他的说法,所以在老爷子问他的时候,也跟着点了点头。 “我同意简总的意见。” 老爷子没说什么,只是低低叹了口气。 “温家呢?”他缓缓问道。 “那就看温家保不保温哲了。”简柏殷说。 老爷子沉默半晌:“既然你们已经有了打算,就按你们的想法去办,如果温家那边有异议,我亲自跟温恒融谈。”他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得出去露个面。”他拄着拐杖站起身,简柏殷走过去打算扶他,老爷子摆摆手,“让小安来扶。”管家詹伯也退到了边上。 梁祁安点点头,挤到老爷子身边:“简总,让让。”他一边说一边朝简柏殷眨眨眼。 简柏殷笑了笑,自己退到后面,任由梁祁安占据了重要的位置。 ※※ 温哲被简依晨单独叫到化妆间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化妆师和伴娘纷纷离开,他才皱起眉头。 “你是不是有毛病,把我单独叫过来做什么?外面还有一堆客人,你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不去找我哥?”他虽然一直跟简依晨有所合作,并不代表他有多欣赏这个女人,相反,这个女人有多麻烦他一清二楚。 “就是你大哥让我喊你进来的。”简依晨冷着脸盯着他,“你刚刚去哪里了?” 温哲嘲讽地看着她:“你们搞了场这么盛大的婚礼,我作为伴郎还不得帮着我大哥招呼宾客?”简依晨又有什么资格盘问他的行踪? “那你是不知道简柏殷和梁祁安刚刚已经到了?”简依晨哼了一声。 “简哥来了?”温哲确实不知道这个消息,“他人呢?”他有一段时间没见过简柏殷了,之前他找了一些人跟着简柏殷,想随时知道他的消息。谁知道简柏殷身边带着专业人士,反跟踪的手段一流,温哲派了几波人都被对方教训了,不止拿不到简柏殷什么消息,那些人自己也不愿意再接跟踪简柏殷的活儿,温哲只能放弃。 “简柏殷和梁祁安一起来的,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简依晨一边说一边观察温哲的表情,却并没发现他脸上有什么异样,难道他之前真的不知道简柏殷也在宁海? 温哲一脸莫名:“参加你们的婚礼他都要梁祁安一起,他们才认识几个月?”连韩锡他们那种从小跟简柏殷一起长大的,也没跟他这样贴在一起。 简依晨被他的语气恶心地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当初自己是怎么鬼迷心窍才会选择跟温哲合作。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争风吃醋的。”简依晨强忍着情绪开口道。 温哲讥笑一声:“当初是谁怂恿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简柏殷求婚的?是谁让我去追求真爱的?亲爱的嫂子,你不觉得说这些已经太晚了吗?” “你现在是打算和我翻旧账?”简依晨的语调陡然拔高。 温哲摇头:“论心狠论狡猾,我是真的比不上你们简家人,你们简家除了简宏飞是个傻的,其他各个都有自己的算盘,你以为你当初怂恿我去做这些事我不知道你的打算?不过是想恶心简柏殷顺便气死老爷子罢了,谁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老爷子是进了医院,但也彻底看清了你们几个的真面目,是不是很爽?至于我,我只是借机会让简柏殷知道我的心思罢了,就算以后他追究起来,大可以推到你们身上。论起算计人,谁又比谁差呢?”温哲好笑地调整了一下胸花,在他对面,妆容精致的新娘先是面带怒容,又渐渐平静下来。 “想不到温二少对简柏殷倒真是用情颇深。”滑腻的语气仿佛毒蛇游过皮肤,简依晨微微笑起来,“不知道温二少知不知道,简柏殷也在清河的那辆车上,差点就粉身碎骨?” “你说什么?”温哲陡然皱起眉。 简依晨笑得越发开心:“简柏殷几天之前就在清河,他是和梁祁安一起去的,温哲,你觉得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他还能接受你吗?” “疯女人!”温哲抬起手。 “有本事你就打,让外面的人都看看温哲居然对自己的嫂子动手。”简依晨话音刚落,温哲就甩了她一巴掌,把她打得整张脸偏到一边,半边脸颊都是麻的。 “温哲,你是不是疯了!”简依晨捂着脸尖叫起来。 “你最好打开门朝着外面喊,让外面的人都看一看简家大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温哲!”简依晨猛地把面前的化妆凳踢倒,“你别得寸进尺!” “够了!”温哲的手紧握成拳头,他深吸一口气:“简柏殷真的去了宁海?” 简依晨捂着脸冷笑着望着他:“没错,是简柏殷亲口说的。从前所有人都低估了他,他的耿直不知变通,遵守原则不轻易越界通通都是装的!股份的事情绕了那么大一个圈,真正得利的人只有他一个,看完这一场你还不懂吗?不要轻易去招惹他,我让你去宁海是让你搞好宁海的项目,你却拿着清河科技做引子,想去搞垮喀尔什,清河科技已经够我们赚了,喀尔什他要就给他,你偏偏搞出这么多事情,现在简柏殷都知道了,他知道你想摔死他,他绝不会放过我们,也不会放过温家,你害死自己还不够,还要害我和你大哥。” “你倒是推的很干净。清河的事情,是你和大哥收的尾。”温哲嘲讽道。 “温哲!温铭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如果不是现在穿着礼服,简依晨恨不得上去撕了他的嘴巴。 化妆间的门被外面的人砰砰敲了起来。 门内一时无人说话。 简依晨整理了一下衣服才走过去打开门。门口,简依晨的伴娘一脸惶然,白着脸对简依晨道:“依晨,警察来了,他们来找你们协助调查。” 伴娘的身后,警察已经站满了走廊,没有直接闯入已经是给了温家人面子。 简依晨身形晃了晃,她单手扶住墙壁,一副经受了打击的柔弱模样。 伴娘身后的警察直接推开门,对里面的两个人说:“温先生,简小姐,麻烦两位跟我们走一趟。” ※※ 警察跑到婚礼上来押人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整个婚礼现场差点都乱套了,被带走的不只是新郎新娘还有新郎的亲弟弟,温家的人正在和警察交涉,然而逮捕令都批下来了了,他们也无计可施。只是选在这个时间点,实在是让人不多想都不行。温家的亲戚朋友在极力维持晚宴的秩序,简中岳却是一脸铁青,沈曼神色惶惶六神无主,倒是简宏飞和佘玲一副事不关己置身事外的模样,像是根本不奇怪会发生这件事一样。 “宏飞,宏飞你说这可怎么办啊?”沈曼抓着简宏飞的胳膊,焦急地问,“你赶紧去你姐姐那看看,刚刚伴娘不是说温哲在你姐姐的化妆间和她说话吗,警察也过去了,你赶紧跟过去看看,千万别让你姐姐出事。” “她能出什么事情?别人都出了事她也不会出事,你放心。”简宏飞拍了拍她的胳膊。 “宏飞,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那可是你姐姐。”沈曼捏紧简宏飞的胳膊。 佘玲一把把他的胳膊扯过来:“妈,你拽疼他了。”她刚刚和简宏飞低调地领了证,这才改了称呼。 简宏飞撇撇嘴,揽着佘玲走到一边。 “宏飞,妈不是故意的,只是担心你姐姐。”沈曼连忙张口说道。 “爷爷出来了。”简宏飞提醒了她一句。 梁祁安扶着简老先生出现在晚宴大厅显然让很多人都非常吃惊。在这种场合,扶着人出来的是谁往往是非常讲究的,简家的人都在,扶着老爷子的却是一个外人,连简柏殷都只是走在他们身后,着实又让人产生了许多猜测。 沈曼现在却没工夫去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她快步冲上去,快要走到老爷子面前的时候又生生刹住脚步,站在对面的几个人给了她偌大的压力,竟然让她没办法再往前一步。 “老爷子,您的孙女和孙女婿被人带走了,您一定要帮帮依晨啊。” 老爷子没说话,扶着老爷子的梁祁安却忍不住笑了,多少明白了简柏殷为什么从来不在意沈曼,哪怕她一直上下蹦跶也懒得搭理。 简老先生摆了摆手。 简中岳也上前,他倒是认认真真看了眼梁祁安,然后才开口说:“爸——” “这件事我知道。”老爷子打断他,“你们先去安抚好宾客。” 简中岳看了眼站在老爷子后面的简柏殷,简柏殷面色平淡,既没有胜券在握的得意也没有心愿得偿的兴奋,简中岳不得不承认,一直以来他确实低估了这个长子,连他什么时候成长到这个地步也一无所知。 “爸,爸,现在可怎么办?”沈曼还想说话,被简中岳一拉,“宏飞,把你妈带到休息室去。” 简宏飞没说什么,难得的对简柏殷和梁祁安也没摆脸色。 “等等,中岳,我还没说完。” “妈,走吧,我们先去休息室。”简宏飞揽住她,把她往休息室带,“小玲,你也跟着。”佘玲点点头,帮着简宏飞一起拉着沈曼离开了宴会厅。 温哲和简依晨被警察带出来的时候,老爷子他们都在大厅里。简依晨垂着眼一句话也没说,温哲却透过人群直直地看向简柏殷,仿佛想从他脸上找出些不一样的东西。梁祁安斜过身体和简柏殷说话,刚好挡住简柏殷的脸。 宴会厅中剩下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几人被警察带走。 温铭和简依晨的这场婚礼在喧闹中开始却在哗然中结束,想必是跑不掉明天的头条了。简中岳比沈曼冷静的多,似乎已经猜到了简依晨被带走是出自何人之手。 “爸,待会儿送走了客人,我想跟您谈谈。”简中岳开口道。他清楚的知道,整个简家能够影响简柏殷的就只剩下老爷子一个人。 老爷子拍了拍梁祁安的胳膊:“小安,你和柏殷先回去,老詹会送我的。”詹管家也在一边点了点头。 “爷爷?”简柏殷询问了老人一声。 “你们先回去。”老人家朝简柏殷示意,他也确实有些话要跟简中岳说。 “我们知道了。”简柏殷点头。 简柏殷和梁祁安一道离开了温家大宅,他们刚一出门,简柏殷就接到了孙石明的电话。 “柏殷,你和小梁跑哪儿去了,要不要一起吃个宵夜?”简柏殷和梁祁安刚来的时候,他们只打了个照面还没来得及聊几句,简柏殷就拉着梁祁安去见简老了,后来婚礼上出了事情,孙石明和融丰就先一步离开了,现在正在外面。 简柏殷拿低电话,“是孙石明。”他对梁祁安说。 梁祁安点点头。 “我们刚从温家出来,现在在停车场。” “那正好,我和融丰过来找你们。”孙石明似乎正跟融丰在一块儿,“你们等一下。” “知道了。”简柏殷挂上电话。 他刚把手机搁下,梁祁安就凑过来,迅速而准确地吻上他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凉凉:想偷个吻都这么不容易,我老婆好难搞定啊╮(╯▽╰)╭ 白白:啧 第49章 一个吻 梁祁安早就做好了被简柏殷推开的准备,他甚至想好了在偷来的这一吻结束后怎么调侃对方。嘴唇贴在一起的瞬间, 柔韧又带着一点湿意的触感让他新奇的蹭了蹭, 他故意伸出舌头舔了舔对方的唇缝,猜测简柏殷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吻露出什么样新鲜的表情。 是不自觉的抗拒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是微带笑意的放纵还是不动声色的克制? 似乎不管哪一种都能让人心潮澎湃, 忍不住期待下一次,再下一次? 梁祁安从碰上他嘴唇的那刻内心已经雀跃地跳起了舞蹈。 简柏殷一开始的时候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只是反射性地扶住梁祁安的肩膀, 这让梁祁安的胆子变的大了起来,他开始不自觉的厮磨简柏殷的唇瓣, 轻轻的啃咬和一点点的勾弄触动,戏弄的表象下掩盖着强硬的让对方接受自己气息的野心。 梁祁安微微睁开眼, 左手撑住座椅,右手扶着简柏殷的脸颊, 他不想让这个得之不易的吻这么快结束。至少在简柏殷推开他之前, 他想让简柏殷的身上沾染他的味道。 然而下一刻,简柏殷在轻微的停顿后竟然松开了嘴唇,那一点点缝隙仿佛解禁的封条一般彻底撕开了两人中间的防线, 梁祁安几乎能听到耳边欢快炸裂的烟火, 等同于邀请的松动让原本抱着逗弄心思的梁祁安浑身战栗了一下, 他瞬间抛弃了玩笑的舔舐,俯身压过去。 简柏殷被他的动作推的撞到车门上, 他伸手搂住梁祁安的腰,让两个人所在的空间继续压缩。 梁祁安的舌头从微小的唇缝中钻进去,滑过平滑的牙齿触到舌尖。 两股气息轰然相撞! 随之而来的唾液交换和唇舌纠缠简直让人不能自拔。 简柏殷从来不是坐以待毙任人攻城略地的性格, 在适应了激吻的节奏后,他迅速掌握了技巧,把争夺的战场推向梁祁安的口腔,他轻轻舔吻着梁祁安的舌头,舌尖刷过敏感的口腔上颚。 梁祁安压着他的后颈,让这个吻从试探变得更加凶猛而热烈。 互不相让和势均力敌的纠缠成为激起欲/望的导火索,肺部的空气仿佛被抽空一般,简柏殷的手从梁祁安的腰部移到他的前额,不同于唇舌的凶猛交缠,他对额头的抚触轻柔又缠绵。梁祁安因此睁开眼睛,对上简柏殷深咖色的瞳孔。 两个人微微分开,唾液湿润了嘴唇,梁祁安凑过去舔了舔简柏殷下巴上沾到的地方,然后低下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简柏殷的手放到他的后脑,顺着抚摸了两遍,两个人努力平复着喘息,简柏殷微微侧头吻了吻他的头发。 “孙石明他们在外面。”耳膜微震,梁祁安听见简柏殷在耳边低声说道。 他微微一诧,抬起头从挡风玻璃往外看,果然看见前方立柱边,背对着他们的孙石明和融丰。 这是看到了吧? 他又把头靠在简柏殷的肩膀上,身体耸动地笑了起来。 “他们看到了?”梁祁安莞尔道。 “嗯。”简柏殷似乎很喜欢这种接吻之后的温存,连声音都比往常柔和。 孙石明和融丰简直连背影都写满了尴尬。 梁祁安坐回副驾驶之后,简柏殷连按了两声喇叭。 在旁边蹲了半天的孙石明和融丰回过身,走到车边。 梁祁安按下了车窗。 孙石明咳嗽一声:“你两完事了?” “别说的好像我们刚刚打过一炮似的。”简柏殷淡淡回了一句。 孙石明差点没被口水呛住,他指着简柏殷:“你,你还是我认识那个老简吗?”他低下头用谴责的目光盯着梁祁安,“小梁,老简是不是被你带坏了?” “我哪能带坏简总?不被简总拐到沟里都算好了。”梁祁安十分没义气的撇了个干净。 “你两确定我们能上车?”融丰的目光不自觉的在他们脸上转来转去,还一边没良心地开起了玩笑。 “要上就上,总不能熏死你。”简柏殷瞥了眼站在车边的两个人。 “要不是把车子给家里人开回去了,想蹭你们的车吃个宵夜,我们能待这儿当电灯泡吗?”孙石明控诉道,“不行,今晚老简必须请客,要补偿我们备受摧残的小心肝!” 融丰同仇敌忾的点点头。 “别扯淡了,赶紧上车。”简柏殷发动了车子。 孙石明和融丰很没立场的迅速上了车,车子开出停车场后就一路驶向高架。 他们没跑太远,吃饭的地方选了常聚会的铃兰会所,几个人兴致勃勃的点了一桌子烧烤…… 照孙石明的话来说,晚上宵夜撸串喝啤酒是最过瘾的。好在铃兰服务一流,接待各种要求奇葩的客户数不胜数,整一桌烤串完全不算什么。 他们把桌子摆在一个独立的庭院。 烤串一上桌,啤酒一倒上,气氛瞬间就出来了。 “可惜韩锡去了海城。”融丰这句话一说出来,其他人立刻就笑了。韩锡是几个人里最爱看热闹的,晚宴上要是看到温哲他们被带走,保准要摇旗呐喊。大概是物以类聚的关系,韩锡对烤串也是爱得深沉,只是平时总是不好意思跑出去吃,只有在简柏殷他们面前才能毫无顾忌。 孙石明倒是想得更多一点。他看着桌边十分自然的简柏殷和梁祁安,简直没法儿确定刚刚吻得火热缠绵的是这两个家伙。 如果韩锡看到了,不知道会不会被吓晕过去…… 孙石明和融丰约简柏殷他们出来本来是想谈谈晚宴上发生的事情,不管温家打算弃车保帅也好,想把三个人都捞出来也罢,总免不了扯上简柏殷。孙石明和融丰想尽快探一探简柏殷的打算,等他们通了气之后也好在后面的事情上给简柏殷打打配合,以免让外面的人觉得简柏殷单打独斗。 韩锡虽然不在林城,但作为兄弟,绝对是跟简柏殷站在一条线上的。 孙石明和融丰商量的挺好,就趁着宵夜跟简柏殷谈谈。谁知道到了停车场会看到那么劲爆的一幕?要不是两个人同时看到了,他们简直以为自己是在梦游! 那个和人吻得难分难舍的居然是简柏殷?! 和他接吻的还是一个男人。 两个他们熟悉的男人居然在车里就吻成这样了?! 三观破碎又重组,两个人躲在前面的角落抽了半天烟才缓过来。 虽然兄弟一下子变成了同性恋,但兄弟总还是兄弟。 孙石明和融丰没办法把这事儿当做没看见,虽然这种事圈里很常见,但是发生在他们最好的兄弟身上真的不一样。 两个人插科打诨才把这尴尬压下去。 几个人一边吃烤串一边聊天。 “韩锡是被他爸直接打包送去海城的,事前都没通知他,先把人送过去才给他整行李,韩伯伯简直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绝对要给他竖个大拇指。他太了解韩锡了,要是提前给韩锡说了,韩锡那小子肯定各种拖延时间。”孙石明把一大扎啤酒挪过来给几人的小杯子都满上了。 “韩锡到的那天给我打过电话,说他堂哥白天没收手机,他晚上又要学习新业务,估计有一阵子没办法联系了。”简柏殷喝了口啤酒。 十月底,林城的夜晚已经比较冷了,好在烧烤炉子都是现成的,烤串放在铁盘上一直温着,配着冰镇啤酒,别有一番风味。 “如果韩锡一时回不了,我们就抽空去海城看看他,几个小时的飞机而已。”融丰拿起肉串呲溜吃了起来,“免得韩锡回来大呼小叫,说咱们忘恩负义,不行,我得拍张照片发给他。”融丰一时兴起,拿起手机以烤串和啤酒为背景拍了一张几个人的合照,十分嘚瑟的发给了韩锡,然后就翻过手机不管了。 “你这样是会被打的。”孙石明摇头叹息道,“虽然他不在林城,但老简可以帮他动手。” “柏殷,你不会的吧?”融丰一脸惊恐地望着简柏殷。 简柏殷笑了笑:“看情况。” 融丰立刻搭上梁祁安的肩膀:“小梁,管管你们家老简啊,他连哥们都打,还是人吗?” 梁祁安喝了口啤酒,笑吟吟地问简柏殷:“你听我的吗?” “不如商量一下?”简柏殷嘴角弯了弯。 孙石明简直没眼看了,他夹了一块烤馒头塞进融丰的嘴巴。 “你少说两句吧,赶紧吃你的!”再给旁边这两人铺垫下去,他们就没法继续坐在这儿了。 “来,我们再干一杯。”融丰好不容易把馒头咽下去,举起杯子,“下次我们应该让服务员搞个投影来,还能看看球。” “这个主意不错。”梁祁安也很感兴趣,他和融丰碰了碰杯,两个人借着球赛的话题聊了起来,又说要找机会一起出国去看英超。 他们说话间,简柏殷把梁祁安没动的那杯啤酒挪到自己这边,梁祁安无奈地看了眼还剩下的半杯酒。他虽然酒量不行,但也不至于连两杯啤酒的量都没有,简柏殷真被他上次醉酒的样子吓到了? 吃饱喝足,融丰嚷嚷着让梁祁安和他划拳,简柏殷和孙石明去了庭院的鲤鱼池边抽烟。 孙石明把烟叼在嘴上,简柏殷把打火机递给他,他点燃烟又把打火机抛给简柏殷。 孙石明沉默的抽了会儿烟,直到情绪酝酿的差不多了才开口说:“老简,你和梁祁安是来真的?” 融丰和梁祁安凑在那猜拳大概也是看出了他一整晚心里都憋着事。 “算是吧。”简柏殷淡淡道。 “什么叫算是?”孙石明纳闷了。 简柏殷笑了笑没出声。 损失明搓了搓指尖,“刚刚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梁祁安在你旁边吧?他知道我们要下来吧?就这样他还亲上去,是故意的?” “大概一半一半。”简柏殷眼含笑意,还有一半大约是因为憋得狠了。 孙石明转过头看他,吐出一口烟:“老简,你完了。”孙石明摇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脸上是什么表情?” “什么?”简柏殷挑眉。 “恋爱的酸臭味。”孙石明叹了口气,“我跟融丰是真的吓了一跳,想不到会是梁祁安。”他们早该有所察觉了,除了梁祁安之外真没几个人能让简柏殷露出不一样的表情来。简柏殷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对梁祁安却比对他们这群从小认识的兄弟还要亲近,一度还让韩锡挺吃醋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发展。 “我知道你有你的打算,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既然是你选的,我们肯定没意见。”孙石明忽然想起之前在晚宴上梁祁安扶着老爷子出来的事情,嘴巴张了张,烟往下一滑,他连忙用手拿住,不可思议地看着简柏殷,“老简,你不会在老爷子那已经过了明路吧?”他刚还在纳闷呢,怎么是梁祁安扶着老人家出来,现在一联想,可不就都明白了吗。 “爷爷心里有数。”简柏殷的烟含在嘴里并没有抽,他嘴唇抿着烟嘴,似乎想起了别的什么。 “你这真是……”孙石明摇头,“我头一次见你把用在工作上的脑子摆在恋爱上。”知道简柏殷不是一时激情作祟,他心里也是十分复杂,这条路毕竟不好走,但简柏殷能有一个想认真对待的对象也很不容易。孙石明想来想去,觉得自己一个劲为简柏殷烦恼也挺蠢的,简柏殷明明是个最有主意的人。 他晃了晃烟头,忽然笑了起来,“我现在特想看到韩锡知道这件事之后的表情,你可别提前告诉他。” 简柏殷笑着点点头。 孙石明特别满意。 “今晚我和融丰来找你,其实是为了晚宴上的事情。”孙石明这才说起这顿宵夜的起因,“温铭和简依晨的婚礼算是砸了,这件事温家人还有你爸他们又会找上你吧?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手的?” 简柏殷垂眼看着池子里游来游去明显体重超标了很多的肥胖鲤鱼:“找我有什么用,这件事本来就是我让人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  凉凉:我老婆美味可口甜滋滋。 话筒:_(:зゝ∠)_你以为是冰淇淋么? 白白:我的人早就到我碗里了。 话筒:_(:зゝ∠)_你等他送上门多久了? 孙、融:简直要被恋爱的酸臭味熏死了,可以把他们两个拖走吗?! 乱入的鲤鱼:为什么要写窝们胖,为什么要看着窝们QAQ,窝们不好吃QAQ 第50章 凌晨三点半, 淞南湖边的南苑湖景别墅,书房里仍然灯火通明。 从铃兰会所回来后,简柏殷就没有睡着。或许是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或许是梁祁安的那一吻扰乱了他的心绪,一向作息规律的简柏殷难得的失眠了。 与其在卧室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如到书房处理手头的工作。宁海的问题暂时告一段落,但喀尔什的项目不过才刚刚开始, 简柏殷的手上累积了很多需要批复处理的文件,还要准备下午的项目会议,为项目部提交的提案划出最优选择。 简柏殷端着空杯子去了厨房, 在咖啡机缓慢工作的过程中,他靠在流理台边静静出神,嘴唇不自觉地抿了抿,又回忆起车内的那个吻以及让他按部就班的计划彻底走歪的梁祁安。 咖啡的香味渐渐散开, 把泡好的咖啡倒进杯子里,简柏殷重新走回书房。午夜的别墅非常安静, 拖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别墅似乎过于冷清的想法忽然在脑海里冒出来,简柏殷无奈的笑了笑,总觉得自己是受了某人的影响。 电脑的屏幕仍然亮着, 简柏殷坐在电脑桌边点开一份加密的资料,全密码的排列让这份资料第一眼看上去像一组混乱的代码,但简柏殷却很清楚其中每一行代表的意思。 他的记忆力向来不错,但随着一件件事情的发生与改变, 记忆也在不断添加与覆盖,如果有一天他已经不记得同一个时间段曾经发生过什么,那么眼前的这份资料能给他重要的提示。 简柏殷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口腔弥漫。 10月17日,上辈子的这一天,温铭和简依晨同样举行了盛大的婚礼,而他也在这一天为了保住启兴卖掉了手上持有的所有其他值钱的股票,最终得到了启兴的话语权,在此后的三年中,为了让一蹶不振的启兴重新焕发生机,简柏殷付出了无数的努力和心血。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人,重来一次让事情的过程截然不同,也让简柏殷不禁翻起了过去的记忆。 当年在与简宏飞争夺启兴股票的过程中,简柏殷同样专注于喀尔什药业的项目。 这个项目前景可观,靶向药的原料加工技术对整个产业乃至于整个社会都有着重要的意义,他为此奔赴喀尔什所在的坤赛和喀尔什药业进行谈判,希望获得喀尔什药业的股份并把相关的加工技术带回国内。 在漫长的谈判拉扯过程中,对方始终推诿不肯松口,却又不断给人希望,宣称项目计划有调整的空间,然而在等待的过程中,简柏殷却在那里得到了韩锡直升机意外失事的消息,一时间如遭雷殛,那个时候不止韩家遭受重创,就连简柏殷自己也无法接受这件事情。 等他回到林城,结果已经尘埃落定,简宏飞因为董事会的支持拿到了更多的股份,而简柏殷把心思放在了调查韩锡的事故上。韩家人的不配合和拒绝让事故的调查变得艰难而缓慢,长久查不到任何线索让周围的人都开始放弃。如果真的只是一场意外,那么自然查不到任何人为的因素,所有人都这么说,就连孙石明和融丰也不例外。 就在简柏殷为此伤神时,成功上市的汇天药业凭借着雄厚的资金和所谓的“微粉粉碎纯粉压片”技术得到了喀尔什药业的青睐,同意与其进行交换持股。 与此同时,启兴却遭到了证监会调查,巨大的财务亏空问题因此曝光,消息一经发出市场哗然,从而影响了公司的估值。简依晨却在明确申明知晓股权转让风险后拿到了简宏飞手里所有的启兴股份,之后的调查竟然不了了之,最终,简宏飞当了简依晨拿到启兴股份的垫脚石。 拿到启兴股票的简依晨并不打算继续经营启兴,在股价稍微稳定后就做了转让备案,她打算在与温铭结婚前直接出售启兴股票进行套现。 启兴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中摇摇欲坠,在一轮轮/盘剥下,不止股价下跌,多年经营得来的名声也被消耗一空。一手创立启兴的简老先生受不了打击,重病入院,老人家在病床前握着简柏殷的手,希望他能重振启兴。 简柏殷不忍拒绝简老最后的心愿,出售了手上所有的优质股票后,通过中间人,终于从简依晨手里买回了启兴的股票,同时也开始了长达三年的振兴计划。 简柏殷并不是一开始就游刃有余,而是在多次的挫折和失败后逐渐掌握了技巧,他变得果决坚定,也变得冷静沉着。这三年里,温哲和简依晨给他找了无数的麻烦,做尽了磨刀石的职责,而简宏飞和佘玲却远飞国外,再没有出现在他们的生活圈。所以在简柏殷彻底掌握启兴,并利用启兴得到更多可以利用的资源后,他只动手收拾了简依晨和温哲,没有再去打听简宏飞的消息。 尽管温哲和简依晨的存在耗费了他很多时间,但也正是因为前期那些麻烦事情的磨砺,让他在后来面对启兴破产一无所有的局面时也依然没有崩溃,人生的大起大落给简柏殷留下了很多有价值的东西。 然而重来一次,他并不打算把过去的路再继续走一遍。所以在一开始,他就在努力寻找梁祁安。这是一个能力挽狂澜的人,他曾经做到了简柏殷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也走到了被人奉为传奇的位置。 梁祁安的加入果然让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有意思起来,哪怕是早就胸有成竹的股份收购也因为他的缘故产生了变化,但这种变化却让简柏殷看到了不同的未来和可能。 简依晨没有拿到股份,韩锡安然无恙,老爷子依然精神矍铄,宁海这一程也让他更多的回忆起过去发生的事情。 如果说温哲、简依晨和汇天的联合是有人主动牵头的,那么对方的目标是否是他本人还是其他?如果对方的目标是他,想要知道藏在背后那人的目的是什么,就要看上辈子他失去了什么。 在围绕启兴股票争夺的过程中,简柏殷失去了他的亲人、他的朋友、那些日常投资的各个公司的股票,以及他原本对未来事业的设想。 而启兴尽管满目疮痍最终还是回到了他的手里,尽管之后它曾经又一次经历了破产和奇迹般的重建,但在他死前启兴已经重新收获了辉煌。 相比他前半段的坎坷和波折,在启兴重建后,简柏殷简直可以说是一帆风顺无往不利。继梁祁安之后他成为了金融投资领域又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只是前者更加灿烂短暂,而简柏殷达到顶峰的过程更加坎坷漫长,他由量变完成了质变,并且重新捡起了他曾经的目标。 即便绕了偌大一个圈子,简柏殷仍然不知道隐藏在暗中的敌人最终的目的。他甚至怀疑过,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只是巧合。简依晨也好,温哲也罢,只是为了他们各自的目的行事,在他们一文不名销声匿迹后,简柏殷的人生就变得顺遂起来。 宁海之行却让他彻底推翻了这个自欺欺人的想法。梁祁安的弟弟覃政的司机,汇天老总的情妇宋兮的兄弟宋尤,是这个人把温哲、简依晨和汇天拉到了一起。 宋尤和温哲以及简依晨没有任何认识的渠道,宋尤是覃政的司机,而覃家的大本营甚至根本不在林城,宋尤长期不在国内,是谁让他知道了简依晨和温哲,宋尤的背后又站着谁? 简柏殷思索的目光落在咖啡杯的边沿。 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他曾经的失败并不是巧合,他有一个足够强大的敌人,对方隐藏在暗处,不断地施加手段,通过他身边的人向他施力,而他曾经因此失去了一切。 对方非常狡猾,然而在简柏殷重生前却不知道为什么半途收手,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的后半程为什么会如此顺利。不管原因是什么,重活一次的简柏殷,势必要重新面对这个敌人。 除了隐蔽的调查,简柏殷需要做的就是不断积蓄自己的力量,不断壮大启兴,扶持盛泰,削弱他的敌人,增加他的帮手,只有这样才能在对方出手时从容应对。 简柏殷设计好了一切,梁祁安就是他找来的最合适的帮手和合作伙伴。 然而……原本最单纯的合作关系却在不断的接触后彻底失序了。 对简柏殷来说,这绝不是个好的发展,和合伙伙伴产生感情牵扯绝不是精明的投资人做出的选择,然而简柏殷心底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排斥。 既然已经是这样的结果,他就只能选择接受,并且承担这种关系带来的任何结果。 人总是贪婪的,既然梁祁安让他越界,势必要为此负责,以梁祁安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他能在这份关系中投入多少真心? 对于一个轻易无法掌握的人,最重要的就是让他觉得你同样无法掌握,简柏殷画下界线,是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总归不能操之过急。 喝了口冷掉的咖啡,简柏殷在电脑上勾勒出他的下一个目标——喀尔什药业。曾经为简依晨和温哲带来了大量财富,又在意外中被彻底摧毁的公司,这一次他势在必得。 作者有话要说:  话筒:关于白白的重生,你有什么想说的。 凉凉:恭喜他找到了我这么好的对象! 话筒:关于重生,你有什么想说的? 白白:感谢金手指让我有机会跟梁祁安折腾一次。 第51章 登堂入室 清晨五点半, 简柏殷卧室的落地窗被人‘砰砰砰’的敲了起来,他几乎瞬间惊醒。任谁只睡了两个多小时被人吵醒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而且这个时间,想也知道阳台上的人会是谁。简柏殷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之后隔着玻璃就看到穿着睡衣的梁祁安,原本冰冷的表情又微微收敛了。 梁祁安冷得跺了跺脚,又敲了敲落地窗, 简柏殷这才打开窗锁。 一进屋里梁祁安瞬间觉得暖和了,他无比熟稔的往卧室里走:“简总,借你的床用一用。”没等简柏殷说话, 梁祁安就掀开他睡暖的被子,整个人都缩了进去,还不忘盖住头,身体蜷成一团, 头挪了挪埋在两个枕头的缝隙间,等一系列的动作做完, 他才咕哝道:“我家的暖气好像坏了,家里只有夏被,冷得要命。” 昨天后半夜的确是降温了,但能翻过院墙爬上阳台到他家里的梁祁安也不是一般人。 简柏殷没说什么, 他根本还是不太清醒的状态,看到梁祁安扑进床里没动了,干脆掀开了另一边的被子钻了进去,打算继续睡一会儿。 简柏殷不是没和梁祁安一起睡过, 在清河的那间旅馆里,梁祁安就是跟他挤的一张床,但他现在开始怀疑那时候梁祁安是不是根本就没睡着了。这人睡觉格外的不老实,他不止喜欢抱着被子,还喜欢抱着被子和简柏殷挤在一起,简柏殷几次差点被他挤下床,睁开眼都能看见梁祁安那边空出的大把位置,他只能推着梁祁安往中间睡,这么折腾了几次两个人竟然还能睡着,还睡得相当安稳,不得不说,习惯也是一步步慢慢养成的。 等两个人都睡醒的时候已经中午11点了。 简柏殷的生物钟彻底乱了,除了之前的熬夜,顶着一头鸡窝坐在他床上梁祁安功不可没。 “好饿,要不我们叫个外卖吧?”梁祁安干脆又扑倒在床上,“简总你的床真舒服,是什么牌子的床垫?你床上这套是哪里买的,我怎么觉得比我那边的软多了。” 简柏殷看了他一眼:“你家里那套和这套是一起采购的,只是颜色不同。” “哦,可是你这边的明显更舒服。”梁祁安一丁点不自然的表情都没有,完全实话实说。 简柏殷饿的没工夫和他扯淡:“你去刷牙,柜子里有衣服,我点外卖。”这个时间简柏殷也没心思下厨房了,他坐起身翻出手机点外卖。 梁祁安瘫在床上没有动,他侧过身,手肘撑着床垫,欣赏刚刚睡醒的简总。 “我来林城最明智的决定就是在你家旁边买了房子。”梁祁安笑眯眯地说,不然哪能看见这样的简总? 简柏殷迅速决定了要吃什么,眼都不抬地问他:“你家暖气真的坏了?” “这个真没骗你,否则我也不用五点半来当罗密欧了。”梁祁安打了个呵欠,“要玩儿浪漫也是晚上玩儿,大清早的只想睡觉啊。”他扯过简柏殷的枕头抱在怀里,“待会儿我找找物业让他们帮我看看。”梁祁安扭动了一下身体,找到简柏殷的大腿,仰躺上去,手上还抱着枕头没松开,他往上瞥了眼拿着手机付款的简柏殷,“简总,我们现在算是在谈恋爱了吗?” “不算。”简柏殷一言不合就泼冷水。 “那算什么?”梁祁安一个急起,又被简柏殷按下去,“别乱动。” 梁祁安常常“哦——”了一声,侧过头,正好盯着简柏殷宽松的裤裆,他伸出手刚要去逗弄一下,就被简柏殷按住了,“你确定早餐中餐都没吃就要开始全武行?” 梁祁安收回手‘啪’的摊到床上:“简总,你耍流氓。”他面无表情,生无可恋,眼睛直直往上盯着简柏殷。 简柏殷付完款挪开手机,两个人视线一对上,就那么几秒,就跟被点燃了似的,瞬间吻到一块儿。 梁祁安把枕头丢开,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压着他的身体和他吻得难舍难分,另一手却伸进了简柏殷的睡衣,流连在他肌肉紧实的腰身上。在两人分开的间隙,梁祁安一把坐起身又跨坐在简柏殷的腿上,身体的相撞让两个人同时喘了一口气。梁祁安摸着他的侧脸,大拇指和食指摩擦着他的耳垂,他挑起眉:“不算谈恋爱那算什么,嗯?” 没等简柏殷回答他就推着简柏殷倒在床上,这是个居高临下极为强硬的姿态,梁祁安的表情也一点都不像玩笑,他身体微微摩擦,在发现简柏殷有了反应时勾起嘴角,手却始终按在简柏殷的肩膀,一边低喘着一边欣赏简柏殷因为这样的动作露出的危险表情。 简柏殷的肩膀一阵生痛,梁祁安按在肩关节的力道足以让一个成年男人没办法挪动半身,侵略之心昭然若揭。简柏殷反而放松了力道,连目光都缓和了,他抿抿唇:“梁祁安,过来。” 梁祁安诧异地望着他。 简柏殷嗤笑一声:“这都不懂吗?低头。” 梁祁安眯起眼,俯下身在他的下巴上咬了一口,又舔上他的嘴唇。简柏殷张开唇与他交缠,梁祁安自然放开的力道让他的手终于有了活动的空间,然而他却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动作,反而抚摸着梁祁安的后颈,另一手在他的腰背上流连。 “你总是知道怎么让我心软。”梁祁安趴在他身上无奈道,他刚刚都准备强了简总了,结果简柏殷居然来这一招。 梁祁安在他的脖子上狠狠咬了几口,留下一排痕迹。 简柏殷眯起眼:“你牙齿这么利消过毒吗?” 梁祁安趴在他身上笑:“没有,牙都没刷过,怕吗?” “你不怕就行了。”简柏殷的手拉下他的睡裤时,梁祁安露出了一个明显震惊的表情。 躺在下面的简柏殷反而笑了,他抬起一只手摸了摸梁祁安已经冒出一点胡桩的下巴。 尽管到最后两个人也只是互相帮助解决了一下积压了一阵子的问题,但显然对于两人的关系来说,已经朝前迈进了很大一步,没做到之后不过是还没完全协调完毕。 梁祁安对于这样的进展还是相当满意的。 都做到九十九了,离一百还远吗? 他一边解决着午餐一边想,不过这一步似乎不太好迈过去,简柏殷刚刚说要上演全武行恐怕不是开玩笑的,他要是硬来,他们说不定真能饿着肚子打一场。 梁祁安一边想一边觉得好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饿得太久,连外卖吃到嘴里都觉得比平时更美味。 吃饭的过程中,简柏殷的电话响了好几遍,头几次还被他直接挂掉,等到他们吃的差不多了,电话又不依不饶响了起来,简柏殷这才接了起来。 打来电话的是简中岳。 比起睡到中午才起床又发泄了欲/望神清气爽的两个人来说,简中岳的声音简直充满了疲惫,大约跟老爷子谈完他也没怎么睡觉,家里又还有个把简依晨当心肝宝贝的沈曼,所以一有了想法就给简柏殷打电话了。 简柏殷和他说了几句就挂上了,他和简中岳本来就没什么话好说。 梁祁安刚好也吃的差不多了,他问简柏殷:“简中岳想找你谈判?让你放了简依晨和温铭?”他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对于简中岳的打算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简柏殷不意外他能猜到,梁祁安对这方面的事情的确像天生加了技能点。 “他找错人了,简依晨不是那种你放她一手她就乖乖听话的人,不给她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她永远会想着办法找麻烦。”简柏殷并不打算让简依晨和温哲轻松度过这个关卡,然后又蹦出来时不时骚扰他找他的麻烦,尽管不痛不痒,但积累起来仍旧叫人心烦。上辈子的事情经历一次就够了,再放他们出来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简总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梁祁安一边赞叹一边笑,“不过怎么感觉你挺有经验似的。” 简柏殷微微一诧,说到刮目相看,大概是梁祁安给他的惊喜比较多。 梁祁安显然只是随口一说,开了个玩笑就没当一回事了:“我总感觉简总你对很多事情其实是胸有成竹,上次你说在宁海早就放了人,这次简依晨和温家兄弟在婚礼上被带走,也是对方的功劳?” “不全是。”简柏殷也不在意说给他听,“虽然清河那几家公司的老板都被带走调查了,药监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摘走试点的挂牌,但还不够。车祸的事情足够让张北湘等人喝上一壶,但想查温哲和简依晨头上,影响力还不够大。” “所以?” “所以我就让人联合了当地的商户。” “去闹了?”梁祁安感兴趣的问,简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没有。”简柏殷瞥了他一眼,“让他们一起写了举报信,再把汇天的劣迹陈述了一遍,表达一下被长期压榨遭到非法竞争的一干弱小民企的惨痛经历,还有农户们常年被盘剥却没法得到应有待遇的处境。” “你这是逼上面的人严肃处理啊?”梁祁安恍然笑了起来,算是明白他弄得这一套了。 “我这是因势利导,符合当地民众的利益。”简柏殷淡淡道。 这件事解释起来其实并不复杂。汇天的相关人士虽然被带走了,但是只要司机宋尤不松口,还有汇天的老板张北湘能把事情咬死在他那儿,那么就不会牵扯到简依晨和温哲等人,他们毕竟只是清河科技的股东,就算是暗中给了汇天投资,也不代表张北湘做的事儿就一定是他们背后指使的。 张北湘手上肯定捏着一些证据,但张北湘交不交,话怎么说,结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其中可操作的空间非常大,也是各方交手的集中点。 温家人肯定会想尽办法让张北湘和宋尤闭嘴,威逼利诱无所不用极其,温哲能安安稳稳地参加温铭和简依晨的婚礼,温家在这件事上肯定是插了手的,这正是简柏殷想要看到的结果。温家在这件事里掺和的越多,罪名就越大,这是其一。 再利用当地的民众和民企加上第二把火,把这件事闹得更大,就算为了消灭不良的影响,上级单位也会严肃调查这件事,严密的调查环境让温哲的人能够接触张北湘和宋尤的机会更少,这就为简柏殷的第三手创造了条件。 最后就要在几个关键人物身上下功夫了,这就有赖于简柏殷一开始在宁海安置的人,他们会让张北湘知道事情的轻重厉害,只有吐露了幕后主使张北湘才能从轻发落,戴罪立功。他毕竟是有孩子的人,据说还很疼他的儿女,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他的儿子女儿呢,真打算谁都不管了? 张北湘从来就不是什么铁血硬汉,相反,他是个很识时务的商人,这样的人最会衡量,在摆清了厉害关系后,告发温哲和简依晨是迟早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会选在婚礼上来拿人,这一点倒不是简柏殷能够控制的,只能说他们刚好就那么倒霉罢了。 这些事情说来简单,但是桩桩件件都要提前安排推敲细节,又要结合各方的反应做出相应的应对,对操作者的要求其实很高,就比如简柏殷安排在清河派出所的人,还有让药监收回含片试点的人脉,方方面面都需要有周密的安排,然而简柏殷做成了,还做的相当漂亮。 简柏殷花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去做这些事情是不可能因为简中岳的几句话就随便放弃的。 “简中岳必然会为了简依晨求情。”梁祁安摇摇头,他虽然从没和简柏殷的父亲接触过,但就从简依晨和简宏飞平时的作为,也能猜得出他对简柏殷是个什么态度。还有最开始他和老爷子的那个协议,明显就是打算架空简柏殷,不给简柏殷活路的。 “他应该知道打感情牌是没用的。” “但是除了感情牌他手里还有什么底牌?” “那就只有见了面才知道了。” 午饭之后,简柏殷就出了门,临出门前把一串钥匙给了梁祁安,说是避免他下次再大清早跋山涉水跑来他卧室。拿着钥匙的梁祁安笑倒在沙发上,好一会儿才给匆匆出门的简柏殷发了条消息。 已经让司机开车的简柏殷,一打开手机就看到梁祁安发来的照片,是一串放在手掌心的新钥匙。梁祁安给新拿到的钥匙加了个钥匙圈,还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小白狐挂坠吊在上面,小白狐一脸高冷,偏偏是个圆头圆脑的,反而衬得格外可爱。 除了照片之外梁祁安还发来一连串的鲜花爱心,估计也是闲的厉害。 简柏殷放下手机,嘴角却微微勾了起来。 梁祁安发完消息就躺在沙发上,笑得格外狡猾。 “不知道离简柏殷的恋爱标准还有多远,真是难缠啊~”他自言自语地揉了揉抱枕。 梁祁安那栋别墅的供暖确实出了问题,他大清早被冻醒了之后就睡不踏实了,干脆翻墙跑到了简柏殷这里,刚翻过第一道墙就碰见了简柏殷家里的保镖。 要不是人家认识他,估计还得了简柏殷什么交代,阳台他就别想了。 保镖看他翻上了阳台之后才不见人影,梁祁安这才顺顺利利进登堂入室。 梁祁安晃着手里的钥匙。 简柏殷刚刚出门把家里的钥匙给了他,也就是说他家里的供暖没必要这么快修好了?问题复杂一点修个个把月也不奇怪吧,而且简柏殷这里这么大,一个人睡觉多无聊? 梁祁安把后面的事都想好了,准备起身去洗手间刮个胡子再出门。他走到洗手间,看到洗漱台上的两套洗漱用品还有崭新的刮胡刀,顿时笑了起来。简柏殷这个人看似高冷,要体贴起来也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梁祁安一边刮胡子,一边想好待会儿要去趟临时办公室,盛泰的办公室正在装修,但他也不能不做正事,现在盛泰就他和钱峰两个生力军,这对于一个公司来说是远远不够的,他们需要员工,更需要人才。除了猎头给梁祁安送上来的资料,梁祁安自己也有几个看好的人,只是对方愿不愿意来就要看他们怎么谈了。 等他洗干净了脸回到客厅才发现茶几上的手机一直在震动,梁祁安立刻把手机拿了起来,居然不是简柏殷? 陌生的号码让他皱了皱眉,小钱不会把他的电话随意露出去,这个陌生号码怎么会突然打过来了?就在梁祁安思索间,电话就断了,没过多久竟然又响了起来,梁祁安这才接了起来。 “你好,哪位?” 电话里传出少年略微有些忐忑的声音:“哥,我到林城了。” ※※ 简中岳一再低头看表的动作,让他对面的简老先生摇了摇头,老人家把紫砂壶从小炉子上挪开,用干净的白毛巾擦了擦手,詹管家随即过来,把泡过茶的桌面清理了一下。 就这个空隙,简中岳又低头看了一次手表。 “还有五分钟。”简老先生见状,不由说了一声。 “爸——”简中岳想说什么,终究是动了动嘴,没出声。 老爷子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柏殷从来不会迟到。” 简中岳有些讪讪,他确实不怎么跟他的大儿子接触,也不了解他日常的习惯。 “你昨天晚上跟我说,你已经想通了,打算带着沈曼出国。既然已经决定了,就照你昨晚跟我说的那样告诉柏殷。”老爷子垂着眼,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感情。 简中岳心里很复杂,他作为简老独子,因为老爷子年轻的时候精力都用在工作上,一直待在老家由母亲带大,与老爷子感情很淡薄,老爷子对他也一直平平。简中岳年轻的时候甚至为此怨过老爷子,直到年纪大了,注意力挪到了其他方面,才把这些丢在一边。 老爷子虽然和他感情一般,也不喜欢他后来娶的沈曼,但对他的大儿子简柏殷却投注了一百分的心力,自简柏殷的母亲去世后一直把他待在身边,说简柏殷是跟着老爷子长大的一点也不为过。简中岳有时候还会因为这种差别待遇而不平。 老爷子与他关系淡漠也就算了,同样是他的孙子,他能为简柏殷铺路,甚至不惜拿整个启兴做赌注也要站在简柏殷身边,但对简依晨和简宏飞却只是面子上过得去,甚至不愿意为了他们向简柏殷开口求情。难道就因为方美心是老爷子挑中的媳妇,她生的儿子就不一样? 烦闷的心思带了一两分到脸上,简中岳的语气顿时有些僵硬:“我不是怕他不来,而是担心他不愿意放过依晨和温家的两个孩子。” “你那么肯定这件事是柏殷做的?”老爷子淡淡反问了一句。 简中岳没出声,但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柏殷的意思,他就不会改变主意。” 老爷子的话让简中岳的表情又难看了几分。 “你着急想把依晨和温家的两个弄出来,是真的为了晚辈着想,还是为了那百分之二十三的永辉股份?” “爸——”简中岳瞬间提高了嗓门。 “柏殷来了。”老人家没理他,看向庭院的入口处。 “爷爷。”简柏殷被詹伯领到了庭院里,詹伯为他泡好了茶之后才退到远处。简柏殷坐到石凳上,对简中岳点了点头。 简柏殷和老爷子谈了几句,又询问了一下老爷子的饮食和睡眠,一直沉默的简中岳耐着性子听了一阵,看到简柏殷明显没有结束的架势才忍不住出声打断他。 “柏殷,依晨那件事你打算怎么办?”简中岳在简柏殷面前摆不出父亲的姿态,多年来,他与简柏殷与其说是像父子不如像是公司的上下级,但这半年时间,这位“下属”却不停刷新他的认知,以翻江倒海之势坐到了他的头顶上。 “您觉得我应该怎么做?”简柏殷端起杯子轻轻缀了口茶,老爷子的茶泡的很香,只浅浅一口,就尝出了清幽动人。 简中岳却丝毫没有品茶的心思。 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依晨毕竟是你的亲妹妹。” 简柏殷放下杯子:“您觉得我应该放了她?” 对于这种不留情面的直接提问,简中岳并没有准备,但他依然点了点头。 “温家与老爷子也算是故交,我们与温家这么多年的交情,难道就要毁在小辈手里吗?” 简中岳刚一说完,简老先生就摇摇头:“这件事真论起来也该我找温恒融算账,再说了,就算要求也是他来求我保住温家两个小子,怎么轮到你这个做岳父的跑到我跟前了。” 简中岳一时语塞。 简柏殷抬头道:“如果有人也要致您于死地,您也愿意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 简中岳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那件事依晨根本就不知道,温哲他本来就有毛病,温铭哪里管得住他那个弟弟。”他显然已经把来龙去脉弄得一清二楚,却依然要为几人开脱。 不过这个说法……果然打算放弃温哲保全其他了? “这件事都是温哲自作主张,就算要惩罚,就惩罚他一个人好了。温家确实要为这件事负责,不过温铭和依晨是无辜的。”简中岳似乎也知道这种方式说服不了简柏殷,他直接开口道,“要怎么做你才能放过他们两个。” “您打算和我谈条件?”简柏殷脸上露出一点笑意,他放下杯子,那种早就看透对方的表情让简中岳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我要简依晨名下永辉那百分之七的股份。” 简中岳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瞬间被简柏殷掐中了要害。 永辉是一家清洁能源研发生产公司,简依晨当初利用各种手段拿到了永辉百分之七的股份,在失去启兴后,永辉的股份也变得尤为重要。 简依晨当初选择和温铭结婚,就是为了温家手里百分之二十三的永辉股份,两者加起来,就可以完成对永辉的绝对控股。 在今年三月出台的新环保令正式实施以后,永辉的一款专利材料绝对能够大涨。这款材料是国家认定的行业标准,除了高回报之外,还能给他们带来良好的社会名声。不管是简中岳还是简依晨都指着靠永辉来翻身,所以他才竭尽全力想把简依晨和温铭捞出来。可是现在,简柏殷居然开口就要永辉百分之七的股份。 简中岳心中激烈挣扎着,如果简依晨和温铭出不来,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如果出来了,那他们至少还能拿到温家的百分之二十三。 简柏殷帮简老爷子添了一点茶水,嘴上淡淡道:“是要人还是要股份,您不妨考虑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补了昨天的,爱我你就么么哒! 第52章 弟弟 “我要人。”简中岳到底是久经商场的老将, 关键的时刻懂得如何取舍。如果放弃了温家的人,那么永辉的生意就彻底打了水漂,这次事情他帮温家收了尾,温家就算是欠了他人情,现在温家两个小辈儿进去了,他用简依晨手上的股份换了一个出来,也许不需要花费那么大的代价就能拿到温家手里的永辉股份? 简中岳迅速的考虑完了个中得失, 看向简柏殷,后者听到他的答案后缓缓点了点头。 “可以。”简柏殷并不意外他的选择,甚至简中岳所走的每一步都可以说在他的预料之中, 简中岳摆出现在这种姿态明显是想得利的同时再在老爷子面前刷一把好感,可惜,疑心病又让他下一句话就露了怯。 “就只是口头上的约定?”简中岳这么一开口,连老爷子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虽然没说什么,可表情完全表达了对这句话的不以为然。 简柏殷喝了口茶:“晚点我让助理发一封协议给您, 您先看一看,没问题我们再签字,爷爷可以作为担保人。您看行吗?”最后一句话简柏殷征求的是简老的意见。 “没问题。”老爷子和简柏殷早有默契,自然不会反对。 既然两人都这么说了, 简中岳再没什么可怀疑的了。 这种协议他们不可能放在明面上做交易,但找个由头把永辉的股份转给简柏殷问题并不大。 “等协议签完,简依晨和温铭就可以回家了。”简柏殷放下杯子,今天的茶喝的差不多了, 目的也达到了,他却并没有志得意满的感觉,反而生出一股子寡淡无味来。 简中岳听简柏殷这么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突然极不是滋味。温哲他们是意图谋杀,不是随随便便犯点小事,他很清楚这件事情不付出一点代价不足以平息,如今简柏殷肯放手已经是看在老爷子的面上了,要不然老爷子也不会全程都坐在一边。 明明是他求来的结果,最后也确实如他所愿,但就这么按照简柏殷的套路走完,他心里不是不憋屈,然而憋屈还能怎么办,只能忍着。 简柏殷手头还有工作,在这里的事情一结束就先离开了。简中岳反而被老爷子留了下来,他们连位置都没挪,老爷子让詹管家上了点不粘牙的点心,又添了一壶热茶,看着有些晃神的简中岳,他心里叹了一声。 “还在想着永辉的股份?”老爷子一句话惊醒了简中岳,他连忙摇头:“我是在想要怎么说服依晨。”毕竟那百分之七是在简依晨名下,他很了解他的女儿,永辉的股份同样是简依晨最后的依仗,他就这么许诺给简柏殷,简依晨会比他更加舍不得。 老爷子留下简中岳本来是有些话想跟他说,但看见简中岳一头钻进股份里的样子又什么兴致都没了。事已至此,他除了帮柏殷扫清障碍,已经没什么能做的了。至于简中岳,能不能醒悟都是他的造化了。 简中岳果然没在简老这里待很久,不到晚饭时间就找了个借口走了,他心里装着事,根本没心思在老爷子这里吃饭,即使他陪老爷子多吃一顿饭又能怎么样呢?又改变不了他们在老爷子心里的地位,他的心早就偏的没边了。 简中岳走后,一向健朗的老人家又一个人在庭院坐了很久,詹伯忍不住上前给他披了件外套。 “您进屋歇息吧,晚上下了寒气,很容易着凉。” 整个下午都波澜不惊的老人闻言长叹了一声:“老詹,当初我是不是不应该让美心丫头嫁给他?” “夫人当初是愿意的。”詹伯还是习惯把简柏殷的母亲方美心称作夫人,“她也没有怪过您。” “是吗?”老爷子摇了摇头,“也许当年我就不应该听老方的,也许让美心去寻找自己的生活也就不会有今天的结果了。” “那您岂不是少了一个好孙子?”詹伯微微笑着说,“以夫人当初的性格,也不会愿意离开简家。” 詹伯的话终于让老人露出了一点笑容,“是啊,还有柏殷呢。”就算不是为了简家,单单为了老方和美心,他也要护着柏殷。 ※※ 覃政的回国打乱了梁祁安的计划,他不得不暂时拖延了去公司的时间,把工作的事情向钱峰交代了一声,开车去了机场,中途简柏殷给梁祁安打了个电话,说他那头的事情已经搞定,只等着结果了。 “你和温家那边已经谈妥了?”梁祁安并没有插手简柏殷和温家人的谈判,但也知道大致的内容。 “温爷爷要跟跟温哲脱离关系,然后拿剩下的永辉股份作为赔偿,希望能够保出温铭。”照简老的话,温恒融还没完全老糊涂。 “那简依晨呢?” “她没机会再搞事情了。”简柏殷停好车后,从地下二层坐上了直达电梯。 梁祁安也跟着提到他弟弟的事情。 “覃政来林城了。”梁祁安一边开车一边跟他说,“我暂时没联系上我爸,他那边还是半夜,照之前的说法,覃政没这么快康复的,我怕他是自作主张跑来的。” “你现在准备去机场?”简柏殷问道,电梯刚刚停到31楼。 “正在去机场的路上。” “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梁祁安显然没想到简柏殷会有这样的提议,但说实在的,他现在拿不准覃政的来意。 “改天吧,我也有几年没见过那小子了,先看看他是什么情况,晚上我给你打电话。” 梁祁安还在开车,稍微交代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简柏殷拿着手机往办公室走的时候差点撞到抱着文件过来的隋丰平。 “简总?”隋丰平难得见到一大早就心不在焉的简总,难道是项目又出了什么问题?不会吧,现在公司的各方面都越来越顺,日常的工作也绝不会让简总分心到这地步,是公司又有什么大计划了? “没什么。”简柏殷摇摇头,只是挂完刚刚那个电话之后稍微有些心神不安。 “喀尔什的资料准备好了吗?”简柏殷收敛好情绪走进办公室,隋丰平跟着进去,顺手带上门。 “收集到的消息都发到您邮箱里了,还有一部分就是我刚刚拿上来的那些。” 简柏殷拿起最上面的一份资料翻了起来,隋丰平继续道:“汇天出问题后,喀尔什那边也急了,原先是我们主动联系他们,现在他们已经明里暗里试探我们几次了,今天早上又来了一个电话,说是邀请我们去他们厂里看一看。” “他们内部达成一致了?”对喀尔什药业的项目,简柏殷可以说比所有人都要了解,让隋丰平去收集资料也都是为了查漏补缺。喀尔什药业之所以长期找不到合适的投资者,一是因为他们体量大,对于资金要求很高,二来喀尔什药业内部同样有两拨人,一拨想要拉来投资重整旗鼓,另一波则想着干脆直接出让公司,把半死不活的药业卖出去。这两拨人争执不下也给外来的投资者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现在那边形势不好,他们一直拖着也是面临亏损,如果哪天发不出工资了,员工还要闹得更厉害,即使内部有什么矛盾,现在肯定也要暂时按下来,现在他们的意思是转让大部分公司股份,留下大约百分之五左右,我们也针对他们的要求列出了两份计划书,但是他们仍然想要当面谈。他们始终认为我们在了解了他们的技术后会愿意有所调整。” “既然他们不死心,我们就走一趟,时间就定在下周吧。”简柏殷算了算时间,“如果事情顺利的话,12月以前就把这个项目结束,然后大家好好过个年。” “我这就去准备。”隋丰平点头应道。 ※※ 人来人往机场大厅里,覃政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梁祁安,要不是多年的修养让他忍下了冲动,他差点就想拖着行李跑过去了,虽然一路都在忐忑他哥会不会一见面就教训他,会不会强硬地把他送回去,会不会劈头盖脸的骂他一顿,但真的见上了,就只剩下激动了。 “哥,我回来了。”覃政站在梁祁安面前,所有的激动都化作脸上的笑容,他年纪不大,因为常年生病不怎么出门,肤色也比寻常人白的多,本来他的五官就显小,再配上瘦弱的身材和苍白的皮肤,看起来简直像个没毕业的高中生,而实际上,覃政已经二十岁了。 梁祁安把他拢到胸口,揉了揉他的脑袋:“长高了。”就这一句话,二十来岁的小青年眼泪差点出来了,覃政红着眼睛,使劲眨了眨,埋头在他怀里蹭了蹭。 “我们多有多少年没见过面啦,肯定长高了,你看我都到你耳朵了,人家说男人三十还慢慢长呢,过两年说不定就跟你一样了。” “三十还长个屁。”梁祁安又揉了揉他的一头小卷毛,“看你瘦的,一阵风都要把你吹不见了,还敢一个人不声不响跑回林城,倔脾气多少年都改不了,说来就来了,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梁祁安和覃政有几年都没见面了,长期都是靠视频来联络,两个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生疏感。 “我想你了,而且这次出来也是表哥同意的。”覃政把前面的事情一笔带过,恨不得他哥彻底忘记这件事,他身高不够,只能仰着笑脸:“哥,我手术成功了!以后我就能正常念书工作了,我不想待在国外,就想回林城,在这边念书工作。这次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所以……就没有事先告诉你。”说到最后他才压低了声音,他双手抱拳放在额头上,故意扮可怜:“哥,大哥,你就原谅我吧!” 梁祁安接过他的行李,带着他往门口走:“装,你就装吧,我跟你说,这件事没这么容易算了,肯定不能让你轻易过关,你敢说你走了之后医院那边没有鸡飞狗跳?” 覃政讪讪笑了一声。 梁祁安摇摇头:“不过收拾你之前要先去吃个饭,晚上住的地方安排好了吗?没安排的话就暂时住我那里。” 覃政一听他哥要带他去吃饭,立刻兴奋起来,自动忽略了梁祁安前半部分的话,“走,我们现在就去,我真是想死林城的面条混沌了,住的地方我也安排好了。”覃政笑嘻嘻道,“我在中诚路租了套公寓,表哥让方婶回来照顾我,我打算试一试报考林大。”他因为常年生病,虽然念完了高中,却一直没去考大学,为了不给大哥添麻烦,他回林城前就把这边的问题都安排妥当了。 “不过今晚我想去你那借宿一晚,可以吗?”覃政一脸期盼地看着梁祁安,就是挺想知道他哥在林城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他们分开这么多年,虽然总是在视频,但跟见面到底是不一样的。 “可以。”梁祁安看着嘻嘻哈哈的覃政,露出笑容。 看起来覃政这几年被照顾的不错,性格没什么变化,甚至更加活泼了。 梁祁安打开车门,让覃政坐到副驾驶:“坐好,系好安全带,我们准备出发了。” “等等,让我拍张照。”覃政拿出手机,侧过身,把梁祁安开车的侧脸当做背景,丝毫没有创意的比了个耶的手势,“好了,我们出发吧!” 林城,我终于回来了! 第53章 哥哥的情敌 简中岳结束了和简柏殷的谈判后直接回了家, 一路上他把这件事情来来回回的想了好几遍,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心里已然有了决断。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简柏殷怎么说?”简家大宅里,同样等消息已经等得不耐烦的沈曼一见简中岳回来就凑到他跟前,“他肯不肯放了我女儿?” 简中岳皱着眉看了她一眼:“放放放, 你以为他是谁,他说放就放?这种事情是要讲证据的。就算他说放人,那证据摆在那里, 警察也不会放过依晨他们。”简中岳推开挡在门口的沈曼,朝厨房喊了一声,“张姨,帮我倒杯茶。” “诶, 好的。”厨房里的张姨应道。 “不放怎么行?”沈曼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紧跟着简中岳走到客厅, “依晨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个苦,这种罪她怎么受得了。” “那还不是她作出来的。”简中岳怒道,“也是你这个做妈的纵的,她要是手上没钱, 能搞出这些事情来吗?你要是不把资金都给她,她能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吗?我跟她说了,不要和柏殷作对,她听过吗?”简中岳想到这里, 心中更是郁气。 沈曼闻言,讷讷道:“依晨那么有主意,我哪里能做的了她的主,她从小最聪明不过了,我怎么知道她会牵扯到谋杀案里去,再说……那群人不是都没事吗?”她已经找人打听过了,梁祁安那一行考察团的人除了受了点伤,屁事没有。 简中岳冷笑一声:“他们没事,那个司机呢?他们怎么都跑不脱一个教唆杀人。还有柏殷,他也在那辆车上,上次的教训还没受够吗,还想把手上最后的钱都折腾进去?” 沈曼六神无主,茫然地坐倒在沙发上,她突然一个激灵:“不行,我要给宏飞打电话,让他想想办法救救他姐姐。”现在除了简宏飞之外,她也想不出还能找谁了,如果宏飞能去求一求老爷子,说不定这件事还有转机?毕竟宏飞也是老爷子的亲孙子啊! “你简直疯了。”简中岳无语地坐在沙发上,“宏飞本来就对我们有意见,这个时候再把他牵扯进来,你还想不想好好过日子了?”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沈曼从来没有这样无措过,一直以来除了简中岳之外,她的女儿就是她生活的主心骨,她手上的钱在之前简宏飞出事的时候就给了简依晨,现在简依晨一下子被抓了,她整个人都要急疯了。 简中岳不打算把和简柏殷交易的事情告诉沈曼,沈曼办事不牢靠,如果在这件事情上出了差错,那就是人财两空,他不想再生事端,干脆就瞒着她。 “这件事情你不要管了,我会想办法,即使警方真的查到了什么,到审判也要很长一段时间,我会找人活动活动,争取把依晨救出来。”简中岳接过张姨递过来的茶,“我去书房了,你记着,别没事去找宏飞。” “你真的能把依晨救出来?”沈曼拦住他,“中岳,你先别上楼,你跟我说清楚。” 沈曼这几天简直都不敢出门了,他们家的事情在圈内都已经传遍了,人人都把他们家当笑话,就没见过在婚礼上被警察带走的新郎新娘,沈曼嫁进简家这么多年,从没这么丢脸过,这甚至让她想起了当年第一次到简家见老爷子和简柏殷的场面,那种屈辱感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简中岳没回答她:“这几天你就别出门了,待在家里等消息,等风头过了再去国外旅个游散散心。”简中岳说完就端着茶杯去了二楼的书房。 这么随随便便的一句沈曼怎么可能放得下心,简中岳的嘱托她更是没听进耳里。 这些年她早就看透简中岳了,也从不在他身上多做指望,但她现在安身立命的钱没了,安全感骤然消失,她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沈曼坐在沙发上紧紧握着手里的杯子。 调查期间她见不到简依晨,也许,她应该找一找其他人了。 打定了主意,她匆匆回到卧室,拿出手机从头翻到尾,终于找到了她想找的那个号码。 沈曼咬咬牙,拨出了号码。 “老吴,我是沈曼,我想约你出来见一面。” ※※ 梁祁安的车开进市内,准备带着覃政先去吃饭。 覃政从上了车以后就唧唧喳喳没停过,他好奇地看着街道两边的风景,不时问梁祁安几句。 记忆中的林城还停留在十多年前的样子,现在不止是街道和建筑变了样子,有些看起来眼熟的路连路名都改了,要不是梁祁安提醒,覃政都没办法对上号。 他心里感慨不已,嘴上也跟着说:“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看一看吧。”覃政趴在车窗边,他知道他哥肯定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地方,他们一家曾经在林城住了很久,那时候一家四口相依为命,虽然日子过得挺苦,却也很开心,那曾经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七年。 “那地方已经拆了。”梁祁安握着方向盘平静道。 对于覃政想回老房子看看的想法梁祁安并不意外:“前年旧房改造,那一片街区刚好在规划内。”梁祁安回国的时候本来打算把老房子买下来,谁知道遇上了拆迁,最后干脆就在老房子附近租了一间屋子,和钱凯成了室友。 “哦。”覃政闻言明显有些失望,但一会儿过后他又重新振作起精神,“没关系,不管有没有老房子,林城对于我来说永远都是最特殊的地方。” 梁祁安面色淡淡并没有说话。 车子在富乐餐厅门口停下,这间餐厅离启兴和盛泰都不远,梁祁安跟简柏殷偶尔会过来吃饭,对这里也很熟悉。 富乐餐厅算是很地道的林城特色餐厅,餐厅很大,装潢的也非常有格调,覃政因为身体的原因,这些年都吃的很清淡,刚好适合这边的口味。 梁祁安带着覃政往里走,覃政显然也对这家餐厅很感兴趣,一边走一边和梁祁安聊天,刚说了一句什么指着梁祁安回答,却发现对方并没有反应。 梁祁安突然停了下来,幸好走道很宽,不至于挡住路,但这样停在路中间实在不是梁祁安的作风。 “哥?”覃政不解地看着他,“你在看什么?”他顺着梁祁安的视线往窗边的位置看过去。 一对非常出色的男女正在窗边用餐。诚然,这两位的长相气质都非常吸引人,看起来也的确赏心悦目,十分般配,但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难道是他哥认识的人? “哥?”覃政又看向梁祁安,梁祁安依然望着那边,他眉峰微微上扬,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看起来十分……不好惹? 覃政不知道怎么形容,大概猜得出那应该的确是他哥认识的人了,也许还和对方有些过节?覃政正准备说些什么,就看见梁祁安直接朝那边过去了,他来不及掩饰诧异的表情,连忙跟了上去。 “哥,等等我。” 梁祁安在靠近窗边的时候放慢了脚步,他走到桌边,正好对上简柏殷的视线。 “这么巧,简总,和佟小姐过来吃饭?”站在桌边的梁祁安居高临下地望着窗边用餐的两人。 简柏殷的目光在覃政身上停顿了了几秒,又对上梁祁安的笑脸,微微点了点头。 “真巧,这位是……令弟?” 覃政一脸惊讶,这人怎么知道他是谁? ※※ 覃政也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明明他打算和他哥来餐厅吃个饭,愉快的聊聊天,讲一讲过去几年发生的事情,却突然莫名其妙的和餐厅里偶遇的一对情侣拼了桌。 拼桌也就算了,他哥还一个劲地和美女聊天,简直把见色忘弟的技能发挥到了极致,剩下他跟另一位英俊的男士尴尬的面对面,不过尴尬的大约也只是他一个人,对面那位看起来似乎很适应目前的节奏…… 覃政其实是想找一些话题来缓和气氛的,可是简柏殷坐在那里就让他怵得慌,不知不觉就想起远在美国的表哥。 他对这种类型的人有种天生的抵触,虽然对方一直维持着礼貌的微笑,但那种表面上的客套他太熟悉了,看起来温和周到,实际上根本没把人放在眼里,浑身上下都写着拒绝,这样的人上了谈判桌或许能无往不利,但是在餐桌上,真的叫人没办法和他愉快的聊天。住了几年医院也没把脾气磨圆的覃政实在不知道能够和这一位聊些什么。 反倒是他哥,覃政瞥了眼浑身散发荷尔蒙的梁祁安。 他听了一会儿他跟佟小姐的聊天后,简直自愧不如。 他们居然在聊女人感兴趣的香水……他甚至从来不知道他哥居然连这种东西都懂,听他说的那什么搭配,什么成分,简直一头雾水。 佟小姐显然也对梁祁安对这方面的了解感到诧异,一开始他们只是在聊怎么选送朋友的礼物,佟小姐想投其所好选一款香水送给好友,但又觉得不够特别,碰巧梁祁安说起了一些调香的技巧,几句话之间彻底勾起了佟昕的兴趣。 越是聊下去,佟昕越觉得和梁祁安聊天很愉快,他知识渊博风度翩翩,又能恰到好处的给女士发挥的余地,不会让人觉得无所适从,还能给人很多实际有用的建议。佟昕敢打赌,如果这位梁先生愿意多参加几场宴会,接触一些圈内名媛,必然会立刻成为社交圈中的风云人物,他绝对是最受女人欢迎的那一挂。 不过佟昕不是覃政,自然不会完全冷落身边的简柏殷,毕竟简柏殷才是她今晚约的人。所以在聊天之余,她也会时不时把话题扯到简柏殷那边,只是简柏殷并不领情,他似乎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一直没怎么接腔,靠在沙发上不时喝一口香槟,他这样闲适的姿态反而让佟昕有些心动。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会儿的简柏殷和她平时见到的有些不一样,更加放松也更加惬意,甚至隐隐让人觉得有些挑逗?明明他眉目间什么表情都没有…… 佟昕掩饰般的喝了口酒,大概是她今晚聊得太尽兴喝的有些过了,居然觉得禁欲的简柏殷挑逗?开什么玩笑。 她的分神似乎引来了梁祁安的注意。 “是不是我们打扰了两位的约会?” 梁祁安带着笑意的问题让佟昕回过神,她摇了摇头:“怎么会呢,今晚能碰上梁先生和覃小弟,我和简总都很开心。” 简柏殷居然跟着点了点头。 梁祁安笑了笑:“那就好,要是打扰了简总和佳人约会,我们罪过可就大了。” 覃政好奇的看了他哥一眼,总觉得他哥的语气怪怪的,他拿起面前的果汁喝了一口,不知道他哥为什么非要来凑这张桌子,难道……他灵光一闪,不由又多看了一眼气质高雅相貌出众的佟小姐。 难道这位是他哥追求的对象? 他对面那位英俊的男士是他哥的情敌??? 这么一想,果然全都说得通了。 他和他哥来吃饭,他哥看到想追求的美女和另一位条件出众的男士在约会,所以就跑过来,明为拼桌,实为破坏。 看看刚刚,他跟佟小姐聊得多开心,旁边那位简先生都插不上嘴了,不过看样子,似乎高冷的简先生也没有插话的兴趣。 而他自己,纯粹是个误入的…… 覃政同情地看了眼简柏殷,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惹上他哥,真的很麻烦,这一点他从小就深有体会了。 据说,他哥这么多年都没谈过恋爱,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想追求的女人,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虽然简先生看起来也是位实力强劲的对手,但是遇上他哥只能算他倒霉了。 覃政内心叹了口气。 看看佟小姐就知道了,她刚刚还时不时把话题扔给简先生,现在完全就只顾着和他哥聊天了。 不过简先生看起来似乎也并不怎么介意…… “我去趟洗手间。”简柏殷忽然开口对佟昕说,梁祁安这时候竟然也跟着站起来,他笑了笑,“正好我也要去一趟,简总,一起?”他问简柏殷。 简柏殷点了点头。 覃政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梁祁安看了他一眼:“你陪佟小姐聊聊天。” “呃……”覃政只能默默点了点头。 佟小姐朝他笑了起来:“小覃刚刚回国吗?习惯这边的天气吗?”覃政的娃娃脸小卷毛实在很难让人把他当做成年男人看待。 覃政一边应付着和佟昕说话,一边忍不住朝他哥和简柏殷离开的背影看。 他们……他们不会在洗手间打起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覃小弟:贵圈真乱…… 凉凉:你懂什么? 白白:他懂得还挺多。 凉凉:一脑袋残渣。 覃小弟:唔。 第54章 隐忧 洗手间里, 覃政想象中剑拔弩张的两个人事实上非常平静,他们并排站在水池边洗手。 梁祁安低头看着冷水哗啦啦的流出来冲刷他的手背。 “简总,聊一聊?”梁祁安抬头望向镜子,镜子里的人同样冷漠地望向他。 “在这里?”简柏殷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不过已经十分熟悉他的梁祁安自然能听出其中的不悦。 “当然不是。”梁祁安吐出一口气,笑了笑,他抽出纸巾把手擦干。 “跟我来。” 梁祁安拉着简柏殷离开洗手间, 径直走向走廊的尽头。 悬挂着1371门牌的包厢原本是他包下来为覃政接风的,即便他并没有使用,但这个时间段依然是属于他的。 梁祁安推开包厢的门, 拉着简柏殷走进黑漆漆的包厢,在简柏殷进门之后他转过身,压住门板,把简柏殷困在两臂之间。 “简总今晚过得愉快吗?”从明亮的走廊到黑暗的房间, 眼睛并不能立刻适应光线的变化,在短暂的时间内, 也没办法看清近在咫尺的人脸上的表情。 “你呢?今晚聊得很尽兴?”简柏殷平淡的一句话让梁祁安闷声笑了起来。 梁祁安没有回答他,反而开口问:“你怎么会和佟昕约在这里吃饭?” 两个人的呼吸几乎交融在一起。 “你在询问我的行程?”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到需要互相报备行程的程度吗? “我只是很意外看到你和别人在约会。”梁祁安轻柔的吻落到简柏殷的脸颊上,“这会让我无所适从。”任何人听到这样甜蜜的坦白都不会无动于衷,“天知道走进餐厅时看到自己的对象和另一个女人坐在情侣卡座是什么感觉……”他俯在简柏殷耳边低低地笑, 先在他左脸亲昵的蹭了蹭,然后又在右脸啄吻,还不时伸出舌头,碰碰他的脸颊。 “你是专程选在这间餐厅吗?”他故意小声问。 简柏殷任由他在脸上落下一个个亲吻, 他语气平淡,还有那么一些无奈。 “这间餐厅离启兴很近,而且那也不是情侣卡座,只是靠窗边的位置。” 梁祁安的吻从脸颊移动他的嘴角,他含住简柏殷的半片嘴唇轻轻咬了咬,简柏殷原本一直垂在身侧的手搂住梁祁安的腰,两个人顿时紧紧贴在一起,身体撞在一起的瞬间他们同时倒抽了一口气,轻柔挑逗的吻变成了热烈的唇舌交缠。 “这里没有摄像头。”亲吻的间隙,梁祁安在他耳边轻笑着说。 “没有摄像头就可以胡来?”简柏殷反问。 梁祁安的手胡乱的揉着他的头发,把他梳理整齐的背头弄得乱七八糟,他的主动攻击让简柏殷扬起了下颚,暴露出的颈项使得觊觎已久的猎人兴奋不已地咬了上去,把那些没说完的话都压在深沉的喘息中。 梁祁安解开简柏殷衬衫的第一颗纽扣,逐渐适应了黑暗环境的眼睛已经能看清眼前令人兴奋的场景,简柏殷的纵容显然给了他无穷的动力。 梁祁安在他原本被衬衫领口遮挡住的位置来回舔舐,不时深深吸吮一下留下一连串暧昧的红痕,简柏殷身体每一个轻微的颤动都让他心跳如擂,想要再多一点,恨不得下一刻就把人死死压在床上。 控制他的身体,支配他的动作,占据他的灵魂。 让他每一秒的呼吸都随着他起舞。 有那么一两秒被冲动和兴奋侵袭的梁祁安感到了危险,似乎有一种平衡在被渐渐打破。 这种兴奋和喜爱是超越了梁祁安为自己所设的界限的。 然而这一刻,他选择了放任。 两双手十指交握,紧紧扣在门板上。 梁祁安舌头从简柏殷脖子一直往下舔到锁骨中央,在微小的性感的沟壑中调皮的打圈,又沿着肌肉的纹理往下蔓延。 梁祁安滑下身体跪在地毯上,咬住他衬衣尾端的纽扣,眼睛却向上对上简柏殷的目光,他得意的笑了起来,仿佛每一次做坏事时一样的调侃:“你有感觉了。” 简柏殷的手抚上他的后脑,光是想象一下梁祁安此时的样子就足够让人脑子犯晕了。 简柏殷闭上眼睛无奈道:“居然在这里发疯……”然而却并没有推开对方。 简柏殷何曾在公共场合做过这样的事情,但现在却根本没空去思考了。 梁祁安轻笑着咬开了他的拉链。 …… 梁祁安从口袋里掏出那支银色的打火机点了根烟,两个人并排着坐在包厢的阳台上平复着身体的余韵。 “要吗?”他晃了晃烟盒。 很久没抽过烟的简柏殷点了点头,从烟盒里拿了一支,叼在嘴里。 梁祁安咬着烟凑到简柏殷跟前。 “要火吗?”他沙哑着喉咙戏谑地问。 简柏殷微微侧过头,没什么抗拒的借用他的烟头点燃了烟。 黑暗里,梁祁安兴奋地盯着简柏殷微微垂下的眼睛。 “下不为例。”简柏殷说。 梁祁安没出声,只是笑,他摩挲了一下打火机:“那你可要记得,下次别故意招我。” ※※ 覃政漫不经心地喝着面前的果汁,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表。 这个洗手间去的时间可真够长的,他都快不知道要跟未来的嫂子说些什么话题了。 他一向很少跟女人打交道,面前这位十有八/九还是他哥未来的对象,他还得稍微注意一下分寸和影响,保持距离的同时适当打好关系,顺便还要给他哥把把关。 真难,比重新上学考试还要麻烦。 早知道一回国他就要遇上这样的难题……他还是要回国的。 覃政心里哀叹一声。 不对,他完全可以趁着他哥不在的时间考察一下面前的佟小姐嘛。 覃政开始以夫家人的身份打量佟小姐。 五官匀称,高鼻大眼,嘴巴秀气,头发乌黑柔软,妆容精致耐看又不浓艳。 墨绿色的连衣裙衬得皮肤更加白皙透亮,气质优雅还兼谈吐大方。 真不愧是他哥看上的人,除了时不时向他打听他大哥的情况外,一切都很完美。 打听情况这件事也不是不能接受,这起码代表他大哥锄头使的好啊,看看也就一顿饭的时间,大美女的态度就变了,不过这么容易被挖墙脚,除了他大哥实力超群外,佟小姐是不是也太好挖了一点? 这么一想,覃政看向对方的目光又添了几分审视。 他是不是应该建议他哥再多观察一段时间? “覃小弟?”佟昕疑惑地看着他,她笑了笑,“是有什么问题吗?我的妆花了?” “没有。”覃政咳嗽一声摇摇头,他心下一动,“我就是……就是挺好奇,佟小姐是怎么和我哥认识的?” 佟昕觉得娃娃脸的覃政真的挺有趣的,虽说是兄弟,但他和梁祁安差别也太大了,一个什么心思都放在脸上,几乎藏不住秘密,另一个完全就是女人最无法抗拒的成熟魅力,还有一点点坏男人的可爱。 佟昕放下矜持,故意笑着说:“其实我跟简总才是旧识,梁总也是他介绍给我认识的。” 覃政心里一咯噔,他哥是不是有点不厚道……这是挖了朋友的墙角吗? “今天跟简总碰面说来也是巧合。”佟昕喝了口香槟,眼中闪过狡黠。 “哦?”覃政一脸好奇地盯着她。 “覃小弟你真可爱。”佟昕捂着嘴笑起来。 覃政一愣,扁扁嘴道:“佟小姐,你可以叫我覃政或者小覃的。”覃小弟这个称呼也太傻了吧? “那就小覃吧。”佟昕拍板道。 覃政点点头。 佟昕接着说:“我知道梁先生的公司打算招人,我的一个朋友恰好很崇拜梁先生,也很希望能为梁先生工作。我那位朋友能力出众,就是不大会和人打交道,也就是俗称的闷骚吧,让他自己主动去找梁先生,他会不好意思,所以就拜托我帮忙了。我呢,跟梁先生也不太熟悉,只能透过简总来找他,没想到今晚这么巧,居然就遇上了。”佟昕戳了一块蛋糕放进嘴里,“说起来这顿饭还是我主动提出要请简总的,要不是有这个借口,我恐怕还没办法把人约出来,所以小覃,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担心?什么担心?”覃政下意识就把脑子里想的话说出来了。 “你是不是怕我破坏你大哥和简总的关系?”佟昕仿佛早就看透了他的担忧,她扬起红唇,眼睛眯起,“放心吧,我早就死心了,虽然我的确一直很喜欢简总,但也不至于做出破坏别人关系的举动,这次算是找简总帮忙,不过托他的福,我发现梁先生真的是魅力出众。” 覃政一脸懵。 虽然佟昕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懂,可是连起来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他出国太久国语生疏了? 什么叫不要担心她破坏简总和他哥的关系?他哥和简总有什么关系? 覃政愣了好半天,突然悟了。 他哥跟简先生大概是好哥们好朋友,所以……佟小姐打算退出,以免让好兄弟为了女人反目成仇? 顿时,覃政看佟小姐的眼神都不同了。 不愧是他哥看上的女人,果然有内涵,有境界。 至于能不能做他的嫂子,就看他哥是什么打算了! 至于破坏兄弟感情这个……如果他哥和简先生能够整整齐齐的回来,应该就没那么严重吧? 覃政忍不住又朝梁祁安他们方才离开的方向看了看。 还没回来…… 覃政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哥打个电话,或者就说自己累了想回去休息,好把他哥叫回来避免冲突? 佟昕自然也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 “简总他们回来了。”佟昕的话让原本担心的覃政马上抬起头,想要观察离开的两个人有没有动手。 他哥果然和简先生一起回来了,而且笑容满面,简总看起来心情也不错,两个人除了头发有点乱之外,其他的地方都还好,脸上也没有挂彩。 覃政顿时松了口气。 “覃政,你坐那边去。”梁祁安一回来就霸占了佟小姐对面的位置,把覃政赶到佟昕旁边,梁祁安则和简柏殷坐在了一边。 覃政默默挪了位置,佟小姐显然也没什么意见。 覃政猜测对面那两个人估计是在洗手间里达成了共识,看他们的样子,难道是有了什么君子协定,打算公平竞争? 不过……好像有哪里怪怪的,怎么觉得他哥笑得这么奇怪? 还有简先生,这跟刚刚不苟言笑冷冷淡淡的样子差的也太多了,虽说依旧言简意赅,他看上去却非常放松,眉眼间还有几分懒散和餍足? 覃政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他看了眼旁边的佟昕,刚刚还侃侃而谈风范十足的佟小姐现在正通红着脸不停灌香槟,和他哥说话的时候仿佛眼睛都不知道搁哪里了,还时不时偷看一下简总…… 佟小姐已经没时间搭理覃政了,实在是男色误人。 下半场的谈话果然很愉快,简柏殷虽然依旧没怎么参与话题,但偶尔一两句话就不至于让气氛变得僵硬,而他哥和佟小姐聊得就不错了,佟昕调整了半天情绪才借着这个机会把原本要拜托简柏殷的事情直接跟梁祁安说了。 “梁先生或许听过我那个朋友的名字,他叫薛闽安。” “薛闽安?”梁祁安诧异,简柏殷也是一顿。 “王朝的薛闽安吗?”梁祁安问。 佟昕点了点头:“他是我老师的忘年之交,也算是我老师的半个徒弟。” 就连简柏殷也不知道佟昕和薛闽安还有这层关系,他突然有了种该来的总会来的宿命感。 在他的记忆里,薛闽安是个无数次和梁祁安联系在一起的名字,过去那些杂志报道里提到梁祁安的时候,必定会说到薛闽安,他们的名字有一个字相同,无论是工作还是私人关系都非常投契,薛闽安也是梁祁安事业蓝图中极其重要的一个角色。 薛闽安十几岁孤身一人从岐山外出打工,他工作经历丰富,做过快递员,做过销售,发过传单,还卖过电脑。他不是正统学金融出生,却在投资领域有着非同一般的眼光,他从未对外透露过是什么时候接触的金融投资,对于这一点外界有过很多猜测,现在佟昕说薛闽安是她老师的半个徒弟,反倒解决了曾经困住许多人的疑问。 薛闽安二十来岁就被王朝的老总看中成为王朝的投资项目管理师。七年后他凭借着出色的业绩坐上了王朝总经理的位置,然而好景不长,对大米期货运作的失败成为王朝内部攻歼他的缺口,当时王朝内部派系林立,薛闽安的出色让他成为其他人的靶子,他也因此离开王朝,从此销声匿迹。 谁也不知道薛闽安是什么时候和梁祁安认识的,他再次出现时已然成了梁祁安的左膀右臂,梁祁安不喜欢在媒体面前露面,许多场合都是由薛闽安代替他出席,甚至在梁祁安当年收购了雷诺斯金融之后,大方的把雷诺斯百分之二的股份赠予薛闽安,也再次向外界证明了薛闽安在他心中的地位。 薛闽安一路跟随梁祁安,不管是收购雷诺斯还是之后大大小小的并购案中,都有这一位的身影,然而可惜的是,在操盘艾法荣的前夕,薛闽安因为车祸意外去世,一个小财团公子的半夜酒驾致使安全驾驶的薛闽安当场死亡,这起发生在市中心的交通意外因为死者的特殊身份造成了很大轰动。 许多人都说梁祁安对艾法荣操盘的失败,薛闽安的去世也是原因之一,他的死不止让梁祁安失去了事业上的帮手,也让他失去了人生挚友。 而现在,佟昕正兴致勃勃地打算把薛闽安介绍给梁祁安,梁祁安也明显表现出了对这位人才的兴趣。 一切似乎正不可抗的走向原本的轨迹。 简柏殷的沉默显然引起了梁祁安的注意,一脸兴味地和佟昕聊天的梁祁安在桌子底下握住了他的手,简柏殷手心一暖,缓缓回握住他。 曾经发生的事情既然已经被他改变了这么多,那就说明这些事是可以被掌握和控制的。 佟昕还在继续向梁祁安推荐薛闽安:“听说梁总在为新公司寻找员工之后,薛师兄就非常希望能和梁总见上一面,他这个人在这方面有点闷,如果等他自己开口也许就错过这个机会了。” 佟昕这话其实只说了一半,真实的情况是,薛闽安非常欣赏梁祁安,不知道为什么还带了点崇拜的意思,越是这样他反而就越不敢毛遂自荐,原本他从王朝离开就被泼了脏水,名声也不好听,现在让他自己到梁祁安面前自荐不是不行,而是怕没个铺垫梁祁安接受不了,或者直接被前面的人过滤掉了。 薛闽安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又下定不了决心,反而搞得自己心神不安。佟昕的老师看在眼里,就把这件事和佟昕讲了讲,这对佟昕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自然也就答应了。 “你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我会找时间和他见面。”梁祁安说。 招人的事情本来就迫在眉睫,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何乐而不为。 梁祁安的欣然应允让佟昕松了口气,她笑了起来:“这件事成与不成梁先生都不用勉强,按照你自己挑人的标准来就行,不过我相信师兄应该不会让你失望。”佟昕的话语间不乏对薛闽安的欣赏。 一旁的覃政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晚餐最终在一片良好的氛围中结束,梁祁安要带覃政回别墅住一晚,简柏殷还要送佟昕回家,四个人道别之后分别上了车。 梁祁安发动车子没多久,手机上就弹出了一条消息,红灯停车时,他瞟了眼屏幕。 “钥匙带了吗?” 覃政一脸莫名地看着突然笑起来的梁祁安。 “哥,你今天真奇怪。” 梁祁安瞥了他一眼:“回去之后乖乖睡觉。” 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让覃政更加肯定,他哥这些年果然变了! 这还是他温和上进有礼貌的大哥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凉凉:温和上进有礼貌?什么时候和这几个词沾边了? 卷毛:QAQ 第55章 牛奶真难喝 覃政被梁祁安带回了家里, 还没来得及好好交流两句,诉说一下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就被梁祁安送回了房间,美其名曰休息好了大把时间可以聊天。覃政无奈之下只得乖乖听话,虽然他跟他哥这些年没见上面,但视频的次数并不少,要说陌生肯定是没有的, 要说有说不完的话也不见得,既然他哥今晚不打算算账,那之后把擅自回国这件事抹过去也不是不可能, 覃政算盘打得叮当响,乐悠悠地回了房间。 然而一进门打开灯,他顿时就呆住了。 这房间是专门布置过的,米色系的整体设计温暖舒适, 房间大概刚刚收拾过,非常干净, 也没有那种许久没住过的冷清,这大概得益于房间里各种恰当好处的摆设。除了整体装潢符合覃政的喜好外,陈列柜里放着他喜欢的动漫手办,还有一些他曾经说过想要的经典歌碟和影碟, 床头柜上摆了一盏星空投影灯,还有一盆很小的仙人掌,又零散地摊着几本他在国外就拿来当睡前读物的小说,甚至连书签都独具匠心。 柔软的床铺上堆满了他喜欢的抱枕, 最显眼的是个限量版的熊猫抱枕,大咧咧地搁在床中央。 覃政回林城是搞的突然袭击,但房间一看就是准备了很久的,这些小时候他说过喜欢的东西他哥都张罗着给他放到了房间里,甚至看起来像他刚刚用过又随手丢在一边似的,没有一点点的陌生感。 覃政拿起床上的一个熊猫抱枕抱进怀里揉了揉,用力地把脸埋了进去。 他哥果然还是惦记他的,虽然他哥总是嘴上嫌弃他,又喜欢毒舌地教训他,也从来不去覃家看他,但他哥其实就是嘴硬心软,明明很爱很爱他吧!覃政一个人傻笑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自顾自地乐了好一会儿,他东摸摸西碰碰,拿起每一样东西都觉得开心的要飞起来,然后才想起来要出去找他哥嘚瑟,他要好好对他哥表达一下感动,再大笑三声,告诉他哥,他早就知道他哥的心思了! 覃政兴冲冲地冲出卧室,他四处找了找。 人呢人呢人呢? 家里哪里还有人? 他哥不会是不好意思,然后跑了吧?覃政抱着熊猫眨了眨眼。 难道他回国的第一天他哥就要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吗…… 可是沙发上还搁着他哥的外套,这是临时出门了? 覃政跑回房间拿起手机,给他哥发了条消息,幸好没多久就收到了回讯。 他纳闷地看着他哥发回来的消息。 只是出门转一圈?连外套都不穿,深秋的夜晚跑出去遛弯……这是他哥回林城之后的新爱好吗? 覃政摇了摇头,从自己房间的衣柜里翻出崭新的熊猫睡衣。 总之先洗个澡吧,按他哥的性格,大晚上也不可能跑很远。 也许洗个澡的功夫他就回来了。 覃政哼着不知名却意外动听的小调,乐悠悠地进了浴室。 等他哥回来,他一定要在他面前炫耀一番! ※※ 梁祁安轻车熟路地拿着钥匙开了简柏殷家里的门,简柏殷还没回来,空荡的客厅难免有些冷清。梁祁安转了一圈后就寻思着要在客厅里加一些东西,他比划来比划去,没多久心里就有了计划,简柏殷家里这种处处规整的摆设实在是没有生活气息,这大概跟简柏殷的收拾癖或多或少有点关系。 其实房间,乱一点才好嘛,梁祁安挑起眉,四处转了转,拿起手机,把想要添的东西随手丢进了购物车。 梁祁安坐在沙发上低头看了眼手表,刚刚简柏殷来过电话,他应该快到家了,等他回来跟他商量一下也不错。打定了主意,梁祁安窝在沙发里用手机处理了几封邮件,又给钱峰发了条消息,让他联系一下佟昕介绍的那位薛闽安薛先生。 他打算找个时间与薛闽安亲自见一面,佟昕口中的这位师兄的确引起了梁祁安的兴趣,盛泰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薛闽安如果合适自然很好,假如不合适也算是卖了佟昕一个面子。 梁祁安的消息刚发过去没多久,钱峰那边就回复了。钱峰这段时间处理事情已经越来越熟练了,看来向简柏殷的助理隋奉平取经效果显著。 梁祁安笑了笑,刚打算夸钱峰两句,邮箱突然跳了一下,弹出一封新的邮件。 发件人是他安排在纽约的代理人杰夫。 他之前找杰夫调查雷诺斯的优质资产有了消息。 速度似乎比他预计的更快一点? 在宁海住院时,梁祁安就打算对雷诺斯金融下手,岌岌可危的雷诺斯金融是各方瞩目的焦点,梁祁安也打算从中分一杯羹,他不打算直接去抢雷诺斯的股份,而是对雷诺斯旗下的优质资产感兴趣。 梁祁安迅速把邮件的内容过了一遍,目光突然停在其中一家公司上,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梁祁安搜索了一下被他打上重点标记的公司,随着消息的弹出,他的神情也越来越严肃。 直到开门声响起,他才放下手机。 简柏殷正在玄关边换鞋,他脱下外套挂在一边的衣架上,拎着刚刚买的宵夜走进客厅。 “要吃吗?午记的干炒牛河。” 简柏殷一走过来,梁祁安已经闻到了香味。 简柏殷把河粉放在茶几上,去厨房洗了手拿了两套碗筷出来。 梁祁安已经坐在沙发上拆袋子了:“你还买了粥?”难怪回来的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一点。 “晚上那一顿没吃饱。”简柏殷坦白道,而且他们的体力也消耗了不少。 梁祁安晚上那一顿也没吃什么,这会儿是真的有点饿了。 “覃政在你家吧。”简柏殷把筷子递给他,顺势坐在他旁边,把盒子里的河粉和粥分开盛进碗里,“要叫他过来吗?”他意思意思地询问了一句。 “你买的是两人份吧?”梁祁安瞥了他一眼。 “他晚上吃了不少。”简柏殷完全是在称述事实,“晚上吃宵夜对休养中的人也不好。” “那你还问?”梁祁安笑了起来。 “他是你的弟弟,礼貌上我应该问一句。”简柏殷平淡道。 “他还不知道我在隔壁,也不知道有宵夜可以吃,否则他肯定会冲过来。”梁祁安‘没良心’地感叹了一句,端起碗吃了起来,“吃完宵夜我就回去了。” 简柏殷看了他一眼。 梁祁安现在已经很能从他平静的面孔下看出情绪了。 他笑了笑说:“他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毕竟他刚刚做完手术。” “嗯。”简柏殷点了点头,端起分完之后剩下的河粉。 “简总。”梁祁安拍拍他的大腿,打趣道,“等覃政有人照顾了我来陪/睡怎么样?” 简柏殷吃着东西:“随你。” “那就是可以了?”梁祁安自动从他的话里找到理解的意思,“对了,还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 梁祁安话音刚落,电话就响了。 简柏殷侧头看他的时候刚好看见梁祁安脸上的一闪而过的麻烦表情。 虽然梁祁安明显不大喜欢打电话过来的人,但他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 简柏殷放下了手上的碗。 “梁先生,你好,我是覃晖,很抱歉这么晚打搅你。” 简柏殷和梁祁安靠得很近,在安静的夜晚,足够让人听清电话里的声音。 梁祁安也并没有避开简柏殷。 “覃先生,晚上好。”梁祁安淡淡回了一句。 简柏殷站起来去厨房给他倒了一杯牛奶,又端回来搁在茶几上。 “相信梁先生已经见过小政了吧,手术结束之后他就一直坚持回国,我被他缠的没办法只能同意了,小政在国内的这段时间就麻烦梁先生多多照顾了。” 梁祁安靠在沙发上,“覃先生多虑了,覃政是我弟弟,我自然会照顾他。” 电话那头的人轻笑了一声,也没反驳。 “梁先生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小政是个乖孩子,麻烦梁先生帮我转告他,希望他在国内这段时间玩得开心。” “谢谢覃先生的关心,我会帮你转告。”梁祁安端起牛奶喝了一口。 “下次有机会我一定要当面谢谢梁先生。” “客气了。” “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晚安。” 梁祁安皱着眉挂断电话,又把手机扔到沙发上。 “牛奶真难喝。”他灌了一口牛奶,跨坐在简柏殷腿上,低头就要亲上去。 这回轮到简柏殷的手机震动了。 那口含在嘴里的牛奶只能吞了下去。 “操!”梁祁安低咒了一声,感觉今晚简直被诅咒了似的,电话一个接一个,他不客气的在简柏殷嘴上印了一下,让他的唇上也跟着沾了牛奶泡,这才翻身下来坐到边上,继续端起宵夜吃了起来。 简柏殷的这个电话打得时间并不短,他收线之后,梁祁安的粥和河粉已经全部搞定了,他捂着肚子满足地靠在沙发上,吃饱了之后就开始犯困。 “你先说吧。”梁祁安本来打算今晚和简柏殷好好聊一聊,可惜事与愿违,两个电话就耽误了不少时间。 “监视沈曼的人说,她今晚偷偷去见了一个陌生的男人。”简柏殷道。 “她出轨?”梁祁安意外地问。 “没有证据。私家侦探只是发现她今晚偷偷和对方见面,沈曼离开后,他查了那个男人的身份。” 既然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那么对方的身份肯定是有问题了。 果然,简柏殷开口说:“那个男人姓吴,因为误杀罪,去年才刚刚从监狱里放出来。” 第56章 平静之下 “沈曼打算动手了?”梁祁安若有所思地看向简柏殷。 “也许。”很多事情早已经脱离了过去的脉络, 无法用记忆去比对,但这并不妨碍简柏殷对某些人的判断和分析,过去的经历甚至能成为极好的参照物,让简柏殷提前去判断和预防一些问题。 “她会从哪方面下手?”梁祁安当然已经有了猜测,但他更想知道简柏殷的答案,简柏殷在很多事情上的预判往往会给他一些新的思路。 “姓吴的人是混黑的,沈曼去找他还能做什么?总逃不了作奸犯科, 现在最敏感的就是清河那几个证人,有他们在,简依晨和温哲坐牢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沈曼找姓吴的, 多半就是与这些有关了。” 思想上的共鸣很让人着迷,当你分析这件事情时发现另一个人和你站在同样的位置,可以交流可以佐证甚至可以带来更多的灵感时,聊天就变得非常有趣了。 “你说, 姓吴的刚刚出狱,之前判的是误杀?” “他是个顶缸的, 不过出来以后外面早就变了天了,所以现在混得并不如意,不过在牢里倒是发展出了一些路子。”简柏殷把查到的消息告诉梁祁安。 “那就是手上没钱了?”梁祁安挑眉,“沈曼胆子倒是很大。”刚刚出狱手上又没钱, 江湖地位也没了,外面的人也不会高看他几眼,一旦心态不稳了就容易搞出事情来。 简柏殷把桌上的餐盒收拾了一下,把牛奶放到他跟前, 又督促梁祁安:“杯子里的喝完。” 梁祁安恹恹端起牛奶,一口喝完了剩下的半杯,把空杯子放回桌子上。 其实他底子很不错,也不缺钙,但是简柏殷一直很执着让他喝牛奶,梁祁安缩进沙发里,打了个呵欠:“看来沈曼是打算买/凶/杀/人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收网?” “等姓吴的出手。”简柏殷侧头看了他一眼,梁祁安似乎有些困倦了,“沈曼等不了太久。” “可惜沈曼这笔生意八成找错人了。”梁祁安有预感,这件事沈曼大概要自食其果,恐怕不能轻易收场了。 简柏殷点了点头,“覃晖是谁?”他忽然问了一句。 原本快要睡着的梁祁安睁开眼:“你还惦记着刚刚那个电话?”他的头靠在沙发椅背上,哼笑了一声,“还能是谁,不就是覃政的表哥,也是覃家这一代的继承人。” “……”简柏殷沉默了一会儿。 梁祁安干脆倒下来靠在他的腿上:“你怎么会突然问起他?” 简柏殷低头看了他一眼:“刚刚你接电话的时候语气不对。” 梁祁安在他腿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覃晖那个人不好对付,你以为这么多年我为什么没去看覃政?” “不是不想跟覃家扯上关系?”梁祁安当初跟他讲和覃家的过往时稍微提了几句,言语间对覃家并不感冒。 “只是其一,再说去看覃政和覃家能有什么关系。”梁祁安眯起眼,“我这样做是因为覃晖,覃政的心脏配型很难,覃家有这个门路,不去看覃政只是当年覃晖提出的一个交换条件。当然,在覃政的心脏手术做完后,这个条件也就失效了。” 简柏殷任由他霸占大腿的位置:“这似乎存在一个悖论。如果覃晖不让你去见覃政是因为看重覃政,那么就算你经常去看他,覃晖依然要帮覃政找合适的心脏。如果他不看重覃政,那么你和覃政见不见面对他来说应该都无所谓。” “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梁祁安懒洋洋地笑了笑,“也许他只是单纯地想要恶心一下我。毕竟我也经常想恶心他。”梁祁安撇撇嘴,“你知道有些人真是第一眼就能让人喜欢,有些人呢,你见他一面就知道你绝对没办法和他成为朋友。”梁祁安抬高手摸了摸简柏殷的脸,调侃道,“你呢,就是我的第一种,覃晖就是第二种。” 梁祁安弯起唇角:“只是在覃政的问题上,我赌不起,也没办法拿覃政的命开玩笑,忍个几年不见面又能怎么样,就算没办法见面,我们还是可以视频。” “你很疼覃政。”简柏殷拿下他胡乱造次的手,直白地戳穿他。 “他是我的弟弟,尽管又傻又冒失,但既然是弟弟就忍了,更何况覃政还是阿姨最牵挂的人。”梁祁安叹了口气,“我只能代阿姨好好照顾他了。” 简柏殷抬起手放到梁祁安的眼皮上,梁祁安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简柏殷却只是在描绘他眼睛的轮廓而已:“覃女士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开口问道。 梁祁安没想到简柏殷会问这样的问题,但这个问题也确实不需要怎么思考。 “阿姨是个很好的女人,她对我对覃政都很好,在她身上,我才感受到母亲的意义。” 梁祁安捏住简柏殷的手,盖在自己的眼睛上,嘴角微微翘起:“如果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梁祁安。”梁祁安的语气很平淡,甚至还有些微的笑意,然而其中掩藏的复杂却并没有瞒过简柏殷。 闭着眼睛的梁祁安感觉嘴唇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碰了碰,有一点点冰凉,却非常熨帖。 这是个极为短暂一触即分的亲吻,甚至在唇瓣离开之后,梁祁安才意识到这是来自简柏殷的一个吻。 头一次他主动吻上来。 心脏瞬间被什么东西涌入填满。 梁祁安挪开简柏殷的手,简柏殷却顺势站了起来,梁祁安的头顿时落在沙发上。 “不早了,你该回去了。”简柏殷淡淡道。 躺在沙发上的梁祁安无奈地看着他:“刚刚……” “只是一个安慰。” 梁祁安勾起唇:“简总,你是不是害羞了?”他故意笑眯眯地问。 简柏殷瞥了他一眼。 梁祁安坐起身,捋了捋睡乱的头发:“好吧,今晚就算了,我们来日方长。”他特意在某个字眼上加重了声音。 梁祁安站起来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肩膀:“那我回去了?我真的回去了?” 简柏殷无动于衷。 梁祁安妥协地叹了口气,笑着道:“来个晚安吻吧,宝贝儿。”他眨眨眼,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简柏殷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端起桌上的碗筷转身就去了厨房。 梁祁安站在原地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回别墅之前还顺走了简柏殷的大衣。 天气真冷啊,简总的衣服质量真不错。 所以当初就不应该为了装腔作势买房子,直接登堂入室才对。 失策,太失策了。 ※※ 梁祁安回到家里才想起来,刚刚几个电话打下来,他反倒把要跟简柏殷商量的关于雷诺斯金融的事情给忘了,他随手在手机里记了一句,转头去了覃政的房间。 在简柏殷那儿待了很久,覃政应该已经睡着了。 梁祁安走到覃政卧室门口,卧室的门竟然没关,梁祁安推开门,发现他床头灯也还亮着,只是人早就已经卷着被子睡着了,只露出半张脸埋在熊猫屁股里。 梁祁安走进去帮他拉了拉被子,覃政咕哝了一声就不动了。 这么多年,他真是一点都没变,小时候也是这么一个睡姿,明明一丁点个子,却睡的四仰八叉恨不得占满整张床铺,只不过那时候的床小多了。 他和覃政一直是睡一个床铺,两个人的睡姿都不好,所以晚上总是互相折腾,不是你伸一只胳膊打到我的脸上,就是我的一条腿踢到你的肚子,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又昏昏沉沉睡过去。要不是覃政后来身体变差了,他们也都长大了,也许同床的日子还会更长一些。 梁祁安弹了弹覃政的额头,帮他关掉了床头灯。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房间,走到房门口却听见覃政低低的呓语:“哥。” 梁祁安回过头,还以为覃政在喊他。 他走到床边,覃政还睡着,只是眉头皱得紧紧的,似乎在做噩梦。 “哥,我怕。”覃政咕哝着,甚至有了一丝哭音。 梁祁安心脏陡然一缩,眼前突然浮现出很多过往的画面,他站在黑暗的房间里久久没有动作。 直到覃政又翻了个身,他才把熊猫抱枕塞进覃政的怀里。 “都二十岁了,还怕什么?”梁祁安目光幽深,缓缓的抚了抚覃政的额头,“好好睡觉。”覃政乖乖把抱枕搂在胸前,这一次梁祁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然而原本的睡意却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梁祁安快步上了三楼,他推开露台的门,脱掉外套,跳进了冰冷的游泳池,平静的池水顿时溅起了巨大的水花,池水迅速漫过了头顶,冷水仿佛钻进了血管,让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 梁祁安整个人浸在池水里慢慢下沉,许久都保持着蹲在池底的姿势,直到呼吸渐渐变得困难,冷水不断挤压着肺部压缩着最后的空气,他才猛地在水面冒出头。 在泳池游了几个来回,直到精疲力尽,梁祁安才拖着湿透的衣服回到卧室。 他一路走一路把紧贴在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丢在一边,面无表情地拉开床头的抽屉,从里面翻出药瓶倒出几粒药丸出来放进嘴里吞下去,然后才扑进床铺,裹上被子,睡了过去。 这一觉很深很沉,没有梦,也没有覃政口中的害怕。 ※※ 简家最近是多事之秋,简中岳处处小心,只等着简柏殷兑现诺言。他知道这件事情办起来有些难度,也没有急于催促,反而耐心的等起了消息。 另一头他又怕沈曼一个人待在家里闹出什么事情,特意把简宏飞和佘玲叫回了家,想让他们在家里住一段时间。 简宏飞考虑再三后点头答应了,却让佘玲回了佘家。 佘玲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再来回折腾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情,简宏飞后悔都没用。 把老婆送回了娘家,简宏飞才放下心待在家里看着沈曼。说实话,他也怕他妈脑袋发热做点什么事情出来,到时候大家跟着一起玩完。他是已经吃过教训的人,可惜亲戚没法选,出生也没法选,除了担着,真心做不了什么。 好在这几天,沈曼除了有点心神不宁外,连门都没出过。每天就是看看电视,把人叫来家里做做美容,然后上网买东西,最多就是到花园里散散步,还带着家里的阿姨。 简宏飞渐渐也就放下心了。 家里的事情虽然一团乱,但简宏飞并没有完全放弃开公司的打算,他正在做前期准备,还找了Peter周做合伙人,Peter周手里有钱,不过不打算参与公司的管理,就想做个股东。简宏飞自然不会有意见,遇事多了之后,简宏飞才真的认清了很多东西,看人也比之前准了不少。Peter周拿他当朋友,他也不会亏待对方,现在就想着怎么把公司弄起来。资金方面简宏飞的问题不大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做好市场调研。 这工作以往他都是找人去做的,现在却发现,有些事情还是要亲力亲为,不下市场是根本不知道市场环境到底是什么情况,所以这段时间简宏飞其实非常忙碌。他妈没闹出什么事情,他就把精力集中放到工作上了。 头几天顺顺利利的过了,这天临近中午的一个电话却让沈曼变得心神不宁,饭桌上,她就跟简宏飞说想要和张太太出去逛街。 “你这段时间不是不想出门吗?”简宏飞也发现了她神情有些恍惚。他放下碗筷,对管家使了个眼色,“最近关于我们家的风言风语挺多的,要不就在家里休息算了,你不是喜欢网购吗,反正现在网上买也方便。” “可是在家里闷得慌。”沈曼不耐烦道,“你是打算闷死我吗?是不是我出个门还要你同意了?我现在想逛逛街也不行了吗?” “你真的约了张太太?”简宏飞反问。 “要不要我打个电话向你证明一下,宏飞,你待在家里难道就是为了看着我?” 不就是这样吗?简宏飞心里想。 他放下筷子:“你还是跟爸说一声吧。” “算了,不去了,逛个街也要被你们父子管着,我都不怕出去丢脸了,你们怕什么。”沈曼猛的搁下碗,气冲冲地上楼去了。 简宏飞没理她,吃完了饭干脆把笔记本拿到了客厅来办公,他和手底下的人开了一个短暂的视频会议,又选了几个项目打算试水,不知不觉竟然困得睡着了。 等简宏飞再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已经下午四点半了。 等等,四点半? 他睡了这么久,还这么沉? 简宏飞站起来喊了几声没人应,客厅厨房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他迅速跑上二楼,敲了敲沈曼的房门。 “妈,妈你在吗?” 没人回答。 简宏飞当即拧开了沈曼卧室的门,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简宏飞立刻拨了管家的电话,等他下楼,才看到管家睡眼惺忪地站在客厅里。 “二少爷?” “我妈呢?” 管家摇了摇头,脸色也很难看:“我吃过午饭之后特别困,本来打算休息一会儿,结果在工具间就睡着了,醒来就没看见夫人了。” 简宏飞立刻拨了个电话给简中岳。 “爸,我妈不见了,我不知道她上哪去了。” “你先别慌,我派人去找找看。” “她之前说要和张太太去逛街,我没同意。”简宏飞说。 “我给张总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你先待在家里。”简中岳道。 “我知道了。” 简宏飞拿着电话走到门口,烦闷地点了根烟。不可能所有人都一起睡得那么沉,他妈肯定是在饭菜里做了手脚,她是铁了心要出门,都拿出这种手段了,她出门还能有什么好事吗? 刚刚跟他爸打电话的时候,他还没跟他爸说这件事,否则他爸还不知道发多大的火。 简宏飞烦躁地踢了踢脚下的草皮,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来自佘玲的信息。 简宏飞低头看了一眼,瞬间脸上血色尽失。 第57章 自食其果 手机上收到的是一条视频, 视频里沈曼惶恐地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嘴被牢牢塞住,涕泪横流,整个人瑟瑟发抖,直直地望向镜头。 视频的背景很昏暗,光线全部集中在沈曼身上,还给她脸部打了个大特写, 把她的每一个微表情都拍的清清楚楚。 “想让你妈活着回来,就乖乖听话。” 视频里沈曼腿上放着一个白色的纸板,上面写着一个账户。 简宏飞一眼就认出, 这是一个电子货币的账户,这种电子货币没办法有效监管,查不到来源和去向,通常被用来洗钱和做非法交易, 对方利用的也正是这样一个漏洞。 几秒钟之后视频就切断了,与此同时, 管家拿着电话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 “二少,是佘小姐的电话。” 简宏飞立刻把电话拿起来。 “玲玲,你怎么样了,你有没有事?”紧张时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我没事。”佘玲镇定道, “你妈来找我的时候被人袭击了,有人救了我,但是对方人太多,我们拦不住, 他们把沈阿姨带走了。” “你没事就好。”万幸佘玲没有和他妈一起被绑走,不然他们恐怕要面临更大的麻烦。 “你的手机是不是被抢走了?”简宏飞问。 “你怎么知道?”佘玲也不是不后怕的,但在她们遭到劫持时,隐蔽处却有人冲过来把她护住了,尽管是僻静处,但是大声呼救仍然会引来旁人的注意,那些人怕惹来麻烦,匆忙间只带走了沈曼。 “他们刚刚用你的手机发来了视频,你的手机里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简宏飞问。 “只有你们的电话在里面。” “那就好。” “我现在就过来。”佘玲料定简宏飞肯定焦头烂额,沈曼被绑架的事情他们可能还需要她口述的细节。 “不用了,你就待在家里等我,我去你那边,还要跟伯父伯母解释一遍,我妈的事情我会马上告诉我爸,今天她出去是早就计划好的,这件事情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没法确定。”简宏飞揉着一阵阵抽痛的后脑,“你现在的情况待在家里更安全,知道救你的人是谁吗?” “他们救了人就走了,不过我怀疑……也许是你大哥的人。”因为对方并无恶意。 简柏殷的确有理由监视沈曼,所以他们在发现问题时才能立刻冲出来救人。 简宏飞沉默了一会儿:“至少他们救了你。”如果真是简柏殷的人,简宏飞还要谢他。 “先别说这些了,你过来的时候记得带上保镖。”出了这样的事情,佘玲更担心简宏飞的安全。 “你放心,我知道的。”和佘玲约好了时间,简宏飞才挂上电话。 手机刚刚挂断,又立刻震动起来。 这次的电话是简中岳打来的,难道他也收到消息了? 果然,电话一接通,简中岳就开口说:“宏飞,你妈出事了。” “我已经知道了,你也收到视频了吗?” “他们也把视频发给你了?”简中岳意外道,“玲丫头现在怎么样?”发视频的号码是佘玲的,但是他这边并没收到佘玲出事的消息。 “我刚跟玲玲通过电话,她没事,只是受到一点惊吓。” “那就好,好就好。”简中岳松了口气,“她怀着孩子,这件事就别让她掺和了。” “恐怕不行。”简宏飞苦笑道,“妈是跟她见面时被绑架的,只有她知道现场的情况。” “那你赶紧去看看她,也让她保重身体,佘家那边我再联系一下。”简中岳说到绑匪提出的要求,“他们要一个亿的电子货币,我现在从哪里去弄这些。”电子货币虽然没办法有效监管,但不代表这种大宗的交易有关部门会随随便便放过去。 “爸,我们报警吧。”简宏飞咬牙。 “可是你妈妈她……”简中岳同样有所顾虑。先不说沈曼为什么会突然被人绑架,就算真的是被绑了,万一报警惊动了绑匪直接撕了票,那就是人财两失。 “简先生,警察过来了。” 简中岳那边忽然传来声音。 “爸?” 警察怎么会突然去找他爸爸? 简中岳眉头跟着一皱:“我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你先去佘家一趟,安抚一下玲丫头,待会儿我再跟你联系。” 简宏飞捏着手机深吸了一口气,喊来管家:“王伯,帮我安排司机,我要去佘家。”他现在的状况并不适合自己开车。 “好的,我立刻去安排。” ※※ 同一时间,简柏殷也收到了消息。 他从会议室出来,刚刚和在办公室等他下班打算一起吃晚餐的梁祁安打了个照面,隋丰平就站在门口敲了办公室的门。 “进来吧。”简柏殷说。 隋丰平走进办公室,随手带上门,显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简总。” “直接说。”简柏殷把纸巾盒递给正在打喷嚏的梁祁安。 隋丰平这才开口道:“刚刚得到的消息,沈曼被绑架了。” 简柏殷和梁祁安同时一阵诧异。 “跟着沈曼的人五分钟之前联系我,沈曼在约佘小姐出来见面时,被人绑走了,他们还想带走佘小姐,我们的人冲过去拦住了才没让他们得逞,佘小姐现在已经平安到家。据她说,沈曼是来找她借钱的。” “借钱?是姓吴的那边出了纰漏?”梁祁安又打了个喷嚏,他咳嗽了几声,用纸巾擦了擦鼻子。 简柏殷转头看向他:“把药吃了。”他给梁祁安倒了杯水,把药片递给他,“吃完了早点回去睡觉。” 梁祁安前两天感冒了,自己却一直不当回事,结果挨了两天,感冒不只没有好,反而更严重了。 梁祁安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把药吞了下去,他摆摆手:“睡多了晚上会睡不着的。” “那就躺着休息,不行的话一会儿去看医生。” 梁祁安不说话,明显是觉得他小题大做。 隋丰平虽然表面无动于衷,心里却为两位老总的亲近诧异了一番。本以为简总和梁先生只是关系很好的合作伙伴,现在看着倒更像是挚友了,否则梁先生也不会知道吴老三的事情。 梁祁安吃完了药,简柏殷也回到正题上:“你是不是怀疑吴老三的人绑架了沈曼?” 梁祁安点头:“情况很像黑吃黑窝里反,现在就看警察那边有没有反应了。” “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吴老三前两天还很安分,突然反水肯定是事出有因。”隋丰平说。 “里面的人怎么讲?” “之前还没消息。”隋丰平刚一说完,手机就震动了两下。 他诧异地看了一眼,而后抬起头,对办公室里的两个人说:“现在有消息了,这件事恐怕真的是吴老三做的。吴老三让他的侄子和一个马仔混进去想干掉两个证人,没想到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人发现了,他们供出了吴老三。” “所以他狗急跳墙反而绑架了沈曼?”梁祁安擦了擦鼻子。 “极有可能。”隋丰平点头,这确实是符合情况的猜测。 “沈曼被绑架的事情警察肯定会查到,如果他们抓到了吴老三,沈曼让吴老三做的事情就瞒不住了。”梁祁安看向简柏殷。 “隋助理你先下班吧,有什么消息随时联系我。”简柏殷对隋丰平说道。 “好的,简总,那我先走了。”汇报完消息,隋丰平就离开了办公室。 “走吧,我要回家一趟。”简柏殷也不打算在办公室耽误时间。 “现在?”梁祁安看着他。 虽然是事出有因,但好好一顿晚餐就这么泡了汤…… 说好约会是增进感情的利器呢?就这个速度猴年马月才能拿下简总。 梁祁安一脸惋惜。 简柏殷站起来,拿起衣架上的大衣穿在身上,顺便把梁祁安的衣服也拿了过来递给他。 “把衣服穿好。” 梁祁安接过外套穿在身上。 “爷爷应该已经回简家了,我要回去看看。”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以老爷子的性格肯定要回简家坐镇,老爷子这几年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简柏殷担心他一时激动出什么问题。 “我跟你一起。”梁祁安站起来,连续地打着喷嚏,他捏了捏鼻子。 “你回去休息,让覃政过来照顾你。” “他昨天才搬回租的那个公寓,又让他来?到时候赶都赶不走了。”梁祁安挑眉,“而且他自己照顾自己都手忙脚乱,还能指望他吗?我只是个小感冒而已,没那么严重。”要不是那天晚上穿着湿衣服走了一路又吹了风还湿着头发睡了一整晚,也不至于这样,当然这种事肯定不能跟简柏殷说。 梁祁安最终还是上了简柏殷的车,就像每一次他有所坚持,最后简柏殷都会妥协一样。 车上开了暖气很舒服。 回程的路上,简柏殷的车开得快而平稳。 梁祁安很快在这种节奏中睡着了。 甚至睡过去的速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他本来并不打算这个时候睡觉的,到简家之后也许是一场硬仗,然而连续几天的精神不济让他在舒适的氛围里迅速的进入了休息的状态。 也许是感冒药效果太强,也许是他本来就没什么精神,梁祁安睡得很沉,等他恍惚醒来时,居然发现自己正躺在简柏殷那张极其舒适的大床上。 第58章 大转折 梁祁安翻了个身埋进枕头里, 又扯了扯被子,既然已经登堂入室睡到人家床上了,也就不去计较晚上泡汤的约会了。 简柏殷一夜未归,整张床成了梁祁安一个人的地盘,他裹着简柏殷的被子睡了个好觉。虽然早就跟简柏殷确认过,这张床和他家里那张是同款,但又睡了一次的梁祁安可以肯定地说, 这张床真的比他家里那张舒服…… 早上六点多,梁祁安就醒了,他扯着被子缓缓坐起来靠在床头, 头发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已经翘的乱七八糟了,然而头不疼了,也没打喷嚏, 精神也比前几天好多了。 摸到手机,梁祁安打了电话给简柏殷。 很快就被简柏殷接起来。 他果然一整晚都没睡, 昨天夜里出了事。 “简宏飞头部受创,在医院抢救了一晚上,现在还昏迷不醒,佘玲听到消息后提前发动了, 被送到医院生产,沈曼救出来了,吴老三也被抓了。”简柏殷波澜不兴地把昨晚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怎么这么突然?”梁祁安还剩下的那一点睡意几乎立刻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不过是睡了一觉,简柏殷那边貌似一晚上都惊心动魄? “昨晚发生了很多事情。” “你等等, 我过来你再跟我说,要不要给你带点早餐?”这些事情三两句肯定说不明白。 “你来了一起吃吧,我在仁安医院门口等你。” 梁祁安在简柏殷这里简单洗漱了一下,打算回家换身衣服就出发,出来的时候又碰见简柏殷的保镖。守在简柏殷家附近的保镖已经对梁祁安任何时间的出入都无动于衷了,对这位梁先生与自家老板的关系早已心知肚明。 梁祁安开车到了仁安医院。 林城的深秋爱下雨,梁祁安出发没多久外面就又下起了小雨,穿着深灰色大衣的简柏殷打着伞站在医院门口,梁祁安远远就看见他了。 把车停在简柏殷面前,梁祁安俯身过去打开副驾驶的门。 简柏殷收起伞,抖落上面的雨水,上了车。 “外套脱下来放到后座吧,我暖气开的很足。”梁祁安自己就只穿了一身衬衣,外套同样放在车后座,凑巧的是,他今天同样穿了深灰色的大衣,只是款式和简柏殷的略有不同。 简柏殷把大衣脱下来和梁祁安的搁到一起。 “想吃点什么?”梁祁安问他。 “你决定吧。”简柏殷这会儿显得有些疲惫。 梁祁安敲了敲保温杯:“里面有参茶,我出门之前刚刚泡的,你喝一点。”林城的深秋非常干冷,特别是下雨的早晨,凉意似乎能侵入骨头缝。 简柏殷拿起他的保温杯,打开盖子,顿时热气蒸腾,一口下去确实能够驱散寒气。 “去吃小笼包吧,再来一碗小米粥。”梁祁安见他开始喝茶,开口说。 “我没意见。” 两个人很快就找到了吃早餐的地方,他们在岳兴楼的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点好餐之后没多久,小笼包、米粥和素面就端上了桌。简柏殷一整夜都没吃东西,早餐比平时吃的更多一些,梁祁安陪着他吃了一会儿就放下了筷子,他感冒这阵子食欲一般,也就昨晚休息的不错,今早才有胃口吃了一碗面。 填补完空虚了一整晚的胃,简柏殷才跟梁祁安说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昨天吴老三派到监狱去的人被警察抓住了,警方顺着线查到了吴老三头上,吴老三打算拿钱跑路,就联系了沈曼。”简柏殷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跟我们之前猜测的一样?”梁祁安顺手给他倒了杯热茶。 简柏殷点头,握住杯子:“吴老三狮子大开口,沈曼拿不出那么多钱,又不敢对简中岳开口,最后就想到佘玲头上,吴老三似乎知道她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绑架了沈曼。简宏飞他们收到吴老三的威胁视频时警方也查到沈曼头上了,昨天下午他们已经拿着拘捕令去简中岳公司调查逮人了,结果沈曼根本不在。眼看着事情瞒不住了,简宏飞他们就报了警,想寻求警方的帮助把沈曼先救出来再说。” “既然已经报了警,简宏飞怎么会突然受伤?” “吴老三要钱要的很急,他打算拿到钱就跑路,简宏飞怕沈曼出事,和吴老三周旋了半天,最后提出要见/面/交易,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他是在交易时出的意外?”如果是交易出了问题,简宏飞的伤就不难解释了。 “据沈曼的口供,简宏飞是救她的时候被吴老三的同伙开了瓢,当场就晕过去了。”简柏殷握着渐渐变凉的茶杯,“佘玲当时就在简家,听到消息后就忍不住要生了,之后被送进了同一家医院生产。” 简柏殷微微一顿:“这件事情还有很多细节没查清楚,警方那边把人控制住了,要等全部调查清楚才有清晰的报告出来。”所以他们同样也在等结果。 “老爷子没事吧?”梁祁安想起简老,简家出了这么多事情,最怕的就是老人家会受不了打击。 “爷爷没事,简中岳还是他安抚下来的。”简柏殷喉头动了动,“简宏飞头上的伤很麻烦,他还没从ICU出来,要观察一段时间,就算是没生命危险了也可能留下后遗症,甚至不知道醒不醒的过来。” 梁祁安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简柏殷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掏出手机,接起电话:“爷爷,怎么了?” 老爷子的语气又是欣慰又是难过,十分复杂。 “玲丫头生了,是个女孩,可惜宏飞他……” “我一会儿就过来,您昨晚也没怎么睡,让詹伯送您回去休息吧,医院那边我会看着。”简宏飞的手术结束后,简柏殷就劝简老先回去,老爷子却非要等着佘玲生完孩子,产房外还有佘家的人在那儿,简柏殷那时候过去不太方便,佘家的人见了他总有些尴尬,简柏殷就顺势避开了。 “我知道,我看看我的曾孙女儿就回去。”简老精神头不错,想来是刚出生的小丫头吸引力惊人。 简柏殷心中有数,嘱咐了老人家几句,挂上了电话。 “佘玲生了?”梁祁安在他打完电话之后开口问道。 “生了,是个女孩子。” “那就是你侄女了?”梁祁安点头,“简宏飞看起来也是个喜欢女儿的。” “你确定?”简柏殷问他,他倒是看不出简宏飞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等他醒了,你可以问问他。”梁祁安笑道。 简柏殷沉默下来。 “放心吧,祸害遗千年,他不会有事的。”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梁祁安才看出简柏殷对简宏飞恐怕也不完全只是空有一半血缘的陌生人。 简柏殷这个人总把感情藏得很深,了解他就像是掰蚌壳一样要费很多时间,挖蚌壳的过程也许还会伤到手,但掰开了之后却发现里面绵软可口,藏着珍珠。 ※※ 梁祁安陪简柏殷去了医院,他们先去看了简宏飞。 简宏飞在ICU里没出来,家属没办法进去,只能透过门口的小窗户朝里面看。 梁祁安他们到的时候,简中岳还守在简宏飞的病房门口,他似乎已经待了很久。 家里的阿姨也来了一个帮忙,另外一个负责做好饭再送到医院,简中岳看到简柏殷过来,难得没摆什么脸色,只是情绪低落,仿佛受到了偌大打击。 简柏殷想起昨天半夜简宏飞从废弃的水泥厂被人抬出来的时候简中岳的反应。 他整个人跟疯了一样扑上去,要不是旁边的医务人员和警察拦着,差点就要拼命摇晃简宏飞确认他是不是活着。后来,他跟着救护车到了医院,简宏飞被抬进手术室抢救,简中岳就失魂落魄地坐在病房门口,简柏殷早上离开时他都一直没动过。 哪怕到现在,简宏飞已经做完了手术,胡子拉碴,衣服也皱巴巴,一晚上像是老了十岁的简中岳也始终没有回去休息。 负责病房的医生刚刚从ICU出来,简中岳连忙迎了上去。 “许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他急切地询问医生简宏飞的情况。 “暂时还没醒来,不过情况还算好,您可以回去休息一下,等病人再稳定一点,我们会送他去普通病房的。”医生解释道。 简中岳松了口气,仍然抓着医生不放手:“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不好说。”医生为难道,“但以他的情况,醒来的问题不大。” “那就好,那就好。”简中岳怔怔自语,又恍惚地坐回椅子上。 “走吧。”站在旁边许久的简柏殷对梁祁安说,“我们去看看佘玲,爷爷可能也在那边。” 梁祁安侧头看了眼简柏殷,拍了拍他的肩膀,简柏殷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佘玲的病房门口比简宏飞热闹。 新生儿的哭声夹杂着家属们的笑声,与另一边的气氛截然不同。 佘玲住的是单人病房,简柏殷和梁祁安也不方便进去,还是佘玲的母亲先看到简柏殷来了,主动上前和他招呼了一声:“宝宝被护士抱过去检查了,晚点就能看到了。”她虽然在笑,却不乏忧虑,又因为拿不准简柏殷对简宏飞的态度,实在不方便向简柏殷问起简宏飞的情况。 “宏飞他暂时脱离危险了,现在正在观察期。”还是简柏殷看出来了说了一句。 “谢天谢地。”佘玲的母亲也松了口气,她看了眼简柏殷,欲言又止,“柏殷……之前我们家做了很多对不住你的事情,我要在这里给你道歉。” “伯母,我没有放在心上。”简柏殷安慰她。 佘母摇头:“不管你有没有放在心上,这句话也是我们家欠你的。”佘母微微叹气,“玲玲年轻不懂事,我们做父母的却没有管好她,她从小身体不好,我们又各种娇惯,养成了她偏执的性子,现在她也做母亲了,我盼着她也能成熟起来,好好经营自己的家庭。”佘母抬头看了眼简柏殷,苦笑道,“亲人之间的牵绊终究是特殊的,伯母也希望你能理解。” “我明白。”简柏殷并没有反驳他,靠着墙站在一边的梁祁安却微微皱眉。 佘玲的母亲点了点头,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病房的护士叫走了。 “走吧。”梁祁安走过来,出声打断了简柏殷的沉思。 “去哪?”简柏殷问他。 “不是说要来找老爷子吗?”没在简宏飞那边看见老爷子,他们以为简老是在佘玲这儿看孩子。只是到了佘玲这边,也没见着老人家。 简柏殷说:“大概是错过了,爷爷应该回简宏飞那边了,看完他,他也该回去休息了。”老人家不比年轻人,虽然老爷子最近状态不错,但也经不住接二连三的事情来伤神。 “那我们去花园走走?”梁祁安问他。 “你有话想跟我说?”简柏殷看到梁祁安的表情就猜到了。 梁祁安点头:“医院里暖气开太高,有点闷。”虽然外边有点冷,但再让简柏殷待在这里,他恐怕就不止是心情不愉了。 简柏殷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那就去走走。” 他们一道坐电梯下了一楼,刚走出大门,冷风就刮过来,瞬间把医院里的郁气吹散了。梁祁安两只手插在口袋里,和简柏殷并肩往前走。 “刚刚佘玲母亲的意思是让你得饶人处且绕人?”梁祁安一开口就挑明了佘玲母亲的言下之意,“你是不是也觉得简宏飞昏迷不醒是因为你的缘故?”梁祁安一针见血,完全不给人喘息的余地,他很久没在简柏殷面前露出如此具有攻击性的一面了,以至于让简柏殷都有几分不习惯。 “你是以什么样的立场问这样的问题?”简柏殷淡淡反问。 “你觉得呢?”梁祁安微微侧头,难得没怎么笑,反而带着审视。 “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在这里讨论这样的问题。” “如果你表现的不那么失常,我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问你。有些东西自己一个人硬吃下去会消化不良的。”对于这些梁祁安深有体会,那么作为简柏殷身边的人,他并不想看着负面的情绪一直在简柏殷身上累积,谁知道他最后会走进什么样的怪圈。 简柏殷似乎也觉得方才的情绪有些莫名其妙,他放缓了语气:“我没有这么想。” “真的?”梁祁安挑眉笑了,“你真的不觉得简宏飞是因为你的设计差点小命不保?连带着佘玲生孩子都经历了一场危险?” “你想说什么?”简柏殷停下脚步,侧过身看向他。 梁祁安也跟着停下来,他的两只手仍然插在口袋里,身姿挺拔,表情却带着几分嘲讽。 “我想说你如果真的这么想,就太让人失望了,我都要开始怀疑,是不是当初对你的判断有所失误。这件事从头到尾跟你有关系吗?没有任何人指使简依晨和温哲对你动手,完全是他们自找的,甚至我们都差点交代在清河,吴老三不是你找的,沈曼□□也是她的问题,最后简宏飞因为救他妈差点交代了,那也是吴老三心狠手辣,沈曼傻逼拖累了她儿子,哪一点是你的原因,因为这些影响自己的心情值得吗?”梁祁安哼笑一声,“就算简宏飞直接挂了,那也真的只能说他倒霉。我相信这点事情应该不至于让你的良心受到谴责?” 简柏殷静静看了他许久,微微摇头。 “不,不是因为这个。” “哦?”梁祁安摆明不相信。 简柏殷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梁祁安只能跟上去,他把手强势地□□简柏殷的大衣口袋。 “那你说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是早上没吃饱吧。”梁祁安随口道。 简柏殷没把他的手丢出来,任由他得寸进尺地握住自己的手。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有太多违和的地方,我只是觉得一切太过巧合。”简柏殷反手握住梁祁安。 梁祁安眼睛挑了挑:“哦。”这一次他语气明显好多了。 两个人继续挨在一起慢悠悠地散步。 “也许是有那么几秒有点愧疚。”简柏殷承认他确实因为这些事情有些情绪上的起伏,“更多的是看到简中岳的样子有些说不上来。”这么多年过去了,简柏殷以为他早就不会因为这些事情有什么感觉了,然而事实证明,简家的那些人依然能对他造成影响,虽然其实很轻微,却没逃过梁祁安的眼睛。 梁祁安握紧他的手,落叶刮着他的头发落到他的肩膀,他用右手拎起那片枯黄的叶子丢到一边。 “那么你觉得从一开始就没得到比起得到了却中途变质,哪一种更容易让人接受?”梁祁安笑眯眯地问,然后不等简柏殷回答,他就直接给出了答案,“我觉得不管哪一种都可以接受,因为最难受的不是感情的牵扯,而是和世界毫无牵扯,所有在意的不在意的都消失的一干二净,拥有一切又一无所有,看不到前路也无法回头。比起虚无,有几个人能让你寄托感情,应该也算一件好事?”梁祁安笑着说完,下一秒却被简柏殷抱住。 梁祁安拍拍他的后脑:“喂,简总,大庭广众,你别撒娇啊,万一让人看见了影响多不好。”然而一边说,他还一边搂住人家的腰,“还是说我已经晋级,从你那里拿到准入证了?”明显意有所指的问题都没让简柏殷松开手。 梁祁安微微有些诧异:“简总,你怎么了?” 简柏殷在他耳边低声道:“你不会和世界毫无牵扯。” 梁祁安忍俊不禁:“是啊,是啊,我知道。” 简柏殷松开他,面对梁祁安戏谑的眼神,仿佛只是随意地开口:“梁祁安,我们谈恋爱吧。” 下一秒,笑嘻嘻的梁祁安彻底愣了。 这个大转折是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凉凉:他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不过不管什么刺激,什么都好啦!!终于要成功了是不是? 路人:咦? 第59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离简柏殷挑明关系已经有三天了, 梁祁安仍然不确定简柏殷是不是一时兴起。就那会儿那种气氛,其实很容易不经大脑做出一些决定,等到后面清醒了,种种顾虑也就随之而来。当然,梁祁安不是担心简柏殷后悔,简柏殷就是那种言出必行的人,哪怕他真的觉得不妥当, 也只会选在之后逐步去调整,而不是全盘否定之前的结果。 梁祁安关上他面前翻开了许久却根本没看一眼的杂志。 “钱峰。”他叫了一声旁边的人。 埋头在电脑里处理文件的钱峰看向他:“梁哥,怎么了?” “没什么。”梁祁安叹了口气。 他只是突然有了危机感, 原本只是顺应一时的欲/望撩拨的人,怎么不知不觉的就占据了那么多的心思。 简柏殷的每一步都不在他的计划之内,让他措手不及的同时感觉全面失控,然而最麻烦的还不是这些, 而是他明知道这样下去要完,还是忍不住一步步往下走, 并且想得到更多。 梁祁安靠回柔软的沙发,他好像不知不觉已经入了某人的套。 “梁总,隋助理的消息过来了,他说出发时间定在三天后, 让我们做好准备。”钱峰敲完回复,对旁边的梁祁安说。 “坤赛那边的情况稳定下来了?”梁祁安回过神。 “是的,那边情况已经稳定了。”钱峰把笔记本转过来,指着上面隋丰平发来的消息给梁祁安看。 原本, 他们一行是定在上周就出发去坤赛的喀尔什药业和对方进行合作磋商。启兴和喀尔什方面已经初步达成了合作意向,只是还有最后几个细节,喀尔什药业的代表坚持要跟启兴的负责人当面谈。 喀尔什现在国内情况很紧张,出国方面的限制很严格,而喀尔什药业的代表又有意让启兴的人参观一下他们的相关设备和技术,所以才邀请他们前往坤赛。 然而一周以前,坤赛又爆发了游/行冲突,原本定好的行程因故延期,后来简家又出了事情,去坤赛的时间就一直没有定下来,直到刚刚隋丰平那儿才正式敲定时间通知了钱峰。 这一趟实在是波折重重,几次定好时间几次都没办法成行,钱峰心里觉得挺不吉利,但梁祁安又是笃定要去的,钱峰已经打算好周末的时候要去庙里拜拜,顺便给这次要去的人都求个护身符。 梁祁安看完了电脑上的消息,对钱峰说:“这一趟你就不要去了,留在林城看着盛泰,盛泰刚刚成立,前期的工作太多了,新来的员工也需要一段时间适应和稳定,你留在林城更合适。” “梁总,可是——” “我已经决定了。”梁祁安摆摆手。 钱峰知道,他决定的事情旁人是很难扭转他的想法的,只能点头应是。 “薛闽安是今天下午过来吗?”梁祁安问起下午的行程,自从答应佟昕和薛闽安见面后,薛闽安就主动联系了钱峰,也定好了时间过来面试。 “是的,今天下午三点,薛闽安会到盛泰。”钱峰确认了一遍,对着即将过来面试的人流露出一丝好奇,“梁总,真是王朝的那个薛闽安吗?” “你认识他?”梁祁安问,怎么听起来钱峰也知道薛闽安? “不认识。”钱峰摇头,“不过确实听说过,毕竟薛闽安当年还是很传奇的,他又一直在林城发展,多少听过一些他的事情。”钱峰向来对这些圈内八卦很感兴趣,恰好薛闽安曾经又是大家都很关注的励志型人才,钱峰还听了不少关于薛闽安的事情。 “当年?据我所知薛闽安现在也很年轻吧?”梁祁安手上已经有了薛闽安的相关资料,但多数都是他工作上的业绩,对私人方面梁祁安并没有让人去查探太多。 薛闽安二十出头就去了王朝,到现在刚好七年,现在也才三十来岁而已,在整个行业来说,完全属于青年才俊。 “就是听到他名字的时间已经很长了,没想到还有机会能跟他共事。”钱峰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你好像很看好他?”梁祁安听得出钱峰对薛闽安的认同,薛闽安的履历确实非常漂亮,他也对这个人很感兴趣,只不过还是要先见了面再说。 盛泰如今很需要一个能把控全局的人,恰好又有薛闽安这么一个人才,他也想看看,薛闽安是不是能够胜任这个位置。 钱峰嘿嘿一笑:“我就是想知道仅仅七年就坐上王朝总经理位置的是什么样的人,而且关于薛闽安的传言挺多的嘛。”想起他曾经听到的那些事情,钱峰还挺有感触。 “你知道什么?”梁祁安挑眉问道。 “我就是听了几耳朵八卦,据说薛闽安其实不是因为站错了队被踢出王朝的,而是因为王朝的张总,就是张琪茵想要潜他。薛闽安长得还不错,挺有男子气概的,他不想和有夫之妇搞到一起,就拒了。张琪茵后来不是成了王朝的老板吗,就把薛闽安踢出来了。传言说,张琪茵一直都没放弃钱峰,她把人踢出王朝又到处放话不让人招钱峰,就是想要薛闽安自己低头,乖乖回去,所以不少人都等着看这戏怎么收场。” “你确定这不是偶像剧的桥段?”梁祁安好笑地问。 钱峰摇头:“就是因为太像狗血桥段才会被外面的人拿来说吧。薛闽安肯定是很有能力的,但是为什么他从王朝离开了几个月都没找到新工作,这也可能是其中一个原因?”钱峰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梁祁安好笑:“就算真是这样,薛闽安怎么不去其他的地方发展,王朝的能耐再大,也有手伸不到的地方,以薛闽安的能耐,找到其他能养活自己甚至说发挥所长的工作都不难,更何况,也不是人人都顾忌张琪茵。” 梁祁安的话提醒了钱峰。 他恍然道:“也是啊,这我就弄不明白了,薛闽安又没什么亲人在林城,他老家那儿据说也没什么直系亲属了,反正都是孤身一人,没理由非留在林城不可,他完全可以去其他地方发展啊!” “既然这么想知道,下午问一问就是了。”梁祁安笑着说。 钱峰:“……” 这种话怎么好直接去问当事人,那多尴尬。 “或者哪天他真的成了盛泰的人,我帮你问问?”梁祁安故意调侃。 钱峰一脸无奈:“梁总,你就别逗我了。” 梁祁安笑了两声,低头看了眼手表,开始收拾起桌上的东西。 “梁总,你中午要出去吗?Coco刚刚好像已经叫了外卖。”钱峰看到他的样子,问了一句。 Coco是盛泰刚刚招进来的秘书,负责梁祁安的一些文书工作和一部分的工作行程。 “你帮我点了饭?”梁祁安笑着问。 “你刚刚不是在睡觉吗?我怕吵到你,就直接帮你点了一份。”梁祁安的感冒刚刚好,这几天又在忙盛泰的事情,刚刚又不小心睡着了,钱峰就没叫醒他。 梁祁安摆摆手:“没事,点就点吧,把我那份拿出去让大家分掉,今天的午餐记在我的账上,我中午出去还有点事。”梁祁安一边说一边站起来穿外套,看样子是打算下午再过来了。 钱峰跟着他出了办公室,望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对坐在门口的Coco说:“定给梁总的外卖待会儿你们分了吧,今天的午餐梁总说他全部买单。” Coco兴奋地比了个‘耶’的手势。 “钱助理,老板是不是谈恋爱了啊?”因为钱峰的“平易近人”,新来的几个小姑娘很快就跟他熟络起来,又是午休时间,Coco就忍不住八卦了一句。 “为什么这么问?”钱峰诧异地问,哪里能看出梁总谈恋爱了?他一点都没看出来啊! Coco点了点桌上的电话:“因为老板早上让我订了花。”然后又把定好的午餐让给了他们,难道不是中午要出去约会吗? 钱峰摇头笑了笑:“谁说花一定是定给恋爱对象的,老板最近那么忙,哪有机会谈恋爱,少八卦这些事情,好好做你们的工作。”钱峰是知道梁祁安行程的,他最近那么忙,根本没时间出去认识女孩子,怎么可能谈恋爱? Coco“哦”了一声,纳闷地想,难道真是她眼瘸? ※※ 梁祁安下楼之后过了个马路,熟门熟路地坐上电梯,顺利抵达了启兴31楼。 简柏殷的秘书Amy见到他之后,笑着问了声好,指了指简柏殷办公室的门。 “梁先生,简总在里面,您直接进去就可以了。”梁祁安这几天每天中午都过来,Amy都已经跟他很熟了,偶尔简柏殷还在开会的时候,梁祁安还会跟她聊聊天,顺利地打入了敌方内部。 “谢谢Amy,你今天很漂亮。”梁祁安赞道。 梁祁安刚说完,简柏殷正好打开门,看见梁祁安靠在秘书的办公桌边。 Amy连忙站起来:“简总,中午好。” 简柏殷点点头,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她:“你休息吧,下午把这些处理完。” “好的,没问题。”Amy连忙道。 “简总,中午好,一起吃饭?”梁祁安笑眯眯地朝简柏殷挥了挥手。 简柏殷点头:“进来吧。” 梁祁安跟在简柏殷身后,悄悄对Amy眨了眨眼。 简柏殷的办公桌上已经摆好了几个保温桶,早已经把两个人的午餐准备好了。 梁祁安进门之后就笑了起来:“今天不去外面吃,是打算一起在办公室吃便当?挺有情调啊。” “刚好做多了而已。”简柏殷扫了他一眼,把保温桶拎到沙发边,放在茶几上,“过来吃饭吧。” 梁祁安点点头,把大衣脱下来挂在衣架上,露出里面穿的深蓝色羊绒衫。 他走到简柏殷的对面坐下来:“阿姨中午送过来的吗?” “嗯,冬天要多喝点汤,适量吃点滋补的东西。”简柏殷把保温桶一一打开,拿出里面的饭菜和熬好的汤。 “我先去洗手。”梁祁安走到办公室里的洗手间,看到简柏殷桌上摆着的玫瑰顿时笑了起来,其实他以为简柏殷会扔掉的,没想到他真的把花插到瓶子里还放在桌上,也不知道他的那些下属有没有被吓到。 洗完手擦干净后,梁祁安顺便从花瓶了取了一枝玫瑰拿在手上,走过来递给沙发上坐着的简柏殷。 “谢谢。”简柏殷淡定的接过来。 梁祁安坐到他旁边,笑着说:“我实在不知道应该送些什么给你,第一次就不去想创意那些了,下次或许你可以给我一点小提示?” “为什么要送?”简柏殷把盛好的汤递给他。 梁祁安耸耸肩:“有了对象,想送他一些东西不是很正常吗?”花只是一时兴起的选择,他其实挺想知道简柏殷收到花时的表情。 “你想要买单?”简柏殷嘴角的弧度让人十分想要亲上一口。 梁祁安喝了口汤,十分诧异这么小小一碗滋味居然无比浓醇,又不至于腻人,火候恰到好处。 “你家阿姨熬汤的手艺真不错。”梁祁安赞叹道,又接着简柏殷的话,“我当然想要为你买单。” “汤是我昨晚熬的。”简柏殷喝了一口,对上梁祁安愣住的脸,挑了挑眉,“如果你想买单,下次我们一起去逛商场。” 梁祁安努力把汤吞了下去,又伸出舌头舔了舔,一脸稀奇地看向简柏殷:“我只知道你早餐做的很棒,没想到熬汤也这么厉害。逛商场当然没什么问题,你打算这几天去,还是另有安排?” “从坤赛回来再去,等喀尔什那边的计划定下来了,我们出去度个假?”简柏殷仿佛只是随口提议。 “你说真的?”梁祁安一脸兴味,作为刚刚确定感情,理应处于热恋阶段的的两个人,在工作结束之后去休假,感觉不发生点什么才会对不住大好假期。 “不想去?”简柏殷放下汤碗,盛了一碗饭。 “不,当然很想去。”梁祁安接道,“简总都开口了,怎么可能不去。”他一边说一边笑了起来。 简柏殷点头:“目的地我们再商量,正好出发之前可以一起买些东西做准备,满足你想要买单的愿望。” 梁祁安笑出声:“没问题,我很乐意。” 梁祁安这几天中午只要有空都在往简柏殷这边跑,两栋大厦距离很近,从梁祁安的办公室到简柏殷这边走路也就十来分钟,吃完了饭,他还能顺便蹭一蹭简柏殷的临时休息的地方睡个午觉。这样的路程安排,简直像是早就计算好了一样,现在却大大方便了两人。 梁祁安和简柏殷差不多的时间吃完饭,把保温桶收了起来,坐在沙发上休息。 简柏殷走到办公桌边,从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个袋子拎过来,递给梁祁安。 “给我的?”梁祁安接过袋子,直接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条灰色的羊绒围巾。 围巾的质感非常好,拿在手里就已经很暖和了,可以想象围在脖子上应该更加舒服。 “过来。”简柏殷让梁祁安在沙发上侧过身,把围巾拿起来替他戴在脖子上,又整理了一番,瞬间有了优雅的感觉。 简柏殷帮梁祁安戴好围巾,抚平一些褶皱,两个人面对面靠得很近,梁祁安看到简柏殷低垂的眼睛,又黑又长的睫毛,实在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口。 简柏殷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眼皮上的濡湿让他睫毛颤了颤,抬眼时,刚好与梁祁安的目光对上。 一个满带笑意,一个柔和深邃。 “我很喜欢。”梁祁安摸了摸围巾,“谢谢。”这次,他直接吻上简柏殷的嘴唇。 这个吻不太激烈,反而像是清晨的雨露,又轻又柔,需要细细品味。一点点的磨蹭和小心的啃咬,有时候舌头跑出来舔舔对方的嘴唇,缠着对方嬉戏,有时候又微微张开唇缝,邀请对方加入。 简柏殷的两只手都撑在沙发上,而梁祁安的两只手都盖在他的手背上,耳鬓厮磨了好一会儿,他们才缓缓结束这个吻,梁祁安用大拇指擦了擦简柏殷湿润的唇。 “我没想到你也准备了礼物。”他笑着说。 “很奇怪吗?你想对我做的也是我想对你做的。” 简柏殷居然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指尖。 “嘶——”拇指上的一点点湿润像是被羽毛轻轻撩过一般,瞬间痒到了心里。 梁祁安一个侵身压过去,简柏殷顺势半靠在沙发的扶手上,变成一上一下俯身的姿势。 梁祁安的目光深沉,低声笑道:“你想在这里?”他的手撑在简柏殷身体两边,明显只要简柏殷稍微松个口就打算身体力行。 简柏殷推着他的肩膀坐起身:“这里是办公室。” “那你还撩拨?”梁祁安无奈地靠到边上。 简柏殷的脸上隐隐有着笑意:“礼尚往来。” 梁祁安兴奋地望着他:“这么说从前你也不是无动于衷咯?” 简柏殷不说话。 “简总,说说嘛,这种事情就应该大家分享一下。”梁祁安的胳膊搭上简柏殷的肩膀,瞬间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意有所指地瞟了眼简柏殷的下面。 简柏殷的手机又嗡嗡震动起来。他拍了拍梁祁安的腿,接起电话。 梁祁安收回手,整个摊在沙发上。 办公室的最大问题就是永远有接不完的电话。 简柏殷这个电话持续的时间并不长,除了一开始“喂”了一声,他基本说的都非常简短,大多是“是的”,“好的”,“我会”这样的短句,电话讲了一会儿就挂断了。 简柏殷打完这个电话后若有所思。 “怎么了?”梁祁安问道。 “是石方警局那边打来的,他们说沈曼的案子已经查的差不多了,不过需要我再过去一趟。”简柏殷说。 “这么快?”梁祁安惊讶,什么时候这种刑事案件的处理效率变得这么高了? “别忘了,现在是非常时刻。”简柏殷分析道,“上面打算动了,这种影响恶劣的案件肯定会加大力度督办,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被推出去挡灾。” 梁祁安唏嘘:“当初简依晨想着和温家联姻,就是打算拿到永辉的股份,趁着换班子的机会重新布局,交换关系网。”谁曾想,最后简依晨倒也倒在这个当口。 “沈曼买凶杀人为的就是简依晨,简依晨他们更没有机会轻判了,立案审查结束,检察机关那边审完了就要依法起诉了。” “他们怎么会让你再去警局,是沈曼他们说了什么?”以沈曼的性格,她攀扯些什么,梁祁安都不会奇怪。 简柏殷拨弄着梁祁安刚刚拿过来的那朵娇嫩的玫瑰。 “不是,要见我的是温哲,警方说他们需要从温哲嘴里拿出线索,温哲提出条件,想要见我一面,他们答应了。” “所以你打算去?”梁祁安挑眉问。 “我想知道,他是从谁那里找到的关系和覃政的司机接上头,当初又是怎么知道曲悠悠在美国的消息。”简柏殷捏住那朵玫瑰。 一天不搞清楚这些,他就一天没办法撤回跟在韩锡身边的人,也没办法对韩锡的安全问题放手。 远在海城被繁重的体力训练压得涕泪横流的韩锡,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第60章 梁总恋爱了 下午两点多, 梁祁安才从简柏殷的办公室离开,回到刚刚整修了一遍的盛泰。 他回来的时候,刚好碰见钱峰,钱峰一见他就把之前整理好的文件拿给他。 “梁总,这都是下午要签的,还有一打我晚点拿去办公室。” 梁祁安接过厚厚一打文件:“看来我们确实要找个总经理了。”总不能日常的这些事情样样都找他来处理,“雷诺斯那边有新的消息吗?”梁祁安一边朝办公室走一边问钱峰。 “还是老样子, 各方都在扯皮,没有具体的进展,我怀疑这件事情恐怕还要拖不少时间。雷诺斯现在正在各处拉投资, 目前看来千秋金融的赢面很大,他们有足够的资金挽救雷诺斯的危机。” 梁祁安的脚步一顿,停下来对他说:“你忘了金融市场的一个规则。” “什么规则?”钱峰不解。 “利人利己和损人不利己,他们必然会选择第二项。”金融市场就是另类的战场, 能打死一个算一个,“雷诺斯需要大量的资金来挽救, 他们联合起来的确能救的了雷诺斯,让雷诺斯起死回生,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假如雷诺斯垮了,那么空出的市场自然可以让他们慢慢瓜分, 尽管短期内,他们会因为雷诺斯破产之后带来的连锁反应受到影响,但这个影响随着时间完全可以消弭掉,雷诺斯必然要变卖的那些公司以及那些公司所占有的市场却不是短短时间能够累积起来的。换句话来说, 他们其实是选择了长远的利益。” 梁祁安简短迅速的分析让钱峰愣了:“您是说千秋金融不一定是真的对雷诺斯感兴趣,可能只是为了搅混水?” “我没这么说,我的意思是,比起完全收购,他们更想拆分雷诺斯。只是要达到这个目的,他们必须要和某些人达成一致。” 梁祁安此时的表情格外冷酷,他扬起眉:“毕竟,雷诺斯一旦破产,数以千计的人将会面临失业,甚至少不了几个跳楼的。” 实际上不只是千秋金融,另外三大银行也都一直在拖时间,让雷诺斯以为还能起死回生,其实是在耗掉对方最后一口气。 “记住我的一句话。”梁祁安拿起文件晃了晃,“雷诺斯必死无疑。” 钱峰连忙跟着梁祁安进了办公室。 “梁总,那么我们呢,我们要趁混乱的时候进场吗?” “不,现在还不到时间。”梁祁安把文件放在办公桌上,“等到雷诺斯的董事长意识到已经抢救不了的时候我们再进去。”浑水摸鱼哪有雪中送炭给人的感觉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利益是一方面,多少也有顾忌一下为雷诺斯呕心沥血了几十年的老员工们的心情。 说不定这会是非常绝妙的一笔买卖。 “雷诺斯方面继续盯着,要等到一个时间节点我们才能出手。”梁祁安心里早就有了打算,甚至已经早早和简柏殷达成了共识,唯独一件事情,他放在心里已经很久,却一直没有跟简柏殷挑明过,不是不想也不是忘记了,而是这件事确实敏感到需要一个时机仔细来谈。 梁祁安跟简柏殷的关系已经不一样了,既是合作伙伴又有感情上的牵扯,其实很容易造成一些麻烦,这种麻烦甚至是双向的。也许感情会影响事业,也许事业会影响感情,怎么处理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他们反倒需要摸索学习。 杰夫之前花了很长时间才把雷诺斯手上的优质资产查清楚并且罗列出来。梁祁安在里面发现了他最感兴趣的一家公司——威银网络技术有限公司,雷诺斯的子公司间接持有威银百分之三十七的股份,是威银最大的股东。杰夫查到雷诺斯实际持有威银股份后,又对威银进行了详细的调查,查出来的结果也同样令人惊讶。 雷诺斯的事情,梁祁安和简柏殷谈过不止一次。简柏殷却从来没提起过他是威银第二大股东的事情,梁祁安不相信简柏殷会不知道威银的实际归属。 当初梁祁安和简柏殷打算挖到雷诺斯旗下的部分优质资产,也针对这个问题进行了多次的讨论。简柏殷却始终隐瞒了这一点。 他隐瞒的目的是什么?简柏殷对雷诺斯的兴趣是不是就是基于威银?如果是的话,就算他直接说出来也并没有什么影响。如果不是,那么简柏殷又打算利用这一点去做什么事情? 梁祁安不得不生出诸多的猜想。 如果他和简柏殷只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他不会对这件事多在意,简柏殷隐而不谈,那么他只要对简柏殷有所防备就可以。但是现在,他们的关系变了,他就要斟酌挑明这件事到底合不合适了。毕竟感情这玩意儿其实脆弱的很,有些事情看起来很微小,伤不了根本,但是一次次一件件的累积,终究会让感情产生裂痕。 对梁祁安来说,他并不想和简柏殷走到那样的地步。 雷诺斯的事情对梁祁安的意义也远远不是一个项目那么简单,否则他爸爸当初也不会冒着泄露公司机密被起诉的危险把消息透露给他,梁祁安心里同样非常重视这个项目。 一来二去,他还真的不好和简柏殷开口了。 只是拖毕竟不是解决办法的良策,他终究还是要跟简柏殷挑明这件事情,之前他打算跟简柏殷商量启兴和盛泰未来的规划时,把这件事情拿出来谈一谈,但是简家发生的事情实际上还是影响了简柏殷的情绪。 梁祁安其实有些微妙的心疼,就更不想拿这件事破坏他的心情了。 于是拖到了现在。 “梁总?你刚刚说的时机到底是什么时机?”梁祁安卖关子的老毛病又犯了,钱峰迫切地需要梁祁安给他一点提示,否则他怎么知道什么情况下雷诺斯的消息要及时汇报给梁祁安。 梁祁安捂住额头,刚刚想到雷诺斯,就引申出之前放了很久的问题。 “一旦千秋金融放出明确的利好消息,就立刻通知我。”梁祁安回答钱峰。 “为什么是千秋金融?”钱峰不理解。明明在纽约,三大银行的影响力要比一个中资公司强多了吧? “千秋金融在纽约同样有他交好的媒体,发出一些利好消息并不困难,你想知道的是千秋金融为什么反而放出利好消息?”梁祁安问道。 钱峰点头。 梁祁安笑着哼了一声:“这还不清楚吗?死亡前最后的狂欢,越多的人买雷诺斯的股票,他们手里出清的部分才卖的越高。只有确定要动手了,他们才会走这最后一步。” 钱峰倒抽一口气:“这简直就是吸血鬼。”他们这是要榨干投资人和股民口袋里的最后一分钱啊。 梁祁安反倒不以为意:“没什么好奇怪的,都是为了纯粹的利益。”实际上,这也是梁祁安一直以来坚持的标准。 像简柏殷那样在这个领域还始终保持着绝对的是非观的人,早就已经被市场淘汰了。所以他曾经一度非常好奇,简柏殷是怎么走到现在这个位置的。 简柏殷手里的那些私人投资,几乎各个都赚得钵满瓢满,而且投资的行当还真的非常“健康”。 如果不是简柏殷,也许梁祁安已经赚到了为数不菲的原始资金,而赚钱的方式绝对就是钱峰口中的“吸血鬼”式的掠取。 钱峰深深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一旦千秋金融有了动作,我会立刻通知您,最近我会盯着纽约那边的媒体和各类财经报道。” 梁祁安说:“杰夫也一直在关注这件事,你不要有那么大压力。”他稍微劝慰了钱峰两句。 钱峰点头:“我明白。”既然进了这个行业,喜欢这个行业,他早就适应了市场的节奏。只是有时候仍然会忍不住唏嘘而已。 “薛闽安是三点左右过来吗?”梁祁安看了眼手表,又和钱峰确认了一遍。 “是的,他应该快到了。”钱峰说,“我先出去看看,一会儿直接让他进来?” “你是想看看他什么样吧?”梁祁安好笑道。 钱峰笑起来:“是有点儿。” “那你出去吧,一会儿让Coco把人带进来。” “好。”钱峰点头准备出去。 “等等。”梁祁安又喊住他。 “梁总?”钱峰转过身。 梁祁安翻开一份文件一边批一边说:“出去的时候给Coco带句话,让她帮我找找比较值得去的度假胜地,最好是适合情侣去的,人不要太多,时间大约在年底。” 度假?情侣?!! 钱峰张开嘴,突然想起午饭之前Coco说梁总谈了恋爱的事情。 这……这不会是真的吧? 总不会是梁总打算投资度假村吧? 想想也不可能。 钱峰不得不承认了几乎显而易见的事实,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梁总……打算去度假吗?” “是啊。”梁祁安大方承认,“等从喀尔什回来,敲定了那个项目,就去度假。” “和女朋友?”钱峰试探着问,明显是八卦劲又犯了。 以钱峰和梁祁安好几年的革/命情谊,问这个问题还真不算太逾越。 梁祁安闻言也抬起头,笑眯眯道:“和我老婆呀。” ※※ 钱峰出门的时候完全是恍惚的,一不小心就撞到Coco的桌子上。 “钱助理你没事吧?”coco咋舌,她桌子角真的挺硬的,钱峰刚刚那一下撞得不轻。 难为钱助理一声都没喊…… 钱峰揉了揉剧痛的膝盖,脸上勉强维持了一下平静。 “薛先生来了吗?”钱峰问 “还没有。”Coco说。 钱峰点点头:“梁总说,让你帮他找几个适合情侣去的度假胜地,要人少风景好的,大概在12月左右去。”钱峰说完自己都觉得脸疼了。 Ccoco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整个人都激动了。 “真的吗?梁总要去度假了?”Coco低下头,忍不住碎碎念,“果然是恋爱了,果然是恋爱了,这年头英俊有为又没毛病的男人就没有单身的。”也不知道她是在兴奋还是惋惜。 钱峰咳嗽了一声。 Coco立刻严肃道:“钱助理放心,我一定会努力为Boss选择最适合蜜月的地方!” 钱峰简直没眼看了。 Coco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她接通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然后对旁边的钱峰道,“钱助理,薛先生已经进电梯了,应该马上就上来了。” “好,你通知一下梁总,待会儿把薛先生直接带去梁总的办公室。” “我明白。” 钱峰看了眼手表,三点差五分,算上薛闽安上来的时间,大概刚好三点。 他真不是一般的准时。 第61章 筹备中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 钱峰终于见到了他期待多时的薛闽安。 薛闽安比他曾经在资料里看到的更高更瘦,穿了一身款式普通的黑色大衣,不笑的时候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僵冷,然而走到跟前开口/交流又能让人彻底忽略他寡淡的长相。 “你好,我是薛闽安,和梁先生约了下午三点见面。” 钱峰从怔愣中回神:“你好,薛先生, 我是梁总的助理钱峰,梁总已经在办公室等您了。” 薛闽安点了点头,和钱峰打了招呼, 在Coco的引领下进了梁祁安的办公室。 薛闽安在进入陌生环境的时候习惯性观察四周,这间办公室的装修相当粗犷简单,明显是在短时间内加工起来的,没有重新粉刷也就没有刺鼻的油漆味道, 桌子和书柜是新的,除了大之外没有其他的形容, 唯一值得称道是那张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真皮沙发。 看起来极其没有品味的东西摆在一起应该是不合时宜的,也绝不符合装潢的美学,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那个人却把一切都变成了理所当然。 强烈的个人气质,他为梁祁安打上了第一个标签。 看到薛闽安进来, 梁祁安只是一笑,指了指旁边的沙发:“下午好,薛先生,请坐。” 薛闽安依言坐到沙发上, 沙发的确如他一开始所想的那样舒适,完全符合它看上去就很贵的设定。 “你好,梁总,久仰大名。”薛闽安表现的很矜持,这是他在商场上的保护色,他一向不是自来熟的类型,但实际上并不慢热,只是不善于表现。好在他的外表有足够的欺骗性,大多时候都能骗过旁人的眼睛。 梁祁安站起来十分随意地走到沙发边坐下来,他的注意力似乎并没有完全放在薛闽安身上。Coco敲了敲门,走进办公室,为沙发边的两个人端来刚泡好的热茶,随即离开,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茶水间还在整修,不知道薛先生喜欢什么,今天只能用热茶将就一下了。” “不会,热茶就很好。”薛闽安说。 梁祁安微微一笑,喝了口茶。 盛泰是梁祁安的地盘,他在这里也表现出了足够的主导性,但并没有故意在初次见面时试图以气势去压到对方,梁祁安看起来很放松,似乎只是准备进行一场轻松的交谈。 薛闽安继续丰满着梁祁安的形象。他觉得在这样的人面前,试图伪装也许会被对方当成笑话。 “在梁总面前,我就开门见山了,今天我来盛泰,是希望能从梁总这里得到一份工作。”薛闽安直言道,“我可以向梁总证明我的能力,证明我足够胜任盛泰的工作。” 梁祁安点了点头,他的手放在膝盖上,食指轻轻点着膝关节:“事实上,我并没有怀疑过薛先生的能力。业内的人几乎没有不知道薛先生名字的吧?”梁祁安轻轻一笑,“我也并不怀疑薛先生的人品。”薛闽安能让人赚钱这一点,几乎是业内公认的了。 梁祁安抛出唯一的问题:“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盛泰?” 在说话的间隙,薛闽安对上他的目光,一瞬间竟然有种猎物被盯上的战栗感,再看一眼又觉得只是错觉。 这个问题其实很通俗常见,大部分的面试者几乎都能碰上类似的问题,然而问题虽老又的确很重要,薛闽安打算实话实说。 “因为你。”他直言,“因为你,所以我看好盛泰的前景,因为相信你,所以我希望加入盛泰。”这句话他说的很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他从随身的文件袋里取出一份打印好的厚度可观的文件,搁在茶几上。这是他这几个月收集到的前景可观的项目,其中很大一部分还在寻找A轮投资。 摆在梁祁安面前的明显是一份投名状。 这样的东西,每家公司的项目投资部都会有,然而投不投,怎么投,选哪种方式在什么时机去投,效果可谓天差地别。 薛闽安愿意一开始就把这种东西拿到台面上,已然摆出了诚意。 “我知道了。”梁祁安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去考虑,“我愿意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 薛闽安的眼神动了动。 梁祁安伸出手指:“三个月。” 直到离开盛泰,薛闽安也没弄清楚梁祁安为什么那么快就答应他进入盛泰,并且把他放在项目部负责人的位置上。这个位置在投资公司的意义远高于其他,而梁祁安就这么委以重任让他时隔多年后又开始热血沸腾踌躇满志,有了干出一番事业的冲动。 梁祁安对他几乎摈弃了一切试探的过程,直接进入了工作流程。 他让自己定下正式上班的时间,薛闽安就把时间定在了第二天,因为今晚他确实要请师妹吃顿饭,感谢她特意牵线,让他有勇气迈出关键性的一步。 他直言相信梁祁安,梁祁安也没有问他原因,只有极度自信的人才有这样的底气。 这样的人才能彻底摈弃外界的干扰,让他尽情发挥所长。 薛闽安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 “你让他进公司了?做项目部的组长?” 梁祁安听着电话里简柏殷的声音,漫不经心道:“他是个人才,众所周知。” “但他身后有麻烦。”简柏殷淡淡回了一句。 “你是指王朝还是张琪茵?”梁祁安放下钢笔,椅子转了个圈,朝向落地窗。透明的玻璃让窗外的高楼景色一览无遗,在他对面,就是简柏殷所在的启兴大厦。 “这两者有区别吗?” “当然有。”梁祁安靠在椅子上,微微仰起头,“张琪茵是一个人,王朝是一家公司。一家公司远远不止张琪茵一个股东,王朝的股东有十一席,张琪茵只是十一分之一,打压公司的前功勋已经够掉份了,要是连带着接收的公司都一并针对,王朝以后还怎么交朋友。” “要是她真的这么做呢?” 梁祁安笑了:“那正好看一看薛闽安值不值得盛泰为他杠上了,如果他真的值得,就算是王朝又如何?” “不要让薛闽安知道这些。”简柏殷在他说完之后补了一句。 “为什么?”梁祁安不懂他的逻辑。 “他太高兴了我会不高兴的。” 梁祁安:“……” 他新招来的项目部负责人难道和简柏殷有什么过节? “我有个电话进来,待会儿再跟你讲。”梁祁安看了眼来电,最后问了一句,“晚上一起吃饭吗?” “我来找你。”简柏殷说。 “在停车场等吧。”梁祁安和他确认了晚上的计划后挂掉了电话,接起了另外一通。挂掉电话他才想起来,简柏殷刚才应该已经在去拘留所的路上了,可惜他忘了多问一声,好在晚上总要见面。 梁祁安把椅子转回来,放柔了声音:“老爷子,您找我有事吗?”简老会亲自给他打电话是梁祁安始料未及的,不过他从那次和老爷子见了面之后,就经常打电话问候老人,老爷子亲自打过来还是第一次。 “小安晚上有空吗?陪老人家吃顿晚饭?”电话里,老爷子笑呵呵地问,“不要告诉柏殷,就你一个人过来。” 梁祁安无奈:“晚上原本约了柏殷的。” “老人家想要找你吃个饭你都不答应吗?”老爷子故意压低了语气失落道,“柏殷那个臭小子什么时候见不行,还要跟我这个老头子抢?” 梁祁安失笑:“那我给他打个电话,晚上去您那儿。”他猜老爷子恐怕是有什么事情要单独跟他谈。 老爷子听他这么说立马高兴了:“人来就好,千万别买东西,家里什么都有。” “行,我知道了。” 结束了和老爷子的通话后,梁祁安给简柏殷发了条语音消息,十分逗趣地把简老的话绘声绘色地表演了一遍,得到了简总的一串省略号,但到底还是默认了他去陪老爷子吃饭的结论。 敲定了晚上的事情,梁祁安随后打开了薛闽安之前留在这里,希望梁祁安亲自看一看的文件袋。 他从里面拿出一沓厚厚的A4纸打印的资料,一张张地翻了起来。 梁祁安之所以选择薛闽安坐到这个位置,因为他不止看中薛闽安的能力,更看中薛闽安扎根林城这些年在投资圈内打下来的关系。没有足够的资金挖不出雷诺斯最值钱的子公司,喀尔什的项目是其一,盛泰的融资同样势在必行。而融资最快的办法除了有靠谱的项目和团队就是关系。 别看薛闽安现在一副墙倒众人推的模样,他这些年在投资圈闯出的名声和信誉就不是假的。薛闽安说他相信梁祁安,梁祁安何尝不是在赌其他人也相信薛闽安。 有这样一个人在盛泰,至少不需要梁祁安一个个公司去游说,盛泰融资的计划就可以更快往前推进了。 ※※ 四点钟,从学校跑出来的覃政溜到了梁祁安的办公室,让他不得不放下手里看了一半的文件。 覃政的补习课效果挺不错,打算明年就参加统一招生考试,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可以复习,顿时让他自信心膨胀,这次的成绩单又相当漂亮,他就忍不住跑来梁祁安这里嘚瑟了。 虽然嘴上是拿成绩单说事,其实他就是想他哥了,找个借口来看他,不然这么大人了,老是粘他哥怪不好意思的。 “哥,哥,你看我这次考得是不是很不错,我有没有很棒!”覃政把成绩单拍在梁祁安的办公桌上,像个翘毛的小公鸡。 梁祁安幽幽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基因变异的厉害,白痴的程度更胜以往了,可惜还不能随便吃药,不然他这个小身板受不住。 “你消停一点吧,坐下来喝口水。今天来就是为了给我看成绩单的?”梁祁安摆明已经看穿了他。 就覃政那点修为,什么都摆在脸上,简直连猜都不用猜。 覃政嘿嘿一笑,靠到他哥旁边:“哥,我知道盛泰正在招人,我有一个学姐。” “你的学姐?”梁祁安挑眉,“你在国外高中毕业了吗?” 覃政眨巴着眼睛:“哥,你歧视患病儿童。” “你已经二十了吧,念高中都属于社会人士了。”梁祁安无语。 覃政哭丧着脸:“没你这么挤兑弟弟的,你还是我的哥哥吗?” “不是哥哥,难道是你爸爸?” 覃政:“……” 真有这么一个爸,吓也要吓哭了。 “行了,别假哭了。”梁祁安摆摆手,“你继续说吧,你有一个学姐怎么了,想来盛泰?你别乌七八糟的人都往我这塞,又不是儿童收容所。” 覃政抵御梁祁安放毒箭的本领已经相当高超了,继续一本正经地说:“就是我念十年级时候的学姐,她已经大学毕业了,她能力很棒,毕业实习是在苏梅日报做的,本来她已经转正正式担任苏梅日报财经周刊的记者了,后来因为她妈妈身体的原因,选择了回国,正好她也要找工作,你的公关部不是一直在招人吗,可以让她来试试吗?” 梁祁安看他一脸煞有其事:“你这学姐挺有本事,还能说动你帮忙。” “不不不。”覃政连忙摆手,“学姐什么也没说,我也没跟她说要帮她找工作,都是我自己想到的。” 梁祁安“哦”了一声,“那就更有本事了。” “哥,学姐她不是那种人啦,你见过就知道了。”覃政差点急了。 “那就让她吧。”梁祁安说,她要是不来,他怎么知道是个什么魑魅魍魉。 覃政立刻高兴起来:“哥,我给你说,学姐能力真的很不错,你肯定不会失望。” 梁祁安揉了把他的卷毛:“看看才知道,是驴子是马都拉出来溜溜。” 覃政一脸无语。 梁祁安又揉巴揉巴他的头,真是个小白痴,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梁祁安看着比年龄显小很多的覃政,满脸都是作为哥哥的无奈。 第62章 谁是疯子 “简先生, 感谢您过来配合我们的工作。” “陈局太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简柏殷和特意到门口接待他们的中年警官握了握手,带着隋丰平和中年警官一道往里走,一边走,中年警官一边和他说明案件调查的情形。 “这件案子的资料我们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这次邀请您过来,就是为了证实证人口中的某些证词。您随意和他聊天就可以了, 我们的人会在审讯室外面观察。” “好的,我会配合警方。”简柏殷说,“我也希望这件案子可以早日结束。” 中年警官立刻笑着点头:“您放心, 我们肯定会尽快结案。” 隋丰平目光微沉,很快跟着简柏殷走到了审讯室门口。 “这位同志在外面等一下吧。”旁边的年轻警官对隋丰平说。 简柏殷朝隋丰平点点头,隋丰平心领神会,站到一边, 和其他的警察一起呆在了审讯室外面。 简柏殷推开了审讯室的门,时隔多日, 又见到了温哲。 都说刚刚坐牢的人会有一段暴瘦期,温哲似乎也不例外,哪怕他仅仅只是被拘留,也瘦的脱了形一般。 审讯桌后的温哲头发凌乱, 眼下有深深的青黑,目光持久的凝结在一个地方。 直到简柏殷推门进来,温哲如同死水的面孔才终于有了波动,他的眼神几乎黏在简柏殷身上, 随着他慢慢走近,越来越露骨,哪怕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看到了他脸上的这种表情,也能猜到他对面前这个人的渴望。从前或许温哲还会稍作遮掩,但到了如今,他根本就懒得掩饰也不耐烦再去掩饰了。 “你来了,终于来了。”温哲抬起被戴上了手铐的双手‘砰’地一声搁在桌子上,凌乱的头发和削瘦的脸颊让他的眼睛显得格外大也格外慑人。 简柏殷拖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来,他取下脖子上深灰色的围巾随手折了折,并没有放在桌子或是旁边的椅子上,而是搁在了自己的腿上。 “你想和我说什么?” 温哲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简柏殷已经很久没有面对面和他交谈过了,更别说是这样的距离。他一直地看着简柏殷,目光没有一刻偏移。 “清河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在那辆车上。”温哲似乎想了很久,才把这一句当成了见面的开场白,他的嗓子比以往低哑很多,像是很久没有被水滋润过。 “我知道。”简柏殷平静地看着他,就算待在四周放满了摄像头的审讯室里,他依然保持着一贯的作风。 “那是为什么?”温哲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不解地望着简柏殷,“简哥,我们认识快二十年了吧,至于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吗?你一直都知道我的心思,清河发生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我从来没想过要你的命。”温哲的语气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把这些话说出来。 “如果那天我不在车上,你就能安心地送那些人去死吗?”简柏殷很平静,并没有因为温哲的煽情而有丝毫动容,“这是犯罪。” 温哲轻轻笑了一声,他扬起手铐:“犯罪?是外面的警察让你诱导我讲这样的话?” 审讯室外的人面面相觑,一个个地盯着里面的情况。 “需要吗?”简柏殷始终很冷静,如同温哲无数次在梦里看见的,永远高高在上,不在乎旁人的眼光,“证据已经很明显了,就算你不开口,也不可能无罪释放。” 温哲缓缓摇头,嗤笑一声:“我没想过能从这里出去。输了就是输了,棋差一招,怪不得谁。我知道不能对你放松,因为一旦给了你机会,你就会抓住任何一点可能去翻盘,但我从没想过你会主动挖坑让我来跳。” 温哲停下来:“当初你为什么要去清河,你心里明白,真的只是为了去考察?”他紧紧盯着简柏殷,想从他脸上找出任何一丝表情的波动,很可惜,这个人的冷硬早已经刻进了骨子里,似乎不管什么事情都无法让他动容。 里面的人没反应,不代表外面的人也能全部无动于衷。 至少几个警察心里已经嘀咕起来。 温哲话的意思难道是简柏殷故意挖坑让他跳的吗? 难道真有人置性命于不顾只为了抓住另一个人的把柄。 可是当时车上还有其他人啊! 还是说,这只是嫌疑人自己的臆测和推断? 他们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试图从嫌疑人的话里分析出更多有用的线索。 “脑补太多是种病。” “噗——”简柏殷这句说完,审讯室外的人先笑了起来,又连忙正了正表情。 里面的两个人依然进行着对话。 “你需要我用这么大的代价去交换吗?未免把自己放的太高了。”简柏殷即使是和温哲面对面,也从来没把人真正放在眼里,温哲这一点或许说的不错,他确实眼高于顶,不讨人喜欢,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他从来不是为别人而活着。 温哲盯着他,厌恶和迷恋不断交叉出现,拉扯着他脸上的肌肉,也让他表情分外扭曲。 “也就是说我无论做什么,你都不可能接受我?”他望着简柏殷,等待他的回答。就算很早之前温哲已经清晰的知道这一点,但他仍旧思考了无数次。 “为什么?”温哲的手紧紧地抓在一起,“我不信是因为性别,你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表现出兴趣,即便是当初的佘玲,也只是为了完成和佘家的约定,既然谁都不可以,也就是谁都有可能,那我为什么不行?我对你不好吗,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为你做一切,尽我所能的为你达成任何心愿,简柏殷,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我对你更好。” 他话音刚落,审讯室外的几个人都愣住了。 几个警察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温哲居然是个迷恋简柏殷的同性恋!哪怕一开始还能自欺欺人地说温哲是对简柏殷有非一般的执着,那现在话也已经彻底挑明了。不过他们并没有惊讶很久,办案太多,什么都见过,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你想知道答案?”简柏殷问。 “告诉我!”温哲低吼道。 “可以,当初是谁告诉你曲悠悠在美国?”简柏殷看着他,“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答案。” “是宋尤。” “那个司机?” “是。” “你是怎么认识宋尤的?” “是简依晨把他介绍给我的,简依晨是在酒吧里认识的他,够了吗?” “够了。” “那么回答我,为什么我不行,我到底哪里不行?” “没有为什么。”简柏殷抬起眼,“你从来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我曾经跟你讲过,不可能的事情就是不可能,你的迷恋可以毫无依据,我的厌恶也可以,没有人规定你喜欢谁,谁就一定要喜欢你。” 连审讯室外的人都开始佩服简柏殷此刻的冷静姿态了。 温哲久久才喘了口气,他冷笑起来:“就像简家人,即便你付出了再多,不爱你就是不爱你?” 简柏殷冷淡地看着他:“你以爱的名义去伤害别人只会让人觉得更加恶心。你口中的‘好’,始终是你的一厢情愿,如果被拒绝了你会怎么样?驯养、打压、征服、囚禁,还是样样都有?”他几乎看穿了温哲所做的一切,“你让喜欢这两个字变得太廉价。” 简柏殷靠在椅子上,“商业上的正常竞争无可厚非,你和佘玲联合也好,和其他人联手也罢,输了赢了都是商场上的事情,可是你买/凶/杀人,用这种手段去打击竞争者,消灭危机,只能说你早就踩过界了。作为受害者,我没什么好说的。”从始至终,简柏殷的情绪都没有被温哲影响,那些刺激人的话反而让他像跳梁小丑一般。 审讯室外的人面面相觑。 隋丰平身边的一个年轻警察忍不住低声对他说:“你们老板太稳了,我见过很多受害者面对幕后凶手的表现,从没见过这样的。” 当初他们头儿提出让简柏殷来见嫌疑人打破对方的情绪壁障时,他们还反对过,就是怕受害人的情绪激动受到影响,没想到结果刚刚相反。 “够了简柏殷,别把你自己的那一套套在别人身上。” 温哲喉咙里哽咽了一声,然后抬起手捂住脸,笑了起来。 “装模作样果然是你的强项,这样一套套的大道理,是说给外面那些警察听的吗?什么不喜欢,什么接受不了,说到底只是你自私罢了,你只是想找一个感情不深不浅,又能被你抓在手心的人。没有负担不需要付出,即使感情失败也能不痛不痒的人。” 他神经质的笑了起来:“因为你、害、怕!可你越是这样就越让人着迷,你知道我有多想看到有朝一日你整个碎掉的样子吗,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风景。简柏殷,你始终不是无坚不摧的,你不是神,总有一天你也会感受到我现在的无能为力,我等着这一天。” “那真可惜,你看不到了。” “你以为真的有人能陪你走到最后?”温哲捂着脸病态的笑,“没有的,除了我,谁会喜欢一个不愿意付出只会索取的人?再多的感情也会在不断的付出中消失的。”他放下手,突然侵身,椅子在地上拖拉出刺耳的声音,温哲双手前撑,露出通红的眼睛,几乎贴上简柏殷的面孔。 “没有人会陪你走到最后的,你身边那个梁祁安也不可能。”他轻声笑着,语气滑腻无比,“比起我来,他才是个真正的疯子。” 在外围观的警察这个时候已经冲进来按住温哲。 “简先生,你没事吧?” 温哲眼睛通红,始终维持着笑容。 “简柏殷,你迟早会后悔的。” 简柏殷示意旁边的人放开他:“你知道什么?” 温哲歪了歪头,“你不是最聪明的人吗,怎么不自己去查?”他嘴唇微张,忽而笑了起来,“原来……你也不是没有重视的人,哈,简柏殷,哈哈哈哈,真是太有趣了。” 温哲对着冲进来的警察抬了抬手,“我认罪。” 简柏殷知道温哲已经不会再开口说什么了,他果断站起来,转身往外走。 直到他离开审讯室,关上那扇铁门,温哲脸上的表情才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被警察拉着站起身,嘴里还在喃喃自语:“迟早,你会后悔的。” 第63章 夜谈 “简总, 现在去哪儿?” 从警察局出来,简柏殷就始终一言不发,隋丰平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温哲的话影响了简柏殷。 “你先回去,我自己开车回去。”简柏殷拉开驾驶座的门。 “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可以查到梁先生的相关资料。”隋丰平建议了一句。与其让温哲的话影响心情,产生各种怀疑,为什么不选择干脆地查清楚?梁祁安的资料即便不好查, 也不可能干干净净到一丝痕迹也没有,除非他是体制内的特殊人物,不过显然他并不是。 “不用了。”简柏殷都没犹豫一下拒绝了他, “有些事情要他愿意说,否则……” 否则什么呢? 简柏殷自己愣了一下。 否者他们之间始终会有隔阂。 要是仅仅作为合作人,他调查一下梁祁安的履历无所谓,在最开始打算拉拢梁祁安的时候, 他也的确查过这些东西,但涉及隐私的他没有去碰, 之前是觉得没必要,现在……现在大约是因为慎重反而不能随便去查了。 即便他想知道,也是想办法让梁祁安自己开口。 如果一开始简柏殷对两个人的关系还抱着试试看的心思,那现在梁祁安在他这里的砝码显而易见的加重了。 “我记得你住在岁合路吧, 我送你到路口。”简柏殷对隋丰平说,他从隋丰平手里把车钥匙拿了过来。 “不用了,简总,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隋丰平哪能让简柏殷来送他, 连忙推辞。 “上车吧,别让我再多说一次了。”简柏殷上了驾驶座,系好安全带。 隋丰平只好跟着上了车,老老实实地被老板送到离家最近的路口,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屁股,叹了口气。 简柏殷没有回家也没有回公司,他顺着岁合路往下开,到沿滨路口左转,一路开到了滨江码头,找了个地方把车一停,简柏殷一个人走去了江边,他沿着江堤走了一会儿停下来,抽了一根烟,晚上的江风又湿又冷,正好让脑子清醒。 温哲歇斯底里的控诉当时在场的每个人都看得明明白白,情绪不完全是装的,真实度就不好说了。 温哲的话可能是挑拨也可能是他确实知道了些什么,简柏殷顾忌梁祁安不愿意去查,不代表其他人不会去查,能搞出些蛛丝马迹都不奇怪,但温哲说的很模糊,也没有明确的指向,要靠这几句话去分析什么,反而着了他的道。 简柏殷想起了上辈子梁祁安的结局,后来媒体疯狂的报道了梁祁安很长一段时间,几乎把他的生平全都捋了一遍,但从没人说起过他的健康是否存在问题,毕竟梁祁安那么年轻。 简柏殷抽了口烟,江边的冷风迅速地吹散了白雾,只有指尖还留着一点点烟草的味道。 简柏殷垂下眼,一根烟已经烧得只剩烟屁股了,他或许应该跟梁祁安立个约,一起把烟戒了什么的,还要督促他锻炼身体,按时睡觉……简柏殷心里列好了一条条计划,至于其他的,慢慢来,他有时间。 简柏殷爬上大堤,把烟头按灭丢进垃圾桶。 八点钟,爷爷跟梁祁安的饭应该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简柏殷取了车,在滨江路上找了间餐厅,打包了一份外卖,开着车去了思诺疗养院。 ※※ “爷爷,喝茶。”梁祁安把泡好的茶递给藤椅上的老人家,一顿饭的功夫,他对老人的称呼就从‘老爷子’变成了‘爷爷’,进展速度之快,越级程度之高,要让认识老爷子的其他人知道了肯定啧啧称奇。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喜欢喝酒,年纪大了老毛病多了,在医生的再三要求下不得已戒了,但喜欢嗑花生这一点却是无论如何也戒不了,花生少吃一些问题也不大,家里人就睁只眼闭只眼认了。 简老和梁祁安一道吃了顿简单清淡的晚餐,两个人就去了詹管家安排好的休息室喝起了茶,茶几上摆了一小盘带壳的花生,詹管家摆上来之前还顶着老爷子怨念的眼神特意提了一句,其中二分之一是给梁祁安准备的,老爷子最多就能吃剩下的二分之一,过量了对身体不好,交代完梁祁安,詹管家才离开休息室。 梁祁安也是个顶得住压力的,完全按照詹管家的提醒,只给老爷子留下了二分之一的花生,剩下的全都被他抓到掌心里了。 老爷子端起茶杯喝了口热茶,抓起一颗花生剥开,幽幽道:“柏殷小时候也常常给我剥花生,一剥就是一大碗,他不上课的时候,我们爷孙两个就坐在花园里喝喝茶听听曲吃两颗花生,一晃眼都十几年了。” 梁祁安放了一颗炒的很香的花生到嘴里。简柏殷从小就过着这种退休老人的生活,难怪现在动不动就早睡早起,动不动就锻炼养生,要不是他在极限运动上有一手,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年轻人的喜好。 “也亏了他那么一个小不点,能耐着性子陪我。”如果老爷子没有把花生嚼的咔嚓响的话,梁祁安还是很愿意相信此刻老人家的真情抒发的。 “简总性格很好。”梁祁安总结道,从小就能耐得住性子,也不知道简总小时候是什么模样。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眼中悠然浮出一点笑意:“柏殷的性格我还是知道的,外边的人没几个说他性格好的。” 简老对外面那些传言清楚的很,之所以没下大力去治,也是想给简柏殷锻炼的机会。如果这点小流言都处理不了,将来又怎么扛得起事业。 沈曼爱作妖,简依晨也是个暗地里一堆心眼的,再加上简中岳的放任,这些年关于简柏殷的不中听的话就没停过。 一开始外面的人流于表面,说简柏殷性格执拗不知变通,只能守成无法开拓,后来启兴的事情尘埃落定,又说他城府极深工于心计狡猾无情。就算承认了他事业上的成绩,对他这个人本身却讳莫如深。 也唯有梁祁安才能在老人家面前真心实意地说一声他好了。 “简总这个人,其实很难接近。”梁祁安似乎在回忆,“但给人的第一感觉刚好相反,看起来很好说话,什么话题都懂,但总是言简意赅,接触多了才会发现他人为辟出的距离,他早就在心底给每个人画了条线,不能越界。” “那你呢?”老爷子来了兴趣,他对小辈们的感情其实没那么关注,但有一个人能让他一手养大的孙子露出那么多生动的表情,不得不说,老爷子心里还是很感慨的。 梁祁安也没想到老爷子居然会问这些,但他今晚已经跟老爷子聊了不少了,再多说一些也没太大的关系。 “我……”梁祁安想了一会儿该怎么描述,他忽然弯起嘴角,眼睛仿佛有光,“我一直就是个喜欢越界的人。” 老爷子朗声笑了,连说了几个好:“老头子也不是食古不化的人,可惜也就是这几年才慢慢想明白,年轻的时候我犯了太多错,还连累了柏殷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我对不起他,对不起我的老伙伴还有柏殷他妈妈,临到头了,想是想明白了,可人年纪大了,脑子真不比从前了,我能帮柏殷的地方不多,将来还是得你们自己互相照应,就像我上次和你说的,有一个真心实意的人在身边不容易啊,你们要好好珍惜。”老爷子似是有感而非,零碎着说了很多,也有意提前了一些过去的事情,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递给梁祁安。 “看看,这是柏殷小时候的照片。” 梁祁安看到照片里板着脸望着镜头的小屁孩,噗嗤一声笑了。 真的,他没想到简总五六岁的时候已经是这么一本正经的模样了。 简总现在的年纪摆出这样的表情已经不存在什么问题,反而增添了威严,但是放在一个五六岁的小屁孩肉嘟嘟的脸上,只会觉得想使劲捏一捏。 “这张照片可以送给我吗?”梁祁安笑着问简老,“您如果只有一张的话我可以再去洗一张出来。”他捏着明显保存的极好的照片,爱不释手。 老爷子慈蔼一笑:“拿出来就是给你的,柏殷小时候不喜欢照相,留下的照片不多。” 梁祁安摇摇头,笑着说:“他现在也不爱拍照。”所以对外的公关全都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了,也基本不在各类媒体上露面,即使被拍了,也会打给杂志社让他们撤下来,以至于简柏殷对外公布的照片也变得非常罕见。 老爷子看着梁祁安仔细盯着照片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但微微一恍,又把那些念头抛掉了。有什么比小辈们的幸福更重要呢。 “下午,柏殷去警察局那边了吧?”老爷子吃了颗花生,“沈曼做的那些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 梁祁安一诧,他知道这些事情是瞒不过老爷子的,却没想到老爷子居然这么平静。 “这件事情也该到此为止了,简依晨和沈曼就交给警察来处置,温家那边……”老爷子缓缓喝了口茶,“我和温恒融已经谈过了,保住温铭,温哲依法惩处,温家也已经同意了,作为补偿,永辉的股份温家会直接转给你们。” “爷爷……”梁祁安开口。 “我没事。”老爷子摆摆手,“这件事如果能这样结束,对所有人来说反倒是件好事。糊涂了这么多年,中岳也该醒了,柏殷也不必再背着那么重的担子,想去做什么也能放手去做了。” 梁祁安好一会儿没说话,他在想老爷子今天特意把他叫到这里来,应该不止是找他吃顿饭嗑几颗花生米的,果然,老爷子紧接着就开口说:“柏殷和你讲过方家的事情吗?” 第64章 往事如风 梁祁安点头:“提过, 他说当初收购启兴散股的资金就来自方家,还有方阿姨当初是因为救他才去世的。”梁祁安记得简柏殷说起往事时的样子,并没有太特殊的表情,也没有太特殊的感情,正因如此,他反而印象深刻。 “他和你说起过方婳的事情?”简老极其惊讶,“看来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了。” “不, 他就提过那么一两句,其他的没有说。”梁祁安看出来简老是有意给他讲一点简柏殷小时候的事,或许这小时候的事情还能解决一些他一直以来的疑惑, 他很想听一听。 “那都是老一辈儿的事啦。”老爷子又‘咔擦咔擦’嚼了几颗花生米,梁祁安眼看着盘子里的花生越来越少,桌子上的壳倒是越堆越多了。 “爷爷,吃完这些就没有了。”他巴巴提醒了一句, 惹来老爷子一记哀愁的目光,老爷子看了眼梁祁安手里捧着的那些, 梁祁安干脆把花生放进了口袋。 “您给我讲一讲,我把口袋里的给你三分之一。” “三分之二。” “二分之一,不能再多了。” “成交。”老爷子拍板,然后当着梁祁安的面, 把花生盘子底下压着的那个破旧的牛皮笔记本抽出来,拍掉上面沾着的一些花生壳,递给梁祁安。 “这是?”梁祁安接过本子,“您的笔记吗?” “是柏殷小时候的日记。”老爷子微微笑着, 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道沟壑,然而这许多年,他的笑容都没有变过。 梁祁安轻轻翻看封皮,第一页就看到了稚嫩又端正的字迹,规规矩矩地写着‘简柏殷’三个字。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轻轻抚摸了一下上面几个泛黄的小字。 梁祁安把笔记本牢牢抓在手里:“您这样把它给我了不要紧吗?” “不想要吗?”老爷子故意问了一句,明明早就看出了梁祁安舍不得放手。 “当然想要了。”梁祁安笑着回答,很诚实地说,“简总小时候的日记,光听这个名头就很想要了。” 老爷子笑了起来。 “这是他十岁以前的东西,或许柏殷自己都不记得有这么一本日记了。”老爷子感慨道,“你拿去留个纪念吧。” “谢谢爷爷。”梁祁安十分乖巧地把日记收了起来放在膝盖上,掏出一把花生放在老爷子的盘子里,“只能这么多,再多了对您身体不好。” 老爷子虽然有点不满足,但秉着有甚于无,贪多嚼不烂的道理,还是高高兴兴地把花生盘子拿到自己腿上,和梁祁安叨起了往事。 “当年我还是个泥腿子兵的时候,方想就是我的队长,也是我同一间屋的战友。方想家是书香门第,他自己却跑出来当了兵,他有文化又有一手好枪法,那时候队里人人都佩服他这个队长,唯独我和我的几个小兄弟看不上他。 对于我们这种刺头,他倒是很有办法,虽然他打架打不过我,但总是能想到别的法子整治我们,非让我们服气了不可。后来,他把其他的人整服了,我还是不服他,我年轻的时候身手是真不错,也不喜欢他文绉绉那一套,后来到了战场上才知道他那套还是管用的。那年我们眼睁睁看着一个队的人被喷火器烧成了焦炭,只有我们两个侥幸活下来,回来之后我们就说好了,将来要做一辈子的兄弟,有机会还能做个儿女亲家。战场上那几年,刀光血雨,他救过我,我也背过他,要是没有他,我早在年轻的时候就阵亡了,哪还有今天。” 老爷子喝了口冒着袅袅烟气的茶水,昔年热血的战争在他嘴里变成了悠长的故事。 “战争结束以后,我转业了,他去了地方,我们两结婚都挺晚,孩子的年纪倒是差不多,很多年虽然没怎么见面,但一直有书信往来。我知道他家里出了事情,他去当兵那年,老家发了大火,木头屋子一烧就是一片,那时候正逢年节,一家子亲戚都聚在一起喝酒,结果喝多了又遭了火灾,他爹妈叔伯都去了,整个家族只剩下他一个,父辈们积攒了几辈的东西也都给了他。方想女儿出生没多久,妻子也跟着去了,他这辈子到头来竟然只剩下这么个女儿,自然如珠如宝。 他在部队里干得不错,但始终想为女儿谋一份好前程,后来也跟着转业了,往后十来年,凭着当年积攒的一些人脉,生意越做越大,但始终没有再娶。年纪大了之后,过去的老毛病一个接一个的来,后来又得了重病,他知道不久于人世,始终舍不得小女儿,临终前,把她托付给了我。” 老爷子想起当年第一次看到方婳时的情景,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梳着两个小辫子,拽着手指怯生生地看着他,小姑娘没有母亲,性子又有些闷,正是成长期,又逢了父亲去世的事情,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怎么喜欢和人交流。 “小婳是我看着长大的,又是阿想的女儿,虽然性格执拗,但一直都是个好姑娘。我把她带回家之后,她就和中岳玩到了一块儿,我也是乐见其成的,如果他们能自然地走到一起,当然比什么都好。 过了几年,两个小年轻果然恋爱了,只是他们年纪都不大,又是少年人,性子不定,谈了没多久就分了。那会儿我还不知道,直到看见中岳带着另一个小姑娘出出进进了,才从别人那里听到这些事情。” 老爷子长长叹了口气。 “再后来丫头也有了男朋友。本来两对儿都好好的,结果小婳的男朋友不知怎么的就跟她分了手,在出国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了意外,再没有回来。中岳的那个小女朋友呢,一边忽悠着中岳一边还跟另一个小伙子好上了,也没了下文。”老爷子眼睛闭了闭,“小婳的男朋友出事之后的三个月,她才把怀孕的消息告诉我,当时我发了很大的脾气,可发脾气有什么用呢,小婳身体一直不好,那时候的医疗水平也不行,我不敢冒险,只能让中岳娶她,中岳当时也是答应了的。” 梁祁安一愣。 老爷子还在继续回忆往昔:“小婳也同意了,那时候她不同意能怎么办呢,两个人匆匆忙忙结了婚,结婚之后却过得并不开心,小婳的孩子终究还是没了。” 老爷子看到梁祁安脸上的表情,不由说道:“柏殷是小婳和中岳后来才有的。” 老人苦笑一声:“也是造孽,小婳怀孕的时候,中岳那个前女友回来过,和小婳见完面就离开了,中岳后来知道了这件事,怨我也怨小婳。柏殷出生的时候,小婳遭了很大的罪,大出血,差点没挺过来,我以为他们夫妻有了孩子,就能好好过到一起去,谁知道他们从来就只管自己,把孩子放在一边,在我面前装样子,孩子完全是交给阿姨在带。等我知道的时候,柏殷已经四五岁了。 他不爱讲话,就喜欢一个人待在角落里看书,后来,我才把柏殷接到身边来养,后头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一些了。”老爷子看了眼梁祁安,“小婳为了救柏殷去世了,中岳从来就不喜欢他,私底下早就跟沈曼混在一起,还有了两个孩子,小婳死了之后,就把两个孩子带回了家,这么多年我都没承认过沈曼,但中岳年纪那么大了,我管得了他一辈子吗?” 老人摇摇头:“有几年我身体不行,疏忽了对柏殷的看护,又想着让柏殷回家和他父亲培养一下感情,谁知道……”老爷子缓缓摇头,“那些不说也罢。” 老人望着梁祁安:“柏殷小时候很不容易,他或许到现在都很内敛,但这不代表他不重视不在乎。” “我明白。”梁祁安说,他真的明白。即便简柏殷从没开口讲过这些往事,他也一直很清楚简柏殷是什么样的人。他安静机敏心思缜密,比外表表现出来的更加骄傲,很多话他不爱说只喜欢去做,哪怕别人都去误会他,他也无所谓。 梁祁安一点也不意外温哲会看上他,害怕被遗忘的人就会忍不住想要得到他。 因为一旦你走到他心里,他就永远不会忘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真不是故意写这么少QAQ,是快到10点了,必须要睡了,原谅我QAQPS:简老真不是gay,他儿子也不是,他孙子勉强是。 另外简老是以他的视角描述的这些事情,不代表事实完全如此,以防万一还是要提一下。 第65章 引而不发 九点多的时候, 外面下起了大雨。 这段时间林城多雨,按说梅雨季节早就过了,早已经入了初冬,但时不时一场暴雨裹挟着寒意而来,天气也跟着越来越冷了。 简老干脆留梁祁安在别墅暂住,打算来个彻夜长谈,他今晚起了兴。那些古老的被沉淀在岁月里的事情一经提起, 像是经年的情绪都被重新打开了一般,一件件一桩桩地浮现出来。如今他还记得,再过几年, 兴许他已经不记得了,又或者他不在了以后,也就没人再知道曾经发生过的那些故事了。 詹管家已经悄然离开去安排客房了,别墅里有简柏殷的屋子, 他虽然不常住,但一直都收拾的很干净, 如今稍微整理一下,梁祁安就可以休息了。 简柏殷的到来反倒让人措手不及,他难得的没通知一声就来了思诺,詹管家也是接到门卫的询问才赶着去和简老说了一声。 “少爷来了, 估计已经快到门口了。” 简老和梁祁安聊得正尽兴,听到简柏殷来了反倒一诧,笑吟吟地看了眼梁祁安。 “外面好像下雨了,我出去接一接他。”梁祁安说。 简老点点头:“把外套穿上, 天气冷。” “知道的,爷爷,一会儿就回来了。”梁祁安接过詹管家递来的雨伞,“一把就够了。”他没拿剩下的那一把,披上大衣就出了门。 简老坐在铺着厚厚棉垫的藤椅上,乐呵呵地喝了口茶。 梁祁安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到门口接了简柏殷。 “怎么这么晚过来了,事情都忙完了?”梁祁安一边问,一边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给简柏殷系上,“你的围巾呢?” “落在车里了。”简柏殷帮他打着雨伞,雨下大了,他一边肩膀也被雨水淋湿了。 梁祁安把伞往他那边偏了偏。 “这样两个人都会淋到。”简柏殷没问他为什么没多拿一把伞。 “湿就湿呗,两个人都湿了才好。”梁祁安笑眯眯地说。 简柏殷拿他没办法,尽管靠的很近,但伞就这么大,两个人还是各露了一边肩膀在外面,他们举着伞往回走。 “爷爷让我今晚睡你的房间。”梁祁安忽然说,“你打算住哪啊,简总?” “当然也住我的房间。”简柏殷一派自然。 梁祁安笑起来,右手突然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重重亲了一下。 “宝贝儿,你真可爱。” 简柏殷正了正因为梁祁安的动作偏到一边的雨伞,摸了摸脸颊。 “这就开始回味了?”梁祁安眨眨眼,揽着他的脖子,“要是你喜欢,可以再亲一下。”说罢真的要凑上去亲他,简柏殷干脆转过脸正对着他,梁祁安大笑着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满意了?”简柏殷问他。 “暂时满意了。”梁祁安一脸意犹未尽,“等回了房间。”他舔了舔唇。 简柏殷一脸冷漠:“思诺没装隔音墙。” 梁祁安眨眼。 简柏殷维持着正经脸掐了一把他的脸颊:“你要是晚上叫出来了,明天还能顺顺利利走出去吗?” 梁祁安:…… “简总,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简总吗?”梁祁安勾着简柏殷的脖子摇头,“不过我喜欢!” 两个人勾肩搭背地回到了别墅,詹管家给他们留了门,但并没有站在门口等他们。 “我记得,詹伯一般都会出来接你的吧?”梁祁安啧了一声,“肯定是刚才你色/诱我的事情被他看见了,老人家都嫌伤眼睛。” “我色/诱你?”简柏殷淡淡挑眉,“我还要强/奸你呢。” 梁祁安咳嗽一声:“简总,难道今天警察局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你彻底放飞自我了?” “这就叫放飞自我了?”简柏殷收起雨伞,放到门口的雨伞架上,“还是你不喜欢?” 梁祁安把大衣脱下来挂在手臂上:“我当然喜欢了,只不过我更加喜欢身体力行。” “那改天我们来试试。”简柏殷面不改色道。 “改天?”梁祁安眼睛一亮,顺手弹了弹他肩膀上的水珠。 简柏殷眉峰微扬:“都说了这里不隔音。” 梁祁安惋惜地摇摇头,突然一顿,上下打量了一遍简柏殷。 “简总,你不会还没试过吧?” 简柏殷没理他。 “等等等等,你别走啊,我去找几部教学片你好好学习一下,我怕到时候弄疼你啊!” “滚!” 简柏殷换了衣服,到休息室和老爷子打了招呼,梁祁安也跟着进去了,顺便给他倒了杯热茶。到了老爷子面前,两个人也不插科打诨了,老老实实地演出和睦情侣。 “喝茶。” “谢谢。” “吃花生吗?” “你吃。” “晚饭吃了吗?” “买了宵夜,詹伯让人去热了,你也再吃点?” “也好。” 老爷子咳嗽一声:“你们要不先回屋去?” “爷爷您不跟简总聊聊?” “柏殷。”简柏殷补充道。 梁祁安差点没忍住脸部肌肉的抽动,他压下笑。 “哦,柏殷,爷爷您不跟柏殷再聊聊?” “改天吧,改天,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要睡觉了。”老爷子连忙摆手。 “爷爷,我还有正事跟你说。” “明天再说。”老爷子拍拍藤椅的扶手,站起来,“要不你们干脆在这里吃完宵夜再回去,老头子就先去睡觉了。”说完也不等两个人挽留,自顾自地出了门,脚步之利索,根本不像个八十多岁的老人。 “我们在这儿吃宵夜?”梁祁安问。 “还是去餐厅吃吧。”简柏殷并不认为他们一直待在单独的空间是个好主意。 梁祁安点点头,他倒真不介意和简总发生点什么,不过在简老这儿,也确实……不隔音? 两个人挪到了餐厅,詹管家已经让人热好了宵夜放在桌上,还非常体贴的把单独的空间留给他们。 “先吃还是先谈。”梁祁安问他。 “先吃。”简柏殷拿起筷子。 梁祁安其实并不饿,和老爷子吃完饭之后他还吃了点水果,又吃了一小碟花生,现在坐在桌边也就是陪简柏殷随便吃一些,他一边把盘子里切的很长的青葱挑出来,一边说:“下午,覃政给我打了个电话,我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简柏殷用筷子帮他挑了一会儿葱,“你最近嘴巴越来越挑了。” “因为跟你吃饭的次数多了。”梁祁安心安理得,一点儿不觉得自己有多嘚瑟。 “那以后我们还是分开吃。” “一家人怎么能够分开吃,一个人吃饭多没气氛,是不是?” “挑食是不好的习惯。” “我只是不爱吃葱。” “你还不喜欢吃苦瓜和豆腐。” “豆腐我挺喜欢的,真的。”梁祁安信誓旦旦。 “你还是接着说覃政吧。”简柏殷知道跟他讨论这个吃饭的问题肯定没结果。 梁祁安夹了一筷子炒河粉:“他下午打电话过来说要介绍一个学姐到盛泰。” “你觉得不对?”这种事情太多了,应该不值得奇怪。 “他从没提过这样的要求,也从来不喜欢做让我为难的事情。”梁祁安扒拉着盘子里的葱,“我一开始觉得他可能对那个学姐有好感,被对方花言巧语骗了,后来想了想……”梁祁安摇头。 “即便他真的被骗了,也不会对我开这个口。” “会不会是你想的太多?这么多年没见,你也不知道他日常和谁交好,或许那个所谓的学姐对他来说很重要。” “不会。但我想不出什么理由能让覃政开口,总觉得忽略了什么。”他笑着摇摇头。 “不如直接开口问他?” 简柏殷即便一边吃饭一边说话,在梁祁安看来也是赏心悦目。这就是那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不会说的,而且问了他,他反而会敏感。”梁祁安很了解覃政,“那小子虽然脑子不灵活,但这方面总有自己的坚持,他不想说的事情硬撬是撬不出来的。” “那你打算怎么做?” “先见见那个所谓的学姐,看看是何方神圣。” 简柏殷点点头:“需要我帮忙的话直接说。” 梁祁安笑了:“放心,我不会和你客气。” 他吃了半盘子河粉就彻底饱了,放下筷子,问起另一件事。 “今天下午和温哲见面了?” “嗯。”简柏殷也差不多吃完了,随手把盘子叠在一起。 “有什么感想?” 梁祁安看他一脸认真,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紧接着,简柏殷就开口道:“从今天起,你跟我一起戒烟,还有早睡早起,日常锻炼,定期检查身体,一样都不能少。” 梁祁安听完后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简总,你是不是真的受刺激了?里面有什么人得绝症死了,还是受不了磋磨身体脆的跪了?” “没有。”简柏殷一口否定。 “那我们为什么要提前过老年人的生活……”简直太没有追求了?! “这是为了健康着想。” 梁祁安想了想:“我要是按照这个来了,你就让我睡?”他一脸期待。 “可以考虑。”简柏殷竟然没有迟疑。 这句话立刻让梁祁安心花怒放。 “你说真的?” 简柏殷望着他。 “好吧,姑且相信你。”梁祁安笑了起来,纵容地看着他,叹了口气,“谁叫你是我的宝贝儿呢?”他走到简柏殷那一边,拖开他身边的椅子,揽住他的肩膀,“好了,我们说正经的,温哲下午是不是真的跟你说了什么?”梁祁安伸出细长的手指比了比嘴唇,“不要转移话题。” “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也当着警察的面承认了他指使中国籍男子宋尤故意谋杀。” “有关宋尤的事情,我问过覃政。”梁祁安往后一靠,大咧咧地靠在椅背上,神情散漫,“他说宋尤虽然给他当了几年司机,但是宋尤不爱说话,覃政大部分时间又在住院,和这个司机并不熟悉,在覃政手术前夕,宋尤就辞职回国了。” “跟查到的资料一样。”简柏殷说,“宋尤好赌,在外面欠了不少债。” “看来背后的人设想的还挺周到,不是完全干净的一个人,有弱点有动机,反而比看起来天/衣无缝的资料更容易得到信任。简总,我们是不是早就被一张大网网起来了?”梁祁安侧过头,与他目光相碰,“还记得韩锡的事情吗?你放在韩锡那里的人还没回来吧。” “你知道。”简柏殷用了肯定的语气。 梁祁安叹了口气:“我想知道的总能知道的。” “那你现在还想知道什么?”简柏殷问他,对接下来的对话已然有了准备。 梁祁安曾经再三思索,但此刻的语气却极为平静:“威银,你欠我一个解释,我们是不是应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整理了下提纲,感觉前面工作很忙的那段写得真是没眼看_(:зゝ∠)_ 我努力拉拉节奏,目前看来这篇文大约才写了……二分之一? 好多提纲的内容还没写到~不过公司的最近的一个项目也在10月了,暂时我还是很有空的,所以会尽量更新,谢谢投雷留言浇灌营养液的小伙伴们,我会坚持把这篇好好写完的! 第66章 雨夜交谈 威银网络技术有限公司, 是目前国内领先的第三方支付平台。 这家公司在简柏殷的两段人生都留下了重要的痕迹,曾经的简柏殷为了启兴,把手上所有的威银原始股都卖了以筹措资金,后来又花了大量的时间和金钱重新买回威银的股份。 人生有机会重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再去卖掉威银,甚至还在暗地里不断收购威银的散股。 梁祁安会注意到这家公司是迟早的事情,以梁祁安对雷诺斯金融莫名的执着, 势必会把雷诺斯旗下的所有子公司都翻个底朝天,那么发现威银也就不奇怪了。 “你打算在这里谈?”简柏殷对梁祁安这一问早有准备。 “我怕换一个地方又出现什么意外,这件事情已经拖得够久了。目前, 它在我这里处于一级优先,亟待解决。”梁祁安平静道,“希望简总配合?”他双手搁在桌面形成合握的姿势。 简柏殷点头:“你问我答。”他果然表现的十分配合,甚至摆出了谈判桌上的架势。 梁祁安看了他一眼, 戏谑道:“简总这是打算让我自己分析真假?” 谈判桌上可不就是这个节奏?你来我往,真真假假。 “这对你来说难度很大吗?”简柏殷淡淡反问。 “不算大, 但也不算小。”梁祁安随手拿起一颗花生放进嘴里,“要分析你的话是真是假,还要抛开私人感情的干扰,挺麻烦的。”他轻哼了一声。 简柏殷把花生盘子推到一边, 顺手给他倒了一杯奶。 “别以为这样就能贿赂我。”梁祁安瞟了眼杯子。 简柏殷把杯子搁到他面前:“没这个打算。” 梁祁安懒洋洋地笑了起来:“这些地方你总是太诚实。”他端起杯子喝了口牛奶,“太诚实的人容易吃亏。” “我只是不对你撒谎。”简柏殷又‘诚实’了一把。 “是没有撒谎,你只是选择不说罢了。”梁祁安挑挑眉,“雷诺斯金融间接持有威银的股份, 是威银最大的股东,而你,是威银的第二大股东。你对雷诺斯的兴趣并不完全基于我的提议,而是有自己的计划?” “是。”简柏殷点头,“我的确很早就关注了雷诺斯。” “为了威银?” “不完全是。”简柏殷看着他慢慢把牛奶喝光,目光深远,“我一开始关注雷诺斯,是因为你。” 梁祁安顿时一诧。 上辈子梁祁安的履历中最漂亮的一笔就是完全收购雷诺斯,把雷诺斯从濒临破产的边缘拉了回来,打破了三大银行和众多投资人的幻想,一步步把雷诺斯打造成带有他个人鲜明特色的商业帝国。 这些曾经被媒体大书特书过的东西,在有机会近距离观察的时候谁都不想错过,简柏殷之所以特别关注雷诺斯原因不乏于此,他想知道梁祁安对雷诺斯感兴趣的原因,也想看看身边这个人是怎么一步步把雷诺斯收入囊中,尽管后来计划有所改变,但对雷诺斯的研究却一直没有间断。 发现雷诺斯金融是威银这家公司的原始股东反而是个意外,这个意外让简柏殷想起很多上辈子的事情,对待的威银的态度也更加慎重。 “雷诺斯是纽约最老牌的金融投资公司之一,如果不是信贷危机的影响,它不会这么轻易被动摇根本,而你……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你早就打好草稿的金融衍生品,摩尔斯金融初级合伙人的身份,这些都是你为这个机会所做的准备,利用大量的资金强势介入收购,因为雷诺斯本身的反恶意收购机制太差了,只有一个金降落伞机制,这是它最致命的弱点,也是你挥刀时选择的缺口。” 简柏殷说:“你对雷诺斯这么执着,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梁祁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啪啪啪’鼓起了掌。 一边鼓掌还一边笑:“精彩,真是太精彩了,说真的,简总你不去做预言家真是太可惜了。” “我猜的不对吗?” 简柏殷看穿一切的眼神有时候真的挺讨厌。 “不,全对。”梁祁安叹了口气。 简柏殷的唇角很轻的勾了一下。 “如果没有遇见你,或者说你没有主动来招揽我,我会顺着你说的这个方向去做,那款金融衍生品,哦,不对,其实是有两款,只是当初用来对付简宏飞我嫌浪费,只拿出了一款,除了倍速收益的金融衍生品,还有一款专门针对银行设计的封顶存款项目,我相信银行方面应该会对它很感兴趣。” 梁祁安靠在椅背上,噙着笑,漫不经心讲着他原本的计划:“这两款金融衍生品会为我带来大量的原始资金,拿着这笔钱去期货上转一转就能翻倍。最近东南亚的市场就很有看头,一圈滚下来,起码我就有下场一搏的可能了。我可以拿着这些钱和丰厚的投资回报比在摩尔斯金融得到更高的位置,有我父亲举荐的话,当个中级合伙人问题应该不大,等到在摩尔斯有了更大的权利,再做几个别人不敢接的棘手项目,拿到摩尔斯金融项目资金和我自己的本金,完全收购雷诺斯也不是不可能。” 梁祁安眨眨眼:“我这么完美的计划就败在你的身上,怎么样,简总,有没有觉得很荣幸?” 简柏殷一笑,换来梁祁安一声哀叹。 “所以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看看现在,我就要为五斗米折腰了。”如今他还要想着怎么筹措足够的资金,好的项目好的时机毕竟不是时时都有的。 “没关系,我会帮你。” 简柏殷包容的语气让梁祁安哈哈笑了起来,他拍着简柏殷的肩膀:“老简,你可以的,我真的被你感动了。” 简柏殷没说话,因为梁祁安开玩笑般说出来的这些话,就是他曾经一步一步走过的路。 在很多人听来漏洞百出甚至有些天方夜谭的计划,他曾经都做到了,甚至以极其冷酷的手段把一切挡在他面前的障碍都清理的干干净净,谁能猜得到嬉笑的梁祁安曾经慢条斯理地按照他的计划,一步步走到那个众人瞩目的位置。 “当初那款金融衍生品都让给银行了,我们现在只能慢慢来了,老简啊,你不陪我都不行了。”梁祁安摸摸简柏殷的后脑的头发,“等等,你是不是又在扯开话题?” 简柏殷瞟了他一眼:“是你自己发散的。” “好吧,那我们继续,就当你是因为我而关注的雷诺斯,然后呢?”梁祁安问。 “然后我就发现雷诺斯是威银的第一股东,雷诺斯利用它的几家子公司交叉持股,掌握了威银,做的天/衣无缝,让我一直以为我才是威银的最大的股东。” 梁祁安一只手揽着他的肩膀,一只手敲了敲桌面,似笑非笑:“这样看来,威银算是雷诺斯的董事会非常看好的一家公司了,甚至,它很可能是雷诺斯董事会里的某个人挂靠在雷诺斯旗下的资产?” 梁祁安这方面的思维有时候真的让人吃惊。 简柏殷端起水喝了一口:“威银是我十七岁的时候做的一笔天使投资。当初我也没有想到威银会发展到今天这样的程度,在很长一段时间,我的目标都放在如何发展启兴上。” 他曾经花了很多年的时间,摔过很多跤,才明白简老曾经不止一次说过的话,启兴只是他的台阶,不是他的终点。 “一直以来,爷爷都希望我们交换一下对未来事业的规划。”简柏殷突然插了一句,“现在,我知道你的了,我也应该把我对未来的规划告诉你。” “跟威银有关?”梁祁安找到重点。 简柏殷点头,缓缓说:“我想做互联网金融,真正的互联网金融,改变银行,对传统的理财规划和咨询行业彻底革新。” 梁祁安愣了一下,然后转过头,掰过简柏殷的下巴,两人脸对着脸。 “你认真的?”他挑眉,难得的没有笑。 “很认真。”简柏殷说。 关于两辈子的目标,怎么可能开玩笑? 他上辈子在这条路上走的坎坷无比,本来就是半途才发现这条路,等辗转着踏入正轨时却遇到了无尽的麻烦,但最终离胜利也不差多少了,只可惜人死了一切都要重来。 两个人的对视维持了好几秒,眼神中传达的意思也相当明确。 简柏殷很坚决地想朝这个方向发展,梁祁安并没有表态,似乎在衡量简柏殷的这个目标是否真的有达成的可能。 “我明白了。”梁祁安放开掣肘他的手,重新靠回他的椅子,“难怪你把威银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因为威银对简柏殷口中的这个有些匪夷所思的目标太重要了。 简柏殷平静地向梁祁安坦白了他的‘大目标’。 “互联网金融理财是一个巨大的、空白的,亟待人去开发的市场,它不是传统理财规划的渠道拓展,而是彻底的革新,拥有互联网惠普、平等、选择自由的鲜明特点,国内的个人可投资资产管理市场达到了32万亿,庞大个人储蓄一直躺在银行里,我想撬动这个大盘子,彻底改变银行理财模式。想要达成这个目标,需要两个不可或缺的条件:理财模型和大量的用户数据,前者需要专业化的人才,而用户的数据需要普及全国的第三方支付平台去汇总、收集和积累。” 简柏殷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梁祁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威银网络技技术有限公司提供的支付平台就是简柏殷这个大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随着使用威银支付的客户越多,就能收集到越多的用户数据,如果有一天威银能够全面普及,那么建立一个金融产品网上超市也就不是空想了。 “你之前隐瞒威银的事情是因为不想挑明你的大计划?”梁祁安勾唇,“我又不会说你异想天开,只是这个目标比较遥远而已,还是有实现的可能的。” 简柏殷没有否认,事实上,他只是有种隐秘的对于危险的预感,威银这家公司身上或许有解开谜题的钥匙,而他并不想让这种危险蔓延到梁祁安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有关互联网金融的内容是有参考资料的,不过不一定准确,毕竟要符合情节加工~威银可以看作架空世界的支付宝,不过是还没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的支付宝,这样是不是好理解一点2333 这家公司是事业线的关健,也是连接两辈子各种事情的关健,希望大家还是能记住它的名字,咳咳~明天换地图,终于要换了,真是不容易~ 第67章 临行 他们聊天聊到大半夜, 最后还是一起回了简柏殷的房间睡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天终于放晴了,简柏殷晨练回来,发现梁祁安还趴在床上把被子裹了好几圈,整个人都陷在被子里,简柏殷走过去把他头上的被子往下拽,拽了两下居然发现拽不动。 “梁祁安, 起来吃早餐。”简柏殷干脆坐下来,把刚刚冲过冷水的手伸进被子里贴到他的脸上。 梁祁安被冻得一哆嗦。 “醒了吗?”简柏殷低头看他。 被子里的人不吭声,反而压住他的手, 不让他抽出来,顺便扯紧被子。 “梁祁安?”简柏殷试了试,发现被他压住的手真的抽不出来,因为被他的脸压着, 反而一点点暖和起来了。 “再睡一会儿。”脸埋在枕头里的男人咕哝了一声,他穿着简柏殷的睡衣, 因为埋着头的缘故,露出了后颈的皮肤。 简柏殷眼神微动。 一条三厘米左右的疤痕横在梁祁安的后颈上,恰好是平日里被衣领遮住的地方,而且颜色浅淡, 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简柏殷伸出手指碰了碰那条疤。 梁祁安几乎条件反射地按住了后颈,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 他脸上还有几分刚睡醒的不耐烦,怒气满满的形象却因为乱翘的头发打了折扣。 简柏殷把搁在凳子上的家居服递给他:“衣服穿起来,暖气我刚刚关掉了。” 梁祁安半坐在床上, 手还捂着后颈,盯着他不说话。 “你脖子后面有条疤。”简柏殷明显是在问他,那个地方太敏感了,而且梁祁安刚刚的反应也大的离谱。 “哦。”梁祁安似乎终于清醒了,他放下手,整了整衣领,把简柏殷放在他被子上的外套拉过来,随口问他,“是小时候伤的,难看吗?” 简柏殷顿了顿:“不难看,也不明显,但是这个位置……是怎么伤到的?”简柏殷坐在床边,看他慢悠悠地套上衣服,又往后拨了一把头发,只是没有水和定型喷雾之类的东西,梁祁安显然没办法立刻把头发弄得服帖,依然是一头乱翘的毛。 梁祁安打了个呵欠:“被人砍的,差点死了。” 简柏殷帮他顺了一把头发,从头顶摸到后脑,直到温热的手心盖上那条疤。 梁祁安望着他突然笑了:“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开玩笑的。”他凑过去亲了亲简柏殷的嘴唇,“虽然流了很多血,但真的没伤到要害,只是划得比较深,那时候又没有好好处理,所以才留了疤,你也说了,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你小的时候……” 梁祁安揽住他的腰:“我小时候没什么可说的,反而是你小时候,真的太可爱了!”梁祁安从衣服口袋里摸出简老给的那张照片,放到简柏殷面前得意摇了摇,“昨晚的战利品!”然后吧唧亲了一口。 简柏殷面无表情:“你是变态吗?” 梁祁安大笑:“那也是喜欢你的变态。” “照片是爷爷给你的?”简柏殷瞟了眼他手里捏着的老照片。 梁祁安点点头,宝贝地把照片插/进钱夹放到贴身的口袋:“我要找时间再多洗两张。”一张收藏,剩下的可以时不时拿出来逗逗简总。 “可以再拍。”简柏殷开口说。 “你说真的?”梁祁安挑眉。 简柏殷不喜欢拍照是公认的,爷爷也说了,他从小到大都不爱照相,现在居然肯再去拍照片? “拍两张合照也是可以的。”简柏殷开口说,反正迟早也是要拍的,早一点晚一点差别也不大。 梁祁安笑起来:“那就说定了。” 简柏殷点头,他似乎对梁祁安的后颈的伤疤产生了兴趣,一直顺着那个痕迹抚摸,梁祁安渐渐放松下来,眯起眼靠着他的肩膀:“你再摸两下我就要硬了。” “是硬了还是想睡?”虽然刚刚一下子醒了,但梁祁安明显还没睡够。 “都想。”梁祁安又往上拉被子,一边很困一边又很想“睡”。 “明晚就要飞坤赛了。”所以要保存体力。 简柏殷的指尖不断摩挲着他的后颈。 “看来可以期待一下坤赛之后的度假了?”梁祁安笑着说,“喂,别摸了,有点痒。”简柏殷的力道很轻,手指上的薄茧刮着后颈的皮肤,让梁祁安想笑。 “现在再碰这个地方,还会不舒服吗?”简柏殷问他。 “没事,刚刚只是没睡醒而已。”梁祁安瞥了他一眼,又闭上眼睛。 后颈忽然一凉。 “嘶——” 湿润的舌头滑过后劲,细细密密地啃咬让梁祁安的睡意几乎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梁祁安抽了口气,握住简柏殷的手,五根指头插入他的指缝,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现在呢?”简柏殷低声问。 “喂——”刚刚睡醒还沙哑的喉咙无奈地嚷了一声,“真拿你没办法啊。”梁祁安闭上眼睛喘了口气,抓着简柏殷的手穿过重重障碍,直达核心。 他仰起头,半靠在简柏殷的肩膀上,蹭了蹭他的颈窝,在他耳边调侃道:“火都被你惹出来了,简总干脆帮个忙吧。” 简柏殷亲了亲他的耳垂,在他耳边笑了起来:“乐意之至。” ※※ 尽管清晨放纵了一把,早上九点时,梁祁安还是准时出现在盛泰31楼的办公室。 薛闽安今天第一天来报道。梁祁安先让钱峰带着他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熟悉了一下目前刚刚建立起来的各部门,然后才在办公室里见了他。 薛闽安昨天连夜做了一份公司建设的初步规划方案交给梁祁安,提案性的规划内容却不算少,非常细致全面。 薛闽安在人事管理上很有一手,拿出的方案就算梁祁安看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甚至可以说,薛闽安这套方案就是根据梁祁安的心意来做的。尽管还有些地方需要补充调整,但大体上已经得到了梁祁安的认可。 很明显,薛闽安花了一次面谈的时间摸准了梁祁安的部分特点,或者说长期的观察和准备让他对梁祁安有了一定的了解,所以他才会在第一天就拿出部门规划的方案,而不是具体的项目方案。 因为梁祁安本人在项目选择上眼光十分毒辣甚至刁钻,薛闽安目前摸不准这一块,也不好轻易拿出方案,而部门建设是刚刚成立的盛泰最需要完善的一个部分,像梁祁安这样更习惯单打独斗的人也需要行政规划方面的建议,现在盛泰的框架还没有完全搭起来,薛闽安可以说顶着项目部组长的名头干着总经理的活儿。 “大体上没什么问题,除了我划出来的几个地方再调整一下之外,就按照你的这份计划来。”梁祁安把改过的计划书递给薛闽安,“明天我要去趟坤赛,公司的事情暂时交给你和钱峰来处理,你可以趁这个机会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事经理,然后把目前有意向的项目整理一遍,等我从坤赛回来,我们就来分工。” 梁祁安愿意在离开林城的时间里把公司全权交给薛闽安和钱峰可以说是十分大胆的决定了。薛闽安知道这同样是梁祁安对他的考验,只有把这个任务完成的漂亮了,他才有资格继续留在盛泰,在这里完成他的事业规划。 “如果私人的事情上遇到了问题联系不上我,可以打这个电话。”梁祁安把一张名片递给他。 薛闽安接过来看了一眼。 “Dave顾?是那个顾大律师?”他惊讶地问。 梁祁安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就是那个顾律师,他是我们公司法务部的负责人。”他笑了笑,“不过目前,他挺嫌弃我们这座小庙的,不肯过来坐班,非要等到公司建立完善才愿意挪位置。” 薛闽安嘴角抽了抽:“这个人倒是很有性格。”简直跟传言中一模一样。 “不是有性格,是任性/吧。”梁祁安调侃道,“所以薛组长,你要努力建设完善公司,这样我们才能早点把他搬过来镇宅。” 镇宅? 薛闽安差点没崩住脸上的表情,见多了一本正经或者装作一本正经的老板,对梁祁安这种偶尔的玩笑他暂时还没习惯过来。 梁祁安靠在皮椅上:“如果有人找你麻烦,不要客气,直接给他打电话,我给他的工资里包括了这一项。” 薛闽安诧异:“顾大律师还负责处理盛泰员工的私人问题吗?” “普通员工由他下面的律师负责,高层由他亲自负责。”梁祁安眨眨眼,“否则哪里对得起我每年开给他的律师费。” 薛闽安点头表示明白,他猜梁祁安给出的必然是非常惊人的一笔数目,不然就凭传言里Dave顾那难缠的性格是绝不会和一家公司绑定的。 “总之,遇到了麻烦不要不好意思,尽管去找他。”梁祁安交代道。 薛闽安点头,心中不免感慨,梁祁安在出差前夕交代他这些东西,大约是怕他被王朝的人找麻烦,这段时间经历了诸多人情冷暖,薛闽安对这样的好意反而感触更深。 “您放心吧,我会好好处理这些事情的。”他对梁祁安承诺道。 ※※ 薛闽安离开办公室之后,梁祁安看了眼时间,给覃政打了个电话。 覃政早上没有课,但他习惯早起,梁祁安的电话一过去,他立刻就接了。 梁祁安把出差的事情和他说了说,顺便嘱咐了他几句。 “你一个人在林城要注意身体,阿姨做的饭乖乖吃掉,按时上下课,按时睡觉,别让我找人盯着你。” “我知道,哥,你放心吧,我会照顾自己的。”覃政早就习惯了分别,不过最近和梁祁安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他突然要出差,覃政还是有点舍不得。 “坤赛那边据说不太稳定,哥你一定要去的话,多做一些准备,使馆那边需要安排吗?” “这些我知道,小孩子就做好小孩子的事情,别操大人的心。” “哥,我成年好久了。”覃政苦兮兮地说。 “哦。”梁祁安答应了一声,完全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学姐她还来吗?”覃政上次跟他说了这么件事之后,居然就完全没消息了。 覃政也跟着纳闷:“学姐没有联系你吗?” “没有。”梁祁安道。 “怎么会?”覃政想了想,“那我再和她确定一下吧,对了,我把她的照片发给你。” 梁祁安拒绝。 “发照片干什么,又不是相亲,要发你也直接发给钱峰,他现在管着这些事。” “没关系,学姐知道的,我就是发给你看看认个脸熟。”覃政难得很坚持。 电话的消息提示响了一下,覃政趁着说话的空隙迅速把照片发了过去。 “哥,你早点回来。”末了,覃政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怎么了?”梁祁安听出他声音有些不对,“这么大了还需要哥哥给你冲牛奶吗?” 覃政:“……”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哥哥? “行了,不说了,我要去写作业了,你也去工作吧,中午记得吃饭。”覃政难得地啰嗦了一遍,“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吃饭。” “知道了。”梁祁安笑着挂上了电话,随手点开了覃政发来的消息。 照片里,气质凛然目光锐利的大美女让他惊讶不已。 这和想象中的好像有点不一样啊? “覃政居然喜欢这一款?他能驾驭的了吗?”梁祁安感叹了一句,随手把手机放到一边。 挂上电话的覃政终于忍不住咳嗽起来,阿姨连忙给他抵上毛巾和药瓶。 覃政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他捂住胸口,接过毛巾擦了擦汗,把瓶盖里分好的药吞了下去。 “少爷,要不然还是通知史密斯医生吧?”阿姨担忧地看着他。 覃政放下水杯,摇了摇头:“都是老毛病了,吃了药就没事了。”他朝阿姨笑了笑,“史密斯医生一来又要劳师动众,到时候我就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我还想在这里念书呢。” “梁先生那边你打算一直瞒下去吗?”阿姨犹豫地问,她知道覃政坚持待在林城的理由,却不想看到一直照顾的孩子这么辛苦。 覃政摇摇头:“下个月就是我哥的生日了,至少要等我哥过完生日吧。” 阿姨心里叹息一声,轻轻点了点头。 第68章 到达坤赛 连续几天的阴雨过后, 天终于放晴了。 简柏殷他们定下的出发日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机场里,再次发送邮件向对方确认完毕行程之后,隋丰平终于收起了电脑,这一趟依然由他作为简柏殷的随行助理参与项目考察。 简柏殷他们这次前往坤赛,一行总共有十来个人,人数之多远超以往。 除了隋丰平之外,同行的有启兴项目部门的一个八人小组, 还有四位经验丰富的安保人员,此外,他们还提前在当地找好了翻译, 等飞机降落坤赛后再与对方回合。 比起简柏殷这边的人员完备,梁祁安几乎是孤身一人就来了,连钱峰都被他留在国内协助薛闽安工作。简柏殷在出发前问过他需不需要带几个人,被梁祁安直接拒绝了, 照他的意思,有简柏殷这边的人就足够了。喀尔什的项目本来就是以盛泰为主, 签约的主体也是盛泰,就连他也只能算是简柏殷的顾问。 “我这趟就打算跟在简总身边蹭蹭经验了。”机场候机厅中,梁祁安对坐在旁边的简柏殷笑着说。 “梁总不必妄自菲薄,这趟要仰仗梁总的地方还很多。”简柏殷神色淡淡, 却难得配合梁祁安开了句玩笑。 “好说好说。”梁祁安摆摆手,他这趟去坤赛一是协助简柏殷推进喀尔什的项目,同时还有自己的目的,盛泰目前的资金还有缺口, 而坤赛局势微妙,虽然危险重重但同样也有很多机会,也许能给他带来一些惊喜。 简柏殷的目光在梁祁安空荡荡的手腕上停留了一会儿,他卷起袖子扬了扬手腕,解开表扣,把原本戴在自己手腕上的表取了下来,递给梁祁安。 “戴上。” “给我的?”梁祁安诧异,“你知道我不怎么习惯带手表。”除了出席某些场合时作为必须的搭配外,梁祁安并不喜欢太多束缚住自己的东西,包括手表在内。 但简柏殷已经把手表递了出来,梁祁安还是接了过来,套在手腕上。 简柏殷的手表套在他手上倒也没什么不合适。 “看起来还不错。”梁祁安抬起手。 简柏殷微微点头:“里面装了定位,以防万一。” 梁祁安低头看了眼低调的表盘,这的确是简柏殷的风格。 梁祁安不喜欢麻烦,去哪里都不会带太多行李,这次可以说是轻装上阵,连唯一一个行李箱都没塞满,还是简柏殷提醒他喀尔什的天气情况后,他才勉强又在箱子里塞了一件羽绒服,在这类事情上简柏殷明显比他细心的多。 “简总放心,我会小心保护这块手表的。”梁祁安亲了亲腕带。 “就算不见了也没什么。”简柏殷并不希望梁祁安为了块手表和人拼命,非常时刻这些东西都可以舍掉。 “坤赛的局势不稳定,你的衬衣扣子也会装上定位方便追踪。”这是双重保险。 梁祁安闻言一愣,接着笑了起来:“要不,你还是给我脚上绑一根绳子吧。” 简柏殷真的看了眼他包裹着长裤的腿:“如果有必要。” 梁祁安连忙摆手:“没必要,放心,我不会乱跑的。”坤赛的确不是什么特别安全的地方,包括项目组在内的所有人去之前都被告知过相关的情况和各种注意事项,梁祁安虽然随性,但还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 “永远没有绝对的安全,所以简总,能做到这样就够了。”梁祁安安慰他。 “我明白。”简柏殷也不是认死理的人,他只是做到自己能做到的最好罢了。 比起简柏殷和梁祁安这边的和谐融洽,坐得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项目小组却完全是另一种状态。 项目小组的人第一次和简柏殷一起出差,各个都表现的非常严谨认真,连候机的时间也不忘拿着笔记本确认工作,偶尔才小声交换一下意见,在喧闹的机场大厅里可谓是一股清流了。 为了给他们足够的空间,简柏殷和梁祁安故意没有和他们坐在一起。 聊天的间隙,梁祁安看了眼不远处的那群人,轻轻撞了撞简柏殷的肩膀,调侃道:“看来简总平时积威甚重啊。”这么一点时间还要卖力工作,简直一分钟也不浪费,工作狂的状态完全不下于简柏殷本人。 简柏殷也往那边看了一眼,开口说:“他们跟这个项目很久了,对这个项目的重视程度不亚于我,不过我没有要求他们在机场还要工作。”他还不至于压榨员工到那个地步。 简柏殷从来不是动不动就朝员工发脾气的人,相反,他在工作中的状态相当稳定,即便下属真的出了什么差错,也一向是明确指出要求改正而已。但不知什么原因,那群下属却个个对他噤若寒蝉,平时碰了面都恭恭敬敬打招呼,好在这些并不影响他们在工作中的发挥,所以简柏殷也没有在意。 梁祁安笑了起来:“所以你有群好员工。”梁祁安又看了眼分散地站在人群里的四个人,低声道:“这次你新找的几个保镖看起来也不是一般人。” 这次飞坤赛,简柏殷另外带了四个生面孔,和常年驻守在简柏殷家里早就和梁祁安混了脸熟的那几个不同,这几个人他还是第一次见,他们身上有种和一般保镖截然不同的气势。 “他们是韩锡的堂哥派来的。”简柏殷说。 “韩锡的堂哥?”就是被韩锡挂在嘴里怕的要死的那一位? 梁祁安又打量了一会儿那几个明显经过专业训练的人,开口说:“比起保镖他们更像军人。”就这随意地看几眼,对方已经有了察觉,还特意转过来向他点了点头。 下马威? 有点意思。 简柏殷看了他一眼。 “我猜对了?”梁祁安转过头,眉峰扬起。 简柏殷这样子几乎就是默认了。 “难怪韩锡怕他堂哥了。”梁祁安感叹,如果韩锡的堂哥是部队里的人,韩锡过去了就是被/操练的份,难怪他每次说起他堂哥都一副要生要死的模样。 “他最近怎么样?他的堂哥都能派人过来了,看样子应该是还不错?”梁祁安问起韩锡的近况。 “每天累的倒头就睡,也没功夫和外面的人联系,他的手机也被没收了,不训练出个样子来就没有假放。” “这么惨?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堂哥亲自打电话来说的,我们交换了一下消息,韩锡的安全问题暂时交给他处理了。”在韩伯父的示意下,简柏殷和韩锡的堂哥透露了纽约的事情,对方这才对韩锡的安全问题重视起来,也一直拘着韩锡没让他离开海城。 “听起来他堂哥似乎不是很好相处的人?”梁祁安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能让韩家人都慎重对待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善茬。 “至少他对韩锡不错。”由他把控韩锡的安全问题,简柏殷就可以分出一部分心思调查更多的事情。 “简总,时间差不多了。”隋丰平走过来提醒了他们一句,项目组的人也纷纷起身,开始收拾起东西,准备登机了。 简柏殷他们暂时结束了话题。 “我们也走吧。”梁祁安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 简柏殷点点头,走在他身边,周围的保镖也迅速调整好了位置,一行人陆续地登上了飞机。 梁祁安坐在舷窗边,望着湛蓝的天空和成片成片聚集在一起的白色云朵,有片刻的恍惚。 “睡一会儿吧。” 简柏殷一开口,梁祁安回过神,他笑了笑,点点头:“希望坤赛有个好天气。” 客机巨大的尾翼划破云彩,腾空而起,驶向天际。 ※※ 十个小时后,飞机顺利地在坤赛的诺尔般机场降落,一路都在睡睡醒醒状态的梁祁安被简柏殷叫了起来,顶着一张没睡醒的脸和众人一道下了飞机。 除了四个身体素质非同一般的保镖之外,项目组的人看起来也有些疲惫,好在一进入机场大厅,他们远远就看见举着牌子前来接机的人员。 隋丰平雇的翻译和喀尔什药业的相关负责人都到了,他们热情地接待了简柏殷一行,安排了七八辆小车把他们送到了波莉米亚大酒店。 简柏殷他们刚刚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还需要调整时差然后休整一晚,他们打算第二天再前往位于坤赛郊区的喀尔什工厂。 喀尔什的接待人员也早就做好了安排,把他们送到酒店后,又留下了两位协调人员,剩下的人这才离开,准备第二天早上再到酒店接他们。 十一月的坤赛已经相当寒冷了,好在酒店的暖气开的很足。安排好房间的住宿问题后,项目组的人都早早回去休息了,他们第二天还要早起提前开个碰头会,现在更要抓紧时间调整状态。 隋丰平在一边应付着喀尔什的两位接待人员,他语言天分十分出众,和喀尔什的接待人员在交流上并不存在什么障碍,也让旁边的翻译人员看得啧啧称奇。 梁祁安一向不耐烦处理这些,在和简柏殷打完招呼后就提前回了房间。 喀尔什安排给简柏殷的是间总统套房,梁祁安在明面上的身份是简柏殷的顾问,对方安排给他的就是一间高级套房,然而梁祁安并没有回房间,直接拿着简柏殷的房卡,选了简柏殷隔壁的那间卧室。 他暂时对自己的自制力没有太大的信心,为了应对明天必然要来的车轮战,今晚需要充足的休息,那么睡在隔壁也比睡在遥远的高级套房要强。 梁祁安洗完了澡,心安理得地躺在了床上。另一边,向对方简单表达了谢意的简柏殷也回了房间,在次卧发现了梁祁安之后顺便在那边洗了澡,掀开了被梁祁安睡得暖和的被子。 ※※ 喀尔什药业是乌诺最大的一家药业公司,早在乌联邦还没解体时就已经是联邦内最大的制药企业,喀尔什药业的行政部门和营销中心位于坤赛的市中心,而生产部门位于坤赛以北的郊区。行政单位和生产单位分属两地自然有利有弊,对简柏殷一行来说,他们需要先去行政单位进行一个简短的会面,然后再去郊区考察生产单位。 这一次的坤赛之行他们安排了七天时间,除了和喀尔什相关的负责人见面就新的投资项目进行商议外,他们还准备与乌诺当地的工商协会以及相关的贸易部门进行会谈。 乌诺现在情势紧张,自从联邦解体后,分离出的乌诺就分出了东西两派,一边是东部地区更靠近联邦的亲联邦派,另一边就是位于中西部地区的亲欧派。 而在这样的地域背景下,两派长期存在的对立情绪也始终得不到解决,在信贷危机席卷全球的影响下,乌诺同样遭遇了财政危机恶化,就在几个月之前,两方就是否续签一项贸易协定产生了分歧,贸易分歧的背后实际也是两派人冲突情绪的发酵。 此时,大量资本涌入乌诺,希冀趁着混乱的局势拉拢部分势力,在被各方卖力宣扬后,又引起了大量对立者的反感,对外资的涌入报以极大的恶意。 这也是为什么简柏殷他们的坤赛之行一推再推的原因。由于反对派的游/行日趋紧密,一些过激的行为偶有发生,出于安全的考虑,他们只能选择在局势渐渐平缓下来的阶段进入坤赛。 在简柏殷的记忆中,在10月到11月初最激烈的一轮游/行结束后,坤赛的局势就重新回到了平稳。 第69章 进展 第二天清晨六点半, 修整了一晚上的人已经聚集在总统套房的会议室里开起了碰头会。 他们此行来坤赛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投资坤赛喀尔什药业,项目组的人曾经就喀尔什的项目进行过深入研究,他们一直很清楚老板的意思是打算在喀尔什这个项目上得到充足的资金回报,但是实际上喀尔什的项目需要的运作时间相当长。 虽然喀尔什的靶向药原料加工技术确实非常值钱,但这项技术实际上是属于喀尔什药业的专利技术,在加大投资后,按照他们的在喀尔什的占股比才能获得相应的资金回报, 那么这个投资回报的时间跨度将会远超他们以往的项目,对于金融投资领域来说,时间就是金钱, 这样的耗时是否符合他们的投资回报比尚且还是未知。 但在简柏殷的带领下,整个小组的人仍然全身心地投入到项目的运作上,然而他们不得不面临几个麻烦的问题。 喀尔什的股权构成复杂,内部的两拨人不停拉锯, 虽然面上暂时达成了统一,却提出了几个相当苛刻的要求。 比如裁员比例、比如雇员类型, 以及给各个股东的保障计划。 “这是昨天半夜他们发过来的最新的协议内容。”项目组成员之一把文件共享给在场几人。 在项目进行阶段,他们在喀尔什方面已经拉拢了一些人,提前一天把对方要提出的协议内容拷贝出来并不存在太大的难度。 协议内容被在场几人迅速传阅了一遍,长期操作项目的小组成员立刻找到了其中的关键。 “2.7亿的投资, 重新分配持股?保证裁员比例……还有2700万的城建款?”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虽然一直知道这么个理,可他们这样的行为简直是在找冤大头。” “他们明显还是有所依仗。” “也许可以从政府那边入手施加一定的压力。” “喀尔什药业并不是国有企业,从政府那边入手承受的压力有限, 而且我们的投入会远超活动经费,而且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运作。” 项目的人进行着激烈的讨论,梁祁安在他们讨论期间走进会议室,拉了一张凳子坐在简柏殷旁边,他一手搭着简柏殷的椅子,一边问他。 “讨论的怎么样?” “还在进行中。” “他们好像讨论的很激烈?” “他们在提前预演和喀尔什的谈判。” 几个小时之后的谈判,简柏殷虽然参与,但主要的谈判人员是项目组的组长汪泉,而其他的人需要随时给他支持。 简柏殷原本也在听其他人的发言,梁祁安来了之后就偏过头和他说起了悄悄话。 “吃过早餐了吗?”昨晚他们睡得挺晚,虽说是睡了一觉倒时差,但可用的睡眠时间实际很短,对梁祁安这种嗜睡的人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梁祁安笑了笑,逗趣道:“刚刚叫了客房服务,顺便帮你们也叫了早餐,讨论完了之后记得出去吃,哦,对了,拖你的福,昨晚睡得不错。” 梁祁安头几个小时睡得挺沉,确实不知道简柏殷钻了他的被子,后半夜醒来了才迷迷糊糊感觉身边有人,简柏殷睡相老实又规矩,但架不住梁祁安是个不按理出牌的,偌大一张床,睡到后来两个人却挤到了一边,要不是简柏殷坚守阵地不退让,早已经被梁祁安挤到了地上。 即便这样,到坤赛的第一晚两个人居然也睡得不错。 那边讨论的声音渐渐小了,梁祁安和简柏殷的交谈不知不觉就吸引了一大票人的注意。 隋丰平咳嗽了一声,项目组的几个人立刻移开目光,继续说了起来。 “我看你还是过去做个总结什么的,再这么下去他们已经没心思再讨论工作了。”梁祁安在简柏殷耳边笑着说。 “我们没做什么。”简柏殷不以为意。 他们还真的只是坐在一起说了说话,也没什么暧昧的举动,顶多姿态上亲昵了一点,却不知不觉引起了旁观众人的注意。 “这你就不懂了,有的时候气场这个东西是很奇怪的。”梁祁安故意把语气压得很暧昧,“恋爱中的人总是有那么点亲不自禁。” “你在说你自己?”简柏殷挑挑眉。 梁祁安笑着道:“我是在说我们。” 简柏殷介入到项目组的讨论中,不忘把梁祁安安排在身边坐下。 梁祁安此行挂的是顾问的名头,在很多事情上并没有直接插手,但启兴的人对他闻名已久,对启兴影响最大的那场操盘就出自他和老板之手,梁祁安之名在启兴内部可谓如雷贯耳了。 即便他不说话,项目组的人也不敢小瞧他。 “既然他们在协议上不肯让步,就换一个方向,乌诺当地的工商协会以及相关的贸易部门你们继续去活动,经费就从项目资金里划,限额按照你们汪组长之前申请的金额去谈,让协会和上级部门向喀尔什施压。” “喀尔什药业的货源靠陆路运输和火车运输,这是它的原料供应商和物流合作商的联系方式,想办法让他们控制流向喀尔什的货源,这件事交给沈吉昌和冯宇去办。” 被提到的两个人立刻应声。 “如果你们需要支援,找汪组长调配。” 项目组组长汪泉跟着点头。 “联系我们的中间人,让他游说伊戈尔·瓦列里出让喀尔什相关股份,瓦列里家族在喀尔什的股份持有并不多,不属于两派之一,但以瓦列里家族在本土的地位,他们的动作会被视作风向标,这件事汪组长你亲自去跟,其他的人辅助,有问题吗?” “没问题。”汪泉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简柏殷点头,环视一圈:“剩下的人发挥你们的嘴皮子功夫,在谈判桌上和他们继续扯淡。”这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让他们有空去搞定之前派下的任务了。 项目组的人纷纷笑了起来,从方才严肃的情绪里解脱出来。 在简柏殷分配完任务后,整件事情的流程就变得相当清晰了。 乌诺现在正处在混乱的发展时期,一方面国内情势混乱,民众游/行不断,另一方面国家又需要经济来拉动,如果经济不发展起来,无法改善民众的生活,就会不断加剧中西部地区和东部地区的矛盾,所以政府方面在想尽办法引进外资,希望利用外资带动本土企业的复兴,增加就业率,这也是某些部门和协会的绩效考核指标。 打通和这些部门的关系,让他们能够以好的条件政策投资喀尔什药业,促进企业的发展是完全符合乌诺政府愿景的,这些领头部门的意见自然会给喀尔什一定的压力,这是其一。 压缩喀尔什的原料供应是其二,这家医药公司原本已经岌岌可危,如今连供应链都出现问题,才会让股东的危机感更甚,让他们下定决心尽早出让喀尔什药业的股份。 而瓦列里家族如果能够出手剩下的股份,就会成为压垮喀尔什药业的最后一根稻草。喀尔什药业的股份对主营能源产业的瓦列里家族来说无足轻重,说服他们卖掉喀尔什药业的股份反而能让他们获得一大笔流动资金。 这个计划从头到尾都不怎么稀奇,但环环相接,条理逻辑都相当清晰,为项目组的人指明了方向。 简柏殷交代好了工作之后,和梁祁安一道先出了小会议室,又嘱咐了汪泉让人出来拿早餐。 “你这个头儿做得倒是体贴。”梁祁安坐桌边陪简柏殷吃早餐。 乌诺当地的早餐还是肉蛋奶为主,主食面包非常的硬,是乌诺这边的特产,比起这些,简柏殷他们更习惯国内的早餐,所以吃的并不多。 “我在那里他们会拘谨。”简柏殷又给梁祁安倒了杯牛奶。 梁祁安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举动,无奈地端起杯子,一边喝一边和简柏殷说话。 “喀尔什那边的人差不多要到了。” “先去坤赛市中心?” 简柏殷点头。 “伊戈尔·瓦列里那边恐怕有点麻烦。”梁祁安忽然开口说。 “你认识他?”简柏殷看向他。 “打过交道。” “这么巧?” “你想说什么?”梁祁安放下杯子,笑着问。 简柏殷用拇指揩了揩他沾着牛奶的嘴唇:“就算不去游说瓦列里家族的人,和伊戈尔·瓦列里的见面也在所难免,你和他见面有麻烦吗?” 梁祁安的手搁在简柏殷的肩膀,额头垫在上面闷声笑了起来。 “怎么在你眼里我到处都是仇人。” “不是?” “当然不是,相反,他是我曾经的追求者。” 简柏殷看着他,沉默不语。 “这么惊讶吗?”梁祁安看他半天没开口,挑眉问。 简柏殷忽然笑了一声。 竟然勾的梁祁安心跳加速。 “我在等你和我说。” “他是我在美国的同学。”梁祁安不由在主地开口。 “那我是不是可以考虑让你出面?也许事半功倍?” “你说真的?”梁祁安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开玩笑的,我不舍得。”简柏殷摸了摸他的额头。 梁祁安笑倒在他的肩膀上:“你是不是吃醋了?” 简柏殷不说话,搁在膝上的手却压入了梁祁安的指缝,大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指节,“其实瓦列里当年名声在外,是个浪的没边的花花公子,他有兴趣的人多了,我拒绝了他之后,他就去找下一个目标了,他身边从来不缺伴的,所以,简总你大可以放心。”梁祁安解释着当年的情况。 “那你刚刚是故意的了?”简柏殷挑眉,梁祁安刚刚那副语气,模模糊糊的让人误会。 “我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梁祁安笑了起来,总不能告诉他,他就是想看看简柏殷吃醋的样子吧? 梁祁安又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嘴角,笑着说:“你想知道的我总会告诉你。” 第70章 波澜将生 八点整, 喀尔什药业派来的车队停在了酒店大门口。 十多辆黑色豪车一字排开,等待着考察团一行。 喀尔什药业的总经理安东亲自到了酒店门口迎接他们,其他的接待人员也已经提前进了酒店通知考察团的成员。 一长排豪车组成的车队引起了很多人的围观。 以这次参与考察的人员数量来说,是远远坐不满十多辆车的,但喀尔什方面却宁愿车空着也要摆出足够大的阵势,一方面是表明了对这次投资的重视程度,另一方面这也是坤赛政府希望给予考察团的高规格待遇, 借这次的机会表达坤赛方面对国外投资者的态度,而喀尔什药业给出的欢迎阵仗,是绝对符合坤赛政府要求的。 简柏殷一行从酒店出来就陆续上了车, 简柏殷被安排在了头车上,同车的是喀尔什药业的总经理安东,安东全名很长,自我介绍的时候很明智的选择了最短的称呼, 也让人迅速记住了这个看起来十分精明的中年男人。 梁祁安和隋丰平坐在车队的第二辆车上。 启兴方面并没有在车辆的安排上与喀尔什提前交涉,所以对这样的安排也并没有提出异议。 没和简柏殷坐在一辆车上, 梁祁安自然也不会安稳地睡觉,初到坤赛的新鲜分散了一些困意,只是没想到旁边坐着的隋丰平看起来居然比他更加困倦。 上车之后,隋丰平就不断地揉着额角和鼻梁, 试图缓解一下倦意,然而似乎收效甚微,他的眉心微微皱着,有那么一些无可奈何。 “昨晚没有睡好吗?”梁祁安开口问他, 隋丰平向来表现的很专业,早餐的时候却叫了几次黑咖啡,项目组的其他人也不例外,在清晨的亢奋之后,现在稍微一缓,困意就上来了。 “昨天晚上被吵醒了几次。”隋丰平苦笑着说,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后,原本应该倒头就睡的,谁知道酒店的隔音效果也挡不住外面的喧闹。 “怎么回事?”蹭了简柏殷隔音效果极佳的套房,梁祁安一整晚什么声音都没听见,睡得反倒比其他人好。 “半夜里有人在街上斗殴,一直在扔东西,噼里啪啦响了一整晚,我刚刚问了前台的服务员,他们说是游/行的人一直没有散,昨天半夜,游/行的民众在不远处的玛诺蒙大街上露宿,和协调秩序的警察发生了肢体碰撞,那些摔得很响的瓶子可能是燃/烧弹。” 梁祁安的眉头皱了起来。 看起来坤赛的形势并不如他们之前看到的那么平静。 “今天路上车很少。”梁祁安说。 现在是早上八点钟,正是上班的高峰期,但是他们走的这条中央大街却井然有序,连行人都不算多。 隋丰平点点头,他也猜到了,中央大街这种情况大约是坤赛政府下了指令戒严,或者车队干脆绕开了游/行的地段。 “让项目组的人尽量不要单独出去,如果要外出,一定要带上保镖。”梁祁安开口道。 坤赛这边的民众情绪很不稳定,虽然目前看起来已经被控制住了,但局部的问题却很难讲。 隋丰平也想到了坤赛目前的情况,心里不乏担忧,在梁祁安嘱咐之后点头表示会转告其他人。 “我们的行程只安排了七天,时间非常紧,尽量在行程时间内把该做的做完吧。”时间拖得越长,越容易出事,安全起见就是在计划的时间里完成所有行程。 梁祁安的手放在口袋里,下意识地捏住了那支银色的打火机。 隋丰平默默点了点头。 ※※ 头车里,喀尔什药业的总经理安东正在向简柏殷介绍坤赛地区和喀尔什药业的相关情况。 乌诺天气寒冷,11月的大雪已经覆盖了城市的部分道路,中央大街经过清理后仍然一片湿润,人行道上堆积着还没完全处理的积雪,路上的行人很少,偶尔走过的也显得行色匆匆。 脱离联邦几十年后,乌诺仍然保持着强烈的联邦建筑风格,战盔式的穹顶像战士的头盔一样显眼,远远矗立在风雪中,坤赛的圣诺西大教堂是整个乌诺的地标性建筑,即便相隔甚远,也能一眼抓住人的目光。 除了教堂之外,整个坤赛的建筑风格既丰富又统一,层次叠砌的架构与大斜面帐幕式的尖顶,还有衍生而来的外墙民俗浮雕,这些古老的建筑风格与现代的建筑交相辉映,让这座城市韵生出肃穆与浮华交汇的独特魅力。 简柏殷透过车窗观察沿途的建筑和街道,坐在他身边的安东却在介绍当地情况的同时,暗中观察着此次考察团的领头人物,年纪轻轻又气势沉凝的Mr. Jane,然而不管是客套的陈述情况还是隐约的试探,对方的态度都看不出太大的变化。 让人看不出喜怒的客套反而更难把握。 这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年纪轻轻就手掌大权的企业领头人。没有一点年轻人刚刚大权在握后的意气风发,自然也没有年轻人的骄横自大,倘若不是那张英俊的过分的面孔,单凭气质与气势,Mr. Jane的年龄着实很难猜测。 但安东并没有因为简柏殷的难缠而怯步,他虽然名义上是喀尔什药业的总经理,但并不能完全控制喀尔什药业的发展,所做的决策也要随时被董事会把控,但在这次的引进投资上,他同样有自己的立场。 他非常希望能够获得来自启兴的巨额投资,2.7亿美元的投资会让喀尔什药业焕然一新,这将是他事业上一座新的丰碑,安东的立场也在他的态度上完全地体现出来了。 “我们对贵公司的投资是极为欢迎的,政府方面也表示了认同,也鼓励我们民营企业更多的和外界的公司合作,加快技术的开发,加大生产力,医药行业是个全民产业,靶向药的研发功在全人类,我们当然也想利用这项技术造福大家。” 安东的表现可谓十足殷切,说完之后又热情地注视着简柏殷,期待他的反应。 简柏殷果然露出了微笑,非常矜持地颔首:“我也希望这次能够顺利投资贵公司,取得双赢的结果。” “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力促成这次的合作,毕竟这是大家都乐见的结果。”安东连忙说道。 简柏殷点点头:“话虽然如此,不过坤赛目前的情况实在让人担心会不会发生意外。” “您是说那些游/行的人?”安东也知道前一段时间坤赛戒严的状况给外来的投资者造成了一些影响,“您放心,目前情况还在控制范围内,相信游/行的人很快会散去的。”安东递给简柏殷一支雪茄,“您抽吗?” 简柏殷摆摆手:“我正在戒烟。” 安东一脸惋惜,但仍然笑道:“戒烟确实有利于健康。”简柏殷不抽,安东就把雪茄收了起来, “实话对您说,现在游/行的人是带来了一些麻烦,但只要自由贸易协定的事情尘埃落定,他们翻不出什么花样。总有那么些人受不了蛊惑,其实经济的发展对每个人都有好处,社会的进步还是需要我们努力去推动。” 安东似乎有所依仗,但并没有把话说地很明白,只笑着说:“这里毕竟是坤赛嘛。” 简柏殷笑了笑,没有接话。 坤赛是乌诺的首都,的确已经算是乌诺目前最安全的地方,然而安东没有提及的是,乌诺周边的几个地区远没有坤赛来的安稳,形势一直在持续恶化。 在简柏殷的记忆中,由贸易协定引发的游/行在东南部部分地区愈演愈烈,持续了几个月之后,地区局势紧张升级,甚至造成了一些人员伤亡,但乌诺的形势最终还是得以控制,虽然坤赛的游/行一直在持续,甚至几度出现了戒严禁飞等等状况,但反对派武装并没有进入首都,在几国协调下,乌诺的局部骚乱还是平稳过渡了。 他选择这个时候抵达坤赛也是出于这些考虑。 一路上安东几乎没有停过,一直在努力推销喀尔什药业,然而简柏殷的不接桩却让他着实伤了一番脑筋。 车队开出中央大街,驶过彭斯诺大桥后,又南行了二十分钟,终于抵达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西艾尔大街。 到了喀尔什药业门口,安东终于停了下来,把一行人引进了集团。 喀尔什药业的集团中心就坐落在西艾尔大街23号,早上的会议安排在喀尔什药业的小礼堂里进行,与会人员除了以简柏殷为首的启兴考察团外,还有喀尔什药业的董事会管理层,在欢迎仪式结束后,会议逐步进入到互相讨价还价的阶段。 喀尔什内部的两派人其实依旧没有完全达成统一的意见,在很多事情上甚至有互相下绊子的架势,如果不是项目组的人早有准备,恐怕现在也要惊掉眼珠子。 席间,安东的脸色越来越差,喀尔什药业的其他管理人员也都绷着脸,反而是启兴的人一个个面容镇定,见招拆招,完美执行着简柏殷之前的布置。 简柏殷反倒没有参与其中,在项目组长汪泉的带领下,项目组没被分配到特定任务的几个人完全投入了这场拉锯战。 梁祁安在会议的间隙跑到走道的窗口掏烟盒,刚把烟拿出来,简柏殷就从会议室里出来了,几乎就是前后脚的功夫。 梁祁安无奈地看着他:“你怎么出来了?” “在里面坐的闷了。” “喀尔什药业的那几个负责人都还在里面吧?”就这么把人丢下不管了?要知道那些人现在脸色已经够差了。 简柏殷点头,不以为意,反倒把烟盒从他手里拿过来:“没收了。” “等等,给我留一根,就一根!”梁祁安比了比手指,“就算是要戒烟也要循序渐进吧。”他松了松脖子间的领带,因为烟瘾犯了浑身都有些不舒服。 简柏殷把烟放进口袋里,又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红色糖纸包着的硬糖,剥开了放到他嘴边。 梁祁安眨眨眼,把糖含进嘴里,咕哝道:“要吃多少糖才有用?” 没想到简柏殷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大把五彩缤纷的糖果放进他的西装口袋。 “要多少有多少,不够再找我要。” 梁祁安先是一脸惊艳,又含着糖果嗤嗤笑了起来。 “论起自制力来真是谁也比不了你。”连戒烟的招都比别人狠。 简柏殷唇角微弯:“不一定。”他靠在墙边,在梁祁安眼巴巴地注视下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根烟,“说好了,就一根。” 梁祁安点头,笑眯眯地接过来,收进口袋里。 糖果在梁祁安嘴里转了一圈:“简总你喜欢橘子味吗?我比较喜欢葡萄,下次要不买点葡萄味的。” 简柏殷抓出几颗糖,从里面扒拉了一下。 “真有葡萄味的?”梁祁安往他手里看。 简柏殷果然挑出了葡萄口味,剥开糖纸,放进了自己嘴里。 一边含着,一边说:“是还不错。” 梁祁安盯着他的嘴唇,忽然凑过去撑住他旁边的墙壁,舌头在他唇缝间舔了一口,撤回来时回味一般啧啧嘴:“果然很好吃。” 简柏殷淡定地接受了他的偷袭,还一脸笑意,让梁祁安非常没有成就感。 “你就不能小小表达一下惊讶?” “我是在惋惜。” “惋惜什么?”梁祁安问。 “场合不对。” 梁祁安大笑起来,他觉得简柏殷越来越有趣了,“下次,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梁祁安含着糖果转过身,和简柏殷一并靠在白色的墙壁上。 “什么地方?”简柏殷好整以暇地问,他一手插着口袋,下颚微微扬起,目光落在会议室紧闭的大门上。 “当然是适合做/爱的地方。”梁祁安轻声笑道,他用脚碰了碰简柏殷的皮鞋,似是挑衅又似是勾引,“怎么样,去不去?” 简柏殷侧过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仿佛是打量又仿佛是斟酌。 然而谁能拒绝的了这样的梁祁安? 他低声笑了笑:“去,当然去。” 第71章 见鬼的老同学 与喀尔什药业第一次面对面的会议进行了整整一天, 尽管到最后也没有一个完整的结果,但在部分细节问题上,双方也达成了一定的共识,会议结束后,安东很快调整好了情绪,热情地邀请简柏殷等人参加特意为他们举行的招待晚宴。 一行人先回酒店修整了一番,重新洗了澡换了衣服。说实话, 在会议室“战斗”了一整天的项目组成员只想回到房间饱餐一顿然后洗澡睡大觉,但他们深知这样的应酬无法避免,除了个别人员因为任务在身找了借口回去外, 其他人还是一起出席了晚宴。 参加晚宴的当然不止是喀尔什药业和启兴的人,坤赛的政府部门也派了代表出席,除此之外,还有工商协会和对外贸易部门的人, 坤赛几家大型公司的负责人也受到了邀请。 在坤赛,除了国有控股的命脉企业, 坤赛的很多产业都被几大家族的人掌握在手中,简柏殷之前派人游说的伊戈尔·瓦列里所在的瓦列里家族就是其中之一。 坤赛上流圈子的宴会总是少不了这几大家族的人。 伊戈尔·瓦列里作为瓦列里家族年轻一辈的领头羊,更是这些宴会的常客,他的风流之名也早就传遍圈子, 但瓦列里本人风流而不下流,为人风趣又英俊多金,倒是有许多人愿意与他春风一度。 伊戈尔·瓦列里同样是这次宴会的受邀者,喀尔什药业的相关股份并没有挂在瓦列里家族身上, 而是由伊戈尔瓦列里本人所持有,他算是这次投资项目的直接关系人。 这位原本应该身在国外的瓦列里家族的年轻代表,此时却现身启兴集团的欢迎晚宴,他在晚宴上甫一出现,就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伊戈尔·瓦列里和简柏殷站在一起愉快地握手,同时对启兴的当家人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兴趣。 “初次见面,我是伊戈尔·瓦列里,很高兴认识您,简先生,您可以称呼我伊戈尔。”瓦列里与简柏殷身高相仿,但他五官更加张扬,一头金发整齐地束在脑后,三件套的灰蓝色西装优雅又不失礼节,而胸口的领结又选择了极为骚气的颜色,显出了花花公子的一贯做派。这样的人能成为瓦列里家族青年一代的领军人,不得不说,他外表的欺骗性实在很强。 瓦列里和简柏殷简单碰了碰杯,就撇掉了旁边的介绍人,和简柏殷兴致勃勃地聊起了天。 “听说启兴的简先生到了坤赛,不管怎么样,我都应该尽一尽地主之谊,可惜坤赛大雪,飞机也晚点了,没有赶上早晨的接风会,那么晚上这一次的欢迎酒宴我当然不能错过。”他笑了笑,打量着正装之下英俊的过分的男人,尽管东西方审美有所不同,但人对美的感受却是相似的,有些人的好看是能打破审美藩篱的。 “我对简先生可谓仰慕已久,见了真人才知道旁人的叙述都太过单薄,远不及您本人风采。”瓦列里的态度可谓热情又殷切,不了解他的人或许以为他只是单纯的想与人交好,而那些与他打过交道的人一看便知他心里的打算,但此时却没有人主动围过来打扰他们。 简柏殷同样也在打量伊戈尔·瓦列里。 “瓦列里先生认识我?”简柏殷端着酒杯喝了口酒。 瓦列里看到他手腕上的银色手表,微微一笑,十分绅士地问道:“您也喜欢伯爵表吗?我有位朋友也是伯爵的忠实爱好者,十分喜欢收集它们。” “真巧。”简柏殷随口道。 “没错。”瓦列里反倒看起来兴致勃勃,“其实我也是受到了他的影响,才开始喜欢伯爵,现在可以说相当钟爱于它了。”瓦列里抬起手,“Black Tie系列,我最喜欢的系列之一。” 简柏殷点了点头,瓦列里目光微顿,简柏殷的难讨好在他的意料之中,但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着实让人伤脑筋,难道简柏殷并不喜欢自来熟的类型,还是他更喜欢征服矜持高傲的? 虽然脑中颇多猜测,瓦列里这样的人却永远不会被小小的挫折难倒,甚至可以说某些人给予的挫折反而会让他们产生更大的乐趣。 “简先生是否好奇我是怎么知道您的?”瓦列里抛出了之前简柏殷的问题。 “瓦列里先生愿意分享?”简柏殷又把问题抛了回去,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宴会厅中,却没有固定的落点,而周遭的人也因为瓦列里和他的‘热情交谈’暂缓了上前招呼的打算。 瓦列里喝了口酒,他很擅长谈话的技巧,知道什么时候该吊一吊胃口,但简柏殷却是个难以突破的硬茬子,他不开口,简柏殷也可以老神在在的不出声,旁边那些等着上来攀谈的人反而急了,心里暗暗埋怨瓦列里不地道,然而又碍于瓦列里家族的势力不好动作,只能站在不远处,时不时关注这边的动静。 瓦列里吊够了胃口这才施施然笑道:“我曾经有过一个心仪的对象,他也是林城人,我与他同窗几年,感情深厚,本来以为可以作为伴侣长远地走下去,可惜……终究是熬不过现实,我想这会成为我终身的遗憾。” 瓦列里声情并茂地讲起了故事,提到那个失之交臂的心仪对象,连语气都苦涩了几分。 见简柏殷含笑看向他,他又摇了摇头,一副不想多谈的失意人模样。 “和他分开以后,我对林城就多了一份感情。”他幽幽叹息。 “怪不得您的汉语说的这么好。”简柏殷笑着接了一句。 瓦列里点头,掩饰般喝了口酒,无奈笑了起来:“虽然我没办法和他在一起,但是他的语言我还是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并且熟练掌握,我想这也是他留给我的一份纪念。” 简柏殷喝了口酒,对此不置可否。 瓦列里接着道:“我对林城的感情非同一般,在知道喀尔什药业要获得来自林城企业的投资后就更加感慨这难得的缘分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简柏殷,“简先生是林城鼎鼎有名的青年才俊,即便在我的同学圈中,也常有人提起,我自然而然就对简先生生出了好奇,又欣喜能和简先生亲自见面,我对简先生可谓仰慕多时。” “过奖了。”简柏殷又和他碰了碰酒杯,目光终于定格在不远处的某个地方。 瓦列里眼睛一亮,湛蓝色的眼睛深邃含情,他柔和地望着面前气势非凡的男人,心里暗暗赞叹。 事实上,瓦列里是在听到属下报告喀尔什药业的股权变动的消息时才一时兴起看了看这位启兴董事长的资料。 在资料中看到简柏殷的侧面照片时,就能感觉的出这个男人的非同一般,现在见了面,可以说是一见倾心了,像他们这种玩咖,只要条件合适,一夜风流也无所谓,他能感觉的出来,简柏殷并不是纯粹的直男,只要不是完全直的,那么就有勾搭的可能,就地位来说,他们谁也不比谁差,这样反而更好,你情我愿的一场欢乐,说不定还能留下一段美好的关系。 只是前面所有的试探都被面前这位云淡风轻的推过去了,伊戈尔·瓦列里难免更加心痒痒。 “简先生初到坤赛,还没时间好好欣赏一番坤赛的美景吧,其实坤赛漂亮有趣的地方很多,雪夜的景色更是非同凡响,不知道晚宴结束之后简先生是否有空,与我一起去游览一番?我一定会让简先生感到宾至如归。”瓦列里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让面前的男人有所意动,以他多年游戏草丛的经验,他能感觉到面前这位绝对是个极品。 “瓦列里先生。”简柏殷终于正眼看向他,这让瓦列里心中一喜。 “简先生是同意与我一道去看夜景了?”看夜景几个字被他在唇齿间咬了咬才放出来,格外的低醇诱人,以他的身份背景相貌谈吐,再使出这几手,想必过去该是无往不利了。 “老同学,这么多年不见,怎么光邀别人看夜景,不邀我呢,初到坤赛,我对坤赛的雪夜景色也很好奇啊。”懒洋洋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伊戈尔·瓦列里浑身一震,这种熟悉的懒散语气,这该死的满含讽刺的语气,简直就是多年的噩梦又重新跑到面前了。 瓦列里端着酒杯僵着身体,站在他对面的简柏殷却露出了自谈话以来最有温度的一个笑容。 “瓦列里先生,我是想说,我的朋友来了,晚上恐怕无法赴您的约了。” “没……没关系。”瓦列里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了一下心态,转过身。 多年之后,那张该死的漂亮面孔又在他面前出现了……而且比当年更加成熟富有魅力,瓦列里一阵恍惚,但随之而来的战栗感又让他清醒过来。 “好久不见,科莱,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他朝梁祁安露出一个十足僵硬的笑容。 “我也没想到。”梁祁安意有所指,端着香槟走到简柏殷身边,笑眯眯地说,“这么多年了,你真是一点也没变,又在邀人夜游了?” 瓦列里哈哈僵笑了两声,但目光却不自觉地放在梁祁安身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张口问道。 梁祁安戏谑地笑了起来:“你真的还是老样子,每次看资料总是只看自己感兴趣的部分。”他笑意十足地喝了口香槟,一支胳膊搭在简柏殷的肩上,“你不知道吗?简总可是我最亲密的合作伙伴,我是这一次启兴考察团的特别顾问。” “原来是这样。”伊戈尔·瓦列里尴尬地笑了起来,心里却不断低咒着他竟然错过了这么重要的部分!他怎么会忽略了科莱的名字? 一边的简柏殷似是好奇又似是诧异:“原来你们是老同学,这么巧吗?” 梁祁安端着酒杯点点头:“是啊,在纽约的时候,瓦列里可是我的学长,他在学校里的时候就很喜欢邀人一起去看夜景了。” 瓦列里顿时更加窘迫了。 简柏殷顿时一诧,他看了看瓦列里又看了看梁祁安,犹豫道:“该不会,你就是瓦列里先生口中那个错失的心仪对象吧?同是林城人又是同学?” “不不不不,不是,当然不是,简,简先生,你误会了,不是科莱。”不等梁祁安发问,瓦列里就连连摆手否定,杯子里的香槟都差点洒出来。 梁祁安却一副惊讶的不行的模样,他戏谑地笑了起来:“伊戈尔,没想到啊,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对我念念不忘?” “不不不,真的不是。”瓦列里简直尴尬到飞起,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发誓,他这么多年纵横情场,从没遇到过这么尴尬的事情,讲假故事骗人却偏偏遇到了当事人还被当面拆穿,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原来不是吗?”梁祁安恍然大悟,又暧昧地盯着他,“其实你是对当年那几个……” “哦,天啦,求求你闭上嘴巴,科莱,算我求你了,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我怎么会遇见你。”装了一晚上风流绅士的伊戈尔·瓦列里终于破功了,“说吧说吧,你想干什么,只要你愿意闭上嘴,结束之前的话题,我发誓,一切都可以谈。” 梁祁安玩味地晃荡着手上的脚杯,轻佻道:“你还是那么聪明,想必这些年应该看了不少夜景吧?” 瓦列里捂住额头。 梁祁安喝了口香槟:“其实也没什么,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聊一聊你手上那些喀尔什药业的股份?” 第72章 我的糖 作为这次欢迎宴会的主人公, 简柏殷是注定不能半途离场的,所以面谈就被安排在了瓦列里之前预留的夜游时间里,在瓦列里离开了简柏殷身边后,旁边伺机而动的那些人立刻围了上来和简柏殷攀谈,试图和这位家资丰厚的投资者打好关系,同时也有人开始向简柏殷暗示瓦列里的‘不怀好意’。 这种隐晦的提醒并不过分,也不至于遭到瓦列里家族的报复, 即便是伊戈尔·瓦列里本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是个有格调的花花公子,一直奉行自己钓不到对象是自己技艺不精, 不会去怪罪旁人。在这点上,其他人还是很有眼色的,所以一点小小的善意的提醒不仅无害,反而还能在英俊的简先生面前刷一刷好感度, 何乐而不为呢? 提醒的人多了,简柏殷也大概知道了伊戈尔·瓦列里在坤赛圈子里的形象, 然而这样的人能够稳坐瓦列里家族青壮派的头把交椅,他所塑造出的形象到底有几分是真实的,又或者干脆似真似假用来迷惑旁人? 简柏殷端着酒杯从容地与宾客们交谈,对于这种从小经历到大还重复了两辈子的应酬活动, 他已经驾轻就熟,拿捏的恰到好处,简柏殷甚至可以从中收集到许多有用的消息。 在与人交谈的同时,一些样貌出众的美人也开始频繁出现在简柏殷身边。 乌诺出美女, 身材高挑气质出众的美女可谓一抓一大把,在这样的宴会上也并不少见,许多人身边甚至特意带了不止一个女伴,在与简柏殷攀谈的时候也会顺带把她们介绍给简柏殷,然而年轻的简先生始终客气礼貌,没有丝毫动容,再联想起之前围在他身边的伊戈尔·瓦列里,那个大名鼎鼎只喜欢男人的花花公子,许多人心里都有了猜测,甚至开始考虑,是否要找几个英俊的男孩来讨好这位简先生。 当然,这些只是细枝末节的东西,最重要的是这位简先生带来的投资机遇。 启兴是一家金融投资公司,并不涉及太多的实业,也就是说,它可以投资喀尔什药业,自然也可以投资其他的公司其他的行业,只要有让它感兴趣的项目,那么一切皆有可能。 坤赛的官员们可劲地拉拢简柏殷,态度殷切得几乎有些卑微了,如今坤赛的日子并不好过,对投资的需求度很高,又因为形势紧张,许多外国的投资公司对整个乌诺的投资环境都抱着质疑的态度,如果拉拢不了大的投资公司,国内的这些企业短时间内到底难成气候,那么简柏殷在这段敏感时期的投资就变得极富意义了。 倘若启兴投资喀尔什药业的项目成功了,就可以成为国外资本投资国内企业的成功范例,作为样本推出后吸引更多的外来资金进入乌诺,这是一个良性循环,也是坤赛官员们急欲抓住的机会。 简柏殷也利用这个机会洒出了不少诱饵,连启兴项目组的成员们也被人围了起来,特别是项目组的组长汪泉,好在这位是有过不少见识经验极为丰富的老江湖,深谙打太极的道理,忽悠起人来完全不输某个躲在休息室里偷懒的项目顾问。 一时间,喀尔什药业的位置反倒变得尴尬起来。 这原本应该是喀尔什药业和启兴双方的宴会,但现在,其他人反倒表现出了更加殷切的态度,简柏殷看起来也似乎对许多项目都有兴趣。 安东和他的老对手,同是喀尔什药业经理的叶菲姆·罗果夫对视了一眼,罕见地达成了一致。他们需要赶紧行动了,不能让那些人分散了简柏殷的注意力,而且在投资项目的问题上,他们可以更加主动一些,稍微做一点让步也未尝不可。 于是两个人同时凑到简柏殷身边,和他攀谈起来,言语中也透露出明天谈判可以再多一些空间的意思,罗果夫同样有了这样的表示,对简柏殷来说,这反倒是意外之喜。 “原本打算邀请您明天去工厂那边参观一番的,不过今天的宴会显然不够尽兴,明天白天又还有会议,参观的行程大约要推迟一些了。”安东笑呵呵地和简柏殷商量着明天的计划。 罗果夫也不甘示弱:“后天去工厂的参观我可以为您领路,我对工厂的流程非常熟悉,可以随时为您解答一些医药方面的问题。” “感谢两位的招待,我想这次坤赛的行程一定会令人满意。”简柏殷和他们客套了一番,喝完了杯子里剩下的香槟。 ※※ 另一边的休息室里,气氛就远远没有那么和谐了。那些好奇瓦列里怎么一会儿工夫就不见了的人大约想不到他正和老同学待在单独辟出的休息室里叙旧,而且看情形,大名鼎鼎的瓦列里先生还身处下风。 “科莱,我们可以不玩牌了吗?”再玩下去,他都不知道回去的时候还有没有衣服穿了。 梁祁安似乎已经看穿了他的想法,悠哉道:“放心吧,我对你的衣服不感兴趣,对你的肉体更加不感兴趣,你不用担心失身。” 他根本一点儿也不担心这个,甚至还有点期待好吗?但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一个字也不会向科莱透露的,这个人报复心极强,而且手段狠毒,简直让人防不胜防又爱又恨,怎么偏偏性格如此恶劣的人长了一张让人钟爱的俊脸呢?上帝果然是公平的吗? “我们真的可以选择别的消磨时间的方式来等简先生。”瓦列里诚心建议道。 “比如?” “我们聊聊天?” “你现在难道不是在说话?” “可是我还需要花一半的脑子用在牌面上,你知道即使我用了全部的脑子来做这件事,也赢不了你,就跟当年一样。”他遗憾地耸耸肩,在最初见到梁祁安的紧张不安尴尬后,瓦列里终于渐渐调整好了状态。是的,只要梁祁安不要再提起当年的事情,不要再提起刚刚的事情,那么他的形象还是可以保持的,他已经不再去想怎么约简柏殷了,有梁祁安这样的人作为朋友,他想他是钓不到那位英俊的先生了。 虽然这实在非常非常遗憾,但为了生命安全着想,偶尔牺牲一下美人也是无可奈何的。 科莱疯起来没有几个人拦得住,这是当年流传在他们圈子里的金科玉律,虽然对方已经离开圈子很久了,但这一条是永久适用的。 “如果其他人知道我在坤赛和你见了面,他们一定会非常惊讶的。”瓦列里试探着说道。 梁祁安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打出一张牌。 “他们应该会更好奇你的反应,你说对吗?痴心的追求者?”梁祁安勾着嘴角又喝了口香槟。 “求你了,你能忘记这个形容吗?”瓦列里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是你总是喜欢拿着这个由头招摇撞骗博人同情。” “可那些不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招数吗?大家都懂的,只是一场游戏。”瓦列里耸耸肩,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你可真是个混蛋。”梁祁安淡淡瞥了他一眼,把最后一张牌扔到茶几上,“好了,我赢了,付钱吧。” 瓦列里无奈地掏出身上唯一一张卡递给他:“我只带了这么多。” 梁祁安不在意地点点头,随手把卡放进口袋里。 “好了,不玩了。”赢光了对方身上带的钱,梁祁安终于心满意足,从兜里拿出一颗紫色糖纸包裹的硬糖,随手拆开,把糖果放进嘴里。 “那是什么?”瓦列里好奇地看着,“新玩意儿?” 梁祁安扫了他一眼:“我从来不碰那些。” “我知道。”瓦列里尴尬地答道,“所以那真的只是糖果?可以给我一颗吗?”为了缓和气氛,他开口找梁祁安索要他口袋里的糖。 “不可以,都是我的。”梁祁安一口拒绝。 瓦列里:“……”也只有梁祁安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这样的话了。 “你从纽约离开之后一直待在林城吗?”不得已,他只能换了话题,花花公子的一套在梁祁安身上是完全不管用的。 瓦列里非常清楚,科莱是多么特立独行不按理出牌的人。 “你打听的那么清楚干什么?”梁祁安一边吃糖一边喝酒,怪异的搭配频频引来瞩目。 “我只是很意外,你居然会找人合作。”瓦列里开口道。 梁祁安笑了笑,也不说话,他越是这样,瓦列里反而有些拿不准他的态度。 “你刚刚说想聊喀尔什药业的股份问题……” “没错。” “你想让我出手喀尔什的股份?”瓦列里到底不是真的草包,很快抓住了梁祁安的目的。 梁祁安点头:“本来想等着简总过来一起谈,既然你有兴趣先聊,我和你谈也是一样。” “一样?”瓦列里目露怀疑,他不太清楚梁祁安和简柏殷的合作关系到底是什么样的,“你能代替简先生做决定?” 伊戈尔·瓦列里对梁祁安是有些了解的,他知道对方是多么不好控制的一个人,也是一个非常“独”的人,他能与人合作已经够奇怪了,现在居然还能代替另一个人做决定吗?要知道,大名鼎鼎的科莱从不多管闲事。 “我说可以就可以,你可以开你的条件。” 梁祁安的态度让伊戈尔充满了怀疑,他收敛了面上那些浮夸的表情:“科莱,看在老同学的份上,说实在的,我并不想卖掉喀尔什药业的股份。” “任何条件都无法打动你?”梁祁安挑眉道,“你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应该知道有些东西放在手里时间久了反倒会生霉,只有卖出去才能创造更高的价值。” “可是当这件东西变成许多人想要的玩意时,就说明它有持有的价值。” “也许那只是一时的虚像,到最后还是一场空。” “你是什么意思?”瓦列里正色道,“启兴投资喀尔什药业有别的计划?”这样的伊戈尔·瓦列里才有了几分瓦列里家族青年领头人的气势。 “伊戈尔,你是个聪明人,但凡投资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充足的回报。” “科莱,不要绕圈子了,我想你既然愿意跟我谈,就并不吝惜把你的目的告诉我,不是吗?” 梁祁安笑了起来:“当然。”他含着葡萄味的糖果,悠哉又愉悦,“我有我的目的,简总有简总的目的,你想知道哪一个?” 第73章 惊吓 “所有, 全部的,我知道你喜欢出谜题让人去猜,我也知道,那是你的刻意为难,你大可以直接把答案说出来,如果条件合适,我愿意卖老同学一个面子, 更何况……”瓦列里注视着梁祁安,“说真的,这么多年还没有谁像你一样让我念念不忘。” “所以才拿出来时不时回味一番?”梁祁安玩味道。 “哦, 别提那个,就不能让我在美好的回忆中多沉浸一会儿吗?”瓦列里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他当年三番两次向科莱告白,那时候的科莱外表看起来就是一颗甜美的果实, 漂亮无害,然而气质却与外表互相矛盾, 既冷淡又尖锐,非常吸引人。 科莱有不少朋友,却没有多少深交的伙伴,经常独来独往, 偶尔才去参加一下朋友们的Party,但从那时候起他就很受欢迎,只要他参加的Party必定人满为患,人人都喜欢他, 瓦列里也不例外。 不过他的喜欢更肉/欲,他想和科莱来一次,之前对科莱告白的时候,科莱直接开口拒绝了,后来瓦列里一时脑袋发热使了点小手段,反而被狠狠教训了一次,留下了十分“难忘”的回忆,在那之后他就没怎么招惹对方了,再往后科莱就退学回国,没再出现在他们的圈子里了。 所以伊戈尔·瓦列里并不全是在哄人,他确实对科莱惦记了很多年。 梁祁安放下酒杯,在瓦列里的注视下又拆了一颗糖果。 “你考虑的怎么样?”他含着糖果望着有些发愣的男人。 “什么?考虑什么?”瓦列里回神。 “交易。”梁祁安轻轻皱眉。 明显被怀疑了智商的瓦列里立刻正了正神情:“Mr. Jane想要喀尔什药业的股份?你呢,你想要什么?”瓦列里把之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梁祁安并没有和他绕弯子。 “你答应和简总交易,出手喀尔什药业的股份,这算作我们之间的交易,我可以另外付你报酬。我知道喀尔什药业的股份在你手上没那么重要,顶多算是你的一项业余投资,和瓦列里家族的产业也没有任何的联动作用,这是一笔富余资产,如果和我们交易,你可以拿到更多的流动资金,强大你的队伍,打败你的敌人。”梁祁安意有所指,“我翻过你这几年的投资项目,你未来的主攻方向应该在中东,不是吗?”他含着糖果,眉毛一挑,“你这是什么表情?” 瓦列里怀疑地看着他:“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想利用喀尔什的股份向简先生示好?还是与他做什么交换?”瓦列里根本不相信科莱会无偿为他人奉献,他在这件事上花了这么多功夫,还查到了他家族里的事情,就只是为了他手里的那些股份? 在伊戈尔·瓦列里心中,科莱就是个长得漂亮无比让人心痒难耐的食人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也不能指望他平时会做些什么好事。 “你管得着吗?”梁祁安瞥了他一眼,“启兴会出比市场价高20个点的价格收购,你不会在交易中吃亏,相反,如果你一直拿着喀尔什的股份,到最后也会变成一堆废纸。”这样的提示已经足够瓦列里明白启兴接下来的打算了。 瓦列里压下心中的惊讶,神情复杂道:“你现在就向我吐露这样的消息,就不怕我把消息传回喀尔什药业的董事会?” 梁祁安的意思明显是拿到喀尔什药业之后就朝它下刀,摆明有分拆喀尔什药业的打算,这样的事情一旦被目前喀尔什药业董事会的人知晓,他们这次的投资一定会受到阻碍。 “你会吗?”梁祁安挑眉,等待他的反应。 瓦列里沉默许久后摇了摇头。 梁祁安猜的不错,伊戈尔·瓦列里确实不会透露这样的消息,商人从来就是从利益出发的,你很难指望他什么时候有多余的良心去惠及他人。 “那不就得了,我们既然选择对喀尔什药业投资,就不打算做无用功,目前乌诺的情形你也看见了,别告诉我你真的是因为这次的宴会才赶回坤赛。”梁祁安面无表情,“这几年瓦列里家族的不少产业已经渐渐转移到国外了,但最近乌诺国内形势紧张,瓦列里家族需要表态,所以你才在酒宴上高调现身,配合政府做出局势稳定的姿态,可我们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安抚。” “你还是那么聪明。”伊戈尔·瓦列里长叹一口气,“Mr. Jane有你这样的合作伙伴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 “当然是幸运。”梁祁安淡淡瞥了他一眼,“看来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瓦列里点点头:“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科莱,以及,我相信你的眼光不会让我在这场交易中吃亏。” “你眼光不错。”梁祁安难得赞扬了他一句,让瓦列里有些受宠若惊。 他放松下来,端起了自己的酒与梁祁安碰了碰杯:“科莱,简先生是个很棒的人。” “你想说什么?”梁祁安望着他。 “希望你不要把他坑的太惨。”瓦列里看着他,笑容里不乏试探,“我想追求他。” 梁祁安的笑容戛然而止。 门从外面被推开,刚刚结束了外面应酬的简柏殷到了休息室,打断了沙发上的两个人。 瓦列里并没有察觉到梁祁安方才的变化,兴高采烈地对简柏殷的到来表示了欢迎:“简先生,外面已经散场了吗?”他语气殷勤,笑容满面,欣赏着不管从哪儿看都十分顺眼的男人。 “是的,宴会结束了,宾客已经陆续回去休息了,你和祁安聊的怎么样?”简柏殷开口问道。 “祁安?”瓦列里对这个名字比较陌生,“是科莱的中文名吗?” 简柏殷点点头,在梁祁安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拿起了他刚刚搁在旁边角桌上的酒杯。 “你喝了多少了?”简柏殷凑过去闻了闻酒杯,问梁祁安,他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酒,“度数并不低。” 梁祁安挨着他坐着,懒洋洋地笑起来:“放心,没那么容易醉倒。” 简柏殷把他的酒喝光,顶着瓦列里的眼神把空杯子放到桌子上。 那似乎是科莱的酒杯?简柏殷和科莱的关系已经到了可以共用一个杯子的程度了?还是在他们国家这些都无关紧要? 瓦列里疑惑地注视着两人。 “伊戈尔已经同意把喀尔什药业的股份转让给我们了。”梁祁安对简柏殷说,“你安排在这项工作上的人可以暂时腾出来去其他地方活动了。”他们人手有限,时间同样有限,需要最合理的安排。 简柏殷点头,接受了他的建议。 “可以问个问题吗?”瓦列里在明显感觉被两个人排斥在外后,毅然开口道。 “瓦列里先生请说。”简柏殷终于看向他,礼貌地笑了笑。 “你们拿到喀尔什药业后真的打算把它拆分?”虽然已经口头答应科莱出售股份,但瓦列里对喀尔什药业的未来还抱持着三分好奇。 梁祁安懒得说话,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瓦列里先生如果感兴趣的话,不妨再等等?”简柏殷并没有直接回答他。 伊戈尔·瓦列里思索了一会儿,对着简柏殷露出笑容:“也好,如果太早知道答案也就索然无趣了。”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刚刚科莱也说得很明白了,多问一句也不过是想探一探简柏殷和科莱之间的关系,简柏殷既然不回答,他也不会去深究。 “科莱看起来很累了。”瓦列里看了眼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的梁祁安。 “不如先把科莱送回去,我们出去走走?”他试探地问了一句。 对着好不容易看上的人,瓦列里依然有些心痒痒,既然刚刚科莱没有反对,也许他还可以再试试? 简柏殷笑了笑,没说话。 “Mr. Jane?”瓦列里又确认了一遍。 梁祁安忽然睁开眼睛,抬起头,冷冷地盯着他。 “你可以走了。” “科莱?”瓦列里不解。 梁祁安“嗤”地笑了一声,他侧过身,松了松脖子间的领带,伸出腿跨坐到简柏殷的腿上,两只手撑在简柏殷背后的沙发上,简柏殷先是一愣,随即配合地揽住他的腰。 梁祁安与他对视了一眼,他扬扬眉,抬起简柏殷的下巴,在他唇上狠狠亲了一口,露出挑衅的笑容,简柏殷也跟着笑了起来。 “等等。”梁祁安抚了抚他的后颈,转过头,对上满脸愕然的伊戈尔·瓦列里,不耐烦道:“你还想看到什么时候?” 伊戈尔·瓦列里立刻站起身,有些恍惚地离开了休息室。 等他走后,梁祁安也闭上了眼睛,微微低头,与简柏殷的额头贴在一起,手随意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醉了?”简柏殷猜他确实喝多了一点。 “有一点。”梁祁安懒散道。 “你的老同学好像吓到了?”简柏殷的心情似乎很愉快。 “嗯。”梁祁安喉咙里咕哝了一声,“不用管他,我们回去睡觉吧。” 第74章 战乱伊始 梁祁安口中的“睡觉”就是单纯地盖上被子纯睡觉, 开了一整天会晚上又喝了酒,还指望半夜里有精神再做些别的事情吗?早在来坤赛之前,两个人就做好了奋战一周的准备,现在才不过刚刚打完第一场仗。 在坤赛度过的第二个夜晚,本来指望睡个好觉的梁祁安希望破灭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半夜三点钟,走廊里消防铃声大震,烟雾报警器和着拍门的声音让熟睡中的人纷纷醒过来。 简柏殷迅速地披了件外套, 梁祁安起身套了件羊毛衫,裹上大衣。 “外面出事了,带上随身物品, 我们先出去。”简柏殷折返回来,一边收起重要的存盘,一边把鞋子递给梁祁安。 梁祁安穿好衣服走到床边,拉开了一小截窗帘, 外面火光冲天,隔音玻璃阻挡了部分声音, 但惊慌失措的人群和半夜里罕见的交通堵塞的情况即便没有声音也一望即知。 酒店着火了,除了他们住的波莉米亚大酒店,坤赛的几个地标性建筑同时升起了黑烟。 “坤赛出事了。” 梁祁安拉开床头柜,拿出两个消防面具, 把其中一个扔给简柏殷,又跑到另外一间房间,把多余的消防面具拿了出来。 他们在走廊里碰见了从房间里出来的隋丰平还有项目组的其他人,虽然各个看起来都是匆忙起身的, 情绪都还算镇定。 多拿的消防面具果然派上了用场,项目组成员何飞的房间里,另一个面具长久没有使用,出了问题,梁祁安把消防面具递给他之后,何飞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把面具套在头上。 简柏殷带来的四个保镖之一同时身兼领队的王队长在刚刚警铃响起时,已经派人先下去查探情况,他自己则留着在了火场照看项目组的人。 “简先生,现在情况不大好,我们要赶紧下楼了,趁着火势还没有扩大到这个楼层先跑出去。” 简柏殷点头,听从专业人士的安排。 王队长对着众人喊道:“大家都盯好身边的人,别掉队,跟着我一起下楼。” 早在入住酒店时,四个保镖就对大楼进行了全方位的侦查,对大楼的消防通道并不陌生,提前的准备果然派上了用场。 王队长迅速叮嘱了几句,其他人立刻行动起来,紧跟在他身后进入了消防通道,开始向楼下转移。 酒店的消防措施比较到位,报警器和喷水装置在关键时刻起了作用,但依然有慌乱的人群惊恐地不断推挤,试图更快的离开火场,而楼层越低,这种情况越严重。 梁祁安一路都拽着简柏殷的手,一分钟也没松开过。 他们总共用了五六分钟的时间才到达一楼酒店大厅。 酒店的广播中不断提示着住客们逃生方式,然而下到一楼,剩下的人才发现火灾并不是个别现象,半个坤赛都在一夜之间被火焰点燃。 脱掉消防面罩的众人大口喘着气,还没从火场逃生的情绪里抽离又立刻被外面的情况惊住了。 拎着行李惊慌失措的人群不断叫嚷着,还有半夜从家里拿着东西出来的坤赛本地人,车辆横亘在马路上,救护车、消防车还有警车顶灯闪烁不停鸣叫。 不断有哀嚎的伤者被医护人员从各个地方抬出来,远处还有枪声炮火声强势伴奏,宛如从文明社会一夜进入烽火连天的战场。 “这是人为纵火,坤赛要乱了,我们先离开这里。”王队长出声提醒了怔愣的众人,剩下三个保镖开来两辆SUV一辆越野,众人立刻上了车。 “往哪里开?”项目组有人出声问。 “大使馆。”王队长回答,坤赛一旦出事,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大使馆了。 车上,有些人还没从这连夜的转移中回过神来,坤赛确实多处失火,但情况有危急到这样的程度吗? “王队长,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坤赛被暴徒袭击了?”汪泉问。 “何止是暴徒……” “这个时候转移反而要面对很多危险,你确定坤赛已经不安全了吗?”隋丰平皱眉道。 行进中的车子猛地一震,车里的人稳住身体,飞溅的玻璃和被炸出来的各种碎片不断地砸向车窗。 简柏殷他们坐的越野只是被碎片袭击了,后面两辆SUV却差点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掀翻。 “队长队长,有情况,西南方向100米发生爆炸。”对讲机里,后面两辆车的保镖汇报了情况,“我们受到了冲击波影响,并没有人员受伤。” “不要停顿,继续前进。”王队长吼道。 “是,队长!” “现在你们还觉得坤赛安全吗?”王队长回了一句,一踩油门猛地向前冲过去。 ※※ 凌晨三点的坤赛街道,爆炸声从城市的西南角开始,不断向中部蔓延,成片的房屋被烈火点燃,堵塞的街道和拥挤逃窜的人群让车辆的行驶变得极其艰难。 “枪在哪儿?”梁祁安的双手撑到驾驶位的靠背上,探过身往前看,“你们搞来了车子,不可能没搞到武器。” 坤赛对枪支的管制并不像国内那么严,这三辆车应该是事先准备好作为紧急应对物资的,既然做了这样的准备,不可能漏掉武器。 “你开过枪?”王队长反问。 虽然早就知道这次坤赛之行存在危险,但爆发这种大面积的爆炸袭击,还是其他人始料未及的,就算是有过战场经验的王队长也没办法把枪交到一个‘可能会开枪’的人手里。 “别废话了,现在你还有别的选择吗?你们四个人保护了不了这么多人。”梁祁安咬着糖果,现在只是爆炸,谁知道再过一会儿还会发生什么。 王队长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在车座下面。” 汪泉下意识地缩了缩腿,在和平社会待久了的人,对枪支是极其陌生和谨慎的。 梁祁安弯腰从后座下面拎出两把AK,“真够老土的。”他颠了颠枪支的重量,嘴上抱怨了一句,却迅速熟练地上膛瞄准车外,“手感还不错,可惜只有两个普通弹夹。” “这已经是我们临时找到的全部了。”王队长插空说。 “如果遇到了情况你配合我,你真的会开枪?”王队长又问了一遍。 “纽约并不像国内一样实行严格管制。”梁祁安难得配合地解释了一句,他又凑到前面简柏殷的耳朵边,悄悄说,“我有执照的,你信我。” 简柏殷拍了拍他的脑袋。 “信不信?”梁祁安执着地问。 “快去坐好。”简柏殷让他坐回自己的位置,“爆炸的冲击波很厉害,如果下一次在我们附近爆炸,车子能扛得住吗?” “那要看是什么级别的弹药了。”王队长说。 梁祁安瞥了他们一眼,侧头看向窗外。 “那就换我来开车,剩下的那把枪给你。”简柏殷转过头,朝梁祁安伸手。 梁祁安没动静。 “我信你。”简柏殷无奈道。 梁祁安弯弯嘴角,把剩下那把枪递给他。 一车的人都没见过简柏殷抱着AK的样子,说实在的,简柏殷和AK的气质太不搭配了,反倒是梁祁安,拿着枪还有几分架势,前提是不要老是不停往嘴里放糖果。 “说真的,老简,你抱着枪的姿势挺帅的。”梁祁安望着简柏殷赞叹道。 隋丰平和汪泉撇过脸,估计只有梁祁安一个人这么觉得了。 随后,简柏殷开车的提议遭到隋丰平等人的反对:“简总,这太危险了,不如换我来开。”谁都知道驾驶员不好当,如果有人要拦他们,首先毙掉的就是驾驶员。 “简总,您还是坐到后面来吧。”汪泉也开始劝说简柏殷,他并不希望老板涉险。 “我对坤赛的路比你们更熟悉。”简柏殷实话实说,他曾经在坤赛困了很长时间,又研究过坤赛的地图,肯定比这几个头一次来坤赛的人靠谱。 “可是简总……”隋丰平仍然不放心。 “都闭嘴,按老简说的去做。”梁祁安开口打断他们,“王队长,有意见吗?”梁祁安手里拿着枪,汪泉和隋丰平就算想反对也不好开口。 “我没意见,我可以坐在副驾驶为简先生指路。”同行几天,王队长已经摸清楚了这个队伍中的‘阶级关系’,但对于梁祁安在队伍中的影响力还是头一次亲身体会。 简柏殷把手里的枪交给了王队长,握住了方向盘,他们在越野行进的过程中迅速交换了位置,并没有耽搁太多时间。 越野车和后面的两辆SUV驶出了邱林大街,这个距离已经可以望见彭斯诺大桥了,只是越往大桥的方向开,来往的车辆就越少,这有些不合常理。 简柏殷眉头微皱,却并没有放慢速度。 “梁总,您现在枪还是上膛的吧?”汪泉就坐在梁祁安旁边,望着从来没见过的真家伙,十分忐忑,但是作为男人,他其实也有好奇。 “你担心走火?”明明身处危险,梁祁安却格外淡定,“放心吧,一般情况是不会走火的,而且与其担心枪支走火,不如考虑一下我们能不能顺利通过彭斯诺大桥到达大使馆。” 彭斯诺大桥是联通坤赛东西两区的交通要道,也是过江最方便的一条路,如果坤赛真的被全面进攻,那么这座大桥迟早会作为重要的战略据点。 梁祁安话音刚落,远处彭斯诺大桥的引桥就在他们眼前被炮弹击中,一发、两发、三发,炮弹接二连三轰向大桥,巨大的爆炸声之后,引桥在他们面前轰然垮塌,一群人眼睁睁地看着前往大使馆最近的一条路彻底泡汤。 烟尘遮天盖地,百米之外能见度骤然下降,爆炸不止带来了漫天碎石和灰尘,附近路段的路灯也在瞬间熄灭了。 梁祁安:“……”他敢保证,他平时不是这么乌鸦嘴的。 尴尬的沉默之后。 “我们还能过去吗?”汪泉小心翼翼地问。 “先开过去看看。”王队长顿了一会儿开口说,腰上的通讯器又开始响了起来,显然是后面的人也发现了大桥的情况,正着急上火。 如果彭思诺大桥出了问题,他们想要再去大使馆就要绕很远的路,谁能保证路上会不会碰到正在全面袭击坤赛的暴徒? 第75章 逃生 王队长拿着通讯器向后面两辆车的人传达情况, 反而听到了坏消息。 “队长,三车在刚刚的爆炸中出了毛病,我们需要停下来检查。” “刚刚不还是好好的吗?”不然是怎么开到桥上来的? “之前就觉得车感不太对,没想那么多。”三车的负责开车的小伙子也很懊恼。 王队长当机立断:“下车检查,给你们5分钟。”他们不能在靠近引桥的地方停留太久,关了车灯怕后车撞上来,开着车灯又是明晃晃的靶子, 进不了退不了的情况让王队长都开始着急上火。 使馆的电话一直处在占线中,隋丰平从酒店出来就一直在拨,还是打不进去。 “使馆电话打不通。” “打得通才怪了, 现在所有人都在想方设法联系使馆。” “后面的车好了吗?”王队长又问。 “没没没,油箱漏油了,你们身上有没有口香糖?”三车的小伙子通讯器也不用了,直接靠喊的, 众人齐齐望向梁祁安。 “看着我干什么?”梁祁安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糖果,“没有口香糖。” 王队长满脸失望:“有口香糖还可以救个急。” “放弃三车, 所有人都上前面两辆车。”简柏殷当机立断,“带上随身的重要物品,立刻转移。”他话音刚落,引桥上方又传来爆炸声。 爆炸太近了, 半开的车窗玻璃居然咔哒裂了,车里的人有几秒完全是处在耳鸣的状态。 三车的人本来已经打开门准备下车了,这么一会儿居然生生愣住了,意外呛了满喉咙灰的人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别发呆, 赶紧上前面的车,都在干什么?”王队长从车窗伸出脑袋朝后面吼了一声。 三车负责开车的小伙子最先跑了下来,又打开车门招呼车里的人。 “快下车去前面,这是在逃命知道吗,还愣呢?” 考察团的人这才跑下来,往已经打开车门的两辆车上面挤,原本空荡荡的车瞬间被塞得满满当当。 梁祁安换到了车子的第二排驾驶位的正后方靠窗的地方坐着。 他旁边刚刚从三车转移过来的是启兴考察团的精算师,叫何莉,也是考察团中唯一的女性。 她本来就是穿着睡裙跑出来的,外面就披了件女士大衣,从火车一路奔袭早就沾满了黑灰,到脚跟的睡裙现在也全撕了,从外面进车里的时候她就一直发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 看到梁祁安拿着枪,何莉明显一愣,努力给他留足了一定空间,她抱着自己的胳膊,咬咬牙,努力让自己从战栗的状态缓和过来。 梁祁安看了她一眼,给了她一颗糖。 何莉接过来,勉强扯出一个笑,哆哆嗦嗦地撕开糖纸,把糖放进嘴巴里。 “谢……谢谢。”她眼睛一红,差点哭出来,连忙扭过头,胡乱擦了擦脸。 炮击燃起的灰尘直到现在还没散去,王队长捏着枪,死死盯着前方,眉心皱成一团。 “别看了。前面的路走不了,他们明显在集中轰炸彭思诺大桥,我们改道,立刻转向。” 简柏殷的话让王队长捏紧了通讯器,一时下不了决定。 这毕竟是离大使馆最近的路,也许可以赌一赌,也许他们能过去? “听他的。”梁祁安用枪杆敲了敲王队长的肩头,“前面已经没路了。”虽然放弃尽在咫尺的希望是很让人难受,但在这里犹豫不决只会耽误更多时间。 简柏殷一踩油门,车子打了个漂亮的弯,调转了方向。 王队长闭上眼睛,不再回头去看炮火中的彭思诺大桥,他一咬牙,朝着通讯器吼了一声:“掉头!” “二车的人听好了,大桥走不了,我们掉头往西,从河下绕过去。”王队长对着通讯器通报了接下来的路程,“紧跟一车,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漫天烟尘中,两辆车子调转方向,驶向如墨的黑夜。 第76章 逃往阿拉帕 三个小时的长途跋涉, 从黑夜直到黎明,一辆越野一辆SUV行驶在被动荡之火点燃的坤赛。沿途的混乱让通往大使馆的路程变得格外艰难,谁也没想到乌诺的局势会在一夜之间骤然改变。 亲欧派和亲联邦派本来就因为地域和政治倾向长期处于对立,而亲联派的乌诺总统雅奇夫上台后,又连续颁布了一系列利于在西部地区的法案,早先颁布的贸易法令更让亲欧派的人大为恼火,他们开始在东部的各个城市进行游/行示威, 要求明显偏向联邦的乌诺总统雅奇夫立刻下台,提前进行新一轮选举。 雅奇夫政府与东部示威者在此之前已经进行过多轮对抗。 11月初,原本游/行的人群已经渐渐减少, 在相关国家的协调和安抚下,雅奇夫政府也收敛了强势的态度,地区冲突有逐渐平息的趋势。 谁知道,一切的平静却因为昨天傍晚发生在吉尔吉达市的一起意外而彻底打碎。 昨天傍晚, 吉尔吉达市游/行的民众和维持秩序的警察在多轮游/行和长期对峙的情况下突然失去了克制,民众用自制的燃烧/弹袭击当地警察, 其中一枚燃烧/弹点燃了一名警察的制服,致使对方当场自燃,混乱中警察开始鸣枪示威,冲在最前面试图抢夺警察配枪的15岁的少年被意外击毙, 引发了更加激烈的冲突。 紧接着,事态变得不可控制,愤怒的民众冲进了吉尔吉达市警察局,试图暴力攻占警察局的平民遭到警察的反击, 双方都动用了枪支,冲突中又有包括警察和平民在内的二十多名人员死亡,还有近百人受伤。 那些在乌诺人心中沉淀已久的愤怒之火也因此彻底被点燃,包括吉尔吉达在内的多个城市仿佛约好了一般同时陷入了混乱,反政府武装和警察在贫民区开火,又引发了更大的冲突。 除了吉尔吉达市,与坤赛相邻的拉塔市居然是最早被反政府武装占领的城市,在几个小时占领拉塔之后,他们迅速进入了坤赛,原本平静的坤赛也在毫无防备中被彻底惊醒。 城市陷入了混乱。 前一刻还在坤赛的豪华酒店中轻松谈笑优雅碰杯的人大概永远想不到千里之外的一次游/行冲突会让一切骤然变样。 越野还在艰难地突破路障开往目的地,这一路的所见让长期生活在和平地区的考察团成员心情激荡又忐忑,恐惧又茫然。他们并不是唯一因为彭斯诺大桥爆炸而改道的人,比起心中尚有目标的他们,无辜遭灾的坤赛平民反而更加无所适从。 越野车里除了闭眼抱枪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的梁祁安之外,其他人都紧紧盯着窗外,尽管他们没办法从迅速晃过的人群和风景里看出任何让他们感到安慰的部分。 “联系上使馆了!”隋丰平的惊呼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到他身上。 顶着一群人灼热的视线,他硬生生坚持了几分钟,快速和使馆方面通报了消息,接着才挂掉电话。 “怎么样,情况怎么样?”汪泉忍不住开口问。 隋丰平苦笑着摇摇头:“我们没走彭思诺大桥是对的,大桥已经被反对派武装占领了,他们炸掉了引桥,隔断了北部支援的陆路交通,现在坤赛已经全面空中管制了,南部已经成为孤岛,反对派武装正在坤赛中央大街和政府军对峙,我们只能继续往西走,大使馆去不了了。” “去不了,怎么会去不了了,那我们怎么办,我们怎么回国?”有人惊惶道。 “机场也在那一边,现在使馆去不了,也就是机场也去不了?”这才是问题的关健! 越野车里,项目组的几个人已经开始慌了起来,越分析情况就越发知道现在他们的处境有多危险。 “万一乌诺的内战彻底打了起来,我们岂不是要沦陷在这里?” “大使馆现在的建议是什么?”此时此刻,简柏殷的声音显然给了在场众人很大的慰藉。 “简总!” “简总……” “我们怎么办?” “隋丰平你说。”简柏殷让隋丰平有了开口的机会。 隋丰平点点头,熬了一晚上,他脸上也开始出现疲色,可以说两辆车里就没有谁是真正精神奕奕的,都不过是强打着精神应付眼前的状况。 “坤赛阿拉帕区是中建公司承建的工地,那边有很多我们国家的工人,还有工程局的相关领导,使馆建议我们开车前往阿拉帕地区,和那边的工人集合,然后一起走陆路,穿过西部的萨瓦林,到达边境,再想办法过境邻国,从那边返回国内,边境地区会有人接应我们,我刚刚已经把身份信息都告诉大使馆那边了,他们会联系边境的人员帮我们办好签证,让我们顺利过境。” 隋丰平一口气把话说完,等他说完之后,其他人却都沉默下来。 使馆给他们指出了目前唯一可以走的一条路,但谁都知道这条路会有多难走。 他们一路在坤赛城区穿梭的时候,就已经遇上了各种爆炸和袭击,要不是简总意外熟悉坤赛的各种小路,让他们多次和正面袭击擦身而过,他们甚至没办法从市中心逃出来。 王队长身上有乌诺地图,他们之前就对着地图研究过,去往阿拉帕是一条不算短的路程,也是完全远离使馆的一条路线,而且路程崎岖,还要经过山地,这条不算短的路程随时都可能出现意外。 “我不懂你们在犹豫什么?”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的梁祁安凉凉开口,“这已经是现在唯一的选择了,除了照做之外,你们还有其他的建议吗?” 车里所有人,包括王队长在内面面相觑。 开车的简柏殷微微勾唇。 “与其在这里担心,不如赶紧找个地方补充好燃油。还有,你们肚子难道不饿吗?”梁祁安现在就已经饿的很难受了。 “接着。”前面开车的简柏殷丢过来一个纸袋。 梁祁安伸手接住,纸袋里居然是两小袋面包,他微微一愣,搞不清楚简柏殷是什么时候把吃的弄进车里的,但非常时刻,面包的吸引力已经远超其他了。他不客气地拆开包装袋,在其他人眼巴巴地注视下咬了一口面包。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赶紧往阿拉帕开,沿路碰到吃的多买一点。” 梁祁安又咬了两口面包,又探过身把剩下的面包塞到开车的简柏殷嘴里:“一人一半,虽然不够塞牙缝的,但有比没有好,你可要撑住了,现在你算是我们这群人的主心骨了。”他语气轻松,脸上还微微笑着,仿佛这趟不是逃命而是郊游。 虽然没吃到面包,但明显被刺激到的众人在很短的时间内摆脱了悲哀的情绪,对食物的渴望打倒了一切。 的确,再不找吃的,十多个小时没进食的大男人们肯定会受不了的。 阿拉帕也确实是他们唯一的选择,即便沿路刀山火海,也只能往那边开了,打定了主意反而没那么容易沉浸在苦闷的情绪里。 梁祁安把剩下的一小袋面包给了在场唯一的女士何莉,何莉又分了一半给可能需要动用武力的王队长,一番举动让几个大男人叹息不已。 车内的气氛总算没有一开始那么沉闷僵硬了。 梁祁安趴在驾驶座后面和简柏殷说悄悄话,他望着道路边上一晃而过的枯树,还有散落在道路上的各种衣物、鞋子、被压烂的食物和躲在角落里偷偷往外探看的当地人。 “不知道是我倒霉还是你倒霉,还是我们两凑到一起的时候特别倒霉,好好的经营类的游戏也能玩成战场逃生。”梁祁安这话似是叹息又明显有几分调侃。 简柏殷忍不住侧目,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梁祁安的反应也跟其他人完全不一样。 项目组的人虽然经历丰富,各个都算是商场精英,但放到战场上,是个人都会担心犹豫有所顾虑,唯独梁祁安像个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 别人这样,简柏殷会刮目相看,但是梁祁安这样,反而不是简柏殷乐见的。 简柏殷望着前方崎岖的道路:“我也没想到局势会突然转变,趁着你们手机还能断断续续收到消息,尽量确认位置,留下足够的讯息。” 这辈子虽然很多事都发生了变化,但在世界局势上出现这么大的出入还是第一次,要说惊讶,简柏殷应该比其他人更加惊讶,但他曾经如笼中困兽一样在坤赛市中心困了整整一个月,比起第一次遭遇这些事情的其他人来说,他早已经熟悉要怎么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存。 “隋丰平手上那个卫星电话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断线,如果你们手机有打不通的,可以先用他那个。”简柏殷提醒众人,其他人对电话却并不怎么热衷,他们已经联系过最想联系的使馆,而家人方面,现在打回去只会让那边更加牵肠挂肚放不下心。 “祁安。” 梁祁安很少听见简柏殷这么叫他,被叫了一声后居然愣住了,“啊?” “覃政那边,你要联系吗?” 梁祁安顿了顿,微微一笑:“不用了,我也不想让他担心,而且他身体不好,这种事情不知道比较好。” 他话音刚落,身上的手机就响了,梁祁安诧异地拿起了已经很久没反应的手机。 “科莱,你们情况怎么样?”话筒里出现了伊戈尔·瓦列里的声音。 “伊戈尔?”梁祁安望了眼旁边的隋丰平,他怎么忘记了这个地头蛇,“我们已经离开坤赛市中心了。” “那就好,坤赛现在已经拉响警报,启动了危机应急措施,我没办法帮你太多,喀尔什药业在中央城区的办事处被炸毁了,但是工厂那边没问题,如果你们没有转移的地方,可以去那边避一避,那边暂时是安全的,如果局势能够稳定下来,我会立刻派直升机去接你们。” “药厂去不了了,彭思诺大桥被炸了。”梁祁安说。 瓦列里显然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怎么会?” “你能走的话尽量还是离开坤赛。” “你不用担心我,瓦列里家族在坤赛还有一定的影响力,政府部门如果组织撤退,会安排我们离开。”瓦列里坦白这些不乏愧疚,梁祁安他们毕竟不是乌诺人,在这种敏感时期,政府方面会首先照顾本国国民。 “我们现在打算去阿拉帕区。”梁祁安明白他的顾虑,“你在阿拉帕有认识的人吗?” 瓦列里一哂:“辛格酒厂,你们去那里,可以得到帮助。” “知道了,谢了。” “如果这次能逃过一劫,我可以请你和简先生吃饭吗?”瓦列里见缝插针地邀请道。 回应他的是电话挂断的嘟嘟声。 即便是危险的逃亡时刻,梁祁安的性格还是一如过往的恶劣。 作者有话要说:  久违小剧场来一发~ 凉凉:任何时刻都拒绝任何勾引我老婆的人~简总:时时刻刻都不忘投喂我的人~ 第77章 美好的愿望 “前面有个加油站, 我们要停下来把油加满,否则坚持不到阿拉帕。” “我怎么看见前面空荡荡的,加油站还有人吗?” “没人不是更好吗,直接把油加满。” “不知道加油站有没有吃的,我已经饿得不行了,我从来没有饿过这么长时间。” “我也是。” “哪怕是一片干面包都好。” “你的要求可真低,我想念昨晚的牛排还有红酒了, 桌上的小蛋糕也不错,真可惜,那时候光顾着应酬没有多吃一点,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大吃一顿。” “我比较想念林城的汤面。” “哎,你们不知道这种时候不能聊吃的吗,越聊越饿。” …… 从梁祁安接到伊戈尔瓦列里的电话之后,车厢里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 至少不是每个人都把难受的情绪写在脸上了,一些本身性格开朗的还开起了玩笑。 尽管沿途中还是免不了被爆炸产生的灰尘波及, 但这群人却渐渐镇定下来。 他们热烈地讨论着可以吃的食物,不时地观察地形,并与手上的地图做对比。 梁祁安还是老样子,他趴在简柏殷的后座上, 和简柏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避免他在漫长的旅途中睡着。 简柏殷还得再坚持一个小时才到他们约好的轮换时间,到时候就由休息好的王队长来开车,这样的安排是他们在前往阿拉帕的旅途中慢慢商量出来的。沿途需要解决的事情很多, 而他们比起许多逃亡的队伍来讲已经算是从容了。 “看来他们适应的挺不错的,所以说人的潜力是需要压榨的,不到危难时刻,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潜力。你看现在,他们的状态好多了。”梁祁安小声说。 简柏殷瞟了他一眼:“你好像很有经验。”这种时候都能驾轻就熟,和旁边几个真正当兵的想比也不遑多让了。 “还真没有,谁会心大到跑到战场环境去历练自己,我是用脑子的又不是用枪的。”梁祁安说这话时还抱着枪没松开,“不过说真的,这种时候有枪才有安全感。”他笑了一声,拍了拍之前还被他嫌弃的枪杆。 “看来你在纽约考的证没白费。”简柏殷莞尔,把梁祁安之前多次强调的事情拿出来开玩笑。 “打靶和把枪口对准人的感觉不一样,和玩射击游戏也不一样,王队长在这方面比较有发言权。”梁祁安笑眯眯地说。 王队长咳嗽一声,眼观鼻鼻观心,望着前面的加油站不说话。 “梁总,您别和简总咬耳朵了,他们都听着呢。”梁祁安身边的何莉悄悄对他说。 梁祁安挑眉:“你们简总开车的本事一流,不会被影响的。” 何莉噗嗤笑起来,不好意思对他讲明真相。 他们把车开到离加油站一百多米的地方停下来,王队长带着隋丰平下车。 “加油站的便利店里好像有人。”隋丰平悄声对王队长说。 “不是好像,是真的有。”王队长提高了警戒,他飞快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我们先过去看看,这个加油站好像被洗劫过。 - “把对讲机给我。”越野车里,梁祁安对同车拿着通讯器的小青年说。 “梁先生,维护大家的安全是我们的工作。”小青年和他目光相对,支吾了几声,“不过通讯器可以暂时给你用。” “乖。”梁祁安把通讯器拿到手上,小青年顿时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我下车去看看。”简柏殷拉开车门,“我跟王队长他们一起去,你们在车上等。” 汪泉他们现在已经下意识地服从简柏殷的命令了,梁祁安也没有拦他。 “尽管往前走,我会在后面掩护你,注意安全。”梁祁安嘱咐道,他和简柏殷对视一眼,各自点点头。 简柏殷跟在王队长和隋丰平的后面,他们非常小心,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乌诺并没有禁枪,平民中有自制土枪的人不在少数,现在又是非常时刻,整个乌诺草木皆兵,他们贸然跑到加油站说不定会引起当地人的过激反应。 如果加油站里真的有当地的工作人员,最好的情况就是能交涉一番取的满意的结果。 车里的人看着他们走到加油中心,便利店内果然有人影晃过,透过加油站的玻璃门,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凌乱的痕迹。 “里面真的有人!”车里的人一直盯着王队长他们几个,二车拿枪的也早就把枪口架在窗户边做准备了。 “咦?他们怎么进去了?”汪泉诧异道。 简柏殷似乎和王队长说了几句,然后越过他和隋丰平,率先推开了玻璃门,他空着手走进了加油站,紧接着,王队长和隋丰平也跟着他一起进去了。 车里的人都紧张地盯着那个方向,没有人说话,只有安静的呼吸声。 几分钟之后,通讯器里传来王队长的声音。 “简总和对方交涉完了,我们可以进站加油了。” “太好了!”何莉揪住大衣兴奋道,其他人也纷纷高兴起来。 “行了,把车开过去吧。”梁祁安开口说,眼睛却始终盯着远处的玻璃门,直到简柏殷三人和两个当地人一起从里面出来,他才微微松了口气。 - 越野车里的小青年已经提前挪到驾驶座上,和二车联系完毕后,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入了加油站。 他们各自占据一个车道,同时开始加油。 加油站的负责人瓦涅莎是个结实的乌诺妇女,之前加油站被洗劫的时候,她和几个员工都躲在加油站里面,好在洗劫他们的人只顾着搜刮东西,并没有开枪伤人,他们才逃过一劫。 好不容易有了放松的时间,车里的人都陆陆续续的下来了,有的跑去了洗手间,有的就找加油站的员工买水买东西,梁祁安也趁着空隙下车透气,他站在车边想摸烟,结果口袋空荡荡的只摸到一口袋糖果,他先是一阵错愕又自个儿笑了起来。 差点忘记答应了简柏殷要戒烟。 油站的负责人瓦涅莎站在另一边用当地话和简柏殷交谈,时不时比划一下车内,简柏殷偶尔点点头,又看向加油站的休息室,简柏殷对乌诺的熟悉程度的确出人意料,起码没有障碍的交谈不是每一个人都做得到的。 正在出神的梁祁安感觉裤腿被扯了扯,他低下头,对上一双清澈动人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他旁边的褐发小女孩正轻轻扯着他的裤子。 小女孩五六岁的样子,脸蛋红扑扑的,努力朝他举了举矿泉水,梁祁安连忙伸手接过来。 “是给我的吗?”这应该是油站工作人员的女儿,过来帮忙递水的。 小女孩听不明白英文,只是甜甜地笑了笑,有些羞怯,忍不住偷偷瞅他。 “谢谢,辛苦你了。”梁祁安朝他笑了笑,又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小女孩看了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跑掉了。 梁祁安哑然失笑,难道他刚刚很吓人吗? 正巧走过来的何莉看到这一幕,不由打趣:“梁总,您的魅力在小姑娘身上好像不怎么灵光?你看,都把小姑娘吓跑了。”身处这种环境,原本一直端着的何莉也开始释放天性了。 梁祁安挑了挑眉:“赶紧吃你的东西,小心一会儿又饿得哭鼻子。” 何莉咬了口面包:“唔,可惜加油站里的食品种类太单一了。” “有吃的就已经不错了,还挑?” 何莉点点头:“您说的对,等回到国内,我一定要大吃特吃,再也不浪费粮食了。诶,她又出来了?”何莉望向他的后方。 梁祁安回头,刚刚跑开的小姑娘果然又跑出来了,她小步跑着,怀里还抱着几袋东西,她努力用手兜着那些明显超出她负荷的食物,小步跑到梁祁安和何莉面前。 小姑娘望了望梁祁安,又看了看何莉。 显然不明白怎么一转身梁祁安身边又多了一个人。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咬咬嘴唇,把怀里的一袋饼干给了何莉。 何莉受宠若惊,连忙把饼干接过来。 “谢谢,你叫莎娃吧,刚刚谢谢你给我们送水了。”何莉用的也是英语,小姑娘听不懂也并不太在意,把饼干给了她之后就没理她了,她小步挪到梁祁安面前,眨眨眼,把剩下的东西一股脑都推到梁祁安怀里。 “给我?”梁祁安诧异地看着她,小姑娘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了,笑着点点头,眼睛弯成了小小的月牙。 梁祁安蹲下来接过她给的东西。 “谢谢你。”梁祁安摸摸她的头,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糖果递给她,“这是给你的,你也收下。这是糖,甜的,好吃。”梁祁安一边说一边比划。 小姑娘半懂不懂,却似乎很开心,她接过梁祁安给的糖果,放进衣服的口袋里,小声说了句什么,梁祁安猜测大概是谢谢一类的话。 何莉眼尖地看到莎娃给梁祁安的实物里居然有袋装的香肠,顿时咽了咽口水,顿时羡慕起来:“天啦,这太不公平了,这个男色的世界,这个看脸的世界,连这么小的姑娘都逃不过。”她又望向梁祁安,感叹道,“梁总,之前那些话就当我没说过吧,有张好看的脸果然到哪里都比较吃香。” 莎娃疑惑地看着碎碎念的何莉,又转向梁祁安对他甜甜一笑,她的眼睛灵动又漂亮,仿佛两汪通透的泉水,她微微靠近梁祁安,比划了一下,让他靠近一些。 梁祁安笑了笑,凑过去听她的悄悄话。 莎娃歪了歪头,狡黠一笑,前倾着身体,调皮地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这个吻一触即分,小姑娘亲完之后,脸上有些许得意,然后红着脸,转身跑掉了。 梁祁安朗声笑了起来。 跑到便利店的小姑娘还躲在玻璃门里偷偷往这边看。 何莉诧异地看着这一切,忽然捂了捂脸,感叹道:“我服了,我真的服了。” 这一头的喧闹显然引起了另一边的注意,简柏殷他们也往这边看过来,梁祁安愉快地朝他飞吻了一个,其他人先是齐齐一愣,接着哄然笑闹起来,加油站的气氛看上去倒不像是在逃亡了。 “莎娃是加油站的负责任瓦涅莎的女儿,我刚听王队长说,油站只愿意卖我们一些面包饼干和矿泉水,没想到莎娃给了你香肠。”何莉站在一边啃面包,一边感叹,“她真可爱,像个小天使,如果我以后也有这么可爱的女儿就好了。” “想要就去生。” “那也要找个出色的男人。”何莉叹了口气,又突然想起来,“这些东西我们付钱了吗?” 梁祁安说:“一会儿让简总把钱给她妈妈。” 何莉在一边附和:“确实,我们不能占他们便宜,不过像香肠这种东西,在这种时候肯定是付钱他们也不愿意买的,莎娃愿意给你,是她喜欢你,瓦涅莎应该不会有意见。” 梁祁安点点头:“你有纸笔吗?”他开口问何莉。 “我去找加油站的人借。”何莉转身去找了油站的人,给他弄来了笔和一个小本子。 “谢谢。”梁祁安拿着纸笔,蹲在一边随手画了起来。 何莉好奇地凑在他旁边看,在她的注视下,梁祁安的简笔画飞快成型。 “你觉得怎么样?”他拿着本子问何莉。 “没想到梁总还有这一手,好厉害。”何莉盯着他。 “好久没画了,手生了,一些小玩意还行,复杂点的就没办法了。”这方面梁祁安倒是难得的谦虚,他把简笔卡通画交给何莉,“你去拿给莎娃吧,算是我给小姑娘的谢礼。” 何莉点点头:“您怎么不亲自给她呢,小姑娘很喜欢您。” 梁祁安眨眨眼,他点了点自己的脸颊:“虽然她很小,不过我这种有家室的人还是要避避嫌。” 何莉大声笑起来:“好,我去给她。”她小跑着进了加油站的便利店,把画了小人画的小本子给了小姑娘,终于蹭上了小姑娘一个甜甜的吻。 补充好了食物和燃油,启兴的车队终于要再次出发了。 莎娃站在他妈妈瓦涅莎身边,抱着画了小人画的小本子,对着梁祁安挥了挥手,满脸不舍。 “哎,小姑娘以后不得了,这才刚刚见面吧,就挑到了最好看的人。”何莉坐在车里嚼饼干喝着矿泉水,一边开着玩笑。 “以后有机会再来看她。”梁祁安说。 “就像您小本本上画的那样?”何莉感兴趣地问。 梁祁安的简笔画是何莉看着画出来的,上面写的英文何莉也看见了。 “嗯。”梁祁安把枪藏到座椅边,探出身体对小姑娘摆摆手。 “再见。”他温和地说。 瓦涅莎也温柔的笑了笑,对莎娃耳语了几句。 她抱起莎娃,终于在车子发动的时候,莎娃小声地用英语和梁祁安说了一声再见。 “再见,莎娃。” 两辆车子驶出了加油站,两边荒草摇曳,汽车在看不到尽头的公路上飞驰。 瓦涅莎的友好显然让一群身处异国又突遭战乱的男人感激不已。 “她们怎么不离开加油站呢,其实她们要是想走,可以和我们一起走的,虽然加油站那里不是坤赛市中心,但终究不安全,之前她们不是已经被洗劫过一次了吗。” “那里是她们的家,离开那里她们能去哪儿?” “整个乌诺还有什么一定安全的地方吗?就算她们和我们一起去了阿拉帕,也只能继续待在那里,我们可以离开乌诺回国,他们却不行,阿拉帕也不可能永远都安全。” “刚刚简总也问过她们,瓦涅莎她们并不愿意离开,瓦涅莎母女没什么亲人,平时都住在油站,加油站就是她们的家,而油站的其他员工也只有周末才回家,现在战乱,交通都断了,他们根本没办法回去。” 车里的人纷纷叹气,战乱带来的结果是很多人没办法承受的。 梁祁安把莎娃给他的香肠放进了简柏殷买来的背包里。 “我的口粮就交给你了,作为保护它们的酬劳,可以分你一半。” 简柏殷笑了起来:“那就谢谢梁总照顾了。” “听说你给小姑娘画了一张画。”简柏殷问他。 “你也想要?”梁祁安笑吟吟地问。 “你要是画了,我当然会收。” “行了,给你画就是了。”梁祁安大方道。 简柏殷忍不住笑出声。 “何莉说莎娃用一根香肠贿赂了你,看来是真的。” 梁祁安点点头:“是啊,我答应她,下次如果来坤赛,一定送她最漂亮的花环。” 下一刻,热浪侵袭,玻璃碎裂,越野被气浪冲的失去了控制,在空旷的公路上失去了方向,所有美好的承诺和愿望都在炮火中瞬间化为了灰烬。 第78章 擦身而过 急刹下, 两辆车惊险地避开了彼此,被气浪冲的打了好几个旋后险险停下,然而爆炸却让两辆车的人都陷入了混乱。 “发生了什么事情?”何莉被碎玻璃划伤了脸,她用手一抹,沾了满手的鲜血和灰尘。 何莉茫然四顾,她突然回过头,望向加油站的方向。 那里曾经有一片鲜艳的飘扬的旗帜, 而现在,漫天的火光染红了半片天空,浓浓的黑烟升腾而起, 仿佛威力极大的炸/药把整个加油站都炸上了天空,所有的东西,那些几分钟之前还在跟她微笑道别的人,那些用善意地目光望着他们, 分给他们食物和饮水的人就这样彻底消失了。 何莉张了张嘴,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其他人也渐渐从茫然中回过神来, 有人撕心裂肺的咳嗽着,有人捂着鲜血直流的手臂,然而有几秒钟,他们连凝望的方向和脸上的表情都几近一致。 两辆车歪歪斜斜地停在路边。 梁祁安拉开了车门, 背着枪跳下车。 “你想做什么?”简柏殷跟着下去,拽住他的胳膊,剩下的人这才从空茫和恐惧中回过神,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切。 “给受伤的人止血。”王队长沙哑着喉咙对着通讯器喊了一声, 他跟着下了车,跑到简柏殷旁边,和他一起挡住梁祁安的路。 “你别冲动。”简柏殷紧紧拉住梁祁安,王队长站在一边没吭声,用沉默表达着他的态度。 “放开我。”梁祁安眼神冰冷,他望着远处加油站熊熊燃烧的火焰,“放开我。”他重复了一遍,火焰带来的炙热明明还在远处,却分明映在他冰冷的眸光里。 “你要干什么?”简柏殷盯着他,不管是动作、态度还是语气,都前所未有的强势。 “我要去油站。”梁祁安盯着他的眼睛,轻声说。 “不要去。”简柏殷摇头。 梁祁安不语。 “炸掉加油站的人不会留在那里。”而留在那里的人也不可能还有生还的机会。 简柏殷低声道:“这里很危险,想想剩下的人。” 梁祁安捏着他的手一点点从自己的胳膊上掰开,他扯出一个难看到极点的笑容:“我答应过伊娃,要回去看她。” “不是现在。”简柏殷按住他的手。 “我答应过她,我给她画过画。”梁祁安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他身上背着枪,整个人也像一柄长/枪一样孤零零地立在那里,苍茫大地万丈火焰都成了他的背景,然而这并不是悲壮英雄的舞台,而是无辜者的坟地。 又是一声轰鸣的爆炸,王队长立即卧倒做了个躲避动作,与此同时,简柏殷夜也按着梁祁安快速地扑倒在地上,扬起的灰尘落了他们一身,可是谁也顾不上这些了。 一轮爆炸后,梁祁安踉跄着爬起来,灰尘顺着他的头发肩膀往下落,他剧烈的咳嗽,因为灰尘进入喉咙和眼睛而带来的痛苦让他佝偻着身躯,原本挺直的背脊仿佛不能承受一样弯了下来。 简柏殷走过去扶住他的肩膀,轻轻拍打他的背部,然后缓缓移到梁祁安面前慢慢跪了下来,他搂住梁祁安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朵,把他的头压在自己的肩膀上,梁祁安的膝盖‘噗通’一声砸在泥沙地上,他的头埋在简柏殷的颈边,双手垂落。 简柏殷顺着他弯曲的背脊一下一下地轻拍,在他耳边低声劝慰:“不要去。”然而动作却与柔和的语气截然相反,他死死桎梏着梁祁安,嗓音干涩而沙哑:“想想活下的人,想想我。” 梁祁安拽着他后背的衣服,被简柏殷搂住的身体微微发抖。 周围传来隐隐的啜泣声,何莉捂着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连那些大男人都没从瞬间的死亡和分离中缓过情绪,不停用衣袖抹着眼睛。 简柏殷压着梁祁安的脑袋,另一只手强硬地拖着他,一直把他拽到车上,按着他坐在原本的位置上。 车窗已经彻底报销了,风呼呼地两边对穿,原野上荒草摇摆,仿佛哭号。 “都上车,先离开这里。”简柏殷一直压着梁祁安的脑袋,朝外喊了一声。 王队长招默默点头,招呼剩下的人回到了车上。 “小陈,你坐到前面来。”王队长招呼之前和梁祁安坐在一排的小兵。 小陈点点头,默默挪到副驾驶的位置。 “简总,您休息一会儿,换我来开吧。”王队长轻声说。 简柏殷点了点头:“车子还能开吗?”他一直握着梁祁安的手,一刻也没有松开。 “我再去检查一遍。”王队长下了车,和二车的人一起检查了一下车辆,半晌,又回到车上。 “问题不大,这车够结实,二车的轮胎磨损的有些厉害,换了备用的,那辆车上有人伤了腿,刚刚……我们有买到一些药,不过只能应急。”王队长低声说了一遍检查后的情况。 “那就去下一个地方,现在就出发。”简柏殷安排好了任务。 王队长默默点头,在通讯器里和二车沟通好之后,又重新颠簸着上路了。 车子一路往前开,燃烧的加油站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上,车里的时间却如同停滞了一般,没有人再开口说话,也没有人谈笑。 “放开我吧。”梁祁安拍了拍简柏殷压着他头的那只手。 简柏殷闻言一怔,他微微松手,对上梁祁安的眼睛。 梁祁安抬起头,脸上一丝眼泪也没有,连刚刚激动的表情也消失的一干二净,简柏殷的心脏突然抽了抽。 “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吧。”他轻轻拍了拍梁祁安的后脑。 “我没事。”梁祁安闭上眼睛,往后靠在椅背上,“是我不够冷静。” 许久之后,简柏殷才听到他微不可闻的呓语。 “这种事情早就应该习惯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找找感觉,有点少~明天努力达标! PS:梁总的情绪比其他人夸张是有原因的~ 我打算尽量日更了,求督促! 第79章 阿拉帕太冷了 11月15日, 距离乌诺的全国暴/乱已经整整70个小时。 历经了波折的两辆车终于艰难地驶入阿拉帕地区。 “你们快看!前面那个工厂,那是中建公司的工地吧,我看到汉字了!”汪泉的惊呼惊醒了车内正在小憩的几个人。 “是中建公司的标志,看来我们快到了。”前排的王队长肯定道。 “周围好像被烧过……”隋丰平的迟疑让正在兴奋中人回过神。 虽然他们一路走来已经看多了被战火洗礼的城市,但阿拉帕的萧条和冷寂依然怵目惊心。 “保持警戒。”简柏殷提醒了一声。 他们一路上经历了几次惊险,从加油站离开之后又遭遇了几轮袭击,还打趴了几个趁乱抢劫的匪徒, 这才艰难地进入阿拉帕,连翻经历让他们谨慎了许多。 梁祁安这个时候也已经睁开眼睛,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 枪已经从他的怀里挪到了车椅的角落,简柏殷没有说话,沉默地拍了拍他的腿。 梁祁安垂眼看着他的手,又平静地挪开目光。 此时开车的是隋丰平, 越是靠近工地,他越是有些紧张, 几次的死里逃生不会让人坦然面对死亡,反而对危险更加畏惧。 王队长拿着通讯器和二车的人沟通好了情况,车子逐渐靠近工地。 隋丰平在离工地大门还有十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转过头问简柏殷:“简总,我们要下车吗?” 王队长也拿不定注意, 皱着眉没说话。 “我下去。”简柏殷说着就伸手拉门,他刚越过何莉,袖子就被人一把抓住。 “一起。”梁祁安说,他好久没开口了, 骤一出声,嗓子有些哑。 简柏殷弯着身子回过头看他。 “好。”他点了点头。 梁祁安这才松开了袖子,抄起角落里的枪,跟着简柏殷下了车。 等两个人关上车门时,王队长拍了拍表情复杂的隋丰平。 “不用沮丧,真正能像他们那样立刻进入状态的人反而是少数。” 隋丰平苦笑。 “我要在车里远程支援他们,你们可以替我盯着点。”王队长手里拿着另一把枪,他要做的是注意周围的情况防止有意外发生。 隋丰平点了点头,王队长的安慰到底让他们心里好受了些许。 “有人在吗?” “我们是到乌诺考察的商业考察团,接到大使馆的通知赶来阿拉帕的。” “中建公司的负责人在吗?” 简柏殷和梁祁安走向工地的大门,在距离大门还有七八米的地方,石头和瓦片突然砸到他们脚边,梁祁安提起枪,又被简柏殷按下去。 梁祁安看了他一眼,简柏殷微微摇头。 “有人在吗?”简柏殷又朝着高处喊了一声。 插着玻璃的围墙上露出半个脑袋。 “你们是华国人?” “我们是。”简柏殷立刻道。 “你们有身份证明吗?”墙上的人又喊了一声,然后立刻把头缩了回去。 “我们的身份证明遗失了,不过大使馆的人已经帮我们补办了临时的护照和通行证,他们说我们通过萨瓦林之后,会在边境接应我们。” 墙上的人似乎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才喊道:“把枪放在地上,让你们车上的人全都下来。” 梁祁安的眉头皱了皱。 “祁安。”简柏殷叫了梁祁安一声,梁祁安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 “我知道了。”他放下枪,并没有转身,而是慢慢后退,一直退到车边,简单地和王队长讲明了情况,王队长拿起通讯器和二车的人做好了沟通。 几分钟之后,两辆车的人来到了工地的大门前。 车队的人都有些紧张,墙上的人在观察完毕后,终于放下了戒心。 工地的大门被人打开,里面的人看到他们之后,松了口气。 “你们是开车过来的吗?把车子开进来吧。”开门的中年人开口说。 比起之前的谨慎和戒心,见到人之后他们的态度好了很多。 王队长点点头,让两个小伙子回头去开车了,剩下的人跟着开门的人进了工地,进了围墙之后他们才发现墙边躲着不少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但都是二十到四十左右的青壮年男人,他们身边还堆着很多明显收集起来的石子和碎瓦片,以及一些坚硬的建材垃圾。 车队的人进来之后,那群“放哨”的好奇地看了他们几眼,然后又转头盯着工地门口了。 帮简柏殷他们开门的中年人开口说:“现在外面太乱了,之前有几轮人过来想抢劫工厂,他们还拿着土枪,我们不得不派人在门口防守,刚刚让你们受惊了,我是中建公司在阿拉帕分公司的副总经理,我姓柯,你们叫我老柯就行了。” “您太客气了,这种情况我们完全能够理解。”简柏殷和柯经理握了握手。 老柯点点头,打量了这一行狼狈的人。 “你们是从坤赛过来的?这一路不容易,厂里有饭菜和热水,先进去吃饭洗澡,大家伙儿都休息一下。” 何莉他们终于露出这几天以来最高兴的表情。 老柯安排了几个工人带隋丰平他们休整,简柏殷、梁祁安和王队长则跟着老柯去了办公室。 老柯的办公室一副凌乱的样子,显然是被人暴力翻找过,但这时候谁也没心情去关注这些事,老柯从凌乱的办公室里找出杯子,给他们倒了三杯水,又清出勉强能坐的凳子给他们。 他开门见山道:“其实早先通讯没断的时候我们就接到大使馆的电话了,他们指引了几波人来阿拉帕,我们等了两天,来的却只有你们这一行。昨天上午,我们以为是使馆那边说的人到了,给他们开了大门,谁知道闯进来的是一群拿着武器的暴徒,工地的两百多个工人花了不少功夫才制住他们,但是伤了十几个人,所以现在大家才提高了警惕。” “我们明白。”简柏殷说,“使馆方面让您等到什么时候呢?” “最迟明天下午,我们就要离开这里。”老柯无奈道,“我们已经打退了几波来抢劫的人,但我们不可能一直驻守在这里,暴/乱刚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公司已经把大部分需要转移的工人还有工人家属挪去了另一个营地,这边就只剩下两百多人,还有十几个伤员,工厂里有足够的粮食和水,可是没有武器,如果来袭击抢劫的人再多一些,我们就撑不住了,所以明天下午,不管还有没有人再过来,我们都要撤离了。到时候我们会开大巴车带人走,你们愿意的话就一起上大巴车,或者把你们的车也开上,都可以。”老柯迅速地把工地的情况告知他们。 “我们坐大巴一起走。”简柏殷说,其他人也没有异议。 老柯点点头:“现在坤赛的情况怎么样?我们的通讯已经断了几天了,现在完全弄不清楚局势。”他满心忧虑,指望简柏殷他们能带来一些消息。 简柏殷把已知的坤赛的情况大致地跟老柯讲了一遍,路上的事情却只稍微提了几句。 老柯是个明白人,也没多问他们路上的事情,见几人都略显疲惫,很快结束了谈话,给他们安排了休息的厂房,让他们赶紧去睡一觉。 简柏殷他们到达阿拉帕已经接近傍晚,谈话结束之后天已经黑了。他们先去食堂吃了一顿大锅饭,然后才被带到洗漱的地方把积了几天的灰尘泥土都清洗干净,换上了工人们的衣服。 简柏殷洗完澡出来就看见顶着一头湿发穿着灰色工地棉袄的梁祁安,梁祁安也是刚刚洗完澡,两个人看到彼此的样子都是一愣,简柏殷先一步走过去,把毛巾搭在他的头上。 “跟我来。”他领着没出声的梁祁安回了休息的地方,让他坐在自己的临时床铺上。 老柯给简柏殷安排了一个双人间,简柏殷难得动用了一回特权,把梁祁安安排到了自己这间。 简柏殷拿出另一条干毛巾,站在梁祁安面前给他擦头发。 “冷吗?”他一边擦一边问。 阿拉帕的气温比坤赛还要低几度,特别是夜里,差不多已经零下了,刚刚梁祁安湿着头发在外边站着,发尾的水珠都开始结冰了。 “不冷了。”梁祁安低声说,“谢谢。”他声音低沉,仍然没什么精神。 “明天就要走了。” “嗯。” “想抽烟吗?”简柏殷忽然问。 “嗯?”梁祁安抬起头望着他,被毛巾包裹住的脸比之前消瘦了几分。 “还是不抽了吧。”简柏殷笑了笑,“好不容易戒了。” “嗯。”梁祁安没有出声反对,他闭上眼睛,身体前倾,把头埋进简柏殷胸口。 简柏殷给他擦着后脑勺的湿发,其实头发早就已经没滴水了,他放下毛巾后,改为用手摸着梁祁安的后脑。 “祁安,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简柏殷顿了顿,“我一直都在的。” 梁祁安抓住他的手,简柏殷停下了动作。 “差不多了,睡吧。”梁祁安开口说,他眼睛黑沉沉的,看不见底的深邃。 简柏殷盯着他,点头笑了笑。 “好。” 两个人关灯,各自上了床铺,梁祁安刚刚闭上眼睛,就感觉身上一沉。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爬起来的简柏殷把自己的被子搭在他的被子上面,然后掀开被子钻了进去,靠在他身边。 简柏殷说:“阿拉帕太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咳咳~我回来了! 第80章 我有病 阿拉帕的夜晚不止冷还并不平静。 深夜里时不时响起的炮火和枪击声扰的人无法安眠, 半夜三点钟,睡在简柏殷身侧的人起身披了件军大衣,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刚走了两步他又转过身帮简柏殷掖了掖被子,这才拉开门走出去。 简柏殷在梁祁安离开后睁开眼睛,虽然梁祁安并没有辗转反侧,一直侧躺着没有出声, 但简柏殷知道他始终没有睡着。 简柏殷没有跟着他出门,他披了件衣服坐在窗边,用手抹干净窗户上的水雾, 隔着玻璃,看着在工地上走来走去的梁祁安。 值夜的工人似乎发现了他,跑过去和他聊了几句又很快跑开了,偌大的空地上, 他一个人绕着一辆卡车走了二十几圈。 简柏殷晃了晃宿舍里的开水瓶,热水还剩了一些, 他往保温瓶里倒了半杯水,随手拿起床上的一条被子出了门。 梁祁安看到简柏殷出来愣了一下,刚走到他面前,就被简柏殷用被子一把裹住。 “你没睡啊?”梁祁安看着他, 阿拉帕的夜晚确实很冷,直到被简柏殷用被子裹住,他才感觉到寒风有多刺骨。 简柏殷把保温杯递给他:“暖不了手,但水是热的, 先喝一点。”简柏殷没有叫他回宿舍睡觉,反而跟着他留在了空地上。 “我们坐坐?”简柏殷拉着他坐在几个集装箱上,梁祁安被动地被他扯着坐下来,他抖开被子,让被子搭在两个人的肩膀上。 看简柏殷从口袋里掏出火腿肠,梁祁安终于忍不住笑了。 “你还带了什么出来?”梁祁安打开水杯喝了口冒着热气的开水,开口问。 “没了,就这些了,工地的物资在厂房里,这是我们自己车上的东西。”简柏殷把火腿肠撕开递给他,“吃一点?” 梁祁安点点头,接过来咬了一口。 两个人像上了年纪的大老爷们一样,坐在工地里,披着军大衣和被子,喝着热茶,吃完了火腿肠,然后靠在一起聊天。 工地周围时不时还有枪声响起,在平静的夜里炸出一阵阵波澜,成排的寝室里,也许还有很多人彻夜难眠或者被噩梦惊醒,但大半夜顶着寒气跑出来在工地坐着的估计只有梁祁安两人了。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梁祁安眯着眼望着头顶的星空,他身体微微蜷着,头却半仰着,他的脸被笼罩在夜色下,平静下仿佛有什么情绪在渐渐沸腾。 “我一直等着你开口问。”梁祁安轻轻笑了一声,又叹了口气。 “你想说我就想听。”简柏殷的稳重一如既往,但这种稳重也不是生来就有的,他也曾经有过忐忑不安忧虑焦躁的时候。 梁祁安摇了摇头。 “你应该看出来了,我有病。”黑暗中,梁祁安嘴角始终微微勾起,他望着前方,望着星空,唯独没有看向简柏殷。 “一路上发生的那些事情让我受到了一些影响,我的药在离开火场的时候落下了,现在,有些控制不了了。”他握着保温杯,平静说着这些话,“现在的情况是,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彻底失控,比如现在,我根本睡不着,如果你没有出来,也许我可以在这里走上一整夜。还有,即便现在我觉得我的脑子还是正常的,也不能保证下一刻我还能不能清醒地和你说话,最起码我知道,我‘正常’的时候,肯定不会亲口和你说这些。”他微微歪了歪头,笑得像个小孩子,“梁祁安即便不是最优秀的,也不能是个疯子。” 好半晌,简柏殷都没有开口。 “吓到了?”梁祁安笑着问。 被子里,简柏殷伸手揽住他的肩膀。 “没有。” 梁祁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啊,也是,简总怎么可能是这么容易被吓到的人。” “你的药只有医院才有吗?”简柏殷没有理会他的挑衅,相反,困扰他许久的谜团终于拨开了一丝迷雾。 “也许吧,这里是坤赛,谁知道有没有呢?”梁祁安无所谓道。 “明天上午,我去一趟阿拉帕的医院,你跟着我。”简柏殷做好了打算,“如果没有找到你需要的药,这一路我会跟着你。” 梁祁安嗤笑一声:“你真是个怪人,你真的没想过跟一个有病的人‘在一起’是什么结果?” “这是生病的你问的,还是没病的你想知道的?”简柏殷看了他一眼,手一直缓缓轻抚着他的后脑,“我现在确实考虑不了太多,所以我打算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这个回答可以吗?” 简柏殷到底是简柏殷,他没有一时冲动地说‘我可以不介意这些’也没有犹豫不决给不出答案。梁祁安忍不住笑出声:“简柏殷,你真厉害。” “你如果愿意换一个地方说这句话,我会很高兴。”简柏殷搭着他的肩头。 “是高兴还是兴奋?”梁祁安饶有兴味地问。 “兼而有之。”简柏殷淡淡说。 梁祁安哼笑了一声,松开一只扯着被子的手,他微微侧身,抬起简柏殷的脸颊,吻了上去。 这是个异常凶狠侵略意味十足的吻,带着挑衅和躁动不安,凶狠地像要把猎物撕裂吞入腹中。梁祁安不客气地入侵简柏殷的口腔,咬着他的舌尖,舔舐他的上颚,简柏殷开始的时候还在安抚和包容,到了后面知道不能纵容他,干脆地开始了反击。 “嘶——”梁祁安捂着嘴唇推开他,“这么狠?”他抹了抹嘴角,“破了。” “嗯。”简柏殷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角,“你自找的。” “呵呵。”梁祁安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来盖在身上,这次就没那么好心地和简柏殷分享了。 “简总,我想过了。”梁祁安的情绪变化之快几乎让人摸不着头脑,这会儿他又像是意兴阑珊了一般,“等回国了,我们分手吧。” 简柏殷一顿,梁祁安扬起嘴角,脚不停地拍着地面,停留在后脑上的手突然不动了。 梁祁安的耳朵被捏了捏,仿佛把玩一般被拇指和食指揉搓着。 “别作死,有些事情不是你说想停就能停的,就算你真的有病,也不能为所欲为。”简柏殷在他耳边说,明明语气非常平静却让人听出了其中的警告。 梁祁安感觉耳垂被轻轻啃了一口,又热又痒又麻。 “要乖一点,知道吗?”简柏殷微笑道。 梁祁安看不清简柏殷的表情,却忍不住笑出来,还越笑越大声,他把头埋在膝盖里,被子抖成一团。 好半天,他才从兴奋地情绪中脱离出来,梁祁安眉毛扬起,望着身边的人,仿佛又在重新认识他一般,他眨眨眼,愉快地宣告:“简总,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巨大的撞击声打断了两个人聊天。 “出事了!”伴随着工人们的喊声,安静的工地像是煮熟的水,迅速沸腾起来。 梁祁安和简柏殷对视一眼,立刻丢开身上的被子,起身循着声音往工地门口跑,正面迎上了向宿舍方向奔来的工人。 “怎么了,工地出什么事情了?” “那些人又来了,他们准备强攻工地了,他们肯定想要我们的车子还有补给,你们赶紧去门口帮忙,我要去宿舍喊人了。”工人说完就飞快地往宿舍跑去。 “我回去拿枪。”梁祁安当下决定先拿武器。 关键时刻,一杆枪的作用是非常大的。 简柏殷点头,随手抄起地上的铁锹:“我先去门口,一会儿会和。” “好。”梁祁安转身跑向他们的宿舍。 越靠近工地门口,喊杀声就越大,外面的人试图用车子撞开工地的大门。工地门口的工人隔着围墙不断地向下方投掷瓦片、石头、削尖的木头,时不时有人被土枪打中倒在墙头,被支援的工人抬到一边,很多人都气红了眼,原本一部分胆怯的人也被激起了血性,爬上墙头帮忙攻击。但一来半夜工地门口的人不多,二来,这次袭击的人显然是有备而来,火力和人数都比之前要强得多,一时间,工地大门已经有了守不住的趋势。 “不能让他们闯进来,他们闯进来我们就要遭殃了。”工人们大声喊着。 “门要撑不住了,把卡车开过来抵住大门。”简柏殷向匆匆赶来的老柯说道。 “是!是!说得对。”老柯连衣服都来不及披上,大声喊道,“把卡车开过来!快点,把门堵上,不能让他们撞开大门。” “等车子开过来,再让工人往卡车上堆沙袋。”简柏殷继续说。 老柯点点头,按照他说的一一吩咐下去。 “只要他们手里没有土炸/弹,我们就能守住。”简柏殷丢下铁锹,准备上墙头观察情况,急匆匆赶来的王队长连忙制住他。 “老板,危险,您不能上去。”这次不像是刚到工地门口那会儿,这是明摆着的危险,王队长作为接到保护任务的人,是决不能让简柏殷以身犯险的。 他话音刚落,简柏殷就被从外面飞进来的石头擦破了额角,尖锐的石头擦着他的脸颊过去,划出深深一条血痕,瞬间,伤口流出了鲜血,染红了他半张脸。 刚刚拿着枪从寝室赶来的梁祁安刚好看到这一幕。 “操!” 他跑过来抬起简柏殷的下巴盯着他伤口看了两秒,大声喊道:“隋丰平!” “梁总。”隋丰平紧跟在他身后跑来,手里还拿着医药箱。 “老简交给你了。”他丢下简柏殷,迅速攀上了墙头。 作者有话要说:  梁总说等回国了,我们分手,这个其实并没有分手的意思,要不然分手就立即分手了,不用等回国的。 所以,不要别吓到。 第81章 激战 隋丰平立即过来处理了简柏殷的伤口, 简柏殷按着额头上止血的纱布,对赶来的王队长说:“看着祁安,别让他受伤。” 王队长沉默点头,找准了策应梁祁安的位置,他刚刚攀上沙袋堆起的掩体,工人中间就响起一阵欢呼声,王队长循声望去, 只见原本撞门的汽车因为轮胎被子弹打爆而卡在了门口,闪烁的火光下,梁祁安面无表情地盯着敌人, 并没有因为一时的得手露出分毫得意。 这样的梁祁安让王队长瞬间联想到曾经的队伍中那个干了多年狙击手的战友,他没来得及想太深,“轰”的一声,阻在大门前的卡车被冲击波硬生生推后了半米, 大门被炸出了一个口子。 汽车撞门失败让对方狗急跳墙了,王队长心中闪过“不好”, 从缝隙中趁乱冲进来的头一个人就倒在了地上捂着膝盖哀嚎,只是这声音在炮火的笼罩下反而微不足道了。 王队长知道是谁在黑暗中出手,整个工地敢拿枪,还打得这么准的没几个人。王队长迅速干掉了第二个冲进来的人, 回过神来的工人们也拿着铁锹之类的工具冲了上去,一时间,喊杀声直冲天际。 简柏殷已经顾不上额头上的伤口了,他久经训练, 比只有一身力气的工人们强太多,打趴下的人也比旁边的人多,同时也成了暴徒们的首要攻击目标,那些手里握着土枪的人解决了迎面而来的攻击者后往往就把他当成了需要干掉的对象,只是往往在他们举枪的同时就被隐藏在暗处的人解决了。 老柯见机行事,指挥着门口的人堵上了大门的口子,把冲进来的一群人围剿在内。 简柏殷在明,梁祁安在暗,但梁祁安的枪始终跟在简柏殷身侧,简柏殷身边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其他的工人多以数量取胜,以十几个打一个的围殴方式把人压在地上暴打。 形势渐渐得到了控制,老柯被王队长赶到了简柏殷身边,老柯擦了把额头上的泥土、鲜血和汗水的混合物。 “他们还会再炸门吗?我们的门可是抵不住再炸一次了。”就是这样,老柯都已经庆幸他们工地的大门质量出类拔萃了。 “他们没有一开始就用土炸/弹而是选择撞门,说明他们手上的炸/弹很少。”简柏殷一脚踹飞了在地上装死试图用匕首偷袭他的人,“但今天他们强攻不下,明天会有更多的人过来。” “我知道,我知道。”老柯搓了搓带着血口的手指,“我们这是跟他们结仇了。”他声音发颤,思维却非常清晰,“我们不能再等,要连夜转移了。” 简柏殷点头:“您安排就好。” 袭击发生的很突然,结束时却充满了硝烟。 这一伙半夜来突袭工地的暴徒,除了被关在门外逃掉的几个,剩下的几乎被一窝端了,但袭击工地的只是阿拉帕一支人数不多的小队,等他们跟大部队集合或者找到了支援,工地的人就危险了。 梁祁安收拾完了工地上所有带枪的家伙后,到了简柏殷身边,他抹了把汗湿的头发:“怎么样,你没事吧?”落在简柏殷身上的眼神并不热烈却让人心跳骤然加快。 “没事。”简柏殷额角的血液已经干涸了,留下的口子却极为狰狞。 “你需要打破伤风,我去找工地的医生。”梁祁安把弹匣早就空了的枪丢在一边,转身走了。 简柏殷没来得及说话,老柯就带着人过来了。老柯跟王队长刚安排完工地的善后,清点了受伤的人数和消耗的物资,又把那些受伤的人送去了临时成立的医疗小组,对着满目疮痍的工地,老柯忍不住道:“我们原本也不想跟他们结仇,半公里之外曾经是我们的另一个工地,那边工地的负责人本来打算跟对方好好谈,毕竟我们是外国人,如果愿意给出财物,他们总不可能再对人做些什么,最后证明是我们想法太简单,那些暴徒不止要钱财还要器械和工地的女性眷属,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同胞受辱,当时,那边的工地对我们发出了求救讯号,我们工地也去了一些人帮忙,这才阻止了更大的祸事发生,后来我们就紧急转移了一部分工人家属,只是剩下的车辆有限,那边工地没走成的工人们也跟我们回来了,这两天,在使馆的调度下,我们把阿拉帕剩下的能弄到的车子都弄来了,这才勉强够带着所有人离开,今天出了这种事,怕是一路上都不会太平了。” 老柯对暴徒的袭击还心有余悸,对接下来的行程更是充满了不安。 “希望我们能顺利穿过西部的萨瓦林。” “大家都会平安的。”简柏殷拍了拍老柯的肩膀。 此时此刻,平安回家已经是整个工地的人最大的心愿。 凌晨四点,阿拉帕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工地已经没人睡得着了,他们连夜清理了最简单的随身行李,把重要的东西搬上卡车和大巴。 有工人清点完车辆后苦着脸向老柯报告了情况。 “经理,有两辆车坏了,修不好。” “两辆车,怎么回事?” “有一辆直接被打穿了引擎,我们这没有备用的了,还有一辆就是刚刚堵门那卡车,被炸坏了。” “完全修不好了?” “工地里有经验的师傅们都去看了,都说没办法,主要是没替换的零件。” “你先去,别跟其他人讲,让他们先把东西收拾好,我来想办法。” 工人点点头,忧心忡忡地走了。 老柯和工人对话时,简柏殷就在旁边。 “我们还有两辆开过来的车,只要加满油就能走,可以腾出一些位置。” 老柯点点头:“就算是这样,两辆车的人还是坐不下。” “那就再去借车。”带着医生回来的梁祁安把简柏殷拉到一边,“他的伤口需要处理。” 简柏殷被按在椅子上,医生一丝多余的话都没有,过来之后就手脚麻利地处理简柏殷的伤口,老柯因为刚刚梁祁安的打岔,正想问问梁祁安还能从什么地方弄车,梁祁安却专心致志地看着医生处理伤口,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一时间,老柯心里焦灼不已。 直到医生处理好了伤口,火急火燎地带着箱子离开,都没给简柏殷和梁祁安什么好脸色。 “工地的伤员那么多,就郝医生一个,你怎么把他带过来的?”老柯这才想起郝医生可不是好脾气的人。 梁祁安撇嘴笑笑:“还能怎么带,我有枪啊。” 老柯一时间哽住了,直觉这是个危险人物。 即便他没子弹的枪就躺在地上,还是惹不得,刚刚工人们也看到他是怎么一枪一个把那些袭击者干掉的,所以……是没人敢拦他吧? “好点了吗?”梁祁安小心地摸了摸简柏殷伤口的边缘。 简柏殷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在他们之间,这算是个简单的安抚的动作,老柯硬是看出了点别的什么,只是他经历的事情多,知道什么时候不该开口。 “放心吧,我有分寸。”梁祁安勾起嘴角,回应了简柏殷,他把地上的枪捡起来,对老柯说:“柯经理这里恐怕没有这种枪的子弹?” 老柯点点头。 “正好,我去弄子弹的时候,顺便借两辆车出来,如果他们有的话。” 梁祁安的话让老柯大喜过望,现在别说梁祁安是个危险人物了,就是个杀神他也供着。 “你打算去辛格酒厂?”简柏殷立刻知道了梁祁安的打算,梁祁安和瓦列里通话那次,对方曾经提到过这个地方。 梁祁安点头:“既然他指明了让我去,那里肯定会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我和你一起。” “不用。” “还要再去一趟阿拉帕的医院。”简柏殷接着道。 老柯听到他的话,连忙摆手:“医院就别去了,那些人来的第一天,医院就已经被包围了,现在人进不去也出不来,他们也需要里面的药品,要不是前一天有个工友得了急病,我们还不能把张医生带出来,现在那边肯定很多人守着。” “不用去医院。”梁祁安淡淡道,“你不信我?”他挑眉看向简柏殷。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 “那就是不信了。” “梁祁安。” “好了,我投降,我没有跟你争输赢的意思。”这会儿的梁祁安又似乎变得异常理智,“就像柯经理说的,医院是个危险的地方,没必要为了不是刚需的药物浪费人力物力,我们现在损失不起。” 柯经理微微点头,简柏殷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松开。 “一人妥协一步行不行?”梁祁安问,“你和我一起去辛格酒厂,我们不去医院。” “这是你的底线?” “是。” “我有条件,在这期间,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我尽量。”梁祁安看着一脸平静明显不打算妥协的简柏殷,“好吧,我答应。” “那么成交。” 简柏殷和梁祁安达成共识。 柯经理在旁边听着他们有来有往仿佛谈判一样达成一致后,又不太确定先前的猜测了,倒是对他们的职业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阿拉帕的袭击者在白天活动的时间不多,这或许跟当地人的生活习惯有关,白天的阿拉帕阳光刺眼,而夜晚十分漫长,虽然冬季寒冷,但是喜欢在夜晚活动依然是阿拉帕人的天性。 这次在工地折戟,那些袭击者必定会想要酝酿更大的计划,留给工地的人的时间并不多了。 凌晨四点半,梁祁安、简柏殷、王队长还有保镖队伍中的一个成员一起出发前往辛格酒厂。 第82章 逃离 从辛格酒厂弄到需要的物资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 瓦列里早已经做好了安排,辛格酒厂的人也提前收到过通知,他们给了梁祁安一行人极大的方便,让他们顺利地带回了药品、汽车还有足够的汽油。 返程的路上处处都是将熄未熄的硝烟,而街道却仿佛被彻底清扫过一样, 看不见一个人影, 只有汽车开过布满杂物的地面发出来的嘎吱声, 靠近工地的大门就能看到一滩滩未干的血迹和散落在整个大门前的各种碎石瓦片和废弃的木料。 守门的人早就换了班,简柏殷他们带着工地提前做好的联络标志, 车子停好后, 王队长朝外探出半个身子,挥了挥红色的袖章,工地的人拨了通讯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后才挪开堵在门后的卡车沙袋, 放他们进去。 看到简柏殷他们回来,刚囫囵吃完早饭的柯经理立刻迎上来, 充足的物资证明了此行的顺利, 柯经理松了口气。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小张, 赶紧带简先生他们去吃饭。”柯经理招呼一个工人领他们去拿早餐。 “不用了,我们自己去就行了。”简柏殷客套地回了柯经理,又和柯经理交代一下车子的事情, 说话的时候也没松开梁祁安的手。 梁祁安一脸平静地站在一边, 仿佛神游天外。 直到简柏殷拉着梁祁安走了, 柯经理才转过头复杂地对王队长感叹了一句:“你们简总是个人物!” 王队长不知道他忽然提起这个是为了哪一桩, 却也十分认可地点了点头。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简总都是个了不起的人。 工地的条件有限,早餐都是大锅煮的,有粘稠的白粥和刚刚蒸出来的馒头,还有大锅的鸡蛋面条,配上一些咸菜豆干,比他们之前预想的要好得多。 简柏殷刚领着梁祁安过去,何莉就把刚刚盛好的粥递给他们。 “简总,梁总,先吃粥,你们还想吃什么,我去帮你们弄。”何莉之前是队伍里唯一的女性,现在又变成了工地里唯一的女性,但她也没闲着,早上的早餐就是她帮着厨房一起弄出来的,如果不找些事情来做,空荡荡的大脑会让她忍不住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忙碌也可以减少恐惧。 简柏殷把白粥递给梁祁安。 “吃点面条吧,白粥不管饱,馒头就不用了,他早上不吃馒头。”简柏殷先是对梁祁安说,而后又嘱咐何莉。 何莉看了眼明显不太对劲的梁祁安,点了点头,转身去给他们装面条,简柏殷夹了一些咸菜在小杯子里,又把吃完了早餐的工人留下的条凳拖了一张过来,招呼梁祁安。 “坐。”把咸菜放到梁祁安身边,接过何莉递来的面条,简柏殷坐到了梁祁安身边。 “吃得惯这些吗?”他开口问端着碗没动的梁祁安。 “吃得惯,你操太多心了。”梁祁安瞥了他一眼,梁祁安虽然在其他人面前很沉默,和简柏殷独处时却和从前差不多。 “吃得惯就好。”简柏殷没说什么,端起碗喝粥。 “刚刚我们走过来的时候……算了,没什么。”梁祁安说了一半又停下来。 “你介意我牵着你?”简柏殷的精准不管在哪个方面都不逊色。 “那倒没有,只是出乎我的意料。”尤其是简柏殷的坦然,他以为简柏殷会选择更加隐晦地维持这段关系,但显然,简柏殷并不是这么想的。 “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我以后。” “不——”梁祁安打断他,“这样很好,你可以继续保持。” 梁祁安淡淡扯了扯嘴角,这是这些天以来难得鲜活的一个表情。 简柏殷伸出手盖在他的后脑上,只是轻轻放了一下就挪开了。 “你这样好像我是个需要安慰的未成年。”梁祁安把最后一口粥喝完。 “那我允许你偶尔撒撒娇。”简柏殷淡淡看了他一眼。 梁祁安心中有些悸动,面上却只笑了笑,他放下碗,站起来,望着工厂里来来往往忙碌穿梭的人:“我们该走了。” “至少把面条吃完。”简柏殷示意了一下何莉的方向。 在他们解决早餐的同时,按照之前的安排,工厂的人迅速收拾好了东西,加上梁祁安他们从辛格酒厂弄来的车子,刚刚好能够装下所有人。 “看来瓦列里还有点用处。”梁祁安和简柏殷站在车边,看着王队长安排好他们自己的人,他们两个打算最后再上车。 “他的人情好还吗?”简柏殷问,像这种危难时刻救命的人情对方也许会狮子大开口,而以之前的接触来看,瓦列里显然是个很容易“得寸进尺”的人。 “这个你不用担心,下次有好的项目,我会通知他,他应该很愿意和我们真正合作一次。”梁祁安打了个呵欠,这些天他都睡得不好,生理上会觉得困倦,然而真正躺在床上的时候却并不容易睡着,这跟失去了药物有一定的关系,但他本身的情绪问题也很麻烦。 理智上,梁祁安承认自己的问题,却很难控制。 像是今天,他的状态就好了不少,但可能只是这一会儿,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下次我来应付他。”简柏殷说。 “简总,梁先生,可以上车了。”驾驶座上的王队长朝他们喊了一声。 “知道了。”简柏殷点头,拉着梁祁安上了车,何莉自觉地给他们腾出了一个双人位。 梁祁安坐在简柏殷身边,上车后,就把头靠在了简柏殷的肩膀上闭目养神,他睡不着,但是闭上眼睛可以让他稍微放松一些。 有隋丰平坐在副驾驶上协助王队长观察路况,简柏殷也一起放松下来闭目养神,车里的人一开始都在看他们,可这两个人实在太淡定了,慢慢的他们也就收起了八卦的心思。 车子开了一会儿后,倒在简柏殷肩膀上的梁祁安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保重你自己。”他停顿了一下,“这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简柏殷的眼角轻轻颤动了一下。 然而这一路并不顺利,车队往萨瓦林的方向行驶了40分钟后,遭到了伏击。 尾随他们而来的一辆车在距离他们很远的时候就开了火,也许是威慑,也许只是不小心走火,却引起了整个车队的警觉。 梁祁安他们手里有武器,这些武器只是用来防身的,车队里的人毕竟都是普通的工人,让他们拿起枪和人火拼实在是强人所难,而那些武器也并不够用。 “开快点!也许他们只是想拦下我们抢劫,我们可以甩脱他们。”老柯在前面那辆车上,他用对讲机向简柏殷他们提出建议,“他们不会跟太久的,出了这个地界,他们也没办法掌握形势,现在乱起来了,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如果他们是普通的抢劫者当然不会。”梁祁安转过头看了眼窗外,那辆车依然缀在他们后面,有随时超上来的趋势,这支车队人太多,队伍太大,容易成为他人的目标,但是分兵也有分兵的危险,现在毕竟不是在打仗,他们需要团结在一起才能离开这里。 “确实不能停下来,我怀疑他们在等待援军。”简柏殷对着对讲机说道。 这也是老柯担心的地方,他深呼吸了一下:“所有人听好了,时刻警戒着,如果情况不对,以保全自己为第一目标。” 对讲机里各辆车上的负责人都出声答应了,但是谁也不轻松。 这种一触即发的情况,谁也轻松不起来。 天气和他们此时的境遇十分应景,往萨瓦林的方向被巨大的乌云笼罩着,冰冷的空气和旷野乌云组合成了末日大片般的情境。 缀在他们身后的车子终于不耐烦了,而早已经做好准备的车队也在最恰当的时候开始了反击。虽然他们的确没有足够的火力,但如果对方想致他们于死地,他们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 今天更的不多,不过我终于回来了,这两个月算是一个休养调整期,因为之前以为是感冒,其实是心脏的毛病更严重实在把自己和家里人都吓到了,现在其实也还在调整期,但不能老放着这个坑,还是想今年完结掉的,所以今天开始慢慢写,虽然每章字数可能不很多,但一定坚持写完,谢谢大家理解支持,鞠躬。 第83章 飞鸟之声 交火声在旷野中响起, 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场景在此刻一一上演,打飞的子弹破坏了堆在车后方用来掩护的沙袋,漏下的沙子铺满行进的道路,尽管阻碍的作用杯水车薪, 但危机时刻,哪怕只是一点点的作用也比什么都没有要强。 “我们的弹药经不起这样的消耗。”王队长在换弹夹的间隙说道,他没有合适的掩体,只能找机会开枪, 即便这样也命中了一辆车的轮胎,为他们多争取到了一分生机。 车上的人表情都不太好,但这一路上经历的动乱多了, 他们也比一开始冷静, 隋丰平甚至担起了王队长半个助手的工作,随时给他补给弹药, 提供他捕捉到的信息。 “我们分兵。”激战中, 简柏殷张口说道,“他们只有两辆车, 分兵至少可以让一半的人安全离开。”只要车队驶入了萨瓦林, 他们离成功逃离就不远了,而且大使馆既然让他们穿过萨瓦林到达边境, 在萨瓦林地区肯定有相关的安排,甚至可能派出一些支援队伍前来接应。 简柏殷的提议通过对讲机传到众人耳中, 老柯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事急从权, 简柏殷的提议确实是目前唯一的办法,老柯立即在对讲机中认可了简柏殷的提议,充分熟悉了路况的王队长迅速指出了分兵的路线,按照这样的路线安排,简柏殷他们作为尾车之一无疑处在了最危险的境地,在敌人无法顾全的情况下,他们一定会下意识地追逐视线所及最近的那辆车。 “简总……”对讲机里老柯的声音有些不稳,周围甚至隐隐传来压抑的哽咽声,那种喉咙眼里发出的沙哑声音伴着战火,让人眼睛发酸。 “我们边境见。”简柏殷的声音沉稳有力,重重地敲击在对讲机外每一个人的心上。 对讲机里没有人再出声,梁祁安沉默地代替了王队长的火力位置,让王队长回到了驾驶位上,在前面那辆车的火力手和梁祁安的掩护下,王队长调转了方向盘,从公路上急速驶出,往密林山坡冲了过去,而他们前方的车辆也分别沿着不同的方向全速前进,紧跟在他们身后的袭击者果然没有过多犹豫,一辆跟着他们驶上山坡,另一辆朝着前方直行而去。 雷声轰鸣,酝酿了许久的大雨倾盆而下,松软的泥土迅速地被雨水浸湿,追击者受到了滂沱大雨的影响,交火渐渐减弱,越野车的优势在这时彰彰显出来,在爬坡进入山林后简柏殷他们渐渐拉开了和追击者的距离。 这条泥泞不平的路大约是当地人多年踩踏后形成的,原本就松软的泥土地,下雨后渐渐形成了大大小小数量繁多的泥坑,车辆驶过时需要丰富的经验,不然极其容易陷入其中。 “他们停下了。”此时,梁祁安冷淡的声音如同天籁,唤醒了车内几人紧迫的神经。 梁祁安收回架在窗口的机枪时,半个身体都被雨水打湿了,他眨了眨眼睛,抹掉冷汗和雨水的混合物,迎接他的是温暖干燥的外套,简柏殷脱下了自己的衣服,披在他身上。 “我没事。”梁祁安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又被简柏殷反手握住。 坐在前面的何莉把早已经准备好的毛巾递过来,简柏殷接到手里帮梁祁安擦了一把滴水的头发。 “他们的车子陷进泥坑了。”梁祁安说。 王队长却并没有觉得轻松:“这是个机会,他们短时间内追不上来,不过老实说,我已经弄不明白方向了。”刚刚被后面的人追的紧,他几乎是有走得通的路就往上开,只想甩掉对方,而现在,茫茫丛林,大雨不停,通讯工具在这种信号塔都没有的山林根本没作用,而他们的食物也有限,虽然摆脱了追兵,他们却与陷入绝境没有太大的区别。 众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砰”地一声枪响惊起了满树躲雨的鸟雀,鸟雀煽动翅膀飞入雨中,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同时越野车一个颠簸,整个往后方倾斜,车里的人惯性地倾倒,梁祁安在扶住简柏殷的同时,单手抡起机枪对着子弹射来的方向一阵扫射。 他们乘坐的越野车的轮胎被伏击的敌人击中了,爆胎后行进中的车辆一个不稳陷入了旁边的泥坑无法前进,追来的袭击者却已经开始朝他们射击,短暂的停火后,交火的情况再次出现,而这一次,梁祁安他们处在了劣势。 车内的人迅速离开了车厢,利用半倾的越野车进行掩护。 “趴下。”梁祁安按下简柏殷的头,王队长也放弃了在车上使劲,拿出武器,与梁祁安一道打起了反击。 枪声震响山林,车内有限的几个人都拿出了武器,他们对枪支只是突击学习了一下,但此时只有握着武器才能帮得上忙,唯一的女人何莉咬着牙,手上握着锋利的匕首,压低身体紧紧地盯着外面。 越野车千疮百孔。 “呃——”王队长虎口一麻,隋丰平立刻注意到他的异样,王队长却摇了摇头,继续朝外开火,他哪里敢停手,这一停手搭上的就是一车人的性命。 梁祁安的命中率显然让他成为了对方重点攻击的对象,有几发子弹甚至险险擦过他的头顶,他靠车门的掩护躲过了几次致命袭击,精神已经崩到了极致,梁祁安在射击的间隙大口喘息,不断眨掉眼睛上的雨水,当他再一次把枪口对准密林时,肩膀陡然被人往下一按,手上的枪朝着半空中射出。 “小心!”简柏殷的声音出现在他身后。 梁祁安在开枪击毙了敌人后才转过头,有几秒钟,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在他意识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伸手扶住被鲜血浸润了整个左肩的简柏殷。 简柏殷只感觉到肩头一股热流涌出,身体似乎失去了行动能力一般僵硬了,直到看到梁祁安近乎惶恐的表情时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简柏殷张了张嘴,低声安抚他:“别怕。”他的眼中倒映着梁祁安苍白的摇摇欲坠的影子,很快,简柏殷就恍惚起来,几乎什么都来不及思考完全陷入了黑暗。 “简总——” “梁先生——” “老板——” 崩了许久的弦终于断裂了。 无数嘈杂的声音充斥在耳边,混着雨水和枪声,有人悲愤的大喊,有人惶急地尖叫,有人颤抖着往他的身边挪动,而梁祁安的情绪仿佛被抽离了出来,他架起枪,抛开了掩体,眼中只剩下亟待消灭的目标。 一个、二个、三个…… 那些伏在暗处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有人拼命地喊着什么,拉扯着他的双腿和衣角。 子弹擦过他的脖子,溅出血花,雨水冲刷着伤口,扩散出大片猩红的颜色,他的耳边却只有滂沱的雨声和飞鸟的哭号。 ※※※※※※※※※※※※※※※※※※※※ 么么哒,不虐,都是为了剧情! 第84章 清醒 简柏殷是在消毒水味道的包围中恢复意识的, 恢复意识的同时,肩部的疼痛也蔓延到全身,让他好一会儿都没缓过劲。 偏低的气温和失血过多带来的虚弱让他对寒冷的抵抗减弱了很多,似乎有什么地方在呼呼地吹着冷风,而身上的被子也跟没作用似的, 根本抵挡不了冷气, 他回忆起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情, 没有冲动地试图挪动身体,但他确实需要多一床被子, 如果情况允许的话。 他微微转头, 望向冷气飘进来的方向,这似乎是个临时搭建的帐篷,门口大概是有人离开时没有扎紧, 有一些漏风,帐篷里摆着一些医疗仪器, 没有呼叫铃, 除了他之外也没有其他人。 在观察到周围的环境后,简柏殷确信他们应该是得救了, 他不清楚梁祁安他们后来坚持了多久,但过程绝不可能轻松…… 简柏殷没打算浪费力气叫人,帐篷里的人就算是出去了, 用不了多久也会回来。 果然, 没过一会儿, 帐篷的帘子被掀开, 隋丰平拎着一桶热水进来了。 “简总!简总,您醒了!”隋丰平放下水桶就跑到床边,一向理性克制的隋助理露出难得一见的激动,“我去叫医生来!” 简柏殷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隋丰平就转身大步跑出去了,掀起的帘子还带起一阵风。 医生进来后,简柏殷又接受了一系列的询问和检查,在确定他的身体和精神都没有太大的问题后,医生才带着护士离开,留下隋丰平在帐篷里照顾病人。 简柏殷的身体需要长期调养,只要伤口不恶化,恢复是迟早的事情。 只能说幸好没有伤在要害的位置,不过这么一伤,人肯定是元气大伤,要好一阵子慢慢养了。 “我们现在到哪里了,其他人呢?怎么只有你一个?”简柏殷在医生离开后开口问。 隋丰平早有准备,讲起简柏殷昏迷之后的事情。 “说起来我们也算运气好,撑到了救援队过来,救援队听到了林中的枪声,及时接应了我们,我们才能顺利离开森林,不过那时候我们也已经没有敌人了……”隋丰平顿了顿,“现在,我们的位置在萨瓦林边境,再过一条河就是拉巴边境线,当时因为您情况紧急,再加上其他受伤的人也很多,所以支援的队伍才在这里安下营帐,现在大家伙儿都在旁边的帐篷里,没受伤的人都在帮忙照顾受伤的,晚点您想见的话,我把他们叫过来。” 简柏殷微弱地点点头:“梁祁安呢?”见隋丰平不答话,他不由道,“他但凡能起来,现在我应该就能看到他了吧。” 隋丰平顿时失语。 简柏殷感到肩膀一阵抽痛,似乎不止是身体,连神经也带着一块儿搅拧起来:“他在哪里?我去看他。”他明明声音很稳,隋丰平却听出了一股焦虑。 隋丰平摇摇头:“医生给他打了镇定剂,他正睡着,您现在也不能移动,晚点儿再去看吧。” “镇定剂?”简柏殷的嘴里咀嚼着几个字,“几天了?”他问隋丰平。 隋丰平面对他,隐隐有种在谈判桌上直面简柏殷的不安:“什么几天?” “离我们那天在林子里几天了?”简柏殷接着问,他脸色其实很差,气息也不太稳,隋丰平却不敢隐瞒。 “三天了。” “三天了,他还被打着镇定剂?”简柏殷沉下脸。 隋丰平嘴唇动了动:“如果不给他打镇定剂,以他当时的状态撑不下来。”他本来不想在简柏殷醒来的时候就给他说这些,但简柏殷的态度坚决,隋丰平也知道瞒不了多久,干脆一五一十道,“那个时候……您受了枪伤昏迷,梁先生他除了护着您,根本就不作掩护了……大部分的袭击者都被他干掉了。”隋丰平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况还觉得惊心动魄,他从没见过有人真的不要命的完全不顾忌飞来的子弹,只想消灭敌人。 “袭击我们的人没撑多久就死的死撤的撤,等到直升机来了之后,我们才发现梁先生的状态不对,谁也不敢接近他,他也不让任何一个人接近您,要不是后来王队当机立断让人用麻醉/枪打了他,谁都靠近不了你们半分。送到帐篷里之后,梁总一直不说话,两天两夜都没合一下眼,医生担心他的身体,才给他打了镇定剂。”隋丰平没有去渲染当时的情况,甚至刻意地把一些事情模糊了,因为从梁祁安当时的状况里看,他明显是出了一些问题,这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医生说梁祁安这种情况他们暂时也没办法,手上也没相关的药物,只能等回国之后去找精神科的医生去治疗。 简柏殷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我想去看看他,要不就让人把他挪过来。” 隋丰平点头,他早知道简总醒了会有这样的要求,之前也是顾忌着简总的伤势才没把人放到一起:“我一会儿就去办。” “不用了,我来了。”掀开帘子走进来的人让帐篷里的隋丰平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梁祁安居然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而他现在的状态似乎完全正常了? 梁祁安换了一身短的夹克,天气虽然冷,但为了行动方便,他穿得还是很利索,长裤扎在黑色皮靴里,显得整个人精壮而有力,他不像个病人,更不像个刚刚摆脱了镇定剂的人。 简柏殷这一刻突然觉得他背光的样子帅的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隋丰平顿时感受到了自己的多余:“简总,梁总,那我就先出去了。”说罢,也不等两个人反应就掀开帘子出去了,这会儿谁还会夹在里面闪闪发光呢? “睡美人,醒了?”梁祁安笑着走到简柏殷的床边,弯下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可把我吓坏了。”他拖来一个充当临时座椅的木箱子,坐到简柏殷的床前。 “你没事吗?”简柏殷盯着他,像是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这句话是不是应该我来问才对,现在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是你吧,亲爱的。”梁祁安挑挑眉,飞扬恣意的模样让简柏殷看得有些心热,但他严肃而沉静的模样并不能让人轻易掌握他的情绪。 “你真的还好吗?”简柏殷看着他,“我想听实话。” 梁祁安张张嘴,盯着床上的简柏殷有些为难又有着无可奈何,他叹了口气,笑了笑:“说实在的,不太好。”他点了点胸口,“直到现在,这里还在砰砰乱跳。” ※※※※※※※※※※※※※※※※※※※※ 梁总其实是个自我调节能力很强的人~ 第85章 尘埃落定 “抱歉, 我很抱歉。”尽管缺乏主观因素,但他的受伤确实给梁祁安造成了极大影响。 “为什么要道歉?子弹朝着你飞过来并不是你能决定的,不是吗?”梁祁安坐在床边,虚握着他的手,甚至不敢使出太大的力气。 “可我有权利决定不走这一趟, 是我执意要来坤赛, 才会让我们遭遇现在的困境。”简柏殷张口说。 梁祁安失笑:“你什么时候钻起牛角尖了, 这可不像你,我认识的简柏殷明明更加自我。”梁祁安笑着调侃, 他看起来状态不错, 但简柏殷却并没有就此安心。 “那是因为你没有看过简柏殷做出错误的决定。”躺在床上脱离危险不久的病人一针见血道。 梁祁安用一种罕见的惊讶的目光注视着他,他并不认为受伤会让简柏殷这样的人变得软弱,但在这样的时刻, 简柏殷开始反省之前的决定却是出乎他意料的。 也许是被梁祁安的表情取悦到了,简柏殷苍白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个笑, 他叹息着说:“其实在我们遭遇火灾意外的那晚开始, 我就知道这一趟不会那么平静,我太过自大, 也高估了自己对局势的判断,这是一次深刻的教训,但我不能在半路上和你说这些, 这不止会影响你, 也会影响其他人。” 梁祁安微微点头, 他明白简柏殷的顾虑。 简柏殷不能在所有人的生命还悬在半空时打击队伍的士气, 作为一群人的精神支柱,他必须表现的比所有人都镇定强悍,也只有这样才能支撑着一群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平安地穿过战区。 梁祁安没有继续对他说这不是他的错误,因为站在他们这样的位置,注定要比别人想的更多,考虑的更多,就像简柏殷所说,这确实是一次难忘的教训。 实际上,简柏殷所面对的却不仅仅是一次决策的失误,他有了重生的记忆以来一直无往不利,尽管很多事情脱离了原本的轨道,造成了一些不同的走向结果,但在大局上却从没有太大的出入,带着团队在坤赛局势胶着的情况下入境,不得不说,经验主义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他。尽管在来之前做了各种调查准备,但坤赛本就是燕巢幕上,一触即燃,而他,太过骄傲了。 “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等回到林城,再慢慢总结。”梁祁安顿了一顿,挑起眉,“其实,这一趟也不是毫无收获的。” “嗯?”简柏殷描摹着他的样子,经历这一场战火,梁祁安有些地方不一样了,虽然只是简柏殷乍见之下的感觉,但他的灵敏在梁祁安身上从没失效过。 “至少我明白了,对你我并不是一时兴起。”梁祁安坦然道,他揶揄起来,“作为当事人,简总你完全可以骄傲了。” 简柏殷承认,这样的梁祁安很让人心动,就像是一向都知道漂亮的东西乍然发现他其实还可以更好看。 简柏殷目光中罕见闪耀的热情让梁祁安愉快地笑了起来,他不吝说的更多也更加直白。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你让我相信我那让人烦恼的毛病还不是无药可救。”梁祁安耸耸肩,笑着说,“为此,我们也要继续努力走下去。” “为了活着的人?” “为了活着的人。” 在接下来的时间,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几天的简柏殷享受到了绝佳的待遇。 “我问过医生,他说你暂时还不能大动,谁肩膀上穿了一个洞都不可能这么快恢复,所以,其他的事情交给我,首先,你需要刮一刮胡子。”梁祁安摸了摸他长了一层胡庄的下巴。 简柏殷微微一诧,似乎这会儿才想起来他此刻的样子恐怕是很狼狈的。 “你身上有刮胡刀?” “医生他们带了很多新的,虽然是一次性东西,不过我技术还不错,你闭上眼睛躺好就可以了。” “你确定?” “当然。” “好吧。”简柏殷闭上眼睛,引颈待戮一般。 梁祁安出去端了盆热水进来,做好了准备工作。 冰凉的刀片碰到下巴时,简柏殷有些不习惯,他睁开眼睛,恰好对上梁祁安的目光。 梁祁安一本正经的模样让他微微一诧,他忍不住一笑,牵动了脸部肌肉,梁祁安无奈道:“别乱动了,我怕弄伤你。” “没关系,我不介意,而且熟能生巧。”简柏殷也跟着开了句玩笑。 梁祁安扬起眉毛:“你的意思是以后还想多来几次?” “或者我帮你也行。”他突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梁祁安用一次性刮胡刀刮了一下他的下巴,笑起来说:“那我就等着简总为我服务了。” 帮简柏殷刮完了胡子,又给他擦了脸,看到又恢复平日模样的简柏殷,梁祁安仿佛检查劳动成果一般打量了一番,突然开口:“其实你留胡子也不错,有种和平时不一样的味道,可惜了。” “你喜欢的那样的?” “不,还是这样好。” “哦?” “这样吻起来更方便。”梁祁安把毛巾扔进水盆,俯下身吻了吻他的嘴角,“简先生,快点好起来。” “好。”简柏殷笑着应道。 帮简柏殷刮完胡子擦完脸,顺便又帮他擦了擦身,等到这些都做完,得到消息的人也过来了,简易帐篷里一时堆满了人,要不是护士进来让他们给病人留足空间,一时半会儿这些人还走不了。经历了生死,就连曾经普通的雇佣关系都变的有些不一样了,这次跟着简柏殷到坤赛的都是启兴的精英,对简柏殷原本就十分钦佩,喀尔什事件之后,建立了心理的依赖度,钦佩甚至有些向崇拜靠拢了。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些人,简柏殷终于得了空吃了些软和好消化的食物。 隋丰平趁着这个空档,给梁祁安在这间帐子里多搭了一张简易床铺。虽然他们第二天就准备离境,但谁也不觉得此时多摆一张床是多此一举,见识了简总受伤倒下后梁先生的状态,他们要是再不明白这两个人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就不仅仅是瞎了。 柯经理是黄昏时候来到帐篷的,他身上担的责任重,要照顾的人也多,进帐篷的时候一副累了好些天没缓过来的样子,看着很是沧桑,唯独精神不错,想必是能够回家的消息起了作用。看到醒着的简柏殷,柯经理立刻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他拎着一袋不知打哪儿弄来的橘子放到简柏殷的床头。 “简先生,看到你醒来,我老柯就放心了,没啥好东西,简先生就当换个口味。” 在这种时候能弄到一袋新鲜的橘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您太客气了。”简柏殷对着除梁祁安以外的人,向来是稳重而周到的。 柯经理摇摇头,郑重道:“简先生,我在这里代表整个中建公司的全体工人们感谢你,感谢你在这次撤离行动中对我们的支持和帮助,没有你和你的队伍,我们不可能顺利抵达边境,把伤亡减到最低,感谢每一个在撤退行动中勇敢战斗的人,我已经把相关情况上报给救援队的负责人,届时,相关部门会下发正式的文件。” 简柏殷道:“身在异国,危难时互相帮助本来也是我们应该做的,而且,您也帮助了我们很多。” 柯经理摇摇头:“简先生你不必推辞,我知道你是特意留下了一队保镖保护我们大家,当时的情况,如果保镖都跟着你们离开,你们在面对火力袭击的时候至少不会那么被动,甚至差点遭遇意外,那些安保人员在关键时刻救了我们大家的命,工人们都很感激他们,也感激您在危难时刻没有放弃大家,甚至还引开了最危险的一群人。” 简柏殷笑了笑,没说话。柯经理却已经认定了简柏殷的“舍己为人,大公无私”,除了口头上的感激之外,柯经理还有自己的打算,他认为像简柏殷这样的企业家是值得表彰和推举的,柯经理是国企领导,身上有背景也有资历更有门路,简柏殷这次帮了他们大忙,他也可以适时地为他扩开局面,在某些地方给他提供一些方便。 柯经理有这样的打算,却并没有马上提出来,只是微微暗示几句就一带而过,当务之急,还是要离开战地,等回到国内一切都好说了。 之后,他们就后续的事情又聊了几句,柯经理在帐篷里呆的时间不算长,简柏殷到底是刚刚醒来,身体还没有恢复,说了些话之后,柯经理就离开了,走之前他特意和简柏殷交换了国内的联系方式,也算是把这段战乱中结下的关系坐实了。 尽管柯经理只是暗示,但帐篷里的都不是傻子,自然能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些意思来。 当帐篷里只剩下梁祁安和简柏殷两个人时,梁祁安起身给床上脸色苍白的男人倒了一杯温水,饶有兴味地盯着他。 “这算是你的计划之内还是计划之外?” 刚刚柯经理给他们详细讲了分兵之后发生的事情,跟着简柏殷来的人虽然大部分都在这辆车上,但车子空间有限,原本二车的一些人分到了柯经理他们那边,其中还有他这次带来的几个有经验的退伍兵,也是这些人抵挡住了火力,拖延了时间,让他们顺利和救援队会和,否则,那些手无寸铁的工人们恐怕也是非死即伤。 柯经理之所以那么感激简柏殷,也是因为他认为简柏殷把生存的机会让给了大家。 “我的确想过能保几个是几个,才特意留了人在那边,那种时候,并没有时间让人考虑太多。” “所以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梁祁安有些感慨。 简柏殷淡定地点点头。 梁祁安忍不住笑起来:“简先生,不得不说,有时候你的运气真是太好了。” 第86章 回城 隋丰平进来给两人送晚餐时没看到梁祁安, 他把餐盘放到集装箱充当的桌子上,准备叫醒简柏殷,刚靠近床边,简柏殷就睁开了眼,他就打了一小会儿盹, 心里惦记着事情, 这种环境也没法让人安心入睡。 “梁总呢?”简柏殷问。 “就在门口, 要我把梁总叫进来吗?” 简柏殷摇头:“他在门口做什么?” “抽烟。”隋丰平老实道。 简柏殷沉默了一下,他半坐起身, 隋丰平连忙上前去扶他:“医生说了您现在还不能起来。” “不碍事, 就走几步,明天不是要回国了,总不能一路让人抬回去。”简柏殷说。 隋丰平无奈, 他们还真是这么打算的。 “我还是出去给您把人叫进来吧。”梁总估摸着也是看人睡着了才出去抽根烟。 简柏殷摆摆手,显然还是想自个儿出去, 隋丰平只能依着他, 他小心翼翼地搀着简柏殷的背把他扶起来,又给简柏殷披上衣服, 两个人缓慢地挪腾到帐篷门口。 简柏殷掀开厚重的门帘,夜里的凉风迎面吹过来,在帐篷里闷了几天的简柏殷终于接触到冰冷又新鲜的空气, 顿时感到舒适又有些刺激。 梁祁安就蹲在离帐篷不远的地方, 身上的军大衣半垂在地上, 点燃的烟被他夹在指尖, 他没抽,只是漫不经心地望着营地中间忙活的一群人,仿佛与周围的一切割裂开。 简柏殷曾经有过这样的感觉。 那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当时梁祁安的名字已经成为了独一无二的符号,有人钦佩他,有人鄙视他,更多的人想从他身上得到利益。 在觥筹交错浮华热闹的宴会上作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梁祁安和人谈笑风生,碰杯碰杯。 哪怕那个时候他身上已经背着巨额的债务,但谁都相信他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因为这个人不止一次创造了翻盘的奇迹。 梁祁安的事业重心并不在林城,当他罕见地回到林城并且参加了那样一次聚集了林城乃至华国商圈众多大佬的宴会时,他们都在猜测梁祁安的下一步计划。 想与他合作的人很多,想从他身上探听出一丝半缕消息的人更多,所以他是焦点,哪怕是在林城闹出过大动静的简柏殷当时也不及他的锋芒。 也是在那次的宴会上,简柏殷意外发现了梁祁安的另一面,冷漠、孤僻、古怪、戏谑。 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的天才。 这是他对梁祁安的第一印象,虽然在之后几次少有的交集中,这种印象逐渐发生了改变,但乍然间在现在的梁祁安脸上看到与过去相似的表情,简柏殷的心还是忍不住揪了揪。 曾经觉得无所谓大不了感叹一二的人,现在却能轻易扰乱他的情绪。 简柏殷抿起唇,往前走了一步。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梁祁安回过头,看到简柏殷时他露出了笑容,顿时从高高在上的符号变成了简柏殷熟悉的那个人。 “你怎么起来了。”梁祁安捻灭烟头,站起来拍了拍衣角沾着的泥土,他走过去扶住简柏殷,“是不是要上厕所?我扶你过去,你醒了让人叫我就是了,干嘛自己出来?”他整张脸都写着“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梁祁安过来接手,隋丰平就很识趣地把扶人的任务交给他。 “我去打瓶热水。”说完就麻利地溜了。 梁祁安点点头,也不在意,他扶住简柏殷的手臂:“穿这么点?冷不冷?”也不等简柏殷回应,他把披在身上的军大衣扯下来抖了抖,盖在简柏殷身上,“医生说了你现在不能大动。” “出来上个厕所也不行?”简柏殷笑道。 “行行行,简总说什么都行。”梁祁安打趣,“野地也有野地的好处,后面随便找个地儿解决就行,我带你过去。” 简柏殷点头,瞥了眼他的指尖:“不是说不抽了?”说话间,还把大半的重量靠向他。 梁祁安干脆揽着他,一边走一边说:“刚刚点起来,没打算抽,你看看,绝对没抽一口。”看那根烟剩下的长度,他确实没说假话。 简柏殷轻笑一声,促狭地望着他。 梁祁安见状,无奈道:“以后不点了,行不行?”他拍了拍简柏殷的腰,“谁让我是有家室的人。” 简柏殷理所当然地点了头。 梁祁安顿时笑出声。 把人扶到地方,梁祁安干脆站在简柏殷后面,整个圈住他:“要帮忙吗?”他故意道,“你靠着我,然后我帮你?” “你干脆帮我把着?”简柏殷反问。 梁祁安一愣,紧接着一诧,啧啧道:“简总啊简总,你变坏了,什么时候这么污了?” “都是梁先生引导得当。”简柏殷挑起眉。 “我真的不介意帮忙。”他发誓。 可惜简柏殷暂时还没这个爱好,“转过去,我还不至于连这种事情都要人帮忙。” “真的不用我?”梁祁安闷笑着转过身,用背部支撑着他,还在试图说服他,“别勉强啊简总。” “闭嘴。” 梁祁安大笑,简柏殷愿意在这种尴尬的时候还让他待在旁边已经很了不得了, 解决完了生理问题,梁祁安重新扶起他,两个人慢慢往回走。 “有时候我觉得挺奇妙的。”梁祁安忍不住感叹道。 “嗯?” “我现在已经想象不出来,没遇上你是什么样子了。”梁祁安愉悦地说,明明算是情话了,到他嘴里竟然没有丝毫不自然。 简柏殷抓着他的手用了几分力。 “怎么了?这就感动了?” “遇见了就是遇见了,从今以后都会不一样了。” 梁祁安很喜欢他这样说话的样子,喜欢的心痒痒,他感叹道:“以后我要担心有对手了。” “哦?” “想撩人反而被撩到了,以后想勾引简总会不会越来越难。” “接受现实,再接再厉,应该没你想的那么难。”简柏殷莞尔。 梁祁安暂时只能举手投降,他早就知道简柏殷哪方面都不好对付,就算是身体虚弱不占优势的时候也一样。 两个人进了帐篷脱下大衣洗了手,坐在床边解决晚餐。 “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回去给你的考察组加工资?”梁祁安一边吃一边说。 简柏殷点头:“你呢?” “我?”梁祁安扬眉。 “你想要什么?”简柏殷给他夹了一筷菜。 梁祁安眨眨眼,他放下碗筷,擦了擦嘴,缓慢地牵起简柏殷一只手,吻了吻他微弯的手指,感叹道:“国王陛下,你就是我唯一所求。”明明是开玩笑的动作,梁祁安的眼神却认真得毫无遮掩。 此时此刻,谁也拒绝不了这个眼睛闪亮的英俊男人。 简柏殷叹息一声,凑过去,嘴唇贴了贴他的额头。 “如你所愿。” -- 第三天清晨,飞机抵达海城。 时隔多日重归故土,考察组每个人都感慨万分,然而现实是他们没多少时间去宣泄情绪。 随着飞机落地,他们马上就要面对大量的媒体,手机信号恢复后,累积起来的来电和消息数目也极其惊人。 隋丰平从飞机落地开始就不断分类回复来电,简柏殷同样一直电话不断, 唯独梁祁安的手机异常安静。 “不知道是不是在坤赛就出了问题,那边一直没信号,居然也没发现。”他看着手上伤痕累累的屏幕彻底碎裂的手机。 “我去让人给您拿支备用机。”隋丰平开口道,他让过来接机的人给了梁祁安一部有备用卡的新手机。 “谢了。”梁祁安把坏掉的手机放进口袋,接过隋丰平递来的新的。 坤赛的动乱在国内引发了不小的关注,即便是简柏殷也要抽出简短的时间应付机场的媒体,这是大面上的事情,不方便推脱,反倒是梁祁安顶着顾问的名头,不需要直接面对媒体。 “我去外面打几个电话,在外面等你。”梁祁安捏着手机,在简柏殷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简柏殷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梁祁安随即隐入人群。 简柏殷透过层层人海,看着他的背影,梁祁安若有所觉似的回过头,两个人迅速而隐晦的对视了一眼,又互相笑了笑,这才分别挪开视线。 在短时间紧迫危险的环境下生出的情感依赖的确留下了一点后遗症。 确定了对方的位置后,简柏殷缓和了表情,开始应付层出不穷的问题。 梁祁安刚走出机场,钱峰已经迫不及待地迎上来。 “梁哥!”他心急之下,连很久不用的称呼都脱口而出,看到安然无恙的梁祁安,钱峰心里压了很长时间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接过梁祁安手里的行李袋,不住地打量他。 “您怎么样?隋助理刚跟我说,让我接到您就送您去医院,现在医院那边都准备好了,过去我们就做个全身检查,出去一趟怎么瘦了这么多,您现在饿吗,我打包了粥,要不要先吃点垫一垫?一会儿到医院检查了没事了,我再去给您找别的吃。” “放心,我没事。”梁祁安拍拍他的肩膀,“这段时间辛苦了。” 钱峰红了眼眶,明明已经熬过了最害怕的时候,这会儿反而压不住情绪了:“不辛苦,您能平安回来什么都好说。”他接着转身的姿势抹了抹眼睛。 梁祁安点点头,终究没开口说什么。 钱峰压了会儿情绪,把梁祁安的行李放到车上,咳嗽了下,试图掩饰方才的失态。 “您先上车,我先送您去医院,隋助理说简总一会儿就过来和您会和。” “等他出来再说,我的手机在坤赛出了点问题,现在不知道是卡的毛病还是手机撞坏了,你晚点帮我看看,我先打个电话。” 钱峰点头:“您要不先联系一下覃先生吧。” “覃政怎么了?”梁祁安问。 “布莱克先生和覃先生先前都联系过您,布莱克先生那边我已经通知过了,他知道您平安无事,让您到了林城再联系他,覃先生那边……情况不太好。” 钱峰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梁祁安:“覃先生入院了,医生说他病情有反复,是您刚去坤赛时候出的事,后来坤赛那边爆发危机,我们和您断了联系,我也不敢把您的消息告诉他,但是没瞒住多久,覃先生的身体情况很差,因为您这边联络不上,院方最后联系了覃家那边的人。” 梁祁安面色沉沉:“先去覃政那边。”他的手摸了摸口袋,空无一物的口袋让他不由虚握了下拳头。 “不等简总了吗?”钱峰问。 梁祁安顿了顿:“你发个消息给隋丰平,就说我们在医院碰面。” 他不知道覃政的身体到了什么程度,没有具体的消息反而让人不安。 钱峰发动了车子:“覃家那边也有人在医院。”钱峰提醒道。 “谁去了?”梁祁安神色淡淡。 “是覃政的表哥,覃晖。” 第87章 病情 听到覃晖的名字, 梁祁安下意识地皱了眉。 整个覃家,梁祁安最不想打交道的就是覃晖,前几年覃家老太爷还在的时候,梁祁安还能绕过他,现在老太爷彻底退了, 覃家轮到覃晖做主, 梁祁安就不得不耐着性子跟他周旋。 “有糖吗?”梁祁安问钱峰, 钱峰习惯在车里放口香糖提神。 “啊?有的。”钱峰从车子的储物盒里拿了盒没开封的递给他。 钱峰看他真的拆了糖放进嘴里,一脸惊讶。 “您原来不是挺少吃糖的吗?” “在戒烟。”偶尔烟瘾上来了需要分散一下注意力。 梁祁安提醒了他一句:“小心开车。”钱峰才岔开了心思。 “覃政的情况你了解多少?”梁祁安用钱峰放在车里的笔记本翻查着网络上的消息, 在几近与外界失联的战区待的越久, 他可能错过的消息就越多,那些看似不经意甚至没有关联的讯息结合在一起却可能带动大笔的投资导向,然而屏幕上飞速流过的讯息却不是梁祁安最为关注的部分。 钱峰一边开车一边描述梁祁安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覃家那位到了之后, 就完全接管覃先生的事情,医院那边我插不上手。覃先生是您去坤赛之后入院的, 之前我问过医生, 医生说器官移植的后续反应本来就很难说,覃先生身上慢性反应发生的时间超出他们的预料。” 梁祁安搁在键盘上的手指轻微地颤了颤。 “院方一直在联系覃先生的家人, 覃家的人到了之后,把覃先生在国外的病例一并带过来了,他们刚刚才做完一次会诊。覃家的人不愿意向外透露覃先生的病情, 他们说, 等您到了他们会直接和您沟通。” “是覃晖的意思。”梁祁安说。 钱峰略微一顿, 他在试图描述覃晖带来的影响, “我没有直接跟覃晖接触,虽然跟他打过照面,但他的意思都是身边的助理和保镖传达的。” “覃晖的架子一向很大。”梁祁安道。 “他没阻拦我了解覃政先生的病情,但我觉得……他只是通过我向您告知覃政先生的情况。” “不奇怪。”梁祁安合上笔记本,“一会儿你不用跟我上去,就在一楼等。” “梁总?”钱峰并不赞同,覃晖的态度看起来就不大对劲,再加上之前他接触过之后留下的印象,总觉得覃晖对他的老板有所图谋。 “一会儿简总他们过来了没人接应,等他们来了你们可以一起上来。” 钱峰知道他已经拿定了注意,没有商量的余地,只能点头应了。 车子停在医院的停车场,梁祁安先一步下车,让钱峰到门口去接应简柏殷,自己搭电梯去了心外科的楼层。 覃政被安排在17楼,电梯一打开,门口就站着几个身着深色西装的保镖。 “梁先生。”站在一边的助理已经等候多时。 梁祁安倒是一点也不惊讶,这样的下马威他碰过的次数不算少,特别在面对覃家人的时候,这样的阵仗几乎可以说是习以为常。 “覃晖在这儿?” 助理应了一声,显然是早就得了吩咐。 “覃先生在休息室等您。”助理躬了躬身。 “你是这几年才开始做覃晖助理的?” 梁祁安突然地开口让覃晖的助理愣了愣,随即点头应道:“是的,刚刚三年。” 梁祁安却只问了这么一句,并没有多言。 “带路吧。” 整个17楼鸦雀无声,偌大的医院仿佛除了覃家之外再无其他人。覃晖确实有这个本事,永远把特殊化搞得这么理所应当。 梁祁安停在休息室门口,保镖上前敲了敲门。 “进来。” 保镖帮梁祁安打开门,休息室里没开灯,窗户大开着,窗帘规规矩矩地拢在一边,满室的阳光其实有些刺眼,但迎着窗户站立的男人似乎毫无所觉。 直到梁祁安进来,他才缓缓转过身,原本沐浴在阳光下的人顿时成了背光而立的姿态,这种莫名加了光效一般的对立感其实很容易给人某些心理暗示,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梁祁安微微眯眼。 无论对方是否有意为之,他都不感冒。 非常不感冒。 而在梁祁安情绪原本就起伏不定的阶段,他对某些人的不喜根本是懒得遮掩的。 “好久不见。”从各方面来说都堪称杰出的覃家领头人主动和梁祁安打了招呼,带着一点亲近,一点笑意和七八分恰到好处的客气。 梁祁安点点头:“好久不见,覃先生风采如昔,覃政这边让你费心了。”话是客气话,表情却显而易见的冷淡。 覃晖笑吟吟道:“应该的,小政也是我弟弟。”他笑得一丝勉强也没有,十足的真心诚意。 梁祁安不想和他多说,这一面虽然要见,但并不代表需要和覃晖有多少交流。 “招呼也打过了,我去看看覃政。” “他刚刚才休息,你不想先听听医生的诊断?” 梁祁安顿了顿:“我离开林城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那是因为他一直在隐瞒你。”覃晖笑着摇摇头,“你应该知道器官移植的后续问题很多,特别是他移植的还是心脏。他做完手术后坚持要回到林城,我当然不会阻止他,毕竟你才是从小陪他长大的人。我对梁先生并无偏见,也相信梁先生一定能妥善照顾他,谁知道……他的病情会恶化的这么快。” 他遗憾地笑了笑,“有些事情确实是人力无法改变的,当然,即便是这样,医疗组也会做最大的努力,至少能够减少小政这段时间内的痛苦。现在梁先生回来了,我相信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覃晖平静地宣告着覃政的命运,足够温和悲悯,也异常冷静自制。 梁祁安沉默不语。 覃晖没必要拿覃政的病情做文章,他甚至示意保镖把桌上覃政的病例报告交给了梁祁安。 “梁先生可以拿去咨询其他的专家,我也想为小政提供最大的支持。”覃晖笑了笑,“现在梁先生还打算先去见小政吗,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让人领你过去。” “我要见张医生。”梁祁安道。 “没问题。”覃晖微笑道。 梁祁安跟着助理转身离开。 “你还骑马吗?”覃晖没拦他,却问了句摸不着边际的话。 “早就不骑了。” “如果我约你?” “没兴趣。”梁祁安淡淡道。 覃晖似乎有些懊恼又有些新鲜好奇:“多年不见,你变了很多,特别是到了林城之后,我很好奇……” 梁祁安转过身:“覃先生大概忘了,其实我们不熟。” 梁祁安维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穿过走廊,转弯路过电梯的时候,电梯门‘叮’地一声开了。 他惊讶地望着电梯里的简柏殷。 “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说要在医院会和的吗?”简柏殷胳膊上搭着外套,之前整理好的发型又乱了,显然是匆匆赶过来的。 梁祁安看着他没出声。 “怎么了?”简柏殷察觉到不对,走出电梯。 梁祁安没回答,他上前一步:“既然来了,陪我走一趟?” “好。”简柏殷不再多问,只是和他并肩往前走,梁祁安原本起伏跳跃几乎处在爆炸边缘的情绪随着几乎同步的脚步声缓缓归于平稳,然而这平稳终究只是暂时的。 ※※※※※※※※※※※※※※※※※※※※ 下章更新在5.17,虽然字数不多我尽量保持频率,谢谢大家,也很抱歉这么长时间不靠谱的断更,确实三次元发生了很多事情,不多赘述,毕竟确实是我自己的问题,向大家道歉,但这篇肯定不会坑。 第88章 病情-2 简柏殷陪梁祁安见了张医生, 张医生是覃政的主治医生,医术精湛,多年来一直负责覃政的案例,是最了解他病情进展的人。 他们聊了大约半小时,随着时间的推移, 对话的氛围越来越沉重, 即便是见惯了生死的医生, 在每一次同病人家属宣布某些结果时,也依然会感到压抑和不忍, 更何况张医生与覃政之间还有多年看顾的情谊, 即便他自己,也压抑了许多情绪。 “小政的病情恶化的非常快,但是目前他已经接受不了二次移植了。他现在身体非常脆弱, 随时都可能……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病人家属在接受这类消息时反应各不相同,梁祁安属于冷静型, 但再冷静的人碰上这样事情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一般这种时候,张医生都是选择避开, 给病人家属一些空间。他站起身,拿着病例资料先一步离开了临时办公室。 “我们也走吧,坐在这干嘛?”梁祁安对简柏殷道, 和医生谈覃政的病情时他并没有避开简柏殷, 简柏殷也跟着停了全程。 “去哪儿?”简柏殷问。 “天台?” 简柏殷眉心跳了跳:“医院的天台是锁着的。” 梁祁安一愣, 失笑道:“我忘了。”这种地方要么没天台要么上不去, “行,不去天台,去趟洗手间。” 梁祁安要站起来,简柏殷却按住了他的肩膀,他们原本就是并排坐在办公桌对面的两张转椅上,隔得很近。 “怎么?”梁祁安疑惑地看着简柏殷。 简柏殷眉心拧着,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加上机场媒体的几轮轰炸,之后又急吼吼地赶来医院,没来得及去检查,就陪着梁祁安到医生这儿坐了半个多小时,他不是不疲惫的,只是这个疲惫收敛的很深,只能从蕴着光芒的眼睛里看出丝丝缕缕。 “笑得挺难看的。”简柏殷伸手压了压梁祁安的嘴角。 梁祁安微微一怔。 “梁祁安,我不太会安慰人,所以……我不知道现在说什么话才能让你舒服一点,但至少,在我面前,你不用伪装。” 梁祁安笑了:“你太谦虚了,真的,太谦虚了。”这还叫不会安慰人吗? “现在还想去天台吗?”简柏殷放缓了语气,注视着他的眼睛。 梁祁安失笑:“去洗手间行吗?” 简柏殷点点头:“一起。” 两个人还真的结伴去了趟洗手间,梁祁安俯在洗手台前,用凉水抹了把脸,简柏殷递了纸巾给他,他仔细地把脸上的水珠擦干。 “我看起来怎么样?”梁祁安看着镜子里的简柏殷。 “瘦了。”简柏殷实事求是,毫不作伪。 “瘦了就不帅了?”梁祁安挑眉。 “挺帅的。”简柏殷道。 “那就够了。”梁祁安撩起额前长了的一缕头发,沾了些水,把头发往后捋了捋,“我要去看看覃政。”他侧过头,“让钱峰陪你去做检查吧,你的伤还没好全,不用跟着我折腾了,我一会儿看完了覃政来找你。” 简柏殷摇头拒绝:“不用,我陪你一起过去。”他把刚刚洗手时卷起的袖子放下来,“先去看覃政,然后回家睡觉,明天再做检查。” 梁祁安没有反驳,还饶有兴味地问:“回你家还是我家?” “有区别吗?”简柏殷擦干手,“一起睡就行了。” ※※ 走廊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几个覃家的保镖,覃政的病房门口也守着几个,看到梁祁安跟简柏殷倒是没有拦,只是提醒他们去换无菌服。 这次,简柏殷没坚持要跟梁祁安一道,他独自守在病房门口,无菌病房门却被人拉开,一个红着眼睛的女人从里面出来,看到门口的简柏殷时愣了愣,却根本分不出心思理会,一出门女人脸上的眼泪就成串地往下掉,只匆匆看了眼门口的陌生人,就越过他们,加快步子往洗手间那边走了。 恰好梁祁安也换好了衣服,隔着玻璃窗和简柏殷招呼了一声,在护士的带领下进了病房。 大约过了二十来分钟,护士突然出来通知简柏殷。 “这位先生,病人想见您,您跟我过来换身衣服吧。” “见我?”简柏殷有些诧异。 护士点点头,并不多说什么,简柏殷随即起身跟着护士换好无菌服,跟着进了病房。 覃政醒着,他没办法坐起身,只能躺在躺在床上,看着瘦了很多,比从战区回来的梁祁安还要瘦,因为瘦所以显得眼眶格外大,原本蓬松柔软的小短发蔫蔫地贴在额头上,看到简柏殷进来他还不太高兴地扁了扁嘴。 他算是个大小伙了,可这会儿像个没成年的小孩子一样,不管是神情还是身量,都小的可怜。 不知道两个人先前说了什么,梁祁安神色淡淡,他却活泼得很,虽然是强打着精神,但他笑起来也够搞怪的,他大概不知道,越是这样越会让看到的人心里不好受,就像先前出去的那个女人一样,任谁见了覃政这幅样子都会心里发酸。 “简……简哥……”覃政似乎想了一会儿才找到一个稍微合适点的称呼,他说话很慢也很轻,似乎每一个字都异常费力,然而神色上却看不大出来,仿佛跟往常也没什么区别。 简柏殷静默地点了点头。 覃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哥是个很好的人,但他一直不会照顾自己,他总是觉得自己很厉害,虽然他有时候确实很厉害,但他毕竟是个普通人……生病的时候需要人照顾,也需要有人陪着他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旅游……我本来想着,将来让学姐好好照顾我哥,学姐也答应了,我哥……有人看着他,他才能好好过日子,但我哥说……他有你了。” 覃政的目光一瞬间有些复杂,他缓了口气,似乎在积蓄力量一般:“他说有你了,可是……我能相信你吗?”他看着简柏殷,这个病入膏肓虚弱到说句话都困难的人此刻给人的压力却重若千钧。 梁祁安没说话,始终沉默地坐在一边。 简柏殷点头:“可以。”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从不违诺。” 覃政盯着他,好一会儿才笑起来:“那就好。”似乎得了简柏殷的承诺,他松了口气,小小得意道,“我哥很厉害的,所以你答应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到了这种时候还不忘小小威胁一把。 简柏殷却并不在意,和梁祁安一样,他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年轻又脆弱的生命。 覃政叫他进来,似乎也只是为了说这几句话。 “哥。”他示意了一下梁祁安,梁祁安走到他身边。 “近一点。” 梁祁安坐到病床上。 “哥,你回来就好,我一直很担心你。”覃政轻声说。 “嗯。”梁祁安轻轻握住他的手。 “你答应我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好。” “再不会骗我了吧?” “不会。”梁祁安说。 “你今天这么好说话,我有点不习惯,不过你怎么样都很好……好多人都羡慕我,我哥长得帅又特别厉害……” “嗯。” “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覃政眨了下眼睛。 “我陪你。” “不用了,你赶紧出去吧,我就睡一会儿。”覃政推拒着他,“你养好精神再来看我,放心吧,我没事的。”话还没说完,他就眯着眼睡过去了。 梁祁安看了他许久,才点头道:“好,你先睡吧,我明天过来。”他起身,和简柏殷一起离开了病房。 两个人沉默地换回衣服,下了电梯。 “我让钱峰定了外卖,回家一起吃点再洗澡睡觉。”简柏殷说。 “行。”梁祁安应了,看起来和进病房之前也没什么不同,甚至钱峰和隋丰平也没发现什么,猜测覃政的病情或许并没有那么严重。 把他们送回家之后,两位助理先行离开了,简柏殷让梁祁安先去洗澡,把外卖弄出来盛进盘子里又去客卧洗漱,等他洗完了,梁祁安还没出来。 简柏殷转身进了卧室,浴室的门半开着,水汽氤氲,却空无一人。 阳台大开着,穿着浴袍靠在栏杆上抽烟的男人闻声转过来,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 “躲着抽根烟又被你发现了。” 简柏殷走过去,抽走他指尖的烟蒂:“下不为例。” 梁祁安幽幽叹了口气:“我以为今天可以例外。” “没有例外,先进屋。”简柏殷关上窗户,肆掠的冷风被挡在了窗户外面。 梁祁安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关窗,又被拉进屋,简柏殷拿了吹风机和毛巾,帮他把头发吹得半干。 梁祁安懒洋洋地半靠在他身上,直到听见他开口说—— “梁祁安,到家了。” ※※※※※※※※※※※※※※※※※※※※ 抱歉,下一更要在5.21了,因为520节点,这几天公司事情忙不过来要连续加班~ 第89章 宽慰 简柏殷打开了床头的音响, 放了首浪漫抒情的法国民谣。 “你还有这个爱好?”梁祁安靠在他身上懒洋洋地笑,简柏殷帮他擦完了头发打算去浴室晾毛巾,刚有动作就被梁祁安抓住了手腕,“今晚一起睡?” 简柏殷手里还捏着打湿的毛巾:“你确定?”他把毛巾丢到旁边的床头柜上,“放音乐是想让你睡个好觉, 明天会很忙。”言下之意, 晚上就别折腾了, 安心睡个觉。 “啊,我知道。”梁祁安说, 神色间却是不以为然。 简柏殷拍拍他的肩膀:“算了, 上去。” “嗯?”梁祁安转过身。 “一起睡。”简柏殷也不去洗手间了,催促梁祁安往边上挪了挪,翻身躺到床上。 梁祁安哑然失笑:“不吃饭了?”简柏殷刚刚进来应该就是叫他出去吃饭的, “刚刚不是点了外卖?我倒是不怎么饿,不过你晚上也没怎么吃, 去吃点垫垫肚子。” “算了, 睡醒了再吃。”折腾了一天,比起吃饭梁祁安大概更需要睡一觉。简柏殷随手关了卧室的灯, 他拍拍梁祁安的背,梁祁安也跟着躺下来。 简柏殷这样生活习惯良好的人似乎也被他带坏了…… 梁祁安掀开被子半搭在腰上。 简柏殷的床很大,软硬适中, 枕头蓬松柔软, 被子上有淡淡的松香, 是极其适合入睡的氛围, 看得出卧室主人对睡眠质量要求很高,然而本应疲惫至极的人却丝毫没有睡意。 “睡不着吗?”许久,身侧的人开口问。 “你没睡着?”一直闭着眼睛实际上完全没睡的梁祁安惊讶地问,他们躺下有一会儿了,简柏殷的呼吸也很平稳,他以为他早就睡着了。 被子里,简柏殷握住他的手。 两个人的手刚刚握在一起的时候都有些不自然,其实之前再亲密一些的事情也做过,再往前几天,在战火纷飞的地界,也不是没双手交握过,可在安静的夜晚,这样把手握在一起却让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 然而并没有人主动松开。 “我知道有些话你不想说,不应该逼你。”简柏殷的声音在黑暗静谧的卧室里隐约多了些白日里分辨不出的温柔,“成年人都有不想分享的秘密,也有自己的骄傲。”他话锋一转,“但是逃避永远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这一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简柏殷到底还是简柏殷,“我认识的梁祁安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轻易认输。” 身边的人沉默一瞬:“你认识的不一定就是真正的梁祁安。” “那就让我认识。”简柏殷淡定道。 “哪怕他脑子有病?” “有病的天才也是天才。” 梁祁安愣了愣,接着又笑:“简总太抬举了。” 梁祁安侧过身,半边脸颊压在枕头里,他面对着简柏殷,黑暗里尽管看不清人的表情,但适应了黑暗之后却能描绘出人的轮廓。 出国的这几周,不止梁祁安,简柏殷也瘦了,他原本有种超出年龄的沉稳淡定,瘦了之后却显出眉眼的锋锐,偶尔露出一两分,就是睥睨的锋芒。 在这个黑沉沉的夜里,梁祁安这个‘枕边人’看出了一二,其他人却尚不明晰。 许久之后,梁祁安才道:“小政还年轻……” “嗯。” “我不想每次被留下的都是我……” 简柏殷握紧他的手。 “我没有好好照顾他。”梁祁安实事求是道,“一直以来,我确实不够关心他,特别是在覃家的人接走他之后。” “与你无关。”简柏殷开口说,覃家人的霸道从覃晖的做派也能看出一二了。 梁祁安摇头:“以前,我也不觉得覃政对我有多大的影响力,他是我的亲人,我用对待亲人的方式对待他,人人都要经历生老病死相逢离别,他先走还是我先走都没关系,人终究都要走到那一步。我以为在爸妈走后,我已经可以很平静地面对这些,后来我才发现,与其说是他需要我,不如说是我需要他。他病了那么多年,从来不畏惧离开,而我才是那个需要寄托的人,有人需要,才有活着的意义。覃政比我看得明白,所以他才拖你下水。” 梁祁安微微翘起嘴角,感叹道:“他想找个人接替他,不管是需要还是被需要,只要有这份羁绊,日子就还能过下去,他挑来挑去,大约是选了你,所以那会儿急着找你进去说话,他长大了,比我所知的更加成熟和聪明。”也更加了解他,“可还是天真的厉害,一句轻飘飘的嘱托有什么用,真要翻脸,再多的真情实感都扛不住。” “如果他换一个人嘱托……”简柏殷低语,覃政的叹息、从病房里出来的那个年轻的女人、梁祁安的分析……电光火石间,很多从前迷惑的地方忽然有了答案。 简柏殷想起梁祁安上辈子的经历,他有过妻子,虽然结婚结的很突然,但婚后一直对妻子很好,甚至在业内都传出了极好的名声,直到后来投资失败,婚姻也出了状况…… 假如他猜得没错,之前在医院碰上的那一位就是覃政几次三番想要介绍给梁祁安的学姐,不惜从苏梅日报辞职也要回国的年轻女士,梁祁安上辈子藏得极好的妻子。 简柏殷深吸了一口气,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怎么可能?”梁祁安摇头,“你真以为我谁都能接受?” 那可说不定。 简柏殷缓缓挪近了一些,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小。 “这一次,覃政眼光挺好的。”简柏殷说,“我们这样的人大约很难互相建立百分之百的信任,哪怕这一刻全心全意地相信对方,也会留着几分理智,世事难料,谁也说不准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遇上什么人,会不会突然间就厌了倦了,没感情了,然后看上新的什么人。牵一发而动全身,真的纠缠久了再分开就是伤筋动骨。” “所以呢……”梁祁安感兴趣地问。 “撇开感情还有人品,哪怕将来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至少能开诚布公,尽量减少对彼此的伤害,这样的坦诚和保证你觉得可以吗?” 这确实是简柏殷的风格,感性的同时又足够理性,他在尽最大的努力维系经营这段关系。 梁祁安觉得,简柏殷总是有办法让他更喜欢他一点,这一晚上游荡在外的情绪也被这一来一往的对话拉回来不少。 “非常好,不过与其说是覃政的眼光好,不如说是我的眼光好,你说对不对,简总。” 听到他语气里终于有了点热气,简柏殷微微松了口气。 晚上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记不清了,清早倒是被饿醒的,简柏殷睁开眼睛,旁边的人已经起身了,正背对着他从衣柜里取西装。 “深灰色那件不错。”简柏殷盯着他的背影说。 梁祁安转过身:“吵醒你了?” “没有,差不多也该起来了。”这已经过了他平时起床的时间。 “借你一套衣服不介意吧?” “你随意。”简柏殷跟着起身,晚上本来打算小憩一会儿,没想到直接睡到了天亮。 “一会儿一起去公司。”梁祁安道。 简柏殷一诧。 “怎么?还不兴人睡一觉就好?何况还有简总陪/睡?”梁祁安一边系领带一边说,“软弱那么一会儿就够了,真要久了,就是矫情了。” ※※※※※※※※※※※※※※※※※※※※ 其实梁总还是很坚韧的,属于打不死小强一类,上辈子的经历是各方原因造成的,慢慢讲吧~ 5.24见~ 第90章 渐入佳境 梁祁安和简柏殷的联袂出现很大程度地安抚了盛泰起伏不定的人心。在他们离开公司长达几周的时间里, 薛闽安和钱峰在盛泰内部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特别是薛闽安,身为项目部的组长肩抗了包括项目部在内多个部门的统筹规划,如果不是后来招来了新的人事经理,又陆陆续续进了一些新员工, 他负责的工作还要更多。 一个月的磨合时间, 薛闽安对盛泰的运作也渐渐熟悉起来, 梁祁安给盛泰打下了不错的基础,虽然只是一个开端, 但盛泰的初始框架已初见雏形, 薛闽安要做的就是充实框架,并且保证在梁祁安不在的时间里,让公司能够流畅运行。 除了喀尔什药业的项目, 薛闽安目前还物色了两个新的项目,其中一个体量不大, 薛闽安和钱峰商讨后已经安排下去了, 他们投资本来就是要走赚快钱的路子,目标就是在短的时间内获得更高的投资回报, 而另一个项目设计的资金较大,也还在启动阶段,需要和梁祁安商量, 在梁祁安前往坤赛期间, 钱峰他们也一直在等梁祁安的消息。 坤赛爆发激烈冲突后来衍生为局部战争是谁都没想到的, 在事情发生后, 身在林城的钱峰一直试图联系梁祁安,却得不到他的消息,他们一度相当焦虑,就连刚和梁祁安接触不久的薛闽安也难以完全冷静。 盛泰刚成立不久,梁祁安是公司的支柱,如果缺少了他,盛泰就是一盘散沙,薛闽安的梦想也会变成空中楼阁,之前的隐忍,对事业的抱负都成了白费。 梁祁安平安回来,让薛闽安等人吃了定心丸,随之而来的是各个项目的决策事宜,首当其冲的就是之前的喀尔什药业项目,这其中还牵扯到和启兴的合作,需要多方斡旋。 梁祁安和简柏殷清早到达盛泰后,单独开了半小时左右的会议,之后简柏殷带着助理离开盛泰,梁祁安召集高层又开了简短的会议,安抚了一下众人的情绪,随后才把薛闽安单独叫到办公室。 “虽然这次九死一生,但喀尔什药业的项目算是有了不错的结果。”办公桌后,梁祁安交代道,“这个项目接下来重点会交给启兴那边负责,等项目落实,我们可以得到一大笔资金注入,我可以为你手头的项目批一部分资金过去,但我需要短期高效的回报。” 如果是一般人听到梁祁安如是说可能会皱眉,薛闽安却直接问出了原因。 “您有其他的安排?” 梁祁安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今天早上五点,千秋金融又放出了一波雷诺斯的利好消息,这意味着雷诺斯已经危如累卵。” 薛闽安微微一诧:“您对雷诺斯有意?”不用梁祁安详细描述,薛闽安立即领会了他的意思。 梁祁安没有否认:“雷诺斯一直是我的目标,只不过原来想要的是整个雷诺斯,现在更想要它大量控股的几家公司,这些都是下金蛋的母鸡,我盯了很久了。”他玩笑道,“只不过竞争者不少,雷诺斯支持不住的消息一旦公布,那些家伙会迅速对它旗下产业下手,我需要你们全力投入到雷诺斯的拆分收购。” 薛闽安略一思考,很快说道:“我手上南城那边的项目,一周之内可以结束,另外还有个诺威航空的项目,潜力很大。” “诺威航空?”梁祁安思忖,“你把资料发到我的邮箱,我一会儿看一看。” 薛闽安点点头:“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不要放弃这个项目,诺威的项目也有很大的潜力。” 梁祁安无奈:“我倒是想遍地开花,只不过我们手上资金有限,即便喀尔什项目的资金到位了,也可能存在缺口,看来我们需要再找几个短期项目做一做了。 薛闽安深吸一口气,笑道:“您一回来,就丢下这么大的炸/弹,我们压力很大。” 梁祁安莞尔:“我相信薛组长的能力,看起来这段时间,你适应良好。” “盛泰的环境给了我很大的空间。”薛闽安直言道,“一会儿我把诺威的资料发给您,等您看完我们再讨论一下。” “没问题。” 说完公事,薛闽安面上又轻松了一些:“您这次平安回来,下面的人都很开心,大家准备了一点心意。” 梁祁安微微一诧:“难道要请我吃饭?” 薛闽安笑了:“您如果愿意的话,当然可以,我做东,请大家一起吃饭。” “那倒不用了,下午我还要去医院,所以,你们准备了什么?” “一会儿Coco给您送进来。” 梁祁安笑了笑,放他出了办公室,果然,没过多久,Coco就抱着一大束花进来了。 “梁总,这是我们大家送你的,庆祝你平安归来。” 梁祁安看着偌大一捧红玫瑰,无语道:“为什么是玫瑰?” Coco没说话,笑嘻嘻地把花插好了,难道要告诉梁总,他们觉得玫瑰和他很相配吗? 她还没这个胆子。 中午,简柏殷约了梁祁安一起吃饭,他同样忙了一早上,甚至比起梁祁安,还有更多关于喀尔什药业的后续问题需要处理。 坤赛爆发的战争给了喀尔什药业最致命的一击,促使那些游移不定的股东终于妥协,同意了启兴的注资计划,连那些苛刻的条件也一并取消,只想以最快的速度把喀尔什药业转移到安全的地方,重新开始生产。 “我打算尽快拆分喀尔什的生产线。”简柏殷一边切牛排一边说,办公室选在面对面的两栋大楼给了他们极大的便利,起码中午一起吃个饭特别容易。 “你想怎么做?”梁祁安喝了口水,坤赛的混乱估计正让喀尔什药业的人焦头烂额,如果一开始他们只是单纯渴望借启兴的投资扩大产业规模,现在大概就指望着这笔钱救命了,“坤赛不知道会乱到什么时候,现在任何针对坤赛的投资都会打水漂。”正因为有这样的前提,简柏殷提出的条件才更有吸引力。 “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不会同意把靶向药原料加工技术放出来,那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简柏殷看了眼梁祁安的餐盘,“不合胃口吗?” 梁祁安的盘子里还剩下大半的牛排:“啊,没有,其实味道很不错。”不过没什么食欲罢了。 “不吃肉就吃点鱼。”简柏殷把他的盘子里没动的鱼排拨给梁祁安。 梁祁安看了眼酱汁丰沛,颜色鲜亮的鱼排,笑了笑:“好啊。”他切了一块鱼排放进嘴里,“挺好的。” “嗯。”简柏殷又招手叫了份甜品,“转移原料加工技术他们不愿意,但是那套流水线,以现在的形势,拿下来不成问题。” 梁祁安嘴角隐隐带着笑意:“然后呢?” 简柏殷看了他一眼,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国内的靶向原料加工技术并不是完全为零的,这套技术几大药厂都研究过,之所以进展缓慢,是因为机器不到位,生产线达不到要求。只要能拿到这套生产线,他们的研发进程会大大加快。” “但是有喀尔什药业珠玉在前。世界前十位的药厂中但凡有生产出售靶向药的,原料基本都会在喀尔什药业购买。”梁祁安接道,“就算国内的研发生产都跟上了,有喀尔什药业这么大体量的老牌药企挡在前面,谁还会买国内生产的东西。”毕竟做生不如做熟,喀尔什药业还有多年积累。 “所以……启兴投资喀尔什药业,并不打算让它扩大靶向药原料加工的份额,相反,要遏制它的产量。”简柏殷挑眉,“这也是梁总当初的打算不是吗?”看梁祁安还打算装糊涂,他干脆挑明了。 ‘啪啪啪’,梁祁安轻轻鼓掌:“说得太对了,果然知我者非简总莫属。” 简柏殷无奈地看着他,梁祁安的脑回路总比别人多转了几道弯,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基于梁祁安的提示。 曾经的简柏殷做生意在于诚,投资则依靠惊人的眼力和直觉,而多年打磨之后,他显然也有了变化,在跟梁祁安接触更多后,这种变化更是得到了延伸和发展。 “投资喀尔什药业,让它扩大其他药品生产,减少靶向药原料加工的份额,把市场和时间留给国内的药企,再把生产线剥下来卖到国内,加快国内药企的研究进程,顺便再针对性地投资扶持几个固定药企,这样岂不比仅靠喀尔什药业缓慢获利更有价值。”梁祁安把盘子里的鱼排吃完,又喝了口水,“至于选择哪几个药企,你的人应该完全可以办到。” 简柏殷微微点头,梁祁安说的还不是全部,这个项目按照梁祁安这样运作确实是多方获利,他们投资喀尔什药业的只是一小部分资金,更多的资金反而应该放在对国内几个药企的扶持上,有了靶向药加工技术,可以想象他们在大盘上的表现会多么亮眼,而提前对这几家企业投资,完全可以借此得到巨大的利益回报。 “我吃的差不多了。”梁祁安放下刀叉,“喀尔什项目的后续运作,相信启兴应该完全没问题,雷诺斯那边还等着这笔资金来操盘。” “放心。” 有简柏殷这句承诺,梁祁安顿时觉得轻松了很多:“这段时间,我想多去陪陪小政,公司的事情你要多费心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我忘了。”梁祁安眯起眼,“我们已经是不用客气的关系了。” “嗯。”简柏殷默认。 梁祁安捂住额头低笑起来:“下午我就去医院了,你要不要顺便做个全身检查,昨天没来得及做的。” 简柏殷考虑了一会儿:“也好。”他看了眼手表,“我下午开完会过去,我们在医院碰头。” “没问题。” 简柏殷:“覃晖那边,需要我帮你盯着吗?” 梁祁安一顿:“暂时不用,如果有需要,我会向你开口的。” 简柏殷挑起嘴角:“你愿意开口就行。” ※※※※※※※※※※※※※※※※※※※※ #论梁总的脑子到底有几个弯# #论简总的进化历程# 5.27见~ 第91章 流逝 “简先生恢复情况良好, 不过这段时间还是要注意休息,一定要保证充足睡眠,多吃蔬菜水果,适当补充一些维生素,再就是不要过度操劳, 精神上放轻松一些, 这样有助于身体的恢复, 最近洗澡的时候还是要注意一下,不要让热水对着伤口猛冲, 年轻人, 体质好,过段时间就能完全康复了。” “好的,谢谢医生。”简柏殷接收了一堆医嘱, 和梁祁安一道从医生办公室出来。 “我都说没什么事情了,你可以先去看覃政的。”简柏殷说。 梁祁安和简柏殷前后脚到的医院, 干脆陪他一道去复查了。 “也不急在这一点时间, 反正下午都会在医院,这会儿覃政估计还睡着。”梁祁安看了眼他受伤的位置, “你在坤赛受伤那么重,不仔细复查一下,大家都会担心。” “大家?”简柏殷微微侧目。 梁祁安一顿:“当然也包括我。”他笑着说。 他跟简柏殷之间就坦诚这点来讲, 两个人都做的不错。在商场上和人打交道的弯弯绕绕已经够多了, 如果跟恋人在一起还要绕弯子, 未免也太累了。随着两个人之间磨合得越来越融洽, 相处其实随意了很多,只是还没能完全抛弃偶尔的形象包袱。 两个人并肩走在医院的走廊上。 “布莱克先生给我打了电话。”简柏殷随口提了一句,引来梁祁安的惊讶。 他微微一愣,苦笑道:“现在居然直接打给你了?” “你真以为他不知道你去坤赛的事情?”简柏殷挑眉。 “我本来打算等事情平息几天再给他打电话的。”梁祁安实话实说。 布莱克先生基于种种原因,一直不放心梁祁安,想着办法迂回地看顾他,哪怕他早就是独当一面的成年人了,但对布莱克来说,梁祁安依然是需要他和卡尔照顾的孩子。 “他没有直接打给我,应该是打算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处理手上的工作。”至于打给简柏殷,大概是为了给他提个醒,让他做好准备。 梁祁安摇摇头:“等再打过去的时候,估计要面对滔天怒火了,啧——我爸很少发火,但他真的发起火来,挺可怕的。” “你可以找卡尔先生帮忙。”简柏殷良心建议道。 “嗯——这种事情上,卡尔叔叔不会站在我这一边的,真让人头疼。”梁祁安一脸无奈。 简柏殷在旁边笑起来。 “你笑什么?”梁祁安问。 “工作上无所不能的梁先生,原来也有这么可爱的小烦恼?” “啊,所以我需要简总的安慰。”梁祁安接过他的话。 简柏殷正打算说什么,梁祁安的随意却已经收敛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变成公事公办的冷淡,目光里甚至还微微有些讥削。 简柏殷平淡地看向来人。 覃晖—— “来看覃政?”覃晖穿了一身改良的唐装,灰白色的唐装与他身着西装时有些许区别,但似乎与他的气质更加贴合。如果不是对覃政和覃家有一定的了解,大约很容易因为他出众的气质而对这个人产生好感。 “嗯。”梁祁安微微点头,他对覃晖的态度向来如此,既不激烈也不愤怒,仿佛当年为难他折辱他的不是覃家人。 覃晖笑了笑,他笑起来左边的嘴角有个笑涡:“他睡着呢,有护士照看着,今天他精神好了很多。”覃晖身后照例跟着一群人,只是各个都沉默安静,连神态都如出一辙。 梁祁安点头,覃晖的目光移挪他身边的简柏殷身上。 “这位是……简先生?” “覃总。”简柏殷淡淡打了个招呼。 “幸会。”简柏殷并不意外覃晖认得自己。 “久仰。”覃晖也回了一句。 两个人没握手,不咸不淡地说完,两边的人就错身而过。 “他待在这里不会仅仅因为覃政。”梁祁安说。 “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总会露出蛛丝马迹。”简柏殷说,只等着看他做什么就是了。 病房外,简柏殷和梁祁安又碰见了熟人。上次,覃政在病房里已经向梁祁安介绍过她,简柏殷也算跟她有一面之缘。 “江小姐。”梁祁安出声打了招呼。 “梁先生。”江伊也看到了梁祁安,她站起来勉强笑了笑。 这次她看起来平静了很多,只是眉眼间的哀恸却无法掩饰。 “这是覃政的学姐,江伊小姐。”梁祁安对身边的简柏殷介绍道。 “这是我的朋友,姓简。” 两个人互相点了点头,算是认识了。 “覃政刚刚睡了。”江伊轻声说,她下意识地看向病房正对着走廊的那扇玻璃窗。 事实上,覃政睡睡醒醒的次数很多,偶尔醒来状态不错的时候,他们才能进去说会儿话。 “我们在外面等吧。”梁祁安拍了拍简柏殷,让他一道坐下来。 “覃政早先就跟我们说过江小姐的事情。”梁祁安开口后,江伊才转过头,“是吗?” “嗯,他向我推荐了江小姐,说他的学姐是非常优秀的人才。” 江伊脸上有些怔忪:“是覃政太夸奖了,我只不过在自己的专业上有一些心得。” 为了不让等待的时候太过沉寂,他们适时地聊起了一些跟江伊专业有关的话题,随后,还扩展到了一些企业的公关案例,不过大都是梁祁安和江伊在交流,简柏殷很少插话。 江伊的确很有实力,在讲到这些问题时表现得相当客观专业,对一些案例的分析也有独到之处,在一些问题上还能跟上梁祁安的思路,让在座的两个男人都有些意外。 江伊在专业领域表现出的自信强硬与对待覃政的问题上的柔软善感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到底是在病房门口,其实几个人分在谈话上的心思都不多,等到护士说覃政醒了,他们就一起进了病房,江伊和覃政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先离开了,她离开时依然状态不大好,明显是强掩着情绪。简柏殷待了一会儿也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了梁祁安和覃政。 梁祁安和覃政也没有一直说话,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覃政其实很喜欢他哥就这样坐在他旁边的感觉,哪怕不说什么,他也觉得很安心,就和小时候一样。 沉默了没多久,覃政忽然想起刚才的场面,故意问梁祁安:“哥你觉得学姐怎么样?”他脸白的厉害,嘴唇哪怕刚刚用棉签润过,过不了多久又会干涩。 梁祁安知道他想说什么:“别打歪主意了,安安心心休养。” 覃政笑着道:“江学姐真的很优秀,人也很好,我之前其实打算……把学姐介绍给你的。”他看了眼梁祁安的脸色,又趁机歇了一会才继续说,“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有人已经捷足先登,虽然是个男人,但既然是他哥认定的,他相信他哥的眼光,只要有人能看着他哥,他就能够放心离开了,覃政眼睛里流露出微微的伤感。 “不要花那么多心思,现在你最重要的事情是好好养病,笨死了,你觉得我还需要你来操心吗?”梁祁安瞥了他一眼。 覃政回过神,嘿嘿一笑:“行行行,哥你说的都对。”他心里想着事,自以为掩饰得极好,梁祁安对他跟往常差不多,也让覃政渐渐放松下来。 他们说笑了几句,覃政说想喝水,桌上用来润唇的水也该换了,梁祁安起身到放着水瓶的地方给他倒水,回来时看见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的人时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几乎迈不动步子,脑子里一片空白。 听到仪器上跳动的轻音时才缓过来,一步一步走到床边。 覃政又睡着了。 梁祁安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冰冷的手冒出了一点点汗意。 他轻轻放下水杯,慢慢带上病房的门,低着头靠上走廊白色的墙壁,好一会儿,才觉得力气渐渐恢复过来。 ※※※※※※※※※※※※※※※※※※※※ 弟弟血槽快空了…… 5.30见 第92章 惊蛰 大概有半个月的时间, 他们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公司、家里、医院,不只是梁祁安,就连跟着他一起跑的钱峰眼见着都瘦了不少,之前还有点显的双下巴这下子是彻底没了。 盛泰和启兴的项目都步上了正轨, 包括薛闽安看好的两个项目在内都进展的十分顺利, 但要操心的事情仍然很多。 梁祁安连和简柏殷见面的时间都少了, 他常常上午待在公司,下午就到医院去陪覃政, 偶尔还会把工作带到医院处理, 简柏殷来的时候他们才会一起出去吃顿饭。 “你再这么熬下去就要先垮了。”简柏殷晚上突然来了医院,看到坐在病房外办公的梁祁安忍不住说了一句。 梁祁安果然没吃晚饭,他忘了点外卖, 也不想再麻烦钱峰,本来打算晚些时候回到家里再随便找点吃的填肚子, 哪知道计划要去深市出差的简柏殷会突然过来。 “哪有那么夸张, 我本来也打算一会儿就去吃饭。”梁祁安收起手边的电脑,给简柏殷倒了杯温水。本来吃是要吃的, 只是吃的随便点,简柏殷来了,他就不打算随便对付了。 “你不是要去出差吗?”他一边收拾东西, 一边问简柏殷, 他们对喀尔什药业后续的安排需要简柏殷去深市走一趟, 这也是之前商量好的事情。 “临时改了时间。”简柏殷简短地回了一句。 这件事情说起来有些不好开口, 去深市出差是早就计划好的,喀尔什药业的项目还差一个收尾,简柏殷去一趟深市,走好最后一步棋,整个项目也算有始有终。但临行前,他却改了主意,那种缭绕在心头的不安让一向工作大过天的简柏殷中途下了车。 简柏殷隔着玻璃窗,看了眼病床上的覃政,人还睡着,不知道这次睡了多久。 “我们先去附近吃饭,听说这边有几家馆子不错。” 梁祁安点头,没多久,他们就坐进了医院附近的一家小餐馆,老板操着川地的口音,据医院里的人说,他的店在这里开了多年,菜很地道。 上菜之后也确实没让人失望,梁祁安和简柏殷两个西装款款的人坐在这里也没什么不自在,外套早就脱了,衬衣袖子也卷了起来,他们点了两菜一汤,上了一大盆米饭,边吃边聊,一会儿工夫,菜就见了底。 “看来你是真饿了。”简柏殷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这不正好等来你投喂?”梁祁安笑着说,一个人吃饭没意思也没胃口,两个人搭伙吃饭就好多了。 简柏殷看着梁祁安,他最近应该很累,既要顾着公司,又要照顾覃政,从坤赛回来,这人就没好好休息过,明明在坤赛的时候,还病过一场。 “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梁祁安故意摸了摸嘴角。 他最近很少这样笑了,简柏殷看着有些心热,心头还有些难以言表的柔软,这样的情绪对他来说很陌生,哪怕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活了这么多年,也没人牵动过他这样的情绪。 他有些不习惯,略微适应了一会儿之后才摇摇头:“什么也没有,今晚早点回去休息。”简柏殷的声音低缓又柔和,有些话说出来太过肉麻,只能放在心里悄悄地想。 梁祁安不置可否,他觉得今天的简柏殷有些不一样,但要说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 其实回家了也睡不着,或者勉强睡着了又容易醒。对自身的状况梁祁安很清楚,他知道这会儿不应该硬撑着,早点回去休息才有精神应付后面的事情,但知道是一回事,去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一会儿陪你回去。”简柏殷递了张纸巾给他,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 话一出口,梁祁安就愣了愣,接着就笑了:“继续陪/睡吗?”和简柏殷在一起,他能多睡好几个小时,简直屡试不爽。 “你有心思做别的?”简柏殷问他。 其实心思一直是有的,但失眠日趋严重也是真的,权衡了一下,梁祁安还是选择了抱枕。 “等我缓过来。”他故意吊了根香甜的萝卜在前面,笑吟吟地等着来人。 简柏殷点点头,对于认定的东西,他从来就不缺耐心。 接下来几天,简柏殷开始有意地把工作安排得更加紧密,他抽出时间和梁祁安一道吃饭休息,虽然没有每天去医院探望覃政,却一定会在梁祁安差不多应该回家的时候来接他。 梁祁安起先觉得他多此一举,次数多了倒也习惯了,偶尔两个人还会换着开车,谁没有累的时候?就是他从没想过,他能这样抛开大半防备地和人相处。 覃政的身体在他们回到林城的第三周迅速恶化,他昏迷了整整两天才醒来,接下来的两天又陆陆续续醒过几回,每次时间都不长。 梁祁安开始一整天一整天地待在医院,覃晖也来了,不过没怎么露面,他和覃政单独聊过天,梁祁安不知道他们说过什么,也没心思去想,这个时候,只要覃政高兴就够了。 天气渐渐暖和,再不用穿那么厚的衣服,连冬天枯掉的树枝都开始冒出新绿。 这一天,覃政很早就醒了,他想念窗户外面的空气,努力地动了动手指,戳了戳趴在床沿的梁祁安。 ※※※※※※※※※※※※※※※※※※※※ 这几天又忙得要死要活,完全没时间码字orz 抱歉,卡在这里,这章比较短,我争取周末多来点儿。 第93章 离世 不同于前几天每次醒来的絮絮叨叨, 这天覃政醒来的时候格外安静,他让护士帮他拉开了半扇窗帘,把他扶到轮椅上推到窗边,忽略护士犹豫悲悯的眼神,他眯着眼享受初春的阳光。 梁祁安清晨回去简单洗漱了一下, 来得比往常要晚一些, 在医院门口的书店他顺手买了覃政往日最喜欢的一本杂志, 又简单打包了一些早餐,这些天偶尔覃政也想缓缓口味, 虽然已经吃不了什么东西, 但他总说能闻着味道也叫人开心。 梁祁安来到病房,看到覃政起身坐在轮椅上吃了一惊,他随手放下手里提着的东西, 快步走到轮椅边蹲下来,正好对上覃政笑呵呵的样子。 “哥, 你来啦?” 梁祁安微皱着眉, 点点头。 “哇,你这个样子都不像你了。”覃政抬起手摸了摸梁祁安拢起的眉头, “你可是我心里最牛…嗯,最厉害的大哥,所以,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啦。”病服袖子里露出的胳膊细瘦得让人心惊, 覃政却不以为意, 甚至根本就忽略了周遭的其他东西。 “哥, 你坐下来,陪我晒晒太阳吧,让护士给你搬个凳子。”覃政说着就想招呼护士,被梁祁安拦住。 “我自己来。”他起身把病房里的凳子拖到窗边,和覃政的轮椅挨在一起。 覃政满足地笑起来:“好舒服啊哥。”他拽着梁祁安的袖口,梁祁安反手握住他的手。 “今天天气真的很好,空气也很清新,我住院这么久,落下了好多作业,教授肯定会骂的。”他靠在轮椅上,慢悠悠地说。 “不会的。”梁祁安说,“你们教授很喜欢你,虽然他总说你过分跳脱。” “你怎么知道?”覃政好奇地问,“哦~你到学校打听我的消息,太狡猾了吧!” “你们年轻人不是不喜欢大人过分关注吗?” “什么你们年轻人,说的好像你已经七老八十了一样,老哥,你还不到三十岁呢!还有,关心人就直接点嘛,放心吧,我不会笑你的,谁叫我只有你一个大哥呢?”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经近乎耳语。 “覃政——” “嗯?”覃政鼻子里哼了一声,刚刚说完一长串的话,他实在有些累了。 “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覃政听到他哥的声音,心里颤了颤,鼻子眼睛也在发酸,但他实在没力气了,连呼吸都觉得很累很累,他舍不得他哥难过,这世上,他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他哥跟他一样,等他走了,他身边的人就又少了一个,他很怕很怕,怕他大哥会伤心难过,会熬不下去,他无能为力到想哭,眼泪却似乎早已经干了,流不出眼泪的时候只能笑,他想回握住他哥的手,却虚弱无力。 “哥,我有点累。”他小心翼翼地说,又安慰道,“你别难过好不好,别难过。”他只想睡一会儿,一会儿就好,等他醒来,他会向他哥道歉。 “小政。”梁祁安嘴唇动了动。 “哥……你靠近点……”覃政捏了捏梁祁安的手指,梁祁安紧靠着他,抚着他的头发。 覃政靠在他的肩膀上:“阳光真暖和,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梁祁安凑得再近也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他闭上眼睛,紧紧握住覃政冰凉的手,直到身后的人捂住他的眼睛,才放纵眼泪掉下来。 覃政的葬礼在三天后举行,他葬在了林城,他们父母身边。 梁祁安作为亲属,操办了整场葬礼。 覃家一改往日的作风,对这件事并没有插手,除了覃晖和他带来的人之外,也没有其他的人参与这场葬礼。在林城短暂的时间里,覃政认识了一群关系融洽的师长和同学,葬礼虽然简短却并不冷清孤单。 葬礼结束后,来宾一一离开,一脸憔悴的江伊在宾客散的差不多后来到梁祁安面前,她取下墨镜,露出红肿的眼睛,从包里拿出一个封好的文件袋递给他。 “梁先生,这是小政让我转交给你的。”她声音沙哑,这几天哭得太多,嗓子发了炎,人也瘦了一圈,像是大病过一场,唯独眼神倔强的厉害,显露出风沙摧折后的光芒。 “谢谢。”梁祁安接过文件袋,他没主动提问,江伊犹豫了几秒,最终没选择在这个时候多说些什么,人都需要时间来恢复,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 “下雨了。”简柏殷撑起黑色的雨伞,把人罩到伞下。 江伊看到他们相携而立的样子愣了愣,终究没说什么,独自撑伞离开了墓园。 简柏殷陪梁祁安留到了最后,直到雨势太大,浇湿了半边肩膀,才撑着伞缓缓下山。 布莱克和卡尔已经在两天前抵达林城,对于覃政的离开他们表达了惋惜,但他们更加担心梁祁安,甚至这种不安已经明显到周遭的普通人都能察觉的程度,简柏殷只能把他们安排到酒店暂住,布莱克身份敏感,身为摩尔斯金融的高级合伙人,在这个时候回到国内,虽然有客观原因,也难免不叫人多想。 梁祁安的盛泰在这一两个月内的突飞猛进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现阶段他身上的任何一点敏感问题都可能影响外界对盛泰的观感和判断。 离开墓园不久后,简柏殷和梁祁安就同布莱克他们碰了面,见面之后布莱克略微松了口气,虽然精神欠佳,但科莱的状态尚算稳定。布莱克看了眼简柏殷,科莱能在覃政离开后表现的这么稳定,这一位或许起了重要作用。 简柏殷和梁祁安没在酒店待太久,折腾了这么久,大家都需要休息,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后就一同离开了。 布莱克叫了客房服务,准备和卡尔一起填饱空虚多时的肚子,卡尔却忧心忡忡,隐隐不安。 “亲爱的,怎么了?”布莱克察觉到他的犹豫,主动开口问。 “也许是我多想,我总觉得的科莱的样子太过镇定,虽然这些年,他已经能够相当出色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他毕竟不是精准的机器人,情绪也不是其他想约束就能完全约束好的东西,我担心他只是……”表面上的稳定。 “你觉得科莱在伪装?”布莱克先生一针见血,多年的陪伴相处,他迅速领悟了卡尔的想法。 “也许只是我多心。”卡尔苦笑道,“这些日子,大家神经都崩的太紧了。” 布莱克知道他指的不只是覃政和科莱的事情,还有表面光鲜的雷诺斯金融和四方等待蚕食的巨蚁,他们的科莱也即将投入这场命定的厮杀。 “我知道,这是他多年的目标,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卡尔摇摇头,“现在,我更担心的是他的状态。” “他真的在伪装?”布莱克不太确定,他觉得刚刚的科莱并没有什么异样,是的,对于覃政的离世他很痛苦,但科莱并不是沉溺于痛苦的人,他足够理智也足够强大,他曾经依靠自己的力量战胜过很多难关。 卡尔看了他一眼:“所以我说我并不确定。”纯粹只是一种直觉上的担忧。 布莱克搂了搂他的肩膀:“科莱现在不是一个人,假如真的出现一些问题,我相信简也能够及时处理,我们可以在林城多待几天。” “你很相信简?”卡尔与简柏殷是头一次见面,虽然耳闻许久,但也是这一次到林城才真正有所接触。 “你要相信科莱的眼光。”布莱克笑道。 “曾经是谁说科莱永远是我们的小宝贝。”卡尔摇摇头道。 “这话千万不要让他听到,特别是现在的他。”布莱克摸摸鼻子,忽然,他眉头一皱。 “怎么了?”卡尔问他,他转过身看向布莱克目光停驻的地方,“那是科莱的手机?他的手机落在这儿了?” “或许你的担心没错。”布莱克皱起眉,“他从来不会这么大意。” ※※※※※※※※※※※※※※※※※※※※ 弟弟下线了,要揭一部分上辈子的事情了。 6.6见 第94章 宣泄 客厅里的电视机正在放财经新闻, 梁祁安显然没把心思放在上面,他靠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地盯着屏幕,简柏殷洗澡去了,他开着电视机, 只是让客厅有点声响。 “要喝点吗?”洗完澡的简柏殷难得端了两杯红酒过来, 把其中一杯递给梁祁安。 梁祁安接过来喝了一口, 居然是后劲很足酒精度数不低的品类,他又喝了两口确定自己并没有尝错, 然后奇怪地看向简柏殷:“你打算把我灌醉?” 简柏殷生活习惯良好, 除非应酬,在家里很少喝这个度数的酒。 “这么一点酒能把你灌醉?”同样端着酒杯的简柏殷坐到他身边,他穿着白色交领的浴袍, 头发刚洗过,因为靠得很近, 能闻到沐浴露的清香味。 梁祁安远不止这一杯的量。 “喝点酒一会儿能睡得好点。”简柏殷说着也喝了一口, 像是要证明他说的话。 梁祁安干脆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光,他蹬掉脚上的拖鞋, 把腿挪到沙发上,拍了拍沙发上狭窄的位置:“喝酒还不如陪我睡一会儿。” “不回房间?”简柏殷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这个时间睡觉也不算特别奇怪, 虽然比平时早了点, 也不至于完全睡不着, 大不了就是多酝酿一下睡意。 梁祁安摇头:“就在这靠一会儿。”说着就拉了拉简柏殷的胳膊。 简柏殷看了看他, 把空掉的酒杯放在茶几上,还是顺应他的意思躺下来,和他肩膀挨着肩膀靠在一起。 好在沙发够大够软,虽然两个人躺在上面非常挤,但也不至于会掉下来。不过也因为空间有限,他们靠得很紧,这让梁祁安不由想起大学时代狭窄的单人床铺,他侧翻了个身,伸手搂住简柏殷的腰,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 沐浴露的味道很好闻,电视机里的财经新闻已经放完了,变成了一档综艺,梁祁安听着吵吵闹闹的声音闭上眼睛。 简柏殷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知道一开始的时候梁祁安应该醒着,两个人静静躺了很久,直到梁祁安睡着了,他才跟着睡过去,但是现在,沙发上只有他一个人,身上还搭着一条薄绒毯。 简柏殷几乎立刻清醒过来,他掀开毯子从沙发上起身。客厅的主灯关着,只开了一盏小夜灯,客厅里空无一人。 简柏殷迅速打开灯的开关,喊了几声梁祁安的名字,没人回应。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拿起电话拨他的号码,也没有回应。 简柏殷又看了眼时间,半夜三点钟。 他居然睡了这么久。 简柏殷的脚步明显比往常要杂乱,当他内心产生焦躁的情绪时会表现得越发面无表情,甚至比往常更加严肃。 走到中庭,听到泳池附近传来的水声,他的表情才缓和下来,接着加快了脚步。 果然,池边杂乱地扔着衣服和鞋子,他找的人“哗啦”一声从泳池里冒出头,滚落满身的水珠。 把遮住脸的头发全部捋到后面,泳池里的梁祁安仰头看向他:“怎么醒了?”一向睡眠时间规律,质量尚佳的男人凌晨三点钟的时候居然醒了? 没等简柏殷出声,梁祁安就勾了勾手指,邀请道:“既然醒了,要下来游一圈吗?” 他当然没指望简柏殷这样规矩自律的人会陪他“发疯”,没想到后者在原地站了两秒之后,就干脆地解开浴袍跳进了泳池。 他居然穿着内裤?他竟然是穿着内裤的! 梁祁安的懊恼和可惜没在脸上停留多久,从容跳水的男人就提议道:“要比赛吗?” 今晚的简柏殷真是让人惊喜。 梁祁安被池水泡得冷冰冰的身体忽然火热起来。 “好啊。”他扬起下巴接受了简柏殷的邀请,“赌注呢?”总要给人一点甜头吧? “谁输了就明天起来做早餐。”简柏殷淡定道。 “这么仁慈?”梁祁安意外地看着他,戏谑道,“我以为你会赌点别的。” “先赢了这一次再说。”简柏殷一个优美的转身先一步游向了起点的位置。 梁祁安平时虽然懒得厉害,运动上其实相当有一套,虽然他更喜欢那些动不动就让人心弦战栗的极限运动,但普通的游泳打球也不在话下。 他们在泳池的一边做好了准备。 “还是4个来回怎么样?”梁祁安看了眼简柏殷,“你刚刚没有热身,OK吗?” “如果我抽筋,别忘了救我。”简柏殷半浮在水面活动了一下筋骨。 “我只会人工呼吸。”梁祁安弯了弯嘴角,“所以,你要当心了。” 简柏殷没再跟他打机锋:“好了,我数321,我们就开始。”他活动好身体,开始倒数,“3、2、1!” 两个人迅速地没入水中,往前方滑行而出。 四个来回对他们来说不算长距离,但竞速消耗得本来就比以往多,越往后游,体力消耗就越大。 梁祁安速度很快,比上次他们在游泳馆时还要快,简柏殷几乎瞬间就被他落下半个身位,来不及惊讶,简柏殷也开始发力,前半部分梁祁安很快,后半程的时候速度降下来一些,才产生了一段拉锯战,不过最终梁祁安还是以之前取得的领先优势率先游完了全程。 他停在终点大笑着喘息,看向紧跟过来的简柏殷。 “简总,明天的早餐别忘了。” 简柏殷愿赌服输,他抹了把脸上的水:“上次在游泳馆你放水了?” 梁祁安喘着气大方承认:“蝶泳本来就不是我最擅长的,所以,也不算放水?”他的眼神落在简柏殷沾水的脸上,忽然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嘴唇,虽然只是一触即分,却笑得十分得意。 简柏殷抿了抿唇,拽住他的手臂。 “怎么?” “吸气!”简柏殷提醒他好准备。 梁祁安一愣,瞬间明白了他的打算,刚吸好一口气,就被简柏殷带着下潜,他们憋着气往泳池底游去,这是少年时代和同伴嬉闹时爱比的游戏,看看谁能在水里憋更长的时间。 简柏殷和梁祁安在水里睁开眼睛,较劲似的沉在水中不动,想要对方先出水认输。 梁祁安眨眨眼,挑衅地看着他,接着又往下潜了一些,简柏殷也同样往下了一些。 他们对望着,好一会儿,梁祁安忽然闭上了眼睛。 在水里的感觉很微妙,让人脑子放空,不用去想什么。 沉浸在自己思维中时,他的腰腹忽然被人搂住,简柏殷搂着他浮出水面。 猝不及防的动作让梁祁安中途呛了口水,浮出水面后他咳了半天:“这算什么?算谁输?” “谁输都无所谓,一顿早餐而已。”简柏殷道。 “所以我说赌注应该压大一点,不然你比起来根本不认真。”梁祁安瞥了他一眼。 “我听人说,潜水可以释放压力,在水里沉思可以让人放松。”简柏殷突如其来的一句让梁祁安挑了挑眉。 “谁告诉你的?” “管他是谁呢。”简柏殷把岸上的浴袍拉过来,“释放压力不代表要在下面憋死。”他擦干净脸上的水,语气虽然轻松,表情却是认真的,“任何情绪都需要宣泄,如果你在家里都要憋着,迟早有一天气球会爆炸。” 原本还在微笑的梁祁安沉默下来,他缓缓收起笑容,刚才的戏谑和热闹顿时支离玻碎,只余下眉眼间的冷淡。 他微微歪着头,看着夜色下英俊得让人窒息的男人,微微叹了口气:“明知道说破会让人恼怒,怎么偏偏要拆穿?” ※※※※※※※※※※※※※※※※※※※※ 梁祁安不是真的开心也不是真的没事人,而是完全相反…… 简总明眼人,下章说破,然后确实要宣泄情绪。 PS:最近工作又忙起来,天昏地暗.JPG,更新时间可能又有些起伏,我尽量能保持更的状态。 尽量6.10能更 第95章 谁睡谁 简柏殷静静看着他。 “梁祈安, 你在逃避什么?” 梁祈安没有出声,反而闭上眼睛,用沉默表示拒绝。 “起来。”简柏殷把毛巾扔到他脸上。 梁祈安一动不动,他仰靠在游泳池边, 手臂摊开搁在冰凉的瓷砖上。 简柏殷又叫了他一声,梁祈安没回应。 简柏殷眉峰微拧,他从水里起身,披上浴袍, 随手扎上腰带。 “梁祈安,”简柏殷的声音也淡下来,“只是这样而已吗?” 梁祈安一把掀开搭在脸上的毛巾甩到一边。 “你想说什么?”他不知道简柏殷为什么非要撕破这一层, 成年人总会有自己不想分享的情绪, 他需要时间,就不能让他自己去消化? 他百无聊赖地望着面前的男人:“我什么都不想说。”在面具被扯破前他还能伪装一下, 但现在, 连掩饰的必要都没了。 “你确定?” 简柏殷不同以往的冰冷语气让梁祁安顿了顿。 几秒后,简柏殷转身往里走。 在离开中庭的前一刻—— “等等。” 梁祁安喊住他, 他颓唐的吐出一口气。 简柏殷停下步子, 侧过头:“既然不打算装睡了,就跟我去个地方。” 梁祈安没出声, 好一会儿才转身游到阶梯处,随手拿了旁边的干毛巾搭在肩膀上, 哑着喉咙问他。 “去哪?” 简柏殷没有回答。 他们随便换了身衣服就开着车出了门。 半夜三点,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地开上高速, 梁祈安单手撑在车门上面无表情地盯着飞快后退的灯光。 在简柏殷没回答他去哪里后他也不再追问,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 简柏殷除了中途往外打了几个电话外,也没有多说,一路沉默。 车子开出林城后,梁祈安的眉头才皱了起来。 “简柏殷——” “你不是不打算说话吗?”简柏殷打断他。 梁祈安挑眉。 简柏殷已经很久没表现出这样的态度了,他对梁祈安不知不觉地纵容的越来越厉害,以至于现在这样随便怼了他几句,梁祈安竟然开始不习惯了。 人的劣根性真的很强,梁祁安自嘲一笑:“你到底——”想怎么样? “到了就知道了。” 车里一直轮放着几首抒情的英文歌,没了手机的梁祁安百无聊赖地观察起身边的人。 大晚上随便穿了件衬衫的简柏殷一路都在开车,衬衫袖口卷到了手肘处,领口的扣子也松开了一颗,湿润的头发已经干了,不过因为没有刻意造型显得比平时蓬松自然,这跟平时的他不太一样,跟今晚之前的他也不太一样。 简柏殷开车的同时也没遗漏梁祈安的视线。 梁祈安显然也察觉到自己的行为,他撇过头重新看向窗外。 什么时候起他无意识间停留在简柏殷身上的视线变得这么长了? 就这样一路无话地开到天光大亮,梁祈安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却是因为脸上冰凉地触感,他的起床低气压丝毫没有因为换了地方而减弱。 简柏殷拿了一瓶冰水贴在他的脸上。 “你——”梁祁安正要发作。 “起来洗个脸,我们到了。”他把拧开盖子的水瓶递给梁祁安,梁祁安看着他背后群山连绵,峰峦叠翠的景色顿时愣住了。 简柏殷挑挑眉:“你还差我一个度假,记得吗?” 梁祁安:“……” 这是临省著名的风景区,以齐山峻石而闻名,也是许多登山攀岩爱好者的天堂。 梁祁安生活在国外的时间比国内长,国内的著名风景区反而没有来过,新鲜感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对简柏殷突如其来这一手感到诧异。 简柏殷身上有远超年龄的沉稳,即使事业不乏进取之心,也是稳健拓展派,和梁祁安喜欢剑走边锋,踩着刀剑跳舞是完全迥异的两种风格。 事业上是这样,生活上也差不多。 谁能想到有一天他会突然丢下工作,开一整夜的车到风景区度假? 梁祁安在惊讶完之后干脆放任自流了,两个人在景区吃了早餐,梁祁安跟着简柏殷去了景区的酒店,酒店大约是在车上匆忙订的,环境说不上多好,起码比不上市内那些,两个人倒也不在意,回到房间就倒下开始补眠。 这一睡就睡到下午,梁祁安醒来后还恍了一下,他摇摇头走到床边拉开窗帘。 绵延的绿色和湿润的空气让他享受的闭上眼睛。 “你想玩什么?”梁祁安转身问刚刚进门的人。 简柏殷比他醒得早,这时候刚拎了一堆装备回来。 梁祁安瞟了几眼:“明天打算攀岩?” “River Tracing有兴趣吗?”简柏殷把装备放到一边。 “溯溪?”梁祁安惊讶地看着他,他没想到简柏殷会安排这一出,“也可以。” 两个善于运动的人聚在一起可以玩的项目很多,攀岩也好,溯溪也罢,梁祁安都无所谓。他本来就很随遇而安,简柏殷的态度才是让他诧异的地方,简柏殷开车带他过来,不可能只是为了度假,他说不上哪里不对,这种淡淡的不和谐感甚至把他因葬礼而起的情绪冲淡了不少。 第二天清晨,两个人就带上装备前往出发地,做好准备后同时出发了。 溯溪不同于登山,是沿着溪谷攀登,除了需要一定的攀登技术外,还要结合游泳、绳索、定位运动,而简柏殷挑的这条路线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险,一路上都是急流险滩、深潭飞瀑。 梁祁安一开始还只是漫不经心,像是完成任务一样陪着简柏殷往上攀登,越到后来,险峻的环境让他渐渐的不得不集中精神,因为某些地方是需要两个人配合才能顺利通过的,如果他失手了,掉下去的不止是他自己,还有简柏殷。 梁祁安的眉头越皱越紧,湍急的瀑布冲刷着他的脸,有几次他刚睁开眼睛,水就往下冲,差点让他抓不住定位点,简柏殷在他身后半个身位的地方,他选择了后出发,反而让梁祁安不得不用尽全力。 他们此时正处在瀑布的半中央,离出发地已经很远了,往下望去是连绵的水流和巨石。 “小心!”梁祁安刚攀上一个点,微微侧身就看到简柏殷踩到极滑的一处青苔,他刚一出声,简柏殷就脚下一滑,整个踩空,身体磕在石头上往下滑缀,梁祁安瞬间伸出右手抓住他,让他借力回到原位。 “当心点。”梁祁安又开口道,瀑布的水声很大,他的声音也喊得比往常更大。 简柏殷在下方不方便抬头,只是紧紧捏了捏他的手。 “继续。” 他们登上了这一节瀑布,接下来还要游过峡谷里的一处深潭。两个人稍作休息,补充了一些能量,又重新出发。梁祁安之前没有来过这里,对整段行程的时间没有明确的概念,但他并不想在中途耽误太多时间。 大山深潭里的水可比家里游泳池里的水冷多了,还是那种冻到骨子里的冷,两个人活动了很久才开始泳渡,虽然不及前半截路程消耗能量,但对身体的考验反而更加更大。 从潭水里爬出来后两个人都有些许狼狈,梁祁安搞不明白简柏殷的想法,但也没打算中途放弃。他们喝了提前放在背包里的姜汤,换了防水袋里的干燥的衣服。 渡过深潭之后的路程是由简柏殷来带的,下一步要去速降。 梁祁安站在高崖边,沉寂的心忽然兴奋起来。 他向来喜欢跳伞之类的运动,速降也有异曲同工之处,但不得不说,简柏殷这条路线挑的太刁钻,简直没有让人稍微松口气的时候。 简柏殷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绳索,梁祁安也帮他检查了一遍,山风把头发吹得乱翘。 梁祁安看着身侧神情淡定的男人,心神微动。 “简柏殷,你是故意的。” 这句不带疑问的话换来了简柏殷一个笑。 梁祁安挑眉:“再这样笑,回去就睡了你。” “谁睡谁?”简柏殷看了他一眼,纵身一跃而下。 ※※※※※※※※※※※※※※※※※※※※ 梁总:我喜欢跳bi—— 简总:我先跳了,手动再见~ PS: 梁总的病毕竟是个隐患,简总有他的解决办法,然后两个人相处其实也还有些问题。 这几章算是两个人之间的拉锯战,应该集中写完的,可惜实在是时间有限 下章会爆发一下冲突,两个人该坦诚一下解决一下问题了~ 事业线又快来了~614见 第96章 争执与爆发 简柏殷是第一个在他面前先跳一步的人, 梁祁安心中觉得有趣极了。 他往前一步,下坠和失重感伴随着飞翔的感觉让他浑身都畅快起来,仿佛脱离了一切的约束,从此天地间再没什么能困住灵魂。 不过速降到底比不上跳伞蹦极之类的运动,有一根存在感极强的绳索牵引, 放纵也只是短短的几秒钟。 先一步落地的简柏殷已经解开了绳索等待他, 随后下来的梁祁安大笑着搂住他。 “继续?”简柏殷挑眉。 梁祁安点点头, 简柏殷明显还在后面安排了更多有趣的内容。 事实上,简柏殷安排的远不仅仅是“有趣”了, 溯溪是很挑战人的极限, 但没做任何准备,上来就是一连串的也绝对是少数中的少数,偏偏梁祁安是个“疯子”, 简柏殷也乐得一起疯接下来的路程再怎么难走,两个人互相比拼, 仿佛要炸干身上的最后一丝精力。 中途免不了受些轻伤, 他们背包里准备了一些应急药,一些擦伤磕碰的问题, 两个人就互相做一下简单的处理。 从清晨出发后,他们一路没停过,仿佛在跟彼此较劲, 直到暮色降临—— 刚刚翻过一座山坡的两人停在谷里相对平坦的一处河滩边。 “马上要天黑了, 你打算怎么办?”梁祁安兴致勃勃地问简柏殷, 看得出他身体已经很累了, 精神却反常的亢奋。 同样疲惫的简柏殷很淡定。 “往前走,有露营的装备。” 他果然早有准备,梁祁安想。 “你打算在外边过夜?” 简柏殷点头。 哟,果然处处都不像简总的作风,他是不是应该重新评估下面前这个男人? “你不喜欢露营?”简柏殷反问他。 那种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此时此刻都要听他的模样顿时让梁祁安更高兴了。 “我只有参加童军的时候才露营过。”他想了想,一拍大腿,“哦,还有之前在坤赛。” 那完全是逃命的待遇,可不是什么野营游戏。 “既然试过,就是没问题了。”简柏殷下了结论。 梁祁安点点头:“那我们现在过去?” 简柏殷调整了一下背包的带子:“走吧。” 往前走了一会儿,果然发现了准备好的露营装备,两个人略一商量就开始分工合作,梁祁安在旁边搭帐篷,简柏殷准备晚上要吃的东西。 说来也是有趣,给他们准备帐篷的人很有心的放了烧火的锅子、汤勺、不锈钢碗这些可以在野外使用的装备,可在食材上却吝啬的可以,除了一小把面条和小袋食盐,再无其他,是打定主意让他们在大自然里“自生自灭”了。 梁祁安搭好了帐篷,撒上了驱蚊药水,跑到简柏殷旁边围观。 简柏殷这会儿已经点燃了柴火在烧水,梁祁安看了眼旁边可怜的食材,咋舌道:“不会就这些吧?” “前面有条溪,溪里有些小虾小鱼,你要是喜欢,可以捞一些。” “天黑了,我害怕。”梁祁安张嘴就来,他赖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还特意搬了块石头过来,坐在简柏殷身边,盯着他煮面条。 “那就将就着吃。”简柏殷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两盒肉罐头。 梁祁安看到他拿出来的东西眼睛瞬间亮了。 “哟,简总,还是有准备的嘛。”现在他不怀疑简柏殷是和人串通的了,要是没吃过亏,简柏殷大概不会不辞辛苦地背着两个罐头上天入地。 他看到简柏殷打开了其中一个罐头放进煮着面条的锅里。 “不都放进去?” “你明天早上打算饿着肚子?”简柏殷把罐头收起来,“明天还有半天的路程。” “哦。”梁祁安不纠结了,撑着下巴等着简柏殷煮面。 两碗只放了盐的午餐肉面条煮好了,在这种乏善可陈的环境里能吃上这一口,梁祁安已经相当满足了,他不止吃完了面,还把汤喝光了,那种几天没吃东西一般的饥饿感终于消失了。 “这是你三天来吃的最多的一次。”简柏殷把碗放进锅里收到一边。 梁祁安愣了一下:“是吗?”他想不起来这几天吃了什么了,但确实这顿简陋的面条格外好吃。 “我们到溪边去。”简柏殷打算把锅洗了,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你刚刚不是说害怕?”怎么还不跟上来? 梁祁安差点忘了刚刚的设定,他拍了下脑门:“我忘了。”他走到简柏殷身边,一边走一边感叹,“山里不管白天夜晚空气都很好,不过这地方晚上能过夜吗?” “只要你帐篷搭的结实就没问题。”简柏殷打开手电筒。 梁祁安把锅接过来自己提着:“我来吧。”他漫不经心地踩着碎石子,跟着简柏殷来到溪边。 两个人蹲下来一起把用过的工具洗干净,又走到上游一些的位置,擦洗了一下身体。 “在野外也只能这样了。”梁祁安擦了把脸,看向仔细洗脸的简柏殷。 他记得这个人好像还有点轻微的洁癖? “你还好吧?” “嗯。”简柏殷洗完站起来,“回去吧。”他自然地牵起梁祁安的手领着人往回走。 梁祁安先是惊讶,然后又想笑,走着走着,心情又复杂起来。 他一路都没说话,他们回到了营地,检查了一下明天的装备,然后坐在火堆边一边烤火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关于明天的行程,一些短暂的计划,山里的空气野兽,聊天的内容漫无边际。 简柏殷一整天的态度让人摸不着头脑,时远时近,梁祁安原本没心思猜测,可现在天大地大只有他们两个人,巨大的痛苦会显得渺小,渺小的情绪也会无限放大。 “这么无聊,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梁祁安无聊地扒拉着火堆,翻着噼里啪啦燃烧的柴火,提议道。 “什么游戏?” “问答游戏,一人问一个问题,另一个人必须回答。” “一定要说真话?” “你想说假话也可以啊。”梁祁安笑着说,“只要能骗过我。” “没有输赢?” “那就限10个问题怎么样?” “可以,从你开始。”简柏殷大方地把先问的权利给了对方。 梁祁安张口就来:“简总,你曾经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你指的哪种喜欢?”没有界定的喜欢太广泛了。 “你应该回答问题,而不是反问我。”梁祁安挑眉,“如果真的有惩罚你已经输了。”他又想了想,“当然是比喜欢还要更喜欢一点。” “有。”简柏殷道。 梁祁安神色有些微妙,他弯弯唇:“该你了。” “你的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简柏殷还真是不客气。 梁祁安侧头看着他,半晌—— “九岁出现的征兆。” 他回答完后立即问:“你喜欢我吗?” “喜欢。”简柏殷淡淡道,“不然我们今天不会在这里。” 简柏殷说完,梁祁安哈哈大笑。 “起因是什么?”简柏殷延续了上一个问题。 梁祁安眯起眼,还是回答了他。 “也许有一部分遗传,也许纯粹是后天的。”梁祁安只是说的简单,却并没有敷衍。 他说完补充了一句:“你对这个很感兴趣?” “是。”简柏殷坦然承认,“你问过了。”他对规则的把握简直精准无误。 梁祁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来。” “梁祁安,你喜欢我吗?”简柏殷问了同样的问题。 梁祁安眨眨眼:“喜欢啊,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了。”他把同样的答案给了简柏殷。 “简总,你的喜欢能维持多久?”他想了想,“或者换一个说法,你真的,会喜欢一个有精神障碍的人吗?”梁祁安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算是两个问题了。”简柏殷道。 “你没有直接回答。”梁祁安勾起唇,“简总,你输了。” 简柏殷并不在意。 “我不确定能喜欢多久,也许以后,所有的喜欢都会变成习惯,但现在,除你之外,再无其他。”简柏殷看着他,“10个问题够了吗?” 梁祁安没有回答,他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你是第一个当着我的面,直接问我病情的人。”梁祁安比了个大拇指给他,他哼笑着说,“就算是我父亲他们每次遇到这样的问题都会下意识地回避,因为怕伤害,所以从来不会直接去问,他们会问我的心理医生,问我的朋友,会旁敲侧击地打听我的情况,观察我日常的举动,但他们从来不会直接问我。”梁祁安说了一长串,“当然,他们是因为爱我。”他看着简柏殷,火光映在他的眼里,“简总,你呢?” “我不想从第三者的嘴里听说你的情况,而且,你没那么脆弱。”简柏殷也不知道为什么短短的时间,他会这么了解梁祁安,但即便有前世的记忆,他依然能够清晰地分辨眼前的梁祁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又为什么要安排这次行程?”梁祁安轻笑一声,他知道简柏殷的打算,就算一开始还有些模糊,到了这时候,他也该知道简柏殷的目的了。 “身体彻底疲惫能让人睡个好觉。”溯溪也的确能够释放压力。 简柏殷并没有否认,但他的目的并不仅仅如此,单纯身体的放松是远远不够的。 “覃政对你的影响比所有人以为的都要大。”简柏殷说,“不仅仅因为他是你的亲人,还因为你的病,对吗?” 简柏殷的冷静和犀利第一次让梁祁安起了鸡皮疙瘩。 作为见证了覃政最后一段日子的人,简柏殷看到的比所有人都要多。 “简总,有时候你真是让人又爱又恨。”梁祁安道。 “他在你过去的某段经历中占据了重要的位置,陪伴或者说见证了你的一段重要的人生。我说的对吗?”简柏殷看着他。 梁祁安嗤了一声:“你不去当侦探真是可惜了。” 简柏殷说的不对吗?不,他说的都对,连梁祁安懒得去想不愿意去想的部分都说出来了,完全不留余地,就连最后一丝缝隙都不留给他。 “你真的连一点点时间都不愿意给我?”梁祁安看着他。 “你需要的不是时间。”简柏殷之前想过给他空间,但是后来发现,这个办法对梁祁安不适用,“时间只会让你遮掩的更好。”在坤赛的时候,他就错过了一次,所以这次,他不想让梁祁安再去逃避本身的问题。 “你比任何人都沉溺过去,看起来什么都所谓,可是过去对你的影响比你身边的人都要大,连覃政都想着往前看,想着你的以后,可是你一直在被过去困扰。也许曾经发生了很多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让你病了,但其实,你完全有办法走出来,不是吗?”梁祁安的脑子比很多人聪明,如果他想,他可以做到也可以战胜,他是自己把自己困在过去。 “你又懂什么?别用你的自以为是来分析我!”梁祁安把树枝丢进火堆里。他早就说过,他不喜欢被人剖析,不喜欢简柏殷这样把所有的一切都赤/裸/裸地摆在明面。 梁祁安站起来往帐篷走,简柏殷一把拽住他。 “够了。”梁祁安挥开他的手。 简柏殷又拽住他,甚至掰过他的脸,正面着他。 “梁祁安!” 梁祁安揪住他冲锋衣的领子:“你是不是真的想打架?” 简柏殷也被他的动作惹恼了,两个人纠缠间,摔倒在地上。 “梁祁安!”简柏殷的声音也跟着大了起来,压抑了一段时间的情绪彻底爆发,他一拳挥上梁祁安的脸,捏住他的下巴,“梁祁安!你他妈还睡着吗?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什么时间,什么缓解?都是借口!过去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你就不能试着接触一下明天吗?”简柏殷指了指自己,“我!你身边的人!你什么时候才能真的把现在你身边的人看进眼里,不是因为一时的兴趣,不是因为嘴上的喜欢,而是真的打算把未来和我这个人联系在一起?你他妈不停问,我喜不喜欢你,有多喜欢你,能喜欢你多久?你呢?永远只会索取的人凭什么得到别人的承诺,你要多高的回报比才愿意下手去投资?啊?你为你的未来付出了多少,你告诉我?” 简柏殷盯着他的眼睛:“只会装睡的人是彻头彻尾的懦夫,不战而逃的人也是,你是男人吗?是男人就挺过去,往前走,对过去低头弯腰的人没资格让人喜欢!” 梁祁安喘息着:“你这个疯子!”他捂住眼睛,哑着喉咙道:“你才是真正的疯子!” 简柏殷冷笑:“我栽在了一个疯子身上,所以你就打算一直疯下去?如果真是这样,算我选错了人。”他松开桎梏梁祁安的手,刚刚站起来,又被梁祁安拉倒,背部磕到一地的碎石上疼得要命,梁祁安死死地拽住他,泄愤一般地咬上他的唇。 简柏殷本来就压着火,一点燃就彻底烧起来了,撕咬的唇舌让嘴里充斥着血腥味道。梁祁安喘息着压在他的腰上,简柏殷睁开眼睛冷睇着他:“怎么样,醒了吗?” 醒个屁! 火势瞬间而起,一触燎原。 ※※※※※※※※※※※※※※※※※※※※ 简柏殷愤怒的是,明明梁祁安有能力战胜病情,但却不愿意。 在这段关系里,简总很多时候都是包容的,因为他的经历,因为梁祁安过去的经历,所以简总是很成熟的形象,然鹅……单纯包容是没用的,会让梁祁安得寸进尺,so,需要调整,后期两个人的关系会慢慢有一些改变。感情让双方成长,模式是慢慢摸索的。 下章尽量617 我不肯定,因为端午节父亲节连着,好多活儿要做,每逢节日就是广告人的苦逼时刻。 第97章 畅言 梁祁安本来不打算和简柏殷干些什么, 可简柏殷撩得他心头火起,一半怒火一半欲/火,烧得他脑袋犯晕,他压着简柏殷的四肢,简柏殷冷笑着看他, 像是抬抬手就能把他掀翻在地上。 男人经不得挑衅, 更何况还是两个骨子里骄傲的人, 在压制和反抗,反抗和压制之间, 不小心就上火了。 等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 他们才骤然发现上下问题竟然无法达成一致。 相持的两个人顿时僵住了。 “简柏殷,你非要这样?”梁祁安烦躁之余还有一丝懊恼,压着火的同时, 起伏的胸膛又写满了诱惑。 这种时候不存在谦让的,谁技高一筹谁就能得偿所愿。 而这个技显然不仅限于单纯的身体力量, 有句话叫做攻心为上, 梁祁安一点不觉得此时在情绪上示弱有什么大不了。 他一只手挪开贴在简柏殷的耳侧,只余一只手撑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 躺在地上的简柏殷支起一条腿, 另一手捏住了梁祁安的下颚,大拇指还在他唇上滑动,被不耐烦的梁祁安咬了一口。 “你想幕天席地我都成全你了, 你还想怎么样?”话虽然这么说, 简柏殷一点都没有让步, 甚至于下方的姿势也丝毫没让这个男人显得弱势, 他压着火还冷脸的样子让梁祁安蠢蠢欲动。 他想,简柏殷确实是存心让他不好过的。当他每一次在简柏殷面前往后退,简柏殷都会伸手拼命地把他拽出来,不容他退缩,完全无视成年人那套约定俗成的自然恢复法则。 没有什么是时间不能治愈的,这句话在简柏殷看来不适用,不仅如此,他还要在伤口最新鲜的时候就拔除脓液,亲眼看到它一点点正常恢复。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明明他们认识的时间根本没多久,简柏殷却像是比任何一个人还要了解他。 简柏殷的拇指在他的唇上停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摸上梁祁安的额头,在梁祁安皱眉时半坐起身,两个人的姿势瞬间从压制变成紧密相贴,冲动的地方因为忽然挤压涌动出更强烈的感觉。 忽略耳边的抽气声,简柏殷用嘴唇碰了碰梁祁安的额头,皱眉道:“你发烧了?” “什么?”梁祁安根本没反应过来。 “你的鼻息很热,像是发烧了,我带了应急的药品。”简柏殷说着就打算起身,却被梁祁安按住肩膀。 “你有没有搞错?你他妈这时候还去拿药,是不是性冷淡?”梁祁安咬了一口他的唇,“还是你想跑?” 简柏殷看着他锋锐的写满不耐烦的眉眼,梁祁安脸上写满了急需发泄的情绪,偏偏让人无法拒绝,原本的克制和理性在这个人面前算是彻底破了功。 “本来打算算了,你自找的。”简柏殷压着梁祁安的脖子,让两个人的唇重新贴合在一起。 “少废话。”梁祁安咕哝了一声,开始了属于两个人的深入交流。 梁祁安确实发烧了,不过是低烧,在彻底宣泄了一场之后,他吃了退烧药,和简柏殷一起钻进了睡袋,简柏殷守了大半个晚上,直到梁祁安半夜退了烧,他才小睡了一会儿。 他刚才确实太冲动了,但冲动这一场全无后悔的感觉。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一瞬间的恍惚。 睡了跟没睡还是有点区别的。 呃……原本虽然亲近到底还隔了一层,现在是真的完全没有距离了。 不过白天理智回归,两人还是稍微有那么一丝丝怪异之感,只是这丝怪异也很快被冲散。 简柏殷叹息自己的放纵,梁祁安则是懊恼情绪的失控,但昨天的冲动却让人有那么一些食髓知味,即便是在收拾行李时不经意地对上了一眼,都能感觉到某种蠢蠢欲动在心里酝酿发酵。 “走吧。”简柏殷招呼梁祁安出发,“虽然现在烧退了,但是不知道会不会反复,我们先去休息站。”昨晚的发展同样超出简柏殷的预料,他们现在需要找个地方休息和……洗澡。 梁祁安点头同意,他其实不觉得昨晚那个烧有多严重,顶多是身体的应激反应,反倒是后面发生的事情让他更加激动…… 两个人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就看到了极其显眼的山间建筑。 梁祁安看了眼简柏殷:“你果然早就想好了。”梁祁安瞬间反应过来,简柏殷怎么可能是毫无准备的人?他踢了一脚脚下的石子,“走几步就是寨子了还选择幕天席地,简总好兴致。” 简柏殷停下来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也乐在其中?” 梁祁安嗤了一声,唇却上扬着。 山间的寨子既是山里人的居所,也当客栈使用,供来往的旅客和登山爱好者歇脚。简柏殷的决定虽然匆忙,但确实做了一些安排,他们入住的很顺利,这时候两个人已经极为默契地住进了一间房。 梁祁安扔下行李就进了浴室洗澡,昨晚爽是爽了,也真是够折腾的,这么够劲的经历他大约是很难忘记了。 梁祁安冲澡冲了一半,有人门也不敲地直接进来了。 没了衣服遮掩的男人大方地展露着精壮的身材,还淡定地朝他道:“两个人一起洗比较快。” 梁祁安心里低咒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那个动不动就悄悄脸红的简总去哪了?” 简柏殷走过来,把淋浴转到自己这边,施施然道:“人总会成长的。” 梁祁安挑挑眉,随手抓起架子上的东西:“那不如让我来给简总打肥皂?” 浴室里这个澡洗了一个钟头,两个人进去不仅没有节约时间,反而还让时间翻了倍。 出来的时候,两个人脸上都有倦色,他们随意吃了些东西,一起躺在了床上。 “这床真够硬的。”梁祁安拍了拍床板。 “再硬也比外边的空地强。” 梁祁安笑出声,他刚开始还没睡意,开玩笑道:“这会儿是不是应该抽根事后烟?” “不是已经戒了?”简柏殷把水和药递给他。 梁祁安接过来吃了,一边说:“开个玩笑行不行?”吃完了药,他把杯子放到一边,扯了扯被子,简柏殷也跟着一起躺下来。 “简总,我真没想到你谈起恋爱来是这个样子的。”梁祁安闭着眼睛说。 “什么样子?”简柏殷随口问,被子下,他握住梁祁安的手。 “说不上来,反正跟你平时很不一样。”梁祁安低笑着。 “我们在一起不算短了,你现在才说这些?”简柏殷这句话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因为每认识你多一点,都能发现一些原来没发现的东西,这种感觉……” “怎么样?”简柏殷等了半天没等到梁祁安的回答,再转过头,却看见梁祁安已经睡着了。 他呼吸平稳,安静地躺在简柏殷身边。 简柏殷却忽然有些受不了这股安静,他甚至有些心悸,下意识地凑过去亲了亲梁祁安的嘴唇,毫无意外地把浅眠状态的人吵醒了。 梁祁安侧过身,眯起眼看他:“你还来?睡一觉再战行不行?”至少等他恢复一下体力? 简柏殷这会儿也觉得他刚才有些过了。他同样侧过身子,从平躺变成两个人面对面。 “睡吧。” 简柏殷这一觉居然睡得格外沉,醒来的时候梁祁安就在他身边,床头一侧开着昏黄的台灯,他半靠在床上,神色慵懒地翻一本旅游杂志。 简柏殷的心安定下来,梁祁安把册子丢到一边。 “哟,睡美人,舍得醒了?”虽然穿着睡衣,梁祁安颈子上锁骨处的吻痕却无法遮掩,他扒拉了一下头发,凑过去看简柏殷,似乎对刚睡醒状态的他很感兴趣。 “什么时间了?”简柏殷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 “六点多。”梁祁安笑眯眯地看着他,“饿不饿?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嗯。”简柏殷放下手,闭了闭眼睛,缓缓坐起身,大约十来秒,就彻底清醒过来了。 他身上同样遍布痕迹,两个人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各自都笑了笑。 “吃完了我帮你涂药,保证负责到底。”梁祁安顺手拍了拍他的腹部,调侃道。 “我不介意互相帮忙。”简柏殷翻身下床,顶着背后某人灼热的视线披上衣服,“我去喊人弄点吃的。” “你就这么出去?”梁祁安盯着他。 “不舍得?”简柏殷反问。 得到梁祁安一个明知故问的戏谑表情后,简柏殷终于重新换了身衣服出去了。 山间的寨子引了温泉,现在虽然不是最好的泡温泉的时候,但既然来了,他们决定在寨子里多待一天,吃完了晚饭后,他们换好衣服顺着寨子里的标牌指引到了温泉边。 也许是因为地方实在很偏,又或者这个时节寨子的客人本来就少,偌大的温泉居然没几个人客人,大大小小的池子散落在山谷间,别有一番意趣。 “你确定你的身体没问题?”简柏殷问。 如果不是睡的太久,他们本来应该今天离开的。 “我身体怎么样,简总你不知道?”梁祁安看了他一眼,率先下了池子,“都说了只是应激反应,一会儿就没事了,我之前发烧的样子你没见过?” 但毕竟不一样,简柏殷心道。 刚刚泡进水里,梁祁安就忍不住喟叹一声。 “虽然前面辛苦的要命,最终目的地是这里倒也值了,更何况。”他瞟了眼简柏殷,“更何况还有意外收获呢?” 简柏殷看他微微舒展的眉眼,这段时间来,笼罩在梁祁安身上的郁气终于散开了一些。 “那现在感觉怎么样?”不知道为什么,他笃定梁祁安现在能敞开心思说些什么了。 梁祁安用一副了然的神情看向他,随后又拿起一条拧干的热毛巾搭在脸上,大半个身体滑进水里。 “说能放开全是假的,我越重视什么,它越要拿走什么,我这种不信命的人差点也要信了。我说要用时间自然恢复,你不肯,这下满意了?” 简柏殷和他并肩靠在一起。 “时间治愈论对你没用。”简柏殷平静道。 “哦,那发泄论就可以?”梁祁安语气里不乏嘲讽。 “事实证明,效果不错?”简柏殷虽然没说一句劝慰的话,但他所做的一切已经足够了。 梁祁安深吸了一口气,他拿开了热毛巾,却依然闭着眼睛靠在石台上。 压抑的情绪通过另一种方式爆发后,梁祁安的确好了很多,终于能够不讳言自己的难过。 “世上再也没有那么一个人了。”梁祁安怔怔道。 所有的鲜活都会变成记忆。 简柏殷看着他,缓缓道:“但是百年之后,总会相见。” ※※※※※※※※※※※※※※※※※※※※ 啊,我的事业线还没上场orz 前面更新隔得太久,明天或者后天必有一更。 第98章 过去与现在 梁祁安靠在池边, 长长叹了口气,许久没有说话。 简柏殷凑过去安慰性的吻了吻他。 梁祁安缓了一会儿,睁开眼,瞅着简柏殷。 “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简柏殷莫名。 梁祁安不知道怎么说, 他想说, 谢谢你这时候陪着我, 又觉得这句话说出来大概会被嘲笑,甚至自己都觉得矫情了一些, 但这又的确是他真实的想法。 越擅长自愈的人越害怕出现可以依靠的对象, 谁知道他们练就的金刚不坏是不是真的没有破绽,万一哪天失去了这个人,岂不是连自愈的机会都没了。 这念头不过一闪而逝, 对于梁祁安来说,简柏殷的存在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感觉。 “其实我已经好多了。”梁祁安说, “这么长的时间, 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只不过事到临头, 情绪的冲击大了些。”让他一时半会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就像简柏殷猜测的,梁祁安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只是有那么一会儿更想放任自己的情绪。 简柏殷没说什么, 此时的静默反而是种理解。 梁祁安自然而然地和他说起与覃政的过往。 谈到过去难免要涉及他不太想碰触的东西, 但这次梁祁安并没有讳莫如深。 他靠在温泉边缘缓缓道:“小时候, 小政最爱和我一起搭积木, 不是外面卖的那些,而是父亲亲手做的,他手很巧,做出的积木是当时我和覃政最喜欢的玩具。” 对于养父,梁祁安的称呼一直是更亲近的‘爸爸’,而亲生父亲的称呼反而疏远一些。 梁祁安微微侧头:“你之前问过我,我的病到底是先天还是后天,其实我也不太确定,因为我生父也有这样的毛病,也许是家族有这样的基因,也许是境遇激发了隐患,他很早就出现了一些征兆。正常的时候他会跟小政一起堆沙堡,带着我们一起做木工,帮阿姨做一些手工的精巧的首饰,家里的事情他能做的绝不会让其他人动手。” 简柏殷静静看着他。 平时越温柔的人无法控制自己时,对身边人的伤害反而更大,就像梁祁安的父亲。 “小政很喜欢粘着他,直到有一次正好碰见他发病……那次他没有伤害小政,而是选择了自残。” “你还想说吗?”简柏殷打断他。 梁祁安嗤笑一声:“没什么不能说的,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是你说对过去应该更坦然一点吗?” 简柏殷缓缓点头。 梁祁安一脸平静:“那次小政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他本来身体就不好,心脏是先天的毛病,又因为那次的事情进了医院,花了很长的时间恢复。可是他出院之后并没有刻意躲着父亲,他还悄悄跟我说,他知道爸爸这是生了病,我们应该帮他。”他挑挑眉,“他从小到大都是这种性格,表面看起来长不大,其实什么事情心里都很清楚,他有自己的一套做人标准和生存哲学。” 真的开口了,梁祁安反而觉得过去并不是那么不容碰触了。 “我阿姨,就是小政的妈妈不愿意把父亲送进医院,他进去过一次,阿姨去看他的时候哭了,哭得很伤心,她不忍心那么对他,她总是心软,而且他的病也不是一开始就那么严重,而是递进式的。这期间,他去看过医生,阿姨陪着他试过各种方法,可是他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最后只能在他发病的时候把他困在家里。” 说起这一段的时间,梁祁安的情绪并没有太大的起伏,过去那些波澜起伏的事情在梁祁安口中变成平静的叙述。 “医生告诉我们,其实他发病的时候依然能够正常的思考,他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是他也无能为力,就像身体里有另一个人。阶段性的抑郁,阶段性的暴躁,剩下的时间,他才是小政熟悉的父亲。”打开禁锢后,他一口气说了许多,有些是关于他的父亲,有些关于覃政的母亲,更多的还是覃政的事情。 “小政刚来的时候其实很怕我,可能也不是怕,而是敬畏?”梁祁安笑了一声,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在父母面前他像个小麻雀一样,天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家里也因为他热闹了很多,碰到单独和我一起的时候,就变成了鹌鹑,我说什么他做什么,乖的可怜。” 简柏殷几乎能从他的描述里想象出他们幼时的状态。梁祁安说到覃政的时候态度很轻松,简柏殷差不多明白了覃政在他过去的经历中占据了什么样的位置。 “后来熟悉了,他胆子就大了,会跟在我身后叫哥哥了。碰上别的小孩欺负他,还会找我告状。” “你帮他教训人了?” “举手之劳。”梁祁安点点头,“这有什么,他毕竟是我的家人。” 简柏殷了然。 难怪后来覃政对梁祁安是那样的态度,原来从小就已经形成了习惯。 “他学会狐假虎威之后,那几条街的人都不敢碰他了。他在外面不知道多嘚瑟,还以为我不知道。”梁祁安笑了一声。 “碰上父亲发病后,他就更喜欢和我待在一起了。那时候家里环境不好,我们经常和阿姨一道出去做些小生意,有时候阿姨不得不回家照顾生病的人,就剩下我和小政,他总是小心翼翼地看我,问一句疼不疼都要想很久,怕我发脾气。” “看来你小时候脾气不太好。” 梁祁安瞥了简柏殷一眼。 “脾气太好的人容易被欺负。” 简柏殷点头,这句倒是实话。 “覃政大一些后,父亲发病的频率更高了,甚至会忍不住伤害身边的人,可是阿姨一直没有离开他,不过他病的再厉害也没对阿姨和小政动过手,也许医生说的是对的,他的意识很清醒,他宁愿选择自残或者……”梁祁安撇撇嘴。 或者伤害剩下的那个人?简柏殷想起梁祁安脖子后那道至今未褪的疤。 “你可以不那么客观的,特别是在我面前。”简柏殷说对梁祁安说。 梁祁安从始至终都表现的克制,对他父亲的叙述像个旁观者,好像曾经有过的情绪都已经消失殆尽。 梁祁安从没低估简柏殷的敏锐,他扬起唇:“早就没什么了,不管他是潜意识地厌恶我,又或者只是选择了唯一可以出手的对象,都已经不重要了。”梁祁安半个身体离开温泉,他需要冷风沉淀一下大脑,“他一辈子都足够努力,可惜境遇不好,人生中最大的运气大概就是遇上了阿姨和小政,他已经努力做个合格的父亲了。”他不怪他,也不奢求更多。 “你害怕变成他的样子?”简柏殷总是切中要害。 梁祁安看了他一眼,乐了,简柏殷在他面前真是从来不知道何为婉转,但他仍然说道:“我绝不会变成他的样子。”这是属于梁祁安的骄傲。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你会怎么样?” 梁祁安勾起唇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一定会在那之前结束一切。 简柏殷能猜到梁祁安的答案,但他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再发生了。 梁祁安说:“我不会像他那样伤害身边的人。”他忽然笑了笑,“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 “原来有原因?”简柏殷瞟了他一眼。 梁祁安大笑:“当初我觉得,如果你遇上这样的事情,应该能把我送进医院,但是现在我不肯定了。”他以为简柏殷是个足够理性的人,但现在理性归理性,感情上他反而拿不定了。 简柏殷打量了一下他仍然带着痕迹的身体,淡淡道:“放心,如果真有那一天,最后肯定是你偃旗息鼓。” 梁祁安因为他这句带颜色的暗示哈哈大笑,他感叹道:“简柏殷,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对另一个人说起这些。”他耸耸肩,“毕竟把所有的一切都摊在另一个人面前,赤/裸/裸的,以后就没有翻书的乐趣了。” “不用担心这个。”简柏殷伸手抚了抚他的后颈,“还是说你对自己没信心?” 梁祁安回他一个‘你觉得可能吗?’的表情。 “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对这个他倒是更感兴趣。 “你想知道?” 梁祁安点头。 “那我们先回房间。” 回房间? 想也知道要干什么。 梁祁安眨眨眼,但似乎也不是个坏主意。 “简总兴致高昂,简直出乎我的意料。”当初他怎么没发现简柏殷有这样的潜质? “因为我发现这种事也能满足人的征服欲。”简柏殷平静的脸上浮起一丝波澜,他微微一笑,“不好吗?” “好,当然好,我特别喜欢。”梁祁安爱死这样的简柏殷了。 他们一起离开温泉回到房间,几乎等不及关门就开始拨起对方的衣服继续之前未尽兴的运动。 气喘吁吁的时候,简柏殷故意问他:“现在知道了吗?” 知道什么? 知道他眼里的梁祁安,独一无二。 梁祁安压着他的脖子和他深吻,空荡的地方一点点被填满,从没哪个人能像简柏殷一样搅乱他的情绪,让他为之起伏。 结束后,梁祁安勾着他的腿,懒得动弹。 简柏殷以为他想睡了没再故意撩他。 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看起来幼稚了很多的男人却开口喊了他一声。 “喂,简柏殷。” 简柏殷睁开眼睛,拍了拍他的背。 “找个机会让我对你好一点吧。”梁祁安咕哝道,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他现在只想对身边的人更好一点。 简柏殷闷声笑了。 他说:“现在就很好。” ※※※※※※※※※※※※※※※※※※※※ 我们简总是个大甜甜! 本来想再多写点,但结束在这里真的觉得很合适!所以事业线还是放下一章再来吧! 第99章 千钧一发 凌晨五点, 简柏殷搁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简柏殷的私人号码知道的人不多,除非出了紧急的事情,否则谁也不会在这个时间打过来。 梁祁安在被子里踢了踢简柏殷:“去接吧。”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对于睡眠质量不太好以及起床气极大的人来说, 这反应已经相当克制了。 简柏殷不想吵他, 打算拿了手机去阳台接,可看到号码时, 又稳住了, 他坐在床边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的消息,让他在天光微明时就抛弃了尚存的那么一点混沌,简柏殷迅速回应了电话那头的人, 面对突发的情况他表现得极为冷静,仿佛在已经做过无数预演。 等他挂掉电话, 身边的人也若有所觉般睁开眼睛。 “怎么了?” “伯父那边出事了。” 梁祁安恍了一下。 “我爸?”他猛地坐起身, 被子滑落下来,露出精壮的身体, “他们怎么了?” 简柏殷把衬衣丢给他。 “别担心,现在已经没事了,他们差点上了一架有问题的直升机, 在起飞前, 被拦下了。” 梁祁安的手拽紧了衬衣, 眉心紧紧皱了起来, 布莱克和卡尔逃过一劫的消息并没有让他松一口气。 “我已经安排了人过来接我们,伯父那边也有人照应,暂时可以放心。”简柏殷从衣架上取下另一件衬衣,“如果你不想穿着皱成一团的衬衣出去,最好把手松开。”他们带的行李可不多。 梁祁安没理他,他眯起眼,盯着简柏殷。 “你……”这些天,他和简柏殷一直在一起,简柏殷却比他更早收到布莱克和卡尔的消息,哪怕因为他的手机不在身边,这样的情形也不正常。 “你一直派人跟着他们?拦下直升机的是你的人?”只有这样,简柏殷才会迅速得知他们那边的消息。 “很庆幸你这么快就恢复了冷静。”简柏殷并未否认,“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一会儿在车上,我会解释。”既然直接向梁祁安挑明,他并没有打算在这件事上再做隐瞒。 梁祁安点了点头,暂时把这点摆到一边。 在等车的时间里,他接到了卡尔打来的电话,电话打到了简柏殷的手机上,简柏殷把手机给了梁祁安,电话是外放的状态,他们都能听见卡尔的声音。 卡尔的情绪比预想中平静,他在电话中向梁祁安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昨天晚上七点钟,布莱克收到了查理的消息,新的关税政策已经拟定了,其中有很多条目对摩尔斯金融非常不利,政策明天就会对外发布,这实在太突然了,我们根本没有准备。一周前,还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你知道的,我们不应该对‘他们’的决定一无所知。”政治和经济总是息息相关,他们在这方面做了足够多的投入。 卡尔顿了顿:“事实上,我们事前真的没有收到任何风声,关税的调整关系着摩尔斯旗下多个投资项目的收益,包括即将进行的几个收购计划,甚至会影响摩尔斯金融整体的决策导向,这件事情非常严重。我们本来打算在林城待到你回来为止,但它彻底扰乱了我们的计划,我和布莱克定了昨天晚上的飞机,直飞纽约。”说到这里卡尔的语气有了起伏。 “不幸的是,我们中途遇上了风暴,滞留在了爱达荷机场,布莱克必须在今天上午前赶回去参加摩尔斯的会议,我们不能等待明天早上的班机,到时候一切都晚了,他必须赶在政策发布前与‘他们’进行面对面的交涉,于是,我们临时安排了一架直升机。在我们登上飞机即将起飞的前一刻,一群人冲上来拦住了我们。” “你们没有成功登机。”梁祁安道。 “是的,所以我们逃过了一劫,那群人拦下了我们,对直升机进行了检查,那架双引擎的直升机松了一颗螺丝。”不敢想象他们飞上天之后会出现什么情况,说到这里,卡尔终于流露出几分庆幸与后怕,“我们逃过了一劫,尽管当时,我们一度相当愤怒。” 梁祁安猜测更‘愤怒’的大约是布莱克,在迫切想要回到纽约的时候莫名其妙地遭到阻拦,谁都会心情欠佳。 卡尔继续道:“拦截我们的人表明了身份,我们才放下警惕,让他们对直升机进行检查,在他们查出飞机的问题后,我和布莱克就决定暂时留在爱达荷。”天知道那一刻他们的表情有多难看,他们丝毫不想拿生命开玩笑。 梁祁安看了眼简柏殷。 简柏殷微微点头。 梁祁安垂下眼。 “飞机被人动了手脚?”梁祁安问,事实上,他的脑子里已经在进行各种判断分析。 “我不确定,这里面太多的巧合。”在事情发生后,卡尔和布莱克也有过一些猜测,但在未进行调查前,他们并不能肯定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行动。 “他们扣留了直升机驾驶员,带走了他。”卡尔意有所指,能在爱达荷无声无息地带走一个人,某人的能耐也让他们小小惊讶了一番,“相信他们会让那位驾驶员说出真话。”一切猜测暂时还无法验证,他们也在等待结果。 “我知道了。”梁祁安当然不打算放过这件事,相反,他隐约觉得这件事已经触及到了某些关键性的问题,但现在的确不是分析这些的时机,目前最重要的是两位长辈的平安。 “爸爸现在怎么样?” “他没事,只是情绪起伏大了点,我让他喝了点酒,否则,他会亲自跟你打电话的。”卡尔开了句玩笑,试图缓解一下过于紧绷的情绪。 “我会飞一趟爱达荷。”梁祁安戴好腕表,他转过身看了眼镜子,很好,非常完美,“一切等我来了再说。” “科莱。”卡尔犹豫了几秒,原本打算拒绝他,他想告诉梁祁安,等布莱克醒了之后会处理好这件事,但听到梁祁安的语气后,卡尔改变了主意。 “好吧,我们在这儿等你。”他温和劝慰道,“不用太担心,我们现在还不错,只是布莱克需要头疼怎么解决摩尔斯的危机,这些可以等布莱克醒来再去操心。倒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们更需要加强警惕。 卡尔似乎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笑着道:“顺便,替我们感谢一下你身边那位。”如果不是他,他们现在或许已经到上帝那儿喝下午茶了。 梁祁安挑挑眉,看了眼端着咖啡的简柏殷。 “我会的。”与卡尔交流完后,梁祁安挂上了电话。 简柏殷也在同一时间放下咖啡杯。 “感觉怎么样?”梁祁安问他。 “如果卡尔先生不说最后一句话,会是个十分完美的绅士。”这样明显的告诫,实在让人无法忽略。 “卡尔的确是个绅士,这和智慧并不冲突。”梁祁安道。 “你确定要现在和我讨论我派人盯着伯父他们的事情?” “不。”梁祁安摇头,他转过身,走到简柏殷面前,捧起他的脸,重重地吻了一下他的唇,虽然只是一触即分,但诚意并不作伪。 “我要感谢你,不管你为什么要派人跟着他们,你都救了他们一命,我真的非常感激。”梁祁安出乎意料地坦然表现了谢意。 简柏殷摸了摸嘴唇。 “好吧,我接受你的谢意,不过更期待深入的感谢。”似乎自从有了彻底的‘交流’后,简柏殷就自然解锁了各种调戏的技巧。 梁祁安没有接腔,他拿起简柏殷的咖啡喝了一口,因为异于寻常的苦涩啧了一声,他悻悻放下杯子,眯着眼,扫了眼简柏殷:“谢意归谢意,简总是不是也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派人跟着他们?” 如果他们之间缺乏足够的信任,简柏殷的做法真是太容易挑起人的怀疑了。 “如果我说只是预防不测,你相信吗?” 梁祁安看着他,微微一笑。 “说真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很多时候,你让我觉得你能未卜先知。” ※※※※※※※※※※※※※※※※※※※※ 提前透露下,重生前,父辈的二位是挂了的。 所以重生前,梁祁安是遭受了连击的。 要开辟新战场了!如果明天有时间会再写一章,如果明天没有就是6.30 第100章 未来有你 “因为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例外。”简柏殷在避重就轻。 梁祁安没有非要探明的意思, 反倒是简柏殷的话突然提醒了他。 “你也觉得这不是意外?”虽然梁祁安也有这样的猜测,但他同时知道布莱克和卡尔遇上的事情着实有太多的巧合因素在其中,他需要时间和证据去证明它。 “如果是意外,我恐怕不能在最后关头拦下他们。”意外存在不可抗力,人为却是可以避免的。 梁祁安若有所思, 正打算说什么, 简柏殷的手机震动起来, 接他们的人到了。 “走吧,我们上车再说。”简柏殷拿起收拾好的随身物品, 路上他们还有时间再去讨论。 梁祁安点头, 拎着东西和他一道离开了房间,他们一前一后地走下木质楼梯,越野车已经停在客栈门口, 简柏殷的司机正在路边和客栈的老板寒暄。 梁祁安瞟了他们一眼。 “老许是老板的姐夫。”简柏殷道。 梁祁安点点头,他知道简柏殷能选这个地儿肯定有原因, 这几天, 老板对他们太周到了。 “其实这里挺不错的。”梁祁安摆了摆手,拦住了想要过来帮忙的司机, 自个儿把背包放上车。 “有机会还可以再来。”简柏殷拉开车门。 梁祁安一手搭在车门上,歪头笑着看了他一眼:“再来?” 简柏殷显然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了点什么。 “嗯,再来。”他肯定的重复了一遍。 “好, 那就这么定下了。”梁祁安笑了起来, 俯身钻进车子。 司机回到车上后, 他们一刻也没耽误, 立刻启程出发了。 “你想先回林城,还是直接从这里去机场飞爱达荷?”就算猜到了梁祁安的打算,简柏殷还是问了一遍。 “飞爱达荷。”梁祁道,他不放心布莱克和卡尔,并不打算待在林城等消息。 “老许,去机场。”简柏殷吩咐了一声,拿出手机亲自订票。 “一张就够了。”梁祁安看出他的打算,拦下简柏殷,“你留在林城。”启兴需要简柏殷坐镇,盛泰那边暂时可以交给钱峰和薛闽安,但林城总得留下一个人。 “你确定?”简柏殷放弃了屏幕上的操作,侧头看向他。 假如这是一个圈套,他们的确不适合在这个时间一起离开,简柏殷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刚刚,他依然打算买两张票。 梁祁安点头,彻底否决了简柏殷的念头。 “另外还需要简总知会一下留在爱达荷的那些人。”简柏殷派去的人,自然要听他的吩咐。 “这些不用担心,我会安排。”简柏殷顾虑的并不是这些,他的手指无规律地点在灭掉的手机屏幕上。 “怎么,不放心?”梁祁安拍了拍简柏殷的大腿,“还是舍不得?” 简柏殷挑眉,看了眼他的手。 梁祁安见他没开口,不由笑道:“只不过去几天罢了。” “嗯。”简柏殷没理他,哪怕知道梁祁安的提议或许才是最正确的。 让简柏殷生起烦躁的并不是梁祁安的拒绝,而是他自己目前的状态,遇上梁祁安的事情时,他失去冷静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梁祁安叹了口气,这会儿发难的难道不应该是他,怎么身边这人反倒先闹起来了。 梁祁安扣住简柏殷的手,把他的手压在下面,手指插入他的指缝间。 “你难道不信我能处理好?”他尽量不动声色地安抚身边的人。 这并不是信不信的问题,简柏殷看了他一眼。 有时候恋人之间的距离和尺度,比亲人朋友之间更难拿捏,简柏殷有一瞬间甚至觉得他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放心吧。”梁祁安维持着与他十指交叠的姿势,仰头靠在椅枕上,自嘲着笑道,“我没那么容易倒下,只不过身边多了一个人之后,觉得偶尔软弱一下也无所谓。” 简柏殷弯起手指,两个人的手紧紧扣在一起。 “我知道你能处理这件事。”他顿了顿,“但并不介意你偶尔软弱。” 梁祁安闻言笑了起来,知道这次他已经顺利过关了。 在车子徐徐行驶了一会儿后,简柏殷开口道:“你刚刚问我为什么要派人跟着伯父他们,我可以给你答案。” 简柏殷的确答应了梁祁安在车上跟他解释,但梁祁安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起来。 “因为韩锡。”简柏殷声音低沉,“他差点遇上相同的事情。” 确切地说,是同样的直升机意外,只不过发生在上辈子。 这两件事都充满了巧合,也走向了一样的结果。 梁祁安眼中微微诧异。 事实上,在方才收到消息时,简柏殷的心情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他一直派人跟着布莱克和卡尔,因为他曾经知道的那个‘梁祁安’早已经没了任何一个亲人。 这并不是什么被隐藏起来的秘密,甚至在梁祁安一战成名迅速崛起后被多次报道过。只不过碍于梁祁安的讳莫如深,媒体多少存着忌惮,并没有更加深入的挖掘,而当时一心扑在启兴身上的简柏殷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关注更多。 可是如今,布莱克和卡尔都不再是梁祁安身上的背景符号,而是两个形象鲜明的长辈。 他和梁祁安的关系也发生了改变。 简柏殷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派人暗中保护两位长辈是为了以防万一。 如果说覃政的离开是因为无法治愈的疾病。 那么布莱克和卡尔呢? 他们又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离开? 他没想到,事情会真的发生。 就在刚刚简柏殷接到爱达荷那边的消息时,对‘上辈子’的事情顿时有了很多联想。 如果说‘上辈子’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情,布莱克和卡尔上了飞机,那么等待他们的也许是同样的噩耗。 先是覃政,紧接着又是布莱克和卡尔。 接连失去亲人的梁祁安……会怎么样? 简柏殷反手握住梁祁安。 “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其中双重的含义,也许这辈子也只有简柏殷自己才能明白。 简柏殷没有糊弄梁祁安,他的确在这件事里看到了韩锡那出意外的影子。 但这并不足以解释为什么把目标对象放在布莱克和卡尔身上,为什么会独独派人保护他们,觉得他们可能出事? 仅仅说是以防万一依然缺乏说服力。 简柏殷从梁祁安眼里看到了质疑。 简柏殷沉默许久,在梁祁安看来,这是有些话让简柏殷难以启口。 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等太久。 “我不希望你身边再出现任何的意外。”简柏殷缓缓道。 黑暗中,他的声音平稳而又沉凝。 他不知道哪出意外会绊动梁祁安身上的弦,但绝不会让梁祁安再次走向曾经的结局。 简柏殷对已知的未来有所敬畏,但不会坐以待毙。 如今好好坐在他身边的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 这几天累到头痛,真的是连续头疼,不知道怎么办。 今天码字前喝了大杯的红茶提神,希望晚上不要心悸_(:з」∠)_ 4号出差到7号晚上才回来~我寻思下中间怎么更新。 谢谢大家包容我不定时不定量的更新吧,估计这篇完了以后也不会再写长篇啦,我的状态实在无法支撑长篇的更新,不过这篇还是会按着大纲努力写完的,就是可能要很久~再次谢谢大家。 最后,纪念下我写文以来第一个100章~ 第101章 野心 飞往爱达荷的飞机凌晨两点准时起飞, 四个小时后天色渐明。 “先生,请问需要水吗?”空乘询问着自上机后始终卖首文件的男人。 “不需要,谢谢。”梁祁安的视线并没有从面前的屏幕上挪开,连声音都显得比平时要刻板。 空乘离开后,梁祁安缓缓合上笔记本的屏幕, 彻夜的工作并没有让他露出疲态, 如果不是遇见简柏殷, 这才是他的工作常态。 简柏殷的出现改变他很多习惯,甚至在一些问题上愿意做出退让, 放在从前, 梁祁安绝对想象不出来自己会为了另一个人妥协,而现在,他甚至能从这种妥协中尝出那么一丝动人的滋味。 梁祁安闭上眼睛, 试图平息自己因为想到简柏殷而微微动荡的情绪,让精神集中到即将要处理的事情上。 飞机上的时间在安静思考和短暂的休憩中度过, 吃过早餐没多久, 飞机正式降落在爱达荷机场。 梁祁安在机场闸口处见到了等待多时的接应人员。 “梁先生,我姓顾, 顾方奇,一路辛苦了。” 顾方奇是简柏殷留在爱达荷的负责人,在前往爱达荷之前, 通过简柏殷, 他们进行过简短的视频通话。 “这次的事情多谢你们了。”梁祁安主动和他握了握手。 “您太客气了, 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顾方奇回握了一下, 他长相平平,身上却有一股彪悍之气,体格看起来很健壮,言行举止之间却又透露出他的细心之处。梁祁安这次过来并没有带多余的行李,只有一个随身的手提袋,在顾方奇示意要帮他提行李的时候他摆了摆手。 “我自己来吧,这次出来没有带太多东西。”因为行程匆忙,梁祁安只带了些随身的物品,连衣服都没带几件。 顾方奇没有勉强。 “如果您缺了什么可以跟我说,我们随时去准备。” “好的,谢谢。” 顾方奇带梁祁安走到车边,给他介绍了同行的司机。 司机是个跟顾方奇气质相仿的男人,只是比顾方奇瘦弱。 “这是王瑜川,我们在爱达荷的司机,您在爱达荷的行程主要由我们两个负责。”他们既是爱达荷这边的主要负责人员,也算是梁祁安此行的助手和贴身保镖。 王瑜川话不多,在顾方奇介绍完毕后,沉默地坐到了驾驶位上。 顾方奇帮梁祁安拉开车门,在梁祁安落座后才跟着上车。 “两位先生暂时安置在在格林兰酒店,格林兰是我们的地方,很安全,我们也在那为您安排了房间,先送您过去?”顾方奇按照提前规划好的行程询问梁祁安的意见。 梁祁安点点头。 “被你们截下来的直升机驾驶员也在那里?”他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顾方奇显然没想到梁祁安会一开始问到这个问题,一诧之后随即答道:“是的。” “你们很有办法。”梁祁安似是感叹了一声,这里是爱达荷不是林城,作为外来者做某些事情的时候阻力会更大。 “是简先生有预见。” “他的确是高瞻远瞩。” 顾方奇见梁祁安笑了起来,心中略有些微妙。尽管知道不该对老板的朋友有太多好奇,但作为长期被派驻在海外的一队人,接到等同于老板这样的命令时,说丝毫不惊讶是作伪。 梁祁安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 “我想听听昨晚的事情,你们是怎么发现飞机有问题的?”梁祁安因为瘦削而显得锋利的轮廓在眼镜的遮挡下敛去了不少锋芒。 王瑜川发动了车子,车辆平稳的驶过机场高速。 “实际上,我们一开始并不确定飞机有问题。”顾方奇说。 梁祁安微微扬眉。 顾方奇解释道:“干我们这一行的最重要的就是小心谨慎,越是时间紧急的情况越容易出现意外,更加不能有丝毫大意。想要临时调来可以租用的直升机除了高额的费用外还需要一点运气,那架直升机来的太巧了,我们必须要在两位先生上机之前对直升机进行检查,确保安全无误后直升机才能起飞,没想到真的被我们查出了问题。幸好当时两位先生非常配合,在我们说清了来意之后,表现的相当冷静。” 布莱克和卡尔的镇定给顾方奇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梁祁安不发一语,似乎是在思索,顾方奇见状继续道:“我们的人现在守着那个直升机驾驶员,在我们出发之前,他已经快要招架不住了。” “这么说,驾驶员是知情者?” “目前还没办法下结论,我们只是想办法让他把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找出这架直升机的关联人物,不过照目前他已经透露的内容,很可能他并不是知情者。不过作为这架直升机的常用驾驶员,我们希望能够从他嘴里多掏出一些东西。” 梁祁安点点头。 “一会儿我想见见他。” “没问题。” 半个小时候,车子驶入格林兰酒店停车场,酒店还有另外的人接应。这一次,顾方奇没有多做介绍,一行人簇拥着梁祁安上了电梯。 顾方奇为卡尔和布莱克在格林兰安排了房间,在前一天刚刚和死神擦肩而过的两人已经开始梳理这件事的始末。 梁祁安到达楼层后,身后跟着的人自然的散开,梁祁安扣响房门,房门被人拉开。 “有没有打扰你们?”梁祁安一手拎着行李,朝来人笑了笑。 拉开门的卡尔上来抱了抱他:“当然没有,一路上辛苦了。”卡尔温和道。 布莱克也跟着走到门口,满脸不赞同。 “科莱,你可真是……”不等布莱克说完,梁祁安就上前去抱住他。 “我很担心你们,幸好你们没事。”梁祁安难得露出的柔软模样让布莱克的话咽在了嘴边,他回抱了梁祁安。 “柏殷给我们打过电话了,你不该过来的。”以目前的情况,他们没办法确定暗中的敌人会采取什么手段,梁祁安这趟冒着很大风险。 梁祁安挑眉。 “你们和他的关系似乎突飞猛进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连彼此之间的称呼都变了,“您原来的中文可没这么利索。”柏殷两个字都念得没有丝毫口音。 布莱克和卡尔纷纷笑起来,一时间,气氛和缓了不少。 “你刚刚才下飞机吧,我去帮你叫点吃的,先来一份浓汤怎么样,暖暖胃?”卡尔笑着问。 “您一说我就觉得饿了,飞机餐确实不太合胃口。”梁祁安欣然应允。 “我去帮几位安排餐点吧,梁先生可以先和两位先生聊一聊。”站在门口的顾方奇适时出声。 “那就谢谢顾先生了。”卡尔朝他点点头,没有推拒他的好意。 等顾方奇走后,三个人坐到沙发边,布莱克忍不住道:“刚刚被你们岔开了话题,科莱,我不赞同你现在过来。” “可我现在已经来了。”梁祁安耸耸肩,“您从前也教过我,不要为已经发生的事情懊恼,要着眼现在和未来。” “混小子,你学坏了,拿我教你的东西搪塞我。”布莱克瞪了他一眼。 梁祁安笑起来,接着又正色道:“没有什么比你们的安危更加重要,我不相信这是一出意外。”查不出背后的人,他没办法放心。 “正因为这样,我们才不想你也掺和进来。”布莱克道。 “有人对你们动手,我根本没办法置身事外。”梁祁安说。 布莱克和卡尔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无奈。 “我想听听你们对这件事的分析。”梁祁安直接进入正题。 布莱克沉声道:“够把事情安排的如此巧合,可见操作这一切的人对我们相当了解,除此之外,对方不管实在摩尔斯还是联邦政府都很有实力。” “您有怀疑的对象吗?”梁祁安问。 “正因为可能存在的目标太多,反而没办法确定。”布莱克耸耸肩。 “你在得意什么?”卡尔瞥了他一眼,“仇家太多也值得炫耀?” “唔,这至少说明我做人非常成功,是多少人羡慕嫉妒的存在。”布莱克微微扬起下颚,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梁祁安轻轻咳了一声。 “爸~” “好了,我们说正事。”布莱克把茶几上的一份名单递给梁祁安,“这是我和卡尔梳理出来的一些人,虽然我并不觉得他们会突然按捺不住出手,但也不能保证其中一两个会不会突然间发疯,毕竟最近的形势很不妙。但人选范围太广,我们需要时间来佐证,一天的时间太短了,暂时拿不住强有力的证据指向其中具体的某个人。” “如果不依靠证据,仅仅凭借直觉呢?”梁祁安看了眼手上的名单,又抬眼望向面前的两个人,把那张写了几个名字的纸放在桌上。 布莱克和卡尔沉默了一会儿。 “那么这份名单也许可以暂时抛到一边。”卡尔压了压那张纸。 “您有其他的想法?”梁祁安敏锐道。 “不,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也许跟我们最近关注的一个项目有关。”卡尔思索道。 “你说的是哪个项目?”作为摩尔斯金融的高级合伙人,布莱克手上的重要项目不止一两个。 “你最近关注最多的那一个。”卡尔说道。 布莱克最近投入最多心思的其实并不是手上正在进行的项目,而是…… “你是说雷诺斯金融?”布莱克皱起眉,“这不可能,我只是在关注它的消息,并不代表我会提出收购计划,真正对这个项目感兴趣的是科莱。” “是的,我们知道对这个项目感兴趣的是科莱,可是其他人不知道。”卡尔叹息道。 “您是说,爸爸对雷诺斯金融的兴趣引起了旁人的警惕?仅仅是这样,就要置人于死地?”梁祁安思考这其中的可能性。金融市场的竞争虽然激烈,但绝不至于动辄杀人。 布莱克也不愿意草率做下结论。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联想?” 布莱克看向卡尔,卡尔的直觉相当敏锐,但并不代表他会完全被直觉左右,是有什么东西支撑了他的这种想法? 卡尔摇摇头:“也许是因为所有的项目都按部就班,只有雷诺斯充满了变数,太多人都在盯着它,当你的目光也转向它,就有更多人对它趋之若鹜。我和科莱都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去关注雷诺斯,可是其他人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揣测?布莱克,你忘了你的身份。” 布莱克一怔,缓缓道:“是我大意了。”卡尔的一句话点醒了他,他这段时间的确一直关注着雷诺斯,派了不少人盯着各方消息,也露出了一些风声。作为莫尔斯金融的高级合伙人,他的一举一动的确不止代表了自己,很可能是集团态度的缩影。 “爸爸。” 布莱克抬抬手,打断梁祁安。 “科莱,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就算你对雷诺斯不感兴趣,我依旧会关注它的消息,在这件事上,是我失去了谨慎。不管这次意外是不是跟雷诺斯金融有关,我都该更加警醒。” 卡尔拍了拍他的手:“这也是我的猜测而已。”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我们现在应该考虑是谁对雷诺斯金融势在必得。雷诺斯虽然有价值,但一个濒临崩溃的帝国值得让人冒这么大的风险去行事吗?这是谋杀。”梁祁安冷静道,“除非有人非它不可,也许我们可以顺着这个方向查一查。” 第102章 环环相扣 顾方奇为他们准备了一顿相当丰盛的餐点, 一起用过早餐后,布莱克和卡尔在房间里召开了视频会议。 “我们该去见见那个直升机驾驶员了。”梁祁安对顾方奇道。 顾方奇点点头,带他去了走廊另一侧的房间,一边跟他说:“格林兰的隔音是特别设计过的,效果非常好, 您不用担心发生什么意外。” 梁祁安完全没担心过这个, 不过顾方奇这么说, 他倒是很好奇这些人到底怎么让那个驾驶员开口。 807房间的大门和其他房间的没什么区别,进去之后才发现别有洞天。 梁祁安观察着四周。 房间内部空间很大, 被分隔成了几个部分, 仿佛一个小型的审讯室,各种工具一应俱全。 顾方奇随即解释道:“不是我们事先设计好的,完全是废物利用。” “哦~”梁祁安笑了一声, “你们挺会找地方。”他看了眼隔着单向玻璃坐在空荡荡小型隔间里的外国男人,“就是他吗?” “是的。”顾方奇道, 又问旁边看守的几个人, “审的怎么样了?” 其中一人这时候才开口道:“刚刚晕过去了,差点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透出来, 不像是经过训练的。” “是不像还是没有?”顾方奇又问了一遍。 “没有。”另一个人摇摇头,“只是个会开直升机的普通人。我们把他吐出的线索都记下来了,结合他的社交网络做了个图谱, 这些是所有与他有交集的相关人员, 其中用红色线条连接的是近段时间和他联系频繁的, 紫色线条是最近刚刚与他产生交集的。”他把电脑的屏幕转向梁祁安和顾方奇, 指了指其中交叉的几个点。“这个部分很可疑,一周前他在酒吧打赌输了,赌注是一个大冒险,他说这次在恶劣天气中接这单生意就是因为这个赌注,我们查过他提供的那个号码,已经是空号了。” “他说的内容可信吗?”梁祁安问。 “两天前他的确在酒吧和一伙人玩得很嗨,也喝了不少酒,至于有没有赌什么,其他人也不清楚。” “还有其他可疑的地方吗?”梁祁安又问。 “这家伙是个赌徒,虽然平时收入不低,但是经常入不敷出,在外欠了一些赌债,不过金额不大,如果认真工作一段时间是还得起的。他之前结过婚,有一个女儿,跟在前妻身边,他会定期去看孩子,赡养费也在按时给。”除了有直升机的驾驶执照,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梁祁安看向“审讯室”里被蒙着眼睛捆在椅子上的男人。 “我进去跟他聊聊。” 其他人沉默不语,顾方奇点头道:“当然可以。” 有人上前帮梁祁安打开了门。 “谢谢。”梁祁安刚往里走了一步,又转过身,“你们在外面等吧。” “可是……” 顾方奇拦住身边的人:“听梁先生的。” 几人目送梁祁安进入了审讯室,等隔间的门重新关上,他们回到了单向玻璃后,观察隔间里的情况。 “梁先生应该清楚外面能听见里面的对话吧?”隔间外的人忍不住问顾方奇。 “废话。”旁边有人插嘴。 “那他为什么非要一个人进去?”年轻的男人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另一人不等顾方奇说话就撞了他一下:“闭嘴吧,就你话多。” 这人才讪讪压住了想提问的念头,认真注视着房间内的情况。 一开始梁祁安只是常规的问了几句,他们也听不出什么特别来。可是没过多久,梁祁安居然换了一种语言,他对面那个接受审讯的男人也显而易见的开始激动起来。 “顾头儿,他在说什么?刚刚不是还英语说的好好的,怎么现在一下子叽里呱啦了,这都什么跟什么?”爱提问的又憋不住了。 “听不懂也别说话。”旁边的人泼他冷水。 “你听得懂你给我解释。” 旁边的人一下子也憋住了,看向顾方奇。 “他们在用俄语沟通。”顾方奇解答了他们的疑问,他俄语勉勉强强,也只能听懂个大概,忍不住感叹,“梁先生俄语挺好的。” 这个他们也听得出来…… “怎么突然讲起俄语了……这我们一会儿怎么分析,是不是还要调个俄语翻译过来?”刚刚纳闷了几句,房间里被绑住的直升机驾驶员突然暴起揪住了梁祁安的领子,连带着椅子也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几个人连忙打开房门冲了进去。 “梁先生!” “梁先生没事吧?” “让我们来吧。” “没事,你们出去。”梁祁安摆摆手,朝正在激动嚷嚷的男人快速的说了几句话,男人的动作顿时僵住了,他松开手,被带起来的椅子重新落回到地面。 梁祁安笑着整了整衣领:“耐德先生,我们接着聊。”他又说了几句俄语,原本还气冲冲的男人这时像是完全失去了气焰,懊恼的用头使劲磕了磕坚硬的桌面。 “梁先生?”顾方奇又询问了一句。 “放心吧,有事我会叫你们。”梁祁安没再关注他们,他面对着桌子另一边颓丧的男人,拿着笔轻轻扣了扣桌面,“耐德先生,我想你应该很清楚,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有机会碰那架直升机?” 顾方奇带着进来的人又重新回到了审讯室外面。 半个小时后,梁祁安把写下了名字和信息的记录板扔给好奇心爆棚的年轻男人。 “查查这两个人。” 这次,不用顾方奇吩咐,年轻男人就立刻拿着记录板上信息开始了检索。 “给他一杯伏特加,不要显得我们很小气。”梁祁安对顾方奇道。 顾方奇点点头,身边的人转身打电话叫了酒。 没多久,伏特加被送进了审讯室,新鲜出炉的调查结果也摆在了桌子上。 包括个人信息在内,两个人名背后所有的关系网都呈现在他们眼前。 “千秋金融?”梁祁安看向这两个名字共同指向的对象,“有意思。” 他没有对暂时得到的调查结果做出更多评论,转而对顾方奇道:“既然已经开了口子,你们可以再多问一些东西,说不定还能从他嘴里撬出些别的,接下来交给你们了。”他看了眼手表,“到时间该给你们简总打电话了。” 他挥挥手,一群人看着他潇洒地拿着手机晃出了门。 “顾头儿……我们还问吗?” “当然要问。”顾方奇道。 “怎么感觉我们干的净是警察的活儿。”虽然弄来了一堆似乎已经被否认的情报,“我都快看不懂现在的情况了,桔子,你给解释一下。”他忍不住问身边同样架着眼镜的年轻人。 桔子思考了一下,抿抿嘴:“里面是个俄罗斯人,他之前一直在伪装,让我们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直升机驾驶员,他说出来的东西真假掺半,最开始的恐惧和畏惧应该是装的,刚刚我们冲进去的时候大概率才是真的。他受过一定的训练,刚刚蒙着眼睛也准确抓住了梁先生的衣领,似乎被梁先生抓到了什么把柄,突破了他的心理防线,所以给出了线索,看梁先生的反应,他应该不是这件事的直接参与者,不过身份上肯定存在疑点,所以才会被人利用。” “你一开始就知道了?” “不知道,根据刚刚的情况猜测的。” “那梁先生是怎么发现的,他怎么知道对方是个俄罗斯人?他真的不是警察?” 外号桔子的年轻男人翻了个白眼,懒得说话。 “差点就把调查方向搞偏了。”顾方奇摇摇头,“我也很好奇梁先生是怎么知道的,据我所知,他真的不是警察。”而是他们老大最重要的合作伙伴。 “我们离开林城这段时间,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啊!”年轻男人嘟囔了一句,忍不住拿起笔记本,快速地搜索了一番,随即叹了口气,“明面上的信息太少了。”再往下就不方便去查了。 “你有胆子的话,可以让老大帮你去问。”桔子冷哼了一声。 年轻男人连忙摆手:“那还不如等熟了之后我自个儿去问,只能说和老大玩得好的果然不是正常人。”他总结道。 “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搞清楚里面那个人的身份。”顾方奇提醒他们,“不要让简先生失望。” 807的审讯还在继续,梁祁安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脱了外套躺在沙发上和简柏殷打电话,把几处得来的消息大概和他讲了讲。 “所以,这次的事情指向了千秋金融?”简柏殷那边已经是晚上,他周围很安静,电话里能听到悠扬舒缓的古典乐。 “没错。” “你的想法呢?”简柏殷问梁祁安。 “我想先听你讲。”梁祁安拖了一个抱枕过来垫在脖子下面。 电话那头传来简柏殷的笑声。 “千秋不管是明面上还是私底下都对雷诺斯金融表现出了莫大的兴趣,不过想要完全收购雷诺斯又不伤筋动骨很难,它背后牵扯的势力太多,虽然有实力,但力气使不到一处,而且内部程序复杂,等资金审批流程到位,肉早就被豺狼们瓜分完毕了。” “这是它的弊端,优势呢?”梁祁安问。 “背靠大树好乘凉。”简柏殷一句话总结道。 梁祁安大笑起来:“精辟。” “嗯,我喜欢你的称赞。”简柏殷走到吧台,随手倒了半杯红酒。 “那我一定找机会多赞你几句。” “我等着。” 两人玩笑了几句。 “千秋有动手的动机。”梁祁安在沙发上翻了个身,陈述道。 “但你并不觉得是千秋金融的人动的手?”简柏殷听出了言外之意。 “我们不能总拿直觉来说事。”梁祁安拍了拍抱枕,无奈地笑了笑。 “我以为你对自己的直觉非常自信?”简柏殷把手上的红酒杯搁在吧台上。 “没错,所以我需要找到证据来证明自己的直觉。”梁祁安回味着整件事,“大多数人都会相信费尽心思找到的答案,特别是对聪明人来说,自己找到的答案总是更容易让人信服的。就像拆穿那个俄罗斯人,这个过程会让人不由自主相信自己的判断,大家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指向千秋金融的线索,之后也许还能挖到更多关于千秋的消息,逐渐让我们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我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对我而言,它看起来太像一个针对’聪明人’的圈套。” “目的是什么?摩尔斯金融就算失去布莱克和卡尔,也依然有其他的高级合伙人,假如摩尔斯金融真的打算参与到这场混战中,不会因为缺少了两个人就作罢。”简柏殷指出其中的漏洞,“且这个假设不管针对哪一方都同样有效,除非——” “除非摩尔斯金融里已经有了对方的人,而且位高权重,除开布莱克和卡尔,可以左右整个摩尔斯金融。”梁祁安缓缓道。 两人同时沉默了几秒。 “令人兴奋的发现。”梁祁安轻哼了一声。 “现在我们有了更明确的方向。” 梁祁安弯起嘴角:“可是剩下的每一个人都不是轻易能够调查的。”各个都是在行业内浸淫多年的大佬,背后势力盘根错杂。 “我很期待能够难道梁祁安的事情,否则任何时候都没有我出马的机会了。”简柏殷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想着电话另一头的人。 “既然简总已经开了这个口,我无论如何都要去试一试了,再不济也还有简总出手帮忙。”梁祁安语气中含着笑意,“而且——”他话锋一转,“想拿布莱克和卡尔的命为他们铺路,注定是异想天开。” 简柏殷瞬间闪过些东西,他不由握紧了手上的电话。 “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 仿佛为了验证他的推断,梁祁安笑着说:“那我一定会亲手拿下雷诺斯金融,彻底打碎那些人的春秋大梦,让他们尝尝痛彻心扉的滋味。” 简柏殷怔住。 这不就是上辈子梁祁安亲手做过的事情…… 第103章 调查 没有林城、没有盛肽、更没有简柏殷。梁祁安上辈子活跃的舞台在纽约, 摩尔斯金融是他成功的跳板,收购雷诺斯是他事业上辉煌的履历,也是他短暂而传奇的人生中最耀目的成就之一。 简柏殷没有参与到他的人生中,更无从阻止布莱克和卡尔的意外,这是否就是梁祁安面临巨大的困难和危机也要强势收购雷诺斯的起因?又或者说, 是不是因为这个意外, 坚定了梁祁安收购雷诺斯的决心。 从成功收购雷诺斯到艾法荣的操盘失败, 还有美华洛银行那笔债务,中间又发生了什么? 简柏殷第一次后悔那个阶段的自己太过沉湎于简家内部还有启兴的事情, 对远在纽约金融圈的震荡关注太少, 也缺少对那个梁祁安的了解,只能从之后那些不知道转了多少圈的消息中勾勒和猜测其中发生的事情。 在简柏殷获得重来一次的机会时,他曾经觉得胜券在握, 对要走的每一步都审慎而精准,以自己的节奏安排想要完成的计划, 可当他和梁祁安的交集越深, 这种平静被逐渐打破,他想知道发生过的事, 更要避免那些事情再次发生,同时还不能让梁祁安觉得受到约束,即使是简柏殷, 拿捏起来也觉得相当棘手。 “你在想什么?”梁祁安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什么?” “简总, 你刚刚在发呆, 我讲了什么让你这么入迷?” “我只是在想, 有些事情从我嘴里告诉你是否合适?”简柏殷沉淀了一下情绪,拿着酒杯走到窗台边。 “嗯,既然你已经开了口,就是有说出来的打算了?”梁祁安低声笑道。 简柏殷想了想:“盛肽的事情我不方便插手太多。” “你这是让我问钱峰了?”梁祁安躺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是不是跟薛闽安有关?” 简柏殷喝了口酒:“为什么是他?” 梁祁安笑起来:“怎么说,我总觉得你对他似乎存有芥蒂?” 简柏殷抿了抿唇:“哦?” “从一开始他来盛肽的时候,你就对他非常关注。他能力出众,为人也没什么问题,还是佟昕介绍过来的人,除了之前在王朝发生的龃龉,我想不到你为什么对他有敌意。” “不是敌意。”简柏殷淡定道。 “那是什么?”梁祁安好奇。 “你对他很器重。”简柏殷道。 “什么?”梁祁安一时没理解过来。 “你很看重这个人。”简柏殷重复道。 薛闽安进公司没多久就委以重任,甚至还想把整个业务部门都交给他负责。想到这两个人上辈子的联系,他对薛闽安自然多了一份关注。 梁祁安一愣之后突然笑起来,他抱着枕头翻了个身,差点从沙发上掉下来。 “你连他的醋都吃?你怎么不吃钱峰的醋。” “没有。”简柏殷咳嗽了一声。 “什么没有?是没有吃醋还是没有吃钱峰的醋?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梁祁安哈哈笑起来。 简柏殷压低了声音:“你知不知道说一个男人可爱是要付出代价的。” “哦~”梁祁安故意拉成语调,笑着道,“什么代价?” “爱达荷离林城并不远。”简柏殷淡淡道。 “等等。”梁祁安笑着说,“我认输行不行,你别冲动,林城的事情还要等你处理。”他可不想第二天早上一开门看到简柏殷站在门口,那样的浪漫偶尔一次就算了。简柏殷要是丢下林城的事情跑过来,就要换成他头疼了。 “所以薛闽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梁祁安问。 值得被简柏殷特别提起的事情,他也很好奇。 简柏殷没再卖关子:“诺威航空的项目薛闽安谈得差不多了。”简柏殷说的差不多,也就八.九不离十。 “你说真的?”梁祁安惊讶,“我离开林城之前他还跟我说这个项目有困难。虽然做成了收益相当高,但难度也很大,诺亚的评估小组不止看中资金,对投资公司各方面的资质也相当挑剔。” 盛肽不管怎么说都还是一家新成立不久的公司,不管从哪方面来讲都没有绝对的优势。诺亚航空也不像他们之前操盘的喀尔什药业,它对资金的需求是基于扩张的需要,诺亚本身是具备一定实力的。所以在这个项目上,盛肽有不少竞争对手。 在薛闽安向他提出争取这个项目时梁祁安就没有抱太大的期望,答应下来不过是希望薛闽安借此机会练一练手,找到在盛肽的感觉,没想到薛闽安居然真的能把这个项目谈下来。 “你这么快就收到了风声?”梁祁安拿着手机坐起身,顺手拎过抱枕搂在怀里。 以薛闽安的谨慎,在事情有把握之前应该不会透露风声才对,更何况连他这个老板都还不知情。 “薛闽安这次的事情做的很漂亮。”虽然简柏殷并不想在梁祁安面前称赞这个人,但客观事实的存在让他不得不承认对方的优秀。“现在的问题反而是胜肽短时间内拿不出大笔的资金吃下整个项目,薛闽安忍着没和你联系应该也有这个原因。” “这倒是个问题。”梁祁安摸了摸下巴。“薛闽安这个项目来的太快,太好,还真是让人舍不得放手。” “喀尔什药业的分拆最快也要三个月才能处理完毕。”简柏殷道。 “也就是说想要拿到足够的资金至少要到三个月以后,诺亚不一定等得了。” “是肯定等不了。”简柏殷道,“你以为我是怎么收到消息的?” 梁祁安想了想,突然笑了:“诺亚难道是想给盛肽找个合作者?”所以主动对外放出了风声? 听到电话另一边简柏殷的笑声,梁祁安就知道他猜对了。 “我现在确实很好奇薛闽安是怎么和他们谈的了,居然不仅愿意和盛肽合作,还出面放风想给盛肽找个合作者共同投资?”要知道投资构成越复杂,日后面临的权利分配就越麻烦。 “这件事启兴暂时不要参与进来。”梁祁安考虑了一会儿,“我不想让外界把两家公司彻底联系在一起,甚至当成一家公司来应对。”这不利于两家公司后续的发展。 “但是资金问题解决不了,诺亚的项目你吃不下。”简柏殷说。 不止是诺亚的项目,梁祁安对雷诺斯金融的兴趣还相当大,现在是方方面面都在缺钱。“如果启兴要拿出这笔钱,困难大吗?”梁祁安问他。 “确实不小。”简柏殷承认,就算他能够搞定股东,启兴要拿迅速拿出这笔钱也很麻烦。目前启兴运作的项目不少,如果要临时抽出资金,要么放弃某些正在进行的项目,要么只能抵押固定资产,或者和一些公司进行资源置换。 “那就从别的地方想办法,顺便看看诺亚会选择什么样的投资人。这件事只能麻烦你帮我盯一盯了。”梁祁安说。 “你倒是不客气。”简柏殷关上阳台的窗户,转身回到客厅。 “当然因为我信你啊。”梁祁安笑道,“我还要再爱达荷再待几天,过几天可能还要飞趟纽约。”他很久没有出现在纽约的社交圈,对摩尔斯金融的几位高级合伙人也不太熟悉,是时候改变一下这样的状况了。 “希望你不要忘了回来的时间。” “当然不会。”梁祁安笑着应承道,“我会尽快做完这边的事情。不早了,你也该去休息了。” 结束了和简柏殷的通话,梁祁安去了布莱克和卡尔的房间。 他们那边的视频会议也已经开完了,两个人正在讨论之前遗留下来的一些内容。 梁祁安敲门进来后,给他们分别倒了两杯水。 “休息一下吧,两位先生。” 布莱克接过水杯,把其中一杯递给了坐在身边的卡尔,望着梁祁安:“你的电话打完了?”他揶揄道。 “这个你们都知道?”梁祁安挑眉。 “刚刚我们去807找你,顾先生说你已经回房间给他们老板电话了。”卡尔捧着水杯笑着说。 “看来他比我想象的更加开朗。”梁祁安挑眉,“我的电话打完了,你们呢,谈得怎么样?” “我们打算等暴风雨过去就回纽约。”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是需要尽快回到纽约,除了处理这次意外,关税政策调整带来的问题还需要他们回去处理。 梁祁安没有反对:“我和你们一起。” 卡尔和布莱克对视一眼,他们并没有想到梁祁安会有这样的打算。 “你想好了吗?”布莱克问。 梁祁安点点头:“我也离开很久了,应该回去看看了,顺便还要多认识一些人,比如你们在摩尔斯金融的那些老朋友。”他需要对那些人有更多的了解,从前他并不想沾手太多摩尔斯金融的事情,这次差点发生在卡尔和布莱克身上的意外让他改变了主意。 “科莱,其实你不用勉强自己。”卡尔温和道,布莱克也点了点头。 “我只是想回去看看,您不用想的那么复杂,而且,我总不能永远都避开你们的社交圈。”梁祁安并不是一时冲动。 布莱克点点头:“既然你已经考虑清楚了,这次就跟我们一起回去看看。”他拍了拍卡尔的肩膀,“别担心,我们两个难道还护不住他?” 卡尔点点头,握住他的手。 梁祁安忍不住撇开眼睛,无奈地笑了起来。 不管他多大,在布莱克和卡尔面前,永远是需要他们保护的人。 “对了,爸爸,我记得您认识美华洛银行现任的业务总裁?”确定了回纽约的事情,梁祁安顺便问了一句。 “你说布鲁姆?”布莱克点点头,“我们打过交道,怎么突然问起他?” 梁祁安笑了起来:“等回到纽约,我想让您帮我引见一下,我打算和他谈一笔合作。” 第104章 浮华 梁祁安筹谋着美华洛银行的一大笔资金, 远在林城的简柏殷也没有闲着,甚至比起以往更加忙碌。 简柏殷应邀参加了佟君山的生日宴会,佟君山和简老是往年之交,虽然和简家在生意上的交集不算多,在简柏殷初涉商场时却给了他不少帮助, 一些项目上还会提点一二, 尽管如今简柏殷已经足够老练成熟, 想到佟君山当初的善意,仍然非常感激。 几年前, 佟君山想撮合佟昕和简柏殷, 这事没成,佟昕又远走海城,导致佟君山有一段时间颇有些尴尬, 他常常拜会简老,与简柏殷却没怎么照面。 虽然一直欣赏简柏殷, 但他这人极好面子, 当初不知道简家已经定下了佘玲,还把自家女儿推过去, 事没办成还闹出了个大红脸,这才好几年没好意思和简柏殷私下往来。 这次佟昕回林城,讲了不少在海城的经历, 跟简柏殷见过几次面, 丝毫看不出对过去的芥蒂, 佟君山顺势找机会邀了简柏殷喝茶, 几次下来,知道小年轻并不介意,他才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对这个看好的小辈恢复了以往的亲近。 这次佟君山过寿,自然邀请了简老和简柏殷,只是简老年岁大了,小毛病缠身,不方便出门,简柏殷这才一个人过来。 简柏殷到达会场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大多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寒暄问候。 简柏殷一到门口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他最近正因为启兴的迅猛发展处在风口浪尖,作为年轻一辈中一飞冲天的人物,在同辈人还在作为继承人在家族企业学习时,他已经成为集团领导人引领启兴迈入了新台阶,主动和他打招呼塞名片的人自然少不了,直到宴会主任佟君山亲自过来,他身边的位置才被让出来。 “佟昕跟我说你来了,我一转头就看见你被人围住了。”佟君山笑着迎向简柏殷,亲切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最近辛苦了,很高兴你能过来。” 简柏殷微笑道:“伯父,生日快乐。”他把贺礼递给站在他身后的管家,管家双手接过后把礼物放到了托盘里。 “你和简老都太客气了,启兴的几个项目做得很漂亮,老朋友们都说简老后继有人,可惜简老今晚不能过来,不然我一定要和他好好喝一杯。” “爷爷也非常想来,只是腿脚的老毛病犯了,医生让他一定留在家里休息。”简柏殷摇摇头,似乎拿老爷子毫无办法。 佟君山理解地点点头:“老爷子是应该好好在家里休息,等我忙完了这个周末就去看他,他有你这么个好孙子,早就该好好享享福了,不像我,一大把年纪还要在商场上奔波。”他笑着叹口气。 “佟昕也可以帮您,她很出色,最近山城的案子大家都很看好。况且您还正当年,我们还要多向您学习。”简柏殷总有本事把客套的话讲得诚意十足还让人信服。 佟君山大笑起来:“柏殷啊,你太谦虚了,佟昕这丫头是比当初强多了,不过还是不能和你比,我们都老了,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他真心感叹了一句,等到简柏殷孤身前来,又不由问道,“怎么没邀一个女伴同行,你看现场哪个青年才俊身边没有鲜花陪衬,虽然公事重要,但生活方面也不要忽略,如果有合适对象,不妨考虑一下。”佟君山想到佘玲一事,忍不住关心了一两句,但也只是点到即止,怕又犯了当年的老毛病。 简柏殷这次却笑了起来:“他出国公干,不在身边,所以我才一个人过来。下次有机会,介绍给您认识。” “原来已经有对象了!”佟君山先是惊讶,而后笑起来,“这是好事啊,你爷爷知道吗?” “知道,他们已经见过了,爷爷很喜欢他。”简柏殷说起这个,深情也温和了很多。 “你也保密得太好了,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佟君山感叹道。简柏殷作为年轻一辈中的风云人物,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他,如今有了能够带去见家长的另一半,外界却一点风都没有,不得不说,实在太过低调。 “感情是私人的事情,我们不想张扬。”简柏殷笑着解释。 他和梁祁安之间从没刻意掩饰,也没有大张旗鼓。他们之前的合作默契漂亮,私交甚笃的消息传遍圈内,偶尔有些亲近行为也从未遭到过多猜测,外界对简柏殷和梁祁安的定位皆是单身的青年才俊。 梁祁安为人低调,又不喜欢抛头露面,再加上在林城出现的时间并不长,外界对他的关注度自然远低于就简柏殷。简柏殷前不久才上演了一场,未婚妻转嫁他人,顶着偏心长辈逆风翻盘掌握简家大局的好戏,在圈中名媛闺秀眼中又多了一层光环,他正是适婚年纪,又英俊稳重,前途光明,最近打听他情感状况的人也跟着多了起来。 简柏殷与佟老透露已有对象,也是借机放出消息,想要一劳永逸,免得烦不胜烦。 “若有好消息,一定亲自通知您。” 佟君山听其声闻其意,往后再有人来问,也有话可说了。 寒暄完毕,佟君山不忘与他提及正事。 “你哪日有空,与我去见个人,最好就在这周以内。”他认真道,“我最近收到一个消息,与你也有些关系,你也不要紧张,是件天大的好事,只是其中牵扯也有些复杂,现在不是时候,我们约个时间再详细聊。” 简柏殷若有所思,点头应允了。 佟君山拍拍他的肩膀:“那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孙家和融家的小子都来了,在露台那边,我先去招呼客人,你们年轻人聚在一起叙叙。” “好的,您忙。” 佟君山离开后,简柏殷在托盘里拿了杯酒,快速地走向孙石明和融丰。他们两今天凑巧都穿了一身灰色西装,加上身形相仿,一时间竟然让人分不清。 简柏殷远远就看到他们凑在一起低声说话,还时不时朝某个方向看上一眼,因为看的入神,简柏殷都走到他们身边了,他们两个才发现。 “老简,你什么来的?吓我一跳。”孙石明捂着胸口,简直像个受到惊吓的小姑娘。 “刚刚。” 融丰也回过神来,三个人碰了碰酒杯。 “我说之前门口怎么围那么多人,原来是你到了。”融丰摇摇头,“见过佟伯父了?” 简柏殷点头,他朝着融丰和孙石明刚刚看的方向望了一眼。 孙石明见状,忍不住道:“刚刚你没来的时候,我们见了一出热闹。要说呢,这里都是斯文人,所以没闹出什么声响,不过戏倒是很好看。” 他们站的不远处正好是一处露台,离大厅正中有很长一段距离,远离宴会厅的社交中心,是个单独说话的好地方。 融丰和孙石明别的或许不怎么样,眼神是真的好。 “你猜我们刚刚看到谁了?”融丰故意卖关子。 孙石明一拍大腿:“王朝的张琪茵!”那个事业上与男人争锋相对,甚至比男人更加出色,但私生活乱七八糟,风评极差的王朝总裁张琪茵! 简柏殷这才分了些注意力给他们。 孙石明见状摇摇头,懒得去损他,只摇摇头道:“虽然梁总今晚没来,你也不用这样子吧,看我和老融还不是彼此作伴。” “谁他妈想和你作伴了,要不是老子女伴飞了我,我现在还用跟你这家伙凑在一起吗?”融丰哼了一声,不等孙石明说话,他直接道,“我们刚刚看到王朝的张琪茵和一个年轻男人在一起,看起来似乎还在威胁对方就范,啧啧,你没见她那个明明高高在上还非要装的温和可亲的样子,简直了,我跟你讲,一般人真没她那个本事。那个男人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不知道怎么惹上了她。” 三人向露台看过去,原本隔着一段距离的男女似乎争执起来,两个人的距离被女人瞬间缩短,她几次试图搂住男人的脖子又被男人掀开,冷笑着男人面前说了什么。 简柏殷往前走了两步,被孙石明一把抓住。 “老简,你干什么?” “去看看。” “这种事情,我们管不着,张琪茵再怎么过分,也不该我们插手。”孙石明连忙摇头,“还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见义勇为了?” 简柏殷拍掉他的手,看了他一眼:“那是盛肽的项目组长薛闽安。” 第105章 解围 “薛闽安又是什么人?”孙石明一时没想起来, “喂,等等,老简!我去,他真的过去了。”他刚嘀咕了一句就看到简柏殷去了露台那边,“你怎么不拦一下他?”孙石明瞪了眼旁边站着没动的融丰。 融丰哼了一声:“我拦他做什么, 张琪茵又不是什么好鸟, 那个薛闽安好歹还是梁祁安那边的人, 老简去帮人解个围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孙石明摇摇头。 “我们也过去。” 简柏殷确实是去帮人解围的。 “薛经理, 这么巧?”他的出现打破了露台上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气氛。 听到声音转过头时, 薛闽安还没来得及收起脸上冰冷的神情。 简柏殷的突然出现显然让他十分意外。 “简总?”他微微诧异道。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薛经理。”简柏殷点点头,客气地举了举酒杯。 和薛闽安纠缠在一起的女人这才拉开和他的距离,转头看向没有眼色的不速之客。 她眯起眼:“你是启兴的……简柏殷?”从各方面来说, 这个已经四十多岁的女人都保养得极好,除了用金钱堆砌出的华贵, 还有多年掌权养出的气势。 “张小姐, 幸会。”简柏殷把目光转向她,冷淡地点点头。 张琪茵不喜欢别人叫她张总, 对外唯一承认的称呼就是张小姐。她看了眼简柏殷,又看了眼与他拉开距离的薛闽安,眼神最终落前者身上。 她笑了笑:“确实巧得很, 早就听说简总的名头, 一直没有缘分见面, 没想到今天赶巧儿了。”张琪茵撩了撩肩膀上零碎的长发, “简总和闽安认识?”她口吻亲密,毫不介意对外展示她跟薛闽安非同一般的关系。 “是认识。”简柏殷应了一句,显然也不想说太多。 “简总,我们去那边聊。”薛闽安打断了他们的装腔作势的寒暄,他独自走到明亮的灯光下。 “等等,谁让你走了。”张琪茵也不顾其他人的目光,一把拉住薛闽安的袖子,“闽安,我们还没聊完呢。”她放低了声音,霸道之外竟还带着几分撒娇的意思。 刚刚走过来的孙石明和融丰忍不住抖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女人多大年纪了,都快能做薛闽安的妈了吧,就算脸上看不出来,她实际的年龄还有几个人不知道吗,还堂而皇之地抓着年轻小伙子不让走? “张总,请放手。”薛闽安冷漠道。 张琪茵眉头一皱,眼看又要重复之前的纠缠,简柏殷淡淡开口:“张小姐,我和薛先生正好有些事情要谈,一会儿大厅要切蛋糕了,“闹大了谁脸上都不好看。 简柏殷静静地看着张琪茵,张琪茵脸上的表情渐渐淡了,好一会儿她才松开薛闽安的袖子,勾起唇:“既然简总找闽安有要事,我们就下次再聊。” 在四个男人的注视下,她施施然地走了,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简先生,多谢。”还是薛闽安开口打破了沉默。 孙石明也缓过神来。 “老简,你还没给我们介绍呢?”他笑起来,语气热络。 融丰也跟着点点头。 没等简柏殷开口,薛闽安先自我介绍道:“我是盛肽的薛闽安,孙先生,融先生,幸会。”他微微笑了笑,方才的冷漠总算不见了。 简柏殷挑挑眉,没出声。 “你认识我们?”融丰诧异。 “两位是简先生的朋友,简先生是我们梁总的朋友。”薛闽安笑着点了点头。 他身材修长,容貌英俊,笑起来文质彬彬,确实很吸引眼球。 孙石明看了眼简柏殷。 梁祁安的手下看来也不简单啊。 “所以这个因果关系在哪里?”融丰看着薛闽安,感兴趣地问。 “梁总重视的人,我们自然也要重视。”薛闽安自然而然道。 孙石明忍不住笑起来,这人倒是直接的很,明明是把盛肽牵扯的关系了解得七七八八了吧?简柏殷是梁祁安的密友,所以连简柏殷身边交往密切的人都查了一遍? 薛闽安从旁边取了一杯酒。 “方才谢谢几位为我解围,我敬大家一杯。”他把手上的酒一口气喝干净,也不提张琪茵的事情,只对几个人的好意表达了感谢,不卑不亢,姿态漂亮。 简柏殷也喝了口手上的酒,淡淡说了句:“不用客气。” 剩下两人也把酒喝了。 融丰微微侧头看了简柏殷一眼,又对薛闽安道:“薛先生一会儿就和我们一起聊聊天,正好我也想了解一下祁安最近的项目,说不定还能让我跟着投一笔。” 薛闽安自然知道这是在帮他化解尴尬,以免张琪茵一会儿再来骚扰。 说实在的,他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女人骚扰得烦不胜烦确实很窝囊,可是张琪茵不是别人,他又没办法像对待一般人那样处理。 “既然融先生感兴趣,当然没问题。”薛闽安心里思绪万千,脸上却无懈可击。 他和融丰讲了几句,融丰看另外两个人似乎不感兴趣,干脆拉着薛闽安去了旁边单独聊去了,剩下孙石明和简柏殷待在露台旁边喝酒。 看他们两个走远了,孙石明才忍不住开口:“你是不是不待见这个薛闽安?” “什么不待见?”简柏殷装傻。 孙石明白了他一眼:“融丰都发现了,不然他怎么会把人带到那边去。明明就是不待见吧,那你还要专程过来帮人解围?” 简柏殷看了他一眼,喝了口酒。 “没有不待见,都说了,他是祁安的下属,应该的。”难道看着人跟张琪茵在这里拉拉扯扯?丢的是谁的面子? “哦。”孙石明摇摇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简老大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办。 “不过我看着这人还行。”孙石明瞟了眼远处和融丰相谈甚欢的薛闽安,“气质长相是挺不错的,肯定也有本事,不然也不会被你家那位委以重任。” “你才刚刚认识他。 ”简柏殷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孙石明算是懒得追究他古怪的态度了。 “虽然之前没跟他打过交道,但王朝的薛闽安我还是听过的,不过没跟他打过照面罢了,刚刚露台那边黑,我一时间没认出来,就是没想到张琪茵还没放过他。”张琪茵和薛闽安之间的桃色新闻在业内传过一段时间,只是后来薛闽安离开王朝,张琪茵又不断带着不同面孔的年轻男人参加各种宴会,时间长了谁还特意记着薛闽安? 谁知道她背地里还抓着人家不放呢。 “薛闽安现在是盛肽的人了,会不会有麻烦?”想到张琪茵的性格,孙石明忍不住问。 “你担心张琪茵?”简柏殷反问。 “这个女人不按理出牌的,盛肽才刚刚起步。”孙石明皱起眉。这女人名声不好,但能力方面比一般的男人还强,而且睚眦必报,之前好像还放了话要封杀薛闽安,现在薛闽安去了胜肽谁知道她会做什么? 简柏殷点点头:“你担心的有道理。” 孙石明一时间受宠若惊,忍不住感叹:“老简你居然会夸人?” “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原来很少夸人的,看来近朱者赤真是没说错。”孙石明惊奇地看着他。 “这句话你等他回来再说。” 孙石明硬是从简柏殷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得意,他嘶——了一声,摸了摸胳膊。 肉麻,肉麻,真是太肉麻了!! “我看刚才张琪茵纠缠薛闽安那样子,不像是随便撩撩就算了的,她不会想玩强取豪夺那一套吧?”孙石明这会儿又忍不住八卦了。 “你是不是狗血电视剧看多了?”简柏殷回他,“不过……” “不过什么?”孙石明看他停下来,忍不住问。 “在员工的私事没影响到公事的时候,我们无权干预。” “切~”孙石明摇摇头,他想了想,“这件事要跟祁安那边说吗?” “如果他介意,当初就不会让薛闽安进公司,薛闽安的情况他都清楚。”薛闽安的事情,梁祁安和简柏殷恰巧聊过。 孙石明点点头。 简柏殷看了他一眼,孙石明莫名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简柏殷又喝了口酒:“你当初不是这么喊他的。” “你跟他关系不是不一样了嘛,我们称呼肯定跟着要改啊。”孙石明一开始还没会过意,等说完才发现简柏殷关注的点,差点被喝进去的酒水呛到。“老简!” “你们可以叫他全名,或者科莱。”简柏殷瞥了他一眼。 孙石明拍拍胸口:“行了,知道你是铁树开花,科莱就科莱。”他摇摇头,叹息简柏殷这次栽得太狠,他仍然忍不住道,“薛闽安的事情还是找时间跟科莱提个醒吧,张琪茵挺麻烦的。”他收起了玩笑的模样,看着不远处聊天的两个人,“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早做预防。” “我知道。”简柏殷应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融丰一个人端着酒回来了,他找到猫在角落里的两个人。 “你们两个倒是会躲清闲。” “聊完了?”孙石明问他。 融丰点头:“他去找佟昕了。” 孙石明一脸诧异。 “薛闽安算是佟昕的半个师兄。” 简柏殷解了他们的疑问,“当初是佟昕把他介绍过来的。” 孙石明恍然。 难怪他会参加佟君山的生日宴了,大约也是佟昕邀他过来的。 这时候,宴会厅的音乐变了,佟君山已经去了舞台那边。 “佟伯父要上台了,我们去中间吧。”融丰道。 总不能切蛋糕的时候他们还在角落待着,三个人渐渐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 佟君山上台简短地讲了几句,台下也应和地鼓起掌来。 等到切完蛋糕,生日的仪式全部结束,宴会又换上了适合跳舞的曲子,融丰和孙石明也没躲开被邀舞的下场,纷纷牵着女伴进了舞池。 简柏殷不想跳,端着酒杯和商场上的人寒暄。 这时,大厅中央突然爆发出一阵喧哗。 第106章 不速之客 交谈中的人纷纷抬眼望去。 大厅还在放着悠扬的舞曲, 跳舞的人却纷纷停了下来。离舞台不远处的白色圆桌上,原本摆放整齐的香槟塔整个倒了下来,碎裂的酒杯引来了宾客的惊叫,酒杯的碎片散落在圆桌周围,酒水流了一地。 众人惊讶片刻又很快强压下来, 只剩下一阵阵低声的议论。 刚刚注意到这边的人不多, 但此刻离得最近的几个人明显就是香槟塔倒下的原因。 站得最近的佟昕礼服上溅满了酒渍, 衣着虽然狼狈,却十分镇定, 她平静地看着着离她不远处的张琪茵。 张琪茵原本脸色难看,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后又迅速地扬起笑容,她遗憾地耸耸肩,似乎和这场意外并没有太大关系。 站在那边唯一的男人是薛闽安, 在香槟塔倒下之后,他已经迅速脱掉了西装披在佟昕身上。佟昕拢了拢衣服, 她看了眼张琪茵, 忽然笑了笑,挽起了薛闽安的胳膊。 “我们走。” 薛闽安看了她一眼, 带着她走到一边。 公关部的人已经反应过来,他们喊来服务人员以最快的速度清理现场,张琪茵也顺势走到了另一边。 宴会厅的人也在惊讶了一瞬后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刚刚还在与人交谈的佟君山走到了佟昕面前, 确认了一下她的状况, 又看了眼她身边的薛闽安。 “伯父, 我们先离开一会儿。” “爸, 我去换身礼服。”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佟君山什么也没问,点了点头,拍了拍佟昕的手背。 “去吧,一会儿再回来。” 两人迅速离开了宴会厅,佟君山又挥了挥手,让人给他拿来话筒。 在生日上香槟塔倒了不是什么好兆头,这事情放在别人身上面子上总归不大好看,佟君山看上去却不怎么介意,他顺势开了几句玩笑,缓和了场内的气氛。 这个小插曲看似就这么过去了,但有心的人自然能从其中品出些别的东西,有意无意地打探起来。 跳完舞的融丰和孙石明回到简柏殷旁边。 与简柏殷交谈的人也结束了话题,与简柏殷约好了下次面谈的时间。 待人走后,孙石明忍不住道:“看来老简又物色到好项目了。”他认得刚刚离开的那个中年人,对方手上有个很有前景的科技公司,孙石明故意调侃,“原来都说启兴的简柏殷不善应酬,这才多久的功夫,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快给我们说说,是怎么开窍的?” 简柏殷喝了口酒,这个时间可比他们想的要久得多。 他勾了勾唇:“熟能生巧。” 当然,还有当初的形势所迫。 孙石明和融丰都以为简柏殷在开玩笑,几句话轻轻带过,他们更好奇起刚刚发生的事情。 “刚刚什么情况,你们看见了没?” 孙石明朝服务员们正在收拾的方向努努嘴,他跳舞的地方离香槟塔很远,香槟塔倒的时候只吓了一跳,前因后果却没看见。 “总不会是烂俗的二女争一男的情况吧?”他咋舌。 这到底是佟君山的生日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就算有什么事也要顾忌着形象面子,闹是肯定不会闹起来的,不过把香槟塔弄倒了也够厉害了。 融丰正好在那附近,反倒看见了不少,只是这会儿也不大好说,只简单地说了一句:“张琪茵过分了。” 他说的简单,旁边的两个人却瞬间理解了大半。 张琪茵大约又去找薛闽安了,薛闽安是佟昕请来的人,她自然要维护一二,大约就跟张琪茵对上了,两个女人都不好惹,争执起来倒个香槟塔也不奇怪了。 融丰摇摇头:“张琪茵这么不给佟家面子,今晚之后,外面又要有话说。”有些事情不管怎么说都不该在宴会上去做。 “她虽然有嚣张的资本,但搞成这样也过了。”孙石明刚说完,就看见张琪茵满脸笑容地去了佟君山那边,两个人交谈的样子也很快落入了其他人眼中。 “看来她还知道尊重一下主人家。”虽然跟佟昕对上,但不妨碍找佟君山打个圆场,挽回一二。 “张琪茵这次丢人了。”简柏殷淡淡道。 融丰和孙石明点点头。 “外面瞧张琪茵不顺眼的人多了,不知道会不会拿今天的事情做文章。” 张琪茵比佟昕长了不少岁,也算是上一辈的人,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坏了人家的生日宴,说出去并不好听。更何况张琪茵家大业大,有些事情出了岔子影响的不只是她自己。 “她不会把账算到佟昕身上,因为和佟家掰手腕没必要。”简柏殷道。 融丰和孙石明相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你的意思是,薛闽安身上又要添一笔了?”这人是不是太倒霉了一点? 简柏殷没点头也没摇头,跟默认没区别。 融丰正想说话,就看见简柏殷低头看手表。 “怎么了?你赶时间?”融丰脱口而出。 “没什么。”简柏殷神清淡淡,“有人的电话该到了。” 剩下两个人一时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简柏殷的话题跳的太快,他们还没想到怎么接腔时,简柏殷又看向孙石明:“我记得你三叔手上还有一点王朝的股份?” 简柏殷等的这个电话注定是要晚了,击剑馆内,刚刚结束一局击剑赛的梁祁安遇到了不速之客。 原本取下头盔打算洗个澡就打电话的梁祁安在看见同样取下头盔的对手后,扬起了眉头。“是你?” “是我。” “我记得我的对手应该是麦先生。”梁祁安把手里的剑搁到一边,汗湿的头发贴在他的额头上,此刻冷下脸的样子格外凌厉。 覃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接过旁边人递来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把毛巾随手放回托盘,他直接道,“麦先生今天恰好有事,我来替他做你的对手不好吗?刚刚几个回合打得很激烈,我很久没遇上这么好的对手了。”他轻轻一笑,“相信对你来说,也是如此。” 梁祁安哼笑了一声。 覃晖没脱下头盔的时候他确实觉得不错,现在嘛……他出现在这里只意味着麻烦。 看到梁祁安打算离开,覃晖叹息了一声。 “梁先生,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我以为一场激烈的比赛会更容易拉近彼此的关系。” “覃先生千里迢迢到纽约,应该不是只为了打一场比赛吧。”梁祁安话锋一转,“比赛的确不错,不过除了比赛,我没什么想和覃先生交流的地方。” 覃政一走,他和覃家也不必再扯什么关系了。 “那美华洛的贷款你总该有兴趣?”覃晖喝了口旁人递上来的水,笑着说,“你今天约麦先生见面,不就是为了美华洛的贷款吗?” 梁祁安刚刚解开击剑服的领口,此刻又回过头。 覃晖温和地看着他:“麦先生是布鲁姆先生的朋友。”他歪着头微微一笑,“我也是。” 梁祁安眼神微动。 “现在梁先生有时间一起吃顿午餐吗?” 第107章 兔子 覃晖选了一家击剑馆附近的酒店餐厅, 因为楼间距比市中心大很多,50层的高度足以眺望到整个城市广场和河畔风光。 一向端着架子带着大把保镖进出的覃晖这次只带了一个助理,在他们进了餐厅后,助理也挪到了更远的地方,给他们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这顿午餐的主菜是顶级烤牛肋排配胡椒酱以及脆皮鹌鹑配甜辣酱, 配餐也精致爽口, 完全迎合了梁祁安对食物的喜好。 用餐时, 覃晖的态度相当和缓,他是个极好的聊天对象, 尽管梁祁安表现得寡言少语, 他也能轻巧地打开话题,不让气氛陷入尴尬,不管是人情风俗还是趣闻典故都能信手拈来, 如果换一个人坐在他面前,哪怕不被这个人吸引, 也绝不会觉得这顿午餐尴尬无趣, 而梁祁安表现得太过漫不经心,以至于刚才还在侃侃而谈的覃晖也停了下来, 略有些无奈的看着他。 “我一直觉得很遗憾。”他顿了顿,笑着说,“这么多年来, 我们始终没办法坐在一张桌子上心平气和地吃一顿饭。以我们曾经的立场来说, 很难有这样的机会, 不过我也一直相信事在人为, 所以今天的这顿午餐算是期待已久,不管怎么样,希望你能满意。” 梁祁安用餐巾擦了擦嘴,喝了口水:“像覃先生这样能够把细节处处照顾到位的,应该很少有人不满意?”不管是从餐厅的选址,位置的选择,菜色的挑选,还是空旷自由的环境,不受约束的气氛,都是梁祁安平时最喜欢的状态。 看似不起眼的细节堆积出一顿足以让人愉快的午餐,没人不喜欢这么精心的安排,梁祁安也不例外,只是比起精心的安排,他更中意性情本身的契合。 梁祁安勾了勾唇:“我一直以为,我和覃先生顶多算是熟悉的陌生人。没想到覃先生对我的定位跟我的认知有差异,这顿午餐很不错,覃先生费心了。” 覃晖并不意外他的反应,甚至看起来很高兴。 “梁祁安,或许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的身上已经聚集了足够多的目光。毕竟我们这一行,是要靠这里来吃饭的。”他用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眼睛,“我一直希望和你之间能够换一种更加平和的交流方式,虽然覃家和你之间有过隔阂,但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这些年来,我自认从没亏待过覃政,那些能给他的东西我已经尽数给他了,就算是他带不走了,也按照他的遗愿完成了分配。”他从旁边的凳子上拿出了一份资料。 “这是他留下的东西,正好借这个机会交给你。” 梁祁安看到上面“遗嘱”两个字,眉心跳了跳。 “覃政走后,你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并不代表这些事情覃家不会去做。这是覃家给覃政的东西,他想要怎么安排都随了他的意思。”覃政把手上的文件放到梁祁安那一边。 “覃政把名下的遗产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成立了教育基金,另一部分留给了你。”覃晖笑了笑,“当初覃政离开后,这份遗嘱在覃家也引起了一点争议,所以隔了些日子才通知你,毕竟不是每个覃家人都那么大方。”覃晖毫不在意的把覃家内部的龃龉摊在外人面前,他笑了笑,“这笔钱可以解你的燃眉之急,但想要靠这笔钱拿到你想要的那个项目。”他摇了摇头。 梁祁安拿起文件翻了翻:“这是覃政留下的?”他抬眼看向覃晖,透过覃晖平静的面孔看到了下方荡漾的波澜。 覃晖坦然地点了点头。 梁祁安喉咙轻嗤了一声,就算是覃政留下的东西,没有覃晖这个家主的应允,覃家的人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覃政把这笔钱留给外人。 梁祁安抽出了文件袋里的一封信,他没有打开,而是轻轻摩挲着信封的边缘。 覃政在覃家的地位已然很尴尬,他居然还想办法留下了这笔遗产。 “你打算接受吗?”覃晖问,他盯着梁祁安,似乎十分期待他的答案。 毕竟梁祁安这种骨子里张狂桀骜的人,要接受这笔带着施舍意味的钱,恐怕需要很大的挣扎。当初因为覃政的时候,他差点从覃家出不来,现在覃政不在了,这笔钱就变得更加烫手了。 出乎意料的,梁祁安根本没有犹豫。 “当然接受,既然是覃政留给我的东西。”梁祁安把文件搁在一边,随意靠在椅背上,“小政把这些留给我,无非是相信我能达成他的心愿。” “心愿?”覃晖微微一诧。 梁祁安挑起嘴角:“想必覃先生对这些也不会感兴趣,毕竟对覃先生来说,这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覃晖果然没有追问,就像梁祁安说的,覃政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过是一个稍微特殊一点的覃家人,不管他是生是死,是病是痛,对于覃晖而言,只是按部就班地去处理。 反倒是通过覃政接触的梁祁安,逐渐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这次在纽约遇见你,很让人惊喜。”覃晖说。 “不过是来处理一些私事,顺便寻找一下机会。”梁祁安不以为意。 “所以美华洛银行是你的目标?”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否则这顿午餐之约又是从哪里来的? 覃晖点点头:“我的确听说了,就像我跟你说的,我是布鲁姆先生的朋友。” “熟到连内部业务都能交流的朋友?”梁祁安嗤笑。 “就算不知道这笔贷款的具体金额,但美华洛表现出的慎重态度,足够说明很多东西了。前几天的宴会上你应该已经见过布鲁姆先生了,可是他并没有答应和你单独见面,对吗?”不等梁祁安回答,覃晖接着道,“如果你有足够的筹码打动他,就不需要通过麦先生游说了。” “所以覃先生有何高见?”梁祁安知道这个问题才是覃晖这顿午餐的目的。 覃晖没有马上回答他,他亲自为梁祁安添了水。 “我真诚地邀请你加入覃风国际,除了保证你能拿到美华洛的那笔贷款为,我还可以向盛肽注资,我不要求盛肽的股份,盛肽仍然是你个人名下的资产,但我希望你能到覃风国际帮我。” 梁祁安笑了起来:“覃先生真是下了好大的本钱,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我没办法接受覃先生的‘好意’。”他慢条斯理道,“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盛肽现在不过也是起步阶段,都说万事开头难,覃先生想必也听过,我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没办法两面兼顾,更不能保证双赢的效果。” “你太谦虚了。”覃晖喝了口水。 “是覃先生高看了。”梁祁安淡淡道,“连盛肽都没做出什么成绩,更何况其他,覃风国际家大业大,能人辈出,覃先生要什么样的人才没有。让我进入覃风国际,对覃先生来说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覃晖目光闪了闪。 “覃家的人你不用担心,我自然能让他们闭嘴。” “口舌之争算不上什么,只是我这个人过惯了没人约束的日子,覃风国际并不适合我。”梁祁安懒洋洋道,“至于美华洛的贷款。” “我帮你。”覃晖接道,他目露惋惜,仍然笑了笑,“这件事情我可以帮你。” “条件呢?”梁祁安看着他。 覃晖笑着叹了口气。 “就当是跟你交个朋友。” 梁祁安过了几秒才开口:“那就多谢覃先生了。” 梁祁安走后,覃晖没有马上离开餐厅,他站在空旷的50层楼的落地窗前,俯视着窗外。 侍者悄无声息地清理了桌面,换上新的红茶,又安静地离开。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梁祁安这个人吗?”覃晖出声问,语气中有丝微妙的兴味。 原本安静的站在他身侧的助理想了想,试着答道:“因为他聪明?” 覃晖笑起来:“这个世界上的聪明人太多了,就算他足够聪明,也算不上独一无二。”他眯了眯眼,“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各式各样的人都见过了,看得到他身上的特别之处吗?” 助理又想了想:“也许我的形容不太贴切,他这个人,总感觉让人碰不到够不着。”他摇摇头,“像是对什么都无所谓,很难找到他真正在意的东西。” 覃晖轻轻拍了两下手掌,他笑着叹口气:“在充满约束力的世界,有什么比肆无忌惮,像是张开翅膀就能飞的人更让人向往呢?这样的人,等他伤痕累累的时候,是会身陷囹圄,向世俗妥协,还是不顾一切,奋力去挣脱?” 他笑了笑,转过身往外走。 “很让人期待,不是吗?” “抱歉,今天出了一点突发事故。”梁祁安离开了酒店,从停车场把车子开出来,他开到河边的一处空地停下来,随即拨通了简柏殷的电话,“是不是等了很久?” “是有点久。”简柏殷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梁祁安几乎可以想象他低声笑着的样子,“出了什么事吗?” 梁祁安把脖子上的围巾扯下来,放在一边,笑着说:“刚刚遇上了一只狡猾的兔子。” “兔子?” “就是那种白白的很可爱,张嘴却露出獠牙的动物。”梁祁安补充道。 “那就要当心了。” “我知道。”梁祁安摇下车窗,他窝在驾驶座,头微微往后仰,“简柏殷。”他叫了一声男人的名字。 “什么?”简柏殷周围的环境似乎安静下来。 梁祁安叹了口气,笑着说:“我好像有点想你了。” 第108章 静观其变 “我也是。” 这一句话说出来, 电话两端的人都静默了半晌。 简柏殷掩饰般地咳嗽了一声。 梁祁安捂着眼睛笑起来。 他们似乎都还没有习惯通过电话来表达一下彼此的私人情绪,但这一句互相思念的话说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尴尬,反而像是累积多日后顺理成章的情绪表达。 “其实我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并不觉得你是个很矜持的人。”梁祁安脑子里浮现出第一次见到简柏殷时对方的样子,初见时的简柏殷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 都是个让他极为忌惮又十分感兴趣的人, 这个男人表现出的野心和强大, 让梁祁安隐藏在阴影里的欲望一步步被催化激发蓬勃生长,直到不可收拾。 可以说从一开始, 梁祁安感兴趣的就不止是简柏殷背后代表的利益, 还有这个人本身。这和梁祁安以往的社交原则是完全不相符的,和简柏殷接触的越多,越能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惊喜, 然后欲罢不能。 “让你失望了?”简柏殷的话拉回了梁祁安的注意力。 梁祁安敢打赌,他一定是故意在用这种声音撩拨自己。 “怎么可能?简总不管什么样子, 我都喜欢啊。”梁祁安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 “毕竟简总上得了厅堂,进得了卧房, 完全是可遇不可求的完美对象。”梁祁安拿着手机,如同最温柔浪漫的情人,毫不吝惜地挥洒着自己魅力。 “既然如此, 那你更应该早点回来享受红利了。”电话另一头的男人诚心邀请道, “否则晚了, 不止是红利吃不到, 连本钱也要亏进去。”明显意有所指的话让梁祁安笑了起来。 “这么可怕?”他眯起眼睛,“那我岂不是要抓紧时间,争取早日收割红利?” “不然呢?”还想浪到什么时候? “可是纽约的事情有点复杂。”梁祁安幽幽叹了口气,故意唉声道,“摩尔斯金融的高级合伙人虽然就那么几个,可他们几个牵扯出的人际关系不是一般的夸张,要从里面捞出蛛丝马迹真的很困难。”这也是梁祁安到纽约最重要的目的,弄清那趟直升机意外背后隐藏的人。 “布莱克和卡尔应该不会对你坐视不理?” “他们当然会帮忙,只不过……从一堆消息里拨出有用的东西总要多费点心思,到了夜晚,孤枕难眠的日子不好捱。”梁祁安含笑拨弄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 简柏殷勾起唇:“我懂了,我定明天的机票。” “你认真的?我只是开个玩笑!”梁祁安换了只手握着电话。 “我也只是开个玩笑。”简柏殷淡淡道。 虽然他有几秒的确有这样的冲动,但这些梁祁安就不必知道了。 梁祁安松了口气,同时又的确有了几分失落,他忍不住感叹道:“原来男人谈起恋爱也是会矫情的,这玩意儿原来跟性别没太大关系。” “我等你回来。”简柏殷低声笑道,显然明白梁祁安未尽的话指代的意思。 “嗯?” 梁祁安总觉得简柏殷那句话包含了些别的味道。 简柏殷不由重复了一遍,尽管语气平静,却让梁祁安的身体微微发麻。 “梁祁安,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所以,千万不要爽约。 日子在两人忙碌的期间飞快地过去。 在佟君山的寿辰结束几天后,简柏殷收到了孙石明的信息。 “老简,有空出来一趟吗?或者这两天中午找个时间我们碰个面?” 简柏殷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孙石明的消息提示弹到了桌面上,他刚准备回复,孙石明的第二条消息又接着来了。 “前两天你不是问我三叔手上的王朝股份的事儿吗,我帮你打听了一下,有消息了,具体的等你出来我们再谈。” 前几天在佟君山的寿宴上,简柏殷的确提起过这件事。孙石明了解简柏殷,就算他随口的一句话也没当成玩笑,反而认认真真地把这事打探了一下,一有消息就来找简柏殷了。 简柏殷干脆给他去了个电话。 “老简?我发的消息你看到了?” “嗯,看到了。” “我怕你在开会,就没给你打电话,你看到就好,你看咱两中午要不约个饭?我这次不是去打听我三叔手上股份的事情吗,恰好还听到了一些王朝的事情,我估计你感兴趣,你要是中午不忙,就出来。”孙石明一贯的开门见山。 “就今天。”简柏殷翻了下他的日程安排,下午没什么急需处理的事情。 “行,我刚好离你们启兴不远,一会儿就过去。” 两个人约好了午饭,各自把电话挂了。简柏殷又翻了一下日历,在两周之后的某个日子上画了一个圈。 计划是安排的不错,只是没到中午,简柏殷这边恰好也收到了跟王朝相关的消息。 “简总,您之前让我们留意的诺亚的项目有进展了。他们选择了王朝作为另一个项目投资人。”隋丰平显然也已经意识到这个消息背后隐藏的麻烦,收到讯息后,他立刻来找了简柏殷。 “王朝那边已经开始动起来了,他们已经在准备第一轮谈判了。”隋丰平慎重道。 对诺亚感兴趣的公司很多,其中也不乏几个实力雄厚的大型风投公司,可诺亚选了王朝。 简柏殷并没有马上针对这件事给出明确的意见,他沉吟了一下。 “先密切关注这件事情,盛肽那边你联系一下薛闽安。” 虽然两家公司明面上不会有太多牵扯,但并不妨碍他们互通消息。 隋丰平了然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不管是简柏殷还是隋丰平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都不太乐观,原本诺亚放出消息,再寻找一个合作者对盛肽来说是一件好事,盛肽目前没有足够的资金独立运行这个项目,一个合作者在分担风险的同时也可以减轻不少压力,但诺亚最终选择的对象却出人意料。 先不说王朝的张琪茵和薛闽安之间私人的纠葛,就王朝这家公司而言,虽然实力强大,内部各派系却壁垒分明,近年来,因为互相倾轧角力,已经损失了不少机会,现在王朝外面看来是一片欣欣向荣,里面是个什么情形就不好说了。 按说,诺亚不可能看不到王朝光鲜之下暗藏的危机,但他们依然选择了王朝,那么王朝一定是拿到了足够打动他们的东西。 果然,午休之前,隋丰平那边拿到了进一步的资料。 “王朝的出资比例远远超出了诺亚的预算,但他们对股份的要求低于诺亚给出的数目,简直就像是赔本在赚吆喝。”隋丰平把目前收集到的消息递给简柏殷,“我们现在探听不到他们具体的数目,毕竟他们连第一轮谈判都没开始,现在传出来的数字也可能是他们对外放的烟雾/弹,但从目前的消息来看,他们对诺亚的项目势在必得。” 隋丰平看到简柏殷不置可否的模样,顿了顿,开始考虑要不要把之前摁下的话说出来。 简柏殷抬眼看他:“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 隋丰平咳嗽了一声:“我私人关系听到了一些风声。” 简柏殷示意他讲。 “张琪茵想把盛肽踢出局,因为薛闽安。”隋丰平说完也略微有些尴尬,一来这是个很“八卦”的消息,二来因为私人问题搞到公事上出问题,说出去很不好听。一向自诩专业的隋丰平在接触这类问题的时候,依旧有些放不开。 简柏殷的眉头轻轻一抬,他双手交叉搁在桌面上。 圈内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但因为私人感情问题牵扯到这么大的项目,的确不算多。 “这件事情虽然还没有坐实,外面却已经有风声了。主要是之前张琪茵打压薛闽安的事情在圈子里惹出过一些风波,所以,这次他们又碰上,难免……”隋丰平摇摇头。 “消息是张琪茵那边放出来的?”简柏殷问。 隋丰平一愣。 “如果不是张琪茵故意放出这样的消息,外面应该听不到这样的风声。”简柏殷又道。 隋丰平诧异了一会儿回过味。 的确,如果不是王朝先放出消息,难道诺亚或者盛肽还会故意放出这种消息打乱他们的合作吗? 可是张琪茵又是为什么,难道真是为了把薛闽安和盛肽踢出局? 或许是隋丰平的疑问没有故意遮掩,坐在他对面简柏殷也看出了他的想法。 “张琪茵如果真是一个为了男人就胡乱操作项目的人,她走不到今天。”哪怕是简柏殷印象中的上辈子,张琪茵也没有跟薛闽安弄得鱼死网破,甚至后来,她还带着王朝又进了一步。虽然不知道当初有没有这样的事情,但事情必定是顺利解决了的,否则薛闽安也不可能顺顺当当成为梁祁安的左膀右臂,跟着他一起搅动风云。 只是现在简柏殷也成了局中人的时候,不免有了些当局者迷的感慨。 隋丰平若有所思,张琪茵还有诺亚的这番操作的确有些让人看不明白的地方。 “我们现在还要继续旁观吗?”隋丰平这句话实际上还隐含了一些试探的意味在其中。因为两边老板的私人关系,还有启兴和盛肽交叉持股的形态,隋丰平摸不清楚简柏殷打算在盛肽的运营中占据什么样的位置,这个问题看起来是在问王朝,实际上也是隋丰平在衡量简柏殷对待盛肽的态度。 简柏殷看了隋丰平一眼,他忽然笑了笑,有意问道:“你觉得我们应该插手这件事吗?” 隋丰平迅速地衡量了一番其中的利益得失。 “我们跟盛肽毕竟是这样的关系,应该守望相助。” 这话倒是说的中规中矩,没有毛病,但也相当保守。 隋丰平不愧是隋丰平,论稳妥,也没几个比得上他了。 简柏殷点了点头:“不过现在,我更想看看薛闽安的动作。” 隋丰平一时没弄清楚简柏殷是什么操作,他寻思着问:“您是想静观其变?” 一向以稳健从容著称的简柏殷此时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总要让人看看,他是不是有足够的能力坐在现在的位置上。” 第109章 过渡 朗宁大厦三十三楼。 王朝要入局诺亚项目的消息显然不止一两个人知道。作为资方的盛肽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甚至诺亚那边还特意主动联系了他们,绕着弯子把细枝末节的消息透露了一二,接着又提出了三方会面的要求。 接到消息的钱峰立刻就找到了薛闽安。 “张琪茵到底是什么意思?想让诺亚踢我们出局?”钱峰气急败坏地坐在薛闽安的办公室里,“诺亚的人说明天上午要一起开个会,跟我们商量一下具体的推进事宜, 他们到底是什么打算, 当初不是说好如果选择第三方加入投资会征求我们的意见吗, 现在明摆着是要让王朝入局,王朝之前就已经把条件摆出来了, 投资条款清单绝对谈不拢, 这个会开得有什么意义?”钱峰看薛闽安还在好整以暇地翻文件,忍不住烦躁道,“薛哥, 薛经理,薛大爷, 你就不能给我点反应?” 薛闽安终于抬起头:“你想要什么反应?” “我们本来已经跟诺亚谈好了, 现在半途冒出一个陈咬金,要抢走我们的饼, 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反应?”钱峰差点没被他气个仰倒。 “你是不是忘了,寻找共同投资者才是一般投资的正常步骤?”比起钱峰,薛闽安显然淡定的多, “梁总和简先生之前独立投资过几个成功的项目, 并不代表公司要按照这个体系去运营, 我们依然需要合作者。” “我没有反对和人合作, 我也知道投资的具体流程,我的重点是这个合作对象是王朝!薛闽安,对方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你不知道吗?”钱峰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撑着他面前的办公桌,俯身直视他,“我不信张琪茵没有私下联系过你。” 薛闽安摇摇头:“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她并没有单独找过我。” “那就是还没到时机,她手里还有没打出来的牌。”钱峰松开手,转而在薛闽安的办公室里来来回回的踱步,又时不时侧头看薛闽安一眼,“我们公司不兴出卖自己那一套,你可千万别趁着梁总不在干些糊涂事。” 薛闽安沉默。 “喂,我说的话你听到没?”钱峰皱起眉头盯着他。 薛闽安似乎已经观察够了,这才慢慢开口:“我自认也在不少公司供职过,从没遇见有人把这种事情拿到台面上来讲。” “什么事情?”钱峰不解道。 薛闽安笑了笑,本来不想开口,又觉得如果不把事情说明白,面前这个人或许真的会弄不清楚他说的什么。 “潜规则。” “什么?” “我说潜规则。”薛闽安摇摇头,他有点怀疑梁祁安会什么会把钱峰这样耿直的人放在身边这么重要的位置上,不是这个人不好,而是人太好了有些事情做起来反而束手束脚,“更多时候,这种事情都是台下的默契,它不会成为谈判桌上的条件,所以明天的会议我们必须去,如果我们不去,反而是在向对方示弱,就算张琪茵想要私下里提什么要求,起码明面上她会给出一个说的通的理由。而且……” “而且什么?” 薛闽安长长叹了口气,抬眼望向他,无奈道:“你不觉得当着当事人的面说这些不太合适吗?” “可是你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诺亚的案子从头到尾都是你去谈下来的,而且你还是盛肽的项目组长,我不觉得在你面前说这些有什么不合适的,就像老大,不,就像梁总说的,至少在盛肽的初创期,我们几个人之间要保证坦诚。” 薛闽安张了张口,最终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不过明天诺亚那边我们还是要去一趟。”不等钱峰反驳,他接着道,“不过去之前,我们要做一些准备。” “什么准备?” 薛闽安拿起桌上的一叠文件递给他。 钱峰愣愣地接过,翻了几页之后,抬起头:“你不会早就准备好了吧?”合着是挖好了坑等他来跳的? 薛闽安笑了笑,没说话。 钱峰拿着文件,又重新拉开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一边低头看文件,一边低声嘀咕:“跟老大越来越像了,是不是脑子灵的人都这么难搞……” 薛闽安唇角弯了弯,在目光移向文件后,表情又渐渐变得沉重。 盛肽的资金缺陷导致他们在投资中的底气不足,关键是这一点并没有瞒过作为融资方的诺亚,王朝更是拿着这个把柄想把他们挤出局,如果不是因为项目开始的时候,他拿出了让诺亚无法拒绝的提案,他们可能根本无法撑到现在。 至少三个月,他们才能拿到足够的资金。 在这之前,他们还需要跟王朝和诺亚周旋。 拿下这个案子,不仅能夯实盛肽的基础,也是他向梁祁安证明自己的机会,所以在这个案子上,他绝不能失败。 正在看资料的钱峰忽然停了下来:“这件事情我觉得要跟梁总说一声。”他挠了挠头,纠结道,“虽然诺亚的项目扯进了一些你的私人问题,但这个毕竟是公司的项目,梁总也有知情权。” 薛闽安没想到钱峰会主动提起这一点,他原本也并没有打算隐瞒梁祁安,而且这种事情也根本隐瞒不了。 “我本来想等项目成熟一点的时候再跟梁总汇报具体的情况,现在有了变故,是应该提前通知他一声。” 钱峰小心觑了他一眼:“下午的视频会议你打算说这件事?” 薛闽安点头:“但这和我们准备的资料并不冲突。”他拍了拍桌上的文件,“你的部分还没看完。” 钱峰发现薛闽安在对待这件事情上确实很冷静。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看。”他咬咬牙,“既然都到这份上了,说什么都不能让王朝的人好过。” 谁让他们非要跑来抢大饼呢! 到达纽约一周后,梁祁安才抽出时间把手下的一群人聚在一起,打算一块吃顿饭。他身边目前有两拨人,虽然之前几天已经打过照面,但刚落地都忙得厉害,还没来得及互相熟悉。 顾方奇、王瑜川他们几个是跟着他一起从爱达荷过来的,除了他们两个人外,暗地里还有一批人搭乘不同班次的飞机抵达了纽约,这些人不会出现在梁祁安周围,由顾方奇和王瑜川单独指挥。 之前,梁祁安在爱达荷就和他们接触了一段时间,慢慢也摸清了简柏殷把他们这群人放在海外的意思,除了多准备一条路以备不时之需外,更多的也是基于他们的性格。 简柏殷这帮子属下路子野,适合开疆拓土,国内的环境对他们来说局限太大。就拿顾方奇来说,论专业能力他不输隋丰平,但他的手段明显比隋丰平狠,也更适合做一些灰色地带的事情。 除了这群人之外,梁祁安回纽约最先接触的还有他的老熟人柯助理,以及保镖乔。 梁祁安离开这个圈子的时间有些久,从前也没有真正意义地去接触纽约金融圈,所以布莱克安排了柯助理协助他熟悉目前的环境,适时为他介绍一些需要重新认识的人,而乔作为西方面孔随他出席某些场合的时候显然比王瑜川他们合适。 为了让两边的人配合起来更顺畅,避免造成一些误会,梁祁安这才单独找了时间把几个人聚在一起,正式地介绍了一番。 “这是柯助理,布莱克的得力助手,我们在纽约这段时间,他会全力配合我们。这位是乔,我的保镖兼司机。”梁祁安又介绍起另一边,“顾方奇,王瑜川,是简总安排在爱达荷时协助我的人,这次来纽约,他们会帮忙一起调查直升机的案子。” 两边的人互相观察了一阵,友好地打了招呼,算是认下了“盟友”的关系,既然是盟友,那么互通一下消息就十分有必要了,两方的人熟络之后就开始热烈交谈起来。 一顿饭下来,虽然他们没聊什么正事,但彼此的关系看起来亲近了许多,特别是顾方奇,作为一个八面玲珑圆滑善谈的组长,在柯助理和以乔为首的一众保镖心中建立了良好的个人形象。而不欲参与其中的梁祁安,偷了个空跑缩到角落里,考虑要不要给简柏殷打个电话。 在他和简柏殷分隔两地之后,电话就不知不觉变得更频繁了。 现在林城是什么时间来着,梁祁安把手机握在手里,笑意浮上眼角,他应该把今天晚上的事情讲给简柏殷听,夸一夸他那几个很不错的手下,再把目前调查出的几件事拿出来讨论一下,还有诺亚的项目上次还没讨论完,以及纽约这边他的一些新发现……似乎要说的都是公事? 梁祁安抚了抚额头,因为一旦抛开了公事,他似乎更想回去了? 耳边是一群人互相玩笑热闹的交流,他却想另一个人的声音想的心痒痒。 恋爱经验极其匮乏的梁祁安陷入了沉思中。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和简柏殷之间的关系似乎越来越黏糊了一点。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步入了……热恋期? ※※※※※※※※※※※※※※※※※※※※ 下章不会隔这么久更新了,这两天在整提纲,接下来会尽量加快更新频率的~ 第110章 调查 有些人的热恋期姗姗来迟, 甚至后知后觉。梁祁安窝在沙发里刷手机,这个时间跟简柏殷打电话似乎又不太合适,那不如买点什么, 简柏殷平时喜欢什么来着? 梁祁安一边翻手机,一边过滤脑子里的信息,那些太简单的太普通的不行, 太贵的……他们连盛肽和启兴的股份都交换过了……梁祁安突然发现,他和简柏殷之间原来还有大把的进步空间,这当然也很不错,就算是多年的伴侣都需要一些新鲜感,何况他们才谈了不久的恋爱。 纽约的事情一时半会儿完不了, 不过下周抽个事件回一趟林城应该没什么问题, 只要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好,再跟布莱克和卡尔打好招呼。如果再抓紧一点时间,四天,不,他也许可以买三天之后的机票,这样就能在约好的事件之前抵达林城。   包厢里的两拨人大约都看出了梁祁安的游离,不过他们自个儿也聊得开心, 并没有人主动去打扰他,梁祁安这难得脑子空下来的时候全拿去想另一个男人了。 他喝了口黑啤, 焦麦芽的滋味沿着舌头滑向喉咙口。 梁祁安在手机上翻到一个号码, 是之前在纽约的跳伞教练, 他从前都是一个人跳伞,从没和其他人一起过, 他和简柏殷一起玩过溯溪,简柏殷的能力毋庸置疑, 不过跳伞和常规的恋爱活动相差太大了点儿,不是很合适。 包厢里的人吃完了饭,开始一边唱K一边玩游戏。 梁祁安的手指在屏幕上继续往下滑,滑到某个名字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凯文,一个珠宝设计师。 这个不错,虽然不能当成约会,但做个礼物是有些意思了。 梁祁安笑了起来,他到包厢外面打了个电话,和对方约了个最近的时间。 他想送简柏殷一点东西,最好是自己亲手做的,独一无二,别具匠心。 梁祁安是个十足的行动派,一旦有了想法,就要付诸实践,不管这几天怎么忙,都打算抽出时间练练手。  因为心血来潮的计划,梁祁安接下来几天变得格外忙碌,几乎从眼睛睁开忙到闭眼睡觉,休息也就那几个小时,精神却格外亢奋,这样的状态持续的时间一长,难免引起一些误会。 布莱克担心他旧疾复发,想联系医生给他看看,又担心会影响他的情绪,只能私下里跟卡尔商量。 梁祁安情况最严重的时候,都是他们一路陪着的,要说谁最清楚梁祁安的情况,除了医生之外,就是他们两个了。 卡尔递了一杯咖啡给布莱克:“应该没那么严重,科莱只是很忙,年轻人忙起来就干劲十足,一会儿劝劝他早点休息就是了。”卡尔熟练地安抚布莱克,试图让这个一着急就容易上火的男人冷却一下头脑。 “我知道他这几年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很多,基本再没发过病,但是情绪这种事情太难控制,我不想看到他再变回刚来纽约时的样子了。”他们是半路收养的梁祁安,这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刚来纽约的时候可以说带给了他们足够的惊喜和惊吓。 卡尔凑过去抱了抱他:“我知道,但他现在并没有过度的兴奋或者抑郁不是吗,虽然这种病的确很难根治,但并不是没有康复的先例,科莱这几年已经逐渐摆脱过去的状况了,他有了恋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布莱克顺着他的姿势,吻了吻他的眉尾,然后才松开手:“回纽约这几天,我好好想了想爱达荷的事情。” 卡尔注意到他情绪上的变化:“你有什么新的发现?” 布莱克思忖道:“你觉得爱达荷的事件是完全针对我们的吗?如果我们真的出了意外,受到牵连的远不止我们,还有我们的家人,最直接的对象是科莱。”他嘴唇动了动,“两个月以前我立下了遗嘱,如果我过世,我的所有东西会留给你和科莱。如果我们同时出了意外,科莱就是唯一的继承人。” “你到底在怀疑什么?”卡尔并不觉得布莱克会把科莱往坏的层面去推断。 布莱克摇摇头:“我只是觉得策划这一切的人,目标不仅仅是我们,也许还有科莱。”顶着卡尔诧异的目光,他接着道:“这几天我和科莱一直在排查摩尔斯的高级合伙人,至少目前,我们并没有发现他们有足够的动机和理由动手,这件事应该跟内部的人无关。” “千秋金融呢?”卡尔提到之前梁祁安他们曾经怀疑过的对象。 布莱克依然否认了。 “不是摩尔斯的人,也不是千秋金融,所以现在反而没了头绪,但可以肯定的是,一旦我们出了意外,摩尔斯必定会混乱一段时间,也许这才是幕后人所需要的东西。” 卡尔突然打断他:“等等,你再说一遍。” “什么再说一遍。” “你刚刚说的最后一句话。” “摩尔斯必定会混乱一段时间。” “对。”卡尔与布莱克对视,“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们之前想的太复杂,也许幕后的策划者真的只是需要摩尔斯陷入混乱?”两个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沉重。 卡尔深吸了一口气:“在摩尔斯所有的高级合伙人中,安东尼他们几个常年不见外人,各个都有自己的代理人,整个摩尔斯体系中,唯独你是经常出现在社交圈和公众面前的,有足够的辨识度,甚至可以说,你也是摩尔斯对外的一张名片。知道我们和科莱关系的人不算少,我们这一次的行踪更不算隐蔽,所以整个摩尔斯在这段时间最好下手的对象就是你。再想想这段时间有什么项目是所有人都在关注的,有什么项目是每天都在刺激着所有人神经的,有什么项目利益大到足够诱惑着人铤而走险?” 布莱克闭了闭眼:“是雷诺斯。” 卡尔点头:“我们之前也聊过,你对雷诺斯的关注已经造成了我们对它感兴趣的错觉。外面的人会把摩尔斯当成最强力的对手之一,除了千秋之外,还有谁想得到雷诺斯?”卡尔冷下脸,“假设我们的推断没有错,这其中必然藏着幕后策划者。” “想要雷诺斯的人太多了,那些大的摆在明面上的不提,隐藏在暗处的更不知道有多少。”布莱克盘算着之前的名单。 “那就一个个的查。这件事情我们要暗地里进行,对方既然能够为了利益做这样的事情,也就是根本没什么忌讳的了,一切都要小心行事。”卡尔道。 “科莱那边……”布莱克有些犹豫,他并不希望梁祁安在这件事里牵扯得更深,但梁祁安现在的态度明摆着是要查清楚这件事。 “我他和谈谈。”卡尔拍了拍他的肩膀。 布莱克叹了口气:“科莱不会轻易放弃的,他认定了的事情,谁都难以改变,我只怕,也许他已经走到了我们前面。” “你确定这就是所有的名单?”梁祁安翻着屏幕上文件,头也不抬地询问对面的人。 “我们目前可以查到的只有这些,如果只是单纯的咨询,或者通过第三方进行对雷诺斯进行试探,我们这边是很难直接确定的,这里和国内不一样,所有人对隐私的保护都相当严密。”王瑜川手下的人说道。 他们已经连续几天在排查对雷诺斯感兴趣的相关人员了,除了几个长期被金融报刊轮着讨论的公司外,他们还扒出了不少隐藏在下面小动作不断的投机者,甚至还意外搞到了一些皮包公司的资料,但梁祁安看起来并不满意。 王瑜川见梁祁安没出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手下,自己开口道:“我们已经对信息进行了几轮比对筛查,发现一些小公司背后明显有大财阀的影子。比如这家叫“秋林”的公司,背后就是诺美达,还有这家“艾美”背后是成吉株式会社。我们把所有这类型的公司都进行了归类,缩小了对象和范围。” “不够。”梁祁安把电脑转过来朝向他们,他从办公桌后站起来,绕到桌子的侧边,随手拿起一支笔点了点电脑屏幕,“现在你们列出了十几家公司,范围依然太大,甚至于我还不知道其中有没有缺漏,这个范围不足以让我们做出判断,我需要更加精确具体的信息。”他用笔敲了敲屏幕,“比如你说的这家艾美,它看起来的确是成吉株式会社弄出来的皮包公司,但它的出资人你查过吗,这一个——”黑色的钢笔往下滑动了一截,“这个叫鲍勃·威廉姆斯的人,是诺美达的财务总监。” 王瑜川立刻俯下身,确定了一下梁祁安刚刚说出的内容。他身后的人也一脸惊讶,似乎不敢相信自己遗漏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这个……”王瑜川皱起眉,“这的确……” “鲍勃·威廉姆斯的名字不算特别,重名的人也很多,虽然是诺美达的财务总监,但这个职位并不算突出,这也许是你们遗漏这个信息的原因之一。” “是……”王瑜川身后的手下垂下眼睛,有些羞愧。 “这是我们的失误。”王瑜川主动承认了问题,“我很抱歉。” 梁祁安挑眉:“在公事上,我的要求并不比简总低。我知道这次的事情对你们来说也有很大的困难,但简总既然选择了你们,必然是相信你们能完成这次的工作。我相信他,也选择相信你们。刚刚我只是举了一个例子,我希望这只是一个特例。因为这样的问题一旦多了,一定会影响最终的调查结果。” 梁祁安的表情并不严肃,王瑜川却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我们明白。”他认真道,“我们会重新筛查一遍现在的信息,把所有的名单再比对一遍,缩小范围。”王瑜川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让您和简总失望。” 梁祁安点了点头。 “我等你们的结果。” 等到王瑜川和手下的人出了临时办公室,梁祁安又低头看了眼电脑上的名单。 到底是谁,已经等不及对摩尔斯下手了? 这件事情仅仅依靠王瑜川和柯助理两波人去查并不够,他需要再见一见摩尔斯金融其他几个高级合伙人。 摆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梁祁安看了眼陌生的号码,接通了电话。 “早上好,梁先生,我是覃晖。” “覃先生,有何贵干?”梁祁安靠在桌边,把玩着手里的钢笔。 “今晚,我约了美华洛银行的布鲁姆先生小聚,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一起?” 覃晖确实深谙钓鱼的技巧。 梁祁安把旋转的钢笔按在办公桌上。 “当然有兴趣。” 第111章 谈判 孙石明为了帮简柏殷牵线搭桥特别摆了一桌宴。 孙石明的三叔孙营与简柏殷见过面, 但谈不上十分熟络,孙营与简柏殷的父亲也不过是点点头的交情,不过家里小辈和简柏殷关系亲近孙营是知道的。 “三叔,这是老简。老简,我三叔。”孙石明不是拐弯抹角的性格, 特别是对自己人向来有话直说, 不过这次的事情涉及到生意面儿上的事, 所以特意把两边的人约出来见了个面。 _“三叔,您叫我柏殷就好。”作为年轻一辈中的头一份, 简柏殷的气度风采自是不用多言, 这次虽然是来谈生意,但面对孙石明的三叔更多了几分对长辈的亲近。 孙营虽然年近五十,但常年浸淫艺术, 乍眼看去不那么像个生意人,但不管是简柏殷还是孙石明都很清楚, 在孙家, 孙营是除了孙家大家长外最会做生意的人,也是家里底子最厚的几人之一。 “柏殷, 我们有好多年没见了。”孙营一直对孙石明不错,连带着对简柏殷这个势头愈来愈强的后辈也一直有所关注。不过这次简柏殷通过孙石明找上他,有些出乎意料。他目前经营的事业和简柏殷的基本没有交集, 经营状况良好, 既不需要扩大投资, 也不缺少资金, 简柏殷能跟他谈什么合作? 孙石明这小子又一直卖关子不肯直说,他这才怀着一丝好奇来赴约。 饭桌上谈得大多是家常,寒暄的也是孙石明感兴趣的内容。孙营也没想到简柏殷年纪轻轻在生意场上锐气正当,居然也对金石古玩有研究,两个人不知不觉竟然聊得越来越深入,旁边的孙石明也十分乖觉,反正也听不懂,兴趣也不大,所以努力扫荡餐桌,一桌子菜有大半进了他的胃。 不管简柏殷是真的对这些涉猎颇深,还是事前做了充足准备,孙营对他都印象大好。能把投其所好做到这一步的也是不简单的人才,孙营干脆在饭后主动挑起了话题。 “我听石明讲,你这次约我过来,是想和我谈一笔生意。” 孙石明在旁边为两个人添茶。 “是生意,不过是笔需要您成全的生意。”简柏殷笑了笑,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像冷厉的独,裁者,一笑起来却风采夺人。 孙营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简柏殷放下手里的茶杯:“我想要您手持的王朝股份。”简柏殷没有卖关子,他此次的目的就是从孙营手里买到王朝股份。 孙营放下了茶杯,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王朝是支势头很好的股,这么多年来一直有稳定的收益,如果是别人,我不会轻易出手。”而且作为王朝的股东,他在很多事上能有更多的便利,这不仅仅是持股的问题,还有股份背后维系的关系。 这一点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 孙石明在一旁没出声,又默默为两人添了茶。 “但你想要,倒是可以商量。”孙营思忖了一下,出言定了这次谈话的基调。 简柏殷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只要您有意愿,一切都好谈。” 他们几乎迅速地进入了谈判模式,只不过比起谈判桌上公事公办的交锋,在这种私下的环境里,很多话多了商量的余地,你来我往间就定下了大体的章程。 简柏殷因为承情,在收购上让利了不少,孙营也干脆利落,根据简柏殷的要求,给了简柏殷便利。两个小时后,这次私人邀约在皆大欢喜的情况下告一段落。 简柏殷还要回一趟公司处理未完的公事,孙石明先把他送到了门口。简柏殷和孙石明是兄弟,有什么话也不急于这一时,两个人默契地打了招呼,简柏殷上了司机的车,孙石明又折回了包间,坐到他三叔对面。 孙石明抬手又要倒茶,被孙营挡了。 “喝了两个钟了,不喝了,待会儿又要多跑几次洗手间。” 孙石明顺势放下茶壶:“这回谢谢三叔了。”他的语气很亲近也很纯粹,这是孙石明对待家人的态度。 孙营喜欢的也是他这一点。 他摆了摆手:“你这个朋友不简单,你当我为什么要跟他做这个生意?你的面子是一回事,关键是简柏殷的人情比王朝的股份值钱。这个买卖不亏。” 孙石明一脸受教。 孙营忍不住笑了,揶揄道:“你心里乐呵着吧?这人情可不止欠了我的,你那儿也少不了吧。” 孙石明眨眨眼:“能让老简欠个人情,能不乐呵吗?而且这人情我估摸着他欠得心甘情愿。” “哦?” 孙石明强忍着一吐为快的yu望,幽幽道:“老简怕是要演一回关键时刻英雄救美了。” 诺亚航空和王朝还有盛肽几家公司的事情,孙石明心里门清,简柏殷这招釜底抽薪为了什么,孙石明还是知道的。他不会在孙营面前明说,嘴上却忍不住打趣几句。 简柏殷在车后座打开了笔记本,把刚刚谈定的初步章程发给了隋丰平,早有准备的隋丰平立刻安排下去,就收购王朝股份的事情拟定具体的文件,简柏殷并不打算直接持股王朝,所以股份还需要一个可靠的代持人,简柏殷在脑中迅速过滤了几个人选,又和隋丰平商议了一会儿,基本有了人选。 在过去固有的脉络渐渐改变后,在很多事上,简柏殷反而要花更多的心思。 “时间也不早了,您不如先回去休息吧。”隋丰平知道最近简柏殷为了资金的事情一直没有好好休息,在得到孙营那边肯转让的消息后,他们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他忍不住劝了简柏殷几句。 “具体的细节我会让人拟定好给您看,这些日子您都没怎么休息,不如先回去好好睡一觉。” 隋丰平不说,简柏殷几乎没发现,这段时间他除了工作几乎没有任何其他的消遣,梁祁安出国后,他的日子几乎除了工作就是工作,连睡觉的时间都压缩了。原来习以为常的状态现在反倒觉得少了点什么。 简柏殷品了品莫名难言的滋味,晒然一笑。 “也好,那我明天一早到公司。”简柏殷合上笔记本,吩咐司机改道回家。两个人的日子的确比一个人的有趣多了,竟然让一向习惯自己肩抗一切的简柏殷都不习惯了。 梁祁安虽然不热衷社交,但当他有目的有意识地去争取某些人的合作兴趣时却从未失败过。项目本身的吸引力是一方面,利益所得是一方面,他个人的魅力也是一方面。 覃晖在晚宴上为梁祁安引荐了美华洛银行的布鲁姆,短短十几分钟的交谈,布鲁姆就和梁祁安定下了两天后的商业会晤。 在会晤的当天,梁祁安和布鲁姆进行了两小时的会晤,会晤结束的第三天,梁祁安一行和美华洛银行的代表就贷款问题进行了初步的磋商。这场面谈进行了大约四个小时,超出了梁祁安最初的预计,但结果大体上是好的,接下来需要应对的是银行方面的一系列审查,审查通过后,梁祁安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贷款。 覃晖特意在这次会谈的尾声亲自到了美华洛总部。 覃晖的出现也给了美华洛方面某些信号,也给梁祁安一方带来了更多便利。 “这次要多谢覃先生帮忙了。”覃晖在这次谈判中起了不小的作用,除了为梁祁安引荐了布鲁姆,甚至愿意作为梁祁安这笔贷款的担保人,只不过梁祁安并没有接受他的“好意”,理由也是现成的,公司内部商议的结果。 “难得你承情。”覃晖笑了笑,“其实我也没做多少,你宁愿少拿一部分款项也拒绝我作为担保人,说实话,我还挺伤心的。” “覃先生实在没必要承担多余的风险。”梁祁安虽然依然神色淡淡,但是相比之前,对覃晖的态度已然好了很多,至少在目前,覃晖已经算是他的合作人了。 覃晖不是急性子的人,他控制着和梁祁安相处的节奏,并不会让人感到被冒犯的不适。 “我是不在意这些风险的,因为我相信你的能力,这笔钱在你手上只会带来更大的收益。如果你愿意,我还想要亲自投资。”覃晖可惜道,“不过现在的结果也不错,不出意外,你很快能拿到这笔款项,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的项目运作,也许能给一潭死水的业内带来新的冲击。” 覃晖似乎莫名地就对梁祁安充满了信心,梁祁安在林城已经崭露头角,但是在纽约,除了布莱克和卡尔养子的身份,他在业内并没有太大的名气,甚至可以说,纽约如他这样的富二代完全不在少数,在多数人并不怎么在意他时,覃晖对他的另眼相看就变得尤为突出。就连梁祁安身边的人,对覃晖的看法也很两极。 像柯助理这样知道覃晖背景的人,对覃晖能够出手相帮就秉持着正面的态度。不管覃晖所图为何,至少目前他帮了梁祁安大忙,而顾方奇这样心思深又思虑颇多的,看覃晖完全就是另一幅面孔。 不管身边的人怎么想,在这件事之后,梁祁安表面上对待覃晖已经没了之前的敌视态度,甚至答应了覃晖接下来的一次私人邀约。 梁祁安晚上喝了不少酒,柯助理和乔把他送回别墅之后,梁祁安不想睡觉,他一个人去了画室,找出之前打磨了很久的设计图,又拿起笔画了起来,他在这方面有些天分,加上又有专人指导,珠宝的草稿图已经相当出色了。 为另一个人做这件事的时候能让他躁动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梁祁安改图一直改到深夜,上涌的酒意终于微微平息,他拿起手机想打电话,又碍于时间没拨出去,最终只给简柏殷发了条消息。 做完了这些,梁祁安才回到一个人的房间,倒了两颗药,吃完躺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完全睡着。 第112章 规则 简柏殷在午休结束后看到了梁祁安发来的消息, 彼时,陈秘书刚刚进了办公室汇报工作。 “miss you _” 简柏殷愣了一下,又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对面正在汇报工作的陈秘书心里暗暗吃惊。 简柏殷放下手机,现在那边是午夜, 梁祁安一向睡得不好又容易醒, 这时候反倒不适合给他回消息了。 梁祁安偶尔的神来一笔总会让简柏殷的心情飞扬起来, 他示意陈秘书接着汇报,在处理完陈秘书递交上来的文件后, 简柏殷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又拿起了手机, 他看了下时间,想了想,拨给了远在林城的韩锡。 现在恰好是韩锡每周“放风”的时间, 也只有这个时候,打他的电话才能够打通。 结束了日常问候, 简柏殷难得犹豫了一会儿。 “老简?”韩锡对简柏殷太过了解, 几乎瞬间就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迟疑。 “你怎么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知道我每周拿到手机的时间有限。”最近一段时间, 韩锡过了几次小测验,终于能够定期使用一下手机,比之前与世隔绝的情况好了不少, 不过这个时间简直就是从他哥指缝里抠出来的, 只能等他完成下一阶段的训练目标才能彻底解放。 “我记得你之前经常亲自帮家人还有朋友选礼物?”简柏殷开口问道。 韩锡顿了一下:“对?”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简柏殷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什么建议?” “礼物。” 韩锡:“……” 终于意识到简柏殷在问什么, 韩锡一下子笑起来:“你是打算亲自给人挑礼物?”韩锡之前没反应过来纯粹是因为像简柏殷他们, 这种事情向来是交给助理去打理的,简柏殷除了给老爷子选礼物的时候会多用点心思,其他的时候绝不会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所以这是转了性了? “你打算给谁挑礼物?”韩锡八卦道,他知道简柏殷肯定不可能为了家里那些人选什么礼物,老爷子的话他不会给自己打电话,那么就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简柏殷身边又多了一个他十分亲近,被他归纳到自己圈子里的人。而且特意过来问他,这个劲头不一般啊? “老简?” 电话那头的简柏殷似乎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儿韩锡才听见他开口。 “恋人。” !!! 韩锡简直要震惊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了。 虽然有猜测,但是从没想过简柏殷居然这么直截了当,如果不是远在海城隔着电话,他恨不得立刻跑过去亲眼看看什么人竟然能够拿下简柏殷! 简柏殷在开口之后,似乎就已经彻底淡定了。 “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有有有!”韩锡连忙道,他看了眼时间,恨不得把他哥宽限的时间无限拉长,“不过你要先给我描述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性格怎么样,喜好怎么样,是做什么的,多大年纪?” “你查户口?” “我不知道这些怎么给你建议?”韩锡理所当然道。 简柏殷还没忘记当初孙石明他们打趣的事情,并不打算直接告诉他对方是他认识的人。 “相信以你的经验,就算不知道这些,也能提很好的建议。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不如努力完成训练,等你回了林城,自然就知道了。” 韩锡简直被他吊足了胃口,只可惜现在不能立刻飞回林城,不过还是真心诚意地给了简柏殷不少建议,末了还忍不住感叹道:“万万想不到,老简你居然这么快脱单了,还想着亲自为人家选礼物!这还是我认识的简柏殷吗?” “说明我运气不错。” 韩锡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了笑意还有该死的得意,心情十分复杂。 “老简,老简,你这就过分了啊!”对于能够拿下简柏殷,并且让他情绪这么外露的人,韩锡实在太好奇了,奈何现在身不由己,不能第一时间看看对方是什么样子,一想起这个,韩锡只能私下里扼腕,他是简柏殷最好的哥们儿,现在兄弟恋爱了,他都不知道他对象是什么样的! 都怪他哥实在太凶了,比他爸妈,比他弟弟难搞一百倍!如果不是偷偷跑掉的后果太严重,韩锡早就待不住了。 简柏殷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好好在林城训练,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你应该学的,小时候逃掉的格斗课,正好趁这个机会补起来,万一遇到紧急的情况也有应对的能力。至于人,又不会跑掉,迟早都能看见。” “知道了,你怎么比我爸妈还啰嗦。”嘴上虽然这么说,韩锡还是好好应了,“最多三个月,我一定能完成训练,到时候你们要负责给我接风!” “没问题。”简柏殷答应下来。 韩锡又和简柏殷说了几句,最终在教官的提醒下,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只可惜刚刚和简柏殷电话打了太久,没时间再给孙石明他们几个打电话打探一下,也不知道孙石明他们知不知道这事,只能等下次拿到手机再说了。 钱峰拎着一袋子外卖进了办公室,虽然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盛肽办公室里却依然灯火通明,这几天所有人都在为了诺亚的项目集中加班,诺亚的公示期越来越近了,三方会议也即将召开,盛肽的项目小组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钱峰把买回来的点心和咖啡交给Coco。 “让大家先把晚饭吃了,工作一会儿在做。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做完了事情早点回去。” Coco点了点头,办公室的气氛有些凝滞,项目组有几个人欲言又止。 盛肽目前人员并不多,诺亚的项目组又是核心小组,内部的讨论并不用忌讳他人。 钱峰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你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部分,把计划的方方面面调整到最好,也为其他项目累积经验,至于结果怎么样,到时候自然会有分晓。”诺亚项目最大的问题就是盛肽目前根基不够,缺乏资金,项目组的人都很清楚他们的弊端,他们并不希望整个小组付出了极大努力的项目最后落空,所以一直在竭尽全力完善其他的部分。 “至于资金的问题,我和薛经理一直在争取,别忘了,我们还有梁总。虽然梁总目前不在林城,但也一直记挂着大家,记挂着我们的项目,我相信梁总一定能为大家带来好消息,也希望大家能给梁总一张漂亮的答卷。” 现阶段,钱峰也只能说这些话安慰项目组的员工。 钱峰又激励了大家几句,在加班的人员纷纷开始吃饭后,他才向Coco问起薛闽安的去向。 “我刚刚一直没看到薛经理,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薛经理下午出去了一趟,不过刚才我通知他过来开会的时候,他说已经快到公司了。”Coco回道。 钱峰拍了拍脑袋:“怎么我打电话的时候他就一直不接,我还有个文件包落在他车上了。算了,我去停车场等他。他是开车出去的吧?”钱峰确认了一遍。 得到Coco肯定的答复后,钱峰随手拿起桌上一杯咖啡,转头去了停车场,他在电梯里又拨了一遍薛闽安的电话,依然被挂断了。 “搞什么?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这种敏感的时候,总是让钱峰不得不多想。 钱峰出了电梯,就往公司固定的几个车位去找,远远就看到停在车位上薛闽安的车,而他人正坐在驾驶座上,只是除了他之外,副驾驶上还坐着另一个人。 一个女人。 钱峰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他当然认识那个女人,她正好是这些日子他们谈判中时常提及的对象,也是他们争取诺亚项目的强有力的对手——张琪茵。 钱峰没有靠近他们,他站在角落里,电光火石间脑子闪过很多念头。 张琪茵没有在薛闽安的车里待很久,几分钟之后,钱峰就看到她独自下车,施施然地走向停在一边另一辆车,然后开车离开,全程面带微笑志得意满,充斥着胜券在握的自信。 直到这时,钱峰才握紧手机走过去。 薛闽安刚拉开车门,正好与他四目相对。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开口,静默了几秒后,钱峰才缓缓道:“去办公室聊几句?” 薛闽安点了点头,刚刚看到钱峰的那几秒他怔愣了一会儿,现在已然十分平静。 两个人沉默着一起上了电梯,一前一后地进了办公室,刚刚吃完饭的Coco看到他们,不由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对? 关上了办公室的隔音门。 “你这个时候见她?你想到被其他人看到是什么后果吗?”钱峰看着薛闽安坐回办公桌后,开口道。 薛闽安微微抬起眼,似乎在观察钱峰这个人:“如果我是你,刚刚我会直接转身,现在也不会到我的办公室里直接质问我。”薛闽安平静道。 钱峰简直要被他气笑了:“马上就要开宣发会了,你这种时候和张琪茵私下见面,你不知道要避嫌的吗?如果这次我们项目失败了,刚好有其他人看到了你事先和张琪茵见过面,你知不知道会惹来多大的麻烦?不仅仅是公司,还有你自己!”一旦薛闽安传出这种名声,以后在业内根本就没了他的立足之地。 不能薛闽安开口,钱峰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你和张琪茵谈了什么?” 薛闽安眉头微拧,对钱峰的直球相当意外。钱峰在梁祁安身边,似乎丝毫没学会一个职场人应该掌握的圆滑和内敛,反而喜欢把什么事情都摆在台面上。 “这件事情我想自己来处理。”薛闽安抬眼看向他,他是诺亚的项目的负责人,钱峰是梁祁安的助理,但是在项目上,只是监理人。 “你确定?”钱峰的音量猛地抬高了。 薛闽安沉默。 钱峰哼笑起来:“既然如此,我马上给梁总打电话,我想他有权知道这件事情,为了保证项目能够正常运作,要尽力规避任何可能出现的意外。” 他拿起手机,立刻拨起电话。 薛闽安起身绕到桌前,从他手里抽出手机。 “够了。”薛闽安见多了职场上暗地里使绊子的人,但像钱峰这样看到了什么立刻就摊开来对峙的简直罕见。 钱峰没有试图从他手里拿回手机,两个人面对着面,气氛凝滞。 “张琪茵亲自现身,我不信她什么都没讲。”钱峰紧紧盯着他。 薛闽安闭了闭眼,所有的情绪都被压抑到极限:“张琪茵很清楚我们在资金上的缺漏,她答应在诺亚的项目上退一步,让利给盛肽。” “条件呢?” “我。” 钱峰的表情一时间五颜六色,神情扭曲难以形容,他想不通怎么会有张琪茵这样的女人。 “你答应了?” 钱峰没有回答他,只是说:“张琪茵有句话说的很对,没有哪个公司会需要一个只能给公司带来麻烦而不是利益的员工,盛肽也不例外。” “放屁!”钱峰忍不住爆了粗口,“梁总也说过,利用规则还是打破规则都是人自己选的,他不需要为了任何一个员工为公司献身!这不是我第一次和你讲这种话了,需不要让梁总亲自给你科普一下?” 第113章 心结 钱峰觉得他继续在办公室待下去, 一定会忍不住自己的爆脾气,但他依然没有放弃劝诫薛闽安。 “我劝你不要踩这条线,有些底线一旦打破了,就再也回不去了。不要觉得都是男人,献个身没什么, 有这种想法就完了知道吗!不管为了什么, 都没必要做这种事!梁总也不会喜欢你做这种事情。”钱峰也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不好听, 甚至会让人尴尬,但他的性格让他没办法对这些事情置之不理。他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身边的人走错路。 “你说够了吗?”薛闽安打断他,“钱助理, 我很感谢你在这里为我上道德伦理课, 但我的事情, 我自己会做决定, 我也会为我自己的决定承担全部责任。”薛闽安是个成熟自控的成年人,更在职场上经历了诸多风雨, 对事有自己的判断,但他喜欢做多于言的性格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欣然接受。 正在气头上的钱峰冷笑:“你是怪我多管闲事?你当我吃饱了撑的?”钱峰点点头,“好,就当我多管闲事,但这种有可能抹黑公司名声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姑息。”钱峰转身大步走向门口, 他的手刚放上门把, 背后传来薛闽安的声音。 “我会亲自向梁总汇报这件事情。”薛闽安沉默而固执, 但在钱峰面前已然选择了让步。 钱峰嘴巴抿了抿, 低声道:“最好是这样。”他拉门离去。 “所以你就主动联系我了?”视频里,听完了事情全部过程的梁祁安面露微笑,神色轻松。他的身后是巨大的透明落地窗,透过落地窗可以看见洒满阳光的花园,而坐在阳光里的梁祁安也仿佛被阳光笼罩,不见丝毫阴霾。 薛闽安恰好与之相反。一身正装一脸正经的模样,可以立刻出席任何正式场合的商业会谈。他从来都一丝不苟,不管是在工作方面还是其他方面。在向梁祁安汇报工作以及之前发生的那件事的过程中,薛闽安没有带入太多私人情绪,而越是这样,梁祁安反而越能洞悉这件事对他的影响。 不得不说,尝试着主动对上司坦诚这种不名誉的事情,对薛闽安来说已经是巨大的进步。 男人的面子以及骄傲,对自己工作能力的自信,很多时候都让薛闽安不愿意让上司看到自己和潜规则和内幕交易扯上关系,这是对他专业素养的玷污。 曾经在王朝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想借助高层的能力压制张琪茵,最后的结果呢?不仅没有起到丝毫效果,反而让这件事情弄得人尽皆知,甚至从此以后,薛闽安的名字背后都贴上了某些桃色标签,离开王朝后,他不是没有尝试过找其他的工作,最终的以不欢而散收场,除了张琪茵的阻挠,还因为几次面谈都逃不过上位者带着莫名意味的打量。 解释是徒劳,反而会引来更多人所谓的“心领神会”。 这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这让薛闽安对这类事情感到抗拒,但他也很清楚,一直抗拒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这部分钱峰并没有说错,这件事情,我想您应该有权知晓。”在平静的叙述了前因后果后,刨除了情绪上的难堪,在等待梁祁安反馈的过程中,薛闽安也难以控制地产生了紧张和期待。 “我很高兴你能主动告诉我这些。”梁祁安的声音清透中夹着一丝慵懒,他笑着说:“我本来想说,你可以对你的同事,对你的上司稍微多付出一点信任。不过现在,这些话也没必要再说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更何况信任还是要看人的,毕竟错付了信任比独自承担还要惨,不小心还要自我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被糊住了。”梁祁安出身复杂,小时候生活在社会底层,鱼龙混杂的圈子混的时间不短,曾经经历过的各种事情,也为了他的人生履历增添了不少厚度。 梁祁安道:“这件事情我知道了,诚如钱峰所说,这件事情上你不需要任何的妥协和让步,这反而会助长张琪茵的气焰。” 薛闽安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但是现在是盛肽成长的关键期,这时候就要立刻对上王朝这样的大鳄,简直就是在扼杀盛肽成长的契机,连公司整体的气势都会受到影响,而这些细节又会进一步影响公司发展的方方面面。 薛闽安的担忧并不是无的放矢,商场上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一个项目的失败点燃整个公司倾颓的序幕,更何况盛肽才刚刚起步,还需要精心维护。 梁祁安听完了薛闽安的担忧后,摇了摇头。 “思虑全局到这样的地步,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陷。”在交流了一段时间后,梁祁安对薛闽安也有了新的认识。 “这一点我承认。”薛闽安道,他很清楚自己的思维方式和习惯,但问题并不是那么好修整的。 梁祁安点点头:“这也是我让你和钱峰配合的原因。你们两个的处事方式可以很好的互补,前提是,要受得了对方的脾气,钱峰其实已经做得不错了。”梁祁安笑起来,他微微挑眉,“你看,他在你面前说会主动向我汇报这件事,但在你和我联系之前,他其实并没有这样做,大概他也在等着你主动迈出这一步。在对人这件事情上,钱峰很心软,但在对事上,他的脑子也很清新。”钱峰最大的毛病恐怕也是他的心软,以及直来直去的脾气。 薛闽安沉默。他其实不擅长应付钱峰这样的人。 “至于你担心的问题,我只想跟你说,在诺亚的项目上,我绝不会向张琪茵让步。”梁祁安语调微冷,眼神中闪动着骄傲和些许讥讽,“我也不会让自己的员工做什么狗屁的自我牺牲,没有丝毫的必要,你明白吗?” 梁祁安的情绪仿佛穿透屏幕,扑面而来,薛闽安在刹那间感受到莫大的压力。 “我明白。”薛闽安几乎下意识地给出了对方肯定的答案。 梁祁安满意地点点头,他缓缓道:“诺亚的项目我已经拿到了资金,不过需要暂时保密。” “这是真的吗?”薛闽安的终于激动起来,他盯着屏幕里的梁祁安,迫切需要从他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梁祁安也没有让他失望。 他笑着说:“资金方面是没问题了,可是其他的方面……” “不会有问题。”薛闽安接道,这毕竟是薛闽安最有自信的一部分。他需要这个项目的成功证明自己。 “很高兴你有这个自信。我这段时间暂时没办法回公司,资金问题我会让人联系你,项目的事情就交给你和钱峰了。” 薛闽安点头:“您放心。”他内心长舒了一口气。 “你是个优秀的管理者,我不担心你在这方面的能力,但是王朝的张琪茵确实是个麻烦,听我把话说完。”看到薛闽安打算开口,梁祁安先示意了他,“我知道你已经在试图解决这个麻烦,但是张琪茵的执着也超出了你的预计?” 薛闽安没有否认。 “一味的退让和温和的手段确实少了点味道。”梁祁安停顿,“这件事情等我回来处理。”他抬眼看向薛闽安,决断道。 “我知道了。”薛闽安承认,在听到梁祁安这样说的时候,他心中很复杂。既有被宽慰理解的轻松又有那么一丝窘迫。 梁祁安笑起来:“那么现在,对我这个人,你是不是可以多付出一点信任了。也许在很长的时间内,我们都会成为彼此的伙伴,我希望你能在盛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薛闽安看着他,许久才缓缓道:“谢谢您,梁总。” ※※ “简总,法务部已经核查过了,合同没有问题。”隋丰平把王朝股权转让合同放在简柏殷桌上,“后续的变更登记陈秘书已经去跟进了。” 简柏殷放下钢笔:“我知道了,这件事情陈瑜不是已经去跟了,你怎么亲自过来了?”隋丰平的工作目前已经在渐渐调整,像文书处理这样的类型应该是秘书处的事情。 “顺路而已,主要是有另一件事情要跟您汇报。” 隋丰平道。 简柏殷示意他继续。 “顾方奇那边发消息过来了,他希望您能抽个时间和他联系。” 简柏殷抬起头:“是纽约那边有什么新的情况?” 隋丰平摇头:“如果是紧急的事情,他就不会通过我来找您了,应该是日常的工作汇报。” 简柏殷思忖道:“我知道了,一会儿我让陈秘书通知你时间,你转告顾方奇。”发现隋丰平还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简柏殷不由问道:“还有别的事情?” 隋丰平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您收购王朝的股份……”他想了想,还是没把剩下的话说出口。 “你担心启兴的资金链?”简柏殷把他没有问出口的话直接说了出来,但他无意和隋丰平多作解释,“这件事,我有安排,你不用担心。” “是我多虑了。”隋丰平考虑的当然不仅仅是启兴的资金链,而是简柏殷这一举措背后延伸的意义,他今天可以为了盛肽动用大笔的流动资金暗地里收购王朝股份,那么将来,如果盛肽又有别的需要,启兴又处于什么位置?简总心里未必不清楚这些,但他依然选择了这么做。 现在启兴在简柏殷的掌控下,他很多事情都可以便利行事,但隋丰平并不希望盛肽成为简柏殷的弱点,成为简柏殷在启兴被人攻讦的缺口。_可是这些话,隋丰平不能说出口,也不敢说出口。 隋丰平默默离开了办公室,在他关上门之后,简柏殷才缓缓靠向椅背。 他确实很清楚隋丰平的隐藏的意思,但在感性和理性的交锋中,却难得纵容了感性的胜利。 没有任何理由,他相信梁祁安不会让他失望。 第114章 酸不酸 和顾方奇、王瑜川的视频会议被安排在第二天上午10点。 因为简柏殷接下来还有其他的日程, 所以会议的时间只空出了一个小时,顾方奇迅速地把最近调查的进度和他们在纽约的一些动作报告了一遍,这其中当然也不缺少梁祁安的一些动作。 简柏殷把顾方奇和王瑜川等人派到梁祁安身边,一直让他们便宜行事,协助梁祁安调查直升机的案子还有布莱克身边的隐患。他不想给梁祁安造成被人监视的感觉, 因此近段时间,和顾方奇及王瑜川的联络不算频繁, 但既然他的人已经在梁祁安身边, 梁祁安没有回避他们的事情,也是愿意让简柏殷知道的,这是无需言表的默契。但听到覃晖和梁祁安频繁的接近时,简柏殷的情绪依然难以避免地受到了影响。 顾方奇看到屏幕后的简柏殷一下下地扣着桌面,虽然一句话也没说, 甚至大家还隔着屏幕,却完全不妨碍他们感受到气氛的紧张与凝滞。 “目前纽约的情况就是这样,梁先生已经拿到了美华洛银行的贷款,这中间覃晖起了很大的作用, 我们觉得他在有意识地向梁先生示好, 暂时看不出他的目的,但梁先生近来对他的态度比跟他刚刚接触的时候好了很多,以及……答应了他一些私人行程的邀约。”顾方奇一边汇报一边留意着简柏殷的神情, 果然在提到最后一句的时候, 简柏殷眉心皱了皱。 顾方奇若有所觉, 脑子里闪过各种猜测, 又在最不可能的那几种上左右徘徊,但他面上依然波澜不惊,高效而简洁地把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做了说明。 “他从美华洛拿到了贷款?就在这几天?”简柏殷又重复地问了一遍。 “是的。”顾方奇点头,随即看到简柏殷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所以这件事情简总之前并不知情? 顾方奇心中诧异,却并未宣之于口。 “接着说。”简柏殷开口道。 顾方奇点头:“我们一直在和布莱克先生为梁先生安排的助理和保镖轮班,并没有从头到尾跟在梁先生身边。同时,桔子他们对梁先生身边的安全隐患进行了一一排查,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大的问题。至于布莱克和卡尔先生,他们的背景和身处的环境太复杂,需要调查的人非常多,有些人还要进行重复的筛查,8个小时以前,我们得到了一些结果。”在上一次梁祁安的“提醒”和“鞭策”之后,顾方奇他们彻底抛开了隐藏的那一点自大,调查的时候更加小心与谨慎,不放过蛛丝马迹,耗费了更长的时间,也确实查出了一些东西。 顾方奇把调查过的名单一一讲解了一遍,这些事情在向简柏殷解释完后,他还要对梁祁安进行详细的汇报,因为简柏殷早就把这些事情的最终决定权交给了对方。 “最后,我们试着查了一下覃晖。”顾方奇把电脑里的资料发给简柏殷,“覃晖身上能查到的都是表面的东西,再往下查,就是一系列的烟雾·弹,覃家盘根错节,在海外的根基比我们想象得要深得多,在调查的时候,我们也差点被抓住了尾巴。”顾方奇回忆起桔子的一系列操作,要不是后面断尾快,他们可能还要惹上大麻烦。 “覃家家大业大,整个家族的问题也很多,不过都被覃晖用雷霆手段镇压下去了。我们推测他接近梁先生的目的之一是想和他合作,他似乎非常欣赏梁先生。”说到这里,顾方奇的神情也发生了变化,覃晖的殷勤连他们这些跟在梁祁安身后的人都能感受到,那个劲头一般人真是抵挡不住,所以他们并不觉得梁祁安的适当软化有什么奇怪的,甚至他们认为梁先生目前还对覃晖客气有余已经是非常有定力了。 其实要想彻底了解这个人的目的,就应该和他保持一定的接触,所以他们并不认为梁先生的应对有什么问题,很明显,简总不是这样想的。 顾方奇的想法在他的汇报过程中表露无疑,简柏殷不置可否,气氛却没有丝毫的回暖。顾方奇怀疑他是不是不应该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连一直在顾方奇身边充当背景板的王瑜川都觉察到了微妙,好在顾方奇也说到了尾声。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柯助理和乔先生今天陪梁总去了摩尔斯金融,等梁先生回来,我会向梁先生汇报目前的调查结果,之前直升机驾驶员那儿漏出来的名字也查了不少东西出来,梁先生对这件事情有自己的判断,我们想再征求一下梁先生的意见,晚些时候有了结论,再把消息发给您。” “这件事情我会跟他通电话,你们查证的时候不要打草惊蛇,注意安全。”简柏殷叮嘱。 “我们一定会谨慎处理。”顾方奇他们也知道这次的事情可能存在的风险,既然对方能在直升机上动手,那么人命对他们来说绝不是什么跨不过的障碍。 简柏殷靠在椅子上,虽然直视着屏幕,但显然正在思索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你们应该都跟覃晖打过照面了,对这个人有什么看法?” 顾方奇愣了愣,他回想了一下几次与覃晖接触的场景,缓缓道:“覃晖气质非同一般,相貌和能力都无可挑剔,很有想法,也放得下身段。” “这是一般层面上的,其他的呢?”简柏殷接着问。 “很难看透。”顾方奇微微叹了口气,这也确实是顾方奇的直观感觉,他和覃晖的接触并不多,有时候覃晖和梁祁安说话时,他和覃晖的保镖们还需要隔开一段距离,因此他只能从目前查到的资料去分析这个人,但综合来讲,他觉得覃晖这个人不好对付,哪怕他们现在并不算处在对立面。 简柏殷又看向王瑜川。 “危险。”王瑜川反而一口道破,他一向有惊人的直觉,这是多年经验积淀出来的东西,不需要从任何资料上去分析,仅凭着接触的感官做出的判断。 顾方奇听了他的话忍不出侧过头去看了他一眼,王瑜川微微点头,强调了自己的看法。 简柏殷终于不再继续轻扣桌面,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立刻开口说话。 “需要我们采取一些措施吗?”顾方奇问,他一向很能领会上司的意思,这一次却有些摸不准。 简柏殷抬眼:“祁安有让你们在面对覃晖的时候加强戒备吗?” 简柏殷问完后顾方奇摇了头,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简总这样称呼梁先生,之前晃过的几个念头又不适时地跳出来强调存在感。 “既然是这样,就保持之前的态度。除非发生了威胁到人生安全的事情,否则不需要采取多余的举措。”他知道梁祁安在这方面应该有自己的判断。 “明白了。”顾方奇和王瑜川同时答应下来。 “如果有紧急的情况发生,立刻联系我。” 10分钟之后,顾方奇他们结束了这次的日常汇报,终于脱离了方才沉闷的气氛。 关掉了通讯的顾方奇在原地坐了一会儿,又转头看向王瑜川:“你说……” 王瑜川看着他没出声。 “你说简总刚刚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奇怪。”他其实根本不需要王瑜川的回答,心里早就有了判断。 “他心情不好。”王瑜川依然简短有力,他有自己的一套思路。 顾方奇点点头,又笑起来:“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敏锐。” 王瑜川的表情稍稍缓和。 “很显然,我们刚刚汇报的东西让老板不高兴了,不过跟我们的工作关系不大。”顾方奇低声道,他微微拧眉,“也许我们该再调整一下对待梁先生的态度。”他们早就认可了梁祁安的能力,也非常尊敬他,但也确实从来没把他放在和简柏殷一样的位置上。 “这件事情要跟桔子他们招呼一声,他们几个放肆惯了,万一惹了梁先生……” “不会。”王瑜川摇头,“梁先生喜欢他们。” “你倒是知道。”顾方奇笑着说,“也好,说得多了他们反而拘束,到时候弄得奇奇怪怪的更不好,就先这样吧,幸好梁先生的脾气还不错。” “覃晖那边我会盯着。”王瑜川接道,他确实从覃晖身上察觉到了危险,一个普通的生意人身上不应该有这样的气息。在简柏殷的提醒后,王瑜川下意识地对这人提高了警惕。 顾方奇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别太紧张了,之后我也会多盯着一些。”他笑了笑,“本来以为只是一次简单的出差,没想到这么刺激,等这次工作结束后,我们和梁总一起回一趟林城,看看简总还有没有别的安排。” 王瑜川点头答应。 另一边挂断了电话的简柏殷陷入了自我反省。 不可否认,他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好。 简柏殷抬手看了眼时间,10分钟之后他有个很重要的会议,这个会议要进行不短的时间,梁祁安也正在摩尔斯金融,他们并没有时间进行一次有效通话。 一向自诩克制和冷静的简柏殷头一次觉得遭到了莫大的考验。 隋丰平眼睁睁地看着低气压的简总进入了会议室,一屋子等待开会的下属们顿时噤若寒蝉。所以刚刚顾方奇他们到底汇报了些什么? 第115章 他的药 梁祁安从摩尔斯金融出来回到车上就忍不住扯松了领带, 他厌恶束缚,不爱交际,然而这些事情又永远充斥在他的生活中,而他虽然厌恶却依然摆着笑脸迎上去,并且极度适应这样的状态。为了达成自己的某些目标, 甚至把这样矛盾的状态维持了很多年。 在与简柏殷仅仅维持着通话联系的这段时间,他仿佛又重新回到过去, 只是确实有些东西已经发生了变化。 比如现在, 在和摩尔斯金融那群高级合伙人交涉完之后,他内心最想做的居然是回到家里继续搞定那张即将大功告成的设计图。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按照设计图的样子制造出满意的作品,他期待简柏殷看到它时的表情,他想亲手把自己做的东西戴在简柏殷身上。 如同标记,如同烙印, 如同约定。 在想起与简柏殷相关的一切之后,内心那丝因为应酬而生出的烦躁渐渐消弭。 梁祁安无声地叹了口气。 难道自己也有被“美色”冲昏头脑的一天? 还是说是简柏殷的魅力实在太大?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纽约的街道上,冰冷的空气让车窗蒙上一层白茫茫的雾气。 梁祁安勉强拉回自己的思绪,回想着刚刚在摩尔斯金融见到的几个人。这一次是摩尔斯高级合伙人的定期会议, 在会议结束后, 他们有个短暂的餐叙。 布莱克借此机会,把他引荐给了摩尔斯金融的几位高级合伙人,对于他们来说, 梁祁安的存在并不陌生。他曾经在许多晚宴上与他们有过接触, 只是从他成年到现在, 从未表现出参与布莱克事业的意愿, 除了当初在林城时打了摩尔斯的名头,梁祁安后续的发展也跟摩尔斯金融没有太大的关系。 但是布莱克的介绍显然释放了另一种信号。 梁祁安会成为布莱克和卡尔的继承人。 这成了显而易见的事实。布莱克和卡尔是一对,而梁祁安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他回到了纽约,他正式迈进了这个层级的社交圈,布莱克和卡尔打算培养他,甚至让他进入摩尔斯金融。 在举办正式的晚宴之前,布莱克和卡尔为表尊重,提前带着他见了摩尔斯的几位重要人物。 他们这样的举措显然引起了一些连带反应。 摩尔斯金融的几位对梁祁安充满了兴趣。 虽然布莱克和卡尔帮他挡住了一些试探,但梁祁安依然需要一个人面对层出不穷的套话和语言陷阱,在他试图了解那几位合伙人的同时,他们也在用挑剔的目光打量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崽子,漫不经心地伸出爪子试探他的深浅。 哪怕是梁祁安,也不得不集中精力去应付他们,随时调整自己的状态。 所以在离开那个环境时,他不免觉得疲惫,并且因为疲惫,更加想念简柏殷。 他的心在蠢蠢欲动。 对于自己着迷于另一个男人的状态,梁祁安已经非常清楚明白了,可惜简柏殷从来不是情绪外露的家伙,这让胜负欲其实非常强烈的梁祁安不那么想把自己的弱点摊开给他看。 梁祁安计算着车行的时间,接下来就要和顾方奇他们开会了。他重新拉回思绪,慢慢回忆和摩尔斯金融几个高级合伙人的对话,分析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结合之前调查出的内容,推断他们的行为,在缺少关键性证据的情况下,推断只能帮助他寻找方向。 他有预感,他们已经渐渐接近了真相的尾巴,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科莱先生,我们到了。”开车的乔和副驾驶上的柯助理一直没有打扰他,直到接近目的地,柯助理才回过头提醒梁祁安。 乔把车子停在顾方奇他们暂住的公寓门口。这看起来是纽约一栋非常寻常的公寓,但其实,无论是位置还是内部的结构都经过精心的挑选。 “知道了。”梁祁安回过神,对前面的两个人说,“你们也一起进来。”他随意地披上了大衣,领带还是被他无情地扔在一边。 梁祁安下了车,柯助理和乔跟在他身后,顾方奇和王瑜川正等在公寓门口,他们已经提前接到梁祁安要过来的消息,特意做好了准备。 顾方奇他们暂住的这座公寓虽然是临时住所,但内外的安保却非常严密,乔留意着周围的装备设置,有些地方的设计很隐蔽,连他也只能看出大概,也许还有什么他肉眼无法识别的东西,这些东西竟然是他们在选好了公寓之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布置完毕的。 乔和柯助理对视了一眼,对顾方奇这群人又有了新的认识。 梁祁安并不在乎这座公寓的保全有多严密,顾方奇他们是简柏殷专门派来协助他的,对这群人的出色,他并不感到意外。 梁祁安知道简柏殷在挑选人才方面有得天独厚的眼光,他总能从茫茫人海中找到他需要的人才,而这些人又往往能为他所用,在这一点上,他其实非常羡慕对方,甚至和简柏殷开过玩笑,问他在人才这个问题上是否可以预知未来?毕竟很多电影里就是这么演的。而当时简柏殷只是搂过他的脖子,不断摸他的脸。 后面他就根本没心思再去想什么人才不人才的问题了。 顾方奇和他们一碰头,就自然而然地交流起来,问题最多的是柯助理。 他显然对顾方奇他们在短时间内把临时居住地变成秘密基地充满了好奇,柯助理天性热情,擅于调控气氛,和顾方奇他们关系一直处的不错,公寓的人自然也乐于回答他。 在走完旋梯,穿过走廊的一路上,他们已经有来有往地聊了不少东西。而梁祁安一直作为安静的聆听者,懒散地走在人群中,他偶尔也会有这种完全不想说话的时候,柯助理他们了解他的过往,对他这样的状态并不陌生,顾方奇却在说话之余,忍不住留意他的动静,特别是在和简柏殷交流过后,他对梁祁安的重视程度又有了显著提升。 顾方奇为了避免梁祁安受到冷落,几次试图把他带入话题,却又被柯助理轻描淡写地拨开,顾方奇也就明白过来,梁先生这会儿大概真的不想说话。 他们很快来到会议室门口。 “梁先生,我们到了。”充当临时会议室的房间门口已经站着几个人,都是之前和梁祁安他们见过面吃过饭的,见到他们就自然地打了招呼。 顾方奇领着一群人走进去。 会议室已经做好了安排,一群人迅速地坐到相应的位置上。 “开始吧。”梁祁安终于开了口,他向顾方奇示意,让他主持这次的会议。 这次的会议相比之前那次情况汇报要正式的多,相对的,内容也更加完善。 包括柯助理和乔在内,上次一群人被梁祁安问得抬不起头,在接下来为了重新证明自己,简直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他们对之前查过的内容又仔细调查了一遍,并且按照梁祁安的要求,把各个公司能够查到的出资人和利益相关对象都进行了检索。 这是一项内容相当庞杂的麻烦事。柯助理他们是布莱克身边挂上号的人,不能在明面上参与这些,顾方奇他们又是外来者,有些事情并不方便深入,所以这项调查是两边的人合作进行的。 顾方奇一边翻着投影资料,一边说道:“上次您让我们重点调查的艾美咨询,就是成吉株式会社的皮包公司,我们重新查了他的出资人鲍勃·威廉姆斯,以及他的家庭情况。鲍勃·威廉姆斯是诺美达的财务总监,如果从这层关系来讲,他代表的应该是诺美达的利益,艾美想在雷诺斯的争夺中分一杯羹,也就是说诺美达同样对雷诺斯金融有兴趣。但是事实并不是这样。”顾方奇顿了顿,“我们查了查诺美达目前的财务状况。” 梁祁安嘴角微微一划。 公司的真实财务状况向来都是机密,顾方奇他们用了些非常手段,梁祁安的目光在会议室几个年轻人的脸上扫了一遍。 顾方奇继续道:“以诺美达目前的财务状况,即使雷诺斯已经支离破碎,他们也没办法分做什么,甚至诺美达本身就已经岌岌可危了。我们查到的财务报告显示,诺美达的财务状况非常差,几乎已经在破产边缘,只是诺美达的保密措施非常好,连一些股东都被漂亮的股价欺骗了,但是作为公司的财务总监,鲍勃·威廉姆对这种状况十分清楚,他已经在逐渐稀释手里持有的诺美达股份,并且是通过他妻子的关系网进行一系列操作,这也是我们之前一次调查遗漏掉的部分。在察觉到这一点后,我们顺着他妻子的这条线继续往下调查。” 顾方奇一边说一边环视着座位上的人,他注意到面上没什么波澜的梁祁安,没由来地把他思考的状态和简柏殷进行了对比,只觉得这两个人在迥异的同时似乎又存在一些莫名的相似感。 他很快收敛情绪,把汇报继续下去:“我们发现,鲍勃·威廉姆斯的妻子的兄长是千秋金融纽约区的项目经理艾瑞克·盖博,这个人在和鲍勃·威廉姆斯合作。”顾方奇指着投影上的棕发中年男人。 线索竟然再一次地指向了千秋金融,梁祁安的眉头微微扬了扬。 “这能说明什么?”梁祁安问他们。 顾方奇愣了愣,一时搞不清楚梁祁安是真的想知道答案,还是已经有了想法想借他们的嘴说出来。 于是他缓缓道:“如果艾瑞克·盖博的行为并不是个人行为,而是公司行为,那么就能说明,千秋金融在想尽一切办法收购雷诺斯,他们在明面上大造声势,又在暗地里布置后手,他们对雷诺斯势在必得,摩尔斯金融就是他们最难缠的对手,布莱克和卡尔先生足以成为他们的眼中钉。” 第116章 抽丝剥茧 尽管开口说了要找父亲帮忙,但梁祁安却并没有马上给布莱克打电话。 他最先联络了他的高中校友杰克。 杰克把见面的地点选在纽约大街一条狭窄的巷道里。 公寓之间的巷子窄而深,连通了两条街道。主干道上的光鲜和巷子里的阴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简柏殷坐在巷子对面的咖啡店,透过玻璃窗,可以清晰地看到巷子里的情景。 杰克是个身材矮小的褐发青年,浓重的黑眼圈,夸张的纹身,仿佛几周没洗过的油腻头发。不管从哪儿看,都是个不折不扣的黑街小混混。 与他面对面站着的梁祁安穿了一身黑色的机车外套,头发只是随意拨了拨,嘴里叼了一根烟。 同样的街头装扮,他与杰克的感觉截然不同。 两个人见面后先是交谈了几句,然后梁祁安从黑色的皮夹里抽出一叠钱递给了杰克,杰克飞快地把钱放进了上衣口袋,抽出纸笔写了张字条给他。 梁祁安看了一眼字条就用拿出打火机点燃丢进了旁边的垃圾箱,除了一开始抽出来的拿一根,他把剩下的一盒烟都给了杰克。 杰克朝他点了点头,很快拉上了卫衣的帽子,插着口袋从巷子的另一头走了。 梁祁安把烟头丢进垃圾桶后出了昏暗的巷子,推开了咖啡店的玻璃门。 简柏殷坐在明亮的窗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桌子上摆着一杯咖啡和一杯柠檬水,还有一盘没有动过的巧克力曲奇。 梁祁安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抬手拒绝了侍应生的服务。 “他看起来不太像你的校友。”简柏殷喝了口咖啡,直言道。 梁祁安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每个学校里都会有几个这样的人,他们可能不怎么读书,但头脑灵活,在其他人还在努力拼学分的时候他们已经熟悉了某些社会规则,有些人一辈子也不会和他们打交道,但偶尔也会有需要他们的地方。” “这是你和他打好关系的原因?” “我没有刻意和他打好关系,只是在派对临检的时候,我恰好睡着了。”梁祁安笑着耸耸肩。 “他刚刚给了你一张纸条。” “你的视力真不错,5.0?” “5.1。”简柏殷淡淡道。 “那是个论坛的账户,对我们很有用。” “看一眼就记住了?” “只是一串英文字母和数字而已。” 简柏殷把手里的平板递给他,梁祁安输入了一个网址,接着是用户名和密码。 屏幕中间的黑色圆圈转了两圈之后,成功登入了论坛。 梁祁安站起来坐到简柏殷旁边,两个人一起浏览起论坛的信息。 这个论坛相当的简洁,还好,初级的信息量不算多。 梁祁安的手指划过屏幕。 “等等。”简柏殷让他停住,“这一条。” 论坛里很多的行话他们是看不懂的,但是这条信息却非常明白。 有人想要跑路。 简柏殷注意到其中的一个地点,纽瓦克港口。 没错,纽瓦克港,曾经的韩锡发给他的最后一封邮件里提到的地方。 “我要亲自去见一趟老汤姆。”简柏殷总结道,他有了一些头绪。 “那我回家一趟。”梁祁安说,“我们晚上在酒店碰面?” 简柏殷点了点头。 他们分别从咖啡店离开,梁祁安临走前打包带走了那碟巧克力曲奇。 27号下午两点,简柏殷在Yonkers Club见到了还在睡大觉的汤姆·艾可力。 三个小时后,老汤姆接到了正在佛罗里达州度假的乔伊·麦基的电话。 晚上八点十分,简柏殷先一步回到了酒店,他的邮箱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其中详细罗列着一个美东大型财团的犯罪资料。 梁祁安一夜未归。 28号清晨五点。 环卫工在第三十七号大街的垃圾桶旁边发现了一个会动的麻布袋,五分钟后,警察赶到了现场。 六点十五分,简柏殷在医院病房里见到了失踪接近一个礼拜的韩忱。他四肢健全,头脑清醒。除了长期被胶带蒙着眼睛无法立刻见光外,只剩下一些被殴打造成的软组织挫伤和轻微的脱水。 在留院观察阶段,韩忱配合警署完成了相关的笔录工作。 简柏殷在医院的走廊上代表家属对警官和发现韩忱的环卫工表示了感谢。 等到警署的工作全部结束后,他才走进病房。 韩忱眼睛上的布条已经取了下来,病房里拉着窗帘,灯光被调得很柔和。 简柏殷坐到了病床边。韩忱虽然一开始蒙着眼睛,但在被送到医院后,听到过简柏殷的声音。 异国他乡大难不死,看到了熟悉的人,韩忱激动地红了眼眶。 “简大哥,对不起。”他嗓子发哑,脸上还有被揍完后留下的淤青,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医生说你现在不能流眼泪。我已经跟韩伯伯打过电话,家里的事情已经稳定了,他明天就会赶过来,伯母身体不好,这件事我们没有告诉她。” 韩忱连忙点点头:“不要跟她讲,她会难过。”他抓着简柏殷胳膊的手紧了紧,“我大哥…他知道吗?” “他知道你来纽约的事情,但是飞到美国之前胳膊受了伤。”简柏殷一顿,“这件事情他总归会知道的。”先不说韩崇国肯定不会瞒着韩锡,光是整件事背后针对韩家的险恶用心,韩崇国就要掰开来告诉韩锡和韩忱,这一次是他们侥幸,下一次呢? 韩忱的情绪整个低落下来:“让我亲自跟他说。” 简柏殷点了点头:“我会转告韩伯伯。” 韩忱靠在病床上,“我到纽约来是因为温哲说在这里见到了曲悠悠,她,她当初给我留了一本日记,放在银行的保险柜里,我是看到日记之后才决定来纽约一趟。” “这些等你睡一觉起来再说。”简柏殷打断他。 “不,不,简大哥,你等我把话说完。”韩忱喘了口气,一咬牙,“那本日记里夹着一张你的照片。” 28号晚上11点,梁祁安回到了酒店。 洗完澡后他躺在沙发上给简柏殷发了条信息。 “昨晚在家里待了一夜,事情顺利吗?” 很快,消息就回了过来。 “过来喝一杯?” 梁祁安微微一诧,都这个时间了,简柏殷竟然没有睡? 据他所知,简柏殷的作息一直非常健康,这是又出事了?不应该啊,韩忱不是已经安全回来了吗? 梁祁安拿着空的高脚杯敲了简柏殷的门。 一开门就闻到房间里的烟味。阳台和窗户都开着,就这样还能有这么重的烟味,简柏殷到底是抽了多少?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几点回的酒店,但到现在为止衣服都没换,桌上还摆了一堆啤酒罐。 这个节奏果然不太对。 梁祁安把空杯子放在房间的小吧台上。 “你叫我过来就是让我喝啤酒?” “你还自带了酒杯?”简柏殷也觉得好笑,他扔了一罐啤酒给梁祁安。 “你让我的酒杯没了用武之地。” 梁祁安吧嗒一声拉开啤酒罐,喝了一口:“还不错,不过还是没有红酒滋味棒。” “啤酒至少你能多喝一点。”简柏殷淡淡道。 梁祁安:“……” 看来今天确实出了事? “韩忱的情况怎么样?”梁祁安问。 “还好,只是一些皮外伤。”简柏殷脱了外套挽起了袖子,脚上穿着室内拖鞋,连头发都不像之前一本正经。 “可是你看起来不像很好的样子。”梁祁安说,“简直从头到脚都写着我不高兴,哪个不长眼的傻逼惹毛我?” 简柏殷挑挑眉:“是吗?这么明显?看来这方面我还要加强锻炼。” “你也要来喜怒不形于色那一套吗?如今不流行这一套了你知不知道?”梁祁安和他碰了碰啤酒罐,把最后一口喝完,然后又吧嗒打开了一罐。 “那现在流行什么?” “于无色处见繁华,装到极致返璞归真。”梁祁安晃了晃啤酒罐,笑眯眯地说。 简柏殷大笑:“有道理。” “韩忱的事多谢你了。”简柏殷主动提起了先前的话题,“我欠你一个人情。” 梁祁安叹气:“简总,有的时候你也太较真了,什么事情都非要算得清清楚楚。”他伸出手指敲了敲吧台上的烟灰缸,“还是说你就是和不熟的人较真?” 简柏殷和他碰了碰罐子:“我是不习惯欠别人的。”这是一句实话。当然还有没说完的后半句,也不习惯别人欠他的不还。 “我们现在应该算得上是朋友吧?”梁祁安又喝了口酒,居然把便利店卖的啤酒喝出了一点滋味。 “当然。” “既然算得上是朋友了,那有些东西就别太见外了,指不定以后我还有拜托简总的事情。” “好,我记着。”在简柏殷画下的圈子里,能真正被他称作朋友的,也就那么几个而已,如今梁祁安也算一个了。 “美东的那份资料?” 梁祁安已经猜到他会问起这件事。 “我父亲给了一点线索,花了一整晚功夫查出来的。”布莱克并不适合在这种事情中露面,美东的那些资料虽然隐秘,但知道的人还是有一些的,只是一直没到清算的时候。梁祁安做的就是让那份资料的数据更显眼,刺激刺激某些人的神经。 “纽约的黑帮就那么几个,背后牵扯的就是那几个黑手党家族,乔伊·麦基想做东区的头目,这时候肯定要扯紧皮,不让下面的人犯事。你之前找到的老汤姆,他既然肯接桩,心里对这件事肯定是有眉目的,拖着没动作怕是已经和人打好了招呼想要多讹些钱,像你说的,休斯顿的一栋别墅不够吗?贪心就不好了。” 梁祁安用冰啤酒贴了贴脸,又摇晃了一下,“让乔伊·麦基去警告他一下再合适不过了。 而简柏殷找到的纽瓦克港口的线索让梁祁安又多了一个筹码。 “在论坛发帖找人开船跑路没有钱可不行,那么至少在拿到钱以前,人质还算是安全,这也给救人争取了时间。最好的结果就是通过老汤姆和乔伊·麦基让他们主动放人,否则大家鱼死网破,得罪了黑手党家族,他们即使坐牢也会被爆成向日葵。” 到最后,人被扔到垃圾桶就是各方妥协的结果。 “这其实也算是运气好。”梁祁安补充道,“就像我们最开始说的,假如绑架犯只是几个拿钱做事不要命的,情况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应该是我运气好。”简柏殷承认道,“因为我有你这个朋友。” 两个人各自笑着碰了碰啤酒罐。 “现在可以分享一下你今天不对劲的原因了?”梁祁安坐在高脚凳上,背靠着一边的墙壁。 简柏殷喝了口啤酒:“韩忱今天在医院里跟我说,他在曲悠悠留在国内的日记本里发现了我的照片。” 梁祁安一时哑然,好半天才眯起眼感叹道:“真狠啊,看来是有人故意要针对你了。” 先不管曲悠悠的日记本里写了什么,光放照片这一项就足够让人产生诸多联想。 韩忱是因为日记本到的纽约,日记本里有简柏殷的照片。 曲悠悠放一张简柏殷的照片是什么意思?她暗恋简柏殷,通过韩家的兄弟接近他? 她嫉妒韩家兄弟和简柏殷的关系,把韩忱引来纽约? 再发散一点,简柏殷是不是跟这起绑架案有关,曲悠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这样做? 一张单人照,什么都不说,反而会让看到的人自动脑补出各种各样的阴谋。 如果记忆中的一切真的发生了,最后不管是谁发现了这张照片,哪怕是简柏殷自己,是不是都会猜测他和这件事的关联?自责?痛苦?愧疚? 还是像韩家一样在折磨中销声匿迹支离破碎? 简柏殷并没有关于这本日记的记忆,也许它曾经被韩家人拿到了手里,也许他们也曾经遭受过这样的拷问和折磨,但是最终他们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简柏殷,成全了他和韩家兄弟的情谊。 这才是上一世,韩家人在意外发生后对一切讳莫如深的原因。 什么样天大的仇恨才做出这么阴损的事情? 简柏殷不知道,但至此,他也确实看清了一件事,假如不找出这一切的幕后指使,那他重来的这段人生也将彻底地失去价值。 第117章 噩耗 连续两天的会议让简柏殷的情绪逐渐恢复了平静。 梁祁安昨天没有和他通电话, 他们最近相当忙碌,晚上又都有应酬,还有十几个小时的时差,这让他们的例行通话比前段时间更困难了一些,最重要的是, 简柏殷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某些让人头疼的问题,所以他并没有马上联系梁祁安。 但在一场长达五个小时的会议后, 简柏殷认为一个即时通话是必须的。 因为梁祁安又失约了。 从会议室出来, 几个准备汇报工作的部门领导跟在简柏殷身后去了他的办公室,简柏殷握着手机,拇指摩挲了一下手机黑色的外框,几个人还没来得及坐下,陈瑜就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简总。”如果不是事情特殊, 陈瑜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们。 “进来。”几个人一起停下,简柏殷示意陈瑜说话。 陈瑜走到他身边,低声道:“简总,詹老先生来了, 他已经在会客室等了一会儿了。”所以会议一结束, 陈瑜就立刻过来通知了。 简柏殷放下手机:“詹伯来了?出了什么事?” 陈瑜摇头:“不是老爷子的事情,詹老先生说等您开完会了再说也没关系。”詹伯是老爷子的管家,几十年来一直跟在老爷子身边, 除非是老爷子特意吩咐的事情, 否则他很少会离开老爷子身边。 简柏殷把手机放回了桌上, 对身后的几人道:“你们先去忙吧, 先按开会时说的改,有什么问题明天再说,陈秘书和我一起去会客室。”几个本来要汇报工作的部门领导闻言都点头离开了办公室,简柏殷担心老爷子那边有事,领着陈瑜立刻去了会客室,结果刚到门口,就看到詹伯拉开门出来。 “詹伯?” 简柏殷身边没带其他人,只有一个秘书陈瑜,詹伯见状,原本要说的话也按下了,直接把刚刚收到的消息转给简柏殷:“少爷,老爷子刚刚打电话过来,说您父亲蛛网膜下腔出血,现在正在医院抢救,请您马上过去一趟。” 简柏殷愣了愣。 “我知道了。” 简柏殷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主动关注简中岳的消息了,没想到再听到他的消息,他竟然进了手术室。 “安排好车,我们现在过去。”他转头对陈瑜道。 陈瑜立刻拿起电话联系好了司机。 “车已经安排好了,我们直接去停车场就行。” “您和我们一道过去吗?”简柏殷问詹伯。 詹伯点了点头:“老爷子已经赶过去了,思诺离市区有一段距离,我们应该能提前到达。” 简柏殷没再说什么,又吩咐陈瑜:“你也跟我走一趟。” 陈瑜愣了愣,点了点头,他跟在简柏殷身边的时间不短了,还是头一次直接接触简柏殷家里的事情。 几个人迅速上车,直接往中心医院去了。 上车之后,詹伯才说出他这次到启兴的来意。 “原本这次到公司,是代老爷子看看您的,他怕您最近忙于工作顾不上身体,特意还吩咐我带了些家里种的新鲜蔬菜过来。除此之外,还有些依晨小姐的消息。” 詹伯把近来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依晨小姐最近一直在往老爷子这边递消息,她给老爷子写信,说在里面过得很惨,她对之前做的那些事情非常后悔,现在只想家里人去看看他。老爷子起先不理会她,谁知道她一直也没放弃,接二连三地让人给老爷子带话,老爷子后来也回了她几次,不过一直没去看过她,本来以为她只是联系了老爷子,结果中岳先生那边的人说,依晨小姐最近也在频频联系中岳先生以及宏飞少爷,宏飞少爷在国外,她联系不上,不过中岳先生最近一直想去看她,老爷子担心依晨小姐又闹出什么事情,所以让我到启兴来一趟,把具体的情况告诉您。原本只是和您说这件事的,谁知道刚刚接到电话,说中岳先生进了医院,而且是直接从监狱那边送去医院抢救的。” 詹伯这样一说,连陈瑜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无非是老爷子的人一直盯着简依晨还有简中岳,最近发现他们来往频繁,怕简依晨又搞事,所以特意让詹伯来一趟通知简柏殷,大概还有些埋怨孙子不回去看他的意思,否则老爷子一个电话就讲清楚的事情,也不用詹伯特意跑一趟了。没想到事情还没来得及和简总说,简中岳就直接送去医院抢救了。看样子,还跟简依晨脱不了干系。 蛛网膜下腔出血是一种出血性中风,危险极大,还不知道抢不抢救得过来,所以老爷子才让简总赶紧去一趟医院,而简总还带上了他。 陈秘书默默地翻了一下手机通讯录,打算待会儿见机行事,他通讯里有法务处各个律师的电话号码,还有简总私人律师的电话号码,不过据说简总和Dave也有交情,这个也要留待备用。 简柏殷在车上没有说太多,很快就到了医院。 简中岳在抢救,但他身边只有宅子里的司机,司机想尽办法才联系到国外的简宏飞,简宏飞又把电话打到了老爷子那里,让老爷子到医院来签字,然后老爷子这边又通知了简柏殷,最后竟然是简柏殷最先到了医院。 简中岳身边的司机见到简柏殷之后,惊讶、尴尬以及微微松一口气的样子让陈秘书心底唏嘘不已。 简柏殷按照医生的要求在各种单据上签字,詹伯又协助司机完成了其他手续。 这时候,老爷子才刚刚抵达医院。 简柏殷没有待在手术室门口,他去外面接了老爷子进来,然后一起去了联系好的医院领导的办公室,没多久又一起出来了。 简中岳这次中风危险极大,现在的情况不好说,完全要看这次手术的结果。 院方特意为他们空出了一间休息室。 老爷子从思诺疗养院过来花了几个小时,一路舟车劳顿,到现在才刚刚有机会歇一会儿。 “爷爷,喝点热茶。”简柏殷为老爷子泡好了热茶,“今天外面很冷,您穿得太少了。” 简老喝了口热茶,顿时觉得憋闷的感觉下去了不少。 “我从家里直接过来的,一路上都没下过车,没吹什么冷风,不过很久没到市里了,医院又很热,所以憋得慌。”老爷子一边说,一边又喝了口茶,把脖子上的围巾松了松,他嘴上没说什么,但简柏殷了解老爷子,自然也能看出他的忧虑。 他握了握老爷子的手:“您别担心,给他做手术的是这边最好的医生。”简柏殷的安慰干巴巴的,但此刻,他确实不知道什么的反应才是最合适的。 他做好一切人力可及的安排,其他的就是天命了。 老爷子闻言心里一酸,长长地叹了口气:“虽然一切都是他自己作的,可到了这种时候,他身边就只剩下一个司机,我……”老爷子摆了摆手,没把剩下的话说完。 一直自视甚高得意非凡身边围拢了各种各样恭维者的简中岳临到头了,混成了孤家寡人。哪怕之前为了简柏殷,老爷子彻底站在了儿子的对立面上,但在此刻,他依然难以避免地感到了难受。 在简中岳清醒地时候,老爷子可以非常冷静地让人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防止他在公司的事情上妨碍简柏殷,可简中岳现在生死未卜了,老爷子到底还是个老父亲,在接到他出事的消息后特意从山上赶过来。 老爷子忍不住看了眼简柏殷,却无法从简柏殷眼中看出更多的情绪,于是又叹了口气,却不仅仅只是为了简中岳了。 简柏殷只觉得握住的手有些冰冷,他不知道是自己掌心的温度太低,还是老爷子不够暖和,简柏殷的眉头微微一拢,他看了眼屏幕上的手术室外景,没有出声。 一切都和记忆中的曾经不一样了。 老爷子身体安泰,简中岳却进了手术室抢救,生死未卜。 简柏殷一瞬间也不清楚他到底在期待什么样的结果。 他对简中岳的父子之情似乎在很多年一点一点的磨砺中早已经失去了颜色。 在手术灯熄灭的那一刻,那些悬而未决的思虑也彻底沉到了最下面。 老爷子瞬间握紧了他的手,声音却沉稳铿锵:“我们过去。” 医生先一步从手术室出来,通知了他们结果。 “简先生暂时脱离了危险期,不过依然要在ICU观察。” 就在老爷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隋丰平快步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有些慌张的陈秘书。 简柏殷把老爷子交给了詹伯,走到一边。 “你怎么到医院来了,出什么事了?” “您的手机。”隋丰平把简柏殷遗落在会议桌上的手机递给他。 简柏殷一愣,他刚才居然把手机落下了。 “您的手机上有七八通未接电话,全部是纽约那边打的。”隋丰平道。 简柏殷瞬间滑开了手机,看到一连串的未接来电之后,紧接着拨了出去。 梁祁安的电话打不通…… 紧接着是顾方奇,依然打不通。 王瑜川的,还是打不通…… 简柏殷看向隋丰平。 隋丰平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梁总那边出事了。” 一小时前,阿迪朗达克山区发生了一起严重的追尾坠崖事故,坠崖车辆一共搭载了五个人,包括梁祁安在内…… 第118章 自救和救援 寒风凌冽, 大雨倾盆。 阿迪朗达克山区环山公路中段的山崖边, 王瑜川凭借着惊人的反应能力和随时不离身的应急工具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挂在了山崖边一棵相对粗壮的树杈上。 夜晚的山区相当寒冷,再加上暴雨的侵袭, 短时间内就足以让一个成年男人冻僵。王瑜川忍受着寒冷和伤口的疼痛感,不敢大动作的挪动。因为他的腿上还挂着一个人, 一个极大可能受了伤的成年男人,更是他们重要的保护对象。 可保持僵立不动只会平白耗费体力,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处境反而会愈加危险, 好在腿上的力道证明人应该还是清醒有意识的,可王瑜川不敢耽搁。 “梁总,您还好吗——”雨中声音的传播需要更大的音量, 可王瑜川没法放声确认,他们刚刚才经历了一场惊险逃杀, 在他们连车带人翻入悬崖之后, 追兵也有可能继续追击, 直到确认他们死亡。 王瑜川的裤子被拽了拽, 他隐约听到下方的人传来的声音。 “靠近崖壁。” “您一定要抓紧我。”王瑜川连忙回道。他现在一只手拽着钩绳, 另一只手要辅助身体逐渐往山崖边靠近,没办法去拉吊在他身上的梁祁安,最优选择是立即确认一个暂时安全的固定点,再把梁祁安拉起来。 大雨不断冲刷着两个人的身体,厚重的大衣这时候反而成了冰冷沉重的累赘, 王瑜川不确定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能有多少体力, 只能尽一切所能地带着两个人的重量往安全的地方挪动。 绳索在树杈上摩擦, 大风和雨水让人在黑暗中的视物变得极为困难,散落的树枝和枯叶还不断拍打着他们的脸颊和身体。 树杈的“嘎吱”声差点被掩埋在肆虐的雨声中,直到两个人的身体猛地下坠了半米后又生生停住。 王瑜川喘息着摸索到绳索,发现它堪堪卡在了树杈断裂的缝隙中。 “别动。” 他听见下方人微弱的声音。 王瑜川试图继续挪动的动作停下了,暴雨声中他竟然听到了自己心脏的鼓噪声,一下一下。雨水从他头顶砸下来,不断没入他的眼睛、口鼻。 他喘息着闭了闭眼,挤出渗入的雨水。 再不赶紧,谁知道这树杈能撑到什么时候? 就在他寻找求生方法的同时,他发现裤腿上的力道一下子轻了,他心里一慌,担心梁祁安撑不下去了,松开一只手想要给下方的人借力。 “别动。”又是一声呵斥,伴随着隐约的喘息声。 “梁,梁总?”王瑜川抿掉嘴里的雨水,向下望去,可是视角的原因,他什么也看不见。 “抓紧你的绳子。”梁祁安的声音在雨中朦胧而断裂。 在听到梁祁安声音的同时,王瑜川裤腿上下坠的力道彻底消失了,他隐约看见对方似乎跃到了离他不远的山壁上,王瑜川总算松了口气,少了百斤以上的“累赘”后,他灵活的身手也有了施展的余地。 “往这边来,这里有个坑。” 王瑜川跟着梁祁安的声音快速移动,甚至都来不及想,梁祁安一个年纪轻轻的公子哥,哪来的本事在悬挂在他裤腿上时居然先一步自救了。 王瑜川挪出了那个卡住绳子的断裂点,慢慢靠近了梁祁安说的那个“坑”洞,剩下的只需要轻轻一跃,他不断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在大雨中勉强观察着距离和高低。 终于,他松开了握着绳索的手,成功跳到了梁祁安找到的坑里。 有一会儿,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这时候甚至还谈不上劫后余生,只能说他们在逃过公路追击、散弹扫射后,又幸运地在悬崖边捡回半条命。 尽管在答应亚当·思特莱斯的邀约的时候,他们就预料到这趟赴约可能存在一定的风险,但这个风险应该是在和对方试探的过程中产生的,他们完全没料到会在前往赴约的途中就遭到袭击。 亚当·思特莱斯的位于阿迪朗达克山顶的私人别墅是他停留颇多的一栋私宅,除了他之外,许多富豪都在这里置业,因此,阿迪朗达克这段山路修得相当成熟也很安全,但就在这段非常安全的山道上,他们首先遭遇了暴雨,接着在暴雨中遇到了操着火力十足的武器追击他们的人,再接着,他们在被追赶的途中被车子接二连三地逼行,直到车辆翻滚,落下悬崖。 在车辆被逼得不断左右晃动躲避时,车上的几个人已经做好了跳车的准备,梁祁安是直接跟着王瑜川下来的,至于顾方奇、柯助理还有乔,目前不知所踪。 就算做了再多准备,跳下来的同时也是在和老天搏命了,谁知道是头先着地还是身先着地,再者,雨大风急,山上的气温极低,就算没有摔死,没有被追兵打死,也可能被冻死。就像现在,躲在坑里的梁祁安和王瑜川就已经冻得瑟瑟发抖了。 “你的手机还在身上吗?”梁祁安喘着气问他,连声音都带上了冰渣味。 王瑜川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摇了摇头。 “不在了。” 刚刚车子几度翻转,口袋里的东西落得到处都是,当时他们也不顾不上这些东西,王瑜川也不知道手机掉在了哪里。 “顾方奇在出事的时候紧急联系过桔子他们,他们一定会找到我们。”王瑜川觉得这种情况下,他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抚对方,毕竟他们是专业人士,可梁祁安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哪里经历过这些。 梁祁安同样掏了掏自己的口袋,他的手机倒是还在身上,甚至还是防水抗摔的,在极端环境也能用,可山崖一侧竟然没有信号。 “没信号。”他喘了口气,“阿迪朗达克也不是偏到荒无人烟的地步,不可能收不到信号,何况山上还有别墅群。”梁祁安缓缓道。 “今天的雨很大。”王瑜川说。 雨大,所以信号减弱,多么通顺的推断。 这个夜晚,他说话的次数甚至是长度都已经突破以往了。 “你真的这么觉得?”梁祁安不咸不淡地问。 黑暗里,王瑜川看不清他的表情,从他那有些哆嗦的语调中又听出了一丝不以为然。 当然不是。 王瑜川心里暗暗回答。 这明摆着是个安排好了一切的圈套,专门等他们这群猎物送上门来。 他本来还想安慰一下可能被吓得不轻的被保护人,谁知道对方很镇定,出乎意料地镇定。 大约还不太喜欢听他那些安慰的话。 王瑜川只能照实回答:“信号也许被屏蔽了。”这句话说出来差不多就等于,他们现在很危险,非常危险,能不能活下来全靠运气了,如果救援来得不够快,他们很可能要面临失温的威胁。 “顾方奇他们……”梁祁安又开口。 “应该不会有事的,别看他那样,他身手也不弱。”王瑜川这样说也算是在自我安慰,不过做他们这一行,见过的事情太多,就算真有什么,王瑜川也能扛得住。 于是梁祁安不再开口,他把湿衣服脱了下来,丢在一边,窝在坑洞没有水洼的地方,把王瑜川打算让他做的全都自己做完了。 王瑜川想起他之前在车上的表现,面对一连串的威胁和意外,梁祁安一直都很镇定,不像是那种强制的冷静,反而像是对危险的不在乎。 王瑜川没来得及想太多,他发现悬崖下方有亮光。? 他拦住了同样发现光亮的梁祁安,让他躲回隐蔽的地方。 “有可能是追杀我们的人。” 梁祁安摇头:“应该不是。他们在山道上搞出这么大的动作,现在应该要跑了,来不及下来一一查看人死了没有。”梁祁安冷得瑟瑟发抖,连声音都带着颤,却一点没影响他的判断。 他看了眼手机的时间,低声喃喃道:“我失约了,他也失约了,这下算是扯平了。” 王瑜川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能自顾自地想办法,能躲在安全的地方等待营救当然是最好的,可是现在雨这么大,这边的山崖土质并不那么坚硬,刚刚又是山石滚落,谁知道待久了会不会有什么其他不可抗力的问题。 “我想试着爬上去。”他对梁祁安说,“您先待在这里,我爬上去找人来救您。” “刚刚下面有灯光,应该是手机的亮光,既然我们能看到,那就离我们不远,很可能是其他几个人,或者他们之一,你确定现在要自己爬上去?” 王瑜川评估了一下风险。 “不管是不是他们,总要有人先上去看一看。” 梁祁安抿了抿唇,最终说道:“好吧,你先上去。” 如果简柏殷在这里,光是听到这一句就能知道梁祁安不会老实待着等救援,可王瑜川到底不那么了解他,所以他放了心,一心一意打算先上去探路。 王瑜川开始往上爬了,而梁祁安在他往上爬之后,顺着那时不时亮起的光开始往下爬。 他其实有点脱力,但这并不能够阻止他躁动起来时的某些行为。 很快,他寻到了光源的位置。他到下面的时候,离光源熄灭已经有一会儿了,他完全是凭着自己的记忆找到位置。 柯助理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差点哭出来。 他的腿摔断了,身上有大面积的挫伤,手机也没电了,狂风暴雨中,声音又很难传出去,如果没人找到他,天知道他能坚持多久。 梁祁安简直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还好,黑漆漆的地方,梁祁安看不到他通红的眼眶,柯助理坐在树杈上,勉强道:“科,科莱少爷,我们怎么上去?” “我的手机上有定位系统,超时没有回复,会有人过来找我们。” “可是……现在什么信号……也没有。”柯助理抖了抖,“有人干扰了这片……这片区域的,信号收发。” “那就要看救我们的人什么时候到了。” 虽然梁祁安的安慰不合格,但他的存在本身就让柯助理有了心理依靠,他甚至觉得已经好受了不少。 “科莱……少爷。”柯助理正想再跟他分析一下今晚的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就被梁祁安喊了停。 “听到声音了吗?” 柯助理一愣,声音越发大了。 暴雨声中直升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 “救我们的人来了。”梁祁安仰头看向漆黑一片的天空。 柯助理身体忍不住抖了抖,他从梁祁安的声音里没有听出劫后余生的庆幸,反而酝酿着说不出的危险。 第119章 妥协让步 “谁来了?”柯助理抬头望着直升机打下的光束, 他抹了抹眼皮上的水滴。 梁祁安没有回答他, 同样望着头顶上呼啸的直升机,机上的人开始拿着喇叭往下喊话。 “梁先生, 我们是覃先生派来的救护人员,请两位先生不要慌张, 保持镇定,待在原地,等待救援。重复一遍, 梁先生,我们是覃先生派来的救护人员,请两位先生不要慌张, 保持镇定,待在原地, 等待救援。”在几次喊话之后, 直升机逐渐靠近他们所处的位置, 救护人员顺着绳梯往下, 逐渐落到他们暂时栖息的崖壁侧边。 “两位先生, 你们还好吗,有没有受伤?”领头的人矫健地攀上山崖,依靠随身的工具快速移动到他们身边,见梁祁安和柯助理待在原地没动,直接把对讲机递向他们。“我们是覃先生派来的救护人员, 山道上的两位先生已经获救了, 他们正在被送往医院的途中。还有一位王先生现在正在直升机上, 也是他给我们指了两位大概的位置,您可以和他通话确认一下。” 柯助理刚接过对讲机,对讲机里就传来王瑜川的声音:“梁先生,听得见吗,我是王瑜川,我现在在直升机上,救援的人员已经下去接你们了。” 声音的确是王瑜川没错。 柯助理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可惜暴雨阻挡了视线,光又是朝下打的,他看不清直升机上的人。 “科莱少爷?”柯助理向梁祁安确认了一遍,像他们这样的人即便在劫后逃生的当口,也不敢轻易相信其他人,倒不是怕什么人情债,而是怕不小心落入其他圈套。 柯助理即便冻得瑟瑟发抖,也不愿意自作主张。 梁祁安却没有犹豫,柯助理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轻轻咳嗽了几声,嘶哑还有点难听,吐字却非常清晰:“跟他们走。”随后他又对前来救援的医护人员说,“他的腿伤的很重,没办法行动,需要你们帮忙。” 救援人员立刻对柯助理的腿进行了紧急固定,柯助理受了伤行动不便,梁祁安又坚持让他先上机,直升机上等待的人员于是又跟着下来了两个,一群人合力处理山崖边的伤员。 留在原地的梁祁安身上披着毯子,看着柯助理被缓慢带上直升机,救援人员里有人递了一瓶热水给他。 “谢谢。” “不客气。”救援人员取下防风面罩,对他伸出手,语带笑意。 “没事吧,希望这一次我来得足够及时。” 梁祁安微微抬眉,望着他被灯光照亮的半张面孔。 年轻精致,斯文俊美。 一个高傲骄矜男人冒着狂风暴雨不顾自身安危亲自到山崖下救人,着实容易让人感动,进而生出深交的心思。 梁祁安的心里却涌动着一股古怪又危险的情绪,有点忍不住想撕开某些人的面具,把人按在地上使劲摩擦,又想栖息在角落等着他逐渐露出尾巴。 梁祁安心思翻腾,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以及劫后余生的放松与感激。 “覃先生,这次多谢你了。”他嗓子嘶哑,每说一个字喉咙都刺刺地疼。 “感谢的话还是上飞机再说吧,这里太冷了。”覃晖依然保持着向梁祁安伸出手的姿势。 梁祁安极其自然地把冰冷的手搭在他的手上,随后被紧紧握住,带上直升机的绳梯。 王瑜川果然待在直升机上,覃晖能恰到好处前来救援也并不是巧合。 “亚当·思特莱斯身边有我的人。”覃晖挑明了他来这里的缘由,又向在场几人透露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就在十五分钟之前,亚当·思特莱斯因为心脏病骤然暴毙,消息没有封锁住,现在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这边的信息的干扰装备已经被移除,你们也可以确认一下消息的真实性。” 直升机上的人瞬间愣住了,就在前一秒他们还在怀疑对方是这次袭击的肇事者,接下来却告诉他们,人已经死了,就在刚刚。 摩尔斯金融的巨头之一,亚当·思特莱斯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梁祁安开口打破了沉默:“不用了,覃先生总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他重新披了一条干燥的毛毯,随口问道,“有热可可吗?” 一句风马不相及的话让整个直升机上的人晃了晃神,他自己却恍然未觉,眯着眼道:“冷得时候还是要喝热可可才行。” 覃晖眼神闪了闪,笑着说:“待会儿去了医院,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不用了。”梁祁安摆摆手,“已经够麻烦你了,覃先生。” 覃晖也跟着笑了:“我既然愿意来这一趟,就不会嫌麻烦。” “这么说,我又欠覃先生一次了。” “不用记得这么清楚,既然是自愿的行为,不存在要偿还的道理。” “可是我不喜欢欠人人情。”梁祁安思考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硬币扔给覃晖。 “礼物?”覃晖看着这枚没有丝毫特殊的硬币。 “是信物。算我欠你的人情,等我还清了人情,你可以把硬币还给我。” 覃晖似乎十分高兴。 “那就这么说定了。”他把硬币收进口袋里。 梁祁安打了个喷嚏,他拢了拢身上的毯子,不想说话。 为他检查的医务人员突然道:“您的后脑有伤口,是刚刚受伤的?” 梁祁安“嗯”了一声。 其他人瞬间看向他。 “这么大的伤口您怎么不告诉我们?”医院人员知道多说也没用,立刻替他处理起来,一边处理一边说,“头上这么大的伤口,血虽然止住了,但是一会儿还是要去照个片子,您现在觉得怎么样,头晕吗,眼睛花不花,有没有耳鸣或者其他的反应?” “只是有点晕而已。”梁祁安摆摆手,完全没当一回事。 “先生,您在发烧。”医务人员看了眼温度计。 “还有多久到医院?”覃晖问副驾驶上的人。 “十五分钟之内。” “联系医院做好准备。” 在覃晖吩咐完后,机上的人员立刻分工行动,效率惊人。 “你们的手机还能用吗,需要我帮你们通知其他人吗?”覃晖体贴地问。 “麻烦覃先生一会儿给我们一只手机。”柯助理开口道,他这次也伤的不清,好在脑子还很清醒,“我需要联系一下布莱克先生,向他说明这次的情况。” “没问题。” 一行人被安全地送到了医院,安排到了单独的病房里。 梁祁安发烧烧到了39.5,从外表上看却只是显得有些懒散,他躺在病床上,任由医生和护士进行一系列的检查,吞了药之后被强制要求躺在床上休息。 刚刚打好了石膏暂时还没进行手术的柯助理被王瑜川推进了病房。 “乔和顾方奇呢?”梁祁安问。 “乔中枪了,刚做完手术在昏迷中,没有生命危险。顾先生肋骨断了,现在不能移动,只能卧床休息。”轮椅上的柯助理代为回答。 “克莱少爷。” “这里不方便说话,有什么话等回去了再说。给布莱克和卡尔打个电话,让他们不用担心这边,也不用来医院,亚当·思特莱斯死得蹊跷,布莱克和卡尔现在应该正焦头烂额,再跟桔子他们确认一遍我们的状况,消息暂时压一下,不要闹大了。” 王瑜川听着梁祁安交代了一堆,唯独没提简柏殷。就算平时再沉默寡言,这个时候也忍不住提醒:“简总那边……” 梁祁安揉了揉头:“如果桔子他们之前没有通知他,就暂时不要告诉他。”他不想让简柏殷记挂着纽约的事情。 柯助理扯了扯王瑜川的袖子:“让科莱少爷先休息吧,他还在发烧。” 王瑜川还想说什么最终也忍住了。 “您先休息一会儿,等烧退了再说。” 柯助理让王瑜川推着他离开了病房,只是在他们离开后,梁祁安也并没有乖乖闭眼睡觉。 他拿起手机,发了很长的消息出去,又打开邮箱,处理一长串邮件。 直到头晕的受不了,才闭上眼睛躺在床上。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被手机铃声吵醒,花了好一会儿才忍住直接把手机按掉的冲动。 梁祁安摸到手机拿起来看了眼上面的名字,接通了电话。 “亲爱的,这么早?”他刚刚睡醒,声音却比平日低哑得多。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下,随后道:“你现在怎么样?” 梁祁安慢慢恢复了清醒:“你都知道了?果然瞒不住你。”他后脑的伤口经过一晚的发酵似乎没有什么好转,反而更疼了,不过好像不发烧了。 “桔子他们联系上了隋丰平。昨天出了点意外,没有接到你的电话,抱歉。”简柏殷不想去回想听到消息那一刻时的感觉,那种空白了几秒的窒息感到现在都让他无法平息,就好像历史拐了一个弯又回到了本来的位置。 不可置信,无可奈何,悲恸惊悸,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梁祁安却丝毫不知道简柏殷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经历了什么样的情绪起伏。 “道什么歉,只是电话而已,而且也不是我打的。”紧急关头他都在应付袭击他们的人,电话全都是顾方奇他们打的。 “但那是求救电话。”简柏殷缓缓道,他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机,“你身体怎么样?” “没什么,头磕破了而已。”梁祁安想象着电话那头简柏殷的样子,他好像还是让简柏殷惦记了,“顾方奇他们伤得比较重。” 简柏殷沉吟:“没有下一次了。”不管是谁,是他还是梁祁安,都不应该再有这样的失误。“你不该这么冒险,你明知道这件事情不简单。”他闭了闭眼,眉心皱在一起。 “风险和收益是成正比的。”梁祁安挣扎着坐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到嘴里发现还是热的,这在国外的医院简直罕见,大约又是谁特意准备的。 “梁祁安。”简柏殷忍耐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忍不住溢了出来,“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自作主张拿自己冒险了,你有没有一刻想过其他人?” 梁祁安嘴角的笑容渐渐淡了,他放下水杯,歪着头靠在枕头上。 “亲爱的,你是来问罪的吗?” “我在反省自己,也在思考我们的关系。”简柏殷淡淡道。 “为什么突然要扯到这里,我一直都是这样。”梁祁安抿了抿唇,“亲爱的,我头好疼。” 简柏殷无动于衷,丝毫没有被糖衣炮弹困扰。 “不止是这一件事,还有美华洛银行的贷款。我说过,不需要去和美华洛银行合作,资金的事情有办法解决,诺亚的事情也可以周旋,为什么你不愿意相信我?” 梁祁安沉默了一会儿:“你知道,我这个人并不太善于依靠别人,这跟相不相信没有关系。” “你确实从来不喜欢开口向人求助,包括我,对不对。”简柏殷的声音布满了疲惫,“有些事情看起来好像轻易就妥协了,那是因为你不在乎,你真正关注的事情,却从来不愿意其他人来帮忙,不管你的事业,还是你的健康。 那么我们的关系呢,你把它放在什么位置? 一段消遣,一段短暂的结合? 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成你人生的另一半,梁祁安,你要学会相信我,靠近我,还有依赖我。” “我还不够相信你吗?”梁祁安喃喃自语,说完他自己也忍不住想了想。他的确是想要去信任简柏殷,但是遇到某些事情的时候却更容易去依靠惯性的思维模式去判断和行动。 他头一次觉得维持一段长久稳定的关系,需要为彼此做很多的妥协和让步。 哦,不对,最开始他甚至根本没考虑什么见鬼的长久稳定的关系。 他只不过是对简柏殷非常非常感兴趣,想要感受一下征服一个强悍的骄傲的男人的滋味。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才变得一天比一天更放不开这个人。 已经完全忘掉了初衷,开始自觉往另一个模式去发展了。 而他和简柏殷,甚至连床都没上过几次。 想到这里,梁祁安突然觉得自己很亏,特别亏,有又那么一点命中注定就此妥协的甜蜜感。他脑子里情绪万千,一向很会忽悠的嘴却张张合合,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简柏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察觉到他的沉默。 他叹了口气:“关于信任这一课,你打算什么时候补上?” “我会试着去做。”梁祁安顿了顿,退让道,“好吧,我会努力去做,直到做好为止。可是简柏殷,你也不能让我失望。”假如失望,不止没有下一次,可能永远也不会再有人能让他愿意去信任了。 梁祁安有些委屈,他觉得他能走到今天已经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但心里也觉得有那么些对不起简柏殷,各种情绪的冲击让他在想做一个成熟大度的伴侣时遭遇了滑铁卢。 “简柏殷,我现在特别想睡你。”梁祁安饱含情绪地说。 “……” 简柏殷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突然转变成深夜频道。 “你……” “这还不够吗?”梁祁安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我现在真的非常非常想睡你,想得都没办法好好养伤了,不如你好好考虑一下答应我的要求?”毕竟他刚刚又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戏,是个可怜的受害者。 好一会儿,简柏殷才无奈道:“你还躺在病床上。” “其实我身上都是小伤。”梁祁安莞尔,他翻了个身,弓着背对着病房的门,对着窗户听着电话里简柏殷的声音,笑眯眯地邀请,“你来吗?来吗来吗?” 他知道远在林城的简柏殷当然来不了,因为来不了,所以撩得格外起劲。 想睡的心思不假,可人要是真的到了面前,以他现在的状态,睡人是不谈了,被睡才是真的。 梁祁安的情绪化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才会被发现。 简柏殷喜欢他,从来不只是因为这个人的强大和野心,还包括他私下的各种样子。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邀请了,我如果不答应好像有点不近人情?”简柏殷的语气终于有了笑意。 “啊,那你什么时候过来?” “现在吧。”电话那头的简柏殷说。 梁祁安心里动了动:“真的吗?”他笑着扯了扯被子,“那我等你啊。” “不用了,我不想让你等。” 随着简柏殷的话音,病房的门被人推开。 梁祁安转过身,看见简柏殷出现在他面前,风尘仆仆,面带笑意。 他脸上的表情忽然僵住了。 他只是睡了一觉而已,所以简柏殷在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往这边飞了吗? 梁祁安盯着他,他放下手机,坐起身,不等他下床,简柏殷已经快速走到他面前,紧紧抱住他。 梁祁安回抱着他的腰,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低声道:“亲爱的,你居然已经学会给人惊喜了。” “那你被惊喜到了吗?”简柏殷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嗯,我超级惊喜。”梁祁安的头埋在他胸口,接着他扯了扯简柏殷,“你坐下。” 简柏殷依言坐下,变成和他同一个高度。 “再给我抱抱吧,亲爱的。”梁祁安张开手臂。 简柏殷叹息一声,重新抱了上去。 两个人一言不发的拥抱维持了几分钟,直到梁祁安忍不住舔了舔简柏殷的耳垂,两个人才从温馨的氛围逐渐过度到另一种气氛。 “梁祁安,你真不消停。”简柏殷无奈地看了眼他头上被包住的伤口。 梁祁安闷闷地笑了起来,又在他耳边低声调笑:“简总,我说很想睡你,真的不是假话,而且你还恰好出现在我面前,你说,是不是羊入虎口?”最后四个字他生生拖长了语调,紧接着,这个男人就松开手,缓缓后靠一直半躺在床上,他随手解开了病服的扣子,朝简柏殷眨眨眼,“今天让你行不行,来吧,宝贝~” 简柏殷从他裸露的脖子看到他笑吟吟的嘴角。 不再忍耐地吻了上去。 梁祁安从来不守规则,他有时候很烦恼他这样,有时候又喜欢得要命。 “啊,医院play原来是这种感觉,刺激刺激。”梁祁安慵懒地躺在床上,一只腿放到了简柏殷的腿上,回味着刚刚的大餐,“只可惜……”他意犹未尽地瞥了眼身边躺着的男人。 简柏殷握住他的手:“你现在不能打架。” 梁祁安忍不住笑了出来:“谁他妈要跟你打架。” 简柏殷闭着眼睛,唯独眉头动了动:“你难道没做过这样的事情。” 梁祁安回想了一下:“好吧,现在你说了算。”被简柏殷握住的手不安分地插进他的指缝之间。 在简柏殷固然出现在他面前,然后他们愉快的深入地交流之后,他什么也懒得想了,只想睡觉。 正好简柏殷这时也出声道:“睡吧。”他声音低沉而温和,让梁祁安忍不住随之闭上眼睛。 直到简柏殷的呼吸变得平稳,他身边的梁祁安才重新睁开眼睛,又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嘴角。低柔道:“宝贝,我爱死你了。”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我这么爱你。 第120章 陷阱 简柏殷睡醒的时候, 梁祁安正半靠在床头拿着手机发消息, 发现身边的人醒了,他放下手机, 用手捋了捋简柏殷的头发。 “头还疼吗?” 简柏殷的头往枕头里侧了侧,把梁祁安的手拉下来拽住。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短暂的休息并没有让他完全脱离疲惫, 激动过后身体发出了警告。 “你连夜坐飞机,时差都没倒过来就跑到医院,眼睛里还都是血丝, 比我这个受伤的人还憔悴,头疼也不奇怪。”梁祁安把保温杯递给他,“起来喝点水, 我叫了外卖。” “谢谢。”简柏殷坐起身和他一起靠在床头,“还好这家医院的病床够宽敞。”虽然为了医疗便利, 床铺还是只能两个人挤在一起, 但比起普通病床的狭窄, 这家医院的病床已经算是相当舒适了。简柏殷接过杯子喝了口水, 喝完之后他端详了一下手里的保温杯, 笑着说,“什么时候你居然肯用这种杯子了?” 梁祁安叹了口气,故意道:“习惯总是互相影响的,你说是不是?” 简柏殷笑了笑,不接话, 他盯着梁祁安脑后被包扎起来的伤口。 “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没那么快, 医生说脑部的问题不能轻忽, 一定要仔细检查,我估计这大概率是布莱克的意思。”梁祁安摇摇头,“从收养我开始,就给他们添了很多麻烦,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这种事情还是不能避免。” “我想布莱克先生他们并不会觉得这是麻烦。” 梁祁安突然笑起来:“你总是有办法安慰别人。” 简柏殷故意耸耸肩,弯起嘴角:“这也不是天生的技能。早年的时候很多人都说我固执、无法沟通,是个彻头彻尾的自我主义。”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确实有这种感觉。” “那你应该被我骗了。” “哦?” “那时候我早就脱离了那些标签。” “那你是什么时候改变的?”梁祁安感兴趣地问。 “梁总,这不是访谈节目。”简柏殷嘴角弯了弯。 “纯粹好奇不可以?” “可以。” 简柏殷脸上的纵容让梁祁安很想凑上去亲亲他,他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迫切,只能压下心里涌动的念头,故意装出记者采访的架势。 “那么简总,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改变了,成长了?” “很久了。” “很久是多久?” 两个人一问一答,煞有其事地玩起来。 “就是很久。” “能不能具体一点?” “隔世?”简柏殷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毕竟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梁祁安顿时大笑起来:“简总你是不是中文不太好?这个词用在这里也太不妥当了。” 简柏殷没有解释,看着梁祁安激动的模样,不由道:“你稍微注意一点,后脑还有伤口,不要太激动,小心一会儿难受。” “OK,我听话。”梁祁安举手,他情绪平复的很快。 简柏殷道:“人的变化可能要在很久之后,在自己回味过去的时候才会有所察觉。自己经历那一段的时候,眼前反而是模糊的。” 梁祁安不由看了他一眼。 “其实我很久以前,见过你一次。”不知道是受到环境影响还是话恰好说到了这里,简柏殷脱口而出。 梁祁安惊讶:“你说真的?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一面之缘,你不记得也正常。”简柏殷摇摇头,他不应该把已经过去的事情再拿出来讲,况且,是现在的梁祁安并没有经历的‘过去’。看梁祁安还在回忆,简柏殷忍不住笑道,“别在意了,我们每天都在和不同的人擦身而过,你能记得多少?” 梁祁安摸摸下巴,又看了眼简柏殷。 “可是你记得我,况且……”他顿了顿,“如果我真的曾经见过你,肯定不可能忘记。” 简柏殷本想把这个话题一带而过,梁祁安一开口反而让他停了下来。 梁祁安笑了笑,故意用挨在一起的手勾了勾简柏殷的手指。 “因为你就是我最喜欢的类型啊,无论什么时候,见到了你,都会忍不住和你说说话的。”哪怕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点爱美之心。当然这一句,梁祁安是不可能当面说出来的。 简柏殷彻底愣住了,他看着梁祁安好一会儿没开口。 梁祁安眨眨眼:“怎么了?”他咳了咳,“只是个玩笑而已,你当真了?” 简柏殷微微叹息,望着他的眼神一时间复杂难言。 “你说的是真的。” “嗯?”什么真的? “你刚刚说的话,我相信是真的。” 简柏殷想起曾经那一次让他难以忘记的短暂聊天,想起曾经的梁祁安灿烂到极致又陡然消弭的人生。 曾经的梁祁安在结束生命的那天晚上,参加过一场行业盛会,那时候的梁祁安已经盛名在外,不管出现在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就算当时他身背巨额债务,也没人怀疑他会就此沉寂,甚至许多人还在积极和他接洽,希望能借他的翻身仗搭一趟顺风车,也是那一次的聚会,简柏殷见到了这个闻名许久的人,他们很简短的交流了几句,当时的梁祁安看不出任何的异样,他更成熟,更狡猾,也更会隐藏,却也给简柏殷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这也是重生之后,简柏殷会想要找到这个人,与他合作的契机。 简柏殷从不觉得那次短暂的交流对梁祁安意味着什么,尽管后来知道那次聚会,梁祁安拒绝了绝大多数攀谈的人,他也并没认为梁祁安对他和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 直到刚才,梁祁安玩笑一样说出的那句话。 简柏殷瞬间想到了过去,想到了那场聚会结束后,从高楼一跃而下的人。 如果梁祁安在聚会的时候已经存了死志,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和自己说了那样一番话。 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可是如今,这些事情可能永远都找不到答案了。 “你在想什么?”梁祁安侧头问道,他笑了笑,“饿不饿,我外卖叫了一会儿了,应该马上能到了。” 梁祁安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就被人敲了。 “进来吧。”梁祁安道。 然而进病房的并不是他以为的外卖配送员,或者护士之类的人,而是覃晖的助理。 他对房间里多出来的一个人视若无睹,只对着梁祁安礼貌道:“梁先生,您好,我是覃总的助理,姓张,覃总非常关心您的伤势,他现在忙着处理一项紧急公务,实在没办法到医院来看您,因此反复叮嘱我询问您的需求,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梁祁安笑了笑:“那就替我谢谢你们覃总了。” 简柏殷沉默不语,十足隐形人的架势。 “梁先生不用客气。覃总知道您身上有伤,也让人特意准备了适合病人的餐点,您看看合不合胃口,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地方,也随时通知我就好。” “知道了,谢谢。” 见梁祁安没有多说的兴趣,助理也很快知趣地离开了病房。 等人走了以后,简柏殷幽幽开口道:“覃晖的人跟他倒是很像。” “怎么像了?” 简柏殷轻哼了一声:“一样那么讨厌。” 梁祁安笑出声,还不忘应和他:“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 简柏殷等他笑完,不动声色道:“你在这边和覃晖走的很近?” “是不是有人给你通风报信了?” 简柏殷挑眉:“摆在眼前的事情了,还需要通风报信?” “吃醋了?”梁祁安调侃。 简柏殷下床,给梁祁安拉了拉被子。 “我知道你心里有成算,不过……与虎谋皮毕竟有风险,我是怕你伤及自身。” “嘘——”梁祁安比了个手势,“说起来,他这次确实帮了忙,否则,你可能要亲自去山里捞人了。” 简柏殷握了握梁祁安的手。 “你能在这边待多久?”梁祁安直接问,他叹了口气,“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是临时推了事情过来的,林城那边情况复杂,现在又是多事之秋。” “我父亲中风入院了,我出国的时候刚刚抢救结束。” 简柏殷说出的消息让梁祁安诧异。 “他现在怎么样?”简中岳和简柏殷的关系并不像普通父子,梁祁安反倒不好说出太多宽慰的话。 “情况还好,爷爷已经去医院了,简宏飞和佘玲也回国了,家里还有詹伯在。” “爷爷的身体怎么样?”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身边的人出事,总会对他造成影响。 “老爷子没事,我也叮嘱过詹伯,寸步不离。” 梁祁安点点头。 “你不觉得这些事情巧合得有些过分?你出事了,国内也出了状况。”在这件事上,简柏殷并不是没有怀疑,但这没法打消简柏殷出国的决心,哪怕这真的是个陷阱。 照常理来说,假如简中岳出了问题,简柏殷是根本无暇fen身到国外见梁祁安的。 “我不能在这边久待。”简柏殷语气中有几分歉意。 “我明白。”梁祁安把玩着他的手指,国内的事情并不比国外简单,他和简柏殷也需要兼顾各方,“不过在你离开之前,帮我一个忙?”梁祁安道。 两个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双双笑了起来。 “当然没问题。”简柏殷点头,他轻叹一口气,“不过你可不要给我出大难题。” 第121章 凶手 梁祁安住院的第三天清晨, 覃晖带了沾着露水的鲜花到了医院。 出事的那天晚上, 覃晖把受伤的一群人在医院安排妥当就离开了,这几天也是他的助理在处理梁祁安这边的事情, 算是给足了梁祁安空间。覃晖这样的处事方法,对待那些自主性、警惕性极强的人来说无疑是相当舒适的, 更何况助理转达的日常问候和各种体贴周到的安排足以为他拉来相当程度的好感。 覃晖是聪明的,对分寸的把握可谓恰到好处。 那天晚上被他搭救的人,即便不会完全消除对他的警惕, 至少表面上也是客客气气的,有几个甚至还存了几分感激之心,这也是梁祁安这几天和身边几个助理聊天得出的结论。 他自然没有在他们面前对覃晖多加评论, 心里却在琢磨这个人的一举一动。 梁祁安喜欢玩数字,但又极其相信直觉。 就像他的病一样, 充满了矛盾, 偶尔又能互相融合。 这让他面对某些人时, 首先产生理智型分析, 而后是直觉性判断, 当前者和后者产生矛盾时,他相信直觉的次数甚至要大于理性,不过这一点,多表现在他与人的交往中,对事的判断则往往相反。 覃晖对他来说是个值得琢磨的人。 尽管他一直表现得足够友好, 甚至放下了覃家惯常的身段, 梁祁安面对他却很难放下隔阂。 不过装这种事情, 成年人都会。 就看个人的掌握及熟练程度罢了。 梁祁安这方面算是老手了,哪怕他平时用这一套的次数不多,不过有些技能往往是天生的。 在其他人看来,梁祁安对覃晖的态度,比起曾经已经算是天差地别。 两个人甚至能坐下来友好地聊很长一段时间。 覃晖亲自把送来的花替梁祁安插好,他的手指修长细腻,修剪花枝时极其优美,连训练有素的护士都忍不住频频看他。 等到梁祁安的药重新换完,覃晖的花也摆弄出了模样。 梁祁安不懂插花,单从视觉来说,也能感觉出覃晖这束花插得很有美感。 一直待在病房里也很闷,覃晖开口提议一起去花园里逛一逛。 “这家私立医院的花园一直很受人欢迎,虽然珍稀花种不多,但打理得很好,花了不少心思。”覃晖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羊绒衫,头发似乎又修剪过,略短的额发显得整个人温和又雅致,比起商人甚至更像资深学者。 一身病服的梁祁安从容得很,他头上还包着纱布,头发自然没怎么打理,脸上还有擦到的伤口,上了药水之后,青青紫紫的一大片,但他自己一点也不在意,随意点点头就答应了。 覃晖见了不仅不觉得冒犯,反而高兴得很。 两个人离开了病房,一起往花园里走,一路上遇见的医生护士还有零散的几个病人对覃晖都相当客气,虽然没有上前攀谈,却都打了招呼。 “你难道是这家医院的投资人?”梁祁安一边走一边观察医院的这座花园,说起来,这花园真不像是国外的风格,曲径悠长,层叠有致,很有些国内古典园林的味道,而且相当的大,完全不是只花一点点心思就能够整出来的。 “我是有投资一些医院,但都不在这边。”覃晖极有耐心地解释,“不过我确实是这家医院的常客。” “哦?” “这家医院的心内科和心外科都相当出名,当年小政也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后来,覃家在这里做了不少公益,一来二去,这里的人就都认识了。至于病人,这个圈子能有多大呢,能住这家医院的人来来去去都是那些。” “是这样。”梁祁安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停在某朵花上的时间比方才长了一些。 覃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静了一会儿:“梁先生其实比表现出来的要柔软。” “柔软?”梁祁安啼笑皆非,他不觉得这个词放在男人身上合适,除非……是简柏殷在某些时候说出来,可能他还会调侃一番。 想到已经飞回林城的男人,梁祁安开始盘算什么时候才能讨回利息。 “梁先生看起来似乎拒人于千里之外,实际上非常关心和重视身边的人。”覃晖还在认真回答他之前的反问, 梁祁安回过神,看了他一眼,不甚在意:“这样的人并不稀少。” “那可能是我遇见的有点少。”覃晖遗憾道。 “也可能是你的要求有点多?”梁祁安懒洋洋地说。 春日的太阳晒得人昏昏欲睡,而花园里空气也格外令人舒适,梁祁安插着裤兜,按照自己的节奏迈着步子。 覃晖的嘴角慢慢上扬:“啊,也许你说的是对的。”要求不多的人又怎么可能走到如今的位置? “这几天在医院里让你费心了。”梁祁安拍掉落在身上的飞絮。 “那天晚上在直升机上你已经谢过我了。”覃晖从口袋里取出一枚硬币,意有所指。 梁祁安看了眼他的手:“你随身带着?” “因为我也要想一想该怎么使用它。”覃晖晃了晃硬币,又把它放回口袋里。 “慢慢想,我的承诺随时有效。” 一枚硬币的承诺,梁祁安自然是还得起的。 “我今天来还有个消息想告诉你。”覃晖兜兜转转终于把今天的正菜端上了桌。 “关于亚当·思特莱斯?” “猜到了?” 梁祁安一点也不意外,他等覃晖有几天了,谁知道覃晖拖也要拖到现在才来。 “我想覃先生刚刚好出现在那个地方救了我们,总不会是巧合吧。”梁祁安这话玩笑一般,却让覃晖忍不住摇摇头。 “确实不是巧合,本来应该那天晚上就说清楚,只是家里的事情比较急,我想缓一缓也没事,你这么聪明,必然不会弄出什么误会。” “那应该是覃先生高看我了,如果覃总不说清楚,也许真的要误会一下了。” 明知道梁祁安在开玩笑,覃晖却依然感受到了几分压力,他笑了笑:“所以这次我是专程来解释这件事的。” “哦?”梁祁安找了一张石凳坐下了,他坐的位置很巧,刚好是一个人的圆凳,覃晖只能坐到了相隔一段距离的另一张凳子上。 “能够恰好出现确实不是巧合,因为我收到了消息。”覃晖又从口袋里拿出了硬币,轻轻搁在石桌上,他没有把玩东西的习惯,但似乎非常钟爱这枚特殊的硬币。 “覃家很大,林子大了自然就有各种各样的鸟,这两年,有些鸟觉得飞出去一点点,没人会发现,就开始擅作主张,把林子里的东西往外衔,又和外面的鸟勾勾搭搭,想利用林子掩盖外面的脏东西,可是再大的林子也是有主的,它出格一两次也就算了,可惜主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放纵了它,把它的胆子养的越来越大,主人只能打死这只鸟,可在打死这只鸟之前,总要看看外面是什么鸟在跟它牵扯不清,于是主人又让其他的鸟飞了出去,因此得到了不少外面的消息。” “所以外面的鸟死了?” 覃晖摇头:“外面的鸟跟主人有什么关系?主人只管自己的这片树林,只用把家里的鸟清理干净就好,收到的其他消息纯粹是意外收获。主人不想让朋友受伤,当然要挺身而出。” “那主人还挺有义气。”梁祁安慢悠悠地说。 “这几天我都在处理家里的叛徒。”覃晖终于不再打什么林子和鸟的比喻,“亚当·思特莱斯身边确实有我的人,我也没想到覃家的叛徒会跟他合作。”他顿了顿,“你知道阿克拉石油吧?” 梁祁安很有兴致地把石桌上的叶子一片片捡起来,丢到旁边的垃圾桶里:“你是说那家高管卷了巨额款项逃跑,竟然差点让石油公司破产的阿克拉?这可是业界著名的笑话。” “后来高管被杀了,钱却不见了,都说那笔钱消失了五年。” “钱当然不会‘随便’消失。”梁祁安接道。 “没错。”覃晖很赞同。 “你是说,那笔钱在摩尔斯?”梁祁安眯起眼,神色不善。 “不,当然不是摩尔斯,而是在亚当·思特莱斯的手上,我很确信,这笔钱在他手里。而覃家的叛徒和他联手想洗干净这笔钱,我查到北美的几家子公司账目有问题,才顺藤摸瓜找到这条线。这笔钱到思特莱斯手里的时间不长,能在他手里待的时间也不长,他必须要在很短的时间里把钱洗干净,可是这样就不得不利用其它的途径,覃家是一,摩尔斯当然是更好地选择,这么大的投资公司,每年的账目那么多,股市又总是迷人又疯狂,有什么比在摩尔斯洗钱更方便的呢?可是他这样做极有可能被人发现,特别是摩尔斯最敏锐的那双眼睛。” “布莱克?” “我听说布莱克和卡尔先生近期差点出现意外?”梁祁安的沉默并没有阻止覃晖,他继续道,“这个圈子没有秘密,特别是像这样的事情。那天晚上你去找亚当·思特莱斯,心里应该已经有眉目了吧。” 梁祁安把清理好的叶子丢进垃圾桶,拍了拍手掌。 “所以呢?” “思特莱斯有足够的理由对布莱克先生下手,摩尔斯失去了布莱克和卡尔先生,必然会陷入一段时间的混乱,这一段时间的混乱对于很多人来说简直太有利了。” 梁祁安顺着他的话:“思特莱斯利用这个机会洗钱,覃家的叛徒想利用摩尔斯金融的混乱,在雷诺斯的项目上分一杯羹,通过这个项目把另一部分钱洗干净,所以他找了鲍勃·威廉姆斯合作。” 覃晖向梁祁安投来赞赏的目光:“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你已经说到这个程度了,难道还猜不出来?之前我们就调查过鲍勃·威廉姆斯,这条线已经被摸得差不多了,只是我们一直没查到和他合作的那个人是谁。”梁祁安看了眼覃晖,“没想到那么巧,是覃家的人。”他又低下眼睛,摆弄手里留下的那片叶子,“鲍勃和他妻子的兄长那些勾当,千秋金融的人早就在查了,不立刻揭穿不代表不严惩,只是在钓大鱼罢了。” 覃晖确实没想到梁祁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把整件事情串联起来。 “既然你知道这些,为什么还要去见亚当·思特莱斯?”这也是让覃晖费解的地方。 梁祁安站起来,他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微微低头看向依然坐在石凳上的覃晖。 “在抓到凶手的前一刻凶手死了,你觉得代表了什么?” 不等覃晖回答,他轻声道:“也许是因为……凶手的背后还有另一个凶手。” 第122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一时间,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细雨落到了脸上, 梁祁安才站起身:“回去吧。”他眯着眼望向天空,“起风了, 看起来是有一场大雨要来了。”嘴里这么说,他的步伐却不紧不慢。 “梁祁安, 和我合作怎么样?” 覃晖的声音并不大,但在这条幽静的小路上,听起来异常清晰。 “同样的话就不要再说第二次了。”梁祁安摆摆手, 不甚在意。 覃晖几步赶上梁祁安:“你不需要到覃风国际,但是我们之间的合作可以更深入一些,对于你, 我一向诚意十足。” 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的保镖给覃晖和梁祁安递了一把雨伞,覃晖接过伞后, 亲自撑了起来, 黑色的雨伞挡住了飘落的雨水。 梁祁安并不在意那些隐藏在暗处又自觉消失的人, 只是略微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怎么个深入法?”他的尾音透露出一丝兴趣。 “我手里有指认鲍勃·威廉姆斯的证据。”这也是那一天他敢收网的原因, “布莱克先生如果掌握了这份证据, 就能立刻稳住摩尔斯金融。” “稳住摩尔斯金融不代表能稳住摩尔斯金融的股价。”梁祁安直白道。 的确,即便布莱克和卡尔在最短时间内控制住摩尔斯金融,安抚内部的骚乱,可外泄的消息必然会造成股价的动荡。 “相信你很清楚这些证据的价值,布莱克先生和卡尔先生能利用它们说服那些还在游移的股东, 短期内, 摩尔斯金融就能挽回颓势, 甚至在近期的项目中凝聚人心无往不利,即便目前因为鲍勃·威廉姆斯的事情出现股市震荡,也能很快平息。” “既然如此,覃先生大可以找布莱克和卡尔合作。”何必费这么多心思找一个非直接利益者,“我是他们的养子,但事业是他们自己的,这一点覃先生应该最清楚。” 覃晖摇摇头:“我一直觉得,我和你的目标才是一致的。站在我们这个位置,能找到一个短期目标一致的朋友已经非常难得,能找到阶段目标相同的算是幸运,可以找到长期目标一致的简直是奢求。”覃晖举着伞,配合着梁祁安的步伐,提出他的论调。 “覃先生觉得我们是哪种?” “我当然希望是最后一种,如果我们合作,一定可以开创出崭新的局面。”覃晖罕有的在梁祁安面前清晰地展露了他的野心,如同高高在上的国王俯瞰着即将归入麾下的版图,“我们毕竟不能只满足于不断增长的数字,而应该去试图去操控某些领域,至少要成为这些领域中独一无二谁也无法撼动的存在,掌握更多的话语权,做那个决定游戏规则的人,而不是游戏的跟风者。” 梁祁安突然停下来,雨水已经落湿了他半边肩膀。 “我看你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甚至于很早之前就定下了此刻的目标,然后一步步的围绕着目标寻找猎物,本质上,覃晖依然是狡猾精明的猎人。 “的确是有了短期的目标。”覃晖承认,他把伞向梁祁安那边倾斜了几寸,梁祁安却已经走上了回廊。 覃晖轻轻叹了口气,矜持的眉眼间泄露些许的无奈:“我想要雷诺斯,这样算不算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和覃晖周旋许久,这已然算是他最直白的一次透露他的目的。 “这是威胁还是邀请?”梁祁安并不意外覃晖洞悉他的目标。 指认鲍勃·威廉姆斯的证据原本只是覃晖无意得来的一张牌,他却利用这张牌打出了最有利的局面,不愧是通过厮杀上位的覃家领头人。 覃晖并没有被梁祁安的尖锐难倒,又或者他已经很习惯梁祁安这样的尖锐。 “我只是想成为你的盟友。”不是摩尔斯金融,不是盛肽更不是启兴,只是梁祁安,“我知道你有个关系亲近的盟友,可我并不认为会输给他,朋友并不是越多越好,关键时刻靠得住才最重要,你说对不对?”覃晖意有所指。 “你什么意思?”梁祁安抬抬眉,“神通广大的覃先生又收到了什么消息?” “谈不上,只是可能比起梁总来说,我身边的人更简单一点,所以有些消息来得更快。” 意思是梁祁安身边有‘鬼’了。 梁祁安自然听得懂他的暗示。 “看来林城有风声出来了。” 覃晖面上露出欣赏,每次他说个一两分,梁祁安就能猜到七八分,这种愉快的感觉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哪怕是这种注定不会让人愉快的消息,梁祁安也能淡然处之。 “覃总收到了什么风?”梁祁安平静地问。 覃晖的声音伴着雨声,极有节奏。 “诺亚的项目,王朝一直在对盛肽步步紧逼,而贵公司的薛先生确实是个很有韧性的人,一直想尽办法与人周旋,实在让人钦佩。”覃晖话锋一转,“诺亚其实无所谓谁来做最大的投资人,之所以还偏向盛肽,不得不说,你有个好下属,只可惜,有些人明明手握着重要的筹码却始终不肯下注,以至于这盘棋越来越冗长纠结,把几方人马都牵扯进去,更甚之,盛肽随时都可能蒙受巨大的损失,这对一个初生的公司来讲,算不算折戟沉沙?” “你在说简柏殷?”梁祁安抿起唇,看不出喜怒。 覃晖直指简柏殷,让人根本不用作他想。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强,何况是涉及王朝这种公司的股份转让。表面上看来张琪茵是王朝的话事人,可实际上,王朝内部的情况想必你也有所了解,你方唱罢我登场,为了一点点股份几路人马互相使绊子搞阴谋,简柏殷手里掌握的股份看起来不多,可是一旦运作起来可以做的事情就太多了,至少,张琪茵不会再成为盛肽拿下诺亚项目的阻碍。等张琪茵忙于内斗无暇旁顾的时候,盛肽大可以自由发展,我相信用不了多久,至少在林城,没有谁能成为盛肽的阻碍。”覃晖有条不紊,在不知不觉间,就把简柏殷推入了一个难言的位置。 “可是简先生手里明明有这个把柄,却偏偏不用,你觉得是为什么?”覃晖给梁祁安留下足够想象的空间,“如果盛肽没有任何桎梏会成长到什么地步?届时,启兴又将置于什么位置?”他轻轻笑了笑,“祁安,我言尽于此。” 梁祁安侧过头:“覃晖。” 覃晖不经意间对上他冰冷暗沉的目光,顿时浑身战栗,因为雨天而湿润的空气钻入皮肤,仿佛整个人都被冰冷所包围,实在……实在是太令人激动了。 梁祁安凉凉地看着他:“背后说人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简柏殷就算真如你所说,也与你无关。” 覃晖没有丝毫被冒犯的不悦,反而笑了起来,甚至于笑得有些放纵。 “我只是不忍看你被不真诚的盟友困扰,顺便向你展示我的诚意及价值。” “那还真是多谢你了。” “不用客气。”覃晖笑着说。他不怕梁祁安不信,更不怕梁祁安发怒,如果梁祁安的情绪毫无变化,他反而要烦恼下一步该怎么做。坚固的墙壁需要一点点腐蚀,而他有足够的耐心。 “这件事情,你大可以慢慢观察,我想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答案。如今,你与他虽然有合作,但也谈不上多深入,不如及时止损,林城的舞台太小了,你完全可以到更广阔的空间去施展。” 梁祁安讽刺道:“我看覃先生对林城的一亩三分地倒是很关注,连各方的纠葛就弄得一清二楚。” “因为你是我选择的盟友,我不想你被任何的人或事阻碍。诚然,我做的多了一些,往后不需要关注的我不会再过分投入,你看这样怎么样?” “与我无关。”梁祁安冷笑,“我看雨也大了,实在不怎么适合聊天,覃先生不如早点回去,医院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事情的确要一步步去做,覃晖也没有纠缠,他好脾气的笑了笑:“那今天就到这里了,你身上还有伤,多休息。” 梁祁安转身回了病房,覃晖目送着他的背影,撑着伞走入了雨中。 回到病房的梁祁安躺回了病床上,脸上哪里还有什么被戳到痛处的愤怒和冷漠,他百无聊赖地滑动着手机,思考应该给简柏殷发什么消息。 覃晖的段数应该不止于此吧,简单的挑拨离间算什么,如果只是这点程度,还真不值得他花心思跟他玩。 下一步,他打算做什么? 是彻底封死简柏殷援手盛肽的路,给简柏殷打上背叛者的烙印,还是继续用那些证据做诱饵,让布莱克和卡尔上钩,劝说他们合作,又或者再设计点什么障碍,来增加好感度? 梁祁安漫不经心的翻着手机上的信息。 雷诺斯果然是块大肥肉,连覃晖都对它势在必得,可是抢的人越多,梁祁安反而觉得越有意思,曾经他想要雷诺斯,只是因为多年来那点泯灭不掉的情绪作祟,可现在,却渐渐变成了奇怪的执着,让他异常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梁祁安的电话拨给了简柏殷,大洋彼岸的人很快就接起了电话。 梁祁安开头的一句完全满足了覃晖的期待。 “简柏殷,你到底还想不想跟我合作?” 可惜,对面的人完全不上道。 “你是不是刚刚睡醒?” “你他妈才刚刚睡醒。”梁祁安笑着嗤了一句,“好戏开场了。” 电话里传出让人心痒痒的呼吸声,接着就听简柏殷道:“那我该说什么,期待你的表演?” 梁祁安:“……” 他躺在被布置得很舒适的病床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幽幽道:“你就仗着我不在林城,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你是说挑逗,还是勾引?”男人低沉的笑声鼓噪着人的耳膜。 梁祁安捂住眼睛:“操!” 这人真是越来越难搞了,分分钟就超速驾驶。 “我马上就要回林城了,到时候……” “到时候怎么样?” 梁祁安的一只手放了下去,他眯起眼喘息道:“红烧清蒸你选一样?” 第123章 兴风作浪 这通长达20分钟的电话让梁祁安骚动的情绪得到了充分的平复, 只是辛苦了电话另一头的人陪着他疯了半天。 简柏殷握着手机的掌心已经有了微微汗意, 听着电话那头断断续续的声音,原本以为自己足够冷静的人自制力遭受了重大的考验, 他几乎有些克制不住地去描绘对方此刻的样子。 是享受还是克制,是隐忍还是放纵? 梁祁安的变化无常和充满矛盾的性格, 对于其他人来说也许需要更多时间去适应,甚至有些人自始至终也只能窥见他的一面,只有简柏殷, 像挖开了宝藏箱的巨龙,见证了宝藏最美的样子,既想得意的与人炫耀, 又忍不住藏进腹底,不让人觊觎。 简柏殷起先只是为了分散一下注意力, 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 等到真的回忆起两个人一步步走近的过程, 又觉得一切果然是恰逢其会, 但表面上的完美和谐并不能完全掩盖底层的问题。 两个独立的个体想要长久并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特别是对他和梁祁安这样各有秘密互相有所保留的人来说,也许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到完全的坦诚。 “你在想什么?”梁祁安懒洋洋地问。 “在想你什么时候回林城。” “想回去的时候自然就回去了。” “看来你在那边乐不思蜀了?” “简总好大的怨气。”梁祁安调侃,这不跟那些抱怨丈夫在外面出差不回来的妻子一模一样吗? 梁祁安脑子里一联想,忍不住笑着在床上翻了个身。 “早知道你这么精神,我就应该早点回林城。”简柏殷瞟了眼桌上堆积如山的待处理文件, 梁祁安是舒服了, 他却要在办公室里加班。 “你要是想我了就直说, 真的不用这么拐弯抹角。”梁祁安笑眯眯地躺在床上,随手掰了一根香蕉。 “我想你的话,你能马上出现在我面前?”简柏殷反问。 “不能。” “那?” “我也可以帮你啊,就像你刚刚帮我一样。”梁祁安眨眨眼,故意拖长语调,“宝贝,你想听什么,什么都可以哦,我一定尽我所能让你满足,说起来,我技术很不错的,想不想试试看?” “你知道现在林城是什么时间吧?”简柏殷低头看了眼手表。 “我忘了,你现在应该还在办公室?”梁祁安满足地笑了起来,“那刚刚岂不是非常刺激?” 简柏殷没有出声,他端起桌上冰冷的黑咖啡喝了一口。 “柏殷,你真的不想试试?很爽的哦!”梁祁安还在电话那头笑着撩拨。 简柏殷放下杯子,有些无奈地压压眉头。 “梁祁安。”他出声警告。 “亲爱的,不想听的话你可以挂电话的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更坦诚一点?”梁祁安随意地躺在病床上,他翘起腿,把被子踢到床脚。 “看来你是很想和我坦诚相对了?” 简柏殷的一语双关让梁祁安瞬间笑了:“我确实很想啊,今天想要红烧排骨,明天还想要油焖大虾,后天再来个炸鸡啤酒,你说怎么样?” “只要你想。”保证让他尽兴。 梁祁安舔了舔嘴唇,在面对简柏殷的时候他的定力好像越来越差了,他瞟了眼又开始不安分的地方,坐起身,剥开香蕉啃了一口。 还好简柏殷不在他面前,说起来这实在有些丢人,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只是长相不错有点意思的人,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因为这样一个人受到如此严峻的考验,梁祁安随口道:“行啊,看看到时候谁比较厉害?”不管怎么样,嘴上是肯定不能认输的,至于私下,到了那种时候,谁还管输不输的。 不等简柏殷再说什么,门口突然有了动静。 梁祁安瞬间换了语气:“好了,不说了,一会儿我要办出院了,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再聊。”梁祁安有点厌烦地看了眼门口的方向,为什么总有那些不识趣的家伙来扫人兴致? “好,我等你。”简柏殷显然已经听出了什么,很干脆的挂了电话。 刚把手机丢到一边,梁祁安病房的门就被推开,几个当地的警务人员在护士的带领下进了病房。 “科莱先生,关于26号晚上的案件,我们想请您做个笔录。” 结束了和梁祁安的通话,简柏殷依然要处理堆积如山的工作,他离开公司几天,工作本来并不至于堆积到这个程度,简中岳入院的连带反应,才是他工作量骤增的主因。 简柏殷叫来了等候多时的隋丰平。 隋丰平对简家的事情接触的比其他人多,这次简中岳的问题也是他在处理。 “简总。”隋丰平进门之后打了招呼,随即把新的一叠文件放在简柏殷的桌上。 “现在医院那边怎么样了?”简柏殷随手打开文件夹。 “还是那样,简中岳先生的情况暂时控制住了,但是人还没清醒,不知道具体的后遗症有哪些,目前有两个护工在专门照顾简先生,简宏飞先生和佘玲小姐在医院旁边的酒店住下了。” “他们没去住大宅?” “没有。” 简柏殷点点头,没说什么。 “爷爷呢?” “老爷子已经回去休息了。” “查到那些消息的来源了吗?”简柏殷合上文件,询问隋丰平。 “暂时还没有。”隋丰平觉得压力颇大。 一周前,简中岳的出血性中风和梁祁安的意外撞到了一起,简柏殷选择了在那个时候出国。林城里就开始出现一些似是而非的传言。 比如简中岳极有可能抢救不过来,他手里其实暗暗捏着简柏殷的把柄。又比如,简柏殷在那种关键时刻选择出国,其实另有打算,更甚之,简宏飞的回国也有不一般的意味,还有老爷子亲自到医院是与简中岳和解,各种各样的传言在林城圈子里私下流传,还有点愈演愈烈的意思。 传言虽然没有对简柏殷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却让暗地里窥伺的人找到了机会,启兴那边也开始遇到各种麻烦。 目前他们在国内的一些项目都碰上了大大小小的阻碍,连喀尔什药业项目的最后一期资金都被卡住了,并不是项目本身出了什么问题,而是接手他们生产线的那家极具潜力的医药公司遭到了调查,所有涉及大笔资金的交易都需要重新复核,导致资金无法转出。其他几个原本走势良好的项目也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暂时陷入了困顿。 简柏殷在稍早买下了孙营手里的王朝股份,流动资金瞬间变得拮据,一旦资金链真的断裂,会给启兴甚至简柏殷本身带来很大的麻烦。 这一连串的事情做的很巧妙,对方却并没有过多遮掩人为的痕迹,像是笃定简柏殷这边查不出什么。 的确,隋丰平调查了很久,得出的也只是‘巧合’的结果。 对方那种玩弄小老鼠的姿态,哪怕隋丰平都觉得火大,他在请示简柏殷后,选择动用了更多的资源去调查,只不过目前传来的消息依然不够明确。 “虽然查不出到底是哪一方在动手脚,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正在联系简依晨。简依晨手里已经没牌了,他们到底在想什么?”隋丰平不解。 如果前面只是在针对公司针对启兴,那联系牢狱中的简依晨又有什么意义? 简柏殷看了他一眼。 “不到最后一刻,永远都不要说对方手里没牌这种话。” 隋丰平慎重的点点头。 “简依晨那边你继续盯着。至于对方的目的……我和孙营的交易有多少人知道?” “这消息一开始并没有传出去,和现在那些没头没尾的消息一样,不知道是从哪里漏出的风声。” “那就去查。” “您怀疑这两件事有关联?” “基本可以确定,只是需要更多实质性的东西来佐证。”顺便找出这个局的漏洞。 “我明白了,我会顺着这个方向继续调查,您等我的消息。”隋丰平认真道。 不找出背后兴风作浪的人,启兴就一刻不得安宁,那些项目的问题也会越拖越麻烦,隋丰平计算了一下诺亚项目的谈判时间,是时候联系一下盛肽的人了。 清晨六点,盛肽办公室里亮了一整夜的灯终于熄了。 薛闽安拉上办公室的窗帘,把落在沙发边的毯子捡起来盖回钱峰身上,顺便掀开了搭在他脸上的外套。 薛闽安办公室里的沙发虽然是标准尺寸,一个大男人躺上去依然有些憋屈,钱峰却睡得很沉,胸膛起伏间发出轻微的鼾声,薛闽安一套动作下来,钱峰也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 薛闽安绕过沙发,轻轻带上办公室的门,打算让人再多睡一会儿。 刚离开办公室就看见coco拎着早餐从茶水间出来。 平日里追求时尚又十分注重外在形象的coco此时还穿着前一天的套装,脸上的妆也卸了还没来得及重新化好,看到薛闽安时吓了一跳,她立刻拿袋子挡住脸。 “薛总监,您这么早就醒了?”coco的声音压得很低,办公室里还有不少人正趴在桌上或者猫在角落里补眠,她出去买了早餐,故意放轻脚步就是怕吵醒他们,没想到刚好碰上薛闽安。 “我还没来得及睡。”薛闽安摇摇头,“有咖啡吗?” “我在茶水间煮了一大壶,我去帮您拿。”coco把早餐递给他,“您先吃点东西吧。” “谢谢。”薛闽安接过早餐,又对coco招了招手。 Coco蹑手蹑脚地走过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薛闽安也跟着放轻了声音:“让办公室里的人回去睡吧,下午再过来开会,你也回去换身衣裳吧。”这些日子,盛肽的人基本都在连轴转,昨天又开了大半夜的会,几个部门的人实在熬不住了,才在接近天亮的时候在办公室打盹。 “我知道了,我一会儿通知大家,谢谢总监。”coco松了口气,她看了眼疲惫的薛闽安,忍不住道,“您也休息一下吧,不然等梁总回来,您倒下了怎么办。” “放心吧,我知道的。” Coco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拿着袋子走了。不一会儿又给薛闽安送来了咖啡,顺便还给了他几瓶维生素。 “薛总监,您一会儿吃完早餐之后吃几颗吧,这些都是我平时经常吃的。” 薛闽安哑然,看着几瓶颜色各异的维生素,到底是没有拒绝coco的好意。 “谢谢。” 帮钱峰拿了一份早餐,他重新回到了办公室,刚刚还睡得很熟的人这会儿已经醒了。 钱峰打了个呵欠,半坐起来。 “几点了?方案还改吗?” “快7点了,不改了,市场那边的方案定了。” “好。”钱峰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再这样熬下去,我真怕我们就不小心上了社会新闻版面,什么某某公司员工因连续加班三天三夜猝死……” “有那么严重?” “有的。”钱峰正经道,又苦下脸,“我怎么老是遇到工作狂,梁总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他好歹夜里工作白天还是睡觉的,可你简直没日没夜,外面的那群也是,一个比一个凶残。”自从遇到了薛闽安,钱峰是真正尝到了加班的滋味,之前他跟着梁祁安虽然也很拼,也有几天几夜熬着的时候,但他老大那个人,骨子里还是享乐派,更喜欢把事情丢给其他人去做,自己更爱躺着动脑筋,不像薛闽安,每个细节都要亲自去督,去检查,完全是把自己累死的节奏。想到这里,钱峰就忍不住要再劝薛闽安几句。 “我说,现在虽然情况紧张,但你也要偶尔喘喘气,终究这几天就要见分晓了,梁总那边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我知道。”薛闽安有股倔气,这也是当年他为什么会跟张琪茵对着干,怎么都不肯妥协的原因,不过这半年磨砺下来,他也改变了很多,“等诺亚的项目落成,我会申请放假的。” “你有分寸就行,千万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电话声突兀地在办公室响了起来。 “你的电话。”钱峰提醒了一声,又感叹道,“这么早,这些人真的是不睡觉的啊。” 薛闽安绕到桌子边,拿起了手机,脸上有些惊讶,他打开了免提。 钱峰与他对视一眼,安静下来。 电话另一边,传来有些陌生的女声。 “薛先生你好,我是江伊,关于诺亚的项目,我想,我可以为您提供一些帮助,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第124章 是敌是友 江伊?钱峰暗自忖度, 这不是当初覃政引荐给梁总的那位学姐吗, 她怎么会突然联系薛闽安?钱峰默默听着两人一来一回的应答,江伊在电话里没有透露太多, 只是想约薛闽安谈一个公关项目的合作,盛肽现在处境也不是秘密, 这种时候也只有和诺亚有关的项目才能引起他们的兴趣,难道真是和诺亚有关,还是说跟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王朝有关? 薛闽安显然也想到了这些, 所以并没有在电话里拒绝江伊的邀请,他们很快定下了见面的时间。 “一个半小时之后到盛肽见面,这么急?”钱峰在薛闽安挂断电话后才开口。 “你都听到了, 急的是她。” “理论上说来,我们两边的状况应该差不多, 只是急切的方向不一样。江伊想要一个合作的契机, 我们想看看她能有什么办法, 在项目上帮忙, 毕竟任何消息都需要出口, 我们的确需要舆论的力量,之前没铺这一块,是因为没有合适的人,江伊恰好有这方面的经验,而她需要靠这个项目拿下口碑, 毕竟她刚刚回国, 需要在林城打开市场。” “你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了。” “那是, 跟着贺总这么久,我多少要成长一点。”钱峰道。 “但我觉得不止如此。” “你有别的想法?” 薛闽安点头:“现在也不太好说,一切还是等见了面才知道。” 一个半小时后,江伊到了盛肽,顺利地和薛闽安见了面,并且很快阐明了她的来意,果然不出所料,她是为了诺亚的公关项目来的。 “我可以在舆论方面为盛肽造势,也可以按计划放出王朝的负面,我手上收集了不少资料,最少也能让诺亚不至于完全倾向王朝。我知道这么说,薛先生可能会有一些疑问,那么不妨看看这些。”江伊把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递给薛闽安,旁听的钱峰也凑过来,和他一起阅读文件袋里的资料。 看了两页之后,两个人都有些吃惊。 资料里有一部分张琪茵家族的黑料,还有一部分是张琪茵和她夫家巩氏家族的龃龉。 “张琪茵的丈夫想跟她离婚?”钱峰问,这件事情如果不是看到资料,可能谁都不会相信,因为张琪茵和巩家的利益纠葛很深,原本就是商业联姻,结婚本就是交易,现在有人想要拆伙,肯定会扯动多方面的利益,再加上王朝内部本来就不稳,张琪茵不可能让这样的消息轻易泄露出去,至少在诺亚的项目落定之前不可能,江伊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是想,而是已经决定起诉离婚。”江伊这一行,自然有她的消息渠道,很多时候,商业公司也要向他们买这类消息,因为他们做的就是快人一步。 江伊自信她手上的消息一定会让盛肽感兴趣。 “江小姐很有魄力。”薛闽安挑明道,一开始就透露这样的消息,足以展示她的能力,而且完全没有交换条件就把消息透露给他们,她难道一点也不担心? 他们知道了这种消息,就算不是江伊来操作,盛肽自己也可以,到时候江伊又能怎么样? “我想这样应该能表达我的诚意,我非常希望和贵公司合作。”工作状态中的江伊的确和钱峰之前听闻的不一样。更坚定,也更有决断力,她既然肯把这个消息放出来,自然是因为她手上还有更具价值的东西。 这一点,在座的几人都很明白。 “很感谢江小姐给我们带来的消息,这个消息对我们的确有价值,我想冒昧地问一句,江小姐为什么会选择盛肽?”薛闽安没有问消息的来源,而是选择了江伊大概率会回答的问题。 江伊果然没有隐瞒。 “两个方面,一来,我在林城只是刚刚起步,成熟的公司大部分都有了经常合作的消息渠道和稳定的公关模式以及团队,突破需要时间,而时间对我来说太宝贵了,二来,盛肽是一支潜力股,各个层面上的,一旦帮助盛肽在这场舆论战中胜利,起码在林城,我应该不愁生意了。” “江小姐似乎很信任我们?”钱峰从江伊的语气中听出了笃定。 “我对盛肽有自己的考量。而且与其说是信你们,不如说是信我自己的眼光。” 钱峰暗地里撇了撇嘴,说实在的,他直觉上不太喜欢江伊。尽管这个女人漂亮大方又专业,足以成为很多男人向往的对象,但是钱峰对她却不怎么感冒。 “我可以给薛先生考虑的时间,只是不知道薛先生等不等得起?”江伊的语气并不咄咄逼人, 但想要在谈判中占据主导地位的意思却已经很明显。 “江小姐多虑了,现在梁总不在林城,这件事上我们还需要梁总的意见。当然,我也会尽力说服梁总,毕竟和江小姐合作,是双赢的事情。” 江伊当然看出了薛闽安在故意打太极,却并不在意,因为她本意也想透过薛闽安联系上梁祁安,毕竟梁祁安才是她最终选择的合作伙伴,在诺亚的项目上,她手上的消息价值几何对方不可能看不出来,她对合作并没有太多担心。 约定了下次联络的时间,这次短暂的会面很快结束。 薛闽安把江伊送出了办公室,回来之后发现钱峰正坐在他的沙发上翻着之前江伊带来的资料。 薛闽安走过去跟他并排坐下,把他翻完放到一边的资料又拿起来读了一遍。 “你觉得她可信吗?”钱峰问,“现在是关键时刻,她的确带了一张好牌过来,可谁知道,牌到底是不是她的?” “你好像对她有敌意?” 钱峰并没有因为情绪被挑破而恼怒,他点点头,“不知道怎么形容,我总觉得她的目的并不纯粹。她虽然是覃政的学姐,和梁总也见过面,但我们对她并不了解。” “你不可能在一开始的时候了解你的每个合作伙伴。” “这点我同意,我只是可能只是单纯的情绪问题吧。”钱峰也不知道怎么说。 薛闽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先不用烦恼这个,起码她带来的第一个消息很有价值。我想先跟梁总谈一谈,至于合作,是下一步的事情。” “终于不打算单打独斗了?”当初薛闽安硬扛着不愿意求助梁祁安,也是撑着那口气,想向梁祁安证明自己,这些日子下来,他似乎终于想明白了。公司的事情不是一个人拼死拼活就能做得好的,梁总始终是他们的后盾。 “也要谢谢你这段日子的帮忙。” “都是兄弟,客气什么,走,我们现在就联络梁总。”钱峰说着就拨通了电话。 “等等你急什么?”薛闽安哭笑不得,“算了,随你便。” 钱峰笑了两声,但是电话拨通之后许久都没有人接,直到自动挂断。 “也许梁总有其他的事情。” “不对。”钱峰摇头,“梁总从来不会无故不接电话。” 钱峰又拨了一次电话,依然没人接,他的表情变得严肃。 “有可能出事了。” 15分钟之后,他们联系上了身在纽约的布莱克先生,也知道了梁祁安的情况,他从医院直接被带到了警局,询问26日当晚亚当思特莱斯谋杀案的相关情况,梁祁安离开之前只来得及交代了护士几句,护士通知了布莱克先生,目前律师已经赶去了警局,但暂时还没有消息传出来。 “梁总不会有事吧?“钱峰担忧道,但是这种事情他们就算想帮忙都没办法,鞭长莫及是一方面,主要纽约也不是他们的主场。 “布莱克先生不会让他出事的。”薛闽安安慰道。 “怎么会这么巧?”钱峰不解,“本来梁总已经订了回林城的时间。” “我觉得,不一定是巧合。”薛闽安道。 “你什么意思?” “总觉得背后有人一直不想让梁总回林城。” “难道是张琪茵?” “我不确定。“薛闽安道。盛肽虽然是王朝的竞争对手,但张琪茵那个人高傲不可一世,用手段把梁祁安留在纽约,岂不是证明她怕了梁祁安,这不像是她惯用的那些手段。而且,她在纽约也不一定有这样的手段。 “那我们现在怎么做?” “跟江伊合作。” 钱峰望着他,等待他进一步的解释。 薛闽安道:“如果江伊搅起的那些舆论真的能刺中张琪茵,她一定会有所反应。只要不是铁板一块,我们就有机会,到时候就知道梁总那边是不是她使的手段了。即便梁总真的要滞留纽约,也一定不会太久,他会有办法脱身的。” 钱峰点点头,末了,忍不住道:“兄弟,你也现在也开始无条件相信梁总了?”俗称无脑吹。钱峰不敢把话说白,又压抑不住想吐槽。 薛闽安竟然也没反驳,他的确很信任梁祁安,他知道不管什么情况,梁总都会为自己找到一条相对好走的路,并且绝不让人失望。 只可惜,这一次梁祁安恐怕要让他失望了。 梁祁安现下的状况实在说不上一个‘好’字。 第125章 身陷囹圄 从一群警察冲进病房要求他去警局做笔录, 梁祁安已经察觉到对方态度的微妙。 首先, 这个做笔录的时间并不符合纽约警察一贯的风格,他的伤虽然在头部, 但并没有昏迷很长时间,也能够清晰回答问题, 通常警察会选在当事人清醒后就立刻到病房做相关笔录,确保记忆的清晰和准确,但这次临到出院, 他们才突然过来,并且态度不善,很难让人不作他想。 其次, 来病房的警察实在太多了,与其说是带人去警察例行问询, 更像是担心在医院遭到激烈反抗, 做了十分充足的准备。 26号当天, 他们是追尾事故的受害人, 那些在山道上故意撞击试图谋杀他们的人不知所踪, 警察没有去找加害者,反而对医院里的受害人充满了警惕,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 梁祁安不久前才联系过布莱克和卡尔,他们并没有提起警方那边的事情,也就是说, 至少他们并不认为这方面会有什么问题。 几句话的时间, 梁祁安已经迅速排除了几种情况, 他示意守在门口的保镖不要阻拦,当着警察的面,向看起来更温和无害的护士交代了几句,随警察一起上了车。 虽然没有带上手铐,但梁祁安始终被一群身材健硕魁梧的警察团团包围,他高而瘦,头上包着纱布,却并不显得萎靡,被围住的姿势不像是押解,反而像是拱卫,在医院走廊上被人频频围观。 这一路,纽约警察的态度十分克制,然而上车之后,他立刻察觉到变化。 他们把梁祁安推上了车,一路上沉默不语,到了警局就把人直接关进了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套称得上迷你的桌椅和亮得晃眼的台灯。 梁祁安看了眼角落里的摄像头。 这明显是一间审讯室。 看来,确实有什么事情超出了预料。 做笔录和被据传是截然不同的状况。 梁祁安垂下眼。 离开医院的那一刻他记下了时间,算上路上花费的时间,他进入这间审讯室已经一个小时了。 现在,布莱克他们肯定已经收到了消息,刚刚来警局的路上,他在后视镜里看到了保镖常开的车,他们是跟在警车后面盯着他进警局的,医院里有覃晖布置的人,那么覃晖很可能也知道了这件事。 他遇到这种暂时无法对外联络的情况,布莱克大概率会告知林城那边的公司,还有简柏殷。 他们既然得到了消息,仅凭录笔录这样的理由,他不可能被关多久。 所以,警察的目的又是什么? 仅仅把他关在审讯室只是浪费时间而已,虽然这一个小时足以让很多人耐心告罄。 这应该是审讯的一种手段,那么接下来,也许再过几小时,也许马上,他们会试图找到突破口,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而他需要更加冷静,不管警察试图以什么挑衅,都不能给他们更多把他留在这里的理由。也许警察从一开始在医院摆出那样的姿态,就已经在为激怒他铺局,在警局起了冲突,所谓的笔录的时间自然可以再顺延下去。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多虑了。 纽约警方确实想要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不仅仅是26号当天的谋杀式追尾。 还有亚当思特莱斯的死。 亚当思特莱斯是纽约的金融大鳄,他的死足以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而他们这一群人,当天晚上恰好约好了和他会面,警察想从他们嘴里知道些什么无可厚非。 但不仅仅是这些。 他需要搞清这些警察的目的。 作为一个异国人,梁祁安待在审讯室的状态实在太平淡。 他的沉默和安静在监控室里的人看来并不是一种容易掌控的状态。 他们见多了各式犯人,知道什么样的对象更难缠,像梁祁安这样被突然带来,又能长时间一声不吭一动不动的,通常都很难对付。 案件的负责人翻着梁祁安的资料。 “不能再拖延时间了,找个人进去,你们应该明白怎么做。” 在梁祁安被白炽灯烤的昏昏欲睡时,终于有人拿着笔录进来了。 “姓名?” “梁祁安。” “性别?” “男。” “年龄?” “24。” “现住址?” …… 在千篇一律的枯燥开头结束后,面无表情的中年警察直接切入了正题。 “梁先生,我们怀疑你跟26日晚亚当思特莱斯先生被谋杀一案有关,这次来是请你来协助调查的。” “谋杀?”梁祁安一脸意外,“据我所知,思特莱斯先生是死于突发性心脏病。”不管是覃政带来的消息,还是布莱克那边,传出的消息都是一致的。 可是现在,意外竟然变成了谋杀? “我们现在有足够的证据显示,亚当思特莱斯先生的死是一场谋杀。思特莱斯家族在三天前报案,我们已经开始立案侦查。”中年警察盯着他,试图剖析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所以你们觉得,这个案子和我有关?你们应该知道,我当天是什么情况,那天晚上我们还没来得及到达亚当思特莱斯的住处就遭到了袭击,后来甚至启动了直升机救援,我们一群人一直在医院躺到今天。”梁祁安点了点依然被纱布包裹的后脑。 “当然,我们知道你当天出了意外,可是谋杀并不需要亲自动手。” “嘘——”梁祁安轻轻笑着用手指压了压嘴唇,“警察先生,这种指认的话可不能乱说,否则,是可以告你恶意诽谤的。” 中年警察面不改色:“既然如此,梁先生不妨先看看这些。” 中年警察把带来的资料摆在他面前。 亚当思特莱斯是纽约的大人物,医院人多嘴杂,哪怕是警察,也不能随意把这样的消息泄露出去,所以在医院时他们只能笼统地宣称希望梁祁安配合调查26日晚上的案子。 梁祁安等人在26号当晚遭到袭击,亚当思特莱斯也是在当天暴毙,两件案子有极大可能互相关联。 在思特莱斯家族没有要求尸检以前,警察都没想过要揽这个□□烦,可思特莱斯家族却在案发三天后,突然报案要求尸检,尸检结果最终显示,亚当思特莱斯确实死于突发性心脏病,但究其原因,却是被人注射了一支心脏麻痹药剂。 从意外变成了谋杀,纽约警方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调查起来。 没想到短短几天的调查,却遭到了多方阻力,纽约各个势力都搅合在里面,上头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亚当思特莱斯的死让纽约股市像过山车一样让人心惊胆颤,更让跟这个案子的警察们焦头烂额。 警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不管哪个势力打了什么招呼都按照程序来调查,他们逐一排查案发当天的有关人员,查到梁祁安身上时却发现了许多疑点。 梁祁安是布莱克卡佩的养子,他的原生家庭情况却十分复杂。梁祁安的生父是孤儿,年少时成绩就相当优异,是众人眼中的天才学生,在各方资助下获得了在纽约求学的机会,却突然半途辍学回到林城,他的第一任妻子也就是梁祁安的生母不知所踪,第二任妻子是极具名望的华裔家族覃家的小姐。 梁祁安的父亲与摩尔斯金融的布莱克卡佩曾是同窗,十多年前,梁父和他的第二任妻子过世后,梁祁安被布莱克卡佩收养到了纽约。 一年前,梁祁安前往林城创建公司,一个月以前才重新回到纽约。 梁父当年在数学上极有天赋,在纽约取得了相当傲人的成绩,原本应该有个光明的未来,谁知道在求学中途突发疾病,不得已半途辍学回到国内,当时,他身边已经带着刚刚出生的梁祁安了,而梁祁安在纽约的资料中,也有相当长的一段治疗的案例,尽管这部分内容被人抹去了很多,但警方依然合理怀疑,梁祁安有家族遗传类精神疾病的可能性极大。 梁祁安被布莱克卡佩收养后,与养父感情很好,他们想办法弄到了一些梁祁安与布莱克以及卡尔的合照,从照片里也可以看到梁祁安的一些成长轨迹,他没有接受传统的学校教育,而是在家庭精英教育中长大的,所以他的学校资料非常少,他们很难从其他人口中得到对他的更多印象。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在梁祁安的继弟覃政去世后,布莱克卡佩以及卡尔惠灵顿应该是他仅存的最重要的亲人。这两位在他的人生轨迹中占据了重要的位置。 随后,警方在调查中得到了惊人的情报,半个月以前,布莱克和卡尔曾经差点遭到致命意外。 而这个“意外”恰好是亚当思特莱斯的精心谋划。 同为摩尔斯金融的高级合伙人,亚当思特莱斯因为商业竞争,想置人于死地。 梁祁安之所以返回纽约,合理推断是与这件事有关。 他想要干掉亚当思特莱斯也就不足为奇了。 原本,在警方找到证据前这些都只是推断,巧合的是,正在警方多方调查时,思特莱斯家族又提供了新的线索,思特莱斯家族的一位佣人畏罪自杀,她留下了一份遗书,承认是她向昏睡中的思特莱斯先生注射了药剂,而她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受人指使,女佣没有透露指使者,警方却从她藏在暗格里的日记本里找到了这个人。 她写下了科莱卡佩的名字。 科莱卡佩,也就是梁祁安! 中年警察把他们调查出的一部分证据摆在梁祁安面前。 梁祁安翻了翻套着塑胶袋的“证据”,继而笑了起来:“原来纽约的警察这么草率,仅凭着一个自杀女人似是而非的日记本就指认我是杀人凶手,你们不觉得简直漏洞百出,实在太过可笑吗,就你刚刚说的那些,我可以找出一堆问题,不知道警察先生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梁祁安两只手交叉搁在那张迷你桌子上。 “其实我完全可以等到律师来了再回答您的问题,但是我听到这么愚蠢的推断,实在忍不住要为自己陈述几句,否则岂不是侮辱我的智商,相信英明的警察先生在听完以后一定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第126章 无声交锋 梁祁安虽然不热衷与人交流, 但上了谈判桌从来没有退怯过。 “就结果而言, 几番周折让人去毒死思特莱斯,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首先, 如果我掌握了思特莱斯想要谋杀我父亲的证据,我大可以把证据交给他们, 这是利益筹码,毕竟他的谋算并没有成功,仇虽然结了, 但并不是非要鱼死网破你死我活,这句中文你们应该能明白,我们可以用证据换取更多利益, 得到了利益之后依然可以把他绳之于法,聪明的商人都知道要怎么选择;其次, 思特莱斯的死短期内造成的麻烦远大于可以从中获得的利益, 看看现在摩尔斯金融的情况还有纽约的股市, 市场大环境优越的情况我们才更容易赚到钱, 可是现在结果你们也看到了。纽约股市大跌, 大家的资产都在缩水;第三,就算我真的脑子长草,想自己干掉思特莱斯,也犯不着去找一个毫无关系并且联系起来异常麻烦还不见得靠谱的女佣。假如警察先生们有经验,应该都明白, 在纽约想让一个人消失, 没有那么复杂, 那位女佣可能惹来的麻烦远远超过运用她的便利,按照你们所说的,她死前还留下了日记本,特意记录了和我联系的过程,这真的太脑残了,我是有多蠢才会在跟她联系的时候留下我真实的姓名,还让她把这种东西记录下来,难道是为了方便她以后指正我吗?” 梁祁安漫不经心地望向角落里的摄像头,“我想,我的生平履历已经摆在你们面前了,我在纽约的这几年,社交圈其实相当窄,能结识思特莱斯家女佣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说不定她连我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毕竟她写下的只是一个名字,一个代号,其他人同样可以顶着这个名字去接近她。” 警察打断他:“梁先生,你的说辞都是建立在假设的基础上。” 梁祁安笑了,他双手搁在胸前,身体微微前倾,凑近他对面的警探。 “亲爱的警察先生,你们之前拿出的说辞不也是假设吗,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不是你们一贯的宗旨?我虽然不学法律,但法律意识并不空白,你们拿出的这些所谓‘证据’根本站不住脚,完全是建立在你们的臆想的基础上。” “梁先生!请注意你的态度。”警察提高音量。 “哦,抱歉,也许我的说辞过于直接了些,毕竟没有人乐意被当成凶手一样盘问。”梁祁安摊手。 中年警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说的很对,正常情况下,以你的智商的确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行为。可是,梁先生,你是一位双向障碍病患。” 梁祁安的笑容定格在脸上,接着,嘴角微微下垂,整张脸也冷了下来。 “你能保证你在患病期间也做出正确理智的判断吗?” 梁祁安的目光落在灯光的阴影里。 警察也没有出声,固执而又沉默地盯着他。 梁祁安轻轻叹了口气,嘴角缓缓上扬,随后抬眼注视着面前的人。 “那么警察先生,你到底是在询问一个正常人,还是病患?“梁祁安的声音很轻, “如果是一个正常人,那么刚刚我已经回答过你的问题,如果你询问的是一位病患,你认为,病患会回答你的问题吗?” 审讯室里气氛顿时凝固。 审讯室外也是一片寂静。 是谁想要用这个能够刺痛他的点勾起他情绪上的波动? 又是谁把布莱克他们极力隐瞒的东西透露给了警察? 纽约医生对病人的病情有严格的保密制度,更不可能主动掺和在其中。 “先生们,你们的消息有些滞后。”梁祁安接着道,“我确实是位双向障碍患者,我的生父也是,他一辈子饱受这种疾病的折磨,与他不同的是,经过多年的系统治疗,我的病情已经得到了完全控制,临床上来说,这样的情况已经属于治愈范畴,所以,我之前所说的一切均是在我意识清晰的情况下作出的回答,你们可以就此咨询我的医生。”梁祁安微微一顿,“需要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们吗?哦,对了,你们应该已经查过他的联系方式了,你们可以去调查我的详细病历报告,至少这能够证明我所说的一切绝对真实。” 警察显然也对他的坦然十分意外,因为不管是对过往同样案例的分析,还是在调查时对他这个人的侧写,他的性格都不应该是他此时表现出的样子。 是他太善于伪装,还是他们的判断出现了问题。 审讯进行了一个小时后,中年警探暂时离开了审讯室,回到了监控室。 他的同事给他递了一瓶水,拍了拍他的肩膀。 上司看向他,指出他的问题。 “你被他的思路影响了,你在顺着他的思路去考虑问题,我刚刚在耳机里提醒过你,不要被他绕进去,你需要从他那里得到答案,而不是顺着他的话肯定他。” 中年警官没有马上反驳,而是思考了一下才开口道:“可是他说的并非没有道理,甚至于他考虑到了很多我们疏漏的地方,我觉得我们应该重新认真地调查一下。” 他的上司皱起眉头:“看看你现在说的话,你不觉得你被他影响了吗?”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一会儿换一个人接着审讯,让他开口说点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不要在原有的证据上打转。哦,我发现了,他确实是个谈判高手,所以他能把生意越做越大,他的脑子很好使,你们要提高警惕。艾瑞克!”上司叫了另一个警员的名字。 “我在。” “接下来你和潘一起进去。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让他给我留在这里,至少是今晚。” 艾瑞克和潘交换了一个眼神。 “好的,我们明白了。” 纽约的审讯还在继续,林城商圈也因为凌晨冒出的新闻进入了看热闹的模式。 “张巩关系破裂,琪茵陷离婚漩涡”! “张琪茵离婚在即,王朝股权又遭变动?” “王张离婚,是阴谋还是巧合?” “王朝崩溃,诺亚项目陷困局!!!” 一大早,新闻网站的商业板块就被王朝的一系列负/面新闻刷屏,这年头,娱乐至上,乃至于商业新闻的标题也越来越泛娱乐化,这些新闻堂而皇之地挂在新闻首页,顿时收获了一片惊诧,在开盘之前,王朝被放出这样的新闻,无疑会对股价造成重创,而王朝的公关部门在收到消息后也开始迅速行动起来,只不过这一次撤掉新闻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容易,他们甚至一路把价格喊到了平时的几倍,但新闻方却各种推诿,皮球扔来扔去,或者直接电话忙音不接。 张琪茵紧急从度假地飞回林城,在飞机上时已经大发脾气,下了机之后也没去公司,而是把几个高管叫到了她罕有人知的一处住所开会,她已经认定一定有人从中作梗,这个对象不是她那个完全不着调的丈夫,就是她商业上的对手,后者的几率更远远高于前者。 “是盛肽下的手。”在其他人尚且还在游移调查时,张琪茵已经认定了肇事对象。她脸色阴沉,不断翻着手机,看了几页之后又把手机摔到一边,“为什么新闻还没有撤下来,下面的人是干什么吃的?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手下的人连忙道:“因为话题已经发酵了。最近因为诺亚的项目,很多人都在关注我们,而且股民都已经看到了消息,背后还有人推波助澜,所以……”删的没有转的快。 “我不想听理由,我只看结果,结果就是现在你们还处理不好。” “张小姐,我们股价一直在跌。”一直观测着开盘情况的专员勉强汇报道。 “闭嘴。”张琪茵脸色不善。 她和巩家的事情一直都很隐秘,因为她知道,这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即便离婚,也从没想过和巩家完全断掉合作,她前夫虽然极其不着调,但至少会为钱考虑,在商量出一致的对外话述前还不敢到外面乱说,所以,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 “张小姐,不如我们还是出来澄清一下?”公关部的人建议道。 “澄清什么?现在澄清还有用吗?”况且那些报道确实有事实依据,这才是他们敢梗着脖子不撤的原因之一。 张琪茵冷笑:“既然盛肽要跟我玩这一套,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立刻向诺亚施压。” “是。” 在其他人开始工作后,张琪茵独自起身去了书房,拨了另一个电话出去。 “我已经照你说的把梁祁安困在纽约,今天爆出这样的新闻,是不是盛肽已经得到了消息在反击?”除了这个,她想不出别的理由让盛肽搞出这么大的阵势,这完全是要跟她撕破脸的节奏。 “你太紧张了。”电话另一头的人平静道。 张琪茵顿时怒了,她强压情绪,低声斥道:“是你说梁祁安回来会给我带来□□烦,我才动用了巩家的关系勉强把人留在纽约,现在你说我太紧张?你知不知道,我离婚的事情爆出来,不只是王朝,巩家也不会善罢甘休。”王朝后面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家伙等着她出错,她绝不能在这种地方滑铁卢。 “林城那边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稍安勿躁,我会想办法帮你。”电话里的人总算安抚了她两句。 “最好快一点,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我入主诺亚。”她还需要更多筹码跟巩家谈判。 “放心吧,张小姐。” 张琪茵咬牙挂断了电话,她捏紧手机。 这件事不能完全指望对方,如果有人已经知道了她离婚的消息,那么其他的事情也变得不再隐蔽,离婚消息泄露带来的麻烦她尚且还能承受,可是如果其他的事情也被爆出去,她就再也无法在林城立足了,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张琪茵走出书房。 “告诉诺亚,如果明天不启动谈判,我们就直接撤资。” 她要一次性打垮盛肽,让他们再不能翻身。 第127章 战前风雨 同一时间, 隋丰平也向简柏殷报告了清晨的新闻。 “这件事情, 盛肽做得太急了,我担心会引起张琪茵那边的反弹。”隋丰平分析道, 王朝的负面应该是盛肽的手笔,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但这一手确实打了王朝一个措手不及,从股市上的情况就可以看出股民对这件事的反应,诺亚那边也会重新审视, 王朝这个注资对象到底合不合适。诺亚虽然今不如昔,但异常爱惜羽毛,如果王朝入主反而带来一系列负面, 诺亚的人也不见得愿意。 “薛闽安不蠢,我们能想到的事情, 他也能想到, 可他还是选择了这样做。”简柏殷喝了口黑咖啡, “你知道为什么吗?” 隋丰平摇头。 “祁安在纽约回不来, 他们等不到他手里的资金, 诺亚的注资需要先期到账,薛闽安拖得了一时,不可能无限期拖延下去,再说,还有王朝虎视眈眈, 他们这样做是孤注一掷, 也是没有办法下的办法。”简柏殷解释道。 “可是这样拖不了多久, 反而可能逼急张琪茵。” “他们只需要等到祁安回来就够了。”这也从侧面证明他们确实很信任梁祁安这个老板。 隋丰平恍然:“您之前收购王朝的股份,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帮他们一把吧。”简总拿到了孙先生手里王朝的股份,也具有投票权,这时候只要王朝内部再出点事情,他们确实可能拖到梁先生那边的资金到位。 “不,我改变主意了。”简柏殷道。 隋丰平心下一惊,他看了眼简柏殷,忍不住道:“我们手上也持有盛肽的股份,如果盛肽这一战败了,我们同样会蒙受损失。” 简柏殷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要选择袖手旁观?” 隋丰平松了口气:“是我妄自猜测了。” “不,你没有。”简柏殷的话锋一转,“我确实不打算插手。” 隋丰平顿时哽住了,还好经过这些日子他的心理素质已经被锻炼得强韧了很多,否则简柏殷这一下一下的,是真的受不了。 隋丰平望着简柏殷张了张嘴,还是道:“您之前费了那么多心思收购王朝的股份,不是为了在关键时候帮盛肽一把吗,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简柏殷漠然道:“我们手上的流动资金不多了,你应该知道简中岳入院还有简宏飞回国的事情了,简中岳手里虽然没了启兴的股份,但大股东里还有他的人。” 隋丰平点头。 虽然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努力清理启兴的内部环境,但大刀阔斧之后还需要甜枣来安慰,他们不可能一下子把所有的人都清出去,那是把所有人都推到他们的对立面,所以他们采取了分而化之的办法慢慢清理,简中岳那一代的元老还有一些依然待在启兴,他们是站在简中岳那一边的。 简中岳在入院之前和简依晨频繁地联系,现在又因为入院把简宏飞喊了回来,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又想要搞事情? “那盛肽那边我们需要再提醒一下吗,张琪茵现在被爆了这样的新闻,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要么会弄出更大的消息转移注意力,把她的消息压下去,要么只可能破釜沉舟,逼着诺亚做决定。不管她选择怎么做,对盛肽都非常不利。” “我发现你对盛肽很有好感?”简柏殷道,“是因为曾经共患难,所以特别有代入感?” 简柏殷的一句玩笑让隋丰平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种潜意识难道不是在简柏殷的影响下才培养出来的吗?是因为简总对盛肽的异常关注,他才会忍不住去留意,而且他们是交叉持股的,现在反倒还嫌弃起他了。 隋丰平面上不显,心中却长长叹了口气,虽然简总刚刚已经解释了,但他总觉得这其中还有什么问题,这完全不像是简总日常的处事风格。 如果真的选择袖手旁观,等梁先生回来,他们之间要怎么转圜? 就算是在商言商,简总手上明明有可以制衡张琪茵的把柄,又为什么不去用? “你可以打个电话去提醒一下薛闽安,但是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要做。” 隋丰平点点头。 既然如此,只能静观其变了。 “诺亚那边来电话了,定在明天下午开股东大会,确定融资最后的方案。”钱峰进了薛闽安的办公室,把最新收到的消息转告给他。 “他们果然顶不住了。”薛闽安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我们明天下午准时出席会议。” “诺亚那边还需要再联系一下吗?”钱峰犹豫道,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说不担心是假的。 “诺亚亏损需要融资,除了股权融资,增资扩股之外,他们没有别的选择。现在,想要实打实出钱的只有王朝和我们,而王朝在资金和实力方面又更有优势,之前他们愿意拖延,一方面是衡量利弊,一方面也希望通过拖延争得更多的利益,他们的目的和我们有一致性,但再拖也拖不了多久,现在王朝那边施压了,他们也需要有个正式的决断了。” “既然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我们还要和张琪茵硬杠?”当时薛闽安选择和江伊合作,他就矛盾过,但是最终还是和薛闽安站在一起,执行了他的决定,但是事到临头,终究还是有些紧张。 “布莱克先生的电话你也听到了,梁总在纽约遇到了麻烦,我怀疑里面有张琪茵的手段,我和她也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她既然已经想好了要这么做,根本不会留太多时间给我们,现在网上的舆论至少削减了她的优势,诺亚虽然已经妥协了开会的时间,但在谈判桌上,绝对会利用目前的舆论做文章,我们同样需要利用这个点来争取胜率。” “怕就怕是是两败俱伤。”钱峰坦然说明了他的担忧。 “我也担心过。”薛闽安说,“但布莱克先生在电话里说。” “说什么?” “他说,希望我们能坚持到最后一刻,这是他常常跟梁总说的话,而梁总每次都做到了。所以,这一次我也会尽力坚持到最后一刻,至少问心无愧。” 就像布莱克先生说的,也许会有奇迹发生呢? 诺亚、王朝、盛肽三方会议的时间一定下来,立刻就吸引了众多关注。 不少人都在等着这个项目最终落定,看看这场大戏最后怎么落幕,谁才是最大的赢家。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会议开始前10分钟,列席人员开始逐渐到场。 提前到达的人大多会在贵宾休息室休息,因此,也免不了开始互相应酬,拉拉家常,搞好关系。 简柏殷从孙营手上买来的王朝股份最终交给了孙石明代持。 明面上,孙营是把这些股份正常转让给了孙石明,股份的转让也并不显得突兀,毕竟,稍一打听就知道孙营在家里本来就只对孙石明有点好脸色,这种亲戚之间的转让很多时候都是权宜之计,所以王朝那边也并没有因为列席的股东换成另一个孙家人而大惊小怪。 实际上,孙石明进了诺亚之后已经开始和简柏殷现场连线,恨不得把情况实时报道给电话另一头的人看。 “老简,我这次为了你这家伙,可是下了血本了,你知道这些人有多难应付吗,一个个笑吟吟地凑上来,我都想不起来是谁就跑过来寒暄,各个亲近得像我叔的至交好友,我叔又不是托孤,而且他那个人,看得上的朋友少得可怜,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熟人,偏偏我还要强装笑脸应付他们。你说我亏不亏,这事完了你要怎么谢我?” 孙石明手指快速地在手机上敲击,把自己说的无比惨淡,像个强装欢笑的小可怜,实际上却是大爷一样坐在沙发上,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一开始确实有很多人凑上来跟他打招呼,后来看他一直摆脸,也就识趣地和别人应酬去了。 孙石明一边和简柏殷卖惨,一边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 薛闽安一行人进场的时候,与会的人也热闹了一阵。虽然现在是会议开始前的应酬时间,但薛闽安代表的盛肽毕竟是重要的两个合作方之一,诺亚的人并不愿意得罪,诺亚的执行总裁也上去主动和薛闽安握手交流,态度摆的十分客气。 “盛肽的人到了,说实话,薛闽安这个人不卑不亢还是挺有气度的。”孙石明在手机里跟简柏殷聊天,虽然他打10句,简柏殷也不一定回几句,但他就是打得特别开心。 薛闽安带来的人不算多,除了钱峰之外,还有一个项目负责人,一个秘书,一位审计。 “话说,盛肽的人素质真的很不错,你们都是从哪挖来的?”孙石明一边观察,一边就纳闷了,怎么好萝卜都被简柏殷和梁祁安这一对挖走了? “因为慧眼如炬。” 简柏殷难得回了一句,还特别简短,差点把孙石明气笑。 “够了够了,我要吐了,你到底是表扬自己还是在夸梁祁安?”孙石明忍不住吐槽,“啧,还有1分钟就两点了,张琪茵还没到,她是准备等到最后一秒钟再女王登场吗?” 刚打完这一行字,大门就被人推开。 穿着细高跟的张琪茵果然如同女王一样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登场了。 第128章 力挽狂澜 会议室里的交锋来得很快。 针对诺亚的项目注资, 两家公司做了充足的准备, 计划书也早已提交给诺亚董事会。而项目会议需要做最终陈述,这也是诺亚内部多轮讨论僵持不下造成的结果。 王朝根基深但内部倾轧严重, 表面看来张琪茵掌握大局,实则也在不停与各派争斗, 在诺亚扩张的一期项目上资金充足,但诺亚依旧担心其后续的出资情况,假如王朝后期发生变化, 一旦资金断裂,将给诺亚项目造成巨大损失。 一部分股东提出要三方合作,即王朝和盛肽共同投资, 按照市盈率估值法进行估值,再按照投资金额划出相应股份给两家公司, 做到双保险, 这种皆大欢喜的做法却遭到王朝的强烈反对。 王朝前期态度暧昧, 诺亚在把不准脉搏的情况下, 一直都以这种方式作为最终选项, 然而后期王朝一改其模糊的态度,坚决属意独家投资,盛肽从合作伙伴变成了完全的竞争对手。 另外一部分人更倾向盛肽,盛肽虽然成立时间不长,但几个项目都做得相当漂亮, 公司构成简单, 与启兴保持着亲密的合作关系, 背后又有摩尔斯金融的关系网,除了资金到位需要一定时间,各方面来说都是不错的合作对象。 王朝和盛肽的代表在分别陈述完己方优势后,迅速进入了攻讦模式。 王朝尖锐地指出了盛肽资金上的薄弱,认为其基础的缺失不足以支撑诺亚项目的正常运行,而王朝有良好的运营基础,甚至可以提供相当一部分技术人员参与项目的开发,而王朝深厚的背景可以为诺亚未来项目的拓展提供很大的便利。 盛肽则不客气地揭露了王朝在股市上的滑铁卢,以证据表明,王朝股份即将因为大股东的婚姻关系产生巨变,届时,必将迎来董事会改选,巩氏家族与诺亚项目存在竞争关系,倘若王朝股权分散,巩氏家族的代表上位,能否一如既往支持诺亚项目尚且存疑。 双方你来我往,股东各抒己见,会议时间也逐渐拉长。 列席的孙石明忍不住给简柏殷发消息。 “虽然盛肽已经见招拆招并且拿出了不错的手段来对付张琪茵,但资金问题是硬伤,纠缠到最后,恐怕大部分股东还是会选择能够马上出资的王朝,让项目能够顺利开工,毕竟后期的问题只是预设,如果在会议结束以前,盛肽不能表明他们有足够的资金支撑项目运转,诺亚不会放他们入席。”几个来回之后,孙石明早已经看清了诺亚其他人的态度。那些人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完全表态,大概率是因为想利用盛肽这个竞争对手,从王朝身上榨取更多的利益,让王朝在更多条款中让步。 “真的不需要我在席间表态吗?”孙石明问。 一旦孙石明与张琪茵提出相左的意见,也就佐证了王朝内部确实还未达成一致。 “你以为张琪茵不知道你为什么坐在这里?”简柏殷很快回复了消息,显然一直在关注会议的进展。 “股权转让是经过公示的,我们平时也没少来往,张琪茵在发现王朝股份变动时会不会调查一下新的持股人?” “谁知道呢?”虽然是这么说,但孙石明也知道,简柏殷说得很有道理。 今天列席的王朝代表并不多,目前张琪茵才是王朝的话事人,而其余来参加会议的王朝代表,不过是为了做一个双向评估,最终还是要看张琪茵怎么决定。 “张琪茵应该很清楚你代表的是哪一方的态度,但是在诺亚发出邀请函后,张琪茵并没有反对你列席,这说明了什么?” 简柏殷一连提出了几个问题,实际上也给出了答案。 张琪茵不在意任何人的列席会议,因为她有足够的自信拿下这一役,甚至盼望着其他人见证她的胜利。 “你旁观就是了,只要最后投盛肽一票。”简柏殷回复道。 孙石明低着头,快速地输入文字。 “仅仅我那一票哪里够力挽狂澜,老实说,你是不是还有后招?”他总觉得简柏殷在玩什么套路,关键是这人不够意思,连他这个参与者都要隐瞒。 简柏殷没有回复。 孙石明:“……” 这家伙不想说的,果然什么也问不出来。 孙石明放下手机,虽然搞不清简柏殷的套路,但会总有开完的时候,看谁先拿出大招了。 孙石明并没有等太久,因为张琪茵的耐心已经随着会议的进程告罄。 她已经在这个项目上耽搁了太长的时间,起先只是为了给薛闽安一个教训,后来逐渐发现诺亚项目隐藏的巨大利益,慢慢认真起来,而薛闽安的不识抬举和盛肽的一意孤行点燃了张琪茵的怒火,她那位隐藏在暗处的合作伙伴也对这个项目充满兴趣,不断添砖加瓦,最终变成了双方对峙的格局,到如今,也该有个结果了。 “说一千道一万,诺亚担心的是王朝能否作为诺亚核心的、稳定的、可靠的合作伙伴,我在这里可以肯定地说,我们可以,王朝可以。王朝有足够的底蕴和充足的资金支撑项目运转,有优良的资产,有正在进行中的势头良好的盈利项目,即便短时间股市有一定起伏,长远来说绝不会出现大的问题,股民不会过度关注王朝董事长的私人关系,只要王朝有足够的上升趋势,他们就会看好王朝,一旦和诺亚达成合作,王朝和诺亚都将迎来新的涨势。会议到现在这个阶段,我想也没必要再浪费时间,如果盛肽再拿不出什么其他东西,诺亚也该给我们一个决断了。” 张琪茵充满自信侃侃而谈,她的发言让会议室安静了几秒,随后,诺亚的代表也不再推诿。 “薛先生,还有其他想表述的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进入投票环节。” 钱峰紧张地握紧了拳头,他努力维持着面上的镇定。 “等等,我们还有……” 钱峰欲言又止,他忍不住看向薛闽安,如果这种时候再不做点什么,就彻底来不及了。 薛闽安似乎犹豫了一下,他顿了顿,缓缓开口道:“我们有确定的证据表明——”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会议室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穿着浅灰色西装的年轻男人信步入内,朝会议室的众人打了个招呼。 会议室里的人一愣。 “梁先生!” “梁总!” “梁祁安?” 众人惊讶地望着进门的梁祁安,孙石明也忍不住激动地给简柏殷发消息。 “卧槽,老简,你家梁祁安回来了!他来诺亚开会了。” 孙石明按捺住突然的激动心情,那种好戏开场前的预感变得格外强烈。 梁祁安进了会议室后直接走到薛闽安的身边,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没有在意那些惊讶的,喜悦的,疑惑的,隐忍的各式目光,泰然地仿佛回到了自己的领地。 他朝在座众人微微笑了笑,英俊的面貌在灯光的渲染下更加夺目。 “在纽约被些事情耽误了,所以来迟了一点,看起来,应该还没错过关键时间?” 张琪茵回过神。 “梁祁安?” “张小姐,幸会。” 张琪茵面色不善,没有接话。 诺亚的负责人这时站起来,和他握了握手。 “梁先生您之前就说会来参加会议,还以为您赶不上了,没想到您还是赶来了,很高兴见到您。” “我也很高兴,郭总。”梁祁安和他握了握手。 张琪茵很快收敛了表情。 “既然梁总来了,正好一起见证诺亚的投票,等待结果公布。”张琪茵勾出一抹笑,“说起来,梁总来得时间刚刚好呢。” “现在已经决定投票了吗?”梁祁安看了眼手表,“我看时间还早,我这里也有一些东西想给在座的各位看一看。”梁祁安把一个硬盘交给钱峰。 钱峰什么也没问,直接把硬盘接到了电脑上,硬盘里的资料立刻显示在大屏幕上。 梁祁安靠坐着椅子,一只手随意地搭在面前的会议桌上,另一只手拿着激光笔打开了第一份文件。 “希望这几份文件能够带给在场诸位一些惊喜。”梁祁安微笑道,他放大了屏幕上的第一份文件。 “这是美华洛银行的贷款许可,盛肽已经拿到了足够的资金,完全可以支撑接下来的项目运转。”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份贷款许可。 会议室的人顿时愣了愣,梁祁安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到了美华洛银行这么大笔的贷款?众所周知,美华洛的贷款审核相当严苛,对贷款金额还有非常大的限制,梁祁安到底是怎么搞定这中间的层层关系拿到这些贷款,还在短时间内到账的? 孙石明心里叹息一声,给简柏殷发消息。 “你家梁祁安厉害了!” 梁祁安并没有给在座众人更多反应时间,紧接着就点开了第二份文件。 “这是海城万象海港的中标通知书,盛肽已经拿到了万象海港的合作开发权。” 第二枚炸/弹一扔下来,就炸得在场人头晕眼花。 梁祁安道:“我记得诺亚的二期计划是陆空交通联动?那么加上航运的便利应该能让计划更完美?” “梁先生?”诺亚的负责人整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随着梁祁安公布的文件,他心中已经开始剧烈动摇,仿佛已经看见这个合作项目中包含的巨大利益。 会议现场似乎变成了壁垒分明的三个阵营,诺亚的人脸上满是喜悦,盛肽的人一脸惊讶,而王朝的一群人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特别的张琪茵,刚才还一脸骄矜地瞥着梁祁安,现在却已经彻底冷下了脸。 “万象海港的具体事务我们可以一会儿详细谈,接下来是这一份文件。”梁祁安接二连三地放出惊人消息,会议桌上的人甚至来不及反应。 梁祁安点开了第三份文件,众人也随着他的节奏紧紧盯着投影屏幕。 等到文件被打开放大,会议室顿时出现了一片抽气声。 “不可能!”这一次反应最大的是张琪茵,她直接激动地站了起来。 孙石明握着手机,打了整整几行的省略号。 连盛肽的一群人都惊讶地看向梁祁安。 诺亚的人连忙打起了圆场。 “张小姐,您冷静一点,只是合作而已。”诺亚的人说的轻巧,因为这份文件拿出来他们心中的天平已经彻底倾斜,在座的人只要长了眼都知道该怎么选。 确实是合作没错,只是这个合作协议对张琪茵而言可谓是非比寻常。 对在座的王朝众人来说,这份文件仿佛一纸判书。 张琪茵死死地盯着投影上的文件,整个人微微发抖。 王朝的一行人也怔愣着盯着上面的内容,仿佛理解不了其中的含义。 这是一份和盛肽和巩氏以及张家的三方合作协议。 上面清晰地显示着巩、张两家领头人的签名和印章。 这份合作协议,等于在张琪茵的脸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证明了她被家族抛弃的事实。 张琪茵今天坐在这里,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现在,可以开始投票了。”梁祁安微笑道。 第129章 名声大噪 局势彻底扭转。 包含孙石明在内的一众参会人员被这样峰回路转的发展方式搞懵了。 梁祁安毫无预兆地放出了三份文件, 一份证明了盛肽本身的实力, 一份为未来的项目铺好了路,还有一份让张琪茵这个竞争对手再无立足之地。 张琪茵努力平息着翻腾的情绪, 咬牙道:“梁总好手段。” 梁祁安放下激光笔,他笑得洒脱:“谈不上, 大家都是为了争取合作罢了。”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张琪茵却气得发抖。 那个人说的不错,她不应该小看梁祁安, 可是明明应该被困在纽约的人,到底是怎么脱身的,竟然还让他赶上了会议? 诺亚的代表见气氛凝固, 不由道:“我们还是继续投票环节。” “不用了。”张琪茵直接打断他,她没有去看诺亚的代表, 而是盯着梁祁安, “我会去确认这份协议的真实性, 如果这份协议是真的, 我会退出这个项目。” 一群人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 也注意到张琪茵的措辞。 张琪茵说她从项目退出,那么王朝呢? “张小姐或许还没有看清协议上的内容。”梁祁安依然坐着没有起身,“这份盛肽与王朝和巩氏签订的友好合作协议是基于未来三年规划中拟定的项目,并不包含这一次与诺亚的合作,张小姐当然可以继续坐在这里, 代表王朝等待最后的结果。” 梁祁安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在张琪茵听来都像是包含了讽刺的意味。 等待结果, 等待什么结果, 失败的? “不用了。”张琪茵冷笑,“梁祁安,我记住你了。”她拎起自己的包就要往外走。 梁祁安挑眉,怎么每个失败的人都爱讲这句话,难道是有什么真言诅咒? “张小姐。”王朝的列席代表此时终于反应过来,他出声拦住张琪茵,“不管怎么样,我们也应该听完最后的定标。”这样半途就离场未免太没有风度了,而且确实如梁祁安所说,张琪茵的退出不代表王朝的退出。 只要他们坐在这里,就还有谈判的余地。 盛肽一开始不是不排斥和王朝合作的吗,如果不是后来张琪茵想搞薛闽安,两家公司本来也可以共同投资这个项目,最多就是商讨好投资比例,然后再来算占股嘛,何必弄到现在这么僵硬,谁说不能共赢呢? 张琪茵停下来,她身后跟着的一群人也停了下来。 只是除了张琪茵,剩下的人都没了来时的趾高气昂,已经能看到头的结果还有什么期待的必要? 张琪茵看向坐着不动的几个股东:“要听你们几个就坐在这里慢慢听,我就不奉陪了。”她微微一顿,瞥了眼梁祁安,又看向那几个人,嘲讽道,“你们真的以为他还会施舍一碗稀粥给你们?”蠢货! “张小姐!” “张琪茵,你太过了!” 除了事不关己的孙石明,其他几个股东涨得满脸通红。 张琪茵也不再理会他们,她拉开会议室的大门走了出去,如同来时一样下颚微微扬起,一副不把旁人放在眼里的模样。 外面的人不清楚,会议室的人却很明白,就算表情和动作一模一样,张琪茵也绝不会再有来时的从容了,更何况她后面还跟了一群垂头丧气的下属。 张琪茵离席后,投票的结果也不再有悬念,盛肽以大比数的优势成功和诺亚达成合作。 的确如张琪茵所说,梁祁安并不打算再在这个项目上让步给王朝。 王朝剩下的几个人虽然失望,但也不再说什么,左右有张琪茵背锅,他们只是吃不到这次的红利,有些可惜罢了。 经历了一场高/潮迭起的会议,散会后,许多人都还沉浸在会议的气氛中,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议论,梁祁安自然是话题的中心,盛肽和诺亚初步确定了庆祝签约的晚宴,把时间定到了后天晚上。 孙石明看了眼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梁祁安,为了避嫌,他没有在这个时候凑过去找梁祁安说话,而是待在角落里,心情复杂地给简柏殷发消息。 “原本就知道你家梁祁安很厉害,这一次算是亲身领教了。”孙石明琢磨了一下会上的事情,虽然会议上看着只是三份协议书,但私底下,梁祁安做的事情可就多了,真要分析起来,还能得到不少内容。 简柏殷果然很快回复了消息。 “他去了?” 孙石明盯着那个问号,忍不住道:“废话,你装什么傻,我不信你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他不信梁祁安做的事情没跟简柏殷通过气。 “我真的不知道。”简柏殷回道。 “真的?”孙石明也很意外,他看了眼远处的梁祁安,梁祁安这回儿正好看过来,两个人眼神对上,梁祁安微微笑了笑,朝他点了点头。 孙石明也回了个笑。 “我知道他有打算,但我没有插手。”简柏殷继续发来消息。 他只是纯粹只是相信梁祁安不会输。 孙石明这会儿真的有些不知道怎么回,他走到一边,想了想,打字道:“老简,我跟你说,你跟梁祁安既然决定在一起了,就一定好好的,梁祁安这个人真的不简单。你别嫌我啰嗦管得多,我原本以为他只是能力出众,各方面都很优秀,跟你般配。现在我发现他还果断,手段厉害,是个狠角色,今天我也算见识了,你没看他整张琪茵那会儿,张琪茵多的话都说不出来。梁祁安能让落定的事情彻底翻盘,让人心服口服。你,哎,我也不多说,反正你们好好处。” 简柏殷看着手机,忍不住笑了笑,他知道孙石明不喜欢滥好心,也不爱说这些,今天大概是真的有感触。 “我知道。”简柏殷回道。他当然知道梁祁安有多厉害,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很多东西都变了,但他从没怀疑过梁祁安的能力,“我们一直很好。” 孙石明硬是从这几句话里闻出了狗粮的味道。 他深吸一口气。 “我等你请我吃饭!” “没问题。” 孙石明叹了口气,打字的速度一点也没慢:“盛肽已经拿下了诺亚的项目,说不定现在这消息就已经发出去了,用不了多久,你家那位就要名声大噪了。”上一次梁祁安在林城出名还是借了简柏殷的光,而这一次梁祁安这个名字恐怕就要真的在许多人心中记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你想说什么?” 再让老简炫耀他就不活了,于是,孙石明毫不犹豫地打字道:“看好你家那位吧,凭他的能力相貌,林城的贵妇团肯定马上要出动了,他现在少不了应酬,贵妇团的机会多的是,小心祁安甩了你。” “不会的。” “这么自信?” “嗯。” 简柏殷回了一个字。 孙石明握着手机笑了起来,突然觉得有点羡慕,话说老简这个人不谈恋爱则已,谈起恋爱居然这么好运气。 不是他说,他突然就有点想看简柏殷踢到铁板是什么样子了。 孙石明放下手机,这时,总算脱离了人群包围的梁祁安也走了过来。 “一起吃个晚餐?”梁祁安邀约道。 梁祁安这时候可谓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他跟孙石明寒暄的样子自然也被不少人看在眼里。 孙石明倒是一点也不怕被人知道他跟梁祁安关系不错。 他手里的股份本来就是替简柏殷代持的,在会议上也一直没有附和过张琪茵。 “行啊,我叫上柏殷。”孙石明自然而然提起简柏殷,刚刚还说让简柏殷请客,这不是巧了吗。 谁知道,他刚一说完,梁祁安的面色就冷淡下来,虽然唇角还在笑,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孙石明的提议并不受欢迎。 “简总最近忙得很,这顿我请你,赏脸吗?”梁祁安直接撇开了简柏殷。 孙石明一愣,点点头。 “好吧。”这两个家伙又在暗地里玩什么?不会真的闹翻了吧? 孙石明一头雾水,脸上也待了几分出来。 梁祁安这时候也没有多说的意思,他朝孙石明笑了笑,孙石明只好跟他一起走了出去。 等盛肽的人都走了,围观的人这才开始议论了起来。 都是见微知著的人精,梁祁安的一点小表情就让他们有了无限联想。 会议结束的当天晚上,盛肽力挽狂澜,在定标会上战胜王朝,一举拿下诺亚项目的消息就迅速传了出去,连网上都已经有了风声,那些参会的人隐约流露的几分内/幕里,对梁祁安这个人的评价分成了两级,佩服的极其佩服,忌惮的也是真的忌惮,叫好的和唱衰的都纷纷冒出头。 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一种声音开始在暗地里流传。 盛肽的梁祁安和启兴的简柏殷闹崩了。 这消息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却说得有模有样,仿佛亲眼所见。自然也有人忍不住去打听,就有人提到了诺亚项目上的事情。 盛肽一开始资金紧张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启兴这段时间经营良好,赚钱的项目像雨后春笋,应该不缺钱啊,但是启兴在诺亚这个项目上完全没有帮一把盛肽的意思,别说资金了,连人脉什么的也动都没动一下。 于是又有人说了,因为简宏飞回来了,简柏殷这时候绝不会大笔动用启兴的资金。对盛肽冷眼旁观也没什么,盛肽弄到了诺亚的项目自然皆大欢喜,可是没弄上,也不存在马上倒闭的意思。 如果只是两家普通的关系密切的公司,这样做大不了就是以后合作的时候更加谨慎,公事公办,不存在守望相助什么的,可惜其中还牵扯到两家公司老板私下的关系。 这所谓的至交好友眼看着是当不下去了。 第130章 拨云见日 诺亚项目的落定带来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并在短短时间内持续发酵。 张琪茵发现, 她的那位合作伙伴不再接听她的电话,好不容易拨通那个号码, 通话的人变成了对方的助理,并且直接拒绝了她的通话要求, 直言双方不适合继续合作。 一开始张琪茵还气急败坏,认为对方简直是过河拆桥,等张巩两家的人也冒出来开始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时候, 她反而慢慢冷静下来了,那个躲藏在暗处的人她扳不倒,但是张、巩两家她未必不能收拾。 张琪茵能爬到今天的位置, 也不是没有低声下气过, 只是多年不曾经历这样的事情, 到底是生疏了, 她闷在自己的别墅, 喝了一夜的酒, 抽了一夜的烟, 到第二天的清晨, 她打算重新把团队的人叫来开会, 却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张琪茵拿着手机犹豫了几秒钟,才选择接通了电话, 比起之前开会时的表面镇定, 这会儿她冷静了很多, 然而对着电话另一头的人, 是绝没有什么好语气的,毕竟,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输得那么惨了,哪怕这个输里有一大半得归功于她的那群‘好’家人。 “张小姐,早上好。”电话里传来男人清透的声音,带着一丝天生的随性,然而并不让人觉得敷衍,反而听起来十分悦耳。 张琪茵绕开脚边的红酒瓶,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片面膜。 “梁先生居然有空这时候给我打电话?”她盯着镜子里憔悴的女人,眉头皱了皱,把面膜贴到了脸上,然后仔细的一点点抚平。 “我以为梁先生现在应该正忙着庆功,没想到还有兴致给我打电话。”她倒是很想知道梁祁安的这通电话的目的,梁祁安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也不至于特意一大清早打电话古来奚落他的手下败将,那么还有什么理由让他打这个电话过来? “我想约张小姐见个面。”电话里的男人倒是毫不含糊,直接表明了意思。 张琪茵给秘书发了个带早餐的消息,坐回沙发上。 “梁先生想聊什么?如果是诺亚的项目,我没什么想和梁先生聊的了。”张琪茵自嘲一笑,“我是不知道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聊的,总归我是没兴趣的。”张琪茵的婉转不打算用在这个男人身上,一来她没心情,二来她也知道梁祁安油盐不进难缠得很,这些女人的招数对他没有作用。 “哦?张小姐就不好奇巩家和张家的那份合同?”梁祁安不以为意,语气并不因为张琪茵的态度有什么变化。 张琪茵却因为梁祁安的语气又激起了怒气:“成王败寇而已,梁祁安,别太得意了,这次你赢了,下一次还不一定呢。”商场上也没有什么百胜将军。 如果一开始张琪茵纯粹是因为薛闽安才跟盛肽卯上,现在则是因为咽不下这口气,张琪茵从没有这样狼狈过,这个项目输就输了,可她却像个跳梁小丑,被人玩得团团转,几乎成了林城商圈的笑话,这才是让张琪茵难以接受的地方。 “看来张小姐对张、巩两家的合约是不太感兴趣了,那么泛悦新城的楼盘,张小姐有兴趣聊一聊吗?”梁祁安轻飘飘地洒下鱼饵。 张琪茵捏着电话的手一紧,敷在脸上的面膜差点因为剧烈的表情变化滑落下来。 梁祁安为什么会知道,他怎么会知道范悦新城的事情,是谁,是谁透露了消息? 难道又是张家的人? 不可能的,这件事情上,他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她死了,难道他们还会好好的吗?哪怕被曝光离婚,哪怕被张、巩两家联合背叛,张琪茵都没有这样害怕过。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张琪茵几乎把多年来积攒下来的定力都用在了此刻。 电话那头的男人不以为意,他轻声笑了笑:“那么十五年前的那个案子呢?” 一刹那,张琪茵眼前发黑。 她捏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终于不再伪装平静,她咬牙切齿道:“梁祁安,你到底想要什么?” 电话那头的梁祁安叹了口气,笑着说:“我只是想要和张小姐见个面罢了。” 有那么一瞬间,张琪茵眼中,梁祁安仿佛和那个狠狠摆了她一道的阴险合作者融为了一体。 “明天下午两点,罗莱餐厅。”梁祁安道。 张琪茵把面膜扯下来扔到一边,终于妥协了。 “我会准时到。”这一刻,张琪茵才隐隐感觉到为什么那个人一直让她困住梁祁安。 因为梁祁安回到林城搅起的风雨简直让人又惊又怕。 盛肽的办公室里,梁祁安坐在沙发的一侧,薛闽安和钱峰坐在他对面的位置。 梁祁安的电话并没有避着另外两个人,他挂掉电话的时候,钱峰和薛闽安也刚好看向他。 梁祁安忍不住笑了。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想问的,一个个来。”梁祁安今天心情似乎很不错,头一天为了赶上会议整宿没睡的疲惫,经过一天的修整后有了很大改善。 诺亚项目会结束后,钱峰和薛闽安顾忌着梁祁安的身体,并没有把他留下沟通。 这会儿总算有机会把整件事情乃至于这个项目好好捋一捋了。 钱峰欲言又止:“说实在的,我觉得整件事情我都有点晕,想问的地方太多了,反而不知道从何问起了。 梁祁安煮了一壶咖啡,给沙发的两个人各倒了一杯。 “那就从现在最想问的开始。”说起来,梁祁安煮咖啡的技术还是在简柏殷的培养下日渐熟练的,不过简柏殷平日里喝得多一些,而梁祁安每次想喝总会被阻止。 他的身体状态不适合这种容易让人亢奋的饮料。 钱峰想了想,问道:“诺亚项目会上的三份协议书,是早就计划好的内容吗?” 薛闽安似乎也很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看向梁祁安。 梁祁安点点头,承认道:“当然是事先计划好的,从一开始我就不打算打没有准备的仗。” “当时诺亚项目是我执意要跟进的,是从那个时候起您就在计划这些了吗?”薛闽安忍不住问。 梁祁安拿出的那几份合同,除了美华洛银行的贷款应该是在纽约搞定的,其他的东西,绝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敲下来的。 梁祁安捧着他自己那杯热牛奶,眯着眼道:“还要更早一点。” 沙发对面的两个人齐齐看向他。 梁祁安对薛闽安道:“在你进盛肽的时候,你和我说过与王朝的纠葛,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们和王朝对上,我拿什么护住我下面的人?我们有什么资本去和王朝这样的根基深厚的家族企业去对抗?” 薛闽安怔愣地看着他,钱峰也是一脸吃惊。 为什么会那么早就去想这种问题? 梁祁安还在继续说。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如果王朝短时间内没办法从外界去攻破,那么不如从内部开始侵蚀,当张琪茵和王朝不再是一个整体的时候,事情就会变得容易起来了。失去了张琪茵的王朝以及失去了王朝的张琪茵,都不再是难以逾越的障碍。所以,在最初闽安到盛肽的时候,我已经开始让人盯着张琪茵、张家以及巩家了。张、巩两家的联姻合作脆弱又坚固,需要一把助燃的火焰,张琪茵越是对闽安执着,这把火就烧的越旺,无论是张家还是巩家,都不希望一个感情用事的女人做他们的领头人。所以,和张巩两家的合约拿下并不难,毕竟在张家争权争得热火朝天,巩家又江河日下的时候,还有什么比看得见的利益更吸引人呢?张琪茵那位前夫为了能彻底摆脱这个压在他头顶多年的女人,还出了不少力,穿针引线,欺上瞒下,做得不可谓不周密。”又因为这个人平时和张琪茵相看两厌,张琪茵从来也看不上他,更不会特意去查他在做什么了,反而方便了他行事。 “小人。”钱峰忍不住低声道。钱峰倒不是同情张琪茵,只是也不太看得上巩家那位罢了。 梁祁安笑了笑:“生意场上总能碰到形形色色的人,把他们放对了位置,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至于海城的那个项目,是一个朋友帮了大忙。”梁祁安喝了口牛奶,他也没想到远在海城的韩锡会打电话给他,给他送了这样一份大礼。说起来还是托了简总的福,韩锡是简柏殷的兄弟,如果不是看在简柏殷的份上,他拿不到海城那份合同。 薛闽安和钱峰自然不会追问是哪个朋友帮的忙,但想也知道那位朋友有哪方面的背景。 这个合同梁祁安没有多说,他们也没有多问。 “至于诺亚项目的资金,其实还遇到了一点麻烦。”梁祁安放下手里的杯子,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是覃晖介绍了美华洛的人帮了忙,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这笔贷款。”为了这笔贷款,他甚至跟简柏殷产生了一些争执。 薛闽安和钱峰表情都有些微妙,又是覃晖。这位覃晖先生似乎对梁总的事情非常关注,甚至关注的有些过分了。 第131章 宴前铺垫 这所有的事情从梁祁安嘴里说出来或许只是简短的几句话, 但无论是薛闽安和钱峰都很清楚, 真的要把这些事情按照既定的计划顺利完成哪有那么容易? 但凡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别说是三份合同, 或许连一份合同他们都看不到。所以,会议桌上那几秒的高光时刻完全是建立在之前奔波与积累上的。 钱峰一旦脑补起来, 思维总能无限发散,看着梁祁安的眼神都散发着心酸的光辉。 梁祁安被他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你又在乱想些什么?” 钱峰正色道:“梁总辛苦了。” 薛闽安竟然也认同地点点头:“梁总这趟辛苦了。” 也许是他们的语气太认真,又或者是他们表现得太过真诚, 梁祁安竟然罕见地有了一丝不好意思,他眼神转到一边,咳嗽道:“没什么。”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工作节奏, 还有钱峰, 跟着他的时间也不短了, 应该最清楚才对, 现在说这个干什么? 钱峰自己倒是不觉得, 说完之后, 终于把积压了半天的问题问了出来。 “梁总, 既然我们已经赢了, 为什么你刚刚还要再去联系张琪茵?” 毕竟梁总从前绝不跟手下败将多做纠缠, 他天生就站得很高,赢过的人太多了, 那些被他甩在身后的人他从不会再回头去看, 但是这一次, 又为什么要去找张琪茵?还有什么十五年前的案子, 尽管钱峰一直在电话旁边听着,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梁祁道:“如果你手上有三份诱饵,一份比一份高级,一份比一份诱人,你只用了前面的诱饵就已经抓到了你的猎物,但猎物并没有投降,它还有很大的余力,甚至可以给你带来更多的猎物,这个时候,后面的诱饵就能起到关键作用了。” 钱峰听懂了梁祁安的意思,他犹豫道:“你是说,张琪茵的背后还有大鱼,而且她身上还有可以利用的东西?所以,那个泛悦新城的楼盘还有十五年前的案子就是第三份诱饵?” 梁祁安没说话,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您明知道在会议上祭出这个东西,张琪茵会溃不成军,却还是留了一手?”一旁的薛闽安抓到了精髓,“因为您想在击溃张琪茵后,再利用这个东西和张琪茵做交易?” “没错。”梁祁安道。 钱峰倒抽一口气,他老大做一件事的时候脑子到底转多少个弯? 薛闽安显然更关注梁祁安说的这个案子,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思索:“您是从范悦新城的楼盘里查到了什么,难道是当年开发商自杀的事情?”提到范悦新城,他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 “你也知道这个楼盘的事情?”钱峰一脸惊讶地看向薛闽安。 怎么他们两个都知道,就他完全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梁祁安解释道:“范悦新城的异常是闽安告诉我的。” 薛闽安点点头,给钱峰解答:“当年我在王朝的时候就发现这个项目有异常。范悦新城是林城二区中心最大的一块楼盘,王朝发家经过了几个阶段,接手范悦新城是其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在成功开发范悦新城后,王朝才成功上市,走上资本道路。范悦新城最初并不是由王朝开发的,他们是接手了前任开发商的项目,完成了剩下的一半建设才最终成功的。” “你是说范悦新城之前是个烂尾楼?”钱峰问。 “可以这么说。范悦新城那块地一开始并不被人看好,虽然地理位置不错,但是老城区筒子楼太多,住户问题处理起来相当麻烦,而且还临近历史建筑保护区,所以第一个开发商接下那片地的时候,很多人都不看好,没想到还是被他揽了下来,好不容易旧楼拆迁结束、新楼建到一半,眼看着就要开始盈利了,结果他妻子卷款逃跑,孩子又突然出了交通意外,工头催款他拿不出来,最后不得已,才想把那一片卖给王朝。”薛闽安道。 “王朝接手范悦新城之后,一切都变得很顺利,城市规划那边新的地铁线路下来也正好在那一片区域,加上城市焕新的政策倾斜,范悦那一片很快发展起来,地价、房价不断上涨,王朝也因为这个项目的开发赚了大笔的钱,累积了相当程度的资本。但是,范悦新城的那位前开发商,却在范悦彻底红火起来之后烧炭自杀了。当年这个案子就已经结案了,我原本也没有注意到有什么异常,直到有一次王朝的庆典,下面的人想要在范悦那边的星级酒店办,张琪茵却因此发了很大的火,甚至直接把提议的人开除了,我才开始注意这个楼盘。 越是关注,越是能发现一些问题。比如张琪茵不喜欢任何人提起范悦那片楼盘,比如这些年,楼盘的事务一直被张琪茵安排给了她的亲信在打理,而她自己却绝不沾手,按理来说,楼盘在出售后已经完成了价值,王朝开发的楼盘那么多,但是张琪茵却一直让人关注着这范悦。又比如,无论是网上还是其他地方,关于楼盘前任开发商的消息都被刻意地掩埋过。”薛闽安微微停顿,“我在来到盛肽后,和梁总提起过这件事,当时我猜到这其中恐怕有什么张琪茵忌惮的东西,可没想到,这竟然真的是她的死穴。” 梁祁安笑了笑,薛闽安对于这种细节的留心真的非常让人欣赏。 这原本应该是尘封在档案里的一段历史,张琪茵不经意地一点表现却让薛闽安注意到了,又在后来透露给他,引起了他的注意。 薛闽安自己也在感叹,他没想到当时顺带提的一件事情,梁总竟然真的会去查,还因此掌握了能叫张琪茵害怕的把柄。 “难道是张琪茵害死了那个前任开发商?”钱峰问道。 不然张琪茵用得着那么害怕吗,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张琪茵刚刚那个害怕劲连他都能隔着电话听出来,可见,她是多怕这件事情被泄露出去。 钱峰盯着梁祁安,想听他的答案。 薛闽安同样也很好奇,他想知道梁总到底查到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梁祁安笑着道。 场面突然安静。 “可是……可是你刚刚跟张琪茵?”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啊! 钱峰一脸惊诧。 张琪茵怕的要死,难道不是因为梁总握着她的把柄? “我对她说了什么吗?”梁祁安摊了摊手,“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而且还是警方存档的案子,有再大的本事,也很难查清楚。” 所以,梁总刚刚完全是在炸张琪茵? 然后张琪茵还自曝上钩了?? 薛闽安看到钱峰震惊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又不方便笑得太明显,只好把头侧到另一边。 钱峰还在震惊脸状态,好一会儿才说:“那明天,要怎么跟她谈?” 梁祁安一脸淡定:“其实,确实有查到一点东西,比如那个卷款逃跑的女人是在张家人的授意下跑的,跑路的过程里还得了张家人的帮助,她现在改名换姓在国外定居,要找到她也不是难事。” 张琪茵那么慌张害怕不可能没有原因,最大的可能是惹出了人命。如果开发商的死不存在疑点的话,那么他女儿的恐怕就不止是交通意外了。不过这些,暂时都基于猜测。 梁祁安稍微透露了一些他的猜测,薛闽安也若有所思。 “事到如今,也找不到什么证据,但这张牌打得好会有很大作用。”梁祁安说。 “您还想用张琪茵?”薛闽安一旦和梁祁安打起哑谜,钱峰就容易懵逼,但他很清楚什么时候该问,什么时候只需要静静等待结果。 “我需要靠她钓起一尾大鱼。”梁祁安说,“哪怕不能起决定作用,也算得上是有力外援。” “我明白了。”薛闽安道,“既然如此,我会全力配合您。” 梁祁安点点头,他把最后一点牛奶喝完。 “您打算和简总见个面吗?”薛闽安忽然问道。 钱峰猛地咳嗽起来,自以为隐蔽地给薛闽安使眼色。这家伙有时候很灵,有时候完全是一根筋,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闹着别扭呢,还突然提起启兴的人,梁总看着是脾气好,可要真发了脾气,一般人真的撑不住。 钱峰实在没办法,硬着头皮开口劝道:“梁总,这次启兴并不是没有出手帮忙,他们也有苦衷,那个谁,孙石明不就是简总那边的人吗,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启兴最近的资金问题恐怕真的很大,我觉得你还是得跟简总好好沟通一下。” 钱峰不知道自己这么说会不会火上添油,但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 出乎钱峰意料,梁祁安并没有发火,他靠进沙发里,似乎在思索,然后才问道:“你们觉得,我们和启兴这样的合作方式健康吗,还有必要继续进行下去吗?” 钱峰一愣,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个问题是个滔天巨坑。 薛闽安在梁祁安面前要直白得多,他坦然开口道:“就目前来看,是利大于弊的。纯粹从公事上来说,我们与启兴保持良好的关系,有助于盛肽的良性发展。” 梁祁安对他的答案不置可否,只是缓缓道:“那看来,我是要找时间跟简先生再谈一谈了。” 钱峰嘴角抽了抽。 谈一谈? 简先生? 他们又在玩什么鬼? 第132章 宴无好宴 诺亚与盛肽的签约仪式在众多闪耀的镁光灯下顺利完成。 随后召开的记者发布会, 各大媒体驻林城的记者首次直面了甚少露面的盛肽首席执行官梁祁安。 在过去几个月,盛肽的对外发言人一直是他们的项目总监薛闽安,如今项目落定,薛闽安依然在席位上占据了重要的位置,不出意外, 他在盛肽应该还会再往前一步, 但各大媒体显然对难得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梁祁安更感兴趣。 这位盛肽的首席执行官首次出现在林城是在启兴的商务宴会上, 随后又因与启兴的一系列合作在林城商圈声名鹊起。 梁祁安与摩尔斯金融的关系媒体并不陌生,但除此之外, 他的生平在媒体那里却十分空白。这位首席在商场上连番的惊艳操作让盛肽的财富与名声水涨船高, 而他本人不止年纪轻轻才华横溢,连样貌都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睛。然而梁祁安却偏偏不喜欢接受采访,连林城才俊们少不了的花边新闻在他身上都绝迹了, 唯一说得上关系亲密的还是启兴的ceo简柏殷。 面对这位颇具神秘感的首席执行官,各大媒体显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兴趣, 有机会参加发布会和庆功晚宴的媒体都十分兴奋, 无不卯尽全力希望挖出更多关于这位首席执行官的故事。 梁祁安的表现并没有让他们失望,不管是台前还是面对记者的连番追问, 他都应付得滴水不漏,等记者反应过来的时候,提问时间已经顺利结束了。 这时候正是记者会与晚宴的中场休息时间, 记者也会聚在一起三三两两地讨论, 话题自然绕不开盛肽与诺亚的项目, 对盛肽执行官的讨论也丝毫不低于前者, 又因为同是年轻有为的领头人,难免有人把梁祁安和简柏殷拿来作比较。 这两位虽然同样出色,但对外的气质形象、处事态度却决然不同。 “刚刚盛肽那位问题虽然都回答了,但怎么说呢,说了跟没说一样,偏偏我当时还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你说这回去我要怎么写稿子,那些官面上的话,大家都会写,写了也没什么意思,但确实找不到什么特别的。”有记者回看了一下刚刚录下来的画面,感到十分头疼。 回想起不久前经历的记者会,一部分记者终于回过神,发现了梁祁安说话的艺术。 另一位苦笑道:“我发现这位梁总挺狡猾的,连我们都容易被他绕进去。”更何况他的对手?所以说人家能这么快在林城站稳不是没有道理的。 旁边的记者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低声道:“这位梁总其实挺傲的。”虽然对人的态度很好,却有种天生的距离感,“不过有才也是真的有才,这次诺亚的项目搞了那么久,都以为是王朝的囊中之物了,他硬是从王朝那里夺来了这块肉,虽然不知道项目未来发展怎么样,但听说他手里还有别的潜力股,光凭这些已经很了不得了。”倘若诺亚项目做得好,到时候梁祁安更要一飞冲天了。 “盛肽不是打算走投资线吗,我怎么觉得他们拿到的资源完全可以自己搞了?”有人疑惑道。 “自己搞得话耗时太久,但是稳扎稳打也有好处,就看这位梁总日后是什么行事风格了,说起来,他跟启兴那位差别那么大,没想到关系那么好。启兴那位站在台上,气势就挺吓人的,年纪不大,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在商场打滚了几十年的,你看启兴原来那些仗着辈分高甩脸色的,现在谁敢在他面前摆谱。”这位记者显然是经历过某些场面的,说起启兴的事情十分熟稔。 “你不知道吗?现在外面都说,梁总和启兴那位闹翻了。”有人插了一句。 “什么,我怎么没听说?不应该啊,不是说两位关系挺好的吗?”这位记者显然没想到就这一两天的功夫多了这样的传言,怕自己错过什么大消息,连忙追问身边的人。 那人也不卖关子,对他道:“说是因为诺亚的项目,王朝当时不是逼得厉害吗,盛肽向启兴求助过,不过启兴没伸手。后来梁祁安自己弄到了资金,项目也稳了,这不就跟启兴有隔阂了吗?” 患难的时候就能看出朋友是不是真朋友了,所以梁祁安跟简柏殷这次悬了。 明显有人有不同的意见:“简柏殷手上不是也持有大量的盛肽股份吗,说起来,当初有传言说盛肽还是简柏殷提出要开的公司,梁祁安只是他请来的首席执行官,但是现在梁祁安在盛肽一家独大,盛肽的人都以梁祁安马首是瞻,这么闹是要分家的意思?” 他们看问题当然不能只看表面,说是因为诺亚的项目闹翻的,可这其中又是不是夹杂了关于盛肽归属权的争夺呢? 这人的话似乎提醒了其他人,他们纷纷讨论起来。 “听说一会儿的晚宴,诺亚也请了简柏殷过来。” “那不是有好戏看了?”有人已经忍不住兴奋了。 “简柏殷来不来还不一定,如果真闹翻了,他不一定会过来。” “盛肽拿下这么大的项目,他这点面子肯定是要给的,简柏殷在这方面一向做得无懈可击。” 就在众多人的期待中,诺亚与盛肽的庆祝晚宴终于开始了。 除了之前参加签约仪式的相关人员外,诺亚还邀请了一些合作企业来参加晚宴活动,连王朝也收到了请柬,张琪茵自然是不会来参加的,但王朝还是派了一位副总赴宴,算是极给两家公司面子。 常年混迹商圈的媒体自然早就得到了消息,暗地里都佩服梁祁安的段位,人家不仅拿到了项目,跟王朝的本家张家竟然也没有撕破脸,确实是很有手段。 赴宴的人陆续进场后,就有人一直在大门附近盘桓,随时注意着进场嘉宾。 等简柏殷来的时候,立刻就被人发现了。 “简柏殷来了!”虽然场内禁止拍照,也阻挡不了某些人的八卦之心。 随着人群的小声议论,简柏殷带着他的助理走进宴会厅,诺亚的董事长也亲自迎了出来。 两个人在门口简单交谈了几句,诺亚的董事长就带着简柏殷往内场走,边走还一边热情地与他寒暄,原本站在人群中心的梁祁安经过身边人的提醒,也看到了简柏殷。 两个人都是人群中的发光体,相似而又不同。 此时灯光璀璨,宴会厅内富丽堂皇。 两个人隔着人群,立在宴会厅的两头,目光交接。 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流涌动。 平静下的对峙几乎喷薄而出。 有记者实在忍不住,把这一幕偷偷拍了下来,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这张照片一定会成为经典。 等诺亚董事长把简柏殷引到了梁祁安面前,那种冲突感又似乎完全消弭不见踪影。 此时,宴会厅内不知道多少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一处,碰面后的两个人却没有太大的波澜。 “简总来了。” “梁总。” 他们只是无比简单地打了招呼,然后就进入了无话可说的状态。 诺亚的董事长显然也意识到了情况,他想起那些传闻,顿时觉得自己这一步走得有点臭,于是迅速采取了动作。先是极其自然地接过了话题的主动权,把两个人分开,再分别与两人谈话,不至与冷落谁,在聊天的同时一边使了个颜色,示意他的秘书叫来了另一个合作企业的代表。等人来了之后,三人交谈变成两两交流,再之后,又领着梁祁安到了另一边的圈子,等梁祁安和那边的人聊了起来,诺亚的董事长才回头与简柏殷谈起生意上的事情,就这样顺顺利利把两人分开,整套动作流畅自然,不可谓不漂亮。 他们三人原本就备受瞩目,一举一动都被仔细解读,这样一套整下来,众人心里都开始嘀咕,启兴和盛肽的两位看来是真的闹翻了。 晚宴的内容永远都大同小异,只是这一次,梁祁安作为主角之一没那么容易像曾经一样置身事外。主动上前与梁祁安交谈的人一直没有间断,薛闽安看得出他眼底的不耐烦,始终站在梁祁安身边帮他应付一些场面上的事情,梁祁安愿意讲几句的时候就讲,不愿意开口的时候薛闽安也会把气氛控制的很好,极大程度缓解了梁祁安的不适。 江伊是在宴会进程过半的时候找上来的,薛闽安正在梁祁安身边与他聊天,见江伊过来了,客气道:“江小姐这次帮了我们不少忙,这次晚宴也特意邀请了江小姐过来。”江伊在专业领域的确有能耐,虽然今后不一定长期合作,但薛闽安也不希望把她推到对手那边,一张邀请函起码可以表明他们友好地态度。 江伊笑了笑:“梁总可是大忙人,我瞅了一晚才找到机会过来。”江伊今日打扮得很美,她寻常时候更多是以专业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一晚特别打扮后,让人印象格外深刻。 梁祁安与她握了握手,等手松开后,江伊又主动邀请道:“梁先生,赏脸跳个舞吗?” 女士先开口了,梁祁安也不方便拒绝,他点点头,带着江伊滑入舞池。 梁祁安这一晚都没有和人跳过舞,带着江伊进入舞池后,自然引人注意。 简柏殷身边也围着不少人,有位跟着长辈过来打招呼的纨绔憋了整晚,这会儿看见了泳池里的一对,忍不住冒了一句:“梁祁安身边的女人挺漂亮啊。” 长辈忍不住狠狠拐了他一下,纨绔也回过神,对着简柏殷歉意一笑,灰溜溜跑到另一边。 这时候,他的长辈才不好意思地跟简柏殷道歉。 “简总别介意,小孩子不懂事。” 简柏殷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到舞池里的两个人身上,又挪了回来。 “没什么,你侄子说的没错,的确挺养眼。” 他面前这位略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突然觉得气氛有些诡异,简单说了几句之后就迅速离开了,心里还在暗暗怪小辈不懂事,哪壶不开提哪壶。 中年男人离开之后,简柏殷身边就只剩隋丰平,看到简柏殷的目光又放进了舞池,隋丰平心里叹了口气。 舞池中,江伊被带着优雅地旋转,她看着面前好看得有些锋利的男人,酝酿了很久的念头破土而出:“梁先生有没有考虑以结婚为前提谈一场双赢的恋爱?” 原本漫不经心的梁祁安终于被她这句话引来了几分心思。 “江小姐什么意思?” 江伊此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十分紧张,紧张中又蕴藏着一丝期待以及一些说不清楚的后悔。她笑了笑,尽量保持着从容:“一位合适的伴侣,可以给梁先生的事业更大的助力。” 梁祁安垂眸盯着她,忽然笑了起来,明显十分愉悦。 江伊不得其意,只能疑惑地看着他。 梁祁安笑了一会儿后,笑容才慢慢收敛变成嘴角的一抹弧度,他悠然道:“当然想过了。” 第133章 来盖个章 俊男美女通常都更容易吸引众人的目光, 更何况梁祁安还是今天宴会的主角。 舞池里的一对男女收获了诸多关注,也有不少人在打听江伊的身份,听到只言片语后或是若有所思,或是恍然大悟, 也有那么几个流露出心照不宣的暧昧。 诚如薛闽安所言,江伊确实靠这次与盛肽的合作,开始在业内小有名气,她一直都不打算只做某一家公司的PR, 对事业有更大的野心,盛肽可谓是她一次成功的尝试。但找上梁祁安却不仅仅因为这一点。 江伊试图忽略在听到梁祁安答案之后的微妙,继续问道:“梁先生愿意考虑一下我吗?” “江小姐是认真的?”梁祁安似笑非笑,他今天刻意打理过发型, 额前的刘海却依然有点自然的卷翘, 低垂的眼睛看不出真实的情绪。 江伊一时间竟然无法与他对视。 悠然的音乐下, 双人舞蹈还在继续。 梁祁安原本只是松松握着她的手,在一个退步后, 江伊却反握住他的手。 她想起了早逝的覃政, 不打算再迟疑, 抬眼道:“没错,我是认真的, 也希望梁总能认真考虑我的提议。” “江小姐是打算把它当成一桩生意来谈?” 他们原本一直在宴会厅中部跳舞,这会儿却转到了靠近人群的地方。 “有何不可?”江伊试图掌握主动权。 梁祁安忽然低下头, 在她耳边小声道:“那恐怕要让江小姐失望了。”梁祁安带着她做了一个优雅的滑步。 江伊一愣, 一瞬间竟然觉得如芒在背, 随即放松了扣在梁祁安手上的力度。 而当梁祁安拉开了和她的距离,这种感觉又瞬间消失了。 她不自觉地朝人群看过去,试图确认之前的感觉,梁祁安却在这时带着她又转了一圈,在她目光落定之前带着她回到了舞池中心,只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往人群的地方轻轻瞟了一眼。 “我喜欢做生意,但是这件事情恕难从命。”梁祁安语气淡淡的,愿意说这么多已经给足了江伊面子,这次盛肽的危机,和江伊的合作虽然是各取所需,但江伊的资料的确给了薛闽安他们很大的便利,所以梁祁安也拿出了多于平时的耐心。 江伊轻声道:“我以为梁先生会考虑一下。”这时候她不知道该失望还是该松一口气,江伊抬起眼,“梁先生有心上人了?” 梁祁安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反而问她:“江小姐的这个提议跟小政有关吗?” 久违地从他人的口中听到覃政的名字,江伊顿时觉得苦涩难言。 她没有回答,梁祁安却已经了然。 “本来不算确定,现在江小姐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了。” 梁祁安与江伊的低声聊天并没有影响他们的舞姿,意外的,两个人竟然都是社交舞的高手。随着舞曲的渐入佳境,他们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目光。 江伊的心思却不在舞上,越是接近梁祁安,她原先为这个人勾勒的画像就越是模糊,然后随着这几次的接触慢慢组成了新的印象。 梁祁安说:“我不知道江小姐受了什么启发,又或者小政曾经跟你说过些什么,但现在你重视的人已经离开了,江小姐大可选择新的生活。” 只是这一句,江伊知道梁祁安已经洞悉了她的目的,甚至连更深一层的想法都无所遁形。她在觉得这个男人可怕的同时,覃政曾经为她勾勒的所有有关梁祁安的印象也彻底消失。 江伊顺着他的步伐舞动,缓缓道:“小政曾经说过,他的兄长是个很重感情的人,表面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其实把身边的人看得比什么都重。不过,我觉得他也许错了,他的兄长即使在他离开之后也能过得很好,不需要有另外一个人的看顾,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掌握自己的生活。” “这就是你来找我的原因?”梁祁安笑了笑,“因为小政说,我需要有人来牵绊?” 江伊这一次很诚实,她点了点头。 “小政经常提起你,只是他病发后我见他的机会不多,这些话是他离开前最后一次和我聊天时说过的。”江伊始终记得,覃政笑着说,如果有个人能帮他照顾哥哥就好了,他希望哥哥能开开心心的过日子。而江伊愿意做这个人,在覃政离开之后,代替他去照顾他的兄长,作为他的妻子也好,作为他的合作伙伴也好,始终陪伴他,直到他不需要为止。 梁祁安摇了摇头:“逝者已矣,江小姐,一味沉湎过去就永远走不到未来。”他想起大山里那个把他按在草地里的男人说过的话,心里啧了一声,又看向江伊,嘴上淡淡道,“我无意指责江小姐的选择,但并不苟同,你在拿一辈子做赌注,赌你对覃政的感情不会变质。” 执意陶醉于自我奉献没有任何意义。 梁祁安看着她:“先不说小政和你聊天是不是有那样的意思,就算是,我也不打算参与,更何况……”他弯了弯嘴角,露出这一晚难得的真切笑容,“我可是要对另一个人负责的,恕难合作。” 与江伊的舞蹈结束后,梁祁安重新回到了社交圈,让其他人意外的人,原本以为跳舞极为和谐的这对男女在之后的宴会上会有进一步的交流,结果,从舞蹈结束后,他们就分道扬镳各自开始应酬,并没有什么值得让其他人八卦的地方。 等到宴会进入尾声,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有人离开,梁祁安推掉了旁人的敬酒,和薛闽安交待了一声,去了贵宾休息室的洗手间。 刚刚解决完生理问题,对着水池洗手,卫生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梁祁安抽出纸巾,从镜子里看向靠在门边的男人。 哟,即使是背靠洗手间的大门,这个男人还是英俊得让人受不了。 梁祁安把擦完手的纸扔到一边,转过身,朝男人笑了笑:“亲爱的,你这样会让人吓一跳的。” “那你吓到了吗?”简柏殷今晚似乎喝多了酒,眼神和平时不太一样。 梁祁安眨眨眼,心痒痒得厉害。 “有一点。”梁祁安懒洋洋道,靠在水池边没动。 贵宾厅的洗手间不算小,可是再不小也只是一个洗手间。 两个人虽然一个靠在门边,一个站在洗手台前,距离并不远,很快的,这段距离就在简柏殷靠近之后,彻底消失。 简柏殷走到梁祁安面前,挑起他额前那一撮微卷的头发。 “你今晚……” “怎么?” “胆子很大啊。” 梁祁安忍不住低声闷笑起来,他身体往前倾了倾,主动亲了亲简柏殷的嘴角:“作为闹翻了的合作对象,你现在出现在这里非常不合适。”而且容易让他失控,自制力分分钟受到挑战。 “不合适?”简柏殷淡淡反问,“那谁在这里才合适?还是说不合适的不是地方,而是人?”简柏殷的手从他的头发滑到了他的脸上,摸了摸刚刚亲过的嘴角,“太敷衍了。” 梁祁安叹了口气,似乎拿他没办法一样,他凑过去,一手勾住简柏殷的脖子,重新吻了上去。 不再是蜻蜓点水戏谑地舔舔嘴角,而是实打实地舌头交缠的深吻。 简柏殷在他主动后,搂着他的腰,让这个吻持续发酵,激动时梁祁安的腰磕到了身后的洗手台上,他低哼了一声,简柏殷才略微松手,梁祁安趁机又舔了舔他的嘴角,笑眯眯道:“简总好厉害,我都撞疼了。” 简柏殷眯起眼:“哦?撞得好。”手却伸过去,按了按他被撞的地方,“这里?” “再下一点就是我的屁股了。”梁祁安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打算帮我按一按?” 简柏殷果然如他所愿。 梁祁安倒抽了一口气,他凑过去闻了闻简柏殷的脖子:“你是不是真的喝多了?” “刚才没尝到?”简柏殷反问,的确比平时少了几分清醒。 “尝倒是尝到了,就是少了点。”梁祁安对着他,“实在是这个地方不太合适,现在的时间也不太合适。”梁祁安看了眼手表,“我们要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一会儿就会有人发现我们都不见了,会让人怀疑的。” “怀疑什么?”简柏殷不以为然。 梁祁安现在真的觉得他可能喝多了,他忍着笑:“行,那你想在这里待多久?”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到底谁才不合适?” 梁祁安侧过头,笑出声,又忍不住想看简柏殷现在的样子,简柏殷是醉了吧,虽然看不出来,但明显不是平时的状态,他咳嗽一声:“真的吃醋了?因为我和江伊跳舞了?”那会儿简柏殷的目光差点没把人盯死,好在当时注意简柏殷的人并不多,否则这戏就演不下去了。 “梁祁安。”简柏殷忽然叫了他一声。 “嗯?” “这个游戏我不喜欢。”简柏殷的声音听起来很清醒,越是清醒的声音说这种话越是让人难以招架。 梁祁安的语气不自觉柔和了一点:“隋丰平竟然也不看着,让你喝了这么多。” 简柏殷盯着他:“你还要跟那个女人跳舞?”腰间的力道收紧了一些。 梁祁安摆摆手:“不跳了不跳了。” 简柏殷听到了满意的答案,身体前倾,把头靠在梁祁安的肩膀上。 梁祁安抚了抚他的脑袋:“再待一会儿。”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他也舍不得。 “梁祁安。” “嗯?” “别想和那个女人结婚。”简柏殷在他胸前低声道。 “诶?”梁祁安诧异,这个,简柏殷是怎么知道的?舞池那么大,他们隔了那么远,江伊的声音又压得很低,绝不可能被其他人听到。 “你说一遍。”简柏殷固执道。 梁祁安也懒得想那么多了,纵容道:“好了,不会和那个女人结婚的。”原来简柏殷醉了之后是这个样子的?梁祁安的恶趣味让他蠢蠢欲动,能调戏醉酒的简先生太难得了。 “那盖个章?”不知道是不是醉酒的原因,简柏殷的尾音微微转了转,梁祁安被撩得不行。 “盖什么?”只能顺着他的思路跑了。 简柏殷抬起头,松开他的腰,微微仰起脖子,扯松了领带,解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指了指脖子:“这里,盖个章。” 梁祁安全程惊讶,等简柏殷眯起眼仰起脖子的时候,实在忍不住,“操”了一声。 第134章 流言蜚语 贵宾休息室上了两道锁。 一道在门口, 有人使用的时候电子锁自动上锁。 一道在洗手间,是简柏殷进门的时候随手锁的。 梁祁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待在里面的半个钟头的,好不容易折腾完了,他才把醉着的简柏殷扶到外面, 让简柏殷半躺在宽大的沙发上。 梁祁安拿了一个靠垫撑着他的背,给简柏殷整了整凌乱的衬衣,扣好被扯开的扣子,又替他重新打了一遍领带, 唯独头发梁祁安没什么办法,只能随意地用手捋了捋, 让头发呈现自然的状态。 虽然跟他进来的时候还是不一样, 但至少外人应该看不出什么了,顶多觉得简柏殷喝多了,发型乱了一些而已, 但帅还是一样的帅。 梁祁安笑了笑,亲了亲简柏殷的嘴角, 一触即分的唇有一点点湿润。 简柏殷没有反应,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睡着了,还是累了不想动。 整理得差不多以后, 梁祁安低头看了眼手表, 他出来的时间太长,再继续耽搁薛闽安他们估计圆不了话, 梁祁安翻出手机给隋丰平发了条消息, 让他来休息室接简柏殷, 又起身给躺着的人拧了一条湿毛巾,拿了一瓶没开封的水放在旁边的茶几上,顺便拿起桌上的纸笔,给简柏殷写了张小纸条。 “记得喝水,别忘了解酒药,不然明天会头疼,如果还有精神,让人给你准备点吃的。” 梁祁安把纸条压在水旁边,他不方便和简柏殷一起出去,就算一前一后从这里离开,被人看见了也要惹麻烦。在沙发边坐了一会儿,眼见时间差不多了,他起身想要先走,手却被人一把抓住。 刚刚明明还睡的好好的,现在就醒了? 简柏殷握着他的手不放。 梁祁安回头看了眼依然闭着眼睛的男人,笑着叹了口气:“你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不管真醉假醉,今晚的简柏殷都异常缠人也异常可爱。 简柏殷闭着眼睛没回答,哑着嗓子反问:“你想去哪?” 梁祁安干脆就着手被握住的姿势蹲下来,面对着侧躺在沙发上的男人,摸了摸他的头发,笑着说:“我该出去了,宴会上还有其他人。”他要回到宴会上露个脸,把这场戏唱完。 简柏殷抓着他没动,潮热的手贴在一起让梁祁安不由想起刚刚洗手间里发生的事情,哪怕没羞没臊惯了,这个尺度也远超以往了,大约会成为他们两个短期内很难忘记的经历了。 “还想要什么?”梁祁安在他耳边低声问。 刚刚该答应的不该答应的要求都要应承了很多,但简柏殷似乎依然存着不安。 清醒状态下的简柏殷总是无懈可击,梁祁安并不清楚他的这种不安是因什么而起,但他乐于满足简柏殷醉酒后的小要求,就像当初简柏殷对他做的一样,愿意去相信,也愿意被相信。 简柏殷拉着他的手到了嘴边,吻了吻他的手背,他没有直接回答梁祁安的问题,而是道:“我做过一个不太好的梦,梦里,你和一个女人结了婚。” 梁祁安好奇:“哦?” 简柏殷躺在沙发上,混着醉意的语气低沉又温柔:“这个梦不好。” “是过程不好还是结局不好?” “都不太好。” “具体呢?”梁祁安突然有点兴趣。 简柏殷扣住他的手:“你和别人一起的梦,你要让我忘了才对。” “行,那我不问了。”梁祁安干脆道,他顿了顿,玩笑着说,“刚刚都那样了还不能让你忘掉?”怎么看起来这个成本要远远超出预计了? 简柏殷似乎考虑了一下,用清晰又缓慢的语气说道:“其实还差一点,等你日后再补,但是已经答应我的那些不能反悔。”这种格外认真的态度让梁祁安忍俊不禁之余又完全不想抵抗。 “行,我答应。”谁叫这人是简柏殷呢,简总用这种语气提的要求,谁能扛得住? 听到答案的简柏殷终于满意了,他松开梁祁安的手,却不忘开口:“我等你。” 他等着梁祁安实现诺言的一天。 这样看来,一场酒醉换回的承诺,他确实不亏。 梁祁安出去的时候发现隋丰平正守在休息室外不远的地方,看到他出来,隋丰平才走过来,主动和他打了招呼。 “这么快就过来了?” 梁祁安诧异,从他给隋丰平发消息到现在也没过多久,他原本以为隋丰平要摆脱那些应酬的人还需要点时间。 隋丰平推了推眼镜:“我把简总送过来之后就一直没离开。”以隋丰平的谨慎自然不可能把醉酒的上司单独丢在陌生的地方,哪怕梁祁安在里面也一样。他要确保进去的人也能平安地出来,所以一直站在能看清门口的地方,顺便留意周遭的情况。 梁祁安眨了眨眼,立刻意会了。 简柏殷这么信任隋丰平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和简柏殷在里面待了这么久,隋丰平一直守在外面,他们在里面干什么,想必猜也能猜到了,不过梁祁安也不是那种会尴尬的人,他笑了笑:“给你添麻烦了。” “应该的。”隋丰平道,简总能给他添这种麻烦的机会很少,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就是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 他看了眼衣服有些皱了的梁祁安。 虽然外面都说这两位闹翻了,他却从来没怀疑过他们的关系,待在这两位身边,观察过他们相处的细节,外面人传的那些自然就不会信了。 “他喝了不少,现在在沙发上睡着,别让他睡太久,待会儿给他找点醒酒的东西,不然明天要头疼。”梁祁安没忘记交代一声。 “我知道了。”隋丰平答应下来,他这边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梁祁安不打算在门口多待,和隋丰平打完招呼就准备离开,又被隋丰平叫住。 “梁先生。”隋丰平犹豫了两秒,还是提醒了一句,“您的脖子。”他指了指梁祁安领口下方一点的地方。 梁祁安一诧,虽然看不到也能想得到他脖子是什么光景,毕竟刚刚他们闹得很厉害,他光顾着帮简柏殷整理,自己倒是疏忽了。 “谢谢提醒。”梁祁安把衣领扣好后往上扯了扯,又调整了一下领带。 一会儿还要找个地方看一看,实在遮不住了,恐怕还要找人帮忙。 梁祁安离开后,隋丰平进了休息室打算看看简总的情况,如果人醉得厉害了,他一个人还不行,要把司机叫过来帮忙,结果一进门,就看见简柏殷正靠在沙发上喝水,听到开门的声音他还回过头看了一眼。 “你来了?” 隋丰平愣了愣,点点头,走到他面前:“您还好吧?”不是说醉得厉害吗,不是说已经睡了吗? 就像隋丰平很了解他的老板一样,简柏殷也能轻易从他平静的面孔下看出他起伏的情绪。 “还有水吗?”他晃了晃手里空了一大半的瓶子。 “我去给您倒,我带了解酒药,您要吃吗?”隋丰平把水和药一起递过去。 简柏殷一一接了过来。 隋丰平看他就着水把药吃下去,询问道:“我扶您出去?” 简柏殷摆摆手:“先等一会儿,还有点晕。”他不仅头晕,还嗓子发干。 隋丰平点头,原来是真的喝多了,他还以为简总之前那个样子是装的。 “您需要再吃点东西吗?”晚上光顾着应酬,基本上大家都没怎么吃东西,隋丰平怕他一会儿胃难受,忍不住问了一句。 “一会儿回去再吃。”简柏殷揉了揉太阳穴,喝多了之后他的语速比平时稍慢一点,隋丰平也难得见到简总这个模样。 “他走了吗?” 隋丰平被简柏殷一问,回过神点头道:“刚刚才离开,梁先生交待了几句,说您喝多了需要照顾。” 简柏殷嘴角上扬了一点:“喝得再多也醒了。” 这句说得声音太小,隋丰平没听清楚,但隐约从语气中听到点甜丝丝的意味。 他面不改色,把接下来的事情处理妥当,安全地把老板送回了家里,这才算圆满完成任务。 在返程的路上,有之前打过交道有几分交情的记者给隋丰平发了个前瞻报道,给他递了点业内的消息,简柏殷和梁祁安交恶的消息少不了又要让人议论一阵了。 隋丰平的眼神在‘交恶’两个字上徘徊了一阵,虽然不知道那两位打得什么主意,但他总归是要替老板扫干净尾巴,做好收尾工作的。于是给记者发了条消息,没刻意去拦这方面的报道。 等到第二天清早,报道真的发出之后,隋丰平才发现自己竟然失策了。 不仅是八卦媒体,连不少专业的财经周刊竟然都报了相关消息。以至于隋丰平回到公司之后,都有不少相熟的同事向他低声打探消息是真是假。毕竟,老板当初和盛肽的梁总有多亲近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难道真的这么快就闹崩了? 在简柏殷到公司之前,隋丰平又拨了相熟记者的电话了解情况,对方在电话里也相当纳闷。 “昨天我看着情况还好,所以就是提醒了你一声,今天早上发现这个情况,我也去打听了一下,这新闻是有人买上去的。” “买上去?”隋丰平走到窗边,“你的意思是有人想把他们不合的消息刻意放大?” “这个我不敢说,我只能告诉你我打听到的大意就是这些消息原本不值得什么大惊小怪的,但有人想让它火。” “我明白了。”隋丰平又和对方沟通了两句,这才挂上电话。 放下手机之后,隋丰平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不太肯定这件事情是不是梁总那边的意思,如果不是,那么做这件事情的人又有什么目的? 隋丰平来不及理清思路,接到秘书的内线电话,收拾了一下就去了简柏殷的办公室。 “您找我?” 休息了一夜的简柏殷似乎已经恢复了精神,甚至看着比往常还要容光焕发。 隋丰平放下脑子里一瞬间的多余想法,集中精神到与上司的交流中。 简柏殷在隋丰平来了之后,放下了手里的平板。 “早上的新闻你看到了?” 隋丰平点头,把之前从记者那打探到的消息告知了简柏殷,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有人刻意在炒作。” “你有什么头绪吗?”简柏殷问,他刚刚已经翻了不少网站,表面上那些网站是在报他和梁祁安失和,如同一些捕风捉影的花边新闻不值得一看,但实际上隐藏在失和皮下的内容带来的影响更加广泛。 随着盛肽在商场的影响力逐渐提升,启兴这家关系密切的公司同样也会受到冲击。 当领头人产生强烈的分歧,势必会影响企业的发展。 这时候有些人就要开始拉帮结派,各自站队了。 原本也许只是某些意见不合的小争吵,也会在媒体的不断放大,和周围人的利益裹挟下,逐渐变成不可逾越的鸿沟,使局势越来越恶劣,最终站到对立的两边。 这应该就是隐藏在暗处的那些人最想看到的局面。 隋丰平原本不想开口,但事到如今,他觉得有必要搞清楚目前的情况。 “您……这件事情,会是梁总的意思吗?” 简柏殷瞥了他一眼。 隋丰平张了张嘴,他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难道要跟他的老板说,他看出两位明显是在玩花样吗? “看来你昨晚也没睡好。”简柏殷忽然道,他嘴角上挑,“昨天辛苦你把我送回去,下次让祁安请你吃饭。” 隋丰平顿时明白了,他们果然是在打配合。 简柏殷接着道:“有些事情我和他并没有聊过,但至少这点默契是有的,这不是他的手笔。” 那就是他们想钓的那条大鱼的手笔了? 隋丰平点点头:“需要我去处理一下吗?” “把消息压一压。”简柏殷说,“只有这样那些人才会相信,他们想看到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果放任自流,对方反而会怀疑。越是不想让这些消息外传,对方就会更加相信两家公司已经有了嫌隙。 “梁先生那边,需要通个气吗?”隋丰平问。如果他们这边出手了,梁总那边却毫无反应,也说不过去。 简柏殷却摇了摇头:“不用了,他知道怎么做。也许……” 也许什么?隋丰平望着他。 “我想期待一下他的惊喜。” 第135章 天平砝码 这一边, 梁祁安正在跟覃晖打视频电话。 “你那边现在应该是凌晨吧,这么晚了居然还没有睡觉,不像你这个养生达人会做的事情。”梁祁安没认识简柏殷之前,也是喝酒熬夜晚上做事白天睡觉的典型, 不过最近也慢慢把习惯憋了回来,还有心思调侃起别人。 “偶尔也有忙不过来的时候。”覃晖那边只亮了一盏昏黄的灯,背景看起来不像他的办公室,反而更像是卧室一类的地方, 他长得秀雅,夜里柔和的灯光下没有白日的距离感,显得温和可亲多了,虽然熬了一夜, 也仅仅是看着有些疲惫, 起码现在跟梁祁安视频, 他看起来状态不错。 “你在林城的事情我都听说了,真漂亮。”覃晖微笑着夸奖道, 与有荣焉一般, “经此一役, 你要在林城大展拳脚了吧。”他说得笃定,似乎早已经猜到, “可惜我暂时抽不开身,不然也想再去一次林城, 之前逗留的时间都不长, 没能好好享受林城的美味, 最近我经常想念万来的脆皮冻。” “覃先生想吃在哪里吃不到,大不了就是把万来的大厨请过去做一顿罢了,再不济还能高薪挖角?”梁祁安随口道,覃家仗势那一套他少年时就经历过了,现在这样说多少有点讽刺意味。 “你又在说笑了,明知道我只是想去林城和你聚一聚罢了。”覃晖语气温和,似乎对梁祁安的言下之意毫无所觉,又或者清楚明白却不动声色,话中透出一股亲昵,他手边放着一本《圣经》,是希腊文的版本,书页上有经常翻阅的痕迹。 梁祁安既不在意也没接桩,随口问:“你纽约的工作还没处理完?” 覃晖笑了笑,摇了摇头:“工作的事情是永远处理不完的,只能尽量把它挤一挤,挤出一点时间来做自己的事情。” 梁祁安似乎只是随口感叹:“看来家大业大也不光有好处,像你这样的一年能休息几天?” 覃晖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所以我一直很想找个人来帮我。”他看向梁祁安。 “这个时候都不忘招揽?”梁祁安挑眉,此时林城正是下午,阳光正好,他的办公室也是一派敞亮,覃晖甚至能从屏幕里看到梁祁安身后的高楼林立。 “锲而不舍是一种美德。”覃晖道。 “我以为你在国外长大,会更追求效率。” “你不也是在国外长大?所以我一直觉得我们很能理解彼此。” 梁祁安摆摆手:“我可是土生土长的林城人,虽然在外很多年,有些东西总是改不了的。” 覃晖讶异:“这话布莱克先生他们听了会不会伤心?” 梁祁安道:“有时候他们比我还要念旧得多。” “你跟他们一样?”覃晖反问,他的手抚摸着《圣经》上的纹路,语气温柔,“因为重视身边的人,所以不愿意亲手破坏彼此的关系?” 梁祁安笑意加深,覃晖这句暗指真是想要不懂都难。 “覃先生又在做人像分析?”他懒散道。 “我是为你可惜。”覃晖摇了摇头,拿起《圣经》放在膝上,“我始终觉得你本应该有更大的舞台。这一次回到林城,你应该看清很多了。” 梁祁安身体往后一靠,放松地倚在靠椅上:“啊,是看清了很多。但是有一点你说得不对,念旧是个好品质,但不代表会被旧情困扰。” 覃晖向来聪明,几乎在梁祁安说这句话的时候,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打算怎么做?” “覃先生很好奇?” 覃晖没有否认,甚至大方道:“你知道我一直欣赏你,自然对你所做的事情有所期待,不是每个人都能给我这种期待感的,毕竟我们这个圈子来来回回的套路就是那么多,很少有人能跳出圈子,创造出不一样来。”他深深地看着梁祁安,“我知道,你不会甘心做一个代理人任凭另外一个人掌握公司的命脉。现在,终于打算出手了?” 梁祁安笑而不语。 覃晖也没有逼迫他,这毕竟是一场气氛更温和的对谈,覃晖深以为话可以不说得那么透,意思到了就行,但气氛这种东西可一不可再,难得碰上梁祁安心情好的时候,还是不要破坏了。 与梁祁安的交谈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像梁祁安对覃晖始终有所保留一样,他们的交谈时间也从不超过一个界限,但覃晖已经感到一丝满意了,因为这个界限在不知不觉中在模糊,这让覃晖生出了难言的满足感,哪怕是覃家的资产又有所上浮,哪怕是他的计划一个个成功,这种满足感也难以替代。 这么多年,覃晖头一次觉得征服一个人比征服一家公司更有趣。 所以,在面对那些他眼中的跳梁小丑时,他也难得有了好脸色。 覃晖从床上下来,接过管家递来的另一部电话,对着电话里的人简单应付了几句,然后把电话还给了管家。 “以后他的电话不用转过来了,他要死就让他去死。他哪怕从100层楼跳下去我都管不了,他既然不能做个懂事的覃家人,只想做个死人,就随他去。” “我知道了,先生。”管家应道。 “帮我订下周飞林城的机票,梁祁安要动手了,我不想错过这场好戏。”覃晖喝了口红酒,夜色氤氲中眼神中的阴郁与兴味糅杂在一起一闪而逝。 “他会怎么做呢?”他有意询问管家。 管家知道这时候覃晖需要的不是答案,而是为了想说的话,故意抛个引子罢了。 管家当然不会让他失望。 “我认为事情尚无定论,梁祁安与简柏殷之间还有回转的余地。” 覃晖笑出了声音:“我忘了,有些事情不是你经手的,你自然看不清楚。”他优雅地晃了晃杯,“你以为梁祁安和简柏殷的决裂真的那么简单?仅仅是因为简柏殷资金周转不灵?他手里还有王朝股份呢,而且他的个人投资也有很大收益,想临时抽调一大笔钱或许疼,但不是完全行不通的。” “越是这样,难道不是越能看出他不可合作吗?” “你错了,但凡有办法,简柏殷怎么会不帮?毕竟,梁祁安是他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但是一个不小心,可能也会变成最大的对手,谁都想要朋友而不是对手,他自然会小心行事,当初他愿意分梁祁安股份就足以看出他对梁祁安有多重视了,这个人有识人之明。” “那他为什么?”管家顺着他的话发问。 “当然是因为他没有选择了。”覃晖轻笑,“如果当时有人意图向他转售雷诺斯金融的股份,但是要一大笔钱,你说他要还是不要?” “当然要。”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雷诺斯到底是值钱的。 “如果再搭上一点威银的股份呢?” 管家常年跟在覃晖身边,自然知道他的图谋和威银的意义,他恍然大悟。 “原来……不是二选一。”他语气复杂,“梁祁安那里只有一份砝码,另外一边却有三份,雷诺斯、威银的利益和启兴的不稳,难怪他会放弃。”如果他是对方他也会这么选,放弃梁祁安,创造更大的利益。 覃晖把酒杯里的酒一口饮尽。 “人性啊,就是这么自私又有趣。现在简柏殷选完了,梁祁安又会怎么选呢?” 他真是太期待了。 在薛闽安忙着处理外面纷纷扬扬的八卦新闻时,梁祁安收到了一条没头没尾的消息。 是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内容旁人看了估计也不明白。 梁祁安瞥了一眼却顿时乐了。 “在医院答应你的我做到了,你呢?” 梁祁安靠在椅子上悠闲打字。 “怎么,想要报酬了?顺便,新号码不错。” “难道不应该给?” 对方的得寸进尺梁祁安实在太熟悉了,可惜外头的人都看不出来,总以为这人沉默冷肃,其实连他都偶尔骚不过对方…… “给,一定给,先攒着。”梁祁安回。 “攒到什么时候?” 梁祁安继续打字,甚至还调整了一下坐姿,换了个惬意的姿势。 “你急了?” “是挺急,因为有人拖着拖着就忘了。” 梁祁安哈哈笑起来,甚至可以想象对方打这句话时模样。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这不是你要求的吗?”对方回复道。 嘶——好大的不满啊。 “难道昨天不够爽?”梁祁安笑得微妙。 “忘了。” 梁祁安挑眉,睁眼说瞎话? “这都能忘?亏我牺牲那么大。” “比起你当初承诺的,毛毛雨而已。” 梁祁安干脆挪到了沙发上。 “我给你打电话。”他回了一句。 “不了。”对方也立刻回复过来。 接着梁祁安又看到跳出了一条新消息。 “我怕听到你的声音就不想再忍了。” 梁祁安忽然觉得脸有些热,幸好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他握着手机,好一会儿没回消息,就说了,有时候他是真的骚不过简柏殷。 “一会儿消息就自动清理了。”简柏殷又发来一条消息。 “知道了。”这又是简柏殷从哪挖出的技术人才? “最后再发一条?” 简柏殷果然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别让我等太久,宝贝,这次我们试一试,谁先赢到最后?” 五秒之后,刚刚收发的所有消息都自动从梁祁安的手机里消失了。 梁祁安看着手机里空荡荡的收件箱,笑得倒进沙发。 简柏殷越来越会了,这种情况,他怎么舍得输? 梁祁安拿起手机直接去了会议室,原本在里面的开会薛闽安几人看到他来,正好把刚刚讨论的结果汇报了一遍,还特别提起了上午刷屏的“决裂”新闻。 他们原本已经在压,却被梁祁安一口否决。 “不用那么麻烦了,何必浪费这个公关费?有人想花钱就让他们花,现在,我需要你做另一件事。” 薛闽安点头,让小组的其他几人先离开办公室,然后才道:“您说。” “我要拿到简柏殷手里的盛肽股份。” 薛闽安眼神微动。 “这一回我不仅要拿,还要大张旗鼓地拿。” 薛闽安没有反对,而是问:“您要我怎么做?” ※※※※※※※※※※※※※※※※※※※※ 覃晖:现在简柏殷选完了,梁祁安又会怎么选呢? 梁祁安:选?成年人不做选择,当然全都要啊! 第136章 争锋相斗 就在简、梁不合的新闻爆出后不久, 大部分目光还集中在两家公司可能发生的内部争权, 猜想着这两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会如何角力时,简柏殷和梁祁安却不按常理出牌, 以前后手的方式开始了隔空博弈。 外界的人万万没想到,这场风暴始于林城, 却在大洋彼岸的纽约彻底引爆。 最初是雷诺斯旗下一家叫莱迅的科技公司宣布退市,这原本应该是一件和雷诺斯本身关联不算太大的事情,却被媒体拿出来疯狂炒作, 唱衰雷诺斯金融。如同在岌岌可危的天平上添加了最后一根稻草,雷诺斯的股票瞬间开始动荡。 随后,那些观望许久的人仿佛突然惊醒, 开始不断向外抛售雷诺斯的股票, 而雷诺斯的股东们也不想继续忍耐, 抛向二级市场的股票数量越来越多, 随之而来的是股票的应声下跌。 这原本应该是纽约股市上的一场风暴, 却因为林城两家公司的卷入而引起了巨大的关注。 先是启兴在二级市场连续购入雷诺斯股票, 又在半个月内不断增持, 持股达到了3788万股, 瞬间让一路狂泻的雷诺斯金融有了重新回暖的趋势;紧接着盛肽进场, 在让众人惊掉眼球的情况下与雷诺斯金融排在第三、五、六位的股东签署了一致行动人协议,梁祁安加上其他三位股东的股份合计达到了27.3%。 这是个非常微妙的数字, 因为在签署了一致行动人协议后, 一旦签署协议的几位股东合计股份超过30%, 会立刻触发要约收购机制, 等同于对外公开邀约收购雷诺斯其余股东手里的股份。然而这个数字微妙的是,剩下2.7%的股份,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如果按照盛肽之前的投入,想要拿到这个点,也就是咬咬牙的节奏,然而不到30%,就始终还有回旋对的余地。 连番操作下来已经足够轰动,疲软了许久的雷诺斯金融再一次回到了视线中心,林城的财经媒体整整半个月都在关注这场肉眼可见的股份争夺战,还有众多围观议论热衷分析的股民也开始参与,新闻热度高居不下。 有媒体拍到了薛闽安出现在纽约证交所和雷诺斯金融股东约谈的画面,因此推断,那个惊掉人下巴的一致行动人协议,就是由他作为梁祁安的代理签署完成的。 而启兴方面在半个月的连续增持之后也暂时停手,双方陷入了相对平静的僵持状态,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种对峙的局面不可能持续太久,他们两方,也可能是多方之间必然爆发一场激烈的争夺战。 就在这个节骨眼,覃晖一行人抵达林城。 与此同时,简柏殷也接到了简老先生的电话。 这个电话恰巧打断了简柏殷的会议,老爷子让简柏殷回一趟邱林山。 面对满会议室的下属,简柏殷淡定地答应下来,和老爷子约好了时间,放下电话之后,噤若寒蝉的下属们才重新进入状态,继续会议的讨论。 这一个月以来,启兴对外展现了无与伦比的强势姿态,不断放出的资金,让外界逐渐见识到启兴背后的巨大资本,在此之前,他们甚至对启兴拥有的商业资本毫无所觉,而在外界巨大的声浪的掩饰下,启兴内部也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 简柏殷以迅雷之势清理了简中岳在启兴的残余势力,让青壮派在启兴的中高层坐稳了位置,统一喉舌,分配利益,让启兴对内空前团结,对外声音前所未有的一致。 简柏殷扫除的人里并不都是简中岳和简宏飞留在启兴的人脉,还有一些当年跟随着老爷子的人,只是有些人随着年月变迁慢慢变成了尾大不掉的顽固派。简柏殷对他们也丝毫没有留情,能用的留用,不能用的直接请出了公司。 有些人自然不甘心,告到了老爷子那里,把当年在简家父子间玩过的那一套又拿了出来。这些事情大多不是秘密,因此,简老的电话打过来时,下面的人自然会有猜测,但以简柏殷的强势以及目前展现出来的实力,下面的人更相信这位年轻的首席执行官才是他们最佳的选择。 所以猜测是有,但对目前的局势没有丝毫影响。 邱林山的风景一如既往,空气中有一股自然水汽的清新,让人短暂地远离了城市的喧嚣。 简柏殷开车到了思诺,在詹伯的迎接下见到了老爷子,与外界猜测的不同,老爷子和简柏殷的见面并没有怎么提起启兴内部的事情。 简柏殷陪着老爷子吃了顿清淡的午饭,午休之后,又陪着老人家到了溪边钓鱼。 在简中岳情况平稳后,简老就重新搬回了思诺,他习惯了邱林山的环境,对老宅反而没有太多留念,把简中岳的后期护理工作交给了简宏飞夫妻后,就带着詹伯搬了回来。 老爷子是个有耐心的人,但他没想到简柏殷的耐心也不下于他,当简柏殷又拉起一条大鱼时,老爷子也乐得合不拢嘴。 “今晚我们有口福了,这溪里的鱼肉质跟圈养的不一样,一会儿让厨师烧了你就知道了。” 见简柏殷只是点了点头,老爷人忍不住笑着道:“放长线钓大鱼,柏殷啊,你钓鱼的功夫越来越好咯,不过陪我一个老人家钓鱼也没意思,下次把小安一起叫来吧,他说话我爱听,比我们两一起的时候热闹多了。” “知道了,下次叫上他。” 见简柏殷答应,老爷子心里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爷爷,您是不是有话想问我?”简柏殷把钩上的小鱼取下来,随手放到旁边的桶子里,“您想问就问吧。”老爷子这也憋了一路了,有些事情简柏殷并不介意说给老爷子听,让他安心。 老爷子摇摇头:“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也不用再问了。只要你和小安好好的,其他的事情总会有办法的。”老爷子一辈子风风雨雨,到了如今早就看开了。 “您是对我有信心还是对他?”简柏殷眼睛盯着湖面,嘴角却微微上扬。 “你难道对小安没信心?”老爷子故意反问,把问题又抛给了简柏殷。 简柏殷的手稳稳抓着钓竿:“我从不怀疑他的能力。” 老爷子颔首,忍不住扶了扶遮光镜,感叹道:“这一局你们赌得很大啊。”他沉浮商圈多年,见过各式各样的人,没想到在两个小辈身上又见到了让他惊艳的天资,欣慰的同时不免有一丝忧心,柏殷性情稳重喜欢谋定而后动,但是小安是个赌性很重的人,虽然天资耀眼,却总让人无法放心,那些曾经在股市里绽放过耀眼光辉又迅速陨落的人从来都不少。 简柏殷知道老爷子在担心什么。 “我会一直牵着他的。”简柏殷不紧不松地握着钓竿,“不会让他出事。”信心这种东西是双方互相给予的,两个人你添一分我添一分,自然越添越多,越积越强。 老爷子的鱼饵也有了动静,他欣慰道:“这样最好。”老爷子亲手拉起一条小鱼,活蹦乱跳的小鱼被他从钩子上取下放进桶里,“简宏飞那边你不用担心,他们这次回来不会待多久,去国外这段时间,他看着清醒了不少,启兴的事情他不会再插手了。”老爷子往桶里加了一点溪水,“他们打算等中岳的情况稳定了,把他也带去国外,我已经答应了。” 简柏殷眉心动了动,什么也没说。 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时候得失之间是很难衡量的。” “我明白。”简柏殷道,“这未尝不是最好的结果。” 连续半个月的股份争夺战带来的影响是多方面的。 在盛肽,操盘这一切的是梁祁安,当其他的项目并没有受这场股市风暴的影响时,盛肽的人至少在表面上始终保持着冷静。 薛闽安这半个月都待在纽约,连外面都有消息,说他是梁祁安的代言人,在操作纽约方面的事情,他显然是对梁祁安非常支持的。 撇开薛闽安不谈,盛肽的人本来也不算多,当下,唯有钱峰几次按捺不住,想找梁祁安谈一谈雷诺斯金融的事情。可惜梁祁安这半个月待在公司的时间并不多,即便到了公司也是各种大小会议,有时候会开完了,大家都很疲惫,也找不到合适的时间聊这些。 这一次,钱峰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在会议结束后拦下了准备离开的梁祁安。 “有话想跟我说?”梁祁安问。 天气渐渐转暖,梁祁安也换上了更薄的西装,他这段时间虽然工作繁忙,精神却十分不错,完全投入工作的状态让他看起来非常耀眼。 “是,关于继续收购雷诺斯股票的事情,我想跟您谈谈。”钱峰没有过多掩饰他的意图。 梁祁安看了眼手表:“覃晖约了我晚上吃饭,先上车?” 钱峰一诧,他不太喜欢覃晖,但是梁总自己去见对方,他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那我和您一起。”他没有拒绝梁祁安的提议,他也想看看覃晖来到林城到底有什么意图。 随后,两个人一起上了车。 在前往餐厅的路上,钱峰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出了他的疑惑:“您之前不是说雷诺斯金融必死无疑,我们只需要拿到它的优质资产就够了,现在为什么又大笔投入,收购雷诺斯的股票?” 这半个月来,梁祁安的一系列操作钱峰都看在眼里,他知道梁总做到这一步,远不是只想要那些优质资产了,如果只是为了那些优质资产,他大可以等待时机,就像之前打算的那样,在雷诺斯彻底分崩离析之后再下手抢购。 钱峰还记得当初梁祁安和他说起过对雷诺斯的计划,但是现在他却做了截然不同的选择。 “终于忍不住问了?”对钱峰主动找上他梁祁安并不意外,他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梁祁安把纽约的事情交给了薛闽安,选择把钱峰留在林城,都有他的考量。 梁祁安在车上没有选择和他说太多:“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更想要雷诺斯。其实最开始雷诺斯金融就是我的目标,我记得曾经和你说过。” 钱峰点点头,神情复杂,他还记得当初他执意要跟着梁祁安时,梁祁安玩笑般地讲过这个目标,没想到,现在他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不如等这顿饭结束以后,我们慢慢谈。” 被梁祁安这么一安抚,钱峰也渐渐平静下来,那些焦躁的情绪虽然还没彻底找到出口,但已然有了方向。 等到和覃晖见面之后,钱峰积累了半个月的焦灼、紧张和烦闷终于有了目标。 当他们下车到达约定的晚餐地点,覃晖与梁祁安见面的第一句话就让钱峰打了个哆嗦,随即撇了撇嘴。 “我等这一天真是等了好久,总算在林城见面了,祁安?” 第137章 风起云涌 餐厅是覃晖让人提前定的, 就是他之前屡屡提到的万来酒肆。 这家餐厅不止名字取得古意盎然, 整体规划也参考了环境风水,四方院落都布置得精巧绝伦。 梁祁安在这方面向来随遇而安, 吃得惯街边小吃,对高端讲究的也适应良好, 钱峰却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虽然没有流露什么怯意,但好奇总是难免的。毕竟像万来这样的餐厅, 他们公务宴请不会选择这类地方,私人来用餐不仅奢侈,还可能根本预定不上, 也不在选项之中。 可即便好奇, 钱峰还是固执地紧紧跟在梁祁安身边, 目光偶尔会因为新鲜的东西移开一两秒, 但多数还是集中在前面两人身上, 全程泰然自若, 一点也不因为不请自来而尴尬。 覃晖对他倒也态度良好, 虽然没怎么跟钱峰搭话, 但也不显得冷淡, 礼貌上讲无可指责。 钱峰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现在是多事之秋, 钱峰相信, 覃晖选在这个时间抵达林城又在第一时间找上梁总必然有他的目的, 覃家在国外发展多年, 国内一直不是他们的目标市场,但近几年这种状况似乎有所变化,特别是在覃晖成为覃家代表之后,对国内市场的兴趣也越来越大。 就目前来看,覃晖找上梁总的意思很明确,他想加深与梁总的合作,至于具体怎么合作,要达到什么样的收益效果,钱峰却不得而知。在大局上,钱峰更相信梁祁安的判断,但覃晖是否适合作为合作对象,他始终有所怀疑。 钱峰和薛闽安也讨论过这件事,后者的态度要坦然许多。在薛闽安看来,对覃晖本人的观感与是否与覃晖合作应该是两码事,生意是生意,私人交情是另一回事。 钱峰对此持保留态度,他认为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观察才能进行判断。 落座之后,梁祁安和覃晖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钱峰坐在他们身边也听了一耳朵,梁总和覃晖谈的大部分都是工作相关的事情,偶尔还搭上一两句业内情况,他们见解不凡,每每都有独特的观点,一些隐藏在细微经济指数变动下的行业问题,两人也能聊得有来有回,连钱峰都觉得,这顿饭吃下来受益不少。 只不过一旦谈到私人话题,哪怕是与日常生活沾了点边,梁祁安都不怎么接腔。 整个用餐期间,覃晖像是对这些内容也十分感兴趣,时不时带出一两句放到话题之中,又被梁祁安踢皮球一样推回去,两个人来来回回过招似的。 钱峰心里不得不佩服,论起说话绕弯子装傻充愣,恐怕没几个人比得上他老大。 一顿饭的时间,钱峰始终埋头夹菜,吃得相当满足,他瞧着梁总饭也吃得不错,动筷子的时间比开口说话要多,唯独那个主动约人过来的覃晖,一顿饭下来吃得很少,简直暴殄天物。 饭后,覃晖叫了一壶茶,钱峰对茶博士泡茶毫无兴趣,眼神不断瞟向院落外面,覃晖见状,找准时机对他道:“稠梦院夜景很美,听说万来的人还特意开发了一些仿古游戏,特意在夜间举行,有很多人都会参加,挺有意思的,不如让这里的向导领钱先生出去转一转?” 钱峰一向不喜欢枯燥的环境,听他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心动,但他知道轻重缓急,摇头拒绝了。 没想到梁祁安竟然也开口:“去转转也好,听说万来四大院落四季风景都不同,夜景千姿百态,下一次来说不定就看不到同样的风景了。” 钱峰微微一诧,见他点了点头,立刻猜到他应该有事要做,既然是梁总的意思,就没必要拒绝了,钱峰客气地笑了笑:“那我先出去转一转。” 钱峰随侍应生出去后,茶博士的茶也到了火候,他为竹椅上的两人倒好茶水,在覃晖的示意下离开了房间。 包厢里只剩下梁祁安和覃晖两人。 覃晖往香炉里添了一点香,晚风吹动竹制的风铃,炉子上的水冒着缕缕热气,一派悠然雅静,两人的话题却与这里风雅的环境毫不搭配,他们谈论的话题如果拿出去恐怕会引起不小的议论,然而放到这间茶室,却只是饭后的几句闲谈。 “我很高兴终于有机会和你合作一次,纽约股市最近已经因为雷诺斯股份的事情彻底热闹起来了。祁安,你给了他们一个大惊喜。”覃晖笑着说,“盯着雷诺斯金融的人那么多,谁也没想到你会先下手,还取得了这样的战果。” “多亏了覃先生成全。”梁祁安语气平淡,他瞥了眼笑吟吟的覃晖,说道:“你在电话里的理由说服了我,为此,我甚至隐瞒了布莱克和卡尔,他们现在还在为我的‘疯狂’举动不断给我打电话。” 两周以前,覃晖和梁祁安进行了一次长达一个小时通话。 电话中,覃晖告知了梁祁安他得到的确切消息。雷诺斯的几个大股东已经不打算再待价而沽了,因为雷诺斯最近遭遇的一连串问题,目前的股价已经很难再继续维持下去,他们决定放出手里的股票,一旦他们开始把股票大量抛向市场,雷诺斯的股价极有可能应声而跌。 “这本来是我等待了很久的机会,或者说,这应该是很多人都等待了很久的时机。”梁祁安喝了口茶,对于茶水他不太会品,只能大概地说出一个好喝不好喝。 “我知道,你原本应该想在雷诺斯分崩离析后再去收购它的优质资产。这样才能利益最大化,在资金方面也不会存在太多问题。”覃晖接道,“大概简柏殷简先生也是一样的想法?” 梁祁安脸上的笑淡了,他放下杯子:“你都猜到了?” “并不难猜不是吗?”覃晖笑了笑,“你们当初的合作也需要契机,就像我们现在合作一样,起码也要有共同的目标,简柏殷能给的太少,最开始是受各方掣肘想使力也使不上,等到好不容易摆脱了掣肘又有自己想要专注的方向,你和他是两类人,行事作风南辕北辙,就算一开始目标一致最终选择的路也会截然不同,终究走不到一起。”覃晖深深地看了梁祁安一眼,“况且,完整的雷诺斯才是你最想要的东西。” 梁祁安挑眉:“覃总好像知道的很多。” “是不太少。”覃晖讲话的语气很柔和,哪怕是这种咄咄逼人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带着几分上流社会高雅绅士的温柔。 “说来听听?”梁祁安不以为然。 “真的想听?”覃晖看着他。 梁祁安点头:“我也想知道覃总还知道了什么‘秘密’。” 覃晖也不再推脱,一边动作娴熟地泡茶,一边道:“梁伯父曾经是雷诺斯金融的创始人之一。哦,不,准确来说,梁伯父曾经付出了无数心血创立的公司,才是如今雷诺斯金融的灵魂。”他把滤过的茶倒进杯里,“屹立纽约多年的庞然大物雷诺斯金融也曾经有过衰弱期,幸运的是,它发现了续命的良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一家潜力旺盛的新公司。在它濒死挣扎的时候发现这样一家公司,符合雷诺斯未来规划的同时又恰好能对它做最好的补充,它当然不会放过。 于是,它毫不犹豫地选择吞并新鲜血液,吸收、融合,把那家有无限潜力的公司变成雷诺斯的核心,连那家公司的几个股东也摇身一变,在雷诺斯拥有了非凡的地位。另一边,一直反对收购的梁伯父却遭遇了巨大的背叛,原本希望能够保持初心,坚持独立发展的道路被阻断,他不仅失去了公司,也失去了他的合作伙伴、他亲密的朋友,他被彻底排挤出自己一手创立的公司,眼睁睁看着它被雷诺斯纳入旗下,然后改名换姓,甚至最后成为雷诺斯的核心产业,帮助雷诺斯起死回生。”覃晖一边说一边时刻观察着梁祁安的表情,企图看到一些蛛丝马迹,让他失望的是,他并不能从梁祁安脸上发现太多的情绪变化,他和一开始走进这间餐厅时没有太大区别。 覃晖并没有停下来,他接着道:“那家公司曾经是梁伯父事业的起点,也是他人生的转折点,一直纠缠他的疾病让他很难专注去做一件事情,但是他却为雷诺斯付出了一切。可惜,最终的结果却给了他致命的打击。从纽约回到林城后他的病情一度恶化,后来,在婶婶的悉心照料下才得到了一定控制,我想无论如何,你应该都希望扳回这一局,支零破碎的雷诺斯金融有什么意思?只有完整的雷诺斯才是伯父当年创造的东西。让伯父的心血重新回到你的手上,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梁祁安靠在椅子上,听他把这些话慢慢说完,然后道:“你确实知道的不少。”他笑了笑,“不奇怪,覃阿姨当年和我父亲在一起时,你们应该就已经把他查得底朝天了,那时候这些事情虽然被埋了,但埋得还不够深。”以覃家的势力,当然想查也能查得出来。 “我不止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年少的时候就把当年背叛了伯父的人送进了监狱。”覃晖看向梁祁安的目光里终于流露出欣赏与好奇和一丝丝探究,“那个时候,我就很想知道,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梁祁安也笑,不过笑得十分嘲讽。 “看来,这么多年覃家真是没少盯着我们。我以为当年覃家把阿姨逐出家门以后,就再也懒得管这个所谓的‘不争气’的女儿了。”覃家当年岂止是看不起她,甚至连‘自甘堕落’,‘愚蠢下贱’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即便这样,覃家的人依然没有放过他们。 “婶婶终究是覃家人。”覃晖道。 梁祁安哼笑了一声。 覃晖缓和了语气:“我知道,你对雷诺斯始终意难平,有机会成为雷诺斯的决策人,也能弥补伯父当年的遗憾。” 梁祁安侧目盯着他:“你之前打电话的时候,说的可不是这些。” 当时的电话里,覃晖抛出的诱饵更多是利益层面的。 “正因为我知道这些,所以才有信心说服你。况且,我说纽约那边并不想让雷诺斯垮台这件事情是真的。” 梁祁安喝了口茶。 这才是上一次覃晖电话里的关键信息。雷诺斯一旦真的垮了,将给市场带来巨大的损失,这时候某些层面就不得不出手干预了,这个消息十分隐秘,因为一旦泄露,市场又会发生巨变。 这样的消息却被覃晖掌握了。 “因为纽约方面不想让雷诺斯垮台,所以等着它分崩离析的算盘是白打了,与其等着纽约方面出招,不如在最合适的机会入场争夺。”饼只有这么大,多一个人抢能抢到的就会变少,何必要把它白白让给别人呢? 梁祁安凉凉道:“我也看出来了,覃先生是早有打算,不然那份一致行动人协议也签不下来。”在此之前,谁能想到雷诺斯排在三五六位的股东会是一边的呢? 覃晖没有否认。 “我最高兴的莫过于你接受了我的提议,共同收购雷诺斯。虽然免不了要与简柏殷一战,但最终的赢家只能有一个。”覃晖说,“简柏殷最近已经开始出售手上的其他公司的股份了,有一些甚至是他的个人投资,他的资金支持不了太久了,这场仗用不了多久就会落幕。我十分期待你入主雷诺斯的那一天。” 梁祁安嘴角扬了扬。 “我也很期待。” 第138章 过去现在 “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 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单独讨论的, 大家可以发消息到我的邮箱。” 晚上10点,启兴当日的会议终于宣告结束。隋丰平作完会议总结后看了眼手表, 转头吩咐秘书,“给大家安排一下宵夜, 再问下简总需不需要?” 刚刚从简柏殷办公室离开的陈瑜开口道:“简先生那边的会议已经结束了,他刚刚下楼了,说宵夜记在他的账上, 让大家想点什么报给我。” 正在收拾东西的一群人立刻开心地围了过来。 隋丰平拍了拍陈瑜的肩膀:“那这边先交给你,我去收拾东西。” 话音刚落,隋丰平手机震动了两下, 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他随手点开。 陈瑜看他脸色莫名, 忍不住问道:“总助?有什么问题吗?” 隋丰平咳嗽一声, 摇摇头:“没有, 你安排好这边的就餐。”说完就转身出了办公室。 远离人群之后, 隋丰平找了个安静的角落, 急忙给简柏殷的司机打了个电话。 问清楚情况之后才松了口气, 又有些哭笑不得。 他常年跟在简总身边, 原本已经习惯了简总偶尔心血来潮的大动作,可自从多了梁总之后, 他预计是摆脱不了这种时时刻刻都在过山车上的日子了。 简柏殷从公司直接到了停车场, 司机已经把车开到了电梯附近的位置。 他打开车门, 坐到平常习惯坐的位置, 对司机道:“回博瑞。” 司机没有应声,直接启动了车子。 简柏殷的目光从手机挪到司机的后脑,车里没开灯,对视物有一定影响。驾驶座和后排中间还有挡板,只是没有完全竖起来,能隐约看到前排的样子。 简柏殷的目光停顿了几秒后又自然挪开,并没有引起前排司机的注意。 司机的车开得很平稳,按照以往的习惯打开了车里的音响,舒缓的音乐开始播放。简柏殷没有按照原计划继续审阅文件,而是放松身体,闭上了眼睛,像是打算小憩一会儿。 然而车子并没有开回简柏殷之前吩咐的世纪博瑞。 简柏殷再睁开眼时,车已经停在了江边,音乐还在继续播放,不过已经从舒缓的轻音乐变成了浪漫迷人的女低音,‘司机’自在地打开了窗户,手肘搁在车门上,正悠哉地喝着啤酒,见后排有了动静,不由调侃道:“我的公主终于睡醒了?怎么一点警觉心都没有,万一把你拖去卖了呢?”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腔调还有熟悉的作风。 简柏殷崩了一天的神经在短暂的休息后松了下来,他敲了敲椅背,毫不在意道:“给我一罐。” 前排的人果真拿了一罐冰啤酒出来,还帮他拉开了拉环才递给他。 简柏殷顺手接,喝了一口:“知道是你,自然也就没什么警觉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他,满脸狡黠。 “上车的时候就知道了。”冰镇的啤酒让人舒服地眯起眼,简柏殷嘴角弯了弯,“味道不一样。” 梁祁安一怔,挑眉:“我过来前洗过澡,特意没擦香水。” “不是香水的原因。” “难道是身上的味道?”梁祁安把喝完的啤酒罐扔到袋子里,他转过身,隔着夹板望向后面的男人,“看来你对司机先生身上的味道很熟悉了?” 简柏殷终于看清梁祁安的样子,他居然真的换了一身启兴司机的制服。 “你的装备挺齐全的,连帽子都准备了?”虽然更大可能是为了遮挡一下身形。 梁祁安故意做了个脱帽礼:“怎么样先生,对您的司机还满意吗?” “如果他能开对方向,应该会满意一点。”简柏殷打开一边的车门,挪了位置出来。“过来。” “嗤”梁祁安笑了一声,顺从地从驾驶座下来上了后座简柏殷给他让出来的空位,上车之后才好整以暇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真的是因为味道认出来的?” 简柏殷顺了顺他被帽子压乱的头发,莞尔道:“我的司机开车前会主动问好,这是他的习惯,我说了地址后,他会再确定一遍,你太沉默了,而且——” “什么?” 简柏殷喝了口啤酒:“别人的我不知道,你身上的味道能闻得出来。” 梁祁安抓着他的手,笑出声:“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如果不知道是你,也许惊喜会变成惊吓。”为了以防万一,简柏殷一向会做多重准备,他身上的东西放倒一个普通司机没有丝毫问题。 梁祁安歪在他的肩膀上:“你也没有一开始就拆穿,想必应该也很喜欢这样的‘小惊吓’?” “偶尔试试确实不错。”简柏殷把啤酒递到梁祁安嘴边,梁祁安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啤酒吞进喉咙,喉结也跟着滑动。 简柏殷把他剩下的最后一口啤酒喝完,转头亲上梁祁安的嘴唇,因为动作太快,两个人的嘴唇撞在一起。 “嘶——”梁祁安往后避了一下,“这么急?会磕到的。” 简柏殷的手还搭在他的后脖上,两个人眼神胶着在一起,像是有默契一般,嘴唇又重新贴合,缓缓磨蹭,渐渐深入。这个吻没有一开始的急切,只像是在确定什么,摸索的同时又带着安抚。 等到分开的时候,嘴唇不免沾染了对方的痕迹。 梁祁安伸手,抹了抹简柏殷的嘴唇,又被含住了手指。 梁祁安目光渐深,手指的刺痛感让他眯了眯眼,他拿出湿淋淋的手指,又立刻被简柏殷抓住,五指交叉握在一起。 “说好了事情结束前不见面的,你违约了。”简柏殷的声音比平日里低沉,“最近盯着的眼线那么多,不怕惹人怀疑?” “怕。”梁祁安道,眼里还有未熄的yu望,“但还是想见啊。”他笑着拖长语调,“互相作对的时间长了坑挖得多了我怕有人当真,如果那样我会很烦恼的。” “只是因为这样?” “这样还不够吗?你以为随便一个人我就会想这么多。” “那倒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梁总一向不愿意分神。”简柏殷了然,“所以这次搞定我的助理,装成我的司机就是为了来安慰我?” “不,其实是因为——” 简柏殷挑眉看他。 “应酬完了麻烦的人,突然就很想见你。”梁祁安懒洋洋道,“有没有失望?” “是吗?”简柏殷握着他的手。 “不相信?”梁祁安在黑暗中描摹着他的轮廓,“这几个月你好像瘦了,但是更帅了。”他抚摸着简柏殷高挺的鼻梁。 简柏殷突然打开了车窗,夜晚的江风吹进来,顿时让车内的气氛冷却了不少。 梁祁安惊讶地看着简柏殷,后者抿了抿嘴唇,一脸无奈。 梁祁安顿时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真的想在车里擦枪走火?”简柏殷哑声问。 刚刚那个气氛再进一步就要失控了。 “我真的不介意。”梁祁安解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一把抱住衣冠整齐的简柏殷,然而除了拥抱之外他并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就着拥抱的姿势,在简柏殷耳边低声道:“我知道这不是个很好的见面时机,关键时刻谁都不能掉以轻心,但有人永远排在这些事情前面,如果为了计划丢掉了更重要的东西会得不偿失。所以,即使冒一点小小的风险也是值得的。” 简柏殷听到他愉悦的笑声。 “很多人对我认输过,包括亲爱的简先生,可我只对一个人认输,那个人已经在我这里爬到了无法想象的高位,我们互相依赖也互相臣服,我只能更加小心,绝不能轻易弄丢了他。无论什么时候,我都要确保他安然无恙,无论什么情况,我都想亲自确认一下。” 梁祁安说完,听到有人在耳边低低地喟叹了一声,然后感觉脖子一凉。 他松开手,低头看了眼被简柏殷戴到脖子上的项链,上面挂着一枚简约的戒指。 “本来不想在这个时候拿出来的,不过早点迟点也没什么了,韩锡说这种礼物会很俗气,但我觉得恰当好处。”如果能栓住梁祁安,俗气也无所谓了。 简柏殷从领口里扯出了另一条链子,“先订婚,等——” 梁祁安已经迫不及待地吻上他的嘴唇,气喘吁吁地分开后,他用手指勾起胸前的链子,亲了一口上面悬挂的戒指。 “知不知道有些许诺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这个我收下了,不过下一次要换我。” 简柏殷任由他扯出自己脖子上的戒指,套上手指。 “如果这次事情的最终结果并不能尽如人愿?”比别人多了一辈子经验的简柏殷在心理上有更多的准备,无论是高峰还是低谷他都经历过,也有面对一切的勇气,然而梁祁安向来是高高在上品尝胜利滋味的,唯一的一次失败就是万劫不复。 “那大不了重新来过。”梁祁安道,“不管这次能不能成功这都不是结束,其实攀爬高峰远比俯瞰风景来得有趣。” 简柏殷盯着他的眼睛,慢慢笑了起来。 “你说的没错。” 随着上辈子某些事情的轮廓不断清晰,简柏殷也渐渐明了,或许重来一次他要改变的并不是自己的命运,而是眼前这个人的未来。 第139章 生死攸关 “回去吧。”吹够了风, 梁祁安重新戴上了司机帽, 主动帮简柏殷拉开车门,“请, 我送你回去,今晚好好休息, 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 简柏殷什么也没说,依言坐到了后排。 梁祁安打开了车里的音响,他换了之前浪漫的轻音乐, 放了一首略有些激昂的歌曲,一边开车一边跟着歌曲哼了起来,他记忆力过人, 歌词记得一点也不错, 虽然偶尔调子有点奇怪, 但唱歌的情绪却让人会心一笑。 简柏殷忍不住扬起嘴角, 两个人虽然没有一直交流, 却偶尔从后视镜里对视一眼, 唱到副歌部分, 梁祁安还会特意给简柏殷一个嘚瑟的眼神。 “能不能唱一首情歌?”在一首歌曲结束后, 简柏殷提了个小建议。 “啊, 我唱情歌的话,我怕你听到想哭。” “感动到想哭?” “难听到想哭。” 简柏殷笑出声:“但是现在也很难听。” “那你还让我继续?” “虽然难听, 但你唱的我还是很喜欢的, 爱屋及乌。” “爱屋及乌是这样用的?” 简柏殷又笑了:“你到底唱不唱?” “唱唱唱, 今天你说了算。”梁祁安换了几首歌, 终于找到一首合适的,跟着原唱就唱了出来。 不一会儿后排也传来应和的歌声。 梁祁安眨眨眼,打开了手机录音。 简柏殷看见了也没停下来,而是继续应和着梁祁安的曲调,他嗓音低沉,唱情歌自带深情气场,梁祁安一手掌着方向盘,一手摸了摸鼻子。 有……有点心动。 “喂,简柏殷。” “嗯?” “婚礼的时候也唱一首吧。” “嗯?” “算了,合唱吧,不就是丢个脸吗?反正你唱的挺好。” “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 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车子开到了离别墅有段距离的停车场。 “只能到这里了,接下来你得自己开回去了。”梁祁安遗憾道,“我让钱峰把我的车也停这了。” “准备很充分。” “为了见一面我的朱丽叶当然要做好万全准备。” 梁祁安把身上的司机制服脱了下来,换了一身黑色的夹克,两个人交换了位置。 在简柏殷坐到驾驶位后,梁祁安弯下腰,简柏殷摇下了车窗。 “下一次见面,就是谈判桌了,做好准备了吗?”梁祁安瞳孔的颜色比比一般人略浅,是一种很妙的浅咖色,微微一笑就能带动人的情绪。 “当然。”简柏殷微微颔首。 梁祁安忽然取下帽子,在帽子的遮挡下快速地亲了口简柏殷。 在男人惊讶的目光中潇洒地摆了摆手。 “回见,亲爱的,和你交手让我热血沸腾。” 不管是作为恋人、伙伴还是对手,简柏殷在他这里永远都无可取代。 雷诺斯金融的股票持续走高,几乎达到了万众瞩目的效果。 林城商圈这几日却异常安静,放佛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一场大的爆发。 作为话题中心的两家公司启兴与盛肽同时拒绝了媒体的采访邀请,也没有对外召开任何一场新闻发布会,公关部门对外保持了相当默契的静默姿态,而这种沉默又助长了新闻关注者的热情,从盘面分析,更多的投资者接连入场,林城的股市也受其影响,开始了大幅上扬。 “今天的盘中价已经26.8元了,我们已经一切准备就绪,MW和GST也都做好了准备,随意可以开始行动,覃先生,我们还需要继续等待吗?”尽管保持了冷静的语气,助理话中表达的迫不及待已经不作丝毫掩饰。 覃晖不以为意,反而因为助理这种充满期待的语气心情大好,但他从不在人前展露过多情绪,助理并不清楚这位喜怒不定的上司此时处于什么样的状态。 “还没到最好的时机。”覃晖把玩着一支帕塔加斯雪茄,“多一点耐心,简柏殷那边怎么样了?” 助理犹豫了一下:“目前消息还不太确定,但根据我们现在收到的信息显示,他的资金肯定已经陷入了吃紧状态。”启兴连日来大幅收购雷诺斯的股价,因为和梁祁安竞争不断投入资金。 “对他不能掉以轻心,特别是在这种非常时刻。”覃晖嗅了嗅雪茄,“简柏殷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可不是凭的运气,能撑到现在和梁祁安争得不相上下足以看出这个人的本事,原本以为他只是个初出茅庐的雏鸟,简家的那点事情就足够牵制他,没想到他能走到现在这一步,真是让我大吃一惊。”覃晖轻声笑了起来,“他这一步步的破坏了我不少计划,实在让人头疼。” “现在他似乎已经完全被梁祁安牵制住了。”助理斟酌道,“他只是您计划中的一个小小的障碍。” “小小?”覃晖大笑起来,他盯着助理叹息了一声,“说了不要小看他。”覃晖的眼睛微微眯起,“必死之局都被他逃过了,无论是运气还是脑子他一点也不差,可惜他眼光太好,总是和我看中同样的东西,这样的人连做短暂的利益伙伴都会让人不适,就算面对梁祁安他也不会坐以待毙,等着看吧,他一定会出新招。” “您似乎……很期待他和梁祁安打擂台?” 覃晖瞥了他一眼,似乎他问了一句废话,他起身打开了房间里的音响,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也跟着震动起来,覃晖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助理低头退到了一边。 “祁安,有什么消息想要告诉我吗?”覃晖的声音温和中带着几分愉悦。 随着电话那头人的叙述,覃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他甚至忍不住点燃了雪茄,在助理惊讶的目光中抽了起来,“我相信你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对这件事情肯定有把握,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你不妨开口,我很乐意效劳。” 电话那头的人又说了什么,引得覃晖笑意更浓。 “这个消息一旦放出,对启兴会非常不利,至少他缺乏资金的消息是隐瞒不住了,你认为简柏殷真的会同意?”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继续,从覃晖停顿的频率来看,他每次说的话都不算长,反而是覃晖在回复他的时候用了更多的耐心。 助理虽然退到了一边,但覃晖没有让他离开,他依然能从单方面的回应中推测出一些事情。 覃晖夹着雪茄走到窗边,“既然如此,你尽管放手去做,我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我们是要长久合作的,不论交情在商言商,我也希望你对盛肽的掌控力更强。” 不久后,覃晖挂断了电话,叼着雪茄的斯文男人笑着笑着就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脸上的笑容在灯光的照射下有种阴郁的诡美之感。 “简柏殷的资金陷入困局,梁祁安向他提出了盛肽股份转让协议。”看到助力脸上的愕然神情,覃晖心情大好,“你说说,他怎么想得出来这样的手段呢,如果简柏殷愿意把手上的盛肽股份转让给他,他答应给简柏殷提供资金。” “简柏殷怎么可能答应这样的事情?如果接受了梁祁安的资金,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大众,他争不过梁祁安,雷诺斯最终归属已定?”助理不解道。 “啊,你猜他怎么回答?”不等助理接口,覃晖就大笑道,“他说简柏殷别无选择,如果不接受他的协议,简柏殷的资金漏洞问题就会立刻公之于众,到时候墙倒众人推,简柏殷不止拿不到资金,说不定连之前的股份都保不住。如果你是简柏殷,你怎么选?” 助理想了半天,摇了摇头,咬牙道:“两个选择都很难办,都有很大的风险。就算接受了梁祁安的资金,也保不准消息泄露,只能打个时间差。虽然简柏殷需要的可能就是这个时间差,一旦梁祁安失信,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说梁祁安走了一步妙棋,主动提出了收购盛肽股份的要求,就在这个节骨眼。简柏殷最终还是会妥协。”覃晖又抽了口雪茄,咳嗽中夹杂着他的笑声,“这一局梁祁安赢了。” “接下来就让我们看看简柏殷会怎么做了,这场对局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仿佛知道助理想要问得问题,覃晖道,“这样精彩的戏好几年也难得看一场,你要学会耐心享受,该我们出手的时候也就快到散场时间了。” 启兴的高层会议上,一众高管都面色凝重,作为利益相关人士,他们自然已经收到了梁祁安方面的转让协议,此时已经就这个问题进行了许久的讨论,但依然没有争出一个结果,只得把目光投向简柏殷。 “我同意向梁祁安转让盛肽的股份,你们应该明白这笔资金的价值。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无论梁祁安是否对外公布这个消息,我们的资金困境都是事实。”简柏殷沉稳而冷静的姿态一如既往,让刚刚还吵得热闹的一群高管也安静下来。 “可是,都这样了,我们还要继续去争雷诺斯的股份吗?”有人忍不住问道。 “这个问题当初公布计划的时候我已经解释过了,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了还缺这最后一步吗?” “可是……”对方还想说什么,却被身边的人扯了扯裤子,只能安静下来。 简柏殷环视全场。 “我知道你们手里都有启兴的股份,这次的收购案关系着整个公司的生死存亡,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场硬仗,但是除我之外,你们输了也并不会一无所有,可是赢了,就会创造历史。你们,愿意和我一起拼一次吗?” 第140章 临界时刻 最终会议的结果以简柏殷的大获全胜收尾, 盖好章的公司变更登记申请以及股权转让协议书被送到了盛肽,不日,梁祁安就会成为盛肽最大的股东。 处理手续需要一定的时间,盛肽方面钻了这个空子,暂时没有对公司章程和股东名册进行修改, 也给了启兴更多缓冲时间, 然而这就像是悬在头顶的铡刀一样, 逼迫着启兴在雷诺斯的股份收购上不断增加投入。 两方的争夺使得盘面上雷诺斯金融的股价一直保持在高位。 盛肽股东变更的消息虽然没有传开,但一些特殊渠道已经有了消息。 有人看好自然也有人看衰,关于雷诺斯金融的股权争夺渐渐卷入了更多机构和个人。 “股价接近28块了,我们和MW、GST持有的户头已经掌握了足够的散股。” 覃晖方面始终盯着股盘的助理低声汇报道。 “梁祁安那边呢?”覃晖问。 这段时间他待在林城,几乎很少离开所住的酒店,覃晖的团队能在最快的时间把所有相关的讯息汇报给他。 “资金已经到临界点了。”助理答道。 覃晖抬起头, 看了眼强行按捺紧张的助理。 “时间差不多了。” 助理忍不住确认了一遍:“覃总?” “撒网这么久, 收网不过一时,明天上午10点, 让他们开始行动。” “是。” 5月17日上午10点,美机构GST突然在网上曝光了雷诺斯金融存在虚假财报和欺诈行为, 同时在知名的财经网站发布了长达45页的调查报告, 列举雷诺斯金融以及其下属的17家公司夸大营收、串通会计公司捏造虚假财务报告、涉嫌资本支出欺诈等一系列的行为。 GST在网站上公布大量证据, 表明雷诺斯管理层构建了完整的欺诈计划,不止隐瞒其摇摇欲坠的集团状况, 甚至勾结部分公司, 夸大目前所持的项目前景, 隐藏其负债累累的真实状况,借此欺骗股民和债权人。为了佐证这些证据,GST甚至拿出了雷诺斯众多资产质押报告以及在几大银行的信用起底。 开盘仅仅15分钟,雷诺斯股盘发生波动,原本一路走高的股价先是猛然停顿,接着,开始不断小幅度上扬下跌,直到支撑不住跃过横线,伴随着交易所内大量的惊呼哀嚎一路狂泻,形成断崖式下跌,在早盘交易的最后一个小时跌幅超过了5 .7%。 仅仅一个上午,许多股民已经输的血本无归。 雷诺斯金融仿佛此时才反应过来,开始采取应急措施,反驳GST的无端指控,然而雷诺斯的行为并不能阻止午盘的下跌趋势,下午开盘后,雷诺斯的股价继续下挫。 17号下午三点,覃晖接到了梁祁安的电话,这个电话在覃晖的意料之中,甚至来得比他想象的还要早。 梁祁安开门见山:“针对雷诺斯金融是你的计划?” “祁安,这话是什么意思?” “到了现在你还要在我面前装傻吗?”电话里,梁祁安没有丝毫被背叛的暴怒,反而比平时更加冷静,隔着电话覃晖都能想象他此刻一脸冰冷地拿着手机质问的模样。 “我的确没想到你能这么快想到我的头上,毕竟我可是你的‘盟友’啊。”覃晖笑着说。 “GST的那些报告没有MW的支持根本拿不出来,MW那种程度的做空机构如果想对雷诺斯出手早就干了,何必等到现在?除非是它背后换了人,你根本没打算隐藏作为MW背后老板的事实不是吗?” “能在短短半天时间就查到这么多,我真的要为你鼓鼓掌。”覃晖说着还真的拍了拍手。 “不如把掌声送给你自己?也没多少人能像覃先生一样把背叛当成家常便饭。那份一致行动人协议真是个绝佳的诱饵,为此,你不惜抛弃了你那几个盟友,让他们也变成这场游戏里的炮灰?” 在收购雷诺斯股份上,覃晖也下了大力气,那份一致行动人协议就是在他的撮合下签署的,签署了一致行动人协议后,那三个股份持有量排行前列的雷诺斯股东与梁祁安就成了一条船上的人,现在雷诺斯股份大跌,他们同样也要随着大船一起沉没。 “这是我的诚意。为了达成目的,总有些必要的牺牲。”覃晖理所当然道,“更何况我没有逼迫过任何人,一切的选择都是在他们自愿的情况下自行决定的。祁安,我以为你不会质问我。”覃晖语气中夹杂着唏嘘,“你比他们都要冷静,事到如今,你应该很清楚雷诺斯金融已经无法挽救了。” “哦?”梁祁安不置可否。 覃晖为他的淡定赞赏地笑了起来:“商场如战场,谋略在人心。你可以和简柏殷暗度陈仓,难道不许我黄雀在后?” 覃晖干脆挑明:“你和简柏殷的这场配合打得十分漂亮,做出竞争的姿态实则打算联合收购雷诺斯金融,在我鼓励你收购雷诺斯金融之前你已经做好了准备,然后诓我入局,那些你和简柏殷产生分歧的消息因为一个个项目铺垫出来,靠着那些蛛丝马迹,让人自动作出不合的猜测。想不到有一天独来独往的梁祁安也会接受这样的计划,还差一点就瞒天过海了。”覃晖可惜道。 梁祁安对他的挑明无动于衷:“你错了,不是接受。”他喉咙里逸出一声笑。 “难道是主导?”覃晖轻慢地笑了起来,事情进展到这个阶段,他也没了太多隐藏的兴趣,言语中透露出骨子里的高高在上,“这可不像你。” “覃晖,不要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梁祁安淡淡道,“更不要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无迹可寻,你如果没有存着其他心思,也不会力劝我收购雷诺斯的股份。” 覃晖罕见地大笑起来:“说的没错,你原本想要的只是雷诺斯的优质资产。很可惜,那也是我想要的东西。” 覃晖眼睛眯了眯,兴味十足地问:“知道现在雷诺斯的股价跌到多少了吗?就台面上的那些证据,雷诺斯跌停不过是时间问题。祁安,认输并不可耻,我早知道你跟简柏殷不可能彻底决裂,这场游戏你从最开始就已经输了,你们自以为漂亮的那些台面戏文,覃家的人已经演过无数回,或许演技没有那么精湛,但是次数多了,套路把戏都不难分辨了。”覃家的那些跳梁小丑早就就把这些演烂了。 “是吗?”梁祁安淡淡反问,“你看多了覃家的戏文,所以也遵从覃家的那一套准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那些阻挡在面前的绊脚石无论用什么方式踢开就好,哪怕石头粉身碎骨也不足惜?” “石头就是石头,碎了确实没什么可惜的。只有那些怎么踹都踹不烂,怎么踢都硌脚的金刚石才有让人低头看一眼的价值。”覃晖意有所指。 “既然如此,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梁祁安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等等,祁安,我之前的承诺依然有效,只要你愿意,覃风国际永远有你的位置。我虽然不欢迎输家,但你是例外。”一个有趣的对手可是千载难寻。 “我对做别人手里的牵线木偶没有兴趣。”对覃家那摊烂泥死水更没兴趣。 梁祁安朝冰箱旁的男人打了个手势,嘴里继续道:“覃晖,你这盘棋下得这么久,下得这么大,这不怕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覃晖心下一凛,他自认布置的一切天衣无缝,然而梁祁安的话让他觉得对方是否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可惜梁祁安没有多言,说完想说的就挂上了电话。 放下手机的梁祁安接过简柏殷递来的冰咖啡,仰头喝了一口。 简柏殷在他喝完一口直接从他手里抽走了杯子。 “才5月,冰的不能喝太多。” 梁祁安闷声笑了起来。 “知道了。”他伸了个懒腰,把简柏殷拉到面前,“怎么样?”梁祁安坐在办公椅上,而简柏殷立在他身前,两个人靠的非常近。 “什么怎么样?”简柏殷问。 “我的狠话放得怎么样?” “挺狠的。”简柏殷捋了捋他的头发。 梁祁安也任由他顺头发,眼睛往上扬:“真不觉得我说的太多了?” “无所谓,反正一切都快结束了。” 简柏殷沉静自信的腔调让梁祁安忍不住笑起来。 “早知道狠话就再多放一点了。”他干脆把头靠在简柏殷身前,懒洋洋道。 “虽然事情有了一点变化,但结果不会变。”简柏殷帮他揉起了了太阳穴。 “嗯……重一点。” 简柏殷的手顿了顿,挑眉:“现在股价跌得这么厉害,你真的一点都不慌?” “不是还有你简总和我作伴吗?要不要一起破产啊,简总?” “你打算搬砖养我?”简柏殷反问。 梁祁安愣了愣,握住他的手:“我赌术还不错,肯定不让你睡大街。” “那还是我养你吧。”简柏殷扒着他的脑袋,重新压回自己胸前。 淡淡的木质香气钻入鼻腔,太阳穴上的力度让他舒适地闭上眼睛。 “我还以为下次见面真的要在谈判桌上了,没想到,覃晖的釜底抽薪来得倒是很及时,他想做那只黄雀。” 简柏殷听出他话里淡淡的讽刺。 “今天的尾盘会很难看。”不管是雷诺斯、启兴还是盛肽的人,又或者是外面那些买了这三家公司股票的股民们,今晚恐怕都睡不了一个好觉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否极泰来,买这几只股,注定要尝尝心跳的滋味。”梁祁安哼笑道。 “明天是个好日子。”简柏殷揉着他的额角,缓缓道。 “十五分钟之后我就要继续开会了,你也要去启兴的办公室坐镇。”梁祁安抓住他的手,“今天肯定要通宵了。” “所以呢?” 梁祁安仰起头,用食指压了压嘴唇。 “请你珍惜这十五分钟。” 第141章 破晓之时 启兴大厦35层由1个宴会厅2个超大会议室及若干小会议室组成。 晚上10点半, 其中的1个中心会议室和相邻的几个小会议室皆是灯火通明。走廊里不时有抱着笔记本和资料的工作人员穿梭其中,还夹杂着电话沟通和聚集讨论的声音。 几间小会议室里,除了一间关着百叶窗,其他的都能透过玻璃看到里面工作的情况,办公桌上除了堆满的报告外, 只有凌乱地放在桌面的咖啡。 GST对外发布的报告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各个部门的人几乎都在连夜加班, 所有人都很清楚,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时间用事实驳斥GST的指控,启兴的损失将不可估量,不止股价受到重创,甚至可能资金链断裂面临破产危机。连带的,整个林城股盘都会受到影响。 从17号上午开盘起, 简柏殷就一直待在35楼的会议室, 除了中途几次短暂的休息,几乎没有离开过, 期间启兴的大股东们陆续赶到,而在国外的几人也一直开着视频连线, 所有人都面色凝重。 这一晚, 大约没什么人能睡得着觉。18号是一场硬仗, 关系着无数人的身家性命。 10点45分,随着‘叮’地一声, 启兴35楼电梯大开, 原本嘈杂的走廊随着逐渐走近的一行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有人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又被身边的人拉到一边。眼睁睁盯着以梁祁安为首的盛肽一行,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启兴重要的办公地点。 之前启兴和盛肽不和之说被大肆传播,两位总裁的‘决裂’也是闹得人尽皆知。现在盛肽这一行的人状态又明显是约好了时间直接过来的,难道是大战之前终于打算摒弃前嫌,再次携手合作,想要一同度过难关? 众多目光的聚集并没有影响一行人前进的步伐。 启兴的员工惊讶之后难掩激动,目送着梁祁安等人进入中心会议室。 会议室的门再度合上之后,走廊才重新有了声音,除了讨论他们到启兴的目的外,这群身高颜值在线的人拉风现身的姿态,也让忙碌中的职员们惊叹不已。 说真的,如果不是现在正处于紧要关头,某些八卦消息大概会迅速蔓延。 中心会议室同样因为梁祁安等人的到来引发了议论,但比起走廊上的员工的激动,会议室里的人显然更加审慎。只不过还没等他们开口询问,简柏殷已经站起身和梁祁安握了握手,做出了欢迎的姿态,同时向会议室的诸人道:“这位应该不用我向你们介绍了,盛肽的梁总,雷诺斯金融的股价关系着我们两家公司兴衰荣辱,希望这个时候大家能够通力合作共度难关。”随即指了指他右手边空出来的一排位置。 这时候,中心会议室里的人才明白这几个特意空出来的位置是何目的。和盛肽的合作应该不是一时的想法,简柏殷的心中肯定早就做好了打算。所以这些人才来得这么坦然,简柏殷也表现得这么淡定。 并不是所有的股东和启兴高层都能没有障碍地接受梁祁安等人参与到启兴的会议,尽管两家公司目前确实是目标一致,然而之前在雷诺斯股价上的争斗依然让人无法释怀。 简柏殷并没有刻意缓和僵滞的气氛,因为梁祁安很快就凭借他的一席发言让启兴的中心会议室重新气势高涨。梁祁安的发言并不冗长,在简单的概括了目前的形势后,提出了应对目前形势最清晰的几条思路,并且拿出了相应的实施办法。 “GST的指控经过了精心的准备,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一一驳斥列表里的数字和那些计算出来的证据,但是我们可以申请激进会计核算,至少证明雷诺斯目前的财务状况无虞。”他看向屏幕另一边参加视频会议的雷诺斯金融代表,“这一点,有问题吗?” 尽管隔着屏幕,雷诺斯金融的代表依然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他摇摇头,咬牙道:“没问题。” “很好。”梁祁安微微点头,继续面对会议室里的众人,“盛肽拿到了美华洛银行的合计8亿美元的贷款。我想,这个消息公布后应该会对雷诺斯的股价产生利好。” 会议室顿时一片惊诧议论,其中一位股东忍不住道:“梁总,您确定吗?这笔贷款已经签下来了” 同行的薛闽安把合同的部分内容放到大屏幕上。 “除了贷款外,美华洛已经答应免除雷诺斯金融的部分债务。” 这个消息如惊雷一般在会议室里炸开,顿时引来一大片抽气声。 “太好了,这样起码可以止住明天股价的下跌状况,如果让雷诺斯的股价再跌下去,一定会拖垮我们。” “这笔贷款是除了之前诺亚项目之外又批下来的资金?到底拿什么担保才能拿到这个数目?居然能说服美华洛银行免除雷诺斯的部分债务?” 简柏殷微微挑眉,梁祁安仿佛有所觉一般侧头给了他一个眼神。 简柏殷的嘴角微微上扬。 “这起码证明美华洛对雷诺斯金融是持看好态度的。” “可是激进会计核算这一招是不是太狠了?” “为了证明雷诺斯的财务没有问题,这也是不得已的。” 简柏殷敲了敲桌面,开口道:“重新进行会计核算,以及银行机构带来的利好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和梁总会全力说服千秋金融共同托市,稳定雷诺斯股价。接下来的三天,大家所做的每一步都至关重要,希望在座的每一位都能卯尽全力,打好这一场攻防战。 ” 简柏殷说完梁祁安接着道:“我们希望至少在座的每一位能够对我和简总怀具信心,GST做空雷诺斯金融之心昭然若揭,GST背后是覃风国际的核心公司MW,想要拿下雷诺斯,他们也需要联合外部投入大量的资金,MW固然是强大的敌人,但我们也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梁祁安指了指投影,“这不是我们所做的第一步,也绝不是最后一步。” 简柏殷道:“至少这个时刻,我们更想看到诸位能和我们站在一边,我们要的不是止损,而是全方位的盈利,不是让雷诺斯股价不再下跌,而是让雷诺斯金融经过这次的挫折后焕然一新,重上台阶,雷诺斯看起来是强弩之末,但它旗下业务分布广博,更隐藏着无数的机遇。” “启兴和盛肽对雷诺斯股份的争夺并不是无的放矢,我们看得到雷诺斯的商机。” 梁祁安双手搁在宽大的会议桌上:“当然,说得再多也没有实际的东西更有说服力。不如先来看看明天的股价,尾盘收盘之前,我们会发出第二波利好。” 简柏殷和梁祁安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开口。 “这一仗我们绝不会输。” 18号上午股市开盘,雷诺斯金融暴跌21%,然而仅仅半个小时,雷诺斯放出了重启激进会计核算的消息,紧接着雷诺斯目前的最大股东盛肽获得美华洛银行8亿贷款的消息公布,股价下跌趋势终于平缓,开始小幅度上扬,随后保持震荡态势,紧接着,美华洛银行免除雷诺斯金融部分债务的消息又迎来一波利好。截止18号收盘,雷诺斯金融地位止跌。 覃晖对梁祁安和简柏殷的反击并没有意外,只不过梁祁安能从由他介绍的美华洛银行得到数额庞大的贷款确实出乎覃晖意料。 但双方的搏杀并没有止于此处,他们都知道此时下场已经没有回头路。 5月19日,千秋金融与启兴、盛肽合力托市,大量资金入市大举吸纳雷诺斯金融股票,雷诺斯股价升幅3.2%。 5月20日,你来我往多方交战下,雷诺斯股价始终处于震荡状态。 5月21日,摩尔斯金融杀入股盘,摩尔斯新任掌舵人卡佩对外召开新闻发布会,随即公布了投资雷诺斯金融旗下网络技术公司的消息,声明打了MW一个措手不及。市场对雷诺斯金融的信心不断攀升,雷诺斯股价开始大幅上扬。MW内部开始产生质疑,部分国际资金悄然撤离。 5月22日,林城韩氏与启兴及海坊新区签订了为期五年的海坊新城开发计划,当天下午,王朝的张琪茵宣布将与盛肽合作,加入万象海港的联合开发,一期投入预计5个亿。大盘股价被推到顶点。 5月23日,MW的所有者覃风国际掌舵人爆出行贿丑闻,覃风国际同时面临刑事调查,涉嫌市场操控、操纵贵金属、国际大米期货合约等非法交易,涉嫌敲诈勒索,通过欺骗性订单欺骗合作商及消费者,向市场注入误导信息,借此谋取大量利益。同时覃风国际的掌舵人还被指控涉嫌教唆他人谋杀。 5月24日,这场为期一周的反做空战役终于宣告结束。雷诺斯金融与其背后最大的两方股东盛肽与启兴成为最终赢家。 这场硝烟之下的攻防战掀起了巨大波澜,除了无数股民昼夜不休的关注,各大媒体和财经评论员的广泛报道及讨论,还有牵扯其中数量庞大的资本,最终,守住阵地的摩尔斯金融不仅赢了,还从事实意义上变成了中资持股的国际金融公司,所带来的影响也并非仅仅局限于一时。 启兴与盛肽两位年轻的掌舵者此时才算真正意义上的被广泛认知,他们的过往经历和身家背景也在外界的深挖下露出了一些端倪,但很快,两家公司的后续动作盖过了掌权人的风头,雷诺斯金融旗下的威银网络技术公司开始迈向属于自己的舞台。 在外界看来,此刻应该沉浸于兴奋与喜悦之中大肆庆功的简柏殷和梁祁安,这时候却待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气息交融。 关了一整天的手机在黑暗中重新打开。 不断冒出的未接来电和信息让简柏殷的眉头都忍不住动了动。 “嗤~让你现在不要开机。”被子里,梁祁安懒洋洋地笑了一声。 “你就不怕他们找人找疯了?”半靠在床头的简柏殷翻了几条信息,其实没打算现在回复。 “要疯前几天就已经疯了,熬过前几天的折腾,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应该已经锻炼得不错了。”梁祁安不在意道,他大咧咧地坐起来,跃过简柏殷去拿他那边的水壶,缓解一下干的要命的喉咙。 简柏殷伸手就把杯子拿过来,却没有直接递给他。 黑暗中,梁祁安挑了挑眉。 “渴了?”简柏殷问,他声音也有些低哑。 “你不渴?”梁祁安反问,他不信疯了这么久简柏殷不口渴。 “是很渴。”简柏殷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梁祁安盯着他自顾自喝水,咋舌道:“你这人报复心怎么这么重?不就是昨晚没让你……”话没说完就被喂过来的水堵住了嘴。 他接受了某人嘴巴喂过来的水,喝完还意犹未尽,把剩下的水也这么喝光了。 两人越吻越深,眼看又要继续暗无天日了。 简柏殷的手机却不安分地震动起来。 “关了。”梁祁安低头看着简柏殷,压着他拿手机的手不满道。 “你松手我才能关。”简柏殷无奈道。 梁祁安翻身躺到一边,瞟了眼简柏殷的手机。 两个人同时皱起眉。 打电话来的居然是 ……覃晖? 第142章 完结 “还真是阴魂不散。”梁祁安感叹道, “他现在应该都自顾不暇了,还有心思给你打电话?” “也许是身上的麻烦还不够多。”简柏殷按掉了手机丢在一边。 “不接了?” 简柏殷听出他语气里的调侃:“比起我,他应该对你比较意难忘,会选在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 想必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梁祁安笑得在床上翻了半圈,目光炯炯地盯着简柏殷。 “怎么?” “覃晖自视甚高,从来没把你当成他辉煌大道上的拦路虎,事到如今, 可能很想和你交流一番,好输个明明白白。” 简柏殷挑眉:“你觉得我有必要和他解释?” 梁祁安摇摇头, 似笑非笑:“你的那些小秘密连我都不知道,凭什么要告诉他?” 简柏殷眉目微动, 他的手指插进梁祁安的发间:“你想知道那些吗?” 梁祁安眨眨眼:“我觉得人还是应该保留一点小小的隐私,或许等到哪天你想说了,我也很愿意听你分享。” 简柏殷俯身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角。 梁祁安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安抚地拍了拍简柏殷的后背, 像是互相温存又像是在享受此刻的静谧。 抱了一会儿,梁祁安把床头灯拧得亮了一些, 起身去倒了杯牛奶, 又拿了两块三明治递给简柏殷。 “现在把阿姨喊起来太不人道了,先随便吃点垫一垫肚子?” 简柏殷接过三明治咬了一口,把另一块分给他。 梁祁安一边吃一边看了眼手表:“现在是凌晨2点, 我们还可以睡四个半小时。” “明天跟我一起去启兴?”简柏殷提议。 “虽然我不怕像猩猩一样被围观, 但你真的不怕那些员工无心工作?”梁祁安反问。 “他们应该学会习惯。”简柏殷的语气中泄露了一丝笑意。 自从和盛肽联手玩了一出逆转翻盘的游戏, 盛肽的高管们对梁祁安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矛盾情绪。既有钦佩敬畏又对梁祁安不是盛肽的人怨念十足,生怕此时的盟友一不小心变对手。连老爷子那边都忍不住打电话来跟简柏殷透底,说几个公司的老股东都在隐晦询问两人之间的‘联盟’关系是否稳固。 简柏殷和梁祁安聊过这个话题后,梁祁安的恶趣味一时又冒了出来。 “你不觉得比起固若金汤的联盟,若即若离似敌似友的关系更有意思?”梁祁安说这话的时候,看好戏的模样昭然若揭,“这样,他们不就更有理由让你想尽办法留住我这个盟友?” 对启兴和盛肽来说,有这样一个‘对手’进行良性竞争能够激发整个公司的活力。而对业内的公司来说,他们当然更乐见启兴与盛肽若即若离,而不是绑成一团。 简柏殷和梁祁安反而能利用这种对峙关系找到那些隐藏在暗处不怀好意的家伙。 这种多赢的局面也是梁祁安之前有意设计到现在才慢慢形成的。简柏殷的默认自然被他归类为心照不宣的默契。 可惜听完梁祁安的话,简柏殷的反应并不如预期。 他拿了条毛巾给梁祁安擦手:“设计得不错。”语气听不出喜怒。 “你不赞同?”梁祁安重新躺回床上,抓住简柏殷的手指,“你要是觉得不合适……” 当然也有别的选择。 “不,我觉得很有趣,只是有个小小的前提。”简柏殷勾起梁祁安脖子上的链子,上面缀着一枚简约的戒指,“这个,需要戴在更合适的地方。” 简柏殷笑了起来,他盯着梁祁安的眼睛,两人四目相对,不知不觉安静下来。 梁祁安没有错过简柏殷眼里的认真,还有隐藏其下的执着。他轻轻叹了口气,解开项链的搭扣,把链子连同戒指都放在简柏殷的手心,不等简柏殷开口,就朝他伸出手。“你总能找到让我无法拒绝的理由,用公事做借口提私人要求是不是太狡猾了?” 回过神的男人已经给他戴好戒指,然后把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那一枚取下来递给他。 梁祁安好笑地把戒指给他戴上。 简柏殷反握住他的手,轻咳了一声:“虽然不够正式,但是,梁祁安,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梁祁安盯着他半天没出声。 他翻身压到简柏殷身上:“简柏殷,说你狡猾你还真的一点都不客气。”他抬起与简柏殷交握的那只手,微微垂下眼,“我自认是个不认输也不爱输的人,但每次都心甘情愿输给你,这辈子只能做好跟你纠缠到底的打算了。 简柏殷压下他的后颈,吻上他的唇,低笑道:“我很乐意,并且一定负责到底。” 三天后,简柏殷在警员的带领下来到了罗莱大厦顶层。 带他过来的警员出示了相关证件后帮他打开了包厢的大门,罗莱大厦的顶层天台原本是敞开式的,去年却被改造成了俯瞰城市的观景餐厅,此时并不是餐厅的常规开放时间,门口也挂着歇息的标志,餐厅内并没有其他的客人。 包厢内有一面巨大的观景玻璃窗,透亮的玻璃良好的采光让人对窗外的景色一览无遗。 覃晖背对着玻璃窗面朝包厢门的方向,桌上没有摆菜,只放了茶水和几样点心。 简柏殷进了包厢后,警员从里面出来带上了包厢的门。 覃晖比了个请的姿势,简柏殷也淡定地上前坐到了他对面。 “想不到你真的回来,我以为无论他们提什么要求你都不会答应,看来简总也是个俗人。”覃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高傲,此刻也并不像个落魄的输家,仿佛还是那个稳坐高位的覃家当家人。 简柏殷听了他的话并没有什么怒意。事实上此刻戴着监视镣铐坐在这里的是覃晖,一无所有面临多项指控逃,摆脱不了牢狱之灾的是覃晖。 简柏殷的从容和覃晖的挑衅就是赢家和输家最好的写照。 “你向警方提出要求要见我,为此才肯向警方开口,作为良好市民,自然要配合警方工作。” 简柏殷拿起杯子倒了一杯茶:“覃先生到这步田地还要我见我一次,我也很意外。” 覃晖脸上一直带着微笑,此刻正紧紧盯着简柏殷,半晌,才收回探究的目光。 “你确实和资料里的不一样。”覃晖弯弯嘴角,他双手合拢搁在桌面,眯起眼道,“我这段时间想了很多,明明这场游戏从头到尾都设计的非常完美,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才导致这样的结果?我想了很久,终于有了答案。梁祁安确实才华惊人,有非同一般的聪明和天资,但他同样敏感多疑,情绪极度不稳定,他的病就是最大的弱点,这个弱点足以泯灭他的光环,即使再怎么出色只要有人轻轻一砸,就会‘砰’地一声四分五裂。至于其他那些人不过是些跳梁小丑,没有梁祁安,根本凑不到一起,只会互相猜忌,拼命打压异己,给他们一点利益就能内耗而死。至于你——” 他正眼看向简柏殷:“资料里的你不过是个初出茅庐运气不错的继承者罢了,需要打磨的地方太多了,没有个五年十年成不了气候。启兴那个烂摊子就足够费神了,根本没有余力去做其他事情。但是现在看来,这个评估不止错了,还错得很离谱。” 覃晖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你躲在梁祁安身后,借用他隐藏光辉,调查里的那些资料把你夸成商业奇才并不是他们查得不够深入,而是你故意放出的假象误导旁人。没有你的暗中支持,梁祁安根本不可能赢得这么顺利,即时他有滔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每一步都仿佛有所预见。你甚至比梁祁安更早一步看穿了我的计划,所以每一次都能配合得恰到好处,顺便隐藏自己,让人觉得你只是梁祁安的一个附属物,连我都忽略了你的存在。”覃晖盯着他,“这一场我并不是输给了梁祁安,而是小看了你,简柏殷。” “所以覃先生不惜用口供来交换一次见面?”简柏殷不以为意,语气平淡。 “死也该死得明明白白。”覃晖轻笑道。 “就算没有我,梁祁安也不会输,也许过程会艰难一点,但他一定能赢到最后。”简柏殷的笃定让覃晖有一瞬疑惑。 简柏殷淡定道:“你并不是输给了我和梁祁安,在最开始你策划韩家的意外时,已经没有回头路了,那些一步步的设计,自以为□□无缝的计划,把你眼中的那些只配被人玩弄的小丑聚集到了一起,最终让你的计划彻底落空。没有他们,或许我们还要耗费更多的时间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能做到现在的一切。”就像曾经梁祁安做过的一样。在经历了这么多以后,简柏殷已经逐渐拼凑出了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如他所言,梁祁安最终的确是赢了,尽管赢得惨烈无比。 覃晖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你是说那些蝼蚁?”他语气中的讽刺已经根本不屑隐藏,“他们值得我去动手吗?” “覃先生真的有兴趣把这些摊开来谈?”简柏殷抬头看了眼房间里的摄像头。 覃晖无所谓道:“我也想知道你们掌握了多少所谓的证据?” “有些事情即便做得再隐蔽也不可能毫无痕迹。”简柏殷淡淡道,“覃家这么多年为了维持地位不择手段,可惜近几年欧洲的经济衰退,覃风的几笔投资也相继失败,再加上家族人才凋零又各自为政,覃风的事业版图也不断缩水,为了缓解覃家的危机,于是开始把目光转向逐渐发展起来的国内市场,威银就是个很不错的踏板。只是很不幸,这家潜力巨大的公司头号股东是纽约的雷诺斯金融,第二大股东居然是林城启兴的继承人,想要得到威银的技术,不动声色的成为威银的主人最好就是想办法从这两方下手。于是有了韩家的意外,不过是随手的一个小伎俩,就能离间韩家兄弟,除掉启兴继承人最大的臂膀,再利用简家的分裂和简依晨那些人,让启兴陷入内乱,陷入危机的继承人也就无暇再去顾及启兴之外的生意。 为了打赢这场家族内斗,卖掉手里的其他资产也不足为奇,如果这时候恰好有人对威银感兴趣,不得已之下也只能选择放弃,启兴是简家的核心,威银却只是简柏殷当年随手做的一笔天使投资。 可惜这些计划都因为梁祁安的横插一手落空了,谨慎的韩家人开始收缩势力韬光养晦,在启兴和盛肽需要帮助时成为了第一股助力。 启兴也并没有如你所愿陷入混乱,反而得到了重新的整合。想必,能让覃先生受挫一定十分难得,随手而为的计划被破坏让威银从一个不太重要的小玩意变成了抢不到的香饵,祁安大约也成了你眼中的绊脚石?”简柏殷说起这些的时候已经很平静了,从那些蛛丝马迹中拼凑出事情的真相后,他已经经历过各种情绪的洗礼。 因为梁祁安破坏了覃晖的计划,顺理成章地进入了覃晖的视线。 覃晖沉默不语,但他的表情足够让人意识到简柏殷的猜测已经切入真相。 “你操纵简依晨的方式很高明,连简依晨本人都不知道她成了别人的手中剑,可惜她太蠢,你也无法掌握手下每一个人的心思,她私心想要利用山顶的车祸造成事故的假象,结果人赃俱获,你只能无奈放弃这个棋子。简依晨的愚蠢反而让启兴的实力进一步加强,又促使了胜肽的成立。 “在这之后,国家金额庞大的扶持计划已经隐约有了消息,威银的重要性与日俱增。如果不能从启兴那边下手,当然还可以选择直接拿下雷诺斯,或者干脆拆分雷诺斯再得到威银,然而梁祁安依然是挡在面前的□□烦,他太聪明,和他正面硬碰硬很难保证最后谁才是赢家。既然如此,干脆让他分不开身,只要梁祁安不出手,覃风拿下雷诺斯的胜算又大了很多。” 简柏殷放下茶杯:“你利用亚当·思特莱斯的野心,煽动他制造布莱克和卡尔先生的意外,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谋杀。以梁祁安的能力查到亚当·思特莱斯这个幕后凶手是早晚的事情,当摩尔斯金融失去了两个主心骨陷入混乱,又有亚当·思特莱斯这个仇人,梁祁安一定会进入摩尔斯金融与亚当·思特莱斯厮杀,雷诺斯金融自然不再是他的第一顺位。没有了这个对手,威银就成了你的囊中物。只可惜,这个计划再一次落空,摩尔斯金融排除了危机,反而变成了盛肽最强大的盟友。” “既然梁祁安是个这么难缠的对手,大可以改变策略让他变成盟友,这当然需要一个契机。诺亚的项目,王朝的张琪茵就是个绝佳的机会,如果能顺便拆散启兴与盛肽的联盟,更是锦上添花。谁知道梁祁安又不按理出牌,反而将计就计,在纽约时搞定了千秋金融和美华洛银行,又反将一军让王朝抛弃了张琪茵,结果,在你都放弃张琪茵的时候,他又重新找到她,利用她的不甘和复仇心,把张琪茵从敌人变成了盟友。” 简柏殷微微勾起唇:“这样说来,启兴和盛肽的每一个盟友几乎都是覃先生亲手送到我们身边的。”即使有成千上万的碎片,只要有心,总能拼凑完整。 覃晖轻轻地鼓起掌,然后越来越重,伴随着笑声,他微微仰起头:“看来这一次的确是我输了。”我输在没有看清对手,除了梁祁安之外,原来还有一个简柏殷。可惜,人本身的缺陷并没有那么容易消失,哪怕这次你们大获全胜,可是梁祁安他永远是个定时zha弹,上天给了他令人惊艳的天资,必然要拿走一些东西,你真的放心把这样一个人当成最重要的盟友?” “你是在说这个?”简柏殷把一盒药扔在桌子上,他站起来用毛巾擦了擦手,头一次在覃晖面前显露出他的锋芒,“忘了告诉你,他早就不吃药了。” 灯光下,简柏殷指尖的戒指闪着耀人的光辉。 覃晖一怔之后,张了张嘴,忽然疯狂地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竟然是这样!” 随着关门的动作,他的笑声被掩藏在空荡的包厢内。 倚在门口的梁祁安瞥了他一眼。 “聊完了?”他似笑非笑。 “你来了?”简柏殷微微一诧。 “你的总助告诉我地方的,我看时间差不多了打算过来接你吃饭,谁知道进门全都是便衣。”梁祁安耸耸肩,“好在他们认识我,你也谈得差不多了,我才能进门,和他有什么好说的?”梁祁安摇摇头,“丧家之犬罢了。” 简柏殷笑了一声:“警民合作而已,而且总要有个了结。”两辈子的恩怨,也该画上一个句号。 两个人并肩朝外走去。 梁祁安一边走一边道:“之前想把盛肽放在罗莱大厦,你不赞同,后来罗莱这边开了不错的餐厅,我说到罗莱吃饭,你不答应,这次在这里见了覃晖又倒胃口,你是不是对这栋楼有什么意见?” 简柏殷按了往下的电梯。 “没有意见。”他泰然自若地握住梁祁安的手,十指相扣,“如果是这样,去哪里都没有意见。”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 两个人握着手走进空着的电梯,在电梯门关闭的瞬息,梁祁安吻上简柏殷的嘴唇。 指尖的戒指煜煜生辉。 ※※※※※※※※※※※※※※※※※※※※ 有番外,会解释前世的事情~ 第143章 番外 番外只能随机掉落, 放在有话说,送给大家。 之后如有番外会另外放单章。 ---------- 钱峰用梁祁安留在办公室里的备用电子钥匙开了别墅的门。 感应灯并没有因为有人到来而亮起,钱峰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手动打开了客厅的灯。 随着灯光亮起, 整个客厅的样子瞬间一览无遗。 沙发四周散落着各种酒瓶和大大小小贴满了英文的药瓶, 随意丢在沙发边角和地上的高定西装布满了褶皱, 茶几上几台亮着的笔记本一如既往地工作着,堆叠成山的纸质文件摇摇欲坠。 穿着一身睡衣坐在地毯上的梁祁安缓缓抬眼, 看见钱峰难得一见地牵了牵嘴角。 “你来了?” 他头发凌乱,身形消瘦,像是长久不见阳光的病人。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前世 钱峰视角 钱峰用梁祁安留在办公室里的备用电子钥匙开了别墅的门。 感应灯并没有因为有人到来而亮起,钱峰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手动打开了客厅的灯。 随着灯光亮起,整个客厅的样子瞬间一览无遗。 沙发四周散落着各种酒瓶和大大小小贴满了英文的药瓶,随意丢在沙发边角和地上的高定西装布满了褶皱,茶几上几台亮着的笔记本一如既往地工作着,堆叠成山的纸质文件摇摇欲坠。 穿着一身睡衣坐在地毯上的梁祁安缓缓抬眼,看见钱峰,难得一见地牵了牵嘴角。 “你来了?” 他头发凌乱,身形消瘦,像是长久不见阳光的病人。 钱峰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他来雷诺斯金融不到一年,接触梁祁安这个大老板全是意外,外面关于他老板的传闻太多,他听了不少,但真的面对大老板时偶尔还是会起起皮疙瘩,他老板是个天才不假,但以他的亲身经历为证,他的老板真的有点神经质。 他把带来的外卖放在桌上,习惯性地开始整理桌子,然后把冒着热气的外卖打开摆在梁祁安面前。 “您要不要先吃点东西?”他小心觑着梁祁安的神情,不敢错过对方一丝一毫的反应。 梁祁安先是面无表情地瞟了眼桌面上的食物,在大部分人眼里足够美味的食物只得来他嫌弃地皱眉,但他依然起身慢慢挪到茶几旁边,拿起叉子往嘴里塞食物。 确实只能称作“塞”而已,因为梁祁安对食物仿佛已经完全没了兴趣,吃这些只是为了维持基本的生存,他吃得机械冷漠,塞了几口就放了叉子,看他吃饭是极其难受的,这种“难受”甚至变现在他生活的方方面面,所以这一年来他身边的助理走了无数个,直到来了这个钱峰。 钱峰虽然“怕”他,但却一直在努力“照顾”他,所以梁祁安偶尔不那么阴郁的时候也愿意给他一点“善意”的回馈。 钱峰帮他收拾好了沙发和茶几,又把皱巴巴的衣服收起来打算送去干洗,原本他也不需要做这些事情,可是大老板家里现在已经没有佣人了,连钟点工也没请,据说是当初别墅里的佣人犯了事,惹了一连串的麻烦,所以老板干脆把人都打发了。 钱峰打开了电视机,让客厅里多了点声音,又把电脑包里放着的资料拿了出来。 “您之前让我找的资料我已经整理出来都在这里了。” 梁祁安“嗯”了一声,又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 钱峰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怎么?”梁祁安瞥了他一眼。 “这些按时按量吃就行了,您……吃得太多了,对病情也没有帮助,反而对身体不好。”钱峰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拿走了梁祁安手里的瓶子。 梁祁安任由他动作,坐在地毯上笑了起来。 他没去抢被拿走的药瓶,反而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了咬住。 “吃惯了,不吃心里不安。”他嗤笑一声,“其实吃不吃也就这样了。” 钱峰心里一阵难受。 作为大老板目前身边唯一的助理,他对大老板的病情是有过了解的,他的双向障碍已经很严重了,经常会有幻觉,所以发病的时候大老板总是关在家里,他来别墅时没少看到满地狼藉,偶尔还能看到受伤的痕迹。 大老板在他眼里是一个异常强大又异常脆弱的人,所以有时候哪怕他接触对方会忍不住心惊胆战,依然会忍不住关心他。 毕竟,大老板身边什么人也没有了。 钱峰从毕业以来一直在资本圈里打转。 他在国内时就听过很多关于大老板的传言,大老板生父早逝,弟弟有先心病走得很早,几年前养父也飞机失事,他创业时的得力助手在他们最辉煌时出了交通意外,与妻子的关系也冷淡疏离,没住在一起多久就分居了,直到现在都是一个人。 大老板在资本市场翻云覆雨,自己却过得异常孤独冷寂。 他不喜欢应酬,除了公司就是家里,他喜欢数字,也为自己筑了一座高塔。 虽然在钱峰眼里,他已经达成了很多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成就,过得却比一无所有的人好不了多少。 “你在神游什么?” “您的病。”钱峰一惊,止住了未完的话,“不,没什么,我是说下周五的宴会您要参加吗?”他想起了来这一趟的主要目的。 “他是不是要去?”梁祁安指了指摊开的资料里露出的照片。 钱峰愣了愣,点头:“没错,这位简先生应该是要参加的。”他难得遇上梁祁安对某个人感兴趣,不禁露出了稀奇的模样。 “那就去一趟。” 钱峰又是一愣,点点头:“好的,那我和主办方沟通一下。”这一年来,梁祁安几乎已经不去参加这类商业应酬了,虽然这次峰会的规模不同以往,国内外很多知名企业的老总都会出席,钱峰也只是问一问,没有指望梁祁安会答应,没想到,他居然同意去了。 “想问什么?”梁祁安拨弄着手边的打火机。 他一向情绪多变,这会儿心情又似乎好了不少,也愿意搭理一下钱峰了。 钱峰试探着问:“您之前让我调查这位简先生,是之后打算和他合作吗?”如果真是这样,说明雷诺斯下一步又会有新的计划。 关于雷诺斯金融那笔巨额贷款的事情钱峰也知道,虽然业内偶尔会有些不中听的流言,说梁祁安看上的新通讯项目风险太大,说不定会滑铁卢,但一来业内从不缺流言,二来钱峰或者说整个雷诺斯金融的人对梁祁安都有种天然的信任,他们相信在梁祁安的带领下,雷诺斯只会越来越好。 “没有合作。”梁祁安的答案出乎钱峰意料。 钱峰看了眼一脸淡然的男人,又看了眼摊开的资料。 “也是习惯。”梁祁安合上资料,他随手拿起身边的一瓶酒,在钱峰不赞同的目光下喝了一口,“毕竟,这位大约是我……后的最大受益人。” “什么?”钱峰一时没听清。 梁祁安却懒得再说了,“我累了,你没吃的话,随便去厨房煮点东西吃,或者叫外卖。”他双手摊开,仰靠在沙发上。 钱峰知道他这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虽然依旧满脑子疑问,还是去了厨房,打算煮点好消化的东西留给老板当晚餐。 对钱峰来说,这是非常寻常的一天,他按照这一年来养成的习惯去大老板家里,给他送饭送文件,顺便整理一下凌乱的客厅,然后再闲聊几句,安排好接下来几天的工作,钱峰并不觉得他和梁祁安发生了什么特别的对话。 直到一周之后,钱峰从梁祁安的意外中回过神,才恍然觉得,也许在那天之前梁祁安就已经打算好了一切,所以之后的几天,他安排了雷诺斯的短期工作,祭拜了离世的亲人和友人,在周五那天准时参加了那场汇集了业内大佬的峰会,再之后就从罗莱大厦八十八楼一跃而下,做出了让所有人愕然的选择。 也是这时,钱峰才知道梁祁安早就已经和妻子签署了离婚协议,只是一直没有对外公布,他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身边连个打理后事的亲人也没有。钱峰作为他身前最后一任助理,在他人眼中也算是大老板的心腹,理所当然地承担了为他处理后事的责任。 钱峰没什么怨言,撇开最开始的震惊不敢置信外,只剩下不断上涌的心酸难过。直到所有的后事处理完毕,律师才在雷诺斯所有股东面前,宣读了梁祁安最后的遗嘱。这份遗嘱原本不该在这种时候在这种情况下公布,然而在偌大的压力下,律师不得不提前公布了其中的部分内容。 梁祁安把雷诺斯旗下所有的威银股份全部转赠给了简柏殷。 而雷诺斯欠下的巨额贷款,由他个人名下所有的动产和不动产变卖偿还。 简柏殷这个名字对雷诺斯众人而言几乎是完全陌生的,他们也从没听说过梁祁安和这个人有过交集,然而白纸黑字还有照片为证,他们无法置喙,只能眼睁睁看着价值连城的威银股份凭白给了外人。 钱峰当然听过这个名字,甚至在一周前,他还为梁祁安重新调查了这一位的资料,但他并不知道,那份资料背后会有如今的结果。 因为其中一个当事人并不在场,这份遗嘱并没有马上生效。 直到所有的股东离开,律师才把一把钥匙交给了钱峰。 “这是梁先生留给你的。” 年迈的律师完成了任务,拍了拍钱峰的肩膀,离开了雷诺斯总部。 钱峰拿着这把银行保险柜钥匙取出了梁祁安留给他的箱子。 打开箱子看到里面留下的东西时,他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梁祁安留竟然在之前就悄悄留了一套纽约中心城区的公寓给他, 依然是那种高高在上让人有点讨厌的语气,把这套价值不菲的房产说成了他这一年辛苦‘照顾’的劳务费。 除此之外,还给钱峰留下了一本笔记。 当钱峰夜深人静翻阅这本笔记时,才知道梁祁安给他留下了一笔怎样的财富。 这是梁祁安的随笔,其中记载了他这些年经手的一些案例,很多地方都有详细的批注,而其中最让钱峰震惊的是那场和覃风国际硝烟下的恶战。 他从不知道大老板身上的不幸原来并不仅仅是意外,那些以金钱和利益为目的的恶毒算计蚕食着他身边的一切,直到他一无所有。 从这本凌乱的笔记中,钱峰渐渐拼凑起大老板跌宕的经历。 为了完成父辈的遗愿,大老板早年一直在累积资本意图收购雷诺斯。 雷诺斯是威银最大的股东。威银作为一家新型的金融公司原本只是几个年轻人一时兴起做出的计划,得到了天使投资后,这家公司逐渐发展,日渐强大,也因为那位投资人一如既往的支持,威银的潜力得到了进一步的激发,之后,那位投资人也进入公司,为威银规划了一条前所未有的充满前景的光明之路,也是在这个时候,雷诺斯开始了对威银的投资。 他们看好国内的发展前景,广撒网,投资了国内多家新兴企业,并且不断增投,成为了威银最大的股东。 与此同时,覃风国际也成为了威银的股东之一,尽管是通过皮包公司代持,但也在威银中占据了重要的位置。 原本威银也只不过是一家发展态势良好的企业,谁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威银会在政策上获利,成为上面看好的将要大力扶持的企业。 这是一项含金量无法估量的扶持政策。 而那些先人一步得到消息的秃鹰已然开始了争夺。 覃风国际不断开始给那位天使投资人找麻烦,给他的家族企业制造困境,挑拨离间,制造纷争与割裂,人为安排了一出又一出的意外,让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经受各种挫折,逼迫他不得不出售威银股份填补家族企业的缺漏。 之后,又利用同样的方法制造意外,妄图阻止梁祁安收购雷诺斯的脚步,大老板的两位父亲就死于这样的‘意外’。然而大老板并没有陷于困境,反而被彻底激怒,在察觉了幕后黑手的真正目的后,在困境中一步步地挣扎而出,与庞大的覃风国际多次交手,逆风翻盘,强势收购了雷诺斯。 这其中的惊心动魄,让钱峰一个翻看笔记的人都汗流浃背。 覃风国际渐渐无法招架,甚至为了对付梁祁安而无暇再去针对其他人。 他们几乎斗得你死我活,双方的损失也越来越大。 钱峰的上一任,曾经的薛助理后来的薛总经理遇到的事故就是覃风最后的反击。 梁祁安进行了数次操盘,以从银行借贷的巨额贷款为诱饵,把覃风国际彻底坑下水。梁总到底是赢了,在他的强势进攻下,覃风国际分崩离析,那位传说中的覃家领头人死于一只黑枪。 大老板的病却在一件接一件的意外中不断恶化。 他的前妻江小姐给他的药被人动了手脚,原本尚可以控制的疾病成为了引而不发的zha弹。 精神不济,暴躁抑郁,甚至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这是他最厌恶的状况,无法控制自己,甚至不知道下一刻自己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大老板是怎样骄傲的一个人,钱峰无法想象他对无法自控的自己会有多么厌恶。 这样的大老板依旧赢了,他赢到了最后。 那位让钱峰百思不得其解的简柏殷就是威银曾经的那位天使投资人。 大老板似乎是惜才又或者因为别的什么原因,给了那位简先生绝佳的机会。帮他牵制了覃风国际,给了他发展的机会。而他也没有让梁总失望,无声无息,悄然壮大。 对于雷诺斯金融和梁祁安背后所做的一切毫无所觉。 看到这里,钱峰也终于明白,梁总为什么把威银的股份留给对方。 那是简柏殷最初的心愿,而梁祁安举手之间把对方的梦想还给了他。 或许因为惺惺相惜,或许因为冥冥之中的纠缠。 所以,他在最后的时间,去了那次宴会。 于人群中,与对方点头举杯。 没有什么多余的交流,仅仅为了在最后,看这个人一眼。 此后,他在这世间也再没什么牵绊。 该失去的已然失去。 该偿还的都已偿还。 人生再无梦想,不如让一切归于平静。 钱峰看到最后泪流满面,于寂静处低声呜咽。 眼泪晕了梁祁安最后留下的一页字。 “我活得不错,若说人生中有什么遗憾,大概是没有找个人好好爱一场。至今仍然不知道是烈火烹油还是细水流长,是脉脉温情还是炙热难忘。” 钱峰掩上笔记,他希望有朝一日能把这本笔记给那位简先生看一眼。 也让那位简先生知道,有个人曾经为他辉煌灿烂的梦想保驾护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