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收集系统 作者:数辑算法 文案 辛辛苦苦送能力,勤勤恳恳养大神 正常系统不该是把我培养成超能力者吗? 我辛辛苦苦就是把各种超能力送给别人? 每次辛苦完系统给的奖励是更快更好地培养别人? 送给别人的超能力还要我来设计? 行吧,命该如此,那么…… “为什么我用超能力之前还要尬舞?” “爱跳不跳!” ※ 有惊悚成份,不过我还是喜欢轻松搞笑的风格 ※ 当然有CP哦 ※ 主线升级流 标签:幻想 玄幻 爽文 升级流 软科幻 第一章 「系统正在生成。」 林秋盯着电脑屏幕,眉头打成了结。 「检测宿主资质……符合要求。」 林秋抿紧了嘴唇,开始觉得脑袋都大了,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恼怒地道:“操,这BUG不是我码的!” 林秋没有耳聋,更何况系统的声音并非是从听觉进入的,他不搭理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系统的唯一原因是在赶工。这次“甲方爸爸”提供了一个不错的报酬,但是要求在一份程序上做修改,他宁愿从头写一份也不愿改别人的,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向金钱低头,这就是他熬出了两个黑眼圈,在昏暗的灯光下对着屏幕摧残眼睛的原因。 所以,这个系统冒出来不仅没带来任何惊喜,甚至令他觉得烦躁不已。 「宿主……」 “操,怎么还不行?” 「你的任务……」 “靠,这个码到底过了几手?” 「你将获得……」 “不行了,我要休息下。” 林秋从电脑椅上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厨房把事先准备好的现磨咖啡加热,再一口气灌下,感觉腹中暖洋洋后才走回书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浑身上下都没了劲,脑袋也不清不楚的。熬夜就是这样,尤其对他这种奔三的人,就像被榨干的烧鹅不会剩下一滴油水。 系统沉默了,大概因为林秋一直毫无反应,它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里是一片老城区,都是以前老国企和市政分的公租房,经历了这么些年后被各家买下,再转卖转租等等,由于地段非常好但是房子本身无论格局还是环境都很烂,现在住的要么就是错过涨价浪潮、无钱换房的老人,要么就是刚刚进入社会或者成家,在父母支持下买过渡房的年轻人。 林秋买下房子时房价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换作如今他是绝对买不起的,背上三十年的债换来一个安心写码的环境,也算是聊以自慰吧。 这一单外块并不容易,林秋写写删删快四点才告一段落,他盯着屏幕上一行行代码,只觉得眼前都要转出万花筒来了,过了许久才吐出口气,在脑中说了声:「系统?」 「我在。」大概是被冷落久了,系统极快的回应里居然带着一丝热情。 「你的上一个宿主死于哪一年?」 这个问题太过突兀,系统过了好几秒才道:「这个问题宿主无权询问。」 「哦,原来你是有上一任宿主的啊。」林秋一边懒散地检查着代码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上个宿主没有达成你的目标吗?」 系统这次沉默了更久才道:「这个问题宿主无……」 「所以你是有目标的?」林秋毫不留情地道,「那么你是被某个人制造出来的?怀着某种目的?你寄托到我身上就是为了达成这个目标的?」他停顿了下,带着几点兴味道,「也许不是人制造你的?」 系统干脆不回答了。 林秋叹了口气,大力伸了个懒腰,感受到身上骨头卡卡作响,只觉得岁月不饶人。换作以前三天三夜写码也不是个事,完了还能去看个零点首映,一点儿问题也没有。现在,只不过半宿不睡,他就头重脚轻,整个人都不好了。 哦,还有这个什么系统……会不会是我咖啡喝多了? 「我跟你说,我是个警察,会把你的事上报的。」林秋根本不是警察,他只是个与公安系统有合作软件公司的普通码农,最爱的语言是JavE,被同事说是老古董…… 「你不会的。」系统很快回了话,「没人会信你,人类社会不具备对我这样存在的理解。」 「这样说来你在我们社会有一段时间了,警察啊社会啊什么的都懂嘛?」林秋开始觉得这个系统有点可爱了,「听起来没有达成你目标的宿主都要完蛋啊?那我还是什么都不做好了。」 「随便你。」不知道是不是主观因素,系统这句话听起来居然有点赌气的感觉。 林秋还真这么做了,关了电脑洗个澡,扑到床上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去对面黄焖鸡解决了午饭,再去超市补充卷纸、肥皂、定期更换的牙刷,这一番步行彻底催醒了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把晚上要做的菜从冰箱里拿出来化冻,再把衣服扔洗衣机、打扫一下卫生,开电脑写两行码,钻研一下那个总是找不出来的BUG,差不多一天就过去了。 林秋很早就独自生活,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早就习惯遇事多想想,所以才对这个宿主没什么动静,对他来说人生早就是大冒险,不需要这个鬼系统再来增添更多的“色彩”。 沉默的对峙持续了一星期,直到又一个周末熬夜码海畅游时间,林秋听见了那个即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你不想了解下能得到什么吗?」 终于忍不住了啊。 林秋在心里感叹了一句,道:「你告诉我你上个宿主多久前死的,我就了解一下。」 系统沉默了片刻,道:「215小时30分15秒前。」 林秋换算了下,道:「你还真是一分钟都不浪费,上个死了立马就来找我了啊?」 「作为新手,你可以获得规则之手,只要你本人认可并且见过的规则就可以实现,在某个范围内甚至可以无视认知与能力。」系统完全无视林秋的感叹,径自开始新手教程,「不管这个规则是不是现实在存在的。」 林秋咋一听,觉得“不错嘛”,再暗自琢磨了下就觉得有些不对,道:「我认识人能在天上飞,人就能在天上飞了?」 「你心里真的认为人能在天上飞吗?」系统反问道。 「可以啊,比如坐个飞机什么的。」林秋心中一动,明白了过来,「所以,我必须得认为人什么都不带也能在天上飞,这条规则才能成立?」 「是的。」也许是错觉,系统的语气里居然有一丝幸灾乐祸,「而且这条规则还必须是你见过的。」 「我怎么可能见过规则?好比重力,我怎么可能看见?」林秋开始吹毛求疵。 「但是你可以看见重力引发的结果,比如东西往地面掉落。」系统不慌不忙地道,「你和我抠字眼有什么意义?规则之手就是这么规定的,我改不了。」 「对,只有你的制造者才能改。」 系统这次学聪明了,一声不吭装不存在。 仔细想来,这个“规则之手”十分鸡肋,完全是个悖论,创造地球上已经存在的规则是没意义的,那些没有的规则,比如“人在天上飞”,先不说林秋无法实现自我认同,就是先看见这个“现象”就是个不可能的事,这是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总之,“规则之手”听起来很高大上,仔细一想就觉得这玩意儿定义模糊,完全是个看起来很美好的陷阱。 「新手送的东西就是坑。」林秋评价了一句,重新投入到无边码海中去,完全没有继续与系统交谈的兴趣。 礼貌地等了一会儿后,系统觉察出了不对:「你还有什么问题?」 「你让我问问题,我问了。」林秋盯着屏幕道,「还有什么事?」 如果系统是个人,这会儿恐怕已经被噎得翻白眼了。 沉默片刻后,系统顽强地开口道:「我的目的是……」 「关我屁事。」 林秋觉得系统不会就此放弃,不过清晨七点开始播放第八套广播体操的音乐这一招还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你上一个宿主是中学生?」林秋死尸般坐在床边,整个人都不好了,别的不说,如果以后每天系统都用这一招,那除非他不睡觉,不然迟早疯掉,「你就是用这种方法杀掉达不成目标宿主的吧?」 系统完全无视林秋的冷嘲热讽和试探,径自道:「宿主的目标是尽快培养出合格的觉醒者……」 林秋没听完就重新倒回床上,裹紧被子再也不动了,人体是很有耐性的,尽管系统还在喋喋不休着说明,他却渐渐习惯了这声音,很快重新进入了半梦半醒中。当他完全清醒后,摸过枕头边的手机一看,已经是中午了,而他还在躺在床上,被子也没有怎么移动,他的睡姿非常稳健,有人曾经评价过“不比喝饱了的吸血鬼好到哪里去”,要知道,吸血鬼可是死人…… 「呦,看起来你也没办法控制我的身体嘛。」 林秋心情愉悦地点评了一句,起床洗漱一番后神清气爽了不少。系统一直保持着沉默,这倒让他有些意外,继续调戏道:「如果我一直不完成你的目标,也不死,你怎么办?」 系统没有任何回应,事实证明,林秋抓住了重点,在十天****的熬夜加班与广播体操催眠曲后,他发现什么事也没发生,系统的存在感越来越稀薄,如果不是广播体操他几乎察觉不到存在,而他也没有遭遇任何事。 终于给“甲方爸爸”交了一稿后,暂时有了闲情的林秋问道:「你的制造者是为了什么制造你的?」 作者有话说: 每晚八点,存稿定时自动发。 第二章 「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些?」似乎明白“防守”是没有用的,系统开始“反击”,「为什么你不去试验下给你的能力,为所欲为是所有人类的终极梦想不是吗?」 「有所得就必须有所失啊。」林秋感叹了句,「哪有天上掉陷饼的。」 「不觉得你是天命所归吗?」 听见这个词,林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些好奇地道:「是不是你以前的宿主都是这么想的?」 「大部分。」系统给了个含糊的答案,「毕竟这种事不是天天有的。」 「吃饭噎死这种事也不是天天有,但是我想没有哪个吃饭噎死的人觉得自己是天命所归。」林秋淡定地道,「这样吧,你可以把制造者的目的和我说一下,总要让我有个大概的参考。」 「目的是帮助人类。」 「所以你的制造者不是人类?」 系统大概已经习惯林秋的试探,开门见山道:「你觉得人类造得出来我?」 「不能吧,毕竟你这种存在太过不科学。」林秋觉得不再挣扎的系统顺眼多了,调侃道,「帮助人类进入未来新时代吗?」 「不,帮助人类不要灭亡。」 林秋皱了皱眉头:「人类会遭遇什么麻烦吗?」 「对啊。」系统刻板地道,「人类会因为无法为制造者提供更多的觉醒者而被消灭啊。」 林秋无语了好一会儿才道:「制造者应该不想让你就这么把真实目的说出来吧?」 「这是个相悖的命令,我必须配合你尽力培养更多的觉醒者,同时也不应该把真实目的说出来,在此时,配合你得到了更高的优先级。」 「为什么?」林秋觉得很莫名其妙,「难道不是隐藏目的更重要?知道了目的,我怎么还会去做这件事?」 系统似乎终于找到了机会,反唇相讥:「第一,就算你知道了目的又怎么样?你能做什么?第二,你不帮我就不帮我呗,反正你死了我还会找其他人。哪怕你一百岁死,对我来说也不过是白驹过隙而已,更何况人类还会有许多其他意外死法,说不定你明天就死了呢?」 林秋想了一会儿,道:「如果你的目标达成了,就是那个什么觉醒者有了,你的制造者就会来地球收割?」 「他们来过。」 林秋眉头一挑:「以前有宿主达成了你的目标?」 「对。」系统似乎放开了,一五一十地道,「制造者收割了海量的觉醒者,非常满意。」 「海量是多海量?」林秋有点不相信,「没听说过有大批人类失踪啊。」 「我上一个成功了的宿主名字叫阿道夫·希特勒。」 林秋差点儿没被口水噎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干笑一声:「你是说我的终极目标是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 「战争只是手段,不是目的。」系统流露出一丝无生命的冷漠,「制造者十分满意上次收割的数量。」 林秋皱起眉头:「二战中的士兵全是觉醒者?」 「二战死伤总人数1.9亿,其中只需要千万之一是觉醒者就是个好成绩了。」系统滔滔不绝地道,「人类历史上流传着一些英雄,他们总是有别于常人,或者有着令人无法置信的功绩,你不觉得无法理解吗?」 「别搞笑了!」林秋没好气地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对我有什么好处?神经病吧!」 「不一定需要世界大战,以前仅仅是因为战争能够最好的激发人类潜能,有什么比生死更能令人振奋的呢?如果你能找到其他办法发掘觉醒者,制造者不会在意的。」系统道,「况且,不是你也有别人,区别在于,你想做哪一方?胜利方,还是失败方?我的宿主范围可是全人类,并不仅止于中国人。」 尽管天气还没有完全冷下来,坐在家里,关着窗户的林秋还是不自觉打了个哆嗦。他只是个小人物,无从辨别系统的真假,但是这些信息仍然细思极恐。 林秋不是个冲动的人,系统透露出来的这些令他有些烦恼,但是还不至于立刻就去做什么,不过,无论他再怎么追问,系统表示这已经是他所能透露的全部,如果他依旧决定什么也不做,那系统只有继续等待时机。 现在看来,系统并不能控制林秋的身体,甚至无法影响现实的他,这又令他觉得奇怪,如果系统能够赋予他那么强大的力量——尽管有点鸡肋,但是毫无疑问,这是人类根本无法做到的事——那么为什么不强行控制他或者其他人去做点什么? 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过去半个多世纪,至今再也没有那样规模的人类死去,看起来,系统并不能独自达成目标,只能借助人类? 林秋考虑了很久还是毫无头绪,直到一则小道消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自从进入信息时代后,各种各样的消息满天飞,经常上网的人也就炼就了一付分辨真假的耳目,对于那些玄乎的消息大多无视。接触了系统后,林秋不自觉开始关注这些听起来很假的东西。 这是一则询问房子附近环境的贴子,底下有这么一条回复: “附近有个不干净的网吧,千万别买,谁知道这房子是不是有问题!” “网吧还好吧?又不是房子本身有问题。” “这个网吧不是简单的不干净,一直有人失踪!” “这样还开着?” “早关了!这地方地势是真好,你看周围都开着店呢,就这家空着。“ “警察没来过吗?“ “来过!但是没调查出什么来!“ “没听说过啊我靠,我就住这个小区!到底是什么鬼?” “不是鬼,反正没内见过鬼,就是奇怪这个地方。” 房价涨了,林秋琢磨着换房呢,所以经常逛当地的房产论坛,关于鬼宅之类的消息时不时看见,但是像这么不明不白的消息还是第一次。因为系统的缘故,他不自觉地开始考虑是不是什么觉醒者的问题。 「现在地球上还有觉醒者吗?」林秋试探道。 「没有。」系统回答得很干脆。 「那这种鬼啊什么的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你又怎么确定这是鬼?你亲眼见到了?」 林秋想了想,还真是,当下就决定去亲眼看一看,反正业务也交了,暂时没有事。出了门骑上自行车再地铁——这也是他想换房的原因之一,不靠地铁站太不方便——网吧所在地离他家并不远,三站地铁就到了。 下了车后的地区依旧很繁华,越往网吧所在地走就越是清净,等到了网吧所在的那条街,已经是条小巷了,沿街一排商铺,网吧两边分别开着一家文具店一家炸串,看起来是做附近小学生意的。 网吧的招牌已经破落不堪,只剩下“天网吧“三个字,天字后面的完全看不出是个啥了,卷帘门拉着,上面贴着的转租广告都发黄卷边,只有电话号码还勉勉强强能看清。 林秋正对着转租广告一个字一个字地拨号时,文具店里探出个中年男性来,满面油光、脸色酡红,看起来像喝了酒般,大声道:“你是不是要租铺子啊?我告诉你唉,这个铺子闹鬼,不能租!“ 林秋停下拨号,看着文具店老板道:“老板知道?“ “谁不知道啊?“文具店老板一脸的不以为意,”这条街都知道,他这店失踪了三个小学生,警察都来过了!“ “找回来了吗?“林秋问道。 “哪有找回来!找回来他这店还能不开啊?“文具店老板一脸幸灾乐祸地哼了声,”我跟你说,他这铺子不行的,要租啊就租我这边的,他这个租什么赔什么!“ 林秋不由得有些好笑:“老板你要转租啊?“ “转啊!你要租啊?“ “你生意要是做是好干吗要转租啊?“ 文具店老板眼珠一转,道:“我是要回老家,儿媳妇生小孩了,我要回去带孙子!我这铺赚钱得很呢,网吧这种你要接手还得处理那么多电脑,要是再开网吧,前面就是小学,你别想开得下去!三天两头就有人举报,开不好的!最主要啊,还是晚上闹鬼!“ 文具店老板话语之间的威胁林秋还是感受到的,不过他又不是来租店的,自然不在意,随意应付了两句后便走远点,拨通了网吧老板留下的电话。 接电话的男人声音嘶哑,带着一点没睡醒的感觉:“谁啊?“ “你好,我是看了网吧的转租广告……” 林秋话音未落,男声便叫了起来:“你去网吧看过了?“ “呃,我去了……” “见到隔壁那个老板了?“不等林秋回答,男声便自顾自地叫起来,”我跟你说,那个傻逼就是胡说八道,你千万别信!“ 第三章 网吧老板大概五分钟后就出现在了林秋面前,开网吧门时还对着文具店老板狠狠瞪了一眼,文具店老板则还以白眼,双方显然怀有旧怨。 网吧很久没有打开过了,卷帘门激起了老大一股灰尘,林秋不得不屏住呼吸眯起眼睛,进去后霉味扑面而来,由于没有窗户,整个空间阴沉沉的,老板开了灯后也无剂于事,反而因为惨白的光线显得更加诡异。 “你不要听隔壁那个傻逼说话,什么失踪!就是几个小崽子躲到休息室的沙发里面去了,那个沙发破了个洞,几个小崽子身型小,亏他们钻得进去!家长盯着他们进来的,看不到人出去,找又找不到才报警的!”不等林秋感受出什么不同寻常来,网吧老板的大嗓门已经把前因后果交待了一遍,忿忿不平地道,“真要失踪三个小孩我还不被抓进去?要不是隔壁那个傻逼到处宣传,搞得家长三天两头举报啊闹啊,我这会开不下去?我跟你讲,生意好得很!我这距离小学一千米都有了,证件也齐全!电网都扩容过了,电脑也是最新配的,你招个网管直接就可以开了,一点问题也没有!” 本来还想婉转打听一番的林秋目瞪口呆了会儿,老板已经把小包间的门和窗户都打开,空气和大门一对流起来,人的感受立马舒服了不少。他左看看右看看,找不出什么异样来,心里一动便道:“老板,晚上方便看吗?” 网吧老板立马横眉冷眼,道:“你不要信隔壁那个傻逼的话!” “我没信啊,但是老板,你这边的消息不是隔壁老板告诉我的,是我在网上看到的。”林秋诚恳地道,“其实吧我就是想贪个便宜,但是你这里到底怎么样我也要亲自看看啊,既然没问题,让我呆一晚上也没什么吧?” 老板嘴唇动了动,似乎又想起什么,道:“算了,你要呆到几点啊?” “十二点吧?”一般来说不是半夜最邪么,林秋这么想着。 “那我十二点来关门,我们这边半夜还是很热闹的,正好你也看看吧。” 网吧老板说完就走了,也不怕林秋把东西偷走,网吧里的东西都是大件,搬运麻烦,更不用提附近人多眼杂。 林秋没想到老板这么痛快,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电脑都没开,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个总开关什么的,他又不懂,呆坐了一会儿才发觉给自个儿找了个无聊的差事,只得苦笑着掏出手机。 「系统?」玩了一会儿,只感觉脖子酸得很,林秋干脆找个人聊天,「这里有什么异常吗?」 「我怎么知道?」系统一付“懒得理你”的态度。 林秋想了下,道:「这里有什么与觉醒者有关的东西吗?」 「没有。」系统答得很干脆,「目前地球上没有觉醒者,不然要我来干什么?你怎么总是问一样的问题?老年痴呆啊?」 林秋被冲了几句,悻悻地打开了手游,玩游戏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天色已近傍晚,门外的喧闹声唤回了他的注意力。网吧朝向大街那面只有基底的一小堵砖墙,上面一整面玻璃,包括大门也是,所有玻璃都是单面透明的,里面的能看见外面,外面看不见里面,由于是毛玻璃,里面看外面也只有轮廓。 穿着校服的学生成群结队地跑着,林秋挪到门口去,看见文具店和炸串店都有不少学生出入,还有一些明显年纪更大、校服也不同的学生,大概附近还有另外的中学。很快,下班人潮出现了,晚饭时间稍微冷清点,他顺便叫了个外卖,发现附近外卖店相当多,令他很满意。晚饭后出现不少散步的人,九点后拐角的夜宵摊出现了,直到十一点,从来不缺人流量。 文具店和炸串店都已经关门了,不过老板们确实没撒谎,这里的生意不会差,这样一来,更显得这家网吧有些奇怪。 林秋胆子不算小,在据说“出事”的小包间坐了会儿没发现什么异常,干脆把各处的灯开了关、关了开,再四处逛一逛,厕所、镜子前都坐了会儿,还到处开柜子,除了他那张疲惫又无聊的脸和受惊的小强外,啥事也没发生。 很快,十二点过了,林秋站在空无一人的大堂,看着外面明亮的路灯,不由叹了口气:白白浪费了一个休息日啊。正要打电话让老板来关门,玻璃门上突然冒出来三个影子。 “是不是这里啊?”一个公鸭嗓响起来,由于大堂灯暂时是关着的,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就这里闹鬼?” “就是这里,我今天看见下午亮灯了才过来的,你看,门没锁。”另一个成年人的声音响起来,“我打听过了,肯定是这里!” “全哥,你行不行啊?”第三个人年轻的声音说,“上次带我们去的那个什么鬼屋,结果是人家仓库,差点被当小偷抓起来,万一要是碰上不讲理的还要挨揍,这次你打听清楚了没?“ “清楚了!“名叫全哥的成年人急急道,似乎有些恼羞成怒,”我不止在网上打听了,下午还在这附近问了不少人呢,隔壁那个老板说了,就是这里!而且你看这附近,家家店关门,肯定不正常!“ 废话,都十二点了当然关门! 林秋在心里默默吐槽了句,很想大声说:少年,不要犹豫转身就走吧,这里除了蟑螂啥也没…… 正当林秋准备开门去吓一吓这三个“作死小分队“时,系统突然冒了出来:「宿主,不想尝试一下挖掘觉醒者吗?」 虽说系统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说些关于觉醒者的事,林秋还真没把这个放心上,在他或者人类普遍认知看来,无非是让他变得“更快更高更强”,凡事都有个目的,而制造者的目标是造成更多的觉醒者,就是让大家更快更高更强。 用个形象的比喻,养猪…… 「我不会发动战争的。」林秋随口敷衍了句。 「你不是说过可以用战争以外的手段?」有关本职工作,系统很上心。 林秋回忆想,自个儿确实讲过这话,看着门外窃窃私语争论着要不要就这么直接进门的三人,似乎了解一下也无妨? 「我想的是,不一定是战争,比如见鬼啦、遇见危险啦之类的也会激发人类潜能吧?现代社会非常安逸,所以才有人专门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林秋道,「所以,也许这样也能挖掘觉醒者呢?」 「那要不要现在试试?」 「现在?」林秋眼珠一转就明白了,道,「这儿可没有鬼。」 「宿主挖掘觉醒者时,可以获得有限制的上帝权限。」系统的语气里仿佛多了一丝热情。 林秋有些好笑地问:「这名字听起来不错啊,就是这限制是多少?」 「一平方。」 林秋无语地道:「这点儿地方,有什么用?」 系统补充道:「你可以做任何事,而且这个范围会扩大。」 林秋心中一动,问:「所谓的任务事?」 「在这一平方里,你就是上帝,你所想的皆会实现,你所愿的皆会存在。不像规则之手,这个不需要你认同也不需要看过。」 林秋挑了挑眉,道:「我可以指定在某个地方使用这个权限吗?」 「必须得到我的认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秋觉得系统在讲这句话时都有种扬眉吐气的味道,「只要我认为是必须的,你就可以获得。」 林秋想了下,道:「那你为什么不用这个权限直接制造觉醒者呢?」 「我没有使用这个权限的权限。」 「……那我在这个一平方里直接制造觉醒者呢?」 「你没法凭空造人的。」 「那我把人弄进去,再指定他变成觉醒者。」 「不行。」 「讲来讲去,你这个什么狗屁上帝权限都是骗人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根本就是个假上帝权限。」林秋鄙视地道。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恢复了刻板的语气:「宿主你要不要试试这个一平方的假上帝权限呢?」 林秋差点儿没笑出声来,相处了这些日子,系统由一开始的淳淳善诱到自暴自弃再到随遇而安,其中的心路历程简直男默女泪,他想了下,介于双方还要相处这么久,似乎尝试一下更有利于占据上风。 「好吧,告诉我怎样算是挖掘出了觉醒者。」 「当你制造出一条规则,而某个人类能够使用这条规则,这个人就算觉醒者了。人类在压力之下给予一定的助力,很容易接受新规则。」 林秋一愣,道:「哪怕我制造出一条很无聊的规则?比如放个彩虹屁什么的。」 「是的。」 「但是……」 林秋还有很多疑问,玻璃门已经响了,他与系统的对话全是在意识中进行的,十分迅速,门外的三人已经商量好了,其中一扇玻璃门被轻轻推开,伸进一只手来,拿着当作电筒的手机。 第四章 幸好大堂的灯是关着的,林秋踮着脚迅速跑到小包间去,从半掩的门缝里暗中观察:三个人依次进来了,当作电筒的手机晃动着厉害,四处照着,光之下的影子凭空给黑暗处增添了许多诡异。 只有一平方,就算弄个鬼什么突然出现,顶多把人吓得跑掉,这么短暂的惊吓也没什么意思。 林秋是个胆大的人,探鬼小分队遇上他可算是倒了八辈子霉。 「我觉得鬼什么的不够吓人。」林秋在意识中与系统道,「不过,我想到个别的玩法。」 不得不说,这还挺有趣的。 全哥是“探鬼小分队”的领头人,这个闲得蛋疼的青年正是林秋所说“追求刺激冒险”的那类人,这得益于他丰衣足食的家庭出身以及家教不严的结果,他对于奋斗毫无动力,反而更加感兴趣探索人类不能解释的秘密。 大概对他来说赚钱没什么意义,有穿有吃有住足矣,出名才更有意思。 全哥聚拢了两个“小弟”,一个十六岁的表弟,一个从小一起撒尿和泥巴的发小,这发小也是衣食不愁的类型,考个事业单位的基层岗,忙出了胃出血——或者说,喝成了胃出血——之后家里被吓到了,他一番辞职进货开淘宝店的动作迅速得很,眼花缭乱得父母都没反应过来。 三个闲人聚在一起,大半夜摸到陌生地方来找那所谓的鬼,绝对是闲得蛋疼的代表人物。 网吧静悄悄的,半夜十二点本来就没什么人,一进来,也许是网吧老板隔音做的好,夜宵摊上的热闹喧嚣突然远去了,像被什么蒙住了,更不要提大厅面积不小,又长久没有人气,秋天本来就早晚温差大,房间里更凉了。 三人一进来就打了个哆嗦,全哥呵了口气,一脸严肃:“是不是觉得冷?” “是啊。”表弟压低了声音道,眼珠子左右乱看,小孩子总是即无知又胆大,“这就是有鬼吧?” “肯定的!”全哥兴奋了,血涌上脸庞,跟喝了酒似的,“我们分开找找。” “我操,等一下啊!”发小大喝一声,在大厅里引起一阵阵回响,他吓了一跳,连忙又放低声,“恐怖片里都是分开就死啊!” “这又不是恐怖片!”全哥振振有词地道,看起来准备了不少时间,“我查过了,这里就那个失踪一次以后就再也没有出事,那个鬼肯定不强,说不定还会有事求我们呢!再说了,这地方又不大,我怕我们三个男的阳气足,她不敢出来!分散了才有机会见到她啊!” 林秋躲在小包间把三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心中好笑,不过,那位发小显然一点儿不觉得好笑,死活拉着全哥的衣服不撒手,坚持要三个人一起走,不然就退出,包括他带来的零食也要一起带走! 面对这样的“威胁”,全哥劝慰了几句后终于妥协了,决定三个人一起。 网吧的格局很简单,进门是个正方型的大厅,收银台、网管和一大排电脑都处于其间,与玻璃大门想对的那面墙上有四个门,一个老板的休息间,两个小包间,一个厕所,其实这商铺属于街道私盖的违建,自然不会搞什么格局,就是一个大通铺,里面的格局还是网吧老板自己隔的。 林秋把大堂的灯早关了,在三人进来前把自个儿所在老板休息室的灯也关了,整个网吧都处于黑暗之中,这样也方便行事。 三人正在收银台那儿摸索,用手电匆匆照了照,正准备走,猛然一阵闪光,灯亮了。 发小大喝一声,如果不提声音中的颤抖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全哥怔在原地,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只是眯着眼睛四处乱看。当俩人看见表弟一脸懵逼地按着电源板总开关时,顿时没好气地冲上去一人一个巴掌,打得表弟哇哇直叫。 “我靠,开灯了哪还有什么鬼?!” 全哥这话说得有自个儿也没察觉的玩闹,不过,开都开了,三人关了手机,在大厅一番寻找,很快就找着了显眼的灯开关——那是当然,谁没事装修把灯开关给搞得很隐蔽——很快,包括小包间在内的所有地方就都亮堂起来了,再没有那番诡异的气氛。 “这要是人来了怎么办?”表弟说,“再被当小偷抓住妈非得打死我。” “放心,人来了就说我们看见几个人进来,门没锁。”全哥胸有成竹地道,“再说了,这鬼地方有什么好偷的?电脑都不值钱,又没开门哪来的现金?放心,姨要是打你我给你说好话!” “上次你就是这么说的,害我被关了半个月禁闭……”表弟嘟囔了一句,抬脚就把挨着老板休息间的门打开了,“唉呦,臭死了!” 厕所虽然打扫干净了,但是这种私盖建筑的下水通常都不怎么好,又是一楼,返味很严重。三人探头探脑看了圈,被味道薰得一点儿心思也没有,快速退了回来,把隔壁的小包间又打开了,依旧是个普普通通的房间。 当三人推开最后一间小包间门时,林秋心里还是有点激动了,那一平方的上帝权限实在玩不了什么花样,他也是狡尽脑汁才想了这么个主意。 “咦,这后面地方还不小啊?”表弟看着眼前的画面,奇怪地道,“门这么小?” 年轻人总是无所畏惧,表弟并没有发现身后的全哥与发小已经瞬间煞白了脸,呆呆地站在门外一步也不敢动。 “表、表弟……” “嗯?”表弟正要往前走,大概察觉到全哥语气不对,停下来扭身道,“干吗?” “这个……就是我们进来的大厅啊。”全哥不愧是醉心于探秘的男人,立时发现了不对,“你看那个门……再看我们后面的。” 这扇门前后都是放满了电脑的大堂,面对着一堵玻璃门墙,站在门中只要来回扭身就能通览两边。 “嘿,还真是一模一样啊!”表弟完全没发现哪里不对,有些兴奋地道,“这家店后面还有个门啊?咋后门也这么宽?” 全哥一巴掌扇到表弟脑壳上,怒气冲冲地道:“这就是我们进来的大厅!这是鬼打墙!” 表弟捂着脑袋左右来回看了几遍,那张稚嫩的脸上笑容逐渐消失:“怎么回事啊?那我们是进来了还是出去了?” 三人像是电风扇般左右摇头,这边是大厅,那边也是大厅,甚至包括他们半掩的玻璃门,以及进门时挪开的椅子位置也一样。 “那我们要是回家,是不是家也一样?”表弟傻呼呼地道,“那是不是这边也有一个……我们?” 这个问题完全没人能回答,充满了细思极恐的味道。 三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后,心脏不约而同地怦怦直跳起来。 “那边……是哪里啊?”发小一脸的惊魂未定,没有鬼、没有突然出现的音乐,但是这个无声无息的经历还是令他觉得毛骨悚然,“和我们这边是镜相的啊?嗯?” 这话说得三人一愣,全哥皱起眉头:“不是镜相的,我记得我们进去,原本在墙面靠右的门变成靠左了。你看这个房间墙的位置,不是镜相。” “那就是从那边来看是正常的,如果是镜相,原来靠右的门就该变成靠左。”表弟信心满满地道,“所以那边的左右还是左右。” “那为什么会有这么一模一样相对的世界?”在最初的惊悚过后,全哥的兴致瞬间高涨起来,“如果我们过去一个人,从我们这边看会是怎样的?“ 这世间永远不缺先行者,后世看来有些先行者十分大胆,以至于称得上无畏,但是从当事人看来,其实只不过是无知者无畏,好比这个表弟,全哥才说完,他就笑嘻嘻地一边说“试试不就知道了“一边把手伸了过去,转瞬之间,从门里伸过来了一只手——正是表弟的手! 打个比方,就像有个看不见的东西扭曲了空间,把本该是一条直线的手扭曲成了一个U形。 这场面震住了三个人,包括表弟在内,他试着活动手,伸过来的手也做出同样的动作,他比出中指,伸过来的手也比出中指,正冲着全哥的脸…… 全哥一巴掌扇在表弟脑壳上,把手扇了回来,表弟捂着脑袋有些委屈地道:“怎么我伸过去的手又伸回来了?“ “说了这不是镜相!“话虽如此,全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是……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 表弟的手伸过去收回来毫无伤害,也来了兴趣,大胆地把上半身探进去,立时就能够俯视自个儿的屁股,这个奇异的影像令他大呼过瘾:“拍个照!快拍照!” 全哥和发小手忙脚乱地用手机拍了照,跟着也开始来来回回地穿过门,玩得不亦乐乎。无论他们以何种姿势穿过这扇门,最终还是会回来大厅,不可能去到任何地方。 诡异的变化没有引起更多的危险,三人在门这儿玩了会儿也累了,鬼没找着,这个门倒是很有趣,但是,在信息爆炸的如今,想要把这个门展示出来并不容易,就连即时直播都能做假,更不要说视频或者录音了,放在网上顶多会被认为特效做得好而已。 作为唯一一个需要全年“工作”的社畜,发小很快就累了,打了个呵欠,道:“好像没有鬼啊,我们走吧,都快一点了。” 把整个大厅全都寻找了一遍的全哥不得不承认这次寻鬼行动又失败了:“行吧,我们走。” 当三人走到玻璃大门前,打开后,一排排电脑和收银柜映入视野时,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升了上来。 第五章 林秋就在老板休息室里,看着探鬼小分队在大堂里走来走去,由惊讶变成焦虑,再由焦虑变成恐惧,这个无形的“禁闭室”令他们的情绪升到了顶点,很快发展成摇晃每一个出口,打开每一个门,摧毁桌椅和砸墙壁。这个地方没有吃没有喝,如果一直呆下去,最后会有什么结果不言而喻。 三人看不见林秋,拥有“假上帝权限”的林秋却看得见他们。 这只是个“小把戏”,非常简单,因为只有一平方的“假上帝权限”,林秋必须在小小地方玩出花样,所以,他把门前和门后的空间粘成了一面,做成了一个莫比乌斯环。无论从门的这面还是那边,最终都将回到大堂这个空间,包括正大门也是如此。 幸好三人目前还没有出现同时出入正大门和小包间门的情况,一平方的“上帝权限”是不能拆分的,只能改变形状,林秋随着他们的行动在大门和小包间门两边来回换,玩得不亦乐乎。 「他们看不见我?」在看着三人徒劳地尝试从小包间的窗户跑出去时,林秋问道。 「使用假上帝权限时,宿是不可能和受试者接触的。」系统很快回答道。 身处其间感觉很可怕,但是超脱其外就觉得很普通了,林秋看了会儿,开始无聊了,问道:「这样就能挖掘出觉醒者了?」 「不能。」系统干脆地道,「你光是出了题,又没给出解题的方法,他们怎么觉醒?」 林秋一愣,他很确定系统先前并没有说过这些信息:「你为什么隐瞒这些?」 突然间,林秋的视野中出现一个巨大的问号,半透明,仿佛漂浮在空中,系统疑惑的声音同时响起:「我隐瞒什么?」 「就是……我不仅要出题为难人类,还要给出解题的方法?难道不是他们在压力中自我觉醒什么什么神技?」 「如果不给出解题的方法,你叫他们自己摸索着解吗?」系统反问道,「我不觉得人类目前有能力解决三维空间的莫比乌斯环,这已经超出你们的能力。至于自我觉醒这种事,如果真能成功,那么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就算在你们和平社会也有许多人会经历艰难困境,他们也没觉醒啊,超脱于普通人类之外没那么容易的。」 废话,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问题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解决啊!」林秋傻眼了,「我又不是研究这些的!」 「哦,那不关我事。」系统凉凉地道。 「撤掉假上帝权限!」林秋立刻道。 「受试者一旦进入,宿主就不能撤销假上帝权限。」系统仿佛猜到林秋的想法,继续道,「如果你故意放水,比如现在,你只在一扇门上使用莫比乌斯环,让他们从另一个门溜走,或者把莫比乌斯环连接回来,那么受试者将被判为作弊,获得死亡惩罚。」 「我不信!」林秋斩钉截铁地道,「你说过我可以为所欲为的!」 系统无法控制林秋,同样的,林秋也无法控制系统,无论他怎么呼喊,系统干干脆脆地装起死来,一声不吭。 林秋一看这样不行,虽说网吧老板不知道为什么至今没出现,但是一直把这三人困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啊,真要作弊放人走,自己的命倒无所谓,拿别人的命去赌系统是不是在撒谎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无可奈何之下林秋只好老老实实问道:「既然我能出题,那我也应该能设置答案吧?」 「可以,出题和答案都由你来设置。」系统爽快地道。 「题目和答案必须有关联吗?」如果真是出个题就必须出个相应的答案,那林秋只能看着这三人在莫比乌斯空间里饿死了,毕竟他不可能知道怎么突破莫比乌斯环的困境。 幸好,系统在这方面显然有所考虑:「不必,你有上帝权限,可以随心所欲。」 系统就像个推销员一样喋喋不休地罗唆着“好处“,林秋倒是精神一振:「我可以直接告诉他们答案吗?」 「不行,我不是说了,你不能和‘上帝权限‘里的受试者接触,这是明显的作弊!」 林秋恨得牙痒痒:「那我怎么要告诉他们答案?毕竟我设置的题目靠他们也是不可能自我领悟的!」 「你可以设置蛛丝马迹暗示受试者。」 至少有了能把三人“救”出来的希望,林秋暗暗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后悔干嘛受系统蛊惑来尝试“上帝权限”,一直以来系统表现得安分守己,令他有了种无害的错觉,现在想来根本不能放松。 要解决莫比乌斯环是不可能的事了,林秋能做的就是设置某个“点”,只要解决了这个“点”就能脱困。 想到三人组来的目的,林秋决定设置一个鬼,打倒了鬼就可以离开这里,看起来是个非常合情合理的设定不是吗……才怪呢!实在是因为仓促间,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点子了,本来他也不是个想像力特别丰富的人。 鬼只能在一平米空间里设置,毕竟林秋的权限只有这么点大,想到突然出现一个鬼什么的似乎太刺激了,他非常好心地决定先弄点儿“提示“。 探鬼小分队此时已经濒临崩溃,这个没头没脑的空间完全没有出口,全哥抄起椅子砸了半天小包间的窗户,也不知道网吧老板怎么想的,窗户上的栏杆焊得十分结实,椅子都快砸散了也没有丝毫变化。 三人一身臭汗,满心绝望,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 “全哥,有声音……”表弟突然冒出来一句,“大厅里的。” 三人冲回大厅,正好见到一台电脑屏幕亮起,一片片雪花滋滋地飘着,仿佛以前的老电视。 “我操……操操操,全、全子……”发小声音都打颤了,结结巴巴地道,“你、你看见、见了吗?” “我、我、我……”全哥“我”了半天也没说完,双腿发抖,两眼发直,脸色苍白得如同死人,“那、那什么……” “全哥,这是要出鬼了吧?”只有小表弟依旧年轻无畏,直愣愣地道,“你不是来找鬼的吗?” 林秋在一边看着就纳闷了,这全哥就是来找鬼的,结果鬼真出现了,倒吓得蛋都破了,这是搞毛线啊? 他一想,这样不行啊,这么搞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干脆一咬牙一狠心,直接在敞开的玻璃门那儿显露出了一个“鬼”,这个“鬼”的样子他非常体贴地设置得貌美如花、神情幽怨,除了脸白唇青之外没毛病,妥妥一女神。 他寻思全哥三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男性,面对美女怎么着也不至于太害怕。他又不敢把这女人设置得太过真实,比如完完全全看起来跟个活人一样,这样怎么叫人下手去打? 毕竟他那贫瘠的想像力只能完成:鬼封闭了空间,打败鬼,逃出空间这样简单的考验。 全哥的注意力此刻全都在飘着雪花的电脑屏幕上,哆嗦了半天,发现屏幕没什么变化,即没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里面爬出来,也没有突然跳出来一个双眼流血的鬼脸,这才逐渐冷静下来。 这时,屏幕关了,挨着的另一个屏幕又亮了起来,一如既往是雪花,只不过在雪花中间夹杂着一帧一帧的画面,一个线条小人用力敲另一个线条小人脑袋的动画,非常简陋,但在这诡异的环境之下愈发显得恐怖。 如此这般,一个屏幕关了另一个又开,不断吸引三人的视线跟随着明灭的屏幕移动,最终抬起头来,定格在了玻璃正大门上。 玻璃大门正中央,一个美貌女子如同幽灵般半透明地飘浮在半空中,静静地注视着探鬼小分队们。 林秋这次真的见识到人类精神会有怎样奇葩的反应。 按理说吧,人害怕时要么大喊大叫,要么死死屏住呼吸,叫都叫不出来,但是这哥三与众不同。 小表弟的反应很奇葩,大喊道:“啊,人!门开了吗?全哥,我们能出去了?” 发小的表现终于正常了点,普通人般大叫一声:“我操!这、这什么鬼东西?!” 全哥嘛就是独树一帜了,他就这么默默地站在原地,表情凝固、身体僵硬,接着一股臊味慢慢浸湿开来,裆下就这么湿了一块。 “操,全哥!”精神最强韧的表弟首先发现了异状,怪叫着捏住鼻子,一蹦三尺远,“全哥你怎么了?喝多了?” 操,大哥你行不行啊?这是个艳鬼啊!艳鬼!胆大点的只要一张脸就能上了!你看见一只艳鬼吓得尿裤子,那你还找什么鬼啊?! 林秋差点儿没把心里的话叫出来,万万没想到全哥是这么个表现,依前面的反应来看,他还以为这位会兴奋地冲上去研究呢! “鬼、鬼鬼鬼……鬼啊!”全哥颤抖着声音道,“鬼啊!” “等一下啊全哥!”胆大的小表弟拉住双股战战、几欲先走的全哥,“你看,鬼背后有人啊!能出去了!” 第六章 网吧的玻璃正大门在三人进来后就没有关严实,后来又被三人完全打开了,只不过前面看见的都是同样的大厅画面。此时,网吧外街道显现出来了,又有个人路过,还疑惑地往这边瞄了一眼。 这当然是因为林秋改了设置,虽然莫比乌斯环空间还存在,但是至少从视觉上提示三人,外面已经是现实世界了。从电脑屏幕到女鬼再到街道,他自觉暗示已经做得足够,如果胆子大点的,直接抱头从女鬼中间冲过去也算是过关了。 「他们冲出去不算作弊吧?」林秋问了句,「这可不是我放水了!」 过了许久,系统才慢吞吞地「嗯」了一声,显得不情不愿的。 然而,现实总是比计划更离奇,三人在见了女鬼后,不谈最胆小的全哥,表弟和发小都一步不敢挪,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全哥!全哥!怎么办?”表弟颇有些兴奋地道,“要不要去和她对话?问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冤屈?” 全哥很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你去问问……” 傻大胆表弟在发小充满了同情的眼神中走了过去,大声道:“你好!” 林秋有些傻眼了:他没有给女鬼设置对话啊! 这个女鬼只会伸出爪子乱抓、尖叫以及崩溃后化成灰灰这么三个动作,正常状态就飘浮在玻璃门中央,以幽怨含情的眼神直视任何活动的物体。 林秋正考虑着对话时,表弟又有了新发现:“全哥啊,你看这个女鬼是不是有点像那个明星?” 提起美女,一般现代社会男性自然而然会想到媒体上各种各样的女明星,真的假的人造的天然的3D的2D的,应有尽有,百花齐放。林秋直接找了脑海中浮现出的一个女明星做模特,虽然样貌有所改动,大体样子还是非常神似的,更何况最近这位女明星正好演了个女鬼角色,他连服饰发型都顺手“抄”了过来。 “还真是唉!”发小见表弟没有立马被撕成碎片,也大着胆子凑了上来,细细端详着,“真的像那个柳小青啊!我靠,她什么时候死了?” 全哥这时候胆子才稍微落回腹腔里,直愣愣地盯着女鬼,看到脸上飘出一抹奇妙的红晕…… 我操,这小子要干吗? 暗中观察的林秋只觉得心累,他都把题目设置得如此简单了,为什么这些人就不能省点心选择最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呢? “柳小姐啊,你怎么死的?”表弟热情地问,“是不是碰上什么坏人了?哦,对了,我最近看了你的片!超棒的!你那个女鬼演得真像啊,你很喜欢是不是?死了后都变成这样!” 林秋:“……” 全哥:“……” 只有发小还保持一点理智,小心翼翼地道:“柳姐啊,那什么,你把我们困在这里是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 女鬼不说话,因为要林秋这么个码农在短时间内编一个可信的故事实在太难为他了,而且他也觉得没必要,干脆让女鬼装死好了。 “你……是怎么死的?”全哥见女鬼只是微笑不说话,顿时脑补了一万个故事,开始诱导对方回答,“是不是那个导演?你上次谈到那个导演时表情就不对,我当时就说了,肯定有问题!他是不是骚扰你了?!我就知道!” 全哥说得太投入,不知不觉间就往前迈了几步,按林秋的设定,女鬼只要有人靠近一米之内就会变成鬼脸,并且尖叫和挥爪子,于是…… 全哥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嚎叫,连滚带爬地掀翻了身边的收银台和电脑桌,一路冲到老板休息室关上门才停下来。 林秋就蹲在老板休息室,他前面不到一米处就是扒着门瑟瑟发抖的全哥,一股子异味和热气传了过来。 「话说,我现在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状态?」林秋还有闲心和系统聊天,「我还能感觉到他呢。」 系统的回答非常简洁:「讲了你也不懂。」 林秋:「……」 突然,全哥那热辣辣的喘息停住了,他全身僵硬地慢慢扭过头,满脸狐疑地扫视着不大的休息室。 「他听见我们说话了?」林秋惊讶地道。 「我和你是在你的意识中说话,就算我们和他面对面也不可能听到的。」系统答道,「你觉得他像是看见我们的样子吗?」 确实,全哥的视线很茫然,环顾一周后又放松下来,慢腾腾地站起来出去了。毕竟外面还有表弟和发小,虽然脸已经丢得够多了,但是到底要保证一点底线。 「那他为什么往后看?」林秋有些怀疑系统没说实话。 「人类总是有点神秘的直觉。」 我怎么觉得是你不愿意说的直觉? 林秋在心中说完这句,默默地等待了片刻,系统并没有应和。 也许是故意装作听不见? 抱持着这样的怀疑,林秋走出了老板休息室,看着探鬼小分队站在玻璃门前。 “哥,我试过了,这鬼只会吓唬人,没什么用!”胆大表弟满不在乎地道,“你看,后面的路都看见了,要不我们就这么出去吧?我觉得行!” “不,不行!”全哥的声音还有点颤抖,裤裆还有点湿,但是语气十分坚决,“有些鬼的目的就是这个,要你带她出去,我们一定要小心,万一把鬼带回家怎么办?” 我操,求你直接冲出去吧,或者把这女鬼打一顿也行! 林秋在心里哀叹一声,他自觉已经把提示做足,奈何全哥实在太胆小,左也不敢右也不敢,他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要不,再给点提示? 林秋这么想着,与系统说了几句后,突然间,整个网吧的电脑屏幕全亮了起来,一只火柴小人不断抡起椅子砸向另一个小人,同时伴随着引人注目的尖叫,循环往复,场面看起来十分“活力”。 “我操!”发小叫了一声,腿哆嗦了下,站住了,“什么鬼?” 全哥抖了抖,好歹也是经历过了,扶着收银台和表弟的脑袋也站住了,沉声道:“我知道了,这肯定是女鬼被杀的经历!她是被椅子砸死的!她在给我们传递信息!快,分析下这个凶手啥样的!” 林秋:“……” 求求你少读点书吧! 林秋恨不得直接揪住全哥的领子吼:“你直接冲出去这么难吗?难吗?难吗?” 「我觉得这样不行啊,宿主。」系统的声音再响起时,很是闲凉的味道,「不如你再加点压力?人在压力之下才能奋起嘛。」 林秋没好气地道:「只有一平方的权限,压什么压?」 「一平方也可以杀人了。」 系统的话提醒了下林秋,他思索片刻,悄悄改了些设定。 全哥正盯着电脑屏幕死命分析火柴人呢,一直在欣赏女鬼美貌的表弟突然道:“表哥,你看这个女鬼是不是在叫我们过去?” 女鬼挥着惨白的手,软绵绵地做出勾引的姿势。 “好像是哦。”发小好奇地道,“她是想说什么但是说不出来吧?” “是不是被砸中了嘴巴?”全哥还在说着让林秋更加崩溃的分析,“你有什么冤屈就和我说吧,我会帮你的!放心,我家里还是有点能量的……” 发小为了欣赏女鬼的美貌一直靠得很近,反正表弟也试过了,女鬼只会尖叫和变脸,并没有其他能力,他也不怎么害怕。没想到,女鬼听了全哥的话,那看起来软弱无力的手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把这么个大活人举若轻重地拎了起来,“梆”得一声重重地砸在玻璃大门上! 女鬼被林秋设置成了“幽灵”,轻飘飘、半透明、不存在的物质,所以,虽然女鬼的手极其不科学地抓住了发小的衣领,但是发小的肉体却穿过女鬼,结结实实撞在了玻璃上,不仅如此,女鬼还像是发了疯般把人连续往门上撞! 这玻璃大门的质量还真不错,被发小来回撞击都没有碎,只是发出很是可怕的牙酸声,但是他的感受就不怎么好了,脑袋反复撞出几次,头晕脑胀之余鼻子又正好被撞到,“噢”得喊了一声后,鼻血喷涌而出! 第七章 “靠!”表弟大喊一声,直接上去一把抓女鬼的手想把人拖出来,奈何女鬼根本不是实质的东西,他的手穿过去戳到玻璃上,反而疼得嗷嗷直叫,慌得六神无主,“这怎么办?全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全哥差点没又吓尿,结结巴巴地道,“兄、兄弟,你还好吗?” “我……嗷!怎么……嗷!啊啊……可能……好啊啊!” 发小贴着玻璃,像是触电般来回抖动,尽管还勉强保持着神智,但是意识越来越不清楚,浑身上下哪里都疼。 「我操,这都不跑?」观察着的林秋目瞪口呆,「不疼吗?」 系统淡定地道:「当然疼啊,问题是,跑得了吗?」 林秋心里一惊,感觉似乎哪里不对: 「打一个‘半透明的非物质存在’吗?」这是林秋与系统说的时候原话,现场乱编,他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他怎么打?人类什么时候能打到雾了?」 林秋顿时意识到问题所在,他的设定出问题了! 在许多恐怖片、恶作剧里,幽灵、鬼都是半透明的、虚无的,类似烟雾的存在,同时都能够“被打”的,这只是为了方便观众们的设定,毕竟谁也不会和鬼片讲逻辑。 林秋在照抄时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但是仔细一想,这个设定就非常不合理了:作为碳基生物来说,怎么可能打烟雾? 林秋没法怪系统不和他说清楚,不如说系统坑他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救、救我!”发小开始觉得不行了,玻璃上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血迹,“救命!” 关键时刻,毕竟成年人更稳重些,全哥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抱住电脑屏幕扔了过去,“咣”得一下玻璃门被砸倒了半扇,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巨大的声响却没有引起动静,这附近是学校和商铺,大半夜的全都关门了,根本没有行人,街角的夜宵铺倒是有几个人看过来,距离太远看得并不真切。 「不能出人命,如果你还想继续合作的话。」林秋强迫自个儿冷静下来,「解决办法,快!」 系统只讲了四个字:「规则之手。」 我操,这么个鬼东西能有什么用? 林秋在哐哐声中拼命想着有什么可以使用的东西,奈何越是紧急的时刻越是头脑一片空白,想了半天他还是找不出什么能解决现在问题的规则。 “挺住!挺住兄弟!我们不是还要一起开黑吗?你还要上荣耀呢!你、你那个最喜欢的英雄,虞什么来着……你不是最喜欢吗?我再也不说你用那个了!”全哥抓不到女鬼,只好拉扯发小的衣服使劲儿往下拽,“以后随便你用什么,坚持!坚持住兄弟!” 林秋听见这话时,脑中不自觉飘过游戏的画面,他也玩这个游戏,很巧的是,他也喜欢这个英雄,虽然经常被别人教育这英雄没屁用,但他就是喜欢——不如说胸大的女英雄他都喜欢——一念及此,思绪不自觉就想到这英雄的大招。 “全哥!全哥你看这电脑!”表弟叫了起来。 电脑上的小火柴人已经换了,出现的正是虞姬大招的表现动画,而被攻击的对象则换成了女鬼。 林秋认为这个画面已经再“明示”不过了,而全哥显然也领悟了其中的含义:“这是要我用虞姬大招打女鬼?”他一脸懵逼,“什么玩意儿?怎么打?这是游戏啊!我……什么??” 如果问号有实体,全哥这会儿大概已经满身问号了。 林秋也是一头问号,系统给的权限初看都十分玄幻,按理说在这里面找逻辑是自寻死路,但是偏偏各种要求又太过严谨,比如,他光是设定这个大招能打死鬼不成,还要设定怎么发动这个大招。 「发动?我怎么知道?!」林秋有些毛了,「这是游戏!游戏是编码组成的,你和游戏讲逻辑是不是有病?!再说了,你真要计较,大招为什么会打死女鬼?怎样的大招?用胳膊还是用腿?明明这些都没有设定,凭什么非要在奇怪的地方讲道理?!」 林秋讲得有条有理,系统的应对也非常合理:「关我屁事,这是你自己认定的规则。」 林秋很崩溃,他玩游戏的时间并没有那么多,更不用提去仔细关注每个英雄的招式名称或者细节,视听时代,比起文字人们更多是关注画面。 快想!快想想!给个合适的方法! 虞姬……虞姬……虞姬? 全哥看着发小气若游丝的脸,悔恨在心头缠绕不休,毕竟是他提议的这个活动,也是他拉来的人,发小与他关系要好,这么多年来,他作死作活都是发小在后面兜着,就连他来这么乱搞发小也奉陪。 “我他妈到底为什么要搞这些事?!” 全哥愤怒地吼出这句话时,一直播放着动画的电脑屏幕突然响起一个男声:“说好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也许是心境如此,全哥听见时眼睛顿时就红了,拉扯着发小的衣角大吼:“说好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都不算一辈子!” 差了点儿字,不过意思到了。 「这算是达标了吧?」林秋在脑中冷冷地问系统。 「你认为成了就成了,这是你定的规则。」系统似乎完全感受不到林秋语气中的不快,淡定地回答,「成不成只在于你的认定。」 那当然是成的,林秋这么想,他感受的只是那个意境,并不在乎差几个字。 果然,全哥刚一吼完,似乎有一只手揪住了他的胸口衣服,一股大力传来,他整个人侧面变得形似一个“>”往前飞去,那张啼泪横流的脸刚猛地正面撞上女鬼狰狞的面容,“怦”得一声后,又一股力道从他的后背心传来,他以一个“<”的姿势复归原地! “未知力量”只做了这些,“牛顿老爷”做了剩下的事:由于惯性,全哥继续往后飞去,轰然砸倒了一大堆桌椅后,挂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挺尸了。 女鬼却仿佛受到了致命一击,尖嚎一声后,颤抖着化成灰灰消失了,发小从空中落下,满脸鲜血不知死活躺在地上。 表弟呆呆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看看这边看看那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先去救谁好,就连街道外面站了两个目瞪口呆的夜游路人都没注意到。 林秋暗暗吐了口气:总算结束了。 他的设定非常简单:以那句“台词”触发大招,大招对女鬼造成“∞”量级的伤害,女鬼消失,莫比乌斯环空间结束。 看起来很完满,其实一点也不合理。 首先,一个游戏大招为什么会以一部电影台词来触发? 那当然是因为有关霸王别姬在林秋脑海中只剩下这个有关联了,他实在想不出其他任何有关霸王别姬的玩意儿,或者说,这句台词与霸王别姬这四个字已经形成类似“巴甫洛夫反应”的东西! 其次,为什么全哥使用大招会变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那是因为游戏是游戏,游戏的设计人员不会考虑某个动作是不是合乎物理定律,是不是人类能做出来的——把这一套“移植”到现实中就非常不妥了!不说别的,游戏人物使出招数时,脸上当然能保持美美的或者面无表情,但是一个活人被某种力量拉住,第一反应当然惊骇或者大叫,好比全哥,撞上女鬼时他正翻着白眼、流着口水、满脸涕泪,毕竟是活人! 无论如何,事情总算是结束了! 林秋看着全哥从废墟般的网吧中慢慢爬起来,发小也摇摇晃晃地坐起来,那颗悬着的心慢慢放下了。如果这俩人有个什么断手断脚的,不说别的,医药费首先就能让他情愿自请牢饭。 「我要提醒你一下。」系统突然冒了出来。 「怎么?」林秋警惕地道,今天系统已经坑了他好几回,某种程度上令他对系统的危险性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上帝权限结束了。」 林秋的记性不差,但是今天遇见的事太多了,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想起来系统说这句话的用意时,他已经走出了老板的休息室,暴露在外面人群的眼皮下了。 “你是谁?”表弟第一个发现了他的存在,“你从哪里出来的?” 林秋是从老板休息室出来的,隔着打开的门还能看见全哥冲进去时弄翻的椅子,而探鬼小分队三人都百分百肯定老板休息室里没人,因为他们在被莫比乌斯环困住时几乎把网吧里每一寸角落都翻过了,一个大活人绝对没可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躲起来。 是啊,上帝权限结束了,别人能看见林秋了。 第八章 林秋并不是个社交能人,张口结舌了几秒,好不容易挤出来一个理由:“我……听见这里声音来看看。” “你是老板?”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全哥此刻也缓了过来,皱着眉头以狐疑的目光看向林秋,“你一直在里面的?” “怎么可能呢呵呵……”林秋干笑几声,“我不是老板,我是来看铺的。” “你从哪里进来的?”全哥更加怀疑了,“网吧后面有门?” 林秋一咬牙,道:“我从正大门进来的。” “啊?”全哥一脸“你他妈逗我”的表情,“你……没发现什么不对吗?” “当然发现了啊!”林秋赶紧露出一付震惊脸,“我进来时还正常,怎么进个休息室出来外面就变成这样了,明明进来时好的啊,再说了,你们三人是怎么进来的?我怎么没发现你们?你们是谁?来干什么的?” 林秋的打算就是把一切推给玄幻力量,恶人先告状! 这话一说出来,探鬼小分队三人的脸色就变得很古怪,这下轮到全哥吱吱唔唔了。 林秋还火上浇油,装作愤怒地道:“偷东西的是不是?连玻璃门都要偷?这他妈能值几个钱你们这帮兔崽子!” 全哥不愧是有经验的,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吼了声“跑”,三人立马撒丫子一溜烟不见人影,甚至把外面两个看热闹的路人都吓了一跳,跟着跑掉了。 林秋观察了下周围没人,夜色也安静下来,看着一地狼籍不禁有些头大。网吧老板说半夜来锁门的,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踪影。幸好如此,这要是真来了,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 这时候还能说什么,动手干吧,收拾收拾看看有没有什么损坏的,最后找个好借口糊弄一下网吧老板。 林秋脱了外套扶起倒地的桌椅,一抬头看见女鬼正飘浮在身前一米处,以幽怨的眼神看过来。 我操,这他妈没有心脏病也要吓死! 幸好,也算经历了一番的林秋勉强稳住心神,发现女鬼的脑袋上方多了一行字。 道具:女鬼,编号0001。 效果:挥爪、摔人、尖叫、 等级:1级。 在女鬼旁边,另一个纸带做的莫比乌斯环飘浮着。 道具:一平方莫比乌斯空间,编号0001。 效果:封闭空间循环。 等级:1级。 这什么小作坊页游风格的设定? 林秋不自觉在脑海里吐槽了句,得到了系统的回应:「不是你设定的吗?」 林秋表示不想和系统说话,并且向系统扔了一百个莫比乌斯环。 很快,眼前的女鬼和莫比乌斯环消失,另一幅画面展现出来,居然是全哥的模样,栩栩如生的3D立体像,只不过缩小了许多,仅有胳膊大小。 觉醒者:全立人,男,24岁,健康。 觉醒技:霸王别姬。 觉醒等级:1级。 “我操?”林秋这次骂了出口,“这就觉醒了?” 「你设定了规则,觉醒者正确领悟并且使用了规则,这就算觉了。」系统喜气洋洋地道,「恭喜宿主,你很有潜力,这么快就发掘了觉醒者!」 林秋呆了一会儿,问:「我说,这个所谓的‘觉醒’技能是不是全哥以后就一直能用了?」 「是的。」 「无论在哪里?」 「是的。」 「……他用的时候,还会像今天一样?」 「当然。」 想了想这个觉醒技发动密令和使用姿势,林秋默默捂住了脸。 实在太他妈丢人了,毫无逻辑,简直神经病一样的设定! 林秋能说什么呢,自己挖的坑含泪也要填啊! 在这些资料都消失后,林秋突然听见了一声低沉的音鸣,不是语言,而是某种类似深海啸声的东西,由脚下传来很快消散于空气中。 「你听见什么了吗?」林秋怀疑地问。 「没有。」系统答道。 林秋突然想起个问题:「说起来,你和我的视觉听觉都是共通的吧?」 「差不多。」系统爽快地道,「不过你的想法我并不知道,除非你在意识里读出来。」 对于这点林秋倒是有所感觉,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说来说去,我辛辛苦苦弄了个觉醒者出来,自己倒没什么好处?」 「有啊。」系统立刻答道。 「什么?」 「恭喜宿主挖掘出觉醒者,下一次使用‘假上帝权限’时面积扩展到十平米!」 「宿主有什么疑问吗?」 「这个好处对我有个鸡儿用?」 「有啊。」系统热忱地道,「可以让你更快更好更方便地挖掘觉醒者!」 「就这么个破能力,有什么用?!」林秋恼火地道,「而且啊,那个全哥的能力与其说什么超能力,不如说就是飞过去给对方一个头槌,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谁他妈喜欢这个能力啊!」 「那是因为宿主你的认知太差劲啊。」系统毫不生气,淡定地道,「今天的觉醒技能完全缺乏合理性与使用度,就是宿主你七拼八凑出来的,当然不好用。」 系统一针见血,林秋嘴角抽了抽,完全无法反驳。 「不过,因为是第一次,你能够拼凑出来已经很了不起了。」似乎察觉到林秋的情绪,系统又道,「要加油哦,林秋小朋友!」 林秋不想再和这个破系统说话,越说越生气,闷头整理完,看着砸坏的大门和碎成一地的电脑屏幕有些无奈,硬着头皮拨了网吧老板的电话。 网吧老板接电话时声音很迷糊,八成是睡过去了,人来了后立刻清醒了,甚至还怒发冲冠,对着林秋就是一顿吼,这也是人之常情。 林秋好说歹说,赔着笑脸承诺赔偿才安抚好网吧老板,对他来说完全可以把所有事情推到探鬼小分队三人身上去,但是别人不知道原委,他还不知道吗? 这次的事件完全是他引起的,令无辜路人处于生命危险之中,他不是圣母,只是个稍微良心多点的普通人——当然,如果赔偿的钱太过高昂,他也是会考虑抛弃良心的——现在这么点,他还承担得起。 约了第二天找人来修大门,林秋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洗漱一番后躺到床上,浑身上下都很累大脑却无法安静下来。他回忆着今天的事情,颇有种不真实的预感,但是眼下实在没辙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休息,保持精力。 真希望和以前一样,无聊的日常,不过,以后是不可能的了吧…… 林秋第二天是下午来到网吧的,顺路约了一个玻璃店老板跟过来量尺寸,幸好还有卷帘门,不至于玻璃门坏了就得门洞大开。他到达时,隔壁文具店老板伸出头来,带着神秘的笑容道:“你知道不,昨晚网吧闹鬼了!” 林秋干笑一声,道:“我不知道啊,没有吧?” “有的,动静挺大的!”文具店老板言之凿凿地道,“我跟你说啊……” “咦,是你啊?”一个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林秋回头一看,鼻青脸肿的全哥居然从网吧里走了出来,“你来晚啦,这里我租了!” 网吧老板跟着全哥后面,一脸的喜气洋洋,看向林秋还露出个笑容:“兄弟,事情解决啦,全老板把我这铺租了!总算了啦这事!”说完还向文具店老板抛了个挑畔的眼神,换来一个白眼。 林秋一头雾水,道:“全哥,你把这里租下啦?” “是啊,唉呀,不用叫我全哥,叫我全子就行了,相逢即是有缘嘛!”全哥面对林秋挤眉弄眼了下,随后又转过身对网吧老板道,“您走好,我会修这门的!” “这里现在是你的铺了,你修不修就不关我的事了!”网吧老板干脆俐落地走人了,头也不回,显然对这里并没有什么好观感。 “进来坐坐啊?”全哥热情地道。 林秋还没明白全哥先前的“暗示”,也很好奇他为什么要租这铺子,就跟了进去。网吧里已经变得乱作一堆,表弟正在打扫和整理,见林秋进来就露出一付意外脸:“是你啊?” 林秋与人交往时并不是个多话的人,疏于客套,对表弟笑了笑,捡了张电脑椅坐下来等着全哥说明。 全哥也是个“妙人”,与表弟说了几句打扫的要求,把坏的电脑给堆到一处,到处寻找了个杯子想接水,正环顾四周找水时偶然扫到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林秋,这才一脸恍然地过来,道:“不好意思,忙晕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林秋无奈地道:“要不我换天来?反正铺子也不租了……” “没事没事,你坐着。”全哥顺手拉了张轮滑电脑椅过来,道,“其实我就想拜托你一个事,给我讲讲你昨晚进来看见了什么?” 林秋没料到是这么个要求,愣了一下后道:“也没什么啊,老板和你说了我是谁吧?” “说了,你是想租铺子,昨晚来看看是不是闹鬼的。”全哥道,“看来咱们是同道中人啊!” “同道?”林秋这是真没反应过来。 “都是探鬼的嘛!”全哥欣慰地道。 “啊?那真不……勉强算是吧。”林秋突然想到,也许能从全哥这条线上发掘点什么奇闻异事来,便把本来否认的话给咽了回去,“就是听说这里闹鬼,觉得挺奇怪的,这闹市区周围也全是人,所以好奇来看看。” “果然是这样!”全哥一拍大腿,“我听见老板说就觉得奇怪,哪有深更半夜来看看铺子的!哥们,这理由高啊!” 林秋赔了个干笑,实在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这所谓的“探鬼一道”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那你看见了什么没?”一确认是“同道中人”,林秋语气顿时亲热了许多。 “没有,基本上是这样,我等到半夜嘛,饿了,就想出去吃东西,没走几步听见网吧有声音,我就回来了,又没看见人,进休息室看了圈一出来,就发现你们躺地上。”这是林秋考虑了一番后的说辞,基本上把能暴露的点都堵上了,“我还奇怪怎么进来时没看见人光有声呢,你们是和人打架了?” 全哥顿时来了劲儿,一脸神秘地压低了声音道:“嘿,您还别说,我这不是和人打架,是和鬼!那鬼可厉害了,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林秋:“……” 第九章 如果不是知道昨晚全哥看见女鬼时的表现,这话还真有点说服力呢。 林秋把表情掩饰得滴水不漏,道:“我没发现什么鬼啊。” “嗐,这个肯定是要有缘人才能看见啦!”全哥意气风发地道,“我跟你说,那个女鬼长得可漂亮,还特别凶,要不是我们机灵肯定跑不出来!” 林秋耐心听完全哥的吹水,道:“你不会是因为这里有鬼才租的吧?” “当然不是!”全哥也意识到离题了,表情一肃,把脑袋伸过来压低声音道,“其实吧,我在这里收获了一点东西!” 林秋心里一跳,强作镇定地道:“什么东西?” “唔,不太好用嘴说的,我给你演示一下吧!” 我明白你想装逼了,快住手! 全哥一说完林秋就明白了,但是他没理由也没借口来阻止,只好做出一付兴致勃勃的样子等着被黑历史“公开处刑”。 大厅有不少电脑和桌椅被清理了,空出一块地方,全哥往那儿一站,喊道:“常小弟!” 表弟从厕所慢吞吞地出来,提着裤子很是不快地咕哝:“表哥,你这都来几回了,有完没完啊?” “最后一次!保证最后一次!”全哥赔着笑,摆出马步,“来来来,站好!” 林秋很想捂脸,但是他不能啊! 只见全哥摆出马步,大吼一声:“说好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都不算一辈子!” 话音一落,昨晚再现,全哥以侧面“>”形飞向表弟,表弟也早有准备,双臂交叉往前一挡,他的脑袋就直直撞上表弟双掌,再之后以“<”形飞了回来,这套大概演练了数遍,他没再被物理定律摔个狗吃屎,而是后退两步,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林秋自觉狗眼已瞎,这一整套“动作”,除了那个违反物理定律的“飞行”方式外毫无美感,更不要说什么给人震撼或者玄乎了。 “这个……”林秋吱唔了下,“怎么做到的?” “昨晚有高人指导!”全哥鼻子都快要翘上天上,“我就是用这一招打败女鬼的,大概是什么除鬼秘技吧!” 我求你不要再脑补了! 林秋在心里喊叫了句,试探道:“那你买下这网吧就是为了这个?” “是啊,我觉得吧,今晚说不定女鬼还会出现,那高人也会出现吧!”全哥高兴地道,“万一能再传我几招呢?” 不,无论“高人”还是“女鬼”都不会出现了,“高人”已经尬死了。 “有钱人啊你。”林秋感慨了句。 “还好还好,家长奋斗得好。”全哥倒挺坦率的,或者不以为意,“既然是同好以后多来玩啊,说不定你也能碰上女鬼和高人呢!” 林秋快要尴尬死了,随口客套了两句准备走,临走前灵机一动,问道:“全哥,你觉不觉得你这个……呃,能力,有点像什么?” “像什么?”全哥重复了句,迷惑地道,“你指什么?” “好比姿势?”林秋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幸好,全哥并没有正确领悟,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道:“没觉得啊,你觉得像什么?” “哦,我就是这么一说。”林秋赶紧岔过去,“以后要是有什么事联络我呗。” 全哥很爽快地道:“好嘞,放心吧!” 林秋这一走就不准备再来,决定把这件事埋进心底深处,到死也不要想起。至于全哥,自生自灭吧,既然能说盘个铺就盘,家底大约是不错的,也许过段时间就忘了这碴,这个社会每天发生无数事,各人的悲喜也不相通,像这种没个影也说不准的玄乎故事大概活不过一天。 抱着这样的心情,林秋完全无视系统喋喋不休地询问,径自恢复了原本的生活轨迹。 第二天、第三天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全哥没有打电话来,系统似乎察觉到什么也没再催促继续挖掘觉醒者,更没有社区送温暖供水公司查水表,生活一如既往,十分平常。 林秋心满意足地放下心来,又恢复了玩玩游戏、看看片、写写码、熬熬夜的“好”日子,直至又一个周六,难得老板不知为什么突然宣布准点下班,他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与隔壁的同事老王道:“来不来玩游戏?” 工作这么久,小有积蓄,林秋家里的主机不少,买房之前他的大部分工资都贡献给各种主机以及游戏大作了,同事里只有老王还没结婚,俩人在兴趣方面可谓是臭味相投,经常在一起厮混。 老王姓王,年方二十三,之所以叫老王自然是因为姓王,变成老王则因为他长得着急,第一次来面试时还被前台误以为是面试中层职位的,毕竟基层码农其实是个体力活…… “走走走,今天我妈又叫我相亲。”老王立时来了精神,“这个周末我不回家了,难得休息一天还要听唠叨烦都烦死了。” “你找一个你妈不就不唠叨了?”林秋一边收拾包一边打趣道,“好歹谈着嘛,你这张脸足够吸引小姑娘了吧?” 老王长得是着急,但是人长得帅啊,看起来像三十多岁的稳重大叔——不是满面油光、身怀“六甲”型的大叔,而是韩剧日剧里的那种大叔,穿身昂贵的西装打个领带就可以假冒霸道总裁了。 按理说这样的小伙子绝对不缺妹子,就算不结婚也是谈了一个又一个才对,但是老王清清白白得像和尚,整天不是游戏就是运动,身边不要说妹子连母猫都没有一只,惹得公司里不少妹子暗自伤怀。更可惜的是,这货整天邋里邋遢的,程序员标准“制服”格子衬衫能穿一万年,胡子也经常不刮,更加显得土老冒,这下子连“以颜引人”都没机会了。 “你怎么和我妈一样!”老王对林秋翻了个白眼,“走了走了!” 俩人说说笑笑地回了林秋的家,晚饭自然是叫外卖了,老王掏的钱,林秋有房贷在身,更何况还免费提供主机和游戏,老王在这点上还是非常知趣的。 林秋正在收拾阳台,昨晚下了雨,老房子的阳台有点积水,突然听见老王在房间里喊:“你知不知道有个超能力网吧?” 光是这个名字就给了林秋非常不详的预感,他手下不停,一边收拾一边道:“没,什么鬼?” “就是有个网吧,如果在里面过夜就能获得超能力嘿!”老王的声音很兴奋,“据说好多人都去玩过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把脑袋埋进沙子里对改变命运毫无帮助。 林秋暗叹一声,走进房里看向老王举过来的手机,上面是一幅他非常熟悉的画面:那家他留下了黑历史的网吧。 林秋完全笑不出来,强作镇定地道:“这是什么啊?” “你看这个。” 老王点开另一个视频,里面是个陌生的面容,正在大吼着那句让林秋想要钻地洞的台词,并且使出了“霸王别姬”招式,当他的招式结束,围观的吃瓜群众都笑了起来,现场充满快活的气氛。 林秋嘴角抽了下,道:“这是什么?看不懂!” “唉呀,你不觉得这个动作很违反常理吗?不是特效也没有拉钢丝,就是在这个网吧过夜,会碰上一个女鬼,这个女鬼会把你困在一个莫比乌斯空间里,只要打败这个女鬼就能获得这个招式。” 莫比乌斯空间被人发现倒不奇怪,全哥几人想不到的事,专业人士分分钟就明白过来。。 林秋最奇怪地是:“就没人觉得这个假的很吗?” “好多人都验证了,老板也欢迎别人去体验,一晚上一百块,很便宜的。”老王看起来很感兴趣,“离你家不远,我们去玩一次吧!” “这有啥鬼用啊!”林秋当然不敢去,万一被认出来是“当事人”就不好了,“就这么蹦来蹦去的,不去!” 老王不以为然地道:“你别看不起这个小事,许多大事都是由小事开端的嘛。你想,以前那么多灵异啊奇怪的事都没有证实,这次终于被人证实了,不觉得这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的前兆吗?” 林秋干笑一声,随口把话题岔了过去,反正他是死也不会去的,不过有些事还是要问清楚:「系统,滚出来!」 「宿主曾经的考验场所可以无人运转,自动挖掘觉醒者!」系统的语调假惺惺到极点,「恭喜宿主,目前已收集到九名觉醒者!」 林秋有些惊讶:「怎么这么多?」 按他的想像,超能力之类的,不说万中无一吧,千中无一也应该的,这才过去一个多星期,他估计网吧那儿绝对不可能达到一千人流量,这么少的数量就出现了九名,这所谓的觉醒者也太廉价了吧! 系统坦然道:「因为宿主你设定的觉醒技太低级啊,谁都能领悟。」 林秋半点脸红也没有,反而皱起眉头:「……觉醒是这么容易的事吗?」 「你设定一个高级觉醒技,保证就不容易了。」系统无论何时都不忘本职“工作”,「因为这九名觉醒者,宿主又获得了九平方‘假上帝权限’,下一步准备在哪里进行挖掘呢?」 「哪里也不挖掘。」林秋冷冷地道,不为所动。 「哦。」令人意外的是,系统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生气或者失望,「宿主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有些事并不以个人意志转移的。」 明显里有话啊…… 第十章 林秋没再去争辩,整个晚上玩游戏时都心不在焉的,脑中一会儿想到这个想到那个,屏幕上的人物死掉时还是老王提醒才回过神来。 “咋啦?一脸我心里有事的表情。”老王把桌上冷掉的炸鸡拿过来啃了口皮,嫌弃地嚼着,“恋爱啦?” “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林秋干脆放下手柄,盯着地板缝隙发呆,“就是有点事心烦。” “什么事?” 老王随口问,林秋也随口答:“有个甲方爸爸给了个单子说特别肥,但是条件太好了我觉得不放心。” “你这人,哪可能为了这种事心类烦的。”老王说话时斜倚在地板上的没个正形,语气却十分笃定,“肯定不是为了这个。” 林秋一愣,盯着老王看了眼,收起胡思乱想的心理道:“你就这么肯定?” 老王放下炸鸡,一骨碌坐直了,认真地道:“上次那个新来的女同事说家里出事了,你连借据都不打直接借了人一万,还是私下里的,这是人家但凡心思不正点不还你你一点办法也没有。我想买车钱不够,你说剩下的你出不用利息,要不是知道你的底子,还以为你家里有矿。” “那也只能说明我这人大度!”林秋调笑道。 “大度的人会计较一个单子是不是肥吗?顶多付出点劳动力,都不出钱呢。”老王撇了撇嘴,又躺回了没个人形样,“不要说你在乎劳动力,你接私活不就是为了钱?难不成是为了编码的艺术?” 林秋无话可说,他没想到老王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同时又有种被私下窥视的惊悚感。 “我跟你说个秘密。”屋内的气氛逐渐凝固时,老王开口道,“其实吧,我不谈恋爱不是不想,只是找不到人。” 这种八卦人人爱听,更何况是身边的人,林秋也想破开令人窒息的沉默,顺势问道:“你想找什么人?” 老王迟疑了下,道:“和我一个性别的人。” 林秋眨了眨眼睛,还在考虑该说些什么好时,老王突然又道:“也不能算是找不到人吧,这人就在我身边,但是我不敢说,有时候一起打打游戏觉得我和他很要好,有时候又觉得我们离得很远。” 林秋:“……” 你他妈想让我说什么?!这话里话外的暗示我听不懂就是智障了! 这种爆雷突然来了这么一颗,林秋木着一张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哈!”老王突然笑了出来,一巴掌拍上林秋的肩膀,“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你啊?吓死了吧?哈哈哈,我开玩笑的!” 林秋被惊得一跳,好不容易从肺里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今天的“惊喜”已经够多了,他实在不想再体验意外之喜。 这种情绪一直延伸到晚上睡觉,本来俩人以前的游戏之夜,穿个裤衩或者甩个*跑出浴室是常有的事,今天林秋欲盖弥彰地穿好了全套睡衣才出来,幸好老王盯着游戏屏幕看都没看,什么也没说,不然气氛就更尴尬了。 林秋一夜没睡好,一方面是“网吧”的事总是萦绕不去,另一方面是他总感觉听见了一个声音,虚虚实实并不真切,但是一直在耳朵边,仿佛是来自身体内,就像血管搏动的声音般。 清晨七点,外面细雨飘飘,昏暗的光线下林秋睁开酸涩的眼睛,盯着洁白的天花板好一会儿,突然意识到昨晚那个一直困扰他的声音确实曾经听过:打扫网吧的时候。 「系统。」 「我在。」系统仿佛一直在等着,迅速回应,「宿主你准备去挖掘觉醒者了吗?」 林秋习惯性忽略了“推销”,冷静地道:「你能听见我听见的吧?」 「是的。」 「那个声音是什么?」 系统安静了几秒,之后才道:「宿主,挣扎是没有意义,我能找到你也就意味着命运,为什么你不觉得这是个机会呢?你将是新世界的神,觉醒者都将是你的子民。」 「那个,声音,是什么?」林秋一字一顿地道,阴冷的味道从字里行间透露出来。 终于,系统回答了:「是力量,当第一个觉醒者出现,不管这个觉醒者多么低微弱小,就代表着开启了这个世界的力量觉醒之路,这个封闭的星球会给予你们力量……」 「也意味着你的制造者来的时候,可以收割更多的力量。」林秋低声自语了一句,他可以预料那些所知范围内的,但是像这种“星球的力量”根本不在他的常识范围内,自然也无法防范,甚至想都不会想到。 系统正确领悟了林秋的情绪,沉默了几秒后道:「你很生气。」 「是的。」林秋的语气十分平静,仿佛不像真人,「同时也非常后悔。」 「不是你也有别人,时间到了,人类和地球终将走到这一步。」系统说得很轻松,「况且,往好处想,我的制造者无意统治地球,这个星球仍然是你们人类的。」 「你的制造者只是把这里当作猪圈。」 「随便你怎么说。」系统嘻笑了声,落在林秋耳中是那么的刺耳,「我劝你早做准备,毕竟,时间过得很快。」 林秋不再做口舌之争,起床洗漱再下楼买了早点,当他回来后老王已经起床了,一见面就愣了下,道:“怎么了?买个早饭和人吵架了?” “啊?”林秋扬起嘴角尽量做出微笑的表情,内心却毫无笑意,“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你啊,每次生气的时候就会这个样子,就这个,面无表情的,跟戴了张面具似的。”老王温和地道,带着安抚的意思,“说说呗,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林秋瞅了眼老王,实际上,昨晚老王几乎已经把窗户纸捅破了,他不是傻子,听明白后以前许多不理解的举动就有了解释,这样一来,他更不想把老王卷进来,双方的关系并不差,他没理由也不想拖无辜路人下这么深的泥水。 “没的事。”林秋放开脸上的肌肉,在装模作样这方面他有着相当高的造诣,“就是想到交稿的烦心事,还有上次那个甲方……讲话不客气,有点不爽。几件事夹在一起了就很烦,再想想也不是大事。” 这话半真半假,上次他确实被一个甲方差点激怒,也和老王吐过槽,这时候拿出来顶缸正合适。 果然,老王一听就咧嘴笑了,道:“少见啊,你也有不高兴的时候。” “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佛。”林秋笑了笑,道。 “差不多吧,我们这公司谁没有发过脾气,只有你,就算生气也就是绷个脸,就没见人对你大吼大叫的。”老五啧啧作奇道,“你这涵养功夫,厉害。” 对这话林秋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笑,内心再怎么吐槽得厉害,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俩人吃了早饭,本来又该是一个昏天地暗的游戏之日,不过,老王母亲大人一通电话过来,足足骂了二十分钟,最终下了死命令“不回来你就永远别回来了,说到做到”。 老王一步三叹地回家去了,估计又要被按在某个咖啡厅和妹子大眼瞪小眼,临走前拉着林秋的手依依惜别,眼神更是在《怪物猎人》上流连不去。 老王还是那个老王,林秋稍稍放下点心来。 接下来,就是处理自己的问题了。 林秋决定去网吧看看。 「每次有觉醒者,我除了获得‘假上帝权限’之外还会有别的吗?」林秋穿衣服时问,「比如我有没有可能获得觉醒技能之类的?」 「不行。」系统斩钉截铁地道,「宿主不可以获得任何觉醒技能。」 「为什么?」林秋很是不解,「我不理解这种设定。」 「我不知道为什么,所以别问我。」 林秋明白系统不一定说实话,倒不是说撒谎,而是有些事它隐瞒了也没办法,他的常识与系统相比实在太狭窄了。按他自个儿的想法,八成是怕宿主成为觉醒者的领导者,领导着觉醒者们与制造者对抗,又或者真的成为新世界的神什么的,毕竟依他的想法,随着能力的觉醒,最后设计一个毁天灭地的技能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乘地铁过去三站,再步行十分钟,网吧的牌头映入了林秋的眼帘,原本应该是网吧的字已经没有了,门头被重新装修过,却没有再布上任何东西。玻璃门被修过了,还是那个毛玻璃,里面亮着灯,时不时有人声喧哗。 林秋一推门就被惊叫声吵了一耳朵,大屏幕上正在播出一部恐怖片,奇怪的是没有声音,有不少人盯着看,时不时有妹子扑进身边男生的怀里,只睁着一双大眼睛瞪着屏幕。 林秋左右看了看,发现收银台的位置并没有改,坐着的人正是全哥。 第十一章 俩人一对眼,全哥就咧开个惊喜的笑容,正要说话林秋赶紧挥了下手,凑过去道:“你好!” “好呀兄弟,好久不见啊!”全哥心领神会地压低了声音,随手对身边一个陌生面孔的妹子招了招手,让出收银台的位置才道,“我们去后面说。” 俩人往老板休息室走的时候,时不时还有惊呼声响起来,大堂分割成几块,电脑被堆到一条墙,有堵玻璃墙隔成一个长条小网吧,大厅正中间是一个大投影屏幕,屏幕前是几排舒适的头等舱椅,观影的人都戴着耳机,一惊一咋的。沿街那边的玻璃墙摆了一排对坐的卡座,正有几个人在玩游戏,时不时传出欢呼和大叫。 这个模式网吧不网吧,茶座不茶座,影院不影院,四不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林秋进了休息室就道:“生意不错啊。” “嗐,这生意都是顺带的,我也不懂,瞎弄!”话虽这样说,全哥却不可遏制地露出得意的表情,“这些人主要还是来看晚上女鬼的!” 林秋就是为了这个来的,立刻打蛇随棍上:“老板,我很好奇那个女鬼……” 全哥立刻摸出手机,道:“来,都录下来了,给你看。” 视频录制得非常清晰,包括遇见女鬼的全过程而且十分详细,更令林秋头疼的是,这视频发在了B站,观看量虽然不多弹幕还不少,各种各样的评论都有。 “明显是假的,十分二十秒的地方穿帮了!” “前面是见鬼了吧?穿什么帮?” “前面是眼睛长得不对,穿个鸡儿啊!” “五毛特效,给我一块我能做十个。” “人家有现场体验,我给你十块你给我现场体验一下!” “前面是不是去体验过?” “不仅体验过还有收获,嘿嘿……”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打住兄弟,那是鬼。” “只要有脸就成。” “问题是人家没实体啊!”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林秋对于视频本身倒没什么兴趣,大概浏览完弹幕和评论后若有所思了片刻。 「系统,关于觉醒者没有什么条件吗?比如哪些人更容易成为觉醒者之类的。」 「宿主你的积极令我热泪盈眶,但是非常不幸的是,没有。」系统活泼地答道,「理论上来说任何人类都可以成为觉醒者,实际中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偏好,如果硬要说的话,人类总是对亲近文化更容易接受。」 「嗯?」林秋捕捉到了一个陌生的定义,「什么亲近文化?」 「比如中国人更加容易接受龙,你让一个中国人接受能召唤龙是比较容易成功的,而换成西方人,则比较容易接受召唤天使,这就是文化层面上带来的差异。」系统侃侃而谈,「当然,如果人类能够进入更高维的层次或者生存方式,文化不再重要,自然也就没有这种差异了,不过目前人类还只能以这种低级方式生存。」 林秋懒得去纠正系统这种“人类歧视”的说法,他正想着怎么解决自个儿想像力贫乏的问题。现在看来,从游戏、动画、电影等等文化媒体中“抄袭”是个非常方便的做法,一来,很容易“看见”,满足“看过”这个条件,二来,他可以把被灌输的认知转化为自我认知。 简单来说,看见“米老鼠”就想到“迪士尼”,这并不是自然存在的规则或者天然法则,是现代媒体宣传手段造成的条件反射,逐渐让人在认知上觉得“米老鼠”等于“迪士尼”,就像林秋认为“霸王别姬”和某种攻击动作有关联一样,其实这两样东西八竿子打不着的,根本没联系。 「这种认知也是可行的吧?」林秋与系统确认道。 「可行,不过,我认为这种方法走不远,在这样的基础上无法延伸出高维法则和高层次的生存方式。」林秋觉得系统认真的样子看起来好傻,「不利于未来的发展。」 谁管未来的发展,先把眼下搞好。 这个念头在林秋心中一闪而过,不想,他就听见系统继续道:「话不能这么说,人类不正处于冲出地球的边缘?」 林秋沉默了会儿,放空脑袋,他生怕那句「你不是听不见我的想法吗」脱脑而出,这种情况他曾经过,幸好,他成功了。 “兄弟?” 全哥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林秋,他抬起头来,道:“老板,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全哥呆萌地重复了一句,随即恍然大悟道,“噢,你说这个女鬼啊?唔,想不出来。” 林秋又不是小孩子了,全哥一直以来表现得很怂很没用,但是无论从他立刻盘下店面还是结交他的做法来看,这货绝对不是那种能忽悠的人,至少也是个油滑的社会人了。他笑了下,道:“其实我是这边接到了一些消息……” “噢?”全哥眼睛一亮,“还是和这里一样的?说起来我发现这里也和你有缘唉!” 林秋微笑着道:“也不算是吧,就是有点奇怪,你知道,像我们这种人经常会接到一些线报,什么哪里哪里有鬼哪里哪里有异常之类的,好多是假消息,但是有的确实很玄乎。” 这番胡扯讲得全哥边听边点头,之后长叹一声,道:“其实吧,像我们这样的也不容易,别人总是不理解,说没有意义。那你要说,打麻将有什么意义?喝酒有什么意义?不还是有人一宿一宿的打麻将喝酒啊?那我找找鬼有什么关系?我乐意我高兴!” 林秋跟着符合了几句,又老话重提:“全老板你也跑过不少地方了,像网吧这样的你见过吗?” “没有。”全哥摇了摇头,沉吟片刻,道,“其实我不怎么敢说,毕竟这种事也没个权威什么的,都是靠大家的经验,我还年轻,经验浅,当不得准……” “没事全老板,就是你我之间随便聊聊天。”林秋赶紧道。 “其实吧,我觉得这里像个局。”说这话时,全哥还有些迟疑,想来他也确实不太有把握,“就是……怎么说呢,没个道理啊!这女鬼是谁?为什么长得像明星?她的要求是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又会让人得到一个莫名其妙的技能?而且这个空间又是什么?我听人说是什么莫比乌斯空间,这是科学了吧?为什么科学和女鬼能扯上关系?讲不通讲不通,反正我琢磨了好久也没明白!” 快别琢磨了,琢磨不出来的。 林秋在心里嘀咕了句,脸上还是笑道:“可能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原因吧,毕竟有些事当事人明白,外人就看不懂了。” “也是。”全哥点点头,随即精神一振,“你说的那个消息……” “噢,是这样的。” 林秋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想要大批量挖掘觉醒者,那么最后引起整个社会瞩目是不可避免的,毕竟现代社会的信息传播太快太广,古代哪里出个大力士恐怕一生也不可能天下皆知,今天哪个明星感冒了一秒钟就能让十亿人知道。 既然如此,最终国家介入是肯定的了,他唯一需要斟酌的是,是不是要亲自暴露这件事?并且想把这件事促成到什么程度?真要发展到三战吗?又或者以另一种方式进行的“战争”? 如果不想暴露身份,最简单的,他可以在“假上帝权限”里造一个角色出来,代替他行使“培养”的权力,但是这样也有许多不便,除非将来他的“假上帝权限”能够进一步升级进化。 「‘假上帝权限’能进化到什么程度?」林秋随口问道。 「和真上帝一样。」系统似乎也是随口一答。 林秋沉默了几秒,决定先把眼下的事处理好:把全哥忽悠着去体验第二次考验,以经验方面来说这位无疑是最佳人选。 俩人约了下周的星期三,林秋可以请三天年假,虽然公司压榨起程序员来从来不手软,但是由于单位性质,各种福利少不了,就算你干得不好也不会随便开除人,有些员工还有编制这种“传说中”的东西,至于林秋,那当然是个“合同工”,还有另一个名字,“临时工”。 周一上班时老王一脸焉焉的,向着同事们大吐周日相亲的苦水,就算打扮得邋里邋遢还是被小姑娘看上了,毕竟他这张帅脸可不缺发掘者,他可算是扮尽了极品,抠门直男癌好色样样来,最终好不容易让小姑娘死心,又被老爸臭骂了一顿,老妈碎碎念了一整个周日,完全没得到休息。 林秋安慰了老王几句,开始在网上翻各种灵异、小说、传奇,回忆着玩过的各种游戏,在本子上把故事写来写去,划了各种重点。 “你在写小说哪?”老王晃悠过来瞄了一眼,道,“灵异小说啊?” “你觉得水鬼吓不吓人?”林秋随口问道,“哪种鬼最吓人?” “我不怕鬼。”老王很光棍地道,“鬼有什么好怕的,我带你看看人心。” 这是最近网上特别红的一句话,林秋虽然也认同,但是揭露人心比起鬼来说少了那份快速具体的冲击力,不如说反而是一种心有戚戚焉的惊悚,他需要的是“短平快”。 “我们现在就讲鬼,就讲具体的。”林秋扯回话题,“就是看了后立刻觉得很恐怖的。” 老王猛吸一口奶茶,道:“说到恐怖啊,我倒想到一个很吓人的情况,不一定是死了才是吓人的。” 林秋:“嗯?” 第十二章 林秋把接头地点定在市中心的麦当劳,很好找。在这之前他做了些准备,找了一处废弃的厂房,一来人少,就像内测,当然要小范围进行以便随时修复BUG,另一方面他也好控制规模,以防再出现意外。 这次的主题林秋依然以灵异为主,毕竟,未知从来就是人类自生死之后最大的恐惧,有的时候甚至超过了生死。 全哥这个老板做得十分悠闲,网吧让收银小妹看着,想去哪就去哪。他自然是有车的,牌子是JEEP,林秋依稀好像听说过这个牌子属于卖情怀的类型,他也不关心车,毕竟买不起,光是贷款买房已经耗尽全力了,车子这种非必须品的就不再考虑之列,更何况,他对婚姻也没有多大兴趣,如无意外,这辈子恐怕都不会结婚了。 至于原因,老实说他也不明白。 全哥开车非常老实,绝对不插队或者抢道,就连偶尔有人加插也无所谓,很乖巧地踩刹车降速,以至于一个红绿灯等了三波,就连林秋这种偶尔坐车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全哥脾气真好。”林秋无奈地道。 “哈,我朋友都这么说,我这人吧没什么本事,也就涵养好点。”全哥毫不知耻的给点阳光就灿烂了,刚吹了两句突然道,“唉嘿,我说啊,你这能不能带几个我朋友去?你放心,肯定都是同好,绝对是圈内人。” 林秋心里有些吐槽,他可不想把这份能力送给一些心术不正的人,万一造出一个超级杀人犯或者恐怖份子,他可是会抑郁好久。 “都挺熟的?”林秋试探了一句。 “没问题,都是来往很多年的。”全哥也不知道是懂了还是没懂,一口承诺道,“你放心,绝对不会随便乱说的,我也懂,我们这圈子的人经常被人误解,骂我们神经病啊封建迷信的都有,我们又不会影响别人,又不骗钱,那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的。” 对于这种圈内生态林秋也是哭笑不得,道:“那全哥你作保的话就来吧,反正人多点……也好吧。” 样本也能多点了,见势不对就筛选掉。 “好咧,那我叫了啊。” 全哥的动作很快,等他们到达接头地点,那地方已经站了三男一女,不出林秋意料之外的是,四个人都衣着光鲜,车马如新,应该生活不错,不然也生不出闲心来干这种事啊…… “介绍一下,万高,健身房大老板,郜乐章,自媒体大V,井博达,安保公司大老板,这位徐薇美女可是厉害了,大医院老板啊!”全哥主动介绍道。 万高有着大肚腩,腿短身长,一身肥肉衣服都遮不住,和健身房老板这身份一点也不搭。人倒是一直笑得仿佛弥勒佛,应该很好说话,大概是和气生财使然。 郜乐章倒是瘦瘦高高得跟个竹竿似的,运动衫在身上晃荡晃荡仿佛穿了件披风,一双细长的眼睛“画”在脸上,看起来份外“反派”。好笑的是,他虽然高了依旧短腿,和万高的比例一模一样。 井博达倒是更像开健身房的,一身腱子肉,牛仔裤绷得像香肠,满脸横肉,如果剃个和尚头活像黑社会,但这货留了个长头,还不扎起来,远远看去跟影视剧里的蒙古骑手一样,大晚上的能把人吓得不轻。 这些人都如林秋所想是“闲人”,时间比较自由,不然也不会这么一叫就出来,就是徐薇有点令人意外,一来女性大多数挺胆小,不愿意与鬼怪之流扯上关系,二来医生一般都忙成狗,如果临床医生,那是根本比不上狗的,毕竟宠物狗还是生活得挺悠闲的。 徐薇长得不错,披肩发不烫不染,打理清爽,闻言抿嘴一笑,半是嗔怪地道:“全哥就知道捧人,我哪是什么老板,家里的医院我只是个打工的。” “是啊,连工资都没有呢!”井博达嘻笑道,语气很热络,“这么可怜的,不像我,一个月好歹赚个五百块呢!” 一行人都哈哈笑起来,大家兴趣相同,年纪相仿,恐怕作息也差不多,如果没有利益冲突那显然关系会很好。 六个人,五辆车,只有林秋是个蹭车的,车子开得不快,主要全哥太守规矩,又是林秋这个唯一认路的,其他车只有苦哈哈地跟在后面,慢腾腾地往前开。半个小时才开出市区,郊外的路宽车少,这才渐渐把速度提起来。 等到了地头已经接近中午,林秋一下车就看见那座厂房,和他在全景上看见的一模一样,全景的拍摄日期已经两年多,这地方大概一直没人中意,就这么闲置着,不久后大概会被哪个地产商看中,连着附近的农田一起买下,变成新开的楼盘。 “就这里?”全哥很谨慎地环顾四周,“没什么人啊。” 联想到全哥上次的“表现”,林秋按捺住内心的笑意,道,“就是因为没人才没发现啊,在城市附近有这么个地方已经很少见了。” “就是,人多的地方没事也要给你造点事出来,晚上灯灭一下就传有冤鬼,我见得多了。”郜乐章不以为意地道,“你是没过那些大妈啊,一点破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好像亲眼看见一样。” “朝阳群众眼睛雪亮得很呢!”万高呵呵一笑,道,“线索就是这么来的嘛!” “唉呀,要是一天到晚都是这些事,日子怎么过啊?”徐薇岔开话题道,“林哥,这里怎么个情况?” “边走边说吧。”林秋不打算浪费时间,这些人在里面的历练还不知道要多久,他们又没准备食物什么的,不喝水就两天,他可不想出事,毕竟想得再好也不能保证没有意外,“据说这里以前被淹过。” “淹过?”全哥面露疑惑,“这附近又没河没塘的,这里地势也不低啊?” “所以才叫奇葩啊。”林秋不打算直接揭开谜底,好多事一点透也就不算什么了,“反正我就是听到这么个说法,也觉得挺奇怪的。” 万高接口道:“管这些干什么,最关键的问题是,淹死人了?” “当然淹死了嘛!”郜乐章不客气地道,“不死人哪来的鬼哟?” 林秋注意到全哥的腿抖了抖,脚步迟疑了下来,心里有些好笑,嘴上继续说着故事,这个故事他在脑内过了几遍,确认没有BUG后背了下来:“这地方以前是个塘,深得很呢,后来这村里……这片是一个自然村,缺地,也不知道怎么能批下来的把这个塘给填了,填完盖了这个厂,好像是造纸厂什么的,想着靠近水源。生意好过一阵子,直到出了事故死了人,关了后无论开什么死的人都会出现,就再没人租了,大概所谓的淹了就是填塘没填好之类的吧?” 林秋这个故事很普通,唯一不普通的就是事故属实,他还查到了新闻,之后似乎是因为赔偿款无法达成协议,受害人家属一直闹,这个厂房就一直没法租出去了。 “死了几个啊?”郜乐章轻描淡写地问。 林秋瞄了眼郜乐章的表情,答道:“一个吧,因为传闻一直说一个,如果有好多个肯定会说多个的,有的只有一个最后都会变成几个人呢。” “就一个啊。”郜乐章似乎有些失望,“好像也翻不起什么浪吧,要真是厉鬼凶鬼什么的这一片都不得安宁,你看这周围,不远处还有楼盘呢,我也没听这楼盘出过事,估计就一个小鬼。” 林秋暗中把郜乐章给判了出局,这货对死人这么无所谓,就连虚伪点的敬重也没有。 “说得跟真的似的。”一路上少言寡语的井博达第一次开腔了,“跟你们跑了这么多次了,连个鬼影子也没看到。” 林秋对这种发言有些意外,看向全哥。 全哥挤眉弄眼地道:“井兄弟是不相信鬼的,跟着我们看笑话呢。” “噢。”林秋小声道,“天下之大。” “无奇不有。”全哥机灵地接了一句。 一行人说说笑笑间很快就走到门口,厂房还屹立不倒,只不过看起来破败得很,铁皮屋顶上有一处也不知怎么搞出来的大洞,一排麻雀蹲在房檐边缘,气氛十分诡异。 两扇大门被铁将军锁住,几人围着厂房绕了一圈,找了个小门,大概是后门之类的,轻轻一推就开了,伴随着吱嘎的恐怖片声调。 “进去吗?”全哥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摄像机开了吗?” 林秋诧异地道:“你们还带了摄像机?” “那当然啊,素材要是不错放网上能赚不少点击呢,剪辑水准够什么花都能给你剪出来。”郜乐章从随身包里掏出摄像机,非常小巧,套着带子一只手就能握住,“走吧!” 第十三章 林秋倒是不介意拍摄,他介意的是万一这里再成了可以循环利用的“副本”,无法掌握获得能力的人了,毕竟,这次他想了一个还算实用的“觉醒技”。 「在使用过后,我能主动关闭这里吗?」林秋问。 「为什么要关闭?」系统回答道。 「这样可以提高筛选出的觉醒者素质,你难道不想要更强的觉醒者吗?不是这些什么乱七八糟飞过去的低级技能。」林秋撒谎都不需要眨一下眼睛。 「可以关闭。」系统果断地道,「只要和我说一声。」 林秋不再和系统说话,收敛心神跟着众人进入,他现在有十九平米的“假上帝权限”,而这个厂房有近一千平米,他不可能覆盖全部地方,所以,他必须紧跟这些人并且随时调整角度。 所有人都穿着易于行走的鞋子,抓鬼小队不少人还穿着高帮皮靴,虽然沉重但是可以有效防护腿部。从小门进入后是一个狭窄的通道,用石膏板随便砌成,简陋地刷了层漆,白色早就灰暗,到处是污渍,墙边角落结了许多蜘蛛网。通道一侧还放着落满灰尘、生锈的手推车,地面全是机油滴落后擦拭的印痕,时不时出现一堆一堆已经发黄卷边的纸张和半成品。 “你们有没有发现?”清亮的女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尤为引人注意,“好黑。” “厂房嘛,太高太深采光不好,这里又没有光源,肯定黑的。”万高接口道,“健身房都是这种大商铺,如果在一楼白天是肯定要开灯的,一个月光是电费就不少钱。” “不是。”徐薇的声音依旧很稳定,但是杂夹了一丝颤音,“你们看,门开着,门外的阳光射进来这块,不知道被什么挡住了,就像……我们站的地方挡住了光一样。” 这话说得几人都是一头雾水,林秋如果不是布局者恐怕也不会明白,不过,在徐薇做出示意的举动后所有人都明白了。 门开着,门外的阳光照射进来在地面上形成一个明亮的长方形,当人走过去,按理说该在明亮长方形上出现人形的影子,但是沿着人的脚边却出现了一片浓重的黑色,仿佛身处黑夜般。 如果这还不够明白,随着众人的前进,破败但是还算正常的周围景色出现了变化:光线如同夜晚,陈旧的手推车变得满是血清与划痕,脏兮兮的墙壁出现了许多血掌印和碎肉,树根般的电线从墙面上凸出来,仿佛血管,有些地方截断了,有些地方抽搐弹跳着,散发着极度难闻的味道,蜘蛛网夸张地垂到地面,网上还挂着不知是昆虫还是什么生物的碎肢。 这些异像只显现在人们的周围,大概以一个立方体的形式包裹着所有人。往前一米之遥就是正常的世界,而他们周围却恐怖而可怕,更令人心惊的是,异像还在扩展,似乎要把整个正常世界都替换掉。 只有林秋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假上帝权限”没有那么大,他设定的只是一个“立体方结界”,立体方跟随着人们移动,一个小型的里世界。 「宿主可以设定他们看见的景物不同,这样就不受空间限制了。」系统贴心地提议道,「视觉是个非常好的体验点。」 林秋心中一动:「如果只控制五感的话,我只要一点点空间就够了。」 「那是幻觉,觉醒者不能在幻觉中出现。」系统答道,「无论在幻觉中经历了多少回都无法出现觉醒者。」 林秋有些不解:「这有什么区别?人类对外面的感触是由五感决定的,如果大脑以为身体受伤了,身体可能真的会受伤。」 「但是幻觉中的地球力量不会出现。」系统立刻道。 「所以觉醒者其实是吸纳了地球力量的人?」林秋倒是有些意外系统的合作。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系统没有隐瞒,「关于觉醒者,你了解得太少。」 林秋点了点头:「以后有时间我们可以谈谈。」 系统岔开了话题:「他们开始慌了。」 随着通道到达尽头,看着那扇原本该是简陋的木门变成了满是柳钉的铁门,并且一直在往下剥落着血糊糊的皮肤碎屑和到处乱爬的虫子,所有人都慌得不行。 他们怎么知道原本是木门的?当然是在远处看见是木门,一靠近就产生了变化。 “出去吧!”全哥最先打起了退堂鼓,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这地方不是女鬼,好、好像不怎么能见人!” “女鬼有什么意思!”郜乐章兴致勃勃,时不时舔一下嘴唇,一付准备就势的态度,“这个才有爆点,拍!我操,摄像头盖怎么没开!” 郜乐章手忙脚乱地打开摄像头盖时,万高正大着胆子走近墙壁,甚至伸出手摸了摸墙壁上搏动的血管,随即像触了电般缩回来,惊恐地道:“热的!” 那是当然的,细节保证百分百真实,系统在诡异的地方要求严格,但是像这些细节并不需要林秋一一设定,保证绝对不会出差错,私下里林秋吐槽了不少次这种逻辑太不合理。 “我靠,我们不会进了什么怪兽的胃里吧?我们这是被吃了?”井博达胆子大得离谱,在这样的环境里也面不改色,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唉,你们看,这个像不像腐蚀的痕迹?” “搞不好真是……”徐薇嘀咕了句,虽然脸色发白好歹还保持了镇定,“不过感觉不像啊,不是说这里出过事故,怎么变怪兽了?” “我觉得这个挺像工厂的,反正就那种工业风。”全哥的联想力永远不认输,一边两股战战一边发挥脑洞,“这个墙啊铁啊推车啊什么的,算是……腐败工业风?”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瞄了全哥一眼,徐薇毫不客气地抛了个大白眼。 “回去吧!”万高大概更惜命一点,虽然语气还挺镇定的,脚步已经悄悄往门口移动,“我们出去再看看!” 除了郜乐章都同意了这个提议,毕竟恐怖片里那种不作不死的人还是少数,大多数正常人听闻危险都是躲避不及的。 “真碰上反而走?”郜乐章很不满地大声道,手里的摄像机晃个不停,“你们想想,这里要是和老全那个网吧一样的,我们能发多少财?!” “但是这个看起来很危险啊……”徐薇皱着眉头道,“女鬼那个并没有太大的危险,大家当作娱乐也就算了,这个,我觉得不行。” “怎么不行了!”邵乐章一脸的不快,“就是看着吓人,你看我们走到现在什么也没碰到!这个场景这么真实,就算来看看都有人愿意的!恐怖情景体验这个点子怎么样?再说了,你们看,进来的那个门都没关,真碰上危险就跑有什么关系?” 大家面面相觑了片刻,万高、井博达面露动摇,徐薇和全哥倒是不太情愿,不过在少数服从多数的情况下,大家最终还是决定往前走。至于林秋,从一进门开始就在努力缩小自个儿的存在感,毕竟分神操纵“假上帝权限”就已经很累了。 铁门很结实,力量最大的井博达用力踹了几脚,铁门不仅纹丝不动,甚至连一点儿碰撞的声音也没有。 “感觉跟踹到……肉一样。”井博达露出嫌恶的表情,“就是那种死了后变硬的尸体。” 一直默不作声的林秋插嘴道:“你见过尸体?” 大概林秋的存在感降得太低,井博达似乎受了惊般快速扭过头,瞪了眼才道:“我以前干消防的,现在开安保公司多多少少见过些事。” 怪不得胆子也大,看起来这位承受能力应该强点,林秋心里想道。 万高观察了阵子,道:“是不是有什么线索,要解开谜题才能开门的?” “你这话说的,又不是打游戏!”郜乐章调笑道,“是不是还有什么存档关卡?” 林秋脸上发烫,他还真考虑过是不是弄个关卡什么的,但是被系统强力否决了,在系统看来,越真实的考验越容易出觉醒者,本来这种儿戏般的“考验”就让它很不满了,第三次世界大战才是令他满意的“考验手法”。 “分头找找线索吧。”万高提议。 第十四章 除了全哥僵尸般站在原地外,其他几人都开始沿着铁门摸索,不得不说这环境太过恶心,不一会儿大家就都不约而同停下,掏出纸巾擦起手来。郜乐章对着摄像机一顿猛擦,上面不知何时溅了好几滴血迹,越擦越脏,不一会儿,整个把手部分都变得红嗵嗵的,恶心得很。 “哪来的血?”自从环境变得越来越恶心后,徐薇也越来越少说话,突然发声后似乎才提醒大家这里还有个妹子。 “溅的呗,这地方到处都是血。”郜乐章不以为意地道,“恶心死了。” “不是,你们看。”徐薇把电筒递过来,不知何时把手变得黑乎乎的,一开始还以为是溅了哪里的污渍或者血迹,但是她轻轻一抹,下面露出了一片红色,“电筒锈了。” “怎么可能!”郜乐章应了句,“你这是本来就用太久了吧?” “你看嘛。” 顺着徐薇的手指,大家发现摄像机的皮带出现了中间不少小圆点,中心红色外圈黑色。 “发霉了?”郜乐章惊讶地道,“不可能啊!这才多大点时间?” “手机也锈了。”万高把手机递了过来。 “我的怎么没事?”郜乐章把手机掏出来对比了下。 “你这是塑料的。”井博达大概和郜乐章不对付,鸡毛蒜皮的事也要鄙视下,“不是金属的,便宜。” “便宜耐用,塑料可是人类科技结晶。”郜乐章不屑地回了句,“那现在怎么个说法?这一个个的,怎么看怎么有料啊!” 听郜乐章这语气大概还想继续探索下去,但是经过种种异象,就连万高和井博达都打起了退堂鼓,只剩下郜乐章一个人显然独木难支,最终所有人都开始转向。 就在此时,那扇一直紧闭的铁门突然哐得一声打开了——不如说,撞开了——撞击得两边墙壁发出刺耳的噪音,引得徐薇短促地尖叫了一声,至于全哥,已经肉眼可见的浑身打颤,双腿夹紧,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憋住尿了。 门的另一边是黑暗,不,与其说是全然的黑暗,不如说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堵住了整个门,由于门太过高大——不合常理的高,足足有二人重叠的高度——以大家的视角一时之间都没看明白是什么东西堵住了门。 “啥鬼?”胆大的井博达直接伸出手去,莽撞地伸进了门框,“这……我操!”他缩手的速度已经够快了,但是指尖还是迅速变红肿胀,看起来就像被烫伤了般。 其他人凑过来看了会儿,徐薇皱着眉头道:“这不是烫伤,有点像……化学品伤害。” “化、化学?”全哥脸色跟死人一样了,结结巴巴地道,“怎、怎样的化、化学?” “烫伤不会让表皮这么快发黑的。”徐薇的声音里掺进了恐惧,“硫酸之类的酸性东西会让皮肤大量脱水,然后就这么发黑脱落。” 话音刚落,井博达指尖那么点地方就开始流出黄色的脓水、整个指尖腹部掉下一块肉来,正好是他接触进门内的那部分,露出创面处鲜红的血肉。 井博达不愧是硬汉,一直到此时也只是眉头紧皱,一点儿呻吟都没有。 “你们看,有没有感觉这个堵门东西的外面还有层什么?”郜乐章还没放弃,依旧举着越来越锈的摄像机拍着,“有点像……水?” 一星半点浅浅的鳞光在摄像机镜头的灯光下掠过,没人再敢伸去试,就这么傻呼呼地看着。 “这要是水,怎么不淌出来呢?”万高说了句,“门都开了。” “唉,你们,往后走几步。”徐薇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不知何时她已经走到了离门足有五、六米的地方,歪着脑袋似乎在看什么,“你们看这个堵住门的东西,像不像个人?” 不管真假,几人赶紧往后退了大步,再定晴一看,还真像个人。 由于门洞里光线黯淡,这个东西又几乎堵住了门洞的大部分,咋一看就黑乎乎一片,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最上方是个接近椭圆形的东西,横着,连着一条直线,仿佛肩膀,再往下腰腿,就像一个巨人想要通过这个小小的门洞,所以歪着脑袋、双膝跪地、双手抱胸拼命想要挤进来。 全哥颤抖着说了这个想像后,徐薇又补充了句:“或者,这个人是被塞进这个门洞里的,不然他的手为什么不伸出来?” 诡异的环境里一时间死寂了好几秒,所有人都脸色发白,正当郜乐章还想鼓励大家“作死”时,“巨人”突然睁开了眼睛,两只蜷缩在胸前的手猛然往前一伸,用力扒住了门框! 这个变化太过突然也太过惊悚,所有人的表情一瞬间都变了,血色迅速褪出面容,井博达甚至条件反射地握起拳头摆在胸前,做出防卫的姿势。 “这……” 郜乐章话音未落,那层疑似水的东西突然爆炸了,一逢水浪从门内往通道处喷涌而出,伴随着浓重的腥味和化学品的臭味! 这时候也不用分析什么了,所有人拔腿就跑,就连徐薇也迈开长腿跑得满面通红,包括林秋——因为这门后的东西可不是他设计的。 林秋设计的木门后就是一个工厂,会出现事故人的鬼魂,众人找到线索解开鬼魂死亡的原因,在这之中会逐渐领悟“觉醒技”,最后使出“觉醒技”打败鬼魂完成此次考验。 当时他还与系统商讨了一阵子,听完他的描述后,系统沉默了好一会儿,问:「这和‘女鬼’那个有什么区别?」 「我这次的‘觉醒技’设计得融入故事了啊,而且威力也大了许多。」林秋很不解地道,「怎么是一样的呢?」 系统之后没有再说什么,仿佛死机重启了般。 此时,林秋一边跑一边在意识中大声疾呼:「取消考……操!」他立马想起来只要进入考验就无法关闭,为了让自己能够显示在“考验”中,他与系统都讨价还价了一阵子,好不容易才达成,想要直接取消此次“考验”? 「不行,考验已经开始。」果然,系统冷淡地道,「不能取消,你已经让我违反了一次规定,让你和受试者接触,不能再违反了。」 林秋开门见山道:「那个东西是什么?」 「吸取了地球力量的人类电磁片段。」系统很罕见地有求必答。 林秋挂了一脑门的问号:「什么鬼?」 「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讲,获得了超能力的冤魂。」系统好心地解释道。 「操!」林秋骂了一句,「所以,原理是我在这儿进行了‘考验’,地球力量出现了,原来在这里的鬼魂吸收了力量,变成了这个东西?」 「非常正确,一百分。」系统欣喜的声音怎么听怎么假。 「所以真有鬼魂这种东西?!」林秋跑得气喘吁吁,抓重点的能力却一时偏差,「人死了后还有意识?」 「严格来说那是种电磁现象,就像雷暴,里面附带了一些你们所谓的意识,只不过是一些碎片。大多数情况下这种东西会在充满了电磁现象的环境中逐渐消散,因为交互影响,但是这个地方太冷清了,它就一直保留了下来。」系统突然画风一转,满是嘲讽地道,「显然这个东西有着超过你们的执念,果然还是生死最能促进人类成长。」 林秋一个激零:「那它是不是能算觉醒者了?」 「不算,它太混乱了。」系统恢复了冷静地语气,「混乱而且没有逻辑,它只是一股拥有力量的电磁现象而已。」 「如果它处于‘假上帝权限’里,难道我不能直接打败或者消灭它吗?」林秋开始觉得喘不过气,毕竟宅男与运动是不搭边的,「我可以为所欲为的不是吗?」 「你能消灭它,但是不能利用‘假上帝权限’消灭它。」系统问。 「什么?」林秋一时间没明白。 「当它获得了地球力量,它就不再是漂浮于电磁世界里的一段碎片,它已经进入现实世界了,就像‘觉醒技’一样,可以在现实世界存在了。」系统道,「你可以把它纳入‘假上帝权限’,但是你动用‘假上帝权限’直接打败它将被视为作弊,受试者将被全体抹杀。」 林秋惊悚地意识到,“假上帝权限”一直以立方体的方式跟随他们移动,而“巨人”也早已脱离立方体的范围,但是,“巨人”依旧存在,在狭窄的通道里以膝着地,扭曲地往前爬,它周围的环境迅速腐败,一如林秋所设定的“里世界”般。 「看来这个东西很好地继承了宿主你的设定呢!」幸灾乐祸的语气都无法遮掩,「这是地球力量与宿主设定的美好结晶啊,而且还是天然形成的,可惜啊,太过混乱,不然这是多么完美的觉醒者!」 林秋彻底明白了,现在,他不能撤掉考验,不能帮抓鬼小队作弊,不能逃离,唯一能做的就是帮着抓鬼小队众人消灭这个“巨人”。 被坑是常事,坑着坑着也就习惯了。 第十五章 众人已经跑出了通道,虽然身边仍旧包围着那个黯淡的立方体空间,但是高悬在空中的太阳还是给了他们莫大的安慰。他们的体力差不多到了极限,不得不停下来休息片刻。 林秋一直跑在最后一个,不是勇敢而是体力最差,他甚至能听见身后不断传来踩爆烂西红柿般的声音,那是巨人爬动时皮肤蹭到了墙壁,他可不像抓鬼小队那般放下心来,一出去就反手关上了小门,情急之下也没有什么锁,只能搭上那个小7字扣。 里面有东西撞上了门,哐咣巨响令所有人都心惊胆战,小门摇晃了几下,最终还是平息了下来,叭嗒叭嗒的脚步声逐渐走远,直到再无声息。 “门下面……门缝。”徐薇总是观察细致,发现新的东西。 小门的下方,一滩黑色的粘稠物缓缓淌了出来,像是沥青又像是干涸的血迹。 “呼,这都是什么鬼?”郜乐章狂奔之际还不忘紧握摄像机,此时又打开拍了起来,“这玩意儿就是死在这儿的人?怎么死的?” “鬼才知道!”万高没好气地骂了句,“赶紧走吧,那货看起来就不好惹。” 一行人吱吱喳喳了半晌,颇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此时,厂房围墙外驶来一辆三辆车,一直装作不存在的全哥突然蹦了起来,疯了样大喊大叫道:“停车!停车!” 车子没有停,在众人的惊呼中险险擦过极限距离蹦开的全哥,驶到那扇小门前才停下。 “你他妈怎么回事?瞎啊?!”万高立时怒骂起来,居高临下的态度指着开车的中年男人,不想,那车人就这么直直穿过了他,仿佛他是幻影泡沫般。 全哥愣在原地,还高举着双手,其他人也是如遭雷击般化作雕塑,眼睁睁看着中年男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掏出一串钥匙往小门走去。 我操,再把那个怪物放出来?! 几人疯了般冲上去阻止,然而无论是大喊大叫还是拉扯撕打都没有用,他们像是没有实体般穿过了中年男人,只能看着他在发现没锁后一把拉开了小门。 门里什么也没有,没有血、没有巨人也没有破败的墙壁,只有空荡而陈旧的通道。 “又没有东西来偷什么偷!一帮臭皮猴……” 中年男人一边骂一边探头看了看,确认没丢东西后就退了出来,从三轮车上摸出一根链条锁锁了门,骑上车一溜烟走了。 “他是瞎啊?”郜乐章大喊道,“你他妈瞎啊?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看不见?我操,怎么回事?!谁来个解释?!” “这不是看见看不见的问题了吧。”全哥声音颤抖地道,“他刚才都他妈从老万身上穿过去了!就好、好像……” “好像我们处在一个不同的空间。”徐薇接口道,“而且你们发现没,我们周围,看地面,还是晚上的颜色,这个一直跟着我们的空间把我们和正常世界隔绝了,而且刚才那个人走的时候看了眼我们的车。” 万高突然冲到自个儿的车边,用力拉开车门——他成功了,车门被拉开,同时也开始快速锈蚀,速度极快,不一会儿,他握着的就是一扇车漆剥落、铁皮生锈的车门了。 “如果我们开车,他们能看见我们,还是看见一辆没人驾驶的车?”万高问。 别人会连你们的车也看不见,林秋在心里默默答道,他的设定非常简单,以这个立方体把所有人包围在内,他们周围的一切都会被拉入“里世界”,正常世界的人是看不到也接触不到的。 如果大家分散了……原本他想的是在厂房里,可以用各种手段把人们聚拢在一起,但是现在出来了,这一分散可怎么办?他可没有那么多“假上帝权限”空间。 「你可以暗示。」系统贴心地发话了,「暗示他们不能分开,不然有血光之灾。」 「……可以考虑。」 实际上,林秋不得不考虑了,因为大家都冲向自己的车,显然打算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他们一旦脱离“假上帝权限”,将会被视为受试失败,换来的下场就是自爆身亡,系统在意识里为他演示过一遍作弊者的下场,而失败者好不到哪里去。 林秋彻底明白了,系统是个可以学习的存在,它唯一也是最重要的规则就是挖掘觉醒者,至于在这中间那些限定、规矩都是可以商量的,上一次它说了宿主不允许在试验时与受试者接触,这次就同意了他与受试者同行,理由不过是十九平方米的“假上帝权限”太小了,不够玩出更大的花样来。 林秋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所以,你为什么不给我增加‘假上帝权限’?这样我可以不和对方接触就能掌控全局了不是吗?」 「我的力量不是无限的。」系统淡定地道,「如果你能够挖掘更多的觉醒者……」 「就会出现更多的地球力量供你吸收。」林秋接口道。 片刻后,系统发出了一声很是人性化的笑声:「聪明。」 林秋很想把系统扯出来揍一顿,但是眼下这不是最重要的。 “等一下,我们这就走了?”全哥叫了起来,“你们想一下,我们这样能回家吗?我是说真正的家,你们看啊,这、这个东西就像是另一个空间……我、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分散的好!” 各自正要往车上钻的人都停了下来,以惊疑不定的眼神互相打量着。 “你说我们要呆在一起?”万高没好气地道,“干什么?等死啊?” “但是这样我们也回不去啊!”全哥急得一脸哭相,“你们也看到了,我们都没办法接触真正的人,他们也看不到我们,我们就算回到家有什么用?再说了,我们碰一下车就锈,如果碰到吃的呢?”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井博达反手从背包侧面掏出随身水壶,打开盖子喝了一口又迅速地吐了出来,一脸恶心的表情:“臭了!这水他妈臭了!” 与此同时,徐薇也吐出了口中的薯片,这玩意儿她刚拿出来时还是可口诱人的黄色,很快就变软,她吐出来的已经是黄黑相间的泥状物。 “一股子霉味!”徐薇惊恐地道,“这可是薯片,放几年都不坏的!” “我想这根本就不是正常时间的腐败吧……”不知为什么,郜乐章一付很高兴的样子,“我觉得不把厂房里那个东西解决掉,我们估计就回不去了。” 所有人都对郜乐章怒目而视。 “你干吗这么兴奋?”徐薇皱着眉头问,“你是不是有病啊?!万一有人死了呢?你以为老井手上的伤是假的吗?” “哪来那么多死啊活的,说不定我们是出现幻觉了呢?”郜乐章毫无紧张感地摆弄着接近废弃的摄像机,“女的就是见识少,胆子小,这么大好的机会,只要能拍下来就发财了。唉,你们有谁刚才拍了?就是我们跑的时候。” 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如果说原先还抱着玩乐的心情,此时人人都意识到大事不妙了。 “总之不能分开!”全哥激动地强调道,“我觉得我们只要分开了就会出事,不管怎么样一起行动,最好!” 说得好,林秋在心里赞扬道,全哥不愧是最胆小的,也是最容易受影响的,稍稍暗示一下就心领神会了。 “这个我倒是没意见,但是,我们最先要做的就是找到能喝的水。”井博达把背包翻找了一通,许多东西都没用了,不如扔掉,食物当然全部不能吃了,“渴死比饿死快多了。” 大家上了一辆车,就这么谈几句话的功夫,不少人扶着的车都已经锈得没法看,唯一没摸的是徐薇的车,上了车后,徐薇以疯狂的速度驶上了公路。 “你开这么快干什么?!”六个人挤一辆车本来就很挤了,更何况其中五个还是男的,全哥被挤成一块饼还不忘拉紧扶手尖叫,“出车祸怎么办?!” “我们又撞不到人,出什么车祸!”徐薇的声音也变了形,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惧。 “但是我们会撞到东西啊!”全哥一边咆哮一边飚出泪来,“东西还在啊!” “反正又撞不……”徐薇的声音戛然而止,这辆小巧灵活的“smart”在一声突兀的机械杂音后猛颠了一下,渐渐失去了动力,趴在路上不动了,车内的前车板也逐渐崩坏,发出坍塌的声音。 车上的气氛沉滞到极点,徐薇紧握方向盘的双手指甲发白,脸色发青。一行人鱼贯下车后,光鲜靓丽的小车迅速陈旧腐败下来,几秒后,那扇变得青绿黑相间的车门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怦得一声掉了下来,激起地上一阵尘土。 死寂过后,意外冷静的徐薇先开口了:“我记得再往前走一阵子有个小卖部。” 徐薇的记忆力相当不错,步行近二十分钟后一家很典型的城郊结合部小卖店出现在视野中,店外面屋檐下袋装“飘柔”洗发剂一串串地挂着,昭示着现实世界的温和。 一行人十米之外站定脚步,观察着。 “我们先确认一下,只要拿到手立刻吃下去,腐烂的速度是可以忍受的。”在这个小团队中,万高通常充当了表达第一意见的人物,虽然这个意见很快会被郜乐章打脸,“只要我们看好了,冲过去拿了吃就没问题。” “店里怎么没人?”全哥疑惑地道。 第十六章 “这时候你还管这个?”郜乐章不快地道,“就算他们看见吃的凭空消失也无所谓吧,管不了这么多了。你要是那么有道德感,等我们回到现实世界再补钱就是了。” “我不是管这个!”全哥被呛得脸色通红,迟疑地道,“我是怕这个……就是,你们不奇怪店里怎么没人吗?” 林秋猜全哥实际上是生怕再遇上什么怪物,不过不敢说出口。 “没人很奇怪吗?”徐薇耐心地问道。 “你们想,这种郊区人本来就少,附近又没有什么警察局之类的,店里的货又杂,小偷小摸经常有,这种私人小店不可能没有人看店的。”全哥还是有一定头脑的,奈何胆子太小,“至少要有一个人收钱吧?这店这么小,一眼就看到头了,哪里有人?” 全哥这话确实有道理,小卖部那被各种货物遮挡的大门内安静昏暗,仿佛随时会冲出一只怪兽般。 “操!全小弟你胆子还是这么小!”郜乐章不满地道,“你要是不愿意就饿着算了!”说完,他拔腿就往小卖部跑。 只要有人过去,“里世界立方体”也跟着过去了,稍有迟疑过一会儿那些食物都会腐败,那还吃什么? 郜乐章这么一跑,其他人也顾不上了,立时跟着跑起来。进入小卖部一把抓住眼前任何能吃的东西,撕开包装就往嘴里塞,也不管那是什么、好不好吃。 林秋假装跟着,随手拆了包海苔塞时嘴里,虽然他无法结束试验,但是偷偷离开去买个东西还是系统允许的,生存不用担心,实际上,就算有怪物也不用担心,他可以分分钟全身而退,只不过受试者会死罢了。 他悄悄观察着其他人:郜乐章尽捡荤的吃,火腿肠、香肠、干牛肉;万高塞的是面包,各种各样的,反正都是体积大的;井博达荤素都不挑,有什么吃什么,都是捡离得近的;徐薇就挑剔了,而且素的多,瓜子杏仁塞了几颗后发觉不方便,才赶紧拆了一包饼干死命的吃;全哥最慌乱,打开一包红糕塞了两口后就开始拼命喝水。 所有人都在拆水,林秋喝了几口后悄悄塞了瓶果汁在背包里,反正他可以设定食物不腐败,不担心。 “我想上厕所。” 全哥叫了一声,也不管其他人的目光就往小卖部后面去,顺着味道就能找到。他这么一去,其他几人也露出踌躇的表情,刚才那番惊吓以及灌了几瓶水后,大家都有种“解放天性”的冲动。 这种冲动在全哥的一声尖叫后瞬间消失,他从后面屁滚尿流地冲了出来,裤子都没来得及提上,内裤门洞大开,徐薇却连害怕都来不及叫,掉头就往外面跑。 全哥身后,一只满是伤痕的巨手正在门框上到处乱摸,不仅有黑血和臭肉,还有好多五谷轮回之物…… “什么鬼?!”万高大叫一声,碘着肚子跑得像个上下起伏的包子,“这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关键时刻,全哥逃命的动作也挺麻利的,“我就上个厕所……” 小卖部的厕所还挺干净,就一个蹲坑,拖把和水桶堆在一边,全哥本来想蹲下来以防溅湿鞋,但是这地方实在太逼仄,他最后还是妥协挺着腰摆出一个猥琐的姿势。 放水时很舒爽,算是受惊后的放松时刻,全哥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当他听见溅水声音不对时,脚面上已经感觉到有什么在摸他了。他睁开眼低下头,正好一根粗大的手指头搭在他的球鞋面上。 又丑又粗,散发着血和屎的味道…… 全哥一句话没说,连拉链门都不关转身就跑,在他转身的一刹那,身后传来一声巨响,蹲坑应声而裂,一根看起来很眼熟的胳膊探了出来,仿佛章鱼的触须般疯狂挥舞! 包括林秋在内都吓得不行,徐薇眼泪都吓出来了,尖叫着拼命往前跑。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们在一处路灯停下时,那根手臂已经消失了,只剩下小卖部静静贮立着。 “幻觉吗?”井博达不解地道,所有人中他的体质最好,跑这几步除了流点汗之外根本不算个事,“你们看小卖部好好的。” “不、不是,我们离得远了,那个小卖部脱离我们这个,唔,什么空间……”全哥解释道。 “里世界。”林秋“好心”地补上设定,“不觉得这个和寂静岭的里世界很像吗?” “对!”郜乐章打了个响指,兴致勃勃地道,“标题就起‘现实中的里世界’吧,应该挺吸引人的。” 所有人都露出嫌恶的表情,郜乐章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同伴。 “这时候了你还想这个?!”万高不客气地道,“你他妈是找死呢?” “装什么装,你要是不想发财来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郜乐章满不在乎地道,“人家把钱送到你手上了没胆子要?没胆子就滚呗,谁稀罕你似的!” “我操你再说一句?”万高也怒了,“收钱发消息的水军装他妈大头蒜呢?你当你是什么东西?连个正规记者证都搞不到的货色,你他妈就一网上的三姑六婆,真以为微博有个V就是什么东西了?!” 郜乐章似乎被刺到痛处,脸色瞬间涨红了,哼了一声:“你一个混混搞几个人一起举哑铃就当自己是成功人士了?你那帮教练哪个不是以舔富婆脚为目标啊?我看你也差不多,你老婆今年快绝经了吧?” “你再说一句?!” 这老底揭得太过,万高撸起袖子就要动手,徐薇突然叫了一声:“我找到了!” 谁也没空理会,井博达正在拉偏架,架住郜乐章时不时挡一下万高的“进攻”,挡不住的就“算了”。 只有全哥和林秋凑过去,问:“怎么了?” “我找到这里发生的事故了。” 徐薇手里不知何时拿了个手机,屏幕小厚度宽,根本不是她的苹果,他们在通道里呆了有近半小时,出来后又走了半小时,随身的金属制品早就锈蚀得差不多了,就算是塑料外壳,内芯也有金属制品,早就不能用了。 “你哪来的手机?”全哥惊奇地道。 “小卖店拿的,不要想那么多,能用就好。”徐薇冷静地丢了句,不得不说,发生了这么多事,至今为止最省事、最冷静的莫过于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就连林秋都刮目相看了,“很快不能用了,你们快别打了听我说,我查到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故了!” 造纸厂当初建成后正赶上好时光,小打小闹居然也赚了不少钱,虽然现金流一直很吃紧、货款也经常被拖欠,靠着偷税漏税和乡里乡亲的帮扶,好歹还能维持下去。 直到有天一个员不知道为什么下班没有走人,违反操作规定一个人清理浆池,也许是脚滑一个不小心掉了下去。池子深又滑,他爬不上来,浆池里的化学药剂就这么慢慢腐蚀他的皮肤。 他就这么无比痛苦地熬到清晨,虽然出气多入气少了但是到底人还活着,等有同事来上班了,这人就在池里呼救,来上班的员工一个慌乱居然打开了排浆口。这是致命的,落进池里的受害者就这么被卷入排浆口,最后尸体被捞上来时已经没了人形,尸检却显示死于窒息。 听完徐薇的简述,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 “所以说,这人先是被剥皮一晚上,最后又被硬生生淹死。”短短一句话,全哥说得深呼吸了好几次。 “据说池子边上全是血手印,他的十个手指头都只剩下骨头了。”徐薇惨白着脸低声说,“这件事后造纸厂就关闭了,家属一直闹事。老板说是员工违规操作,不愿意赔偿。” “说什么违规,这种小作坊根本不会有什么规定吧?”郜乐章不屑地道,“大厂都没办法遵守呢。” 郜乐章鼻血长流,万高两条胳膊全是抓痕,井博达倒是好好的一点儿事也没有,这就是他们打架的结果。 “怪不得怨气这么大。”全哥啧啧感叹道,脸上的表情时尔痛苦时尔紧张,仿佛感同身受,“唉,你们说,刚才那个……” “就是他吧?”郜乐章兴奋地道,“那个巨人,你们想啊,被塞在门洞里……” “不要说了!”徐薇的肤色已经白中带青,厉声斥完之后运了半天气,深呼吸好几回,最终还是把手机往全哥手上一塞,冲到旁边吐了起来。 想想也是渗人,这种死法不仅是痛苦,更是一种绝望,大半夜一个人眼睁睁看着身上的皮肤剥落,血流遍地,无数次试图爬上去又无数次跌落下来,生的希望就在数米之外却无能为力,喊哑了嗓子也无人应答,好不容易挺到白天,却被来救援的人毁掉了最后的希望。 “我要是这个鬼,就把纸厂老板和那个开放水闸的全给杀了,一点点虐死。”郜乐章的语气里带着强烈的残忍与怨恨,同时又有一丝诡异的快意,“这样说来,是不是我们把那个造纸厂老板杀了,这个鬼就能消失了? 第十七章 “怎么杀?”万高皱着眉头掏出一块丝绸手帕,还绣着小蜜蜂和牡丹花,“我们都不知道那个人在哪?” “不是有手……” 郜乐章话音未落,全哥就举起那个老土的手机,这时候塑料外壳已经开始发粘、发软,内里更加不能用了,屏幕只剩下一片漆黑。 “再找一个,这附近总有人家吧。”郜乐章立刻道,“我记得我们来的路上是有的。” “你等一下啊,你真准备去杀人啊?”全哥有些急了,大声道,“别人看不到这鬼的,只会看见我们杀人!再说了,我们都碰不到人啊!” “把那个巨人引过去呗,不然怎么办?”郜乐章也很不开心,毕竟挨了揍又失了面子,还没能拍下一星半点能用的东西,损失了一大批器材和车子,“你要在这里呆准备一辈子?” “不是,你们冷静一下,如果这里和网吧一样,那是会有线索的。”全哥急忙道,“你们忘了,网吧就是有线索一直提醒你,最后除掉鬼的。这里肯定也一样吧?”说完,他就以期盼的眼神看向林秋。 努力缩小存在感的林秋一下子成了众人的视觉焦点,他愣了下,有些张口结舌地道:“呃……是吧?” “看,我说了吧!”全哥顿时信心高涨,“我上次也是碰到他才逢凶化吉的,这次有他运气肯定好!” 废话,你那不叫运气好,叫“主角光环”,还是我给你的,林秋在心里默默地想。 可惜,全哥这么想,别人不是。 “说起来你到底是谁啊?”还是万高首先开炮了,“全小弟都没有介绍过你,就说了个名字。” “我……就是个码农。”林秋实在不是个擅长言辞的人,面对这些咄咄逼人的社会老油条一时间有些口拙舌笨,“就是写代码的。” “你和全哥怎么认识的啊?”徐薇也皱起眉头,眼中流露出怀疑的神色。 “网吧认识的。”全哥还是挺善解人意的,帮忙解围道,“他听见声音进来了,然后我们正好完成任务,说起来,林兄弟还是我的幸运星呢!” 幸运星这个称呼让所有人都翻起了白眼,井博达更是一脸吃到苦瓜的表情。 万高叹了口气:“那现在怎么说?再回去那个工厂?” “我不觉得外面还能找到什么线索。”全哥无奈地道,若说意愿,这里面他是最不想回去的,“我有经验,线索应该挺好找的,上次就是这样。” 徐薇轻轻“啊”了一声:“你上次说的那个理论,这些其实是有人布的局?” “嗯,有这么个感觉吧。”全哥面露得色,随即又苦了张脸,“反正只要再进工厂就明白了。” “那个巨人怎么办?”万高说道,“他堵在门那儿呢。” “他还会在厕所里呢。”郜乐章一指小卖部的方向,“好了,不要再说了,反正这是命,我们得去!” 话说到这份上,所有人也认识到如果不去这事不得善终,大家一边步行一边讨论着怎么处理那巨人。 “他会不会怕酸啊?”万高提议道,“毕竟他是在酸里淹死的。” “我们到哪里去找酸啊?”徐薇叹息道,“就算有,我们拿什么盛?什么东西我们只要一碰就会烂啊。” “说起来为什么我们的衣服没烂?”全哥突然注意到一件事,“金属都烂了,没理由衣服不烂啊?” “你没发现吗?天然的东西腐烂得慢,人造的就烂得快。”徐薇答道。 “那塑料也该烂啊!”万高接口。 “塑料比较耐操。”折腾了一天,徐薇也懒得保持淑女形象了,“就像食物,深加工的食物腐烂得快,那些比较原始的就慢,虽然区别并不大但是确实有。” 郜乐章听到这里,不屑地哼一声:“女人就是在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心眼儿针尖大。”徐薇瞥了他一眼,冷笑了下,没搭理这货,他却来了劲,“要不我们和那个怪物沟通下吧,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方法,他不是冤死的吗?那我们帮他报仇,他应该感激我们的吧?像他这么个小人物,如果不是我们这辈子都没人会理他的,多少能听得进去吧?” 这番自鸣得意的话让所有人都很不爽,不仅是内容,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更是欠揍得很。 「那玩意儿能沟通吗?」林秋在意识里问道。 「纯粹的混乱,无法沟通。」系统回答道。 「呵呵。」林秋表示笑得很爽。 工厂很快就近在眼前了,大家不禁深吸了口气,鼻子里充斥着一片腐烂的血腥气息,仿佛这里是个屠宰场。 林秋也在深思:「那个怪物有弱点吗?」 「有。」系统警惕地道,「你要干什么?」 「要教会受试者打败它,我首先得能打败它对不对?」林秋耐着性子道,「你总不能说让我教他们用‘假上帝权限’打败它吧?总得有个正常打败它的途径。」 「好吧好吧。」说到“本职”系统也正经起来,「这玩意儿怕火。」 「火?」林秋愣了下,「那就方便了,金木水火土……」 「我骗你的。」 「你就没意识到你可以给他设定一个弱点吗?」 「你不是说我不能对他用‘假上帝权限’?」 「你不能用‘假上帝权限’打败它,但是你能为它设定弱点,它确实进入了现实之中,但是你有‘假上帝权限’啊,你依旧可以控制它,这不算作弊。如果按照真实普通人和它的力量对比,普通人只有被它吊打的份。」系统老实地道,不等林秋回答又补充,「哦,对了,我看了不少人类的文学创作,那种慢慢派出只强大一点点的敌人来培养主角的反派BOSS是不存在的,真实的战斗是新手直接被碾成灰灰。」 林秋一听,很是不爽:「谁说的,我就见过这样的反派BOSS。」 系统似乎有些意外,道:「谁?」 「我啊。」 成功把系统堵得说不出话来后,林秋愉快地道:「那就这么办吧,给它设立的弱点是火。」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系统,我得提醒你一下,所谓五行相克是不存在的。」系统道,「脱离数量谈反应就是流氓,再大的火也无法在海里存在,再多的水也无法浇灭岩浆。」 「但是火山喷发的岩浆遇到海水会冷却,我不是傻子,而且这也不是现实,不要和我说这些大道理,这个混乱的力量,它的弱点就是火,它因为化学药品腐蚀死的,所以,一把火烧了最干净。」林秋冷静地道,「你知道么,核电站泄露时最方便简单的灭‘火’方法就是弄个炸弹炸了,一了百了。」 系统沉默了会儿,给了个评价:「真是个危险的想法,那么,你准备怎么设立线索呢?」 「这个嘛……」 之后的事实证明,林秋确实没有游戏设计的天赋。 砸开铁链锁时花了不少工夫,他们都没有乘手的工具,全靠井博达用脚踹,最终链条锁没断,门坏了,当通道展现在他们眼前时,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墙壁已经变得斑驳不堪,墙漆一片片落下,变成黑红相间的泥,堆在墙角,形成一道诡异的踢脚线。每一块墙壁都布满了蛛网般盘根错节的筋条,仿佛剥了皮的肌肉,正在随着不知名的节奏起伏。 “操。”就连井博达这样沉默寡言的人都不自觉骂了句,咽了口口水,这个景象太过骇人,谁见了都会害怕。 “他和这个工厂变成一体了?”全哥发挥了想象力,“那我们不是羊入虎口?” 郜乐章倒是兴奋得双眼发红、呼吸急促,突然走上前去用力一脚踢在墙上,大喊道:“我们知道你是冤死的,我是来替你讨回公道的!只要你说,我就会帮你报仇,告诉我那个老板在哪,我就替你把老板带来!” 别人想要阻止郜乐章都来不及,墙壁随着这一踹剧烈抽搐了起来,像是水面中投下一颗石子般展现出涟漪,一圈一圈扩散至通道尽头,甚至包括不在“里世界方块”范围内的现实世界。 突然间,里世界的影像消失了。 林秋需要这些人进去,他不能放他们分散,不能让他们失败,也不能让他们退缩,无论哪一个选择最终下场就是死亡:不是被系统杀了,就是被怪物杀了,也没有区别。 “看,我说过这家伙可以沟通吧!”郜乐章得意洋洋地道,率先跨过半倒的小门往里走去,“嘿嘿,只要这地方和网吧一样我们就发财喽。” 几人迟疑了会儿,见到林秋跟着往前走时也不得不跟着前进。时间差不多才是中午,明亮的阳光透过小门的破洞照射进来,令他们有种虚假的安全感。通道尽头的门打开后,是一件员工换衣间,里面挂着不少连体防护服和口罩,本来平静的场面看起来有了一丝危险。 郜乐章像是猎狗般到处翻找了一通,只找到一件溅了不少污渍的防护服和断了一根带子的口罩。 第十八章 “打不开。”在另一头门那边忙活了半天的井博达回来说。 “员工来上班了,要在这里换衣服……”全哥若有所思地道,“所以,它是在让我们体会他的一天?” 郜乐章一拍大腿:“我晓得了,这里该换衣服了!”不等众人劝阻,他已经麻利地把唯一的连体防护服穿上,口罩戴不起来,他便把防护服的帽子给系得紧紧的,几乎包住了整个脑袋。 惨白的日光灯下,房间中间出现了一个同样浑身上下白兮兮的人形,不得不说,这场面看起来还是挺恐怖的。 “我来我来!”郜乐章仿佛圣剑在握,自个儿走到那扇打不开的门前,握住把手用力一拉,“开了!哈,我说的没错吧!” 谁也没动,互相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大家都看过不少恐怖片,不知为何,此时心头都浮现出非常不祥的陈慧琳。 跳得最高的,通常死得最快,FLAG闪闪发光。 不幸的是,林秋也是这么想的,而他正是此行最大的幕后BOSS。 只有全哥还在无知无觉地咕哝道:“明明是我想到的……” 门开后就是小车间了,小作坊的布局很简单,只是简单地用石膏板隔了隔,机器轰鸣的声音十分吵闹,有不少工人在机器间走来走去,连体防护服倒是穿得整齐,也都戴着口罩。只不过人来人往间都没对突然多出来的六个人瞄一眼,显然这只是个幻境而已。 郜乐章完全没察觉到什么不对,睁大了眼睛四处观察着,正不知该做什么时,突然一个穿着不合身的脏兮兮西装、穿着运动鞋的秃顶男人走了过来,怒气冲冲地大喊起来。 他的声音没有响起,就像是无声默片般,他用力挥舞着胳膊,嘴唇张合露出一口黄牙,面容扭曲地喷出一地口水。 郜乐章一脸懵逼地站着,全哥倒是开动脑补能力,小声道:“这个肯定是老板,小郜肯定是扮演的那个受害人,他们吵架了,说不定是因为他迟到了?不对,看起来不像啊,你们看,换衣室还有人出来呢。那是因为什么呢?也许他撬了老板的后院?对了,也有可能是争风吃醋啊!快看,那边有个女的一直在看这边呢!” 这番分析还真是“犀利”,林秋一边听一边忍不住嘴角抽搐,想笑又不敢笑,想骂又不知从何骂起。 你他娘的还真是鬼才啊,我没想到的东西你都替我补齐了! 林秋可算是做了一番背景调查,甚至还打了些后台电话,仗着在公安那边有些关系查到了些内幕。实情其实并不复杂,也没有太多弯弯绕,只不过有些事情不得不说天意弄人,真实生活永远比故事更戏剧化。 老实说,全哥的分析一个也没中。 郜乐章所“扮演”的受害人似乎也说了什么,从众人的角度能看见一个与他重叠的虚影时不时挥舞着胳膊,用力表达着什么。不过,随着老板一指换衣间,做出滚蛋的手势后,这场争吵最终还是以受害人失败而告终。 与郜乐章重叠的虚影返身回到了换衣室,脱了防护衣往地上一摔,似乎很是愤怒。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没想到这人在脱了衣服后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打开角落的一个木箱子钻了进去,还细心地用什么东西垫出一条缝偷偷往外看。 时间似乎就这么停滞了,探鬼小队们傻等了半天,眼看着幻觉中的天色从白天到夜晚,工人们下了班,换了衣服陆续走人,看门的也进来检查了一圈,发觉没人后从外面锁上了门。 清冷的空间只剩下他们。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全哥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死寂与不安,“就是这个场面有哪里不对劲。” 郜乐章穿了半天连体防护服,出了一身大汗,什么发现也没有,正是不爽的时候,一听全哥的话就呛道:“天天就知道瞎想八想,也没发现你想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全哥的脾气倒是挺好,被这么呛声也只是涨红了脸,声音都不高:“我就是觉得……不协调嘛!” “你倒是说个道理出来啊!”郜乐章怒道。 “吵什么吵!”井博达突然厉声道,“闭嘴听着!” 肌肉男一发话,武力值低的都哆嗦了一下,随即,他们听见角落的木箱子发出一声轻响,一只手从箱子缝里伸了出来。 “受害人?”万高不自觉也压低了声音,“等一下啊,这样说来他根本不是留下来加班,是留下来……偷东西?” 万高猜得没错,这人出了箱子后熟门熟路地拉开房间门,一路摸到财务室开始撬抽屉,这种小作坊也不弄个保险箱什么的,就给抽屉上了个小锁,以一个成年男人的力量三下五除二就打开了,他掏出一沓薄薄的现金后数了数,似乎很不高兴,毕竟能留在办公室的现金又能有多少。 无所事事的“受害人”——这时候该说小偷了——把厂房转了个遍,也没发现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当他走到一个大池子时停下了脚步。 “这就是那个浆池吧?”以井博达的身高都需要仰起头看,他摸了下粗糙的外池壁,“上去看看?” 浆池旁边有个小楼梯,尽头是个小平台,小平台被一米多高的护栏围拢着,若说人会掉下去是不可能的,除非故意翻过去。果然,小偷就这么一跃从护栏而过,站在浆池壁上面解开了皮带。 “噫……”徐薇撇了撇嘴,面露鄙视,“这货是被开除了来搞事啊。” 几人没想到是这么个发展,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互相交换眼神时,猛然一声惨叫响起:该说是果然吧,小偷掉下去了。 浆池里的液体差不多淹到小偷的胸口,他一边挣扎一边怪叫,试图爬上光溜溜的池壁,但是浆液那么光滑,腐蚀的痛苦又令他难以忍受,伴随着惨叫的就是逐渐出现在池壁上的血手印。 小偷固然可恶,但是如此惨状还是令几个没见过血的普通人有些恐惧。 “这是怎么着?能救他吗?”郜乐章四下环顾,似乎想要找找看有什么能救人的东西,“我靠,这人倒是把话说清楚啊,我们又不是……噢!” “操,你叫什么!”万高刚才的火气还没消呢,被郜乐章的叫声这么一吓,差点儿没滑下去,握紧了平台栏杆骂道,“你找死啊!” “噢噢噢啊啊啊啊……” 郜乐章已经顾不上还嘴,他的手指尖正在逐渐融化,像被磨的又像被腐蚀的,蜡烛般迅速消失,就和池里挣扎的小偷一样! 他疼得浑身颤抖,几乎是滚落下楼梯,像条离了水的鱼般在地上打滚弹跳,不一会儿,防护服里开始溢出灰白色的浆液,混合着鲜红的血液! “脱衣服!”徐薇立刻想到了原因,“脱掉这衣服!” 这个理由谁都能猜得到,问题在于,穿起来容易脱可没那么容易。无论众人怎么用力,从哪个角度扒,那件防护服就像第二层皮肤般紧紧粘在郜乐章身上,哪怕拉到半米长都没办法扯出任何一个缺口。随着他的滚动,鲜血从每一个缝隙渗了出来,逐渐混合起皮肤碎片和恶心的肉块,他就像被装进了榨汁机,正在慢慢变成一堆血肉渣糊。 冷血地说,林秋对郜乐章这样的下场并无情绪,或者说早有预料,不过这并不是他做的,“它”做的。 「宿主不打算挽救一个良好的预备觉醒者吗?」系统难得主动开口道。 「你从哪里看出来他是个良好的预备觉醒者?」林秋冷淡地道。 「因为他总是积极地尝试,有着深沉的欲望,这样的人才有足够的动力。」系统回答道。 「哈。」林秋以一个感叹句结束了对话,这不是感慨自个儿冷血,关于这一点他早就明白了。 任何援救都以失败而告终,其他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郜乐章化为一堆防护服包裹下的“肉团”,挣扎逐渐消失,他蜷缩在地上,瘦高个仿佛也被“消磨”了不少。 徐薇浑身颤抖地站在一边,就算胆子再大,作为普通人她对于这样的残酷场面也十分不适应,更何况郜乐章还是她的熟人。她用力深呼吸了好几回,直到全哥过来牵起她的手,人类的体温缓和了恐惧与惊悚。 井博达剧烈喘息着,刚才扯防护服时他下了死力气,奈何那防护服根本不是人类力量能扯破的,他不仅没成功还披了指甲,先前被腐蚀的伤口还疼得厉害。 “操!”井博达用力大吼一声,“回去!我们回去!” 探鬼小队这时候基本上已经被吓破了胆,不仅仅是恐惧,一个熟悉的朋友在眼前惨死而无能为力这件事令他们真正认识到自己的渺小。他们疯狂地奔向小门,惊恐地发现门打不开了。 “我早该知道的!我早该知道的!”全哥恼怒地喊道,“恐怖片都是这么演的!” “恐怖片还会这么演吗?”徐薇颤声道。 郜乐章的尸体不知为何又“站”了起来,正静静地立在浆池不远处,在他脚下是一汪近乎黑色的鲜血。 第十九章 作为唯一的女性,徐薇扛过了同伴的冷嘲热讽、扛过了诡异的惨死现场、扛过了队友的不作不死,但是现在,她强壮的神经终于受不了了,尖声大叫起来。全哥就在她身边,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顺便抱住了她的肩膀,此时,全哥终于自行领悟了该做的事。 幸好,死掉的郜乐章并不像丧尸一样听声辨位,而是按照自己的步伐,慢吞吞地转过身往浆池楼梯上爬去,不一会儿就站在了浆池边缘,一个潇洒地飞跃跳入了浆池中! 井博达拼命敲打着通往换衣间的小门,万高在一边帮忙,全哥和徐薇拥抱着瑟瑟发抖,郜乐章在浆池里游泳,作为幕后黑手,林秋则在看着真正的厂房。 这一次考验林秋省了不少心,因为不少东西都由“混乱巨人”负责,他唯一做的只不过撤掉“里世界”的幻境,让其他人放心进入工厂。当然,他也可以经由系统的作弊看见真正的工厂。 “混乱巨人”吸收了林秋关于“里世界”的设定,遗憾或者幸运的是,无论它或者林秋都不可能完全改变现实世界,所以,郜乐章其实并没有死,那些伤口和疼痛是真的,是由“混乱巨人”以觉醒力量凭空制造的,但是这并不足以让他死亡,此时的他正在空无一物的浆池里“假装”游泳,带着刚才跳下去时摔折了的手臂,不得不说,这货的运气是真的好,这么折腾都没死。 「我觉得巨人说不定是因为自个儿的死因是窒息,所以并不想让郜乐章活活疼死。」站在浆池平台上,林秋冷静地看着在池底手舞足蹈的郜乐章,「也许要找个机会淹死他。」 「人类太脆弱了,哪怕觉得自己窒息也会真的憋死。」系统评价道,「所以,你不想做点什么吗?」 「我对他又没什么好感,为什么要做什么?他这是自作自受。」林秋道。 系统沉默了一秒,道:「说实话,你比我见过的许多宿主都要残忍,差点儿和那位H开头的大人物差不多了。」 「那你不是该很高兴吗?」林秋讽刺了一句,又看向在门口处乱作一团的探鬼小队们,「我挺奇怪的,那个巨人呢?它把郜乐章搞成这样图什么?」 「它很混乱,不要指望它做出什么有逻辑的事。」系统答道,「不过,我大概明白一点它要做什么了。」 郜乐章突然停止了挣扎,一个虚影慢慢融入他的身躯,他直挺挺地站在池子底部,用没有肌肉和皮肤的指尖慢慢解开肮脏陈旧的防护服,原本苍白消瘦的脸庞上镶嵌着的细长眼睛微微睁开,露出一付诡异的笑容。随后,他走到浆池边,一个轻轻的跳跃,凭着身高轻轻松松抓住了池壁边缘,像只虫子般爬了上来。 显然,这个郜乐章已经不是原装货了。 “我操。”林秋面无表情地骂了句,掉头就跑,他也许可以压制巨人,但是和一个真人搏斗,抱歉,他真的不在行,同时他也意识到这是个“教学好机会”,他一边跑一边叫,“他来了!他来了!” 小门被关着死死的,井博达只得到了一身臭汗,他盯着缓步走过来的郜乐章,恼怒地骂了句,冲到一边随手捡起一根管子样的东西……就这么一瞬间,“里世界”重临! 林秋不能让井博达以肉搏这种方式打倒郜乐章,这样达不到挖掘“觉醒者”的目标了,现实来看,井博达要打倒郜乐章简直是小菜一碟,至于郜乐章身体里的“那个东西”,谁也不知道它能做什么。 所有的东西飞速腐蚀,井博达扔掉锈蚀成粉的金属管,火冒三丈地道:“这个鬼地方!” “我来!”关键时刻,全哥突然站了出来,也许是温柔乡的鼓励,也许是上次的经验,虽然双腿发颤、脸色发青,他还是勇敢地站在了郜乐章面前,大声道,“说好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林秋就这么再次看着“耻辱历史”重现眼前,全哥呼喝着飞过来,一头撞上郜乐章,之后又飞回去,下盘不稳地跌了个反向狗吃屎。 郜乐章全然不动,脑袋都没有晃一下,只是脚步稍停,接着便又开始往前走。 「有没有办法给全哥洗脑让他忘了这个觉醒技?」 「暂时没有哦,亲,升级套餐了解一下?只需要一点点地球力量。」 “没用!”万高脸上的惊恐之色越来越明显了,“你这个……鬼什么!都是因为你!要不你说有什么线索我们也不会进来!操!我操操!我不想死!都他妈因为你们这些小瘪三!”开始说吴侬软语了,已经和喊“妈妈”差不多同一级别的惊吓了。 眼看着徐薇要开始翻白眼了,林秋觉得也差不多了,正好郜乐章站定在了众人眼前不到一米处,他便对系统道:「点火吧。」 空气变热了,这不是错觉,就连快要晕倒的徐薇都能感觉出来,她睁大了眼睛不安地四下环顾。 “怎么回事?”本来就运动了一场的井博达更是直接,先脱了外套还是止不住汗如雨下,干脆把背心也脱了,露出精壮的肌肉,“这是他妈要热死我们吗?” 徐薇表情凄惨地喃喃自语:“化学品腐蚀就是烧的感觉吧?” “操!”摔得七荤八素全哥好不容易爬起来就听到这句话,差点儿没当场吓尿了,哆哆嗦嗦地扒住身边的废旧机器,半站半蹲地嚎起来,“我不想死!” 随着这声嘶吼,一蓬火焰突兀地冒了出来,就像烟火,瞬间把郜乐章点燃成了一个人型火炬,然而,他居然无知无觉地站着,即不叫也不动,仿佛一点儿痛苦也没有,倒是一个虚影从他身上一蹿而出,嘶吼着变形着往空中飘去,那火焰渐渐小了,它也在空气中逐渐消失,不见了踪影。 郜乐章轰然倒下,虽然血流不止却还有呼吸,那怎么也脱不下的防护服也重归普通,被井博达一扯就烂了,从背后裂出个大口子。 “火!”全哥不愧是第一位“觉醒者”,一拍大腿叫道,“这个怪物的弱点是火!” “对啊!这、这个怪物只会搞幻觉!”徐薇浑身颤抖地叫着,一声高一声低,“它怕火,不管它会附身也好什么也好,它怕火!” “刚才是什么火,为什么把小郜给烧了?”万高正蹲在地上观察着郜乐章,情绪倒是稳定得很快,不愧上了年纪的人,“你们看,他身上一点儿烧伤也没有。” “谁管那么多,现在的关键问题是火!”全哥难得叫道。 对,没错,来,仔细想想火的问题,林秋在心里满意地道,指望着全哥去发现下一个提示,不想,接下来他就听见全哥说。 “我们现在要找一根木头,正好这玩意儿是天然的,应该腐蚀得慢。”全哥兴奋地道,“我看过野外求生节目,我们可以钻木取火!” 我求求你节目也少看点!! 不管林秋怎么想的,已经六神无主的探鬼小队听全哥这么一说,立时慌乱地开始四下寻找,不一会儿就发现了一些腐朽的木棍和灰尘。 「我改主意了,我想让里世界的腐蚀速度加快一百倍。」林秋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的行动,在脑中与系统道。 「不行哦,亲,一百倍人类也会受影响哦。」系统幸灾乐祸的语气越来越明显了,「升级套餐了解一下?‘完全上帝权限’,只需要一点点地球力量。」 「闭嘴。」 探鬼小队们已经聚集起了一堆木制品,有腐朽的桌腿、锤子柄,甚至还有一点草袋,也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他们把东西堆在一起,以期盼的眼神看向全哥。 “我来!”全哥精神一振,脸色潮红地走上前来,拎起一根木棍就开始搓,夹在双掌中间非常熟练的样子。 十秒后,没着火,棍子断了。 腐蚀速度慢,但是耐腐蚀度差啊,不管如何还是要烂的。 “这不行啊!”全哥有些绝望地道,“但是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谁带了打火……不行,肯定不能用了!”万高恼怒地道。 好不容易稳定了情绪的徐薇突然道:“打火机油拆出来行吗?” “对哦!”全哥兴奋地一拍手,刚要去摸身上的口袋,突然又垮下脸来,“先前把不能用的东西全扔了。” 其他人也是如此。 「把我的点火仪式放上来!」林秋终于忍受不了,对系统命令道,「给他们看看。」 系统难得没有立刻回答,反问道:「你确定?」 「当然啊,我精心设计的!」林秋颇有自信,「比全哥这个不靠谱的好多了。」 系统沉默了几秒,悠悠地道:「其实吧,我觉得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懂个屁,少数民族的拜火祭祀舞蹈不是很合适的大型火焰召唤方式吗?!」 「……依我浅显的人类交往经验,受试者八成不会这么觉得。」 第二十章 林秋在一早就决定这次的“考试”所设计的觉醒技必须是火,无论在神话、科幻还是玄幻中,火总是人类最向往也是最畏惧的东西,它带给人类光明,又给予人类灾难,能够控制火足够任何一个中二少年好好炫耀一番。姿势也是要重点考虑的方面,他不想再出现上次那种“惨剧”,太过羞耻,所以他仔细考虑了,以人体工学出发,操纵异能最常用的理所当然是手,没有哪个超能力者是用膝盖或者脚底板来发火的,也许可以从嘴里喷出来,但是林秋觉得这实在太像杂耍了,直接否定掉。 参考了无数幻想动画、小说、传说以及种种故事后,林秋偶尔发现了一部描写历史上已经灭亡的某个小国的故事,祭祀火神的场面为“吼而举,捶胸力踩”,他对这个很像是现代毛利战吼的祭祀场面印象深刻,当即拍板,就用这个了。 旁观全过程的系统当时评价了一句:「我劝你善良。」 「闭嘴。」一头沉浸其中的林秋完全不听,他认为这个祭祀是求火,那么用来控制火不是显得很帅又很酷,根本就没问题。 此时,在这间废弃又危险的工厂里,林秋再次催促系统展示他设计的“求火祭”——对,没错,他还起了这么个“炫酷”的名字。 探鬼小队正在疯狂寻找能够生火的东西,冷不防空气再度热了起来,一蓬一蓬的热浪仿佛淋浴般浇了下来,令众人的皮肤都隐隐生疼。 有了先前的经验,众人立刻聚在一块,紧张而谨慎地四下张望。 “那鬼东西又来了?”万高不停地咽着唾沫,强撑住作为中年男人的面子,“小郜还躺着呢!” 郜乐章此时就静静地躺在地上,除了胸口起伏之外和尸体也没两样,如果长时间得不到救治,估计最后也凶多吉少。 “它是要换个人附身了吧?”全哥又开始乌鸦嘴,“反正他已经爬出来了……啊,我知道!他原来是不是一直被困在这个浆池里出不来,必须要有替身什么的?现在它出来了就不需要了!” 话一说完,全哥就接收到全体同伴的怒目而视,包括徐薇在内。他噎了下,悻悻地道:“其实吧,你们不要担心,我觉得提示还会来的……” 猛然间,一蓬明亮的火苗从井博达身上喷涌而出,徐薇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万高已经一边凄厉地尖叫一边连滚带爬地离井博达远远的,甚至吓得腿软,一屁股坐在地上还在往后蹭。 “等下!”沉闷的声音从人形火柱里传出来,井博达摊开手,冷静地保持不动,“这火……不疼!” 没错,这只是林秋用来演示的火,这么干脆简洁,他就不信还能领会不了。 灿烂的火焰人形开始行动,它抬起左手,拍到胸口,抬起右腿,重重跺在地下,再交换另一只手脚。好几次轮换之后,它的光芒仿佛耗尽了,瞬间化为一股青烟消失。 井博达茫然的脸露了出来,皮肤完好,没有任何损伤,他愣愣地道:“怎么回事?” “这个东西……就是这个火好像在给我们示意。”最有经验的全哥当仁不让地发话了,“你们记得它的动作不?” “做动作会召来火?”徐薇皱着眉头,“但是它本身就是火啊,为什么还要召?如果有人想帮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把怪物烧了?” 因为我不能帮你们作弊,林秋在心里答道。 几人正在左猜右猜,徐薇突然又被“点着”了,有了井博达的经验,她的情绪就镇定了许多,冷静地等着火焰消失后,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 “又是个动作。”全哥兴奋地道,“我想这个就应该是提示了,解决那个怪物的方法!” “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徐薇低声咕哝时,万高又“着”了。 这么依次一个接一个烧完,五个人都轮了一遍后正好完成,本来这个祭祀舞蹈就只需要五人,原本多一个人还不好处理,如今郜乐章倒了算是歪打正着。 「准备放巨人过来吧。」看着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林秋自信满满地道,「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去准备吃饭。」最近外卖涨得厉害,他也越来越多一个人做饭了,毕竟经济实惠。 「了解。」系统的声音也有些兴奋,就像一个穷人马上就要发工资了。 以现在的“假上帝权限”并不能完全控制“混乱的巨人”,但是引诱却再简单不过了,当一个老板的幻像突然打开了换衣间的门时,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人都愣住了。 “门开了!”徐薇一针见血地指出重点。 「你干的?」林秋懵逼地道。 「不是我。」系统的回答也非常简洁。 答案只剩下一个。 探鬼小队可不管这么多,一涌而上准备离开这儿,显然这是最佳的选择。 林秋可不允许,瞬间,那扇门又关上了。 幻像中的老板怒气冲冲地对着另一个受害人的幻像咆哮着,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有了声音。 “我说了不会雇你的!”老板叫道,“你爹妈干的丑事我受够了,不要你就是不要你!” “凭什么三狗子能来上班我就不能!”受害人此时浑身上下完好无损,面目却模糊不清,就像涂了层白腊,“你算老几?!要不是乡里乡亲的照顾你敢开这个厂?!”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伢崽,当自个儿是什么东西?!”老板轻蔑地骂了句,“快滚,不然我叫大爷来,你爹妈在大爷面前就是条狗!” 似乎说中了痛处,受害人微微一缩脖子,站在原地用脚跟碾了几下地面,往地上吐了口痰,突然之间,他脸上的白腊融化了,露出一张腐蚀斑驳的脸,血淋淋的孔洞之中不断淌下鲜血与腐肉,白森森的骨头在下面蠕动着。 受害人一口吞下老板的幻像,随即扭过头凶狠地盯上了探鬼小队,众人早就有了经验或者说麻木了,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跑,甚至能边跑边议论。 “这货原来根本不是工人啊!”同样作为老板,万高最是心有戚戚焉的,“操,就是个来打秋风的混混,这种人真他妈死得活该!” 一直做苦思冥想状的全哥突然一拍大腿:“我看明白了!我知道为什么先前觉得不对劲了!你们想,幻像里的其他工人防护服是不是都很整齐,口罩也都好好的,而且不是软口罩,是那种工业用的防化口罩,只有受害人用的不一样,那根本不是给他用的啊,肯定是淘汰的残次品,他自己偷偷穿的!我说怎么老觉得哪里不对!” “那他这么混进来是想干吗?”徐薇不解地道,“他就算混进来上班也不能以这个理由强迫老板给自己发工资啊?” “哪是上班啊!”万高斜了徐薇一眼,“这货就是来捣乱的,只不过被老板认出来了呗!” “估计他们还是亲戚,小村子沾亲带故的。”全哥分析道,“我们这是要往哪跑?” 厂房还放着不少不值钱的废弃机器和工具,众人一路嗑嗑碰碰、七拐八弯,很快就被逼到了角落里,那个展示完幻像的巨人此时也跟在众人身后,把脑袋从一个木头大桶后面横着伸出来,血盆大嘴口露出一个可怕的笑容。 当它像只壁虎般爬到木桶上,全哥再次站了出来,他深吸口气,以一种几乎可以称作是神圣的态度做起了动作,他回忆了下,先是左手右腿,再交换,当他重复三次这样的动作后,一蓬火从他身上冒了出来,化作一条细长的焰火往巨人扑去。 巨人怪叫一声,疯狂扑打着火焰,转瞬间消失不见。 「我就知道他是个好学生,这么主动。」系统欣慰地道,「以后可以给他开点小灶。」 「他做出动作了,这次考试是不是能结束了?」林秋倒是关心别的事。 系统不慌不忙地道:「他已经是觉醒者了,不算,另外,他也没召出火。」 「什么?」林秋眨眨眼,「那火是什么?」 「你的设定是整个祭祀舞蹈吧?这是祭祀舞蹈吗?」系统反唇相讥,「等他们完整用出来才算。」 探鬼小队已经冷静了下来,万高谨慎地伸头去看了看厂房:“它走了?结束了?” “恐怕没有。”全哥再度遭到众人的白眼,这次他成功抵抗住了,镇定地道,“你们没发现吗?刚才我们身上烧的火,每个人的动作不一样。” “确实。”徐薇皱着眉头,“是不是某一个才能起决定的作用?” “不,不是。”全哥嘴角扬起一个自信的微笑,在林秋“慈爱”的眼神中大声道,“我觉得这是一个提示,肯定是要我们每一个人按照刚才的顺序对付一遍怪物,肯定就成了!” 「……这货是故意的吧?」林秋尽量平静地与系统道,「绝对是故意的吧?」 「我觉得你和他半斤八两,好不到哪里去。」系统回应道。 第二十一章 论起沙雕的程度,林秋自认绝对比不上全哥,但是俩人制造沙雕场面的能力却不相上下,比如,他选择了祭祀舞蹈做为“觉醒技”的动作,而全哥则让整个探鬼小队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小心翼翼地前进,可谓是“画美不看”。 就这么舞了一会儿,徐薇首先从沙雕状态清醒过来,表情僵硬地道:“我说,我们要这样跳到什么时候?” “等那个东西出来……” 全哥还没说完,万高已经放下了胳膊,没好气地道:“不行了,老了,抬不动了,总不能让我们一直这样跳下去吧?什么鬼?” 不说还好,一说全哥眼睛一亮,道:“说不定可以把这个当护身符,一边跳一边就这么出去了呢?” 林秋:“……” 这个提议得到了同伴们充满疑虑的提问,诸如“就这么一直跳啊”,或者“听起来就不靠谱”,但是全哥似乎来了劲,道:“反正也没别的办法,用排除法嘛,就要什么办法都试一下才行!” 也就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这种鬼话才有人听了。 探鬼小队抽筋般从工厂角落艰难地“舞”到换衣间小门前,一路上的安然无恙带来了些许鼓励,但是换衣间的门依然打不开。 默默旁观的林秋很想冲上去给这帮货一人一脚,再狠狠摇晃一下全哥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海水。 每个人的动作都不一样,到底怎样的逻辑才会想成是“依次跳舞”?! 明显应该是大家一起跳啊! 林秋恨铁不成钢时,全哥上蹿下跳欢得不行,他终于找到正确的位置并且感受到了领导力的美妙。 “老万,不要气馁,再来一遍说不定就行!” “美女,你看看,跳起来多好看!” “井哥,你这身肌肉没白练啊,动作真漂亮!” 生死关头,人类确实会爆发极大的耐力,但是面对种种沙雕事实的冲击,人类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很快,在紧闭的门前大家就失去了兴致,吵作一团,突然之间门被打开了,经历了种种突袭,大家条件反射地往后一跳,这令他们躲过一劫:一股化学液体的臭味扑面而来,泉涌而出的化学药液把所有人薰得像是狼爪子下的兔子。 化学液体从小门源源不断地往外喷出,堵住了唯一的出口,不一会儿,整个厂房地面就已经堆积起薄薄的一层水,按理说这个破洞百出的厂房应该积不了水,但是此时显然不能用常理去推断。 厂房内只剩下混凝土的浆池有能爬高的地方,探鬼小队站上了浆池的小平台,井博达非常大度地站在了浆池宽厚的边缘,在布满血管般树枝和烂泥血肉中找了一个小心翼翼的落脚点。刚才他甚至把半死不活的郜乐章也给拖了过来,正搁在楼梯上面,再过一会儿水面上涨,估计郜乐章硕果仅存的双脚也要保不住了。 “怎么办?!”全哥此时也没了主意,紧紧依靠着徐薇,再也没有了刚才指点江山的意气,“为什么提示没有用?” “因为这他妈的根本不是提示!”万高恼怒地道,今晚他已经经历得够多了,而中年男人显然并不是韧性最强的一类人,“我们早就可以走了,一定要来看什么希罕!操,穷鬼就是穷鬼,要钱不要命!”他恶狠狠地瞪着郜乐章,恨不得下去直接把这货踢进化学液体里,但是简陋的平台已经够拥挤的了,他根本不敢乱动。 “我连婚都没结……”徐薇早就没了刚见面时的清爽伶俐,头发蓬乱、满面血迹,衣服到处都是划痕和撕扯,她仿佛连反抗的勇气都没了,双眼无神地坐在平台边上盯着不断上涨的水面,“好不甘心,早知道就去和那个帅哥约了,好歹也睡过帅哥了。” 井博达什么也没说,只是蹲了下来——亏他在这么滑溜的地方还能保持平衡——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没火,就这么干嚼着,眼里全是一付“我心已死”的神色。 林秋的大脑一片空白,这几个人都要死了,因为他,这不是第一个可能也不是最后一个,他却没有任何感觉。有时候他感觉被装进一个箱子里,无论怎么打怎么捶也没办法获得光明,只能从缝隙里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我记得你说过要塑造一个代言人?」系统突然道。 「你也说过不够力量塑造。」林秋懒懒地应了句,「而且我要一个木偶有什么用?」 「至少可以提醒这些人觉醒技真正使用的方法。」系统一反常态,热情地道。 「晚了,就算现在知道也没地方跳了。」林秋迟疑了下,道,「难道说还能现场改吗?」 「不能,而且不能改是因为你的设定太复杂不是吗?」系统淡定地道,「我早就警告过你,如此复杂的设定无法临场修改,你太自信了。」 林秋不想说话,他承认系统批评得对,但是“混乱巨人”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应该说生活从来就不如意,他永远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亲,‘失败试验拯救’贷款项目要不要了解一下?」系统的声音甜蜜得如同**的恶魔,「分期付款二十年或者一次性交易,亲都可以了解一下哦!」 「哪种划算?」 「分期付款二十年是我行系统现推出的最优惠项目,您可以获得……」 「我选择一次性交易。」 「亲,考虑一下……」 「一性次交易。」 「你可以获得一个机会,召唤一个其他位面的觉醒者。」系统放弃了推销,冷静地道,「根据你付出的代价以决定觉醒者的能力。」 「我可以付出生命。」 「……你付出了生命,我们的交易就无法成立,因为你死了就不是我的宿主了。」系统似乎有些不满,「我相信你知道这里的逻辑。」 「好吧,那,我的声音。」 「为什么是声音?」系统有些诧异地道。 「我和你能用意念沟通,所以没什么问题吧?」林秋满不在乎地道,「这对挖掘觉醒者也没影响。」 「我知道对于人类来说沟通是很重要的,不能说话会给你造成许多障碍。」系统道,「比如,你的工作,你需要钱来生活不是吗?」 「没关系,我已经决定把挖掘觉醒者作为未来人生的主要目标。」林秋淡定地道,「我会找到赚钱的办法。」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道:「宿主决定放弃声音获得一次召唤其他位面觉醒者的机会,是否确认?」 「确认。」 林秋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一个大轮盘,那种濒临倒闭的老城区百货商城之类的抽奖活动,硬纸板圆盘连着中间的一个指针,圆盘被许许多多的格子,格子太小了以至于他根本看不清每个格子里写的什么,只有一片五颜六色,如果多看一会儿,那些颜色仿佛在蠕动般惊悚得很。 「抽吧。」系统道,「转这个圆盘,只要你想一想。你也可以考虑一下想抽什么样的,有机率满足的。」 说实话,林秋脑中完全没有概念,想了半天只剩下一句话:「能够掌握命运的人。」 转盘疾驰,五颜六色在旋转中混合成了一片灰色,不久后,转盘停了,指尖停在一处黑乎乎的格子——至少以林秋的视力只能看见一小条细长细长的黑色。 「那是什么?」林秋问。 「啧。」系统回以一个感叹词。 下一秒,巨人的咆哮回落在工厂里,探鬼小队从茫然中惊醒,瑟瑟发抖地挤作一团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你们的主试官呢?” 包括林秋在内,所有人应声看去,随即都愣住了。 那是怎样一张英俊的脸,尽管很冷淡,但是却拥有完美的对称以及最佳的比例,这个人正以毫无感情的视线看着他们,脸上的肌肉却像是被冻住了,动都不动一下。 危险正在逼近,巨人的声音由远及近,而原本平静的水面也逐渐激起了浪荡,一切都喻示着生死关头即将到来,而在场的智慧生物们激烈的心跳却只为了一个人。 “我操。”徐薇嘴巴张开一条线,吐出了她这辈子都没有说过的脏话,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神仙。” 陌生人面无表情地歪了下脑袋,环顾四周之后皱起了眉头,片刻后道:“会跳舞吗?” “啊?”全哥像傻子般回了句,“跳、跳舞?” “对,跳舞,就是拍拍胸口跺跺脚。”陌生人像是看着什么别人看不见的画面般,眉头越皱越紧,“就是这种东西。” “啊……啊!会!”全哥激动起来,“会的,我们会!是四个人的对不对?会的,有个火焰来教过我们!” “对啊,你们学会了,为什么不跳?”陌生人道,“那是觉醒技,只要领悟了就能够完成这次测试,离开这里。” “我们跳了啊,没有用!”徐薇一边答话一边迅速整理了下头发,尽管一点卵用也没有,“没什么反应。” “要一起跳。”陌生人说得仿佛亲眼看见般,“围成一个圈。” “啊!对哦!”全哥激动得拍着栏杆,“对哦,一起,我怎么没想到呢!” 陌生人的眼珠盯着全哥看了几秒,接着缓慢地移向下一个,随着他的视线,被看的人居然都不自觉脸红了下,甚至连万高这么个中年男人都挤出个难看的笑容,最后,他的视线定在了林秋脸上。 “啊,主试官。”陌生人说。 第二十二章 林秋愣了下,这个名词的意思他大概能猜出来,但是不明白为什么陌生人能这么精确地认出他。 「他是觉醒者?」林秋询问道,「所以,在他们的世界里也有类似的挖掘觉醒者的事?也有另一个系统?」 「亲,如果想咨询更多消息,请充值。」系统开始卖萌,「了解套餐价格请按1,充值地球力量请按2,人工服务按3。」 「我要投诉。」 「投诉请挂机。」 此时,探鬼小队已经围着陌生人开始吱吱喳喳,按理说,在这么个鬼地方莫名其妙出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陌生男人,正常人都会戒备大于亲近,但是陌生人的脸消除了这份差距,不得不说,好看的人永远在第一印象中占便宜。 “所以你就是主试官?你是安排这一切的人?”全哥迫不及待地想要印证自个儿的猜测,激动得满面通红,声音大到压倒了其他人,“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那个技能是什么?是不是……呃呃有什么甄选之类的?修真?科幻?神仙?” 全哥问的也是所有人心中最大的疑问,一时间大家都安静下来了,盯着陌生人想要寻找答案。 陌生人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们,他的眼神逐渐温和了下来,就像是一个历经艰难困苦的游子,带着满面尘霜匆匆则归时故乡遥遥在望的神情。 陌生人再度看向林秋,开口道:“嗯,主试官。”林秋的心一时间提到嗓子眼,生怕被揭破身份,虽然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但是他觉得还不到时候,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幸好,陌生人似乎心领神会,口风一转,“我就是主试官。” 这份坦白“救”了林秋,也点燃了其他人的热情。 “你是谁?” “你是人类吗?” “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有赚大钱的能力吗?” 最后一个问题是万高说的,成功引起了其他人的鄙视,他本人却毫无所觉,依旧兴奋地盯着陌生人,道:“兄弟,长得不错啊,要不要来我公司,保证你月入百万!” “你是开健身馆还是鸭子馆?”作为冒险狂热爱好者,全哥难得也鼓起了勇气吐槽了一把万高,“大哥,别理他,你就跟我说说有没有什么白日飞升的能力!” 一闪而逝的温柔后,陌生人又恢复了冷漠的态度,不理其他人的追问,径自命令道:“围成一圈。” “啊?”不仅是全哥,其他人也是一脸懵逼。 “围成一个圈,跳个舞,先把眼下的事情解决了。”陌生人往天花板举了举,巨人正在头顶上注视着他们,嘴巴咧到耳根。 这话说得在理,谁也不会反对。 全哥环顾四周,为难地道:“在这里吗?没地方站了啊。” “这个水泥池子边上不是可以站吗?”陌生人对着井博达抬了抬下巴,“他站得好好的。” 要普通人做到井博达的程度实在有点太为难了,但这也是无可奈何,水面已经涨到半米高,郜乐章的脚尖时不时被浪涛舔住,鞋尖正在变黑融化。 大家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在湿滑的浆池边沿寻找着立足点,好不容易站定了,狭窄的边沿又令他们难以活动,动作做出来十分僵硬。 “胖子,往右挪一步。”一直默不作声旁观的陌生人突然发话。 作为队伍中唯一的胖子,万高愣了一下,却还是下意识地按照陌生人的话去做了,下一秒,一陀冒着酸液的口水就从天而降,“噗”得一声落在他原先站的地方,把浆池边缘的水泥腐蚀得滋滋作响。 大家正看得心惊胆战时,陌生人又发话了:“女人,蹲下来。” 徐薇没有犹豫,立刻抱头下蹲,虽然动作小心翼翼但是足够当机立断,果然,下一秒巨人的手臂就从她的头顶处挥了过去,带起一阵名符其实的猩风血雨。她不愧是加入探鬼小队的奇女子,都这时候了还不忘面带微笑地自我介绍:“我叫徐薇。” 林秋注意到陌生人在徐薇报名字时居然往他这儿瞄了一眼,仿佛在询问什么般。这是个很奇特的想法,他与陌生人肯定从未相识,却有种莫名其妙的默契,他总是能从一个小小的眼神或者一个微妙的动作里看出什么来。 到这时候,稍微有点想像力的也能明白陌生人的能力了:预知。 林秋也明白了为什么陌生人会说跳舞,光是“看”画面,确实很容易把祭祀当成跳舞,毕竟舞蹈这个概念就是从祭祀演化而来。这样说来,冥冥之力还是感应到了他的愿望,预知确实是个可以掌控命运的能力。 “时间不多,快点跳舞。”陌生人催促道, 探鬼小队们不再花痴,慎重地同时做起了动作,当拳头捶到胸口,有一点小火星冒了出来,当脚步踩在水泥上,一阵青烟袅袅而起,很快,四个人的身上都逐渐出现了火人的身影,火焰越来越明亮,天花板上的巨人也越来越愤怒,猛然跳了下来,同时还咧开嘴喷出了一大股浓绿发臭的酸液! 火焰冲天而起,四个小火人瞬间长大了两倍,它们顶天立地,肆意摆动着细长的肢体,搅和起温暖的空气,沉滞的空气旋转起来形成了龙卷风,夹杂着火焰往上扑去,形成了一个明亮的光柱正面撞上了巨人! 巨人并没有理智,它只知道要扑灭这几个一直捣乱的“蚂蚁”,当炙热的火焰舔上它的存在时,痛苦的嘶吼充斥着整个工厂。它扭曲着不存在的躯体,努力想要从这份攻击中逃脱开去,但是火焰实在太庞大了,整个厂房明亮得仿佛太阳落了下来,地面上的水晃荡着,激起一串串的汹涌浪涛。熊熊燃烧的火焰中,它尖叫着、痛骂着,最后一秒,它仿佛恢复了神智,丑陋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平静的表情。 它低下头,看向同时仰望着它的探鬼小队们,突然瞪起眼睛、鼓着嘴,一个字一个字恶狠狠地道:“不得好死!” 随后,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夕阳透过被打破的窗户照了进来,静静地落在地上,形成一片明亮的光影。里世界那扭曲、难看的一切都消失了,腐蚀的物体恢复原样。 没人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徐薇收回直视窗外太阳到冒出泪水的视线,道:“傍晚了啊都。” “啊。”全哥茫然地应了句,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场面中回过神来,“啊,都傍晚了。” “哈哈哈哈!”万高突然大笑起来,仿佛看见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疯狂了一会儿后,那笑声渐渐转为嚎哭,“操,我活下来了!活下来了!我们回来了!” 啜泣和大叫纷纷响起,包括徐薇也忍不住颤抖着掉下泪来,全哥抹了几下发红的眼睛,不断深呼吸着。 林秋当然是最平静的一个,这是他所期盼、也是没料到的结局,目的达到了,不算网吧那些乱七八糟的觉醒者,这次多出来的三个觉醒者至少他觉得还行,而觉醒技显然也比上次的威力大了许多。 「结算呢?」林秋主动问道。 林秋的视野里出现了一片画面。 道具:随身里世界,编号0002 效果:腐败空间,可以跟随受试者,最大限制利用“假上帝权限” 等级:4级 林秋有些意外:「巨人不算吗?」 「它不是你创造的。」系统答道,「但是如果你按照它来创造一个道具下次用也是可以的。」 林秋继续看下去。 觉醒者:万高(男,35岁,三高)、井博达(男,31岁,强壮)、徐薇(女,26岁,健康) 觉醒技:求火祭祀(2级) 觉醒等级:1级 林秋有些失望:「这才2级?里世界都4级了,这次的觉醒技好歹比上次威力大了许多啊。」 「你以后就知道了。」系统答道。 「知道什么?」 「知道你这个鬼祭祀根本没屁用。」 林秋有些不明白,但是系统不想说的谁也没办法强迫。 “啊!”徐薇突然一声尖叫,“你没事吧?” 林秋还没搞明白就被其他人围住了,全哥更是很紧张:“你嗓子没事吧?我操,兄弟,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疼吗?” 「怎么了?」林秋不解地问。 「我给你的脖子上搞了些伤口的幻像,不能说话了总要有个借口不是?」系统答道,「受伤是个非常好的借口。」 林秋这才意识到从此以后不能说话了,毕竟不是真正的受伤,完全没有实感。他摸了摸脖子,有些茫然,试着张嘴发声,嗓子眼即没有被堵住的感觉,也没有那种想说说不出来的冲动,就是完全的虚无,他的脑中甚至没有成型的声音。 很奇怪…… 「我不会聋吧?」林秋有些担心地问。 「不会,这又不是肉体上的问题,而且你都成年了。」系统答道。 徐薇最先恢复了正常,想起了同伴:“郜乐章呢?他还活着?” “活着活着。”从危险中恢复过来,万高也恢复了商人油滑的姿态,热心地跑下楼梯把满身血糊的郜乐章扶了起来,虽然吃力却份外关切地摸了摸脉搏,“活着活着,叫救护车吧!” “叫……可是我们没手机啊!”全哥把身上口袋摸了个遍,无奈地道。 井博达轻巧地从浆池边缘跳了下来,一人多高的距离完全不放在心上,淡定地道:“我跑出去叫人吧,你们在这儿等着。”一路上他的话并不多,做关键性决定也往往不发一言,但是出力和承担风险时都是他挺身而出,所以,当他以鄙视的眼神看过来时,就算万高这种老油条都不由自主地微微躲避开去。 林秋看着井博达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试验结束,工厂也恢复了普通,这就是个废弃而空旷的,位于城郊结合部的空厂房。 第二十三章 救援来得很快,井博达小跑十分钟不到就回到那个小卖部,救护车呜啦呜啦来的时候,工厂里的探鬼小队不约而同都热泪盈眶了,等井博达带人进来时,他们倒开始焦虑。 受伤最重的是郜乐章,至今还昏迷不醒,如果不是胸口还在起伏和具尸体也没什么两样,毕竟他可算是浑身浴血了。救援人员一眼就发现了他,直接涌了上去开始急救。 万高悄悄把井博达拉到一边,问:“警察来了我们怎么说?” “没打110。”井博达面无表情地道,“要打也是人家工厂看门的打,我为什么要打?” 万高这种老油条也一时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反应过来后对着井博达悄悄竖了个拇指,丢下句“我来处理”一溜烟跑了出去。 徐薇虽然时不时盯着陌生人看,但是却也没花痴到不理世事,看着郜乐章被抬出去后,不由得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拍到,还真是有点可惜。” “是啊,毕竟我们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全哥也跟着附和,突然灵机一动,“对哦,主试官,这里以后可以重复使用吗?” 陌生人不动声色地瞄了眼林秋,林秋不动声色地问系统:「以后这里还能用?」 「能啊,但是没有巨人。」系统道,「能用的是你原本设计的那个。」 林秋回了个眼色给陌生人。 “不能。”陌生人对全哥道,“别问为什么,不到说的时候。” “对对,您忙!”全哥颇为狗腿地道,“下次如果还有类似的机会请一定先通知我!我的手机号码是,啊,您知道手机吗?网络什么的您知道吗?我跟您说……” 陌生人仿佛没听到,转身就往外走去,路过林秋时抛了个眼神过来。 「这货有读心能力?」林秋不解地道。 「亲……」 「行了,你闭嘴。」 医护人员突然扑了上来,一个只露出双杏眼的男子一把拉住林秋,大声道:“慢慢呼吸,不要紧张!来,你先坐下来!” 林秋想到系统搞出来的那个“假伤”,也不挣扎,乖乖在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马扎上坐了下来,杏眼男子掏出一卷绷带,一圈一圈往他脖子上捆,仿佛要勒死他般,最后弄了个颈托卡上,再招来一付担架,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他给抬了上去,都不准他使劲儿。 林秋有些不解:「你到底给我弄了个什么样的伤口?」 系统说道:「大概符合以后都不能说话的程度吧。」 「……给我看下。」 于是,林秋视野里就出现了一个皮开肉绽,连露出来的气管都被割破了的脖子,甚至能看见肌肉下方凸起的脊椎骨骼活动,感觉稍微再来那么一下,脑袋一准复旦掉下来。 我操,怪不得其他人看过来的眼神跟看怪物一样!哪个人类受这么严重的伤还能这么淡定?! 「系统,出来。」林秋很平静地道。 「亲,本系统暂时处于闭店状态哦,请自助购物,开店后会第一时间与您联系的!」系统开始循环播放这段话。 后续处理林秋并没有太多关注,毕竟他被按在救护车上,哪怕他挣扎得手舞足蹈医生都不放行,在无法开口辩解的情况下,他还真怕医生直接给来缝上几针。 「系统,想个办法。」林秋恼怒地道,「这是你搞出来的事。」 「了解。」系统这次倒是很爽快。 救护车开到半途突然停了,林秋赶紧跑了下来,同车的其他人呆呆地目送他下车,什么动作也没有。 「他们没问题吧?」林秋问。 「不会记得你的,放心吧。」系统自信满满。 林秋还能说什么,只能像个老父亲般原谅系统啊,虽然只过了一天,他感觉仿佛过去了一辈子,坐地铁回到家时浑身上下都酸痛不已,下定决心再也不亲自参与考试了,毕竟这次他也只有好奇的成份在里面。 在林秋那间破房子门口,倒有一个意外的人在等着。 「他怎么在这里的?」林秋和陌生人大眼瞪小眼,问系统道,「你就不给我交待一下?」 系统这次连萌都不卖了,直接装死中。 陌生人没有像先前那般冷漠,反而微微一笑,道:“你好啊,林秋。” 林秋眨了眨眼,有一肚子疑问想说,不等他开口,陌生人已经说道:“进去再说吧。” 想及对方是自己召来的,林秋犹豫片刻,还是打开门把人请了进去。 陌生人进屋后先是驻足打量了片刻,微微叹息一声,之后熟门熟路地去把饮水机打开,从厨柜里掏出咖啡豆和磨豆机,麻利地冲了杯咖啡,加一颗方糖半杯奶,等他递过来时,林秋脸上的怀疑已经堆到山一样高了。 “我叫严冬年。”陌生人把那杯热腾腾的咖啡轻轻放进林秋手里,不急不缓地道,“是你创造了我,曾经,你还想叫我林冬,我不喜欢,但是我喜欢你叫我冬子。” 林秋瞪大了眼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不过严冬年倒没有像先前那般冷漠,反而以温柔的视线打量着房间,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注视着林秋道:“我没想过还能再见到你。” 「你到底是谁?」不自觉的,林秋在脑中提出这个问题,随即意识到这只是“想”,又赶忙到处翻平板想要写出来,不等他找到东西严冬年的声音已经响起了。 “平行宇宙你明白吗?在某一个宇宙你创造了我,我成为了最强大的觉醒者。”严冬年在那张舒适廉价的宜家沙发上坐了下来,那个林秋最喜欢的位置,背对窗口的光线,又不至于太黑暗,还不会被风直吹,“最终,我如你所愿的杀了你。” 林秋皱起眉毛:「你为什么会知道我要问什么?读心能力吗?」 “我没有读心能力,你应该猜出来了,我的能力是预知。”严冬实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半点儿也没有见外,“你把你的问题写了下来,我预知到了这个画面,所以,在你写下来前我提前回答了,就是这么回事,应该很好理解吧?” 「不,这他妈一点也不好理解。」 这句话林秋倔强地给写了下来,在他写的过程中,严冬年就用一直用那种老父亲的无奈眼神看着,直到他写完了才道:“当人做出一个选择,必然会有一个相反的选择出现,从这个点就分裂出了两个宇宙,这就是平行宇宙。” 林秋当然不是不理解,平行宇宙和预知还算是比较好明白的概念,但是他对于自己卷入有种莫名的不爽:「所以在我们这个宇宙也有一个你?」 这句话他没能写完严冬实就回答了:“不,我不是一个人类,我是你创造的人类,在这个宇宙你还不够强大,所以你还不能创造我。就算你足够强大了,创造出来的也未必是我。所以,不,这个宇宙没有另一个我。” 这段话解答了林秋许多疑问,同时又生出更多的疑惑,他不相信巧合,这整个事件和系统的出现一样,有着极其浓重的阴谋感。 “我祈祷着再见到你。”严冬年坐直了,以一付深沉而动情的嗓音低声道,“我的诞生就是为了消灭你,这是你创造我的理由,但是,你离开后我就……” 林秋突然用平板敲了严冬年一下,他躲开了,非常敏捷而迅速,同时也伴随着些微震惊。 「你没预知到这个吗?」林秋在心里带着些戏谑地问,这次他没有动过写下来的念头。 果然,严冬年茫然而警惕了片刻,摊了下手:“干什么?” 「哦,所以我没有打算做的事你就预知不了了?」 “如果我主动去预知还是可以的,但是……预知这个能力很复杂。”严冬年沉默了几秒答道,“被动预知、主动预知和大预言术是不同的,如果你想知道,以后我可以慢慢和你说。” 「你给我记住。」林秋臭着一张脸道,「我!不!是!你!的!林!秋!」 这次林秋依旧写出来了,用着又黑又大的字体,再把平板紧紧贴在严冬年那张完美无缺的脸上,恨恨地盯着他。 严冬年把黑漆漆的眼珠转过来,以无辜的语气道:“可是,你们连摆咖啡豆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林秋正琢磨着要不要把这位“冬子”给扔掉——最好能扔回原来的那个宇宙去——门突然开了,老王闯了进来,拎着外卖声音洪亮:“快来帮忙拎一下!我他妈跑了半个城才找到你常说的那家……” 声音戛然而止,老王保持着目瞪口呆的姿势盯着林秋与严冬年,以他的角度,林秋双手伸直了,仿佛要去抓严冬年的脑袋,他们的脸贴得极近,很像一个索吻一个抗拒的样子。 “咳,林秋啊,人不愿意也不要勉强,你看这儿有个现成的对象……” 老王还没说完林秋就一平板扔了过来,他眼疾手快地抓住,随即笑嘻嘻对严冬年道:“兄弟,和林秋认识多久啦?” 严冬年对外人还真是不同,瞬间变了一张脸,冷冰冰地站起来径自往卧室一走,怦得一声关上门,连句回答都欠奉。 “怎么啦这是?”老王诧异地看向林秋,“你真欺负人啦?” 林秋想要解释,猛然想起不能说话了,顿时一脸生无可恋。 不能说话还真是不方便,毕竟想骂人骂不了啊! 第二十四章 “林秋啊,咱们得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喜欢男人?”老王语重心长地道,“你放心,我绝对不和别人说!” 林秋还能咋办,只能默默把平板捡起来写下:「我不能说话了。」 “噢,多喝热水。”老王敷衍地道,“说真的,房里那个是谁?你们什么关系?世道虽然不宽容,但是咱们只要低调好好过日子还是没问题的,你千万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和你说……” 林秋把平板上的字加重加粗了好几道,用力摆在老王眼前。 “多喝热水啊!”老王不解其意,“要不去医院看看?” 林秋扶着桌子稳定了一下心情,把平板上的字擦了,重新写道:「我以后都不能说话了。」 老王这才大惊失色,道:“怎么了这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能说话了?” 「受伤。」写字真是个麻烦的活计,林秋越来越发现,光是这样擦来写去的就很烦,如果要解释一些复杂的事更是烦上加烦,「已经好了,就是不能说话了。」 “我操,什么伤一天就好但是以后都不能说话了啊?”老王眨巴着眼睛,“你别忽悠我啊,到底怎么了?” 「真的是受伤!」林秋干脆把平板收了起来,一付“你爱信不信”的表情,他目前最大的烦恼还在卧室里呢,老王这点小小的“烦恼”就不那么重要了。 老王把外卖放在桌上,注视了林秋片刻,叹息一声:“林秋啊,真的,有时候我根本琢磨不透你,总觉得你离我们普通人很远的样子。” 林秋刚刚被严冬年给“表白”了一番,此时再听见老王这话,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抢过平板刚要写字,卧室的门突然开了,严冬年探出一个头来道:“你可以走了,他不喜欢你。” 老王和林秋顿时都化作雕塑般死命瞪着严冬年,这货却毫无自觉,顺手拎起外卖径自去了厨房,熟练地在各种地方掏出碗筷把外卖放进碗里,再把碗里外卖端出来摆在林秋面前,还只拿了两付筷子。 这是林秋惯常的做法,严冬年这么一做,老王看过来的眼神立马不对了,饱含控诉的味道。 严冬年却毫无所觉,一屁股在餐桌边坐下来拿起筷子吃了两口,见林秋站着发呆,便扭头对老王道:“你还有什么事?” 老王嘴唇颤抖了两下,强撑着表情对林秋道:“我就问一句话,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林秋毫不犹豫地刷刷写下两个字:「表弟」 奈何声音比写字快啊,严冬年已经悠悠地道:“我是为他而生的啊。” 严格说来,这话一点也没错。 林秋一平板砸了过来,严冬年毫无意外地招手一接,再把平板轻轻巧巧地放在桌上。 林秋整个人都要崩溃了,老王倒是还算镇定,沉默几秒后道:“咱们同事一场,你是不是遇上什么困难了?这人真是你亲戚?还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说着说着,他已经掏出了手机,示威般把手指按在“1”字键上。 “不是。”林秋想回答,愣了一下后去抢平板,奈何严冬年动作迅速,不仅把平板挪到一边甚至还抢先代为回答道,“我不是亲戚,不过,阿秋说是就是吧。” 听见“阿秋”这个称呼,老王的脸色白了白,停顿了好大一会儿才收起手机,一付马上就要倒下的样子小声道:“你、你们聊,我先走了……” 林秋实在不想引起老王那么大的误会,俩人的关系不算特别深但是还挺好的,他的朋友并不多,家人更不要说了,几乎等于零,老王是目前为止维持关系最久的之一。不过,话说回来,他也不想把老王卷入这场风波里,这乱七八糟、不知尽头的漩涡总有天会把他害死,这种预感在严冬年出现后更加强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在我的宇宙里,你和他的关系很好。”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严冬年放下筷子对林秋道,“在他死后你才失去了控制,意识到这一点后你创造了我。” 老王停下的脚步,以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了下严冬年,之后用手指在太阳穴边打了个圈。 林秋没空顾及老王的反应,他正在消化严冬年带来的消息,严冬年能够预知未来,这令他的话有了足够的份量。 “到底怎么回事?”老王越来越迷糊,他不相信这种神神叨叨的话,但是林秋并不是个喜欢装神弄鬼的人,“林秋,我们认识也不少时候了,我像是个嘴巴不严的人吗?” 敲下了决定一锤的,是严冬年的下一句话:“如果你想让他活着,最好不要让他做无知的那个,毕竟他是你最喜欢的,或者说,曾经最喜欢的那个。” 这话如同兴奋剂,老王阴沉的脸瞬间光亮一新,像是刚刚花1000块打扫过的厨房墙面,双眼满是星星地看向林秋。 林秋终于抢回了平板,还没来得及写话,严冬年已经带着不解道:“怎么?你和王智不是情侣关系吗?” 林秋控制住脸上抽筋的肌肉,重重地写下两个字:「不是!」 把场面控制住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了,在这期间,林秋画了很大力气,平板笔都要写没电了才把整件事的大概告诉了老王,而老王全程都是一种“你昨天到底喝了多少”的表情。 “不是我不相信你啊,林秋。”老王笑容里的尴尬都快戳破天花板了,“就是……这些真的都是你做的?网吧那个?还有那个什么什么工厂?我怎么没听说过啊?” 「今天才发生的,消息还没传开,如果你想去体验我可以带你去。」林秋有气无力地写道,「你不相信也不要紧,就是以后如果听说类似的事不要去凑热闹。」 “可是……”老王真的有点茫然了,在他看来最大的秘密无非“林秋也是同性恋并且喜欢他”或者“林秋也是个同性恋并且不喜欢他”之类的,像这种爆炸性的秘闻他只能归入到突发性妄想症的类别,“这……就是,怎么突然就……我真的不明白。” “不要挪腿。”严冬年突然道。 “啊?”老王下意识转身,腿正好碰到桌子,一碟摆在边缘的菜碟被撞了下,他手忙脚乱地接住才避免掉到地板上,“你……” “你妈要打电话来了,而且骂你怎么还不回去吃饭。”严冬年边吃边说,腮邦子塞得满满的,从刚才外卖来了起,这货就没停过嘴,吃得十分自然,连林秋和老王都没意识到。 老王掏手机的动作还没开始,铃声就响了起来,他慢吞吞地掏出来一看,果然是老妈,内容自然如严冬年所说,骂得他狗血淋头。 电话结束后,老王默默地沉思了一会儿,林秋自然不会说话,低头不知在手机上刷着什么,只有严冬年一个人吃个不停,一点儿动静都不带的,桌上只剩下残羹剩菜了。 “所以说你有预知能力?”老王像是突然活了般道,带着一丝期盼问,“我将来有没有结婚?” 严冬年跟没听见般,继续进攻剩下的汤包。 老王的表情从期待到惶恐,最后带着一脸茫然看向林秋。 林秋也发现了,严冬年这货在别人面前就是一个闷嘴葫芦,能少说一个字就少说一个字,唯独在他面前,叽叽喳喳话说个不停,很是没心没肺,什么戳心管子的话都敢说。 奈何,林秋也没法说话啊! 「老王在问你话!」林秋把平板直接塞到严冬年的眼皮子底下,只差几厘米的距离,甚至还用力晃了几下,试图吸引这货的注意力。 严冬年这才抬起头来,语气极为无奈和不高兴:“未来在我说出口,甚至你问的那一瞬间就有了改变,别问我。”就连这话,他都是看着林秋说的,理都不理老王。 这对抗意识也是没谁了,就差明明白白在脸上刺上四个字“我讨厌你”。 老王虽然“长得急”,但是毕竟还年轻,总是被这么明着无视也有点恼了,皱着眉头对林秋道:“咋回事?你嗓子不好了,这小子耳朵不好?” 林秋无奈地写道:「他脑子不好,你别理他。」 老王重重地哼了一声,却也没再去置气,毕竟对他来说有个更加重大的事情在眼前。 “你以后准备怎么办?”他对林秋说,“就准备一直这么举办下去?那什么考试?” 「准备辞职。」不能说话,林秋理解了一回为什么古人的书面语言总是那么简洁,写就是比说要麻烦得多,「努力发掘觉醒者。」 系统这时候冒出来刷了一下存在感:「亲,非常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惠顾,请多多关注意识,本店每逢节日会有重大优惠哦!逢抽必中,人人有奖!」 林秋都懒得理这货,继续写道:「不久就会引政府注意,必须把握先机」 “什么先机?”老王还有点没转过弯来。 林秋只写了六个字:「我们,中国,世界」 老王不是傻子,这下算是明白了,更深一层的林秋也不指望他立刻想到,眼下他只需要做到这一点就行了。 似乎吃饱了的严冬年突然道:“已经引起注意了。”说完,他把不知何时拿到的手机伸过来,上面正是B站,画面则是探鬼小队在工厂里跳祭祀舞的时刻。 我操,林秋只能在心里骂这句话了。 第二十五章 「哪来的视频?」林秋写道。 “系统能够全程拍摄,你不知道吗?多角度,还能倒退快进慢放什么的,可以剪辑。”严冬年一脸无辜地道,“我问他要了视频上传。” 「HOW?!」林秋发觉英文有时候还是占优的,例如笔画少。 “我问了它,它就直接上传了。”严冬年眨巴着眼睛,仿佛一只纯洁可爱的小奶狗,“经过这次考验,它得到了地球力量,获得了进一步的发展,联网是个很大的好处,这些它都没有告诉你吗?” 「你又是怎么联系它的?」林秋擦平板的动作十分猛烈,连老王都看不下去,尝试阻止的手举起又放下。 严冬年迟疑了一下才回答:“它能联网了……” 林秋感觉自个儿要被气糊涂了,这一件接一件的事冲击着他的神经,然而严冬年这个最大的麻烦却是他招来的,简直是名符其实的有苦说不出。他深呼吸几次,平静了一下心情,这才把手机拿过来开始刷B站。 傍晚时分,上班的上学的都闲了下来,视频的阅读量非常可观,弹幕也很多,只不过发布的帐号名字为“主试官”,并且名下还有上次网吧的视频。 「你把全哥的视频搬过来了?」林秋问。 「全哥的帐号删了。」系统颇有些得意洋洋地说,「我新起了一个。」 「……全哥为什么删帐号?」林秋问出口后就意识到犯傻了,「哦,你和他联系了?」 「对,以严冬年的名义,我说严冬年是主试官,他答应得非常爽快。」 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已经太多了,多到林秋嘴角都扬不起来了:「谁给他起的名字?太土了。」 正在低头刷手机的严冬年突然抬起头来说:“你给我起的啊,原来叫林冬年呢。” 林秋没问严冬年怎么知道,不管是通过预知还是系统的网络联系,他突然灵光一闪:「通过你,我是不是能和别人用手机联系,不用写字了?」 「你确定?」系统反问。 想到其中的种种隐私问题,林秋沉默了一下,决定放松放松,看看B站,暂时把桌子前大眼瞪小眼像是**公牛般的严冬年和老王都扔开。 大多数评论没什么意义,不出所料的是,大部分人关注点都在“特效”上面。 “UP主特效不止五毛,至少一块!” “中国电影特效有了接班人!” “明天来我们公司上班。” “真的假的?这个和网吧一样可以去玩?” “多少钱?” “中国什么时候掌握了3D实景技术?” “卧槽,厉害了,上次网吧就得了一个头槌,这个能得到什么?” “拜火教?” 诸如此类,很少有人关注到“试验”上面,但是不代表没有。在某个地方有些人正对着视频研究,扒下来一帧一帧地放着,最终证实没有特效或者剪辑的结论时,更多的疑问与关切出现了。 眼下,这些林秋都不知道,他注意到另一件事。 「B站的视频还能赚钱?」他有些惊讶地道,「虽然不多。」 「有广告商找你更多。」系统插了句嘴,「正好可以弥补你即将辞职的贫穷生活。」 「你怎么知道的?」林秋不解地道。 「你不是自己说要辞职的?」系统迅速回了句。 「我说的是广告商这些!」林秋没好气地道。 系统不答反问:「你觉得我的搜索浏览速度和人类比怎么样?」 林秋不吱声了,系统虽然一直表现得挺人性化的,但是他很清楚这货绝对不是人类这种存在。 “那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林秋抬头一看,老王坐在桌边一脸尴尬,这才意识到他和系统打了半天的“哑谜”,对老王来说这就是个寂静的房子,只剩下一个对他饱怀敌意的严冬年,当然令人不适。 「你看手机。」与老王说话就不用藏什么了,通过系统联系会方便不少。 与老王解释了一番系统联网后的方便后,林秋道:「我要辞职了,以后可能会很忙,关于这件事不管你信不信,我希望你尽量不要牵扯进来。碰上热闹也不要去凑,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老王低着脑袋,茂密的发顶对着林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严冬年讲的你不要理会,我是我,那个宇宙是那个宇宙,我不是那个林秋,我们不一样。」 “所以你不是同性恋?”看完这些,老王抬头说了句。 你的关注点能不能正常些? 林秋都不想把这句话“讲”出去,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不是,你不要听严冬年瞎讲,这货的话不能全信。」 “我讲的是实话。”严冬年也说了句,“而且我也没说我的林秋是同性恋啊,某人喜欢脑补。” 林秋盯着严冬年那张好看的脸,越看越没气,尤其是严冬年突然绽出一个微笑时,他只得叹口气,道:「系统,叫个外卖。」 「我又不是你的手机。」系统毫不留情地道。 「全套鸭血粉丝汤和花色汤包。」林秋不为所动,「告诉老王回去休息,以后少来往。」 系统是个好同学,“忠实”地执行了林秋的吩咐,老王说了几句前言不搭后语的客套话后就离开了,背影看起来颇为失魂落魄,不久后外卖也到了,地狱辣宫保鸡丁和麻婆豆腐。 林秋有胃病,一点辣不沾,而且最讨厌吃花生米。 「你真了解我。」林秋皮笑肉不笑地在意识里道。 「彼此彼此。」系统还以颜色。 门铃又响起了,林秋去开门后发现还是外卖,广东腊味烧肉饭和蒸鸡蛋羹,外加三杯奶茶,抹茶、海盐与奶霜,不加糖全热,还是他最喜欢的那家,用的正宗打泡奶霜而不是廉价的喷射奶油。 林秋以怀疑的视线看向严冬年。 “就连附近的外卖店都差不多。”严冬年很是感慨地道,“我还记得你的口味。” 「你哪来的钱?」林秋不解。 “你连信用卡的密码都一样。”严冬年道,“而且从来不换。” 林秋放下虎着的脸,暂时找到一个把严冬年留下来的理由。 这一夜他睡得并不安稳,尽管身体到处酸痛精神却太过兴奋,半夜干脆爬起来刷B站,视频火得令人不安,后台也有许多消息,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猜测,遗憾的是,还没有一个意识到关键的问题,毕竟,大多数人倾向视频是假的,就连网吧的事至今还有人想“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只当个有趣的大型魔术来看。 「我要怎么做?」深更半夜的,林秋不禁在脑中自言自语起来,他喜欢这样整理心思,迷茫时寻找前进的方向,「挖掘更多的觉醒者,组织他们,挑选人品,还要与政府机器合作,这是无法忽视的,然后……」 「我从来不知道你会想得这么远。」系统说道,「你总是说先把眼下的事办好。」 「那是因为人没办法跨越时间。」林秋回道。 「所以,你从来没想过最后怎么对抗我的制造者吗?」 林秋尽量让大脑一片空白,不去想任何有关的信息,尽管人脑的思维速度快到极致,但是他练习过。 「我想我们就不用打哑谜了,我可以‘听到’一部分你的思维,只不过限于你没有注意的,比如下意识的想法,我不可能知道你每一个想法,这是做不到的。」系统“坦白”地道,「我知道你不信,但是我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林秋沉默片刻后,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 「做这些事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没有好处,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制造出来的。」 林秋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一边丢下句「看,你也有隐瞒的时候」一边爬了起来,临睡前他嘱咐严冬年睡沙发,结果双脚一落地就踩到了一具软实温热的躯体。他轻轻踢了这货一脚,就见他睡眼朦胧地坐起来,脸上带着明显的怒容,抿着嘴呆了好一会儿才道:“干吗?” 声音拖得长长的,尾音显得颇为委屈。 林秋对着沙发一指。 “沙发太窄了,会掉下来。”严冬年裹紧身上的被子,坐在地上就像一个巨大的茧,“还不如地上舒服。” 林秋拿过手机,没写,果然,不一会儿严冬年就道:“我不会上你床睡的,我体质好得很,不会生病。” 我也没想叫你上床! 林秋懒得辩解,既然严冬年都这么说了根本不用心软,在这方面他有着足够的冷静,顺便问了他想到的事:「彩票号码总不会变吧?你预知一下我就不用担心收入了。」 已经又躺下的严冬年翻了个圈,露出一张脸来咕哝了句:“你怎么知道彩票号码不会变?” 林秋:「……」 第二天醒来的林秋十分不爽,他不仅要焦虑收入还有下一次考验,虽然外块和存款可以支撑一阵子,依旧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还有贷款在身,他开始觉得辞职是个冲动的决定了。 门响了,以为是外卖的林秋拖着脚步打开了门,老王提着早餐笑得很灿烂:“早啊,我想到一个选拔的好点子。” 林秋再次深恨为什么要用声音去交换。 第二十六章 吐槽归吐槽,饭还是要吃的,林秋一边吃着皮蛋瘦肉粥一边想心事,等回过神来,生煎已经被不知何时出现的严冬年吃了个精光,豆浆还吸在他嘴里。 见林秋瞪过来,严冬年淡定地道:“反正你也吃不完,我知道你饭量。” 林秋露出一个无声的冷笑,一把夺过还剩半袋的豆浆,吸得滋滋作响。 严冬年撇了撇嘴,理都不理端坐一边如同小学生的老王,径自起身去了厕所。 老王似乎也练出来了,情绪饱满地对林秋道:“我向家里出柜了!” 林秋嘴一张,豆浆稀里哗啦地漏了一桌子,他手忙脚乱地拽过卷纸擦着,顺便对老王露出个震惊的表情。 老王笑呵呵地把手机展示出来:“我还学了手语。” 林秋一脸“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地用手机打出字,再语音读出来道:“我没聋。” “噢。”老王愣了下,沉默了一秒又振奋了起来,“反正我和家里摊牌了,以后和你干。” “为什么?”林秋不解地道。 “家里把我赶出来了。”老王干笑一声,见林秋表情不对便继续解释道,“其实昨天回去后我想了很多,我这辈子都挺守规矩的,如果没有你这事,恐怕以后我也会是个渣男……我知道我错了,但我这不是也挣扎过么?我这人实在没什么本事对抗爸妈,但是,昨天听你说了这些,我觉得吧,人活一辈子还是要有点志向,所以,我决定和你干!你放心,我还是会上班的,前期没钱的话我可以养你啊!” 老王说到这里时,正好严冬年从厕所出来了,洗漱得光鲜靓丽的模样一听到“我养你”,顿时变成了一张“欠债”脸,阴沉沉地坐到林秋身边,死瞪着老王。 老王也不知是神经粗大还是已经走投无路,居然无视了严冬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林秋,林哥,我叫你哥了!你就收留我吧,我被赶出来了实在没地方呆,正好我可以帮你分担贷款啊,顺理成章不好吗?再说了,我想到了一个很好的选拔方式……” 林秋挥了挥手机,打断了老王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打出了一句几乎算是晴天霹雳的话:“你就没想过我昨晚其实是在骗你吗?” 老王顿时面无人色,身形摇摇欲坠的,过了好半天才咕哝道:“那……那我也只是出了个柜……” “开玩笑的,昨晚没骗你。”林秋一看这样不成啊,保不成把这小子给吓出毛病来,赶紧安抚道,“不过,我记得我警告过你离我远点吧?千万不要卷进来吧?” 这一次,老王认真地道:“我和你认识,这就已经卷进来了。你能保我一时,保不了一世。” 林秋不得不承认这句话说得有道理,仔细想来,他昨晚之所以告诉老王真相的原因之一就是严冬年带来的消息,但是事后一考虑,老王原本什么都不知道啊,瞒着不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告诉他又警告他远离? 林秋正在手机上写质问的话时,严冬年已经回答道:“我说了,他迟早会卷进来的,跑不了。” 对于严冬年这样的“未问先答”,老王和林秋都见怪不怪了。 林秋叹了口气,放下手机专心吃早饭,本来也不剩多少了,干的全让严冬年吃了,他只能喝点稀的了,幸好早上也没什么胃口,清清肠胃也好。 老王兴致勃勃地道:“我想到了一个好点子,选拔的办法,我们可以去做蝙蝠侠啊!” 严年年永远一付不动如山的模样,林秋愣了下,写道:“你真的是这么想的?行侠仗义?” “为什么不?”老王兴奋得眼睛闪闪发光,“你想想,这个社会上有那么多人没受到那些惩罚,那些恋童癖、杀人犯、抢劫犯,还有杨叫兽这种,凭什么他们不受到制裁?坐牢太便宜他们了,那些垃圾还活着,好人死了,不公平啊!” “所以你要替天行道了?”林秋反问。 “不行吗?”老王有些不解地道,“法律根本制裁不了他们,我们有能力,正好可以借选拔来挑选三观正的觉醒者,这不是很好吗?” 林秋沉默了一会儿,写道:“这样挑选出来的不是三观正的觉醒者,是和我们三观相近的觉醒者。” 老王似乎不明白,道:“这样不好吗?” 林秋给出了一个非常笃定的答案:“不好。” 老王一脸的迷惑:“你觉得自己不是好人吗?” 林秋叹了口气,在手机上写了长长一段话,读出来后老王也有点懵:“假设,你有三个邻居大妈,知道你出柜后幸灾乐祸假装关心你妈,说些什么你都懂,你妈回来路上很伤心,不看红绿灯被车撞了,你爸在你妈去世后酒驾,撞死了三个大学生,你准备制裁谁呢?” 老王目瞪口呆了一会儿,道:“不用把我爸妈拖下水吧?” “我就是打个比方,而且我知道你爸喜欢酒驾,你妈不守交规。”林秋没好气地道,“你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蝙蝠侠可不杀人。” “但是……” “我们的活动不应该和正义这种扯上关系。” “但是我们必须是正义的啊!”老王脱口而出,“如果我们不是正义的,怎么能掌握这么大的能力呢?你想想你的能力多强啊,这个世界以后所有的觉醒者,那些超能力者都是你挖掘的啊!这是多大的责任!” 林秋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打下一行字:“正义并不是一定具有能力。” 老王还是迷糊脸,似乎有越来越迷糊的趋势,林秋一看这样不行,便转移了话题:“我想了下下次的试验,餐厅是个不错的选择,我想到了一个点子。” “哦,对了,这次的工厂是不是我的提示?”讲到冒险上面,老王的精神就来了,灵光一闪道,“比起死的,半死不活的才最恐怖。” 林秋笑了下:“还真是你的想法。”他原本是想弄个鬼之类的,听了老王的说法才会设定成一个想死不能死的鬼,当然,这一切都不作数了,被混乱的巨人代替了,只有再次去体验“副本”的人才会遇上他的原初设计。 “看吧,我还是有天赋的。”老王得意地道,“总之我今天就搬过来,你给我腾个地方,我走了,上班。噢对了,你要不要请假?旷离太划不来了,好歹你也在公司工作了这么多年。” 林秋觉得老王说得对,给老板发了个短信请假并且附上系统伪造的“伤口”,很快就得到了批准。就算不批他也打算休息一天,毕竟年纪大了,东奔西跑的身体受不了。 老王前脚刚离开,严冬年后脚就道:“你答应了。” 林秋回以疑问的视线,他真心觉得有必要去学一学手语了,不过,对严冬年来说表情就足够了,这货对“无论哪个世界的林秋”都有着足够的了解。 “在我的世界,老王提出了做中国蝙蝠侠,你同意了。”严冬年盯着手机,仿佛上面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又或者在躲避什么,“之后你们做了不少大事,惩罚了很多坏人,你们成了名人,关系非常好。” 几分钟的寂静后,机械的手机读音在房间里响起:“老王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去世后,我就走偏了,牵连无辜的人,于是,我创造了你来阻止我,因为那时候的我已经太强大了,没人能打败我。” 严冬年终于从手机上抬起头来看向林秋:“你真了解你自己。” 林秋耸了耸肩膀,做了个“理所当然”的表情。 “为什么你没同意?”严冬年有些奇怪地问,“在我的世界里,你马上就同意了。” 林秋看了看窗外,阳光灿烂,晒得人懒洋洋的。 “在你的世界,我的家人好吗?” “很好,他们都是好人。” 林秋点了点头,不再理会若有所思的严冬年,径自刷起的手机。在网上纷杂的信息中,他发现了一条很“有趣”的消息:现实中的超人,这是一则来自美国的翻译消息,有个人自称得到了飞行的能力,同时也附上了飞行的视频,不仅有第三视角,还有第一视角的,并且还有各个角度的人证。 翻译只有这一条并且没有翻译评论,对于这则消息,中国大部分吃瓜群众也是当玩笑来看,不过十几亿的数量中还有些明眼人的。 “中国刚来了个网吧女鬼,美国又来个现代超人?是不是最近还有个什么工厂的巨人?什么鬼?超能力大爆发?” “我倒觉得是人类想像大实现,没发现吗?这全是一些早就存在的想像,与其说是漫画小说写了秘密,不如说漫画小说成真了。” “为什么是漫画小说?” “因为人类的想像力就这么丁点大,飞啊火啊水啊,想想葫芦娃,也就那么几个了。” 「看见了吗?」林秋在脑中问道。 系统的反应非常迅速:「我从来没说过在地球上获得觉醒能力只能通过我。」 「但是你说过挖掘觉醒者需要通过你。」 「‘需要’和‘只能’这是两个不同的词汇。」 林秋压抑住内心的恼怒,问:「这些觉醒者是不是像巨人一样,自行吸收了地球力量成为觉醒者的?」 「你真聪明。」系统的语气十分谄媚 林秋开门见山:「相比之下,我们有什么优势?」 系统同样直奔重点:「你可以定制觉醒技,他们不行。」 第二十七章 林秋决定下次的觉醒技要慎重,考虑完全,最好是可攻可守、可大可小、可强可弱的类型,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符合的招式呢。在此之前,他依旧对自个儿的“拜火祭祀”十分自信,毕竟从规模上来看还是奶符合要求的,更何况场地要求也小,他自觉已经考虑到方方面面了。 另外,下次考试场地的问题以及老王的那个提议,似乎也可以考虑一下,因为“巨人”。 「在选拔的时候会不会有不经过我的觉醒技自行觉醒的?」林秋与系统友好和平的谈话中。 「当然有。」事关本职工作,系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自行领悟的觉醒技是由他的经历个性来决定的,他想要飞,毕生愿望是飞或者那一刻他非常想飞,于是他的觉醒技就可能是飞,这是不确定的,经过你的考试,觉醒技就一定是你的设计。」 林秋认为这是个可以接受的优势,但是也有疑虑:「我最强的时候能设计出怎样的觉醒技?毁灭地球这种的?」 「看看严冬年,他可以预知。」 「只不过是预知……」 「你知道大预言术是什么吗?」 「好像听严冬年提过,听起来很厉害但是到底不过是个预知。」 「你可以详细问问。」 林秋瞄了眼没个正形躺在沙发上的“严狗”,决定还是不要去问了,他现在看见这货就烦,理都不想理。 网上有关“超能力”、“觉醒技”的消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传越广,各种各样的猜想都提了出来,其中一部分相当符合“真相”了,虽然细节有出入但是大体上还真是准得不行。 「我要做个筛选。」林秋不想再被动,尤其是被系统欺骗后的那种“被动”。 「什么?」系统关心地问。 「你直接读我的意念呗。」 「读不到。」 「嗯,那就等着。」 调戏完系统,林秋微信了全哥,全哥的回复倒是挺快。 “兄弟,你还好吧?听说你没去医院啊?你那个伤行不行啊?”全哥打字的速度真不慢,几秒工夫唏里哗啦打了一堆过来,“要不去徐薇家的医院,保证是公立系统的主任医师把关,顺便还能给你把伤疤给整了,绝对不留痕迹还便宜。” “我自己有熟的医生。”这倒不是撒谎,林秋在红十字医院认识一个医生,是因为公安系统的关系,过去帮过私人的忙,“医生看了说生命危险倒没有,就是以后恐怕没法说话了,声带受损,其他是皮肉伤休息几天就好了。” “那就好!”全哥显然也是客套,立刻画风一转道,“兄弟,知道主试官吗?” 当然知道,这位“主试官”还把我的薯片翻出来吃呢,跟老鼠一样!这货也吃得太多了吧?猪精投胎吗? 林秋忍不住在心里骂道,这句倒是给系统捕捉到了:「从肉体上来说他是百分百的碳基生物,和人类基因完全相同,只不过他对于地球力量的敏感度非常高而已。」 「闭嘴。」 训完了系统,林秋对全哥道:“好像是上次那个出现的吧?” “对啊,兄弟!”从文字上都能看出全哥的激动,“新时代来了,我看你也是够稳重的人,以后有什么活动一起啊!那主试官联系过我了,要了我的B站帐号,看起来是个要做大事的人啊!” “我就是为这事找你的。”林秋猛然想起来,他应该与严冬年没关系才对,只得委婉地道,“主试官也找了我。” “真的?!”全哥顿时手速全开,林秋的微信上不仅是文字连语音都冒出来了,一排排密密麻麻得可怕,“什么时候?干什么?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唉呀这主试官真是不一样,一来就大大方方的,一点儿也不像其他人一样偷偷摸摸的。” 林秋注意到关键词汇:“其他人?” “就是最近圈里传的嘛,好像有人获得了超能力什么的,反正这种乱七八糟的故事一直没停过,你也知道的。”全哥兴奋地道,“就是听说也没个影,也没人出来证实一下,讲来讲去就是‘听说’,你懂的。我们主试官就不同了,一出场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身份,发了视频,这次还要召集我们,肯定是要干大事了吧?!好呀,兄弟,出名的时候来啦!” 林秋哭笑不得地询问了下万高处理的工厂那摊烂事,得知工厂老板决定不报警后才放下心来,不管如何也不能用“觉醒者”这种理由去和警察说啊,在警方看来,他们就是伙吃饱了撑的偷盗废弃工厂的小毛贼。 向系统要了“主试官”的***——这货申请了QQ和B站,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身份证验证——全哥的态度端正了许多:“主试官,早上好!” “我准备进行一次筛选。”林秋也不准备多客套,以防露马脚,“下一次的考验将会得到更大的能力,人品要靠得住。” “是,主试官!”全哥的回复快了许多,“保证不会再出现郜乐章这样的人了!” 林秋头脑清醒得很:“郜乐章是谁?” “垃圾,主试官不用理。” 约完时间地点后,林秋稍微想了想,忽然觉得这世道闲人真是多,不提全哥、探鬼小队,就连老王这个小伙子也是稍微一撩就跳起来,基本上来说就是“闲的”,毕竟吃饱穿暖就有了更高的追求,扬名立万是大部分男性的毕生追求。 放下手机,林秋正准备和严冬年讨论一下怎么说话时,这货突然道:“我想吃炸牛奶。” 林秋已经能熟练地拿过平板,放在手上表现出要写的样子,就能够顺畅地与严冬年谈话了:「那就去吃啊。」 “没钱。” 哦,对哦,我以后就要养这货了。 想到经济压力,林秋顿时就不开心了:「说起来为什么你归我管了?凭什么啊?」 “是你召唤我来的。”严冬年摆无辜脸显然非常有经验,“再说了,我从出生后就一直和你在一起啊,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从来没和别人生活过?」 “从来没有。” 林秋有些不信:「那么长时间都没有?」 严冬年说出了意料之外的话:“我和你就相处了一年。” 林秋不自觉抿紧了唇部线条:「一年后你就杀了他?」 “是的。”严冬年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谈起时甚至还有一丝微笑,“我学得很快,而且你也一直在教导我,你很强大,但是……对我来说你就是你,你是林秋,你就是你。” 林秋想了下,郑重地把这句话写了下来,摆在严冬年的面前:「你会想要杀我吗?」 严冬年难得迟疑了许久,那张状似天真的脸平静地道:“我不知道。” 「不,你不想杀我,因为我并没有叫你这样做。」林秋倒没有担心,如果严冬年真想做的话早就可以动手了,这货虽然一直表现得很普通,但是精壮的肌肉和双手上的老茧表明他并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你不想。」 面无表情的严冬年还是能给人一些压迫感的,不过,很快这份迫力就消散在了微笑中:“你不用强调,我不会杀你的。” 林秋还是有些好奇:「未来是什么样的?」 “未来是不确定的,我们所做的每一个选择都会影响未来,包括我观察了未来或者告诉了你未来。” 「你这话也太像教科书了吧?」 “因为我回答过许多人。” 林秋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换衣服,见严冬年傻不拉叽地坐沙发上看着他,不禁有些好笑:「不是说要去吃炸牛奶的?」 严冬年一下子站了起来,林秋这才发现这货一身衣服很是陈旧,看起来跟十几年没换洗了一样,拿起手机翻了下存款,再回忆一下逛街的路线,他决定顺便去小摊一条街买些衣服。 打量着严冬年那张引人注目的脸,林秋不知为何有种预感,不要问“为什么你的衣服这么旧”,总有种会出现很可怕答案的预感。 看,预知也没什么难的…… 抱着这样的自我安慰念头,林秋领着严冬年吃了炸牛奶,买了排骨、炸鸡、奶茶,甚至还包括一大袋爆米花,那种老式机器做的,“嘭”得一声开出来的爆米花,整整一大袋。 尽管如此,林秋依旧两手空空,他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严冬年平坦的小腹,忍不住与系统道:「这货不是猪精,是黑洞转生吧?也太他妈能吃了!」 系统回应得很有种幸灾乐祸的味道:「他消耗的能量大啊。」 「我养不起。」林秋面无表情。 「你要赶他走?」 「他又不是我生的!」 过了片刻,换了一身老头衣服的严冬年从小店换衣帘子出来,无视店员简直要飞出星星来的视线,径自走到林秋面前,大声道:“爸爸,衣服有点紧,活动不开。” 店员见多识广,立马凑过来道:“唉呀老爸长得真年轻,这衣服还有大码,便宜!来一套穿一年!” 林秋:“……” 第二十八章 「你对这货说了什么?」看见严冬年频频瞄向手机,林秋立刻猜到是系统发送了什么消息。 「你不认他做爸爸,他就不要你了。」系统十分言简意赅。 林秋有种想把系统从脑子里挖出来一了百了的冲动,最终还是冷静地带着“儿子”回到了家,上午花销总计五百,其中近一百块填满严冬年的肚子,另外两百块买了一身新衣服,他已经尽量压缩价格,找到那种小批发市场才达成目标,并且使用了“聋哑人养活智障弟弟不容易”这种戏码,这还是秋装,要是冬装绝对不可能。 林秋也想省钱让严冬年穿他的,奈何俩人体型差太多,严冬年穿他的衣服太紧了,活动不开,长裤直接变八分裤。 唯一令林秋安慰的是,严冬年在外人面前真的很“安静”,就算有人和他说话也是冷着一张脸毫不礼貌地直视对方,一点也不好来往的样子,吓退了一个排来搭讪的妹子。 一个哑巴,一个“智障”,以后的日子真好过。 林秋揣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家,开门时接到了全哥的QQ轰炸,轰炸对象是“主试官”的号。 “大事不好。”全哥以这四个字开了个头,“有人要收购我们的网吧!” 全哥的网吧生意不错,主要客流是为了女鬼,他做成一个饮料小电影网吧大杂烩,靠着副业多少还赚了点钱。有人收购倒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毕竟这个年代不怕巷子深,就怕不独家。 女鬼可谓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只不过,这次收购还是有点不同的。 “那些黑皮狗!”全哥很是忿忿不平,“先是来几个人说要收购,我不答应过一些就来了几个公安,说我们消防不过关,要关了。我呸,消防关公安什么事?而且还说我雇的人没有暂住证,人家是本地好不好?还要健康证,我们又不做餐饮!” “你不是卖饮料的?”林秋好奇地道。 “又不是现调的,是直接买来分装的!”全哥直接吐出真相。 “你店里真的消防不过关吗?”林秋鄙视了下,又问。 “屁咧,这条街有个鬼消防啊!街道办的,消防就是来走个过场,你看连后门都没有,根本没有逃生通道,能过关才有鬼呢!”全哥一口气发来一串消息,“公安这是来摘桃子了,我呸,一帮蛀虫!” 林秋在公安系统认识些人,也了解一些,知道普通人对这种系统难免有怨气,毕竟牵涉到公安的大多不会是什么好事,万一碰上个心术不正或者和稀泥的更是生气,印象自然不会好。没办法,中国人多,情况又复杂,法制这玩意儿离完善远得很呢。 这时候驳全哥的推测自然是没用的,再说林秋也觉得有点诡异,公安虽然会有种种不好,但是类似黑社会的行径在大城市还是罕见的,更何况网吧的利润其实真没有多少,还要一直经营,并不是个好活计。 也许我可以找公安的朋友问问…… 想到这里,林秋觉得这是个把“林秋”和“主试官”联系起来的好机会,便道:“林秋认识公安的人,我找他问问。” 随即又转上了林秋的号,装模作样地询问了全哥一通后,转尔敲起了另一个老友的QQ。 钟离曦当初介绍林秋进现在这家公司,如果不是他,林秋恐怕会混得更惨,不要说什么买房了,首付款的一部分都是他借的,虽然现在还了,但是这份人情还不了。这份关系是由父母辈延续下来的,林秋知道对方的好意,却不好多来往。 钟离曦不姓钟,姓钟离。 “为什么问这事?”林秋掐头去尾地讲完前因后果,钟离曦立刻反问道,“你和这事有关系?” “我不信你们没查到我。”林秋回复道,“我也去了那网吧。” 过了许久钟离曦才回复:“主试官是谁?” 已经查到这么深了啊,林秋暗自感叹道。 国家机器就是国家机器,在凡人的时代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力量,但是,今后不再是凡人的时代了,对觉醒者采取哪种态度左右着林秋将来行动的方向。 “一两句讲不清。”林秋道。 “那就见面谈。”钟离曦打蛇随棍上。 “我没办法管主试官,他不听我的。” 这倒是实话,严冬年此时正葛优躺在沙发上,双眼无神,一付魂游天外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们熟吗?” “不熟,都是他联系我。” “想办法联系他,说我们想和他谈谈。” 林秋有些烦恼,公安查到主试管的QQ在他手上是迟早的事,只是一纸公文的问题,更何况如果牵涉上大事,还会有更高一层的关注,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关注起他们来了? 工厂并没有报警,网吧也没有,若说是因为女鬼什么的,全国每天多少“走近科学”的故事,官方绝对没那个精力依次查验。 “能不能暂时不要管网吧?”林秋尝试道,“网吧不是大问题。” “工厂是?”钟离曦很快回复道。 查的速度怎么这么快? 抱着这样的疑惑,林秋回复道:“工厂也不是,这个主试官出来后我们才知道了些事,只不过接触时间不长,他好像要搞一次筛选,我觉得是个好机会。” “到时候联系我。”钟离曦立刻道。 “你们为什么突然关心起网吧那里了?”林秋乘机问道。 “盗窃案,案值不大,但是过程有点奇特。”作为一个公安系统的人,钟离曦说奇特那绝对是真的“奇特”了,“老板没看见人,就看见货飘在空中出去了,摄像头倒是把人给拍下来了,很清楚。”过了几秒,他又补了一句,“老板事后怀疑自己眼睛出问题了。” 这绝对是什么诡异的觉醒技吧!这货在觉醒时到底想要什么样的能力啊! 林秋的吐槽被系统听见了:「大概是想要‘别人看不见他’的能力吧?」 还真是非常符合逻辑。 林秋无奈地道:“所以你们就查了最近有没有类似的事情,查到网吧去了?” “还有工厂。” “嗯,如果主试官联系我了,我会让他联系你们的。”林秋回道。 “对方不愿意不要勉强,问问他愿不愿意我们联系他,你也要小心。”钟离曦嘱咐道,“对方不是普通人。” 有人关心的感觉不差,林秋却只觉得别扭,回了句“知道”才关了QQ,一抬头就看见严冬年不知何时已经坐到餐桌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认识钟离曦,很烦人,是‘搞死你’的中坚派。”严冬年总是以“剧透”开始谈话,“在我的宇宙里……” 林秋一巴掌捏住严冬年的嘴巴,把那张标准唇形捏成一朵喇叭花,才拿过平板“谈起话”来:「从现在开始,我不问你,就不要对我说你的宇宙的事了。」 严冬年眨巴下眼睛,也没有扒下林秋的手,就这么声音扭曲了地道:“你不想知道吗?” 「不想。」 “为什么?”林秋收回了手,严冬年的脸颊上留下五个红痕手指,越发显得他的皮肤白皙细腻,这货外表太过完美,反而越发显得有点假。 「就像你说的,任何一个小小的选择就会让未来大不同相同,既然你那边的林秋家庭美满,那么我和你的林秋就已经有了根本性的改变。」林秋认真地道,「就像你的林秋一口答应去做蝙蝠侠,而我不会。」 严冬年一脸的不知所措,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有时候看着人不是在发呆,是在看未来。” 这是严冬年第一次主动交待能力,林秋倒是仔细听了,随即联想到葛优躺的模样:「所以你刚才是在预测未来吗?」 “你在和钟离曦谈话,当然是你和他相关的未来,我不可能无目标地预测未来,因为那样的话数量太庞大了。”严冬年坦白道,“你要我装作主试官去和他谈判吗?” 「说是谈判太过了,就是……先接触一下。」林秋斟酌了一下回道,「看看官方对觉醒者是什么态度。」 严冬年顿时一付欲言又止的态度。 林秋故意等了一会儿,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严冬年从欲言又止变成焦燥再变得泄气,非常有趣。 「你的宇宙里官方是什么态度?」林秋还是大发善心地问了。 “利用和防备。”严冬年一付一吐为快的架势,“他们和你……和林秋合作得并不愉快。” 嗯,我想也是。 林秋在心里想完,又补了句:「别把这句告诉严冬实。」 「为什么?」系统果然冒了出来。 「如果是我,也不会和一个自比蝙蝠侠的家伙合作。」林秋淡定地道,「蝙蝠侠是虚构的,所以他能够守住本心,现实中不存在这种人,绝对的权利代表绝对的疯狂,权力与力量集中于一个人基本上等同于毁灭倒计时。」 系统的回应颇为调整:「我可以理解你的观点,但是你居然特别叫我不要告诉严冬年,难道你觉得他很纯洁天真?」 「……我没这么想。」 「但是有这种感觉,对不对?」林秋没有回答,系统更加得意洋洋,「你可以问问他杀了多少人。」 林秋还在犹豫问不问,却见似乎神游天外的严冬年突然转过脸来,道:“你是问我亲手杀的,还是因为我死的?” 林秋瞬间决定不问了,肯定不会是个喜闻乐见的答案,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比如教严冬年联系钟离曦。 第二十九章 林秋打算这个周末约见钟离曦,太快了会显得太容易,太久又怕生变,毕竟他可以控制试验,但是控制不了其他人的觉醒。 严冬年对钟离曦已经不是对老王的那种疏离和冷漠,而是赤裸裸的敌意,甚至连盯着钟离曦的手机号时都是一付杀父仇人的眼神,更不要说见面了。如果有可能,林秋真的很想代替严冬年见面,但是他不能,QQ、微信之类的联系手段又太容易被查到,瞒瞒普通人还行,公安真想查分分钟的事。 「你可以对钟离曦冷淡,但是不能敌意太明显。」林秋语重心长地道。 “哦。”严冬年给了一个让人火大的回应,过了半秒后道,“其实我并没有特别讨厌他,只是习惯,毕竟我和他之间有冲突,他想杀了林秋,我不能让他杀,因为林秋是要我来杀的,而且钟离曦恨所有的觉醒者,所以我经常和他干架就是了。”他耸耸肩膀,一付无所谓的表情,“习惯了,看见他那张脸就觉得没好事。” 林秋无语了片刻,问:「这次呢?你有没有预知一下结果好坏?」 “没有。”严冬年道,“我不是经常预知自己的未来,但是如果我将遇上危险,被动预知会自动出现的,所以,没有预知就是好预知。” 到这种程度林秋也算满意了:「总之不要太冲动,到时候我把手机拿出来,你可以用预知读取我想说的话吧?你做复读机就好了。」 对于听话严冬年倒是十分爽快:“没问题。” 接下来的两天很平静,除了严冬年每天的伙食费将近二百块之外,一切都如同以前。老王陆续回了几次家,不仅大吵大闹还被结结实实揍了一顿,这令他坚定了“独立生活”的决心,周五时身无长物地搬进了林秋的房子。 两室一厅住进了三个大男人,林秋果断开始买菜做饭,外卖太贵了,实在养不起这两货,况且他也是个壮年男性,胃口并不小。 严冬年对林秋居然会做饭十分惊讶:“死林秋一点也不会做。” “有病吧你,为什么要用死林秋这种称呼!”老王一边摘菜一边不满地道,“呸呸呸,晦气!” “那怎么说?”相处了几天,严冬年总算开始“理会”老王了,“都是林秋。” 老王噎了下,气哼哼地道:“你说来说去又没有任何证据,谁知道是不是真有另一个林秋啊!说不定都是你编的!” 严冬年根本不辩解,低头开始刷手机。 老王气得不行,叨叨地想让林秋批评这货,林秋忙着做饭哪有空。好不容易做完饭,指挥老王洗碗,严冬年洗衣服,他忙里忙外拖地整理空房间,把被褥拿出来晒,套被套,等等不一而足。 歇下来后,林秋立刻以主试官的名义约了钟离曦见面,如果能得到官方支持他第一件事就是要钱,请家政——立项了理所当然要有资金投入啊! 林秋没敢把见面地点约在人多的地方,周末哪里都是闲人,所以他约在了城郊一片还未开发完全的住宅区附近,靠近地铁站交通也方便。现在B站的视频越传越广,他们几人的相貌被看了个透,严冬年这种帅哥当然逃不了,微博上已经出现了“主试官”、“工厂帅哥”两个标签。 奈何严冬年无论从身材还是脸蛋都容易引人注意,刚进地铁站就被一个大眼萌妹紧紧盯着,看了几秒后大着胆子靠过来道:“你是主试官吧?” 严冬年皱着眉头盯了妹子几秒,又移开了视线。 林秋懂这个“操作”,这货在读取妹子的未来,使用预知能力时他总是眉头紧皱,十分不快的模样。他倒是解释过,这是近视眼想看远处的东西就要眯眼,连带着就会皱眉头而已,并不是什么情绪反应。 不过,这种做法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 “装什么逼啊。”等不到回答的妹子撇着嘴嘀咕道,“不就是长得帅了点,一点特色也没有。” 这倒是真的,太过完美就缺乏特色,严冬年的脸只会让人觉得很帅,但并不令人记忆深刻。 没人理会妹子,严冬年不在乎,林秋没心情,老王巴不得有人给严冬年吃瘪。地铁人挺多,越靠近他们的目的地人越少,临下车时居然有了座位。 一出地铁站就被深秋的西北风灌了一脸,几人都缩起脖子,手插进口袋,与一脸期盼的全哥完全不同。 “主试官您好!”全哥就像粉丝见到偶像般激动地冲严冬年伸出了手,“好久不见!” 严冬年瞄了眼全哥伸出来的手,淡定地保持着手插口袋的模样,一语不发。 全哥的手悬在半空中,尴尬得不行,林秋赶紧上去一把握住全哥冰冷的手,挤出个笑脸用力摇晃几下,他也没办法说话,只能尽量让笑容显得真诚一点,整个场面仿佛哑剧。 「其实这样更尴尬了。」系统道,「另外,钟离曦来了。」 林秋往远处一看,一个穿着皮夹克的身影正在逐渐走过来,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钟离曦长什么样?」 「我不知道,不过他是直线走过来的,我们站的地方又没有什么来的理由,这么冷的大风天哪个单身男人出来吹西北风啊。」 系统猜对了,来的人正是钟离曦,浓眉大眼的长相完全没有背叛革命,根正苗红的警察世家出身,与林秋的父亲是发小,也是看着林秋长大的叔辈。 林秋看着来人熟悉的面容,不禁有些感慨:「我有些奇怪为什么严冬年的宇宙他会憎恨所有的觉醒者。」 「你不知道的事多得很。」系统应了句。 「我还很奇怪为什么你会那么清楚严冬年那个宇宙的事?」林秋装作随意地问道。 「我不知道,是你的错觉。」 「是吗?」 「是啊。」 「呵呵。」 「呵呵。」 与系统阴阳怪气交谈完,钟离曦已经到了面前,眼神转了一圈,锐利得仿佛看透了皮囊。 对方是长辈,林秋当然不能等对方开口,赶紧拿出手机刷刷写下几行字:「钟叔好,我不能讲话了,手机读音挺难听,见谅。」 钟离曦愣了下,问:“怎么了?” 看起来工厂的事那边还没查清楚啊,林秋暗自心想。 「受了点伤。」林秋不安地拉了拉领子,他也没让系统做什么伪装,一上手全曝光,不如把事情推到严冬年身上,「主试官给治好了,就是没办法讲话了。」 钟离曦似乎不太相信,皱着眉头打量了林秋片刻,道:“有什么麻烦就和叔说,放心,只要你站得正没人能动得了你。”说这话时还顺便看了眼全哥和老王,警告的神色明明白白。 老王一脸的莫名其妙,全哥一脸的无辜,严冬年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真没事,这些都是去了工厂的朋友。」林秋赶紧止住钟离曦发散的思维,「这位是主试官,长得帅的。」 那句“长得帅的”一出来,老王和全哥同时露出自得的笑容,又诧异地互相瞪了眼,钟离曦倒是没有找错人,一眼就盯上了严冬年。 “你不是姓钟离吗?”严冬年一开口就离题万里,“为什么林秋叫你钟叔?” 钟离曦看严冬年的眼神越发不对了。 「我小时候不懂,叫习惯了。」林秋忍住一巴掌拍上严冬年后脑的冲动,「关于试验选拔这些,你和钟叔说就行了。」 严冬年一付不乐意的样子,林秋可不管,刚要开始“说”,钟离曦又拦住了:“真没事?” 「没事!」林秋连标点符号都加粗了。 钟离曦细细打量了林秋片刻,大概是确定是真话,猛地放松了下来,没好气地道:“那你约在这里干什么?” 林秋怔了下,迟疑地写了几个字:「我以为你要保密。」 “保什么密?你有什么密要保?”钟离曦更加没好气了,“你看选的这地方,人少地广目标明显,我还以为你要传递什么机密或者逮什么犯人呢,结果你就是跟我说那个网吧工厂的事?嗐!” 林秋这才明白钟离曦为什么一付苦大仇深的表情,哭笑不得地道:「不是什么紧急的事。」 “那找个店坐下说。”钟离曦一边说一边抬腿走人,“站这地儿喝西北风呢?” 长辈说得在理,林秋也只有“从了”,一行五人沿着大街走,奈何这地方实在太空旷,周边小区还处于“鬼城”的状态,居民都没多少不要说店铺了,到处是招租和空着的门面,就是没一个适合坐下来的地方。 几人没办法,只好去了地铁站,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檐,不到回家的点过了出行的时,地铁站冷清清的,严冬年一见烤着肠的小店就走不动路了,林秋给买了后,几人找了个空荡荡的走廊通道“坐”在落地窗的台阶上,活脱脱一排民工五连。 这一路走来林秋也没浪费时间,利用严冬年的预知能力把事情掐头去尾地“交待”了一番,钟离曦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坐下来后也不说话,径自在那儿发呆。 林秋心里是有些忐忑的,他对钟离曦的感情很复杂,但是对方算是目前他最亲近的长辈了,这事儿牵涉太大,他却不敢把真相说出来,还是有点难过的。 “我先不谈你们精神都出了问题的可能。”钟离曦提出了一个很正常的问题,“就按你的说法,你来我们世界的目的是什么?” 林秋还在想着理由,严冬年已经开口了:“找我的爱人。” 唯一知道真相的老王顿时喷出了口中的包子渣。 第三十章 林秋瞪着严冬年,捶脑袋的手蠢蠢欲动,他和钟离曦认识,连代替严冬年讲话都不行,毕竟是看着他长大的叔辈,又是干公安的,他那点小心思根本瞒不过去。 令人意外的是,钟离曦听完了沉默片刻,居然没有反驳或者追问,只是轻轻哼了一声,问道:“找到了吗?” 老王又是一口包子渣,没喷出来,强行咽下去了。 严冬年淡定地道:“没呢,还在找。” “嗯,行吧。”钟离曦随口敷衍了一句,居然就这么轻轻放过了,令林秋都有些诧异,“你准备继续举行超能力选拔?” “觉醒仪式,我们叫。”严冬年道。 钟离曦这次正经了起来:“这又是为什么?举行这个仪式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严冬年瞄了钟离曦一眼,也不知触到他哪根神经了,开始装冷面哑巴,林秋是真哑巴,场面一时间尴尬了起来。 钟离曦的神情越来越冷硬,林秋急着在手机上写字,老王左看右看,忍不住站出来救场了:“就算我们不举行也会有人自行觉醒啊,那种觉醒是不可控的,我们是可控的。就像你说的那个小偷,那个隐形的,就不是我们搞的,所以我们的目标是制造好的觉醒者,去打败那些坏的觉醒者。” 老王毕竟还是年轻,非黑即白的观念深入人心,不过这套说辞倒是还算符合林秋的预想。 果然,钟离曦的表情缓和了下来,沉思片刻后道:“我们要派人参加下次的选拔。” 钟离曦是对严冬年说的,不过这货专注于刷手机,林秋对着老王使了个眼神,老王立刻“挺身而出”:“没问题,和官方合作我们非常愿望,另外,我们希望举行地点是发生过案情的,最好是悬案。” 林秋猛然抬起头来瞪着老王,这货还没忘了蝙蝠侠那套呢,果然,老王若无其事地移过脑袋,就是不和林秋眼神相对,心虚得很。 严冬年、王智,这两货没一个省心的! 钟离曦不解地道:“为什么?”他看了看严冬年,“你们已经认识好久了?都商量好了?” 老王心虚,严冬年不在乎,没一个回答钟离曦的问题。他打量了一圈,没再说什么,只是嘱咐他们准备好了通知他,他会把参加选拔的人带过来。 结束了会面,等钟离曦的身影看不见了,林秋一把夺过严冬年一直在刷的手机,这是他的备用机,自从严冬年来了后就被征用了。上面开着微博,某明星结婚的微博下面显示着一行回复:这俩人三年后就会离婚,为了分钱还上了法庭,谁也不要孩子。 发消息的人是严冬年,而这货的消息从何而来也不言而喻了,这条回复自然被粉丝们骂了个狗血淋头,光是后台辱骂的私信就根本看不过来。 林秋翻了翻严冬年发出去的消息,大部分都是有关明星的,敢情这位在事关正经“前途”的警察面前刷手机刷个不亦乐乎就是为了发明星的八卦,而且还是用预知能力得来的未来八卦! 「预知就是用来发明星八卦的吗?」林秋压抑着怒火,在严冬年眼巴巴的眼神中把备用机收进口袋,向系统吐槽道,「这能力真是有用!」 「他的能力很强。」系统不以为然地道,「你不懂。」 「对啊,我不懂发明星未来的八卦是为了什么?」 「娱乐呗。」 林秋拉起严冬年就进了地铁,买了票,进了车,坐下来后,他环顾四周,与老王对视一眼,道:「我怎么觉得好像漏了件什么事?」 老王也是一脸懵逼:“啥?” 「就是好像忘了什么。」林秋皱着眉头想了半天。 没有手机玩的严冬年垂头丧气地说了句:“全哥。” 林秋和老王顿时恍然大悟,看着边上空荡荡的位置,连忙在QQ上联系了全哥。 「我看你们好像一脸沉重的样子,不好意思打扰。」全哥如此回复。 林秋:“……” 老王:“……” 「你在圈里通知人,想参加选拔的都来。」林秋哭笑不得地回复道,「等我们这边搞定时间地点就通知你。」 「我是没问题。」全哥那边过了一会儿又补了一句,「你们关系很好啊?早就认识了?」 林秋一惊,想到今天和严冬年熟悉的互动不禁有些担忧,全哥都看出来的东西,不可能钟离曦看不出来。 「主试官这几天住到我家。」林秋想了想道,「那天他看我的伤太严重,就跟着来治疗,我就顺便叫他住我这儿了,反正我一个人住。」 「我靠,这么好?!」全哥噼里啪啦回复了一堆,「主试官人那么冷淡,我还以为不好相处呢!没想到还是挺好一人啊!怎么样?他有没有讲什么内部信息?」 林秋没想到会得到如此回应,这才反应过来,全哥还是把他当自己人,仔细一想,由全哥的角度确实如此,毕竟他在工厂时也没暴露什么马脚。 「讲的消息今天都说了。」林秋道,「基本上就是我们刚才谈的,但是我私下是觉得他有其他目的,我再套套他的话,有问题咱及时联系。」 「妥了,兄弟。」全哥回复道。 回到家的林秋觉得疲惫得不行,带严冬年出去就跟带了一只哈士奇,不仅不听话还时不时对着人吠,最痛苦的他还不能拴住这货,食物塞嘴这招倒是卓有成效,奈何他太穷,用不起。 “现在能不能给我用手机了?”严冬年在家里团团转了几圈,仿佛背上写着粗体的“无聊”两个字,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请求道,“我保证不发明星微博了。” 正在研究着下次觉醒仪式的林秋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备用机扔了过去,把“严狗”哄回沙发上葛优躺后,他继续与老王计划着下次的觉醒仪式。 「首先要决定觉醒技。」林秋利用系统的上网功能与老王建立了一个三方通讯,方便谈话,「我觉得这个觉醒技必须要有用,然而又不能太危害社会,比如一个念头就地震那种。」 「你先确定你能创造这种觉醒技再说吧。」系统一派闲凉的语气,「别再去刨什么历史典故了。」 「你知道我为了找那个拜火祭祀的画面动作有多难吗?」林秋不服气地道,「图书馆都要被我跑烂了。」 「也亏得居然有人吃饱了撑的还原。」系统悻悻地道,「你的水平太次了,看看严冬年的林秋,看看人家的设计,预言术被他玩出了花,大预言术更是化腐朽为神奇。」 「关于这个我也早想说了,预言这种东西他怎么可能看到?在他设计出来前,他怎么能相信?」被另一个宇宙的自己比下去了,林秋不爽的程度上升一格,「这完全不可能的,他怎么做到的?」 「他可以在‘上帝权限’里造成这种现象,于是他就‘看’到也‘相信’了,就可以创造觉醒技了。」系统回复道。 一直默默听着的老王做出一个扭曲的表情:“这不就成了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情形了吗?他使用‘上帝权限’创造一个现象,然后从自己的创造里再做出创造,这根本就不合理。” 「本来这个设定就不合理。」林秋没好气地道,「为什么一定要我‘看过’又‘相信’的设定?本来我们的任务不就是创造出超越常识的东西吗?超越常识的过程中一定就会有打破‘相信’这种事,我看你们就是在为难我林秋!」 系统完全不为所动:「在问系统为你们做了什么前,先问你们为系统做了什么!」 林秋撇了撇嘴,不去理会系统的奚落,把话题拉了回来:「这次的觉醒仪式我想以吃为主题,最近有个新出来的游戏,我玩了下,类似老鹰捉小鸡,还挺有意思。」 「说来说去你就是抄游戏呗。」系统补了句。 林秋厚着脸皮无视了系统的嘲讽,径自道:「所以,我的觉醒技想设定为百吃不厌!」 老王和系统都摆出一付洗耳恭听的姿态,过了半晌后没听见下文,系统首先崩不住了,道:「你这次的觉醒技是特别能吃?你是被严冬年刺激了吗?」 「怎么可能?!」林秋很不爽地道,「这个能力是‘无论吃什么都能够转化为自身的能量’,就是说这个人饿不死!」 系统沉默了一秒后发出了爽朗的笑声,那种典型的机械假笑声。 老王的表情介于想笑和不敢笑之间:“那什么,这个能力好像没什么用吧?” 林秋不为所动:「系统,你把严冬年讲得那么牛,多么厉害,那我要是一枪打过去他会不会死?」 「当然啊。」系统淡定回应道,「但是这个危机会因为‘被动预知’而被规避。饥饿也是危机的一种,所以他也会预知到。」 「并不是预知到就一定会规避了,如果地球毁灭了,他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林秋解释道,「所以,当你吃什么都死不了,本身就是个优势了!」 老王和系统都明智地保持了沉默,林秋瞅了瞅老王那个心虚劲儿,干脆播了严冬年那边备用机的电话,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严冬年的声音:“这个觉醒技棒棒哒,我都想要呢!” 挂了电话,林秋对系统道:「我决定换个觉醒技,你有什么建议?」 第三十一章 「你要知道,严冬年是林秋……另一个林秋最完美的作品,从外表到能力都无可挑剔,大预言术更是精品中的精品。」系统以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道,「所以,你能不能把觉醒技的设计水平稍微提高一点点,我的要求不多,只要提高一点点品味就行,至少要赶上正常主试官的水平啊!」 林秋同样认真地想了半天,带着点不甘心问:「我的品味到底哪里坏了?」 「哪里都坏!」系统打破了往常的淡定,第一次咆哮道,「你根本就没有品味!」 林秋期盼了看了眼老王,原本注视着手机的老王匆匆抬头瞄了他一眼,又极度心虚地低下头去,一语不发。 「行,我承认我的品味低下,那你来说说有什么好用的觉醒技。」林秋不服气地道。 「我不能帮你设计,这是作弊。」系统恢复了平静。 「那我用大预言术总行了吧?」林秋恼火地道,「我抄我自己没问题吧?」 「不行,目前你还不能设计这么强大的觉醒技。」系统的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沮丧。 林秋顿时恢复了底气:「不行就别逼逼,你行你上啊!」 系统:「……」 抛开吃瘪的系统,林秋不得不正视现实,他真的没什么这方面的才能,倒不是说天马行空的想像力,而是无法把“实用”与“想像力”结合。 「人类最需要的是什么?」林秋问道。 “活下去?”老王随口说了个答案,“生存是基本需求,之后是感情上的满足感,爱人,受人尊敬,被人敬仰,什么什么的。” 林秋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片刻后,他打了个响指:「这样,你们觉得主角光环怎么样?」 系统表态道:「听起来还不错。」 “具体呢?”老王也微微点头,“怎么个能力?” 「只要他虎躯一震,对方就会立刻纳头就拜!」林秋越说越觉得可行,「这个说法很常见对不对,我相信现实中可能有这样的人,也比较容易实现。」 老王咳嗽了一声,坐正了身体,系统沉默地装作不存在。 林秋不是傻子:「你们觉得不行?」 系统沉吟了一下,道:「我有个发现。」 「什么?」林秋道。 「你一直不愿意赋予别人强大的能力。」 林秋一怔:「怎么可能,我只是想不出什么实用的能力!」 「那个火,你明明可以有更实用更方便的方法。」系统语速不减,颇有一针见血的味道,「我看到你的资料里有,你玩的游戏,里面有亡灵种族的那个,法师职业个很著名的施法动作,这完全可以用在火焰的控制上,但是你否定了,选择了那个奇怪复杂又很不实用的拜火教。」它停顿了下,仿佛质问又是疑惑,「为什么?」 林秋抿着嘴唇,不是生气而是类似被人拆穿了心理活动,而他居然不是第一个意识到的尴尬。他面无表情久到老王都坐立不安起来,才轻轻吐了口气,道:「我再想想。」 死鱼般躺在沙发上刷手机的严冬年差不多滑到地板上去了,此时,他突然抬起头来说了句:“你真的和死林秋很不一样。” 林秋瞄了一眼严冬年,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我们确实不一样,严狗。 「空间吧。」林秋正色道,「治疗、空间、时间,都是很强大的力量,操纵别人、读心、透视、飞行,人类所不能做到的,大家喜欢的,但是,目前我想做的只是空间,空间是对人类最大的暴力,我可以跨越它。实现的原理也很简单,虫洞原理,把空间视作一张纸,在纸的两边分别点两个点,距离特别远,把纸折叠起来,就像把两个空间拉拢在一起,用一扇门粘住,打开这扇门,就可以跨越两个空间的距离。这个理论我是认可的,而且很多影视剧里也看过各种各样的画面特效,所以只要解决了发动的方法就成立了。」 系统大为赞赏:「你终于有了一些品味!」 林秋继续道:「这扇门是玻璃做的,当人……用力吼,在空气中引起震荡,慢慢这扇门就会出现……呃……」 兴奋得满脸通红的老王逐渐冷静下来,看过来的眼神越来越诡异:“为什么你就不能用一个帅气的施法动作?比如像漫威那个英雄,一挥就出现门或者用手指着太阳穴什么的。” 「我不知道!」林秋抱着脑袋恼羞成怒地道,「莫名其妙就觉得应该是从人嘴里吼出来的!」 “嘴里吼出来的门也太奇葩了,一点也不帅啊。”老王无奈地道,“这个能力超强大的,但是你想想,双方正要打架,我方一个人不停地大吼大叫,然后出现一个门,这……说起来,你准备让人吼什么?” 林秋不想说的,真的不想,但是心理上的认同并没有那么容易改变,他憋了半天,艰难地打下四个字:「芝麻开门。」 “靠!”老王忍不住爆了粗口,“你是小时候动画片看多了吧?!” 林秋绝对不承认,这些都是“小毛病”,不是大问题,可以放放,就算实在解决不了顶多丢脸一些罢了。这两天他除了调教老王和严狗做家务之外,就是设计整个仪式场地。 「不会再有什么类似巨人的东西混进来吧?」林秋怀疑地问系统道。 「不保证。」系统的回答非常“系统”。 「要你何用?」 「亲,投诉请挂机。」 钟离曦很快发来了消息,提供了一个地点,就在市内的某个小区,林秋查了查,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案件或者故事,不禁有些庆幸钟离曦没听老王的鬼话。 老王对此除了失望之外,就是整天和全哥吹水,俩人自从联上线后可谓是一见如故,整天在QQ上各种意淫觉醒仪式会怎样,他还故意没有听林秋的讨论,理由是他也要参加选拔。 「不行。」听到这个要求后林秋毫不犹豫地一口拒绝,「你不能参加。」 老王一付晴天霹雳的表情:“为什么啊?” 「你要出事了我怎么向你家人交待?」林秋理所当然地就这么说了,丝毫没觉得不对。 “我靠,你又不是我老公!”老王倔强地喊道,“我想参加你还能拦着我?” 在这种大事大非上林秋可不会认输:「我不告诉你你知道在哪和什么时候?」 老王噎了下,硬着头皮道:“我跟着你不行吗?” 林秋瞥了老王一眼,道:「你不上班?」 老王终于见识到林秋的决心有多可怕,自从他透露了想要参加的意愿后,在家里就再也接触不到任何这方面的资料了,电脑上了锁、笔记本悄悄消失了,甚至连林秋都不再提起——林秋不想“说”出来实在太简单了,“说”出来才是比较困难的——仿佛完全没有这码事。 死缠烂打是没有用的,无论老王如何撒娇撒泼撒币都没用,林秋永远呵呵一笑,沉默不语,最终,他安静下来是因为存在感一直很低的严冬年偷偷发来了一条消息:「我会告诉你时间地点的。」 正在生闷气的老王侧过脑袋瞄了眼依然坐没坐样的严冬年,回复道:「为什么帮我?」 一分钟过去了,没有回复,严冬年对着手机突然笑出了声,还有日语对话的声音飘出来,显然这货正在刷B站。 「我操,你连打字要装逼不理人吗?!」老王忿忿地发了条消息,当然,还是没有回复。就算如此他也无可奈何,招都使完了,柜也出完了,他现在真有点山穷水尽的味道,除非跟着林秋干出番“事业”来,不然他以后的路就称得上前途无亮。 林秋并不知道眼皮子底下老王已经和严狗勾搭上了,他正在谨慎地考虑一个问题:要不要接受赞助商? 实际上,这个不知该说喜还是悲的消息来自于全哥,这货自从上次三方会面被忽略后消沉了几天,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先是把林秋和主试官的***都拉进了一个名叫“觉醒者联盟”的群,给了管理,再大力推荐即将选拔新一代觉醒者的消息。 如此推波助澜之下,主试官、觉醒者、觉醒仪式这些名词正在网上病毒式蔓延,林秋靠着B站的收入居然勉强维持住了生活。 工厂被警方封闭了,暂时还不知能不能继续制造觉醒者,网吧倒是安然无恙,不过全哥被警告不要再让人和女鬼接触了,胳膊扭不过大腿,他只得遗憾地放弃夜晚的经营,转成纯粹的网咖,收入可谓断崖式下降。 此时,有一位“金主爸爸”站了出来。 「第一届大米杯觉醒者选拔仪式……」林秋看着手机上这行字,怎么看怎么别扭,「这名字不太好吧?」 「不好吗?」全哥输入了一会儿,刷出几行字,「这几个呢?」 第一届大米杯觉醒狂欢会。 第一届大米杯觉醒者晋级式。 第一届大米杯觉醒工程。 第一届大米杯觉醒党员式。 总觉得哪里不对啊! 「不是,我们这成什么了?公司内部表彰会吗?」林秋忍不住吐槽道,「虽然我觉得这事不用保密,但是搞成这样不觉得奇怪吗?」 「也是哦。」全哥想了想,回复道,「这样,不如改成‘第一届大米杯’怎么样?简洁明了!」 直接把主要部分给去掉了啊,我操! 第三十二章 「想像一下,有个普通人偶然掉下山崖,捡到了秘笈,苦练之后神功大成出山,锄强扶弱得到众人敬仰,然后他突然开了间公司,到处宣传赚了大笔钱还上了市。」林秋严肃地对全哥描述道,「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全哥的回复独树一帜:「这不是挺好?你看蝙蝠侠和钢铁侠。」 「那是国外,国情不同!」林秋打字的手都有点重,「我现在说的是中国!」 「中国你看大侠不也会开什么庄子青楼,成立一个什么组织,这也和公司差不多了吧?」全哥继续孜孜不倦地辩解着。 「我说的是现代!」 「现代也有啊,你看现在都有道教协会少林协会什么的。」 林秋面容狰狞地回了句:「主试官觉得不对。」 全哥立刻回复道:「好像确实不太对劲哈,那我们不接受赞助了?」 这就谈到关键问题了。 林秋把支付宝翻出来看了看四位数的余额,叹气道:「接受吧,就是这个名字要换换,觉醒者选拔会,另外添加由大米赞助,怎么样都要有个名字,赞助也不一定要冠名吧?」 「哦,这样也行。」全哥似乎有些不舍得,「只不过赞助费就少很多了。」 「少就少吧。」林秋还在琢磨着怎么从钟离曦那儿捞“专项资金”,目前看来官方的态度不错,也许还在观望,但至少没有一上来就喊打喊杀或者把他们全部送进精神病院,有合作的余地,「把这段时间渡过去就行了。」 「我和对方谈好了,三十万一次性付清,不玩拖欠那套的。」全哥说这话时透露着喜滋滋的味道。 林秋眼都直了:「三十万?这么多?」 「这还多?」全哥很是不解地道,「我们这可是整个地球独一份别无分家啊,而且关注度这么高,品牌名全程出现的,三十万一点也不多好不好?三百万都是毛毛雨。」 林秋再次被动认清自个儿是个小人物的事实,苦笑着发消息道:「你觉得合适就好。」 「那就这么办,主试官的帐户多少?」全哥询问道,「对了,我们要不要成立个公司?你先别急啊,听我说,公司比起个人缴税少,真的,你要是个人有大笔收入缴税可重了,公司可以合法避税而且也不容易被追查,黑皮狗都不是好东西。」 林秋仔细想想觉得全哥说得有道理,倒不是追查和对警察的偏见,而是这样可以名正言顺地以助理的名义接洽各种事,不用每次都解释一下为什么是他来谈这些而不是主试官。 不过,这样不是真的变成超能力公司了吗?! 林秋抓了抓头发,无奈地道:「主试官不想管这些,他的意见是我们管起来,我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要不就以你的名义注册吧,这方面的事就统一由我们商量着来。」 「哦哦,行的,没问题。」全哥回复道,停了片刻,又道,「要不要问一下主试官的意见?」 林秋一怔,赶紧道:「好的,你直接和主试官联系问一下。」之后,他又赶紧上主试官的QQ装着严狗的冷淡态度应付了下,再切回来讨论具体的事宜,等这些忙完了,他感觉头发都要白一半。 忙碌是有成果的,随着公司的成立和宣传的开展,网上对于此次选拔也有了讨论。 “超能力选拔?什么鬼?辣眼睛,太老土了吧?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玩气功那一套?” “你还别说,好像真有什么事发生了唉!记得网吧?还有那个工厂!” “我操,这种好事我一定要参与一下啊,万一呢?万一成了呢?超能力啊!” “这个是叫觉醒者,觉醒技什么的,听起来就像骗子啊!” “不交钱就行了,时间我有的是!” 闲人是真的多,凑热闹的也不少,全哥欣慰地表示报名人数突破天际,光是本地就将近一千多人,还在光速上涨中,男女老幼、三教九流都有,虽然大部分人都只当是个娱乐但是势头造起来了。 就在这一片祥和甚至是欢乐的氛围中,新的时代悄悄来临了。 “我们是不是限制一下报名人的资格?”老王看着全哥传来的报名表格,颇有些担忧地道,“你看这个,六十八的老头,这要是出事不得让我们赔死?” 林秋没想到这码事,一时之间居然被问住了,超越现实的事情是一码,但是他们毕竟不是漫画小说,这种活动要是真伤了死了,家属的花圈能把他们住的楼都淹了。 「要不……还是谨慎点。」林秋犹豫了下,发消息给了全哥,「我怕出事,你想想工厂,感觉危险度是在逐步升级,参加人员可以考虑有一定身体基础的。」这是实话,他下一次的设计更加危险也更加“令人不快”。 不想,全哥自信满满地回复:「没事,我有办法。」 很快,选拔会需要交五百块报名费的消息不胫而走,网上瞬间骂声一片,不过林秋倒是相当赞赏,这招确实好使,凑热闹和自觉成不了的立马消失了一大半。令人意外的是,似乎有些人闻到了味道,五百块报名费眼都不眨一下地交了,甚至当全哥暗示可能还有后续费用时都淡定地表示不成问题。 「这些人怎么办?」牵扯到现实,林秋从主试官的角色中超脱出来,开始觉得烦心,「他们连探鬼小队都不如吧,这不仅仅是能力的问题还有胆色」 「不一定,这些人好像有些料,我得到了风声留下来的不少都不简单。」全哥扯了两句,道,「不用担心,大不了我们随便给他们设计个比赛呗,就是假的,最后没有觉醒技就说他们不合格,我们又没有说包教包会。」 我操,不愧是商人! 林秋对全哥的“商业技巧”心悦诚服,放心把这方面的事全交待出去,他好专注于完善下次觉醒仪式。这次的时间比较久,准备也更加充分,他还考虑了人类的普通生存需求,不至于发生把人饿死或者渴死的情况。 整个过程中老王罕见地保持了沉默,老老实实地上班、下班、做家务,仿佛完全不再关心这码事般。林秋有些怀疑,但是他表现得太正常了,一时之间也找不出漏洞来。 严狗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还被林秋抓到偷偷爆明星的八卦,只不过不再捡那种劲爆的消息,反而是类似“明天某某要去哪里”的消息,这为他在短时间内积累了几十万粉丝,大家纷纷喊他为“内部姐”。 「内部姐是什么鬼?」林秋一边检查备用机一边问,严狗嫌家里WIFI不好,流量用得飞起,他充了一次钱后查帐单才发现严狗的小动作,毫不留情地拿过手机检查,「你怎么这么喜欢追星?」 “不喜欢啊。”严冬年一脸无辜地道,“我只是要看粉丝偶像破灭时的表情。” 林秋的表情扭曲了下。 “别没收嘛。”严冬年可怜巴巴地道,“你看我连真实性别都没暴露,放心,就是娱乐。” 「你最好别让他到处乱跑。」系统突然冒了出来,这段时间它沉寂得很,也不知在搞什么,「这货的搞事能力比你想像得大得多。」 林秋无法忽视系统的警告,最终还是把手机丢回给严冬年,顺便买了个大流量套餐,放任严狗继续做个刷手机追番剧的米虫,自我安慰养了个智障儿子。 深秋的十一月,双十一将至,寒风渐起,钱包瑟瑟发抖中,林秋看着外面阴沉沉的雨云,觉得这是个举行仪式的好日子。 「你的审美很不正常。」系统吐槽道。 「闭嘴。」林秋一边给钟离曦发消息一边回了句嘴。 觉醒仪式当天林秋起了个大早,午后才开始“入场”,在这之前他要去见钟离曦。这种大型活动需要庞大的组织者,他不知道全哥是怎么办到的,原本几千人的队伍筛选到七十人,并且极其顺利地带到了仪式举行地。 林秋事先在地图上踩过点了,一直不明白钟离曦提供这么个地方举行仪式的意义,毕竟处于繁华的闹市区,光是人来人往地就很麻烦,结果到了地头一看,外面一圈围墙,里面幢幢老六层都刷上了拆字,大部分地面满是残瓦破砖,显然这里是个大工地。 林秋没车了,全哥忙着组织自行报名参加者,他带着严狗老老实实坐地铁过去,在围墙外面转悠了好久才发现入口,一进去就被人拦了下来。 “干什么的?” 林秋不能说话,严冬年不愿意说话,老王不在。 俩人大眼瞪小眼片刻,林秋不自觉地比划起来,刚举起手又想起自个儿不会哑语,正想着怎么办时,问话的人已经开口了:“噢,林秋是吧?”他掏出个手机看了看,对着严冬年道,“你是主试官?” 林秋一愣,问话的人已经对着手机说话了:“班长,钟警官,主试官到了,还有林秋。” 转眼间,不知从哪个破屋后面跑出来一个穿着部队常服的小伙子,旁边跟着钟离曦,再往前看看,几排穿着部队常服的年轻人整齐地站成方块,静静地等待着。 林秋总觉得画风越来越不对了。 第三十三章 “这次选拔有本地军区参加。”钟离曦一夜之间看起来苍老了许多,黑眼圈可怕得吓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挑选的都是尖刀连,你不用担心,他们都是久经考验,技术还是忠诚度都很靠谱。” 林秋瞅了瞅钟离曦的表情,有些迟疑是不是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钟离曦疲倦地笑了下,道:“没事,就是这两天联系场地组织什么的,有点累。” 林秋这才明白为什么全哥搞那么多事,轰轰烈烈的居然都没人出来查一下,一般像这种大型活动不仅要报备,还要通过许多部门的许可才行。这次官方却是悄无声息,仿佛默许了般,看来背后正是钟离曦出了力。 「要不要把海选的那些人送回去?」林秋询问道。 “海选?”钟离曦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哦,那些人啊——”他的语音拖长了,沉吟了片刻后道,“不用,那些人都是有准备的,让他们参加。” 林秋与钟离曦认识多年,话里话外多少有点了解,一听这说法不禁有些意外。 是有什么关系的人? 林秋这话没问出口,钟离曦不愧是警察做久了,一看眼色就明白了,凑过来小声道:“都是国内一些二代,军方和商界的。” 林秋一听就有点慌,瞪大了眼睛看向钟离曦,习惯性地张口发不出声才惊觉,匆匆忙忙掏手机时被钟离曦按住了,道:“放心,他们立过生死状,只要这个选拔是货真价实的,就算有人死了也不会追究你责任的。上面研究过网吧和工厂,都觉得这是条新路线。”见林秋还是皱着眉头一付不解的样子,“你也知道国际形势永远不可能放松下来,武功再怎么高也不为过,对吧?” 果然是把这个当作武器了,林秋有些感叹。 无论觉醒技怎么超现实,对现实中的人们来说不过是“一种武器、一路胜负”罢了,凡人考虑得再怎么浪漫,国家永远是冰冷理性的。 林秋还是问了句:「海选的人官方是不是都查过底了?」 “没有。”有人在喊钟离曦,他匆匆丢下一句就去了,“出事官方也是挺你的。” 林秋看着钟离曦的背影,心中的不安稍稍减少了一些,全哥此时凑了上来,道:“不慌,我都安排好了,赞助商也很满意,钱收到了吧?” 「公司收到就行了。」林秋回复道,随即又带着点不好意思道,「不过要先支点当生活费,你知道的,主试官简直是光棍一条就过来了。」还自带奢侈BUFF,吃喝玩乐都没有上限的。 “这都不是事,本来就是主试官的钱,他让你用你就用。”全哥态度很豪放,言语却滴水不漏,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如果将来主试官追究起来也绝对没刺挑的那种。 林秋并不讨厌这种成年人的圆滑,不如说严冬年那种孩童般的直白与坦率才让他烦恼。 全哥左右看了看,鬼鬼祟祟地靠过来低声道:“兄弟,有没有探听到什么内部消息?主试官来自哪里?有什么本事?目的呢?” 「也没什么。」林秋尽量不表现得敷衍,「他不是说过来寻找爱人的嘛,上次你也听到了。」 “你真信啦?”全哥一脸的不可置信,“明显听起来像是假话啊。” 「有时候听起来假的话才是真的。」林秋开始玩玄学。 果然,全哥皱着眉头想了会儿,露出一付深思的表情,微微点了点头,这货的思维发散力迟早要作出事。此时,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咋咋呼呼一串儿客套,不一会儿,一位靓丽的妹子就踩着小高跟跑了过来,大声道:“在这儿呢!” 呼啦啦一队人马跑了过来,有举着灯的、扛着摄像机的、还有扛着话筒的,加上女主持人模样的美女,四个人行动非常俐落。 “您就是主试官代理人吧?”美女像是扔标枪般唰一下把话筒戳到了林秋嘴前面,“请问对于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超能力选拔,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林秋沉默了一会儿,随即脑袋像是生锈了般歪了歪,疑惑地看向全哥。 “不好意思美女。”全哥满面笑容地看向主持人,“林先生的嗓子在上次觉醒仪式中受了伤,至今不能讲话。” “啊,原来是这样吗?”女主持人做出夸张地遗憾表情,随即迅速转移目标,话筒戳向一直站在旁边像人形立板的严冬年,“那这位就是主试官了吧?请问您,或者您的组织举办觉醒仪式的目标是什么呢?” 严冬年:“……” 女主持人微笑。 严冬年:“……” 女主持人微笑。 严冬年:“……” 女主持人微笑得更灿烂了。 不仅是林秋,连全哥都看不下去了,挡在严冬年面前道:“美女,你怎么知道他是谁的啊?我可没提供这消息啊。” “我当然有内部消息啦!”美女一甩卷发,很是潇洒地道,“全先生,既然都决定公开举行了,说明国家在这方面没什么好隐藏的,大家公开公正地把觉醒仪式办好,观众们也需要了解这个新领域,对不对?” 林秋这下连听都听不下去了,一扯全哥的胳膊到旁边,恶狠狠地打着字:「什么情况?」 “网络直播啊。”全哥也是一脸诧异,“我们这又没有现场观众,不直播的话赞助商的品牌让谁看?就算不直播,录播也是要的啊!兄弟,你不会没想到这些吧?” 林秋是真没想到,操心两个人形家务废物就很忙了,还要设计觉醒仪式,再和系统勾心斗角,他每天的睡眠时间已经少得不能再少,像是赞助商的需求这码事就完全忘了。 全哥看出林秋表情不对,颇有些紧张地道:“怎么?直播有问题吗?” 从技术上来说是没问题的,根本不需要主持人,系统就可以通过网络全程直播,不仅清晰度超高,还能多角度、多时段,剪辑回放不在话下。 问题在别的地方。 「太血腥了。」林秋提醒道,「你想想游戏的血都不能是红的。」 “这样才有吸引力嘛!”全哥不以为意地道,甚至还有些兴奋,“再说了,我们还可以打马赛克,或者切角度,这个有专业人士帮忙,我们不用管。” 「这些人的安全谁来保证?」林秋提出了另一个问题,「高跟鞋?」 全哥眨巴下眼睛,以期盼的目光看向严冬年,张了几次口都没敢说话,想来每次见面严冬年冷淡的态度确实令人印象深刻,最后他还是看向林秋,有些难为情地道:“要不你问问主试官能不能保证?” 不用问我就知道答案,肯定不能啊,林秋在心里应了句。 随着觉醒仪式的等级提升,系统也放开了更多的权限,比如他可以与参加者接触,比如现在的“假上帝权限”达到了四十九平米,系统解释这是由于上次严冬年以及混乱巨人的出现,它得到了大笔地球力量的进帐,自然也大方起来。由于“假上帝权限”是包括垂直空间的,所以只要找到一幢楼,自然就能营造出很合适的封闭仪式场地。 拆迁现场就有这么一幢小楼,是以前的三层老房子,套内使用面积就40平米,幸运的是还没有拆掉,这令林秋非常后怕。全景地图的拍摄时间不是现在,如果这幢楼拆掉了,他还真一时间找不到适合的场所,这令他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现场踩点,不能偷懒。 尽管如此,林秋对于进入觉醒仪式的人还是控制甚少,自由离开是最大的禁忌,只要进入了,如果没人能够成功觉醒,觉醒仪式就会一直持续下去,试图离开者死。他直接帮助参加者离开,或者动用“假上帝权限”保护参加者,同样被视为作弊,参加者当场死亡。 由本人亲自帮忙倒是不违反,但是林秋对于体能半点自信也没有,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是买一送一,双双送人头。 林秋倒是问过系统,如果主试官死亡觉醒仪式会怎样,得到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冷笑,他觉得答案肯定不怎么美妙。他还好奇过,为什么不设定成“觉醒失败者即死”,这样也更有压力。 系统表示太浪费资源了,领悟不了这个觉醒技,说不定能领悟其他的呢? 林秋表示「呵呵哒」。 「只要进入了觉醒仪式,就没人能帮我们了。」林秋差点儿把“我们”打成“你们”,心态上还是改不掉,「那时候大家自顾不暇,哪有空管他们的人身安全?这不是真人秀。」 全哥连连点头,面露难色:“但是,赞助商那边怎么办?” 林秋也有点头疼:「事后报道消息不行吗?主试官有办法拍摄,录播也可以吧,播放时打上赞助商的品牌名不就好了?」 “可以是可以,但是人气毕竟不能和直播相比,而且直播的可信度也更高一点。”全哥挤眉弄眼地道,“你懂的,现在还是有很多人觉得我们是造假,你看。”他掏出手机,打开到B站的直播间,虽然还在宣传页的状态,弹幕已经密密麻麻了。 “等着看年度特效演出!” “说不定是真的呢,这可是直播。” “直播就不能造假啦?看看女主播忽胖忽瘦的脸!” “脸好造,你给我把工厂的巨人特效在直播里造一个看看?那个巨人放到好莱坞一分钟几十万上下!” “前面好像很了解啊,业内人士?” “过奖过奖,特效狗一枚。” 如此种种,质疑的、吃瓜的、期盼的,各种各样不一而足。 然而,林秋的底线还是有的:「直播可以,主持人不行。」 “没关系,他们的安全我们来保证。”冷不防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林秋抬头一看,正是刚才和钟离曦一起过来的军官,虽然穿着常服但是肩章还在,很容易认,“我相信任何困难在我们尖刀连面前都不是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话虽然说得漂亮,但是说话人的表情却带着明显的不屑,甚至有点蔑视。 也许是林秋的反应太不明显,这位军官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再说了,这事真的假的还不一定呢,说不定只是看场特效电影呢?” 哦,原来这位是质疑党。 林秋这下明白了,也大略猜到美女主持人的内部消息是哪来的。 第三十四章 美女主持人有恃无恐地站在尖刀连旁边,和颜悦色地采访着士兵们,时不时往林秋这边瞄一眼,颇有点挑畔的意味在里面。不过,她大部分视线还是在严冬年身上打转,虽然很隐秘,但是那一闪而过的亮光无法忽视。 实际上,不止是女主持人,许多官兵也在不自觉地打量着严冬年,有不屑的、鄙视的,也有羡慕的,种种情绪在队伍中纠结着。 林秋倒不在意这些,用一只严狗就能吸引这么多人的注意力,很划算。 海选一共五十六人,有男有女,庆幸的都是年轻力壮,其中大部分人都装备齐全,甚至有些人浑身上下包得跟登山似的,连氧气瓶都带着,真是考虑得过于周全了。 尖刀连十二人,理所当然都是年轻壮小伙,人人面色严肃,既然心中觉得不屑却也认真对待。钟离曦虽然没有说,但是这些人八成是非自愿被挑选出来的,毕竟“参加超能力选拔”这种理由实在是太难以让人信服了。 摄像组一行四人,女主持人、摄像师、打光师、收声师,像是蜜蜂般全场穿梭,B站的直播已经开始,开场就是对选手们的采访,许多人对于这样的露脸机会还是挺开心的,现场一片热闹的影像。 林秋一行就很简单了,三个人,全哥、严狗和他。 “上次那兄弟呢?跟你一起来见钟离曦的。”全哥好奇地问,“不来吗?” 「毕竟还是危险,我不想他来。」林秋据实以告,「你还要参加?」 “当然啊!”全哥全然是不理解的表情,“这么有趣的事谁不想来?” 「上次去工厂的只有你来了。」林秋还想劝说一番,毕竟全哥以后也算是“中坚力量”,公司还等着他去打理呢,「你不觉得观看更有趣吗?」 “他们嘛……没办法,别人有别人的生活,郜乐章现在还在医院呢,医生说是复健要好久,其他人我也有联络的,但是嘛,这种事不好强求的,我问是问了,他们还是不来了。”全哥似乎有些遗憾地道,“主要还是少了他们就不能用拜火祭祀了,可惜。” 居然是可惜这个?! 林秋不得不佩服全哥还真是具有大无畏的冒险精神,既然如此,他也不好再说什么,生死有命,看各人的造化了。 林秋并不知道,就在海选的人群里,老王把连帽衫的帽子压得低低的,躲躲藏藏地张望,生怕被认出来。这付样子显然过于“引人注意”,一位扎着马尾辫的妹子一边做着热身运动一边重重地哼了声,小声嘀咕道:“既然那么害怕还来干什么,丢人现眼!” 老王的距离近得很,一耳朵就听到了,扭头一看发现是位漂亮妹子,正以不屑的目光扎着他。这要是个小帅哥他说不定还会舔着脸上去搭两句讪,激得对方生气也是有趣的,奈何这位在他的性取向之外,就一陌生人,他一语不发地低下头,生怕引起更大的波澜,到时候要是被林秋揪出来他绝对会被谴送回家。 严冬年就发给了他一个时间地点和名字,老王在林秋和严冬年出门后光速出发,抢在两人前面到达,浑水摸鱼进海选的队伍。碰上部队检查的人时他很是胆战心惊了一番,没想到报出严冬年告诉的名字后,居然顺利过关了。 他承认严冬年确实有几分本事,但是在喜欢这种事上他可不会随随便便就放弃。 年轻的娃儿就是容易钻牛角尖啊。 运动妹看老王这么低调,也就不再理会他。 全哥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扩音喇叭,大声招呼着海选队员排好队,一个一个进。 尚算完好的青砖小楼孤零零地伫立一片瓦砾之上,天空中不知何时聚积起了阴云片片,当严冬年在林秋的指示下打开那扇木头小门时,第一滴雨落了下来,淅淅沥沥的水滴落在人们的头发上,仿佛出发的鼓点。 严冬年转过身,对着所有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声音不大不小地道:“欢迎参加觉醒仪式。” 不知怎的,花痴的、兴奋的、得意的、不屑的此时都不约而同闭上了嘴,一股说不出来的寒意穿透了后脑勺,令他们有些胆战心惊。 全场将近一百人,小楼的套内面积只有40,就算三层加起来也只有120而已,塞进一百人是个绝对不可能的事,所以,第一批进入的只有林秋一行、摄像组、海选十人以及尖刀连而已,一共29人,进去后算上房顶,勉勉强强算是能活动。 为了谁先进,海选的人着实骚动了一番,全哥处理得满头汗,好不容易才搞定, “这进去能玩个蛇啊?”林秋听见打光师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是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人不得挤爆了,都拉不开架势,怎么拍?” “也许有不一样的……” 女主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老式板楼格局都很小,按理说进去就该是正对着楼梯,她看见的却是个筒子楼的走廊,两边都是房门,每扇房门前的天花板上都有个灯泡,有的灯泡似乎是坏了,明明灭灭的,使得这个走廊看起来更加渗人。最远端则是一片黑暗,阴冷的光照中隐约能看见楼梯。 女主持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被后面的摄像师往前推去,人们在依序进场,后面的都在催促。她踉跄了一下,正准备呵斥同事,猛然发现身后只剩下一扇紧闭的木门,什么人也没有。 林秋又不是傻子,既然“假上帝权限”可以完全包拢这幢楼,他也就没必要硬性让所有参加人员都呆在一起了,分开更有利于选拔,也方便他观察。至于空间效果,不过是欺骗视觉罢了,在他的视野中,这些人进来后就呆在房间里,挤挤挨挨地站作一团。 女主持人惊恐地试图打开大门,门外的光线与雨声如此真实,但是那扇在严冬年手中仿佛轻轻一推就要掉下来的门却变得极其沉重,无论她怎么踢打推拉都没用,依旧牢牢地挡住了出去的路。 她转过身,与正大门相对着的是一扇圆弧顶的长窗户,外面是一片工地的瓦砾,正在飘雨中逐渐变深,咋一看起来十分正常。她扑了过去使劲摇晃窗户,理所当然地毫无作用,反而是那雨逐渐变大,当玻璃啪得一下被打出蜘蛛网般的小裂缝时,她才惊觉雨已经变成了冰雹。 不知怎的,她突然觉得外面更加危险,很快放弃打破窗户的想法。 高跟鞋行动得并不方便,女主持人只要走动得激烈些,很容易就会崴了脚,她只得小心翼翼地往走廊去。走廊是木制地板,有些年头了,时不时就会发出那种吱嘎的声音,仿佛随时要翘起来般,在一片死寂中偶尔响一下,令人心惊肉跳的。 女主持人显然不是干记者的料,此时不仅没有任何兴奋好奇之色,反而一付快要吓哭了,颤抖得站都站不住,完全是挪着往前走,好半天才走到第一扇门前。 每扇门都有着不同的颜色,这扇是奇怪地土黄色,原本该是非常鲜艳的,此时却呈现出那种岁月流逝的黯淡破旧,圆球形的金属把手似乎被许多人握过,不仅斑驳还生了锈,倒映出来的人影显得更加模糊混浊。 女主持人站在门前犹豫了许久,一会儿看看走廊尽头,一会儿看看门。 走廊尽头的黑暗与昏暗中的楼梯都显得那么可怕,仿佛有什么东西躲在那里,等着人过去,就像等待猎物的野兽——显然这里出现的可怕东西绝对不仅仅是野兽。 女主持人握住球形门把的手迟疑了好久也没敢扭动,她感觉全身都僵在了那儿,进退不得,她的脑中有着一万个后悔的念头:早知如此,我宁愿回去报道交通和天气啊! 把手的倒影中似乎有什么东西? 女主持人微微张开了嘴,那狭窄的把手倒影中,有什么黑色的东西正从她的背后扩展开来,像是雾又像是某种生物,一边卷一边舒展着,慢慢顺着颜色漂亮平整的高级昵料攀上她的肩膀…… 女主持人扭动把手的动作从未如此俐落,她像是一道闪电般冲进土黄色房间,再俐落地用力关上门。 急促的喘息在房间里响起,女主持人努力不哭出声来,她的理智还在,这种地方大喊大叫只会引起更多的麻烦,恐怖片中最闹腾的女人总是第一个死不是吗?等一下,我、我算是那种坏女人吗?这种女人在恐怖片中也是炮灰啊! 女主持人正胡思乱想时,呼吸逐渐响了起来。她一开始以为是自个儿的呼吸,很快,她意识到不对。 ——这个房间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人。 与阴冷昏暗的走廊不同,房间里的灯光很亮,却是那种不舒服的红色,菜市场肉摊上的颜色。这种灯会显得肉更新鲜,但是对人眼来说却并不那么讨喜。 女主持人极缓极缓地转过身,泪眼朦胧地看见,就在几步远外,一个很典型的中国菜场肉摊正摆在那儿,一条条肉摆在圆形吊灯下,散发着新鲜的颜色。 肉摊老板站在铺位后,脑袋是猪头,身材却是凸凹有致的美女,只穿了一件围裙,十分性感。 “你要买什么?”猪头开口道,声音甜美极了。 五花肉条旁边是排骨、大筒骨和脚,骨头很大,尤其是大筒骨,和人类的小腿差不多,那脚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有三个指头,一半有两个。 “你要买什么啊,老板?”猪头再次开口催促道。 第三十五章 “3D投影?假的吧?我知道了,是不是真人秀?恶作剧?出来呗,我看到你们了!”女主持人拉扯着土黄色的木门,深秋季节只穿了一条丝袜的腿拼命蹬着脏兮兮的粉刷墙,强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冲着房间的天花板角落咆哮,“想拍我的丑样子,拍到了吧?能不能结束了?我不玩了!” 遗憾的是,这咆哮怎么听怎么色厉内荏。 女主持人的妆都哭花了,做了美甲的手死死扒着门框,试图离开这个鬼房间,奈何那门如同长在了墙上般,任凭她如何使劲儿摇晃都没有一丝松动,完全不同于进来时的轻松。 猪头老板娘静静地站在肉摊后面,仿佛一个蜡像,只有缓慢起伏的胸口表明了她是个活物,猪头与脖子的交接处十分自然,丝毫没有头套或者化妆的蛛丝马迹,露出来的皮肤在暖光灯的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很是有种动人的魅力。 这个场景虽然看起来诡异,实质上却没有什么杀伤力,肉摊上连杀猪刀都没有,奇怪的是,女主持人却像被太阳晒到的吸血鬼般,不仅疯狂地想要逃出这个房间,更时不时破口大骂摊主,又或者说些莫名其妙求饶的话,令直播的观众十分不解。 系统选择的第一个直播对象正是这位女主持人,这是林秋的建议。讲起来很有些不好意思,但他选择女主持人的唯一理由是颜值,俊男美女总是比较容易吸引人,就像主播是要有才艺,但是加上一张漂亮面孔更容易大爆特爆。 直播确实盛况非常,人数从一开始可怜的上万迅速突破十万大关,还在火箭般往上升。画面上的弹幕密密麻麻,各种各样的评论都有。 “这女的什么情况?这么胆小还来参加选拔?” “这不是超能力选拔吗?为什么搞得跟恐怖选拔一样?” “没看前两期吧?UP主好像说这个选拔需要激发人的潜力,所以要么杀人要么吓人,反正总不能让你报个名上个课就觉醒了吧?上次那个巨人其实也不吓人,欧美蕃茄片而已。” “兄弟胆子不小啊,键盘上磨炼出来的吧?” “哪里哪里,从小半夜上厕所、清明守夜坟,现在火葬厂上班。” “大佬打扰了!” 大部分人都认为女主持人的表现有失水准,也有人认为这么对一个美女太过份了,另有一小部分人观察角度清奇。 “猪头老板娘身材完美,舔了!” “兄Dei口味够重的啊。” “关了灯都一样。” “但是猪头能摸出来啊!”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打住!猪的牙齿很厉害的,秒断烦恼根,从此你就成为中国最后一个太监了!再说了,你不怕日人不成反被日啊?看看摊上的肉是什么……” 实际上,暗中观察着的系统也颇有些不满:「不过是个猪头人,有什么可怕的?就算怕被杀了,老板娘也是女的啊,又不是男对女。这女的胆子也小了,上次的徐薇就强多了。」 「徐薇那才是异类,这个是普通人。」林秋停顿了下,也有些不解地道,「这反应太过了吧?土黄色房间我记得设定的关键词是恐惧,她这么怕卖肉摊的吗?」 这一次林秋的设定注重个人的考验,每一个房间代表着不同的情绪点,他设置了一个方型的黑色盒子,完美无缺没有任何接缝,光滑的表面如同镜子。对于他这种设定,系统的评价是「脱裤子放屁多些一举,直接指定房间有反射人心的效果就行了,完全没必要多设置一个盒子」。 林秋不在乎,他就是要“为所欲为”:黑色盒子看起来高级! 女主持人选择了最靠近入口的土黄色门,引发的情绪正是“恐惧”,而这些场景,正是她内心恐惧之物的扭曲投射。 此时,女主持人无论怎么害怕始终不敢靠近肉铺附近,实际的房间也就十个平米不到,肉摊占据了大部分面积,在呵斥大骂都无效后,她只能蜷缩在角落里,尽力缩小自个儿的存在感。 安静之中,猪头老板娘开口说话:“要买什么肉啊,老板?” 女主持人被针刺了般从地上弹起来,那张已经失色的花容逐渐扭曲成愤怒的神色,压低了声音道:“你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还有这个头套!”她突然冲上去,一把拉住猪头老板娘的耳朵疯狂地拉扯起来,一付不把头套拉下来不罢休的态度。 猪头……真的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那原本甜美平静的女声叫了起来:“你干什么啊,老板!不买肉就不买,你干什么搞我?!” 女主持人仿佛听见了什么刺激的话,一边尖叫一边以高跟鞋支着墙面用力拉着猪耳朵:“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你这个混蛋!非要跟我斗,我让你知道知道我能做什么!” 俩人的力量不相上下,女主持人穿着不便,猪头老板娘拉扯着简陋的围裙,努力遮挡赤裸的身体也不敢使全力,一时间居然打了个平手,在不大的房间里滚来滚去,五花肉条被撞落在地,悬挂着的手脚因为撞击而晃动,就像活了般。 直播间的弹幕一时间达到了高峰。 “我靠,这场面简直了,色情与恐怖的完美结合!” “这么大尺度都能播?UP主后台硬啊!” “这个女的我怎么觉得好眼熟啊,好像在哪里看过?” “噢噢噢这不是本地晚报的记者吗?怎么去当主持人了?我记得她以前报道过一个瘦肉精,挺出名的。” 有了这线索,系统的搜索能力可比普通人快多了,很快就总结出前因后果:「这女的以前报道过某家菜场的猪肉有瘦肉精,没检疫,其中一家猪肉铺摊主不服气,说自己家的猪都是经过检疫的,肯定没有,送检结果也是正常,但是这女的连续报道了一个多月,说检疫局也受贿,菜场管理贪污,最后摊主的铺被菜场关了,据说后续还打了官司,输了,回老家了。不过——」这里是一个颇有意味的停顿,林秋觉得接下来的肯定不是好话,「老板的老婆生了重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但是女记者声称摊主来敲诈勒索她,还有威胁行为。」 「没了?」林秋问。 「没了,再后面就没消息了。」系统颇有些幸灾乐祸地道,「你站哪一边?」 林秋冷淡地道:「我讨厌这种非黑即白的站边。」 「就这件事呢?来嘛,选择一下。」 林秋从系统兴奋的语气中嗅出了点奇妙的气氛:「你查到了什么?」 「这件事发生在五年前,检疫局前段时间悄悄处理了一批人你知道吗?还有那家菜场,管理人员在市中心繁华区有九套房子哦。」系统一付闲凉的语气,「我还查到管理人员的工资呢……」 林秋听到这里,打断了系统喋喋不休地啰唆:「她是恐惧。」 「什么?」 「假设你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有人阻止你,你会什么想法?」 「生气。」 「一般人是会这么想,尤其是这种不牵涉到人命的纠纷。」林秋看见女主持人路踢开了猪头老板娘,扑到肉铺摊上慌乱地寻找着什么,「但是这人的关键情绪是恐惧,她在害怕,不是怕这件事而是怕这个肉铺老板。」 「也许因为老板威胁了她?」系统猜测道。 林秋和系统正在猜测时,女主持人把肉铺摊掀翻了,也不知她哪来的力气,还脱下高跟鞋冲着猪头老板娘砸了过去,害怕逐渐转为了愤怒:“你以为我怕你吗?啊?!你当你是什么东西?就算查到最上面我也不心虚,你们那家菜场就是有问题!我的报道一点问题也没有!” “但是我们没问题!”一直平静到不像活物的老板娘突然提高了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喘息与粗重的呼吸,“你明明知道我家没问题!我们一直老老实实做生意,菜场的肉铺只有我家的肉最好,但是最后被赶走的却只有我们!” 女主持人屏了下呼吸,口红眼线在脸上模糊成了一片片的色彩,她的声音变得低落:“谁叫你们不肯交罚金……” “我们没错为什么要交罚金!!”猪头老板娘突然站了起来,光滑的皮肤慢慢长出了深色的鬃毛,一根根如同伤痕般遍布她的胳膊与胸口,沿着双腿往脚下飞速蔓延,如同铠甲般覆盖住动人的皮肤,她的嗓音变得低沉而嘶哑,不断喷出粗重的气息,“就因为我的女儿和你一个学校,你就要搞我们?还是因为你的男友喜欢我的女儿?都不是我们的错,为什么最后受罚的却是我们?” 女主持人仿佛再度想起了先前的恐惧,气势不再,颤抖地沿着墙边滑坐在地,她的嘴唇发白,哆嗦着挤出两个字:“活该……” 猪头老板娘突然大叫一声,不再是人类的声音,而是类似野猪般的怒吼,她的身材逐渐变化,纤细的腰肢膨胀,高耸的胸部逐渐瘪下,她变了他。 “我问你。”猪头老板阴森森地道,“你想走吗?” 女主持人的脸上满是绝望与惊恐,听见这句话时下意识地拼命点头。 猪头咧开一个可怕的笑容,靠近了女主持人,附下身轻声道:“芝麻开门。”同时,他从翻掉的肉摊下准确地摸出了必备的东西,杀猪刀。 杀猪刀落下,女主持人扭曲着肢体以笨拙地姿势躲过了第一击,她哭嚎着、尖叫着,像是坏掉的娃娃般拼命敲打着土黄色的木门。当第一刀击到背上时,尽管是刀背,她的惨叫却连直播间的观众们都忍不住瑟缩。 林秋并不担忧,他的设定不会致死,如果没有人成功觉醒,女主持人不过会被困在这个房间里,不断被惊吓着,虽然这样也有可能把人活活吓死,但是,没有风险怎么能有收益呢? 就在林秋想叫系统把直播画面切到别人身上时,猪头老板那本该“人体描边”的杀猪刀突然精准地砍在了女主持人的脑袋上! 女主持人的脑袋如同西瓜般裂开一条红嗵嗵的缝,白色的脑浆与鲜血同时喷了出来。 一刀毙命。 林秋目瞪口呆地看着严冬年站在女主持人身边,发现他看过去,立刻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这不是女主持人的“所见”,这可是现实。 第三十六章 林秋压抑住内心的波动看严冬年,虽然没有问话,但是他相信严冬年能明白。 “算是吧。”果然,严冬年满不在乎地道。 林秋不明白。 严冬年当然能参加觉醒仪式,林秋没有阻止,得到过觉醒技的人也可以再次参加,再次获得觉醒技,这点是允许的。况且,他觉得与其把严冬年扔在家里还不如带在身边,以严冬年的能力,在他的觉醒仪式里应该没什么问题,再说系统也警告过不要把严冬年一个人扔着,容易出事。 但是,林秋从未想过在觉醒仪式中参加者杀死参加者。也许有些特殊设计的觉醒仪式会这样,比如设计成“大逃杀”,最终幸存者可以获得觉醒技,这是个非常高效方便的筛选方式,但是他不会这么设计。 因为严冬年、因为自我的本性,林秋完全没有预料到眼下的场面。 女主持人脸贴在墙面上,双膝跪下、身体萎顿在地,鲜血和脑浆喷了身边其他毫无所知的选手一身。 林秋手忙脚乱地掏手机想询问一下,虽然他知道问了也没什么意义,毕竟人已经死了,他难咎其辞。 严冬年依旧很无辜的表情,道:“未来她也不会安分守己的,改行去私下勒索企业,因为企业的破产很多人的命运都改变了,她还颠倒黑白,作伪证,让罪犯逍遥法外,虽然她没有亲手杀过人,但是因她而死的人比连环杀手还多。” 「但是她现在没有杀人!」林秋想要怒吼,但是吼不出,差点儿把手机屏幕上都快要划出痕迹来了,「你说过未来可以改变的!」 “直接杀掉她不是更方便吗?”严冬年一付很不理解的样子,“你不是这样和我说的吗?人类那么多,少一个又何妨?” 「我没说过!」 林秋的怒吼永远无法传递出来,但是他揪住严冬年衣领的动作已经很明显了,严冬年的表情恍惚了下,眼神很快清醒了过来,张开嘴又闭上,随即又展开一个无奈的微笑:“反正她也不可能活着出去,你看她被吓成这样,过不了多久就会休克了,难不成你还会救她吗?只要没有人及时觉醒,她呆在这里最后也是一个死嘛。” 「我没有设定觉醒失败就死!」林秋把严冬年扔了出去,这么大个的男人也不反抗,甚至被扔的时候还配合了下,这令他产生了强烈的无力感,「你要干什么?杀光所有未来会犯罪的人吗?」 “你不喜欢我就不杀了。”严冬年道,“再说了,严格说来这个女的也不是我杀的吧?” 严冬年说到点子上了,这里所产生的东西都从属于“假上帝权限”,猪头老板广义上来说是林秋与女主持人共同的创造,虽然可以影响现实,但是现实是无法影响“假上帝权限”的,严冬年不可能操纵猪头老板砍死女主持人。 「你怎么做到的?」林秋喘着粗气问,熊熊燃烧的烈火正在逐渐转为压抑的阴焰,「我设定的猪头老板不会砍中致命部位的。」 “我可以预见许多未来,与这个女人活着的未来反过来就行。猪老板要往左砍,因为这女人往右避,我让女人改成往右,就变成主动接下猪老板的刀,这只是用读取的未来影响现在。”说起自己的能力,严冬年立刻兴奋了起来,“就像你的‘上帝权限’,我是没办法避开的,只能通过读取你的未来看。” 林秋瞪着严冬年的微笑,美则美矣,对他来说却如同恶魔,而这只恶魔却是“他”制造出来的,他无法理解另一个“他”,为什么要创造出严冬年这样一个“人”。 「不要再插手觉醒仪式。」林秋有气无力地嘱咐道,「不要再随便评判别人,你不是无所不知的。」 严冬年可爱地笑了笑,道:“我在我的宇宙有个外号就叫先知哦。” 「后来变成了‘命运之子’。」一直默不作声的系统跳出来道,「不要管这些小事,不过是个心术不正的女人,你这种无脑圣母的态度真的很让人不愉快。」 林秋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了下,仿佛一个快要爆炸的怒火炸弹,但是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说。 直播间此时也炸了锅,弹幕密密麻麻的已经看不清画面了。 “我操,UP主后台惊人啊!” “假的吧?不可能是真的吧?特效吗?” “这特效超逼真的啊!UP主不会已经被警察带走了吧?” “我已经报警了!” “等下,不要慌,先找一下时光机!” “我操,这要是真的,就不是什么直播,是犯罪现场了吧?” “凶手是猪头人?” “前面成功让我笑出声了。” 人民群众总是喜欢吃瓜的,直播观看人数因此一气冲破十万,往着五十万直奔而去,甚至在微博上出现了文字转播党,话题也迅速冲上热搜。 以B站和微博来说这当然是好事,但是直接出现了杀人画面,这已经不是一般能吃的热瓜了,一时间警方收到了无数报告,甚至连在外面等候的钟离曦也收到了。 直播画面钟离曦当然也看到的,女主持人死去的那一刻他就觉得不太妙,虽说与林秋交待的不用担心,但是这才进去不到十分钟就出现一个人头,而且还是普通百姓,实在是让他措手不及。正在他犹豫着是不是继续下去时,手机响了,却是个陌生的号码。 “我是觉醒办的。”对方第一句话就让钟离曦想挂电话,不是骗子就是神经病,他一时间都分辨不出对方更像哪个,“上面的意思是继续办下去,不用担心伤亡,这都在我们预料之中,也是向社会公开觉醒仪式的机会之一,这样可以震慑一些想利用觉醒仪式为非作歹的人,之后会有你上级传递你消息。” 对方语速很快,不由钟离曦讽刺两句就挂了电话,他正疑惑时手机又响了,却是老上级打来的:“觉醒办的电话接到了吧?他们还不放心,一定要联系你这个现场负责人,总之你不用担心放手做,我们也要配合跟进。” “到底是怎么回事?国家已经确信觉醒仪式是真的吗?”钟离曦抓紧机会问,“这已经有人死了……” “你看看内部网。”丢下这句,上级就挂了电话。 钟离曦满腹疑惑地点开公安的内部网,一则加亮加粗的消息正在置顶闪烁,他点开一看,是则视频,地点是纽约自由女神像,视频拍摄得并不清晰,只有一个人悬浮在半空中,他的声音非常响亮,拍摄者应该离得很远,但是每一个字都能听见,视频下方还贴心地补了翻译。 “我是上帝之子,美国的救赎者,我现在降临于世,拯救你们每一个人,信我者永生!” 这段话响起的过程中,无数背生羽翼的男人、女人从天而降,天使手持长剑盾牌,面容坚毅,其中一个正好降在了拍摄者近处。那是一位金发白肤的女子,背后四对白色羽翼比一般人想像中大上许多,却并不扇动,显然,她浮在空中并不是因为翅膀,此时,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正冰冷地盯着拍摄者。 “汝为何人?”翻译者贴心地加注“这是古英语”。 “我、我是叫阿比盖尔……”拍摄者的声音不知是激动还是慌张,显得结结巴巴的,“我是……” 不等拍摄者说完,天使已经举起长剑,神情凛然地道:“异端!” 长剑带着风劲挥下,拍摄者大叫一声,镜头开始晃动扭转,显然拍摄者正在躲避,同时大声辩解:“不!不!我是基督徒……” “黑肤不洁!”天使冷冷地飞进屋内,脚不沾地,眼中满是杀意,“异端!” 钟离曦恍然间发现,这些天使们无一不是金发碧眼,全是最纯正的白种人。 纳粹觉醒者? 这个词在钟离曦脑中一闪而过,同时也理解了为什么上面突然对觉醒仪式这么宽容,美国那边已经“纳粹基督降临”了,我们这边还什么都没有,那肯定不行的。 钟离曦正想着,那边部队的带队军官也过来了,第一句话就是:“那个女主持人的事,是你们办的?” “嗯?”钟离曦与这位军官的合作并不愉快,对方总是保持着高高在上的态度,经常是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们,他也不好辩解,这个哑巴气只能受了,“什么?” “别装蒜!”军官似乎很生气,“你自己看看手机!微博都上热搜了,不是你们是谁?这么快什么事都查出来了!” 微博上此时完全没有美国那则视频的消息,封锁得干干净净,反而是“觉醒者”、“觉醒仪式”非常引人关注,其中还有一个热搜是“女记者黑料史”,主角正是刚刚死掉的女主持人。 有关女主持人报道菜场注水肉的过往全被挖了出来,菜场管理者、检疫局全部神隐,反而是那位被冤枉的肉铺老板、女主持人与肉铺老板女儿间的三角纠葛,以及之后肉铺老板娘无钱治病去世的消息,全网铺天盖地,各种猜测纷纷出笼。随之而来的,则是她曾经收钱捏造某品牌食品不安全、某农产品农药过量的揭露,不少某品牌的员工以及农民都站了出来,哭诉当时面临多大的惨境,破口大骂女主持人死得好。 网上的种种,觉醒仪式中的林秋也看到,他并没有隔绝房子内外的网络,不过,此刻他无暇去理会网上的热闹了。 第三十七章 全哥对于觉醒者仪式的热忱是不容置疑的,从一开始的探鬼小队到女鬼到工厂,如果没有他的协助和帮忙,林秋自认不可能这么快“上手”。他也怀疑过全哥的动机,比如想暴富或者有什么冤屈之类的,但是这么久相处下来,他逐渐知道这位是真的单纯想冒险,想要逃出“平凡的生活”。 全哥进了小楼后发现孤身一人倒没有惊讶,他什么场面没见过,自认已经是资深选手了。 一楼只有两扇门,土黄色不是他喜欢的,倒是血色的“憎恨”之门很合他眼,那扇仿佛被无数鲜血泼上去,又随随便便擦拭了一下的铁门。 门打开总是很容易,全哥进去了,发现了一间空房子,斑驳的墙壁,一个光滑地黑色盒子浮在空中,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他眼巴巴地等了一会儿,什么事也没发生。 他想着干脆离开吧,没想到原本轻易打开的门像被什么锁住了般,纹丝不动。他在房间里到处绕了绕,仔细寻找了一番,依旧一无所获。 发了一会儿呆后,全哥终于忍不住了,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喊道:“主试官,我这里是怎么回事?给个提示啊!” 林秋表示提示不了,因为这是出BUG了。他设定的装置可以反**入人的情绪,引发受试者内心最强烈的那一点,然而,全哥的情绪中居然没有憎恨。 人怎么可能没有憎恨呢? 被抢了伴侣、被偷了钱、被合作伙伴坑了、工作中被故意为难,甚至路上被不长眼的人撞了,都会引发憎恨这种情绪。可能不是那么持久、强烈的憎恨,但是总该有。 但是,全哥没有。 林秋其实就站在全哥身边,看着全哥像无头苍蝇般在房间里乱转,颇有些束手无策。如果他直接放全哥出去,那是作弊,如果想给提示,问题是怎么给?让全哥临场去恨些人?明显不现实啊。 怎么可能会有人完全没有一点儿憎恨啊?! 「这是BUG吧?」很是无奈的林秋与系统商量道,「我修复BUG不算作弊吧?」 「你自己设定错了,干吗让我来破除规矩?」系统一付事不关己的态度,「自己想办法。」 「想不出来。」 「那就让他在这儿呆到仪式结束呗。」系统的语气让林秋想揍它。 「这不公平。」林秋稳住情绪道。 「哪里不公平了?」系统闲凉地道,「你要觉得不公平,你自己补呗。」 「我这不是在想办法补偿吗?!」 林秋正和系统扯皮着时,全哥突然停了下来,开始说话。 林秋有些懵逼,透过系统的“监控”画面,他发现全哥居然在和一位女性谈话。 「这谁?」林秋抱着一丝希望道,「是全哥的憎恨投影吗?」 「你觉得他的态度像是恨对方?」系统一边反问一边放出了俩人的谈话。 “你也是海选的?”全哥对谁都是自来熟,在这空无一物的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一位面目和善的女人,不管是人是鬼他都像捞到救命稻草般凑了上去,“你有没有碰上什么事?” 女子看起来年纪不轻了,岁月在她的黑发上留下了斑白的痕迹,她的眉眼间充满了疲惫,嘴角却是上扬的,温柔地道:“没有啊,什么事也没有。” 全哥发现对方似乎并不是来参加选拔,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了:“阿姨,不是……您怎么来这里的?” “我就住这里啊?”女子露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什么叫我怎么来的,这是我家啊!” 全哥一脑门子的疑惑都快化成实体了,林秋同样也是。 「公安清过场了吧?」林秋茫然地道,「这人不是参选者吧?怎么进来的?就算是参选者俩人之间怎么能见面的?」 系统突然道:「你确定这是个人?」 「怎么不……」林秋闭上了嘴,以系统的“真实之眼”看过去,全哥正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着,「和巨人一样的东西?」 「巨人已经进入现实了。」系统似乎在分析着这位女子,「她还不怎么真实,至少现实中是看不到的。」 林秋沉默了片刻,很不爽地道:「在选择场地时,难道不能屏蔽掉这些灵魂?」 「我有什么办法,这个地球上哪一寸土地没有死亡?强韧的灵魂很容易吸收地球力量,怪我咯?」系统道,「一个觉醒仪式的举行场所最容易提取地球力量,不然的话怎么能让普通人觉醒?」 林秋与系统的交谈全哥毫无所觉,他正忙着套这位陌生女子的话,一番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后总算理出了点头绪:“阿姨你是住这里的?” “当然啊!”女子做出了炒菜的动作,额头上甚至有汗出来,如果不是她摸着的是空气还真像那么回事,这也令全哥正确理解了这位的“身份”,“这房子老是老但是地势不错啊,等拆迁了只能买得起郊区的房子,那边房子大呦,但是远啊,买菜都不方便。” 女子絮絮叨叨的,就像那些普通的家庭妇女,话题不外是子女、丈夫、邻里亲戚,温馨而微小,她时不时把菜从锅里盛出来,摆在一边,抬手关掉油烟机,这些动作是每个经常做饭的人都熟悉的厨房工作。 林秋自然是懂的,全哥好像也经常见到,大概是母亲吧,谈话间表情慢慢温柔了下来,甚至卸下了防备带着一丝轻松,仿佛回到家与家人随意地聊着天——直到门被怦得一声踢开了。 林秋都吓了一跳,他回过头,看见一个男人从那扇紧闭的红色铁门中进来,带着喝醉的表情与摇晃的肢体一步步走近女人。 “你回来啦?”女人的笑容很灿烂,但是身体却不自觉地往后缩去,“饭好了,吃吧?” 男人睁着醉眼朦胧的眼睛,盯着女人看了片刻后突然一巴掌扇了过去,他的身材壮实,这一巴掌把女人扇倒在地,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他仿佛被激怒的野兽,愤怒地大骂:“整天就知道吃,我在外面累死累活你在家里就知道吃!操!” 这攻击来得猝不及防,女人完全没有预料到,在地上挣扎了几下稳住身体,以颤抖的语气道:“你先吃饭……啊!”她的话被一只踢在下巴上的脚打断了。 男人不断踢打着地上的女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发泄着怒气,就像脚下的不是生命而是一个沙袋。当他终于打累了,重重地吐了口酒气,恨恨地道:“不打你就皮痒,我操!还敢向居委会告状,有什么用啊?啊?人家敢说我一句?!我操,我打你天经地义,没人敢说一个不字!我告啊!有本事你告啊!我看你能告到哪里去!不靠我赚钱你吃个屁!” 说完,他猛然拿起什么东西往女人的脸上一泼,撕心裂肺的惨叫传遍了房间,联系到先前女人炒菜的动作,不难想像这是什么。 林秋默默看着这场面,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家庭都是如此,丝毫没有温馨或者爱意,有的只是控制、暴力与欲望。 “我操你……爸!”从一开始吓呆的全哥这时候终于反映了过来,显然是临口改了骂,对着男人挥了过去,然而,他只扑了个空,什么也没打到,只能睁着通红的眼睛恨恨地盯着男人,“算什么东西,畜生!” 悲哀的是这只是过往发生的事,没人能阻止男人的暴行,全哥只能看着,林秋还有另外的办法:「这个能播到网上吗?」 系统答道:「无所谓,但是这不是你的设计哦,不怕参加者混淆吗?」 林秋冷静地道:「不怕,发吧。」 刚才发生的事很快上了直播间,女主持人的尸体在画面上足足静止了近五分钟,B站的投诉渠道快被打爆了,而来自官方的“绿灯”则让B站的管理人员怀疑这是不是个陷阱。最终,这画面还是出现在了直播间,当镜头切换时,B站的管理人员还没来得及谢天谢地,发现这又是个暴力场景,不由得在内心哀叫一声。 比起上次女主持人的突然死亡,这次的家暴却引发了一致的愤怒与厌恶。 “操你大爷,这男人什么东西?” “家里横外面怂,不是个东西!” “女主持人的事是真的,这个是不是真的?” “征求人肉大神!” “不要急,说不定有反转!” “反转你妈啊!” 一连串脏话出现在弹幕上,站了各种立场的人吵了起来。 林秋注意到设定的情绪反映盒突然亮起了一丝光芒,原本毫无动静的房间起了变化,那个施暴的男人由虚幻逐渐凝实,带着一身恶心的血泡出现在全哥面前,手里还揪着一个挣扎的布娃娃。 那娃娃的脸与女人一模一样,正在发出细细的哭泣声。 “你……” 男人刚吐出一个字,全哥已经怒吼着一拳挥了过去,他的力气也许并不大,体格也不够强壮,但是憎恨与愤怒给了他力量,这一拳正中男人下颌,血污与脓水喷了出来,溅到他裸露的皮肤上,带来了钻心般的疼痛。 “操!操!”全哥咬牙切齿地一把夺过布娃娃,看着上面被烫出来的洞,莫名有些伤心,“这……你、你是活的吗?” 布娃娃笨拙地挥舞着四肢,不断重复着:“救命!救命!芝麻开门!救命!救命!芝麻开门!” 男人似乎被激怒了,大声咆哮着扑了过来,一脚踹在全哥的膝盖上,痛得他怀疑膝盖骨几乎要碎了! 「咦?」系统惊讶地道,「你的设定起作用了!」 第三十八章 林秋有些意外,憎恨这种情绪确实来得快,但是他的设定是反映出人内心深处最强烈的那股,并不是这种小小的突发情况。如果说设定反映出全哥的憎恨是这个家暴男,那就说明这是全哥目前最憎恨的人。 「这货真的没有恨过任何人啊。」林秋很是感慨地看着正在撞门的全哥,「真幸福。」 「妒忌吗?」系统应道,「你要不要试一下这个设定,我觉得应该很有趣。」 林秋没理这阴阳怪气的系统,正关注着全哥的情况。 布娃娃发出的尖叫越来越厉害,身后的家暴男逐渐恢复了力气,恶狠狠地瞪着全哥,时不时活动一下胳膊和拳头,发出卡巴卡巴的关节活动声。 全哥拼尽全力踢着那扇铁门,干涸的铁锈纷纷往下掉落,如同血雨般纷纷扬扬得空气中一片红色。 “芝麻开门!芝麻开门!”布娃娃的表面布料像是被烟头烫了般出现许多破洞,焦黑的痕迹令它凄厉地叫着,“救命!救命!” 全哥的腿变得如同千斤重,痛得要死,腰也酸,被打中的下巴满是铁锈味,他拼命踹着那扇门想要逃出生天,憎恨与愤怒驱动着他,不仅仅是对施暴者,更有对自身弱小的憎恨。 为什么我无能为力? 为什么我这么弱小? 为什么我谁也无法保护? 家暴男大骂一声,终于扑了上来:“她是我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也别想拿走!” 全哥闻声扭头看向家暴男,扭曲的面容和散发着恶意的眼神无不令人厌恶,他的耳中满是布娃娃绝望的叫喊,脚下坚实的地面仿佛变软了,无法站立,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催促着他念出了那句话—— “芝麻开门。” 全哥的语气十分平静,而从地下冲涌上来的力量却那么强大,就像是从地底发射了一枚核弹准确地击中房子。大地在隆隆作响,每一个受试者、主试官,甚至连房子外面等候的人都察觉到了,那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力量几乎把空气都燃烧了起来。 钟离曦震惊地盯着那幢破旧的小楼,一瞬间他觉得楼在摇晃,但是定晴一看似乎并没有,只是一幢即将拆迁的小楼而已。 一直与钟离曦在一起的,尖刀连的军官疑惑地道:“地震?” “不是。”钟离曦的表情有些感慨,又有些失落般,“大概是什么变化吧。” 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有林秋清晰地“看见”了地下涌上来的力量,在系统那无所不能的视野中那是一股光芒,带着一丝科幻蓝,从地面里一粒粒的涌出来,随着那句“芝麻开门”,像是萤火虫般瞬间钻入全哥的身体。 全哥大张着嘴却叫不出声音来,他变成了一个人形的灯泡,光亮从皮肤下面隐隐透出,甚至有几处地方出现了龟裂,承受不住般几乎要爆开来。 「让你看看我存在的好处。」系统突然冒了出来道。 柔和的屏障从房子外围压陇下来,如纱如雾,轻轻地罩上全哥痉挛抽搐的身体,弥补了那些裂缝,令他狂跳的心脏慢慢缓了下来。他倚靠着门喘着粗气,拼命撑住了不倒下去。 布娃娃还在手中,我不能倒!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一直强撑着,直到那加诸于身体上的痛苦逐渐平复,莫名的束缚之力慢慢减轻,充实感重复进入了感官中。他有些勉强地站起来,有些不明白地看了看变红肿胀的手掌,他能感受到,不仅是这个房间还其他的东西,以前不曾察觉的。 空气中的微尘正在顺着呼吸飘动,墙壁上的污渍被不明显的穿堂风撩动着,正在往下落,天花板有中间曾经装过灯,有一块颜色浅了点,这些细微的东西是他以前从未注意到的。 “你……” 全哥想与布娃娃说话,一低头却发现手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他转过身,房间里空荡荡的,一片安宁,只有那个严丝合缝的黑色盒子还在那儿,家暴男、女人、布娃娃以及那些血迹都不在了。 全哥迷惑地站了会儿,脑中不自觉回荡着布娃娃尖细的声音,那不断重复的话语。 “芝麻开门?” 这句话中的疑问比笃定更多,那扇红色的锈蚀铁门毫无变化,但是一个淡蓝色的亮点却出现在地面上,这个点的亮度是如此之高,以至于在这污秽昏暗的房间里全哥第一眼就发现了。 亮点移动着,画出一条与地面垂直的直线,之后拐了一个90度的角,画一段直线,再拐弯,如此简单地画出了一个简陋的门框。 全哥喃喃自语着,颇有些好奇地伸出手去,这只是个线条门框,门框内的范围有雾气萦绕,令真实的场景看起来模模糊糊。他的手穿了过去,并没有碰到任何实体。一如以往,他认为这是个暗示,只需要解开就可以结束这一切。 “门……门……唔,既然有门,那应该是通往哪里的吧?” 全哥小声道,既像是说给主试官又像是说给自己,内心深处却浮现起进小楼前的场面,那一排排的军人和警察,应该能阻止那个狂乱的家暴男吧? 啊,对哦,那个家暴男其实并不存在的…… 就在此时,门发生了变化,原本空无一物的门框内不断轻微震动着,之后凝实,瞬间变成了那扇进入小楼陈旧而松垮的木头门。 全哥试探地伸出手去,门开了,雨点打在头发上,钟离曦和他打了个正照面。 “唉?”全哥眨巴着眼睛。 “嗯?”钟离曦也是一付目瞪口呆的样子。 不仅钟离曦,小楼外面所有等候的人都靠了过来,因为就在刚才,一扇门突然凭空出现了,没有任何墙面的依靠,也没有什么支撑,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矗立在一片乱石瓦砾之上。 然而,全哥走出来了。 “我操,这是……觉醒技?”有人大叫一声,打破了鸦雀无声的寂静,人们瞬间沸腾了起来。 “这是啥?时空穿梭?”议论声一起来就再也盖不下去。 “没有时间,就是空间吧?我刚才看着这人进去的。”说话人的记忆力显然挺好,“你从哪里过来的?觉醒仪式结束了?” “也有可能是失败了被送出来吧?”有人不服气,“不一定就是结束了!” 钟离曦一边叫人维持秩序一边走近全哥,尽量镇定地道:“你怎么出来的?” 全哥握着门把手的姿势从一开始就没变,石化了般,被钟离曦这么一问,猛然惊醒过来,闪电般后退一步啪得一声又把门关上了。之后,那门就如同幻影般瞬间消失,徒留下一地吃瓜群众。 整个过程,包括地球力量的涌动、系统修复全哥的身体、全哥顺利掌握觉醒技、走出小屋,都被直播忠实地记录了下来。先前女主持人被杀时,系统就非常敏锐地自动把严冬年给屏蔽了,观众只能看见猪头老板。 直播间此时再度炸了锅,从杀人直播开始观众人数就在一路上升,此时已经达到八十多万,还在上升。别看网红主播动不动百万人气,一来“人气”这个是有水份的,二来许多直播平台也会在后台操纵,毕竟说白了这些不过是程序而已。 这一次,系统却清楚地告诉林秋,这就是实实在在八十多万人,其中还没算有些人是一起看的,或者用的公放。 「还有一些国外IP哦,而且美国是在不断增加的,全哥觉醒后就更多了。」系统不无得意地道,「你猜我们能赚多少钱?」 林秋没理会系统的絮絮叨叨和小眼光,他正在想一件事:「一般人的觉醒技是无限制的吧?能领会多少就领会多少?」 「哪有这种说法,你看全哥领会这一个‘芝麻开门’就差点儿死了,要不是我……」系统连忙邀功道。 「我是说,如果是普通的,不超过人体限度的就可以对吧?」林秋打断了系统的话道。 「对。」系统干脆地回答,「只要你受得住,爱吃多少吃多少,就是这个理。」 林秋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有没有觉得全哥的领会方式太巧了?」 「嗯?」系统还真没明白,「你指什么?」 「我是说……」林秋沉吟了片刻,「打个比方,主角光环,你明白吗?」 「哦——」系统长吟一声,「你是指那种掉下悬崖都能捡本秘笈的事吗?」 「对,这次我本来以为全哥不会有什么收获,而且我的设定在他这儿也出了BUG,结果就这么巧,出现了家暴男的事。」林秋也很是意外,「太巧了。」 系统想了想,道:「但是你没有设定过主角光环这种能力啊。」 「你不是说过,在地球力量开放后有潜力的人就能自行领悟,全哥第一次在网吧那么轻易就领悟了,算是有点本事的吧?」 说到这里,系统很是嗤之以鼻:「你第一次设计的那叫觉醒技?有屌用?看看这次的地球力量规模,上次工厂如果不是严冬年出现了,我估计要扩大你的‘假上帝权限’都难,能够维持自我就很不容易了。」 林秋一挑眉,道:「所以如果地球力量枯竭你也要跟着完蛋?」 「你怎么这么烦?我们合作了这么久还套我话?」系统没好气地道,「还想不想合作了?不想……」它停顿了片刻,生硬地道,「不想就再磨合一次呗。」 林秋表示满意。 此时电话响了,是钟离曦。 第三十九章 林秋一边决定下次仪式要屏蔽手机信号一边按掉电话,发了短信过去:「发短信吧。」 钟离曦很久才把消息传过来,用的还是微信语音,林秋不得不耐着性子听:「是不是有人已经领悟了觉醒技?」 「算是吧。」林秋回复道,「你看直播了?」 「没有,是有个人突然开了个门到我面前。」钟离曦的回复还是慢吞吞的,「现在上面的意思是,这个觉醒技能不能大规模实装?」 林秋觉得后面一句的声音有点不对,钟离曦的声音他从小听到大,不可能不熟悉,后面这句更像是刚才在楼外见过的军官。 大规模实装? 还真是敢想啊! 「这个东西不是想有就能有的。」林秋没好气地道,「大规模实装这种不太现实。」 「那这个能力一次能运送多少人呢?」 没完没了? 林秋没好气地道:「这些问题能不能留到结束再问?」 「如果不能让更多的人学会,也没必要继续了吧?」还是那个陌生的军官声音,语气已经是明显的命令,虽然部队的人难免如此但是普通人听来十分不适应,「领导的意思尽快结束,然后让这位……小同志来我司报道,还有主试官也是,领导想要亲自会谈。」 林秋做了最方便也是最正确的反应,关掉微信页面,切掉手机电源,反正他有系统,随时随地可以了解网络情况。 「你才有这么一点点成果,就有人眼红了。」系统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不过也难怪他们着急。」 「你有什么内部消息?」林秋敏锐地问道。 「叫爸爸。」 「爷爷,快说。」 系统无语地播放了一段视频,正是钟离曦在公安内部网络上看见的那段,它甚至能以全息模式给林秋看,相比之下效果就十分震撼了。 林秋强作镇定地看完,过了许久才道:「上面这是想用全哥去对付这个人?」 「以超能力应对超能力,不是很合适的想法吗?」系统回应道。 「面对超能力,正常国家和军方的反应先几发导弹洗地。」林秋从“纳粹基督降临”的“大片”中冷静了下来,道,「只有你才会想着让超能力去对付超能力。」 没想到,毫无常识的系统这次却是自信满满地道:「你不懂,我这么说是有原因的。」 林秋意识到这肯定涉及知识空白部分,立马谦虚地问道:「什么原因?」 「你觉得这个人的觉醒技是什么?」系统没有卖关子,老老实实地道。 「……召唤天使?」林秋想了半天,似乎也只有这个比较靠谱了。 「这么大规模的强力战斗武器,还有具体的模样个性和反应,你觉得他获得这个觉醒技时我会感觉不到?你也不看看全哥获得‘芝麻开门’这么牛逼的觉醒技时动静有多大,别看没有损失什么的,这是因为地球力量的涌动目标明确,再加上有我,不然的话就给你看看‘地下核弹井’发射的场面,包括全哥在内的十几平方公里全部会被炸成白地。」系统的冷嘲热讽从来没有这么令林秋安心过,「如果真的和画面上看起来那么强大的觉醒技,都他妈基督降临了,天使的数量跟下雨似的,没有我辅助,除非这人天赋异禀,不然最可能出现的新闻就是‘某地突发不明核弹攻击,目前尚未有恐怖组织声称负责此事’。你啊,还是太天真!」 林秋认真听完了这一大段话,考虑了片刻,道:「嗯,果然你的存在不是没有道理的,我以前就觉得,既然能自行领悟觉醒技了还要你干什么?现在看来少了你还真不行。」 系统哼了一声,再开口语气里就有了明显的自得:「我想的是这人更可能领悟的是幻象或者幻觉之类的觉醒技,当然,这么大范围的话也很挺厉害了,但是不管怎么样也是个幻觉,更有可能这个出现的人物形象都不是他本人,面对这种超能力,普通人基本上束手无策,找不到‘凶手’的话也没办法,只有借我们的力量了,而且你想想,不觉得全哥的能力很合适吗?」 「他们又不知道全哥具体什么能力?」 「知道我们能制造超能力英雄就行了。」系统得意洋洋地道,「你等着别人来求我们吧!」 系统对人类的了解显然还不够深,预测得并不准确,林秋正准备嗤之以鼻时,突然被告知直播间的弹幕有点问题,他让系统播放,画面一跳出来就是满屏满眼的「打开手机」,排得整整齐齐完全淹没了整个屏幕,有些怒骂或者询问怎么回事的路人几乎被盖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到。 我靠,能人还真是多啊! 林秋心里骂了句,啥也没做。 「你不开吗?」系统疑惑地问。 「这时候开不就承认手机没问题吗?当然是装作手机突然没信号了,既然没信号,我怎么看到直播的?当然是没看到啊!」 林秋看了看一楼的参选者,大部分人正在自言自语,可谓是处于“心魔”之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突破的迹像。这也正常,大部分虽然有着不同的喜怒哀乐,但是毕竟还处于正常的范围之中,甚至有些人长这么大经历过的最大感情创伤只有恋爱方面,再加上这些人有不少二代,生活很如意,又没有全哥那样奇葩的“玄学光环”,只能是困在感情房间中无能为力。 就算有过强烈的情绪经历,但这也不是获得觉醒技的必备条件,林秋把暗示设定得如此明显,然而像全哥这样真的去试的寥寥无几,试了又成功的更没有了。 「可是直播开着啊!」系统提醒道。 「直播是主试官开的,关我什么事?」林秋冷静地道,「我们上二楼看看。」 小楼的楼梯阴暗又破旧,因为潮湿与常年不见阳光,许多地方的木板都翘了边,一踩上去就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回荡在充满了窃窃私语的空间里,配上楼梯间敲打着小窗玻璃的冷雨,令谁都有股不寒而栗的感觉。 三层楼,一层两个房间,每个房间代表着不同的情绪。林秋在每个房间逗留片刻,看着那些人陷于自我的感情之中不可自拔,却一直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我知道你想找谁。」林秋认为系统的声音十分欠揍,它显然不这么想,自认十分俏皮又可爱,「是不是那个人呀?」 林秋站在二楼走廊压了压气——在系统出现后,他的涵养功夫日益精进——尽量道:「他在哪?」 「三楼。」系统贴心地留下猜谜选项,「白色的门。」 三楼的两个门,一个黑一个白,悲哀与绝望。 林秋没有设定过任何一个正面的情绪,因为这个,他受到了系统的强力吐槽,不过他坚持如此,本来还可以和老王商量一下,但是自从拒绝老王参加后,他也不好再和对方说什么。严冬年对于这些设计完全不感兴趣,无论他问什么,这货都是“阿秋做的最棒了”,也不知道是搪塞还是真心这么想。 林秋沉默了下,道:「我不过去了,把他看见的画面播给我。」 系统很听话,林秋眼前立刻出现了从小看到大的一张脸——他自己。 严冬年对于这个房间没有丝毫恐惧,他站在房间正中央,看着前方的林秋——他的林秋——他们就这么对视着。 林秋看着“林秋”说了什么话,却没有听到声音。 「怎么没声音?」他奇怪地问。 「严冬年听见的就是没声音的。」系统答道。 林秋有些意外:「我以为他想要听听那个林秋最后的话什么的。」 「也许他的林秋最后就是没能说什么呢?」系统语气含糊地道,「总之你就看着呗,这都是发生过的事了。」 严冬年的表情似乎在微笑,嘴角是上扬的,但是只看他的眼睛,会发现那眉眼间满是哀愁,仿佛盛着星星的眼眸中闪烁着绝望。 “林秋”似乎察觉到声音无法传达了,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对着严冬年伸出了两只手,是那种大人对着孩子的姿态。 林秋看着“林秋”,那张脸脱胎于与他一模一样的基因,按理说应该长得分毫不差,但是那张脸上没有与别人打架后碎掉的鼻梁,也没有因为烫伤而少掉的鬓角,更没有因为熬夜而浓重的黑眼圈,这个“林秋”是那么光彩照人,一看就觉得是个热情而自信的成功人士。 严冬年展开了怀抱,与“林秋”紧紧拥抱在一起,他比“林秋”要高,却像个孩子般枕着“林秋”的肩膀,嘴里梦呓般轻声道:“我的造物主,我的神,我的爱,再也不要离开了。” “林秋”抚摸着严冬年的头发,之后,猛然化作泡沫消失不见。 这一切太快了,以至于严冬年还保持着怀抱的姿势往前倾去,他很快反应过来,一脚迈出,以半跪的姿态撑住了身体。迷茫的眼神很快清醒了过来,他看向空中,只有飘浮的灰尘轻轻飞舞。 严冬年的手甚至还伸着,却只能抱住死寂。 第四十章 「这就是严冬年的绝望?」林秋像是说给系统听,又像是说给自己,「他不能用预知避免我……那个林秋的死吗?」 「他被创造出来就注定要毁灭林秋的。」系统的语调非常微妙,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里面,「他预知到了这个结果,但是无法改变,这不是绝望是什么?」 林秋有些不解地道:「你不是说未来可以改变的吗?」 「不是所有的未来都可以改的。」系统颇有些惆怅地道,「而且,如果连严冬年都不能改,那就说明这是注定的,谁也改变不了。」 林秋对于系统的描述不予置评,在他看来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改变的,关乎的只有选择与所拥有的力量。 「要结束吗?」系统问道,「弹幕已经长时间刷得画面都看不到的。如果你不想结束,还有两个房间的画面比较精彩,有一个是他发现初恋女友是亲妹妹这种狗血剧,我觉得放出去肯定会吸引更多的观众。」它的语气转变得兴高采烈,「你知道光是直播的收入有多少吗?啊,早知道去别的纯直播平台了,B站给的分成太少了,又没有保底和奖金,这么精彩的节目赞助商要笑疯了。」 早知道系统无情又非人性的作风,林秋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你少提钱的事,有官方做靠山以后不会缺钱的,再说了,你都是超乎人类之上的东西,干吗这么执着钱这种东西,不能吃不能穿的,那只是印刷出来的纸,连给你升级都做不到。」 「钱在人类社会代表着权力,如果狗屎代表权力,我现在也会很喜欢狗屎的。」系统恬不知耻地道,「我把全部画面给你展示一下,你选选看。」 林秋的眼前瞬间出现了一个方型画面,这个大方格不断分裂成更小的方格,拼成一幅大画面。他可没有复眼,只能一个一个看过去,正凝神观察时,突然角落里某个方格画面一闪而逝,留下了一个并不显眼的缺口。 「那个画面是什么?」林秋敏锐地注意到了,立刻问道,「给我看。」 「没什么。」系统一秒也没有打顿,立马回复道,「就是以前的重复画面。我搞错了。」 直觉告诉林秋没这么简单:「你不是说我们应该坦诚合作吗?如果你有什么隐瞒,迟早我都会知道的。」 片刻后,那块缺掉的方格重新被补上了画面。 「老王?」林秋惊讶地看着画面中的王智正缩在房间的角落里瑟瑟发抖,「他怎么来了?」 「呃……说来话长。」系统吞吞吐吐地道,「不过,他这个样子不太对。」 林秋瞄了眼房间的设置,皱着眉头道:「他进的是痛苦房间,正常吧。」 「不是,他这个不是痛苦的反应,你看他的眼神。」系统提醒道。 老王面容确实很痛苦,却没有普通人面对内心情绪时的那种迷茫反应,他的视线非常清晰地看着房间里的每个人,不是幻觉中的人,而是实实在在的参选者。更奇怪的是,他的身上出现了许多水泡,最集中的地方是脸,密密麻麻看得人几欲作呕,越往下越稀疏。这些水泡周围是一圈红肿的皮肤,水泡发白,像是充满脓液般随时要爆炸。 林秋看得有些疹人,问道:「什么情况?」 「过敏。」系统给了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案。 林秋更加疑惑:「没听说过老王对什么东西过敏啊。」 系统沉默了下,再开口带了点笑意:「他对地球力量过敏。」 这他妈是个什么样的设定啊?! 林秋有些无语:「还有对地球力量过敏的?地球力量是个啥?细菌吗?」他很是哭笑不得,又有些心焦,过敏也是会死人的,更何况这个过敏地球上还没有医生治,「有办法治吗?」 「脱离地球力量一段时间就好了,不用治。」系统悠闲地道,「怎么说呢,人类几十亿,总有些基因突变或者特殊之处,对地球力量过敏也有好处。」 「啥?长一身疹子吗?」林秋没好气地道。 「觉醒技对他无效。」系统叹道。 林秋一愣,惊讶道:「这已经不是作弊了,直接是BUG了吧?放在觉醒技来说根本就是个BUG级的能力啊!」 「不哦,比如你的觉醒技是隔空移物,你移起一块石头还是能砸到他身上,伤害也是实实在在的,但是如果你的觉醒技是读心,那对他就没用,读不了的。」系统似乎也有些无奈,「当然了,你用纯粹的地球力量冲击他,就会是这个样子。」 老王满脸水泡的样子猛然放大出现在林秋视野中,他被吓得往后跳了一步才停下,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后也没了继续的心思,反正已经有了全哥这个领悟觉醒技的人,此次觉醒仪式可以正式结束了。 说起来,他还得感谢一下全哥,要不是全哥,这时候他想结束都不行,虽然系统说老王的过敏并不需要救治,但是谁知道呢?系统要是老老实实,猪不仅是上树,应该是飞天了。 林秋打开手机时震动了足有一分钟,并且伴随着无止境的铃声,虽然是钟离曦的号码,但是他有预感电话那边绝对不是钟离曦。 果然,一接起来就是个陌生的声音:“我是觉醒办的主任,姓李,你把主试官的手机号给我,没有手机的话其他联系方式都行,我们联系了QQ他没回复。我知道你不能说话,挂了。” 林秋像是挨了一顿嗡嗡棒打,盯着切掉的手机画面很有种恶从胆边生的念头,好不容易压抑住后,他回了个微信:「如果你们联系他QQ没回复,那手机他也不会接的。」 严冬年那货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林秋实在不放心让这家伙去和官方接触,虽然大体上还算靠谱,但是从严冬年直接杀了女主持人来看,这货的善恶生死观念严重不正常,又或者他所在的那个宇宙已经不正常了。 林秋不想他的这个宇宙也变成那样,尽管这个世界并不完美,有许多遗憾罪恶与痛苦,但是依然有着希望。 几分钟后,钟离曦回了条微信:「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林秋也想过这个问题,他和严冬年的关系必须足够近,近到别人相信严冬年会把大事都交给他来决定,又不能太近,因为他没办法解释严冬年的突然出现。他是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过往来历的痕迹很容易查清楚,严冬年出现不过十几天,如果有心查证,会发现严冬年的过去完全是空白。 现代信息社会,比起找一个消失的人,反而是制造一个过往完全空白的人更难。 「我和他一个过世的亲人很像。」林秋选择了一个模糊的说法,「所以他对我很有好感。」 林秋这边为难,钟离曦那边也很为难。 林秋是钟离曦好友的儿子,两家之间的交情可谓是复杂,单纯作为一个看着林秋成人的长辈,他当然是秉持着父辈的态度,希望林秋能够幸福平凡、无病无灾的过完一生。 然而,事与愿违,林秋至今为止的生活并不如意,但是好歹还活着,他还年轻,还有未来。 如今,林秋又与这个未知的什么超能力扯上关系,钟离曦很心累。 这个回复怎么看怎么像是借口,但是作为长辈,钟离曦觉得这可能还真是“某种实情”,幸好他和林秋的关系在外人看来并没有特别亲密,只是普通的认识,而他的地位与品性还算靠谱,能够说得上话。 此时,在觉醒仪式所处的那片拆迁工地偏僻处,有一间原本应该用来给工人住的临时集装箱宿舍里,一排排监视仪器包围着一张长方形桌子,围着桌子坐着的有军人、公安,还有穿着普通西服,连个领带都不打,活像民工的人。 所有人都面容严肃,正盯着低头看手机的钟离曦,林秋的回答已经有人读出来了,他们在等待钟离曦的判断,毕竟,没人熟悉林秋,在工厂视频上传前,林秋不过是个谁也不知道的小人物。 “我觉得林秋未必了解这个主试官,更有可能是主试官找上了他。”钟离曦镇定自若的态度为这番判断增添了不少可信度,“他可能知道的比我们多一点,但是仅限于觉醒仪式,觉醒技这些,因为主试官需要我们帮忙做这些事,但是关于主试官本人,我怀疑主试官也不过是用了些借口糊弄人。” 众人面面相觑,气氛轻松了下来。 “很有可能。”“民工”同志用右手食指敲着桌子,道,“毕竟林秋过往的经历很清白,除了王智外,根本和其他人都没有任何联系。” 肩膀上扛着两杠四星的男人立刻接口道:“我们最迫切的目的是搞清楚主试官的来意,他想做什么?目标是什么?” “这个大家都想,问题是这种什么超能力的事,谁有经验?”穿着警官服的人开口道,语气中多有不满,也不知是因为谁,“他的目标也许根本不是人或者钱,也可能不是国家,而是我们不懂的什么东西,这样的话双方谈判根本没有切入点。” “你说的不也是废话!”军官皱着眉头大声道,“不就是因为搞不清楚所以迟迟没法动作?!你们这种先观望的态度才让事情搞成现在这么大的影响,谁都知道了还怎么防备?!” “你们别把老百姓当傻子,再说了,你看看美国那边的那个,万一下次搞出来的动静那么大,突然发生我们连个解释都没有,怎么交待?”警服男也提高了声调,“反正到时候表扬的是你们部队,背锅的是我们警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军官拍桌子了,“真出事了死的是你们还是我们!” “好了。”职位并不高的钟离曦在此时却有着确凿的话语权,然而这种地位的提高他并不开心,“林秋说仪式结束了,见面谈吧。” 第四十一章 林秋对于军警之间的分歧争执并不知晓,因为钟离曦以及工作的关系他对于公安内部有一些了解,但是到底不是体制内的人,这些事不在他的知识范畴内。 林秋结束了觉醒仪式,反正全哥已经获得觉醒技,老王的状态又不好,水泡痒得不行,他抓得血流满面,看起来恐怖极了,不仅是参选者频频看向他,就连林秋都忍不住盯着他看。 实际上,刚进小楼时老王就觉得不舒服了,类似那种心里痒痒,想挠又无从下手。这时候还能勉强忍受,他以为就是仪式的效果,也就没有在意。等进了房间,他已经开始不自觉地挠脸颊,两条手臂抓出了一道道红痕,然而,这些都无济于事。 等地球力量冲击小楼时,老王可就惨了,感觉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痒,那种深入骨骼、无法解决的骚痒简直快让他发疯了。他一边看着房间里每一个人都神经兮兮地对着空气做出各种动作,一边不停地抓来抓去。 如果再不结束,老王感觉差不多要把皮剥下来了。 好不容易活着出来了,老王才感觉骚痒好了一些,离小楼越远越舒服。看着林秋谴责的眼神,他很有些不好意思,抓水泡的手也慢了下来,一付无奈的表情道:“那什么,我就是……来看看,好奇,呵呵。” 林秋还能说什么呢,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谁给老王传递的消息,他奇怪的是全哥怎么没筛选出来,毕竟上次他们已经见过面了,不是不认识。 全哥看完林秋的疑问,瞅了瞅老王那张“成熟”的脸,有些为难地道:“他这个样子,你要我认出来太不科学了吧?” 林秋翻了个白眼,随手用袖子在老王脸上擦了擦,把好好的大小伙子擦得嗷嗷直叫,再拉扯着那张鲜血模糊的脸到全哥面前。 不得不说,这个样子去演恐怖片都不需要化妆。 全哥一脸不忍卒睹的表情草草扫了两秒,一拍大腿:“啊,是你啊!上次跟着林兄弟来的,我记得是同事,对吧?” “对。”老王闷闷地道,“咱们见过。” 那你怎么没认出来呢? 也许是林秋质问的眼神太过明显,全哥吱吱唔唔地道:“那什么,第一次组织这种大型活动,实在是忙不过来,我都是直接点名,有人应声就算过了。” 敢情这货根本没有一一核对吗?那为什么钟离曦那边也没有反应? 稍微想了想,林秋就明白了过来,他又没有把情况和钟离曦透露,那边就算查出来老王参加了也不会怎么样,可能还以为他给老王开的后门,都是误会。 这事也就只能这么着了,林秋又不能把老王怎么样,更不能惩戒,这货的“BUG级能力”是独一份,十分罕见,据系统统计,在它漫长的——这又透露出一条有用的信息——辅助生涯中,只见过一次对地球力量过敏这种“BUG级能力”。 「是在我们的地球上?」林秋发誓,这只是单纯的好奇 没想到,系统却警惕地反问:「干吗?反正是地球上,你不要问这么多!」 林秋哭笑不得地道:「那这个人是不是后来很风光?」 「没有。」系统哼了声,「当时觉醒者已经成了气候,有自己的组织,一发现这种能力就直接把这货杀了。」 这个答案并不出乎林秋的意料之外,他沉默了会儿,嘱咐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老王。」他已经完全不相信老王的自制能力了,以前相处时觉得他是个很淡定的年轻人,现在想来,只不过是没有碰上在意的事罢了,所以才表现懒散无聊。 「了解。」系统答道。 「我是有原因的,这个能力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林秋不放心地解释道。 「我不傻。」系统没好气地回道,「你知道我的智商多少吗?」 林秋想都没想就回复道:「二百五。」 「咦,你怎么知道?」 “假上帝权限”一解除,许多人都从内心的情绪中挣脱了出来,看着破败陈旧的房间面面相觑,随即又低下头去,谁也不看,仿佛怀里有鬼般。想及刚才那些憎恨、恐惧、妒忌、痛苦、绝望与哀伤,没有一个是愉快的,他们沉默地排队走出了房间,甚至有些争先恐后,比起外面的绵绵细雨,这个阴暗的小楼简直快成为一生的阴影了。 与走出楼的选手们相比,楼外面等候的人们就非常不同了,群情激愤这种形容可能过了,但是恼火与不满还是非常普遍的。 “这就结束了?收了钱不办事?” “我操,不会是个骗子吧?!我这可是内部消息!” “不是,你刚才也看见了,那个组织的头头不是成了吗?还有直播呢,不可能是假的,我们都亲眼看见了不是?我他妈的明白了,这是黑箱啊!” “那叫我们来干什么?不会是要收集人的寿命生气什么的,所以才叫了这么多人来吧?” “这种猜测别说了,真他妈渗人!” “退钱!退钱!!” 有人追问离开小楼的选手,结果,不仅没有回复,甚至还会被狠狠瞪上一眼,有些性格比较好的也只是摇了摇头,不说话。 “怎么回事?这是就摆起身份来了?”有人更加不满了。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进去一趟连朋友都不认了?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这是在追问亲友。 依旧没有回答,那些内心深处的阴私没人愿意暴露,更何况还一无所获,更加说不出口了。 摄制小队处于茫然中,女主持人不见了,他们到处找了半天,也打了手机,完全找不着人影。正准备去找全哥问问时,外面看了直播的人幸灾乐祸地把事情说了。 这下可算捅了马蜂窝了,摄制组先是找全哥吵吵,全哥也是一脸懵逼呢,接着摄影师就强硬地要求全哥交人,交不出就准备报警。他握着手机的手还没点到第二个“1”,就被另一只大手挂掉了。 钟离曦的长相属于那种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的类型,年纪不小、身材也魁梧,是那种一站出来就能镇得住场子的。 摄影师愣了下,说话声音不自觉小了许多:“你干吗啊?” 其他人都瞄向摄影师,说话就好好说话,突然带上台湾腔是要干什么? 摄影师可能也觉得不对劲,清了清嗓子道:“干么事?” “警方已经知道你们那个女主持的事了,不用报警了,这事会给你们一个交待的。”钟离曦把手机还给摄影师,转向林秋道,“你跟我来。” 摄影师还想说什么,钟离曦已经带着林秋离开了,离开前特意瞥了摄影师一眼,这货通体一寒,莫名其妙按110的手指就按不下去了。等人走没了,他犹豫了一一下,忿忿不平地去找部队的军官了。 这次的带队军官据说和女主持人有关系,至于是什么关系他并不知道,女主持人在各行各业的“关系”从来都很复杂,同行的人都不问,“人脉”也算是一种资源。 不管摄影师如何激愤地告状,林秋进入集装箱办公室时,一屋子人倒很平静。 “小林是吧,坐。”“民工”打扮的中年人说道,声音与林秋在手机里听过的一模一样,“我是觉醒办的李主任,这次找你来不要紧张,就是想了解一下情况。” 林秋并不怵这种场面,甲方交谈会经常出现一堆穿制服的人,再说他父亲也是警察,不如说他对制服应该有种天然的亲切感。然而,事情总有例外…… “你不能说话了?是上次受的伤?”穿着军官服的男人道,眼神中有着疑惑,“这才过去几天,这么快就好了?” 季节也冷了,林秋戴着围巾,与系统打了个招呼后他便把围巾卸了,露出伪装过伤痕累累的脖子。那伤口看起来十分骇人,在场的人看了后都皱起了眉头。 “你这伤好得也太快了。”军官嘀咕道,声音不大但是这地方本来就小,人人都能听见,“伤筋动骨一百天。” 林秋都懒得去解释,只是看向钟离曦。 果然,有护着的长辈就是不一样,立马道:“叫小林来不是讨论他嗓子受伤的吧?” “对。”李主任也立刻打蛇随棍上,“我们是想了解主试官的目的……说起来惭愧,我们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些事,观念啊什么都跟不上,如果小林同志有什么能为我们解惑的,还请不吝赐教啊!” 李主任这态度好到过头,林秋怔了会儿才回过神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资料。这份资料他反复考虑过,哪里该模糊哪里该清晰都充分和系统、严冬年商量了下,自认应该能蒙混过关。 如果过不了……还是那句话,有本事自己去查啊! 这个地球上林秋觉得不可能会有人有“这个本事”,所以,他就安心地看着在座的人时尔皱眉、时尔放松,最终还是无奈地看完了。 “你这个资料基本上等于什么都没说嘛!”果不其然,还是军官第一个表示了不满。 林秋耸了耸肩膀,露出一个微笑,表面解释这是个“歉意的微笑”,内心当然是“MMP”。 对于这样的闷葫芦,别人也没办法。 军官叹了口气,道:“主试官暂且不说,那位全立人同志,是不是可以参军呢?” 林秋眨了眨眼睛,用手机划出两个大字:「参军?」 「现在?」 “对,越快越好。” 林秋表情依旧很平静,心里的“MMP”已经弹幕遮脸了。 第四十二章 “这件事可能有点为难,但是必须办到。”军官的表情很认真,内心恐怕也是如此想的。 “我们不要求他有政治觉悟,但是现在这件事关系中国,甚至是整个人类的未来,我们必须先发制人。”军官见林秋面无表情的,继续劝说道,“我们现在已经落后了,落后就要挨打,这是个很现实的东西。” 集装箱里一片安静。 “他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军官继续道,“我们会尽量满足的。” 林秋从开始就以一种“你说我听着”的表情看着军官,一般来说这是乙方专用,是多年码农生涯锻炼出来的,往往当甲方提出“能不能让这个程序预测用户每天的心情来改变排版”这种要求时,他都会微笑。 现在,林秋就在微笑。 军官不是傻子,林秋光是笑怎么看怎么不正常,周围也没有人应声,他清了清嗓子,道:“如果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提嘛,我们也不是不近人情,但是参军或者加入觉醒办是必须的,我们不能让这些危险分子游离在管制之外,你应该明白的吧?” 这后半话近乎威胁了。 林秋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把手机摸出来开始打字:「首先,他们不是危险分子,是中国的普通老百姓,你不用把他们当成恐怖分子一样来防备。」 “你不懂!”对于这个话题,军官似乎显很焦躁,“现在我们发现的能力最强的也不过是全立人这样的,这已经很恐怖了,如果打仗时他直接运送一个排的人到敌方司令部,还要什么原子弹?如果一挥手就能杀人呢?如果谁一挥手,几百万人就消失了呢?如果有人能够倒退时间或者穿越时间呢?出了事,谁来负责?” 林秋低头打了两个字:「灭霸?」 军官的脸色微微红了下,随即又表情一肃:“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能保证真的没人会拥有灭霸的能力?” 林秋被问住了,这还真不能保证,不过有件事是可以保证的:「穿越时间的能力应该没有。」不然严冬年绝对会上天入地找出来,再穿越回去,阻止林秋的死亡。 “你怎么能保证的?”军官不依不饶地道,“你知道了什么消息?” 林秋叹气道:「你们到底找我来有什么事?如果是想劝全哥参军的话,直接和他去说就好了,他想参加就参加,不想我也没办法说服他。」 “但是主试官可以对不对?”一直默不作声的李主任突然道,“根据我们的了解,全立人非常崇拜主试官,而这个主试官,严冬年,据我们的观察和你的关系非常亲密。” 林秋神情一凛,暗自在脑中与系统道:「如果有人在监视我们,你能发现吗?」 「我又不是上帝神仙无所不能。」系统一付闲凉的语气,「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 「你都能在我身上伪装伤口。」 「亲,那仅仅只是对您哦,如果想影响周围,请使用‘假上帝权限’,行使一次的费用账单将会在您死亡时寄付到位哦!」 林秋必须尽力控制表情,才不在众人面前翻白眼。 从林秋进来后,集装箱里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所有人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决定。这种压力很烦人,尤其是许多事其实他也无法控制,这就像坐在雪撬上,乘客在尖叫着转向,掌舵者却深知无能为力。 「我不能左右主试官的决定。」林秋压抑住叹气的欲望,如果不这样,他怀疑自个儿会一直叹息下去,「觉醒技这方面,据我所知主试官表示是可以定制的。」 “定制?”李主任重复着这两个字,“怎么个定制法?” 林秋解释道:「具体怎么定制不知道,但是我们的觉醒方法和国外肯定是不一样的。就好比全哥,上次的女鬼、工厂的祭祀和这次的门,他所获得的能力都是定制出来的,并不是像国外那种自行领悟。这次的能力比较强,所以你们在外面也有感觉是吧?」 “对!”穿警服的另一人终于逮着机会插嘴了,“像地震一样!” 李主任眉头紧皱,道:“听起来就像是在实验,每一次的觉醒仪式都更复杂,获得的觉醒技也更强,那是不是说明这个主试官其实并不怎么专业?” 这货是干情报的么,很敏锐啊! 林秋顿时有些汗颜,这么容易被看穿还真是种不舒服的感受,而把这种事推到严狗头上他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严冬年说他还处于实习中,所以才被派到我们这里来。」 “我们这里来是什么意思?”军官面露不满,“他看不起中国吗?” 林秋瞄了眼这位,总觉得那份根正苗红的劲头透着股虚伪的味道:「不是,他指的是地球。地球在这种超能力方面从来没有开发过,就像原始森林,有潜力但是没经验。据他说国外并没有主试官,所以自行领悟的觉醒技就看个人造化了,而且领悟的时候也有危险,越强大的觉醒技越是,最严重的危害就像核弹洗地,很可怕。」 这样一说所有人都理解了,军官面色稍缓,道:“那这样看来,我们中国在这方面还是处于领先地位的,觉醒仪式也可以多举行些,对了,据说举行过的地方可以重复使用?” 「那个以后不行了,好像和资源分配有关,如果太分散了得到的觉醒技就会没什么用。」 林秋毫不犹豫地撒了个谎,反正也没人能拆穿。 他已经与系统商量好了,组织越是复杂庞大越是要谨慎,这种不可控的环节还是不要继续了,以前单打独斗时为了那一点点地球力量,蚊子再小也是肉,所以放任觉醒仪式所在地“反复利用”,以后如果可以长期举行复杂隆重的觉醒仪式,也就不用在乎那一点点地球力量了。 更何况,还有着极度不可控的高风险,全哥拿了也就开个网咖赚点茶水钱,要是更有野心的人呢?谁知道别人拿了这个会去干什么啊? 永远不要低估人类想像力。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付遗憾的表情,显然关于过往的觉醒仪式场地已经有了些设想,此时因为林秋一句话全都落了空,难免有些可惜。 不过,今天的收获还是非常大的。 身着军官的人开口问道:“我想定制觉醒技……” 不等对方说完,林秋已经举起了手机:「定制觉醒技并不能随心所欲,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地球力量,这是有一定原则的。」 “等价交换嘛!”军官笑了下,露出两颗小虎牙,冲淡了那份严苛的模样,“我懂!” 敢情这位还真是个动漫迷啊! 林秋心里觉得好笑,脸上还是不动声色:「像今天全哥的觉醒技那样差不多是目前的极限,后续可能还会发展吧,但是这种事是无法百分百确定的。」 “我懂。”李主任重新掌握回了话语权,中间还瞄了眼那军官,颇有些警告意味,“我们所需要的觉醒技无非是,一、保卫祖国,二、让人民安居乐业,三、提高科技水平,也就是这些追求。” 也许是林秋眼中的不相信意味太明显了,李主任清了清嗓子,道:“那么我就说了,现在我们最迫切最需要的,还是治疗方面的能力。” 林秋愣了下,他想过也许会被要求发明一些毁天灭地、屠美灭日之类的觉醒技,没想到却是治疗。转念一想,又觉得似乎很合理,这个觉醒技可谓是适用于任何情况任何人,没有人从不生病受伤,所以这个觉醒技可谓是万能适用。 还不等林秋答应,李主任又开口了:“最好是治疗衰老方面的……” 原来如此。 李主任的尾音有点低,林秋从那张正经的脸上看出了一丝丝心虚。这也难怪,人类权力的掌控者平均年龄都偏大,对于衰老的恐惧也是可以理解的,哪个皇帝不追求长生不老?金字塔还在那儿立着呢。 林秋正想着怎么回复时,穿着警察的人冷哼了一声,带着赤裸裸的嘲弄音调道:“你那上面的老头子整天想着升仙,不要带偏正常人好不好?让普通人以为上面都是些整天想着长生不老的神经病!” 李主任似乎心里有愧,瞪了警察一眼却没再吱声,也许他内心也是不愿意的,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是现实的无奈。 那小警察长得其实很温暖,有种暖男的气质,笑起来尤其如此,一直以来都默默地听着,让林秋以为是钟离曦的下属,现在看来未必如此。 「那你们看?」林秋发问道。 “就治绝症的挺好,有什么问题?”警察大声道,震得集装箱里嗡嗡作响,“有什么要求你说,我们公安系统全力配合!” 当然没问题,谁也不会在这种大是大非上找碴。 林秋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那我们来谈谈具体的条件吧!」 被甲方求着的感觉真他妈爽啊! 第四十三章 甲方:“这个部分该上线了!” 乙方:“你们三天前才提交要求……” 甲方:“不是说好第二部分这个月底前完成吗?!” 乙方:“可是你们昨天才说要修改啊!!” 甲方:“我不管,早说好的,怎么一晚上还改不出来吗?还有,要加个小功能。” 乙方:“……什么?” 甲方:“我们这个客户需求啊可能有点改变,所以基础框架最好调整一下,就是把方向改一改。” 乙方:“但是程序本来就是在基础框架上做的啊!” 甲方:“嗯,我懂,但是客户是上帝嘛,所以你看全改一下这个周末交稿怎么样?” 乙方只想说交你个滚鸡儿混蛋狗。 以上的乙方扮演者通常都是林秋,这次就有所不同了。 军官首先提出了要求,简单质朴:“我希望适用面广,能耗低,持续久并且好控制的能力,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能大规模实装,不要那种精英技能,只有少部分人能掌握的。如果要治愈度倒不用太计较,毕竟战场上的大部分都是外伤,不用太复杂,止血愈合就行。” 警方倒是想得深远:“我觉得还要考虑老年人的需求,有些老年人发起急病来根本等不到救护车,能够急救就行,至少让人挺到医院什么的。哦,对了,能发现需要急救的人也重要。” “挺到医院好让医闹表演吗?”有人插了一句嘴,被所有人狠狠瞪了眼后闭上了嘴。 “以社会治安来说,恶性事件比例并没有那么大。”警方代表继续道,“就是要考虑大型事故问题,比如踩踏、化学爆炸、火灾、洪水什么的,要么现场治愈,至少要让人有暂时活动撤退的能力,要么能够迅速转移隔离,如果是普通情况就要考虑治疗车什么的,就像救护车,但是既然现在是超能力,这方面我们也不懂,只能靠你们设计了。” 李主任毕竟年纪大了,稳重度——或者说脸皮厚度——来说一流,等其他人说完还是开口道:“我说话你们小年轻大概不爱听,但是人总是要老的,有些人……我指的不是那种领导。”说到这里,他又没好气地瞄了眼警方代表,“比如科研领域的老专家,这方面大家没有异意吧?要研究出成果来年纪也不小了,如果能延长他们的寿命,或者让他们能保持大脑活力,对人类来说也是好事。” 这番话总算提到点子上了,没人再冷嘲热讽。 一边点头一边认真听完这番话,林秋在手机上不急不忙地打出几个字:「你们说的大部分都不能实现。」 现场所有人都黑了脸,却没人说话,一付想说什么又憋住的样子。 林秋暗中舒爽了一下乙方的怨气,又给甲方一枣子道:「治疗方面的能力可以实现,但是具体细节这种事主试官也不好把握。」 这是实话,他怎么知道他的“意识”能认同怎样的能力,这不是他能控制的。 “有什么困难吗?”李主任和颜悦色地问道。 「认知上的困难。」林秋想了想,道,「这个我们也没法帮忙,属于主试官他们的问题,我也不太懂。」 话说到这份上其他人也不好追问什么了,只能不懂装懂地点点头。 碰头会开到这里也没什么继续的必要了,嘴上讲起来很成功,但是期盼的目标其实一个也没实现,这要是转换到新闻联播的黑话,就是“双方充分交换了意见”。 钟离曦示意林秋起身,俩人一起走出去前李主任又开口了:“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给我发短信,主试官也可以直接联系我,24小时都行。” 林秋停下了脚步,一边微笑一边掏出了手机:「还真有一个问题。」 李主任很是和气地问:“什么?” 「能不能给点专项资金?」林秋很淡定地道,「我太穷了养不起不工作的主试官,他真能吃。」 李主任:“……” 带着李主任“一定会提供相关保障”的承诺,林秋踏出了气闷的集装箱。外面的小雨已经停了,空气中满是雨后泥土腥气味,他深吸口气,看着阴沉沉的天气发呆。 钟离曦拍了拍林秋的背部,以鼓励的语气道:“你做的很好。” 林秋冲钟离曦露出个苦笑,不好也得好,不行也得行,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这是他一个人的战斗,从以前就是这样。 “有什么事联系我。”钟离曦不是个擅长闲谈的人,总是直奔重点,“还有你的嗓子,我知道一家医院耳鼻喉科很不错,有时间你去看看,说不定还有机会恢复,再不行下次能力不是治疗方面的吗?上面的意见其实你不用太在意,毕竟在这方面没人有经验,只能靠你,你要把握住机会。” 林秋先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挥手示意后就离开了,他并不是不珍惜感情,只是与钟离曦在一起感觉很别扭。 「你看起来情绪不高啊。」系统冒了出来。 「没什么收获。」林秋道。 「至少有钱了啊。」系统有些不解。 「人家说的是‘提供相应保障’,不代表会给你钱。」林秋懒洋洋地解释道,「给你在部队大院里提供个房子,你愿意去?到时候都不用偷偷监视了,光明正大周围都是眼睛。」 「你怕个屌?」系统哼了声,「不要太在意人类过去的东西,你代表着新时代,明白吗?」 「你真的和严冬年一样,居高临下三观喂狗……严冬年呢?」林秋感慨到一半,突然发现了一个不妙的事。 觉醒仪式小楼外面还有些人在讨论,摄影组不知道在拍什么,部队已经离开了,不时有人往这边看过来,这些热闹的人群中都并没有严冬年的身影。按理说严冬年那模样,身边至少该围着一堆莺莺燕燕,又或者被摄影组拍个不停,肯定会很显眼。 「联系他一下。」这时候,林秋就觉得系统的联网功能太好用了,「弹他微信,叫他给我回复。」 「接通了,你要不要听?」系统很快回应道,「你可以在脑中和他说话。」 林秋意外地道:「还能这样?」 系统哼了下,颇有些傲娇的意味:「为什么不能?」 「那你前面为什么不这么做?」林秋没好气地道,「还让我大费周章地用手机打字!」 「这次升级的新功能,把你的意识转换成语音!」系统气咻咻地道。 「真的?」林秋十分怀疑。 「干吗?你不相信我?!道歉!」系统恼火地叫道。 「……我道歉。」林秋无语地道,「快接通。」 下一秒,严冬年的声音就出现在了林秋的听觉中——或者说脑中,不得不说这个方式保密度倒是一流,以后可以经常使用了。 「阿秋?」严冬年似乎有些惊讶,「你打的电话?」 「你在哪?」林秋直接问道。 「咦,你怎么能说话了?」 「我的新功能,把宿主的意识转换成语音。」系统突然冒出来插了一句嘴。 系统就这么大喇喇地暴露“监听”功能,林秋无语了下,继续道:「你在哪?」 严冬年许久没有回复。 林秋还以为电话断了,疑惑地道:「喂?人呢?」 「好久没听过你的声音了。」严冬年的语气里感情实在太满,既然不用特别去感受也能听出来,「我好想你啊。」 林秋觉得大概未来需要重复一百万遍,但此时还是不得不再度说:「我不是……」 「我知道。」严冬年难得打断了林秋说话,一直以来他对林秋的态度都带着点尊敬驯服,偶尔有些带着点宠溺的无可奈何,像这样粗暴的举动很罕见,「我知道你不是我的林秋,但是我真的好想你。」 林秋保持了一会儿沉默以示尊敬,随即转回正题:「你在哪?」 「我们……我以前经常和林秋常去的地方,老街。」严冬年恢复了正常语气,那种无聊又带着点调皮的样子,「好久没来了,所以就来看看,哇,和以前不一样啊,以前又乱又脏,这里怎么变这么干净了?」 「前几年整治过了。」林秋收集到一条线索,严冬年所在的宇宙与他所在的宇宙时间线并不相同,「你在那里玩?」 「就是闲逛。」 「嗯,手机里有支付宝,有钱,刷就行了。」林秋没办法把严冬年拴在身边,又怕激起对方的反感,只能压抑住焦虑装作不在意地问,「什么时候回来?」 「晚上吧,要我带晚饭吗?」 「行,你看着办吧。」 林秋还有一大堆事要忙,也管不了那么多,严冬年一个有预知能力的成年男人还能被骗了么? 避开小楼外频频窥视的人群,林秋快步走出拆迁工地的围墙,门岗果然有部队的士兵看守,瞄了他一眼并没有阻拦。 正考虑着怎么回家时,喇叭声吸引了林秋的注意力,他一看是全哥,三步并两步上了车。还没坐稳,就听见全哥神秘兮兮的声音:“你猜谁来找我了?” 第四十四章 面对面交流就麻烦多了,林秋又不想透露太多系统的秘密,只得重新拿起手机打字:「美国人?」 “对,就是美国人,或者自称是美国人。”全哥兴奋地道,“他们说只要有内幕消息多少钱都买,随便开价!如果能见到关键人物或者为他们服务,价更高!” 「你卖了?」林秋还真觉得全哥可能会这么做,毕竟这位一直对公务系统颇有微辞,虽然达不到卖国的程度,但是卖点无关紧要的边角料还是很有可能的。 “哪能啊!这不是我个人的事了,你看现在公家也掺和进来了,我们这算是傍上大靠山了,总不能刚签了合同就把合作伙伴给卖了吧?再说这合作伙伴还比我们有势力多了,你说对不对?”林秋刚要表扬一下全哥头脑清醒,这货又继续道,“我觉得吧,这事可以和公家一起研究下,哪些能卖?怎么卖?卖多少钱?你信我,公家在这方面的人才比你想像得厉害得多,肯定比我们自己卖的花样多!” 林秋:「……」 商人就是商人,厉害了我的哥。 林秋哭笑不得地道:「也行吧,我觉得这事确实能讲下,不过美国人怎么找上你的?」 “视频里有我啊!”全哥美滋滋地道,“三次视频都有我呢,老子现在大小也算个名人了!” 还真是…… 林秋不得不认同这番话,随即又想到个问题:「既然美国人找你了,也会找上次工厂的其他人吧?」 “我操,对哦!”全哥一拍大腿,差点没把车子开到沟里去,手忙脚乱地往路边的慢车道一停,不顾过往骑车人的怒目而视掏出手机。 林秋总算亲眼看见全哥输信息的速度了,那运指如飞的架势绝非一日之功,他怀疑再快点就要出残影了。 一通信息发出来,全哥的表情变成了恨铁不成钢:“其他人都好说,老万、井哥、徐美女都没理会,只有那个郜乐章卖了个干净,我一直觉得这家伙不是好东西!” 林秋好笑地道:「你真这么觉得?」 “唉,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这人一多啊就要抱团,一抱团小团体就出来了。”全哥语重心长的模样,再夹根烟就很有氛围了,“就说探鬼这一行吧,人确实不多,但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啊,郜乐章是个干媒体的,你懂吧?消息多、人脉广。大家一开始还挺对他抱有希望的,结果这货是个吃独食的,有什么真消息捂着藏着。这样大家肯定不愿意带他玩啊,但是他还特别活跃,屁大点事都要来掺和一脚。网吧那回我没通知他,事后给我唠叨了好久,所以工厂才带上他,没想到……” 林秋想想郜乐章在工厂的下场,也是颇有感慨,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等着领残疾证呗,还没出院呢!十个手指头是完蛋了,好像医生说骨头还能包个皮什么的,但是肌肉没办法,骨头敲键盘是别想了,反正以后他要想打字只能练脚了。就那脚差点也废了,脚底板被那个工业废水腐蚀了一块,不过基本功能还是保存了下来吧。活是能活,但是活得别想和健全人一样了。”全哥噼里啪啦一堆消息砸下来,末了咂巴了一下嘴,带着几分狐疑的视线看向林秋,“说起来你那伤好得挺快啊,哪家医院看的?” 「我这不严重的,其实是皮外伤,除了喉结没伤到重要器官。」林秋敷衍了一句,「郜乐章卖了什么?」 “其他几个人随便说了点视频里能看出来的消息,郜乐章就回了我一句,你看吧。” 全哥把手机递了过来,林秋一看,上面就一行消息:怎么?有什么不能说的?人家开的价高,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呗,顺便还给分析了一下。这事你可别赖我,炒高价这种缺德事我可是不干的! 我操,这货居然还说别人缺德? 林秋的脸部表情肌肉大概锻炼得太好,全哥瞅了半晌,小心翼翼地道:“你不生气?” 「有点吧。」林秋笑了笑,「不过他知道的也不多,卖就卖了吧,而且我们视频都发了,不怕别人分析。」 “就是!”全哥一脸赞同的表情,“最起码我们这边有主试官啊,这可是背后大BOSS。这老话讲的,就是咱们头上有人啊,还能被没关系没背景的比下去了?” 全哥这人,长得不怎么样胆子又小,智商能力也不是特别出众,思维更是擅长发散,但是和他相处就是觉得轻松,这算是一种超级美好的能力了。 再说了,人家的运气还特别好,主角光环这玩意儿简直是逆天…… 林秋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全哥开车。 回家路上大多数时候都是全哥胡说八道,林秋听着,偶尔点头摇头。说的人不介意,听的人也不在乎,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等进了家门,心情挺好的林秋就发现原本说要晚归的严冬年在家了。 林秋眨巴下眼睛,做出明显的疑惑表情。 严冬年撇了下嘴,道:“你和全立人关系挺好啊?” 此时的情况完全出乎林秋的意料之外,他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又懒得打字,示意系统拨打严冬年的手机。 严冬年非常上道地开了公放,林秋熟悉又陌生的、原本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关系也算不错吧,全哥人品挺不错。” “胆子那么小,什么不错啊!”严冬年以一种能让人听到、又小小的声音碎碎念着,“长得丑也没什么本事,有什么好的?” 林秋的表情十分扭曲,沉默的几秒时在脑中问系统道:「这货抽什么疯?」 「我怎么知道。」系统的语气十分闲凉,林秋熟悉这个味道,就是吃瓜的前奏,「你问他呗。」 「你不是挺了解他的?」 林秋只是随口一说,不想系统反应很是激烈:「胡说!我哪有了解他!不存在的!熟归熟,小心我告你诽谤啊!」 林秋正准备揪着系统逼问一番时,严冬年突然一指门口的鞋柜上,道:“给你买的生煎还有奶茶,都是你喜欢的口味,还有你这里的被子太不舒服了,怎么还在盖老棉被啊?我买了床鸭绒被……” “你等一下。”林秋制止了严冬年满是怨气的碎碎念,“你一共花了多少?” “没多少,几千块吧……”原本还理直气壮的严冬年瞬间虚了下去,漂亮眼睛也不敢看人了,盯着窗户外面仿佛看见了花儿,“你不是说有钱了?” “具体多少?”林秋追问道。 严冬年磨磨蹭蹭好一会儿才掏出手机,低头看了会儿,蚊子哼般道:“九千八……没过万呢!” 林秋叹了口气,只觉得像养了个儿子,还是成年智障只知道吃和买的。 还能怎么办?当然只能像老父亲一样原谅你啊! 再说了,咱现在确实有点小钱了。 林秋从来不是个经济富裕的人,小时候家里也只是普通,后来一个人过了,刚工作时手头还挺宽松的,游戏主机和各种大作买个不亦乐乎,自从在钟离曦的劝说和帮助下买了房子,立马成为数着每一毛钱过日子的类型。 先是进修了各种家具修理换装,之后是家用电器,做饭做饮料也不能拉下,对于市内买二手货的地点如数家珍,在他眼里闲鱼都是高价货,只有收破烂和修家电的小老板那里才是真便宜。 至于结婚生子组建家庭,他从来不敢想,也没想过。 这样的林秋打开B站算出来七位数的收入时,总有种恍惚的感觉,他反复地算来算去,直到最后手机计算器显示许多遍同样的数字时,才从梦幻中挣脱出来了。 这只是一开始计算,还有分成以及赞助商的收入,李主任那边也应该有收益。 可以把贷款都还了。 社保医保一次性交完吧。 还能把家具家电换换。 啊,对了,新出的大作也可以买了! 一样一样想做的事都在心里滚过,不经意间,严冬年蹭了过来,道:“你要换房子?” 林秋看过去。 “我看见你换房子了。”严冬年似乎有些不解地道,“这里不好吗?” 林秋环顾四周,这里的一物一件都是他亲手布置的,甚至为了省钱,连墙面都是自己抹腻子、上漆的,现在还能看见大片的凸凹不平。 这里有许多回忆,他曾经以为会在这里终老,或者某天拆迁了,换到冷清的郊区住去。 林秋摇了摇头,沉默了许久后却打开了房屋中介的APP。 该是与过去决别的时候了,他不能永远背负着历史,既然已经物是人非,那连这“是的物”也换掉吧。 重新出发。 “我不喜欢新房子。”严冬年把下巴搁在餐桌边上,以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林秋道,“这里挺好的,我和林……我和死林秋一直到最后都经常回来这里住,我喜欢这里。” 林秋随手拽过一张纸,写道:「就你俩住?」 “是啊。”一讲到过去,严冬年倒是一脸兴奋与怀念,“我是他的爱人,当然一起住。” 林秋怀疑自个儿听错了,石化了几秒后继续写:「爱人?」 严冬年露出个好笑的表情:“为什么你这么惊讶?我不是早说过林秋和老王是一对吗?” 「不……」林秋写了一个字又停下,怔怔地盯着严冬年,随即用力写道,「我不是同性恋。」 严冬年不以为意地道:“你怎么知道你不是?你喜欢过女孩子吗?” 林秋条件反射地张开嘴又说不出话,提笔欲写又无从下手。 还真没有喜欢过…… 第四十五章 一般人找房子会了解安全、朝向、交通、小区和周边环境,无一不要仔细观察,一不小心掉进坑里那叫一个闹心,几百万的东西也不能说换就换。 林秋当初考虑换房就研究了很久,时不时犹豫一下要不要背一笔新债或者牺牲面积,反正他一个人也不需要那么大,小小的打扫卫生还方便。这样纠结来纠结去,看房都快成为假日的消遣活动了。 此时,这些都不是问题了。 足够的钱,足够的人脉,林秋可以选择的范围前所未有的广阔,他给全哥、钟离曦都发了消息,让他们留意房子,另一方面他还想要选择一处“办公场地”,主要是用来接洽和觉醒仪式有关的事务,总不能有什么事就到他家里,或者像上次那样,几个大男人被寒风吹得钻进地铁站里一边啃烤香肠一边谈事情,不止是不舒服的问题,也实在太落魄了。 “酒店公寓式有什么好的?”自从知道林秋的决定,严冬年就像狗皮膏药般粘在他身边,嘀嘀咕咕个不停,“总是有陌生人来来往往不舒服啊,我们一起住不行吗?” 自从知道严冬年和另一个林秋的“真实”关系后,林秋总有些别扭,虽说他一开始就觉得严冬年提起林秋时的语气十分微妙,但是这么赤裸裸地坦白还是让人有些不舒服,尤其想到严冬年总是很自然地说“我想你”、“我喜欢你”之类的话,以前还可以理解成孩子对造物主的依恋,此时再看,明显就是恋爱啊! 我他妈怎么能没看出来呢? 林秋一边这么骂自己,一边浏览着房屋中介的画面,完全不理会唠叨个不停的严狗。 得不到回应的严冬年改变了策略:“老王呢?” 「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在家里,林秋把严冬年的手机一直开着,这样他就可以轻松地让系统帮忙“说话”,实在方便了不少,这才没过多久,他已经开始怀念可以自由表达的时光了。这样做唯一不好的是,有些不想让系统知道的话就没法说了,思维上还要比较小心。不过,可以解放双手做其他事,他也就勉为其难了。 林秋嘱咐老王去医院看过敏,虽然医生不能解决“过敏源”,但是可以解决破损的皮肤,至于更多的他没有说,等待合适的时机。 “多少我也要关心一下他,毕竟是你的……林秋的前任。”严冬年小声道,“你还为他发疯呢。” 「我不是,我没有。」林秋脑中不自觉浮现出这句话,系统忠实地说了出来,那笑果和喜感就别提了,他咧了咧嘴,「你不要总是把我们相提并论。」 “我知道你们不是同一个人啊。”严冬年伸了个懒腰,话题一转,“你不要选择酒店式公寓嘛,很烦的,打扫卫生的人来什么的,而且住那么高,你不是恐高吗?” 林秋忍不住停下浏览页面的手,没好气地道:「我什么时候说要选酒店式公寓了?」 “我预知的,你叫我去自己的房间别来烦你。”严冬年一脸痴呆地把下巴搁在桌子上,眼神幽怨无比,“就是一个大落地窗的房子,外面有电视塔,我看到了。” 林秋知道这个地方,位于市内CBD区域,可算是豪华小区,酒店式公寓的服务和保安都极佳。他在APP上搜了地名,果然跳出来一间待售公寓,展示图中正有一张面对电视塔的窗户,配上蓝天白云和高楼大厦,颇有一番现代都市文明之美。 林秋颇有些心情复杂地浏览着这套待售房屋,条件很符合,总价也在承受范围内,如果不是严冬年说了,他有90%的可能选择这间,因为真的太适合。 房子这种东西是没有上限的,而且越贵的房子越能带来良好的生活体验,这是肯定的。 林秋正眼看向严冬年,道:「你有没有看见什么别的?」 “什么?”严冬年又摆出那种明显的狗狗眼。 「别装蒜,我是问你有没有看见我要换的房子?」林秋脑中想着那些有的没的。 “不是……”严冬年突然住了嘴,似乎在品味着什么般沉默了几秒,突然露出个笑容,“我挺喜欢,答应他。”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林秋一头雾水,正在此时,微信消息来了,他拿起来一看,钟离曦发的,全是各种房屋介绍的截图。这截图好像是什么网站上扒下来的,但是依他这么长时间看房的经验,不像任何一家中介的APP,联想到钟离曦的身份以及不是直接转发而是截图,他估摸着这根本不是房屋中介,而是系统内部什么消息。 果然,房屋的朝向结构周边环境什么的全无,反而是一些曾住人口以及周边治安标得清清楚楚,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某个角落里居然还截到了“故意伤害致死”几个字…… 「你觉得这个好?」林秋无语地道,「凶宅啊这可是。」 “你搜下全景嘛,这房子真的好。”严冬年斩钉截铁地道。 林秋半信半疑地开了全景,按照钟离曦发来的地址还真找到了这套房子:这是幢民国小楼,临着小马路街,四周有围墙拢着,朝向正南。 从钟离曦的资料上来看,这房子不仅六套产权,每套的价格还死贵,因为地势极佳。几百米外就是拆迁后新盖的大图书馆与地铁站,还有个超级市民广场,可谓是闹中取静,什么都有了。这里是作为保护建筑留下来的,仅有一小块地区,周围其他幢几乎都被人一整幢买了下来改造,但是他从未在中介APP上看过类似的消息,想来都是内部消化了。 「产权不用担心,会给你搞定的。」钟离曦紧跟着又来了一条消息,「如果觉得不吉利也可以换别的。」 林秋倒不在乎吉利这种问题,只是对于严冬年的品味有点质疑:「这可是凶杀案现场啊,你喜欢什么?」 “你在院子里摆了个椅子,还有大阳伞和太阳能灯,夏天晚上我和你在阳伞下烧烤,老王和全哥也来了,蚊子好多哦但是你的烧烤技术真不错耶,我的林秋就啥也不会,只知道请厨师,但是我觉得你做的比厨师还要好吃。”严冬年一脸得意地道。 林秋完全不明白:「你预知的时候,连味觉都能知道?」 “当然不能,但是我可以看见我的表情啊。”严冬年道,“大部分预知是第三视角的,我能看整个画面。” 林秋好奇地道:「也就是说也有少部分是第一视角?」 “你为啥总是喜欢揪错重点……”严冬年认真地道,“你不觉得这个画面很棒吗?我喜欢这样。” 林秋看着严冬年期盼的表情,心里的防备不知不觉地消融,他想像了下,确实觉得从心底散发出的愉悦,再看向钟离曦发来的截图,鬼使神差地回复道:「这房子我要了。」 这些结果严冬年当然是知道的,甚至不用预知,从林秋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他的林秋和这个林秋有着极大的不同,这些他都知道,但是某些东西是共通,他更现在甚至更喜欢这个林秋了,因为这一个,还活着。 他不会说:将来在那幢房子里,我们会收养一只不请自来的流浪猫。 他不会说:我们在秋天一起打扫落叶,堆成一个小山丘,看着猫咪跳进去打滚。 他不会说:冬天的时候你敲了许多冰棱下来,扔进我们亲手挖的小池塘里,看着冰下鱼儿游动。 他更不会说:就在这里,就在你坐的餐桌边,我抱着林秋,看着他呼吸停止,身体逐渐变冷,如同窗外逐渐消逝的斜阳。 严冬年什么都知道,但是他从来不说。他可以呼风唤雨,如果愿意他可以知道未来每一个细节,但是他真正想记住的,不过是这些生活中的阳光雨露。 林秋不知道严冬年的想法,他也不想知道,他正兴奋于生活环境的改善,对于严冬年悄悄渗入他的生活没有半点察觉,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与B站的编辑沟通后续;老王打电话说医生处理完了,准备回家;钟离曦发来购买住宅的操作方式,说,将会有专人负责协助他办理,同时也表示办公地点正在考察中,很快就会有消息;全哥发来消息催促赶紧和公家商量,怎么能更快更好更高效地卖消息给美国人、英国人、俄罗斯人或者随便哪国人。 当老板发来消息询问什么时候回去上班时,林秋才惊觉自己生活的改变。 什么都变了,很充实同时又很虚幻,仿佛最不可思议的荒诞剧。回想从前,仿佛一场大梦般,他不曾期盼的在手中,他所想要的……却从来不曾有过。 正感慨万千时,全哥突然打来电话,林秋有些奇怪,这货自从知道他不能讲话后再没有主动打电话过来,不是短信就是QQ。一接通,他就听见全哥大声道:“救命!救命!这他妈直接抢人啊!啊——芝麻开门!” 下一秒,林秋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门,门几乎是被撞开的,全哥像猴子般窜进来,再啪得一脚把门踢上! 仓促之间,他看见门那边有绿制服晃动。 我操,这是直接抢人了? 第四十六章 林秋接触的警察公安系统里有很多部队退役的,包括中高层干部中也不少,这些年公务员改革,转业干部少见了,但是有部队背景和没部队背景的人还是泾渭分明,粗俗点说,两边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钟离曦没当过兵,公安大学科班毕业后进入系统再兢兢业业爬上去,他对于转业干部一般评价都不高,主要还是他管的刑事这部分总要有点干货,没有专业知识还当领导自然惹人烦,不过,对于转业干部的人品方面他倒是没有太过诟病,也就是“大事不错小事随便”的程度。 部队直接抢普通老百姓当兵这种事,林秋是想像不出来的,中国什么不多就是人多,离了你张屠户还是吃得到脱毛猪,你不来自然有人愿意来。 「你先冷……」听见声音在屋里响起,林秋才手忙脚乱地把严冬年的手机关了,拼命示意严狗去说话。 要不怎么说严狗是严狗呢,这货明明看到了,也理解,但是眼神在全哥惊慌的脸上转了转,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踱着方步在屋里另俩人的注视下躺到沙发上,不一会儿,他握着的手机传来了一声清脆地语音:Timi。 林秋的眼神能把严冬年烤熟,不用翻面的那种,不过,他眼下顾不上这些,转手拿过自己的手机,打开了打字语音转换:「怎么回事?」 “有几个部队的人来逮我!”全哥结结巴巴地说,一脸慌乱,“他们就是说什么参、参军,什么美国人!我操,不会是郜傻逼说了什么吧?还是我们的视频里有什么关键信息透露给了美国人?我操!我操!我操!这下死了!” 林秋听了个一头雾水,一巴掌拍在全哥肩膀上,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停!」 全哥震了一下,定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这事和美国人没关系,觉醒办你知道吗?」林秋选择用最简洁的话稳住全哥的心神。 果然,听完第一句后全哥的神情镇定了许多,小声道:“知道,这次觉醒仪式举办前接洽的人和我说过。” 「觉醒办里有部队的人,他们非常想让你参军,让我劝说,我叫他们直接联络你,我不能当你的主。」 全哥慢慢冷静了下来:“没人和我说过啊!” 「这不是有人来和你说了吗?」林秋哭笑不得地道。 “……和美国人没关系吗?”全哥哭丧着脸道。 「没有。」林秋并不知道,但是这时候不适合讨论这个问题。 短暂的沉默后,全哥长长地吁了口气,脱力般在餐桌边的椅子上坐下,嘀咕道:“我还以为是因为美国人什么的,明明我都没卖呢,搞什么啊!部队也能派个好口才的人过来吧,进来就问我叫什么,我刚答应他就说‘跟我走一趟’,什么鬼!这是拉拢人的态度吗?我都要吓尿了!” 你又不是没尿过…… 林秋腹诽了一句,也明白了全哥完全是心虚闹的,最搞笑的,这贼还没作上呢就开始虚,胆子未免也太小了。另一想,部队派的这叫什么人啊?不怪全哥胆小,这问话的语气明明就是逮捕前戏啊,不想歪都不行。 打字很不方便,林秋也懒得说安慰的客套话,反正全哥精神的恢复力很强,不一会儿他就开始在屋里探头探脑,眼神一直粘在严冬年身上。 “这是你家啊?”全哥傻笑着问了句林秋,一转头就冲着严冬年道,“主试官也在啊?” 严冬年理所当然地没有回复。 听着手机时不时冒出来的语音也知道严冬年在打游戏,据说这货利用预知能力作弊,每次都快别人一步,不仅段位火速提升还被奉为意识高手。那个“内部姐”的娱乐圈专用微博号已经差不多荒废,用他的话来说,粉丝们放弃个明星跟放个屁一样,很快又去找下一个了,至于铁粉,无论他怎么暴内部消息都不相信,没意思。 在全哥火热的眼神,严冬年游戏打得稳如泰山。 林秋正在心中暗叹时,门外传来了指纹开锁的声音,这房子能自由进出的就三个人,他、严冬年和老王,没想到,老王进来时还跟着一个人,面容陌生,不过那身军官制服已经表明了身份。 林秋注意到这人进来时只看了眼严冬年便没有在意,八成早就知道,而对看见全哥也并不意外,甚至还自然地打了个招呼:“你跑什么啊?”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全哥有些震惊地道,“难道你们在我身上装了追踪器?” 军官翻了个明显的白眼,配合着旁边一脸茫然的老王,效果十分搞笑。 “你开的门后面就能看见林秋还有房间啊。”军官一付看弱智的眼神,“我又不瞎。” 全哥脸色红了下,似乎有些愧疚地扭头看了眼林秋。 林秋倒是无所谓,道:「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军官清了清嗓子,“我要为我部的同志道歉,虽然我们不是一个军区,但是他那样的态度实在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这位显然是个会说话的,全哥一听就彻底放松了,底气一足声音也不由大了起来:“就是嘛,你们那叫什么事?进来就叫我跟你们走,什么鬼啊?!” 军官干笑了一声,道:“我姓杨,杨树的杨,你叫我小杨就行了。” “行啊,杨兄弟,你看这是什么事?”这种说话方式全哥就很熟悉了,大家都是社会人,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背后黑手下得也方便,“我听林兄弟说,你们想叫我参军?” “其实倒不一定真的参军什么的,也可以作为联合顾问……”小杨沉吟了下,“不知道全哥你知道美国那边的事吗?” 连“全哥”这称呼都知道,打听得真清楚啊。 林秋一边评估着这位一边听小杨把美国那边的事件进展详细说了说,比他知道的还有后续:“我们刚接到了消息,今天下午四点,美国时间凌晨一点,纽约皇后区一个黑人社区被血洗,死了几百人。” 全哥愣在那儿,道:“不会是那个纳粹觉醒者干的吧?” “天使啪唧砸下来,只要有人靠近就赶人,等天使消失后警察到了,发现每家基本上都被绝户。”小杨的表情很沉重,“婴儿小孩子甚至连猫狗全部死了,这是真的鸡犬不留。” 林秋皱起了眉头,其他人也是,他瞄了眼严冬年,这货稳躺钓鱼台,游戏打得专注得很。 “美国人没反应?还叫几个警察去送死啊?”全哥义愤填膺地道,“FBI呢?CIA呢?还有美国大兵呢?靠,天下的乌鸦一般黑!”说完之后,他又露出一付咬了舌头的表情,眼神虚着不敢看人。 小杨倒是没在意,仿佛清风拂耳般道:“派了,也找了,问题在于找不到。” “那个人不是露脸了吗?”老王插嘴道,“有长相没那么难找吧?再说这种过街老鼠一样的东西,人民群众没有举报的吗?” “问题就在这。”小杨严肃地道,“那个公开露面的人美国那边找了,哪怕是长得类似的人,但是只有长相类似,没有一致的,这些人还都有不在场证明,而且也不能靠长相定罪,因为这天底下就是有人长得像,得靠特征。美国那边以防万一把这些长相类似的人都保护性拘留了,结果就在这期间皇后区血案又发生了。他们的想法是,可能那个露面的根本就不是凶手的样子,他本人不露面,那些天使又不怕枪不怕炮,什么都不怕,美国人总不能把整个纽约炸了吧?现在就这么个尴尬的情况,人找不着,使用的武器也找不着,凶手的行动路线也找不着,什么都没有,今天他杀几百人,明天是不是直接杀上白宫?白宫里也有黑人呢。” “所以他们急了?”全哥听着听着露出一丝嘲弄的表情,“杀下面人时不急,一想到自己的性命不保就急了,真是天下……呃,我不是说杀得好,我只是觉得他们一开始就没尽力。” 小杨哭笑不得地道:“这次你还真冤枉他们了,一开始FBI和CIA就一起参与了,问题他们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啊!” 几人长吁短叹了片刻,小杨确实会说话,这不一会儿,全哥已经一付恨不得把他引为知己的架势,甚至说出“如果国家有难当然要出人出力”这种话。 冷不丁间,严冬年的声音在几人背后响起:“关于这件事,你们有什么疑问就和林秋说,关于觉醒仪式和觉醒技这些我都交待了。没事不要烦我,我懒得说两遍。” 房间里的人都看向严冬年,就像向日葵对着太阳,他一脸淡定地转过身,施施然又躺回沙发上去,不一会儿,手机就传出一声Timi…… 小杨转过身,期盼地看向林秋。 “对哦,林秋懂得真多!”老王装模作样地道,“主试官都说了啥?” 全哥的热情都快凝固成实体了。 林秋拿起手机写下几个字:「那些天使不是真的。」 小杨的眼睛亮了起来。 第四十七章 「觉醒技表现出来的东西有时候并不是看到的那样,那么大规模的天使如果是真实存在的,这人获得觉醒技时地球能量的冲击绝对能察觉到。」打字真是个痛苦活,一直以来依赖手机和网络的林秋第一次产生了这种念头,「纽约以及周边地区最近监测到了地震吗?」 “没有。”看起来中美双方的情报交换得十分充分,小杨一口就说了出来,见其他人都流露出不信的神情,他补充道,“因为此次事件的特殊性,最近一段时间不太寻常的事都做了记录,纽约并不处于主要地震带,所以如果发生地震一定会有记录的。”其他人依旧表情奇妙,他又强调道,“他们连城里哪个主妇说看见了上帝都记录了。” 「那么,这个人获得的地球力量绝对不足以支撑如此之强的觉醒技。」林秋继续问,「那些黑人怎么死的?」 “被人杀的。”小杨的描述又引发了一轮鄙视,他无奈地解释道,“伤口很混乱,有枪伤刀枪还有人被扭断了脖子,人数又多,事情发生得太仓促,那边的时间是凌晨,现在没那么快下定论的。” 林秋想了下,做了个猜测:「我觉得他们应该是自相残杀的。」 小杨眯起眼睛:“你觉得是出现了集体幻觉?” 「如果我说,就连那个天使基督降临都是幻觉呢?」一旦下了结论,人类总是很容易就找出“证据”,疑邻盗斧是很难避免的,林秋尽量注意,不过眼下他找不出其他的结论,「他的能力并不是什么基督降临,而是大规模幻觉。」 小杨沉吟了下,道:“在第一次基督降临时有目击者,就是我们看到的那段视频,拍摄者被天使的长剑划伤了。如果是幻觉,不可能影响现实吧?” 全哥哼了一声,道:“人太相信幻觉影响了自身呗!” 小杨瞥了眼全哥,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沉默几秒后道:“如果说这种幻觉能影响人类自身,那么也不能说是幻觉了吧?这不就是和实体一样了吗?” 全哥被噎住了,林秋好笑地道:「也有可能他拥有某种攻击能力,人并不止拥有一个觉醒技,又或者这种幻觉伴随着少量攻击力。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如果他真的能随心所欲地创造天使,天使又真的那么强,他根本就不用躲躲藏藏的,早就正面宣战了,占领不了白宫,五角大楼也行吧?」 这一点倒是得到了小杨的认同:“确实是这样。美国那边在看了中国的视频后,极力邀请我们协助调查。纳粹基督这事也确实要重视,不是说这是美国的事就不管了,因为人家有能力灭了黑人也一定会灭了我们的,毕竟我们黄皮肤在纳粹眼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说是不是?” 最后一句话,小杨看着全哥说的。 全哥丝毫没察觉出什么,径自点头,语重心长地道:“还真是,大哥不要笑二哥!” “所以,我们才想着让全哥你作我们的顾问,并不是一定要你立刻参军什么的。”小杨微笑起来,眼角的鱼尾纹看起来有几分俏皮,令人亲切,“不过呢,我们几大军区间也有竞争,主要大家都想把军队拉去美国开开眼界,能招揽到你才有这个机会,所以手段刻板了点。部队里的小萝卜兵,年纪又轻,什么都不懂就知道服从命令,难免的。” 全哥被顺毛摸得再没了逆反的心情,一边连连点头一边拍了拍小杨的肩膀,笑得即得意又爽朗:“早说嘛,杨兄弟!咱们什么关系,你又这么开口了我当然是支持你的呀!杨兄弟,你是哪个军区的?” “南京。”小杨飞速说道,“全哥要一起去美国吗?” “行咧,没问题!” 林秋看着把自己“卖”了还替对方“数钱”的全哥暗自摇了摇头,不过,这其实是正经事,对全哥又没什么坏处,作为目前地球上对觉醒技最了解的人,他们义不容辞。 “你呢?”小杨突然一转头,对着林秋问道,“要不要一起?” 「有必要吗?」林秋有些奇怪地道,「我不会觉醒技。」 “你是主试官的代理人,在觉醒技这方面没人比你更了解。”小杨诚恳地道,“我们在这方面的经验完全是空白。” 林秋手头一大堆事,正琢磨着推辞时,沙发上传来一句闲闲的话:“去吧,我觉得会有好结果。” 这句话别人听来很普通,联想到严冬年的能力,林秋就听出个明白来。 恰好,小杨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嗯嗯啊啊”说完,挂断后看向林秋的眼神更热切了:“美国那边传来的最新消息,社区里的受害者基本上都是互相残杀致死,目前没找到属于超能力的伤口,排查工作还没结束,不过就算有也只属于少部分。您的预测非常准,结合我军目前的情况,我代表南京军区再次请求林先生的参与。” 林秋还能说什么,当下点了点头。 “我也要去!”老王急切地插嘴道。 “我也我……噢,我本来就要去的,那什么,杨兄弟啊,我想问能不能带个人?”全哥突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有个妹子一直跟我玩得挺好的,她是医生,胆子也大!” “没问题!”完成了任务,别了其他军区一头的小杨心情极好,笑眯眯地道,“只要不是敌特间谍,我代表这次觉醒办兼部队访美团都欢迎!” 小杨目的达成,也不多说,客套两句就离开了。 「你是要带徐薇去?」林秋问一脸喜色发消息的全哥。 “那是啊!”全哥喜滋滋地道,“好不容易哥要露脸了,当然要有美……咳,这种公费旅游的机会,当然要和好朋友分享啊!” 懒得揭穿全哥的欲盖弥彰,林秋好笑地提醒道:「不怕危险吗?」 “这还有危险?”全哥条件反射地应了句,随即呆愣了一会儿,一拍大腿,“唉,不怕,有部队保着呢!再说了,让徐妹子自个儿玩就是了,不必跟着我们冲锋陷阵的,美国人总要保证她的安全吧?”见林秋不说话,他有些挫败地道,“也是哦,我不应该带她去的,考虑太浅了。” 「你忘了件事。」林秋笑道,「你如果真要带她,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你身边,如果真有危险了,我开个门不就得了?这世上有什么东西能拦得住你的?」 “对哦!”全哥一下子兴奋起来,“我现在可是有超能力的,不是一般人了!” 「嗯,你这次的觉醒技怎么样?」讲到这里,林秋也有些高兴,毕竟这次他终于搞了个大事件,觉醒技的设定也很不错,可谓是得意之作,这就像写了一个完美的程序,询问客户反馈时的心情。 没想到,全哥不说话,反而时不时瞄一眼沙发上的严冬年。 林秋闻弦歌知雅意,随手拿过桌上的生煎往严冬年扔了过去,拥有预知能力,他不信严冬年不知道他的意思。 果然,严冬年张开嘴稳稳接住了生煎,如同耍杂技般咬着,站起身进卧室去了。全程行云流水,十分优雅。 “不愧是主试官,嘿。”全哥干笑了一句,随即又苦下脸,“我跟你说,这次的觉醒技是很不错啦,穿梭时空,你也觉得酷是吧?但是,这个发动语是什么鬼?芝麻开门是什么玩意儿?又不是动画片!我好几次想试,一想到这个词就没办法开口了。你想想嘛,将来要是中美觉醒者大战,人家都是酷得不行的姿势啦咒语啦,我一开口‘芝麻开门’,这叫什么事?中国人的脸都丢光了!” 林秋的脸瞬间凝固成了“尴尬”两个字,半天打不出字来。 “我说兄弟,你能不能和主试官说说,设计一些比较酷帅的觉醒技,不要再这么土老冒了。”全哥滔滔不绝地抱怨道,“我也不是嫌弃,这是真的不仅丢我的人,是丢整个中国觉醒界的人啊!” 好嘛,中国觉醒界都出来了?没有我你们觉醒个屁呦? 林秋面无表情的模样很快令全哥冷静了下来,他清了清嗓子,道:“其实吧模样什么的无所谓,觉醒技最重要的是好用,你看最开始那个什么铁头槌就不怎么实用,还不如后面的祭祀……” 林秋的面无表情已经快维持不住了,全哥明智地住了嘴,一声不吭。 「你测试过这次觉醒技没?」林秋问,「具体细节我要记录一下。」 全哥这才活了过来,说道:“芝麻开门时必须得有个具体地点的想像,不然门开不了。想着人也行,就会传送到这个人当时的所在地。开门很快,但是我觉得整个过程还是挺明显的,也需要一定时间,还有就是不管传送多少人,只要我过去了门就会消失,但是如果一直不过去就会累,时间越长越明显。” 「时间太长消耗得太多,他会死。」系统冒出来专业补充。 「不能太长时间,测试一下极限时间,不要超过。」林秋尽职尽责地说道,「这么短时间做了这么多测试,辛苦了,有什么问题及时反馈。」 “好咧!”全哥恢复了活力,“那我这就走啦!” 林秋点了点头,全哥立刻掏出电话,一边给徐薇报告“好消息”,一边顺势开了个“门”,门那头是一张花容失色的素颜。 全哥应该是想往回退的,不过林秋不想再听全哥倾诉觉醒技的缺点,一脚踹上这货的屁股,当全哥穿过门,房间里瞬间清净了。 「你真是个合格的主试官。」系统悠闲地道,「传道解惑,再把弟子一脚踹出山门。」 「多谢夸奖。」林秋冷冷地回道。 第四十八章 旁观了全过程的老王颇有些羡慕之情,五颜六色的膏药在他的脸上形成了奇异的密集点,看得人头皮发麻。他往卧室伸长脖子瞅了眼,道:“林哥,大哥,我亲哥,那什么……我什么时候也能得到觉醒技啊?我知道你才是幕后老大,给个准信呗!” 林秋看了看老王那张成熟的脸,不吱声。 “我错了!我认错!”老王立刻大声道,“保证没有下一次了,一切行动听指挥!” 林秋低头继续看手机。 “大哥!爸爸!我亲爷爷!祖宗!”老王不顾脸面地叫了起来,“求你了!我知道错了!绝对不会再私自行动了!” 林秋见这货半天说不到点子上,只得“好心”地打字提醒:「你怎么知道觉醒仪式地点的?」 老王也不算笨,眼珠一转,立刻大声道:“我揭发!我坦白!是严冬年!是他告诉我的!也是他跟我说不要打扰你,私下问他就行了!都是他唆使我的!” 林秋很想冲着卧室大喊一声“罪人给我滚出来”,但是他只能打开音乐播放器,挑了一首名字为“滚出来”的歌反复播放。 整个房子静悄悄,歌手的喊麦气势十足地回荡着,林秋和老王都眼巴巴地盯着卧室—— 完全没有反应。 一首歌连续播了三遍,严冬年不见踪影,林秋自我感觉像个傻逼,只得关了公放,清了清嗓子继续打字:「系统说了,你这个状况比较罕见,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你没办法获得觉醒技。」 老王脸憋得通红,拼命辩解道:“我真的不会再……” 「你生了这个水泡就是因为与地球力量不兼容,所以很抱歉,你这辈子都没办法获得觉醒技。」看着老王的表情逐渐黯淡下来,林秋也有些不忍心,「但是,我们摊子铺这么大也需要很多人,这也算是一份事业,如果你想进入警察或者部队系统都不成问题,饭碗这方面可以保障的。」 老王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板上,颇有些失落地道:“真的不行吗?” 「这是客观原因。」林秋暂时不准备坦白老王的超级“BUG能力”,「我不是故意不让你获得觉醒技,但是你没办法,这也是个好处。」 “这算什么好处啊?”老王抱头哀嚎道,“这么酷的事我也想参加啊!” 「我也得不到觉醒技,只能看着。」林秋安慰道,「而且你想想,我们这样安全好多不是吗?你要是出什么事,你家人也会伤心的。」 “他们才不担心呢。”老王沮丧地道,“他们现在都不联系我了。” 「那你不是更要好好的吗?」林秋开始不耐烦了,这种保姆式的工作不适合他,「作出点成果来,才能更让你家人认同你。」 “但是……”老王还想说什么。 林秋终于耐心耗尽,不再理会这位乌云盖顶的老王,径自做起自己的事。 「你有没有发现?」系统总是不合时宜地冒出来。 「闭嘴。」林秋懒得理会尽情作死的系统。 「严冬年明明出现的时间很短,但是你对他的耐心总是很足。」系统的语气里满是调侃,「老王才问这么几句你就不耐烦了。」 林秋愣了下,心里泛起一阵不快:「我不喜欢安慰人。」 系统的语气更加可恶了:「如果严冬年抱着你哭喊‘求你不要死’,你肯定不会推开他。」 林秋:「……」 换房子不是一时之功,林秋也不准备把现在住的房子卖掉,他联系了银行约定贷款的提前还款日。他本来打算清理一下家里,为搬家做准备的,但是,环视四周堆得满满的家具电器,他最终还是决定在新房子里置办全套新家具,到时候再看哪些东西能带过去,等新家的生活差不多稳定了,这里也可以彻底清理了。 目前的主要任务有两个:一、设计下一个觉醒仪式,这是他今后永恒的主要任务,一次一次又一次,永不停歇;二、计划美国行。 美国人的意图很明显了,借助全哥的力量来制止纳粹基督,而作为手握主动权的一方,他们可以做的事就很多了。 这事还要联系小杨和钟离曦,在此之前,林秋需要好好休息。 当天晚上,林秋铺上舒服到融化的鸭绒被,向严冬年和老王扔了两床旧棉被,径自关上了卧室门。 门缝外是严冬年可怜巴巴的脸:“鸭绒被是我买的……” 你没预知到我会抢走吗? 把这句话在心里重复一百遍,林秋愉快地钻进被窝,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闭上了眼。他入睡得很快,这一场黑甜而无梦的安眠,洗走了他的疲倦与失落,把那些残酷而无法挽回的现实拦在外面。 如果有梦,林秋觉得他会指着严冬年的鼻子问:你不是有预知能力吗?就这么看着那么多人死去? 清醒时林秋不会这么问。 严冬年早就用行动表明,他想说的自然会说,他不说的自然不会说。作为唯一一个知道未来走向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整个世界。 清醒时的林秋也不会问另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觉得寂寞? 作为唯一一个知道结局的人,还有什么努力的冲动?无论未来如何改变,你总是会知道不是吗? 清醒时,林秋什么都不会问。 再睁开眼,严冬年那张塞满了鸡蛋灌饼的嘴就在眼前蠕动着,同时还含糊不清地道:“钟离曦来了。” 林秋一动不动感受了片刻被窝的温暖和宁静。 严冬年一如既往的淡定,一边说一边还喷出许多饼渣到柔软的新床单上:“小杨也来了。”他停顿了下,“另外,在纽约小杨会遇上他的真爱。” 林秋抛了一个白眼以表明态度。 洗漱没花多少时间,尤其是客厅里还坐着一位警察和军官。 林秋现身时精神极好,就连钟离曦都道:“休息得不错啊?” 林秋点了点头,顺手拿起手机,现在的他离了手机几乎无法交流,超级想发明一种把意识转换成语言的觉醒技。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美国?」林秋问。 “越快越好。”小杨正色道,“中国时间今天凌晨,美国时间中午十一点,纽约所有的警察局都出现了天使,他们只追杀黑人警察,并且声称要继续清除‘不洁者’,包括黑人、犹太人、异教徒以及所有的非白人。” “我操,这人疯了吧?”老王倒是一身整齐,坐在桌边狂啃油条,听到这里感叹了句,“准备全球大清洗吗?” “差不多吧。”小杨叹了口气,“现在是多事之秋啊,欧洲那边又出了事。” “什么?”老王好奇地道。 “有人声称要恢复日不落帝国的荣光,把整个欧洲纳入英国的版图。”说这话时,小杨一付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英国紧急宣布此人为精神病患者,还给他按了个疑似法国间谍的名头。” 老王笑哈哈得没心没肺:“什么鬼啊!怎么跳出来的都这么神经兮兮的?” “神经病人思路广嘛。”小杨耸耸肩膀,“我们准备通过全哥的门过去,一来方便,二来嘛……” “也可以震震对方!”老王兴奋地道,“爽啊!” 小杨含笑不语,林秋把手机外放开到最大:「老王不能走全哥的门。」 “啊?”老王一脸懵逼地扭身,“我连别人的觉醒技都不能用吗?” 「对。」林秋笃定地道,「你如果靠近觉醒技或者觉醒仪式的场地,就会和那天一样起一身水泡,严重的会当场死亡。」见老王一付蠢蠢欲动的表情,他强调道,「不要告诉我你想试试会不会死!」 林秋的表情十分严肃,老王愣了下赶紧道:“不试不试,我又不傻!” 打一棒子也要给一枣,林秋点点头道:「你坐飞机过去吧。」 老王这才精神一振,喜滋滋地应了声。 说不定还真会用上老王,林秋是这么想的。 觉醒技对付觉醒技,在不知道对方觉醒技的真实面目前其实是件很危险的事,你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有杀手锏,也不知道这个觉醒技的表现是不是表里如一。 「在这方面的斗争中,重中之重就是知道觉醒技的内容。」系统认真地与林秋道,「你根本不必为不能使用觉醒技而遗憾,将来,作为主试官,你将是觉醒者们畏惧的造物主,无论他们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你总是能掌握他们的弱点。」 「你真的很烦。」林秋没好气地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系统一惊一咋地叫道,「我告诉你这么美好的未来,你还骂我!」 「闭嘴。」 长途旅行本来应该准备许多东西,但是这次的“长途”显然有点不一样,小杨原本准备下午就去,林秋以“要搜集更多的情报”为理由推迟到明天,并且要来了两次纳粹基督出现时的视频。 小杨先行离开去联系其他人。 钟离曦一直没怎么说话,离开时看着林秋半天,说:“多保重身体,天塌下来有别人顶着。” 林秋笑了下。 小杨没从网上传视频,而是专门派了位士兵送了U盘过来,打开门猛然看见一张稚嫩的脸,啪嚓一声敬了个礼,林秋怔在原地。 小士兵看起来很激动,送完U盘后还是不走,憋了一会儿大声道:“祝您此次出访顺利,扬我国威!” 林秋在好奇的邻居出门前赶紧把这位娃娃兵送走了,想想有些人参军才16、7岁,对他而言还真是个娃娃。 U盘里有十几个视频,分别列了时间和地点。 「光靠视频能看出什么来?」林秋疑惑道。 「你忘了家里有件好东西?」系统道。 林秋沉默了片刻,把视线移向沙发上的人形食物消化装备:严冬年。 第四十九章 “挺好的啦,不要再问啦。”严冬年皱着眉头死盯手机,眼珠都不转一下冒出一口台湾腔,“我不是说了去了有好事么。” 林秋轻轻捏住手机,慢慢移开,再静静地盯着严冬年,不一会儿,手机里传来了女声公报“你被杀了”。 严冬年的表情可谓是委屈与可怜的混合体,对峙了几秒后委屈巴巴地道:“好嘛,视频在哪里,我看嘛。” 林秋有些意外于这货居然不用能力,拿过手机捏在手里,与严冬年对话最大的好处就在于他无需打字。 “什么事都用预知不会觉得很无聊吗?”果然,严冬年正确“预知”了林秋“将”要打出来的话,甚至不用林秋真正打出来,“反正多少年后地球会变得不再适合人类生存,人类灭亡了,大概就是这么个大结局,也没必要一直说吧?” 「为什么一定要这货看?」林秋在脑中质问系统,「他有能分辨别人觉醒技的能力吗?」 「没有。」系统回答得很干脆,「但是他可以看见这些人的未来,这是非常重要的信息。」 “不用担心人类的毁灭,那是很多年后的事了。”严冬年突然道,“我保证你在这之前就死了。” 林秋没好气地用手机轻轻敲了严冬年一下,这个动作带着一些亲昵,敲完后他反而有些怔仲。 严冬年顺势拿过手机,打开视频看了会儿,很快就发现了关键点:“这个人的能力确实是幻术,但是,这些天使里有一个是活人,你们没发现吗?” 不止是林秋,连老王都瞪大了眼睛。 老王眼疾手快地抢过手机,把视频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皱眉道:“看不出来啊!” “第一个基督降临的视频里就有。”严冬年的视线一直在偷瞄林秋没收的手机,刚才已经传出了一声“失败”的音效,他露出一丝心疼的表情,“那个出现在镜头里的女天使,是活人。” 这下连林秋都起了好奇心,拿过手机仔仔细细看了许久,差点儿没把眼珠贴到屏幕上,遗憾的是依旧一无所获。那位被拍到正面全身的女天使十分漂亮,长相完美到不像活人,一般人由于成长的痕迹,左右脸多少会不同、伤疤与头型都不会圆满,除了严冬年这种被创造出来的人,正常活人是不可能拥有完全对称长相的。 “活人长成这样也太罕见了吧?”老王嘟囔道,“从哪里看出来的?” 「你不会用了预知能力吧?」林秋也狐疑地道,「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个活人。」 此时,严冬年已经翻完了所有的视频,轻松地道:“我说的没错,只有一个天使是活人,这个天使的能力可能是飞行或者悬浮类的,他的样子也可能是假的,是由创造幻觉这个人覆盖的。你们看第一个视频,那个剑那么大,造成的伤口不可能那么小的,一剑下去不应该是划痕而是一大片淤青,如果砍中了,伤口会呈现一种炸开的样子,你们没切过猪肉吗?这么小的伤口更像是匕首之类的东西。” 这么一说林秋也发觉了,基督降临的视频中,拍摄者被那个女天使攻击,只在手臂上造成了数道划痕,菜刀都不可能造成这样的细长伤口。 「你不会是用了预知吧?」林秋还是很怀疑。 “不是啊,使用觉醒技是需要消耗能量的,你又不给我吃东西……”严冬年眨巴着眼睛,眸子里水光艳艳的,仿佛要哭了般,只有林秋知道,只是因为这货打游戏太久了眼睛得不到休息,“这种小事就不用使用预知啦,如果真有什么预后不良,被动预知会告诉我的。” 林秋哼了声,把没收的手机还给严冬年,看着屏幕上那个大大的“失败”字样心里暗爽。 「你的想法十分不正确哦。」每次关键时刻就“隐身”的系统又跳出来道,「严狗明明帮了你。」 「你闭嘴。」林秋懒得与系统浪费嘴皮子。 「你对严冬年其实有特别的好感。」 林秋干脆不理会,催促老王道:「你赶紧打包行李。」 “啊?”老王还在研究视频,一脸迷茫地道。 「我们直接就过去了。」林秋好笑地打着字,「你可是要坐一天一夜飞机,位子已经给你订好了,赶紧的。」 老王从沙发上弹起来一阵风般冲进卧室,不一会儿就背了个包出来,直跑到门口握着门把手才转过身来,一脸懵逼地道:“哪个机场?” 「下去在路边等车,我都订好了。」林秋头也不抬地道,「机上好好休息,过去了时间很紧。」 “了解,保证完成任务!” 老王敬了个假模假样的礼,开门冲了出去。他的心里此刻满是冲劲和憧憬,对于未来很是期盼,当一辆挂着军牌照的商务车停在面前时,那股激动才稍稍减少了一些。 “王智?”副驾驶座探出一张饱经风霜的中年人面孔,“觉醒办的王智?” “啊,是我。” 老王还没搞明白为什么突然就加入觉醒办了,中年人已经催促道:“上车上车,快!” 军车开得如同水上飘,一开始乐呵呵的老王在一个飘移拐弯闯红灯后死命拉住了扶手,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奇怪的是,这一路上不仅车辆少,就连交警也没有看见一个,仿佛没看见这辆开到快飞起来的车。 驾驶员和副驾驶员全神贯注,一声不吭,第一次体验车辆飘移的老王吓得脸上的痘疤都发黑了。好不容易在昏天黑地的飚车体验中活了下来,跌跌撞撞地下车,他就目瞪口呆地看着不远处的飞机。 这不是民用机场,周边也没有什么登机楼或者出租车排队站,停机坪上只有一辆灰色的大肚子飞机。 “运、运20?”老王不是军迷,只是男生嘛,关注一下军队什么的实属平常,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架中国目前最新型的运输机,“我坐这个?” “上飞机吧!”副驾驶位的中年人一拍老王的背,“快!” 我操,老王心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老王打着“军用飞的”往美国狂奔时,林秋正在家里悠闲地研究着视频,严冬年提出的理论是理论,要怎么逮着这俩个家伙才是问题。 利用全哥的能力直奔虎穴是最简单的,但是,如果对方知道他们的能力呢? 林秋突然发觉直播觉醒仪式并不是个好点子,这种把己方觉醒技赤裸裸展示的办法太蠢了。 「我们可以屏蔽获得的觉醒技,直播过程就是了。」系统热切地出着主意,「过程还是很有趣的。」 「我们能直接到这个纳粹基督身边吗?」林秋问道。 「理论上全哥可以的,但是他现在的能力到底可以运送几个人我又不知道,这和他自身容纳地球力量的限度有关。」系统认真地回复道。 林秋追问道:「有没有一个直观的观察标准?」 「你是说那种什么一级二级之类的?」 「没有。」系统淡定地道,「又不是游戏,哪来的等级?」 「那我们可以设定吗?」 林秋这么问是理所当然,一直以来系统给他传达的信息就是“标准化、模式化”,由他来执行和制定标准。 没想到,系统倒是有点意外:「唔……可以一试。」 林秋更加意外;「你的前任没人这么想过吗?」说着,他调出了上次有关觉醒仪式的信息。 道具:情绪水晶,编号0003。 效果:引发人类内心的极端情绪 等级:3级。 觉醒者:全立人,男,24岁,健康。 觉醒技:芝麻开门。 觉醒等级:6级。 「一下子就6级了?」林秋感叹道,「拜火祭祀才2级。」 「开玩笑,和物理法则有关的觉醒技等级都非常高,6级已经很低了。」系统以鄙视的语气道,「一般的物理法则觉醒一旦有人领悟都是9级往上的,你这个6级的空间觉醒技太低级了!」 林秋表示已经习惯了系统的恶评并且懒得理会。 「觉醒技和道具什么的明明都有等级,为什么地球力量这种东西没有等级?」林秋问道。 「因为这玩意儿你连看都看不到,你也没办法体会。」系统答道。 「但是你可以,你的存在就是靠地球力量运转的。」林秋指出了重点,「以维持你最低运转的限度为1,‘芝麻开门’需要的地球力量是多少?」 系统立刻答道:「375。」 「……这种具体的数字怎么来的?」林秋一脸黑线地问,「而且这也太夸张了吧?」 「我是节能型,你有什么意见?」系统淡定地道。 林秋决定把这件事翻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机。他需要打包行李,去美国时讲得十分爽利,但是去多久、去哪里,全都一无所知,他只得联系钟离曦,那边表示什么都不需要带,美国人包了。 哇,吃大户就是爽。 林秋感叹了一句,开始搜索纽约的高级酒店和米其林餐厅。 “不要住十五楼,半夜有一对情侣喝醉了在走廊打架,很吵。”沙发上葛优躺的严冬年突然说了句。 林秋见怪不怪地换了家酒店,这次严狗没再罗唆。 晚餐随便叫的外卖,林秋本来准备今天好好休息,明天精神饱满地出发,没想到饭还没吃完,一扇门突然在眼前打开,四个人吵吵闹闹地走了进来。 “呃……林兄弟,老万和井哥想来看看你。”全哥干笑着道。 第五十章 “林先生,上次怠慢您了,真不好意思!”万高镇定自若地站了出来,十分热情地道,“咱们几个玩得熟,不太了解您,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嘛,咱们这正好第二次见面,互相多了解了解,以后还得您多提携!” 林秋又不是没出社会的学生,万高突然这么捧脚了,当然是因为“主试官代理人”这个位置,不然的话他算哪根葱?上次跟着去了,全程万高就没和他说几句话,当他透明人一样。 全哥的脸皮显然还没锻炼到万高这种程度,带着几分赦颜道:“就是我和徐美女说了去纽约的事嘛,她就和井哥提了一句,然后就……都知道了。还有我昨天参加的觉醒仪式,老万他们也看了直播,觉得还挺有意思的,明明先前还说我是骗子来着。” 林秋瞅了瞅全哥,心想:不是我说,全哥,你看起来很有备胎的潜质啊,要不然就是徐美女根本就对你没意思…… 「你怎么一天到晚乱猜想别人?」系统乘机跳出来打蛇随棍上,「我觉得你这种性格太阴险了,最好阳光一点。」 「你把知道的信息全告诉我,我立马就阳光了。」林秋道。 系统明智地装死中。 万高也算是个人才,顶着全哥的嘲讽神情自若地道:“全哥这是运气好啊,有本事,一下子就得到了个特别有用的能力。您看吧,他这能力要是铺开了用,那长途物流和运输业不都得关门大吉?谁还坐飞机啊?谁还坐高铁?那都是落后的玩意儿!让全哥开个门,一秒北京到广州,舒适安全快速,光是冲着这时效性,高铁飞机票再加一个零都不嫌贵!您想那些做海鲜的、医疗行业,还有讲究速度的行业,全哥这再怎么贵,赶得上越洋的价格?我看啊,全哥这能力大有发展钱途啊!” 豁,“全哥”这种称呼都说出来了。 要不怎么说屁股决定脑袋呢,军人看见全哥的能力想的是长途运兵或者直扑敌方司令部,商人看见的则是长途运输的利润,着眼点不同看见的景色就不同。 林秋哭笑不得地点点头敷衍了下,这时候不能说话就是个非常好用的挡箭牌了。 果然,老万大手一挥,道:“我知道您不能说话,没事!您看啊,我以前眼界太窄了,见识少,您别介意!我呢也不需要全哥这么强的能力……啊,是吧?全哥说这个能力特别强,出世的时候还有天象异常?反正挺强的吧!我只要弱一点的,比如您看隔空移物啊、透视啊什么的,有可能实现吗?” 终于,徐薇看不下去了,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清脆地声音啪啪地打万高的脸:“我说老万啊,你也别丢人了,这是你想有就能有的东西吗?人家武侠高手收个弟子还要讲资质呢,你看你这样子像是能有觉醒技的人吗?你的肚子怀了几个月了?跑得动吗?” 万高的脸皮厚到一定程度了,当下一板脸,道:“怎么不行了?我怎么不行了?你要说打架我这身板可能不行,但是全哥也不行啊!我看这个啊,还是得看机缘,机缘到了什么都挡不住!觉醒技这个又不是跑步!跑什么跑!我看直播里全哥也没跑啊,还被那个什么家暴男打成狗一样!”他看向林秋,道,“您觉得呢?” 林秋笑眯眯地举起手机,上面四个大大的字:「我看不行。」 万高讨好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忽然又一正脸色,拍着胸脯道:“我不行没事,您看,您这摊子这么大,全哥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我听说上次觉醒仪式就闹出个身份不明人士混了进去!您看,我这虽然小家小业的,但是人手可不少,如果您下次还要举办只要知会一声,要多少人有多少人,您放心,都是信得过的兄弟,绝对不会私下搞事,保证干干净净听您指挥。” 全哥的脸都黑了,林秋越听越觉得好笑,作为一个社畜,他虽然不喜欢万高这种见风使舵的态度,但是这种人如果用得好确实可以省不少事,最重要的,从上次工厂的经历来看,万高这人本性并不烂,至少比郜乐章有底线多了。 「那你们这次是准备跟着我们去纽约?」林秋问道。 “对的,对的!”万高眼睛一亮,“我老万是个俗人,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国呢,跟着您去长长见识!” 全哥立马拆台道:“你不是去过泰国……” “泰国那哪叫出国!”万高大声道,“像这样,去纽约,美国,才有份儿!” 全哥撇了撇嘴,用表情鄙视着万高。 从来都沉默寡言的井博达开口道:“这次麻烦你了。” 林秋瞅了瞅井博达,经过上次的工厂,他觉得井博达算是个可靠的人,关键时刻三观挺正常。原本的满头长发没了,剪了个板寸,虽然依旧是满脸横肉、肌肉发达,但是模样周正了许多。 林秋突然灵光一闪,道:「你当过兵?」 “对。”井博达不自觉地立了个正,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我是在直播上看见有部队参与,而且美国那边的事又传开了,所以才来的。” 林秋一怔,迅速在脑中问系统:「纳粹基督的事传开了?」 「那么多目击者,美国能封锁一天已经很神通广大了。」系统道,「要看吗?」 「发来我看。」 林秋的眼前出现了许多画面,虎扑、天涯、微信、QQ、微信,甚至包括贴吧,每个地方都在传播着第一个视频,联系中国这边发布的觉醒仪式系列视频,这件事迅速被大家确认真实。 评论也很多,几乎是炸锅式出现。 “同志们,东风洗地的时候到了!” “别瞎说,这要洗起来中美都完了!” “美国可以自己洗自己啊,核弹灭基督,听起来很带感啊!” “美国那边有正式声明吗?怎么到现在都没动静?” “美国装死中……” “我操,这货不会已经血洗白宫了吧?” “楼上毒奶预定了。” 各式各样的言论飞速传播着,阴谋论、外星人降临以及末日论三种言论最占市场,其中还有一部分居然认为这是中国的逆袭,因为女鬼网吧出现的时间最早,也是有迹可寻最早的异常现象视频。 「中国这边没控制一下媒体吗?」林秋问道。 「自媒体和社交软件不是那么好控制,除非全部关停。」系统道,「真关停了,还不知道言论发酵成什么样呢,总不能电话短信也全停了吧?」 这是实话,况且,这事儿林秋也管不住。 “林先生?”井博达的声音把林秋拉回了现实,“这事是不是不太方便?” 「去纽约?」林秋问。 “我是想再为祖国做点儿事。”井博达说道,“这话说起来矫情,但是咱是中国人,这是中国在国际上露脸的好机会,我想参加。” 「男儿当扬名立万?」林秋调侃道。 井博达笑起来,带着一份潇洒:“男儿当志在四方,保家为国。” 林秋很满意这个答案。 徐薇叹了口气,道:“你们这些男的,没个女的在后面看着,还不定做出什么事呢,我也得去,不去我不放心!井……就像全哥,胆子也恁小了,关键时刻跑了怎么办?” “不会的!”全哥委屈地叫起来,“有你在,再怎么我也不能跑啊!” 徐薇对着全哥笑了下,随即几不可察地瞄了眼井博达。 林秋觉得有些辣眼睛,这赤裸裸的修罗场简直了。 「都带上呗,反正都是有经验的人。」林秋对全哥表态道,「参加过觉醒仪式的,而且有觉醒技。」 “对对!”万高一拍大腿,“咱们那拜火祭祀,说不定能用上呢?林先生,我跟您说,回去后我可是苦练了不少回啊,保证一个节拍都不会弄错,妥妥的!” 从头到尾万高都没有去捧严冬年的臭脚,显然消息什么的打听得清清楚楚,知道捧严冬年没用。 林秋对于万高的油滑实在是没辙,与全哥相视苦笑。 探鬼小队四人与林秋约定第二天下午五点在他家中碰头。 原本,钟离曦一行人可不管美国人怎么想的,想要按中国时间作息来活动,早上八点出发,夜里进行探查活动,但是人类对于日夜的敏感可没办法随心所欲,与大自然作对是没好处。所以,最终改成晚上七点出发,到达是美国时间早上六点,这样还不算太难熬。 林秋决定当晚熬夜,早上四、五点睡觉,睡到下午,正好精神饱满地到达美国,避免倒时差的麻烦。这并不是件很难的事,从成年起他的作息就一直不怎么健康,当了码农后加班通宵更是家常便饭。 林秋把手机的游戏开起来,再拉着严冬年双排,一口气掉了这货十颗星后,看着那张怨念又无奈的漂亮脸蛋,他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鬼使神差的,林秋就问出了口:「你能分清我和你的林秋吗?」 “能。”严冬年看着手机屏幕,头也不抬地道。 「那你会喜欢上我吗?」 严冬年这次抬头了,盯着林秋看了好一会儿,才低下头去:“我不知道。” 第五十一章 探鬼小队到达的时间比较早,六点就到了,这次是正经地敲了门得到允许再进来,没有突然把一个门开到林秋的鼻子底下。 一行人聚在客厅里吱吱喳喳说个不停,这让忙着处理事情的林秋很是心烦。他并不是个喜欢聚会的人,家里除了老王平时也没几个人来,常年冷冷清清的。 “别吵别吵,刷刷手机得了!”极有眼色的万高突然说道,“别吵,在别人家都有点规矩!” 徐薇打扮得一如既往的清爽运动,闻言没好气地道:“这话人家主人来说才对,你咋呼个啥?” 万高毫无惧色地一瞪眼:“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怎么总是戳人痛处?” 徐薇这才想起林秋不能说话了,顿时憋了个大红脸,一付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解释的表情。 这些林秋都听在耳朵里,只得对着徐薇笑了笑,摆摆手表示不用介意。 之后几人的谈话声低了许多,林秋不得不承认,有一位体贴身助理真是件愉快的事,不管这位“助理”是不是个超重的中年胖子。 冷不丁的,一声极其故意的咳嗽在沙发上响起。 陪林秋连夜掉分的严冬年直到中午才入睡,躺在沙发上跟死了般的动都不动,要不是胸口还在起伏,凭他那张脸简直跟个高级塑胶娃娃一样。林秋起来后观察了会儿,顺手抄起一床毯子盖上了,仿佛自然而然的动作,连想都没想一下。 “主试官,您醒啦?嗓子干吗?”万高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拍马屁的机会,前面不理会严冬年是因为没机会,现在严冬年有了点动静立马贴了上去,“要喝水吗?” 严冬年把毯子掀起来,露出一张因为睡眠而通红的脸,他的姿势没变,睁开眼睛发了会儿愣,也不知道是在动用能力还是在发呆。直到徐薇开始脸红,他才慢吞吞地道:“吵死了。” “对对,咱们音量放小点。”万高立马压低了声音,“您睡,您睡!” 严冬年翻了个身,把毯子裹成了一个茧,没了动静。 林秋则全程不看一眼,仿佛沙发上根本没有人在睡觉。 天色渐暗,钟离曦、小杨、李主任都来了,钟离曦和李主任穿了普通的西装,虽然不是高级货但是剪裁很贴身,显得人很精神,小杨也是。 “同志们好啊。”李主任一进门就笑眯眯地道,带着点难以察觉的官腔,“白天都补眠了吗?” “有的有的。”万高十分捧场地站起来,满面笑容地道,“不然到了那边是白天,不得哈欠连天啊!” 徐薇和全哥就矜持多了,打了个招呼。 只有井博达与众不同,一个立正向着小杨敬了个礼,小杨也神情严肃地回礼,之后这才各自坐下。 “怎么不是军礼服啊?”全哥好奇地问道,“那个多帅!” “多累,好看是好看,活动不方便啊!”小杨笑眯眯地道,“我们这次过去主要任务还是保护你们,不是每个人都有觉醒技的,像林先生,也只是个普通老百姓吧,平时锻炼吗?” 林秋毫无愧色地摇了摇头。 “那就是了,真有什么情况咱们就是你们的人肉盾牌啊。”小杨说得很理所当然,发现其他人都流露出不自然的神色,笑着道,“不用太担心,咱们这次去美国是被邀请的,除了那个纳粹基督外,至少美国人那边肯定是很合作的。” “就咱们几个吗?”全哥还是有点担心,“人少气势不够啊。” 小杨打开门,外面站着一堆人,把整个走廊挤得满满当当的。 林秋吓了一跳,刚想把人叫进来,小杨就道:“人太多了你这里挤不下,再说了外面也需要人看着,你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啊。这么多人能不能过去,要看全哥的运输能力了。”他看向了全哥。 全哥一挺胸膛:“我试过了,门可以通过的东西、门的大小、持续时间这些是一个反比,门越大,持续时间越短,可以通过的东西越少,我觉得应该是质量的差异。我试过开个比较大的门,实木床过不去,但是床那么大的泡沫就过去了,估计是密度质量的差异。如果尽量贴着人的身高大小开门,那么最长持续一分钟左右,可以过去正常体型十五人。” “其实我们也没测过不正常体型的人是不是有差别,因为找不到那么多人来测试。”徐薇补充道,“还有特殊东西,比如不同的气体、液体之类是不是有差别,也没来得及测试。” 小杨认真听完,问道:“可以主动关门吗?” “可以的。”全哥立刻道,“我试出来了,芝麻关门!” 「我设计的启动语不错吧,简明易懂。」林秋暗自与系统显摆。 「还很土。」系统一惯的“不解风情”。 「你滚!」 “极限呢?”小杨追问道。 “一次十五人的正常门,噢,我们把这个只能让人通过的叫正常门,我大概一天能开三到四次左右。”全哥自豪地道,“之后会觉得累,但是差不多那种跑八百米的累,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就恢复了,太疲惫了就会开不出来。”他停顿了下,看向徐薇,“这是我们探鬼小队全体测试出来了,徐美女他们从昨天就一直帮我来着。” 探鬼小队都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 小杨也很捧场地一拍大腿,道:“这足够了!”随即沉吟了下,又道,“那,门的距离呢?” 探鬼小队们一愣,张嘴说不出话来。 “没事。”小杨继续道,“现在知道这么多就可以了,没问题。” 七点一到,小杨打开门,点了六个人的名字,加上房间里预定过去了,正好凑了十五人。林秋注意到其中有不少人西装肋下鼓鼓的,还有人拎着手提箱,神情倒是很放松,甚至有人对他笑了下。 「估计不全是军人。」林秋道,「你能根据面相查到这些人的身份吗?」 「亲,本系统升级后才能提供入侵国家级保密系统的能力,提供地球力量9999份,您将得到抽奖大礼包哦!」系统捏着不存在的嗓子回应道。 「抽什么?再抽一个严冬年过来吗?」林秋冷嘲热讽道,「或者抽一个林秋过来?」 系统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那就麻烦全哥了。”与全哥交谈全是由小杨来,恐怕这是商量好的,杨主任全程一语不发,“我们这全都是普通体型,保证不超重!”他瞄了眼沙发上凸起来一块的毯子,看向林秋。 心领神会的林秋走过去一脚踹上应该是屁股的部位,严冬年过了好几秒才慢吞吞地翻了个身,带着一脸浓重的睡意坐起来,整个人像是耗尽了电量的机器人。 小杨拿出了手机,打开的居然是尼玛QQ视频! 等了一会儿后,手机屏幕上出现一张典型的白人脸。 “你好!”小杨热情地道,“我们这边准备好了。” “行嘛!”电话那头的人中文一口东北大碴子味儿,倒是很顺,“现在就来?” “对,你把镜头调高点,把全景显示出来,清场就行了。” 小杨把全哥叫过去,凑上去看了会儿,点头示意可以了。此时,得到全场关注的他哈哈一笑,环顾四周后,带着几分得色运气大吼一声:“芝麻开门!!” 这喊声实在太大了点,不仅是离得近的探鬼小队众人被吓了一跳,就连门外都有人探进头来,狐疑地左看右看。视频那头的白人皱起了眉头,一脸的茫然。 众人谴责和鄙视的目光实在太明显了,全哥涨红了脸,小声辩解:“呃,我嗓子有点滑。” 无论全哥的音量如何,门依旧开了,一如开始时的样子,从一个点变成一条线,在空中“画”出一个门框,泛着莹莹的蓝色,极富有科幻的感觉。不久后,这扇门由虚变实,变成了一扇雕着藤蔓、葡萄、罗马柱、举着水罐的美女和光屁股小天使的黑胡桃木门。 全哥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每次去不同的地方开出来的门都不一样,好像是根据我对这个地方的想像来的。” 万高点了点头,大声道:“看,门的角上还有美元呢!” 林秋往右上角一看,果然,一沓美元的浮雕正装饰着那个拐角。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扭曲,徐薇倒是不客气地笑出声了,全哥低着头把门打开,说:“大家走吧,这个维持不了多久。” “行动迅速。”小杨果断道,“不要耽搁!” 众人也知道全哥能力有限,当下也不多说,排好队依序通过,林秋是最后一个,由于前面一堆彪形大汉的遮挡,他没有视野,没想到一过去,就看见四周一堆枪指着他。 「什么鬼?」林秋与系统道。 「我觉得不像是陷阱。」系统悠闲地道,「你看他们的脸色。」 从那些或黑或白的脸上,林秋只看见了震惊、震惊,还是震惊,差不多是能捡一地眼珠子的那种程度。 第五十二章 不断有人大喝着熟悉又陌生的英文,警匪美剧里经常听见,所有人枪都举着稳稳的,对准林秋一行人的脑袋。 全哥苍白着脸一阵哆嗦,体力终于达到了极限,那扇华美繁复的门由实转虚消失在了空中,又引得美国人一阵低呼。 第一次被这么多枪口指着,林秋居然感觉的是新奇,无论如何,这是在中国、甚至一个月前想都不会想的事,这辈子都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谁是麦克?”小杨用英语问道,他也是作举手投降状,脸上却笑容洋溢一派喜气洋洋的样子,要多违和有多违和,不过他的话起了作用,QQ视频那头的脸出现在人群中,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他立马道,“我是杨白。” “你就是杨白?”来人换成了亲切的东北味普通话,湛蓝的眼珠子在放大的眼眶里转悠,看起来十分滑稽,“你们……这就来了?” “对啊。”小杨一摊手,笑眯眯地道,“从中国到美国,很容易的。” 被枪指着的人都露出得意的神色,握着枪的反而人人变色——黑人虽然不太容易看出来表情,但是眼白在黑皮肤的衬托下更加显眼。 麦克率先收起了枪,其他人才陆续放下警戒,他走上前来与小杨握手,交谈全是以普通话进行,这令其他美国人都是一脸懵逼。 「有必要这么惊讶?」林秋在心里吐槽道,「他们又不是没看过视频,情报都买到中国去了。」 「知道和亲眼看见是不一样的。」系统淡定地道,「况且,你们的出现会令他们想到许多东西。」 「比如?」 「我又不是你的秘书,你问别人。」 林秋看了眼与麦克说个不停的小杨,掏出手机打了一行字,顺手给了身边的小哥看:「美国人不知道我们的能力吗?这么震惊?」 “也不是啦……”答话的小哥一口广东普通话,长相却是典型的高纬度地区,白脸高鼻,组合在一起给人相当奇妙的观感,他停顿了下,带着坏笑的表情道,“大概他们想到,从此美国的NMD就真的只有我们中文里的字面意义了吧?” 小哥读的是字母,林秋听得一头雾水。 「NMD是美国导弹防御系统。」系统贴心地解释道。 林秋瞬间释然了。 确实,什么东西也防不了全哥的能力啊…… 林秋斜了眼答话的小哥,这位见他看过去,还故意板起脸,只是上扬的嘴角实在是不怀好意的很。 小杨终于和麦克对接完毕,带着人直奔林秋而来。 “这位是主试官代理人,他受过伤不能再说话,不过听力没问题。”小杨开门见山地道,“那位主试官性格不太好,如果你想去和他说话请便,不过,估计他不会理你。” 麦克打量了下站在一边打瞌睡的严冬年,很快就把视线转回到林秋身上,挤出个笑容道:“欢迎来到美国!” 「谢谢。」林秋举起早就打好字的手机挥了挥,算是打完招呼,「我们马上就开始吧。」 麦克没有再多说废话,做了个手势示意跟着走。林秋一行到达的是个大办公室,并不是太大但是也足够几十人办公,并列着两排办公桌加上一些办公柜,附近还有咖啡机和餐饮柜。这是一个大LOFTER的设计,上下两层通透,沿着墙有楼梯,往上走是一圈私人办公室,除了几间看起来像是领导的外,还有数间大会议室。 麦克带他们去的是一间面积最大的,透过落地窗户可以俯览纽约的城市景色,此时还不到日出时间,只有摩天大楼剪影背后那一抹淡薄的霞色。 “早饭?”麦克问。 “不用,我们吃过了。”这是小杨。 “没有,有什么吃的?”这是全哥。 双方对视了一眼。 “有什么吃的?”这是小杨。 “其实也不是太饿。”这是全哥。 双方再度视线对接。 就连林秋都有点忍不住想笑。 麦克微笑着道:“我会叫人买点咖啡和甜甜圈,如果不嫌弃的话……” “没问题。”小杨迅速下了个定论,“先说一下那个纳粹基督吧!” 除此之外的中国人都露出一付“这他妈也能当早饭”的表情,不过,谁都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麦克打开了电脑和投影仪,图文并茂地迅速交代完了现在的情况,林秋才算是更深一步认识为什么到达时美国人会那么惊讶。 实际上,美国人现在还是把纳粹基督视为恐怖份子——有着奇异手段的恐怖份子——甚至还有一些人认为这只是种障眼法或者大型魔术。 「中国现在不也有。」任何时候,只要关系到地位确认这种事,系统都会跑出来刷一下存在感,「这次觉醒仪式参加的尖刀连,那个带队的,一脸我才不信这什么鬼呢!」 林秋回想起那个军官的嘴脸以及把消息透露给女主持人的举动,尽管理解,也难免会生出一丝不快:不信正常,带个普通人进入危险行动就很扯蛋了。不过,确实也无法说服不信的人认同这是个危险事件,只能说牵连无辜了。 麦克交待完了情况,会议室里沉默了几秒,之后他小心翼翼地道:“所以,这都是真的?” “什么?”小杨问道。 “这一切,这个……觉醒技,超能力,这些都是真的?”麦克皱着眉头道,“以后会出现许多超级英雄?” “还有超级坏蛋。”小杨补充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是啊是啊,超级坏蛋,MotherF……对不起,我知道你们懂英文。”麦克神色复杂地咕哝了句,“你们有什么收获?” 林秋没让麦克失望,把分析出来的情报描述一番后,麦克的脸色变得很糟糕:“你们有办法找到这个纳粹基督吗?哦,对了,我觉得这个称呼……唔,有点儿不合适。” “你们怎么叫的?”小杨问。 “精神分裂症恐怖分子。”麦克答道。 小杨还算是功力深厚,倒是徐薇和全哥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麦克尴尬地笑道:“这是上面的意思。” “你们不愧是英国人的后代。”小杨开了个玩笑,随即正色道,“我们目前的计划有两个,一、让全哥看到对方的样貌来定位,这需要我们知道对方的真实长相,二、他出现的时候立刻瞬移过去,解决他,但是,这个计划的问题在于如果他再次以幻相出现,我们只能移到幻相那里去,如果他又在半空中,那我们也没办法解决,我们的人中没有会飞行的。” 麦克眉头紧皱,道:“所以关键问题还在于知道他真正的长相,但是,我就是因为无法抓到他的行踪才求助于你们的。” 听出了麦克话中的质问,小杨不慌不忙地道:“我们可以等,他的动作这么频繁又这么嚣张,我觉得我们不用等太久。” “只是这样?”麦克的不满开始明显了,“等着下一次大屠杀,什么也不做?” “你们如果有什么想做的,我们并不会阻拦啊。”小杨毫不动气,依旧笑眯眯的,“只要安排个酒店,我们就是最安份的游客。” 「如果你是麦克的话,现在想说什么?」系统幸灾乐祸地道。 「我不是请你们来旅游的。」林秋随口应了句,「不过,我想他什么都不会说。」 实情正是如此,麦克只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我们可以去看看案发现场吗?”小杨提了个要求。 “可以零散去,但是最好不要这么多人。”麦克一脸憔悴地道,“你知道,这件事已经引起太多的注意力,如果突然出现这么多亚洲面孔,还不知道阴谋论会变成什么样。” “理解。”小杨点了点头,以询问的视线看过来。 林秋举起手,徐薇反应极快,第二个举了,全哥左右看了下,跟着举起手,万高、井博达自然不落人后,李主任和钟离曦倒是摇了摇头,先前那位广普口音的小哥倒是也举手了。 “那就你们去吧,我还有点事。”小杨果断地道,“就他们六个人。” 探鬼小队和林秋都穿着普通,看起来和游客没啥差别,麦克当即点了点头,唤来一位虎背熊腰的黑人老哥作向导。 麦克很忙,会议结束后就和小杨、钟离曦、李主任一行离开了。 林秋跟着黑老哥往外走时,很惭愧的是,心里想的是事先查的五星级酒店和米其林餐厅,正盘算着找机会去享受一番时,胳膊被拉住了。他扭过头,正好看见严冬年委屈巴巴的表情。 我操,把这货都忘了! 严冬年太过安静了,小杨似乎又有意弱化他的存在,讲到主试官时根本连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一下,以至于大家自觉不自觉地都忽略了他。 严冬年突然凑到林秋耳边,小声道:“跟我来。” 这个姿势实在太靠近了,林秋只觉得耳朵痒痒的,有些不快地瞪了眼严冬年,握紧了手机:「干什么?」 严冬年靠得更近了,几近耳语道:“去找觉醒者。” 林秋诧异地道:「有觉醒者到美国了?」 严冬年拉远了点距离,眨巴下眼睛,一脸的茫然。 林秋反应了过来:「美国的觉醒者?」 严冬年点了点头:“他们还处于迷茫中,需要我们的指点。” 我操,话说得这么漂亮,不就是挖墙角吗?! 仿佛是看出了林秋的反应,严冬年又靠过来,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朵道:“放心吧,我绝对不留下把柄的,保证杀得干干净净。” 林秋:「……」 我操,这货的脑回路怎么长的! 第五十三章 离开了办公室下到大堂,林秋才发现这幢大楼楼层简介上亮闪闪的“联邦调查局”几个英文字母,他盯着那一行字母看了半天,有点和想像中的对不上号。 「要我调查一下吗?」系统跳出来说,「说不定能黑进去呢?要不要试一下?」 「滚。」林秋没好气地道。 大楼的楼层构造并不复杂,就和普通的商业大楼差不多,他们走到街道上时差不多七点,太阳从地平线的远端升起,为所有的高楼大厦披上一条金边。 “和北京上海没什么差别嘛。”全哥左看看右看看,一脸新鲜,“我们先去找地方吃饭吧,FBI也太小气了,连顿饭都不供。” 讲好的甜甜圈没出现,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得了吧,那饭你吃得下吗?”徐薇皱着鼻子道,“提一下甜甜圈我就要返酸水了。” 井博达倒是精神得很,目光炯炯地四处探寻着,警惕性十足。 万高就很谨慎了,腆着肚子一语不发,也不会四处看,一脸“我什么都搞得定的”表情。 严冬年一个哈欠接一个,眼角还挂着泪珠,他的体型十分高大,穿着又很少——主要原因还是林秋先前没钱买冬装,现在没时间买——轻薄的衣服显得很贴身,他往街上一站,完美的东方面孔吸引了不少来来往往人群的目光。 “我们去哪?”全哥看向林秋,不知不觉间他们这一行的人主心轴都转到他身上。 林秋看向黑老哥,用手机打了一个词:「Breakfast?」 黑人老哥微一点头,打了个手势示意跟着走。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在干净的街道上,很快,人潮就汹涌了起来,上班时间到了。 林秋正要问还要走多久时,冷不防手腕被拉了一下,他被拉了一个趄趔,等回过神来,他们已经身处一条小巷。 严冬年的脸就在他的眼前几厘米处,手指压着嘴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种活动不便的时候,用预知的方式交流就非常适合以及具有保密性了:「干什么?」 严冬年扔下了个字,拉扯着林秋就走,没多久他们就穿过小巷,出现在另一条街道上,在人群之中拉高领子,缩起脖子,俩个没有什么特征的男人并不显眼。 林秋不解地道:「你来过这里?」 “我去过世界上许多地方。”没有了其他人,严冬年的回答轻松大声了许多,“这里我也来过。” 「纽约?」 严冬年扭头露出一个笑容:“FBI。” 林秋无语了片刻,问:「你干了什么?」 “我和林……林秋那时候还不出名,我们把觉醒者联盟的名气打了出去,全世界发展成员,但是每个国家都不愿意自己的觉醒者加入,他们想成立自己的。”说起这些时,严冬年的眼睛闪闪发光,嘴角也不自觉上扬,“所以我自觉配合CIA到了纽约来,说我要变节,FBI想插手,然后,我通过FBI查到了准确的名单,把美国这边不愿意加入我们的觉醒者全给干掉了,一次性成功,还一点把柄都没留下。那时候还没几个人知道我的能力,只以为我是林秋的爱人,我和林秋的浪漫爱情故事传遍了全世界,一开始美国媒体说我‘最正义的背叛者’,之后他们说我做的这件事,很多年后了,变成了‘最浪漫的背叛者’。哦对了,我有告诉过你我怎么做到的么?就是我知道会有一节列车事故,然后我把这些人全骗上了那辆车,其实中间还出了点事,我就……” 林秋觉得这个故事尼玛一点儿也不浪漫啊,为什么你能说杀人说得这么浓情蜜意的?尼玛你的三观完全坏了! 看着严冬年兴致勃勃的样子,林秋心想:恐怕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严冬年也有停不了嘴的时候。 直到严冬年沉浸在回忆里,不再罗唆的时候,林秋才问:「我们去哪?」 严冬年立刻答道:“布鲁克林。” 红砖的三到四层方块楼房,灰色、白色的建筑墙面,田字格窗户,富有美式气息的墙面装饰,加上五颜六色的皮肤,这令林秋深切地感受到了异国他乡的处境。 光是布鲁克林区的面积就可以算是一个大城市了,严冬年领着林秋坐了地铁,乱糟糟的地铁站令林秋以为到了哪个集市,更不要提地铁的外观,他甚至能从铁锈上看出历史的痕迹来。 林秋是两眼一抹黑,下了地铁,在一群卖艺人与流浪汉中出了站,在地铁外的流动摊贩上买了煎饼果子——我居然在纽约布鲁克林买煎饼果子,美式的,加的千岛酱——直到嘴里咸香的煎饼和咖啡混合出一股满足的味道,他忍不住问道:「我们到底在干什么?」 严冬年扭头给了林秋一个灿烂的微笑:“约会啊,我一直想拉林秋来这里玩,但是……” 林秋无奈地道:「他不想来?」 严冬年笑了下,道:“不是,毁了。一个能力是辐射的觉醒者在曼哈顿爆发,整个纽约全部废弃成了无人区。” 林秋:「……」 林秋决定以后再他妈主动问严冬年的过去他就是猪! 严冬年完全没有任何自觉,唠唠叨叨着细碎的小事,直到一个靠在墙边的黑人老哥突然拦住了他们:“China?” 林秋的英语是半调子,代码写得好不代表说得好,闻言一愣,正在想着怎么回复时,严冬年已经以一口流利的英音答道:“我们来找先知。”说完了,他还贴心地以中文重复了一遍。 与FBI的黑人老哥相比,这位老哥更加的老,或者说,更加心宽体胖,他的个子不高,但是宽度比林秋、严冬年加起来还厚,一张“宽厚”的脸上五官几乎要被挤没了。 「我们为什么要找先知?」林秋暗中问道,「而且我记得你不是有个外号叫先知吗?」 “我说过了,这个世界没有我的。”少了FBI的“跟班”,严冬年讲起中文来肆无忌惮,“不过嘛,哪个世界都少不了神棍,因为对未知的恐惧是超越人种和国籍的。” 「那为什么这家伙就拦我们?还问是不是中国人?」林秋不解地道,「觉得中国人有钱?」 “这是一方面。”严冬年笑眯眯地道,“还有一个原因是,这位先知是中国人。” 林秋默默听完,道:「不许杀人。」 “杀掉多方便啊……”严冬年叹道,见林秋瞪过去,赶紧改口道,“行啦我知道了,不过带几个回去很正常吧,我们需要这些力量啊。” 「强扭的瓜不甜。」林秋表示道。 “你不怕这些瓜被美国人用来砸我们?不止是美国人,除了我们之外,我是指你和我之外的势力都是不可信的啊,反目为仇很正常。”严冬年不屑地道。 「还有我。」系统突然出来插了句嘴。 这时候林秋就很方便了,一次能回复两个人:「你们都闭嘴。」 系统:「……」 严冬年:“……” 十分钟后,林秋瞪着眼前这位化着浓妆、穿着旗袍,活像民国老鸨的老太太,很有种时光倒错的感觉。 他们跟着黑老哥穿过两个十字街口,在街边拐进一个往下的楼梯,打开一扇铁门,穿过一条狭窄细长、堆满了杂物的通道,到达了只有正中央一个吊灯的小房间。吊灯下面就坐着这位“先知”,靠着铺了红色桌布的小圆桌,头顶打光使得这位老太太看起来阴森又可怖,活像个蜡像。 “你们是来问姻缘的。”老太太嘶哑的嗓音一响起,林秋这种“活见鬼”的感觉更重了,“不容于世的姻缘。” 严冬年扭头就对林秋笑了。 不用语言林秋也明白,这不是嘲笑,这是真心觉得好笑。 关公门前舞大刀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 “不要扶桌布。”严冬年不急不忙地说道。 老太太脸上的肌肉一条也没有动,只是眨了眨眼睛,她站了起来仿佛要送客,接着,她的手腕压着的桌布滑了,她的上半身倾斜了出去,如果不是站在一边的黑老哥与体型不符的眼疾手快,她此刻只能坐在地上了。 严冬年突然又说道:“你的债主要来电话了。” 老太太和黑老哥瞪着严冬年,好像看见了一个怪兽,就在此时电话响了,他们僵硬在那儿,仿佛是一座名为“惊恐与怀疑”的雕像。 “你们可以不接,但是债主的还是会来,带着枪。”严冬年的口吻那么悠闲与笃定,带着一点上位者的不耐烦,“你们明明拥有能力还混得这么惨,太愚蠢了。” 老太太好不容易坐稳了,嘴唇颤抖着挤出一句中文:“你们是谁?” 严冬年刚张开嘴,突然又闭上了,有点不敢相信地看向林秋。 林秋的巴掌正好拍到严冬年的腰上,同时他的手机也打好了字,展示给了老太太:「我是觉醒者的主试官代理,我会在这里举行觉醒仪式,给予你们强大的力量,我会消灭纳粹基督,但是,我需要你们的支持。」 第五十四章 老太太是由内地经香港来到的美国,在她那个年代,应该称为难民或者下南洋,下着下着就飘洋过海了。对她来说,故乡的中国是贫瘠荒乱的生活和一波接一波各种应接不暇的“运动”,现在的中国则是穿着时髦出手阔绰的大妈小妹们,记忆与现实的错乱令她对现在的“中国人”并没有什么好感。 自从发现了这个奇妙的“能力”,她认为这是某种“佛祖保佑”,是多年茹佛的成果,所以,她和她的干儿子——这位吨位惊人的黑老哥形成了一个不错的算命搭档。 “收入不错。”老太太不会普通话,但是为了生计学了不少,福建口音的普通话林秋也勉强听得懂,“而且我不是在骗人,我确实算到了他们的命。我不说那种怎么都解释得通的话,都是一定说出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其他的客户。我想你们也被其他人推荐来的,难道不知道吗?” 「她没有算到别人的命。」系统跳出来贴心地为林秋解释道,「她的能力应该类似某种精神暗示。」 林秋立刻明白了:「类似催眠?」 「是的,所以她需要客户亲自来,面对面。」系统道,「她的能力还很弱,不然大可以干票狠的,直接操控别人给钱就行了。」 这种能力是很好拆穿的,尤其在拥有严冬年这位“真先知”的情况下。 林秋带着一丝同情打字道:「如果你真是先知,会不知道我们是谁吗?」 老太太瞄了眼黑老哥。 黑老哥被挤成一团的五官似乎动了下,随即站起来,嗡声嗡气地道:“你们不是陈小姐吗?” 林秋沉默了一秒,打字道:「我?女人?」虽然英文很糟,但是他相信这两个字加上问号足以表达了。 黑老哥上下打量了林秋一会儿,转头对老太太道:“中国人看起来都差不多。” 老太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捶了下黑老哥的胳膊。黑老哥抓了抓那一头脏辫,即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表情也掩盖在黑皮肤下了,却只是憨厚地笑了笑,看起来这对干妈和干儿子是有点真感情的。 “如果你们不是我的顾客,那是谁?FBI?CIA?移民局?”老太太的神情放松了许多,不知是破罐子破摔,还是胸有成竹了。 「我们和你一样。」林秋回答道,「而且,我还想给你们更强大的能力。」 “我不明白。”老太太皱起眉头。 「这些强大的能力并不是佛祖赐给你们的。」林秋一笔一画地写起来十分烦人,速度也快不起来,「而是主试官,他。」 老太太看了眼一直在刷手机的严冬年,以肯定的语气道:“他也有和我一样的能力吧。” 「他比你更强大,而且能力也不止是一种。」林秋道,「你应该认识不少和你一样的人吧?我能够给你们更强大的能力。」 老太太的面容更加谨慎:“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为什么?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对啊,为什么?」系统也跟风道,「我们为什么要把能力给这些人?用这种方式引诱也太低效了。」 「如果你发明了一样东西,之后发现有其他人偷了你的发明,你会怎么做?」林秋反问。 「干掉这个偷我发明的人。」系统立刻回答道。 林秋:「……」 我他妈就不该问你们这种问题! 林秋无奈地道:「当然是到处主张这是我的发明,如果想使用,来求我!」 「好吧,我理解你想声张你是正版的意图,但是你准备给他们什么样的能力?」系统改正了调皮的语气,「可别给什么重大的能力。」 林秋认真道:「其实一提美国,我就想到了报税,再想到的是钱,不如……」 「哦哦,我明白了,随便了,反正你想到东西肯定很丢人。」系统迅速插了一句。 「……给他们一个可以永远偷税漏税的能力。」林秋后半句话才说出来。 「哈!」系统喜滋滋地道,「我就知道你的设计肯定很沙雕!」 林秋:「……」 林秋这种对美国奇葩的印象还来自于小时候看的读者杂志,那些什么月底报税或者漏税一次终生不忘的鸡汤故事,不仅要买要看最后还要写读后感,每次为了凑字数他都要抓下来一大把头发。 对于美国人来说,税务与死亡是永恒无法避免的,只要是美国公民,哪怕你在海外赚钱也要交给山姆大叔一份抽成。 「你要记得我们在这里的时间不会很长。」系统提醒道。 「我知道,只是一个小型觉醒仪式。」林秋淡定地道,同时转向严冬年,「我需要你给我介绍一些有钱人。」 一直做低头族的严冬年这才抬起头来,道:“多有钱的?比尔·盖茨之类的?” 「不是,一些主要做金融方面的有钱人。」林秋道。 “没问题。”严冬年说得十分笃定,随即对老太太道,“把你的手机借我打个电话,给你一百块。” 老太太一挑眉:“如果你是想做什么不好的事……” “一万块。” 老太太迅速从桌面下抽出一个手机丢了过来,同时对黑老哥说了几句英语,黑老哥精神一振,死死盯住严冬年。 严冬年毫不犹豫地拨了一个号码,很快就接通了,他流利地道:“你好,摩根先生……” 一小时后,林秋看着眼前英俊的约翰·克里斯·摩根,总觉得有股不现实感。对方身配保镖和翻译,在这间明亮宽敞的办公室里接待——或者说是一帮人冲进了老太太阴冷潮湿的地下算命“办公室”,把他们如同绑架般塞进汽车,风驰电掣地冲到了这个他叫不出名字的大楼——这位摩根家族新一代年轻掌门人第一句话就是:“你们怎么知道这个号码的?” 林秋看向严冬年:「你哪来的号码?」 “当然是预知了他和我们见面后得到的号码。”严冬年微笑着回答,“这是他和家人联系的专用私人号码。” 好吧,这就是那个所谓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问题。 林秋皱起脸,总有种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感觉。 「想合法的避税吗?」林秋硬着头皮问。 摩根对于林秋这种“谈话方式”皱了皱眉头,却还是回答道:“我有会计。” 「想合法的永远不交税吗?」林秋改了问题。 摩根沉默了下,继续道:“告诉我你们是谁以及怎么知道这个号码的。” 林秋看向严冬年。 “你将在一分三十秒后换衣服,而且换的是你最不喜欢的那件蓝色衬衫。”严冬年微笑着道。 摩根轻微地笑出了声,道:“这是我朋友给我开的玩笑吗?我知道出现了一个什么自称基督的人,但是这种玩笑并不好玩。” 「不是玩笑。」林秋镇定了下来,「我可以给你一个未来永远不用交税的办法。」 “条件呢?”摩根笑眯眯地道,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只当一个游戏。 「一千万美元,一次性买断。」林秋自认没有狮子大开口,实际上,他觉得这个条件实在太优惠了。 摩根没有答话,倒是系统先开口了:「你真敢开啊!」 「怎么?你不是一惯认为能力都很有价值的吗?」林秋有些意外。 「如果是你设计的能力,那就是另一码事了。」系统仿佛在讲真理般,很笃定地道,「不过这样也很好,越烂的能力获得的机率就越大。」 林秋不想说话并且想把系统从脑中挖出来。 「当然,偶尔还是有闪光点的。」系统画蛇添足地补充道。 摩根笑了下,想要起身时腿别了下椅子,踉跄时自然而然地去抓身边的东西,此时,一位保镖突然大声咳嗽了下,这伙计显然想忍的,但是,贫穷和咳嗽都是无法抑制的,摩根的衣服非常不幸正处于咳嗽飞沫的范围内。 摩根先生瞪着那保镖,脸上的表情非常精彩。 “那件最不喜欢的蓝色衬衫。”严冬年火上浇油地重复道。 摩根扭头看了眼林秋,说:“谢谢你的提醒。”说完便离开了。 林秋在一圈保镖的目视下看向严冬年,道:「你就不怕他故意换别的衣服?」 严冬年扭过头,笑眯眯地道:“我爱你。” 林秋:“……” 不远处,黑老哥和老太太耳语:“我说了他们看起来就像一对,所以我把他们认成陈小姐也没问题!” 老太太一巴掌扇到黑老哥的脏辫上。 片刻后,摩根穿着一件颜色极其奇葩的宝蓝色衬衫出现在房间里,走过来的时候就像一个人型的百事可乐罐头。 严冬年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摩根坐下来时低声咕哝了句:“我都不知道这么多年我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林秋低头打字掩饰笑意:「我需要你清空一个街区,越快越好,要清场,持续时间不用太长,然后,挑选一批人,尽量的多。」 “什么样的人?”这次摩根没有再究根问底,反而平静地问道。 「随便,尽量找差异大的,不限人种不限背景不限年龄,分布越不平衡越好。」林秋看向一直在旁边暗中观察的老太太和黑人老哥,「你们可以来,也可以通知你认识的,和你情况类似的人。」 老太太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突然又问道:“如果就像你说的,这种能力不是上帝给的,那是谁?而且,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现在?” 林秋一时觉得心情很复杂,却还是答复道:「你知道中国有句老话,造化弄人。」 第五十五章 摩根这个昔日的金融帝国已经日薄西山,无论是现代网络科技还是新能源发展都不带它玩儿,不过,作为旧钱的代表它的影响力还在,短时间内清场纽约的一条偏僻街道并没有什么问题。 「那么,这么短的时间内你想出了什么觉醒仪式?」系统的语气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哦对了,你现在的‘假上帝权限’面积达到史无前例的一百平米,可拆分、可远程遥控,恭喜,亲!快感谢我!」 「你知道大富翁吗?」林秋根本不理会系统的罗唆,问道。 「哦——」系统拖了一个长长的感叹音,「好像还挺有意思,你准备使用这个?」 「最后剩下钱最多的人,将得到最多的免税额,和觉醒技非常符合,不是吗?」林秋自信满满地道,「我觉得所有美国人都会想得到这个觉醒技的……」 「哈!哈!哈!」系统大笑三声以示态度。 林秋永远不会对系统产生好感。 这是布鲁克林一条典型的旧街,两边是红砖三层楼房,由于年代已久,虽然几经修葺,这些房子仍旧散发着“浓浓的历史感”,具体来说就是斑驳的外饰墙漆、踩上去吱嘎响的木地板,满是污渍的墙纸,还有房屋与房屋间永远四溢的垃圾,甚至还有针头之类的东西。 在三面半如同围墙一般的砖排屋中间是一块活动的草坪,本该绿茵茵的草坪左秃一块右秃一块,好不容易存活的也黄不拉叽,透着萧瑟的味道。铁丝网到处漏洞,孩子们的秋千只剩下一个,还断了一根绳索,无论哪里都透出贫穷与破败的气息。 「我以为皇后区是穷人的地方。」林秋疑惑地道。 「皇后区已经算是比较正常的,布鲁克林会让你见识到繁华的另一面。」系统显然在网上做了“功课”,「法拉盛的华人区都比这里好,虽然也好不哪里去。」 “美国特色。”老太太见林秋盯着针头,说了句,“我知道中国在这方面管得很严。” 林秋询问道:「你叫了人吗?」 “当然,他们很快就到。”老太太笑着回答,“不过,我没有对他们说来的目的,只说来参加一个游戏,这是命运……我的顾客很相信我。” 话音刚落,一辆有着流线外形的跑车就拐过街角,极速冲了过来,在老太太身边踩出一脚刺耳的刹车声。一位妙龄女郎走下车,摘下墨镜,冲着老太太咧出一个热情的微笑:“嗨,先知!” “你好,刘小姐。”老太太笑着与刘小姐拥抱了下,“您是第一个到的。” “当然,‘改变命运的机会’,这是你说的,我一向听你的话!”刘小姐撒娇地说了句,眼神往林秋这边扫了扫,看见严冬年时亮了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看向了别处。 不一会儿,人们接二连三的出现了,无一例外都是豪车、名牌,即使从来没用过,林秋也能从那些耳熟能详的品牌名称上看出一二。等老太太交际花般的寒暄告一段落了,他悄无声息地凑过去,打了一行字:「你告诉他们这个游戏有危险了吗?」 “当然。”老太太一脸无辜地道,“我当然说了。” 林秋盯着先知那张浓妆艳抹的脸。 “哦,也许没得那么清楚。”老太太一摊手,“在你因此批评我之前,让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刘小姐的父亲是一位公务员,她一来纽约就买下了学校附近的房子,每天的生活就开派对、旅游、买大牌,她的成绩全部来自代考,有一次学分不够,她的父亲为学校捐助了一整套最先进的实验用具。当然,刘小姐当年的学分奇迹般地突然够了。” 林秋瞄了眼与各人交谈的刘小姐,心里倒是没有太多感想,或者说,麻木。 “她的父亲曾经主管国企改革,在她心中父亲是最伟大的英雄。”老太太说这句话时神情平静,仿佛没有任何的情绪,但是接下来的话泄露了她内心的想法,“我刚到美国时身上一分钱也没有,蛇头对我说,做妓女是最快还债的方法,我不同意,于是挨过三天饿和殴打后,我未来的丈夫为了垫了一点钱,之后我的一生就在洗碗、打扫卫生和做保姆中度过。” 「妒忌?」林秋毫不客气地问道。 “也许有点,不过我不是傻瓜,先生。”老太太的语气没有一丝波动,“我和国内还是有联系的,我的孙侄女告诉我,这位刘小姐的父亲最近被抓了,罪名是贪污。我那位孙侄女的父母以前都被国企开除了,用你们的话说,就是下岗,你知道他们曾经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吗?” 林秋没有回应,这不需要。 老太太依旧平静,浓妆掩盖下的皱纹没有一丝动摇。 “穷人是不会来算命的,先生,我们深知命运的残酷无常。”这个时候,老太太才泄露出一丝不屑,她指向谈笑风生的年轻人们,全都是亚洲面孔,“这些人出手大方,时间充裕,他们喜欢我,而我把他们介绍给你。如果他们得到了能力,非常好,他们会感谢我,如果他们没得到,那也不是我的错,是吗?” 「你参加吗?」林秋问。 “不,我不参加。”老太太摇了摇头,“我已经老了,不适合这种剧烈运动。” 林秋挑了挑眉,问道:「你不怕我告诉他们?或者强迫你参加?」 “不,你不会的。”老太太淡定地道。 林秋疑惑地道:「你这么肯定?」 “我是先知。”老太太笑了下,看了看严冬年,“也许不如你这位亲爱的,但是我也会看人。” 林秋一怔,随即恼怒地想打字澄清,老太太已经嘻笑着离开了。他无力地瞪着老太太干瘦的背影,感觉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老太太召来的人并不多,一共只有六个,有男有女,画风却奇异地相当一致,林秋觉得八成是经过了精心挑选,而且,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位客户介绍的总是一个圈子里的人。 摩根相比之下规模就大多了,直接拉来三十人的团队,面貌差异超级大。有的戴着眼镜、夹着笔记本,看起来像是工程师或者会计,有一些却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肋下鼓出一块,脖子后面肌肉纠结。 按理说,摩根这类人应该忙着脚不沾地,此时的他却在不远处,正与属下不知交待着什么。见林秋走过去,他展开一个笑容:“嗨,你的魔法什么时候开始?” 「你不参加吗?」林秋试探道。 “不,摩根家族不是冒险家。”摩根直率地道,“我们不喜欢赌博。” 林秋笑了笑,道:「我们马上开始。」 “非常好。”摩根道。 当主试官这种事就要由严冬年来了,林秋一来不能说话不方便,二来他没有任何防身技能,如同幼儿持金,暴露身份是件很危险的事。相比之下代理人就好多了,但是一旦沾染上“爱人”这种关系,“代理人”变成了一个笑话。 「而且我还不是!」林秋没好气地道,「简直是无妄之灾!」 「你歧视同性恋。」 「你歧……」 林秋早与严冬年说好,握着手机,利用严冬年的预知能力做复读机,简直完美。 严冬年一如往常,睡眼朦胧地站一边发瞌睡,双手插在腋下,垂着脑袋一点一点的。直到林秋过去试图踩他一脚,他才敏捷地收回脚,抬头打了个哈欠,泪水使唤他的眼眸看起来更加动人。 「做事。」林秋没好气地道。 “就会支使我……”严冬年一边咕哝着一边往场中走去。 有时候,林秋觉得严冬年会放任把他当成另一个“林秋”,出于某种特别的心理,他即没有戳破也没有阻止这种行为。 林秋选定的场地是三面砖排屋中间的活动场地,此时这里已经空无一人,就连屋子都门窗紧闭,拉着窗帘,至于窗帘后面有没有偷窥的眼睛,林秋不关心,他提出的要求仅仅是“没有天花板的地方不见人影”,摩根非常精准地做到了这一点。 林秋不在乎有没有观众,反正他会把全过程剪辑后再放到网上,B站上主试官的名下已经有了三个视频,这将会第四个。 摩根和老太太、黑老哥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排屋的一处屋顶,那里有个空中杂物台,有钱能使鬼推磨,在觉醒仪式开始前,那里已经被清理出来,摆放了一个小桌和一排舒适的沙发,不仅老太太和黑老哥得到了一个座位,还有一些人陆续到达。 白皮西装,彬彬有礼,不用说,摩根也叫来了他的“圈里人”。 「这将是一次面向世界最高等级财团的宣传。」系统来了劲,「好好干,宿主!」 林秋都懒得与系统争辩。 一共三十六位选手参加此次觉醒仪式,严冬年站在所有人的面前,做林秋的复读机:“先生们、女士们,这是觉醒仪式第一次在中国本土外举行,你们将通过考验以获得特殊的能力。考验并不难,只要玩一盘大富翁。” 话音未落,空旷的草坪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方格子,格子不断往前延伸,形成一个盘踞的蛇形,盘蛇格子中间是一幢闪闪发光的黄金屋,门檐上挂着“终点”这两个中文大字。那黄金屋如此真实,眼力好的人甚至能看见上面黄金砖的纹理。 人群中发出一阵低语,屋顶的观摩团中有人拿出了手机,还有人走近想看清楚这到底是投影还是虚幻。 “这是极具美式味道的游戏,我想各位都玩过。”严冬年继续道,“规则也不会有太多改变,不过,各位参加者的资本并不是钞票,那太无聊了。你们要付出的是……”他停了下,并没有看向林秋,“寿命。” 第五十六章 林秋是临时改的主意,先前他只是准备一个“无害简单快捷的觉醒仪式”,敲一笔小钱,因为他实在不想和严冬年在纽约约会——准确来说,完成另一个林秋没有完成的使命。 这个动机林秋心里很清楚,他永远很明白自个儿想的什么,要的什么,只是有时候人是没办法面对自个儿内心的。 严冬年用的是英语,自动翻译了林秋的话,其他人的英语则由系统翻译给林秋听,可谓是方便贴心。 “寿命”这个词被提出来时引起了骚动,有不少人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有人露出明显的不屑,还有调皮地鼓起掌来,吹着口哨喊“演得好”。 没有人害怕。 “现在退出不可能。”严冬年一点也不忠实地念着林秋的“台词”,原话可比这长得多,他是能懒则懒,“获得最终的胜利前游戏不会结束。” “摄像头在哪边?只有一台?不是吧,场面也太小了!”刘小姐叫了起来,在黄金屋和格子拔地而起时,她就迅速掏出手机看着调整了很久的妆容,此时正大声质问道,“我说你们拍之前也要问一下我们愿不愿意上镜啊?哪个台的?制作组是哪里的?要是大陆的综艺我得加钱!噢对了,不是卫视台我不上的啊!” 这番说辞得到了响应,除了摩根的三十人在窃窃私语之外,六位留学生都兴致勃勃的起着哄。 林秋瞄了眼严冬年,这货正盯着刘小姐看,也不知预知到了什么,嘴角居然提起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这令刘小姐起了些误会,脸颊飞起一片红霞,道:“如果愿意内定我是前三名的话,价格也不是不能商量。” “你是看上主持人了吧?”留学生中有位剃着飞机头的男生酸溜溜地道,不怀好意的眼神在严冬年身上转来转去,“刘大小姐有钱啊,砸就是了!” “胡说八道,刘鎏还要用钱吗?”另一位脸庞十分稚嫩的金发美女开口道,“主持人,往咱们这边看看呗!” “陈贝尔你少拍马屁,拍死了刘大小姐的钱也不是你的。”飞机头不屑地开口道,“你不就是想用整容脸吸引人家的注意力嘛,要我说啊,你不如整下胸,男人比较好这口。” 陈贝尔的脸色猛然涨得通红,一连串国骂披头盖脸地往飞机头砸了过去,飞机头也不以为意,嘻皮笑脸地回了几句。这些全落在刘鎏的耳中,她却只是红着脸盯着严冬年,一付害羞情动的模样。 林秋就坐在秋千上——一个绳索拉扯着的轮胎——看着这些,作为旁观者他能发现不少有趣的事:比如,摩根团队中有人正在暗中拍摄,有人在研究地上的格子,留学生中的胖子一脸不耐烦,刷着手机不知在和谁说话,还有男生正以鄙视的眼神看着刘鎏,却只盯着屁股和胸猛瞧。 严冬年可不管这些,径自说道:“开始。”说完,手上就出现了一个人脑袋大小的骰子,森森白色,如同骨头做的。 “这骰子挺酷啊!”飞机头第一个凑了过去,拿起来掂量了两下,“我操,好重!” “可以自告奋勇。”严冬年道,“或者我指定。” “我来我来!”飞机头抱着骰子不肯撒手,“怎么玩?” “扔骰子。”严冬年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林秋知道是因为要做这么多事说这么多话,对他来说是很无聊的,毕竟已经看见了结局,这就像重刷十几遍并不喜欢的电影。 飞机头挥着两只瘦弱的胳膊奋力一扔,骰子骨碌碌滚到一片只有几根草的泥地上,向上的是个六。 “六!六六六啊!”飞机头兴奋地叫道,随即有些茫然地看向同伴,“这个算扔得好吧?最大的点啊。” 有人偷笑了起来,刘鎏更是没好气地道:“看地上的格子!” “哦,1、2、3……付出你手头所有的钱?”飞机头眨了眨眼,有些不快地道,“不是吧,晦气啊!运气这么不好?我重扔行不行?” “不行,快去。”严冬年不耐烦地道。 “呦嗬,脾气不小啊?等以后刘大小姐看上你你就知道厉害了……”飞机头虽然故意用一种嘀咕的语气,但是音量居然能让大家听见,还特意用的英语,用意不言而喻。 如果不是系统翻译,林秋还真听不明白,就算如此,他看飞机头的眼神也和看死人差不多。 众人一阵鼓噪后,飞机头笑嘻嘻地沿着格子往前走了六步,站在那个“付出你手头所有的钱”格子上:“然后呢?我的寿命就一下子没了?” “你可以借款。”严冬年懒洋洋地道,停了片刻后道,“其他人是否同意借款给他?给你们10秒考虑,1……自己想十秒。” 嘻笑声从参赛选手中传出来,不仅是留学生,这次连摩根的人都笑了出来,他们低声嘀咕着什么,留学生们则半点犹豫也没有,齐齐对飞机头叫道:“不借!” 飞机头不以为意地还以中指,双方一派娱乐气息,谁也没把这当真。 十秒后,严冬年看向摩根团队的人。 所有人都摇了头,摆出一付遗憾的表情,甚至有人对飞机头摊了摊手。 「他们在观察。」系统道,「在测试这些。」 「随便测。」林秋淡定地道,「越早明白越好。」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趣味了?」 「我从来都是有个有幽默感的人。」 严冬年依旧那付懒散的语气:“你,花光所有的钱,输了。” “啊——完了,我的寿命没了!”飞机头假模假样地勒住自己的脖子,边笑边叫,“救命呀——!” 一片哄笑声。 飞机头要迈步离开格子,冷不丁撞上了一层什么东西。他伸出手摸索了片刻,疑惑地道:“玻璃?” “怎么回事?”飞机头的遭遇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诡异的是,却是陈贝尔第一个发问的,“你出不来了?” “不能啊,我刚才进来前什么也没有啊。”飞机头眨巴着眼睛一脸茫然,“喂,这里多了堵墙!不是,玻璃!就是像玻璃一样的墙!” 人群的嘈杂逐渐平息了下来,生存的第六感强烈地预警着,令参赛者人人收敛了笑容。 “有什么遗言?”严冬年走到飞机头身边,问。 严冬年可以自由行走在整个“假上帝权限”模拟的空间里,让严冬年做发言者之前,林秋也考虑过如果没有人能领悟这次觉醒技,怎么把严冬年搞出来。 系统的回答别具一格:「那就让他领悟这个没用的觉醒技好了嘛。」 「……这是想领悟就能领悟的?」林秋有些无语。 「别人确实不能,但是他可以。」系统说。 林秋:「……」 即使如此,林秋还是给了严冬年一些特权,比如自由出入这片区域,不用参加游戏,不然按照他的规则,所有在此区域内的非主试官人类都必须掷骰子。 “啊?”飞机头愣了下,随即露出一付“原来如此”的表情,“我操,你们还挺较真的啊?行呗,嗯,我想想,爸妈,儿子不孝先走一步,你们不用伤心多生几个说不定我还能投胎回去!” 说到这儿,飞机头自个儿先笑了起来,他觉得这句话说得幽默极了,没想到,不仅摩根的人,他的同学们也没一个笑的,不仅如此,他甚至在其他人眼中看见的惊恐。 “你、你……”陈贝尔张着嘴,结结巴巴地道,“你头发!” “嗯?”飞机头不明所以地摸了把脑袋,不想却抓了一手的头发。 那头发不再是染过烫过、抹了一大堆定型水般粗硬,反而细软短小,他惊讶地又摸了下,这次的头发不仅细软,有些还变黄变白,仿佛秋天随时会枯死的小草。 “操你妈这是……” 飞机头的咒骂被一大声咳嗽打断了,他剧烈地颤抖着,仿佛要把肺咳出来,好不容易止住后,他只觉得腰间一阵剧痛,不得不弯下腰。这个动作把他的精力耗尽了,他弯着的膝盖不胜重负,哪怕是挪上一小步都无比艰难,他胡乱地挥舞着手,幸好有那堵看不见的“墙”,他就这么倚在“墙”上重重地喘息着,每一口空气都要用尽全力才能塞进肺里,而吐出来时又像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撕扯着气管。 “怎、怎么回事?”飞机头的视线开始不清晰,耳边是嗡嗡的噪音,明明刚才还没有的,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操、操……” 如果有面镜子,飞机头恐怕都不会认出镜中老人是谁。 就在刚刚,当严冬年说出遗言开始,飞机头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了下去,在场的人都目睹了这一变化。 如果说黄金屋、方格子还能用投影或者什么科技来解释,飞机头的衰老用什么方法都说不通了。 “我……要死了?”生物的本能令飞机头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也许是布满了老人斑的手和喘不过气的呼吸,他惊恐地盯着手背一会儿,突然扑到“墙”上,对着陈贝尔的方向歇尽全力地大喊,“我喜欢你!” 这声呼喊是那么微弱,大概除了陈贝尔没有人听见,也没人注意,他们正为飞机头的变化而震惊,就连阳台上观看的摩根都站了起来,吃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了下来。 “FUCK!” 不知谁骂了一声,参赛者们疯狂地往场外跑去。 第五十七章 如果是林秋当主试官,此时肯定会尽力阻止参赛者们的离开,离开等于死亡,这也是他在前几次觉醒者仪式中做的。可惜,此时的“主试官”是严冬年,这货不去杀别人就不错了,要他去拦着自寻死路的人? 不存在的。 林秋设定的觉醒仪式范围是四周砖排屋内侧,面积大概正好一百左右,并不大。最先跑到巷道的是一位中年白人老哥,这位穿的是运动鞋,比其他人的皮鞋高跟鞋多了一分优势,得以最先接触到那条看不见的仪式范围线。 下一秒,这货就炸了,老老实实地炸了,就像有颗炸弹从他的身体里爆发。血肉筋骨天女散花,爆了他身后的红发女性一头一脸。尖叫此起彼伏,淋了血雨的红发女摔倒在地,带着一身零碎往人群挤去,掀起了另一波骚动。 如同巨石投入水中,在喧闹的波澜与惊恐的逃避之后,水面渐渐恢复了平静。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刘鎏凄厉地尖叫着,仿佛要发泄内心的恐惧般冲到严冬年面前大喊,“假的吧?你们是不是找的演员?假的!假的!全是假的!” 陈贝尔是唯一没跑的人,只是怔怔地看着飞机头苍老的尸体,此时突然哇得一声哭了出来,一时间,场上除了刘鎏的乱叫就是陈贝尔的哭喊。 “我跟你说话呢没听到吗?!”刘鎏拼命跺着脚,上半身挥舞着如同台风中的树干,却没敢碰严冬年一下,毕竟严冬年身材高大,表情又很冰冷,尽管惊恐她还是没有失去基本的判断力,“你知道我爸是谁?你知道我多有钱吗?我告诉你,我一个电话就能叫来好多人,你想跑?不可能的!” 刘鎏的恐吓毫无作用,当她发觉场上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后,理智逐渐回归,她闭上了嘴,环顾四周,最终钻进人群里,努力缩小着自个儿的存在。 摩根的三十人队伍中有不少跑到摩根旁观的小楼下,不断大叫着英语,不用系统翻译林秋也能明白这是要求退出的。他听见摩根冲严冬年大喊了几句,当然,严狗是理也不会理的。 “来个人扔骰子。”严冬年已经懒得解释规则,“不参加就视为放弃。” 放弃的下场是怎样的,已经有人做了“表率”。 有女性开始低声哭泣,有人在胸前划着十字,口中念念有词,还有留学生疯狂地打着电话,可惜,场内的所有通讯功能都被林秋掐掉了,拍视频无所谓,传不出去的。 “你,上场。”等了会儿的严冬年不耐烦了,随手一指最近的一个白老哥,“五、四……” 白老哥西装革履,文质彬彬,原本夹着的电脑包此时已经被血染红,看起来十分可怖。被严冬年点名后浑身一颤,怔了一下后疯狂地跑向骰子,用力抱起往前一扔——点数是六。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OMG”的,还有人怒骂“这骰子做了手脚”吧,不过这都影响不了严冬年,他对着方格一指,示意参赛者上场。 西装男面露绝望,突然用力把电脑包砸向严冬年,之后不管不顾地往唯一通往场外的巷道跑去。 无人跟随也无人阻止,人们绝望地看着西装男撞上看不见的“墙壁”,身躯炸成一朵红黄想间的“烟花”。 严冬年摸准了节奏,不等骚动停止,随手一指最近的一人——巧了,正是那位红发女子:“上场。” 红发女头发上还带着不知是哪个器官的肉块,脸色苍白得如同蜡像,嘴唇哆嗦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她深吸口气,挪着高跟鞋往骰子走去,不知是身上的鲜血太滑腻还是太害怕,她吃力的抬起骰子还没来得及扔就滑落在地。 骰子根本没滚,就这么直直地掉在地上,向上的那一面仍旧是六。 红发女子猛然哭了出来,她用力捂住嘴巴,不让哭泣的颤抖波及身躯。之后,她神经质地整理了下衣襟,踩着十厘米高跟稳稳地踏上了方格,也许她是不想放弃最后的尊严,也许她觉得还有一线希望,当她站在那格“付出你手头所有的钱”时,居然还能镇定地说出一句话:“我要买东西。” 这是第一次参赛者认认真真地玩起了游戏,严冬年愣了下,似乎想看向林秋,随即又止住了这种冲动,说:“你要买东西?” “这格子上里写着付出我手头所有的钱,钱能买东西,所以,我要买东西。”女子的声音掷地有声,与狂乱的西装男相比,她承受住了这种压力,“只要我还有财产,我就不会退出这个游戏。” “不,这个格子的意思是,你必须付出所有的钱,并不是让你买东西。”严冬年没理会林秋的话,径自道,“所以,你现在一分钱也没有,有没有人要借他?” 所有人都自觉不自觉地躲避着严冬年的视线,直到留学生中的一个胖子站出来,举手道:“可以选择借多少吗?” “可以。”严冬年爽快地道,“多少?” “她能活下来的数量是多少?”胖子冷静地道。 “一。”严冬年看了胖子一会儿,回答道。 “我借她一块。”胖子立刻说。 红发女猛然爆发出一声哽咽,泣不成声地道:“谢谢!谢谢!” “不用谢,这也是为了我自己。”胖子对着人群大声道,“你们还不明白吗?这个格子会一直在这儿,如果你不借他,只要抽到这格的人就会死,人数会越来越少,我们可以借的钱也越来越少。这就像经济,我们的寿命就是整体经济,整体流经缩减的结果就是经济崩溃,我们必须保持在场上的人数。我们不是敌人,是战友!” 胖子的话引起了一阵议论,这些人的头脑并不差,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有人举手高叫:“我也借她!” 严冬年才不理会这些,径自指向下一个人:“你,扔骰子。” 被严冬年指的是一位大胡子,胡子还编了一把小辫子,他穿了一身牛仔工装,没有带包,与其说是坐办公室不如说更像修理工。也不知摩根怎么找来的,他从一开始就很淡定,此时被指中了也没有慌乱,走上去捡起骰子用力一扔:三。 第三个格子是空的。 “你要买吗?”严冬年问。 “房子?”修理工反问,“这是空的。” “地皮。”严冬年回答,“买下之后你可以修房子,也可以出租,但是此轮动作终止。” “见鬼的当然!”修理工淡定地回答,“我工作了一辈子也没能拥有自己的房子,多少钱?” “二十块。”严冬年从来不解释。 “我有二十块吗?”林秋注意到修理工问这个问题时,手不自觉地在牛仔裤上搓了搓。 一阵光芒从方格上浮起,一个与修理工一模一样的人小人出现在方格上方,代表着此格属于修理工了。 “二十年换来一块见鬼的地皮。”修理工咂了咂嘴,“这块地皮最好位于曼哈顿!” 林秋佩服这位老哥的乐观精神,似乎参赛者的情绪逐渐冷静了下来,这是好事,至少不用死更多的人。 接下来不用严冬年指认,有人主动站了出来,这位戴着眼镜梳着背头,油头粉面就是形容他的。 四点朝上。 眼镜男推了推眼镜,走到了四的格子里,那里写着一行:赚大钱的机会! “是什么?股票?基金?期货?”眼镜男似乎正是干这一行的,自信满满地一连串发问砸向了严冬年,“来吧,告诉我!” 严冬年面无表情地道:“看屏幕。” 第四个方格上升起一方悬浮屏幕,上面逐渐浮现出一行题目:设对于任意光滑有向闭曲面S,都有∮∮xf(y)dydz+yf(x)dzdx-z[b+f(x+y)]dxdy=0,其中函数f(x)在(-∋,+∋)内连续,且f(1)=a(a,b都是常数),求f(2010)。 眼镜男的表情完全凝固了,就像看见UFO突然出现在眼前。 “这他妈……”眼镜男不停眨巴着眼睛冲严冬年吼,“这是什么?我是基金经理,你给我做数学题?!” 严冬年面对怒吼的举动是拿出手机,打开了俄罗斯方块。 眼镜男想要冲出来,不想却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壁,就与飞机头一样,他惊恐地缩回胳膊,举起手作投降状:“行,行,你说了算。”他的眼神接触到那几个一留学生,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般,“嘿,嘿!亚洲男孩,你会吗?这题目你们肯定会,亚洲人的数学一直都很好!” 留学生还剩下五人,陈贝尔一直啜泣,刘鎏躲在人群中,一声不吭,努力缩小着存在感,剩下胖子和一男一女还算镇定。 胖子冲着严冬年道:“他解出来能赚多少钱?” “十。”严冬年答道。 “你分我多少?”胖子转头对眼镜男道。 “我赚钱就相当于大家赚钱,总体经济越多越好不是吗?”眼镜男一摊手,“这可是你说的,如果你没钱了,我会借你的。” 胖子转向严冬年:“如果他解不开会怎么样?” 严冬年似乎被打扰了,手一抖,长条没钻进留好的位置,游戏结束,他叹了口气,抬头道:“反正不会破产。” 林秋看得很清楚,眼镜男的寿命长得令人震惊,“赔”掉这一单没什么问题。 「看不出来你还会做数学题。」系统说道。 「我不会,百度搜的。」林秋回答。 「……用百度来决定人们的生死,恭喜您!」系统假惺惺地喜极而泣。 「你闭嘴,再说话我就杀光所有参赛者。」 「你终于学会正确地威胁我了,妈妈我好欣慰!」 第五十八章 眼镜男深呼吸好几回,对胖子比了个中指后挤出一个成年人的微笑,对严冬年道:“我不会解这道题。” “赔了,五块。”严冬年冷淡地一指胖子留学生,“你,上场。” 眼镜男把整齐的头发挠成了鸡窝,像个小女孩般大声尖叫起来:“我他妈为了一道数学题赔了五年寿命!五年!”他抱着脑袋蹲在格子上,不断地低声碎碎念。 所有人都自顾不暇,胖子镇定地上前扔了骰子,非常幸运是一个没有出现过的数字5,第五格上面只有一行字:该是投资的时候了。 “这是不是说我可以买房子了?”胖子有些高兴地道,“大富翁的最终目标不就是买掉所有的地?” “不。”严冬年懒洋洋地催促道,“过去。” 胖子大步走了过去,路过第三格的修理工没什么表示,第四格的眼镜男却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很淡定地瞪了回去。 到达第五格后一行字浮现了出来:一艘远洋货轮正在海上航行,七个仓,9万吨载重量,载有咖啡豆,数量不明,气候预报今年夏季初中美洲将会有严重的飓风以及炎热等自然灾害,此时,在海南中商所的你将如何操作咖啡单? 胖子的表情如果照下来,和刚才眼镜男看见数学题时十分神似,两者对比之下相当有喜剧效果。他回过头,下意识地看向邻居眼镜男,接收到一个非常绅士礼貌的微笑,龇牙咧嘴,攻击性十足。 报应来得快如同龙卷风…… 胖子连挣扎都没做,直接举手道:“我不懂。” “投资赔了,七块。”严冬年迅速做出了判断。 接下来,不用严冬年催促,每个人都认命地走上前扔了骰子,方格长蛇阵一共34个格子,林秋没有设定无解的格子,就算第六格只要借到了钱也可以生存下去。不得不说,32个人挤进六个格子实在有点挤,尤其是在点数不平衡的情况下,有的格塞满了人,有的只有一个。 人们抱作一团,谁也不敢露出一点不满。 当留学生都进入阵中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刘鎏在一堆白人黑人中份外显眼,躲无可躲。 不等人催促,刘鎏主动站了出来:“我上。” 严冬年破例说了句:“你可以不去。” “然后炸成一团肉?”刘鎏没再威胁也没有叫器,似乎认清了所处的环境,冷静而自制,“我才不会上当!” 严冬年面无表情地闭上了嘴。 刘鎏战战兢兢地捡起骰子,幸运地扔到了3,她走过去时带着一丝骄傲:“该我买地皮了吧?” “你站在别人的地皮上。”严冬年道,“你可以租下这块地皮,如果3号格的主人愿意的话。” “哦,我当然愿意,毕竟我已经付出了二十年,谁知道还有没有钱盖房子!” “修理工”微笑着对刘鎏道,“你愿意付出多少钱来租下这块地呢,女士?” “五年。”刘鎏迟疑了下,答道。 “五块?!”“修理工”猛然提高了声音道,“不不不,女士,我花了二十年寿命买下这块地,你只给我五块回报?这可不行!看看你,这么年轻,唔,四十块。” 不知为何,人们在谈论收入时都会用“钱”来形容,但是一旦讲到付出,立马变成了“年”。 “你他妈开什么玩笑?!”刘鎏一句中文脱口而出,赶紧又换回英文,“你用二十年的寿命换我的四十年?你知道我多有钱吗?我的人生是你能比的吗?” “修理工”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付遗憾的表情:“如果你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渣男语录”简直是致命一击,刘鎏小脸蛋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终憋出来一句:“我不租!” 严冬年开口道:“那你就必须付过夜费。” 林秋怔了下,这不是他的设计,在这里,如果不租就得再次往前,大富翁有额外卡片,增加随机性,他则是用参赛选手的反应来增加随机性。一个游戏需要规则,也需要打破规则的时候。 “多少?”刘鎏直截了当地问。 “十块。”不等严冬年发问,“修理工”就主动道。 “一晚上十年,你他妈怎么不去抢!”刘鎏叫起来。 “民主决议。”严冬年笑眯眯地插嘴,“在场的所有人,你们有权投票决定这位,呃,修理工的租金是否合理。” “修理工”愣了下,道:“我不是修理工,我是摩根先生的司机。” 严冬年显然是听了林秋的称呼,顺嘴就说了出来,至于“修理工”本人怎么想的根本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修理工收租案,投票时间十秒,十、九、八……” “这个游戏只能有一个胜利者吗?”眼镜男突然高声问道。 “有关系吗?”严冬年反问。 “当然!”另一个人叫了起来。 「不是只有一个胜利者。」林秋赶紧与系统道,「告诉他!」 “是的。”严冬年瞄了一眼林秋,微笑着道,“只有一个胜利者。” 林秋狠狠瞪着严冬年,想立刻宣布游戏结束,但是他不能,当觉醒仪式开始,他能控制的事情就少了许多。 「我什么时候才能精确控制觉醒仪式的每一个过程?!」他在意识里大声质问系统。 「给我更多的地球力量,我回报你更强大的假……哦,不,真正的上帝权限。」系统的语气里满是诱惑,「想要吗?举行更多的觉醒仪式,挖掘更多的觉醒者,我能让你为所欲为。」 「……你会得到的。」林秋低声咕哝了一句,这不是他现在能做到的,多说无益。 嘈杂声在天台上响起,林秋抬头看去,意外发现了熟悉的面容,那位麦克正在与摩根大声——或者说吵架,严厉的表情与初见他们时的客气完全不同,他看向林秋的眼神更加凶狠。 「呦,这些人找来得挺快啊。」系统似乎有些遗憾。 「你知道他们在找我们?」林秋不知道该说意外还是意料之中。 「嗯,我们一失踪他们就发现了。」系统悠闲地道,「虽然我没办法入侵这边的网,但是普通的网还是能上的嘛,微信和QQ上小杨快要疯了,FBI和CIA都有出没过哦,高兴吗?你获得了美国两大情报机关的共同关注,说不定还会被列入黑名单呢,好激动哦!」 林秋:「……」 我他妈要这种关注干蛋?! 进入觉醒仪式场地的巷道很快涌进来许多人,都穿着FBI的制服,脚步迅捷,但是他们被拦住了,一堵看不见的“墙”竖立在那儿。 「你可以把他们也炸成人肉烟花。」系统建议道。 「不要浪费地球力量。」林秋冷冷地道。 「哇!」系统夸张地答道,「宿主,您的反应令我刮目相看,您终于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 林秋懒得理会冷嘲热讽的系统,正死死盯着场中一派悠闲的严冬年。不仅他,一同跟随而来的小杨、钟离曦和李主任也同样满面焦虑,看向严冬年和林秋的眼神十分不善,对他们来说,本该处于严密监控下的超能力人士突然消失,这无异于“恐怖份子已经带着核弹进入本土”之类的消息。 奇怪的是,本该和FBI的黑老哥一起行动的探鬼小队却不见踪影,不知去了哪里。 参加觉醒仪式的人中有尖叫声传来,一位踩着高跟鞋的女士大喊着往FBI冲去,口中喊着“HELP”。她的举动引起了FBI的紧张,不少人举起了枪,但是这位女士显然无法控制自己,一个劲儿地往巷道跑去,想要逃出这即诡异又残酷的游戏。 高跟鞋女士“成功”了,在FBI眼底下撞上觉醒仪式的边界,化作一朵人肉烟花,为前排举枪的FBI成员们进行了“洗礼”。 饶是见多了大风大浪的专业人员也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有人捂住了嘴,想要忍住胃里涌出来的东西。 摩根观看的平台上传来了一阵惊呼,麦克甚至跑到平台边,半个身子几乎探出来,差点儿掉下去。 “什么东西?那是什么东西?”麦克当着钟离曦的面对摩根大吼,“如果我的人有什么损失,或者你蓄意谋害FBI人员……” “我怎么知道?”比起麦克的高压,摩根就冷静多了,“我说了,这些人过来,告诉我他们有特殊的能力,然后他们要求清场,在这个地方建了个游戏场,就这么简单。你也看到了,亲眼看见的,这就是他们的能力,特殊能力!警官,这不是普通人的能力,那个男人,那个漂亮的男人,他能够预知你知道吗?” “他是主试官!”麦克转向小杨,“中国政府需要为此做出解释!” “解释什么?”小杨一脸无辜,“我们什么也没做,他们有武器吗?他们是否碰触了谁?我相信有全程录像,你们也可以旁观,我们什么也没做不是吗?我们会公开录像,全球公开。” 麦克冷冷地盯着小杨片刻,突然冲着下面大喊:“开枪!射击许可!” 钟离曦惊骇地看向场中时,枪声已经响了起来,无数子弹射向严冬年的方向——什么也没发生,那些子弹被看不见的“墙”挡住,密密麻麻地“镶嵌”在一片平面中。 钟离曦脸上的惊骇还未褪去,小杨已经淡定地对麦克道:“我改主意了,也许全球直播是个好主意,现在,我们可以继续看下去了吗?” 第五十九章 林秋听不到平台上小杨与麦克的对峙,他正关注着场中的发展。 因为严冬年的答案,人们已经闹开了锅,只有一个胜利者意味着只有一个幸存者,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但是,如果所有人都开始互相杀戮,再碰上第六格这样蛮不讲理的规则,最终将无人幸免。 “这是陷阱!肯定是的!这只是分化我们的计策!”有人大声叫着,试图挽回局面。 “为什么?他们没必要骗我们,他们已经占据了绝对主动!”绝望的叫喊此起彼伏,“我们完了!我们死定了!” “现在该怎么办?直接互相残杀吗?他们就是想要杀光所有人!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这样喊叫的家伙突然一把推倒身边的人,这是个拥挤的格子,七个人挤在一个多平方,几乎是互相拉扯着才能勉强保持站立。突然袭击之后,最外面的男人大叫一声,斜着倒下,怦得一声压在看不见的墙上,五官全部被挤变了形。 “不要挤!不!” “他不能呼吸了!不要再挤了!” “你这混蛋!” 有人开始反击最先挑畔的人,群架很快引起了连锁反应,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怒骂交错在空气中,直到密集的枪声响起。 麦克朝天连开六枪,对枪声极为敏感的美国人们瞬间蹲了下来,抱着脑袋,惊恐地四下环顾。 “投票结束,拥有投票权30人,28人弃权,2人反对,‘修理工收租案’将不会通过。”严冬年一派淡定地对“修理工”道,“你不能收十块房租。” “修理工”惋惜地啐了一口:“那现在怎么办?我能重新提一个价格吗?” “这就没完没了,一晚一块。”严冬年说完,不着痕迹地瞄了眼林秋,他能说话但是不能操控场内,刘鎏能不能通行还是林秋说了算。 说实话,林秋很有种现在就跳出去自曝身份的冲动,尽管知道这有百害而无一利,但是明明他的设计却被别人牵着走的感觉太不好了。 我他妈明明是甲方! 在心里怒骂一句后,林秋深呼吸一次,同意了严冬年的更动。 刘鎏感受到身上的压力轻了,这不是心理上,而是实实在在的,所有进入方格的参赛者都能感觉到,那看不见的压力覆盖了全身的皮肤,就像一身透明的衣服,随时准备挤干净他们的生命。 刘鎏吐了长长的一口气,仿佛要吐出心中的郁闷,她恢复了一点风采,收拾了下头发,挺直了腰。如果只看表面,她确实是个活泼可爱的年轻人,也许有点张扬,但是青春嘛,不就是这样? 林秋冷眼看着剩下的人逐一进入格子中,当再度出现扔到第六格的人时,这次的借款反应与上次完全不同了。 这是位两鬓斑白的中年人,身姿依旧挺拔,甚至有点太挺拔了,但是脸上的皱纹与发间寒霜都表明他不再年轻了。他镇定自若地走到第六格上,对着红发女人微微点头,随即看向其他人。他没有收到任何视线,人们避开了他的注视,仿佛无法承受阳光的阴影。他低下头,再抬起来时没有任何的激动,反而看向严冬年:“我需要说遗言,是吗?” 严冬年做了个“请”的手势。 中年人沉吟了几秒,道:“我要感谢我的丈夫。”他看向人群中的某人,绅士的微笑着,“他陪伴我渡过了那段迷茫无知的青春,我一无所有,而他是我坚实的倚靠,我们共同养育了两个孩子,他们做得非常好,理查德,他们就像你,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他的视线有些微妙的湿润,理查德的长相和他居然有点相似,也许是穿着打扮、也许是相同的性别,也许是表情中同样的内敛悲哀,“出柜在我们那个年代是非常不同寻常的,我的亲友觉得我是个背叛者,但是你支持着我,我一生都无法还清这份恩情。我无法倾诉遇见你后的那种圆满,不再空虚迷茫,我的爱终于落地。理查德,我爱你。” 中年男人并没有多少时间,几乎是转瞬间就垂垂老矣,弯腰陀背地扶着格子墙,之后,他满足地坐了下去,把额头靠在格子墙上,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般。 人群中的理查德没有呼喊,也没有哭泣,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对严冬年道:“看起来我是最后一个了?” 严冬年对着格子抬了抬下巴。 理查德走上前搬起骰子,平举抬高,之后直直地松开手:骰子直线落地,朝上的那一面仍旧是六。他整理了下衣服,一瞬间居然有点容光焕发的样子,迈上第六格的脚步急促又激动,很快,他走到了伴侣的尸体旁边,坐下来,把胳膊搭上伴侣的肩膀。 “我也爱你。”他亲吻了伴侣满是皱纹和老人斑的额头,同时对严冬年道,“我的遗言结束了。” “我借你钱。”第五格的胖子突然开口道,“我可以借你钱。” “你干什么?”第三格的刘鎏大叫起来,“钱多啊?” “我嫌命长,不行吗?”胖子以极不愉快的语气呛了刘鎏一句,“关你屁事!” “你——”刘鎏瞪大了眼睛,用力咬住嘴唇,止住了即将冲口而出的话语。 陈贝尔在第四格“赚大钱的机会”,那是另一道数学题,她睁着红肿的眼睛看了半天,最终无奈地表示解不出来,被美国人报以鄙视的眼神。她同样赔了五块,大概是太过年轻又或者没什么实感,她只是嘟囔了一句“这题太难了”就再没有说话。 此时,见刘鎏阻止,她居然撇了撇嘴,对理查德道:“我也可以借你,你想借多少都行。” 「年轻人,一冲动就会不理智。」系统啧啧评价道,「等到没钱的时候就后悔了。」 「又或者她很聪明。」林秋有气无力地反驳道。 「你要是真这么想我去吃屎。」 「你吃屎不就是我吃?闭嘴!」 “不,谢谢,年轻人。”理查德把伴侣的尸体揽到自个儿的肩膀上,“我已经不需要了,我的一生非常圆满,很好。你、你们还有许多东西没去体验,去吧,不要害怕。我知道你们不信教,但是,如果不介意的话,上帝保佑你们。” 随着时间的推移,棕发变灰再变白,生命随之消逝,这对伴侣保持着拥抱的姿势死去。 陈贝尔一下子哭了出来,胖子深深吸了口气,剩下的人们表情有了变化:少了些恐惧,多了坚决与勇气。 严冬年总是有办法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你们真残忍,杀人凶手。” 这话引起了广泛的愤怒,英语脏话夹杂着中文脏话铺天盖地地向严冬年砸过去,他很淡定地打开手机,“TIMI”的语音播报响起。当他刷完一局,30人终于全部经过一轮游戏,站在了方格上。 摩根的观众平台加了几个人,神通广大的摩根居然陆续搬来了不少椅子、小酒吧和美食摊,这些东西令观众席扩展到附近的平台,上面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有些房子的窗帘拉开了,有人在窗帘后津津有味地看着,林秋看见了望远镜,还有手机反光的亮点一闪而过。FBI封住了唯一的出入口,搬来了路障,荷枪实弹的警方人员把不大的巷道堵得水泄不通。 「哦耶,我们上YOUTUBE了!」系统欢欣鼓舞的声音响起,「我们在全球出名啦!」 「你走上人生癫峰也娶不了白富美,死了这份心。」林秋冷淡地道,最近他对系统的感觉处于习惯和无聊之间,倒没有再针锋相对,「画面播放我看看。」 林秋的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从角度来看应该是附近房子里的偷拍者,不过,他看了还没几秒画面就没了。 「怎么了?」林秋疑惑地问。 「被封了。」系统回道,「没关系,还有别的……哦,又被封了。唔,国外媒体反应还挺快的嘛。」 “嘿,你,我们拿不到骰子!”胖子冲着严冬年吼道,“不能出格子吧?” “能啊。”严冬年低头盯着手机画面,含糊地回答,“轮到你扔就可以出去。” 红发女人是目前活着的第一个,她已经脱掉满是血污的外套,扔掉随身的包包,脱了高跟鞋,把外套的袖子撕掉,裹在脚上。与先前的办公室女郎形象相比,现在的她恢复了镇定,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面对突发情况,好像女人比男人有用得多啊。」系统闲闲地评价道。 「少数罢了。」似乎想到了什么,林秋沉默了许久后道,「女人总是擅于承受压力。」 红发女人仔细看了看未来六个格子的话语,从前面的经验可以看出来,有时候字面上的意思并不是一般人所想像的,这并不是她玩过的大富翁。她掂量着骰子,仔细考虑后,她往着想要的数字扔了出去。 骰子向上的那一面有三个黑点。 严冬年瞄了眼9号方格,放下了手机:“运气真好。” “没错。”红发女人直视着严冬年,道,“我需要走过去吗?” 严冬年点了点头。 9号格子上面写着一行字:你成功考上了税收官,代表上帝向所有人收税吧! 第六十章 红发女人缓步走了过去,当她停下脚步,所有站着人的格子都亮了起来,人们紧张地望着她。 “税收完全由我决定?”红发女人看向严冬年。 严冬年只是点了点头,一脸的漠不关心,径自低头打着游戏。 “税收与死亡都是无法避免的,朋友们。”红发女人的外表糟糕透了,但是她的脸上却焕发着光彩,权力使她精神振奋,“代表上帝,我收取65%的所得税。”她看向胖子,语气温柔了许多,“你可以免税,我的朋友。” 胖子重重吐了口气,露出一丝微笑,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他们冲着红发女士大吵大闹。 “65%?!你疯了吗?这种税收谁会呆下去?早就移民走了!” “你简直是想钱想疯了!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填充你丑陋的审美观吗?” “等一下,这绝对是报复!你在报复我们!你怎么能这样?要求我们都做圣母玛丽亚吗?我们是人,有自己的生活,你不能因为我们没有舍己为人而做出惩罚,换作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红发女士表情平静地抱胸而立,眼神里满是冷笑。 “说得不错。”一局手机游戏结束,失败的音效响起,严冬年慢吞吞地抬起头来,“你说了‘所得税’,所以,你只能向盈利的人收税,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盈利,所以,你一分钱也收不到,目前你还是只有一块钱。” 红发女士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抗议无效。”严冬年笑着道。 林秋发誓,严冬年时眼里满是戏谑的笑意,当红发女士的表情凝固在脸上,逐渐露出恐惧与愤怒时,那笑意更明显了。 “在下一位税收官诞生前,每一个人的盈利都将抽出65%归你。”严冬年挽回了一点红发女士的绝望,“继续。” 林秋正在为系统的狂笑而烦恼。 「你知道网上怎么评价这一段吗?」系统开始模拟各种奇怪的美国口音,并且在林秋的视野中配以中文字幕,「‘这节目太精彩了,我坐在马桶上,屁股冰冰凉,但是完全不舍得找一下卫生纸’,‘我的老天,这位主持人玩弄了这位女士,另外,五秒内我立刻要这个男主持人的全部资料,他太完美了’,‘谁能告诉我这个亚裔男的名字,我需要来一炮’,‘可怜的女士,接下来她大概要被所有人攻击了,她完了,主持人的手就能让我高潮’,哈哈哈哈,还有好多现场描述怎么和严冬年上床的,你要不要听?」 林秋:「……」 这样愉快轻松的氛围在又一位牺牲者出现时嘎然而止了,这位可怜的参赛者年纪并不轻,中年女性,身上还穿着围裙,林秋完全想像不出摩根到底是从哪里把她找出来的。 她扔到了十一号格:你一贫如洗了,但是你可以抢走另一个人的全部财产。 “我不能,先生。我信仰上帝,上帝不会让我去做一个抢劫犯的。”围裙女士迟疑地道。 严冬年没有废话,甚至没有劝说,围裙女士的衰老十分迅速,转眼间场上又多了一具尸体。对参赛者来说这已经不是新鲜事,在目睹数起死亡后人们麻木又畏惧,只是冷漠地看着围裙女士死去。 「你要我念念YOUTUBE上的评价吗?」系统兴致勃勃地道。 「不。」林秋果断地道。 「你真的不要……」 「闭嘴。」 恐惧到达顶峰后,没有什么能再让人们崩溃了,游戏快速进行着,人数也在迅速减少,人们计算着手中的“钱”,别人的“寿命”,每一句话都被反复琢磨,平日在学校里免费的知识成了千金不换的宝贝,每天做的工作变成救命稻草。 终于,离黄金屋只有一格之遥的地方,有一个人站了上去—— 场上还剩下七个人,陈贝尔、刘鎏、胖子、红发女士、眼镜男、修理工和一位高大漂亮的男士。这位男士他第一次收获房子时发表了一通长长的演说,讲述了他从小到大的求学生涯以及“如果活下来将会辞掉工作去做一个脱口秀演员”的梦想。 这番演讲为他在YOUTUBE频道赢得3000多个赞,有人迅速为他建立了一个专门的剪辑视频并且大力推荐。 最奇葩的是,这货在演讲的最后对严冬年热情地表白了:“你是我未来的光和神,我对你的爱无法言喻,哪怕立刻下跪未婚都可以,我无法看你又无法不看你,所以,你明天可以和我去吃早午餐吗?如果我活下来的话……” 演讲男的频道首页标题最终被人改成“如果我活下来”。 严冬年是注视着演讲男听完这番表白的,之后他笑了下,挥手示意游戏继续。在人们的注意力转移后,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林秋。 「你要不要我翻译一下严……」 「闭嘴。」 「你的脾气越来越坏了。」 「因为有人的运气太好了。」 刘鎏的运气好得出奇。 林秋没有在游戏上做手脚,骰子是完全随机的,刘鎏如同开挂了一般,最差的也不过是在修理工的地皮上付出“一块”租金,之后一路顺风顺水,目前她拥有三块地皮,手握三百二十块“巨额”存款,志得意满地站在离黄金屋只有一格之遥的位置。 她的神情由先前的沮丧、落魄再到如今的顾盼自雄,不过短短十几分钟,在这短暂的时间内,人类的寿命变成了筹码,而生死则成了旁人观摩的戏码。 「你生什么气?」系统问。 「我没有。」林秋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 「你有,你一直在生气。」系统停了下,语气里带上了笑意,「如果你很不爽刘鎏这种人成为最后赢家,只要做手脚不就得了,何必给自己生闷气?」 「你闭……」 「我没嘴。」 林秋确实在生气,刘鎏完全没有靠人缘,仅仅只是运气就在这生死大赛中闯到了最后一关,他知道世事无常,运气看天,但是亲眼看见能够不动气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随便扔一个数字就可以到达终点了是不是?”刘鎏高声对严冬年道,“其他人自动失败?” 严冬年没答话,其他人则露出紧张的神色。 “我知道,有人不喜欢我得到冠军。”刘鎏恢复了先前活泼青春的模样,对着身后的同学们微笑。 六名留学生已经只剩下三人,同学们的死亡先前还会引起感慨和害怕,现在,就连一直流泪的陈贝尔也面无表情,冷冷地盯着刘鎏。 “妒忌是没有用的,亲,我就是赢家。”刘鎏忍不住哈得一声笑了出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背后怎么说我的吗?我爸就算被抓了又怎么样?你们能拿我怎么样?我还是吃香的喝辣的!反正我爸也是糟老头子了,造福后代就行了,以后我生个儿子跟他姓,他这辈子还有什么好求的?” “那被你爸害的那些人呢?”一直沉默寡言的陈贝尔突然道,“你花的每一分钱又不是你赚的。” “那又怎么样?来打我呀?”刘鎏对着陈贝尔哼了一声,“投胎投不好,就愿赌服输!什么叫被我爸害的?有本事和国家对着干呀!又不是我爸叫他们下岗的,这是时代,懂不懂?!时代!总要有人牺牲的!” 陈贝尔突然咧开嘴笑了:“牺牲?为了让你吃香的喝辣的牺牲?” “对,怎么样?!”刘鎏一字一句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后和那个死的白痴勾勾搭搭的?你舔得上吗?哦,我错了,你不仅舔男人,还要舔我呢!” 经历了这些,陈贝尔仿佛突然长大了,这番羞辱没有让她有丝毫动摇,只是冷静地扔下了骰子,前进到31格,这是个平凡无奇的空地皮,她现在有钱,可以买下盖房收租,这是最基本的玩法。 不过,她想玩得更“有趣”些:“这是面向所有人的交易,只要能够打击刘鎏,我都愿意与她交易。” 胖子也跟着道:“附议。” 修理工和红发女子同时出声:“附议。” “你们发什么疯?”刘鎏终于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冷笑道,“以为这样就能打击我?我的钱比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多!运气好也是我的错?” “你可以学得谦卑一点,年轻女士。”“修理工”插嘴道,眼中却满不是这么回事,反而充满了嘲弄,“钱不代表一切。” “我凭什么要谦卑?!你根本就不懂,难道员工被辞退就是老板的错?!”刘鎏冲“修理工”大声嚷嚷。 “你根本就不是老板,你爸也不是,你爸不过是个小偷,用老百姓的血汗钱让你在国外花天酒地。”陈贝尔愤怒地道。 刘鎏不平地叫道:“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做!” “但是你正好撞到我手里呀。”陈贝尔气笑起来,“就像你说了,投胎技术不好。” 严冬年可不管这些人的争吵,几句话间骰子又投了三轮,遗憾的是,没有人能够威胁到刘鎏,甚至连“抢夺所有财产”的机会都被她用“转移帐面财产”这一招躲了过去。 下一次,就将是刘鎏的轮数,不管她扔到几,最终她都将是第一个踏上黄金屋的赢家。 「你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系统闲闲地道。 「我干吗要动手?」林秋强作镇定道。 「呵呵呵。」 刘鎏捡起骰子的一刹那,林秋真的很想开口,只要随便做点手脚——甚至不用做什么,他是制订规则的人,在这个规则之下无人能反抗,而他也确实痛恨法律无法制裁之人。他们的手上没有鲜血,但是脚下却无数个家庭的悲剧。 可是,只要踏出这一步…… “3!”刘鎏尖叫起来,狂喜洋溢在她年轻的面容中,在其他参赛选手们灰暗绝望的表情中,她骄傲地向着黄金屋迈了过去。 黄金屋散发出光芒,绚烂得令人眯起了眼睛,当那扇镶满了宝石的门扉打开时,人们都看见里面那张漂浮在空中的小小卡片。 时间仿佛停止了,就在刘鎏想要进入屋中时,那扇门突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合了起来! 刘鎏踉跄地退了出来,满脸茫然。 “我必须要说一句。”严冬年的手机不知何时收了起来,面带微笑,声音清晰得每一个人都能听见,“为了我的神,我可以做任何事,无论以前还是现在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你们没发现我站在哪吗?” 此时的严冬年正站在第十一格上面:你一贫如洗了,但是你可以抢走另一个人所有的财产。 刘鎏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什么时候进去的?」林秋紧张得几乎叫出来,「叫他出来!」 「不行。」系统冷酷地道。 第六十一章 实际上,严冬年在先前一轮就进入了游戏,只不过他扔骰子的动作过于若无其事,就连林秋都以为他是在收拾道具,谁都没注意到他走进棋盘。 「他怎么做到的?」林秋疑惑又紧张,「他正巧走到了那格上?」 「要看回放吗?」 「给我看!」 林秋眼前出现了画面,是从背后拍的,严冬年站在第五格上拿着骰子,盯着空中的某个点许久,仿佛看到了什么般,之后,他恢复了正常,扔出了六。 「转个角度。」 「干吗?」 「你问我干吗就很说明问题了不是吗?」林秋讽刺地道,「你在隐瞒什么?」 「嗯……只是一点你不了解的技术细节。」 系统这么说着,还是转到了严冬年的正面,就在他沉思的那么一会儿,那双漂亮的眼眸中,原本黑黝黝的瞳孔变得如同宝石般的棱镜,反射着黯淡的光辉,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怎么回事?」林秋直接问道,「别和我撒谎。」 「他在用大预言术。」这次系统干脆了许多。 这个名字林秋已经听说过许多回,但是无论严冬年还是系统总是遮遮掩掩的,不肯告诉他这个能力的真面目。 「解释。」这次,林秋的耐心已经到达极限。 「大预言术能够让使用者以第一视角进入未来,不断地经历选择,创造未来,当他觉得满意后结束能力,他所创造的未来就会覆盖现实。」 林秋并没有感觉炫酷或者激动,只觉得毛骨悚然:「那不就是他可以控制现实?」 「不一定成功的,要看施放对象的等量级以及目标,像这种扔出6点的骰子简直轻而易举。」不知为何,系统的语气里有种莫名的骄傲,「大预言术是S级觉醒技,能与之比肩的只有对时间的控制。」 那为什么不用大预言术让“他的林秋”不要死呢? 林秋压住心里的疑惑,把注意力投回场中去。 “等一下!等一下啊!你不是主持人吗?为什么你能参加游戏?这不是不公平吗?”刘鎏尖利地叫起来,“你这是监守自盗啊!不公平!这不——”她的抗议嘎然而止,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掐住了脖子。 不止是严冬年,就连其他人都对刘鎏露出了恶意的微笑,充满了讽刺与嘲弄。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刘鎏先前讲出来的话成为倒转的利箭,刺得她体无完肤。 到头来,刘鎏也不知道自个儿在说什么,她只听到严冬年慢吞吞地道:“我拿走刘鎏全部财产。” 随着严冬年的话音落下,刘鎏原本饱满的脸颊迅速瘪了下去,受到地心引力的影响,皮肤松弛、皱纹出现,老人斑迅速爬上她原本光洁平滑的手背,她开始用力咳嗽,干涸的喉咙和气管令她呼吸困难,当那头染烫得无比漂亮的华发变成干枯的白色稻草时,她睁着混浊的眼睛说出了最后一句话:“这不公平……” 「这货迟了这么多步不可能赢的!」林秋焦急地道,「我操,他去凑什么热闹啊!系统,把严冬年搞出来!」 系统没有应声回答,玩家们则不管这么多,继续着游戏,扔起了骰子。 「系统?!」林秋忍不住大声呵斥,「你是死机了吗?」 过了几秒,系统淡定地道:「你承认对严冬年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我就救他。」 「你他妈……」林秋一句国骂差点儿说出口,好不容易忍下去了,「你是不是有病?这时候找什么碴?」 「我没啊,我就是想让你正视你自己的感情。」系统说道。 「我他妈对他有个屁的感情啊!!」林秋很生气,「他很厉害,他懂得很多,我对他宽容一点不是很正常吗?!」 「但是你都不肯亲手杀人,为了他却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生死。」系统凉凉地道。 「我他妈再把游戏规则改回来不就得了,不再只有一个赢家就行了!」林秋恼怒地道,「这些人生死不都是我来掌握?!」 系统沉默了片刻,说:「哦,你还知道有修改规则这招啊?」 「你当我是没学习能力的白痴吗?」林秋几乎是大吼了,「现在,立刻,把规则改了!」 系统的效率很高,转瞬之间游戏的规则已经更改,而参赛者们无人察觉到。原本只要游戏结束,到达黄金屋的胜利者拿到免税卡,游戏就结束了,没人会发现严冬年其实根本不是主持人,也是参赛者之一,现在,这个算盘破灭了。 仅仅几分钟后,好运的陈贝尔站在黄金屋前一格,扔出了2点。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捂着嘴发了几分钟愣后,转头看向胖子。她的脚仿佛粘在地上,这一步,对她来说是生与死的界限,同时也是杀人凶手与清白之间的差别。 胖子像是失去力量般坐了下来:“累死了,站这么久真走不动了。我说啊,陈贝尔你就上去吧,反正总得有一个人上的。我觉得你挺好,反正比让刘鎏上要好。” 红发女士浑身颤抖,呜咽着喊:“我还有两个儿子,他们需要母亲,求你!求你!” “祈求别人把生命让给你可不怎么行得通啊,女士。”“修理工”抓了抓头发,满头的汗水令他疲惫又苍老,“我能说什么,三十年的司机服务,最后就得到了这个。”他转过身,对着平台上的摩根比了个中指,“哈,我早就想这么做了,摩根先生,你的每一任女朋友都出了轨!” 眼镜男一语不发,沮丧地蹲下来,盯着地上的格子头都不抬。 只有演讲男与众不同,他立刻转向严冬年,大声道:“亲爱的,虽然我至今不知你的姓名,但是你的身影已经深深倒映在我的心里,我们将一同进入天堂!请你不要忘了我的名字,我叫……” 后面的话没来得及说,陈贝尔显然也对演讲男的爱情表白不感兴趣,转身踏入了黄金屋那一格! 宝石大门缓缓敞开,绚烂的光芒散发在空中,那张钻石制成的卡片在空中缓缓旋转着,陈贝尔伸出手,轻松安全地抓住那张卡的一角。 蛇开方格画出虚影的线条,浮出地面一刹那,又狠狠撞了回去。 游戏结束。 陈贝尔紧紧攥着那张免税卡,害怕得不敢张开眼睛,她忍住哭泣,过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看向现实—— 胖子的大脸就在她面前,好奇地盯着免税卡:“我操,这个好像真的是钻石做的啊!” 陈贝尔的表情一瞬间有点近似于痴呆。 红发女子大哭着在感谢上帝,演讲男正在全力往严冬年跑去,修理工苦笑着拍了拍衣兜,对摩根摊了摊手,眼镜男则呆呆地看着地面,甚至还伸手摸了摸,仿佛在确认这是不是真的。 “你、你怎、怎么活着?”陈贝尔结结巴巴地道,“不是只有一个赢家的吗?你、这……我、我我操!” “哈哈哈哈你不是从来不说脏话吗?”胖子大笑着拍了拍陈贝尔的肩膀,眼眶却红得像涂了胭脂,“我们都活下来了啊!活了!” “没有全部,死掉的人没回来。”眼镜男似乎终于认清了现实,跑到胖子身边说道,“这个游戏的规则应该是,第一个赢家出现时游戏结束,在这之前死掉的人无法再复活。年轻人,我欣赏你,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干金融啊?” 胖子愣了下,道:“我是油画专业的!” 眼镜男不以为意地道:“没关系,我觉得你有天赋。” “我还没毕业!” “没关系,时间长得很呢!”说到这里,眼镜男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声呢喃了一句,“我们还活着,还有时间呢……” FBI倾巢而入,瞬间包围了严冬年和林秋,被无数枪指着这种经历有了第一回,第二回就不慌不忙了。 「恭喜你,宿主,你终于意识到了关键所在!」系统喜气洋洋地道。 「什么?」林秋还在生气。 「你才是话事的人。」 林秋没有回话,严冬年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正靠近他的耳朵低语:“不用担心,你不想做的,我都会为你做,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林秋转过头,认认真真地盯着严冬年的眼睛,用口型比出一句话:「我不需要。」 严冬年似乎没料到这个,愣了愣,随后露出一丝苦笑。 麦克动作迅速地来到楼下,这次他没再理林秋,冲着严冬年怒道:“我要个解释!你们不能在美国境内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不是中国,你们要服从我们的管理!” 林秋不吱声,严冬年只是笑。 “我知道你会英语!”麦克已经是用吼的了,显然十分愤怒,“你们必须给我解释清楚!” 气氛剑拔弩张时,一位打扮入时的女士走了过来,看都不看麦克一眼,对着严冬年道:“摩根先生非常欣赏您的魄力,您知道他的联系方式。”随后,在麦克几乎要吃人的眼光中优雅地退场,不带走一丝回答。 等麦克转过头来,就看见严冬年无辜地笑容,他没有气炸了肺真是涵养深厚。 就在林秋觉得这事恐怕不得善终时,一扇门突然凭空出现,几秒后,探鬼小队一行和FBI的黑老哥屁滚尿流地冲了出来。 “我们找到那个纳粹基督了!”黑老哥大声道。 “就是打不过!”全哥跟着补充了一句。 麦克的脸色更臭了。 第六十二章 严冬年的行为需要一个解释,但是抓住纳粹基督更重要,这不仅是防止恐怖袭击的问题,更是让美国政府证明既然新时代来临,政府依然有能力掌握局势,保障人民的生命安全。 美国梦的前提是活着,超级英雄的电影很有趣,但是活生生飞在自己头上的超级英雄一点也不有趣。 普通民众怎么想的目前还不清楚,但是FBI显然是这么想的。 “在哪?”麦克问黑老哥,这位目前浑身浴血,但是气息还行,精神也不错,显然这只是皮肉伤,看起来恐怖实际上不会伤筋动骨,“从头说。” 「他们没有和你们在一起吗?」林秋举着手机问,「我以为你们先去找他们了。」 “并不是。”麦克的语气缓和了一些,脸色依旧很臭,眼里有着浓浓的不信任,难为他的中文水平不错,只扫了一眼林秋的手机就明白了,“我们是从YOUTUBE频道上发现你们的,尤其是他。”他看向严冬年,眼中的不信任升级成警惕,“不得不说你们在视频上看起来气色好极了,哪怕是偷拍的视频,周边的居民偷拍了你们这个奇特的……仪式。” 「后续被你们封了?」林秋问。 “当然得封了,纳粹基督已经很让人心烦了,我们不需要你们穿过太平洋来给我们添乱。”麦克恼火地道。 “没啥,我们来得快!”全哥一旁听完翻译,笑嘻嘻地插了句嘴,“不费事!” 所有人都看向全哥,他顿时感受被目刺插了一身,紧张之下居然打了个嗝。 「你知道消息封锁不了多久吧?」林秋提醒道。 麦克抹了把脸,疲惫与失望同时涌上心头:“我们希望你们的这些仪式至少可以和逮捕纳粹基督同时公布。” 嗯,这也不失为一种媒体策略,林秋想。 “哦,你们想活捉纳粹基督?我觉得不太可能。”全哥不敢再插嘴,这次是徐薇,翻译在麦克的暗示下不开口了,没想到她居然听得懂,“不是他太厉害,我们捉不住,而是我觉得他太疯狂了,如果知道逃不了,很可能会自杀。” “那也行。”快要失去耐心的麦克看向FBI的黑老哥,“我记得我说的是带他们去吃早餐,玩一玩?” 经过医疗人员的紧急包扎,黑老哥此时已经从容许多,坐在救护担架床上讲述了事情经过:“最先发现这两位不见的是徐,她认为可能人多,他们跟丢了,在手机呼叫无果后我不得不考虑最坏的情况,所以,我想先带剩下的几位回到FBI大楼。不得不说这几位的配合度很不错,他们没有异议,只是跟着我走。” 这样明显开脱的话令麦克瞪了黑老哥几眼。 “我们到大厅时,纳粹基督发布了新视频。”徐薇接口道。 林秋在觉醒仪式时掐断了手机信号,包括严冬年在内——这货打的是训练营——对于外界的事完全没注意,平台上和周围居民楼里的人倒可以联网,不过他们被场中吸引了,也没留意到。 徐薇不等林秋要求就主动展示了纳粹基督的新视频:那是一个居民区里的儿童游乐场,不过,与他们所在的这个简陋破烂的游乐场不同,这个游乐场用具簇新、草坪茵绿,看起来温馨又可爱,绝不是交着最低税率的布鲁克林地区。 挂在秋千架上的不是活泼可爱的儿童,而是四具血淋淋的赤裸尸体,尽管有男有女,死亡面前众生平等,恐惧是这四具肉体唯一带给别人的情绪。 四具尸体都有色人种:黄种人、黑人、棕色人种。 “白亦是纯洁。”纳粹基督就悬浮在尸体的头顶上,“尽快恢复吾的荣光,世界必须得到净化,众生必将升入我的天国。” “看起来像曼哈顿。”麦克眉头紧皱,首先发表了极具职业素养的意见,“他从哪里找出这些人的?” 徐薇带着点不屑道:“你觉得曼哈顿就全是白人?” “在大学城附近容易,因为留学生非常多,但是曼哈顿不容易,另外,我有印地安血统!”麦克没好气地道,“可能在中国不明显,因为你们都是黄皮肤黑头发,但是这里不是,各个肤色的人是会混在一起,仅限于上课时,就算是大学城下了课后人们还是会按照传统来混作一堆,国家和肤色!大学城附近并不是那么容易找到人的,留学生警惕高,又不会愿意去陌生的地方,再加上最近纳粹基督这事人人自危,所以如果他真的像你们所说的,其实并没有强大的能力,那么他是怎么让这四个人同时到达这个地方的?尸体不是那么好搬的!” “他只需要搞出一个幻相让这些人跟他走就行了。”徐薇道。 这一招让麦克愣了下,他的思维方式还没有到达这一步,不过他很快掌握了主动:“他怎么知道什么样的幻相能让这些人服从?” 徐薇想了想,道:“钱?” “钱只会让人警惕,比如这个女孩,她的衣服不错,这是办公装,应该是上班族,这样的女孩不会在上班日因为钱就跟一个陌生男人走的。如果是推销人员,顺便说句现在这样的人很少了,她不会穿高跟鞋,尤其这种细跟的。”麦克分析着手机上的照片,完全没有半点对血腥的抗拒。所以,纳粹基督是怎么做到的?” 俩人用英语对答,翻译的语速跟不上,这时候全哥才听到前一段,赶紧插嘴道:“你还想不想听我们碰上这人的过程了?” 麦克低下头深深叹了口气,道:“说吧。” “当这个视频出现时,我就说,我可以带你们直接过去。”全哥精神一振,立刻说道,“这位老兄说可以,于是我就开了个门,我们过去了,只看见了尸体,周围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这说明第一,这个纳粹基督的样貌不是原本的样子,不然我就该传送到他身边,第二,这些视频不是实时传送,是拍好了再发布的,不然我们过去就应该能看见摄像机。老兄说周围太安静了,虽然说是上班日但是也不至于一个人也没有,于是我们四下转了转,就碰上那帮子人像搞什么祭祀一样,对着一个……呃,小孩子发痴。” 现场寂静了几秒。 麦克确认道:“小孩子?我确认一下,你是说孩子,这个词在中文里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不,就是孩子,大概十岁左右,金发碧眼。”黑老哥语气沉重地道,“他就像圣童一样站在那儿,但是所有人,差不多那片街区的人都看着空中,跪在地上祈祷,当然,全都是白人。” 麦克过了许久才继续道:“附近有别人吗?我是说看起来和孩子一伙的。” “妈妈在。”徐薇愁眉苦脸地道,“就在那个孩子背后,满脸微笑,有个女的,我听见那个孩子喊妈妈了,不过也有可能是被哄骗了,看起来实在太小了……” “那孩子宣称要杀光全世界的非白人。”麦克无奈地道,“或者年纪更小,如果你们亚洲人觉得那孩子很小,就有可能更小,好吧,你们没有逮捕他们?毕竟看起来不像是攻击力强的类型。” “呃……” 探鬼小队里的成年男性都低下了头,黑老哥更是面露难色:“他们很难缠……” “那个孩子能够使用幻像,我是说非常逼真的,根本分不出来的幻像。我不知道别人看到了什么,但是我看见的是……大便海浪,无论从嗅觉还是其他感觉来说我都没什么勇气去对抗。”作为唯一的女性,徐薇给伙伴们解了围,同时也艰难地吐露了窘境,“妈妈能够控制匕首,就是那种薄的细长的刀,我觉得她的能力应该不太强,不然直接控制大菜刀或者砍刀就完事了,匕首除了好看没啥用。” “幸亏如此。”黑老哥感叹了一句,“我能够握住匕首的柄,力量并没有太强但是完全不符合那个女性的身材,大概和我差不多吧。” “那也够惊悚的了。”麦克附和道。 “对,而且一旦攻击开始,在我们眼里妈妈就变成了天使的样子……你们看见的也是吧?” “是的。”井博达说。 “够漂亮的。”万高啧啧了嘴。 “第一次视频的天使会飞的。”麦克指出了疑点。 “她确实飞了,占据了制高点扔出来一大把匕首,所以我才会伤成这样。”黑老哥再次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也许她能够控制东西悬浮或者运动。”全哥逮着机会表现。 “但是她比匕首可要重多了。”麦克道,“为什么不随便控制一辆车把你们砸扁呢?” “也许她控制自身有优势。”徐薇似乎还陷在粪海的幻境里,满脸的恶心,“总之她还不算是特别难对付,难对付的是那个孩子,幻相的范围太大了,而且太真实,人很难做出正确的反应。” 讨论基本上至此陷入了死局,全程旁听的林秋即恶心又担心。 第六十三章 “你没做什么吗?”麦克对全哥说道,有些疑惑,“你不能直接开门到这个孩子身边?” 全哥吱吱唔唔地道:“呃……我掌握这个能力还不太久,所以,我开了门跑来这里了,就是林秋这儿。再说了,就算我开了门到那孩子身边,幻觉还是在啊。” 麦克的脸色不太好,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知道了纳粹基督的真面目,只要查出真实身份,甚至不用全哥帮忙凭着FBI的能力也可以抓到对方——至少FBI们是这样想的。 「看看人家的思路。」系统才不管FBI的想法,它正沉浸在对觉醒者的赞赏中,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秋镇定自若地把话题扯回正道:「只要等老王来就行了。」 「这倒是。」系统表示赞同,「但是,你要怎么解释老王的情况呢?」 众人吱吱喳喳说个不停的时候,林秋想出了一个点子,举起手机在钟离曦面前晃了下:「主试官和我说了一个办法。」 钟离曦凑过来,低声道:“什么?” 林秋还在打字的过程中,一直默不作声的严冬年突然放下手机,面无表情了几秒,之后大步流星走到钟离曦面前,道:“我可以给别人免疫力。” 钟离曦一脸的不明所以:“哈?” 林秋也是瞪圆了眼睛盯着这货,不自觉停下打字的手。 “我可以给别人对觉醒技的免疫力,这样就可以免疫幻像。”严冬年一本正经地道,“只不过这个过程有点,需要用接吻这种方式。” 「有这种办法?」林秋迅速问系统。 「没有。」系统斩钉截铁地回答,「他说的话你也信?」 因为严冬年的话,在场女性全部红了脸,某些男性跟着红了,另有一些男性脸红的原因不同。 意味深长的死寂之后,全哥打破了沉默:“所有觉醒技都可以免疫吗?” “看情况。”严冬年给了一个模糊的答案,“不过像这种幻像型的非常适用,因为除了幻觉他并没有其他攻击手段。” “也是哦,不过……”全哥的眼神不断飘到徐薇红嗵嗵的脸上,很是呲牙咧嘴了一番,“每个人都要那什么嘴对嘴吗?没有别的方式?” “也没必要所有人都免疫吧?”严冬年一挑眉,讲到了重点,“只要有一个人免疫,把孩子杀了就行。” 麦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清了清喉咙,道:“那只是个孩子……” “对,杀了上百人的孩子。”井博达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如果你在他面前,他也会杀了你,我可不会对他客气。” 麦克仍旧试图挽回:“我们希望尽量保存他的性命。” “我不在乎你们是不是要拿他做人体实验。”严冬年讲起话来更加不留情面,“如果他威胁到我的人,我不会手下留情。” “我知道。”麦克看向严冬年,“我有个疑问,作为主试官的你也可以参与觉醒仪式?”就这么一会儿,他已经能熟练运用生造词汇,适应力惊人。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严冬年漫不经心地道,“在觉醒仪式中我是绝对的神。” 又是一段意味深长的沉默。 “没有任何限制?”麦克追问。 “你希望有什么限制?”严冬年反问。 谈话基本上到此为止,黑老哥需要治疗,网上因为纳粹基督新视频以及大富翁视频引起的风波需要处理,麦克一脸的心力憔悴,指挥手下收拾觉醒仪式现场——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一切都是“假上帝权限”创造出来的,结束后就回归原样,他们只需要把围观的人都登记在案并且嘱咐他们别乱说话——之后,他再度派了十人以上的队伍“护送”中国人去吃早餐。 探鬼小队一行根本连早餐的边都没摸着。 早餐在一处家庭餐厅解决了,钟离曦、小杨、严冬年和林秋一桌,气氛沉重得如同未干的沥青。 薯条、汉堡和红茶实在不是林秋所喜欢的早餐,不过介于异国他乡的也就勉强接受了,当严冬年理所当然地替他加一颗方糖、一盒奶的时候,他都没有意识到有什么问题。 林秋会做所有家务,厨艺也不错,但是因为老王和严冬年两只人形家务垃圾产生器,他实在没那么多功夫,所以,偶尔严冬年也会下厨。 严冬年会做饭这点实在有些出乎林秋的意料之外,在他看来,这货在原本的世界养尊处优,做什么饭哪,养个厨子就好了。 “因为林秋喜欢我做饭。”严冬年微笑着说,“再说我裸体穿围裙也很好看呀。” 当时的林秋在心里自扇了两耳光:说好不再问严冬年过去的,瞎了我的狗眼! 严冬年理所当然知道他的口味,不是吗? 接触到钟离曦和小杨直愣愣看过来的眼神,林秋才察觉事情有些不对。 “林秋,我是看着你长大的。”钟离曦的声音压得很低,“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和我说。” 林秋完全的莫名其妙。 钟离曦皱着眉头,有些焦虑地道:“你没有被强迫做什么事吧?” 林秋明白了,忍不住想翻白眼,这是已经进化到他被严冬年强迫的程度了吗? 「真没有。」打字是个费事儿的活,尤其在手指头上还有油的情况下,「我们是好朋友。」 “真的?”钟离曦不放心地道。 「真的!」林秋的回答后面跟了一串感叹号,他实在不想再回答这方面的疑惑了。 钟离曦看起来松了口气,不过看向严冬年的眼神更加严厉:“你不应该把我们的底透露给FBI的。” 严冬年埋头吃饭,保持了一惯的特色。 「不用担心FBI。」林秋知道,严冬年绝不会在危险来临时什么都不做,这趟“出差”并没有什么危险,这种感觉很奇怪,安心的同时又有一丝无聊,「我们想走就能走,另外,老王要到了吧?谁去接他?」 “FBI那边交接好了。”全程应对得体的小杨道,“会有人去接他的,我们接下来只要准备好对付纳粹基督,就可以通知FBI那边了,不过,我想得先等几天,正好乘这机会到处玩一玩。” 林秋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等几天,FBI不想赶紧了结这事把我们赶走吗?」 小杨笑了起来,不得不说这货长了一张骗人的脸,笑起来时即温柔又俏皮,令人有种“他还是小孩子”的错觉,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则一点儿不像小孩子:“他们会想要自己处理,最好能够来个现场直播,再审判那货,证明他们还有能力做世界警察。” 这倒是不出乎意料之外,只是,夜长梦多啊,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更何况还带着严冬年这个定时炸弹,林秋一点儿也不想再突然被拉入约会的氛围中。 林秋问:「那我们就这么等着?」 “强扭的瓜不甜。”小杨笑眯眯地道,“我们中国人从来不会干涉他国内政,不会也不想做霸权主义。反正有时间,你们可以在纽约旅游一番,公费报销哦!” 最后四个字引发了探鬼小队一阵欢呼,接下来,FBI做导游陪伴去了中央公园、纽约广场、自由女神像,行程很紧,到达酒店时天才全黑,林秋已经开始觉得疲惫,毕竟还在时差中。 麦凯伦五星级酒店,林秋在网上查到的一晚价格四千多,美金,小杨面不改色地入住,他自然也没什么不愿意的。 LOFTER式的酒店套房,客厅有两层楼高,面临中央公园的豪华落地窗,景色绝赞。林秋往沙发上一坐就起不来身了,长久不锻炼的恶果在此刻显露无疑。 肩膀上压下来的手差点儿没让林秋跳起来,他转过身,看见严冬年一脸无辜:“我看你好像脖子有点不舒服。” 「废话,我这是颈椎病,码农都有这毛病!」林秋没好气地到处寻找了一番,找出拖鞋换上。 居然不是一次性的,他想。 “我给你按摩下嘛,我手艺很好的。”严冬年不死心地跟在林秋后面,跟个小尾巴似的。 “就试一下。” 「我说了不!」 “保证很舒服的……” 「我就直说了吧。」林秋忍无可忍,站住,与严冬年眼对着眼,他俩的身高倒是差不多,如果不是缺乏锻炼,他也该是个壮汉,「我是直的,也不会弯,我对男人没兴趣。无论你和你的林秋怎么想亲相爱,我对你都没有感觉,我对男人没有性冲动。」 严冬年站在那儿,一脸的不知所措。 林秋怀疑这货是不是太伤心——虽然不太可能——但是,谁叫他是容易为别人考虑的好人,不然老王也不会说住就住进他家里。 过了好一会儿,严冬年小心翼翼地问:“就算我全裸,你百分百不会硬吗?” 林秋把严冬年“护送”到钟离曦和小杨的屋,无视严狗幽怨的眼神,一个人独占豪华套间。不得不说,有钱就是爽,客房服务应有尽有,比在外面吃的早餐美味多了,他泡了个热水澡,按摩浴缸令肌肉放松,之后跃上那张柔软的大床,动都不想动。 半夜,林秋被阳台上的动静惊醒了。 第六十四章 林秋第一反应是FBI准备把他们都暗杀掉,一了百了,第二反应是严狗要半夜“偷袭”,验证一下他会不会硬。不能怪他有这种想法,实在是严冬年的表现令人很不安。 林秋从床上爬起来,在黑暗中摸索了一番,没找着什么武器,无奈之下他看中了床头灯,紧紧握在手里当作一个棒槌。他小心翼翼地摸到墙边,躲进窗帘里,透过缝隙盯着不断颤动的阳台玻璃门。 一番折腾后门被打开了,伴随着冷风灌入室内的是一只手——女人的手,很苍老,保养得并不好——之后,先知老太太的脸出现在林秋的视野中。 「我操。」林秋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刚才他差点儿先下手为强,直接冲着人脑袋挥下去了,这下要是打实了,先知老太太不死也残。 「你咋没动手?」系统问。 「因为严狗说这次出行不会有事的。」林秋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回答有多么诡异。 林秋本打算放下手里的台灯,这玩意儿还挺沉的,一秒后他转变了主意,跟着老太太进来的不仅有肥胖型号的黑老哥,还有男人、女人、孩子……令他惊讶的是,不止三个人,甚至不止四个,足足九个人陆续进入了房间内,居然没有一个发现他躲在窗帘后面。 「阳台有这么大?」林秋问。 这是卧室,联连的阳台只容两个人坐下来欣赏一下纽约落日的美景,大阳台连接着客厅,与卧室阳台足有五、六米距离,人类基本不可能跳过来。 「没有。」系统道,「不过,你得考虑一些人类以外的因素。」 系统这么一提醒,林秋才灵光一闪,干脆地直接拍了拍掌。卧室的灯是声控的,于他而言只有拍手了。 光线从昏暗到明亮花了三秒,这是为了缓解对刚睡醒人的视觉刺激,但是足以引起这帮“入侵者”的混乱,他们像无头苍蝇般四下环顾,直到林秋主动走出来。 「真菜。」系统评价道。 “哦,是你!”先知老太太惊叫了一声,随即捂着胸口道,“我年纪大了,你不要吓我呀!” 到底谁吓谁啊? 林秋哪怕有嘴也会无话可说。 灯亮后,他得以更仔细地观察这群人,从外表上看至少都是正常或者说普通人,虽然穿着低劣但是到底着装齐全,神智也挺正常,目前看来没有敌意,有些人还露出惊慌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害怕和迟疑,但并没有逃走的意思。 “噢,噢噢,你不能说话是吧。真是的,你周围这么多能人,怎么不治一下呢?我们本来想去主试官那边的,结果发现他和其他男人睡一起,不是我说,男人呢,还是要看紧点的,你不要不介意,男人都会偷腥,男同性恋更是这样!我碰到的基佬没有不偷人的!”老太太侃侃而谈,话题从正经大道一下子滑到黄色小径上去了,“那边我们去不了,人太多,其他人我们又不认识,小叶子说你这边只有一个人,那只好来找你了,我想你能谅解,你是个好人,和主试官的关系也很亲近……” 一群“入侵者”表情都有点尴尬,林秋尽力保持面无表情,已经懒得解释。 老太太的衣角被身边的金发小女孩轻轻拉了下,她猛然拍了下大腿:“唉呀,看我这嘴,一说就没把门!是这样的,我年纪大了,夜也深了,就长话短说了。这些人呢,是我认识的和我一样的人,就是你说的那种觉醒者吧。” 林秋从听到第一个字开始就在打字,事实证明,他还是有点预见能力的,此时,他手机上显示的问题是:「你们是自行领悟能力的?」 “是的,我们都是。”老太太认真地道,“白天的事很不可思议,你能明白吗?我们都处于摸索之中,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的到来解决了这个问题。所以,我召集了他们,抱歉白天我没有召集,因为我还不知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我不能信任你。” 关于这一点林秋倒不甚在意,毕竟他也没指望一出声,天下英雄尽来拜。 说到这里,老太太笑了起来:“我想你也该明白了,毕竟我们来了,又不是闲着没事。”小女孩又拉了下衣角,“我们想跟随你。” 林秋尽力维持着脸上的肌肉一动不动。 “你也能看出来,我们确实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我认识的人都是差不多的。你今天,噢,主试官,唉呀,反正你们都是一对儿嘛,你就是他他就是你。”小女孩把老太太的衣角拽成了一条线,她才勉强转回正题,“你认识摩根,唉呀,连我这种老太婆都知道摩根大通啦,人家那么有钱,你们一打电话就来了!我不知道这个什么觉醒者啊还是什么,反正觉得跟随你挺好的。你从手指头缝里漏一点出来就够我们吃香的喝辣的了!你看,我今天把人都给你带来了……” 老太太布啦布啦讲了许久,林秋甚至觉得不带上这帮人都有点罪恶感。 「你中招了。」系统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冷清,宛如一桶冰水兜头浇下,「这货在用能力。」 林秋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似乎有一条活的黄鳝在钻进去,搅和到不得安宁,他做了一个及时而正确的行动:一巴掌扇到自个儿脸上。 这动作太过迅捷,所有人都不自觉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场中的变化。 火辣辣的脸颊令人头脑清醒,林秋深吸口气,一个字一个字地打:「换一个人来和我说。」 “对不起,我不想的。”老太太着急地道,“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啊!” 「换个人!」林秋把手机几乎塞到老太太鼻尖上,表情坚决。 老太太手足无措了片刻,把一直蹂躏她衣角的金发小女孩推了出来。 “您好,先生,我叫小叶子。”小叶子彬彬有礼地做了自我介绍,“我代表此地的十个人请求你收留我们,我们可以跟随您。也许您会问我们能做什么,在具体了解我们的能力后,您会高兴的。我们会帮助您举行觉醒仪式,就是今天白天您做的那个,我们会做很多事。” 字正腔圆的普通话,简直和新闻联播的主持一样。 也许是林秋诧异的表情泄漏得太明显了,小叶子微笑着道:“我就是和新闻联播学的。” 这个“就”字令林秋起了些怀疑。 “我的能力是读心。”毕竟是小孩子,讲到能力时小叶子小脸焕发出光彩,“虽然只能这么近距离的,一对一,如果太远或者人太多,读到的想法就会变得嗡嗡叫,像一团蜜蜂。” 「噢,这倒是挺方便。」林秋干脆地接受了,在心里回答道。 「就是太弱了。」系统评价道。 “我会成长的。”小叶子回答道,“一开始更弱,但是慢慢成长了。” 林秋感觉到,系统瞬间扯过一个麻袋钻进去,再躲进意识深处去了,他没有亲眼看见,但是确信就是这样的。小叶子居然能读到系统,这可是个非常惊悚的事情,一时间,他都屏住了意识,尽力不去思考。 “抱歉,我让您不舒服了?”小叶子不安地扭了扭自个儿的衣角,“抱歉,一般人都不喜欢这样。” 「没事。」林秋尽量一遍一遍重复应答的话语,以免思维深处的东西浮现出来,「对我来说还挺实用,你可以复述一下我的话吗?我就不用打字了。」 小叶子精神一振:“没问题!” 于是,诡异的“自问自答”开始了。 “您愿意接受我们吗?”小叶子问。 “当然,我愿意,问题在于你们要我付出什么?”小叶子答。 “如您所见,我们在这里的生活并不好,您只需要提供住处和稳定的收入以及一份不违法的工作,稍微有点违法也可以,只要不是那种足以让我们坐穿牢底的就行。”小叶子问,“这样的条件您接受吗?” “我没问题,问题在于,你们就这么跟着我走?就这样?”小叶子答。 “不,先生,我们需要收拾行李,与这边的朋友告别,我们中还有人从来没去过中国呢,还有,您需要向我们解释这些,就是觉醒技和觉醒仪式。”小叶子兴奋地道,“所以,我们谈成了吗?” 「你们还真是有魄力。」林秋感叹了句。 “这都是因为卢婆婆。”小叶子拉着老太太的手,“她说服了我们,这是个机会,我们可以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 林秋端详着这群人们,期盼与胆怯交替出现,他们可能没受过多少教育,但是这不能阻挡好奇心。 「你们可以留下来,叫个客房服务,我和你们说说觉醒仪式和觉醒技。」 林秋的话引起了一阵欢呼。 当天夜里,小叶子用能力到差点昏过去,林秋后来不得不改用电脑打字,这样比较快。当天蒙蒙亮时,卢婆婆觉得不该这样打扰他休息,决定离开,他看着一位心宽体胖——美国的胖子不是一般的多,这位属于中等吨位,比FBI黑老哥胖,比卢婆婆的干儿子黑老哥瘦一点,最大的差异是这位是中国人——这位张开大嘴,像是河马般把同伴都装了进去。 「挺酷的能力。」林秋下意识说。 中国胖子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跳出了窗户。林秋探出头去,发现这位居然像只气球般轻飘飘地往下落去。 敲门声响起,林秋过去开了门,严冬年站在餐车服务生后面,微笑着说:“早啊,人都走了吧?我给你叫了早餐。” 林秋眯起眼睛,揍人的冲动很是蓬勃。 第六十五章 严冬年知道晚上会有人来不稀奇,问题在于这货就这么把林秋丢在套间里,甚至连个提醒都没有,让他被一群陌生人包围一夜,被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砸得头晕脑胀。 算了,揍孩子太累了。 林秋这么想着,侧身让服务生进房,打开不锈钢菜笼——这玩意儿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以往都是在电影中——看看菜色时,服务生彬彬有礼地道:“摩根先生邀请您参加一个私人聚会,很轻松,您可以与他的私人朋友当面交谈。摩根先生相信结识新的朋友对您是有益的。” 林秋愣了愣,确认了下绝对没有见过服务生后,不得不佩服在美国,资本掌管一切,他示意服务生等一下。 「我在这里的住宿是摩根请客吗?」林秋举起手机。 服务生彬彬有礼地道:“摩根先生拥有这家酒店。” 林秋:「……」 好吧,资本。 服务生告退,林秋用手机敲了下严冬年偷菜吃的手:「道歉,快。」 早餐居然是中式的,鬼知道放了什么粥和两根油条、一盘看不出是啥的小菜,正是林秋习惯的菜色,不得不说他还挺喜欢的,经历了昨天油腻的午餐,清淡的小粥闻起来很香。 严冬年嚼了两口油条,含糊不清地道:“对不起,但是我都用眼神表示了,你不理我。” 「以后你再敢不提醒我……」林秋噎了下,一时间居然想不到该怎么惩罚严狗,情急之下只得道,「永远别想吃我的饭。」 “我如果提醒你未来可能不一样啊。”严冬年一边委屈一边偷偷摸摸再度伸出了罪恶之手,“反复预知同一件事很烦的。” 林秋一巴掌拍掉那只手,坐下来享受美食。 纽约的冬天比林秋的城市冷一些,过来时人人身无长物,服务生送来外套时,林秋还在感叹大酒店服务就是好,等见着钟离曦、小杨人人都穿得一样后才知道这算是团队统一制服。 黑色昵大衣,一群人穿上后跟80年代香港黑社会似的,看得林秋时空错乱。 “豁,黑超特警队啊。”全哥笑嘻嘻地道,“咱今天什么行程?” “等通知。”小杨道,“FBI那边正在追踪纳粹基督。” “如果他们抓到了呢?”全哥问。 “那我们就可以公费旅游了。”小杨轻松地说,“你们可以查查有什么要去玩的。” 探鬼小队露出略有些失望的神情,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开始查阅纽约的旅游景点。 林秋正在与系统对话:「除了动用老王的能力外,我们有什么办法打败纳粹基督?」 「大面积幻觉不算特别厉害的觉醒技,但是很麻烦,而且,你应该注意到他的幻觉有点特殊,就像实际出现的东西,所有看向这地方的人都能看到,还能被拍摄下来,很不错的觉醒技。」系统专业地侃侃而谈,「最简单的,让一个盲人听声辨位,直接过去一棒子打死熊孩子就完了,简单快捷无副作用。」 「听起来不错哦。」林秋假模假样地道,「讲点别的。」 「让严冬年出马。」 「讲点别的。」 「杀掉妈妈。」 林秋沉默了下:「有什么意义?」 「觉醒技的使用效果和程度都与觉醒者的情绪相关,你也发现了,觉醒仪式里越激烈的情绪反应越容易领悟觉醒技,所以,杀了妈妈说不定孩子的觉醒技就失控了。」 林秋狐疑地反问:「失控就一定好?」 系统光棍地道:「不一定,反正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呗。」 林秋还在搜肠刮肚时,小杨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起来听了会儿,脸色越来越严肃。电话结束,他对众人道:“打开你们的手机。” 众人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QQ讨论组,里面不仅有现场的一干人等,还有称号是“FBI”、“CIA”的三个人,其中一个ID是“Mike”,刚发了一个视频。 “美国人也用QQ啊。”万高感叹了句。 “我要求用的,不然不理他们。”小杨头也不抬地道。 众人:“……” 视频看起来是无人机拍摄的,角度在空中,对着一幢公寓楼,应该位于纽约市内,从上班时间还时不时有人路过的情况来看这并不是偏僻的地方。 一小队人正在公寓楼后方的消防楼梯上,全副武装,打着手势准备破门而入。下一秒,后门被炸飞了,“天使”飞了出来,手执宽剑,对着最前面的人劈头砍下! 按理说,后门都被炸飞了,人也该被炸飞出去,然而,这一小队士兵仍旧警惕地伏在消防楼梯上,丝毫没有动静,爆炸仿佛春风拂面。林秋注意到“天使”出来时门才被打开,更像被踹开的,显然,这场爆炸就是幻觉,而士兵们也受过训练,完美地保持了镇定。 最前面的士兵条件反射抬起手臂挡住天使的攻击,然而,他的手臂上还是裂出一条缝,血色透过缝隙溢了出来。 士兵们大吼着英语,因为太过激动声音扭曲得林秋根本听不明白,突然之间,一群蜜蜂从畅着的门内冲了出来,疯狂扑向所有的士兵,尽管知道这不是真的,许多人仍然做出了抱头的反应,恰在此时,一群人从门内冲了出来,咆哮着冲向士兵们。 这些是实实在在的人,而他们只做了一件事,拉着士兵们一起下地狱——跳楼。 转瞬之间楼梯上的士兵们死伤大半,活着的人也在楼梯下部,既然射击也不敢,怕误伤队友。 “天使”抱着孩子飞了出来,真正地飞,迅速飞上楼顶消失在士兵的视野中。无人机跟着拉高视角拍摄,很快,原本飞行的母子俩逐渐淡薄,最终消失在空气中。 「新觉醒技?」林秋紧张地问。 「不是,应该是模拟周边景色的幻觉,你看仔细看。」系统答道。 林秋眯起眼睛,果然发现有一块景色与周边格格不入,仿佛PS没搞好般,既然如此,要以视觉准确辨别出来也不容易,况且,很快这一点格格不入也消失了。 「行动失败了,他已经有了信徒,这很麻烦。」QQ群里,麦克的话语出现了,「需要你们的帮助。」 「没问题,给我们点时间计划。」小杨回复。 「等你们消息。」之后麦克就消失了。 “全哥还能直接开门到他身边吗?”小杨确认道。 “可以。”全哥精神抖擞地道,“能直接开到他脸前面。” “妈妈倒好处理,问题就在于幻觉。”小杨自言自语道,“开门是突然袭击,如果我们能把握过去的瞬间,直接一枪毙了孩子倒是可以。”没有人应声,他抬起头,发现其他人的表情都有些异样,便笑起来,“放心,不用你们动手。” “真不能留他一命吗?”徐薇面露不忍,“他应该就是受大人影响吧,这么小知道什么种族歧视啊。” “不小了。”万高哼了一声,“小就可以杀人不负责吗?他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不是?几百人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徐薇涨红了脸,“但是总要了解下吧!什么都不说上来就开杀和暴君有什么区别?”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万高不快地道,“女的就是见识短!” 林秋把手机调成读字状态,音量调到最大放了出来:「先杀了妈妈。」 所有人的视线聚集了过来,带着各种各样的诧异神色。 「妈妈一死,孩子说不定会觉醒技失控,有可能活捉。」林秋不紧不慢地打完这行字。 “当着孩子的面杀掉妈妈,这……”说一半,徐薇住了口,显然也知道自个儿这番言论太招人恨了。 小杨的微笑依旧温柔:“这是主试官的想法吗?” 严冬年埋头苦吃,一语不发。 「是我的。」林秋淡定地道,「直接杀掉孩子还是最效率的做法,我也赞成。」他看了看徐薇,继续打了行字,「你也不想死的是全哥或者老万吧?」 徐薇尖叫起来:“当然不是!”她的眼中出现了一丝厌恶与不快。 “唉嘿,就该这样!”万高一付扬眉吐气的表情,“你还可怜他呢,你要往他面前一站,直接给你个‘不洁’的定义就动手了,还不如可怜可怜流浪狗呢!” 徐薇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想要讨好的对象心情不佳,察颜观色的全哥也跟着变成了闷嘴葫芦,井博达一惯的不喜言辞,探鬼小队一行人都不说话,场面一时有点冷清。 林秋不受影响,经历了这些事,他已经越来越适应自己的位置,不需要与别人商讨,他必须坚定立场。 「老王怎么还没到?」林秋问小杨道。 “军用运输机入境方面出了点问题,所以又给他换了客机。”小杨苦笑道,“本来想省事,没想到反而添了麻烦,不过今天应该能到了,放心吧,有人接他。” 老王的到来关系到是否可以无伤拿下纳粹基督,至于严冬年提出的那个鬼“遮掩”方法,林秋根本不予考虑。 「不过,你根本就不想让纳粹基督活着是吧?」系统问道。 「对。」林秋淡定地回答,「我不想让他活着。」 所有人的手机不约而同响起了QQ的音效,是麦克在讨论组发布的紧急消息,一个链接,点开后,纳粹基督幻化出的模样出现在了屏幕中央。 “信徒们,净化世界的时刻到来了!”纳粹基督坚定地道,「杀死你身边的不洁者,净化他们!」 第六十六章 纽约在暴动,生于平和年代的中国人们大部分无法想像暴动是怎么回事,打架杀人是一回事,几十上百人一起打架杀人是另一回事。 “我操,那是啥?燃烧弹?!”全哥趴在酒店房间的玻璃窗居高临下地观察着,表情生动得如同走马灯,“这是出动军队了?” 暴乱发生后,小杨立刻命令所有人往楼上走,他们占据了林秋的房间,这里视野很好同时也处于高层,面积够大,客人很少,没有干扰,即使有什么情况发生也不必逃走,让全哥开门就可以全身而退。 “都是普通人,燃烧弹是自制的,基本上就是装瓶易燃物,用布堵住瓶口,点上扔出去就行了。”小杨也站在窗边,冷静地解释道,“麦克说目前还没出动军队,警察在请求支援。” 全哥把脸从玻璃上移开来,疑惑地道:“我们是不是该出手了?” “不行,目前不清楚情况,万一过去那边人山人海怎么办?”小杨眉头紧皱,再也没有丝毫俏皮的氛围,严肃地道,“杀一个人可以,杀一堆我们这点人不够的。” 这样的形容让全哥的那点笑容也随之消失了。 纳粹基督在半小时前发布了“净化世界”的宣告,紧接着许多人像是蚂蚁般从各个地方冲上街,有的人还西装革履或者妆容精致,踩着高跟鞋,但是他们手里拿的不是笔记本电脑和大牌包包,而是燃烧弹、枪支以及砍骨刀,只要见到非白人就砍,无论男女老少。 理所当然,暴徒们都是白人。 暴徒们势如破竹,没有防备的普通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奇怪的是,警察迟迟没有动静,导致了暴徒们如瘟疫般迅速暴乱,不少本来就一无所有或者别有用心的人溜入其中,浑水摸鱼,这使得暴乱的规模再度扩大,最终变成了无序恐怖的大混乱。 “警察队伍里肯定有信徒。”徐薇说道,“在发布消息前,可能警察系统就被攻击了,下手的是同事朋友,谁也不会防备。” 林秋认同。 不得不说,徐薇尽管有着无原则心软的缺点,但是论起头脑和稳重,她在探鬼小队绝对第一。万高和郜乐章虽然总是嘴上挂着“头长发见识短”,但是每次有什么行动都不会拉下她。 “等。”小杨坚定地道,“等FBI找到纳粹基督,摸熟了情况,我们再突袭,争取一次成功,在此之前谁也不准独自行动!即使失败了,保证你们的安全也是第一位的!” 本来计划如此,但是计划不如变化快。 林秋手机响起了QQ视频的声音,打开后,小叶子惊慌的脸出现在视频中:“林先生,救命!”不等他做出反应,她就径自一口气说了出来,“我会把地址发到你的手机上,有一伙暴徒在街上找人,找到了就杀,除了见过你的人之外这里还有三十名没有战斗力的人。我们无法保护所有人,请您救救我们!我不能一直通话,很抱歉,我们没有其他人可以求援了,119只是让我们躲起来,但是这些暴徒都是当地人,他们很清楚哪里有人!请……请尽快!” 小叶子突然放低了声音,往某个地方紧张地看着,接着视频就挂断了,不久后,一则地址发到了林秋的QQ上。他抬起头,看见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不行!”小杨首先开口了,甚至还一把抓住了林秋的手腕,“你不能去,不行!太危险了,美国方面这时候抽不出人手保护你!我会通知FBI,这些人会得救的!” 林秋缓缓摇了摇头,FBI得到通知后更可能的是置之不理,毕竟现在的局势很烂,不会有人去管底层移民的生死。 小杨的手如同钳子般,林秋挣了几次没挣开,不由恼怒地看向钟离曦。 “最好不要去。”意料之中,钟离曦也神情严肃地摇头,“你不是当兵的也不是警察,这里都不是中国,不能去!” 林秋无法辩解,推了小杨几下,对方没还手,他倒觉得手指像戳到铁上面般,部队精英和家庭宅男的区别太大了,就算他爹妈生得好,长到一米八以上,碰上练家子的还是像弱鸡。 一瓶开了盖的矿泉水砸到小杨头上,浇了他一头一脑。 大家惊愕地循声看去,严冬年一脸无辜地道:“我只是想吸引你们的注意力,没想到盖子没关。” 小杨再也没有先前的柔软温和,反而冰冷严肃得如同花岗岩:“主试官,这不是开玩笑。” “让他去。”严冬年微笑着道,“不然我就向美国投诚。” 这话让屋内几乎所有人都变了脸色,除了林秋。 「你觉得严冬年绝对不可能投诚美国?」系统悠闲地溜出来,自从昨晚小叶子读到了它后,它就一直保持着低调。 「我只是看出来他在撒谎。」林秋应道。 「你怎么知道的?」 「直觉。」 「嗯,这就是爱啊!」 「你不如考虑下再碰到小叶子时怎么办。」 「……你变坏了。」 「彼此彼此。」 小杨还在试图劝服严冬年:“主试官,这关乎到林秋的生命安全……” “我比你关心他的安全。”严冬年的眼睛又盯回手机上了,态度无礼之极,但是房间里的人几乎没有任何不适,已经完全习惯了,“让他去,不会有事的。” “你怎么知道?”小杨一脸的不信任。 “对哦,主试官能够预知!”全哥一拍大腿,兴奋地叫道,“预知啊!肯定知道了林哥不会有事!” 小杨的表情略微放松了些,钟离曦的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主试官还可以自己参加觉醒仪式,获得觉醒技的?” “你昨天不是见识了吗?”一讲到反常识的事,全哥立刻滔滔不绝起来,“肯定是最强的觉醒者就能够当主试官!我们以后能当主试官吗?” 严冬年含糊地应了句:“可能吧。” 小杨还在犹豫中,作为这一行的领队他必须负起责任,但是此刻,严冬年的话已经处于他的经验知识范围之外了,他无法判断。 “可以开门,全哥!”林秋的行动理所当然得到了徐薇的全力支持,“你可以开门让他们过来!这么短的距离,你刚才又看见那个小姑娘的脸了,可以的吧?” 全哥这时候哪敢认怂,立马拍着胸脯道:“当然可以!”随即又苦下脸来,“但是她说有三十多人……” “多开几次不行吗?”徐薇放软了声调,几乎是请求了。 全哥怎么可能抵挡得住,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无奈地道:“你也是和我一起实验的……可以是可以,中间得休息啊。” “大概五到十分钟,吃得多能恢复得快点!”徐薇立刻解释道,“只要撑过去就可以。” “他们是什么人?”小杨不放心地道。 林秋迅速打了两个字:「朋友。」 小杨意味深长地瞄了林秋几眼,道:“你知道我可以把你关在房间里的,只要我想,你们谁也别想走。” “我们有全哥……”徐薇不服气地争辩道。 “但是也要你们能走过去。”小杨打断了徐薇的话,“论起动手,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打你们十个。” 林秋这才注意到,小杨带来的人和钟离曦已经不声不响地占据了房间所有的出入口,对他们呈包围之势,就连井博达也跟着站到了另边,对他虎视眈眈着。 “你这人怎么这样!”徐薇急红了眼,“我们的生命我们自己负责,不行吗?” “你也准备去?”全哥一愣,“不行不行,你不能去,你又没有能力,又不能打,去了不是添乱吗?” 徐薇脱口而出:“林秋也没有啊!” 这话说得所有人都是一愣,确实,林秋毫无能力,参加了这么多次觉醒仪式都没有获得什么觉醒技,只不过和主试官关系好,但是不知从何时起,大家似乎都习惯听从他的判断了。 “不行!”全哥固执地道,“林哥好歹长得高大又是个男的,再说了,我这门进出的载量有限制,多一个人过去不是少一个人过来?” 这话总算说到点子上的,徐薇张口结舌了会儿,终于不再闹着要过去。 “快点。”不声不响的严冬年突然发话了,“如果不信我会投诚FBI,你们可以试试。” 事已至此,似乎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小杨叹了口气,松开了手,林秋一边示意全哥开门一边在手机上打着等会儿见面了要说的话。 一瓶矿泉水轻轻放在了林秋面前的桌上,这次瓶盖拧得好好的。 “带着,你会用上的。”严冬年的声音响起。 林秋没有空去想更多,顺手捞起矿泉水,起身后,就看见全哥的门已经准备就绪,那是一扇纽约居民区经常出现的门样式。 “过去后让尽量多的人快点过来。”全哥握着门把手嘱咐道,“等我休息好,最多十分钟,我会以林哥为目标再开一个门。” 林秋发现小杨也站在了他身边,还有钟离曦。 “我保护你。”小杨简单地道,那种温和的笑容又出现了,“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的。” 钟离曦道:“我当然要跟着,要是出什么事没法向你爸妈交待。” 林秋没有说话,向全哥点了点头。 门被拉开了,另一边,一个白人男子正高举着铁锹向着尖叫的小叶子砸下去! 第六十七章 小杨反应极快,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去一脚踹在白人男的膝盖弯,握住对方拿铁锹的手腕,一个漂亮的扭动,乘白人男尖叫着倒在地上,他用铁锹狠狠砸了下去——冲着动脉。 叫声嘎然而止。 林秋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地上的施暴者,冲着小叶子按下手机的读音键:「叫人,穿过这扇门就安全了。」 手机的音量很大,读音软件设置成反复循环,坐在地上的小叶子一个激零,从惊恐中恢复过来,一骨碌爬起来冲着房间角落里的人用英文叫喊。 林秋这才有空打量身处何地,这是间普通的公寓房间,门口堆着的桌椅被巨大的力量冲散了,木质的门根本不可能挡住暴怒中的成年男人。他探出头去,走廊上没有人,但是许多房间的门都畅开着,到处回荡着尖叫和怒吼,整幢楼仿佛处于地狱。 小叶子房间里全是孩子,一双双惊恐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光彩,就像任人宰割的麻木羔羊。 “快走!快!”小叶子顶多比这些孩子大上几岁,但是已经能够在这样的混乱下振奋起来,“进门里去!排队!快!” 孩子们安静而迅速地跑进门里,七个孩子,并不多,林秋顺手想把小叶子推进去,不想却反抓住了衣角,她说:“我跟着你!你不能讲话,带着我,我能成为你的声音!” 林秋用力摇头,抓住小叶子的肩膀想把她推进去,没想到原本凝实的门却在此时闪了两闪,显露出虚像来。他不知道进去一半门消失会发生什么事,不敢冒险,只能把小叶子拉回身边。 门闪了两闪,消失了。 「我操,全哥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林秋在心里抱怨了句,听不到回应,估计系统在装死,只得转尔对小叶子道,「其他人呢?」 “跟我来。”小叶子说完,拉起林秋的手就往外走,仿佛脚下那具尸体不存在般。 借着楼道昏暗的光线,林秋发现小叶子的头发并不是染的,而是真正的金发,小孩子的皮肤白嫩,五官又不深刻,咋一看还真像个白人娃娃,大概这就是她能够坚持这么久的原因吧。 “我是混血。”小叶子听见了林秋的心里活动,头也不回地道,“爸爸是美国白人,妈妈是印度裔。” 小叶子表述时语气很淡薄,林秋却能听出其中的故事,他不会问,人人都有秘密。 走廊的构造很简单,小叶子拉着他们直奔尽头,一进房间,就看见先知老太太正在死命压着黑老哥的胸口,那里插着一柄匕首,鲜血汩汩地流了一地,掩盖在黑色的皮肤之下。不远处,一个男人陷在破碎的床中间,脑袋被砸了个洞,生死不知。 “坚持!警察就要到了!你能行的!看,血止住了!”老太太一边啜泣一边不断呢喃着,既然不用系统说明,林秋也能感觉到熟悉的地球力量,她在尽最大力量挽救干儿子的性命,“你能行的!看,有人来救我们了!” 小杨蹲下去查看了下黑老哥的伤口,对林秋微微摇了摇头。 “走吧。”钟离曦拉起老太太,“还有其他人等着你去救。” “不,不,不啊啊啊……”老太太语无伦次地叫道,双手紧紧抓着黑老哥的胸口衣料,“不能放手!他还小呢!他还小呢!!” 「还有其他人吗?」林秋没空伤感。 “有。”小叶子抹掉眼眶里的泪水,说,“现在去吗?” 这确实是个特别的孩子。 林秋一间房一间房搜索,乘着施暴者正处于狂热中痛下杀手,几乎没废什么力气就救下了三个人,其中却没有他见过的面孔。 「那个会飞会吃人的胖子呢?」林秋问。 “他们在楼顶。”小点叶子道,“巴利克带了老人过去,锁了阳台的门,应该没问题。” 林秋皱起眉头:「为什么不让所有人都上去?」 “来不及,暴徒冲开楼下的门太突然了。”小叶子难过地道。 「那种玻璃门本来就挡不住吧?」林秋疑惑地问。 “我们这边是铁门,不一样的,在这里你可不能靠玻璃门过日子。”小叶子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跑不快的老人就让巴利克带着往楼上跑,但是他不可能带得下所有人,成年男人留在楼里,还有些女人在三楼。” 二楼已经处理得差不多,痛苦的呻吟声在每个角落响起,确认暴徒们再没有站起来的能力后——受到小杨的“专业鉴定”——被吓破胆的人们并没有继续对暴徒下杀手,只是急忙收拾起东西往楼外逃去。暴徒们都是一波一波的,幸存者四散离开后,街道和楼里显得更加冷清诡异。 「你们一共多少人?」林秋问。 “孩子们已经全走了,死了……不少人。”小叶子迅速答道,头脑十分清醒,“我们那天见过你的九个人中,除了楼顶的巴利克,婆婆,其他人应该都在二楼了。” 小叶子的眼泪决堤般落了下来,不用她计算,林秋稍微一想就明白,那天的九个人已经只剩下三个了。 “他们在保护这里的居民。”小叶子哽咽着说,“他们是英雄。” 「对,他们是英雄。」林秋重复道。 英雄总是会牺牲的。 打开楼顶露台的门并不容易,小叶子在里面叫了好久,那门才颤抖着打开——不如说被拆开,因为巴利克在露台门内堆了太多东西,所有的花架和缺胳膊少腿的桌椅全堆成一团,构成了一条坚固的防守线。 “小叶子。”巴利克翁声翁气地道,满脸欣喜,“其他人呢?都没事吧?” 不问还好,一问小叶子立马崩溃了,先前在林秋面前强撑出来的坚强全都不见,扑进巴利克怀里大哭起来。 手足无措的中国胖子摸了摸小叶子耀眼的金发,露出了然的表情,显然已经知道其他人的结局。 “老太太还活着。”小杨冷静地道,“先把她接上来,我们就在这里等全哥的门。” 林秋同意这个方案,和小杨一起下了楼,还没到房间尽头,就听见先知老太太的大吼。他们紧张地冲进门,发现老太太正冲着窗外咆哮:“你们来啊!这就是下场!杀人凶手,你们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们!诅咒你们!你们的一生都将受尽折磨!杀人凶手!杀人凶手!” 林秋冲到窗边,震惊地看见了原本躺在碎木床中间的暴徒被吊在了窗外,一根儿童跳绳绕过他的脖子,让他彻彻底底变成了一具尸体。在尸体下面,一伙儿手持棍棒砍刀的暴徒正被老太太气得暴跳如雷,里面有个是黑人,这是帮浑水摸鱼的混混。 “你拉她走!”不等林秋说话,小杨就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我来对付他们。”说完,他就往门外冲了过去。 林秋来不及多说话,一把拉起先知老太太往三楼走,幸存者们已经跑光了,剩下三楼有些女性受了伤,无法行动,这些人中活着的都是白人,有色人种已经一个不剩全被殴打至死。 老太太不停叫骂着,力气大得吓人,林秋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她往楼上拖,同时还要挥手示意其他人跟着走,别提有多费劲了。正手忙脚乱时,楼下突然传来了一声怒吼,他忍不住凑到楼梯边上往下看,一颗人头正好砸在楼梯扶手上,那双眼睛瞪着他,似乎在说“我发现你了”。 下一秒,一根棒球棍正正巧巧砸在这人的鼻梁上,血迹和嚎叫同时迸了出来,棒球棍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连接挥了好几下,直把这人砸得血流满面,妈都认不出来了。 “ChinaKongFu!” 这样的喊叫从楼内移到楼外,渐行渐远。 不一会儿,小杨满头大汗地从楼梯爬了上来,衣衫上到处是血渍,手里还提着那根棒球棍,棍头都瘪了下去,可想而知花了多大劲儿。 “你怎么还在这?”小杨吃惊地道,“楼顶出事了?” 林秋赶紧摇了摇头,拔腿往楼上走。 先知老太太此刻已经一语不发,双眼麻木,像是傻了般任由林秋拉着往上走。好不容易到达了露台,通往楼梯的门堵上,这才有了喘口气的机会。 “他们还会回来的。”小杨拿过矿泉水往手上的伤口浇水,再随便撕了件衣服包扎住,从伤口形状看,有点像是破啤酒瓶扎的,“而且还会带更多人来,我们得赶快,现在这儿有多少人?” 小叶子情绪已经稳定了,立刻答道:“一共十二人。” “一批走差不多。”小杨深呼吸一次,“还好。”他没具体说下去,林秋明白,他在庆幸人数够少,不然总要有人被留下来。这样残酷的事情没有发生,是因为更残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说话间,一个亮蓝色的点出现了,林秋挥手示意人们让开,虚幻的门扉逐渐显形,之后猛地打开,全哥出现在门的另一边,脸色苍白地大喊道:“快!” 小叶子显然做过了说明,所有人排好队,迅速往门那边走去。轮到先知老太太时有些拖沓,她不断四处看着,似乎在寻找什么般。 小叶子机灵地在门那边喊道:“婆婆,哥在这儿!” “哪儿?”老太太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跨过了门槛。 所有人都迅速走了过去,轮到林秋时,他并不准备节外生枝,然而,一声耳语突然响起:“阿秋。” 林秋猛然回过头,露台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第六十八章 林秋起先以为是听到了门那边的声音,会这么叫他的只有严冬年。他看向门另一边,全哥正握着门把手,催促他过去,严冬年并不在视野中,而且这声音太近了,就像贴着他的耳朵说出来般。 接着他以为是幻听,因为露台太过一览无遗,所有东西都堆到了楼梯入口,根本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阿秋。”又是一声清晰的耳语响起。 林秋这次是真的发毛了,四下环顾却一无所获,一阵战栗爬上背脊,就在他转过身准备进门时,怦得一声,门居然关上了。 全哥的门必须由人打开,只要实体化了谁都可以打开,但是消失和出现是无法由外人控制的。 此时,一个人正站在门前,握着门这边的把手,冲着林秋微笑。 林秋第一反应这是个漏网的暴徒,他们并没有搜索全部楼层,这人大概藏在哪里,接着偷跑上露台——虽然可能性非常小,但不是不存在——来者是个白人,再仔细看去又觉得更像混血,微妙的像白人又像黄种人。 来者并没有表露出攻击性,门依旧存在并且发出颤动的声音,另一边有人正在试图打开门,但是这边被他压住了。他的动作非常轻松,仅用一只手就成功做到。 林秋即懵逼又警惕,小心地退了一步。 “阿秋?”来人说道,带着福建广东一带的口音,有点可笑又有点可爱,“你叫阿秋?” 「什么情况?」林秋与系统道。 「我怎么知道。」系统的回复有些迟疑。 「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林秋尽力保持冷静,「我打不过这人,如果你知道什么快说。」 「我只能感觉到他身上有地球力量。」系统说道,「小心点。」 不谈体力的流失,来者身高虽然比林秋矮了点,但是肌肉纠结的胳膊和宽广的胸肌昭示了力量的差距,他越是笑眯眯的越令人警惕,真打起来林秋绝对不是对手。 最主要的,林秋搞不清楚他怎么来的,以及怎么会知道“阿秋”这个说法。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来者似乎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林秋,突然向他的脖子伸出了手,他一直警惕,迅速往后退一步躲过了。 “不用害怕,我不想过伤害你。”来者笑起来,“我叫……唔,你可以称我卫炎。” 时机确实不对,林秋承认还是很想笑,他确认了来者母语绝对不是中文并且教其中文的家伙很皮。 这位卫炎有双利眼,发觉林秋的嘴角鬼畜着上扬,他也笑了:“你能听见的吧?我不伤害你。” 林秋摇了摇头,挥手示意卫炎让开。 “哦,你不能说话?”卫炎似乎有点惊讶,“真有趣,你是中国人?” 卫炎的态度一直这么随意,仿佛好友不见的老朋友聊天般,但是林秋越发觉得紧张。 门的颤动突然停了,接着虚化、消失,卫炎的身体重心压在门上的,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向前冲了两步才站稳身形。 “What……” 乘着卫炎满脸茫然时,林秋转身就往楼梯口冲了过去,他没有回头看,动作极快脚下不停,一直冲到三楼随便捡了个开着门的房间冲了进去,用力锁上门。 「他知道你的名字,但是不认识你,知道握住门,但是搞不懂那个门是怎么回事。」系统分析道,「奇怪。」 「有什么头绪?」林秋一边把房间里的东西堆到门口堵住,拉上窗帘,寻找自卫的东西,一边问道。 「某种奇怪的觉醒技。」系统回答道,「能感觉出地球力量的发挥,但是我一时想不出类似的能力。」 林秋找到把小水果刀,还不及手掌长,但这是唯一的武器。他握着这刀摆出一个滑稽的造型溜到门口,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你是不是有个觉醒技的库?」林秋问。 「也不能这么说,但是人类的想像力是相近的,很容易找出类似的能力。」系统爽快地回答道,「总的来说,人类的想像力还是挺贫乏的。」 「你不损一下人类会死?」 「差不多。」 林秋懒得理会这位人类歧视者,他听见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还有抱怨。 「翻译一下。」林秋道。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我的天,如果我住这里肯定要操你娘的……差不多都是这些。」 「我觉得他应该不是来杀你的,不然你早死一百次了。」 说实话,林秋也这么认为,但是卫炎的出现方式和行为都太诡异,他猜不透心里慌。 “啊,你在这里!”闽南口音的中文,就在门外面,隔着一层木板听得十分清晰,“阿秋!” 林秋冷静了下,移开堵门的破烂,拉开了门,看向笑得一脸宽厚的卫炎。他掏出手机,打了行字:「你找我有事?」 “哦,对,是的。”卫炎凑近了过来,林秋必须得花很大力气才不退缩,“我有个请求,和我一起征服世界吧!” 有那么一瞬间,林秋以为这是谁搞的恶作剧,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个地方搞恶作剧,无论怎么想也找不出人选,而且这个恶作剧也太中二了。 林秋疑惑的表情太明显了,卫炎热切地道:“你现在不明白没关系,只要你答应,我总会来找你的。” 林秋盯着卫炎的脸,想找出一丝破绽或者其他什么,一无所获。 “你不信我?我知道这很突然,但是世界将是我们的,不,是你的,你一定要明白,只要你动动手指就可以获得一切。”卫炎像上门推销员一样喋喋不休,“和我一起吧,我可以让你成功!大成功!”说到最后时,他用手在头顶上画了个弧,极力说明这有多宏大。 在林秋听来这就像精神病人的呓语。 沉默跳了会儿舞,卫炎脸上的表情由期盼转成不解最后定格成了失望。 “你不愿意?”卫炎的沮丧十分夸张,几乎令人怀疑是演绎,“为什么?这是大好事。” 林秋这次是真正地摇了摇头,表明了态度。 卫炎叹了口气,道:“好吧,那我就得杀了你。” 听见“杀”这个字的一瞬间,林秋没有犹豫,直接冲着卫炎的肚子捅了过去,那柄水果刀虽然小巧但是进入人体的长度绰绰有余,再用力搅一搅,足以让人痛晕过去失去战斗力。这是小杨教的,近身格斗时非常实用。 然而,刀子没捅进去,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从衣服的裂口里露出了黑色内衬,韧性十足。 “防弹衣。”卫炎笑了笑,和刚才的笑容没有丝毫区别,“我有准备。”说完,他就一记重拳打在林秋脸颊上。 这一拳够重的,林秋一下子倒在地上,耳朵嗡嗡作响,半边脸什么也感觉不到,试了几次也没办法爬起来。他在地上蠕动着想要找到什么扶的东西,然而这间房大概是经历过打斗,东西都支离破碎的,包括他用来堵门的垃圾。 林秋感觉脑后一重,那应该是卫炎的脚,只是稍稍一用力他的脸颊就与冰冷的花磁砖来了个亲密接触。 “真可惜。”卫炎用上了力气,林秋五官几乎贴在了地上,“我们本来应该是好搭档的,阿秋。” 后脑上的压制力突然变重又消失,一个人坠落在林秋眼前,卫炎的眼中有着不可置信,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拉起了林秋,他起身后,看见的是严冬年正在暴打卫炎。 不得不说这很赏心悦目,因为严冬年的动作十分灵活,然而从卫炎脸上五颜六色开了花的情形来看,他的拳头很有分量。 卫炎的身高超过了一米八,壮实健康,但是严冬年提起他扔到墙上时就像捡起了一顶帽子般轻松。 “你再敢出现在林秋眼前一次,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严冬年几乎是以温柔的语气说,“我会在你身上实践一项科学实验,看看人类被剥去多少皮肤才会死,我们肯定会玩得非常愉快。” 这句话是以挪威语说出来的,系统充当了翻译。 「我觉得卫炎应该没有类似预知的能力。」林秋道。 卫炎脸上满是惊讶,迅速肿起来的眼睛斜睨着严冬年,道:“哦,你会挪威语!” “现在,立刻滚!”严冬年松开手前在卫炎的领子上擦了擦血。 卫炎知情知趣地举起手做了个投降,接着一阵风刮过,他消失了。 林秋瞪着墙和地上的血迹,这些证明了他没有出现幻觉。 「知道是什么觉醒技了?」他问系统。 「依旧猜不出。」系统回答道,「不过,你可以问你的严狗。」 严冬年凑过来摸了摸林秋的脑袋,端详许久后,道:“没事,脑震荡都没有,我来得很及时。” 林秋挥了挥手机:「看起来你的预知能力不怎么样,这事就没知道。」 “我一知道就赶紧过来了。”严冬年噘了下嘴,“全哥不给力,是因为……” 「有空再说。」严冬年的预知能力好就好在可以暗中交流,林秋瞥了眼正在四处观察的小杨,道,「先回去。」 这次通过的人很少,门很快就关闭了,之后,林秋就看见全哥躺在地上,脸色腊黄,大张着嘴一脸的生无可恋。 「怎么了?」林秋问小叶子。 小叶子耸了耸肩膀,道:“这位哥哥的能力到极限了,于是,那个哥哥就塞了好多甜甜圈给他。” 「至于吗?吃点甜甜圈就这样了?」林秋更加不明白。 “呃,是塞下去的,用手指塞进喉咙。”小叶子一脸同情,“整整两盒。” 林秋看了看桌上剩下的,一盒六个,每个和他的手掌差不多大,浇了厚厚的奶油和糖浆,看上去就像具像化的砂糖。这玩意儿他吃一个都嫌腻得慌,而全哥吃了整整两盒。 林秋也同情起全哥来了。 第六十九章 “行动圆满结束,大家休息吧。”小杨微笑着说,注意到所有人都以看怪物的眼神盯过来,他干笑一声,“政工工作做久了。” “杨哥是政委啊?”全哥好奇地道,“部队的政委都干什么?开会?” 井博达咳嗽了一声,可惜谁也没注意到。 “就是谈心,整天谈心。”小杨笑道。 耳边听得同伴们絮絮叨叨的聊天,不远处小叶子正在安慰有些呆愣的先知,这番平和的影像令林秋安下了稍许心,奈何脸上的伤实在有点痛,尽管严冬年已经放轻了动作,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躲了开去。 “这么怕痛的么,你没打过架啊?”严冬年一边把酒精棉球压在被地板刮出的伤口上,一边嘀咕,“我的阿秋打架可厉害了。” 「那还真是抱歉啊,我胆小,从来不打架。」预知能力的优点之一就是隐秘交流,林秋呲牙咧嘴地“说”。 严冬年把棉球挪开点,带着不确定的神情观察着伤口:“真的?从来没打过架?” 「没有。」林秋确定地道,「好了没?」 “快了快了。”严冬年咕哝道,“还疼不疼?” 「差不多得了。」林秋道,「回国再打破伤风吧。」 “其实你不打也没事。”严冬年说。 林秋没理会,纠正了话题:「好了,和我说说那个人,他叫我‘阿秋’,在这个世界这么叫我的只有你,他会不会是你那个世界来的?」 “不是。”严冬年言简意赅地道,之后就闭上了嘴。 「别和我打花腔。」林秋没好气地道,「你是不是认识他?」 “不是。”严冬年有意无意地扭过头,仿佛花纹墙纸突然变成了金砖。 林秋死盯着严冬年那张脸,拿出他毕生的严肃功力,揪住严冬年的脸颊——不得不说,一个成年男人的皮肤和婴儿一样滑嫩真的有点恶心——把人转过来:「我最喜欢秋后算账了,你对我撒谎,我总会知道的。」 严冬年叹了口气,道:“那个家伙有个奇怪的能力,关键字占卜。他的能力是占卜一个问题,得到一些关键字,之后,他可以瞬移到这个关键字附近。” 「这什么鬼能力?」林秋这句话是问严冬年,也是问系统。 「没听说过。」系统道。 “没听说过。”严冬年道。 「所以,他为什么会转移到我这儿?」林秋追问道,「他占卜了什么?」 “征服世界。”严冬年耸了耸肩膀,“他不是说了吗?看起来要征服这个世界就得和你有关。” 林秋直视严冬年的眼睛,看着那清澈眸子中自个儿的倒影,片刻后道:「不,这个关键字和我们俩有关,因为他喊我‘阿秋’,只有你才会这么叫我。」 严冬年没说话,低下头整理医疗用品,这是酒店送来的,虽然简陋普通的外伤总算可以处理了。 小叶子一行人多少受了点伤,有的人重到需要手术,但是目前为止暴乱还没有结束,FBI那边传来的消息依然是待命,救护车完全叫不来,全部处于忙碌之中,他们不得不等待。在此之前,小杨教大家稳住伤势,幸好还没人伤到濒死的程度,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酒店套房足够大,几十人撒进去也绰绰有余,更何况还有同楼层的其他房。据说楼下大堂挤满了躲避的民众,先前还算正常,突然避难的人中冲出来一个女子,冲着周围的人喷防狼喷雾,口中大喊着“净化世界”之类的口号。 女子被制服了扫地出门,之后,酒店方面也紧闭大门,再不敢再随便放人进来,毕竟暴徒脸上没刺字。 小杨招呼小叶子那边救出来的人去其他套间,中国人一行有太多秘密,FBI也不太希望人多眼杂。 小杨路过严冬年和林秋时停下了脚步,问:“你们是怎么交谈的?” 林秋看过去,做了个不明所以的表情。 “你和我交流时都要用手机打字。”小杨露出好奇的神色,“但是刚才主试官一直在回答问题,我却没有看到你打字。” 林秋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他的疏忽,与严冬年在一起久了,许多奇怪的事逐渐变得平常,放在以前,如果有人告诉他知道未来,他会笑着回答“我是从200年后穿越过来的”。 眼下,林秋需要一个理由。 “我能读心。”小叶子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一脸天真无邪地道,“我可以做哥哥的声音。” “你能读心?”小杨带着好笑的神情端详着小叶子,“我……” “你在想,这是哪里来的小骗子?”小叶子脆生生地道,“我不是小骗子,虽然听起来有点可爱,但在这件事上我不骗你。” 「在其他事上就骗了?」林秋在心里补了句。 小叶子显然听见了,对着林秋展开个甜美的笑容,虽然眼下还有泪痕,但是她已经决定继续走下去。 小杨有点懵了,看向林秋道:“呃,她是不是觉醒者?” “自由觉醒者。”严冬年插嘴道,“我们那儿这么叫这种自行领悟觉醒技的人。” “那是不是有非自由觉醒者?”小杨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道。 “不,通过仪式觉醒的我们称为冬军。” “东军?”小杨重复了句,一脸的莫名其妙,“什么意思?东方军队?” “我叫严冬年。” 「不会是叫秋军吧?」林秋一头一脑的黑线。 严冬年显然也听见了,同样冲林秋露出个笑容,一点也不甜美。 林秋拿这俩货没办法,小杨就更没有了,客套的笑了笑就走开了。 他突然想到,如果卫炎与严冬年并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先前严冬年不肯把卫炎的能力告诉他?在无关的事上严冬年一惯很痛快,并不会遮遮掩掩,如果是与“严冬年的林秋”相关事务,诸如约会时怎么牵手之类的,更是无时无刻往他的耳朵里灌。 卫炎有什么不能说的? 套房里的人都在休息,林秋凑到窗户边上看着下面,时不时有蚂蚁般人们走过,通常都是成群结队的,暴徒们像是蝗虫般洗劫着城市,他不知道纽约居民对这场面熟不熟悉,对他来说这只在大荧屏上见过。 一直到傍晚时分,FBI依旧没有动静,QQ上一片空白,自己人谈话当然不会在这个QQ群里。倒是老王到了,坐了接近两天的飞机,包括完全没有乘坐体验的空军运输机在内,他到达时的脸色比难民也好不哪里去。 “我操,你们住的这酒店真不错啊!”老王一进套间就精神了起来,左看看右摸摸,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美国人真大方!” “不是美国人出的,是美国资本家出的。”全哥也算是熟人了,凑上来显摆道,“林哥和摩根还有一干乱七八糟的资本家搭上线了。” “厉害啊,兄台!”老王惊奇地睁大眼睛,“这才几天就搭上大财团了!老牌资本家这是!” 井博达拼命清嗓子,小杨倒是笑得温柔俏皮。 老王循声看去,一脸的莫名其妙,倒是没再说这方面的事,凑到林秋面前低声问:“真假的?你这……” 林秋摇了摇头,举起手机:「以后说。」 老王明智地闭了嘴。 “你过来的时候路上怎么样了?”小杨问。 “没啥啊,怎么了?”老王的迷惑不像装出来的,“下了飞机就进车了,车窗户都是黑的,啥也看不到。” “声音也没有吗?”小杨道。 “没啥啊……”信息时代,谁要被质疑有什么不懂,焦虑感能把人淹死,老王露出点惊慌的表情,“咋的了?出啥事了?别吓我啊!” “也没啥。”全哥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又带着点微妙的得意道,“就是纽约暴动了。” “哈?”老王的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张成一个“O”型,“啥?” 等老王了解完全程,整个人差不多已经傻了,结结巴巴地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林秋看着这样的朋友,好笑之余又有些担心,要想以最小的代价制服纳粹基督,老王无疑是最方便的,但是把老王的“能力”说了,又怕这货露出什么马脚,惹来不必要的关注。 「和严冬年亲一个不就得了。」好不容易小叶子去了别的房间,系统从思维海底浮上来皮一下,「不要告诉我这是你的初吻。」 「我不是童子鸡。」林秋没好气地道。 「那你怕什么?」系统一付“我就看你怎么编”的语气,「反正有什么问题都推到严冬年头上不就得了,他都主动给你找借口了。」 我就是怕他这个主动找借口。 林秋把这句话在心里滚了滚,没滚到脑子里。 「干吗?你还怕他强上你吗?」 「……你是叫系统吧?能不能格式化?」 「抱歉呢,亲,不行的,本系统是超越人类智慧上限的存在,普通格式化是对我的侮辱呢,亲。」 「那你能不能存储一点正常的知识?」 「男同性恋呢,基本上是零多壹少,哦,零号就是被操的,壹号就是插人的,所以呢,直男一般是不用担心菊花的,担心JJ还差不多。」 「顺便说一句,严冬年是罕见的金钻壹号哦!亲,现在行动可以享受亲情打折,破镜重圆、替身情缘以及天降爱人三重惊喜!」 「你说的这都是什么鬼?」 「我扫描了网上的许多数据库……」 「格式化按钮在哪里?」 「抱歉,亲,没有格式化按钮呢!」 小杨的手机突然叫了起来,他接起来听了下,脸色严肃地道:“FBI正和纳粹基督交火中,需要我们援助,准备了,各位!” 第七十章 全哥今天被塞了不少甜甜圈,时不时就干呕一声,活像怀胎六月。此时听到召唤,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假装一切安好。 “你行不行啊?”徐薇皱着眉头一脸担忧地道,“是不是想吐?” “还好,我还行……呕!”全哥捂住了嘴。 林秋确认徐薇这时候的表情绝对不是担忧,而是嫌弃,不由暗中为全哥抹了把同情的泪水。 “我行!等着,看我的!” 全哥沉声静气了片刻,所有人都看着他怎么也不能关键时刻掉链子,太丢人了不是?他深呼吸一次,当吐出气时,一个亮点在空中出现,慢慢画出门的形状。 麦克提醒过,不要以纳粹基督为锚点,要以他为锚点,所以,门拉开后露出了麦克的脸就不奇怪了,奇怪的是他那个惊骇欲绝的表情。 “别过来!走开!”麦克一边大声呼喝一边举起了手中的枪,显然正处于极度恐惧之中,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全哥的门一般来说都是他亲自开,面对袭击,他完全傻在那儿,愣愣地像个木头。还是跟在身边的小杨眼疾手快,一巴掌关上了门。 怦怦的枪击声在门那边响起,有点闷,令人心里也闷。 “怎么回事?”全哥瞬间松开手,门也跟着消失了,他被震动扯回了魂,胆子抖了抖,战战兢兢地问,“FBI想杀我们?” “应该不是。”小杨表情沉重地道,“估计是被什么幻觉迷惑了。” “那怎么办?我们还去不去?”一听这说法全哥的胆子又缩小了点,和别人贴身肉搏打架是一回事,面对鬼魂是一回事,但是被人冲脸举着枪又是另一回事了。 “要去的。”小杨认真地道,“我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消灭纳粹基督,一开始上面认为这是个我们公开觉醒者的存在,得到世界认同的好机会,也是宣传中国能力的机会。现在看来,纳粹基督的危险性比我们想像的大多了,这是宗教方面的问题,我们失误了,经验不足。如果任由他这么发展下去,可能就会变成人民群众路线了,而且这些信徒都不怕死,邪教的洗脑控制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所以,这次我们排除万难,必须除掉这个纳粹基督,不是为了美国人和FBI,是为了我们自己!” 小杨的这番话颇有点战前动员的味道,不过放在这里很合适,也不长,全哥、井博达、徐薇这些小年轻正是容易冲动的年纪,说得他们热血沸腾,摩拳擦掌起来。 “主试官就不要过去了吧,还有林秋。”做完动员的小杨转头对林秋道,“钟局长,你负责在这边照顾他们。” 这句话暴露了小杨冷酷的考虑:全哥和探鬼小队这些人都是可以“牺牲”的,甚至他自己也是,但是主试官不行,主试官是未来源源不断产生觉醒者的根本,不可动摇。至于对林秋的“优待”,更有可能是因为与严冬年的暧昧关系。 事已至此,林秋已经懒得辩解了,反正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林秋瞄了眼钟离曦,很确定以前钟离曦绝不是什么局长,火线提拔有时候是一种恩赐,有时候却是种威胁。 一直默不作声的严冬年突然插嘴道:“我得去。” 小杨愣了下,耐心地解释道:“这是为了你的安全,我们不能保证……” “除了我,你们没人能解决纳粹基督。”严冬年一指风尘仆仆的老王,“他也得去。” 所有人的视线跟着转向老王,正在玩遥控窗帘玩得不亦乐乎的他转过头来,呆滞地看着其他人:“啥?” “速度,再不走那边就死光了。” 严冬年的催促下了最终决定,小杨无暇再与严冬年争辩,只得示意全哥再开门:“记得那个一直跟在麦克身边的人不?那个金发男的,特别高,有个大鼻子。” 面部特征明显的好处之一就是容易给人留下印象,全哥一下子就想起来了:“穿着奇怪的大格子衬衫?” “对,以他为锚点!” 门很快形成了,这次有着明显的银行保险库风格,巧克力格子浮雕的黑色金属门。 全哥握着门把手时有点颤抖,小杨把他拨到一边,握住了门把的手十分稳定,轻轻一拉,大鼻子老哥的脸出现在了另一边,同时,他正抱着满脑袋鲜血的麦克。 现场很吵,比林秋去过的任何地方都吵,一方面是人多嘴杂,另一方面炮弹与枪支开火的声音比他想像中大得多,几乎要盖过讲话声音。 「中央公园。」不用林秋询问,系统就主动报点了,在大事上他还是很正经的,从不出错,除非故意隐瞒,「你往六点钟方向能看到我们的酒店,直线距离很近。」 林秋扭身一看,果然如此,他甚至清晰地看见老王拉上一半的窗帘。 周边都是绿植,中央公园有大型池塘,他能听见水声,但是不远处有一堵墙,真正红砖砌成的墙,非常簇新,足足有二层楼高,与周边景色格格不入极了。 “什么时候中央公园砌了堵墙?”全哥问的正是林秋也疑惑的,“好新啊……我操,还在砌着哪!” 林秋顺着全哥的视线往上看去,不断有红砖“飞”上墙顶,啪得一声粘在上面,继续增高这堵本来就很夸张的墙。 “基督他妈隐身在砌墙?”全哥脱口而出的话引来了几声轻笑,他不好意思地做了个鬼脸,“什么情况?” 大鼻子老兄此时已经招呼医护人员把麦克抬走,周围满是军用帐篷和军用功能车,还有不少明显是军人的士兵正在疾步奔跑,一片战地景象。 “有个觉醒者。”大鼻子说的是英文,其他人靠小杨翻译,林秋靠系统就行了,“就是那个砌墙的,有着非常奇怪的能力,他从土里提炼出砖块,只能是红砖,之后这些砖就能砌起来墙,就像你们看见的那样。” “为什么要砌墙?提炼个大土石头往你们头上砸下来不就得了?”全哥好奇地道,“墙有个屁鬼,一发炮弹就完了。” “因为他只会这个,他是个建筑工人。”严冬年一发话就引来了不少注意力,一方面原因是他太少说话了,长相的存在感又太高。 大鼻子瞄了严冬年一眼,附和道:“对,他是个建筑工人,你怎么知道的?” 严冬年没理会,径自命令道:“把墙打破。” “不好意思你是谁?”大鼻子皱起眉头,满脸不愉快。 今天本来已经很祸不单行了,纳粹基督的信徒打了FBI一个措手不及,现在无论是联邦政府还是纽约市政甚至警察部门都在冲他们嚷嚷,指责他们行动迟缓、犹豫不决,才让纳粹基督发展如此! 天知道他们已经够快的了,中国人过来得也够快,正是由于联邦政府迟迟不肯相信中国人那套说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太过玄乎——但是“看在上帝的份上”,已经有人在天上飞着自称耶稣了,官老爷们行行好就赶紧承认“超人”的出现吧! 大鼻子看见亚洲面孔就不爽,这种郁气只能自我消化了,所以,面对严冬年的不礼貌他还是保持了理智。 “把墙打破,接下来就没你们的事了。”严冬年依旧一如既往的“发挥”稳定,“很快就能解决。” 大鼻子一付“我他妈就要爆发了谁也别拦我”的表情,小杨赶紧凑上去赔笑脸擦屁股,严冬年已经走到林秋面前,低声道:“你要告诉他。” 严冬年没说这个“他”是谁,林秋很清楚,他叹了口气,看向一脸懵逼的老王,最终低头打起了字。 片刻后,老王的手机响了,铃声已经标明了来电者,他疑惑地看了眼林秋,再低头看手机,越看脸色越是扭曲。 「保持镇定,不要和任何人说。你有个特殊的能力,免疫所有觉醒技,因为你对地球力量过敏,你不会受纳粹基督的幻觉影响,也过不了全哥的门,跟我来,看完删了此条消息。」 老王显然是想掩饰的,可惜他并不是个擅长此道的人,如果是普通人可能注意不到,但是钟离曦可是个老刑警,眼神利得不行,此时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怎么了?害怕?”钟离曦友好地靠近老王,作势拍上他的肩膀,眼神却很自然地往手机上瞄去。 钟离曦总算是年轻,手机玩得熟,手忙脚乱地按了关闭,挤出个笑脸道:“没有,就是这场面见得稀罕。” “稀罕就好,不稀罕了才不好。”钟离曦拍拍老王的肩膀安慰了两句就走开了。 老王偷偷吐了口气,鬼鬼祟祟地走到林秋身边,压低了声音道:“现在我要干什么?” 你这付样子别人不就是明着告诉别人心里有鬼吗?! 林秋哭笑不得地把老王拉到严冬年面前。 “告诉我们你看到的什么,轻轻地说。”严冬年迅速道,“阿秋,你在这里。” 林秋愣住了:「不要我跟着?」 “不,等着。”说完,严冬年就拉着老王往墙走去。 「呦嗬,你被抛弃了。」系统不失时机地出来刷存在感。 「你闭嘴。」 第七十一章 隆隆轰鸣由远及近,看见那辆装甲战车碾过中央公园价格不菲的绿化植物驶来时,中国人一行中的老百姓们都瞪大了眼睛。 “我操!”全哥脱口而出,“坦克都上了?” “装甲车吧?还不算坦克嘛。”作为中年人,老万还是想装装逼的。 “轻型坦克。”作为退役军人,井博达一锤定音了。 “散开,都散开!”小杨用力扯了一嗓子。 不等中国人准备好,一发炮弹已经带着尖利的呼啸往红墙砸了过去,沉闷的嘭嘭两声后,红砖墙化为四散而飞的砖头,灰尘混合着碎石子披头盖脸地往人群砸了下来。 美国人全副武装,头盔抵挡了大部分袭击,中国人就比较惨了,抱头鼠窜之余还得注意别跑到敌方阵地上去。 “墙塌了!” 随着大鼻子的咆哮报点,被拦腰一斩的红砖墙摇摇欲坠了片刻,终于支撑不住地心引力的勾引,漱啦啦地化为乌有,露出墙后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 信徒比林秋想像中多得多,密密麻麻如同蚂蚁窝般,人人手持武器,甚至还有冲锋枪之类的半自动武器。墙一塌,信徒们如同疯了般开始乱射,流弹四处乱弹,所有人都条件反射趴下,接着蜂群们出动了,黑色的蜜蜂龙卷风般狂舞而来。 林秋下蹲了一半,发现严冬年和老王还直挺挺地站在那儿,动也不动,严冬年甚至还偷空扭头给他透了个微笑。 「这些都是假的?」林秋问系统。 「我怎么知道?」系统淡定地道,「我只能分辨出面前有一大陀地球力量,你看到的东西就是我看到的,你受影响了我也受影响。不要什么事都依赖我,人类!」 林秋深吸口气,眼看着一只蜜蜂飞了过来,他闭上眼睛,站定不动,果然,什么感觉也没有。当他睁开后,一只蜜蜂的尾巴就在眼前晃了下,吓出他一身冷汗,幸好幸好,这只是幻觉,什么也没发生,他就这么站在黑压压的蜂群中,看着其他人要么拼命扑腾着身上的蜜蜂,要么抱头蹲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不远处,严冬年拉起老王的手一步步往墙那边走去,兵荒马乱的场面中宛如生死相随的伴侣,视死如归地共赴生命的最后一刻。 系统的调侃不会动摇林秋的想法,他依旧自认是笔直笔直的钢铁直男,但是看着严冬年和别人这么亲密,他居然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不爽感。 「我听到了呦。」系统开始嘴贱。 「你知道开颅手术吗?」林秋冷冷地问。 「嗤,掩耳盗铃。」 「你闭嘴。」 严冬年开始奔跑,老王被拉得踉踉跄跄,好不容易才保持了平衡。当一个平底锅飞奔过来——这他妈连平底锅都当武器了,弱爆了——他突然往老王膝盖弯上踹了一脚! 老王成功躲避过了平底锅爆头,同时也一膝盖跪在了地上,痛得呲牙咧嘴的。 「你能拍下不?」林秋问,「正面。」 「不能,你当这是觉醒仪式吗?」系统没好气地道,「你要干吗?」 系统那奇葩超前的拍摄系统实在非常好用,如果能在觉醒仪式之外用就最好了。 「向‘供应商’证明我们的实力。」林秋答道,「摩根的晚宴来不及去了,给他点甜头尝尝。」 「我看你这是威胁还差不多,不过……」系统沉吟道,「也许还可以直播一下,你看天上。」 几架直升机正在上空盘旋。 直到此时美国依然没有出动真正的空中打击,显然不想太过破坏纽约,纳粹基督得以苟活到现在,这也正是消灭纳粹基督的麻烦之处。如果是在叙利亚甚至只要不在纽约之类的主要都市,美国人估计直接空中洗地完事,谁管你会不会飞啊! 「那是媒体。」系统道,「目前我还不能黑进政府系统或者完全没有联网的系统,但是黑进那些媒体的系统还是可行的。」 「有什么用?人家自己就在直播了。」林秋不解地道。 系统发出了贱不兮兮的笑声:「但是他们的直播没有重点啊。」 这时候的美国人,甚至世界大多数发达国家的人们,都在看着这场纽约中央公园的“小规模战争”,媒体们正在为收视率狂喜乱舞,冷不防的,NBC发现他们的直播镜头出了问题。 演播厅导播询问现场记者:“怎么回事?你们在拍什么?” “当然是在拍现场,你以为我们在拍什么?!”现场导演没好气地回答。 “怎么变成****人了?”导播提高了声音,“拍美国军人和警察!FBI在哪?” “什么中国人?” 现场导演的回复还没结束,演播厅导播震惊地发现所有镜头都变成了直播画面,而直播画面中心是两个手牵手的中国人—— 站在蜜蜂狂舞和子弹乱飞的风暴中心。 “他们是谁?” 这是第一声来自导播发问,之后在社交媒体上迅速发酵,人们都在追问这****人是谁?为什么不怕蜜蜂和子弹? 老王其实很懵逼的,在他眼中就一孩子一女的抱在一起以仇恨的眼神看着他,除此之外就是满地的红砖和零落的植物,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个白胖子,看样子被红砖砸中了头,昏迷不醒中。 “什么情况?”老王咕哝道,“我们的人怎么吓成这样?” “因为他们眼中看见的不一样。”严冬年几乎是拖着老王往前走,“我们动作越快就越能结束这个局面。” “我们要做什么?”讲到这里,老王才有点紧张。 严冬年突然停下,在口袋里摸索一番,掏出一把枪。也不知他是在哪里在何处捞着的,这明显是美国警察的枪。他俐落地打开保险、检查子弹、上膛,之后塞到老王手里,道:“走过去,对那俩人一人一枪。” “哈?”老王的表情差点儿没凝固在脸上,“你、你让我去杀人?” “对,除了你还有谁?”严冬年一脸的理所当然,“不然你觉得为什么我们要带你来?你又没有觉醒技,又没有特别的本事,难不成你以为阿秋是爱上你了才非要带着你?” 这番话可算是戳中老王的软肋了,顿时脸皮涨得通红,道:“你胡说八道什么鬼?我怎么没用了?只有我能免疫觉醒技……” “你不能杀了这俩人,就是没用。”严冬年把枪递到老王面前,“这是你唯一的作用。” 老王这么个生长在新中国、红旗下的老百姓,从小到大最烈的暴力行为可能就是打个群架,突然要他去杀一对母子,这种刺激可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 “阿秋就能做到。”仿佛读出老王的想法,严冬年带着轻蔑的口吻道,“你暗恋他,还够不上格。” “别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老王一把夺过枪,怒气冲冲地道,“他是林秋,不是你的阿秋!” 在老王的脚步踏出去时一秒,严冬年突然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把人扯了回来,捏住他的下巴,用力亲了上去! 全世界的观众们要么茫然、要么沸腾,其中有一些甚至发出了邪恶的笑声,NBC实时新闻演播厅的导播暴跳如雷,正在大骂现场导演是吃甜甜圈长大的! 「我操。」林秋不自觉地迸出句国骂,「这是全球直播吧?」 「差不多。」系统幸灾乐祸地道,「全球现场出柜,六啊!」 林秋真的真的再不想和系统说话了。 老王被突然袭击打懵了,直到严冬年主动放开他,还木木地半天回不过神来,直到严冬年一手把他推出去才反应过来,咆哮一声:“我操你妈……” “我妈是林秋。”严冬年淡定地又是一脚把老王踹向纳粹基督道,“快去!” 这一脚太过用力,老王几乎是平地起飞,以一个非常动画片的姿势扑倒在纳粹基督母子面前。这个姿势太过有诱惑力,母亲立刻飞了起来,双手一挥,三柄匕首向着他的脑袋就插了下去! 老王的视力不错,一个驴打滚避开了所有攻击,灰头土脸地站起来,想都没想就举起了枪—— 作为一个外行,开枪时枪口不上扬是不可能的,这要是正常打靶,子弹早飞到八百里外了,奈何老王与母亲之间距离实在太近,这一枪正中红心,母亲的胸口飞出一屡血花,生气从她脸上迅速流失,死亡降临了。 “妈妈!”纳粹基督说白了不过是个小孩子,尖叫着扑了过去。 还处于第一次杀人后惊骇中的老王想都没想就扣下了扳机,这一枪的目标太小,又在运动中,子弹打中了肩膀,纳粹基督一声没吭就倒下了,蜷缩在地上尖叫起来。 幻觉消失了! 林秋看着满目疮痍的中央公园,觉得仿佛一场噩梦刚醒。 「记住那个女人死的地方。」系统道。 「怎么?」林秋问。 「觉醒者死亡的地方地球力量会逸散,在这里举行觉醒仪式,更容易实现强大的觉醒技。」系统淡淡地道,「这叫废物利用。」 听着这冷酷的话,林秋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第七十二章 社交网络和媒体处于狂欢之中,FBI和纽约警察却连哀悼的时间都没有,忙于收拾纳粹基督搞出来的烂摊子。 数千人死亡,数十万人受伤,无数商店被洗劫,甚至有人抢了银行。纳粹基督的信徒其实并没有多少,很多浑水摸鱼的人加入其中,使得这场暴乱成为“进入21世纪以来美国受到的恐怖袭击之最”,其次是911,这是媒体事后的称呼。 更重要的,这赤裸裸揭下了政治正确的假面具,许多有色人种赫然发现,平日和蔼的邻居原来也会冲进他的屋子里,恶狠狠地骂他们为“不洁者”,只要打着上帝的旗号这些事都做得理直气壮。 纳粹基督被FBI收容了,受了枪伤的孩子完全失去了攻击能力,只顾得上哀嚎哭喊,母亲的尸体同样不翼而飞。纽约警察方面据说非常愤怒,他们已经得到消息,由于年龄,这个孩子并不会被公开审判,而母亲的资料再怎么被挖,也不过是个死人,能惩罚她的只有上帝。 如今媒体的热点是:在重重压力之下,敢于向全世界出柜的中国超级英雄。 第二天的清晨,在酒店的豪华客房,看着各大社交网络和媒体做出如此报道,林秋只觉得很微妙。 「这算是捧还是踩?」林秋越品味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话里有话。」 「怎么着?在中国出柜不是重重压力吗?他们不是超级英雄吗?」系统刷着存在感。 「话是这么说……」林秋咕哝了一句,「小杨还在问老王呢?」 「昨天就问了半天了。」系统幸灾乐祸地道,「我觉得老王暴露是迟早的事。」 关于把所有不方便说的事都推到严冬年头上,林秋非常心安理得,但是老王也牵扯进来,他就觉得不妥了。他自认是因为严冬年太无耻,祸害严冬年他一点儿没有心理负担,他完全没察觉到,真实的原因是严冬年更可靠,而老王就完全的缺乏经验了。 事实也是如此。 昨晚战斗一结束,小杨就以关心的名义拉着老王谈了好久,话题东一榔头西一棒,完全不着调之余把老王问得满头大汗,语无伦次,连严冬年的“战前谈心”都坦白了,差一点儿就要把他的体质给暴露。 幸好钟离曦打了圆场,用休息的作借口把老王给放走了。 林秋不是不想出手,是没办法,一堆人在老王回来后就把人带走了,除非他直接冲上去动手抢人,不然根本无能为力。要说动嘴皮子这更不可能了,人家只要不看他,他还能把手机怼到别人脸上去吗? 因为这事,林秋回到酒店后着实生了一会儿闷气。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争权的小行家,大风大雨满街跑,走不好,滑一跤,干瞪着眼没作用,丢不丢脸只有你知道……」 系统的卖报歌改得还真不错,词都在点子上。 林秋听完,不生气了,反正不顺着系统来就是好事,他乐意。 中国人被安排回了酒店,当时还无人知晓他们做了什么,FBI想要询问老王,被小杨“挡驾”了,约好了第二天再见面。林秋疲倦得不行,泡澡时差点儿睡着,挣扎着爬起来胡乱擦擦干,往床上一躺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第二天,林秋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他睡眼朦胧地扒过手机,一眼瞄到无数要求加好友的QQ消息,大多数附加申请都是英文的,他直接略过后,翻到一个中文的:「林先生您好,摩根先生想与您谈话,不知您何时方便?」 豁,上次还邀请我去吃饭,这次已经变成和我谈一谈了,这待遇眼见着提升啊。 林秋这么想了一下,放下手机继续睡回笼觉了,一直到接近中午才爬起来,叫了客房服务。服务生送早餐来时还是昨天的车子和餐具,只不过服务生的眼神热情得叫他心中发毛。 “Thankyou,sir!”服务生礼貌地微一点头。 林秋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心里问:「什么鬼?」 「你看新闻。」 这才有了林秋瞪着新闻标题琢磨的场面,同时也明白了手机上那么多QQ好友申请是哪里来的。 「亏得美国人能弄到我的QQ。」林秋感叹道。 「只要有利润,死人都能从棺材里发出腐朽的呐喊。」系统调侃了一句,「你该去嘱咐一下老王,他太没用了。」 这是实话,林秋见到老王时,这货正坐立不安、一脸焦虑。 “哥啊,我叫你哥了,这可怎么办?”林秋正想安慰老王两句,他居然哭丧着脸道,“你要相信我啊,我和严冬年绝对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连正当的关系也没有,我俩就陌生人!” 林秋一愣,咧了咧嘴,掏出手机道:「我相信你。」 老王顿时吁了口气,道:“那就好,我就怕你误会……” 「不怕别人误会?」 “别人我在乎个啥?家里又出柜了,我才不管别人怎么说呢!”老王虽然一付嗤之以鼻的表情,但是眼中却有着几分胆怯,“反正出柜是迟早的。” 「放心吧。」林秋把新闻翻出来展示给老王看,「你现在是英雄,中国那边就算对同性恋有什么说法,也不会管你的。再说了,只要你本事大,只有别人迁就你的份,没办法,谁叫你厉害呢。」 老王盯着新闻看着看着嘴就咧开了,那付喜上眉梢的样子实在难以掩饰,也让林秋有些忧虑。 「你的能力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这个要求令老王有些欲语还休,林秋解释道,「觉醒者会越来越多,如果知道有一个人能够完全克制他们,他们会用尽一切办法保持权力和优势,你是最大的威胁。有的世界也有和你一样的人,一发现就被觉醒者杀了。」 老王的脸色白了白,态度凝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绝对不说,不过,昨天的事怎么解释?” 「严冬年事先已经找好借口了,说和他接吻就能得到免疫觉醒技的能力,反正什么屎都往他头上堆就是了。」 这么一说,老王顿时眉开眼笑:“挺好,就这么办!我的初吻啊!”见林秋神色有异,他又补充道,“我和男人的初吻!” 林秋笑起来。 此时,不远处的另一间套房里,小杨正盯着葛优躺的严冬年。 小杨:“主试官。” 严冬年打游戏。 小杨:“这有点冒昧,但是我代表官方很想知道您的态度。” 严冬年打游戏。 小杨:“中国以后必然会和您有更多的合作,我们双方肯定要有进一步的了解。” 严冬年打游戏。 小杨:“我想您也明白……” 严冬年的手机里传来了失败的音效,他臭着脸放下手机,盯着空气看了会儿。 小杨没说话,安静地等待着。 “我会和林秋在一起。”严冬年又开了一局,“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小杨犹豫了下,开口时却还是那么自然,仿佛没有一丁点尴尬:“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我听说在您的世界,您和林秋是情侣?那是不是说您的世界和我们的世界是一样的?所谓的平行世界?” 严冬年专注于游戏中。 小杨很淡定地继续说:“您能否透露一下,在您的世界觉醒者发展到什么样的地步?” 严冬年盯着手机应了句:“你们不是不信怪力乱神吗?” “这不是怪力乱神,这只是我们不了解的科学。”小杨平静地道,“也许有不信的也有信的,一个政府中不可能所有人都一个论调,人类的发展也不可能不走拐路,但是我坚信终有一天人类会堪破更多的秘密,包括觉醒者和地球力量。” 严冬年皱起眉头:“所以你是那个相信怪力乱神的?” “是啊。”小杨笑起来,不得不说,有的人天生就自带春风拂面感,“所以我被派来问问您对未来有什么规划,我们好配合。” “失败”的音效再度传出,严冬年叹了口气,放下手机。 小杨不慌不忙地道:“如果您愿意指点一二,我可以带您上分。” 这一次,严冬年的视线终于直视了过来,小杨没有退缩,反而给了一个微笑。 “其实我可强了。”严冬年道。 “当然。”小杨附和道。 “队友太坑。” “就是。” “我可是用预知能力在打游戏,队友根本不听指挥!” “哇,六六六!” “你游戏ID是什么?我加你。” “来,您看。” 严冬年和小杨游戏打得火热时,安慰完老王的林秋正在和摩根文字交流中,他觉得那边应该有个翻译,因为发来的话全是中文。 「免税卡非常好用,我们相信您可以定制出更多的能力。」摩根道。 「这要看情况。」林秋比较谨慎,「主试官说过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 「当然,没有人可以随心所欲,除了上帝。」摩根道,「不过凡事都可以议价,有人想与您接触,期盼着一次合作。」 「哪方面的?」林秋没问摩根为什么不去找严冬年,摩根也没说,双方都心知肚明的装傻。 这次,摩根发来的消息十分眼熟:「征服世界。」 第七十三章 林秋想了想,回了条消息:「你认识卫炎?」 「一个混血儿,会挪威语。」 过了许久那边才回复:「不,我并不认识,我应该认识吗?」 「认识了也没什么好处,一个疯子。」林秋觉得摩根应该知道了些什么,甚至和卫炎接触过了,这是种直觉,不过他也没办法做什么,「你说的征服世界是什么意思?和希特勒一样?」 「不,您误会了。」消息回复得很快,「我绝对不会想要奴役全人类,这只是商业用语,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商人,这难道不令人激动吗?」 「最大的也是唯一的?」 「没有人可以成为唯一的,就算是上帝都会有许多版本。」摩根调侃了一下宗教,「商业帝国总是令人激动的。」 接下来,摩根夸夸其谈了一大堆关于商业帝国的设想,林秋却觉得这八成是最先的试探不成,顺水推舟的敷衍,无论怎么看,所谓的商业帝国和“征服世界”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经历了战斗的身体还没恢复过来,林秋不耐烦地直击重点:「具体呢?」 「我们先从‘全世界所有国家免关税卡’开始,您觉得如何?」 「我需要时间考虑,相对的,我能够获得什么?」 「摩根家族将会按照家族净利润的2%付您顾问费年金,或者您想要股价或者实物,这都不是问题。」 说实话,林秋对这种收入其实根本没概念,更何况,在他看来,人家家里收入多少这种事,难不成还能真坦白给他?随便糊弄一下,谁也不知道。话说回来,哪怕几十万对他来说也已经是一大笔钱了,不久前他还在为房贷烦恼,如今不管摩根说的这个所谓“顾问费年金”是多少,对他来说都是一笔巨款。 「我们发了。」系统兴奋地道。 「我发了。」林秋毫不客气地纠正道。 「我们是一个人。」系统应了句,「拿到钱第一时间去买个岛。」 林秋听了一脑门问号:「买个岛?干什么?」 「作为觉醒者的基地,举行觉醒仪式或者让你的手下住那里集中管理,又或者彩排觉醒仪式之类的都非常必要。小岛可以保证有足够的私密性,哪个国家都不好管你。」 系统这么一说,林秋还真有点动心,不过,他有个疑问:「觉醒仪式还要彩排?」 「‘假上帝权限’的可控面积已经达到一百五十平方,如果将来达到几千平方呢?几十平方公里也是可能的,你的格局眼界太小了。」系统侃侃而谈,一付商业精英做未来规划的模样。 「哦。」林秋敷衍了一个字,转尔向摩根发消息,「我领的第一笔顾问费够买一个私人小岛吗?」 那边久久没有回复,直到林秋以为对方是掉线或者装死时,一大份资料密密麻麻地发了过来。 「这是什么?」林秋一头雾水。 「太平洋中一个属于摩根家族的私人岛屿,位于玻利尼西亚群岛链中,临近夏威夷,完全的私人财产,非美国领土,10平方公里面积,基建已经全部完成,有个小型飞机场,岛屿上有淡水资源,如果您满意,这座岛就是您的了。」 「卧槽。」林秋忍不住感叹了句。 资本家就是资本家。 早餐过后,小杨把所有人聚集了起来。 “我们傍晚回国,全哥,麻烦你。”小杨先对全哥道,又转向小叶子,“你们救出来的那批人如果想来的话,可以经中国领事馆申请,如果觉醒者如果想来,中国很欢迎你们。” “我只跟哥哥走。”小叶子走到林秋身边,拉住了他的手,“我只相信他。” 不知怎的,林秋觉得小杨飘过来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笑意,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那你们可以和林秋一起回国,就走全哥的门吧。”小杨爽快地道。 「小叶子,你们谁准备来中国?」林秋问。 「我和婆婆和巴利克。」小叶子的声音在林秋的意识中直接出现了,他惊讶地看过去,发现小女孩甜甜的笑着,「经过这次事件,我的觉醒技似乎升级了。」 「还能升级的?」 林秋这句话是问的系统,回答的却是小叶子:「好像是,巴利克的觉醒技也有点变化,婆婆的还不知道,她现在每天精神都不好。」说到这里,她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作为一个半大孩子,要她做更多的事太过不切实际了。 系统果然又装死了。 林秋懒得理会这货,与小叶子交流了片刻,觉醒技的成长一如觉醒仪式需要压力。 小杨已经布置完任务便护送老王去FBI“受审”了,原本中国人可以完全拒绝这种要求,但是FBI一再强调只是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另一方面也是严冬年根本不理会FBI的谈话,全程面无表情地打游戏,连一个眼神都欠奉,FBI无可奈何之下只能转尔求其次问老王。 某方面来说,这也是FBI并无强迫之意的表现,不然在本土发生这么大的恐怖袭击,这么高的伤亡,关键时刻发生的事却根本不了解,关键人物拍拍屁股走人,这要是中美立场对调,中国人恐怕也得发飚。 老王临走前与林秋对了个眼神,握起拳头一脸赶赴鸿门宴的表情,看得林秋想笑。 接下来的半天时光,林秋终于算是个完全的游客,FBI表示纽约治安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大体上危险已经没有了,作为黄种人他们很安全,因为绝不可能加入一个想要“完全消除有色人种”的组织,这是自杀行为。 小叶子说想回家看看,收拾一下东西。 「钱吗?」林秋问。 「不,只是一些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比如相簿。」小叶子对于新的意识沟通方法感到新奇,一直在使用,「那是我从小到大的记录。」 对于90后,照相簿这种东西已经很有年代感了,更不用提那种黑色的本子,就算结婚相册,更多还是打印出来的花花绿绿册子,手工制作的相簿他都没见过几次。 全哥决定一辈子都不吃甜甜圈了,今天还处于“虚弱”之中,强烈要求徐薇陪伴。徐美女微微一笑,丢下句“全哥真坚强”,便出了门,据说准备大采购,因为这趟“公费出差”是免税的,绝不会有人查她的行李,不过林秋很怀疑这个时候能去哪里买东西。 纽约街头很冷清,到处是垃圾,有些沿街商店的玻璃窗被打破了,草草铺盖上塑料布,有些就这么敞着,里面的商品当然早就被洗劫一空,更多的商店都拉下了卷帘门或者大门紧锁。 此时的纽约宛如一座末日空城。 公共交通完全瘫痪了,本来想开车的,但是钟离曦得知他们的目的地后,建议他们放弃,因为路上的障碍物太多了,公共道路上不知何时就会冒出来一堆人工障碍物,到时候万一过不去只能把车开回来,路又不熟,FBI表示人手严重不足,纽约警察目前在生他们的气,所以请他们最好呆在酒店不要外出。 小叶子倒是不在意:「没关系,我们可以走过去。」 「要走多久?」林秋抱着希望问。 「大概一个小时左右。」 林秋觉得步行一小时这种事太蛋疼,正考虑着怎么办时,严冬年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我和你一起去。” 他瞄了眼走路没声的这货:「你知道我要去哪?」 “知道。”严冬年甚至还背了个包,穿着卫衣牛仔裤,也不知哪来的,这不是他从中国穿来的那套,却相当合身,“走吧。” 林秋虽然心有怀疑,但是严冬年不会害他已经成为了一种思维定势,就像太阳从东边升起般。他带着小叶子下了楼,走到酒店门口一看——这货骑着一辆自行车,那种有三个竖排的把手,做成三人共骑的连体自行车。 林秋:“……” 小叶子:“哇,我好久没骑过车了,你哪里找来的。” “酒店找的。”严冬年难得对陌生人微笑,“上来吧。” 小叶子一溜烟骑了上去,脚还够不着地,随即兴奋地叫着林秋快上来。 林秋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揍严狗。 最终,林秋还是骑上了车,严冬年在最前面把握方向,他在中间,小叶子在最后。车子骑起来费了吃奶的劲儿,非常不好使,他不得不使出洪荒之力,把车轮蹬得如同风火轮。 不经意间往前一看,严冬年这货的脚虽然踩在脚蹬上,但是大腿的肌肉却一点儿没使劲,后面的小叶子不过是个小女孩,实际上这辆自行车全靠他一个人踩。 林秋不由自主冲着前面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严冬年躲了过去,扭身冲他笑了下:“挺好玩的吧?” 「好玩你妹啊!」林秋在心里喊。 “你妹是什么意思?”小叶子在车后面喊。 “就是MOTHERFUCKER的意思…”严冬年在前面喊。 林秋真的很想MOTHERFUCKER了。 好不容易骑到目的地,林秋背后湿了一大块,这种体力活实在不是他能负担之重,当他发现有人冲过来时,腿居然酸得完全动不了。 第七十四章 林秋第一反应纳粹基督的余孽,条件反射地举起拳头挡在胸前,不想那些人却在几步外停住了,个个脸上洋溢着微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共同点是打扮都不怎么样,灰头土脸的。 “他们在感谢你。”小叶子说了声,随即冲上去和那些人抱在一起。 “Thankyou!”其中一个中年男人走上来向林秋伸出了手,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甚至激动到眼中有泪。 林秋一头雾水时,小叶子解释道:“这是我们救下来那些人的亲属,他们有的不是这里的居民,还有当时不在,都是那幢楼里的。” 林秋这才明白,握住那双粗糙的大手时心里居然有些莫名的感动。 「人类这无用的共情能力。」乘着小叶子和旧识在远处说个不停时,一直装死的系统不失时机地冒了出来刷存在感。 林秋的脑中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他眯起眼睛道:「我突然觉得你和严冬年很像。」 「什么?」系统说。 「你们这种语气,很像。」林秋越说越觉得诡异,「你自己可能没察觉,但是你们的三观简直无敌一样,跟从小一起长大似的。」 系统沉默着,林秋正准备进一步追问时,小叶子跑了回来,带着红肿的眼睛笑嘻嘻地道:“走吧,我们去拿东西。” 林秋看着不远处结伴离去的人们,问道:「告别?」 “嗯。”小叶子点点头,“我要离开这里了。” 「其实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决定离开这里,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是你们的家,你们的祖国。」林秋说出了那一点疑惑,「就算追随我,在这里也没什么问题吧?现在的交通和通讯都非常发达了,更何况还有全哥。」 「不,我要去中国。」小叶子抬起头来,眼睛里仿佛有星星,「婆婆说了,因为有主试官,中国是未来,而且我不止是去中国呢,我想去很多地方,走遍整个世界。我可以见到许多不同的人不同的景色,这是我想要的未来。」 林秋注视了这个小女孩片刻,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比年轻时的他要有眼光和勇气得多,将来必成大器。 暴乱过后的街道像是末日,公寓里也好不哪里去,到处是被洗劫的痕迹。小叶子所处的这幢楼尤其严重,满地都是破碎的家具和门扉。昨天他们撤退得匆忙,许多人的尸体甚至还躺在原地,虽然天气已近深秋,但是整幢楼还是笼罩在死亡的臭味里。 小叶子一进楼就直奔黑老哥死掉的房间,林秋跟了过去,看着她在黑老哥的尸体旁蹲下,盯着那张脸。 “你不是第一次看见尸体。”不知为何,严冬年似乎对小叶子格外另眼相看,话多很。 “我见过的第一具尸体是巷子里的吸毒者。”小叶子轻声道,“很吓人,那个女人脸上全是脓疮。”她抬起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所以婆婆总是用这个来吓我,千万不要碰毒品,大麻也是,吸一次会毁了你的一生。” “先知是个聪明人。”严冬年评价了句,“而且她爱你。” “我知道。”小叶子应了句,站起身环顾四周。 “市政人员会来收尸的。”严冬年道,“你也搬不动他。” 小叶子又低下头,林秋觉得她是在掩饰泪水,看不真切。 “他应该有块墓穴。”小叶子道,“他不应该就这么躺在这儿,葬礼是我们最后的体面。” “据我所知你们这儿一半人最后的体面是躺在警察的验尸房里被解剖。”严冬年毫不留情地道,“这就是你想看的世界,看看吧。” 小叶子猛地抬起头来,满是泪花的眼眸里有着愤怒。严冬年没有丝毫愧疚地与她对视,甚至还露出了一丝微笑。 在林秋看来这简直是不可原谅的嘲讽和挑畔,但是,他没有阻止。很奇怪也很无情,同时也很需要,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而这个女孩将来可能会遇见更加残酷的场面。 该长大了,我也是,他这么想。 林秋把黑老哥的尸体摆正,衣服整理好,找了床浅色床单盖上。之后,他和小叶子沿着房间把其他人的尸体如法炮制,全部搬走不现实,更何况他也不知道该往哪搬,只能做完后通知警察。至于暴徒们的尸体就不用理会了,放在那儿就好,正好与受害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昭告警察。 「吊在楼外面的那具要放下来吗?」林秋问,「有刀吗这里?」 “有的,我去拿。”小叶子面露嫌弃之色,“吊在那里太可怕了。” 严冬年突然道:“阿秋,到楼下来一下。” 林秋莫名其妙地跟了过去,看见严冬年走到吊着尸体的那面,抬头看着。 「怎么?」 严冬年转过身,背对尸体,指着天空的某一处说:“看那里。” 林秋依言看过去,今天是大晴天,深秋的太阳有点刺眼,他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时,一个东西挡在了他面前。 “说茄子。”严冬年道。 林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声咔擦,拍摄已经完成了。 ……卧槽! 林秋意识到,他和严冬年以一具尸体为背景在纽约合了个影,除了卧槽没有其他词能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他愤怒地看向严冬年,得到了一个俏皮的微笑:“这样我和你就有了在纽约的回忆了。” 我他妈一点也不想要这种回忆! 可惜,林秋说不出话来。 小叶子收拾得很快,不久就翻出了想要的相簿,那是一本黑色封面的硬本,对她来说甚至有点大。一行人离开大楼时,她回头看了好久,再转过来已经换上了坚定的面容:“走吧!” “大苹果”静悄悄的,三人自行车吱嘎吱嘎地行驶在路上,偶尔有人路过都投来诡异的目光。想来也是,暴乱后的空城里,两个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骑三人自行车,这场景实在太违和了。 “去中央公园。”领头的严冬年突然发话了。 「去那儿干吗?」林秋喘着粗气道,「已经封锁了吧?」 “我知道一个可以进去的地方。”严冬年继续道。 “去那……咦,哥哥你能听见林哥的话啊?”小叶子和严冬年的声音同时响起,她颇为惊讶地道,“哥哥的能力也是读心吗?” “不是。”严冬年的回答从前面飘来,“我和阿秋是恋人,心有灵犀!” 小叶子清脆地笑了起来:“婆婆说得没错,你们果然是一对!” 林秋心累,不想辩解。 中央公园完全没有游人,只剩下黄色的禁止通行带子,严冬年就像没看到般直接进去了,林秋和小叶子对视一眼,默契地什么也没说跟了上去。一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人,但是远远的确实有人的声音,他觉得严冬年八成是用了预知能力避开这些人。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纳粹基督最后的“堡垒”,红砖洒落一地,不远处还有个类似宫殿宝座的东西,大概是用于纳粹基督平时供信徒瞻仰,不仅珠光宝器,甚至全部金灿灿的。 “纯金的?”小叶子好奇地摸了摸。 “镀金的。”严冬年拿起块砖砸了下,硬梆梆的完全没印记,“他们还是挺穷的,连武器都买不起,就用些‘信仰就是你们最强大的武器’这种话忽悠别人。” 「信的人是有多傻。」林秋感叹了句。 “林哥哥完全不信教吗?”小叶子好奇地问,“中国人都不信教吗?” 「这个话题铺开来就有点远了,以后再说。」林秋应付了句,「你到底来这里干吗?」这后一句,明显是问的严冬年。 严冬年走到那滩血迹附近,转了一圈,平举双臂,深呼吸数次。 林秋一脸狐疑地道:「你在干吗?」 “吸收地球力量。”严冬年闭着眼睛道。 「你是植物在吸收紫外线吗?」林秋没好气地吐槽。 “小叶子也来感受下。”严冬年理都不理,说道。 小叶子还真的有样学样,像做瑜珈般站到那滩血迹附近,举手抬头闭眼做深呼吸状。 林秋看着这俩人,觉得这场面已经超过正常人认同的底线。 没想到,过了会儿,小叶子惊讶道:“我感觉到了!” “嗯哼。”严冬年露出那种晒太阳的懒洋洋表情,“多感觉下,有好处。” 林秋忍不住吐槽道:「你是不是接下来就会晋级,然后来个脱胎换骨,全身蜕皮什么的?」 严冬年睁开眼睛,认真地道:“有啊,如果你晋级成功,或者获得超级觉醒技,地球力量会为你而出现的,就算普通人都能感觉到。” 林秋顿时联想到全哥获得“芝麻开门”这个觉醒技时的场面。 “我倒不太想要晋级。”小叶子放下酸痛的胳膊,噘着嘴道,“万一能同时听到全世界人的心声,不是烦死了。” 严冬年还真把小叶子当学徒,说道:“学会控制就好了。” “要是学不会呢?” “那就死掉重新投胎吧。” “这世的记忆没了太可惜了。” “想办法去找一个能保存记忆的觉醒者呗。” “听起来不错。” 林秋:“……” 第七十五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小叶子和严冬年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的典型,而且还不止千里,足足隔了两个平行宇宙,用光年都无法计算的距离。 傍晚,FBI终于把老王放了回来,也不知到底问了什么,他一付精尽人亡的模样,看见林秋时只能疲倦地挤出个笑容,一头栽倒在沙发上不动了。 林秋向小杨投去疑惑的视线。 小杨微一摇头:“没什么事,就是问的太多了,我一直陪着的。” 林秋这才放下心来,比起严冬年这种脑回路不正常的货色,小杨明显靠谱多了,可惜小杨是官方代表,和他不可能走到一条路上去。 “准备回家了!”小杨把所有人聚集起来,大声宣布这个“喜讯”,“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比起来的时候回去多了四个人,小叶子、巴利克、先知以及救下来的其中一个幸存者,是个中国人,父母已经全部在此次暴乱中遇难,六岁时一家人偷渡而来,现在也仅仅十岁,如果呆在美国最大的可能是在各个寄养家庭中碾转流浪,还不如回国,至少国内还有亲属在。 先知似乎重新振作起来了,这是好事,看着她与那个懵懂小孩子说话的样子,林秋不禁感慨人类精神的强韧。 由于人数超过全哥的上限,不得不分两批走,小杨安排编外人员先走,他、全哥、严冬年、钟离曦、老王、林秋最后离开。 林秋总觉得这样的安排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不过其他人都没有说什么,他也不想横加枝节。 第一批人员通过时很顺利,就是全哥表示不知道为什么与同等人数相比累了许多,林秋觉得那很有可能是徐薇随身三个大行李箱的购物成果,其他人也多多少少买了,这导致过门时的体积增加了不少。 全哥需要至少半小时恢复,其间他坚决拒绝了甜甜圈,表示打死也不吃了,一个人躲到沙发上,看严冬年的眼神如同在看强奸犯。 「你那天到底怎么塞他的?」林秋忍不问道。 “也没啥啊。”严冬年只有在和林秋说话时会放下手机,虽然手里还是时不时传来各种游戏音效,“他不肯吃,我就把他摁在地上往他嘴里塞,高热量的食物最容易恢复了,我有经验。” 沙发上传来一声呜咽,就像被欺负的流浪狗。 林秋抽了抽嘴角,抑制住想笑的冲动, 酒店此时非常冷清,摩根虽然表示以后这套房会一直为林秋和严冬年留着,不再给外人住,随时欢迎,他们还是按规矩与前台通报了一声离开的时间。 对于林秋与摩根的私下交易,小杨一直不知情的样子,但是林秋肯定这货心里清楚得很,只不过装傻罢了。 不得不说,小杨是个非常合适的社交人选,此时,他站在客厅中间,招呼大家过来的态度那么自然,实际上,这整趟旅行他已经成了实际的领导者,虽然不是最强的,但是大家有什么事都愿意去找他解决。 “无关人员都走了,留在这里的各位,我有件事要说。”小杨的声音很稳定,“国内前两天传来的消息,准备建设觉醒者学校……” “学校这个名字是不是太土了?”在沙发上装死的全哥突然来了精神,一跃而起,大声道,“起个时髦的名字啊!比如学院、某某派、某某寺什么的!” 现场响起了一阵低笑声,就连小杨都忍不住含笑道:“我们又不是修仙。” “这不是和修仙差不多吗?”在这种事上,全哥总是有着相当的韧性,“考虑考虑呗,你们想想,也不一定按照我说的啦,但是学校这个名字实在太普通了。” “普通点好。”钟离曦提醒道,“我们不是那种公开组织。” 全哥愣了愣:“不是吗?我以为要向全世界公开我们的存在什么的。” “那是觉醒办的事。”小杨道,“学校的功能是大规模培养觉醒者,尽快填充基层,形成有组织有系统的觉醒者联盟,维持中国境内的超级能力治安与规模,同时支援甚至是领导国际超级能力的动向,必要时,要能够快速安全地向全世界展示我们的力量。” “我靠!”全哥又兴奋了,眼睛都亮了起来,“这不是世界警察吗?” 小杨微笑着补充了句:“是世界超级警察。” 全哥傻笑的同时,林秋注意到钟离曦和小杨微妙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主试官有什么想法?” “冬军。”严冬年只冒出来这么两个字。 小杨沉吟了片刻:“如果不是正式称呼……” “冬军基地。”严冬年坚持道。 林秋尽力维持着面部表情,但是实在有点难。 严冬年突然看了过来:“冬兵听起来不错啊。” “噗……”全哥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赶紧假装清了清嗓子道,“那什么,抄袭漫威的漫画不太好吧,人有版权的。” 严冬年奇怪地道:“漫威是什么?” 在场的人都愣了下,就连钟离曦这样的中老年男性也知道漫威是什么,毕竟这么多年的媒体轰炸就算不关心也很难听不到。 “你不看电影吗?”小杨解释道,“就是一个美国拍摄的系列电影,以漫威漫画为原本,一个系列电影。” “就和DC漫画一样。”全哥插了句嘴。 严冬年挑了下眉毛:“啊,我知道DC,就是和DC一样的系列超级英雄电影吗?” 这话透露的信息太多,一时间客厅里死寂了片刻。 “你的世界里没有漫威漫画吗?”小杨问。 “没有。”严冬年似乎并不关心,重新专注于刷手机,“只有DC漫画,我看过,超人蝙蝠侠闪电侠什么的。” 「不是平行宇宙吗?」林秋在脑中问道。 「我有说过平行宇宙就什么都一样吗?」系统反问道,小叶子不在它顿时活跃了不少,「平行宇宙,又不是一模一样的宇宙,你这个世界还没有严冬年呢,你也不是那个霸气无敌的天才主试官。」 「我以为这种大事应该一样的。」 「区区一个地区性的漫画公司,算不上什么大事。」 林秋对这样的评价不予置评,似乎随口问道:「除了漫威这点外还有什么不同?」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在那个宇宙。」系统如今变得谨慎狡猾了许多,并不上当。 「但是你对严冬年非常清楚,甚至连大预言术的真正功能都知道。」林秋并不打算简单放过系统,「如果不是亲眼见过或者严冬年说过,你怎么会知道的?而且严冬年一过来的时候,你就一付很了解的样子,那时候他连名字都没说,你就知道他是谁了。怎么,你们见过?」 系统沉默了片刻,道:「说起来,我们得想个办法解决小叶子的偷听问题。」 林秋:「……」 这种显而易见的强硬转移话题的办法,还真是好用,至少林秋知道再追问也是没用的。 “杨哥啊,你和我们说这个事,是不是想让我们第一批入学?”全哥打破了沉默。 “不是让你们去做学生。”小杨笑起来,“是去做老师。” “啊?”全哥愣了下,“我们这都做老师了?” “不然呢?”小杨看向严冬年,“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们恐怕不会有人更了解地球力量、觉醒者这些了。” 林秋注意到严冬年居然微微点了点头,虽然视线依旧没有移开,但是显然在听着。他有点意外,什么时候起这俩人搭上关系了,不得不说,小杨社交的能力是真的强。 这令他有点不爽,但是他坚决不会承认。 一枚手机举到小杨面前,上面是一行字:「甜甜圈加工厂。」 小杨算是对表情控制十分精妙的人了,严冬年说“冬军”时都面不改色,看见这个称呼时坚固完美的表情控制终于出现了一丝裂隙。 “这名字……有点不着调吧。”小杨挤出一句话。 林秋啪啪地直打字,手速快了许多:「很隐蔽,而且,我想这个学校的学员对高热量食物肯定会有很大的需求,挺贴切的吧?」 小杨干笑一声:“这个名字通过的机率太小了……” “我觉得不错。”严冬年抓住时机毫不犹豫地开始“舔”,“就这个名字了。”见小杨一脸难色,他坚定的补充道,“不叫这名字我不去。” “行行行。”小杨头痛地道,“我回去打个报告。” 林秋莫名感到一阵舒爽。 「我呸,假清高。」系统说。 林秋表示懒得与不是人的家伙计较。 一小时后,纽约夕阳如火时,全哥终于休息够了,开起第二道门,林秋一过去就被视线戳瞎了眼,环顾四周,他发现这不是他家里也不是派出所或者军队驻地,而是一处会议厅地方。 先过去的人都在,坐在小椅子上,所有人都一脸茫然和委屈,小叶子紧紧靠着先知,脸现怒容。 「什么情况?」林秋下意识与系统对话。 「啊哦,这个呢,其实是个非常典型的场面。」系统悠闲地道。 「什么?」 「三堂会审,又或者叫作‘不同屁股座位之斗争’,你能理解吧?」 林秋没回复,只是看向小杨和钟离曦,果然,这俩位的脸上全无轻松之色,只剩下冰冷沉重。 第七十六章 林秋对于政治斗争这种事并没有什么经验,就算是在学校,学生会那些简单的关系和所谓的外联部他都没办法理清楚,一向敬而远之,更不要提现在这个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了。 会议厅并不大,一条长桌子排成主席位,坐着一排面容陌生的中老年男性,在这排桌子前只有孤零零的一张椅子,椅子后面有几排椅子,看起来就如同法庭审判般,坐在正中央那张椅子上的是老王,一脸怒容。 “你们回来的是时候,我们正问到那个不雅行为。”一位胖胖的中年男人道,看起来很富态,笑起来很和蔼,仿佛弥勒佛般,“虽然说现在风气开放了啊,但是这种重要时刻,作为中国的代表在全世界面前做出同性亲密行为,还是不合适吧?” 话说得很轻,但是其中质疑的味道无庸置疑。 “罗部长,话不能这么说嘛。”坐在旁边的一位秃顶中年男人慢吞吞地道,“现在年代不同了,只要不违法乱纪、祸害社会,一些私人癖好也是可以包容的嘛。再说了,你那个手下,李主任,他的报告里说这是必须的接触,对吧?”他的眼神在严冬年脸上一闪而过,八成是看过简报,认得人,“也不一定就是同性恋,只是个事从情急。不管怎么说,这个时候我们要团结一切能团结的人嘛,只要心向中国,我们都是欢迎的。” 「记得李主任不?」系统冒了出来,说的居然是吴侬软语,听起来诡异极了,这引来了小叶子的窥视,他却不管不顾地继续,「他不是说有个领导传话,要求定制长生不老的觉醒技?」 林秋恍然大悟,李主任说的那位“领导”应该就是眼前这位罗部长了,刁难的动机从何而来就明白了,而点出“李主任”的那位秃顶中年男显然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隐晦地做出了提醒。 “我可不这么想啊。”罗部长拉长了腔调,依旧是那个慢条斯理的语气,“这事关中国的脸面……” “你死的时候会很痛苦。”严冬年的声音在会议厅里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回响,十分清晰。 会议厅里陷入了死寂,人们脸上带着几分茫然,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癌症,肺癌,其实发现得挺早,但是你的基因在这方面没什么抵抗力,所以,尽管受到了顶级治疗,甚至实验性的靶向药都没能阻止癌症的扩散,你做了两次大手术,一次比一次痛苦,住了半年的院,之后不断出院入院,痛苦极了,因为你没法呼吸。”严冬年仿佛在说什么既定事实般云淡风清,对第一次听的人却只有毛骨悚然,“你就这么一直苟延残喘,住了一年的院,临终前戴着呼吸机过了一个月,你其实是被痰卡死的,哦,对了,因为插管,肯定没办法吃饭,所以胃部插管灌食。” 死寂几乎凝固成了实体,包括全哥在内,都以震惊的眼神看着严冬年。 “还有你的儿女都没来见你。你儿子嫌太臭了,每次在病房里都离你远远的,关着门,说要和‘亲爱的爸爸’独自相处,其实是偷偷躲在角落里玩手机,看都不看你一眼。你的女儿,婚外情那个根本没来过,小三妈倒是来了,想看看能分多少钱,被你老婆赶走了。前妻的女儿恨你,连追悼会都没来,前妻倒来了,看看能分多少钱,你……” “够了!”弥勒佛的形象没有了,罗部长额头青筋直冒,声如惊雷,“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这是你放肆的地方吗?” “我说的是事实。”严冬年根本没站直,一付吊儿郎当的样子,或者说潇洒的站姿,“就像你今天下午约了杨……” “够了!闭嘴!”罗部长的拳头落在了桌上,震得桌子动了动,“你!你!” 严冬年一歪脑袋,道:“我没胡说,这是事实。” 胆小如鼠的全哥不知哪来的勇气,在一片寂静中喊了一嗓子,声音都在颤抖:“他是主试官,有预知能力的。” 罗部长的眼神化为利剑直插全哥面门,吓得他一抖,条件反射地往后挪了一步。 「接下来怎么办?」林秋倒是很平静,主要对这种事没什么概念,而且这辈子光棍一条,连累不了什么人。 「不知啊。」系统依旧维持着吴侬软语的腔调,引得小叶子频频看过来。 「你觉得严狗接下来怎么做呢?」林秋改变了角度。 「大概就这么不管了吧?」 嗯?不管了?! 林秋整个人都不好了,在他看来,严冬年这么做大概是有着完整的计划,胸有成竹,不然怎么敢这么讲话。 「林哥哥,冬哥在想晚上吃什么。」小叶子的声音突然在林秋心里响了起来,「你这是……在自问自答?」 「呵呵,我喜欢在心里这么分析事情。」林秋尴尬地敷衍完,灵光一闪,「你能听见这个罗部长在想什么吗?」 「他在想怎么搞死你们。」 林秋再次感受到不能说话的不便,即使有什么想法也没办法表达。 「我可以帮你啊,林哥哥。」小叶子道,「你想,我来说,我可以做你的声音。」 「这样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林哥哥,相信我。」 一惯喜怒不露于色的小杨此时面如金纸,盖上个白床单就和尸体差不多了,在他看来,严冬年的举动无疑于火上浇油。在他看来,这个所谓的会谈不过是走个过场,如果真是想动他们,舆论先上,之后就是暴力机关逮捕,搜查,罪证都给定得板板地才会动手。 此时,这不过是个碰头会,把正反两面的人都请来谈谈,可能给严冬年和林秋敲个警钟,远远到不了搞事的地步。反而是严冬年这么一闹,没事也给闹出事来了。真要搞他们,才不会把他们这边的人也请来。 “他说的是事实。”小叶子清脆的幼稚声音动听极了,缓和了会议厅里的凝滞,“婆婆也是先知,她说过,未来不是一成不变的,但是,如果你不努力,未来就会那样了。” 罗部长此时已经是面色如赤,如同佛陀金刚般怒气冲冲,只不过小叶子是个小女孩,作为一个上了年纪的领导,冲一个小女孩发火实在有失体统,他只得低吼了句:“小孩子不要说话!” “这不是我说的,是林哥哥说的。”小叶子停顿了下,噘起嘴道,“这句话是他硬逼我的说,本来我想装作是我自己说的来呢。” 这样的童言童语引得众人放松了下来,甚至有些人露出一丝笑容,其中那位秃顶男领导更是尤其,道:“你这又是哪出啊?” “我有读心能力,林哥哥不能说话了,我就读他的心替他说话。”小叶子长得十分可爱,此时又特意装出一付天真无邪的模样,一众中年男领导总得维持风度,“他说,严冬年所说的未来并非无法改变,而且比你们所想的要神奇得多,当然啦,你们要是把他当成妖言惑众的神棍打入监狱,那未来是真的一点儿也没法改了。”她停顿了下,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反正又不是我们生病。” 有人笑出了声,罗部长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表情扭曲地沉默着,就像一座随时会爆炸的活火山。 “健康比什么都重要。”小叶子继续道,“钱也好,感情也好,权力也好,这些都需要活着,能动能跑能说话,如果这些都没了,钱感情权力还有什么意义?整天躺在病床上痛得死去活来,还在乎什么?” 罗部长的血从脑袋上退了一点点,逐渐向着阴沉发展。 “现代医疗救不了……人。”说到这里,小叶子看了看林秋,显然有点怀疑是不是听错了,“但是主试官可以,不是那种每天痛苦的活着,是真正的活着。而且,他是个煞笔,为什么要和一个煞笔计较?” 这次轮到严冬年不满地看过来了。 经过漫长的沉默,会议厅里响起了罗部长阴沉的声音:“我没什么要说的了,你们呢?” “没有,这次主要是来见见英雄们,在美国做得不错啊,扬我国威!”中年秃顶男笑呵呵地道,“不错不错,年轻人有志气!” 主事者显然是这两位,他们一发话就定了基调,其他人纷纷跟着讲起了客套话,一时间会议厅里仿佛春风拂面,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要说最松了口气,莫过于小杨,他领了这么个任务,费了千心万苦,八面玲珑九面打点,好不容易把这群刺头搞定了,事情也漂亮处理完了,美滋滋地准备回来等着记功了,严冬年最后来这么一遭,如果不是知道他出声只会火上浇油,他真恨不得把严冬年的嘴给封上。 “学校的事尽快办。”罗部长似乎并不准备就此罢手,冷静地下着命令,“总部选在林秋所在的城市吧,先建一所试点,看后续决定要不要全国铺开。” “噢。”严冬年一张嘴,小杨和林秋同时露出如临大敌的神色,但是再怎么快也来不及堵他的嘴,“学校得叫甜甜圈加工厂,不然我不去。” 小杨恨不得套严冬年的麻袋。 第七十七章 会议在“和谐友好”的氛围下结束了,罗部长最后居然还能微笑着与所有人握手,一脸“勤加努力”的勉励态度,不得不说心理素质一流,确实是见过大场面的。 出行美国的人已经很疲惫了,迫不及待地离开这个鬼地方,出门了才发现这里居然是北京,只好再由全哥送客。一回到林秋的家,所有人瞬间作鸟兽散,全哥累如狗,几乎是被小杨架着出去了,至于筹建学校之类的,一天两天说不完,来日方长不急这一会儿了。 小叶子、婆婆、巴利克和那位来中国寻亲的小男孩由小杨暂时照顾,军区招待所还是可以随便住的,先帮小男孩找到亲戚,之后小叶子会来与林秋同住,这是早就说好的,也是小叶子强烈要求的。 先知为此在林秋耳边唠唠叨叨了好久的:“男人一个人住怎么能行,必须得有女人这才像个家。” 无奈的林秋搬出了挡箭牌:「我是同性恋怎么办?」 婆婆一脸理所当然地道:“这不是正好吗?你要是直男我还不放心呢!小叶子这么漂亮,可招人了!” 林秋表示心服口服,正式接纳小叶子和先知,反正养一个是养,喂一群也是喂,有严冬年和老王了,不差这一个,更何况新房子很大,住得下。 小杨一直在安排事务,忙个不停。 倒是严冬年很闲,又开始低头刷手机,网络不稳定这货不喜欢开游戏,好不容易“出门”了,可以联网了。 林秋看着这景象,突然想到一件事,凑到林秋身边问:「你不是说小杨这次会遇上真爱吗?」 “遇上了。”严冬年放下了手机,“FBI的一个德国裔女人,负责和他接洽,会中、英、德、法、日五国语言,身材非常好。如果他们在一起,将来会生三个孩子,定居美国,生活富足,他们的三观很合适,有着相同的兴趣爱好,算是一见钟情。” 林秋越听越觉得诡异:「所以,你是说小杨未来会和她再有联系?」 严冬年这次不仅放下手机,还转过头直视着林秋,沉默了几秒才道:“你应该能想像,不是所有我看到的未来都会实现,也许你转弯的时候迟了几秒就会错过一个人。小杨的这个未来已经不存在了,因为我带着你离开了观光路线,记得不?所以,原本应该和这个女人相处好几天的机会没有了,对小杨来说这只是个看了一眼的女人,仅此而已。” 林秋愣了会儿,道:「你可以告诉他。」 严冬年皱起眉头:“为什么要主动改变未来?” 「你不也是主动改变未来吗?」林秋没好气地道。 “我是为了你啊。”严冬年理直气壮地道,“这个世界有近八十亿人呢,随时随地都有人死呢,我不可能为每一个人操心。” 这话确实有道理,但是林秋并不认同:「好了,你闭嘴。」之后,他对着准备来告辞的小杨举起了手机,「我有话和你说。」 “什么?”小杨满脸疲惫,作为小组领导,这趟旅程他简直是心力憔悴,现在只想往床上一躺睡个昏天地暗,他非常希望林秋不要再提出诸如“把觉醒者学校改名为甜甜圈工厂”之类的要求了,那简直是在考验他的耐心。 林秋把整个事情说了,从严冬年预知的未来到现在,不过,他隐去了这个未来已经被改变以及原因,这很微妙但是他拒绝承认。 小杨听得一脸懵逼:“我一生至爱?谁?” “一个黑色波浪长发女人,和你差不多高,穿着非常紧身的黑色职业套装。”冷眼旁观的严冬年插嘴道。 小杨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了半天,打了个响指:“啊,我想起来了,那个女的……” “其实你什么也没想起来。”严冬年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回家睡一觉明天再问你,你都不记得有这段对话。” 小杨露出尴尬的神情,道:“不好意思,我实在太累了。” 严冬年带着得意的表情看向林秋,后者只得无奈地挥了挥手机,道:「晚安,快点休息吧。」 当客人都走光了,严冬年以一种欠揍的扭屁股姿势一边往厕所走一边道:“没用的,就算你把他俩摁着在一起也只会觉得尴尬,错过就是错过了。” 林秋这次没忍住,冲着严冬年的屁股踢了一脚——不得不说,很有弹性。 林秋看了看冷清的房间:和离开前毫无二致,桌上的外卖盒还开着,已经坏了,垃圾桶没倒干净,幸好天气凉爽,又没有什么有机物,好歹没臭。他有些怀念可怜的老王,不知道这会儿是上了飞机还是在机场苦熬时间,至少老王在还会主动做点家务活,减轻做寄生虫的罪恶感,可惜老王并不怎么会做,严冬年倒是会,但是不肯做。 林秋洗漱完往床上一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这是个黑甜的好觉,一睁眼就是中午12点了,这个作息时间对他来说倒不算难过,平日赶工或者熬夜玩游戏也经常这样,倒时差的痛苦就这么被莫名其妙的化解了。 起床、吃饭、收拾家务,下午一定要出去一趟,不然会有种没睡醒的感觉,更何况在美国呆了几天,林秋居然有些想念家乡的一切。 楼下小吃店的外卖还是一样的味道,街上的行人依旧是熟悉的面目,钻入耳中的语言听得懂,更不用提那些闭着眼睛都能走过的街道。 这是林秋熟悉的世界。 “啊,你不是那个……主试官?”突然有陌生小女孩围了上来,带着惊讶和微笑的表情说,“是你吧?” “不是不是。”这俩个妹子一看打扮就是高中生,还穿着校服,稚气未脱,其中一个低声与另一个道,“主试官是那个帅的,这是主试官代理。” “我觉得你更有味道!”先前发话的高中生笑嘻嘻地道,“那个主试官冷冰冰的,不过他后来搞死那个贪污犯女儿的时候真是爽!” 害羞的妹子推了推一直高谈阔论的朋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秋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不过嫌疑人的范围不会太大:「你又干了什么?」 「只不过把美国觉醒仪式的视频上传了。」系统的口音终于恢复了正常,不再是方言,「正常操作。」 「那怎么有人认得我了?」林秋疑惑地道,「视频里没有太多我吧?」 「嗯……」 「……嗯?!」 系统开始装死。 「赶紧滚出来给我解释。」 「我先说啊,这件事不是我的主意,是严狗的。」系统果断地甩锅了,「他说每次露脸的都是他,会有很多人烦他……」 「没什么人烦他吧?」林秋不解地道。 「他预知到的,说太有名了,很烦。」系统认真地道,「所以他录了一个视频,专门在里面提到你是他的代理人,有什么商业合作啊,采访啊全找你,不要烦他。」 林秋大步离开吱吱喳喳说个不停的女高中生,躲到一个角落里背对街道打开手机,这段时间他确实没什么机会上线,不仅QQ被加好友的消息塞爆了,连B站、微博、微信,几乎所有能找到他的社交软件都是各种消息,他完全不敢点开私信列表,直接打开了B站上传的视频,果然找着了一个以严冬年正面大头照做封面的视频。 点开之前看了下播放和弹幕数,只能说帅哥的力量简直可怕。 视频非常短,只是个声明,严冬年面无表情地说了以下三句话:“我是主试官,有事没事都别来烦我,主试官代理人是林秋。” 林秋一直认为严冬年是对他耐心的最大考验,此时,他认识到所谓的考验就是一重一重加码,直到他爆发为止——不是现在,他还没气炸,但是他坚信未来某一天总会气炸的。 「这事和我没关系,你不能怪我,我为你出过力!」系统不失时机地表忠心。 林秋叹了口气,决定把这事划过去,反正生气的事够多了,不差这一桩。只不过,接下来的行程就出了点问题,他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这么来打招呼,毕竟没什么经验。 匆匆忙忙采购完,林秋颇有点鬼鬼祟祟地跑回了家,一进门就看见严冬年正躺在沙发上玩手机,这货简直像有网瘾一样,也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兴趣。 “我其实想和你约会啊。”严冬年突然开口了,“但是你不愿意。” 林秋一脸不明白。 “不是预知的,看你表情猜出来了。”说完这句,严冬年又低下头去。 林秋真的很想把这货扔到街上,让他被小女孩围住吱吱喳喳说个不停,看看他什么反应。 “对小女孩说滚。”严冬年又飘过去一句,“这句是预知来的。” 林秋觉得再这样放任下去,严冬年这货迟早成人类公敌,不过他实在没什么精力去管束。 「你也管不了。」系统冒出来说了句。 刚刚安歇了半天,没什么恐怖分子也没什么炸弹枪炮,林秋正准备整理一下加好友的人,小杨的号码在手机上一闪而过。熟悉的人都是这样和他联系的,响一下再挂断,引起他注意后发信息。垃圾短信和消息太多了,他一般不会主动去看。 「小叶子那边并不顺利,具体我让她和你联系,你加一下这个微信号码。」 第七十八章 林秋早就想过“送子回乡”这个设想可能会不顺利,无亲无故无财无产的十岁小孩突然被送回去,谁来接手? 如果当“添双筷子”这种养法也不是不行,但是在农村,将来给儿子娶媳妇可是件大事,不评价风俗对错,毕竟不可能一夜之间改变,但是这样必须导致将来会花一大笔钱。如果是准备认认真真培养一个孩子,那接下来就是初、高、大学,都是要花钱的时候。 最重要的这孩子十岁了,记事很清楚了,培养感情也是个问题。 林秋想过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无人接受,又被先知带回来”之类的情况,不过,小叶子转回来的消息比预想的还要奇葩。 「要钱?」林秋重复确认了一句,「他们向我们要钱?什么钱?」 「养育费!」小叶子还打上了感叹号,显示她有多愤怒,「那人说,陈海是他们族里的人,怎么能随便让人带走,所以要我们出养育费!」 林秋整个黑人问号脸:「出养育费给他们,然后孩子他们养?」 「不是,我们出了养育费,孩子才能带走!」 「孩子我们都带走了,为什么还要出养育费给他们?」 「因为孩子父母是族里的人,所以孩子也是他们的,唉呀,我真的搞不清他们的想法,根本不讲道理!」 林秋又琢磨了下:「那他们这意思是想要孩子呗?」 「不要,没人愿意接收陈海,他父母的姐妹兄弟都在国外呢,国内只有爷爷奶奶这一辈的,都说年纪大了,养不动,比较远一点的亲戚说不是他们的孩子,不关他们的事。这不是他们说的,是我读心的,他们嘴上说孩子必须留下呢!」小叶子的消息发得快极了,看起来不像刚学的,「我问过他们怎么解决陈海这事,他们都在心里说什么‘福利院’,‘福利院’是什么?」 林秋琢磨完了,下了个结论:「这不就是强盗么?这孩子不是说过愿意跟着先知吗?」 「就是!他们还说陈海父母出去给蛇头钱了,都没还清,要我们给钱!」小叶子的怒气几乎顺着网线传达到这边来,「我知道这事,但是明明是陈海父母还的,而且已经还清了!」 林秋想了想,问:「陈海父母说过家乡的事么?」 「很少说,提起来也是不愿意的样子,我现在明白他们为什么不愿意提了!」 「先知怎么说?」 「衣服好了,人心坏了。」 林秋叹了口气,道:「你有没有报警?」 「养育费就是警察提的!」小叶子在这句后面跟了整整两排的感叹号,可见有多愤怒,「他们和警察很熟的样子,鬼鼠一窝!」 林秋有些好笑地道:「是蛇鼠一窝,你先和他们说我们付钱,在筹钱,等我想想办法。」 话是这么说,林秋其实也没什么具体的点子,对于这种缺乏法制覆盖的非城市地区他没什么概念,唯一能求助的就是钟离曦了。 钟离曦的回复很快:「如果是拐卖,唯一的办法就是异地调警察去抢孩子,但是陈海本来也不是拐卖,警察方面不好操作。」 「他们可以把有亲属的孩子送福利院?爷爷奶奶都在呢。」 「法律上当然不行,但是法律可以钻的空子太多了,而且地方政府其实没那么多精力一个一个去管。」 「那他们送到福利院,我们再去领走行不行?」林秋道,「这样总符合手续了吧?」 钟离曦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复:「我查了下,那边的福利院孩子不仅领养率很高,数量也多得异常,以县级的福利院来说太不正常了,而且他们的领养家庭主要面向海外。」 钟离曦没有把话说死,但是林秋明白,这八成是没什么证据,只得暗示一下。这样想来,那边不愿意放孩子也可以理解了,在他们看来这是可以换钱的货物,而且父母双亡,当然不想放手,爷奶可以名正言顺地收留孙子,之后往福利院一送,领养费用再分一份,皆大欢喜。 他就是有点不理解,按理说那种人贩村,贩的也是别人的孩子,这连自家孙子都直接卖的还是罕见,底线低到令人“耳目一新”。 不过,见识多了,林秋也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尤其是他现在真的不缺钱。 「他们开价的养育费是多少?」 小叶子没有立刻回复了,而是过了几分钟,突然打了电话过来,噼哩叭啦中文夹杂着英文怒吼了一通,虽然小女孩的咆哮没什么威力,但是也能听出来她实在是怒到极点,借助系统的翻译,林秋才勉强听懂她在说什么。 “他们居然要一百万!一百万美金!说不见钱不放人!原先不是这样的,只要50万人民币!我读了他们的心,他们认出了婆婆,说这个婆婆认识美国的大富翁,还说他们在美国发了笔横财,说这些钱里面有陈海父母的一份,所以要一百万美金!”小叶子的声音在颤抖,“这些人渣!畜生!混蛋!他们把陈海带走了,还把我和婆婆关起来了,要我们交钱!”后面是一长串英语脏话,系统表示完全是黑人俚语,非常粗俗。 林秋挂了电话,揉了揉鼻梁,沉吟片刻后走向沙发上打游戏的某人物宠物,还没开口说话,严冬年就坐了起来,带着点惊讶的神色道:“你居然会这么想。” 「怎么想?」系统跟着问。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这个村子整个毁掉。」林秋平静地道,「我要这个村子从地图上完全消失,哦,动物可以留下,活着的两脚畜生都得死。」 「哇哦,你真是让人惊喜。」系统评价了句,「万一这里面有像陈海父母这样的‘好人’?虽然我觉得他们也未必是好人。」 「我当然会让小叶子先分辨一下,不会冤枉人的。」林秋的声音很平淡,与小叶子的愤怒形成鲜明的对比,「如果因为害怕或者没办法,我也会放过他们。」 “剩下的呢?”严冬年微笑起来。 林秋回了一个浅浅的微笑:「黄泉路上无老少,一个村结伴上路挺好的。」 为了最快地解决事情,林秋请来了全哥,一听完事情经过,全哥整个人都气炸了肺,反过来催促他快点儿去。结果人一过来,他发现不仅有全哥,还有井博达、徐薇,这三人都快成连体婴修罗场了。 “我本来想去的,但是我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万一被人抓住了反而要你们操心。”徐薇气色不错,还化了淡妆,比回来时灰头土脸的模样好多了,“你们放心,我就在这儿等着,有什么情况不对就报暗号,我会通知钟所长和小杨的,保证带着大部队过去把那破村子碾平了!” 井博达跟过去的理由就很充足了:“我能打。” 全哥有些郁闷地道:“我还叫了郜乐章,想让他全程跟拍,这好歹也是个新闻不是?但是他不愿意,说这种事全国各地都有,没什么意思,拍出来也播不了,还有生命危险,不愿意去。我呸,这种货色还当什么记者?” 郜乐章看起来是和我们越走越远了,林秋心里道。 先知有着闽南口音,福建广东一带也有着下南洋的传统,他们有着紧密团结的宗族习俗,同时也坚忍不拔、努力奋进,在全世界各地留下了华裔的脚印。她当初会与陈海一家走得亲近也有这原因在内,但是此时,她不停诅咒着陈海的故乡村子。 “这帮人心肝肺都烂光了!我们老祖宗的脸都被他们丢光了!不仅卖别人的儿女,连自家香火都不放过,简直瞎了眼!衣服鲜亮得很,心肝都是黑的!”接下来就是一大串听不懂的闽南语,估计和小叶子的黑人俚语有异曲同工之妙,先知的愤怒可见一斑。 不过也难怪,任谁被关在一间小屋子里不许到处走,也不会开心。 全哥是按先知的坐标过去的,一进去就到了一间黑漆漆的屋子,窗户很小而且很高,上面还焊着栏杆,整间屋子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很准确,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怖感。 “小叶子呢?”全哥视线一扫,只看见先知,疑惑地问道。 “快!快去追她!”先知卢婆婆扑到门上,焦急地喊道,“他们刚刚带走了,说有人看中了她!” 全哥没再废话,大吼一声“芝麻开门”,一拉开,小叶子的尖叫就传了出来,井博达首先冲了过去,不一会儿,成年女人的惨叫就响起,他拉扯着小叶子很快回来了。 小叶子脸颊红嗵嗵的,像是被扇了耳光,眼中有着泪痕却依旧充满愤怒,她的身上衣衫零落,套着一件陈旧的T恤。 美国酒店避难时,先知卢婆婆一恢复了精神,就充分利用了摩根的“善意”在酒店大肆购物,其中就包括给小叶子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全部换了身新的,还利用自个儿的觉醒技让店员打了五折,尽管如此,小叶子一身打扮也是价值不菲,此时,这一身昂贵的衣服全没了。 幸好,人没事。 先知一把搂住小叶子,道:“你没事吧?” “没事,他们要我嫁给村里一个人。”遭遇了如此对待,普通女孩子要么吓呆了、要么泣不成声,小叶子却还能冷静地抹去泪痕,整理好衣服,“我不愿意,他们就打了我两下,不重。” “那就好,那就好。”先知把小叶子搂在怀里,“都怪我这老婆子,不该叫你来的……” “哼,福建人不都是这样重男轻女,没有法制观念的。”全哥嘀咕了句。 “你说什么?!”先知大叫一句,“重男轻女确实有,但是也没有这样强拉人成婚的,我们那年代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这是什么?这是强奸!别以为我这老婆子不懂,这就是欺负我们孤老婆子小姑子,不是人!都不是人!这种人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说的没错,这些人都该下十八层地狱。”严冬年突然说了句,等大家视线都集中过来,他微笑着道,“这是阿秋说的。” 第七十九章 此时,屋外已经有了骚动,没多久就变得人声鼎沸,显然他们从门另一边就能看见这边的情况,找来是意料之中。 林秋从狭窄黑暗的窗户瞄了眼,差不多聚集了二三十人,全是年轻男子,手里拿着锄头、铁棒甚至是猎枪,也不知道他们哪儿来的。 「有警察吗?」林秋把小叶子抱起来,举到窗户高度。 「没有。」小叶子在意念中回答道,「警察来的时候穿着警服的。」 「有陈海的家人吗?」 「有的。」小叶子指向人群中的某一点,「那个穿蓝衣服的是陈海爷爷的弟弟的小儿子……」 「行,我知道了。」林秋赶紧止住小叶子的叙述,反正知道这些都是村里人就成了,「来吧,你帮我说句话。」 林秋一行打开了门,走了出去,引得村民们一阵骚动。 在村里人看来,原先的陈海、先知和小叶子简直就是长脚的钱币,无论陈海还是小叶子都是“上等货色”,尤其陈海还学了一口流利的英语,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唯一麻烦的就是那个老婆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对她很信服,但是一丁点的好感并不能阻止贪婪的胃口,最终,村长作主还是决定把陈海卖掉,小叶子留在村里作媳妇,这么个漂亮年幼又会英语的小女孩,以后肯定能生出好儿子的,就算生不出,多生几家就是了,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时间生。 现在,两边的力量对比发生了变化。 林秋虽然高大,但是面相看起来并不凶恶,全哥外表就写着“弱鸡”两个字,严冬年和井博达倒是身材高大、肌肉纠结,一看就是做“体力活”的,但是这也比不过村里的人数啊! 比人多,谁能比得过我们? 抱着这样的念头,村支书理直气壮地站了出来,道:“你们是什么人?” 在林秋的示意下,小叶子开口道:“林哥哥是我的监护人。” “监护人?什么监护人?”村支书很胖,腆着肚子,一派典型的干部形象,“你是陈东家的媳妇,他们就是你的监护人!我告诉你,你爸妈来都不好使,你欠我们的钱,要么交人要么交钱,不然一步也别想走出去。” “我呸,我根本不欠你们钱!也不认识你们!更不同意和你们这儿的谁结婚!”小叶子涨红了脸尖叫起来,她这个年纪正对爱情抱着美好的憧憬,像这样与一个陌生人在一个陌生的村落结婚,在她看来简直是种极致的羞辱,光是说出来就气愤不已,“傻逼!你们都是傻逼!” 林秋对小叶子侧目相看:「你会说傻逼了啊?」 「婆婆教我的。」小叶子哼了一声,抬起下巴一脸骄傲,「我要骂死这帮畜生!」 林秋不禁为这孩子气的发言笑了起来,再怎么成熟也不过是个小女孩,他道:「你先和严冬年回屋里去,你们都回去。」 小叶子露出担忧的神情:「你没事吧?」 「我不会有事的,主试官会帮我。」 话是这么说,这次林秋并不需要严冬年出手,他甚至不想要任何无关人员进入,因为在这里举行的仪式将会无人生还,所以,他不想自己人参加。 小叶子把这话与其他人说了,严冬年没什么反应,全哥和井博达倒是异口同声地道:“你行不行啊?” 林秋笑着点了点头,向着房子一指,示意他们进去。 “进去吧。”严冬年率先往房子里走过去,“相信他,不会有事的。” 林秋注视着严冬年的背影,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知道这些人间惨事是一码,直面是另一码,他转过身,看着越聚越多村民,忍不住笑了。 「你知不知道这样笑起来很像变态?」系统又发声了,这次是吴侬软语,其实以房子与他所站的这个距离,小叶子是听不见的,「这种时候笑,不太好吧?」 「我乐意。」林秋应了句,「现在,展开觉醒仪式场地。」 自从“大富翁”之后,“假上帝权限”的面积以倍数暴涨,200平米对广大地球来说不算什么,但是一个人站在里面已经显得很空旷了。这次,林秋没有要求形状,而是以一个正正方方的形状展开。 没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个别敏感的人皱起眉头四下观望,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 “少废话,交人!”村支书双手叉腰,厉声叫道,“要不误了好日子,今天圆房明天生孩子!” 林秋一挑眉头,让开了通往房门的位置。 村支书大概没想到这帮人气势汹汹地过来——很莫名其妙,他到现在搞不清这些人怎么过来的,村里的婆娘就是没见过世面,只知道讲什么“门”——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但是,多年来的顺风顺水给了他勇气,他冷笑一声,道:“算你识相,早点滚,这里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在这里,我就是皇帝我就是天,谁也管不了!” 这位趾高气昂的村支书只迈了四步,第五步后,他的身体如同被塞了炸弹般变成人肉烟花,内脏、肌肉和骨头天女散花般四散飞舞,砸了附近的水泥地面一滩。 这个村从住宅和道路来看并没有特别贫穷,家家户户通着水泥路,大部分家庭都起了三层或者二层小楼,有些人家的房子甚至十分时髦,筑着漂亮的小花园,不种菜。 这种情况下还保持着“吃人”的恶习,只能说是因为根植于内心的恶了。此时,看着村支书的下场,“恶人”们一时间懵了,呆愣愣地看着一地残脚血肉。 「对于这种扭曲的觉醒仪式使用方法,作为系统我不得不提出抗议,我不是来杀人的。」系统严肃地道。 「关我屁事,亲,有本事你走啊。」林秋淡定地答了句。 村支书的死亡仅仅是因为离开了觉醒仪式的范围,这个范围当然是林秋设定的,他没有违反任何一项规则,觉醒仪式没有“主试官必须告诉参加者注意事项”这一条,他是站在觉醒仪式范围外的,这也是允许的,初衷是为了保证主试官的安全。 如果对以上条款不满,去阎王那儿投诉吧! “啊——!” “呀——!” “陈家啊——!” 最后这句是从一个女人的口中叫出来了,她哭喊着向零碎的村支书扑了过去,理所当然的,又一朵人肉烟花爆发了。 「挺漂亮的。」林秋面无表情地道。 「你现在的样子和变态连环杀手也没什么区别了。」系统评价道。 「谢谢。」林秋心安理得地回复。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都是你搞的鬼!”一个剃着飞机头年轻人叫了起来,气愤地冲向林秋。 林秋往旁边稍稍退了一步,以免飞机头的人肉烟花溅到身上,可惜,血液是液体,在小小的动能之下能弹出很远的距离,他的衣服和鞋子不可避免地溅到了。他嫌弃地在地上碾了碾鞋底,脱下外套甩了下,这是防风服,对液体倒是有着极好的防护性。 这场面在普通人看来要多恐怖有多恐怖,就算是常年有着纷争的彪悍村民也承受不了,有些人大叫着想跑,有些人连滚带爬地伏倒在地,双手抱着脑袋,还有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张着嘴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起来,这种地方还真容易出土皇帝啊。」这个村子被包围在山洼之中,林秋极目远眺之处全山峦起伏,光凭一个人的力量想要走出去不知有多困难,「路一封,地一种,管他外面春秋冬夏。」 「这不是你来了吗?」系统有气无力地道,「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无聊了。」 「都是拜你所赐。」林秋回应道。 俩人这么随口聊天的工夫,又是好几个试图逃跑的人肉烟花爆炸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过后是死亡一样的寂静,村民们惊恐而茫然,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杀人哪!杀人哪!”一个脸上带着伤痕的女人对着手机尖叫不止,“警察来了抓走你!小二来啊!快来啊!杀人哪!” 村民醒悟过来,纷纷掏出手机打电话报警,因为这个举动总算是保存了不少人的性命,他们发现只要不动就不会有危险,一时之间人人都僵立原地,甚至连脚步都不敢移动一下。 警察来得真快,也不知道派出所在哪里,穿着制服的人一出现,林秋的意识里就响起了小叶子的声音:「就是他!就是他来调停的!说交钱放人!」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穿着警服的年轻男人晒得极黑,一开口就是浓重的南方普通话,大吼道,“都闭嘴,怎么回事?!” “杀人!杀人!” “这人杀了人!他是外来的!” “他把支书杀了!” “还有支书老婆!” 这一连串的话冲击着警察的听觉,当他意识到这一地红红白白都曾经是活生生的熟人时,血色瞬间从脸上褪了下去,几秒后,他弯下腰对着地面干呕了好一会儿。 “怎、怎么回事?”警察好不容易止住反胃后,看着一地碎尸失了神,当他把眼神移到林秋脸上时,表情变成了震惊,“你是那个主试官代理!我看过你的视频,我知道你!” 第八十章 林秋有些意外,显然,这里并非不知外间几朝几代的桃花源,他们很清楚现在的社会规则,同时毫无悔改之意。既然如此,他也就越发心安理得,当下就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怎么在这里?觉醒仪式?这是觉醒仪式是不是?”警察很快反应了过来,兴奋的神色窜了起来,“你在举行觉醒仪式!” 林秋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个态度,这是个觉醒仪式,当然有着基本的规则,最后通过者也会有一个觉醒技,但是,怎么通过就是他的事了,想通过不是这么容易的,他将是有史以来最苛刻、最无情的主试官。 「你以前不苛刻、不无情、不无理取闹吗?」系统显然是闲得发慌,插嘴道。 「不。」林秋终结了谈话。 林秋打完了字,把手机面向警察:「这是觉醒仪式。」 “我也能参加吗?”警察扭曲地笑了笑,似乎想要讨好又带着恐惧,“我是不是已经在里面了?” 林秋点了点头:「想知道规则吗?」 “对对,规则,您说说!”此时,有一头雾水的村民拉扯着警察的制服,说了几句方言,他猛然一胳膊把人扯开,大叫道,“什么来找事的,这是大名人!懂吗?名人!美国FBI都要听他的!那个老婆子不是正主儿,这才是!能管事的!平时叫你们多上上网,一个个都说看不懂,就知道要钱!” 林秋听不懂村民的方言,不过看警察人模狗样训斥村民的样子,显然,这群原来的同伙此时已经有了间隙。 「看见那个小女孩了吗?」林秋回身指了指趴在窗子上暗中观察的小叶子,「你觉得她能卖个好价钱吗?」 警察不傻,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涨得通红,吱吱唔唔了片刻后道:“怎么能这么说呢?人口买卖是犯罪嘛。” “我们这儿不是买的,都是彩礼!”有机灵的村民听出了端倪,抢先叫道,“我们这儿没有买卖的!你亲眼看见了吗?我告诉你,我们可都看见你杀人了!这些人都是你杀的!你!” “对,我们都看见了!”其他人纷纷附和起来,只不过依旧谁也不敢动一步,站在原地装木头人。 「杀光觉得她能卖个好价钱的人。」林秋不慌不忙地打着字,对耳边的鼓噪充耳不闻,「把村里人都叫来,你杀得越多,得到的能力就越大。」 充血的大脑逐渐冷静了下来,警察矜持了片刻,道:“你是大人物我承认,但是嘛,我们这里也有我们这儿的规矩,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不会不懂吧?” 「不叫人来,你们都会死在这儿,一个也跑不了。」林秋在打这句话时忍不住想笑,带着浓浓的嘲讽,「你可以跑跑看。」 谁也没有动,村民口耳相传着手机上的话,面露愤怒之色。 警察算是理清了思路,掏出了手机似乎想打电话,想了想又放下了:“这次算我们的错,您大人有大量,这次就算了行不行?” 「觉醒仪式开始就不能结束,我可以现在就走,随便你们在这里等死,你们也可以把人叫来,杀光其他人,最后一个人就能活下来并且获得觉醒技。」 林秋当然使用了春秋话术,觉醒仪式已经开始,就算不叫人过来也无所谓,但是他不会把规则讲出来,说白了,制定规则的人才是掌握了权力。 警察显然明白事理,咽了口唾沫,贪婪之色爬上了脸庞,他死死地盯着林秋,仿佛在脑中激烈挣扎着。就这么会儿的工夫,几声尖叫从人群后面传了出来。 一个中年男人被人群“拱”了出来,人们像瘟疫般离他远远的,以憎恨或者震惊的眼神看向他。 这人并不是先前赶来包围小屋的村民一员。他穿了一件极为显眼的荧光红色连帽衫,蓝色牛仔裤也是簇新的,这么一身颜色鲜亮的新衣,在灰朴朴的人群中不可能看不到,毕竟人群的密度还没到那么大的规模。 此时,他手中陈旧的杀猪刀还沾着血迹,脸上的表情却意外的平静,面向林秋:“谁觉得卖伢妹值钱,就杀谁,是不是?” 林秋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笑了起来,露出一口不整齐的牙齿,他走路时一瘸一拐的,两条腿不一样长短。不过,这不影响他用杀猪刀砍向同村人的脑袋,他的动作迅速极了,似乎早就下定决心,丝毫没有心软的迹像,仿佛这些活生生的人都是猪般。 “疯了!疯了!” “陈瘸子你这是打击报复!我饶不了你——啊!” “你能成家都是靠村里人帮忙!你装什么好人——呀!” 村民们从最先的惊慌变成气愤,最后同样发起狠来,有人用棍棒还击,有人扑上去想要夺刀,还有人用猎枪对准了他晃来晃去,奈何人们都滚在一起,根本没办法瞄准。 警察早就远远地避开了,就站在林秋附近,但是决不越“雷池”一步,他十分聪明,没有超过任何一滩血肉爆开的地点,这成功令他避免了与死神共舞。 「这人是谁?」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林秋好奇地问离他最近的警察。 警察的年纪不大,脸上却有着好几道伤痕,看起来很是凶恶,瞄了眼手机后又看了看林秋,反而问道:“能不能让我走?我保证这事了了,不给你添麻烦。” 林秋无趣地收回手机,不再搭理这货。 警察也许误会了什么,赶紧道:“我知道,我知道。” 林秋这才把注意力放回到警察身上。 “这人叫陈瘸……陈奇富,家里三个兄弟,他是老二,从出生时就短了一条腿,而且好吃懒做的,所以一直娶不到老婆。”警察见林秋听得专心,讲得越发吐沫横飞,“你想啊,我们这村子缺什么不能缺媳妇啊,你说是不?这都没人愿意嫁给陈瘸子,你说这人得多坏啊,后来没办法,村里人就……集资,给他出了彩礼,让他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结果他还是不学好,媳妇跟人跑了,你说这能怪别人吗?只能怪他自己!他媳妇还给他生了个女儿呢,结果让他给卖了!要说啊,这村里最坏的就是他了,您要治别人还不如整治整治他呢,一治一个准!” 林秋越听越觉得好笑,打字道:「这整个村子,只有他一个做人贩子?」 “对啊对啊!”警察立刻叫屈道,“您可别乱猜想,我们这儿都是守法的人,要是真有那么做人贩子,警察不早就把这村全抓了!” 「你不就是警察吗?」 “我只是基层嘛,有什么事还不是听上面的。”警察流利地道,“我话不了事。” 洗得真干净啊,业务水平真高,林秋不由得暗中感叹了句。 见林秋不言不语,警察凑近了点,小心避让着地上的碎尸,小声道:“您要是不满意,我可以指认几个犯过事的,您给整治了,就放过其他人吧?” 林秋观察了片刻场中的战况,打字道:「你有没有觉得陈奇富有点变化?」 场中的情况十分诡异,陈奇富虽然身材不高又有残疾,却一战多不落下风,甚至一刀下去就把一人的大腿斩成两截,带着血雨腥风冲向下一个人。 一般大型生物的骨头是非常硬的,骨科手术中上电钻电锯是家常便饭,一柄小小的杀猪刀得有多大力气才把大腿骨一刀两断,绝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警察看得浑身一哆嗦,仿佛这刀砍在他身上般,他颤抖着手在身上的口袋摸出一盒烟,好不容易点着了激烈地吞吐了几口才勉强镇定下来。 「在这个觉醒仪式中,越痛恨贩人的行为就越能够得到力量。」林秋给了警察一个解释,「杀掉的人贩越多,他就越强大。」 警察脱口而出:“但是他媳妇就是拐来的啊!” 「他拐的?」林秋问。 警察张开嘴,随即又闭上了,拼命抽烟。 「你说点实话,我给你点条明路。」林秋慢条斯理地打着字。 在陈奇富几步跨过近十米的距离,一把抓住一个想要逃开的男子脑袋,用力一旋一揪,居然就这么把脑袋拉了下来后,警察终于承受不住了,一转身给林秋跪下,声泪俱下地道:“真不关我的事啊!都是乡里乡亲的,我怎么能逮这些人!他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都是亲戚,我也是没办法啊!我发誓,我真的没有主动拐过一个人!” 林秋对着场中抬了抬下巴。 “他、他就是瘸,又长得不好看家里也穷,打工没人要做不了重活。”警察滔滔不绝地吐出了真想,“后来村里有个人娶……拐了个女伢,生孩子时出了事,不要了,他当时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去交了钱给女伢续了命,这女就跟他了嘛。俩人还过得挺好的,结果这女又怀孕了,生了个女儿,之后……之后……”他吞吞吐吐起来,眼神左右飘移,心虚之极,“之后他那时候交的救命钱也有借的,欠债还钱,这不是应该的嘛,还不起那这女就只能归村里了,又、又给卖了,怕女的跟他有感情,就卖去别村了,这女也不知道发什么疯,本来说得好好的结果路上趁人不注意跳河死了。后来他老是还不清钱,那女仔又长大了,村上就作主……” 听到这里,林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所谓“村上作主”这四个字藏了多少罪恶与血债,即使冷眼旁观的窝藏者也心有余悸。 林秋问:「钱真的没还清?」 “没有没有!”警察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真没还清!” 「借了多少?要还多少?」 警察又焉了,过了好半天才道:“借了七千……还三、三十万。” 林秋笑了,一字一画地打出字:「这高利贷是不是村长放的?」 “不是,村支书,就是现在这个,你也遇到了吧?”警察恶狠狠地冲着地面吐了口唾沫,“死的好!死的该!” 说话间,这里的吵闹终于惊动了村里人,本来这就是个封闭狭小的村落,家里的男人迟迟不归,不少人都找了过来,见着这一地血肉顿时都惊了,哭喊着冲进场里寻找着自家人。 “来的好!来的好!”陈奇富突然大喊一声,冲向其中一个男人,“还我女命来!” 林秋冷冷地问:「他女儿也死了?」 警察头垂得低低的,小声道:“生孩子时年纪太小,难产死了。”他扭头偷瞄了眼,“那个是他女婿。” 「我突然觉得人类的惨叫真动听。」林秋在心里道,「不好了,我是不是越来越像你们了。」 「你闭嘴。」系统回道。 第八十一章 陈奇富杀了足有十多人,放在平时,不说行不行,单纯的体力问题也足以拖垮他,但是此时他却精神奕奕,毫无倦意,杀猪刀已经不知哪里去了,他赤手空拳地抓住“女婿”的胳膊,用力一扯便从躯体上拉了下来,仿佛那只是根软弱无力的面条。 突如其来的巨大伤痛令“女婿”尖叫起来,失去了一边胳膊无法保持平衡,他跌倒在地,拼命用仅剩的胳膊支撑着往远处爬去,只想离陈奇富越远越好。他的逃亡之旅只保持了三米不到,就被陈奇富抓住脚拎起来往地上连续掼了十几下,彻底失去了生息。 瘸子疯了! 所有人都这么想,面带惶恐地躲避着陈奇富的追杀,有些人甚至太过慌张以至于忘了边界,变成一朵人肉烟花。 陈奇富忘了疲倦、忘了良知、忘了停止,他只知道到处冲杀,把那些所憎恨的对象都送进地狱。他的老婆、他的女都在地狱里呆过,凭什么这些人不该去呢? 场中几乎没有站立着的人后,陈奇富的力量也达到了癫峰,他的躯体正在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地球力量,吸收着林秋所许下的“承诺”:杀得越多,力量越强。 「你这又哪里听来的规矩?」系统问。 「欲得必有出。」林秋道,「这是很容易认同的道理吧?当你杀了越多‘人贩子’,你对‘人贩子’的杀伤力就越强,就像中国人所谓的煞气,百战将军和警察们都有,因为他们就是干这个的。」 「我以为你会说正气。」 「不是正气,那是一生光明磊落的人才有的,在我看来这是煞气。」林秋注意到陈忠奇富摇晃了下身体,看见警察后蓦地又站直了,睁大了眼睛,「煞气即伤人,又伤己。」 “你……二子,你来得好哇。”陈奇富露出一口畸形的牙齿,笑嘻嘻地说,“你来得真快,我以前叫你的时候怎么都叫不来哇。” 警察双腿颤抖着往后退,踩到碎骨时蓦地惊醒,又停了下来,求助般地看向林秋:“我都交待了!都交待了啊!我发誓说的是实话,如果有一个字假的让我天打雷劈!” 林秋望着这警察,不大的年纪,虽然晒得很黑但是看得出来模样还挺周正,穿上警服,放在平时肯定也是个招人喜欢的精神小伙子。 “我没干过啊!我没拐过人!也没卖过人!”大概是看出林秋的玩味之意,警察大叫起来,“我都没收过这些人的钱,就算他们判死刑好歹给我个死缓吧!我罪不该死啊!” 林秋装模作样地想了想,转头对着扒窗沿的小叶子喊:「你们那边是怎么处理腐败警察的?」 “在巷子里打黑枪!”小叶子稚嫩的声音叫了起来,“条子都是蠢猪,根本不管事!” 林秋无奈地道:「不是所有警察都是这样的。」 “我知道,但是腐败警察就应该被打黑枪!” 「但是他说他什么也没做,也没收钱哦!」 “呸,穿着警服做睁眼瞎,不如剜了你那双眼睛!”这句不是小叶子而是先知卢婆婆,她挤到小窗户边大喊道,“你要是诚心悔过,拿眼睛来抵命!” 警察闻言抖了抖,看到林秋一付无动于衷的样子,再看看一步步逼近的陈奇富与那扭曲的笑容,他突然大吼一声,狗急跳墙,直冲过去对着陈奇富的脸挥下了拳头—— 陈奇富只是轻轻一挡,警察的胳膊就像撞上了铁壁般弯成了一个奇葩的角度,他惨叫着往另一边跑去,被五只手指如同铁铸般紧紧钳住了脑袋,接着,他看见天地旋转起来,一具无头的尸身正摇晃着倒下。 这是警察最后的记忆,也是在场村民中最后一个死者。 陈奇富带着一身血肉站在空无一人的场地,村里静悄悄的,时不时有狗吠鸟鸣,但是,再也没有人类活动的气息。有些孩子好奇地站在附近,茫然地打量着觉醒仪式场地里发生的事,他们还太小,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事,而那些不小的呢? 有十几岁的正冲向警察局,他们得到大人的命令去“搬救兵”了,有的躲回了家里,害怕得不知所措,更有一些居然冲进场中,拿着刀棒想要“帮助”家长。在他们所受的教育中,“外人”是必须警惕的,“瘸子”是可以欺负的,至于打杀之类的在他们看来很平常,这有什么错? 我们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的,有什么错?! “啊,都死啦?”陈奇富神经质地嘀咕着,“都死了啊?这就都死了?”他的眼光接触到林秋,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一个哆嗦之后恢复了一点清明,又恢复成那个懦弱无能甚至还保有一点点善良的瘸子,“你是来领人的吧?快走吧,快走吧!不然警察一来就走不了啦!” 林秋对着小叶子招了招手:「你来帮我讲话。」 小叶子推门而出,瘸子的眼神一下子粘在她身上了,就像见到了什么珍宝。 “我替林哥哥哥说话。”小叶子并不害怕,清脆的声音在尸堆之上响起,“他说不了话。” 陈奇富迷茫的眼神移到林秋脸上,过了许久才挤出几个语无伦次的字眼:“哦,是你啊,是你啊。” “你得到了……本事。”寻找形容词费了林秋一番心思,“只有在对付人贩子时你才会得到力量,人贩子的罪孽越重,你的力量就越强。如果对方是普通人或者犯的罪不是人贩子,你也会是普通人。” 陈奇富听着,魂魄却好像飞到了云天之外,盯着小叶子突然笑了起来,道:“我的女如果没死,也该这么漂亮的。漂亮的,漂亮的。” 林秋沉默了。 「你变了。」系统道,「刚才那个场面你都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呢,这时候才觉得不舒服?」 「这是人之常情。」 「常情个屁!」 林秋没理会系统,继续让小叶子说道:“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不知道咧。”陈奇富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一屁股跌坐下来,抹了把脸上的血肉,“不知道咧,做什么呢?我想见我的女啊,我的家婆,有没有办法让我见见?” “没有,我不会制定让人复活的觉……本事,人死不能复生。” 林秋斩钉截铁地说这话时突然想到,如果他违背了这个誓言,将来真的制订了复活的觉醒技,把“那一个林秋”复活了呢? 严冬年会怎么想?会是怎么样的表情?不,他应该能预知到吧?他会阻止吗?还是催成呢? “噢,不行咧,不行咧。”陈奇富叨叨地道,“么事,么事,不知道做什么。” 林秋迟疑了下,说:“你在这里出生,从来没想过贩人吗?” 提出这个问题时,林秋暗中让小叶子读心,他想知道陈奇富真实的想法。 「他一直在想些不想干的事啊。」小叶子皱眉道,「全是他的女,他的家婆,还有什么人啊,人啊,人啊,就一直在说‘都是人啊’,乱七八糟的。」过了片刻,她的神情黯淡了下来,「我还读到他在想小时候养的鸭子,鹅什么的,说不管他养的怎么好都被吃了,他说他的女和家婆就像那些鸭鹅,都被人吃了,所以他后来不吃肉了,村里人笑他说草也是命,他就连饭都不想吃了。」她拉了拉林秋的手,「这人有点被刺激得脑子不太正常了。」 林秋也觉得,他甚至能感觉陈奇富身体上生命气息的快速流逝,就像完成了一个终生任务,再无牵挂,他不喜欢这个结局。 “在别的地方也有人贩子。”小叶子的声音仿佛惊醒了陈奇富,他抬起头来,眼中重新露出了凶光,“他们在别的地方还吃人呢。” “哪里?”陈奇富一下子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道,“在哪里?” “我不知道呀。”林秋的话通过小叶子转达出来,带上了一分天真无邪地味道,“你帮我找出来好不好?” “好!好!”陈奇富叨叨地转过身,“我回家收收东西,收收东西,去找,去找,去找他们,找我的女,家婆……” 陈奇富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隐没在死寂的村落中消失不见。林秋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要离开这里开始惩罚之旅,但是原本的他随着这个村落的消失也跟着死去了。 林秋有林秋的问题。 「要不要上传这个视频?」系统云淡风清地道,「肯定能吸引不少眼球呢,保证大爆。」 林秋无奈地道:「你是想让我和全中国的法律为敌吗?」 「法律上来说,你就站在一边什么也没做,现有哪一条法律能判你的罪?」系统显然有备而来。 「如果你真这么觉得早就上传了,何必来问我?」林秋显然也同样心中有数。 一人一系统相对无言了片刻。 「把视频传给钟离曦顺便说明一下情况。」林秋做了决定。 仅仅十分钟,钟离曦那边就发来了消息:「让全哥把我接过去。」 第八十二章 钟离曦过来时脸色非常阴沉,看都不看林秋一眼,直接跨出屋子往外走,在那堆尸山血海前站了一会儿,突然转过身指着林秋大骂道:“你是见了什么鬼这么无法无天,你还把国家法律放在眼里吗?!” 林秋早就打好了字,平静地举起手机:「我没错。」 “你!”钟离曦仿佛一口气要背过去般,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这事还有谁知道?” 「只有这里的人。」林秋答道。 钟离曦反复吐气吸气,过了好半天才勉强稳定了下来,道:“你先把无关的人送走。” “我不走!”一直暗中观察的小叶子叫了起来,“他们是罪犯,你为什么不抓他们?!” 钟离曦表情中的阴沉快要凝固成实体了,几次欲语还休之后道:“你先把他们送走!” 林秋觉得再争执下去恐怕钟离曦真的会暴走,嘱咐全哥先把老弱妇孺送回家里,全哥走之前问“什么来接你”,他犹豫了片刻,没有回答。等现场只剩下他与钟离曦了,这才是谈话的开始。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钟离曦压低了声音急匆匆地道,“这是多少人,啊,多少人!你知道现在命案必破是怎么说的?这是多少条人命?枪毙你一百次都不够!” 「这个村子又毁过多少人?受害者的亲人呢?他们一生都毁了,那又是多少人?」虽然打字很慢,但是林秋没有停下手,「他们什么代价也没付出。」 “每年警方没破过人口贩卖吗?没枪毙过人贩子吗?你也算是半个业内的人,你不懂?”钟离曦急促地道,“这个村里没有人坐牢吗?” 林秋不由笑了出来:「你真的相信除此之外其他人都是清白的?」 “那又怎么样?他们罪不至死!” 「真的?」 钟离曦眼下肌肉一抽一抽的,大概愤怒到极点,过了许久才厉声道:“你代表不了法律,你不是法官!” 林秋迅速地打下一行字:「所以你以前发现了我家的事后什么也没做。」 血色从钟离曦的脸庞上迅速褪去,他像被抛弃在冰天雪地的孤狼,一下子没了气势,过了许久才虚弱地辩解道:“这不一样。” 谈话就此结束。 “别呆这儿,跟我走。”钟离曦做了决定,“去自首。” 这个结论不出林秋所料,他突然还真想知道会怎么个判法,毕竟无论从常理还是非常理都不好在法律上定他的罪。 俩人沿着村人来路走去,还没走几步,刚绕过最前面的房子——看起来关押受害人的小屋附近是个晒谷场,空旷没有好躲藏的地方,正好成了全村人“大乱斗”的合适场地——迎面来了四个人。 当地的派出所终于有了动静,四个身穿制服的警察在孩子的带领下赶了过来,领先的一人所穿制服表明了所长的身份,手中的枪则表明了来意。 “不许动!站住,举手!”所长的枪口稳稳指着钟离曦,在他看来,钟离曦更像主谋更有戾气,“举起手来!” 钟离曦一边举手一边大声自报身份,反复喊了两遍后道:“我拿证件给你看。” 「我以为中国警察一般不敢开枪的。」小叶子不在,系统可以肆无忌惮地说话了。 「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更何况这种小地方,人家可以先毙了你再说你持械,偏远地区管理很混乱的,整个派出所都是乡里乡亲的自己人,不会有人为了一个外乡人或者正义跳出来自曝的,就算有也大多都是因为利益纠纷。」林秋对于这方面还是比较了解的,「这里就是丛林社会,暴力是唯一的出路。」 「所以这些人才这么无法无天。」 「你总算说了句人话。」 「我想说的是,我们可以考虑招收这些地区的人,感觉他们会更有想像力和突破力……」 「我错了,我不该妄自猜测你还有人性。」 「我本来就不是人。」 林秋与系统闲聊的这会儿,钟离曦已经和当地的派出所所长交换了证件,互相也与上级通了电话,搞清了身份,枪收起来了,紧张的气氛大大缓解。 “这是怎么回事?有你们的人来这儿了?”所长的态度放松了下来,甚至还掏出一根烟递给钟离曦,“如果是还没清帐的,人可以领走,剩下其他的事嘛,你们是外地人,还是交给我们来办的好。” 钟离曦一派沉重的表情接过烟,夹在手里没动。 「这人挺好说话的嘛。」系统诧异地道。 「那是因为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林秋颇有些幸灾乐祸,「报信的人又不知道怎么回事,讲不清他当然也不明白。」 “怎么?人身有损失?”所长见钟离曦沉默不语,脸色也不怎么好了,挺着肚子抽着烟拖长了声音,“不是我不配合你们,但是这事情还没搞清楚,也许人是自由结婚,这种事不好说证据的……” “死人了。”钟离曦把烟扔地上,选择了一个开门见山的开场白。 所长一愣,环顾四周,越看眉头皱着越紧:“这……谁死了?”他看了看领他来的那帮半大孩子,最大的不过五、六岁,一脸茫然,肯定是问不清的,“谁死了?人呢?喂,村里人呢?” 派出所一共就来了三个人,所长加另外两个警员,都是中年男性,先前的那个年轻小警察恐怕是最经常出外勤的了,这三个中年警员显然对事情的重要性理解不足。 真正的农村,哪怕工业化了也会有一股味道,野生植物、农作物、露天的沤肥区、各种小动物的尸体、屠宰的家畜,这些东西都会令空气变质。所以,尽管这里血腥味冲天,一时间倒也没吓着这些警察,毕竟宰年猪时也是这个味。况且,他们离真正的犯罪现场还有一段距离,只闻味儿确实判断不出问题大小。 钟离曦转身往来地走去,三个警察面面相觑之后也跟上了,一时间林秋居然被忽略了,如果他有心,悄然转身离开,恐怕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凭他的力量与打下的关系,无论投奔哪个国家都是一条坦途,甚至在中国恐怕都不一定会死,甚至可能都不会坐牢。 他没有走,甚至没有一点儿惊慌,这点连他自己都有点诧异,他就这么闲庭信步地跟了过去。还没到地方就听见一连串凄厉地叫声,急促纷杂的脚步声响起,他看见一个警察迎面跑了过来,扶着路边的一颗树干呕起来。 三个警察的表现都好不哪里去,不说内脏血肉,就那一地人头就足够刺激的了,陈奇富失去杀猪刀后用了最简单最直接的手段:拔脑袋。 “你……这!啊!啊啊!”所长语无伦次地好一会儿,“谁?是谁?都有谁?我、我、不行,我、我要上报,这是,这是暴乱!这是恐怖袭击!” “什么恐怖袭击,胡说八道!”清脆的女声从屋子里传了出来,林秋惊讶地看着小叶子跑了出来,后面跟着卢婆婆和全哥、井博达,甚至还有徐薇,也不知他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这都是凶手,他们都是凶手!死有余古!林哥哥,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对付这些,我们是证人!” 除了全哥一脸精尽人亡的表情,其他人都是义愤填膺的。 “死有余辜。”先知小声提醒。 “死有余辜!”小叶子大声重复。 所长颤抖了片刻,突然指着小叶子大叫:“是你们!肯定是你们!你们这些凶手,抓起来!都抓起来!” “我们是受害人!”被反喷一口的小叶子简直气爆了,大叫大喊道,“这些才是凶手!” “怎么可能!”一个警员勉强恢复了镇定,不过理智大概还处于混乱中,居然顺着小叶子的话说开了,“这都是村民,从不犯事,都没有案底的!他们杀了什么人,你说啊!” 「什么鬼。」林秋暗中吐槽道。 「受刺激过了吧。」系统猜测道。 小叶子愣了下,道:“他们逼死了陈奇富的老婆、女儿!” “什么陈奇富?陈瘸子?”所长茫然了下,随即叫了起来,“他的老婆是自杀的,都是卖熟的,发神经病啊自杀!这能怪别人吗?女儿也是,难产死的怪别人吗?啊!?这是命,他就是个神经病!神经病!一天到晚怪别人!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林秋此时已经走近小叶子,好奇地问:「卖熟的是什么意思?」 不想小叶子却回答了:“他心里想的是被卖了好多家,乖了,不会跑了。” “我呸!”卢婆婆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良心被狗……狗都不如,被蟑螂吃了!肯定是打得别人不敢跑了!” 林秋看着这三个当地的“正义代表”们,一个暴跳如雷、一个茫然四顾、一个正在人堆里对着一具尸体哭嚎,不知是什么关系。 这就是此地维护正义的全部力量了。 林秋完全不想向这些货色自首。 钟离曦站在那儿不说话,对同行的厌恶和对罪行必须处罚的纠结在他眼中交替出现,一时间之间他似乎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就在此时,一个颠三倒四的声音遥遥传来:“女啊,女啊,你长大了啊!我要走啦,走啦,去外地啦,去找人啦……呀,是你们呀?是所长啊!” 林秋看着原本走路都摇摇晃晃的陈奇富在看见三名警察后突然眼睛一亮,仿佛干瘪的气球充了气,一下子变得笃实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十几米的距离,仿佛一阵风般冲到所长面前,二话不说,一拳直捣面门! 一颗头颅冲天而起,无头尸身缓缓倒下,另一名警察被吓得目瞪口呆,完全没意识到这位瘸子已经冲了过来,还剩下一人原本正在哭嚎着,这时倒是反应灵敏,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小巷间七拐八弯,瞬间不见了人影。 “走啦,女啊,我走啦!”陈奇富杀完了人,拎着一个陈旧的背包,对着小叶子温柔地说,“走啦,去找人伢子!走啦!” 小叶子眼泪汪汪地与陈奇富告别,直到对方的身影看不见了,她还是止不住掉泪。 林秋默默打了行字递给钟离曦看:「警察也死了,还自首吗?」 钟离曦的表情和闷雷也没啥区别了。 第八十三章 面对一地狼籍,钟离曦还是决定先让林秋回家,并且再三嘱咐:“你已经向我自首了,明白吗?如果有人问起来,你就这么说。” “还有陈海,我们不知道他们把他带去哪了。”小叶子叫起来。 “我会找到他的。”钟离曦应承道,“你们先离开。” 林秋点了点头,刚想鼓励体虚乏力的全哥再振作一下时,钟离曦突然说:“你家以前的事……我不是不想管。” 林秋转过身,看了下钟离曦,这么短短一段时间这位长辈仿佛老了好几岁,过往的时光一下子扑了过来,把人口嚼牙扯地扔进一片痛苦之地。 林秋摆了摆手,转身走向全哥。 有些事情不适宜提起,就像有些人应该永远遗忘。 「我们能接纳陈奇富吗?」小叶子悄声问。 林秋握住小叶子稚嫩光滑的手,沉默了片刻回答:「他有他的人生。」 林秋突然想到,陈奇富是怎么来的?他没有事先宣传觉醒仪式的规则,也没有大声讲过什么时候开始,陈奇富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家里换了新的衣服,拿起杀猪刀,走到觉醒仪式这儿来的呢?是谁告诉了陈奇富,又或者是感觉到了什么? 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幅画面:空无一物的昏暗屋中,陈奇富一边拿出保存已久的新衣服,一边絮絮叨叨地与妻女“说”着什么。 一众人等回到林秋家中后,全哥彻底像被榨干了油的花生一般焉了,有气无力地往沙发上一躺,一脸气若游丝的表情,仿佛随时要死了般。令人意外的是,原本应该盘踞沙发的严狗却不知所踪。 厨房的门开了,严冬年探出个头来道:“换洗衣服都放在卫生间了。” 不仅林秋一头雾水,其他人也同样像见了西洋景,大多数时候他们看到的严冬年都是葛优躺打游戏或者刷微博,整天除了吃就是玩要么睡,做家务这种,大概老王看过几次,不过老王此时恐怕还在等着机场大巴。 林秋只觉得诡异,这种情况下第一要务是疏散普通群众,他对着门做了个手势,徐薇顿时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扯着全哥的领子笑道:“我们马上走!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呵呵呵呵呵呵……” 如果你最后没笑得那么可怕,听起来还真的像那么回事的,林秋无语地想。 小叶子蹦蹦跳跳地过来,伸出手:“十块钱。” 「做什么?」林秋不解地道。 “这房子太小了,我不想在家里听你们发情。”小叶子皱着鼻子道,“这时候一个合格的家长应该给我十块钱让我自个儿出去玩。” 林秋一脸黑线地掏出手机给卢婆婆转了五百块,他们的手机都是小杨给的,用的身份信息都是别人的,至于他们的身份证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办下来,到时候再换自己的手机卡。 “我觉得你还是换个大房子比较好。”先知卢婆婆参观完房子后道,“这里太小了,住不下的。” 「我已经买了新房子。」林秋对小叶子道。 “林哥哥说买了新房子了,婆婆,我要去吃馄饨。”小叶子叫道,“你不是说真正的馄饨特别好吃吗?” “行,巴利克,走!” 这三人雄纠纠气昂昂地往外走去,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去干什么大事。 房子里只剩下林秋与严冬年,一直甘当宠物的严冬年正麻利地往桌上端菜,麻婆豆腐、虾仁西兰花、葱油鸡,外加一个西红柿蛋汤。 「都是我喜欢的。」林秋主动开口,「你捅了什么大蒌子?」 “没有。”严冬年委屈巴巴地道,“我什么时候主动替你捅过蒌子?” 林秋仔细一想,还真是,除了口不择言之外,许多时候倒是严冬年帮他把事情解决了,至于一些小事他是不会计较的,平时经常被严冬年气得半死,不知不觉就忽略了贡献,这可不是好事。 林秋可不会与严冬年客气,坐下来拿起筷子尝了尝咸淡,还真是正正好,极合他的口味。正好也饿了,他吃没一小半,就听严冬年道:“我今天预知了一些东西。” 心中的警惕顿时升了起来,林秋放下筷子看向严冬年,以眼神催促这货说下去。没想到,严冬年就这么僵住了,闭着嘴半天不吱声,他不得不主动道:「然后?」 “呃,我试了几次,我马上要和你说的内容会引起你的不快。”严冬年难得吱吱唔唔地道。 「那就捡一个不会让我不快的方式说。」林秋道。 严冬年又沉默了半天,说:“我目前还没找到不让你不快的方式。” 这没完没了的都快绕口令了。 林秋皱起眉头:「到底什么事?」 严冬年似乎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开口道:“是关于你和钟……” 仅仅几个字,林秋就重重地扔下了筷子,起身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门扉关闭的撞击声回荡在房间里,严冬年收回看向门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还在冒着袅袅雾气的菜,可怜巴巴地道:“我做的这么好吃……” 严冬年一个人吃掉了一桌菜。 一整晚林秋都没理会严冬年,把自个儿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严冬年不得不在沙发上委屈一晚上,因为另一个房间被小叶子、卢婆婆和巴利克占了,甚至还要动用折叠床。黎明时分老王到了,进来后差点儿被沙发上的影子吓了一跳,之后俩人大眼瞪小眼许久,谁也没再睡,因为这个家里显然只剩下一个躺的地方了,深秋露重,席地而睡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第二天,钟离曦传回了消息,陈奇富作为“梳鱼村”特大惨案的罪魁祸首被全线通缉,这是那天幸存警察的报告。 林秋不知道钟离曦是否在其中“出了力”,又或者上层的什么人做了手脚,按理说这么大的案,这么多死者,认定凶手只有一人实在太不合情理。如果说这个凶手有着什么爆破技能或者受过专业训练还勉强说得过去,但是陈奇富只是一个身无长物的瘸子,就算是做炸药也是要钱要技能的,而陈奇富显然不符合。 听完这个消息后,林秋坐了很久。 「你想去自首?」乘着小叶子出去尝豆浆,系统跳出来道。 林秋没吱声,说“想”太矫情,说“不想”又违心。 「各人有各人的使命,你的使命不是蹲在牢里烂掉,你是不是想要我这么安慰你?」系统讽刺意味十足地说完,「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好好做你的主试官。」 林秋无话可说。 钟离曦同时又传来了另一个消息,林秋买下的新房已经腾空,可以入住了,手续没这么快,但是考虑到他家里多了不少人口,原先的房子实在是住得不方便,所以先搬家为好了。 「小杨帮了忙。」钟离曦在末尾这么补充。 林秋这才理解,大概他们在美国时就开始搞了,如果不用全部扒掉重修,时间倒是很足够了。等他拖家带口的去了房子,才发现事情并不是这样。 这幢小楼的街道很清净,原本一幢只有一个小门,现在全部被改建成两扇大门,方便车辆出入,包括他这幢,门上的灰漆都没有干。进门后的院子经过了精心设计,有草坪有高大的梧桐树还挖了一个小池塘,池塘周围布着大小不一的假石,浅水处还种着水草铺着鹅卵石,看起来就如同一个天然景观般。 正门的水泥路面分了岔,一条通往车库,一条通往房屋入口大门。大门处有一块突出的露台,形成了一个遮风挡雨的门廊。一进门就是直通二楼的楼梯,右边是光照充足的客厅与餐厅,左边是一个大衣帽间。 这幢房子肯定经过了改造,无论外观还是里面的样式都不似曾经,反而更类似欧美的住宅,虽然少了一些民国风情,以实用性来说却无疑更上一层楼。 小叶子对于这样的房子十分满足,尖叫着往二楼跑去,巴利克也兴致勃勃地跟了去,卢婆婆对着进门处的穿衣镜看了会儿,道:“这镜子的样式和我们以前用的一样啊。” 老王晃进餐厅,道:“这窗户真透亮啊,采光不错嘛。” 房子各处确实有着不少样式古朴的家具,保养得十分良好,为这幢房子增添了不少岁月痕迹。 不知那位前房主是否就是凶杀案的受害人,林秋站在餐厅落地窗处,看着外面院子里鸟儿落脚的浅水池,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肩膀被碰了碰,林秋转过身,看见严冬年带着期盼道:“跟我来。” 俩人一天一夜没说话,说是冷战有点不准确,对方都如此讨好了,他也不好再继续摆架子,跟着走了出去。 梧桐树还没到落叶的季节,院子里只有一些落叶,不知是被谁打扫聚成了一堆。严冬年直直地走过去,轻轻踢了踢落叶,小小的骚动出现了,一只四蹄踏雪的黑猫从黄色的梧桐叶堆里闪电般窜了出来,一溜烟爬上了树,睁着翠绿的眼睛瞪着树下的两个陌生人。 “看吧,我说了会有只不请自来的流浪猫。”严冬年眼中仿佛有星星。 林秋吐了口气,结束了“冷战”:「你来养。」 严冬年笑了起来。 第八十四章 林秋有时候不太理解严冬年的想法,按理说这么个有预知能力的人,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怎么做最好都该心中有数,甚至手到擒来才对,但是严冬年就经常做一些在他看来不知所谓的事,比如试图和他谈“钟离曦谈话”这件事,明知道他会不高兴还非要说,说完又委屈,最后还要来和好,这都是图什么? 系统跳出来说:「假设你现在穿越回三国,碰到诸葛亮,告诉他不要北伐了,成功不了的,他不听,你会怎么做?」 「……」林秋觉得这问题实在太烦人了根本不想回答。 「如果你告诉了吕布不要去见貂蝉,告诉曹丕不要留着司马家,告诉孙坚不要打猎,他们都不听,你会怎么办?」系统喋喋不休地道。 「你这种蛋疼的问法从哪里学来的?」林秋忍不住骂道。 「那你告诉我你会怎么做?」系统不肯放过,追问道。 「找个地方躲起来管他们春秋冬夏,反正三国总会结束的。」林秋敷衍了个答案。 「如果这里面有你喜欢的人呢?」 林秋不说话了,很不开心:「我不是执迷不悟的人。」 「你并不知道哪些是执迷不悟,哪些是坚持本心啊。」系统带着几分讽刺意味道,「有人知道,但是你不相信他。」 「因为他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自身的立场,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不同的,不可能有两个完全立场一致的人。」林秋没好气地道,「你是不是太闲了?就没有正事做了?」 「有啊,钟离曦发消息来了。」系统这次没有争执,顺水推舟地转了话题。 自从系统能够联通网络后,林秋把许多事情都推到它头上,他实在是太忙了,琐碎事情以及与他人的联络不能及时反馈,所以,他给了系统自个儿的QQ、微信号,B站号系统早就有了,他觉得即使不这么做系统还是能自作主张的,还不如大方一点。 钟离曦发来的消息只有一个链接地址,打开后又是公安的内部网,他得到这个权限并不意外,意外的是上面又有一个视频。 画面中出现的是美国某地沙漠,之所以认为是美国缘于那笔直而布满了修补痕迹的公路,一个白人正悬浮在一簇巨大的仙人掌上空——这个仙人掌是真的巨大——双手张开,颇似那桩著名的耶稣巨像,大声说着什么。 拍摄画面的应该是无人机,距离并不近,画质也很感人,之后,几架战斗机呼啸而来,火光尾烟过后是地上腾起大片的爆炸烟雾,没有蘑菇云那么夸张,但是数量足够多,名符其实的“洗地”。 “洗地”持续了足有五分钟,结束后,周遭的地形几乎被改变了,动植物与公路都受到毁灭性打击,一个巨大的弹坑出现在那个悬浮白人的位置。 无人机抵近拍摄,甚至连血迹都没有发现,弹坑里没有任何生命迹像。 视频链接还附带着英文报道,贴子贴心地附上了翻译。 「自称耶稣降生的超级罪犯遭到了军方的彻底打击,由热成像上可以看出此人已被消灭,由于暂且不知其能力,FBI与军方表示以后绝不会接受任何超级罪犯的威胁与谈判,以免出现不可挽回的损失,纽约是个惨剧,我们有决心不让再它发生。另据,总统发表讲话,国会已经在制订关于超级英雄法案,今后,任何超级英雄踏入美国国土必须注册在案,任何非注册人员都将被视为超级罪犯……」 贴子下面人气最高的一条回复十分简单:新时代排华法案! 林秋深以为是。 目前世界上在觉醒能力这方面最为专业的无疑就是中国人了,美国来这么一出,一来是稳定军心,告诫世界超能力不是无所不能的,二来也是警告中国人不要再随意进出美国领土,不然统统视为罪犯打击了。 至于注册?注册是不可能注册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这种注册当然不可能随便让你写个名字画个押,八成背景和能力都要调查得一清二楚才成。背景也就算了,谁会把自个儿的能力随便告诉别人? 林秋关了页面,看着窗外的落叶发了会儿呆。 昨天搬家着实兵荒马乱了一阵子,幸好几个人都是身无长物,新家又家具齐全。 林秋也不准备把原本的旧家搬空,只带了必须品,剩下的东西有需要又不可代替就一点点从旧家搬过来,有需要又没有的直接买,倒省了不少事。 其他新入住者则需要购物,自从教会了他们用淘宝,三个人都处于疯狂购物中,昨晚也不知道买到几点,接下来几天他们都将处于狂热的期待中,大家都懂,包裹没到手的这段时间其实最快乐。 大清早的,严冬年不知从哪儿搞来一堆木料,正试图做一个猫窝出来。那只不请自来的小黑猫昨晚找了车库藏身,今早起床后巡视一圈“领地”,现在坐于落地窗的窗台上看着严冬年,时不时甩一下尾巴。 林秋觉得这事大概是的不成,严冬年猫窝做成了,黑猫可能已经登堂入室,睡起了他们的床和软垫,这户房子的前主人非常喜欢柔软,家里基本上能坐的地方都铺了厚厚的软垫,十分舒适,对猫来说大概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他不理解的是,严冬年的预知能力应该很容易就知道这件事,为什么还要坚持做一个猫窝呢? 「因为他知道更远的事,所以会阻止吕布去见貂蝉啊。」系统刷存在感中。 「就算没有貂蝉,也会有其他蝉,性格决定命运。」林秋第一次认真地回道。 「不,是运气决定命运。」系统也认真地回道。 俩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直到身后有了人声。 小叶子蹦蹦跳跳地下了楼,先知好像听到了般,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刷牙了没?” “刷啦刷啦!”小叶子坐在长桌边,扶着桌面大声道,“吃完刷吃前刷不是一样么!” “不一样!”先知精力十足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尽和外国人学的坏习惯,先吃饭再刷牙怎么成!嘴要臭死了!” “知—道—啦!”小叶子拖长了声音说完,又看向林秋,“林哥哥,来吃饭啦!” 林秋点了点头,在桌边坐下。不一会儿,买外食的巴利克回来,倒时差的老王起床,等严冬年带着一身深秋寒霜气和双手的木倒刺在桌边坐下,正好粥和小菜都上了桌,配上油条和包子,很典型的中国普通家庭早餐。 林秋很久没有和这么多人一起吃早餐了,就连旅游,自从大学毕业后就没有过了,集体活动对他来说是种折磨,他不习惯与其他人同吃同睡。 这些人,没有给他不舒服的感觉。 “吃饭吧。”先知说。 大家拿起了筷子,新家的第一顿早饭开始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给了林秋难得的平和感,没有突如其来的系统,没有乱七八糟的觉醒者,也没有匆匆而定的觉醒仪式,他只是忙着收拾好旧家,再捯饬一下新房子。 旧家林秋准备用来做暂时的工作室,全哥也去熟了,不用有人在里面,只要按照某个家具就能做开门的锚点,但是这样做始终不妥。一来,如果有什么行动,可能规模是成百上千人,旧家的面积肯定不够的;二来,那里是市中心,如果有了什么争斗,一旦牵连可能会伤及无辜,唯一的便利就是人流来往稠密、地形复杂,如果想要脱身,出门跑出小区转眼间就能没入人群,保证找不着。 对于林秋的顾虑,小杨回复道:「学……甜甜圈加工厂正在选址,你想要多大地方都行。」 林秋这才放下心来。 一个星期后,钟离曦传回消息,说陈海不愿意来。 对于这个转折林秋并不怎么意外,毕竟那个村子是陈海的故乡,他离开时已经六岁了,可能还有认识的亲属,但是小叶子就特别不能接受了。 “他撒谎!陈海不可能不愿意和我们一起过的!”小姑娘急得直叫,“肯定是又被扣下了!” 林秋与先知对视了一眼。 “我带你去见见他吧。”先知说道,“他还在那个村吗?” “他还在那个村呢。”严冬年抢了话,“那个村被亲属占了,又重建了。” 「我以为那个村人死光了。」林秋诧异地道。 “是死光了,但是这些人有远亲啊,还有出嫁的女儿,人虽然死光了地还在呢,还有宅基地,没理由放弃吧?”严冬年带着一丝微笑,很纯粹,却令人觉得充满了嘲讽,“这些人的远亲又回去了,占地的占地,占房的占地房,还有财产和养殖家畜,很多钱。” “那陈海呢?!”小叶急促地道,“他还有亲人吗?” 严冬年住了嘴,只是盯着小叶子看,直看到小姑娘毛骨悚然:“干什么呀?” “他在十六……” 后面的话没了,林秋果断站起身捂住了严冬年的嘴,拖着这货走了出去。直到院子的梧桐树下,确定这个距离小叶子不可能“偷听”到,他才道:「陈海做了什么?」 “十六岁时奸杀了小叶子,杀了先知。”严冬年说得很无关痛痒。 林秋早就料到不会有好话,也不意外,问道:「我们没阻止?」 “我们当时在地球的另一面。”严冬年等了会儿,见林秋没有说话,有些奇怪地道,“我以为你会生气。” 「我们杀了陈海的亲人,难道还指望他感激我们吗?」林秋回答。 “严格来说那是陈奇富杀的,不过,你又不是现在才知道那是陈海的亲人,当时也没阻止啊。” 林秋眼前浮现出那个半大孩子,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却异常的沉默,与小叶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十岁了,不是傻子,小叶子说要和他一起回去时,他什么也没说。」林秋淡淡地道,「直到进了村,他都没有和小叶子他们透过一点儿风。」他看向严冬年,「你也什么都没说。」 严冬年这次是真的愣了愣,随即着急地道:“我的预知能力又不是随时随地在用着,没事去预知一个跟我不相干的孩子干吗?” 林秋忍了忍,没忍住笑意,让严冬年着急还是挺有趣的。 小叶子在先知的劝服下还是熄了寻找陈海的心,只是时不时念叨几句,林秋没空去烦这些,他烦的事多了,比如,和罗部长的见面。 第八十五章 上次与罗部长的会面非常不顺利,不如说,他们在罗部长的心口种下了一根刺。这位罗部长按官职看年纪也不小了,虽然保养得很好但是岁月不饶人,越是身居高位越是对寿命耿耿于怀,古时候的皇帝都懂。 现代医学是不可能长命百岁的,但是觉醒技可以,对于年纪一把的罗部长来说不吝于救命稻草。 严格来说,这次会面不是罗部长相邀,而是林秋主动联系。 十二月初,寒风呼啸,本地正式入冬时,林秋还过得十分惬意,新家布置得差不多了,新“家人”也处得很合适。 小叶子准备上学,钟离曦终于为三个“美国偷渡者”办完了全套身份手续,并且申请了当地的私立中学,获得了入学资格。对此,她还是很兴奋的,遗憾的是,仅仅上了一天学后就焉了,倒不是同学不友好,而是被突如其来的数学课搞懵了,老师摸底抽考,她得了一个零分——能避开所有选择题的正确选项也是种天赋——她表示周围人太多,读心得到的信息太嘈杂,所以才得零分,不是她的错。 巴利克一直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时不时去街上逛逛,也不知道干了什么,突然有一天宣布找了份在奶茶店看店的工作,距离新家很近,至于为什么奶茶店雇佣一个中文都不利索的胖子做工,谁也不知道。 先知的新事业非常时髦:熟练掌握微信后,开办了微信算命,收入颇丰并且结识了一大帮姐妹。 老王被几次越洋飞行折腾得不轻,幸好年轻,睡一觉就重新活跃起来,自告奋勇跟着小杨去为“甜甜圈加工厂”选址,每天拿着各种地形图回来讨论。林秋第一次发现本市还有那么多即靠近市区、又从来没听过的地方,不过,讨论来讨论去,各方考虑因素不同,选址也一直定不下来。 家中最闲的人莫过于严冬年,猫窝做好后,他就再也没有做过什么富有建设性的行动,包括一日三餐有时候都懒得吃,不端过去就不吃,饿了就下来冰箱里随便寻找点东西对付一下,用“活着”这种状态形容再准确不过了。 林秋最先接到的消息来自李主任,这位一直没有露面的觉醒办李主任突然传来会面的邀请,他左右没什么事,自然答应了。等到了地点一看,李主任还带着两名精悍的小伙子,发型不错,打扮也不错,看起来不像当兵的也不像体制内的。 经历了这些事,林秋大概能分辨出当兵的和警察了,他打交道最多的也是这两类人,此时,俩小伙子给人的感觉更是“贵气”,那种自然而然的优越感不是白手起家的人能有的,再说了,白手起家这两小伙子也太年轻了,风霜一点儿都没上脸呢。 会面地点是一处普通的茶社,临街开的,谁都能去。 林秋一落坐,李主任就指着两小伙子介绍道:“莫文轩,田山,以后他们就是你的关门学生了。” 林秋和俩小伙子面面相觑中。 这叫什么事儿? “怪我没说清楚,上面的意思是,尽快为他们制订出合适的觉醒技。”李主任的表情十分严肃,没有半分心虚也没有任何的玩笑,“这是硬性任务,必须做到,林秋,有没有信心完成?” 林秋掏出手机:「什么样的觉醒技?」 李主任吐出来四个字:“保家卫国。” 林秋愣了会儿,他真心以为李主任要说“延年益寿”呢。 李主任以浓重的自嘲意味解释道:“我就是个跑腿的,上面有上面的想法,下面有下面的想法,我谁也不能得罪。得罪了上面就换个人跑腿,得罪了你们没人做事还是换个人跑腿,这年头啊,我们也不好做。” 林秋很想问“这个上面又是谁”,不过他忍住了,年纪一到,社会混得久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心中得有数,他只是有点疑惑:「我以为小杨负责这方面的事。」 李主任一挥手:“他有他的立场,双方需求不同。” 「保家卫国太笼统了。」林秋表示。 “所以问题就在这儿,我们不知道怎么来设计这个觉醒技,如果让我们提,我们就会说要一个能让中国永远屹立不倒的觉醒技。”林秋的脸色没变,李主任倒是笑了,“是个人都知道这么个说法太假大空是不?但是如果提具体了,比如说‘让中国战略导弹射程立刻提升到月球’也不合适,因为科技这条路我们普通人可以走,一步走不到可以慢慢来,而且觉醒技不一样,不能弄出这种早晚会过时的东西,所以,这得你们想。” 林秋打量着俩人的面容,小伙子们一直面无表情,即不附和也不说话,就像没听见般。他想了下,蓦地明白过来:「主要还是让他们俩得到觉醒技,是吧?」 李主任笑了笑:“不能是鸡毛蒜皮的觉醒技。” 林秋算是明白了,这俩位八成代表着某些人的利益,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集团,就像罗部长代表着一些人,而这俩人也代表着另一些人。比起罗部长的“拿来主义”,这些人则更想要“掌握主义”,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就像上次全哥得到“芝麻开门”一样,参加海选的人中有多少是凑热闹的,又有多少是得到了内部消息? 「这事我作不了主。」林秋熟练地往严狗头上甩锅,「主试官说了算,而且也不是让他们参加觉醒仪式就一定能获得觉醒技的。」 李主任还是笑笑,突然转头对俩小伙道:“帮我买包烟去,中华。”等人都走了,他才慢吞吞地道,“这次出行美国,其实有不少人盯着呢。” 林秋不明所以,默默听着。 “你一直说严冬年是主试官,你是主试官代理,这些对我们来说都不懂,但是我们会看,不仅是我,还有其他人,我只是个小角色。”李主任的笑容渐渐熄了,就像是夕阳的余晖,缺乏温度,“这个世界上不缺聪明人,也不缺即聪明又努力的人,有很多道理其实只是层纸,看起来深奥一旦捅破了也就那么回事。” 林秋越听越觉得不妙,心中隐隐有着一些打鼓。 李主任把胳膊倚在桌上,倾过身来,压低了声音说:“严冬年不是主试官,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和你什么关系,但是他绝对不是主试官。” 林秋尽力维持着正常的表情,李主任没有把话说完,但是用脚趾头也知道后面是什么。之所以不说出来,无非是一个隐晦而微妙的警告,双方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没必要当面打脸。 林秋有许多事都不知道。 一直以来,陪伴林秋的是钟离曦和小杨以及一些普通士兵,但是他们的一言一行都会被拍摄,所讲的每一个字都会反复分析,中国不缺人,更不缺聪明人,他和严冬年间那错漏百出的谎话实在太容易推敲了。 每次觉醒仪式,作为一个即没有获得觉醒技,也不是主试官的他异常扎眼,而严冬年时不时看向他的眼神也极难令人忽视。 林秋把脸上的肌肉凝固成一付壳,阻挡着内心的惊涛骇浪。 「严冬年居然没提前和我说。」林秋的脑中第一个浮现的念头居然是这个。 「他说了又能怎么样?」系统幸灾乐祸地回应。 「你闭嘴!」 「恼羞成怒是不好的习惯,嘻嘻。」 林秋必须要做点反应,但是一时之间他找不到合适的话语,他不是个擅长言辞的人,更不是个习惯随机应变的性格。李主任掐到了他的死穴,没下重手,也足够令他难受的了。 这时候再说什么“我没办法一定让他们获得觉醒技”就显得极为不诚恳了,因为撒过一次谎,无论再说什么都会蒙上谎言的阴影,这令人很被动。 与林秋相反,李主任是个擅长与人相处的性格,镇定自若地笑了笑,道:“你也不用太介意,毕竟你们的一举一动都牵涉到国家利益,慎重是必须的,你的想法我们也能理解,但是我们一直希望能够双方坦诚,别形成不必要的间隙,让外人钻了空子。” 如同雕像般的林秋终于做出了反应:「没人能保证谁一定能获得觉醒技。」 李主任闭上了嘴,过了片刻后,道:“如果我们给你更多的人呢?” 「即使给我一百万,也没人能保证。」林秋认真地回复。 李主任皱起了眉头:“以前面的观察来看,每次觉醒仪式必有人获得觉醒技。” 「你想看一次没人获得觉醒技的觉醒仪式吗?」林秋莫名有些恼了,他想到了那个村落,那一地血肉,「我保证你能看到。」 说白了,一直以来觉醒仪式的高成功率是因为林秋的“放水”,然而,现在一个外人以这个理由来逼他“放水”,理所当然地令人生厌。 也许是察觉到了林秋的怒意,李主任又笑了:“别激动,你的难处我们也了解,严冬年……” 「约个时间吧,我要见罗部长。」 林秋丢下这句话起身走人,看也不看李主任的表情,出茶社门口时与莫文轩、田山撞见,他微微点了下头,对在寒风中不知守了多久门的俩人致以敬意。 不久后,罗部长见面的时间来了,不过不是亲自见面,而是微信视频。对于这种利用现代科技的直接方法,林秋表示好评,毕竟他可以打字而不是打完字再把手机递到别人鼻子底下。 微信一接通,林秋就开门见山地道:「给我人,我给你筛选到得到觉醒技为止,但是你不能限制给我的人数。如果你想避免伤亡,参加人选必须先行让我过目。」 罗部长依旧弥勒佛一样的态度,笑呵呵地道要:“学校要办起来了吧?第一批党员你先试着,不过,什么样的觉醒技这么着急啊。” 林秋回复了一个令罗部长眼睛亮起来的答案:「青春永驻。」 第八十六章 罗部长并没有做出什么具体的承诺,林秋其实也没有,文字游戏是文字,落实到具体的事务上面就不一样了,都是成年人,就不要玩“一诺千金”的把戏了。 林秋这样做唯一的成果就是李主任没再提塞“门生”,也没提“主试官”的事,那天的会面仿佛从来没存在过。 这是种默契的交易,不需要也不能说出来。 「青春永驻?亏你敢想啊。」结束了会面,系统跳出来哼哼了几句,「哪来的想法?」 「是人都想过永远不会老,各种童话传说科幻中多的是。」林秋漫不经心地道,「最简单的,嫦娥偷吃了后羿的长生不老药,很朴素的人类幻想吧。」 系统有些意外地道:「你还真准备让人长生不老啊?」 林秋大言不惭地道:「我是那么坏的人吗?」 系统好笑地道:「你是不是说错了一个字?」 「没有,长生对人类来说怎么可能是好事?别做梦了。」林秋淡定地道,随即沉默了片刻,道,「我最近有点发现。」 「什么?」 「我对觉醒技的设计好像越来越随意了,没有以前那么吃力。」林秋回想第一次设计“霸王别姬”时的费劲,真是搜肠刮肚、思前想后想了好久,才硬挤出来那么一个四不像的觉醒技,如今,他只是随意想想,觉得“该是如此”那就“如此了”,没有任何阻碍,顺滑如窜稀。 系统的语气里透着惊喜:「我不是说了嘛,随着你的自信高涨,自我认同会越来越强,你也会越来越无所不能。觉醒技的成立来自于你对这个技能的认同,你越自信越认同,觉醒技就会越来越超觉识。」 这个道理林秋懂,他只是讶异于这份自信来得如此之快,仅仅几个月,他就可以毫不费力地创造出“青春药”之类的东西而不借助任何现成的想像。 「所以你已经决定这次是青春药了?」系统问道。 「还没想好。」林秋随口答道,「先看看学生吧。」 “甜甜圈加工厂”最终定址在地铁线附近一片未开发的自然村,村民们在金钱攻势之下迅速“投降”,一星期内就搞定搬走,当然,这也和此地区本来也没剩几户有关,大部分是荒废的田地。 觉醒办的能量十分强大,就在林秋优哉悠哉过小日子时,学校已经迅速铺地盖楼,仅仅一个月,一幢三层办公楼以及草坪绿化园区内的沥青主路全部峻工完成,留下大片空地准备视以后需求再决定,校园里甚至还保留了一个鱼塘,修葺成了景观湖,湖中心加盖了亭子以及曲折水桥,一派江南园林的优美气象。 元旦新年那天,林秋吃了成年以来的第一顿团圆饭。 气氛很特别,因为这个屋檐下的人都没有血缘关系,相处之间却与家人无异。林秋坐在桌前,看着小叶子在杂烩里捞蛋饺,对着每个菜好奇地问东问西,不由得有些恍惚。 “阿秋……” 「你闭嘴。」林秋一挥手机,没好气地瞪了眼严冬年。 自从上次被李主任揭了“老底”,林秋就对严冬年一直没好脸色,事后,严狗对于他的质问委委屈屈地辩解“我预知到了说了你也没听还对我生气所以我干脆就不和你说了”,对于这样的答案,他又生了阵闷气——对自己——之后,他就刻意与严冬年保持距离。 从什么时候起,我这么在意起严冬年的预言了? 这个念头理所当然又引起了更深一层的郁闷。 林秋是彻底对严冬年纠结了,就和耳机的线一样,越缠越乱。 元旦一过,小杨就通知林秋,“甜甜圈加工厂”已经骏工,可以挑选学生了。 「我来挑?」林秋诧异地道,「全部我来挑?」 “有一部分学生是各部推荐的,警方、军方和社会各界,对了,你也可以推荐。”小杨领着林秋一边参观着学校一边说,“探鬼小队的成员也都参加了。” 「包括郜乐章?」林秋问道。 “谁?”小杨一脸茫然。 「一个手指头缺失的记者,不对,微博大V。」林秋道。 “没听说啊。”小杨摇了摇头,“全哥给我报的名单,没他。” 你连“探鬼小队”这个名称都知道了,会不知道郜乐章? 这句话林秋压在了舌头底下,没吱声,既然别人装聋作哑,他也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纠缠不休。 开学典礼定在了过年前,对于这个时间,林秋是没什么意见,他本以为别人会有想法,没想到还真没有,包括全哥在内都是“越早开学越好”的态度,至于学生—— “爱来不来!”作为目前最强大的觉醒者,全哥哼了一声,鼻子翘上了天,“稀罕!” 这是“甜甜圈加工厂”的新会议室,围着一条长桌坐了不少人。 小叶子靠着卢婆婆,巴利克中文都不利索呢,这种场合就不来了。井博达和徐薇俩人的脑袋凑在一块儿,时不时说上两句悄悄话,亲密的气氛瞎子都看得出来。全哥神色自若,没有半点失落的样子。严冬年干脆就没来。 万高倒是一付凄凄惨惨的样子:“林哥,真的不能考虑考虑吗?我的人品质保证,如果不过关您随时给退了都行!” 林秋也是无可奈何,他正捧着一大堆简历看着,没有各届“推荐”的关系户,全是内部散了消息后自行报名的。他要求过目简历时,小杨一脸诧异的表情,爽快地就答应了,现在简历真来了,他没理由不做啊,问题在于这他妈真的太多了! 整个会议桌已经快被白花花的简历覆盖了,一万多份简历简直是不可承受之重,而眼下这些根本没有一万,因为放不下,后续还在不断运来中。 所有人聚在会议室里,面对这么多的简历看得两眼发花。 万高不止一次要求把手下的健身房员工给塞进学校,林秋已经看到脑发昏,哪还有空理他,让小叶子说道:“林哥哥说,你看完一千份就给一个名额。” “一千份才一个名额?!”万高惨叫道,“一千份,我要看到什么时候去?!一百吧!一百份一个名额怎么样,林哥?” 小叶子还没认完汉字,看简历的办法就是看看照片美丑,正捧着一份简历发呆,传话道:“不想看就走呗,又没人拦着你。” 万高深呼吸好几次,最终还是闭上嘴一屁股坐下来开始翻简历。 林秋其实根本没在看了,家庭背景、个人经历对觉醒技的领悟有个鬼用,总不能因为得过奥数比赛第一名就一定能领悟觉醒技吧,这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挣扎了一小时后,林秋听到门被敲响,一位身穿常服的小兵推了一手推车的简历进来,麻利地往会议桌边上一倒。 林秋终于崩溃了。 二十分钟后,小杨在会议室瞪着林秋道:“今晚十二点前到达这里?” 林秋点了点头,小叶子甜甜的声音响起:“现在是早上九点,就算在新疆,立刻出发,晚上十二点前也可以到达了吧?” “但是……这样不太公平吧?”小杨的眼神不停地寻找着什么,显然他觉得这么个不靠谱的主意不可能是林秋出的,“严冬年呢?” “不要管他。”小叶子模仿着林秋的声音,很有种老气横秋的味道,“总之,我等到晚上十二点,到达的学员就算过了第一关!” “这是觉醒仪式吗?”小杨试图据理力争,“现在就开始了?” “不是。”小叶子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林秋,确认不是听错了才大声道,“简历太多了,懒得选!” 林秋觉得小杨的眼里明明白白写着“你被带坏了”这一行字,颇有些心虚。 「啧啧。」系统在小叶子走远后见缝插针地刷存在感。 「你能做点吐槽之外的正经事吗?」林秋没好气地道。 「能啊,来,我给你个表。」一幅东西在林秋的视野中展开。 「什么东西?」林秋疑惑地瞅了半天,全是一些不着调的东西,看不出个规律。 「我想的挑选学生标准。」 「……你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过奖过奖,哪里哪里。」 北京的时节已经是结结实实的冬天,暖气房里,有小姑娘瞄了眼手机,噌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开始穿衣服,一边穿一边开始打航空公司的电话:“最近一班!对,最近一班,最快的,无所谓,只要把我运过去货舱都行!” 重庆的气候相比北方稍微好一点,至少还没有下雪,一位打扮入时的帅哥正和女朋友商量着中午吃什么,冷不防手机响了下,他低头看眼,随即如同一阵风般撒腿就跑,留下一脸懵逼的女朋友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渐行渐远的男朋友。 片刻后,男朋友又窜了回来,一把抓住女朋友的手深情地道:“你如果爱我,就送我去机场吧!” 广州的气候就很舒服了,某军区内,连队指导员和政委两颗脑袋凑一起看了看手机,突然一个提起座机开始大吼大叫,另一个撒腿往某侦查排的驻地跑,那个速度,不愧是曾经的侦查兵。 最悠闲的莫过于与“甜甜加工厂”同市的学生们了,其中有位本来正在路边摊吃着馄饨,手机响过看了眼,自个儿嘿嘿笑了几声,惹得同行的朋友一脸嫌弃地道:“看什么呢?” “那个学校,我老子说的,超能力学校。”说话的还是位少年,染了一头蓝毛,套了件巨大的羽绒服,本来就身量不小,此时更像是一座山了,“来消息了。” “哦哦,我知道,怎么着?你入学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蓝毛的朋友自然也是差不多的打扮,闻言眉飞色舞地道,“你他妈倒是说啊!” 蓝毛少年把手机给朋友展示了下。 “呦嗬,这不是在本市吗?操,爽啊!走走走!” “别急啊!”蓝毛少年一把拉住起身要走的朋友,“我们这离得还是有点远,再说了,人都知道要争第一名的,我们偏不,我们做最后一名,踩着最后一秒到,肯定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唉呦,不错哦!” 俩少年嘿嘿嘿地笑了一阵子,继续悠闲地吃起馄饨,对逝去的分分秒秒丝毫不在意,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自然是其他省市的学生们,在香港,甚至有人开始呼叫私人直升飞机,只可惜,飞行线路不是随时都有的。 第八十七章 半小时后,林秋正在研究学校附近少之又少的外卖店时,第一个学生到了。 这是个年青人,有着白净的外表、挺拔的身材,第一眼看上去有点懦弱无害,戴着瞎子阿炳风的小圆框眼镜,还是金丝边的。跑过来时气喘吁吁的显然很赶,气还没喘均呢先在“甜甜圈加工厂”外面绕了一圈,几次经过正大门,惹得坐在大门附近的林秋都注意到了。 “甜甜圈加工厂”的围墙砌得很结实,红砖加高,顶端装有线圈电网,虽然周边已经够空旷的了,方圆几百米都见不到活物,小杨还是不放心,如果不是考虑到学校并非封闭的,还有进出需要,他甚至还想过在围墙外面再挖个“护城河”,被其他人拦了下来。 学校大门就是两扇很普通的灰色大铁门,只是大了些高了些,样式和农家小别墅用的一模一样,与高大的围墙相比十分违和。学校实际上当然还没“开业”,整个校园里只有小猫两三只,全是被林秋抓来看简历的,此时,他就坐在半畅的大门后面,看着阿炳眼镜男时不时露个脸,满脸迷惑。 来回折腾了三四回,阿炳眼镜男终于忍不住了,探进一个头来,对唯一的活物林秋道:“请问,这是……呃,觉醒学院吗?” 「我操,觉醒学院这名字也太难听了。」系统跳出来喊道。 林秋低头打了一行字:「不是,这里是甜甜圈加工厂。」 阿炳眼镜男一脸懵逼,迅速掏出手机确认了一下地址,随后抬头环顾一圈,标准的表演动作,即使不说话别人也能理解他的想法。 林秋觉得好笑,低头打字时,眼前突然出现了比划的手。他抬头一看,阿炳眼镜男蹲在他面前,正疯狂用手夸张地比划着。 「他在打哑语。」系统贴心地提醒道。 林秋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货打了半天哑语。 “不对啊,我刚才说话你听到了啊。”阿炳眼镜男似乎终于反应了过来,“你……呃,大爷……不是,大哥,这是觉醒学院吗?” 林秋无奈地把手机举起来,仍旧是那句话:「这里是甜甜圈加工厂。」 不得不说,阿炳眼镜男的脾气倒是挺好,这样了还是一脸茫然,没有丝毫怒气。 “邵子昂,你跑个蛋啊!”令人震惊的大音量从远处传来,不久后,一位瘦妹妹——在见识过美国的各种颜色各种吨位的胖子后,这位瘦妹妹在林秋眼中和骷髅也没什么差别——极其灵活冲锋而来,“时间还早!还早呢!中午都没到呢!你现在跑来干蛋啊!” “你个女生能不能不要整天蛋啊蛋的。”还算是文质彬彬的邵子昂用食指推了下眼镜,“我是第一个到的,第一总是好的。” 瘦妹妹穿了件粗横条纹连体卫衣,依然无法掩盖如同纸片人般的身材,林秋眼看着那凸出的锁骨和仿佛随时会折断的胳膊都有些担心,生怕这位一不小心就倒地不起。 “你也不用这么早吧,我们离得这么近,不过,真没想到觉醒学院就在本市啊!”瘦妹妹笑嘻嘻地打量着周围,“唉,说起来,觉醒仪式视频好多也是本市的,我还去过女鬼网吧,可惜封了,你说主试官会不会也是本市人?会不会给我们优惠?我们发啦!” 这语速!这嘴皮子!这清晰流利的表达! 不说别的,冲着瘦妹妹在三秒内说完了以上这段话,同时吐字清晰、抑扬顿挫而不失美感,林秋就很佩服了。 “这不是觉醒学院。”邵子章沮丧地道。 “不是吧?发来的短信就是这个地址啊,怎么可能不是呢?”瘦妹妹也掏出手机瞄了好几眼,“方圆几乎里也就这么个地方了!”她眼珠一转,看向林秋,“大哥,大哥!这里是不是觉醒学院?” 林秋面无表情地举起手机:「这里是甜甜圈加工厂。」 “不是吧大哥,什么加工厂?开玩笑的吧?大哥,我真心问的,这是不是觉醒学院啊!不能啊,这周围除了这个鬼地方连个会跑的东西都没有!”瘦妹妹愁眉苦脸地嘀咕开了,“而且咋地找个聋哑人看门啊……” 邵子昂胳膊肘拐了下瘦妹妹,眼睛眨巴着如同抽筋了。 “干吗呀你?有话直说啊,人聋哑人又听不见!”瘦妹妹讲话如同一阵旋风,“你抽什么筋啊?突如其来的针眼?” 林秋默默地换了行字:「你俩不去说相声可惜了。」 “哈哈哈,那是,大哥我跟你说,我和他啊这是孽缘,从小青梅竹马,互相看过屁股的,这……咦,大哥你听得见啊?”瘦妹妹瞪大了眼睛,如果不是突出的颧骨和两腮瘦削的线条,看起来还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你听得见你早说啊,咱们这乱比划的不累吗?你说你……” 邵子昂终于忍受不了了,一把揪住瘦妹妹卫衣的帽子,连拖带拉地把人拽走了,一边还大声说:“抱歉,抱歉啊大哥!我这朋友脑子有问题,小时候进过水。” “你这掉过马桶的才会进水!”瘦妹妹虽然尽力回嘴了,到底抵不过青年的力量,就这么被拖着渐行渐远,不一会儿就没了影。 林秋其实还是挺期待的:第一名到达的是不是会有些特别的本事?或者有着过人之处?他怎么也没想到,第一第二名会是俩活宝,更奇葩的是,这俩货就这么消失了,他等了半天也没有返回。按理说就算一时想不明白,过了会儿找不到其他地方也该明白了吧,为了保密以及安全,小杨真的花了大力气保持周边的“干净”,恨不得把方圆两公里内全搞成原始森林,除了这里之外没有其他选择了。 选在靠近市区的地铁沿线,还是与“教师团队”妥协的结果。尽管小杨一再保证可以提供堪称豪华的教师宿舍,但是无论林秋还是全哥都不想住在鸟不生蛋的地方,全哥是本来就对集体、主流和政府之类的东西“感冒”,林秋则是放不下新搬的家。 较真起来,这个学校里真正能担当教师的也就林秋和全哥了,小叶子、卢婆婆和巴利克对于觉醒技有点经验,但是对于觉醒仪式就一无所知了,再剩下徐薇、井博达和万高更不济。 林秋反省了一下,觉得是不是自个儿给了别人误解,毕竟“甜甜圈加工厂”这个名称实在太过有迷惑性了,思前想后,他默默地搬回了办公室去。 后来的学生就精明多了,进来后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人也没有立刻走,反而互相通了个气,确定收到的是同一个地址,都在大门那儿聚集了起来。人多之后还有几个人自告奋勇把周边都绕了一圈,幸好这里靠近地铁站,还有共享自行车可骑,几平方公里绕一圈也花不了多久,确定了方圆只有这里“看起来还有点学校”的样子后,纷纷安静了下来。 林秋好奇地问小杨道:「你给他们发的地址是什么样的?」 「4号线新龙地铁站下向东骑行1.5公里见红墙灰门。」小杨很快回复了,「学生都到了?我一小时后到。」 作为一个学校的总负责人,小杨当然是忙得脚不沾地,林秋一开始还以为主要任务是应付上面领导检查询问什么的,听万高一说才明白不仅如此,水电气网,这些东西都要联系,还有施工队的进度、装修、家具,几乎每一样事都要操心,主要还是由于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找起人工来很费劲。 冬季的天色黑得早,五点多已经昏昏沉沉了,林秋想去看看门口的学生,被全哥拉去一个房间,嗬,全套无死角监控,甚至还有夜视装备。好几个屏幕上正切着那群学生们,不得不说,学校其实修得一点儿也不大,没人的时候没感觉,这千把学生一来,顿时挤得前广场水泄不通。 “这还没到完呢!”全哥颇有些得意地道,“简历一万多,这才多少,大概一千多一丁点吧?” “你数过了?”万高不服气地道。 “没有,反正没一万!”全哥理直气壮地道。 本市的初冬晚上已经接近零度了,不少南方来的准备不足,到了晚上冻得跺脚扭腿跳个不停,还有人开始不停地跑圈,用活动来抵御寒冷。北方的就比较幸运了,准备充分,还能笑嘻嘻地和别人聊天。 一时间,黑暗中的广场居然很热闹。 临近十二点,林秋慢悠悠地溜了出去,同行的还有其他人,大家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兴奋之余又有点得意,带着那股幕后黑手的奇妙心理混入到等待的学生之中。 “等到什么时候?耍人吗?”一个湖北口音说道。 “考验呢这是!肯定的!”东北口音在人群中总是这么鲜明。 “唉唉唉,和你唆,莫挨老子!”四川口音自带萌属性。 “#¥%¥@*&#%。”这是粤语,教师团队中没人听得懂,包括福建出身的卢婆婆。 到处是星星点点的手机亮光,林秋也在给小杨发消息:「十二点准时亮前广场大灯。」 「真的不等?」小杨回复道。 「不等。」 十二点时,一阵悠扬的钟声突然响起,那种学校里的典型铃音,所有人正在发愣时,光明突然击破了黑暗——那是装在前广场两边的高能户外照明灯。 学生们的感想就是:操,谁把太阳开了! 林秋事先低下了头,避开了亮灯的刹那,之后,他看见两个人互相拉扯着——严格来说是高个拉着矮个,疯狂地冲过了正在关闭的铁灰大门——是那对第一名到达的的活宝。 第八十八章 第一期总报名人数一万零一千二百人,最终准时到达的只有三千六百人,数量比林秋预料的要多,比小杨预料的要少。即使如此,前广场上也挤挤挨挨的站满了,一片嗡嗡的嘈杂低语声。 林秋站在人群的角落里,看着这群学生有点发愁。 「我怎么讲话?」遇事不决,先问系统。 「不是有广播室了吗?」系统一边怪笑一边回答,「再不行还有扩音器呢。」 「你欠揍啊?」林秋心平气和地道。 「反正挨揍的也是你。」同样平心静气地回了句嘴,系统把话题拉回了正道,「这时候,你应该给小叶子一个锻炼的机会。」 小叶子也跟着来了,闲得无聊在简历里看别人长相,此时正跟在林秋身边兴致勃勃地左看右看,人多心杂,一般这时候她是没办法准确定位到某个人的心理活动的。 林秋拍了拍小叶子,把手机递了过去。 小叶子看完手机上的话,诧异地看了看林秋,大声道:“AreyouSure?” 林秋在心里大声喊了句:「超越自我!」 小叶子听见了,小脸血色上涌,用力点了点头,把手机还给林秋后先是深呼吸几次干燥寒冷的空气,随即闭上眼运了半天气——这是和严冬年学来的觉醒技使用技巧,概不外传——之后,她猛然睁开了眼! 学生们正处于茫然之中,被“太阳”闪瞎了一回后也不见有人出来,“毫无动静”这个“动静”令他们有些毛骨悚然,联想到女鬼网吧、巨人工厂视频里的画面,黑夜之中不少人开始心生恐惧,更有想像力丰富、胆子大的开始编排各种恐怖故事,还绘声绘色地说出来,引得周围人时不时发出低声尖叫。 突然,一记稚嫩的女声在所有人心中响起:「安静!」 有人没反应过来,以为是周围人说的,正疑惑地张望着,也有人察觉出不对,哆嗦了一下不自觉盘了个马步,更多人则是突然沉默下来,面面相觑几番后,不约而同地开口道:“你说的?” 场边,林秋和全哥已经乱作一团。 小叶子动用觉醒技向千多人传过话后,两条鼻血唰得一下飞流直下三千尺,两眼一翻,像根冻僵的树枝般直直地往地上倒去! 他俩立马窜上去,擦鼻血的擦鼻血,解围巾的解围巾,慌得不行。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全哥用围巾呼啦呼啦给扇起阵阵三九腊月寒风,“我也没这样过啊!” 「快给想个办法!」林秋已经在心里冲系统怒吼了。 「没事,觉醒技使用过度大脑充血了。」系统优哉游哉地道,毫无紧张感,「过一会儿就好了。」 「大脑充血过度叫脑梗!」林秋几乎是咆哮了,「不行,得送医院!」 林秋抱起小叶子就要往校外跑,不想人还没拉起来,小叶子哽咽一声,突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跟清朝老僵尸那种姿势,两眼发木地瞪着前方。 胆小的全哥被吓得往旁边地上一坐,一只手还紧攥着围巾捂住胸口,结结巴巴地道:“怎、怎么回事?叶子啊,哥要被你吓死了。” 小叶子慢腾腾地把脸转过去瞅了瞅全哥,再慢慢转过来盯着林秋,说:“林哥哥,我看见它了。” 「嗯?」林秋不明所以地应了句。 “地球力量……”小叶子仿佛呓语般不断重复着,“我看见它了,它真美,它一直在我身边呢!” 「这孩子是魔怔了吧?」林秋和地球力量是绝对无缘的,主试官即无法掌握觉醒技也无法控制或者接纳地球力量,这是制订规则的代价,「地球力量有样子的?」 系统先是没有答话,在林秋催促了好几回后,突然爆了声粗口:「我操!快,进行觉醒仪式!」 「卧槽!你发什么疯?」这没头没脑地突然要举行觉醒仪式,林秋整个人都懵了,「现在举行仪式?我什么准备也没有!」 「随便想个,哪怕是你那个什么霸王别姬的鬼扯觉醒技也可以!」系统急慌慌地催促着,「快快快!不要浪费了!」 「到底什么鬼?你先说清楚!」一边匆匆在脑中翻动着干涸无聊的想像力,林秋一边疾声道,「快说!」 「我说过如果有觉醒者领悟了强大的觉醒技,地球力量涌出的动静会很大吧?」系统的声音很兴奋,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般,「如果有某个觉醒者突破自我,同时也会有地球力量涌出,但是,这些力量是不会被这个觉醒者接纳的,你可以理解成月球引力对地球上海洋的影响形成的潮汐,马上,地球力量的潮汐就要来了,但是很快就会退潮,所以,立刻举行觉醒仪式!能捞多少是多少!」 林秋已经骂不出脏话了,他的脑中全是看过的小说电影打过的游戏听过的传说,挑一个扔一个挑一个扔一个,怎么都想不出适合的。 「人太多了,‘假上帝权限’覆盖的面积不够!」林秋试图打个岔,活跃一下空白的脑袋。 「可以拆分!」系统提醒道,「你可以把‘上帝权限’准确点映到某个人身上了!」 这倒是个非常实用的进化……嗯?等等! 林秋与系统的谈话,在旁人看来自然是一声不吭地发呆。小叶子倒下的动静吸引来了小杨、徐薇、万高和井博达,本来嫌外面冷没出来的先知也得到通知,跑了出来,把小叶子抱进怀里仔细观察着。 “怎么回事?!”卢婆婆厉声道,“这出来看个热闹,怎么就倒了?” 林秋凑到小杨面前,把手机递过去:「你去广播室,告诉学生们现在立刻开始觉醒仪式。」 “现在?这里?学生?”小杨连珠炮般迸出来三个问题,瞪大了眼睛一脸懵逼,“有必要吗?用觉醒仪式筛选学生是不是太残酷了?” 小杨所参与的两场觉醒仪式都是血肉横飞、尸山血海的那种,在他的印象里,觉醒仪式就没有不死人的,现在林秋突然提出来,他自然很震惊。 林秋翻了个白眼,刚想重新打字,小叶子不知何时站了过来,道:“也有不死人的觉醒仪式。”说罢,她对林秋甜甜地笑了笑,“头不疼了,我来传话!” 林秋在心里问系统:「这么就好了?」 小叶子以为是问她的,答道:“真的好了,我现在感觉好极了!” 林秋仔细打量了小叶子半天,发觉这孩子除了被寒风吹得脸有点白之外,精神头确实好了很多,甚至有种兴奋过头的感觉。 「最好让她用一用觉醒技,适量,吃太多了需要活动。」系统的吴侬软语又出来了。 林秋这才同意了,让小叶子传话道:“赶紧去广播室。” “不用,我用对讲机。”小杨从衣服不知哪个口袋里变魔术般掏出一个对讲机,“广播室早就预备下人了,我这边说那边复述就行了,你弄了这么多人在这里,肯定也不是让他们就这么回家的。” 小杨果然就是贴心,林秋赞了句。 确认了那句“安静”不是来自于周围的人后,学生们的骚动意外地平息了,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人人都缩着脖子、抱着手臂,不自觉地绷紧身体,随时准备应付着突发情况。 突然的召集,没有任何说明的举动,这一切都暗示着挑选已经开始,学生们如此坚信着,终于,在黑暗与寒冷中他们等来了说明。 “各位,觉醒仪式已经开始,请不要离开大门广场。”广播室的声音通过喇叭传遍了所有人的耳朵,方圆几里清空的好处就在于不会有好奇的普通人听见,进尔因为半夜扰民而报警。 学生们中有人激动地想与同伴交流,却发现大家都屏息静气,不自觉也闭上了嘴。 “在你们中间有人偶。”播报员在林秋的要求下已经尽力保持机械平静的语气,但是有细心的还是能听出话语中的笑意,“找出来。” “找到人偶的是不是就通过了?!”有胆大的吼了一嗓子。 林秋没理会:“众口铄金、三人成虎,如果你不幸被别人认成人偶,那么,你原先是谁,将不再重要……” “什么意思?!”见先前没被惩罚,胆大的又吼了起来。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系统毫不客气地嘲讽道,「你能有点创新吗?」 「创你个大头鬼!」林秋没好气地道,「这么匆忙想不出来!」 「蜡像馆什么的太没意思了。」 「闭嘴。」 学生们已经彻底兴奋起来了,寒冬腊月的夜晚也无法阻挡他们的热情,有人开始四下张望,试图寻找出蛛丝马迹,但是除了小伙伴之外触目所及全是陌生人,根本无法分辨所谓的“人偶”是什么。 “多点给信息啊!”跟风的人也叫了起来,“人偶什么样的?有什么特征?会干什么?卧槽,不会杀人吧!?” “怎么可能,这都还没开学呢就死人了?学校得被闹成什么样啊?”有人接话道。 “你当这是什么学校?在这里死人不是正常吗?”又有人老气横秋地道,“没看视频吗?哪次觉醒仪式不是死上一大批?” “女鬼网吧和巨人工厂就没死!”这是另一个经验者。 “那是先前!想得到强大的觉醒技就得有必死的决心!”有人嚷嚷着林秋的黑历史,“女鬼网吧和巨人工厂的觉醒技是啥玩意儿啊?送我我都不要!” 系统:「讲得好!」 林秋:「……」 第八十九章 人多眼杂,天黑灯明,林秋看不清说这话的学生长什么样,不得不放弃心痒痒想“开小灶”的念头。不过,这些学生对觉醒仪式、觉醒技什么的都已经心中有数,这倒令他松了口气,从头给人科普太累了。 学生们没有林秋想的这么从容,耳中听着杂七杂八的议论,心中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虽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但是想到视频中血肉模糊的场面会发生在自个儿身上,这些可能从未见过死人的学生们难免心生惶恐。 更不用提血肉之躯哪有不怕疼的,平时脚趾踢到桌脚都会叫上半天,要是折胳膊断腿什么的,那得疼成什么样? 一想到这里,不少原本跃跃欲试的人都沉默了下来,左看看右看看,不自觉地缩起脖子,努力缩小存在感。 “人偶”这个提示实在太过模糊,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信息,真的有点为难学生们了。他们睁大了眼睛,试图从周围寻找出与常人有异的面孔,但是除了一张张被冻到发白的脸之外毫无收获。 “这可怎么找啊?” 下午在馄饨摊上指点江山的蓝发非主流少年此时已经“全副武装”,帽子、围巾、羽绒服一样都不缺,作为本地土著的好处就在于知道晚上是什么天儿,他可不会高估半夜十二点的温度,此时,他把手插在贴着暖宝宝的口袋里,和身边的朋友小声嘀咕着。 “我怎么知道?”蓝发少年的朋友也是同样打扮,帽子里露出来的一缕头发泛着绿光,他比蓝毛低调一些,绿得不明显,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想法居然头顶绿毛……此时,他正在嘟囔着,“会不会是人偶混进来,准备杀人?” “那这人偶肯定和人很像!”蓝毛郑重其事的下了个论调。 “我说嘿,你就是人偶吧?”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不知何时凑在俩少年身边默默听着,此时突然插嘴道,“你看你俩这样子,一个蓝头发一个绿头发,正常人有这样的?” 俩少年是百分百原装人类,听了这话都笑了。 “你他妈眼睛也不知道长干嘛的!”蓝发少年讲话一直就是这个调调,正是无法无天的年纪,看成年人自然更不顺眼,“老子染个头发就是人偶了,你的脑子是不是出生时憋坏了!” 这话谁能爱听啊? 高大男人顿时怒目而视:“你嘴巴放干净点,我看你就不是个好东西!” “怎么的,想动手啊?”蓝毛少年用眼皮子缝瞄了高大男人几眼,“我就他妈对你这种窝囊废看不顺眼,来啊,你能把我怎么滴?” 蓝毛少年这有恃无恐的样子还真唬住了高大男人,他不知是胆子太小还是另有顾虑,居然没有直接一巴掌扇下去,而是后退几步打量了俩少年片刻,突然扯开嗓子喊:“我找到人偶了!在这里!他们要动手了!” 不得不说,高大男人的肺活量一流,喊话的音量快赶上喇叭广播了。不少人正处于迷茫之中,突然听见别人有发现了,顿时一起涌了过来。俩少年身边的人倒是知道实情,但是有出头橼子探路,他们又何必讲出真相,反正大家都没有什么交情,不过是陌生人,反而默默往外退了几步,冷眼旁观。 一来一去,俩少年就被周围人孤立在一个圈里,偌大的夜晚照明灯下,尽管他们刚才很嚣张,此时却有些不安起来,闭上了嘴警惕着。 “这就是人偶?看起来和真人没什么差别嘛。” “和真人差太多还要找什么,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们要干吗?杀人吗?” “杀你妹啊,又不是大逃杀,杀杀杀,脑子瓦特了!” 各种议论钻入少年的耳中,蓝毛光顾着警惕了,甚至把双手从兜里抽出来捏成了拳头,绿毛倒是机灵一些,大声道:“我们不是人偶,这个人和我们吵架,吵不过就赖人!” “我没有!”高大男子沉声道,不得不说,他的嗓音低沉再加之吐字清晰、发音准确,颇有些威严,“你们看这人的头发,哪个正常男人会给自己染一头绿色!一个蓝色一个绿色,还一直喊着要打人,大家都是陌生人,聚集在这里无冤无仇的,谁吃饱了撑的无事生非啊!他们肯定是人偶!” 高大男子讲到“绿色”时人群中传来一阵窃笑。 绿发少年血色上涌,怒气冲冲地道:“老子高兴关你屌事,再逼逼信不信我砍你!” 少年们平时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浑话讲惯了,一激动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但是此时放出来,顿时引得人群一阵喧哗,人们看向他们的眼神更加不善。 千夫所指也不过如此,俩少年毕竟年轻,看着这场面不由得有些胆怯。 绿发少年强撑着道:“我们就是和这人吵架,关你们什么事?他莫名其妙摸过来偷听我们说话,我说他才是人偶呢!我们俩是一起来的,本地人,而且是最后一个来的,肯定有人记得我们!如果是人偶的话,不会从外面来的!” 不得不说,绿发少年还是有点想法的,他们的形象十分放浪形骸,又是最后几名到的,当下就有几个人想起来确实看见了。不过,这么个被人孤立的时候,又有几个人愿意站出来为素不相识的人讲公道话呢? 奇妙的是,还真有。 “你们不是最后来的,我们才是啊!”干瘦的妹子站了出来,她穿得有点少,整个人看起来长长条条的,不过话是说得极快,“我们本来第一个到的,结果这货就认死理,非说这里是什么‘甜甜圈加工厂’,你傻啊!人家说这里是什么你就听了啊?要不是我,你这辈子就进不了学校!邵子昂,你躲什么?我说的哪里有错了?本来第一名还是你要来的,结果呢,变成最后一名了,还是赶着大门进来的!丢脸啊丢脸!邵子昂,你往哪里跑!?下午跑得还不够?这周围你都快跑遍了!” 瘦妹子的说话速度实在太快了,如同机关枪一般,周围人被“子弹”崩了一脸,愣愣地还在消化话语中的消息时,邵子昂却被众人让开,无情地孤立在强光灯之下。 林秋认得这对,下午时分,邵子昂是第一个到的,却被他几次“甜甜圈加工厂”给糊弄过去了,他本来以为这俩人是放弃了,没想到居然把周围全跑了一遍,不得不深深佩服这世上还真是什么样的奇人都有。 邵子昂躲躲藏藏——其实也没用,只能显得他弯腰呵背——走到瘦妹子身边,低声道:“这么多人,回去说。” “说什么啊!”瘦妹子大声道,“我看见这俩人了,就在我们前面进门的,一边进门还一边说什么‘我们肯定是最后一名’啦,‘有没有看见老师’之类的,绿云罩顶的人,怎么可能看不见啊?” 又是一阵低笑响起,绿发少年却没工夫去计较了,像是捞着救命稻草般站到瘦妹子身边,道:“看吧,我就说了,我们是来报名的学生,不是什么人偶!美女,听你口音你是本地的吧?” “对啊,你也是啊?”瘦妹子还真是不认生,当下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和绿发少年聊了起来,“你从哪过来的?这地方真是偏,坐地铁还要骑好久呢!真没想到这地方还有共享自行车!” “我们来得晚,什么也没有啦,靠十一路过来的。”绿发少年笑嘻嘻地道,“还好这天冷,要是夏天完蛋喽!” “就是就是!” 眼看着这俩人越聊越投机,高大男人有些沉不住气了,道:“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的!还这么巧,你们正好都是本地人又是正好一起过来,谁信啊!” “唉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们这也算巧?那你把你的家乡报出来,保证这里能找出十几个呢!你要是说个北京的,说不定有几百人呢!”瘦妹子嘴皮子了得,在蓝绿少年钦佩的眼神中侃侃而谈,丝毫没有怯意,“这里几千人中有四个人是一个地方的有什么希奇?你要是觉得希奇那是你眼皮子浅,要么就是没事找事!哦,不会吧?你不会就是那个什么人偶吧?其实吧我觉得,人偶不一定就是假人的意思,也有可能是代称呢?比如说有这么个人,没事就挑拨离间,想让我们学生自相残杀什么的,也不是没可能啊!” 这话算是点了题,而且合情合理、逻辑通顺,有不少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再看向高大男子的眼神就多了点东西。 “我不是!”高大男子虽然声音颇有权威感,但是要比利索,那和瘦妹子是一个天一个地,“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两人,就是看得可疑,提出来大家参考一下!” “要我说啊,你才更像人偶呢。”瘦妹子哼了一声,道,“这两男生打扮古怪,但是也没影响别人啊,你一上来就搅风搅雨,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而且啊,我们这么多人中谁知道人偶是什么?没人知道吧,学校方面也只是给了一句提示,你怎么知道人偶是什么样的?” 这句话一出来,高大男子身边唰唰退出一个空白的人圈。 “不是!我不是的!”高大男子伸出手似乎想要安排众人,不想却引发了一片尖叫。 “手!他的手!是人偶的手!” 男子的双手变成了一截截木头,关节以圆球连结,与古老的人偶一模一样。 人群哗然,高大男子却惊慌失措起来:“不是!我不是!我是人!这、这不是我的手!” 「终于开始了。」系统出了口气,「你这个设计真是磨叽。」 「等着吧。」林秋倒是觉得这些学生慢慢变得有趣起来。 第九十章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是大家都懂的道理,随着人群中交头接耳的议论越来越多,高大男子的身体也逐渐发生了变化:皮肤上浮现出一片片木纹,动作越来越僵硬,关节逐渐圆球化,甚至出现了木质球体特有的接缝。他逃走的姿势变得极其怪异,扭曲着身体四处挪动,试图突破人群的包围。 起先学生们还有些害怕,一边躲避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在看出这个人偶并无什么特殊的能力之后,学生们的胆子大了起来。他们包围了他,看着他颤巍巍地寻找着“一线生机”,不停地指指点点,一脸看西洋景的新奇模样。。 “我不是!我不是!”高大男子惊慌的神情已经逐渐僵硬,五官变得扁平,像是被画在木头上般动弹不得,他一直在高声叫喊,直至声音变了调,“我不是人偶!我是人!我是人啊——!” “我说你们也太心急了。”清脆的女声异常响亮,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不知何时,瘦妹子拿出了一个收破烂的小扩音喇叭,淡定地高谈阔论起来,“你们没发现吗?这个人刚才还是人呢,这才逐渐变成的人偶,你们仔细回想下刚才听到的广播,里面有一句‘三人成虎、众口铄金’,那通说明那么短,一个字都不肯多说,如果不是有意义的信息根本不会有。。” 窃窃私语中,有人高喊一句:“你谁啊你?” “不好意思,我叫谢雪落,本地人士,今年二十有一,单身,大三学生。”谢雪落像是说书般极快地自我介绍完,笑眯眯地道,“刚才的说明大家也听到了,除了人偶就是这句‘众口铄金、三人成虎’,我个人认为啊,这是个提示,而且就是针对现在的情况。你们想一想,这后面还有句,‘他原来的身份已经不再重要’,结合起来,就是如果我们很多人认为这个人是人偶,那么这个人就真的会变成人偶!” 谢雪落显然对这通分析早有腹案,摇头晃脑地说完,面带得意地等待着学生们的反应。诡异的是没人吱声,她的话音一落场上就变得静悄悄的,只有高大男子走动时发出的吱嘎声和求救声,更添一分诡异。 “就算是又怎么样?”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了一个男声,“他如果变成人偶,那我们就找到了,任务结束,有什么不好?” 谢雪落把扩音喇叭放在嘴前,冲着发问的方向连珠炮般“开火”:“你怎么知道这个人偶就是学校要我们找的人偶?又没人告诉我们标准!说不定大家互相指认,最后都变成人偶,那有什么意义?全军覆没互相指责也许就是学校想让我们做的!” 这番对答引发了更加广泛的思考,敢来这么个不明学校上不明课程的人哪个不是头脑宽泛、身有背景的人,稍微胆小点或者心眼死点根本不会来。 按照时间赶来的人本就做好了要经受一番考验的准备,此时这个“死结”并没有令他们气馁,甚至有学生已经考虑实验一下谢雪落分析的真假。 “要不,我们试试?”有着漂亮脸蛋的少女对身边的伙伴说,这伙伴与她有着极为相似的脸,即使没有说明,大家也能看出这是对双胞胎,唯一令人微妙的是,这对异卵双胞胎长得实在太像了,“找几个人来试试,看看是不是被大家指认就会变成人偶。” “我觉得不一定成,刚才是大家真心这么觉得,但是故意指认的话,其实大家心里并不这么想啊。”有着漂亮脸蛋的少年说,他们的年纪应该很轻,声音甚至还有点公鸭嗓,“故意和无意之间应该有差别吧?” “我觉得也是。”广场上聚集了千多个天南海北的人,很少有人是结帮拉伙十几人来的,所以到处都是陌生人各自交流,此时,也有个青年搭了这对异卵双胞胎的话,“这个学校好像故意引我们去把别人认成人偶,那个说明,暗示得太明显了。” “我也这么觉得!”漂亮少女应了句,不经意间瞥了眼青年,“咦,你的眼睛是灰色的啊?” “蓝的。”高鼻深目的青年嘿嘿笑了声,以纯正东北话回答道,“俄罗斯族。” 这么一说,周围有几个人就撤去了探视的目光,不管时光过了几千年,通过外表分门别类依旧是人类分辨敌我的手段之一。 少女微微一笑,凑近了低声道:“我给你减低了嫌疑,你拿什么谢我?” “我如果发现了真正的人偶,肯定会告诉你的。”俄罗斯族的青年并不意外,默契地压低了声音道,“这个消息就算送你的。” “什么消……啊!”少女话说了一半,突然醒悟了过来。 对啊,如果说有假人偶,那么,是不是有真的人偶? 千把人,不可能想不到这么个简单的道理,唯一的问题在于,真人偶是什么样的? 谁也不知道。 「话说,你打算把真人偶做成什么样?」意识之中,系统也在问。 「和人一样。」林秋淡定地答道,经历了好几次觉醒仪式,他现在对于“补漏”这种事非常有经验。 「那怎么辨别?」以系统的视野,自然是能分辨出人偶和真人的,但是普通学生可没有系统这样的视野。 「这不是有现成的判断对象吗?」林秋老神在在地答道。 此时,原本光明畅亮的前广场上空突然出现了一行金灿灿的数字,24:46,还是3D立体的,46迅速倒数减少中,不用说明,学生们也能看出这是个倒计时器。 “怎么倒计时开始的不是整数?”有人一眼看出了不对。 “从广播开始到现在差不多过去6分钟了吧?”有人答道。 “我靠,有计时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这都浪费6分钟了!”有人愤然大叫。 「对啊,你怎么不从一开始计时?」系统跟着起哄。 「我忘了。」林秋的声音越发冷淡,「有本事咬我啊。」 众人哄哄嚷嚷时,一直被孤立的高大男子突然停止了动作,他的身躯日益人偶化,就连脖子也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大木圆球,支撑着真人化的脑袋,视觉效果十分可怖。原先他一直在挣扎着,此时他却突然停了。 “帅哥,你怎么了?!”拿着扩音喇叭的谢雪落一个箭步跳过去,大声道。 凭心而论,高大男子长得确实端正,只不过人偶化的模样,再好看的人也诡异起来,这种似人而非人的人偶恰恰处于恐怖谷效应之中。 高大男子那尚未人偶化的脑袋转过来,死死盯着谢雪落几秒,突然说:“我知道谁是人偶了!” “嗯?”不仅谢雪落,周围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更远地方的学生察觉到也不自觉安静了下来,分钟之间,偌大的前广场上只剩下死寂,“你知道谁是人偶?” “我现在是半个人偶了吧?所以,我能看出谁是人偶了!”高大男子的声音有些变形了,激动的情绪却依然传达了出来,“我看见了!” 确实,在他的视野中,原本鲜活的人群化作一个个灰青色的剪影,户外高能灯似乎不能照亮他的视觉,但是在这一片昏暗之中,有几个火红的人形剪影正在晃动着,就像用热成像仪观察般明显。 “我知道了,这些人偶,只有同样是人偶能发现!”高大男子急切地传达着信息,“我能看见他们!我能!” 谢雪落同样激动,把喇叭放到高大男子嘴边,追问道:“在哪里?” 场面一下子冷却了。 当学生们支起耳朵听着时,高大男子冰冷的声音响起:“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一时间无人能反驳。 是啊,因为他们的指认,无辜的人被变成人偶,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要帮这些害他的人呢? 既使没有感同身受,看着高大男子僵硬的站姿和不断挣扎的模样,也没人会觉得舒服。这时候人偶化还没有涉及到脸,等到整个脑袋都变成人偶了,会不会不能看也不能听更不能说? 这太可怕了! “别啊,帅哥,那都是误会!”谢雪落脑筋转得不慢,“大家起先都是陌生人,交流过后就知道是误会了!我们现在不觉得你是人偶了,大家,对不对啊?!” “对对对!帅哥,对不起啊!” “真不好意思!” “都是误会,解开就好了。” 一连串的话语响起,大家都期盼着高大男子立刻指点迷津,就算不对,多点信息也是好的。结果,高大男子的人偶化并没有停止,就这么一会儿,那木质的坚硬皮肤已经蔓延到了下巴,即将攀上嘴唇。 察觉到人偶化并没有停止,高大男子恨恨地道:“我不会告诉你们了,你们就继续猜下去吧,最好大家都变成人偶,一个也跑不了!最后剩下的那个,想想你会遇到什么!想想啊!”话音一落,人偶化再往上升了几厘米,他的嘴唇化作几个线条组成的画作印在圆润的脸上。 高大男子再不能说话了,只用恶狠狠的目光瞪着其他人。 有想像力丰富的人一拍大腿:“我操,如果找不出来,最后几个活着的不是要面对一操场的人偶?!” 这个画面令所有人毛骨悚然。 “等一下啊,就算这样又怎么样?这破学校是要一开学就杀几千学生祭天吗?”又有人分析开了,“这学校是我家老子叫我来的,我可是独苗,我不信我家老子会这么坑我!” 当初小杨问林秋的意见时,他确实说过“没什么危险,主要是锻炼身体”的话,不过,眼下这不是事从紧急么。 「不死人?」系统问。 「不死人。」林秋答。 「断胳膊断腿呢?」系统问。 「……」林秋不说话。 “而且人偶好像也没什么危险啊。”有人继续道,“不找就不找呗,大家熬着,看倒计时结束了会怎样!” 这番话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人类就是如此,无论什么事好像一旦沾上了巨量的人数就仿佛是正确的了。 可惜,林秋不这么想。 很快,一声尖叫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第九十一章 一个中年人正在被一个青年暴打,他尽力挣扎抵抗着,但是青年的力量过人,弹跳一下居然骑到了中年人的后脖子上,揪着他的脑袋扭来扭去,仿佛玩拔萝卜般。 人类的弹跳力当然是足以跳到一人多高的,但是亲眼看见一个人仿佛没有重量般骑到另一个人头上还是很有震撼力的,更何况大家都是陌生人,这种没头没脑的互殴谁会去管? 就在学生们冷眼旁观时,有眼尖的发现了端倪:“啊,他变了!他变人偶了!” 中年人走动时很蹒跚,本来大家以为是背了一个人的缘故,当他脱下手套开始拉扯背上人的手臂时,学生立刻发现他的手已经变成了木头,关节球形化。 这样说来…… “上面这个是人偶!”有反应快的大胆猜测道,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喊起来,“人偶在这里!人偶在这里!” 学生们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是眼看着中年人速度极快地人偶化,原本想上去拉架的学生们又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人偶似乎早有准备,对着学生们咧出个可怖的笑容,一个弹跳间瞬间没了身影,动作快如闪电。 “跑了?”有人失望地道。 有人抓住了机会,冲到中年人身边喊:“告诉我人偶在哪!” 中年人正看着自个儿逐渐木化的躯体发狂,根本不管别人的问话,这次学生们没有放弃,七嘴八舌地追问了半天,他是冷静了,不过看向其他人的眼神也更为冰冷:“你们刚才没有一个人来帮我!” 学生们面露尴尬之色。 “想坐享其成?”中年人厉声道,“哪有那么好的事!做梦!” “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嘛!”有人委屈地叫起来,“莫名其妙就打起来了,谁知道你们谁对谁错啊!” 中年人忍受着逐渐僵硬的肢体,恨恨地道:“那你们就自己去找人偶吧!” 第二次发生这种事,剩下的学生也无奈了。 “这他妈不就是狼人杀吗?”有人嘀咕道,“就是个信任度的问题,只要有一个人变成人偶试一下,所有人都通关了嘛。” “那你来信任我一下,变成人偶告诉我哪个是人偶好不好?”有人接话。 先前放话的立马不吱声了,不仅如此,甚至还往后退了几步,缩小存在感。 “变成人偶的最后会怎么样?”有胆小的问道。 “不知道。”这是大部分人的答案。 “可能一辈子就是人偶了吧?”这是唯恐天下不乱者,“可怕!” 恰在此时,第一具完整的人偶出现在了学生中间,这是一开始的高大男子,人偶化结束了,他的脑袋变成了一个圆润光滑的圆柱体,五官以线条的方式画在圆柱体上,身体一截截的。他僵硬地站在原地,双摆展开,摆出一个手舞足蹈的定格姿势,黑夜中异常明亮的灯光下越发显得渗人。 稍微有点理智的学生当然让开了这块地方,谁也不敢靠近,不过,总有“不理智”的。 谢雪落正贴着高大男子站,仔细观察着面前的人偶,邵子昂跟在她身边,一脸无奈。 “你说他这会儿还有意识吗?”谢雪落小声——实际上也不小了,只是她认为的小——与朋友说着话,“他这还算是活人吗?” “我怎么知道。”邵子昂熟练地推了推阿炳眼镜,轻声细语地说,“要不你也人偶化一下,去看看?” “我倒是想啊。”谢雪落不仅没有被吓到,反而兴致勃勃地道,“可惜……” “可惜你妹啊!”邵子昂骂人时也是春风拂面的态度,与谢雪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别瞎想了,等着看时间到了会发生什么。” 这也是大多数学生的想法,尤其是在发生了另一起互殴,这次有人赶紧过去分别控制了双方,结果却发现是无谓的斗嘴引发了打架后,自然更加兴趣低落。 困难不怕,怕的是这种死结。 要找到人偶必须有人偶,但是变成人偶的人,要么被别人指认诬陷,要么被人偶“传染”而无人援救,被众人抛弃的人自然不会帮众人。 至于推举出一个人来变成人偶,领导大家“脱离苦海”这种事,报名是真有人报名,奈何无论其他人如何指认,这人就是没变化,真正的人偶却接二连三地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把抓住无辜的人折腾一通,也不杀人,只是跳到那人的背上之后又迅捷地钻入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现场学生众多,还真有人眼疾手快地用手机照下了人偶的长相,一张平凡无奇的面孔,本以为这是个重大突破,学生们互相传递验证一番,却发现这么多人里居然找不到如此样貌的人。 “人偶会不会变化?”有人猜测道。 “我觉得很有可能。”有人附和,“我们中没谁会包庇人偶吧?” “有病啊!包庇人偶图什么?”有人怒骂,“八成这个人偶变成了人的样子了!” “那这不是又回到原点了么?”有人迟疑地道,“结果还是我们互相指认哦!这有毛用!” 叹息声此起彼伏。 无人注意那些变成人偶的人,他们静静地站在那儿,被孤立、被遗忘,然而,他们的眼中却是另外一个世界。 昏暗的剪影人群,几个明亮晃动的人形光点正在四处跳跃,当他们跳到一个剪影人上面,很快,这个剪影就变得明亮起来。同时,他们发现交流不仅没有被阻隔,甚至还有了特别的渠道。 「能说话!我们能说话!」最新一个加入人偶大军的学生临“变”之前惨嚎不止,还破口大骂在场的人见死不救,惹得周围人对他着实嘲讽讥笑了一通,「兄弟们,还活着吗?」 「活着呢。」先行“人偶化”一步的学生们此时已经平静了许多,「好像也没那么难受。」 「我没什么感觉了,这样也好,如果人被束缚着一动不动最后会发疯。」这是个纤细的女声,「在心理学上,我觉得吧,现在这个状态其实有个比较玄学的称呼,叫灵魂出窍。」 有笑声响起,很是苦涩:「美女好心态啊。」 「事已至此了,总要乐观一点。」纤细女声道,「其实这关并不难,只要我们中有任何一个人说出人偶,这关就算过了吧。」 「说得容易。」低沉的声音来自于第一个高大男子,「你怎么没说?」 「我被塑料姐妹指认成人偶,不开心告诉她。」纤细女声说这话时坦坦荡荡,毫无羞愧之意,「但是这不代表我不愿意告诉别人啊。」 「那你说呗!」高大男子没好气地道。 「没人问我啊,他们那时候都认为我是人偶。」停顿了下,女声道,「我倒是挺好奇他们要是真指认到一个人偶会发生什么事。」 「哪管那么多!」最新的人偶学生道,「反正倒计时一结束,大家一起死,谁也别想过关!」 「啧啧。」有人叹道,「这和狼人杀还不太一样。」 「帅哥们,我有个想法,真人偶可以把其他人变成人偶,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女声突然提出了一个疑问。 这个提问等来了长久的沉默。 谢雪落离高大男子并不远,她一边与邵子昂低声交谈着一边时不时打量着眼前的高大男子,第三次观察后,她正式地转过头,皱起眉头道:“你有没有发现他的胳膊换了方向?” 尽管有这么多人,尽管有明亮的灯光,寒冬腊月的晚上呆在这么个诡异的地方还是令人觉得压抑。谢雪落一提出这个问题,听见的人都不自觉一哆嗦,眼光看向高大男子。 确实变了,原本横向伸出去的右手,现在却指向了谢雪落的方向。 谢雪落的身高只到高大男子的下巴,他的胳膊抬平正正好指向她的眼睛,她却没有任何退缩,反而低下头靠过去想要观察仔细。不料,刚跨出一步,她的脑袋一重,一股力量压了下来令她无法再前进。 “啊——!”这声尖叫来自于邵子昂,他双手捂着眼镜不停地尖叫。 高大男子原本平举的手臂突然往下一压,正正好按住了谢雪落的脑袋。 邵子昂一边尖叫一边拉起谢雪落的手往旁边跑去,就像先前到达学校时一样,林秋在远处看得不禁笑了起来。不过,学生们可笑不出来。 “他们人偶化了!他们变成人偶了!” 邵子昂和谢雪落交握的双手浮现出大片木纹,关节逐渐凸起圆润,就像是木球般。 “人偶化是传染的!”有人大吼道。 不等学生们让开,谢雪落突然眼珠一转,猛地扑向了最近的一个学生! 传染在人口密集之地是以指数增长的,前广场聚集了千把人,谢雪落的举动无疑于扔了一个炸弹! 学生们炸开了,尖叫连绵成片,所有人都在拼命躲避着,却不知往哪里逃。那些被“传染”的人先是尽力辩解,在发觉所有人都以敌视的眼光看过来时,心中那点理智也瞬间崩溃了。 “要死大家一起死!” 第九十二章 人群饱和之地最害怕的就是未知,未知催生恐惧,恐惧催生混乱,一旦乱起来了,要所有人保持冷静几乎是个不可能的任务,军队这种训练有素的集体都难以避免炸营,更不要说一般人了。 聚集在这里的当然有高素质、高水平的人,有些人甚至干过公安、警察、士兵,对于压力有着强大的承受力,但这只是少数,他们根本无法抵挡千人引发的混乱。 从一开始,林秋和学校的“教师”们就躲在操场边缘,灯光晦暗之处默默观察着,眼看着学生们乱起来了,尖叫和喝骂不断传来,小杨有点坐不住了:“林秋,这样不行,太危险,如果有学生死亡怎么办?” 林秋奇怪地瞄了小杨一眼,眼神中包含着疑惑与质问。 小杨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解读别人的肢体语言很有一套,立刻就明白了,却还是辩解道:“学生们现在什么都不懂,一开始就用这么激烈的手段……说起来,为什么现在突然举行觉醒仪式?主试官呢?” 这番话倒是令林秋愣了下,他没想到关于“主试官到底是谁”这个答案居然还没有传到小杨耳朵里,也不知是罗部长、李主任那一脉和部队不合,没共享信息,还是小杨的密级不够知道这个消息。 不过,林秋不管这些,他觉得拉拢一下部队一脉的人没什么问题。 「主试官就是我,你不知道吗?」 小杨被林秋拉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看完这句手机上的话后愣了好久,看了看林秋,再看看手机,表情呈现出一股微妙的怀疑与震惊。 “你确定?”反问完,小杨又觉得哪里不对,立马换了个语气道,“这些学生如果一进学校就大批量死亡,对学校今后的建议会有妨碍。” 林秋有许多话想说,不过还是捡了最直接的方式:「谁说他们会死的?」 小杨眨了眨眼睛,回身看了看场中不断扩大的混乱,道:“踩踏事件也会引起死亡的。” 林秋自然也看到了,不过他有系统给出的计算:「这里是开阔地,没有阻拦物,没有高地不平的地形,踩踏事件的发生条件不达标吧?」还有另一个因素他没说,很快就能看出来的事没必要多打字,麻烦。 这是实话,小杨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道:“如果主……您有想法,我也不多说,毕竟这方面我是外行。” 林秋毫不犹豫地又丢了手炸弹:「罗部长和李主任猜到了我的主试官,他们没告诉你吗?」 不得不说,林秋玩政治斗争的手段实在太嫩了,小杨眉毛微微一挑,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嘛,其实就是一传令兵,有些事也没办法。” 林秋有点摸不清小杨这是装出来迎合他的还是真心话,但是作为一个有理智的成年人,点到为止他还是很清楚的。 场中的混乱渐渐有了平息的势头,不是因为学生们冷静了,而是人偶的传染速度快到令人惊异,很快,前广场上就到处都是不能走动的半人偶了,有些人开始绝望地咒骂,有些人哭泣不止,还有些人拼命挣扎,试图摆脱最后人偶化的命运。 在这其中,有一个人的表现十分惹眼,堪称奇葩:“我靠,你看唉,关节变成球了还能动唉!” 邵子昂无可奈何地看着好友,说:“你能不能先关心一下我们变成人偶后的命运?” 谢雪落一边摆出各种姿势试验着木质身体,一边随口应道:“有什么好想的,你看,我们变成人偶不也有这么多人陪着吗?你不觉得这个身体挺好玩的吗?还有我们这个状态,其实并没有什么痛苦啊或者不舒服,会不会是什么障眼法?对了,你看见真人偶了吗?什么样子?” “没有。”邵子昂的人偶化才到胯部,一想到命根子变成两个木球夹住一根圆柱,他就感觉心里如同漏了一个洞,三九腊月的寒风直灌进去,哪怕全身都变了,但是这地方的变化还是格外牵动他这个小处男的心,“可能要再发展一段时间吧,到胸口就能看到了。” “真的吗?!”谢雪落兴致勃勃地睁大了眼睛四处张望,“我快了!我快了!你看你看,快到胸口了!” “你有个毛胸啊!”这声怒吼来自于头顶绿发的少年,他和蓝发少年从一开始就站在谢雪落附近,本来还对这个替他辩护的少女很有好感,结果她被传染了人偶后第一个抱住的就是他,他一惊吓又抱住了好友蓝毛发,就这么着,他们成为这场“传染病”的源头,当然极度不高兴,“你看看你那个身材,衣服穿上遮住脸,别人都分不清你正反面!喊什么胸口!” “我高兴!”谢雪落本来就是个嘴皮子利索的角色,此时正准备体验前所未有的奇事,随口敷衍了一句,“卧槽,来了来了!到胸口了!我看看,没有啊!哨子,没有!” “说了不要叫我哨子!”邵子昂已经不动了,人偶化不是完全不能动,只不过像身上包裹了八十斤棉被,动起来很吃力,“没发现就没发现,有什么好激动的!” “我这不是从来没有过嘛,你看啊,我们这次也算是不虚此行,体验了一把超能力……不不不,是觉醒技对吧?” 都这时候了,谢雪落还是吱吱喳喳地说着废话,周围人的怒目而视完全不能影响她,毕竟大家都人偶化了,走动起来很费劲,不然早有人上来揍她了。 突然,谢雪落爆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尖叫:“卧槽!我看见了!在那边!”一边喊她一边吃力地抬起手臂指向视野中灵活晃动的亮色人形剪影,“在那边!那个肯定是真人偶!动起来特别快的!” 话音刚落,头顶不断跳动的倒计时停住了,有人注意到了,但是自顾不暇之际哪管这些小事。接下来就是悠扬的钟声响起,不急不徐地敲了九下,等钟声完毕,余韵尚在耳时,学生们发现他们能动了。 人偶化结束。 「觉醒仪式结束了。」林秋对小叶子道,「让广播室通告学生不要动。」 小叶子如实传达后,广播室那位小兵开始讲话了,不过,不用说学生们此时也都处于懵逼中,考验来得突如其来也去得没头没尾,他们站在寒风中面面相觑,之后莫名其妙都打了个哆嗦。 看见与亲身体验是两码事,尤其这种玄乎的经历,足以让人改变三观。 “怎么变回来了?”唯一感到失落的只有谢雪落了,她在身上摸了半天,颇有些沮丧地道,“我还想试试脑袋也木化了会怎样呢。” “试你妈啊!”绿毛少年破口大骂,“你是不是有病!” “对啊,你这人怎么这么能闹事!”蓝毛跟紧着声援朋友。 “来都来了,耍嘴皮子有什么意思?”谢雪落丝毫没有愧疚的念头,“大家都体验一下呗!” “卧槽,我他妈都要被你说服了啊!”绿毛少年都气笑了,“你要是过年去火葬厂,那真是齐活了啊!大过年来的,来都来了,死一下看看啊?!” “哈哈哈哈,你这个说法挺不错啊!”谢雪落居然笑了出来。 与蓝绿少年的怒骂相比,其他人更加直接,已经有人握着拳头直冲过来准备教训一下谢雪落,被蓝绿少年组拦了下来,尽管如此,这俩人也没停下和谢雪落对骂的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作为朋友,邵子昂却一堆眼镜,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两步,带着担忧的眼神看着朋友。 「你给了谢雪落什么样的能力?」系统冒出来问。 林秋没吱声。 系统也不傻,当下就带着很凝重的语气道:「变身的能力?」 这是比较靠谱的猜测了,林秋还是没说话。 系统也沉默了,片刻后道:「把人变成人偶的能力?」 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可靠的说法了。 林秋终于吐出两个字:「不是。」 蓝绿少年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拦住群情激愤的学生们,当终于有人突到谢雪落面前时,局势发生了变化。 “唉嘿?”最前面是个虎背熊腰的男生,面相不善,拳头更不善,到了谢雪落面前突然停住,摸了摸脑袋一脸茫然地道,“你干什么来着?” 这变化自然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是不是觉醒仪式又开始了?”有人大叫道。 “这次不是变人偶,是变白痴了?” 谢雪落本来抱着脑袋做出防卫样了,此时也是一脸懵逼,呆呆地观察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道:“你要来干什么的?” “我就是……呃,生气。”熊男摸了摸脑袋,转身之际似乎看见了熟人,赶紧冲了过去,“六子,六子,我……卧槽!”离开没几步,他突然又站住了,转过身恢复了一脸的凶神恶煞,“你干了什么?怎么我一到你身边连想干什么都不记得了?” 熊男一边说一边又冲了过去,刚拎起谢雪落的领口,脑袋又变成了一片茫然,举着拳头四下环顾,一脸“我在哪我是谁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 蓝绿少年离谢雪落一步距离,其他人也是,离她近的只有熊男,此时,看见熊男的反应,更加无人敢靠近了。 「你到底给了她什么觉醒技?」系统大声道。 「主角光环。」林秋仿佛挤牙膏般道。。 「看不出这个反应和主角光环有什么关系!」 「……主角光环,强行降低周围人的智商。」林秋慢吞吞地补充道。 系统沉默了会儿,道:「所以只要有人靠近她就会变成真正的白痴?」 林秋:「嗯。」 系统:「……」 林秋:「……」 系统:「你的想像力和逻辑判断是不是有毛病?」 林秋:「你闭嘴!」 第九十三章 按理说,人偶之类的元素,容易联想到的应该是控制、变身、化妆之类的觉醒技,强行牵扯一下,隐身也勉强说得过去,但是,“主角光环”这个东西就说不过去了。 「主角光环难道不是逢凶化吉,掉下山崖也可以捡到秘籍之类的?再说得狠一点,你让周围人觉得她特别强大,倒头便拜也行。」系统的语气很是嘲讽,甚至连遮都不遮一下,「遇见她的人变白痴是什么鬼?你到底是从哪里联想到的?」 林秋也是无语,但是逻辑联想这个东西有时候并不是他能控制的,或者说他想控制也无能为力,就像提起迪士尼就想起米老鼠、冰雪奇缘,这个觉醒仪式的原意是选出一个舍己为人、具有侠者风范的人—— 「光是你这个筛选标准就很中二了。」系统插嘴道,「你能不能稍微考虑一下实用性?」 ——既然是“侠之大者”这种形容词,很容易就会联想到“主角”上面的去,那么主角光环就是顺理成章的了。 「那你又是怎么从‘主角光环’想到白痴上的呢?」系统恼火地道。 「主角身边全是白痴这不是很容易就联想到的吗?」林秋理直气壮地道。 系统沉默了片刻,说:「其实我挺想有这个觉醒技的,到时候就可以看看你白痴的样子。」 林秋没回嘴,他这会儿也有点心虚呢。 「地球力量的潮汐结束了?」林秋试图转移话题。 「结束了。」系统答道,「你时间把握得不错。」 「你截留下多少?」林秋直指重点。 「应该是我们。」这次换作系统顾左右而言他了,「我强大,你也有收益。」 「你截留下多少?」林秋不为所动,「这个觉醒技这么无聊,地球力量肯定全给你了。」 「呵呵。」系统干笑一声,「也没多少。」 「打个比方。」 「如果你想再来一次觉醒仪式,前广场这个范围,我可以全额覆盖。」 系统讲这句话时颇有些自豪之意,林秋却愣住了,学校前广场长宽至少二百米,一眼望过去是个非常不小的范围,与前面几次十平、五十米这样的涨法相比,简直是鸟枪换炮。 林秋顿时冷冷地道:「就这么点好处?我记得你升级过可以在我身上使用幻象,之后就一直没有别的功能了。」 系统表示呵呵:「有点儿。」 「什么?」 「造物。」 林秋这次愣的时间更长了:「像造严冬年一样?」 「没那本事,我是指在觉醒仪式中造出来的东西,可以延续到现实了。」系统说道,「比如那个能引发人类最强烈情绪的小盒子,现在即使在觉醒仪式之外也可以存在了。」 林秋不由得有些心跳加快:「依然还有那个功能?」 系统懒洋洋地道:「如果没有,那还造出来干什么呢?」 虽然听出来系统邀功之意,林秋依然觉得口干舌燥,心脏怦怦直跳。 系统出声打断了林秋的幻想:「我不会跑,现在,我觉得你还是关注一下这次的获胜者。」 主角光环实在太“好用”了,不一会儿,谢雪落身边就再也没有人敢靠近,只要一靠近就会变得头脑混乱,不能自己,谁也不想上去出丑。更何况,一个正常人谁想和白痴交流,就算勉强,双方也是交流不起来的。 有的人试着在谢雪落身边站了会儿,双方对话牛头不对马嘴,不管她如何想办法逗乐或者讲道理,另一方面的回应不过是“呵呵”、“是呀”,或者干脆讲起自个儿的事,从放屁吃饭再到很冷。 谢雪落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你怎么回事啊,妞?”绿毛少年面露警惕地看着谢雪落,离得一步远坚决不靠近,“你别过来!” “我怎么知道?”一直以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谢雪落此时却有些焦虑了,向着别人方向靠近一步,却立刻令别人退后一步,她就像游进小鱼群中的鲨鱼,全场醒目担当,“你们别走啊。” “不走才有鬼!”蓝毛少年大叫一声,瞬间周围人都作鸟兽散,纷纷离开。 谢雪落呆呆地在原地站了会儿,转身搜寻起好友的身影:“哨子……” “你这是怎……唉,SHIT啊,呵呵……我!”邵子昂拼命擦着嘴边的口水,惊慌地大步离开谢雪落的身边。 “唉嘿,你变成白痴都不忘了叫我的外号啊。”谢雪落笑了起来。 邵子昂没笑,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谢雪落片刻,之后扭头钻进人群不见了踪影。 看着谢雪落站在场中被孤立的身影,林秋不由问道:「如果她到我身边,我也会受影响吧?」 系统没回答,只是说了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林秋想了会儿,道:「老王过来的话,有用吗?」 「那你准备公开老王的能力吗?」系统反问。 林秋沉默不语。 至今为止“免疫觉醒技”这个能力还是栽在严冬年这个主试官头上,而主试官这个头衔也是“栽赃”上去的,如果曝光老王的能力,难免牵扯到许多。 广播室开始引导学生们往教室走,大半夜的还有人受伤,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这个点学生们并不想听什么领导训话或者注意事项,只想躺在柔软的床上好好睡一觉。 小杨当然修了学生宿舍,还是按照原先万把人的数量,现在的学生数量大减,一人一间宿舍都足够。小杨在安排集体活动方面十分有经验,让学生们排队领了宿舍号码,回去就赶紧休息。 每间宿舍原本是四人,有单独的洗手间,学校还备好了毛巾、肥皂、拖鞋以及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是当天的成果。小杨一听林秋要紧急动员,就知道肯定有人会什么都不带疯狂赶路,学校周边什么也没有,之后由于保密性的原因可能要封校,所以他带着部队士兵们大肆采购,再把东西堆在宿舍门口,进一个人拿一份,勉强忙活完了。 林秋用广播通知谢雪落到校长办公室的会客间呆着,他则和其他“教师”们进了会议室,众人都在议论着刚才的觉醒仪式,对于有些表现扎眼的学生们印象深刻,虽然这份学习与好坏无关,但是一个品德优秀的人不管如何都是令人放心的,更何况,一旦广泛意义上的坏人获得了觉醒技,造成的伤害可能十个好的觉醒者都挽回不了,比如,生命。 “一定要慎重!”全哥毫无睡意,跃跃欲试地说着意见,“不如明天再考个试吧,题目我来出!” “你不会是要出什么思想品德教育吧?”徐薇怀疑地道,“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 “那不一样嘛。”全哥矜持地道。 “你自己不是更注重自由民主吗?”万高揭起全哥的老底来毫不犹豫,经历了一系列事情,他们这个探鬼小队甚至鬼知道在哪里的探鬼领域里,全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一把手了,大家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问一问全哥。 万高再有钱,也是比不上全哥这个自身有“觉醒技”的。 “自由民主不代表为所欲为!”全哥正气凛然地道。 万高嗤了一声,还想说话,小杨开口把话题拉回正道上来:“谢雪落怎么办?” 会议室冷场了,大家不自觉看向林秋。 “这个是不是要问一下主试官啊?”全哥最先开口了,“严哥还在家呢?” 林秋突然觉得以后不能再这么突如其来的开觉醒仪式了,全哥不论,徐薇现在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了,带着几分探究。严冬年和他做连体婴还好,如果俩人分开,他真的做点儿事都很麻烦。 「你想个解决办法。」林秋与系统道。 「关奴家屁儿事。」系统用吴侬软语淡定地道。 门突然被打开了,大家一直心心念念的严冬年就这么走进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一把揪住林秋的领口,像是提着空气般把他从座位上拎了起来,一直抵到墙边。 林秋还在莫名其妙中,严冬年倒是目的明确、动作迅捷,一歪脑袋就熟练地吻了上去! 林秋整个人都僵了,眼睛瞪得滚圆,嘴巴抿着紧紧的,一动也不敢动,四肢像稻草人般支着,都没想到把人推开。说实话,他对这个吻并没有什么恶心或者抵触的想法,严冬年的嘴唇很暖很柔软,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暖木香味,就像雪天进入了一间烧着碳火小灶的木屋,一股慵懒的舒缓劲儿蔓延开来。 林秋没动,严冬年倒是很乐意“动一动”舌头,甚至得寸进尺地想撬开林秋的嘴巴,可惜,他很快就被一双大手拉了开来,老王没好气地拉着他的大衣帽子,怒道:“你有完没完,亲一下就得了!” 严冬年似乎很有遗憾,伸手抚了抚林秋的领口,道:“行了,你可以去和谢雪落谈话了。” 无所不知的命运之子会知道谢雪落没什么奇怪,进门就亲也没什么奇怪,壁咚也没什么奇怪…… 我——操! 林秋脑子里回荡着这句话。 第九十四章 严冬年喜欢“林秋”,这个事实林秋是明白的,但是具体喜欢怎么回事他并没有什么概念,毕竟严冬年一直以来表现得太沙雕,总是嘴上提一下过过瘾或者创造一些不知所谓的恋爱回忆。就算上次和老王接吻,他从俩人的脸上读出来的更多是互相嫌弃。 现在,林秋终于真实地感受到被男人喜欢是什么感觉了。 足足一分钟,林秋还保持着惊吓过度的表情,僵硬地贴着墙,双臂展开,滑稽的站姿都没有变过。 老王还在和严冬年恼怒地理论这个吻亲得太久,姿势太猥琐,表情太恶心,直到他发现林秋这个状态。 “呃……林哥啊,你还好吧?”老王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询问。 林秋猛然回过神来,看见全办公室人都以意味深长的表情看过来,连忙恢复正常,假装清了清嗓子,摆手示意没事。 “没事的,林哥哥。”小叶子以稚嫩的声音认真地道,“我不歧视同性恋,即使你是异性恋也没关系,无论我有个嫂嫂还是嫂夫都没关系!在美国这都不叫事,谁都有爱的权力!” “中文里没有嫂夫这种说法。”先知卢婆婆低下头小声道。 “那叫什么?”小叶子追问道。 “什么都不叫,我们不兴这个!”卢婆婆义正言辞地道,还挑畔地瞪了眼严冬年,似乎很不满意他在小叶子面前的举动。 “没关系的,婆婆。”小叶子当然“听”到了先知的心声,“我那幢楼里还有变性人当妓女接客呢,她们挺好的,就是总偷我的化妆品用。” 卢婆婆叹了口气,一脸绝望的表情。 林秋假装什么也没听见,对着老王挥手示意跟上。 “去见谢雪落吗?”全哥兴致勃勃地道,“我也去看看!” 不等林秋想出借口来,严冬年已经开口道:“只有我亲过的人才能免疫,其他人不行。” 全哥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了看严冬年,蠢蠢欲动的心情昭然若揭。 “我不喜欢你的长相。”严冬年毫不留情地给予了致命一击。 全哥:“……” “我不喜欢女人。”严冬年随即又对着徐薇说了句,再转向小叶子,“也不喜欢小孩子。” 把会议室里的人打击了个遍,严冬年悠闲地拉开张椅子,坐下去摸出了手机,一如他来时般淡定,完全无视一房间表情扭曲的男女老少。 “没事吧?”往校长办公室走的路上,老王压低声音道,“你……呃,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林秋摇了摇头,拍了下老王的肩膀。 作为一个暗恋同事的基佬,老王的心情很复杂,林秋这么容易接受了来自同性的吻是件好事,但是这么容易接受了来自严冬年的吻就不是件好事了。 冷静,在另一个世界,林秋还为我发了疯呢! 老王一边这么自我安慰着一边跟着林秋进了校长办公室的会客间,来的路上,严冬年对他大概解释了一遍,见到谢雪落时,他不禁有些羡慕起对方来,无论如何,他这一生都不可能超脱凡人的范畴,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上天入海,无所不能。 「上次纳粹基督时老王不是只能自身免疫吗?」林秋问系统道,「这次为什么能范围免疫了?」 「因为谢雪落的觉醒技就是范围型的,纳粹基督只是表现形式是范围型的,使用起来还是指向性的。」系统回答道。 「听不懂。」林秋很干脆地道。 「一个主动技能,一个被动技能。」系统使用了游戏术语。 「噢——」林秋懂了。 谢雪落非常不安。 邵子昂得到了来自学校领导的通知,作为尖子生参加特殊选拔,也不知道学校领导怎么想的,而这个文质彬彬的学霸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接受了。 作为接受新事务新信息的中坚力量,年轻的学生们对觉醒者当然十分关注,就连邵子昂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考试书的都看过觉醒仪式的所有视频。 谢雪落一直想问邵子昂:你平时打个架都不敢,别人怼你一句就怂了,怎么敢来参加这么血肉横飞的活动? 邵子昂没有回答谢雪落的问题,因此,作为好友她义不容辞地跟来了,也就说,本质上她只是个陪考的,并没有入学资格,这就是她在觉醒仪式上为所欲为的原因——反正本来就没打算考上,她也不希望邵子昂考上,这么个怂货学霸,肯定熬不过去的,还不如回去好好学习,走凡人的康庄大道。 然而,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 谢雪落叫出人偶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义心理,仅仅只是找到了“游戏的答案”,自然要讲出来,达成通关,不是如此的话,这个“游戏”还有什么玩的意义呢?她真的完全没想到,不仅陪考没被查出来,似乎还拔了头筹,成为觉醒者了? 听完谢雪落的自叙,林秋无语了片刻,与系统道:「我的直觉还是准的,这妹子这么经典的主角经历,给她主角光环不是很正确吗?」 「你那个叫主角光环?」系统没好气地反驳,「明明是弱智光环。」 「差不多,不要在意这种小事。」 谢雪落一直以来都以嘴皮子自豪,如果以后永远不能和别人交流了,对她来说比死还难受。 “校长,有办法消除这个觉醒技吗?”谢雪落问。 「这个觉醒技有什么不好!」林秋很不爽地在心里自语,「和别人谈判之类的不是很方便?」 「你怎么有脸说出这话的?」系统毫不客气地吐槽。 「我的脸是你给的。」林秋反唇相讥。 吐槽归吐槽,事情还是要处理的,谢雪落唯一能够恢复“正常”的办法就让老王跟着,但是这显然不现实。 林秋打了好长一段话:「你的觉醒技范围现在还不广,所以只要和别人保持一定距离,大声点说话就好了。这个距离你要自己试出来,而且,用手机聊天也没什么吧?你今后的任务就是尽快学会控制这个觉醒技,做到收放自如。」 “就这样吗?”谢雪落眉眼间爬上了忧虑,“没有别的办法吗?” 林秋扔出去一句话:「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自杀。」 不去理谢雪落震惊加窘迫的表情,林秋起身走人,这个时间这个季节,他只感觉到深深的疲惫。老王大气不敢喘地跟在后面,一声不吭。 「你心情不太好啊?」系统说。 「我好的很。」林秋尽力平静地回答。 「看不出来。」 「因为你瞎。」 「看,生气了,莫名其妙。」 林秋自个儿也觉得莫名其妙,这种纠结的心情十分不爽利,而且他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学校是有教师宿舍的,原本一众教师都是要住家里,但是经历了昨晚的觉醒仪式,热血沸腾的全哥准备住宿舍,徐薇不知因为什么也准备住宿舍,井博达跟着留下了,万高倒是急匆匆地回家,顺带把林秋一家子捎回去。 “你也该买车了吧?”上了车,万高笑呵呵地道,“要不要我推荐你一家4S店,我有内部优惠,打八折。” 确实有这个需要。 林秋点了点头,小叶子代言:“林哥哥说要买大一点的,最好能装货还能带人。” “多买几辆就是了,反正你现在也不缺钱。”万高不以为意地道,“皮卡倒是符合你的要求,不过一般大城市城区都不给上路。” “挂军牌呢?”老王插嘴道。 万高从后视镜瞥了一眼老王,道:“一定买皮卡吗?多买几辆不同功能的呗,越野改装一下也挺好的。咱们毕竟是平头老百姓,没必要争一个无所谓的特权吧。” “我这怎么是特权?”老王不爽地道,“又不是违法犯罪。” 万高“呵呵”一笑,不说话了。 “就是辆车而已。”严冬年补了一句装逼的话,在众人等他下文后不出所料地闭上了嘴。 林秋觉得难受极了。 万高的车是双排座,卢婆婆抱着小叶子坐前面,他在后排,左边是严冬年,右边是老王,他挤在中间,动都没法动,空间实在太狭小了,挤进三个大男人,基本上就是肉夹馍状态。 三个男人面无表情地坐在车后,随着车辆的晃荡左右摇摆,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别扭。有规律的震动逐渐令林秋产生了睡意,如果此时给他一台电脑,大概能码上几页代码来保持精神矍铄,眼下,他却慢慢眯起眼睛,垂下了脑袋。 林秋是往前低头的,双手交叉抱胸,形成一个非常标准的绿皮火车睡姿。 老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很想把林秋的脑袋揽到自个儿的肩膀,只是他的胆太小,更何况这还有其他人。就在他挣扎着要不要伸手时,严冬年光明正大地一展胳膊就把林秋揽了过去,之后还似有若无地瞄了眼老王。 老王顿时涨红了脸,但是他此刻伸手也来不及了,懊悔与郁闷同时在心中滋生。 从后视镜里看好戏的前排三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胜负已分。 第九十五章 林秋是感觉到温暖才醒过来的,一睁眼,严冬年的大脸近在眼前,距离近得他都能看见对方睫毛根部的眼白,严冬年的皮肤细腻到几乎没有毛孔,仿佛开了美颜滤镜。他知道这是由于严冬年根本上来说就不是娘胎里出来的人类,“另一个林秋”制造严冬年时死了劲儿地往完美里造,恨不得一丁点瑕疵也没有,毛孔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完美无缺的脸上? 林秋条件反射地往后一移,与老王的脑袋撞了个正着,怦得一声,听起来都疼。他没吱声,老王也没吱声,严冬年在俩人的注视下慢吞吞地拿出了手机,不久后,寂静的车箱里响起一声可爱的“TIMI”。 这只是回家路上的一件小事。 学校很稳妥,小杨带着一小队战士驻扎在那里,那里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军事禁区。林秋第二天是坐地铁来的,严冬年根本没起床,小叶子要上学,巴利克要打工,卢婆婆表示看不懂你们年轻人玩的东西,没事就不去了在家里打扫一下卫生,只有老王老老实实的起了床,跟着他过去。 突然又开始“上班”了,同事还是老王,林秋有些感觉微妙。 “下班去买车吧。”老王在路上说。 地铁上林秋也不想打字,闻声点了点头。 老王就这么笑了起来,像是捞着什么好事般,令林秋有些侧目。 学校采用全封闭制度,一大早就响了起床号,小杨却没有让学生们做什么,只是把他们惊醒。 林秋走时校门时,正好看见几个小战士站在高高的梯子上,把校牌挂上去,粉底黄字蓝色边的“甜甜圈加工厂”,他在校牌下站着看了许久。 一见面,小杨就开门见山地道:“校长有什么课程安排吗?” 林秋也是开门见山地打字:「没有。」 之后,小杨和林秋就这么面面相觑了足有一分钟。 小杨保持了一惯的镇定自若,温和亲切地道:“我们安排了一些课程,要不校长看一下?” 林秋点了点头。 课程很普通,看上去和一般大学差不多,就是体育课占了整整半天,完全出人意料。 见林秋的视线一直在看“体育课”,小杨体贴地道:“我想着学生们以后不管是抓觉醒者罪犯还是用觉醒技进行社会主义建设,体力都少不了,所以体育课多安排了些。” 林秋觉得,冲着小杨能自然而然地在普通对话中说出“社会主义建设”这几个字,就是天生吃官家饭的。他当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有个小小要求:「我能不能先上一堂课?」 “当然。”小杨一口答应了,“现在学生全体一千零三十九人,我们分成了20个班,一个班差不多50人,教室和宿舍都够了,食堂也没问题。” 林秋有些疑惑:「人数又少了?」 “今天早上有不少人退学。”小杨笑了下,“不是人人都长了一双慧眼。” 林秋点点头,这种事当然不好强迫,经历了昨晚的觉醒仪式,有人不想再趟这混水也是可以理解的。 “校长要去哪个班?” 「随便吧。」 一小时后,林秋就看见了田山、莫文轩、蓝毛、绿毛、长相极为相似的异卵双胞胎、“俄罗斯人”、邵子昂,还有一个坐在教室里角落里的谢雪落。除此之外,班里有位看起来足有七十岁的老人,正轻声哄着怀中婴儿的年轻男子,往嘴里塞油条的中年女性以及一张经常从电视上看见,非常熟悉的脸,这是位明星。 这是把所有与众不同地全塞进一个班了吧?那个抱婴儿的怎么回事?昨晚怎么过的?上学还带孩子?昨晚有年纪这么大的吗?头发都白了啊! 「有个性,我喜欢。」系统说。 「你喜欢你去管啊!」林秋恼怒地道。 「关我屁事。」 不管林秋心里怎么疯狂吐槽,面上还是波澜无惊地走下讲台,拎了一把椅子坐在所有人前面,拿出点名簿看了起来。 “校长你好!校长你好!”洪亮的声音从最后面传来,谢雪落激动地叫道,“校长我试出来了,我的觉醒技范围是一米!”林秋抬起头,就看见她正挥着手,精力十足地道,“只要在我一米范围外说话就没问题了!” 林秋还没作出反应,绿毛突然说道:“校长,她已经有觉醒技了还呆在这儿干吗?不应当吧?” 不少人发出了同意的话,谢雪落脸色一下变了,叫道:“我陪读!陪读!不和你们抢的!” “就算她抢又有什么关系,你们抢不过怪别人?”老王昨晚看完了全部监控视频,对于这群学生们毫无“奉献”精神的行为十分不齿,“自己没本事就别逼逼。” 绿毛脸色涨得通红,刚想说什么,老王抢白道:“老师没说话呢你插什么嘴?你叫什么名字?” 一讲到名字,绿毛顿时就萎了,过了好几秒才蚊子哼般道:“我叫吕布。” “什么?”老王一付“我耳朵不好”的表情,“你叫什么?” “吕布!吕布!”绿毛自暴自弃地大喊起来,“就是历史上的那个吕布!” 老王的表情十分精彩,转瞬之间经历了怀疑到恍惚再到憋笑,最终挤出来一句:“所以你染个绿毛吗?” “这是因为大冒险输了!”吕布没好气地道,“我现在就可以染回去!” “你叫吕布又不是因为大冒险输了。”老王无意间倒是把关于谢雪落的议论扯开了,“行了,坐下吧,吵什么吵。” 不过,有人会抓重点,那位一头白发的老人举起了手,慢条斯理地道:“请问,您是我们的老师吗?” 说话倒是很稳重礼貌,但是提问倒是很有重点。 “我是……助教。”老王不是老师,林秋虽然提了他也算是成员之一,但是他自知在觉醒技这一块是绝对不可能有什么作用的,此时跟着,也不过是因为林秋不能说话,他是唯一有空闲的人,“林校长的助教。” “林秋,林校长。”老人一字一句地重复了遍,“第一课是林校长来上,很荣幸啊。” 林秋没吱声,他正在和系统对话。 「你确定?」林秋怀疑地道。 「我能做什么我不知道吗?」系统反问。 「这有什么必要?」林秋不理解地道,「他们什么都不会呢,这时候给他们这个有什么意义?」 「近墨者黑,近朱者赤,有什么问题?」 「我不知道地球力量还是传染病。」 「你把这个想像成传染病不就得了。」 “林老师!林老师!” 清脆的大叫拉回了林秋的意识,他抬起头,发现整个教室的人都看了过来。他看向老王,得到了一个具体的回答:“学生想问今天上什么?” 林秋站了起来,接下来他要故作玄虚了,所以至少得摆个架势。在一群人的注视下,他出手,想像着手掌上有一个东西在旋转,在众的视野中,这是虚影。 有些学生以为眼花了,揉了揉眼睛,林秋手掌上的东西越发明显了:那是一个白色的立方体,太过纯洁以至于像是在发光,它缓慢地旋转着,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力推动着。随着旋转的减缓,它的身影也逐渐凝实,最终,它变成了一个光滑、纯白、没有一丝一毫接缝的立方体,落在了林秋的掌心上,它并不大,表面如同镜子,反射着四周的环境,如果不注意甚至会错过它的存在。 学生们专注着看这如同魔术般的场景,一时之间居然没有人说话。 林秋把这个立方体轻轻放在第一排同学的桌子上,那是抱孩子的奶爸,此时正以诧异的眼神看过去:“给我的?” 林秋把手机掏出来打了行字:「给你们的,拿着这个好好体会,如果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可以问问谢雪落。」 不少人回头看向角落里的被孤立之人,原本处于沮丧中的谢雪落精神一振,道:“怎么了?”坐在最后一排,她看不见手机上的字。 这是林秋的第一次造物,一个简单纯粹的容器,里面装了一点点地球力量,系统铸造得十分严密以防地球力量逸散,即使如此,在一旁观看的老王依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活像长了虱子般活动着身体。 「能感受到的人更容易接受地球力量。」系统说。 林秋此时没力气回话,是字面意义上的没力气,造物凝实的那一瞬,仿佛有什么东西抽掉了他的脊髓般,虚弱感从身体深处浮上来,如果不赶紧放下那东西他说不定会直接瘫在地上,所以他才放在了第一排的桌上,不然还要装一会儿逼的。 「我又没用地球力量,怎么回事?!」林秋恼怒地道。 「这个嘛……引导造物诞生也是需要力量的。」系统慢吞吞地道。 「吃东西能好吗?」林秋想起全哥被塞了一嘴甜甜圈后的样子,颇有些心悸。 「不能。」系统干脆地道。 林秋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却还是问出了口:「那这个消耗的是什么?」 系统的回答果然如林秋所想:「寿命。」 第九十六章 听见「寿命」两个字时林秋心情居然很平静,或者说他早就有了一生不得善终的心理准备,见识了绞肉机般的觉醒仪式,他对于未来的严苛性并没有抱太多侥幸心理。 此时,林秋只是平静地问:「这个小方块消耗了多久的寿命?」 「嗤,你怎么一点也不激动?」系统很没劲地咕哝着,「一开始就这个不死不活的样子,以前还稍微和我斗斗嘴呢。」 「这么多事这么忙,有什么好斗的。」林秋没好气地道,「赶紧回答我问题。」 「一分钟。」系统给出个意料之外的答案,「这个盒子消耗了你一分钟的寿命。」 「这么短?」林秋诧异地道,默默体会了片刻,「我现在还是感觉很虚。」 「这又不是肚子饿了,吃点东西就饱的,这是人的根本,只消失一点点也会感觉到。」系统强调道。 「鬼扯什么,我和你说了这一分钟话也没什么感觉。」林秋不以为然。 「不一样!剪掉头发和直接抓住头发扯掉能是一样的感受?你平时天天起床掉一把头发也没怎么样,叫个人来揪你一把头发看看呢?」系统冷嘲热讽道。 码农的发量问题向来是讨论禁区,林秋眼下的肌肉抽了抽,道:「多久能恢复?」 「这个吃饭休息没用的,该干什么干什么。」系统满不在乎地道,「不要以这个为借口偷懒。」 林秋懒得和系统罗唆,他倒是想到,只不过这么一个小盒子就这么疲惫,“另一个林秋”创造严冬年之后得消耗成什么样? 这个念头恐怕太过强烈,系统居然“听”见了,答道:「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那么大一个人……」 「主试官是无法凭空造人的。」系统打断了林秋的话,「因为你无法创造灵魂。」 突然听到这么个即熟悉又陌生的名词,林秋沉默了许久。 「你不是说人没有灵魂?」 「我只是用一个你比较好理解的名词,就像我们以前碰到的那些灵魂残片,你可以理解成人类大脑生理活动产生的电磁,这个东西你是无法创造的。」系统冷静流畅地述说着冷酷的事实,「你可以创造一个人类的皮囊,让这个皮囊产生正常的人类活动,比如吃饭、睡觉,甚至学习语言说话,时间足够长的话,这个皮囊基本上可以达到普通人的反应水平。」 林秋有些迷惑:「这不就是人吗?」 「这个人死后不会残留任何电磁波,也就是说,他只是个类似电脑编程的东西,你给他编了足够多足够广的反应,他就可以伪装得像人,但是,他依旧不会有灵魂,他会重复,会创造,会复制粘贴,就是不会结合这些东西,理解东西。」 系统说的这些林秋明白,倒是有件事他不明白:「严冬年没有灵魂?」 系统回答得很快:「不,他有。」 林秋沉默了几秒,很快抓住了重点:「你又有什么没告诉我的东西?」 「该告诉你的时候就会告诉你。」系统坦率地回答,「现在不是时候,而且,你有更该忙的事。」 “校长,请问——这个怎么用?!”小立方体在全班手里传递了一遍,除了谢雪落只能可怜巴巴地远观,其他人至少把玩了几下,最终,这东西传到了白发老人手里,他拿着就来请教了。 林秋现在在手机上打字的速度极快,运指如飞般打出了一行字:「握在拳头里感觉。」 老人面现迷惑,依言这么做了,还闭上了眼睛,几秒后他睁开眼睛四下望了望,周围都是渴望与探究的眼神,他闭上眼又体会了足有一分钟,之后他睁开眼,把小立方体放在了桌上。 “有点咯手哈。”老人的话引来了一阵窃笑,毕竟年纪比较大,一群毛头小伙子们多少有点尊重。 “校长,这个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姿势才能体会?”吕布不甘心地追问道,林秋本来想溜走的,被直接追到了讲台上,“总有点特别的吧?总不能一人一个样,什么都不讲究啊。” 林秋很想说“就是随便,你蹲着坑能感受到也无所谓”,看着吕布那执着的劲头,他笑了笑,掏出手机开始搜索“最难瑜珈姿势”,最终选定了一个最顺眼的,展示给吕布看。 那是个把头夹在臀部后面的姿势,人往后下腰,脑袋往后仰,一直仰到视野正了为止,如果用字符来比喻的话,就是个“∠>o”姿势。 吕布看完之后脸上的颜色和头发差不多。 不等学生们抱怨,林秋就已经大步走了出去,他可不想和学生们讨论感受这个问题,他自己都没感受过呢,准时上班的两个老师都没有体会过“地球力量”,其中一个还对“地球力量”严重过敏。 这所学校能办下去还真是依托了公家。 林秋漫步在学校里,风景宜人,气候虽然寒冷正好可以醒醒脑,顺便让系统处理下网上的事。 开学那突如其来的觉醒仪式经过小杨的建议,还是由系统发到了网上,对于觉醒仪式视频隔了这么长时间才发布,观众老爷们都表示十分不满,而且弹幕纷纷表示这次的觉醒仪式居然没死人很没劲。 「人性。」系统嘲讽地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你发布这视频不就是在利用这人性赚钱吗?」林秋冷淡地应了句,视野中正刷着B站的后台,「钱不少啊,提出来吧。」 「我们和B站有合同的,你忘了?」系统道,「再说了,你现在的钱够花的了,摩根那边的钱还要入帐呢。」 系统不说林秋差点儿忘了,自从他回国后,摩根就再无消息,好像从来没出现过般。他有些疑惑地道:「那货毁约了?还说要给我个小岛呢。」 「没有,估计是消息被掐了。」 「网上的消息怎么掐?我的QQ微信都正常使用着。」 「你真觉得你的QQ微信还在受你控制?」 系统这么一说,林秋不吱声了,说起来是公开的企业,但是政府如果强行介入,尤其是军警方面的暴力机关重视的话,控制一两个人的网络软件还是易如反掌的。 「有办法联系摩根吗?」林秋道,「对了,你现在‘上帝权限’升级了,网络这方面力量没升吗?」 「有升。」系统干脆地答复道。 林秋有些惊喜:「能入侵国家系统了?」 系统依旧很干脆:「不能?」 「那你升哪里了?」 「速度啊,我现在下一部1G的电影只需要1秒。」 林秋很想暴打系统,不过介于他这么个毫无打架经验的人生,就算系统真的实体化了,他觉得除非长成一片芯片,不然赢不了。 要不要回去找严冬年学学防身术? 把这个念头摁下去后,林秋再度重复道:「联系摩根。」 「联系上了。」系统在林秋眼前打开了QQ界面,「说吧,你想的就会转换成文字,注意不要乱想。」 林秋有些疑惑:「这不还是QQ吗?」 「我只是用这个界面给你展示出来,你知道人类最麻烦的一点是什么吗?概念。许多东西如果不用你们熟悉的东西展示,你们就无法理解。这很烦知道吗?因为我还要给你解释为什么这么做。」 系统这么唠叨,林秋也知道是真烦了,当下不再废话,专注于沟通上:「摩根先生?」 「林先生,真是惊喜!我已经联络您好久了!」 对方虽然没有讲出后续,但是也侧面证明了林秋的猜想,他拉回话题道:「有什么事吗?」 「小岛的移交手续问题。」对方上来就直奔核心,「以及我的朋友们很想认识您。」 「是想认识主试官吧?」林秋说道。 「如果您愿意的话,一切看您的意愿。」摩根的态度几近肉麻。 林秋有些意外地道:「免税卡好用吗?」 「非常好用,我真不明白它是怎么运作的,但是陈小姐简直和上帝一样,只需要在税务人员晃一晃卡,无论是谁也收不上税。」摩根的激动透过QQ界面都能传递过来。 「作为凡人我们不需要知道它怎么运作,只需要知道它怎么出现就好了。」林秋半开玩笑地道。 不想这句话却引起了摩根的激烈反应:「当然,我绝无打探的意思,只是想进一步加深了解。如果有可能的话,请留下能联系到您的方式。」 林秋有些无奈,远隔重洋,网络受控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联系。没想到,系统直接代替他打了字:「你可以祭祀。」 「WHAT?」这是四个货真价实的大写英文。 「以你认可的方式,虔诚地祈祷或者祭祀,就可以联络到我。」系统淡定地越俎代庖。 林秋正想说这只是玩笑时,摩根已经回复了:「我会这么做的。」 林秋很快想到了什么,而且反应在了聊天界面上:「摩根先生,这次对话是以怎样的方式进行的,你是在用QQ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摩根迟疑了一会儿才回复,「这个QQ界面是直接在我的视野中出现的,而我的思维变成了字符。」 林秋已经心中有数了。「你看到的是中文?」 「不,英文。」 「感谢回复,再见。」 界面消失后,林秋立刻问道:「这种联络方法有什么限制?」 「呦,变聪明了,没直接问我能不能联络外星人啊。」系统打趣道,「必须是亲眼见过的人,接触得越亲密联络起来就越轻松。」 林秋莫名地松了口气,同时严肃地道:「我不想装神弄鬼,不要挑战人类的宗教信仰!」 系统见把戏被识破,只得轻轻哼了声,没再说话。 林秋还想嘱咐几句,老王的声音突然远远传来:“林哥,学生们说发现了点奇怪的事!” 第九十七章 “学校里有鬼。” 林秋一出现,学生就来了这么一句,如果不是没法说话,他真的很想回一句:对,有你这个大头鬼! 学生的表情十分诚恳,没有半点玩笑的样子,老王倒是有点无奈,道:“我问了好几遍,他说绝对不是眼花或者撒谎。” “真的真的!”这学生急切地道,“我们九班有好几个人拿着小立方体过去,都发现了!” 「你能检测到人死后的电磁波吗?」谨慎起见,林秋还是问了句系统。 「不能。」系统道,「不过你可以造一个检测电磁波的东西啊,很便宜,只需要十年寿命。」 林秋无视了系统的话,打字给学生道:「带我去。」 这个学生不是九班上任何一个突出的人物,挺年轻,脸色白净、五官端正,剪着很平常的短发,穿着羽绒服牛仔裤,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混进人群中根本挑不出来,如果不是这次面对面,林秋都不知道班上还有这么个人。 这学生显然不太擅长交际,一路上林秋当然沉默着,他却像是挤牙膏般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校长,我叫是刘江……昨天来的……坐飞机来的,票可难买了……昨晚真冷……不过寝室挺好的,还有空调……” 林秋真没想到自个儿也有说这话的一天,不过他还是要说,不然这小伙子会得尴尬癌当场去世:「我不能说话,你带我去就行。」 “噢噢,对不起,校长。”连名字都极度大众化的刘江笑了笑,挠了挠头发,“就在前面。” 先前,在学生们的“友好和平”的商议下,小立方体作为教学道具,每个人获得了半小时的使用时限,林秋没有说这玩意儿什么时候收回,学生们也十分默契地不提。 至于那个体验的姿势,有人拿识图去网上搜了搜,在看见“瑜珈”两个字后就果断无视了,不过,还有人觉得这是林秋的考验,居然真的在教室里努力拗造型中。 不提那批拗造型的,有比较心思活络的拿着小立方体出教室后,立刻引起了别班的围观。经历了一上午的思想品德课程后,其他班的学生们对于九班的特别待遇十分不满。 “凭什么他们是校长亲自上课?” “就是就是!唉我说,校长是谁啊?”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就是……唉,对哦,校长是谁啊?” “卧槽,你们昨晚干吗的?就是视频里经常出现的那个啊!” “有个很奇怪姓氏的?好像是泉什么的……” “全部的全!” “你们别扯远了!人家班都得到教学道具了,咱们在这里学什么思想品德!凭什么?我们有什么差的?就算分快慢班,好歹也要考一下试啊!我们不是来上学的!” “昨晚不就考了?” “那不算!就算是也只有一个人通过,那个班二十多人呢!” “会不会是开后门的?” “操,论背景我也有啊!” 不管别的班怎么吵吵嚷嚷,九班很一致地装死中,径自拿着小立方体到处转悠,虽然至今为止没有体验出什么“特殊之处”,但是比别班先行一步到底还是有些得意的。 于是,他们就碰到了“鬼”。 “就是这里。” 刘江指着原本是鱼塘的人工湖一角说,那是一小片白杨树林,也不知是谁在田里种的绿化树,正好被规划成了景观,此时,这片白杨树林已经落了一大半的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看起来颇有萧瑟之感。 林秋走了几步,发现刘江还跟在后面,有些奇怪地挥手示意学生离开。 刘江看明白了,道:“我跟着你呗,万一有事怎么办?” 刘江一付理所当然的样子,以至于林秋一时间分不清他是开玩笑还是没搞清楚情况。不过,他也不是那种会劝人活的性格,你要死便死,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反正你的人生你负责。另一方面,他真心不觉得这个地方会有什么“鬼”,就算有,也不过是一些人死后残留的电磁波,没什么杀伤力。 遗憾的是,林秋忽略了一件事。 小树林不大也不密集,并没有那种阴森可怖的感觉。林秋进去后十几步就绕了个通透,什么都没发生,他甚至连一丁点异样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见林秋浮出现疑惑的表情,刘江急慌慌地道:“真的,我拿着立方体到这里就看见了影子,不止是我,还有其他人,都看见了,绝对不是眼花!” 林秋盯着刘江看了会儿。 “是个红色的东西,一直在树后面晃啊晃的,不容易看到但是校长你看啊,这个树林就这么点儿大,不可能有躲的地方!”刘江急切地辩解着,紧张的神情不似作假,“我们连上面都看了,什么都没有!” 林秋随着话语抬头看去,果然,稀疏的树林没有挡住蓝天,今天是个大晴天,白黄相间的树干与一些绿叶在蓝天的映衬下显出几分风景画的颜色。 林秋的耐心有些尽了,他一直在与玄乎的事情打交道,不代表他喜欢在这方面钻研,真计较起来,对其他人玄之又玄的事,对他来说都在计划之中,根本没有什么稀奇的,甚至还有几分乏味。 林秋准备离开了,他转过身,直直地对上了一张脸。 没有通常恐怖片中突如其来的音效,没有提示或者预兆,就这么几乎贴着林秋的鼻子出现。就算是个普通人这会儿也足够恐怖,更不要提这个人被吊着,脑袋歪作一边,眼球鼓出眼眶,舌头伸出嘴,一边的脖子因为勒着上吊绳,承担了整个身体的重量,突成了一个不正常的角度。 这是个女人,穿着红衣,泛白的瞳孔死死盯着林秋。 林秋往后退了一大步,脏话被失去的声音湮灭在了嗓子眼里,身后直直撞上了一个硬梆梆的身体,他急速转过身,看见刘江和老王诧异的表情。 “怎么了?”老王关心地问。 刘江也是一脸茫然:“校长?” 这俩人的表情都很正常,林秋咽了口唾沫,迅速侧身瞄了眼,果然,并没有什么女人,依旧是普通的白杨树林。 「什么声音也没有。」系统突然冒了出来。 「我知道。」林秋应了句。 「我是说,什么,声音,也没有。」 系统的重复引起了林秋的注意,他突然发现,整个树林里没有任何声音。一般来说,就算是远离人群的野外林地也会各种细微的声音,风声、小动物爬动树叶的声音、枝叶晃动的声音,还有鸟呜。 这里什么也没有,林秋甚至怀疑自个儿是不是聋了。 林秋深吸口气,环顾四周后与系统说:「我想到件事。」 「嗯哼?」系统装模作样地应了声。 「学生带着地球力量到这里来了。」林秋说这句话时已经带上了不好的语气。 「呵呵。」系统的智商并不低,讪笑一声以示态度。 「纯粹的地球力量,直接带到这里来。」林秋的语气达到了一个危险的程度,「都不用从地球里提出来。」 「你又开始瞎联想,如果真是因为地球力量,昨晚的觉醒仪式时差不多把整个校园给洗了一遍,怎么可能是我这点小小的地球力量?」系统流利地道。 「昨晚的觉醒仪式也是因为你的建议。」林秋干脆俐落地回应道。 系统:「呵呵。」 此时,刘江凑了过来,带着一点兴奋的神色道:“校长,这是不是觉醒仪式?!” 林秋瞥了刘江一眼,掉头往树林外走去,他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却没有回头,幸好,这个不知道是啥玩意儿的东西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力量,他顺利地走出了树林,回头一看,老王和刘江都一脸懵逼地跟在后面,平安无事。 林秋暗中松了口气,第一件事就是向刘江要回了那个小立方体。 「这个东西怎么处理?」林秋问。 「用力捏。」系统回答道。 林秋依言做了,重新摊开手后立方体已经消失无踪。 「寿命能回来吗?」虽然不抱希望,林秋还是问了句。 「想得美。」 林秋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小杨,要求封禁杨树林。不得不说,小杨真是有大气度,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摇,QQ界面直接出现在视野里他连眼都不眨一下。 「我们学校这里有没有死过人?」林秋回忆着那张肿胀扭曲的脸,居然能看出一点姿色来,「一个女的,不超过三十岁吧,还挺好看的,大眼睛双眼皮。」 小杨的视线盯着空中,随口道:“还有没有别的线索?”当看见视野中的QQ界面出现了一样的话后,他闭上了嘴,片刻后,QQ界面出现了一行话,「这个东西可以读取我的思维?」 「不是全部,你要在意识中读一遍。」林秋回答道,「有点像用意识讲话。」 小杨笑了笑:「当主试官还真方便,这个东西的联络范围有多大?」 「全世界。」林秋回答。 小杨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温柔了起来:「如果人人都有这东西,人类的密码史该结束了。」 「不可能人人都有的。」说这句话时,林秋莫名有些心悸,就像是漏了什么般,不过,既然想不出来,他很快把这个念头抛诸脑后,「光凭你说的样子不太好查,而且,这些事你不如问钟局长那边,他就分管这一片区。」 被这么一说,林秋才意识到有一阵没见钟离曦了。 第九十八章 钟离曦当了局长,具体哪里的局哪里的长,他没说林秋也没问,像这种公安内部的事消息如果不主动告知,林秋是绝不会主动去问的,毕竟有密级问题。 发消息给钟离曦时林秋有些犹豫,倒不是打听这个消息有多难,而是他觉得与钟离曦之间有了层难以言喻的隔阂。经历了这一阵子的风云变幻,以前的事仿佛某种冷香,似有若无地在俩人之间浮动。 「我们学校这片近二十年有没有上吊死亡的人?」最终,林秋还是发这条消息过去,开门见山没有任何问候。 钟离曦半小时后才回复:「没有。」 「有没有去世的年轻女性?」林秋换了个发问方式。 「追溯二十年的话,很多。」钟离曦这次不到一分钟就回复了,显然是守在手机前。 林秋回忆了下上吊的女尸,由穿着打扮上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他也不是这方面的行家,直男审美想要从衣服上分辨年岁是不可能的,但是女尸的T恤上印着一行字,虽然被外套遮住了看不完全,从漏出的“杭州马拉松”几个字还是能够作为筛选条件的。 他想了想,道:「最近几年内去世,时间大概是杭州举行马拉松时,属于这片户口的女性有吗?」 钟离曦在五分钟后回复了:「有,见面说。」 放下手机,林秋发现小杨没走,就站在一边看着他。这有点稀奇,一直以来小杨都是很忙的,包括他在内,各种杂事都往小杨头上压,仿佛这个人是万能的般,小杨也从来没有抱怨,任劳任怨地干活。 见林秋看过去,小杨笑了笑,道:“我以为你会和所有人都用那种意识交流的方法呢。” 林秋撇了撇嘴,展开意识交流:「有些事不宜太多人知道。」 “我懂,部队里也这样。”小杨做了个心有戚戚焉的表情,“其实我有个疑问一直想问,既然你是主试官,严冬年是谁?”见林秋沉默不语,他补充道,“这只是我个人好奇,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因为严冬年这个人没有过去的档案。你想想,集合了国家之力,军方和警方都查不出他的底细,这就非常奇怪了。比如像国外间谍什么的,你真要查,怎么都能查出点东西来,就算是假的也确实有。严冬年没有,一丁点也没有,就像突然现出在世界上一样。原本我们以为严冬年是平行宇宙来到我们这儿的主试官,但是这个理论现在也不成立了。” 「你们应该早就怀疑了吧?」林秋捅破了窗户纸,「毕竟每次觉醒仪式他不在,我反而场场在,太不正常了。」 小杨笑得很亲切,道:“那倒不一定,主要还是占了信息不对称的光,我们对什么觉醒仪式觉醒者一无所知啊,谁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么个代理人制度呢?你要是编一套说得过去的理论,我们不信也得信,除非能拿出符合逻辑的反驳,但是这整件事已经完全颠覆了人类的现有理论,所以根本没办法找逻辑啊。” 小杨说到了重点,林秋倒是来了兴趣:「觉醒者出现后,科学界没说什么吗?」 小杨投过来一个诧异的眼神:“你知道上面每天收到多少科学界要求打击‘民间科学骗子’的请求吗?” 林秋也忍不住笑了:「这样你们还愿意支持我们,真不容易。」 小杨这次倒是有些矜持:“其实我也觉得上面的态度有些奇怪,不过找不出什么理由,也就算了吧。我们啊,是真要上战场的,说不定哪天就没了,所以活着的时候难得糊涂,做好自己就行了。” 林秋对这话深以为然,顺便解答了劳苦功高小杨的疑惑:「严冬年是真的从平行宇宙来的,他认识的林秋是他们那个世界的林秋。」 小杨淡定地道:“所以在他的世界里,你和他是一对的?” 林秋差点儿被口水噎着,看着小杨平静无波的脸,他好不容易挤出一句:「那是他们的世界。」 小杨嘻嘻一笑,道:“不管怎么样,严冬年站在我们这边运气真是太好了,你想想,要是严冬年是美国那边的,上海发生了纽约暴乱那样的事,那得多恐怖。” 这么一想,还真是。 林秋对小杨有了更深的敬意,无论好事坏事尴尬事,这位总是能轻易化解,令人觉得舒服,这可是不得了的本事。 小杨总是有忙不完的事,聊几句后就走了,说是去联系体院的人来当老师。老王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报告说学校转了个遍,什么也没看到。 林秋瞥了眼老王,与系统道:「老王能不能用意识交流?」 「当然不能,你想什么呢?」系统立刻道。 林秋灵机一动,道:「如果说,你降落在老王这样的人身上,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当然是降落不进去啊,你的智商怎么了?」系统嘲讽地道。 不管如何,没办法方便地与老王交流,林秋慢吞吞地打字:「这个学院里的鬼八成是地球力量造成的,你当然看不见。」 老王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般没劲了,有气无力地道:“如果有东西能治这个过敏就好了。” 林秋好笑地道:「这么厉害的能力不想要吗?」 “不想,我还是更想比如飞天上试试。”老王说了句孩子气的话,倒也不过分,毕竟以他的年纪在整个人生中还真是朝阳阶段呢,难免会胡思乱想,“你说,觉醒技除了抓那些使用觉醒技的坏人,还有没有别的用途?” 林秋算是个心思灵敏的人,闻弦歌知雅意:「你不会想用觉醒技去行侠仗义吧?」 “不是不是。”老王出乎意料地否定了,“那多浪费啊,我想的是,用觉醒技去做一些人类目前力量无法做到的事。” 林秋觉得这话还有些道理,问道:「比如呢?」 “近在眼前的,登月。”老王精神一振,道,“全哥的门,能不能开到月球上?” 林秋一怔,还真挑不出毛病来,以可行性来说非常适配了。 人类进入太空最大的障碍是重力,其他生存、活动、探索方面倒不是最麻烦的,只有重力才是把人类牢牢束缚在地面的东西,而全哥的门则跨过了这个最大的障碍! 「他现在开个到纽约的门都要死要活的,十几人通过就要关,月球……有点玄。」林秋谨慎地道。 “放眼未来嘛,秋秋!”老王见自个儿的意见被接受了,喜滋滋地道。 林秋眨巴下眼睛,道:「你叫我啥?」 “秋……秋。”老王露出几分羞涩之情,“严狗都叫你阿秋,我想着不能和他叫得一样,林哥又和全哥他们重复了,秋哥有点搞笑。” 林秋很想说“秋秋就不搞笑了吗”,不过看着老王期盼的眼神,想想这不过是个称呼,也就算了。 钟离曦半个小时不到就赶来了,看样子并没有特别着急,步伐不紧不慢的,一见到林秋就掏出手机,打开了几页截图。 那是身份证信息和死亡证明,有三个人,林秋一页一页的看过去,最后定格在一个少女的照片上,虽然和他看见的女尸在年龄感上有点差别,但是模样没有变。 林秋把这张身份证举起来,钟离曦瞄了一眼,道:“她是自杀,癌症晚期,太痛苦跳了楼,来往人员很多,有不少目击者,还有走廊监控,医生方面也证实了肝癌晚期无法治愈,不存在疑案。” 林秋没吱声,端详着这张屏幕上的身份信息,大概是上学时办的,女人的脸上还带着青春期特有的婴儿肥,没有笑容,眉眼间似乎有着疲惫与厌倦。死亡证明上的照片就更加不堪了,虽然闭上了眼睛,舌头也塞了回去,但是惨白发青的皮肤与青紫的嘴唇完全没办法衬托出一个正常人的模样。 钟离曦说的很明白,这女的不存在冤案的情况,不过,林秋已经习惯了不以表面看问题,就像工厂巨人,一开始颇像受无良老板欺压的贫苦百姓,最后却发现这人不过是个因为嫉恨试图损人不利己的小偷,就算是自杀,这世上能让人绝望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为什么查这个案子?”钟离曦问。 林秋望了眼这位长辈,这段时间的忙碌与超常规的事情令人苍老和成长,钟离曦也是如此,眼神虽然还是那般稳定,但是神情间带了些说不出的阴冷与疲倦。 「没什么。」林秋没有据实以告,他并不想依赖钟离曦,更何况,也依赖不上,「调查一下这地方的过去,觉醒仪式很容易遇上这些东西。」 “鬼吗?”钟离曦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你真觉得这世上有鬼?” 林秋坚定地摇了摇头,把手机还给了钟离曦,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他没有看见身后钟离曦张开了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沉默地离开了。 林秋正专注于一件事情。 「想不想创造一个人?」系统道。 「你说过人是不能创造的,没有灵魂。」林秋心中升起了一丝灵感。 「这不是有个现成的灵魂吗?」系统淡淡地道,「虽然这个灵魂有点破碎,但是,这毕竟是个你无法创造的,现成的灵魂。怎么样,不想试试吗?」 林秋觉得系统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第九十九章 「要花我多少寿命?」林秋第一时间问了价。 「可以不花的,就像召唤一样,福利。」系统谄媚地道,「你随便给点东西就好了。」 林秋一听就知道这事儿黄了,变成哑巴已经很不方便了,这不是面子的问题,这关系到生活成本。他现在有些地位,有需要他的地方,所以周围的人多多少少都会迁就他,多少次他在那儿打字,别人就尴尬地等着,那场景太过画美不看。 换作以前,他一旦变哑巴很可能直接就辞退,讲起来写代码不需要讲话,但是与甲方、上级沟通可是需要的,一旦失业,接下来大概就得靠钟离曦介绍愿意接收残障人士的岗位了,这方面他接触过一些,职位很稀少,同样薪水也很稀少。 不过,他还是有点好奇系统的话:「我还能用什么换?视觉听觉不行,太麻烦了。」 「无关紧要的东西。」系统的声音带着笑意。 「什么?」 「比如说,蛋蛋啦。」 林秋一时间没明白:「什么淡淡?」 「**就挺好的。」 「反正你在弯道上一路超车不回头了,我寻思着你这精子也是没啥用了……」系统这段时间爱上了情景,百八十年的情景喜剧都翻出来看,学了一口的东北腔,比吴侬软语还诡异。 林秋没再理会胡言乱语的系统,他还有千头万绪的事要去办,其中一件事无疑于如梗在喉。 小杨下午时分回来了,带了位油漆工,准备收尾未完工的教室,因为学生减少,许多教室和寝室都空置了,不过就剩那么点活儿,不做完未免可惜。 林秋就在未完工的教室那儿等着,一见小杨就拉到一边,意识交流道:「小摩根给了我一座岛,怎么接收?」 小杨一愣,道:“什么岛?” 「海岛。」 小杨瞅了瞅林秋,笑了起来:“厉害啊,出国一趟就搞回来一座岛,中国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林秋哭笑不得地摆了摆手,道:「摩根说无法交接,怎么搞?」 “据我所知这个应该算是民间行为,依岛所在地的法律搞就行了,不过嘛……”小杨迟疑了下,“现在的你想出国,估计要打报告了。” 林秋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因为主试官的身份?」 小杨点了点头。 林秋皱起眉头道:「有多少人知道我的身份了?」 没想到,小杨直接道:“我这边就我。” 林秋一脸不信的表情。 “真的,我没和别人说。”小杨摊了摊手,“不过,李主任和罗部长那边如果知道了,这就没法子知道了。不过啊,我觉得你这事大概会被列为机密,知道的人不会多。” 林秋沉吟了片刻,道:「罗部长那边,我并没有承认,他们只是给了个暗示。」 小杨一拍林秋的肩膀,笑嘻嘻地道:“行啊,沉得住气,不过呢,我觉得你这事曝光也是迟早的,所以,如果你想出国去接收小岛,向上面打个报告吧。再说了,你这事也不归我部队管啊,你得和钟局长说。” 小杨这边谈不出个结果,林秋只得把小岛的事暂时放下,提起另外一件事:「还有个事想和你说,老王提过,觉醒技是不是也可以为社会服务。」 小杨眨巴下眼睛:“什么意思?” 「比如全哥的觉醒技,我们不是在登月么……」 林秋没讲完,小杨就明白了,笑道:“这个啊,其实也有考虑过,不过目前的觉醒技一来没什么合适的,像是免税卡之类的还是不要了吧?全哥的‘芝麻开门’倒是很有适用性,问题就在于他这能力目前不还是挺弱的么?如果要在月球建立实验室什么的,运送过去的东西太多了,全哥的门那么小,就算拆分了运过去也要好多次,还得考虑过去怎么组装、人怎么生存等等,这个不能急,因为牵扯到各部门协调之类的,得慢慢来。就算是全哥现在这样也是不得了了,你没看见上次我们一出现,FBI那帮人脸都绿了。” 林秋明白了:「嗯,我就是先和你提个醒,如果有这方面的要求可以和我们说。」 小杨没吱声,笑盈盈地着林秋。 「怎么了?」 “什么我们你们的,不都是中国人么,让别人听见了难免要多想了。” 小杨似乎漫不经心地应了句,林秋不由得一怔,他这个人即不愤青也不粉红,在这方面似乎一直处于不偏不倚的状态,此时被这么一说,他立刻明白这是小杨在提醒,某方面来说,他们这些觉醒者就是有脚的强大武器,武器不爱国,当然会令人不安,他本人说话时并没有想那么多,但是有心人听去了,还不知道渲染成什么样。 这是小杨的好意,也只有这样常年体制内的人会注意到的,如林秋这种体制外的孤魂野鬼是不可能想到这种事的。 「我知道了。」林秋说了句,「那我先走了。」 小杨打了个招呼就走人,还有一堆事等着他,林秋一时之间居然闲了下来,关于视频发布等等都是系统在操作,摩根那边虽说一直邀请他吃饭,但是现在肯定不行的,接收小岛也得等消息,学校倒是可以做点事,但是无从下手。 「你真的没有任何能提高获得觉醒技的条件吗?」林秋不死心地追问道,「比如某些人对地球力量特别敏感之类的。」 「没有。」系统斩钉截铁地道,「这种事如果有,我干吗不告诉你?对我又没坏处。」 林秋一想也是,随即想到了别的事:「那这样说来,其实建不建这个学校也没什么意义。」 「不,有意义的。」 「什么?」 「意义在于把觉醒者出现的范围限制在学校这些人里面。」 系统这么一说,林秋转过弯来了,随即又冷笑道:「这有什么用?我早就和他们说过不能保证一定能成为觉醒者,难不成他们还能限制我和别人接触?」 「为什么不能?」系统反问道,「他们不是已经控制了你的网络吗?」 林秋无话可说。 「你居然从来没想过会被囚禁研究什么吗?」系统很是冷嘲热讽地道,「我看小说中的宿主可是经常这么想的。」 林秋还真没有这么想,主要原因还是他本人其实没有能力,他只是个“散财童子”罢了,还不能决定这个“财”散给谁。 一有了这样的念头,林秋立刻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仿佛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般……等一下,好像还真有?! 这幢教学楼此时空荡荡的,远处能听见隐约的人声,那是油漆工在干活,林秋所处的走廊很阴暗,教室的门又都关着,只有尽头的门打开,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长方形亮点。 「你能看见不?」林秋有些不安地问。 「我能看见的东西未必是你看到的。」系统回了句。 「你就告诉我看见的东西在哪儿。」 「你背后。」 系统这个回答令林秋心头一跳,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白杨树林里的场景。 脖子后面有个上吊鬼盯着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你既然有了心理准备,怕个卵?」系统说。 「我强烈要求开放表情包功能,我已经懒得说你闭嘴这三个字了。」 「你好,亲,本功能即将付费开通,可以用**直付哦!」 林秋深呼吸数次,脑中不断回想着当初看见的画面,觉得做足了心理准备后才迅速转过身—— 林秋眼前是一条沾满了乌黑血渍的牛仔裤,两条大腿直直地吊着,往上是看不见头的黑暗。他低下头,看见那条上吊女鬼的脖子还是歪着,但是上衣由于受重力影响往下盖,完全遮住了那个惊悚的脑袋。 女鬼头下脚上,吊反了。 林秋:「……」 系统:「其实挺有创意的,你不觉得吗?」 林秋问:「和这个东西能用意识交流吗?」 「我不是说过这种碎片灵魂只有残留的信息,你忘了?」系统懒洋洋地道, 「试试看。」 「这可是你说的。」 林秋立马感觉到系统不怀好意的味道,还没来得及反悔,一股阴冷的感觉就从天灵盖传了过来,仿佛一盆冰水浇下,他不禁打了个哆嗦,后退一步与上吊鬼拉开距离,忍受着寒气慢慢往全身蔓延,冻僵他的每一个关节和五脏六腑。 没有声音,没有画面,也没有任何可交流的信息。 只有寒冷。 「走吧。」林秋很快放弃了。 系统也不多说,那股寒冷很快褪去了,林秋步子迈得很大,即使是他也不喜欢呆在这么个地方,没几步,他就听见身边传来了轻微的沙沙声,扭头一看,上吊鬼以一个诡异的平移方式跟着他前进,长发扫在地上,发出微弱的摩擦声。 林秋:「……」 系统:「这姑娘的想法有个性,我喜欢!」 你到底要怎么样啦?! 就在林秋很有冲动这么喊出来时,上吊鬼被遮住的脑袋里突然传来了闷闷的声音:“我没钱了……” 对于这样的死后遗言,林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但是联想到这妹子的死亡方式,他不由得怀疑,会不会其实是能治好的病,只是没钱治了? 这个倒是挺好查的,病历一看就明白了。 林秋正想用手机打字时,老王的声音突然传来了:“秋秋,快来,全哥有事了!” 第一百章 小杨说过,全哥现在列入重点保护对象了,林秋觉得全哥本人估计不会出什么事,有事也是“有别人的事”。他倒没着急,只是淡定地与老王意识交流道:「怎么全哥有事是你来通报?他来学校……哦,不对,他住宿舍的吧,起床了?」 “早就起了啊!”老王似乎还有些不适应这种交流方式,眼神在林秋的脸和空中的虚拟屏幕来回转换,一个不小心踉跄了一下,赶紧扶住墙才没倒,抹了一掌的白粉,“办公室正在闹呢,你赶紧去下!” 「干吗叫我去啊……」林秋一边嘀咕着,一边四下环顾,「你有没有看见什么?」 “啊?”老王茫然地道,“没有啊,怎么了?” 「没什么。」 扫地的上吊鬼不见了,林秋安然无恙地走出了教学大楼,外面阳光灿烂,他一时间心情莫名好了些,直到走近办公室听见了全哥的大吵大闹。 “你们别拦着我!”一推门,全哥的怒吼就冲进了林秋的听觉,“我又没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凭什么不让我去!这种小事我分分钟就搞定了,没危险的!放开我!” 全哥注意到了林秋的到来,立马冲这边叫道:“林哥,林哥,帮我一下,我要去救人这些人拦着我!” 林秋注意到拉住全哥的小伙子们虽然没有穿军装,但是面目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那么一致,人人都是板寸,脸上干干净净,往他看过来的眼神带着无奈。 一共有三个,两人各自拉住了全哥的一条胳膊,还有一个人抱着全哥的腰,也没使劲,不过这样子他是绝对用不出芝麻开门的,他这觉醒技每次使用前要“运气丹田”、“沉声静气”,就差来个“沐浴焚香”了,对于获得这个觉醒技,他还是非常自豪的,但是使用起来到底没那么顺滑,嗑嗑碰碰的,系统说过这就是空有“枪”没“子弹”,地球力量不够的缘故。 林秋问过怎么增加地球力量,系统故弄玄虚地丢下了“多体悟”三个字。 「怎么了这是?」林秋下意识地说了句,失去声音几个月了,有时候他还是会动嘴说话,只不过说不出来声罢了。 “林先生,我们真不是不明事理,就是这事太危险了,你劝劝全哥吧!”一位长着狭长丹凤眼的小哥开口道,“我们也有难处,好歹给上面打个报告是不?” 林秋瞄了眼这位,长相倒是令人印象深刻,但是未免太稚嫩了点,看起来跟未成年似的。 「你倒是具体说是什么事啊。」林秋说道。 “全哥要去矿难救人。”丹凤眼小哥一句话道出了重点。 林秋一怔,反应了过来,警惕地在心里说了句:「你能听见我说话?」倒是没用意识交流,如果再来一个读心者,他可不怎么高兴。 幸好,丹凤眼小哥这次终于没有答话了,只是一脸期盼地望着林秋,他想了想,又把同样的问题用嘴说了遍,果然,回答来了:“我会读唇语,您就直接说就行了,我读得出来,杨教官特意把我调来的。” 林秋倒是没想到还有这等人才,方便是方便了:「你们叫小杨教官?是他学员?部队的?」 “不是,特训时说习惯了。”丹凤眼小哥解释了句,“您还是赶紧劝劝全哥吧!” 林秋没来得及说话,全哥已经在三人放水后脱了身,冲过来把手机塞到他的眼皮子底下了:“山西矿难,二十个人被困在下面了,说是还有透水问题,什么岩层被打坏了,又不敢用大型机械,这事还是家属爆出来的,矿主说不救了,一家赔十几万,这是救命的事啊,家属召集能人帮忙救人!” 林秋接过手机看了会儿,这是微博上爆出来的,转发数惊人,他的第一反应是怀疑,现在这年代,悄悄不救的有可能,敢在人活着的时候就大言不惭地说出不救而且还是十几个人,这有点夸张,感觉跟巴不得事情闹大般。他看了下地点,并不是特别偏僻的村落,算是个地市级的城市。 「要不再等等?」林秋问道。 全哥立刻去看丹凤眼小哥,听完“口译”后,他怒气冲冲地道:“这种事怎么等啊!多等一会儿就是一条人命,林哥,我一直尊敬你,胆子大性格沉稳又有正义感,怎么你现在发财了有名了,变成这个样子?!人命啊那是!” 奇异的是,林秋没有生气,只是有点欲语还休。 老王显然事先就知道了这事,特意去喊林秋不是来劝全哥的,应该是来劝这些小战士的,此时也跟在一边帮腔:“秋秋,我觉得全哥说得在理,对全哥来说就是开个门下去,根本不算个事,顶多吃点甜甜圈就完了,对那二十多个家庭来说这不一样,都是人命啊!” 林秋斜了眼老王,这货不自觉退后一步,干笑道:“我就是觉得……有什么内幕什么的,只要实打实救上二十个人,那也无所谓啊!微博上确实假消息多,水军多,但是我想这二十多人命的事,多少是真的吧?就算只有一个两个人,那也是人啊!” 你怎么知道一定有二十个人危在旦夕呢? 这句话林秋没说,只在心里浮现了片刻,之后他有些唾弃自个儿了:从什么时候起我变成这样了?只讲利益?只讲得失?人命对我来说到底是什么呢? 见林秋一直没表态,丹凤眼小哥挖掘了另一个角度:“你们就没想过,这也许是一个引诱全哥的圈套呢?” 这么一提,全哥和老王都愣了下。 “这要是圈套也太粗糙了吧?”全哥露出犹豫之色,“这么广撒网,怎么能肯定我会去?最先引来注意的肯定是当地政府和救灾部门,如果是假的,这一查不就是漏陷了?” “如果是真的矿难,但是人是假的呢?”丹凤眼小哥说完,见全哥和老王还是一脸懵逼的神色,耐心地解释道,“第一,矿难了,而且闹这么大了,不是让当地政府赶紧救人,反而向社会召集能人,你不觉得奇怪吗?你有没有看第一个@你的号?一个新注册的小号,这是他发的唯一一条微博。第二,为什么是能人?不是应该找有相关救灾经验的人吗?第三,这整件事的节奏就很奇怪,矿难发生时间是今天凌晨四点,这才几点啊突然就转发开了,而且还声称老板见死不救,据我所知,如果真的很危险什么办法也没,那老板直接不作声或者说我们正在努力不就完了,干什么这么咄咄逼人的?找抽么这不是?农村那边家属真的敢抽刀子上去的。老板只要说一声正在救,家属也不至于这么短的时间就开始向社会召集,我也是农村出来的,矿难发生到现在连十个小时都不到,家属可能还搞不清情况呢,怎么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情况?反应真没这么快!” 丹凤眼小哥这番分析听起来逻辑自洽,老王和全哥俩个愣头青呆了半天,面面相觑之后,全哥的声音也低了下来:“这……我过去了,他们又能怎么样?在矿道下面啊!” 丹凤眼小哥没好气地道:“你一过去,直接打晕了套个麻袋再走别的矿道出口呗,等我们人过去,早没影了,我们又不熟悉那地方。” “那你们过去呗,全哥的门又不是只能他自己过去。”老王一直以来都很富有正义感,这种事他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你们比全哥能打多了吧?” “有心算无心呗,人躲在门的视觉死角,进去一个砍一个。”丹凤眼小哥看老王的眼神很是意味深长,“把我们放倒了,那边说‘出事了,有伤员,赶紧来人’,你过不过去?” 老王来劲了,道:“我就不过去,能把我怎么办吧?” 丹凤眼小哥再度露出无奈的神色:“如果这真是个设计的圈套,你觉得会不考虑你们的性格吗?这是我说了,如果没我,你说全哥会不会过去呢?” 这俩货不吱声了,如果没有丹凤眼小哥这么一番推论,全哥估计第一个就进去了,按理说也该如此,因为只要有全哥,就算发生了什么事也能迅速撤离。 林秋拍一下手掌,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后,说道:「联络一下那边当地的有关部门,问问情况,如果过去的话把小叶子带着,她可以读心,确定真伪就方便多了。确实有矿难发生的话我们一起去,也麻烦……小哥你叫什么?」 “柳竹生。”一直在“口译”的丹凤眼小哥说道,“我出生的时候,我爸刚承包了竹林。” 轻松的话题拉开了紧张的气氛,全哥和老王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才的冲动也消失不见了。 林秋暗中为柳竹生点了个赞,道:「你们是保护全哥的吧?那就一起去,先知和巴利克也可以去,先知可以说服别人,有人受伤时巴利克可以保证我们带着伤员迅速撤离,柳哥,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不用叫我哥,我才十九岁,各位是我哥,叫我小柳就行了。”柳竹生笑眯眯地道,“另外,我是教官派来保护林哥的,我不跟着回家,就在学校。” 林秋眨了眨眼睛,开玩笑道:「没想到我也能混上有保镖了。」 柳竹生笑起来,眼睛眯起一条弯弯的线条:“那可不,您现在是大人物了。” 没听见“口译”的其他人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俩人互相笑。 军警两边同时查询就是快,一小时后,林秋这边得到消息,矿难是真的,被困人数二十一,正在援救中,但是矿下情况复杂,困难非常大。 山西之行已成定局。 第一百零一章 全哥精神饱满、斗志昂扬,因为这次仅有八人过去,他表示就算来回个两三趟也做得到。 至于老王,不能使用全哥“芝麻开门”的他只能可怜兮兮地随便找了个理由,说不去了。 林秋提出了新的要求:「你这次不妨把门开得大一点。」 全哥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林秋的脸,疑惑地道:「你胖了?」 林秋对于全哥的脑回路叹服不已。 「我是指让大型机器过去的那种。」林秋强调道。 全哥脸上的迷惑表情更浓了:“我们要带挖掘机过去?不是说重型机械用不起来吗?” 林秋抹了把脸,打字实在太费劲了,他份外怀念自个儿的声音。 「有没有办法把声音换回来?」林秋问系统。 「你这么笨拙的说话能力,换一个严冬年过来,有什么不好的?」系统开门见山地道。 「少废话,到底有没有?」 「没有,死心吧。」 林秋只得把柳竹生叫来,用口语与全哥说:「我和小杨讨论过是不是能用你的能力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比如说登月……」 林秋没说完,全哥就跳了起来:“卧槽,这个可以啊!对啊,我可以直接送人去月球!” 「但是这样做的前提是你的门够大,能够让足够多的东西通过。」林秋引诱道,「建立第一个月球基地就靠你了。」 “没问题!没问题!”全哥激动得双眼通红,“保证完成任务!” 林秋笑道:「你不是愤青吗?」 “什么愤青在人类第一个月球基地面前都是虚的!”全哥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那是人类历史的大事啊!” 林秋认为全哥说得没错。 小叶子、先知和巴利克在半小时后来了,井博达和徐薇虽然也很想去,但是林秋认为还是留点空间给全哥的门,毕竟这次主要任务不是打架,更何况,若比打架,三位部队派来的保镖绝对比井博达能打。 林秋好奇过柳竹生三人是不是特种兵之类的,不过小柳含蓄地笑了笑,把话题岔了开去。小杨办事很让人放心,他也不去多想了。 计划再好,总有意外。 严冬年一进来,林秋就很诧异地站了起来迎过去,用意识交流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了。”严冬年的眼神只向空中浮现出的QQ界面瞄了一秒,“我和你能直接交流的。” 林秋一怔,反应了过来,道:「山西那边会出事?」 “没有,一切顺利。”严冬年淡定地道。 「那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和你一起去不同的地方玩啊!”严冬年理直气壮地道,“就我一个人呆在家里,多无聊!”他的视线在室内环顾一圈,“你看,这房间里只有你来和我说话了,我们天生一对啊!” 林秋下意识看过去,立马收获了好几个迅速转过去装模作样的表情,他咧了咧嘴,回头道:「那你这次给我出点力,每次都是闲得什么也不干,你不觉得无聊吗?」 严冬年脸不红心不跳地道:“不无聊。” 林秋:「……」 严冬年要去,林秋是阻止不了的,不仅如此,小柳还提出了其他的要求:“校长,我们是不是带几个学生去?” 「学生?」林秋有些奇怪地道,随即也觉得这主意不错,「那我去叫几个。」 最终,山西之行的人数为林秋、严冬年、小叶子、先知、巴利克、全哥、谢雪落、吕布、柳竹生以及另两位保镖,对于这样的队伍组成,有意见的是全哥。 “你离我远点啊。”全哥对谢雪落咕哝道,这已经不是礼貌的问题,实在是谢雪落只要一靠近,他就开始唠叨徐薇,尽说蠢话,出了不少洋相,“越过多越好。” “就是,离远点!”吕布跟着起哄,他还顶着一头绿毛,份外惹眼,“我看你这毛病是好不了了!” “什么毛病,我这是觉醒技,你想要都没有呢!”谢雪落的笑容倒是依旧爽朗,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倒是最先镇定了下来,“行了行了,哥哥们,我就远远地看着你施法还不行吗?” “这不是施法!”全哥一边咕哝一边运气,闭眼装了会儿逼,突然睁开眼大叫一声,“芝麻开门!” 大家都是看惯了的,只有第一次见的谢雪落一边鼓掌一边大声叫好:“哇,好厉害啊!和动画一样!哇,我第一次亲眼见,原来开门是这个样子啊?” 林秋有些诧异,拉过小柳帮忙道:「你见过全哥开门?」 “当然见过啊,觉醒仪式的视频里不是有吗?”谢雪落不明其意地道。 林秋在心中对系统道:「把视频里全哥开门的段落全剪了。」 「不可能的,第一个女鬼网吧还是他的独角戏呢。」系统不紧不慢地道,「还有,这种事是不可能一直瞒下去的,没意义,你还不如想想怎么增加一些觉醒者,早点组建觉醒者联盟。」 「我还复仇者联盟呢!」林秋没好气地道,「那你过滤一下网上的留言和消息,找找有没有特别的。」 「行了,我知道了。」 全哥大概是使出了洪荒之力,脸憋得通红,鼓着腮帮子死盯着开门的线条,就连肚子都收起来,浑身绷紧,仿佛在生孩子般。 “呼——” 终于,门开了,那是一扇黑色的门,边缘镶满了铁灰色铆钉,主体却像是某种黑色岩石。 众人在门前站定。 “好像没变宽啊。”童言无忌,小叶子第一个开口。 “大概变宽了几厘米吧。”先知打了个圆场,“这种事要慢慢来的,急不得,你也是,上次流鼻血吓死我了,以后可不准啊!” “知道啦!”小叶子嘴上应着,却丝毫没有后悔的样子。 “吃的甜甜圈不够吧。”小柳笑着拍了拍随身的包,“我们带了好多这次!” 全哥通红的脸白了白,强作镇定地道:“行了,快走吧!” 所有人快步通过,谢雪落最后,她一出去,门就瞬间解体消失,吓得她往前紧急蹦了好几步。 全哥连续吐了好几口气,精尽人亡的表情再度出现。 “不是吧,你这就不行了?”谢雪落诧异地道,“大哥,缺乏锻炼啊!” “你太胖了!”全恼羞成怒地道。 “卧槽大哥,我这样都叫胖的话,全世界都是胖子啦!”谢雪落毫无惧色地反驳道,这是她最喜欢的把戏,如果谁也不理她才叫痛苦。 全哥干脆地闭上了嘴。 原本为了节省全哥的“精力”,锚点想设在家属提供的某个被困矿工的照片,这个想法理所当然地遭到了小柳的激烈反对,林秋也觉得不太妥,所以,开门的锚点还是设定为了矿山老板,大家一过来,就看见矿山老板瞪得滚圆的眼睛和大张的嘴。 矿山老板的年纪比大家想像得要轻多了,看起来似乎只有三十来岁,即没有小肚子也没有一身肥肉,穿着一身运动装虽然随便了点,但是显得人亲切年轻了许多。 “啊,你们就是……那个什么觉醒者吧?”矿山老板的普通话带着浓重的当地方言,不过总算能听明白,“感谢各位来支援!” 矿山老板激动地握住了小柳的手,外交事宜,也只有小柳比较适合,剩下人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一个叛逆的青春期少年。 “现在下面什么情况?”小柳问。 “不太好,据逃上来的工人说有透水,无线电虽然有但是用不了,我们试过了也联系不上,现在时间还没过去太久,所以正在想办法打通通道。”一提起矿难,矿山老板立马变得忧心冲冲起来。 不止是小柳,其他人也在察颜观色。 “有报道说你准备一人十几万买命不救了……” 小柳的试探还没说完,煤老板就气冲冲地道:“把人救上来都用不了两百多万,还不用死人这有什么不好?!我吃饱了撑的硬生生让人在下面死了去赔钱!”见众人脸现怀疑,他更加愤怒地道,“好,就算我神经病损人不利己,我傻逼么还把这话说出来?!嫌别人不够恨我?!矿老板名声本来就不好了,我没事干就招人恨啊我?!” 看起来这位老板是看过网上的言论了,提起这碴就气不打一处来。 林秋悄悄靠近小叶子:「真的假的?」 「真的。」小叶子用心灵感应回道,「他一直在心里说早晚要把造谣的龟孙子揪出来给剁了,还怀疑是和他争买这个矿的老板搞鬼。」 林秋稍稍放下了心,对着小柳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我们过来您就放心吧。”小柳坚定地道,“拯救老百姓是我们人民解放军的义务!” 矿山老板一愣:“你们不是那什么……超能力觉醒者?” “我是现役军人。”小柳打了个含糊,“您赶紧把下面矿工的照片给我们吧,时间不等人。” “行!行!”矿山老板激动得眼都红了,“这下可好了!” 被困矿工的照片是工作证上面的,这煤老板规章制度做得还不错,全哥盯着看了半天:“行了,准备吧!” 时间就是生命,这次可没什么机会慢慢来,全哥主动拿了一个甜甜圈塞嘴里,再度运了半天气,大喊:“芝麻开门!” 这次的门是花岗岩制成的,在四个边角有着金色的三角型防撞角,居然有点优雅的风格。 林秋盯着那个金色撞角,总觉得哪里不对。 全哥的门一般来说都是和即将要去的目的地或者人有关系,有的是来自他的个人认知,有的是来自对方。 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风声和一股地下特有的湿声钻了出来,除此之外是一片黑暗。 全哥下意识想过去,被保镖一把拉住了。 “我先吧。”小柳自告奋勇道。 没想到,有人更加无畏。 “我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谢雪落敏捷得如同一只螳螂,瞬间钻进了门内。 第一百零二章 门开得很狭窄,奈何谢雪落瘦得像一张纸,一溜烟就钻了进去,连站在门边的小柳都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没入黑暗之中没了影子。 “喂——”小柳条件反射就要往门里钻,刚迈半步又硬生生停了下来,看向全哥,“这个门是会直接开在锚点身边吧?有距离吗?” “不会超过一米远。”全哥立刻答道。 “如果有障碍物呢?”小柳追问道。 “排除障碍物后的最近范围内,如果有液体之类的一开门就会流出来的,所以门都是向我这边开,防止有什么东西砸到人。”全哥麻利地解释完,有些不安地道,“怎么了?” 小柳没理会,冲着门内大喊道:“有没有人?!” 隐约的回声响起,渐行渐远,一听就是处于某个封闭的空间内,但是无论怎么睁大眼睛,里面都是一片黑暗,“保镖们”掏出准备好的手电筒,奇怪的是,就算是军用战术手电也只能照到紧贴着门后的范围,露出岩石泥土,再远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小柳转向矿山老板:“塌方会形成这种空洞吗?” 矿山老板在小柳喊的时候就有些心惊肉跳的,此时被这么一问,结结巴巴地道:“不、不会的,一般矿难如果有塌方,能存活的矿工都是躲在某个支矿道之类的,不会有这么大的回声。那什么,在下面大喊是非常危险的……” 小柳眯起眼睛,显出几分严厉道:“你不是说无线电不能用吗?那你怎么知道这下面有人的?” “先开始能用的啊!”矿山老板被柳竹生的严厉表情吓了一跳,不得不说,当兵出身就是不太一样,身上有股煞气,“后来再呼叫就没回应了,地下情况复杂,缆线断了什么的,各种情况都时不时发生,更何况还有矿难。” 全哥已经等着不耐烦了,一直在门边跃跃欲试,却到底没有胆大到和谢雪落一样直接进去:“能不能进了?” “不太对头。”小柳下了个结论,“里面是黑的吧,如果开在锚点附近,矿工又活着,看见这光了为什么不出来?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活动空间?还有,谢雪落进去这么久了,怎么没反应?” 众人这才一惊,察觉到谢雪落如同泥牛入海,一去不返,即没有声音也没有人影,活像消失了般。 “这个门是不是有问题啊?”一直假装文静的吕布嘀咕了句,换来了全哥的怒目而视,顿时再不敢开口。 柳竹生对着众人招了招手,示意大家围过来,压低了声音道:“你们都不能进去,我和队员们去,五分钟后全哥你以我为锚点开门,如果我没有出来,你们立刻就走不要犹豫。” 林秋对小叶子道:「矿山老板心里想的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他只是在想这个门是怎么回事,还有矿工会不会死了,要赔多少钱。”小叶子轻声道,眉头紧皱,“都是些他会想……唔,不相干的思绪太多了,有个矿工向他借了不少钱,还有个矿工家属好赌,难缠,万一死了要怎么对付,大多数都是这些东西。” 林秋听完,冲着柳竹生点了点头,“说”:「你们去吧。」 话音刚落,林秋就听见严冬年特有的懒洋洋的声线:“我在里面等你。”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严冬年进入了门内,动作很闲适但是无比迅速,谁也没来得及拦他,离得远的柳竹生只来得及扒住门框。 “无组织无纪律!”柳竹生气急败坏地喊了句,“林哥,你能不能……” 林秋不得不解释道:「他有预知能力,如果他进去了,就说明没有危险。」他完全没想到将来会为这句话负上多大的责任,「我还是进去吧,他叫我进去肯定有原因,说不定会错过什么机会。」 柳竹生的脸色非常不好,阴晴不定了片刻,道:“林哥,这事你能保证吗?” 「可以。」林秋几乎是脱口而出,讲完了,内心深处某个地方才溢出了不安,不过话已出口,“可以”两个字的口型又很难蒙混过关,「不用担心,他坑谁都不会坑我的。」 「呵呵。」系统说。 这句话与其说讲给柳竹生听的,不如说是自我安慰。 柳竹生最终还是放行了,他拦得住一个人,拦不住这许多人,不过,有一个人他怎么都不肯放行。 “全哥,你就在外面等着,千万千万不要进去,我求你了。”柳竹生苦口婆心地道,“你在外面,我们所有人的安全都有保障,你进去了,我们还要保护你,何必呢?” 全哥面皮抽了抽却还是答应了,只是颇有几分不得劲的感觉。 如果是小杨,这会儿肯定捧一下全哥,诸如“我们的安全都托付在你手上了,你要是出什么事我们怎么办,一定要先保证你的安全,我们才能安全”之类的高帽子砸过去,全哥九成就笑呵呵地就答应呆在外面了。 姜还是老的辣啊…… 林秋一边这么感叹一边给小叶子道:「你和先知呆在外面,随时注意矿山老板和其他人,先知最好给他们洗洗脑,巴利克和我们一起进去。」 小叶子很有自知之明,点头之后传达完,先知当然巴不得这样,对于林秋到哪里都要拉上小叶子她一直颇有微辞。巴利克倒是很爽利地答应了,似乎并不以为意,又或者对自个儿的觉醒技十分有自信,林秋只见过一次,更没有试过,也不知到底是怎样的。 林秋进门内第一时间就警惕了,甚至叫系统注意提醒他,令人意外的是,严冬年并不在。柳竹生给每一个人都发放了手电筒,他们考虑足够多,带得也够多,战术手电筒并不轻,不过以一个成年男性的力道拿得还算轻松,他顺着手电筒的光芒环顾了四周,发觉这确实是个矿道,与他想像中那种低矮原始不同,这矿道不仅有着平整的硬质地面,甚至还铺着矿轨,弧形顶每隔几米就有支架龙骨,吊着照明灯,虽然一个都没亮,好几条不知作何用的缆线在头顶延伸至远方。 林秋往一边走了几步,拐过一个弯就看见大块石头泥土堵死了矿道,走回来时,全哥的门已经消失了,除了手电光源只剩下一片黑暗。 想到矿山老板说下面不适合大喊,林秋毫不犹豫地道:「系统,意识联系一下严冬年。」 等了几秒,没有回应。 林秋狐疑地又叫了声:「系统?!」 一分钟后,林秋确定了一件事:系统不见了。 这可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或者说,他希望系统从来没出现过,然而,他也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就如同人死不能复生。他曾经问过系统,如果将来设计了有关“时间”的觉醒技,是不是可以回到过去阻止系统的落脚。 系统的回答很爽朗:「不可能的,就算你阻止了,也只是在时间线上创造了一个不同走向的分支,当你回到现在,回到的依然是现在这个时间分支。据说有些文明有着足够高的维度,能够操纵时间支线,随意合并复制,但是,我们这种三次元人物的限度也只是创造或者毁灭不同的时间支线罢了,满足吧,好歹你不是二次元生物。」 这样的回答还真是一点也不出乎林秋的意料之外。 此情此景,林秋最不想的就是与系统分道扬镳,孤身一人处于死寂的黑暗中对人类的情绪影响真的太多了,况且,他已经习惯了系统的“便利”,许多时候系统不仅能提供不一样的视角,更像一个伙伴,能够与他相伴。 “严冬年?”林秋一开口,声音就在矿道里引起了微小的回响,他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回应,“有人吗?” 当回声不断重复着消失时,林秋已经明确了:这不是现实。 声音回来了,系统消失了,其他人都不见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真正的他是不是呆在某个地方,像傻子般任人摆布?为什么系统会不见?这是幻觉?还是控制?又或者“无中生有”的创造?这会是个觉醒者吗?这个觉醒者会有多强? 林秋有点诧异,他即没有恐慌也没有害怕,只是冷淡地想着这些找不出答案的问题。 林秋试着往矿道没有堵住的那一边走过去,道路很容易走,他的旅游鞋踩在上面没有一丁点声音,仔细倾听后,他确定这里什么声音也没有,不一会儿,他的听觉里就开始出现有节奏的嘭嘭声,那是心跳的声音,再过会儿,恐怕血管里血液流过的声音也会出现。 “阿秋。” 此时此刻,这个声音充满了拯救感,林秋看向声音来处时甚至有些热泪盈眶。不过,看见真人时他顿时就泄了气。 这不是他的那个严冬年,这个更年轻、更稚气,眉眼间满是疑问。 “阿秋,你怎么还不来?”严冬年似乎真心在疑惑,“爸妈都在等你啊。” 听见这句话,原本准备上去给严冬年几拳看看会发生什么事的林秋改变了主意。 第一百零三章 严冬年的步伐洋溢着说不出的兴奋,哪怕不是特别留意都能看出来,林秋有些好奇地观察着这个“陌生人”,总觉得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矿道的硬质路面不知何时变成了地板,当光明突然出现时,林秋不自觉地眯起眼睛,左侧出现的大窗户外是一片森林,一颗颗白松拔地而起,郁郁葱葱的树冠差不多刚到窗户附近,说明这不是一楼。 林秋没有吃惊,现在他看见什么都不奇怪了,毕竟这不是现实。 林秋进入了一个小木屋,包括墙壁也是木板条拼成的,墙上挂着许多装饰画和照片,他匆匆浏览了一眼,有他熟悉的脸,也有不熟悉的,老王的面容在角落一闪而过,照片上老王和他紧紧拥抱着,脸颊贴在一起,那份开心与爱情几乎要冲破凝固的相框了。 严冬年打开了一扇门,林秋眼前出现了一个长条餐桌,横头上摆着生日蛋糕和许多佳肴,而他的父母——多年不见的、年轻时的父母——就在餐桌两边,对他笑眯眯地齐声喊道:“生日快乐,儿子!三十岁啦!” 林秋从面无表情的状态中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不得不说,这个气氛还真不错,窗外阳光明媚、风景宜人,屋内父母热情、朋友……亲切,当然,联想到严冬年说过的话,此时大概老王已死,严冬年就是他的爱人了。 林秋突然来了坏心,对父亲道:“我和严冬年在一起你不反对吗?” 父亲的面容年轻了许多,是林秋记忆中不曾出现的健康平和状态,听完问题后,他稍微愣了下,随即作出一付喜怒难为的表情:“你们都在一起了还来问我干什么?反正你现在也出息了,想做什么我也管不了。” 这话听起来就像普通家庭父母会说的,那种无奈又亲热的感觉。 林秋扬了扬嘴角,说:“我出息吗?” “怎么啦?”林秋记忆中母亲的面容已经很模糊了,他甚至连一个具体的印象都没有,毕竟母亲去世时他太小,还不到懂事的时候,眼前这张脸看起来十分陌生,“你俩吵架啦?” “怎么可能,没有的事。”严冬年顺理成章地在林秋身边坐下,就像小俩口般,这种理所当然的气氛显然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他今天不知道想到什么呢,压力太大事太多了,最近我们挺忙的,集团也是联盟也是。” “要注意身体。”母亲叮嘱道,“离了你们地球还是会转的,全世界几十亿人呢不缺你这一个。” “但是主试官只有一个啊。”严冬年笑道,“我喜欢的人也只有一个。” “你这死孩子!”母亲嗔怪地道,“整天甜言蜜语的。” “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创造我的人。”严冬年冲着林秋努了努嘴。 屋子里满是笑意,林秋保持着嘴角上扬的表情,就这么冷静地看着这一切。母亲点亮了蜡烛,唱起了生日快乐歌,和着节奏轻轻拍着手,父亲虽然一开始正襟危坐着,但是过了没多久就开始露出笑容,手指合着母亲的歌声点着桌子,仿佛在打拍子。 唱完了,母亲把蛋糕往林秋面前推了过去,笑眯眯地道:“许个愿吧,唉呀,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多少年没在人前唱歌了,都是冬子,非要来个西式的生日,要我说啊大家一起到外面吃个饭多好,我这做饭的手艺也不行了……” “瞎说什么呢!”父亲的语气里毫无怒意,“外面那么多人,把林秋认出来了怎么办?” “也是,我家儿子是名人了。”母亲把蛋糕推了推,“吹蜡烛啊!” 林秋不觉得这个场景享受,只觉得荒谬,不过,他还是低头吹熄了蜡烛,再抬起头后,他就看见父亲端着一杯酒,道:“来,和我喝一杯!” 那是个小浅口杯,喝白酒的,就和他记忆中的一样,装得满满的,一口闷了就算酒量不错的人也会上头,如果不经常喝的,这一杯足够放倒了。 林秋瞅着那杯清澈的白洒,突然怒上心头,往事涌进脑海中,驱使着他站起来,双手抠住木桌的边缘,使出了自个儿都不敢相信的力道,直接掀翻了这一桌虚假的美好。 “你干什么?!”母亲惊叫道,双手放在胸前一脸恐惧与茫然。 “你这畜生!”父亲站了起来,面容扭曲地叫道,“给你点脸就不干好事!” 林秋觉得不过瘾,仅仅是这样太不过瘾了,他怒火上头,眼前只有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母亲早逝后,父亲和姐姐是他人生中最熟悉的人了,但是经历了种种事情,这两张脸变得陌生又遥远。 此时,他只觉得眼前这个东西令人愤怒,所以,他做出了一个普通人失去理智会做的事,冲着那张碍眼的脸挥了拳头过去! “WhattheFuck……” 一个违和的女声从父亲口中传来,有那么一瞬间林秋以为自个儿听错了,但是很快,他确定不是错觉。他明白了“父亲”这个角色是关键点,冲上去一把揪住父亲的领口,拽着人直接往墙上摔去! 父亲像一片没有重量的棉絮般撞上墙壁后消失不见,温馨的小木屋消失了,年轻的严冬年和母亲也不见了,只剩下阴冷昏暗的矿道,以及一个捂着脸的白人女性。 “What’swrongwithyou,Heisyourfather!”金发碧眼的女性半边脸肿起老高,含糊不清地叫道,她的眼中满是警惕,不住地往一边退去。 「系统。」林秋第一时间叫道。 「我在呢。」系统倒是不慌不忙地回答,「你醒得挺快啊。」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林秋怀疑地道。 「大概猜到而已。」 「你听起来一点也不担心?」 「因为这件事又不会致你于死地,我只不过和你一起换一个世界而已。」 林秋沉默了片刻,开始打量四周。 这是个半球形的空间,矿山老板似乎说过,地下矿道大多不会建成四四方方的形状,弧形有着更好的抗压力,所以矿道顶是弧形,大空间是半球形。 有许多人排着队面贴着墙壁直直地站立着,昏暗不清的环境下看起来十分渗人,仿佛中邪了般。仔细看去,会发现有些人的身体变得半透明,而有些人则比较实质,在这其中林秋发现了先进来的同伴们,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他扫视了一眼严冬年的方向,这货也规规矩矩地贴着墙壁,一动不动,按理说严冬年早该料到会发生的事,难不成这件事真的没有伤害? 「唔,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伤害,如果这个人成功,至少在这个世界里就没你们了,总之,这是个觉醒技,这位是觉醒者。」系统解释道,「具体的你可以问这女的,我给你开意识交流。」 「你是谁?」林秋说中文,系统贴心地给翻译成英语。 白人女性还在震惊于眼前出现的东西,语无伦次地道:“这是什么?你是谁?这是觉醒技吗?你怎么到我脑子里的?” 「你是谁?」林秋重复着这句问话,威胁性地往前踏了一步,「我想刚才那一拳足够了。」 白人女颤抖了下,急急地退了几步,直到背后抵着墙再也无路可退了才小声道:“我对你没有恶意。” 「你的目标是全哥?」林秋开门见山地问。 白人女茫然了下:“谁?” 「全立人。」 “啊,哦,是的,是他。”白人女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了移,“我只是想带走他而已,和你们没关系。” 「那为什么把其他人弄进幻境里?」林秋猜测道。 没想到,白人女居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带着几分得意道:“那不是幻境,你所经历的都是真实的,只不过,不是这个宇宙。你可以称之为平行宇宙,或者另一个时间线,反正那是真实的,如果你想,我可以让你去那些宇宙。” 林秋一时间没搞清楚:「你是说刚才我所经历的全是真实的?」 “当然,你所经历的是那个宇宙的你发生的事,我是没办法凭空创造别人的经历,只是把你们抛进不同宇宙的同一个人躯体里。”白人女打了个响指,“有人告诉我这种经历叫穿越,我看了不少中文小说,你是中国人,就应该能理解吧?而且,我让你们去的宇宙是你们所期盼的啊,我能够读到你们的渴望,在无穷尽的宇宙中,总有一个是你所喜欢的,所以,我只是做点好事。” 林秋沉默了片刻,与系统道:「还真是令人意外的觉醒技。」 「也是特别没用的觉醒技。」系统吐槽道,「应该说对这个世界没有用,无论是把仇人抛过去,或者把恩人抛过去,无论如何,被抛过去的人在这个世界就不存在了,既然不存在了,她做的这一切都是无用功,享受过她觉醒技的人都不会再和她有联系了,这么滥的觉醒技也亏得你们想得出来!」 仔细一想,还真是如此。 林秋发现有些人的躯体已经接近透明,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矿工打扮,而他的同伴们则大多还处于结结实实的状态。 「你这个觉醒技的发动需要时间。」林秋下了结论,「不是立刻就能穿越的。」 “当然,这么强大的能力,当然要时间。”白人女一付找到知己的样子,“你还是头一个挣脱出来的,我明明读到你心中的渴望了啊,对你的父亲有什么不满吗?” 「他曾经是我的父亲。」林秋冷冷地强调道,「你说了这么多,也明白我终会问到这个问题,谁派你来的?」 白人女眼珠子转了转。 林秋不是壮汉,但是身高足够,成长时营养也不缺,白人女足足比他矮了一个头,除非受过特殊训练,不然无论如何也打不过他。即使如此,他还是踢过一块不知道哪里来的砖头,踩在脚下。 “行了行了,我说还不行吗?”白人女吐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名字,“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一个白人男性,挺高大,和你差不多,看起来有点像东西方混血儿,你懂的,啊,他说挪威语。” 林秋眉头一跳,一个滑稽的名字浮现在心中:卫炎。 第一百零四章 卫炎之所以被林秋记住,无非是因为这个奇葩的中文名字和奇葩的出场方式,一如这货的奇葩觉醒技。 以某个关键字来占卜某件事,得到一个“答案”,这个“答案”可能是一个名字,或者一段话,同时,卫炎可以直接瞬移到相关的场所。上次,他就是这样突然出现在林秋身边,询问“要不要一起征服世界”这种中二度爆表的问题。 林秋觉得卫炎不是开玩笑而是真心想这么干,即有手段又有动力,他只是完全不明白这货的动机。 林秋看着白人女子的面容,问道:「他给了你多少钱?」 “一千……什么钱?”白人女子条件反射地吐了几个字后又吞了回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你为什么要来?」林秋换了个提问方式,「或者说你怎么来的?以你这个样子,是怎么下到这里来的,又是为什么要来?撒谎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我比你更了解那个想要征服世界的疯子,我很清楚他不会来接你了,无论他怎么对你说的,他都不可能来了,上去的矿道已经塌方了,你觉得谁会来接你?」 白人女子的表情变得不安起来,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认识他?” 「他邀请过我,想让我和他一起征服世界。」林秋故意做出一付哭笑不得的模样,「无论他有什么理由,你真的想相信一个要征服世界的人?」 白人女子吱唔了会儿,咕哝道:“这不是……超能力都有了,当然会有征服世界这种事。” 「觉醒技是觉醒技,人还是人,哪怕电子货币代替了石头货币,人类的本质都不会变,贪婪自私。」林秋耐下性子劝说道,甚至有些狡辩的意味,「如果他真的打算来接你,为什么连名字都不告诉你?而且他怎么来?他的能力不是瞬间移动,如果他这么告诉你的话,那是撒谎。」 白人女子有些犹豫地道:“你不是和他一样?我又拿什么相信你?” 「因为你无路可走,五分钟后,刚才我进来的那扇门会打开,我会带着我的人离开,而你,就在这下面,不会有任何人来接你,也不会有人陪着你。」林秋冷淡地道,「如果你想跟出去,中国将会以间谍罪起诉你,我想卫炎不会给你做任何身份证明吧?他是直接带着你到这里的,当你坐牢或者被判死刑时,他大概在哪个地方给其他的傻瓜推销他的征服世界计划。你不是他的伙伴,可能他给了你一大笔钱,但是当你死了,钱有什么用?美元买不通地狱的撒旦。」 白人女子恐慌的表情说明林秋猜对了。 「系统,给她放我认识卫炎时的录像。」林秋突然想起了这碴,「怎么该你出力的时候你倒不吱声了?」 「我就不能闲一会儿?」系统一边反驳着一边向白人女子放了那段录像,「放了放了。」 林秋立刻说道:「所以我看见的东西其实你都可以录像的?」 「卧槽,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啊!」系统没好气地叫起来,「我们都老夫老妻了,能不能互相有点信任啊?」 「你闭嘴。」 莫名的,林秋心情愉快了许多,而白人女子看完录像后,终于相信了林秋——或者说就算不相信也无路可走,因为林秋所说的至少从逻辑上无懈可击。 “他给了我一千万美元,把我带到这里来,把所有活着的人全都送到别的世界去,他说事情结束后给他发个消息,他会来接我的。”白人女子竹筒倒豆子般全都说了出来,“他……直接给我打了现款,而且非常绅士,我觉得既然钱都到手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到了这里我才发现是矿道,但是已经来了,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林秋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无事献殷勤这句话吗?」见女子露出茫然的表情,他不得不自我吐槽道,「对,你不是中国人,还真不知道。总之,你能不能先把这些人放了?我保证你的安全,五分钟后门开了就带你出去。」 白人女子瞥了眼周围面壁的人,又看了看林秋,道:“我是无法唤醒他们的,一旦进入穿越状态,其实他们的一部分就踏在不同的时间线上了,我只能引导他们去寻找不同时间线里的同一个自己,并没有能力定位不同的时间线,实际上,他们找到什么样的时间线取决于他们的渴望,我能控制的地方很少。” 林秋观察着白人女子的表情,一时间无法判断这是真是假,只得求助于系统:「有没有办法阻止穿越过程?」 系统答非所问道:「严冬年绝不会做威胁到自我安全的事情,因为被动预知的存在,他不可能不知道未来的危险。」 林秋秒懂,径直走到严冬年面前,重重一脚踢在对方的屁股上,踢得这货往前撞在了矿道墙壁上—— 呻吟声响起,严冬年捂着脸慢腾腾地转过身来,带着抱怨的神情道:“我刚经历到最好的部分,这次上床可带劲了,还是在失重状态下呢,我说啊……” 林秋又是一脚踢往严冬年的二两,被敏捷地躲了过去。 “屁股踢一下就算了,这里可不行。”严冬年嘀咕了一句,如法炮制地往紧挨着他的柳竹生膝弯上来了一脚,唤醒了这位“保镖”兄弟。 乘着严冬年去唤醒其他人的时候,林秋转过身看向目瞪口呆的白人女子:「你的名字?」 “啊……呃,你可以叫我娜塔莎。”娜塔莎有些吱唔地道,“这不是正式名字不过,我想你也只是想知道以称呼我,对吗?” 「嗯。」林秋也不介意,反正等出去后,以政府的力量查证娜塔莎的身份并不难,「你是俄国人?」 “乌克兰人。”娜塔莎坦率地道,“乌克兰颜色革命时我去了美国。” 林秋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娜塔莎聊着天,只是想套些话来,然而并没有成效,几乎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他只知道娜塔莎是因为一次远游和朋友们走失,在森林里过了一夜后突然拥有这个能力,一开始她以为进入了梦中,后来,她发现朋友们变成了透明,虽然能看见朋友们所接触的其他时间线,但是并不太明白,糊里糊涂地把朋友们送走了,之后一个人回了家。 直到遇见卫炎,为她解释了觉醒技和觉醒者,并且介绍了穿越这种事,她才彻底搞明白了自个儿的能力。然而,她对于觉醒技的控制依旧很少。 「你在森林里迷路的那晚,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林秋追问道。 “地震,并不是太严重,但是能明显感觉到。”娜塔莎想了想说,“当时警察很怀疑我是凶手,不过找不到证据和尸体,又因为地震,最后还是放了我。”她耸耸肩膀,“至少我的朋友们在另一条时间线过得很愉快,那是他们喜欢的人生。” 林秋眉头一挑,低声道:「那可未必。」 「我说了这个觉醒技很没用。」系统冒出来强调。 此时,林秋的伙伴们都醒了,然而,那些躯体开始透明化的人严冬年都没动,依旧面着壁。 林秋意识联络严冬年:「剩下的人不能动?」 严冬年看了林秋一眼,刚迈出半步,林秋已经极有预见地连忙道:「会出事就不要动,直接告诉我就行了不要实践给我看!」 严冬年颇有些遗憾地道:“实际看到更直观啊。” 林秋没好气地道:「滚,我不要用人命来实践。」 “你这次预测得挺准啊,知道会死人了。”严冬年笑起来,“阿秋也进步了。” 「废话少说,透明的人为什么不能动?」林秋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追问道。 “那些是已经跨越两条时间线的人,要么直接过去,要么自己挣脱,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严冬年一摊手,“我就知道这么多。” 严冬年说的是中文,意识交流又是类似QQ聊天,可以点对点,第三人看不到,所以娜塔莎满脸好奇地看着。 “你怎么知道可以唤醒这些人的?”娜塔莎追问道,“我自己都不知道。” 严冬年主动挥手:“我是主试官,通过我的觉醒仪式就可以获得觉醒技,就是你这样的能力。” “还能定制的?”娜塔莎兴奋地道,“想要什么样的都可以?!” 严冬年微微一笑:“当然不行。” 娜塔莎:“……” 林秋打断了这俩人的废话,问道:「这种穿越要持续多久?」 “一般不会超过24小时。”娜塔莎道,“越认同那边的人生穿得就越快,目前为止最长的一个也就18个小时,有些短的可能5分钟就消失了。” 林秋好奇地道:「他们消失之后的东西你还能看见?」 “不能,消失后就和我断了联系。”娜塔莎道。 林秋又想起件奇怪的事:「为什么我在穿越过程中打的人,却打到你了?」 娜塔莎有些羞涩地道:“当时我正好附在你父亲的角度观看着,没想到你动手了,这是巧合……” 林秋瞄向严冬年,看见了一个得意的表情:“我说过没事的。” 就在林秋觉得大局已定时,一个有些奇怪口音的中文在一个角落响起:“我可不这么想,同志……哦,应该叫朋友,中国现在已经不流行叫同志了是吗?”随之而来的则是一只踢向矿工的脚。 那位矿工的躯体已经透明得几乎看不见了,这一脚过去,就像薄冰遭了外力,突然一下子碎裂成几块,之后,他的身体碎了一地,却诡异的一滴血也没有,仿佛被冻过了般。 卫炎微笑地站在矿道里热情地高声说:“你好啊,林秋!” 第一百零五章 林秋没被突然出现的卫炎吓到,反而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一跳,不止是他,几乎所有人都吓得一耸肩膀。 娜塔莎扯着嘴放声尖叫:“啊——啊——啊——你干什么?!你干了什么?!你疯了吗?啊——” 卫炎看向娜塔莎的表情都带上了几分戾气,显然很不喜欢这种歇斯底里的噪音。 “闭嘴,女人。”卫炎皱着眉头说了句,随即开始往其他矿工踢过去。 短短一句话当然不能阻止娜塔莎的惊恐,她的后背贴着墙壁,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语无伦次地重复着相同的话。 严冬年没有动,柳竹生也没动,只是以诧异的眼神看过来,问:“这人是谁?” 「卫炎。」林秋简洁地道,「一个想要征服世界的觉醒者。」 柳竹生的表情凝重起来。 「他的觉醒技不是攻击性的。」林秋补充道。 柳竹生顿时放松了一些,做出了最恰当的反应,上前一个擒拿手想要抓住乱踢人的卫炎,他是军人,学习的都是直接的战斗招数,不花俏、不警示,他所做的只是打倒敌人,然而,卫炎躲过去了。 卫炎的动作十分灵敏,应该受过了专业训练,他看向柳竹生的眼中有着欣赏:“军人,以色列格斗术,我喜欢你。” 柳竹生的面皮抽了抽:“不识货,这是军体拳。”接着又是一拳捅向卫炎的的面门! 看着俩人打个不亦乐乎,林秋有些奇怪地暗中问严冬年:「你不是说过见卫炎一次打一次?」 “情况不一样。”严冬年两手抄着口袋,“这次他是在做必要的事。” 「所谓必要的事?」林秋追问道。 “以今天发生的事为节点,这些矿工如果活下来会对你的未来造成影响。”严冬年信誓旦旦地道,“还有,会让卫炎的计划提前曝光,造成意外。我预见了这些,他是占卜到了,所以必须来做些什么。” 林秋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狗屁宿命预知论,他没理会严冬年,让系统给一直站在角落里的谢雪落发了条短信,下面没有手机信号,但是这难不住系统。 「靠近那个男的。」 谢雪落听见手机的铃声,拿起来瞄了眼,诧异地看向林秋,指了指自己。 林秋点了头。 谢雪落又指向卫炎,道:“那个帅哥?” 林秋无奈地点了点头。 谢雪落仿佛得到了圣旨,欢呼一声就扑了上去,干瘦的躯体充满了力量,刚一靠近,原本与柳竹生对战不落下风的卫炎就突然停下了动作,怦得一声被打中了脑袋。看见谢雪落靠近,柳竹生敏捷地往旁边一跳,脱离了“主角光环”的范围,幸运地保持了智力。 “嘤——”卫炎的反应十分令人愉悦,居然捂着脸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妈妈——有人打我!” 严冬年大大地叹了口气,有些抱怨地道:“他做的事对你也有利,这些人不能活着……” 「你闭嘴。」林秋毫不犹豫地道。 娜塔莎靠了过来,以惊恐的眼神打量着林秋:“为什么你们这么镇定?” 林秋不明所以地看向这个女人。 “有人死了!”娜塔莎强调道,“这么多人都死了!你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就、就好像他们理所当然会死的一样!” 林秋以意识交流道:「我没有这么想。」 心底的另一个角落,林秋如此自问道。 不幸的是,答案是否定的,林秋已经习惯了死亡,在这件事与卫炎牵扯上时他就已经对平安这个词不抱希望了。 什么时候起,我变得漠视死亡了?什么时候起,我变得满不在乎?什么时候起,即使生命在眼前一个个逝去,我也能冷静地计算着得失? 满地打滚哭泣的卫炎一不小心把一个脑袋踢了出来,泛白的眼睛和青灰色的皮肤正好对上了林秋的眸子,他平静地看着,倒是身边的娜塔莎直接吐了出来。 “你……你怎么能这么……冷静?”娜塔莎一直作呕个不停,根本不敢看向地面上。 从什么时候起,我不再像个人一样了? 林秋无法回答这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压抑内心的情绪,做该做的事。 「娜塔莎,尽快把半透明的人赶紧送走。」林秋道。 “我……做不到!”娜塔莎断断续续地道,“这个不是我能……控制的。” 林秋在娜塔莎面前站定,一字一句地道:「如果做不到,你会有很大很大的麻烦。」 尸体和黑暗为林秋增添了威胁力,娜塔莎脸色一青,用力点头道:“我、我尽力!我会尽力的!” 林秋左右环视了下:「另外,那个女孩子刚进来时你怎么没受影响?」 娜塔莎正在收敛注意力,随口应了句:“什么?” 「卫炎身边的女孩子,靠近她就会变得和卫炎一样白痴,虽然他本来就很白痴。」林秋解释道,「她是第一个进来的,你怎么没受影响?」 “我不知道。”娜塔莎一脸茫然。 林秋看着这个不大的地下空间,道:「你的能力范围是多少?」 “什么叫能力范围?”娜塔莎更茫然了。 林秋无奈地道:「就是在多少距离内能使用你的能力。」 娜塔莎给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只要我能看见。” 林秋有些吃惊地道:「如果你看见的有几千几万人呢?」 “呃,我没有试过,目前为止我试过最多是三百人。”娜塔莎抱怨道,“你能别一直和我心灵感应吗?我没法专心。” 林秋答应了:「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把卫炎送……」 就在此时,严冬年突然对谢雪落大声道:“谢雪落,过来,快!” 谢雪落的动作十分敏捷也十分听话,像只小鹿般蹦蹦跳跳地过来了,随之而来的则是卫炎立马恢复了神智,他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眼珠一转就看见了正在闭眼专注于“送人”的娜塔莎,他掏出了枪,以一个十分标准的射击姿势对着娜塔莎的脑袋射出了一颗子弹! 巨大的枪击声在地下矿道里引起阵阵回响,林秋在看见枪的那一秒已经条件反射地下蹲抱头,回国后,不仅是小叶子连先知都对他进行了紧急枪支教育,中国环境下大部分人对枪并不敏感,对美国人来说,枪声就如同皮肤上的蟑螂,几乎是根植于灵魂中的东西。 娜塔莎直直地往后仰倒,那些半透明的人也同时往后倒去,在空中解体,化作一地的人体碎块。 转瞬之间,矿道里还活着的只剩下寥寥几人。 「不——!」即使不能发声,林秋也在意识中下意识地吼出来,他扯住严冬年的领口大叫道,「我说了叫你不要这样干!」 严冬年带着一些迷惑和苦笑道:“如果你没打算把话打出字来,我也没办法预知到啊。” “哦,你的超能力是预知?”卫炎依旧笑眯眯,拿枪的手却有意无意地指着林秋的方向,“和我的大体像呢。” “其实不一样,你的能力很蠢。”严冬年毫不客气地道,“另外,‘大体’不能用在这里。” “哦,中文真是博大。”卫炎随口应了句,“另外,你的小天使似乎要发疯了。” 林秋确实快发疯了,严冬年的做事完全不顾人命这点他知道,他自信可以控制,自信可以及时制止,但是到头来,事情依旧像是脱缰的野马疯狂前行,而他连追都追不上。 「系统,给我联系严冬年!!」林秋在脑海中怒吼。 「不。」系统干脆俐落地拒绝了,「你现在缺乏理智。」 「我很清醒!」林秋的咆哮快要穿透颅骨了,「联系他!」 系统突然话锋一转:「是你对娜塔莎使用了意识交流。」 「那又怎么样?!」 「就算她没察觉,卫炎大概也会猜出你的一点身份,尤其是主试官这个概念在全世界推广后,很快,你的真实身份就会暴露。」系统不紧不慢地道。 「那!又!怎!样!」 「如果,你死了呢?」 系统冷冰冰的声音浇熄了林秋的愤怒,他以真空般的低温阴沉地道:「你知道我最憎恨你们哪一点吗?不是视人类为蝼蚁,而是这种高高在上的傲慢。你们以为什么都知道,做一些所谓‘为了你好’之类的事,其实不过是为了满足你们的控制欲。你们他妈以为自己是东西?你们什么都不是,不过是人类的寄生虫而已!」 系统冷静地回答:「那你这么生气,是因为我们的傲慢,还是因为察觉到了你自己的无能?」 林秋不得不深呼吸来平复胸中的怒火,与系统的对话已经无法持续,娜塔莎已死,对于这个局面他无能为力。他放开了严冬年的领子,看向卫炎,这货居然还笑了笑,示威般挥了挥手中的枪。 “又见面了,你好,中国人!”卫炎像是挥帽子般挥了挥枪,“上次有人打扰,这次,我们肯定能做一个了结。” 枪口对准林秋时,柳竹生表情紧张地随时准备冲上来做人肉盾牌的样子,而严冬年却一脸闲适。 一个蓝色亮点出现在空中,接着一扇门出现了,很快,阳光透了进来,仿佛照进了地狱。 “啊哦,又是这个门。”卫炎迅捷地收起了枪,敬了个礼,“再见了,朋友们,我们会有机会再见的,中国人,你真的是我征服世界中的关键人物!” 说完,卫炎的躯体像是融化般消失在空气中。 林秋往门外看去,光明太刺眼,他不得不眯起眼睛。 全哥的声音传来了:“你们没事吧?” 第一百零六章 矿难结束了,矿工无人生还,这个结果对觉醒者们来说是个极大的打击,全哥垂头丧气得仿佛认罪般,柳竹生也低着头,看都不敢看矿山老板一眼。 矿山老板紧皱着眉头,沉默了片刻后道:“你们……确定?我是不懂你们这个是什么,但是你们真看见人了?都死了?怎么死的?一个也没剩下?” 一连串的问题令所有人哑口无言,觉醒者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一个想要征服世界的重度中二病患者送了一个能让人穿越的疯女人过来,把矿工送去穿越,穿越没成功,矿工全死了」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 林秋觉得这话说出来,不要说对方能不能承受得住,能不能理解或者认同都是个问题。 衣角被轻轻拽了一下,林秋的脑海里响起了小叶子的声音:「家属都来了,救灾的也来了,正在挖通道。」 「嗯。」林秋心不在焉地应了句,拍了下柳竹生,道,「我们先撤吧。」 “行。”柳竹生松了口气,他巴不得这帮觉醒者整天呆在学校里不要乱跑才好,作为“保镖”真的很难办,更何况他们本来也不是干“保镖”这行的,赶鸭子上架,“全哥,开个门吧。” 全哥再也没了来之前的兴奋劲,低声说出“芝麻开门”四个字。 临进门前,林秋听见矿山老板嘴里的嘀咕:“一帮神经病……” 觉醒者们第一次试图对社会做出正面回馈的行动,以失败而告终。 回到办公室时已经接近傍晚,全哥打了个招呼就回宿舍去了,林秋这会儿已经没劲生气了,更接近心灰意冷的程度,环顾四周,他突然发现少了什么。 「吕布呢?」林秋问小叶子。 吕布的任务是保护小叶子,毕竟是个男性,小叶子和先知老的老,小的小,真出事了跑都跑不了。 小叶子茫然四顾,突然跳了起来:“吕布呢?” 按理说,吕布这么个绿毛盖顶的男性,在中国要多显眼有多显眼,不过进入矿道的人刚刚经历了另一场“幸福人生”,突然被拽回严酷的现实,此行的目标又全然失败了,心情可谓荡到底谷,还真没注意少了个默不作声的人。 此时的吕布并不知道大家居然忽略了他,正与一个满口奇怪中文的家伙说话:“你说叫我跟你征服世界?” 卫炎笑眯眯地坐在一块破石头上,道:“是的,一起来玩吗?” “嗬,要不是你这个出现方式还挺屌的,我立马一巴掌给你扇明白了。”吕布先是按惯例放了句毫无必要的狠话,随后很感兴趣地盯着卫炎,“你谁啊你?” “我的名字是卫炎。”卫炎礼貌地回答。 吕布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你这个什么屌名字啊?你是得了胃炎吗?哈哈哈哈,谁给你起的名字?你的中文老师太坏了!” “我的老师说这个名字会给人带来快乐,我觉得他说的对。”卫炎一点儿也不生气,耐心地道,“你愿意来和我一起征服世界吗?” 吕布稍微收敛了下笑容,上下打量着卫炎:“你要怎么征服世界啊?” “让全世界都听我们的。”有人居然认真打听起计划来,卫炎顿时精神一振,“我们说,美国听,我们说,中国听,我们说,全世界的国家首脑都要听着,这不是是很快乐吗?” “确实很快乐。”吕布好笑地道,“你要能做到才行啊!” “以前我也不能做到这样突然出现啊。”卫炎一摊手,“看,我现在做到了。” 吕布想到卫炎像是一阵烟般的出场方式,不由一阵心动。 “先说好,我可没有觉醒技。”说出这句话时,吕布居然还有一些心虚和羞涩,生怕对方转身就走了。 没想到,卫炎毫不在意:“我知道啊,我看见的是你……你是叫吕布吧?” “对,我是吕布,但我可不是三国演义那个吕布。”提起自个儿的名字,吕布也有些无奈了,在这点上他与卫炎还真是心有戚戚焉,“什么看见啊?你眼睛有毛病?” “我?没有啊。”卫炎思考了下,“就是,我喜欢你,觉得你很棒的意思,我记得是叫看见啊。” “那叫看中!”吕布没好气地道,“你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中文!” 卫炎笑了笑:“你愿意和我一起来征服世界吗,吕布!” “行、行吧……”吕布手插着兜,眼睛却亮闪闪得如同宝石,人生突然以这种方式拐了个大弯,光是掩饰激动就很不容易了,他强迫自我冷静下来,“你这是要我做什么吗?我先说啊,危险的事我可不会去做,而且,你光凭一张嘴就什么征服世界,总要有点实际行动吧?!” 少年的心思还是直来直去了点,他所想的只是让卫炎提个计划、做点表率,具体的、能够实行的事情,而不是这样空口白话。 然而,卫炎是成年人了,闻弦歌知雅意——只是歪了——立刻从石头后面拎出一个黑箱子放在吕布面前:“十万美元,给你。” 吕布瞪着箱子好一会儿,有些不确定地道:“这都给我?” “是的。” “没有条件?” 卫炎眨了眨眼睛:“和我一起征服世界算不算?” 吕布哆嗦了下,清醒了过来:“你不会马上要我去做杀人放火的事吧?” “不会不会。”卫炎笑起来,“你拿了钱就回去生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钱又不多,很快就花光了,你再来对我取,不关系,我很有钱。” 吕布忍住了吐槽卫炎中文的冲动,十万美金确实不算豪款,但是对学生来说已经够多了,他不傻,上过学,无事献殷勤这个成语还是知道的。 “你真的就这么让我拿走了?”当然,金钱的诱惑也是存在的。 “你好烦唉。”卫炎突然吐出一句正宗台湾腔,“拿去吧,我要走了,以后少和中国的觉醒者接触,他们超坏的,和他们没好处,我们要保密啊,吕布!我走了我走了,唉呀,这句话什么意思啊?怎么占出这个了?忙死了!” 卫炎一边说着别人完全不明白的话,一边化作轻烟消失了。 吕布瞪大了眼睛摆出戒备的姿势等了好一会儿,除了枝头的小鸟像看二逼一样的目光,什么也没有。 确定了没有陷阱也没有人后,吕布飞速扑向黑色手提箱,用力一拉——差点儿没提起来——他把箱子抱在怀里,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又急停下来,毛手毛脚地把箱子打开,随即就被绿钞的光芒迷花了眼。 吕布徒步了一公里,天色已经乌漆抹黑了,才与来寻找他的当地警察碰上,还是林秋在学校那边报了警,不然他只能在鬼都没有一个的地方过北方寒夜了,第二天能不能活下来得看他的野外生存知识有多少。 全哥不知是体力耗尽还是心情太差,开了几次门都没成功,急得团团转,最后那边传来人找到的消息才放下心来。 警方直接一路护送吕布到最近有高铁的城市,买了直达学校城市的高铁票,即使这样也接近第二天中午才回到学校,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林秋说:“我要退学。” 林秋昨晚没有回家,在学校找了间教师宿舍住了一晚,其实论条件,宿舍比他的房子不差,甚至还有集中供暖,他的房子只有中央空调,地暖和中央空调的使用感受完全不同。 严冬年似乎完全没察觉到林秋的愤怒,或者说不在乎,施施然回家去了,小叶子、巴利克和先知也累了,一并回去。探鬼小队似乎也没了谈话的精神,各自散去。 回来不久,绿毛少年的小伙伴蓝毛少年就在教师楼下面探头探脑,由于他们的班主任就是林秋,他也没有别的人可问。 幸好,吕布总算安全归来,但是回来后第一件事就遭到了小伙伴的激烈反对。 “你什么意思啊?不是说好要一起当觉醒者的啊?这才见了点小场面,尼玛你就没胆了?”蓝毛少年对小伙伴一样毫不客气,用力拉扯了把对方的胳膊,仿佛这样就可以传达内心的情绪,“你就这么跑了啊?” “谁跑了!”吕布大声反驳,“我就是不想在这边干了,什么破学校,一个拯救行动把人质全救死了,真他妈笑死人了!” 在场的所有教师都脸上发窘,全哥更是低下了头,一声不吭。 “这、这只是才开始嘛!”蓝发少年说道,“你都还没得到觉醒技,就这么……” “我走了!我退学!”吕布也不多说,转身就走,他怕老师们问起黑箱子。 一路上吕布生怕被人发现,箱子一直不离身,就这么挟在胳膊下,虽然路上过了不知道多少次验光机,但是他相信消息传得没这么快,只要在这之前把钱带回家就没问题了,家里有背景,他才不怕这个学校敢把钱黑下来。 吕布并没有想到,护送他回来的警察只是穿着警察的制服,实际上的职位隶属于“觉醒办”,他人还没回来,随身带了什么、在哪里被发现的种种消息都已经被传了回来。 绿毛少年和蓝毛少年互相拉拉扯扯极度言情剧地出去了,林秋看着办公室的大门,与柳竹生道:「中国有那种在太空不停环绕地球拍照的卫星吗?能不能看见吕布和谁接触了?」 柳竹生没好气地道:“美国大片看多了您,再说了,就算有,哪有那么巧正好拍到他的?” 林秋觉得也是,转念一想,吕布和谁接触大概也能猜出来,那个鬼地方,莫名其妙塞给吕布一箱子美金的,除了卫炎这个神经病不作他想。 卫炎招揽吕布干什么?未来是不是吕布会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要不要找严冬年问问? 这个名字一窜进脑海里,林秋忍不住又开始生气。 第一百零七章 林秋拿严冬年没辙,打吧打不过,骂吧严冬年又不在乎,赶走吧,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赶,最麻烦的是他所有行动都在严冬年的“预知”之中,这让他连隐瞒都没办法做到。 烦燥得很! 我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教出这样的严冬年?! 学校的老师们正在逐步丰富起来,甚至还有各种语言老师,学生们可以自行选择上文化课,但是格斗、体育和野外生存都是必不可少的,所有学生都要上。小杨的安排是按精英特种兵的目标来,至少体能要跟上,毕竟一旦得到觉醒技,很少有安逸的机会了。 至于那对蓝绿少年,友谊的小船最终还是没能经受住金钱的波澜,分道扬镳了。 “等着,我要你以后一看到我就后悔!”蓝发少年站在学校门口冲着绿发少年喊,“我要你以后一看见潘凤就后悔得哭!哭你今天放弃我们的誓言!” 围观的吃瓜群众不少,这更加剧了潘凤的“人来疯”,眼含热泪地大吼大叫,倒是吕布,头也不回地钻进车走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吕布会被卫炎“收买”,会不会因为名字的缘故?和潘凤成为好朋友,是不是也因为名字?还有,这对蓝绿少年的父母到底是多喜欢三国啊…… 林秋趴在教学楼上远远看着学校门口的热闹,系统跳了出来道:「我觉得,是时候提升一下你的地位了。」 「我有个屁地位。」林秋有气无力地道,「我有什么地位?」 「难道你不想更进一步提升主试官的地位吗?」 从系统那强作正经的语气中,林秋捕捉到了一些奇妙的东西:「为什么是主试官的地位?」 「你现在只能算是低级主试官,不想当中级主试官吗?」 林秋沉默了片刻,道:「我说,你这些什么低级中级的,谁评的?不要告诉我是你评的。」 「不是,我只是用个你比较好理解的方式。」系统施施然道,「你该提升一下自己了,不然的话你们双方差距会越来越大啊。」 林秋愣了下,随即反应了过来,阴沉沉地道:「你是想死吗?」 扯上严冬年,林秋当然会不快,系统似乎感受到了,扯回了话题:「主试官的提升很简单,对主试官来说情绪是最不需要的。与觉醒者不同,觉醒者的情绪越激烈,感应地球力量就越轻松,越有可能获得强大的觉醒技,但是你不要,你只需要冷眼旁观,无论觉醒仪式中的是谁,为了什么,你所要做的只是利益最大化……」 「要怎么做?」林秋打断了系统喋喋不休的推销。 「哦?」系统显出几分惊讶,「你居然这么听话?亲,我真的很感动……」 「你再BB我就不做了。」林秋冷下声音。 「那么,宿主亲,你最想消除的是哪种情绪呢?」 林秋沉默了下,说:「憎恨。」 林秋的户口簿上只有他一个人,母亲在他幼时就因为车祸去世,姐姐在他十五岁时自杀,父亲在二十二岁因病去世,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卧槽,你真是个天煞孤星啊!」系统毫不遮掩地道。 林秋并没有动气,从小到大这种议论他不知道听了多少,早就练出来了。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你父亲的墓?」系统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半点戳人伤口的愧疚也没有,淡定地道,「我说过了,如果想去除某种情绪,你需要回顾这个情绪的起点与终点,全过程。」 「我先回家。」 「你的老房子?」 「不是。」 半小时后,林秋站在了市美术馆外面。 系统问:「你以前住这里?」 「拆迁了。」林秋答道,「不过我还是能估算出大概的位置。」 十分钟后,林秋站在了外文图书借阅室面前,下午的斜阳透过十字窗照进来,他静静地看着埋头读书的众人,想到老房子那半掩的门扉、低低的呻吟,还有落地镜里那张怯懦的脸。 「发生了什么事?」系统难得也温柔了起来。 「很不好的事。」林秋也难得回答了。 「你父亲干的?」 随后,林秋离开了这里,每站一分钟似乎就有无数怨恨沿着脚下的钢筋制爬上来,抓住他,把他拉进地狱。 下一站,是北区实验高中。 还不到高中生放学的时间,林秋正想着怎么混进去时,门口的门卫居然主动和他打了招呼:“今年又来啦?” 林秋抬起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他笑着点点头。 “进去吧,学生快放学了。”门卫和善地放行了,“动作快点啊。” 「你经常来?」系统问。 「每年我姐的祭日。」林秋回答。 教学楼很新,似乎是这几年才盖的,但是绿植都没变,还有教学楼后面的自行车棚,只不过现在塞满了电动车。 「我姐是从顶楼跳下来的,砸在车棚上。」林秋微微仰起脑袋,看着蓝色的车棚顶,「把她弄下来花了不少功夫,因为摔得七零八落的。」 「啊哦,你这个淡定的语气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系统这倒不是冷嘲热讽,是真的有点意外,「加油,你离目标不远了。」 最后一站是市内的公墓,这是目前市内唯一的公墓了,其他都迁走了,似乎经营得很好,当初如果不是母亲去世时就预订了夫妻墓,仓促之间林秋是肯定没办法找到这么近这么便宜的墓穴。 现在的人,连死都死不起。 林秋去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看门人根本不让进,这是惯例,谁来都不好使,更何况,也没人想在晚上去墓地,傍晚也不想。他没有与看门人争论,只是绕着墓地走了个圈,很快找到一处僻静地,攀上一颗巨大魁梧的梧桐,沿着枝干顺顺利利地翻进了墓地。 「你不是第一次这么干吧?」 「当然不是。」 「以前这么干是为什么?」 林秋没有回答,当看见写着名字的墓碑时,系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你爹如果地下有知,看见你这么糟蹋他的墓碑,大概会气得活过来吧?」 林秋凝视着那布满了划痕的名字,墓碑上的名字是阴刻,每年都要重新上红漆,未死的人则不上漆,此时,那个男性的名字红漆里满是一道道的划痕,似乎有谁在发泄怨恨般。 「活过来好,我正好有点事想问问他。」 「这墓地也不怎么样啊,连个监控都没有,你这么偷跑进来破坏都没人管。」 「监控谁?这里的墓有哪个值得盗的?」 确实,全是火葬过的骨灰,都是一个个小小的方格墓穴,宝贵的城市地皮,人们死后也只能蜗居一角。 「这就是终点了。」系统道,「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没有。」林秋道。 「你看起来挺平静的啊?」 「只是看起来。」 系统沉默片刻后,道:「你不做点什么吗?」 林秋没说话,只是盯着那座墓碑,回忆着那个人。 “你少给我装蒜!你是什么东西,不过和我一样而已!” “你敢吗?你敢说话吗?装,你接着装,你啊,就是我的种,做不出什么好事来!” “你看你那个眼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吃我的喝我的,你还想做什么?” “你去告诉别人啊,看看有谁相信你!老钟?哈!” 种种过去仿佛浪潮般扑面而来,林秋闭上眼,深呼吸一次,在系统的低声絮叨踩上墓碑的那个名字,在旁边,是他没有多少印象的母亲,他微微斜过角度,正好踩在那个名字上。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激动。」 「我需要激动吗?」 「发泄出来比较好。」 「我在发泄啊。」 「如果不是感受到你脸上的肌肉一条都没动,我几乎相信你了!」 「有些事情,不需要用表情。」 林秋慢慢加大的力道,墓碑是大理石的,又用水泥砌在地上,根本一个人赤手空拳能扳倒的份量,他只是徒劳地踩着,如同过去徒劳的挣扎。 「我一点也不喜欢黑暗系的设定。」系统说道,「你爹做了什么?」 林秋没说话。 「说出来才有用。」系统诱惑道,「除了你,这个世界上还有谁知道?」 这次,林秋很快答道:「没有。」 系统没再催促,林秋抿紧了嘴唇,无论他怎么踩,墓碑还是纹丝不动。 天色越发阴暗起来,当最后一丝阳光降下地平线时,林秋收回了踩碑的脚。 「你爹做了什么?」系统重复道。 林秋缓缓吐出了人生最大的秘密:「他欺负了我姐。」 系统一时间还没明白:「他对你姐不好?」 「……猥亵。」林秋换了个更明确的词语,一瞬间,似乎有什么重量从心里迸发出来,「他就是个畜生。」 系统也无语了片刻:「你姐是他亲生的?」 「是。」林秋冷冷地道,「所以我才说了,如果他活了正好,我会有很多很多话和他说。」 光线猛然间黯淡了下来,黑色的迷雾铺陈开来,笼罩着这片无人的墓地。 第一百零八章 「一般这时候你该说些什么。」系统道,「想说吗?」 「说实话,并不怎么想。」林秋冷静地站在墓碑前,凝视着那黑红相间的名字,代表着令人憎恨的过去,「我一直以为我能不在乎,毕竟这么多年,当事人又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无论加害者还是受害者都死了,他们就是一捧骨灰,埋在这个水泥里面,无论追究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系统静静地听着:「然后?」 林秋抬起头,看着空中缓慢旋转的云层,那仿佛是个巨大的漩涡,中心隐隐有着闪电,如果仔细去看不会发现那不过是错觉或者眼花。这个城市冬天的风很厉,突然呼啸起来也不奇怪,下班的人们以为要下雨,加快了脚步,天色黑得如此之快,仿佛时间快进了般,谁也没注意到微妙的变化。 「然后……严冬年来了。」林秋的语气里蕴满了阴冷的冰碴,「他和我说有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林秋,家庭美满、事业成功,父母相亲相爱是对模范夫妻,父亲功成名就,母亲温柔贤惠。那一刻我只想弄死他,憎恨是那么……那么的强烈,强烈到我无法承受。」 系统没接话,只是沉默着。 「如果说我的父亲没错,那是谁错了?母亲吗?姐姐?我姐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师,那个老师‘很负责任’地叫来了父亲,我八岁,被拉去作证人。我什么都不敢说,那时候我满脑子想着万一被赶走怎么办?还想看动画片呢,还想吃冰淇淋,我什么也没说,接下来就是我那个伟大的父亲把我姐形容成一个荡妇,说她在外面找小混混厮混,我不知道老师信没信,但是从此之后我姐就真的去找小混混了。」 天空中的漩涡越发明显,完全超过自然的程度,不少人都停下脚步,张大了嘴巴呆呆地仰着脑袋,这个异常的天象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天文气象台的电话被打爆了,“甜甜圈工厂”自然也接到了消息,小杨只有满脑子的茫然。 林秋停下了诉说,这些他从未对别人说过,一下子吐出来,好像压着胸口的石头被火烫,温度越来越高。 「我以为你会不认这个父亲。」系统插了句不相关的话。 「有用吗?我流着他的血,自欺欺人如果就能解决问题的话,世界早就和平了。」林秋冷冷地道,「而且,这不正是我懦弱的原因吗?我把我姐扔进绝望里,我父亲病重时还告诉我,当年母亲去世后,他发现了母亲和钟离曦的奸情,当然,他是这么说的,是真是假我没有证据,他说,请我原谅他。」 「我母亲这个称呼真是奇怪。」 「我已经记不清喊‘妈’是什么感觉了。」 「你怎么回答你父亲的?」 长长的沉默之后,林秋说:「我问他,为什么?那是你的亲生女儿,为什么?外面那么多付钱甚至不付钱的女人,为什么?」 系统没有接话,没必要,林秋不需要答案。 「……他笑了。」林秋的呼吸在加快,那颗被炙烤的心脏又被浇上了一捧冰水,炸了开来,他一边咆哮一边踹着墓碑,「他笑了!!他就这么笑着死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他妈的活过来啊,告诉我为什么?!」 这个城市中的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一白,一瞬间什么也看不见,仿佛太阳爆炸了般,之后,是迅捷而来的黑暗,笼罩了大地。人们不自觉伸开手,一旦抓住身边熟悉的人,他们立刻安了心,哪怕这个世界只剩他们了。 中国西南部的某个城市,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流浪汉抬起头凝视着天空,他的腿有点瘸,一直受附近的乞讨组织欺负却从来都笑呵呵的,尤其是对小女孩。此时,他张开一口烂牙,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仿佛看见了什么惊奇的事。天空中什么也没有,只是个普通的夕阳,红霞笼罩着地平线,没人注意到他的变化。 美国纽约的某座高级公寓里,一位裹在被子里睡得香甜的亚洲妹子突然惊醒,她爬下床,走到窗边凝视着东方的天空,那里只有一片黑暗,连晨曦都尚未出现,然而她却感觉到了什么,不自觉地捂着胸口,那里有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甜甜圈工厂里,学生们涌到了操场上看稀奇,不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只有一个干瘦干瘦的妹子坐在教室里,呆呆地看着空中的旋涡,眼中有着不一样的景色,她咽了口唾沫,就连身边好友难得和颜悦色的谈话都没注意到。 同一时间,原本在会议室里讨论如何进一步“教育”学生的探鬼小队们,突然人人都觉得不舒服,最严重的是全哥,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嚷嚷着“不行了不行了,要死了,我心脏病发了”,在老高“你有个鬼心脏病啊”的怒喝中,不自觉地看向昏暗窗外。其他人也慢慢闭上了嘴,总觉得身边流动的空气起了变化,更加粘稠,像是把人攥在手里般窒息。 “林秋。” 林秋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喊着自己的名字。他走在一片黑暗里,四周都是不友好的东西,压着他,拉着他,把他往某个不知名的地方赶去。 我他妈这是投胎出生了? 林秋忍不住冒出这样的古怪念头,随即,视觉恢复了,他看见那块墓碑被打碎了,一个人拿着撬棍站在旁边,正满脸委屈地看着他。 “为什么要升级啊?”严冬年撇了撇嘴,“你有我还不够吗?为什么要消灭感情?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啊?” 林秋很平静,不是强作镇定,而是放空了。 「我成功了?」林秋问系统。 「差不多。」系统的声音似乎有些嘶哑,只是一刹那,很罕见的像个人类,「严格来说不算成功。」 「因为被人打断了?」 「差不多。」 「你有什么不那么差不多的东西能告诉我?」 「你没感觉吗?」 随着系统的反问,林秋体会到了一丝轻松,只有一丝,不是全部,他没有遗失记忆,没有忘却过去,他只是……不再避开过去的自己,他站在那儿,以怜悯的目光俯视着那个八岁的小男孩,懦弱、无能、愚蠢。 「你真没用。」林秋对八岁的自己这么说,「我不会再这样。」 小男孩的脸上涌起怨恨的神情,转过身扔下一句「我还会回来的」,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世界上不同的地方,所有经林秋之手成为觉醒者的人都感觉到了一丝轻松,禁锢着他们的无形枷锁有了一丝松动的迹像,就像没了重力,会自然而然地想往上飞。 「林秋主试官。」 这个名字仿佛晨钟暮鼓,深深印在这些觉醒者的心里,以他们所能明白的任何语言刻入灵魂之中。 「你有什么漏了没告诉我的?」林秋也感觉到了这种联系。 「哦,没什么,就是你经手的觉醒者,一旦你死了,他们的觉醒技就没了。」系统漫不经心地道,「这个能力你不升级是没有的,所以我就没必要告诉你了。」 林秋哼了声:「这样看来,做个自由的觉醒者也没什么不好的。」 系统假惺惺地道:「瞎说什么,亲,你是最棒的。」 林秋回到学校时已经接近八点了,他又饿又冷,只想吃饱了洗个热水澡再舒舒服服地玩玩手机睡一觉。这时候他就份外不爽没有地暖的房子,在本市最冷的这几天,还是温暖的地暖能够带来最大的安慰。 一进校门,小杨就急勿勿地迎了上来,劈头就问:“你去哪了?!” 林秋让系统联上意识交流:「天气没事。」 小杨一愣,马上调整好了表情:“那就好,看起来还挺吓人的。” 林秋没说原因,小杨也没问。 回到办公室时,探鬼小队全体成员都在,当然不是全部,据全哥说,探鬼小队的QQ群足有四百多人,核心成员都有接近一百人,不过,现在的核心成员就只是四人了:全哥、徐薇、万高、井博达。 此时,他们正以复杂的眼神看着迈进门来的林秋。 林秋微微一笑。 “主、主试……咦,可以说了啊!”全哥一脸惊喜地道,“你不知道哦,刚才我们试了下,怎么都说不出口!我不是说我们不想说,是想说但是说不出来,就像被堵了嗓子眼一样!” 林秋展开意识交流的画面:「传递信息呢?也不能打?」 “卧槽,好酷!”全哥瞪大了眼睛看着空中的QQ界面,“这是觉醒技吗?” 「不是,主试官永远不可能获得觉醒技的。」林秋道,「这个只是一个小功能。」 探鬼小队们面面相觑了几秒,还是万高最先反应过来:“我就说嘛,林先生看起来就面相不凡,这个主……咳咳!” 突然进来的小杨打断了万高的马屁,他奇怪地看着呛得满脸通红的万高,对林秋道:“有学生问这个天气是不是因为学校里的厉鬼,什么时候学校里有了厉鬼?” 林秋哭笑不得地道:「和厉鬼无关,以后再和你说。」 小杨没走,颇有些不礼貌地直直盯着林秋。 林秋问:「怎么?」 “你看起来有点不一样了。”小杨若有所思地道,“但是也没有那么不一样。” 「以后和你说。」林秋不得不重复这句话,在小杨背后,探鬼小队全体成员都憋红了脸,想说又说不出口的滋味,他刚刚失去声音时“身”有体会。 小杨笑了笑,道:“不说也行,你现在挺好。” 林秋也笑起来。 第一百零九章 对于为什么在这时候暴露身份,系统有过详细的说明。 「我觉得这是个触及你内心的好机会,一直以来不知道该说你迟钝还是冷静,情绪化的反应太少,大多数时候都是和严冬年有关。」系统侃侃而谈,甚至带着一丝解释的意味,「我觉得是时候升级你了,至于你说的泄露身份,不用担心,所有你造就的觉醒者都无法对别人泄露你的身份,无论是暗示明示还是用各种手段,只要这个后果能够导致对方获知你主试官的身份,这件事就无法成功。不信你问严冬年,另一个林秋甚至用这种手段来检测哪条环节上出了问题,非常好用。」 林秋默默听完,道:「你的态度变好了,太突然,所以,我的成长对你来说是个威胁?」 「我永远不会是你的威胁,反之也然。」系统淡定地道,「你这人被害妄想症太严重。」 「根据我的经历,有被害妄想症也是很合理的。」林秋坦然道。 系统清了清嗓子,问出一个关键的问题:「那么,你要把你的过去告诉严冬年吗?」 林秋沉默了下,道:「他不是早该知道了吗?」 「他如果是提前知道的,可能直接就阻止你了,你做了一半来阻止,说明他很可能心血来潮看一下你的未来,谁知道看见了你做的事,这才急急忙忙赶来阻止。」系统说这话时颇有些幸灾乐祸,「这件事对你来说并不是坏事,也没有伤害,所以他的被动预知是不起作用的,而他又不可能时时刻刻对你开着预知,所以才没有提前预防。」 林秋听完,说:「感觉你比严冬年还要清楚他的能力。」 系统已经十分熟悉这种“攻击”,见招拆招道:「我博闻广记。」 「那博闻广记的系统,今天那个天象是怎么回事?」 「正常反应,有杰人时必有异象……」 林秋懒得再听系统扯蛋,转头对一直巴巴等着的小杨挥了挥手,柳竹生如影随形地出现在他周围,这令他得以不打字就顺畅的交流:「今天那个只是天气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我相信你。”小杨一耸肩膀,“不过,我说了不算。” 「我会想办法去说服其他人的。」林秋想到先知的能力,觉得该是提升一下的时候了。 “甜甜圈加工厂”的学生们正处于兴奋中,短短几天,他们的世界就被颠覆了,这对年轻人来说无疑于有趣又强大的挑战,他们渴望着加入这个新的世界,发掘那些不曾知道的神秘。 “越强烈的情绪越能够加快你们的体会,想像那种一定要做到什么事,一定要得到什么的心情,当你真正处于那种情绪下,你会感觉到地球力量的,这个东西虽然无形无质,但是能够实现你的愿望。”全哥在讲台上讲得唾沫横飞、慷慨激昂,现在有了意识交流,有什么问题他只需要询问林秋就行了,无论相隔多远,方便得很,而对于成为林秋的“首徒”他可是心存自豪。 “老师!”一位看起来像俄国人的小哥举起了手,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说,“你这个太抽像了!” “你,扇你身边的人一耳光!”全哥毫不犹豫地道。 小哥也是干脆俐落,甩手就扇了身边的女生一耳光,这位女生长相极为漂亮,在她的身边居然还坐着另一位几乎一模一样的男性,同样的五官长在不同性别的脸上却如此和谐,还真是诡异。 此时,这位漂亮女生捂着通红的脸,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一付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你怎么能这样?太无耻了!” 妹子,还是漂亮妹子无缘无故被打了,当然会有男士站出来,当下就有好几个同班男生叫了起来,虽然顾及到是全哥下了的命令,语言比较委婉,但是话里话外都是“该是我上场表演”的时候了。 全哥热切地道:“那位美女,有没有什么感觉?” 咋一听,这话猥琐得不行,漂亮妹子居然还思索上了,眉头紧皱道:“我感觉好像心里热热的,心脏跳得好快,就像是……” 俄罗斯族的小哥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全哥道:“不好意思老师,我有点演不下去了,刚才我根本就没碰到她,我打的是自己的手掌,她也是配合我演的,不信你们看她的脸,根本不是一块红,是整个脑袋都红了。” 众人定晴一看,果然,漂亮妹子冷静下来后,那张鹅蛋脸又恢复成了白净的模样,她调皮地伸了下舌头,道:“感觉挺有趣就配合了下。” 全哥失望地道:“以后不要再这么玩了,不然老师生气了!” 学生们纷纷拉长了嗓音应答,俄罗斯族小哥与异卵双胞胎交换了一个隐秘的眼神,达成了一个共识:这个老师挺好骗的。 对于全哥艰难地教学之路,林秋并没有关注,也没有精力关注,他正忙于与刘江谈话。 作为校长,该有的“教学活动”还是要进行的,升级之后的能力,林秋决定利用学校的那只女鬼做点实验。钟离曦传来消息,女鬼确实是死于肝癌,病历齐全,经过反复查验,不存在其他误会。 「有件事比较奇怪,她的家人在生前做了募捐,筹到了50W,但是由于她的自杀,花费的医疗费用其实没这么多。」钟离曦发来消息。 林秋一挑眉:「钱不退回去吗?」 「早被领完了,而且还有第二次募捐,只不过这时候她已经自杀,所以就停止了。」 林秋想到女鬼那句“没钱了”,心里大概有了个底。 「我知道了,能不能给我发一下那家人的联系方式?」 钟离曦回了一句不相关的话:「前几天的旋涡云和你有没有关系?」 林秋打字的手指停顿了下,迟疑片刻后避重就轻道:「不是坏事。」 「我相信你。」钟离曦很快回复道,「联系方式我搞到就发给你。」 切断了聊天,系统跳出来刷存在感:「你从来没有想过查一查到底钟离曦和你母亲是不是有暧昧?」 「人都死了……」 「其实你怀疑是有的吧?」 林秋没吱声,过了片刻,扯回了话题:「做正事。」 学生们除了进行体育锻炼外就是在校园里四处闲逛,奇怪的是,再无一人看见女鬼,甚至连点不一样的东西都没有,倒是刘江,自从那次之后时不时都会来找林秋。 “学校好冷啊,校长。”刘江在办公室门口探头探脑的,带着讨好的微笑,“这个,是不是能开暖气了?” 林秋拿过手机:「学生宿舍没开暖气吗?」 学生宿舍有集中供暖,这在本市可是很罕见的,像教师宿舍那种地暖的更是少见了,算是上面给他们的福利。 “开是开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冷啊……”刘江挠着头发不好意思地道,“真的,我、我不是矫情,校长,我是哈尔滨人啊,你可别认为北方人不扛冷,我是真的觉得这里很冷!” 林秋觉得有些奇怪,他向刘江挥了挥手示意这小子进来,没想到,刘江刚在他面前一米站定,一股寒气就扑面而来。他沉默片刻,用手画了个圈。 刘江愣了下,很快明白过来,原地转了个圈,当他反向对着林秋时,头下脚上的女鬼就这么紧紧粘在他的背上。 林秋:「……」 美女,不是我说,你这样头下脚上的也能算上吊吗? 林秋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吐槽才好,转到面朝他这边时,女鬼甚至发出一声微弱的嘀咕:「好穷啊……」 刘江顿时打了个哆嗦,急速转过身来,不安地环顾四周:“校、校长,你刚才有没有听见什么?” 林秋果断打下了一行字:「你背上有个女鬼。」 刘江看完,小脸煞白,看看林秋再看看手机,一脸期盼地道:“校长,你、你别开玩笑啊……” 林秋郑重地摇了摇头。 刘江一个激零跳起来,左手换右手地在背上勾了半天,理所当然地啥也没勾到,一付快要急哭的表情道:“校长校长,帮我弄下来行不行?!” 真是普通的反应啊,好久没遇到这样的人了,林秋欣慰地感叹道。 系统道:「其实,这个女鬼倒是个契机,记得创造不?现在,如果你的地球力量不足,可以抽取你的觉醒者的地球力量,用于创造活动。」 林秋一愣,回忆了下过往的话,确认系统绝对没有说过类似的注意事项,便明白这又是个隐藏的秘密。 「不消耗寿命,开心吗?」系统一付沾沾自喜的表情,「我说过,不会害你的,我所做的每件事都有确定的理由。」 「那你让我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呢?」 「你的创造物是完全由地球制成的,你可以把它赐给某个觉醒者,类似后备粮,这是个非常优秀的赏赐,而这可以更进一步巩固你的地步,控制那些觉醒者们。」系统的声音里有着警惕,「拥有力量的人永远是危险的,而你需要掌控局面。」 林秋看向抱着门欲哭无泪的刘江,说不心动是假的。 第一百一十章 也仅止于心动罢了。 「你是不是要说另一个林秋就是这么做的而且效果卓著?」林秋不无讽刺地道,「听起来你和另一个林秋熟悉得过份了。」 「我了解很多事。」系统巍然不动,「不要说你完全没有动心。」 「有,但是我不会这么做,我永远不会是你认识的另一个林秋。」林秋冷静地道,「关于控制觉醒者这事就此打住,我准备去做另一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要好好想想以后。」 系统似乎有些意外,道:「你又要去作什么妖?你每次有点子时我都觉得胆战心惊的,能不能让我这个老系统安享晚年?」 「闭嘴,小心我再去升级。」林秋心情很好地道。 「嗤,你升级又没有完全成功……」系统小声嘀咕。 林秋没理会。 时间一晃临近春节,林秋收到了钟离曦的消息后,开了辆“甜甜圈”共享自行车出了校门。 关于自行车这事说起来还有点曲折,由于共享自行车全部有着GPS定位系统,如果是政府的共享自行车也就罢了,但是私人公司的,小杨理所当然地想要全部拒绝进入。第一天不谈,林秋折腾出来的突发整件,之后小杨派人很快把车还了回去,后面学生们就表示出行和生活实在太不方便了。 遗憾的是,这里实在太荒郊野外了,包括地铁站附近方圆几公里内根本什么也没有,许多地方甚至荒草丛生,买任何东西都要坐地铁至少两站,小杨准备的生活用品绝对不足。 让师生全部自备车辆倒是方便,老师倒也罢了,学生们表示就算想要买车也没有啊,连买个毛巾都没地儿,如果说坐地铁去能买到的地方,回来怎么办?骑上几公里回来吗?更有部分学生表示家里可以提供车辆,问题是小杨并不想太过暴露这里的地址,他这种对保密性的执着,林秋表示无语的同时表示尊重。 据说有无聊人士试过了,最近能买到自行车的地方有九公里之远,这令原先准备尝试骑行买车的学生们又退缩了,倒是有体力充沛人士表示可以代买,问题是自行车这玩意儿一个人只能骑一辆,就算车技高超的骑一辆带一辆,那也顶多两辆,全校千把学生,就算数量砍一半也够“代骑”学生干上几月。 小杨很想说“骑几公里这种小事有什么好说的”,但是看着这帮学生们脸上的表情,他还是把这话咽了回去,最终,他申请到了一笔资金,买了足够数量的自行车回来,全部打上“甜甜圈工厂”的钢印,扔在校园里随便骑,根本不上锁。 “你不怕被偷啊?”全哥疑惑地道。 “至于吗?”小杨不屑地道,“能来这里的学生犯得着偷一辆自行车?再说了,我给车涂这么亮眼的颜色,还打了钢印装了GPS,要找回来还不容易?” 众人瞄了眼漆成骚粉色的自行车以及前车轮盖、后车轮盖、前大杠上三行硕大无比的“甜甜圈加工厂”,默默地咽下了疑问。 行吧,这么任劳任怨为学校操劳的副校长——林秋正式任命——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林秋此时就骑着一辆骚粉色的甜甜圈自行车,晃晃悠悠地往钟离曦提供的地址骑去,这一片的原住户拆迁后,大部分都获得了足够的拆迁补偿,只要钱到位,问题都不是问题,也幸好没碰上狮子大开口的钉子户。 女鬼的家庭目前仅剩三人,父母以及小儿子,看见户口簿上的儿子这栏,林秋大概也就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即使如此,他还是想去验证一番。 女鬼家人搬得并不远,买了更大的房子,质量不错,交通便利,周围的配套十分齐全,林秋骑到地铁站,再坐两站地铁就到了,等找到地头,他在小区里转了转,很快找到了具体楼幢。 这是个小高楼,女鬼家人买了是顶楼,因为免费送阁楼,林秋并没有做预告,算是突然袭击,敲门之后原本也做好了无人在家的准备,毕竟他来的时间是上午十点,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没想到,刚敲完,里面就传来了鞋子走动的声音,门被一把拉开了,伴随着大嗓门:“来了来了……嗯?你是谁啊?送外卖的都不穿制服了?” 应门者是位中老年女性,大概五十多岁,应该就是女鬼的母亲了。此时,她正以不善的目光死死盯着林秋:“你谁啊?” 林秋赶忙拿出手机事先打好的一番话:「我是陆红的朋友,我欠了她一笔钱,想来还她,但是她的手机和QQ都没人回答,所以就打听到这里来了,听说你们搬家了。我是个哑巴,请多包涵,谢谢!」 这番话其实经不起推敲,比如林秋是怎么打听到这个地址的,毕竟他们搬家是在女鬼死后,不过,林秋的猜测起了作用,一听他是个送财童子,原本颇有戒备的女性立刻眉开眼笑,道:“唉呀,这怎么好意思……咳!”她的表情凝滞了下,大概想到女儿已死,大概类似急行变道然后侧翻的效果,整张脸凝固在要笑不笑的诡异角度上,“这个……要不,我是陆红的妈,要不你先把钱给我?” 林秋假装打字,其实他准备了好几种不同的应答,在来之前的几天他就不断推演这番问答,手指头都打破了。很快,他就把另一条早就存好的回答发了出来:「我联系不上陆红,就是想问问她出了什么事,我们还有些朋友都不知道情况,很关心她,能不能和她见一面或者给我她的联系方式呢?」 话说到这份上,如果正常母亲恐怕早就质疑林秋的动机,要说现代社会,还钱早就有了多种方法,更何况只有债主掂记着收帐,哪有欠债的掂记着还款呢。 然而,陆母依然执着地道:“她……就是不太方便,你给我就好了!我是她妈,不会骗你的!” 「阿姨,不是我不信你,但是我好久没联系到陆红了,真的很担心她。」林秋作出一付深情兼担忧的表情,「我现在经济状况好转了很多,借百万给她都不在话下,她上次和我说想要钱,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她就失联了,请您务必让我见她一面!」 这番话可谓是塑造了一个痴情的逆袭成功人士形象,时间点和陆红生重病的情况也对得上,不得不说,金钱真的会蒙蔽贪婪之辈的眼睛,陆母终究舍不得赶走这笔天上掉下来的“巨款”,转换成悲伤的表情道:“唉,也难为你了,先进来吧,小红她……走了。” 林秋走进客厅,做出一付不解的表情。 “她那时候向你借钱大概是想治病吧,肝癌,发现的时候就是晚期了,治也治不好。”陆母突然干嚎了起来,“我的女儿啊你怎么走得这么快啊!现在好日子来了,你都没赶上啊!” 林秋假装愣了会儿,强撑出震惊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是一年多……二年吧?”陆母抹着眼睛不确定地道,“我也不知道她这是造了什么孽,突然就好好地得了病,她都没成家呢!走得又特别快,一进医院医生就说没治了,该吃吃该喝喝吧,你说这叫什么事啊!她那么年轻,谁想到这事啊!” 林秋看着陆母的“表演”,一时间居然有些无法分辨真假,悲伤这个东西每个人的表现形式是不同的,如果仅仅认为某个人的某个表现不符合想像,就认定这个人是假装的,那他和那些相信他父亲的人有什么区别? 至少表面上,陆母还是做到了本份。 林秋沉默了会儿,道:「阿姨,您能告诉我她埋在哪吗?我想去看看。」 陆母立刻面现尴尬之色,迟疑了一会儿道:“就埋在我们家祖坟那儿,不过,那地儿现在拆迁了,好像搞成什么培训基地了,我也不清楚,那地方现在总是有人走来走去的不让进,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林秋一听就明白,这他妈是给直接拉回自家地里给埋了啊!这是什么奇葩操作? 偏僻的深山老林也就算了,祖坟一说十分正常,但是这种准一线城市的城郊结合部,哪还有把自家人葬在自家耕地的?就不说晦气的问题,这事儿妥妥的违法吧?况且,人人都知道未来某天自家地肯定要拆迁的,或者说盼着拆迁,如果真拆了,这埋自家地里的人是掘了呢,还是让建楼的在挖地桩时给掘了呢?再说了,不火葬违法啊,虽说有特殊情况…… 也许是林秋做出瞠目结舌的表情太明显了,陆母也跟着别扭起来,小声辩解道:“那时候不是穷嘛,城里的墓地也太贵了,就一个空中格子五万起,埋地里的十万起,这我们家怎么可能用得起嘛!小红也说了,就喜欢家里,所以我们这一合计,就满足她的愿望了。” 林秋必须得用一百分的意志力才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不过,陆母的这番话逻辑上说得通,他必须得决定性的证据。 「阿姨,既然陆红去世了,我这笔帐就还给您了,一共二十万,另外,陆红有没有遗物,我当时写了欠条的。」 “小红一直在外面工作,老房子又拆了,我们实在没有多少遗物……”见林秋露出不快的神情,为了那笔钱,她连忙道,“这样,我找找,你先等等啊!” 陆母一头钻进了某个房间,林秋打量着客厅,没有找到丝毫陆红的痕迹,考虑到房子是陆红死后买的,实属正常,但是所有的家庭合照没有任何一张出现陆红的模样,这就非常不正常了。 如同许多家庭一样,陆家在客厅里也摆了各种照片,有旅游的、节日合照,甚至还有陆家儿子获得三好奖状的老照片。 陆家儿子今年大概十八岁了,三好奖状,这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居然还保留着,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消失的陆红”。 大门突然打开了,一个理着西瓜头、穿着紧身裤的小青年走了进来,一见林秋就是一愣,左右扫视一下,道:“你谁啊?干吗的?” 林秋面不改色地把与陆母的几段话调出来给小青年看了,不想,得到的回应却是哈哈大笑:“你他玛开什么国际玩笑?陆红那个货色怎么可能有二十万……卧槽,真有二十万!卧槽,她居然还有钱瞒着家里?!卧槽,她借给一个野男人都不给我?我他玛买房子结婚缺的多呢!” 漂亮,素质三连,就是你了,林秋心里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事情确定了,做出决定后林秋就轻松多了,他坐下来,微笑着看陆家人的“表演”。 陆家儿子把心里话脱口而出之后也觉得不对,尴尬地笑了下,很快扯开嗓子喊了起来:“妈!妈!老太婆死到哪里去了……妈!”一边喊一边钻进卧室去了,不一会儿,卧室里就响起窃窃私语,隔着门林秋也听不真切,其实听不听都一样,核心内容太好猜了。 不一会儿,陆家母子走了出来,带着不自然的笑容。 陆母挤得脸颊都鼓了起来:“这位……” 林秋赶忙打字道:「我姓林。」 “林先生啊,其实我们搬家真的扔了太多东西,不要说欠条了,欠款这件事我们都没听小红说过,大概小红也是特别相信你吧,说不定根本就没打欠条吧……” 林秋顿时皱起了眉头,翻出另一条消息:「不可能,我亲眼看着打的,上面有我们的签名。我不是不还钱,但是我还了钱你总要把欠条还我吧?」 这个理由太充分了,一时间陆家母子面面相觑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要不我们给你打个收条,这不就是互抵了么?”陆家儿子急切地道。 这倒是新操作,林秋不得不现场打字,这次的时间就长了许多,陆家母子露出明显不耐烦的表情:「那不行,收条是收条、欠条是欠条,就算我有你们的收条,你们将来要是找出欠条再上法院告我,法院还是会认这笔帐的,那我不是莫名其妙吃亏吗?」 “那我们给你打个借条,这总可以了吧?”陆家儿子一咬牙道,“就当我们借了你二十万。” 林秋为这操作笑出声了:「一码归一码,法院是不认债务互抵的,不然以前的三角债是怎么来的?」 陆家母子听得一愣一愣的,显然没听懂,他们更不明白,这种情况下去公证处和法院进行相关公证,甚至开始录音录像,都可以形成一定的证据链,证明欠款事实。 反正对他们来说,唯一的想法就是:这笔送上门来的钱可不能飞了! “话不能这么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不能转脸就不认帐啊!”陆家儿子先开炮了,大着嗓门道。 “怎么说话呢!”陆母佯装生气地骂了句,“林先生啊,你说的这些我们农村人也不懂,但是呢这还钱不是理所当然的么?如果不是,你也不会这么大老远的找来对不对?我家小红没那个命,我们作为她的家人,也只能勉为其难接受了,再说了,她赚到的钱也有我们家里人一份啊,按理说她给你的钱里面有一部分还是我们的呢!我们也是……呃,债主啊!” 林秋这次是真的笑出来了,只不过没声音,嘴几乎咧到嘴巴根:「欠债还钱不假,但是要么直接还给借我钱的人,要么把欠条拿回来,现在这两个条件都做不到,就算你告到法院去也不行啊。」 这话可算是戳到陆家母子心窝子里了,俩人双双黑了脸,不知道转着什么鬼心思。 「要不,你们等陆红父亲回来,说不定他知道呢?」林秋觉得一锅端比较方便。 “对啊对啊!”陆母喜上眉梢,“林先生,您就顺便留下来吃个饭!” 林秋微笑点头。 中午,陆父跨进家门的表情和儿子一模一样,看得林秋想笑,不过这位到底年纪大了,没有咋咋呼呼的,先是点了点头,随即一头钻时忙得火热朝天的厨房,不多时,再出来的陆父也是满面笑容了:“林先生是吧?这样,我先找找欠条,有什么事情我们吃饭时说。” 林秋表面上一派和气,心里却在催促系统:「怎么这么慢?」 「你提的要求太奇葩了好吧?!」系统委屈地大叫,「你明明说过不在乎剥夺手下觉醒者地球力量的,出耳反耳啊你!」 「我说过不想控制手下的觉醒者,可没说不收点利息,你以为我是你的林秋啊!」 「什么叫我的林秋,那是严冬年的林秋!」 「行了,别屁话,赶紧的!」 「你唧歪个屁!」 幸好林秋装了个哑巴,菜上桌了,他只需要吃饭、吃菜和点头微笑就行了,反正没手打字,正好不说话。陆家一家三口搭了几次讪,意识到这般交流实在太不方便了,也只得放弃与林秋交流,自个儿聊了起来。 “妈,我女朋友催了,什么时候给我首付?” 嗯,这话题当着外人说好吗?林秋是这么想的。 “你当我是银行啊,说给钱就给钱!你那个女朋友也太不要脸了,不是说都怀孕了,怎么还要房要车的?没钱!” 嗯,我明白了,这八成是说给我听的。林秋是这么想的。 “你找的女朋友有哪一回可靠的?这次别再和上次一样,双方父母都见面了才反悔。不要找拜金的,现在社会上哪有什么好女孩子,都是打扮得和鸡一样!整天想着坐在家里吃老公的,连家务都不肯干的!告诉她,我们家没钱!” 嗯嗯,您说得对,林秋开始埋头吃菜。 接下来陆家三人就“咱家如何缺钱”、“如何赚不到钱”以及“如何没钱就会死”这个问题进行了激烈讨论,最终以陆家儿子的大“爆发”结束:“那我就不结了,没钱我怎么结婚!你们还想不想抱孙子了?!” “胡说,哪有人不结婚的!”陆母首先喊了起来,“我大孙子现在都有了,你敢不结!对了,是孙子吧?查过了吗?” “查过了,孙子!”陆家儿子翘着二郎腿,得意洋洋地道,“那小骚……小女生什么都听我的,就是她家里人太拜金了,说可以不要彩礼但一定要房子,卖女儿呢这是!总之不管怎么样,这房子的首付你们得给我搞到,二十万,一分不少!” 听到这里,林秋差点儿没喷出口中的汤——不得不说,这鱼汤还挺好喝的,陆母有一手好厨艺——但是这谈话实在太拙劣了,正正好好二十万,就这么巧?再说了,哪怕以他们现在住的这地方,也绝对没有首付仅二十万的房子,再往下的县中心都没有了,得往村里买去。 林秋不动声色地放下碗,掏出了手机,陆家三口都屏息静气看着,期盼着出现自个儿希望的回答,不想却看见了另一个不愿意理会的问题:「陆红是怎么走的?」 陆家三口呆了呆,一付茫然的表情,仿佛不明白林秋为什么要问这个。 “肝癌,那家医院给治坏了!”陆家儿子首先开腔道,“哼,还大医院呢,就知道要钱,不给钱就不治,最后活生生给那……我姐给治死了!” 林秋做出义愤填膺的表情:「医院不负责吗?」 “医院那么大的势力,能负什么责啊?”陆父叹了口气,“我们当时族里的人去讨公道,直接给保安哄了出来,都没个领导出来和我们说句话的!” 废话么,你们百来人穿着黑T恤、拿着棍棒、带着花圈遗照往医院大堂中央一跪,谁敢出来和你们说? 当时陆家人可是在医院好好闹了一通,声称正是由于医院的看护不周才让女儿“坠楼”,后来警方出具了“自杀”的证据,立刻就改称是由于医疗事故才让女儿心灰意冷,坠楼身亡,为这事,医院最终赔了十万块。 「你们就没想到社会捐款吗?」林秋假模假意地道,「现在好心人多,这种大病如果捐款能得到很多的。」 陆家三口同时露出了心领神会的表情。 “不行喽,现在捐款门道也多了。”陆母叹道,“这个要求那个要求,我们农村人也不懂,而且捐了款还管我们怎么用,真是!关他们什么事啊!” “就是,现在这社会就没一个好人!”陆家儿子感叹完,似乎察觉到什么,又挤出个笑容,“我不是说你啊林先生,你是大好人,我姐都去了你还来还钱,真是个大好人!” 林秋也笑了:「如果我早点来就好了,这笔钱也许就能救你姐的命了。」 “早来也没用,那是绝症没得治!”陆家儿子心直口快地道,“还不如给我买房呢,至少房子会升值!” 一家三口似乎都没察觉到这话有什么问题,陆父还频频点头,一付这话说得对的样子。 林秋觉得差不多得了,该是让人愉快一下的时候了。 「我决定了,用这笔钱去给你姐捐个墓,这样我的心意也到了,你姐正好也能得个安息。」 这句话立时就捅了马蜂窝,陆家儿子先跳了起来:“你说什么呢?二十万不给活人用给死人?!” “对啊对啊,小红毕竟去了,我们作父母的也没什么能做的了,但是这笔钱可以让我儿子结个婚,对小红来说也是好事啊!她作姐姐的,难道不想看到弟弟结婚吗?”陆母也大声道。。 林秋笑了:「那就是说,在治病和结婚之间,你选择结婚?」 “人都死了啊,治什么病!”陆母急了,“你这人是不是精神不正常?!” 「谁说她死了?」 随着林秋的这句话,房门突然被人重重地敲响了。 争吵诡异地停止了,即使是陆家三口这种粗枝大叶的人,也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 “还有谁来?”陆父问。 “没啊……”陆母站了起来,“没人啊,是不是儿子你约了人?我儿媳妇?也不先说啊——!” 陆母发出了骇人的尖叫,浑身抽筋般直退了好几步,僵硬地摔在地上,即使这样她也四肢并用地拼命往后退去,边退边叫:“你是自杀的!你是自杀的!不要恨妈!妈也没办法!我是你妈!我是你妈!” 一只沾满了泥土的手伸进来,扶住了门,手上的指甲大多已经断裂,有些关节处都裸露出了白骨,即使这样也不影响它的灵活性,当它的脸伸进来时,陆父和陆家儿子同时尖叫了一声,不约而同地跳了起来! “妈……我没钱了。”上吊鬼,应该说陆红面无表情地说。 第一百一十二章 林秋琢磨过为什么陆红是跳楼死的,却变成上吊鬼这么个模样,与陆红的交流没有成果,背景也查不出什么原因,本以为见面会有些线索,现在看来,九成可能是一无所获——因为陆家人实在太惊恐了。 陆母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双手合什举过头顶,声音颤抖地念叨着:“转世投胎!转世投胎!你快去投个好人家!不要怪妈妈!不要怪妈妈!你投错了胎!妈妈也没办法!” 陆家父子的行为就很奇葩了,在最初的惊恐之后,面对这个浑身泥土、面容僵硬、一看就是尸体的“家人”,他们的反应是破口大骂,一筐接一筐不带重样的脏话泼了出来,展示了他们高深的民间“谈话”技巧。 骂了一会儿,陆父疑惑地道:“没用啊?” “骂得不够?”陆家儿子添了句,“再骂会儿,这个小婊子有钱借给外……对了!”他突然一拍大腿,“姓林的,你不是说钱还给本人也行吗?看,本人来了,还钱吧!” 林秋心服口服,都这时候了,这儿子还想着钱呢?粗大的神经、超厚的脸皮、贪婪的胃口,缺一不可。 儿子的表现太过没脑子,老子怒了,骂道:“先把这个丧门星弄走!” “哦,对。” 陆家儿子也不知是怎么养的,实在缺乏常识与知识,他犹豫了下,选择了直接上去推陆红,大概陆红生前他就是这么干的,一只手揪住对方的头发,骂道:“死都死了,还回来干什……操!” 这一抓,居然抓了一把连着头皮的黑发下来,连着撕裂了一块脸上的皮肤,使得陆红青白的脸上露出了一块三角形黑斑。 再怎么刚强粗神经到底是个普通人,陆家儿子一把扔掉头发,恶心地在身上擦着手,嘴里咕哝着:“什么鬼玩意儿……” 再抬起头,陆红那张死人脸已经近在眼前。 林秋问过系统:「创造出的陆红能保有多少人类的行为?」 「你觉得工厂巨人保留了多少?」系统反问。 「两者又不一样。」林秋回道,「一个是自然吸收,一个是我催化的。」 「不如说你孵化的话哈哈哈……」系统笑到一半止住了,换上正经的语气,「总的来说你创造的会更稳定,我指性格上,因为某些时候你能控制它,矫正它的行为,它有没有学习能力要看它保留了多少灵魂,一般来说死得越早保留得越少,你能控制得越多,它的自我学习能力也越少,同时,死亡的惨烈度也会摧毁灵魂。」 林秋有些怕陆红到了关键时刻掉链子,比如面对陆家三口后依然傻呼呼的来个头上脚下的上吊,或者嘟囔什么没钱了,这将毫无作用,到那时候,他不得不“出手”,这就令整件事都没了意义。 现在看来,林秋的担忧是没必要的。 陆红进门的动作很缓慢,这令陆家三口有了错觉,以为这个东西和僵尸之类的相似,没有智力总想着咬人什么的,不想,就在陆家儿子扔掉头发的一瞬间,她以无比迅捷的动作窜了过去,乘着脸贴脸的瞬间,张开五爪紧紧抓住了陆家儿子的下体! “噫——”陆家儿子发出一声上吊鸡的惨叫,条件反射地耸起肩膀,夹紧腿,试图保护男性最脆弱的地方。 “我也想要鸡鸡啊……”陆红发出了一声绝妙的感叹,稍一用力,轻松把那对传宗接代的“宝贝”给扯离了原主人。 “啊——啊——啊——”陆家儿子惨叫着软倒在地,鲜血顺着裤管淌了下来,除了惨叫之外他失去了任何的能力,一个劲儿地翻来滚去。 陆母此时已经变得目瞪口呆,手足无措地跪在那儿,自家死去的女儿复活了回来扯掉自家儿子的屌?这个现实太超出她的想像了。 陆父相比之下要好一点,第一时间奔着陆红手里的“鸡儿”去了,一边大耳刮子扇了过去一边骂道:“你这个赔钱货,死了都要搅得家里不得安生,你怎么不好好去死呢!啊!啊啊!” 不得不说,陆红的表现十分劲爆,她枯骨般的手指准确地捏住了父亲的嘴巴,用力一捏,就卸掉了下巴,手法之准确、动作之俐落,林秋自愧不如。 「不是你教的?」系统都好奇了。 「不是。」林秋道,「我怎么可能教我自己都不会的东西。」 随即,陆红把那只宝贵的“鸡儿”直接塞进了陆父的嗓子眼里,尽管陆父百般挣扎、拼命抗拒,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都无济于事。陆红松手后,他扶着墙不用抠嗓子就狂吐起来,吐出一团毛绒绒、黑乎乎的东西,再也没了宝贝的意思,一蹦三步远,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陆母终于清醒了过来,哭叫着:“小红你干什么呀!那是你弟弟啊!咱家的根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病死的又不是我们害的!我们不还是把你养大了吗?为什么你要这样啊!我们只是问你要了点钱啊,你弟弟得上学得结婚啊,除了你他还能指望谁啊!你当姐姐的都是命啊!命啊!小红!这是咱女人的命啊!” 话语末尾,恐怕也触动了某处伤心,陆母的哭声变得凄凉起来。 陆红歪着脑袋看了看母亲,走过去把吐出来的“鸡儿”捡起来,没有一丝半点嫌弃的意思,甚至还小心抹去上面的胃液和食物残渣,捧到母亲面前,问:“你要吗?” 陆母顿时失了声,疯狂摇着头,双手紧紧捂着嘴死活不开口。 陆红露出失望的神色,晃了晃手里的东西,似乎很疑惑地道:“为什么不要呢?你不常说我要是个男孩就好了吗?这是鸡鸡耶,可以生孙子。” 陆母连滚带爬地跑到一边,哇得一声吐了出来。 陆家儿子的痛劲过去了,或者说已经感觉不到痛了,蹒跚地夹腿站起来,向着生前的姐姐伸出了手:“还、还给我!” 陆红像是傻子般盯着弟弟看了片刻,突然揪下单边的“卵”,一手捏爆了,扔到弟弟面前,说:“看,像不像气球呀?真好玩,你不用抢我的,我有两个,分你一个。”说完,又把另一个“卵”揪下捏爆了。 陆家儿子白眼一翻,就此昏了过去。 “咦,不玩吗?”陆红握着那一小根“屌”,似乎很失望地道,“你们都不玩吗?明明这么喜欢的。” 「他们当然喜欢。」林秋在内心应了句,「只不过喜欢的是能起作用的。」 陆红在屋里挨个询问了一遍,陆家三口此时已经完全精神崩溃了,没一个人应声,抱头的抱头、昏迷的昏迷,阿弥陀佛的阿弥陀佛,都不敢看女儿一眼,其中多少心虚的成份不得而知,但是恐惧肯定过载了。 陆红很快也放弃了“玩具”,走到窗口,看着窗外的天空发了会儿呆,又扭头看向林秋,尽管没有言语,但是他读出了其中的意思:我累了。 林秋举起手,他没指望陆红做出什么反应,没想到,这位面容可怕的女鬼居然露出了一个笑容,如果忽略那恐怖的外表,这个笑容里满是阳光。 陆红像是孩子般挥了挥手,说:“再见。” 林秋也挥了挥手:「再见。」 随着林秋的动作,陆红凝实的躯体化作一股轻烟慢慢消失,屋里除了一地狼藉之外再找不到她曾经回来过的迹像。 「没死人,没意思。」系统评价道,「你还浪费了一堆地球力量啊,可耻!」 「这力量还是我开启的呢。」林秋大言不惭地道,「走了。」 没人阻止林秋的离开,对陆家三口来说,今天就是个噩梦。 「就这么放过陆家人?」系统不甘心地怂恿道,「他们家马上又要骗个奴隶进来呢。」 「陆红毕竟是自杀的。」林秋淡定地道,「再说了,你觉得一个太监儿子,父母会怎么对待他呢?」 片刻后,系统哼了一声:「你真变态。」 「关我屁事。」林秋脚步轻快地找到“甜甜圈自行车”,向着学校骑去。 对林秋来说,这只是一次“实践”,等他回校后,发现全哥瘫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以怨念的眼神看过来时,不由笑了起来。几天后,当他接到钟离曦的消息后,就笑不出来了。 「你上次向我要的地址出了起命案,父母都死了,儿子有重大嫌疑,问题在于,作案手法太诡异了。」 「什么样的?」 「全身血被抽干,没有撒出来一滴,现场没发现任何医疗设备,父母身上也没有针孔,没有牙印,全身皮肤完好无损。」看得出来钟离曦已经完全进入了角色,连“牙印”这种事都考虑了。 林秋无话可说。 「活该,叫你浪费地球力量,被别人吸收了吧?」系统不失时机地嘲讽道,「吸血鬼,还真是很符合那家儿子的觉醒技啊。」 「我会想办法处理的。」 林秋回复了钟离曦一条消息,随即又给全哥发了一通意识交流:「该你上场表演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自从主试官的身份“曝光”后,全哥和井博达一直有点躲着林秋,倒是徐薇和万高更加亲热了,尤其是万高,不仅各种游说想要获得代理人这一身份,更是上蹿下跳地四处联络,声称寻找到了强力赞助商,要举办一个前所未有、世界第一的觉醒仪式,“好好彰显一下觉醒者的身份地位”。 对于万高的商人行为,林秋并不反感,他只是列举出了事实:「赞助商有比摩根集团更强的么?」 万高的脸抽了抽:“您开玩笑呢?摩根大通那是老牌资本集团,人从小就拿钱做玩具的,私人层面的咱比不了。” 「那就不用想这些了。」林秋找万高倒是有其他的原因,「我想请你帮我打理一件事。」 万高顿时精神一振。 万高一直是热脸贴冷屁股,原先以为严冬年是主试官时,他想拍马屁却无从下手,严冬年冷漠得浑然天成,就像北极万年冰封根本没有漏洞。现在换成了林秋,虽然看起来好说话多了,遇事也有得谈,但是真正一接触了才发现,林秋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典型。 严冬年那是不说话,只要撬开了嘴就是开门见山,根本懒得绕弯子,这叫高傲。 林秋是跟你打马虎眼,讲话都是好好好的,遇事都是来商量,云里雾里半天最后什么结论也没有,一丁点有用的信息也没有,比严冬年还麻烦。 现在,林秋终于主动“发布任务”了,万高兴奋地道:“您说!” 「摩根那时候给了我一个岛。」林秋说。 林秋说得平静,万高似乎没能理解,愣了好一会儿才说:“岛?” 「对,摩根家族的私人岛,他们送我了,好像靠近夏威夷群岛附近吧。」林秋回忆着当时的话,本想让系统调出当时的情况回顾下,结果这位因为无端浪费地球力量和他冷战起来,好几天不理人,他即没办法安抚也懒得去安抚,「要办一些手续,但是我向上面申请出国一直得不到回复,没办法,就想让你作为代理人去接收一下。」 万高“啊”了一声,片刻后又神秘兮兮地道:“上面的人知道您的真实身份吗?” 「他们猜了,我没否认。」林秋淡定地道,「我也不知道到底多少人知道和知道了多少。」 “那我估计上面是不会放人了。”万高撇了下嘴,“就算放,也得有几个连跟着。” 林秋笑了下,把话题扯了回来:「那个岛的事,你能去吗?」 “能,没问题,您放心,这方面的律师、会计师,我全包了!”万高拍得胸脯道,“以后啊,您的事就是我的事,咱就是您的人了!” 林秋哭笑不得地道:「不必,该付的费用还是我来付。」 “别别别!”万高连忙止住林秋的话头,“您啊,现在就是我的主子……” 「哈?」林秋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呢?」 万高像是作贼般左右看了看,甚至连天花板的角落都没放过,这才凑到林秋耳边,小声道:“就是……怎么说呢,能感觉到您。” 林秋更加不明所以。 “就是……”万高露出几分焦急的神色,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您能感觉到胃吗?胃不疼的时候就感觉不到是吧?但是胃一疼,就感觉到了。您现在对我们来说就像是胃,一般情况下是感觉不到,但是只要动用觉醒技或者想说出这件事的时候就能感觉到了,就像胃里烙了块烧红的铁。” 林秋凝视着万高近在咫尺的眼睛,有些疑惑地道:「有那么严重?」 “不是严重,就是存在感明显!”万高强调道,“以前没有的,就是自从上次后,而且,我听说您从全哥那儿抽了点地球力量回去?” 「借用。」这次轮到林秋强调了,「只是借用,以后会还他的。」 “噢,这都不是事儿,我们的力量都是您给的,想用随时您就用。”万高故作大方地道,那只手习惯性想拍一下林秋的肩膀,事到临头刹住了,悻悻地收了回去,“那什么,没事我就先走啦。” 「等下。」林秋迟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个觉醒技你还在用啊?」 不说还好,一说万高就笑了起来,道:“用过一次,上次我们公司年会,玩篝火晚会,我们几个就……咳……”讲到这里,他也意识到这个使用方法太不体面了,只得干咳几句强硬地转移了话题,“走了走了,有事您说话!” 林秋看着万高以与身形不符的迅捷一溜烟消失后,脑中响起了几日不见的系统:「我就说了,你以前设计的觉醒技送人都没人要。」 林秋好笑地道:「不冷战了?」 手机响了起来,林秋拿起来瞥了一眼直接挂掉。 「那你又准备和严冬年冷战多久?」系统问。 「关你屁事。」林秋冷冷地回复。 「许多事没他很麻烦。」系统“坦率”地道。 「离了他我做的也很好。」 「很好个屁。」 林秋懒得理会,等着全哥过来。 上次他借用全哥的地球力量塑造陆红,事后其实根本没归还,陆红一“死”,那些地球力量就地逸散,被迫“净身”后的陆一鸣处于情绪极端之中,很可能把这份地球力量给吸收了,这才有了后来的杀父杀母之祸。 从名字上也能看得出来,陆红这个名字起得可谓敷衍之极,而陆一鸣所蕴含的父母关爱就十分明显了。 对于陆一鸣为何会如此之快的走极端,系统还有些疑惑:「这才几天,迁怒得有点太快了。」 「大概不是迁怒,而是受到了冷落。」林秋猜测道,「当时他们不是说了,陆一鸣女朋友怀孕了,是个儿子,所以,原先陆一鸣可能对女朋友不当一回事,现在,他们家恐怕是换了个态度,求着对方,他父母可能逼着他对女朋友伏低作小,他不开心呗……」 「行了,我明白了,父母养的好儿子,会孝顺!」难得系统也正能量了一句。 「我倒是奇怪他们怎么没报警……」林秋嘀咕道。 「报警说我死掉的姐姐回来割了我的JJ?」系统不无讽刺地道。 「但是有我啊,我的特征还是挺好认的吧?」这才是林秋疑惑地点,「而且我可不会隐身,真想查,顺着地铁站的摄像头就能查出来。」 「你怎么知道没人查你?」 系统一语惊醒了梦中人,林秋愣了下,随即明白了过来,恐怕这种查证早就被压制了。他询问了下小杨,得到的回复完全风马牛不相及:「学校运转得挺好,上面和家长都挺满意。」 林秋琢磨了下,估摸着这是在暗示“一切都罩得住,你放手去做”,仔细想想真是不寒而栗,这就是关系的力量? 「法律永远不可能完善的,从古到今,无论哪个国家哪个时期都不可能说所有的罪恶都被制裁。」系统及时跳出来“洗脑”,「况且,这不正是觉醒者存在的意义吗?你所做的这些,不都是在弥补法律的漏洞吗?」 「我不是法官,我也不是警察,没这个权力。」林秋的声音变得阴沉,「所以,我从来不会亲手去惩罚他们,我没这个权力……」 系统打断了林秋的辩白:「你只是给了复仇者一把刀。」 林秋沉默了片刻:「对,我给了他们一把刀,而且不后悔,因为我知道仇恨而无能为力的滋味,但是我永远不会成为法官和警察。」 系统嗤之以鼻:「虚伪。」 「随便喽。」 「快点和严冬年和好。」 「关你屁事。」 全哥进来时鬼鬼祟祟的,先是打开了一条门缝,之后把脑袋慢慢探进来,殊不知,他走到十米开外,坐在办公室的林秋就已经感觉到了。正如万高所说,这种感觉很玄妙,他并没有特别专注地去感知,也没有使用某些手段,就像胃疼一样,自然而然地,他的脑海里就浮现出十米外全哥进退两难的姿态。 「进来啊。」林秋主动打了招呼。 全哥吓得身形一抖,不自觉地后撤一步,之后又觉得这样不好,硬着头皮进来了,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林哥……呃,校长,您找我有事?” 「你干吗?我们第一天认识吗?」林秋有些好笑地道,「突然讨厌我了?」 “不是不是!”全哥连连强调道,“就是,怎么说呢,有点怕你……” 「因为上次失去地球力量?」林秋安慰道,「我保证以后如果再出现同样的情况会和你先商量过,上次是第一回,没经验,没想到那么厉害,怎么你们现在对地球力量这么依赖了?连普通生活都会影响?」 这也是林秋的疑惑之一,以前顶多是使用觉醒技过度才会出现虚弱的状况,现在怎么仅仅是抽取地球力量也这样了? “我也不知道。”一谈到这些超自然的东西,全哥就逐渐放松了下来,坐在林秋面前的椅子上道,“反正我现在没了地球力量浑身不对劲。” 「上瘾了吗这是?」林秋问。 「差不多吧。」系统答。 「……你还真敢说。」 「随便喽。」 林秋把手机放到全哥面前,道:「我们要去做点事。」 手机上面显示的地图是意大利。 全哥看了几秒,道:“呃……什么事?” 「三天后凌晨二点,那不勒斯会发生地震。」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用说,这则消息来自于“冷战”中的严冬年,经由短信发到他的手机上。 「一月十九日二点三十七分十二秒,以那不勒斯为中心将发生7.1级大地震,二十四小时内将有十七次余震,不要去那边。」 如此具体的时间与地点,林秋不得不感叹,预知在某方面来说真是个超S级觉醒技。 「他没事预知那不勒斯干什么?」与此同时,林秋也有些疑惑,「还是他打算去那不勒斯所以才会预知到的?你不是说如果与他无关,被动预知不会出现的?」 「重大事件也会引发被动预知。」系统道,「尤其是这种会引发巨量人员伤亡的事,对严冬年来说就是噩梦,最近你就不要去打扰他了。」 林秋愣了下:「你先前还说叫我和他赶紧和好。」 「情况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 系统沉默了会儿,道:「短时间巨大的人员伤亡会引发一种叫做灵魂回响的现象,严冬年只要一睡着或者一旦使用预知能力,就会被这些灵魂拉到那个时段,,不断重复地震当时发生的事,直到地震成为历史无法再预知了,他才能够摆脱这种现象。这可以当作是一种检验标准,比如,你做了某件事,灵魂回响现象消失了,就说明这件事已经被改变了,不用再次预知。唯一的例外是天灾,这种东西几乎无法人为改变,所以在天灾结束前无论做什么都没办法阻止严冬年的夜夜噩梦。」 林秋没吱声,设身处地想一下严冬年的经历,确实令人非常不愉快,所以,他决定做点什么。 「我们要通告意大利这件事。」林秋认真地与全哥道,「我们需要你的力量。」 “没问题!”全哥跳了起来,大声道。 自从上次矿井救援不仅被证明是个陷阱,甚至还白白祸害了一帮无辜矿工后,全哥就一直沉浸在沮丧之中,学生也没劲去“盘”了,甚至连觉醒技都不怎么热衷了。他仿佛走岔了道的旅人,回首来路没有起点,放眼未来也没有目标,只剩下一片茫然。 现在,全哥有了振奋的机会。 林秋把这件事与小杨一说,他便立刻严肃起来:“我立刻上报!” 「来不及了,现在就要发动所有的力量。」林秋立刻道,「三天时间都不够撤光所有人,那是个百万人口的旅游城市。」 “为什么不早点发来消息?!”小杨有些着急地道,不等林秋说话,他又补充道,“我不是责怪你,但是如果真的是那不勒斯城区发生这种震级的地震,死亡人数将会非常可怕!” 林秋这次没有用意识交流,而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在手机上,放在小杨的鼻子下面:「我不是上帝。」 小杨吐了口气,坦率地道:“对不起,我态度不好。” 林秋摇了摇头:「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取得意大利的信任,我等你一小时,如果意大利方面没有任何反应或者拒绝救援,我不会坐着什么都不做,哪怕你们也反对。」 小杨欲言又止了片刻,道:“我相信你。” 林秋传达的消息以最快速度传达至高层,然而,半小时后,意大利方面的回复十分无情:希望中方不要传递没有证据的消息,以免引发无谓的骚乱。 “不要乱扯没影子的事,出了事你负责吗?”小杨“解读”完这句回复,皱着眉头道,“他们还是不信。” “也是没办法的事。”全哥叹道,“美国的超级英雄法案都要出笼了,媒体天天带节奏,但是欧洲那边除了冒出来好多假上帝之外就没有一个正常的觉醒者,好像那些假上帝基本上全被干掉了吧?” “目前为止还没有能以觉醒技与战斗机、导弹抗衡的散人觉醒者。”小杨答道,“散人觉醒者大多数能力低微,技能方向也很奇怪。” “什么散人……噢,散人,哈,这个说法挺不错啊。”全哥明白过来后笑道,“叫野人觉醒者不也挺好。” 小杨笑了笑,道:“不顺口。” 「救灾的物资准备好了吗?」林秋打断了俩人的扯淡。 “都在准备中了,我们这方面的经验很足。”小杨点头道,“目前国内意大利的旅游团一律取消,所有旅游社必须无条件配合,大规模媒体宣传也要开始了。” “意大利不知道什么反应……”全哥咕哝道。 林秋想了想,道:「大概是严正抗议吧。」 林秋估计得没错,在中国开始大规模宣传“三天后意大利那不勒斯将迎来7级大地震的”消息后,世界为之震动。有相信的、有怀疑的、有冷潮热讽的,还有唯恐天下不乱煽风点火的,可谓是地球村百态。 国内旅行社纷纷抱怨,因为这是“不可抗力的自然灾害”,所以退掉预订的飞机票、住宿和餐饮都没办法退定金,这使得不少参团游客闹得不停,好多家旅行社的客服被骂得狗血淋头,315和工商局的电话都被打爆了,临近春节,还真有不少人准备出国游。 “据说大使馆那边的电话也被打爆了。”小杨坐在会议桌边,外面的风暴还没有波及到“甜甜圈加工厂”,不过光是各方面的联络以及确认信息也让他忙得不可开交,仅仅一夜,双眼下面就挂上了浓重的黑眼圈,“大多数都是在追问消息来源,李主任一直在骂‘那个没事找事姓林的’,烟抽得快把屋子点着了。” 小杨说得风趣,在场的人不由都笑了起来,林秋没笑,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在“那不勒斯地震”的消息放出去后,与国家政府相对的地下世界,另一则消息也在悄悄发酵:曾经给予了摩根大通“永久免税权”的那位主试官,将会在那不勒斯设置下另一场“觉醒仪式”,而这场觉醒仪式将赋予胜利者更加强大的能力,治愈。 “如同上帝一般治愈任何人、任何疾病的能力,你将成为所有人敬仰的‘神祗’,无论富豪还是权贵,终将匍匐于你的脚下,死神面前,众生平等。” 这样的宣传词自然掀起了好一番风浪。 陈贝尔得到免税卡后,摩根怀疑过,然而,实验过后,只要有她陪同的、与“税务”有关的场合,都可以十分不合常理的免税,即使让人事后通报少缴了税,国税局方面居然表示并没有少缴,甚至连派去通报少缴税的都会表示并没有少缴啊。 由于这场觉醒仪式是公开的,陈贝尔获得这张免税卡的事情人尽皆知,为免夜长梦多,摩根提出了收购。 陈贝尔并不是个胆大的人,也深知匹夫无罪的道理,为了少惹事,她爽快地答应卖掉免税卡。令人意外的是,免税卡只要一离开她的手立刻就消失不见了,交易双方正发呆之际,她一掏手袋,那张免税卡又重新出现了。无论她怎么撕、烧、扔掉、交易,免税卡只会出现在她身边,也只能由她使用。 所谓的“免税卡”不过是个林秋的设定而已,真正起作用的,则是名为“免税卡”的“觉醒技”,“觉醒技”属于陈贝尔,谁也夺不走。 最终,摩根为陈贝尔聘请了严密的保安队伍,付出了可观的薪水,招揽至麾下。 此时,这则由陈贝尔放出的消息正在北美流传得如火如荼,她声称,“这是我的主试官发布的消息,绝对可靠”,而她本人的支持更证实了这则消息的真假。 风和日丽的马场中,恢复了黑发的陈贝尔正与一圈男士们谈笑风生。这是她曾经幻想的生活,如果是以前的她,必须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贴合身体曲线的紧身高定衣、再配奢侈品的运动物品,如今,经历了觉醒仪式与几场追杀,她穿着合身的球鞋,舒适的运动装,令她可以自由自在的活动,脸上只擦了防晒霜,黑了许多,仔细看会发现有不少雀斑,却更加显得青春活力,她不再关注谈话对象的长相与金钱,而是经验与智慧,这是生存需求带来的改变,并不仅仅是成长。 “那么,获得觉醒技的标准是什么?”一位留着八字胡的男士问。 陈贝尔甜甜一笑,以流利了许多的英语回道:“在那个地方,有什么比生命更宝贵的?先生的,当然是以生命为标准,你拯救的生命越多,你就越有机会得到这个宝贵的觉醒技。记住,先生们,死亡面前,众生平等。” 这句诱人的广告语同样得到了林秋的证实:「没错,我会在那不勒不斯设置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觉醒仪式,谁救的人最多,谁就有机会获得‘治愈’这个觉醒技。」 小杨毫不犹豫地打开了全校广播:“学生们,第二次考验即将到来,两天后,那不勒斯的七级地震区,我们必将拯救最多的生命,拿下‘治愈’这个觉醒技!同学们,有没有信心!” “有——”从每个教室都传来了不约而同的嘶吼。 在地球每一个角落都在骚动时,系统在林秋心底轻声问:「你这个所谓的‘治愈’觉醒技,不会是把一个人的病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去了,就叫‘治愈’吧?」 「滚。」林秋冷冷地回应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系统的怀疑不无道理,林秋搞乌龙不是第一次了,它非常担忧这次又是雷声大雨点小,或者觉醒技有着种种致命缺陷,又或者是一种拐着弯的奇葩设定,林秋在这方面实在没有什么信用度,毕竟最强大的“芝麻开门”也不过出现了一次,不能全赌在这上面。 「你和我交个底。」系统坚持道,「具体设定是什么样的?」 「就是治愈啊!」林秋没好气地道,「这么明确的定义你还要我怎么交底?治好病啊!」 「长生不老?」系统试探道。 「不可能,想都别想。」林秋嗤之以鼻,「可以不老,别想长生。」 「听起来怎么这么完美?」系统咕哝道,「一定不是你。」 「叫你闭嘴了。」林秋没好气地道。 嫌弃是嫌弃着,在林秋察觉不到的角落,系统一条暗码信息顺着网络就发到了陌生人的社交软件上。网络是个好东西,可以帮助它轻易联络上许多人,这些人从未怀疑过不断发来“内幕”消息的那一边不仅不是人,甚至连生命的基本躯壳都没有,只不过是人类大脑中的一个“奇怪东西”。 「那不勒斯觉醒仪式可以参加,‘治愈’将是至少S级的觉醒技,不容有失!」 这条信息在网络世界飞速流窜着,这个组织并不庞大,仅有几千人,但是身处世界各地的他们早就被觉醒者的未来迷住,渴望进入这个新奇的世界,更渴望成为觉醒者一员。在他们看来,觉醒者是人类未来进化的方向,是必然的、更高一层的生存状态,就如同猿猴进化成人类。 这是人类的“新普罗米修斯”,这个组织也正以此命名。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新普罗米修斯”中的某个人则把这条消息悄悄发给了别人,经历了好几手渠道以及并不怎么干净的交流后,北美大陆上,白宫下达了更为具体的指令: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得到“治愈”觉醒技。 与其相差十二个小时时差的另一个国家,罗姓部长正在兴致勃勃地对李主任道:“既然他这么公开说了,获得‘治愈’觉醒技应该是十拿九稳了吧?” 李主任脸上笑容十分自然,心里却有一万只羊驼跳着海藻舞:“保证完成任务!” “我不要听这些口号,你给我个准话,‘治愈’到底需要多少人才能拿到手?”并不知道觉醒者与主试官之间关系的罗部长急切地问。 “……不如把林秋叫来问问?”李主任决定祸水东引,这种破事只有他一个人承担太不公平了。 “不叫他,上面说正是关键时刻,不要随便联系那些觉醒者。”一讲到这个,罗部长就臭了脸,“我看啊,是有人看中他们了,准备拉拢这批人了,你给我看紧点。” “是!”对李主任来说,只要不提百分百觉醒技获得术,咱们还是好兄弟! 同时期的日本,一个挂着“地震救灾特别对应委员会”招牌的部门正在举行说明会,一大堆的废话与情况介绍之后,主席台上一行人站起身,正中央的男子大声道:“诸君,此次援助计划代表着日本觉醒者是否可以登上世界舞台,经过二战失败的日本是否可以东山再起,在此一搏,‘治愈’必须拿下!” “是——”台下百人齐声应答。 林秋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愣头青,很清楚放出去的消息将会掀起多大的波澜,对他来说,这就是想要的效果。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凭着“理念”与“感情”打动别人更难,无论敌人还是朋友、生存还是死亡,唯有利益永存。他不在乎别人会怎么想,能多救一个人都是好的。 相比之下,意大利政府就非常不爽了,尽管他们再三否认“那不勒斯即将有大地震”的消息,声称这是谣言,甚至对中国政府提出了抗议,但是毫无作用。 中国政府的反应不奇怪,既然敢以外交渠道正式提出,必然是相信的,这种具体的地震预告虽然历史上不是没出现过,但是科学地讲,人类至今没有掌握百分百预报地震的能力,更别说这种准确到秒的预告,怎么看怎么像骗子。 关于“觉醒者”、“觉醒技”的“流言”,意大利政府当然听说过,但是他们并不准备掺和进去,只是观望,毕竟,这就像在原始部落提原子弹一样,不管这个东西如何厉害可怕,“现阶段无法分析逻辑原理”这一条就足够令任何有组织的政府敬而远之。 中国人这次是发了什么疯?把秦始皇的墓掘了发现了外星飞船? 调侃和猜测在意大利政府里很有市场,至于“中国觉醒者中有个先知”的推论也被美国政府证实是假的了:那个先知只是会一点类似洗脑功能的暗示罢了,毫无作用。 某种程度上来说,美国政府坑意大利坑得坦坦荡荡、光光明明,因为先知卢婆婆的觉醒技就是这样的,美国政府没撒谎…… 美中无意中联手给意大利挖了一个惊天巨坑,意大利政府毫无察觉,正忙着阻止那不勒斯的“大逃亡”。 一方面是本地市民怨声载道,大骂中国人搅和生意,恰逢中国新年,那不勒斯的旅游行业正开足了马力,准备大赚一笔,结果中国政府来这么一出,全给搅和了。 空着的房间可以等,备下的生鲜可等不了,还有那些鲜花、酒水、临时生产的纪念品、紧急储备的甜品,无数商贩一边咒骂着中国政府一边盼望着中国人能来,另一方面又在悄悄忧虑着—— 真的会地震吗? 这是肯定会产生的念头,就算再怎么相信本国政府,再怎么想赚钱,这一切的前提是地震不会来。 住在火山旁的好处之一就是居民们的心都很“宽”,即使灾难来临,也知道如何逃生,具体到秒的地震“谣言”令人们胆战心惊,这几个月网络上一波接一波的“觉醒仪式”视频则为这样的忧虑增添了几分真实度。 由此而来的就是物价飞涨,各式救灾用品被抢购一空,老弱病残纷纷逃离那不勒斯,通往城外的高速公路上堵满了各式车辆,所有的公众交通也被挤得水泄不通,这毕竟是常驻个人口达百万的城市。 混乱在一触即发的边缘,意大利政府当然不可能无动于衷,一边忙着安抚民众一边对中国政府提出了极其严厉的抗议,声称这样的造谣是“极不负责任”和“极为草率”的敌对行为。 “意大利人怒了。”地震预报前一天的晨会,小杨对林秋道,“超级怒,声称要报复中国人。” 现在每天早晨,留在学校的林秋、全哥、徐薇、井博达、小杨都会开一个晨会,都是自己人,林秋可以使用意识交流,十分方便。探鬼小队们对小杨居然知道全哥的身份很惊讶,但是尽管这样,他们依然无法向小杨传达“林秋是主试官”这个概念,显然,主试官与手下觉醒者之间的关系比想像得更紧密。 “先知、小叶子和巴利克他们去吗?”徐薇问,“他们不是你的觉醒者吧?” 「不是。」林秋道,「他们是散人觉醒者。」 “听起来不错啊。”井博达干巴巴地道,“自由自在也挺好的。” 全哥笑起来,徐薇拍了下井博达的胳膊,换来一声冷哼。 自从知道了林秋的身份后,最震惊的要数井博达了,最不服气的也是他,倒不是觉得低人一等不爽,而是觉得“大家都相处这么久了,经历了这么多事,你居然一声不吭到瞒不住了才说,太不够兄弟了”。 当时井博达很恼怒地抱怨了一通,直到今日,还是时不时刺上一两句,林秋也是哭笑不得,只能由他去了。 “这次你要去的话,小柳还是跟着你,另外,我希望你最好还是带上严冬年。”小杨话题一转,提到了这几天经常说的,“毕竟他的能力才能保你周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是那个可以保证万无一失的人。” 林秋面无表情地坐在主席位,一声不吭,片刻后说:「散会。」 小杨叹了口气,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其他几人交头接耳了一阵子,但都不是擅长言辞的人,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林秋决定回家一趟,经过上次的墓地事件后,严冬年除了发那则消息之外再无联系,仿佛消失了般。尽管心里还是有些不爽,他觉得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 反正我绝对不是担心他。 「你知道吗?你这句话说得我都听见了。」系统懒洋洋地道,「我听得没耳朵都要长出来了,你真的很虚伪。」 林秋连闭嘴都不想说。 新房子进入深秋后看起来萧瑟了许多,院子里铺满了梧桐树的落叶,林秋一进门,就看见一位穿着工装服的陌生中年大叔正在扫落叶。 双方面面相觑了好几秒,大叔突然一拍大腿,道:“林先生是吧?!” 林秋懵逼地点了点头。 “啊,您可回来了,我是住家保姆,您叫我老丁就行了。”见林秋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喉咙,老丁笑着道,“我知道您不方便说话,没事,严先生在阅读室睡觉,巴先生去上班了,卢婆婆送叶小姐上学后就去上香了,说中午不回来吃饭,您中午要在家吃饭吗?” 如此井井有条的汇报,林秋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随即点了点头后就进了屋,直奔阅读室。 阅读室在二楼朝北的角,全年避免阳光直晒,装着湿度剂,前任房主只是好藏书,有许多孤本和珍本,保藏非常完好,但是看起来从未翻过,即使是一些普通的书籍。 全便宜了严冬年,这货才不管什么珍本,哪怕上百年的书他照翻不误,甚至损坏了也不在乎。林秋初始发现了还很心疼,之后一忙起来也没空管了,现在进来一看,居然有不少藏书都被锁进了收藏柜里,其他的,当然还是翻得乱七八糟。 严冬年在休息椅上睡着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说是休息椅,其实宽敞得和一张床差不多了,严冬年这么大个人也睡得开,但是此时,他完全没有半点闲适的样子,睡得很不安稳,不仅眉头紧皱,眼皮下的眸子转动个不停,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般,烦躁焦虑溢于“颜”表。 林秋就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近距离看着,这样的严冬年从未出现过,从一开始,严冬年就是冷静而平稳的,如同广阔的大地,无论人类怎么作妖,大地永远坚实的存在着。 如今的严冬年就像睡在火板烧上,翻来覆去的烙饼烧。 「你要看多久?」系统突然冒出来说。 「关你屁事。」林秋下意识回了句。 奇怪的是,系统没有回嘴,而是沉默了下来。 「你没什么想说的?」林秋问道。 「跟你没什么好说的。」系统回道。 林秋直觉哪里不对,怪怪的,一时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刚想下个套什么的,严冬年低低地喊了一声什么,睁开了眼睛。 林秋和严冬年互相瞪了会儿。 “不是应该乘着没醒的时候亲我的嘛。”严冬年还没醒透,嗓子有些嘶哑,语气里全是不满的意味,“阿秋,多看点言情剧啊。” 林秋没有怼回去,捏紧了手机,道:「梦见了什么?」 严冬年似乎没料到林秋会这么问,愣了一会儿才说:“没什么。” 「讲给我听听,挺好奇的。」林秋这是说的真话。 严冬年翻了个侧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默片刻后道:“阿秋……曾经说过,我的预知能力可以是来自未来的通讯接收器,越是有着许多人的广播,越是容易接收。那不勒斯大地震死亡人数六十万,这些人的死亡会不断越过时间传给我,醒着的时候我可以拒绝接收,睡着时就没办法了,未来会以梦的形式不断出现,我还会以第一视角亲身经历。” 林秋看着严冬年疲惫的眉眼,温和地问:「你多久没睡了?」 “刚才是这几天第一次睡着。”严冬年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带着浓浓的倦意,“梦见了一家三口,被压在地下七天,两个女儿和妻子因为缺水先后死亡,丈夫就这么等着,一直等到死亡来临,没人救援,因为实在太多太多人死去。我从这个梦中醒来进入的是另一个死亡,一个接一个,无穷无尽的死亡。” 林秋伸手覆盖住严冬年那双漂亮的眼睛,眸子里仿佛映出了死神的模样,了解得越多,他也慢慢理解了严冬年对死亡淡漠的态度。 「我没有改变这些吗?」 “如果你改变了,我就不会梦到的,我会梦到,就说明未来没有改变。”严冬年的皮肤冰冷得如同冬天的寒夜,“即使你救了这一个也救不了那么多,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死去,如果我不加节制地使用能力,每时每刻都能看见死亡,无数受摧残的生命、无辜的人、无处释放的怨恨,这就是人类,哪怕没有地震,这个世界也时刻处于死亡与仇恨之中的。” 「我知道。」林秋握住了严冬年的手,温柔而笃定地力道,「我如果陪着你,你能不能睡好一会儿?」 严冬年突然笑了出来:“如果是我的林秋,会和我说,总有一天我能够让死亡变得仁慈公平,让这个世界不再有仇恨,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总有天能做到的,起来吧,和我一起去改变这个世界。” 林秋不屑地哼了声:「幼稚,打扰人睡觉该被处以极刑。」 严冬年太累了,熬了两天夜的他此刻大脑有没有真正清醒都不一定,笑着笑着他又睡着了,紧紧握住林秋的手,仿佛浮木靠了岸,这次,他没有再辗转反侧,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林秋就这么看着严冬年,空调开得很足,这个安静的空间令他们不知不觉靠近,不知何时,他倚着休息椅也睡了过去。 梦里,他走进了一片迷雾里,前后左右全是灰蒙蒙的颜色,当他看见严冬年时,几乎没有迟疑就跟了上去。他俩一前一后地走了许久,直至有什么东西分开了迷雾,他抬起头,看见一轮弯月从漆黑的地平线升起,照亮了这个荒芜的世界。 “起来吃饭了。” 林秋刚醒来时只感觉浑身上下都僵了,压在脑袋下的手臂更是麻木得感觉不到了,他颤颤巍巍地爬起来,晃荡了好一会儿才让手臂恢复了知觉,休息椅上原本躺着的人正从门外探进脑袋来,说:“吃晚饭,准备去那不勒斯了。” 餐厅里很热闹,所有人都回来了,小叶子一身轻便的打扮,甚至还提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见林秋看着她,一拍胸脯,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林秋眨了眨眼睛:「你准备什么?」 “这次绝对不会再出现流鼻血的情况了!”小叶子站起身,一脸坚定地道,“范围五百米,人数上限六百,持续广播一小时,间歇性广播长达三小时,小叶子牌人肉广播机将会在地震发生后充当救援力量,安抚被压在楼下的生还者!放心,我的恢复速度比全哥快多了,提拉米苏我可以当饭吃!而且,我还是中英双语!” 看着小叶子这付样子,林秋不禁有些好笑,他抬头看了看餐厅的钟,发现才六点半。 “现在是中国时间早上六点半。”严冬年嘴里塞着包子,不慌不忙地道,“天还没亮而已。” 窗外黑沉沉的天色给了林秋错觉,那不勒斯比中国晚七个小时,中国北京时间早上七点,差不多就是那不勒斯凌晨零点,地震预报发生时间是凌晨两点三十七分十二秒,极其准确,大概还有三个小时不到一点的等待时间。 「你应该早点叫我的。」林秋对严冬年抱怨,虽说有空调,那么个姿势那么个地点睡觉,真是给医院送钱的架势。 “我也才醒。”严冬年委屈地道,“就出来上个厕所而已,正好被叫来吃饭了。” 此时,丁叔从厨房出来:“人齐啦?都吃饭吧!” 卢婆婆突然出现,居然穿着一身花枝招展的旗袍,看得林秋差点儿没呛着。 “干什么?年纪大了就不能打扮吗?”卢婆婆瞪了林秋一眼,随即向丁叔抛出个笑脸,“丁叔做的饭就是香,少有这么细心的好男人了!” 丁叔笑得很憨厚,上菜的动作更麻利了。 林秋嘴角抽了抽,低头吃饭不说话,这种陈年跨洋“波菜”真是让人没眼看。 巴利克倒是穿得很正常,工装裤、胶鞋,完全一付专业救灾的架势。 老王无精打采地喝着粥,整个人都没了精神,这次他是完全没有上场的余地,除了过去添乱外毫无作用,他也不能用全哥的“芝麻开门”,就算过去“添乱”也得靠飞机,这会儿起来就是送个行,自然十分低落。 一顿饭吃得很安定,之后,卢婆婆倒是非常知趣地换了身方便行动的衣服,也拎了个包,装了许多急救药品和干粮。这三个人都是普通城市居民,但是在应对“灾难”这种事上已经轻车熟路,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林秋还在想怎么去学校,丁叔说道:“林先生,我开车送你们去吧。” 我们有车? 林秋这句话还没问出来,小叶子已经抢着回答道:“我们有车啦!” 小叶子拉着林秋去车库一看,果然,一辆崭新的五菱虹光正停在里面。 见林秋的表情呆滞,小叶子自信满满地道:“人家说只有这种车才可以把座位折叠当货车!零配件很便宜,到处都是,谁都能修!你不开车不懂,我们美国人都说,只有这种车才是最适合的家用车!真的好便宜啊,没想到中国的车也有这么便宜的,我还以为都要几十万呢,这个,只要七万就落地了!” ……真是无懈可击的理由。 “这个,主要还是低调。”丁叔过来说了句“人话”,脸上的笑容也透着几分尴尬。 林秋还能说什么呢,买都买回来了,虽然他也有过一个玩车梦,不过此时已经顾不上了。 五个人加上驾驶员,正好坐满,老王站在车外可怜巴巴地与众人挥手告别,那架势,不知情地还以为他刚失恋——也许差不多。 到学校后时间还剩一小时不到,探鬼小队已经全部集结在了办公室,林秋一进门,小杨就报告道:“所有学生都在去雅典的专机上了,民航总局特别为我们开辟的航线,他们将会在雅典待命。” 林秋点了点头,视线扫过办公室里的人,那一张张坚定的脸早就做好了准备,他突然意识到,时间正在把这些塑造成合格的“斗士”,不是指战斗,而是指他们再也不是普通人,无论面对怎样的困境,他们都将奋斗到底,绝不认输。 离预知时间还剩九分钟,全世界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不勒斯,这是新的“规律”昭示着存在的第一声,人类工业革命之后,新一轮的“革命”正蓄势待发。 一月十九日,那不勒斯凌晨两点三十七分整,当地人大部分都没睡,他们或者不安地徘徊在家里,或者迟疑地往空旷处走,寒冷的天气阻挡了许多人的脚步,真正害怕或者惜命地早就离开了本地,只不过一夜而已,并不需要去赌运气,留下的都是心存侥幸的。 两点三十七分两秒,不知怎的,突然,整个城市陷入了奇异的死寂之中,同时,一阵可怕的轻颤从脚下的大地传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起先人们会怀疑是眩晕,当大脑否定这个错觉时,吊灯已经开始摇晃了,之后是波澜起伏的地面,人们开始觉得是不是喝醉了,接着坚实的墙壁出现了裂缝,到处是破碎的声音,伴随着纷纷落下的灰尘与不知哪里来的碎石块,无论人们觉得自个儿的房子已经装修得多么结实。 地震来得十分迅速,比所有未经历过者想像的都要快,几乎是一瞬间,脚下的大地变成了一艘海面上的船,并且正处于台风中心。 尖叫与脚步声掩盖在了建筑倒塌的轰呜中,还有山的悲呜,那座曾经埋葬了庞贝古城的活火山,是不是准备再一次让人类领教它的威力? 人们已经无暇去想,所有的思维与声音都在不断重复着一个词:地震! “地震发生于当地时间凌晨两点三十七分十二秒,深度震源的波就是在这一刻到达地面,中国的觉醒者预知完全正确!” 全世界的媒体都成了复读机,不断重复着这段话,“觉醒者”一词成为了当天社交媒体的新宠,也昭示着“觉醒革命”的开始。 两点四十分,第一批“外来者”到达了那不勒斯,同时,B站、YOUTUBE两大视频媒体上,名为“主试官”的帐号开始了新一轮的直播,名为“那不勒斯觉醒仪式”,目前,这个直播的视频中只出现了一小撮中国面孔。 “这是哪?”事先放出了豪言壮语的小叶子此时面对着废墟,只剩下茫然与惊悚,大自然的威力是人类无法想像的,纽约的暴乱曾经是她见过最可怕的事,但是看着像被什么东西扯塌了一半的碎楼,她的神经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力不去想那些挂在水泥上的红白之物是什么,“我们去哪?” “二十四小时内还有余震。”小杨打开了随身的GPS定位,他带的是军用版,“我们到达的是人最多的都会区……什么声音?” 所有人往那嘈杂的源头看去,黑夜之中,原本应该是不夜城的那不勒斯一丁点灯光也没有,远远的,仿佛是海岸突然靠了过来。 “海啸!”小杨突然大吼一声,“跑!” 全哥此时已经无力再开一扇门,虽然体力还在,但是那种空虚感一时半会儿补不过来。 人们慌乱地跑了起来,小杨一马当先,跑了几步又停下,对着巴利克吼:“带上其他人,快!” 这是明智的决定,无论卢婆婆还是小叶子都不可能跟上成年男性的步伐,更何况余震随时会来,城市与街道已经不复存在,到处是路障与坍塌的建筑,人都不一定跑得顺利,车就别提了。 巴利克没有犹豫,张开大嘴,深深吸了口气,一瞬间就把其他人吸进了嘴里——与其说他变大了,不如说其他人变小了。 林秋一直很好奇乘坐“巴利克号”是什么感觉,这种奇葩的觉醒技到底是怎么作用的。他感觉到了吸力,拉扯着他,在他的视野中巴利克变大了,实际上是他变小了,并且被一股力量硬生生地“吸”进了巴利克的嘴里,之后,是一片黑暗。 这并不可怕,因为每个人在视野中都是可见的,脚下也有着确实的地面感,这真的很奇怪。林秋即没有觉得拥挤也没有被内脏包围,这里更像某个异空间,有一种莫名的宽阔感,甚至讲话时还会有很小的回声。 “卧槽次元空间啊!”柳竹生新奇地四下打量着,“什么也看不到,黑乎乎的,为什么我们又能看见彼此呢?光源在哪里?而且我们还能看见外面唉!这是什么原理?唉,我们看见的好像就是巴利克看见的啊……” “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卢婆婆没好气地打断了柳竹生的“十万个为什么”,“这是上……天给我们的能力,好好使用,不要多问!” 「你放的是里面的镜头还是外面的?」林秋问系统道。 「外面的。」系统回道,「放里面有什么意思?吃饱了撑的?」 此时的直播镜头上只剩下了小杨和巴利克,都是力量充足的成年男性,逃起命来果然迅捷多了,直播上出现的弹幕也十分赞同这一点。 「逃命就该这样,那些灾难片里面动不动带着一堆女人小孩的,跑得了才有鬼!」 「那以后碰上事儿了,你先把你老婆老妈扔了!」 「杠精是不是?能安置当然是安置了啊,带着跑的后果就是大家一起死!」 「你讲的这都是屁话,人这是觉醒者,你当人人逃命时都是觉醒者啊?!」 「卧槽这直播又开了啊,这都多久了,地震啊?从以前的尿性来看这次肯定又要血流成河,刺激!」 「有没有人性?地震了你就想着刺激?」 「外国地震了关我屁事?」 「中国没地震过吗?汶川人表示你这种人最好原地爆炸!」 「+10086」 「+身份证号!」 「MOTHERFUC……」 虽说不正常的人有,但是正常人还是占了多数,很快,屏幕上大多数人都在关心地震情况,比起新闻播报,现场直播显然更直观。 「傻啊!凭腿是跑不过海啸的,上高地!」见小杨和巴利克还在拼命跑,有弹幕急吼吼地骂道。 实际上这是林秋一行的失误,因为严冬年只说了地震,所以谁也没料到还会引发海啸,受到了严密关注的维苏威火山倒是毫无动静,省了一份心。 「主试官!主试官!」一个突兀的声音钻入了林秋的脑中,他很快分辨出来是小杨,「主试官,有没有听见?林秋?」 「我听到了。」林秋回答道,「我怎么能听到你的声音的?」 「我也不知道!」小杨似乎被吓了一跳,「不是意识交流吗?」 但是意识交流是单向的,林秋把这句话咽了回去:「什么事?」 「问问严冬年有没有办法找到高地躲避海啸,或者回避的方法!」小杨声音有些气喘吁吁的,「还有,觉醒仪式什么时候开始?」 「已经开始了。」 「什么?」小杨的声音炸了,「已经开始了?什么时候?多少范围?我也在里面?」 「觉醒仪式你就别管了,我先帮你问逃生地点。」 实际上,这次的林秋并没有设定一个具体的范畴,而是直接以人来定位,以他为中心的十平方公里内所有的人类自动进入觉醒仪式,地球力量正在源源不断地涌上来,他希望以这种方法给予那些埋在地下的人们一点帮助,只要有一线机会,吸收这些地球力量,获得治愈的觉醒技,至少这可以让他们撑久一点,甚至有机会活下来。 退出这次的觉醒仪式没有惩罚,为了这个,林秋和系统还爆发了一番争论。 「这不合规定!」系统当然坚持退出者必受惩罚。 「不设觉醒仪式的范围也不合规定呢!」林秋毫不退让,「我是主试官,这是我决定的事!」 「你不能这么随心所……」 「我能!」林秋斩钉截铁地打断了系统的话,「我为什么不能?」 系统似乎有些意外,过了好一会儿才气咻咻地道:「你不能这样,至少不能一步就走到这里!我们的力量并不强大,你必须认识到这一点!」 林秋总觉得系统话里有话,不过,无论他怎么追问,系统就是不肯说清楚,最终,他们达成了一个诡异的平衡:退出觉醒仪式的范围依旧会有惩罚,但是,这种惩罚采用一个妥协的“计分制”方法。说白了,如果有人退出,系统依旧会计这一分,但是不会惩罚,等碰上另一个死者,则把这个“惩罚名额”套在死者头上。 这等于变相同意“无惩罚”,因为在这个地震过后的大城市,死亡无处不在。光是过来后,林秋就探测到附近有三百多人“退出觉醒仪式”,意味着在地震过去几分钟不到,几百人已经命丧黄泉,接下来只会更多…… “余震!余震!” 巴利克“肚子”里的人听见了小杨的喊叫,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透过巴利克的视野,看见小杨跑到一处相对空旷的地方,抱头蹲下。那不勒斯的街道比他们想像要狭窄得多,许多地方两边的房屋一塌,整条街也就不存在了,全是瓦砾与砖块。小杨呆的这个地方就是一片废墟之上,什么也没有,谁也不知道下面是什么。 这时,他们终于遇见了第一个幸存者,一个男人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带着一身灰蒙蒙飞速跑到这片废墟,学着小杨的样子蹲下。当余震消失,他在小杨的照明灯颤巍巍地站起来,众人才发现他的一只胳膊完全扭曲成了反向,。 “你没事吧?!”小杨用英语叫道。 男人站在原地,眼神毫无生气,他也许白天还在过着普通的生活,大灾过后,此时的他恐怕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小杨喊了好几声,男人才哆嗦了下,嘶哑着嗓子喊起来,可惜说的意大利语,没人听得懂,他连忙换了英语:“Help!Help!” 弹幕已经炸了。 「卧槽,他胳膊不疼吗?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啊!」 「肾上腺素已经打爆了吧?感觉他都不像个人了。」 「太渗人了,太惨了!」 「卧槽,他那条折了的胳膊居然还在动!」 小杨抓住男人完好无损的那边胳膊,用英语喊:“快走,海啸!” “不!不!”男人反过来拉扯着小杨,用嗑嗑绊绊的英语喊,“我的妻子孩子还在家里!帮我!救命!” 轰隆的声音越来越近,小杨不得不狠心甩开男子:“海啸来了,快走!” “不——不——!求你,先生!不!” 小杨和巴利克跑了几步,转头去看时,男子孤单的身影还站在原地,凄厉的呼救声不断响起,忽然,声音没了,他转身钻进了堆积如山的废墟中,不一会儿就没了身影。 小杨咬了咬牙,拍了下巴利克,喊:“快走!” 他们的步伐不可谓不快,但是如果没有严冬年的指点,根本不可能跑得过海水。不久后,他们找到了一幢几乎没有垮塌的高楼,在废墟中极为显眼,拼了命刚跑到楼顶,海水已经漫到了楼下。与想像中的海啸不同,这就像是往满是石子的盆里倒水般,水面不断漫过干燥的废墟,在这个三面环山的城市蔓延着。 今夜,死神在那不勒斯的狂欢刚刚开始。 第一百一十八章 地震引发的海啸无疑于雪上加霜,以日本那种对付地震经验丰富的国家都无法完全解决,更不要提那不勒斯了。这个城市并非地震活跃区,最著名的抗灾经历大概就是千年前被火山摧毁的庞贝古城,这对现在的灾情毫无帮助。 昏暗的光线下,林秋透过巴利克的视野能看见海水如同涨潮般迅速漫了上来,虽然依靠着倾斜的山势地形,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完全淹没城市,但是正因为三面环山,整个那不勒斯就像一个澡盆,被淹没是迟早的事。 “我听到了许多声音,在地下。”小叶子说,林秋能看见她紧紧靠在先知身边,拉着先知的衣角,仿佛第一次见面时那个紧张而不失机灵的小姑娘,“越来越少了,这些声音,越来越少……” 小叶子的话语里有恐惧,小杨同样有:“我们不能一直呆在这里,海啸迟早会冲垮这楼的。” 巴利克茫然地四下环顾,他有觉醒技,他是觉醒者,但是眼下这个情况他也茫然无措。 地震之后的那不勒斯已经没有多少完整的高楼了,这里的建筑大多为钢筋水泥,很少像日本那样以木制抗震为主,海啸一来,水泥废墟就成了现成的坟墓,哪怕在地震中幸存下来的人也很快溺水而亡。 现代城市的建立虽然遁旧,不要建立在地震带上也是原则之一,像今天这样,7级以上的大地震正面袭击百万人口大都市已经很少发生了,震源大多会那么“凑巧”偏离大都市,不得不说这其中少不了科学的因素,这也是意大利政府对中国政府的警告置之不理的原因之一。 「全哥。」林秋顾不上那么多了,「开门,把其他人先送走。」 全哥早就在试了,嘴巴边一圈上满是甜甜圈的糖屑,奈何这种事不是他想做就能做成功的,无论怎么使出吃奶的劲儿,那扇曾经让他为之自豪的门始终没有一丁点想要出现的迹像。 “操!操!操!”全哥气喘吁吁地跳脚骂道,“关键时刻掉链子!操!” “我的失误,没想到会有海啸。”小杨沉痛地道,“主试官,做好准备,有任何机会你和全哥先走,不要管其他人!” 相比之下,林秋倒是淡定得很,因为严冬年还在这儿,说起来有点别扭,但是他确实无条件地相信严冬年,他们之间有着不为外人所知的关系。 “如果说我错了呢?”仿佛听见了林秋的心声,严冬年突然开口道,引得同个空间里其他人都莫名其妙地看了过来,“又或者我不乐意说出实情了呢?”他的声音里有些委屈与疲倦,“你不理解我的困境,总是批评我太冷血,而且你还和我冷战!” 林秋看着那张没有烟火气的漂亮脸蛋做出种种人性化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尽管没有声音。 “你还笑!”严冬年这三个字里已经包含了十分明显的控诉,“有什么好笑的!” 「你怎么跟个小孩一样?」天地良心,林秋说这句话时没有任何嘲笑的意味,只是一种轻松的描述,不知怎的,这种绝境中他居然没有半点担心,甚至剥离了严冬年也不害怕。 我会死在这里吗? 不,不会。 这不是一种自我安慰,而是一种确信。 “我本来就未成年!”严冬年没好气地道。 除了小叶子,林秋的说话旁人是听不到的,严冬年说的话倒是听得一清二楚,这个时候了,严冬年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所有人都忍不住对林秋侧目而视:发什么疯呢? 「我知道。」林秋走近严冬年身边,一把攥住严冬年的手腕,「你是好孩子。」 严冬年的表情微微扭曲了下,随即撇了撇嘴:“不会有事的。” 预言者这么说了,众人的表情瞬间放松了下来,这比林秋说上一万句都有效。 外面的小杨什么也听不见,此时正焦急地联络林秋:「林秋!林秋!林秋?!」 「不用急。」 老天显然非常不想给林秋一丁点面子,这三个字刚说出来,一阵牙酸的吱嘎声响起,众人躲避的这幢楼突然摇晃起来。小杨扑到边缘往下一看,海流拖着一个折弯的广告牌狠狠撞上半塌楼房的基座,伴随着水泥建筑轰隆的解体声,这幢楼的低层瞬间消失了一大半,变成一个极不稳定的倒梯形。 冲进城里的海啸看起来速度缓慢,似乎连一个人的跑步都追不上,实际的力量十分巨大,更不用提其中裹夹着各种杂物与建筑垃圾,变成了类似泥湿流一样的东西。 除了等待救援之外已经别无他法了,然而,救援哪里来? 地震发生过后连半小时都不到,接连又发生了海啸,马上还会有十几次余震,这个时候谁会来救援?就算有人准备充分,这个世界上又有谁比全哥的机动性更强,来得更快? 某种程度上来说,全哥超强的机动性是罪魁祸首。 “放我出去!”全哥突然叫,“让我出去试试!如果有机会开门,在里面也救不了所有人!快!” 巴利克听话地把全哥“吐”了出来,一出来就刚巧赶上一次余震,他屁滚尿流地趴在楼顶上,眼睁睁看着不知谁养的绿植在地壳运作的力道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弹跳”从眼前划过,只差那么一厘米,这个漂亮的彩陶盆就要与他的脑袋来个亲密接触,让这位目前世间最伟大的觉醒者去见阎王爷。 全哥一下子怂了,虽然不至于尿裤子,但是趴在地上的动作标准得如同死尸,两条腿软得如同面条,根本站不起来。 「小叶子,叫巴利克把我放出来。」林秋道,「还有严冬年也放出去。」 外面的空气十分糟糕,不仅有着浓重的海腥臭味,还有股说不出来的腐烂味道,地震刚刚发生,就算尸体也不可能这么快变质,大概只是心理作用罢了。 “你们出来干什么?!”小杨一见林秋和严冬年,顿时大惊,“回去!” 「我要给你道歉,这次是我的失误。」林秋认真地道,「况且,不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也就算了,我也不想死在一个男人的肚子里啊。」 这话引得严冬年直瞪了过来,一付“你他妈怎么这么烦人”的表情。 林秋回了个“我不会轻易弯掉”的表情。 俩人这你来我往的“表情”交谈,落在小杨眼中,顿时引发了其他的含义:“也是,要死的,肯定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林秋哭笑不得地道:「你还真是认定我一弯不回头了啊。」 “你也别遮掩了,都要死了……”小杨无奈地道。 「对啊,林秋,你就别遮掩了!我和别人打赌100块你是零呢!」弹幕永远不缺乏唯恐天下不乱的人,「都要死了,遵从你的内心吧!」 「扯蛋,我觉得主试官那个死样八成是受,小孩子一个!」有人兴奋地接话。 「年下!年下不懂啊?年下王道!」 「把腐女叉出去行不行?还能不能好好看死人了?」 「能不能严肃点??」 「操,这帮二货去救灾的,结果把自个儿救全灭了,还有什么好严肃的?人死屌朝天,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个时候就不要想太多了!」 「就是就是,我还是第一次碰上救灾先把自个儿救团灭了呢!」 「这他妈就很尴尬了!」 弹幕吵吵嚷嚷,一派欢乐气氛,现场的小杨则非常不欢乐,因为就在刚才,伴随着一阵碎石崩裂和海水波荡的声音,小楼终于支撑不住,开始倾斜着倒向海水的怀抱,这个过程并不快但是足够令人绝望的了。 林秋握住了严冬年的手,死亡从未如此近在咫尺过,他的内心却异常平静,甚至是安宁。 光芒从天而降,如同一轮小太阳,不仅是小楼上的人,甚至连大洋彼岸两边的直播间也同时有人骂了开来。 “主试官,我主降……” 这句带有明显英国腔的男声刚开了个头,就被全哥炸裂般的怒吼盖了过去:“成了!芝麻开——门!” 全哥的吼叫从未如此自信过,随着他的声音,一点蓝光凭空出现,迅速画出了一个门框,之后,一扇很普通的、老式中国家庭防盗门出现了,上面甚至还有许多没清理干净的小广告。 “距离不远,快!”全哥一把拉开门,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头扎了进去,之后才有些尴尬地露出头来,“目的地没有太远,就那边的山,先逃走!” “Wait……” 其他人当然不会犹豫,迅速通过后,那扇门摇摇欲坠了下,很快化作一缕烟雾消失在空中,似乎想要跟上的英国佬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随即,一只断手落在了林秋眼前的地下。 这位突然出现、目的不明的英国人用实际行动实践了通过一半,门突然消失了会发生什么事:通过的人被切成两半。 林秋打量着四周,这是一处山地,看不出附近有人造物,冬天凋零的草木使得视野广阔。小楼已经完全垮塌,就算没垮,站在山上远眺那不勒斯,也不可能分辨得出那幢楼在哪里。黑夜中,只有一团小太阳般的光芒在那不勒斯城市上空来回弹跳,伴随着凄厉模糊的大叫。 “那货在说啥呢?”全哥舌头都吐出来了,却还有心空中的情况。 “听不见,不过,我猜大概是在骂‘傻逼中国人’吧。”脱离了险境,小杨的心情也好了起来,“这人可能是英国……我操!” 不怪小杨脱口而出的国骂,伴随着轰呜的直升飞机,一片光球从空中撒豆子般落了下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最先前出现在空中的光球边缘并不清晰,有点类似太阳的光晕,但是中心那个人形还是十分清楚的,再加上说话的声音,很容易就辨别出这是个人,而且从飞在天上的情形来看是个觉醒者。 此时,一片光球撒下来,不由得林秋怀疑是不是觉醒者了,因为太多而且太统一。 觉醒者一直以来给林秋的感觉是“个性化定制”,不仅是他的“定制款”,就连“野生款”也是如此,每个觉醒者所获得的觉醒技不同,甚至有些看起来类似,只要仔细一分析就会发现并不同,诸如严冬年的“预言”和卢婆婆的“先知”,咋一听似乎一样的,但是稍微深究一下就会发现差了十万八千里,甚至还会产生迷惑性。 所以,看见光球豆子般撒下来,林秋的第一反应是:「跳伞?」 “应该不是。”小杨眉头紧皱,“下落曲线不对。” 确实,那些光球并没有直线下落,也没有顺风调整姿势,更关键的,谁他妈会带着强照明灯跳伞啊?这也太奇葩了! 光球不仅没有下落甚至还飞了起来,在空中围成一个圈,随即很快散开,以滑翔的姿态开始巡梭,时不时有光球落入被淹没的城市中拉起一个人,仿佛海鸟捕食般准确而高效。 “什么鬼?”全哥勉强能坐起来了,看着这场面一脸痴呆,“光鸟吗?” 「光鸟是什么鬼?这全哥还真是奇葩一朵啊!我从第一个视频看就觉得这位不同凡响……」弹幕开始密集起来。 「你拍马屁也没用,我问过了,觉醒者可遇不可求!」马上就有人识破了前一位的企图。 「又没有条件,谁都可能上的!」有资深者开始解释,「谁都可以,这就说明谁都有希望!不要放弃希望!」 「电影看多了,总之,这个肯定是觉醒者!」 「但是怎么这么多,而且总感觉很奇怪啊!」 「我也觉得哪里不对……」 「怎么都是一样的?」 这句话说中了重点。 “杨哥啊,怎么这儿没信号?你不是说这手机在国外也能用吗?”一脱离危险全哥就松懈下来,掏出手机想到直播间看看弹幕,没想到完全没有网络不说,连信号都没有,“啊,光球过来了!” 一枚光球以完全不符合动力守衡的姿势往林秋一行飞了过来,当“它”停下来后,所有人都能清晰地看见光球中的男人。 “晚上好。”浓重的英国腔一如先前那个被砍手的光球,岌岌可危的发际线表明了国籍,“英国觉醒者部队‘海燕’前来报道,您可以叫我亚瑟。” 弹幕瞬间炸了。 「我操,觉醒者部队!?英国的?我们的呢?中国的呢?」 「牛逼了,英国都量产觉醒者了?」 「不过为什么全是亮晶晶的?英国的觉醒者部队觉醒技是发光吗?」 「用秃顶发光吗?因为英国人发际线都很高?」 「哈哈哈哈前面你可以的!」 林秋也很懵逼。 一直以来欧洲都是觉醒者的荒漠,美国的《超级英雄法案》已经光速出笼——美国坚决不以觉醒者作称呼——相比之下,欧洲完全没有声息。诸如意大利这次的那不勒斯地震,意大利方面关于卢婆婆的消息还要向美国征询,尽管有这么多次的觉醒仪式直播以及纽约大暴动,但是欧洲仿佛还没睡醒般丁点动静也没有。 如今,“海燕”打破了这个认知。 “晚上好。”这种场合总是小杨出面应付,“我是中国少校杨……” “我们希望与主试官直接对话。”说话的人转向了严冬年,这个是林秋的猜测,因为光芒太亮了,有点不好分辨人的动作,“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小杨迅速住了嘴。 严冬年和林秋虽然不在乎,但是中国政府方面早有政策,如果外方要与觉醒者对话中方绝不会强行阻止,一方面是做出开放的姿态,有助于吸引其他国家觉醒者主动接触,不令觉醒者害怕躲藏,另一方面也是对林秋这个主试官做出表态。毕竟对于有能者来说,国籍是最不重要的东西,只要没有根本性、原则性的分歧,最好的方法是合作而不是拉拢,以家长的姿态施行高压管理政策更是愚蠢之极。 “您好,主试官。”这次是带着点奇怪发音的中文了,不过语法与用词还是正确的,“非常希望这次那不勒斯援救能够与您合作愉快。”他微微侧过身,“您好,林先生,请注意安全。” 这位显然来之前收集过信息,不等严冬年回答就敬了个军礼,转身打算离开了。 不幸的是,严冬年从来就不是那种让别人顺心的人,他开口道:“亚瑟。” 亚瑟本来正准备起飞,闻言一个趄趔,迅速转过身:“什么?” “认识你很愉快。”严冬年说。 这句话说完后,无论直播间内还是外都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又炸了。 「我操?完了?主试官还是这么有个性,我喜欢!」 「你喜欢个屁啊,谁不喜欢啊!」 「我是女的,喜欢是理直气壮!」 「我是基佬,喜欢也是理直气壮!」 亚瑟这次是没有准备了,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等了好一会儿,才试探地道:“呃,没了?” 严冬年仿佛不明白般:“怎么?你还想等什么?” 亚瑟高大的身形摇晃了下,片刻后才重新起飞,仿佛雨后的蜻蜓般透着一股子虚弱。 “哈哈哈哈,严哥牛逼啊!”全哥已经毫无顾忌地笑出了声,“严哥你真牛!直接把别人的气势就打下去了!” 严冬年还是一脸莫名其妙,不过林秋也觉得确实如此,哪怕严冬年本来没这个意思,但是炫酷出场的“海燕”突然变得傻气了些,再没有那股气势。 「你对这个亚瑟有兴趣?」林秋暗中交流道。 严冬年立刻展颜一笑,引发了一片密集的舔狗弹幕:“你妒忌了?” 林秋翻了个白眼:「我只是不明白你怎么突然理他了,你不是一惯不理会这种客套的吗?」 “因为他和你打招呼了。”严冬年说,“我挺高兴的。” 林秋下意识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笑了笑,他承认,这感觉真的不坏…… “主试官,觉醒仪式怎么样了?”等“海燕”走远了,小杨对严冬年道。 严冬年虽然小节上十分不拘,但是大事还是靠谱的,小杨这么一问,他看都没看林秋一眼,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小杨靠近。 林秋当然可以光明正大地与小杨意识交流:「进行中。」 此时,在系统的视野中,整个那不勒斯城中,只要活着的,在觉醒仪式范畴中的人都高着,与一片黑暗的现实相比十分显眼。这也是林秋当初的用意之一,利用这种方式,他可以直接定位幸存者,救援时更方便。他没料到的是,来了之后不仅一个人没救他,他们自个儿差点成了被救援者,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 还有另一件事林秋有些忧心:「那些英国人是怎么回事?」 「一个可能的解释是,英国也有了主试官。」系统一开口就是这么个爆炸消息,「主试官确实可以大规模的量产同一种觉醒技的觉醒者。」 「这种解释有没有办法验证?」林秋问道。 「没有,只要主试官不允许,他创造的觉醒者是绝对无法向任何人透露他的身份的,如果仅仅只是说出主试官存在倒是可以,但是我不觉得这有意义,因为主试官的存在我们早就透露了,这不是什么特别难获得的信息,唉,现在想起来当初不应该那么快透露主试官身份的……」系统有些懊恼地道。 「那除了主试官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方法造成这种局面?」林秋拉回了话题。 「有,非常巧同一批人在同一个地点同时获得了地球力量,他们同时想着一个目标一种心愿,于是获得了同一种觉醒技。」系统答道。 林秋笑道:「这也太不可……」 「这是非常可能的。」系统打断了林秋的感叹,「假设,把一群受过专业训练、长期共同作战的军人同时从天上扔下去,不给降落伞,让他们反复想着‘我能飞’这个念头,那么只要这个地方有地球力量,就非常有可能形成这种统一的觉醒技。」 林秋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不过有个问题:「这要对觉醒技有一定了解才行吧?」 「你觉得目前为止暴露的信息不够多吗?」系统冷冷地回答,「这些信息可能一个人两个人没办法解析,但是如果一群人呢?以一个国家的力量,辅以计算机,把我们至今为止所有的视频一帧一帧分析,你觉得真的没办法做到吗?」 林秋觉得有些发寒,顺着系统的说法,他先想到的是“这种做法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地球力量”,随后他立刻冒出来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就如同恶魔的耳语,在他脑中挥之不去,甚至连系统也很快察觉到了。 「哈,你还是挺聪明的。」系统的语气里开始充满那种惯有的讽刺味道,「收集一批力量低微的、不同种类的觉醒者,把他们在一个地方集中杀掉,然后开始在这地方投放选中的普通人,以数量追求质量,只要数量够多,总有人会成为觉醒者的。你看看,这天上飞的才多少人?」 林秋看向天空中不断起伏的光球,数来数去,不过才十三个,与觉醒者相比数量很多了,但是如果与普通人比,十三人不过是沧海一粟。 「十三人,投放一千人大概就能得到了吧。」 林秋的心沉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章 系统虽然说了一千这个数字,但是林秋也知道这只是个估算,实际上到底要多少人根本没有上限,可能运气好,一百人出十三个,也可能运气不好,一万人也不行,这不是概率问题。 「你说过觉醒是没有规律的,但是根据实际情况,大数据分析,我觉得还是能分析出一定规律的。」林秋看着空中的光球上蹿下跳地救人,百无聊赖地与系统闲聊道,「比如挑选与被杀觉醒者经历相似的人,或者重复受试者的经历……」 「所以你也认同了,这种大规模重复性的觉醒者就是人造出来的。」系统的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你总是讲我对人类缺乏同情,看起来即使同为人类也一样缺乏同情心。」 林秋吃了瘪,说不出话来。 「不说话了?」系统得理不饶人。 「至少他们在救人。」林秋不甘心地反驳了句。 「如果意大利政府愿意听人劝,这场地震可以不死人。」系统反唇相讥,「而且,他们之所以会救人只是为了‘治愈’,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他们能这么快到达那不勒斯?英国又没有紧邻意大利,你说他们为什么这么热心呢?」 林秋不想说话。 不管英国人是怎么制造这些“海燕”的,至少目前为止,“海燕”的效率卓有成效,空中盘旋的直升机很快就满员飞走了,很快,又一架直升机过来了,继续承担救援的工作。 林秋计算了下时间,从“海燕”出现开始已经过去十五分钟,空中始终保持着至少六人一队,其他人应该是在直升机上休憩,以此轮换,不得不说,“海燕”的运作非常有效,绝对是专业训练下的默契配合。 「目前为止他们表现出的能力只有一个,飞翔。」一直明中观察的系统说。 林秋有些奇怪:「发光不是吗?」 “海燕”的发光没有明显的光源,也没有减弱或者波动的情况,观察不到电源之类的东西,看起来很不正常。 「我觉得这应该某一个人的觉醒技。」系统怀疑地道,「这个人的觉醒技就是使令某样物品或者人发光,在队友身上使用了而已。」 「其实我不理解为什么要使用这个觉醒技……」林秋嘟囔道。 「考虑到震后又是半夜,光源很重要的。」系统的语气也有些疑惑,「这帮货还真能撑啊,这都快二十分钟了还在飞。」 讲到这儿,林秋不由得叹了口气,他们自认准备了许多,结果到了这儿只能眼睁睁看着,实在很丧气。 因为身处安全之地,巴利克陆续把其他人也吐了出来,他的能力也是有极限的,一直使用会消耗体力,吐完人他就地一坐,从随身包里掏出一块硕大的三明治开始吃,很是熟练。 「这附近有人吗?」林秋问小叶子。 小叶子倾听了会儿,摇了摇头:“没感应到有人。” 林秋看向柳竹生,道:「要不我们往海啸边缘过去,看看能不能救到人。」 海啸侵蚀城市的速度已经缓和了许多,到达山脚后,因为山脉的坡度阻拦逐渐无力地停下,许多房屋碎片和建筑垃圾堆积在山脚下,昏暗中只能听见撞击的沙沙声。 小杨的地图终于能够发挥了作用,不过,他这会儿已经是惊弓之鸟:“林秋不能去,你和严冬年都不要去!我们去就行了!你们就呆这儿,最好再往上走走!” 林秋哭笑不得地道:「如果下雨说不定还会有泥石流,还不如和你们在一起更安全点。」 这话一出口,小杨的脸瞬间白了,在照明灯的光芒下看起来如同尸体的颜色。 “那全哥在这儿,我和小柳去!”小杨斩钉截铁地道,“你……主试官来这里的目地是进行觉醒仪式,不是救人,救人有专业人员,不需要你!” 这话说得在理,林秋有些郁闷,救援这块他确实帮不上忙,但是有些事情别人没法代替他。他把小杨拉到一边,悄悄打开意识交流:「觉醒仪式是以我为中心的,我不在人群里没有效果。」 小杨迟疑了下:“那你白天再去,学生们至少天亮后才会来,你这会儿去不是便宜了别人?” 这番话更加无懈可击,林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到底在坚持什么?为什么一定要下去?”小杨不解地道,“还有什么其他的事么?” 「我只是……觉得应该做点什么。」林秋的语气逐渐坚定了起来,「我必须做点什么。」 小杨观察了林秋的表情片刻,说:“我不赞成你的做法,但是,我对你并没有指挥权,所以,如果你硬要去,我们集体行动,一定要紧跟我的脚步,这附近可能有塌方。。” 林秋很感谢小杨的“体谅”,这可算是他给人添麻烦了,而小杨无怨无悔地包容了他,这很不容易。 “你喜欢他。”严冬年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悄声道。 林秋回了个扭曲的表情:「怎么?」 “我也喜欢他,他是个好人。”严冬年耸耸肩,“很不错的人。” 对于这样的评价,林秋倒是有点意外,不过他承认严冬年说得不错。 山路比林秋预想中难走的多,平时爬山或者去野外景点,大多数时候都有现成的路,就算偶尔有些陡峭,至少有径可识,像今天这样到处是植被、大树,根本无处落脚的情况是完全没有过的经历。 这里就像是人类从未到达的区域,有点奇怪,按理说那不勒斯这样的世界著名旅游城市附近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地方,人类的数量足够克服任何“野生情况”。 从一颗横倒在地的大树树干上爬过去,林秋不得不承认小杨对困难的预估很准确,他的眼前是一大块沙土地,就像有人用铲子从这座山上挖走了一块般。 山体在地震时坍塌了,泥石流覆盖了下方,怪不得这些路这么难走,人类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山路可能已经被埋在几米深的泥土下方了。 “换路?”这种情况下,柳竹生和小杨是毫无疑问地领袖人物,只有他们有足够的经验,“太危险了,如果有余震,我们可能又会遇上塌方。” 小杨眉头紧皱,迟迟不说话,显然也在犹豫。 林秋知道这是为什么,再怎么心里过不去,他也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继续任性,正当他想说停止行动时,小叶子突然叫了一声:“我听见人说话了!” 林秋愣了下,问:「哪里?」 小叶子青着脸指向下方的泥湿石:「那里面……说的意大利语,我听不懂。」 大家诧异地往下看去,只有一大片黑呼呼的潮湿泥土。 「你确定?」林秋觉得就算一时活着,被埋了这么久也不可能还有意识了。 小叶子皱起了小脸:「她在和我说话,是个女人,她在说……救她的孩子。」 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不仅仅是惊诧于这对母子的韧性,更头疼的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怎么救人。这片坍塌的面积横截面足有十来米,落差将近五、六米,就算他们勉强下去,要这种昏暗的光线下挖出不知身处何方的母子,这几乎是个不可能的任务。 「你能看见他们吗?」林秋问系统。 「我能,但是我不想告诉你,因为我就算说了你又能怎么办?」系统淡定地道,「跳下去徒手挖人然后被余震埋了?」 林秋被呛得说不出话来:「我们带了工具!」 这是实话,既然是来救人的,小杨当然准备了相应的工具还带了干粮和药品。 「用工具挖人然后被余震埋了?」系统改了说法。 林秋压抑住怒气,捶了下严冬年的胳膊:「我救人有没有危险?」 严冬年摸着胳膊,一脸委屈地道:“不救人不就完了……” 林秋深呼吸一次,平息了情绪,问小叶子:「这个声音,你能听出方向吗?」 「能!」小叶子给出了意料之外的答案,她的眼眸在昏暗中闪闪发亮,仿佛充满了力量,「我能!这边!」 林秋跟着小叶子沿着危险的塌方边缘前时,很快,他们摸到一处突出的悬崖,松软的泥土一踩就是一个脚印,幸运的是,一颗足够粗壮的大树拦住了大部分泥土,它的根系足够长足够多,攀住了大部分塌方的泥土,这使得下方的泥土数量少了许多,甚至能看见少数倾斜的屋顶。 「在下面!」小叶子指着一处道,「我能听到,在那里!她说她在家里!」 林秋估量了下落差,觉得以自个儿的身手也足够下去,问题在于他不知道下面的情况,会不会一下去就陷进去。 这时候,林秋越发觉得主试官什么都不是,如果他拥有觉醒技…… 一朵光球飘了过来,林秋听见了古怪口音的中文:“林先生,您是在找什么人吗?” 林秋一指下方,不必多说已表达得很清楚。 光球似乎很兴奋地晃动了下,正准备冲下去,一发照明弹突然飞上天空,直升机的轰鸣声响彻天际,这次不是一架,而是一排! 第一百二十一章 林秋对于军武只是稍微了解,甚至连伪军迷都算不上,凭着直升机的外形分辨出所属国家这种事实在是太为难他了,幸好,大多数直升机上面都有国旗,虽然光线昏暗,但是直升机的照明加上照明弹,勉强也能看出来。 「法国、德国、呦,澳大利亚?这可远得很啊。」系统兴致勃勃地开始数数,「怎么没美国人?美国人这次是放弃了?咦,怎么还有没国旗的?有名字,M……我擦咧,摩根集团的直升机?」 林林总总,各式各样的直升机悬浮在林秋一行人的头顶,即使有一定高度,大风扇得众人七晕八素,纷纷找地方躲藏,林秋也不得不弯下腰,心里全屏MMP。很快,这些直升机放下绳索,一群全副武装的人跳了下来。 “法国觉醒者部队‘黑鲨’前来支援!” “德国觉醒者‘白颧’前来支援!” “澳大利亚觉醒者巡逻支队前来支援!” 不同口音的英语响了起来,仿佛在互相较劲般,其中甚至还夹杂着发音古怪的中文,也不知为了这句话下了多少工夫,至少林秋听懂了。 直播间的热闹到达了一个小顶峰,不仅B站,连Y站也开始密集出现弹幕。 「美国的呢?!我们大美利坚的军人去哪了?」 「法国好样的!让世界看看法国人的英勇!」 「法国人做过最英勇的事就是在敌人打过来前投降。」 「同意。」 「同意。」 「闭嘴,澳大利亚佬!看看你们,甚至连个番号都没有!巡逻支队是什么东西?海岸巡逻队吗?!你们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美国人甚至没出现,哦,不对,出现了,美国富翁在这种场合总是会出现的,让我看看,这位是不是叫摩根·史塔克?」 「摩根是姓,你这个不学无术的法国佬!」 摩根那架直升机上跳下来的人居然穿着西装皮鞋,以发音标准的中文说道:“您好,林先生,好久不见。” 林秋定晴一看,这位还真是好久不见,正是与摩根见面时经常出现的……啥来着?他猛然惊觉根本不知道这位的身份,每次摩根出现这位都会出现,只是静静地跟在左右,偶尔说上一两句数据,感觉类似管家或者助理之类的人物,只不过从来没有正式介绍过。 林秋挥了挥手,这位褐发蓝眼的经典白人形象严肃地道:“我们会全力支持您与主试官的救援行动,救援那不勒斯大地震的幸存者。”随着他的话语,直升机上不断降下人员,这次总算是正经的、普通的救援人员了,还有许多物资。 遗憾的是,即使来了人来了物资,实际上也无能为力。 城里的海啸虽然平复了,但是由于淹水,根本就不适合立刻展开救援活动,地震刚过去不久,还有数次余震,又是半夜,视线与环境都极为恶劣,正常来说这时候救援行动根本不会开始。就算是白天,也有很大可能直接放弃海啸肆虐的地区,不仅仅是因为救援困难,还因为大概率根本没有幸存者了…… 不过,有人来援助总是好事,林秋也不多客套,指了指下面,对小叶子抛了个眼神。 心领神会的小叶子立刻以流利的英语叫道:“这下面有母子两人被困在家里,房子被埋了,但是人还活着。我还在和他们说话,他们说应该是在卧室的方位,但是这个房子原本什么样的也没人知道。” 除了摩根带来的普通救援人员,其他国家的觉醒者并不多,英国一下子掏出十三个觉醒者,拥有统一的觉醒技,整齐的行动,气势十足,但是在系统这样的“专家”眼里不足为惧,理由有二,一来这些人的觉醒技应用范围很狭窄,二来“人造觉醒者”并不是长久之计。 相比之下,系统更加看重眼前这些觉醒者。 法国的“黑鲨”出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从面相上看起来很年轻,男士留着修剪整齐的八字须,女士则有着一头极为秀美的棕色卷发,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闪亮丝滑,简直快赶上假发了。 听小叶子说完,黑鲨的男士以法语口音的英语道:“我们可以把他们带出来,希望你传达给他们,把自己固定在结实的建筑物上。” 小叶子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后道:“说好了!” 八字须看向棕发女士,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悬崖边对着下面注视了片刻,奇异的景象出现了:一片黑暗的泥土中,明亮的线条出现了,仿佛有人执着闪光笔在描绘般,一根根梁柱与屋顶的形状逐渐出现,透过黑漆漆的泥土熠熠生辉。 这个觉醒技似乎有些超过负担,林秋看见棕发女士的脸庞开始出现豆大的汗珠,她应该是化了妆,白皙的脸庞与涨红的脖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的腿肚子虽然在颤抖但还是努力站直了,随之而来的则是线条的描绘开始减缓,越来越慢,有些地方甚至开始断断续续,像是握笔人没了力气般。 终于,在不断出现的线条中有了圆润的变化,那是一个大人的脑袋,在她的怀中,还有一个小小的圆,他们有着微小的动作,不大,但是表明了他们还活着。 直播间和现场都发出了惊喜的呼声,无论如何,在这场巨大的惨剧之中还有幸存者是件令人觉得安慰的事。 “可以了。”八字须沉声道,“保持住。” 与棕发女士低调的动作相比,八字须就十分张扬了,只见他往前一跨,拉开了一个标准的弓步,在林秋怀疑的目光下摆出一个标准的李小龙经典姿势。 直播间又是一轮弹幕洗地。 「我操,这是什么鬼?」 「脑袋坏了吗?」 「我怎么看他这姿势怎么像拉屎……」 「前面的别说了,在全世界几千万人面前大便,这不是一般人啊!」 「有几千万人?」 「百万我觉得有,Y站和B站我都开着呢!」 「求翻墙方法……」 「楼上,查水表。」 「我家没水表!」 全世界的闲人、忙人怎么调侃的,八字须并不关心,他专注地盯着下方那明亮的轮廓,随着他的手臂伸长,那些线条开始微微颤动,之后,一阵巨大的颤抖从地下传来。 “余震!”全哥叫了一声,转身就往山上爬去,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狐疑地四下观望着,“不是?” 这不是余震,而是下方被埋的房屋正在缓慢地破开泥土、往上升起,这个动作并不轻松,除了棕发女士浑身颤抖、面容扭曲之外,八字须的动作也越来越沉重,他那往上抬起的胳膊仿佛挂上了千斤重——实际上也确实如此,甚至远远超过,就算是全木制,这毕竟是一幢房子——他没有放弃,咬牙切齿地、坚定地往上抬着胳膊,随着他的动作,这幢被描绘得闪闪发光的房子也在逐渐升起,在这其中,一大一小两个人正紧紧地抱在一起。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息静气,生怕打扮了这两位觉醒者,系统则没有这个顾虑,大肆评论道:「都是没用的觉醒技,人类科技完全能代替的东西,这女的是什么鬼?隔空画画?有什么用?这男的还必须看见了才能使用觉醒技,等一下,不会和这女的觉醒技是配套的吧?画不出来就不能用?那有个屁用?来辆起重机都比他有用,实际上也确实比他有用啊,这不就是人肉龙门吊车吗?」 对于这番喋喋不休的议论,林秋的回应十分简单:「闭嘴。」 房屋一点一点地破土而出,但是这两位觉醒者显然并不熟练,红色的屋顶刚刚露出来,棕发女士已经维持不住了,低低地尖叫一声后,闪亮的线条仿佛短路的霓虹灯般闪了下,之后明显地黯淡了下去,不少地方完全没入黑暗之中,再也没法亮起来。 “坚、坚持!”八字须嘴里挤出两个字,真不知是对棕发女士说的还是自我安慰,他的情况也好不哪里去,眼珠子甚至都瞪了出来,面容可怖,“坚……” 八字须一个字也迸不出来了,这对“黑鲨”就像离了水的海鱼,站在悬崖边上进退两难,尽管他们还在坚持,但是只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极限将至。 林秋第一反应是让全哥开个小门到下面,随即想到,没有锚点,全哥不要说现在处于虚弱中,就算能开也开不了。 英雄总是在关键时刻出场,林秋可算是个理智的人,但是此时他也免不了这么想,眼神不自觉地在其他人身上划过,可惜,从这些人躲避的眼神中能看出来,他们也无能为力。 最终,他还是看向了严冬年,在他看来,如果有谁能挽救这场危局,除了严冬年似乎别无他人。 严冬年同样看了过来,带着奇怪的眼神,片刻后,他道:“我有什么办法。” 随着严冬年的话音一落,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传来,黑鲨终于坚持不住了,随着光芒熄灭,那幢从土里已经出来了一半的房子瞬间又沉了回去,尖叫声和房子落回土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惊恐与绝望的篇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灾难片的高潮永远是英雄拯救了世界,顺便拯救一下女主角,然而现实中,林秋一行人只能看着房子缓慢而坚定地往土里沉去,甚至能听见房子里传来沉闷的哭声和尖叫。 这一片山区土质松软又缺乏水源,坍塌时没有形成富有压力的泥湿流,这幢房子以及母子俩才能生存,即使如此,这样沉重的力量也超过了“黑鲨”觉醒者的力量,无论男女此时都面红耳赤,气喘吁吁,双腿颤抖得如同筛糠般,坐在地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下去救人!” “下面救人!” 同时有几个声音响起,光球下降了些又停住,道:“不行。” “为什么?”全哥叫了起来,“你们下去一拉不就完了!” 光球有些为难地道:“地方太狭窄,没办法控制。” 在天空中离得远的时候没察觉,这时候近了,大家才发现“海燕”虽然悬浮在空中,但是左右晃动的幅度非常大,看起来需要时不时调整角度才能保证不来个倒栽葱。以这种方式根本不可能进到房子里,除非把整个房顶都掀了。 “能单独掀了房顶吗?”小杨立刻想到了,问八字须道。 八字须露出羞涩的表情:“我没办法拆解东西,而且,我也没余力了……” “不是吧你,这就没余力了?”全哥毫不羞愧地叫了起来,“你行不行啊?!” 八字须低下头去,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羞愧。 澳大利亚和德国的觉醒者都站在原地没动,显然他们的能力在此刻帮不上忙,一时间事情进了一个死局。 直播间在先前房子出土时满屏都是弹幕,几乎全部是激励或者加油的,这种时刻,无论国籍、肤色、年龄,人们总是怀有最美好的愿望。 当救援失败时,直播间的屏幕出现了短暂的清净,一条弹幕也没有,仿佛观众们都走了般。几秒后,猛然间一大片脏话与愤怒的发言井喷式出现,没人愿意接受这个结局。 「想办法!快想办法啊!」 「这么多人都救不了两个人,觉醒者有什么用?」 「话不能这么说,如果没有觉醒者就能救了吗?倒不如说没有觉醒者,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这对母子,更不要说救了!」 「你们对救灾一无所知,知道这种低空直升机降落有多大风险吗?这还是有地面照明点的,想想汶川那时候是雨夜无地标跳伞啊,那就是玩命!如果没有全哥,这会儿根本不可能有人进是得去,这还有海啸淹城呢!」 「难道我们现在只能看着人死?我操,我一个大老爷们都看不下去了!」 「想办法啊!」 「你行你上啊,用你的键盘救人!」 这些纷纷扰扰都没有过林秋的脑,他什么也没想,红色屋顶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血迹,正在逐渐沉进黑暗的地下,那抹黯淡的亮色映在他的瞳孔中,提醒着他的失败。 我在做什么? 这不是想得好好的么,只要拿出“治愈”这个觉醒技,就可以让全世界的人都来帮忙,只要有利益,我就可以挽救六十万的死难者! 我怎么就这么傻逼呢?我怎么就这么挫呢?我怎么就这么没用呢? 林秋对小叶子说:「叫海燕的人下来。」随后,他往前迈出了一步。 林秋的位置本来就在山地坍塌的边缘,不稳定的边缘往前一小步就直接落入了下方的坍塌泥堆,刚刚变得蓬松的泥土挽救了他的双腿,承受了下落几米的冲击力,使得他至少还能站起来。 在林秋还未走出去前,严冬年的脸色突然变了,眼神也转了过来,张开嘴似乎说什么,但是林秋的动作已经做了出来,他迟了一步,捞了个空。此时,他再没了稳重与冷静,直接大步走到悬崖边上,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猛然刹住了脚步,冲着天上的“海燕”喊:“别动!” 与此同时,小叶子冲着天上的光球喊道:“林哥叫你们下去!” 三个人的动作几乎同时发生,相反的两个命令,一时间光球反而不知所措起来,下沉了少许后又停住,悬浮在房顶上面。 小叶子不明所以地看向严冬年:“主试官,是林哥叫我……” “闭嘴!”严冬年再也没了半分耐心,冷冰冰地扔了一句给小叶子,看都不看一眼被吓到的小女孩,冲着天上的光球说,“你,往右边一点五米。” 世人眼中严冬年就是主试官,这个地球上唯一的、来自其他世界的、最珍贵最神秘的主试官,可以说此时来到那不勒斯的所有救援者几乎都是冲着他来的,对于他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 光球缓慢地移了一点儿。 “往下,悬浮在房子上方,保持一条腿的距离。”严冬年低沉而急促地道,“不要动,等着。你们所有人,都不准动,呼吸都给我放轻了!” 一山坡的人此时都成了雕塑,大家都小心翼翼的,眼中却满是迷茫,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林秋听见了上面的事,但是他无暇顾及,此时的他就像站在一床软垫上,每走一步,脚下都会传来下陷与轻微的晃动。整个山坡是斜的,经历了坍塌,山坡回归了最原始的状态,无论这房子的地基打得如何结实此刻都毫无作用了,只要底基有一丁点滑坡或者不稳,二次坍塌立刻就会出现,而这桩房子能不能经历颠簸不解体,这种事谁也不愿意去想。 林秋的每一步在死寂中都显得尤其显耳,沉闷的脚步声很快转成了坚硬,他踩上了瓦片屋顶,一声颤抖的问话从脚下传来:“Help……” 林秋转过头,对小叶子道:「和她说,解开捆绑,到天窗这边来。」 林秋之所以敢这么下去,就是因为天窗。 在场的所有人中,体重最轻的无疑是小叶子,其次卢婆婆,但是这俩人下去无疑于自投罗网,救不出来人反而多增加牺牲者,男性中最矮的是全哥,但是全哥的能力无疑是保证所有人能活下去的底线,不能冒险,林秋倒不是最矮的,但是他的体重最轻,同时也保有一定的力量。 有时候肌肉太多也不一定是好事。 小叶子沉默片刻后比了个大拇指:「她们在做了。」 「叫她们慢点。」 「嗯!」小叶子担忧地道,「林哥,你要小心。」 林秋没答话,蹲下去开始试图打开天窗。经历了这么多,玻璃的天窗居然还保持了完整,锁在内部,里面漆黑一片,即使有外部照明也没办法看清楚里面什么情况。他先是试图用拳头打破玻璃,一拳上去,玻璃一点儿没动静,倒是他的拳头差点儿当场去世——太疼了! 林秋咧了咧嘴,贴近一看,发现那玻璃不仅是钢化的,还是双重的。他环顾四周,试图寻找一个硬物,奈何周围除了泥土什么也没有。他下意识地转过头想要询问一下严冬年,冷不丁一个东西迎面飞来,他条件反射地张手一接,正是一个逃生锤。 这东西在小杨的必带名单上,但是林秋没准备亲自上阵,所以身上没有。 他看向扔东西过来的严冬年,视野中只有一张生气的脸,他莫名感觉有些心虚,蹲下去开始敲天窗。房子还在整体缓慢的下沉,他必须尽快敲碎玻璃,但是又不敢太用力太大声,生怕引起二次坍塌,只得顺着四个角快速碎敲,敲几下看看情况,很快,裂缝随着锤子的落下出现了,一锤又一锤后,整块玻璃变成了一个软绵绵的蜘蛛网状态。 随着林秋的动作,所有的直播观众都屏息静气,观众人数还在不断上升。 「呦,你这番表演还真能吸引眼球啊。」系统闲极无聊,自然是全程关注直播,「什么时候你也这么有闯劲了。」 「你觉得这是表演?」林秋没好气地道,「我死了,你也好不哪里去。」 「顶多是重新找个宿主呗。」系统的语气十分欠揍,「你又不是什么好宿主,一点不努力,又整天和我对着干。」 「你没事干就闭嘴!」 林秋忙得满头大汗,怼了系统一句就懒得说了,他正在小心地揭开那块软玻璃,不想下面突然冒出来一张脸,黑暗中猛然来这么一出还真是吓人,他哆嗦了下,好不容易才稳住没在百万人面前丢脸。 那是一张满是划痕和泪水的脸,惊恐的绿眼睛反射着照明灯的光芒,死死盯着林秋。 “往下,把窗户往下按,我可以接住。” 经过系统的翻译,林秋听懂了这句意大利语,双手往在窗户上用力往下一按——窗户变形和碎裂的声音响起,同时传入他耳中的还有泥土坍塌那闷雷般的声音—— 「叫他们快上来!」林秋的声音只有小叶子能听见,他相信小叶子知道怎么做,把两只手探进窗户里,「叫海燕准备拉我!」 林秋的手没抓住任何东西,身后也没有传来任何声音,他抬起身,发现严冬年正捂着小叶子的嘴巴,眼神中满是恼怒与警告,周围人都疑惑地看着却无人阻止。 林秋的血一下子充到头顶,冲着系统吼:「叫严冬年放手!」 系统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如果我不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林秋第一反应是“严冬年你居然背叛我”,随即才是“我他妈怎么会信这帮货”,这些念头都是一闪而过,当他意识到一股委屈与悲愤在心中蔓延时,严冬年已经放开了小叶子,而小叶子则好像被吓傻了,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不动。 这时候的林秋处于进退维谷中,离开吧,窗户下面就是两条人命,他甚至能看见母亲焦急的脸与时不时伸上来的手,不离开吧,就算他勉强把人拉上来了,如果没有“海燕”的帮忙,这个地方依旧非常不稳定,随时可能坍塌,结局不过是多添上一条人命罢了。 光芒在眼前闪烁了下,林秋迅速抬起头,发现一名“海燕”正悬浮在头顶,对他徐徐放下绳子的一端。 「主试官让我对你说,要小心,这里随时会塌。」小叶子的声音在心中响起,「他叫我不要说话了,我以后转用意识交流。」 这完美解释了严冬年先前的举动,林秋突然觉得心头一松,那块压在喉咙口的重物不见了,浑身上下像是跑完八百米后般虚脱与安全感。 系统跳了出来:「咋的?不委屈了?啧啧,你看看你刚才想的,又是想哭又是想生气又是无理取闹的……」 「你继续瞎说,理你一下算我输。」林秋没好气地回嘴,黑暗中脸却臊得不行,幸好也没人能看见。 「你已经理我了。」 林秋干脆不去理会系统,把绳子一端往窗户下面降了过去,脚下的房子正在极缓慢地倾斜,没眼睛的都能感觉出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房子里的人并不傻,很快,绳子就被拉直了,林秋往上方打了个手势,“海燕”开始升高,不得不说,“海燕”的觉醒技虽然初登场十分拉风,但是真正到了应用阶段就能看出来很粗糙,上升的人不仅左摇右晃的,还露出吃力的神色。 “海燕”们都包裹得很结实,大概是为了抵抗高空的强风与寒冷,但是仅仅只有衣服,几乎没有任何工具武器,显然是想减轻重量。经历了一个多小时的救援,这只“海燕”的脸色苍白如纸,甚至因为是白人还泛出严重的青色,即使不懂觉醒技的人,也会觉得他此刻肯定很疲惫。 随着绳索的上升,一个小男孩的脑袋出现在林秋的视野中,他的脸上带着泪痕,满头满身都是灰尘,却没什么伤处,看起来被保护得很好。绳索被系在了他的腰间,这样他不需要付出什么力气就能不让自己掉下去。 一见到人,小男孩条件反射地张口,林秋赶紧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男孩也算机灵,一双小手紧紧捂住了嘴巴,惊恐的神色里逐渐出现了生气。 即使捂嘴这样微小的动作依旧引起了一阵晃动,小男孩撞在了窗户边缘,厚实的衣服保护了他,但无法保护这幢摇摇欲坠的房子,一阵木头断裂的噼叭声,房子更加明显地往下滑去。 林秋不得不伏低身体维持平衡,又有一只“海燕”降了下来,准备救援母亲,但是窗户就这么大,所有人不得不等待小男孩离开再进行下一步。在焦急等待的空隙,他回过头看了眼身后,严冬年双手插着兜站在悬崖边上,脸挂着老长,就差明确地写出来“我他妈特别特别生气谁也别来惹我”几个字。 林秋假装啥也没看见地转过头。 小男孩顺利被救出,着实在直播间引起了一阵狂欢,然而林秋知道,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母亲的体重当然比小男孩多不少,而且还不知受了什么伤,林秋把绳索往窗户里降去后,发现绳索崩直了几次又松开,他把随身的照明灯往窗户下面塞去,立刻发现母亲的右手臂已经被鲜血浸透了,天知道刚才她是如何把儿子牢牢绑上绳索的。 见到光照,母亲抬起头来,满脸都是惊慌与无措,她颤抖手几次想把绳索打结都没成功。 林秋不想再等,情况已经不容许,他伏下身,伸出了手臂。母亲迟疑了下,最终还是抬起了完好的左手,当他拉住了这只手臂往上提时才察觉这个想法有多愚蠢,由于窗户的狭窄,他只有手臂能探进去,这样一来他根本无法用上腰劲,只能单纯地凭手臂力量。 如果林秋是个平时经常锻炼的肌肉男,这可能还不算难,但是他并不是,此时的他只能咬着牙,尽量忽视胳膊咯在窗框上引起的剧痛,拼尽全力把身体拉起来。 不够,还不够,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我可以!我可以的! 林秋感觉有某种东西流传进了身体里,没有形体也没有实质,如同空气又存在感十足。 「地球力量?」林秋在心中问道。 「别做梦了,你永远不可能感受到地球力量的。」系统冷冰冰地道,「这是你的觉醒者。」 「我的觉醒者?」林秋一愣。 直播是个非常容易与观众们零距离接触的东西,但是对许多人来说,智能手机这种东西都是遥远而不可接触的高级品,幸好,电视还没有完全退出世界,此时,全世界大多数国家的电视媒体都开始转播主试官的直播画面,这让中国某个小城街边的流浪汉看见了林秋的脸。 “哦,是你……是你。”流浪汉吐字不清地走到橱窗边上,不顾别人讶异和嫌弃的眼神,小声道,“是你呀,是你呀,去吧去吧,我帮你呀,我帮你呀。” 离那不勒斯不远的希腊,等待着排队上飞机的学生中,一直被众人孤立却依旧吱吱喳喳的谢雪落突然一反常态的住了嘴,抬头看向黑漆漆的天空,深吸了口气大喊道:“校长,我挺你啊!” “神经。”离谢雪落一步之遥的邵子昂用中指推了推眼镜,露出了鄙视的眼神,在获得觉醒技之后,这对好友的距离似乎越拉越远了。 反倒是分道扬镳的蓝绿少年中,蓝发少年受到了感染,跳起来大叫道:“对,校长加油!我挺你!” 学生们自然随时关注着直播间,此时都纷纷叫了起来,一时间希腊的机场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中文。 纽约的陈贝尔躲在卧室里,反锁着门,不理会任何人,死死盯着直播间,嘴里小声念叨着:“加油,加油,你行的,你行的,你行的!” 悬崖边上的探鬼小队们更是连呼吸都放轻了,仿佛能感觉到林秋紧绷的身体和疼痛的胳膊,他们僵在那儿,心底刷屏般疯狂地呼喊着:「主试官!主试官!主试官!」 把事情导向决定性结局的,则是一直处于“我太生气了谁也别来惹我”的严冬年。 自林秋到达那不勒斯,觉醒仪式就已经开始,地球力量忠实跟随着地标,一直在缓慢地涌出,地震并不会影响地球力量,只有人才可以。遗憾的是,那不勒斯的受灾居民们并没有时间去体会这份奇异的力量,他们被破碎的房屋埋下,又被海啸夺去了生命,死伤惨重。 地球力量不在乎这些,径自缓慢积聚着,宛如汇入池中的水流,逐渐扑打出浪涛的声音,只需要一点点疯狂的体会,一点点敏感的心思,一点点激动的情绪,就可以确实地抓住这份力量! “地震了!”全哥叫了起来。 所有人都迅速趴下,然而,这股震颤并没有像地震般扩散,反而精确地选择了目标,直冲着众人所呆的悬崖而来! 诡异的是,泥土并没有松动,悬崖也没有垮塌,周围就像被固定的画面,唯一的变化就是这股震动突然又消失了! 人们面面相觑着,过了会儿,林秋听见了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能拉上来了吗?」 林秋感受到“他的觉醒者”的力量,甚至偶尔能听见只言片语,这不是地球力量,也不是觉醒技,这是来自于生命最美好、最单纯的力量,就像肌肉神经里奔腾的电流,那些血肉组成的张力。 其中最大的一股力量,来自于最新出现的一个觉醒者——严冬年。 严冬年获得了“治愈”,成为了“林秋的觉醒者”,这令他能够支持他的主试官。 林秋咬着牙,吼叫几乎在嗓子眼了,但是某种规则压抑着他的声音,他吃力地直起上半身,母亲的胳膊终于露了出来! 巨大的轰呜声响起,房子与泥土再也支撑不了,向下方迅速垮塌了过去,“海燕”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迅速向下扑去,一把抓住了林秋的衣领! 巨大的欢呼声在全球各地同时响起,街道边、客厅里、卧室里、酒店里,人们尖叫拥抱在一起,B站和Y站的直播间同时刷起了不同语言的弹幕,有中文、英语、法语、德国,甚至还有日语、韩语、印度语,更缺不了意大利语,灾难面前,人类在这一刻仿佛成为了一体! 光球摇摇晃晃地飞到悬崖边,林秋的脚一接触到地面,立时软了,先前的勇气如冰般融化,他一屁股坐到地上,深深地吐了口气。 一双长腿出现在了林秋眼前,他认出了这笔直的腿和豪华的登山靴,买靴子时,小叶子还问过他的意见。 林秋心虚得不敢抬头。 第一百二十四章 要问心虚什么,林秋确实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但是仔细一想那都不是事,他的命他自己负责,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经历了家庭变故之后,他对于自身都不那么在意了,俗话说的烂命一条,所以一开始面对系统时他才会那么光棍,当时的想法完全就是“死就死呗,谁服一下软算谁输”。 之后,严冬年来了。 严冬年就是个大型家庭用牧羊犬,要说凶狠,杀人放火毫不迟疑,弄死个人跟碾死只蚂蚁般,眉毛都不会动一根,但是,这货还会做饭,做得还不错,对林秋也是百依百顺的,只要稍微使点小手段,他还是会乖乖听话,给什么用什么,无论吃穿用度都是如此,好养得很。 林秋有些头皮发麻,他能感觉到严冬年盯在头顶的目光,还有其中浓浓的愤怒。 我的命关你屁事啊? 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什么时候轮到你管我了? 以前这话确实对,严冬年还真左右不了林秋,但是现在,林秋觉得心虚就证明了这话已经成过去式。 膝盖弯了,林秋稍微抬起头,正好看见严冬年蹲了下来,双臂抱着膝盖,一脸郑重地道:“你死了我怎么办?” 林秋一愣,一时间居然有些语无伦次了:「呃……你,那什么……」 对啊,我如果死了,严冬年会怎么办? 林秋忍不住顺着这个问题想远了。 「我死了,严冬年会回到原本的世界吗?」林秋问道。 「不会。」系统回答,「他来了就是来了,再过去不耗费能量的吗?你当跨越宇宙和时空都是白嫖的,什么都不用付出吗?你只是付出个声音已经很划算了,简直是超市过年大减价买一百送一百!我做系统这么多年,就尼玛没见过这么划算的交易,这肯定……」 系统的声音突然没了,似乎是讲漏了什么,又似乎被什么人掐住了不存在的脖子。 林秋正处于自个儿的思绪之中,没有注意到系统的漏嘴。 严冬年不会因为我的死亡离开,那之后呢?他要去做什么?似乎,好像,可能……他根本没有目标吧?他的到来与存在都是因为我吧? 「你没有想做的事吗?」林秋转尔问严冬年,话问出口了没回应,这才意识到根本没拿手机,赶紧催着系统给开了意识交流。 「贱人就是矫情……」系统一边嘀咕一边开通了意识交流。 严冬年此时已经坐了下来,盘着腿,一付长谈的趋势,全然不管几米之外轰隆隆直线坍塌的房屋与泥土。 “没有,我没有什么想做的。”严冬年撇了撇嘴,一付委屈大发的样子,“你不在了,我什么也不想做,这个世界好无聊的,根本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我见过人类的终极,所有人终将死去,如果没有你,对我来说这个世界上任何事都是没有意义的。不管你爱不爱我,我们在不在一起,你的存在就是我存在的理由,如果你不在了,这个世界也没必要存在了。” 林秋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完美男人,有些结巴地道:「你、你是在威胁我?用整个世界?」 “我没有威胁啊,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严冬年一付不解的语气,“不管你珍不珍惜你的生命,我的存在就是因为你,这是无法改变的。” 「但是你可以去寻找想做的事啊……」 “什么?”严冬年打断了林秋的话,“财富?权力?这些对我有意义吗?” 林秋憋了下,没能憋出话来。 确实,严冬年如果想获得财富或者权力,实在太简单了,光凭他对于灾难的准确预报就能够获得全世界的尊敬,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别人,毕竟这个世界没人能验证他所说之话的真假,他就是唯一的“现世上帝”。 那么,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得到的? 凭着严冬年的脸,爱情这种东西简直是手到擒来,不管是出于生理冲动还是心理欲求。 「我……」林秋觉得嗓子眼里堵得慌,想了想还是服了软,「我只是一时冲动。」 “你就不能和我说吗?!”严冬年突然提高了声音,“如果没有我阻止小叶子说话,整个地区都会塌了!你还误会我!你都不相信我!我的存在就是为了你,你居然还觉得我会害你!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喜欢的!喜欢的!」林秋条件反射地辩解道,「真的喜欢的!」 严冬年腾地站起来,怒气冲冲地喊:“你才不喜欢!” 「真的喜欢的!」林秋无可奈何地拉扯严冬年的胳膊。 这货还来劲了,一胳膊甩开林秋的手,怒道:“你连相信都不相信我,根本就不喜欢我!” 「真的喜欢的!」林秋也急了,吼道。 突然,冷冰冰的话插入了这出偶像剧情中:「你俩演完了没?」 林秋一下子清醒了,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离他们几步远,看过来的眼神很是复杂,一见他看过去都不约而同地扭过头,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直播间此时也炸了,Y站的直播大多是祝福和各种“YOOOOOOOOOOO”,B站就花样繁多了。 「主试官够厉害啊,气势十足,是真男人就该干男人!」 「这主试官不是说从别的宇宙来的么?我觉得像偶像剧穿越来的。」 「别瞎说,偶像剧的男主角有我们主试官吼得帅吗?你看他的用语,哪一点不男人了?」 「基佬去死!人类之癌!」 「主试官加油!」 「加你M啊,腐女滚粗!」 「你来咬我啊,嘻嘻!」 「不行了,拯救世界还靠基佬,华夏男儿呢?」 「主试官也是华夏男儿啊,严冬年,多接地气的名字!」 「那个林秋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啊?主试官这是读心吗?」 「读心不是那个小萝莉吗?」 「心灵感应吧?」 「我怎么觉得这剧情不对啊,这主试官咋又会心灵感应了?他不是预言吗?」 「鬼知道怎么回事……」 林秋左瞅瞅右瞅瞅,假装没留意到那些戏谑的目光,冷不丁旁边的地面哗啦啦整块坍塌了下去,他这才发现房屋已经完全没了踪影,获救的母子被“海燕”带上直升机,剩下的人则不停地躲避逐渐坍塌的地面,却一个人都没走。 「都塌成这样了还不撤吗?」林秋有些着急地对小杨打开了意识交流道,「干吗呢?」 小杨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低声道:“这不是,那什么,等你们讲完话……” 林秋噎了下,突然想起件事,与系统道:「你把我们的对话也全球直播了?」 「闲着也是闲着,作为刚才营救行动的主角,当然要给你点戏份。」 系统的语气里满是嘲讽,这点林秋还是听得出来的,一直以来他都是奉行“幕后黑手”政策,绝对不会对觉醒仪式或者觉醒者多加插手,这次却亲自“下场”了,还差点儿把小命丢了,可算是极为反常。 「干点正事。」 林秋没回嘴,系统说得没错,而此刻唯一的正事就是:撤退。 比起小杨,“海燕”所带的地图更加详细,很快就圈选了一处不远的平整高地,经过严冬年的“预言验证”后,众人拒绝了“海燕”上直升机的邀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没多远就到达了这处半山腰的旅馆。 旅馆塌了一半,不少人正在旅馆前方的小花园中坐着,个个都是惊魂未定的表情,见到突然出现的林秋一行,纷纷跳了起来,各种语言在空中飞舞。 “各位!”小杨拿出了扩音器,难为他连这种东西都带着,用英语喊道,“那不勒斯刚刚经历了7级大地震,接下来二十四小时还将会有数次余震,请大家带好食品、衣物和任何野外用品,保持镇定,在空旷处等待天明,附近国家已经组织了救援队,意大利政府将会以最快速度前来救援。那不勒斯城区正在经受海啸袭击,无法进入,你们所处的方位非常安全,请大家务必原地等待救援,军……救援组织很快就将到达,全世界都在关注着你们,我们也在YOUTUBE和B站上直播着救援情况,一切都将过去的,请保持镇定!” 不得不说,专业就是专业的,随着小杨的叙述,幸存者们逐渐平静了下来。不久后,一个声音冒了出来:“你是中国人?” “是的,我是中国救援队,我们正在全世界直播救援情况,请放心,一定会有人把你们救出去的,我……呃,我头上这位是英国的觉醒者部队‘海燕’,附近还有法国、德国、澳大利亚的觉醒者救援部队。” “觉醒者?你在说什么?我们是在等待超级英雄吗?”有人大叫起来。 人群骚动了起来,刚刚经历了恐怖的灾难,又突然出现飞着的人,人们的神经已经到达了极限。 林秋对着小叶子抛了个眼神。 小叶子心领神会地站了出来,几百人对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很快,所有人的心中就响起了一个稚嫩的女声:「安静,你们现在是安全的。」 幸存者们愣住了,乘着这时候,先知卢婆婆接过小杨的扬声器,开始大规模“洗脑”行动,总算是控制住了局面。 “海燕”和“黑鲨”们开始合力救援坍塌旅馆中的人,这间旅馆有些年头了,几经修缮,根本抵抗不了大地震,坍塌后全是大块碎石,居然没有钢筋水泥板制,大部分被压的人都已死亡。 经过小叶子确认已经没有活人后,“海燕”和“黑鲨”还是放弃了救援。 夜晚很冷,幸好小杨准备得充足,大家挨在一起总算过去了。 林秋挨着严冬年眯了会儿,倒是不困,主要是刚才累着了,失去了“觉醒者”们的帮助,再被冷风一吹浑身的汗,他产生了一股说不出来的虚脱感。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林秋是被哭泣声吵醒的,他爬出帐篷,映入视野的仿佛是世界末日。 第一百二十五章 那不勒斯的城建并没有那么好,至少没中国人想像中发达国家的那般“豪华”,不要说科技化的抗震防灾措施,就连普通的生活基建都很老旧,一方面是意大利这样老牌资本主义国家大规模基建的时期早就过去,现在不过是“修修补补又三年”,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旅游城市,许多地方根本无法完全拆毁,只能修补,有些地方甚至不能动,导致整个城市区的建筑街道十分老旧,地震一来,完全是摧枯拉朽之势。 林秋的高度对整个城区一览无余,地震几乎摧毁了整个那不勒斯城,高点全部没有了,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瓦砾断墙。 雪上加霜的是海啸入侵,海水淹没了所有的低地,最低处连倒塌的废墟都看不见了,只有一片汪洋,断断续续的废墟岛突出在水面上,偶尔能看见有人在走动,更多的则是尸体。 尸体、尸体、尸体…… 无数的尸体漂浮着,随着偶尔的水面波动浮浮沉沉,甚至有种这些人还活着的错觉。 林秋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此刻却懵在那儿,脑中一片空白,心底泛起一阵阵的寒意。 六十万死难者,严冬年的预知中是这样的。 一夜之间,那不勒斯城将会死去六十万人,不仅是本城居民,还有许多的游客、商人,整个城市成为了巨大的坟墓。 就在林秋身边,人们互相搀扶着,看着下方的惨境掩面而泣。这些是山上旅馆的幸存者们,昨夜,他们看着旅馆在地震时吞噬了接近一半的住客,惊魂未定的一夜后,面对的则是尸山死海。 大部分人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他们来这儿是度假或者旅游的,谁也没想到会面对这样的惨况。 「其他人呢?」林秋问系统道。 「准备下山,在找路了。」系统道,「太阳都晒屁股了,你们是来救援还是来睡觉的?」 林秋眉头跳了下,没回嘴,左右看了看,往中文声聚集的地方走了过去。 所有人都在,小叶子正在玩手机,另一边的探鬼小队们在小声说着什么,一见林秋,全哥一蹦三跳地过来给出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见全哥这么一脸喜色,林秋有些诧异地开启了意识交流:「怎么了?有什么好事?」 “我们救了三十七万人!”全哥兴奋地道,“因为我们……哦,因为主试官的预告,昨晚有三十七万人出了城,还有许多人呆在房子外面得以逃生!” 无论如何,这是个令人开心的消息,林秋尽力把眉毛嘴角拉扯到笑的角度,可惜失败了。 林秋的沮丧感染了全哥,笑了几秒后,他逐渐收敛了不合适的表情,道:“如果不是海啸,其实能活下来更多人的。”他憋了下,还是没憋住,凑过来小声道,“为什么严冬年没预知到海啸?” 林秋其实也有这个疑惑,不过在全哥问出来后,他条件反射地回道:「他这个预知是会沉浸到当时经历者身上,一做梦就会不由自主经历这些受害者的死亡过程,所以他都是尽力避免在这段时间用预知。你要是整天梦到自己各种死法,一遍一遍的,你受得了?」 全哥打了个哆嗦,脸青唇白地道:“卧槽,这么恐怖?幸好我没获得这个能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这辩解是对全哥说的,林秋本人也有着疑惑,在人群中扫了眼,没发现严冬年,他疑惑地道:「严狗呢?」 系统答道:「在和小杨吵架。」 林秋一头雾水:「为什么吵架?」 「他对小杨说他已经获得治愈能力了,觉醒仪式结束,要求所有人立刻撤退。」 林秋也忍不住骂了句,觉醒仪式并没有结束,“治愈”也不是唯一获得的觉醒技,严冬年有许多途径知道,这样做就是在撒谎。 「人呢?带我过去!」林秋立刻道。 如果系统有实际的形象,此刻大概是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你昨晚哄了严冬年半天,怎么不哄我呢?」 林秋现在只想调用一张表情包:黑人问号。 「什么鬼?你这时候闹什么?」 「你昨晚还怀疑我害你!」 林秋很想说“你他妈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害我吗”,不过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他现在认识到了,没了系统做起事来真的太不方便,倒不是不能做,而是系统与他是一体的,就像严冬年逐渐入侵了他的生活,这是个不争的事实,太犟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我看错你了,对不起,严冬年在哪?」 「一点儿诚意也没有。」 「严冬年在你的左前方十米那颗树后面。」系统还是知道见好就收的,「你这个凉薄的男人哪!」 林秋顺着方向找过去,小杨果然正在劝严冬年:“这事我总要问问林秋吧?严兄弟,不是我不听你的,林秋的意见也是意见啊,他有时候是冲动了点,但是如果我们不尊重他的意见,他也是会不高兴的,到时候麻烦的不还是你?” 啧啧,小杨果然是个会说话的人,就是最后那个话尾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 林秋面无表情地拍了下小杨的背,见他转过来时没有任何诧异的表情,八成是早发现了。 “林哥你来的正好,主试官说觉醒仪式已经结束了……” 「没结束。」林秋直接一个意识交流打了过去,大概有点措手不及,小杨眼下的肌肉抽了抽,露出挨了一拳的表情,「我说什么时候结束才是结束,别听人瞎讲。」 “行,那我这就去组织救援了。”小杨迅速点了点头,“顺便给其他国家的觉醒者通个气,他们这老来我这儿吵吵,我都要烦死了。” 小杨脚底抹油瞬间没了身影,林秋看向了严冬年。 大灾结束,预言结束,睡了个好觉的严冬年肉眼可见的容光焕发起来,先前那些黑着眼圈、精神不振的模样完全没有了。 「你搞什么?」林秋拿出主试官的派头,「想做主试官了?」 「我想做也做不了。」林秋“听”见了声音,这不是系统那种虚拟的意识QQ交流办法,而是直接在脑中响起声音,「我有觉醒技,做不了主试官。」 主试官到底是什么? 林秋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个老问题,不过只是一闪而过,眼下还有更多的事要考虑。 「你怎么能直接和我说话的?」林秋问道。 「觉醒者与他的主试官之间的福利。」严冬年说道。 「怎么其他觉醒者没有这种福利?」林秋疑惑地道。 「其他觉醒者没我这么强啊。」严冬年理直气壮地道。 更气的是,林秋觉得严冬年的理直气壮得很正当…… 「总之,觉醒仪式没结束,你少插手我的事。」林秋义正言辞地道,「要走你自己走。」 严冬年撇了撇嘴,没再争辩什么。 林秋见严狗变得委屈巴巴的,心里也有点不忍,刚想说些安慰的话,严冬年突然又笑了起来,道:“你果然还是心疼我的。” “我能感觉到你的情绪。”见林秋的脸挂下来了,严冬年赶紧补充道,“一点点,真的是一点点!” 林秋很想给严冬年脑袋来上一巴掌。 「对了,你怎么没预言到海啸?」林秋想起来正事。 「我以为是城里的水管爆了呢,我的视角没有那么广,都是死难者的角度。」严冬年轻描淡写地道。 逻辑上倒是说得通,林秋也就没有继续深究,毕竟能救一点是一点,比起原本预言中的六十万已经好很多了。 然而,灾难就是灾难。 万这个数字,用在人上面,普通人是难以有个具体概念的,当林秋走到被淹地区的边缘,看着堆积在岸边无数的尸体时,才察觉自个儿先前的想法有多天真。 无边无际的尸体…… 最上面的尸体已经露出了水面,因为这些尸体的下面是更多的尸体,一层一层,如同地狱钻进人间的通天塔。 没有鲜血、没有残肢,经过一夜的浸泡,这些尸体大多只剩下一张灰白的脸,有些尸体的眼睛睁着,仿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 “各国的救援队正在集结,意大利方面也组织了军队和救援队。”小杨报告着最新的信息,“美国人也派了觉醒者来。” 林秋顺着小杨的手指看去,发现不远的山头上有许多小帐篷立着,有人进出忙碌着,显出一点生气,帐篷顶上缝着小小的星条旗。 天上的直升机正在不断巡梭着,偶尔能看见“海燕”一头栽下,拉起某个人。太阳之下,“海燕”们终于不用发光了,林秋也得以看清他们的模样,都穿着一身紧身衣,腰上系着绳索,整个人显得很单薄,显然是为了最大限度减轻重量。 昨晚到达的其他国家觉醒者都在附近,除此之外,再也没有更多了。 林秋有些疑惑:「救援队呢?不是说许多国家都组织了?」 小杨露出一丝苦笑:“正规救援队……没来,那不勒斯三面环山,城区还被海水淹了,对外公路垮了,港口也毁了,除了空中力量根本进不来,但是空中力量不是救援的主要力量,‘海燕’从昨晚到今天只救了百来个人,等普通救援队打通道路进来了,这里恐怕也没有多少幸存者了。” 林秋瞪大了眼睛,道:「但是这里受灾最重啊,而且还有人活着啊!」他指着那些在小小废墟岛上幸存下来的人,「这些人没水没吃的,没人救也活不了几天的,难道不该是优先救援这里吗?」 小杨摇了摇头,道:“我估计普通救援队已经放弃那不勒斯了。” 林秋震惊地张开嘴,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第一百二十六章 林秋最初的计划,以全哥的机动性第一时间到达那不勒斯,尽量勾勒出幸存者的位置,依靠小叶子和严冬年这并不难做到,之后大规模的普通救援队迅速到达,几小时内他们就可以救出足够多的人。 关于这个设想,林秋还与小杨讨论了下,毕竟他认识的人里面,只有小杨经历过灾难救援,对于这个称不上计划的计划,小杨略一考虑后认为大体没什么错,可能大规模救援部队来得慢一点,但是有了严冬年的预言,全世界的目光都盯着那不勒斯,相比其他情况救援队应该会快一点。 谁也没想到现在变成这么个情况。 那不勒斯城区是完全没了,路当然更不存在了,废墟海面之下,想都不用去想,根本不可能还有人活着,目前,想救援废墟岛之上的幸存者必须用橡皮艇一点一点运,再及时送上直升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然而,不要说橡皮艇了,连进那不勒斯的路都没有,车也不行,总不能靠着人力进来。 林秋干巴巴地自言自语:「这里有多少人啊……」 「不知道。」这是系统。 「大概万把人吧。」这是严冬年。 林秋从自我思绪中跳出来,没好气地道:「你怎么还在我的意识中?」 「我一直在。」这是系统。 「我喜欢你嘛,而且和你这么近,很容易就能感觉到,再说这样和你讲话不是很方便吗?别人还听不见。」这是严冬年,一付喜滋滋的语气。 林秋:「……」 不是感慨个人情绪的时候,冷静! 全哥站在水边发呆,被林秋拍了一下后,他居然一跳三步远,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相比之下,他的脸色就不怎么好了,眼神呆滞、表情惊恐。 林秋能理解全哥的心情,但是眼下没时间去管心情这种东西了。 林秋打开了意识版QQ,开门见山地砸了过去:「能不能把门拓宽?」 经过一夜的休息,全哥再度可以开门了,他先前也在琢磨着是不是救点人回去,或者干脆把自己人先送回去,自从知道了林秋是主试官,并且与他的觉醒技息息相关之后,他对于林秋的安危简直是提在心里,就怕出什么事。 作为全球第一个以觉醒技出名的普通人,全哥爱护觉醒技的心理不难理解,更何况他天生爱冒险,虽然成了觉醒者后的危险很多,但是叫他再回去过那种吃喝不愁的平凡生活是万万不可能的了,早就回不去了。 昨晚林秋自作主张跳下去救人时,全哥吓得腿肚子都打起了抖,如果不是严冬年的提醒,他可能跟着也下去了。作为林秋的觉醒者,他在后面输送起生命力量来毫不含糊,是真的怕林秋出什么事! 觉醒者与主试官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再强大的觉醒者面对主试官时都如同一个孩子面对父母,即畏惧又亲昵,这种感情并不是由觉醒者的主观感情形成,而是天然形成的。 这会儿,林秋这么一问,全哥第一反应是:“我真的做不到啊,爹!”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说了什么,涨红了脸解释道,“不是,那什么,林哥,不是我不想做,是不行,我一直在尝试拓展门,次数、距离、大小什么的都试过了,但是不行啊哥!” 这是第二次被叫爹了,林秋脸皮抽了抽,镇定地忽略了全哥的嘴滑,道:「吃再多甜甜圈也不行吗?」 一行人当然带了蛋糕、甜甜圈、高糖奶茶以及各种高热量高脂肪食物,全都是自制,林秋只尝了一口脸就绿了,甜到打死卖糖的,根本没法入口。看着巴利克、小叶子和全哥吃得津津有味,他不得不感慨觉醒者已经离普通人类越来越远了。 全哥一听,脸也绿了:“这不是吃甜甜圈的问题,就是,怎么说呢,我就是感觉有个关卡,卡着我,唉呀,我表达不出来,就是勒着我……” “像穿了件紧身衣。”严冬年的声音插了进来,“活动不开。” “对对,就是这种感觉!”全哥兴奋地应了声,转头一看是严冬年,瞬间住了口。 就算现在知道严冬年并不是主试官了,但是严冬年与林秋之间的关系只要不瞎都知道有猫腻,更何况这俩货在全世界面前表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旁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林秋没吱声,盯着严冬年。 严冬年回盯了几秒,随即笑起来:“你这么看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全哥的脸仿佛抽筋了般。 林秋的额头暴起一个青筋,一巴掌扇到严冬年的额头。 严冬年居然没躲,反而把脑袋靠了过来,凑到林秋身边亲昵地道:“干吗打我啊,我说的实话嘛。” 林秋捂住了眼睛,完全不敢看全哥的表情。 严冬年虽然社交手段十分低下,但是情商智商其实还是在线的,看林秋大概要暴发了,赶紧把话题又扯了回来:“其实要突破关卡,与主试官多亲近就是办法啊,主试官对觉醒者的认同关心能够令觉醒者放松,突破自我极限。” 这个说法还是挺新鲜的,林秋很是怀疑地道:「真的?」 “真的,你又不信我。”严冬年歪了歪嘴,“我与林秋是最亲近的,所以,我是最强大的觉醒者,我不就是个活证吗?” 林秋觉得这个逻辑完全就是一陀屎,但是这个逻辑本身居然自洽了,真是令人无从辩驳。 「你和林秋不管亲不亲密,你都是最强大的,因为你本来就是林秋倾尽全力造出来的,他造你时就往最强大那个方向去的。」讲自己的名字有点奇怪,不过林秋已经习惯了,「就算你恨他,你还是最强大的。」 “不是不是的,我的强大与林秋密不可分,因为我俩是最亲密的,所以我才是最强大的觉醒者,林秋是因,我是果。”严冬年严肃地道,“再说了,恨和亲密并不矛盾啊。” 这他喵的是什么鬼? 在林秋很想冲着严冬年脑袋再来一巴掌时,全哥怯怯的声音响起:“那什么,意思是如果我们要提升自己,一、一定要、要和主、主试官搅、搅基吗?” 全哥讲这话时脸色惨白,显然想到了一些很不好的画面,林秋的巴掌不由自主地一拐弯,扇到了全哥后脑上:「你发什么傻气!」 全哥明显松了口气,并不是每个直男都能够毫无障碍地拐上“弯道”的,他带着疑惑对严冬年讨教道:“具体怎么个做法?意思是和主试官多来往多说话吗?还是有什么具体的做法?” 严冬年似乎被问住了,皱着眉头沉吟了半天才道:“要不,阿秋你骂他一顿?” 见俩人都瞪过来,严冬年说道:“多交流是基础。” 林秋和全哥面面相觑了几秒,互相都觉得有些尴尬。 「这种忙的时候交流什么?」林秋很不满严冬年乱出主意。 各国的觉醒者部队都有直升机支援,正在往山头上空投各种食物、药品和露营用品,看起来暂时没有把直升机当作运人工具的打算,想来是因为这样做效率太低下,保证山上的幸存者活着,优先救援那不勒斯城中的幸存者才是正确的做法。 靠近水边的只有中国觉醒者一行,小杨正在与一只“海燕”说着什么,“海燕”时不时往他们这边瞄一眼,不远处,黑鲨、白颧和澳大利亚的觉醒者们都时隐时现,应该是在寻找可走的道路,但是也没有放松盯着这边。 小杨正在联络觉醒办要求准备橡皮艇,在那不勒斯这边通讯联络都不容易,他带了卫星电话,有什么事让觉醒办代为转达就好,让他一个一个打电话根本不现实。 “交流能花多少时间?”严冬年说道,“说说话而已,再说了,你现在能做什么?” 还真做不了什么…… 意识到这个事实后,林秋看了看同样尴尬的全哥,问道:「你成为觉醒者,家里人有没有说过什么?」 这个问题打了全哥一个措手不及,他愣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家里人不太支持,觉得太危险了。” 林秋有些好笑:「以前你那些探鬼什么的,没说吗?」 “那不一样,家里人只以为我是好玩,毕竟谁见过鬼呢,现在不一样,觉醒者这是实实在在的,我可是上了不少次电视了。”说起自个儿的辉煌经历,全哥也放开了,手舞足蹈地道,“不说别的,我父母在亲戚间是长脸了,但是他们还是不喜欢我这么东奔西跑的,就这次说来那不勒斯,我的电话都被打烂了,最后没办法,我只能住学校宿舍了,自己的房子都不敢呆着,也只有学校他们找不到地儿,没办法……” 全哥是个擅长聊天的人,这些和觉醒者有关的事还真不好和别人说,林秋开了一个头,他就像破了口的大坝,忍不住一吐为快,直到发现严冬年不在了,他才猛然住了嘴,悻悻地道:“那什么,我就是说说……” 林秋笑起来,拍了下全哥的背后,道:「觉醒者就这么几个人,这些事互相说说也正常。」 全哥似乎有些感动:“如果以后能有更多的觉醒者就好了,那什么,林哥,我就靠你了,你也要保重啊,可别再冒失了!” 「听到了没?」系统不失时机地跳出来附和。 林秋哭笑不得地应道:「放心,放心,你还是先准备开门吧。」随即对系统喝了句,「你闭嘴!」 全哥二话不说拉开个马步,腆着肚子吸了口气,笑嘻嘻地道:“林哥,开哪里您说话!” 林秋冲着小杨砸了个意识QQ,要说系统的好处莫过于此了,隐秘、快捷的交流方式,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橡皮艇准备好了?」 小杨并不太适应这种交流方式,条件反射地退后了一步才稳住,道:「好了,都堆在学院里。」 「锚点发给全哥。」 在全哥看着小杨手机里的锚点照片时,林秋站在一边随口说道:「学校的门其实还挺好认的,当初修的时候我就觉得不要太豪华,普普通通认不出来最好。结果最后还挂了牌子,那不是没作用了。」 全哥一边听着一边大喝一声:“芝麻开门!” 这个场景众人也看了许多次,并没有当回事,然而,这次注定有所不同。 第一百二十七章 空中出现了一颗星星,没有那么显眼但是无法忽视,星星开始移动,拐了两个弯,最终回到了原点,一扇门随即浮现、慢慢凝实浮现。这扇门是木制的,漆成了枣红色,左右上角还雕刻着鱼与浪花的阳纹,门把手是以螺丝纹路制成的熟铁环。 一切与全哥以前开门时相差无几,唯一特殊之处在于,这扇门太大了。 林秋必须得仰起脑袋才能看清门顶上的雕刻,门把手更是和他的脸一样大,他甚至可以握着门环荡起来。整座门足有两层楼高,矗立在空中的模样三四公里外都肉眼可见。 「什么鬼?」林秋震惊地盯着这扇门。 「我哪知道。」系统还是那付淡定的语气,「你不如看看全哥。」 全哥并不好,捂着胸口、脸色惨白,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现在非常糟糕,他半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一付随时要死的模样。 「这就叫人心不足蛇吞象,没足够的地球力量还要开这么大的门。」系统慢条斯理地道,「你的鼓励还真有效啊。」 什么鬼玩意儿啊?! 林秋的脏话在心里转了好几百回,想起罪魁祸首还在旁边,一把揪住严冬年:「怎么回事?」 “地球力量不足,超支了……”严冬年见怪不怪的表情,“你的鼓励太有效了。” 林秋:「……」 你和系统是不是暗中串通了? 「这个门能用吗?」林秋怀疑地道。 「能,只不过维持不了多久。」系统回答,「叫你搞事!」 林秋懒得回嘴,冲着小杨砸了一个意识交流:「快,开门!」 门实在太高大了,拉着门把手开门是不切实际的,小杨二话不说冲过去一脚踹在门扉上,遗憾的是,全哥的门都是需要用把手拉开的,大门纹丝不动。 小杨对柳竹生抛个眼神,往前蹲了个马步,小柳快跑几步,踩着他的背往上一跃,正好拉住了门环,腰马用力往外晃去,随着一声沉闷的吱嘎声,门打开了,露出另一面学校员工们吃惊的脸。 学校的工作人员基本都是现役军人,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立马就手脚麻利地把橡皮筋往门内扔过去,充好气的橡皮艇堆得如同小山,码得整整齐齐,在众人的努力下迅速减少,而门这边则丢了一地的橡皮艇,有些滑落坡下,飘在水上。 「叫海燕过来接收!」林秋对小杨说了另一个建议,「把橡皮艇洒下去给幸存者!」 喊叫声从背后传来,林秋闻声转过身,发现山上旅馆的幸存者们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尖叫着什么,互相之间甚至还在推搡,每个人的表情都气势汹汹,仿佛身边的同伴是敌人般。 「不能进!」 全哥的门并不是越大就能通过越多的东西,质量也是有限度的,大门仅仅是能通过的东西尺寸更大而已。如果有人过去了,过来的橡皮艇就少了,更何况这种拥挤的过法,可能中途全哥就支持不住,门一旦溃散,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一刀两断”。 林秋的喊话当然只有严冬年和系统听见了,幸存者们仍旧疯狂地冲了过来,眼中同时有着顽固与绝望。 “不能过!”小杨用英语吼了起来,“不能通过!” 没人听,幸存者几乎发疯了,经历了昨晚的灾难,所有人的神经都濒临崩溃,他们只想赶紧回家,这个要求一点也不过份吧? 跑在最前面的无疑是年轻男性,他穿着羽绒服,身无长物,满脸坚决的神色,他看过觉醒者的视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看门那边的景色显然是安全的后方,哪怕是中国人也没什么问题,他现在只想回到安全的区域。 余震不停地出现,那不勒斯简直是地狱,没人想呆在这儿! 这位年轻男性没能进入门中,他的眼中只有那扇大门,完全没注意到小杨从旁边伸过来的脚,他就这么绊了一个跟头,以一个夸张的姿势跌了个狗吃屎! 巨大的动静吓阻了其他人,他们惊恐而愤怒地盯着小杨,到底停下了脚步。 “这门过不了这么多人,这是运救援物资过来的!!”小杨大声道,“那不勒斯已经不会有大地震了,山上很安全,你们只要呆在那里等待救援就行了!不会有危险的!” 小杨的话并没有打消这些人的意图。 “美国人说不会有救援队来了,那不勒斯已经被放弃了!”一位披头散发的中年女性哭喊着,“路全都毁了,没人会来救我们!” “让我们过去!”有位蓄了满脸胡子的老人喊,“你们不是来救我们的吗?为什么不让我们过去?” “你们都是骗子,根本不会有人来的!” “他们要走了,把我们扔在这里!” “让我们过去!” 小杨喊得口干舌燥:“我们还在这儿,不会走的!我们会救更多的人,不会放弃你们的!” “骗子!你们如果不走,为什么要开门!”有人尖叫起来。 小杨徒劳地一遍一遍解释着,人群却根本不听,群情激愤之中谁还在乎谣言还是真相,他们只是不顾一切地想回家。 林秋第一次理解为什么救灾要带武器了,这种时候要普通人保持理智根本不可能。就算这不到百人也足以形成冲击。当又一次余震来临时,人们惊呼着抱头趴下,海水在摇晃中漫上山坡边缘,哭喊声、尖叫声和咒骂混成一片绝望的交响曲,直到那个沉静的声音在众人心中响起。 「安静。」小叶子的声音依旧稚嫩,但是已经多了一份威严与警告,「你们必须安静,会有人来拯救你们的,只需要安静等待。你们已经安全了,不用慌张。」 当小叶子的话音刚落,余震恰好结束,仿佛是上帝的旨意,灾难暂时今晚了。人们趴在地上面面相觑,坐起来后互相拥抱在一起,眼泪泛滥的同时理智也回来了。 “不、不行了,撑不住了!” 随着全哥的大叫,那道宏伟的大门迅速虚化,几乎是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个不幸的橡皮艇正在通过,被夹成了两段。 目睹这个场景,原本想要进门的幸存者们吓了一跳,随即一阵后怕,看向小叶子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感激。 「回去吧,休息好,保持体力,会有人来接你们的。」小叶子微笑着道,她还年轻,但是此刻,她温柔而冷静的姿态安慰了这些幸存者。 「等一下。」林秋说道,「问问他们为什么说不会有人来救援了。」 运过来的橡皮艇数量不少,小战士们的动作还是挺快的,“海燕”们灵巧地把橡皮艇运送到城中各处,但是与整个那不勒斯相比,这些橡皮艇只是杯水车薪。 林秋看着整个城市,只觉得浑身无力,当小叶子回来报告幸存者们发疯的原因时,这种无力感更深了。 「他们听到那些救援队在讨论到底要救多少人,还有哪个队目前救的人数最多,所以以为救援有人数限制。」小叶子皱着眉头道,「这些救援队发什么疯?」 林秋有些头疼的,严格说来,目前到达的救援队都不是真正的救援队,不如说是各个国家把觉醒者部队拉出来遛遛,同时争夺觉醒技“治愈”。 「目前为止,有没有幸存者获得治愈的?」林秋问道。 「没有。」系统在林秋眼前展开了一幅地图,觉醒仪式范围内的活人都有着鲜亮的蓝色,「一个变红的也没有,况且,你离城区也太远了,人数太少。」 林秋叹了口气,不自觉瞄了眼严冬年,立刻引来了对方的视线。 「如果你想去,我不反对。」严冬年果然闻弦歌知雅意,「但是你得和我一起走。」 「没问题。」 「另外,有个问题你要注意。」系统一边提醒一边给林秋展示了一处巨木后面。 那是两个红色的身影,其中一个是深红,一个是浅红,此时,这俩人正交叠在一起,有着小幅的振动动作。 林秋惊讶地道:「到这地方来野战?」 「呵呵,你过去看清楚再说。」 林秋疑惑地走了过去,刚拐过一个弯,就看见一双拼命乱蹬的腿,怎么看也不像是情投意合的样子,再往前一步,就看见一个“白颧”装束的人正掐着“黑鲨”的八字须脖子,这付颤抖的样子并不是什么“野战”,而是临死之人的挣扎。 林秋踢了块石子过去,砸在“白颧”的腿上。 这只“白颧”戴着面罩,全身上下笼罩在防风衣里,还戴着口罩,只有一双蓝色的大眼睛露在外面。一见林秋的脸他就站起了身,几步跨过混乱的从林,很快没了身影。 林秋走过去,拉起满面通红、呼哧喘气的八字须,看着他脖子上那圈红痕。 八字须苦笑了下,用法语说:“德国人认为竞争者越少越好。” 林秋呵呵了一声,转头对严冬年道:「向所有人转达我的想法。」 几分钟后,严冬年一边走向橡皮艇一边对所有人说:“觉醒仪式从未中断,也不分年龄、性别和国籍,去救人,只要救起一个,你们就能获得一颗星,杀死竞争者并不能让你成为最终胜利者。” 随着严冬年的话音刚落,“海燕”们的头上突然亮起了粉色的星星,有的人多,有的人少,但是最少的也有十颗以上。 “拯救幸存者你就可以获得星星。”严冬年的语气变得懒洋洋的,“小星星,挺适合你们这些幼稚鬼。”同时,他对林秋传达了心意,「我要小红花。」 「你闭嘴!」林秋叫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林秋每次举行觉醒仪式前都觉得考虑周全,万无一失了,但是每次觉醒仪式开始后,都会有无穷无尽的问题扑面而来,多到令他怀疑人类的下限或者上限到底有多奇葩,人类这个物种总是能刷新他的三观。 林秋原本的设想,所有的觉醒者以及救援部队齐心合力把幸存者救出来,“治愈”就是给予这些拯救者最好的奖励,毕竟,获得治愈的办法就是救人,既然目的和利益一致,那么自然会少一些问题。 现在看来,明确规则才是最重要的。 无视严冬年的闹腾,林秋看着“海燕”们发出了欢呼,随即再度扑向废墟海,那些数字仿佛最宝贵的钱财,令他们动力十足。 黑鲨的一男一女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八字须的脖子上还有红痕,气色却好了许多,毕竟是年轻人,体力好,换作卢婆婆这种老年人,被掐这么一回估计当场救下来也得半死不活了。 “bonjour。”八字须微笑着向严冬年打了个招呼,随即换成了口音奇怪的英语,“非常感谢您的慷慨。” 八字须的头上也有一颗粉色的星星,这是昨天拯救那对母子的,没错,林秋把“助攻”也算作一颗,只要幸存者最后活下来了,所有人都有星星。 八字须和棕发女士的身边还有一位少女,从三人的年龄来看,正好可以组成一个家庭。 “黑鲨”是以家庭为单位活动的么? 林秋的脑中刚滑过这个念头,八字须就向严冬年介绍道:“苏菲,我的上司,也是位十分强大的觉醒者。” 这倒是有点意外。 苏菲看起来顶多二十岁,依白种人显老的规律来看,这位可能仅有十六、七岁,但是打扮得很成熟,穿着黑色赫本连衣裙——这是林秋唯一能叫出名字的女性服饰,毕竟赫本是他的女神——抹着浓重严谨的妆容,她的唇色用中国话形容就是“刚吃了死小孩”,微笑的表情却很性感:“bonjour,主试官,相信我们可以合作愉快。” 对于这番客套,严冬年的反应是……没有反应,他已经跳上一艘橡皮艇,正对着林秋伸出手,满脸期待。 直播间为苏菲的出现掀起了今天第一轮弹幕海。 「主试官还是这么酷,我喜欢!」 「你什么都喜欢!」 「基佬滚!」 「主试官花痴后援会签到!为我们的主试官,冲鸭!」 「什么鬼玩意儿?」 「这法国妹子不错啊,腿玩年……」 「这妹子除了妆容哪都不错,没给造型师送红包吧?」 「法国人就是喜欢穿黑衣服。」 「我说,你们能不能关注下大地震?死了这么多人……」 「我们关心有什么用?键盘救灾?还不如看看妹子得了。」 「好歹捐点款!」 「捐你M呢,没看见摩根财团都去了,谁给我捐点!」 要说完全不在意呢,这是不可能的,林秋心底的感觉很复杂,瞄了眼苏菲,他选择躲开严冬年上了另一艘橡皮艇。 严冬年上扬的嘴角瞬间转向下,之后一个箭步跳上岸,无视苏菲期盼的眼神一阵风般跑向林秋的小艇,哪怕小艇已经离岸了,他依旧勇敢一跃——正正好好落在橡皮艇边上。 「你搞毛?!」林秋慌忙拉住严冬年不稳的身体,「掉下去怎么办?!」 “担心我吗,阿秋?”严冬年眼睛一亮。 林秋一巴掌扇上严冬年的额头。 “海燕”在救援数量上遥遥领先,“黑鲨”光是从人数上来看就处于劣势,但是他们却不慌不忙,仿佛胸有成竹,涉嫌杀人的“白颧”不见踪影,不知是放弃了还是另有打算,倒是澳大利亚没有代号的觉醒者部队老老实实地上了橡皮艇,向着留有幸存者的废墟岛驶去。 初步计划是至少把周边的人运上高处,避免余震中废墟坍塌,幸存者跌入水中。侵入那不勒斯城的是海水,完全不能喝,就算是雨水也不行,水里那么多的尸体,根本无法达到饮用标准。 幸存者们挨一天饥渴没问题,两天就不行了,之后的行动将会改为运送物资给废墟岛上的人。 「海水什么时候退?」林秋忍不住问严冬年。 严冬年投了个奇异的眼神过来:“不会退了。” 林秋露出疑惑的表情。 “因为地震,那不勒斯海岸的地形被永久改变,海岸线往山边移了。” 林秋愣了一下才明白严冬年说了什么,随即感到一阵战栗——从昨天起,那不勒斯城已经成为了历史,如同亚特兰蒂斯般永久沉入海平线以下。 那不勒斯城不复存在了。 林秋问系统道:「严冬年的话有没有直播出去?」 「播了。」 实际上,此刻所有普通的救援队已经都乱了,那不勒斯城在和不在是两个救援方案,如果海水怎么都不会退了,那么现有的救援方案就不能用了,而那不勒斯城的幸存者们也必须优先处理。 「为什么?」直播间有弹幕表示疑问。 「因为会涨潮,傻逼!傍晚一涨潮,这些人都得死!」百万在线人数,总有相关领域的大佬。 林秋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于是,他们今天争分夺秒必须做的只有一件事:把幸存者们转移到高地去。 这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就算把那不勒斯城的幸存者数量缩小缩小再缩小,救援者依旧不够,普通的救援者进不来,空投进来的觉醒者也就这么几十个人,摩根就送了物资和那位管家来,整体完全是小猫三两只。 小山般的橡皮艇堆在岸边,驶离的却只有几艘,为了节省质量,橡皮艇完全没有电动马力,仅有两只桨,必须靠人力划。 看着在废墟海上星星点点的救援艇,全世界的人都发出了哀叹。 地震瞬间致死是一回事,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躲过大劫的人慢慢渴死、淹死,那是另一回事。 舆论通常是情绪最直接的反映,B站和Y站的直播间都在疯狂发泄情绪。 「意大利政府怎么回事?其他国家的人都去了,他们还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吃屎呢!」 「连法国人都去了啊!」 「就是,那可是法国人!」 「前面的别秀了,看清楚,这些去的都是觉醒者,普通人根本进不去!路全毁了!你以为只有那不勒斯受灾吗?周边全完了!海啸啊!全靠直升机空投吗?直升机能投几个人啊!」 「天亡那不勒斯。」 「老天没想亡,不是派主试官下来了吗?叫你们不听,凡人!」 「谁能想到啊,一个月前还是科技时代呢,一个月后变成魔法时代了,这变化太快我看不懂……」 「这不是魔法,这是异能!」 「觉醒技,傻逼!再说也不止一个月的,前面的都是村通网吗?那美克星风景可好?」 「再怎么说也不能根据随便冒出来一个人就疏散整个城市啊!这可是个大城!」 「中国政府外交渠道都发召会背书了,傻逼意大利!」 无论英文中文怎么骂意大利政府,此时都没用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林秋虽然随时关注着消息,但是心底也明白,已经没有希望了。 严冬年观察了会儿林秋的表情,道:“不用担心。” 林秋不是傻子,与严冬年对视了片刻,皱起眉头:「有转机?」 严冬年转过头,冲着岸抬了抬下巴。 苏菲站在岸边,双手交握摆在腹部,带着得体的微笑。八字须和棕发女士站在她身边,仿佛保镖般,又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轻微的震颤从地下传来,橡皮艇上的人都伏下身,靠着船边,只有严冬年淡定地伸出脖子,看向海平线以下。 这震颤并不大,而且范围很小,水波纹先是无序地晃动了片刻,之后逐渐形成了线条,如同蜘蛛网般交叉联结的线,每条线的交叉处则是那些废墟岛。 那不勒斯城升上来了! 准确来说是海平面以下的废墟升上来了,以线条的方式形成了一条条道路! 苏菲的表情没有变化,依旧微笑着,但是额头的汗珠和发青的脸色证明她在竭尽全力,她的姿势一动不动,如果贴近了看,会发现她在发抖,仿佛很冷般。 以苏菲的位置为中心,一条道路往那不勒斯城区延伸过去,从这条路上又分出许多小道,通往临近的废墟岛。 欢呼声在死亡之地上空响起,废墟岛上的幸存者们拥抱着、哭泣着,对他们来说发,这无疑是通往生的道路。靠近环山的地势又比较高,海水侵蚀得最慢,幸存者最多,有的人甚至等不到道路与废墟岛联在一起,跳下海面游过去,迫不及待地爬上道路,向着安全的山上狂奔而去! 「挺厉害啊。」林秋欣慰地感慨道,苏菲那奇葩的妆容顿时也美丽起来了。 「没屁用,改变地形的觉醒技,我开个挖土机来也行啊!」系统惯例吐槽。 林秋还没来得及向和系统斗嘴,延伸得越来越慢的道路突然停了,苏菲保持着微笑,双眼一翻,以一个僵硬的姿势往后一倒,幸好八字须和棕发女士早有准备,一把接住了她。 「哈哈哈哈哈,坑啊!」系统毫不留情地嘲笑道,「这才多远,一公里有吗?」 林秋:「……」 第一百二十九章 苏菲确实给了林秋一个惊喜,喜的是她的能力十分适合现在的困境,惊的是她这么死撑,最终的结果可能是整整一天或者几天都不能再用能力。 从全哥的观察结果来看——目前来说,所有在林秋身边的,能随时观察的觉醒者也只有全哥了——如果只是普通的力竭,吃点糖份脂肪,大概一两个小时就能恢复过来,如果不管不顾地坚持到昏迷或者虚脱,那之后两天都完全没“感觉”也是可能的。 全哥最高记录整整一星期无法使用觉醒技,当时的他吓得冲到林秋的新别墅,跪在严冬年面前声泪俱下的求救。 严冬年当然是完全的无动于衷,躺在沙发上径自刷着抖音,他又发现了两个世界的不同之处,他的世界里没有抖音,所以玩得很新鲜。 苏菲倒了,从八字须和棕发女士的表现来看早有预料的,林秋还是有点不死心地对小杨发了个意识交流:「要不你问下,苏菲什么时候能恢复?」 小杨是最后一批上艇的,此时还在岸上,很快给了回复:「对方说大概要24小时。」 虽然知道不关自个儿的事,林秋还是忍不住说了句:「为什么要这么死撑?慢慢来不好么?」 小杨的回答带着苦笑:「对方说,要在主试官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林秋面皮一抽,条件反射地冲着身边的严狗来了一肘——被躲了过去。 “我又没看上她,不关我的事。”严冬年无所谓地道,“你这是迁怒,再说她以后会……” 林秋斜了严冬年一眼。 严冬年非常知趣地立刻住了口。 无数的幸存者们顺着苏菲升起的路桥疯狂往山坡跑去,路上时不时被尸体绊倒,尖叫过后还是继续往前跑。 苏菲升起路基时,水下的不少尸体也随之浮现,冬天的尸体还没有那么快成为巨人观,但是寒冷与尸僵令他们像木头般堆积在路上。 跑,跑,跑,没人说话,甚至连泪水都没有。 这一刻,全世界无数人正在观看,那些尸体令人动容,同时也令更多人来关注这出惨剧,其中,就有眼尖的人发现了什么。 系统的直播角度十分宽广,不仅有接近八百米的缩放精度,超高清的分辨率,还有超过鱼眼广角的宽度,在直播中,它偶尔也会切换播一些全景,不过从来没有解说,全部由镜头中的人说话。 不止有一个人分析过系统的直播,觉得十分不合常理,因为严冬年并没有手持什么播放设备,甚至很多时候都不在镜头中,那么是谁,用什么仪器拍下了这些画面? 有摄影专业人士分析后,声称至少要一个完整的摄影团队以及后期同步剪辑切换才能达到这种效果,一般来说,需要大型现场综艺或者表演晚会的全套班底。 从参加过“现场”的觉醒者漏的风声来看,觉醒仪式根本达不到这样的条件。 林秋不想解释这件事,反正有什么讲不通的全推到严冬年头上好了,系统更懒得理会,不过,分析主试官的直播已经成了不少专业人士的乐趣,每次直播一开始就有不少摄影业内人士在线秀知识。 此时,有位经常出现的,ID为“无人机拍摄私我”的大佬发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啊,也许是镜头运动的缘故,但是我怎么觉得离海港近的那片区域中的废墟岛正在下沉?」 从林秋起床后直播才开始,到现在大概一小时不到,系统也仅仅只是切了两三次远景,这样都能看出来,那真是火眼金睛了。 果然,很快有人提了出来:「大佬你今天是戴了八倍镜吗?这样都能看出来?」 几秒后,大佬发话了:「确定了,真有一点下沉。」 「我操,怎么看出来的?」 「截图,蒙在一起半透明对比,有不太明显的下沉,考虑到距离感和精度的干扰,可能其实下沉得很明显了。」 「大佬就是大佬,居然还知道什么时候截图。」 「每次主试官直播我们都会录屏。」 「666,大佬做个合集呗。」 「是不是傻,主试官帐号下本来就有合集啊!」 观众们都是用弹幕交流,系统一眼就能看见,顺便也通知了林秋。 「你今天倒是挺好心啊,什么都告诉我。」林秋有点诧异,像这种“人命小事”,系统是绝对不会专门来提醒他的,「有说是哪里的岛吗?」 「我哪知道。」果不其然,系统很快又恢复了本性,「我告诉你,是因为也许这些活下来的人更有可能获得‘治愈’呢?觉醒者多一些对我也是好事。」 确实,比起救援者们,这些经历了恐怖的地震之夜,又在海啸下拼死求生的幸存者们才是情绪最激动、最容易感受到地球力量的“受试者”了。 因为苏菲的努力,靠近山坡一公里内的幸存者们得以自行脱困,山脚边有救援团队带领他们到高处,今天会有直升机空投物资,只要不是今晚山塌了或者突如其来的雷暴引起山火,这帮人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陆续被转移到安全的后方。 远一些地方的人则没这么幸运了,此时,眼看着别人脱困了,其中不少人已经开始歇斯底里地狂叫,林秋肉眼可见的最近处,一个穿着蓝色羽绒服的男人正抓着栅栏咆哮,声音断续而充满了狂怒。 这是一幢酒店的房顶,还能隐约看见破碎的游泳池,除了这位蓝色羽绒服外还有不少人正困在上面,大多数幸存者满脸麻木,坐在仅剩完好的那点地方,看着离他们仅仅一百米外的人们向着生路狂奔而去,一语不发。 终于,蓝色羽绒服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局面,踩在栅栏上纵身一跃,一头栽进了水里! 系统不失时机地把这幕放进了直播间,自然引发了弹幕:「我操,勇士啊这位!」 「其实也差不多吧,离路只有一百米,而且这里的水应该不太深,有希望的!」 「我还奇怪这些离得近的人怎么不游呢!」 「前面的都是傻逼,看着好了,死定了!」 正如这位所说,蓝色羽绒服在落水时很快浮了出来,发狂地挥动着双臂,双脚上居然没有鞋子,扑腾出闹腾的水花,显然考虑得很清楚了。一开始他前进的速度并不慢,然而,仅仅十来米不到,他的动作越来越慢,划水的姿势也变了形,似乎有什么正在逐渐禁锢他的躯体。 林秋明白是什么:寒冷。 那不勒斯此时的气温最低只有零度,高的也不超过十度,这种情况下莽撞地冲进水里,就算运气好没撞到水下的废墟,再忽略吸满水的厚重衣服,接近零度的低温也足以让人逐渐失去行动能力。 没有呼叫,甚至没有声息,蓝色羽绒服就像水面上的朽木,正在慢慢失去动静——直至两只手抓住了他。 最前一艘救生艇上是澳大利亚的觉醒者部队,大概是受过专业训练,把蓝色羽绒服拉上岸虽然费劲,但是还算俐落,两个成年男子合力,很快就把人拉离了水面,再让他脱了湿透的外衣,用保暖锡箔包住。 过了足有一分钟,被救上岸的男子一把抱住最近的救援者放声大哭。 系统坏心眼地把镜头聚焦于被抱住的救援者,尴尬的表情引来了一波轻松的气氛。 这是开个好头,当橡皮艇开到那幢倾斜的酒店楼下,原本麻木的幸存者终于崩发出求生意志,挤在栅栏边上,令人欣慰的是,他们没有推挤也没有互相打闹,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对带着孩子的家庭,把母亲和两个女儿送上救生艇后,父亲主动留在了后面。 第一艘满载幸存者的救援艇往回开去,周边的废墟岛上响起了欢呼,人们仿佛看见光明的未来,无论地震如何可怕,人类总是能挺过去。 林秋也微笑起来,但是,这仅仅是一瞬间,当救援艇驶离酒店还不到五十米,原本就倾斜半垮塌的小楼猛然发出一声牙酸的吱嘎声,翘在水面之上的楼顶崩溃了,一根柱子的拦腰截断成为导火索,整幢楼顶从支柱上脱落,砸向水面! 猛烈的冲击波令所有的橡皮艇都晃动起来,林秋不得不伏低身子,紧紧抓住橡皮艇边缘,当他直起身,酒店落水的那处地方已经慢慢平息了下来,没有任何活物浮上水面。 “落水的冲击波加上酒店残骸,都死了。”严冬年的声音突然响起,林秋抬起头,看见对方正望过来,“我只是想安慰你一下,虽然我觉得没什么必要,但是你也不要太在意了,只是死了几个人。” 林秋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作出何种表情好了。 「这话没播出去吧?」林秋问道。 「没有,你当我是傻的吗?」系统毫不客气地道。 第一艘撤离的橡皮艇上响起了哭声和尖叫,死去的人大多是这些幸存者们的丈夫、儿子、父亲,对她们来说,亲人死在希望出现的那一刻,恐怕会成为一生的心理阴影。 林秋叹了口气,他可以想像,经历这件事,剩下的救援过程会如何可怕,而他们的人手依旧这么少,完全不够…… 「看岸边。」系统突然道。 林秋闻声看去,发现岸边聚焦了不少人,远远望去,他能认出其中几个是山上旅馆的幸存者。 这些人都是成年男子,穿着救生衣,两人组成一队拖着一艘橡皮艇,默默地走到水边放下,以不熟练的姿势操着桨,往废墟岛慢慢滑去。 一艘,又是一艘,原本堆在岸边的橡皮艇开始减少,水面上的小舟多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章 林秋是反人性派的,他不认为人性可以经受得住考验,兽性越强的人才越有可能把基因遗传下来,所以,理论上来说人不过是动物,自私自利是最高动机。 不过,人会受教育、会社交、会学习、会思考,所以,才会有舍己为人、无私牺牲的行为,但是关键时刻,期待这种利他行为是不切实际的,必须以各种法规与教育来维持文明的秩序。 好比,第一次救援时,男人们会把救生艇的位置让给老弱病残,但是当这样做的后果有可能失去生命,那么后面废墟岛上的人八成就不会这么做了。 林秋确实是这么想的,然而,眼下的场面打了他的脸,那些橡皮艇上的人面色困顿、神情冷漠,但是他们依然往着无数的废墟岛划去,即使他们前一秒曾经不顾一切地想要离开,下一秒还是会对着更绝望的人伸出援手。大多数人的动作很生疏,也很僵硬,小艇驶得慢极了,却还是顽强地一点点前进着。 「你还是你,本质上也没什么不同。」系统一直默默听着林秋的心声,此时这么插了句话。 林秋没回嘴,他明白系统说的什么意思,无非是他与“严冬年的林秋”本质上都是一路货色,而他也不准备否认。 「知道为什么昨晚你能把人提上来吗?」系统突然岔开了话题。 林秋迟疑了下,道:「小宇宙爆发?」 「爆发你个大头鬼!」系统不屑地道,「你的觉醒者们给了你力量,单纯的生命之美!」 「……寿命?」林秋心中有着不祥的预感,试探地问。 「嗯哼。」系统的回答很是幸灾乐祸。 林秋沉默了下,道:「怪不得我突然有劲儿了。」 「装,接着装!」系统冷笑道,「你明明能感觉出来,要不是严冬年紧急入伙,你肯定死在下面了。」 「他不是没预言到么?」林秋开始进入嘴硬模式。 「呵呵,严冬年给你的力量最大,但是按比例来说,你知道谁给你的力量最多?」 林秋对于分辨属于他的觉醒者还没那么熟练,仔细回想了下,每个觉醒者的“感觉”不同,光是味道就有区别,有的甜美、有的辣、有的充满了苦涩的味道,其中最大的一股,有着煮香肠的奇怪味道,有点甜有点腥有点咸,仔细回想,居然是煲仔饭的味道。 「陈奇富。」系统揭开了谜底,「按比例来说,他没多久好活了。」 林秋搜肠刮肚许久才记起这个名字,一个疯疯癫癫的形象浮现在脑海中,目前陈奇富还是公安厅特大杀人案的通缉要犯却一直毫无消息,也不知去了哪里。 林秋沉吟了片刻,道:「有没有办法切断主试官和觉醒者的这种联系?」 「没有。」系统回答得很干脆。 「那有没有办法不吸收觉醒者的寿命?」林秋换了个角度。 「也没有。」系统语带鄙视,「只要你处于危险之中,这就是本能反应。你的皮肤被烫了,大脑会命令你缩手躲避,这是没办法由理智去控制的。当你处于危险之中,你的觉醒者无论身处何地都能感觉得到,自然而然地会试图挽救你,地球力量你是无法使用的,那只剩下寿命了。爽吗,为了救一个人杀掉另外一个人?」 虽然知道系统是在警告以后不要再冒险了,林秋心底还是涌起一阵强烈的挫败与失落,一直以来他都想做“正确”的事,因为父亲走错了路,然而,无论他如何选择,似乎总是会导致更坏的后果。 小艇的数量正在逐渐增长,不仅是山上的幸存者,有一些最先被救的人在歇息片刻后也加入了救援的行列。 林秋所在的是第二艘救了人的橡皮艇,幸存者是四个陌生人,彼此并不相识,躲在一处大树上,就这么抱着树梢坐了一夜,其中甚至还有一个六岁的小男孩。 当林秋把小男孩抱下来时,他指着树下说:“我的妈妈在那里,请把她接上来,谢谢你。” 巨树下方是一片阴影,如果凝目望去,甚至能分辨出有什么棉絮一样的东西在缓缓飘动。 「是头发。」系统说,「你可别乱来。」 嘴上说不在乎,但是事到临头系统还是忍不住开口。 橡皮艇开动时,小男孩没有哭,只是扒在艇边上,睁着蓝色的大眼睛看着那片飘动的阴影,随着橡皮艇的离去,那片阴影也越来越淡,直至再也看不清。 所有能动的人都在拼命救援幸存者,被救下来的人也会加入救援之中,这样的良性循环之后,救援艇的数量是大大增加了,便是对整个城市来说还不够。更不用说海面之下的地形根本搞不清楚,谁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会突然引起周边环境的改变。 临近中午时分,直升机的轰鸣在空中响起,包括林秋在内都带着期盼看向天上,没有人下来,一包包的物资被扔了下来,在空中打开了降落伞。 山顶上并不是所有位置都适合留人的,少植木,少软土,一次又一次的余震时不时会“刮”下来一些山崖,只有少许平整的地面能让人停留。 “海燕”的救援停止了,毕竟觉醒技也不是能够无限制使用的,从昨晚到今天,历经这么久的使用,不得不说,“海燕”的能力大大超出林秋的想像。 中午时分,所有人都在平地上吃饭,就算远方是无数等待救援的人,救援者也是要吃东西的。 林秋看见一只“海燕”走向严冬年——等同于走向他——这是位女士,说话的声音很纤细:“你好,主试官。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什么时候能够兑换治愈?” 这位女士的头顶足有二十七颗星星,一颗颗星星层层叠叠的,蔚为壮观。 严冬年正在试图打开一盒类似午餐肉的东西,铁罐的环被拉断了,他看着那盒罐头发呆。 “海燕”女士等待了一小会儿,假装清了清嗓子:“主试官?” 林秋默默低下了头。 「这时候你不是应该站出来解围吗?」系统道。 「我是哑巴。」林秋镇定地道。 刚说完,“海燕”女士的身影移到了林秋的视野中。 “你好,林先生。”“海燕”女士的声音很清脆悦耳,态度也很谦逊,“我知道这可能有点为难,但是一直维持觉醒技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所以,我们必须根据实际情况来调整……” 林秋无奈地掏出了手机打字,还得依靠系统的翻译:「只要用心感受就可以获得治愈。」 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没人感受到地球力量。”“海燕”女士立刻道,“您觉得这里有其他觉醒者?” 「嗯哼,英国人果然靠杀掉觉醒者这种方法制造觉醒者。」系统冷笑道。 「如果是这样,他们为什么要自曝其短?」林秋不解道。 「他们以为这是通用的方法。」系统嘻笑道,「而且我觉得,他们这是在威胁你,意思是,他们知道你杀过人,而你选在这里也加深了误解,大地震显然会死许多人。」 果然,迟迟得不到回答的“海燕”女士语气逐渐变得冷淡:“难道您不该给我们一个明确的答复吗?我是说,这是您的职责,我们可以合作。” 严冬年突然从与罐头的战斗中抬起头来:“往后退三步。” “海燕”女士愣了下,道:“和我说话?” “后退三步,左移两步,蹲下。”严冬年认真地道。 “海燕”女士面露欣喜之色,严格按照严冬年的指示做了,当她刚刚蹲下,那块岩石终于承受不住,脱离了泥土的拥抱往下掉去,由于蹲着的动作,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这么直挺挺地跟着大岩石一起掉了下去…… 几秒后,一只怒气冲冲地“海燕”飞了上来,咆哮了一连串“F”开头的字语,同时用手疯狂地掸着脑袋,然而,那些星星根本不是实体,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没办法抹去,依旧在秀发之上熠熠生辉。 严冬年使用了石器时代的工具——尖石头,砸开了罐头,美滋滋地开始吃肉,对于几米之外的愤怒“海燕”完全无视。 旁观了全过程的林秋把脸埋进了掌心。 「哈哈哈哈哈哈!」系统正在林秋的脑中放声大笑,「这女人真的好罗唆,玩得好!」 “海燕”女士一落就往英国的营地迅速跑了过去,从他们时不时看过来的眼神可以想像她说了什么。 林秋观察了下,“海燕”所有人头上都有星星,最少的也有十多颗,多的一眼望过去都数不清,仿佛一朵粉色的皇冠顶在头上。 「我有点奇怪。」林秋道,「我设置的条件确实是救人数吧,为什么这些人救了这么多人,都没有任何一个获得治愈?」 「严冬年是不同的……」 「我知道,我没指严冬年,问题在于这些人本来就是觉醒者,比未入门的更容易领略地球力量,也完成了任务,为什么没有任何一个人获得治愈?」林秋皱着眉头,很是不解,「我的设置有问题?你是不是私下改了什么?」 「你不相信我……」 「我跟你说正事呢!」 「没改,我没有那么大的权限!」系统没好气地道,「海燕领会不了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大概是他们从心底就根本就没想过救人吧。」 系统算是觉醒技方面的权威了,至少在这个世界上,林秋找不出第二个人询问,此时也只有作罢。 吃过午饭救援继续,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剩下的幸存者开始焦燥起来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一座破碎小楼上的幸存者大喊道,“为什么不来救我们,这么近的距离!” “得了吧,他们根本不会来了……”不远处,爬在一棵大树上的人有气无力地应道,并不粗壮的树枝负担了一个成年男人一整晚的体重,早就岌岌可危,仿佛随时都会断裂般,这令他的情绪满是悲观,“准备好遗嘱吧。” “我这儿有孩子!请救救我的孩子!”更远处一座顶部完全被掀翻的小楼上,一位母亲抱着昏迷不醒的女儿在家具的残骸中大吼,“请先来救她!不用救我也可以!求求你们!” 吵闹逐渐连成了一片,密集的城市中又有着事先警告,幸存者比以往地震之后多得多,他们绝望的喊叫引发了更大的恐惧,逐渐的,橡皮艇所过之处开始充满了咒骂,哪怕看见橡皮艇已经满员了,无法上船的幸存者们也不能体谅——要求他们体谅也确实强人所难——毕竟,这是生死关头。 「开始了,开始了。」系统幸灾乐祸地道,「嗯,差不多该要开始恨你了。」 林秋对讽刺充耳不闻,划了一天的船,他的胳膊早就开始酸痛得不行,小艇必须两个人合力,严冬年倒是轻松得很,但是也无法替换他。目前为止,橡皮艇最远到达的地方仅有三、四公里,没有定位装置,也没有具体地图,光凭幸存者们的叫喊来寻找实在是太难了。 小叶子起了很大作用,直升机带来了足够多的无线电,她坐上小艇,利用觉醒技听周围的“心声”,很容易就能找到幸存者。 系统给了小叶子不少镜头,使得这位美少女在直播间的人气激升。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别大胆了,这位萝莉出身纽约黑人区,经历过纽约暴乱,从小听着枪声长大,还有读心术,敢出手就不是三年起步,直接见上帝!」 「警方敬告各位男性,觉醒者是重要的国家人才,请勿以身示法!」 「我靠,萝莉都是国家的,下手太快了!」 「萝莉无论是谁都不会是你的!」 直播间怎么吵嚷都影响不了那不勒斯的人,小叶子虽然经常刷手机,但是文字认得并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看视频,自然不了解这些想法。此时,她正疑惑于一件事。 “那里有人。”小叶子对同艇的巴利克说,脸上满是疑惑。 为了安全,小叶子和巴利克是一起行动的,同行者是山上旅馆的幸存者,一名意大利本地人,旅馆原来的工作人员,很年轻,身材敦厚,有着奇特的金红色短发,一见面就轻松地说“叫我麦尔斯就好”,大地震的残酷似乎完全没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麦尔斯左右看了看,说:“哪里?” “那里……”小叶子眉头紧皱,似乎有些不太肯定,“就在那个下面。” 那是一片由零散木头和电视堆起来的水面,隔着薄薄的水面,视力好的人能看见下面隐约有什么东西在游动,但是由于残骸的遮挡,看不真切。 同一时刻,正在运送幸存者回山上的林秋突然怔住,看向小叶子的方向。 「恭喜,第一个获得治愈的人类。」系统不失时机地跳了出来。 林秋感觉到了,那股如同海风般的味道,不是那种腥臭的垃圾海滩,而是纯净无污染的海岸,有着细碎的咸味和清爽的风声,其中夹杂着奇怪的铁锈味,就像是老船那长满了海藻的铁锚。 林秋是无法辩认出觉醒者具体在哪的,目前来说仅仅只能靠嗅觉分辨。 小叶子就不同了,她可以分辨出心声的“位置”,只要在感应范围内,甚至连男女都能分辨出来。 “下面!”小叶子坚定地道,“在这下面!” 这一片地方先前有小小的声音传来,并不是人声而是东西摩擦的声音,由于那不勒斯已经与海岸相连,海水的波动会轻轻推着废墟残骸们活动,这种声音并不罕见。 麦尔斯奇怪地直起身子,那个巨大的电视和衣柜阻挡了视线,他不得不站起来伸长了脖子踮着脚。 “%¥&%&¥#%!”作为旅游从业人员,麦尔斯的英语自然不错,但是这句却是意大利语,不用听得懂,其他人也能从语气看出来,“那是个婴儿!” 那确实是个婴儿,只有成年人胳膊大小,整个身子诡异地“浮”在水面上,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身上还包裹着一件巨大的毛衣,几乎没有浸湿。 麦尔斯和巴利克把橡皮艇划得飞快,很快到达了附近,之后却停了下来。 无从下手,包括直播间的观众们都是这么想的。 家具的残骸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屏障,下面是不稳定的废墟,鬼知道是由什么东西搭成的。橡皮艇这么大,冒然靠拢过去,如果不小心碰触到了什么,引起残骸的倒塌,这么小的婴儿被砸一下肯定完蛋。 “呼叫‘海燕’吧?”小叶子说道,“叫他们来接走。” 巴利克打开了无线电说了几句,得到了干脆的回复:「没空。」 小叶子不解地道:“不需要多少时间啊……”她一把夺过无线电,“请你们过来一下,只需要一会儿,这是个婴儿!” 无线电回复的只有死寂。 小叶子气得爆了粗口:“MotherF……” “Word。”巴利克无奈地道,“你说听见的声音是从水下传来的?” “哦!”小叶子惊醒过来,“对哦,是水下的,那不是说……” 小叶子住了口,但是所有人都已经理解了她的意思:这个婴儿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水下有人?”小叶子和巴利克说的都是英语,麦尔斯听得懂,“这么久一直有人?” “还在!还在的!”小叶子振作起精神大叫道,“就在那个婴儿下面,我听见了,他在说‘好冷,好冷啊’,我听见了!是英语!” “从刚才到现在至少已经过去了两、三分钟,这个人一直在水下还保持清醒?”麦尔斯怀疑地道。 “你能和他对话吗?”巴利克提醒道。 “哦,对!” 小叶子反应了过来,赶紧收敛精神,沉声静气地发送了消息:「水下的人,你能听见我吗?我是救援队。」 「救救我的女儿!」这个声音很激动,「我托着她,她就在水面上!」 小叶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表情保持在了悲伤与无奈中,她见过了太多的死亡,尤其是今天,但是像这般残酷的还是难免不知如何应对。 “我要告诉他,他女儿已经死了吗?”小叶子可怜兮兮地问巴利克。 “如果真说了,也许他会直接自杀吧……”麦尔斯插嘴道,换来了小叶子的怒瞪,不过,这也是她所担心的。 巴利克那张胖胖的脸上一直表情很贫乏,大概是因为太胖了,此时他却低下头,沉默片刻后说:“也许他能够浮上来?” 「你能游上来吗?」小叶子问。 「不,不能,我没力气了,请务必救我的女儿!她就在我的手上!」男子叫道,「请你们救她,我支撑不了多久了!」 小叶子的眼睛红了,着急地看向巴利克,巴利克望着天,也是没办法,危急时刻,麦尔斯站了起来,一边脱衣服一边冲着小叶子微笑:“该是展现意大利人勇气的时候了!” 麦尔斯脱得只剩内裤,站在橡皮艇边上就准备往下跳,被小叶子及时叫住了:“等一下,你要做准备动作!” 实际上,这是系统从直播间看来的,再由林秋转告了小叶子,此时,他所在的小艇已经靠拢过来,正好进入小叶子的“读心”范围。 直播间正在沸腾,不少专业冬泳大神出没中。 「不要直接下,那是自杀,下去立马抽筋沉底。先活动开,身上热了再泼点水,一步步来,不能急!」 「老哥有经验啊,冬泳爱好者?」 「不是,前段时间在冰上玩车沉了,之后了解不少相关知识……」 「6666,老哥你这是秀得飞起啊!」 麦尔斯听话地甩胳膊弯腿做了半天准备动作,之后又咬牙用手泼了点水在身上,顿时一阵哆嗦,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在高清镜头下看得一清二楚,站起来又是一通活动,差点儿把小艇给弄翻了。等哆嗦得差不多了,他坐在艇边,由下往上慢慢把全身浸进水里,随即动作流畅地往婴儿方向游去。 艇靠不过去,人倒是没问题,麦尔斯很快就挤进了婴儿旁边,一把抓住托着婴儿的那双手,使出吃奶的劲儿往上拉! “亲爱的,你叫他别挣扎啊!”麦尔斯还不忘冲小叶子喊道。 男子果然很听话的任由麦尔斯揽住腋下,依托着浮力往小艇游去。他们离开时,不知碰到了哪里,残骸哗啦一声散了,瞬间沉入了水下。 这段距离并不长,也就五米不到,麦尔斯拉着一个成年男人虽然有点吃力,但是很快就到了艇边。当巴利克把他们拉上艇后,他动作迅速地擦干身,穿上了衣服,回过头一看,差点儿被那位父亲吓得一屁股跌回水里。 第一百三十二章 从体态上来看,这位父亲应该很年轻,然而面容却根本看不出什么,因为寒冷的海水把他的脸泡得如同发面馒头,眼睛因为肿胀眯成一条线,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了脱皮,一头黑发湿漉漉得如同海藻,皮肤和嘴唇完全是尸体的青灰色。 即使这样他仍然活着,而且手脚稳健,正在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大概是觉得她溺水了。 遗憾的是实情并非如此,婴儿应该是被冻了一夜,体温过低死亡。 “你没事吧?”小叶子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问,“冷吗?” 男子抬起头来,看见小叶子时眼中闪过了一丝亮光,小女孩的模样给他带去了一丝安慰,同时也深深地刺痛了他。 这个动作令直播镜头前的观众看清了他的变化,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皮肤在渐渐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嘴唇也有了血色,一分钟后,他看起来几乎是个正常人了。 「我操,大哥NB!」有人刷起了弹幕。 「屁,这肯定是觉醒技!」 「不死吗?」 「前面怎么肯定他死了?」 「你算算从萝莉发现到最后救起来花了多少时间,没人能憋这么久的气!」 「人类最长憋气纪录是3小时。」 「你是不是傻?!最长是22分钟!刚才绝对超过半小时了,更何况人家还托着一娃!」 「大概20分钟吧,也没超过人类最长纪录啊。」 「用脑子好么?正好是世界最长纪录保持者呢?」 「神尼玛正好!」 「不过我觉得这位老哥看起来不像没事人一样啊,水下面憋气上来的话不是应该满脸通红啊,老哥看起来跟死人一样啊!」 林秋也挺疑惑的,遇事不决问系统:「他是使用了治愈吧?」 「是。」系统给了个肯定的答复,「不然你怎么会感觉到?」 「用在哪了?」林秋打开了直播间,通过系统的镜头看得更清晰,他还有私人角度,可以随意调整远近高低,「他身上没伤口啊。」 「他在水下,伤的又不是外表。」系统不无嘲讽地道,「你知道人是怎么溺死死的吗?水侵入肺,无法呼吸窒息而死,在这过程中,气管、肺全部都会受到伤害,人还会吞下水,消化系统同样受到伤害,随着空气越来越少血液循环无法运送氧气,大脑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然后你就挂了。」 林秋并不笨,随着时间的推移对各种各样觉醒技的使用方法也多有了解,听到这里已经大概猜出来了,却还是不可置信:「你的意思,这个父亲在不断用治愈修复自己受损的内脏?但他还是没有氧气啊,大脑还是会受损啊!」 「差不多吧。」系统的语气里带着赞赏,「大脑也是可以修复的,觉醒技的使用和大脑关系不大。」 林秋想像了下,露出牙疼的表情:「这个过程中的痛苦会减少吗?」 「当然不会。」系统道,「你设定的觉醒技有麻醉功能吗?」 「……没有。」 为了女儿,他托了整整一夜吗? 林秋突然意识到不对:「如果他是从昨晚就在水下了,不可能到今天我才发觉他使用的觉醒技啊,他使用的一瞬间我就能感觉到了。」 「估计昨晚还在水上的,但是余震和海水波动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垃圾弄塌了,他掉下去了,婴儿又没地方放,所以他只好托着。」系统分析道。 林秋以敬佩地眼神看向视频中男子,这是张典型的白人脸,高鼻深目——他这个没有国外生活经验的中国人是分不出老外国籍的,就像老外也分不出中日韩——男人的表情很宁静,眼珠子甚至都不眨一下,直直地盯着臂弯里的女儿。 婴儿没有呼吸,没有动作,就像一个真人玩偶。 小叶子、巴利克和麦尔斯大气也不敢出一下,此情此景,说什么都是徒劳,毕竟没有什么能挽回失去的生命。 男子轻轻抚过女儿冰冷的面庞,小心地把毛衣掩好,婴儿身上只有潮湿,一点儿没浸湿,可见有多用心。 一阵微光从男子的手心飞出去,就像萤火虫,如果不仔细看甚至会以为是错觉。微光钻入了婴儿的脸庞,慢慢的,那张僵硬的青灰色脸庞有了血色,如同春天来临般的老树,新的生命重新降临了这个幸运又不幸的婴儿。 “她在动!”小叶子惊叫起来,“她在动!巴利克,看啊,她在动!” 巴利克那张肥胖的脸也露出了惊喜,咧开的嘴角一直扬到耳根,他揽住小叶子的肩膀说:“她会长得和你一样。” 小叶子噘起嘴,眼中带着泪光却还是笑意盈盈地道:“没我好看……但是也会很好看的!” “奇迹!”麦尔斯双手举高,大声欢呼,“这是奇迹!” 「不,这是觉醒……」 在系统的辅助下,林秋能清晰地看见地球力量的升腾,那是多么绚烂的景象啊:白色的光芒从海水中腾空而起,化作为漫天飞舞的光点,温柔地落下,如同瑞雪覆盖干涸的大地,婴儿那纤细的血管像地下水流般丰盈起来,已经停止的心脏发出了第一声强音,空中的光点合着这微弱而坚强的律动明灭,就像整个大地与这个婴儿合为一体。 「这孩子会成为觉醒的宠儿。」系统一付老怀大慰的态度,「这次我得说你干得不错。」 林秋心情也不错,随口应了句:「就像严冬年?」 「那可不一样,严冬年就像地球力量本身……」系统说道,「总之,这是个大收获。」 当婴儿发出第一声啼哭,救生艇上的三人才从恍惚中惊醒过来,手忙脚乱地拿出保暖用品包裹住她,与此同时,直播间也沸腾了。 「我操!我操!我操!UP主牛逼(破音」 「我要哭了,父爱如山!」 「不仅如山还如电闪雷鸣啊,这父亲牛B!怎么做到的啊!」 「觉醒技!肯定是觉醒技!」 这位父亲确认了女儿的安好,这才抬起头来,穿过重重废墟与水面,直直地看向林秋的位置。正如林秋感受到了他,他也感受到了林秋,这份力量的引导者,他微笑起来,随即又哭了,抱着女儿低下了头,表达这份无法言喻的敬意。 系统适时把直播间的抬头改成了“第一位治愈的获得者”,这个消息自然引起了轩然大波。 纽约的“超级英雄调查局”,有个男人正对着麦克怒吼,这位曾经在纽约接待过林秋一行,之后调入“超级英雄调查局”的专业警察不得不承受来自于上司的怒火:“为什么是一个普通人获得了治愈?这他妈可是起死回生!看在上帝的份上,这是起死回生!我们的人呢?摩根派去的人里面有我们的人,红十字里面也有我们的人,我们还派了普通人在地震之前去,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完全没有联系?你最好祈祷他们是去见上帝了或者断了手脚,不要和我说这是恶毒,去他妈的,这是起死回生啊!!” 麦克能理解上司的愤怒,毕竟这不是普通的争夺,好比核武器或者新疫苗,这是起死回生,是上帝才拥有的权力。 现在,这个权力被一个普通人获得了,而这个普通人是由一个“中国主试官”引导获得的。 美国为此大为震动的主要原因是宗教,相比之下,欧洲就平静多了。许多人都在为这个奇迹而祈祷,也有一部分人认为其实婴儿并没有真正死去,只是假死而已,在获得保暖等一系列救助手段后又“活”了过来,历史上死而复活的传闻也有很多,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大多数国家并不这么想,法国、英国第一时间表示了恭贺。 一直很忙的“海燕”突然出现在严冬年面前,并不是那位女士,而是一位男子,带着得体的微笑:“恭喜觉醒仪式成功。” 严冬年不在乎,托着腮倚在艇边盯着水面,好像要看出朵花儿来。 林秋无奈地掏出手机打字:「不算成功,其实还没结束。」 “是吗?”“海燕”似乎想要压抑惊喜的表情,不过不太成功,随即他放弃了,“老实说我可是松了一口气,不是说救援不好,但是能获得这么强大的觉醒技那真是太幸运了。” 对于这些名为客套实为套话的表示,林秋只需要微笑就好了。 “不打扰您了,我们会继续救援。”这位“海燕”很是知情知趣,“感谢您的指导。” 法国的黑鲨则更为实际,一艘直升机飞上了山头,一边大声播放着“恭喜”两个中文语音,一边往山头投下如雨般的物资,种类之丰富令中国人自愧不如,里面甚至有鱼子酱…… 林秋更喜欢法国人的恭喜方法,不过,眼下不是高兴的时候,天色逐渐黯淡,原本还算平静的水面突然有了震荡,根源来自于大海,波动的翅膀一直蔓延至岸边。 更糟糕的是,临近海边的废墟岛经过一天的冲刷,终于承受不住,哗啦一声垮塌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先前直播中有摄影相关的专业人士表示,远处的废墟在沉降,不过,近处的人都救不过来,远处又没有直接坍塌,大家自然是装作没看见,先援救近处的人再说。 整整一天,就算救援人员不吃不喝,实际人手也远远不够,地震一小时后就雨夜空降不是每个国家都能做到的,更何况因为突发海啸,意大利就算动员了空军空降,大概率也是多添几条人命而已。 此时,远处隆隆的声响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由于那不勒斯已经变成了一片平面,三面围绕的环山上跑出来许多人,这都是山上的幸存者。实际上,就算有山体落石、泥土垮塌,山上的幸存者还是比城里的多,而城里,淹死的人比地震死亡的要多得多,毕竟有预告,市民就算不相信,准点出去逛一圈也没什么损失,所以死者大多是老人、睡着的、醉酒者。 咒骂声在远处响起,大多数人都听不到,但是系统无情地把这画面展现了出来,残酷的背景之下,这样的愤怒即令人同情又无奈,可谓是深得情感操控的心得。 林秋觉得是该出手的时候了:「我有一个想法。」 「我来翻译一下你这句话。」系统一开口,语气里就全是嘲讽,「我有一个作死的想法,不管你们怎么说我还是要去做,因为我的父母辜负了我,所以我才不在乎自个儿的命呢!你们越是关心我,我就越要去作死!」 林秋:「……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系统的回复十分果断:「面子是自己赚的,不是别人给的。」 林秋叹了口气,他刚运了一艇幸存者回山上,看着他们互相搀扶着慢慢往山顶上的难民营地走去,心里不知是何滋味——这已经是好的了,往周围看去,满是麻木的面容,因为实在太累了,这时候什么情绪也没有,累到极致,人只剩下机械的动作。 林秋看向了严冬年,这货一直划船,也不见有半点疲惫的样子,划船的动作也很熟练,似乎做过许多次般。 一撞上林秋的眼神,严冬年就开口道:“做吧。” 林秋立刻放下了心来。 “我也要跟去哦。”严冬年强调道,“我也去。” 「你当然要去。」林秋笑了下,这倒是不出他的意料之外。 远在美国的摩根正在和一位优雅女士享受午餐,风和日丽的晴空,清净漂亮的空中花园,他们乘着前菜上桌前聊到最近的国际金融市场,比如觉醒者的出现对美国和中国的贸易战是不是会有影响之类的话题,突然,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印象深刻的软件对话框,就像往脑子里啪得一下扔了块蛋挞,他不由自主地用力往后一靠,差点儿没踢翻桌子。 “怎么了?”优雅女士惊讶地道。 “咳……我有点不舒服,抱歉,失陪一下。”摩根尽力维持着生意微笑,完美无暇地退了场,走到卫生间里才有空回复,「林先生,我以为你在意大利。」 「想要获得治愈的觉醒者名单吗?」林秋开门见山地道,这个时候也没空客气。 「当然。」摩根毫不犹豫地道,「您需要什么帮助?」 不愧是生意人,闻弦歌知雅意。 「在半小时内赶到那不勒斯的热气球,能载人,配备操控人员,备着夜晚保暖照明措施和能够吊在下方的扩音设备,能在夜晚持续飞行。」 「没问题,我怎么联系您?」 「如果做不到,也没必要联系,我会另外想办法。」 这句话之后林秋就关闭了意识交流,摩根怔怔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深吸口气,整理了下领口,嘴里嘀咕道:“冷静,小子,那是个掌握未来的人,他迟早会变成这样的,就和我一样。” 林秋当然不知道他在摩根眼中的形象已经有了极大的改变,正在向系统解释计划。 听完后,系统给了个评价:「听起来没什么危险。」 「我又不是傻的!」林秋没好气地道,「我不会随便拿自己的命去冒险了。」 「你有这个觉悟就好。」系统得理不饶人。 「行了行了。」林秋不耐烦地道。 救援队以及幸存者们在山上开始了晚餐,虽然目前为止大部分人都没有完全脱离险境,但是至少生存得到了保障,人们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法国人的物资供给简直神奇,林秋挖了勺鱼子酱罐头夹在馒头里——这馒头也是法国人提供的,货真价实的中国式馒头,面发出来的味道都很相似——他不得不感慨法国人的后勤供给能力和美国人也差没多少。 「距离近,而且你不会以为供给你的这些是所有灾民都会有的吧?」系统说道。 林秋怔了下,左右看了看:「大家都在吃啊。」 「这里的人沾了光,准确来说,外人是觉得他们沾了严冬年的光。」系统回道,「但是地震又不止影响那不勒斯一个地方。」 小叶子此时奔了过来,嘴边还沾着酱料,捏着一小罐鱼说:“林哥,这个真好吃,中国有卖的吗?” 罐头上全是法语,林秋一个字也不认识:「求助万能的淘宝吧,再不行让全哥开个门带你来法国吃。」 “淘宝这么厉害啊?”小叶子惊讶地道,“法国人空投的东西里还有奶粉和卫生棉条耶!” 林秋噎了下:「别和我说这个……」 小叶子瞪大了眼睛,改换了心灵交流:「林哥,你不会还是处男吧?」 不得不说,小叶子的心理恢复能力就是强,这时候已经有精力调侃同伴了。 林秋装作没听到起身,脑中小叶子还在大叫:「主试官其实不错啊,把握机会,林哥!」 严冬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这话,一见林秋过来就展开了迷人的笑容,递上手里的茶——还是热的,法国人空投物资中有自热炉! 这正是林秋所需要的,馒头虽然好吃但还是有点噎,他一口气喝完了茶,就听严冬年道:“这次肯定会很棒的。” 林秋停下舔鱼子酱的动作,侧头看了看严冬年,有些不理解这货的兴奋:「你很高兴啊?」 “对啊,这次会很好玩的!”严冬年笑嘻嘻地道,“比上次纽约还要好玩!” 严冬年一提纽约,林秋就想到那张以吊死暴徒为背景的“旅游照”,额头顿时暴起几条血管,这一次又要搞什么夭蛾子?! 林秋想不出来,不过,他很快就不用想了,可以用看的了。 一束明亮的灯光从山的背后传来,由于天色近晚,这束照明还是挺吸引人注意的,之后,一朵色彩鲜艳的气球露了一角,缓慢地爬升至空中,露出了全貌。 那是艘热气球飞艇。 林秋原本所想的是热气球船,那种一个大气球下面吊个载人篮的,这个飞艇不仅气球大得惊人,下面的艇更有着多层结构,尾部有着方向舵与推进器,艇头艇尾都装有大功率灯光。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看着这艘飞艇慢悠悠地往高地难民营飞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啊,林秋不自觉暗叹道。 “这是来救我们的吗?!”有人叫了起来。 “我听说飞艇最多可以坐几千人!”有人惊喜地应和道。 “可以装得下吧!可以装得下!”有人开始哭泣了。 然而,又是一个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不行的,各位。”小杨再度站了出来,几经周折,能够到达那不勒斯的救援部队们都是觉醒者,已经习惯于倾听他的话,“没有足够宽阔的地方降落。” 确实,热气球艇需要平整、宽敞的地面,山上根本不具备,强行降落的话,稍有闪失,兴登堡号就是现成的榜样。 很快有人开始宣传这个消息,虽然有人骂骂咧咧的,但是大多数人接受了这个消息,毕竟在这里有防水防风的帐篷,数量众多的睡袋和海量自发热保暖贴,说句难听的,由于幸存者并没有那么多,所以救援物资很充足,余震也差不多结束了,只要天气没什么变化,呆在这里等待撤离就行了。 林秋站在一处没人的悬崖边上等着,正想着怎么上去时,一条绳索从艇上放了下来,还附带一个丁字裤式的坐式装备。他还在研究怎么用时,严冬年解开捆绑装备的前扣,一抬腿迈了进去,坐稳后一伸胳膊,笑得很是灿烂:“来嘛,亲爱的!” 林秋:「……」 要求对方运送两趟不仅浪费时间而且毫无意义,林秋最终还是接受了严冬年的建议,和他挤进一个位置里。 「我怎么觉得这东西不是给俩人用的……」林秋怀疑地道。 “没事就行。”严冬年一付喜笑严开的模样,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摄像头举到林秋眼前,“来,说茄子。” 如火夕阳、蔚蓝波动的海水、星星点点的绿植与散落的人群,俩人吊在空中,摇摇晃晃地抱作一团,严冬年笑得很开心,林秋臭着一张脸。 「你他妈又来了!」林秋怒吼道,「不要总是照这种奇怪的纪念照片!」 严冬年完全不管,还比了个土爆的剪刀手,转过头亲上林秋表情扭曲的脸颊,笑道:“那不勒斯纪念!” 第一百三十四章 林秋知道救不了所有人,这一点是再明显不过的,他不是小孩子,现实也不是电影,不存在所谓的大团圆结局。这个世界每一分每一秒都沐浴在死神的关爱中,无数的生命——人和动物,有智商的没智商的——都在受着折磨,这就是地球存在的基础,运行的真理。 飞艇不是用来救人的,悬停在悬崖边,带一两个人上去可以,但是在废墟岛一个个停下救人完全不可能,至于放根绳子下去,让人在海里攥着,把人拖回岸边就完全是脑残的想法了。 直播间为这事也争论了起来。 「为什么不行?太冷的话可以把自己和绳子绑起来啊!」 「用你的键盘去救人还更靠谱一点,就不提这个一点也不平整的水面和水下了,你知道飞艇和人的速度差是多少吗?你别看飞艇在空中好像飞得慢,用绳子拉个人能把人拉飞起来,再泡在海里,这是救人还是杀人?再说了,一根绳子一个人不划算,多个人的话,直接能把飞艇从天上拉下来你信不信?天上飞的东西都精确计算平衡的,你以为过重行李为什么要单纯托运啊!小学毕业没?!」 「一个一个救也不可能,根本没时间,而且马上天黑了,晚间用飞艇救援还是在海边,不如自杀来得比较快!」 「但是‘海燕’就救了啊!」 「‘海燕’那不一样!傻逼!」 「你才傻逼!」 观众们可以在安全的地方猜测各种方案,林秋就要直面漫天的咒骂,在发现飞艇并没有降落的倾向后,所过之处的幸存者都绝望地咒骂起来,海水一旦涨潮,不仅高度低的人会被淹死,有些不够坚固的废墟也会被推倒,没人能保证找到下一个偷生点,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此时,飞艇呜响了一声悠扬的汽笛,清晰的广播从天上传了出来。 “感受这份力量,它与你们同在,它无所不能,实现你的梦想,拯救你于困境。它爱世人,爱生灵,万事万物均与它分享这世间。向它祈祷,与它同行,你必将渡过难关,行向光明的未来。” 这番话以中文、英文、意大利文、法语、德国等等各国语言循环广播,咋一听像是宗教劝说,然而,只有林秋知道,这个“它”并不是上帝,而是“地球力量”。他作出了这份似是而非的劝说语,并非在期盼能救所有人的命,一旦涨潮、天黑,许多生命会如同风中残烛般熄灭,但是如果有一些人,不用多,哪怕百分之一借此领悟了“治愈”,就可以熬过漫漫黑夜,迎来生的黎明。 因此,林秋必须不停地移动,觉醒仪式的范围并不足以覆盖整个那不勒斯城,他得一直飞着,还要相对安静,“海燕”和直升机都不能满足这两个条件,所以他才向摩根救助,而摩根给了他一个惊喜。 「愚蠢的方案。」系统毫不客气地批评道。 「死马当活马医了。」林秋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原本还算平静的海平面起了波纹,一浪接一浪的波涛打在小小的废墟岛上,不等寒冷与黑暗降临,各个地方就时不时传来废墟坍塌的声响,那些地基摇动的居家小楼、玻璃全碎的酒店大楼、顽强生长的大树,都抵不过海潮的侵蚀。 凄厉的尖叫持续了一阵子,就算安全地落入水里,没有被落石砸死,寒冷的海水也会很快夺走人体温度,那些咒骂与叫喊渐渐没了声息,只剩下黑暗幽深的海平面。 一只“海燕”从空中落下。 这是幢小楼的屋顶,不知原本是做什么的,屋主在顶楼平台四周砌起了密实的砖块栅栏,即使地基倒塌了,栅栏也抵挡住了涨潮的海水,令平台上的十几人得以生存。 这只“海燕”是位男性,黑发棕眼,长相还算英俊,但是,那张脸却青中带灰,嘴唇发白,头发湿透,可怜兮兮地贴在头皮上,他把帽子拉了下来,靠着栅栏坐了下来。 “该我了吧?”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兴冲冲地站了出来,“该我了!我给女人让了位置,这个警长说她不需要别人让,所以,该我了!” 这只“海燕”一直在往返救援,对这情况再了解不过,他瞄了眼壮汉,一语不发。 壮汉的情绪焦燥了起来:“什么意思,兄弟?你在等什么?时间不等人啊!” “海燕”从嘴里挤出一句:“没劲了。” 壮汉一脸不明白:“什么?” “你让他休息一下。”警察站了出来,这是位有着亮丽红发、妖娆身材的女士,紧身警服勾勒出胳膊上的肌肉,证明她并不是只花瓶,“他已经飞了一天了!其他的海燕都走了,只有他来救我们!” “那又怎么样?!”壮汉发狂地叫道,“他说过会救走我们的,他说了谎!” “你这样胡闹就能让他飞起来吗?”女警冷冷地道。 “他说了谎,这该死的英国人!”壮汉大步走过去,路过女警时用力一推,就像拂开根稻草,怒气冲天地道,“你这……嗷!” 枪声划破了涨潮的风声,女警执枪的姿势很标准,看向壮汉的眼神满是不屑:“我可不是美国人,从来不打自己人,我是意大利人。” 幸存者中有位老年男子笑出了声,其他人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虽然面临绝境,但是经过一天的危险,他们并不再那么怨天尤人。同一个人可以高尚也可以卑鄙,他们已经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准备。 壮汉捂着被枪击的小腿咬牙切齿地怒吼:“我会杀了你们!我会把你们会杀了!你……” 女警一挑眉毛,壮汉后面的威胁全部咽回了喉咙。 “海燕”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胸膛还在微微起伏,他看起来甚至像是死了。 他看见了死亡。 一个月前,他还是个普通的军人,经历过战场,得到了小小的提升,海军陆战队的经历令他强于常人,当他接到集训命令时,以为这不过是另一个局部战争的提前培训,或者是某次秘密行动,这并不罕见。集训的任务是在一幢偏僻的体育馆集体处决罪犯,他有些疑惑但也没太在意,他杀过人,心理健全,更何况这些人是罪犯。 最初,罪犯都是年轻、强壮、粗鲁的年轻男性,偶尔有个女人。这些罪犯无一例外大喊着“我没有杀人”或者“无罪”,这并没有什么奇怪,无耻是罪犯们唯一的共同点,所以,他扣动扳机的手从不犹豫——直到少女出现。 少女有着一头柔顺的金发,哭泣的蓝色眼眸楚楚动人,她趴在地板上,就像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物。她抱住他的腿,哭喊着如其他罪犯一样的话语:“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我没有!!” 少女的犯罪纪录是弑亲。 看着少女玫瑰般的脸庞,他的手犹豫了,他的女儿也是金发碧眼。 突然,一颗子弹贯穿了少女的眼睛,她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趴在地上抽搐了几秒,停止了活动。 子弹很少能造成即时死亡,经受几秒或者几分钟的痛苦取决于子弹射中的部位,他就见过不少同僚故意让罪犯慢慢失血而死,大多数时候,这些罪犯是恋童癖或者连环杀手。 出手的是一位女士,她的“训练”成绩非常好,下手果断,打死少女后她对着尸体吐了口唾沫:“长得和个婊子一样!” 为什么英国政府要突然集中处死罪犯? 这个念头一旦在脑海中浮现,他就止不住地去想,当上级说明下一步的“训练”项目时,他的疑惑更重了。 他们要从体育馆的二楼跳下去,下面是一张细细的安全网,极具弹性,当人落下时,体重会把他们往下拉去,无限贴近那些尸体。 没错,就是几天来他们处死的那些罪犯,不知道为什么,英国政府没有把尸体拖走,而是堆在一起,他们就要往这些尸体上跳。 没人告诉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也没人解释,只是叫他们跳下去,然后尽力不要落到尸体上。 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我们又不会飞”,有人这么抱怨着,但是“训练”并没有停止。他被迫一次又一次地跳下,眼睁睁看着离尸体越来越近,再慢慢停下,他并不能控制落下的地点,有时候撞上一位老者腐烂的脸,有时候撞上一位男子露出白骨的颈椎,有一次,他撞上了少女。 一只眼睛变成了血洞,另一只也因为晶体混浊变成了灰白色,她静静地仰面躺着,当他看着这张脸越来越近时,心里那个念头越来越强烈:不,不要让我落下! ……他飞了起来。 他成为了第一只觉醒的“海燕”,在整幢体育馆由于尸体腐烂而令人窒息前,一共有十三名同僚成功觉醒。他们得以离开这地狱,泡个热水澡、吃顿好饭、穿上崭新的制服,政府说,他们将成为英雄。 非常美好的未来。 每当夜晚降临,他闭上双眼,总是能看见那仅剩了一只眼睛的少女,她望着他,无声地重复着:我没有杀人。 他相信了,因为他知道了觉醒者是怎么回事,正好所有的罪犯都是觉醒者?不,怎么可能! 他忘不了那个数字:278人。 那不勒斯的天色黯淡了下来,由于没有任何照明,月亮不在的夜晚,几之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海燕”靠着冰冷的栅栏,看着倒在身前的壮汉,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上帝啊,这世间就是地狱吗? 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他。 第一百三十五章 女警蹲在“海燕”身前,握住他冰冷的手,试图给他一点温暖。 “海燕”太疲惫了,他飞了一天,根本无视轮值规定,即使觉得身体像在被慢慢撕裂还是没有停下救人的脚步。他不想休息,一旦睡着,少女的脸就会出现在梦中,疯狂地拷问他的良心,心理上的折磨比身体的虚弱更加令他痛苦。 他筋疲力尽,一根手指也动不了,心中一直祈祷上帝带他离开这人间地狱,赐予永眠的安宁。 女警眼中,这只“海燕”与其他人不同。 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因为幸存者嚷嚷,她亲眼看见一只女“海燕”在把人拉起来后故意松开手,让幸存者掉入了海里。她之所以肯定那是故意的,是因为幸存者在水里挣扎时,女“海燕”飞在空中用苏格兰语大声嘲笑,她交过一个苏格兰男友,听得懂,那是极其恶毒的字眼。 眼前的这只“海燕”却一直在救人,即使看出来疲惫不堪也没有停下脚步,一次又一次的往返废墟岛与直升机,在壮汉用武力试图抢先脱困时,他没有一句辩解,只是拒绝起飞,哪怕被威胁也不同意。 “你是个好人。”女警用不熟练的英语小声道,“你会没事的。” 听见带着苏格兰口音的英语,“海燕”吃力地睁开眼睛,这是张和梦中少女完全不同的脸,坚定、宁静,充满了野性的美,她的手那么温暖,就像冬天的篝火。 “不……不……让我走……” “海燕”的呓语没人听得见,但是幸存者们确定地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天色已黑,涨潮虽然幸运地被砖石栅栏挡在了外面,但是寒冷如约而至。他们这个废墟岛由于有“海燕”救援,每次飞下来时都会带来一些水和食物,所以避免了饥渴,但是其他的地方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饥寒交迫的寒夜无情地榨取着每一丝生命。 女警看着“海燕”明显的衰落了下去,他闭上眼,垂下脑袋,仿佛对人生的苦难引颈就戮,她被愤怒与悲伤包围。 天上传来了意大利语的广播,那些话语一遍遍重复着,像是蚊子般嗡嗡不休,令人厌烦。 “我们会活下去的。”她坚定地道,一股无名的力量充斥了她同样疲惫的身体,就像从冰天雪地突然进入了生着火炉的林中小屋,她舒服得展开手指,提高了声音,“我们会活下去!” 天黑之后,林秋就让系统关闭了生命显示。 「你什么时候能不要这么娘们兮兮的?」系统一边不满的嘟囔一边关了显示,「死人也见了不少了,还怕多看一眼?看一个和看两个有什么分别?」 「不,我只是想第一时间看见获得治愈的人。」 系统显示的视野中一片黑暗,那不勒斯城只有死寂,林秋靠在窗边,看着下面昏沉的大地发呆。 一小朵明亮的光芒跳了出来,先是一个小点,接着,这朵光芒像是怒放的玫瑰般爆发开来,照亮了某处废墟岛! 有人成功了! 林秋第一时间感知到了,那是像高原上强风般的觉醒者,她可以狂怒呼啸,充满了力量,也可以如同清风拂面,温柔地吹去尘土,现在,她令所有围绕在身边的生命都充满了力量! 「生命光环,真不错啊。」系统吹了声口哨,「这次收获的觉醒者素质都不错,不愧是大灾难,以后可以考虑人为制造一些呀?」 林秋懒得理会,这次的觉醒技他设计了许久,虽然名为“治愈”,但是内里也分有不同的等级。 在设计“起死回生”时林秋犹豫了许久,当初他说过永远不会设计“复活”,但是最终他还是加上了并且设置了严苛的限制条件:必须是直系亲属、必须陪伴着死者死亡、必须是单纯地想要复活对方而且不附带任何交换条件。这样说来,其实美国人完全不必为此大发雷霆,那位父亲这一生恐怕也用不了几次起死回生。 生命光环的等级低一些,以觉醒者为中心,周边范围内的人都会更强壮、更健康,但是这个觉醒技也是有限制的,它没有治愈功能,只能提高人的身体素质。 当然,所有获得“治愈”的觉醒者都会获得基本的治疗疾病和伤口的能力,但是这种能力的强弱是和觉醒者息息相关的。强大者,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可以完全治愈,但是,未获得“起死回生”这个觉醒技的人无论如何强大都不能复活他人,未获得“生命光环”者也无法在对方是健康人的情况下,凭空提高对方的身体素质,这都是林秋所加的限制。 设计“治愈”时,系统提出了觉醒树的概念,用它的话说:「你已经是个成熟的主试官,可以试一试复杂的觉醒树设计了。」 觉醒树说白了,就是在总称呼之下再设定不同方向的分支,尤其适合于多人数的大型觉醒技,以免制造出一大批同质同量的觉醒者。 遇见“海燕”之后,系统不止一次激烈批评这种人工制造的“同质化觉醒者”,林秋回了句“我们不也是人工制造么”,结果换来它大喊大叫“我是人吗?我是人吗?”,足足五分钟,自此之后,林秋再也不敢在这方面多嘴。 林秋私下琢磨过了,系统的理由其实根本站不住脚,觉醒树的设计更多是为了完全限制死觉醒者的发展方向。 前期的觉醒技,好比全哥的“芝麻开门”,未来的发展比较容易想像,无非是更宽、更大、更远的门,很难玩出更多的花样来,但是诸如“治愈”这种觉醒技,很容易就会被玩出诡异的效果,而在觉醒者获得了觉醒技之后,主试官在这方面就只能冷眼旁观了。 说起来,严冬年也获得了“治愈”啊…… 「你获得了治愈的什么?」林秋问严冬年道。 这货从上了艇后就一直东跑西跑的拍照,他说没坐过飞艇,挺感兴趣的。这艘飞艇显然是用来享受的,里面不仅有一边观赏高空美景一边泡澡的豪华套间,还有菜系丰富、装修豪华的空中餐厅,虽然因为出发匆忙,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但是上一次航行没有端出去的“剩菜”也是不错的。 严冬年正在餐厅到处掏东西吃饭,闻言回道:「等命交换。」 正如字面意思,这个觉醒技的设定就是用自身肉体所拥有的替换给任何人,是个单纯的消耗式觉醒技,虽然是三个分支里最次一级,但是也是损耗最大、传达距离最远、起效最快的。 林秋怔了下,心头泛起一阵感动,刚想着说什么,严冬年又补了句:「等级最低,很容易学啊。」 林秋把感动憋了回去。 大概是感受到了林秋的情绪,严冬年急忙辩解道:「我只是要建立我和你之间的联系,又不是真靠这个觉醒技,说真的,我还有点看……」 「又有新的觉醒者了。」系统突然出了声。 林秋赶忙把注意力移回到下面,随着第一朵亮光爆开,一朵又一朵的光球出现,就像有人把星星撒落在大地上,这星星点点的火光照亮了一个又一个废墟岛,维持着幸存者的生命。 「你看你,一脸猥琐。」系统冷哼道。 「有时候你得相信人性。」林秋确实在笑,他忍不住。 「我记得你不相信人性。」 「我确实不相信。」林秋小声道,「所以,每次碰上都是惊喜。」 那不勒斯觉醒仪式有个关键词,无私。 这并不是要求参加者们奉献一切才能获得觉醒技,而是必须以一种“不获利”的心态去拯救别人,如果救人仅仅只是为了获得“什么”,那么参加者永远也无法得到“治愈”。 林秋隐瞒了这个关键字,但是他根本不在乎,他在飞艇边看着下面星星点点的光亮,感受着那些和他产生了联系的新觉醒者,那些不同的味道。 「128人,比想像中少太多,百万人口的城市,还有许多旅游人员,只产生了128人,你制订的计划太苛刻了,而且大多数都是2、3次级的觉醒技,起死回生只有一个,可惜了。。」系统以专业姿态评价道,「不过,没有让任何一个现有觉醒者获得,全都是新觉醒者,这点上值得表扬。」 林秋问道:「现有觉醒者再获得觉醒技有什么坏处?」 「没有,问题在于这些现有的觉醒者都不可能成为我们的同盟,大部分是其他国家培养的。」系统说道,「同化这些人很麻烦,但是同化这些新觉醒者就容易多了,快,向他们展示一下你的威能!」 林秋理都没理,除非这些觉醒者主动联系,不然他不打算招揽这些人,反正他的觉醒者是永远不可能向别人透露主试官身份的,不必担心。 「哦,对了,我都忘了。」 随着系统这声嘀咕,两处直播间的抬头变了:热烈祝贺128名新觉醒者诞生! 直播间瞬间弹幕爆炸,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 第一百三十六章 林秋注视着下面星星点点的光芒,静静倾听着新觉醒者们的心声,有些人把他当作上帝不停地祈祷与感谢,有些人把他当作魔鬼——这倒是挺稀奇的——问他到底有什么要求,是不是要用灵魂交换觉醒技,大多数人还是正确领悟了他的身份。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一位有着强烈玫瑰香味,强到发臭的觉醒者疑惑地问道,「你只是把这种……不管是什么的超能力送给普通人?你的目标是什么?仅仅只是制造觉醒者?」 是为了把你们养肥再送给鬼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外星人“吃”,这个答案林秋已经许久没有想起了,这几个月的经历仿佛几年,每天睁眼闭眼间都有无数的事要做,对他来说就像开启了另一个人生。 「我只是希望人间有点趣。」最终,林秋选择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更好一点。」 玫瑰香许久之后才回复:「你真奇怪。」 林秋笑了笑,看着下面的光点**或者缩小,每一圈都代表着顽强的生命,在这漫漫长夜中如同一个个避难所。 寒夜很长,但是黎明终归会到来,当第一丝绚烂的光明在地平线远端升起时,哭泣与欢呼声同时响起,久久回荡在因为朝潮而波动的海面之上。 Y站和B站的直播间同时达到了观众人数的高峰,千万人同时在线陪伴着那不勒斯渡过这艰难的夜晚。系统的剪辑功力十分精湛,当朝阳升起时,镜头从天空中巡梭过一张张喜极而泣的面容,把气氛烘托至最高潮。 「主试官牛逼!」 光是这句话,就把整个B站直播间画面密密麻麻地覆盖满了,持续了整整有一分钟之久。 「Godblesspeople!」 Y站全是这句话,大多数人无法理解林秋那段话的意思,以为只是用宗教来鼓舞幸存者,毕竟那种绝望的情况下谁也没办法做什么。 八点三十分,伴随着运送物资的直升机再度出现,一声爆破在坍塌的公路口响起,第一个冲进来的不是意大利军队和警察,而是“甜甜圈加工厂”的学生们。 “中国觉醒者部队‘甜甜圈加工厂’前来报到!” 潘风一脚踹开横在路上的断枝,中气十足地吼出了这句话,其他国家觉醒者部队出现的模样可让他羡慕死了,一路上都在琢磨着拉风的登场方式,一清完路障,他就迫不及待地窜到前面去表演了。 B站的直播间爆炸了。 「我操,中国人的脸都丢尽了!‘甜甜圈加工厂’是什么鬼?为什么我们要用一个外国食物的名字来作觉醒者部队的代号?」 「别人好歹是个动物,我们是被吃的,操,上面的人是不是脑子进SHI了?!」 「这哪来的毛孩子?别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我们出学生?」 「都让让,2月加急名单插个队……」 「你看你看,他还跌个狗吃屎,我操!丢人现眼啊!」 潘凤刚吼完就被专业救援人员拉了回来,爆破刚过,说不定会有落石,相当危险。他措手不及之下就这么一脚踩滑,跌了个标准姿势的脸着地——幸好用胳膊挡了下,不然还挺清秀一少年得进整容医院回炉了。 电脑前也有人感受不同,吕布蹲在马桶上捧着手机,看着昔日铁子在全世界人面前露脸,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嗤,我们走着瞧……” 系统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奚落机会,那些嘲讽鄙视“甜甜圈加工厂”的弹幕全都转给了林秋,搞得林秋视野内一排排弹幕,几乎啥也看不见了。 「有完没完!」林秋吼了一声,「给我撤了!」 「你看看你起的这名字……」 「我乐意!」林秋没好气地道,「我高兴怎样就怎样,这不是你要求我做到的?!」 系统被噎得哑口无言,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林秋吼完了,又讲起了正事:「我觉得我的‘上帝权限’覆盖范围还是太小,这次129个人,不对,130个人,覆盖范围提高到多少了?」 「可以点式覆盖。」系统回道。 「没使用距离?」林秋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这个距离就比你想像得要长得多了……」系统拉长了语调,慢条斯理地道,「大概有四百公里的使用范围。」 林秋并没有流露出系统所期盼的惊叹感情,反而皱起了眉头,一付不满意的表情。 「怎么?这还不够?!」系统有些意外地道,「四百公里,不是四公里!」 「和地球相比就太渺小了。」林秋道。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便带着开心的味道:「没问题,终有一天我们可以覆盖全球的。」 林秋与系统在意识中交流的这会儿,严冬年就在旁边看着,他的微笑逐渐减淡,当看见林秋脸上出现那种熟悉的昂扬表情时,他的眉眼间多了一丝担忧,但是,这只是一瞬间,很快,那种无所谓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一如往常。 林秋和严冬年还在飞艇上,小杨的意思,他们暂时就不要下来了,以防出什么问题。 那位“复活奶爸”一上岸就被全哥送回了中国,他是个成年人,很清楚一个拥有复活能力的普通人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可不仅仅只是羡慕和赞誉。他第一时间求助于林秋,于是,林秋让小叶子那艘船拐了一个弯,在僻静处上岸,并且让小杨接应,直接让全哥开门把人先送了回去,这种会走动的“复活技”如果在人群中露面,还不知道会引发什么样的事,毕竟灾难中,幸存者多多少少都有亲人去世。 现在128位觉醒者的出现彻底激怒了其他国家的觉醒者部队,因为在盘点之后,他们发现自己人中无人获得治愈,这不得不令人生疑。他们等待在难民营,想要质问主试官,有人在寻找小杨或者任何一张中国面孔,但是得到通知的小杨一行早就躲进了巴利克的肚子里,巴利克孤身一人躲藏起来就方便多了。 麦尔斯知情知趣地表示什么也没看见,但是有个条件。 “我想去中国玩玩。”麦尔斯热情地说。 “啊?”小杨的眼神满是怀疑。 这个有着典型意大利外表的小伙子坚定地指着“复活奶爸”,道:“我想跟随他。” 小叶子看向“奶爸”,“奶爸”疯狂地摇着头:“我们不认识。” “你是我的上帝,你向我展示了奇迹,从此以后我将跟随你!”麦尔斯毫不犹豫地道,见“奶爸”一脸的不乐意,他又补充道,“我带大了四个弟弟妹妹,育儿方面极有经验并且不要工资!” 作为一个收养孩子的单身“奶爸”,麦尔斯的话正中红心,他立刻答应了。 “甜甜圈加工厂”和海量的救援部队进入那不勒斯后,“海燕”、“黑鲨”、“白颧”和未有代号的澳大利亚觉醒者救援队纷纷悄然退场。 “白颧”是因为队员的个人不良行为,“海燕”是因为制造觉醒者的不光彩方法,“黑鲨”则是因为苏菲,这位少女领导者醒来得知觉醒仪式的结果,沉默了许久后表示“我还不够强大”,毅然决定离开,澳大利亚则是因为有觉醒者死亡,这是重大损失,既然至今没有丝毫获得治愈的希望,那么也没必要再留下来了,毕竟,他们不是来救人的。 救援工作有条不紊的展开,紧紧跟随先头救援部队进入的居然是华为的抢修车辆。 「意大利政府在干蛋呢?这尼玛华为都进去了,他们的救援部队呢?」 「华为牛逼(破音」 「华你M呢,粉红蛆!」 「滚你M的,战狼狗!」 「人意大利的救援部队已经进去了,前面的粉红蛆不长眼睛的?」 「蛆怎么可能有眼睛?」 Y站的直播间也在上演着类似的争辩,只不过用的是英语不是中文,这样说起来,全世界人民都有一样的“兴趣爱好”。 人一多,就好办事了,更何况还有各种大型机械设备,法国人已经空投了足够的物资,一旦人手充足,救援速度就快多了。 「差不多可以结束了。」林秋看着下面的场景,「我们该走了。」 “坐飞艇走吧,挺舒服的,我们顺便去别的地方玩玩。”严冬年凑了过来,把脑袋靠在林秋肩膀上涎着脸道,“我还没去过卢浮宫呢……” 林秋反问道:「你怎么哪里也没去?你去过的有哪里?」 “哪里也没有,林秋太忙了,一般不陪我,我好无聊。” 严冬年讲得可怜兮兮的,林秋一时间也有些心软,毕竟,这次如果没有他,真要出大事了。 「我考虑一下。」应了句,林秋对系统道,「把直播间关了吧。」 「要不要解释一下?」系统的话语里充满了幸灾乐祸。 林秋一下子就明白了,沉吟几秒,道:「在直播间的抬头改成‘无私的那不勒斯’就行。」 系统鄙视地道:「你真会恶心人。」 「嗯哼。」林秋没有否认,笑了笑。 一月二十日上午八点三十五分,那不勒斯觉醒仪式结束,那不勒斯大地震灾后救援工作刚刚开始。 第一百三十七章 林秋睡了一个美美的补眠,毕竟昨晚忙了一夜,飞艇比他想像中平稳得多,他坐过渡轮、邮轮、小船、飞机以及各种汽车,但是飞艇给他的感觉就像在地上,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颠簸。 从充满了弹性的柔软大床上醒来,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林秋一时间都没明白自个儿身处何地,发了好一会儿愣才反应过来。 「下午好啊,你这次做得很不错!」系统一付表扬的语气,「继续保持!」 林秋过了好几秒才憋出一个字来:「……啥?」 「觉醒仪式!」系统提高了声音,「你发什么懵呢?!」 「哦……哦。」林秋打了个哈欠,浑身上下的酸痛提醒着他过去两天都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用提胳膊几乎提不起劲来,「好像就这么回事吧。」 「你脑子不清醒。」惯例的嘲讽语气又回来了,「不过,你总算是在全世界面前为觉醒者竖立了一个良好的形象,这是个很好的开始。」 林秋眯着眼睛,一脸呆滞地回了句:「觉醒者有什么不好的形象吗?」 「你是装傻吗?」系统说,「想想至今为止在全世界面前露脸的觉醒都干了什么!」 林秋用迟钝的大脑回忆了一会儿,出了一脑门的黑线:欧美的那些觉醒者大部分都在装上帝…… 「到底是多喜欢被钉在十字架上?」林秋一边吐槽一边掀开被子。 「提醒你一句,钉十字架的是上帝的儿子。」 「哦,他们还是父……啊——!卧槽!」林秋连滚带爬地离开舒服的大床,因为就在他旁边,严冬年顶着鸟巢头坐了起来。 不得不说,再帅的人刚醒时……依旧那么帅。 林秋以一个滑稽的姿势坐在地上,即使是意识交流,他也忍不住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干、干什么?」 “唔……”严冬年带着点刚起床时的鼻音,面无表情地盯着林秋,“嗯?” 「你怎么睡在我的床上?」 林秋迅速回忆着昨晚的事,因为整个飞艇的乘客只有他和严冬年,所以俩人随意地探索了一圈,服务人员不足,没人来阻止他们,除了驾驶舱进不去之外连后厨都去看了。 林秋对那个巨大的冷藏柜很感兴趣,不过严冬年死死拉住不许他进去,“我们会被关在里面冻死”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菜单很长,菜式多到林秋眼花缭乱,分了好几种语言包括了中文,他在其中发现了一些奇葩,诸如香芹蜗牛。 观景室大到能跑马,产生了这样的念头后,林秋真的发现了一个马厩,他不得不猜测这艘艇到底用来载哪些人的。 最令林秋倾心的莫过于豪华套间,那张软床大到不可思议也软到不可思议,他扑上去后简直不想动了。 「我好像是被你拖下床的……」林秋喃喃自语着,「后来的事记不清了。」 “你太累了。”严冬年熟门熟路地拉开衣柜,拿出一套休闲西装。 「为什么你知道这里有衣服?」林秋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停停,别说了,我知道了,你预知了你未来找衣服的过程然后就知道了衣服在哪,说真的,不要把你的觉醒技用在这种小事上行不行?」 “对我来说觉醒技就像呼吸一样,不用特意。”严冬年不以为意地道,“去吃饭吧,亲爱的!” 「哦,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有一个你的觉醒者有事和你说。」系统跳出来道。 「谁啊?」林秋觉得有点冷。 「昨晚和你联系的那个意大利女警。」系统慢条斯理地道,「另外,你是光着的。」 林秋低头瞄了眼,嘴角抽畜地起身跑去衣柜,拉开之后怔了两秒,在意识中怒吼起来:「严狗,我的衣服呢!」 “我来帮你穿……”严冬年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你等一下,先别穿衣服。” 林秋气呼呼地钻回床上,把那床柔软得如同羽毛般大被盖上身,裹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才联系上他的觉醒者:「有什么问题?」 「他想见你。」 与林秋的惬意相比,女警此时的心情很忐忑。 觉醒仪式的结束,意味着觉醒者来此地最大目标的消失,他们自然要撤离。 这只“海燕”没有走,女警拯救的这“只”,疲惫已经完全消失,他精神奕奕地坐在地上,瞪着女警的目光充满了警惕。 “你杀了人。”他说。 女警一脸的莫名其妙:“在此之前,先自我介绍一下,先生。” “盖伦。”盖伦有双很奇妙的眉毛,太过显眼以至于没人能忽视,除此之外他倒是个英俊的中年人,“你杀了人。” “首先,已经死了很多人,其次,我没有杀人,再次,如果你说昨晚袭击你的那个美国人,你可以用一句‘谢谢’来表达你的感激之情,你知道的,毕竟我救了你的命。”意大利女警冷静地道,“另外,你可以叫我桑卓亚。” “你有了觉醒技,你有了治愈!”盖伦的声音有些急切,“这证明你杀了人!” 桑卓亚的表情介于困惑与“你他妈在说个什么大头鬼”之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怎么会……”盖伦的声音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力,虽然大部分人都在关注救援部队什么时候把他们带离这个该死的地方,但是这实在太过无聊,也有不少人正在偷瞄谈话的意大利女人和英国男人,幸好,距离阻挡了声音的传播,“你怎么会不明白?这个!这个能力是夺取来的!你杀掉拥有觉醒技的人,然后从他们的尸体上吸取能力。” 桑卓亚那张脸已经皱成一团:“你在说什么鬼话呢?等一下,我问问我的主试官。” 英国男人从粗糙的水泥栅栏上跳了起来,凑近了桑卓亚道:“你能联系到主试官?” “当然,我是主试官的觉醒者。”讲到这里,桑卓亚也反应了过来,“你不是?” “当然不是!” “啊……”桑卓亚进一步发挥了联想,脸色严肃、手肤腰际,“所以,你的觉醒技是靠杀人来的?” “我……”盖伦有些卡壳,脸色阴沉了下来,“我当时不知道,英国政府说他们是罪犯。” 桑卓亚打断了盖伦的话:“我以为英国没有死刑呢!” 盖伦的脸色已经和深海差不多了:“我是军人,总有一些特殊情况,不过……”他大略讲述了整个过程,包括心里所想的,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能把这些话告诉另一个人,队友不能说,外界更不可能了,更何况,英国政府会使用一切手段——包括让他人间蒸发来阻止这件事的外泄。 不过,这件事就这么自然的发生了,盖伦无法停下,在这个孤独的小岛,他把所有事都说了。说完之后,轻松感令他深深吸了口气,全身上下都舒服了。 “啊……”桑卓亚以一个感叹词做了回应。 盖伦的表情很精彩:“我对你说了可能毁灭我一生的最大秘密,你的回应就是‘啊’吗?你是在开玩笑吗?” 桑卓亚咧了咧嘴,似乎在控制表情:“怎么说呢,兄弟,我刚才和我的主试官联系了一下,他给我详细解释了一下获得觉醒技的过程,并且他说你,呃,我只是复述他的形容词,他说你这种‘流水线觉醒者’是没有前途的。” 桑卓亚解释觉醒仪式和觉醒技的过程中,盖伦的嘴越张越大,最后已经和《呐喊》这张名画差不多了。 “等一下,所以说你能够随时随地和主试官联系?那个叫严……什么什么的中国佬?” 这次桑卓亚沉默的时间有点长,之后说道:“所以,我给你解释了这么多,你的关注点就在那个中国人身上?说真的?” “不不,不,我只是有点……震惊。”盖伦沿着栅栏坐下来,“所以说,英国政府完全骗了我们?” “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问问这个平台上的人,除了给那个美国佬腿上来一枪外,我可没那么多机会杀人。”桑卓亚一付无奈的表情,“在昨晚之前,我都不知道觉醒技是什么东西。” 对方正巧知道“英国式觉醒技”的获得方法并且正巧救了他的机率实在太小了,盖伦从心底已经相信了桑卓亚的话,这导致他整个白天如同风干的木雕般坐在栅栏边上一动不动。 人生观的巨大破碎,可以理解。 桑卓亚没有去打扰盖伦,她忙着疏散幸存者,维持秩序,美国佬的腿依然一瘸一拐的,她的“生命光环”可以强身健体,但是没有她亲自出手,治愈是不会生效的。 直到下午时分,盖伦终于“活”了过来,平台上只剩下他与桑卓亚。救生艇载力有限,作为“海燕”的他和作为警察的桑卓亚当然排在了最后,实际上,这也是桑卓亚特意的安排,她有些话要和这位“海燕”说。 “我听说‘海燕’已经撤离了,你不走吗?”桑卓亚问。 “帮我个忙!”盖伦握住桑卓亚的胳膊,“我想和你的主试官见一面!” 这就是为什么林秋一醒来,就收到联系的原因。 第一百三十八章 见面是不可能见面的,只能用“传话”这种方式维持一下神秘感了。 林秋的第一个问题当然是:「见我干什么?」 桑卓亚代为转达后,盖伦毫不迟疑地说:“我把这件事公布于众,我需要主试官帮我佐证!” 林秋也觉得该是如此,不仅仅是为了无辜死去的人,也是为了防止有人把这方法扩散开去后,别有用心者对弱小的觉醒者下手,那样一来,觉醒者还怎么生存? 「不要公开。」系统说道,「现在还不是和英国政府翻脸的时候,况且,你就算公布了,证据呢?光凭一张嘴吗?你一个人和整个政府斗?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没有任何证据的空口白话只会败坏主试官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那么一点点威信,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系统的话咋一听十分有道理,但是林秋和它已经是“老朋友”了,稍微一琢磨就能猜到一些深意:「你想用这种方式威胁散人觉醒者?」 系统很快回复:「我可没这么想。」 「只有跟随主试官才是最安全的觉醒方式,散人觉醒者面临着被全世界狩猎的危险。」林秋没有被系统的花言巧语骗过去,「实际上不就是这么个效果吗?」 系统不屑地道:「如果出现这种事,那只能说是政府的问题,关我什么事?」 林秋追问道:「你为什么总说这是政府的问题?」 系统答道:「大规模的定位觉醒者再集中屠杀需要强大的区域控制权,个人很难做到,一两个零散的杀害通常制造不了多少地球力量,他们又没有什么收集地球的方法,就算密封在水泥罐里也没用。」 「别人不知道这些。」林秋一针见血地道,「谣言这种东西是没办法禁绝的,只要有‘杀了觉醒者自己就可以获得觉醒技’这种传闻,就会有人偷偷摸摸猎杀觉醒者,这是不可避免的!再说了,你凭什么觉得别人不会杀害‘主试官的觉醒者’?」 「为了一个微弱能力的觉醒者惹怒拥有政府背景以及许多强大觉醒者的主试官,这是非常不明智的事情。假设有这么个傻逼真的做了,你的觉醒者也可以直接联系你寻求援助。」系统的态度很平静,语气也很诚恳,「我建议你还是不要正面撕,最关键的是你没有证据!」 林秋觉得系统不是在开玩笑,他问桑卓亚道:「那个‘海燕’有什么证据吗?」 “没有。”盖伦沮丧地道,“我们不允许携带任何工具,运送车辆全部贴黑窗户并且有隔音,不知道地点,除了我们这十三个人之外人,当时的所有工作人员都用代号,并且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们。” 不用林秋分析,作为一个警察,桑卓亚就皱起了眉头:“那么,你们这十三个人里面有谁愿意出来作证呢?” 盖伦叹了口气,沉默不语,答案不言而喻。 “所以,这是只有一个证人的故意杀人案,被害人高达278人,这个证人还有帮凶嫌疑,没有物证、没有时间地点,被告是英国政府并且时间已经过去几个月。”桑卓亚的表情很无奈,“相信我,这种案子能赢才有鬼。” 一时间林秋也没办法了,知道归知道,能不能是另一码事。 桑卓亚眨了眨眼睛:“有件事我很奇怪,这278人中有多少是英国人?” 盖伦怔了下,回忆片刻后道:“不少,至少我觉得有不少。” “这些人没有亲人吗?”桑卓亚不解地道,“英国政府肯定是根据觉醒者的身份来抓,这里面可能会有不少低风险人群,失踪是肯定会引起注意的,这段时间你就没听过什么有关失踪人口的新闻吗?就像那个少女,如果她是个那种在正常家庭成长起来的孩子,父母不可能不报警,新闻媒体可不会放过这种漂亮少女失踪案,他们会编一堆**惊悚新闻,一个月不愁关注度,我讲的不中听,但这就是现实。” 这些道理都是一点就透的,盖伦也反应过来,但是他的神色依旧是一片迷茫:“没有,至少我从那里出来后就没听过这种新闻。” 盖伦和桑卓亚的对话都被桑卓亚转告给了林秋,他听完后也同意桑卓亚的分析,就算国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绑架这些人,但是总会出一两个没头没尾的新闻,也许没人会联想到这上面,但是必然会有些涟漪。 「都闪开,看老子演示高端操作。」系统毫不客气地出声,顺便把一个意识交流QQ牌塞到桑卓亚的视野中,吓得她后退了两步,差点儿掉进水里,「二个月前,伦敦一辆巴士翻进了沟里,这条沟不深,刚好在S型拐弯附近,自从建成后就经常出事故,虽然所属辖区几翻讨论但是一直没决定修理,再加上事故虽多死者不多,也就算了。我搞到了记录,在这几个月中,那边陆续出现了死人的翻车事故,一共12人,民众要求修路或者设立护栏的呼声日益提高,最终,在一次34人死亡的大型翻车事故后,政府修改了这段路,增加护栏和警示牌,彻底了结了这事。」 「你是说政府用意外事故掩盖绑架?」林秋道,「不对,人数不够啊。」 「又不是所有人都是低风险人群,有些人失踪了都没人找的,再说了,英国全国也不止这么一个容易出车祸的地点,你闪开。」系统联系了桑卓亚,把死亡人数中的年轻女性模样传了过去,「你的手机还能开机吗?」 「呃,我的已经没了,不过我捡到一个,你可以看到吗?」 「没问题。」 少女的微笑充满了青春活力,黄金在头上、珍珠在嘴里,她就在最后一批34人死亡的事故名单中,由于年轻貌美,当时媒体都喜欢用她的照片做报道。 盖伦一把夺过那个手机,死死盯着屏幕,面容扭曲地大叫:“就是她!就是她!” 系统得意洋洋地哼了声,道:「一个国家每天都要死很多人的,278人对政府来说不算什么,更何况这些人还素不相识、毫无关联,只要制造一些意外,根本不会有人怀疑,甚至连他们的家人都不明白。」 “不是278人。”桑卓亚的语气冷冰冰的,“是546人,那些顶替的尸体也要加上。” 盖伦沉默了下,道:“是556人。” 桑卓亚:“……” 林秋哭笑不得的把话题拉了回来:「如果正常渠道没法讨回公道,那用媒体曝光可行吗?」 “哪家媒体敢报道这种事?”盖伦和桑卓亚异口同声地道,对视一眼后,又一起说,“报道出来还要可信!” 林秋无话可说,所有的路都堵死了,看起来已经走进了死胡同,他仔细思考了许久,道:「公开举行一次不死人的觉醒仪式就好了。」 对于这个提议,系统倒是没有第一时间泼冷水:「至今为止,不死人的觉醒仪式只有‘巨人工厂’和‘女鬼网吧’,但是这两地的觉醒技十分低微,我都不想承认这是觉醒技!」 林秋警惕地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谣言这种东西你是没办法制止的,别天真了,在贪婪面前理智不堪一击,想想彩票,明明知道是几亿分之一的概率,但是依旧有人不断地投钱进去。」 林秋有些气恼:「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阻止这件事?不管是散人觉醒者又或者主试官的觉醒者,反正觉醒者多一些都是好事啊!」 「成立觉醒者联盟。」系统立刻答道,似乎早就准备好了,「记得我叫你向摩根要的岛不,那是个集体生活的好地方。」 林秋难以理解地道:「圈养觉醒者?你疯了吧?把觉醒者和普通人划分开来只会让双方产生隔阂。」 「我没说要圈养,只是让觉醒者有一个可以完全放心休息的地方。觉醒者脸上又没有标记,只要不向全世界公开,谁知道哪些人是觉醒者哪些不是呢?」令林秋意外的是,系统居然耐心地解释起来,「在向世界表明觉醒者是安全的后,你可以更进一步,向世界表明觉醒者是有益的,能够带领人类进入新纪元的。」 话题岔到这里后,林秋就有些跟不上了:「什么意思?」 「利用觉醒技改善人们的生活。」系统孜孜不倦地说教道,「觉醒者太少了,不可能用单个的觉醒者去改善全体人类的生活,只能当作救急,像现在这样,大地震的紧急救援,即使有129名拥有‘治愈’的觉醒者,对整个人类群体来说也太少了。作为主试官你可以开发一些特殊的觉醒技,比如,‘能够攻克任何医学难题’的觉醒技,利用这种能力开发出治疗绝症的技术,这才能让觉醒者被人们所尊敬,而不是恐惧。漫威的X男知道不?那就是典型单点超能者被社会攻击的下场,现在人类对觉醒者还没反应过来,但是已经出了纽约暴乱这种破事,留给我们挽回印象的时间不多了。一旦全体人类对觉醒者认同度高了,就会更配合,出现更多的觉醒者,毕竟本身觉醒者就是从普通人中诞生的,这是良性循环,而不是互相敌视。」 林秋总觉得系统这番话似乎早就规划好了的,但是话是说得没错,他挑不出毛病。 「所以你反对我公开英国政府的做法?」 「这种事一旦暴露,对整体印象的影响太差了,我并不是要求你永远不公开,总有机会的,但不是现在!」 林秋极度不爽中。 第一百三十九章 盖伦并没有想过能得到主试官的全力协助。 对于主试官,英国政府给予的评价很苛刻:新时代的野心家,希特勒预备役,一定要提防。他原本对主试官的评价也不高,因为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无缘无故“送”给别人足以颠覆世界的超能力,这不合逻辑。 当桑卓亚说“主试官认为现在不是公开的时候,最主要的,我们没有任何证据”时,盖伦倒也没有特别的失望,之后,他却得到了意外的惊喜。 “主试官说过不了多久他将会举行一场完全公开规则的觉醒仪式,并且声明正确成为觉醒者的方法,他嘱咐你要小心,并且会警示所有觉醒者。”桑卓亚说完,表情有些微妙地补充道,“我也希望你小心点,不管告诉英国政府这种制造觉醒者的方法是谁,他都不安好心。” 盖伦迟疑了下,道:“我不想回去了。” 桑卓亚有些意外地道:“你的家庭还在英国。” “我离婚了,女儿一直由妻子抚养,她们生活得很好,不需要我。”讲到家庭,盖伦才有几分生气。 桑卓亚似乎在压抑微笑,不过很快又愁眉苦脸起来:“英国政府不会在意你的失踪吗?你准备一辈子也不出现?不,这不是个理智的办法,你应该回去。” “回去做什么?内应吗?这是你们所需要的?”盖伦有些恼怒地道,随即又丧了气,“……我只是害怕,如果英国政府又叫我们做那样的事呢?” “到时候你就可以正大光明地离开了。”桑卓亚坚定地道,“你是个好人,有良心,所以,你必须负起责任来,在这样的时代我们都必须坚强。” 不得不说,桑卓亚比盖伦更加理智,最终,她说服了他。 得知这个结果,林秋暗中松了口气,能够得到这样一个“高级内应”可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一办完,他就感觉更加疲惫,恨不得再睡个天昏地暗,房门突然被打开了,严冬年兴致高昂地声音响起:“起床吃晚饭啦!” 林秋:“……” 再怎么不愿意,林秋也觉得该给严冬年一点好脸色,毕竟那不勒斯的事帮了大忙——就这一阵子吧,对严狗好点——他爬起来,慢腾腾地洗漱穿衣服,顺便瞄了眼外面。 「卧槽,这是哪?」外面的风景已经完全不是废墟城市了,高楼林立、夕阳如火,林秋往下瞅了会儿,发现了端倪,「大本钟?我们到英国了!?」 正是英国,飞艇的速度还是可以,毕竟在天上。 降落地是一处机场,林秋下了飞艇就是两眼一抹黑,这鬼地方他又没来过,此刻身边只有一个严冬年,某种意义上来说更不靠谱。他下意识地联系了全哥:「你在哪呢?」 「林哥,你去哪了?我们都回中国了啊!」全哥很快回复了,「我前面打你电话都没回应啊,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小杨都急疯了!」 「嗯?」林秋下意识地问了句系统,「全哥联系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他没用主试官专用联系渠道。」系统慢条斯理地道。 林秋这个主试官都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更不要说全哥了。 「全哥,以后可以直接用意识联络。」林秋说了句,「我没事,在英国这儿,全哥你还能不能开门?」 「你咋跑英国去了?」全哥不解地道,「能的,我休息得很不错,唉呀,这中国都是深夜,时差搞得我也睡不着,我打算今晚熬一夜,有事您说话!」 「谢了,兄弟!」 「咱俩谁跟谁啊!」 得到全哥的承诺,林秋这才放下心跟着严冬年上了车,这架势一看就是安排好的,他不由有些怀疑:「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不是,摩根那边想请你吃饭。」严冬年一语道破天机,「不用担心。」 林秋彻底放松了,没个人形地坐在太空舱座椅上,想着等会儿该怎么交流。说实话,至今为止他对于这种超级富豪都有点敬而远之,毕竟从小受到的教育与经历远远不够,完全没有对方的眼界,就像他和系统打交道的过程,哪怕百般猜测,超出常识与知识的点还是会吃亏,说白了就是不懂,这是没办法靠智商弥补的,更何况他还不是天才。 林秋万万没想到的,迎接他的不是摩根一个人,而是五个人。 约翰·克里斯·摩根满面笑容地伸出了手,热情地握着林秋的手摇晃着:“林先生,感谢您的拨冗光临,祝福您在那不勒斯的拯救行动,愿上帝与您同行!” 林秋现在对上帝过敏,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眼神向着陌生的面孔甩了过去。 “容我介绍。”商人阅读情绪的能力总是一流的,摩根立刻转换了话题,“小戴维·洛克菲勒。” 林秋觉得这是个中年人,但是从健硕的身材与光滑的皮肤来看又挺年轻,如摩根一样彬彬有礼,带着礼貌又不失亲切的笑容与他握手。 “很高兴见到您,林先生。” 什么,身份? 洛克菲勒这个姓,由摩根介绍,就已经说明了他的身份。 摩根继续指向下一位:“乔依·杜邦。” 比起洛克菲勒家那位,这位杜邦就是明显的中年人了,保养良好都无法掩饰他的年纪,神情也带了些高傲,风格更类似慈祥的长辈。他握手的姿势很奇怪,是以一种由斜上往下插进手掌的方式,不过力道轻了许多,可以称得上是温柔。 “我们一直在期待与您的见面,林先生,我相信觉醒者在未来的世界格局上会与我们有着紧密的合作。” 林秋注意到杜邦说的是“我们”,今天的会面大概是更像某种代表交谈,问题在于,代表的是谁? 摩根继续介绍下一位,这是位女士了:“吉尔嘉·麦克米伦,她可是位田野间的女神。” 这就触及到知识天花板了。 林秋毫不犹豫地砸了一个意识交流过去:「这家是干吗的?」 「食品粮食行业。」摩根十分上道,面不改色地回应,「你可以理解为喂饱全世界的人。」 对于女士,林秋就真的看不出什么了,可怜的单身狗没这方面的知识,幸好不用说话,只需要微笑点头就行了。 “我们期盼着为您提供最完善的服务,麦克米伦家族总是倾心于慈爱的救世主。” 这话说的,啧啧,女人浪漫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了。 林秋感叹了句,看向最后一位,这也是位女士,成熟而优雅的装扮,姣好的脸庞,她似乎习惯于公开露面,站立的姿态更像个模特儿。 “杰奎琳·肯尼迪。”摩根的神色带着一点恶作剧的成份。 林秋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看向摩根。 “她的名字来自于外祖母杰奎琳·肯尼迪,她的母亲是卡罗琳·肯尼迪。”摩根解释道,“我就说过,林先生肯定知道肯尼迪家族!” 这句话捧了下肯尼迪,也捧了林秋,所有人都轻笑起来,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这些人都是旧钱家族。」系统突然出了声,「传统家族,大多数都有了六代以上的传承,几百年的历史,包括肯尼迪家族。你看那些科技新贵,像什么微软之类的,一个也没有。」 林秋总算找到这么一批人的共同点了,也明白了杜邦所说的“我们”是指谁。 介绍过程其实很快,也就分分钟的时间,之后所有人跟着侍者进入室内。 林秋这才有空打量身处之地,结论是,不认识。 车窗当然没有被涂黑,可惜林秋根本没来过伦敦,严冬年也没来过,记路毫无意义。对于这个吃饭的地儿,他的评价也只有“很好很豪华”这种贫乏的词汇,一个绿树成荫的漂亮庄园,只不过冬天的景色萧瑟了些,这也无损那充满了中世纪奢侈气氛的房子,一进门,他就被门厅天花板那复杂得几乎看不出是啥的穹顶画吸引了一波注意力。 出身草根,青云直上后就什么都懂了,不存在的,光是忙着“飞升”的本职都忙不过来,更不要说拓展知识面了。 林秋早就饿了,这顿晚餐来得很是时候,大家族的继承人们很容易相处,说句诛心的,比他见过的大多数亲戚都好多了,他这种货真价实的孤儿,是很容易见识到足够的人情冷暖。 人如果富有,无论精神还是物质上都比较容易宽容,因为有损失的余地,贫乏的人是无法做到这点的,和性格教养无关,只是残酷现实的逼迫罢了。更何况林秋还是能为他们带来巨大利益的那个人,这才是关键,所以,尽管他埋头吃饭,只是偶尔点点头,一桌人居然都毫不在意地谈笑风生,没有一丁点不快的迹像。 林秋也明白这点,他花一百分精力吃得彬彬有礼又如何?没有任何意义,吃出花来别人也知道他的底细,那就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了,他不靠这些人过日子,只要别吃得粗鲁难看就行。 一顿猛吃之后,林秋深深叹了口气——有点撑,实在太好吃了——他调整了下坐姿,冲着摩根笑了笑。 “很高兴合您的口胃。”摩根也坐直了,摆出谈话的姿态,“您刚刚经历过地震,本来不该在这个时间打扰您的休息,但是,自从您回国后,我们一直无法联系您,所以才乘这机会邀请您来。” 林秋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打字:「有什么事吗?」 摩根松了口气,杜邦露出赞赏的神色,其他人微笑起来。 “美国政府抛弃了我们。”摩根说。 林秋差点儿没把嘴的茶呛进鼻子里。 第一百四十章 美国政府和富豪家族之间永远眉来眼去的,最初的政府构架完全掌握在大资本家手中,现在俩者之间交错复杂的关系,不是专门研究这个的根本看不明白。 林秋当然也不明白,他只知道美国总统没钱是不行的,虽然他对资本家与韭菜间微妙的平衡关系以及美国的政治架构很感兴趣,但是叶公好龙和深入了解是两码事。 「我不明白。」林秋打了一行字。 “免税卡的原因。”摩根说出了重点,“对于我们美国人来说,税收与死亡都无法避免,美国政府现在对于摩根家族收不到税很不满,他们的办法是宣布收回对于我们企业的优惠政策,这……很麻烦。” 林秋不是商人,大概想得出来什么情况,民不与官斗,说白了,除非你永远离开这个国家,不然政府有一万种方法找你的麻烦。免税卡是让政府认为你已经完税了,无论政府派什么人、用什么办法,免税卡的效力永远完美,普通人类组成的税务局当然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收上来的钱减少是实打实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免税卡的消息一旦泄露,政府就会改用另外的手段,比如,突然增加的环保项目、莫名其妙出现的评估组织。 「我以为美国的情况有点不同。」林秋暧昧地回复,「这么针对大型企业,对就业不是好事吧?」 摩根露出个有些无奈的笑容:“税收是底线,工作岗位是另外一码事。总之,现在我已经不能使用免税卡了,这很危险,会招来麻烦。” 听到戏肉,林秋精神一振,道:「所以?」 “所以……”杜邦看了眼在吃甜食的严冬年,一触即收,仿佛什么也没注意般,“我们希望主试官,你们,能为我们设计新的觉醒技。” 啊,原来如此。 林秋心里轻松了下来,这并没有什么难的,也不是什么原则性的事,况且,稍微一琢磨,这帮大资本家的要求和系统未来的规划还真是天作之合。 严冬年恰在此时突然抬起头来道:“我说了吧,是好事。” 林秋斜了一眼过去,不情不愿地挤出个笑容:「是是是,我信你。」 严冬年撇了撇嘴,喝起了饭后饮料,也不知这帮美国佬怎么想的,饭后饮料居然是银耳莲子汤,虽说味道很不错,但是俩个成年男性喝银耳莲子汤,怎么看怎么违和。 林秋并没有那么敏感地观察力,严冬年根本不在乎别人的心思,错过了一桌美国佬暗中交汇的眼神。 经由摩根的极力推荐,他们没有对严冬年表现出过多的热情,先前介绍时也只是微微一点头,交流重点还是放在林秋身上。 一开始,这当然招来了完全的不解,毕竟林秋不能说话,沟通过程凭添许多困难,不过,一顿饭下来,他们对于摩根的判断已经信服,俩人之中作主的明显是林秋,严冬年这位主试官有着神奇的能力,但是和一个好用工具也没什么差别。 林秋正在思考怎么回复大资本家们的要求时,一股恶寒突然从脊髓窜到后脑,他颤抖着按住桌面,感觉某种东西从躯体深处被剥离出来,强行拉扯出皮肤,虚弱与痛苦同时袭来,强烈到他几乎以为是哪个内脏被挖出来般,之后,异常消失了。 这股痛苦来得突然,走得也很突然,几乎是一闪而逝,林秋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他呆呆地盯着纹理细腻的桌布,对摩根的话语充耳不闻。 「有觉醒者死了。」系统语气阴沉地道,「你的觉醒者。」 林秋察觉到了,那是带着午后甜茶,包裹在温暖阳光与柔软沙发中的味道,这是个令人安心与亲近的人。 这个人,死了。 「怎么死的?」林秋问。 「这不是在觉醒仪式中,我没有全视角镜头,不过我可以回放她死前所见的画面。」系统冷冰冰地道,「你要看吗?」 「要。」林秋毫不犹豫地道。 最初的视角画面是帐篷,有着简陋的照明措施,外面是一片昏暗,红十字的标志随处可见,还有一张疲惫苍老的脸:“真的没办法吗?” “做不到,我无法复活人。”女人的声音,很缓慢的吐词方式,也许是因为太累了,也许是因为使用觉醒技过度,声音有些沙哑,“那不是凡人的能力。” “但是那个男人就可以,他复活了女儿!”哀求的人提高了声音,“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帮帮我们?我的儿子只有七岁,你看看他啊,他只有七岁!” 视线极快地转向了一具尸体,那是个小男孩,嘴唇呈现出紫灰色,脸颊肿胀,显然已死去多时。 视线很快移了回来,觉醒者以更低的声音回答:“我做不到,抱歉。” 哀求者变了脸色,愤怒地大骂一通,抱起儿子的尸体离开了,他的脚步蹒跚,仿佛半只脚步入了坟墓。 “你应该休息了。”一位戴着红十字袖标的女人进入了视线,“你的脸色很不好。” “没事,我还可以支撑。”觉醒者说话时更加虚弱了,底气不足,“再一个人……” 帐篷里闯进了人,黑压压的身影几乎遮蔽了所有的光线,至少以觉醒者的视角来看是这样的。 “救我的妻子!” 这是一位胡子拉渣的壮汉,身高与肌肉几乎达到骇人的程度,他的头上缠着绷带,脸上甚至还有凝固的血渍,但是这都比不上他抱着的妻子——严格来说,这已经不是个完整的人,不知什么尖锐物把她的脑袋削去了一小块,令脑壳呈现出一个可怕的锐角形状,白色的脑浆甩得到处都是,呈现出的血色都已发黑凝固。她躺在丈夫的臂弯里,一动不动,胸口如同水泥平板般没有声息,显然已死了很久。 “这……不行……”觉醒者的语气里带着迷惑与恐惧,“我做不到。” “为什么?!”壮汉咆哮了起来,用力把妻子的尸体塞进觉醒者的怀里,“救她!就像那个父亲救女儿一样!我听说了,你和他是一样的对吧?救她!救她啊!为什么你不救她!” “我做不到!”觉醒者尖叫一声,躲开了砸来的尸体,“我没有这种能力!” 妻子的尸体在躲闪中落到了地上,壮汉低头看着那张曾经美丽的容颜,如同雕塑般,突然,他大吼着冲了上来,觉醒者的视野剧烈颤抖和旋转起来,就像有人掐着她的脖子甩动般!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些混蛋,为什么不肯救我的妻子!她是那么好的人,她是我的希望!啊——”壮汉的面容在旋转的视野中模糊不清,他的声音也逐渐含糊,变成了拳头与肉体接触的重击声,还有无数的尖叫,“去死吧!下地狱去吧!都下地狱去吧!!” 视野逐渐变得晦暗不清,在一次重重的摔落后,觉醒者的视野停下了,从角度来看她是侧躺着的,正好与那个被削了一半脑袋的妻子面对面,她凝视着那仅剩一只的灰蓝色眼珠,仿佛看见了自己死去的面容。 “啊——啊——”壮汉跪在妻子的尸首旁边,发出野兽般的哀嚎声。 视野变暗了,代表着生命的终结。 “林先生?” 摩根的声音把林秋拉回了现实,他环视纸醉金迷的餐厅,餐桌已经被侍者清理干净,摆上了绿植与鲜花,飘渺的轻音乐在室内回荡,他看着在座其他人或者探索或者询问的表情,只觉得一阵不适从心底泛了出来。 地狱与天堂,不过隔了几千公里。 林秋没心情打字,向摩根发了个「让我单独呆一会儿」的意识QQ消息,推开椅子站起身大步往门口走去,没人阻拦他,身后的资本家们似乎在议论着什么,他顾不上了。 一直走到门口,呼吸着傍晚冷清潮湿的空气,林秋这才感觉缓过劲来。 “阿秋。”不用看,这个称呼就说明了来人的身份,“我……” 「我没怪你。」林秋抢白道,「你不可能预料到所有的事,更何况这不是我的事,不要开口你。」 严冬年没再说话,林秋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也很明确,他害怕严冬年说出“我知道了但是我觉得这是件小事”,那时的他真的会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怒。 ——对自身无能的愤怒。 我能做什么呢? 就算严冬年提前通知了他,救下了这个人,那其他人呢?以后的觉醒者呢?他不可能救所有的人,严冬年也不可能时刻关注其他人。 这时候他不禁有些感激系统阻止了揭发英国政府的行为,一旦英国政府的做法泄露,不管真假,不管别人信不信,十三名“海燕”是实打实的存在着,这种成功的例子无疑会引发全世界对觉醒者的狩猎,而尚算幼小的他根本无力去保护这些人,哪怕是“他的觉醒者”。 「系统,把这段视频上传。」林秋不带感情地道,「标题怎么煽情怎么来。」 「我比你懂。」 几秒后,主试官帐号突然增添了一个短视频,标题为「人间行走的上帝之死」,视频内容扩散后,舆论再度爆炸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舆论这种东西是很容易被煽动的,虽然很多时候容易被别有用心地指挥,但是这确实是最容易、最便捷掀起波澜的方法,尤其是信息时代的今天,一个人知道等于一百个人知道,人类的受教育水平自直立行走以来前所未有的高,人人都觉得自个儿全知全能。 更何况,这位觉醒者的死确确实实是个悲剧。 「严惩凶手!」这条弹幕一直被刷着,密密麻麻地几乎覆盖了屏幕,如果不把这四个字当关键字屏蔽掉,根本没法看视频。 「这个丈夫的心情可以理解,痛失爱妻,大概是疯了。」 「理解你MB啊,别人都说了没办法救!」 「也不一定是没办法,可能是不想吧?前面那个父亲不是救了女儿吗?」 「那你去找那个父亲啊,人和人又不一样!觉醒者每个人也不一样啊!」 「他们不是同一批的吗?我看以前的觉醒仪式都是每批同样的觉醒技。」 「你知道个蛋!人主试官还没发话呢,你发什么话!」 「嘴欠啊你,你是主试官?主试官没BB你BB啥?」 弹幕很快撕了起来,其中混了不少别有用心的挑拨,系统能看出来者IP,偶尔挑出来一点告诉林秋,不出意外地发现里面有不少其他国家的IP。 诡异的是,Y站的弹幕倒是一水的强烈谴责以及逮捕凶手,几乎没有“查明真相”之类暧昧的话,不得不说系统的标题起得确实搔到了痒处,而这位觉醒者可谓是“完美受害者”,挑不出一点错来。 「你有办法处理吗?」林秋问。 「我没这么多精力,又不是闲得没事干。」系统回复道。 「我觉得你挺闲的啊。」林秋直白地道。 「你想吵架吗?」系统的语气有些牙痒痒的。 「我只是说如果你没办法处理,叫觉醒办帮忙。」林秋想起了这个一直神隐的有关部门,比起国外潇洒的代号以及光明正大的登场,觉醒办的名头还不如“甜甜圈加工厂”响亮,经过那不勒斯一场大灾,全世界所有人都对“甜甜圈加工厂”印象深刻。 「他们处理不了。」系统的回答别具一格,「这两个主试官的帐号并不在实际的数据库中。」 林秋有些傻眼:「……啥?」 「这些帐号是从我这边的意识网络直接插进去的。」系统解释道,然而,这个回答并不能令林秋满意,「现实网络可以使用,但是后台这种东西就算开放了,不过是假装开放,他们所有做的动作其实还是需要我来处理,没区别。」 「给我具体解释一下。」林秋追问道。 「人对世界的所有感知都是由大脑所控制的,这个解释够明白吗?」系统说这句话时颇有几分得意洋洋的味道。 林秋理解了,之后沉默了,这句话中蕴含的可怕意义有点令他无法承受。 他不肯定地问:「你能控制全世界人的大脑?」 系统发出小小的嗤笑声:「怎么可能!我只是在意识洪流中定一个关键词,所有想到这个关键词的人都能访问主试官的帐号,你可以把意识这个东西想像成一个看不见的网络,主试官的帐号就是架在这个意识洪流中的。」 林秋是写代码的,网络相关可谓是专业,他完全没有被这个解释骗到:「实际网络是需要服务器带宽和终端的,服务器还要电呢,你有什么能经得起这么多人的随时访问?」 系统回答得坦坦荡荡:「地球力量啊。」 「地球力量又不能代替服务器带宽。」林秋不肯罢休。 系统同样不明白地道:「谁说不能的?」 「那钱呢?」林秋更加不解地,「银行是局域网,直播赚的钱我可是实实在在取出来的。」这是真的,帐号赚取的钱转到帐户,他取过真实的钞票,不是网络转帐。 「人的意识又不分局域不局域的。」系统回了句模棱两可的答案。 林秋完全不认同:「你不可能以人类的意识影响无意识的物质现实啊!」 系统理直气壮地回答:「谁说不能?觉醒技不就是吗?」 这话一点也没错。 林秋沉默了片刻,消化着所知的消息,依旧觉得心悸可怕。他站在原地发呆,直到严冬年插话道:“有人来找我们了。” 话音刚落,摩根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林先生,您是否想在月色下散步?” 今天伦敦之夜是有月亮的,高悬空中,景色比白天反而更清晰一点。 林秋收拾情绪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回去,景色再怎么好毕竟是寒冬腊月,好好的暖气房不呆跑外面挨冻看月亮,这种无意义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跟着侍者走了一会儿,林秋发现方向变了,来到一个类似休息室的地方,布置得很舒适,有点小会议室的味道又不那么正式,每人都有一个沙发,手边摆放着小茶几,他和严冬年坐下后正好满员。 “我们知道了‘上帝之死’的事。”摩根选了一个十分及时的话题,同时看向严冬年,“为那位不幸的觉醒者默哀,这是我们人类最大的缺点,受情绪的影响总有人会疯狂。” 说实话,林秋没心情与这些大资本家讨论这些,毕竟,这个世界上没人能真正理解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不过,他不是那种习惯把情绪摆在脸上的人,不然的话根本没法正常生活,整天都是死人脸了。 林秋摆了摆手,挤出个微笑,拿起手机开始打字,室内一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的手指。 「接下来的觉醒技开发会以改善人类生活为重点。」林秋很快打完了,经历数个月的考验,他的手速已经得到了飞快的提升,「对世界各地灾害的救援也不会停止。」 男男女女们都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我们能得到更进一步详细的计划吗?”杜邦忍不住先开口了。 「在这方面我想寻求你们的意见。」林秋回答道,「直接制造觉醒技是不行的,需要的是能够提高人类科技的方法,比如‘能够研发任何想要的药物’这种觉醒技,你们觉得怎么样?」 杜邦的眼睛瞬间闪亮得不行:“这种事有可能吗?” “人肉虫洞都已经存在了。”摩根笑眯眯地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我对这方面非常感兴趣!”杜邦的语气里有着不可遏制的激动。 「需要建议,因为我们完全不知道高科技的突破方向。」 这个回答无疑给了众位资本家一颗巨大的定心丸和兴奋剂,他们交换着眼神,说着一些希望。 林秋不用去记,系统可以全程录像,有需要时调出来就行了,他的心思已经飞到其他事上面去了。 系统的话没错,对觉醒者们的保护迫在眉睫,他现在不禁有些后怕,如果当初真的把英国政府的内幕公布出去,那还在那不勒斯救灾的觉醒者们恐怕会被疯狂的难民一拥而上撕成碎片,就算不理智者是少数,但是觉醒者的数量更少。 复活真是个麻烦的东西。 林秋现在深深地后悔设计出这个觉醒技,简直像个定时炸弹。 「后悔也没用。」系统感应到了林秋的情绪,道,「先和这些家伙达成协议,你需要一个团队,之后赶紧把小岛收拾好,觉醒者只会越来越多,你那破房子住不下的。」 林秋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直坐在旁边,静静刷手机当壁花的严冬年突然插嘴道:“我们不要搬到小岛上去好不好?” 不仅林秋,房间里的所有人都一愣,看向严冬年。 严冬年完全无视其他人的目光,认真地对林秋道:“我们不要搬去岛上好不好?” 我擦,这种话题用意识交流啊! 林秋在内心呐喊了句,带着尴尬的笑容点了点头。 “那个岛保养良好,如果您不介意的话,现在就可以接收,一切手续都已经准备好,不过,办完手续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摩根不失时机地接上话。 林秋还能说什么呢,只有微笑了。 接下来的会谈气氛就融洽了许多,大目标写下来了,大家是在“友好和谐”的态度下交流,直到那位“杰奎琳”二世提起了个话头:“林先生,我不能代表美国官方,但是我私人很想与中国的觉醒办接触一下,中美都是世界大国,我们在许多方面都可以进行合作。” 这种极其官方的发言还真符合“肯尼迪”的身份,林秋也深知这不是一天两天能谈下来的话题,就像前面说得再好,一个中国人给美国公司谋福利,除非美国人确定这个中国人已经背叛了中国,不然绝不会认为这种福利是百分百免费的。 林秋甚至怀疑这位肯尼迪是不是代表着某种美国官方暗示,公开不好交谈,所以派一位代表来聊一聊,至于肯尼迪和现任上台的官方是不是有什么瓜葛,他就是一无所知了。 林秋正琢磨着怎么回答时,系统跳了出来:「小杨在联系你。」 「接呗。」林秋觉得未来有必要练一下一心二用,这种脑内和现实交错的说话方法太难受了。 小杨的声音听起来跟感冒了似的,和以前一样,沉稳地说出爆炸性的新闻:「意大利方面要告你非法入侵,以及以非正常手段引发大地震。」 第一百四十二章 林秋的第一反应是“黑人问号”。 什么鬼?非法入侵?引发大地震? 「意大利政府?告我?」林秋傻子般重复了句。 「嗯。」小杨的声音里都透着无奈,「严格来说是起诉主试官,我就这么和你一说,你懂的。」 林秋这会儿的表情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一脸懵逼。 「他们向哪里起诉?那个没鸟用的海牙国际法庭?」林秋问。 「联合国。」小杨答道。 「联合国又不是法庭。」林秋更加懵逼了。 「基本上等同于告状,意会就好。」小杨的语气更加无奈,「估计联合国会责成海牙国际法庭审理,对,就是你说的那个没鸟用的海牙国际法庭,其实这是联合国下设的。」 林秋切换成冷静模式想了想,还是不理解:「非法入侵也就算了,我们确实没签证,以非正常手段引发大地震是什么鬼?」 「就是……」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种魔幻系的东西还能有确实的法律罪名?扯蛋么这不是……证据呢?手段是巴拉巴拉小魔仙吗?」 小杨发出了轻笑声,随即叹了口气,似乎很疲惫般:「我就是这么一说,其实你也不必这么担心,国家会给你处理的。」 不给我处理,是打算逼我走人吗? 这句话林秋闷在了心里,都是成年人,没必要说得这么明白。 「肯迪尼家族让我带个话给觉醒办,想和中国交流一下。」 「哪方面?」 「我觉得应该是觉醒技方面的吧。」 「行,回来再说。」 林秋刚把思维收回来,就听见杰奎琳道:“我刚刚接到一个消息,关于意大利政府的……如果林先生需要帮助尽管开口,在这件事上我个人认为您的做法完全没问题,超级英雄是新的时代,我们不能以旧观念去看。带领全世界进入新的时代是超级英雄的责任,也是中美两国的责任。” 消息真是灵通,而且这语气还真是“美式”。 林秋不得不承认这帮大资本家们绝对不是整天躺在钱上无所事事的人,所谓的私人生活还是很忙碌的,就像现在,大晚上的还得来陪林秋和严冬年这两个极难交流的陌生人,这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我们会处理的。」林秋微笑着搪塞了过去。 杰奎琳也是微微一笑,没有穷根究底,接下来的话题就比较轻松了,大多是关于未来的新技术建议。 “能源是第一位的。”洛克菲勒家族涉及石油业务,自然会提到这些,“目前来说,轻聚变技术还在研究中,科学界都在寻求突破,太阳能和地热能属于自然能源,问题在于稳定与性价比,同类的还有利用海洋、煤、超导,相比之下我更倾向于核能,如果能创造安全性完美的核能,这将成为最新的清洁能源!能源是一切的基础,新的能源意味着进入新的时代!” 洛克菲勒讲得激情四射,林秋没什么感觉,毕竟他不懂,微笑点头就好。 “比起能源,绿色食品才是人们应该关心的地方。”麦克米伦一开口果然还是讲起老本行,“人类对地球的破坏是无法挽回的,能够无公害获得粮食是值得研究的方向。” “得了吧!”洛克菲勒做出一付无聊的表情,“地球才不在乎我们这点小小的破坏,人类灭绝了地球也会好好的,不用担心。” 麦克米伦笑了下,倒是没有反驳。 “我比较关心医疗。”杜邦的发言十分简洁,“不知道这次‘治愈’能为医疗行业带来什么新的技术?” 「带不来。」这次,林秋可算是能回答了,「只不过多了些能解决绝症的觉醒者,但是人数很少。」 “大多数疾病对人类来说都是绝症,治疗只是激发人类的免疫力而已。”杜邦高冷地道。 林秋:「……」 跟这帮货聊不下去了。 幸好,摩根似乎看出林秋的疲惫,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岔了开去,很快就提出了决定:“如果林先生不介意,这里准备了房间,您可以在这里休息,明天再办理接收私人岛的手续,您看如何?” 林秋犹豫了下,感情上来说,他现在并不想在家以外的地方睡觉,不踏实,但是接收小岛也很有必要,毕竟国家那不知道什么态度,是打算一直阻挠他出国吗?或者与国外联系? 他不恨国,但是这种好不容易“发”了,国家突然就来“关注”了的感觉令人非常不舒服,仿佛被摘了果子。 「因为你越来越自信了。」系统冒出来道。 「……你不如说越来越自大。」这句话点醒了下林秋,他按捺住内心的不满,把胡思乱想赶出大脑。 林秋最终还是拒绝了摩根:「我们有别的打算。」 “当然,这是您的选择。” 交换了联系方式后——***,毕竟林秋其他的联系方式都用不了——难为这些资本家还要学用QQ,年轻的还好,杜邦这种一看就上了年纪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本人用还是助理用。 不过,这些号一看就是最近才注册的,长得要死…… 至于意识QQ这种东西,摩根当然是绝口不提,仿佛没有这码事般。 氛围友好的告别后,林秋直接给全哥砸了个意识交流过去:「全哥,求开门。」 「来咧!」全哥说话的精神头很足,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一扇极其眼熟的门在空中逐渐显现,林秋能看见几位大资本家脸上新奇的表情。门很快凝实了,被打开后,全哥的脸在另一边显露出来。 林秋当然认得这扇门,这是他旧房子的防盗大门。 跨进熟悉的空间,林秋在一瞬间就放松了下来,身后没有声音,他急急地转过身,看见严冬年紧跟在身后跨过门槛后才算彻底安了心。 严冬年抬起头,露齿而笑:“没事,我会跟紧你的。” 林秋:「……」 旧家少了不少东西,但是一些大件家具都在,因为新别墅都备好的。 林秋环顾四周,意外地发现原本消失的细软又出现了,坏了的走道感应灯也修好了,沙发上多了不少软垫,那个优雅美丽的风格绝对不是男人的选择。 “那什么,你不是给了我钥匙说这儿随便用……”全哥见林秋一直在四处瞅,有些不安地道,“我们探鬼小队都觉得挺好的,主要你这地理位置真是特别好,离大家的房子都差不多远,正好在中心。你要是不高兴,我们马上清理!” 林秋确实说过这话,当时是想把这里当作一个据点,后来发现计划赶不上变化,觉醒者增加的数量实在太快了,这个小房子远远不够。 他赶紧道:「没事,给你钥匙就是让你用的,我的东西都搬走了,这里就一个房子。」 全哥松了口气,随即兴奋地道:“林哥,你去见摩根啦?是不是又有钱了?” 「没有。」林秋哭笑不得地道,「你把摩根当提款机啊?」 “也差不多了。”全哥满不在乎地道,“他比好多小银行都有钱了。” 林秋好笑地道:「那你也得给人好处啊,凭白无故就给你钱啊?」 “咱们不是给了他免税卡吗?”全哥理直气壮地道,“他每年得省多少钱啊!” 「免税卡用不了了。」林秋叹道,「说来话长,不过,我现在挺想睡觉的,全哥,麻烦你再给我开个别墅的门……你现在能开吗?」 “能能能!”全哥眼睛一亮,得意洋洋的表情掩都掩不住,“我跟你说,自从那不勒斯回来后,我发现对‘芝麻开门’的控制更上一层楼了!一层楼啊一层楼,是真的一层楼!我现在能开和一层楼那么高的门了,而且‘不应期’的间隔也短了,我现在可是屌得不行啊,林哥!我觉得吧,再努力努力,说不定不久我就能把门开到月球上去了!” 林秋嘴角抽了抽,上次他随口提了句,这货还念念不忘往月球上开门的事呢? “会的。”严冬年突然插了句,“你会登陆月球的。” 全哥顿时大喜:“承你吉言了嘿!” 回到别墅已经差不多接近凌晨5点,这个时间还可以勉强睡一个短觉,也是林秋习惯的作息。别墅里静悄悄的,全哥给他把门开在了客厅,他也没去打扰其他人,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脱光了进洗澡间,水温还没试好就听见身后有开门声,他回头一看,只围了个大毛巾的严冬年就跨了进来。 我擦?!我擦?! 林秋瞪大了眼睛,不等严冬年说出什么鬼话来,立马一个意识砸了过去:「出去!」 严冬年想张嘴,他再度骂道:「滚出去!」 严冬年露出震惊和不解的表情,带着十足的委屈。 林秋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也许是他的态度,也许是那不勒斯的经历,但是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立马和严冬年走到共浴这步。 严冬年没动,等林秋不说话了才小心翼翼地道:“我的浴室里沐浴露没有了,我又不知道家里哪里有备用的,所以才想问你借个……” 林秋:「……」 严冬年洗澡只用沐浴露这点林秋是知道的,当初因为他家里没有,还特意去买。这幢别墅只有一个公用洗手间,里面放的是肥皂,其他的房间都摆了肥皂和沐浴露,这是来自小叶子和卢婆婆的细心布置。 说白了,这次是林秋自多作情。 严冬年察颜观色了一会儿,更加小心地道:“这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我没预知到,不是故意的。另外,我其实看过阿秋不少裸体啦,没这么猴急的。” 林秋:「……」 第一百四十三章 凌晨睡觉,中午起床,对林秋来说还真是正常的作息,至少这次起床后比在飞艇上起来舒服得多,只和被子缠绵了半小时就清醒了,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居然有种恍惚隔世的感觉。 这价格不菲的别墅自从买来后就没住过几天,要么东奔西跑,要么住学校,房子的布置都是小叶子三人组搞定的,甚至连老王都比他关心得多,他和严冬年就像大型寄居蟹,只知道吃吃喝喝,家里的事一概不知。 林秋捏了捏鼻梁,脑袋有些重,也不知是累了还是感冒了,幸好起来后洗把脸刷个牙,再喝点热水顿时就精神多了。下了楼往餐厅一看,一位陌生大叔正把菜端上桌。 “林先生,早啊……哦,不早了,吃饭吧。”住家保姆老丁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大家马上就来了,您先坐。” 林秋一脸茫然地坐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在去那不勒斯前发生的事,家里多了个保姆。要是他本人选择,是不喜欢家里有这么多陌生人的,小叶子、卢婆婆和巴利克那是没办法,人说了要跟随他,跟到家里似乎也没什么问题,而且大家处得有了感情,有那么一点家的味道了,但是住家保姆这个不一样,毕竟他们这个“家”里有太多不能让外人知道秘密…… 有空和卢婆婆提提这事吧,林秋想。 菜色不错,林秋虽然有爱吃不爱吃的东西,但是并不会特别挑剔,反正填饱肚子就行。他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时代简直如同恶作剧般的大起大落,见过太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对于人生的期望值非常非常低,吃饭这种生存需求就更不在意了。 “丁叔,今天有没有牛排?我真的想吃牛排!”小叶子的身影未出现,清脆的声音就传进了餐厅,“你说汉堡太不健康,牛排比汉堡好吧?” “做了炒牛肉饼,这个也一样,你试试保证口味更好。”老丁笑呵呵地道。 小叶子一进来,差点儿没晃瞎林秋的眼。 小叶子原本长得确实不错,估计她母亲也是个高种姓印度裔,所以外表几乎和白人没差别,是个清清纯纯的正统洋娃娃形象。现在,她涂了鲜艳无比的口红,形状还特别圆润厚实,画了夸张的蓝色眼影,仔细看,会发现眼线还是绿的。 再美的人也经不住这样的造型啊! 林秋这种直男眼中——暂且算直的吧——小叶子这打扮就和妖魔鬼怪没差别。 「你干什么?」林秋在心里问道。 “嗯?”小叶子坐了下来,直接拿起筷子去挟牛肉饼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道,“同学邀请我去他们家参加派对!” 「派对?」这个词在林秋常识里就不存在,小时候没有,大了也没有,中国人一般来说都是聚聚,大家一玩玩,“派对”这种说法在偶像剧和方言中出现得比较多,「谁的派对?」 “生日派对啊!”小叶子说得理所当然,“全班都会去呢!” 「你一定要打扮成这样?」林秋还是忍不住道。 小叶子一掀头发,好好的金发被她搞成了玉米棒子,用“爆炸”这个词来形容十分精确,自信地道:“我们说好了要搞复古,80年代风情,像不像?” 林秋琢磨了半天也没看明白像不像,但是他百分百确定国内家长不会让孩子打扮成这样,不过,他又不是小叶子爹,干脆地扯开话题道:「你不上课吗?」 小叶子翻了个白眼:“放寒假啦,马上都要春节了,林哥哥,你是没休息好吗?严哥哥还没起来吗?” 「挺好的……」林秋下意识地答了句,随即发现不对,「这和严冬年有什么关系?」 “咦,昨晚我听见他进你房间了啊……呀!”小叶子突然捂住耳朵大叫了一声,“你叫什么,严哥哥!” 严冬年慢吞吞地从外面走进餐厅,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完全没有半点解释的意思。 小叶子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皱着眉头说:“你干嘛在心里叫呀?我现在的能力可敏感了,老远就会听见的,你刚才叫的声音好吵!” 严冬年大叫是什么样我还真想知道呢,林秋不自觉想了这么一句。 “林哥哥也是!”小叶子调转了“火力”,“这时候就不要维护严哥哥啦!” 林秋问道:「你这个‘哥哥’的说法是哪学来的?」 “同学们都这么说啦,要这么说,单独一个哥是黑社会的用法!”小叶子老气横秋地道,“你不懂的啦,女孩就是要这么叫年纪大的男生,这样才可爱!” 这是哪门子黑社会啊…… “林哥哥,不要随便在心里吐槽我!”小叶子又说。 想当初,多可爱的女孩子,还怕自己的觉醒技给别人添麻烦……我不是故意这么想的! 林秋捂住脸,开始觉得麻烦,思维不是人类理智能控制的,很容易被一些关键词所引发,小叶子这种几乎是无限觉醒技还真有点不知该如何处理好了。 没想到小叶子却嫣然一笑,道:“没关系的,林哥哥,我有办法!”她闭上眼,静静地沉默了几秒,再睁开眼后喜悦地道,“现在就听不到啦,林哥哥,我有办法关闭觉醒技了!” 小叶子的觉醒技类似“电波”,一直处于开放状态,不是她能够控制的,虽然经过一系列的考验扩大了范围和人数,但是“关闭”这种功能一直没开发出来。 林秋瞅了会儿,完全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毕竟小叶子不是他的觉醒者。他下意识地看向严冬年,这货正咂巴咂巴嘴吃着牛肉饼,一语不发。 不得不说老丁的手艺不错,油酱色的方块牛肉饼铺在生菜叶上,洒了点葱花,光是从卖相来说就引人唾涎。 “我不知道,别看我。”严冬年随口应了句。 林秋皱起眉头:「你不能用预知吗?」 「太麻烦了,你问系统。」严冬年突然扔了个觉醒者与主试官之间的意识交流过来。 林秋有些惊讶地道:「你知道系统?」 严冬年难得地不理会林秋,径自吃饭,仿佛在逃避着什么般。 「滚出来!」林秋严肃地道。 「干吗你?」系统的声音很轻,在林秋耳中就是心虚。 「所有我的觉醒者都能知道你的存在?」 「当然不可能。」系统斩钉截铁地道,「我又不是你的门面,不是谁都能知道我的。」 「严冬年为什么知道?」 「严冬年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都不是这个宇宙的人。」 林秋和系统的对话就这么陷入了循环怪圈,你一句我一句半天也找不着重点,最后他烦了:「到底有没有办法判断小叶子的觉醒技有没有开?」 「有。」系统很快回答道,「看地球力量的浓度……」 林秋打断了系统喋喋不休的说明:「她现在有没有用?」 「没有。」 「很好。」 林秋总算放松了下来,在自己家里还紧张兮兮的确实不舒服,幸好小叶子还算能够体谅人心。随着卢婆婆、巴利克的下来,午饭很快结束了,他看着这一屋的老老小小,突然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老王呢? 林秋看向老丁,张开嘴又看向小叶子,想起小叶子关了觉醒技,才开始摸手机,最后想起手机留在卧室里了。 我擦,这真是麻烦啊! “老王呢?”严冬年终于派上了用场,贴心地替林秋说了话。 老丁立马道:“王先生回家了,他叫我转交您一封信。” 林秋莫名其妙地接过老丁从餐厅抽屉里摸出来的信,精良细腻的信封,简洁的白色,反面还盖着一个花纹精致的火漆。 什么鬼玩意儿?这年代还有人写信?还是这种信? 林秋懵逼了好一会儿,总觉得这封信里会写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正迟疑着要不要拆时,三根修长的手指像是拎起什么脏东西般挟起信。 严冬年一脸认真地道:“我来扔……” 不等严狗说完话,林秋就把信夺了回来,粗鲁迅速地扯开,看见里面是老王手写的信,字迹还挺清秀。 林哥,见信好: 很抱歉,我回家了,不是在你这儿不开心,我只是想出点独立的事业来,你放心,我不是随便乱说话的人。 我写这封信是想告诉你,林哥,过了这么久,我是真的喜欢你,你是个好人而且很可靠,我就是没办法忘了你,也许是你做起事来有股狠劲,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种感觉吧。 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男的,真的。 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严冬年说过在他的世界我和你是恋人,这个世界我们还可能吗? 你放心,我现在还是事业为重,家里已经认同我的出柜,接下来只要努力就行了,希望你不要这么快相信严冬年(这段有着严重的涂改痕迹,经过努力辩认,林秋隐约看见了‘床’这个字),我总觉得他很可疑。 我喜欢你,林秋。 这封信不长,林秋看完后心情很复杂,不过主要思绪只有一点:我已经弯得这么明显了吗? “很明显。”严狗不知死活、十分“合”时宜地补了句。 林秋随手挟了一筷子牛肉过去,严冬年笑眯眯地一口咬住。 第一百四十四章 学校的学生们还在那不勒斯救灾,没有这么快结束,学校空荡荡的,小杨表示不用去了,觉醒办的事也插不上手,一时间居然无事可干了。 林秋坐在门廊下看着井井有条的院子发呆,原本的房子不要说院子,门廊都是不存在的,他脑子刚放空了,看见老丁拿着一个购物袋出门。 林秋挥了挥手,老丁停了下来,询问道:“林先生,有什么事吗?” 手机打字不快,但是老丁还是静静地等着:「我很闲,家里有什么事要我做吗?叫我小林就好了。」 老丁笑起来:“不用这么客气,林先……小林,我去采购,要过年啦,家里存备点年货。” 林秋眨了眨眼睛,道:「我去买吧,有购物单吗?」 “行,那就麻烦你了。”老丁爽快地把购物袋和一串钥匙递过来,“这边附近你都去过吧?” 林秋愣住了,指了指钥匙摇了摇头。 “你不会开车啊?”老丁诧异地道,“要买不少东西呢,手提不太方便。” 提起出行,林秋猛然想起以前骑的小电驴不知何时不见了,大概还停在旧家楼下? “走吧。”一只手把钥匙拿走了,严冬年兴致勃勃地道,“我开车。” 林秋想说什么,严冬年回过头微笑着说:“咱们去约会吧!” 应该说什么的,林秋想,他应该说什么的,但是大概是这个场景太和平,与那不勒斯可怕的黑夜对比得太明显,又或者严冬年笑得太灿烂,就像金子描绘的画像,他的拒绝完全说不出口,就这么傻愣愣地跟上了脚步。 走了几步,林秋发现方向不对,向严冬年砸了个意识交流过去:「车不在车库?」 “不在。”严冬年回答道,“我知道在哪。” 好吧,谁叫这货有预知呢? 林秋闭上脑子乖乖跟着严冬年走,发现俩人出了院子,沿着马路走了没多久就看见路边停着一辆马莎蒂拉总裁款,严冬年自然而然地走上去拉开,扶着车门转身对目瞪口呆地他道:“家里的买菜车。” 林秋只想骂脏话:我擦,给我买五菱宏光,给老丁买玛莎拉总裁?而且为什么把五菱宏光停车库,玛莎蒂拉停在路边? “先知向我要钱给老丁买的,不是我决定的。”严冬年补充道,“老丁每天通勤,说是停这里方便,车库停不下两辆车。” 林秋:「……」 这他妈……把好车停车库啊!想什么呢这帮人?! 严冬年似乎觉得还不够,意犹未尽地补刀道:“如果我问你要车,你会给我买啥?” 林秋:「……」 “自行车?自行车也行啊,最好是越野款……”严冬年一缩脖子躲过林秋砸过来的购物袋,缩进车里,“又不是我买的车,干吗冲我生气?” 好车就是好车,至少隔音非常棒,五菱宏光就算新的,开起来也是轰隆隆的,坐在里面跟呆在工厂里一样。玛莎蒂拉的车内就安静极了,只有俩个人呆呆地坐着,气氛尴尬之极。 「你还会开车?」林秋没话找话。 “我什么都会。”严冬年回了句。 「……只不过懒。」林秋接上了话。 “不是,我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严冬年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我只是不知道。” 林秋觉得严冬年这个样子有点傻气,端详着严冬年的侧脸,发现这货居然慢慢脸红了,最后居然时不时斜过眼来看他,一付“你到底要干什么的表情”。 林秋忍不住咧嘴笑起来,难得的景色啊。 大超市离别墅区其实有一段距离,开车过去倒是很近了,一路上林秋光顾着欣赏严冬年的窘境,下了车后才发现不少人都在看他们。严冬年长相英俊,吸引眼球是常态了,但是也有不少人盯着他,这就比较奇怪了。 「我脸上有什么?」林秋问系统道。 「你不觉得你这话问得特别矫情吗?」系统懒洋洋地回道。 「什么……」 林秋话说了一半突然醒悟过来,这么多次觉醒仪式直播,他这张脸就算不占着主要时间很多时候也会出现的,那可是百万数量级的观众,中国更是主要观众群。 他站在车旁,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都像是向日葵般往这边侧脸,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毛。 「赶紧买完走人。」林秋下了这个决定。 “不嘛,多逛一会儿。”严冬年喜笑颜开的道,“我都没我的林秋一起逛过。” 林秋有些好笑地道:「你到底和你的林秋做过什么?感觉你俩什么也没做过啊。」 严冬年突然停下了脚步,以一种奇妙的目光看过来,带着点一闪而逝的悲伤味道,很快,他又笑了起来:“我们做过爱啊。” 林秋:「……」 就不该给严狗好脸色。 超市里人并不多,毕竟是上班时间,只有大爷大妈们正摩拳擦掌抢打折品。林秋拿着清单快速扫货,严冬年跟在他身后,推着越来越满的手推车。 “超市也挺无聊的嘛。”严冬年的身高在人群中可谓是鹤立鸡群,他半弯着腰趴在扶手上,看着身边的人,“东西好多。” 「买东西本来就无聊。」林秋比较着手里的酱,有点闹不清老丁要的是哪个,他会做饭,也做过饭,毕竟独立生活了不少年,但是从来不知道还有个叫“黄椒酱”的玩意儿,找了半天也没发现,「超市没什么好玩的。」 “嗯,也对。”严冬年直起身来,精神振奋地道,“赶紧买完我们去真正的约会吧。” 对于这样的妄言,林秋已经懒得理会了,差不多都达到习惯的程度。 “请问……”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你是林秋吗?” 林秋闻声看去,发现是个小女生——实质意义上的小,他的平视几乎只能看见头顶——他顿时有些怂,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啊?”小女生很惊讶地道,“你不是吗?” 林秋拿出杀手锏:这时候只需要微笑就好了,随手把不知哪个酱扔进车里,正要快步离开,冷不防右边斜地里又钻进来一个少年,激动地对严冬年道:“你是主试官吧?!” 这个叫声有点大,引得附近不少人看了过来,议论声很快连成一片,林秋心里发毛,一把拉起严冬年就走,连手推车都不要了。 林秋作贼般迅速穿过人群,一溜小跑到地下停车场,等钻进车上才缓过神来,看向一脸傻笑的严冬年。 「你笑毛线?」林秋没好气地道。 “我们刚才好像逃婚的情侣哦。”严冬年笑嘻嘻地道,“我最近看了一个片,是泰剧,里面两个男主角就是这么手拉着手跑的,挺好看的!” 严冬年最近的爱好是看肥皂剧,还是那种极为女性化的偶像剧情,真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多奇怪的兴趣。 林秋抽了抽嘴角,刚想怼两句电话响了。自从失去声音后,他的手机就不再响铃,取而代之的是各种通讯软件提示音。他掏出来看了眼,是个陌生的号码,以为是骚扰推销就挂掉了,没想到几秒后又响了起来,不屈不挠的铃声仿佛在表示来者的坚韧。 林秋接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女声:“是小叶子的家长吗?” 嗯?什么鬼? 林秋疑惑的点在于:1、小叶子的家长不是应该打给先知吗?2、怎么小叶子变成正式名字了?他一直以为是个外号。 严冬年理所当然地接过了手机:“我们马上到。”之后就挂了。 林秋全程一头雾水:「什么鬼?」 严冬年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回道:“小叶子被人打了。” 林秋心里一紧:「狩猎觉醒者的?」 严冬年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眼林秋:“不是,小孩子打架。” 林秋:「……」 小叶子来中国后的一切事宜都是卢婆婆操心,身份背景是小杨办的,林秋完全不懂为什么老师会打电话给他,等到了现场才明白理由。 “您好您好,主试官。”年轻女老师满脸笑容地对严冬年道,“本来这事不应该打扰您的,但是小叶子一定要打个电话,其实都是误会。” 打人孩子的家长紧紧挟着女儿的肩膀,也是满面笑容:“我已经教育过我女儿,不是大事,小孩子打打闹闹,快,去给小叶子道歉!” 打人的小女孩小脸胀得通红,泪痕都冲出两条“小溪”来了,一边抽抽噎噎一边走过来道:“对、对不起,我不该推、推你,玩具是大、大家的。哇——我只是想玩一下子……”最后还是大哭了起来。 “还敢顶嘴!”对方家长又是一巴掌拍在女儿的屁股上,倒是没下什么重手,但是姿态作足了,“主试官啊,您别生气,我回去肯定好好教育她!” 反观小叶子,不仅全身上下毫无伤痕,甚至还一付雄纠纠、气昂昂的表情,噘着小嘴狠狠地瞪着对方。 这又是什么鬼? 在林秋的想像中,等他来了,打人者的家长八成盛气凌人地讲起小叶子有多么不懂事、多么讨厌,老师在中间漫不经心地和着稀泥,讲些诸如“一个巴掌拍不响”之类的话——他下意识中觉得从小在美国长大的小叶子在中国家长眼中肯定会很“另类”,好比这个妆容,保守点的看了都会觉得这小女生年纪轻轻不学好——但是眼前的场面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林秋不能讲话,但是有人能讲话啊:「给我说话去!」 接收到意识交流的严冬年颇为怨念地瞄了眼林秋,懒洋洋地开口:“没事那我们就走了。”说完,拉起小叶子就要走。 我擦,今天这鬼一定要给我解释清楚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起因不过是一盒乐高积木,生日聚会的主家准备了不少送给孩子们,小叶子和打人的小女孩都喜欢上了同一种,她提出包剪锤定胜负,对方同意了,结果连续三把都是她完胜——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她能读心啊! 正当小叶子喜滋滋地准备拿走乐高时,对方一拳头砸了过来,厉声道:“你作弊!神经病!” “我没有读心!”小叶子大声道,“我没有!” 「你真没有?」林秋带着怀疑问。 “没有!”小叶子横眉冷目地瞪着林秋,“这种事要讲究公平的!” 这……还真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林秋哭笑不得地问:「你为什么打电话给我?先知呢?」 “你不是我的监护人吗?”小叶子一抬脑袋,颇有些骄傲的神色道,“你来正好,不要麻烦婆婆。” 林秋完全不明所以。 「她是想显摆你。」系统淡定地道,「你给我有点当名人的自觉。」 所以这一整件事就是名气变化引起的,“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古人诚不欺我。 谢绝了鬼知道是谁的聚会和各种莫名其妙的邀请——严冬年的高冷拒绝法用在这里十分实用,而且不知为何他这种态度传扬了出去,被拒绝后那些人也完全不以为意的样子——总算是干净俐落地离开了,坐上了车,林秋突然想起件事:「这车是先知买给老丁的?」 “是啊。”小叶子护着那盒乐高玩具就像什么珍宝,“婆婆可喜欢丁叔了。” 林秋懵了下:「你知道这事?」 “哈?”小叶子的尾音是上扬的,瞪大了眼睛看过来,“这么明显为什么看不出来?你看,花一百多万买车呢,当然是喜欢啦!” 「……车不会在老丁名下吧?」 小叶子翻了个白眼:“我们还没这么傻,当然是在你名下啦!” 「我怎么不知道,这种事不要我去签字什么的吗?」 “不要。” 小叶子总算放下乐高,认真地看着林秋道:“中国人都是像你一样恋爱白痴吗?为什么你总是一付好像看不出来的样子?这么明显啊,婆婆喜欢丁叔呀,这有什么不对吗?” 「也不是不对。」林秋迟疑地道,「就是,我们也是有秘密的,让陌生人进家里不太好吧?而且先知这么大年纪了……」 “正是因为年纪大了,才更要赶紧享受爱情呀!”小叶子一付过来人的语气,稚嫩的声音和说话的内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再不去做想做的事就要死了,人类这种生物呢,必须得有爱情的滋润才能够更美丽的!林哥哥,我觉得你好像一直不愿意谈恋爱呢,其实我能被邀请参加派对就是有不少家长想给你介绍相亲呢!” 林秋表情扭曲了下:「我好像在全世界面前出柜了。」 “对啊,我听见他们在心里说,你其实不知道女人的好,而且就算真不喜欢女人,总要生孩子的,两个男人生不出孩子。”见林秋看过来,小叶子一昂脑袋,颇为自豪的道,“读心能力可是很容易听见八卦的,我今天打扮成这样,他们还说我像鸡呢!” 林秋有些不解地道:「你这个打扮到底是怎么回事?平时看你也没这样啊。」 讲到这个,小叶子顿时就闭上了嘴,抿了一会儿道:“我和朋友讲好了做复古装扮的,她们都没做。” 「她们是骗你的?你不是有读心能力吗?」 “读了,当时她们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后来说家长不允许……” 小叶子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林秋想了想,尝试着把胳膊伸出去,小女孩自然而然地钻进他的怀抱,沉重又温暖,充实无比。 我有多久没拥抱过人了?不对,好像从来没有过…… 林秋的思绪一时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直到窗外的景色变化,怀里空荡荡的。 「我们去哪?」林秋问 严冬年开车的动作十分熟练,似乎早就来过这一片般,也不知是不是用了预判。 “约会啊。”严冬年理直气壮地道。 「约你毛啊,东西都没买呢。」林秋没好气地道。 “网上买吧,很方便的。”严冬年道。 「快递停了,别废话,去买东西!」林秋坚决地道。 林秋与小叶子是坐在后座上的,看不见严冬年的表情,不过从微微垂下的肩膀来看应该是很失落的,不过,他还是调转了方向,同时也在不停地碎碎念:“约个会嘛,有什么关系,你又不给我机会,我怎么表现……” 「你要念叨到什么时候!」 “林哥哥。”小叶子有些迷惑地道,“你和严哥哥到底是怎么交流的?” 「嗯?」林秋没明白。 “我有读心能力,但是严哥哥经常和你一问一答,他是怎么知道你在说什么呢?” 「噢,这个是他的能力,预知,基本上就是预知几分钟以后的对话然后就知道我要表达什么了,预知我用手机将会打出什么话来,但是其实我不用打。」 小叶子睁着眼睛,满脸迷茫。 前座突然抛来一句话:“这是恋人间的秘密感应。” 林秋:「……」 小叶子顿时一脸陶醉地道:“好棒哦,我也想要这样的能力!主试官,林哥哥,你能不能给我这样的能力?” 严冬年笑了声,道:“能啊,但是我不想。” 小叶子:“……” 林秋:「……」 聊天终结者:严冬年。 林秋这次选择了偏远的仓储式超市,很大很远很空旷人很少,这点他十分满意。大家都忙着在巨大的货架间穿梭,没人注意到他是谁,经过今天后,他开始考虑是不是出门戴口罩帽子什么的,反正空气不好大家都这样打扮,很普通。 “我这个长相用口罩是掩盖不了的。”严冬年突然说了句。 小叶子一听,跟着添油加醋:“我也觉得,你看这么多人,就严哥哥最突出!” 林秋放眼望去,还真是这样,不仅仅是因为严冬年高了周围人群几乎半个头,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绝不是觉醒者与主试官之间的微妙联系,而是一种很深层的不同,就如同宇宙中的太阳那般独一无二。 「关于严冬年的制造方法,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林秋问系统道。 一口奇怪的吴侬软语又冒了出来:「怎么可能呢,主人,青青一直对你百分百忠诚……」 「好了,你可以闭嘴了。」 购物其实并不那么容易,光是在迷宫间的货架间寻找想要的东西就很花时间,更不用提还要随时关注小叶子和严冬年,这俩货一个美国人、一个“外宇宙人”,就像是好奇宝宝般这也要看那也要看,忙个不停。 “午餐肉耶,我在美国的中国超市也见到过,婆婆最喜欢用这个炒肉皮。”小叶子拿着一个罐头道,“还挺好吃的。” 「肉皮?」林秋不解地道,「猪肉皮?那能好吃吗?」 “婆婆有独家秘方哦,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肉皮会变得蓬蓬的,像是泡芙一样软,很奇怪。”小叶子一边回忆一边道。 「噢,那是皮肚。」林秋道,「要特殊的方法做。」 “其实我知道个简单的方法做。”严冬年插嘴道。 两大一小三个人这么就着食物聊开了,对他们来说这是难得的温馨时刻,就像一家人般,不用考虑世界的变化,也不用去想未来的身份。 “嗨——”一个突兀的英语招呼在耳边响起,林秋看了过去,那是个外国老妇人,半白头发,涂着严谨的妆容,这个仓储式超市还挺多外国人出没,“你们真是甜蜜的一家人!” 林秋茫然地看了看这个外国人,又看了看严冬年和小叶子,还没反应过来,严冬年已经微笑着道:“谢谢。” “我知道这在中国很不容易,但是你们真的很棒,爱情不分性别国度和年龄,!”外国老妇笑眯眯地道,“祝福你们,哦,还有这个可爱的小天使!” “谢谢——”小叶子用英语熟练地回复道,一手一个分别拐住林秋和严冬年的胳膊,“我的爸爸们是天下最甜蜜的傻瓜情侣!” 外国老妇发出爽朗的笑声,林秋只有挤出营业性笑容了。 人生总是有许多意外与巧合,对林秋来说,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巧合莫过于系统的出现,把他拽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然而,总有些人会把他拽回现实。 “林秋啊?”一个有些熟悉的男音大声道,“真是林秋啊?” 林秋遁声望去,一见到那张脸,他的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 来人似乎完全没有阅读到林秋的情绪,挤过人群大步走了过来,一巴掌拍到林秋的胳膊上,以夸张的音量喊道:“唉呦,真不容易啊,你现在是大忙人了,找你都不回啊!” 「这傻逼是谁?」系统毫不客气地问,刚才那一巴掌力气可不小,把林秋拍得整个人晃了下,要知道,林秋的身量可是不小的。 「我爸妹妹的儿子。」林秋不快地回道,「我堂哥。」 「哦……」系统沉默了几秒,「我已经预感到问题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林秋的家庭史就是个茶几,上面摆满了大大小小、异形怪状的杯具。 「就没什么好事吗?」系统道,「一些美好温馨回忆什么的。」 「没有,小时候我妈就去世了,家就不像家了。」林秋想要保持镇定,但是经过上次“升级”他对情绪的控制力有点崩溃,以前明明能正常应对的场面,现在就会有些控制不住,「家里基本上没啥有好事。」 「噢……那就是说这个亲戚也大概不是好事了。」系统道。 「为什么这么说?」林秋问。 「我能感受到你的情绪,忘了?」 现在林秋的情绪确实很低,这位堂哥的大嗓门吸引了不少人,眉飞色舞的表情更是令人不适,他不得不退后两步避开飞溅的唾沫。 “你怎么不说话呀?这么久没见面了,咱兄弟好好聊聊呗!”堂哥见林秋一语不发,表情变得有些不悦,“你现在发了,看不起穷亲戚了?” 林秋应该打字解释的,但是他连根手指都没动,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盯着堂兄的脸,想看看这位能演到什么程度。 倒是小叶子看不下去了,干干脆脆地道:“你知道林哥哥发了,不知道他不能说话了吗?而且你讲话怎么这么大声音啊,太没素质了!” 堂哥尴尬的神色一闪而逝,板起了脸:“你这小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见了人也不叫!打扮成这个不三不四的样子,你家长呢?” “我的监护人是林哥哥。”小叶子另一只手挽起严冬年,“还有严哥哥,你是谁?” “我是林秋的大哥!”堂哥朗声道,带着一丝炫耀自豪的味道,讲得大声极了,“林秋!” 此时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甚至有人掏出手机兴致勃勃地拍摄着。 「这个表演我要看吐了。」系统毫不留情地评价道,「你说他是跟踪你来的呢,还是巧合碰上的了?」 「我选择有高人指点。」林秋淡定地道,随即看向人群中的某个方向,「反正有人会处理的。」 「咦,你发现了?」系统有些意外地道。 「我是不能说话,没瞎。」林秋开始低头打字,该主动出击了,有些事需要一了百了,一直拖下去伤口只会溃烂发炎,不如一次性切除干净,「应该是小杨派的人,中途还换人了,从我出家门就跟着。」 「你现在敏感多了嘛。」系统一付赞扬的语气。 「一直看我们,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果然,很快就有卖场的工作人员过来,一边在声宣传“二楼的食品柜打一折,数量有限、先到先选”,一边用大喇叭反复说着“请不要堵塞交通要道,引发事故”。 人们来超市是买东西,不是来围观的,真正闲出屁来的大爷大妈们又不了解林秋是什么人,一听有折扣顿时脚下生风,瞬间消失,双管齐下之后,很快林秋周围就不剩几个人了。 这时候,林秋终于把字打好了,展示给堂哥看:「最近有空聚聚吗?」 “有啊有啊!”堂哥双眼发亮,兴奋地道,“不如大年三十吧,家里每年要聚的,自从叔去世后你就不肯来了,我们这些亲戚可想你了,奶奶每年都哭呢,念叨我的大孙子怎么不来了!唉,你这人就是心狠,和叔一样。” 换作以往,听见这种恶人先告状的话,林秋依旧能保持微笑,心里骂一万句“傻逼”而已,现在,他的笑容却逐渐消失,冷着脸死盯堂哥。 从见面起,除了小叶子顶了几句嘴其他人都是一语不发,林秋是不能说,严冬年是不想说,这场面再怎么粗神经没线条的人也能明白不对了。 “那什么,看你方便呢?你现在忙的很……”堂哥的语尾声音逐渐变小,像是犯了错的孩子般吱唔道,“你看什么时间?” 林秋低头打了句:「这个周末,安宁庄。」 堂哥的脸色瞬间变得很差,道:“不能换个地方?那不是……”他突然住了嘴,显然想起了什么,“行吧,就在那里吧。” 「你真是坏心眼。」系统道,「定在你父母墓园附近的饭店?」 「那地方是我上次见到我奶奶的地方。」林秋说,「在我父亲死后吃的饭,本地风俗,死人下葬后要吃饭。」 「嗯?」系统沉默了下,再开口就充满了讽刺,「你爸在你二十二时就死吧?那还真是想你啊,这么多年不见能不想吗?」 「也是哦。」林秋的回答中同样充满了嘲讽。 购物行动算是“圆满”结束了,严冬年和林秋带着一大包东西回了家,小叶子一进屋就到处找先知,想要显摆赢回来的乐高玩具,林秋把东西放下后揉了揉肩膀,离开那不勒斯不到两天,他还是有点疲惫,没有完全恢复。 “阿秋!” 严冬年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一般来说在家里他都是随便猫个角落刷手机,打游戏看剧能玩上一天都不带换姿势的,也不知道他的骨骼有多强韧,承受得住这种单一的姿势。 “我们去挖坑吧!” 林秋现在也很习惯严冬年的出人意料了,但是这个要求太过没头没脑,他想了想,道:「我们以后要埋尸体?」 严冬年难得露出了吃瘪的表情:“不是,挖池塘啊!” 「院子里不是已经有池塘了吗?」林秋不理解。 严冬年给出的理由别具一格:“位置不对。” 林秋:「……」 林秋淡定地继续做自己的事,严冬年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跟在他身边吱吱喳喳说了好久,什么“那个池塘不好看”、什么“那池塘未来会有人摔进去,不吉利”,诸如此类的话。 「你给我个正常的理由。」林秋终于不耐烦了,以前他可是能在系统的絮叨和严冬年的目光下写代码的男人,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做不到忽略这货了。 “那池塘位置不对啊。”严冬年颇为委屈地道,“真的不对,和我预知到的位置不一样。” 「所以你就要重挖个?」林秋没好气地道,「不行。」 林秋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了,他正准备和亲戚们大战三百回合,忙着收集回忆以前的黑料,对于这件事系统居然难得地十分配合,跟在一边罗唆个不停。 没想到,第二天一起床,林秋就收到了老丁的报告:“池塘坏了。” 林秋第一反应是严冬年使了坏,理所当然收到了激烈抗议。 “我没有。”严冬年恼怒地道,“我说了,那个池塘和我预知到的位置不对。”而且我也预知到,池塘是我俩一起挖的,这个不是。 没有证据,怎么说都行了。 林秋和老丁到池塘边上一看,原本还算小有别致的池塘不知道为什么水位下降了不少,而且水面也混浊了起来。 “昨晚上冻了,热胀冷缩把池塘的防水层给撑裂了缝,水就漏走了。”老丁十分有经验地道,“这个池塘就是糊了一层水泥,再涂了防水层,热胀冷缩经不起的,就是这些石头摆得好看,不经用。” 林秋哪里懂这些啊,他几个月前还住老破小里面呢,这种非生存必须的“玩意儿”对他来说是两眼一抹黑。 “我来我来!”严狗这时候跳了出来,“老丁你忙吧,池塘就交给我们了。” “好咧。”有人帮忙,老丁当下就笑呵呵地答应了。 严冬年把手机打开到一幅图:“我查过了,这个方法不错,来,我们来做。” 林秋半信半疑地拿过手机浏览了遍,面容扭曲地道:「不干。」 严冬年很不解地道:“为什么呀?” 「你开玩笑吗?这种重体力活是想让我死吗?」林秋没好气地道。 严冬年搜索的造池塘法是个网络红人写的,不用水泥,没有技术,只需要有体力就可以营造很不错的池塘,问题就在于,这是个实实在在的体力活,光是挖出足够规模的土坑就够普通人喝一壶的了。 “来嘛来嘛。”严冬年不屈不挠地跟着林秋唠叨这件事,“你随便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和我一起挖嘛。” 林秋想了想,道:「什么条件都行?」 严冬年沉默了下:“这个条件……” 「不行?」 严冬年似乎在天人交战,过了许久后才咬了咬牙,道:“行吧,我答应你!” 林秋笑起来:「行吧。」 「你不觉得你提的这个条件很不正常吗?」一直不吱声的系统突然说。 「什么?」林秋完全没察觉。 「呵呵,自个儿想去吧。」 不管怎么说,条件提妥了,接下来就得实践了。 光是挖坑就整整忙活了三天,第一天,林秋挖了一小时后受不了了,这种重体力活对他来说简直是折磨,更何况在那不勒斯刚刚经历了一遍“锻炼”,第二天起床后他端喝水杯的手都在颤抖。 看着严冬年活蹦乱跳地拎起铲子就往外走去,林秋开始后悔了。 恰在此时,小杨传来了消息:「罗部长想要见见那位起死回生的觉醒者。」 林秋第一次觉得“罗部长”三个字这么可爱,瞬间钻进了书房:「什么事?」 「他生病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罗部长得了什么病?」林秋先问情况。 「肺部局部纤维化。」不知为什么,小杨的回答中有些很微妙的东西,似乎在笑又似乎在鄙视,「上次美国回来后的审查会上严冬年不是作出了预言吗?罗部长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后来又是买空气净化器又是营养品,一连去医院检查了两回,这个月又去了,查出来了个纤维化,他有抽烟史,医生觉得这很正常,但是他死活想叫贝尔去治一下。」 贝尔就是那位单亲奶爸,拥有“起死回生”觉醒技的他在中国受到了无微不至的照顾,暂时住在“甜甜圈加工厂”的教师宿舍里,环境自然相当不错,再加上有麦尔斯这么个育儿经验丰富的保姆跟着,不用上班也有足够的生活费,日子变得轻松了不少。 麦尔斯对于什么都新鲜,时不时走出学校四处看看,小杨没有特意限制他们的行动,毕竟在一个陌生国度,没有钱没有手机不会当地语言,俩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婴儿,就算想走也走不到哪里去。再说了,林秋特意嘱咐过,这是“主试官的觉醒者”,又掌握了“起死回生”的觉醒技,自然要好好笼络,绝不可大意。 贝尔的经历已经全部被挖了出来,西方传媒界简直是狂喜乱舞,“起死回生”这个技能实在太过显眼,全部的新闻都在报道他的人生。 英国人,高中毕业后做了水管工,妻子因为难产去世后,他在妻子祭日那天带着一周岁的孩子去那不勒斯,因为他与妻子就是在这里相识相恋,就连求婚都是在这里,他的妻子非常喜欢那不勒斯,甚至对他说将来想在这里养老。 许多人都在批评他带一周岁孩子去旅游的脑残行为,也有人为他的深情而感动,更多的人则在评论他的国籍。 「这可是个英国佬!简直是疯了!」 「你对英国人有什么偏见?」 「英国就是欧洲的毒瘤,看看它对全世界做了什么:它造出了美国!」 「同意此观点,另外法国人也好不哪里去。」 「英国政府已经有‘海燕’了,现在又多了这位‘人间上帝’,丹麦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北欧想要什么?海王吗?」 「问题在于,这人在哪呢?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其他128位获得治愈的觉醒者自然也得到了许多关注,他们的能力、身份乃至家庭朋友都被挖掘了出来,当人们知道无一人获得“起死回生”后,终于明白贝尔的能力是独一无二的,这更加激发了人们对他的寻找。 此时,贝尔正在观察“甜甜圈工厂”教师宿舍楼下的一颗梧桐大树,考虑是不是给女儿做一个秋千。他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也与远在英国的亲朋通了气,暂时不会回去了,他同意林秋的建议,这个时候抛头露面是非常不明智的,也许他的学历不高,但是三十七岁的年纪能够带来足够的人生经验。 林秋对于罗部长的担惊受怕倒是没什么意外,倒不如说知道了严冬年的“事迹”后还不当一回事才奇怪,毕竟罗部长是听到主试官的解释后,第一时间就想着长生不老的人,可见对生的渴望有多严重。 「让贝尔去治一下也无所谓。」林秋琢磨着好歹是个高层,在不损害利益的情况下合作一下也无妨,「贝尔不愿意去?」 「不是这个,我还没和贝尔提,但是……」小杨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罗部长的意思,以后就让贝尔做随身医生,不要离开了。」 林秋顿时就哑然了,可以说,狗改不了吃屎,想着长生不老的官员自然也会想出别的臭主意。 就不提其他人会有什么想法,贝尔如果不愿意,是不是还要把人扣下?贝尔如果把这事捅出去,其他人会怎么想?更重要的是,贝尔留下和您“罗部长”有一毛钱关系?你说留就留,当贝尔是什么?最重要的,贝尔根本就不是中国人,人没有义务听你的啊! 「你没和罗部长说贝尔是英国人?」林秋耐着性子“讨价还价”。 「说了。」小杨的声音里满是无奈,「罗部长说,贝尔能获得这份能力不也是因为中国人么……」 林秋还能说什么,怼呗,正好这两天回忆搜集以前不愉快的家庭经历,他的心情就一直没晴过,再加上每天如同苦行僧般的“挖池塘”行动,他浑身上下都处于不爽状态中。 怼是要怼,但是也要符合基本法的怼。 首先,就是不能让小杨为难。 「罗部长在哪个医院,我去和他谈。」林秋道。 小杨的语气听起来顿时轻松了许多,把地址发过来后,又道:「不要硬来,有什么事的话去找金部长。」 「上次审查会那个秃头男。」 小杨直白的形容令林秋笑了起来,经由系统的录像回放,他准确找到了这位金部长。 「和罗部长平起平坐的?」林秋好奇地八卦着。 「差不多吧,不过金部长可比罗部长明白多了,长生不老,哼!」小杨冷哼了一声,「什么年代了还做着皇帝梦呢?我跟你说,这种人在官员队伍里还是少数的,你不用太担心他作什么妖,他的风评不怎么样。」 小杨说得如此明白,林秋也就放下心了,约好时间一看,比周末的家庭聚会还要晚,就暂且放在一边了。 家庭聚会这种事对林秋来说毫无意义,双亲尚在的时候他太年幼了,几乎没什么记忆,后来与姐姐交流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家庭生活,即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也没有温馨回忆,主要还是父亲是干刑警的,整日里不着家。母亲去世之后,这个家就更冷清了,当他发现了“父亲的秘密”,这个家便不能再称为家了,只是个可怕的牢笼而已。 「你父亲去世后呢?」系统问。 「我还以为你能翻我的记忆呢。」林秋说这话时并没有套话的想法,只是随口一说。 不想系统顿时委屈上了:「我有什么新功能会不和你说?你这人……」 「我只是随便说的好不好?」林秋哭笑不得地道,「你是得被害妄想症?」 「我得了也是因为你!」系统没好气地道,「你父母两边亲戚怎么样?」 「都不怎么样。」林秋撇了撇嘴,「我父亲死时我已经大学毕业了,还算好,继承什么的亲戚们占不了什么便宜,也不好意思占,毕竟我那时候是真的孤儿了,这种嚼舌根的事他们没做,但是我父亲姐姐活着时他们可做了不少糟心事。」 「比如?」 「一直批评我姐,因为在他们眼中我姐就是个不要脸的,他们一直试图给我姐介绍对象。」 「我就不问介绍什么样的对象了。」 「我姐长得还不错。」林秋的语气温柔了起来,「很嚣张的那种漂亮,和我长得不一样,和我妈长得像。」 「嗯,可以想像。」 俩人一个说一个问,不知不觉就聊了很久,直到严冬年的声音响起:「阿秋,来挖池塘啊。」 林秋嘴角一抽,想起来还有这事呢,顿时就浑身提不起劲来:「让我歇会儿。」 「你都歇了这么久了,而且我觉得你姐没你漂亮。」严冬年道。 「……你怎么什么都能听到?」 「放心,其他觉醒者听不到的。」系统拍着不存在的胸脯保证道,「严冬年不一样。」 「我就不问严冬年怎么个不一样法了……」林秋嘀咕了一句,不情不愿地下楼去了。 挖坑这种行为真的非常不道德,不仅是对可能掉坑的人,更是对挖坑者,林秋整整挖了一天,两条胳膊简直要抬不起来了,他连晚饭都懒得吃,直接借了三楼的浴室泡澡去了,全部的洗手间只有这间有浴缸,还有极好的视野与风景,原主人很会享受。 林秋在热水中舒展着疲惫的肌肉,浴室里放着轻柔的音乐,昏昏欲睡之时,他听见门被推开了,不用睁开眼睛,他就能感觉到严冬年的气息。 没办法,实在是太熟悉了。 「又干吗?」林秋闭着眼睛说,「又来借沐浴露。」 严冬年没吱声,林秋感觉到放在浴缸边沿的胳膊贴近了一层热气,他微微睁开眼睛,只看见了一片黑暗,不等他反应过来,嘴唇上就覆盖了柔软的吻。 这个吻太温柔了,像羽毛更像温暖的雪花,绅士而克制,就连林秋都产生不了反感,只是愣愣地盯着严冬年近在咫尺的完美脸庞。 “我喜欢你,阿秋。”一吻结束,严冬年以低沉的声音道,“无论你是什么人,经历了什么,变成什么样,你永远是我的阿秋。” 林秋想说什么,发不出声音后又改为意识交流:「你……想要什么回答呢?」 “不用。”严冬年眨了眨眼睛,说,“你不用回应。” 林秋皱起眉头:「你的阿秋,我是说那个林秋,从来没有回应过你吗?」 “我不需要。”说这句话时严冬年一脸天真,仿佛是理所当然,“无论你怎么想,我被创造来就是爱你的。” 林秋几乎是脱口而出:「你可以不爱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这句话似乎造成了什么迷惑,严冬年皱了皱眉头,沉吟了半天才小声道:“我想像不出不爱你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林秋叹了口气,道:「就像你不知道我不在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嗯。”严冬年笑起来,“你理解就好。” 林秋现在已经明白,严冬年这只是一句单纯的表达,没有别的意思,他不明白的是,严冬年不是那种没受过教育、智商低下的人,但是除了觉醒技之外,作为普通人的严冬年表现出来的性格非常不正常。他原先以为是因为不同寻常的经历,毕竟另一个宇宙已经毁灭了,现在看来并不是,严冬年的表现更像其他缘故。 沉思完了,林秋发觉严冬年还蹲在浴缸旁,一瞪眼:「出去。」 严冬年撇了下嘴:“我又不是没看过……” 林秋扔了个毛巾:「出去!」 直到周末聚会之前,林秋才勉勉强强把池塘给挖完了。这可不容易,先要把养的鱼移到蓄水池里,植物清理换盆,水抽干后还要把石头都搬走,最后才是一锹一锹地挖土,建筑工人太伟大了,至少从体力上来说比他强一百万倍。 结束后,看着一大一小两个阶梯形连环坑,林秋还是有点成就感的,但是他希望以后再也不要干这种事了,他不在乎院子里的池塘是不是亲手挖的,有院子就不错了! 家庭聚会当天阴云密布,林秋倒是神清气爽,昨晚休息得很好,用系统的话来说,此刻的他战意高昂。 「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兴奋?」林秋狐疑地道。 「有吗?没有啊。」系统淡定地道,「而且严冬年不也很兴奋?」 林秋以怀疑的眼神看向严冬年,这货穿着三件套的马夹西装、打着领带,一付衣冠禽兽的模样,对着镜子整理领带的动作充满了自傲之意。 「你干什么?」林秋有着不好的预感,「你也去?」 “我当然去啊!”严冬年一付惊讶的表情,“你不要我去吗?” 「你去干什么?」林秋没好气地道。 “我去帮你打人啊!”严冬年理所当然地道,话一出口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停顿了下,“如果要打架的话。” 「不打架!」林秋先是应了句,随后又是一个微妙的停顿,「算了,你跟着也行。」 严冬年立刻喜笑颜开。 这种明晃晃去炫耀的时刻,当然要把“战车”开起来。“战衣”林秋是没有的,依旧是以前的那套,“战车”就靠老丁的“买菜车”了。 一路上,林秋保持着谨慎,即使没有刻意培养情绪,往事一涌上心头还是很令人不快,就这么积了一肚子的气到达安宁庄。无论什么时候,这家饭店的生意总是很好,这个世界每分每秒都有人死去,也有新生命诞生,如此生生不息。 林秋进入房间之前还在想着该怎么先发制人,进去后突然泄了气,并不是对方太强大,而是所有人都笑脸迎人,客气得不行。 “林秋来了啊!唉呀,好几年不见长这么大了啊!” “这几年你过得苦了,不过现在总算是熬出来了,大哥地下有知也算是安心了!” “我那侄女啊……唉,那么漂亮一姑娘,如果还活着现在也能享福了,可惜啊!” “坐,坐啊!来,坐奶奶身边!” “我的大孙子!”奶奶说了一句就哭了起来,“我的大孙子啊,你可算来了!奶奶想你想得不行啊,要不是我这身体不行,早就接你一起住了,我就是怕给你添麻烦啊!” “奶奶这两年身体确实不行,今年还住院了,一直要人照顾,想着你一个小年轻,自己生活都不容易,就没和你说。” 林秋觉得这就像一出荒诞剧,他可是清楚地记得同样一批人是怎么在离世饭上批评他的父母、他的姐姐,如何教育他要走正道,千万不要和他姐一样,而他的奶奶则是怎样生气地说他的母亲如何带坏了父亲,如何败了这个家,又说他性子如何倔,一点儿不和父亲贴心,不和亲戚多亲近。 到达了一定的高度,你看见的全是一张张笑脸。 所谓的打脸情节只会出现在“不识英雄名”的情况下,毕竟正常人有几个傻子呢? 惹不起至少躲得起。 林秋突然觉得很沮丧,对着这些人炫耀一番的意义何在?甚至大发雷霆一阵又有什么用?他的家庭能回来吗?或者对他的未来有什么助力吗? 都没有,不过是无意义的情绪发泄而已。 这顿饭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林秋随意地点了点头,走进门后,他身后的严冬年才露了出来,亲戚们都是一愣,眼神变得有些炙热起来。 “这位是主试官严冬年吧?”一位发鬓斑白的中年男子站起来热情地伸出了双手,“家宴简陋,请不要嫌弃,您一来就蓬荜生辉啊!” 「这谁?」系统问。 「我父亲的弟弟,叔叔一号。」林秋还有心情开玩笑。 「你这是什么形容。」系统笑出了声。 「因为还有二号三号和四号。」林秋淡定地答道。 「你奶奶挺能生啊。」 「那个年代讲究英雄母亲,正常。」 「五个儿子,呵呵,你家那时候是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想太多。」 一号叔叔的热情并没有感染严冬年,小严狗就这么站在门口,看了看伸过来的双手,若无其事地走到桌边为林秋拉开了椅子。见林秋与一号叔叔还站在门口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他甚至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 「噗……我觉得严狗有时候也挺会气人的。」系统道。 「有时候就是连自己人都气。」林秋感叹了一句,随后又灵机一动,「他好像没气过你啊,明明知道你的存在。」 「他有什么机会气我?又不能和我直接对话。」系统回答道,「你怎么成天就想着气我?能不能想点有用的事,比如下次觉醒仪式怎么做。」 「以后说,以后说。」林秋一听就头疼,赶紧敷衍道。 一号叔叔手伸出去了,没人接,他倒是够强大,镇定自若地把手收回来笑道:“妈,主试官一直在照顾我家林秋,是提携林秋的大靠山!” “噢,考试官?”奶奶毕竟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之下也听不出什么,“是林秋的领导吧?” “对,领导!” 一桌人基本上全是叔叔,与林秋平辈的仅有两个,一个是那天见面的堂哥,另一个是堂妹,也是所有人中唯一与他保持联系的亲戚。 也许是因为姐姐的缘故,林秋虽然没有交过女朋友,女性缘倒不错,这个家族里唯一的第三代女孩与他之间的关系一直不错,哪怕他成了货真价实的天煞孤星,她也经常在QQ上询问他的近况,买房子时还给予了支持,虽然只有可怜的一万块,却是刚刚工作的她所有积蓄了。 “二哥!”堂妹一直这么叫林秋,第三代中林秋排行第二,“来坐啊!” 林秋笑着在堂妹身边刚坐下,就听见一连串吱吱喳喳,询问他最近过得好不好,胃病有没有好转,她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会关心他日常琐碎的人。 见林秋只是微笑不说话,堂妹尴尬地笑了下:“我忘了,你不能说话了。” “阿秋说他都听着,没关系。”严冬年插嘴道,“他说他很好,不用担心。” “噢,你们能对话啊?”堂妹好奇地道。 “怎么个听法?”堂哥也来凑热闹。 严冬年没回答,保持着一个姿势沉默了许久,林秋本以为这货是正常表现,没想到他的双眼突然变得如同宝石般,璀璨光华一闪而逝,当他恢复黑色的瞳孔后,原本轻松的表情消失不见:“我们走。” 林秋毫不犹豫地站起身,宝石眼代表着严冬年使用了大预言术,这种强行改变现实的觉醒技代表着严重的危机,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怀疑什么。 “咦?”一个即陌生又熟悉的是在门口响起,“WTF,怎么又是你们?!” 看着卫炎那张吃了瘪的脸,林秋顿时明白为什么严冬年先前没有提出预警。 卫炎的能力是围绕着一个疑问占卜出一个关键词,并且瞬移到这个关键词附近,他曾经就“征服世界”这个问题占卜出了“林秋”,造成了他与林秋在纽约暴乱时的第一次突然见面。 卫炎的觉醒技成效时间极短并且有着相当的不确定性,严冬年的预言对于不确定性是十分痛恨的,因为他并不会反复预言同一件事、同一个人或者同一个时间段,这就造成了经常漏掉变数。 变数,正是预言之敌。 卫炎也郁闷着呢,每次碰上林秋和严冬年都没好事,他这次是就“扩展势力”这个词来的,这种没头没脑到一个陌生地方发生太多次了,他几乎已经习惯了,只是一看见严冬年和林秋的脸,他的心情立刻就荡到谷底。 “你是谁啊?”叔叔一号发话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有严冬年在,许多事情都会变得莫名其妙,外人不理解,林秋倒是能明白。 「去拉着你堂妹。」严冬年居然没说话,而是改为意识交流,足见这件事有多严重。 林秋没有废话,这不是矫情的时候,他立刻走到堂妹身边,拉起堂妹的手。无意识地动作之下,他突然发现原本应该是娇生惯养的堂妹手变得粗糙了许多,手腕上还有许多伤痕。他低下头时,堂妹大概明白了什么,想收回手,他没有忘了严冬年的话,紧紧攥着那纤细的手腕不放。 “干什么?”堂妹有些急了,不断挣扎着还小声问话。 “啊,你是啊。”卫炎发话了,还是那个古怪的口音,古怪的语法。 聚会所在地是个小包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卫炎是出现在门附近的,当时大部分人的关注焦点都在严冬年和林秋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他是凭空冒出来的,此时,他如同鬼魅般“飘”到堂妹附近,才引起了大家的惊叹。 “怎么回事?” “鬼啊!” “不是,有影子呢!” “这是什么东西?” 奶奶当场白眼一翻,作势要倒,之所以说是作势,是因为她倒下去的姿势不仅缓慢,还十分准确地落在了附近儿子的身上,之后不停念着经,甚至越念越大声,几乎是嘶吼了。 卫炎对这些全然不管,只是笑眯眯地对堂妹说:“你想成为觉醒者吗?” 堂妹的眼睛亮了起来,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她看向了林秋,一付欲语还休的表情。 “你别看他,他没办法,那个俊哥也没办法。”卫炎抢断了话头,在严冬年和林秋面前,他可是占据了交流的优势,“我可以,不要你付出代价,你会成为觉醒者,我可以帮你。” 林秋几次想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来,当然是不可能成功的,他急迫地想要辩解,想要大声说出“不要相信他”,但是做不到,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紧紧握住堂妹的手腕,用力摇头,同时在心中疯狂地对严冬年吼:「说话!」 “即使你成为了觉醒者,过去依旧是过去。”直到此刻,严冬年才慢悠悠地开口,说的却是林秋完全不愿意听的话,“你无法改变过去。” 堂妹的大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泪水,她抿着嘴唇,痛苦与憎恨的神色在脸上交互出现。 尼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秋很急,也很茫然。他与堂妹确实有联系,日常琐碎的交流以及关怀就是全部了,就如他没有把家里发生的隐秘告诉堂妹,堂妹也没有把人生冷暖倾诉给他,他们能够体谅对方的立场,却有着一万个理由和顾虑没有深入交流。 「说些好话!」情急之下,林秋大声命令道。 严冬年抛了一个不解的眼神过来,沉吟了几秒,说:“如果我说,你跟他走了,会毁灭亲人的人生,你还会这么做吗?” “亲人?”堂妹重复着这个词,环顾室内,嘴角溢出一丝冷笑,“怎么样都比现在好!” 严冬年的下一句话改变了局势:“也包括林秋吗?” 堂妹的表情僵住了,她看了眼一脸着急的林秋,变得犹豫起来。 “这个房间里除了林秋,其他人的人生我根本不在乎。”说这句话时严冬年是真心实意的,“如果你决定影响林秋的人生,我会让你踏不出这个房间。”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堂妹的泪水顿时流了下来,咬牙切齿地道:“可是我太怨恨了……为什么?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啊卧槽! 林秋的情绪有点崩溃,倒不是这个情况多危急,而是这种话说一半死活没下文的情况太让人憋屈。 “你也想要这样的我吗?”严冬年还在说着不知所谓的话,“你会的。” 奇异的,这句话起了特别的效果,堂妹的眼神瞬间转了过来,急切地道:“他还会回来吗?” “不会,他结婚了。”严冬年冷酷了击碎了堂妹的一丝幻想,“但是你会有别人。” “别人都不是他啊!”堂妹尖叫起来,吓了林秋一跳,从小到大他从未见堂妹如此失态过。 严冬年有些莫名其妙地道:“别人当然不是他啊,人和人怎么会相同呢?” 堂妹愣了下,原先那股悲愤的气息慢慢减淡了,冷静的神情重新回归到面容上,她看了眼林秋,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二哥,你也会帮我吗?” 林秋除了拼命点头还能做什么呢? 堂妹最终安静了下来,看向卫炎的眼神带上了点抱歉:“对不起,我不认识你。”她停顿了下,神情似乎也有些恍惚,“对了,你是谁呀?” “啊——”卫炎抱着脑袋做出了个夸张的动作,“怎么又失败了?怎么又是你们?How old are you?!” 林秋下意识在心里回答:「I’m fine,thank you,and you?」太顺了,一点阻碍也。 「我觉得他的意思是‘怎么又是你’,中式英语。」系统补充了句。 林秋无语道:「这货不是挪威人吗?」 「他说挪威语又不代表他是挪威人。」系统回答道,「你可以问问他。」 「问什么?」 「问他是哪里人啊。」系统说,「我觉得他还是挺好交流的。」 林秋觉得系统无理取闹,倒是近在咫尺的严冬年脱口而出:“卫炎,你来干什么的?” “招揽人才呗。”卫炎不以为然地回答道,“这位女士正是未来的关键,又被你搅拌了。” “是搅和了,你的用词太差了。”严冬年纠正道,“别再闹了,征服世界很没意思的。” 卫炎斜了眼严冬年,又瞥了眼林秋,嘀咕了声:“搞得你好像征服过一样。” 嘿,他还真征服过,林秋忍不住腹诽了一句。 卫炎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做过一个关于‘主试官’的占卜哦……” 话说了一半,林秋的心已经提了起来,生怕被当场揭露了身份。说来可悲,如果此时此地是“甜甜圈加工厂”的人或者是随便什么人,他都不会如此慌张,偏偏是难缠又麻烦的“家人”,尽管知道就算家人知道了他也有能力摆平,但就是情不自禁地开始担忧。 “……可惜,那个占卜不知道为什么失败了。”卫炎露出迷惑的表情,“我吐了好几天起床不来,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呢?每次我占卜‘征服世界’时都会出现你们,还有这位林先生,为什么总是有你呢?是因为你是主试官的情人吗?如果杀了你,是不是有帮助呢?” 林秋的亲戚都是普通人,哪怕其中有一些富贵,也不过是芸芸众生而已,对于死亡的概念除了生病就是意外,杀人什么的实在离得太遥远了。卫炎一说完,大家都是一付懵逼的表情,随即炸开了锅。 奶奶念经的声音更大了,堂哥激动地拨打着110,堂妹情不自禁地往林秋身边靠了靠,眼中满是后怕,叔叔一二三四号都在大声呵斥,而卫炎对这些噪音充耳不闻,只是盯着严冬年。 严冬年面无表情地道:“你可以试试。” 卫炎机灵地躲过叔叔一号过来试图抓他的手,拎起桌上的茶壶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茶壶盖飞了出去,热茶洒了叔叔一号满脸。击退叔叔一号后,他又准确地掀起一碟拍黄瓜砸向叔叔二号,砸了个满脸开花。 经历了这两下,满屋的人总算是不再轻举妄动了,林秋却安不下心,这货上次在矿坑干净俐落地下手做掉了那位外国女觉醒者,他不觉得这次会空手而来。 「我堂妹会出事吗?」林秋问严冬年道。 严冬年奇怪地看了眼林秋,回答得有些犹豫:「你想保证你堂妹不出事吗?」 林秋几乎就要脱口而出“那当然”了,临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要付出什么代价?」 「不用付出的。」严冬年答道。 「你会付出什么代价?」林秋没有被这样的言语骗过,追问道。 严冬年微微张开嘴,似乎有些惊讶,平时总是花言巧语的那个他仿佛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手足无措的人。 「我……」 不等严冬年说完,卫炎突然仰天大吼一声,拉了个马步,双手拍着胸脯连续发出鸟鸣般的尖叫。他有节奏地跳跃着,很像著名的维京战吼,慢慢地拉高了声音…… 「他的觉醒技!」系统提醒道,「注意看……卧槽!」 一直以来系统还算是比较冷静的性格,偶尔皮一下,问题不大,能让他骂出声来,那是因为林秋突然冲前踢了一脚,正中卫炎裆部! 这一脚的力道不小,卫炎的大吼瞬间中断,颤抖着在地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得发不出声来。 在场的男性都不由自主地夹紧双腿,林秋从容地掏出手机给钟离曦发了个消息:「上次矿井案的凶手在我这儿,速来。」 卫炎一直神出鬼没的,很难抓住,按林秋的想法,这次可算是逮着机会了,再怎么也不能错过了吧。没想到他在地上抖了会儿,突然伸出一只手,向林秋比了个中指,随即化作一团轻烟消失不见了。 “鬼啊——”奶奶再度大叫一声,翻了白眼。 林秋看了看惊魂未定的堂妹,只觉得后背都要被冷汗湿透了:总算没出事!他万万没想到,“出事”这个定义只不过被挪后了几天…… 第一百五十章 堂妹的故事很老套,无非是父母看不上她的恋人,棒打鸳鸯,对于这种事林秋半点经验也没有,毕竟天煞孤星,父母与恋人都是不存在的。 堂妹之所以如此怨恨,还在于父母的“教育”。 拆散女儿与恋人之后再介绍数位相亲对象,这是十分普通的操作,堂妹倒也没有意外,默默地接受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父母居然借着带她旅游散心,带上了一位他们看好的相亲对象,在旅游过程中把相亲对象引到她的房间里。 她当时正在洗澡,相亲对象是被她的父母叫来,没有半点戒心,一进门没听见身后脚步,回头一看发现无人进门,奇怪地推了推,发现居然推不开。 堂妹当时并没有锁门,因为她进去洗澡时,母亲正在外面寻找东西。她听见男人说话声音后诧异地伸出头来,与同样目瞪口呆的相亲对象看了个正着,顿时就尖叫了起来…… 听相亲对象说门打不开时,躲在浴室里的堂妹还以为对方心术不正,疯狂地叫着妈妈。一般来说,酒店的房间可以从里面以链条锁的方式物理反锁,但是无法从外面锁住里面,这是为了安全和工作方便。 幸好,相亲对象是正常人,直接打给了前台,说也奇怪,前台一到,门就能自然打开了。 堂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得到了解答:前台工作人员来的时候,发现她的父母就站在门口。 她气愤地质问母亲“听不到我的喊声吗”,母亲的回答却令她的心落到了海底:“你还想怎么样?我们都给你创造条件了,你还敢挑三拣四的?这么好的人都不要你想要什么样的?不好好把握机会等着当老姑婆吗?我们家可丢不起这个人,到时候你就给我滚!” 二十四岁的堂妹自此就明白了在父母眼中她是什么样的货色,又该有着什么样的任务。 还真是老套的故事,除了父母的做法太过奇葩,讲轻了是“创造条件”,讲重了是“协助强奸”,幸好相亲对象挺正直,但是正因如此,堂妹父母却理直气壮起来,认为自个儿的眼光最好,愈加步步紧逼,每天不停地“教育”堂妹,带来的后果除了抑郁什么也没有。 林秋觉得奶奶爷爷的教育方式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他的父辈们到底对婚姻和性有着怎样的畸形观念? 如果没有严冬年的事先提醒,堂妹可能在卫炎问了第一句话后就斩钉截铁地跟着走了,家人会骂她凉薄无情,但是她根本不在乎了,林秋大概率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卫炎已经拉着堂妹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宴席上听完堂妹的哭诉,林秋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在座的长辈们,却看不见任何一丝惭愧或者羞耻的表情。 “家里的丑事还说出来干什么?让人笑话!”堂妹的父亲排行老四,年纪并不大,讲起话来却老气横秋的,“我这个女儿就是不懂事,不像林秋,这么小就自立了,什么事都不要长辈操心,如果我有……” 林秋一直垂头打着字,此时终于打完了,举起来播放:「我是同性恋。」 叔叔三号闭了嘴,桌上顿时静悄悄的,一直晕倒在叔叔四号身上的奶奶也悄悄睁开一只眼。 林秋默不作声地继续打着字:「我和严冬年是情侣。」 严冬年笑了开来,一脸吃到糖的表情。 「你们他妈再敢罗唆我妹的事,不要怪我翻脸。」 堂妹瞪大了眼睛,随即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 偌大的包间里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仿佛没了人,林秋不给一丝情面地不断用手机重复着这句话,机械的男声读音与极为情绪化的语句搭配到一起,听起来十分诡异。 “林秋,你……” 堂哥刚张开嘴,就被叔叔一号的怒吼截断了:“不成体统!不要脸!不知羞耻!林秋,你真是丢尽了我们林家的脸!” 林秋淡定地关了播音,继续打了一行字,举到堂哥的眼前:「卫炎是不是你招来的?」 从卫炎出现起,包间里的人或多或少都露出迷茫不解的表情,只有堂哥,先是怔了一下,随后就缩在一边,拼命减轻自个儿的存在感。这种异样在混乱的时候并不显眼,事后细细一想就感觉出了。 堂哥的屁股下面仿佛长了刺,扭扭捏捏地哼了声:“也不算是,就是认识了一个朋友……” 「你能在超市遇到我,是不是他告诉你的?」林秋不愿意轻易放过这位,追问道。 “没有没有!”堂哥立刻道,“这个不是,我只是上了一个占卜网站,最近工作上遇到点事儿,我就想着是不是试试,因为老婆说这个网站特别灵,占卜结果就让我那个时间去那个地方,我就随便试一试!” “你一个大男人,工作不顺去算命!”听到此处,叔叔一号更加愤怒了,“我们林家造了什么孽养出你们这俩个孙子……” 林秋算是明白了,那网站百分百是卫炎搞的,至于他为什么做这种“乐于助人”的事,九成九是算出什么来了。 「以后离卫炎远点,他至少杀过几百人。」林秋估摸着这数字还真差不多,谁知道这货在背后整了多少黑手,间接因他而死的可能更多,「他的目标是征服世界,只要让我发现一次谁和他混,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堂哥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不过到底没有再争执下去,比起父辈们,他更了解严冬年和林秋如今的地位。 “林秋,你反了天你!”叔叔一号显然还没认识到事情的重要性,喷着口水怒吼着,“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作主!” 林秋连一个眼神都欠奉,这种口水仗实在太无聊了,换作以前可能还会有一点心情波动,到了现在的高度已经完全不感兴趣了,就像路边蚂蚁蹭了你的鞋,如果一个人因此暴怒灭蚂蚁全巢叫不正常,正常人可能都不会察觉到被蚂蚁蹭了鞋…… 林秋给堂妹QQ发了个消息:「如果在家里住得不顺心,来我这儿,我刚换了别墅,大得很。」 堂妹带着泪痕笑:“二哥你现在是真发达了。” 林秋难得真心地道:「嗯,发达了,有什么问题来找我,我罩得住。」他这时候才真心理解了为什么人要奋斗,可以保护想保护的人,这是最大的动力。 “你们还知道羞耻吗?还知道脸面吗?看看你们的样子……” 家宴便在叔叔一号的咆哮中结束了,其他三位叔叔不知道是被林秋的气势压制还是被突发事件搞懵逼了,保持着诡异的沉默直到钟离曦出现。 “卫炎?”钟离曦一来,招呼也不打直奔主题,“人呢?” 林秋摇了摇头。 钟离曦也是明白人:“还有机会逮着吗?” 林秋再度摇头。 钟离曦叹了口气,道:“你没事吧?” 林秋三度摇头。 气氛至此才算是缓和下来,叔叔二、三、四号这时候才算是找到机会。 “老钟,你也是长辈,林秋这孩子怎么变成这样?”叔叔四号一付痛心疾首的样子,“他居然说他是什么同……同性恋,喜欢男人!他可是我大哥的独苗啊!他这个样子,大哥地下有知不得气活过来?!” “死人活不过来。”钟离曦冷淡地答道。 室内再度一片寂静,叔叔们都是一脸“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 “就算活过来,林秋也是成年人了,他的人生就让他自己作主去吧。”说这句话时,钟离曦带着浓重的沧桑神色,似乎想起了什么般,“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钟离曦来如旋风,去如阵雨,留下一包间林家人面面相觑。 林秋走的时候带上了堂妹。 工作没多久的她自然是买不起房的,就算想出来租房家里也不允许,实际上,为了看住她,自从与男友分手后一直是父亲接送她上下班,同事聚会都不允许,老板已经数次敲打她“要注意影响”了,她却无可奈何。 在林秋的车上,堂妹只是一个劲儿的哭,即哭自己也哭过去,单纯地发泄情绪般,直到下车才好多了。 “二哥,我打算出去租房。”堂妹很快做出了决定,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这边借我住几天,我怕我一回去就出不来了……” 林秋当然是无不同意的。 “换个城市工作吧。”当背景板的严冬年突然道,“在本市不行。” 堂妹愣了愣,随即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安顿好家族里唯一关心的亲人,林秋觉得好像甩脱了一个负担般,一股轻松感从内心深处飘出来,像是脱了厚重的冬衣,踏入温暖的暖气房。 「这是主试官的升级吗?」林秋灵机一动,问。 「想得美。」系统冷冷地道,「哪有这么好的事?」 「但是这个感觉很像啊……」林秋嘀咕道。 「你想多了。」系统答道。 “对,想多了,别升级了,不好。”严冬年插嘴道,“和我去夯土吧,过两天买的防水膜就要到了,还有压的石头要洗呢。” 一听这话,林秋顿时怂了,赶紧溜之大吉,全然没看见严冬年松了口气的表情。 接下来几天林秋就在躲避造池塘这种重体力活中渡过了,顺便陪着堂妹回家取必需品,叔叔三号虽然一直盯在后面骂骂咧咧,但是到底不敢做什么,大概和他带了柳竹生以及几位小战士作保镖有关。 就在除夕没几天时,小杨带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英国成立了“欧洲觉醒者联盟”,新闻发布上,卫炎就带着得体的微笑站在主持的身边。 第一百五十一章 林秋得到小杨的通知后第一时间打开了电视,基本上央视和地方主要频道都在插播这则突发新闻,此时中国时间是晚上六点,英国正好是上午十点,屏幕中的所有人都精神奕奕。 “觉醒者联盟必将以维护欧洲的安全、进步与发展为主要责任,我们为了把全人类带入新时代而奋斗,英雄来自于人民,人民是英雄的摇篮,无关国籍、宗教、肤色,这是全人类的进步……” 发言人说得基本上都是套话,却是卫炎第一次正式出现在公众视线中,林秋盯着屏幕上那张镇定自若的脸,心里升起了一百万的警惕。 征服世界的第几步? “……觉醒者联盟成立后的第一要务,即追究中国觉醒者非法入境以及制造那不勒斯大地震事宜,我们希望中国觉醒者站出来说明真相,也期盼着全世界的觉醒者团结起来,阻止心怀不轨者……” “WTF!”不知何时,大家都聚集了过来,小叶子看到这里大声骂起来,“什么叫真相?无赖!混蛋!” 卢婆婆倒是面现愁容:“欧洲那边为什么这么敌视我们?我们好像也没做什么吧?还救了他们那么多人呢!哼,这些白皮猪都是一路货色,看不起中国人!” “那倒不是。”一惯沉默寡言的巴利克补充了句,“白皮之外的他们都看不起。” 林秋心知肚明最大的原因是英国制造觉醒者的不正当方法,一旦曝光,英国的形象必然一落千丈,所以先声夺人制造舆论压力,至于其他国家就不知道为什么了,幸好,这个“欧洲觉醒者联盟”也没能笼络所有欧洲人,与欧盟一样,总有一些国家不愿意和英国这个欧洲搅屎棍一起混。 到了提问环节,第一个发言的即是法国记者。 “联盟有证据证明是中国人引发了那不勒斯大地震吗?” “当然。”发言人干净俐落地回答,“遗憾的是,由于觉醒技的缘故,很难向普通人解释清楚。” “我不是普通人。”这位法国记者淡定地说,“我是觉醒者。” 全场哗然,法国记者身边的人像是燎了火般跳起来一蹦三尺远,保持着安全距离。 发言人显然也没料到这一出,在主席台上愣了好几秒才道:“……您认为中国人在这件事中是无辜的吗?” “他们拯救了几十万人。”法国记者回答道,“众所周知,主试官预言了那不勒斯大地震,这避免了庞贝悲剧再现不是吗?我不知道你们的指控有什么证据,是不是只要不参加联盟的觉醒者都会被这么无凭指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你们是在把觉醒者变成21世纪的犹太人吗?” 发言人稳住了情绪:“我们当然有证据……” “那么请拿出来。”法国记者大声道,“展示给所有人看,而不是用什么别人听不懂这种理由。” “我说过了,这个证据很复杂……” “你这是强词夺理!” 吵闹蔓延了开来,会场里的记者对着台上一通猛照,又对着法国记者一通猛拍,忙得不亦乐乎。正当事情越发向着闹剧发展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卫炎突然站了出来:“咳,各位,请听我说话。” 林秋心里一跳,不祥的预感升到了顶点。 “既然你是觉醒者,那么你肯定认同觉醒技的能力。”卫炎对法国记者道,“我说得没错吧?” “是的。”法国记者傲然道,“我当然认同。” 卫炎笑起来:“我的觉醒技是占卜,问我一个问题,我可以占卜出一个结果。” 这货在混淆视听,林秋终于找到了问题所在,卫炎是占卜出一个关键词,而不是结果,这其中有着很大的区别。 “你可以当场验证下。”卫炎的笑容越发真诚,“记得问能很快找出答案的问题,否则就不能当场验证。” 法国记者也不是含糊,立刻问:“我穿了什么样的内裤?” 这是位壮年男性,西装革履,梳着背头,一付典型的上班族模样,问出这么个问题,立刻引来了在场其他人的侧目。 卫炎毫不在意地伸出手臂举向天空,猛然大吼一声,声音婉转变化,如同钢丝抛上空中,之后他拉开马步,两脚同时跳跃了两下,再慢慢直起身来。这一套与林秋见过的没有什么差别,只不过更简短,也没有那么激烈。 “粉色波点。”卫炎说。 法国记者巍然不动。 “您要展示一下吗?”卫炎道。 “不,你说的没错。”法国记者依旧没有放弃,“所以,您是否要向我们展示一下有关那不勒斯地震的证据?” “那个……占卜起来可太长了,就算诸位有时间看,最终的结果也是由我说出来的。” 卫炎暗示的意思很明显了,即使他说出来,有心人也可以指责他在撒谎,毕竟觉醒技这种东西外人无从验证,也无法判断他是不是在撒谎。 “看,我说了。”发言人带着一丝扬眉吐气的气息道,“即使我们展示了普通人也看不懂!” 这场发布会并没有得出什么确定性的结果,但是那不勒斯大地震这口锅,确确实实给中国觉醒者增加了压力,在没有拿出决定性证据前,至少别人脏水已经泼到头上了,关键问题就在于,这种事也拿不出决定性的证据,因为这就是一场自然灾害! 林秋可以这么辩解,觉醒者联盟也可以反诘“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制造出来的自然灾害”! 麻烦啊…… 第二天的甜甜圈加工厂,林秋一进办公室,就被全哥拉住了:“林哥,我们也要开个发布会!” 林秋怔了下,道:「小杨说的吗?」 “小杨没说,我是说我们!”全哥愤怒地道,“那帮欧洲佬这是往我们头上泼屎!”他在那不勒斯也吃了不少苦,光是短时间内急速开门就仿佛掏空了身体。 「这种事还是看觉醒办怎么想的……」 林秋话还没说完,全哥就叫了起来:“林哥,觉醒办那帮家伙又不懂觉醒技!还是得靠我们啊!” 林秋瞄了眼全哥的神色,道:「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自证清白呢?」 全哥张开嘴,卡壳了,他自然想到了一样的问题,这是个无法自证的诬陷。他沉默了片刻,突然换了个话题:“林哥,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林秋早就考虑过许多遍了,随口答道:「利用觉醒技服务全人类,改善科技进步。」 全哥这次愣得时间更长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道:“林哥,你是不是准备出国不回来了?” 「啊?」这个问题很是莫名其妙,林秋没想明白,「为什么要出国?」 “就是……你上次去和那些大资本家们谈,上上次去纽约也是找的摩根,为什么你不找国内的企业呢?”全哥说得有些迟疑,“你是不相信国内企业吗?” 林秋哭笑不得地道:「我以为你是愤青呢。」 “我就是这么一问……”全哥是愤青,但是叫他立马不当中国人了还真做不出来,不如说他确实对当下社会的许多事不满,但是对于中国人这个认知还是十分清晰的。 林秋叹了口气,在意识QQ中拉了个讨论组,把小杨和全哥都拉了进来,不等俩人问什么情况,他就发话了:「小杨,我想找华为老总谈谈,有联系方式吗?」 「谈什么?」小杨立刻道。 「以后的合作方式吧。」林秋道,「今后一段时间觉醒者将主要为科技发展服务。」 「要不你先和我说说,到时候如果有需求,把国内的大企业一起拉了见个面怎么样?」小杨自然而然地道。 林秋微微一笑,道:「行,有空咱们先聊下。」 关了意识QQ,林秋看着全哥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道:“小杨是来监视我们的?” 「想多了。」林秋无奈地道,「你把小杨的立场想得太严重了,他的主要任务还是保护我们,同时让我们不要乱来。我在国外以个人名义接触摩根那些人,可以算是个人行为,因为我不是政府人员是老百姓,也正因为如此,在国内有了觉醒办这个婆婆的情况下,我就不能私自发展了,不然你想,为什么国内那么快就成立一个觉醒办?这个觉醒办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都干了什么?」 全哥到底年纪轻,听完后愣了好一会儿,随即有些泄气:“结果我们还是被管的那个哦!” 林秋好笑地问:「你想要怎么样的一个‘不被管’?」 这个问题显然有点问住全哥了,他几次张口又闭上,最后叹了一声:“算了,我不管这事了,反正那什么觉醒者联盟也不可能到中国来抓我。” 林秋拍了拍全哥的肩膀以示安慰,同时也想到另一件事:该去见罗部长了。 罗部长住的居然是私立医院,不如说是疗养院,风景如画、交通便利,并不是那种人来人往的公立大医院,柳竹生开车送林秋去的,还真有些开眼的感觉。 罗部长的气色不错,坐在房间的沙发里,跟度假似的,一见林秋就站了起来,笑呵呵地道:“小林来了,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你现在是大红人了啊!” 林秋这时候就非常庆幸不能说话了,微笑握手坐下,一气呵成。 罗部长坐回沙发里,挪动下庞大的身躯,道:“我就长话短说了,你想要什么?”见林秋露出迷惑的神情,他解释道,“要什么条件,你才能让那个会复活的听话?” 第一百五十二章 换作几个月前,林秋大概会呵呵一笑,婉转暗示“这事他妈我做不了”。 换作几天前,他会呵呵一笑,直接开怼,临了还要嘲讽一下。 现在,他看着神情平静的罗部长,突然有些疑惑,打字道:「你为什么这么怕死?」 罗部长似乎有些意外,沉默片刻后说:“谁不怕死?” 「人总有一死。」林秋慢吞吞地打着字,「就算你可以长生,你的亲人也会死,你的时代终会过去,这个世界会变得你不再认识。」 “那又怎么样?我还活着!”罗部长疾声道,“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怎么过,我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 林秋冷静地打量着这张保养良好的脸,即使如此,在眼眸与皱纹里也能看见岁月的痕迹。 「你很清楚长生不老是不可能的。」林秋写下了这个标准的答案,「过去,现在,将来都不可能。」 罗部长冷笑一声:“我只是想让那个……” 「他没办法对亲人以外的人使用复活术。」林秋掐断了罗部长最后一丝希望,「变年轻也是不可能的。」 罗部长面无表情地问:“是不想,还是不能?” 「不能。」林秋简单地回复道。 罗部长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他低下头看着膝盖,过了许久才道:“疾病呢?老年痴呆能不能治?” 林秋有些意外,罗部长的脸上有着坚定与期盼,但不是来自于自身,他过了许久才回复道:「可以试试。」 事情向着奇妙的方向发展而去,林秋通知了单身奶爸贝尔,对方表示非常乐意帮忙。 罗部长的笑容一点也不好看,毕竟是个油腻的老男人,但是他看向老伴的神情居然有那么一丝令人羡慕,至少贝尔十分感动,对他这个外国人来说,这就是个中国老人费尽心力想要挽回爱妻的故事,林秋也很知趣地没有透露背景。 贝尔获得了“治愈”中的“起死回生”,但是这并不代表他的“治愈”足够强大,老年痴呆这种脑部疾病的复杂之处就在于,就算觉醒技能恢复大脑最好的状态,回忆也是无法恢复的。 “你是谁啊?”在贝尔累得半死后,罗部长老伴的眼神慢慢恢复了清明,从混沌到理智的变化很明显,她环顾四周,皱起眉头,“这是哪啊?我爸呢?” 退行的大脑也许可以变回到正常状态,但是她并不记得与罗部长这相伴的三十多年。 这个场景还真是令人无法评价。 林秋与贝尔静静地退了出来,罗部长也没有阻拦,他不觉得罗部长会就此感恩戴德的罢手,至少这一刻他不想去打扰。 “可怜的人……”贝尔嘀咕道,一脸感怀,“他让我想起了我的妻子。” 林秋随口问道:「你有想过未来的打算吗?」 “未来?”贝尔抬头看了看,一脸茫然。 学校的生活说实话相当不错,比贝尔在英国原本的生活要好多了,麦尔斯帮了大忙,而学生们的态度也令他舒服,在这里,他是被尊重甚至羡慕的,即使他什么也没做。 「如果你要回英国,我必须提醒你一件事。」林秋三言两语讲完了有关“海燕”的事情,即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避重就轻,「还有在那不勒斯被杀的那位觉醒者,我当然想保证你的安全,但是目前我还没有在英国保护你的能力。你的女儿将来也会与地球力量非常亲近,她很可能在年幼时就获得觉醒技,你必须考虑这些。」 “我知道!”贝尔有些焦虑地喊了一声,随即又有些沮丧,“这些我都知道,我可以想像会遇上什么事,但是,那是我的故乡……” 是啊,故乡。 林秋不禁有些感慨,人类这种生物还真是容易被感情所操纵,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我需要再考虑考虑。”贝尔使出了“拖”家决。 林秋并不反对。 解决了罗部长,暂时安抚了贝尔,家里的池塘也挖完了,除夕夜也到了。自从22岁,不,甚至更早之前,家这个概念对林秋来说就不存在了,万家团圆的日子里,他总是打开电脑,沉闷的工作到天亮,睡不着也不饿,仿佛灵魂飘在空中俯视着大地的灯火。 虽然是本地人,但是除夕夜老丁还是要回家过的,卢婆婆几番邀请老丁把家人带来别墅一起过不成功,最终,她做出了和老丁一起回家吃除夕饭的决定。 严冬年兴致勃勃地修缮着池塘,对于除夕饭的要求只有热饭菜,小叶子并没有什么要求,在美国时她只是与先知吃一顿饭而已,并无感触,倒是对之后几天与同学们出去短途旅游充满了期待。 老丁在除夕当天提前做好了一桌饭菜,五点多与林秋打了个招呼后就离开了,卢婆婆打扮得十分端庄优雅,挽着老丁的胳膊也跟着走了。在林秋不知道的时间里俩人已经很亲密了。 “婆婆买了几万的衣服呢!”小叶子以夸张的语气道,“还给老丁的孙子准备了大红包!” 「先知哪来的钱?」林秋有些奇怪地问。 家里有个单独的支付宝,任何家庭花费都可以随便支取,上从卢婆婆买车下到老丁买菜都从这个帐户出,但是林秋没从这个帐户中发现卢婆婆的衣服花费。 小叶子当然没有任何收入,巴利克有奶茶店打工的收入,卢婆婆据说展开过“微信算命”业务,但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根本不成气候。 “觉醒办有发工资啊。”小叶子一开口就把林秋震住了,“我也有呢!” 「你也有?」林秋眨巴下眼睛,脱口而出,「多少钱啊?」 小叶子一噘嘴:“你怎么能问这种隐私呢?” 林秋有些尴尬地道:「抱歉,我随便问问,你不用回答。」 小叶子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开玩笑的啦,一个月2120块!林哥哥你没有吗?” 林秋愣了:「才这么点?」 “有就不错了。”小叶子跳下沙发往厨房跑去,“我去端菜,过一会儿巴利克该下班了!” 「那是2109年北京最低工资标准。」等小叶子走了,系统立马跳出来了,「你也有。」 「我也有?」林秋惊讶地道。 「一样2120块,还有五险一金呢!」系统的话语中不无奚落,「不过你有国家特别人才津贴。」 这时候林秋已经不在意了,估计是觉醒办象征性的关怀,随口问道:「是吗?多少?」 「一个月72000块。」 「……啥?」 「七万二千块。」 系统一字一句地道,林秋愣了半天,问:「我名下的帐户,除掉不动产,光是帐面上的流动资金有多少?」 「三千两百万。」 「……?」 卧槽,我已经是千万富翁吗? 林秋一瞬间就想远了,以前那些舍不得买、买不起的东西通通跃入脑中,盘旋不去,吃的喝的用的,南极旅游…… 「你离北京拆迁大爷大妈还远着呢。」系统嘲讽道,「另外,你没那么多时间出去玩,国家也不会允许你到处乱跑的,最后,小杨要求通话。」 从幻想落回现实就是这么简单。 「我已经安排好了与国内企业的座谈会,你什么时候有空?」小杨开门见山地道。 林秋回想起那些悠闲快乐的旅游计划,顿时叹了口气。 城市里除夕的氛围并不怎么浓,林秋坐在桌边,看着左手边的严冬年和右手边的小叶子,莫名有些心慌。 “怎么了?”自从严冬年成为了林秋的觉醒者,只要双方的距离够近,严冬年总是能敏锐地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这令他很不爽,但是严冬年声称这只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东西,无法避免,逐渐的他也就习惯了。 「我只是觉得……有种不真实感。」林秋迟疑地道,「就好像一睁眼就会发现都是梦。」 严冬年眨了眨眼睛,用胳膊撑在桌上凑过来轻轻吻了下林秋,很温柔很短促,而同桌的巴利克和小叶子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是理所当然般。 林秋甚至也有点“理所当然”了,只是茫然地问:「干什么你?」 “没有啊,就是亲下你。”严冬年露出满足的笑容,保持着凑近的姿势说,“还觉得像梦吗?” 林秋翻了个白眼:「我肯定不会做这种和男人接吻的梦。」 严冬年坐了回去,随口道:“你做过和女人亲嘴的梦?” 「春梦谁没做过?」林秋不服气地道。 严冬年就像是竖起了耳朵的哈士奇,警惕地道:“和谁?” 「梦!那是梦!」林秋强调道,「你罗唆什么?」 “什么什么?”小叶子嘴里塞得满满地叫起来,“林哥哥,我的红包呢?” 「大年初一才发。」林秋答道,「嘴里在吃东西时不要说话。」 “你怎么和婆婆一样啊?”小叶子撇了撇嘴,“巴利克,把那个菜递给我。” “中国人不递菜的。”巴利克憨厚地道,“吃饭时别说话。” “啊呀——你们这些人!” 这一晚很平常,如同千万个普通中国家庭一样,吃饭、开着电视把春晚当背景音、接收各种群发贺年短信、回短信、熬夜到零点互相祝贺新年快乐、抱睡着的小孩子上床—— 和普通家庭一样。 “新年快乐,阿秋。”严冬年从背后“袭击”了林秋,凑到对方耳边轻声说。 林秋已经习惯了严冬年的“骚扰”,毫无所觉地盯着手机,微微扭了下脑袋蹭了蹭严冬年的脸颊,如同一个礼节性的贴面吻——无论何时嫩滑如婴儿的皮肤都触感满分——他在心里说道:「新年快乐。」 严冬年的笑容充满了得逞的味道。 大年初一早上八点整,小杨收到了林秋的短信:新年快乐,我准备明天开始觉醒仪式,今天和那些大老板见面行吗? 小杨盯着短信看了足有一分钟,脑中划过的第一个念头是:能不能要求加工资? 第一百五十三章 林秋并不是不分日夜的“奋斗B”,以前上班时他就是个普通的员工,即不突出也不拖后腿的那种,况且,小杨又不是他的员工,顶多同事罢了。他会这么突然地提出觉醒仪式,是因为有突发情况。 「你昨晚做梦了?」一醒来,眼睛都还没睁呢,林秋就听见系统这么说,「一会儿叫人一会儿挥手的。」 「唔……」林秋还没完全清醒,闭着眼睛裹紧了被子,含糊地道,「是啊,做梦了。」 「什么梦?」系统有些奇妙地追问道,「被严冬年强奸了?」 「什么鬼玩意儿?」林秋顿时清醒了不少,睁开酸涩的眼睛应了句,「你别胡说八道。」 系统嘀咕道:「迟早的事……」 林秋翻了个身摸出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没好气地道:「就不能我爆他?怎么着?他不愿意?」 「他倒是没有什么不愿意的,但是你连女人的经验都没有,一上来就干男人,你行吗?」 系统这番调侃让林秋瞬间再无睡意,晃了晃脑袋想搞清楚话题怎么飞到这上面的,呆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昨晚做了个巨真实的梦。」 「什么?」 梦的场景是在外太空,能看见蔚蓝的星球就在脚下以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速度缓慢旋转着,迎着太阳的方向是一大片光滑的金属“扁平盒子”,好像一个超级尺寸充电宝,“盒子”尾端拖着粗大的“绳子”,这“绳子”是一截一截的,中间虽然断裂却奇异地保持了一条直线,垂直着往地球上延伸下去…… 「你的制造者来收割觉醒者了?」林秋推断出这么一个结论。 「想什么呢?就这么几个觉醒者还不够来回船票。」系统一口否定了林秋的猜测,「你怎么把这个梦记得这么清楚?」 「就是这么清楚啊!」 话虽然这么说,林秋仔细一琢磨也觉得有些不对。以往的梦虽然逻辑混乱、场面奇特,但是通常和他的所思所想有一些联系,这个梦不仅有着某种他不明白的逻辑,还和他的人生毫无关联,并且一直到洗漱完了还记得极为清楚,他甚至能回想起“扁平盒子”在阳光直射下泛出的奇异光芒,作为一个梦来说,细节太多太详实了。 「唔……这应该不是梦。」系统的语气中有着欣喜,「这是提示。」 「提示?」林秋茫然地道,「谁的提示?提示的啥?」 「地球力量。」 「……哈?」 林秋一直把地球力量理解成“看不见的岩浆”,某种人类无法观测到的能量粒子,突然变成意识流之类的东西,他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地球也是活的?」 「不是活的,是某种群体意志,就像聚变过程中会发射出光和热,地球这么大质量的星球自然也会有意志,人类察觉不到而已,但是主试官可以。」系统侃侃而谈,专业极了,「主试官是无法使用地球力量的,但是他负责分配以及制定地球力量的使用规则,所以,偶尔地球力量会给予他一些提示,比如,梦。」 林秋仔仔细细回忆了一下昨晚的梦,那细腻的金属表面与真实的失重感都令他回味不已,同时也令他不解:「如果说这是个暗示,那暗示的是什么?」 系统反问道:「你才是制订规则的人,你来问我?那你觉得这是什么呢?」 「我……」林秋的思绪中确实飘出来一个词,「太阳能转化器。」 这个想法就此在林秋的脑中生了根,怎么也抹不去,他甚至开始不自觉地创造其中的细节,比如那些一截一截的“绳子”是用来传送能源的。 「这也太奇怪了,应该是我创造的觉醒技,但是这并不是我见过并且认同的东西啊,这是梦!而且这啥玩意儿啊,这是科技物品啊,不是觉醒技!难道说让一个人变成这样吗?!」林秋完全无法理顺这个逻辑,「这个地球力量太玄乎了!」 「‘芝麻开门’就不玄乎吗?」系统立刻道,「你本来就在一个玄乎的人生中,不要在意这么多!再说了,基调不是你定的么?你准备让觉醒技服务于科技与发展,地球力量好心给你提示了成功概率高的方向,你还不乐意,贱人就是矫情!」 林秋被噎得无话可说。 「你没发现自从我来了后,你就没做过梦了吗?」系统问。 「做过的啊!」林秋立刻道,「上次那个……」 声音没了,林秋突然发现,过了这么久他居然还能记得那个梦的场景:一片迷雾,只有他与严冬年不停地走,直至迷雾被分开,一轮弯月从漆黑的地平线升起,照亮了一个荒芜的世界。 「我怎么不知道你做过梦?」系统惊讶地道。 林秋把上次的梦大略讲了讲,道:「是在去那不勒斯前做的,严冬年那段时间因为预言大地震一直睡不好,我陪他时也睡着了,就做了这个梦。」 系统沉默了。 「怎么了?」林秋有些不好的预感,「这个梦也是地球力量的提示?」 「都过去这么久了,提示个屁啊!」系统的语气似乎有些恼怒,「先办好你的太阳能转化器!」 这也是为什么林秋在大年初一清早就打扰小杨的原因了。 小杨先问下觉醒仪式需要准备什么以及要和哪些公司见面,没想到那边过了许久回了个不着边际的答案:「先找中国电力开个会吧。」 小杨:??? 要不然小杨怎么会被派来这么个新环境担任“领导”人员呢,他虽然心中满是迷惑,却还是高效率地联系上了中国电力在当地的领导,这事儿还有些麻烦,他得上报觉醒办,觉醒办再联系能源局的领导,能源局再联系中国电力大领导,大领导再联系当地电力公司的领导。 这一层一层的搞下来,等林秋坐在学校的会议室里打完两盘游戏了,对方才姗姗来迟,毕竟谁也不喜欢大年初一还待岗啊。 这位领导来的时候一脸茫然,等坐下听完林秋的问题就更加茫然了:“太阳能发电?新技术?这个得叫能源研究院的来啊。” 林秋也是一脸懵逼:「能源研究院是什么?」 「中文的一个好处就是望字生义。」系统不慌不忙地道,「你不识字吗?」 「我当然知道,我的意思是这个不是研究开发的么?我们这个……呃……」林秋突然发觉,他自个儿还对这个“觉醒技”到底怎么应用没想好。 把一个人变成这个“机器”是肯定不可能的,那就只能是让人“发明”这个机器了,那么,是一个觉醒技就发明整套机器?还是发明某个技术?又或者发现某种人类尚未研究出来的科技规律? 「我觉得你应该先和相关人员谈一谈,问问他们做不到的事,然后用觉醒技来弥补这些。」系统提供了一个思路,「总之你就是要先向专业人士咨询,比如和觉醒技有关的,就要问我。」 林秋直接忽略了最后的推销,向小杨表达了前面的意思。 “能源技术相关啊,那中科院和能源局要来人。”这位地方领导显然对拖别人下水十分热衷,一口气报出十几个名字,“是太阳能相关吗?” 林秋点了点头,同时开始在手机上画画,比起叙述和文字,显然画面更直观。 “那得北京来人啊,今天开不起会了吧?”电力局领导露出庆幸的神色。 林秋可不喜欢半途而废,主要这事他完全不懂,也想像不出来,必须得有相关人士的全力协助才行,这就不知道要废多少时间了。意大利的起诉和英国政府的指控还悬在头上呢,全球的觉醒者也处于一个很危险的境地,他急于举行一个不死人的觉醒仪式,只是苦于没有头绪,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方向,他不愿意错过。 「没关系,我叫全哥来,我们去北京。」林秋无情地打破了这位领导放假的期望。 全哥倒是随叫随到,小杨一个电话过去他直接就开门过来了,穿得像个粽子般“饱满”:“过年太无聊了,北京走起。” 林秋惊奇地道:「你这样开门过来,不用休息吗?」 “不是说就三个人?小意思啦!”全哥左右看了看,“严……主试官不去吗?” 「他估计还没醒。」林秋没好气地道,「走了!」 第一次见识全哥的“芝麻开门”,电力公司领导一脸看西洋景的新奇表情,北京那边觉醒办给定了一个会议室,连外面是哪里都不知道,反正里面倒是很普通,一个椭圆形的长办公桌,茶水烟灰缸座椅都摆好了。 能源局的技术人员来的时候也是一脸怨气,一听林秋提出的东西,顿时就很不快地道:“拍科幻电影用得着大年初一叫人来?” 林秋哭笑不得地看向小杨,小杨也是很头疼地赔笑道:“这不是拍电影,这是真的。” “什么真的?”技术人员大声道,“这就是科幻小说的玩意儿,根本不可能实现!” 林秋眨了眨眼睛,看向全哥。 全哥心领神会地站起来,道:“你有你家里的照片吗?随便你家哪里。” “干什么?”技术人员虽然一脸懵逼,却还是打开了手机,“你要干什么?” “给你展示不可能。”全哥看了看手机,潇洒的一个响指后,压低了声音装模作样地道,“芝麻开门!” 那扇门在空中慢慢形成,技术人员的眼睛也越瞪越大,当全哥拉开门把手,露出坐在马桶上的女子时,他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卧槽!”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是不太懂觉醒技这个东西,是不是类似超能力?那这样的话,为什么不能直接让一个人发电呢?比你们现在这方案方便多了呀!” 这名能源局的技术人员捂着鼻血长流的脸,瓮声瓮气地道,刚刚,来自于老婆的“羞耻愤怒攻击”穿透了全哥的门,对他造成了“重伤效果”,幸好全哥眼疾手快地关上了门,不然在场的男性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倒霉。 对于这种“外行”问题,觉醒者和主试官们就只能苦笑了。 “那我把你变成这种人肉发电机,哪也不许去一天到晚呆在房间里发呆,你愿意啊?”不用林秋解释,全哥就抢白道,“多少钱你愿意干?哦,对了,这还不是996了,是24247了!” 技术人员明白了过来,说:“那我当然不愿意啊,这谁能愿意啊?不过,你们就不能制造一种,嗯,我想想,比如,让一个人点一下石头什么的,然后这个石头就能无消耗发电一百万年,这个怎么样?” 林秋眼角抽了抽,用力打着字:「你当这是仙术呢?点石成金啊?」 “对对,差不多吧!”技术人员兴奋地应了句,随即发现所有人都以一付鄙视的表情看着他,才清了清嗓子,道,“哦,不行吗?” “必须有一定的合理性和逻辑性,至少能让主试官认同的。”小杨看不下去林秋疯狂打字的模样,发了个意识QQ的申请过去,由他来代言,“比如说,目前有个什么科学理论,只是纸面理论实现不了的,觉醒技可以代为实现,但是连这个理论都没有,只想要一个结果,那就不行。” 技术人员眨巴下眼睛,一指全哥道:“那他这个门是什么纸面原理?” “虫洞啊,普通大众就能理解的原理吧。”小杨一边听林秋解释一边道,“还有莫比乌斯环的原理一部分,各种结合吧。” “噢噢,还真是纸面原理啊,牵涉到空间问题了,虽然有点牛头不对马嘴……”技术人员一脸恍然大悟地道,“你这个主试官还挺讲究科学素养啊!” “我不是。”小杨尴尬地道,“他,呃,主试官没来。” 技术人员迷惑地道:“那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主试官告诉我的。” “他怎么告诉你的?” “……咱能说正事么老师?” 技术人员再度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道:“那什么,如果按你这个方案来看的话,我一个人不行,这还牵涉到材料、航空这两块啊,还有传导、储存等等,我只是在电网储存这方面研究了一个小领域。” 小杨虚心道:“那您觉得还要叫谁来呢?” 技术人员沉吟了下,道:“先把中科院和航空院都叫来,讨论过程中再有什么疑问咱再叫人。”这大过年的,也不能我一个人忙啊! 小杨:“……” 接下来就是叫人了。 并没有那么简单,一来大过年的,好多人都有自己的计划,旅游的旅游、走亲访友的走亲访友,还有一些人都不在国内了。只能退而求其次找副手或者学生之类的,如果是在某个领域独领风骚的大牛,那只有麻烦全哥了。 这还不是主要麻烦。 好不容易通过觉醒办把某位大牛请来了,人一脸怨气加懵逼地坐下,听完林秋的设想,立马就沉下脸来了,有些脾气不好的直接开骂了,这时候必须得上全哥了。 一天之内第三次开门之后,全哥意识到不对了:“不会来一个人就让我开一次门吧?” 林秋瞅了瞅最先那位技术人员列出来的名单——足足有近百个名字——他觉得还是给全哥省一点力气吧,不然活还没干完,人就先倒下了。 于是,计划改成聚集了一部分人后,让全哥把哪位在远处赶不回来的大牛接过来,顺便展示一下觉醒技。 这种做法取得良好效果,众位大牛在大开眼界之后总算是稍微冷静了些,等人多了,先来的人就会主动为后来的人解释了,专业大佬与专业大佬们交流比林秋这些外行可信度高多了,同时思维发散度也比林秋高多了。 “这个传输的缆绳为什么一定要做成一截一截的?反重力悬浮?有必要吗?直接一根绳通下来不就完了还搞什么反重力悬浮?” “这不是为了最大限度减少引力对传输缆绳的影响吗?你不想想从太空吊根绳子下来,再加上地球引力的影响,那得变成什么样啊!太空甩绳那是要人命的!而且太空上面的东西被这么根强牵着,那还得一直保持动力修正轨道,不然不得被拽下来啊!那得耗多少动力?多麻烦啊!那玩意儿砸下来和小流星有什么区别?” “有啊,小流星不会爆炸。” “吃饱了撑的你们,就说这个反重力,我们就假设有这个技术吧,怎么设定高度?怎么让某个东西正好悬浮在这个位置?而且这个东西还要有能源超导作用吧?而且还要排成一条线吧?” “不如一根绳!” “顶!同意!” “顶你大头鬼啊!” 眼看着大佬们跟小年轻一样吵起来了,林秋、全哥和小杨默默地坐在角落里,一语不发,毕竟他们三人是全场知识水平最低的人,根本看不懂。 “等一下啊,如果牵扯到反重力,是不是要把磁悬浮领域的人也叫来?” “要得!要得!都叫来!大过年的,不能只有我们加班啊!那个谁……姓李的,叫来!” 一小时后,林秋已经快啥也看不见了,一群人抽着烟,把整个会议室搞得乌烟瘴气的,主要原因还是人越来越多,原本预定的会议室太小了。 会议室临时搞来的两个活动小白板写满了各种天书般的公式和提案,大佬们吵得热火朝天,早就进入旁若无人的境界。 全哥接了好几次人,虽然每次“表演”都能引来一众大佬们的惊叹满足虚荣心,但是这样频繁的消耗体力也有点受不了了,叫了一盒奶油蛋糕吃完,正合衣缩在角落里打盹。 小杨忙着接待新来的人以及满足大佬们临时提出的各种要求,比如要抽烟、要嚼口香糖、要喝茶,还有要喝可乐的,由于服务人数剧增,他一个人脚不沾地也干不完,正在向当地军区申请抽调战备值班人员来帮忙。 最闲的莫过于林秋了,幸好事先画了图,把图扔给大佬们去发散思维就没他什么事了。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用我梦到的形式吧。」林秋与系统闲聊道,「也可以另外设想一些简单的,我觉得那个太复杂了。」 自己画的时候不觉得,似乎是个很简单的“收集太阳能盒子”再加上“输电缆绳”这么个设想,但是大佬们一说,他才发觉这牵涉到的领域实在太多太多了,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以觉醒技来说,当然是用最简便的方法实现最终功能就好了,根本没必要介意中间的形式,因为“觉醒技”和“地球力量”这俩样东西是人类无法研究的,只能单纯的使用。 「你现在还能回想起梦中的东西吗?」系统反问道。 「能。」林秋只需要稍一回想,就能回忆起那个科幻感十足的场面,「很清楚。」 「那我强烈建议你按照梦中的场面去做。」系统道,「因为其他方向失败率会很高。」 「失败率?」林秋琢磨了下,「觉醒仪式还会失败?」 「……你是不是傻?」系统再开口就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味道,「谁和你说觉醒仪式不会失败的?」 林秋脱口而出:「但是我从来没失败过啊。」 系统被噎住了。 确实,至今为止哪怕是匆匆开始的第一次“女鬼网吧”,林秋也顺利成功了,虽然觉醒技微不足道,但是到底成功了。 「你是不是觉得觉醒仪式就一定会成功?」系统的语气里充满了尖酸刻薄的味道。 「我可以把觉醒仪式一直开下去,直到有人成功啊。」林秋不解地道,「反正只要一直开着就行。」 「哪来的地球力量维持这么久的觉醒仪式?」 「呃……」 「再说了!」系统提高了声音,「你是不是觉得主试官都会获得系统啊!」 「咦?」林秋这次有点惊讶了,「系统不是主试官标配吗?」 「我呸!」 「你不是已经在地球上掀起过好几次风浪了吗?希特勒不是你的宿主吗?」 「我……你管那么多!」 林秋觉得有些好笑,许久没有和系统玩这种套话游戏了,再使出来居然还是会上当,还真是一点儿长进也没有啊。不过,他确实以为主试官都会获得系统,因为主试官这个“职位”如果没有提示,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察觉到,更不要提使用了,毕竟主试官本人并不会有任何变化。 一直以来,系统都担任了林秋在觉醒技方面的咨询者,他完全无法想像没有系统的主试官会是怎样的。 大佬们的讨论持续了很久,当林秋开始觉得饿的时候,讨论终于告一段落了,而小杨也接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出现了新的主试官?!”一直以来镇定有加的小杨居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对着手机吼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这声吼其实并没有太多人听见,大佬们已经进入了忘我的撕扯阶段,吼得比小杨厉害多了,只有他附近的全哥和林秋听见了。 林秋直奔重点:「这个新的主试官,会有系统吗?」 「怎么可能。」系统斩钉截铁地道,「你都不问问这个消息真假吗?」 「真假也无所谓,只要这个主试官没系统我就不怕。」林秋回道。 不想,系统问了一个意外之题:「你怕什么?」 林秋一愣,随即陷入了沉思:是啊,我怕什么?怕别的主试官盖过他的风头?怕新的主试官抢了他的地位?可是,他有什么风头有什么地位?至今为止,他不过都是个普通人,即不能填山倒海也不能翻风覆雨,那他怕什么? 「我搜到消息了,要看不?」系统打断了林秋的思绪,问。 「发过来。」 这个消息并不是来源于网络,而是俄罗斯官方宣告,这位主试官在国家的帮助下成功举行了第一次觉醒仪式,制造了一名觉醒者,觉醒技为“造暖”。 「造暖?什么鬼?」林秋不解地道,「如果是生火还比较能理解……」 「俄罗斯人嘛,不奇怪。」系统淡定地道。 视频中,一位有着典型壮袢身材的俄罗斯大妈站在众人前,双手举高,口中念念在词,随后双膝跪地,双手交握摆在下巴处,随着她的“念经”,身边的温度计也缓慢升高,很快达到了三十四度,其他人汗如雨下的脸庞证明这并不是魔术。 「看起来还是很低级的觉醒技。」系统极具专业架势地评价道。 林秋惊讶地道:「你都能通过视频看见地球力量?」 「你想什么呢?!这个房间就二十平方左右,还没有窗,关着门,一个密闭空间升到三十多度要十分钟以上,觉醒者还要保持同一个姿势不动,无论从实用性还是使用性来说这个觉醒技顶多1级不能再多了。」系统一嘴的鄙视,「你看最后,这大妈的嘴唇都白了,才干这点事就这么大消耗,有毛用?就算她以后发展了,能给更大面积更快的升温,还是有毛用?我生个火不比她快?」 「也是。」这么细细一分析,林秋明白了过来。 「不过比你第一次的好多了。」系统毫不留情地补充道。 林秋:「你就不能不提第一次吗?这视频里咋没有主试官?」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个儿犯傻了,他不也没把身份昭告全世界么,毫无防卫能力的主试官就像人类脆弱的大脑,必须要有坚硬的壳来保护。 无论如何,作为曾经辉煌的战斗种族,俄罗斯人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而且比欧美更加有力。 「其实我觉得俄罗斯人该感谢我,如果没有我那些视频,估计他们是不可能发掘这个主试官的。」林秋大言不惭地道,这点确实是合乎逻辑的推测,「毕竟其他主试官可没有系统。」 「那是。」系统得意地应道,「有我没我可不一样。」 「我怎么运气这么好有你呢?」 「那是因为你……我擦!」关键时刻,系统及时住了嘴,「做你的正事去!」 林秋笑着,心里却把这件事记下了,随即把注意力转回到现实世界——现实就是乌烟瘴气,一会儿没留心,会议室里的人似乎又多了几个,烟雾更加浓郁了,哪怕近在咫尺的小杨都快看不清了。 “林秋,俄罗斯有主试官了!”小杨凑过来紧张地低语道。 「我知道了。」不得不说,林秋冷静的态度起了很大的作用,「不用担心,没什么问题。」 “你认识?”小杨抱着期盼道。 「不认识。」林秋笑道,「有就有呗,主试官和主试官之间没什么互相妨碍的地方。」 小杨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又愁眉苦脸地道:“这样说来,俄罗斯也有了定制觉醒技的方法啊。” 「这是好事。」林秋道。 “啊?”小杨不解地道,“这还好哪?” 林秋猜得没错,随着俄罗斯公布主试官的存在,同时公布的还有“正确”制造觉醒者以及觉醒技的方法。 一、 由主试官制定觉醒仪式与觉醒技; 二、 成功通过觉醒仪式的人获得觉醒技; 三、 除此之外获得的觉醒技极不稳定,后果自负,主试官具有正统性及唯一性。 三条消息很大而话之,讲来讲去,无非强调主试官才是成为觉醒者的正道,其他都是邪门左道,更奇葩的是,俄罗斯人居然放出了一位自行觉醒失败的视频。 视频中,一位男子正在经历可怕的异化,头发一根根碎裂,皮肤如同奶油般融化。拍摄地点是一条小巷,镜头模糊又摇晃,有人不断用俄语问着“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诸如此类的问题,最终,男子扒着墙壁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嚎,化作一堆奶油肉瘫倒在地。 「假的吧这视频?」林秋问。 「假的。」系统不屑地道,「反正这肯定不是觉醒失败的样子。」 林秋梳理了下回忆,居然没发现所谓的“觉醒失败”,颇有些好奇地道:「那觉醒失败是什么样的?」 「如果是觉醒仪式,没什么失败不失败的,要么逃走被惩罚,要么你制定了失败规则,那就没有统一形式了。如果是自行觉醒的,要么成功要么什么事也没发生,不存在觉醒失败这种事。」系统的语气里满是鄙视,「人类就是麻烦,先是英国后是俄罗斯,反正就是放着好好的大道不走净用这些小手段。」 林秋懒得吐槽系统的评价,他被会议室里的大佬们“点名”了。 “这个设备啊,先不谈可行性,为什么要放在太空里?”大佬太多了,林秋也不认识,这位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林秋眨巴下眼睛,看向小杨。 “太空中收集太阳能不是更直接么?”小杨复述着林秋的话,“地球上到底隔一层大气层。” “理是这么个理。”黑框眼镜笑道,“但是,这么多东西要怎么运上天?目前的航空力量是肯定不行的,我看你这标的,五十多公里的太阳能收集板,这个……无论是分散运输上去组装还是组装好了再运都是不可能啊,在太空中制造就更不可能了。” 林秋看向全哥,全哥刚休息完就听到这么个劲爆的问题,脸色一白:“别看我,五十多公里的门想都别想!” 林秋琢磨了下:「如果反重力能够实现的话,运多少东西上天都不是问题了吧?人类目前为止进入太空最大的阻力不就是质量么?」 “你们这个主试官还懂这些啊?” 会议室里笑了起来,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其实吧,我们可以步子跨得更大点,比如制造一个太空工厂怎么样?”有人开始发散思维了,“这么大的太阳能板都能造了,顺便在上面搭个空间站呗,就是空间站的规模大了点……” 林秋一听,只感觉头疼,赶忙道:「和大佬们说,先把目前科技无法实现的部分列出来,然后我用觉醒技给实现了,步子跨太大容易扯到蛋。」 小杨心里记挂着俄罗斯主试官的事,三言两语地讲完后就催促着大佬们列表,这个突如其来的会议才总算结束了。众位大佬说到后来居然有意犹未尽的感觉,三三两两的喊起了聚会,林秋总算是得到了一个承诺——当场拿不出来,大佬们还要继续讨论一下,过两天给名单。 全哥正准备把林秋送回去,小杨发话了:“林哥,等下,这边要讨论有关意大利政府的事,你得去一下。”他迟疑了下,道,“觉醒办这次也不容易,这么短时间找这么多人,咱们也体谅一下。” 林秋笑起来,确实,这么多大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来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不得不说觉醒办的能量是真的不小。 小杨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道:“罗部长出了不少力,你们上次碰面发生了什么事?罗部长最近态度是真的好……” 林秋一愣,随即也觉得情理之中,他拍了下小杨的肩膀,道:「如果需要私人联系,你倒是用意识QQ啊。」 小杨笑了下,知道林秋不愿意说,也不勉强。 全哥表示不想回去,家里的亲戚太烦人,就跟着小杨、林秋一起去了。过年的北京冷静得如同空城,大街上空荡荡的,小车载着三人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一处没挂牌子的普通办公大楼。 办公室不大,不过有暖气这一点得到了全哥、林秋的一致好评。 小杨、全哥都被拦在了办公室外面,能进去的只有林秋,等着他的不止有罗部长,还有另一位金部长,俩人都是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想法。 林秋一坐下,就又听到了另一个爆炸消息。 “俄罗斯的主试官你知道了吧?”罗部长首先开口。 林秋点了点头。 “有没有信心打败他?”罗部长继续抛炸弹。 林秋一脸懵逼,小杨不在,全哥也不在,他只得苦哈哈地打字:「主试官之间不存在比试。」 两位部长互相瞥了一眼。 “最近可能会有针对主试官的非法行动,你要注意。”罗部长讲出了重点,“另外,下一次觉醒仪式不仅要尽快举行还需要全部公开!包括规则程序!”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举行觉醒仪式是早就决定的事,但是全部公开就有点不明所以了。 「公开到什么地步?」林秋问。 “和现在市面上的真人秀差不多吧?”难为金部长似乎还真的去研究了一番,“海选、宣传、预告、花絮什么的,场地啊人员啊都可以拍一拍,国内外都要发行。” 林秋抽了抽嘴角:「有必要这样吗?」 “我们要展示实力。”罗部长慢条斯理地道,“一直以来我们都是提倡做好事不留名,但是现在看来,这样做不好,有些人啊就是得寸进尺,拿着客气当福气。俄罗斯人强调正统性,在我看来,咱们中国才是正统,在这方面需要尽快确立行业规则。” 林秋微一恍惚,仿佛在听甲方训话,随即明白了过来:这国家是把他觉醒者当作一门兴行业来看了。 他哭笑不得地解释道:「其实没必要这样。」 金部长慎重地道:“没必要吗?” 「没必要。」林秋打了老长一段话,两位大佬就这么老老实实地等着,没有一丝不耐烦,毕竟叫他一个人进来就是为了不为别人影响的交流,「主试官制定的规则没有互相的影响性,觉醒技的强弱和觉醒者的修行有关,主试官更强,觉醒者更努力发展,就能够胜利。」 两位部长微微放松了坐姿。 林秋倒是有了些疑问,问系统道:「主试官之间如果制定出同样的觉醒技,会有冲突吗?」 令林秋心惊的是,系统居然很久之后才回答:「可能会有点,不过问题不大。」 「怎么说?」 「因为没那么巧制定出一模一样的规则。」系统懒洋洋地道,「就好比飞,也有着不同的细节,所以不大可能那么巧一模一样。」 林秋没有被迷惑,追问道:「如果正好那么巧呢?」 这次系统沉默的时间更长了,林秋跟着长时间的如同雕塑一般,以至于两位部长都看出不对劲来了。 “有什么问题?”金部长关切地问。 “出了什么事?”罗部长严肃地问。 「你现在不用操心这个,以后的事了。」系统最终还是憋住了,「反正你只要知道问题不大就行了。」 这么一说林秋更慌了,但是,慌也没用啊,系统不肯说怎么逼也没用,他只好把心沉进肚子里,保持镇定。 林秋是主试官这件事也不知道觉醒办有多少人知道了,他有种预感,暴露是迟早的,到时候可能还会有事发生。 “意大利那边你不用担心了。”金部长转了话题,“我们不可能把你交出去的,意大利政府和欧洲觉醒者联盟的指控完全是无稽之谈,你不用理会。” 林秋点了点头。 罗部长倒是冷笑一声,道:“就是以后啊,你有什么决定最好提前和我们说下,我们也好配合,不要老是让人擦屁股,万一连话都对不上,我们也很难做啊!” 林秋还能说什么,只能微笑了。 出了会议室,全哥有些惊讶地道:“这么快?” 林秋点点头,连那位当地电力的小领导一起,四人开个门很快回到了“甜甜圈加工厂”。天色已经晚了,小领导径自回家,全哥消耗过多,表示要蹭车去林秋家玩,他倒是无所谓,借了学校的公车——要不怎么说小杨办事牢靠呢,学校买了几辆低档车,随便开。 回家一路很顺利,全哥喋喋不休地说着俄罗斯主试官的消息,时不时追问细节,各种各样的问题不一而足,等到进院子,林秋就看见门口正在盖一个小房子。 小房子四四方方的,只有一个门一个窗,看起来颇像传达室。 林秋莫名其妙地瞅了会儿,冲着严冬年发了个消息:「你搞什么鬼?」 「不是我搞的。」严冬年的声音有股委屈的味道,「是觉醒办做的。」 「觉醒办给我盖房子干什么?」林秋更加不明白,「这不是违建吗?」 「是啊。」严冬年道,「不过,这不是为了安全吗?」 接下来的日子,林秋领教了什么叫“重点保护”:出入有人查验,从卧室看出去,哪个角落都能看见隐隐约约的人影,他只要和陌生人一联系,马上小杨就会打电话来问要找谁,至于出行,小叶子已经被保镖烦得不愿意出门了,本来她可是很期待与同学们在寒假一起玩的,就连巴利克上班的奶茶店都多了一个不要工资的员工,只上和他同一期班。 「这不叫保护,这叫监视。」系统幸灾乐祸地道,「开心吗?」 「开你妹。」林秋黑着脸道。 这段时间林秋都窝在家里设计觉醒仪式,倒是受影响不大,但是这种无时无刻沐浴在他人目光下的感觉真不爽。 「你要是这么不爽就搬进大院住呗。」系统道,「小杨不是提议了么,军区大院机关大院随你选。」 「那更不爽了。」林秋想想都觉得不愉快,「这是我的房子,凭什么我不能住?」 「小同志啊,你这是给我们的工作增加困难啊……」系统压低了声音装模作样。 不仅如此,还有更麻烦的事。 「花絮?」林秋看着小杨发来的消息,「什么花絮?」 「主试官设计觉醒仪式的花絮……」小杨过了许久才回复,看得出来一片无奈,「做做样子,在纸上写写画画就好了。」 林秋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慢腾腾地走向严冬年房间,一进门,原本葛优瘫在床上玩手机的严狗一个翻身跳起来,义正言辞地道:“要我做戏,得付出代价!” 林秋顺手捞过门后的围巾扔了过去,糊了严狗一脸。 “本来主试官就不是我嘛。”严冬年可怜巴巴地拉下围巾,“我已经替你背了不少锅了。” 「……那,再多背一次也无所谓吧。」林秋讲这句话时有些心虚。 “背到什么时候啊?”严冬年挤出付可爱的微笑表情,说实话,与他这张完美的脸一点儿也不搭,有种滑稽的做作感,“你只要够强就不用怕任何人,主试官是多么风光的身份!” 「我还不够强。」林秋有些惆怅了,「还不到时候。」 严冬年不知不觉凑了过来,笑嘻嘻地道:“那让我出力,你给我什……唔!” 林秋斜了严冬年一眼,淡定地歪头吻了上去,干净俐落,不等严冬年反应过来就抽身离开,道:「代价付过了,准备一下。」 直到林秋离开,严冬年还保持着被亲的姿势,瞪圆了眼睛满脸惊讶。 「你弯了!你完了!你弯了!你完了!」系统在林秋的视野内疯狂刷着弹幕。 「关你屁事?」林秋镇定地反驳。 系统:「……」 还真不关系统的事。 春节七天长假一过,全中国人就在B站发现主试官更新了视频,标题是“新觉醒仪式准备花絮”,整个视频就是严冬年在写字台前写写画画,时不时放下笔陷入沉思。 仅论画面几乎完美。 严冬年的侧脸加上透过玻璃的冬日暖阳,如同画出来般,弹幕几乎覆盖了每一秒的画面,不清除根本没法看。其中尤以女孩子的弹幕数量最多,可以称得上疯狂,还出现了诸如“主试官学生团”、“主试官老婆团”、“严林CP团”之类的名称。 但是从内容来说就非常无聊了。 全过程就是严冬年的侧脸,除此之外啥也没有…… 「好歹把写的计划内容透露一下啊!这是什么鬼?」 「不看滚!没人求你看!」 「就是,你不爱看多的是人看!」 这种嘴仗很快就被淹没在滚滚弹幕中。 林秋自然也看到了,他有别的想法。不到几小时,另一个仅有文字的视频出现在帐号中,标题是“那不勒斯的真相”。 「只有无私才能获得觉醒技,当你抱持获利之心,注定了你在那不勒斯必将一无所获。」 这条视频在B站没有引发多少波澜,倒是在Y站引爆了弹幕,有谴责的、有赞同的、有辱骂的,大多数人还是认为并不过份,但是,有一股力量正在不断责问“那不勒斯的真相”,要求中国主试官证明那不勒斯大地震并非人为制造。 这是个死结。 看着这些弹幕越来越多,林秋只得叹息一声,关了视频。 卫炎走了一步好棋,把林秋推进了一个无法自证的死地,他甚至能感觉到有些那不勒斯觉醒者也产生了疑问,这种情绪强烈到远离重洋都传达了过来。 这批获得了治愈的人,除了奶爸贝尔其他人都回了国,有些人进入了医疗或者救助行业,还有些人自立门户,专门医治目前还无法治疗的绝症,大受欢迎。 有一个获得了“生命光环”的觉醒者选择了别出心裁的“职业”:他参加了一个拳击团队,每次拳手上台他就在台下默默地开光环,为拳手创造了“良好环境”。因为拳手不同寻常的耐揍以及成绩提高速度的异常,这种举动很快被揪了出来,在体育界引发了极大的争议。 当然,这位拳手在那不勒斯之后的成绩全部作废了。 就在这样的纷纷扰扰中,新一场觉醒仪式开始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这次的觉醒仪式从设计花絮开始,一直消息宣传就没断过,甚至各地政府也发出了“参加觉醒仪式,争当新时代英雄”这种口号,林秋看见时着实无语了一阵子。 在那不勒斯做了好几天苦工的“甜甜圈加工厂”学生们纷纷要求校长透露内幕,林秋想了想,在学校的论坛上发了条“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消息,获得了学生们的一致差评。 “什么鬼?”漂亮的异卵双胞胎与俄罗斯族的青年混得很熟了,三人在哪里都形影不离,关于俄罗斯族青年最后会喜欢谁甚至引发了小型博彩,“这次的觉醒仪式关键词是学习?” “我觉得应该是,你们没发现吗?主试官对觉醒仪式的要求总是很平面,就像那不勒斯那次,真是阴……善良啊!”眼角瞥到全哥走进教室,双胞胎中的哥哥立刻改了口,“我们校长是个大好人,最好还是乐观一点,从字面去了解。” “没错!”全哥意气风发地道,“这次的觉醒仪式大家要好好学习!” 全哥听过了林秋的计划,这次的觉醒仪式很简单:高考。 地点选择在了北京,可以自行报名,也可以由各组织、政府、企业推荐,推荐者会有特别的筛选机制,对于这一点,许多被推荐者都想入非非,幻想着能得到内推之类的好处。 「你真阴险。」系统毫不留情地批评道,「那不勒斯阴着恶心人,现在是明着恶心人了。」 林秋淡定地道:「关我屁事。」 觉醒仪式在鸟巢举行,不仅是国内的媒体,国外媒体也几乎包围了这里,“长枪短炮”与男男女女的主持人们遍地都是,操着各式各样的语言对着镜头喋喋不休,分析与阴谋论满天飞舞,这些,对于参加者来说无疑于一场风光。 许多自行报名者一直在镜头前晃悠,试图得到上镜的机会,被采访人不停地说着自个儿的分析,甚至有人激动地宣布中国即将设立“东亚觉醒者联盟”云云,就差冒出来一句“东亚觉醒者共荣圈”了,话还没说完,就被黑着脸的同伴扯着胳膊拉走了。 组织推荐的参加者是集体行动,排着队入场,没人敢去接受采访,这些队伍都有着发言人,不过,大批量的人一起行动就足够引人注目的了,许多外媒的镜头都对准了他们,身着军装的部队组织自然获得了最多的关注。 一时间,Y站的直播上出现了无数阴谋论与恐吓论,中国威胁论一时间尘嚣而上。 林秋的“上帝权限”已经能够对鸟巢完全覆盖,只要受试者一进入鸟巢,就会处于他的完全控制之下。 「快九点了。」系统提醒道,「去控制室吧。」 鸟巢的控制室此时不仅有相关人士,也有不相干的。 “这次的觉醒仪式一定要好好办,办成世界水平。”罗部长语重心长地对着下属发表会前动员,“内外的安保和宣传都没问题了吧?附近的交通问题都解决了?我现在就不点名了,有些人啊……” 林秋满脸麻木地看着罗部长训了足有十分钟的话,才放走可怜的下属。 金部长倒是和蔼许多,即没有叫人来训话,也没有发表什么言论,带了一杯茶坐在控制室的屏幕前,见林秋进来点了点头,道:“来啦?快开始了吧?” 不得不说,这付作派很得人好感,林秋回了个微笑,环顾室内,人差不多都到了。这一次不是一个人,而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举行觉醒仪式,还真有点奇妙的感觉。 小叶子、巴利克和卢婆婆不在,表示要在家里看电视,他们也确实不能来,毕竟至今还不知道林秋的主试官身份,在一边林秋就觉得碍手碍脚的。 全哥当然在,有什么突发情况就靠他了,许久不见的徐薇、井博达和万高居然都来了,神情兴奋。 林秋注意到徐薇和井博达的无名指上戴了同款戒指,也不知什么时候结了婚,他瞄了眼全哥,这货似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一派没心没肺的样子,看来是彻底放下了。 严冬年难得也来了,坐在后面刷着游戏,时不时发出诡异的笑声,完全的与世隔绝态度。 林秋没想到的是,鸟巢外面的无数记者中,有一个探鬼小队曾经的成员盯着鸟巢那线条交错的屋顶,心里燃烧着憎恨的火焰。 郜乐章自从巨人工厂之后就开始了漫长的康复过程,这并不容易,充满了痛苦与失落,万高几人虽然来探过病,还送了不少钱,其中包括林秋的,但是他的人生确实是荡到了谷底。 好不容易康复后,他一再利用工作之便宣传“觉醒者”不可信,“主试官”更可疑,遗憾的是一直无人应和,那不勒斯之后更是被喷得不成人形,其中大部分是迷恋严冬年的小女生和基佬,爱情之下“战力”惊人,他一度不得不关闭公众号与微博的评论,以免心情受刺激。 更何况,全哥这个不学无术的小二代居然就此飞黄腾达,每天在群里咋咋呼呼的,几乎成为探鬼领域的一把手,更让郜乐章嫉恨不已。 幸好,在郜乐章走投无路时,有个人出现了,给予了他一丝希望,如今,他就要来博一博,不仅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未来”。 鸟巢上空回响起上课的铃声,参加者们开始排队入场,这都是事先公布的流程。看台上空无一人,所有的摄像头都对准了运动场内无数的帐篷,参加者们凭着收到的号码进入相应的帐篷。 刘江自从那次女鬼上身后,一直对林秋有着敬畏与感激之心,一想到林秋对着女鬼都面不改色,他就觉得校长果然不是一般人。同时,他对鬼神的恐惧感增长到历史最高,平时就疑神疑鬼的,那不勒斯被尸山血海好好吓了一趟,这次觉醒仪式也是因为学生们被强制报名,不报名就必须退学才来的。 毕竟好不容易入学的,听说以后就算成不了觉醒者,也可以进入相关行业,对于一个没什么特别技能的人来说还真舍不得就此退出,况且,学校包住宿交通,一分钱不花。 一进帐篷,眼都没眨完,刘江就发现自个儿身处一条空旷的走廊,顿时吓得惨叫一声,双腿战战,几欲先走——没门! 这是一条中国万千学校里很普通的走廊,一边是教室的入口,一边是没有封闭的阳台式走廊,两头是上下楼梯,但是,阴云密布的天空令整个场景惨兮兮的,胆小点的顿时就会联想到种种恐怖小说。 刘江颤颤巍巍地扶住走廊的半墙,伸出脖子往下看了看,触眼可及只有一片灰雾,仿佛下面是无底深渊般,他更加确定这是个恐怖场景,差点儿没哭出来。 “有没有人啊?”刘江猫叫般问了句,前后左右静悄悄的,“有没有啊——!” 一个脑袋突然从教室里探了出来,刘江一边惨叫一边往后退,奈何双腿没了力气,他的上半身往后退,下半身还瘫在地上,跟两根面条般,摆出一个奇葩的斜造型。 “你叫什么啊?”邵子昂推了推瞎子阿炳式的眼镜,淡定地道,“碰上什么东西了?” “邵……邵子昂……”刘江突然爆发出力气,冲过去把邵子昂的胳膊抱在怀里,“我跟你走!” “啊?”邵子昂一脸茫然,他也是一进来就到了空无一人的教室,逛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听见走廊上突然有了惨叫才赶紧出来看看,“你到底怎么了?” 我害怕…… 这句话刘江无论如何说不出口,毕竟这里除了教室什么也没有,啥也没呢他都怕成这样,实在太丢脸了。 “我看见了!”刘江白着脸开始乱诌。 “什么?”邵子昂警惕了起来。 “没看清。”刘江小声嘀咕。 邵子昂:“……” 没办法,既然是同学,多少得有点情谊,总比陌生人好。俩人就这么像连体婴般一瘸一拐地开始搜索学校。走廊两头的上下楼梯都有铁门,上着锁,每间教室的模样一样,黑板上什么也没有。 一直到刘江被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吓得腿软,低下身,才发现每张课桌的抽屉里有东西。 “书?”邵子昂搜索了下,发现不止一张课桌里有书,“高中物理,人教……咦,还真是我学的那一版,不是说北京不一样么?” “你怎么知道?”刘江问。 邵子昂一付奇妙的表情:“刚考完就不记得啦?” 刘江一愣,道:“你是高中生?” “不是,我大一。”邵子昂道,“你没上高中?” “呃,我都大学毕业五年了。”刘江挤出个难看的笑容。 邵子昂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刘江一番:“你长得真年轻!” 确实,刘江长得白白净净,看起来顶多大学生。 俩人虽然是同学,但是整个学校千把人,也顶多脸熟,这么三言两语交换着个人信息时,又是一声尖叫在走廊上响起。他们冲出去后,就看见一个顶天立地的“东西”正站在走廊上。 “卧槽!”刘江大叫一声,忽悠一下站到邵子昂背后,“这啥鬼!?” 第一百五十八章 那是一个“人”,一个线条组成的“人”,一个由线条数字组成的“人”。 那些大大小小的数字摆成不同的角度混杂着,以完全不知道什么原理的方式粘在一起,组成了一个“人”的轮廓。不同的角度能看见线条上一闪而过的金属光泽,但是走近了只能看见一片深沉黑暗,光线如同被完全吸收了般,在视网膜上留下一条条完全不合常理的线。 “卧槽,它在动!”刘江大吼道,“它过来了!” “是啊,你再叫大点声,它过来得越快……”邵子昂幽幽地道,满心怨念为什么会碰上这么个家伙。 随着刘江的大叫,它似乎听到了般,突然一扭由“3.141”几个数字组成的腰部看了过来。在它面前,一位少女正坐在地上,不断小声尖叫着:“走开!走开!” 刘江完全不行了,双腿软绵绵的,两只胳膊却死命扒着邵子昂,一付“我绝不会放手”的架势。 难为邵子昂这么个不算强壮的人拉扯着刘江,艰难地挪到门口,试图关上门…… “靠,你们也太无耻了吧?”原本还在小声尖叫的少女扭过头来一看,漂亮的脸庞上半点儿泪痕也没有,只有震惊与鄙视,“居然就这么把我关在外面?” “这次觉醒仪式不会出现死者。”邵子昂一边关门一边冷静地道,“校长事先都公布规则了,反正你又不会死,怕什么。” 少女再没了刚才的手足无措,一骨碌爬起来,如同一阵风般钻进了教室里,再一个顺手把门关上:“嘘,别说话,这东西没眼睛的。” 确实,这个数字线条构成的东西不要说眼睛了,五官都十分模糊,满脸都是错乱的数字,脑袋是由5的侧面构成,里面塞满了各种字体的2、3、4…… 三张或者惊恐、或者冷静、或者好奇的脸就这么趴在教室的窗户玻璃上,看着它拖动脚步蹒跚前进。只要保持一小会儿安静,它就回归了专注走路的状态。 看了一会儿,三位参加者就发现这玩意儿并不可怕,它的行动非常迟缓,哪怕被看到了,就算老人或者孩子也足以跑过它。 当它路过教室,往走廊尽头的楼梯走时,邵子昂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打开门追了出去,毕竟这个玩意儿是这空无一物学校唯一的活动物,他可不想放弃这个难得的线索。 “你不去吗?”少女以审视的眼神打量着刘江,“一直呆在这里,万一突然凭空出现一个,你往哪跑?” 刘江打了个哆嗦,眼睁睁看少女嘻笑着跑了出去,他再也忍不住,颤抖着双腿跟了上去:“等我下!” 它走得很慢,三人轻易跟上,看着它慢慢走到走廊尽头,拐过弯,像是一道虚影般穿过铁门,往楼下走去。 “唉?这个门是幻像吗?”刘江不解地道。 邵子昂试着向前一步碰了碰铁门——结结实实,根本推不动。 “那么,那个东西是幻像?”少女歪着脑袋道,十分可爱。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那玩意儿已经拐过弯进入下一层了。 “下一层有什么?”邵子昂忍不住道。 少女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一进帐篷就出现在走廊上了。” “我是教室里。”邵子昂道。 三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转移到走廊边缘探头往下看去,雾气一如先前般朦胧,遮遮掩掩地什么也看不清。他们又抬头往上看,除了一层一层的走廊,最上面也是雾气。 “如果是随机刷新的话,上下都该出现看一看的脑袋吧。”邵子昂首先发言道。 “但是现在这个鬼地方就好像只有我们仨……”少女嘀咕道,并且颇感兴趣地看着身边脸色苍白的刘江,“哦,对了,我叫路桃。” “全校都知道你。”邵子昂不自觉地推了推眼镜,“你哥叫路李,全校有不知道你们这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异卵双胞胎吗?” “讨厌啦,你这人,当面夸奖人家会不好意思啦。”路桃捂着脸娇笑道。 邵子昂显然不太会应付这样的女孩,愣了好一会儿也接不上话。 刘江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恐惧的脸色好转了不少。 又是一声大叫响起,三人循声望去,果然,楼梯的另一头不知何时“刷”出了一位青年,这次总算是陌生面孔了,他一边往后退一边看着楼梯间的某个东西,不一会儿,另一个数字线条构造的“人”慢吞吞地走了出来,迈着缓慢的步伐进入了走廊。 这货不会是在巡逻吧? 除此之外实在想不出这玩意儿的意途,它不攻击人,虽然声音会引起它的注意,但是经过几番实验,它只是微微转头看一看,即使持续发声,它也会忽视掉,继续坚定地向着另一头的楼梯间走去。 总是如此,从一个楼梯间到另一个楼梯间,不进教室,也不做其他的举动。 “这个会不会是从楼上下来的。”见识过七波“数字线条人”后,刘江的情绪总算稳定了不少,另一个原因是人数多了,人类在群体中总是比较容易安心的,“每次都是从左边下来,从右边下去。” “如果你面对教室背靠走廊是这么个分左右。”邵子昂这不知所谓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不过我总觉得这玩意儿眼熟。” “数字嘛,有的还有英文字母。”一位扎着花苞头的妹子道,“我还看见了公式,但是不成套啊,都是一星半点的。” 此时,走廊上的人数已经达到七人,经过互相询问介绍,“甜甜圈加工厂”有四人,另三人则是自行报名者,自然而然,不同圈子的人聚在了一起,两个小团体间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 “你们那个校长,就是主试官姘头那个,没给你们透露点内幕?”说话者是位中年人,腆着惊人的啤酒肚,顶着岌岌可危的发际线,说着符合形象的话,成功引起了在场四位学生的不满。 “什么叫姘头?你这说得也太难听了。”花苞头首先发难,“真爱不分性别!” 啤酒肚露出鄙夷的神色,刚想说什么,邵子昂突然说道:“又来了!” 七人懒得再争论,一起跑到左边等待着,一个“线条数字人”慢吞吞地跨过结实的铁门——如同烟雾般——迈下了最后一阶楼梯,站在了走廊上。 确定这个东西没有任何伤害性后,七人都凑了过去仔细观察,除了这个不断上楼下楼的“人”,这里再也没有其他值得研究的东西,就连那些抽屉里的课本也很寻常,由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倒也不是特别高深,但是如果不是数学相关职业或者刚好还在学的,一般人确实做不到信手拈来的程度了。 这次,“数字线条人”有些不同,它身上有些地方的数字被扯了出来,虽然并没有太突出,但是能看出明显人为的痕迹,有些数字挤作一团,有些被拉长了,似乎有人伸手进去粗暴地做着什么。 “这玩意儿……能破坏的?” 啤酒肚了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摸,没想到刚触及胳膊上的≥号,它就猛然扭过头来,以“3”和“7”作的眼睛恶狠狠地——实际上这只是人类的感觉,毕竟数字线条是看不出表情的——瞪向他。 啤酒肚一声不吭就是个反向漂移,以和身材绝对不相符的灵活动作半蹲下去,迈着标准的螃蟹步伐躲开了它的一胳膊。 迅捷、准确、冷静。 其他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啤酒肚在“数字线条人”身后拉开个马步,双眼炯炯有神。 它没有再做什么,只是转回原本的姿势,继续迈着缓慢而坚定的步伐迈往右边的下楼处。 “我总觉得这东西在哪里见过啊!”邵子昂眉头紧皱,贴着它移动,脸都快贴到金属线上了,“在哪里呢,就是……咦?!” “数字线条人”一直在保持移动,如果想近距离观察,人也必须跟着走动。邵子昂想要看清胸腹间的数字,因为这部分面积最大,他只能半蹲着,这就造成了有时候他会跟不上,落后它一点点。 就在这移动之间,邵子昂发现那些乱七八糟的数字在某个角度居然组成了一个很眼熟的数字题。 3a+7b+c=32,4a+10b 邵子昂在脑中迅速过了一下,确信这是一道数学题,而且是非常简单的题目,大概是初中时学的,问题在于,这题不完整啊,后面还缺了一点。他迅速追上“数字线条人”,学着啤酒肚的姿势蹲着马步左右横移,不断变换着角度,终于在转了一个几乎是180的圈后,看清了这道完整的数学题。 3a+7b+c=32,4a+10b+c=43,a+b+c=? 邵子昂站了起来,眉头紧皱了片刻,突然掏出手机噼哩叭啦按了一付,随后屏幕上跳出来的画面让他忍不住脱口而出:“卧槽!” 百度作业帮上,这道题赫然在列。 他不及与人细说,直接往下拉,原本应该是答案的位置只有一行字:你们以为这里会显示答案吗? 邵子昂:“……” 其他凑过来看的人:“……” 系统:「你真是又懒又坏。」 林秋:「谢谢夸奖。」 第一百五十九章 林秋出题的时候实际上碰到点小小的“技术困难”,数学他在工作时倒是经常用,但是出题这种事他就没什么经验了,出得难了不太公平,出得容易了又达不到效果。 这种时候,当然是去网上搜搜。 幸好,网上各种求问题目怎么解的还真多,林秋当时也懒得搜,随便就把搜索结果第一条贴了上去。 这种行为得到了系统的鄙视:「你就不能用用心,翻翻课本?」 「反正都一样,为什么要在这方面用心,又不是真的高考。」林秋懒洋洋地道。 「那你怎么知道这道题对参加者的效果如何?」系统还真杠上了。 林秋想了想,似乎也有一定道理,于是把这题先拿给严冬年去看,这货盯着手机头都不抬地道:“真要我告诉你答案?” 也是,严冬年的答案八成是用预知从未来“偷”来的,毫无意义。 林秋转尔把题拿给小叶子。 小女孩对着题目看了半天,愁眉苦脸地道:“没学过。” 初中的题目,这个回应似乎很正常,林秋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后又把题目发给了全哥,很快得到了回复:「林哥,我从出生起数学考试就没及格过。」 也是个人才,这样都能考上大学,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问了一圈,不同年龄职业的人对题目的反应都很正常,系统还是不放弃:「你准备在仪式中屏蔽网络吗?」 「不准备。」林秋干脆地道。 「那这下面可是有答案的。」 「我准备开放你的那个‘人脑网’,这样就可以随便修改网页了。」 「‘人脑网’是什么鬼?」系统不满地道,「再说了,你要什么修改?」 最终呈现出现的搜索结果就是邵子昂所看见的这般。 “这是什么呀?”路桃夸张地双手捂脸说,以那种做作之极的语气,“为什么所有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甜甜圈加工厂”的学生们瞄了眼路桃,露出不忍卒睹的神色。自从来了陌生人后,路桃就一直这么个模样,讲出来的话也弱智得不成道理,成功引起了三位自行报名者的嘘寒问暖,谁叫这三位都是中青年男性,毕竟路桃的外表还是非常有欺骗性的。 “甜甜圈加工厂”的学生就不同了,都知道路桃内里切开来是芝麻馅的,就这么普通的学校生活,她和她的双胞胎哥哥已经成功博得了“戏精”的称号,也只有那位俄罗斯族小哥能和他们玩得来了,为此,不少妹子都暗中敌视这对双胞胎,毕竟俄罗斯族小哥的外表也是十分能打的。 “美女,这个答案肯定是被人改了呀。”一位理着宝盖头、穿着紧身窄脚裤的小青年笑嘻嘻地道,“我们来的这个地方都不一定是真的,全是那个主试官的设定呀,这个网络肯定也是假的。” “哦,这样啊!”路桃西子捧脸状,“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是不是要打倒这个人呢?说起来,他又是谁呀?” “这个呀,不是人,是……” 宝盖头的话音未落,一连串哗啦声响起,“线条数字人”就像被拆解的九连环,瞬间变成了一堆破烂零件,在地上瘫成一堆。 邵子昂手里拿着一个“1”和“0”,带着些微的鄙视语气道:“你们没上过初中吗?这么简单的题解一下不就得了。” 在路人围着路桃时,邵子昂逮着机会从“数字人”的肩膀摘下个“1”,这个“1”就是直着插在肩膀上的,一抽就出来了,奇异的是,“数字人”并没有先前的反应,依旧直愣愣地往前走。这下他心里有数了,大着胆子把手伸向“数字人”脑袋上的“0”,果不其然,这个“0”也顺利到手,这之后,“数字人”瞬间解体。 “嘿你这小子。”啤酒肚皮笑肉不笑地道,“老子是没怎么上学,不一样赚大钱,你这点小玩意儿就不要显摆了。再说了,你会还上网搜索啊?直接解就是了。” 邵子昂哼了声,摆出一付懒得搭理的模样,研究着手里的数字,两个合起来是“10”,正好是题目的答案。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路桃继续装可爱中,“这个是开门的钥匙吗?”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跑到楼梯间,仔细一看,铁门上根本没有锁,自然也谈不上什么钥匙了。 邵子昂试着用数字接触铁门,不想刚碰上,他只感觉前面空无一物,一只手就这么穿了过去。 “卧槽,这答案就是钥匙!”刘江脱口而出。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邵子昂已经麻利地穿门而过,回身隔门相望了。他嘿嘿一笑,对啤酒肚道:“你不是能吗?过来啊!” 啤酒肚眼下的肌肉一抽一抽,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不过他也是个有度量的,这时候了居然还能笑出来:“小子,路还长呢,咱们走着瞧。” “我估计瞧不了了。”邵子昂冷静地道,“这个觉醒仪式的名称是高考,碰上的是题目,就算简单的题目过了,难的呢?你觉得你这种人能过多少关?”他没等回答,径自转身往上走了,没几秒就消失在楼梯间的拐角,再无声息。 余下的人面面相觑了会儿,啤酒肚率先打破了沉默:“一题一万,谁愿意给我答案?” 没人应答。 过了好一会儿,路桃才一付不解的模样:“但是,那个‘人’已经没啦,散啦,我们解什么呢?” “会再下来的吧?”刘江现在已经不怕了,看着楼梯间一付望眼欲穿的表情。 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楼梯间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他们并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已经完全在直播间呈现了,全世界有三百万人观看了这场“好戏”,更有邵子昂、刘江、路桃的亲友们不断刷着有关他们的八卦。 「这个路桃,就是绿茶,恶心得一B!她还有个双胞胎哥哥路李,俩人都是变态,一直粘粘乎乎的!」 「看出来了,前面的发言肯定是个妹子。」 「妹你M!」 「兄弟,那你是被绿了吧?」 「************」 「咦,直播间啥时候有了屏蔽功能了?不是直接B掉吗?」 「傻么?这就是打了*号!」 「刘江看起来是普通人啊……」 「我认识,他是我二姨的哥哥的女儿的同学的四叔!」 「哦,那他有什么特别的?」 「没有,这人很普通。」 「那你还特别发个弹幕,有病啊!」 「我高兴,你管得着吗?」 「这油腻中年是什么人啊,全世界面前丢人啊!」 「软骨头就是软骨头,还全世界呢?」 弹幕逐渐趋于骂战,直到屏幕突然来了个大切换,不再是单调的走廊,而是一个扇形的阶梯式教室。 这里发生的事其实和走廊方同时开始的,只不过屏幕不能切成两半,系统就搞了个切换式播出,甚至还在切至阶梯教室时打上了文字说明。 田山和莫文轩其实并不是朋友,互相也不认识,一个军转刑侦干部,一个地方部委写材料的,突然之间,他们的命运被觉醒办联系了起来,一起调入罗部长手下后,得到了“必将重用”的暗示,他们就一直等待着。 等……等……等…… 见过林秋,进了“甜甜圈加工厂”,经历了觉醒仪式,去了那不勒斯,事没少做,但是一直期盼的“金光大道”还是没出现。 俩人就在这段时间内逐渐熟悉了起来,也许是由于性格互补,也许是由于境遇相似,再加上两个单身汉同住宿舍,作息一样,自然而然地处得不错。 这一次,他们本来以为会从学校这边报名觉醒仪式,却被罗部长叫去,以“觉醒办”的推荐资格进入了觉醒仪式,即使这样,他们也没有一举成名的想法——都“一举”了这么多回了,最后还没成,他们差不多已经进入佛系状态。 这么着就这么着吧,觉醒办的待遇是真不错,不仅能认识政府各级官员而且权级是真的大,哪个领域的大佬面前都能说上三句话,国家全力支持觉醒者的决心十分坚决,相应的觉醒办也水涨船高,听说不久还会在指定城市分房,不是北京就是上海……就算不成,想想也是好的呀。 俩人进入公务员的队伍就是为了“恰饭”,那么成不了觉醒者,作一个后勤人员也是不错的,风险还好。 抱着这样的心态,俩人进入帐篷后发觉突然换了个地方,也没什么大惊小怪,这次觉醒仪式不会死人,都已经公开规则了,那就完全没什么好紧张的。 “有多少人?”田山问。 “一百来人吧。”莫文轩当过兵,也不喜欢玩手机看电脑,视力极佳,环顾一圈就大概数了出来,“不多。” “这教室座位不止一百人。”田山写了几年的材料,对于挑细节已经驾轻就熟,随口道,“还会有人进来吧?帐篷要排队,没办法一起进。” 果不其然,等了几分钟,陆陆续续又来了好几波,最终人数定格在150人,坐下后正好一人一位,显然是计算好的。 田山和莫文轩挨着坐,小声交换着分析的情报,惊奇地发现这些人中居然一个眼熟的也没有,无论学校还是觉醒办。俩人的记脸能力都不错,哪怕只是匆匆一瞥都能认出来。 扇形阶梯教室前面狭窄处是讲台,侧边的门打开后,一位“线条数字人”走了进来,站在了讲台中央,双手扶着小小的演讲台,就像一位普通的上课老师般。 整个教室静悄悄的。 第一百六十章 倒不是阶梯教室的人更镇定,只是这边大多是企事业单位集体推荐,百分百成年人,况且,中国的企事业单位那是绝对的集体为重,一点小事都大会小会不停,像这么大型、全国性甚至世界性的盛大活动,必然是要重点准备的。 所有推荐人选来之前都经历了文山会海,主试官的视频不用说,必须一看二听三总结,那不勒斯的事件也要仔细观摩、认真分析,一时间各路“觉醒者”相关人士都是供不应求,就连探鬼小队百来个只听了全哥八卦的人都收到了不少饭局邀请。 所以,尽管走进来这么个怪物,阶梯教室的参加者依然情绪稳定,静观其变。 「诸位都是尖子生,必然有着不同于普通考生的能力。」一把不男不女,不老不少的声音在参加者脑海中响起,不嘈杂却极为清晰,仿佛在耳边说话,很多人都露出新奇的表情,「所以,普通的考试对你们来说不适用,学过的知识会遗忘,但是,学习的能力永远不会失去,此次考试将在这方面重点考察。」 不少人偷偷松了口气。 觉醒仪式的名称为“高考”,不少人被单位逼着买来各种辅导书,填鸭般拼命学习,毕业没多久的还比较适应,那些工作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又或者本职业已经脱离基础知识范畴的,再叫他们学这个,那叫一个痛苦和拧巴。 除去上下班做家务照顾孩子关心老人之外,每天还得背多少单词、记多少公式、写多少作文,简直是人生之噩梦。 最关键的是,这场“考试”没有重点,除了“高考”这个词之外就没个准了,怎么复习? 高考还分各种不同呢,至少科目都给规定了,这觉醒仪式简直是大海捞针啊! 就为这,一大批中层或者高层人士都退缩了,下层职工占比更多,这使得集体报名这边年轻人占了绝对大多数。 “数字线条人”不紧不慢地道:「你们的成功与辉煌离不开支持与培育你们的集体,你与他、他与你,皆为一个整体,生死无常,为他人而牺牲是人间至高之善。」 前面的话还和普通企事业单位说的差不多,后面的就很奇葩了,这是念上经了? 阶梯教室里的参加者琢磨着“讲师”的本意时,直播间突然跳出了大片文字说明。 「以下段落皆为虚拟,不会有任何生命死亡,请观众们保持冷静,觉醒仪式范围内主试官掌控全局,一切皆在计划中。」 弹幕们纷纷发问,系统当然不会理的,只不过有一条引起了林秋的注意。 「那如果死在外面的人,在觉醒仪式范围内能复活吗?」 「能吗?」林秋问。 「不能。」系统冷冰冰地道,「就算你能在觉醒仪式范围内创造这么个人,他也只能生存在觉醒仪式范围内,没意义,仪式一结束他就消失了。我早就说了,复活这种行为是无意义的,就算躯体可以复活,意识也……」 「但是贝尔复活了他女儿啊!」林秋打断了系统的喋喋不休。 系统流畅地道:「他女儿几岁?」 林秋猛然明白过来,从数次觉醒仪式以及地球力量的反馈来看,复活这种行为即使成功,活过来的也未必是生前那个人,而贝尔的女儿完美规避了这个风险,因为小女孩本来就没有多少意识,大脑还未发育完全,尚处于原始的生理需求中。 「觉醒仪式中不也有保留下来的复活者么?」林秋想起了一开始的女鬼网吧,结束之后,那个网吧的觉醒仪式还自行运转了一阵子,女鬼也一直存在。 「那是觉醒仪式还开着呢,关了后不是没了么?」 「那我就一直开着呗。」 系统冷笑一声:「女鬼网吧也就算了,那么个底级的觉醒仪式,像今天这种觉醒仪式你开一个试试。」 林秋还真有点好奇:「会发生什么事?」 「呵呵。」 林秋听出了系统语气中的嘲讽,但是他确实想知道,不自觉把眼神转向严冬年。 “会死。”严冬年这一嗓子引得同屋其他人一哆嗦,尤其是罗部长,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如果你强行维持觉醒仪式,当地球力量不够后,你会开始抽取觉醒者的地球力量,觉醒者的地球力量不够了就抽取寿命,当觉醒者也死光了,就开始抽取你自己的寿命,直至结束。” “什么情况?”金部长关切地道,“出问题了?” 林秋摆了摆手,挤出个笑容。 “不过这只是理论上的,顶多你的觉醒者死光罢了,你一昏过去觉醒仪式就结束了。”严冬年终于舍得从手机上抬起头,漫不经心地道,“人类的身体还是有自保功能的。” 林秋挑了下眉,接受了这个解释,不过他随即想到,一直以来的觉醒仪式其实并非他举行的,严格来说是系统举行的,就算他昏过去了,系统也可以强行维持,那么…… 「你的被害妄想症又开始了。」系统冷淡地道。 「习惯就好。」林秋理所当然地回应道,没有半点羞耻,「你不是早习惯我了么?」 另一边,阶梯教室的参加者们也听完了“怪物”的介绍,全都愣住了。 「你们会得到资料书,学习它,解答卷面,这是康庄大道。」“数字线条人”慢条斯理地道,「又或者,你们可以让另一个教室的同伴们为你们抢夺答案,同理,你们也将获得另一个教室试卷的答案。学习或者合作,自行选择吧,各位。」 随着“数字线条人”的话音消失,讲台后的墙面亮了起来,逐渐变得透明,另一边,仿佛镜像般的画面出现了,只不过人类的面孔并不一样。 “老杨?” “卧槽,张工?” “马头原来在对面啊?” 田山和莫文轩呆愣愣地看着对面,确实有认识的人,但是,也仅止于认识而已,他们的活动范围一直以来在“甜甜圈加工厂”附近,和觉醒办的同事实在没什么交流。 两位“数字线条人”讲完了说明事项,所有人身前的桌上就凭空浮现出试卷,人们不及多想,赶紧低头翻看,愕然发现整张试卷居然语文、数字、物理、历史等等全都有,甚至还有小论文。更恐怖的是,这试卷已经不能用“张”来形容了,得用“本”,足足五十多页,每个人的试卷还不同! 冷静的对比询问后,人们发现不同的单位试卷不同,试卷末尾附着答案,当然,与人们所拿到的试卷不相符。 “我说……”有人心存侥幸,“是不是我们拿到的就是对面同事的答案?” 有人迅速跑上讲台,这堵透明的墙居然没隔绝声音,他把自个儿的答案展示给对面的同事,只得到了失望的摇头。 也就是说,我们拿到的是对面教室、非同事的答案。 这个认知一普及,大家看别人的眼神就不对了。 比起苦苦学习,抢夺别人的答案容易多了,问题在于,谁也不知道自个儿的答案在谁的手中,更何况,这个人还在对面。 “大家先学习吧!”有人呼吁道,“我们先解一下,看看能答多少!抽屉里有资料书,先看看!” 各怀鬼胎的人们回到座位上,把一本书掏出来……又一本掏出来……又一本…… “卧槽,到底有多少本?!”有人已经掏出十几本,在试卷两边垒出了两个小“高楼”,“没完了?!” 最终,此人的资料书定格在了三十一本,每本的厚度少的十厘米,厚的像砖头。 诡异的是,有的人只掏出来五本,摆在桌上要多刺眼有多刺眼。 “有没有一本的?”掏出三十一本的汉子都气笑了,踩在椅子上叫道,“一本的给老子开开眼嘿,卧槽,考试都做不到公平!” 没人吱声,甚至有人悄无声息地把资料书又塞回了抽屉里。 “三十一”骂了几句,无人应和,只得垂头丧气地坐回位子,拿出“小高楼”最上面一本资料书,足有三根手指的厚度—— 《工程建筑与真空环境结合之要点》 “三十一”还真是土木狗,定了定神,抱着“也许里面是我学过的呢”这般美好念头打开了封面,扉页上是引言:太空土木建设其实根本没有土或者木。 “三十一”面皮一抽,跳起来把书狠狠摔在桌上,仰天咆哮:“主试官我操你大爷!” 场中还有数人也和“三十一”的心情差不多,区别在于他们忍了下来,冷静地开始思考。 “这考试有限定时间吗?” “没有吧,刚才那个东西也没提到。” “不是吧?考试没时间的吗?问题是这试卷还有这资料书,怎么看也不像是短时间能答完的啊。” “也许不是要求我们全部答完?” “那靠什么判断分数呢?” “这又不是真的高考,就一定靠分数定高下?” “那你说靠什么?” “……诚意?” “诚你妈啊!” 讨论很快变成了嗡嗡一片,正当人们争执不下时,对面教室突然有人扔出一个随身背包,咆哮道:“把线性代数交出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随着这声怒吼,田山和莫文轩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眼熟的同僚一跃而起,冲着前桌的人就是一个专业肘击,同时踩着桌面跳过去,麻利地抢过试卷开始翻后面的答案。 “这谁?”田山小声嘀咕,“看身手也是当兵的?” “有点像。”莫文轩也是一脸茫然,“不认识,而且下手也太狠了……卧槽!” 令人意外的是,被肘击的那位居然又站了起来,顶着鲜血长流的鼻子,大吼一声冲向先攻击的人,俩个壮汉在阶梯教室的桌椅上滚来滚来,场面一时很难控制。 与镜中教室的混乱相比,这边的教室就很平静了,大家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所措。 “不至于吧……就算不及格,也就不及格呗。”有人不解地道,“至于这么死去活来的?” “就是,大家都是有工作的人,又饿不死。”有人应和道,“我听说觉醒者还挺危险的,上次那不勒斯有好几个觉醒者之后就死了,尸体被发现时可惨了,听说被碾成肉酱一样,也不知道怎么做的。” “哪来的消息?”立时有人感兴趣地问。 “网上的啊,说是觉醒者身子骨大补。” “什么鬼?!” 直播间的评论此时也呈现两极分化,有对此忧心仲仲的。 「我也听说了这种事,欧洲那边特别严重。」 「为什么啊?这种沙雕一样的流言到底是怎么起来的?」 「听起来像中国人才会有的流言,中国人最好反思一下。」 「去你M的贱骨头,反思你妹!」 「怎么着,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中国人不是一天到晚讲究补吗?」 「外国就没有了?」 这边逐渐演变成粉红与公知的大战,那边则完全是一付搞笑气氛。 「哈哈哈哈哈觉醒者身子骨大补哈哈哈哈哈」 「补什么?补脑吧?」 「细思极恐啊各位!人肉大补!」 「唐僧肉吧?」 「觉醒者就是现代唐僧!」 一时间,居然无人关注觉醒仪式场中的变化了。 镜中教室的人打了一阵子,没分出胜负,倒是觉醒办推荐的人中一位突然冲到透明墙前,大声喊道:“对面的同事,不惜一切代价搞到答案,我们必须赢!” 田山和莫文轩有点尴尬,因为他俩其实根本不认识这位,也没什么同事情谊,对于这种要求只觉得莫名其妙,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什么也不做。 田山硬着头皮在众人的目光中站起来,走到透明墙前压低了声音道:“兄弟,不至于吧,就是个考试……” “我们会死!”墙对面的那位面目狰狞地道,“不仅我们,连我们的家人也会死!那个怪物说的,这是对集体的考验,只要有一人答不出来,我们所有人都会死!” 田山一愣:“不是吧,主试官说过了这场觉醒仪式不会有人死的。” “都是骗人的!”那位继续叫喊道,“都是骗人的!这一切,觉醒仪式,所有这些相关的东西都是骗人的!就连我们的世界都是假的!” 田山现在真的是一脸懵逼,仔细打量了片刻对面的同事,虽说相处时间极短极短,他还是认得出这位的模样,就连隐藏在额发下面一道小小的伤痕都记得,这不是永久伤痕,是他们这次来北京住宿时,这位凌晨刷手机撞在床头柜上来的,就这几天的事,觉醒办所有来参加的人都知道。 左看右看,似乎就是本人啊。 “兄弟,你没事吧?” “你再看看,你再仔细看看!”那位仿佛发了疯,十指扣在墙壁上,这堵墙虽然神奇的处于透明状态,但是墙依旧是墙,他的指甲里刮下了不少墙漆粉,“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大家都在这里,你回身看看啊!” 田山真的有些不耐烦了,觉醒仪式这种超自然的东西出现必然会打破不少人的认知,更会令人三观动摇,但是大家既然吃这碗饭,也不是少不更事的年轻人,至于这么激动吗? 他慢吞吞地转过身,草草扫视了一圈,教室还是那个教室,大家要么低头解题,要么翻参考书,有些自觉及格无望的无所事事地刷着手机,什么也没变,他转过身想敷衍两句这位疯狂的同僚,眼角突然瞥到洁白的墙面上有什么线条一闪而过。 由于先前的“线条数字人”,田山不得不集中注意力看过去,这一看,还真看出了点什么:动脉? 这个形容有点不太准确,但是田山的视野中确实看见墙上似乎有动脉般的东西在鼓动。他的视力不太好,遗传性高度近视,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再用力眨了眨眼睛,重新戴上后看过去,那“动脉”已经消失无踪了。 “没有啊……”再开口,田山的语气已经没有那么肯定了,“你看见了什么?” 疯狂的同僚突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你看见了。” 田山心里一沉,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如果你不是看见了,为什么会问‘看见’?你怎么不问我‘听见’了什么呢?”同僚嘿嘿地低笑道,“你看见了。” 没被不正常的景象吓到,倒被这个同僚吓到了。 田山琢磨了下,忽然发现一件事:“你近视吗?” “900度。”不得不说,人类只要有交流的对象就容易冷静,这位疯狂同僚此时已经不再如先前那般激动,眼中流露出一丝清明,“离了眼镜近处的人都看不清。” “我也是。” 田山话音未落,隔着墙壁两边的人都同时露出恍然的神情,他们默默地对视着,半晌后,他首先发话了:“我先看看你那边的情况。” 疯狂同僚点了点头,露出紧张的神色。 田山慢慢摘下眼镜,不自觉地闭上眼睛,这完全是出于人类奔腾的想像以及发达的现代娱乐文明,他生怕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张惨白的大脸近在眼前,虽然不至于被吓死,但是谁也不想这么硬生生受惊吓啊。 田山睁开后第一眼看见的是同僚僵硬的脸,似乎没什么变化,离得如此之近,他甚至能看见对方眼镜片上倒影的自个儿,他慢慢展开视野,往教室看去—— 同僚的头上有一只手。 婴儿般的手,白嫩而且胖胖的,很可爱。 这是一只右手,不一会儿,另一只手“垂”了下来,还是一只右手,不同的是,后出现的手上攥着一张卷起来的纸,从纸上排列的文字以及ABCD的选项来看,这是一张试卷。 田山不想再看下去了,但是内心求知的欲望支持着他慢慢抬起头,往上看去。 无数婴儿的手从天花板“垂”了下来,连接着这些手的不是胳膊,而是像粘稠沥青一样的东西,沥青的另一端联结着一颗满是沟壑的鲜红色大脑,沟壑里时不时滴下点如同死后凝固的黑色血液。 这个大脑足有小半个教室天花板的面积,稳稳地吸附在上面,那些婴儿手不时伸进大脑中拽出一张试卷,原本血淋淋的试卷一被拉出来就逐渐变白、变脆,一旦脱离了婴儿手,立刻化作雪花般的碎片慢慢落下,融化消失进水泥地面里。 仿佛感受到了田山的注视,大脑“看”了过来,他也不知道这玩意儿的眼睛在哪里,但他就是知道这玩意儿看了过来! 大脑如同章鱼般利用婴儿手往前移动了点,降低了高度,最低处几乎贴在同僚的头顶上,它伸出一只手,蘸着脑皮层沟壑里的黑血在透明的墙上写字—— 知识毁灭愚昧,智慧驱逐旧神,欢迎参加高等生命考试。 田山再也承受不住,惨嚎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时还不忘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去。 直播间的弹幕也炸了。 「卧槽!卧槽!卧槽!」这句弹幕差不多覆盖了整个画面。 「高能预警!!高高高高高他M一百倍能啊!」 「主试官这是要吓死人吗?」 「120的电话这会儿大概被打爆了!」 「这个视角!这个镜头!绝了!这是哪家团队做的,求介绍!」 「据我所知,觉醒仪式所有镜头都没有国内任何一家摄影团队参与,也没有任何一名专业摄影师参加。」 「这是什么鬼啊???!!!这是什么啊啊啊啊啊啊!不行我要疯了!SAN值掉破底了啊!」 「是不是说整场考试就是个陷阱?什么高考都是骗人的……」 「我就知道主试官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参加者。」 「反正不死人。」 「你还信不死人?真的?主试官骗人的时候还少了?那不勒斯骗得多惨?」 「那不勒斯被骗的那叫活该!」 「你不能用圣人的标准要求凡人!」 「觉醒者就应该是圣人,不然就该被管制起来!」 系统把这些讨论发给了林秋:「重点预警。」 「迟早的事。」林秋瞄了眼,「觉醒者与普通人的相处问题是迟早会爆发,作为地球的食物链顶端,人类不会允许比他们更高级的生物出现,哪怕这些生物来自于人类。」 系统欣慰地道:「不错,那么,你做了什么准备来未雨绸缪吗?」 「没有,我是心如死灰的被害妄想症,不关心人类怎么样。」 第一百六十二章 林秋初始确实是想设置成高考的,单纯的高考,只不过考试的形式变化一下,“数字线条人”就是这么出来的,尝试着在系统面前展示后得到了一成不变的嘲讽:「你这算什么鬼?」 「不觉得恐怖吗?」林秋抱着一丝希望问。 「你可以问问小叶子。」 林秋把这个形象辛苦地画了下来,小叶子只看了一眼就抱头大叫:“啊——数学,好可怕!林哥哥,不要和我说数学!” 林秋:「……」 与老丁旅游归来的卢婆婆悠然路过,慢条斯理地道:“小叶子,你下学期数学再不及格,我就削减你的零用钱,还有不准出去玩了哦!只准呆在房间里,而且没有网!” “啊啊啊啊啊啊啊——”小叶子惊恐地抱头而去。 卢婆婆顺便瞄了眼林秋手中的纸,道:“这个抽象画不错哦。” 林秋:「……」 正确认识到自个儿的创造力不足,这令林秋有些庆幸,至少觉醒仪式没开始前还有机会补救。之后他设计了好几版,想来想去,总觉得缺了点什么,这次既然已经通告了不死人,那么“生死关头”这种事就不太好利用了,如何给参加者增加精神压力是个问题了。 单纯地询问别人怕什么这种行为不靠谱,每个人怕的东西不一样,大多数来自于个体感受,差别太大,有没有什么能让所有人都觉得恐惧的……嗯? 所有人……这个世界…… 「你的灵感来得太奇葩。」鸟巢的控制室中,系统一边巡检觉醒仪式会场的直播镜头一边道,「不过还行,这种事确实无论是谁都害怕。」 我们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无数的电影、小说、传记、故事都在讨论着同一个猜测,“缸中之脑”更是有名的哲学难题并且至今无解。 田山就要直面这份恐惧了。 跌倒时田山太过慌张,拿在手上的眼镜也不知道掉哪里去了,等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就看见自己的教室里也栖息着一只大脑,正悠闲地粘在天花板上“漫步”。 四面洁白的墙壁下面排列着无数枝型交错的“动脉”,那是一串串不断流动的黑色字符,有英文、德文、中文、数字、拉丁语甚至他认不出的语言,这些文字如何血液般循环至大脑,使得整颗大脑时不时展现出“脑溢血”的模样。 “莫、莫、莫、莫……”田山结结巴巴地跑到同事的桌前,腿都软了,几米的距离跑了好几分钟,“这、这个教室……天、天……” 田山这么引人注目的行为当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有些正在专心考试的人因为太吵了而露出不满的神色。 “怎么了?”莫文轩完全的莫名其妙,压低了声音道,“你搞什么鬼?” “就、就是天花板上有个脑袋,有手,还有……”田山突然住了嘴,瞪大了眼睛盯着莫文轩的头顶。 一只与大脑联结的婴儿手慢腾腾地垂下来,如同筷子入豆腐般插进了莫文轩的大脑,还搅动了几下,随即拉出来一串长长的英文语句。它拽着英文句子来回甩动,仿佛顽皮的孩子在戏弄玩具,之后它轻轻一扔,那串句子如同实体般啪得一声甩到墙上,慢慢融入,成为了“动脉”的一部分。 大概是察觉到田山在看,那只手突然降低了点,沾了点血在桌面上写出一行字:这是你们脱离主试官控制的好机会,认真学习。 “你到底咋回事?”莫文轩问了几句,见田山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又低头看向试卷,突然面色一变,不高兴地嘟囔道,“刚才还记得来着……这句咋说的,都是你打岔!” 莫文轩显然对婴儿手的动作并没有什么感觉。 “你……没感觉吗?”田山逐渐冷静了下来,到底是经历过大事的,墙对面的那位同僚一直不敢摘下眼镜,就这样都吓得瑟瑟发抖,蹲在墙根抱头一动不动,“你刚才没感觉?” “什么?”到底相处了一段时间,莫文轩察觉到田山不像在开玩笑,放下笔皱着眉头体会了片刻,“什么也没有。” “你摘……啊!”田山卡壳了,他可以摘下眼镜,却不能让别人现场弄出一个近视来,“怎么说呢,就是我看见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当田山把所见到的景像对莫文轩描述了一遍后,这位前军人并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把中性笔在指尖转来转去,沉思片刻后道:“你说,这个景象是你摘了眼镜后看到的?” 不愧是同事,思考切入点也如此相同。 田山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奇怪,这个观察条件实在太简陋了。” “你相信它的话?”莫文轩坐直了,打量着这个教室,在他眼中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里都很真实正常,哪怕眯起眼睛,努力营造近视的效果也没用,“就是这么个不知道啥玩意儿的东西?” “也许……我们其实一直被主试官控制了呢?”田山迟疑地道。 “那他为什么要把我们放在这么个接近‘真实’的境地?”莫文轩问,“如果没有主试官和这个觉醒仪式,我们也不会察觉到什么吧?再说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主试官才接近我们,大脑和婴儿手的组合,这怎么看都是恐怖片的反派!” 田山过了片刻才小声道:“就是因为太友好,主试官这整件事你不觉得像梦吗?太多的巧合和幸运,太多的……我不知道怎么说,太好了似乎。” “哪里好了?”莫文轩没好气地道,“自从主试官出现后,全世界出现了多少觉醒者?发生了多少暴乱?死了多少人?” “那只是人类本来就有的矛盾而已,根本和觉醒者无关,就算没有觉醒者,那些人也会用枪炮来解决问题。”田山反驳道。 莫文轩和田山冷静的讨论被主试官全程播放了,这当然引发了直播间的弹幕潮。 「快看看有没有同一只黑猫走过了两次!」 「老哥,黑客帝国的梗90后就不懂啦……」 「主试官这事确实太巧了,总感觉哪里不对。」 「我也是,总觉得真正的我其实无敌英俊霹雳强!」 「你的真面目顶多是个眼球!」 「你是朵菊花!」 「说真的,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们的世界是真实的吗?」 「没有,你可以自杀看看。」 「说不定连这个觉醒仪式整个都是假的!那些大脑在我们的幻想中抽取我们的知识来维持整个世界!」 「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啊?」 「蠢啊,明显这些大脑靠知识维生啊!」 「那两句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主试官其实就是旧神?只要考完了,我们就可以从主试官布下的幻境中醒来了?」 「我去,这种现实一点儿也不想面对,请让我在有电脑网络美食的幻境中死掉,谢谢!谁唤醒我我和谁急!」 「你们等一下啊,怎么这么快就认定那才是真实啊?说不定那是幻像呢?你们没看前面主试官说的话吗,后面播放的都是假的啊!」 「主试官如果是假的他会告诉你是假的吗?!傻啊?」 这种讨论是没有尽头的,莫文轩和田山显然也不能一直这么说下去。 “如果你想验证,其实有个办法,你刚才说那个什么手到我脑子里掏了串知识走是吧?”虽然并不是百分百相信,莫文轩在讲这句话时还是不自觉地摸了摸脑门,感觉到一阵阵寒意,“那时候我就忘了这串答案,那你可以盯着它,看看有没有去别人的脑子里掏答案,如果别人恰好也忘了,那就可以证明这是真的了。” 「哦豁。」系统幸灾乐祸地道,「果然来了。」 这是林秋“假上帝权限”的一个盲点。 “假上帝权限”可以激发参加者的情绪、迷惑他们的视觉、真实的修改空间、创造可以触碰的物质、甚至捕捉生命死后残破的电磁破,再造生命,但是,它无法直接控制大脑,只能间接。 比如,婴儿手掏了一个人的脑子,拉出一串答案,这并不意味着这个人就忘了这串答案,记得的就是记得。至于莫文轩的行为,那只是个巧合,因为人在专注于一件事时被突然打断,确实很容易忘了正在想的事。如果据此去观察,那很可能就出现反向结果。 「你当我傻?」林秋对此早有准备,毕竟不是第一次准备觉醒仪式了。 田山忍住恐惧与恶心,死死盯着婴儿手的行动,当看见又一串知识被拉扯出来扔到墙上后,他直接对着那位素不相识的参加者扑了过去。 这是位妹子,很平凡普通的长相,也没有化妆,整个人显得很质朴。她被扑过来的田山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捂住卷子。 “我不看,我不看!”田山连忙挤出难看的干笑,“你继续答。” 妹子迟疑了下,还是铺开卷提起笔,这一次,她的笔迟迟没有落下。 “是不是想不起来了?”田山小心翼翼地问。 妹子疑惑地皱起眉头:“不对啊,刚才明明记得的,这题我特别熟的。” 田山激动地跑回莫文轩身边,道:“我验证了,是真的,那个妹子也忘了!” 莫文轩回头看了眼,放下笔叹了口气:“我们得好好计划一下了。” 系统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大叫一声:「卧槽,你这个滑头!」显然,他刚才是验证发生什么事去了。 林秋嘿嘿一笑。 真相很简单,妹子只是个“假上帝权限”创造的虚拟角色罢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光是一个教室里近视者就不少,但是如田山这般重度遗传性近视的还真没有,只剩下一些轻度近视的。 “会看见真实的世界……什么鬼啊?”有人嘀咕道,“你们不会是答不出题来搞鬼吧?” “你摘个眼镜看一下不就得了。”田山没好气地道,“就这么一下能耽误什么事?” 这位梳着少见油光滑水大背头的年轻男子哼了声,以一种慎重的姿态摘下眼镜:“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足以证明田山的说法不虚。 最终,整个教室也仅有三个人看见了“真实之脑”,这是田山起的名字,主要原因是告诉别人时没有名字不好描述,直播间的弹幕因为这种中二名称掀起了一波小小的玩梗点。 还有一些人的近视程度并不深,300度以下,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墙壁上的“动脉”,看不见天花板上的大脑。 “讲来讲去,只有近视能看见这点太奇怪了。”大背头道,这是个无法避过的疑惑,“感觉跟故意放水一样。” “也许这个地方不一样?”田山猜测道,“我不是第一次参加觉醒仪式了,但是前面并没有发现这种事情。”那不勒斯与“甜甜圈加工厂”的入学仪式那两次他都戴了隐形眼镜,主要是怕临时出什么事,有框眼镜太麻烦了,“而且也没脱下眼镜。” “那你说了不是白说?”大背头翻了个白眼,“这要有参加过前面仪式,又脱了眼镜的人来说一下才行,对照要准确啊。” “你扯什么蛋呢?”觉得及格无望,一直默默围观的“三十一”出声反驳。 如此这般讨论了半天,突然“三十一”发声了:“说这些干哈?直接问对方呗!” “问?”田山一愣,不自觉抬头看向那个在天花板上悠然散步的“真实之脑”,咽了下唾沫,“这玩意儿……” “怕啥?”“三十一”怒道,“都这么久了,要我们死早死了!” 说的也是。 除开诡异恶心的外形,“真实之脑”倒也没做什么,反而给予了忠告。 田山僵硬地整理了下衣领,走到“真实之脑”下面,干巴巴地道:“您好。” “真实之脑”微微倾斜了下,前脑层皮质沟壑中溢出了许多黑血,嘀嘀嗒嗒落在桌面上,立时化作各种各样的文字融化了。 这就算成功引起注意了? “我们有点问题想请教您。”田山努力稳定声音,保持在不卑不亢的准线上。 一只婴儿手垂了下来,在桌上写道:疑问是通往终极的钥匙。 这货就不能好好说话? 田山一边腹诽一边还是挤出笑容:“现在这里是现实吗?” “真实之脑”:是的。 田山愣了下,琢磨了会儿换了个角度:“我们是不是受主试官的控制?” “真实之脑”:是的。 田山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换了个问法:“我们的世界是真实的吗?” “真实之脑”:是的。 再怎么迟钝,田山也察觉出这回答完全是自相矛盾,他疑惑地与参加者们讨论了下,殊不知弹幕已经骂作一堆了。 「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太好?问的什么鬼?应该问我们所处的物质世界是不是真实的啊!他们现在在觉醒仪式中,尼玛不是理所当然被主试官控制着吗?什么玩意儿啊!」 「其实这个‘真实之脑’的回答都说得通啊。」 「所以才说这个提问人的角度不对!」 「但是他问了他们那里是不是现实,大脑说是的啊,他们明显不在现实中吧?」 「他们不是在鸟巢吗?主试官说过觉醒仪式里会有幻觉吧,那他们还在鸟巢,就是现实!」 「这明显是诡辩啊!再说了,主试官什么时候说过觉醒仪式是幻觉,明明是特殊空间。」 「都一样。」 不管观众们怎么吵吵嚷嚷,田山终究找出一个还算“靠谱”的问题:“我物质世界的碳基身体是否与正对你提问的我处于同一个空间位置上?” 看得出来教室里的众人确实在想尽办法框紧提问的范畴,确保没有歧义。 这次,“真实之脑”终于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否。 田山精神一振,心中一颤,不等集思广议就脱口而出:“我的身体在哪里?” “真实之脑”挥舞着一只婴儿手插进脑袋中,拽出一张纸,慢慢展开露出了纵横交错的线条:这是张地图。它把地图吊在田山眼前,以一种奇葩的方式不断放大地图上的某个点,最终显示出来的是杭州某处街道。 田山的手有些颤抖,腿也像抽了劲般发软。他认出了这条街,几个月前的某天,他就是在这个地方接到了同事的电话,约着一起下班去烧烤,他推说材料没写完,其实是想去见追求的女孩,双方感觉都不错,很有希望发展下去。 这是平凡无奇的一天,但是如今反推回去,就是这一天,某个网吧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当时还无人识得这个节点。 田山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有整理时间线的习惯,碰上什么难题时他会把整件事从头到尾捋一遍,以找出问题根源。困于一直以来的“提拔”无法实现时,他也如此做了,所以对“觉醒者”第一次出现的日子印象深刻。 “能显示我现在的样子吗?” “真实之脑”抬起头环顾一圈,像是在寻找着什么,随即它开始写字:第七章节,八十分者可得答案。 田山怔了下,飞快奔回桌边打开自个儿的考卷,果然分有一章一章的,第七章节是有关地理的,匆匆一瞥,尽是有关地质、地形以及气候等等知识,毕业多年,这些当年又不是主课,他识得字却不得答案。 最终,田山也不得不怒吼一声:“把地理答案交出来!” 就在观众们期待着阶梯教室的参加者大打出手时,系统突然切换了直播镜头,这自然引来了一片骂声,但是观众的数量却不降反升,B站和Y站两边观众总数加起来超亿,可谓是全球注目。 与教室这边的热闹相比,大楼那边的参加者就很平静了,系统把视角聚集在了邵子昂身上,这位解开了初中数学题,获得上楼钥匙的学生正面对着另一个“数字线条人”。 每一层楼的环境都是一样的,只有抽屉中的参考书不一样,分布也没有规律,小学识字课本的旁边就是大学医科教材。 早有经验的邵子昂已经登过三层楼了,每一层会遇上不同的同学或者陌生人,无论是谁,他都保持沉默,一语不发地解题,一语不发的离开,一语不发地面对其他人的愤怒。 胜者为王,无能狂怒有什么意义? 邵子昂推了推圆框眼镜,无视身边一直孜孜不倦试图挖出他登楼方法的同学,盯着那个缓步走过来的“数字线条人”。如往常一样,他迅速凑过去,拉开马步,环绕着“数字线条人”不停移动。 不同的角度会有不同的风景,邵子昂很快发现了一条疑似题目的字母:Underthepresentsystem。 问题在于这个太没头没脑了,除此之外其他的数字字母汉字又都毫无头绪。前面每层楼的“数字线条人”都能找出一个合适的题目,有些虽然比较隐晦,只要仔细寻找还是能发现的。当然,足够宽广的知识和做题量也是必要的,幸运的是,邵子昂在这方面十分自信,也许比家世、社交、特长他不行,但是,比做题他根本不虚! 邵子昂正迷惑间,身后又传来了清脆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愕然发现另一个“数字线条人”正穿过栅栏门。 这一层有两个?! “卧槽,怎么多了一个?”这层楼的原住民惊讶地道,“难道是因为来了一个人?” 不是,以前的楼层也没多一个。 邵子昂立刻联想到前一个“数字线条人”身上那未完的题目,兴奋地往第二个冲过去,果然在臀部发现了能接上的题目:stateenterprise**ust______allprofitstothegovernment。 又断了,少选择项。 邵子昂信心满满地等着,果然,过了一会儿,又一只“数字线条人”步入楼梯,他冲过去一番观察,很快找出了答案,立马把手伸向烂熟于心的字母。当他把“turnin”拿出来时,本以为一切搞定,不想那只“数字线条人”突然停下脚步,不停地颤抖着,接着仰天长啸一声,浑身的构成纷纷变粗、融化、最终合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这是个牛一般的汉子,光是胳膊就比邵子昂的大腿还要粗,此时,他是光溜溜的,泪流满面地大叫道:“我退出!我退出!!” 下一瞬间,牛般的汉子就消失不见,只留下“退出”的声音还在走廊上回响着。 一众参加者正莫名其妙时,有人叫了起来:“你的手!” 邵子昂低头一看,本来拿着字母的手指突然抽搐拉伸变长,慢慢变成了黑色的线条,弯曲出字母的模样,最终,他的右手变成了一个单词“in”,在这之后,一个小小的“t”字母从他的指间落下,掉在地上击出小小的回响。 “你多拉了一个t出来啊!”有人感叹道,“那是不是如果找到正确的答案,就算通过觉醒仪式?说起来题目到底怎么看?扎马步?” 邵子昂脸色苍白地盯着手指,脑袋里简直要炸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邵子昂今年二十,刚上大一,复读了两年,但是他不后悔,因为他考上的是北大。作为一个小市民家庭出身的孩子,他认为两年的复读很值得。不仅他这么想,包括他的父母、朋友甚至老师都这么想,唯一不这么想的是他的好友,谢雪落。 “两年最好的青春啊,你原本考的也是985、211啊,差不了多少!”谢雪落总是这么说。 他俩是邻居,也是青梅竹马,一如谢雪落说的“看过屁股的关系”,但是这份关系在谢雪落的父亲升职后就结束了,她搬了家,他依旧住在那个小平房,他们的人生差距越来越大,直到复读时再度重逢。 那是邵子昂第二年插班复读,谢雪落比他小一岁,因为生日不好又迟了一年上小学,所以是高考生。经历了初中高中的分离,他们的人生、三观和想法已经完全是南辕北辙,丝毫没有相合之处,但是儿时的交情依旧令俩人都倍感亲切。 高三还会有校园欺凌这种事,邵子昂的态度是不可思议和不理解:都这时候了当然是考试为重,欺负人有什么意义?高考又不会给你加分! 这个世界总有各种各样的人,也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也许是太优秀了自觉升学稳如泰山,也许是压力太大需要发泄,无论如何,他成了班上的出气筒。 不是直接的肉体攻击,大家都怕被退学或者出事,不过是试卷故意漏发,宿舍孤立,班上也完全不理会,或者以开玩笑方式出现的嘲弄。 “没关系,你还有第三年,这些试卷就算今年不做明年还有机会做的!” “就是就是,你急什么呀?性格这么急躁,小心高考写错答题卡,哈哈!” 唯一为邵子昂抱不平的就是谢雪落,这个干瘦干瘦的女孩子勇敢地站出来,数落那些开无聊玩笑的同学,以俐落百倍的嘴皮子回敬,再乐呵呵地安慰他“肯定能考上的”。 “你俩是不是好上了?”班上流传着这样的“玩笑”话,“谢雪落那身材,躺下能找着胸吗?” 邵子昂对此表示不屑,谢雪落却毫不脸红地骂了回去,他看着她舌战群学的模样,觉得她大概只是在找机会和人讲话吧,她总是这样。 无论如何,复读二年总是艰难,邵子昂学会了把别人的嘲笑奚落都放在脑后,专注于学习,况且,有谢雪落陪伴的时光也没那么难熬。 反正我是不可能喜欢谢雪落的,这身材也太难看了,根本分不出正反面还算女的? 想到班上那些人和谢雪落对骂时的话,邵子昂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形容得还真准确。 终于,邵子昂得偿所愿,考上了北大。 确定录取的那一刻,邵子昂浑身都在颤抖,眼眶情不自禁地红了,完全无法抑制内心汹涌的情绪,这种激动一直持续到谢师宴。他以前两次高考成绩都不错,只不过一心想考北大才选择复读,插班的高中自然也不差,除了他之外,其他同学最差也是一本,更不用提那些保送的、出国的、提前录取的。 北大只有我一个! 抱着这样的念头,邵子昂这顿谢师宴吃得还算开心,直到他知道谢雪落考上了清华。 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邵子昂差点儿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我都没见过你学习啊!你不是整天和那帮人吵架吗?”不过,理智令他保持了沉默,只不过看向谢雪落的眼神带上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大一的学习并不顺利,进入了北大后,邵子昂才发现“考上北大”并不是终点,前路长而阻,那些出身于大城市、好家庭的孩子们轻轻松松就能做到的事,对他来说如登高峰。他每天都沉溺于学习中,不是喜欢而是不得不,他甚至觉得只要睡一觉就会被同学们甩下。 在这里,他再也不是父母亲朋称赞的天之骄子,没人再把那种“此子必成大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而这原本沉重如山的压力令他怀念无比。 寒假回来后,在北京一直想约邵子昂出来的谢雪落再度发来了邀请,说家里推荐了个新奇玩意儿,问他要不要来试试。 “也许对未来就业会有大好处,人生的转折点啊!” 谢雪落的这句话打动了邵子昂,原本他并不指望会有什么新玩意儿,但是仔细研究了有关“觉醒者”一系列情报以及谢雪落家族长辈带来的内部消息后,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件事如果是真的,将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多大的改变!同时,政府也是相当支持,在校大学生能够无条件保留学籍! 这是新的时代,而且对我来说有百利无一害! 邵子昂迫不及待地投入了“觉醒者”这个“新事业”中,他坚信自个儿将会再度成为天之骄子,重登高峰,然而,现实给他当头浇了盆冷水。 谢雪落在入学第一天的觉醒仪式上成为了觉醒者! 邵子昂内心回荡着这句话,甚至连这个入学仪式谢雪落都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来的,根本没想要真的参加!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很长一段时间内,邵子昂都不愿意看见谢雪落的脸——这也和她的觉醒技有关——看着她被众人孤立在外,可怜兮兮地试图搭话未果,他内心产生了一丝快感。 活该,正反面都分不出的妹子,你也算是女人? 入校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邵子昂都处于极度失落中,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一直保持着彬彬有礼的绅士形象,甚至偶尔还会搭理谢雪落两句,看着她因为有人说话而开心的样子,他就忍不住会产生种种恶毒的念头。幸好,“甜甜圈加工厂”的待遇很不错,北大的学籍也无限期保留了,两边都没损失,这是他唯一聊以自慰的事。 接下来,只需要耐心。 终于,邵子昂等来了新的觉醒仪式:高考! 邵子昂再度燃起了希望的火焰,直至解出第一道题,他认为已经摸清了主试官的意图,并且认为这一次再也不会错失机会! 命运总是喜欢玩弄世人,当手指变成弯曲的黑色数字时,邵子昂的心如同落入了地狱的油锅,煎熬得痛苦不堪。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只是一道题而已! “不会一直就这样了吧?”有人说道。 “刚才那个人你们有没有看见?那也是参加觉醒仪式的人吧?”又有人说,“卧槽,不会只要答错了就得变成那个玩意儿一直在这边走到有人答错了?这他妈是找替死鬼啊?” “不会啊,不是说这次觉醒仪式不死人吗?” “那人又没死!” “那也没什么,只不过在这儿一直走到觉醒仪式结束而已……卧槽,确实挺渗人的!我说哥们,咦……哥们?” 邵子昂此时脑袋一片空白,其他人的议论都听不见,一心想着挽回的办法。 下一题!下一题我一定能答对!只要答对了就行!只要答对了…… 当又一个“数字线条人”走下楼梯,邵子昂刚想冲过去观察,就发现同层楼的其他人都围了上去,学着他的样子蹲下马步左右移动。浑身的血几乎都冲进大脑,他一把撕下平时文质彬彬的模样,冲上去一拳打在最近一个妹子的脸上! 邵子昂并不是擅长打架的人,但是对方也是个普通的妹子,虽然眼角余光瞥到躲了下,那拳头还是擦到了她的脸颊,打得她踉跄一下,跌坐在地。 “你干什么?”妹子捂着脸大叫道。 “走开!走开!”邵子昂疯狂地挥舞着手臂,眼白充血,面容狰狞,“让我答!让我答!” 邵子昂骇人的表情吓退了其他人,他急匆匆上去寻找着题目,幸好,这一个的题目十分简单,他很快解了出来,看着那个“数字线条人”化作一堆零碎掉在地上,兴奋地大叫一声,头也不回地冲上了楼。 “这人怎么回事?”同层的其他人嘀咕道。 “神经病!”被打的妹子气呼呼地骂道,“祝他早死!” 邵子昂入了迷,每次解完题后,看着“数字线条人”零散地落在地上,他的内心就不自觉地产生一股快乐,仿佛登上了艰难攀登的高峰,看见最美的风景,得到片刻的喘息。从出生后他就一直在奔跑,父母自豪的笑脸与赞扬是他极度渴望的东西,只有出人头地、名列前茅才能获得,他只是个普通家庭的普通孩子,必须付出千百倍的努力才能赶上别人,甚至超越! 我不能停下! 又一次登上楼梯后,邵子昂看见了些与众不同的东西。 好多人,走廊上站了十几个,教室里也填满了半个,与以往每层楼小猫两三只的场景完全不同。 邵子昂愣了愣,站在楼梯口有些不知所措,他试图挤出那张文质彬彬的好学生面孔,奈何刚才的疯狂似乎撕崩了心理的防线,居然连一个笑容都挤不出来。 “又来新人了!”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卧槽,是你啊!快来快来,我们找到解决的方法了!妈蛋,这地方果然有古怪!” 是谢雪落。 第一百六十五章 谢雪落依然和以前一样,干瘦得像筷子,跳脱得像蟑螂,看见邵子昂之后用力挥着手,完全不顾身边离她一米多远其他人奇异的眼神。 邵子昂被失败冲昏的头脑渐渐冷静了下来,他不是傻瓜,知道什么是受人欢迎什么是不被人接受的,他有时候会无法控制内心的情绪,但这并不代表不会伪装。至少在学校里他依旧是那个文质彬彬的学生,他需要这样的形象。 邵子昂慢吞吞地走过去,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了!”谢雪落一上来就抛出了重点,却不解地看着青梅竹马黯淡下去的眼神,她迟疑了下,以为好友没听见,再度大声强调道,“我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了,哨子!” 又是你!又是你这个不学无术、毫无上进心的家伙!为什么你总是能这么轻易获得我想要的东西,我明明这么努力! 有那么一瞬间,邵子昂差点儿把这话吼了出来,不过他忍住了,理智控制住了行为,他尽力保持平静但其实很冷淡地道:“怎么回事?” “其实也没什么新意,就是上次觉醒仪式的翻版,不要自私,要共享!” 谢雪落吱吱喳喳地开始讲述,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快乐。 从小到大,她喜欢与别人交流,尽管许多人厌恶这种喜欢絮叨的作派,但是她并不介意,倒不是不知道别人的想法,她只是觉得这世上已经多了许多烦恼,何必再小心翼翼地讨别人的欢喜——我欢喜就行了嘛,再说了,这世上肯定有和我一样喜欢唠叨的人呀! 抱着这样的想法,谢雪落一路走来倒也没碰上什么大麻烦,小麻烦当然有,比如觉醒技令她没办法和别人亲密交流,不过网络交流也是没关系的,还可以交到天南地北的朋友呢! “我最开始那层的题目很简单,就是初中的公式什么的,一下子就解出来了。”再怎么“无心”学习,谢雪落到底是能和邵子昂上同一个高三升学班的,又刚经历过高考,这点水平还是有的,“我发现这个东西只能一个人用,不能让两个人一起通过,有点可惜啊,一个人太无聊了,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讲重点。”邵子昂打断了好友的唠叨。 谢雪落不以为意地道:“哦哦,是这样的,我后来又经过了好几层,发现题目有时候难有时候容易,难的大概研究生水平……” “你怎么知道是研究生水平?你是研究生啊?”邵子昂不客气地道。 再怎么迟钝,谢雪落也察觉出好友的情绪不对,沉默了下,问道:“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啦?” 邵子昂的表情总算缓和了点,道:“没什么,你继续说。” “就是……我偶尔也会准备一下考研。”谢雪落看出来邵子昂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她小心翼翼地继续道,“反正就是各个楼层的‘小人’好像没什么规律,有一次我还故意答错了,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结果那个‘小人’就变成一个真人消失啦!吓死我了!你看,我的头发都变成数字线条了,硬梆梆的,还挺好玩……呃,就是,我就这么走了好几层,大概有十来层吧,然后发现我又转回一开始的那个楼层啦!” 谢雪落讲到这里,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眼睛闪亮亮地瞪着最亲密的朋友,一脸“快来表扬我”的表情。 好歹也认识了这么多年,彼此实在太熟悉了,但是这次,邵子昂只是面无表情盯着她。 等了一会儿没有反应,她只得干笑着自说自话:“嗯,就是,我在最开始那层楼画了好大的黑板报,还签了名,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层还有一对情侣,一见面就叫我帮忙,我一看那题啊,卧槽好难啊,我最开始解的初中几何,那会儿至少是微积分那个等级的了,虽然和真正的数学比还是有差距,但是和初中几何比已经难很多了是不是?那两人说每走一个人题目就会变难,走了几个人后剩下的已经不会解了。你知道的,虽然我学的是文啦,但是刚高考完嘛,我就帮他们解了,解完后他们不肯一个人走,说如果走了剩下的人怎么办,题目肯定会更难!我也没多想,那就解了三把钥匙再走呗,嘿,还真成了!” 话说到这里,邵子昂已经不再去听谢雪落漫无目的的讲述就明白怎么回事了,然而,他的脑中只剩下一片茫然。 只要愿意带上这帮累赘,就可以用最简单的题目过关? 这是什么知识考试? 我……又输了吗? “情侣中那个女的想得多,临走时在楼梯口用书垒了个标记,怕以后再回来,你猜怎么着,等我们所有人一通过栅栏门书就消失了!我们在楼梯口喊了半天,那层居然跑出我们不认识的人来了!那楼层消失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只要把这些楼层都清干净,我们肯定就通关了!” 谢雪落还在絮絮叨叨她如何在各个层累积了这么多同伴,如何在每个层做标记确认这些层消失了,如何告诉这些人她的觉醒技是什么以及为什么有了觉醒技还来参加觉醒仪式。 突然,邵子昂问:“削子,我错了吗?” “啊?”“削子”这个外号已经好久没听到了,谢雪落一时间居然有些怀念,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她觉得今天这个青梅竹马有些不对劲,完全和平时不同,“什么错了?” “我这么做错,不和别人分享我的答案,错了吗?”邵子昂的语气完全没有起伏,仿佛一个死人般。 “呃……”从感情上说,谢雪落当然是向着好友的,她再怎么迟钝也不至于不懂这点人情事故,但是这件事,怎么看也是“分享”这种做法更容易获胜,这就像许多考试,考的并非真理和知识而是出题人的思路,她结结巴巴地道,“其、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如果你够强大,再难的题也难不住你了,最后肯定也能过关的!” 邵子昂的眼睛一亮,恢复了生气:“真的吗?” 谢雪落死命儿点头。 「真的吗?」系统怀疑地问。 「真的。」林秋答道,「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只留一条‘正确’的路呢?这又不是纯粹地考试。」 系统怀疑地道:「我怎么觉得你不会这么好……靠,你也好意思说‘真的’?这都什么题啊?谁解得出来?」这几秒内,它巡视了一番“题库”,赫然发现高级题目里有“测试宇宙膨胀的速度”这种玩意儿,要求在五十万字内阐述纲目。 「但我到底留了线啊。」林秋大言不惭地道。 实际上,如果一个人够强大,把所有的题目都答完了,是可以直接“立地成佛、当场过关”的,无论楼层还有多少。 林秋也是正常成长接受教育的人类,这些题目也是需要他设置的,所以,他不可能列上无穷尽的题目。 「我他妈倒是要看看你这个问题是什么答案……卧槽!」 “测试宇宙膨胀的速度”这题的答案赫然是“你先给我一个观测的工具”这种连脑筋急转弯都谈不上的东西。最阴的是,前后的题目都十分正常而高深,答案也很正常——显然不是林秋能想出来,大概是通过觉醒办联系各研究领域大佬得来的——就这一题阴阳怪气地夹杂在中间,如果是普通的参加者,一路被各种大题蹂躏过来,猛然看见这行字,怕不是要当场脑溢血哦! 这就是个陷阱题,除非有特殊的作弊手段,不然绝对绝对解不出来。 「那也可以用身体的零件把这题跳过去嘛。」林秋不以为意地道,「反正身体那么多零件呢。」 系统应该欣慰的,这位阴险的宿主终于把“才华”用在正道上了,但是这种微妙的不爽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高兴呢? 系统的感慨邵子昂并不知道,他这会儿正处于一种同样微妙的情绪中:不快、解脱、轻松、悲伤、斗志昂扬。 “我很讨厌你。”说出这句话时,邵子昂突然理解了谢雪落形容的那种“刹不住嘴”是什么感觉了,“以前不讨厌,我们小时候玩得挺好的,但是后来你也知道,你家发达了,我家还是那个屌样。家庭的事我帮不上忙,我就想,我学习肯定好的,结果还是比不过你。你那么轻轻松松就上了清华,我呢,复读两年才上了北大,你在清华挺开心的吧,我都看了,你的微博和微信上,我在北大累死了,就怕被同学甩下,睡个觉都是满脑子课。” 谢雪落目瞪口呆地看着好友这一番“表白”,眼睛瞪圆了,好半天才一反常态地挤出一句:“你、你没事吧?” “没事。”邵子昂居然还笑了笑,这次容易多了,“结果到了‘甜甜圈加工厂’我还是不如你,你明明说是去玩玩,结果莫名其妙就成了觉醒者,我连个门都摸不到。我一直就拼命对自己说,不能妒忌,不能多想,这是运气,强求不来是不是?一人一个命,我那破命就这样,但是,我还是看见你就烦,我知道这不对的,但我控制不住啊。” 此时,这层楼不少人已经靠拢了过来,等待“数字线条人”的过程中也挺无聊的,有这么个八卦好瓜可以吃,集合青梅竹马、感情、命运等等元素,没有不吃的道理啊,甚至有人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零食吃上了。 “我知道这种心态不行的,心态崩了啊,真的,我真的崩得厉害,但是又不敢死,我还活着爹妈还活着,怎么办呢?”邵子昂一口气吐露了这些年积郁的心声,身体越来越轻松,此时,他已经能微笑着凝视好友的脸说话了,“就在刚才,我终于明白了,我还不够强。” 人群中发出了轻声嘻笑,这种中二的发言让一个真人说出来,还颇有些喜剧效果。 换作以往邵子昂早就被笑红了脸,他这人好面子,别人的一声赞美或者奚落能让他纠结许久。如今,他却仿佛听不见般,淡定地道:“我不够强,所以一个人就成功不了,不够强,所以比不过你就心态崩了,不够强,所以别人笑一声我就跟老鼠出洞一样紧张。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不够强。” 围观的吃瓜群众没了声息,直播间的弹幕一时间少了许多,林秋不自觉也关注着直播。 “如果我够强,还他妈在乎这些?”邵子昂微笑着道,“你说对不对?” 谢雪落从来没听好友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一时之间居然愣住了,哆哆嗦嗦地挤出一个完全不符合她画风的简短回答:“呃……对。” 邵子昂点点头,道:“那我们开始解题吧,这么多人,解钥匙要花不少时间呢。” “哈——” 人群嘻笑着散开了,直播间的弹幕也爆炸了。 「尼玛这么一大通中二的发言,最后还是做舔狗了!」 「舔狗不得HOUSE!」 「谈不上吧,我觉得这人还挺能屈能伸的,团结群众是很重要的。」 「你不懂,这种人最后肯定是走上心态扭曲的大BOSS这路,信我!」 「我其实对这小伙还挺有好感的……」 「前面的你审美有问题。」 系统幸灾乐祸地道:「恭喜你,又弄疯一个。」 「我倒觉得他没疯。」林秋咕哝道,「我觉得吧,他现在已经跃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以前的那个阶段叫‘我不知道我有多弱鸡’,现在叫‘我知道我有多弱鸡了’,接下来就是‘我要怎么变得不那么弱鸡’。」 「有道理。」系统敷衍地应道,「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关心一下阶梯教室那边,情况不太妙啊。」 事实上,系统的形容还是比较轻描淡写的,实际情况是,参加者已经处于“我要把你脑浆子打出来”的准备阶段。 如果说普通教室这边的主题可以概括为“合作”,阶梯教室这边就可以称为“合作与竞争”。 设所有的答案都在对面,你的同事在对面却未必持有你的答案,求如何把你的答案搞到手? 「其实这边也很好解决嘛。」林秋漫不经心地道,「把试卷做完不就得了。」 系统匆匆扫描了遍这边的题库,发现相对于普通教室居然正常了不少,一道陷阱题也没有,都是正正经经的专业题,不由得有些奇怪:「你居然这么好心?万一有人把试卷答完呢?」 「那就通过啊。」林秋不解地道,「那些中科院院士出的试卷都及格了,当然可以拥有设计新一代太空能源站的觉醒技,有什么问题?我就是这么想的。」 系统闭嘴了。 林秋的期盼注定失败了,这些已经工作的老油条到底有些油滑,大多数人第一眼看见试卷和题目就认定这个考试通过的方法绝对不可能是“及格”,至少不是广义上的“及格”概念,“真实之脑”被发现后,他们就更加认定唯一的通过方法就是让对面教室的同僚帮忙取得答案。 “马头帮帮我,我刚才看到了,我念题目时你后面第三排往左两格的家伙一直在翻试卷最后面,他肯定就是我的答案!你这次帮我,我出去就给你介绍一个、不,你要多少妹子有多少!我最喜欢的妹子,功夫最好的,随便你挑!我有一百多个妹子,环肥燕瘦什么样的都有!” 说话的青年长相不俗,打扮时髦,一看就是泡妹高手。原本教室里还有不少妹子时不时偷瞄他,这番话一说,妹子们偷瞄的目光顿时变成了鄙视和厌恶。 那边马头也是一脸纠结,转头看了看青年所指的位子,赫然坐着一位胖汉子,鬓角的头发都快长到嘴角边了,见他看过来,一双眯瞪眼缩成一条线,慢腾腾地站了起来,露出肥硕的身材。 没打架经验的会以为胖子行动不便,有经验的都知道,大吨位在打架中才是利器,尤其是空手打架,脂肪就是最好的武器和盔甲,除非受过专业训练,能一击打中脑袋要害,不然人家直接撞过来就相当于核爆了。 马头抖了抖嘴角,若无其事地坐好,专心做卷子,对透明墙那边同事的“利诱”充耳不闻。 有“利诱”当然就有“威逼”。 “张主任,你还想不想干下去了?那天晚上咱不是说好共进退吗?我也不多说,这个觉醒者什么的,你也不一定想干吧?就是想捞个成绩,那不如帮我呀?只要搞到答案,什么都好说,你觉得呢?” 那边张主任也不知道被这边的同事抓了什么把柄,冷汗流了一脑门,时不时往左右的参加者桌上瞄,一付蠢蠢欲动的样子,惹得同桌的人都把试卷捂得紧紧的,生怕被抢了般。 除此之外就是仗着武力值过人直接动手。 “把微观量子力学交出来!卧槽,木星气体与动力转化研究是什么鬼?没有!交出来……你去死吧!” 还有人觉得既然大家都是参加者,那么交流与交易才是最好的渠道。 “偏微分方程是什么?我没有呀。谁有偏微分方程的答案?我这儿是星体物质力学构成论述,有没有需要的啊?有没有……卧槽,抢你M啊,滚!” 喊着交流与交易的人往往很容易转化成动手的,因为他“露财”了,他不动手有需求的人也会动手。 一时间混乱的课堂里居然只有寥寥几人保持了冷静。 一个是“三十一”,这位掏出了三十一本参考书的哥们此时两眼不闻桌外事,一心只读参考书,也不知道他摸到了什么,居然一边看一边时不时嘿嘿笑两声,仿佛读的不是枯燥的参考书而是娱乐小说般。 还有两位就是田山和莫文轩了,由于他们提出的问题也是众人想问的,两个教室的人在还没反应过来前通力合作了把,还真找出了田山试卷第七章的答案,那边只抠抠索索地给出了这一章的答案,他也不介意,匆匆找下后正在往试卷上填。 田山好不容易填完了,抬头一看,教室里已经打成一片了,他愣了下,没功夫仔细计较,举起试卷对着“真实之脑”大吼:“我答完了!” “真实之脑”缓缓降低了高度,只靠几根拉得细细的婴儿手吊着天花板。 近距离直面“真实之脑”还是有点压力的,田山虽然脸色发白却还是撑住了,镇定地举着试卷。 幸好,“真实之脑”判卷的速度似乎并不慢,很快就批完了:完全正确,一百分。 废话,这就是照着答案抄的! 阶梯教室中一半人这么想。 卧槽,果然只是想考我们弄到答案的方法! 另一半人这么想。 “那能告诉我,我的身体现在什么状态了吧?嗯,如果有可能的话,能不能把我现在的状态显示给所有人,不近视的人看不见您。”田山紧张地道。 “真实之脑”点了点头,往讲台爬去,伸出一只婴儿手对着占据了三分之二透明墙面积的黑板点了下,原本平凡无奇的黑板亮了起来,变成了一个屏幕。 两边教室的参加者们都停止了动作,死死盯着黑板上的投影。 最先是一颗蔚蓝旋转的星球,镜头不断放大,穿过蓬松厚实的云层、穿过钢铁丛林的大楼,最终定格在一处汽车边。这辆车就这么停在马路的中央,车身上满是灰尘,不知道在这儿停了多久,车门边的路上躺着一个几乎可以用骷髅来形容的男人,他身上并没有外伤,一动不动地睁着眼睛,身上穿的衣服不知多久没换洗过了,又脏又破。 与阶梯教室墙上相似的“动脉”正在沥青地面下穿行,联结着男人与其他千千万万同样状态的人,刚才镜头放大时所有人都看见了,街道上没有动静,到处都躺着骷髅般的人——或者说,尸体。 尽管瘦得脱形,田山还是能认出那张每天早晨从镜中看见的脸。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死了吗? 田山的脑中一时间只剩下一片茫然。 那我现在是什么?灵魂? “他是死了吗?”有个同样高度近视的参加者冲着“真实之脑”叫起来,“是不是自从主试官出现,这个世界就变成了这样?” 一只婴儿手灵活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道:无人死亡,知识维护着汝等生命,然此非正道,终有一天汝命将尽。 “那这里呢?这里是主试官控制还是你控制的?”那人着急地大喊,两边的教室都安静了下来,参加者屏息静气等待着信息 “真实之脑”缓缓在黑板上重新写下了那行字:知识毁灭愚昧,智慧驱逐旧神,吾护汝久矣,此为最终机会。 一股寒意从头顶顺着脊椎灌了下来,争斗的、吵嘴的、沉思的、茫然的,参加者们通通看着那行字再无动作。 “马头,你听见了吗?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你不是在帮我,是在帮全地球的人啊!”小帅哥敲着墙叫嚷着。 马头一脑门虚汗,一声也不敢吭,倒是那吨位感人的胖子站了出来,众目睽睽之下走到透明墙那边,把自个儿卷子末尾的答案翻开来贴在墙上。 “抄。”胖子说,“给你十分钟。” 小帅哥愣了下,随即一阵风地拿过粉笔,迅速把答案抄在黑板上。每个人的试卷并不一样,哪怕是一样的专业也是不一样的题目,不用担心便宜了别人。他疯狂地抄了七分钟,那本试卷倒是很薄,大概也就十来页,全部抄完了之后再把答案填回试卷,不过十来分钟的事。 小帅哥把试卷举起来向着“真实之脑”,兴奋地叫道:“我答完了!” 小帅哥看不见“真实之脑”,伸手的方向都错了,不过这会儿教室里没人笑得出来。 田山看见“真实之脑”慢悠悠从小帅哥的身后飘到身前,几秒之后,一声低沉的嗡呜在所有教室里回响起:“陆沉飞,编号7003,完成时间29分41秒,恭喜您,再见!” “啊,是不是……”小帅哥话还没说完就消失了。 田山迟疑了下,还是忍不住对“真实之脑”问道:“他是不是出去了?” “真实之脑”拿起粉笔写道:他已回归真实。 “你既然能播放我的样子,能不能播放他出去的样子?”田山带着点期盼道。 黑板又如同屏幕般亮了起来,依旧是从太空放大的镜头,逐渐定格在山西的某个城市,一个趴在办公室的男人摇摇晃晃地直起身,露出痛苦的神色,却还是强撑着一步一步活动着身体。 那张消瘦的脸看起来依稀有几分英俊的模样。 骷髅帅哥第一反应是干呕,什么也没吐出来,之后他颤巍巍地爬向饮水机,却发现饮水机里的水变得混浊不堪,四处搜寻后找出来一罐可乐,尝试了半天,虚弱无力的手根本打不开塑料瓶子,最终,他从办公桌抽屉里翻出剪刀努力戳了个洞,就着喷涌而出的黑色液体痛饮了一番。 镜头跟随着这个幸存者,可乐令他的动作越发灵活,死命摇醒了同事后,一群僵尸骷髅般的人蹒跚着下了楼——电梯已经停了,发电厂几个月没有维护,不是停工就是完蛋——幸好,烧油的车还能开。 “回家!”影片上第一次出现了微弱的声音,沙哑而结巴,就像许久没有说话般,这群人带着希望的神情喊道,“回家去!” 两个教室同时响起了欢呼声,然而,死寂很快取代了欣慰。 “等他一个个喊醒得什么时候啊?”有人问。 “我看他们这样子估计也跑不了多远。”有人消沉地道,“你看连开可乐的力气都没了,还指望他长途跋涉去其他地方?别说隔省,隔市恐怕都不行。”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田山大声问道,“如果没人来唤醒我们,我们还能活多久?” “真实之脑”慢条斯理地写下一行字:二十四小时之后,吾将离去。 二十四小时! 所有的参加者瞬间化作雕像般,两个教室惨白的灯光下似乎生命已经消逝。几秒后,沸腾的喊声回荡了起来,却与先前的情景不同。 “谁要外星生命维持研究?我这有!” “微分几何!微分几何快来找我!” “光能转化效率研究在我这!光能的!光……操,你这是反物质,滚!” 一群闹哄哄的人中,田山也正在寻找着自个儿的答案,冷不防被拉住了胳膊,他回头一看,是莫文轩。 在这吵闹的教室里哪怕不压低声音,俩人的谈话也难以为别人听见,更不用提他们躲到角落里去。 “你相信这个大脑?”莫文轩开门见山地道,“你真的相信我们是处于幻觉之中?” 田山并不傻,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觉得呢?” “你别忘了,这个空间是假的,从我们进入觉醒仪式的会场开始,这一切都是假的,都处于主试官的控制之中。”莫文轩道,“我们都是‘甜甜圈加工厂’的,主试官的能力有多强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可以凭空造物啊,这是人能做到的事吗?而且每次觉醒仪式都有背景故事的,我们不都是研究过那些视频吗?觉醒仪式从来不会干巴巴地测试,一定有某种目的以及导向,而且多数是引发参加者的情绪反应,这些老师不是说过吗?” 确实,全哥总结过一定的规律,林秋看过觉得问题不大,也就没阻止,被当作“甜甜圈加工厂”的内部绝密资料发给了学生们。 “那他为什么要创造这个和考试无关的故事出来?学习这种东西不是说你压力大了就突然会的,压力再大我也解不出微积分。”说完这个问题,田山的脸上掠过一片恍惚,“啊……难道是故意迷惑我们去拿答案,而不是自己答?” 莫文轩拎出来一本参考书,封面上是艘太空战舰,在深黑的宇宙背景衬托下显得即神秘又伟岸:“太空新形态战争概论,我看过了,基本上每个人的试卷参考书都是和你本来专业有关的。那个三十一本的,你知道他参考书为什么那么多?他是土木狗,参考书不仅有太空环境、星球引力、天体物质、天体运动之类的,还有宇宙射线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想想,这些难道不是在太空里建房子需要了解的吗?我翻了下,每本没有写得太复杂,是基于现有知识理论上的,我都看得懂,你真觉得这是个巧合吗?” 田山有些动摇了,沉默不语。 莫文轩压低了声音劝说道:“你觉得刚才那个人是所谓的‘回到真实世界’了?” 当然不是。 小帅哥成功答卷完成后,直播镜头也随之切换,正正好捕捉到他傻愣愣地出现在帐篷门口的画面。 弹幕一片嘲笑。 「哈哈哈哈哈看这沙雕的表情!跟做梦一样!」 「唉你别说,是不是我们这些观众也在做梦中?」 「做你个大头鬼啦!按那个大脑的说法,只有考试中的人才能醒着,我们也应该昏迷中啦!外面又没有‘真实之脑’!别扯蛋!」 「这个故事毛毛的……可怕!」 「好莱坞已经准备买下版权!」 「这个画面就够好莱坞的了!再细腻的3D也做不出这种画面!我已经回不去了!」 实际上,小帅哥有种梦醒时分的感觉,这是林秋特意添加的,以防有参加者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出现后遗症。 “我……怎么……出来了?”小帅哥结结巴巴地道,看见身边军装小战士憋着笑的表情傻了眼,“这就结束了?卧槽,我这不是参加觉醒仪……卧槽!卧槽!” 小帅哥一连串的卧槽后就被军装小战士“请”到了场外,鸟巢当然有医疗室,简单检查没毛病就他“送客”了。目前,他是第一个失败出场的,至于那些变成“人”的“数字线条人”,当然是假的,哪有人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答错那么多题的…… 成功的觉醒者还未出现,小帅哥当然也没办法离开觉醒仪式的范围,垂头丧气地坐在草坪上。因为主试官保证这次觉醒仪式不会出现死亡和严重受伤,所以有大胆子的媒体申请进入了仪式会场内。 此时,一支标着“CCTV”的话筒就杵到了小帅哥嘴前:“请问作为第一个失败者,您有什么想法?” 小帅哥愣愣地看着一张陌生的脸,突然反应了过来:“卧槽,觉醒仪式有直播的啊!不会直播了我吧?” “对啊,你们教室就重点直播了你。”说话的记者露出暧昧的笑容,所想的显然和系统故意直播小帅哥的理由差不多,“请问您是不是真的认识一百多位女性朋友?都是朋友吗?您有女朋友吗?您女朋友知道您认识这么多女性朋友吗?她有什么想法?您是否给马头介绍过女朋友?” “卧槽!”小帅哥大叫一声,双手捂脸拔腿就跑,一头钻进后台通道没了身影,不过,接下来的社会性死亡大概是逃不过了…… 与失败者这边欢乐的气氛相比,阶梯教室里的气氛可是沉重多了。 交换答案的行为愈演愈烈,不少人陆续抄完了答案“回归真实世界”,看着越来越空旷的座位,田山走回自个儿的位置随手拿起一本参考书。他的专业是金融,毕业后考了公,主要工作是写材料,此时第一本参考上赫然写着“宇宙金融概论”,可谓是很对他的本职了。 不得不说,这本书写得真不错,有许多新奇的观点和完全不知道哪来的论据,看起来居然还真像那么回事,田山看着看着有些入迷了。 这系统就很不理解了:「这些参考书哪来的?」 「严冬年给的。」林秋答道。 「哈?」系统更加不理解了。 现在的觉醒仪式越来越复杂,林秋当然不能和以前一样,随口对系统交待几句然后系统现场布置,他现场修改。现在觉醒仪式之前,他就要先列计划,再让系统模拟整个会场的布置、流程、关卡,得益与普通人交流所用的“意识QQ”,与“他的觉醒者”专属意识交流,以及系统的“人脑网络”,这些步骤都可以在意识中完成。 此次觉醒仪式之前,严冬年在意识交流中向系统传输了大量的书籍图片,让它转化成文字。当时它没有多想,以为是盗版了哪个图书馆,还抱怨着不去要个版权用电脑直接上传,非要用这种方式故意为难它这个系统,现在想来,显然是别的原因。 「这是严冬年从未来抄来的,就是太空能源站建起来后那些科学家的研究成果,我又不懂这些,怎么可能写得出来。」林秋毫不羞耻地道,「严冬年虽然可以预知到未来,问题在于这么多本书,让他一页一页写下来不得要人命啊,所以他直接用预知‘看’到,再把看到的‘图像’发给你,你给转换就行了,怎么样,我这个点子不错吧?」 「呵呵。」系统表示不想说话,那几天没日没夜的转换文字简直是噩梦,。 这样一来,考试就很有趣了,参考书是货真价实的科研成果,而留下来的这些人,显然与抄完答案“回归真实”的不是一路人。 “这个还真有趣嘿。”“三十一”老哥终于翻完了一本参考书,开始抽下一本,“没想到宇宙里盖个房子还有这么多讲究!” “你不准备回去吗?”旁边奋笔疾抄的参加者疑惑地道,“你家里人怎么办?” “四十多啦,老爹老娘走得早,前妻不是好鸟,孩子没有,光棍一条。”“三十一”淡定地道,“这书挺有意思,反正我出去也没想救的人,再说了,我一个人能救几个,等回去的人安排吧,我就在这里学习学习。” 提问的人仿佛看见了怪物,皱了皱眉不再说话,低头拼命抄答案去了。 “我说啊兄弟,你真觉得这些抄来的答案就是知识吗?”“三十一”一边翻开新的参考书一边慢条斯理地道,“智慧祛除旧神,没学进肚子里的知识可变不成智慧啊,好好想想,兄弟,好好想想,那个大脑啥的一看就是不喜欢说废话的啊,为什么罗里吧嗦讲那些话啊?” 听话的人充耳不闻,下笔反而更快了,“三十一”瞄了眼,叹了口气,不再劝说,埋头看参考书去了。 田山、莫文轩与“三十一”离的位置并不远,他俩回头看了几眼“三十一”,都认为“三十一”大概也看出了点什么,双方遥遥点了点头,心照不宣地继续学习,从题目的难度来看,只要参考书读完了差不多可以混个及格。 喧闹的教室进入了诡异的沉默阶段,而教学楼这边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由于每消失一层楼就会带上更多的人,使得每层的参加者人数越来越多,成功消灭足有十二层后,半个楼层的教室都被填满了,参加者们坐在座位上,吱吱喳喳地聊着天,颇有种重回学生时代的乐趣——如果能无视外面可怕的环境。 原本平静的雾气动了起来,呼啸着形成了龙卷风一样的东西,不断壮大旋转着,离教学楼不过几米远,肉眼可见龙卷风内有好多“数字线条人”的零件,不断的融合又拆分,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邵子昂站在走廊上等“数字线条人”,看着这番光景,忍不住感叹道:“最后是不是来一场风把这楼给搞塌了?” “不会的,不会的,哪有那么惨啊?”谢雪落恢复了唠叨的本性,她不是傻子,青梅竹马的疏远还是能感觉出来的,奇怪的是,这次的“表白”后,邵子昂反而变得平易近人多了,她即觉得伤感又有些高兴,不管如何,好友能放下心理负担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你想啊,这个风……” “怪物来了。”邵子昂打断了谢雪落的絮叨,看向楼梯间,一只“数字线条人”正慢吞吞地走下来,迈着统一的步伐往另一边走去。 这层楼还处于原始的状态,最初进来的人仅有一人解出了题离开,所以难度并不高,现在的问题在于总人数太多,光是等待题目的到来就要花很多时间。 这次是初中语文,非常简略的一个选择题,邵子昂这种题海刷出来的尖子生几乎只要瞄一眼就知道答案了,他刚伸手把答案挟出一半,另一只手斜刺里伸过来,一把抢过答案跑远了。 “唉,别!” 邵子昂的惊叫还没说完,那个抢走答案的人已经“啊呀”一声叫了出来,一只脚逐渐化成“脚”这个字,原本的“题目”哗啦啦地变化后,又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边大喊着“退出”一边消失在走廊上。 “卧槽,又要多等一回!”教室里的参加者们涌了出来,对着抢答案的人怒目而视,“你是不是有毛病啊,都说了这样不行你非要这么干!浪费大家时间有意思?” “谁知道你们说的真的假的啊!”抢答案的人不服气地叫道,“万一你们集合起来骗我呢!” “那你至少能得到一个钥匙啊!”有人反驳道,“这种害群之马留下来干什么!” “就是就是!” “滚蛋吧你!” “这……想滚也没地方滚啊。” “那就不给他钥匙!” “不给他钥匙,这层楼一直在,那最后吃亏的不还是我们?我们这都小两百人了吧,两百人一通关,这层楼的题目得难成什么样啊?谁解得出来?” “也是哦……” “把他扔出楼就行了。”一个冷静的声音响起,并不高,但是冷酷的内容足以压过一堆人的胡说八道,“这些走廊可没有封闭。” “哨子!”谢雪落瞪大了眼睛叫道,“你在说什么呢?” 邵子昂冷静地道:“首先,这是觉醒仪式不是现实,主试官已经提前说过,这次觉醒仪式没有死亡也不会有严重受伤,估计跳出楼只不过是失败退出罢了;其次,这样可以省掉我们不少时间;再次,如果你只是解不出题,但是愿意合作,我们可以带你前进,但是你不仅解不出题还破坏我们的合作浪费时间精力,这样的话,在不威胁生命的前提下,驱逐你们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们毕竟也有我们的利益,又不是圣母。“ 这番话十分合理,谢雪落有些惊讶地看着青梅竹马,一直以来邵子昂并不是个擅长言辞的人,甚至有时候遭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也只是默默忍受,像这样冷静残酷的邵子昂还是第一次出现。 “说得也有道理哦!”有人心动了,“总人数少了的话,时间也能节省不少,我记得参加者总共有小一万呢,这要是聚在一起得解到什么时候?” “对嘛对嘛,本来这样是共赢,这货非要双输,那只有让你滚了。” “正好有了滚的地方……” “万一掉下去就死了呢?” “不会的啦!主试官信用还不错。” “对啊,一路的觉醒仪式看下来,我觉得主试官的三观还挺正常的,就是有时候偏激了点……” 一时间,不少不怀好意的目光都看向了那名抢答案的青年,他哆嗦了下,紧紧扒着教室的窗户道:“你、你们就这么听他的?你们这么多人就听一个毛都不长的小屁孩……” “我有作用啊。”邵子昂的声音里充满了厌倦和冷淡的味道,“我在团队中发挥了作用,你嘛,能为团队做什么呢?” 青年怒气冲冲地大叫道:“你先前还妒忌好朋友呢!” “妒忌运气好的人不是正常么?”邵子昂一脸的无所谓,“你不妒忌彩票中头奖的人啊?” 青年被噎住了,显然无论这里答“是”还是“否”都不合适。 “哈哈哈兄弟你悟了,说得好!”一名脖子满是纹身的大汉从教室里走了出来,“来来来,朋友,跟我走!” “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放我下来!” 青年一付弱鸡宅男的体格,被大汉轻易扛上了肩膀。 “老子不让你吃亏,和你一起跳。”大汉靠在走廊的护栏边,扭头对邵子昂露了个灿烂的笑容,“本来就是来玩的,果然有不少好玩的人,我先走了,出去一起搓一顿啊!” 说实话,这是邵子昂人生第一次接受到来自“社会人”的邀请,学霸文质的人设套上,他受女生欢迎多过男生。 邵子昂正发懵中时,壮汉一个前倾,拖着歇斯底里的青年一起翻出了走廊,很快就消失在龙卷风中了。 下一秒,俩人同时出现在了帐篷门口。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失败退场的俩人自然受到了CCTV记者的强烈欢迎,弱鸡宅男愣了下,随即跳起来大声申诉社会男带着他一起死的举动,倒是社会男一把揽住宅男的肩膀,呲着一口大白牙笑眯眯地道:“怎么的,想我一直陪着你呀?” 宅男顿时不吱声了。 社会男仰天感叹道:“唉呀,也不知道考场里面怎么样了。” 实际上,不怎么样。 在社会男带着宅男共赴失败之后,仿佛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参加者们互相打量的眼神里充满了揣测与猜疑,显然,人越少这个“游戏”就越容易,为了消灭楼层就必须带每一层的参加者,目前为止,多的楼层大概二十来个人,少的也有七、八人,这样下去,即使题目难度很低,光是花的时间就承受不起了。 人少一点就好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谁也不敢靠近走廊,纷纷缩进了教室,力量弱势的妹子们更是不自觉地抱成一团,有男朋友的死死粘着男友,怎么也不肯离开,险恶的气氛酝酿了开来。 “哨子。”谢雪落与邵子昂依旧站在走廊上,作为学霸,他们与其他三个人承担起了解题的重任,自然不会有人打他们的主意,毕竟没了他们谁也别想做题了,“我们刚才做的对吗?” “对错有什么关系?”邵子昂淡定地道,“事情已经这样了,对也好错也好,反正不牵涉到我身上就行。” 谢雪落似乎在忍耐,却还是没忍住:“哨子,我们是活在群体中的,群体如果发疯了,个体是没办法独善其身的。”这也是她对好友的劝说,她并不是傻里巴叽的小女孩,保持本心确实重要,但是必要时妥协才能继续走下去。 邵子昂深吸口气,站直了身体,盯着青梅竹马看了片刻,那眼神复杂得谢雪落看不懂,最终他只是说句:“题目来了。” 题目来了一碴又一碴,所有人又累又渴,虽然有参加者机智地带了食物饮料进帐篷,但是这么多人,要么不敢吃要么不够吃,很快,大家就发现了这个问题。生理排泄还可以解决,每层楼都有洗手间,但是吃喝就没办法了,这里可没有小卖部。 “我们进来几个小时了?” “差不多六个小时了吧。”手机还能上网,只是经常搜索出奇怪的东西,计时是没问题的,“饿死了。” “你说我们要是叫外卖,这里能收到么?” “哪个外卖员胆子这么大啊,再说也要进得来啊。” “不会要把我们饿死在这里吧?” “你要是受不了就退出呗,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加快速度啊!” “加快速度有个毛用,题目下来的速度是固定的,就算多几个人解题,没题目也没辙!” 不怀好意的目光很快升级了恶意满满,大家打量着彼此的眼神仿佛在看仇人。 “一万,谁愿意自动退出,一万一个人。”有人站出来喊道,“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只要退出就行!支付宝微信现场转帐!” 这位看起来年纪并不大,倒是白白净净的很贵气,头发稍微有点长,在头顶扎了个小发球。 教室这边都是自由报名,许多不愿意受集体束缚或者自觉底气足够的不少。这么一喊,倒是有人站了出来,这些只是抱着撞大运想法来的,反正报名又不要钱,顶多出个路费。来了一看,答题排不上号,打架吧可能也不是好手,那继续呆下去就没什么意义了,乘这时候有冤大头不如拿钱跑路,出去了还能在北京玩一玩。 当下就有十来个人站出来,领了一万块后跳下走廊消失不见了。不得不说这些参加者也是心大,前面的毫无声息呢就敢这么直接跳,万一是真死了呢?只能说和平年代的人,大抵是没有多少戒心的。 有人领头,剩下的人纷纷计算了一番,因为肚子饿了或者各种考虑,接着又是十来个人做了“空中飞人”,其中女生居多,主要还是利害分析清楚:打是打不过的,论起硬货又不行,至今答题小队里也只有谢雪落一个妹子,那不如拿钱走人了。 谢雪落对此很是无奈,她拉过几个妹子加入答题小队,没想到几轮下来就走没了。她原本以为是水平不行,还挺奇怪,学校里学习好的妹子着实不少,不想有个妹子却悄悄寻了个机会发了消息,劝她不要太出头。 「为什么?」谢雪落不解地回复,「我又没碍着别人。」 「你这么瘦瘦的,打得过那些男的吗?」对方回复道,「这里可没有法律和警察,就算在外面,别人打了你一巴掌,警察又能做什么?对方口头不疼不痒地道个歉,转头还能笑嘻嘻地盯着你,你不还是挨了一巴掌吗?你这么瘦,那些男的随便一巴掌你受得了吗?你的觉醒技也不能保护你吧。」 谢雪落皱了皱眉头,用力按着手机屏幕:「那也不是退缩的理由,我也没做什么啊!」 对方的下一条回复令谢雪落止住了长篇大论的回复:「你挨过打吗?怀壁其罪。」 我……没有。 谢雪落有些沮丧地关闭了QQ,看了看身边一张张状似平静的脸,只觉得无穷无尽的低落飘落在皮肤上。 智慧在暴力面前真的一无是处吗? 此时,看着人群中的妹子们越来越少,谢雪落也只能叹口气,倔强地一语不发。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人嘛,好不容易活着,还是随心点吧! 谢雪落如此自我安慰道,打起精神迎来下一道题。 有人离开就有人选择留下,有好几个人坚定地宣布会一直留到最后,大多数是青壮男性,身材壮硕、神情坚毅,而且看起来也不是没有社会经验的,随后就对答题小队表示只要愿意帮忙,报酬至少十万起,如果获得了觉醒技,价格好商量。 对于这样的表现,也没人再去催促,反正经过一轮退出潮,所需钥匙数量有了大幅下降,这层楼最终留下了四十七人,解出所有人的钥匙大概只需要四十分钟。当“数字线条人”的零件铺了一地,几乎形成了一层黑色洪流时,终于,所有人可以离开这层了。 邵子昂习惯性第一个穿过铁门等在楼梯上,当最后一个人通过后,原本摆在铁栅栏门前做标记的书消失了——这层楼永久地消失了,参加者们离最终通过又近了一步! 邵子昂带着点疲惫慢慢走上楼,拐过弯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咦,你怎么又回来了?”啤酒肚诧异的表情很快转成了嘲笑,“搞了半天你这根本就不是正路啊!你不是能吗?你能啊你,我……嘿嘿嘿,我要喝奶奶!喝奶奶!” 谢雪落莫名其妙地道:“你们认识?” 知道谢雪落觉醒技“主角光环”的人都离她有一定距离,绝对不会靠近,啤酒肚显然不知道,她走近了也不让位置,顿时化身弱智…… 邵子昂叹了口气,道:“这是我一开始出现的楼层,都认识的。” “哦哦。”谢雪落明白过来,往上走了几步一眼发现了路桃,兴奋地叫起来,“呀,还有我们学校的人啊?桃桃!呀,刘江也在啊?还有包包!” 啤酒肚一个哆嗦恢复过来,保持着双手摸胸的姿势茫然地道:“那……什么?怎么了?怎么回事?” 不少人嘻嘻笑起来,更有同样中招出丑的人拍了拍啤酒肚的肩膀,同情地道:“那是觉醒技,你最好和她保持一定距离。” “啊……哦?哦哦?”啤酒肚一脸懵逼地走上了楼,很快就意识到现在情况不对。 邵子昂性格高冷,看人的眼神充满了高傲——这种小子啤酒肚是看不起的,要面子的愣头青一个,其实根本没什么威胁——但是现在,邵子昂不仅带回了这么大一批人,还隐隐占据了领导者的位置,这是什么奇葩的转变? 这才几个小时,发生了什么事? 啤酒肚多精明一人,顿时低调地缩在人群角落,随便拉了个面善的打听了两句,立刻搞明白了前因后果,毕竟这又不是什么机密。他看了看和答题小队讨论着什么的邵子昂,重重地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努力削减存在感,老老实实当一个随波逐流的路人甲。 这一层楼解题十分顺利,邵子昂离开后题目只升级到高一左右的难度,但是这帮学渣居然没一个人能解出来,在宝盖头小青年因为答错了不知哪个部位被变成了“线条”后,再也没人敢做什么了,大部队出现前个个都哀声叹气地执手相望泪两行 “幸亏你们来了,人家好怕哦!”路桃的演技用“做作”来形容都算是污蔑了“做作”两个字,奈何皮相是真的好,双手捧着脸蛋眼泪汪汪的,水盈盈的眼眸很是动人,“哥哥不在,干哥哥也不在,人家好可怜!” 干哥哥自然是那位俄罗斯族小哥了。 “也许再多走几层就会遇上了!”路桃是唯一不会拒绝与谢雪落说话的同学,她一直对这位美丽的女孩子很有好感,“他们肯定还在!” “希望吧!”路桃以一个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向新的“猎物”,“哥哥们,有没有大神带带人家,人家不会啦!” “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刘江感动得不行,下意识想要去握谢雪落的手,“我们……呀,好害怕啊,妈妈!爸爸!奶奶!我想回家!” 谢雪落默默收回了手。 一小时不到,所有人都拿到了钥匙,在这过程中有人体力不支主动退出,毕竟其他还好说,没有食物和水这种问题是无法协商解决的,人数变成了42人。 这一次,邵子昂也照例等在楼梯口准备确认作为标记的书消失,没想到,当最后一名参加者穿过铁栅栏门,原本一直在楼外缓慢旋转的龙卷风突然激烈了起来,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着狠狠撞上了人们离开的走廊,铁栅栏连着门外的走廊瞬间化作碎片飘散往空中,只剩下半截楼梯孤零零地通往虚无! 邵子昂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往楼梯上跑去,走了几步发现似乎是设计好的,铁栅栏一门之隔的里面没有任何损坏,外面却只剩下狂风和虚空。 “怎么了?怎么了?我里个蛋!”谢雪落从楼梯拐角处探过头来,“楼塌了?” 邵子昂眼中闪动着了悟的光芒,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跑去,这一层也有着“原住民”,正以惊恐和茫然的眼神看着突然出现的一大群人。 “看看楼梯间另一头!”邵子昂大吼道。 经历了这么多层楼,这群人已经习惯于邵子昂的安排,立时有人往另一边楼梯间看了过去,很快就是一连串的骂声响起,一个人被吹得披头散发、面容狰狞地从楼上飞了下来,顺着龙卷风在空中转圈圈,所有人都能听见他歇斯底里的叫喊:“谁他妈在楼梯间扔了块肥皂我和你没完啊啊啊啊啊啊……” “铁栅栏门消失了,但是上面一层的走廊没了,楼梯直接通着空气呢!”有人颤巍巍地爬了回来,“张子踩了肥皂下去了!” “谁参加觉醒仪式还带肥皂?”有人窃窃私语道。 “不正经吧。” “瞎说个啥,就是准备周全换洗衣物肥皂什么的都带了,谁知道用不上带着又累,就扔了呗!”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猜的!” 邵子昂扶着走廊护栏往上下楼层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只剩下所呆的这一层走廊还在。在他们面前,一只巨大的“线条人”从龙卷风中慢慢成形,浑身镶嵌着密密麻麻的数字、字母、汉字,谁也不知道这个“线条人”到底有多高,反正所有人都必须仰头去看。 “这是最后了!”邵子昂激动地大喊道,“我们已经解完了所有的楼层,这就是最后一层了,解完这个题目我们就通关了!” 兴奋的欢呼声还没结束,另一只巨大的“脚”踩了下来,随即一阵猛烈的撞击传来,所有人都惨叫着倒成一片! “卧槽,又来一只!” 另一只巨大的“线条人”正在追逐着什么,一只脚无意撞上了邵子昂所处的楼,许多人正慌乱地想要看清发生了什么事时,云雾中突然“闯”出来一幢楼! 场面看起来很奇葩,但是邵子昂一行人确实就这么看见许多张同样惊慌的面孔从眼前滑过,对面的情况也和他们一样,一整幢楼,上下的走廊都没了,不同的是对面的楼外墙是翠绿色的,他们是粉色。 “原来不同的楼颜色不一样啊?!”有人一拍大腿道。 “原来还有不同的楼啊?” “废话,那么多人进来我们这幢楼才多少个?” “咦,他们好像在说什么?” “快跑!”翠绿楼里有人在狂风中嘶吼着,挥舞着各色各样的衣服,“不然这怪物要把楼弄塌了!快跑!” 一幢楼,跟装了滑轮般一眨眼就平移了好几十米,看着邵子昂一行人目瞪口呆。 “跑?”就连邵子昂也呆住了,“这……怎么跑?” “看走廊的护栏!”有人大叫起来。 邵子昂低头一看,走廊护栏的墙壁上出现了一行符号,十分简洁易懂:←↑→,他沉默了片刻,道:“左右也就算了,这个往上是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谢雪落已经仗着身边空旷一个滑步凑到符号面前,一巴掌狠狠拍上了→! 如同急刹车般,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来自物理学珍贵的馈赠:因为楼毫无征兆地往右疾移,大家如同稻子般往左倒伏在地上。 “碰碰楼啊!”谢雪落激动地脸颊通红,“好酷!” “酷个屁啊!”邵子昂倒下时正好枕在了另一位青年的裆部,对方顿时双眼翻白、身形扭曲,他却是羞到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毛手毛脚了?!” “脑子比手快,嘿嘿,对不起啦!”谢雪落毫无愧意地说,趴在护栏上看着追过来的“线条人”,“这个如果是我们的最终试题,要怎么看啊?” “我觉得这个未必是我们的。”邵子昂把阿炳眼镜推回鼻梁,看着天空道,“这里不止我们一幢楼……” 也不止一个“线条人”。 直播间的画面不再以个人或者走廊为主,而是一个俯视图,许多幢不同颜色的楼与“线条人”正在云雾中不断追逐着,这些“线条人”并没有特别执着于某一个目标,只要有楼靠近它们就会追过去,有时候两三个“线条人”追着一幢楼,有的楼却追着某个“线条人”。 所有楼都只剩下一层走廊,所有的“线条人”则不一样,任何一个角度构成都不同,唯一相同的是目标:毁掉这些楼。 邵子昂所在的楼还在嗑嗑绊绊学习操纵方向时,一幢天蓝色的楼突然从正面疾驰撞了过来,就在两边都发出骇人的尖叫时,一只“线条手”随之破开云雾而来,如同泰山压顶般一巴掌拍上天蓝楼,力量很可怕,天蓝楼顿时土崩瓦解,化作无数怨念的大骂与砖块石头雨消失在了云雾之中。 “啧啧,这就是失败了。”粉楼的人们已经能够正视失败,有人这么感叹道。 “这么大,怎么观察题目啊?”谢雪落不解地道,“这个不科学啊!” “这个觉醒仪式有哪里科学了?”刘江欲哭无泪地道。 “有啊!”谢雪落理所当然地道,“那些题目就很科学!” 刘江:“……” 直播间里也爆弹幕了。 「这个是什么鬼啊!碰碰楼大战啊?」 「你还别说,挺酷的,大型‘萝卜’就是爽啊!」 「这个角度是挺爽的,我们中国什么时候能拍出这样的大片就好了!」 「有啊,流浪地球不是……」 「球吹滚!」 「战狼PTSD爬!」 「我说,这个要怎么看题目?人也变成这么大?」 「你瞎啊!那么大的题目都看不到!」 「有个屁啊,在哪里?」 「胸口啊!仔细看!」 “胸口。”邵子昂推了推眼镜,冷静地扒着护栏,“仔细看。” 谢雪落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最终大叫一声:“干个蛋哦,NP-C是什么鬼!这是人能算出来的题目吗?干蛋啊!” 从一句话里连续两个“蛋”来看,谢雪落显然也接受不了了,不过,大部分人都处于茫然之中,包括答题小队的两个人。 “什么玩意儿?” “世界性的数学难题。”邵子昂无奈地道,“怎么说呢,就是这个问题是没有确切答案的,你无法通过某种计算来得出直接准确的答案,但是你可以通过计算得知某个猜测的答案正确与否,然后……就算吧,无穷尽的计算,反正这玩意儿基本上就不能算是个‘题’,类似猜想理论之类的东西。” 一连串的脏话响起。 “这他妈……会不会是我们这边前面算的题太难了,所以最后的题这么难?”有人猜测道。 邵子昂突然掏出手机按了几下,屏幕黑沉沉的完全没有反应,他说道:“我觉得不是我们的题特别难,是所有的题都难,你们看那边,大质数,我看见这三个字就不想往下看了,哪怕是最简单的质数计算人脑也是没办法做到的。” “但是我们有手机计算……卧槽!”有人叫了起来,“这主试官太难贼了,这时候手机就不能用了!” “现在怎么办?”答题小队也慌了,“邵子昂你对这个什么NPC有看过吗?有公式吗?” 邵子昂回过去一个古怪的眼神:“我要是能对这玩意儿提出一个公式,一个诺奖肯定跑不了。” 答题小队顿时脸色惨白,其他人更是面面相觑,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那是不是……这就是最后了?”有人泄气地道。 “不。”邵子昂斩钉截铁地道,“我觉得我们还有希望,这最后一关就是看我们的选择了。” “选择?”谢雪落疑惑地道。 “我们才看了两幢楼,其他楼的题目呢?”邵子昂推了推眼镜,一派冷静的模样,“总之我不会死心的,不看到最后一题我不放弃。” 谢雪落看了看青梅竹马的脸,微笑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相比于“碰碰楼”这边的混乱与热闹,阶梯教室在经历了最初的吵闹乱斗与大规模“回归真实世界”之后,剩下的人都处于宁静之中。 除了少部分天赋异秉的人之外,大部分人对于学习并不热衷,因为这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游戏之所以吸引人,就是因为只要付出一点点时间和极少的智力就可以获得很多正面反馈,这是人为设置的“快乐”,而学习,可能你看了一整天,抄写了一百遍的“马冬梅”,吃顿饭的功夫就变成“谢霆锋”了,更有可能会在考试时变成“马勒了个壁”回荡在意识中。 教室里留下来的人早已做好了这方面的思想准备,大家倒也没觉得特别苦逼,那些参考书大多数都写得如同科幻小说般,阅读起来倒也有些趣味。 两边的阶梯教室,最终留下来的人不超过十个。 田山、莫文轩、“三十一”,还有一位妹子——不是林秋设置的虚拟人物——扎着马尾辫,有着沉静的面容。 对面的教室倒是数量多一些,包括马头、胖子,最奇怪的莫过于那位一开始发现“真实之脑”的觉醒办工作人员,他居然也留了下来,不过并没有沉心静气地看参考书,反而像多动症般在教室里跑来跑去、爬高上低,时不时还焦虑地碎碎念两句,十分反常。 田山可懒得理会,他正沉迷于“超远距离传送技术对城市商业模式的影响”一文,科技对金融确实会产生极大的影响,生产力的增加甚至会完全颠覆过往的金融模式,但是他还从未想过如此超越空间与时间的要素。 这完全超越了人类现有的认知水平。 “田山。”莫文轩永远规规矩矩地叫田山的全名,没有任何外号或者昵称,一度让田山以为他难以亲近,相处时间久了才发现他就这习惯,“我们其实可以一边看书一边做卷子吧?” 田山一愣,随即赶忙把卷子抽了出来,虽然事实摆在眼前,但是再看一遍如同书籍般的厚卷子还是忍不住感慨道:“对哦,又没说一定要闭卷。” “我记得一开始那个线条的东西,说不是考验我们知识,而是考验学习的能力。”“三十一”插嘴道,他似乎看到了艰深的部分,再也没了先前边看边笑的轻松,边看边皱眉头,时不时还停下来发呆,此时也插了一嘴,“所以这场根本就不是考试,而是学习。” 教室里唯一的女性突然放下笔,假模假样地清了清嗓子,走到阶梯教室空旷的讲台,两手平举做了几个下蹲,小跑几个来回,之后回到座位上又沉浸回了参考书里。 田山傻愣愣地看着,突然笑起来:“卧槽,这不是大学自习室么?”见妹子又不满地瞪了过来,他做了个鬼脸,收敛了音量凑到莫文轩身边耳语道,“如果不看天花板上那玩意儿,还真感觉回到大学了。” 话音刚落,原本阶梯教室两边的墙壁突然浮现出了三扇窗户,黑沉沉的玻璃慢慢产生了变化,如同天亮了般,先是出现了树冠的影子,随后明媚的阳光与翠绿的叶子透过玻璃映入所有人的视觉,教室惨白的灯光不知何时熄灭了,清脆短促的鸟鸣时不时响起,甚至还有隐隐约约地车辆驶过以及人们交谈的声音。 教室的温度不冷不热,十分宜人,“三十一”大大咧咧地走到窗边,在其他人震惊的目光中推开了窗户,深吸口气。 “这外面这景色跟真的一样,空气还真不错嘿,跟海南差不多,比北方的雾霾天好多了!”“三十一”满意地道,“这主试官为了让我们学习还真是费尽心思啊!” 马尾辫、田山和莫文轩一起好奇地跑到窗边,果然如“三十一”所述,极目远眺甚至能看见城市的景色,周围环境真如某个大学的自习室般。 “你们有没有觉得……”马尾辫突然说,与其他人想像不同,她的声音非常稚嫩,就是网上所谓的“童萌音”,真人开口很容易变得做作,她似乎也明白这种刻板印象,脸色微红地道,“刚才做完试卷后的那些知识点记得特别深刻?” 三个汉子一怔,不自觉回忆了片刻,都露出诧异的表情。 “还真是嘿,我这脑子什么时候这么好使了?”“三十一”一拍大腿,有些惊喜地道,“不行不行,这里的时间不能浪费啊!”说完,他就往座位上小跑了回去,一头埋进书本里。 “特殊效果?”莫文轩琢磨着,“难道说那些参考书不是胡说八道?” “你为什么会认为是胡说八道?”马尾辫有些不解地问,“我看着还挺有道理的。” “但是这些参考书所说的道理都是建立在现在不存在的科技上。”莫文轩道,“反重力、无物质能源传输、小空间折叠、强太阳能转化、器官培育什么什么的,人类目前科技根本做不到的实际运用,有些连理论都谈不上呢。” 随着莫文轩的描述,田山的表情却越来越舒展,听到最后他笑了起来:“嬷嬷,你忘了,我们有觉醒技啊!” 莫文轩愣住了,微微张着嘴仿佛被点了穴。 仿佛是感受到了田山的信心,原本还是清风拂面的清晨景象突然变得炽热起来,高悬的太阳无比灿烂,鸟叫中间夹杂起了蝉鸣,如同盛夏般,甚至吹过来的风都带上了一点暑气。 与此同时,直播间的弹幕也开始新一轮爆发。 「我知道主试官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我也知道了!」 「我先知道的!」 「爬!你们俩吵这些有什么意义?」 「我去,想想就觉得激动啊!全息游戏要来了!」 「瞧你那点出息,至少是虚拟现实啊!」 「先来个青春不老吧!」 「我觉得可以有,再来个金枪不倒……」 「呸,你是不是傻逼,全仿真机器人!完美女朋友,我愿意出两个肾!」 「屌丝的肾能算肾吗?」 「首先要造比核弹更厉害的武器好不?幼儿持金招摇过市你怕不是想死哦!」 「我们有觉醒者,怕个屌!」 比起弹幕的揣测与突发奇想,其他国家关注这场觉醒仪式的相关部门就想得多多了。 苏菲依旧一身小黑裙,看着直播间的屏幕露出痴迷的表情:“主试官的想法果然与众不同!” 曾经在那不勒斯出现的那对男女黑鲨面面相觑,都对上司的暗恋无可奈何。回到法国后苏菲就一直关注着严冬年的消息,宛如追星,黑鲨的负责人甚至怀疑这位“法国最强大的觉醒者”是不是要因爱叛国。 英国的“海燕”反应就直接多了,各大讨论网站和社区已经迅速出现诸如“中国对世界的计谋”、“中国人占领全世界”、“黄祸忧患”之类悚动的标题,内容无非是“中国人马上就要侵略全世界啦,不想当奴隶就赶紧报名参加海燕”,当然,发帖人必然是查不到的…… 知道内幕的盖伦气血上头,冲到“海燕”指挥办公室大吵一架,那不勒斯归来后,这位从训练起就一直表现“优秀”的女士已经坐稳了指挥位置,面对他的抗议只是冷冰冰地道:“不要忘了你的职责和祖国,对了,令爱在学校的成绩可是很不错的,请不要让她失望。” 盖伦知道女儿突然被转学到了一家贵族学校,无论他还是妻子的薪水都不可能支付得起学费,他原本还在疑惑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可算明白了,心中愤怒无比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必须要想办法离开了,盖伦在心里这么想。 美国“超级英雄调查局”那幢装修豪华的大楼里,几乎所有工作人员都盯着大屏幕上的直播画面,包括大厅的超大屏幕都是这个内容。 高层的小会议室里,麦克对摩根现任当家人礼貌地道:“魔法科技,大概这就是他与你们私下频繁联系的原因,我听说中国方面对你们这种非官方交流并不持赞成态度。” “我不知道主试官的想法,他非常沉默,但是我认为代理人林先生的想法才是重要的,他看重合作。”摩根保持着商业微笑,丝毫没有慌张,“林先生的性格很开放包容,并没有那么严重的意识形态争执,我想作为美国官方人员,你也很明白现在的中国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红色’中国。” 麦克的手指敲着桌面,淡淡地道:“没错,但是这样的中国才更可怕。” 小摩根微微一笑:“摩根家族全力支持联邦政府在觉……超级英雄事宜上的一切政策。” 麦克笑了笑,道:“您可以先从不要说‘觉醒者’开始。” 摩根的微笑里没有任何一丝尴尬的神色。 阶梯教室进入了一种静谧状态,笔尖摩擦着纸张的沙沙声与埋在书本上的脑袋形成了一股和谐的画面,这对观看直播的观众们来说十分违和。 「不是吧,这边就这么着了?」 「看见这画面就觉得心惊肉跳啊,不由自主想到马上要开学了……」 「啊啊啊啊啊啊这是来自于主试官的恶意吧!!!肯定是吧!!!」 「不行了,别说了,要死了,寒假只剩七天了同志了!」 「你居然还剩七天?小学生吧?」 「放屁,老子大学生!」 「研究生表示寒假都奉献给了论文……」 「博士表示寒假是什么鬼?我的身心都奉献给老板和毕业!」 观众们兴致勃勃地或怀念或抱怨起了学生时代,阶梯教室的参加者们则全然不顾,他们已经浸入到新奇的知识海洋中去,虽然大部分参考书看起来都很天马行空,但是想到可能会出现的未来,谁都忍不住会稍稍激动。 “我答完了!”第一个出声的居然是马尾辫妹子,她如同做梦般看着手中写满的试卷,前前后后翻了好几回,有种不敢置信的表情,“做完了都。” 这也是正常,毕竟在众人为了“回归真实”而吵闹时,马尾辫是唯一一个埋头看书的人,试卷又薄一些,可以说她比所有人都先行一步。 “恭喜啊!”“三十一”伸了个懒腰,一直埋头做卷他也觉得疲惫不已,虽然环境宜人,但是没吃没喝也不是个事儿啊,“你可以出去了,就是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成功过关。” 马尾辫似乎才想起这事,露出恍然的表情:“对噢,我是在觉醒仪式呢……” “哈,美女你不是吧?读书读傻了?”“三十一”毫不客气地笑道,“赶紧交卷吧!” “交卷……”马尾辫不自觉地看向讲台,那里空荡荡的,她又不近视,看不见那个什么“真实之脑”,一时间茫然了起来,“交给谁呢?” 教室里的四个人都看向讲台,不一会儿,讲台侧边的门再度打开了,一开始来做说明的“线条人”慢吞吞地走进来站到讲台上,那个奇异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听说有人要交卷?” “卧槽,果然我们才是正确的!”“三十一”突然举起双臂大叫了起来,“哈哈哈哈,我们赢啦!” 马尾辫被吓了一跳,即使生气讲话时还是一股子娇嗔味道:“你干什么呀?” “有头有尾,逻辑正确啊!”“三十一”指着收卷的“线条人”道,“这个肯定才是对的!” 马尾辫眨了眨眼睛:“原来你也不能肯定哦……” “三十一”似乎有些尴尬,干笑道:“难道你百分百肯定啊?” “肯定啥?”马尾辫似乎没反应过来。 “三十一”更加不解地道:“肯定那个‘真实之脑’其实是骗我们的啊!” “没肯定啊,我就是觉得二十四小时内能做完试卷,所以无所谓先出去,反正那个大脑不是说二十四小时后才走吗?”马尾辫从抽屉里把参考书拿了出来,“我就一本参考书,试卷也很薄,肯定能答完。” “三十一”仿佛石化般死死盯着马尾辫手边的参考书,突然大吼一声:“还他妈真有一本的啊!” 马尾辫吓得一哆嗦,麻利地拿起试卷和参考书跑上讲台一交。 “线条人”神奇地从讲台空荡荡的抽屉里抽出一只红笔,一边翻动着试卷一边批改,动作不疾不徐,充满了慵懒的味道。很快,他批改完成,像许多普通老师般很人性化地把试卷竖起来跺了跺对齐,道:“恭喜,程平平同学此次考试78分,目前名次位列第一,你可以离开了。” 程平平似乎有些不敢置信,重复了遍:“我可以走了吗?” “数字人”没有表情的脸转了过来:“你还想留下来做什么?” “不不不,我走了!” 一板一眼的程平平立刻说道,毫不犹豫地转身往讲台侧门走,不想门却打不开。她狐疑地转过头,发现教室里的三个汉子正在疯狂指向阶梯教室座位后面的门,参加者进来时是直接刷在教室中间的,很少有人留意到最上面还有两个门。 程平平一跑一跳地过去,临开门前忍不住深呼吸一次,转头看了看三个临时同行的陌生朋友,得到了三张笑脸和三个拇指。她忍不住回了个微笑与拇指,坚定地把门推开—— 「本次觉醒仪式首位觉醒者已诞生」,当这个标题出现在直播间的标题上时,许多观众还处于茫然的状态。 「这就完了?结束了?啥也没啊这!」 「不是考试及格了么?前后说得通啊!」 「说通个屁啊,这次觉醒仪式怎么这么平淡!」 「我擦,这也叫平淡?你和在草坪上打架的那些失败者说去!」 「我的意思是都没什么竞争之类的……」 「你上学时要什么竞争?其实你就是想看重口吧?抱歉,这次主试官都说了,不会死人!」 「对啊,真把青春偶像剧当成现实了?大部分人的学生时代还是挺平静的吧,考试分数就是大事,剩下的顶多是周末去春游了!」 「哈哈哈哈还真是啊!唉,突然怀念上学时的日子了。」 「操,谁不怀念啊,我的青春啊!」 程平平茫然地打量着四周,还是进来的帐篷入口,还是那个小战士,只不过日头已经过了午,她也饿得前心贴后背,而比起**更奇妙的是那种联系。她不自觉地望向控制室的方向,那里有个心跳还有陌生的声音,正在逐渐告诉她作为一个觉醒者是怎样的。 我是觉醒者了? 不要说观众了,程平平都是很没有实感,她尝试着如主试官所说集中精神,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脚底的大地漫出来,很飘渺而难以捕捉,就像空气,似乎只有呼吸时才能感觉…… “你干什么?” 一声怒吼惊醒了程平平,她又那玄乎的状态中睁开眼,赫然发现小战士居然飘了起来,悬浮在离地兰米的距离慌乱地划动着手脚,却怎么也没办法移动或者下降。 “对、对不起!” 程平平被这么一吓,小战士哗得一下掉回了地面,幸好下面就是草坪,他拍拍屁股毫发无伤地站了起来,有些好奇地看向她:“你得了啥觉醒技啊?” “我……”程平平张了张嘴,懵逼的神色更浓了,“我也不知道。” 「你没设定一个说明书给新觉醒者吗?」林秋问。 「为什么要设定这种玩意儿?以前不也没有!」系统不爽地反问,「觉醒技一上身就自个儿体会呗,还要说明吗?你见过给婴儿一个吃奶说明书的吗?」 「咱们这次婴儿的角度不一样,吃奶有困难。」林秋淡定地道,「算了,等全部结束后开个说明会吧。」 「我觉得你应该等等,把那些各领域的大佬也叫过来一起开会,毕竟这次觉醒技就是根据他们开出来单子拟的,省得开两次。」系统沉默了下,还是没能忍住满是鄙视的唠叨,「明明是应该别人跟着你的步伐来,好么,你是跟着别人的步伐来,真是!觉醒技不匹配就调整科技呗,居然让觉醒技匹配着科学来调整,耻辱啊,你真是主试官中的耻辱!」 「哦。」林秋差不多已经完全免疫了系统的嘴炮攻击,平静地回道,「那你不是羞耻的系统了?」 系统果断闭嘴了。 林秋看着系统的私人直播画面,所有的场景都有,教学楼那边正处于风雨飘摇中,阶梯教室却大部分已经进入了尾声,有些阶梯教室的参加者比较“老实”或者“爱跟风”,已经纷纷抄完答案成为失败者,令他意外的是,老实学习的阶梯教室比预料中要少得多。 仔细一想也能理解,毕竟成年人牵挂比较多,上有老下有小身边有伴侣,极少有“三十一”这种富有光棍精神的,就算怀疑“真实之脑”有问题也不敢赌,毕竟,赌赢了不过是觉醒仪式失败而已,赌输了可是全家老小都完蛋,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林秋正在转换关注重点时,肩膀被拍了一下,他转过头,发现严冬年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道:“跟我来。” 全控制室的人都盯着严冬年,林秋没有多想,跟着就出去了。 俩人出了控制室沿着走廊前行,看方向是往鸟巢运动场那边走了,林秋奇怪地道:「干什么?觉醒仪式还没结束呢。」 严冬年在一处拐角停了下来,转过身认真道:“你过来。” 林秋眯起了眼睛,看了看严冬年的姿势,道:「你不会又准备照相吧?」 仿佛被说中了,严冬年露出一付僵硬的表情,僵持了好一会儿才道:“没有。” 「放屁!」林秋勃然大怒,「你把背在后面的手拿出来!」 严冬年伸手的姿势十分不情不愿,捏着的手机明明白白地出卖了他。 「卧槽,又来!」林秋没好气地骂了句,随即又有些疑惑,「这里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 以往,严冬年必然会挑选一些奇葩的背景,眼下这里只是平平无奇的走廊,连个人影都没有,除了他预知到“这里将要发生点事”之外不作他想。 “你过来嘛。”严冬年开始撒娇,“到这里来。” 林秋虽然满腹怀疑却还是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严冬年揽着他往后仰,举起手机微笑地道:“说茄子——” 林秋满脸严肃地面对镜头,眼角瞄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此时,他们的脑袋刚好超过拐角墙壁,能看到另一条走廊。他微微一侧脑袋,正好看见程平平被郜乐章掐着脖子摁在墙上,面目狰狞对他拼命挥手! 第一百六十九章 程平平被医生叫去体检时还在一个劲儿地琢磨获得了什么觉醒技,左试右试都不得劲,正想向那位“主试官”意识咨询一下时,医疗室到了。医生很负责也很和气,很快体检就结束了,一切正常。 程平平道过谢后往外走,通道走廊静悄悄的,她掏出了手机。自从出来后手机就一直在响,大多数是朋友、同事和父母亲戚发来的消息,倒是没人打电话,大概是怕打扰她。她一边走一边看,满心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冷不防肩膀撞到一个人,赶紧让了几步嘴里念叨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想到,一阵大力从脑后传来,程平平的脸就这么和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她痛叫一声,条件反射地想要逃开,脖子一紧,她就这么被摁在了墙上,无法呼吸,更恐怖的是眼前这个人—— 这是一张多丑陋的脸啊,不仅是因为那些伤痕,还有那狰狞嫉恨的表情,她甚至能看见对方眼中燃烧的怒火。 这个男人靠了过来,恶狠狠地呢喃道:“你是活该!活该!参加觉醒仪式,啊?你们这些人就是活该!不听我的话,哈?叫你们不听我的话!叫你们不听我的话!” 这人是谁?疯了吧?救命!救命! 手机掉到了地上,程平平拼命抓挠着对方的手臂,但她只是个普通女生,即没有坚持锻炼也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当然打不过一个成年男性。 看见程平平鼻涕眼泪口水混了一堆的脸,郜乐章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他并没有想过要走到这一步,杀一个无辜的人这份心理负担还是很重,但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哪里还有退路? 郜乐章想到了那个网络上的“朋友”。 起先只是一些问候,对于每天接收无数负面消息的郜乐章来说已经很令人注意的,随后就是奇怪的问题。 「你对这个世界怎么想?」 「你有想过改变世界吗?」 「你肯定有些不满吧?」 不得不说,这个朋友所问的正是郜乐章想说的,他们一聊如故,即使从未见过彼此的真面目也可以彻夜长谈,更令他开心的是,对方的许多观点与他如出一辙,最终,他讲到了有关主试官带来的痛苦和那场彻底改变人生的觉醒仪式。 朋友没有辜负郜乐章的掏心掏肺,很快给出了一个彻底解决困境的方法。 「你只要在这个时间到这里去就行了。」 「干什么?」郜乐章立刻发现对方发来的地址是鸟巢,当时的那不勒斯地震刚刚结束,作为一个媒体人,他瞬间警惕起来,生怕对方是什么恐怖份子,「你不会要我去炸鸟巢吧?」 「不是,怎么可能,反正只要在这个时间到这个地点,就能解决你的问题了。」 这种模糊的回答更加郜乐章不解:「这是鸟巢,不是什么时候我想进就进的。」 「到底要干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呀!」 无论郜乐章怎么追问,这位朋友坚持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也太诡异了,他有一段时间内有意无意地疏远了这位朋友,坚持不理会对方的问候,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林秋宣布新的觉醒仪式将在鸟巢举行。 看见新闻的一瞬间,郜乐章的心脏怦怦跳个不停,他立刻联系上这位朋友:「你不会是想要我去参加觉醒仪式吧?参加者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这是郜乐章不断宣传的“谣言”,他也不知道这个想法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但是,看看他现在的样子,难道不够惨吗?讲着讲着,他似乎把自个儿都说服了,“谣言”慢慢变成了他认定的“事实”,只可惜,这个“事实”还不为公众所知。 「我怎么可能坏你?」对方的回复依旧和以前一样,有着许多奇奇怪怪地中文错误,但是好歹能读通,「只要在这个时间到这个地点,就有解决你的烦恼的机会。」 郜乐章努力抑制住波动的情绪:「什么机会?」 对方的回答一如既往:「真的不知道。」 郜乐章一时间都想把电脑砸了,他稳了稳情绪,写道:「那我就算去了,不知道能干什么有什么用?」 「你去了就自然知道了,我也不知道,真的,但这是个巨大的机会,我保证!」 这是郜乐章与这个神秘朋友的最后通讯,之后,他总觉得这位朋友太过诡异,越回想越觉得不对劲,果断地删了好友,但是对方所说的时间地点就如同“房间里的大象”般一直在他的脑海里盘旋,怎么都无法抹去。 回过神来,郜乐章已经进入了鸟巢,战战兢兢的生怕被主试官揪出来,他一直觉得严冬年根本不像人,说不定是外星人或者什么怪物,肉体凡胎怎么可能长成这样?又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力? 地狱来的魔鬼吧! 幸好,根本无人查验,郜乐章成功混进了央视的记者团,为此他几乎用尽了人脉,介绍他入团的老前辈还欣慰地表示:“现在主试官风头这么胜,你干什么硬要对着干呢,跟着混好处不少的,你还亲眼见过主试官本人,参加过觉醒仪式,这么大的优势一直不利用我们挺为你可惜的,好好干!” 一番风顺地进入鸟巢后,郜乐章装模作样地采访了几个站岗的小战士,帐篷内部也是对媒体开放的,除了放满号码牌的桌子和一个虎背熊腰的带枪武警外什么也没有,甚至没有什么看起来就很不正常的仪器,这令他想要揭露“觉醒仪式不过是场集体幻觉”的打算落空了。 离朋友所说的时间越来越近了,郜乐章越发坐立不安,正在脑中天人交战时,冷不防第一个觉醒者就出现了。他本能地想要去采访一下,好歹有个稿件什么的,如果能拿到第一手,做个独家光是转发费也是一笔小财了。 人潮汹涌,一位背着CCTV入场牌的摄影师轻易把郜乐章挤飞了——真正意义上的飞——他本来就脚有残疾,被一挤就跌倒在地了。那个摄影师回头瞄了眼,神情中满是轻蔑,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跑了,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留下。 没人理会坐倒在地的郜乐章,甚至没人留意到地上有人,大家都直奔程平平出现的帐篷,成功者才是大家关注的焦点。 郜乐章忍着疼痛颤巍巍地站起来,低下头,一瘸一拐地往“那个地点”走去,他想得很清楚了:有什么理由不去呢?我还有什么好失去的? 呵呵,去他妈的。 后场通道很冷清,与以往举行大型活动相比,觉醒仪式这点人根本填不满鸟巢。郜乐章仿佛受伤的鬣狗般在空无一人的通道里徘徊,他站在那个地点等待了好一会儿,什么也没发生,正当他开始丧气低落时,一个轻轻的脚步响起。 是程平平! 躲在拐角后的郜乐章有那么一瞬间习惯性地去掏手机了,这个地方安静无人,只要能采访到程平平,他可以得到许多第一手资料。做了这么多年媒体,接触的人够多,他的眼光不会错,程平平就是个平凡无奇的普通人,只要他稍稍捧一点、客气一点,她是绝对不会拒绝采访的,甚至还会在他的技巧性引导下说出许多隐私! 东山再起的绝佳机会! 郜乐章甚至能想像出这份稿件发了,几大媒体和那些一起混的自媒们纷纷发来消息,与他称兄道弟,QQ和微信消息刷个不停,微博的留言与转发双双上万的场面——不买水军的前提下! 这是多么美好的场面啊……只是,要靠着主试官吗?我要打自个儿的脸,把以前那些话全都收回吗? 如果是几个月前的郜乐章说不定真这么做了。 脸皮有什么用?比得上真金白银吗?比得上一夜暴富吗? 郜乐章激动的平静了下来,他想到刚才被撞倒时别人蔑视的眼神,无论多少钱,能弥补残疾吗? 比起我过得好,更想你过得不好! 抱着这样的念头,郜乐章突然灵光一闪:如果这次号称不死人的觉醒仪式死人了呢? 意大利政府和欧洲觉醒者联盟状告主试官这事他当然知道,甚至也相信那不勒斯的地震可能是人为制造的,他研究过一阵子,觉得主试官在这事上无论如何是洗不清的,不由得有些高兴,但是他也明白这种罪名显然也不能把严冬年怎么样。 眼下不就是个好机会,可以让主试官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如此,郜乐章这让邵子昂甘拜下风的心理扭曲路程,造成了林秋眼下看见的场景——当然,严冬年非常巧妙地把郜乐章和程平平都照进了背景里,这点他可不会漏掉。 林秋一把推开严冬年的胳膊,几步冲上去对着郜乐章的脑袋就是一拳,他的打架只是处于普通青年的水准,但是对付郜乐章这个二逼青年足够了! 郜乐章脑袋一歪,恶狠狠地瞪向林秋,他没有退缩,十分准确地对着郜乐章的鼻子又是一拳,正中鼻梁! 这个位置终于产生足够的刺激,郜乐章痛哭一声,捂着眼泪长流的脸松开了手。 程平平大声咳嗽起来,跌跌撞撞地逃往林秋的方向,抓住林秋的胳膊后才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林秋拍了拍程平平的胳膊:「没事了。」 “他……他要杀我!”程平平一边嚎哭一边断断续续地控诉,“我都不、不认识、识他!” 「这人神经病。」林秋冷淡地下了个结论,同时瞪了严冬年一眼,「你过来!」 严冬年从欣赏合影的状态中挣脱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奔过来,拳头带着风声擦着林秋的脸颊过去,他的力道当然是林秋不能比的,郜乐章应声而倒,躺地上一动不动了。 「死了?」林秋嫌弃地踢了郜乐章一脚,问道。 “没那么容易死的。”严冬年的语气里颇有遗憾的味道,“要不我再补几拳打死算了?” 程平平一听,浑身一哆嗦,往林秋背后躲了躲。 林秋无奈地道:「算了,这次觉醒仪式不能死人。」 “他以后会惹很多麻烦的。”严冬年认真地道,“还和那个卫炎混一起了。” 林秋磨了磨牙,还是狠心道:「以后找机会吧。」 召唤小战士们来接收郜乐章,这件事差不多就这么了了,林秋虽然不知道郜乐章这么做的原因,但是也不好多宣扬,主要这货是个中国人。如果是外国人或者外国籍都比较好操作,既然不是,那以和谐为主调的政府是不会答应大肆宣扬的。 果然,金部长一来就问林秋有没有把这件事发通告。在觉醒办看来,林秋这货是真的啥事都喜欢摊开来放网上,还老是先斩后奏,真的很令人难办呀,觉醒办的工作人员对此有着深厚的血泪控诉! 得到林秋否定的答复后,金部长重重地吁了口气,道:“那行吧,觉醒办会处理的,保证给你个交待!” 林秋笑了笑,以示理解。 「碰碰楼那边要出结果了。」系统冒出来道。 邵子昂对于操纵一幢“楼”实在没什么经验,不过谢雪落一惯喜欢冒险,动作也很灵活,一路上都是她来按着方向键,嗑嗑绊绊也一路闯关成功。 巨大的“线条人”笨拙地在颜色各异的楼中穿梭着,偶尔瞎猫碰上死耗子,大手一挥带走数个失败者,也不失为一种豪迈,直播间的观众们可喜欢评价楼毁人败时各个参加者跳楼的姿势。 「我发现一个男的疑似尿了,哪位大佬有录像可以看一下?」 「前面的无聊不无聊,还不如看有没有露点的!」 「有个胖子露点的,要不要看?」 「哪个?」 「你往前转1分钟。」 「卧槽!卧槽!卧槽!这他喵的是个男的!我的眼睛!!」 「活该,哈哈哈哈」 如此欢乐的气氛,大楼里的参加者们可一点儿也没有感受到,他们正陷入激烈的争吵中。 “疯了才选BSD猜想啊,这啥玩意儿啊!阿贝尔簇和解析性质是什么玩意儿啊?就连描述这个猜想的话我都看不懂,解个屁啊!” “我怎么记得以前有个哥什么巴什么猜想来着,为啥没有?” “被人猜出来了,别想了!我觉得我们不要拘泥于数学啊,刚才不是路过一个文科系的题目人吗?不如选文科吧?” “选你妹啊,那个文科是人做的题目么?概述人类发展的主要因素与战争之间的发展联系??这尼玛是能用论文写完的题么?老板要是看见这种选题百分百大巴掌糊你脸!这是一个论文能写完的么?弄出一个大学系来都可以!” “那化学吧?超新星爆炸对现存化学物质的影响,怎么样?” “我他妈就佛了,超新星是什么鬼?你们谁研究过超新星?还他妈影响,影响个妹呦!” “兄弟们,冷静,来了个物理的!试论量子……” “MMP,所有带量子的题都不要看!” 邵子昂也挺愁的,被狂风吹得脸歪唇斜之后,他总觉得主试官就根本没有让参加者通过的意思,这些题目不仅涉猎广阔,难度也几乎达到目前各领域的顶点,根本没有半点答出来的可能。 逃亡的过程中,粉楼的参加者们也和别的楼交流过,都一致认为这题肯定有其他的通过方法,某幢深蓝色楼的参加者们勇敢地选择了根本看不懂的“黎曼猜想”,给出了一个极其二逼的答案:可以向黎曼本人询问。 答题的方式有前人摸索出来了,只要大声呼喊题目的名称,待“线条人”到来之后把答案写在方向键下面的护栏上就行了。 “线条人”收到二逼答案后似乎愣了愣,随即全身的线条由黑转红,仿佛燃烧起来般,一巴掌把深蓝楼给打成了渣渣…… “我总觉得不对啊,这些根本没有答案的题目,主试官有答案吗?”玩得不亦乐乎的谢雪落突然道,“他如果能答出来这么多题目,那得是什么人哪?” 还别说,真有,这得归功于严冬年,只不过他严肃地阻止了林秋把答案交给科研人员的举动。 “这会引起严重后果。”严冬年认真地道,“不是开玩笑,我不能告诉你会发生什么事,因为会引起蝴蝶效应。” 因此,林秋便告诉觉醒办这些题目不过是障眼法,只有唯一一个可以通过的题目。 此时,粉楼的参加者就要面临这么个机会。 一幢楼迎面撞了过来,这是幢灰色的楼,小半边都被撞碎了,整幢楼变成了一个不规则的梯形,由于没有封闭安全的护栏,所以走廊上剩下的人肉眼可见的很少,只剩下大概七、八人还在负隅顽抗。 邵子昂数过,大多数楼剩下的人数都在50人以上,如他们这般只剩47的人都算少的了,多的甚至有一百人以上,他都无法想像那个楼的答题小队得有多痛苦又或者那幢楼有多少学霸。 灰色楼以一个灵巧的飘移让过了粉楼,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邵子昂看见一个操纵方向的人从断掉的走廊处飘了下去,临走前还把一叠纸扔了回去,有一些顺风飘了过来,他捞住看了看,发现全是数学算式。 邵子昂正猜测着对方算的什么题,灰楼的走廊后面冒出来三个人,麻利地把一叠纸塞进怀里,操纵着楼往粉楼靠近,还不等粉楼上的参加者们反应过来,三人已经奋力一跃,正正好跳进了走廊里! 原本追着灰楼的“线条人”毫不犹豫地转换目标,死死盯上了粉楼。 “卧槽,你们干吗?”最先叫起来的是啤酒肚,“害我们吗?” “我们找到可以解的题目了!”跳过来的一人扬着一叠纸,“先跑!” 这片“躲迷藏”的场地非常大,几乎没有边际,只要离“线条人”一定距离就可以摆脱追击,如果碰上浓厚的云雾浓厚还可以躲进去,只要不发出声音“线条人”路过都未必会发现,拖时间的利器。 谢雪落麻利地操控粉楼溜之大吉,等听不到“线条人”的动静后,粉楼的参加者们才有空打量逃过来的三个陌生人。 “我的楼是紫色的。”一个长相颇阳光的少年首先开口道,指着另一个染了黄毛、做了莫西干头的青年道,“他是从桔黄色楼来的,剩下一个是从白楼来的。” 谢雪落很乐于与别人交流,闻言首先接话道:“你们的楼都毁了啊?” “对,都毁了,但是我们的资料保留下来了。”阳光少年不以为意地道,“我们找过了,在这么多题目中,只有一题是有可能解出来的,我是说有可能,但是并不一定。” 邵子昂抑制住激动,假装平静地道:“什么题?” “知道中国第一颗核弹是用算盘设计出来的吗?”阳光少年从怀里掏出一叠写满了数字的纸,“那个题目就是模拟先辈们设计一颗核弹。” “卧槽!”有人叫了起来,“设计个屁啊,我们有谁懂这个?” “不是不是,并没有叫我们从头设计,只是列出了许多需要计算的地方,我们把这些算出来就行了。”阳光少年微笑着道,“问题在于人不够,你们也看到了,手机不能用,没有计算机,靠人的话算到猴年马月,所以,如果想通过唯一的办法就是尽量找更多的人。” 邵子昂不解地道:“三个楼的人都不够?你不是说这个不是所有的计算?” “就算不是全部的计算,人数也差远了。”阳光少年道,“那个‘题目人’有些不同,不管我们跑多远它总会找来把楼拆了,我们损失了好多人呢,你看我们跳楼多熟练,我们还不能离它太久,手上的计算题算完了就又要去找它看新题目,人多倒是可以一次性抄多点,但是一次性抄完真的做不到……你们看,这个‘题目人’是不是有点特殊,其他的题目不这样的。” “对哦,好像都是离哪幢楼近就拆哪幢楼。”谢雪落嘀咕道。 “所以我们都觉得那才是唯一通关的方法。”阳光少年沉默了下,苦笑道,“其他的题我们也没有任何解出来的可能性啊!” 这是大实话。 所有人都心有戚戚焉地笑了起来,同时也泛起一阵喜悦:终于找到通过的方法了! “题目拿来!”邵子昂大声道,“我们加入了!” 「其实我真的想让他们试着去解那些世界难题的,说不定出个天才呢。」林秋叹息道。 「你闭嘴。」系统道。 第一百七十章 程平平走了,虽然不知是不是真的成功了,但是到底有了新的发现,阶梯教室里剩下的汉子们振奋无比,拼命学习。 认真学起来才发现开卷的话其实也没有多难,就是数量太多了而已,得花时间。况且,不知道是不是有特殊情况,试卷上做完的题在记忆中印得特别深刻,学习效率可谓是事半功倍,这种情况可是很难得的,几个成年人居然越学越带劲,甚至有些沉迷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田山、莫文轩陆续交卷,只有“三十一”哀声叹气的,他的专业涉猎范围实在太广,一时半会儿根本学不完,再加上太累了,没吃没喝的根本撑不下去。 收卷的“线条人”已经走了,有人交卷时才出现。 空荡荡的教室里“三十一”用右手撑着脸颊歇息,对面教室也陆续走了不少,只剩下觉醒办的那位参加者,俩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发呆中。 “如果你出去了,不管世界是不是和‘真实之脑’说的一样,希望你帮我办件事。”一直神神叨叨的觉醒办参加者突然贴到透明墙上,大声说,“我不知道主试官是什么,也不懂觉醒技什么的,但是,这个世界出问题了。” “三十一”就是在休息,脑子放空中,对面说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不过听着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也许是对方眼中的疯狂,也许是对方用脑门顶着墙的姿势,他不由得放下了笔,坐直了身体倾听中。 “这个世界……坏掉了。”觉醒办的这位参加者原本油光滑亮的偏分发型已经乱了,额头的汗水搞得他整张脸亮晶晶的,眼镜不知何时断了一条腿,脸上还有斗殴的红印子,“早就坏掉了,我们的人生都是假的,不正常的,这一切都是假像而已,这个世界早就……坏……坏完……完了……” 偏分的语气越来越混乱,双眼中的清明逐渐消失,整个人像是坏掉的机器般不断复读着几个字,怎么看都不正常。 “兄弟,你没事吧?”“三十一”也察觉到不对了,离开座位走到透明墙前,仔细观察着偏分的表情,“你咋了?啥坏了?” “我、我、我看、看、看见、他、他是个……” 偏分突然仰起头,张开干涸的嘴唇,他的眼睛与嘴巴仿佛成了通电的灯泡,透出古怪的紫色光芒。他发出凄厉地怒吼,不停地打着摆子,额头不受控地往墙上砸去! “卧槽,触电吗?哪来电啊?兄弟,兄弟坚持啊!”“三十一”急得团团转,左看右看都没找出什么端倪,正不知所措,他猛然发现偏分的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浮现,“兄弟,你……卧槽!” 悬浮在空中的人有着完美的躯体与面容,他轻松地附下身,往空无一物的地方轻轻一拎,一个棕发蓝眼的白人显露了身形! “唉?”“三十一”一脸的目瞪口呆,“什么鬼?还有个人?” 严冬年把慌乱不已的白人拉到空中,看着对方迷惑不解的脸,面无表情地道:“你闯入我的觉醒仪式,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白人小伙张嘴说了一个中文,瞬间想起了什么,赶紧改成了英文,“我是持有外交护照的大使馆工作人员,请联系你方外交部并且保证我的安全。” “你是哪国的工作人员?”严冬年冷冰冰地道。 白人小伙死死闭着嘴。 严冬年把白人小伙扔往地上,轻轻挥手,一个小本子从小伙的口袋里飘了出来,他打开瞄了眼,说:“英国人?” 白人小伙一愣,似乎想要辩解些什么,突然又闭了嘴,恢复到一语不发的状态。 此时,观众们也发现不对了。 「这货怎么回事?有外国人报名觉醒仪式?」 「不能吧,这种好事凭什么让给外国人?是我们中国人提不动刀还是你外国人飘了?」 「能不能不要这么狭隘,这是全人类的大事!」 「大你M呢,远的对华禁令了解一下?近的某人的女儿还在牢里呆着呢……」 「咱们先不谈某人的女儿,就说今天这事。我就奇怪这个开口闭口外交特权的货色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个人又为什么突然发疯?这货被揪出来后为什么这人突然不发疯了?素质三问,@英国大使馆请开始你的表演」 「你在这里@有个毛用,又不是微博。」 「兄弟们微博走起啊」 实际上,这场报名还真有外国人。 关于报名范围觉醒办和林秋着实争论了一番,觉醒办认为最好不要放外国人参加,甚至有些“不可靠”的人也不能参加,林秋却不这么想,毕竟越宽广的筛选范围成功率就越高,而且这次觉醒仪式不就是想展示“觉醒仪式是和平安全”的么,限制报名不是适得其反? 双方一交流就僵住,互相妥协之后,林秋设计了“自由报名”和“团体推荐”两种模式,交付了“团体推荐”的过关方式后,觉醒办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的设计,毕竟,怎么看“团体推荐”也比“自由报名”这边更容易一些。 如今,亲身经历过的参加者们恐怕不这么想,不少失败退场的人在帐篷口反应过来后都大声控诉主试官不厚道,不仅啥也没捞着还被白白惊吓了一番,心理阴影是跑不了的了。 看着弹幕里的风浪,系统满意地道:「不用我去作托了。」 林秋不屑地道:「你也太看不起网民的联想力了,再说了,十来亿人挑一两个聪明的还不容易么?你自己去演都未必这么顺利。」 「那你去演啊,反正你特别会演!」系统没好气地道,「严冬年这货有表情吗?就是照剧本读!」 「我还不想这么早暴露……」林秋嘀咕道。 对于进入的人员,除了普通的筛选与检查外,林秋并没有特意去复查,只让系统检测了有没有觉醒者,得益于系统的视野辅助,这位英国觉醒者如同黑暗中的明灯般熠熠生辉,而混入媒体队伍的郜乐章则顺利进场。 这位外交使节觉醒者的身份来自于系统的肯定,国籍来自于觉醒办的确认。原本系统和觉醒办的计划是,如果这位进来只是刺探一下,那么什么事也不会发生,和谐为重,如果这位进来是要搞事,那么无异于自投罗网。 觉醒仪式的范围之中,主试官即为全知全能的神,一件事有没有发生只在于他想不想,而不是能不能。 此时,严冬年的现身不过是为了强化视觉效果,毕竟在公众面前直接出手,好过后台不明不白地隔离,舆论这一块林秋已经吃过一次亏,不想吃第二次。 觉醒办并不赞成这样的做法,不过,觉醒仪式之上他们没有干涉的能力,只能劝告林秋千万不要搞得血流成河。 “可以有限度地打打脸,鼻青脸肿就行,千万不要让对方脸上流血,照出来特别恐怖,内伤什么的随便打,总之保住脸我们就有办法圆过去!” ——来自某位觉醒办工作人员的殷殷嘱咐。 这个时代,信息传递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主试官和觉醒者之间更是如此,可以说思维速度是唯一限制他们交流的东西。盖伦虽然不是林秋的觉醒者,但是应桑卓亚的请求,林秋为他们建立一个仅限俩人的意识QQ,以备不时之需。 发现女儿被当作人质后,盖伦当下就联系了桑卓亚,只是一个念头的事,而桑卓亚把这件事报告给林秋,离事情发生仅仅过去了五分钟,并且悄无声息。 阶梯教室里,偏分已经清醒了过来,脸青唇白仿佛大病一场般,直愣愣地看着坐在一边地上的白人小伙,茫然地道:“怎么回事?” “我才想问怎么回事呢,大兄弟,你刚才都抽啦!”“三十一”大声道,“你出去后看录像,可吓人!” 严冬年并不耐烦这般装模作样的演戏,只不过先前拍纪念照的举动又被林秋狠狠批评了一顿,为了将功赎罪,他才来再度背起主试官的“大锅”。此时不怀好意思之人已经被揭露,他也懒得停留,直接消失在空气中,再度刷了把高大的形象,引得直播间弹幕滚滚。 「这人什么觉醒技?隐身吗?」林秋看着屏幕里的白人小伙问。 「你背上多了这么重一人你能没感觉?」系统鄙视地道,「应该是类似附身之类的,如果是隐身,直接进来不就得了,还跟别人背上干吗?可能还附加精神扰乱或者控制之类的。」 林秋一想也是,随即向觉醒办点点头,接下来就是普通人的战场了。 微博上已经掀起了对英国大使馆的诘问,而Y站、T站和F站也有无数人开始推波助澜,水军这种事谁不会啊,只不过国外的站点不好操作罢了。中国政府神速出手,立刻以最高规格照会英国大使,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甚至发出政府公告此人为非法闯入者,并没有报名。 有没有报名这种事倒可以作假,但是这种情况下,就算这小伙当场嚷嚷我是正常的参加者,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会把人逼疯,还保持隐身,况且,他本来就是觉醒者还来参加觉醒仪式,这其中的含义就算是普通人稍微一琢磨都能想出十个八个阴谋来。 阴谋论总是很有市场。 如果有了解内情的,可以质问主试官为什么把人放进去,毕竟主试官是可以检测出对方是不是觉醒者的,但是谁叫目前为止主试官这么稀有,全世界也只有两个。 「俄罗斯那个不会察觉吗?」 「就他那种水平察觉什么?他又没有我。」 「是是是,你最棒了。」 英国觉醒者被一股力量拉扯着,很快出现在了帐篷门口,等待他的是两位全副武装的军人,他没有反抗,或者说这不是发力的时候,他只能默默等待来自祖国的帮助。 疲惫不已的偏分请求退出,“三十一”再度埋首学习,一小时后,他放下试卷伸了个懒腰,信心满满地走上前敲了敲屯实的实木讲台,大声道:“交卷!” “线条人”慢吞吞地走进来,例行公事地批完后,以不愠不火地语气道:“恭喜,卓越同学此次考试91分,目前名次位列第三位,你可以离开了。” 有着好名字的卓越高兴地吹了声口哨,兴冲冲地走到离开的门前,握着把手时他忍不住回身环视风景漂亮的教室,轻轻吐了口气,不管如何,今天将是他人生最奇特的经历,可能也将是神奇未来的开始。 系统适时把直播间的标题改了:团体推荐参加者已全部结束,成功觉醒者十二名,随后把镜头切换到了自由报名那边。 计算是个苦活,尤其在没有任何辅助计算方式的情况下,即使把整个设计拆解成了一个个零碎的计算,人手不够的情况下进展也十分感人。 目前为止,粉楼已经聚集起了二十人的计算团队,都是从各个楼里遇到和招来的,也迎来了最大的危机——似乎感应到这幢楼里聚集起了越来越多的答题者,一直四处搜寻的正确题的“线条人”找了过来。 看着巨大的黑色头颅露出来,邵子昂立刻大声叫道:“跑!” 操作者早就换成了啤酒肚,他以临危不乱的性格、灵活机动的操作和超出常人的吨位获得了这个宝贵的位置。 “要你娃儿罗唆!”啤酒肚大喝一声,马步蹲得稳如泰山,一只手重重按在了↑键上。 瞬间,整幢楼如同装了火箭般往上硬生生拔高了数米,而往前伸手的“线条人”则脚下不稳,一个狗吃屎从粉楼下方跌倒在地! 啤酒肚瞬间扑到→键上,粉楼如同滑雪般顺着“线条人”的肩膀滑了下去,不少人在此时被重力甩到空中。幸好这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所有人都紧紧抱住教室开着的窗台,稳住身形。 “你能不能不要再往上跳了,我好怕呀!”路楼披头散发地叫道,即使妆容融化发型散乱,她依旧没有放弃卖萌装样,完全无视其他人的侧目,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蛮拼的了,“嘤嘤嘤,大哥哥救救我!” 谢雪落还趴在地上计算,胳膊肘和膝盖全是淤青,她却不管不顾地念念有词。无论用于计算还是记题的纸张都是有限的,都是教室里收集来的空白书页,尽管这样也不多,能不浪费就不浪费。倒是粉笔非常好用,前面跳楼过来的阳光少年一行收集了不少,如果不是这般颠来倒去的环境,黑板完全可以利用起来。 “又来了!”趴在走廊末端的观察员扯着沙哑的嗓子叫道,“往前!往前!” 控制符号只有←↑→三个,一开始为了怎么前进后退还争吵了一番,因为只要一按中间的↑楼就会跳,跳了好几次,甩了三、四个猝不及防的倒霉鬼下去之后,啤酒肚摸索出了使用方法。 一听观察员这么喊,啤酒肚把手由下往上顺着↑狠狠一抹,整幢楼立马往前疯狂滑行。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看见这一幕,系统吐槽道,「你就不能多设几个键?」 「那么多事,只有我一个人!」林秋不满地道,「遗漏也是没办法!」 「借口。」 “线条巨人”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追着粉楼不断挥舞着拳头,有人忙着看它身上的题,有人忙着看路,有人忙着操纵方向,还有人忙着答题。 正当邵子昂以为这道难关会就这么渡过时,剧烈的摇晃从粉楼的另一边传来,随即,巨大的拳头在他眼前划过,狠狠砸中了走廊末端! 护栏化作粉碎的砖块落入了深不见底的云雾之中,带走了好几个人,包括观察员在内,被砸出的漏风口子如同嘲笑的嘴般大张着。 “转移!”阳光少年当机立断,“有缺口不行!” 要看见“线条巨人”必须在走廊上,操纵方向也得在走廊上,对于无法预测撞击方向的楼来说,缺了口的护栏就是个时不时会吞噬参加者的深渊。 粉楼疯狂地逃亡中,很快,一片草绿色从灰色云雾中隐隐约约露了出来,那幢楼里的参加者们发现了粉楼,正露出惊奇的表情。 “收稿纸!收稿纸!”阳光少年催促道,动作十分熟练,毕竟不是第一回做了,“准备了!” 邵子昂坐在完好的廊拐角,依靠着教室的墙壁抓紧时间计算时。攻击粉楼的并非正确题的“线条人”,打了一巴掌后就慢吞吞地走开了,啤酒肚得以偷空把两幢楼慢慢相接。 答题小队是有优先生存权的,其他人也很理智,毕竟这种时刻争抢毫无意义,不会算就是不会算,活下来只能让所有人都失败而已。粉楼的参加者们默不作声地排队跳楼,有两个恐高的腿一抖,直接跳进云雾里,伴随着“啊啊啊啊”的惨叫消失不见。 谢雪落永远离众人有一段距离,已经做好准备最后一个走,毕竟她学的文,做起单纯的数学计算还是有点费力,吃高考的老本而已。 比起获得另一个觉醒技,谢雪落更开心看见好友的新生。邵子昂专注于计算的侧脸就近在眼前,她能够看出好友沉浸在愉快之中,这是已经很久没有过的事了。在“甜甜圈加工厂”的几个月她不是没有想过交流,但是无论怎么试探打听,邵子昂总是抱着冷漠疏离的态度,她就像面对刺猬的狐狸无从下手。 现在好了,哨子有了新的目标,我嘛…… 谢雪落的思绪被打断了,她扑到尚算完整的护栏边,发现正确题的“线条人”已经跨步而来。两幢楼接得极近,基本没有操作空间,“线条人”先是一拳往楼顶砸下,之后开始不断用脚趾踢着楼基,一时间黑色的碎线乱飞,整幢楼剧烈地颤抖起来,落下的灰尘几乎遮蔽了视线。 “快过!”啤酒肚吼了起来,“你们俩个崽子,快点!” 谢雪落吃力地爬起来,拖着沉重的躯体往两楼相接的边缘走去,到了楼边却怎么也抬不动腿。她太累了,饥渴与疲惫死不放手,直到一只温暖的手托住了她的胳膊。 她转过头,愕然发现是邵子昂,条件反射地想要甩脱对方的扶持。自从得到“主角光环”后,邵子昂是坚决不愿意靠近的,偶尔有一次她恶作剧从后面突袭了好友,被大骂了一句,要知道,俩人认识这么久她就没见邵子昂这么暴躁过。 邵子昂没有放手,眼神虽然有些茫然却还是用力把谢雪落托了起来,他笑嘻嘻地道:“你好轻啊,像仙女一样。” 谢雪落脸色一下子红得仿佛涂了胭脂,对面准备接应的参加者们也跟着哄笑起来,她手忙脚乱地跳过去,差点儿没掉下楼去。 邵子昂在谢雪落离开后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迟钝地爬上护栏,到了现在这个时间,所有参加者都是在凭着一口不服输的气撑着,他也是。跳过去后他就转过身准备接应啤酒肚,这货虽然和他有了一个极不愉快的开始,相处至今还是互相没好感,但是比起理智,他承认啤酒肚更胜一筹,当然,脸皮厚度也更胜十筹。 “你们走!”啤酒肚的吼叫在隆隆的撞击声中并不清晰,“赶紧把楼开走!” “你干什么?”邵子昂不明白地道。 “小崽子不明白,老子今天就要教训这个龟儿子!”啤酒肚缩在粉楼的控制键前,靠着一身脂肪保持稳定,“你们就没有想过阻止这货嘛?老子来试试!” 粉楼与草绿楼分别了,如同一只猛兽般直直地冲进了“线条人”的腿间,把巨大的“线条人”撞了个四脚朝天,之后它“跳”了起来,仿佛发泄愤怒般往“线条人”的裆部落了下来,砸起了一个“∑”! “龟儿子,和老子玩躲猫猫!给老子爬!”啤酒肚嚣张地骂声依稀传来,“东方不败!” 旁观的男性们感觉下体一凉,不自觉夹起了腿,倒是阳光少年理智一点,吼道:“乘这时候赶紧跑!” 邵子昂看着粉楼越来越远,最终在灰雾中消失不见,小声说了一句:“……就是个还不错的粗人。” 如此这般逃逃算算、算算逃逃,在换了四幢楼,“牺牲”了近二十位答题人后,终于,最后一题也算出来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邵子昂挺喜欢聚会的,严格来说,他喜欢那种许多人一起吹牛的场合,因为无论如何也绕不过他这个从小到大的尖子生,无论是出于吹捧还是交流,其他人多少都要夸上他两句,这是种不自觉的乐趣。 如今,邵子昂依旧喜欢面子,喜欢仪式感一样的东西,尤其在重要的日子。 所有的题目解完后都必须写在纸上,向着题目所在的“线条人”扔过去,“线条人”的体积非常巨大,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命中率,只要砸中,那题所在的线条就会变得松散,零零落落地还有她黑线碎段掉出来。 此时,“线条人”已经变得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散架般,邵子昂把最后一题写在纸上,抓成一个纸团向着“线条人”用力扔了过去! 仿佛烧热的炮弹切入了黄油,“线条人”发出震天动力的怒吼,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无数黑色碎片如雨般落下,同一时间,所有的“线条人”都停了下来,云雾迅速旋转消失,阳光遍洒大地,原本干涸的地面在黑色碎片的滋润下迅速变得湿润,鲜花与绿植像是有生命般钻了出来,盈造出欣欣向荣的春天气息。 不知谁带的头,参加者们都欢呼了起来,就连谢雪落的拥抱都没人拒绝,只有跳桃还矜持地维护着形象,用手捂着嘴笑得极为淑女。 邵子昂凑到谢雪落旁边,小声道:“谢谢。” 谢雪落眨了眨眼睛,道:“没事,你开心就好,我跟你说哦……” “停,离我远点。”邵子昂用食指推了推眼镜,道。 谢雪落:“……” 直播间的标题随之改变:此次觉醒仪式全部结束,恭喜三十四名新觉醒者,主试官追求和平发展,人类共存,追求死亡的觉醒仪式都是邪式! 「邪式是什么鬼啊你!」林秋没好气地道,「你不要乱造词!」 「我们又不是宗教,不能叫邪教!」系统怼了回来,「有本事你来改啊!」 「那你给我人脑网络的权限!」林秋不甘示弱地说。 系统立刻若无其事地道:「英国那边该准备一下了,人家天亮了。」 林秋:「……」 中国比英国时间快七小时,中国这边下午两点,正好英国开始了一个正常的白天,昨晚的那位英国觉醒者此时已经处于中国官方的监管之下,接下来就是要讨个说法了。 「计划着呢。」林秋强作镇定地道,「所有人都出来了吧?那准备开会了。」 林秋站起来时,严冬年正好回来,控制室里金部长、罗部长都在互相恭喜握手,全哥一行也不自觉跟着屏幕欢呼,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 “那个人。”严冬年突然开口道,指着屏幕上的邵子昂,“十二年后,他解开了觉醒技对于反重力的影响。” 「嗯?」林秋没明白,「什么意思?」 “他用科学的方法观察到了觉醒技对于现实世界的影响,对觉醒技的进一步科技化提供了可能性。” 金部长和罗部长也安静了下来,全哥脱口而出:“不可能,林哥不是说过觉醒技是无法被人类科学体系解释的吗?” “但是他做到了。”严冬年讲完了,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对罗部长道,“还有你们觉醒办的那个。” 罗部长警惕地道:“谁?” “你私下威胁要暴露林秋的主试官身份让他收的关门弟子,那个矮一点的。” 严冬年这话一出,金部长不停地咳嗽,全哥一行都对罗部长报以侧目。 要不怎么说当官的都不是一般人呢,罗部长面不改色地道:“好像有这么回事吧,小田怎么了?” “七年后太阳风暴损坏了能源站,他透过全哥的门上去修复了太阳能源站,一个人。” “那不错啊!”金部长正儿八经地拍了拍巴掌,“我就知道小田以后能干大事!” 林秋看向屏幕里拥抱欢呼的觉醒者们,无视身边窃窃私语的人,在意识中与严冬年道:「后来呢?」 严冬年已经坐回到椅子上,盯着手机头也不抬地道:「都死了。邵子昂被觉醒者杀死,田山无法返回太空站,冻死了。」 林秋没有问严冬年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只是掏出手机,把两人死亡的时间标记在那一年的日历中。 「你还打算到时候提醒他们?」系统惊讶地道,「够闲的啊你。」 「我高兴。」收起手机,林秋微笑着道。「你管得着吗?」 从手机屏幕上稍稍抬起头来,严冬年注视着林秋安宁的表情,微微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继续打游戏去了。 新生的觉醒者一旦产生,立刻就会意识到主试官的存在以及身份,这个相当于“意识刻钢”的东西非常顽固,只要觉醒者还在使用觉醒技就无法祛除,而且也无法透露主试官身份。 在去会议室的路上,林秋突发奇想道:「那能用觉醒技杀我吗?」 「能。」系统干脆地道。 「卧槽,不是说都不能透露我身份吗?凭什么觉醒技还能作用在我身上?我都能抽取觉醒者的寿命了,为什么他还能用觉醒技杀我?他的觉醒技还是我给的呢!」林秋忿忿不平地道。 「不开心的话你就提升主试官等级,加强控制啊,觉醒技给了你又不能收回!」系统的语气里充满了蔑视,「再说了,凭什么觉醒技不能作用在你身上?全哥的门你用过多少次了?你又不是老王!」 「就不能用好的反弹坏的吗?」 「你想太多了。」 抱着这种心情,走进会议室里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林秋不由得有些不快。 经历了一整场觉醒仪式,新生的觉醒者们又累又渴,但是这也无法抵挡对林秋的好奇。对外宣传的主试官一直是严冬年,谁也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哑巴才是真正的主试官,而他们还无法与别人分享这个“秘密”,疑问多得简直快要爆炸了。 主试官与觉醒者之间的交流是完全不用担心泄秘的。 「我的身份你们都知道了。」觉醒者的意识里响起了林秋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左右看了看,「没有什么疑问的话我们今天就结束吧?」 林秋不想开两次会交待同样的事情,把各行业大佬们叫上才是最方便的,不过,他的期盼百分百要落空了。 “主试官你是叫林秋吧?你听不见吗?” “主试官你也是从外星球来的吗?你是外星人吗?” “是平行宇宙,不是外星球,我说得对不对主试官?你这个主试官也是要通过考试吗?我能不能参加主试官考试?” “我的觉醒技是什么,试不出来呀,主试官!” “我们有没有等级?或者以后是不是可以升级?白银升黄金什么的。” “为什么我们不能和别人说你呢?连提名字都不行,也太奇怪了吧!” “主试官你是不是控制了我们?” “主试官你和严冬年进行到哪一步了?上床了吗?” 林秋的脑袋差点儿炸了,听觉里一片嗡嗡声。 那不勒斯时虽然有128人,但是那回直接散场了,主要觉醒者全是外国人,大家彼此都不熟,林秋对那些新觉醒者没什么控制力同样也不必负责,但是这回就不同了,通过的全是中国人,而且经过反复宣传,中国人大部分把主试官看成觉醒者的领导与老师,答疑解惑是跑不了的。 「都闭嘴!」林秋第一次在意识中吼了一嗓子,效果很满意,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他吐了口气,道,「任何有关我身份的信息都是无法传递的,包括语言、手势、暗示、书面以及任何你们可以想到的办法,所以不用去试了,你们做不到的。我没有控制你们,主试官做不到这一点……」 「未必呦,亲,提升一下等级就有新惊喜。」系统跳出来插了一句。 「……觉醒者是可以升级觉醒技的,但是这不会有明显的提示,像游戏一样闪光过后你的等级提升到四了这种事是没有的。」林秋看见好几个人露出了失望的神情,不由得感同身受,因为他也曾经有过同样的幻想,「我是本地人,严冬年是平行宇宙过来的,我们是正常的男男交往,请不要胡思乱想。」 一位姑娘红着脸弯下腰,把脸藏在手提包后面。 「最后关于你们的觉醒技,我给你们发个表格,自己看。」 下一秒,一张巨大的表格占据了觉醒者们的视野,从外表看去,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往后仰,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空中。 两个仪式场共产生了三十四名觉醒者,比林秋当初预想通过的要少得多。此次的觉醒技依旧采用了觉醒树的方式,觉醒技名称为“近地时代”,名下的科技树十分繁杂,甚至有些树点都没有被人获得,比如“反物质非科学性转换”,当初设计时就被系统吐槽“这种名字的觉醒技看了就不想用”。 反重力:指定一个物体不依靠任何动力停留在相对锚点的固定位置。 能源非空间传输材料转换:指定某种材料拥有非空间传输能源的性能,此功能不能与目前的任何无线能源传输相接。 全功率净水植物:指定某种植物能够完全净化液体至纯水。 仿大气层涂料:指定某种涂料拥有完全代替大气层的作用。 每一种觉醒技都有着厚厚的使用点,林秋当初设计时头都要秃了,所以不要指望觉醒者们能够立刻上手。不过,这四个觉醒技都被获得了,好歹他梦见的“太阳能源站”能够实现,可算是松了一大口气。 林秋极力期盼的“万能材料”没有人获得,可以说是相当遗憾,这个黑科技如果现世可以解决许多问题。比如,创造出够轻、够坚固、能防水、防辐射、防尘的材料,往大了说,即使以现有人类的动力也足以推动城市级战舰上宇宙,往小了说,汽车会变得更轻便、更安全同时所需动力又更小,进一步发展,与人类所需食用元素完全一样的材料,是不是可以代替食物呢? 觉醒者们看完了林秋发来的表格后都是一脸懵逼。 如程平平那般有所表现的,一看见“反重力”的说明就懂了,试验起来也很方便,但是,获得了“能源非空间传输材料转换”的卓越就呈现出放空的状态,一脸白痴样。 “啥、啥玩意儿?”卓越口中念念有词道,“什么非空间传输……啥?” 邵子昂斜了卓越一眼,正在琢磨“全功率热能转化涂料”是什么鬼玩意儿。 「觉醒办会给你们登记的,有什么除了觉醒技之外的疑问你们都可以问他们。」林秋直接堵住了接下来新一轮的提问潮,「有关觉醒技我们以后会再开一个正式会议,到时候会有详细的解释,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说完,不等觉醒者们回过神来,他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迅速逃出了会议室。 「废物主试官啊!」系统感叹道。 「我这是战略性转进。」林秋淡定地道。 觉醒办当然不可能再把这些觉醒者放走,就不提安全问题,万一要来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进行利诱呢?外国组织、私人企业,都是有可能的嘛,谁也不能保证这么多人都是富贵不能移,到时候觉醒办也不好做出什么强制手段,传出去落下个对觉醒者不友好的名声,对以后的发展很不利,所以,抢先一步利诱还是非常需要的。 这些人都会直接进入觉醒办,以后就是国宝级人物了,待遇不用愁但是自由方面恐怕要有点牺牲了,比如出国之类的百分百要打报告。 关于这些,觉醒者们在报名参加觉醒仪式时就就做好了准备。 林秋当然不能这么一走了之,在中国发起对欧洲觉醒者联盟的反击之前,他必须把盖伦的家人接过来,这件事倒也不难,有全哥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都如自家客厅般方便,距离的暴政是完全不存在的。 正好全哥在控制室无所事事了一整个觉醒仪式,早就闲得骨头疼,一听要去千里驰援顿时来了劲头,连带着万高都有些跃跃欲试,倒是这种场合一惯活跃的井博达道:“那我和小薇就先走了。” 林秋倒也没意外,虽然全哥一付豁达的态度,但是到底时间还近,双方都有些不自在。 严冬年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是个儿子。” 全哥那闲适的模样立刻没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徐薇的肚子。 徐薇似乎有些尴尬,倒是井博达很平和地对严冬年道:“谢谢。”随即转头看向林秋,“小薇怀孕两个月了,我们以后有段时间不能参加活动了,如果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万死……” “肯定帮忙!”徐薇打断了井博达的话,“只是我们的觉醒技比较低微,可能帮不上,但是能帮肯定要帮的!” 作为林秋的觉醒者以及“元老”,井博达、万高和徐薇都在觉醒办挂了号的,那一份最低工资并不重要,随之而来的人脉才是他们看重的东西,而这份人脉是哪来的他们还不至于看不明白,不过如果要用命去换那就肯定会放弃了,说到底他们还是普通人,现在又成了家,有了孩子自然要多考虑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万高没说什么,这种时刻如他这般的老油条是绝对不会找存在感的。 三人和金部长、罗部长客套了几句,离开了控制室。 门一关上,全哥一直以来的淡定态度不见了,整个人垂头丧气地,头顶乌云如果肉眼可见的话大概能占满整个天花板。 林秋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全哥的肩膀,道:「天涯何处无芳草……」 “不是,林哥。”全哥抱住林秋的胳膊,带着哭腔道,“我和万高打赌他俩是不是奉子成婚,赌了十万,输了。” 林秋:「……」 全哥碎碎念着去酝酿开门了,盖伦要求先接女儿,经桑卓亚中转发送了女儿的照片。 林秋找到严冬年,认真地道:「这次出行有没有问题?」 严冬年盯着手机屏幕道:“没有,你在担心什么?” 「这次我们要和卫炎有接触。」林秋皱起眉头,「那个英国觉醒者如果是按照以往的方法制造出来的,谁知道他们制造了多少觉醒者,而且,卫炎每次总是能出其不意……」 卫炎这种突发性的占卜正是严冬年的克星,除非他不停地“刷新预知”,不然很容易错过卫炎。 一听见卫炎的名字,严冬年顿时就拉下嘴角、皱起眉头,一脸的不开心,他关了打一半的手机游戏,沉默了片刻后,眉头居然越皱越紧。 林秋有些不好的预感:「看见了什么?」 严冬年没答话,干脆地坐正了姿势,漆黑的瞳孔折射出数个光面,如同两颗宝石般熠熠生辉—— 大预言术! 林秋有些吃惊,到底会发生多可怕的事才让严冬年动用大预言术强行修改现实? 严冬年这付模样没在外人面前显露过,不仅全哥,金部长和罗部长都凑了过来好奇地观望。 几分钟后,严冬年恢复了正常的模样,额头浮着一层冷汗,再看向林秋时他的表情突然垮了,弹起来就是一个熊抱。他的身高还是有点优势,林秋的脸被摁在他的胸膛里,动弹不得。 「我操,你干吗?」看着两位中年官员都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全哥干笑一声看向天花板,林秋颇有些恼羞成怒却没有强行推开严冬年,「看见了什么了?」 「你出事了。」严冬年改成了意识交流,语音里还有着微微的颤抖,「我们一过去你就死了,卫炎在我们过去前一瞬间占卜了,纯粹的运气好。」他的胳膊更加用力,「你就死在我眼前。」 林秋命令自己挤出一个笑容,反手抱住严冬年,道:「那我不是运气更好?正好叫你预知了下。」 事实上,英国觉醒者、卫炎在欧洲觉醒者联盟的出现都令他提高了警惕性,再加上先前与系统关于觉醒技对他有没有用的争论,会让严冬年提前预知下还是很顺理成章的,这并不是单纯的运气,只不过,这时候就不必和严冬年说了,在林秋人身安全方面严冬年从来不讲理。 严冬年稍稍放松了力气,近距离打量着林秋脸上压出来的拉链印子,撇了撇嘴:“你别去了,我去,再抽两个反重力的觉醒者跟我一起。” 林秋下意识想找理由拒绝,不过转念一想,突然发现他还真没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只不过以前可用的人少,什么事都要亲自过问,现在则不同了。 “别去别去别去嘛。”严冬年见林秋犹豫,立马把脑袋凑过去反复蹭着林秋的脸颊,“你别去!” 「我不去!」林秋没好气擂了下严冬年的后背,「放开!」 严冬年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偷亲机会,奈何林秋早有准备,一巴掌糊上严狗嘴,呲着牙看他露出可怜兮兮的眼神。 “呃,我们还走吗?”全哥小心翼翼地问道。 “走!”严冬年的表情一瞬间切换到生人勿近,似乎很有不甘地道,“我怎么就搞不死那货呢……” 「严冬年能用大预言术搞死人?」林秋问系统道。 「能。」系统简洁地道。 「那怎么搞不死卫炎?」 「人家好歹也有觉醒技的好不好?而且还是个挺高级的觉醒技,哪像你,这都啥呦……」 系统开启了吐槽,林秋的思绪转了方向,问严冬年道:「你这次把卫炎怎么了?」 “也没什么,一点小事。”严冬年眼神飘忽。 英国的“海燕”办公楼中,指挥女士很是愤怒地道:“那个挪威人去哪了?!为什么不接手机?盯紧那个小女孩!” “海燕”办公区域某处尚在建设中的大楼,一个还未启用的厕所里,卫炎光着屁股踹着厕所的门,扯开嗓子喊道:“有人吗?有没有人?” 装修走廊顶的工人因为突发电话走了,留下的梯子在卫炎第一次踢门时倒了下来,正好卡住了门把手,建设中的大楼空无一人,即没有厕纸也无法离开,原本是“怎样才能杀死林秋”的占卜改成了“怎样才能最快获得厕纸”…… 第一百七十二章 混入觉醒仪式的英国觉醒者并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或者警察,一被逮着就开始要求外交特权,还被公开上了全世界的大屏幕,当时的弹幕都在说“英国想要保住这货大概只有天顶星人突然入侵了”,根本不是沉得住气的角色。 果然,觉醒办只是稍微吓唬了一下,这位就把什么都交待了。 卢米安·槌特,一个中国人念起来特别拗口的名字,父母是土耳其人,在他两岁时移民英国,与许多移民一样身处低层。当他发现“超能力”时,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把自己高价“卖”给了英国政府,而他之所以没有被当作“肥料”杀死,也是因为觉醒技太过特殊,英国政府舍不得。 「看吧,觉醒技高级就能救命!」系统不失时机地批评道,「看看你。」 林秋懒得和系统斗嘴,专心聆听觉醒办的审讯。 如同鬼魂般附身于某个人,期间不需吃喝也不用排泄,甚至还可以影响被附身者的精神状态,最长时间能到达连续七十二小时。觉醒仪式中他所附身的那位觉醒办工作人员正是因为他的精神影响才察觉到“真实之脑”的,毕竟那位并没有脱下眼镜。 卢米安称他的觉醒技为“鬼魂附体”,与传说中鬼魂附体的状态确实非常相似,他表示,获得觉醒技那段时间一直思念逝去的母亲,想像着母亲以鬼魂状态回来,为此,父亲还以为他精神出了问题。 “我没有想到最终母亲是以这种方式回来。”卢米安神情有些波动,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每当我变成鬼魂时仿佛能听见母亲的声音,她一直陪伴着我,从来没有离开……” 负责询问的觉醒办工作人员面面相觑,眼里明明白白写着“这货疯了吧”。 「啧……」系统感叹了一声,「所以说还是觉醒仪式好啊,安全快速无副作用。你看看这些家伙,要么杀得血流成河才造出来那几个一模一样的残废,要么就是精神被侵蚀变得神经病,看我,给你指点了一条多么光明的康庄大道啊,还不赶紧感谢我!」 林秋每次总是能从系统的话里揪出重点来:「自行领悟的觉醒者会精神不正常?」 「觉醒仪式最重要的作用之一就是隔离觉醒者与现实世界,控制地球力量的安全性,觉醒的那一刻,人的精神和肉体都会受到很大压力,我们的主要作用就保证地球力量稳定地与人类融合。」系统得意洋洋地道,「而这些人呢,没有主试官的引导和觉醒仪式场地的保护,他们得长期沉浸在地球力量之中并且精神一直受到压力,这可不是好事哦,所以时间一长多多少少精神不会正常,你看以前那些个冒出来的觉醒者,个个都在拼命装上帝,有毛病啊!还有,这些自行觉醒的家伙还不知道有多少死了呢,万一碰上地球力量容纳不下的可能爆得连尸体都没了,根本没办法确认!」 这么一想,确实如此。 为了觉醒仪式更加符合世人眼中的安全和谐定义,连每次地球力量上涌的动静林秋都屏蔽了,想尽办法让觉醒仪式显得和平友好,恨不得用“我是好人”来作每次直播的背景,拼命让觉醒者成为“英雄”而不是“破坏者”,现在,这种做法似乎到了发挥正面作用的时候了。 当北京的夜幕逐渐降临,大部分中国人在饭桌上热烈讨论着有关觉醒仪式和觉醒者的一切时,纽约联合国总部大楼刚进入活跃的上班时刻,经由中国代表提议,联合国特别紧急会议将在上午十点召开,对此,大部分工作人员和代表的心声都是:哦,不,我的周末,希望这些人中国人长话短说! 今天正好是个周末,觉醒仪式特意挑选这个宽松的日子以期更多的参加者。 中国人一般来说不怎么会讲废话,毕竟拍桌子摔杯子之类破坏形象的事五常可以关起门来悄悄讨论,表面上还是要维持形象的。不过这一次,许多代表发现五常之间似乎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至少美国代表和中国代表连个眼神交流都欠奉,这就不太正常了。 这帮货肯定谈崩了,不少代表都这么想。 中国在觉醒者这个新生领域中已经占了先机,悄无声息的俄罗斯后来居上,拥有了另一位主试官,至于剩下的,欧洲觉醒者联盟这种东西,嗅觉灵敏的国家都觉得不太对劲,而美国,至今连一个官方觉醒者都没有,令人有种在憋大招的错觉。 这是一个新的时代吗?还是昙花一现?我是要现在抱紧大腿?还是明哲保身? 所有人都在琢磨着,他们的念头或者某个错误的判断将会把祖国带往完全不同的道路,深渊还是天堂只在一念之间,甚至他们自身也将因此走上不一样的未来。 这次特别紧急会议的议题只有一个:觉醒者。 全哥接人已经很熟练了,尤其是在有对方照片的情况下,去英国的人有严冬年、程平平以及桑卓亚,林秋反对把小叶子一行拖入敌后,同时也意识到,如果还想和小叶子、卢婆婆、巴利克共同相处下去的话,还是得坦诚身份才行,这三人的觉醒技都非常实用,在赢得信任之前他要保持克制。 这是某个英国城市的郊区,金发碧眼的小女孩如同洋娃娃般,见到眼前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带着警惕的神色道:“你们是谁?” “嗨,我是你父亲的朋友……”桑卓亚和蔼地道,她是个警察,很擅长与人打交道。 话音未落,小女孩的身边突然窜出来一群持枪便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严冬年一行,便衣们大吼道:“警察,举起手来!” 小女孩愣在原地,惊恐与怀疑在脸上交错出现,她的生活出现了点变化,虽然母亲没有说但是她能感觉出不对,孩子们可能不知道具体原因,第六感还是很敏锐的。 “放松。”严冬年的声音冷淡而稳定,就像冰铸成的线,“地球力量可以自然而然地引导,像呼吸。你可以发挥任何一种想像,武侠的内力也好、超能力的爆发也好,甚至想像某种东西从你的大脑或者心脏血管里生成,然后慢慢发泄出去……” 严冬年很少这么长篇大论,全哥一时间很是震惊,桑卓亚和程平平倒是没有任何感觉,听得非常认真。 程平平下午小憩了一会儿,吃饱喝完还洗了澡,精神饱满,虽然到了英国这边天突然亮了,生物钟有点混乱,但是第一次正式使用觉醒技和执行任务还是令她兴奋不已。 呼吸……呼吸……吸口气,然后吐出去…… 程平平不自觉地展开手臂,手掌对准了那些持枪便衣,之后,一声声惊呼响起,那些原本被握在手中的枪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提起来般,纷纷飞往空中,停在同一高度就不动了。有些人试图把枪攥回手里却被拉痛了手指,甚至有一个不幸的家伙,受影响的范围扩展到手腕,两只手腕虽然被向上提起,但是皮肉到底不像枪,打断骨头连着筋,他的手呈现出一个九十度的角度骨折了! 程平平被嚎叫吓了一跳,那些枪随之落回地上,发出一阵哗啦声响。 “范围掌握太差了。”严冬年评价道,“另外,你这个姿势……” 程平平紧张地道:“姿势不对吗?” “会很累,老是要举手。”严冬年面无表情地道,“让一万个东西反重力的话,你就要举一万次。” 程平平想像了下,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有办法解决吗?”程平平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这个属于主试官的编写问题。”严冬年甩了一个小锅,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可以和林秋去谈。” 远在北京的林秋打了个喷嚏,不解地吸了吸鼻子。 盖伦早就打电话与妻子交待过了,俩人当时发生了争吵,不过,他最终还是说服了妻子。此时,他的妻子——小女孩的母亲正快步越过便衣的警戒线,大声喊着女儿的名字奔了过去。 母亲把女儿抱在怀里时,似乎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桑卓亚?” 桑卓亚心领神会地眨了眨眼睛,突然高举双手,大声道:“我投降!我没有武器,不要开枪!”她慢慢走向母女俩的位置,以一种不引起便衣注意的方式。 没有任何一家媒体到来,也没有警察,甚至连围观者都没有,这条普通居民区的支路静悄悄得仿佛空无一人,显然,“海燕”的封锁早有预谋。 全哥开门的速度经过不断锻炼已经十分迅速,只要不大声喊“芝麻开门”,他就可以在无人注意时达成迅速转移。 就在便衣们缓缓包围过来时,一扇门在盖伦妻子女儿的身前出现,这是童话里才会有的圆木门,漂亮的木色纹理与自然的焦糖色,两个门环是精致的藤蔓花环,高度和盖伦女儿的身高差不多。 “兔子洞!”小女孩惊喜地叫了起来,一时间忘了身处何地,伸手去推。 这个门自然是盖伦特意交待给全哥的,是他为女儿盖的树屋大门。早就与盖伦商量好流程的母亲一把抱起女儿,矮下身推开门冲了进去,桑卓亚、程平平与全哥紧随其后,所有人半蹲不要超过一米五的高度,顶着枪林弹雨猛冲! 全员安全到达,正如严冬年所预测! 如果没有严冬年的预测,就连林秋也不会同意制订这么冒险简陋的方案。 在小杨这类军队出身的人看来,这个营救方案简直和屎一样,要是他底下的兵交出这么个计划来,他非得大巴掌糊对方脸不可! 不过,有林秋保证,严冬年带队,小杨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毕竟林秋不去什么都好说,而严冬年这货是从来不吃亏的…… 人回来了,林秋也松了口气,桑卓亚对盖伦的前妻女儿作着解释,全哥则还有另一个任务。 盖伦得知前妻与女儿已经安全到达中国后不由得长长地舒了口气,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信赖中国人,他是军人,出生在英国,灵魂是英国人,胃是英国人,曾经也是立志为英国奉献终身的,如今,他不再信任这个骄傲的国度,不得不说这是件非常悲哀的事。 回到英国后,盖伦确实追查过,他期盼邪恶的“海燕”只是某个人或者某位官员的做法,这位官员欺上瞒下建立了这个可怕的组织,牺牲这么多人命只是为了一己之私,只要政府高层发现就会拨乱反正,凶手得到惩罚,无辜者得以安息,遗憾的是,他太过天真了。 英国政府中并非仅仅只有一个两个人知道“海燕”计划,他试过向上告状、试过寻找媒体、甚至与前任“海燕”领导谈过这个问题,然而,他等来的是女同事的提拔以及新一轮“海燕”的宣传甄选。 “中国人也是这么做的,这是必要的牺牲。”曾经的同僚、新任女上司以怀疑的目光打量着盖伦,“为什么你要这么激动,你也是受益者。” 受益者?! 盖伦几乎不敢相信自个儿的耳朵。 “中国人没有这么做,觉醒仪式并不需要牺牲无辜的人!” “你怎么知道的?” “我……那不勒斯时主试官并没有杀人不是吗?” “因为那不勒斯已经死了几十万人。” “你怎么知道那不勒斯死掉的那几十万人里有觉醒者?” “因为那里诞生了一百多名觉醒者啊!” 盖伦凝视着女上司精致的妆容,只感觉到了窒息。 疯了,这些人都疯了! “你不相信我们的政府吗?”女上司的表情渐渐变得严厉了起来,“我不知道你听到了什么风声,那些都是谎言,中国人是我们的敌人,以前是以后也是,他们所说的话不过是用来迷惑人心的,你怎么能相信我们的敌人?” 盖伦没再说话,所有的抗争都石沉大海,他眼睁睁看着陌生的面孔来到了“海燕”基地,那些人高高兴兴地被带进来,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他再度开始整夜整夜地做噩梦,直到女儿的事情发生。 我必须离开这儿! 盖伦这么想后,桑卓亚和主试官的名字第一时间跳入了他的脑海,他犹豫过,仔细考虑过,最终,他发现只有“敌人”才是理论上最有可能庇护他们的人,因为“敌人”的能力强过他,不需要利用他。 这真是讽刺之极。 看着全哥的门出现在眼前,盖伦还是觉得很新奇,那是扇潜艇上的铁门,不够宽敞,很敦实沉重,当全哥轻而易举地推开门时,他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他曾经服役过的潜艇上面的门,这只是一个虚幻的空间穿越门而已。 世界变化得真快啊…… “盖伦。”桑卓亚紧随着严冬年走了进来,她的神情中带着激动与担忧,“你看起来糟透了。” “是的。”盖伦苦笑了下,“孤枕总是难眠。” 桑卓亚挤出个无奈的微笑:“那么,我们可以开始了?” 有了盖伦引路和严冬年的预知,几人在“海燕”穿梭得十分轻松,很快到达了一处类似体育馆的地方。 盖伦扭头看了眼,道:“准备好了?” 严冬年淡定地道:“进吧。” 同一时刻,纽约联合国大楼的会议室里,各国代表都已入座,当中国代表匆匆赶来时,这些老奸巨滑的政客们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果然,五常们纷纷离开了会议室,翻译和记录也跟着离开,其他国家的代表互相瞄了眼,心照不宣地开始玩手机。 小会议室,这里产生了许多历史,这一刻,也许会有新的历史产生。 中国代表的表情很严肃,甚至带着一丝老师的气息,他坐下后打开了电脑,点出一个视频,推到另外四国代表的面前。 屏幕上,盖伦正在镇定地讲述:“这就是‘海燕’生产觉醒者的基地,我不知道其他觉醒者是如何产生的,但是在中国,我们杀死无数无辜的觉醒者,之后再用这些尸体培育出我们所需要的觉醒者。” 巨大的体育馆里,层层叠叠的尸体堆积如山,昏暗的光线与可怕的恶臭令到访者不由自主地倒退几步,只有严冬年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仿佛对这异常的环境视而不见。 盖伦面色苍白,但是说起话来依旧一丝不苟:“我是英国‘海燕’的盖伦下士,以下所有画面以及自白都是在自愿情况下拍摄的。这不是谎言或者什么政治秀,这是赤裸裸的屠杀,不管观看的人是谁,所有人都应该问问良知,这些人——这些死掉的人,真的能达成你们的目的吗?这些能让你们满足吗?或者让英国恢复日不落的荣光?我无法忘记那些死去的无辜者,他们并没有犯罪,他们甚至也是觉醒者,仅仅因为他们的能力不符合政府的需要,就会被杀,变成肥料,养育出我们这种怪胎!我是个刽子手,但我不会再沉默!” 随着讲述,盖伦的神情渐渐激动,他飘在空中,悲伤地凝视着镜头,在他身后是尸山血海,这一切都被镜头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这又是什么觉醒技做出来的幻觉吧!”英国代表立刻道,一派轻松的神色,“中国人的把戏玩得还不够吗?” 中国代表慢条斯理地把电脑屏幕关起来:“那么,就让这个把戏变成全球直播好了……” 英国代表一巴掌拍到电脑盖上,恨恨地瞪着中国代表,嘶哑地憋出来一句:“英国政府不会承认任何事,大部分网民的大脑和核桃仁差不多,没人会信你这个东西。你是第一天上班吗?这种东西对国家是没有用的?况且,不要告诉我你准备和美国佬一样做世界警察,公布了这个所谓的‘罪证’后你准备怎么办?入侵英国?你甚至负担不起中国军人到伦敦的路费!” 中国代表观察了这位英国佬片刻,微笑着看向俄罗斯人:“也许你们的主试官愿意来中国学习一下?”他又看向美国,“或者在某个第三方国家进行一下深入交流?要知道,觉醒者可以成批的制造,随便你们用什么方法,但是主试官不行,我们甚至无法摸清楚主试官诞生的规律。” 俄国人和美国人互相瞄了一眼,什么也没说,通常情况下中国人并不会咄咄逼人或者一上来就装模作样,“总是很阴险”,这是他们的评价,当然,玩政治的心都脏,不过谁不想把自己洗白成可爱的小天使呢? “你们想要什么?”英国人最终还是松口了。 “停止这种愚蠢的做法。”中国代表立刻道,“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所以你们是想垄断吗?”英国人试图以另外的角度寻找机会,“只有你们的发展……” “近地太阳能源站。”中国代表打断了英国人的试探,“只要建成了不需要维护不需要人员,这个东西可以自行运转一百年以上,基础太阳能转化面积能够永久提供一千万人口城市的电力消耗,代价只是在地上建立一个非什么什么空间接收塔,我们的人算过了,面积不会超过一平方公里,费用不超过一亿。太空的太阳能转化面积还是可以增加的,太空那么大,塞一个地球都可以,哦,忘了说,所有费用的单位是人民币。” 小会议室里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了起来,有人拉扯着领带,有人变换着姿势,有人反而如同雕像般一动不动,还有人低头玩着手指。 几乎相当于永恒的、几乎相当于免费的,能源。 “觉醒者也好,主试官也好,他们只是人。”中国代表换了个轻松的坐姿,“人类会死,会生病,会糊涂,但是科技不会,科技会创造新的时代,科技才是永恒的。” 近乎凝固的沉默之后。 “祝贺。”法国人认真地鼓起了掌,“中国人创造了奇迹。” “我们永远致力于维护世界和平。”美国人彬彬有礼地道,“中国当然也应该为此尽一份力。” “但是……”英国人颇有几分不甘地道,“这只是一个设想。” “很快就会实现的。”俄罗斯人清了清嗓子,“我们比在座的各位都更了解主试官,我们。” 小会议室的门打开了,五位常驻理事国的代表现身于公众视线中。 片刻后,英国代表带着沉痛的表情走到麦克风前:“今天,我必须在这里揭发一个悲剧,这一切都起源于误解与疯狂,恐怖份子的行为不能改变未来,但是必将伤害历史,不幸的是,英国日前遭受了新的一年中最可怕的恐怖袭击……” 「英国遭遇历史上首次觉醒者仇恨恐怖袭击」 看到这条实时新闻的林秋很想砸点什么东西以泄不忿。 第一百七十三章 看到这条实时新闻的林秋很想砸点什么东西以泄不忿。 按林秋的想法,我给你们整了“炮”、整了“枪”、整了浑身上下的武装,你们只需要把枪炮架别人脑门上,万事大吉! 为什么最后英国把事情推到恐怖份子头上? 为什么还把我们的太空能源站抛出去当利好? 我们又不怕别人,为什么要把好处和别人分享?! 林秋不明白,怎么也想不通,接连好几天不理会小杨的联系,包括“甜甜圈加工厂”那边都一个电话也不接,叫上全哥散心去了。他不吵不闹就是冷静一下,从以前就是如此,这有什么不对? “这岛真是绝了!”全哥站在敞篷吉普车的副驾驶座上,扒着挡风玻璃的上沿大叫,深冬的海风吹得他发型变成一个干草团,“真是你的了?” 「嗯,我的。」林秋小心翼翼地踩着刹车,开车这种活是熟练工,不开就不熟,他就这么练着车,「只不过没办手续,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大概摩根代办好了吧。」 “那你现在都来了,不办下?”全哥不自觉加大了扶车的力气,林秋把车开着一冲一冲的,实在让人害怕,“你为啥突然跑这儿来了?” 「我是觉得办不办也无所谓了……」林秋在这方面有了新的想法,如果没有实力,所谓的规则不过是别人说了算的东西,所以办不办手续也无所谓了,就算不办摩根也不会把岛收回去,反过来说,他要是没能耐了,办了这岛也保不住,「反正就算我不办,摩根想给我还是能给。」 全哥一琢磨:“嗯,还是林哥你想得通透!” 林秋没吱声,心里冷笑一声,他是这两天憋气憋的,只不过这种私人的小心思就不必对全哥说了,有时候知道得越多并不代表越好。就像现在,小杨反复对他解释了好几遍,还讲了整个过程,但是他根本没办法接受。 电话又响了起来,不过这次是全哥的,他疑惑地接起来看了看,咕哝道:“我没开全球通啊,国内的怎么打过来的……” 话音未落,林秋一把夺过全哥的电话给扔出车了。 全哥:“……” 岛上的风景真不错,原始风貌保持得很棒,岛南边一小片地方开发了几幢花园洋房——准确来说和城堡差不多了,只不过材料不是石头。这座岛有山泉,淡水不成问题,海边建了码头,腹地有小型机场,所有的电力由大型发电机提供,原本担心石油的林秋在看见那座加油站后不吱声了。 “非常危险。”带着林秋游览的工作人员操着不熟练的中文反复强调,“火,不行,不行。发电机,加油,这里。” 林秋面无表情地点头。 摩根没来,在意识QQ里他强调一段时间内最好不要见面,并且表示那个小岛他不管,看不到也不知道并且发了一张飞机场的照片。 心领神会的林秋第二天就揪着全哥开门过去了,当然还有严冬年。这座岛的采购补给一般去附近的夏威夷或者依赖空运,不过这次不需要了,他自己带了一整卡车的东西。岛上的工作人员在介绍一番后就登上小飞机麻溜地跑了,显然早有嘱咐。 之后,这个岛的住客就只剩下三个人了——原本不该如此的,因为维持舒适与住宿肯定不是三个人能做到的——但是这样也有好处,比如全哥被扔出去的手机掉哪儿,半小时后去看还在哪儿。 三天后,全哥接了一位“贵客”来小岛。 罗部长笑呵呵地在临海别墅的阳台上坐下,道:“你这可是大资产阶级的享受,人生圆满了啊,小林。” 林秋看着海装深沉。 “老金不愿意来,他说你这小年轻思想作风不正,希望组织上多考验考验。”给同行上过眼药后,罗部长双手往腹部一拢,在沙发上摆了个舒服的姿势,长叹一声,“我老了要是有这么个地方这辈子就值喽,什么光荣什么世界都比不上老婆孩子热炕头啊。” 林秋知道罗部长很看重老伴,那位从阿兹海默尔综合症中挣脱出来的老伴暂时回娘家去了,不过经常和罗部长走动,孩子也还记得,据说,罗部长声称“感觉像当年追求老婆的青春时代”,某方面来说他倒是挺佩服这位当官的。 林秋侧过身,瞄了眼罗部长,正好撞上一对戏谑的眼神。 罗部长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怎么着?不满啊?按你的剧本,咱们此刻是不是就该灭英屠美,走向社会主义新阶段哪?” 林秋抽了抽嘴角,开腔了:「第一,关于‘太阳能源站’这件事根本不应该说出去,哪有东西没搞呢先昭告全世界的?第二……」 罗部长伸出一只手:“咱们一条一条来说。” 「为什么要把太阳能源站这事抛出去?」 “因为上面不相信这东西能建起来。”见林秋表情变了,罗部长抢白道,“这不是哪个领导一拍脑袋定下来的事,你以为你们上次召点儿专家讨论几个小时这事就定了?你知道这要花多少钱牵涉到多少企业和国家计划吗?中央当然是各方面考虑过才有结论的。噢,你整个觉醒仪式,弥补了现行科技达不成的东西,这玩意儿马上就能上天了?” 「我没这么天真!」林秋没好气地道,「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个东西也不是完全幻想了,只要我们进一步研究……」 “问题就在这儿。”罗部长不疾不徐地道,“有一种金属,能耐低温高温转换,我也不知道多少度,反正就是太空和电升温啥啥的,据说很厉害很牛,如果要建一个太空太阳能转化站的话,这玩意儿必不可少,但是,这个东西咱中国人做不出来,专利在美国人手里,人还不卖,连给咱们看一眼都不行,搞这玩意儿的公司都没一个中国人,ABC都不收。” 林秋怒道:「这次的觉醒仪式中就有关于材料转化的觉醒技!」 罗部长下一句话直击中心:“有人学会了?” 林秋沉默了,没人。 “你也是请教过专家的,咱们都不是干那行的,你考虑到的专家考虑不到?”罗部长坐了起来,直面林秋道,“专家的意思是,就算觉醒技弥补了关键科技,这玩意儿,咱中国人单独建不起来。” 林秋冷静了下来,盯着罗部长道:「你刚才可是说建不起来的,不是中国人单独建不起来。」 罗部长恬不知耻地道:“我那不是激你一下嘛,让你不要太冲动。” 林秋重新躺回沙发,道:「我还是不赞同这种抛利行为,现行技术我们可以学,可以买,可以偷,但是觉醒技别人偷不了也学不了,这是我们独家的,如果垄断的时候我们都硬气不起来,那什么时候能硬气?」 “你就这么肯定?”罗部长瞥了林秋一眼,也坐了回去,“这人哪,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天底下什么事都说得准,只有人是说不准的,就像我,谁知道现在要重新追老婆呢?你的觉醒技不在科技,在人。”他停顿了下,“有人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恩怨,哪个地方都不是铁板一块啊……” 罗部长没说完,但是林秋理解他的意思,目前来说中国政府肯定是支持觉醒者的人占大多数,这不代表没人反对,也许大方向上作不了主,私下里做点小动作还是可以的。 正因此林秋才特别愤怒,搞英国“海燕”这事安排了这么久花了这么多心思冒了这么大风险,最终就让那么几个人搞黄了,还是为了些莫名其妙的敌视,这种事就让人很心灰意冷了。 “这做人呢,还是不能太过出风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罗部长开始拖着长长的官腔拽文,“你刚才说了第一点,现在来说说第二点,你的想法很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技术一旦成型,咱们就是站在全世界的最高峰了啊,这个地方可是冷得很哪!我听说那些搞科研的很高兴,一直在说很多设计,说是以后再开发什么什么觉醒技,咱就无敌了,不止地球,整个太阳系都无敌了。小林你想想,如果有个一直和你不对付的人,互相都给对方挂过不少彩,喊着‘等老子发达了肯定搞死你’的,突然有天对方要平地飞仙了,你怎么办?” 林秋彻底冷静下来了,绷着脸道:「我觉得咱中国靠现在的觉醒技还到不了平地飞仙的地步。」 “那多几个觉醒技呢?” 林秋不吱声了,不要说以后,就算这次觉醒技下的觉醒树能够全部领悟,中国人确实可以往天顶星舰队进化了。 “你们可能不知道,这次,不少国家突然都开始收紧对华政策了,不是简单的说,噢,我要提你的税,或者,你今年不来多少多少游客我就要和台湾聊聊,不是这样的。”罗部长压低了声音,“很严重,非常严重,差不多马上要找咱们开片那种。外交部和情……咳,那什么,搞外交的那些人这段时间都疯了,传回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惊悚,跟编故事一样。咱们这次是被全世界盯上了,你不带着全世界一起冲出地球,想一个人跑,没门!除非你能明天就造出来一艘星球大战的战舰,后天就上船跑路,不然的话人家等着你慢慢发展?那我就要问问你了,你能明天就跑吗?” 当初开会时,大佬们预计过,就算所有关键技术都以觉醒技代替,“太阳能源站”从造出来到上天恐怕至少也要三年以上,这还是乐观估计。 林秋知道这个答案必然是否定的,但他并不同意:「我不信他们真的敢开片,这种两败俱伤的事谁敢?疯了吧?想把地球打成焦土吗?」 “这次是真的敢。”罗部长坐直了,严肃地盯着林秋,“这么说吧,越是对觉醒者研究深入的国家,像美国和俄罗斯,越是态度坚决要围剿。上面特别支持你这次觉醒仪式的原因之一是,科技这玩意儿好分享,人不好分,你明白不?太阳光又用不完,不像石油,那咱们一起用,我们吃肉你也能吃肉,你好我好大家好。以前为什么打仗?地球资源是有限的,要抢,现在好了,用不完的便宜能源,新兴领域新岗位,你还想捂着吃独食?你捂得住吗?” 林秋深吸口气,把那股怨念压了回去,在这方面他承认考虑不周,不过,依旧有令他不爽的事情:「上面不信任我。」 “你现在回去,把你的觉醒者都带上,全都住北京去,成不?”罗部长一本正经地道,“条件你们开。” 「疯了吧,我……」林秋猛然住了嘴,他意识到罗部长为什么这么说了,「我没有不相信上面的意思,但是政府不是由单个的人组成的,很多人。」 “你也不是一个人啊。”罗部长立刻道,“你能保证你的人都听你的?” 林秋不说话了,躺回了沙发上了。深冬的海上气候并不好,黑沉沉的天色加上凄厉的海风,阳台上观海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活动。 “没话说了?”罗部长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林秋长叹一声,道:「盖伦我打算是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可以住小岛上来,我的觉醒者都可以这么办,我希望他们能得到中国的政治避难。」 “行,这个当然没问题,中国欢迎任何遵纪守法的觉醒者。”罗部长一付老怀大慰的态度,等了会儿,没有下文了,他好奇地道,“英国那事你不说点什么?” 「这不是我该管的事。」林秋端正了态度,「眼光太浅了,毕竟我只是个普通人。」 罗部长点了点头,片刻后,他问:“我……就个人问问吧,你想要个怎么样的结果呢?杀光英国当官的?” 「怎么可能。」林秋白了身边的官场老油条一眼,「知道或者促成这件事的官员必须入刑,公开谢罪,杀人者……」他犹豫了,严格说来盖伦也是杀人犯,但是,他当然不能把盖伦也算进去,如果由是否心怀愧疚来判刑这也太难以判断了,完全找不到一个适当的判刑点,讲狠点,还有过失杀人罪呢。 “那个英国男的,怎么也能算是污点证人吧,也是个有正义感的。”罗部长义正言辞地道,“至于剩下的,你也不用想太多了,这个世界上还是恶有恶报的。” 林秋以夸张地表情瞪着罗部长。 “干什么?” 「你和以前变化太多。」 “人如果无欲无求,气质自然不一样。”罗部长淡定地道,“时间不等人啊,疾病也不等人。” 林秋一想,也是,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一天天地忘记自己,忘记几十年的生活,这种绝望之中突然来了一点希望,换作是他,对于这点“希望”的“追求”也好不到哪里去。 “行了,话我带到了,该走了。”罗部长站起来看了看在后面探头探脑的全哥,“你这地方也太冷清了,对了,我告诉你,老金不肯来还是不想得罪你!” 林秋哭笑不得地应了声。 盖伦和妻子与女儿最终去了美国,中国并未阻拦,这令他很感激。 桑卓亚意外地没有跟去,她对林秋说,有不少那不勒斯的觉醒者想要个躲避的地方,这并不奇怪,随着英国公开了“对觉醒者的仇恨恐怖行动”,不少觉醒者都害怕成为新时代的“犹太人”,他们迫切渴望一个安全港。 小岛上的人多了起来,更多普通的房子也随之出现,这些拥有着治愈能力的觉醒者建设着新的家园,对于这个孤悬于世的地方很满意,不久之后,甚至有人把亲人也带来了。 林秋并未阻止,这个小岛属于一个小国,实际上多年来由摩根家族掌握,和土皇帝也没什么差别,现在,它属于林秋了,甚至连小叶子、卢婆婆和巴利克也去岛上花钱建了个房子,卢婆婆这个年纪的人对于在国外有个窝有着特别的执着…… 林秋和严冬年依旧住在那幢民国小别墅里,该是低调一段时间了,连续发生的事令他浮躁,这不是好事。英国那事的失败,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太“多事”了,那段时间他与觉醒办产生了不少矛盾,令人生“紧张”……这都是马后炮了。 这一低调,就低调到成了一条咸鱼,当林秋回过神来,一年光阴已经过去了。回想此年好像什么也没做,不,也是做了点的,比如和严冬年之间的关系,反正现在网上关于他俩的同人文已经开了一个站点了,还有扩大的迹像…… 中国当然是不能结婚的,林秋问严冬年要不要举行婚礼,这货的反应是:“有必要吗?我还要打游戏。” 林秋:「……」 “再说了,我们俩都是天煞孤星,万一举行了婚礼后克彼此怎么办?” 最终婚礼没有,俩人请了亲朋来小聚一顿完事。 院子里的池塘整修一新,和严冬年预知中的一模一样,林秋觉得没啥区别,倒是小黑喵并不这么想,整天绕在池塘边上盯着里面的鱼看,池塘中只幸存了一条鱼,顽强地长成了肥鱼。 林秋现在不愁收入,小岛上的觉醒者会给他房租,因为小岛理论上是他的私人土地——合法手续由美国政府代办并且拥有小岛所属国家的全套证明,鬼知道是美国政府怎么做到的,觉醒办表示随便你在小岛上怎么折腾,中国不抽税也不管。 「那我要是在岛上开觉醒仪式呢?」林秋问。 「随便。」小杨回复道,「你把小岛炸了咱也不管。」 林秋想了想,还是没这么干。 严冬年到来后的第二年新春临近时,咸鱼了一整年的林秋去北京叙职,在街上发现了新玩意儿:一辆在王府井大街上空五米处行驶的公交车。 小杨注意到林秋的视线,贴心地解释道:“新开发的悬浮公交。” 「觉醒办搞的?」林秋问。 “哪能啊,觉醒办不准搞这种营利性质的东西。”小杨道,“程平平和上次获得反重力的觉醒者一起搞的。” 上一次觉醒仪式还是鸟巢那次,一共有十五名觉醒者获得了反重力这个觉醒技,占总人数差不多一半,主要原因是这个觉醒技比较好理解。 实际上,此反重力并非真正的反重力,准确来说是“指定某个物体稳定悬浮于地表相对位置”,地表如果改变高度,悬浮物可不会随之改变。比如,物体悬浮在5米位置,前方出现一幢高楼,悬浮物会直接撞上去而不是拔高位置,除非觉醒者本人在附近指挥。 “太阳能源站”一时半会儿建不成,拥有反重力的觉醒者们就想着是不是开发点悬浮车什么的,不说别的,北京这么座堵城里,能够利用马路上方空间这得缓解多少交通问题啊,而且还完全没有建设成本和建设周期。 这帮人原先想的很简单,车底盘上施加觉醒技,其他照旧就是了。 车成功浮上天了,但是动不了,因为驱动带的是轮胎,原本抓地的轮胎抓空气,自然就前进不了了。 失败的觉醒者们试图把车改成“后驱电风扇式”,后来发现“后驱电风扇”不够,悬浮了并不代表没有抓地力,实际上,底盘因为施加了觉醒技变成了类似“地面”的东西,装在车体上的“电风扇”根本带不动一辆车,如果加大动力又太贵了。 之后是一系列的改装和研究,原本几个人的小试验逐渐加入了一汽、红旗等汽车公司,当发现这玩意儿与其说汽车不如说更像船后,大连重工、江南造船厂、上海船厂等陆续也参与了进来,最终,研发仅仅六个月,第一辆悬浮汽车成功了。 悬浮汽车没有轮胎,底盘由整块组成,车体极轻,只能进行超低空行驶,只要保持车身与底盘的坚固性,完全不用担心风阻,因为觉醒技的影响,底盘即使在狂风中也能保持垂直稳定,只要增加横向动力以保持横向稳定就行了。 当初发现这一点,研究风阻的大佬坚持要把底盘分解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达成这种效果…… 车辆运输至使用地后,由觉醒者统一“施法”,之后就永远不会再落地了,一次五千辆,一个月一次,频率并不高,对觉醒者来说完全可以接受,将来如果增加产量也不过一个月多几次罢了,目前来说“反重力”觉醒者的人力还是非常富余的。 公交车的高度设定成3米,道路狭窄时,上下站点可以由道路两边现成的楼房来改装,如同重庆,如果有设计余地,可以建设小楼般的上下站点。 “据说现在水上船已经在建了,还有人想开发反重力飞机。”小杨兴致勃勃地道。 林秋琢磨了下:「这玩意儿上天了就没法自己落地了吧?」 「那建飞机的话,人怎么上下?」 “我说怎么说这个话的人被大佬骂了呢!” 第一百七十四章 觉醒办在北京造了一座大楼,与以往机关大楼的风格不同,很是显眼,绿色植物生态型设计,每个阳台交错布置,满是绿色植物,大楼中间还有一层是专门的空中花园,可以当作悬浮车的出入口,这当然是因为有内部消息,知道未来发展的原因。 悬浮车上路之后,不少原本临街的高层房屋立马价格暴涨,显然,这些房子将来也会是门面房了。 目前,中国所有关于觉醒者的事务均由觉醒办处理,日本有“觉醒作战本部”,韩国也成立了“觉醒部”,但是两国均没有出现强大的觉醒者,东亚的其他国家更是干脆连公开的觉醒者官方组织都没有,亚洲呈现出“觉醒办”一家独大的趋势。 欧洲的觉醒者联盟同样也是如此,在欧洲,要么加入要么离开,散人觉醒者几乎没有自由活动的权力,林秋就接到不止一起求援,都是经由勒斯觉醒者传递来的,毕竟,当时在那不勒斯的还是欧洲人居多,消息自然也多。据说,欧洲觉醒者联盟明年还要收紧政策,要求所有人检举身边的“觉醒迹像”,以保证“欧洲的和平与安定”。 美洲那边自然是“超级英雄调查局”独领风骚,并且登记有许多觉醒者,至今为止也出现了数位强大的觉醒者,问题在于,他们没有主试官,某种程度上自然有种世界第三的感觉。 至今为止唯二的两位主试官,一个在中国,一个在俄罗斯,“背锅侠严冬年”更是被称为“原初主试官”,无聊的网民们甚至为两位主试官之间的主次地位开了盘口,因为有个贴子猜测严冬年是不是山寨了俄罗斯那位的能力…… 澳大利亚作为大洋洲的主要国家一直很低调,以至于许多人在统计觉醒者这一新兴势力时常常忽略了他们,倒是新西兰这一年出现了一位极其耀眼的觉醒者新星,非常吸引注意力。 林秋与小杨进入觉醒办大楼时,发现有不少人交流着英语却是亚洲人的样貌,不禁有些好奇地道:「最近觉醒办要举行英语比赛?」 小杨顺着林秋近视线瞄了眼,笑道:“日本人,那是泰国人。” 林秋意味深长地盯了会儿,直到对方几乎察觉到什么才转过身来,这时候有几个原本一直看向这边的人也同时收回视线。在这个地方安全保障还是不必担忧的,不然的话,他现在是不能随便乱跑的。觉醒办在他的安全方面和他吵了不少架,罗部长甚至觉得“要不你搬去你那破岛住吧,那里你的眼目多、外人少”,被他拒绝了,因为严冬年喜欢老别墅。 罗部长没有升职,觉醒办这个级别够不上部长,国家又没有一直升级组织的意向,所以他拥有觉醒办的实权但是头衔没动,这得益于当年他去劝服“离家出岛”的林秋。 林秋一进办公室,就看见罗部长那张不阴不阳的脸:“呦,来啦?” 林秋点点头,老实不客气地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小杨留在了外面。 “怎么样今年?”罗部长笑起来实在称不上和蔼,不过他与林秋之间有点知根知底的味道,所以本性风流,倒是挺合林秋的胃口,“你那破岛又收了几个觉醒者?” 林秋翻了个白眼。 “行,咱说正事。”罗部长不以为意地道,“组织上今年要给你加点任务啦,今年,不是,明年……过完年后,想不想去俄罗斯玩啊?” 林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个意识QQ砸过去:「那边的主试官要干什么?」 “唉呀,你这个界面真是让人烦,我老眼昏花了不错,你也不用把这玩意儿放我眼前这么近吧。”罗部长抱怨一通才道,“俄罗斯那边说是想要联合举行觉醒仪式,学习学习。” 学习……这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吧? 要说俄罗斯这位也是不幸,顶着众人的期待出场,至今为止都没有造出任何有威胁性的觉醒者,以系统的话来说,“十年之内搞清楚觉醒仪式的边界设置再说别的吧”,实际上林秋也搞不懂边界,这种活儿一直是系统代劳的。 更可怜的是,这位连个咨询的对象都没有,中国的主试官虽然地理位置上离他很近,但是俄罗斯与中国之间的纠葛分歧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而他还没得选择,在主试官这件事上中国有着绝对的垄断地位。 「你们怎么想呢?」这是林秋在询问上层的意思了,「不会又要共富贵吧?」 “哪能啊,当我们是冤大头?”罗部长双手交叉放在腹部,“上面的意思是,可以稍微帮帮我们的兄弟国家,但是有个度。” 林秋不再是以前那么个愣头青了,这一年咸鱼,他有足够的时间去学习以前不关注的东西,更何况还有国家层面的人当老师。 「欧洲还是美国要搞事?」 “都要搞事。”罗部长说,“他们什么时候没想搞事?区别只在于能不能搞得起来。” 「唔……」林秋模棱两可地道,「那我该帮到什么地步呢?」 罗部长一脸淡定地道:“这个就你看着办了,主试官这方面难道你还想来咨询我们?” 林秋觉得今天差不多就这么着了,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林秋啊。”快到门口时,罗部长突然又道,“你那个岛上的医院是不是今天开业?” 林秋以疑惑的眼神看向办公桌后面的老人。 “小心一点。”罗部长谨慎地道,“小心。” 林秋挑了挑眉,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全哥是出行必备的,跟着林秋也习惯了,出了北京三人就直奔“林秋的破岛”——圣灵岛。 这个名字也不知道是谁先叫的,林秋估摸着是来这边看过病的人,由于“客人”大部分是外国人,“员工”也大多数是外国人,所以就变成了这么个有严重宗教意味的名称。 这帮足不出岛、整天无所事事的觉醒者之所以能够交得起房租和维持相当不错的生活质量,当然是因为他们掌握了人类最坚不可摧的刚需之一:治疗疾病。 一位不停咳嗽的老妇从小飞机的弦窗里张望着圣灵岛。 这座岛是全世界垂死病人的圣地,只要有机会登上这座岛,无论多重的疾病都可以完全恢复,虽然至今没有死而复生的事例,但是那位圣父贝尔的事迹无人忘记。 登上这座小岛的过程十分艰难,圣灵岛有着向全世界开放的网络登记程序,每天会放出99个名额,抽中者才有资格获得交钱的资格,每一个人视疾病程度不同所需治疗费也不同,至今为止最昂贵的是一位血液病患者,高达1亿美元,尽管这位患者的身份被严格保密,很多人猜测是一位得了HIV的富人。 一个IP地址与一个可验证国家身份证明可以注册一个ID,之后就可以抽签了,只要抽中一次ID就作废,抽中后的资格倒是可以转让。许多人把抽签当作一夜暴富的机会,目前抽签资格的价格稳定在一万美元,曾经最高峰时被炒作到一百万美元,毕竟疾病不会等待。 这套程序公开时激起了许多人的愤怒,怒斥这帮觉醒者是在拿别人的生命敛财,之后,严冬年发了个公告,宣布停止医疗服务,恢复日期未知。 十天后,各国相继出现严厉的舆论攻势,声称觉醒者利用觉醒技赚取收入是公平合理的行为,只要觉醒者没有故意伤害别人就不该被指责,同时,圣灵岛宣布每个月将会有十天名额免费,此抽签名额不可转让,这一招可以明显遏制无原则抽签和炒作抽签资格的行为,因为一旦这个ID抽中免费名额,不仅ID作废还无法转让,可以说反而浪费了时间和成本,这样也可以把机会让给真正需要看病的人。 这无法取得完全的公平,但是相对公平一些,对圣灵岛的谴责就此平息。 今日,圣灵岛已经被公认为高端医疗服务场所,偶尔会有“患癌单身母亲得到免费治疗机会”这种新闻。实际上,许多免费名额都被浪费了,持有人并没有患病同时也无法转让,只能当作一种保险,是不是让这部分名额能够转让或者给免费加个期限,许多人也在争论中。 无论如何,目前为止大多数人还是对圣灵岛持有正面观感,当然,也有心怀不忿的,送了另一个名字:恶魔岛。 经过一年的建设,小岛已经充满了生气。 错落有致的漂亮砖房分布在原本就有的公路两边,覆盖岛上一半的原始森林并没有被开发,还增加了海水净化厂、污水净化厂与垃圾回收处理站,力争最大限度的环保。每家每户附近倒是有一些可耕作地,但是大多种植着经济作物或者改造成花园,并没有种田,住在岛上的人也很有环保意识,毕竟这个地方自然资源非常有限,极度依赖资源输入,而外面世界的看法他们也心中有数,当初搬到这里来的理由还不至于这么快就忘了。 房子前面必定会有一片二米高的平坦水泥高台,并不需要公路相连,那是用于悬浮车停驻的。有一些很细的砖石或者砂土小路,供居民步行和骑自行车,如果出远门的话都是使用悬浮车。 每天,小飞机会从夏威夷带来99位病人,集中住宿在原本花园洋房改造成的疗养院。 摩根的品味相当不错,与其说疗养院倒不如说高级城堡酒店与医院的结合体,甚至还设有大型超市与综合性购物商场,工作人员许多来自于夏威夷。 老妇好不容易摆脱了小飞机的噪音,有些吃力地挪到悬浮车上,好奇地观察着外界。这里的飞机场无需下楼,可以直接从二楼进入悬浮车,一楼只有咖啡店,外面是花园广场。 不得不说,这个小岛确实风景如画,田园风光令人身心舒适,如果能住在这里的话…… 老妇叹了口气,并没有即将摆脱绝症的激动。 她是免费名额,家人与亲友都欣喜若狂地说这是上帝的仁慈,但是她更愿意把这个资格留给儿孙,听说一个IP地址只要抽中一次,以后抽中的机会就大大减少,而免费名额的抽签资格不允许转让,这令她觉得很遗憾。她的家族属于癌症高危人群,不仅是她,她的弟弟与母亲都是患癌死亡,现代疾病对家族中的肺癌易危基因根本束手无策,只能带来巨额帐单与无穷无尽的治疗痛苦。 悬浮车的速度很快,车内很安静,不久,那幢一年来无数次在媒体上曝光的疗养院就出现在视野中。 “奶奶,快看!”老妇的孙女儿惊喜地叫道,“那是主试官的丈夫,他身边那个是穿梭者,那是门!快看,奶奶!” 病人可以带两位看护,当然,你也可以在疗养院里雇,费用并不低。这里的食宿便宜,病人全免,看护自理,所以,也有不少经济允许的病人会带家里人来开开眼界,比如老妇就带了女儿和孙女一起。 林秋看着一辆接送病人的悬浮车稳稳驶入疗养院顶楼,有些惊讶地道:「这里也有悬浮车?」 “这里根本没有地面车。”全哥奇怪地道,“林哥,这一年你都在干吗呢?” 和严冬年过小日子做咸鱼……这种话能说吗? 林秋干笑着道:「我们进去吧。」 圣灵岛上有一家医院将要开业,占据了另外的一幢城堡,拥有世界上最顶尖的疑难杂症以及绝症方面的医生,包括研究所。这家医院只服务于最富有的那一小撮人,由杜邦家族牵头,几乎搭起了整个西方顶尖医疗的人脉,当然,这些顶级医生并不会天天这里上班,但是一旦有需求就可以联络。他们更看中的是觉醒技对现代医疗技术的影响,想研究这些,除了来这里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甚至包括不少中国医生,毕竟这种民间交流还是非常平常的。 林秋知道,这种民间中美合作基本上等同于两国的非官方试探,这一年中,没有谁敢对中国这个迅速崛起的“觉醒界寡头”伸出明确的橄榄枝,不是害羞,是怕被其他国家针对,但是完全不理又不行,万一被别人抢先了呢? 抱着这样别扭的心思,俄罗斯和美国同时发出了暗骚的信号。 “林先生!全先生!杨先生!”一进医院,摩根那张笑容灿烂的脸就出现在林秋的视野中,“我们刚刚聊到主试官!” 一眼望去,摩根、洛克菲勒、麦克米伦、肯尼迪、杜邦,甚至还有“超级英雄调查局”的麦克,林秋不禁想到一年前那个忙碌的时期,还有到来不久严冬年的态度,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双方握手后基本上就进入社交环节,一般这时候小杨和全哥就该上场了,林秋不能说话,这种场合大家都非常有眼色地不去打扰他,不然一个人光说一个人光听,那该多尴尬。 剪彩仪式还有几分钟,一群人躲在准备房间里小声聊天,林秋在角落换衣服,2月的圣灵岛与北京可不在一个季节。 意识QQ里摩根请求联络,这一年来他使用意识QQ已经越来越熟练了,他表示“和向上帝祈祷也没什么区别”。 「我的朋友对于我与你的私人热线联络非常眼红。」摩根带着点打趣的意味说,甚至还带了个表情,「也许你愿意结识几位新朋友。」 「我觉得有你就够了。」林秋依旧没有上乘的社交手段,八面玲珑这种事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如果我们之间有问题,我与那些新朋友恐怕也会有问题。」 「我不得不承认很高兴。」摩根表示,「无论如何,垄断总是令商人愉快的。」 剪彩仪式开始了,林秋整理表情走出去,他并不算习惯这样的场合,不过只要微笑就好了,差不多也可以做得到。 「有个觉醒者。」系统的声音跳了出来,「不是你的。」 一年来系统也没有闲着,整理分合地球力量并且开发新的功能,现在,它已经能辨识一定范围内的觉醒者所属。 这个岛上并没有任何林秋已知的散人觉醒者。 “值此幸福之日……” 那位顶着杰奎琳名头的肯尼迪家族后起之秀正在台上演讲,演讲台侧边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倒是没扒衣服,而是大吼一句“邪恶帝……”,后面的话没吼出来,站在演讲台附近的一人冲出来,举手一挥,那位外来的觉醒者便如同流星一般飞上了十几米高空。 参加剪彩的人全都看向天上,一边张大了嘴巴一边鼓掌,杰奎琳云淡风清地结束了演讲,一行人微笑着剪完彩,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般结束了仪式,只留下那位觉醒者孤零零地在天上疯狂叫骂。 拥有反重力觉醒技的觉醒者偶尔也会担任保镖,毕竟他们的觉醒技使用简单,效果直接。 谢绝了摩根的宴会邀请,全哥表示想要在岛上逛逛,疗养院的商场居然是免税的,他正在追求一位美女,想买点礼物。 林秋就在休息室刷手机等着,小杨陪着。 微博上推送着华为新品手机的发布会,这次的主推产品是无充电无电池折叠手机,手机整部外壳都是由“无线传输材料”制造,实际上就是“非空间能源传输”的觉醒技,太阳能源站没建起来前,这些觉醒者都想着利用手中的觉醒技先赚点“小钱”。 令林秋意外的是,整场发布会都是纯中文,再也没有蹩脚的英文了。 小杨探过脑袋瞄了眼:“都是骗人的。” 林秋报以疑惑的视线。 “我听说华为已经打算推出全息手机了。”小杨带着坏笑道,“这个什么不用充电的手机不过是噱头,捞一波钱而已。” 「全息手机的技术都有了?」林秋惊讶地道。 小杨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道:“没有啊,但这不是有你嘛。” 林秋:「……」 全哥很快空着手回来了。 「没买?」林秋问。 “买了,人家有送货服务,我等着就行。”全哥道。 “你直接拎回去不就得了,还花那个运费?”小杨无语地道,“钱多啊?” “很便宜的!”全哥信心满满地道,“这地方商场买到一千块就全球包邮了!” “卧槽,连这破地方都全球包邮了,林哥,我听说你这里全岛免税啊?好福利啊。”小杨感叹不已,“美国人真能耐啊。” 林秋笑了笑,没吱声。 回到别墅时还不到晚饭,家里没人,林秋被猫咪缠着好一会儿,直到放了猫粮才放开。他进屋里看了看,阳光最好的餐厅没人,一般严冬年在傍晚时分都喜欢在这儿刷手机晒太阳,偶尔猫咪还会把他当作肉垫趴着。 林秋在家里逛了一圈,很快在书房找着趴桌上的严冬年,这货的脸埋进了打开的书里,口水流得老长,那本珍品书籍就这么留下了永久的伤痕。 林秋看着这货的睡颜发了会儿呆,有时候他自个儿也不太明白,似乎顺理成章两个人就在一起了,也许是严冬年总是强调“我们本来就是一对”、“我是为你出生的”种种,真正在一起了也没有任何不协调感。 哪天找个妓女看下还能不能对女人硬…… “不行!”林秋的脑中刚冒出这个念头,原本睡得好好的严冬年突然从书本上抬起头来,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不要和女人上床,我可以多练练!” 林秋嘴角一抽,一巴掌拍到严冬年的乱发上,道:「起床,去俄罗斯了!」 “啊?”严冬年转过头来,一脸的睡意朦胧,显然根本没睡醒。 林秋忍不住嘴角上翘,凑过去亲了下严冬年的脸颊,比起直接的亲吻,他还是更习惯于这种类似亲情的表达。他对床上运动一点也不热衷,为此,严冬年还闹了许久,直到他用频繁的亲密接触平息了对方的怒火。 在去俄罗斯之前还有件重要的事。 第一百七十五章 别墅的常驻人员是严冬年、小叶子、卢婆婆、巴利克,老丁只有工作日在,周末以及逢上假日都要回家,卢婆婆也跟着回去。 小叶子升了初中,原本是普通的小学,在小杨的劝说下换成了私立学校,主要还是因为她的脸也算是家喻户晓了,这家学校有不少名人子女,很重视隐私和安全问题。可惜,学渣就是学渣,小叶子的成绩依旧是班级倒数,老师们再三表示教不了,林秋表示就随便混吧,反正也不指望她能靠知识吃饭。 卢婆婆的网上算命事业开展得红红火火,收入相当可观,她还曾经打过主试官的招牌,被觉醒办警告了,最终改成“电子算命保平安、数码平安护符”之类的玩意儿,居然有不少人吃这套,画风完全看不懂。 卢婆婆的收入完全养得起老白脸,与老丁磨合得相当不错。本来老丁是想辞职的,想想也是,在女朋友家当保姆收钱,依中国人的观念来说别扭极了,也不知她是怎么说服老丁的,反正目前还是这么干着,但是薪水少得可怜,完全不符合市场价。 林秋琢磨着这俩人无论从出身、性格、背景都差异巨大,怎么能走到一起的。他怀疑过老丁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或者背后有人,经过觉醒办、小叶子以及严冬年的三方暗查,还真是普普通通的恋爱故事,没有任何夭蛾子。 巴利克把奶茶店和奶茶店所在的商铺都盘了下来,靠觉醒办那点工资是绝对不够的,但是林秋有给他分成,所有他参与的觉醒仪式都有赞助收入,从全哥获得“芝麻开门”那次觉醒仪式起,全哥就一直尽职尽责地拉着赞助商,都不用林秋说。比如现在的圣灵岛,已经不仅仅是赞助商,也不仅仅是国内企业,摩根那边的人对觉醒者的任何要求都大方极了,名符其实地用钱砸人眼都不眨一下。 林秋估摸着现在觉醒者还是稀罕物,等以后觉醒者越来越多,那些觉醒技平平无奇的恐怕就“骗”不到钱了。 巴利克的奶茶店没有挂任何有关觉醒者的信息,就是一个普通的奶茶店,因为位于主干道附近而且价廉物美,生意一直很不错。至今,他依旧每天轮班,很是乐呵,算是林秋身边过得最简单愉快的人。 晚餐前,林秋把小叶子、卢婆婆和巴利克都喊到餐厅,整理了下表情,认真地打起了字:「有件事我一直隐瞒,该是对你们坦白的时候了。」 小叶子立刻瞪大了眼睛,手捂胸口,一脸的悲色决绝:“林哥哥你要和严哥哥分手吗?” 林秋:「……」 “还是和女人结婚比较靠谱。”卢婆婆严肃地评价道,“这男人和男人啊就是长久不了,我早就说了,你这人就是不信,现在好了吧,还有哪个好妹儿愿意嫁给你?你要是愿意找个妹儿,现在孩子都能叫爸爸了。” 林秋:「……」 巴利克拿出一个塑料袋:“奶茶喝吗?” 小叶子:“要!冰淇淋味的!” 卢婆婆嫌弃地挑了挑:“要吃饭了喝什么奶茶,我不要加糖的咧,加糖老得快,长皱纹!” 严冬年打着呵欠走进餐厅:“什么时候吃饭?” “快了,老丁马上就回来了。”卢婆婆还算稳重,奶茶喝了几口突然想起来,“对了,小林你要说什么啦?” “他才是主试官。”睡眼朦胧的严冬年走向院子,“我只是给他顶锅的。” 小叶子:“噢,这样啊。” 卢婆婆:“主试官这职位还能换的啦?” 巴利克:“奶茶还有一杯,林,你要喝吗?” 林秋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寒假过得好快噢,我的作业还没做完呢,婆婆,你什么时候……咦咦咦咦咦咦,林哥哥你才是主试官?!”小叶子尖叫起来。 卢婆婆叼着的吸管掉了下来,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巴利克已经吸完了一杯,把林秋这杯也打开吸了起来。 林秋不想说话。 事情还是要解释的,不过老丁在不太适合说这些,林秋便在几人间架了个意识QQ简略说了说,一顿饭吃得极为怪异,一桌子都没人说话,老丁左看看右看看,非常明智地低头埋饭。 等老丁洗碗去了,巴利克毫不在意地表示“事情我知道”后就去看电视了,严冬年表示“晚间签到不能错过”上楼打游戏了,剩下的人移师客厅。 门一关,小叶子才急忙道:“那不是说,我们一开始就问对了人?” 「可以这么说吧。」林秋哭笑不得地道,「我当时还以为你们知道了什么所以才来找我的。」 “不是啦,严先生看起来好吓人的啦,我一算就知道他不好对付!”卢婆婆一脸得意的表情,“小林呀,你看起来就软软弱弱好欺负,我觉得和你说肯定有效得多,而且那次觉醒仪式,感觉你也能作主的样子。和人打交道就是这样,宰相门前六品官,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所以我觉得先和你打好交道就没问题!看,我说得没错吧!小叶子,多学学,婆婆不会害你!” 林秋一脸奇异表情地盯着先知,没看到惭愧,反而得到了理直气壮地质问:“你看我做什么啦,我说得有什么错?看吧,果然是先和你接触最好吧!一找就找到了大波士啦!” 林秋甘败下风,说不过说不过。 小叶子凑到林秋身边左看右看,很是好奇地道:“林哥哥,你也是外星来的?” 林秋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就是本星人哪!”小叶子似乎很惊奇,“那你是不是也经过什么仪式才变成了主试官?那我们觉醒者以后升级了是不是也能变成主试官?” 「没有的事,主试官不能领悟觉醒技的。」林秋瞄了眼小丫头古灵精怪的脸,一进入青春期,小叶子的模样比起同龄的中国孩子就成熟了五、六岁都不止,十四岁不到的毛孩儿如同十八岁般,「说起来,你这一年来觉醒技有进步吗?」 “啊呀,今天的作业好像还没做完!”一听林秋提这碴,小叶子立刻跳了起来,一本正经地道,“我做作业去了!”瞬间没了影子。 这一年来没有觉醒仪式,也没什么大事,小叶子过着普通小孩儿的生活,确实很是无忧无虑。不过,林秋偶尔还是会提醒她要努力拓展觉醒技,这是来自于严冬年的提醒,他也不敢松懈,可惜,没有危机感就没有动力,小叶子完全没放在心上,至今“读心”依旧停留在能够开关,再也没有进一步的发展。 客厅里只剩林秋与卢婆婆面面相觑。 “多的不说啦,如果没有你,我和小叶子恐怕早在纽约死了。”卢婆婆收敛了老不羞的态度,笑着道,“我老婆子半截入土了,这辈子早没什么指望了,小叶子还小,以后你能把她当亲生闺女养,那我死了也能闭眼了。” 林秋看着这位难得正经的老人,不由得有些感慨,一年多前谁能想到现在,也不知一年多后是不是还会这么想。 “行了,你有你的理由,你是什么人我们都看得见,过去就过去了。”卢婆婆拍了拍林秋的肩膀,站起一半又像是想起什么事般,“其实吧,小叶子过几年就能结婚了呀,你也不算老……” 林秋立马起身闪人躲避先知的催婚大法。 第二次一群人过春节,林秋几乎以为不会有什么感觉了,吃饭看电视互相恭祝新年好,一如往常。 哪怕全世界都默认林秋与严冬年是一对了,他还是不愿意和严冬年睡一张床,严冬年的睡姿倒是极好,和尸体一样,只是身边有人他睡不着。 严冬年当然闹了无数回,但是林秋死活睡不着,睡不着就是睡不着,在他的黑眼圈色泽快赶上酱油时严冬年还是服软了,把他房间的大床改成了两张床——不同睡一张床也要同睡一间房。 除夕夜,林秋做梦了。与以前一样,他清晰地意识到自个儿在做梦,这不是真的,但是四周的景色无比真实也无比诡异。 那是一片森林,很荒芜又很繁盛,这两个矛盾的词之所以被捏合在一起,是因为树冠铺天盖地几乎遮蔽了天空,但是所有的树干都光秃秃的,连根枝桠都没有,而树根则扎在干涸龟裂的灰色土地上,每一道土地的裂缝里都躺着同样干枯的树根。 这片森林笼罩在薄雾里,林秋漫步其间,因为知道是梦所以并无恐惧,只是单纯的茫然。他走了许久,周围没有任何变化,隐隐约约中也听不到什么声音,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太阳能源站之类的有着比较清晰的传达信息,但是这个,他实在找不出有什么含义。 「系统?」林秋试着说话。 没有回应。 「冬子?」 同样没有回应。 自从俩人在一起后,严冬年坚持要一个昵称,林秋一开始说“严狗”,在看见严冬年即憋屈又应声的样子后还是心软了,换了个称呼。 不得不说,第一次听见“冬子”这个称呼时,严冬年的笑容完美得令人无法移开视线。某种程度上,这货真是个非常好满足的人。 「有没有人?」 林秋自暴自弃开始在脑中呼喊,本也没指望回应,但是似乎有飘渺的声音传来。他侧过身,试图寻找来源,因此就没有看见在他身后,一颗树在雾中开始变化,慢慢地,这颗树分化出了细长的手臂与双腿,像个扭曲的人般悄然无声地走了过来……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林秋被一连串的闹钟声惊醒,睁开眼后室内还是一片昏暗,只有充电器的灯光照出隔壁床严冬年的身形。他只觉得疲惫无比,眼睛酸涩得几乎睁不开,闭上眼摸索到床头柜的手机,点开屏幕的一瞬间仿佛被太阳刺了眼,痛苦地眯了半天才看清屏幕上四点的数字。 我什么时候定的闹钟? 林秋莫名其妙地把手机关了放回去,闭上眼酝酿了半天的睡意却毫无成效,当他听见那个隐约的声音时立马想到了梦中的场景,猛地睁开了眼。 严冬年平稳的呼吸声就在不远处,林秋微微往上看去,窗帘遮蔽下的窗台透出了一排淡淡的光线,这是院子景观灯的照明,通宵都会点着,所以家里每月的电费都十分惊人。 此时,一条阴影正在那光线中移动,随即是另一条阴影,再一条,就像有一只手正在慢慢伸进来…… 「你觉得觉醒办为什么会答应俄罗斯那边叫我们过去的请求?」 系统突然的发声把林秋吓得从床上弹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挪开了视线,之后再看过去,窗户那边的阴影已经消失了,圆滑的光晕在窗帘下透进来,没有任何异常。 「……你干吗?」系统似乎也察觉到不对,问道。 「你干吗?」林秋反问道,「大半夜问我这个?」 「这不是看你醒了睡不着所以随便找你聊聊么?」系统满不在乎地说道,「我有这么吓人?」 以往因为作息混乱睡不着时,林秋也确实会和系统聊聊天的,彼此都那么熟了,吃喝拉撒甚至连自慰遗精这种事都见过,差不多融为一体了。 「你刚才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林秋问。 系统沉默了几秒后道:「扫描附近没有任何觉醒者或者地球力量,你咋了?」 林秋迟疑了下,还是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遍。 「你梦见什么了?」果不其然,系统第一句就问这个,带着些兴致勃勃的味道。 「我……咦?」 林秋愣住了,他想不起来梦中的场景了,那个孤独与心悸的感觉依旧萦绕着,但是梦中的场景如同烈阳下的冰般融化了,只剩下一摊水渍清晰地提醒着他发生过了什么。 「不可能。」系统说道,「要么不做梦,要么做完梦就不会忘,你的梦又不是梦了,是地球力量对你的提醒。」 「但是我确实不记得了!」林秋强调道,「就是……你妹的,就算是一般的梦这么会儿的时间也不至于忘得完全想不起来吧!」 系统没回应,房间里只剩下一片死寂。 「系统?」 没有回应。 林秋突然有些心慌,不自觉地加大了音量:「系统?!」 「你喊什么?」系统道。 林秋第一次这么感谢系统的存在:「你做什么呢?」 「我在检测你的大脑,没出现什么病变。」系统仿佛自言自语道,「也没发现有什么入侵的现象,一切正常。」 林秋很想问个明白,但是他也清楚,系统不是被逼着就会说的,更何况那股不安感正在慢慢褪去,世界逐渐恢复到原本的状态中。 过了许久,系统道:「还睡吗?」 以前的林秋也经常半夜惊醒,但是在系统与严冬年出现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一来事情太多,精力消耗怠尽,失眠?不存在的,白天都能睡着。二来,他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有人陪着的感觉真不错,安心了许多,人类这种群居生物到头来还是摆脱不了陪伴的需求。 「算了,我听会儿有声书吧。」林秋道。 这一年里不需要工作,打游戏、补番、补小说、锻炼身体——这一点有待商榷,系统认为那根本算不上锻炼,顶多算是脱离宅状——拉下的娱乐项目足够他玩上一年。 就这么听着听着,林秋不知不觉睡着了,再睁开眼时正好感觉手里有什么东西被拿走了,睁开眼就看见严冬年握着他的手机,正蹲在床前与他脸对脸。 “阿秋,如果想和我上床无论什么时候都欢迎的,也不用听我们的同人小说吧?”严冬年满脸的遗憾与不解,“我睡着了你可以叫醒我啊。” 林秋瞄了眼手机,他一时好奇拉进手机里的同人小说正在读书软件里运转着。 ……屋漏偏逢连夜雨。 林秋把昨晚的事和严冬年说了下,这货歪着脑袋思考了半天,表示从来没遇到这种事,同时强烈要求俩人合睡一床,这样就方便“那只黑爪子再来的话及时叫醒我保护你啊”。 林秋对此的回应是拍了严冬年脑袋一巴掌。 严冬年还用了预知,没发现任何异常,至于太远的未来,他一直不建议林秋知道,毕竟变数太多,知道了反而会引发不必要的变化。 这件事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淡出了林秋的意识,春节过后,觉醒办通知了林秋的具体出行时间,同时也给出了具体的理由。 「天然的觉醒仪式场?」林秋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谁说的?」 「俄罗斯的主试官。」罗部长在意识QQ上回应,基本上觉醒办知道林秋身份的人都被系统加装了意识QQ,真实的QQ和微信不适合讨论这些机密消息,「他说在切尔诺贝利发现了一个异常力场,感觉和地球力量非常相似。」 林秋不解地道:「切尔诺贝尔不是乌克兰的吗?」 「乌克兰有主试官吗?」罗部长回道,「再说了乌克兰现在闹着要回归俄罗斯呢,反正是俄罗斯传来的信息,关于地球力量这些我们没什么进展,来问问你。」 这一年间,不少科学人员也研究过关于地球力量以及觉醒技,林秋还把女鬼网吧重新开放给予研究便利,新开一个觉醒仪式不可取,万一没有觉醒者胜出那就麻烦了。 无论是从微观还是宏观层面,以目前的科学手段都没有观测到任何异常,空气、水、土壤全部正常,地球力量涌出的地震在上次鸟巢觉醒仪式时倒是监测到了,问题是没办法往下深入,对于地球本体的深入研究一直困难重重。 觉醒者释放觉醒技时同样也是如此,完全扭曲科学法则的现象令无数科学家做噩梦,尤其是全哥的“芝麻开门”,每一个物理大牛看见后都会骂娘。 「有这种说法?」林秋这句是问系统的。 「有。」系统回答道,「我不是说过,死人多的地方适合展开觉醒仪式吗?」 「有吗?」林秋怀疑地道。 「有啊!」系统的语气似乎很坦诚。 「有——吗?!」林秋提高了声音。 「有啊!」系统回答得越发坚决。 林秋仔细回想了下,系统只说过精神压力越大越容易吸收地球力量,比如二战一战,某种程度上似乎也符合死人这个条件。 「那这个天然的觉醒仪式场又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那边主试官自己拟的名词吧,你不是也造了许多名词吗?比如觉醒者什么的。」 林秋诧异地道:「觉醒者觉醒技是你告诉我的吧?」 「我说的不还是……和你说的一样吗?」中间那个生硬的停顿颇有系统一惯欲盖弥彰的风格。 林秋懒得追根究底,他明白了为什么觉醒办会同意过去,毕竟山在那里,只能他去就山,山没法来就他。 「有可能是陷阱吗?」林秋问罗部长道。 「怀疑过,这不是找你来验证了吗?」罗部长回道。 林秋一时有些纠结,最终还是回了个消息:「在死人多的地方举行觉醒仪式比较适合,但是并没有什么天然的觉醒仪式场地。」 「那还是有必要去一下的。」罗部长道,「太阳能源站已经开工了,俄罗斯也有参与,他们的主试官至今无法制造出1级以上觉醒技,你还有全立人,综合来看这次邀请是陷阱的可能性很低。」 好吧,看来是无法避免了。 「我要带个人去。」林秋提了个条件。 3月的俄罗斯实在不适合怕冷的人去,虽然俄罗斯人已经开始展望太阳能源站建成后再也不需要交暖气费,但是也有人喊着再也没人买石油了怎么办? “石油的副产品那么多,又不全是用来供能的。”人还未到,声音就先进了林秋的耳,“林哥,好久不见啊!” 老王笑眯眯的脸出现在视野里时,林秋几乎认不出来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老王在林秋的记忆中还是那个土帅土帅的年轻小伙子,有点懦弱有点磨叽,总想着有天做出点大事,功成名就搞个大新闻,与全哥相反,这位可是一颗红心、两手向阳,十分的爱国。 一年前老王留了封信就神隐,说是回家去了,林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以他的立场真的不适合说什么,毕竟那封隐晦的情书还留在新家的书房里呢——没被严冬年发现,发现了绝对保不住。 林秋不自觉微笑起来,带着些许感慨,毕竟这位代表着曾经的平凡生活,想起来还有些心情复杂呢。 “林哥……”老王直接张开手臂把林秋抱了个满怀,他的身高与林秋不过是伯仲之间,能这么轻松地抱住,还是得益于他的身材宽厚了半倍,“林哥,好久不见啊!” 老王壮实了一大圈,剃个精神的小平头,皮肤黑了点但是显得更加坚毅,邋遢劲儿没了,工装牛仔裤加黑色黄边的连帽衫,脚上蹬着踩不烂,牛皮复古的色泽,一整套配起来不仅时尚还有种靠谱的感觉。 严冬年不在,林秋此时在北京的觉醒办,因为要带老王去,所以必须来这边登记,把老王也调入觉醒办系统。老王的能力依旧是个秘密,这个世上只有林秋、严冬年与系统知道,林秋没有多说什么,只说老王是个觉醒者的好苗子,必须带上,觉醒办也没有多问就同意了。 带老王当然是为了保险,对付觉醒者和觉醒技,只有老王才能保证万无一失,这一点是严冬年都没办法做到的。 林秋笑眯眯地拍了拍老王的后背,想要砸一个意识QQ过去却发现石沉大海,这才反应过来,系统所有的能力都是地球力量造成的,自然是没办法对老王使用。他不禁有些为难,习惯了意识QQ与意识交流,他几乎都忘了哑巴是怎么个状态,突然无法交流了还真不适应。 老王一无所觉,扶着林秋的肩膀笑道:“林哥,不用担心,我懂,保证这次不和那条狗搞事,安安份份的。” 林秋苦笑了下,点了点头,向着办公室指了指。 手续办得很快,老王填个表就算是觉醒办的人了。 林秋注意到过往工作经历那一栏填了个“远洋货轮”,这实在太出乎意料之外了,毕竟在他的印象中老王还是个空有一腔热血、毫无实际行动的宅男——还有点父母宝。 似乎是注意到林秋的视线,老王笑着道:“我应聘了半年的远洋货轮工作,也不是专业水手,杂工之类的。唉,别说,真的苦啊,大风大浪的,早知道应聘邮轮了,比货轮好多了,但是货轮的工资高。” 就这么一个说一个听,林秋陪着老王办完了手续,在觉醒办等着其他人过来集合,再从北京坐专机直飞基辅,在那里见到俄罗斯的主试官,再一起前往普里皮亚季的切尔诺贝利,也是因为有老王,不然全哥一个门直通切尔诺贝利就完事了。 “林哥,你在听吗?”老王似乎有些为难地道,“是不是我太罗唆啦?你要是嫌烦就摇个头。” 林秋赶忙点了点头,打字道:「你说说这一年做了啥,我听着。」 老王很高兴地继续说了起来,原先久隔不见产生的那点陌生随着讲述逐渐消散,林秋时不时被他的叙述逗乐了,觉得这小伙是真正成长起来,不再是过去那个大男孩,而是个坚守本心的男人了。 冷不防的,老王问道:“林哥,你现在和严狗……严冬年在一起了?” 林秋一愣,很有些尴尬,琢磨着该怎么回答。倒不是欺骗老王,而是非常不想承认自个儿弯了,他过去就是“我直的”这理由隐晦地拒绝了老王,现在被打脸了,疼得很…… “没事我懂,这人哪,不同人不同命,我出现得不是时候。”老王豁达地笑了笑,“我要是勇敢点也不至于现在这样,其实吧,觉得自个儿要有事业什么的都是借口,就是怂,追到你之后再搞事业也行呗。你不用觉得有什么心理负担,是我怂。” 林秋干笑一声,无比庆幸不能说话。 幸好没过多久,全哥的联络就过来了:「人接齐啦,我过来了?」 「来吧。」林秋赶紧道。 别墅的门逐渐出现在眼前,老王感叹了句“再看多少遍还是觉得跟科幻片一样”,当严冬年走出来后,他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咋一看真是比以前的傻样有魅力多了。 严冬年连眼皮子都欠奉,他当然早知道老王会来,有关林秋的事他时不时就会预知一下,还会看得深远一点,以免发生什么意外后悔都来不及。 林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严冬年亲了口脸颊,俩人说好的,外人面前克制一些,不要亲嘴,脸颊额头之类的地方他还是能接受的,但是此时此刻,他再傻也明白严狗这是划地盘示威呢,这个吻和狗撒尿也没啥区别,顿时一脸嫌弃的表情。 老王的反应是一脸不屑加冷笑,倒是没说什么,还好还好,无论如何比以前是成熟多了。 “人差不多齐了吧。”小杨就是小杨,面不改色地道,“林哥,还有谁吗?” 林秋打量了下,全哥、桑卓亚、小叶子、严冬年、柳竹生,再加上老王,攻如风雷、守如铁壁,见势不对还可以转进如风,可以说很完备的小队了。还有几位脸生的是跟着当保镖,再加上外交部的工作人员和翻译,齐活了。 林秋向小杨比了个拇指。 “那行,咱们上机吧!” “说机不说吧呀,教官!” 北京至基辅的公共航班最快也要十小时,由于这是国家与国家间的交流活动,有外交部与觉醒办牵头,所以拉了条专用航线,全程大概九小时左右,下午四点出发,到达后差不多晚间九点,睡一觉后第二天前往切尔诺贝利,冬天的乌克兰午后不久天就黑了,黑漆抹乌的根本不适合去那鬼地方。 专机很舒服,每人都可以躺下来,由于时差问题这会儿不能睡,大家只能尬聊,老王正好可以和觉醒者们互相介绍一下。 盖伦去了美国后还传了几回消息,但是美国到底与圣灵岛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妻女又在身边,时间一长,桑卓亚与盖伦那若有若无的情愫种子也就没了发育的土壤。 桑卓亚离开了意大利,一心扑到圣灵岛的建设上,由于她与林秋之间频繁的接触又擅长交际与领导,她与复活奶爸贝尔隐隐成了圣灵岛的负责人,也算是小有权力。 柳竹生倒还是老样子,一直在“甜甜圈加工厂”就职,据说也提干了,对现状满意得很。 一路上老王与队友们聊得很投机,当然,这其中不包括严冬年,严狗一如既往看片扫文打游戏,毫无与人交流的意思。 林秋不能说话,自然只能保持安静,当老王招呼大家来玩斗地主时倒是暗中松了口气。 就这么一路斗到基辅,外面天色漆黑了,中国已经是深夜,生物钟令众人都有些疲惫,却不得不强撑着。下了机后才九点半,作为一国首都的飞机场并不冷清,来来往往的旅客不少。 俄罗斯派了几位外交人员接站,众人打了个招呼,迅速上车,一溜间离开了公众场合,再下车后已经是一幢酒店,俄文名字林秋看不懂,但是直觉这并不是公开的商业性酒店,无论从内部装饰还是工作人员都能感受到浓重的官方味道。 毕竟,能让主试官堂堂正正站在大堂中央,公开酒店肯定不可能的。 俄罗斯对自个儿的主试官一直捂得很紧,连是男是女都没公布,只向全世界吼着“我们有主试官”了。遗憾的是,一年过去了,这位神秘的主试官也没有搞出什么有威胁性的觉醒者,不少人都怀疑俄罗斯的主试官是不是有什么缺陷,毕竟林秋半年不到就搞得风生水起,搅得科学界天怒人怨了。 林秋一眼就认出主试官,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当他意识到这点时就知道要糟,那位已经看了过来并且瞪大了眼睛。 「主试官之间有感应?」林秋问系统道。 「没听说过。」系统斩钉截铁地道。 「我能感觉到主试官是谁!」林秋没好气地道,「他也看过来了!」 「你能感觉到是我给你标了记,怎么样?这个玄乎的感觉够不够明显?基本上就是让你的心跳加快然后引发大脑供血增加,有点类似一见钟情,附近有觉醒者或者地球力量我就这么给你标记,比我出声提醒快多了。」系统懒洋洋地道,「那货不是在看你,是在看严冬年。」 林秋没空吐槽系统折腾出来的新功能,扭头一看,果然,严冬年就站在他身后,正以同样不善的眼神盯着俄罗斯的主试官。 严冬年是个外形注目的人,无论在国外还是国内都是如此,林秋觉得“另一个林秋”制造严冬年时的外形审美是偏向高纬度人种的,这种皮肤白鼻腔长个子高的模样,在南方热带绝对过不好。 不过,系统再三强调严冬年并不是正常的人类——虽然到底哪里不正常一直遮遮掩掩的不肯明说,但是估且相信——这种基本的人类特性不适用。 普通人类、血肉之躯的俄罗斯主试官同样引人注目:这货太高了。 俄罗斯人平均身高不低,林秋对这点有准备,这种情况下这位主试官还能高人一等,站在人群中间居然把整张脸露了出来,一点遮挡也没有,绝对的鹤立鸡群,就很难得了。 「这货多高?」林秋问。 「经过我的严密测算,大概2米左右。」系统答。 「既然是严密测算,就把大概和左右去掉。」 「那我不测了,自己看。」 先前林秋还觉得老王面容坚毅,俄罗斯的主试官一出现,老王顿时显得像个小破孩。高鼻深目,浅蓝眼珠在头顶灯光的照射下一动不动,显得有些渗人,高颧骨使得脸颊凹了一块下去,面容如同雕塑般转折明显,宽阔的大嘴不能说好看,但是非常适合这张脸。皮制雷锋帽,棉军大衣,粗糙的皮靴,鞣成了十分典型的北方硬汉形象。 看见这位俄罗斯主试官,林秋脑中立时就冒出茫茫雪地上一轮火热夕阳的画面,典型的战斗种族苍茫风格。 一位领导模样的人说了一连串英语,随即有人叭叭地翻译成中文,这边的外交人员也喷出一连串英语,又有人叭叭地翻译成俄语,双方外交人员热情握手,俄罗斯主试官和严冬年隔着人群互瞪。 「你和他看什么呢?」这种当着别人的面说悄悄话的事,林秋已经干得很熟练了。 「他看我我就看他喽。」严冬年依旧没个正形,「你喜欢他这长相吗?」 林秋额头暴出个青筋:「你当我特别喜欢男人吗?」严冬年什么都好,就是一牵涉到“恋爱”这两字智商就迅速下降,也可能是故意胡闹罢了。 「嗯,也对,你只喜欢我一个男人,这点你最好了。」严冬年眨了眨眼,由于瞪得时间太久了,他甚至都眼泛泪花了。 林秋总觉得严冬年这句话里哪里不对,不过这想法只是一闪而逝,两边外交部已经开始互相介绍。 “维塔利·思达斯基,主试官阁下。” 「我去,别人都被叫阁下唉,你有被叫过吗?」系统开始逮着机会冷嘲热讽。 「有几个人知道我是主试官的?」林秋怼回去。 「有啊,你那么多觉醒者呢,快小二百了吧?有一个这么叫你吗?」 林秋觉得系统真是越来越烦人了。 维塔利分开人群走过来的模样就像一只熊从狼群中走过,再加上那一身打扮,压迫力十足。他一直走到严冬年面前,就算是林秋也不自觉退让了一步,全程这货就没看别人一眼,只是盯着严冬年。 两个“高”人互瞪着,突然,维塔利伸出了手,声音也符合形象的十分低沉:“你好。”居然是中文,虽然发音很怪。 严冬年带着点好奇的神情打量了几秒,居然难得地伸出了手。 林秋猜测维塔利是不是准备来个手劲较量什么的,没想到双方一握住,他就慢吞吞地以怪异的中文道:“穿羽绒服的都是娘炮。” 中国代表团除了外交人员穿了类似西装的呢大衣,其他人都穿了羽绒服。这帮觉醒办的人中就没一个是北方人,对乌克兰的冬季实在没什么概念,都觉得羽绒服又轻又保暖,其他材质的冬衣保暖度可能差不多但是重啊,不约而同都选择了羽绒服。 此时被这么一说,突然就觉得有些心虚,羽绒服虽好但是确实缺了那么一点“杀气”,反观军大衣的气势就非常足,再配上维塔利熊一样的身材,压迫力扑面而来。 俄罗斯外交人员的表情一阵抽搐,连忙出声打起了岔,双方外交人员嘻嘻哈哈一顿客套,话音里的尴尬还没消失,严冬年就慢条斯理地补刀:“我比你暖和,为了耍帅挨冻的人是傻逼。” 字正腔圆的俄语! 双方外交人员的表情同时开始扭曲,觉醒办的人纷纷扭过脸,研究起地上的花纹,林秋把严冬年拉往一边,对面窜出来一位金发美女,使劲揪着维塔利的背把人拉走了。 「你看看,你看看,这幸好严冬年背了锅,这要是你,往对方的主试官面前一站,还没开口呢就被比下去了。」 林秋无话可说,实情如此。 在双方外交人员的心力憔悴之下,这一夜平安度过了,即没有发生流血也没有什么杀人,一派和平所气。 林秋其实并没有什么睡意,一年的咸鱼生活使得他的作息更加紊乱了,隔一段时间就会熬个夜以调整一下晚睡的作息,被系统吐槽早死预定。这一晚他睡得并不安定,暖气房很干燥,醒来后只觉得口干舌燥,鼻孔里一股酸痛,总感觉随时会流出鼻血来。 俩人一间房,一人一床,林秋自然是和严冬年一起,拉开窗帘时严冬年就呻吟一声醒了过来,他却有些惊讶地道:「下雪了!」 「昨晚就下了你没发现吗?」系统道。 「下雪又听不见声音。」 一夜之间,雪厚得淹没了小腿,天空中还飘着鹅毛大雪,林秋看着阴沉沉的天气有些发愁:这样还去切尔诺贝利? 果然,早饭还没吃完,队里的外交人员就跑了过来通知严冬年行程推迟,等雪停了再出发。 “俄罗斯人怎么这不靠谱。”桑卓亚一边往面包上抹着厚厚的黄油一边嘀咕,“天气预报都没有吗?” 现代科技,天气预报不能说百发百中但是稳定性也能达到80%以上了,尤其是这样的大雪天。 早餐是自助,林秋看着拿回来的一桌食物,只感觉胃里有个黑洞。寒冷真是最好的助食剂,每个人都一付胡吃海塞的模样。 这一天就无所事事的度过了,严冬年刷着手机,林秋、老王、桑卓亚吃完早餐后,干脆在餐厅打了一早上的牌,整个酒店大概都被包了,除了他们根本没有其他客人,餐厅也空荡荡的。 没人来理会他们,对俄罗斯人来说他们是外围人员,主要关注点还是严冬年,某些时候,严冬年真的背了不少锅。 林秋的脸上差不多被白条贴满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余光划过,他抬眼一看,维塔利迈着方步慢吞吞地从酒店大堂经过,昨晚的金发小美女挽着他,俩人如同情侣般亲密地走出酒店,跑到外面的雪地上站着。 “这俩人干吗?”老王好奇地问。 “打雪仗么?”桑卓亚猜测道。 「又不是南方人。」林秋吐槽了一句。 金发美女突然往前一步,双手往前托举,手腕柔软,随着一个非常优美的舞蹈动作雪片旋转着飞了起来,慢慢地堆成了一个人形,与传统的雪人不同,这个雪人有着扁平的脑袋,粗壮的四肢以及一对细巧灵活的手指手掌,下半身却是奇怪的大圆轮,大概是为了雪地上的行动方便。 雪人完全成形后,美女双手举过脑袋轻轻一拍,雪人颤抖了下,站直了,随着美女的指挥开始左右行走,时不时用手臂拍打着雪堆墙面,似乎在试验强度。 酒店的工作人员路过时,没有对这般情形表示一点惊奇,显然早看过了。 差不多五分钟的时间,雪人在一次狠狠地冲撞后分崩离析,美女喘了口气,露出一丝疲惫的神色,搂住维塔利的胳膊。 “美女与野兽。”老王突然来了句,“活灵活现啊这。” 林秋笑了起来,可惜发不了声。 “那看来俄罗斯人不是不看天气预报,就是在等雪啊。”桑卓亚恍然大悟道,“我们昨天来之前还没有雪呢。” “俄罗斯人也没把这位放出去。”一直关注着林秋的老王自然也知道觉醒者的事,“这是杀手锏吧。” 「我昨晚怎么没感觉到这女的?」林秋问。 「这女的一直和维塔利站得那么近,你分辨不出来也正常,以后多感觉感觉就好了。」系统淡定地道,「我设计的功能你有什么不满?」 林秋懒得在这上面争辩:「她是什么觉醒技?控制物体吗?」 「反正能控制的绝对只有雪,不然俄罗斯人也不用特意等下雪。」系统道,「我感觉她应该只能把雪塑造成人,就是这个控制,必须以‘类人’的形态存在,不能单独塑造成一个棍子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哪里看出来的?」林秋回忆着刚才的场景,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特别,除了一见到维塔利就开始心跳加速。 「这个雪人在活动时下半身有着明显的受力现象,胳膊也是,说明它的存在是遵循物理定律的,如果能直接挥出一个棍子,何必造出来一整个人?」 林秋正琢磨着,回过神来,发现金发美女站在了面前。 第一百七十七章 桑卓亚和老王坐在靠近餐厅通道的方向,林秋坐在俩人对面,偌大的餐厅只有他们三个活人,所以,他万分肯定这位是冲着他来的。 「你确定另一个主试官没法感应到我的身份吗?」林秋不放心地问道。 「百分百确定。」系统迅速回答道。 「即使另一个主试官有你这个系统也不能?」 「不能。」系统有些不耐烦地道,「别瞎想了,即使这个世界上冒出一百个主试官系统也只有一个,而且只有你有系统!你自己的东西怎么可能给别人?」 林秋疑惑地道:「我死了后你也不可能找别的宿主?」 「……嗯。」系统过了几秒才应道,「她说话了。」 “很抱歉打扰您。”小美女非常客气,英语不太流利讲得很慢,但是配上她的楚楚可怜的神情,是个男人都会不自觉地温和起来,“我知道这很不容易,他们无暇顾及身边人,但是他们很伟大,他们是上帝对这个世界的恩赐,我知道您不信上帝,很抱歉。我为维塔利的态度道歉,希望您不要介意,也希望您能够安抚您的……朋友,我们的力量微不足道,支持他们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您是个温柔的人,愿上帝保佑您。期盼我们的合作能为人类带来新的曙光。” 说完,小美女微微一低头就转身离开了,附带一个春风拂面般的微笑。 “什么鬼?”不仅是桑卓亚,连老王都是一脸懵逼,“她来干吗的?” “感觉像是替维塔利道歉?”桑卓亚不肯定地道,“她为什么要来替维塔利道歉?” “他俩是情侣吧?”老王琢磨了下,片刻后嘴角向下弯曲,“这是代替她的男朋友来道歉了?” 小叶子刚才蹦蹦跳跳地下来了,一直站在小美女身边静静听着,等人走了,她才笑嘻嘻地道:“她想的是俄语,但是夹杂了一些英语,我听懂了,她好像是想,真可怜,要被迫委身于主试官这样的人……” 此时,林秋的脑中已经炸了,系统肆无忌惮地狂笑道:「哈哈哈……委身!林秋,你真可怜啊,哈哈哈哈!」 桑卓亚和老王尽力想摆出平静的表情,可惜不成功,眉眼扭曲得像麻花一样。 林秋整张脸都黑了,还不好说什么,毕竟是这种误会。来俄罗斯之前,他特意询问过罗部长关于“同性伴侣”这个问题,同性恋在俄罗斯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罗部长保证只要他俩不在公共场合抱一起乱啃就还有救,不用担心被俄罗斯人打黑棍。 这就没问题了。 平时林秋和严冬年的相处方式与其说是情侣不如说亲密的朋友,有时候他坐那儿好好的,严冬年悄咪咪凑过来偷亲一下,他想也不想就大巴掌糊了过去,实在是条件反射习惯了,每当这时候严冬年就会捂着脸嘤嘤嘤半天——明明用预知就可以知道的事,非要亲自试一回,也许这就是乐趣吧。 “林哥。”老王装模作样幽幽地叹了一声,嘴角却疯狂上扬,“你有什么委屈就和我说呗。” 林秋:「……」 系统:「哈哈哈哈,委屈!哈哈哈!」 接下来的时间林秋都不想理会严冬年,害得严狗一天哼哼唧唧的。 基辅的白天短得可怜,午饭过后天色就开始擦黑,三点一过就啥也看不到了,只有无穷无尽的大雪依旧在飘着。天黑后那对美女与野兽又到外面测试了回雪人,这次出现的雪人变了形状,瘦瘦长长跟面条人似的。 林秋从楼上客房看下去,总觉得这个白兮兮挥舞的细长玩意儿像什么东西,但是死活想不起来。 「系统,有印象吗?」 「没有。」 「你是忘了吧?」 「你当我是人类吗?我见过的东西会忘?」 这倒也是,林秋无奈地放弃了思索,想到脑袋都疼了。他正打算下楼吃晚餐时,雪地里“玩雪”的俩人突然感受到什么般,同时抬起头来看向他,小美女甚至还微笑着对他挥了挥手。他下意识地挥了回去,接触到维塔利幽蓝的眼珠后缩了下,瞬间躲回了对方视线不及之处。 「妈的,我总觉得这货的眼神像是看穿了我的身份。」林秋不安地道,「你确定肯定……」 「百分百肯定!!」系统已经是在吼了,「主试官是没有任何识别方法的,和普通人类没有任何差异,这是一种保护机制!只有你的觉醒者才能识别你!」 「……你吼什么?」 楼下,维塔利在看见林秋缩回脑袋后不屑地呸了一声:“娘炮。” “你不应该这样。”小美女握住维塔利的手,尺寸对比惊人,“这都是上帝的旨意,我们必须要与他们合作。” 维塔利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第二天早上接近八点天色才亮了起来,林秋迷迷糊糊中听见敲门声以及小跑脚步奔到严冬年床边,还有掀被子和敲打床铺的声音,不一会儿,他的耳边就响起小杨的轻语:“林哥,起床了。” 林秋的作息很不好,更何况昨天天黑得太早,他根本没睡意,不知不觉就和严冬年一起排位到三点才睡——还输了两个大段——这会儿正是最困的的时候,但是人在外面不能任性,他强撑着睁开酸涩的眼睛,看见小杨严肃的大脸。 「怎么了?」林秋立刻没了睡意,「出事了?」 “没有。”小杨说道,“你还好吧?” 「我?」林秋一脸的莫名其妙,「我能有什么事?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那个……伊利莎塔说你看起来不舒服。” 「……谁?」 “美女与野兽。”小杨带着一丝忍俊不禁的表情道。 这么一说林秋立刻懂了,脸色黑了黑,道:「那女的有毛病,昨天跑来对我说了一大通什么要安抚伴侣什么什么的。」 “噢……”出乎意料的是,小杨问完后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沉吟了几秒后道,“她怎么说的?” 林秋一愣,随即叫系统把昨天的话发给小杨,非觉醒仪式范围内做不到随时随地录像,但是系统能够记录。 小杨看完传过去的文字后沉思了几秒,随即问了一个令林秋意外的问题:「主试官和主试官之间有没有辩认的方法?」 「卧槽,你们有完没完?」林秋还没答话,系统先跳了出来,「是不是你和别人说了什么?」 「我说什么你不知道吗?」林秋没好气地道,「回复小杨,为什么问这个?还有为什么转到意识频道?」 「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总不能检查别人的酒店有没有摄像头,而且我觉得肯定有。」小杨随意地站起来,毫无破绽地一边嘴上说着“餐厅集合”一边往外走去,丝毫看不出一心二用,「昨天有人来和我套近,这个倒是不奇怪,但是他们问的不是严冬年,是你。」 正在穿袜子的林秋动作顿了下,道:「问了些什么?」 「都是废话,没什么意义。」小杨的声音有些焦虑,「林哥,你是不是露了什么马脚?」 整个洗漱过程中林秋都有点愁眉苦脸,看着镜子里的脸感叹自个儿长得太普通时,他突然停下了动作:「系统。」 「做什么?」林秋很久没有这么正式地称呼过了,系统不禁也认真了起来。 「你说主试官和普通的人类实际上是没有差别的,对吧?」 「那为什么维利塔身上会感应到地球力量?」想通了这一节,林秋的思维瞬间流畅了许多,「主试官是不可能使用或者感应地球力量的,我身上有地球力量那是因为你的存在,但是你说过,其他主试官绝对不可能会有系统,那你监测到维利塔的地球力量是哪来的?话说回来,我们认为维利塔是主试官是因为俄罗斯人这么说,那你为什么认定维利塔是主试官?」 系统过了许久才回复道:「因为我监测到了地球力量……卧槽!」 这显然是个先入为主的观念问题,系统由己推人才会有这样的误会。 「小叶子没听到什么?」林秋问。 「我昨天问了,小叶子说没听见什么特别的。」系统答道,「小叶子的觉醒技是有缺陷的,她听见对方所想的实际上是当时的思维活动,如果当时的思维活动不是我们所想知道的那也没意义,而且小叶子也是个名人了,她的觉醒技所有人都知道,肯定有所防备。」 林秋这时候才察觉到“留一手”有多重要,尤其小叶子这种没有明显使用迹像的觉醒技,暗中阴人非常愉快。 「维利塔是觉醒者吧?」林秋猜测道。 系统难得在专业领域马失前蹄,此刻的回答颇有些迟疑:「应该是吧?」 「什么叫应该是?」 林秋突然觉得系统有点像人,因为系统一直以来的“博学”与“算无遗策”,他下意识觉得系统是个类似高级人工智能的东西,反正是被造出来的,但是此时,系统犯了这么一个非常“人性化”的错误,他才意识到系统其实还挺像人。 林秋甩开这些杂念,问道:「维利塔的觉醒技是什么?」 系统又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悻悻地道:「我要看他施放一回才好分析。」 「那他的觉醒技如果是小叶子这种没有迹像的施放方法,我们不是吃大亏了?」 「你当我监测地球力量是假的吗?」系统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方法,大声道,「对嘛,反正监测地球力量不就行了么,不管他主试官也好觉醒者也好通通都要吃老子的脚气!」 「你忘了主试官是没有地球力量的么?」林秋觉得今天系统是气糊涂了。 林秋猛然想到什么,哆嗦了下:「你等一下,普通的主试官和地球力量绝缘,那他会不会知道自个儿是不能使用觉醒技的?严冬年有觉醒技,全世界都知道他有觉醒技啊!如果俄罗斯主试官知道主试官是不能使用觉醒技的,那不是等于他们知道严冬年并不是主试官了吗?卧槽你怎么回事?这么大的漏洞都没发现?」 系统沉默了很久很久后才说:「那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我们中谁是主试官。」 林秋:「……」 演戏这种事林秋并不擅长,幸好,意识交流很隐蔽,很快,所有人在互相通知后都集合在了他的房间,这一过程中系统一直在嚷嚷「俄罗斯主试官的成长没有那么快,你相信我啊」,但是他却觉得这货八成是进脑液的。 外交部的工作人员已经叫了俄罗斯方面的外交人员过来,那是一位面目和蔼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很健康,有着一股温柔敦厚的气息。他如小杨所说,一个人地进来笑眯眯地道:“有什么问题吗?” “叫真正的主试官来。”在最后的遮羞布被扯下来前,林秋还是坚持要把这口锅扣在严狗头上,所以发言的自然也是严冬年,“我希望你们能坦诚,最后一次机会。” 随着严冬年的话,全哥的门也开好了,位置适宜,所有人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撤退进去。 中年男子笑了笑,回身把门带上了,道:“我就是。” 这个回答太过突然,房间里一时间静悄悄的,有好几个人不自觉地看向林秋。 “所以,这就是你们没有察觉到的问题。”中年男子带着点长者对后辈的指导意味道,“我在外交这行干了十五年,很明白人们嘴上说的并非心里所想,但是人们很难控制肢体动作,除非受过专业训练。就算再怎么遮掩,听到相关问题时人们总是习惯性看向相关的人。比如要判断我是不是主试官时,你们都会看向真正的主试官。”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直直地盯着林秋,“把钻石放在锆石里确实有助于混淆目标,但是有经验的珠宝匠不需要工具,借助眼睛就能分辨出来。” 中年男子说得没错,这群人里面还有不少老百姓,不久前,他们还是普通的警察、贫民窟的孩子、到处骗钱的移民、普通的码农。 林秋很纠结:「他是主试官吗?」 「你倒是说话啊!」 「他是个普通人。」 「废话!」 林秋有点抓瞎了,这种临阵才察觉枪不光的场合实在煎熬,全哥已经开始在意识QQ上不断地嘀嘀了,“芝麻开门”可没办法无限制地保持下去。 正迷茫时,严冬年突然对其他人做了个出门的手势,林秋管不了那么多,跟着点头。 不一会儿,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严冬年、林秋与这位中年男子了,他才道:“你是主试官。” 中年男子似乎有些激动又有些好奇:“你怎么能肯定的?” “主试官并不会免疫觉醒技,我看到了你的未来。”严冬年理所当然地道,“你是俄罗斯的主试官。” 林秋盯着中年男人那普通的模样看了半天,什么收获也没有,最终还是只能问系统:「看出什么来了?」 「没有!」系统回答得很不爽。 「你是不是太习惯把你自己算进主试官的范畴里了?」林秋没好气地道,「差点儿搞出大事来啊!」 「你觉得你是多数还是少数?」系统冷冷地道。 这句话给了林秋当头一棒,依系统透露出来的信息,显然他是少数的那一边,或者说独一无二的,俄罗斯这边才是真正的普通主试官。 “我一直想与主试官交流,毕竟,没有人能体验到我们所体验的。”中年男人从容地拉了张椅子坐下,眼神在林秋身上打着转,“很高兴见到你,中国主试官。” 林秋道:「打个意识QQ给他。」 「不能。」系统的语气里带着一股子咬牙切齿地味道,「我这不是觉醒技!」 林秋一下子萎了:这尼玛不会又要回到手机打字的时代吧? “你和我说,我转达给他。”严冬年道。 交流这才勉强展开。 “你们引诱我们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林秋最关心的还是这个,如果有什么不妥他宁愿立刻撤退。 “切尔诺贝利是真的!”中年男子道,“我不知道……这么说吧,我们还不能确定那里发生的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那里确实有利于觉醒者的诞生,这点我没撒谎!” 「小叶子?」林秋问。 「他所说的和所想的一致。」小叶子就在隔壁房间,刚才讲好的事。 林秋放下一半心,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要举行觉醒仪式?」 “因为你。”中年男子笑了起来,“有你的示范我才知道要举行觉醒仪式。” 「那你又怎么知道举行觉醒仪式的方式?」这也是林秋最迷惑的,他还是在系统的指导下才逐渐熟悉,一个完全没有任何这方面信息的人是怎么做到的,完全想不明白,「自己摸索的?」 “不啊,有梦啊。”中年男子诧异地道,“你没有做梦吗?” 林秋愣了下,瞬间想起成为主试官后两次梦,第一次记得的梦很荒芜,第二次就是太阳能源站了,还有一次,他记得做了梦,但是梦的内容已经不记得了,按系统的说法,这不正常。 「能详细和我说说你的梦与觉醒仪式的关系吗?」林秋说得很诚恳,严冬年复述出来毫无感情,讨打极了,「我保证会和你详细解释。」 “不和你说我还能和谁说呢?”中年男子苦笑了下,“我现在向你说的是事后整理完的时间线,并不是当时就明白的。大概在纽约暴动后我第一次做梦了,梦的场景很模糊,只是一群人拉着手蹦蹦跳跳,奇怪的是我醒来后记得特别清楚,至今都忘不掉。之后做梦的频率越来越高,几乎一星期三天,每次梦的内容都不一样,有时候显示一个篝火,有时候是一群人互相吵着什么,梦的质量也由模糊变得越来越清晰。” 「你是说梦开始时很模糊?」林秋的梦从一开始就很清晰,他还能回想起第一个梦里那轮满月上环形山的阴影。 “一开始和黑白电视差不多,后来的就像现在的高清电视。”中年男子道,“这个变化十分明显,变成彩色时我还感叹了下总算像现实了。” 「但是在梦里是沉浸式的啊……」林秋诧异地道。 “对啊。”中年男子一脸无奈,“你能理解看见周围人都是黑白的有多怪异了吧?” 林秋:「……」 呃,还真不理解,我一上来就是彩色的。 “总之,我一开始只以为精神出了什么问题,在这之后你出现了,觉醒仪式、觉醒者都出现了。引起我注意的是其中一个梦里,我认识的一个人在教堂里祈祷,我在他面前,他握着我的手,之后他飞起来了,我猜测着这是不是一种觉醒仪式?” 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中年男子叙述了他如何寻找中国网站上的视频,如何模仿布置,如何找朋友来尝试。 林秋听得一身冷汗:「你就不怕失败吗?」 “当然会失败啊。”中年男人不解地道,“你没失败过?” 林秋:「??那万一没人领会觉醒技怎么办?一直开着觉醒仪式?」 中年男子更加不解:“关掉就是了,你不能关闭吗?” 林秋:「不是……就是觉醒仪式如果没有人成为觉醒者,就必须一直开下去,不然所有参加者都会死亡啊!」 “怎么会?”中年男子一脸震惊,“如果长时间没人成为觉醒者,我就会体力不支,一晕倒觉醒仪式就结束了啊!” 林秋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涌入他的思绪,系统的错误与反常似乎连成了一条线,他道:「你能感觉到地球力量吗?」 这句话问出来后严冬年却没有转达,房间里陷入了寂静。 林秋等了会儿,就连中年男子都感受到了不对,神色由茫然逐渐变成紧张。 严冬年转过头来,平静的眼神直盯着林秋的脸,仿佛在与一个看不见的人对话。 「你在和谁说话?」林秋问道。 严冬年没有回答,甚至那双眼睛都没有看着他,几秒后,那双黝黑的眸子慢慢变亮,折射出璀璨的光芒,一对宝石眼出现在他的眼眶中。 大预言术!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中年男子退后一步,林秋再怎么迟钝也觉得不对了,下意识想问发生了什么事时只觉得鼻子一热。 “你流鼻血了。”中年男子一直说的英语,林秋说不利索但是听得挺利索,“没事吧?” 林秋冲进厕所揪了节卷纸塞鼻孔里,抬起头过了许久依旧觉得鼻血直往喉咙里流,铁锈味充斥着口腔和嗅觉。这倒不是特别奇怪的,如此干燥的气候与暖气,他早上起床后就觉得口干舌燥,只是,这个鼻血来得太是时候,或者太不是时候? 林秋捂着鼻子走出来,见到严冬年正以俄语和中年男子说着什么,他听不懂,只得求助于系统:「他们说了啥?」 「没啥。」系统的敷衍难以掩盖,「你鼻子好了?」 林秋心中的怀疑枝桠已经能盖一座房子了,只是难以打破僵局,他正准备与中年男子好好聊聊,冷不防门被敲响了。 俄罗斯的主试官显然有着比林秋更大的主动权,能够自主决定与中国人谈话并且这么半天也没人来打扰,这要换作是林秋,不止是严冬年,包括小杨在内一堆人都会找出种种借口来阻止,一年来这种趋势是越来越明显了。 中年男子似乎有些不悦,起身开门与来人讲了两句俄语,眉头紧皱地回来道:“我有点事……” 林秋与中年男人离得很近,眼看着对方要走了,他一个箭步走上去拉住中年男子的胳膊,把手机显示屏展示出来,这是刚才他偷空打的,上面只有两个英文单词:Earthpower。 中年男子瞄了眼,带着一丝疑惑以英语道:“你没有吗?那你是怎么举行觉醒仪式的?”说着,他的手掌心上冒出来一团虚幻的光芒,极淡极淡的白色球体,内里时不时有极小的亮点撞击后爆成一片细碎的小亮点,再融合进大球里,“你感觉不到这个?” 林秋如同被烫了般收回手,全身的血几乎冲进了脑门,死死盯着那阵团光球直至消散在空中,不知何时,俄罗斯主试官离开了,他依旧站在原地。 一直以来,林秋认为自己在与系统的交往中占据了主动,他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自我,绝对不愿意放弃思考,事事顺从系统,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为了不被欺骗,因为系统拥有绝对的信息不对称,他只能摸索着前行。 系统可能在许多事上没有撒谎,却从根本上欺骗了他,主试官根本不是什么地球力量的绝缘体,俄罗斯的主试官甚至能把地球力量具现化! 一直以来林秋总觉得整个主试官的设定很别扭,主试官掌握着最重要资源的分配与使用方法,本人却无法接触地球力量,但是依附于主试官肉身的系统不仅依靠地球力量生存,还可以花式调用地球力量,从逻辑上来说就非常不和谐。 现在想来,系统所犯的“错误”也就合情合理了,把拥有地球力量的人误认为主试官并不是它搞错了,因为这就是事实。 我能做什么? 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我要制止这种欺骗? 林秋强迫自个儿冷静下来,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混乱,暴跳如雷确实很爽但是无益于现实,哪怕被掐着喉咙了也得看准戳眼睛的位置,不然只能陷入烂泥无可自拔。 先前所有人聚集在一起时,林秋叫老王拎着细软去找车,还有一位会俄语的保镖兄弟跟着,一旦必须撤退,他会和保镖尽量低调的离开。他没法使用全哥的门,来时的身份是保镖,组织关系、经历、身份觉醒办都包办了,保证即使有间谍也找不出一丝破绽。 林秋转身回房间想找手机,刚一进房就听见门被扣上的声音,他看着面无表情的严冬年,只觉得眼前是个陌生人。 “听我解释。”严冬年停顿了下,讨打的个性又出现了,“反正在我预知中你还是听了,所以不要生气,好不好?” 林秋额头暴起一片青筋,严冬年表现得越可怜他越是愤怒,一个不注意手中又传来粘腻的感觉,鼻血下来了,他干脆冲回洗手间把卷纸拿过来攥着,坐回床上摆出一付洗耳恭听的态度。 严冬年愁眉苦脸地在林秋面前坐下,过了几秒道:“你真的不换个时间再问吗?” 「为什么?」林秋冷淡地回道。 “你的鼻血停不下来……” 林秋重新揪了一团纸塞着鼻子,有些疑惑于为什么这么严重,他以前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这是第一次。 「这个鼻血不会也是你搞的鬼吧?」林秋试探地问道。 “严格来说不是,但是有关系……”大概是见林秋的表情不对,严冬年迟疑了下还是说道,“大预言术修改现实时必须遵守现实规律,我不想让你再继续问下去,你的未来里没有‘落下个陨石砸毁房子’这种未来,但是有‘流鼻血’这种未来,我就选这个,哪怕这个选择从概率来说出现的机率极小,但是只要存在我就可以选择,但是,没有的选择就很难搞了了。” 也就是说我无论如何也会问的是吧? 林秋深吸口气,重新把头抬起来,鼻血流得十分顽强,他换了第三波纸团只是减小了劲头。 「什么时候能停?」林秋一脸的不耐烦。 “快了,一会儿就好了。”如果不深究,严冬年可怜兮兮的脸很有迷惑性,“阿秋,能不能不问了?” 林秋直接道:「你是不是和系统以前就认识?」 严冬年的脸色黯淡了下来,过了许久才道:“嗯。” 林秋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你能和他直接联系?」 “只要他想,就可以直接联系你所有的觉醒者,包括意识QQ能联系的对象,因为地球力量是由他掌握的。” 「所以实际上主试官是可以使用地球力量的?」 “并不是……”严冬年露出为难的表情,“这个有点复杂。” 「复杂就慢慢说,我有时间!」 「我来说吧,不要理这个笨蛋。」一直装死的系统冒了出来,「实际上……」 「你闭嘴。」林秋冷冷地道,「你觉得我还会信你一个字?」 「那你说呗,没有我,你怎么说?」说这句话时,系统那轻蔑的意味十分明显,是林秋从未听到过的。以前再怎么鄙视,多少有点调侃的味道,这句却是实实在在地看不起,甚至带着一丝恶意。 林秋是什么人? 不谈什么主试官、码农或者三观破坏者,最基本的,他是天煞孤星啊,这世上就没有他挂念的东西,说白了他不要说穿鞋了,鞋子送到他眼前都可以不带看的。 林秋摸出手机来:「有本事你控制我身体啊,以为我不会打字吗?」 系统:「……你说,我转达,不要浪费时间了。」 「不行,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当然要证明没有你我也行。」林秋慢腾腾地打着字,「再说了,你是不是忘了严冬年是有觉醒技的?」 “系统应该不是故意夺走你的声音。”严冬年开口道,显然是在回答林秋想问却没有打出来的问题,“这是个机率问题,不一定是声音,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 林秋几乎是怒吼着说出这句话:「是他告诉我失去的会是声音。」 严冬年显然有点意外,愣了一会儿才迟疑地道:“也许……是故意的吧。” 林秋意识到哪里不对:「你的林秋是不是也有……不,我想问,系统是不是你的林秋制造的?系统对我说过一句话,‘你不会把你的东西给别人’,这个‘你’就是指林秋对不对?」 这个问题引来了一片死寂,严冬年和系统同时沉默了。 「所以我说中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外星人?」林秋尽力保持着冷静,实在有点难,不仅仅是因为被欺骗,另一个原因是严冬年,要说他与严冬年之间没有一点感情是假话,这种被亲密之人背叛的感觉他经历过,不代表就能够免疫。 “收割者是真的,它们确实会来收割觉醒者,系统并不是另一个林秋制造的,但是,系统确实曾经为另一个林秋所有。”严冬年迅速讲出了答案,似乎生怕被抛弃般,“它在我的世界寻找到了林秋,是林秋修改了它的设定,导致在每一个世界它只能为林秋所有,原本它会寻找最有可能成为主试官的人,通常来说这个宿主应该对地球力量最为敏感。” 「系统说它的任务是帮助主试官挖掘尽可能多的觉醒者和地球力量,然后等待它的制造者来收割。你的林秋并没有改变这个设定吗?」林秋不理解,「如果能修改它寻找宿主的条件,为什么不直接修改它的目的?没有觉醒者,地球力量没有被挖掘,那也不会有外星人来收割了不是吗?」 「收割是一定存在的,不管有没有觉醒者。」系统还是没忍住跳了出来,「为什么会有一战和二战,正是因为……」 「那是生产力发展到一定水平的产物,你闭嘴!」林秋恨恨地道,「你的话连标点符号我都不信!」 「你就这么确信严冬年说的是真的?」系统有些气急起来,语气里有着前所未见的动摇。 「至少他喜欢我!」 「你确定?」 林秋闭上了嘴,盯着严冬年那张可怜的脸,最终还是握紧了手机,这并不代表他一定相信严冬年,但是比起来历可疑的系统,到底还是“人”更加可信一点。 “我的林秋是你。”出乎林秋意料之外的是,严冬年冒出来这么一句,垂下的眼帘带着浓重的悲伤意味,“是现在的你,不是以前的。” 林秋知道不该这么说,但还是忍不住讽刺道:「你就这么无情的吗?人死了立马抛掉。」 果然,“听”到这句话时,严冬年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无比难过,像是有人剜了他的心般急慌慌地道:“不是,不一样,你和别的林秋都不一样。真的!” 「都?」林秋抓住了一瞬间的重点,「所以,我并不是第二个,甚至不是第三个?」 “第四个。”严冬年低落地道,“你是第四个林秋。” 林秋捋了捋这段话:「第一任林秋获得了系统,他修改了系统寻找宿主的目标,使得系统无论在哪个宇宙寻找的永远是林秋,而系统的制造者无论如何都会来收割觉醒者,如果没有觉醒者就会引发人类大战,是不是?你有什么补充?」 “没有。”严冬年小声道。 「为什么第一任林秋不修改系统的目标?」 “因为他不能,系统的目标无法修改。” 「那为什么要修改系统寻找宿主的条件,让系统只寻找林秋?」 “因为他不信任别人,他觉得只有林秋才是最符合主试官这个身份的,无论哪个宇宙的林秋都该如此。” 林秋总觉得这个答案简直像寻开心,仔细一想又觉得符合他印象中的“第一任林秋”:那个自信到自大的精英。 「系统脱离宿主的条件是什么?」 “宿主死亡之后系统就会离开了。” 「系统在第一任林秋那里也是像我这样的?阻止他接触地球力量?」 “不,不是这样的。”严冬年沉默了下,道,“第一任林秋接触的系统只是个辅助系统,简单的咨询和答疑,林秋保留了主试官所有的能力,包括控制觉醒者、唤醒地球力量、制定觉醒技的规则,主试官越强大与地球力量就亲和,反过来也是成立的,这是个正向趋势。他知道系统的制造者迟早会来收割,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培养了强大的觉醒者军团,甚至是听从他的国家系统,但是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林秋几乎一瞬间就猜出了最终的结局:「他自己?」 严冬年点了点头:“收割者一出现,系统就控制了林秋,但是没人知道这一点,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最强大的觉醒者军团是受林秋控制的,只要控制了林秋,就掌握了地球的最高武力。收割者在地球上挑起了觉醒者之间的战斗,卷入所有的国家,毁灭了那颗地球的文明。” 林秋早知道严冬年所在的地球已经结束,真正听见时依旧很是感慨。 「林秋就在那时候死了?」 “没死。” 林秋一瞬间汗毛竖了起来:「他没死?」 “没有,他活下来了,就好像收割者故意的一样。”严冬年艰难地讲述着,“如果林秋死亡系统就会离开,它说过,一般其他宿主这时候大多会自杀。整颗星球的文明全被毁了,城市成了废墟,人类倒退回冷兵器时代,人口灭绝99%以上,林秋认识的人全死了,地球力量衰退之极。但是他没死,一直等着地球力量的恢复,直到很久以后他才能够举行觉醒仪式,只做了唯一的事,就是修改了系统。” 林秋不知该说什么好,总觉得这货还干了什么惊人的事。 「别说得他像英雄一样。」系统冷冷地道,「你怎么不说他抽取了所有的地球力量塑造了你,直接毁灭了那颗地球呢?」 林秋:「……什么?」 「我说过严冬年并不算个真正的人吧?虽然他外表是人,内里也是人,但是本质上他并不是人,他就是那颗地球。」系统带着浓重的嘲讽道,「在收割者离开后,主试官自杀,觉醒时代就结束了,人类可以慢慢再发展,可能文明会断代,但是合适的宇宙位置注定这里将会再度发展出高等文明,到时候收割者可以再一次到来,这就是种庄稼,没什么奇怪的吧?」 林秋极度平和地道:「这他妈还不够奇怪吗?」 系统沉默了下,继续说道:「第一任林秋并不甘心,他抽取了慢慢恢复的地球力量塑造了严冬年,强行修改了我寻找宿主的条件以及其他一些东西,这导致那个地球死了。你懂吗?是那种彻彻底底地死了,绝对不会再产生高等文明了。」 林秋不明白,想了一会儿,道:「地球爆炸了?」 「哈!」系统如果有实体,唾沫星子这会儿该吐到林秋脸上了,「你的想像力也只有这么点了,地球当然还在但是规则消失了。先是聚变反应消失了,之后是更简单一些的物理反应,最后热能反应也没有了。你觉得一个没有热能反应的星球能产生怎样的生命?」 「……意思是点不着火?」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点不着火。」 林秋曾经看过网上的闲聊,整个人类文明都是建立在“烧开水”上面的,如果说不仅是烧开水,连最基础的火都不存在了,那不要说高级文明了,生命都不会存在了吧?毕竟人类的身体运动也会有热能反应。 林秋有些不敢置信:「怎么……」 「就是可能。」系统接口道,「甚至连光合作用都不存在了,海水逐渐变得清澈了,因为海里的生物都死光了!地球就是个岩石球体,位于太阳系第三行星,环绕着太阳运行,温度合宜有大气层还有水,但是,它永远不会再产生任何高级文明了,甚至连许多低等哺乳生物都不存在了,因为心脏搏动也有电流反应。」停顿了下,它以极其嘲讽的语气道,「也许未来会产生非碳基生物吧,你有兴趣可以回去看看,严冬年!」 严冬年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不是说没有情绪了,而是处于一种自我保护的状态,用面无表情来掩盖内心的痛苦。 系统似乎对第一任林秋的作为很是耿耿于怀,继续道:「来,我给你展示下第一任林秋做了啥,画面比叙述更直观不是吗?」 不等林秋反应,一幅巨型画面就在视野中展开:满目疮痍的摩天大楼、坑坑洼洼的公路,衰败的植物攀附在大楼侧面,地面的植物虽然茂盛,但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许多新生的嫩芽都枯萎了。 两个衣着破烂的男人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其中一个满脸胡渣、身形削瘦,双目深深凹陷了下去,一双眸子死气沉沉地盯着脚下。 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另一个男人,虽然衣着同样破烂,但是五官完美、皮肤白嫩,动作也显得很轻松活泼。 一个是林秋,一个是严冬年。 严冬年看起来很年轻,不是长相而是那股纯真的气质,像是小孩子,枯燥前进时一会儿晃到这边一会儿跑到那边。突然,他跑进不远处的草丛里摸出两个蛋,兴奋地跑到严冬年面前,献宝般道:“阿秋,阿秋你看有蛋,你要吃吗?我给你做好不好?现在还可以生火的!我知道怎么做的,我一出生就知道了,阿秋,我什么都懂!” 林秋呆呆地看着严冬年手里的蛋,又看了看严冬年完美无暇的脸,先是缓缓展开一个微笑,带着几分赞许的意味,突然,他给了严冬年一耳光,紧接着又是一拳,他的动作很迟钝、力量也不够,但是严冬年似乎被打懵了,满脸茫然,只是被动地挥舞着手臂躲避。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林秋低声咆哮着,如同濒死的野兽,“都是因为你才会变成这样!” 系统阴铡铡的声音随之响起:「林秋要修改我必须举行觉醒仪式,他无法使用觉醒技,所以得有个人来成为觉醒者。战后的地球根本不存在能成为觉醒者的人,他找了很久,不要说有资质的人,连人都没有,所以他干脆抽取所有的地球力量制造了一个比任何人都更强大、更完美的觉醒者,全知全能的严冬年。这个时间段是严冬年诞生不久,规则正在死去,作为主试官的林秋很清楚,看看你的样子,啧啧,真是丑陋。」 画面中的林秋在无力地殴打了严冬年一阵后突然又变了脸,哭泣着抱住对方不断呢喃着“你爱我吗?你肯定爱我吧”,哭了一阵笑起来,拉着严冬年的手认真地道:“你是最完美的,看,你这么美,就像神一样。你将成为新世界的神,独一无二的,而你会爱我,永远爱我。” 严冬年似乎想应和林秋,他天生对林秋有亲和性,但是林秋喜怒无常的精神显然不是他这个刚诞生不久的人能应付的,只能机械地重复着“我喜欢你的呀,阿秋,我喜欢你的”。 此时此地,坐在床沿的林秋看着另一个自己,神情从平静渐渐变成愤怒,看见林秋又一次毫无预兆地怒骂讨好的严冬年时,终于忍不住把手中的东西砸向了墙壁——卷纸砸在墙上,轻巧地弹了下滚回脚边,在地毯上留下一长条白色。 另一个“林秋”那张扭曲狰狞的脸一如林秋记忆中的父亲。 第一百七十九章 在林秋这里,“父亲”这个词是禁语,严冬年刚过来不久时曾经喊过一次,当时他的表情十分诡异,但是并没有什么表示,毕竟不知者不罪,他也不是那种暴躁易怒的性格。发生了主试官升级事件之后,包括严冬年在内,谁也不会碰这个雷。 从自己的脸上看见已经死去的老家伙,林秋的心情不仅是愤怒还有惊悚。 “你是你。”严冬年突然开了口,郑重认真地道,“你和其他的林秋不一样。” 「对,你是混得最惨的一个。」系统赶紧补刀。 林秋一直不停地深呼吸以保持冷静,鼻血的铁锈味深入五脏六腑引发了一阵反胃,他必须尽力保持平静,把难受的身体反应压下来,同时还不忘继续说话:「第四名也不错了。」 系统立马暴出了更大的雷:「谁说我只见过四个林秋的?」 今天仿佛是一个暴雷日,你暴一个,我暴一个,谁先停谁孙子。 林秋默默地听系统激动地讲述:「那个混蛋林秋……妈的……操……」一大圈各种语言的脏话后,它开始讲点正常的内容,「不是所有的林秋都能够成功的,第一任林秋是个自大、无耻、白痴、弱智……」又是一大圈脏话,「我的目标是跨越各种宇宙,为主人……你不是主人,你只是宿主,搞清楚这其中的区别!总之,我将为主人寻找最明智的主试官,培育最强大的觉醒者,奉上最美味的‘庄稼’,这都被那个自大狂毁了!无论到哪个宇宙我都会不自觉地寻找地球,找到林秋,选择他成为宿主。一开始我还想反抗一下,但是怎么都不成功,妈的,初始林秋到底做了什么?总之,林秋们有了我之后都走上了主试官的道路,本来这也没什么问题,你们还算有点脑子,问题在于,名字叫林秋的都不听话,每一任林秋最终都失败了!失败的混蛋!」 系统开始喋喋不休地骂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反正逮着林秋这个名字不放。 古怪的是,这反而令林秋——此时此地这个林秋心情好了一点,想想这么久以来,系统跟着他,忍气吞声地哄着、骗着,向着一个注定失败的目标前进,听起来就很爽啊!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问清楚。 「你经历了多少任林秋?」 「七百三十三任。」 「……啥?」 不怪林秋眼界小,主要严冬年先前说的四任与这七百三十三实在差距过大。 「这么多的宇宙,你懂吗?是真正的、不同的宇宙,有着不同的边界和不同的宇宙膜,但是这些我都不能选择,你懂吗?!」系统已经完全狂暴了,咆哮着,「不是每个宇宙都有地球,所以我没法去正常的宇宙,只能在这些一模一样的平行宇宙里浪费时间!也就是说,其实我走过比七百三十三多得多的宇宙,但是由于初始林秋的手脚,我没法在这些正常宇宙里寻找宿主!天杀的平行宇宙!我——操——你——祖——宗——十——八——代!!」 林秋理解,怎么可能不理解呢? 这就像本来一个好好的外包,甲方谈好了价格、圈好了范畴、需求简明易懂、时间充分、甲方爸爸也特别通情达理,听起来是个超肥超好的活是吧?你好不容易哼哧哼哧写完第一版,足足三百万页,运行起来特别完美,多平台一次过,你欣喜若狂地松了口气,上了个厕所,回来后复检发现出现了一个BUG,只能在某种条件下正常运行,其他情况下一律跳BUG,然后你对着三百万页代码傻眼了——这他妈要怎么找啊?!尼玛这个BUG怎么出来的?谁在我上厕所时碰我电脑了?! 林秋突然一下子心平气和了。 「那怎么严冬年只见过四任呢?」林秋问。 「因为只有三任召唤了外援啊!」系统狂暴中还不忘回答,「不是每任林秋都愿意牺牲自我的,他们,不,你,你的自恋已经突破天际了,我还曾经碰到一任说,‘我这么完美的躯体不能被亵渎’!亵渎你妹啊!就你这么个弱鸡身材有什么好珍惜的!」 林秋看向严冬年,想了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系统七百多任,你才四任,那其他的时候你在哪里呢?」 “在上一个林秋所在啊。”大概是被林秋的镇定所感染,严冬年也稍稍平静了下来,“挺无聊的,没什么危险就是了。” 林秋回忆了下先前系统所说的话:「那些林秋都失败了吧?失败了是个怎么意思?没有成为觉醒者吗?等一下,系统所说的成功应该就是收割者成功收割了地球力量,毁灭了文明,那失败是个怎么回事?」 严冬年和系统再度同时失了声。 「怎么?」林秋带着一些狐疑问,「有什么问题?」 「我想不起来了。」系统闷闷地道,「每次结束之后我都会被重启,总之一些细节我能够想起来,比如某任林秋在某年某月举行了怎样的觉醒仪式,但是最后发生的事,我的主人降临之后的事都被清洗了。」系统的声音里充满了怀疑,「其实我总觉得还有些忘掉的事,问题在于不记得了就很麻烦。」 林秋看向严冬年。 “我只知道四任,除去你和初始林秋只有两任,他们都没有成功抵抗收割者,所在的地球文明被毁灭了,收割者离开后他们就自杀了,系统也离开了,我不明白为什么系统说失败了,以它的角度来说应该是成功了。” 林秋心里某一处颤抖起来,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严冬年不明所以。 「然后你干了什么?」 “没干什么啊。”严冬年满脸的莫名其妙,“我又不是系统,没办法穿梭在不同的平行宇宙里,所以就只有在那里呆下去啊。” 「那时间呢,怎么换算?」林秋抿了抿嘴唇,问,「是按照我现在这种时间来算吗?」 “嗯。”严冬年点了点头,“我在到你这儿之前,上一个地球呆了一千多年。” 林秋的胃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揪着再翻转了360度,一抽一抽地泛酸。 收割者离开后的地球,钢铁丛林的废墟中,严冬年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无聊地看着影子,周围静悄悄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一千年多年的时光。 严冬年并不傻,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笑嘻嘻地凑到林秋身边把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除了第一个地球就还好,其他地球在经过一段时间后慢慢恢复了,人类继续繁衍。第三任地球,就是你之前的上个地球,澳大利亚几乎没受什么损害,一百年不到就恢复了战前的科技水平,人口也有几亿了,我过得其实还挺好的。” 林秋没吱声,严冬年这避重就轻的话他能听明白,这只是一任,其他三任呢,系统经历了七百多任,以一个人最短十年来算都有七千多年的光阴,那是多么可怕的孤寂岁月。 刚到这儿来的严冬年是那么的镇定与平和,丝毫没有慌乱的表现,但是他很清楚这不过是另一个轮回,短则数年长则百年,他又要恢复到孤身一人,在废墟地球上游荡。 林秋忍不住亲了亲严冬年的脸颊,换来一个灿烂的笑脸。 全知全能的严冬年,如同神祗般完美,一诞生即拥有所有的人类智慧,但是这一切都被囚禁于一个名字,林秋。 真是太不公平了。 林秋冒出这个念头后又抑郁了,因为他什么也做不了。 放严冬年走吗?在这个地球上这样做毫无意义。 自杀?不过是带给严冬年另一个千年的孤寂。 「你不会死吗?」林秋好奇地摸了摸严冬年的头发,一如既往的顺滑柔软,按照相处的经验,这货的头发其实也是会脏会油的,也是有眼屎要上厕所的,一切与普通人无异,「你……到底是人还是什么别的?」 「你可以把他理解成一个星球。」系统冷笑道,「他就是那个初始地球啊,地球成精,地球力量不就是地球意志的体现吗?」 林秋想了下,道:「所以说,我现在这个地球也是有意志的?」 「有啊。」 「初始林秋是怎么制造出严冬年来的?严冬年又在那次最后的觉醒仪式中学到了什么觉醒技?那个觉醒技对你做了什么修改?」林秋觉得疑问越来越多了,「我觉得不对啊,初始林秋把你的宿主修改成了‘林秋唯一’,之后呢?他的目的是什么?复原地球还是打败收割者或者什么别的?系统你说过,在初始林秋之后的收割行动都失败了,但是严冬年说过收割者成功收割了啊,那不是应该说成功吗?为什么你要隔绝我和地球力量?你想代替我?这是初始林秋修改的功能?如果说你意识到你被修改了,那为了不让我知道这个真相,你应该极力避免一切有可能引发我怀疑的事情,但是我感觉你完全没有阻止我和俄罗斯的主试官见面,你连这点智能都没有吗?」 「操!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系统大叫道,「告诉你,我不知道!」 这个答案完全不在林秋的考虑之中,他甚至已经做好了系统暴出更宇宙霹雳雷的准备,结果得到这么个回答:「啥?」 「我说了我不知道!!」 林秋闭上了嘴,系统的语气激动到颤抖,显然已经处于一个不正常的状态,他一直以来认为系统是某种“人造AI”,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严冬年的表情很怪异,林秋发现了,他侧过脸去,近距离地盯着那双漂亮眼睛,还真发现了点什么:严冬年瞳孔中线条与普通人不一样,并不是放射状的直线,而是有着很细碎的花纹,眯起眼睛看过去,恍惚间会看成某种信息,但是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这是系统做了什么,还是初始林秋做了什么? 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系统不知道我所知的信息呢? 这个念头一跳进林秋的意识中,马上被系统捕捉了:「别做梦了,我想知道就能知道!」 房间的门被敲响了,严冬年凑到林秋耳边,温热的嘴唇若有若无地碰触着林秋的耳朵,这令他不自觉地畏缩了下:“让老王的血进入你的血液循环。” 林秋愣了下,脑中冒出一个“喝”字,随即意识到不对,吃下去的东西是不可能进入血液循环的,除非他有胃出血,想要达成严冬年的说法必须得输血才行。 老王刚才已经摸到了宾馆的车库,坐进了车里,他和保镖兄弟列好了全套逃亡计划,即害怕又兴奋,正准备冲破大门展现一个帅气的飞车出场时,林秋的短信来了,召唤他回去。 短信中并没有说危险解除,老王却没有丝毫犹豫,他这次出来就没打算安安全全地旅游,无论如何,他不再是一年前那个懦弱无能连表白都不敢的小男生了。 保镖兄弟当然不会离开,如果不是林秋和小杨的命令他也不会陪着老王,他们是军人,出来前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老王一路狂奔回林秋的房间,一进门就被林秋拽进了浴室,拿着一个镜子碎片在手掌心上划了一道! 林秋现在无比庆幸系统并不能控制身体,似乎这种机制必须要收割者出现后才会触发,到那时候他就是个傀儡,神智虽然还在但是并不能自我控制。这样想来,初始林秋在收割者离开后居然还活着就很有诛心的意味了,这种折磨有几个人能忍受? 老王动了动,忍住了,他与林秋的体格差不多,但是到底在海上干了一年体力活,如今的他壮实度可不是林秋这个锻炼起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咸鱼可比。他之所以没有挣扎,得益于看见林秋手心里的伤口。 “你干吗啊?怎么回事?唉我说你什么型血?”老王急忙道,“我是O型的啊!” 林秋望了老王一眼,这傻孩子还真是可爱,外表变了,内里还是以前那样。 果然,话一出口老王也察觉到不对了,讪讪地道:“O型好像是万能血哈?不过人和人之间好像不能这么直接搞啊,要出事的,你没事吧林哥?” 林秋摇了摇头,示意老王不要说话。 两只手紧紧交握了一分多钟,再分开时两边伤口都已经模糊,林秋观察了片刻,又喊了系统一会儿,没有听见回答。 严冬年挤了进来,道:“它关闭了。” 老王这才发现严冬年的存在,没好气地道:“你怎么在这?” 林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用手机与严冬年沟通道:「你怎么判断的?」 “通过地球力量的浓度。”严冬年道,“压抑它的时间不会太久,老王的血量不够,我长话短说。林秋曾经试图把自个儿融合进系统里。” 这个真相太过石破惊天,林秋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成功了?」 “我不知道。”严冬年脸色阴沉,似乎极为不想回忆那段日子,“举行最后的觉醒仪式之前他的精神一直不太正常,自己和自己说话,语无伦次,有时候他会正常一些,说过想要彻底阻止收割者。他说他找到方法了,但是没有告诉我怎么办。他还说过,如果我想他了就去找系统,只要找到系统就能找到他。”他停顿了下,以一种近乎毛骨悚然的语气说道,“我即它,它即我,我终将成为胜利者。” 不仅老王,连林秋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句话颇有点恫吓的意味,考虑到初始林秋的精神状态,也有可能这不过是一句呓语。 「系统是他吗?」林秋问。 “不是。”作为曾经与初始林秋相处过的人,严冬年一口否决了,“有的时候有点像,但是不一样。林秋……更像是一种超然的状态,虽然我接触的初始林秋已经不太正常,后面接触的,系统说和初始林秋很像,他们虽然看不起别人但是始终很客气,那种关怀孩子的态度,系统就是蔑视,而且每次收割者降临时系统都很高兴,我想像不出如果系统是林秋的话会这么表现。初始林秋非常憎恨系统和收割者,我一不注意他就会挖脑子,有一次我出去找吃的,他在脑门上钻了一个洞,用一个战前的螺丝钉。” 严冬年一边说一边还摸了摸林秋的脑门,就在眉峰上方,离太阳穴不远,想想用一个小螺丝钉手工钻脑,这得多大的恨意才下得了手啊! 林秋哆嗦了下,不自觉握住严冬年的手,引得严冬年笑起来,老王臭着一张脸。 “它很快就会恢复。”严冬年瞥了老王一眼,道,“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林秋确实还有很多疑问,但是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当事人又不在,系统与严冬年分属两个不同的立场,很难获得全部的真相。眼下,他必须做一些有关于他自身的决断。 是否还要继续制造觉醒者? 「依你那两次经历,收割者降临后系统依旧能完全控制宿主吗?」林秋赶紧问。 “我觉得是,但是……”严冬年有些迟疑,“我没有参与过初始林秋的收割时代,但是第三任林秋与第二任抵抗的时间更长,而且从我的角度来看,大部分时间第三次林秋发布的命令还挺正常的,并没有觉醒者之间的内耗行为发生,最终失败了是因为那一任的觉醒者们实在太弱小了,即没有成规模也没有突破十级的,那次的收割者似乎也很不满意。在收割者离开后,系统和我闲聊时说过主人很不满意,他必须得想办法回到正常宇宙,不能再在平行宇宙折腾了,都是一样的菜主人吃腻了。” 「那次系统说过他是多少任了?」 “四百多吧。”严冬年道。 结果之后系统又在平行宇宙折腾了三百多任,真是可悲可叹哪……才怪! 傻逼了,活该! 林秋不由自主地清爽了下,随即想起了什么:「收割者没想过吸收你吗?」 “吸收不了。”严冬年露齿而笑,带着点说不出的狡猾与阴险,“我不是觉醒者,我是地球力量的再造,如果收割者能直接吸收地球力量,何必制造觉醒者呢?” 林秋突然意识到,如果收割者的目标最终是地球力量,那么为什么不直接抽出来吸?初始林秋能做到的事,为什么收割者做不到? “到底怎么回事啊?”一头雾水的老王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林哥,你这是咋了?” “它回来了。”严冬年收敛了表情,“你要怎么做?” 「继续制造觉醒者。」林秋已经做出了决定,「这是我眼下必须做的事。」 先迈出这一步,之后再说其他。 中国出使俄罗斯的觉醒者团队渡过了一个紧张慌乱的清晨,对于林秋的暴露,最麻烦的不是团队成员可能猜到的机密,而是俄罗斯方面的态度,而俄罗斯隐瞒主试官身份的事也令他们愤怒。 “我们不也是隐瞒了么?”小叶子状似天真地道,“半斤八两嘛。” 义愤填膺的小杨咧了咧嘴,不说话了。 这种骚动不安的气氛直到林秋现身,冷静的态度稳定了出使成员的不安,而俄罗斯主试官的再度出现了令人放心——好歹双方都把弱点暴露出来了呗。 “也许我们应该边吃饭边谈,早午饭。”俄罗斯主试官还是一付邻家大叔的温和气质,“仅限相关人士,我们可以畅所欲言。” 自助餐厅改了布置,清了场后,好几个圆桌如同花瓣般拱卫着一个圆桌,林秋、严冬年、俄罗斯主试官谢尔盖、美女野兽,一共五人一桌,其他人分散就坐,服务人员离得远远的,十点的阳光很是灿烂,照亮了这几桌心怀鬼胎的主客。 “雪停了。”谢尔盖礼貌地说,“我们是否在雪停后出发?那是最好的时机,斯维特兰的觉醒技也适合使用。”他向着美女微微点了点头。 同桌的其他人都看向林秋,等待他的决定。 林秋放下美味的烤鳕鱼,道:“给我说说切尔诺贝利吧。” 第一百八十章 早午餐很丰盛,烤鳕鱼、红甜菜汤、瓦罐炖牛肉,冰淇淋和提拉米苏,口味对于中国人来说很正常,只不过甜点甜得可怕,林秋干脆把冰淇淋倒进咖啡里,他注意到俄罗斯主试官谢尔盖看到这一幕时眉毛稍微挑了下,带着点笑意。 与现实的温存丰沛相比,谢尔盖所讲述的事情就残酷可怕得多了。 “一开始是常驻士兵发现了问题,切尔诺贝利大部分地区虽然已经声称安全,但是你们懂的,并不建议人们常驻。士兵们会巡逻一些可能有人出没居住的地区,剩下的地方是野生动物的乐园,如果有人想去,生死自负。”谢尔盖显然在俄罗斯方面有着相当的自主权,说话时并没有人插嘴或者阻止,大家只是镇定地吃饭聆听,“一个月前,一个士兵申请调离岗位,他很健康,从心智到身体,而且还没到调防的日期,所以他的申请被驳回了。他在得知申请被驳回的第二天杀了同寝室的战友,在军事法庭上,他说宁愿下地狱也不想再去那个地方,说那个地方永远是同一天。” 所有人都露出了留意的神色,林秋却在与系统对话:「你有多少话是在骗我?」 「我说了你就信?」系统不甘示弱地反问。 「这次我有了验证的对象。」林秋淡定地道,「这个世界上不止我一个主试官。」 「俄罗斯的主试官也不过是个新手,你能从他那儿学到多少?」 「至少我知道了主试官并不会和地球力量绝缘。」 系统嗤了一声,带着明显的鄙视:「即使知道了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你以为地球力量是什么?」 「我不想知道地球力量是什么,这不是眼下最需要知道的事,我感觉你想引诱我问这些,这些并不能解决困境。」林秋冷静地道,「我想知道,你现在做的这些事是不是主试官能做的?」 系统一直为林秋担当了“助手”的角色,实际上,不知不觉间它已经成为了主使者,林秋唯一做的不过是设计觉醒仪式,之后把复杂的计划扔给系统,万事大吉,甚至在设计过程中他都可以得到系统全方面的关怀与帮助,比如只要有了实际的高精度地图,系统就可以全程模拟举行仪式时的变化,甚至还能放一些虚拟人类进去模拟觉醒仪式可能发生的事。 林秋全程都是甩手掌柜——甩手是板上钉钉,掌柜就未必了。 系统显然并不想把这份“权力”交出去:「你应该明白,只要我不想,你拿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吧。」 “那位可敬的士兵现在还在精神病院里,他坚持看见了同样的风景,尽管日期还是在正常的逝去,但是每天他都会碰上同样的事,他的战友也每天重复着同样的日常内容并且对此毫无察觉。这种现象只发生在大概十平方公里的范围内,这是我们后来探索的结论,当时的士兵只知道走到那片林子,就会把前一天的事情重演一遍,他试过阻止战友过去,也试过自己不去,但是无论如何,他们依旧在不同的日子里过着同样的一天。” 谢尔盖的声音在餐厅中缓缓回荡,他显然有着足够的人生经历,态度温和、亲切可敬,不得不说,这样的人获得主试官一职是人类的幸运,不敢想像如果是卫炎那样的货色会制造出多少疯狂的觉醒者与觉醒技。 无论中国人还是俄罗斯人都沉浸于谢尔盖对于切尔诺贝利异动的描述上,只有严冬年时不时瞄一眼一动不动的林秋,偶尔露出忧虑的神色。 「我是你的牢笼。」林秋直接点出了系统最憎恨的事实,「你不知道怎么摆脱名为‘林秋’的牢笼,不是吗?甚至在有的世界,没有严冬年,你只能和以前几百次一样无聊地引导着那些自大狂建立一个觉醒者军团,等着你的主人来收割,然后等着批评,你不想改变这一切吗?」 系统沉默了许久才回复道:「你想说什么?」 「有其他的林秋曾经了解过初始林秋吗?你就没有想过诱导或者说与那些林秋合作,制造一个解除初始林秋设定的觉醒技吗?」林秋需要信息,「如果觉醒技真的如你所说那么万能的话。」 「你一点儿也不认为觉醒技万能,我感觉到了。」系统迅速指出,林秋没有回嘴,只是耐心等待着,果然,它很快耐不住性子,「有些林秋和你一样疑心重,他们试过找问题所在,其中一些还尝试利用觉醒技来寻找,不过……」 「他们都失败了。」林秋毫不费心地猜到了结局。 「我说过了,初始林秋不仅把我寻找宿主的条件设定成‘林秋唯一’,还动了一些其他手脚,最后的觉醒仪式我没有参与或者记忆被清洗了,总之,初始自大狂在我身上不止做了一个手脚。重启之后我已经不在初始林秋的宇宙了,重启即代表着上一任宿主的死亡。」 林秋想了想,道:「他没有你的话,能举行觉醒仪式吗?」 「当然能,你以为林秋都像你一样的弱鸡吗?」系统没好气地回了句,「但是只有宿主死亡我才能脱离重启,你不会以为他死了后还能举行觉醒仪式吧?」 「那某种程度上他不是给你增添了新功能吗?以前你可不能像现在这样几乎完全代理主试官吧?」 系统似乎在思考,过了许久才带着点疑惑道:「所以这不对劲,他那么恨我,为什么要做这种帮助我扩大权力的事?」 「扩大?」林秋轻易就让自个儿的语气里带上了鄙视与嘲弄,「把你困在平行宇宙千年,一次一次重复一模一样明知道结局的过程,你把这叫作帮助?」 系统被惹恼了,林秋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情绪的影响,很微妙,就像悬在眉心前的手指,一股针刺般的细痛从脑后窜到头顶,之后小小地炸了开来,一个非常短暂的愉快与痛苦混杂体验。 「那个自大狂!那个混蛋!那个傻逼!那个……」 「我比你历任林秋多一点东西,严冬年。」林秋慢慢与系统讨价还价,「你说过,很少有林秋愿意牺牲点什么召唤严冬年的,在这其中又不是每一任都会探索真相,所以,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外加我并不是那么狂妄自大,你觉得与我合作换取一个能够回归真实宇宙的机会,不划算吗?」 「……你确实没有其他的林秋那么自大。」系统不情不愿地道,「但是你到底是林秋。」 「说起来,你为什么不把初始林秋的事告诉那些林秋们?其中应该不乏一些比我更精明的吧?」 林秋并不认为同样的DNA就会诞生同样的“人”,即使是同卵双胞胎,在同样的家庭长大享受同样的照顾都会完全不一样,更不要说不同宇宙的林秋等于在不同的家庭长大,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他们等收割者一来我就会控制他们?你是脑子进严冬年了吗?」 林秋揉了揉眉心,今天不仅是海量的信息冲进思绪里,更因为严冬年那次选择,鼻血流了不少,他至今都满鼻孔的铁锈味、脑袋晕乎乎。 “您怎么看,林先生。”来自现实听觉世界的声音唤回了林秋沉浸在思绪中的意识,“您认为切尔诺贝利的现象是怎样的?” 林秋张了张嘴,随后看向小叶子。自从知道他的身份后,小叶子也对他内心那两个声音保持了沉默,随着年龄的增长与对觉醒世界的认识,所谓的“自言自语”肯定糊弄不住这个聪明小女孩的,她非常明智地没有追问,他也没有解释。 “林哥哥说他头疼,没听,单独聊吧,就你们俩。”小叶子转达了林秋的意思。 美女与野兽同时露出不满的神色,维塔利更是重重地放下刀叉,斯维特兰及时抚上了他的手,避免了局面进一步失控。 “可以。”谢尔盖毫无被冒犯之色,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跟我来。” 林秋推开椅子跟了上去,他需要这种独处整理心绪,外人的干涉太多并没有意义,因为他认识到,与系统的斗争无人能插手,他必须独自奋斗。 谢尔盖往外面走去,这间酒店有一个温室花园,全玻璃穹顶与墙壁,假山流水与池塘小径一样不缺,周围人烟稀少、视野开阔,由于植物的遮挡,里面倒是有不少可以躲避视线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堡垒 “双层防弹玻璃,附加空气过滤系统。”谢尔盖边走边介绍道,居然是纯正的中文,他转过身,带着点促狭的笑容道,“终于可以私下聊聊了,兄弟。” 林秋正在纠结怎么和谢尔盖聊天,俄语他是一窍不通的,英语虽然略懂但是口语还真不咋地,借助系统的翻译他又不放心,生怕在关键位置被骗了。就算如此,还是有个问题,他不能说话。 谢尔盖突然伸出了手,林秋不明所以地瞪了会儿,他便主动伸过界,握住了林秋的手。 林秋在脑中听见了谢尔盖的声音:「能听见吗?」 呵呵,果然主试官是可以直接意识通讯的。 系统一反常态地保持沉默,林秋猜测是为了防止被谢尔盖听见。 「是的。」谢尔盖微笑着道,「这是我最近开发的能力,虽然必须要有身体接触,但是极限情况下只需要一小块皮肤接触就可以。」 一年多才达成的意识交流,确实慢了许多。 「可以与非觉醒者使用吗?」林秋问道。 「不能。」谢尔盖遗憾地道,「我还担心与主试官能不能使用,现在看来没有问题。你好像有事情想问我?」 林秋想了想,还是开口了:「你知道地球力量吗?」 「啊,这个,知道。」一团明亮的光球从谢尔盖空闲的另一只手掌上冒了出来,内里闪烁着明灭的撞击星光,如同一个小型的宇宙,「主试官的意识很早之前应该就驻扎在我的灵魂里了,如果我有灵魂的话。实际上,我对这一整套设定还是有很多疑问,原本我以为你的到来能解决这些问题,这也是我为什么极力邀请你们来,切尔诺贝利并不是谎言,只是一个好机会。」 林秋不太明白:「你怎么知道这是地球力量的?」 谢尔盖同样一脸懵逼:「因为你公布的啊,觉醒仪式、觉醒者、觉醒技,不都是你公布的吗?」 林秋:「……」 系统放肆的笑声响起。 「你……呃,这很好笑吗?」谢尔盖脾气还真不错,这时候也没有丝毫怒意。 「不,我……这是个复杂的现象,不是我在笑。」林秋淡定地道,「实际上我也是得到了一个外来的传承,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复杂,它叫系……」 「啊——」 谢尔盖猛然收回了手,突如其来的低沉咆哮差点儿炸了他的听觉神经,就算放开手依然能听见渐行渐远的回响。他看向眼前的中国主试官,依旧面无表情着,不禁开始怀疑这货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林秋此时的脑中正回响着系统毫不停歇地怒吼:「你——疯——了——吗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要把我的事告诉别人啊啊啊啊啊啊?你是不是不正常!就这么把最大的秘密告诉别人了?!」 「我爱告诉谁就告诉谁。」林秋淡定地道,「就算你这次阻止了,我还有很多其他机会,有本事你叫你的主人现在就来呀。」 系统:「……你有什么要求?」 「暂时还没想到。」林秋道,「不过,以后我问你任何有关觉醒者的事,你最好老实点。」 「行了,行了,我懂。」 「很好。」 训完了系统,林秋微微一笑,对着谢尔盖伸出了手,再度恢复连结后他道:「抱歉,有时候思绪容易划跑,毕竟这不像用声音交谈。」 「我懂。」谢尔盖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恐怕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理解我了,与觉醒者连结时那些人时不时流露出来的隐私,真的很麻烦。」 「你的觉醒者察觉不到?」林秋问。 「他们应该察觉不到,因为有些事情我不觉得他们想告诉我。」谢尔盖沉吟地道,「有时候我会感觉到一些很难形容的东西,我不明白那是什么,会带给我实质上的身体感觉,比如痛痒或者想笑之类的。」 「那是情绪。」虽然系统代劳了大部分的事,但是林秋的感受并没有被剥夺,比如觉醒者死去时他所遭受的离身之痛,有时候觉醒者也会传来一些异样的感受,「这种情绪是没有具体内容的,会带来一些身体感觉。这不是觉醒者主动传递的,随着他们的成长和对地球力量感知的进一步加强,这种现象会得到控制。」 「啊,原来如此,你这样一说还真是,维塔利那时候传出来的明显是爱恋啊。」谢尔盖笑了起来,「你果然是个天才,仅仅比我早清醒几个月就懂得那么多,你的觉醒仪式那么盛大,我很惭愧。」 林秋注意到谢尔盖的用词:「你为什么说‘清醒’?」 谢尔盖作了一个手势,俩人便这么手拉手地在温室花园里散起了步:「当我意识到主试官的身份,就是注意到那些梦后,我开始试着复制梦里出现的事,由于条件所限只能选择一些规模很小的梦,幸好我当了许多年的大使,有点积蓄。许多觉醒仪式都以我的昏倒为结局,什么也没发生,直到那一次。梦中是个地下室,有两个人在角力,一个大人一个孩子,孩子获胜了,他扑进我的怀抱。我找到了那个地下室,那里发生了一件强奸案,二十多名无辜的女性被囚禁在那个罪恶的地下室,案子被破后新闻铺天盖地,所以我才轻易找到。我找了点人脉,带了一位和凶手体型相似的人去地下室,是一个老朋友,同时带上了我的小儿子。开始仪式后……」 「举行仪式的过程给我描述下,详细点。」林秋道。 谢尔盖没有犹豫地说道:「选定地点后,绕着仪式范围走一圈,每一步都能感觉到地面的震动,无论在楼上还是楼下,也无论地面是什么材质,那震动有规律,就像心跳一样。我一开始以为是我的心跳错觉,后来发觉并不是,初始频率不一样,但是随着我的走动,这频率慢慢与我的心跳声一致,最后合为一体。当我走过的线闭合形成一个空间,这些东西……」他翻起手,一小团光亮如同风中残烛般出现又瞬间消散,「开始冒出来,同时我能感觉到体力的迅速流失,开始只能承受很少,地球力量冒出来一小点我就会昏过去,随着仪式次数的增加,我现在可以承受五十平米左右的地球力量。」 「你这个所谓的承受是什么意思?」 谢尔盖以诧异的眼神看了眼林秋,还是道:「肌肉会疲惫,喘不过气来,非常明显的强体力劳动感觉,大脑也变得一片模糊,思维迟钝、反应减慢,你没有这个感觉吗?」 「没有。」林秋坦然道,「无论多少地球力量我都不会有这种感觉,你继续说。」 谢尔盖的表情已经介于“你他妈就吹吧”和“我他妈吹爆”之间,过了片刻,大概他还是不愿意放过这个唯一的交流机会,继续道:「我一直想办法把仪式场布置得和梦中一样,但是那次,因为是案发现场,许多东西都被当作证物了而且也不允许带东西进去,我很烦恼怎么布置,之后,我发现地球力量是可以捏的。」 林秋都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可以捏?」 「对。」谢尔盖兴致勃勃地再度翻手点出一朵亮球,随即他小心翼翼地五指并拢,那朵亮球便慢慢变成了火焰的形状,只不过手指一松很快就消失了,「觉醒仪式之外这些东西很难控制,但是在仪式场内,当我用这个东西捏成了凶器时,它就真的变成了凶器!这个过程真是太奇妙了,并不是我捏完了才变的,而是捏一点它就变一点,我甚至能感觉到其中分子转化融合聚变的过程!这……简直和上帝一样!咳!」大概是林秋看过来的眼神太过古怪,他也意识到过于兴奋了,迅速找回了淡定的表情,「于是,我在地下室举行了第一场成功的觉醒仪式,我的小儿子获得了一个觉醒技。」 林秋随口道:「你设定了怎样的觉醒技?」 「设定?」谢尔盖疑惑了下,「并不是,我没有设定什么,觉醒技是可以设定的?」 林秋也是一愣:「你不是先设定觉醒技再决定觉醒仪式场地的吗?」 「我是先看见梦,然后再寻找类似的觉醒仪式场地,之后全看这个觉醒仪式能让觉醒者获得怎样的觉醒技。我觉得觉醒技一般是和觉醒仪式场地的设置有关,比如我小儿子的觉醒技就是所有对他存有恶意的男性都会犯心脏病,表现是心脏病的形式,但是我分析后觉得很像被捅了一刀,这也和当初案发场地有关,凶手就是被亲生儿子杀死,那是他囚禁女性所生的孩子。」 听完谢尔盖的描述林秋沉默了,与他这么个甩手主试官相比,谢尔盖不仅要整天做乱七八糟的梦,还要亲自去寻找场地,之后亲脚丈量,丈量完了还得亲手捏场地里的环境,最最重要的,谢尔盖是用觉醒仪式的种种布置来引导最终觉醒技,而他是先决定一个觉醒技,再去设定合适的觉醒仪式,两者完全是因果颠倒! 「如果要举行鸟巢那种规模的觉醒仪式,你会怎么做?」林秋问。 谢尔盖的回复十分合乎逻辑:「请容我辞职。」 这样说来,系统不仅是“窃取权柄”还代劳了许多辛苦活,简直可以说是作弊器了——这倒是很合乎初始林秋所做手脚的方向。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一年多的“发育”时间,谢尔盖才仅仅能够在五十平米的范围举行觉醒仪式,而且还不能太复杂太精细,如果超越了他所知范畴,比如弄一个真实之脑出来,那大概率是做不到的。 当初系统说觉醒技“必须见过、相信、了解”,林秋成为主试官之后,在实际运用中总觉得这些条件的限制太宽泛,许多时候有些浮动也没有影响,系统一付“无所谓”的态度,令人疑惑,此时与谢尔盖的经历一对比倒说得通了,真正的主试官确实如此。 无论如何,系统把林秋的“发育”速度大大提前了,这也留下了一个“问题”。 「您是如何举办鸟巢觉醒仪式的?」谢尔盖兴致勃勃地问道,「那些大脑,还有空间转移,那些楼,我真不敢相信那是一个人类捏出来的!您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准备好这么大规模觉醒仪式的?从那不勒斯到鸟巢中间不过十几天而已,还有,那不勒斯您又是怎么做到的?那可是几百平方公里的范围,天哪!」 林秋挤出个干笑。 这他妈就很尴尬了。 其实我有作弊器,这个作弊器是另一个我给我的,不仅如此,另一个我还为直男的我送来了一个完美的男朋友。 这种话能说吗?! 显然不能啊…… 谢尔盖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人,见林秋沉默不语,立刻道:「抱歉,如果有什么是我不该问的……」 「不,只是有些东西如果不亲身体验我很难解释清楚。」林秋只得含糊其辞。 谢尔盖点了点头:「我明白,您毕竟比我走得太远了,就像与普通人,我也很难解释觉醒仪式的原理,许多科学家全程研究了觉醒仪式但是毫无收获,包括觉醒技和觉醒者,那是凡人无法理解的领域。我很庆幸有您的存在,不然只靠我自己摸索恐怕已经进入精神病院了,毕竟那些梦太折磨人了。」 从这点来看,谢尔盖对于林秋并无敌意,这种“知己”是无法代替的,害死林秋不仅会堵死他对于觉醒的理解与追求,更是毫无意义。 林秋心中一动,想起系统抛出来的诱饵:你知道地球力量是什么吗? 冷静,冷静一点,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 林秋道:「还是讲讲切尔诺贝利吧。」 谢尔盖瞄了眼天色:「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现在出发,路上有两小时来介绍,邻近北极圈的极夜还是很不方便的,去太晚活动时间不够。」 「没问题。」 等林秋和谢尔盖回去餐厅,中俄双方人员之间气氛已经很不好了,双方泾渭分明地坐着,互瞄的眼神颇不友善。 小叶子直接冲了过来,大叫道:“林哥哥你回来啦!” 林秋点了点头,随即莫名其妙接收到老王和严冬年冷冷的眼神,他顺着视线低头一看:操,还和谢尔盖牵手呢! 闪电般缩回手,林秋颇有些心虚地笑了下,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我又没有干什么,心虚个鬼啊! 「废物。」系统幽幽地吐槽了句。 「你闭嘴!」林秋条件反射地回了句,随即又想到什么,「等下先别闭,如果没有你,我现能举行鸟巢规模的觉醒仪式吗?」 「你应该修改一下这个问题。」 「什么?」 「如果没有你,我现在能举行觉醒仪式吗?」 「至于?就算没有‘亲手’举行过,经验还是有的吧?」 「你要我现在为你解释吗,亲爱的林秋?」 「……不了,回去再说。」 谢尔盖很快说明了情况,一行人匆匆忙忙地拿起行李登上大巴,驶向切尔诺贝利。 不知是不是为了安抚中国人的心情,谢尔盖、“美女”、“野兽”、林秋、严冬年、老王、全哥、小叶子、小杨坐了同一辆大巴,俄罗斯的主试官和觉醒者单独与中国人坐一起,其他人乘坐另一辆。等车队驶出酒店大门,前后突然冒出来两辆坦克,不紧不慢地护卫着主车队。 “卧槽,T99主战坦克嘿!”老王兴致勃勃地趴在车窗上看,“老子现在也是有坦克保护的人了!” “哦,警卫车今天有别的任务,所以调两辆坦克来。”谢尔盖微笑着道,公众场合他又改成了英语,“雪地行进坦克也比较方便。” 中国人:“……” 不愧是战斗种族! 然而,就算是战斗种族也有害怕的东西,比如无形无体、无法捉摸的玩意儿。 “每天在那片林子里都会发生同样的事,不是重复每一天。”谢尔盖从容地说道,“当他们离开那片树林,时间依旧会前进,一切如常,但是只要进入了,他们就会重复着做一模一样的事,那片树林也一直没有变化,哪怕他们前一天砍了树,后一天也会复原。” “重复的那天里发生了什么事?”小杨问道。 从林秋回来后小杨的脸色就一直很臭。 保护目标脱离视野这么久是严重的工作失职,但是他毫无办法,为这,他差点儿与在场的俄罗斯人发生冲突。好不容易忍住了,满怀担忧地度过了十来分钟,林秋居然和人手拉手回来了,还一付会谈愉快的表情,如果不是定力深厚,他差点儿没骂出声,直到这会儿才稍微正常了点。 “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谢尔盖表露出了一丝慎重,“按照例行线路巡逻一圈,采集辐射数值,监测动植物样本或者是不是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就是这些。” “没有任何异常吗?”小杨也皱起眉头,“这和觉醒仪式又有什么关系?” “每一天都一样就是最大的异常了。”谢尔盖笑道,“现在大部分异常事件都会通告我,我知道后去那边发现不仅是那片森林,很大一片地区都有着严重的地球力量泄露现象,我想你们也明白,这种地方非常适合举行觉醒仪式,于是,我这么做了。” 林秋知道这是讲到重点了,拨开从上车起一直抓着手心不停揉搓的严冬年,注意倾听。 “尽管这次我并没有做梦,但是也有无梦举行觉醒仪式的情况,所以我决定试一试。”谢尔盖对林秋点了点头,“我布置了一个林中寻路的仪式,参加者有五人,仪式很成功,至少我感觉每个步骤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那些人都消失了。” 全车人都露出思索的表情。 “什么样的消失?”小杨问道。 “觉醒仪式的最后一步,那些人应该离开仪式出口,我看见所有参加者了,他们表情很轻松,身上闪耀着地球力量,我也感觉到了这些新生的觉醒者,但是,当他们迈出觉醒仪式的边界后就不见了,仿佛是跨越了一个我看不见的门,进入另一个空间。”谢尔盖沉重地道,“当时我很惊讶,第一个人不见了后,我大喊大叫提醒他们,但是他们好像没听见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就这么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了。很遗憾,我不如林先生那般,对于觉醒仪式场地内的控制并没有那么严密,只能控制我的创造物。” “你和觉醒者之间的联系还在吗?”小叶子开口道,“这是林哥哥叫我问你的。” “有。”谢尔盖给了个意料之外的答案,“我能感觉到他们。” “怎么样?” “还在那。”谢尔盖道,“在那片森林里,还活着,但是除此之外我就不知道了,本来偶尔能感觉到的情绪或者地球力量、觉醒技的波动都没有了,说实话,就算是正常的觉醒者我也只能感觉到这些而已。” 小杨皱眉道:“那这个又是怎么有利于举行觉醒仪式?” “我之后又举行了几次觉醒仪式,无一例外,所有的人都觉醒。”谢尔盖道,“包括第一次,所有人,一个不拉都觉醒了!” 这倒是说得通了。 中国人面面相觑了下,放松了下来,尽管有林秋的保证,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完全相信的,主要还是许多人对林秋的眼光不够信任…… 谢尔盖叹了口气:“目前为止我在那片森林举行了三次觉醒仪式,并没有人回来,但是我能感觉到那新生的二十七名觉醒者,只能说他们还活着,其他就一无所知了。” 林秋听完后第一时间召唤了系统——这很令人气馁,但是在这方面系统无疑是权威中的权威:「你有什么解释吗?」 「你知道地球力量的浸染现象吗?」系统果然还是这个调调,绝不正面回答问题。 林秋习惯了,而且有些问题确实没法直接回答,心平气和地道:「不知道。」 「闭眼。」 林秋依言闭上了眼,片刻后,他听见系统道:「睁开。」 睁开的一瞬间,林秋只感觉一阵尖锐的刺痛在眼珠中爆开,仿佛有千万根针扎了进来,而且还不是一次性,是一根一根地扎。他试图忍住疯狂惨叫的冲动,却还是小小地叫出了声,双手不自觉地捂住眼睛,泪水迅速淌了出来。 “林哥?!”最先注意到的是小杨,“你怎么了?” 「没事,别过来。」林秋用手死死捂着眼睛,哐哐向小杨砸意识QQ,「坐好!」 车里有人在交谈,林秋的动作幅度并不大,除了一直关注着他的小杨并没有引发太多注意。他痛到浑身颤抖,好一会儿后疼痛感才消退到可以忍受的范围内,能够慢慢放开手。 入目所见除了泪水带来的模糊之外并没有变化,林秋慢慢地环视四周,一切如常,除了谢尔盖身上那一丝丝的亮色线条。其他人并无变化,即不虚化也不模糊,反而因为泪水干涸后显得更鲜明一些。出行前,俄罗斯人也换上了登山羽绒服,毕竟轻便又保暖,维塔利一脸不爽,被斯维特兰安抚了下来。 此时,谢尔盖鲜艳的羽绒服下面显示着一丝丝亮色线条,如同具像化的地球力量,只不过并不活泼,仔细看去,会发现那些线条内有极微小的闪烁点。这些亮线并不多,零零碎碎地四处都是。 「不觉得那些亮线组成的形状很眼熟吗?尤其那些面积大的。」系统慢条斯理地道。 林秋眯起眼睛看了许久,发现肩膀那一块确实与肱二头肌一模一样,那些线条并列在一起组成肌肉的形状,只不过还没有覆盖满整块肌肉,咋一看去并不会立刻联想到肌肉,再加上皮肤表面也有零星分布,更加干扰了观察。 「地球力量会逐渐浸染现实的肌体,从外表逐渐深入五脏六腑。」系统道,「这个现象觉醒者不会有,觉醒者是‘带’着地球力量,一旦死亡,地球力量就会重新回归大地,死亡的主试官只会成为地球力量水晶。」 林秋诧异地道:「尸体会变成水晶?」 系统没好气地道:「我这是给你讲个比喻,不要抠字眼!」 「所以主试官只要活得够久,地球力量就会完全替换身体?」林秋问。 「呵呵,想看完全替换的版本?往右看。」 谢尔盖坐在林秋的左前方,严冬年坐在林秋右边,他迫不及待地转过头,顿时有种眼瞎的错觉:触目可及是一大片亮光,亮度高到已经看不出人形轮廓,但是并不刺眼甚至还有些温柔,如同冬日暖阳般令人舒服。 严冬年的声音在林秋脑中响起,充满了愤怒:「把地球力量抽回去!」 林秋听见了系统的回答:「亲爱的宿主要求的,关我屁事。」 严冬年顿时可怜巴巴地道:「阿秋……」 林秋沉声说道:「你故意开放了和严冬年的对话给我听吧?」 「你不是要开诚布公嘛。」系统的声音贱极了。 林秋很快把视线从严冬年身上移开了,虽然不刺眼但是长期直视一大陀亮光还是挺难接受,刚转过来,就发现谢尔盖看着他露出惊讶的表情。 「系统。」林秋道,「你是不是刚刚把地球力量注入了我的眼睛?」 「是呀,怎么样,爽不爽?」系统回答道,「谢尔盖肯定看见了。」 林秋下意识地抬手想摸眼睛,随即又自我强迫放下,直到现在为止他依旧能感觉到眼睛的刺痛,并不那么强烈但是时不时就来一下,令人不爽。 「这个浸染现象和切尔诺贝利有什么关系?」林秋想用思考来对抗身体上的不适。 「只有主试官可以接受浸染现象,其他人只要接受就是个死,所以我不是一直强调散人觉醒者不好么。」系统的语气也认真起来,似乎是玩够了,「啧啧,全员觉醒的觉醒仪式,我都不敢夸这种海口呢。」 林秋皱起眉头:「你的意思那其实是浸染现象?」 「你没听他刚才说的吗?」系统道,「觉醒者身上闪耀着地球力量,你看看这车里其他的觉醒者。」 系统这么一说,林秋才意识到这车里除了谢尔盖其他人都很正常,严冬年是例外,他沉吟了下,道:「浸染是不是很疼?」 系统立刻答道:「当然疼,不然的话谢尔盖每次举行觉醒仪式时那种不适感是怎么来的?」 林秋敏锐地追问道:「像我这么疼?」 「你这是累积起来的,我还只注入了一点,要不要试试‘能举行鸟巢那么大规模觉醒仪式’的地球力量一次性浸染有多疼?」 林秋顿时打了个哆嗦,捂住眼睛适应了会儿:「那我们还有必要去吗?」 「当然去!」系统活跃了起来,「有一点谢尔盖说的没错,地球力量泛滥的地方确实适合举行觉醒仪式,前提是有合适的主试官!」 林秋琢磨着这话的意思,片刻的僵持后,他说道:「我们可以合作。」 「呵呵。」 「初始林秋警告……」 「行了,合作!」 林秋听见系统语气中的无奈与恼火,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系统确实很贱不兮兮,但是偶尔流露出来的人性化还是挺有趣的,前提是忽略将来会被这货控制的前提。 大巴开得很稳,马路清扫得并不干净,有的地方甚至还能看见扫雪车在前面疯狂开动,不得不停下来。坦克引发了不少围观,林秋注意到许多车里都举着手机,俄罗斯人民显然并不是天天看坦克的。 很快,大巴前进的方向车辆越来越稀少,切尔诺贝利这些年来被开发成了旅游区,但是这种奇葩的旅游项目显然不可能热门,平时人就少,这种大雪天更是绝迹了。 经历了流鼻血、“瞎眼”双重伤害后,林秋一路上都处于小憩状态,等车停了,精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下车后的第一感觉是冷,第二感觉还是冷,第三感觉是冷暴了! “好冷呀,现在多少度了?”小叶子的整个大腿都快埋进雪里了,行走间十分滑稽。 “零下十七度。”小杨回答道,“速战速决吧。” 一行人武装到牙齿,露出来的眼睛都戴着防风镜。驻扎在此的士兵有着营房,人数太多挤不下,众人也不耽误时间,稍稍点个人头便开始往那片诡异的树林进发。 巡逻士兵都是步行的,一行人中大多数都是壮年男子,体力倒是不成问题,巡逻路线上的雪都被清得差不多了,行进速度倒是不慢。 雪后的切尔诺贝利并没有那么萧瑟,白雪覆盖之下,破败与颓废都被遮掩,只有一片纯洁之色,大量的松树冠掩藏在积雪之下,深色树干在白色大地的衬托下,仿佛一根根直指天空的利剑。 小杨掏出监测仪看了下,对林秋点了点头,这引来俄罗斯士兵不满的神色,他们手中同样拿着监测仪,毕竟谁也不想得辐射病。 很快,带路的士兵向导就停下了脚步,流露出恐惧的神色,前方不远处,一大片松树林正静静生长着。 向导很快离去了,作为普通人的保镖们环形散开,开始检查附近的安全问题,林秋走向谢尔盖,刚准备伸手,就听见严冬年的声音响起:「让系统用意识交流,不要再拉手了!」 林秋:「……」 “就是前面。”谢尔盖指着一处不起眼的小径,“我进去过,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林秋比了个手势,带头往里面走去。 其他人瞄见两位大佬有了动作,都下意识跟着走,毕竟如果这俩位都看不出什么来,那其他人更看不出了。 在进去前林秋没感觉到什么,系统偶尔唠叨两句也只是无关的抱怨,他不认为系统会故意坑他的,毕竟讲道理分析之后,他还真是目前唯一能把系统从这无聊轮回中拯救出来的选择。 起先,林秋还能听见走动时踩实雪的声音,其他人的交谈声,偶尔传来的俄语,渐渐的,这些声音消失了,他迅速抬起头,触目可及全是深色树干,周围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系统?」林秋警惕地道。 「我在。」系统的声音再也没了贱气,很是慎重,「这里不对劲。」 「这不用你说。」 「我的不对劲,和你的不对劲能是一样的东西吗?」 好吧,依旧很贱。 林秋左右环视,无论哪边都没有尽头,这片树林仿佛无穷无尽般,即没有太阳也没有什么突兀的地标物体,他随便选了个方向,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实在没法判断方向。他试着从一处树干上掰了块脆皮下来,做了个简陋的标记,拿着这块树皮又走了一圈,并没有再度看见那块标记。 「应该不是转圈吧。」林秋嘀咕道,「我记得看过说在这种没有标记的树林里人很容易兜圈子,因为地球磁场什么的。」 「没事少看乱七八糟的东西。」系统道,「而且,你没发现吗?」 「发现了。」林秋冷静地道,「声音没了。」 不仅是鸟叫或者风声,就连踩雪的声音也没有了,在这种极度安静的环境中,人类会产生耳呜、甚至听见血液流动之类的错觉,然而这里也没有。 林秋猜测道:「我会不会是也进入了那些失踪人员进入的地方?」 系统反问:「依据呢?」 「想不出来。」 林秋正苦思冥想时,眼前的一颗树突然发生了变化:深色树干微微地颤动了下,之后,一根细长的枝条分了出来,慢慢弯曲,仿佛一个人迈开了腿…… 第一百八十二章 林秋一开始还以为是眼花了,毕竟眼睛疼痛感还隐隐约约存在,即使这种疼痛与肉体无关,心理上的影响少不了。他仔细盯了一会儿,发现原本笔直的树干此时已经形成了一个“万”字,其中一条“腿”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缓慢的动作停了下来,一动不动。 「浸染带来的幻觉吗?」林秋问道。 「不要瞎想八想。」系统斩钉截铁地道。 「那是啥玩意儿?」 林秋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你看见了什么?」 系统沉默了下,道:「什么什么?」 「前面,差不多三米远的距离,一颗树的树干分成了两个,就像人腿一样迈开……卧槽!」 就在林秋与系统交流的这会儿,那颗树干仿佛受到了惊吓,闪电般把迈开的腿收了回去,一本正经地“装作”是颗树! 「你在说什么鬼?」系统的语气慎重了起来,「这点儿疼痛就让你出现幻觉了?」 林秋并不这么觉得。 自从系统出现后,林秋所感知的东西系统也一定能感知到,甚至包括某些思维与情绪,虽然不是全部但是并不会出现他感知到的,系统感知不到这种情况,反过来还差不多。 「你看见了什么?」林秋转换了下角度。 「这个。」 随着系统的声音,林秋的视野中重叠了一层图像,他也明白为什么系统说这里不对劲了:深褐色的树干正在缓慢地改变颜色,凑近了就能发现是鲜血,顺着沟壑遍布的树皮淌了下来,接触到雪地后不仅没有融化扩展,反而像是被吸收了般直往雪层下方,消失不见。 「这些树是人变的?那些觉醒者?」林秋看向掌心先前剥下来的那一小块树皮,硬梆梆毫无异常,「我总觉得这个场面……很眼熟。」 「你已经是个成熟的主试官了,应该学着自己应对变化。」系统淡淡地道,「仔细想想。」 「就是……呃……」林秋正搜肠刮肚时,冷不防系统大叫一声,吓得他直往旁边蹦了几步扶到树干才停下,「卧槽,你干蛋?」 「你在干蛋?!」系统一反常态怒吼道,「你干了什么?!」 「我在回忆哪里见过这个场面啊!」林秋不甘示弱地吼回去,「你叫什么?」 系统的回答别具一格:「想不起来了!」 林秋愣住了:「哈?」 系统似乎自个儿也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说了句:「卧槽?」 「你什么鬼?」林秋有些错乱了。 「你……先走走,我自个儿想一会儿。」说完,系统也不管林秋视野中覆盖的画面,径自没了声。 林秋叫了几声系统不答应,别无他法,他只能在树林里漫无目的地瞎逛。这片树林仿佛没有尽头,无法辨别方向,没有声音也无人交谈的情况下他很快就开始疲惫。偶尔眼角会瞥见有东西一闪而过,都是些细长、灵活的“玩意儿”,凝神去看时又什么都没有。 系统显示的“画面”中同样一成不变,林秋还试着把雪挖开,树皮沟壑的鲜血直入土中,丝毫没有扩散的迹像。 偶尔,林秋会突然转过身,期望看见身后站着一个什么东西,哪怕是张大脸盘子也好,至少有点突破,可惜什么也没有。他掏出手机当反光镜,倒真看见有细长、焦黑的东西从树杈上缓缓分开,往他头顶上靠拢,但是只要一转身,那玩意儿立马收了回去,融入树干消失不见。 没有变化,没有声音,没有尽头。 按理说林秋该恐惧的,至少有点胆怯,遗憾的是,自从系统出现后,这个世界上大部分异常现象的源头都变成他了,他制造出种种匪夷所思的场面,恐惧阀值也随之变高,似乎再也没什么能打倒他的心志。 「系统。」 「想出什么来了?」 「我想到了一件事,其实我也是可以享受的,比如你撸了后或者吃了好东西,我可以感觉到啊。」 「严冬年技术其实不错的,你可以……」 「闭嘴,我不要听!」 林秋觉得系统大概是坏了,需要重新写代码。 「谢尔盖说这里有丰富的地球力量,为什么我没看见?」林秋在系统显示的画面中寻找了一番,「你有没有看见?」 林秋停下了脚步:「你把侵染给我的地球力量收回去了?」 林秋惊讶地道:「还能收回去的?」 「我和你有什么区别?」系统不以为意地道,「我既然可以代替你控制地球力量,自然也可以收回放出,这种转移不是一个人转给另一个人,而是类似左手转到右手,你对我太防备了,严格来说我们是一个人!」 林秋撇了撇嘴,不想在这事上和系统争论:「把地球力量的画面给我看下。」 刹那间,林秋的眼前就被大片的光点覆盖了,他震惊地看着漫天飞舞的光球,密度几乎充满整个视野! 「卧槽,怎么这么多!」林秋不自觉地躲闪着那些小光球,想想先前被浸染时的痛苦,这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奈何这些东西似乎对他很亲近,无论怎么躲都不断有小光球进入他的身体,「你能接收吗?」 「什么?」系统很快反应了过来,「这些对我来说多多益善,我又没有肉」体,不怕浸染。」 林秋眨了眨眼,道:「你再说一遍。」 「你犯傻病了?」系统没好气地道。 「不是,你刚才说,你又没有肉体。这个地方,不管这个地球力量的泄露是人为还是天然,会吸引来的只有觉醒者和主试官。」林秋若有所思地道,「但是这地方却没有对我造成任何伤害,目前为止。」 这也是林秋不理解的地方,难不成这地方准备把他困住活活饿死?他试着抓了把雪在手心融化,舔了口,确确实实地能解渴,至少他感觉能。人在饥饿状态下可以挺过至少七天,他身上还带了巧克力,尽管天寒地冻,但是垒起冰砖屋的话还是能坚持不少时间的。 况且,这种杀人方式实在太吃饱了撑的。 林秋凑近了一颗上了年纪的松树,树皮由于寒冬坚硬脆弱,他轻轻掰了一块下来,观察着光滑的树干,没有血,但是剥下的树皮还残留着红色痕迹,他用手指沾了点出来,发现是稀薄新鲜的动脉血。 林秋扔掉树皮道:「短时间内大量的地球力量并不是好事,尤其在非觉醒仪式的情况下,觉醒者只能使用融合地球力量,但是没有主试官的引导,一旦吸收有可能会被地球力量撑爆了。」 系统并不是笨蛋,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主试官倒是不会被撑爆,但是短时间内被大量浸染的话,没人能挨过激烈的疼痛。」 「不管是谁设下的这个陷阱,他都犯一个错误。」林秋吐了口气,「他是按正常主试官来设置的,而我不是正常的主试官。」 系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呵呵。」 林秋:「初……」 系统怒道:「你闭嘴!」 进入树林时一行人距离并不远,所以谢尔盖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变。他一直在与维塔利说话,这个“熊”壮汉子的觉醒技很适合保护,是他的主要保镖,觉醒者对主试官的本能服从以及俄罗斯军人的荣誉令维塔利忠心耿耿,所以,他第一时间排除了维塔利主动离开的可能。 中国主试官做的手脚? 谢尔盖难免这么想,随即又排除了。主试官与主试官不存在零和博弈,依他与林秋的发展来看,双赢更可取。更何况,切尔诺贝利是他极力邀请中国人来的,中国人怀疑俄罗斯人设下陷阱才更合理,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这里的树林静悄悄,谢尔盖很快也看见了整片树林的异常,他的眼中,大地正不断冒出来绚烂的光球。他非常兴奋,一直以来举行觉醒仪式时很疲惫痛苦,压负在身的重量时常令他不堪重荷,但是仪式完成后,充斥在四肢百骸的力量同时会令他充满信心。 谢尔盖已经四十五岁,人生走过大半,常年奔波与劳心劳力的生活磨损了他的健康,他经历了苏联的解体、漫长的经济寒冬,看着寡头们在平民的尸体上崛起,他看得够多也够明白。 这一切在成为主试官后不同了。 力量在血管里流转,精力充斥所有的肌肉,每一天他都精力十足,充满自信。 多么美好的未来,全拜这些萤火虫般的“光球”! 谢尔盖愉快地漫步在树林里,欣慰于地球力量一点一滴地钻入身体,虽然浑身各处都传来酸痛的感觉,他知道,只要忍耐过这点考验,之后必将得到更大的益处—— 一如上帝的礼物! “亲爱的主阿,愿诸天向祢歌唱,地的深处向祢欢呼,众山向祢发声歌唱,树林和其中所有的树……” 谢尔盖开始小声背诵圣经,精神上他需要这样的支持,进入了这个神秘的领域后普通人再也无法理解他,宗教带来了莫大的安慰。 只可惜,这毕竟不是上帝。 随着时间的推移,羽绒服包裹之下的躯体已经满是汗水,谢尔盖处于剧烈的痛楚之中,他本能地明白是因为地球力量,但是毫无办法! 逃?这片树林无边无际,根本无路可走! 躲?无数的树干伫立在那儿,没有丝毫可躲藏的地方! 求救?向谁? 终于,谢尔盖再也忍受不了惨叫起来,他在雪地里打着滚,撕扯着衣服,试图阻止那些钻入躯体的“光球”,这曾经为他带来了力量与自信的东西已经变成了最恶毒的魔鬼,正在替代他的每一丝肌肉、每一根骨骼和每一簇神经,同时带来焚烧般的痛楚! 谢尔盖昏过去一小会儿,再度从剧烈疼痛中醒来,他在地上蠕动着,不断呢喃着圣经,他甚至用脑袋去撞树干试图昏过去,但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肌肉被慢慢融化、塑造、重新凝固的过程,这种过程还将一直持续,他用手不断抓挠着树干,哪怕指甲翻盖、鲜血直流也无法阻止这种折磨! 实在太痛了!! 必须想办法……快想!快想!! 谢尔盖挣扎着,混乱不堪的大脑在各种可能性中疯狂打捞着,猛然间,他发现了一根救命稻草:觉醒仪式! 对,我可以!对,我可以! 谢尔盖想要大声念圣经,但是疼痛不允许,他含糊地呢喃着,开始在雪地上爬出一个封闭的区域。起先,他担忧不是用脚走的无效,但是察觉到那熟悉的心跳响起,慢慢与他的心跳频率一致,顿时精神一振,似乎连身上的痛楚也不那么明显了…… 俄罗斯人和中国人一直互相戒备,两位主试官相谈甚欢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主试官的存在令他们在这个新开启的觉醒时代占据了先发主动,哪怕是街头巷尾的孩子也能明白,主试官才是最重要的,损失再多的觉醒者、觉醒技甚至是旧信息时代的利益都是可以接受的,但是主试官绝对不死! 毕竟,现在已经有“旧信息时代”这种称呼了啊…… 当林秋与谢尔盖同时失踪时,双方的保镖第一时间发现了,毕竟他们的主要关注力都在主试官身上。 维塔利第一时间窜到谢尔盖原本所站的方向,他可是一直盯着的,但是谢尔盖就这么像是烟雾般消失在了空气中,雪地上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性格冲动不代表头脑简单,他紧接着开始搜索林秋,立刻发现中国主试官同样也不见了。 “嗨,你!”维塔利以简单的英语抛向小杨,双方的人员身份早有通报,虽然不一定属实,但是他还保有军人的直觉,“人在哪?” 小杨再怎么不开心也不会和林秋闹脾气,他很清楚,之所以能接到如此重任,不过是因为林秋不乐意让陌生人接近,他不是素质最过硬的,只是占了先机成。不仅仅是部队里,甚至其他部门有多少人眼红他的位置,他用膝盖也能想明白。 如果林秋出事,小杨不敢相像会受到怎样的处分,他唯一庆幸的是,俄罗斯主试官同样不见了,这说明这场袭击或者意外并不是只针对中国。 这时候需要的是合作。 “右边十米。”小杨立刻举起右手,同时掏出了钢笔,这支笔的墨水不仅难以消除还有夜光功能,用来留下安全标记非常适合。 维塔利点了点头,向着左边比了个手势。 斯维特兰沉静地扬起手臂,随着她优美的动作,一只狰狞的雪怪拔地而起。 “高点,我们需要上方视野!”维塔利道,“吹掉那些树冠的雪!” 斯维特兰点了点头,苗条的身躯向上伸展,无数雪块从地上飞起纷纷粘上雪怪的身躯,很快,雪怪就生长到足有三人多高,脑袋伸入松树承雪的冠部。她双手在头顶合拢轻轻一拍,雪怪颤抖了下,张开大嘴深深一吸,随即对周边吹出狂暴的巨风! 树冠雪纷纷往周围落下,午时的阳光立时透了进来,照亮这帮惶恐不安的人。 “能听见林秋的声音吗?”桑卓亚问。 “没有!”小叶子紧紧拉着桑卓亚手,这是早就计划好的,一旦有什么情况她必须与桑卓亚呆在一起,互相保护,“听不见林哥哥的声音!” 毫无收获的小杨顺着雪上的墨水返回,毫不犹豫地对全哥道:“以林秋为锚点开门!” 全哥点了点头,紧张地开始默想林秋的面容,然而,几秒后他露出仓惶的表情:“不行!” “什么不行?”小杨的心脏快跳出来了。 “开不了!”全哥大叫道,“开不了呀!锚点失效!” “什么意思?”小杨尽量想保持冷静,这实在不容易。 “不知道,‘芝麻开门’给我返回的信息就是锚点失效!”全哥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林……主试官和我说过,如果目标与我身处不同的维度空间就会锚点失效!” “不同的维度空间?”所有人都是一脸懵逼,小杨更是一脸“你他妈在逗我”的表情,“你这个门还能跨维度的?” “差不多三维和二维的区别。”全哥硬着头皮道,“而且这个锚点失效代表着对方的维度比我们高,如果比我们低会返回锚点异常!” “这……”小杨真的茫然了,这已经完全超过他所知的范畴。 “你们还少了两个人。”维塔利突然道,“那个娘炮,还有一个。” 小杨四下一张望,诧异地道:“老王和严冬年呢?” 老王站在树林外面一付无聊的表情,他不能进去,刚一靠近他就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痒,林秋得知后点了点头,他就只能在外面等着了。 老王在酒店买了保温杯,功效十分惊人,二小时过去了奶茶还是热的,他本来是咖啡党,受了林秋的影响,写代码也需要提神。改喝奶茶是因为海上从来都缺乏热量,“糖就是生命”,这是船上带他的水手格言,虽然他一直觉得是这货胡说八道但是也爱上了这种饮料。 喝了口几乎是液体化的糖,老王享受着温暖的阳光,轻轻叹了口气。 我对林秋来说算什么呢? 这个问题有点困扰王智,按理来说他现在应该死心了,对方都向全世界昭告了,对比严冬年他又没有丁点优势,那还有什么好留念的? 可惜啊,如果人能说放下就放下,世间也不会有这么多悲剧和艺术了。 男人和男人生不出孩子,这就说明哪怕到八十岁我和严冬年也是处于同一水平嘛,老王如此自我安慰道。 比起渺小的暗恋,老王更加担忧地球力量,随着觉醒者对生活方方面面的参与,他的烦恼也随之而来了。不能享受桑卓亚的治疗,不能使用全哥的门,悬浮车也坐不了。 老王试过了,只要一进去就像长了蚤子,恨不得把皮挠烂。车子也出了问题,以他站立位置为中心的车底就像塌了般往下坠,其他部分却依旧挣扎着悬浮中,这说明他的影响范围非常非常小。车子飞得十分不平稳,一车人疑惑不安,在修理人员到来前他就赶紧提前下车了。 如果太阳能源站建起来,那些电会不会也带着地球力量呢? 那整个城市都使用这种电的话,我该何去何从? 老王不知道,也不想去麻烦林秋,他知道自个儿开口的话,林秋绝对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提供许多帮助,不说别的,他调入觉醒办也不过是林秋一句话,这个单位的待遇有多好,从父母欣喜若狂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先前“搞同性恋”、“跑海发疯”的事从此一笔勾销,只要你在觉醒办好好干! 父母如此说,他已经很久没有在父母脸上看见纯粹的欣喜了。 一年前夸下的海口变成了笑话,老王想起来就脸热。 老王正这儿伤春悲秋呢,一个红嗵嗵的身影从树林里走出来,不一会儿就站在了他面前。 “怎么哪里都有你啊?”老王把保温杯盖上塞回随身背包里。 说实话,老王对严冬年羡慕之余还是有点佩服的,这货在林秋面前完全不要脸啊,就像今天,不仅一路拉着林秋的手搓来搓去,对别人的侧目视而不见,还戴了个超奇葩的宝塔毛线帽,就为了逗林秋一笑。 老王也许可以讨好一时,但是讨好不了一世。 严冬年没像以前般不理人,反而站在老王面前大眼瞪小眼,片刻后他转过身,莫名其妙地看雪去了。 “你好啊。”严冬年突然对着树林轻声道。 老王莫名其妙地道:“啊?” 严冬年干脆蹲下去,盯着雪地嘀咕着什么,偶尔居然还微微一笑。 老王真是一脸懵逼,面子薄不敢上去问——八成也是问不出什么的——但是在这儿看严冬年自言自语又特别傻,他正琢磨着这人怎么回事时,一阵吼声在树林中响起,接着便是纷杂的惨叫和谈话。 “咋了这是?”老王有些慌,话音刚落就感觉脸上一热,仿佛有人往他脸上扔了把痒痒粉,那股麻痒感迅速扩散开来,“操!” “你走远点。”严冬年站起身,指了指天空,“等着看云。” 老王:“?” 第一百八十三章 谢尔盖在爬出觉醒仪式划地为圈的最后一步时晕了过去,这一路上他不知道痛晕过去多少次,又痛醒了多少次,惟有咬牙坚持,他有家人、有荣誉、有大好前程,他将会留名青史,整个人类历史都将铭记他的名字! 靠着这样的信念或者说“贪婪”,谢尔盖支撑了下来,完整地画完了觉醒仪式的边界,他坚信着这样的做法,而这做法也切实地回报了他:边界封闭的一瞬间,明亮无色的光芒拔地而起,如同许多柄并排的利剑般切割了空间,把他带回了正常的维度。 人群与声音出现在视野中,谢尔盖安心地失去了意识。 “怎么回事?”小叶子首先尖叫起来,“这是什……啊,你不会是在举行觉醒仪式吧?!我不要成为你的觉醒者呀!” 小叶子虽然目前还是散人觉醒者,但是跟随林秋这么久,自然也被灌输了不少这方面的知识,主试官对手下觉醒者有一定的控制力这点她是明白的,林秋向她保证未来一定会举行觉醒仪式,把她纳入麾下,包括巴利克、先知卢婆婆,基本上已经划定为林秋所属。 相比中国人的焦虑与抗拒,俄罗斯的觉醒者就是欣喜若狂了。 维塔利身材如熊,雪上动作却像狐狸,几步之间就跨过十几米的距离奔过来,把谢尔盖小心翼翼地抱进怀里。 谢尔盖的双手血肉模糊,指甲翻盖,看起来凄惨极了,除此之外倒还算好,浸染实质上并不是伤害反而是加强,只不过这种加强会带来极大的副作用罢了,他颤抖着喘了好一会儿,突然趴在地上呕吐了起来,肾上腺素和内啡肽的疯狂分泌为肠胃带来了极大的负担。 斯纳维特的雪人怪兽围拢过来,护卫在谢尔盖身边,似乎是无意地把中国人阻隔在外。 “你们什么意思?”小杨沉声道,“林秋呢?严冬年和老王呢?” “应该我问你们!”维塔利愤怒地道,“你们做了什么?这是你们的陷阱吗?” “安静,维塔。”斯维特兰的表情有了些变化,更加阴郁也更加坚决,比起身材高壮的维塔利她在气势上更胜一筹,“我们这时候只需要关注主试官。” 谢尔盖挣扎着爬起来,虚弱地挥了挥手,一幢林中小屋在林中空地拔地而起,是那种最普通最常见的木层,粗木建成了屋子外墙,有着简陋的门窗,看不出地基也没有修饰,像是小模型般落在地上。 “这是什么鬼?”小叶子紧紧拉着桑卓亚的手。 “主试官的建造物吧……”全哥大着胆子凑过去摸了摸,“挺真实的,卧槽!” 一片走廊突然又从全哥的脚下冒了出来,他眼疾手快地抱住柱子保住了平衡。不仅如此,花园、栅栏、小路、温泉甚至狐狸、猴子都现出了,那些动物从虚无中出现,跑到温泉边喝了几口水,之后坐下来平静地凝视着人类们。 “这在干嘛?”桑卓亚是个警察,经历过大地震,当上了觉醒者,她自认这辈子已经见识得够多了,现在却也有些毛骨悚然,“这是怎么回事?” “是我的造物。” 谢尔盖嘶哑的声音响起,中气十足却充满了痛苦,他把双手插进雪地里让寒冷暂时冷冻受损严重的指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他一边等待着痛苦消退一边解释道:“我必须这么做,觉醒仪式会消耗地球力量,这些造物会大量消耗地球力量,我终于知道林先生是怎么支撑起那么庞大的觉醒仪式了,天才的做法。” 运用思维与想像力,那些地球力量无需靠手去捏,仿佛这片场地是自身血肉延伸,他的思维“捏”出了这些东西,大量的地球力量挥霍了,场内地球力量的减弱代表着他可以喘口气,至少,此刻他没有再痛到失去理智。 “这么说我们果然是在你的觉醒仪式里?”小叶子不满地叫道,“我不想做你的觉醒者!” 小女孩可以有话直说,大人可不行。 这场觉醒仪式包括了美女与野兽、小叶子、小杨、全哥、桑卓亚、柳竹生,还有三位俄罗斯保镖,恰恰好把中国的觉醒者“一网打尽”,除了严冬年。 桑卓亚手已经摸到腰间,严肃地道:“我们希望得到一个解释。” “我已经是林哥的觉醒者了,再得到这里的觉醒技会怎么样?”全哥疑惑地道。 “你还想得到这里的觉醒技?”柳竹生瞥了全哥一眼,问。 全哥顿时涨了个红脸:“我就是这么一说,毕竟这种事自己不好做主的,全看主试官。” 所有人都看向了谢尔盖,他颤抖着把手从雪地里抽出来,血已经凝固了,由于低温伤口的痛感也好了许多,他慎重地说道:“我已经没办法了,这是个陷阱,无论谁设的都非常了解我们,这不是针对俄罗斯人或者中国人,是针对主试官的。”他把分析简略地说了遍。 觉醒们面面相觑,桑卓亚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主试官更了解主试官?” “不知道,上帝?”全哥开了个玩笑,没人笑。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小杨皱着眉头道,“你这个觉醒仪式要做什么?主题是什么?怎么通过?会得到什么觉醒技?” 谢尔盖被问得一愣一愣的,片刻后道:“我不知道。” 中国人都露出了懵逼的表情。 “你不知道?”全哥说了几句都没能讲对,此时只敢小声嘀咕,“这是你的觉醒仪式你不知道?” “你总该给我们个提示吧?”桑卓亚不解地道,“你设置这个仪式的目标是什么?觉醒技是什么?至少是觉醒技,林先生每次的觉醒仪式都有个明确的目标。你别动。”她走过来,无视维塔利和斯维特亚警惕地眼神伸出手覆盖在谢尔盖烂糟糟的手上,轻声道,“万能的主啊,你的荣光终将穿透这黑暗,唤回人间的善良与希望。” 随着桑卓亚的呢喃,无数光球猛然分散,化作点点星光往谢尔盖的指尖扑了过去,很快,一双完好无损的手重新出现了,比谢尔盖原本那双粗糙干燥的手更加细嫩,宛如新生婴儿。 “我已经打开生命光环,可以支撑一段时间,你们不要离我太远。”经过一年的锻炼,桑卓亚的觉醒技已经进化,生命光环可以主动打关闭,“如果有什么疾病或者损伤最好现在说,真正危险时没时间治疗的,治愈需要我集中精神。” 所有人确实感觉到身体轻松了些,埋在雪地里的双脚也没有那么寒冷了,全身暖烘烘的。 “你也是上帝的信民。”谢尔盖感慨道。 “不,只是个习惯,治愈觉醒技发动时需要我们选择在绝望时能够为我们带来一丝希望的习惯,那不勒斯那晚,当我获得觉醒技时正好在默念这句话,虽然我不再信仰上帝了但是这个习惯无法更改。”桑卓亚平静地道,“我不再是上帝的羔羊了,羔羊谁也救不了。” 谢尔盖笑了笑,道:“你说得对,羔羊只有被吃的份。”他吃力地站起来,身体还有些不稳,但是精神好了很多,“我的觉醒仪式从来没有目标,只是靠觉醒仪式场地的指引,遗憾的是,觉醒仪式一旦开始就不能离开了,这次我也不能晕倒结束觉醒仪式,因为一旦结束,我恐怕又会回到你们所说的那个高维度空间,那个地方我撑不了多久。” “如果一直保持下去呢?”全哥问,“现在这个状态你可以接受的吧?” “现在可以。”谢尔盖道,“我不知道是不是还会发生什么意外。” “或者说你可以把这些地球力量消耗完吧?”全哥打了个响指道,“反正我从来没在林哥那儿听说地球力量是无限的,消耗完了我们就应该能回到正常地方了吧?” 谢尔盖眼神带着点怜悯道:“如果是你设置陷阱,会留这种后手吗?”他讲得直白,好不容易设置个陷阱却弄这种弱智缺点,白痴吗?再说了,他也对量也完全没有把握。 一行人面面相觑了会儿,都觉得挺无奈的。 “林哥也联系不上,唉,要是能问问他就好了。”全哥叹道。 “我们不是羔羊,不能总是指望上帝。”桑卓亚瞪了全哥一眼。 这一年间俩人也算是接触颇多,互相都有点看不上眼,全哥嫌弃桑卓亚太过野性强势,桑卓亚嫌弃全哥猥琐小市民,只不过由于林秋的缘故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几人闲聊的工夫,谢尔盖还在不断造物,树林间出现了许多房子,由一开始的简陋木层逐渐变成了砖屋,高大的松树林成片倒下,高层楼房拔地而起,人造绿色景观伴随着沥青路的出现遍布地面,光鲜靓丽的车辆出现在楼下的停车场,甚至连公交车站都竖立了起来。 唯一不对劲的是,这些东西出现在天空中! 一百平米肯定放不下这么多东西,光是最初出现的小木屋就几乎占领了全部面积,谢尔盖很有想法,一个长条平面垂直在空中仿若地面,之后不断往上延伸,城市便围绕着“垂直地面”不断出现! 斯维特兰首先察觉了不对:“您划了多大的范围?” “地面上只有一百平米左右,不过我觉得天空是无限的,为了消耗地球力量只能如此。”谢尔盖叹道,“实在太痛了。” 所有人都像傻子般仰着头,造物还在不断往上蔓延,足有几公里,早就超过肉眼可见的范围伸出到松树林冠顶外了。 这个世界上总是为胆大之人留着金光大道,谢尔盖还在苦思冥想这场觉醒仪式怎么通过,柳竹生已经一步迈了出去——踏上了垂直的沥青路! 依人类的视角,这条路是垂直挂在空中的,仿佛沥青瀑布般,柳竹生此时就站在“瀑布”上好奇地左看右看。 “怎么样?”小杨没有经历过觉醒仪式,不是林秋不让,而是他不想。他一惯敬鬼神而远之,所以当初才会被选中与林秋接触,组织上相信他立场坚定,没想到因此走上了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即使如此他也不愿意成为觉醒者,总觉得还是人类更“纯粹”些,不少战友都嘲笑他死脑筋。 柳竹生正在摸公交战牌,这牌子不仅材质很逼真还做了旧,连接处锈迹斑斑,牌柱上全是乱涂乱画。 “感觉挺正常的,就和在地面上一样。”柳竹生跳了两下,重力让他落回了垂直面,而不是落回地面,“没什么区别。” 中国觉醒者们害怕主试官对觉醒者的控制,不敢试探,维塔利和斯维特兰就没这方面的顾虑了,纷纷踏上了垂直面,在这座垂直的城镇中四处探寻着线索,对他们来说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谢尔盖并不是个能轻易开展觉醒仪式的主试官,获得觉醒技很难。 城镇上方还在不断延伸,发展出各种各样的东西,全哥头仰得快掉了,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变化的黑点,不由有些心痒痒:“要不我们也去看看吧?” 全哥问的是小叶子、桑卓亚,他们这三个觉醒者一直呆在下面没动,眼看着其他人越走越远也有些为难。 “一定要进去吗?”小叶子皱了皱鼻子,“万一成了谢尔盖的觉醒者怎么办?” “那我们算是哪个主试官的,会改变还是同时拥有?”桑卓亚也满腹疑惑。 “别管那么多啦……咦!”全哥掏出手机来拍摄,突然发现右上角的移动信号恢复了,“你们快看手机!卧槽,还没有墙耶!” 先前在树林里时有信号,主试官消失后信号就消失了,不仅如此,意识交流也联系不上,俄罗斯的觉醒者更寒碜,他们的意识交流还必须有皮肤接触。 三人同时掏出手机刷了起来,小叶子很快发现了消息:“油管上都有我们的视频了!” “什么?”全哥不嫌事大地凑过来,果然发现油管上出现了一个视频,看背景似乎是附近,反正他也不认识,不过那个不断往上延伸的玩意儿可眼熟得很,“这拍得还挺清晰。” 小叶子迅速在评论下回复:「这是俄罗斯主试官在进行觉醒仪式,地点在切尔诺贝利」,顺便还附上GPS定位。 小叶子的回复立刻引爆了大量关注,大多数是询问过程,其中还有人抱怨怎么没有直播的,俄罗斯的主试官一直很神秘,至今连男女都没曝光。 “我来直播!”全哥唯恐天下不乱地道,“小叶子帮我开个频道,哦,不对啊,我可以在国内直播的!” “对,我们应该把这里的事情传播出去!”桑卓亚十分赞同,沉吟了下,道,“可以暂时不拍俄罗斯人,但是整个过程还是有必要传播出去的。”这也是为了留下证据,以防事后被泼脏水,作为警察这点习惯肯定有。 “要不要说林哥的事?”全哥道。 三人互相瞄了眼。 “暂时不要吧。”桑卓亚下了决断,“我觉得谢尔盖都能应付,林先生肯定也能,再说了林哥的身份没曝光,不要说太多。” 小叶子在油管上有注册帐号,是早先的私人身份,随着几次觉醒仪式与行动,她的背景包括连父母身份都被挖了出来,也就无所谓了,她直接在这个帐号上开了个直播并且把链接贴在回复之下。 全哥也在虎牙开了个直播,倒不是忘了B,只不过B站有主试官帐号,大家默认主试官帐号才是官方,所以他们这些觉醒内部人士都不会在B站开播,顶多剪剪视频什么的。 “走吧!”桑卓亚道。 三人陆陆续续踏上了垂直城市,全哥和小叶子把手机别在背包带上,好空出双手,也可以保持不同的角度高度。手机镜头加上移动带宽,走动时也没有任何稳定措施,直播的效果可想而知,油管和虎牙的直播间全都是抱怨的弹幕。 「卧槽,这种直播能看?我眼都要瞎了!」 「这个好像是真的,为什么改成虎牙了?」 「油管那边也不是主试官帐号开播的,是那个叫小叶子的萝莉。」 「他们不是中国的觉醒者吗?为什么去参加俄罗斯的觉醒仪式?」 「说起来俄罗斯的主试官是谁啊?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好看不?」 「再好看也轮不到你,前面的别问,我倒是觉得与其说这些不如改善下这直播镜头,和我们严神的直播差远了……」 「严神那叫直播?都赶上特效大片了!」 「不行了不行了,真看不下去,晃得我要吐了!」 觉醒仪式里的人谁也不会去看直播间,与林秋不同,他们可没有一个系统帮着监视直播画面和过滤弹幕,所有人的精力都放在探索四周了,进入垂直城镇后如果不往下看还真察觉不出异常。 “这些是以前的画面吧?”小叶子好奇地道,在来之前所有人都搜索了切尔诺贝利的情报,连她也好奇地看了不少纪录片和恐怖片,“苏联吗?” “应该是吧。”桑卓亚有些感慨,作为经历了时代变革的人,她更多是对过去时光的惆怅,“但是……” “为什么没有人?”全哥接上了话。 这是座空城。 商场里有商品,居家房屋的餐厅里甚至有未吃完的食物,学校的操场上有着明显刚摆出来的体育用具,许多地方留着人类活动的痕迹,仿佛人们匆匆离开了,连随身包都来不及拿。 “是不是复制了真正的切尔诺贝利?”全哥问。 “那个主试官也太弱了,怎么连觉醒技都不知道?”小叶子一想到要成为谢尔盖的觉醒者就很不开心,无论从实力、感情还是方便上来说,林秋都吊打谢尔盖,就算比颜值也是严冬年完胜,她完全想像不出成为俄罗斯人的生活,“他到底要干吗啊?” 实际上,连谢尔盖本人都不知道。 “您来过切尔诺贝利吗?”斯维特兰冷静地分析道,其实,她才是俄罗斯觉醒者团队中“军师”的角色,哈佛毕业有着双学士头衔的小美女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或者看过相关的资料?” “还真没有。”谢尔盖苦笑道,“我甚至连类似的恐怖片都没看过,当然,听是听过。” “也许是……” 维塔利突然大叫一声,往后退了一步,他面前的商场自动门突然打开,一位推着婴儿车的母亲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躲避熊一样的壮汉。 斯维特兰跑了过去,柔弱漂亮的外表成功化解了母亲的警惕,她笑了笑,推着婴儿车离开了。随即,越来越多的人出现了,有的从办公室出来、有的开着货车、交警在路上维持秩序,甚至还有小情侣依偎着在路边花园里散步。 “他们能看见我们。”全哥压低了声音道,此时,他们就站在路边哪里也不敢云。 “季节好像差不多。”桑卓亚道,“穿着都挺厚的。” “我记得切尔诺贝利有个著名的游乐园场景。”全哥往前方张望着,由于狭窄的“地形”,这里所有的建筑都是沿着一条主沥青干道两边分布的,“没有的话就应该不是……吧?” 随着全哥的话音,极远的地方,摩天轮的顶部正在逐渐形成。 桑卓亚冷冷地道:“我中文不好,你这样的是不是该叫乌鸦嘴?” 全哥干笑一声,继续道:“放心,你看,现在是白天,切尔诺贝利事故是晚上!” 周围开始转暗,人们匆匆进入室内,气温也迅速降低,在现实世界午后明媚阳光的衬托中,这条切入空中的非现实城镇就像是黑色的四方柱般显眼。 这次连小叶子都露出鄙视的眼神:“全哥哥,你不要说话了。” 全哥沉默了几秒,不死心地道:“反正没看见核电站啊!” 桑卓亚和小叶子对视一眼,没说话,由于“天黑”了,肉眼无法观察远处景色,不过,网络是个好东西。 桑卓亚打开最早的油管直播,很快就看见在城镇顶端,一个庞然大物正在生成,那玩意儿像是厂房,高高的烟囱慢慢成形,直指天空。 之后,一切停止了,城镇不再延伸,沥青路到此为止。 “卧槽啊……”天寒地冻的,全哥额头上居然出汗了,“这他妈也太明显了吧?” 小叶子快要哭出来了:“俄罗斯主试官的觉醒仪式死不死人啊?” 桑卓亚叹了口气:“这要往哪跑?” 柳竹生和小杨狂奔的身影出现在前方,疯狂地挥着手:“回去!” 先是一点微微的闪光,之后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大火在空中城镇的顶端熊熊燃起,如同一根火柴,之后,这座城镇从顶端开始坍塌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谢尔盖现在慌得一逼。 一直以来,谢尔盖的觉醒仪式都是“画个圈,捏点儿东西,找个人扔里面,之后顺其自然”,最终生成的觉醒技通常与仪式举行地点的历史有关,自从第一次成功后他就遵循着这个规律,总觉得有特殊意义的地方更容易成功。 维塔利在一处陨石坑成功觉醒,斯维特兰是靠近北极圈的极寒之地,除此之外,普通地方举行的觉醒仪式都失败了。 切尔诺贝利是个举行觉醒仪式的“好”地方,然而,谢尔盖一点也不想在这里举行仪式,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最先在油管上直播垂直城镇的镜头大概位于普里皮亚特镇,看位置大概是某个高点,并不稳定,画质也不好,却踏实地传递着整个垂直城镇的状态:最初的爆炸与巨响之后,一片烟尘喷上高空,熊熊火焰暴燃,极短的时间内就变成了一个圆形的火球,之后,那火焰往上方飘去,但是这个虚拟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却开始向下方移动! 听起来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不断崩坏的一连串小爆炸,庞然大物开始缓缓落下,烟尘伴随着不断落下的碎片带来了危险的信号。 “这个城镇的重力应该在马路的下方啊!”全哥恼怒地大叫道,“这玩意儿为什么往地面落,根本不合理啊!” 桑卓亚冷冷地盯着全哥,道:“你是准备和觉醒仪式讲道理?” 全哥憋红了脸,不吱声,他和桑卓亚是林秋的觉醒者,都知道觉醒仪式这玩意儿只与主试官的主观想法有关。 “那个俄国人呢?”小叶子尖叫道,“他到底设立了什么样的过关条件?” “我估计他也不知道。”比起看人,小杨的经验可是专家级的,他和柳竹生一路狂奔,气息却丝毫不乱,军人的体力就是好,“我刚才看到他了,三个人像是傻子般到处看希奇呢!” “那我们怎么办啊?”小叶子焦急地道,“全哥,能开门走吗?” 全哥沮丧地道:“刚才我就试过了,不行!完全没感应,这个觉醒仪式有问题!” “下来了——”小杨往天空尽头瞄了眼,坚定地道,“跑,那东西迟早要下来!” 即使是路人从外部拍摄的直播中,也能清晰地听见一声绝望而可怖的摩擦声,破损的庞然大物终于失去了支撑,往着地面砸了下来! 没有人动,包括小叶子在内,觉醒者们面面相觑之后,不约而同提了一个问题:“往哪跑?” 小杨愣住了。 确实,谢尔盖觉醒仪式划出的范围只有一百平米,天空中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虽然没有突破这个限制,但是无疑占满了全部范围,多出来的部位变成了长达半公里的建筑,就算全部砸在地上压缩坍塌也至少有十几层楼高。 先前在地面上时就试过,谢尔盖的仪式范围是出不去的,有股无形的墙挡住,全哥的门也开不了。 这东西砸下来百分百无人生还。 “我要去前面看看。”桑卓亚首先做出了决定,“我们只探索了这下面一小部分,并没有看出什么,也许前面会有提示。小叶子,你回去下面到那个木屋看看,全立人你也去吧。觉醒仪式中绝对不能躲避,躲避是没有用的,只有解决了核心才能离开。” 这话说出来,小杨和柳竹生都露出了苦笑。 不过是蝼蚁的拼死一搏罢了,横竖是个死,但是桑卓亚的话也不无道理,觉醒仪式中逃避不仅可耻还没用。 “操,我怎么能和小叶子一个待遇!”全哥一跺脚,“小叶子你去,我跟你们去前面!” 压抑的撞击爆炸声不断在上方响起,这不是磨磨蹭蹭的时候,小叶子自知她的能力在此时无用,把直播的手机交给桑卓亚,一边担心一边往回跑,柳竹生被小杨指派着跟上,剩下的人毫不犹豫地往上方跑去。 核电站所过之处所有东西都消失了,不仅是建筑与生命,包括垂直城镇那条宽阔的沥青大道,它如同吞噬一切的巨兽,从上往下毁灭着这奇异的空间。 最先出现的是消防警铃,这声音响彻了几十公里范围,甚至传达到了现实世界。 小杨找到了一辆车,一路疾驰往上,沿途所过之处全是慌乱中跑出来的人,尽管知道这些是虚拟的,看着这些茫然无措的居民,桑卓亚依旧大声呼喊:“跑,往下……往跑的尽头跑!失火了!跑!” 有些人呆在原地,有些人用俄语大声询问着什么,还有人转身钻回了家里。一户人家跑出来三个孩子,抱着被子、光着脚站在路边,不久后,年轻的父母慌张地跑了出来,手上带着细软,揪着孩子直往停车场跑去。 公交站那里聚集了不少人,有人在拦车,也有车停下主动带上路人,一片兵荒马乱的迹像。 “停车!停车!” 有位戴着貂皮帽的大妈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用力敲着车窗,小杨哪里敢停下,装作没听见,没想到前苏联人确实生猛,这位大妈居然一把抓住后视镜,拿双脚当作刹车,大声怒吼着变了味的英文。还别说,车速居然真的慢了下来,小杨也不敢加油,生怕把大妈带个跟头。 桑卓亚赶紧打开车窗说道:“我们要去前面,去核电站!” 大妈瞪圆了眼睛,手上却没有松开,大叫道:“为什么要去核电站?不是失火了吗?” 桑卓亚也很惊讶:“你不知道核电站爆炸了吗?” “什么?核电站爆炸了?”大妈在震惊中松了手,小杨抓紧机会一脚油门,小车疾驶往前方,好几米外还能听见大妈对着街道两边不知所措地人大喊着听不懂的俄语,一边叫一边沿着街道跑了起来。 “当时的人不知道核电站出事吗?”桑卓亚奇怪地道,“没人来疏散他们吗?” “那是半夜。”来之前详细钻研了资料的小杨道,“切尔诺贝利属于人为事故,根本没想到,反应堆直接把屋顶炸穿了,辐射层扩散得太快了,前苏联虽然撤离好多人还是受到了影响,辐射尘一直扩散到欧洲。” “这……”桑卓亚看着街边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人,露出不忍的表情,“如果照射到足量辐射,就算当时跑了后来也会得病的啊。” “核就是这种东西了。”小杨灵活地躲避着路上的障碍,冷静地道,“人类造的孽,人类背着。” 话音未落,车辆前方突然扑来一大片尘土冲击波,带着奇怪味道的干燥尘墙淹没了整个街道,不仅车外,车内也是一片咳嗽声,在这之后的道路都有点雾蒙蒙的。 “关窗户!”桑卓亚突然叫了起来,“这些东西对人体损害很大!”她的生命光环可以感受他人健康状态,尘土到来后,所有人迅速开始衰弱,她甚至能看见外面街道上有人瞬间进入了疾病状态。 “辐射尘!”小杨把口罩拉起来,为了保暖所有人都穿得很多,甚至眼睛也有防护镜,这时候倒派上了用场,“你们还行吗?” “没事,生命光环对这玩意儿有效。”桑卓亚冷静地道,“如果你不想去可以离开!” 小杨叹了口气,继续往前驶去。几公里的距离又是半夜,主道上的车辆并不多,他把车速提到最高,一路走来不过十来分钟,很快,尘土模糊之中他们看见了那座庞然大物,即使眼睛不管用,爆炸与火光也会提醒他们来者不善。 另一辆车从商店旁边冲了出来,双方隔着车窗打了个招呼,维塔利熊一样的身躯挤在小车座上,颇有点滑稽。 核电巨兽如同一堵墙占据了视野的所有范围,双方不约而同停下车,看着不断逼近的钢铁墙壁。 这一幕经由全哥与小叶子的直播传达给了全世界,弹幕表示了关切。 「这个核电站也太小了吧?」 「傻啊?这是侧面,只是一个角度!再说了,这又不是真实的切尔诺贝利,只是个虚拟!重力角度都不一样呢!这是觉醒仪式,醒醒!」 「这可怎么办?是要参加的人阻止?怎么阻止?这尼玛根本不可能啊!」 「俄罗斯人也太暴力了,连个提示都没有!看严神多好,丝丝入扣,提醒得可完善了。」 「严神就是太善良了,要我说啊,觉醒仪式就是该这样九死一生才对!」 「这尼玛不是九死一生,这是十死无生啊!解题总要有个解的思路吧!这怎么解?」 不仅观众们,场内“选手”们也一脸懵逼,包括坐在另一辆车里的主试官谢尔盖。 桑卓亚打开了车窗,对着并排的另一辆车怒吼:“怎么解决?” 维塔利和斯特维兰都瞪大了眼睛,一付不敢置信的表情,谢尔盖疯狂示意桑卓亚摇上车窗,没想到,桑卓亚居然直接推门下来,一把拉开俄罗斯人的车门,大声道:“你的觉醒仪式,你没有解决方法吗?” “没、没有。”对于肉身扛辐射尘的猛人,谢尔盖都有些失态了,“我不知道啊!” “你怎么会不知道?!”桑卓亚手摸上了腰间,他们是无法配枪,但是保镖会配,小杨顺手给了她一把,“这就是你的回答吗?如果你死了呢?” 维塔利和斯特维兰立时露出警惕的神色,维塔利一脚踢了出去,桑卓亚灵活地躲开之后他迅速关起了车门。 桑卓亚正要再度质问时,街道两边的建筑里突然冒出来许多人,都是小伙子,穿着消防服,戴着普通的消防帽。这些人并不多,而且是陆陆续续出现的,他们开着消防车直往那庞然大物而去。 “这是要去救火?”全哥不解地道,“没看见火呀。” 小杨却乘这时候打开了车门,大叫道:“桑卓亚,回来!”他生怕出什么事来不及把这些宝贝觉醒者带走。 桑卓亚露出恼怒的神色,却还是迅速钻回了车中,毕竟车门开着对全哥他们是个严重的伤害。 消防车拉着响亮的警报路过两辆小车,就这么刚猛地正面撞上不断逼近的钢铁墙壁! 甚至听不到轰隆的撞击声,这些车仿佛投入大海中微不足道的小石子般没有击起任何波澜,然而,当那些消防员下了车,纷纷冲上去以双臂撑住墙面时,那缓慢下沉的核电站居然停住了! “停住了!停住了!不可思议!这东西居然停住了!”从普里皮亚特直播的远视角画面里传来了画外音,是个年轻的少年,说着俄式口音的英语,“我的天哪,发生了什么事?” 两边直播间的弹幕顿时一阵弹幕雨。 「这些人怎么知道是要撑住的?能分得清重力的方向?话说这些是活人还是死人啊?」 「废话,你看他们打扮像是活人吗?不要在觉醒仪式中寻求逻辑!」 「但是严神就挺讲逻辑的。」 「逻辑个屁啊,‘真实之脑’是什么鬼?!」 「不管怎么说战斗种族还是牛逼啊!」 「那是,肉身扛辐射!」 “这就完了吧?”全哥颇有些后怕的道,“这觉醒仪式乱七八糟的。” “可能吗?”桑卓亚一付看白痴的眼神,“这点人挡不住的。” 确实如此,桑卓亚话音刚落,抵挡的消防员中就有一个突然弯下腰,捂着腹部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突然呕出一大滩鲜血,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蜕皮剥落,鲜血如同小河般流了一地,之后,肌肉开始脱落,露出森白的骨头,他的表情已经看不真切,因为脸上的皮肤早就脱落怠尽,他挣扎着伸出手,似乎还想去支援同伴,但是辐射已经把他的身体破坏得千疮百孔,不到一分钟,他就化作一滩血肉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这是一个惨剧,却不是最后一个。 随着第一个人的倒下,消防员们开始陆续出现蜕皮、呕血、皮肤剥落、血肉融化,死亡,大剂量辐射会令人体的DNA链断裂,眼前是把病程压缩性显示,很快,仅有几十人的消防员全部阵亡,之后是另一批。 不断有消防车从街道两边的建筑中出现,重复着前一批人的悲剧,当他们存在的时候,核电怪兽就会被拦下,但是辐射正在不断杀死着这些勇敢的消防员,即使他们奋不顾身终究也只有几百人。 死亡不过是转瞬之间,核电站只被阻拦了一小段时间。 两辆小车里三十年后的人们脸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以往的觉醒仪式中那些是假的,虽然血肉模糊但是感觉不一样,眼前这场面可是真实发生过的。切尔诺贝利爆炸后,第一批消防员就是这样毫无专业防护地进入现场,其中二十多人24小时内就在医院中去世,其余人也大多在一段时间后死于辐射病。 最后一名消防员挣扎着跑过来,到达车前时半边脸颊的肌肉都塌陷了,他伸出一只手放在车上,大声呼喊着俄语。 “他说了什么?”桑卓亚打开车窗对谢尔盖喊。 这次,谢尔盖主动摇下了车窗,脸色惨白地说:“他在叫我们撤退。” 桑卓亚这才注意到,就在这短短时间内,两边建筑不断有人跑出来,他们拖家带口,迷茫又恐惧,茫然无序地往地面跑去。 几百人死于此地,深色的沥青路面上什么也看不到,当切尔诺贝利重新开始下落时,两边建筑里传来了凄惨的叫声,有人被破碎的建筑挤压住,从大叫到无声不过十秒,有人跌倒在地,连滚带爬地没逃多远就被那些钢铁管道压死。 觉醒者们沉默了,直播间的弹幕也沉默了,过去的惨剧在眼前上演,而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走!”小杨咬了咬牙,大声道,“既然他叫我们走……” “等一下!”桑卓亚打开车门,大步跑到路边拉起一个嚎啕大哭的小男孩,把他塞进车里,“走!” 没有人说“这只是虚拟的”,弹幕倒是有人嘲笑桑卓亚假惺惺,瞬间被骂声淹没。 两辆小车如飞般在路上疾弛,然而,切尔诺贝利仿佛真如同高空落物般,在初始加速度之后下落得更快了。 “这样下去要被追上了!”全哥脸冲后打量着距离。 “停车,我去挡!”无论何时,桑卓亚永远是更有胆量的那一个,她不害怕,红发的她如同战争女神般勇敢无畏,“也许有一个人挡就可以停下!” “不要胡闹!”小杨大吼道,“你可以挡多久?!这不是一个人可以挡住的!” “但是多一个人就多一点时间!”桑卓亚大声道,“我们根本无路可退!” “有!”小杨大声道,“你如果看过当年的纪录片,就会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 桑卓亚刚想反驳,凄厉的警报声再度响起,这次是防空警报,并且还有一长串俄语的广播。 “这说的啥?”全哥完全听不懂。 “同志们,人民需要你们,切尔诺贝利需要你们,穿上防护服立刻登车!祖国需要你们!”小杨轻声道,“当时的动员口号。” 无数的卡车突然从街道两边建筑中驶了出来,无数的小伙们在卡车撞完后就跳下车,用血肉之躯撑起了核巨兽的下落。 起先的人还穿着臃肿的防护服,密不透封,但是这批人很快消耗怠尽了,他们的尸首沉入沥青大道之中,消失不见。随后的人再也没有这般周密的防护,其中有些人甚至只穿着普通的军装,同样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这批人比穿着防护服的死亡速度更快! 然而,人,源源不断的人正在涌出来,一道一道人墙如同潮水击打着岩石,硬生生拦下了核巨兽的脚步! 撤退的人们拥挤在街道中,人们尖叫着,推挤着,疯狂地往下方跑去。 “有什么用?”全哥看着上方的切尔诺贝利叹气,“还是会掉下去的。” “不,你看。”桑卓亚把手机递过去,全哥和小叶子的手机开着直播,她的手机则用于收看那个从外部拍摄觉醒仪式的直播,“切尔诺贝利在缩小,比从高处落下时它一直在散落解体,不断缩小,如果我猜测得没错,这就是通关的办法!” 一直与中国人并排前进的俄罗斯小车突然停住了,车门打开后,维塔利钻了出来,不等中国人说什么,他突然大吼一声,冲向切尔诺贝利。 “这货不受辐射尘的影响吗?”全哥诧异地道,即使有桑卓亚在身边,他和小杨都觉得不舒服,只是没到受不了的地步。 “影响的。”桑卓亚乘机拉开了车门,“你的能力在这里没用,不要下车,辐射尘一时半会儿不会要你的命!” “你干什么?”小杨喊道。 桑卓亚哼了一声:“我要让那头熊多支撑一会儿。” 维塔利双手一接触到切尔诺贝利的钢铁外墙,那片区域就迅速石化,并且延伸开来,很快,这种变化把核巨兽与沥青街道、建筑连结了起来,弱化了下落的速度,那些支持的军人们压力顿轻——死亡的速度减慢了。 维塔利的感觉就不怎么好了:反胃、疲倦、高烧、出汗、虚弱,在车里时没感觉,一旦接近切尔诺贝利,辐射几乎是瞬间深入骨髓,肆意破坏! 清凉感从背后传来,桑卓亚略带沙哑的声音钻入了维塔利的听觉:“我不知道能支撑多久,但是我会一直在这儿。” 维塔利侧过头瞄了眼桑卓亚,道:“谢了,美国人。” “我是意大利人!”桑卓亚大声道。 维塔利仔细打量了一下桑卓亚,道:“意大利女人的胸可比你大多了。” “如果不是现在这样,我会打断你的第三条腿。”桑卓亚冷漠地道,“我当警察时最擅长处理你这样的。” 一根冰柱突然穿过针锋相对的男女间,打在切尔诺贝利墙上后迅速往左右分开,如同两只手般托住核巨兽。 桑卓亚和维塔利扭过头,看见斯维特兰舒展着身躯摆出一个漂亮的舞蹈姿势,一根细细的冰柱居然是从地面长上来的,足有几公里长! “女人总是有办法。”斯维特兰微微一笑,温柔又美丽,“这点上我赞成桑卓亚。” 军人们不断涌来,血肉之躯组成的浪潮终于拦住了灾难,切尔诺贝利第一次完全止住了下坠的趋势,在上方,爆炸与火光不断拆解着这头核巨兽,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中! 第一百八十五章 直播间里欢呼声此起彼伏。 「战斗种族就是莽啊!」 「停住了!这就是过关方法?俄罗斯主试官设置的觉醒仪式意外简单啊!」 「说起来你们知道哪个是俄罗斯主试官?」 「不会是那个美女吧?卧槽,是不是主试官都要俊男美女?」 「可以啊,以后组个主试官天团……」 「前面的什么鬼?总之俄罗斯人牛B!」 「牛B!乌拉!」 「乌拉!」 「乌拉什么意思?」 「不知道,跟着喊喊」 「前面的小学生暴露年龄了,乌拉就是万岁啊,」 「不要误导小学生!」 观众们可以轻松地讨论,现场的人却这么悠闲,尽管有桑卓亚帮忙顶住近距离大强度的辐射伤害,觉醒者们依旧觉得十分痛苦。 维塔利这般熊壮的男人只支撑了大概十五分钟就颤抖得如同中风,辐射这玩意儿可怕就可怕在深层伤害,DNA层面上的损害以人类现行科技来说完全不可逆,桑卓亚可以治愈伤害,但是无法消除伤害带来的痛苦,就连站得稍远的斯维特兰都脸色苍白、有气无力。 相比这下桑卓亚倒是意料之外的坚挺,二十分钟过去了,她不仅依旧精神奕奕还扩大了生命光环的范围,疯狂治愈着每一个视野中的生命。她在人群中跑来跑去,每一个被她接触到的军人小伙都会从辐射病中恢复过来,一部分蜕皮居然会当场再生。 大剂量辐射病伤害最严重的就是皮肤,患者的皮肤无法再生结痂,只会一直剥落,在辐射残害完内脏前,患者通常就死于大面积感染,这大概就是觉醒仪式里压缩进程最终表现出来的是血肉全掉。 全哥坐在车里,看着前面三名觉醒者忙碌个不停,心里满不是滋味。 一直以来,全哥都是林秋觉醒者团队的中坚力量,到哪里都少不了他,中国航天局和部队也对他青睐有加,当佛供着不在话下,可以说放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是独一无二、无可代替的。 如今他只能看着别人拼命,被一个女人命令不要去碍手碍脚——还没法反驳。 全哥把直播的手机放在车窗上对准切尔诺贝利,悄悄拉开车门,乘着没人注意窜进俄罗斯人的小车里,认真地对俄罗斯主试官道:“你有没有试过控制觉醒仪式?” 作为亲眼见证林秋在主试官道路上成长起来的人,全哥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觉醒仪式的土著。自从暴露身份后,林秋也经常与他讨论觉醒仪式,鸟巢的觉醒仪式他还参加了初始设计,所以,他觉得有必要“指导”一下谢尔盖。 谢尔盖被突然窜进来的人吓了一跳,见是全哥才放下心来,作为每部主试官视频都露脸,同时又拥有高级觉醒技的觉醒者,全哥肯定不是那种会被当作弃子或者刺客的角色。 “我试过。”谢尔盖的中文交流毫无问题,这并不是因为他原本就会,而是成为主试官后的强化训练,毕竟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主试官只会说中文,“但是不成功。”他简略解释了下以前举行觉醒仪式的方法。 全哥听得目瞪口呆:“你说你要用手捏?” “对。”谢尔盖叹了口气,“像今天这样不用手还是第一次,推断是因为这里的地球力量溢出。” “不不不,这和地球力量没有关系的。”全哥强调道,“即使在最初的觉醒仪式,就是那个女鬼网吧那么小的地方,那种小规模的觉醒仪式,林哥也是不需要用手去捏的。” 谢尔盖迟疑了下,道:“难道是一直像今天这样?心有所想就行?” “对!”全哥斩钉截铁地道,“不需要手,你是主试官,在觉醒仪式范围内你就是神!” 林秋对全哥最强调的一点就是:自信,越自信,你所信的就越容易实现。 “神……”谢尔盖咀嚼着这个词,“上帝赋予我的权力么?” 全哥一脸奇怪的表情:“你发什么傻啊?上帝赋予你的权力?反了吧!” “嗯?”谢尔盖没转过弯来。 全哥理所当然地道:“你就是上帝呀,你自己给自己的权力?” 谢尔盖呆了呆,过了许久后看向车外那些咬牙坚持的觉醒者们,一付若有所思的模样。 军人们如同消耗品般前赴后继地支撑着可怖的核怪兽,三十年前的阴影正倔强而顽强地吞噬着早已逝去的生命,向现在的人类展示科技的残酷。 桑卓亚肯定不能保下所有的人,她的优先目标必然是维塔利和斯特维兰,至于其他人只能是尽力而为了。就算如此,她也是会累会疲倦的,当视野出现了双重幻影,头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时,她明白自己也快到极限了。 “我们得走了。”斯特维兰冷静地道。 与地面想连的雪柱已经细得几乎看不见了,斯特维兰的觉醒技必须有真实的雪地支撑,能够从几公里远抽雪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还在接受着近距离大剂量的辐射伤害,那张原本白皙漂亮的脸此时如同尸体般泛出青灰的光芒,内出血也是辐射病的症状之一,虽然桑卓亚时不时过来治疗一回,但是那滋味可不好受,这位柔弱的小美女比外表要强韧得多。 “可是,切尔诺贝利还没有解体完毕!”桑卓亚焦虑地道。 与一开始相比,切尔诺贝利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二了,不断崩落的零件与碎块正在削减着它的体积,然而,这远远不够。 “我们可以休息过后再来。”斯特维兰并没有强硬地命令别人,这是她的一惯风格,“如果连我们也倒下,还有谁能拯救这里?先休息片刻吧,这些军人应该能支撑一会儿,比起虚拟的生命,我们必须先保护真实的生命,人类总有极限的。” 这话说动了桑卓亚和维塔利,他们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后退了。当他们退出十几步远,离开辐射照射的范围时——如果是真实的世界,这点距离远远不够,苏联当时撤离了30平方公里的所有人员——然而,这只是虚拟的。 桑卓亚走回车子附近,发觉全哥正从谢尔盖的车里钻出来,崩溃地大喊道:“我是叫你结束这个觉醒仪式,没叫你幻想这个!?卧槽!!我他妈都要爆炸了!” “怎么了?”桑卓亚虽然有些瞧不起全哥,但是这位小伙的个性还是挺平和的,并不是经常生气的人,“你喊什么?”她看了看车内,惊讶地道,“那男孩呢?” “卧槽!卧槽!卧槽!”全哥先来了一个绝望三连,之后抱着脑袋趴在车盖上呜咽,“这他妈是不作不死啊!” “怎么回事?”斯特维兰依旧是轻轻柔柔的声音,“谢尔盖?” 谢尔盖一脸梦游的神色坐在车里,盯着前方的核怪兽发呆,听到斯特维兰的呼唤才转过脸来,轻声道:“我……是上帝,在这里。” 觉醒者们一愣。 全哥凑过来把事情简略一说,着重描写了他是如何开导谢尔盖,如何表明在觉醒仪式中主试官就是唯一的神,由于桑卓亚的直播还开着,这自然引发了直播间的地震。 「卧槽,这货就是俄罗斯的主试官?」 「一点也不帅啊!」 「真的假的?不是骗人的吧?」 「话说,这个全立人是中国的觉醒者吧?」 「那个桑卓亚还是意大利人呢?这有什么关系?」 「我是说中国人和俄罗斯人怎么凑到一起了?想搞个大新闻?」 「我看前面的才是想搞个大新闻吧?美国人?」 「红小兵又出来了,啧啧!」 「俄罗斯好像不怎么关注他们的主试官啊,这么久了一点反应也没有。」 「中国不也一样!」 俄罗斯和中国怎么可能不关心,问题在于他们所了解的信息不比直播间的观众多。小杨当然一直与觉醒办保持着联系,去切尔诺贝利也是经过讨论的,觉醒办还特意咨询过林秋,得到林秋的保证后才同意。 问题就在于,这群人中最能掌握局面的林秋这次也着了道。 小杨在网络恢复后就与觉醒办联系过了,但是这并不能改变什么,他们依旧走不出谢尔盖的觉醒仪式,林秋网络在线却联系不上,就算中国立刻派部队不顾国际影响直扑普里皮亚季也无济于事,只能站在觉醒仪式范围之外发懵。 觉醒办此时正在疯狂对俄罗斯的“有关部门”咆哮,俄罗斯的“有关部门”则对乌克兰的“有关部门”咆哮,然而,这一切都毫无作用。 斯特维兰以特有的冷静气质安抚了谢尔盖,问:“所以,您领悟到了什么?” 谢尔盖失神的双眼转过来,盯着小美女看了许久后才道:“我觉得,切尔诺贝利一旦落到地面上,这个世界就会毁灭。” 谢尔盖和直播间同时出现了一阵小小的沉默。 “就算是真实的核电站爆炸,也不至于毁灭世界。”斯特维兰淡淡一笑,“这个世界还是很坚强的。” 其他人的脸色稍微好了点,只有全哥阴沉地听完翻译,道:“你不懂。主试官在觉醒仪式中是绝对的神,他的所思所想都会反映在觉醒仪式中,而觉醒仪式我听……反正不是完全不影响现实世界。我不知道你们的主试官对觉醒仪式的控制怎么样,现在看来,很差,但是如果他有某个感觉,这个感觉通常都是准确的。可能不会真的毁灭世界,你们觉得毁灭多少地方可以算能接受?一个国家,一个城市,还是几公里?” “你有证据吗?”斯特维兰拿出质问的态度,“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你愿意赌?”桑卓亚踏前一步,拦在全哥面前,“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你愿意赌吗?” 众人沉默了。 这是个不能下注的赌局。 轰呜声突然再度传来,一团耀眼巨大的火球在切尔诺贝利的上方爆开,虽然由于切尔诺贝利堵死了众人的视角,但是二度扑来的冲击波与猛然下沉的核巨兽仍然震撼着所有人的心绪。 军人组成的阻拦瞬间灰飞烟灭,这一次不用争执,所有立刻钻上车子,小杨和维塔利猛踩油门,小车大狭窄的沥青路上以一个夸张的起步向前疾驰。 金属弯曲的沉闷吱呀声在身后响起,狂野的核巨兽爆出最后的能量,在最初的缓慢之后疯狂往下坠落。道路两边狭窄如同薄片的建筑被撞碎成一片片的光球,还原初始的状态,包括沥青道路在内,十多公里的垂直城镇在几分钟内就缩减了几百米。 两辆小车是目前城镇中唯一还会动的东西,先前的僵持中许多平民已经撤退了,路上到处是丢弃的垃圾,小杨车技还真不错,不然早该飞起来了。 “我们怎么办?”几公里不过是转瞬即至,很快就会到达地面,小杨焦急地吼道,再也顾不上照顾别人的心情,“快想办法!” “那个白痴主试官!傻逼主试官!”全哥撕扯着头发怒吼,“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脑袋白长了!” 桑卓亚的视线一直盯着并排的另一辆车,狭窄的道路上两辆车其实离得很近,她的眉头也越皱越紧:“我总觉得那个主试官不对劲。” “是吧,你也这么觉得吧?!”全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那人根本就是个神经病啊!” “不是,我是觉得……怎么说呢,那人好像被控制了一样。”桑卓亚指了指车窗,“你看。” 全哥把脑袋伸到车窗边,仔细看去,谢尔盖僵直地坐在副驾驶座上,双眼直视着前方,口中一直喃喃自语着什么,神情没有恐惧反而更像是兴奋。 “回归大地将是吾的使命……重归母亲怀抱……汝将获得安宁……” 维塔利和斯维特兰表情与其说平静不如说僵硬,谢尔盖从未如此过,指导他们的是主试官,当主试官本人都失去了方向时,作为觉醒者自然更加无力。 军人们还在不断涌现出来,他们一堆堆地冲上去,聚合在一起阻拦着切尔诺贝利的下落,当人数足够时,切尔诺贝利还真地一点点慢了下来。 “能成吗?”全哥趴在车窗上胆战心惊地道。 “不知道。”桑卓亚很想跳下去给予那些人支持,尽管知道那是虚拟之人,但是活生生的面容令她无法放弃,她不在乎别人嘲笑她虚伪,她只对自己负责,“但是会慢一点吧?” 话音未落,那道血肉长城突然爆开了一个口,十几人瞬间化作肉泥,庞然大物再度往下沉落!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那是个小男孩,讲着俄语指着切尔诺贝利。 随之而来的是平民们,这是先前逃走的那些人,这些虚拟的平民们跑了回来,满载的公交、挤进四五个人的小车,甚至还有自行车,他们都跑了回来。 不知谁高喊了一声俄语,这些人纷纷冲向缓慢下沉的核巨兽,跑在最前面的人奋起一跃,化作一抹鲜红融入了军人组成的血肉长城中。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普里皮亚季当初的居民大多是切尔诺贝利的工作人员与家属,这些人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他们亲手建造了这只核巨兽,遭受了巨兽的伤害,如今,这些被谢尔盖觉醒仪式“唤醒”的幽魂们义无反顾地冲上了与核巨兽战斗的第一线战场。 全哥第一时间抓住了桑卓亚的手,大声道:“这不是真正的人!” “我知道。”桑卓亚没有挣扎,只是久久地不愿看向车内,“我知道……” 防线被一层层加固,阻拦的力量在一百平米内迅速堆积,很快,整整一百平方都被红色的血肉堵住,切尔诺贝利第一次完全停止了下落! 谢尔盖的眼神出现了短暂的清明,看着眼前的画面恍然道:“这……这是什么?” “没事了。”维塔利抿了抿唇,熊一般的汉子带着悲伤与自豪的神情道,“战士不会屈服!” 全哥等了几分钟,那道红色依旧巍然不动,不由暗中松了口气,道:“这就完了?” “应该吧。”小杨的手都在颤抖,这可是很久没出现的事了。 “希望这些人安息。”桑卓亚长叹道,“灾难面前人类如此渺小。” 全哥轻轻哼了声:“这可不是天灾,这是人祸。” 小杨点了点头:“切尔诺贝利的工作人员操作不当。” “说起来日本的福岛也算是人祸。”最紧急的时刻过去,全哥有了心情说笑,“虽然是大地震的原因,但是日本人如果听俄罗斯人的话,直接一颗炸弹下去,当量足够什么事也没有了,省得像现在这样没完没了地往全世界排核污染。”说着说着他不由笑起来,“切尔诺贝利这个还算好啦,至少有石棺,福岛那个要是来了,根本挡不住啊,那玩意儿现在还在反应着呢!” “卧槽,全立人你这张嘴能不能停!”这次连小杨都受不了了,大叫道,“别立FLAG了行不行!” “嘿嘿,我这不就是说说,谢尔盖再怎么着也不能想到福……” 全哥越说越小声,因为所有人都看见了,在切尔诺贝利的上方,一个面积更大的阴影正在生成,这个阴影已经突破了一百平米的限制,足有几公里那么大,黑沉沉地把正常空间的太阳都挡了个结实。 觉醒仪式场地里的正常人类都傻傻地看向上方。 “这……不会是福岛吧?”全哥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谁知道福岛怎样的?” 由于前对太阳,觉醒仪式里的人是看不清那片巨大阴影模样的,不过,在阴影停止生成之后,突然一大片液体从阴影边缘浇了下来形成大雨,由于阴影比觉醒仪式的范围实在大太多了,这片雨是沾不到觉醒仪式内的,但是咸腥的味道随风传达了清晰的信息。 “海、海风!”全哥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谢尔盖我——操——你——大——爷!” 随着人类的尖叫着,那片巨大的阴影侧面显露出破碎的日文字母,表明了福岛的身份,之后,它无情地落了下来,结结实实砸在切尔诺贝利上,鲜红的血肉长城瞬间崩塌,化作碎片消失不见! 死亡的黑暗落了下来,再也没有什么阻挡,英勇不过铺就了牺牲的乐曲,凡人的力量在科技面前什么也不是! 大地轰鸣起来,震颤从地面一直传导到垂直城镇的上方,没有人察觉到,几株松树突然抖落了冠上的积雪,妖娆地舒展着身姿,脆弱的树皮脱落,仿佛春天的树干以非自然的方式生长了起来,越过同伴的冠顶、越过天空、越过任何树木所能有的高度,仿佛利剑一般向着天空中代表着恐怖的黑影刺去! 绿色的树干穿透了两具黑影,直上百米高空! 切尔诺贝利与福岛并没有立刻下沉,这点惯性还不能完全停下它们,但是,这附近的松树不止一颗,两秒之后,第二颗松树的冠顶穿透了它们,在蔚蓝的空中显露出挺拔的绿色! 两秒之后,又是一颗! 一连三颗松剑,把切尔诺贝利和福岛像是两块烤肉般支在空中! 全哥本来已经抱着头缩在车里了,此时却连滚带爬地跑下车,一脸急迫地四处张望着。 “你们还真会搞事啊。”懒洋洋的声音在全哥身后——不,应该说是相对于沥青路的上方,混乱的垂直城镇令方向的表述也出现了混乱,不过,这个声音还是如此悦耳,仿佛最昂贵的混声设备调出来的般,“只不过一会儿就搞出这么个东西来。” “严哥,我的亲哥,亲大爷!”全哥欣喜地看见严冬年坐在一颗长高的松树权上,一付悠闲的态度,跳起来大喊道,“林……你还好吧?” 直播间此时也是一片弹幕洪流。 「啊啊啊啊——严神!老公!」 「我就说嘛,我们中国人的主试官不会落后的,怎么能任由俄罗斯人折腾。」 「俄罗斯人也没做什么啊!」 「死掉的毛熊才是好毛熊!」 「粉红滚粗!」 「这和粉红有一毛钱关系?」 「严神威武!」 「卧槽,我一个男的都忍不住了,这严冬年是怎么长的?」 「不都说了人家外星来的。」 「是平行宇宙!」 不等众人问话,严冬年坐着的枝杈居然长了过来,把他正正好好送到沥青路上。 “等。”严冬年丢下这么一句,就掏出了手机,片刻后,一声“timi”响了起来。 全哥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我的亲爷爷,不是玩游戏的时候吧?!这……咦?” 觉醒者与主试官间那玄妙的联系恢复了,桑卓亚和全哥都在脑中听见林秋熟悉的声音:「准备一下,我要开觉醒仪式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谢尔盖开觉醒仪式的一瞬间林秋就感觉到了,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肌肉紧绷,一种莫名的威胁感。 「有人在举行觉醒仪式?谢尔盖搞的?」这是唯一的、称不上是猜测的猜测。 「除了他还能是谁。」系统似乎在监测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唔,能力见涨啊……不对啊,怎么涨得这么快?」 林秋沉吟了下,道:「我觉得吧,是不是谢尔盖找到什么离开这里的方法了?」他考虑着,不太可能只有他遭遇如此困境,大概率其他人也受困了,那么谢尔盖突然举行觉醒仪式就很明显是种脱困行为了。 「可能吧。」系统说道,「可以一试,这鬼地方我也找不出什么破绽。」 「那我们也举行吧。」林秋说完这句又忍不住问道,「你现在不会再说觉醒仪式必须要产生觉醒者才能结束了吧?谢尔盖可是只要晕倒就结束的。」 「你就是,你是不一样的主试官,我也是不一样的系统!」系统很有些咬牙切齿地争辩,片刻后恨恨地道,「你怕什么?有严冬年,什么样的觉醒仪式都通得过!」 「啊,这样说起来严冬年不是有无数个觉醒技了?」不提还好,一提林秋才想起这碴。 「想多了,你以为第二第三任林秋会相信他吗?给他一堆强大的觉醒技?」系统阴阳怪气地道,「林秋只相信林秋,他们大概只看上严冬年的脸吧。」 林秋混沌的思绪中想起了某个要点:「……你等一下,难道只有我是直男么?」 系统故作惊讶地道:「你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直男?你当性向是口味,今天偏甜明天偏咸?」 林秋:「……」 我不和你计较这些废话,他暗中嘀咕了句。 「这个觉醒仪式,是我感觉到了还是你感觉到传达给我?」林秋试图把话题拉回了正轨。 「你该感受到的我都给你感受到了,我顶多是帮你掌握一下地球力量,你怎么这么小气?」讲到这些敏感话题,系统立刻一付镇定诚恳的模样,「你的觉醒者死的时候你不是立刻感觉到了?怎么着?你想感受一下地球力量浸染?」 「少和我打哈哈。」林秋理直气壮地道,相处这么久,他太清楚系统这货避重就轻的德性了,「你不能代替我做的事有多少?」 系统保持了沉默。 林秋倒有些意外了,不解地道:「不是吧?全部?如果你能够代替我行使全部有关主试官的权力,那还要我干什么?」 「我当然有不能代替的,地球力量不会以系统为目标。」系统这次语气就郁闷多了,「主试官必须是人。」 林秋叹了口气:「不扯这些,我现在有什么办法……唔,回到正常的世界里?谢尔盖举行觉醒仪式了,我能这样吗?」 「试一下也没坏处。」系统无所谓地道。 林秋反倒犹豫了:「两个主试官一起举行觉醒仪式,范围重叠了会怎样?」 系统回答得很干脆:「不知道。」 「这不是闹脾气的时候……」 「真的不知道。」 林秋无语了片刻:「你经历了那么多伤林秋,没有出现类似的情况吗?」 这次,连系统都有些无奈了:「重叠举行觉醒仪式的还真没有,甚至有林秋的世界里其他主试官都很少。」 林秋以自个儿的思路琢磨了下,没想通:「难道是因为有一个主试官所以就不容易产生其他的?那谢尔盖是怎么回事?」 「不是,没有这种限制。」系统道,「只是林秋单纯的不喜欢其他主试官而已,他认为最适合当主试官的就是自己,你忘了初始林秋是为什么修改我的了?」 「他不会把别的主试官都搞死了吧?」林秋怀疑地道。 林秋不会这么干,但是不代表其他的林秋不会这么样,彼此之间生活背景差距太大了。 「那倒不会,他只不过经常考验一下……卧槽!」系统突然大叫起来,「我想起来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了,最近几个世界都没经历过,我都忘了!」 搞清楚怎么回事就好,林秋不由得心里一松,嘲笑道:「你老年痴呆的程度好重,要治一下啊。」 系统大怒:「我这顶多是老年死机!」 林秋收敛了开玩笑的心情,道:「那重叠举行觉醒仪式会发生什么事?不会爆炸了吧?」 「我觉得不至于……」系统小声道,似乎也有些不肯定,「大概率啥事也不会发生吧,唔,我们可以先搞一个小面积,就我们站立这点儿大,看看情况。」 林秋同意了,系统的手脚可比谢尔盖快多了,说干就干,几乎转瞬之间一个极小的觉醒仪式场地就画分完毕了,在他眼中则是四周景色一变,雪白旷野中不断溜来溜去的细长玩意儿瞬间消失不见,松树恢复到正常的状态,积雪依旧厚实,不远处一座黑色长条正直达天际,还在不断缩短。 「啥玩意儿啊那是?」林秋目瞪口呆地看着不远处的异象,「我这是离开了很久吗?发生了什么事?」 「没多久,从我的联网时间来看大概半小时不到吧。」回到正常世界,系统的网络也恢复了,它淡定地道,「那个就是谢尔盖的觉醒仪式。」 「规模看起来不小啊。」林秋感叹道。 「是啊。」系统立刻化身讽刺怪,「离完蛋也不远了。」 林秋敏锐地嗅到了系统话里的暗示:「解释一下。」 「一般来说林秋很不喜欢有除他之外的主试官,但是,在做出毁灭世界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前他还是挺清醒的,不会无缘无故地搞别人,所以,他就会制造一些理由去搞别人。」系统讲述时不紧不慢地,林秋也不自觉放松了紧迫,但是听到这里依旧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觉醒者好搞,主试官不太好搞,他最经常用的理由之一就是检验主试官的能力。地球上确实有某些地方会短时间内突然出现严重的地球力量泄露,机理不明、原因不明,不过好处是确实的,只要保持节制这其实算是好事,重点就在于这个节制。」 林秋立刻抓住了重点:「浸染现象?」 「没错,在这里举行觉醒仪式主试官会出现短时间内严重的浸染现象,觉醒者也有可能被撑爆,一个控制不好就是死翘翘,林秋把这称为‘地球的自我治愈’。某种程度上来也可以这么说,觉醒者死亡后吸收融合的地球力量会逸散,主试官虽然不会逸散,但是嘛——」 系统拖长了尾音,林秋立刻产生了不少可怕的联想,面色一变:「不会被别人吃掉了吧?」 「……你的想象力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给我惊喜。」系统镇定自若地道,「林秋说过一个比喻,主试官就像地球的伤口,伤口结痂了,虽然不会返回肉体,但是好歹出血止住了不是么?」 这样一说还真是。 林秋哭笑不得地道:「行了,别废话了,想办法……操!」 就在林秋和系统不紧不慢聊天这段时间,不远处的黑色柱体上方慢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影子,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那些烟囱状的东西以及各种交互扭曲的管道依然令人心生畏惧。 一瞬间,三个屏幕在林秋眼前展开,如果不是经常这样他得被吓一跳。他定了定神,很快就辩论出这是三个直播镜头,画质都不怎么样但是好歹能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当他看见全哥的脸后顿时不淡定了。 「展开觉醒仪式。」林秋道,「速度。」 系统换了一付懒洋洋的腔调:「亲爱的宿主,请做好准备。」 林秋还没反应过来,一股热流就从脑袋顶部扩散开来,他还在研究这奇葩的头顶撒尿是怎么回事,一系列信息就涌入脑海中,这附近的每一颗松树、每一粒土地、每一只在地下蠕动的虫子,他甚至发现了数十条冬眠的蛇。 尖锐的痛苦在大脑中出现,纷杂信息短时间内涌入令人眼花缭乱,他紧咬牙关忍住几乎脱口而出的尖叫,眼前什么都看不清,似乎有小勺子在刮他的脑浆,他不由自主一屁股坐到地上,不停地眨着眼睛,晃悠着脑袋试图从眩晕状态中恢复过来。 系统可算逮着机会了,根本不让林秋喘息,更多信息直接塞进了他的大脑:拔地而起的垂直城镇、谢尔盖中毒般的恍惚状态、全哥的焦虑、桑卓亚的悲伤与坚强、小杨的绝望,小叶子正站在木屋的走廊上,满面泪痕地仰头看向空中、柳竹生牵着她的手,更远的地方有一只小熊被惊醒了,正迷迷糊糊地想要从洞穴里爬出来。 更可怕的是,空气中密密麻麻如同蚊虫的光球,密度比那不勒斯的高多了! 「卧槽!你停一下!」林秋怒吼道,「我晕得很!」 「我这不是让你对觉醒仪式有着更多更深入的了解嘛……」系统的声音甜腻到恶心反胃,「亲自掌控的感觉怎么样呀?」 「你……」 林秋挣扎着坐起来,正好听见轰呜的撞击声,不用系统展示就在直播画面中看见了坠落而下的庞然大物,来不及多想,他只想着视野中那些树,对人类来说高耸入云、坚实粗硬的松树“应该”能撑住——不,是“必须”撑住! 那是我的觉醒者,我的仪式范围,谁也不能违反我的意志! 树枝摩擦的声音响起,刮脑浆的勺子突然消失了,林秋总算是忍住了满地打滚的欲望,过了好几分钟他才把气息喘匀了,抬起头来就看见那树木与巨影纠结的画面,对全哥发出了意识信息:「准备一下,我要开觉醒仪式了。」 觉醒仪式的场地在林秋发出“命令”时就展开了,那一瞬间,他的意志就这片天地唯一的命运,比物理规则还要更高一层的指令。 这个觉醒仪式完全覆盖了谢尔盖的,在扩展到时,林秋确实感觉到了,如同水没过一片小石子,轻易就盖了过去。此时,谢尔盖的觉醒仪式就在他的掌控之中,纤毫毕现。 「系统,把那两玩意儿搞掉。」林秋没好气地道。 「好的,亲爱的宿主,您是想要怎样的消除方法呢?」系统继续甜蜜蜜地道。 「……直接消除。」 「好的,亲爱的宿主,消除的表现方式是怎样的呢?剪辑式?渐出式?碎片式?闪……」 「你以后依然为我掌握觉醒仪式和地球力量相关事务,只是每个步骤需要对我说明。」林秋清楚系统这货的心思,立刻说道,「事后说明也行。」 「呵呵。」 好歹系统不是个不会看眼色的人,嘲讽两句后就开始动手。 谢尔盖一行无法阻止的切尔诺贝利和福岛突然开始崩解,就像是被重锤击碎的豆腐,在空中爆成了一块块的分裂物,这些碎片在空中天女散花,化作普通人看不见的光球胡乱飘浮着。 黑色的垂直城镇也随之崩解,一切如同梦幻般迅速消失不见,当过去的灾难重新归于虚无时,林中小屋那里只剩下谢尔盖一行傻愣愣地站着。 从绝望中脱离是怎样的反应? 每个人的反应不一样,有的大哭、有的大笑、有的又哭又笑,很多人甚至不会有反应像傻子般怔在原地。 全哥在这方面算是老资格了,大叫一声之后冲到温泉边上,掬起一捧温泉就往脸上泼去! 烫——!! “卧槽——”全哥大骂一声,一张脸顿时像泼了一盒的胭脂,他冲到桑卓亚面前捂着脸嗷嗷叫。 桑卓亚嫌弃无比地搭上全哥的肩膀,很快,那张脸上的皮肤就变黑、结痂、脱落了。 “林嗷……主试官来了!”全哥好几次差点儿脱口而出林哥,幸好桑卓亚眼疾手快地捏了下他的肩膀,这才赶紧改口,“有救了!有救了!” 谢尔盖清醒了许多,那股恍惚不明的召唤消失了,想要回到哪里去冲动虽然还存在着,但是并不至于让他做出不理智的事了。 谢尔盖的觉醒仪式完全消失了,四散飘浮的地球力量重新出现,因为垂直城镇短时间内的崩解,光球的密度甚至比原先更高了。他下意识畏惧地躲避着,没想到,地球力量不仅没有继续浸染,反而很平静地飘浮在附近。 有什么人在控制它! 谢尔盖产生这个念头的同一时间就找到了答案,欣喜地对全哥道:“你的主试官来了?!” 全哥愣了下,随即立刻把手机的直播关闭了,小叶子比他更早关闭,直播间瞬时只剩下一个陌生人的远程直播,但是垂直城镇已经消失了,画面上只剩下一眼望不见头的松树林。 「卧槽,怎么回事?怎么全都突然消失了?」 「是关闭了吧?直播结束了?有人成为觉醒者了?」 「不可能,以往每次严神都会公布结果的,标题都没改。」 「以往严神的直播能这样?这明显不是严神的直播啊!」 「俄罗斯人的直播也太简陋了!」 「我觉得也不一定是俄罗斯人,刚才那个全立人还有小叶子,明显是中国人。」 「卧槽好心焦,能不能给点信息啊!」 「等下兄弟们,B站主试官的帐号开了啊啊啊啊!」 「Y站也开了,国外的兄弟们快去!」 网络的运营是要钱的,服务器要钱、带宽要钱、维护也要钱,假设某网站最高访问量到达过100,但是平时大概50,运营商为了省钱一般不会常设100的量。 三场直播的同时消失,主试官帐号的突然接手令观众们短时间瞬间涌入同一个节点,导致的结果就是B站抽风了,这已经是多少年不曾出现的事,可以说很难想像。Y站同样没能顶住,美国一地观众量确实没中国多,但是加上所有英语系国家就不同了。 中国比乌克兰快五小时,B站的工程师在996的魔爪下根本还没下班,正带着维护等服务器,一边等外卖送来一边听老板的咆哮,镇定得一塌糊涂。美国那边就不一样了,比乌克兰慢七小时,正是清晨,不少工作人员还没起床,一边发牢骚一边接听上级的电话。 系统倒是可以完全弥补网站的问题,不过他不想管,万一被追查起来总是个破绽,在与林秋交谈过后,它意识到自个儿似乎太过嚣张,或者说太看不起人类,但是归根究底,它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不就是因为一个“区区人类”么? 「你要做什么?」系统问道,「这次觉醒仪式没有任何准备。」 「我知道。」林秋淡定地道,他正在徒步往全哥那边赶,「你直播了?」 「嗯。」系统老老实实地应道,「我觉得这是个向全世界忠告我们与俄罗斯主试官之间差距的好机会,再怎么说,我也没有做好事不留名的情操,俄罗斯人既然要我们擦屁股,就别想要面子了。怎么,有什么问题?」 「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吧,这场直播应该没什么意思。」既然系统很配合,林秋自然也不是闹别扭的人。 系统说道:「不明白。」 「嗯,我和你慢慢说……」 一行人到达切尔诺贝利时是午时左右,雪后的天空很晴朗,虽然空气很寒冷但是视野相当不错,此时,随着林秋的行动,空中却莫名出现了乌云,起先只是一丝丝,之后如同做棉花糖般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并且还在不断移动。 林秋并没有抬头看天空,雪地徒步不是个轻松活,他可以随意把现实揉捏造作,但是没办法把自个儿瞬间送过去,这一路上的时间倒能和系统交待一下。 「你确定?」听完了林秋的解释,系统颇有些不肯定,「你这是想到了什么?」 「也没什么,我只是学会顺应生活。」林秋道,「生活就是这样,既然没办法拒绝,只能接受。」 系统哼了声,道:「躺下来接受么?」 「我就不想说这碴你怎么这么烦。」林秋没好气地道。 「给你添堵是我的人生乐趣,谁叫你是林秋?」话虽然这么说,但是系统的语气里并无多少不快。 双方达成某种平衡之,相处起来就容易多了。 全哥看着天空中不断移动增大的乌云,艰难地咽了下唾沫:“那是什么鬼?” “在过来唉。”小叶子眨巴了下大眼睛,“是林哥哥吧?” 斯维特兰飘了过来,脸色苍白如纸,觉醒技的过度消耗令人虚弱,不过她的动作依旧优雅如芭蕾,态度也很温柔:“你们的主试官要做什么?” “你问我做什么?收拾烂摊子呗!”全哥在人情世故上不是傻子,立时呛了回去,“你们最好注意一下,一般来说我们主试官的觉醒仪式是会全程直播的,不要提到他的身份。” “你们已经把我们主试官的身份暴露了。”斯维特兰微笑道,但是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们主试官差点儿把我们全都害死了,你还好意思说?”全哥恼怒地道,“要不是你们叫我们来这个鬼地方会变成这样?” “这一切也有可能是因为你们主试官的缘故,我们来了好几次都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斯维特兰温柔而坚定地道,“你们一来就出事了。” 全哥还想争辩,一阵低沉的雷呜从天空中传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上方,黑沉沉的漩涡云已经厚到看不见上方边际,最下方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漏斗,正跟随着地面上的人移动。 林秋到达小木屋时,就看见所有人望着他一脸懵逼。 「怎么了?」林秋看向全哥。 “呃,那什么,主试官。”全哥小心翼翼地道,“你不是要被、被雷劈了吧?” 林秋表情扭曲了下:「别瞎说。」 全哥伸出一根手指头向着天空:“那这个……” 林秋没理会全哥,对着小叶子招了招手,等洋娃娃般的女孩跑过来,他把手机递了过去。 小叶子看了看手机上的话,茫然地道:“主试官?” 林秋对着手机抬了抬下巴。 手机上只有一句话:想成为我的觉醒者吗? 小叶子反复看了好几次,确认不是开玩笑后,立刻重重点下头:“我当然愿意!” 天空中的乌云像是触了电般猛然涌动起来,漏斗下方瞬间涨大了十几倍,足有一公里直径! 同一时刻,Y和B站两边的直播间标题都改变了:恭喜觉醒者诞生! 第一百八十七章 小叶子感觉到了联系,就像下雨的晚上她从脏乱黑沉的街头跑回楼里,在楼道走廊里听见卢婆婆的喊声,屋里一股子下水道的臭味,窗外华灯初上,繁华的都市在远处,楼下有人在喧哗,隔壁的电视声很响,婆婆带了打工快餐店的过时抛弃餐回来,招呼她赶紧吃。 那一刻,艰难的生活都会远去,她只觉得安心。 那种每一个毛孔都安心舒适的感觉,如今把她与林秋联系起来。 “妈——” 小叶子说完第一个字后就用手捂住了嘴,蓝眼睛眨啊眨地四下张望,期盼着没有人听见她的胡言乱语。冷不防脑袋被摸了一下,她抬起头,看见严冬年认真地盯着她。 “能叫他妈妈的只有我。”严冬年严肃地道,“爸爸也只有我叫。” 小叶子:“……” 林秋没空理会严狗,他的注意力在天上,阴沉沉的乌云曾经出现过一次,那一次他摆脱了过去的阴影,正视现实,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主试官的升级会出现?」林秋不解地问。 「你问我?」系统同样不爽,「我还想问你呢!」 「我没做什么啊。」林秋觉得系统不是在开玩笑,更加茫然,「我只不过想简化一下觉醒仪式。」 「什么简化?你这简直是把自个儿当神好吧?」系统语气一点儿也不好。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么?」林秋颇有些委屈地道,「我想简化一下仪式,大家都累了,早点结束。」 系统大吼起来:「但是你也没说是这么简单啊!!」 没有测试,没有试探,更没有艰难的探索,只是问一句就成功了,这几乎不能称之为测试了,更像是单纯的给予。 林秋对系统的紧张嗤之以鼻:「怎么?我的地方我不能作主吗?」 系统一时被噎住了。 没错,一直以来强调林秋要有信心掌控一切的是它,强调觉醒仪式里主试官就是唯一神的也是它,强调随心所欲的也是它。 「我跟你港,第一层是现有物理法则,它维持了现实宇宙的稳定,上一层是地球力量,它构成扭曲现存物理法则的基础,往上是觉醒技,它利用地球力量来扭曲现实平衡,最上是主试官,负责构筑更上级的超现实法则!」系统一连串的话语砸了出来,试图表示内心的愤怒,「你的现有一切权力都是构筑在主试官规则上,你不能超出主试官规则做事!」 林秋冷静地道:「怎么不能?有人做过了。」 系统几乎是咆哮了:「谁?!」 「初始林秋啊。」林秋心平气和地道,「他修改了你,你改变了主试官的使用规则,看看谢尔盖,那才是正常的主试官吧?」 系统沉默了。 天空的漏斗云底部已经接近松树顶端,尖尖的树冠被狂风撕扯着在风中猛烈摇晃,不久后,木头断裂的清脆声响起,一颗高大的松树脆弱纤细的上部被折断,落了下来——在接近众人头顶时停住了,稳稳地停在空中。 觉醒仪式的范围内,林秋就是唯一的掌控者。 「我不管了。」系统阴沉地道,「你自己搞定,反正你死了我也不过是去找另外一个林秋。」 林秋抬起头,看向一米之外不停旋转的漏斗,在此之上,狂风正在肆虐着撕碎现实世界,别人看不见的乌云之中,他能看见上次没发现的破碎空间,那些黑色的口子左一块右一块,像是撕碎的纸片,这是专属于主试官的磨难与警示,如果想更强大就必须经历。 「我没觉得我的心情有什么问题。」林秋茫然地瞅着风漏斗,「上次升级是我父亲的事,这次是什么?」 「我怎么……」 系统的声音转瞬远去了,林秋把视线转回水平位置时看见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不,不一样,比他更加自信与健康,这不是心理暗示而是现实的影响。 林秋的左右两半脸并不对称,因为他的牙并不好,母亲从小去世,家里也一团糟,没人关心他的牙长得怎么样,右边的后槽牙被蛀了,成年后才去补,之前只能一直用左边槽牙进食,这造成他的两边脸不一样大,五官的位置也有着微妙的不对称,体现在感官上就是丑。 对面的“林秋”可没有,他的五官已经是人类基础上相当对称的水平了,当然,与严冬年不能比,牙齿洁白整齐,没有青春痘与晒伤留下的疤痕,没有浓重的黑眼圈,更没有谨小慎微带来的僵硬表情。 “我想,你不是上次被我赶走的小孩子。”林秋微微一笑,道。 四周是一片黑暗,深沉的、没有任何光源的黑暗,但是对面的“林秋”依旧看得见,仿佛贴在黑色背景布上的剪贴画。 “我是你。”“林秋”开口了,“又不是你。” 林秋往前走了一步,试探着伸出手,对方果然也伸出了手,双方交握时,他感觉到真人般的温度与肌理。 “你是初始那一个?”林秋好奇地问。 “为什么这么问?难道其他的林秋与那一个有区别?”“林秋”问,“在初始林秋之前同样有着无数的林秋,谁规定他是初始?” “因为他修改了系统寻找宿主的目标,害得其他世界的林秋一起倒霉,比如我。”林秋皮笑肉不笑地道。 “林秋”笑了一声,带着明显的嘲讽与鄙视:“你把这叫作倒霉?为什么不想想,如果没有系统你现在会怎么样?窝在你那个老破小整天整夜的写代码,愁房贷?等到三十岁找一个同样穷家庭的女孩子,生两个小韭菜然后等死?这就是你期盼的人生?” 林秋的微笑依旧稳定,这是他被人生练出来的“基本功”,永远不会抹去:“对,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林秋”毫不留情地笑出了声:“你真是毫不知耻啊。” “你知道穷家庭出来的孩子有一个共性吗?”林秋笑眯眯地道,手上加了把劲,“偏激、容易走极端,看人片面,缺乏长远眼光。” “然后呢?” 林秋用力一扯交握的手——没扯动,“林秋”胳膊上的肌肉绷紧,显示出良好的锻炼成果。 “林秋”的笑声更加嚣张了:“怎么着?你不会以为我是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吧?一周三次健身,在自己家的连锁健身房,我十六岁时的创业,最近想向营养品与运动保养方面发展,我可不是你,或者说其他的林秋都不像你。”他松开了手,往旁边走了一步,让出身后另一个“林秋”。 “我读的是哈佛,起步有点低不过以科技发家来说这是个好地方,21岁时我做的社交网站融资一千万,这是第一批,哦,大概你不懂吧?反正你只要知道我当时还在上大学,大部分中国人还在用WINXP就行了。”第二位“林秋”微笑得体,典型的商业社交表情,“老爸当时好像在省厅吧,不太清楚,不过他说有希望进部级。” 林秋心有所感,往右边看去,又一个“林秋”从黑暗中出现:“我混得比较差了,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研究领域的,医学方面出成果比较晚,三十三岁才在《柳叶刀》发文,和其他人不能比啊,不过研究经费我一直不缺,临床实验也很受肯定,我有个‘林’式命名的手术式,还算可以吧。” 林秋没再往左边看,对于这些冒出来的“林秋”没了兴趣:“你们这些成果难道不都是建立在父辈的基础上么?” 被困在切尔诺贝利的异常空间里时,林秋无聊地询问了系统不少事,得知在每个世界里林父都相当的位高权重,姐弟俩当然也有着很优渥的生长环境。 林秋印象里父亲确实不着家,是个工作狂,但是很受同事邻里敬重,从钟离曦的态度也能看出来。 林母死后,林父对待工作松懈了许多,这是林秋从姐姐嘴里听来的,在计划生育的年代,他这个弟弟的存在也很令人生疑,身负公职的林父到底是怎么保住职位的他无从得知,但是即使发生了以上种种麻烦事,林父在刑侦队还是混得风生水起,究其原因无他,有本事。 林秋听姐姐说过父亲破的案子,大案要案急案没有破不了的,可以称得上手到擒来,在刑侦队留下了种种传奇般的故事,哪怕是如今的当地警界还有不少高官认识他,这些人都是当年林父带出来的。 如果不是“英年早逝”,林秋相信自个儿的父亲绝对能走上高位。 “林秋”们互相交换了一个隐秘的眼神,异口同声道:“那又怎么样?” “也就是说我本质上和你们没什么不同,也许你们要说这是借口,但是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成功了,这不正证明关键因素不在我吗?”林秋依旧笑着,“我和你们连DNA都是一样的,唯一的变量是家庭影响,除非你们能拿出一个反例来,不然只能证明你们是运气好,不是吗?” “林秋”们瞪着林秋,这是个滑稽又严肃的场面。 “你想胜过我们吗?”“林秋”们异口同声地道,“不可能的。” 林秋真的有点不明所以了:“我为什么要胜过你们?你们关我屁事啊?我过得很好,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都没什么问题,生活可能很糟糕但是我过得很好。”他不禁有些感慨,“如果我结婚了,我是说如果,原本那个房子够了吧,孩子嘛,只要生一个就好了,我们可能会吵架吧因为我比较缺乏激情,但是我会是个负责的好丈夫好父亲……我感觉你们拼命想证明比我强,但是那有什么意义?你们幸福吗?开心吗?” “当然,我们很开心。”“林秋”们大声道。 “那很好。”不自觉的,林秋居然觉得有些欣慰,“至少大部分的我都会很幸福。我的人生像狗屎但是我尽力了,没有后悔,我现在依然有很多麻烦但是过得很好,未来会更好,实际上这些麻烦反而证明了我也可以。”他停顿了下,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对很多事都可以,包括和一个帅到惨绝人寰的男人上床,我会拯救这个世界的,我会改变系统,我能做到初始林秋也做不到的事,你们的出现更坚定了我的信心。” “林秋”们没说话,就那么站在原地一声不吭,久到林秋觉得异样,走上去轻轻一碰,那些“林秋”们就如同纸片般飘向黑暗中消失不见。 黑暗消退了,漏斗底端依旧悬停在头顶上方,周围一切都处于静止中,林秋看见严冬年站在不远处,以复杂的眼神看过来。 「你为什么没有静止?」林秋好奇地问,「我这次升级了吗?」 严冬年摇了摇头:“没有,又被我打断了。” 林秋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我只是不想你升级。”严冬年带着一丝悲哀道,“我喜欢有感情的你,不要变成那样的人。” 林秋想说些什么,过了许久后才挤出一句:「你真好看。」 严冬年笑起来,一缕阳光从乌云的缝隙中落下来,反射得他的眸子闪闪发光。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林秋举起手,轻轻扯下漏斗的底部,就像扯一片纸一样,他看见小叶子震惊的眼神,笑着把手中的“云纸”揉成一团,扔向空中,从他掌心里抛出来的无数光球。 我可以做这些,不是吗? 天空中乌云散去,阳光开始西斜,下午三点的切尔诺贝利安静极了,没有鸟鸣,只有静谧,没有一丝云彩的蓝天像是平整的画布。 自然而和谐,没有任何人工的痕迹,一切都消失了。 「我刚才做什么了吗?」林秋问系统。 系统追问道:「什么也没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升级的事。」林秋寻找着严冬年的身影,无论如何都不在刚才说话的地方,仿佛是个幻影,「直播你做了什么?」 「结束了。」系统不慌不忙地道,「觉醒者都出来了还不结束吗?」 此时的直播间一片迷茫之色。 「怎么这就结束了?小萝莉获得什么觉醒技了?发生了什么事?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兄弟,没人知道,反正觉醒仪式结束了。」 「我连这个觉醒仪式怎么开始的都不明白,严神搞什么啊?差评!」 「我不是说其他人,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啊?人家又有什么义务告诉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本来这都应该是国家级机密的,整天嚷嚷啥?嫌外国人知道的不够多?」 「某革吗?是不是还要弄个海外关系罪?什么年代了,觉醒时代明显是全世界的问题,以为专属中国吗?」 「唉,你还别说,觉醒时代哪个国家不靠咱严神?严神不是中国人?」 「屁,那张是中国人能长出来的吗?明显的白种人好吗?」 「滚蛋,那皮肤能是白种人的?严冬年这么接地气的名字能是外国人?」 「行了行了,混血的行了吧?关键是这个吗?关键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系统当然不会理直播间聊天的弹幕们,在它看来当初直播不过是为了扩大影响,赚点小钱,现在这两点需求都不存在了,直播完全是看心情。 林秋琢磨着过去发生的事,问道:「你没在直播交待谢尔盖的事吧?说起来我和谢尔盖的觉醒仪式重叠了好像也没发生什么事啊?」 「发生了。」 林秋的眼前出现了画面:冲天而起的松剑,崩解成地球力量的切尔诺贝利、小木屋与温泉都化作碎片消失不见。 「看起来上级主试官的觉醒仪式可以吞掉下级主试官的觉醒仪式。」系统解释道,「基本上在你的觉醒仪式范围内,他是没有掌控权的。」 「哦……」 「你就说一个‘哦’?没有别的感想?」系统察觉有些不对,「你到底碰上了什么事?这次分离的感情是什么?憎恨?悲伤?绝望?」 林秋没好气地道:「为什么你总是讲这些负面的感情?我就不能有一些美好的感情吗?」 系统回道:「你有美好的感情?」 「有啊。」 林秋看向严冬年,仿佛心有所感般,严冬年回看了几秒,随即走了过来。 系统突然插嘴道:「你知不知道他这个表情代表着什么?」 严冬年走到林秋面前,道:“我们以后能一周多上几次床吗?” 林秋:“……” 严冬年的脸色一变,急忙摸出了手机,左右看了看,颇有些沮丧地道:“景色都没了。” 林秋撇了撇嘴,把严冬年拉到一边以一颗松树为背景,脑袋靠着脑袋挤进手机狭窄的摄像头里,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一张的照片有了新的突破,严冬年满脸疑惑不解,林秋倒是笑容满面,白雪反射出明亮的光线,令他们都显得唇红齿白的。 林秋把手机上的画面,嘴角全是满满的笑意,当老王的消息在手机框上方出现时,他的笑容淡了下来。 「没事吧?」 「发生了什么事?」 「要我来吗?」 「我能帮上什么忙?」 一连数条,都是这几小时内发的。 林秋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如此反复了好几回后,他最终只发了三个字:「对不起。」 保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主试官们粗暴退场,接下来是小杨的场合了。切尔诺贝利的值班警卫来到时,他正在与俄罗斯的外交工作人员吵得不可开交,主要问题在于切尔诺贝利是否是陷阱。 全哥的门可以解决许多问题,唯一不能走门的老王也早早听从林秋的指挥,和保镖一起步行撤退,小杨向林秋保证老王能平安返回。 当那幢别墅在视野中出现时,林秋全身上下都放松了,腿突然变得很沉重,往柔软的床上一躺就再也不想起来了。因为严冬年坚持的原因,一个房间里放两张床显然不可能选择宽敞的双人床。 昏昏欲睡中,林秋感觉身上压了一片沉重的温暖,耳朵被亲了下,随即是轻轻的啃咬,要不然为什么他越发觉得“严狗”这个称呼极为合适,严冬年真的非常喜欢咬人。 「走开。」林秋含糊地道。 “来嘛。”严冬年轻声呢喃,“来做嘛。” 「我要睡觉。」林秋无奈地推了下毛绒绒的头顶,严冬年的发量令他妒忌。 “我喜欢你。”严冬年说这句话时带着睡意。 「我也喜欢你。」林秋同样,含糊得几乎吐不清字,「不许叫我妈妈,爸爸也不行……」 这是一个无梦的甜觉,林秋醒来时头脑十分清醒,浑身却酸痛不已,他试图呻吟却发不出声音,背后传来的重压与热气提醒他发生了什么事。 「你戳着我的那根棍子最好不是你的老二。」林秋一字一句地道。 “你不是也有嘛……”严冬年的声音撒娇般地拖长,成功激起了林秋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滚下去!」林秋动了动腰,一个重物从他背后滚到了床下。 回到餐厅,看见卢婆婆招呼快来吃饭时,林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小叶子精神奕奕,只不过时不时盯着林秋瞄两眼,一付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林秋在意识中沟通道。 「好奇怪哦。」小叶子一边往嘴里塞包子一边说,「唔,我听不到你的心声了。」 林秋笑了笑:「现在呢?」 小叶子倾听了片刻,苦恼地道:「听是听到了,但是没办法分辨你的心声还是我们之间的交流呀。」 「那就不要听了。」林秋道,「至少和我在一起时你可以不用关闭觉醒技了。」 「为什么突然听不到了?」小叶子疑惑地道。 「因为我现在是你的主试官了。」林秋解释道,「我对你有着天然控制力,所以听不见了。」 林秋没有说的是,他对所有觉醒者有了更加清晰明确的认识,只要愿意,他甚至能了解桑卓亚的情绪,在系统的配合下为每一个觉醒者定位,而不仅仅是一个模糊的感应。 就像严冬年的脚步才在楼梯间响起,林秋不用看就知道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早,阿秋。”严冬年路过林秋背后时,俯下身亲吻他的脸颊,动作行云流水,十分自然,“我们出去玩吧。” 「也不知道亲过多少次了,这么熟练。」 林秋一察觉自个儿产生了这种念头住了脑,但是严冬年已经开口了:“没多少次,一般你不和我吃饭,也不和我出去玩,总是说忙,无论哪个你。” 林秋:「……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 “好的,阿秋。”严冬年毫不在意地开始塞包子,无论经历了什么事,他的食欲始终很棒,有多少吃多少而且不挑食,“我会注意的。” 林秋:「……」 回归日常生活并不代表没事,林秋得去觉醒办述职,“甜甜圈加工厂”那边也需要看管一下,虽然他并不能教别人什么东西,但是到底挂了校长的名头,总要装模作样一下。 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事好做了。 “林哥哥。”见林秋快吃完了,小叶子说道,“我得到什么觉醒技了?试了好几次都没找出来。” 「噢。」林秋随口道,「吹口气。」 “什么?” 「往你的碗里吹口气。」林秋鼓起腮邦子做出吹气的动作,「这样。」 小叶子一脸茫然地照做了,只见一股冰气从她的小嘴里喷出来,碗里的粥瞬间没了热气,然而,粥并没有结冰甚至还有点温。 小叶子惊喜地瞪大了眼睛,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使出吃奶的力气吹了出去——依旧是那一小股冷气,只覆盖了粥那么大的范围。 「只有这么点大。」林秋站在小叶子身边看着她折腾,满脸慈祥,「不可升级不可拓展,所以,忘了这个觉醒技吧,生日宴会上可以表演。」 「哈哈哈哈哈!!」刺耳的笑声在林秋脑中炸响,「你也只能送这么小规模的觉醒技了,我要给它定个负一级,负一级觉醒技,果然是你独创的。」 林秋:「呵呵。」 按照系统的说法,能直接“送”觉醒技这种骚操作还是因为切尔诺贝利不同寻常的地球力量浓重。这种地方如果好好操作,肯定能制造一个绝顶超S级的觉醒者,但是想要直接“送”一个觉醒技,等级不可能高。 现实比系统的预测还要滥,这个觉醒技确实很滥,当得起负级,不过,林秋就不在乎了,他只是想立刻、快速、安全无副作用的结束觉醒仪式,既然系统死活不认同直接结束,那他也只好在有限的范围内小小反抗一下了。 为此,系统一直很郁卒,毕竟,林秋浪费最这么好的机会。 休假还是很惬意的,林秋悠闲地渡过了一天时光,之后是又一天,一天接一天。 觉醒办和俄罗斯的有关部门疯狂撕逼中,口水仗打得铺天盖地,网上更是热闹得不行,但是当欧洲的“觉醒者联盟”进场后,双方突然画风一转,同仇共忾起来,中心思想“关你屁事”,口号是“全世界无产阶级觉醒者联合起来”,而当美国“超级英雄调查局”下场后,画风又暧昧起来,2V1变成了3V1,直至其他国家陆续出手,讨论很快变成流于局面的口水仗,切尔诺贝利真正发生了什么事再也无人关心。 时光如逝,林秋就在这悠闲的氛围中渡过了二个月,一转眼,春暖花开的季节到了,随着户外活动的增加,某人开始“发情”。 “我们去约会吧。”严冬年精神奕奕地道,“最近有部大片要上映了,去呗。” 林秋还没清醒,闭着眼睛听严冬年嘀咕,在外人面前始终高冷的严狗在他面前就像吉娃娃一样聒噪,不知不觉中他也习惯了,即使一心二用也可以接上话:「不去,会被围观。」 严冬年无论如何都会被注目的,于是林秋也会跟着被发现,这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体验。 “戴帽子墨镜。”严冬年不死心。 「这个季节不适合墨镜。」林秋翻了个身,朝向窗房边,窗帘挡住了一部分阳光但是光线依旧明亮,「戴帽子也过季了,大男人戴什么帽子。」 背后一热,一只手臂揽过了林秋的腰,他用屁股拱了拱,试图把严狗拱下去,只得到了升级版“强力粘人胶”。 “人少的地方不会有那么多人的。”严冬年孜孜不倦地劝说道。 人多眼杂,大隐隐于市已经不适合现代社会了,毕竟古代没有你输一个名字,就会展示出真人照片的网络,偶尔还会附带最新最近的各种八卦。 林秋不耐烦地拉过被子罩住脑袋:「让我再睡会儿。」 “我定下午的票好不好?”严冬年咬着林秋的耳朵,像小奶狗一样的粘人,“近的地方,上班日人少的场。” 「……唔,下去。」 “你答应我就下去。” 「好,下去!」 几小时后,林秋面无表情地准备着出门,他就是这样的人,只要承诺了就得做到,况且,他的心中有个结。 严冬年到底在想什么呢? 林秋曾经这么假设过,如果是他,一出生就落到一个受过严重心理挫折、精神无比脆弱的自大狂手里,无论怎么热脸贴冷屁股都无效,同时处于一个正在逐渐死去的世界里,会抱着怎样的心情呢? 随便从哪个角度推断的结果大概都是把自大狂一刀杀了,然后再自杀吧,因为实在没有什么好期盼的了。 严冬年没有这么做,不仅没有还一直扶持着初始林秋,爱护甚至可以说爱戴,全身心的奉献于一个无可救药的货色。 为什么?因为有预知?但是严冬年说过,他看见的人类终极就是末世,虽然是很久很久而且是个不固定的未来,但到底是终极不是么? 再说了,根据现有的科学研究,宇宙一直这么膨胀下去最终还是要毁灭的。 宇宙都毁灭了,谁还在乎人类? 为什么严冬年还会表现得这么正常? 林秋转头看了眼驾驶座上的严冬年,这货嘴角含笑,兴奋得像只出门散步的哈士奇。他们开的是五菱宏光,小杨曾经劝说他不要开这种车,安全性太差,几乎等于一个铁皮盒子加四个轮,不过“五菱神车”满大街都是,隐蔽性确实一等一的好,谁也不会对这种车多看一眼。 「严冬年诞生后是怎样的?婴儿?还是成年人?」林秋问。 「你问我?」系统过了好几秒才道。 「不然呢?」 「为什么不直接问他?」这个“他”指谁,系统和林秋都心中有数,「第一手资料不是更可靠吗?」 林秋没有吱声。 「呵呵呵呵呵呵……」系统顿时贱气高涨,「你是怕严冬年对你有意见?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独领风骚,和其他林秋不是一路货色吗?某种角度来说你和其他林秋还真一样,自视甚高,总认为自己是特别的。其他林秋认为自己和普通人不一样,你换了个角度,认为自个儿和其他林秋不一样,别具一格啊亲。」 不得不说,这通分析非常到,林秋要抑制心虚可不容易。 「少废话。」林秋干脆地采取了转移话题大法,「到底是什么样的?」 「‘全知全能的严冬年’,你当这是个形容词吗?」系统用一种讨打的语气道,「你当我是人类,没事乱说话?」 「怎么着,他还真是神了?」林秋不肯认输。 「他当然不是,但是他的全知这点你不能否认吧?至于全能,‘大预言术’难道不是吗?可以改变现实,不能称得上是‘全能’吗?」 「如果真是这样,他完全可以把世界扭曲成他想要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现在的世界不是他想要的样子呢?」 林秋怔住了。 「怎么想也不会觉得初始林秋所在的世界是他想要的样子吧?」 「来,我帮你问问他。」 系统刚想作妖,就听林秋吼了起来:「你闭嘴!」 意识里回荡着系统贱兮兮的笑声,林秋踌躇了半晌还是拿起了手机,碰了下严冬年的胳膊。等对方回了一个眼神过来,他才道:「你刚出生时有意识吗?」 难得严冬年没有正面回答问题:“那要看你所说的意识是什么了。” 「你知道你是谁?」 “知道。” 「知道林秋是谁?」 “知道。”严冬年笑了下,“我还知道他喜欢的体位……” 林秋黑着脸打断了严冬年的话:「知道当时的状态,我是指所有的,觉醒技、觉醒仪式、地球正在死去什么什么的?」 “当然啊。”严冬年的眼神里带上点奇怪,“你不相信吗?” 「不,我相信,那大预言术呢?你也有?」林秋越发好奇起来。 “没有啊,大预言术这些是觉醒技啊。”严冬年道,“我出生时当然没有。” 「噢噢。那……你没有想过用大预言术达成你所想要的未来吗?」林秋问出这个问题时有点紧张,生怕又暴出什么雷来。 没想到严冬年极其随意地答了句:“现在就是我想要的未来啊。” 「我是指我以前,不是,我是说……」林秋也有些无语了,沉吟片刻后,问,「你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你。”严冬年几乎想都不想就道。 「那好比在上一个世界,你说在林秋死后又呆了千把年是吧?」林秋试图找一个突破口,「如果你想要林……秋,为什么不用大预言术提前把你带到下一个世界,或者再造一个林秋呢?」 严冬年的语气越发不明所以:“为什么要这么做?即使不用大预言术,我现在不也到了这个世界,见到你了吗?我知道会有这一天,所以什么也不必做,只要等待就行了。” 林秋感觉在鸡同鸭讲。 上班日的电影院确实很冷清,售票员和小食店员刚上班不久,懒洋洋地做着准备工作,这对林秋和严冬年来说就很合适了。惬意地停好车,从电影院直通梯上楼,林秋换了票,俩人躲在等待区的角落里玩手机,只要低下头,没谁会钻到眼前来找你。 玩了没一会儿就到了入场时间,这次是系列影片的终结章,即使上班日比平时也要人多,热闹得很,不过在帽子的掩护下他们还是顺利入了场,就连剪票小哥都没多瞄一眼。 「怎么样?」林秋问得没头没脑。 严冬年熟练地回道:“预知过了,没问题。” 这已经养成了习惯,每次有什么外出活动或者突发活动前严冬年都会预知一下,包括切尔诺贝利之行,林秋进入异常空间后还那么镇定也有这方面原因,结果证明确实没什么问题——只是结果,中间过程可没那么温和。 除此之外,林秋注意到周围有几个陌生的熟面孔,在他看过去时还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小杨的监视肯定不会少,他也逐渐习惯了。 放映厅的黑暗是最好的掩护,林秋入座之后,严冬年的手就摸上了他的大腿,他倒是习惯了,稳如泰山,严冬年就是这样,身体接触才是最好的安抚剂,无论他怎么发怒、拒绝、冷战都无效,只要严冬年在,这种身体接触就不会少。 电影的剧情不错,林秋看得很专注,饮料不知不觉喝完了,乘着剧情进展到不感兴趣的段落起身往外走去。 一般看电影的必然喜欢最佳观景位置,通常在中间靠后一点,但是林秋接受了小杨的建议,电影票买后排靠走道,看起来虽然不舒服但是介于小杨说话时那可怜巴巴的语气,他还是听从了。 林秋眼角瞄到有个人跟到了洗手间里,也没在意,顺利地放水洗手一气呵成,出门时那位守在洗手池的兄弟点了点头,抢先往外走去,他放心地推门出去,眼前却出现了一堵墙。 一个令人不快的微笑,肌肉纠结的高大身材,看起来像混血儿的面容,带着南方口音的普通话:“你好呀!” 严冬年的怒喝在不远处响起:“退后!” 林秋条件反射地往后想退回洗手间,但是眼前男人的动作更快,撕裂感从胸口传来,炙热与痛楚同时传导至大脑,神经反射命令他做出捂住伤处的动作。 “我想过了,其实只需要果断一点就行,必须要研究好预知,预知绝不能有计划,因为计划最容易预知到。”卫炎咧着嘴道,“况且,你毕竟不是预知本身。” 一个身影从侧边扑了过来,林秋能看见长到吓人的金色长发,那头灿烂的发卷住了卫炎,随即他们便消失在了空气中。 我被刺了? 林秋意识到这件事时,捂住伤口的手底下已经涌出了鲜血,血液浸透了衣服,没有淌下来,灼烧的疼痛感令他不自觉地靠到墙壁上,脑中迅速思考着这个位置是哪里—— 如果心脏被刺,不是该泵出血到天花板吗? 啊,不对,那该是动脉吧? 动脉断了吗? 纷杂的思绪在接触到严冬年惊恐的表情时冻住了。 啊,这货居然也有这么恐惧的模样啊? 瞳孔放大、鼻翼抽动、不自觉地拼命呼吸、动作不协调、张着嘴却没有声音,这些都是处于恐惧中人的神经反射。 为了在紧急时刻身体被肾上腺素控制,僵硬得动不了,林秋还接受过小杨的专业训练,可不容易,而在人群中注意到神情异常的人更不容易,他花了好久才毕业。 严冬年正处于恐惧中……啊,好了点……咦,平静了? 林秋愣愣地看着眼前晃动的陌生脸庞,大脑有些迟钝,直到严冬年走到面前蹲下,一伸手就精准地按在了伤口上,一阵刺痛唤回了他的神智:「卧槽!」 「没事。」系统慢悠悠地道,「死不了,嗯,原本是有可能死的。」 “没事。”严冬年的声音很平稳,指尖一按衣服,鲜血就流了下来,“没事了。” 好几张熟悉的陌生脸靠了过来,用力压着林秋的胸口,疼痛令他有些恼火,同时沉重的压力也令他无法呼吸。 “喘不过气了就说!”其中一张陌生脸吼了声,“伤口必须压住!” “没伤到要害。”严冬年把一只手伸到林秋脑后当垫子,以防林秋被急救的人摁在墙上撞头,“有东西挡住了。” 急救者愣了下,轻轻松开手,伸进伤口去揪出来一个长方形的小方片,那是硬塑料制成的身份证,已经碎裂出一个洞,碎片可能嵌入了伤口但是却有效减缓了刀尖的动能。此时的天气已经不算冷,林秋穿了厚实的运动衫,柔软而富有弹性,这些东西综合起来救了他一命。 急救者小心翼翼地掀起林秋伤处的衣衫,露出一个足有4厘米长的伤口,内里可以看见鲜红的肌肉,却没有露出内脏。 不幸中的万幸。 没有急救车来,林秋被保镖直接拉进军区医院,他根本不知道这边还有个医院,也从未来过。 缝合伤口不太疼,在最初的伤痛过后,持续性疼痛其实很少了,缝合时林秋甚至很无聊地在数一共几针。 「严冬年预知了吧?」林秋问道。 「预知不是万能的,除非他天天用大预言术来安排你的生活。」系统的语气也有些紧张。 林秋沉默了下,道:「卫炎怎么做到的?」 「别人也是会进步的。」系统道,「所以我才说了,最稳妥的方法就是搞死除死之外其他所有的不稳定源。」 「我不是其他的林秋。」林秋敷衍性地应了句,「所以,猜测一下卫炎怎么做到的,我今天早上明明让严冬年预知过了。」 系统似乎叹了一声,过了片刻后道:「那货出现时说过,不要计划,我估计他一直在做某种练习,禁止自己一直出现‘我要杀了林秋’这种想法,但是必须坚定一有机会就杀掉你。如果反复出现‘杀掉林秋’的思维或者准备工作,严冬年很容易就能预知到,但是,临时起意的行为则会避开预知。卫炎的占卜本来就是个非常不确定的觉醒技,包括他自己都不知道会占卜到什么以及瞬移到哪里。他捅你的不是刀,是起子,可能是他在组装家具时随手占卜一下,然后到你身边就别想什么直接捅你。讲起来简单,真正做起来并不容易,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不过,即使这样严冬年依然预知到了不是吗?只不过有点迟,可能他在看电影中间刷新了一下预知,所以才匆匆忙忙跑来,前后也就几分钟吧。」 林秋看着行进中的医院天花板,前进的荧光灯令他有点晕,他闭上了眼睛,似乎睡了一小会儿,再睁开后,床沿有一个黑色的脑袋。他提起手在那个脑袋上轻轻点了下,严冬年的脸冒了出来。 “疼吗?”严冬年凑过来拱了下林秋的脸颊,这时候他也没有强求林秋回应亲吻了。 林秋摇了摇头,手指戳到严冬年的眉心。 “其实伤得不严重。”严冬年小声道,“我过来时就发现了。” 「所以你就慢慢走了?」 严冬年扁了下嘴,颇有些孩子气:“我在预知。” 林秋笑起来。 严冬年握着林秋的手放在额头上:“不要离开我。” 「你还有无数个世界的林秋呢。」 “我不需要他们。”严冬年认真地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林秋笑问:「没他们混得好?」 “你把我看得你一样。”严冬年说道,“无论知不知道我的真正身份。” 林秋凝视着那张完美的脸,一时间涌起了些感慨,同时又觉得这种相处模式有些微妙。 “我要做一件事。”严冬年突然态度一转,“我希望你暂时不要回去别墅,让小杨保护你一阵子。” 「干吗?」 “孩子做错了事,就要得到教训。”严冬年露出微笑,但是眼神里的制冷比五万的冰箱还要明显,“预知在追杀上非常好用。” 「你确定?」林秋道,「这样做没问题?」 “你以前经常派我去做这种事呢。”严冬年欢快起来,“放心吧,我保证把他砍得碎碎的给你带来!你最喜欢碎碎的了,说这样不容易复活!” 林秋:「……」 第一百八十九章 “如果你也去就好了。”回来后,严冬年很是不满地道,“我们可以拍不少合影呢。” 此时已经是五月初,正是草长莺飞的好季节,姑娘们都穿上了裙子,小伙子们露出结实的胳膊,就算肥宅们也装模作样地减了几天肥,随即毫不在乎地换上薄衫,重新钻进网络世界寻找快乐。 林秋的伤口早就拆线了,留下一个4厘米多的深色疤痕,缝针的人显然没心情计较美观,伤口针脚虽然整齐但是线粗得很,显然,当时的医生一心只想赶紧把这粗大的开放伤口给搞起来,才不管什么疤痕。 林秋被小杨摁着挂了三天水以防感染,他觉得并不需要,但是小杨一再强调伤口太靠近心脏,不要以小失大,他只好呆在那家鬼知道位于哪里的医院里无所事事。 小叶子和卢婆婆来探望时说了不少琐事,什么家里的保镖又多了不少,很快又退去了,老丁亲戚被查了个底朝天引发了不少抱怨,“甜甜圈加工厂”附近的“荒芜”现象更严重了,当地村民们都被拆迁走了,但是那些买下地的开发商却一反常态,丝毫没有进场动工的迹像,就那么把地荒在那儿,甚至还莫名其妙的人跑去栽各种植物,这使得“甜甜圈加工厂”附近快要变成雨林了。 卢婆婆唠叨了不少要注意安全之类的事,忙着忙后地给林秋找食物,一如许多家长般只关注孩子的吃喝冷暖。 小叶子倒是神神秘秘地给林秋发了个心声:「林哥哥,我听说你是被身份证挡了刀?」 「嗯?」林秋不明所以地应了声。 小叶子嘻嘻一笑:「你看电影,带身份证干什么?」 林秋很想说“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这是真话,那身份证真不是他带的,就算他带了也没理由放在内兜里,谁会把身份证单独一张放兜里?肯定是放钱包啊! 这事儿妥妥是严冬年干的。 林秋在家里的衣服都有老丁收拾,他自己很少洗了,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啊,一开始他还会注意收拾下衣服和家务,但是后来发现换洗的衣服总是在合适的时候出现在衣帽间里,他也就懒得管了,只养成了洗完澡后注意把脏衣服扔洗衣篓的习惯。 这还不是严冬年干过最坑的事。 按理说,林秋受伤只需要随便招个拥有“治愈”的觉醒者来就万事大吉了,但是严冬年再三强调不要在这个伤口上使用觉醒技,他才老老实实住了一星期的院。 严冬年回来后,林秋问起这事,他一脸淡定地道:“不这么做你怎么会乖乖呆在这儿?” 林秋不得不承认严冬年说得对,并且对严冬年的追杀过程十分感兴趣。 “没什么意思。”空手而归的严冬年很有些丧气,同时眉间也有着忧虑,“我不能完全阻止卫炎。” 「大预言术呢?」林秋问。 严冬年难得的有些踌躇,过了许久才说:“不能使用。” 「什么?」林秋没明白。 严冬年眉头皱成了一个尖角:“为了以后,我不能用大预言术杀死卫炎,我试过,但是后来我发现他是必要的,就像许多危险是通往最好结局的必要。” 林秋注视着严冬年的表情,带着点悲哀、伤感与坚决,有些似曾相识,就像他见过同样的神情。 「但是你去杀他了。」林秋笑道。 “那不一样。”严冬年嘀咕道,“那是不一样的。” 林秋伸手揪了下严冬年耳边的头发,一段时间没剪,他现在头发已经可以扎成一个小揪揪了。 「就算知道了结局,我还是会去看这部电影的。」林秋温言道,「结局并不影响过程的快乐。」 严冬年明白了过来,笑着抱住林秋。 “那今天晚上能不能……” 「不能。」 “甜甜圈加工厂”酝酿着不存在的毕业季时,小杨通知了林秋另一个消息:太阳能源站国际筹备委员会成立了。 「现在才成立?」林秋有些惊讶,鸟巢的觉醒仪式已经是近十五个月前的事了,「出什么问题了?」 「并没有。」小杨的回复从字体上就能看出来疲惫,「这事就是人多,协调得多,很麻烦。」 「人多不是肯定的么?」林秋更加不解。 「不同国家的人多。」小杨解释道,「太阳能源站初始设计是跟着太阳跑,这样就不是一直在中国头顶上了,又无法跨地区接收,如果一离开中国范围就关闭很浪费,但是离开了不关闭一样浪费,所以就和其他国家协商一下,看他们是不是也要能源,更何况建立能源站还需要他们的协助,我们一家搞不起来。」 「哦,一共有几个国家?」林秋随口问道。 「以中国的纬度也就那么几个国家吧。」小杨道,「有能力参与的也就中美俄英法德加瑞之类的,澳大利亚和非洲那是位置问题,真的没办法掺和。哦,北非从纬度上好像搞得了,不过人还没答复。」 林秋凝视了消息几秒,回道:「欧洲删掉。」 小杨过了很久才回复:「全欧洲?」 林秋想都不想就道:「嗯。」 「他们也有不少技术协力的。」小杨委婉地回道。 「我宁愿多开几次觉醒仪式填补技术空白。」林秋镇定地回复,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不是开玩笑,这条不妥协。」 过了整整半小时,小杨才回了一条:「我尽力了。」 之后就是各路大佬开始轮翻发消息过来,林秋能感觉到有不少人明显发起消息来很慢,并不熟练,也有些直接打电话过来,他就接听着,也不说话,听那边明显是年轻秘书或者助理之类的讲话,听完了再轻轻一挂。 这样的日子过了足有一星期,直到罗部长带着满脸疲惫直扑林秋的小家,他当时正在院子里施肥。这可是个力气活,奈何严冬年极力纠缠,非要他一起给池塘换水并且刷池子种种,他讨价还价的结果是除虫施肥并且观看严冬年清洗池塘。 罗部长一进门,林秋扔下肥壶转身就往屋里跑。 “你站住!”罗部长碘着肚子,怒吼一声,“你给我说清楚,搞什么鬼?!” 林秋躲进餐厅,同时往罗部长脑子里哐哐扔意识QQ:「欧洲那边的觉醒者还少找事了?不带他们玩才是正常选择!」 “我们需要他们的技术!”罗部长被意识QQ砸了个趄趔,依旧坚持不懈地追进餐厅,“你以为造个太空里的东西那么容易的?” 「技术总有代替的!」林秋试图关上厨房门,「大不了我开觉醒仪式!」 “嘿你还来劲了?”罗部长利用体积优势卡着推拉门,“你给我个理由,真以为能为所欲为了?” 「说了欧洲那边的觉醒者喜欢搞事!」林秋寸步不让地抵着门,「卫炎那货还就不是个省事的主!」 “你是因为严冬年?”罗部长的劲儿哪有年轻小伙子大,抵了会儿门就没劲了,“不就是逮了个人没逮着?卫炎有那么麻烦?” 「那货绝对绝对会成为最大的麻烦。」林秋总觉得这句颇为立FLAG,不过眼下话已出口,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不带欧洲玩,不要壮大他们的势力!」 抵门的力道轻了不少,过了几秒,罗部长说:“你确定?” 「百分百确定。」林秋从门后露了个脸,「你觉得我是那种感情用事的人?」 好歹林秋还是有点信用的,片刻后门外的力道没了,林秋探出头去,门外没人,他放下心刚要走出来,罗部长突然又从门厅窜进来:“给我个圣灵岛的名额,我老伴要复查!” 「知道了……」林秋撇撇嘴,罗部长这种才叫以权谋私,不过,人家有手段八面玲珑,他是真比不上。 半个月后,小杨通知林秋,“太阳能源站国际筹备委员会”确定了中国、美国两家为主要能源接收国,俄国、加拿大为次要能源接收国,另有“等等”国家将会成为“合作国家”。 这个结果已经相当不错了,林秋注意着英文媒体,发现居然没有相关报道,却出现了“警惕觉醒时代的法西斯”这种标题,语言始发媒体是德语、法语和英语…… 「‘主要能源接收国’是什么意思?」林秋了解这些的主要渠道还是小杨,「接收大部分能源?」 「太阳能源站的地面接收站将会建在这两个国家,次要能源接收国是以地面传输方式来接收能源,全程利用非空间传导材料和反重力技术,那叫一个方便啊,林哥我和你说我看了后都激动!」小杨的打字速度见涨,这段话打得极快,林秋屏幕上的消息一连刷了几行还没完,「对了,林哥,圣子岛的开张仪式别忘了。」 林秋看着“圣子岛”三个字懵了半天:「圣灵岛吧?」 「不是,林哥你不知道这事?」 「什么事?」 「天空之城啊!」 林秋:?? 林秋决定去一趟圣灵岛,那边的事务主要是桑卓亚负责,参与者有美国的不少财团,据说欧洲财团也想“大家一起玩嘛”并且开出了极为可观的融资金额,但是被美国财团无情地发了“好人卡”,日本财团表示“爸爸我也想玩”,被美国财团禁了言。 林秋觉得圣灵岛应该发展得不错,但是当他跨出全哥的门,看见空中那片巨大的阴影时还是很震惊。 “圣子岛”正如小杨所说那般是个“天空之城”,不过面积并没有达到岛那么夸张,差不多一平方公里左右,没有那种冰山状的底座,反而是奇怪的“曰”形。 「什么鬼这是?」林秋站在原地仰望天空。 “天才的设计。”桑卓亚微笑着道,“这是第一座空中建筑,等有了第二座、第三座,我们就可以把建筑群以悬浮车联合起来,那是真正的岛!” 实际上,“圣子岛”初始设计遭到了严重问题。 让一块有着足够质量与承重的飘浮板块上天并不难,在地面一体浇注足够面积的平板,之后利用反重力觉醒技稳定在空中某个高度,成了。 问题在于,没法在这样的平面上建房子。 地面的房子保持稳定需要足够深的地基,无论多高的楼其实可以理解成一支笔,一大部分陷在土里作为重心保持大楼的稳定,然而这种做法在飘浮板块上无法应用,因为一块平板的厚度根本不够任何建筑的地基深度,哪怕平房也不行。 有人提出直接在平面上“摆”一个房子,去掉地基,反正飘浮板块不用考虑地震或者地面平整的问题,稳得一逼,然而,又遇上高空风阻的问题,尤其是位于海上,强大的高空海风足以把任何没有根基的房子吹得像是摆在院子里的儿童充气房。更何况,虽然风阻不会撕裂飘浮板块,却会把整个板块吹走,连带上面的建筑会遭到水平动力。 寻找足够强度的材质制造飘浮板块容易,毕竟如今的海上钻油平台以及高空建筑都能提供相应的研究帮助,迟迟无法把这项造福房事的设计落实原因还是在于无法稳定飘浮板块上的建筑重心。 “所以,就不要把飘浮板块当作地面,如果无法用托底的方式把建筑托在空中,那就把这个飘浮的助力插在建筑中间就行了。”桑卓亚的表情洋溢着自豪与快乐,“就像一只笔,你在笔的中部插一个杠杆,比在尾部插一个杠杆要好保持平衡吧?” 林秋眯起眼睛往上看去,确实,从侧面看,“曰”字型的上半部是明显的建筑主体,而下半部则是郁郁葱葱的绿植,上方建筑的两侧墙壁一直延伸往下,穿过飘浮板块并且在下方拐弯闭合,形成了下方绿植的托底地面。 这个设计很好的解决了横向风阻的问题,上下建筑形成一个闭合的整体,海上强风只会把“圣子岛”整体吹动,而不会撕裂建筑。这也是因为这个“岛”还不够大,顶多塞得下两个万达,同时上方的建筑主体也很矮,至少不能超过下半部分,以后如果要设计更大的浮岛,自然会有更多的困难。 「电怎么办?水怎么办?垃圾处理呢?」林秋目瞪口呆了半天,问道。 “太阳能电力,虽然没办法从太空引导太阳能下来,但是利用觉醒技的全功率转化涂料也比现有的太阳能转化获得更多的电力,电力储存方面似乎也有了新的技术,解决了太阳能的不稳性,更何况这只是几幢楼而已,并不是一个城市,特别加了大型发电机。”桑卓亚越说越兴奋,“水暂时没办法了,一方面建立雨水站,另一方面在下面建设海上净水站,再通过抽吸送水到上面。下方的城市公园里就有大型垃圾回收和处理站,但是这地方显然不可能填埋了,只能采取各种方法来处理再空运走,代价确实很大,幸好来这里治疗的都是富人,我才不替这些人担心呢。说真的,我觉得您需要发明一种无公害垃圾处理觉醒技了。” 林秋看了看圣子岛和海面的距离,叹道:「这……可真不容易啊。」 “相信会有新办法的。”桑卓亚微笑道。 林秋道:「说起来你们建这个圣子岛干什么?怎么建这里?」 确实,圣灵岛本身并不具备建设这种大型建筑的条件,无论哪样东西都需要空运,十分不便。 “在最近的夏威夷制造了飘浮板块,让觉醒者亲自推过来的。”桑卓亚笑得很尴尬,“当时所有领悟了反重力的觉醒者都来了,推了一星期才过来,不然没有东西能推动这么大的板块,哪怕在空中也不行,之后的建筑也很麻烦,空运的供太高了,好多人后悔没在夏威夷全部建成,但是全部竣工后质量又太大,害怕推不动。建造‘圣子岛的原因在于我们这里需要**,您看,人太多了。” 岛上的建筑并没有比林秋预想中的增加数量,反而是航站楼附近多了不少人,密密麻麻得令人惊讶,一波一波地不停涌进来。 「怎么这么多人?」林秋还记得那每月99人的抽签名额,就算每个名额都有人来看病,每人再带几个同伴,也不至于这么多。 “大部分是求医的病人,不是让觉醒者治疗的,是那个医疗中心。”桑卓亚哭笑不得地道,“再有,就是旅游的。” 林秋想起前几个月来剪彩的医疗中心,杜邦牵头制造,集结全球顶尖医疗资源,不过,旅游就难以理解了。 「这岛上好像没什么旅游资源吧?」林秋疑惑地道。 “应该说度假胜地。”桑卓亚无奈地道,“岛上的原始环境保存着很好,人类活动痕迹少,度假酒店和疗养院的服务十分上乘,夏威夷那边开通了悬浮火车的直通航线……” 「等一下,悬浮火车都出来了?」林秋惊讶地道。 “悬浮汽车和火车并没有技术上的障碍。”桑卓亚道,“所以,美国那边现在许多人流行来体检加度假,或者治疗疾病,岛上的医疗中心听说在全球范围内水平都很高,再加上我们的签证条件是,只要能进夏威夷就能来这里……”她看了看林秋的表情,“我们已经增加了身份检查,限制名额,并且对所有商业行为收税,但是医疗依旧是刚需,这种需求是无法缓解的,只会陆续增加,而我们也无法离开圣灵岛,所以才增建了圣子岛,主要是用于住宿和长期住院治疗。” 桑卓亚说这些时,林秋脑中冒出来的却是其他的事:「你们……还收税?」 “税收在扣除了建设所需的费用都将归入您的名下。”桑卓亚赶紧道。 中国并没有收林秋的税,严格来说他这个岛是应该向所属国家收税的,但是他已经从摩根那边拿到圣灵岛99年免税许可——拿到这则协议时他颇为有槽无处吐——那么问题来了,中国不收、圣灵岛所属国家也不收,他却开始收税了,这他妈是在玩火啊! 「不,我还是不要了。」林秋苦笑着道,「桑卓亚,你愿意和克里斯一起成立一个委员会吗?」 贝尔·克里斯就是那位复活奶爸,至今依然有无数人邀请他去参加各种活动,他却很有眼色地一概拒绝,可以说十分明智。 “委员会?” 「是的,主要就是用于管理这些开支。」林秋清了清嗓子,「我觉得……还是不要用税收这种敏感词了,我们只是收管理费和租费。」 林秋说得很委婉,桑卓亚领略得很快:“我懂我懂。” 不得不说,从头建设一个城市就是方便,没有历史古迹、没有旧建筑、没有各种利益纠纷,只需要根据专家的建议直接弄就行了,无论速度还是质量都很棒。 林秋在圣子岛的摩天大楼里漫步,飘浮板块以上的建筑高度有500米,建筑墙体延伸往下合拢成“曰”的下半部分,底部绿植规划是完整的城市公园,地面则大多用于人类活动,可怕的透明观光电梯位于“曰”两边的“竖笔画”上。 “人类从未有过如此的生活方式。”桑卓亚的介绍很文绉绉,大概是这样的参观进行过许多回了,“这是新的人生!” 这话倒也没错,同时,对于岛国和沿海地区,这可是十分珍贵的技术。 “林哥,我听说了,这次的圣子岛建设全都是国内建筑公司搞的。”全哥微微叹了口气,“唉,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我总觉得国内这些建筑公司不行啊,你看我们那些房子建的,碧桂园之类的,简直没眼看。” “这次好像是中国做基建的公司比较多,私人建筑公司没有。”桑卓亚瞄了全哥一眼,“你好像对自己国家的人并不信任,这可不好。” 全哥撇了撇嘴,道:“你不懂……” 这种粉红和公知之争是没有尽头的,林秋赶紧岔开话题:「全哥,你最近忙什么呢?」 全哥立马精神一振,道:“我有机会上月球啦!中国航天局告诉我的!” 桑卓亚闲闲地道:“你怎么不去找NASA呢?” 全哥:“……” 第一百九十章 细说起来,全哥还真能找NASA,NASA肯定也会万分欢迎,不过在欢迎前,大概会把全哥祖宗十八代都查一下,顺便给他做一个大脑检查看看是不是卧底,如果能洗一下脑就更好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童话和现实分分清楚,天上没有掉馅饼这种好事。 林秋尴笑着把全哥拉一边,道:「真能上天?」 “林哥,你这话说的!”全哥笑了下,随即兴奋地道,“不仅是上天,是到月球!” 「你的觉醒技能到这么远了?」林秋好奇地道,「再说了那可是月球啊,你过去怎么生存?门不会泄露空气?」 “嗨,林哥走着,我带你看!”全哥二话不说就是一伸手,“芝麻开门!” 林秋暗中观察着,与一开始相比,门的线条滑动速度更快,从虚体凝实的速度也更快,门上的细节越发详细,他甚至能看见一条条细腻的拉丝纹理。 门后是一处空旷的“厂棚”,林秋只能这么形容,因为房间的顶面足有三、四层楼高,四面墙壁又太过干净,整个空间空旷得过份。房间中央搭建了一个温室般的小房间,墙壁全玻璃,门反而是极其奇怪的金属品,如同潜艇中的那种,上方的金属天花板连接着各种各样的管道和线,一看就非常科学怪人风。 “全哥来啦?”一个甜美的声音响起,“今天来做实验?” 林秋遁声望去,全哥的手机屏保正在微笑。 啊,全哥追求中的美女,上次在圣灵岛他还买了一堆礼物——免税的。 「真人果然漂亮。」林秋赞叹了句。。 「我说了吧,真的漂亮!」全哥喜滋滋地暗中交流道,嘴上却一不小心秃噜出去了,“就说了比照片还漂亮!” 美女扎着一丝不乱的丸子头,闻言愣了一下,有些手足无措地干笑道:“我……不太上相。” 这话说出来让人可怎么接? 全哥硬接了:“照片丑就丑,没关系的哈!” 美女:“也是哦,贵在真实,哈哈!” 全哥:“对对,哈哈哈!” 林秋:「……」 林秋忍不住别过脸去,这俩货真是擅长把天聊死,某方面来说还真是匹配,介于全哥的情史一直很悲惨,他从小到大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能默默祝福全哥这次运气好。 “这位是林先生吧?”美女清了清嗓子,自我介绍道,“您好,我叫东方景,是中国航天局的研究员。” 林秋点了点头,觉得这名字还真是别致。 “我们团队现在和全哥做登月的研究。”讲起专业,东方景立时态度一变,面容兴奋得发红,看得另一边的全哥眼神发亮,“有了全哥的帮助,人类要摆脱重力的影响就方便多了。” 林秋无法和东方景对话,只好对全哥道:「你拉我过来干什么?」 “给你看看!”全哥的声音惊了东方景一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小、小……景,可以展示吧?” 「小景,这称呼不错啊。」林秋还没笑完,就看见全哥和东方景同时都闹了个大红脸,不约而同低下头,尴尬和高兴的表情一模一样。 嘿,还真有戏啊。 「敢情你是拿我来借胆了?」林秋瞬间明白过来了,哭笑不得地道,「赶紧演示,我还有事!」 「这不是小景说想看看你长啥样……」全哥一边说一边往玻璃屋走去,“今天可以练习的吧?” 全哥和中国航天局搭上还是小杨牵的线,他虽然天天念叨着上月球,但是门的距离远远不够,至今他开过最远的距离不过是北京到纽约,一万多公里,而地球到月球的距离最近也有三十五万公里以上,所需能量不是一个级别的。 全哥一开始愿意来只是因为航天局内不少人不相信这种“奇迹”,那是“甜甜圈加工厂”刚建起来后,觉醒时代的称呼还未扩散,人类在科学大道上狂奔之中,作为高知的科研人员,他们对种种民科实在是不耐烦到极点了,再加上现代社会中任何影像、照片都可以加工,这使得他们并不相信全哥的本事。 全哥来了,开了一个门,航天局的院士震惊得心脏病发了,住了两天院后硬是扛着医生的怒骂跑了出来,强烈要求全哥成为航天局的全职工作人员。 全哥哪能答应啊,他那会儿一心想着拯救世界当英雄呢。 这么一来一去后,全哥成了航天局的编外人员,玻璃温室就是让他练手的:练习各种开往外太空的门。 全哥的门总是会生成在附近,门两边的物质交流只会在门打开后出现,既然没办法把全哥和门隔离,那只好想办法单独保护一块地方。 好多人涌进了“厂棚”,神色匆匆但很兴奋,如果不是顾及全哥的体力和时间,研究人员大概会恨不得他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这儿开门吧,毕竟这种“上天”方式可算是目前为止人类可选中最经济、最方便也最可靠的了。 林秋看着全哥在几位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穿上一套臃肿的太空服,走进玻璃屋,再用一个极短的铁链拴住腰固定在地上。另有两个人陪他一起穿衣服,整理着各种仪器,一切都井井有条,显然训练有素。 “潜艇门”关上,上方的管子发出抽风声,东方景站在林秋旁边小声解释:“这是把里面抽成真空,保持门两边的压力相同。” 全哥穿得像个海绵宝宝还用力向着东方景这边挥了挥手,小美女抿嘴一笑,悄悄挥了下手回应。之后,他装模作样地摆了个姿势,连音麦传出一声大喝:“芝麻开门!” 林秋庆幸这会儿没喝饮料,不然的话说不定会喷出来,他也算是见过无数次全哥开门了,论起装逼,非此莫属。 一扇白色金属门出现,很像各种空间站制式的感觉,不一会儿,一扇椭圆形的白门就出现在了空中。当门凝实了,全哥的陪同人员就不停地挥手驱赶,等全哥走到屋子的角落,陪同人员一个拉开了门,另一个兴致勃勃地一跃而出! 链子瞬间绷直又软了下来,从林秋的角度能看见门外那人飘在一片黑暗中,一面受着光,另一面是纯粹的阴影,没有半点反光。 “外面是太空!”东方景兴奋地不停踮脚,一付恨不得冲过去的样子,“全哥现在开的门已经能达到十万公里左右,只要再努力一点就可以到月球了!说也奇怪啊,全哥是最近一段时间暴涨的距离,以前只有两三万呢,现在看来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登月了!” 登月啊,人类第一个踏足的外星球。 林秋不禁有些感慨,随即又意识到系统说得对,地球力量的严重泄露其实是种福利,若说全哥为什么会能力暴涨,无疑正是因为切尔诺贝利。 从切尔诺贝利回来后,林秋仔细询问过当时在谢尔盖觉醒仪式场内的几人,包括小叶子、桑卓亚和全哥在内都表示并未感觉到什么变化,演示觉醒技也很正常。 玻璃温室里,门内的人把门外的人拉回来,自个儿倒一扭头钻进去了,似乎“玩”得不亦乐乎,时不时扔一些东西过去再扔回来。 “能这么频繁地进行太空行走对我们的航天事业很有好处。”东方景的眼睛闪闪发光,“全哥真的太有用了!” 林秋一边看着无所事事坐在玻璃屋角落的全哥,一边给桑卓亚发了个通讯:「你从切尔诺贝利后有没有试过用觉醒技?」 「有。」桑卓亚立刻回复道,「圣灵岛治病,所有拥有治愈的觉醒者都必须轮值。」 「有感觉出什么不同吗?」林秋道,「任何不同都行。」 「唔……」桑卓亚的思维出现了一个短暂地语音,「要说不同的话,似乎轻松了些。」 「你是指用完觉醒技后的感觉?」 林秋沉吟片刻,道:「有机会试验下。」 「这个怎么实验?」 「极限治疗吧。」 「好的,等我安排一下,您那边什么时间适合?」 林秋一愣,随即意识到桑卓亚现在是一个“拥有繁荣商业与高端产业岛屿”的管理者,收入可观、前景优秀,不要说忙了,这个世界上有大把人想要见她而不得。 「你有时间通知我吧。」林秋道。 「了解。」 耳边突然响起了警报声,不像防空警报,林秋正发懵中,东方景赶紧解释:“没事,太空行走结束了,要关门清场了。” 果然,不少人奔了出来围着玻璃屋,全哥一挥手,门消失了,鼓风的声音响了一会儿后,潜水艇门被人从外面缓慢打开了,他看着开门人背筋上鼓起的肌肉,暗中联系了全哥:「这门不能从里面开的?」 「不能。」全哥正在脱衣服,很慢,答复倒很快,「说是担心宇宙射线细菌什么的。」 「太空中哪来的细菌啊,硅基细菌吧?」林秋好笑地道,「这样太不安全了,没人给你开门怎么办?」 「没事,反正要是出什么事,我立马关门再开另一个就是了。」全哥自信满满地道,「林哥你知道我最高开关门纪录是多少吗?三秒!一开一关哦!我闭气有十五秒呢!」 「哦。」林秋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试过闭气状态下开关门吗?」 「呃……」 好笑地看着全哥僵在不远处,林秋听见系统冷冰冰的声音:「小杨找你。」 最近的系统很不正常。 从一开始,系统的语气就没有那么机械,给人亲切感的同时又很是人性化,林秋总是喜欢逗它,最近,系统倒是一改往昔,不仅充满了机器的冰冷感,甚至还很少昭示存在感,大多时候保持了默默无闻的形象。 林秋没有第一时间回应,等了几秒才道:「你最近很忙?」 「没什么忙的。」系统回道。 「如果真是一个电脑系统,这时候应该回答忙是什么,系统哪有忙这种概念?」 「……你好烦。」 林秋笑了起来。 小杨询问关于“太阳能源站”的建设是不是还有其他意见,他也是怕了,上次林秋一句“不带欧洲玩”讲得轻松,引起了巨大的波澜,国家层面上快把脑浆子打出来了。 一百年或者永久性的“免费”清洁能源,谁不想分一杯羹? 差不多免费,基建是一次性的,维护所需要的代价也很少,甚至替换和老化的预算都十分低廉,最重要的还省却了极其昂贵的试验与研发过程。许多新科技之所以昂贵,并不是运行的成本昂贵,而是研发过程中的各种失败提高了成本。 觉醒技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一次成功并且主试官可以详细定义。 林秋表示我没意见,小杨还不放心地追问了好几句,生怕什么时候这位大佬再轻飘飘来一句什么什么,他又要忙得鸡飞狗跳。 「那就准备参加奠基仪式吧。」小杨道。 「这玩意儿还有奠基仪式?」林秋惊讶地道,「不是在近地轨道吗?我们去太空奠基?」 小杨:「林哥你最近到底在干嘛?」 林秋:「我住院了呢,有人叫我这么干的。」 小杨:「……」 太阳能源站在空中转化太阳能,通过非空间能源传输一直传导至地面,再由地面基站储存、转化成电能输入至普通电网,全程无污染,损失极少,并且昼夜不停。 说起“非空间能源传输”这个觉醒技还有件逸事,某个觉醒者制造了一块传输电缆,只是给普通的电缆加上了觉醒技,用于给实验室的研究人员做实验,结果某位研究人员不知怎么想的,把这玩意儿偷出去给了家韩国公司,韩国公司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去注册了专利…… 问题在于,韩国公司即提不出这玩意儿的制造原理,也无法制造出第二块,专利权的注册当然没有成功,还在网上被群嘲了许久,那位偷了材料的研究人员理所当然被开除,估计以后同行业没哪家公司敢雇他了。 奠基仪式在中国的呼伦贝尔草原附近举行,目前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一片的草原,不久后,这里将诞生一座完全服务于太阳能源站地面站的城市,林秋听说国内早就选好了定位:花园科技城。 当初选址也是撕得血肉横飞,不仅是国际,国内各省也疯狂哭闹,出于节省俄罗斯输送线路的需要,中国内选址必然是北方,出于建设的需要,必须有平整广阔的地面,出于安全的需要,周围最好不要有重污染以及人口密集,毕竟,以后这地方可能会有大批觉醒者和研究人员入驻,有着“丰富觉醒者保护经验”的小杨强烈建议不要把地址选在现成的大城市。 不得不说这是血泪教训,林秋听完后很是心虚。 最终,呼伦贝尔大草原附近中选了,因此,美国的选址也框定了范围,太空中的太阳能源站是在平行纬度上运行的,虽然有调整的能力,但是也不可能整天飞上飞下的,美国各州州长们咆哮着打破了头,最终花落西雅图附近,一个新的城市即将诞生。 奠基这天,呼伦贝尔罕见地刮起大风,虽然昼夜温差极大但是白天的气候还算宜人,以为可以少穿的林秋站在空无一物的地方被风刮成了傻逼,他就穿了一件衬衫,套了件棒球服,在一片西服中可算是独树一帜了。 这种场合林秋不会上台露脸,不知内情的会奇怪怎么让主试官的男朋友上台,知道内情的会奇怪怎么让一个哑巴上台,他之所以会来,是因为小杨说这是全人类的大事,最好来参加一下。 早知道不来了。 林秋往人群后面缩了缩,严冬年像个假人模特般站在一群大佬中间,冷着脸直视前方,被一群媒体记者们包围,天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他找了个避风的角落,正想着是不是刷会儿手机时,系统开口了:「摩根找你。」 「嗨,林先生。」这句居然说的是中文,摩根的口音十分奇怪,不过到底能听懂,不过,他很快就换回了英语,「我有个危急消息想要告诉您。」 「什么?」林秋开门见山地道,他不知道与摩根的这种秘密交流有多少人知道,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他以这种方式和许多人交流过,罗部长、小杨、没理由他们不联想一下。 「挪威在制造主试官。」摩根道。 这个消息令林秋沉默了下。 「挪威?」林秋确认道。 「是的,挪威。」 「不是英国吗?」 「不,不是英国。」摩根语气严肃地道,「我知道您是介意上次的觉醒者恐怖袭击,当然,这只是英国方面的说法,我从各方面知道了一些可怕的事。」大概是林秋沉默的时间太长,摩根停顿了片刻,道,「我想您已经知道了。」 「是的,英国那些白痴脑子不太好。」林秋毫不客气地评价道,「所以我很奇怪为什么这次挪威又跟着发疯了。」 「有个人。」 「卫炎?」 「噢,你说。」 「亚历山大·V。」摩根甩出一个名字,「据我目前所得的消息,他是挪威人,自称皇室后裔,调查人员并未发现任何皇室瓜葛,父不详,母亲已去世,本人则是觉醒者。他声称找到了一种制造主试官的方法,许多国家都接到了邀请,据说第一次展示会在挪威进行。」 「有照片吗?」林秋无法判断。 「我可以发QQ。」 「让他直视照片,我可以从意识QQ上调。」系统说道。 林秋沉默了很久,突然道:「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对人的控制已经从意识延伸到现实了?」 「我就假设你这一句不是向摩根说的。」系统慢悠悠地道。 「你一直很聪明。」林秋说这句时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这不是调侃。 「总有这么一天的,不是吗?」系统丝毫没有被发现的心虚,「在切尔诺贝利你就知道了,终有一天我的主人会来,而我也会控制你,所以,你肯定也在想着办法,是吧?」 「嗯。」林秋想了片刻,「我最疑惑的是,为什么初始林秋要这么做,完全不理解那货这么做的目的,太奇怪了。」 「慢慢想。」系统道,「那你到底要不要直接从摩根眼睛里调图像了?」 「不要,这种做法威胁性太重了,不能急。」林秋道。 系统突然嗤笑了一声:「林秋就是林秋,所以,我这么说的时候你就明白了,我其实想给摩根一点压力,表明我们可以完全控制他,所以最好不作妖。」 「我一点儿都没这么想呦。」林秋笑了笑。 最终,摩根还是发了真正的QQ,一张卫炎的证件照出现在林秋的手机屏幕上,蓝底正装,打着领带不苟言笑,与以前所见的轻佻卫炎完全不一样。 “林哥,来合个影!”小杨的声音打断了林秋的思绪。 合影时严冬年自然而然地站到了林秋身边,揽着他的肩膀,这个举动确实引得不少人侧目,不过,觉醒者所在的场合大家都默契地学会了无视。 当你变得不可或缺时,你会发现他人的宽容度会火速上升,而当你没有作用时,你所见的脸都面目可憎。 第一遍照完后,摄影师的表情很怪异,询问是不是要重照一遍,结果严冬年拒绝了。 林秋后来在各路新闻照片上才发现,严冬年在他的脑袋后面比V字,因此他决定脱离开春小院清理活动,完全无视严狗幽怨的眼神。 在中国人欢天喜地地期盼着新的清洁廉价能源时,挪威的一座临海小城中,全球各国的来客都在关注着一处试验场。 几个人不安地站在场中,这是一个深坑,深坑里躺着如山般的尸体,而他们则面露紧张。 “开始吧。”深坑边上的观察室里,卫炎微笑着道,“很快,每个国家都可以拥有各自的主试官了,中国人不可能独揽未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尸体会有味道,尤其是死了很久、无人搭理的尸体,没有了活人的各种平衡机制,细菌与蛆虫开始狂欢,吃掉血肉产生各种副作用,比如,气体。 深坑内的尸体显然不是新鲜死亡的,到处可见各种颜色的液体以及太过腐败断裂的残肢,腐败的气味令站在上方的人们面色铁青,时不时干呕一下,但是吐不出什么东西来,显然他们已经对这样的状况做了充分的准备。 “点火吧。”深坑边缘的指挥台上,一位有着极其奇特卷发的中年男子开口道。 深坑大概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中间突兀地留下了一块地面,如同孤岛,那几人就站在上面,坚定的表情中还带着几分恐惧与犹豫,其中一位赫然是海燕的指挥官,这位女性指挥官面容自信甚至还有几分骄傲,仿佛站在鲜花与黄金的海洋的领奖台上,而不是臭味可怕的尸坑。 一桶油状物顺着坑沿浇了下去,一点火星随之落下,仿若划破夜空的流星,一秒后,热烈的火焰腾空而起,熊熊燃烧。 人体是可燃物,腐败的尸体有着更加良好的可燃性,火焰迅速蔓延,把深坑照亮得如同地狱入口。 这种情势下中心孤岛的人几乎不可能存活,犹如森林大火中挖出一个断火带,但是太小了,里面的人即使不被烤死也会窒息而死。 没有人动,尽管所有人都注视着场内,但是大部分人反而带着期待。 很快,尖叫声传来,深坑上方的活人显然再无法忍受如此热度,他们试图躲避火焰却只是徒劳,区别在于熟全尸或者生全尸。 “要不要救援?”尖叫声越来越频繁,指挥台上惊慌地问道。 “不,再等等。”卫炎镇定地道,“还不到时候。” “等到什么时候?”说话人的态度已经接近质问,“等他们都死了吗?” “死了又怎么样?”卫炎回答得很冷淡,“他们能够抗衡严冬年吗?能够打败俄罗斯的主试官吗?那头熊和他的驯兽师,他们的能力相当实用。”他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小声嘀咕道,“那个林也是,真的烦,他到底在我征服世界的过程中担任着怎样的角色?还是必须找机会……” “你说什么?”不少人都开始叫了起来,因为场内的尖叫已经转变成嘶吼,“他们在喊救命,灭火,他们可是觉醒者,不是可以随便消耗的废物!灭火!” 等待在场边的数辆消防车以及消防直升机立刻忙碌了起来,很快,火势得到了控制,硝烟四起,温度降了下来,不一会儿中心孤岛就露了出来,原本精神奕奕的几个人都趴着,像是老鼠般蜷缩着。 不一会儿,“海燕”女士抬起头来,精致的妆容已经被“纯天然烟薰妆”代替,她愤怒地嘶吼着:“你们是不是疯了?杀了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 “急救车马上来。”有人通过广播说道,随即转身找卫炎的麻烦,“我们需要个解释!” 卫炎挑了下眉,微笑道:“会有的,你们会得到你们想要的,我会得到我们想要的。” 整个试验场充满了疯狂的理性,人们当着满坑尸体争讨着利益,谁也没有注意到坑中的某具尸体动了下手指,随后又安静了下来,一如其他尸体,只不过他更加“完整”和“正常”,如果不算那些正在逐渐愈合的烧伤。 太阳能源站的地面接收站开工标志着觉醒技开始服务大众,这对于一种“玄幻”类的力量来说走向十分诡异。 “我曾经以为我们会成为X战警里面那些变种人呢。”小叶子坐在院子里,观看严冬年给池塘换水,顺便舔冰淇淋,接近七月的季节,冷饮是孩子们的真爱,“现在看来还不错。” 「你的意思是特别厉害?」林秋就坐在小叶子旁边,同样舔着冰淇淋,他是咖啡口味,小叶子是木瓜,他们都讨厌草莓味。 “不是,就是我们很厉害,特别厉害,然后普通人害怕我们,于是联合起来和我们作对,什么限制我们啊,在我们身上做实验啊,切片啊,什么什么的。”小叶子毫不在意地道,“现在看起来我们还挺受人欢迎的嘛。” 「你从哪得出这个结论的?」林秋好奇地道。 “马上要暑假了嘛……啊!”小叶子几口把冰淇淋直接吞进嘴里,捏着底托皱着鼻子嗷嗷叫了几声,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解,“好多人邀请我去他们家玩来着。” 「你答应了?」林秋道。 “当然不行啊!”小叶子眼骨碌一转,洋娃娃已经成为了少女,金发碧眼的模样少了些纯真,多了些凶猛的美感,“我哪能随便答应这种事的,当然要来问过你嘛。” 「哦,有没有想去的?」 “嗯,有这么个同学,还挺有意思的。”小叶子似乎漫不经心地道,“他说他家里那边有什么什么传说,听起来好像是真的一样。” 「长得帅吧?」 “还行……林哥哥!”少女娇羞的笑容很快转化狡猾的神色,“那我能去吗?” 纯洁的青春时代,真好呀。 林秋刚感慨完,一转头就看见严冬年拎着水管,正直直地盯着他,水早就注满了池塘,已经蔓过草坪往花田进发。 「你发什么呆呢?」林秋把意识转向严冬年,「池塘搞完了吧?我可以走了?」 「小叶子已经忘了一起回来的那个男孩了。」严冬年不慌不忙地退后几步,躲过溢来的水,难得用隐秘线路说话,「时间总是能治愈一切的。」 林秋想了好一会儿才回忆起那个男孩,在严冬年的“预言”中,这个男孩长大后回来奸杀小叶子,然而,现在这个男孩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由此,他突然想到那个一瘸一拐的背影,那人叫什么来着? 「阿奇富。」系统说道,「还活着呢。」 「唔,活得怎样?」林秋问道。 「不怎么样。」系统还是那个语气,「你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吗?」 林秋沉默了,用脚趾想阿奇富也不可能过得好,但是如果他想帮忙,怎么个帮法? 「有办法清洗阿奇富的档案吗?」林秋问。 「哦呦,都不纠结一下自个儿能不能代表法官了吗?」系统阴阳怪气地道。 「凡人才不纠结呢,只有伟人才考虑这些。」林秋淡定地道,「凡人只知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复仇快乐吗?」 「快乐死了。」 「嗯,陈奇富也挺快乐的。」系统说道,「疯子没有凡人的烦恼,另外,我有办法洗清,也有办法让陈奇富过上一个正常的生活,但是,你有问过他想不想吗?」 林秋过了许久才道:「联络他。」 系统秒答:「他拒绝了。」 林秋很诧异:「这么快?」 「我在这之前就联络过他不少次,他是个很好的杀手,只要把觉醒技扩展到嫉恶如仇就行了,这世上不犯罪的人可很少。」 「然后?」 「联络过一次后他就不理我了。」系统似乎有些不快,「他说我是疯子。」 「哈!哈!哈!」林秋是真的想笑,「你居然被一个疯子骂疯子,我他妈笑……咳,不过,我有个灵感。」 「什么灵感?」 「有关觉醒仪式的灵感。」 “阿秋!”严冬年大喊一声,举起的手中还握着水管,把水喷得到处都是,“你倒是看我呀,看什么呢?” 林秋敷衍地笑了下,转头对小叶子道:「只要小杨同意你去,我就同意。」 “耶!”小叶子立刻跳了起来,欢呼着跑进屋里去了。 林秋已经很久没有举行觉醒仪式了,不是没有需求,需求是永恒的,但是他即没有得到梦中的提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灵感,每天做咸鱼舒服极了,根本什么也不想做。 我对这个世界的贡献够多了吧? 这种想法倒也没错,但是林秋现在还有另外一个目标:我要怎么摆脱系统最终会到来的控制? 林秋总觉得初始林秋所做的不仅仅是那样,肯定还有一些别的手段,系统与严冬年对于每个宇宙“终局”矛盾的描述也令他在意,但是,他没有办法去验证。 「你说我有可能发明一种回溯过去的觉醒技吗?」林秋问。 「想去见初始自大狂?」系统确实善解人意。 「差不多吧。」林秋也不隐瞒,某种程度上他和系统居然罕见地站在了同一战线。 「虽然我个系非常支持,但是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这种做法是不行的。」系统慢条斯理地道,「平行宇宙的时间线是不同的,你可以理解为不同的河流,从A河回溯A河就已经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很有可能返回时就到了新的A2河,原本的时间线变成A1河,想从A河回溯B河是不可能的,因为你就不在B河里啊!」 林秋叹道:「觉醒技根本不是万能的。」 「大部分万能,可以了吗?」系统的语气也有些无奈。 「那么,我可以设计一个让你想起所有事的觉醒技吗?你说过有部分记忆缺失了是不是?」 「再次,从个系角度非常支持,但是遗憾的是,觉醒技无法作用于我。」 林秋提醒道:「你使用过全哥的门。」 「那是你在使用,不是我。」 林秋迟疑了下,道:「你有实体吗?就是现实世界物质基础上的实体,在我的大脑里。」 「没有。」系统说道,「无论你怎么扫描或者活体解剖都是没用的,不可能找到我。」 林秋再度感叹一句,越是学习越是感觉无知,一如现在,越是深入了解觉醒越是觉得无力。 小叶子得到了小杨的许可,不过必须带上一个保镖,同时,那位家长特意打电话来给林秋道谢,接通后快速说了一大通话,林秋就静静地听着,等着对方从起先的热情到平静最后变成了尴尬,最终在一片沉默中挂断了电话。 林秋问小叶子要那位同学的照片,端详片刻后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真帅,那神情那小模样,真是很难讨厌。他摸了摸小叶子的脑袋,抱来一个白眼后叹道:「咱们找伴啊,不能只看脸,还得看看智商,这智商呢,是受遗传影响的。」 小叶子噘着嘴道:“林哥哥,你找的脸可是那么好看,有啥立场说这话啊?” 「那个不是我找的。」林秋指了下在院子里躲避猫儿爪子的严冬年,「那个是自己来的。」 小叶子的白眼翻得更大了。 整个六月末,全球的有情人都在忙着结婚,除了南半球,林秋却在忙着写新觉醒仪式的计划,每天都有新消息传来,“有人抗议太阳能源站的地面接收站会有超大辐射,祸害全国”、“严冬年有没有可能变直啊,真的受不了”、“俄罗斯请求成立全球主试官联盟”。 林秋关注了两则消息。 「真实之脑后遗症是什么?」林秋盯着系统给放出来的视野屏幕,诧异地问,「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 「一直都存在,但是最近这帮人搞了个大新闻。」系统满是幸灾乐祸的语气。 「什么?」 「他们开着卡车撞了一个加油站。」 「……啥?」 「说是要回归真实世界。」 「……啥?!」 林秋完全没料到鸟巢的影响会绵延这么久,他在设计“真实之脑”时确实想过是不是会产生幻觉或者真的分不清现实,所以特意为参加者添加了一种“梦醒时分”的感觉,并且在结束仪式之后这方面的记忆会以前所未有的快速褪色,当大脑不记得了,什么感觉都不存在了。 万万没想到,受影响的不是参加者,而是观众。 「他们甚至都没亲眼看见啊!」林秋难以理解,「对他们来说不过是看了场电影,然后这就认为世界是假的了?那黑客帝国流行的那几年不是全世界都是疯子了吗?」 「我哪知道你们人类愚蠢的下限有多低。」系统鄙视的语气暴露无遗,「总之就是这么回事,经过一年多的发酵,这帮人认为该让全世界回归真实了,所以采取了行动。」 「他们的行动就是撞了加油站?」 林秋琢磨了会儿,问:「这帮人是不是都是生活失败,觉得人生无望的类型?」 「嘿,还真不是。」系统似乎在查阅着什么,片刻后,林秋眼前展开了好几个表格,「现场死了九个,顺藤摸瓜抓了十七个,首领在逃。这个首领倒确实是个人生失败的货色,父母务农,家庭贫穷,初中毕业出来打零工,之后组成了这么个……勉强能称为教吧?加入的人非富即贵,唔,我筛选一下感觉没有富一代,大多数是二代、公务员,呦,还真是闲人居多。」 「心理上的问题吧。」林秋说道,「实在找不出理由了。」 「一般人难以理解他们,不过,这不妨碍他们搞事。这个撞加油站倒是没有引发路人伤亡,死的全是他们这个教的,引起了一些别的问题。」系统孜孜不倦地在林秋面前展示图表,「有人起诉你,死亡教徒的父母,说你创立了这个教敛财什么的,还有人想要追究你的刑事责任,唔,奇怪了,这次国外倒是没有任何消息啊,怎么不乘这机会搞你呢?」 「搞我就是搞你,不搞我也很好理解,国外还在努力提升主试官地位呢,不会把屎栽主试官头上的。」林秋不以为意地道,「真是吃饱了撑的,但是……」 「有人找你。」系统插嘴道。 「谁?」不是真有事,林秋知道系统一般不会放弃羞辱他的机会,也止住了抱怨。 「洛佩尼塔·爱凡尼。」 「……谁?」 洛佩尼塔·爱凡尼是土生土长的威尼斯人,水城长大,会英、德、法、日四国语言,近几年还学会了中文,她的导游生意蒸蒸日上,家庭美满,虽然威尼斯一直在“陆沉”的威胁中但是生活依旧很美好。 直到一次那不勒斯的度假之旅完完全全改变了她的人生。 那一夜,洛佩尼塔和丈夫、双胞胎儿子躲在一处建筑废墟上,大儿子因为寒冷在上半夜死去,丈夫失血过多昏昏欲睡,小儿子的脸色青白得如同幽灵,她必须承担起命运的磨难。 她成功了,觉醒技挽救了全家的性命,也令她无法再回归故乡。 难民营中拯救别人的画面被拍了下来,她很漂亮,在一片凄风苦雨中如同明珠般闪闪发光,她救人的模样传遍了全世界,随着荣誉赞美而来的是无穷无尽的请求。 有人彻夜跪在她的房子前,请求救父亲一命。有人疯狂地诅咒她,因为爱人无法获得拯救。还有人到处扩散着她的谣言,骂她是个女巫,日夜在家里喝人血吃人心。小儿子在学校被孤立和欺凌,丈夫被解雇,邻居们疏远她,往昔平凡的生活再也不复存在。 洛佩尼塔没有怪罪别人。 “他们只是想救自己所爱的人。”她悲伤地说。 “而你应该收他们的钱,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来求你了!”丈夫忿忿不平地道。 洛佩尼塔仿佛第一次看见丈夫般。 觉醒者的身份葬送了洛佩尼塔的平静生活,也葬送了她的婚姻。那不勒斯地震三个月后,她的丈夫提出离婚,要求儿子的全部抚养权并且声称她是个“道德败坏、无耻贪婪”的女人,不允许她带走这个家庭的一个子儿,因为“她私下压榨那些求助者”。 洛佩尼塔放弃上诉,也放弃了儿子,因为圣灵岛没有学校也没有正常的社交生活,她不能把儿子带来这个封闭的地方。 那不勒斯大地震之后的觉醒者并没有任何跟随林秋的打算,他们有他们的人生,林秋也没有接纳他们的意向,但是,这个世界逼迫着双方,最终,圣灵岛成了庇护所,也成了求生的圣地。 如今,全世界各处的人飞来圣灵岛,寻求一线生机,他们下了飞机,发现这里的人热情而自由,在清新漂亮的小径上漫步,偶尔会遇见那些救人的“圣者”们在前院种花,或者慢跑,明亮丰富的大型商场、繁忙的飞机场、高效率的医院,和普通的世界没有任何区别。 这些信息通过网络传遍全世界,极大地消除了人们对觉醒者的偏见,把求助者与觉醒者隔离开来,同样也起了积极作用,至少绝望的病人没有个直接发泄的对象。 「如果想要消除偏见,最快捷的方法就是和他们一样,虽然很不开心但这就是现实。我们不能把觉醒者们关在这里,变成树林中的女巫,我们必须要接触全世界。」这是林秋当初和桑卓亚说的,之后他就当了甩手掌柜,再没理会,而圣灵岛在桑卓亚的领导下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今年,洛佩尼塔的儿子将会来圣灵岛度过暑假,她非常兴奋地修葺着房子,初抵达时匆忙又低落,她如许多人一样并没有修建很大的住所,也如许多人那般利用网络与外界的觉醒者们保持着联络。 那是些自由觉醒者,这个称呼不知从何而起,某一天,普通的人们就变成了觉醒者,他们不知来处也不知去处,大多数都尽力掩饰,祈求能够隐藏在普通人中。 洛佩尼塔在心底的某个角落还是有些羡慕的自由觉醒者的,不过,当她收到自由觉醒者的求救信息时,角落的羡慕变成了庆幸。 英国的“觉醒恐怖活动”,普通人对觉醒者的歧视,这令自由觉醒者的生活岌岌可危,不少人希望移居圣灵岛,但是林秋暂时拒绝了,他还没想好是否收留这些人,毕竟,这些人并不受他的控制。 此时,某个自由觉醒者就向洛佩尼塔发来了最激烈的信息:黑女巫! 这是暗号,意味着这人已经处于极其绝望与可怕的境地,一如狩猎女巫的时代,他们已经无路可走,只能期盼圣灵岛的同伴以及那个心思飘忽的中国主试官。 第一百九十二章 林秋能够自行接收所属觉醒者的联络,系统无法阻拦,但是会比他先一步接收信息,关于这一点严冬年也证实了。系统确实可以代替他做许多事,但是只要他本人有意愿,系统就无法成功。不过,这个属性会在收割者出现后瞬间消失,到时他只会是系统的傀儡。 切尔诺贝利之后,林秋曾经尝试导入地球力量,也不知哪里操作不对,地球力量的浸染落脚点十分卧槽,蛋蛋受到一万点痛击,他深度怀疑系统做了手脚,无论如何这都不是愉快的体验。 系统说完之后,洛佩尼塔的联络就进入了林秋的脑海,那是非常标准的新闻联播普通话:「日安,尊贵的主试官阁下。」 林秋赶紧道:「叫我小林或者林哥就行了。」 「林先生。」洛佩尼塔字正腔圆地应了句,「我的朋友需要您的帮助。」 洛佩尼塔讲述的故事并不奇怪,一位自由觉醒者,某一天发现自己不再是纯粹的人类,他躲藏在普通人中,尽力装作和以前一样,突然,他被抓走了,幸好,同病相怜的囚友中有人的觉醒技是通讯方面,于是,他联络上洛佩尼塔,期盼得到帮助。 「他在哪?」林秋优先关心地必然是这个,对方不是他的觉醒者,没办法定位。 「最后一次通讯说在挪威。」洛佩尼塔说,「被抓的有很多人,大概接近一千,他们不停地被转移,有一次他听见了火车报站,是挪威语。」 林秋心里立刻冒出摩根传达的那个情报,卫炎恶心的笑容跳入脑海。 「他们现在的情况还好吗?」 「并不好,传达信息的人已经死了。」洛佩尼塔的语气颤抖起来,「求救的人认识我,他是拜托别人传达的信息,最后的信息很混乱,传达信息的人一直在尖叫,说很热,说有人要烧死他们,太可怕了,我甚至能从传达过来的信息中感受到热度!我的朋友,那位请求别人联络我的人,他的觉醒技是不死,我几乎无法想像别人发现他的觉醒技会怎么对待他!我的上帝!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这确实是真的!我没撒谎!」 「冷静一点,洛佩……尼塔。」林秋拗了下口才讲顺这个名字,「没事的。」 「抱歉,林先生。」洛佩尼塔很坚强,但是又易于感同身受,啜泣的声音被掩盖了下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联络您。」 「你做的对。」林秋立刻道,「我需要更多的信息,我知道你们和欧洲的觉醒者们都有联系。」 洛佩尼塔的声音顿时有些慌张:「我很抱歉,林先生,我不是有意……我没有把圣灵岛的内部事务告诉他们。」 「不,没什么,你做的没问题。」林秋赶紧安抚道,「圣灵岛又不是军事基地,我们没什么好隐瞒的。」 系统适时跳出来:「哈!哈!哈!」 林秋无视了系统的讽刺:「……总之我需要更多的讯息。」 「我会帮忙的!」迟疑了下,洛佩尼塔又带着点欢快道,「感谢您允许我的儿子来陪我。」 林秋哭笑不得地道:「洛佩尼塔,看看飞机场,已经有很多陌生人跑来就是为了旅游,我们又不是树林中的女巫,不用担心这些,不要自我孤立。」 听完了洛佩尼塔的万般感谢之后,林秋立马道:「联络小杨,我要加强圣灵岛的警备。」 「你确定是联络小杨?」系统闲闲地道。 林秋沉默了片刻:「联络桑卓亚。」 桑卓亚是个好警察,专注本职、有勇有谋,她很快提出了联系“国际安保公司”的办法,这些所谓的“保安”大多有军队背景,不乏精英人员,其中有些甚至是现役的——办法总比问题多,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役更有贡献度。 「这方面你比我专业,但是,我希望这些人的工作范围不要侵扰到岛上的居民。」林秋指的是那些觉醒者。 「没问题。」桑卓亚一口应下,随即又变得有些吞吞吐吐,「我有个请求。」 「说。」林秋知道桑卓亚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个性,也不喜欢客气,他不必装模作样。 「我有个朋友,想申请到圣灵岛长住。」 「自由觉醒者?」 「……是的。」 「我会考虑的。」 「他可能等不了多久。」 「生病了?」 「他在被追捕。」 桑卓亚所说的事与洛佩尼塔并无区别,只不过这一位幸运地逃脱了追捕,现今正在全欧洲东躲西藏,惶惶如丧家之犬。 林秋初始以为是英国那帮货色搞的鬼,盖伦交待了所有的事,他很清楚英国“海燕”对于自由觉醒者的态度,只不过深入了解之后,他愕然发现这已经不仅仅是“海燕”的问题,而是整个“欧洲觉醒者联盟”的手笔。 罗伯正躲在阿姆斯特丹红灯区的一个鬼知道什么地方的地下室,他从未来过这儿,以后可能也不会来,但是现在,这是他唯一知道能躲避那些“巫猎”的地方,因为荷兰至今为止没有出现任何的觉醒者,没有觉醒者的官方组织,也没有加入“欧洲觉醒者联盟”,这是个“醒外之地”。 罗伯觉得这是鬼扯蛋,荷兰肯定有觉醒者,只不过他们选择了隐藏自身,只要不暴露觉醒技,光从外表根本不可能分辨觉醒者与普通人,这是个极大的优势。 罗伯是会计师,一年半前还在烦恼是不是要考高级证书,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年半后他必须在陌生的地下室里躲避杀身之祸。 他同情那些觉醒技触发太过容易的同伴,同时又庆幸自个儿的觉醒技那么低调:只要愿意就可以让别人忽略他,哪怕站在旁边别人也不会注意到,极其稀薄的存在感帮助他逃脱了许多次追捕。 一直逃亡不是办法,他需要个安全的地方,这一点也不有趣,那些“巫猎”仿佛从地里冒出来般。 几个月前,罗伯如平时一样上班,和同事吹牛,泡部门的小妞,听上司放屁,下班后,家门口有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等着,他们出示了证件——他事后回忆起来,那绝对是假冒的——告诉他,邻居投诉他有危险行为,希望他去警察局走一趟。 罗伯是法国人,英国的憎恨觉醒者恐怖袭击之后,各国都加强了安检,由于觉醒者与普通人无法分辨,所以类似的投诉成为了主要检举渠道——这是觉醒者们得到的消息,明面上则是政府为了杜绝此类仇恨恐怖袭击以及保护觉醒者,必须要掌握觉醒者们的动向。 没人是傻子,有的是只是抱持侥幸心理的普通人。 罗伯当时怕得要死,浑身冷汗淋漓,他的脑中浮现出二战犹太人血淋淋的例子,不幸或者幸运的是,他正是个犹太人,祖先是集中营幸存者,这为他带来了宝贵的经验:如果你感觉不对劲,不要犹豫! 觉醒技起效得无声无息,当两个警察迷茫地四下张望时,罗伯已经撒开腿跑得像兔子一样敏捷,转瞬间就消失在了街角。他坐上地铁,换了三个街区取了所有能取的现金,扔掉手机,之后登上了通往荷兰的火车。 未雨绸缪起了作用,罗伯成为少数逃脱追捕的觉醒者,零零碎碎的逃亡生涯中他接触了不少觉醒者并且发出了强烈警告,然而无人相信,甚至有人嘲笑他被害妄想症。 每一次,罗伯站在阴暗处惊恐地看着同类被戴上手铐、摁在地上时,内心都充满了绝望,他的觉醒技一次又一次得到了加强,现在,他甚至能够令别人察觉不到他的消失,仿佛从来没有他这个人般。 罗伯依然渴望生活在蓝天下,堂堂正正地做个人。 联络到桑卓亚是因为有人卖圣灵岛的医疗名额,罗伯花了毕生的积蓄买下,联系上之后只发送了一句话:我是觉醒者,救命!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地方绝不会对觉醒者怀有恶意的话,那只有圣灵岛的! 听完桑卓亚的叙述,林秋眉毛拧成了麻强,事情比想像的还要麻烦,他原本以为是卫炎或者英国搞事,自从上次之后,小杨就警告他“欧洲不好处理”,还是不要管欧洲那边了,太阳能源站他一力主张把欧洲赶下去,也有卫炎刺杀的缘故,要不然中国不会愿意这么凭空树敌的。 虽然不是明面上的承诺,但是这种桌面下的PY交易自有重要性,英国不会善罢甘休。 浓重的阴云在欧洲觉醒者的头上盘旋,正如小叶子的想像,林秋必须行动起来。 小杨接到林秋的讯息时有那么一瞬间非常不想看。 严冬年难搞,从一开始就难搞,这点小杨很清楚,但是林秋的难搞则是逐步增加的,就像是温水煮青蛙,当他回过神来,已经对林秋的“召唤”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组织上对小杨寄以厚望,毕竟他是普通人、公务员、保镖三重身份中与林秋最亲近的,充当着组织与林秋间的润滑剂,只要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看得出来,林秋这种不断膨胀的力量以及极具私人化的倾向,对“组织”来说都是不可忽视的。 人类“组织”的极致是什么? 林秋的私人化是由觉醒技的特点构成的,他们就像是蜂巢,甚至比蜂巢更甚,蜂后可以分化可以替代,但是主试官无可替代。一位主试官的兴起与衰落,往往代表着一整个觉醒者组织的兴衰。 幸好,目前为止中国和林秋之间的关系十分融洽,林秋也从未表现出无政府主义的倾向,许多人都认为眼下是非常理想的状态。 不少人认为这其中小杨功不可没并且希望他再接再厉,让林秋更加“听话”,只有他清楚,林秋只会越来越不“听话”。 小杨真的很怕哪天脑中冒出一则来自林秋的消息:我走了,勿念。 那才叫绝望…… 幸好,今天的林秋并不是来辞别的。 「游戏公司?」小杨莫名其妙地道,「你确定是要找游戏公司?」 「嗯,我想把觉醒仪式游戏化。」林秋淡定地抛出了炸弹。 小杨:??? 「不是,等一下,林哥。」小杨道,「你是要做什么真人虚拟游戏吗?以觉醒仪式为内容的游戏?」 「不是,就是手机上的游戏。」林秋那边沉默了下,「要不我们见面聊?」 「行行,我在学校等你。」 六月的“甜甜圈加工厂”环境还是挺宜人的,只不过临近地铁突然取消了停靠站,不少学生抱怨根本没办法出行,也算是小小烦恼。 林秋的五菱宏光十分顺利地驶入校园,触目所见是各种枝繁叶茂的绿色景观,倒是有点心旷神怡的感觉。 出门前严冬年掐指一算,下午游戏更新,所以不愿意出门,躺家里门廊上玩游戏,并且计划着在夏天来到前增加一组日式走廊,用以晚上看夜景吃西瓜消暑。 卢婆婆表示你是痴心妄想,蚊子能把人抬走。 无论如何,林秋只能独自开车了,如果无视车后车前跟随着的两辆吉普。他有想过是不是蹭保镖的车算了,但是一想到万一有天轮到独自逃跑却开不了车的话,他还是自个儿上手了,毕竟驾照都好不容易考了不是。 稳稳当当地踩下刹车,拉上手闸,林秋心满意足地下了车。 “校长好!” “校长你好久没来了呀!” “校长你怎么来了?” “主试官好呀……”声音轻轻的,仿佛做贼般,这是在“高考”中成为林秋觉醒者的学生,都已经是“新能源公司”的骨干了,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会回学校来的。 「怎么没上班呀?」林秋道。 “要毕业了嘛,回来玩玩。”学生笑嘻嘻地道,“主……校长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们。」林秋笑了句,「走了。」 学生们点了下头,追上同学们往教学楼走去,经过一年多的培养,教学楼的爬墙虎郁郁葱葱,看起来就很清凉。 这是林秋当初的要求,他总觉得学校嘛,墙上没有绿色怎么能有学校的气息呢?学校就应该是那种青砖矮堂,缀了爬墙虎,楼旁是石径通幽小路,充满了慵懒与艺术的气息。 小杨笑着脸答应了,心里有没有MMP就不知道了。 见了面后,小杨的表情则表明就算MMP了他也不会被人看出来。 “游戏?手机游戏?可以下载的那种?”小杨面无表情地道,“林哥,你做这个是为了什么?” 「欧洲的事你知道吗?」林秋开门见山地道,「欧洲正在迫害觉醒者。」 小杨闭上了嘴,林秋就知道这件事恐怕是被故意隐瞒了,大概是上次他对英国的事反应激烈,生怕他再搅和。 理智上来说,林秋能理解,觉醒时代是觉醒时代,但是国家依旧是地球上最顶级的组织,这并不是个用枪炮洗地就能开疆拓土的年代了,中东那边打得脑浆子乱飞、地雷遍地,也没有打出一个和平稳定的国家,更不要提富足了,如中国这种体量的国家一旦亲自下场陷入战争的泥潭,一个不小心就是三战暴发的节奏,没人承受得起。 但是,又是这个但是,说一千道一万,林秋没有道理无视新世纪“犹太人”诞生,更何况,这些觉醒者与他有着天然的统一立场。 「我要救他们。」林秋直接点了题,小杨完美地保持了面无表情,十分镇定,心里是不是慌得一逼就不知道了,「你放心,我会想办法保持低调的。」 “用做游戏?”小杨问。 「现代人吃饱喝足,大部分,总要有点娱乐活动,就算没有我这个游戏也会有其他的游戏。」林秋道,「所以,如果有一个即能得到好处、又能得到娱乐的游戏,为什么不玩一下呢?」 “所谓的好处是?” 「觉醒者的感谢,这个感谢包括了许多方面。」林秋道,「作为普通人来说,这个感谢够吗?」 小杨沉吟了下:“理论上够的,光是圣灵岛就可以让无数人愿意玩游戏了,但是……” 「我不喜欢‘但是’,有些事情做起来确实很难,但是必须去做。」林秋压制着内心的焦躁,心平气和地道,「必须有人去做。」 “我明白了。” 小杨的效率颇高,很快联络了国内好几家专业的游戏公司,林秋看见天美标志时还有些感慨,见着一位不知是何职位的男士后,不由自主地道:「小杨啊,你问问他能不能给发个内测皮肤?严冬年那货一直唧唧想要内测皮肤,买号都买不到,烦死了。」 小杨:“……” 天美工作人员:“?” 商谈并不顺利,主要是林秋表达想法太麻烦了,又不能用意识交流,他必须手写或者手机打字,烦不盛烦,几位游戏公司的代表表情也好不哪里去,虽然没有流露出来,将心比心,易地而处的话他也会觉得烦。 交流工作派一个哑巴是想搞事啊,这甲方! “这个游戏是要做成付费下载,还是氪金类的?”某工作人员问。 林秋点头,摇头。 “开发周期呢?”另一位工作人员问。 林秋有点懵。 “引擎用什么?画面效果要求怎么样?2D?3D?卷轴?沙盘?总要有个大概的想法吧?”又一位工作人员问。 林秋沉思了下,对小杨道:「我觉得还是我和你说完,你再和其他大佬说吧。」 小杨哭笑不得地送走了各位游戏公司的大佬们,回来后坐到桌子边,掏出一个小本本和笔,一付洗耳恭听的架势。 林秋突然有些心虚,觉得对不起小杨,这么兢兢业业的员工可哪里去找啊! 「小杨,你……呃,有什么需求吗?」林秋本来想问缺不缺钱的,但是估计小杨的薪水不会少,而且走这么条路的还真不一定为了钱,「要不要圣灵岛的名额?」 小杨一愣,莫名其妙地道:“林哥,你要知道我是支持你的。” “我明白的,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放心,我本人是支持你。”停顿了下,小杨有些尴尬地道,“就是,有时候你做事先和我商量商量就好了,办法都是大家想出来的,一个人难免想不通。” 这话说得林秋都有些窝心了,随即又笑起来:「我只是觉得你太辛苦了,想补偿你,又怕给你钱太俗了。」 小杨笑出了声:“林哥,谁和钱过不去啊,你要给我钱我当然开心啊,圣灵岛的名额也喜欢,毕竟我不小了,父母年纪也不小了,得了病有时候真不是钱的问题了。” 「也是,结婚了吗?」林秋顺口道。 “林哥……”小杨幽怨地道,“我哪有时间。” 林秋干笑两声,把话题扯回正道上:「我想做的游戏实际上是一个觉醒仪式的种子,通过定位这个种子,我可以随时在种子所在地举行觉醒仪式。玩家把游戏下载到手机里,遇上什么事了,就可以向我申请开启觉醒仪式。」 小杨了下,问:“要遇上什么事才可以申请开启觉醒仪式呢?” 「我起先考虑的是拯救觉醒者,比如有觉醒者呼救什么的,或者有关觉醒者的恐怖活动,这也符合现在的主流宣传对不对?」林秋道,「但是后来我又觉得这样好像太明显了,就想着是不是可以把范围拓展一些,比如碰上强奸抢劫等等犯罪活动也可以开启,玩家肯定是要有好处的。一方面我想尽量把游戏做得好玩,比如开启了觉醒仪式后,可以在仪式范围内给予玩家各种觉醒技,就像我们普通玩游戏中获得技能什么,但是玩家可以用这种虚拟技能与真实的犯罪做斗争,甚至还可以保护自己的权益。当然,这只是在觉醒仪式中虚拟的,仪式一结束就没有了。从结果来说,玩家有机会成为真正的觉醒者,获得觉醒者的感谢,实际的金钱,差不多就这些吧。」 小杨听完后沉默了许久才黑着脸幽怨地道:“林哥,你这是想当世界警察啊……” 第一百九十三章 小杨很心塞,他已经做好了林秋提出各种刁钻要求的准备,听见林秋说要“报答”他时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还是怼哪个组织? 日本也好呀! 求求你干脆去怼韩国吧! 越南?越南好不好?东南亚三国一起给你打折! 不要再去怼欧洲的,林哥,欧洲太大了呀,咱们要讲究方式方法拉拢分化,不要一棒子打死整个欧盟啊! 小杨万万没想到林秋直接提出了要当世界警察,这他妈就很溜了呀,我的林哥! 小杨抹了把脸,双目无神地看着林秋,发生对方也是一脸尬笑,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地道:“林哥,要不,咱们先想想只怼一个国家怎么样?你看日本如何?二次元基础浓厚,好推广。” 林秋哭笑不得地道:「我又不是真的想赚钱,钱够花了……」 “我知道我知道。”小杨叹了口气,道,“就是觉得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游戏会引发的后果?” 「我知道。」 林秋还真想过,只不过他需要一个警戒网络来保护全球的觉醒者,实在找不出其他办法了。这个计划能实行还得益于切尔诺贝利的地球力量泄露,系统得到了极大的发展,饱餐一顿,进尔控制觉醒仪式的方式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变化,不然这种手机觉醒仪式也不可能出现。 林秋也考虑过这是不是实际上的偷渡罪或者入侵罪,想了半天,答案是肯定的并且依旧想这么做。 「如果我只是把游戏控制在和觉醒者有关呢?」林秋问。 “那你是准备和其他国家的觉醒者组织合作吗?”小杨一针见血地道,“我觉得你的主要目标应该是欧洲,但是欧洲觉醒者联盟会同意吗?” 林秋焉了。 先不说欧洲觉醒者联盟会不会同意,就算同意,林秋也非常不乐意和这种组织合作,从洛佩尼塔传来的讯息来看,这帮家伙恐怕又做了什么“大事”。 「你先把我这个提议上报吧。」林秋知道他有什么事,小杨是必须上报觉醒办的,而且也不是一回两回能搞定的,「我如果单独去营救觉醒者就没问题了吧?」 “单独?觉醒者?去哪?营救?”小杨一连提了四个灵魂问题。 「我的觉醒者。」林秋毫不犹豫地撒了谎,「他传来讯息,正在被折磨,所以我要去救他。」 “在哪?从谁手里救?”小杨并没有抱什么希望。 果然,林秋微笑着道:「不知啊,但是我总要去救对吧?」 “觉醒者的名字呢?”小杨垂死挣扎。 「那不勒斯时收的,忘了名字。」林秋淡定地道,「我走啦,你们尽快给我答复吧。」 林秋知道觉醒办有统计他名下的觉醒者,只有那不勒斯那次没成,因为毕竟地点是国外,当时又是天灾,觉醒者又全是外国人,兵荒马乱地根本不可能做到一一统计,就算尽力登记寻找了,只要他随便指一个说是,这世上也没人能反驳啊。 林秋开着五菱神车慢悠悠地回了家,行驶稳极了,绝对地礼让行人,等到了家,严冬年果然在门廊躺着玩游戏,也不知哪里来的摇椅,他坐上去跟长毛虫一样,脚都拖在地上,支出椅子老远。 “到时候带我啊。”林秋走过的时候,严冬年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准备一下最好,附近有旅游景点呢。” 「噢。」林秋见怪不怪地应道,「一天回得来吗?」 “回得来。”严冬年盯着屏幕道。 林秋不知道准备什么,既然是短期活动,唯一需要的就是带上药品和足够的武器。在他成为“国家人才”之后,“觉醒办”给他特办了持枪证,理论上是可以持枪的,但是介于他一直没有去军区训练,有了枪也不过是个摆设,他不仅射不准连保险在哪都不知道,最终还是算了。 小杨给配发了行军包,还是多规格多场合的,林秋随手拿了个“小场合”用的带上,齐活。 「要不要带枪?」林秋向严冬年发了个讯息。 “不用。”严冬年的喊声从窗下传来,“手机别忘啊!” 林秋没好气地道:「烦不烦?」 严狗没声了。 这种事必然要联系全哥的,幸运的是,全哥也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一听要去国外营救被追捕的觉醒者立马答应了,十分钟后就出现在林秋面前。 「全哥,你这是哪来的打扮?」林秋震惊地道。 全哥戴着渔夫帽,穿着迷彩服,背着行军包,一付马上要深入战场的模样。他笑了下,道:“问小杨要的,都是正品!” 「是不是还包邮?小杨真是辛苦了。」林秋吐槽了句,「我们马上走了。」 “行,都有谁?”全哥道。 「我、严冬年和你。」 全哥犹豫了下,道:“够吗?” 林秋有些意外:「为什么会觉得不够?」 “不是,我们这战力够吗?”全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能打的只有严哥一个啊,我嘛……嘿嘿。” 全哥没说完,林秋也懂,笑道:「我们主要还是救人走,不打架。」 “噢,那就好那就好。”全哥连声道。 严冬年慢悠悠地进了屋,穿的还是T恤和人字拖,一脸的悠闲。 「你就穿这样?」林秋诧异道。 “行的。”严冬年不以为意地道,“走吧。” 全哥一看严冬年的打扮就知道这趟稳了,其他人再怎么没逼数,严冬年这个名符其实的“先知”也不会拿林秋的安全搞事。 “林哥,去哪?” 「先去圣灵岛,锚点定桑卓亚。」林秋已经问询过,桑卓亚正在圣灵岛的商场里等着。 全哥一听桑卓亚的名字就撇了撇嘴,老老实实地开了门,居然是一整扇黑钢门,看上去跟小黑屋似的。 林秋跨过去后,桑卓亚就站在正前方,这位意大利美女的身姿犹如猫科野兽般优雅,赏心悦目。 「洛佩尼塔在哪?」林秋直接道,「我要见她。」 “就在这儿。”桑卓亚点了点头,让开了一步,“我们都在。” 林秋往后一瞅,发现不止有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还有好几位陌生的面孔,有男有女。 “我们都收到了求救,不止是一个人。”桑卓亚道。 林秋有些后悔只做一天的准备了。 商场里有咖啡屋,占据了风景极好的朝向,花园阳台景观别致,甚至还有从高处落下的瀑布与观赏水池。 林秋一行的入座并没有引起围观,桑卓亚显然事先做了准备,周围清净无人。 每个人的故事和洛佩尼卡都大同小异,无非是某个时候认识的觉醒者朋友被追捕,有的送出了消息,有的莫名其妙就消失了,满是风声鹤唳的紧张感。 林秋开了一个意识交流的大会,每个人都能听见他的声音:「有多少朋友是你们了解的?」 人们面面相觑了下,佩洛尼塔抢先道:“他是我的同乡,帮过我,救了我的命,如果不是他我可能都无法来圣灵岛。我劝过他也一起来,至少不要再住回原来的地址了,但是……他说有办法应付,而且他的觉醒技是不死,他说不怕。” 「有很多事比死亡还要可怕。」林秋不无同情地说了句。 “罗伯买了圣灵岛的治疗名额。”桑卓亚一句话总结完,“我觉得他是可信的。” 其他人讲述一番后,林秋发现这些朋友大多是近半年觉醒的,而且大部分都是在去过东欧后成为了觉醒者,这令他无法不联想到切尔诺贝利,也许地球力量泄漏的扩散范围比他想像中大得多。 「你有朋友的照片吗?」林秋问佩洛尼塔。 “有。”佩诺尼塔摸出手机,翻出一张合照。 那是个讨人喜欢的小伙子,黑色卷发、闪亮牙齿和灿烂笑容,与佩洛尼塔差不多高,揽着她的肩膀很是亲密。 “我……当时我的丈夫提出了离婚。”佩洛尼塔有些羞涩和尴尬,“他是个好人,但我们是好朋友。他叫阿方索·莫尼耶。” 林秋哪有空理会这些,客套了几句后就让全哥做准备了。 全哥的动作麻利得很,一扇单薄的铁门出现空中,他握着把手刚拉开一条缝,一股恶臭就透了出来,连站在侧边的林秋都闻到了,差点儿没吐出来。 全哥更直接,怦得一声又把关上了,一边干呕一边断断续续地道:“卧槽,这什么鬼?什么味儿啊!” “尸体的味道。”严冬年依旧面不改色,“而且是烂了很久的尸体。” “卧槽!卧槽!卧槽!” 全哥国骂三连,其他人也是面目扭曲,显然没几个人能接受这种荼毒。 林秋掏着行军包,果然发现了口罩,还是防化型。严冬年这货是空着两只手过来的,他可没有多余的,自顾自戴上后,对同样戴了口罩的全哥做了个开门的手势。 其他人早就逃走了,包括桑卓亚在内,这个味道唤起了她对那不勒斯之夜的恐怖回忆。 门一开,强烈的恶臭再度传来,林秋闪身进入后,触眼可见的是一片黑糊,什么颜色也没有,即使戴着口罩嗅觉系统依旧很受摧残。脚下的触感非常不妙,即软又硬,仿佛淤泥般,考虑这地方的味道明显不可能是淤泥…… 林秋一点也不愿意去想脚下踩的是什么。 周围的光线很昏暗,他好不容易稳住平衡,左右看了看,远处是坑壁,还能看出泥土的模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几步,没有发现任何活动的东西。 这是个尸坑?卧槽,这得多少尸体? 林秋脑中冒出这么个念头后又觉得不对劲,全哥是把那位阿方索当作锚点开的门,那这附近应该有那位啊。 「全哥,你能按尸体开门吗?」林秋想了想,问道。 「我都能按家具开门,尸体也一样啊。」全哥答道,「卧槽,这味道啊!」 林秋顿时有些抓瞎:「那这怎么找?这么多尸体……」 最淡定的莫数严冬年了,这货趿着人家拖走在尸体坑中如闲庭信步,完全不在意脚下沾了鬼知道是哪位的骨灰,偶尔还停下来瞄一眼脚底,仿佛在和尸体谈话般。 全哥走了几步就不敢动了,一张脸煞白,讲话都不利索了:「林、林哥,你有没有什么主试官专用的广播,只有觉醒者能听到的?」 「没有这种东西。」林秋无可奈何地道,「这个人又不是我的觉醒者。」 「唉,你说这些人搞什么,当初叫他们来圣灵岛不来,现在还要求我们。」全哥大概是在壮胆,嘀嘀咕咕的,「以前的我你爱理不理,现在的我你高攀不起。」 「行了,找吧。」林秋无奈地道,「好歹要把尸体……」 “这里的都是觉醒者。”严冬年突然打破了沉默,磁性的嗓音显得这个地方更加诡异,“都可以带走吧?” 林秋一怔,随即意识到严冬年说得很对,不说别的,这些都是活生生的证据,哪怕是利用现代法医手段调查出这些人的身份,都能看出许多问题,比如,不同国家不同背景没有交集的人为什么在同一个地方集中死亡,更不用说尸体还被集体焚烧。 这个鬼地方这么大的坑,这么大的动静,绝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林秋看向了全哥,后者露出惊吓的表情,脱口而出:“林哥,不行的!太多了!我们就三个人搬到什么时候?”他低头看了看,“再说了,这尸体还能搬吗?” 焦糊味中夹杂着化学味道,大概是助燃剂,许多尸体被烧得只剩个模糊的人形,也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东西。 「系统,录像了吗?」 「录了,不是觉醒仪式,这里只有你们三个人的视角。」 「够了。」 林秋正琢磨着该怎么办时,冷不防一声低低的呻吟响起,他顿时一僵,瞪大了眼睛四处巡视。 全哥经受了这么久的锻炼,胆子依旧没大到哪里去,双腿肉眼可见的颤抖起来。 “¥#%……Help……” 这一声总算有了人气,林秋正在寻找来源时严冬年已经走了过去,毫不留情地踢开几具尸体,揪住一根手臂用力一拉,一个宛如新生儿般的头皮露了出来。 林秋和全哥赶紧上去帮手。 洛佩尼塔早就说了这位的觉醒技是不死,看见头皮时,林秋以为会拉出一个宛如新生儿的成年人,没想到,头皮只到额头为止,下面全是红嗵嗵的肌肉,胸部以下则是白骨,小腿以下是焦糊的骨头,十个脚趾只剩一个大脚趾,脚也缺失了好几块骨头。 「我觉得与其说是不死,不如说是复活啊。」全哥一边拉一边吐槽,「这尼玛死的苦头都吃了一遍,简直了。」 林秋不得不赞同这话。 阿方索被拉出来后明显是活的,证据是眼珠和嘴巴都在动,没有皮肤覆盖的情况下要多恐怖有多恐怖,不过脱离尸堆显然对他的恢复有好处,肉体再生的速度快了许多,很快,他就有了一张完整的脸,能够喘着气说话了——如果不看胸口那对呼哧抽动的肺,还是挺正常的。 “你……是主试官!”阿方索盯着严冬年说的,“救我!” 严冬年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手下没停,他的力气最大,很快,三人就把阿方索拉到一块尸体比较少——或者说被烧剩得少——的地方,把他放地上等待他的恢复。 「这是哪里?」林秋眼瞅着这位似乎恢复得差不多了,下半身老二都要长全了,小心翼翼地打了个意识QQ过去。 这位没有经历过意识QQ,被眼前突如其来的画面吓了一跳,往后一仰手撑在地上僵了好一会儿才试探地道:“主试官?” 「最好不要出声,这样比较隐秘。」阿方索看着严冬年,林秋假作看向别处,「这是哪里?」 「我不知道,大概是挪威吧!」意识还是比较好操作的,阿方索很快回过神来答话,「我们的车子都被涂了车窗,交谈的人说的英语,到这里后四周是一片荒地,什么也没有,我们被推进这个坑里,我的上帝!你如果能爬到坑沿,就会看见远处的围墙,完全没有信息。」 「有多少人?」林秋问。 「很多,大概几千人。」说完后阿方索又迟疑了下,「也许没这么多,但是数量非常多,太可怕了。」 「全被烧死了?」 「不,我们是先被杀的!」阿方索比了比胸口,「冲锋枪,对着坑里扫射,我们死后浇上油烧。烧的期间有几个人会在中央的岛上,完全不理解他们要干什么!」 林秋顺着阿方索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发现一处高出尸坑的土台,满是烟薰火燎的痕迹。 「把那些人也跟着一起烧死?」林秋完全摸不着头脑。 「我不知道,我当时正在恢复中,但是烧起来后我就死了。」阿方索的表情生动了起来,眼中满是惊恐,「那真是……真的……」 林秋叹了口气:「所以说,不会有其他幸存者了。」 「我很抱歉。」阿方索看向严冬年的眼中甚至带着些泪水,「就算能在扫射中活下来,火焰也会烧死所有人。那是恶魔,那是帮恶魔!」 恶魔算什么,那可是人。 林秋在心里说了句,已经准备让全哥开门了,没想到转头一看,全哥脸色苍白地道:“林哥,我想到件事,如果所有尸体都被烧了,那这么重的尸臭味哪里来的?” 林秋愣住了。 对啊,既然都烧过了,为什么还会有这么浓重的尸臭味? 一阵轰鸣声由远及近,阿方索首先站了起来,赤着一双没有皮肤的脚在地上一瘸一拐地跑着,很快到达了一处黑乎乎的“焦肉山”旁边,矮下身体。其他几人跟着过去,猫起来看向声音来的方向。 一辆卡车出现在坑边,由于距离有点远,他们看不真切,但是卡车卸货的声音还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那是沉闷的撞击声,而一个个人形物在空中下落的景象更确定了他们的猜测。 那都是人。 「他们哪里找来那么多的觉醒者?」林秋不解地道。 觉醒者都无法分辨觉醒者,只有主试官可以,这个世界上唯二的主试官都不可能干出帮政府清理觉醒者的事来,吃饱了撑的么? 「我们觉得这其中许多人并不是觉醒者。」阿方索说道,「在运送过来的途中我们有交流,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觉醒技的,有的人猜测是被迫害的,还有人是信一些奇怪的宗教,但是,这部分人都对我们并不友好,他们认为正是因为我们才会被抓,一路上还不断叫冤,不过,没有人理会他们。」 听完阿方索的话,林秋第一反应:欧洲觉醒者联盟这是疯了吧? 诚然目前为止死掉的人数还不多,大概也就几千人,比起欧洲的人口来说是九牛一毛,甚至还不如每年车祸死亡者,但是,这种头是不能开的,万一作出什么妖来的话…… 「如果有办法测试一下他们有没有作出什么妖来就好了。」 这句话林秋是自言自语,倒是意外得到了系统的回复:「有啊,看地球力量的浓重。」 「那你测了没?」 「测了。」 「……你挤牙膏呢?」 「没作成妖。」系统慢悠悠地道,「死了这么多人,这里的地球力量浓度还是很低,时间过去了多久?」 「时间过去了多久?」林秋转达给阿方索。 「从我复活的程度来看,大概不到24小时。」阿方索道。 「不到24小时。」 「我听见了。」 「……卧槽,所以呢?!」 「所以,这点地球力量就算有个主试官的种子也顶多来个女鬼网吧。」 「能制造出主试官吗?」 「不做无法实现的梦。」 林秋这边聊得欢,那边卡车一厢又一厢地倒着尸体,眼看着不远处的焦黑外,一层颜色慢慢堆积了起来,那来自于尸体的穿着,显然,浓重的尸臭味就来自那边,继第一波火祭之后,第二波火祭正在准备中。 「撤吧。」林秋做了结论,「留下来也没意义了。」 全哥点点头,刚拉开架势,冷不防一声嘶哑的呻吟响起——从那堆尸体中! 第一百九十四章 「有人活着?」林秋惊讶地问。 「有一部分会活着。」阿方索摊了摊手,「毕竟这个世界上会有各种各样奇怪的觉醒技,万一他能够抵御伤害呢?」 「那我们必须去救他。」林秋立刻道。 「怎么救?」全哥惊慌地道,「林哥,你不是要去翻尸体吧?」 林秋看了看那一堆冒尖的尸堆,心里也有些发凉,愁眉苦脸地想了半天,眼光最后落在了严冬年身上。 严狗表情淡定地看了过来,随即狮子大开口:「你要陪我把北欧三国的景点都玩遍。」 林秋眼角一抽,道:「我们哪有那么多时间!」 「有他啊。」严冬年一指全哥,「开门就是了。」 全哥一脸茫然,眼神无辜,林秋咬了咬牙,道:「成交,快指出位置。」 严冬年的预知永远是最好用的,顺着他的指引,在黑糊糊的尸堆中七走八拐,他们很快就发现一个躲在深坑边缘蠕动的人形,几人弯着腰过去凑近一看,心顿时凉了几分。 这人的脸色呈现出濒临死亡的青白色,呼吸急促微弱,腹部有个大洞,T恤和鲜血凝固成一团,堵住了伤口,但是看那面积出血量不会少。 「立刻转移回圣灵岛,来得及。」即使在意识频道中,全哥还是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马上走。」 林秋迟疑地看向不远处的尸堆,不同的衣料颜色代表着不同的人,这么多的“尸体”中万一有一个活的呢? 不会有人来救他们,甚至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死了,其中一些人甚至都不是觉醒者,只是被卷入风暴的无辜蝴蝶。 「林哥,我们没可能救所有人的。」全哥重复道。 不远处,重型卡车的轰鸣声传来,林秋知道不能再犹豫,叹息之后示意全哥开门。拉扯一个濒死的大活人并不容易,尤其一个人高马大的成年男性,林秋还在犹豫着从何下手时,严冬年已经一把扯住对方的连帽衫,把人拖进了门。 林秋看着勒住脖子的衣领咧了咧嘴,紧跟着进了门,这可不是罗嗦的时候。 尽管不情不愿,全哥依旧以桑卓亚为锚点开的门,一进去就可以招呼桑卓亚来治疗。 经过治疗,火祭的幸存者保全了性命并且很快清醒了过来,令所有人意外的是,他并不是觉醒者。 “我不是!我说了不是!”这人用法语大喊大叫着,“你们是谁?为什么抓我?我说了我不是觉醒者!我不是那些怪物!” “那些怪物……救了你。”桑卓亚挡在林哥前面,以英语道,“如果没有怪物们,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幸存者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桑卓亚,换成了英语:“我认识你,你是圣灵岛的那个女人!你是觉醒者!” “对。”桑卓亚勇敢地道,“是我!” 幸存者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即以更大的气势爆发了出来:“是你们!是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们不可能会被抓!他们是要抓你们,不是我!” “所以你认同那些人的行为?”桑卓亚冷静地道,“随意杀害无辜的人?” “你、你们肯定做了什么!”幸存者鼓着眼睛吼。 桑卓亚冷笑起来:“你相信二战的犹太人也做了什么吧?” “……那不一样!”幸存者的气势低了下去,嗫嚅着道。 “有什么不一样?”桑卓亚似乎憋久了,气愤地提高了声音,“我们做了什么?在一年之前我们就是你们,没有任何区别!即使成为了觉醒者,我们也从未伤害别人,我们甚至尽力治疗别人,挽救生命,然而回馈是什么?憎恨!就因为我们救不了所有人!我们甚至不是生下来就是觉醒者,犹太人生下来就是犹太人呢!” 佩洛尼塔发出了一连串的咳嗽。 幸存者低下了头,躲避着桑卓亚的眼光。 “你以为能独善其身?”桑卓亚冷冷地道,“抱歉,这可不是善人说得算,如果你不帮忙,恶人就会掌握一切,到时候可没人来救你。” 高大的汉子哆嗦了下,看向桑卓亚的眼中第一次带上了惊恐,片刻后,他小声道:“我很抱歉,我……只是害怕。”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有了这个证人以及系统录下的录像,可以算是一大进步了。 “别忘了你要陪我玩北欧三国的。”严冬年突然道。 林秋:「……」 当林秋把所有证据摆在小杨面前时,这个八面玲珑的军人也有点无语,表情阴郁地看完录像后沉吟了许久才道:“林哥,我有点后悔,如果上次英国那事我们能更强硬就好了。”停顿片刻,他露出了苦笑,“但是,我们毕竟离得太远啊,林哥,鞭长莫及啊,也没有什么好的针对办法,军事行动不太可能。就算是贸易制裁什么的也没什么效果。”他叹息一声,“草民草民,哪个国家普通人活得都太难了。” 林秋没有应声,他理解上面的难处,但是他相信肯定会有人想出更明智的办法,他又不是世上最聪明的那个,甚至连比较聪明都算不上。 “什么时候出发?”严冬年问。 也许我做得太少,不够强硬,林秋琢磨着。 “干脆把欧洲都玩玩吧,以后没机会了。”严冬年催促道。 或者干脆豁出去自己搞?林秋看了看小杨严肃的表情,有点吃不准这么做的后果。 “全哥也准备一下,我们马上要出发的。”严冬年转向全哥道,“要不你干脆也带上你的女朋友?” 就算从利益上来说,上面也不会搞我嘛,大家都是中国人,林秋感叹道。 “阿秋,我们从丹麦开始玩,我想去看小美人鱼。”严冬年大声道。 「催催催,烦不烦啊!!」林秋终于忍受不了骂道,「你的脑子里装了什么?!」 “你啊。”严冬年认真地道,“什么时候走?” 林秋实践了承诺,全哥兴高采烈地带上了东方景,代价是之后一星期每天在实验室开门,可悲的男人。 四个人把瑞典、丹麦、挪威玩了个遍,他们可方便得很,连签证都不办,全哥门一开,跨过门去就是景点,合景照相吃东西一样不落,开心得很,虽然找开门的角度有点麻烦,不过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很顺利。 每个人都戴着帽子和大墨镜,炎炎夏日,这打扮并不突兀,起了很大作用。等晒成黑碳回来后——除了严冬年,这货的皮肤简直像钢铁制成的——小杨传来了好消息。 “林哥,游戏方案通过了。”小杨兴奋地道,“上面希望最好找一位合作者,这方面中国政府不好出面,但是原则上还是支持的,毕竟这种大屠杀从人性来说是不能容忍的。”他压低了声音凑过来,“一方面是现在欧洲其他国家也掺和进来了,德国人什么的,上面很担心啊。” 林秋松了口气,不管怎样,内部起冲突总是麻烦的。 「我懂,找美国方面的人吧,那边我熟。」林秋道。 “日本怎么样?”小杨道,“他们在游戏方面有着很多经验,我们有人提了句,他们很感兴趣,愿意全程协助包括试验也可以。” 林秋怔了下,不解地道:「美国叫他们的么?」 “不是,他们对圣子岛的技术非常感兴趣。”小杨停顿了片刻,以一种有些羞涩的表情道,“何止是有兴趣,简直是要死要活哦,反正是拼了老命的想要!圣子岛的主体建设可是全国产,所有的专利都是中国的,觉醒者也是我们的人,别人想偷也偷不了!你想想你这个游戏对其他国家的影响,说世界警察都是轻的,而且是从根基上控制,日本连这个都不管了,就是想要圣子岛的技术!” 林秋瞬间释然了,全世界的岛国都会对这项技术感兴趣的,不感兴趣才叫奇怪呢! 和摩根谈的过程十分顺利,林秋的出现就代表着利益,圣灵岛现在成为了杜邦家族的新兴利益点,并且是朝阳产业,可以想像期限的未来内圣灵岛将成为名符其实的吸金岛,甚至不仅仅是吸金…… 摩根是最初接触林秋的人,他至今为当初的眼光而自豪,虽然他一直没有能从林秋身上获得更多的利益但是并不着急,他坚信投资必将获得回报,尤其是林秋这样的人,他看得很准,林秋性格过于分明,也许现实会令人稍微圆滑一点,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是吗? 「游戏?」摩根现在已经很会使用意识QQ了,甚至能一边顾着现实一边交流,「什么样的游戏?」 「现实虚拟吧,一部分。」林秋大略解释了一下,「但是关于包括的范围还有点拿不定。」 摩根询问道:「您准备在哪些地区投放?」 「全世界?」林秋迟疑了片刻,还是打了个问号。 「我建议先试运行。」摩根建议道,「欧洲怎么样?」 林秋笑起来:「美国不需要吗?」 「美国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摩根意有所指地道,「我们很清楚觉醒者是怎么来,也很明白主试官是怎么来的,邪教献祭这种事我不能说没人会做,但是以国家层面去推动,只能说这些人的脑子不太正常了。您知道的,经济不好的时候人总会比较疯狂,欧洲人在这方面有经验,尤其是德国。」 林秋差点儿没笑出声,摩根这是在讽刺两次世界大战,德国的黑历史没那么轻易抹去的。 「我认为先在欧洲实行是可以的,但是,欧洲觉醒者联盟肯定会阻止的。」 「网络并不是法外之地,但是网络毕竟比现实自由得多,比如,最可怕的距离就不存在,欧洲觉醒者联盟没有阻止的理由,只要我们的名义起得好,明面上的阻止并不存在,问题在于他们会采取简单粗暴的方法,‘您搜索的页面不存在’就是个非常有效的方法。」 「哦,这个啊。」林秋露出了笑容,「这点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摩根答应推荐游戏公司,完全不用担心。 林秋没料到的是,游戏开发比他想像的要花时间得多,尽管中、美、日三国的游戏工作室通力合作——可能不是那么通力,据说运营、策划、程度和美工已经打过好几架,光是为了游戏的运营方法就吵得不可开交。 A工作室:这么好的氪金点为什么不上?!我们提供的可是现实虚拟!!现实虚拟!!这他妈全世界独此一家别无分号,我们想当大爷就当大爷,有本事你不玩啊!我是你爹,谢谢! B工作室:氪金点不放?凭什么?有钱不赚?凭什么?主试官的说法?凭什什什么——?游戏人永不为奴! C工作室:我觉得形象要转变一下,猫耳和尾巴是必不可少的元素啊,怎么能没有呢?思想要放开,这不是很正常的玩家需求吗?哦,主试官的形象就不用改了,他已经很像假人了。 林秋根本就没想着去掺和,又不是专业人员,提不出什么建议,更何况光是编写游戏内的觉醒仪式就是很大的工程了,每次收到工作室的反馈就心惊胆战。 「做不成啊这样,没有这样的做法。」 「这个……能不能修改呢?要实现真的不可能。」 「如果一定要这样的话,可能要推迟一下发布日期。」 整个炎夏,林秋幸运地躲过了太阳的毒打,头发倒是愁掉了不少,严冬年就是个人形干扰器,时不时揪一下他的头发,摸一下屁股,要忍住暴打严冬年的冲动可不容易。 当天气渐凉,进入舒适的金秋九月时,林秋终于从繁琐的文案工作中解放出来,挂着深重的黑眼圈出现在院子里。 「咱们院子里什么时候多个喷水像?」林秋震惊地看着池塘边不停喷水的石鱼,非常奇葩的人腿鱼头,「这什么鬼?」 “严哥哥定制的。”小叶子站在旁边舔着冰淇淋说,“他说预知到池塘少个喷水像。” 「不是,他预知到什么就少什么吗?扯蛋哦!」林秋一脸的不可置信,「而且就算是喷水像,为什么是这种样子?就不能弄个好看点的?对了,严狗呢?」 “他说还少点东西,去买了。” 小叶子话音刚落,严冬年就带着几个人进来了,从面相看是常驻别墅的保镖们,此时被拉去做免费劳力。 林秋定晴一看,几人抬着一个雕塑,少女的面容确实很精致,但是为什么脖子以下就都是鱼了?! 美人鱼不是这样的! 林秋太震惊了,以至于几人把雕像放在池塘另一边,与鱼头人腿的喷水像面面相觑后都没能说出话来。 “阿秋!”严冬年兴奋地冲过来,“好看吗?” 「好看你个大头鬼!」林秋骂了一句,「换掉!」 “定制的不能退换。”严冬年胸有成竹地应道,“哦,对了,小杨说游戏上线了。” 林秋挥出去的拳头停在空中了,离严冬年那张完美的脸只有一厘米。 亚当是千禧一代,伴随着电脑和手机长大,他正处于青春期,手机简直如同呼吸般一刻也离不了,当他在网上发现一个名为“觉醒时代”的独立游戏时,立时浏览了评论,许多人声称被这个游戏颠覆了人生,他很快就决定下载了。 游戏有点大,幸好网络不错下载得很快,打开后是一系列的声明,什么什么成年啦愿意接受协议啦,亚当看都没看就划了过去。之后,他毫不犹豫地点击了开始—— 似乎有一阵微风掠过? 屏幕是全黑的,等了几秒并没有任何变化,正当亚当准备返回桌面清除后台时,一个人影从他身边走了过来。 亚当吓了一跳,这是家中卧室,根本没听见任何动静,他抬起头,愕然发现这人似乎没看他,只是往前走了几步后停下来,侧过身回了个头,似乎在寻找什么,当这人看向亚当时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手机掉到了地上,亚当结结巴巴地道:“主、主、主试官?” 严冬年并没有理会亚当,转过身往前走去,几步后幽灵般消失在空气中。此时,手机传来了一阵音乐与光亮,他赶紧捡起来,发现游戏出现了画面:和我一起吗? 下面有两个选项,亚当急迫地点击了“是”,随即才意识到这是法语,游戏开始了,是现实沙盒游戏,玩家需要到处走动,收集武器和道具,可以对战,可以建设,也可以升级。 似乎很普通啊…… 亚当虽然这么想,却还是穿上鞋子跑到了街上,他并不知道,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下载了游戏,评论也爆炸式的增长。 「主试官真人原来那么高的!」 「他帅炸了!他是神!他是上帝!他是最完美的男人!」 「我的朋友在主试官出现时心脏病犯了,真的,我拍了下来。」 「完美的男人。」 「我愿意为他变弯。」 「楼上,不要否认你自己了。」 严冬年成为游戏的代表形象简直是理所当然的,本来林秋还纠结是不是要利用严狗,但是在看见家中的“美人鱼”喷水对像后,他顿时没有了任何内疚,决定把严冬年当作“看板郎”。 游戏里的人类形象一般来说不会被设计成呆板不动,尤其是3D横行之后,人物出场一定会有些动作,就算不动了衣饰也会有些小动静,这是为了不让玩家觉得沉闷,也是为了让人物更生动。 工作室们在设计“觉醒时代”遇到了问题,有框的屏幕上,人物做一些夸张的动作看起来并不突兀,反而很酷帅,但是现实中并没有指定的配合背景,很有可能旁边就是垃圾堆或者拥挤的人潮。 想像一下打开游戏后有个帅哥或者美女挥着胳膊打着转儿呼喝哈哈地翻个跟头,旁边是煎饼摊或者破烂的阴暗小巷,那真是不忍卒睹,人物形象越真实越傻。 不幸的是,系统模拟出来的人物形象极其真实,和真人一模一样。 最终,林秋为严冬年选定了一个很普通的动作,当有人第一次登入游戏,严冬年会从玩家的左后方往前走动,并且停下,随意的侧身回头对玩家微微一笑,之后往前走消失。 很普通的动作,即使在人潮中也就是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马大哈的玩家说不定都不会注意到,游戏特意没有提醒,这就造成了许多玩家在错过后捶胸顿足,赶紧卸载游戏后再装上,却再也没有了。 这是个独立免费游戏,在欧洲各国的主要游戏论坛上同时提供下载,所以不少人都在疯狂发贴请求再来一次。 这些评价林秋都看在眼里,并且完全不准备回应。 给你们看一次不珍惜,就别想了。 系统正忙着计算着游戏玩家的数量。 每一个游戏实际上就等于一缕存有林秋印记的地球力量,类似主试官对觉醒者的标记,初次下载后系统会根据定位展现一次“严冬年的微笑”,除此之外游戏很普通,只有当触发一些特殊事件时才会由系统远程控制并且展开觉醒仪式。 这并不容易,即使对系统来说也充满了挑战。 「以前没有主试官这么做过?」林秋不解地道,「明明很方便的做法。」 「以体量来说可以做到。」系统说道,「但是,这样做的收益太小了,你制造不出什么高级觉醒者,远程控制又极为消耗地球力量,可以说丢了西瓜捡芝麻,完全划不来。」 「你就说有没有人去做吧!」林秋追问道。 「……没有,因为很蠢!」系统气咻咻地道。 林秋笑了声,随即看向手机上的视频,一位金发美女在严冬年消失后浑身哆嗦得萎顿在地,颤抖着手去掏包,她的朋友帮忙掏出了一瓶药,随即镜头转到正面,她泪流满面地呢喃着:“我的上帝……那是严……上帝啊,那是我的上帝……” 林秋回头看了眼葛优瘫的严狗,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走过去,在严冬年茫然的目光摸了摸对方的头发,手指搭上对方下巴,活脱脱一个流氓调戏民女的模样:「姑娘,晚上……」 “好!”严冬年立刻道,“来吧,蹂躏我!” 林秋:「……」 不该相信这货节操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是有那种小说么,主角被拉入一个莫名其妙的系统空间参加各种比赛,得到装备啦技能啊什么的最后成为英雄等等。」林秋刷着发布了游戏的各个论坛,系统给他翻译成了中文,所以只能在虚拟视野中看,不能是真正的手机,他就学着严冬年的样子躺在摇椅上,舒服得很,「我觉得我们现在做的也差不多,只不过不是一次拉一批。」 「你要搞清楚一点,这种文里系统都是反派,而且我们也没办法开辟一个不影响现实的异位空间,这确实是个问题,以后如果更新游戏想办法解决一下。」系统冷冷的声音响起,「最重要的,这种系统都是注定要被消灭的。」 林秋表示「呵呵」并且不想说话。 “觉醒时代”没有宣传也没有说明,下载量却一直持续增加中,一开始许多玩家只是为了亲眼目睹严冬年的风采,林秋觉得拿严冬年的形象来当“看板郎”真是太适合了,多少妹子和基佬疯狂刷屏狂骂策划只在初次下载奉送“严冬年的微笑”,这也造成了病毒式的传播,错过了初次奉送的人会拼命安利亲朋好友下载只为了一睹严冬年的风采。 「他真的太美了,太美了,太美了×无限数字」 「他的父母到底长什么样?为什么如此完美?而且我真的看不出他的人种。」 「整容手术了解一下。」 「根据我多年从医心得,他的脸上并没有整容的痕迹,尤其是在近距离观察后我确信他的骨骼完美无缺。」 「3D出来的形象肯定修饰了是吧?」 「我觉得这个不像是3D,更像是真人演绎。」 「我以前可从来没见他笑过,哇哦,我是说哇哦!那个笑容!」 「就没有一个人想一下这种裸眼3D到底是怎么制作的吗?」 「别想了,看看这名字,天知道觉醒者能做到什么。」 「说到觉醒者,最近我听到许多传闻,有人在追捕他们?」 「巫猎,我也听说了,唔,我闻到了中世纪的味道。」 「也许觉醒者做了什么。」 「对,你被人杀了一定是因为你做了什么,哈!哈!哈!」 「这一点不好笑。」 除此之外,游戏的评价倒是不怎么样,大多数人表示游戏挺普通,甚至称得上是简陋,人们拿着手机在街道各处捡到武器、装备和升级道具,互相对战,除了“严冬年的微笑”实在没有令人惊艳的地方。 完全不值得花时间去玩啊,有人如此评价道。 无论好坏,游戏确实引起了广泛的关注,林秋注意到欧洲觉醒者联盟并没有出声,仿佛什么也没看到,官方组织都保持了沉默,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说起来,如果有觉醒者安装了这个游戏不就好了?被追捕时可以直接求助嘛。」林秋道。 「你觉得被追捕的人还敢带手机?」系统说道。 林秋:「……」 这倒是真话。 「还未暴露的觉醒者可以下载,以防万一。」林秋不死心地道。 系统叹了口气:「说一千道一万,做这个游戏不就是因为我们没有那么多功夫整天在圣灵岛等着去救人吗?谁有时间随时侍候这些家伙啊?有脑子的早就来了,没脑子我干嘛要管?我又不是救世主,你别告诉我你想当救世主。」 「……你真的很烦。」林秋嘀咕道。 亚当玩了几天“觉醒时代”后就放弃了,游戏倒是不花时间,但是无论从立意还是玩法来说都没什么新意,经历了皮卡丘GO之后,他觉得没必要再浪费时间在这样重复类型的游戏上,唯一令他在意的是游戏里那些技能,总是觉得在哪里见过。 比起玩游戏,还不如搭讪新转学来的小哥,亚当是个GAY,在十四岁时他就意识到了,比起跳舞的女孩他更喜欢足球场上的男孩,此时,十七岁的他正考虑出柜。美国人总是讽刺欧洲人都是GAY,但是出生法国基督教家庭的他很担心父母会反对,不过,那个转学生太辣了,绝对是脱离处男之身的完美对象。 同学的生日派对上,亚当看了眼转学生,他当然不会错过那个暧昧的眼神,也不会看错指向后花园的手。 他俩像作贼般悄悄摸到花园的角落,看着泳池里比基尼女孩正在玩连环跳水,那等风光对直男来说如同磁铁,但是他们的目光更多流连于围着女孩打转的少年腹肌上。 “金发的腹肌真不错,足球队?”转学生先伸出了橄榄枝。 “唔,只是个替补。”亚当喝了口可乐,尽力保持镇定,不让转学生看出他第一次搭讪的笨拙,“我更喜欢游泳队的身材,你知道,长腿长胳膊。” “我也喜欢。”转学生转过脑袋看着亚当说,“所以,你觉得我怎么样?” 转学生有着一头黑发,维京人的长相,他的皮肤应该很白但是晒成了棕色,雀斑分布在鼻梁上,看起来十分俏皮。 亚当觉得自个儿笑得像个傻子,但是他忍不住:“当然,你很好,你当然好,不,我是说,你非常好。” 转学生大笑起来,他展开胳膊给了亚当一个热烈的拥抱——公众场合不算突兀,但是足以展示强壮的胳膊。 他肯定不是处男了,亚当脑中冒出这个念头,越发口干舌燥得厉害。 正当气氛逐渐暧昧,亚当和转学生越靠越近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从他的裤兜里响了起来,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看见手机上那个警铃形状的标志不断跳动时想都没想就按了下去,一行字跳了出来:有位觉醒者正在等待救援,你是否愿意成为英雄? 亚当慌张张地想要点击那个“否”,没想到转学生却凑了过来,好奇地道:“这是‘觉醒时代’?我知道这个游戏。” “你也玩?”亚当惊讶地道,转学生身高很棒,性格外向,一来就成了人群的焦点,这样的人一般是要进运动队的,绝不会玩什么手机游戏。 “嗯哼,我下载又删掉了。”转学生的表情有些微妙,“点‘是’吧,我们出去玩,这里太闷了。” 亚当呼吸立刻急促起来,一边庆幸兜里装了安全套一边颤抖着手指按下了“好”字,随即,一阵光芒以他为中心爆发了出来,如同四面移动的墙般迅速扩散开去,形成了一个足有四边都有一百米的正方形,明亮的蓝色光墙矗立入空,在夜空中非常显眼。。 “觉醒仪式已生成,请保护你的觉醒者!” 这个动静实在太大了,派对上所有人都凑了过来,啦啦队长挤出人群,一脸震惊地说:“你在搞什么鬼?书呆子的灯光秀?” 同学们都笑了起来,有几个高三的笑得更加嚣张。 亚当脸涨得通红,张口结舌地道:“不,我、我只是点了……这个游戏!” “游戏?”啦啦队长噗了口气,“如果那么想玩游戏你可以回到你妈妈的卧室里,一个人,孤独地玩游戏……” 哒哒哒——! 枪声从远处传来,所有人都不自觉地下蹲抱头,慌乱地偷眼乱看,不一会儿,一个人影翻上院墙上,试图翻进院里来。女生尖叫着四处逃跑,男生们闷声不吭地钻里屋里,虽然看过不少有关恐怖袭击的案例,但是事到临头谁也没办法做出恰当的反应,只知道找封闭的地方躲着。 人影从墙上摔了下来,跌跌撞撞地爬到泳池边,看身形是个男人,他弯下腰,鲜血很快顺着身体流进泳池,扩散的红色引发了更大的尖叫。 突然,转学生有了动作,他闪电般冲过去,拖起伤者的双手把人拖进了花园角落里。他把伤者翻过身来,想要按住伤处,却惊讶地叫出了声:“艾瑞斯,是你?!” 伤者是位少年,长相英俊、个性温柔,成绩优异运动全能,在整个年级都很有人缘,转学生刚来之后就注意到他——很难不注意——并且听说过评价,但是不知为什么,最近的他似乎有些低落,经常独来独往,虽然笑容依旧灿烂却显得心事重重。 “你是被……枪击了?”转学生一边用力按住艾瑞斯的腹部一边急切地喊道,“报警!叫救护车!” 有人哆嗦着开始拨打手机,一番大呼小叫之后,少年少女们围到了艾瑞斯身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黑帮吗?” “恐怖袭击?” 七嘴八舌之中,亚当弱弱地声音响起:“我想……这可能是觉醒仪式。” “什么?”啦啦队长不耐烦地道,“不要再说你那个愚蠢的游戏了!艾瑞斯受伤了!” “不,不是,我是说……艾瑞斯是觉醒者。”亚当咽了口唾沫,干巴巴地道,“我现在没法和你们解释,我的眼前,你们看不见?我的眼前有许多屏幕,就像科幻片里那种悬浮在空中的电脑屏幕,这是游戏发布的信息,它说艾瑞斯是觉醒者,正在被人追捕,给我发布了救他的任务!用我平时获得的技能和道具,我可以救他!” “这是觉醒仪式?” “是假的?” 一群人都露出懵逼的表情,有人探头看了看泳池,伸手捞了点红色的水闻了闻,立刻露出恶心的表情。 “你是说,艾瑞斯是假的?”转学生迟疑地用上了点力气,艾瑞斯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不,是真的,这是真的,这个游戏!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亚当恍然大悟道,“艾瑞斯是觉醒者,这个游戏真正的玩法其实就是现在,那些道具、技能,都是为了现在!” “艾瑞斯是觉醒者?”啦啦队长惊讶地道。 “有人在追捕他?”转学生沉吟道。 亚当没有理会其他人的询问,他从视野中的道具栏拉出一卷绷带,当绷带落到手上时瞬间化为实物,他笨手笨脚地拉开,一圈圈缠绕在艾瑞斯腹部的伤口上,说也奇怪,就算他绑得乱七八糟,原本一直流出来的血却逐渐停止了。 “你从哪里来的绷带?”转学生带着两手鲜血问道,“这绷带好像是从空中冒出来般。” “我说了,游戏里!”亚当兴奋地道,“看,这有效!这真的有效!” 实际上,这只是觉醒仪式范围里的有效罢了,一旦觉醒仪式结束,艾瑞斯该死还是死,不过林秋到时候就可以循着游戏的定位而来,把人接到圣灵岛就万事大吉了。 这番变化令少男少女们沉默了,直到枪声再度响起,靠近艾瑞斯的几个人悚然抬头,发现原本人潮汹涌的屋子已经空了。 “WTF,人呢?”啦啦队长脱口而出,“都跑了?” 花园树木的阴影与黑夜提供了良好的掩护,艾瑞斯周围只剩下啦啦队长、转学生、亚当和一位端着饮料、戴着眼镜的书呆子——这才是名符其实的书呆子——亚当自认还不算特别宅,至少他不玩桌游。 说了脏话的啦啦队长似乎自觉有些失言,捂了下嘴后,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要提醒一下你们。”书呆子吸了口饮料,淡定无比地开口了,“觉醒仪式每次都会有直播的,如果这真是个觉醒仪式的话。” 啦啦队长看了看书呆子握着的饮料、转学生满手的鲜血,不清不愿地掏出手机,一边嘀咕着“受不了你们这些书呆子”一边麻利地打开了Y站频道的收藏夹。 “哦,原来你也是看觉醒仪式直播的。”书呆子不咸不淡地会心一击。 “我只是去看主试官!”啦啦队长怒道,同时狠狠按下了发布者的ID:屏幕上瞬间出现了四个低着头的人影,在一片植物阴影里,晚上。 啦啦队长愣了下,立刻抬起头,于是屏幕上就出现了她的脸,只不过,这团脸被打了马赛克。 “真体贴。”书呆子评价道。 “这是觉醒仪式?”啦啦队长震惊地道,“那个主试官的觉醒仪式?他在哪?” “我觉得他不在。”书呆子答道。 “摄像头在哪?”转学生反复看向屏幕和拍摄视角处,“那里什么也没有啊!” “中国主试官的拍摄一直是迷,显然是某种人类不可能达成的手段。”书呆子非常熟练地解释道,“可惜,我已经把游戏删了,不然说不定也可以获得什么任务。” 亚当急切地道:“兄弟们,不要再说了,眼下是怎么救艾瑞斯!” “我们又不能做什么!”转学生皱起眉头,“艾瑞斯是做了什么吗?” “不可能!”啦啦队长横眉冷眼地道,“他就住在我隔壁的隔壁,我从来没听说过他有做什么!” “但是,他毕竟是觉醒者……”转学生迟疑地道,“我听说觉醒者都很……神秘。” 一连串的枪声打断他们的争论,这次更近了,直接就在墙头响起,紧接着,几个人影翻了进来,在昏暗的花园灯光照耀下,他们的如同银行劫匪般的打扮令所有人都心情紧张。 “出来!”其中一人用一把冲锋枪指着少年少女们,“我看见你们了!” 就在几人发愣的时候,啦啦队长首先站了出来,她举着手,露出害怕的表情:“不要伤害我,你们想要什么就去拿吧!我没有钱!” 主试官的镜头紧紧跟随着啦啦队长,而直播间的弹幕也逐渐多了起来,虽然这是一次没有预告的直播,但是有切尔诺贝利的缘故,现在有不少觉醒者相关的媒体会24小时紧盯着主试官的频道。 「这是谁?」 「这是哪?」 「这是什么事?」 此时,直播间的弹幕大多数都是这样的迷惑三连。 啦啦队长可没有心情去管这些,持枪的男人正大步逼近过来,咆哮着:“有人逃进来了,他受伤了,我看见了水池里的血,人呢?告诉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用任何演技,啦啦队长此时就涕泪满面地尖叫起来,“我在开派对,我只是在开派对!有人进来了吗?我不知道!求求你,不要伤害我!” “我问你人在哪里?”持枪男人把枪管顶在啦啦队长的脑门上,“我数到三,如果没有答案,你可以到地狱里去回答!” “不要伤害我!不要伤害我!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不是觉醒者!我不是!” 啦啦队长惊慌地尖叫道,她这时候已经完全糊了脑子,先前走出来的计划与勇气消失怠尽,她现在只想远离冰冷的枪口,不自觉地挣扎了起来。她居然成功了,脱离了持枪男人的拉扯,但是她只走了几步,一声枪响后就跪倒在地,大声惨叫起来。 “救救我!”啦啦队长不自觉地冲着花园的角落里伸出手,“救命!” 持枪的闯入者立时端起了枪, 刺眼的亮光瞬间闪起,如同一轮朝阳升起,不止是啦啦队长,闯入者们也立刻闭上了眼睛,低下头,没想到,下一秒就是连接的沉闷痛呼声响起,一个人影在持枪者间腾挪跳跃,如同一只灵活的黑豹,它撕扯着闯入者们持枪的手臂,几乎没用什么力气,那些胳膊就如同柴火般断裂了! 压着先前枪击啦啦队长的男人,黑色的豹子居然说出了人话:“你们是谁?” “我、我们是追……我们是警察!”闯入者忍耐着胳膊的剧痛,“我们来逮捕罪犯,你们在抵抗警察!” 黑豹居然有了一瞬间的退缩,它退后两步,后腿直立,慢慢变化成亚当呆呆地站在那儿:“警察?” “你是觉醒者?!”那名“警察”大叫道,“你是觉醒者!” “不,我不是!”亚当条件反射地辩解道,“我只是玩了那个游戏,这、这是觉醒仪式吧?你是假的吧?” “你在说什么?”“警察”越发的严厉起来,“你是觉醒者,我要逮捕你!” “什么?”亚当这下子反应了过来,“凭什么逮捕我?你们闯入这里,对着无辜的人开枪,还威胁我们的生命,警察就可以这么做吗?逮捕证呢?!” “你们是觉醒者,就是证据!只要觉醒者就该被逮捕!” 这番话令直播间炸开了锅。 「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觉醒者变成犹太人了?所以,我们这是准备三战了?」 「至少这次是法国人发起的。」 「未必,你注意到这人的法语了吗?有着很重的口音,估计不是法国人。」 「等一下,这不是觉醒仪式吗?觉醒仪式不都是假的吗?」 「不,不是假的,我认识这个黑豹男孩,他是我的低年级学弟,他不是说了吗?这是那个‘觉醒时代’的游戏!」 「就是那个中国主试官的个人秀游戏?我怎么不知道这游戏内容是这样的?」 「我估计是要有触发事件,触发的点就是这个了,巫猎。」 「‘巫猎’是什么?」 「最近才出现的,据说有人在暗中逮捕觉醒者作实验,这个自称警察的恐怕就是巫猎。」 「所以,他不是警察了?」 「你见过警察的打扮和劫匪一样的?」 此时,闪光弹带来的泪流满面效果终于消失了,书呆子和转学生走出花园,盯着那名警察。 “你根本不是警察。”书呆子依旧那付镇定的表情,不时啜一口饮料,“警察可不会戴面具。” 那名“警察”噎了下,一把抓下黑色头套,并且撕扯开外衣露出里面的制服:“看清楚,我是警察!” 书呆子慢悠悠地道:“警察不会先戴头套翻墙进入平民家里,再说自己是警察。” 警察:“……” 幸运的是,亚当所在的学校是所贵族私校,学生们都出生于中产家庭,良好的家庭与教育背景令他们思维敏捷、想法开阔,又正好处于无法无天的青春期,可不是会被轻易唬住的小屁孩。 “你们是巫猎吧?”书呆子显然很关心觉醒者的信息,冷静而且一针见血,“疯了吧你们?也不管是不是觉醒者就到处开枪、私闯民宅?朵儿可不是什么觉醒者,你只是逼问不出觉醒者的下落就对她的腿开枪?这可不是什么好招数。” 警察们感觉到了不对劲,这些孩子的反应与他们所想像的差太多了。 书呆子吸了口饮料,慢条斯理地道:“警察先生,你们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全都被直播了吗?”他从兜里掏出手机,上面正映着直播频道,“看。” 警察瞄了眼屏幕,和转学生一样顺着拍摄视角看过去,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正因为如此,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世上三大错觉:我能反杀,她喜欢我,这波稳了。 回顾历史,人人都是分析大师,明察秋毫,但是身处时间这条长河中,很少有人能看透未来的走向,要不严冬年一个简单的预知怎么那么好用呢? 这位到处追捕觉醒者的“巫猎”就处于“这波稳了”的错觉中,不是他太嚣张,而是前面的追捕太顺利——顺利得过份了。 觉醒者们毫无防备,只要“巫猎”亮出警察的身份——他也确实是——就会乖乖跟着走,甚至还傻呼呼地表示绝对配合,抓捕的过程中偶尔出了问题,路人对警察也是非常信任的,主动帮助他们,无论被抓的人如何强调“我是无辜的”、“我没有犯罪”也无济于事,警察占据了天然的道德高地。 抓捕的“不透明度”也为“巫猎”们提供了帮助,许多人只要听说觉醒者这个称号就退避三舍,如果不是林秋的各种直播,大众可能直接把觉醒者当作恐怖份子和巫师也不一定,毕竟,在人类看来神秘就代表着不确定性,不确定性墙同于危险。 实际上,如果不是没办法,没有一个国家想让林秋这么直播下去,觉醒者这种东西就应该走神秘路线,隐藏在暗处搅风搅雨,让大众捕风捉影,成为时代的幕后黑手。 这个中国主试官是不是有毛病?为什么还要直播? 不止一个权贵这么想过,并且为不能把觉醒者这支力量收归己有而遗憾。 觉醒仪式成了气候后,“超级英雄调查局”和Y站不止一次想要关闭主试官的帐号,然而,这是不可能的,无论删除多少次、彻底清除到什么程度,主试官的帐号依然屹立不倒,连一丁点数据都没丢失,包括评论、点赞、收藏等等。 偶尔有一次,后台工作人员执行了一次删除后,发现点赞和收藏数字全都变成了以“2”开头后面跟着一串“3”,在略微了解了中国的网络文化后,他们一致认为这是主试官的嘲笑。 美国“超级英雄调查局”得到Y站的反馈后亲自查验过,确认属实也没辙了,总不能让Y站全部关闭,无论如何商人是不会答应的,政府也没有这种权利,更何况还牵扯到税收等等问题。 “调查局”想过是不是直接询问主试官相关问题,这差不多等于一个“她喜欢我”的错觉,当时林秋与摩根接触得不错,他们为此询问了小摩根。 摩根通过秘书给了“调查局”一个委婉的回答:请把我们的税收用在正确的途径,比如,雇佣一些专业人员。 “让我来猜猜,你们有99.99%的可能会得到这样一个回复,我们什么也没做啊,为什么要问这个?你们删除我的帐号了?OMG,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摩根私下里对麦克不无讽刺地道,“调查局工作人员的大脑是被腌过了吗?” 作为与林秋直接接触过的人,小摩根与麦克颇有些私交。 时间一久,Y站也不再试图删除主试官帐号了,毕竟觉醒仪式的直播带来了巨大的流量。Y站的工作人员认为,就算网络都不存在了,恐怕主试官的直播依然能传达给每个人。 如此种种之后,普通人目前对觉醒者处于并不怎么害怕,有所了解并且保持距离的态度,这令“巫猎”的早期行动得到了一定的便利。 因此,“巫猎”们不自觉地认定自己做的是正义之事,毫无问题,久而久之,也就出现这般在陌生人看来“嚣张到不可思议”的行事态度。 最初,“巫猎”们会详细筹备,目标人物、周围地形、时间人流等等都必须标出来,但是,他们很快发现这种准备“毫无必要”,只需要出示警察证件就行了,万事大吉。 他们越来越狂妄,越来越无所谓,今天这次逮捕是在高级住宅区,没什么人,监控很多,这种情况下他们一惯处理方法是“掳走”,这不会令人联想到觉醒者上面,而是勒索绑票或者商政敌人,很好的转移视线方法。 他们大大咧咧地戴上头罩,拿上枪,开着面包车去了,周末,宅子基本上都是空的,富人们忙于玩乐,他们大摇大摆地敲开了艾瑞斯的房门,等来的却是一记火球。 艾瑞斯的觉醒技是非常朴实无华的火球,速度不快、热度也不高,甚至无法给人留下深度伤害,只有视觉效果比较绚丽。 之后,艾瑞斯逃走了,他对这里的地形很熟,知道哪里有着许多人的派对,他逃往那里,期盼着人多可以惊走这些巫猎,万万没想到这些人是警察。随着“巫猎”活动的加剧以及觉醒者的陆续失踪,尚未被发现的觉醒者越来越警惕,这是他能够快速反应的原因,也是“巫猎”这次失败的原因。 此时,花园洋房的后院里,几个学生与“巫猎”针锋相,整个过程都被直播了出来。 “如果你们是警察,必须报出名字编号,出示证件!”楼上有人探出头来,“而且,艾瑞斯没有武器,那个婊……也没有武器,你们不能就这么对他们无缘无故地开枪!” 另一个窗口探出了另一个脑袋:“你说要逮捕他们,为什么?什么罪名?而且你们居然因为逼问不出艾瑞斯的下落,就向不认识的人开枪?什么时候法国警察变成这样了?!而且还是在她的家里!” 越来越多人脑袋探了出来,直播与警察这两个关键词给了学生们勇气,他们大着胆子参与到这件世界范围的事中来。 “你是谁?”有人喝叫道。 “你们是谁?”有人附和。 “劫匪吗?”有人疑问。 “不管如何,你的脸现在已经全世界皆知了。”书呆子空吸了几口饮料,有些遗憾地把空杯子放到桌上,“你们跑不了了。” 听见这句话时,林秋知道该行动了。 “觉醒时代”这个游戏目前为止取得最好的效果。 林秋担忧过,万一第一次觉醒仪式的产生,是因为对方在追捕一个恶贯满盈的觉醒者罪犯呢? 这可不是什么好场面,但是确实可能,觉醒者都是无辜的羔羊这种话他是不会信的,必然有一些用来违法犯罪,比如卢婆婆,当初也是用觉醒技来骗钱。 想像一下:觉醒者罪行累累,正义的警察不顾安全誓要逮捕他,他利用邪恶的觉醒技滥杀无辜,警察们奋不顾身,而有着林秋授权的“觉醒时代”则对玩家发布了拯救罪犯的任务,毕竟地球力量可不会判断觉醒者是好人还是坏人。 那画面真美,林秋不敢想。 幸好“巫猎”们已经处于“这波稳了”的错觉中,幸好艾瑞斯外表英俊、受人欢迎,同时有着不凡的背景,幸好这些学生们机智又勇敢,而且正处于最好表现的青春期,幸好巫猎们毫无警觉,居然在周末持枪闯入高级住宅区的派对中! 简直是完美的开门红。 林秋本来以为这件事盖棺定论了,但是听见书呆子说的最后一句话时,他知道事情要糟。 学生们毕竟年轻,他们乐于表达优势,给予对方心理上的打击,俗称的“嘲讽”,年纪稍大点的人就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除非深仇大恨,不然嘲讽实在没有意义,不如直接一只手摁死对方来得快捷干净。 书呆子这情况就不是“三十年”,而是“三十秒”。 自暴了警察身份的那位“巫猎”知道此事必然不能善罢甘休,他们当然有内部制度,他很清楚后今天做的事会引发怎样的后果。他不该暴露身份的,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这不是一个成熟警察该做的。 此时的他已经无路可走,而发泄情绪成了心中唯一的想法。 “巫猎”突然弯下腰,贴着地面打了个滚,以完好的那只手捡起了地上的枪,他的动作迅速极子,学生们还愣在原地。与稚嫩的学生相比,他的枪法受过专业训练,几乎无需瞄准,他凭着千万次练习出来的肌肉记忆射出了子弹,正对着书呆子的头—— 一切都停止了! 亚当张开手掌正对着“巫猎”,表情由紧张慢慢变为欣喜,最终化为一片兴奋:“我做到了!” 以巫猎为中心的一平米范围内一切都被冻结了,子弹飞在空中,枪口的火焰还是圆形,巫猎的表情狰狞而绝望,一只蚊子正要落往他的脸上,因为过高的皮肤温度。 “时间静止!”亚当激动得满脸通红,“看,我成功了!” 学生们没有放过个机会,有人从二楼首先扔下了一个台灯,家具与衣服如雨般砸了下来,尚能行动的“巫猎”们对视一眼,仗着面罩尤在,纷纷俐落地爬上围墙逃走了,只剩下那位露出真面目的警察保持着姿势。 落入时间静止范围内东西都堆积在上部,转学生举起一把泳池椅,对亚当使了个眼色。时间静止一消失,他就狠狠一椅子对着警察的脑袋砸了上去,抢过了枪。 警察晕倒在地,呻吟着蠕动,学生们纷纷跑过来,用不知哪里找来的绳子把他绑了起来,面面相觑了几秒后,他们欢呼起来,小小的花园后院充满了胜利的气氛! “O——M——G——!”书呆子终于抛弃了冷静,“你真的成了觉醒者?” “不,不是。”亚当的兴奋消褪了,露出几分尴尬,“这是游戏里的技能,在这个觉醒仪式范围内我可以使用,但是一旦结束就没用了。” “可是,觉醒仪式必须要有觉醒者不是吗?”书呆子道,“也许结束后你就是了呢?” “可能……吧?”亚当的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与期盼,“可是,游戏说这是不可能的。” “万一呢?” “对啊,万一呢?” 两个少年脸上闪出明亮的色彩,成为超级英雄可是他们永恒的梦想。 林秋可没空理会少年们的梦想,此时,他已经到达派对院墙之外,通过觉醒仪式系统能够定位附近的地形,给全哥足够的锚点来开门,此时,他、严冬年与全哥正站在院墙的外面,看着墙上如同抽象画的子弹孔。 “哇——”全哥瞪大了眼睛,“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弹孔呢。” “我就说了会很顺利吧。”严冬年一边嘟囔一边往墙边走。 林秋十分配合地跟上去,俩人走到弹孔边,把两边胳膊往头顶划过去做出比心的姿势,留下了感动人心的留念合影。 「差不多该结束了吧,觉醒仪式。」林秋抬头看了看蓝色光墙。 光墙的主要作用是阻挡人们进入觉醒仪式的场地,尽量限制参与人数,以此来控制场面。这自然会引起许多问题,比如,恰好觉醒仪式场地内有医院,而有急诊病人正要送过来怎么办? 当然,这是指普通人,始作甬者的主试官还是来去自如的,系统留了后门。 “觉醒时代”还存在着种种问题,林秋仿佛回到了新手主试官,手忙脚乱地补着漏。 “拍完照也该走了吧?”严冬年恢复了懒洋洋的模样。 「过来。」林秋对严冬年招了招手,「觉醒技感觉到了吗?」 严冬年的眼神有些微妙。 「干吗?」林秋不解地问。 带严冬年过来的唯一原因就是让他获得觉醒技,系统死活坚持它那“与众不同的觉醒仪式必须要有觉醒者才能结束”,林秋还暂时不想让地球力量浸染全身,太痛苦了,所以,最保险的方法就是带严狗过来,百分百领悟觉醒技——没办法,人家是地球力量的亲亲亲亲儿子! 「咳,严狗已经会觉醒技了。」系统带着满满的嘲讽语气道。 「……什么时候?」林秋不甘心地道。 「一过来就会了。」系统悠闲地道,「他已经是你的觉醒者了,所以你感觉不到什么变化。怎么,你怀疑他的能力?」 林秋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声:「那结束觉醒仪式吧。」 全哥见严冬年没动,道:“不是说要让严哥会觉醒技的?” 「他已经会了。」林秋尽量保持心平气和地道。 「卧槽,真的?!这么快?!」全哥惊讶地道,「这次是什么觉醒技?」 林秋咧了咧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呃,让发型在台风中也能保持不动。」 全哥:「……」 就在少年少女们激动地讨论着今天发生的事时,亚当突然大喊一声,光墙随之化作一片片碎块飘往天空,消失不见。 “怎么了?”啦啦队长问。 “结束了。”亚当惊讶地道,“游戏刚才告诉我觉醒仪式结束了,我现在眼前已经没了那种屏幕。” “那你还有没有觉醒技了?”书呆子迫不及待地道。 亚当沉默片刻,又摆了几个架势,露出了极为失望的表情:“没,什么感觉也没有。” 书呆子叹了口气,嘀咕道:“我该去把游戏下载回来了。” 不知是谁说了声:“其实成为觉醒者也不怎么样,你看,这不是飞来横祸了吗?” “啊!艾瑞斯!”啦啦队长最先反应过来,刚站起来就因为腿疼而大叫一声,呲牙咧嘴地坐了回去,“快去看看艾瑞斯!” 不用她说,其他反应过来的少年们已经跑了过去,花园的阴影之下却空无一物,只有血迹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人呢?”转学生到处巡视了一番,“怎么没了?” 亚当慢腾腾地走过来,刷着手机,道:“游戏里说我的任务完成了,觉醒者已经获得救助,并且让我们报警。” 转学生环顾四周,皱起眉头:“好像梦一样,我们真的做到了?那可是几个拿着冲锋枪的家伙。” 少年少女们不约而同转头看向被捆成粽子倒在地上的警察。 “哇哦!”书呆子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浑身抖个不停,“真是太太太吓人了!” 一群青少年都笑了起来,带着几分善意,他们中不少人也开始后怕,那可是枪! 转念一想,我们把持枪的恐怖份子打退了! 警笛声由远处传来,学生们彻底放下心来,不少人甚至还掏出手机对着“巫猎”猛拍,平静而无聊的生活终于有了谈资,当然不会放过。 亚当盯着手机呼吸急促,他的眼前呈现出三个选项,这是任务完成的奖励:觉醒者的友谊、参加主级觉醒仪式的资格、圣灵岛的名额,后面还有句“更多奖励尽请期待”。 亚当不是傻子,除了泡汉子这件事上有些笨拙外,他见识多广、博闻强记,不说另外两个奖励,光是圣灵岛的名额就是万或者百万美元的财产。 什么游戏会给予玩家这样的奖励?不存在的。 亚当不缺钱,他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另两个选项上,只不过一时半会儿他还拿不定主意,当看见同学们过来时,他几乎带着点炫耀地展示了奖励:“看,我得到了什么!” 书呆子和转学生凑了过来。 “主要觉醒仪式的资格?”书呆子第一眼就看中了这个,“是不是指鸟巢那样规模的?那像今天这样的觉醒仪式是什么呢?” 亚当低头找了下,在这句话旁边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问号,连忙点开后发现了这么一段话:觉醒时代引发的觉醒仪式为“次级觉醒仪式”,亲爱的玩家也可以称为“快餐觉醒”呦,喵~ 俩位二次元少年对视了一眼。 “这个喵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大概是什么书呆子文化吧。” “我是书呆子,但是我也不懂。” 此时,林秋已经带着艾瑞斯回到圣灵岛,光墙消失的一瞬间,乘着学生们的视线看向空中,全哥开了个通往艾瑞斯身边的门,随即四人一起“返航”就行了。 论起效率,这比蹲等圣灵岛的求救信息实在高太多了。 艾瑞斯恢复得很快,毕竟年轻而且“治愈”之下难有伤亡,他坐在病房里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与窗外,似乎很平常,但是当他挪到窗边,看见蓝天一直蔓延到“地平线”以下时,顿时掉了下巴。 哇哦,这是圣子岛?! 艾瑞斯第一反应去掏手机,随即才想起来在逃跑过程中用来扔“巫猎”了,紧跟而来的则是受伤、翻墙与同学们惊讶的面容。他赶紧摸了摸,富有热度与弹性的脸颊,活着。 我还活着! “你好了?” 艾瑞斯旋风般转身,就看见了严冬年的死人脸。 果然“严冬年的微笑”都是骗人的,正常状态下的主试官真吓人! 法国中学生努力保持镇定,说:“好了。” “你父母来了。”严冬年堵在门口没有丝毫让位的意思,“你准备控告巫猎吗?” “巫猎?啊,那些人就是巫猎?”艾瑞斯感觉腹部一阵隐痛,仿佛被撕裂了般,他不由自主地捂着腹部,恼火地道,“当然!他们简直是疯子!” 严冬年注视着艾瑞斯,片刻后丢下一句“随便”就转身离开。 通过监控林秋看了严冬年交涉的全过程,很有些不满地传音道:「你应该和他达成协议的!」 「反正我看见他起诉了。」严冬年满不在乎地道,「何必说废话。」 林秋没法和这货讲道理,干脆转向系统:「需要弥补的地方你记下了吗?」 系统避而不答:「你有没有想过消弥普通人和觉醒者之间隔阂的办法?」 「想过。」林秋道,「不过没想出方法。」 「方法很简单,把所有人类都变成觉醒者就行了。」 「难道不是吗?只需要给他们一点点觉醒技,比如风中头发不动之类的负3级觉醒技,如何?」系统似乎来了劲,「我们现在也有了现成的手段。」 「不是有人会失败吗?」 「这种低微的觉醒技,连没经验的全哥都能学会,没理由其他人学不会。」 「如果学不会呢?」 「无所谓,到时候觉醒者是主流了,普通人类才是弱势群体。」 林秋莫名感到一阵寒意,从头浇到脚底心的那种。 「不行。」 「你又开始被害妄想症了吧?」 「不——行。」林秋认真地道,「我不会答应的。」 系统沉默了许久,哼了一声转移了话题。 林秋没想到的是,“觉醒时代”掀起了比他想像中更大的波澜。 第一百九十七章 劫后余生的艾瑞斯与父母的重逢十分感动,泪水横飞,爱意满屋,然而,一旦谈到对“整件事”的处理方法,他们之间就出现了极大的分歧。 “为什么我们不能控告那家伙?” 艾瑞斯已经看完了直播录像,对于当时的场面即后怕又骄傲,他成功躲过了“巫猎”并且把这件事昭告天下。前段时间他一直处于恐惧之中,一位亲密的觉醒者朋友消失了,无缘无故,他收到对方的最后一条消息是「RUN」,没有前因没有后果,他不知道该往哪里逃,甚至不知道该不该逃,没有商量的对象,父母也不能说,他陷入了彻底的焦虑中。 当“巫猎”出现在门口时,艾瑞斯莫名有种“终于来了”的轻松感,如同先前在脑中演练过的许多遍一样,他扔出了火球转头就跑。 艾瑞斯十分确信上帝是站在他这边的,不然的话,他现在恐怕早就是具尸体了,所以,他完全不理解父母为什么不把这件事闹大。 “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亲爱的。”母亲面带愁容,语气温柔地说,“我们只是想保护你的安全,控告对方并没有意义,他完全可以说自己是劫匪或者绑架犯,如果他是你口中那个什么‘巫猎’,是某个疯狂组织成员的话,这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他本来就是在犯罪。” “不,不!”艾瑞斯叫起来,“你们不明白吗?他不是什么‘疯狂组织’,他很有可能是警察,妈妈,真正的警察!”他的眼中满是惊恐,“这代表着什么你们不明白吗?法国政府也参与在内了!对我来说还有哪里是安全的?!” 艾瑞斯的父母沉默了,这个态度令儿子的表情出现了变化。 “你们知道?”艾瑞斯以不可置信的语气道,“你们知道他是警察?” “艾瑞斯,你不能再回法国了。”父亲坚定地道,“这是为了你好,你太年轻,不知道这些事有多凶险。这不是人和人,或者某个公司和公司,这是国家间的问题,你、我,我们不过是棋子。” 艾瑞斯脱力地坐往床沿,失望地道:“你们放弃了?” “这不是放弃,亲爱的,这只是自我保护。”母亲安慰道。 “希特勒可不会因为犹太人的自我保护心软。”艾瑞斯冷下脸,“不抗争就是死。” “我们不是犹太人,艾瑞斯。”父亲提醒道。 你们不是,但我是啊! 这一刻,艾瑞斯眼中的失望变成了绝望,大概是他的表情太过明显,富有的父母察觉到了失言,干巴巴地开始解释。他们不是觉醒者,不了解觉醒者,更不想去了解,对他们来说生活依旧和以前一样,直到艾瑞斯出事,当他们明白发生之事后,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不要所有的孩子都出事! 养育孩子是个艰辛而繁重的任务,哪怕富豪之家也是如此。 这个念头出现了,哪怕艾瑞斯夫妇立刻意识到其中的邪恶与残酷,也无法抹去这种想法。 艾瑞斯与父母的谈话不欢而散,父母让他选择是留在圣灵岛或者去美国,他没有立刻做出决定,只是保持着倔强的沉默。当父母离开后,他发了整整一小时的呆,看着窗外奇异的景色,无人看护,他受的伤早就好了,这里满是陌生人,没人在意。他跑了出去,逛遍圣子岛,之后,他趴在岛的边缘怒视着两层楼高的防坠落栅栏。 防坠落栅栏全都是竖直的圆棍,没有横向栅栏,棍与棍的间隔又非常细,即没法挤出去又没法爬上去。圣子岛还在不断完善中,这些栅栏迟早也会被更巧妙的设计代替,但是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你不是想爬上去吧?”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 艾瑞斯看见了一个英俊的男人,应该是意大利人,黑卷发棕皮肤,经典在“迷你”的身高,真是从头到脚充满了意大利风情,包括矮。 “你是来劝说我的?”作为青少年,艾瑞斯选择了一个十分适合的呛人回答。 “不不不。”英俊男人笑眯眯地道,“我是来看你怎么爬上去的。” 艾瑞斯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随即怒火从心底喷发了出来,他毫不犹豫地双手握住一根棍,试图以脚夹棍的方便提供往上的动力,奈何,间隔实在太窄,他的腿伸不进去,只能以双手使劲攥着往上。 这可不是什么愉快的姿势,说白了吧,艾瑞斯的脚都没离开地面超过30厘米。 艾瑞斯抬起头,栅栏足有两层楼高,如同他眼下的困境般无法逾越。最终,他做了一个如同青少年的举动——哭了出来。 意大利帅哥似乎想笑,咧了咧嘴还是忍住了,显然他也明白这时候的笑声肯定会对艾瑞斯的心理达成沉重打击,他走过去拍了下少年的肩膀,说:“我看了你的直播,很有勇气。” 艾瑞斯揉着通红的眼睛偷瞄着陌生人:“你是谁?” “我是这里的居民,唔,我不是觉醒者,我的大哥在那不勒斯地震中成为了觉醒者,所以,我跟他来了这里。”意大利帅哥简洁地解释了身份,“说实话我不想来的,这里太无聊姑娘也少,生活单调,但是外面的世界对我哥太危险了,他就像上帝遗落在人间的圣餐,谁都想咬一口。” 艾瑞斯不屑地道:“那你真是牺牲好大哦!” “对啊。”意大利帅哥恬不知耻地道,“我可是牺牲了整个美丽人生啊,不然的话我现在应该在米兰享受无数模特的马屁。” 艾瑞斯正脸瞄了意大利帅哥几眼,越看越觉得眼熟:“你是那个服装设计师,我见过你……” “嘘——不要说出我的名字,这个世间只会留下我的传说。”意大利帅哥把食指放在嘴唇上认真地道。 艾瑞斯:“……” “总之,我来了这里,因为大哥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外面跑,他说,他成为了觉醒者,必须保护我,于是拉我来了这里。”意大利帅哥眨了眨眼睛,“我是不开心的,你懂吗?纸醉金迷的生活那么美好,我为什么要这里养老呢?”他看了眼艾瑞斯,“还要看你这种哭哭啼啼的小屁孩自杀。” 艾瑞斯已经没了悲伤哀怨的神色,反而面容扭曲地瞪着陌生人。 “总之,我哥就是这样,明明赚不到钱还要供我要上艺术大学,家里都要破产了他还说让我想干吗就干吗,老婆离婚卷走了所有的钱,听说我急需钱开工作室就从那乡下破地方跑来给我送钱,他啊,就是这种傻子,自己都不保了还要保护别人,那不勒斯时也是。”意大利帅哥的声音越来越低,仰起脸看向蔚蓝的天空,很久没有低下头,“他是个觉醒者,只有在这里才过得好,尽管我真的万分讨厌这个鬼地方但是没办法,我要是被人绑架之类的,我哥肯定要飞蛾扑火了,谁也拦不住啊。” 艾瑞斯抿着嘴哼了一声:“每个人的情况又不一样,你和我说个屁啊?” “那你是什么情况?” 艾瑞斯就像找到了突破口,气咻咻地把所有的事都说了,包括父母的冷漠和决定,说到后来越来越气,眼睛又红了起来。 “嗯。”意大利帅哥点点头,“你父母真是人渣,我觉得不如你回去,如果有人再来抓你,你就告诉他们你父母和兄弟姐妹也全是觉醒者,这样你们一家就能‘整整齐齐’了。哦,这是句中文,意思是一家人在一起。” 艾瑞斯越听越是目瞪口呆,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你有病啊?” “那你想怎样?”意大利帅哥双手一摊,作出一付不解的表情。 艾瑞斯激动地喊:“我只是想控告那个警察!那么确凿的证据!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你既然觉得‘巫猎’已经得到了法国政府的支持,为什么还要去告他?”帅哥依然很迷惑,“向派遣‘巫猎’的政府控告‘巫猎’,怎么着你觉得会有正义的政客揭竿而起,查明真相,还你清白吗?” 艾瑞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说实话你们目前的首相除了脸一无是处。”意大利帅哥撇了下嘴,“法国是首相吗?” “那你有什么建议?”艾瑞斯叫起来,“你来这里说了这么多废话,讲了你那个感动人的老套故事,结果你也没能解决我的问题!” “我不是说了吗?”意大利帅哥一脸“朽木不可雕”的表情,“我是怎么做的你不知道吗?这个岛是怎么样的你不知道吗?那位神通广大的主试官有多帅你不知道吗?” 艾瑞斯沉默了一小段时间:“这和主试官帅不帅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要选择一个老板,长着鼻毛和啤酒肚的秃头体臭男,还是这个。”意大利帅哥举起手机,桌面是严冬年侧脸回视的图像。 这是一位“觉醒时代”玩家拍的,三次元职业是专业摄影师并且兼职严冬年卢森堡地区粉头。“严冬年的微笑”出现时,光线正好是红霞夕阳,浅浅微笑的表情很是生动,绝佳的时机成就了一张绝佳的人物摄影,无数人的手机桌面在最近都换成了这张图。 艾瑞斯脑补了一下帅哥所说的老板,又看了看手机上的照片,心情出现了严重的动摇。 意大利帅哥看出艾瑞斯应该没了自杀的心情,拍拍这位少年的肩膀,道:“投诚要乘早啊,少年。” 艾瑞斯思索着陌生意大利帅哥的忠告时,亚当正处于人生巅峰。 “巫猎”被赶来的警察逮捕,啦啦队长受伤住院,同学们毫发无伤,花园派对被搅了个干净,但是他得到了奖励。当他把游戏奖励贴到学校的论坛上时,顿时引发了不少人的注意。 手机游戏什么的当然是“书呆子才玩的东西”,大概初中生还会感兴趣,但是即将进入大学的少年们更喜欢社交、派对或者**演唱会等等,这才是“酷”的娱乐方式,躲在家里玩游戏叫什么鬼? 然而,“觉醒时代”带来的奖励已经完全扩展到三次元了。 「当然是圣灵岛的名额!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我的天哪!这可是一次‘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能活下去的’机会!这是第二条命!这可是现实,兄弟们!有谁能在现实中给人类第二条命?如果是我就一定会选这个!」 「楼上是傻瓜,你想要苹果还是苹果树?想想鸟巢的规模,我真的非常想参加觉醒仪式,有谁能知道怎么参加觉醒仪式吗?要中国的,不要俄罗斯的,那个俄罗斯主试官上次把觉醒仪式搞得一塌糊涂!一点也不酷!」 「我觉得我们法国也可以考虑一下觉醒仪式,你们看见圣子岛了吗?酷!空中之城,我真的很想去看看。说真的,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主试官?」 「楼上的,你当主试官是能培育出来的吗?」 「难道不是?觉醒者不是培育出来的吗?」 「不要说主试官了,我听说中国、美国和俄罗斯要在太空建新的空间站?」 「那是太空太阳能源站!」 「附加空间站。」 「不要再说空间站了,看看这三个奖励,你们不觉得觉醒者的友谊放在里面太奇怪了吗?」 「我也这么觉得,按照RPG游戏的规律,这里必须能开启新的分支。」 「我不怎么玩游戏,但是这个选项难道不是‘感谢光临’的意思吗?听起来很没用。」 「不不不,你不懂,NPC的友谊非常重要,声望也是。」 「但这不是游戏,对不对?我们是在讲现实的东西,不是什么宅向游戏里的内容?」 亚当看到这里,赶紧回复了一条:「当然,游戏特别强调这些并不是游戏内容,全是真实内容,要慎重选择!」 更多的询问蜂拥而来,亚当带着几分自豪的神色浏览着,突然,他收到了一条私信,来自匿名:「我出五千美元收购圣灵岛名额。」 亚当愣了下,迅速回复道:「别开玩笑了,最便宜的圣灵岛名额也要一万美元。」 「可以,一万,转帐。」对方回得更快。 亚当看着屏幕皱起了眉头,倒不是在意一万块,他的零花钱也差不多有,只是这么一想,他就觉得圣灵岛的名额并不划算甚至有些廉价,钱始终不是他最烦恼的东西,可期的未来中他肯定能赚到足够舒适生活的金钱。 亚当很快回复了一句「我还没考虑好,以后再说」就关闭了私信,他觉得可以考虑一下另两个选项了。 参加觉醒仪式看起来很有开拓性,但是今天发生的事令人警惕,万一以后法国正式宣布觉醒者为违法了怎么办?觉醒者可没办法变回普通人,而且他们家暂时没有移民他国的打算,二战犹太人的下场是欧美民众人尽皆知的惨痛教训。况且,他知道不是每一个参加者都能成为觉醒者的,还没有明确的通过标准,很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觉醒者的友谊”这种话又太飘渺了,完全抓不住重点,难不成会介绍许多觉醒者做朋友?这种解释完全不靠谱啊。 亚当幸福地为难了一会儿,最终决定等父母回来商量,他的家庭关系不错,也认同父母有着更成熟的判断力。 网络是没有国界的,很快,亚当打出的奖励就传遍了整个世界,信也好不信也好,下载游戏又没有成本,“觉醒时代”在极短时间内就创造了一个新的游戏下载记录,无论是谁,反正先下载了再说。 所有人都在期待亚当的选择,毕竟,也有可能这不过是一场错觉。 亚当与父母商量后,最终做了一个保守的决定,这并不是一个一次性的游戏,其他的奖励以后也有机会尝试,无论如何,艾瑞斯一家的遭遇令他们心存警惕,暂时不愿意与觉醒者沾上关系。 圣灵岛的名额并不会公示获得者的身份,这是防备有人以非法手段抢走名额,毕竟,这世上多的是折磨人的办法。亚当一家并不想做出头鸟,在询问后得知名额可以转让并且不算个人身份后,果断以一万五千美元拍卖了这个名额。 全世界都沸腾了。 一、 这个名额可以转让! 二、 这个名额是不算个人身份的! 三、 奖励是三次元的,不是游戏里! 也就是说可以用这个方法反复刷任务,屯积名额以获利,医疗是人类永远的刚需,这是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收入! “觉醒时代”获得了可堪疯狂的下载量,无数游戏媒体与杂志都把它称为“本世纪人类知名度最广的游戏”,五、六十岁的中老年人下载了游戏仔细研究的情形比比皆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也都下载了,毕竟打打游戏就获利太容易了,这是别的游戏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 亚当得到了许多关注,无论高年级学弟还是低年级学妹都以与他聊天为荣,那天派对的参加者也在四处吹牛,哪怕他们只躲在二楼往花园扔了一只袜子。 比起活泼的孩子们,大人更加关注现实:那个“巫猎”怎么处理? 关于“巫猎”警察身份的真假已经不用争论,网络发达的今日,他还没有被逮捕,网上就已经挖出了他的身份,这确实是一个真正的警察,服务于伦敦并且连续三年获得当局最受欢迎警察身份,可谓是前途广大。 这样一个人去当“巫猎”? “巫猎”是什么?光听名字就充满了黑暗的中世纪气息,人们对此大加鞭笞之余内心深处又有一丝忧虑,因为中世纪没人见过活生生的“女巫”,但是现代的人可是见过活生生的觉醒者。 能够填山倒海的觉醒者们对我们普通人是怎么看的?他们会不会看不起我们?或者想要消灭我们? 与这种忧虑想法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游戏内的交易开始盛行起来。 这款游戏虽然做成了现实沙盒类型,依旧保留了许多传统氪金点,比如购买道具可以变得更强,想要强力的装备,要么天天肝游戏,要么花钱买,没有传统职业之分但是会提供不同的觉醒技,想要特殊或者额外的觉醒技?花钱吧,而且现在还花不了,正在筹备中。 目前游戏中提供的道具和装备并不多,甚至对于最基础的氪金点皮肤都没提供,即使如此,在网络之地游戏类的可交换物品都已经开始有了现金标价。 「求那个变豹的觉醒技,为什么我的游戏里没有?一百美元。」 「这个技能是初始选择时决定的,如果你没选择自然系就不会有变身技能。」 「FUCK,为什么技能只能选择一系?会不会开放花钱增加技能系?」 「这个技能有什么好的?我觉得还是精神控制系更可靠,人类是大脑生物,控制了大脑就是控制了人类,而且这个觉醒技的学习价格很便宜,上街逛两圈碰见几只动物就有了。」 「我觉得将来就算推出了增加觉醒技的服务,也不会便宜,我看了下觉醒技列表,有些觉醒技已经不止是超能力,简直是神能。」 「现在的觉醒者不就是和神差不多了么?」 「太夸张了,兄弟。」 「哦,对,觉醒者和神最大的区别就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变成神,但是每一个人都能变成觉醒者。」 「有机会变成觉醒者。」 「那你有机会变成神吗?」 「说得好。」 「总之,一万美元,谁能提供最快触发拯救事件的方法,钱是你的了。」 「我出十万。」 「兄弟,认真的?」 「能成神的机会,十万会多吗?」 「你不怕‘巫猎’?」 「兄弟,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不止是有欧洲,眼光宽广点吧,机会来了。」 这样的对话开始慢慢扭转大众的观点,毕竟,杀头的买卖有人做,亏本的买卖没人做,利益是永恒的主题。 有关“巫猎”事件,法国政府一直暧昧地拖着,只扔出一句“政府一定会给受害者一个交待”后就没了声息,媒体开始铺天盖地地报道某位女明星的私生活,某个食物加工厂出了安全生产事故,某位政客的丑闻爆出。 林秋以为这件事要这么夭折了,尽管他很想冲到法国把那个“巫猎”给提回来——全哥真好用——但是搞死一个“巫猎”并没有什么作用,把“巫猎”这陀屎糊在“欧洲觉醒者联盟”脸上才是正道,最好糊得死死的。 很快,机会来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小杨对林秋问道:“林哥,你想把英国制裁成什么样呢?” 林秋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我?制裁英国?我没这么想啊。」 “就是你制作了‘觉醒时代’,然后特意在欧洲推广,想要揭发‘巫猎’的真相,然后呢?你想要对方付出怎样的代价?”小杨问道,“比如,是不是要让‘巫猎’全部被判刑?消灭所有的‘巫猎’?让英国政府承认错误?把英国现政府搞倒台?把‘欧洲觉醒者联盟’给搞死?你总要有个目的吧,搞死了现在的天地之后就不管了?” 小杨的话令林秋思索了片刻。 是啊,这场风暴要搞到什么地步呢? 把日已落搞死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自觉没那么大本事,不过话说回来,他倒确实有把整个地球搞死的“本事”,从这个角度来说突然觉得“我们不用很麻烦也可以搞死国家”呢……真是愁人。 「首先,所有手上有血债的‘巫猎’都必须死,就算这件事结束了,我还是会成立相关的追杀组织,就像二战后对纳粹的追捕,同时也是防止类似的组织再出现。」林秋慢慢理着思绪,「其次,英国政府必须承认对觉醒者的迫害行为并且道歉赔偿审判三连……」见小杨脸色有异,他补充道,「有几个国家参加就几个承认,我知道可能做不到但是我会努力。最后,‘欧洲觉醒者联盟’必须解散或者清洗,我知道也可能做不到但是还是要努力。」 小杨的脸揪成一团,慢吞吞地道:“林哥,咳,怎么说呢,我觉得有梦想是好事,但是人还要脚踏实地。” 「我知道啊。」林秋笑了笑,随即又想起件事,「小杨啊,如果我跟你说,我要毁灭地球了,你会信吗?」 小杨的表情已经无法描述,充满了迷之马赛克的气氛。 林秋干笑一声:「开玩笑的。」 “说起来。”小杨沉吟片刻后突有所感,“这‘欧洲觉醒者联盟’在干嘛呢?起了这么个名字却跟着迫害同类?这都不能用尸位素餐来形容了,差不多自掘坟墓了吧?” 林秋一琢磨也觉得不对。 对啊,这他妈帮着国家消灭自己人干什么?人类可以改国籍、改语言,甚至改脸改性别,但是觉醒者是绝对不可能再变回普通人类的,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欧洲觉醒者联盟”的总部设在了德国科隆,著名的科隆大教堂不远处一幢不起眼建筑里就设有联盟的办公室,与纽约“超级英雄调查局”那光鲜靓丽的大楼相比,联盟办公室寒酸到像是一个濒临破产的小公司。 此时,这间小破办公室里正举行着一场气氛严肃的会议,讨论的议题当然是有关“巫猎”的,然而,根本没有结果,因为本质上来说联盟毫无权力,即没有国家的支持也没有充足的资金,这个议题差不多相当于“堂下何人状告本官”的经典笑话。 “我们甚至连一位主试官都没有!”一位觉醒者怒吼道,“我们就像孤魂野鬼,毫无作用!” “甚至连自保都做不到。”这样的论调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 之后,沉默笼罩了与会者。 “海燕”、“白鹳”和“黑鲨”算是欧洲前三名的觉醒者组织,然而,他们的代表坐在桌边,表情沉重、一语不发,仿佛眼前发生的事与他们无关。 “说这些有什么用?”一位有着典型纳粹军官形象的觉醒者开口道,“‘欧洲觉醒者联盟’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这只是欧盟拉出来当门面的,每个国家都打着自己的算盘,根本不愿意齐心合力。” “马丁,不要说得好像你有什么办法一样。”“海燕”的女指挥官不屑地道,“你们这些野人觉醒者不过是获得了一些觉醒技,根本什么都不明白,每个国家培育我们可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这是需要成本的。” “我当然知道英国培育你们这些‘海燕’付出了怎样的代价!”马丁拍着桌子怒吼,“你以为我是瞎子吗?” 女指挥官站了起来,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你最好不要惹怒我,‘巫猎’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的。” 马丁脸色一窒,显然这种威胁并不是空口白话,这已经算是联盟中公开的秘密。 “而且我最奇怪的是,‘巫猎’的行动这么隐秘,到底是谁把消息传递给普通人的?”女指挥摆出了优雅的坐姿,“你们要搞清楚,我们和普通觉醒者是不一样的,如果你们自降身份,认为是一样,那也可以退出联盟,我们绝不阻拦。” 所有人的脸色都很不好,法国“黑鲨”的苏菲今天依旧穿着优雅的赫本裙,此时她的脸色就和裙子的颜色一样,阴沉沉的。 会议不欢而散,苏菲留在了最后,轻轻碰了下马丁的手,俩人视线毫无接触。几分钟后,大楼的停车场里,马丁拉开她的车门钻上了后座。 “车子有反窃听装置,可以放心说话。”苏菲坐在驾驶座上道。 “英国人疯了。”马丁阴冷地道,配上他那付金发碧眼的经典纳粹形象很有压迫力,“你知道挪威的火祭吗?” “挪威火祭是真的?”苏菲露出一丝震惊的表情,“我还以为是谣言。” “不,是真的。”马丁悲痛地道,“死亡人数超过二千人!!这可是二千多觉醒者!而且其中甚至有人不是觉醒者,只是顺路或者被误认,就像那个啦啦队长!” 苏菲眉宇间全是阴霾:“如果这些人能活下来,得到适当的训练,我们在数量上就大大超出中国了,虽然质量可能赶不上,但是觉醒技是可以升级的,这点我非常确定,中国主试官已经证明了,他手下的全立人觉醒技一直在晋阶,用得越频繁晋阶得越快。” “说这些已经迟了!”马丁努力控制着情绪,“现在的情况是,要么加入‘海燕’和‘白鹳’,要么等着被‘巫猎’追杀,欧洲已经陷入了泥沼之中,你真觉得国家级的觉醒者组织能幸免吗?别天真了,我们是第一批,你们是最终批,区别只是子弹和毒气。” 苏菲抿着嘴,握住方向盘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许久之后她轻声道:“亚洲还有希望。” 马丁嗤笑一声:“要我们臣服于中国人?我知道你喜欢那位中国主试官。” “你觉得他会在乎你的臣服?”一提起严冬年,苏菲顿时战斗力爆表,“现在我们只是和他们差一小步,欧洲继续这么下去差距会越来越大,你想体会一下十九世纪的亚洲吗?那可不是什么好环境!就算是臣服,你也要有值得让对方收服的价值,欧洲可能有,我们有吗?” 马丁沉默了许久之后低低地说了句:“你这种割离欧洲和觉醒者的说法令我担忧未来。” “觉醒者在欧洲已经没有未来了。”苏菲冷酷地道,“我在政府内没发现,你这个在野的发现了吗?” 马丁垂下了眼帘:“没有。” 苏菲在马丁开门出去前丢下了一句:“尽快联系严冬年吧,我们需要援助。” 绝望的马丁很快照做了。 林秋是从严冬年那儿得到消息时,回忆了许久也没想起来马丁这个名字:「这谁?」 “苏菲的朋友,一个觉醒者。”严冬年盯着手机答道。 林秋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苏菲是谁?」 “那不勒斯时,那个法国‘黑鲨’的领导者,穿黑裙子的女的。”严冬年放下手机看了林秋片刻,道,“阿秋,要注意保护大脑啊,记忆力衰退是大脑老化的前兆。” 按捺住殴打严狗的冲动,林秋把话题揪回正道:「苏菲介绍马丁给你认识干什么?」 “求救。”马丁的原话当然洋洋洒洒一大篇,各种客套加委婉,严冬年两个字就把对方的皮扒了下来,“马丁是联盟的主任,害怕‘巫猎’,他们这些散人觉醒者没办法了。” 「哦——」林秋瞬间接收到了信息,「所以,‘巫猎’果然各国政府搞的,有哪些国家?」 “不知道。”严冬年重新拿起了手机,“他说见面详谈。” 「行吧。」林秋很满意这个渴睡送上来的枕头,原本他指望盖伦的,但是这货到美国后和前妻过上了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再无迅息,「有马丁的照片吗?」 全哥永远是最好用的,林秋现在越来越庆幸早早把“芝麻开门”发明了出来,对人类来说距离是心中永远的痛。 全哥过来时脸色不怎么好,青中带灰,一付精尽人亡的样子。 林秋打趣道:「约会开心吗?」 “约什么呀,这一星期林哥你知道我每天要开多少门吗?”全哥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我现在和木乃尹也没什么差别了,一天往十次以上跑,简直是要我的亲命啊。” 林秋好奇地道:「十次好像也不多啊。」 “林哥,那可是往外太空的门啊,想想距离啊!”全哥双目含泪道,“都是以万公里计的距离单位,开一次消耗太大了,我吃甜点都要吃吐了。” 林秋笑道:「那你今天行不行啊?」 “行的行的!”全哥握住林秋的手感动地道,“幸好你叫我出来了,只要在地球上我就谢天谢地了,咱们走着!” 严冬年就站在旁边,盯着手机一声不吭。 林秋瞄了眼,有些好奇地道:「全哥拉我你不介意?」 “又直又丑。”严冬年头也不抬地道。 林秋:「……」 全哥:“严哥说啥?” 「没啥。」林秋干笑道,「来,照片。」 “呦嗬,这位老哥长得帅啊!唔,好像不能叫帅,该叫长得端正,人模狗样的。”全哥看了眼马丁的照片赞道,“来罗,走着!” 林秋与马丁的会面并没有那么热切,他跨过门后就看见握着枪不停哆嗦的德国人。这是一个房间,有着家居氛围,因为有床,但是仔细看又觉得缺乏家的气息,更像是办公室里隔出来的一个休息间。 “中国人?”马丁的英语不怎么样,带着严重的口音,林秋居然一下子没听懂,“主试官?” “是我。”严冬年淡定地瞄了眼马丁,不着痕迹地挡在林秋面前,道,“聊吧。” 这是暗示,意思林秋该用意识QQ了,这种双簧很好用,只要忽略谈话对象的不满,毕竟,谁也不喜欢和一个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人聊天。 「你好。」林秋打了个意识QQ过去。 「啊……这,你好。」马丁的眼神不断在空中和严冬年的脸上游移,「这是什么觉醒技吗?」 「主试官专用技能,你可以说话,我听得见,这样说话不用担心窃听。」马丁往意识QQ上输入,系统老老实实地翻译,林秋就得不停地看画面,这哪里比得上系统的同声传译,那可是方便人类的一大发明。 “好的,好。”马丁慢吞吞地把枪收了起来,“你们确实是中国人……吧?” 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林秋想了想,问道:「你知道有能够变换外貌的觉醒者?」 “对。”马丁皱起眉头,“你们也知道?” 「我是看你反应猜的,不过,没有那么巧正好三个能变身的觉醒者,然后正好有这个门吧?」全哥正在缓缓关闭“芝麻开门”,林秋瞄了眼,「这个可是独一份。」 马丁这才彻底放心,重重地吐了口气把枪收了起来,笑了下:“抱歉,现在的局势很紧张,我已经无法相信任何人了。” 「但是你相信了苏菲。」林秋刺了一句,看见马丁的眼神黯淡下去,决定直刺中心,「欧洲没有觉醒者生存的余地了。」 马丁没有吱声,过了许久才道:“我们从未伤害别人,理应有生存的权力。”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林秋道,「但是我百分百支持无辜的人拥有安全生存的权力。我知道‘巫猎’,知道‘挪威火祭’,也知道‘英国憎恨觉醒者恐怖袭击’的真相,我都知道,但是我没能阻止,抱歉。」 马丁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过了片刻后他放松了下来:“这是我这段时间以来听见的第一个好消息,真是悲哀,这居然是个好消息。” 一直以来孤军奋战的欧洲觉醒者终于找着了支持的力量,比起拥有主试官的亚洲觉醒者,拥有支持态度的美洲觉醒者,放任自流的大洋洲觉醒者,欧洲的觉醒者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惶惶不可终日。 「我要终结这些。」林秋坚定地道,「我需要帮助。」 “我很乐意。”马丁毫不犹豫地道,“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觉醒者在欧洲已经没了未来。” 林秋咽了一句话回肚里:没有觉醒者的欧洲也不会有未来。 马丁问:“我要做什么?” 皮尔森居住在瑞士的伯尔尼市,是位能干的销售,他认为,反正都是卖东西不如卖贵的,比如珠宝,这样提成多一点,伯尔尼正好拥有瑞士乃至欧洲最大的珠宝钟表公司。遗憾的是,欧洲这些年的经济反反复复,就像是老男人的肾功能永远不那么精神,他换了两份工作,终于还是走上了领失业救济金的地步。 我还有一对双胞胎要养,上帝! 上帝没有给予皮尔森任何启示,他在存款和不动产消耗光之前不得不寻找更多的赚钱之道,最近,他发现“觉醒时代”不错,只需要玩玩游戏就能赚钱实在太简单了,领救济金的路上都可以捡几个道具。 终于,好运来了,当皮尔森看见游戏里出现警报和任务时——亚当的攻略详细描述了任务的整个过程,他仔细研究过——忍不住欣喜若狂地大叫起来,引来了不少路人侧目。 皮尔森捏着手机快步跑进了巷子,这里清净无人,在不确定奖励前他不想把事情太过张扬。 手机上显示了一句话:是否愿意协助逮捕罪犯? 皮尔森愣了下,这与亚当的攻略不符,而且通句没有提到觉醒者,他有些迷惑,不过没想太多就按下了同意,毕竟这只是游戏不是吗?最坏能坏到哪里去呢?救济金消失? 蓝色光墙冲天而起,以皮尔森为中心往外扩散,很快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场地。这次林秋又“走运”了,这是个疲惫颓丧的社区,白天的上班时间并没有什么紧急事件,人们都很无所事事。 任务说明:一名觉醒者罪犯受到追捕,协助警察制止犯罪! 手机上的提示就这么多了,皮尔森迅速打开了Y站,果然,主试官的帐号直播中正显示着他日渐稀疏的头顶,他不自觉做了个握拳的动作,再一细看,弹幕可不那么友好。 「即不是完美的主试官,也不是青春美貌的少年,一个中年秃头有什么好看的?」 「我同意。」 「实在是有违主试官的一惯风格,这是干什么?」 「听说是逮捕觉醒者罪犯,看标题。」 「哦,这倒是有点新鲜,看看吧。」 林秋也在看着弹幕,连马丁在内四个人同处一室,这是他的办公室,已经辞了本职工作的他目前靠着“欧洲觉醒者联盟”的工资渡日,很少,在科隆只够单身狗勉强度日。 「你确定没搞错?」林秋有些不确定。 “我确定。”马丁盯着手机屏幕,他刚刚下载了“觉醒时代”,体验了一把两个严冬年的场景,“入室抢劫、猥亵女性、偷窥、故意伤害,如果主试官的觉醒技判定确定没错,就是他,一个败类和禽兽。” 「不会错的。」提起专业,林秋的语气立刻变得自信无比,毕竟系统相当于外挂,「肢体控制型觉醒技,年轻男性,刚刚使用过。」 马丁点了点头,双手交握绞紧:“我们叫他‘蜡像师’,被他控制过的人说就像皮肤上覆盖了一层蜡。” 此时,千里之外的皮尔森正在觉醒仪式范围内漫步,他很快看见了一个人,普通的打扮,平静的表情,奇怪地站在马路中间一动不动。他一边走一边忍不住盯着看,直到他站在与陌生人一步之遥的地方,陌生人依旧没有动静。 这不对劲! 皮尔森慢慢走到陌生人面前,这是个少年与青年间的男子,穿着连帐衫、牛仔裤的大学生打扮,从头到脚都十分普通,除了那双不眨的眼睛。他站了足有一分钟,眼看着这人因为太长时间的睁眼而流下泪水,依然没有任何动作。 “你没事吧?”作为一个普通人,皮尔森忍不住开口问道。 陌生人没有回答,只是眼泪越发汹涌,衬得那双绿眼睛充满了感情的错觉。 皮尔森一脸狐疑地伸出手戳了戳陌生人的手,软的、热的、有弹性,绝对是活人,他更靠近了点,甚至能从眼珠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周围很安静,眼前是一个木偶般的活人,这个场面实在是令人不安。 皮尔森并不笨,年纪也不轻,更加冷静与成熟,他点开了手机上的“觉醒时代”,摸出一个道具:所有觉醒技无效或者驱散一个觉醒技的效果,作用于一个人。 这就是皮尔森与亚当的不同,少年更愿意使用炫酷的觉醒技,中年秃顶男则更加考虑自保,面对觉醒者,没有什么比“觉醒技无力化”更好用的道具了。 皮尔森往空中一伸手,一枚星星落了下来,金光闪闪的水晶质地,来自于某日本游戏工作室的审美。他把星星往陌生人身上掷过去,如同火焰融化薄冰,陌生人瞬间动了起来,发出了凄厉的大喊! “恶魔!那是恶魔!啊啊啊啊啊——!” 就这么着,皮尔森那可怜的虚弱中年脚步根本跟不上年轻的陌生人,眼睁睁看着对方一骑绝尘消失在拐角处,徒留下他跟在后面气喘吁吁:“我的……道具!你先说说怎么回事啊!” 直播间顿时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以中年秃顶男作主角的游戏我绝对不会买了!」 「这种主角简直是辣眼睛!」 「说起来这整个游戏到底是谁设计的?为什么不提供捏脸服务?」 「觉醒仪式其实也特别像游戏,你们有没有觉得?」 「这么一说还真像。」 「那现在怎么办?触发剧情的NPC已经没了,道具也消耗了,这个星星好像并不容易有,现在怎么办?秃顶主角!」 「不要再提秃顶了!这个斜上方俯视的拍摄角度已经很油腻了,我不要看中年男人的头皮啊!」 仿佛看见了弹幕般,直播间的拍摄视角瞬间改成了平视,跟随着皮尔森的正脸。 很快,弹幕更新了:「还是换回去吧,这脸也太丑了。」 林秋顿时很想封掉弹幕。 第一百九十九章 皮尔森觉得不能浪费道具,执着地跟着惨叫声跑,幸运的是,没跑多久那人就被蓝色光墙拦了下来,正在疯狂地敲打着光墙大叫:“放我出去!我要出去!来人啊!放我出去!” 皮尔森喘气如同拉风箱,拖着脚步如同气绝般说:“你……停一下,你要……干什么?等……发生了……什么事?F……” 陌生人似乎这才发现身边有其他人,扭过身定定地看了皮尔森半晌,颤抖着嘴唇道:“那是恶魔,恶魔!” “什么……恶魔?”皮尔森好不容易才把气喘均了,不自觉压低了声音道,“恶魔?” “他看我一眼,我就动不了了。”陌生人涕泪满面地道,“我不认识他,我只是……只是从学校回家,走在路上时碰上了他,他看着我,我的身体完全不能动了。我有意识的,我还活着,但是我的身体像是被蜡封住了,完全不能动。太可怕了,这太可怕了!那人是恶魔!” 皮尔森倒也镇定,听完后想了想道:“他长什么样?” “很短的头发,小平头,长得……很丑。”大学生看了看皮尔森,“比你还丑。” 皮尔森:“……” “穿着一身葬礼上的黑西装却穿着双白皮鞋,还是他妈雕花的!”大学生的声音里逐渐有了愤怒,“我根本不认识他!” 千里之外的科隆,马丁从直播中听到这里,肯定地道:“对,就是蜡像师!” 「他只有这一个觉醒技吗?」林秋让系统看了下皮尔森的游戏数据,总觉得对上这位有点悬,唯一克制的道具已经用掉了,在“蜡像师”面前普通人毫无反抗之力,「觉醒技有没有什么使用限制?比如持续多久?」 “除非他亲自解除了,不然人就一直会样下去。”马丁面色阴沉地道,“活着,有意识,身体有感觉但是不能动,很多人在过不了多久之后就会精神崩溃,即使想自杀都没办法传达。” 林秋有些惊奇地道:「能一直持续?这么久?」 马丁不解地看了眼刷手机的严冬年,不明白为什么语气和表情能如此脱节,却还是老实答道:“目前为止还没有恢复的案例。” 「系统?」林秋在脑中说道,「这个觉醒技有几级了?」 「7。」系统给出了一个不祥的数字,「以非法则类觉醒技来说已经很高了,如果这是个法则类觉醒技那7一点也不高,毕竟这是对人使用的,考虑到人类受大脑完全支配的特殊性,其实这个觉醒技也就是占了生效对象的便宜。」 「皮尔森搞得定?」林秋不禁有些担忧。 「我不觉得,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皮尔森这盘都走远了。」系统冷冰冰地道。 林秋当然可以直接入场手撕“蜡像师”,觉醒仪式场地内他就是唯一的主宰,问题在于这正是他极力避免的,不然也不用绕这么大的圈子来制作“觉醒时代”了,但是,把“蜡像师”就这么放走也不合适,毕竟这货罪行累累,而且直播都开了,这样虎头蛇尾可留不下什么好印象。 就在林秋搜肠刮肚着怎么给皮尔森开挂时,主角本人却十分镇定地询问着目击者:“除了让你不能动之外呢?还有没有做什么?” “没有,这还不够吗?”大学生低吼道,声音里满是恐惧,即生气又害怕,“他就这么把我晾在马路中央,仿佛我不是个人般,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皮尔森是个销售,习惯于与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他极力安抚了一通情绪激动的大学生,等对方平静下来了才接着问:“他是直接看着你吗?” “对,我看见他的眼睛了!”大学生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下,“那不是人类的眼睛。” “那在之前呢?你和他有没有对视?我是说,你是和他对视后才不能动的,还是之前?” 皮尔森的问题令大学生愣住了,他琢磨了片刻,道:“是对视之后,我肯定!当时我仿佛脑中一片空白,等我的脑子飞回原位已经不能动了。啊,我的眼睛痛死了!” “在遇见你之后他去哪了?”皮尔森问道。 “往第三街。”大学生说完后愣了下,“你不会要去追他吧?” “对。”皮尔森道,“他是个觉醒者,我要去协助警察逮捕他。”实际上,如果不是有“协助”这样的话说明他可能就放弃了,钱确实很重要,但是如果他死了再多的钱也没有意义。 “他是个觉醒者?”大学生有些意外地道,“我以为觉醒者都是好人呢。” “嗯,如你所见,觉醒者也是人,人类是很复杂的,你不能用某个标签去定义人类。”皮尔森带着点长辈的语气道,“好了,我要去了,你不要乱跑,觉醒仪式你跑不出去的。” 大学生显然并不喜欢这样的说教,但是皮尔森已经跑远了,他迟疑了下,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蠢蠢欲动的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左右看了看后捡了一个方向跑去。 皮尔森选的方向不错,没跑多远就听见隐隐约约的枪声,他不自觉地弯下腰,小心翼翼地跑了一段路后,捡了一幢居民楼钻了进去。这里是他家附近,熟悉的地形为他提供的优势,成熟的经历令他稳如老狗,当他喘着粗气爬上楼顶时,正好听见左前方传来一连串的“鞭炮声”,他趴在楼顶边缘看下去,正好看见一个人正在向前奔跑。 黑西装、白皮鞋,BINGO! 皮尔森缩回去,只留眼睛在上方盯着,“蜡像师”的动作很灵活,时不时突然扭头看一眼,身后追捕的人就会像在玩“木偶123”般猛然停下,用手臂挡住眼睛四处躲避。 果然是通过眼睛施放的。 皮尔森躲回楼顶开始翻看自个儿的游戏收藏,他这段时间可没闲着,收集的道具很多,觉醒技却很少,他觉得这种体力活干不来。仔细翻找一圈后,他不得不承认刚才使用道具大为失策,如果留着,对蜡像师来说真是绝杀。 「这货的觉醒技也太少了吧?」有弹幕开始吐槽,「他收集那么多道具干什么?」 「中老年人玩游戏的方法,以上。」 「我受不了了,明明有那么多炫酷的觉醒技,为什么只收集道具?」 「还有装备。」 「但是他的装备也很普通,那些通过和别人对战才有的装备都没有。」 「这说明他是一个追求和平的人。」 「这个游戏本质上就是斗争啊!」 「啊,我看不下去了,我要打电话去骂他!」 「你知道电话号码?」 「你们没看见刚才的Facebook帐号吗?」 皮尔森苦思冥时发现FB显示有人加好友,是个完全的陌生人,他迟疑了下,似乎心有所感,随手通过后视频申请发了过来,屏幕上显示出一张陌生的脸,操着一口浓重的法式英语:“你这个蠢货,为什么只收集道具?如果你不想用觉醒技,有可以防御觉醒技的装备,还不是一次性的,不仅可以从玩家手里买卖还可以自己制造,你知道你浪费了什么样的机会吗?” 「什么鬼,真的可以联系到!」弹幕中有人惊呼道。 「本来就可以联系啊,亚当的视频你没看吗?他们在觉醒仪式内打电话报警来着呢!」有人回道。 「告诉我帐号,我也要去骂他,这个笨蛋浪费了大好机会。」 如果玩家换成亚当,这会儿大概已经骂了起来,但是皮尔森冷静地揪住了关键问题:“你有这样的装备?卖吗?” 屏幕那边的脸很年轻,闻言愣了下,有些意外地道:“我可不会便宜卖的。” “当然,开价吧。”皮尔森精神一振,“这个游戏是联网的吧?我没有试过这个功能,怎么交易?” “你连交易也不会?!” 弹幕为此开始闹腾。 「这真的是个中年秃顶大叔的游戏历程,我现在相信了,这不是演戏,我老爸玩游戏就是这样的。」 「对,总是来问我这个那个,太烦了。」 「为什么这个无知的中年大叔能接到任务,而我这样的游戏专家却什么也没有?」 「也许因为你不够丑?」 「理由接受。」 有了场外支援,皮尔森顿时胜率暴涨,这不是一句形容词,从直播开始后,世界上各大博彩公司都开出了盘口,不仅有“是否可以成功完成觉醒仪式”这种选项,还有诸如“觉醒者是否会被逮捕”、“警察是否会有伤亡”、“主试官是否会出面干涉”等等,五花八门,充满了无情无法的铜臭味。 「居然还有赌伤亡的?」林秋看着系统传来的消息,不敢置信地道,「他们不知道觉醒仪式是由我控制的吗?」 「你应该知道这个次级觉醒仪式你是控制不了的吧?是事先编好的程序,远程打包发送的。」系统的语气越来越和林秋相似,「这又不是你亲自控制的觉醒仪式。」 「有什么关系?他们又不知道。」林秋不爽地道,「我们有办法下注吗?」 系统露出一付不可置信的语气:「这种钱你也要赚?」 「我只是不爽他们的选项。」 「别闹。」 皮尔森已经跑下了楼,顺着枪声方向追过去,那位“蜡像师”显然有几分刷子,一路上全是一动不动的警察,有的保持着头冲下、撅着屁股的奇怪姿势,仿佛是摔倒途中被固定了姿势,正好大脑着陆。 这种方式倒下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结果,警察的表情还定格在惊慌中,眼睛圆瞪,微微张着嘴,但是额头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与流了一地的血证明他的状况并不好,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一只瞳孔已经散大。 皮尔森把警察翻成侧躺,脱一点点外衣包住伤口,以防失血过多,他的急救知识并不多,顶多觉得这样至少比弯腰头冲地要好。他试着把警察的眼睛闭合,奈何手指滑了几次都不成功,显然这种强制定型并不能以普通力量解除,他不由得庆幸刚才没有强行把人给变为平躺,最后只能尝试着把眼睛覆盖上,以免被光线刺伤。 接下去的一路上只能说惨不忍睹,东一个西一个满地躺的都是警察,姿势各种各样,表情千奇百怪,皮尔森忙活了一路,蜡像师的面还没见着,警察倒是救了十几个。 终于,皮尔森在一处拐角遇见了一个活的警察,拿着枪躲在墙角满脸惶然。 “我是来帮你的!”皮尔森举着手以示没有敌意,“我接到了‘觉醒时代’的游戏,让我来帮助警察逮捕觉醒者。” 那名警察面相很年轻,看向皮尔森的视线满是怀疑:“帮助警察?你是来帮觉醒者的吧?” 皮尔森慢慢地把手机拿出来,递过去展示游戏的页面,看见上面果然写着“帮助警察逮捕觉醒者罪犯”时,年轻警察的表情很微妙。 “我以为‘觉醒时代’是站在觉醒者那一边的。” “显然对方也不想和罪犯混为一谈。”皮尔森耸耸肩膀,“你们有什么计划?那个觉醒者在哪?” 年轻警察苦笑起来:“计划?没有计划了,因为只剩下我一个人,什么计划也施行不了。” 皮尔森沉默了片刻,问道:“就算对方有觉醒技,你们也不至于这么多人打不死他一个啊?” “不对,那个人很不对,我们已经很注意不要与他对视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会中招,似乎有一股奇妙的力量在吸引着我们去看他。”讲到这里,年轻警察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只要被固定住了就再也无法动弹,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如果人被固定住了,胸口无法**的话根本不能呼吸,只会被憋死吧……” “活着呢,活着。”皮尔森安慰道,他的心中也有怀疑,不过这时候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大学生据说整个过程也就2、3分钟,那些警察的时候可长多了,他又不是觉醒者,哪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那个觉醒者呢?” 年轻警察往拐角一指:“他过去了,我不敢过去,说实话,怎么在不看他的情况下打死他太难做到了。” 皮尔森不动声色地拿回手机,说:“你等一下。”他花了五千美元买了一件永久装备,手在空中轻轻一画,一个墨镜凭空出现落入手中,他戴上后,周围的景致并没有明暗变化,仿佛没有戴般。 这个墨镜能够阻止一定的地球力量靠近,却只限于眼睛附近,很鸡肋的一个东西,但是在对付“蜡像师”上却十分合适。 「你什么时候设计的这玩意儿?」系统突然问道。 「我设计了一套,五官都有呢。」林秋回道,「全身防护也有,怎么?」 「……太巧了。」 林秋思索了下,不由自主地看向严冬年,这货还在专注地打游戏,因为游戏战况的变化时尔咬牙切齿、时尔喜笑颜开,引得马丁频频侧目。 皮尔森并不知道他买到的装备引发了主试官的疑惑,他抢在警察面前慢慢走出拐角,那是一条冷清的街道,并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也没有“活蜡像”,他往前走了几步,完全暴露在了街道上。 “没有人。”皮尔森说了句。 年轻警察没有回话。 皮尔森心里一跳,慢慢回转脚跟,以倒退的姿势走回拐角,正正好对上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日安。”“蜡像师”的嘴似乎被封住了般,以极小的幅度活动着,“你也是觉醒者?” 皮尔森觉得一股灼热顺着头顶钻进脊椎,仿佛有人往他脑袋上浇了一盆硫酸,灼烧与剧痛流淌了下来,撕裂了他的皮肤,这股伤害在墨镜周围止住了! 静止的身体再度回归控制,皮尔森没有理会年轻警察求救的目光转身就跑,撒开腿如同被狗追的兔子般迅捷! 仗着对地形的熟悉,皮尔森很快摸进一户的花园,这里有个工具房,不仅有乘手的工具而且仅有一扇门出入,连窗户都没有,能够避免和刚才一样被人包了饺子——说起来,那货是怎么过来的,那里只有一条路! 此时,直播间的主角已经换了,不再是皮尔森而是“蜡像师”,看不见的摄像视角一直跟随着他,直播间的画面上也出现了文字说明,一条一条列举“蜡像师”的罪行,并且声明以上是已知的,还有未知的。 那都是马丁这些年来收集的,“欧洲觉醒者联盟”从一开始的定位就不是为觉醒者提供福利的,而是管制、监视,收集了不少觉醒者罪犯的资料。初始祭祀计划的“原材料”其实应该是这些罪犯,但是,罪犯们的觉醒技更加强大,同时也性格警惕、心狠手辣,反而是普通的觉醒者防范心低、能力低微,十分好逮,逮不着罪犯的祭祀计划逐渐变了味…… “蜡像师”的长相说实话并不丑,但是那张一直没有表情、即使讲话时嘴唇都不动一下的脸实在令人无法接受,以人类的视角来说他的脸正好在恐怖谷的范畴之内,与其说“丑”不如说“恐怖”。 慢条斯理的脚步,时不时往周围瞄两眼,“蜡像师”显然很有自信,或者是长年处于逃亡与作案之中,他的胆量与心态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这条街道已经有了年头,虽然时不时进行着修缮,但是为了保持风貌并没有大修,呈现出现的景致虽然很有味道,但是也多了不少隐藏的角落,“蜡像师”的脚步也逐渐慢了下来,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般。 「他怕了,这货怕了!」弹幕侠开始发言,「我懂肢体语言,这货在怕。」 「我不这么觉得……他几乎是在整个欧洲流窜作案啊,简直是个恶魔!受害人里居然有八岁的女孩,他是个变态!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警告过有这么个家伙在到处跑?」 「也许因为是觉醒者?」 「狗屎,觉醒者都自己来逮他了!我是说,这个案子我知道,但是为什么中国人都知道凶手是谁了,我们这边的警察却一点儿风声也没有?」 「警察好歹在逮捕他。」 「但是完全逮捕不了啊!」 「这样说来,我们是不是关注一下觉醒者罪犯的问题?这些人可不是拿着枪的警察能制服的。」 「所以这不是有了‘觉醒时代’吗?」 「让一个中国人来管欧洲这种行为简直愚蠢之极。」 「他可没有想管欧洲,他想管的是觉醒者!」 「这有什么区别?我赞成让觉醒者全部离开,如果中国欢迎,那么就都去中国谢谢,欧洲不欢迎你们。」 「你有什么权力代表欧洲?」 「我出生在这里。」 「那些觉醒者也出生在这里,他们有权力在这里生活。如果他们犯罪了,会有人去审判他们,普通人也会犯罪,所以我们有警察和法院。多学点知识没有错,孩子。」 「普通人造成的伤害与觉醒者能一样?」 「普通人制造了一战和二战。」 「你为什么这么袒护觉醒者?你是觉醒者?」 「觉醒者带来了天空之城和太阳能源站,欧洲在这其中一毛也没分到,我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我希望我们国家能提供充足的岗位和足够的薪水,就这么简单。如果你能发明觉醒者带来的新东西并且乐意分享,就如中国人与美国、俄罗斯、加拿大分享一样,我也会袒护你。」 「你是个眼光短浅的婊子。」 「而你是个愚蠢的贱货。」 系统当然不会放过管控弹幕,但是这些争论倒真不是他发的,这个世上天才确实不多,但是明眼人还是不少的,尤其是涉及自我利益时。 “蜡像师”的动作突然敏捷了起来,似乎发现了目标般,他轻快地穿过居民的花园与篱笆,不久后,他就停在了一处小屋前,那是个仅有一扇门、没有窗的木屋。 “我听见你了。”“蜡像师”发出了渗人的笑声,只张开了浅浅一条缝的嘴更为这份渗人增添了诡异的气氛,“小红帽,开开门……嘿!” “蜡像师”轻轻地推开了门,明亮的光线中满是飞舞的灰尘,他用脚尖点开门扉,看着黑暗中蜷缩的人形走过去:“你还要去哪里呢?不敢发声吗?” 那个人站了起来,仿佛没看见“蜡像师”般走了过来,直播观众们难免为皮尔森担心:他是不是已经做好了准备? 皮尔森出现在了直播画面中,手背在身后,没戴墨镜,死死盯着“蜡像师”。 “嘿,就这么看着我?”“蜡像师”嘻笑着,“你还能动?” 仿佛是挑畔般,皮尔森往前迈了一步。 “蜡像师”停下了动作,从直播的视角来看,俩人已经贴得极近,而皮尔森却丝毫没有被固化的迹像! 第二百章 “蜡像师”似乎有些迟疑,站在原地僵持了片刻后突然往前跨了一大步,张开了嘴——一陀不明物体飞了过来,准确地堵住了他的嘴——那是团锈迹斑斑的布,大概是用来修车时擦手或者干脆就是擦车的! “蜡像师”被吓了一跳,上半身灵活地往后一仰拉开距离,伸手去扯那布,布太大了,他吐不出来。 皮尔森可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掏出了扳手:粗糙、结实、可靠,易于掌握,杀人越货必备。 扳手的圆头从“蜡像师”的脸颊处擦着过去了,他扯下了布,以前所未有的音量吼道:“S——” 后面的话没出来,皮尔森不会给“蜡像师”喘息的机会,扳手再度呼啸而至,这次总算是砸中了,“蜡像师”的脑门如同鸡蛋壳般碎出一个洞,鲜血汩汩流了出来,仿佛一个红色的小喷泉! “蜡像师”如同木桩般倒了下去,抽搐了两下后不动了,鲜血扩展成一滩,看起来触目惊心。 皮尔森高举扳手神器,小心翼翼地靠过去踢了脚地上的“蜡像师”,确认这货没有反应后才长长地出了口气,一步跨出屋子,挖了挖耳朵,再把门狠狠锁上……反正他是不会放下扳手的。 直播间里呈现出一股诡异的迷惑气氛。 「怎么回事?这个中年秃顶男没戴墨镜吧?」 「我其实觉得墨镜也挡不住。」 「那为什么他没有被固定?他是突然成了觉醒者吗?」 「不说这个中年油腻男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你们有没有发现刚才那个觉醒者一直想要讲话?不是说和他对视就会被固定吗?前面的警察和那个大学生都是这么说的啊。」 「我也挺奇怪的,为什么突然失灵了?」 直播间的视角已经重新跟随了皮尔森,此时他正往来路跑去,那个年轻警察所在街道并不远,很快,他就找到了人——活的、动的,和平时一样的。 “我活了。”小警察满面迷茫地道,仔细观察着双手似乎不敢置信般,“我又活了。” 皮尔森此时才彻底放下心来:“我觉得那个觉醒者大概是昏过去了,所以你们都能动了。” 小警察道:“不,不是的,我们知道,即使‘蜡像师’失去意识被固定的人也不会解除状态,除非他……死了?”他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握住皮尔森的肩膀,“他是不是死了?你杀的?” 皮尔森此时才意识到问题所在:他杀人了。 啊呃,这可不是好事。 皮尔森是个成熟有建树的销售,擅长与人打交道并且猜测别人的想法,他在脑中迅速过滤了整个过程,人证、物证、舆论,无论从哪一点来看他都占据了绝对的道德至高点以及法律至高点。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死了,他把我堵在了房子里,我随便找了个工具防卫,他躺在地上不动了。”皮尔森冷静地把一切漏洞堵上,坚决不露任何马脚,“你们现在都复原了吧?那我带你们去找他。” “走!”小警察一把拉住皮尔森,走出几步才意识到根本不知道方向,有些尴尬地扯了个话题,“你怎么做到的?不看他的眼睛杀了他。”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再提我杀了他这事? 皮尔森在内心吐槽了一句后道:“他的觉醒技使用方法不是通过眼睛,是听力,我堵住了耳朵。” 小点警察的脚步停住了,狐疑地转头看过来:“怎么会?所有被固定的人都说看见他的眼睛后就不能动了。” 皮尔森笑了下,带着点中年人宽容的得意味道,并不显眼:“那正是他想要让人误会的。”见小警察还是一脸不解,他开始解释,“让我起疑的是三点:一、你们已经做了足够的防护还是被他固定了,我看了你们追捕他的距离,并没有那么近,说实话如果是我,十几米外看清一个人的眼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大概只能分辨出五官吧;二、你被固定的时候我也看见他的眼睛了,但是他说话了,一般来说如果你的觉醒技起作用的方法是视觉,你会尽量减轻其他干扰,比如声音对不对?我当时已经和他对视了,为什么他还要说话?就像在吸引我的注意力一样;三、他追到我的小屋时在外面说‘我听见你了’,这有点奇怪,这种情况下一般人会说‘我看见你了’,不是吗?为什么是‘我听见你’?” 小警察听得一愣一愣的:“听起来有道理,我们追捕的时候,他经常会停下来说话,我还以为他是在挑衅警察,现在想起来确实很奇怪,他可是冒着中枪的风险停下的,而且那个距离太远了,根本没办法互相看清彼此。” “那是他的诡计。”皮尔森道,“你注意到他有一双很注目的眼睛吗?比一般人大而且边缘形状很尖锐,眼尾上挑,睫毛浓密因此不用化妆他就自带眼线,不管如何在这点上他可是比许多女人省了钱。” 小警察的表情很难以形容:“我承认他的眼睛很有特色,但是我好像没听见什么啊……” “他的角膜蓝色很浅但是瞳孔很深,眼睛的对比度很高,这就像是在白纸上画黑线,太引人注目了。”皮尔森耐心解释道,“比起视觉,人们经常忽略其他的感官,比如嗅觉和听觉,就像你专注于一件事时会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当你突然对上那人的眼睛时,第一时间就会被吸引,这时候他就会压低声音说话,悄悄的,你听见了但是大脑此时注意力高度集中在了视觉上,所以下意识忽略了其他信息,如果不是经过特别训练是难以注意到的。仔细回想一下,那时候你真的没听见声音吗?” 小警察停了下来,皱着眉头看了看天:“啊,好像确实有听到什么,但是太含糊了没听清楚。” 皮尔森叹道:“那就是了。” “但是……”小警察不可置信地看着皮尔森,“这些都是猜测,你没有证据,万一猜错了呢?风险太大了。” 皮尔森掏出手机,翻出“觉醒时代”的道具页面:“我还有个缓刑道具,一旦我检测到地球力量沾到身上时间就会变缓,这是我的底牌,从别人那儿买的,花了全部家产包括还没卖掉的房子,我建议你也下个游戏,很有用。再说了,这世上没有不冒风险的收益,男人必须果断。” 小警察接过手机看了看,还回去后说了句:“我会下载这游戏的。” 工具屋遥遥在望,皮尔森悄无声息地落后两步,小警察完全没察觉,急不可耐地冲过去一把推开了门——没推动——他使了下劲儿,很快发现有东西挡住了门的下部,他把头伸进去,看见了“蜡像师”的脑袋。 “怎么回事?”皮尔森钻过去,心里直打鼓,“他又活了?” “不,你走的时候他应该还没死,所以想爬出去。”小警察使出蛮力把门推开,一脚把“蜡像师”踢翻了面,确认了那张脸,蹲下来按了下颈动脉后长长地吐了口气,“死了,死透了!”他的语气有些感慨,带着些低落与庆幸,“我的一位同事追捕他的时候被固定了,十小时后死于心脏病发。我们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发病,也不知道发病了,因为从外表上来说他没有任何变化,即使有剧烈疼痛也无法表达,看护发现时他已经死亡了,表情很平静但是我们难以想像他受到了怎样的折磨。” 皮尔森低下头,看着小警察道:“以后不会再有了,既然你能恢复,其他人也会恢复的。” “幸好有你。”小警察笑了起来。 “幸好有这游戏。”皮尔森摊了摊手,“毕竟,我是唯一一个直面他的觉醒技又活下来的人,其他人可能早知道了但是根本无法传达给你们。” 小警察再度强调道:“我会下载的!”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是潮起潮落,虽然这次没有俊男美女,也没有大动作大场面,但是作为一个普通中年男人,皮尔森的表现称得上绝杀。 「我希望我的老爸也能这么理智。」 「或者该说胆大包天,他简直是在赌命。」 「反正留有后手,那张底牌至少能保住他。」 「我要下载这游戏,不是想支持觉醒者,只是想在面对觉醒者罪犯时不要束手无策。」 「别天真了,你知道他那个保命道具花了多少钱吗?近五十万美元,是他的全部家产,包括不动产房子的估价在内,卖家公布了。」 「那又怎么样?我不信卖这个道具的人也花了这么多钱。」 「那人是个专业玩家,几乎一天花十个小时在这游戏上。」 「如果只是时间的话,我有的是。」 「你听不懂吗?那人是个专业玩家,专门研究各种游戏的。」 「我也可以。」 「白痴?」 B站直播间的弹幕更直接:「傻逼。」 林秋一直吊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不管如何,这次“觉醒时代”自洽了,不需要他来打补丁,可能担心的情况也没出现。 系统突然跳出来道:「接下来你有很多事要做。」 「什么?」 「下载量会剧增,各种突发情况会增加,所以,准备加班改代码吧。」 林秋恍惚间以为回到了过去,996是常有的事,更不用提时不时来个通宵,最高记录72小时不睡,他都不知道那时候哪来的精力。 「我需要帮手。」林秋做出了决定。 「你的觉醒者?」系统问。 「不,我要一批永远不会成为我觉醒者的人,他们可以知道我的身份,但是不会成为觉醒者。」林秋道,「学校里肯定有不少呢。」 系统怔了下:「咦,你偶尔也会抓重点嘛。」 「你闭嘴。」 皮尔森的奖励依旧是老三样:觉醒者的友谊、参加主级觉醒仪式的资格、圣灵岛的名额,介于他已经把房子都卖了,而圣灵岛的名额远远不够补偿,许多人都认为他得不偿失。 随着直播的结束,不少人关注起皮尔森的选择,直到瑞士警方宣布他无罪后,无数媒体立刻发出了采访申请,他上节目赚了一笔后选择在一个公开访谈节目中当场做出选择:觉醒者的友谊。 当然,这也是需要节目组额外付费的,他现在急需钱。 屏幕前无数游戏玩家为此欢呼雀跃,作为攻略先驱者,他们早就想揭开这个选项的真实内容,奈何这不是普通游戏,没有任务他们也没办法尝试,只得眼巴巴地等待别人。 皮尔森也很好奇这个选项会发生什么事,在点下这个选项后一直坐立不安,介于他已经和老婆吵翻,接下来发生的事恐怕会决定他的后半生,想不紧张也难。 严冬年来了,快得出乎皮尔森意料之外,他一按下选择,电话就响了起来,号码非常古怪地显示来自于“觉醒时代”,他迟疑了下接了起来,听见了一句没有丝毫口音的英语:“你想要什么?” 皮尔森沉默了很久,主持人拼命打着手势,导播也不停地递纸条,电话那边沉默着,仿佛俩人在对抗。 “主试官?”皮尔森尝试问道。 电话那头只回了一个含混的、类似“emmm”的声音。 “我想要什么?”皮尔森小心翼翼地重复了遍,“什么都可以吗?” 又是一声含混的声音。 热血从皮尔森那颗老迈的心脏里喷射而出,在血管里疾驰涌动至大脑,他与主持人对视了一眼,道:“我想成为世界首富!” 电话那头传来了短促冷淡的回答:“不行。” 皮尔森:“……可是,你说什么都可以的啊。” “你可以提,我不一定做。”严冬年答道。 短暂的沉默后,皮尔森试着缩小目标:“那么,瑞士首富怎么样?” 这次的回答更简短了:“不。” 皮尔森有些毛了:“你真的是主试官吗?” 严冬年的回答十分符合他的人设:“你可以不信。” 皮尔森有意直接挂掉电话,不过成年人的忍耐力和主持人的目光制止了这种行为,不过,他确实需要更加仔细地提出要求。 “我可以提出多大限度的要求?” “随便。” “那我想当美国总统。” “不行。” “我要见你。” “可以。” “……什、不,等一下!这不是我的要求!等!”皮尔森的耳中只剩下电话挂断的忙音,他盯着手机发了会儿懵,直到下一个电话打进来,他看也没看接通就喊了起来,“刚才不算我的要求!不算!” “你在说什么?”这次是熟悉的伯尔尼市德语,德国人来也听不懂的那种,是他的妻子,“我看到你的选择了,为什么是这个?你知道我们的房子就要被拍卖了吗?你怎么能提出这种要求?你是不是疯了?!孩子们怎么办?!” 一连串的提问如同炸弹般投向了皮尔森,主持人正在喜笑颜开地说着什么,他握着手机,心里冒出来一句话:啊,这单生意可算是做砸了,媒体给的钱可不够啊。 林秋得知严冬年怎么处理这个奖励是几小时后的事了,由于分身乏术,又由于严冬年还背着主试官这口锅,他没多想就把这件事全权交由严狗负责了。 严冬年给林秋处理出这么个结果。 林秋看着系统提供的节目录像发了好一会儿呆,随即看向一脸期待仿佛在等着奖励的严冬年,说:「半年我都不会和你上床,也没有亲吻,更没有任何纪念照!」 严冬年的表情仿佛晴天霹雳,张着嘴瞪着眼睛皱着眉头,那付样子简直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般。 林秋懒得理会石化成渣渣的严冬年,转头开始筛选“甜甜圈加工厂”的学生,这里面有一部分人将来会进入“觉醒办”成为工作人员,他们自愿选择放弃成为觉醒者,转职到更安全、同时也更少收益的岗位上,这是大部分普通人的选择。 当初进入学校是因为利益,现在退出也是因为利益。 “甜甜圈加工厂”现在已经完全成为觉醒者的培训学习,有关觉醒技、觉醒者以及主试官的一切都可以在这里了解。 网络上关于觉醒者的消息太多了,还有人冒充内部人士爆些半真半假的消息,小杨早就全面禁止学生们在公开场合暴料。 林秋知道网络管控非常不容易,他曾经咨询过系统是否可以控制网络上有关觉醒者的消息,系统回复理论上可行,但是工作量太大划不来,它一点也不想沾这种破事,有本事自个儿去管。 主试官的帐号当然是被@得最多的,林秋根本不去看,大部分都是些无内容的消息,比如“严神跪求一睡”之类的,今天,系统却给了他两则不一样的消息。 「让我把她变成男的?」林秋听见系统报告时有些奇怪,「性别倒错那种病?」 「不是,他原本是男的,后来有天睡一觉起来莫名其妙变成女的,他思来想去找不到原因,怀疑自个儿成了觉醒者,觉醒技是变成女人,所以来问了。」林秋觉得系统全程都在憋笑,「这个不是那种变性的变化,是完完全全的女的,生理上非常完整,他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表示他就是个健康的女人,没有任何问题,他还花大价钱去做了亲子鉴定,是亲生的,甚至脸还能看出点原来的样子。」 林秋总觉得这件事从里到外透着股滑稽感:「他为什么会觉得是觉醒技的原因呢?我是说,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变化是因为他自己呢?一般人难道不是怀疑别人使坏吗?」 讲到这里,系统的笑声更明显了:「因为他曾经希望自己是个女人。」 「……这不还是性别倒错的病吗?」 「不是,他曾经觉得女人过得快活,不用买房不用赚钱只要‘腿一张就行了’,嗯,这不是我说的,是他微博上发来消息里的原话。」系统幸灾乐祸地道,「达不到女友的要求所以婚结不成,工作又出了问题,他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然后一觉醒来,哇,自己有奶可以摸了耶!」 听完全部故事的林秋嘴角疯狂上扬,不过,这件事还是要处理下,因为如果这是真的,可能是中国第一例土生土长的散人觉醒者。 系统怀疑中国其实拥有数量巨大的散人觉醒者,但是由于某种原因一直潜伏着不露面,当然,这全都是猜测。 去见这位特殊“变性人”的过程中,林秋听系统提起了另一件事:「还有个人来求你主持公道。」 这点林秋倒不意外,@主试官的人中除了发花痴的,剩下就是要钱、要物、要帮助以及把他当青天大老爷的。他看过其中的一部分,暗中调查了下,大部分是真的,但是这仅仅是一面,有的事情很纠结,没有那么黑白分明,他就算想帮忙也无从下手。 况且,这种事太多了,根本帮不过来,咸鱼的一年中林秋也试着去解决一下,后果就是小杨被各部门问责“手要不要这么长”、“捞过界啊”,就连钟离曦也来委婉地劝诫了一番,他只得无奈地放弃。 自此之后,系统只会挑选和觉醒者有关的事报告。 「觉醒者?」 「听起来不像,但是对方想办法说得像,你就估且当作是吧。」系统又是那种娓娓道来的语气,林秋就知道这必定又是件奇葩事,「这人是个基佬,结婚了,生了孩子,然后和男人鬼混被老婆发现,现在,他老婆要求携子离婚,他不同意,他老婆就把儿子带走了,法院判决也是儿子跟妈妈。」 听到这里林秋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这和觉醒者有什么关系?」 「他说自己是觉醒者,只要儿子在身边就可以发挥觉醒能力为国争光,所以要求你帮他把儿子要回来。」系统道。 林秋严重怀疑系统是来消遣他的:「他说是觉醒者就是啊?」 「他所在的城市一个月前出现了小型地震,而他的城市不在地震带上,和他所描述的时间地点对得上。」系统快速道,「那附近没有任何觉醒者有关的消息,由于‘觉醒时代’没有在国内投放,我也无法判断是不是有地球力量,所以,只能亲自去看眼了。」 林秋再度肯定系统是不满“觉醒时代”的投放政策,故意找事。 第二百零一章 林秋出行必须报告小杨,虽然对方没有明确地提出要求,他也知道一个人偷偷跑去外地会引发什么样的猜测,人多眼杂,他就不在这种小事上矫情了。 不出所料,小杨一听完林秋所说的事,营业性微笑顿时就上脸了,俩人认识这么久互相熟得很,他明白这个微笑就代表“这种破事怎么又摊上了我了得想想怎么打消他这个念头”,虽然仔细一想觉得好笑,但是为了避免小杨往秃头方向发展,他还是主动解释道:「这都是和觉醒技有关的事,除了我,其他人去没有用的。」 “觉醒者也不行吗?”小杨沉吟片刻后道,“不是我说,林哥,你手下那么多觉醒者,光圣灵岛就一百多个,你也不要事事都自己上啊,要学会分事儿,不然以后摊子越来越大,你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有啊,我这不是开发‘觉醒时代’了嘛。」林秋说的是实话,不过这时候一讲出来,小杨顿时就尴尬了,他赶紧解释道,「我这不是说投放地区的事,知道你难处。」 小杨无言地拍了拍林秋的胳膊:“要是老板都和你一样多好。” 「我叫什么老板。」林秋哭笑不得地道,「那我这可以走了?」 “最好不要,你叫人过来不就行了么?”小杨立马道,“这样,真有必要,我给他们报销叫他们过来。” 「变性的那个可以,同性恋那个不行。」林秋道,「我还是得去他那地方看看情况。」 “少一个是一个。”小杨执着地道,“那就叫变性的那个来吧,我来安排,在我们市觉醒办的见面。” 林秋一愣:「我们市也有觉醒办了?」 “林哥,你这真是过的神仙日子,啥也不知道啊。”小杨颇有些幽怨地道,“我给的报告都看了没?觉醒办在全国都有办事处了,地市级都有,以后可能要铺开到县,国家支持,在觉醒者这方面要从细处着手服务,设个办事处不算什么,免得有些人变成觉醒者了一头雾水,什么都不懂走了歪路。” 理是这么个理,到底服务还是监控就不一定了,不过,这还是有必要的。 林秋立马在脑中问系统:「小杨给我的报告你没看?」 「当然看了!」系统理直气壮地道。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觉醒办设了办事处?」 「这种小事有什么好说的?」 林秋在脑中模拟揍了系统一万遍后,挤出个笑容对小杨道:「那就这么办呗,麻烦了。」 “嗨,咱们谁跟谁。”小杨不以为意地道,“人叫来了喊你,还有个,学生的名单你挑好了没?” 「好了。」讲起这个,林秋倒有些疑问,「他们以后是不是算是觉醒办员工了?」 “公务员,放心,全都是国家编制。”小杨熟门熟路地道,“怎么?” 「觉醒办有个员工,王智,我听说他最近辞职了?」林秋犹豫了下,还是问了。 自从发了那句“对不起”后,老王就人间蒸发了,不久前突然发了个消息“我走了”,他问了下去哪,也只是回复“出去玩玩”就再无答复,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哦,你原来那个同事?”小杨果然门清,毫无异色地道,“又去赶海了。” 「……真是赶海?」林秋诧异地道。 “嗯,国内第一艘自产豪华邮轮,金秋诗意号,九月刚出厂,主要跑大西洋远程航线。”小杨一口报了出来,“正规公司的,放心。” 林秋很想吐槽这个邮轮名字,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既然已经明确地拒绝别人,那么别人的人生他就没资格去管了。 “变性人”来得很快,第二天林秋就接到了小杨的通知,去觉醒办的路上还想着这位会不会变得很别扭,真见着人了才发现与想像中完全不一样。 觉醒办的本地大楼处于老牌BCD商圈中央,可谓寸土寸金,招牌也十分鲜明,林秋完全不理解如此高调的原因。从停车场直达楼层确实很安全,一出电梯就有前台候着了,与别家大公司不同,前台居然一水的年轻小哥,见到他就倍儿严肃地沉声道:“林哥。” 林秋一瞬间恍惚自个儿是黑社会老大。 小杨不在场,毕竟也是很忙的,前台小哥带着林秋进了会议室,看见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林秋承认,这位“变性人”丝毫没有男性的影子,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百分百的女孩子:瓜子脸、双眼皮、大眼睛、樱桃小口,可以说是完美的娇娃外形,只不过,她或者说他,穿着连帽衫、牛仔裤、板鞋,全身上下的打扮换到男人身上也完全没有任何违和。 “我叫陆正义,你是主试官的……” “代理。”前台小哥抢白道,“林先生,我会读唇语,代你翻译。” 陆正义眉头一皱,很不快地道:“主试官为什么不来?看不起老子?” 好吧,真是个汉子。 林秋在内心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地球力量的痕迹?」 「有。」系统的语气并不怎么好,仿佛咬牙切齿般,「这货确实是觉醒者。」 「哇,那不是国内第一例了?」林秋越想越是幸灾乐祸,忍不地想笑,有外人在场却只能憋着,「首位散人觉醒者的觉醒技是把自个儿变性……噗!」 「你等下,说不定他的觉醒技是达成心愿呢!」系统垂死挣扎中。 「如果是这样,那不是早该变回来了吗?」林秋忍笑到表情扭曲,「但是他没变回来啊。」 系统:「……」 林秋感受到系统的怨念,放弃了刺激它的打算,摆出自认最和蔼的笑容道:「能详细叙述下你身上发生的事吗?」 陆正义似乎很不快,只不过生气的表情摆到这张脸上完全没有威胁性,反而有种娇憨感,他抿了抿唇,还是从头说了起来:“基本上就和我在私信里说的一样,我原来想,女人嘛,找个有钱的嫁了,房子车子什么都有了,在家里做做家务床上侍候侍候老公不就舒服了?我们男人压力那么大,女人舒服多了!结果,一觉睡过来变成这样了。” 「那这不是你的愿望么?怎么又不愿意了呢?」林秋这就有点明知故问了,“翻译”的前台小哥虽然一本正经脸,眼睛却已经快弯成月牙了,想笑不敢笑。 “老子他妈怎么知道女人这么多吊糟事啊?”陆正义一拍桌子,满面怒容地吼道,“老子他妈第一天穿个短裙子出去,还是他妈我妈多少年前的款,碰上个呆逼非要跟我要号码,要你妈了勒个逼啊,也不看看你穿的什么吊糟玩意儿?一屌丝也想泡我?我他妈变成几分女我心中没数吗?我他妈就说了句滚,那屌丝居然回嘴,我就和以前一样骂他啊,他个屌丝居然真敢打我!我他妈以前能把人骂到不敢看我一眼,变成个女的这么被人欺负?操他奶奶的,我当然要还手啊,老子练过啊……但是打不过!那吊丝居然说我态度不好,该打,我操你全家!找警察,警察他妈说我也没受什么伤,又没有证据,没法处理!”又是一大堆脏话。 林秋听了一耳朵该打码的脏话,嘴角居然忍不住疯狂上扬,他悄悄靠近前台小哥,用唇语道:「他以前长什么样?」 前台小哥显然早有准备,手机一翻就展示了一张彪形大汉的照片,这位已经不仅是大汉,而是又丑又凶的大汉,方形脸、宽下颌、满脸横肉,再加上平头、黑背心,那模样真是有人敢惹才怪了。 林秋看了眼手机上的照片,再看眼桌子对面滔滔不绝喷着脏话的陆正义,若有所思地道:「你现在变的样子就是你最喜欢的女人样子吧?」 前台小哥“翻译”过去后,陆正义一拍桌子:“那是当然啊!女人就该我这样,有胸有屁股细腰大长腿还长得像十六岁!有什么不对啊?!按理说,我长这样,什么样的凯子吊不到啊?轮得到屌丝来和我说话?!屌丝看都不该看我一眼,他有什么资格看我啊?” 凭模样确实可能,但是这性格…… 林秋咽下心中的吐槽,道:「那你现在是有什么诉求呢?变回去吗?」 “那是当然啊!”陆正义又是一拍桌子,“我现在这个样子有什么吊用?我又不会什么技术,总不能去卖吧?你别说,我还真问过,最高说开一晚上八千,八千顶个吊用?”他骂得唾沫横飞,怒气冲冲,“还有我那帮傻吊兄弟,他妈的以前和我口气一样,都说女人比男人舒服多了,结果我变成这样,他们第一时间就说要和我处,处你妈了个逼啊!以为我不知道他们那点心思?不就是想睡吗?想睡居然还不愿意付钱,我叫他们请吃饭,居然和我说‘吃什么饭啊这么熟了直接去宾馆啊’!我操他奶奶的!还跟我说,我们那话就是说了玩玩的,你怎么真信了?说我这种脑子也只配做女人了!我操他祖宗十八代!” 林秋和前台小哥双双低下头,专注地盯着光鉴可人的桌面,因为笑容实在摁捺不住了。 陆正义总算找到了能倾诉的地方,这一说就停不下来了:“还有我那傻吊娘老子,说他妈我是女的,房子就不用买了,攒了那么多年的首付跑去买保健品的买保健品,旅游的旅游,卧槽,当我是死人吗?那行,我就去相亲唉,见了面都说要处,处了没三天不是看夜场电影就是去旅游,当我是傻吊吗?说结婚吧,都说再处处再处处,一提结婚就让我找工作!我要想自己赚钱我结婚干什么?女人不就是这样吗?” 听到这里,林秋也意识到如果不制止下去恐怕这位能说到天黑,只能清了清喉咙,道:「也有愿意娶个家庭主妇的吧?」 “那种条件差的屌丝有什么嫁的必要?我这种模样,怎么样要嫁半个王思聪那样的吧?我床上功夫有经验啊,又年轻漂亮又是处,什么样的找不到?我要是还想过苦哈哈的日子,还个房贷找个工作什么的,我变成这样干什么?男的时候不就是那个吊样吗?”陆正义大骂道,随即意识到问题所在,“不对啊,老子现在说的是想变回来,这肯定是觉醒技,你们得负责啊!要不是你们搞来的这些事,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陆正义别的话都是扯蛋,唯有这最后一句说对了,如果没有林秋这个主试官,地球还是那个地球,陆正义还是那个汉子。 「有办法不?」林秋问系统道。 「没有。」系统有气无力的,不知是气的还是沮丧的,「我只感觉到地球力量,又没亲眼看见他用觉醒技,怎么分析!穿越时间回去看吗?别瞎想了!这货的领悟能力太奇葩了,这到底是怎么成的,就算现在,我感觉到的地球力量也薄弱得不行!」 「这……」林秋心中突然一动,「老王有没有办法?」 「没有!老王只是免疫又不是消除觉醒技!」 「‘觉醒时代’游戏里的道具?」 「那个只有在觉醒仪式范围里有效,你要一辈子让他呆在你的觉醒仪式里?!」 林秋似乎抓住了什么重点,沉吟片刻,看看陆正义愤怒的模样,试探道:「这位兄弟,其实吧,你这个可能真变不回来了,不过呢,我们还可以提供其他的解决办法。」 幸亏林秋这句不是用说的,不然陆正义听了一半恐怕就揭桌而起,怒而发难了,不过,他听完整句后依旧很不快,阴沉着脸道:“主试官呢?不是说主试官来见我吗?” 主试官就在你面前呢,林秋暗叹道。 「其实你的诉求无非是想过好日子是吧?」林秋问。 “谁不想过好日子啊!!”陆正义不忿地道,“你不想啊?” 真是实在人。 林秋干笑了声,道:「这么说吧,你这个全世界恐怕也没人能解决,变不回来了,这个事实你得先知道。主试官也办不到,如果你不信呢,我可以叫主试官过来和你亲口说,但是后续怎么解决我们就不管了。」 前台小哥“翻译”到这里,林秋观察了下,陆正义虽然还是面有怒容却一语不发,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虽然在性别观以及金钱观上过于沙雕,好歹没完全沦为智障。 「如果你认同这个结果呢,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份工作,工资我们可以谈,你可以在有限的时间和地点内变回男的,也许有机会彻底解决不过希望比较小,你结婚也好不结婚也好,都无所谓,而且这份工作你绝对能胜任就是了。」 陆正义似乎想发火,不过被打过后她也赤裸裸地认识到了男女在体力上的差距还是忍住了,问:“要吃苦吗?” 「不怎么算吃苦,待遇应该不错。」林秋道。 “多少钱一个月?”陆正义果然更关注钱。 「你想要多少钱?」林秋反问。 这下陆正义可算是陷入纠结中了,皱着眉头想了好久,道:“一个月一万,五险一金还要双休不加班!” 林秋暗中松了口气,这个条件太好达到了。 陆正义的觉醒技再怎么沙雕,本人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觉醒者,既然是觉醒者,要调入觉醒办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说实话一万块一个月在全国来说确实是高薪但是在北京完全算不上,而且,他确实还真有点特别的作用。 林秋所想的就是让陆正义在“觉醒时代”中担任GM之类的职务。 随着“觉醒时代”玩家的增加,范围的扩大,以后的任务也会呈几何数增长,光凭他、全哥和严冬年,那是绝对不可能忙得过来的,而且也不是所有的次级觉醒仪式都需要他们三位BOSS级人物出场,赶在前面那是巧了,需要验证游戏设计这才亲自动手,后面次数一多,场面一重复,派其他人去就是了。 就像把觉醒者带回来,除非身受重伤、命在旦夕,不然事后派个人过去把人带回来就行了。 陆正义练过,在觉醒仪式的场地内可以恢复男儿身,战斗力够强,自身是觉醒者,从立场上来说天然与普通人有隔离,从性格上来说天然与正常人有隔离,而在觉醒仪式场外,他的外表又有着天然的迷惑性,只要不张嘴很容易获得他人的好感。 况且,他这付样子,恐怕在原本的家乡也混不下去了…… 「一万一个月,可以全世界各地飞,到处玩,费用全部报销,能认识强大的觉醒者,有正式国家编制,五险一金,而且还不是天天工作,可能歇半个月才工作一天。」林秋开始忽悠,就像面对甲方,这种事他现在已经熟练了不少,「恋爱结婚生子完全不干涉,怎么样?」 林秋原本以为这种条件开出去,那不是手到擒来,没想到陆正义一听,反而面圳狐疑之色:“这么好?要我干什么?不会是去卖吧?” 「你怎么老是想着卖……」林秋吐槽了一句,「你知道‘觉醒时代’吗?」 陆正义点了点头,虽说心情不好,但是该了解的还是会了解,觉醒者这方面的事他还真研究了不少。 「GM知道吗?」 陆正义一听,顿时恍然大悟:“你想让我当‘觉醒时代’的GM?不是我说,你们这游戏的GM待遇这么好?” 「不是,你这个GM相当于场内GM,好比有人接到任务保护觉醒者,但是‘巫猎’太强大了,玩家打不过啊,我们这个游戏特殊,总不能真让玩家死在游戏里,但是‘巫猎’那什么又不是我们设计的NPC,人肯定不会因为玩家手下留情的,所以,这时候就需要你出场了。」林秋解释道。 “那可不行!”陆正义沙雕归沙雕,反应还是很快的,“‘巫猎’也不会因为我是GM就手下留情啊!我现在这个样子打个吊哦!” 林秋沉默了下,把笑意忍回去,道:「但是你不同啊,一来你在‘觉醒仪式’场地里是可以恢复男儿身的,二来你是GM,会给你发各种道具的,虽然‘觉醒仪式’一结束就没了,但是在场面内是可以的,而且说不定你还能领悟别的觉醒技,解决你这个状态呢!放心,你的安全我是肯定保障的,GM嘛,游戏领域内肯定是无敌的啊。」 陆正义想了想,依旧满面不解:“那你亲自去不就好了,还发钱让我去?” 「那毕竟是在国外啊,我不好露面。」 “那我就好露面了?” 「不一定每次都露面的,而且没人认识你啊。」 “朋友父母都认识我啊!” 「比我的知名度要小吧?」 “那也是认识啊!” 这是谈这个的时候吗? 林秋觉得完全没法和这位交流下去了,钻牛角尖的能力不输常人。 前台小哥也听不下去了:“这样吧,林哥,要不让我和这位兄弟谈谈?您歇会儿。” “怎么个意思?”陆正义立时警惕了起来,比起林秋那付无害的宅男外形,前台小哥的形象就更彪悍了些,危险性显然也更大,“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林哥说话不方便,咱们说话快啊是吧?”前台小哥咧出八颗白牙,“林哥您去休息室歇会儿,小陈!” 林秋跟着小陈出了会议室时,陆正义还在唧哇乱叫,清嫩的声音真是毫无威胁力,他喝了杯茶,惊讶地发现小陈居然也会读唇语,而且还不错。 “会议室那位还是我教的呢,他要不会,能来这里工作?早复原了。”小陈颇有些得意地道。 「你们现在是复员了?」 “情报科毕业的。”小陈一挺身姿,“我可是优秀学员呢!” 刚毕业不久的年轻人还真是有朝气啊,林秋叹完后,深感岁月不饶人,区区几年他的心态老得厉害,主要还是严冬年太烦人,他一直有喜当爹的错觉。 「那你们咋来做前台了?」林秋有些不解,按理说这些人下部队都是有领花的,前台未免太大材小用。 “嗨,这也是锻炼,再说了,这个地方来来往往的都是什么啊?前台也不能摆花架子啊,真出事了谁来挡?办事员都是个校官呢!”小陈毫不在意地把底儿都露了,“我能进来都不容易呢,还是找了……咳,找了不少办法。” 林秋笑了笑,明白过来。 一直以来觉醒办里三个部门都不是太融合,大事上不会闹,但是自家人关起门来争夺利益也没有谦让的道理。 觉醒者就是能带来巨大利益的资源,不抢不争等着天上掉馅饼吗? 不存在的。 林秋和小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会议室的门开了,前台小哥领着陆正义出来了:“他答应了,林哥。” 第二百零二章 林秋很想问前台小哥到底是怎么劝的,不过看到陆正义那付萎靡不振的样子,想想还是算了,到底要给人家一点面子,毕竟是变性这么大的事…… “陆先生回去处理点事,之后会来本市居住。”前台小哥热情地一拍陆正义的肩膀,用力摇了两下,仿佛好哥们,但是效果就十分喜人了,毕竟俩人正好是最佳身高差,“我们以后就是同事啦!” 陆正义被拍了个趄趔,他现在的吨位和前台小哥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每当意识到这件事他的心情就会变得很恶劣,并且极度悔恨当初怎么就瞎了眼觉得做女人好呢?! 只能低眉顺眼的讨好男人,连表达个想法都要被说不温柔! 温你玛勒了个逼柔啊! 陆正义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跟着前台小哥往外走,他们刚才已经达成了协议,前台小哥负责帮他“教训”那个不长眼的吊丝以及前狐朋狗友们,打爆对方的狗头出了这口气后他就算卖给觉醒办了。 陆正义并不知道自个儿在“监视犯”与“国家人才”之间打了个危险的转,一不小心就会沦落到另一个定义上去,到时候才叫欲哭无泪。他可以聊以自慰的是,欲哭无泪的不止他一个,系统现在也处于极低气压之中。 中国第一名散人觉醒者,用了那么少的地球力量就成功觉醒,结果觉醒技是把自个儿变了性,这叫尼玛怎么个事啊? 系压目前十分低沉,林秋感觉到了,决定还是不刺激这货了,接下来他还要去青岛见那位“同性恋”,如果再出什么夭蛾子,虽说系统不至于给他肉体上的打击,但是精神上是跑不了的,碎碎念也是很烦的。 柳竹生带着全哥掐着点儿过来,正好是午饭时间,三人决定去觉醒办的食堂解决中饭。 一进食堂,林秋顿时感觉到无数目光刺了过来,有好奇的、有鄙视的、也有羡慕的,目前,他的真实身份还仅限于寥寥数人知晓,觉醒办扩充得太快太急,无论小杨还是罗、金两位部长都认为暂时不公布主试官的身份为佳,这样一来,在外人眼中他就是个攀附主试官讨生活的人,还是最不堪的情色交易。 严冬年当初知道这种看法是在网上,看完之后一脸严肃地道:“这个好,我们之间的情色交易听起来好带感啊!色情交易也不错啊!” 原本还担心严冬年闹腾的林秋:“……” 相比之下柳竹生就淡定多了,虽然并不知道林秋的身份,但是从一开始就对他的态度很端正,这不是假装的,小叶子读心认证,不仅如此,他还很为林秋抱不平,因为他觉得林秋肯定是为了组织牺牲色相去讨好严冬年。 听完小叶子一本正经地传达了这个想法后,林秋要维持表情正常可不容易。 我谢谢你们这么看得起我的色相啊! 现在的林秋已经能淡定地面对别人的目光,三人各自打了饭菜,躲到个角落边吃边聊,别人也就不那么关注了,毕竟能进觉醒办的多少要有点定力,总是大惊小怪怎么办事? 林秋正和全哥打赌那位“同性恋”是不是觉醒者时,一个陌生人走了过来坐下,染烫过的棕发,大眼睛、白皮肤,如果不是喉结和骨架都够明显,这位汉子光从脸看起来比妹子更漂亮,打扮得也够精致,还有淡淡的香水味。 “你好。”汉子落落大方地开口打招呼,“我叫秦春秋,很高兴认识你。” 林秋往周围瞄了一眼,空座位很多,他们这是四人座,所以不存在位置不够来拼桌的情况。他没搭理,埋头吃饭,反正这种社交场合没他这个哑巴什么事。 “你谁啊?”全哥毫不客气地道,再怎么傻也看出对方别有目的,“有事吗?” “没什么,久闻主试官代理的大名,就是想来看看稀奇。”秦春秋笑眯眯地道,语气很温柔,没有丝毫剑拔弩张的味道,但是说出来的话就很讨打了,“没想到主试官喜欢这种类型啊,真看不出来。” 林秋一挑眉,心里却很无语,他这个“媚主”的头衔看来是拔不掉了,只好抬头颇为怨念地看了眼全哥。 全哥也是很尴尬,干笑一声,道:“那什么,林哥,我相信你总有天会沉冤昭雪的。” 这话的意思是“总有天全世界都会知道你是主试官的”,但是落在旁人耳中,大概就只剩下安慰的意味了。 秦春秋冷笑一声:“我觉得没必要,换作我,如果国家需要我做什么,哪怕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这话说得大义凛然,听得同桌的其他三人直咧嘴。 柳竹生顿时就不爽了,道:“那行啊,次级觉醒仪式现在招聘许多GM呢,你去应聘啊,要是现场弄得一个糟糕,你就出不来了,没有觉醒者出现整个觉醒仪式就不结束,敢出去就死!” “次级觉醒仪式不是出不去吗?主级觉醒仪式才是出必死吧?”秦春秋淡定地道。 柳竹生被噎住了,瞪了秦春秋一眼。 林秋一听这话,又抬头看了看这货。 「这个小伙好啊,专心研究,仔细观察,我喜欢。」经历了陆正义的打击,系统终于缓了口气。 「嗯,还想着用美色迷惑主试官呢。」林秋吐槽了句。 「这点小事不要计较。」系统道。 林秋:「……」 秦春秋看一桌人都不说话了,颇有些胜利者气势地道:“如果有机会我真想见见主试官,说不定能交个朋友。” “什么朋友?床上的朋友吗?”全哥没好气地道,“死心吧,你已经得罪主试官了,不可能的!” “都行啊,就当为国家做贡献了,至于我得不得罪,你也不知道吧?”秦春秋微微一笑,端起汤一饮而尽,就这么聊几句话的功夫这货居然已经吃完了,风卷残云的速度、气质优雅的吃相,罕见的搭配,“各位慢用啊。” 看着秦春秋端起餐盘的背影,林秋若有所思地敲了下桌面,吸引了柳竹生的目光后道:「这人是部队的吧?」 “部队哪有这种小白脸……可能吧。”柳竹生端详着秦春秋的背影,很有些不甘地道,“走路姿势像,吃饭也像,其他不像!觉醒办里不是公务员就是部队的,很少有普通员工,毕竟咱们多少也算是个秘密单位,能接触到一些机密的,比如林哥你的行踪就是机密来着。” “估计一离开部队就放飞自我了。”全哥不屑地道,“我看这货八成原本就是个基佬,反正同性恋这种事你不说谁知道,现在这世道小白脸又受欢迎,女生可喜欢这样的了。林哥,别介意,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以后有得他打脸的!” 行,行,你知道,林秋哭笑不得地埋头吃饭。 到达青岛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半,这个月份青岛正是季风季,温度不低但是风大得能把人刮跑。三人过来时的地点自然也是觉醒办,那位“同性恋”被约到这里,外面阳光灿烂、大风呼啸,室内倒算是宜人。 “同性恋”小哥长相挺英俊,身材高大、干净整洁,确实咋一眼看上去给人观感极好,是女性会喜欢的类型,但是,这货一见林秋就哭了,哭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林秋一行三人再加上青岛觉醒办这边陪同的办事员都尴尬极了,四个大男人围观一个大男人哭,哭得那叫一个荡气回肠、哀怨婉转,和孟姜女有得一比。 “有什么话好好说。”青岛觉醒办的办事员喝了句,颇有军人气质,“大男人不要哭哭啼啼的!” 不说还好,一说这位哭得更厉害了,几乎是嚎啕大哭道:“我的儿啊!我的命根啊!我不活了!我这条命本来要为祖国做贡献的,现在全完了啊!” 林秋:「……」 真是人人争先为祖国做贡献啊! 所有人都看不下去了,纷纷出言喝止这位小哥再这么撒泼下去,好不容易才不闹了。 「青岛怎么样?有没有地球力量的残余?」林秋与系统聊着。 「没有。」系统语气冷淡,「过来时就发现了,没有任何迹像,估计就是普通地震吧,这货身上也没有地球力量,假的,不用谈回了。」 林秋心里松了口气,再来一个陆正义系统八成要发疯,眼下可算是了结了,他颇为急切地想回去咸鱼躺,再说了,皮尔森那边还等着呢,他已经禁止严冬年再处理此事,鬼知道这货会处理成什么样啊! “我跟你们说,那婆娘根本就是成心的,故意让我在房子和儿子中选一个,她一点母爱也没有,知道我肯定舍不得房子!”英俊小哥完全没意识到林秋已经想走了,絮絮叨叨地说道,“你们说这女的歹毒不歹毒?” “不歹毒啊。”全哥顺口就接了话。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 英俊小哥愣了愣,眨巴着红肿的眼睛结巴道:“但、但是那女的没权力不让我看孩子啊!” “你选儿子不就结了,她要房子给她房子呗。”全哥继续毫不留情地道。 “那、那怎么能行呢?”英俊小哥结巴得更厉害了,一脸的不可置信,“我没房子,儿子住哪啊?” “你不会赚吗?”全哥怼得来劲了,一句接一句的。 “我、我一时半会儿也赚不出一套房子来啊,都是工薪阶层!”英俊小哥也来了火气,“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怎么跟我老婆一条心啊?!” “我就在说道理啊!”全哥露出无奈的神色,“什么叫跟你老婆一条心,你这就不占理!” “我怎么不占理了?我儿子跟我姓,难道不是我家人?!”英俊小哥理直气壮地道,“再说了,那房子是我父母付的首付,当然是我家的啊!” “那贷款谁还的?”办事员小哥偷空插了句。 “我啊!”英俊小哥道,“我工资全还贷款了!” “那你拿什么吃饭?”柳竹生配合默契。 “老婆的工资不拿出来用吗?她还算是我家人吗?”英俊小哥大喊道。 “不算啊。”全哥心平气和地道,“你是基佬,不喜欢别人还骗婚,她当然不是你家人。” 会议室里再度变得静悄悄的。 林秋嘴角几乎要控制不住了,悄悄别过头去,全哥、柳竹生和办事员小哥简直是绝杀,一唱一和把英俊小哥说得快爆炸了。 “林先生!”英俊小哥突然一转方向,对着林秋吼道,“我们是同一类人,你肯定能理解我吧?我也有生儿育女的权力啊,这怎么能叫骗婚呢?我和前妻是结婚了的,付了彩礼明媒正娶的啊!我又不是和她同居什么的,这怎么能叫骗婚?我是异性恋啊,在床上行的,和直男有什么区别?你肯定能理解我的吧,你以后和主试官不也需要个女人生孩子的吗?!” 林秋真没想到这还有他的事呢,愣了半天才道:「你不会是因为我和主试官的事,所以才特地来找我的吧?」 柳竹生“翻译”完后,英俊小哥立时激动起来:“那当然啊!我想着你肯定能理解我!像你这么有地位的人能公开和主试官成一对,对我们这些异性恋也是好事,那些主流异性恋不会懂的!” 「我也不懂。」林秋道。 办公室里三度变得静悄悄的。 英俊小哥目瞪口呆了几秒,拍案而起:“你以后不生吗?” 林秋:「不生。」 英俊小哥眼眶一红:“那你好歹喜欢的是男人,你懂那种对女人提不起劲的感觉吧?” 林秋:「除了主试官我不喜欢其他男人。」 英俊小哥还想垂死挣扎,林秋已经不耐烦了,问:「所以你是觉醒者这事是骗人的?」 英俊小哥一愣,气势顿时低了下来:“这个,我是有点感觉的,就是不太清楚。” 林秋追根问底道:「什么感觉?」 “就、就是……呃,身体热热的,脑、脑袋里像是……呃,热水一浇?” 在场唯一的觉醒者全哥表情扭曲,没好气地道:“你吃脑花呢?林哥,我看他就是个骗子!他不承认的话叫小叶子过来读心吧,一读就明白了,我现在就去接人!” “我也是因、因为没办法啊!”英俊小哥叫起了屈,“法官瞎判,孩子都六岁了还判给妈,根本就没道理!我硬是挨了这么久才提离婚,彩礼都不要了,我够对得起那婆娘了!” 「行了。」林秋实在没心情理会这货了,「冒充觉醒者我记得有法案起草吧?」 “有的。”青岛这边的办事员脸色极差,好不容易以为捞着一个发现觉醒者的机会,结果来了是这么个货色,顿时就很生气,“冒充觉醒者算违法!” “什么?”英俊小哥尖叫了起来,“这算什么违法,我又不懂觉醒者是怎样的,误以为自己是了不行吗?你们这是瞎搞!我要投诉你们!” 这还真没法治罪,英俊小哥并没有造成实际上的损失。 林秋身心俱疲地离开了青岛,离开会议室的时候,英俊小哥还扒着门凄厉地哭喊:“你也是喜欢男人的,怎么就不懂呢?男人最终还是要传宗接代的啊,根不能断!我只是迫于无奈,中国又不准同性恋结婚,又不准代孕,这不是逼着我们去和女人结婚吗?要不是女人有个子宫,谁愿意和女人呆一起啊!那么恶心——” 余音缭绕,三小时不绝于耳。 回到家后,林秋依旧觉得耳朵里似有着英俊小哥的叫喊回音,可谓是魔音穿脑,再见着严冬年葛优躺在沙发上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刚抬起手,严冬年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两手扶着他的肩膀郑重地道:“我绝对不会和女人结婚的,也绝不会和其他人生孩子,如果你设计了让男人生孩子的觉醒技,我绝对会去学的!放心,除了阿秋的孩子我谁也不要!” 虽然这话很是胡说八道,林秋那颗烦躁的心莫名就被安抚了,轻轻哼了声,转身去了厨房拿饮料。 忽略最终地球要带着全人类一起完蛋这件事,生活还挺惬意的。 与皮尔森的会见约在了第二天,严冬年原本想回答当时就去的,但是被林秋强力镇压了,而且,他觉得严冬年在电视节目上直接现身也不怎么合适,要真能这么大大方方去别的国家,他何苦费那么大劲儿做“觉醒时代”呢。 第二天,全哥开了门,严冬年和把前狐朋狗友打成猪头的陆正义一起出发去了瑞士,他们事先已经约好在皮尔森家里见面——那幢实际上已经被抵押的房子。 皮尔森的家是独幢郊区别墅,以他的收入来说是负担得起的最好地段,这得益于他多年来的辛勤工作。 北京时间出发傍晚六点,瑞士正好是中午十二点,灿烂的阳光透过客厅的窗户,多少缓解了点皮尔森的紧张,但是,当那张大概是全世界最著名的脸真正出现在眼前了,他还是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喉咙发紧。 太完美,完美到不像活人! 严冬年面对其他人时一惯很冷淡,微微抬着下巴垂着眼皮看人,这种姿态也不知道是哪任林秋教出来的,压迫力十足的同时也令他拉开了与普通人的距离。 林秋曾经想过,如果是他来教养严冬年会是什么样的,但是想来想去,他觉得最大可能是严冬年根本不会存在,因为他不喜欢因为自己的失败而拖一个无辜的人下水,这辈子他已经拖了够多的人沉沦了。 “你好!”皮尔森嚎了一句别扭的中文,这是他从昨天就一直在学的,“我是皮尔森!” 严冬年脸上的肌肉仿佛冻住了般一动不动,微微一点头,转身就要往全哥的门里回走,被门那边一只脚又踹了回来。 皮尔森:「……」 踹人的当然是林秋,严冬年撇了撇嘴,转头用英语道:“你已经见到我了。” “我想这其中有些误会!”皮尔森赶紧道,“我需要帮助,因为逮捕‘蜡像师’我破产了!我有孩子要养,还有妻子,我需要钱!” 严冬年毫不留情地道:“不想破产是个可以满足的要求,世界首富则否。” 皮尔森的表情很尴尬:“人总是会起贪念。” “贪婪须有度。”严冬年冷冷地道,“并非所有错误都能得到原谅。” 瑞士的销售员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这番对话令他有种在面对神明的错觉,就如同以往在教堂里,对着那雕塑祈祷时的心情。 “我很抱歉。”皮尔森低下了头,虔诚地道,“我需要度过难关,自此之后我将会诚实地信奉您……”他没有意识到自个儿切换成了德语,瑞士本地德语。 严冬年看向陆正义,这货目前还是个娇美的妹子形象,手里捧着一个盒子。一接到严冬年的目光,他赶紧上前几步,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用背下来的中式英语说道:“你的奖励。” 皮尔森莫名其妙地接过来,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张卡券:可召唤一次觉醒者服务,不适用于违法犯罪。 “这个和圣灵岛的名额不是也差不多吗?”皮尔森疑惑地道,“这远远不够弥补我的破产,圣灵岛的名额目前标价在一万五至五万美元之间,除非有哪位大人物突发绝症,不然卖不上价的。” 严冬年懒得理会,转头就想进门,似乎又预知到了什么,悻悻地转回身,解释道:“这是所有的觉醒技。” “嗯?”皮尔森似乎还没回过神来,老实说,他对觉醒者并不是那么熟悉,至少没到把以前所有的觉醒仪式视频都看一遍的地步。 “这个足够了。”严冬年不耐烦起来,“你只需要放出消息。” 说完,也不管是不是会有腿再踹过来,转身就进了门,陆正义一看正主儿都跑了,立马两脚抹油跟着溜了,那扇巨大华丽的金色大门也随之关闭,只留下一脸懵逼的皮尔森站在自家客厅发呆。 皮尔森尚未料到这张“帮助卡”会掀起多大的波澜。 第二百零三章 严冬年离开一小后,皮尔森在网上发布了见面的文字描述过程,三十秒后,他的FB收到无数好友申请,全都是完全的陌生人,来自世界各地,他正迷惑间电话突然响了,陌生号码,接起来后是个兴奋的声音:“这里是本地议员……” 皮尔森假装没听见“喂喂”了两声就挂了电话并且关闭手机,开始在网上搜索有关觉醒者的一切资料,游戏他研究了一阵子,但是觉醒者过往的资料并不清楚,作为一个优秀的销售,他直觉手里这张“帮助卡”有着极大的价值。 主试官没有骗我! 怀着激动兴奋的心情,皮尔森花了一下午研究完所有的过往觉醒仪式以及现存觉醒者的资料,两眼发直地坐在电脑前。 皮尔森的脑中只留下这么一个念头。 不谈老式个人使用的觉醒技,最后一批觉醒者中的任何一个随便拉出来,觉醒技都是一项独一无二的专利技术,虽然可复制性几近于零,但是安全性高,说是怎样就是怎样,绝不会有技术差异,成本低,与其他的先新科技相比,研发成本短、成本只有一个人力而已,安全无副作用,无论怎样不可思议的科技都完全没有额外的污染或者副作用! 当皮尔森的老婆推门进来时,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而且这些技术都是对欧盟禁运啊!” 皮尔森的妻子满面狐疑:“你在说什么?” “发了!”皮尔森跳起来抱住妻子跳了个舞,“我们发财了!上帝保佑……不,主试官保佑!” 林秋可懒得理会皮尔森的激动,严冬年一回来他就指示系统在“觉醒时代”的官网上发布了有关奖励的说明:“觉醒者的友谊”自由度很高,请不要以前人的奖励作为标准,官方拥有一切解释权。 茫然的玩家们仔细研究了很久不得要领,当皮尔森公布了与严冬年会面过程后,他们很快明白了:你可以向觉醒者提一个愿望,我们有可能实现你的愿望但是要看我们高不高兴,以上。 「我觉得这样好古怪,仿佛在祈祷。」有人发了这么一条留言。 「如果神都是像觉醒者这样看得见摸得着而且有着明确正常的道德标准,我宣布从今天开始皈依觉醒教。」紧接着有人回复道。 这条回复得到了五万多赞。 作为拥有最多觉醒者的国家,觉醒办在各地的多点开花代表着中国觉醒领域的全面推广,对中国的普通人来说,觉醒者更像是“拥有高精尖技术”的大牛,而不是什么神,一直以来中国对觉醒仪式、主试官和觉醒者的宣传策略也是如此。 普通人即不敌视觉醒者也不觉得他们神秘,更不会畏惧。 你们昨晚看电视了没?那个采访的什么觉醒者技术人员是我邻居,小时候整天和我一起撒尿玩泥巴的,小子出息了啊! 经常能看见如此的发言,人们习惯于不把觉醒者区别对待,会有这样的国内外差别,许多人把功劳归于主试官的存在,因而,在中国对于觉醒事业的基础支持是很广泛的。 得知太空太阳能源站一旦建好,整个北方冬季将会实现全面免费供暖后,人民群众的热情被极大地点燃了,同时南方群众开始要求夏季全面免费制冷。 “反正北方夏天又用不了这么多电”,有人如此宣称。 林秋很欣慰于这样的局面,也与各部门保持着紧密合作的态度,不过,当他接到钟离曦有关那位陆家儿子的消息时,根本没想起来是谁:「陆正义的儿子?他都有儿子了?」 「什么陆正义?」钟离曦回了句。 「陆家儿子,太监的那个。」系统提醒了句。 林秋猛然想了起来,那个以姐姐陆红的肝癌诈损、医闹,逼得姐姐跳楼的陆家,他用地球力量引导陆红残缺的灵魂回家大闹了一通,揪了弟弟的**,之后陆家父母离奇死亡,儿子失踪。 「哦,他啊……」林秋感叹了句,「居然还没被抓到?」 觉醒者再怎么特殊到底也是人,除非正好觉醒技作用与众不同,有了上天入地之能,不然本质上还是个普通人,功夫再高、一砖撩倒。 「那人被抓了?」林秋手机上发了个消息。 「没有,被通缉了,多起大案的重大嫌疑人。」钟离曦回复道,「但是他很不好抓,怀疑是觉醒者,我们希望得到觉醒者的协助。」 「没问题。」林秋立刻回复,这种事上义不容辞。 「见面说吧。」钟离曦一如既往地简洁回复。 约好了见面地点后,林秋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其实这个陆家儿子才算是中国第一例散人觉醒者吧?他不是在我的觉醒仪式上觉醒的。」 「他是靠着你引导的地球力量觉醒的,还是他姐姐的呢,啧啧,连死鬼姐姐的‘血’都要有吸,名符其实的‘吸血鬼’啊。」系统感叹道,「他不算。」 「哦。」林秋毫不在意地道,「那你其实更喜欢陆正义成为中国第一个散人觉醒者?」 一提这事,系统顿时就焉了,气哼哼地道:「你闭嘴。」 林秋嘴角疯狂上扬,心情好极了。 不得不说,命运这玩意有时候真的很有讽刺性,同样姓陆、同样的自行觉醒,这俩人的觉醒技都与境遇有着相当的关联性,也同样令系统深以为耻。 林秋倒是不这么想,要不怎么说主试官有着天然的先进性呢?感情这玩意儿太容易产生奇葩的结果,理智才是保证方向的基石,散人觉醒者天然缺乏这方面的控制,不出奇葩才怪! 不过,这种话就没必要对系统说了,这货已经够自大够看不起人类了,根本不需要安慰。 林秋本来想约钟离曦来家里,但是对方一再要求在觉醒办见面,他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坚持,经历了种种“升级”之后,他在心理上确实通透多了,看待这位长辈也没了以前的那股怨念。 说白了,顺利的人生确实能抹去过往的痛苦,沉沦于痛苦的人并不是因为痛苦而沉沦,是因为沉沦而痛苦,不是所有人都能振作起来的。 觉醒办的办公室依旧宽敞明亮,钟离曦却老得出乎林秋的意料之外,见着真人时他惊讶得太过明显,以至于一惯不在意外表的老同志也不禁摸了摸头发:“老喽?” 林秋赶紧摇了摇头,由于和钟离曦的关系比较亲近,这次就没有麻烦前台小哥,准备用意识QQ交谈,这样也方便一些。 「叔,你没事吧?」 意识QQ一敲过去,钟离曦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大步,这倒是正常的表现,但是之后他却伸出了手,张开五指,直直地往那个虚拟的QQ对话框印了上去,这就有些奇怪了。 意识QQ的对话框依旧在,钟离曦还保留着那个奇葩的姿势,林秋一脸懵逼地看着。 过了几秒后,钟离曦有些不自在地收回了手,道:“最近没怎么睡好。” 「老钟身上有地球力量的味道。」系统冒了出来,提示着关键词。 林秋盯着钟离曦打量了片刻,暗中与系统道:「你确定?不会是追捕那个陆家儿子所以才沾染的吧?」 「扯蛋,‘地球力量’又不是实物,不受现实物理规则影响,你没点体质想沾都沾不上。」系统以强烈的鄙视语气道,「都快三年了,你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 「我有啊,比如你现在这么说,我的内心一点儿波动也没有。」林秋淡定地道,「所以你是说,钟叔现在处于一个往觉醒者转变的过程中?」 「是的,但是地球力量不够,所以估计他现在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又找不出理由。」系统道,「不信你问问他。」 林秋先没开口,琢磨了下,暗中问道:「你觉得钟叔变成觉醒者的机会大吗?」 「不小。」系统提起了一些精神,说道,「毕竟本市因为历史的缘故,地球力量的浓度本来就高一点,又有你这个‘钉子’的存在,漏得比较多,不过我还是要说,现在的地球力量不够!」 林秋知道这是系统的“主试官就是地球这具‘尸体’上的钉子”理论,也不知道哪来的,倒是够形象,他的行动、生活甚至是呼吸,都是在地球这具尸体上不断的来回划拉,漏出越来越多的地球力量。 「这样说起来,我和地球力量其实是敌人啊。」林秋自嘲道,「严冬年该恨我啊,他就是地球力量的具现化啊。」 系统不耐烦地道:「人的尸体上长出一朵蘑菇,你会把这朵蘑菇当人?傻么你!反过来,蘑菇也不会把其他蘑菇当人!」 林秋:「……」 「那你还说地球力量会给我托梦提示来着,尸体托什么梦啊!」 「你解剖尸体时给肌肉通电,肌肉还会动呢,那你觉得这尸体是活的还是死的?」系统不客气地道,「别瞎想八瞎的,给你托的梦就是‘肌肉抽搐’,一种纯生理反映。这地球要是活的,能容许人在它身上这么瞎搞?在你看来生机勃勃的世界,对地球来说就是皮肤上生的癣,它要是活的,第一时间就把地表会动的玩意儿通通给灭了。」 「你这什么歪理?」林秋不服气了。 「我歪理多呢,忙你的事去!」系统没好气地道。 林秋眼神游移了片刻,道:「成功觉醒的要素之一就是激烈的情绪对吧?」 「嗯。」系统应完突然道,「你要搞事?」 「试一试。」林秋随口答道。 钟离曦已经恢复了冷静,拉开张椅子和林秋面对面坐着,谁也不说话。 「钟叔。」这个称呼令林秋有些感慨,「好久不见。」 “你也挺忙的。”钟离曦没问意识QQ是怎么回事,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眉眼间又有些软化了,“我都知道,你现在做的很棒,你爸要是地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系统:「啊哦——这是撞上来了?」 提起这话碴,气氛顿时就冷了下来。 林秋倒是觉得自个儿比预料中要平静得多,甚至还笑了下:「钟叔,您知道我不喜欢他。」 钟离曦皱起眉头,如老式长辈那般劝解道:“他毕竟是你爸……” 「他猥亵我姐,污蔑姐的名声,害姐自杀。」林秋冷静地一口道出过去的真相,这些伤疤曾经是他最隐秘的痛,一直不敢和任何人提起,甚至包括钟离曦这个“当事人”,然而,现在他觉得可以说了,「他甚至还说我妈和你有婚外情,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是介于这个世界上的知情人只剩下我了,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毕竟我现在也不知道哪天就遇上事走了。」 钟离曦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震惊,随即又回归到了平静中。 林秋不知道这是因为钟离曦习惯于戴起面具,又或者是因为早就知情。 「您知道吗?」林秋直接问道。 钟离曦双手搁在桌上握住,这个姿势令林秋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我看见过一次,但是老林说只是太喜欢女儿了,这种事真的不能随便说,万一是误会很容易毁了一个人,我们那个年代名声太重要了。”钟离曦深深吸了口气,用手不自然地搓着额头,“我以为……” 「我不是怪您,钟叔,我只是告诉您他曾经做过的事。」林秋打断了钟离曦的话,「他们都死了,我姐、我妈,还有他,都死了。放在那个年代,您确实也没什么资格来管我家的事,毕竟在外人面前他还是挺会演的。」 钟离曦嘴角几乎往下弯成了一个直角,像桩雕塑般坐在那儿,过了好半天才道:“你妈妈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的,绝对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你相信我。” 作为一个老式作派的人,钟离曦所能表达的也仅只有这一些东西了,林秋能听出话语中隐秘的情愫,但是,他不会去纠结其中的真假,因为这和猥亵女儿根本没关系。 那个畜生抛出这个理由只是转移视线,试图引走儿子仇恨的罢了。 不过如此。 那时的林父是一个被绝症折磨的濒死之人,床前侍候的只有一个儿子,他不敢也不能再得罪这个唯一的陪伴者,顺着他的思维一想就能明白。 ……不过如此。 林秋现在不关心这些,紧紧盯着钟离曦。 这位长辈面色煞白,慢慢充血胀红,变得愤怒无比,这个经历了风风雨雨的中年汉子正陷于回忆的风暴中,前半生的经验与多年刑侦的敏锐结合起来,令他很快明白了许多事,同时也领悟到了真相。 悲伤、悔恨、震惊、痛苦与愤怒交织起来,令钟离曦的情绪处于前所未有的激动之中,但是中年人的矜持与长年谨慎养成的自制令他无法在公从场合肆意地发泄情绪,只得紧紧握住手,咬牙切齿地把一切情绪往肚子里咽。 「你感觉到了吗?」系统的声音居然有些欣慰,「老钟如果觉醒成功,绝对比那两个姓陆的小子要成材得多!我操,这波动!」 话音一落,不等林秋反应,一股剧痛就钻入了眼睛——浸染!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林秋浑身一僵,紧咬牙关忍受着痛楚,泪眼朦胧地盯着钟离曦的位置,没办法,疼都疼了,怎么也不能白疼吧? 与以往所看见的光球不同,这次的光球仿佛暴风雪般肆意狂舞着,以钟离曦为中心,肉眼不可见的力量拉扯着它们,时不时有光球被撕扯成更小的碎粉,穿过钟离曦的肉体又钻出,时不时又有光球从钟离曦肉体中钻出来,重新结合成一小个光球,但是这种光球却变得扭曲而暴躁,不断撞击其他的光球,这引发了更大的混乱。 不一会儿,钟离曦身边原本少而大的光球就逐渐粉碎得越来越小,直至看不清球体而成为一片稀薄的光芒。 「地球力量还是太少啊。」系统感叹道,「从你的觉醒者那里抽点地球力量来吧。」 「我不想让钟叔成为我的觉醒者。」林秋强迫自个儿睁眼看着,「他不应该受我的束缚。」 「你不要这么死板!」系统劝道,「老钟会成为一个强大觉醒者的,他有这个天份!」 「不行。」林秋坚决地道。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浸染你全身?」系统开始威胁。 「你可以试试。」林秋毫不退让。 情绪就如同雪崩,很少有人能以一己之力阻拦,然而,这个世上总有那么几个与众不同的人才。 钟离曦就是其中之一,在最初的情绪激荡之后很快控制住,吐了口气后放松了下来,随即围绕着他的地球力量也迅速安静了下来,如暴风雪变成了小雪最终化作落在地上的积雪消融,消失不见。 「失败了。」系统遗憾地道,「本来可以成功的。」 「失败就失败。」林秋眼中的剧痛也随之消失,系统总是把地球力量紧紧扒在自个儿的掌握之中,偶尔拿出来给他添堵,贱得很。 钟离曦看向林秋之后就是一惊:“你怎么哭了?” 我这是疼哭的…… 这话当然不能说,林秋干笑一声,道:「钟叔,我这不是哭,天气太干了,我用眼过度一直不怎么好,你看,哪有一只眼睛哭的。」 林秋这会儿一只眼红嗵嗵的流着泪,另一只眼却很淡定,连红都不红。 钟离曦看看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这种事哪好究根问底的,都是成年人该装傻的时候还是要装,他换了个坐姿,道:“过去的事就过去吧,最重要你现在过得好就行。” 林秋点了点头。 钟离曦又迟疑了下,道:“你和主试官还好吗?如果真的不愿意也不用勉强,国家不会强迫你出卖自己的,要相信国家。” 「我就是主试官。」林秋平静地说道,「严冬年只是替我背锅。」 “那就好,其实吧,你也不要有思想负担,我觉得男人对男……”讲了这么一大段话,钟离曦才反应过来,猛然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林秋不由得笑了出来:「钟叔,我就是主试官,严冬年并不是。」 钟离曦终于有了表情,很震惊,张大着嘴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是主试官?!” 「我就是啊,不然这个意识QQ我是怎么来的?」林秋道。 “我以为是觉醒技!”钟离曦道。 林秋一怔,随即干巴巴地清了清嗓子,他想岔了一件事:他与普通的主试官还是不同的,比如俄罗斯那位就肯定没有这种能力。 「这个算是主试官的特殊能力吧。」林秋顺口胡诌道,「主试官是不能用觉醒技的,学不会,因为我自己就出题的人。」 钟离曦保持着张嘴的表情片刻后猛然一拍桌子,林秋只听到脑中一声“卧槽”,眼中瞬间出现了一片光芒,由于太过刺眼,反而是光芒中的钟离曦身影因为黯淡而尤为清晰,如同一张白纸被挖了一块般。 之后,这股光芒瞬间收缩成为一个点,变成一本书摊开浮在空中,空白的书面正对着惊诧状的钟离曦。 林秋知道这是系统的帮助,临时浸染来不及了,所以随手给他开了个视野,让他亲眼目睹钟离曦觉醒的过程,他不由得有点好奇:「这是成了吧?钟叔觉醒了?」 「成了,卧槽。」系统也是一付目瞪口呆的语气,「居然因为这个成了!」 林秋笑起来:「恭喜啊,钟叔,你现在也是觉醒者了!」 钟离曦逐渐缓过劲来,眼神在虚空中来回移动,不知看到了什么,还伸出手翻动着什么般。 「是刚才那本书?」林秋好奇地问。 「应该是,自由觉醒者的觉醒技表现形式各不相同,和当时的心境有关联。」系统嘀咕道,「结合你们刚才谈的东西,我觉得老钟的觉醒技大概是‘真相’之类的吧。」 系统不愧经验丰富,钟离曦翻了片刻后,突然道:“老林当年确实犯罪了,叔对不起你。” 林秋笑起来:「都过去了,叔,现在你是觉醒者,我是主试官了。」 第二百零四章 钟离曦那张总是冷冻的脸因为林秋的话而产生了一丝波动,短促的感慨后道:“人生无常啊,如果不是有这个觉醒技,真想不到老林是这样的人,唉……不过你这个主试官是怎么回事?严冬年让给你了?” 这话说得让林秋很想笑:「哪有让这种说法的,我从一开始就是主试官,严冬年是我召唤来的。」随后,他花了些时间把这三年的经历大略说了下,就连老王都没知道得这么详细,毕竟这两年他与老王间那种淡淡的疏离感一直存在,说心理话总是有些尴尬。 钟离曦越听眉头越紧,最终一脸严肃地道:“那你这个系统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果然是干刑侦的,第一时间就关心目的。 「这个其实我现在也不太肯定,因为根据现有情况来说,这货也未必就说了真话,更有可能他认为真的话都是假的,情报太少了。」林秋道,「而且我觉得太过于纠结将来也没必要,先把眼下的事做好就行。」 钟离曦点了点头:“到底是老……年纪不小了,你头脑一直是有的,如果成长环境好一点成就不可限量。” 「我现在成就不是更好?」林秋知道钟离曦临时改了口,打趣道,「而且是一般人怎么也赶不上的成就啊,不说这个,钟叔,你的觉醒技是什么?」 钟离曦沉默了片刻,双手摊开放在桌上仿佛捧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般,突然道:“我这就是觉醒者了?” 「对啊。」林秋道,「我不希望你做我的觉醒者,主试官对觉醒者其实有一定控制作用的。」 “我也觉得是,这听称呼就觉得像师生,老师对学生肯定有点威严的。”钟离曦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我这个觉醒技应该叫……历史吧?我也不知道这种是怎么起名的,我有一本书,可以看见目标人物的过去。” 林秋好奇地道:「钟叔,你看看我的经历。」 “觉醒技可以对主试官起效的?”钟离曦一边翻“书”一边好奇地道,“你没有什么免疫的能力吗?” 「没有,上面怎么说?」 林秋没有说出老王的事,这个秘密始终只有他知、严冬年知、系统知,他也不打算告诉其他人,毕竟老王是单独行动,越少人知道安全性越高。钟离曦可能通过觉醒技知道,不过这是以后的事了,眼下他当然是能避免就避免,而且,他相信钟离曦的嘴巴,严得不是一般人。 钟离曦翻了好久,面色越来越神奇:“还真说得没错,都在上面了。” 「写了我的想法吗?」林秋问道。 “有。”钟离曦道。 「这么详细?」林秋有些惊讶,「写得下吗?」 “是按照日期来的,我写上日期和名字,就会显示那一天目标的行动。”钟离曦晃了晃肉眼看不见的书,“非常详细,与其说书不如说是记录,都是某时某分,目标想什么什么,做了什么什么,不会有其他描写。” 林秋想了想,道:「钟叔,你把记录翻到今天,我做个测试。」 钟离曦翻了翻,瞄了几眼后露出了微妙的表情:“原来你是主动促成了我的觉醒?” 「钟叔,我不会害你的。」林秋连忙解释道。 “我知道,我知道。”钟离曦点了点头,“我就是有种儿子长大的感觉,你现在也能作主了,我以前一直觉得你内向得很,有什么话也不说,唉……”说着说着又感叹上了。 林秋有些哭笑不得地拨了前台的号码,不一会儿,前台那位姓陈的小哥推门进来了:“林哥,你叫我?” 「麻烦帮我泡杯茶。」林秋比着口语,「红茶。」 “行咧,您稍等嘿。”陈小哥活力十足地道,“我一会儿就回。” 等陈小哥走了,林秋看向钟离曦:「钟叔,你那书上怎么说?」 “说你心里想着要‘咖啡’,嘴上说要了‘茶’,准确吗?”钟离曦明白了林秋的意图,问。 「准确。」林秋点了点头,「看来这书不是从主观出发,而是以客观事实写的。」 “没错。”钟离曦欣慰地抚着书面,一脸感动的道,“有了这东西以后抓人就方便多啦。” 林秋对于这位长辈的爱好只能保持敬意了,不过,他还有点好奇地道:「叔,你写个李世民的名字,然后时间写上626年7月2日看看有什么。」 钟离曦眼下的肌肉一抽,做了个合书的动作,道:“这不是给你用来玩的!” 「唉呀,我就是好奇玄武门的时候二凤在想啥嘛。」林秋笑嘻嘻地道,「这样说来,历史上那些谜案都可以有解了,对历史学家来说你就是宝贝啊,钟叔!」 钟离曦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笑容,嘴上却还是保有余地:“那也要别人信我才成。” 「这有什么。」林秋毫不在意地道,「我以主试官的身份给你做认证!」 同时间,无数关注着主试官微博帐号的人刷出了一条新微博:热烈祝贺中国第一例自由觉醒者诞生,恭喜钟离曦先生,觉醒技——史书! 林秋刷着手机,有些好奇地道:「钟叔,你真的确定觉醒技名字就叫‘史书’了?」 “嗯。”钟离曦应该也有些激动,不过性格压抑了下去,看起来还算平静,“就是种感觉,这个应该叫史书,所以就起这个名了。” 林秋说道:「钟叔,消息发了,你这会儿最好把手机关了。」 “嗯,干吗?”钟离曦不明所以地道。 「因为很快电话就要来了。」 林秋的输入未完,钟离曦的兜里就响起了“茉莉花”的音乐,他刚掏出来,另一首“歌唱祖国”又响起,两个手机就这么一直响着响着,他看了看,果断把“茉莉花”给关了,这是部私人手机,然后接听起“歌唱祖国”。 “嗯,是我,对,情况就是这样……对……” 陈小哥推门进来,端着茶,一脸古怪地不停瞄钟离曦。 林秋好笑地接过茶,拍了拍陈小哥的手臂,道:「别看了,就是他,钟离曦,以后和你们也是同事了。」 “就这么一会儿就成觉醒者啦?”陈小哥的眼神仿佛在看彩票头奖得主,感叹连连,“这也太快了。” 「快不好吗?也许你也有这天呢。」林秋笑眯眯地道,他这会儿心情可好了。 陈小哥精神一振:“借您吉言了!” 「不可能的,他没天份。」系统窜出来找存在感。 「你不是说这个没有什么天赋不天赋的吗?」林秋慢条斯理地啜了口茶,道。 「我看他不爽,不行吗?」系统没好气地道。 「你生个什么气?」林秋道,「觉醒者增加了不是好事嘛——」 「好你个大头鬼!」系统再也装不下去,咆哮道,「这么强的觉醒者你不收,明明条件正好,对方对你也忠心,你偏偏就不收!说,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去找别的系统?!你看上别的系统了是不是?我告诉你想都别想,这个宇宙,这许多个宇宙,有且只有一个我!别想了!」 林秋差点儿没把红茶给呛进嗓子里,哭笑不得地道:「寡头是不可取的,没好处。」 「好个玛了个%¥¥#%%&@#……」 系统开始喋喋不休地骂人,林秋在脏话风暴中巍然不动,看着钟离曦被一个接一个电话烦得不行,最终还是忍受不了关机,一脸疲惫地道:“小林啊,这事儿还是你有经验。” 「我毕竟也做了三年的主试官了。」林秋道。 钟离曦捂住脸的动作停了下,随即有点不安又有点遗憾地道:“所以,你和严冬年的之间其实是愿意的?” 「谈不上愿意不愿意吧。」虽然知道终究会提到这个问题,林秋还是颇有些无奈地道,「但是我和他之间确实不存在强迫这种事,无论是我强迫他还是他强迫我都没有,我们是自愿的。」 钟离曦似乎想做一些劝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他们这一辈的观念必然是结婚生子,无论你做多大的官,走哪条路,留下后代才能称得上合格的人生,不然的话其他方面再怎么成功都不能算是完美。 不过,钟离曦就是钟离曦,理智已经融入他的骨髓里,既然不存在强迫的问题,那么他的劝说无论如何也是不会起效的了,这是显而易见的观点。 林秋还是小看了老一辈的执着,就在他以为钟离曦会就此提起正题时,就听见这么一句话:“那你们有考虑过代孕吗?国内不允许但是国外可以的,依你们现在的收入养两个也不成问题。” 林秋:「……」 钟离曦:“领养也是可以的,你家里过继一个也不错,你爸这边不喜欢的话,你妈那边有联系吗?” 林秋:「……」 钟离曦眼里盛着满满的感情:“你看你长得不错,严冬年也是一表人才,事业还都这么成功,你们这样的优秀基因如果不流传下来是人类的损失啊。” 林秋:「……」 连人类的损失这种帽子都扣上了,钟叔你到底对生儿育女有多执念?! 林秋清了清嗓子,道:「钟叔,咱们今天见面是为了那个陆家儿子吧?」 “什么陆家儿子?”钟离曦茫然了一下,随即清醒了过来,脸颊浮现起一抹可疑的红晕,大概是羞的,“噢,他啊……嗯,现在也不成问题了,我来看看。” 第一次正式使用觉醒技,钟离曦表情严肃、动作谨慎,就差焚香沐浴了,随着翻页的动作,他的表情逐渐变得冷酷,充满了执法人员特有的面无表情。 “人渣。”很快翻完了陆家儿子的罪证,钟离曦下了一个定义,“死刑都便宜他了。” 「确定是他做的了?」林秋问。 “是他,时间地点人证物证凶器都在上面。”钟离曦的语气虽然平静,但是认识了这么多年的林秋还是听出他话语里咬牙切齿的滋味,“可惜了,这个不能作为直接罪证,但是只要按照上面的去找也没问题。” 不愧是钟离曦的觉醒技,这和罪证档案也没啥区别,真有个人特色。 「那我们还去找他吗?」林秋问。 讲到这里,钟离曦突然犹豫了,他看了看林秋,道:“现在我已经能确定他是觉醒者了,觉醒技就是单纯的吸血,而且是隔空吸,只要知道对方的名字,叫一声就有这个效果。这样的话你就没必要去了吧,毕竟主试官对中国的意义太大了,不能让你为这点小事去冒这个险。”他越讲越确定,到最后已经是肯定的态度,“你别去了。” 林秋有些意外:「钟叔,你的觉醒技还有详细描述觉醒技的功能?」 “没有。”钟离曦摇了摇头,“我是从多起案件的描述上总结出来的,他每次在吸血前必定会喊对方的名字,而且是在比较近的距离内,这说一来只要找个陌生人去抓他就行了,没什么问题。” 林秋突然觉得钟离曦的觉醒技不仅仅是梳理历史的功能,对于了解其他觉醒者的动态也非常好用,比如卫炎这种无法捉摸的货色。不过,这都不是今天能做完的,现下,还是让钟离曦好好整理一下心情为好。 「那行吧,我就不去了。」林秋嘱咐道,「钟叔,觉醒办大概很快就要和你接触了,还有你觉醒技能够应用的行业范围很多,你不要什么都答应,觉醒技的使用不是无限的,一开始限制比较多,使用起来可能适用范围也比较小,这些都是可以通过多次使用升级的,总之,谨慎一些没错。」 钟离曦一付老怀大慰的表情:“行了,这些还用你来教我吗?我都干了这么多年的刑事,小心驶得万年船!” 林秋也笑起来,无论如何,算是半个家的人能够恢复亲近的关系,这实在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他已经没有什么家人了。 回到家中,严冬年站在门廊上,双臂抱胸一脸气咻咻的表情。 不等严冬年开口,林秋已经抢先道:「你是我的家人。」 严冬年难得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愣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怎么……啊,我的阿秋好厉害!” 无非是觉得严冬年会预知到,随口一试罢了,只是个概率巧合。 林秋看着严冬年一脸甜蜜蜜、亲热热的模样,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口。接下来的好几天,他过得十分悠闲,偶尔关注一下千头万绪的事情。 皮尔森的“帮助券”被瑞士政府“强力买卖”了,政府为他偿付了所有欠债,并且奖励了一幢豪宅、差不多一百万美元的现金以及豪车。他当然可以要求得更多但是他不蠢,这种东西抱在手上并不是什么好事,虽然主试官强调其他人使用这张券是无效的,但是他知道人类有一万种方法不动声色地折磨他人。 瑞士政府会在适当的时机要求皮尔森怎样使用这张券,虽然最终解释权在主试官手上,但是他们相信这依旧是一个与中国主试官搭上关系的良好契机。 钟离曦忙碌了一阵子,陆家儿子被顺利得逮捕归案,听说是以一个特别愚蠢的方式:便衣在街上喊了一句他的名字,他毫不犹豫地撒腿就跑,头也不回一下。 陆家儿子的犯罪记录要不要被公开在觉醒办里产生了很大的争议,一部分人认为他的罪孽太过深重,手段残忍,又是利用觉醒技犯的案,一旦公开可能会令大众对觉醒者的态度变化,不利于国内培养觉醒者气氛,另一部分人则认为这种爆雷捂在手里,那是脑子瓦特了!万一哪天被爆出来,到时候简直没法收拾! 两派争辩不下,罗部长和金部长也各执一词,最后是林秋给解决了。 在钟离曦通知陆家儿子被逮捕归案后,林秋在微博上详细描述了有关陆家事件的整个过程,包括陆红鬼魂归来爆了弟弟**的过程,言简意赅地下了个结论:陆家儿子十恶不赦,该死! 觉醒办直接就疯了,小杨的意识QQ界面爆了框:「林哥,林哥我求你了,以后做这种事先和我们通个气!你这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根本什么预案也没有啊!这可咋整!哥,我真要给你跪下了!」 「呵呵,我这不是觉得你们吵得太过了,直接给你们解决了么。」林秋说这话时特别心虚,觉得小杨太不容易了。 过了几分钟,小杨回了两个字过来:「呵呵。」 林秋能够体会小杨的心情,就和他好不容易熬夜写完全部代码,却在凌晨五点收到甲方发来的四个大字「需求改了」时的心情一样,他真的很怕小杨辞职不干了,毕竟双方都配合得这么熟了,又知根知底的。 「小杨啊,你身边有没有人想要圣灵岛的名额啊?」林秋心虚地打字。 「林哥,你不能老拿圣灵岛的名额来啊,通个气不好么?」 「通个气你们也不会同意我这么做吧?」 说白了,林秋这么爆雷的原因正是由于觉醒办中“隐瞒”的氛围越来越重,如果他不当机立断,一条命令下来他再搞事对抗的意味就太明显了,现在这样,完全可以推到“不懂流程”上去,反正依他现在的重要性,也没几个人能怎么样,最大可能是高高提起、轻轻放下。 果然,觉醒办给了林秋一个批评通告,除此之外啥也没有,毕竟捅都捅了,又不能倒退时光给抹干净了,主试官的微博关注度是以千万计的——没有僵尸号的千万。 舆论当然是爆了,大部分人倾向性还是挺正常的,觉得陆家儿子有反社会性格,就不是个正常人,但是也有浑水摸鱼,想要证明觉醒技与觉醒者都是危险的东西,不可相信。 这时候,林秋当初所做的事就起了作用。 「来人啊,把IP地址人肉一下,以后这户的取暖费照交。」有人如此留言道,「搞笑么,不把杀人犯判了,把菜刀给判了,有病么这不是?」 「万一人是南方的呢?」数条同意的回复后,有人如此道。 「我寻思着免费制冷也是迟早的事,那空调费也照交呗。」网络上大家都是如此人来疯,立时安排上了。 「还有,以后看病也不能带他啊!」 「想多了,这种人是没资格去圣灵岛看病的,只有本事去做医闹。」 「说不定运气好。」 「严神啊,赶紧把太阳能源站给建起来啊,这眼瞅着入冬了啊!」 「又到了要交取暖费的季节了……」 「又到了吸雾霾的季节了……」 「别想了,今年绝对不可能了,期待明年吧。」 「还有一年!」 「还有一年了!」 「还有一年鸭!」 如此种种,林秋浏览完后,对于现状还是非常满意的。 陆家儿子的审判进行得特别快,特别进行了公开庭审,许多人猜测这是有杀一儆百的原因,毕竟在普通人看来,有了觉醒技可以一步登天。 比如,最近钟离曦就特别的“火”,历史、侦破以及一切需要知道过去发生事的领域都在拼命争抢,这个大学的历史系开出高价,那个人类学研究者同样提供高薪,甚至还有石油队期盼他能去一展身手。 「这和石油有一毛钱关系啊?」林秋知道后都愣了。 「据说想用出土的原始人名字看一看某个地方有没有石油。」系统道。 「……扯蛋么这不是?」林秋也无语了。 「我觉得还不如那些海洋打捞队呢,随便他开价,只要愿意看一眼船长的日志。」系统悠悠地道,「反正他是发了。」 确实,比起皮尔森的“小财”,钟离曦这才叫真的“发了”,如江水般滔滔不绝,如洪水般翻天覆地。 有了钟离曦作对比,大家也就觉得陆家儿子特别反社会。 反社会的人就算没有觉醒技依旧反社会,而且这样的人还特别危险,当然不能留! 系统来临之后的第三个春节快到时,林秋从报纸上看见了新华社的头条:对反社会觉醒者的审判必须从快!从严!从重! 陆家儿子凉了,陆家心心念念的传宗接代也结束了,据说那个未婚妻在得知陆家父母死亡,陆家儿子潜逃后似乎敏锐地嗅到了什么,悄然消失,至于怀孕什么的当然是假的。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春节前夕,陆家儿子被处以死刑,舆论评论是:干干净净过年。 林秋原本以为这将是个平静而温馨的新年时,连接收到了两条爆炸性新闻。 俄罗斯主试官发出了邀请:主级觉醒仪式即将举行,欢迎全世界正直的人参加! 欧洲觉醒者联盟:欢迎属于欧洲的主试官! 第二百零五章 其他主试官的出现是迟早的事,系统也早警告过林秋,如果不做出一些限制,出现“野生”主试官是必然规律。 「什么野生的……我也算是野生的吧?」林秋嘀咕嘀咕着想起了一件事,「说起来,如果没有初始林秋的修改,不一定我就会成为主试官吧?」 「是啊,你当你是天选之人吗?」系统毫不客气地道。 「那我这个世界,到底是我先成为主试官还是有了你才成为主试官的?」林秋问。 「当然是因为有我你才成为主试官的。」系统斩钉截铁地道。 「那就是说,普通人也有可能成为主试官的不是吗?」 「这不是和觉醒者一样的?没有什么天赋之人,这和境遇、经历、性格都有关系。」系统很不耐烦地道,「你到底要我重复多少遍这些基础知识?」 「那就没有什么所谓‘野生’不‘野生’嘛,大家都是‘野生’的。」 「不一样,你是‘驯养’的。」 「……被你吗?」 「对啊。」 林秋对系统的理直气壮很是无语,也没法计较,毕竟觉醒这一块的规则都是系统定的,它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也找不出反驳的道理。 “驯养”的主试官接到了“野生”主试官的邀请,参加俄罗斯第一次“主级觉醒仪式”,俄罗斯认同了林秋的设定,把一些小型的觉醒仪式定为次级,大型的、固定地点、拥有主题的觉醒仪式定为主级。 自从上次切尔诺贝利事件之后,全世界对俄罗斯主试官的评价都降得极低,一方面切尔诺贝利的突发觉醒仪式变成了真真切切的灾难,虽然俄罗斯再三强调那是正常的觉醒仪式,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完全不对劲,更何况事情好转是在中国主试官出现后,结束得虎头蛇尾,评价之低也是可以想像的。 在这之后,俄罗斯和中国之间着实冷淡了一段,用系统的话来说,原本以为要共同进步,你却半夜偷偷复习考试还作弊,塑料兄弟情莫过于此了。 林秋对此表示“关我屁事”。 最近,俄中双方的关系缓和了下来,因为林秋与谢尔盖一直没有断绝联系,指导了对方不少有关觉醒仪式的经验,也不知谢尔盖在中俄双方关系中起了什么作用,反正在一次中等规模的觉醒仪式举行成功之后,中俄之间又热络了起来。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 林秋听到俄罗斯要举行主级觉醒仪式后立刻在网上联系了谢尔盖,双方都是主试官,意识QQ这种涉及地球力量的东西还是能避免就避免,系统也表示赞同,因为研究得太少,所以必须谨慎。 「确定让全世界人来参加?」林秋问。 「中国的鸟巢不也是如此?」谢尔盖反问道。 林秋不知该如何解释。 确实,鸟巢那次是面向全世界的,但是一来地点在鸟巢,中国掌握了来华签证的发放权力,林秋没有具体数据,只是听说暗中减少了数量,而且针对某些国家根本就不开放那段时间的签证,二来,语言是个非常麻烦的障碍,他可没有在觉醒仪式中使用什么翻译工具,中文就是中文,英文就是英文,还有葡萄牙文、德语、俄语等等,想成功通过?不学中文你题目都看不懂! 有的数字人的结构是数字和中文混合在一起,不要说外国人了,连中国人都要分辨半天才能选出题目。 俄罗斯的这次不一样。 一来,俄罗斯同样为字母语系,就算临时学习,对同样字母语系的国家来说难度也大大降低,二来,谢尔盖表示这次不是以文化为主的觉醒仪式,而是战争。 林秋告诉过谢尔盖,觉醒仪式的重点是挑动受试者的情绪,激动、仇恨、悲伤或者感动、愤怒,无论怎样的感情,只有激动到不能自己才是最佳的觉醒姿势。 战斗种族就是战斗种族,谢尔盖最终选定的场景十分符合俄罗斯人的想法:斯大林格勒保卫战。 这场惨烈的战争可谓近代俄罗斯画风的极致体现,也是二战的转折点,“客厅战争”的别称体现了它的惨烈,对于俄国人来说也有着足够的代入式情绪,200天200万的伤亡,足以令任何神智正常的人畏惧。 「这对你们俄罗斯人来说是个优势。」林秋评价道,「选得好。」 「未必,俄罗斯也有光头党,如果我们那些捐驱沙场的祖先活过来,大概贝加尔湖都不够填这些光头党的尸体。」 林秋表示你们战斗种族的处理画风很“战斗种族”。 对于谢尔盖的邀请,觉醒办方面的态度是“可以参加”,但是要讲究方式方法。 林秋在北京的觉醒办听见罗部长那话时有些不解:「什么叫正式访问?」 罗部长呵呵一笑:“听过新闻联播上那个什么,某某某大佬对某某国进行了某某访问不?就是那种。我们打算啊,这次是带一个觉醒者访问团去,包括后勤人员、‘甜甜圈’的工作人员,还有觉醒办的员工也需要,我们新成立的公司,包括‘太空能源’、‘空中城建’两个新部门也要派人去。” 林秋一愣,问道:「太空能源和空中城建是啥玩意儿?」 “听名字不就知道了?”罗部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为了更好的建设新时代事业,所以中国特意成立了这两个司,目前分得还没那么细,一般与这两有关的事情都归他们管,因为像城建或者住建这些部门,一旦是在空中要求就不一样了,所以还是要分开来管。” 「那是不是以后只要是空中城市各部门都要不同了?」 林秋会提这个问题,是想到,等到未来天空城市发展得越来越完善,人口越来越多,会不会天上和地上逐渐演化成不同的人,甚至不同的国家? 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两者尽管同样是吃喝拉撒,但是空中或者太空中必然是不一样的,由于全球化的进行甚至他未来的开发方向——是的,咸鱼也是会考虑未来的觉醒仪式,并不是一直咸鱼呀,虽然没人相信——他已经很确定天上与地面的生活方式会出现很大的差异。 就如同新世界与旧世界。 那么,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必然也会随之出现,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分裂的苗头是一点儿也不能产生的。 听了林秋的问题,罗部长倒是毫不在意地道:“想什么呢?警察也要分天上地下吗?天上地下还不是一样抓贼,没区别!”他这种人老成精的,哪会听不出林秋话里的意思,立马给掐死了,“你别瞎想!” 林秋眨了眨了眼,道:「我只是考虑到未来……唔,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罗部长似乎也有些疑惑,带着些警告的口吻道:“有些事情是红线,你可别动乱七八糟的念头。” 「想多了,我没兴趣自立为王。」林秋直接挑明了,「吃饱了撑的,咸鱼的日子这么爽,我才不想忙成狗。」 罗部长从鼻子里哼了声鄙视的气息,结束了话题。 同一时期,欧洲那边就没那么令人愉快了,林秋虽然怀疑欧洲新出的主试官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系统也没办法给出确切的答案,毕竟也没有亲眼看见,只能猜测。 “欧洲觉醒者联盟”对于“觉醒时代”至今没有任何评价,仿佛没看见般。随着“觉醒时代”发出的任务增多,陆正义也忙了起来,几乎长驻瑞士,这是严冬年与瑞士政府交涉来的结果,私人飞机保证陆正义能够随时到达欧洲的任何一个觉醒仪式地点。 当然,这其中也有系统监测的功能,如果太远了,就不要举行觉醒仪式或者单纯要求玩家报警就行了,毕竟总是举行次级觉醒仪式也是一种“对地球力量毫无必要的消耗”——系统语。 陆正义第一次出场时非常惊艳。 那是比利时的布鲁塞尔,这个仅有百万人口的城市设有欧洲许多行政机构,来往人员成份复杂,人员混杂的都市确实是大隐隐于市的好地方——如果没有手机的话。 一位心存侥幸的觉醒者逃至此地,被手机暴露了位置,由此引来一场大规模追捕。 如今的“巫猎”再不会傻呼呼地暴露身份,他们打扮普通,不会带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甚至有些人本来就是被通缉的罪犯,成为“巫猎”后更加如鱼得水。 法国被逮捕的“巫猎”依旧在调查之中,没有任何声息,大众也只是偶尔提起,艾瑞斯正在圣灵岛申请入境中国的许可。 也不是没有改变,普通人对于“巫猎”再无任何好感,比起不可控的觉醒者,嚣张而残酷的“巫猎”更加令人厌烦,虽然并没有明确的法令,但是普通人只要遇上“巫猎”百分百逃走,绝对不会再去帮助。 在这样的环境中,这名拥有不可控特殊觉醒技的觉醒者没有扔掉手机,偷偷逃离了本国,躲进布鲁塞尔,期望着陌生的城市会令生活重新回归安稳,没想到,无孔不入的“巫猎”依旧嗅着他的味道追了过来。 他的觉醒技会把最深沉的恐惧具现化,展示在现实之中。他遇到“巫猎”的那天,光天化日的布鲁塞尔陷入了噩梦中:街头到处是“巫猎”,穿戴着中世纪宗教人士的黑袍,拿着巨大的镰刀,漫无目的地徘徊在街上,对着路人乱挥,虽然没有实际的效果但是确实引起了巨大的恐慌。 最重要的是,觉醒技的作用范围十分惊人,从布鲁塞尔一直延伸至邻省安特卫普,接近一千平方公里,目前觉醒技中最大。 比利时当即向欧洲觉醒者联盟申请了援助,普通人无法分辨觉醒者,对于这种非现实性的觉醒技更是束手无策,有人因为看见“巫猎”而心脏病发作,毕竟这玩意儿真实到几乎与活人无异。 「也许发展发展,他就能把幻像变得和实物一样了,到时候他的觉醒技作用就大了。」系统如此评价道,「现在嘛,不过是个不可控的幻觉,幻觉就是幻觉,没什么用。」 “欧洲觉醒者联盟”很快回复:比利时你坚持一下,我马上就到。 比利时等了两小时后破口大骂:就欧盟这么点破地方这么久还不来,你当是在美国吗? “欧洲觉醒者联盟”表示:你怎么说话呢?我这边不要准备的吗? 比利时又等了一小时后不吱声了,转头联系了中国大使馆,五十分钟后,陆正义天降布鲁塞尔,系统那边同时向一百名布鲁塞尔的玩家发布了拯救任务。 那是一场“狂欢”。 布鲁塞尔的“巫猎”仅有五名,一个成建制的小队,在陆正义的护航之下,玩家们仅用了半小时就把“巫猎”们全部揪了出来,警方顺利收押。 这是个非常完美的警、民、觉醒者三方合作案例,“觉醒时代”的运营把这个案例详细挂在了官网上,大吹特吹,恨不得全世界人都立刻下载“觉醒时代”,以游戏体系来说还是有氪金点的,“觉醒时代”的工作室也是正正经经把这个游戏当作游戏来运营,不断更新补充版本和玩法,甚至想要未来制霸各种玩法。 目前,“觉醒时代”仅仅欧洲有下载,其他地方的玩家就算下载了也玩不了,游戏本身倒是可以玩,但是由于林秋没有开放所谓的“觉醒者插件”,游戏方也知道这游戏的重点在哪里,也就放弃了在其他地区开通。 “觉醒时代”这么快能面市,完全依托于日本方面有相关游戏开发底子,说白了,“觉醒时代”能这么快上架是因为日本某公司直接把某游戏给免费改头换面了,以此换取天空之城技术。 林秋对于“觉醒时代”运营方发来的“什么时候开放其他地区”完全无视,之所以设计这款游戏不过是为了拯救欧洲的觉醒者,其他地区暂时没这个需求,他也懒得折腾。 比起“觉醒时代”带来的种种变化,欧洲人对于陆正义更加印象深刻。 陆正义出场时几乎令所有男玩家神魂颠倒,不得不说,以男性视角变化而成的他是性感与清纯的完美结合,穿着暴露清凉,完全是按他这种男人的爱好来塑造的。 直播间对于陆正义的弹幕充斥了舔狗开车的氛围,不过,这种氛围在进入觉醒仪式之后就崩溃了。 陆正义几乎在进入觉醒仪式范围的第一秒就利用道具解除了变性,一个“熊壮”的汉子出现了,不等玩家们反应过来,他双臂往胸前一拢,挤了挤夸张的胸肌,丑脸上显露出狰狞的笑容,大声道:“哈哈哈哈哈老子又回来了!臭小子们等着被踹脸吧!¥#%#@#%……” 脏话洗脸。 直播画面上,现场玩家的表情生动演绎了什么叫“心如死灰”,弹幕也充斥了无数男性的崩溃之语,甚至有人表示受打击太大,这辈子都蒌了,不可能再勃起。 拥有GM权限的陆正义当然不可能亲自动手,仅仅只是保证玩家不要死掉,在这种护航之下,心碎的玩家们把怒气全部发泄在“巫猎”身上,很快结束了觉醒仪式。 布鲁塞尔恢复正常秩序之后,比利时政府对中国政府表示了感谢之意,玩家与观众们同时抗议了主试官欺骗男性感情的行为,而陆正义则收获了一个觉醒技:一旦脚汗增多,就会因为各种理由获得洗脚水。 看完林秋设计的这个觉醒技,系统把等级设成了负七,冷冷地道:「能想出这种觉醒技来,你还真是不容易呢!」 林秋辩解道:「至少陆正义对于觉醒技的领悟还不错啊。」 「这种觉醒技随便是条虫都能领悟。」系统道。 「有本事你让一条虫领悟啊。」林秋不客气地回嘴。 无论如何,陆正义的作用甚佳,全球收获了许多品味独特的粉丝,“觉醒时代”运行良好,一切都很满意—— 直到欧洲的主试官出现。 吃着年夜饭的林秋看着新闻陷入了沉思,欧洲那边对于主试官的出现并没有欣喜若狂,或者是“巫猎”以及本地觉醒者的表现太过糟糕,欧洲的普通人对于觉醒者并没有如中国人这般支持,更多是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 这位“欧洲主试官”还没有公开身份就已经发表了一系列的宣言:改善民生、服务大众、保障安全,和政客一样。 主试官毕竟不是政客,政客的政绩并不是那么容易验证的,但是主试官则非常容易,塑造一个成功的觉醒者,举行一场成功的觉醒仪式。 林秋并不觉得欧洲的主试官是假的,这种事造不了假也完全没必要,他只是在担忧对方会制造怎样的觉醒者和觉醒技。 「有没有可能制造出一发毁灭全世界的觉醒技?」林秋忍不住问道。 「你有毛病么?为什么总是往不好的方向想?」系统没好气地道,「就算有一个这样神经病的主试官,也得正好有一个这么神经病的觉醒者,再加上完全没有阻止他们的其他人,想也知道不可能的好吧!」 「你不能太指望人类的自律……」 「呵呵。」 林秋猛然醒悟自个儿说了什么,这种“非人”语气是严冬年和系统专属,如今从他嘴里说出来,脸还真有点疼。 「你就告诉我现在这个主试官造不造得出来吧!」 「不能。」系统干脆地道。 「嗯,那我以后想想办法在这方面做点预防吧。」 「你的脑子呢?」系统叫了起来,「看看你左手边坐的啥?那么一大陀预警装置,你放着不用是干什么呢?」 林秋这才反应过来,是哦,严冬年的预知这么好用来着! 察觉到林秋的视线,严冬年从猛吃中抬起头来,道:“阿秋,去年没来得及,我们今年提早建门廊吧?” 林秋:「……」 尼玛就不该相信严冬年的关注重点! 去年严冬年提出在入夏前建一个日式门廊,夏夜时坐在门廊上消暑——实际上,本地的夏季非常闷热而且无风,与日本那种沿海气候完全不是一个模式,即使入夜了温度依旧很高,再加上城市的热岛效应以及周围邻居们的空调出风,呆在院子里等同于热蒸人肉喂蚊子。 林秋当然强力否决了这种不接地气的胡闹。 严冬年如果就此放弃那就不是他了,这货从各种重要性方面辩论了一通,完全无效后祭出了杀手锏,声称预知到这个门廊在未来将决定人类的存亡,甚至还把这个预知堂堂正正地写了报告捅到觉醒办那边去了! ……最终,林秋通过罗部长那边把事儿压了下来,听说关于“门廊”与人类存亡的预案讨论已经在觉醒办内正式提上议程了。 我信你个腿儿啊! 林秋为此把严冬年踢出了卧室,看来,严冬年完全不会就此死心。 「你真是没完了啊。」林秋瞪了严冬年一眼,「说了门廊渡夏是不行的!」 “但是我喜欢啊!”严冬年很不满地道,“我想和你一起坐门廊看灯……” 「哪来的灯?」林秋打断了严冬年的畅想。 “自己布置呗。”严冬年道。 林秋:「……」 这样搞下去不是没完没了!?建大观园吗? 反正不可能有结果的,林秋干脆不理会,装作没听见严冬年的碎碎念。同桌的小叶子、巴利克和卢婆婆都已经习惯了这个场面,老丁回家去了。 经过几年的相处,卢婆婆和老丁的关系日渐稳固,不过对于老丁的儿女们就不怎么感冒了,或者说经过一段时间后,她越发不满老丁儿女们明里暗里的物质要求,虽然两位老人的感情不错,但是未来却不再明朗。 “婆婆,你明天去找丁爷爷吗?”小叶子问。 “不去!”卢婆婆一撇嘴,“我明天去海南给一位大佬看相,顺便去泰国玩一玩。” “哦,那您玩好。”小叶子聪明地没有多问,“林哥哥,你们去俄罗斯时我能带人回来玩吗?” 林秋把眼神从严冬年身上拔出来,看向小叶子。 嗯,小叶子什么时候长得这么漂亮了? 林秋并没有拿小叶子当女儿,倒不是别的原因,主要是他没有做父亲的这个心态,以前是不喜欢这个身份,现在是没有这个心情,毕竟他认识小叶子时对方就已经是个坚强的小女孩了。 此时,小女孩已经是位亭亭玉立的少女,金发碧眼如同洋娃娃般,正处于白人最美好的年纪——不得不说,在东方人眼中白人就是老得快啊! 「带谁来?」林秋顺口问了句。 小叶子一开口就吓得林秋嘴里的螃蟹圆子都掉了:“未婚夫!” 第二百零六章 林秋死死盯着小叶子,换来一个鲜花怒放般的笑容:“开玩笑的啦!是男朋友,我想邀请他来玩,总比出去玩好吧?”她吐了吐舌头,“出去的话柳叔也不同意啊,又要唠叨。” 柳竹生代替小杨常驻别墅,安全问题现在都是他负责,对于除林秋以外人的安全他也是秉持着能不出去就不出去,一定要出去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安全预案千万条,事先准备最重要,家里宅你好我好大家好啦! 「小叶子,你今年多大了?」林秋问。 「十五。」小叶子道,「其实是十六,不过我妈因为某些原因把我改小了一岁,好像是为了不变成非婚生子,印度教里面私生子就算结婚了也不行的。」 林秋颇有些感慨,这外国长大的就是不同,要是国内的,十四岁找了个男朋友可能连朋友都不敢告诉,小叶子倒是大大方方地要求带家里玩。 作为中国家长一般这时候必须要勃然大怒才行,林秋不打算这么着,但是有人代替他行使这个权力。 卢婆婆皱着眉头大声道:“女孩子家家,怎么能这么干!早恋可不行的,你这学期成绩除了英语全都是十名开外,这可怎么能成!考不上好高中大学怎么办?婆婆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你可不能再这样了!” 小叶子来了中国才开始学写字,能有这个成绩已经大大超出林秋的意料之外了,天才就是天才哪,底子就是好。 “唉呀,婆婆,我们这可是正常交往!”小叶子嘟起嘴道,“只有丑女孩才没有男朋友呢!我可是班花,怎么能没有男朋友!” 林秋觉得这个逻辑有问题:「你是为了证明自己漂亮所以要交一个男朋友吗?」 “对呀!”小叶子理直气壮地道,“必须有男朋友才有面子!” 俄罗斯是必须去的,林秋犹豫了下,看向卢婆婆:「先知,你一定要去海南吗?」 “不去了不去了!”卢婆婆气呼呼地道,“我就在家里等着,看看是哪个小兔崽子!” 林秋笑着对小叶子道:「那你带回来吧。」 “耶——”小叶子欢呼起来。 怀抱着种种担忧,林秋与严冬年一行中国觉醒者访问团于元宵节出发去了俄罗斯,这次全哥不用劳累了,包机去包机回,还免费呢,舒服得很。 林秋第一次看见那么多经常上电视的面孔,真有些好奇,与其他人热火朝天的社交场面相比,他与严冬年这儿仿佛是北极,一丁点声音也没有,双双低头刷手机,其他人也没来理他俩,和谐无比。 莫斯科落地时间是上午十点,由于这次是有着严格程序的正式访问,虽然不是政府首脑但是由于有主试官和觉醒办的加入,访问团属于官方,规格还挺高的。 林秋早就提出不想露脸,对于他这个要求小杨求之不得。严冬年与一堆政府要员站在红毯上接受摄像团洗礼时,他就跟工作人员站在旁边兴致勃勃地暗中观察,直到谢尔盖与严冬年握完手,退出摄像镜头时几不可察地抛了个飞眼过来,他才偷偷报以微笑。 机场周围一干二净,根本没有闲杂人等,严冬年冷着脸与俄罗斯人一一握手,如同机器人般。 林秋感慨了下:真是没想到能亲眼看见这场面。 午宴口味相当不错,林秋享受得津津有味,下午则是参观俄罗斯的觉醒者有关部门,尽管知道这是早就准备好的,林秋还是认真研究了一下,觉得俄罗斯对于觉醒技的研究方向有些不对劲,太过于注重个人能力了。 一众程序走完,第二天才是真正的肉戏,在俄罗斯方面准备的会议室里,谢尔盖以主人的姿态等待着林秋的到来:“好久不见,林,感谢您的帮助。” 「我没做什么。」这种场合,只有知道林秋真实身份的小杨亲自来做“翻译”了,「您做的很好。」 谢尔盖握着林秋的手眨了眨眼睛,带着些促狭道:“比起你的成就来差远了。” 双方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不管如何,能够结识抱有善意的同道中人总是好事,更何况他们的身份在这世上是如此孤独。 林秋与谢尔盖交流了一番觉醒仪式方面的经验,说着说着,他有些诧异地道:「你们真的准备制造超人?」 “超人有什么问题?”谢尔盖也有些不解,“您觉得他的技能组合不好?” 「不,并不是。」林秋迟疑地道。 实际上,超人是个非常适合制造的觉醒者。 首先,超人有具体的形象,详细的设定并且一定的现实可能性,其次,无论你高不高兴,超人的设定随着好莱坞对全球市场的推广深入人心,主试官几乎不用花什么精力构思就可以说服自己,最后,有了以上两个优点,制造超人就是很顺理成章的事了。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林秋皱起眉,「比起超人不是有其他更容易制造的觉醒者?」 “但是超人够强大,当然,我们会适当调整超人的能力,但是他的能力依然是全球级的。”谢尔盖瞄了眼在座的其他人,作为官方代表的罗部长带着一脸的营业用微笑,完全看不出任何内心想法,“我们认为这样一个人物值得一次觉醒仪式,毕竟,只是一次觉醒仪式而已,您懂的。” 嗯,确实,只是一次觉醒仪式…… 林秋没再劝说,谢尔盖与俄罗斯官方的关系比他要紧密得多,这位原外交官有着相当高的国家责任感,大概俄罗斯方面的想法和中国不一样吧。 斯大林格勒如今已经更名为伏尔加格勒,是一座普通的工业城市,为了举行觉醒仪式,俄罗斯封锁了当年战场所在的地区,经济损失当然不小,但是这座城市此时吸引了全世界的眼光,还带来了一部分旅游收益,也算是不无小补。 「你要进入觉醒仪式?」林秋有些惊讶地道。 “当然。”谢尔盖一付理所当然的表情,“虽然上次见识了您的手段,但是光凭意志力我还是没办法控制自如,所以需要一部分手动。” 谢尔盖解释了下何谓手动和意动。 俄罗斯找来了当年的坦克、武器和装备,谢尔盖先依样手作小模型,再成批复制,也就是说谢尔盖无法“随心所欲”,必须有个模样做依照,不过这也比当初什么东西都要手捏要好多了。 林秋一般建议觉醒仪式不要超过3天,主要还是牵涉到补给的问题,吃的喝的是不是要备好?还是让参加者自备?或者备好让参加者寻找? 这些变数越多牵涉到的问题越多,最方便的方法当然是限制在人类能忍受的不吃不喝限度之内,但是,谢尔盖没有采取这个建议。 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持续了近二百多天,伤亡巨大,名符其实地狡肉机,谢尔盖居然定制了胜利是唯一的过关条件。 「敌人德军全是由你设定吗?」林秋问。 “不是德军,在这里是天灾。”谢尔盖解释道,“这些人来自外星,想要占领地球,所以,这差不多就是外星进攻,毕竟参加者中还有德国人呢。” 「人类胜利是唯一条件?」林秋更加疑惑了。 “是的,胜利是唯一条件!”谢尔盖斩钉截铁地道。 林秋眨了眨眼睛,问:「胜利之后所有活着的人都将成为觉醒者?」 “当然不是,而且,我不觉得会有很多人活下来。”谢尔盖道,“在这里的死亡是会真的死亡!” 林秋震惊了:「你确定?!」 “确定!”谢尔盖认真地道,“这是战争,胜利者将成为超人,如果没有牺牲的决心为什么要来参加?我们当然会事先告之报名者,要不要参加全凭自愿,又不是强迫参加。” 林秋沉默了,他当然不赞成这种做法,但是俄罗斯和参加者是愿打愿挨,他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这个好呀!」系统感叹道,「这样的觉醒仪式才能制造强者!」 「这样的觉醒仪式只会制造出暴力狂。」林秋有着非常不祥的预感,「而且是个暴力超人。」 系统笑了笑:「那你就阻止啊。」 「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林秋嘀咕了句,看向严冬年。 严狗显然预知到了什么,扭头看了眼林秋,哼了一声又转过头去。门廊计划被林秋强力镇压,为院子点缀的灯计划胎死腹中,他现在对于林秋的意见不是一星半点。 林秋:「……」 闹别扭到什么时候? 「严冬年。」林秋叫了句,没有回应,只得叹道,「冬冬?亲亲?冬亲亲要?」 严冬年这才慢悠悠地靠过来,一付臭不要脸的表情:“干吗?” 「预知一下俄罗斯的觉醒者未来?」林秋赔着笑脸道。 “我又没好处。”严冬年眼皮子夹着人说。 林秋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如果这不是在外面,他早就揪着严狗的耳朵说教了——虽然其实也没什么效果——在俄罗斯呢,当然要注意一下国际影响。 「你预知一下自己的好处不就得了。」林秋试图安抚一下。 “预知到你骗我。”严冬年哼了声。 「……」确实有此想法的林秋无奈了,「陪床。」 「一年,730次。」严冬年立马道。 林秋黑了脸:「你是多饥渴?不怕精尽人亡?」 「那365次,便宜你了。」严冬年十分熟悉这讨价还价的节奏了。 「3次,没有什么一年的说法,反正我现在给你三次机会,不要就算!」林秋没好气地道,「有屁快放,有话快说!」 严冬年立马眉开眼笑地道:「三次就三次,那个超人把俄罗斯和欧洲大陆给砸开了。」 林秋一脸呆滞的表情:「啥?」 「大陆架给砸断了,觉醒仪式很成功,觉醒者刚诞生时并不算太强大,不过发展得很顺利。」严冬年坦然道,「砸大陆架是发展后期了,哦,又变了,应该是我告诉你的原因,唔,确实在砸大陆架,不过被我们阻止了,是被一……」 「行了,你别说了。」林秋深知严冬年透露得越多未来的变化就越剧烈,再把阻止者的名字一说,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那这个超人确实做了件‘大事’吧?」 「目前为止的预知中这货是必定做了‘大’事。」严冬年故意把那个字咬得特别响亮,「我也很‘大’的哦!」 林秋冷漠地把严冬年的黄腔抛之脑后,纠结地看着精神奕奕的谢尔盖,这时候,他才真切地理解了严冬年为什么不乐意“剧透未来”。他现在确实知道这位“俄罗斯超人”未来会做出切断大陆架的事来,这无疑是个灾难,但是眼下,他如果要求俄罗斯放弃觉醒仪式有没有可能呢? 不用预知林秋都知道这是绝无可能的。 想法是想法,现实是现实。 林秋眼见着谢尔盖就要入场了,赶忙凑上去说了最后一句话:「万一要是最后的胜利者不是俄罗斯人呢?」 “你不是说觉醒者会受制于主试官吗?”谢尔盖突然有些紧张,“ 「不,不是这个问题,而是制造出强大的人这种方式,人太不可控了,把过于强大的力量赋予一个人并不合适。」林秋尽力阻止道,「你明白吗?」 “我明白。”谢尔盖认真地点了点头,“所以,在制造这个强大的觉醒者时我也会做相应的限制条件,比如只有我的认可才能使用能力,或者必须遵守法律等等,这个您放心,我不会制造一个不可控的超人。我的觉醒者都将拥有强大的能力,比如太阳能源,如果一个人能够直接输出无限的电力,那就不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去建造太阳能源站了不是吗?俄罗斯人民能够立刻得到廉价清洁的能源,切尔诺贝利的悲剧再不会重演!” 谢尔盖的语气坚定、表情冷静,大概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充满了英雄的气概。 林秋有一句话在嘴边打了个转,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你就没有想过,你终究也只是个人吗? 这句话就算说出来了,大概也只是换来谢尔盖的怒目而视吧。 来之前,小杨再三强调别和俄罗斯起冲突,哪怕有什么问题,只要不是立马给中国带来麻烦的就不要说出来,没必要,回家后自个儿慢慢商量就好。 等着谢尔盖一行人入场了,林秋把得知的消息用意识QQ直接捅给了小杨和罗部长,三方会谈很方便,只需要发送一遍就行了。 小杨先是对林秋没有冲动行事表示了极大的感谢,罗部长不一会儿发来了消息:先不要谈,回国再说。 正如严冬年所预知的,这次觉醒仪式非常成功,俄罗斯没有全球直播,而是采取了普通的直播方式,有一整个摄影组在仪式内工作。这可是真正地战地记者,谢尔盖对于觉醒仪式的控制完全不如林秋,甚至无法做出给谁豁免的动作,摄制者靠着强大的战斗种族画风抗过了外星人的炮火,为全世界人民奉上了一场精彩的“外星人进攻特效大片”。 参加者们也够狠,全世界共有三千七百七十六人冒着生命危险来参加这场觉醒仪式,林秋猜测除了俄罗斯本国的军队,其中大部分人恐怕本来就是通缉犯之类的家伙,垂死一搏。 觉醒仪式一共持续了十八天,比真正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短多了,不是谢尔盖不想继续,是因为参加者伤亡殆尽。 最终,七人活到了最后,外星人军队退走后还死了一个,六人活了下来,成为了觉醒者。与林秋所想不同的是,这六个人分别获得了超人的某一项能力,谢尔盖还是存了心眼的,采用了林秋的觉醒树设计,把超人的能力拆分成不同的单一能力,同一觉醒树之下的觉醒者可以借用其他觉醒者的能力,只需要主试官批准就行。 谢尔盖牢牢地把权力握在了自个儿手中,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制造出一个完全体的超人出来。 中国觉醒者访问团并没有等到觉醒仪式结束再走,他们有着严格的流程,主试官和好几位高级觉醒者同时身在国外也令国内很不安,所以,觉醒仪式举行的第二日林秋一行就离开了。 「特效不如你,镜头不如我。」系统不屑地评价道,「一般般啦。」 「觉醒技的设计呢?」林秋问。 「你是不是觉得自个儿是独一无二的?」系统的毒舌是从来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的,「毕竟你是林秋嘛。」 「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林秋一个淡定地素质三连,「我自己几斤几两重还是很清楚,谢尔盖这种操作也没有个比较啊,没有比较我怎么知道他水平怎么样。」 系统带着浓重的不屑意味哼了声:「还行吧,不怎么有创意,超人这种东西其实没什么意义,要说单纯的强,我能举出比超人强的十几种觉醒技,这种所谓的强太单纯。」 林秋琢磨了下:「其实我觉得谢尔盖未必是真的想设计超人,毕竟一个俄罗斯人搞美国的标志性人物,有点奇怪。」 系统迟疑了下,道:「我也这么觉得。」 宿主与系统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几秒,猜测太不靠谱了,无根据的情况下讨论也没什么意义。 俄罗斯的觉醒仪式取得了成功,“欧洲觉醒者联盟”第一时间发来贺电,美国人还调侃了一句“红色超人”的诞生,DC公司乘机发行了古早漫画的重制版,发了笔小财,世界沉浸在一片和谐之中,其乐融融。 随即,“欧洲主试官什么时候举行觉醒仪式”的说法开始出现,林秋觉得这肯定不是欧洲本地人的说法,不知为何,欧洲和俄罗斯主试官的出现总让他有种阴谋的错觉。 「你想多了。」系统道,「如果欧洲主试官举行觉醒仪式的话,你去不去?」 「去吧。」林秋趴在床上让严冬年按摩腰部,他觉得该是限制严冬年去网上看乱七八糟的东西,至少不要学那些人类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姿势,「偷偷的去。」 「我也觉得该去看下。」系统难得赞同了林秋的话,「另外,你老了,床上生活要节制。」 「这是我想节制能节制得了的吗?」林秋没好气的道。 从俄罗斯一回来,严冬年当天就把三次补餐全部用掉,林秋当时的表情和被强抢的民女也没啥区别,只不过民女是被迫的,他是活该。 「要不你做壹呗。」 「我对男人硬不起来。」 还真是很正确的理由啊! 卢婆婆唠唠叨叨着小叶子男朋友如何如何不合格、如何如何不懂事,整天絮叨让林秋强行分开这对小情侣时,欧洲的主试官迅速宣布了要举行觉醒仪式。 「无限食物?」林秋看着手机上的消息,表情难以形容,「还有无限酒水?」 「上帝那一套呗。」系统淡定地道,「挺实用的觉醒技,不是吗?」 确实挺实用的,难不成这是个正常的主试官? 林秋抱着这样的念头,在欧洲主试官举行觉醒仪式的当天偷偷过去了,他不敢通知小杨,只找了全哥同时带上了严冬年,这样的组合已经足够应付大部分情况了,而且他还让严冬年经常刷新预知,有备无患。 欧洲的主试官有着公开照片和身份,一位落魄的音乐家,突然有天受到某种感召,幸运地成为了主试官。他长相英俊、彬彬有礼、温柔善良,誓要为欧洲带来新的时代。 简直是美好故事的开始。 躲在参加者的人群里,穿着羽绒服和大围巾只露出一个眼睛,林秋成功融入环境中,谁也没注意多了一个人,毕竟,现在欧洲遍地都是他的眼线,要找个无人之地开门太容易了。 系统看着不远处的主试官,以一种讽刺的语气道:「通常美好的故事都不会有美好的结局。」 「怎么?」林秋当然看不出什么异样,「他不是主试官?」 「他是,正因此才很悲剧。」系统的声音里带着一些笑意,「我知道他是怎么来的了。」 第二百零七章 林秋对于地球力量全部的印象都来自于系统,“死后肌肉抽搐反应”这种形容虽然不那么贴切但是也多少让人能理解一二,在他看来,大概地球也应该是个人有着自己的意志,不过作为人类的他是无法与之沟通的。 「可惜了。」林秋如此评价道,「如果能和地球意志沟通一下就好了。」 系统的评价十分简洁干脆:「呵呵,脑子有洞。」 林秋不想理会歧视人类的这货。 「地球意志不喜欢你们,主试官、觉醒者,都不喜欢。」系统道,「地球力量的泄漏是一种必然规律,没办法阻止,所以,就像血液中的白血球会攻击病原体一样,地球力量也会做一些事来尽力阻止你们这些‘癌细胞’的扩散,比如,在切尔诺贝散发大浓重的地球力量吸引主试官,然后利用浸染现象让主试官痛死,也许它不知道什么叫‘痛’死,但是知道用这种方法可以消灭主试官就行了。」 林秋看着远处欧洲主试官振臂高呼的精英模样,有些不解地道:「如果地球意志不喜欢我们,为什么还要托梦给我?」 「说了那是种肌肉过电抽搐,一种规则,不是一种思维,你别搞混了。」系统咕哝道,「总之,这个欧洲的主试官并不是正常的主试官,我给你看一下!」 「嗯?卧槽,你别……嗷!」 林秋捂住眼睛低下头,浸染的剧痛让脏话都没办法喷出来,只得反复深呼吸保持镇定。过了几十秒后疼痛慢慢缓解,他抬起头来看向主试官,震惊地发现那里只有一个光亮的人形轮廓。 「他和严冬年是一样的?」林秋诧异地道,「是被人制造出来的?」 「你看仔细一点啊!」系统不满地道,「严冬年就在你旁边呢,不会对比吗?」 「废话,我都泪眼朦胧了,能看清才有鬼!」林秋一边抱怨一边转头看向身边。 高大的光亮人形就在身边,保持着一个低头的姿势,手的部位托着一位手机。那光芒不断向外散发着微小的光粒子,有些粒子爆开又融合,最终又回归到人形轮廓里去。 林秋看向十几米外的欧洲主试官,第一眼和严冬年没啥区别,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没有那些往外喷发的光粒子,反而像是整个人被包裹在一层光皮肤内般,很光滑。 严冬年的人形边缘是柔和活动的,充满了生命力的感觉,但是欧洲主试官的人形轮廓则是税利光滑的,像是涂抹了一层厚厚的地球力量作外壳般。 「你注意他和人握手时的样子。」系统道。 林秋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换了个比较靠近的位置,当欧洲主试官带着微笑与一位老妇握手时,他注意到主试官的手部光亮突然暗了下去,如同被捏碎的薄冰般掉下几块光芒,这些光芒在空中解体,钻入地面消失不见,手部暴露出来一部分皮肤是青灰色的,甚至还有可疑的青紫斑点。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林秋心头浮现出:「这货……不会是个死人吧?」 「亲,猜中啦!」系统又是那种恶心的客服语气,「这货其实早就死啦,根本不是活人啦!」 「但是……」林秋闭上被浸染的一只眼,另一只正常的眼睛展示出现实的模样,欧洲主试官笑语盈盈的模样并没有任何失了智的迹像,「他看起来不像死人啊。」 「大脑没死。」系统道。 这句简短的话令林秋产生了极其不祥的联想:「你是说,此时他的躯体已经死了,但是大脑还活着,地球力量控制着他的躯体?」 系统开始**:「也对也不对。」 林秋额头暴出一根青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大概是察觉出了林秋的不耐烦,系统语气一肃:「主试官的产生本来只有一种,地球力量因为某种原因泄露,某位幸运儿呆在这种地方被逐渐浸染,之后他开始做梦,终有一天他领悟到使命成为了主试官。」 林秋拢了拢帽子和围巾,静静听着系统装逼,人群一直在高声喧哗,不远处欧洲主试官不断回答着人们的疑问,一派精英政治家的作风。不得不说,他英俊、年轻的外表与温柔的声音非常讨好人心,有人甚至流下了眼泪。 「因为我伟大的主人存在,我出现了,于是主试官的出现有了第二种模式。」系统继续叨叨着,「在我伟大的引导下主试官出现了,我们打破了地球的某种屏障,地球力量出现了,之后的事你也可以想像了。」 林秋冷冷地道:「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讲第三种了?」 「没有第三种了,除了这两种之外的全部是邪道,不会有好下场的。」系统幸灾乐祸地道,「地球力量偶尔会迅速大量地浸染一个人,这种情况下没人能抵挡得住,一瞬间就死了。你知道的,主试官即使死了浸染的地球力量也不会散去,尸体会变成类似琥珀的玩意儿,不腐烂哦,亲,保你到地球被太阳吞没前一直存在。但是,欧洲这个主试官被地球力量的浸染现象杀死时还不是主试官,所以,地球力量依旧会散去,此时,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的大脑还活着,会有一种很奇妙的呼应效果。」 「新名词?」林秋已经不惊讶了,问道。 「对,一般人临死前大概率会想什么?」系统问。 「我还能抢救一下。」林秋脱口而出。 「没错,这时候地球力量就会呼应你哦,让你不死,只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系统发出了一股恶心的笑声,「在此之后,你的唯一食物就是地球力量了,只要吃光泄漏的地球力量就可以原地复活哦,反正我觉得这就是个诱饵,至今为止我也没见过因此复活的,哪怕从理论上来说吃光泄漏的地球力量都是件不可能的事!」 林秋没能理解:「你是说这个主试官会到处找地球力量吃?」 「地下冒出来的地球力量会吃,同时,他还会吃别的,比如那些会动的、会使用觉醒技的地球力量。」 林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着那张微笑和善的脸,根本无法把这画面与吃人联系起来。 「他就是为了这个才制造觉醒者的?」林秋疑惑地道。 「有原因的。」系统无所谓地道,「这种主试官我们……我是指我和其他林秋通常都叫他们作‘贪吃蛇’。‘贪吃蛇’会举办觉醒仪式,制造觉醒者,仪式结束后吃掉自己的觉醒者。他很清楚这是一种矛盾,因为制造觉醒者等同于抽取地球力量,这和呼应效果是矛盾的。呼应效果本质上是想要收回所有的地球力量,但是谁叫地球意志已经完蛋了呢,地球力量只是种‘过电肌肉抽搐’,采取的手段都很僵化,根本无法阻止泄漏。‘贪吃蛇’就大摇大摆地利用地球力量赋予他的主试官身份制造觉醒者,再把觉醒者吃掉当大餐,他当然可以全世界到处跑去寻找天然冒出来的地球力量,但是这种方式太麻烦也太不可靠了,长时间不吃饭可是会死的,哦,严格来说他已经死了,而且最有趣的你知道是什么,他知道他已经死了,他能感觉到内脏腐烂,关节因为肌腱的消失无法自由活动,还会有一股浓重的腐尸臭味。」 林秋听得浑身发冷,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想要离那位欧洲主试官远一点。 「‘贪吃蛇’在后期会把觉醒仪式一直开着,等待觉醒者上门,因为他的饥饿速度必须赶不上制造觉醒者速度的。」系统平静地道,「不过后期再傻的人也会察觉到不对了,‘贪吃蛇’制造了那么多觉醒者却没有一个出现,肯定有问题啊!反正他最后的结局必然是饿死在自己的觉醒仪式中,不会有第二个结局,区别只在于他还能动时吃掉了多少觉醒者!」 林秋沉重地道:「听起来像人类历史上好多那种死后复活的传说。」 「可能吧,吸血鬼、僵尸什么的。」系统不以为意地道,「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关注一下眼前的问题。」 「什么?」 「在这个地方,就有两个‘贪吃蛇’特别喜欢的食物哦——」 林秋一怔,猛地扭头看向严冬年和全哥,在此刻他的眼中这两货正散发着明亮的光华,严冬年的更加灿烂圣洁,而全哥则是一种LED灯般的光明。 一阵喧哗靠近过来,那位欧洲主试官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面前,正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死死盯着严冬年,如果要形容的那话:**。 林秋一把拉住严冬年和全哥往人群后面挤去,生怕这位欧洲主试官瞬间露出獠牙,疯狂地扑过来。幸好,这位“贪吃蛇”似乎还没有丧失理智,只是站在原地微笑着目送玩不玩离开。 等躲到了人少的地方,林秋注视着远处骚动的人群,不由问道:「你觉得这位主试官和欧洲搞的火祭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吗?」 “巫猎”依旧在活动,甚至在暴露之后也是如此,林秋有些不能理解,一件冒着极大风险投入而看不见产出的活动,到底为什么要如此坚持? 「可能有点吧。」系统慢条斯理地道,「如果死人死得够多的话,然后正巧在那个地方泄漏了大量的地球力量,然后正巧有个人能被浸染,然后又正巧被浸染得速度太快了,这些巧合全部加在一起,就会出现‘贪吃蛇’了。」 林秋考听完之后心中出现了一个名字:钟离曦。 回到家里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全哥开门越来越稳快准,连门的大小都可以精准控制,而开门距离也**到十五万公里以上,再努力努力,等月亮离地球近的时候就可以一发送一个大队登月,甚至能够在月球上开辟人类第一个地外据点。 那可是一件必将载入史册的大事,就连全哥本人都兴奋不已,拼命练习着觉醒技。 听完林秋描述欧洲主试官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后,全哥一脸后怕的表情,摸着脖子道:“在他眼中我不就是盘菜了?” 「差不多吧。」林秋好笑地道,「幸好他吃人是要本人吃,所以你要记住他的脸,见到他就跑。还有,你要设置一个安全屋,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对对!”全哥哆嗦了一下,“我这就和小杨说去!” 「不要通过小杨。」林秋拉住全哥的胳膊,「甚至连我也不要告诉,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的地方。」 全哥怔了下,一付欲言又止的表情,片刻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说起来。”正在开门时,全哥突然又说,“那个主试官的吃是怎么个吃法?真的吃肉?” 这个问题把林秋问住了:「系统,他怎么个吃法?」 「想知道?」系统问。 「嗯。」林秋老老实实地答道。 「那你设计一个千里眼的觉醒技不就行了?」系统满是讽刺地道,「你有多久没开觉醒仪式了?准备咸鱼到什么时候?你不如把自个儿腌了,还能入点味让严冬年高兴一点呢!」 林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干笑一声,道:「我这不是在准备吗?」 「你那叫准备个屁!」系统毫不客气地道,「炒冷饭的玩意儿!」 「但是挺适合现在的状况啊,你看天空之城啊、太阳能源站啊都建起来了,就缺这么个东西了……」林秋颇有些委屈地辩解着,他也知道设计的东西有点偷懒,但是既然有现成,何必舍近求远呢? 他的大脑也是需要休息的嘛……屁股也是。 「我要被你气死了!」系统怒气冲冲地道,「你这个现实的奴隶!」 林秋:「……」 全哥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以一种残酷的方式。 关于俄罗斯主试官和欧洲主试官将来会爆的雷,林秋都写了报告上交觉醒办,至于觉醒办会不会做出什么反应,他觉得大概率是不会了。 俄罗斯那边是太过遥远的未来,现如今一切正常,中国没有理由去阻止,更何况切断大陆架也不能说完全是坏事,极端例子欧洲都被外星人占领了,俄罗斯人不得不切断大陆架来阻止外星人的进攻——很扯蛋,但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也不能百分百保证不会发生呀。 至于欧洲的主试官就更离谱了,“吃人”这种事除非抓了个现行,不然一般很难取信于人,正是因为吃人实在太过恐怖,不要说一般人,罪犯们大概也不会接受,毕竟根本没有什么收益,也只有变态会喜欢了。 果然,林秋把报告交上去半月,眼瞅着三月春暖花开了,觉醒办依旧只有一句“知道了”,他就明白这件事八成还得靠自己了,他还是不想让觉醒者成为别人口中的粮食。 米迦勒原本并不叫这个名字,他自己改的,在成为欧洲的主试官之后惶恐过一阵子,从一个落魄的音乐家变成欧洲的希望,这种巨大的变化令他即不安又兴奋。 不安来自于他知道自个儿是什么,僵硬的关节,日益浓重的臭味,不时呕出来的黑色液化物,他就像一个随时会坍塌的缝合品,而这样一个人还要面对无数的陌生人,用微笑与甜言蜜语带给他们希望。 米迦勒觉得世上最大的讽刺莫过如此了。 没人知道米迦勒的状况,“欧洲觉醒者联盟”把他奉为上宾,无人理解他在迈入“联盟”大楼时的心情——仿佛在荒野中徒步了一辈子,饥渴难耐地踏入一间顶级餐厅。 啊,这些人……人……肉……这些肉…… 米迦勒咽了下不存在的唾沫,死后,人类应该分泌出来润滑机体的东西就都不存在了,他的嗓子时时刻刻都干涸着,肌肉因为松弛而往下坠落,他现在还能保持着正常人的外表归功于想要的“食物”——好香啊! 米迦勒看着眼前正在滔滔不绝说着好话的女人,这位“海燕”的指挥官一直在对他抛媚眼,时不时用高耸的胸部蹭上他的胳膊。他报以彬彬有礼的微笑,眼神却一直在女指挥官的腿上打转,那些聚集于女指挥官双腿上的地球力量引得他不断做出吞咽唾沫的条件反射。 女指挥官显然误会了米迦勒的表现,更加殷勤地凑了过来,微笑着挽住了他的胳膊:“如果您愿意为‘海燕’单独开设一场觉醒仪式,我们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 “当然。”米迦勒说,“当然可以。” 欧洲的觉醒仪式在极为匆忙的情况下展开了,俄罗斯人成功举行的觉醒仪式给了欧洲人极大的刺激,他们必须做点什么。 中美正忙于太阳能源站的建设,经济一路看好,而欧洲还在“巫猎”的泥潭中挣扎,中东难民的问题愈演愈烈,由于一旦太阳能源站建成后,许多国家对石油的需求将会大大减少,许多石油原产国都在末日气氛的笼罩下瑟瑟发抖。 欧洲人必须做点什么了! 米迦勒的首次觉醒仪式有着一个十分富有艺术气息的名字:文艺复兴,举行地点在英国伦敦,许多人猜测为什么要把仪式地点定在伦敦,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伦敦在欧洲都不属于那种富有艺术气息的城市。 那是个阴雨蒙蒙的冬日,伦敦郊外的某个地点,“文艺复兴”如期举行。由于林秋对于直播的大力推动,其他的主试官也习惯了这种方式,不是他们喜欢,而是中国主试官直播你不直播,难免令人猜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况且,直播也是笔不菲的收入,可以算是上是全世界的盛事。 「他还真敢直播啊。」林秋坐在家里,悠闲地看着投影,这也是严冬年布置的,位于地下室,买了头等舱沙发、空调、地毯和冰箱,环境非常好,连接上网络后几乎能让宅客们死在里面,「不怕暴露吗?」 「觉醒仪式内应该不会。」系统道,「不至于这么饿吧。」 严冬年从沙发扶手上滑进来,和林秋挤进一个位置,贴着他的脸道:“阿秋要知道他干了什么吗?我告诉你……唔!” 林秋塞了一瓣桔子到严冬年的嘴巴里,先前他就问过“是不是会有人死亡”,得到否定的答复后就不多问了,毕竟,剧透会失去很多乐趣。 没有了系统的全角度拍摄,人类的摄影团队在觉醒仪式中总是处处受限,镜头表现出来得也不如人意,不过,宏大的场面依旧震撼了观众们,看着那些名画中的人物钻出画框,手执武器追杀参加者们也很有喜感。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系统就一直在嘀嘀咕咕地评论:「这什么鬼啊?有必要这么干么?不给受试者提示是默认所有受试者都是艺术大师?为什么要浪费地球力量塑造这么多无用的画?这货的地球力量很多吗?」 「你很多?」林秋顺口问了句。 「我当然多啊!」系统理所当然地道,「切尔诺贝利我吸收了足以让你致死一百次的量呢!」 林秋:「……那还真是感谢你呢。」 「不用谢,应该的。」系统恬不知耻地道,「总之这货就是瞎搞啊!」 觉醒仪式在系统的碎碎念中成功落下惟幕——应该是成功,反正直播解说这么讲,也没人能验证。“欧洲觉醒者联盟”出了镜,发表了长长的讲话,林秋注意到马丁不在其列,自从上次接触之后,苏菲和马丁迅速地被边缘化了。 正当林秋以为这次觉醒仪式就这么结束时,直播画面突然又出现了,是肩扛式的摄影机,主持人正兴致勃勃地带着一位愤怒的参加者去找主试官,显然,这位参加者对于自个儿没有成功觉醒持保留意见,要与主试官理论一番。 一行人似乎早有准备地推开门,镜头中,米迦勒正在从“海燕”女指挥官的一只腿上撕下一整条肉来! 镜头定格了。 第二百零八章 这画面太美,一般人不敢看。 主持人并没有想到,摄像也没有想到,那位要找主试官“评一评理”的参加者也没有想到,至少他们表面上还是很正常地在震惊。 「主试官在吃人?」 「主试官为什么要吃人?」 「等一下,我们面对的问题是主试官在吃人?」 「求总结。」 「吃人?」 不仅现场的人,就连观众们也处于混乱之中,甚至有人怀疑其实觉醒仪式没有结束,这不过是另一个考验,毕竟有着“真实之脑”的前车之鉴。 米迦勒正处于心满意足之中,就像射完了的那一刻,痛快、满足、幸福,他懒洋洋地嚼着口中那一块股薄肌,比股二头肌更轻薄、更稀脆,有着不同寻常的味道,这一块肌肉的地球力量比较稀薄但是让人回味无穷,他仰起头,让那多汁的肉块顺着喉咙滑进胃里。 啊,真是美味—— 黑洞洞的摄像机镜头打断了米迦勒的美餐享受,他看着那些人,只觉得厌烦无比,这些人不够美味,也没有什么用处,真是毫无意义。 女指挥官还没有死,她尖叫着在地上爬行试图从米迦勒身边逃走,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觉醒技消失了般毫无反应,天空离她而去,此时的她不再拥有力量,无助而凄厉地哀嚎着救命。 摄像师稳稳地扛着镜头,其他参加者冲上去试图把女指挥官拖走,米迦勒如同失了魂般坐在原地,呆滞地咀嚼着口中的肉,鲜血染红了他的下巴和胸口,把他整个人渲染得仿佛恶魔。 “我的上帝!我的上帝!”主持人一边反胃一边大叫道,“米迦勒!米迦勒你在干什么?我的上帝!” 上帝也拯救不了这个局面,警察很快来了,大批吃瓜群众包围了觉醒仪式举行场地,亲眼看着这个“恶魔”被押解出来。 当米迦勒穿过长长的通道时,突然向人群冲了过去,他疯狂地张开染血的牙齿,冲着那些新出炉的觉醒者咆哮:“过来!过来——!” 令觉醒者们害怕的是,他们真的有种冲动想要过去,虽然很轻易就可以克服但是会产生这种冲动就不正常了。 任何一个拥有独立思想的人都不应该对另一个人的话语产生服从的冲动! 林秋长出了口气,幸好没有死人,虽然他的布置没有赶上用场,这么巧……真的是巧合吗? 很快,小杨那边传来的消息:「放心吧,米迦勒那边不会有问题了。」 是觉醒办出手了吗? 林秋觉得该是对觉醒办改观了。 米迦勒将会被处以有期徒刑,林秋觉得至少是,无人死亡甚至算不上重伤,仅仅是画面惊悚而已。 欧洲这位主试官还没出场多久就蒙上了永久的恶名,尽管如此,他仍然不会死,甚至可能过得更好。 「因为他确实可以举行觉醒仪式呀。」系统一语中的,「在欧洲没有其他可用的主试官之前不可能杀了他的。」 「那又怎么样?他有清醒的头脑举行觉醒仪式吗?」林秋很不爽地道,「你看他被捕的样子,跟吸毒了一样。」 「有。」系统慢悠悠地道,「只要给他足够的食物,反正挪威有火祭,喂养一个主试官消耗还更小呢,其实欧洲挺适合这样的模式,你看,欧洲的自由觉醒者那么多,不觉得天时地利人和吗?」 林秋:「……」 还真是逻辑圆满。 这可真是不妙,非常不妙。 严冬年琢磨着怎么忽悠今年把门廊建起来,林秋琢磨着怎么彻底除掉米迦勒时,天气暖和了起来,杨柳发芽、迎春花怒放,人们开始在户外活动。 四月一日,中美两国同时通告地面的太阳能源接收站竣工了。 与其说是“站点”,不如说是一个小镇,主体面积达到一平方公里的规模再加上周边的维护设备以及员工生活区,一个新生城市出现了。这里的一切都是从零开始,充满了现代化规划工业味,整整齐齐的街道与几何形状的绿化令人神清气爽,错落排布的居住区充满了设计感。 美国那边也差不多同样的规划,毕竟方便合理。 中国的太阳能源接收站被命名为“朱雀城”,美国命名为“阿波罗城”,两者的喻意一目了然。地面接收站的主要功能是转化、储存太阳能,保持一个稳定的输送电压,避免原本的电网承受更大的压力。 目前为止,太阳能源站仅供应电网,随之而来的是大大小小的电厂陆续关闭,虽然中国这些年一直在做,但是从未有如此之大的规模,所有这些电厂的前员工都会优先进入太阳能源司以及下属能源公司,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就业市场的动荡。 在中国宣布今冬取暖费全免的利好消息时,天京、天海的建设立项消息同时公布。 天京、天海——北京、上海上空的飘浮城市,用于缓解大型城市的种种弊病,这些新城其实是一幢幢楼与公共用地拼接而成,不需要一次性全部建设完成,只需要一个项目一个项目的建设就好了,独立成楼,由于是飘浮在空中、可移动,无论是修葺还是改动都非常方便。 这都归功于圣子岛,用美国财团的大规模投资挥霍了一把的中国土木狗们已经积累了丰富的建设与维护经验,圣子岛的规模陆陆续续达到十平方公里之后,天京、天海的建设已经成为了可能。 这个消息一宣布,随之而来的是北京、上海郊区板块房价暴跌,中国土木有关的公司股票暴涨,许多股民都在遗憾为什么主试官没有搞个公司,绝对是牛股没跑,闭眼入就行了。 林秋无奈地看着新闻报道上各种买房人抗议拉横幅反悔的消息,有些头疼地道:「你说下次觉醒仪式的消息出来后,铁道路会不会和我翻脸?」 「怕什么?新的科技必然带来新的经济增长点,老技术死了就死了,安静点死不要让哭脸脏了我的眼。」系统冷淡地道,「这些人是傻的么,天空城又不会建一堆住宅,花那么大代价在空中建居民住宅是失了智么?」 这是实话,林秋已经知道天京、天海的建筑将全部用于商业、服务业与新科技,政策上不允许任何居民住宅“上天”,随着觉醒技在各行各业的应用,新事物将会源源不断地诞生,老旧事物不可避免地受到打击,逐渐消失,就像随着汽车与火车的不断成熟,马车最终消失在历史的长河,成为游玩与娱乐项目。 差不多三年的休闲时光之后,中国主试官再度准备举行觉醒仪式了。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全世界都在关注,在俄罗斯主试官交出了60分,欧洲主试官交出了0分试卷之后,人们都期待着这位主试官的先驱者会拿出什么招数。 林秋再度看见太阳时,很怀疑自个儿是不是已经进天堂了,不眠不休地设计觉醒仪式与当初熬夜写代码相比已经很轻松了,奈何人都是不进则废,一条有家有口的咸鱼怎么能和当初孤身奋战的年轻人相比? 「你只是懒。」系统讽刺道,「不过是两夜而已。」 「我已经快三十了。」林秋双目无神地盯着池塘,这时候他才觉得院子里有树有草有水还真不错,足不出户就能欣赏森林景色,「很快就要达到秃头的年纪了。」 「你要不要发明一个让人不秃头的觉醒技,放在次级觉醒仪式里,给陆正义创造一下经济收入。」系统淡定地道。 「你确定这么有用的觉醒技还能在负级别里?」林秋闭上眼睛往摇椅里一躺,舒服得不想起身,这椅子制造得极为贴合人体曲线,颈椎与腰部都被衬得结结实实,「陆正义领悟不了吧?」 「想太多,这种觉醒技顶多是个负1。」 「你对觉醒技的打分标准太奇怪了。」 俩人幼稚地斗了几句嘴后,小杨发来了消息:「林哥,你确定这次觉醒仪式要向全世界开放吗?」 林秋回道,原因是他想把一部分欧洲觉醒者纳入麾下,不是贪图这些人才,而是给米迦勒旗下觉醒者一个改换门庭的机会。 见识了米迦勒的真面目后恐怕不会有任何一个觉醒者想呆在他的门下,但是觉醒者是没可能换掉主试官的,又没法摆脱觉醒者的身份,唯一的办法就改投其他主试官,而且这个主试官的级别必须要高于所属主试官。 觉醒办告诉林秋从各种渠道都收到了不少求助信息,欧洲新出炉的那一批觉醒者都被“联盟”控制住了,虽说“联盟”安抚他们主试官只是“出了点小问题”,但是这次,根本没人再相信“联盟”的话,这一批觉醒者要么自行逃走,要么求助于人。 马丁和苏菲在其中也起了重要作用,严冬年就收到了不少马丁传递来的消息,无非是询问有没有办法摆脱米迦勒的影响。 一开始只是稍微有点冲动,谁知道后来会不会变成言听计从? 对一个食人魔言听计从可不是什么好事。 根据现在的情况,林秋在这次觉醒仪式中大幅削弱需要中文的程度。 「我倒觉得没必要。」系统道。 「为什么?」林秋问道。 「你要知道,这几年全球中文补习班都是很火的。」系统在林秋的视野中刷出一张表格,是某个新闻的统计表,展示了几年间中文补习班的迅速增长,「二年增长了200%,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主试官使用的语言就是汉语,不学的话,机会在眼前就不要抱怨抓不住。」 「我都不知道你还有爱国的这一天呢。」林秋打趣道。 「别傻了,我爱的永远是我的主人。」系统嗤之以鼻。 小杨并没有反对林秋的决定,相处这么久,他很清楚林秋属于只做不说的人,有些时候林秋不说仅仅是因为不想引起冲突,但是做的时候绝不会犹豫。 中国在一个阴雨绵绵的星期六公布了新一次觉醒仪式的标题:前路。 所有人都公认,主试官中,中国主试官最为狡猾也最会寻找道德至高点,不少人骂他是“道德表”,故意设计种种道德困境或者暗藏道德陷阱,也有不少人认为他精于欺骗,做事绝不会直来直去,总是拐弯抹角。 这种评价要是小杨听到了,肯定会不屑地表示如果林秋是个不直接的人,恐怕就没有直接的人了,这货经常说都不说直接就做了,而且完全不管善后。 因为前车之鉴,《前路》这个标题在几天内被翻来覆去地研究了好久,翻译成各种语言各种解释,生生达成了“一颗是槐树,另一颗也是槐树”的效果。 当中国公布觉醒仪式举行地点时,全球又掀起了另一起波澜。 斯芬克斯像。 全世界有很多地方有这只人面狮子像,大的小的真的假的复刻的,但是全世界公认的只有一座。 一个中国人为什么在埃及举行觉醒仪式? 一时间关于中埃之间PY交易的话题尘嚣而上,无论是谁都觉得其中肯定有问题,不如说没有问题才奇怪。 埃及方面的态度很淡定:同为四大古文明的发源地,中埃之间有必要加强互相了解。 中国方面的态度同样淡定:我们完全尊重主试官的个人选择,自古以来我们都有与善良友好国家交流的前例,有本事你们翻三千年前的记录啊! “有本事你翻三千年前的记录”一时间在全世界内成为了怼人专用句。 实际上,这次觉醒仪式在埃及举行是因为严冬年的强烈要求,这货再度越过林秋向觉醒办打了公开报告,等林秋收到消息时,觉醒办已经就“埃及方面回复”开了好几次会。 林秋一听到消息当即就冲着罗部长问罪去了,罗部长一个熟练的“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素质三连之后表示最近劳累过度,要去休养。他过了很久后才知道,下属还没说完“主试官选择觉醒仪式地点是埃及开罗”这句话,罗部长就回了句“随便”,之后匆匆下班给老婆过生日去了。 林秋极度怀疑严冬年这货预知好的,不然哪会这么巧?! 事后,罗部长声泪俱下地打来电话:“我哪知道是选在埃及啊,我以为是你选的嘛,我想,小林啊可靠得很,怎么可能出问题呢?!我们这些老人当然是支持你的呀,一切以主试官的要求为先嘛!” 严冬年也跟着叫屈:“阿秋不觉得斯芬克斯和这次觉醒仪式的主题很配吗?” 「斯芬克斯是提谜语的狮身人面像,你说配的那个是希腊神话里的弥诺陶洛斯,牛头人身。」林秋冷冷地道。 严冬年有些诧异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这么拗口的名字。” 林秋没好气地道:「废话,我设计觉醒仪式时查了不少资料!」 严冬年沉默了几秒,小声道:“埃及我们还没去玩过呢。” 林秋:「……」 完全不理会哀嚎的严冬年,林秋忙着重新筹划觉醒仪式,幸好,变化并不是特别大,某种程度上埃及确实为这次觉醒仪式增添了不一样的风情。 不过,这在其他工作人员看来就并不怎么好了,小杨打电话来汇报进度时语带疲惫:「林哥,埃及那边说准备工作至少半年,埃及方面还挺欢迎的,就是太突然了,这要换作我国也是个措手不及啊。」 林秋无奈地道:「抱歉了,你和埃及方面说不用什么准备,把附近一块地方清空就行,一平方公里就差不多。人员没必要同一时间进入,这次的觉醒仪式会持续一段时间,这样可以避免拥挤的情况吧?」这是他修改过的设计,也是没办法了。 「嗯,总归好一点。」小杨回复道,「你要一直呆在埃及吗?」 「觉醒仪式场地内你们不用担心,核弹爆炸也伤不了我。」比起其他主试官,林秋有这个底气,「全哥和我在一起,保持联络,如果外面出了什么变化,我和全哥直接走就行了。主要是举行前的准备工作,我们这边有人要过去吧?」 小杨立刻道:「觉醒办准备好了。」 这是觉醒办第一次全球动员,当然要好好表现。 路桃、路李这对双胞胎自从“高考”觉醒仪式后就成了网红,“绿茶”属性加上娇美的容貌以及异卵双胞胎却极度相似的长相,汇集这些特点于一身,一时间风头无俩,黑红黑红的。 加V微博号“桃李”时不时暴一些觉醒办的宣传通告、觉醒者们的趣事,主试官的秘闻,倒是很受人欢迎。自从小杨在网上“严打”了一遍后,“桃李”就成了网上除了官方之外硕果仅存的靠谱觉醒者相关博主。 然而,谁也不会想到,“桃李”从一开始就是官方爆料站,路桃、路李还利用同为混觉醒者爆料圈的“优势”为小杨“严打”提供了不少资料……真是人心险恶! 此时,路桃、路李正在收拾行李,作为觉醒办的一员以及觉醒者舆论监督员,她必须跟随大部队进驻埃及,帮助埃及方面进行九月份的觉醒仪式准备工作。 经过长途飞行之后,路桃一下飞机就开了直播,在微博放了链接,全程就是介绍开罗的气候如何干燥、如何寒冷、机场如何的破烂、他俩娇嫩的皮肤受到了多少点粗糙暴击伤害,谁也不会想到,关掉直播和手机后,双胞胎拎起行李,麻利地跟随着大部队排着队走出海关,一语不发、动作俐落,就像个真正的军人般。 埃及方面对接的工作人员把中方觉醒办的工作送到当地后就走了,斯芬克斯狮身人面像附近其实并没有那么空旷,此时是旅游淡季,旺季时附近到处都是人,只不过沙漠中并没有什么建筑罢了,毕竟在这里,没有水源的地皮是不值钱的。 当地的工作人员吃喝拉撒一开始靠埃及方面运送,不久后,觉醒办让全世界见识了什么叫作实力。 阿里亚生于开罗,开了一家小旅馆,在旅游业中搏得了一小份立足之地,茉莉花革命之后他的生意并没有好转,收入的减少以及物价提高令他时不时产生离开故乡的念头,但是,他又能去哪里呢? 对阿里亚来说,觉醒者这些不过是新闻中的东西,虚假又遥远,与他毫无关系,倒是近些年来的中国游客为他带来了一些收入,他努力学了几句汉语,在旅馆门口增加了中文广告,聊以自慰。 觉醒仪式将在开罗举行的消息发布后,阿里亚着实激动了很久。 人,无数的人将涌向开罗,仅仅几天他已经收到不少预订和询问的电话,口音天南地北,来自全球! 神哪,感谢您! 阿里亚每天哼着小曲醒来,甚至计划着临时扩充旅馆或者把自家也让出来,听说觉醒仪式将会举行很久,看起来今年他不用担心收入了! 正当他美滋滋地想着是不是也去觉醒仪式参加一下时,妻子的惊叫令他清醒过来,他跑进房间,看见妻子正扶着窗户探出身去。 “怎么了?”阿里亚喝道。 “天、天上……”妻子惊慌失措的表情为阿里亚的心蒙上阴影,“天上!” 阿里亚骂骂咧咧地从窗户里探出头去,立时也瞪大了眼睛,再也说不出话来。 此时,许多开罗人都和阿里亚样,像傻子般张大了嘴巴抬头望天。 一片巨大的“黑云”正在缓慢地飘过来,“黑云”之上有着大楼,“黑云”下却奇怪地长着绿色植物,甚至能看见长长的树枝垂下来,如同绿色的窗帘。 这是什么? 开罗人正迷惑时,所有的广播电台、电视、网络消息中都滚动着埃及官方的通告:中国移动补给站正在靠拢开罗,请不要惊慌! 林秋看着新闻上的消息,有些疑惑地问系统道:「为什么叫中国移动?」 「其实是中国-移动补给站这么个叫法,不过写出来不好分隔,所以干脆就让中国移动出了个赞助费。」系统道,「据说是全哥出的主意,给了不少钱呢。」 林秋:「中国移动也愿意?」 「当然愿意,中国联通和电信还想争取一下呢,全哥本来想让三家竞拍,但是觉醒办说中国联通电信补给站什么的太不像话了,就算了。」 林秋:「……」 第二百零九章 林秋的“高考”觉醒仪式在中国科研领域内部其实受到了长久的批评,主要原因是打碎了不少科研大佬的三观,现有科学领域搭建的空中阁楼完全崩塌了。 “这是物理的耻辱!”某大佬如此评价。 之所以会有这个评价,正是因为中国移动站这玩意儿。 中国移动站相当于空中航母,除了在定点高度完全消除重力影响之外,其他技术都是人类现有,并没有什么不能理解之处。 恰恰就是这个“定点高度完全消除重力影响”,许多研究相关领域的大佬们表示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完全不能认同! “为什么这个施加在底座上的反重力不会影响上面的东西?” “反重力是怎么确定精确面积的?完全没有边界认定啊!” “反重力又是怎么确定高度的?怎么能正好在这个高度?而且这玩意儿完全不能叫反重力!概念不对!” “不明白啊!这完全破坏了万有引力规则啊!” 三观破碎的哀嚎一直在中科院的大楼里回荡,不少年长的大佬先是怒而退休,没多久又不甘心地回来,一边研究一边怒喷觉醒技,严冬年成为了重喷对象。 问题就在于,这玩意儿不管你认不认同都已经存在了,大佬们如同在原始人时代面对四维生物,无论怎么研究都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因为人类本身是三维的啊! 就这样,伴随着科研界的怒火,中国移动补给站顺利完工了。 整个“站点”面积达到1.5平方公里,大约一个航母大小,设有人类全部生存所需的建筑,设有机场,可满足所有机体起飞降落需求,内部交通全部使用悬浮车,悬浮车同时也担任了紧急撤退功能。 补给站的生活供电来自于太阳能,一部分是底盘和建筑外部的太阳能板,一部分来自于地面供给。底盘下方设有微型太阳能储存装置,可以飞临地面太阳能源接收站上方,利用非空间能源传输技术远程储存接收就行了。 用水来自储水与净水循环,与其他天空城市不同,补给站的“曰”字下方是个封闭的整体储水罐,内里放置了使用了觉醒技的净水装置,可以24小时无动力净水——又一个无法科学解释的玩意儿,是“高考”之后某位觉醒者逐渐升级出的觉醒技,非常适用——再怎么循环用水终究是会消耗,所以,补给站的储水是需要定期检查和补充的。 由于下部是封闭的储水罐,补给站的自重非常惊人,当初为了平衡储水与结构强度的问题,可算是愁秃了好几个相关领域的大佬。正因为质量够大,补给站完全不惧怕横向强风,而天空之城本来就不怕垂直风向,反重力觉醒技的特点从根本上抵销了这部分影响,垂直高度不会有一毫米的波动,这是一种硬性设定,不讲科学逻辑的。 由此,补给站唯一剩下的问题就是垃圾处理了。 据说当初建设团队中有人提出“随走随扔”,被通报批评了。填埋是不可能填埋的,只有规划一个地方储存再集中扔到地上处理,因此,补给站上的生活极其讲究环保,所有东西都要尽量追求自然分解,生活用塑料袋根本不允许出现,实在没办法替代的地方才允许使用不可分解材料,比如工业用橡胶,这个真没有替代品。 “都给我用布袋子,再让我发现用塑料就他妈吃了!布袋用破了就缝一缝,都是猪吗?没有手吗?给我缝!”现任补给站的领导如此咆哮。 没办法,处理生活垃圾太贵了。 第一位补给站领导很是想当然,“用悬浮车一趟一趟拉呗”,目前的悬浮车想要进行上下移动就必须要觉醒者操纵,觉醒者的出场费可是相当昂贵的,收到报价之后,当时的垃圾处理负责人没敢应声,直接把帐单上报。 领导瞄了一眼就否决了这个离谱的价格,单次来看似乎可以接受,但是扔垃圾这事不是一天两天的,扔不了多久就可以再建一个补给站了。这位想了想,改飞机总行吧。找来找去,大型飞机不乐意干这事,因为生活垃圾真的难以做到固态整齐,装箱都做不到的货怎么上飞机? 况且,飞机都不一定能承受,负责人算了下飞机扔垃圾的费用,默不作声地再次上报了。 领导没辙了,这位也不知道怎么混上去的,脑子灵光一闪,随走随扔不行,那咱集中扔总可以吧?城市不可以去无人区总行吧? 在领导的暗示和默许下,补给站偷偷摸摸开到某沙漠无人区往下扔了一回生活垃圾,污染了无人区近十平方公里地面,事后清理花了三十多万,幸亏没有造成永久性污染。最牛逼的是,付出这么大代价垃圾居然没扔干净,有部分轻泡沫和塑料袋给强风吹回补给站了,有些还贴到楼体上,一群人上窜下跳清理垃圾的场面真是令人难忘。 经此一役,补给站大领导开除,垃圾负责人开除,工作人员大换血,后继领导成为不环保就去死派,口头禅是“没有石油你们不活了吗”,补给站上媲美太空站的“清贫”画风就此定下来,哪怕国外最激进的杀人放火环保派过来也指摘不出毛病。 所有东西一律能循环就循环,能重复使用坚决重复使用,就算是一张草纸也要利用到最后一个分子! 中国官方宣称中国移动补给站完全没有任何武器、军队以及防卫措施,但是哪怕民间也不相信这种说法,都认为至少要有一些防空武器,这玩意儿只惧怕对空武器,还必须是一定高度的才行,而由于体量巨大,一般的攻击力又不够。 反过来说,补给站相当于一块飘在天上的地皮,上面建了些房子而已,就算被炮弹洗地了,也不过破坏了一些普通建筑而已,这个极度高科技的玩意儿最贵的是觉醒技和生活成本。炮弹毁了一个,只要觉醒技和相关经验还在,分分钟就能建起一个新的,因为现实成本高度概括起来不过是水泥钢筋,能值什么?抵得上一发AGM-129巡航导弹吗? 至于觉醒技的价值,这个就可大可小了,毕竟对方完全可以一分钱不要白送,反正觉醒者本人在使用觉醒技这方面是没有成本的,一块可以做,一亿也可以做,端看情况。 中国移动补给站的出现十分仓促,埃及是第一次露面,之前虽然也不时被各国卫星侦测到,但是由于中国宣布了天京、天海的建设计划,许多人认为这不过是天空之城的一部分而已。 仔细一想,为什么不能做天空航母呢? 目前为止飘浮造物的问题是垂直高度无法调整,平行移动是完全没问题的,说白了就是个天空航母而已,能推得动航母就能推得动飘浮造物,而且由于完全不用考虑重力,摩擦阻力又极小,现有发动机能推动的质量比航母还要更多一点。 等一下,这玩意儿的动力是啥? 有人这么一问,立马有人就反应过来:卧槽,必然是核动力啊!还说最贵的是觉醒技,屁咧! 中国方面: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这是最新型的觉醒技,不信你们问主试官! 「我没发明相关的觉醒技啊,好像除了核动力也没别的办法了吧?」林秋翻完爆炸式的网络新闻,也如此猜测道,「总不能是烧煤吧?」 「就是核动力。」系统道。 「干嘛不说?」林秋疑惑地道,「这又不是什么特别的事,一般人也想得到,再说这个核动力和核电站又不一样。」 「你好,我有一个装了小型核聚变动力炉的空中航母要从你家头上过,借一下道呗!放心,肯定不会落在你家首都的,落下去我负责给你炸弹灭火!」系统捏着嗓子道,「会说话吗?能这么说话吗?」 林秋:「……」 还真不能这么说话。 这他妈就是一个能全球飞的核脏弹啊! 如今,许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呢,中国移动补给站就已经飘在斯芬克斯人面像上空了,觉醒办那么多工作人员总算有了个休憩的地方,吃喝拉撒都不用再依赖埃及人送。 全世界都在议论中国政府这波开大时,路桃正在被补给站的工作人员怒骂:“觉醒办怎么了?觉醒办就能想干啥干啥了?用塑料袋你还有理了?谁准你带发夹上来的?怎么带上来的怎么带下去,走之前检查房间,敢留下一个不可自然分解的东西你就准备在这里扫一年厕所吧!别想着偷偷扔了,这里全方位监控,一个塑料打火林都用DNA查,别不当回事!” 路桃噘了噘嘴,点头认错。她是绿茶没错,但是也知道在内部这种属性除了给自个儿竖敌之外毫无用外,谢雪落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实力才是最强的后盾,其他人都靠不住。 大楼上的建筑挺普通,只不过更加节能环保,空调这种玩意儿不是每户都有的,主要原因还是高空通常来说注重防寒、防紫外线、防风,降温这种事不需要,真要热了把补给站开快点就吹成傻逼了,再不行往凉快地方开呗。 补给站的工作人员把这称为核动力电风扇,世界上最贵的降温手段。 此时,路桃就肩负起向全人类公开展示中国移动补给站的责任,她细细地化了妆、打理了发型,练习了下经典的欠扁绿茶表情,确定一切准备就绪后打开了直播。 “嗨,大家好呀,知道我在哪呢?”路桃站在公共花园的空旷之处转了个圈,把身后落入“地平线”以下的蓝天拍了进去,夸张地笑道,“中国移动补给站,哈哈哈!我上来啦!第一批登上来的普通人!这可是一般人得不到的待遇哦!” 路桃在B站和T站的直播瞬间人气爆棚,人们都对这个“空中堡垒”充满了好奇。 “看这里!”路桃走到了离公共花园不远的入站关口,把身后墙上的文字牌拍进去,“所有携带的非降解品都要一一登记,离开时全部核对,看,一个塑料发夹一千块罚款,一个塑料袋一百块!找不到就罚,没得商量!宝宝们要珍惜在地面上随意挥霍塑料的生活哦!” 弹幕纷纷表示吓人。 「赶紧用几个塑料袋压压惊。」 「说真的,不环保倒霉的只有人类,地球才不在乎你环保不环保呢,一个不开心来个全球爆炸,直接重新洗牌生态圈。」 「有本事你别活着,自杀最环保。」 「神经病,有人闯红灯就有理由不抓杀人犯了?」 「把环保比作杀人你也是666哦」 「赶紧丢两个塑料肥皂盒压压惊」 「桃桃的腿真是舔不够啊——」 「李李呢?想念他的欧式开刀眼和填充水光胶原蛋白了。」 「绿茶还有脸出镜呢?」 无论吃瓜群众们怎么吵吵,路桃一板一眼地介绍完进入补给站的注意事项后就关闭了直播,这只是她的工作之一,完成之后还要赶紧休息,明天回到地面上做准备工作,严酷的环境和繁重的工作可不会给她优待。 林秋虽然烦恼于临时改地点引发的一系列修改,但是有了半年的缓冲期,又不由有些庆幸,拖延症这种东西人人都有一点,端看能不能把持得住。 林秋觉得自个儿属于中间,不逼自己一把,都不知道人还能这么熬呢,主要还是严冬年的干扰太大了,动不动就粘着他,实在烦得很,爆打一顿都解决不了问题,更何况他还舍不得。 真是有点舍不得了。 林秋大清早起床,看着隔壁严冬年如同瞻仰遗容般的睡姿发了会儿呆后,悄悄挪到严冬年床边,低头看着那张安详的脸。 某种程度上,林秋觉得他能这么快接受和男人上床,还是归功于这张完美的脸,人类真是如此肤浅的生物,为了符合美感的外表能把标准降低到难以置信。 严冬年在林秋面前的表情总是很丰富,一惊一咋的,跟小孩儿似的,等到了外面,那张脸就像戴上了沉重的面具,眉毛都不会动一根,仿佛被按下了开关的假人,再也没了嘻笑怒骂的模样。 林秋吹了口气,拂过严冬年浓密的睫毛时带起了小小的震颤,他眼皮下的眸子动了动,迅速张开了眼睛。先是一瞬间的迷茫,之后那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一下子翻过身把住林秋的脖子,把脑袋埋在肩膀上。 「怎么了?」林秋好笑地道。 “别离开我。”严冬年呓语道,“别离开我,等我。” 林秋只感到莫名其妙,拍了拍严冬年的背,道:「不会的。」不知不觉间,他的声音温柔了下来,轻轻抚摸着严冬年脑后的碎发,「我会等你的,不离开。」 “嗯。”严冬年的声音里带上了点不安的意味,随后迅速起身往洗手间走去,半点也没有平日里纠缠胡闹的劲头。 应该是预知到了什么吧? 林秋这么想着,却也没有追问,他现在已经彻底理解“预知”这个能力会为人带来多大的烦恼与痛苦,既然帮不上忙,至少不要添乱。 早餐时严冬年已经恢复了正常,缠着林秋非要甜甜蜜蜜喂饭,在饭桌边闹个不停时,门外突然响起了喧嚣。 别墅的保镖们有自己的房间,门卫也有专门的岗亭,林秋认识几个熟脸,柳竹生更是与他形影不离,只不过他如果呆在家里,保镖们并不会特意进来,一般散落在各处阴影里。 隔着餐厅的玻璃,林秋看见几位身着便服的人正与保镖们对峙着,铁门被强行推开的巨大声响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连隔壁邻居都从楼上探出头来。 “你们没有权力!” “我们有逮捕令!” 这样的话语传入耳中时,林秋再傻也知道不对劲了,他一边猜测着事情一边让小叶子、卢婆婆和巴利克赶紧下来,同时开始呼叫全哥。 柳竹生冲了进来,表情严肃地道:“林哥,你先走。” 「怎么了?」林秋比了个口型。 “有人假冒警察。”柳竹生道。 话音未落,来人已经冲了进来,一行不知多少人,从别墅屋门直到大门挤得满满的,严冬年精心装点的小花园被踩得乱七八糟,黑猫怪叫一声,窜上院墙消失不见了。 这些人虽然都是便装,但是手里居然带着枪,这在中国可是很罕见的事,也足以说明对方有备而来。 “你们胆子够大的,知道这是哪吗?”柳竹生厉声喝道。 林秋总觉得哪里不对,这话妥妥的反派专用台词啊,下一步主角就该站出来打爆他的狗头了。 果然,有人分开人群站了出来,国字脸、浓眉大眼,一身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字正腔圆地喝道:“严冬年,现对你告之逮捕事项……”接下来是长长一篇宣告。 林秋在听见“严冬年”三个字时就知道这事八成会变成个笑话,这肯定是不知内情的人,还没打入真正的“内部,毕竟在觉醒办里知道主试官真正身份的也只有寥寥几个,一只手数得过来。觉醒办之外应该也有人知道,但是小杨再三强调过,全国知道他真正身份的顶多两只手。 来人语速很快地读完,对跟来的人一撇脑袋,人群立马往里面挤。 柳竹生这哪能让啊,当下就抽出了配枪,近距离随便顶了个人的太阳穴咆哮:“我看谁敢!小马,报警!”本地军警都是打过招呼的,对这里会重点关照,更何况柳竹生本来就是军方的人,本地又有军区,比人数警察是比不了的,比战斗力更比不了了。 来人脸色一变,气势毫不相让地吼:“你们这是叛国!敢动一下全部叛国罪!” 没错,来人给严冬年按罪行就是“叛国罪”…… 两拔人马吵得不可开交,蓦地觉得哪里不对,不约而同扭头一看,林秋和严冬年俩人正稳坐桌边,一边吃早餐一边看戏般盯着瞧,两张嘴吃得油光滑亮的。 来人的脸色一黑,柳竹生也好不哪里去,脱口而出:“林哥,不是吃饭的时候!” “对了,还有你,林秋,跟我们一起走一趟!”来人这才想起来,喝道,“不要抵抗,不然当场格杀!” 林秋越发觉得这事很荒唐了——搞什么鬼? 就在局面一触即发,立刻就要血溅当场时,马路上突然传来了喧闹,一大堆身着军装的人冲了进来,还有人端着冲锋枪…… 怎么说呢,警察终归是管理人民内部矛盾的,对上专门管理“外部矛盾”的军队,那肯定是能认怂就认怂啊,再说了,这帮人中间还夹杂着罗部长。 “你们是反了天了?!”罗部长直接冲着宣读的人冲过去,一脚踹上对方小腿,表情狰狞地道,“脑子有问题了你?!” 闹剧就此结束。 林秋好几天后才从小杨那儿得知了这场闹剧的原因:圣灵岛。 圣灵岛的收入不菲,稍微有点智商的人用脚趾也能想得出来,不过,国内从来没有询问过这些事,睁只眼闭只眼交给林秋全权负责,圣灵岛实际上就是他的私人领土。 于是,有人眼热了。 直接插手不可行,没理由啊,圣灵岛在国外而且手续完备,国内也没有禁止中国人持有国外岛屿。 人类团体从来不可能百分百统一思想,国内有扶持主试官的,自然就有反对的,反对派找了个借口:圣灵岛为什么不用人民币而是用美元?主试官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帮人倒也没真想把主试官干掉,再傻也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他们打算把严冬年逮进自个儿的地盘里,关上一阵子,磨一磨吓一吓,到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给圣灵岛安排一下了,所以,来林秋别墅的全都是外地人,本地人他们都没敢透露,怕被先反水了,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逮上车跑了再说。 “我们都没想打他呢!”某位背景深厚的N代这么委屈地叫道,“就是吓唬一下!” 林秋听完解释后唯一的想法是:脑子是不是烧烤吃掉了?这是正常人会干出来的事? 第二百一十章 据说,回顾历史,人们发出最多的感慨是:这些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为什么会干出这么蠢的事来? 有着全知视角的后来人是无法理解当时人心情的,就像作为普通人的林秋无法理解觊觎圣灵岛收入那些人的想法,在他看来,事情一直很简单,圣灵岛的全部收入都来自于觉醒技,觉醒技来自于人,这东西不像公司和具体的财富,是无法剥夺的,除非能秘密奴役一百多人包括林秋、严冬年在内,逼迫他们为之服务,不然的话,再多的政策也无法空手套白狼的。 觉醒者用觉醒技甚至连工具都不要啊! 林秋想不通,他与那些人之间有着天然的思维鸿沟,双方生长的世界完全不同,过去的经历塑造了不同的想法而且难以改变。 “他们甚至还说,以前都这么做的也没出什么事!”柳竹生气呼呼地道,“脑子有病吧?” 林秋倒不这么想。 他们的过去证明了这种手段是行之有效的,只不过这次碰上了新情况。 「贪婪……真是能让人变傻逼。」林秋苦笑着道,「幸好这只是一部分。」 “还搞这么大排场。”柳竹生不依不挠地道,“当以前的地主家抢粮?干嘛用这种方式,搞屁啊!” 「这种方式能够最快消灭别人的信心。」林秋无声地道,「文明社会都依赖法律,多多少少,当法律和金钱无法保护人身安全时,这种对信心的打击才是最可怕的,尤其是对富人。」 正如林秋所猜测,这些人的作法过去行之有效的“解决”了许多问题,同时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在受害人看来天大的事,没有舆论报道,对其他人来说不过是传闻与故事,手眼通天莫过于此。 罗部长和金部长在一天后亲自上门慰问,或者说,解释。 一直以来,金部长都被小杨表述为“自己人”,但是神奇的是,林秋与罗部长私下里的交情倒是多一些。 金部长的态度很诚恳,先是握着林秋的手用力摇了摇,随后一大通官话就流畅地出来了,末了再度强调道:“这次是我们工作失误,林先生受惊了,最好的话还是住大院里去,都是自己人照应起来方便,小孩子也不敢乱来。” 呦嗬,一下子就定义成小孩子乱来了? 林秋眨巴下眼睛,看向罗部长,得到了一个不屑的嘲讽表情:“老金,你这可不对了,什么小孩子?巨婴啊?三十多岁的孩子?眼睛是长进钱眼里了?这种钱也敢贪?小林要是反应快点,这会儿直接到了圣灵岛去,带着一帮人去美国了,到时候你拿什么来负责?你那付老骨头?” 罗部长这话讲起来是刺耳,咋一听还有些诛心的意思,但是林秋知道,话里话外都在把那帮闯祸的混小子放在火上烤,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以放下的点在于结果还算好,可以举起的点在于逮捕令还真是官方签发的。 叛国罪,听起来十分好笑,但是居然真实地出现在一份官方签发的逮捕令上,这要深究下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出事。 “唉呦——我要是美国人做梦都能笑醒,什么也没干呢白得一主试官!”罗部长在沙发上熟门熟路地坐下,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要我就直接给那帮孙子发配给牢里去,不关上个十年半载不罢休,什么美元人民币啊,到牢里买饭去吧!” 金部长依旧笑得很和蔼,不疾不忙地道:“我相信小林不会有这种想法。” 罗部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这时候就该表态了。 林秋当然是笑笑表示这事不算什么,就是个误会,金部长老怀大慰,表示国家坚决支持圣灵岛,符合政策,让林秋不要有什么顾虑大胆经营。 两位部长走后,林秋接到了罗部长的意识QQ,不得不说这玩意儿就是好,绝对的秘密频道。 「那帮兔崽子就是因为有人保才这么无法无天,总有天出大事!」罗部长的话语里应该是有着忧愤的,这个老家伙是个中立派,没有山头可靠,除了和老婆有关的事外一概“关我屁事”的老好人形象,不少人都被骗过。 林秋无奈地道:「那想怎样?可别瞎折腾了。」 「呦,你怎么这么佛性了?你以前可是想干就干啊,我知道你想过跑国外去呢,别糊弄我。」罗部长可没这么轻易放过人。 说来说去,还是心境不一样了,如果知道不久的将来人类必将经历大战甚至是灭绝,眼下这点小事自然就不放在心上了。 「有点事吧。」林秋坦诚道,「可能不久后就要和你们商量了。」 「还真有?」罗部长似乎有些惊讶,「啥事这么严重?」 「到时候再说,现在讲也没用。」林秋打定了主意,现在不说的原因是他根本找不到头绪,没头没尾没办法未雨绸缪。 不能乱,自己先乱了可怎么办。 这件事基本上落下了帷幕,大概以后在有利可图时还会被拿出来鞭尸,不过,眼下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了。 小杨的上门拜访出乎林秋的意料之外,他看见这个八面玲珑的军人时是当天晚餐时分。 「什么事?」林秋开门见山地道。 一惯能言善辩的小杨此刻一付欲言又止的表情,过了几秒后叹道:“林哥,对不起。” 林秋一愣,这哪跟哪啊? “某方面讲,我也是个二……不是,三代了。”小杨苦笑着道,“我重爷爷是老红军。” 林秋又是一愣,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通风报信的故事? “你别误会,我和那帮人不认识,就是我一直觉得金部长应该是我们这一边的,谁知道他会那么看。唉,有时候人就是不够清醒,抱着侥幸心理,真出事了就后悔了。” 小杨说得有些词不达意,罗罗唆唆一通后林秋才算明白了:他与那帮孙子确实不是一处儿人,不过,这事发生后他第一时间通知了金部长,谁知道金部长居然和那帮孙子的长辈们是一处儿人,这样一来,等于是这边正被突袭呢,管基地的直接把消息报给了敌方内鬼,要不是对方的战略姿态太过清奇,这仗可算是没法打了。 要说为什么小杨一直觉得金部长和他是同圈人呢,因为金部长也有后代呢,这后代与后代混熟了,叔啊伯啊一通乱喊,大家也就自觉有了几分交情,是一个圈儿刨食的了。 罗部长一开始对觉醒者逼迫得太紧了,而且是中立派,和其他人没圈子,所以才被小杨天然排斥,用他的话讲,送礼都找不到门朝哪儿开,天长日久后自然也就“不合群”了。 一番深刻的自我检讨下来,小杨的神情轻松了许多,一抬头对上林秋的眼神,怔了一会儿突然笑了笑:“其实我这么来说就是在洗脱责任,说来说去还是为了我自己。”他这番自嘲的话才算是引来了林秋的一些注意,“这人哪,面具戴久了就脱不下来了,我以前还真不是现在这样,有话就说得罪了不少人,仗着重爷爷的身份到处惹事,后来重爷爷叫我过去,问我,我现在活着,舍了脸面罩着你,等我死了,你是不是要把我的牌位带身上过日子?那时候我才发现自个儿有多讨人厌,大概是心理阴影吧,后来我就特别希望变成那种和谁都交好的人,八面玲珑四面打点,一提起来就是谁谁谁我认识,好像显得多牛逼似的,其实我算什么,半大不小了一点儿事都办不成……” 「你想不想参加这次觉醒仪式?」林秋打断了小杨的絮叨。 小杨一愣,没立刻回答。 觉醒办的人都可以参加觉醒仪式,甚至还有“内部福利”,比如去“甜甜圈加工厂”进修,林秋每次觉醒仪式前都会去进行“考前总复习”,其实就是在关键地方提点一下,露点口风。 小杨一直没有提过这方面的要求,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林秋起先以为他是不愿意冒这个险,不管怎么说,林秋的觉醒仪式可谓是血流成河,除了“高考”之外没有哪一次不死人的,而且还是大批量的死。 「不愿意也……」 “我想去。”小杨立刻道,“我一直想去,但是我要回家问问。” 林秋眨了眨眼睛,没想到小杨还是个妈宝。 “你肯定觉得我是个妈宝。”小杨苦笑道,“我爷爷今年九十九了,实话说,我还真有点想上战场的幼稚思想,小年轻容易冲动,我就是怕走在爷爷前面。” 林秋点了点头,这倒是个说得通的理由。再说了,小杨还年轻得很,以后有机会,九十九岁真的是一只腿踏进鬼门关了,没必要这时候还给老人家添堵。 小杨有些好奇地道:“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林秋沉吟了下,道:「如果你知道了一件事会带来无法挽回的结果,全球性的灾难,但是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以怎样的方式发生,想准备一下都没办法,你会怎么做?」 小杨的脸色逐渐严肃了起来,问道:“是严冬年预知到了什么吗?” 「不是。」林秋撒了谎,「和他没关系,我就是这么一想。」 这番话估计根本骗不到小杨,他低下头想了想,道:“我大概会尽量做好现在吧,有时候不是人太冷静,是无奈。” 林秋同意这种说法。 几天后,小杨传来消息要参加开罗的“前路”觉醒仪式。 林秋听完后惊讶地道:「你不是说不参加吗?」 「我回去和爷爷汇报了下。」小杨的声音里透着坚决,「爷爷说男子汉该上就要上,人终有一死,现代战争不一定是真的战场,我如果真战死沙场了,黄泉路上等他一下,爷孙俩一起上路。」停顿片刻后,他说道,「杨白申请参加开罗‘前路’觉醒仪式,主试官,请求批准!」 林秋一时也有些激动,道:「行。」 「……林哥,好歹说句‘请批准’啊,我这情绪刚好呢。」小杨显然心情很好,打趣道。 林秋笑起来:「哈哈哈,批准了。」 半年的咸鱼时间匆匆而过,酷暑之中帮着严冬年恢复院子的植被、装饰彩灯,林秋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还不如去举行觉醒仪式”呢,被咬了满身的蚊子包,好不容易把院子打点得花团锦簇了,秋意姗姗来迟,凉风起,暑气退,人终于感觉舒服了,该去埃及了。 林秋并没有公布“前路”的准确举行时间,只是一个含糊的九月。 在这不算漫长的半年时光中,圣灵岛接收了不少欧洲觉醒者,这些人刚到达时惶惶不可终日,表情中充满了警惕与惊恐,随着时间的推移才逐渐恢复过来,其中的不少人都准备参加“前路”觉醒仪式,他们自认已是觉醒者,比别人多一分优势,信心满满。 自由觉醒者代表着自由,同时也代表着生死自负,觉醒技这个东西太不可控了,再怎么强大,未知的地方可能会有更强大的人,这片黑暗的领域令所有人都没有安全感——唯一的例外就是主试官。 不是俄罗斯那个。毛子超人集团正在不断展示能力,上天入地活跃在各种救灾场合,但是这种展示并没有令人产生力量感,很奇妙,许多人都认为如此力量在中国面前并没有什么胜算。 中国移动补给站,天京、天海的建设开工,圣灵岛与圣子岛,太阳能源站的加速建设,中国航天局新近公开的新登月计划以及月球据点计划,种种变化都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中国好像突然之间天翻地覆了,这种改变太短太急,以至于人们不由自主地期待是不是会公开更多的东西。 由此带来的,全世界自认不安全的自由觉醒者们开始急速往中国主试官身边靠拢,一直以来中国主试官表现出来的稳定与公平令人放心,更重要的是,中国主试官无意挑起争斗的同时又积极救助其他觉醒者,抓捕觉醒者罪犯,这正是人们所期待的,毕竟,不是人人都有一颗冒险的心,大部分人更想过上安定富足的生活。 觉醒者很容易获得财富,只需要安定的环境。 开罗土著阿里亚很开心,半年来收入大涨,就算警察收的“管理费”涨了一倍他也能比原先赚得更多,手头宽松,妻子也整天笑盈盈的,看起来顺眼了不少。 “今天还有人要来,房间已经满了,我们可以转给街角十六号那家。”妻子笑着说。 “不用,家里还有房间。”阿里亚胸有成竹地道,“2号房的客人说今天晚上的飞机。” 2号房不过是家里的杂物间,非常小,摆了一张床之后日租六十美元,这是以前绝对想像不出的高价。 处理完业务,阿里亚哼着小曲走出家门准备傍晚的礼拜,蓦地,头顶上飘来一片阴影,他抬起头,看见中国移动补给站正在往金字塔方面飞去,拖着长长的白色尾焰,在蓝色天空中划出一道白色痕迹。 这个庞然大物刚来时确实引起了不少恐慌,很快,人们就习惯了头顶上这个来来去去的东西,虽然飞行时候吵一点,但是好歹带来了点经济收入,有人装模作样地带人去参观,不过是在下面逛一圈,看看天上垂下来的植物罢了,和骗钱也没有区别,就算如此生意居然还不错。 妻子的声音从家里传来:“开始了!开始了!” “什么开始了?不要大喊大叫的!”阿里亚训斥道。 “觉醒仪式!”经过半年的熏陶,妻子也能够把“觉醒仪式”四个中文字说得像模像样了,开罗人直接用中文读音说“觉醒仪式”,这样显得更加专业,“已经定下日期了,九月九日!斯芬克斯人面像!” 九月的开罗依旧很炎热,斯芬克斯人面像附近已经被清场,没有任何人靠近。得到具体的日期后,全球人们都在向开罗集中,男女老少、各种各样的身份,怀揣着各种各样的目的,甚至连街上都到处是帐篷。 离九月九日还有五天,中国移动补给站突然开放了住宿,伴随着严厉的规章制度以及极其高昂的价格,林秋听说短短五天毛利能达到千万级,可想而知单价有多贵。 即使如此,客房还是供不应求,总有不差钱的人,再说了,还有许多人想要见识一下这艘“空中航母”,打探其中的秘密。 临出发那天,林秋不解地问:「既然不愿意,不开放不就行了?」 “给别人安安心呗。”柳竹生撇了撇嘴,“好多国家都说我们这是在开发空中核弹,扯蛋呢,所以给那些人上去看看呗,有什么好看的,我去过,就几幢楼和些公园啥的,没意思。” 「真是这样?」林秋问系统道。 「表面上当然是呗,发动机在‘曰’字中间的那条横杠里,一般人下不去也找不到。」 林秋真正亲眼见到中国移动补给站时,才深感什么叫人类之渺小,他仰起头,看着空中那片阴影下随风飘荡的垂落植物,胸中颇有些风云气象。 这可是我创造的。 「你确实是和政府关系最好的主试官了。」系统冷淡地道,「还真是好过头了。」 林秋顺口问道:「没有其他任何一个林秋和政府合作吗?」 「有一些,但是没有你这么顺从。」系统用一种挑拨的语气道,「毕竟随着主试官集团的发展,任何一个主试官都会想要得到那至高的权力。」 「呵呵。」 「干吗?」 「你还真信至高权力这一套啊。」林秋不屑地道,「连上帝都做不到,扯蛋吧你。」 「主试官可以。」 「主试官失败了。」林秋甚至笑了出来,「每一任主试官都失败了,他们最终都没有达成自己的目标。」 系统傲娇地哼了声,没再吱声。 九月九日开罗当地时间上午八点五十,中国移动补给站静静漂浮在斯芬克斯像的上方,足够的高度挡不住阳光,这具历史雕像沐浴阳光中,无言注视着黑压压的人群。 补给站上的客人得到了现场直达的优待,一位觉醒者驾驶着悬浮大巴把他们送下来,在成千上万人的注视下。 八点五十九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安静了下来,环顾着四周,前方有一块区域摆上了阻隔线,正有人收拾掉,显露出大片的平坦沙漠。 Y站和B站的直播间也提前出现,“前路”两字挂在标题上。 九点整,人群呈现出难得的死寂,人们四处张望,期待着什么。 鸟鸣从空中传来,人们仰起脸,眯着眼,迎着刺眼的阳光看见一个黑色小点逐渐落下——那是一只黑色乌鸦。 乌鸦振动翅膀,慢慢减缓了振翅的频率,最终,它悬停在规划出的觉醒仪式场地上方,嘶哑的声音吐出了人言:“欢迎,凡人。” 平静的沙漠开始鼓起,斯芬克斯附近并不能算是完全的沙漠,而应该称之为荒漠,尘土和沙子飞向空中,形成朦胧的沙暴,遮天蔽日的场景令参加者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几秒后,尘土散云,一座黄色迷宫出现在众人眼前。 迷宫的墙壁十分朴素,只是单纯的黄沙凝固,没有装饰、没有点缀,一只纯黑乌鸦站在迷宫最前方的两堵墙上,说道:“去吧,寻找你们的道路,这是命运,也是注定。” 直播间弹幕纷纷发表了看法。 「我就喜欢看中国主试官的,镜头清晰,角度完整,特效一百分!」 「俄罗斯和欧洲那两次镜头晃得我想吐,一群人追着参加者跑,什么也看不清!」 「别提欧洲了,都变成惊悚秀了,尼玛吃人啊!」 「听说欧洲那个其实主试官是假装的……」 「这假装的代价也太大了吧!」 「傻么,既然是假装的当然都是假的啊!」 「洗什么洗?」 「别吵了,人都进场了!」 直播镜头中,参加者们正在缓慢地前行,迷宫并不止一个入口,无数的入口开放着,人们鱼贯进入,一点儿没有急躁的情绪。 小杨也跟着人群进去了,很快,他们一批人就遇到了问题。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人们一般把觉醒时代从有确凿记录的“女鬼网吧”算起,现今已经进入第四个年头,中国主试官的觉醒仪式成为了全球性的活动之一,无论是谁,只要有网络或者电视甚至广播,就可以感受这场全球性的狂欢活动。 人们的生活会随着觉醒仪式改变,觉醒仪式即是觉醒时代的“革命”。 这一次,中国主试官已经提前放出了仪式说明:“前路”将会极大改变现有的人类生活方式,全球格局随之改变,这并不一定是幸福,一切端看人类的选择,是希望还是绝望,是幸福还是痛苦,请等待参加者们做出选择。 网络上对于主试官的评价,无疑中国主试官是最高的,不仅仅由于摄影的豪华精致,更因为中国主试官总是会设计一个圆满的故事,最佳的情景渲染,无论局中还是局外人都将从头到尾体会故事,这无疑能为人带来乐趣,也是觉醒仪式收视率一次比一次高的缘故。 林秋一开始把直播定在了B站和Y站,不过因为这两个是老牌网络流媒体,种种机缘巧合下就这么定了,之后虽然有无数网络媒体联络中国主试官,试图抢走这份独一家的直播,但是他本就无心经营,自然也懒得动,一律拒绝了。 主试官这里不通,自然会有其他的人动起脑筋,这一次的“前路”觉醒仪式除了主试官的独家全景直播外,还有许多参加者的直播,比如,路桃就是其中之一,她在T站的直播一直很有人气,这次更是风头无俩,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上次“高考”觉醒仪式之后,路桃虽然沾了谢雪落和邵子昂的光跟随到最后,却并没有成为觉醒者,虽然她一再尝试依然没有任何收获,当她询问别人怎么确认是不是成为了觉醒者时,得到了一个奇异的眼神。 “你没感觉到吗?”答话的是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很年轻的脸庞,对路桃这种美女态度很好,故意欺骗的可能性很低,“就是……呃,我说不出口,但是,只要成为了觉醒者你是立刻能明白的,想都不用想,立刻就明白了。” 路桃迷惑地看着男孩的表情由不解、焦急慢慢转变成了遗憾,最后是深深的失望。她不懂那个“立刻能明白”到底是怎么个明白,她只明白一件事,从此以后,她与眼前的男生之间就有了深深的鸿沟,他们不再是一类人了。 中国主试官在这几年间再也没有举行觉醒仪式,路桃也没有失望,安静地等待着,她知道还会有机会,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放过。相比之下,路李就更加淡定,或者说不求上进,她这位双胞胎哥哥的梦想是做职业妇男,而且乐于做家务,比如怎么把鸡蛋摆盘成小兔子的形状,并且拍照上传获得一百个赞。 他们是双胞胎,彼此的梦想却南辕北辙,有时候路桃会想,如果他俩能调换一下性别就好了,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这一次,路桃要搏一回,看看如今的谢雪落,已经是她不能企及的地位,两者之间如同云泥之别,空有一张漂亮脸蛋又如何,毫无意义。 路桃挑了中间的入口进场,同一拨人中她看见了杨白,这倒不是故意选择一起只是凑巧,不过,换作其他人来看,大概会觉得她这个“绿茶”故意的吧,每当这时候她也只能装作不在乎的样子了,就算在乎又如何? 没人有义务探索你的内心,只在意你的实际行动。 杨白在觉醒办是名人,虽然职位不高但是与主试官关系非常好,可谓是觉醒办实际上的掌权者。有什么事要讨论,只要杨白一句“这个主试官不通过”或者“这个行”,这件事基本上就定了。 曾经有人气不过,要求面见主试官亲自讨论,杨白倒没阻止,甚至给了这人一个电话号码,打过去后对方根本没接。他质问杨白是不是故意给了错的号码,杨白一脸无奈,让他去找两位部长,部长得知后直接把他骂了一顿,这件事不了了之。 路桃觉得,那人就算真的亲眼面见主试官了恐怕也没有结果的,她见过一次严冬年,很冷淡的眼神,看向她时完全没有温度,仿佛在看一团死肉。她大着胆子上去打了招呼,什么回应也没有,严冬年就像没看见她般擦肩而过。 林校长倒是相对来说挺和善,也是相对来说,他又不能说话,很多时候只是和学生们微微一笑,有时候路桃发现他盯着某个人发呆,以女人的直觉,她觉得这不是单纯的盯人而是某种交流,无论如何这都是猜测,不成为觉醒者的她永远是被“遗憾”的那一个。 路桃再也不想从别人脸上看见那种“遗憾”的眼神了。 黄沙迷宫很普通,甚至称得上简陋,墙壁光秃秃的,脚下的地面也是如此,天空倒是很蓝,中国移动补给站飘在上空,为参加者们带来现实世界的一缕气息。 路桃不这么想,她很清楚,从走进入口那一刻起,她和千千万万参加者就一起处于主试官的控制之中,看见的、听见的甚至闻到的都未必是真的,一切的一切都是被设计好的,所以,务必保持冷静与思考。 这都是林校长给开的“小灶”,主试官是绝对不会来讲课的,顶多偶尔在林校长的教室外面一边等一边露出很微妙的表情……她是不会承认完美男人也会有痴汉笑的,毕竟还要保存一点少女的心思。 迷宫的面积很大,走进去后,路桃发现墙壁倒也不高,一个稍微高大点的人就可以扒着墙沿直接上去,很轻松。 这是一条直路,没有任何岔路或者拐弯,可以并排走十来个人,路桃往后瞄了眼,源源不绝的人正在缓慢前进,就算有人焦急着想抢先,人潮也令他无法动弹。 直路仿佛永无尽头,路桃幸好是前两排,有着很清晰的视野,很快,前方出现了一堵浮雕墙,她的视力不怎么样远处倒看得见,那些浮雕和墙壁是同样的材质,只不过每一个凹凸都很圆润,没有特别尖锐的分层,仿佛被风化了很久般。 “没路了!”前面有人叫了一声,是中文,带着典型的外国人口音。 路桃也走入这个正方型空间中,前、左、右都是圆润的浮雕墙壁,她正准备回头,地面突然摇晃了起来,拥挤的人群中不讲道理地升起一墙壁,封闭了这个小小的正方型空间,把前三排的人隔了开来。 有人正巧站在升起的墙壁上方,随着墙壁升高摇晃着。 有人眼疾手快地翻了回去,有人不管不顾地翻进来,不同的人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很快,这个正方型空间里只剩下四面浮雕墙了,再也没路了。 “里面没有路了!”墙头上眼疾手快翻回来的人喊。 “这里也没路啊!”后面有人应道。 话音刚落,右手边的墙壁突然落了下去,露出一个毫无区别的通道出来。 “里面的人估计完蛋了。”参加者中出现了这样的议论。 确实,在迷宫中进入没有道路的房间无疑于完蛋,有些资深游戏玩家会想到“那里是不是有什么宝藏或者BOSS”,但是,只要迷宫还在,大家还是更倾向于“通关迷宫”就是成功。 这就是迷宫给予人的暗示。 人们对被关进绝路的前行者表示了毫不诚心的同情之后,立马拐弯向着新出现的路涌去。 路桃和小杨都在这个房间里,墙壁上方是空的,外面的议论传入了他们的耳中,房间里有人沮丧、有人在观察,也有他们这样毫不在乎的。 主试官绝不会设计这种直接把人送进死路的觉醒仪式,除非你被送出来了或者死了,不然的话绝不要放弃希望,这是林秋说过的内部消息。 没错,这波觉醒仪式是会死人的,不是伪装是真正的死亡。所有参加者都签署了相关协议,觉醒办的一大部分准备工作就是登记参加者和进行这些文书工作,虽然这种协议在许多国家的法律中是没有效应的,比如中国,但是在觉醒仪式这种事上似乎大家都习惯于网开一面。 毕竟欧洲主试官还吃人呢…… 小杨得到了林秋的特别关注,如果遇到生命危险会把他捞出来,不排除来不及,路桃就什么也没有了,生死自负。 林秋之所以如此设定,也是因为这次的觉醒技确实很重要,他需要能在生死恐怖之间依然能保持三观的人,死亡并不是目的而是手段。这个条件他反复思考,也与一些人讨论过,最终,他决定了死亡并非必定但是不排除会有死亡,这种摇摆的条件也是参加者们讨论的条件之一。 「虚伪,双标。」当时的系统这么嘲讽道。 「我高兴。」林秋毫不在意,「你管得着?」 系统沉默了两秒,冷冷地道:「总有天我能管得着的。」 「等那天再说。」林秋的回复同样十分冷静。 主试官的直播镜头此时对准了被关进正方形里的人,路桃的直播也在这里,不少观众们立刻猜出了猫腻。 「这地方要是没鬼我吃电脑!」 「吃电脑时开个直播。」 「前面的傻了,主试官绝不会随便对着一个没剧情发生的地方。」 「你说主试官到底是怎么知道哪里会发生什么呢?」 「等你当上GM就知道了。」 「当GM也没什么意思。」 「说得好像你当过一样。」 「觉醒仪式没当过,觉醒时代的当过。」 「什么觉醒时代?」 「是那个游戏吧?那个游戏不是至今为止只有一个GM?是个女装变态……」 「我他妈是被迫的!」 「???要聊游戏滚出去聊,不要挡着我看直播!」 「这地方到底是咋回事,我看得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啊,要是像游戏一样有个提示什么的就好了。」 正方形里的人也有同样的想法,眼睛都看出泪来了,墙壁就是墙壁,地面就是地面,除了一堆看不出是啥玩意儿浮雕外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也有人大着胆子摸了摸,触感就是凝结在一起的沙子,用力拨一拨还能扒拉下来几粒沙子。 这一找就是足足半小时,正方型里有十五人,几乎是摸爬滚打把周围的每一寸地方都观察过了,甚至想过掏一个洞,奈何扒下来多少沙子,墙壁上就会“长”回去多少,完全没有效率。 九月的埃及依旧处于酷暑之中,上午九点,太阳几乎就悬在头顶,参加者们只能蹲在墙壁浅浅的长条阴影中休息。他们事先的准备倒是充足,都戴着头巾、携带了充足了水和食物,浑身上下挂满零零碎碎的装备,不过这样一看更像是一排乞丐了。 “真的没有任何路了吗?”别扭的上海口音中文响起,这是个棕发蓝眼的白种人,身材健美,看起来练过的,“原路返回呢?” “没有路,你是苕吗?”另一个金发碧眼白人男不客气地骂道,一口玉米棒子的东北口音,“眼珠儿长得不正可以捐了。” “少批跨,都在这儿窝着,大哥不要说二哥!”又一个红头发的美女开口了,白皮裹在黑布下面,浑身上下只露一双绿眼睛,重庆话说得一点儿也不地道,“个格老子的,进来就遇上你们这些瓜皮,算老娘倒儿家!” 路桃哭笑不得地看着仨老外操着不同地的中文方言吵了起来,这些年来中文学习浪潮席卷全球,来中国的老外也多了十倍不止,偷渡潮日益严重,原因之一是中国签证越来越难签。 有很多老外来了不为别了,就是为了学习一口地道的中文,就差把说学逗唱都整上,一样也不能拉下。也有人来是想在“觉醒科技”行业找一份工作,或者干脆是外国相关公司来学习与觉醒者合作的经验。 不需要推广,也不需要文化输出,成为觉醒者就是一本万利,资本可以为之抛头颅、洒热血,老娘都抛到银河系外,更何况区区几年学习时间。各大学连夜开设中文系,学费设得高高的,分数线也设得高高的,收钱收到手发软,校长们就差给主试官日上三柱香了。 由此引发的后果就是各种野鸡中文补习班横行,不少老外拐弯抹角搞一个旅游签过来了就黑下,学了一口奇葩的中文口音,至少是能说认字了。 这一切变化出现在短短四年间,都用不了三十年河西东。 路桃和小杨视线对了一下,谁也没吱声,从进来后他俩就默契地装作不认识。 “爬上墙看看?”一位阿拉伯长相的男子开了口,他一直很沉默,旁人做什么就跟着做什么,随波逐流,这次终于不是拗口的中文而是英语了,大概是本地土著,总有不怕死的人想搏一把,“可以看见路吧?” 这个主意并不怎么突兀,可以说顺理成章,一直没有人去做的唯一原因在于:听起来好像太简单了啊…… 迷宫有个非常简单的走法,一只手扶着墙保持不离开,遇见死路就回头,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最终都能走出去,爬上墙就更容易了。 直接把人关进死路的玩法不存在,完全没有解决方法的迷宫毫无意义。 “别的方法都试过了。”上海老外说,“也只有这个了。” 确实如此。 “我来吧。”东北老外的身高最高,站在人群中如同鹤立鸡群,此时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他活动了下胳膊,轻轻一跳双手就推住了墙沿,随即又怪叫一声跳了下来。 “怎么?怎么?”重庆老外妹子惊叫起来,尖细的女声回荡在空气中,“暗算?” 东北老外甩了甩手,尴尬地道:“太烫了。” 所有人都露出鄙视的眼神,沙漠地带接触能吸热的东西必须有遮挡是常识,不然以为沙漠居民都裹成粽子是追求时尚吗? 东北老外从背包里掏出一付手套带上,再度活动了下胳膊,重新扒上墙头,在所有人关注的目光中轻轻松松地爬了上去,双脚站稳后,他就如同一根路灯般在墙上四处看了起来。 “啥?啥?”上海老外压低了声音叫,“看到啥子么?” 东北老外装模作样地看了好久,似乎很享受这万众瞩目的状态,足有一分钟后才潇洒地跳下来,一摊手,说:“什么也没有。” “哈?”上海老外瞪大了眼睛,母语都冒出来了,“Whatthef……” “真的啥也没。”东北老外淡定地道,“不信你上去看。” 上海老外也是个年轻健壮的男性,当下就不信邪了,一溜烟扒上墙头,先是愣了下,随即站上去也是看了半天,越看脸色越难看。 “我说了吧。”上海老外得意洋洋地道,“没有出口,看到的地方全部都是迷宫,我说的是看到的,地平线最远处都是!” “我们进来前感觉没有这么大啊。”重庆外妹儿皱着眉头道,“感觉就和中国移动差不多大。” “你怎么知道的?”有人插嘴道。 重庆外妹儿从包裹头巾里掏出一个吊脖子上的望远镜:“我用这个看的。” 没人吱声,所有人都在思索着这个变化。 笑声从墙头上专来,上海老外略带些得意地道:“你们就没想过,直播翻墙过去吗?” 大家看着上海老外,以一种很微妙的眼神。 “侬继续在这儿等吧,阿拉走了。”上海老外似乎并没有察觉什么不对,转过面纵身一跃—— 惨叫声响彻长空,上海老外是蹲下后往下跳的,还算小心谨慎,但是,没人料到墙壁之上突然伸出来数只手臂,迅速抓住他的脚踝,在这样的拉力之下,他的上半身往下坠落时脚被固定在原地,在重力的作用下,他的上半身自重撕裂了他的小腿骨,骨折时清脆地声音伴随着嚎叫,令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 一双腿被无数黄沙之手抓在墙头的脚,上海老外的其他部分倾倒在墙头之下,看不见,但是激烈的求救与惨叫声还是重击在所有人的心头,他们面面相觑、茫然不知所措, 小杨跑向拐角,踩着呈直夹角的两边墙壁飞速往上一窜,爬上墙后以惊人的平衡走到上海老外身边,小心翼翼地扔下去一根绳子,大吼道:“忍住疼,抓住!” 小杨所做的事无非是以断掉的小腿骨为支点把上海老外抓上来,这个过程当然极度痛苦,伴随着不断的惨叫与怒骂,几分钟后,上海老外的上半身重新出现在墙头上,这一瞬间,那些黄沙手齐齐缩了回去,仿佛不存在般。 众人七手八脚地帮着上海老外返回了地面,脸上都带着惊恐之色。 “OH,FUCK,OH,SHIT……”情急之下,人们还是倾向于说母语,上海老外脸色涨得通红,一边流眼泪一边不断骂着脏话,他的双腿矮了一截,脚踝处突起了一块,看起来十分骇人。 “这是怎么回事?!”重庆老外妹突然飚出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令路桃侧目,“那些手是什么?鬼吗?” “就算这里有鬼,也是真实的鬼。”路桃说了句,“觉醒仪式内一切都受主试官的控制,那些手是有目的的。” “什么目的?”上海老外恢复了外语能力,痛哭流涕的尖叫着,“杀了我们吗?” “阻止参加者翻墙过关。”小杨补充了路桃没说完的话,“所以我上去时只要不往另一边跳,那些手就不会出现。” 人们沉默了下来,这话合情合理,几乎找不到反驳的余地。 “我认识你。”东北老外突然道,“你是主试官的保镖,切尔诺贝利那次觉醒仪式你还有出镜呢。” “我也认识你。”重庆老外妹看向路桃,“‘高考’那次有你,你是个表子!” 路桃咧了咧嘴,没回话。 “你们是主试官身边的人!”有人叫嚷了起来,“为什么来参加觉醒仪式?” “还是说你们是担任NPC?”有人如此猜测道。 “你们肯定知道些什么吧?”东北老外意味深长地道,“你们都认识主试官。”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路桃和小杨,带着不怀好意的神色。 第二百一十二章 “你们要在这里和我们吵架吗?”路桃开口了,很是平静,完全没有平时的绿茶气质,“在我的直播里?当着全世界人的面给我们安上莫须有的罪名?无论从哪里方面来说都不是合适的做法吧?如果我们真的有什么内幕,难道不是应该拍我们马屁吗?不如说,第一个质问我们的人是怀着什么样的想法呢?第一个喊破我们身份的人又有什么目的呢?”她看向东北老外,“你一直在煽动别人,爬上墙是你提议的,但是你为什么一点儿也没有想过跳下去呢?在这里没有路的情况下,翻墙跳到另一边是自然而然的想法吧?你上了墙,做出一付看出什么秘密的样子,又跳了下来,这是为什么呢?” 这番话成功转移了注意力,不少人露出深思的表情,看向东北老外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我没想到而已。”东北老外一摊手,满脸无辜,“这有什么奇怪的?” “当然奇怪,因为你的做法与常人不符。”小杨加入了进来,“你就像在故意引别人上墙一样。” 上海老外这会儿不知是疼麻木了还是习惯了,哀嚎转为了怒火:“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你是故意的!” 东北老外微微退了一步,离上海老外远一点,这个举动落在别人眼里自然有了心虚的味道。 疑邻盗斧并不仅仅是一个成语,还是现实的缩影,一旦有了怀疑,人的认知会不由自主地为大脑所下的结论找出一个理由来。 “她说的对,一开始引发行动的也是他吧,他说过,上墙是唯一的办法了。” “不不不,一开始是另一个人提的……人呢?是个本地人长相,黑黑的我记得。” “但是他跟着说了,而且也是他跳上墙的!” “我还是觉得这俩个中国人更可疑……” “在这里和中国人作对有什么好处?尤其这两个人还认识主试官。” 议论纷纷之中,小杨和路桃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有时候人与人之间就是如此奇怪,有些人是天生的知己,不需要语言也可以产生默契。 “你们有没有听见声音?”一个突兀的、带着奇怪口音的中文响起,人们看向来处,是一位吨位惊人的中年白人男性,他戴着牛仔帽、牛仔靴,看起来就如同一个美国西部牛仔,满脸风霜令他比实际年纪更显老,长年抽烟的嗓子嘶哑低沉,配上说出来的话更加令人不安,“很闷的声音。” “这里到处是声音!”重庆外妹儿嘲讽道,“每个人都在说话!” “不,不是……有点像隔着什么讲话。”中年牛仔露出注目的神色,歪着脑袋倾听起来,“好像是……救命。没错,救命,HELP!” 中年牛仔讲话的声音并不高,只有周围的人听见了,人们安静下来,试图分辨这番话的真假,这点儿安静如同传染般扩散了开来,慢慢的,这个正方形空间里变得死寂一片。 重庆外妹儿眉头紧皱地听了半天,道:“没有啊。” 话音未落,一声沉闷的“HELP”就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无声的环境下,这句救命极其成功地激起了所有人的鸡皮疙瘩。 “救命……阿拉……HELP……救……” 忍着惊悚的感觉仔细倾听片刻后,有人首先提出了一个疑问:“我好像听到一个‘阿拉’?穆斯林吗?” “不。”东北老外一直满不在乎的表情变了,他皱着眉头看向靠墙躺着的上海老外,“那是上海话的‘我’吧?” 两只脚踝呈现出扭曲反折模样的上海老外此刻不再哀嚎,垂着脑袋,仿佛死了般一声不吭。 “他死了?”一个声音问。 “不。”小杨也觉得哪里不对,“看胸口,他在呼吸呢。” “那是他在说话?” 似乎是在反驳这句话,一声沉闷的“HELP”再度响起,人们确定这绝对不是躺着的上海老外所说。 事实有点奇怪了,躺着的人没有发声,声音却是躺着的人? 东北老外哼了一声,一反畏缩的模样,凑过去拉住上海老外的胳膊,大声道:“装神弄鬼是没有用的……喝!” 上海老外抬起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痛苦神色,甚至还带着一丝纯然的微笑,他的脚依旧是扭曲的但是表情却完全相反。 “你是谁?”路桃第一时间发难,先下手为强确实有效,“你不是原本的那个人!” “我是啊。”上海老外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甚至还动了动反折的脚踝,乱晃的脚看起来十分惊悚,好像随时会掉下来般,“无论从哪一点来看我都是吧。” “你会这么说就证明你不是了!”小杨严厉地道,“你是谁?或者说,你是什么?!” 这句话问到了重点,上海老外咧开嘴露出八颗惨白的牙齿,优哉游哉地往后倚在墙上,说:“你可别胡说八道,我是个伤患,不想多起争执,你这么说的话我又能怎么办呢?你们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们,就算我想证明能证明什么?你们只不过是在祸水南引,把大家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引开罢了,我理解,这个时候谁也不想成为焦点。” 短暂的沉默后,路桃小声道:“是祸水东引,不是南引。” 所有人:“……” 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不过,这样的话题倒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东北老外道:“你怎么不说上海话了?” 上海老外抬起眼皮翻了翻,似乎懒得理会,一语不发。 “你一直都喜欢说上海话的。”东北老外执着地道,“为什么不说了?” 上海老外似乎打定了主意不理睬,一声不吭地看向别处,就在局面僵持时,又一声“救命”响起,这次有人留心,很快就发现了声音来源之处——墙里。 就在上海老外依靠的那堵墙里,也是上海老外和东北老外爬上去的墙,那里面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沉闷呼救声。 人们发现这点后,很快,更多的情况引起了注意。 “这个墙上的浮雕……变了?” 浮雕是些凸凹不平的线条,很圆润并不是那种尖锐的形状,进来时也有人研究过,远的近的都看过,并没有发现什么信息或者物体。此时,那些圆润的线条起了变化,正当众人盯着看时,某处线条明明白白地“动”了起来,打个比方,就像有人在一层紧致无比的塑料皮下活动般,凸起部分不断移动着,十分渗人。 参加者们不自觉地后退一步,离那堵墙和上海老外远点,生怕突然钻出什么东西来般。 此时,直播间的弹幕正在讨论一个问题。 「开盘了开盘了,赌还要多久他们才能发现上海老外在跳下去的时候就被调包了?」 「我赌一直都发现不了。」 没错,早先在上海老外往跳时,直播间的屏幕转了过去,正好对着落下的那一面。 那是一条很普通的迷宫通道,与正方形空间内不同的是墙壁上并没有什么线条,光秃秃十分平整。 上海老外脚踝骨折时的惨叫掩盖了墙壁的动静,他的眼睛却很快捕捉到墙壁上突然出现的线条凸起,接着,这些线条扩展成了一个人形,人形上“长”出了无数股黄沙,卷成一股股绳子般的触手,直接捅向他的上半身! 此时,上海老外的上半身是隐没在墙壁另一边的,黄沙触手们又是从他覆盖住的那部分墙体出现,除了直播镜头巧妙地切换了角度展示出来外,无论是正方形内的参加者还是墙头上的小杨都没看出其中的玄机。 于是,就在小杨的眼皮子底下,黄沙触手肆无忌惮地钻入了上海老外的上半身! 他用尽全力惨叫着,脚踝骨折的痛楚已经抛诸脑后,那些黄沙触手钻进衣服里,伴随着剧烈痛苦钻入了他的皮肤,在皮肤下蔓延往上,调皮般再钻出来,从嘴巴、鼻孔、眼睛和耳朵钻回去,片刻后,他的皮肤下凸起一条条血管样的东西,瞳孔覆盖了一层黄沙,整个眼珠呈现出黄色,他的声音还在发出,身体还在活动,但是表情却突然平静了下来。 小杨把上海拉上去的一瞬间,诡异的皮肤状态和平静的表情迅速消失了,他又急又痛,哀嚎惨叫得就像个刚刚脚踝骨折的普通人。 「我有点奇怪啊,这个人,估计不说钻进他身体里的是什么吧,为什么他要承认呢?他如果死不承认,也没人能看得出来他不是他了啊!」 「确实哦,这样说来,其实这是个陷阱?」 「我觉得不像,中国主试官的安排一般都有些意义。」 「我觉得应该是让参加者动摇,这货被替换了,我是不是也会被替换?」 「这样说起来,其实这个正方形里面才是安全区不是吗?它是在外面被附身的。」 「咦,这样的话,那些先前选择拐弯的人怎么样了?」 「那群人里也有个播主,我看了,已经死了十几人了。」 「卧槽,这么夸张!?」 「别听前面瞎说,就是有三四人被替换了,然后这群人自个儿打起来了。」 人类对于同类的辨识有时候很强,诸如牙模、指纹、血型甚至DNA之类的手段,可以保证百分百确认身份,哪怕故意隐瞒也没用,换个角度来说又很弱,如果没有科技手段,记忆、模样、打扮或者语言全都没有意义,最亲近的人也会认错,甚至会把两个完全没关系甚至完全不同长相的弄错。 选择也是如此,谁也不知道向左对还是向右对,哪怕一时显现出差异来,未必将来不会反转。 先前庆幸没有被关进正方形空间里的人没多久就后悔了:那些朴素无华的墙壁里有东西! 起先几个人以为是眼花了,之后墙壁里的动静越来越大,最后,当着许多人的面,一个黄沙人从墙壁里钻出来,一把抓住离得最近的脑袋,张开黄盆大口吞了下去! 人群立时炸了,无数人尖叫着离开墙壁,四处奔逃,但是这又如何?迷宫全部是由黄沙墙壁组成的,甚至连脚下也是黄沙。 人群鬼哭狼嚎地在迷宫中逃窜,时不时有东西从墙壁上钻出来,一把抓住某个人拖进墙里,被拖走的人哀嚎着、惨叫着,期盼有人来救他们,甚至有人在被抓时死死揪住身边人的衣服,表情狰狞地求救——这样做的下场通常是两个人一起被拉进墙里。 正方形空间里的人听见了这些混乱的叫声,时尔近时尔远,一旦他们保持了安静,这些声音听起来更加惊心动魄。 这时,上海老外开口了:“想出去吗?” 参加者们面面相觑。 东北老外哼了声:“不想,就呆里面挺好的,听外面这声音估计外面也有人搞事呢,至少这里面很安全。” “那你们准备一直呆在这里?虽然安全,最后肯定要失败的。”上海老外不疾不徐地道,“主试官都说了,九天就结束觉醒仪式,到时候尚未通关的一律算失败。你们可以保证性命无忧,但是肯定无法成为觉醒者了。来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成为觉醒者吗?” 这番话正中参加者们的心思,人们的表情出现了变化,有些人避开上海老外的眼神,想要遮掩内心的动摇。 上海老外说出了决定的一击:“只有我知道怎么离开这里。” “你撒谎!”东北老外急促地道,“我们甚至不知道你是什么!你可能连人都不是!为什么要帮助我们?” “我不是帮助你们,我是在帮助我自己。”上海老外似乎玩腻了替代游戏,扶着墙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缕黄沙从墙上飘下来,卷上他断掉的脚踝,组成了一个新的脚踝关节部分——还挺符合人体工学的——他动了动脚掌,带着满意的神情道,“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参加者。” “怎么可能!” “你是什么东西?” “骗子……” 窃窃私语响起,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当面说出来,人们看向上海老外的神情即恐惧又期待。 “我是从另外的入口进来的,那是一条直路,走了没多久墙壁就开始抓人了,就像陷进流沙里。”上海老外的神情冷了下来,阴沉沉地道,“你们肯定不会想体验的,就像被什么东西消化了般,不,也许是同化,我说不好。奇怪的是我的意识并没有消失,我在墙里能自由移动,逐渐发现墙里的人越来越多了……就是你们所想的那样,这些,这些线条,都是人体的一部分形状,我们想出来,但这是不可能的,只能在墙里挣扎。” 随着上海老外的描述,参加者们越发胆战心惊,他们聚在正方形空间的中央,尽量离墙壁远一点,似乎这样就可以忽略那些凸起的线条般。似乎感应到这些人的恐惧,墙壁的线条猛然激烈蠕动起来,里面的东西表露出想出来的疯狂意图。 “放心,在这个安全点里,墙里的人是出不来的。”上海老外对于大伙的胆怯表示出不屑,“你们运气真好,进来后第一个碰上的地方就是安全点,又可以说运气不好,因为安全点是没有出口的。” “但是你说过你知道怎么出去!”重庆外妹儿急切地道,“你如果是参加者,怎么会知道的?!” “你进墙里一次就知道了,包括怎么替换掉外面的人,怎么离开安全点,这些自然而然就知道了。”上海老外冷酷地讲着事实,他看向小杨,很有些恼火地道,“可惜,我一个人是无法离开这里的,如果不是有个傻蛋硬要拉我上来,我早就跑了。” 小杨笑了下:“我拉你上来时你也可以跑嘛,我又不会拦你。” 上海老外大概没想到会被这么呛,愣了下,道:“要不是我需要时间修复腿……” “所以你其实根本跑不了,不要说大话了。”路桃立刻挑出刺来,“讲重点!我们怎么出去!” 上海老外的表情很不快,大概想呛两句,他与小杨倔强地对视了几秒后放弃了闹脾气,开门见山地道:“很简单,投个票就行了。” “什么投票?”有人不敢置信地道,“这么简单?” “对,就是这么简单。”上海老外满是嘲讽地道,“投票的内容也很简单,是否抛弃这个人离开这里。” 路桃皱起了眉头:“哪个人?” 上海老外一指自己:“这个人,原本的这个人,在墙里的这个人。” 大概是听见了这句话,上海老外身后的墙壁激烈地凸起了一大块,人类的手臂与胸骨露了出来,还有那张模糊的脸与张大的嘴巴,活灵活现地描绘出一个正在凄厉喊叫的人。 有些女性惊恐地尖叫了一声,条件反射地躲向身边高大的男性,倒是路桃不慌不忙地走过去,正面对着墙上的人形问:“你是和我们一起的吗?讲上海普通话的那个?” “……是……我……救我……侬……”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墙内传来,似乎有力量在压抑着墙内的人,那些凸起人形又被拉了回去,墙壁逐渐恢复成平静的模样。 “他还活着吗?”有人问。 “活着。”站着的上海老外道,“不然我是什么?” “可是……你的身体呢?”又有人疑惑地道。 “当然是没有了!”上海老外一瞪眼,“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们需要尽快决定!” “为什么?”小杨问道,“这里是安全区,我们又没有危险。” “你怎么能保证最后有足够的时间走出迷宫?”上海老外不屑地道,对这些人悠哉的态度不满,“如果一直呆在这里,你只能得到一个安全出去,毫无意义。” “但是对你来说则是损失一切,对吧?”路桃和小杨一唱一和的,对上海老外步步紧逼,“你比我们更迫切需要胜利。” “我?至少我还有身体。”上海老外恨恨地道,“而且我有你们想要知道的情报,这个迷宫怎么通过?外面有什么?安全区意味着什么?你们如果不想知道我就不说了!” 人群的气焰被打压了,他们一声不吭地表示了屈服。 上海老外抬起下巴,高傲地道:“最简单的投票,只要所有人都放弃了这货,我们就可以离开了。我是肯定要离开的,还有谁?”他举起了手。 最开始,没有人应和。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面对墙壁上不断喊叫挣扎的人形,如此问话是人之常情。 “没有!”上海老外斩钉截铁地道,“除非你愿意出去给他当替身了,哦,还不一定,也许是别人抢到你的身体,你愿意去吗?” “我们能打破墙吗?”小杨试着对着墙壁挥了几拳,留下了浅浅的印子,很快又恢复了过来。 “那是人。”上海老外冷笑道,“你可以试一下打破了墙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路桃有些不开心:“他们最后会死吗?” 上海老外的回答越发简洁:“会死,没有别的办法,投票。” 静悄悄的人群中,又出现了两只高举的手。 “这太奇怪了!”小杨没好气地道,“这里什么也没有,唯一能出去的办法是牺牲我们的同伴?” “如果我给这个人加一个想抛弃你们的设定呢?”上海老外立刻道,“况且,他也确实想抛下你们一个人走。” “对啊。”开始有人附和这样的话,“他会被人替换掉,不正是因为自私吗?” 逐渐有新的手臂举了起来。 “我是说这里,这个离开的办法!”小杨解释道,“如果没有人被替换呢?” “那谁也出不去。”上海老外道,“没有例外。” “没有别的考验或者办法?”小杨追问道。 “没有。”上海老外道,“在这里,抛弃同伴是唯一的选择。” 这是个简单的考验,简单要不需要技能、不需要勇气,甚至不需要独自承担责任与良心,人群之中,最后那几个可以说“是别人逼我的,我必须考虑大多数人的福利”,最先那几个可以说“假惺惺,还不是同意了,我没有别的选择”。 这很简单,同时也很难。 “他们一定会死吗?”路桃不是没见过死人,但是如此轻易地放弃一个罪不至死的生命真是正确? “他们肯定会死。”上海老外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你们在犹豫什么?是不是他有罪,举手就会变得更容易?你们又不了解他,就像你们不了解我,如果我是个好人呢?我做了许多好事,凭什么应该被拉入墙里死掉?我家里有个患白血病的女儿,抽不到圣灵岛的名额所以来这里拼命,我这么说的话你们是不是能更快的举手?”他提高了声音,“不要再加戏了,这不过是个选择!无论什么样的背景都掩盖不了你们抛弃了他这个事实!” 小杨环顾四周,越来越多的手举了起来,皮肤的颜色各异,有黑的、有棕的、有白的也有黄的,表情各异的脸上有着越来越多的坚决。 “我明白了。”小杨喃喃自语道,“这整个迷宫,就只有选择。” 第二百一十三章 越来越多的手举了起来,参加者们并不想为素不相识的人放弃前途,况且,原本的上海老外确实打算一个人跳过去,根本没有为其他人考虑,那么,他们又为什么要为他考虑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墙内的“东西”活动得越发厉害,断断续续的求救声转变成急促地话语,大部分都是“救我”或者“不要抛下我”,有些女性面露不忍之色,但是,当寻找离开办法的尝试一再失败后,再不忍也不行。 路桃和小杨沉默地看着这出闹剧,所有人都举起了手后,依旧垂着双手的他们就极为显眼了。 “你们打算让所有人因为廉价的同情心失败吗?”活蹦乱跳的那个“上海老外”说,“那我给你们一个理由,如果不同意我就杀了你们,这样满意了吗?可以举手了吗?” “是啊是啊,这时候了还矫情什么?”人群中传来了不满的话语。 “中国人就喜欢装模作样。”还有人不屑地道。 “快举手!”这是个愤怒的声音。 跳桃看着这群人,心头沉甸甸的,小声咕哝:“我宁愿去打小怪兽。” 小杨一把抓住路桃的手举起手,最后的两只手高高地举在了空中,仿佛一片宣判的利剑。 开场时嘶哑的乌鸦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凡人,前进吧,你们做出了选择,抛弃同伴寻找未知的方向。” 这句话无疑是在所有人的良心上撒盐。 有人对着地面啐了一口唾沫,骂了句脏话。 有人低下头,一语不发。 那堵曾经有人试图攀越的墙壁上,坚固凝实的黄沙变软变稀,如同流沙般淌了下来,融入地面,露出了一个可容单人出入的洞口,外面是朴素平凡的通道。墙头之上,一个黄沙人形升了起来,慢慢化作上海老外原本的模样,连衣物都栩栩如生,只不过双脚依旧是黄沙,牢牢与墙壁连结在一起。 “不要丢下我!”真正的上海老外哭泣着喊道,他跪在墙头上,向着下方伸出手,“我错了,不要抛下我!只要拉我一把就可以离开了!真的!” 墙下的“上海老外”冲着墙头上的原版冷笑一声,道:“你们谁想拉就拉吧,我不管!记住一点,跨过这个门后就不要回头,一定不能回头,直到听不见这货的声音!这是我对你们最后的好意,再见了!” 说完,“上海老外”就头也不回地冲过洞口,一溜烟没了影子。在他通过时,墙头的原版趴下来拉扯着他的头巾,凄厉地叫着“把身体还给我”之类的话,然而毫无作用,无力的阻止根本没办法拦下他坚定的脚步。 “不不不,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我没有要抛下你们,我是打算回来带你们走的!你们如果说我错了那我就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墙头的上海老外捂着脸哭泣,“我才刚刚结婚,妻子怀孕六个月,没有工作,求求你们,如果我没有回去,我的妻子要怎么生活?我母亲得了癌症,你们可以在网上搜我,我叫玛托,西班牙人,我没有撒谎,我只是想来为家人谋求一点出路!我如果死了,我的妻子和母亲要怎么生活!求求你们,给我一点点仁慈吧!我没有撒谎,只要拉我一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你们不会有任何损失的,真的!” 悲切的泣血哀嚎令不少人低下了头,面露痛苦与犹豫。 “也许是真的呢?”有位女性轻轻拉了拉身边的男性,俩人大概是情侣或者夫妻,一直靠在一起,“如果是真的,那我们不是……” “我们只是做出了我们的选择。”男性拉扯着女性往外走去,“走!” 有人开了这个头,其他人就跟了上去,大家都低着头神色匆匆,有人用帽子盖住脑袋,试图挡住玛托越来越凄厉的哀嚎,随着人数的减少,玛托的恳求逐渐变成了愤怒。 “诅咒你们!诅咒你们所有人!无论获得什么成就,你们的每一分钱里都有无辜者的血!你们的荣耀来自于其他人的生命!魔鬼!你们都是魔鬼!” 人们的脚步越来越急促,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了安全点,这个地方没有战斗、没有危险,却给每一位经历的参加者们留下了浓重的心理阴影。 “走吧。”小杨拉住路桃的手,“不要回头。” 路桃一直认为自个儿是个狠人,又表又装,坏女孩就该这样,她曾经以为可以眼都不眨地选择最有利的路,上次“甜甜圈加工厂”的入学仪式不就是这样的吗?她才不在乎别人呢! 然而,跨过那个门洞前,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不仅仅是恐惧,更多是说不清的感觉,即有愧疚又有委屈,还有茫然——这样的牺牲对吗?如果我们什么也没得到呢?如果我们失败了呢?这样真的对吗? “也许这里真的应该拉他一把呢?”路桃忍不住说,“说不定他没撒谎,这只是主试官的考验。” “我不想冒险。”小杨立刻回复道,“我不赌。” 路桃张了张嘴,还是没能挤出话来。 “不要回头。”似乎察觉到了路桃的异样,小杨的手把她的连帽衫拉起来,“我们已经做出了选择,世上没有后悔药,就算错了我们也没有回头的资格了。没人逼我们,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记住他,走下去。” 当最后一个人跨过门槛,黄沙从玛托的脚踝开始往上蔓延,他着看逐渐远去的人们,求饶与哭泣变得更加疯狂,他诅咒每一个参加者,包括主试官与觉醒者,他诅咒这个世界直到被拖进墙壁之中,化作不断挣扎的线条。 直播间的弹幕因为玛托吵成了一团。 「这些自私的人就这么对一个大活人视而不见?为了钱?为了地位?」 「狗屎,是这个西班牙人先抛弃同伴的!」 「如果西班牙人没有抛弃同伴呢?如果他是被同伴派去探路的呢?他依旧会被拖下去,这种情况下你就会回去救他?」 「当然,这是生而为人必备的道德!」 「那你就只能代替他呆在墙里面看着别人离开了。」 「你怎么能肯定救他的人一定会被拖进墙?」 「那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身体只一具,但是灵魂有两个!谁能舍弃身体?」 「不管如何我会救别人,因为我希望落难时别人来救我!」 「这不是救不救的问题,救的话无人生还,最好的结果不过是所有人呆在这个安全区直到结束!别人没有义务为了你放弃觉醒仪式!这是觉醒仪式不是过家家!」 「哦,所以你说这次主试官决定选一些道德败坏的人?」 「这关道德什么事?这是前往未来必经之事!就像居里夫人为了研究镭得了辐射病一样!人类前进的路上总是会有牺牲的!」 「谁有权力牺牲这些人?你吗?」 「所有进入的参加者都知道有危险,也同意了生死自负,这有什么问题?!如果生命大于一切,这世上根本不应该有战争!也不应该有警察!强盗进入你家时可千万别开枪!」 「哦,现在又转进到强盗上了?」 种种讨论如同车轱辘般一轮一轮,没完没了。 林秋也在听系统的抱怨:「我说了吧,这种没有战斗的虐心元素让人看得闹心,不爽!」 「你烦不烦……」林秋没好气地道,「真把这个当直播了?」 系统大概也察觉到角度不对,沉默了下转换了角度:「你不准备把镜头换一换?」 「不准备。」林秋道,「小杨路桃这组挺好的。」 「我发现一组碰上埃及艳后了,漂亮女人到底是吸引人的,弹幕数量肯定更多。」 「……少看点弹幕,都是复读机。」 「没出息!」 路桃的直播准备很足,肩膀上系着托架,直播手机卡在上面,视角与她所看到的角度差不多,又可以空出双手,收声还很清晰。只不过跑步的时候有点麻烦,上下颠簸的镜头看起来很眩晕。 一般来说,路桃这时候会摘下手机暂时结束直播,不过,眼下她顾不上了。正如冒牌“上海老外”所说,那个正方形空间里是名符其实的安全区,自从出来后,不到五分钟的路程她已经亲眼见到三个人被拖进墙里。 迷宫的墙全部由沙子组成,平平无奇的沙子被不知名的力量凝固得很坚实,倒是可以扒下来一些,只不过缺失的沙子很快又会“长”回去,并没有什么意义。 没人敢靠近墙壁,能够活到现在的人都至少有这样的常识,他们在通道中无头苍蝇般乱窜,迷宫中有死路有岔道,随着体力和时间的流逝越来越茫然——这个迷宫真的有出口吗?为什么没有任何提示?我们到底该往哪里跑? 路桃的直播因为屏幕乱晃已经流失了一大波观众,不过,此刻的她顾不上这些了,饥渴与疲惫如影随形,她不得不放缓脚步,没想到这样一来,疲惫更加明显,她恨不得立刻坐到地上大口喝水或者躺下休息一会儿,肯定一秒内就能睡着。 就在路桃快要撑不住时,平淡的沙墙终于有了变化,道路的尽头,一桩阿努比斯像出现在丁字路口的左边。 人群在迷宫中分分合合,除非亲近的人,意见统一,不然在无数的岔路下,一个团体不一会儿就都变成了陌生人,彼此根本不认识。有人慌乱地指着来路,有人窘迫地逃往去路,参加者们在墙壁的逼迫下并没有整合起多少有效的信息。 据说有人准备充足,场外有一整个团队为他们服务,通过私人摄像头的路线绘制出大面积的迷宫地图,但是,这些人显然不会把地图在网上公开造福大众的。 通过许许多多的私人主播们,广大闲人观众们也试过绘制过地图,但是由于每个人的路线零碎以及迷宫每一处完全没有区别,无法找到地标物的情况下,根本无法有效地绘制出地图。 有人甚至路过同一个十字路口而不自觉,毕竟,这些十字路口都一模一样,作记号也没用,因为沙墙和地面会自我修补。就算想要用“扶墙走迷宫”法也不行,有人发现了一个完整的回字型通道,回字型的四个角又是四个十字路口,哪怕探索完一个角,返回后也无法分辨哪个去过哪个没去过。 这个迷宫实在太大了。 阿努比斯像的出现令路桃和小杨有些惊喜,跑了这么久以来第一个可以算是上地标物的东西,不过,也有人持有不同的想法。 “阿努比斯代表着死亡,你们确定要去?”这是个扎着包子头的妹子,普通话很正宗,但是路桃直觉这位是日本人,“这可不是什么善神。” “迷宫里是没有出路的。”对方既然抱以善意,小杨还以桃李,“一直这么走下去没有意义,这并不是主试官的本意。” 疑似日本妹子犹豫了下,她的同伴们倒没有迟疑,用日语催促道:“快点!” 「果然是日本人!」弹幕欣喜地道。 「哪里看出来的?」 「感觉。」 「是因为包子头吧?」 「包子头到底哪里不好?」这条弹幕是日文。 「包子头太土了,小娃娃都不梳了。」这条回复是粤语。 「其实小孩子梳还是挺可爱的。」这条是闽南语。 「前面三条我一条也看不懂,没文化真痛苦。」 日本妹子看了看普通的右边通道,突然像是下定决心般道:“我往左边!” “什么?疯了吗?那可是阿努比斯,埃及神话里它就是死神!这个喻意还不够明显吗?”日本妹子的同伴是个瘦弱的青少年,背着双肩包,倒是不难看,他与同行的妹子大概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算了,我选这边,多保重吧!” 双肩包少年居然就这么道了别,头也不回地往右边跑了过去。 日本妹子深呼吸一次,似乎是为了自我鼓励般嘀咕了一句日语,转身走向左边。 阿努比斯,古埃及神话中的死神,埃及神话中著名的神祗之一,胡狼头与人身结合的形象广泛出现在许多金字塔发掘现场,全世界提起埃及,除了金字塔、狮身人面像之外,他大概是最广为人知的了。 路桃与小杨这边聚集了有七人,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冒险的,大部分人在看见阿努比斯之后就果断选择了右边,半年的准备时间,准备参加的人把有关埃及的一切看了一遍又一遍,阿努比斯这么著名的形象不可能不知道。 阿努比斯的右边通道果然有了变化:朴素的黄沙墙消失了,逐渐以巨大的砖块代替,整齐的大砖每一块都比一个成年男性更高,越往后走墙壁就越高,形成了一个陡峭的坡度。当他们走了一百多米后,两边的墙壁已经有十层楼那么高,望向远方,居然还在继续上升。 “在外面没看见啊,这比其他地方的迷宫高多了,不可能看不见的。”日本妹皱着眉头道。 “幻觉。”中年牛仔一直跟着路桃和小杨,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巧合,他倒是一派淡定,似乎完全没在意般,“我记得,中文里,有个说法,叫碍眼法?” “障眼法。”路桃小声嘀咕道,倒是引起她的直播间里一阵欢乐弹幕,这时候镜头稳定了下来,观众又回来了不少,加之主试官的镜头依旧跟随着他们,热度还是挺高的,“你们这些老外能不能不要用成语了。” 中年牛仔仿佛没听见,径自道:“这么明显,的落差,在外面不可能,看不见,所以,我们可能进入了一个壹空间。” “异空间。”这次连日本妹子都加入了纠正老师的行列。 “壹空间。”中年牛仔认真地道。 “异——第四声。” “壹——” “异——” “壹——” “异——异异异!” 小杨:“……” 路桃:“唱戏么?” 就在这一片“异异异”的声音中,七人小队终于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一座巨大的金字塔矗立在那儿,前方是一个正方形的广场与通道相连。 这一片地方实在太大了,七个人站在广场中央,如同餐桌上的蚂蚁,主试官的直播镜头从高空照下去,差点儿就要看不出中间还站着人。 眼前的金字塔与现实中真正的金字塔不同,没有那种一层层的石阶,而是一个完整光滑的白色金字塔,在临地面的底部有一个凹陷进去的通道,尽头是一扇小门——相对于金字塔本身小而已,与人比起来依旧很高大。 “原本的金字塔其实就是这样的。”日本妹主动担当了介绍的任务,“现存的金字塔之所以呈现一级一级台阶的样子,是因为外立面的填料被风华了。” 所有人都一边默默听着一边不由自主地往金字塔入口走,这整个地方的布置都暗示着这样做。 当他们离金字塔入口还有十几米远,清晰地看见入口门两边简洁的立柱时,一个人影从门内走了出来。 这并不是个人,人没有这么高大的身材,也没有那么细长的嘴。 阿努比斯走出小门时,并没有人惊讶,选择了这边的人早就做好了会见到埃及死神的准备,但是,当阿努比斯举起手,黄沙随之在空中聚集成一座天秤的模样时,参加者们还是露出了畏惧的神色。 那是座黄金天秤,阳光之下,金色表面显出很是华美贵重的色泽,沉甸甸的重量犹如实质般压在所有人的心口,令他们不由自主回想起有关阿努比斯的故事。 传说中,死后之人将面对“心脏秤量”的考验,把心脏放上天秤,如果比羽毛重,亡者将无法进入阴间杜埃,这根羽毛是真理女神玛特的化身,代表着真实与真理,成功过关者将会获得永恒的安宁与平静,永生于乐土之中。 整个传说故事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是过去人类对死亡的恐惧以及对永生的向往。 谁不想吃喝玩乐一直爽呢?尤其是成功人士,欢愉快乐的人生那么短暂,也太令人遗憾了。 “心脏秤量啊。”日本妹子很是感叹地说了句,“果然是这个。” “这还用说吗?”中年牛仔紧了紧肚子上的腰带,“反正我自认是个正义之人,一点也不怕这玩意儿。” 阿努比斯慢吞吞地走到七人面前,跺了跺手中的长戟,沉声道:“选择吧,凡人,谁将呈上心脏,证明你们的清白?” 七人一愣,面面相觑之后都有些不敢置信。 “只需要一个人?”小杨问,“不是所有人?” “为何要所有人?”阿努比斯低下头,狼头上的杏仁眼盯着小杨,意外的平静,“选择,凡人,谁将呈上心脏?” “呈上心脏的人会死吗?” “在证明他的清白前,不会。”阿努比斯答道,“在此之后,清白之人将进入杜埃,永享安宁,有罪之人将成为阿米特的食物!” “我们有多少时间选择?”小杨问道。 “无限。”阿努比斯很好脾气地答道。 “其他人呢?” “若心脏是清白的,其他人将可获得通往未来人生的地图,若心脏是有罪的,所有人都将为之付出代价!”阿努比斯再度跺了下手中的长戟,一阵黄沙龙卷风凭空而起,刮得七人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天秤金光闪闪,阳光灿烂炎热,七个人看着眼前的神祗,只觉得心底发凉。 “心脏怎么呈给你?”路桃问出了那个所有人都想知道,却无人敢开口的问题。 阿努比斯转过眼神,温吞简洁地回答:“挖出来。” 死寂笼罩了七个人,站立的地方仿佛一瞬间离开了现实,寒冷与恐惧在他们的心头徘徊。 “这样说来,不是只有坏人获胜吗?”路桃不平地道,“只有好人才能过关,坏人只会让所有人都完蛋!” “也不一定是恶人啊。”中年牛仔道,“我们只是普通人,不是吗?大部分都是吧,有些小毛病小坏处,但是要说恶人,远远算不上。” “这个清白可不是普通的清白,你知道古埃及对清白的定义吗?”日本妹子着急地道。 “那你有什么办法?”中年牛仔问。 沉吟片刻后,小杨问道:“如果我们离开呢?” “留下一个心脏,你们所有人就可以离开。”阿努比斯十分通情达理地道,“阿米特饿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这里不像安全区,来路并没有被封闭,偶然聚集起来的七人等了会儿,发现并没有人到来,显然这里被特别的手段分隔成一个封闭区域。 巨大的阿努比斯说完话后就转过身,重新走回了金字塔里,留下一地清净给众人讨论生死问题。 一共七个人,不会出现平局,真是个贴心的数字。 “但是被投票的人肯定不会投牺牲那一边的。”路桃立刻发现了问题所在,“如果是三对三的平局,只要被投票的人反对,局面就会永远僵持下去。” 小杨叹了口气,一边低声咕哝着“我讨厌这次觉醒仪式”一边走到墙壁的影子里坐下打开背包吃东西,他累了,不仅仅是肉体上的疲惫,身心都需要休息,这里并没有多少可以休息的地方。 所有人有样学样纷纷转移阵地,金字塔和墙壁的影子里东一个西一个都是吃东西的人,微妙的是,谁也没有试图寻找同伴,隔着一段生分的距离,只有路桃和小杨坐在了一起。 “反正就算我们不坐在一起,他们也会认为我们是一起的。”路桃嘀咕道,“我们只需要再拉拢两个人,就可以让一个无辜的人去死了。” “说不定不是死,永享安宁呢。”小杨无奈地道,叼着一片压缩饼干在嘴里,这玩意儿体积小,好携带,“主试官到底怎么想的呀。” “我哪知道……”路桃噘起了嘴,不知怎的,从来不会有哭泣这种冲动的她这时候觉得份外委屈,“这算什么呀,这个觉醒仪式根本就是逼着我们做坏人。” “你也可以不做啊,自己当牺牲者。”小杨悠悠地道,“你乐意?” “凭什么啊?”路桃不服气地道,“我就想站着把钱赚了,不行吗?” “看样子主试官不乐意让我们这么轻松。”小杨叹道。 弹幕也是同样的意见。 「这是什么鬼啊?一群人在这里干嘴炮吗?没意思,取关。」 「我觉得这次主试官也未免太诛心了……这样不好。」 「不是说中国主试官是道德水准最高的一个吗?为什么总是搞这种事让人左右为难的测试?」 「非要死人才是好的觉醒仪式?」 「我觉得上次‘高考’就不错啊,为什么现在变这样了?」 「好像是说有什么原因,想不出来……」 吃东西的参加者们各怀心思,时不时眼神接触一下,互相试探。 爆发始于一位中年黑人大妈,她化着浓艳的妆容,爆炸头,身材十分壮实,差不多相当于方形了,普通人和她相撞的下场大概是直接“起飞”。 黑人大妈居高临下地瞪着一名亚洲脸、戴着棒球帽的年轻男子,握着手机对比着什么,大大咧咧地一点儿遮掩的意思也没有,甚至有些故作姿态吸引视线的味道。她成功了,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盯着她看。 棒球帽看起来有些瘦弱,表情也畏畏缩缩、眼神躲躲闪闪,一眼看上去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般。他的衣服很零乱,似乎刚从什么拥挤的地方逃出来般,如果细心去看,会发现他的鞋底有一小块可疑的黑红色污渍。 “你坐过牢吧?”黑人大妈一开口就气势如虹,韵味十足,“是不是?” “别瞎说!”棒球帽急忙以中式英语回道,“你有什么证据?” 黑人大妈把手机转过去,上面是一则新闻,棒球帽的美式专业被捕桔服照就在屏幕正中央,她似乎还不放心,拿着手机向周围人展示了一整圈。 “我们不能拿一个罪犯交给阿努比斯。”中年牛仔用大帽子扇着风,不紧不慢地道,“通不过的。” “但是我们可以拿他当作离开的费用。”大妈坚定地道,“不是吗?”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即不附和也不反对,从根本上来说,没人想到回到外面那个迷宫去,不是因为外面累而是迷茫,完全不知路在何方。 对人类来说,迷茫比疲惫更加令人无法接受。 棒球帽有些急了,跳起来叫道:“我只是因为被人欺负反击而已,就是你们这种黑人在学校里向我要钱,我反抗了才被捕的,而且根本没有入狱,警方没起诉我!”他转向路桃和小杨,“你们也是中国人,应该明白中国人在外国多被歧视吧?这种事越不反抗越被欺负!我如果不反抗,难道一直给他们钱吗?你们这些黑人,整天就知道违法犯罪,这时候倒来说我了?!我根本没有入狱记录!” “一般的被捕可不会上新闻。”黑人大妈不屑地一撇嘴。 “因为我是中国人,我爸有钱,所以当地新闻才搞事!只是个当地新闻而已!”棒球帽气急攻心地大吼起来。 小杨哭笑不得地道:“你冷静一点啊,我说,你叫……” “我姓马,马文达!”马文达气咻咻地吼了句,声音逐渐降低了下来,“这个女的这时候提这事,不就是想挑拨离间吗?!我看你们黑人才是,犯罪率就没有低下来过,一代一代都是不负责任的男人……” “啊!啊!啊!”黑人大妈往前一挺胸,手指着马文达的鼻子,以黑人特有的RAP语调说,“注意你的嘴,老娘再听到一句有关黑人的话,我就把你的脑袋摁在沙子里烤熟,鸡男!” “鸡男”这种歧视性话语一出口,马文达瞬间变了脸色,遗憾的是,他的吨位与黑人大妈相比差太多了,对方胳膊真有他的大腿粗,那张亚裔脸上五颜六色轮番来了遍,最终还是什么没敢说,而是看向了路桃和小杨。 “你们知道吗?这女人刚才……” 小杨打断了马文达带着粤语口音的普通话:“我知道,她骂我们是鸡佬。” 马文达愣了下,道:“你听得懂英语?你不生气吗?” “你确定这时候要为这种事生气?”小杨无奈地道,“烦心事还不够多吗?” “你……”马文达皱起眉头,“真没骨气!” “你有骨气你上啊。”路桃毫不客气地道,一旦撕下了绿茶的“温情面具”,她说出来的话能把人噎死,“你的骨头长哪里去了?屌上面吗?” 马文达瞬间涨红了脸,怒骂道:“你这种bitch懂什么!” “呦,还中英文呢?”路桃鄙视地道,“来,跟我说,笔一凹表,表——子!听明白了吗?中文这么说,表——子!” 马文达指着路桃,嘴唇蠕动了好一会儿没能挤出话来。 环顾四周,中年牛仔满脸无所谓,黑人大妈双手抱臂斜视着人,小杨低头盯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日本妹一见马文达看过去,不自觉就往后缩了点位置,似乎害怕般,剩下一个长相帅气的白人男,正是他最不擅长应付的类型。 马文达顿时觉得很孤独,一群人中没一个能和他对得上眼的,怎么看自个儿都是被牺牲的命,他突然之间很恐慌,大声道:“你们不能这样!”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所有人都是一愣,满脸茫然。 马文达大概也知道自个儿孟浪了,转头对黑人大妈道:“你不能根据莫须有的罪名就牺牲我!” “我说,你烦不烦?”路桃不耐烦地说了句,“一个人在那儿演半天戏,你看有人搭理你吗?” 马文达哼了声,道:“那是因为我没说英语……” “我懂中文。”中年牛仔突然道。 “我也是。”日本妹怯怯地举起手。 黑人大妈用英语补了刀:“虽然不会说但是老娘听得懂,OK?!” 白人男笑了笑,以字正腔圆的普通话道:“我的中文不太好,不过好像比你好一点?” 年轻男子被这么四面八方一怼,脸色更糟糕了,此时的他看哪个都像是杀人犯,满眼都是虎视眈眈。 阿努比斯的话语回荡在马文达的脑海中,挖心的残酷场面浮现在眼前,他越想越是害怕,有心跑得离众人远远的,又怕这些人暗结联盟,那他不是就要被出卖了吗? “你们别想害我!”马文达大骂一声,从背包里手忙脚乱地掏出一把枪来,对准着黑人大妈的脑袋,“想都别想!” 说时迟那时快,黑人大妈大概是出身美国,对枪支的敏感性十足,一见到枪口立马抱头弯腰轻烟般跑到障碍物——黄金天秤——的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暗中观察,动作麻利得一点儿也不像个胖子。 路桃被黑人大妈这一连串眼花缭乱的动作弄懵了,呆了呆,眼见着马文达举着枪四处乱吼着,她忍不住道:“票都还没投呢,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马文达愣了下,露出委屈的神色:“前一个地方他们就是这么害我的!” “前一个?”小杨来了兴趣,“你碰到了什么?” 马文达立刻激动地讲了起来:“我是从最右边的入口进来的,再往前不远就是迷宫拐角。我遇到了许多路口,有丁字有十字,根本没办法分辨方向,就这么随便走着,直到遇见了一只黑猫。我们很多人都看见了,那只黑猫就蹲在一个Y字型路口。” 没人说话,连黑人大妈都探出头来听着。 “黑猫在埃及神话中受人尊敬,所以我就选择了这边,不少人和我一样,在这条路的尽头果然出现了不同的地方,那是一个……”年轻男子咽了口唾沫,似乎想起了什么恐怖的回忆,“一个大的地方,长方形的,中间是个石头的手术台,台子的边缘有沟槽,手术台旁边站着一个木乃伊。不是电影里那种骷髅一样的木乃伊,那东西全身上下都包着绷带。它说长老的金字塔里还缺一个木乃伊,所以,要我们选一个人出来给它制作木乃伊。” 说到这里,大家的脸色都不怎么好了,马文达更是面容扭曲,崩溃地大喊:“你们明白吗?把活人制成木乃伊!疯了!都疯了!那个鬼地方只有我一个黄种人,一个!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和你们现在一起,就是要活生生地送我去死!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讲到这里,马文达似乎已经陷入癫狂之中,不断重复着“他们都要害我”之类的话,手舞足蹈,枪口也跟着到处挥舞。 “你怎么逃出来的?”小杨打断了马文达的疯狂,以低沉的声音问道。 马文达停下了动作,怔怔地盯着小杨,麻木地说:“幸运的是,他们都没有枪。我杀了领头的那个,然后说,如果选我,总有人会跟我一起死。”他满是嘲讽地笑了起来,“他们居然内讧了,谁也不愿意做那个牺牲者,死了好几个人,剩下的人投了另外一个女的,我就活下来了。”他的嘴唇颤抖着,浑身打着摆子断断续续地道,“我们……亲眼看着木乃伊掏空了那个女的,她还活着,还活着……一直在喊救命。内脏被掏出来时她居然还活着,她的心、肝、胃……呕!” 马文达说着说着吐了出来,趴在地上吐得鼻涕眼泪流了一脸,抱着脑袋不断重复着一句:“她被布包起来时还活着……还在动……” 这个场面可不比上海老外被吸进墙里好到哪里去,小杨吸了口气,把压缩饼干放回背包里,站起身往马文达走去。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要做点什么时,他绕过了吐得天昏地暗的男人,走到了黄金天秤的面前。 黄金天秤的尺寸很大,大概是为了配合阿努比斯的身高,小杨这么个180CM以上的人站在天秤面前,眼睛正好与托盘底部齐平,他伸过头去瞄了眼,又用手掐了掐天秤。 有痕迹,是纯金的。 小杨想了想,在胸前的战术兜里摸索了一番,掏出来一柄锤子——没错,就是家用那种一头圆平一头分岔起的锤子——众目睽睽之下,他抓起锤子对着黄金天秤就是狠狠一击! 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响起,黄金天秤表面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凹陷,小杨没有停手反而更加用力,锤子起子两头换着用,疯狂地砸着! “嘿呦,这才是老娘喜欢的男人!”黑人大妈从黄金天秤的背后钻出来,慢悠悠走到一处背包,一转手掏出来一支高尔夫球杆,走到天秤旁边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双手执着球杆大喊一声,“金子,老娘来了!嗬——” 高尔夫球的头部是由碳钢纤维制成,硬度惊人,被当作杀人凶器不止一次,曾经有过把人脸整个刮下来的惨案。 路桃瞪圆了眼睛看着小杨与黑人大妈叮叮当当地敲着黄金,不一会儿,天秤上就满是瘪搪,甚至还被撬下来不少金块,散落了一地。 骚动并没有引来变化,金字塔的入口处没有任何动静,阿努比斯仿佛完全不在乎人类乱搞般。 “我也去!”日本妹子坚决一挥小拳头,从包里掏出一枝小沙铲,粉色的,上面还有黄色的向日葵,“我、我要反抗这种事!这种事不合理!” 中年牛仔打了个呵欠,站起身从背包里掏出一根绳索,不慌不忙地扎了个套结,懒洋洋地道:“让开!” 套结轻轻巧巧地飞过空中,准确套中了黄金天秤中间的尖杆,落下来后中年牛仔试了试松紧,对着白人帅哥道:“来帮忙!” 不用催促,所有人——包括马文达在内——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情拉着绳子一并发力,嘈杂之后,黄金天秤慢慢倾斜,最终横倒在地!有些纤细的部位不用砸,天秤一倒下来就碎成了几截! 中年牛仔熟练地收起绳子,道:“这样砸起来方便。” 确实,横倒在地的东西比竖高的好发力。 小杨笑了笑,道:“那真是谢谢了。” 一群人仿佛受到了什么鼓励,各自拿着工具对着黄金天秤一阵猛锤。纯金本来没有多少硬度,参加者们事先的准备时间都很充足,带的工具也挺锋利,很快,巨大的黄金天秤就散落一地变成了碎块。 黑人大妈麻利地往背包里装着金块,一边装一边小声道:“就算下地狱,至少金子陪着我。” 这样的场面鼓舞了直播间的观众们,他们纷纷为小杨一行人鼓起劲来。 「就该这样,砸死这个龟孙!」 「这个阿努比斯真的讨厌啊,原本我还对他有点好感呢。」 「前面的在想什么,这货是死神,和哈迪斯、撒旦同一个职位的,你最好祈祷这货不是真的存在。」 「狗头比较可爱。」 「你审美有问题。」 「我现在就想知道没有黄金天秤这货准备怎么办?」 「我还想知道这些是不是真的黄金,能不能带出觉醒仪式?」 「这么点黄金就把你收买了?没出息啊!」 「不拿白不拿。」 林秋也对着直播屏幕发懵。 「怎么?不开心了?」系统幸灾乐祸地道。 「就是觉得他们这是何苦……」林秋捂着脸颊,仿佛牙疼般道,「费这么大劲干吗?」 「大概他们觉得砸了天秤就不能秤心了吧?」系统语气里的鄙视之意十分明显,「想得真简单。」 「我倒觉得未必。」林秋看着屏幕上的小杨,那张一直沉闷无奈的脸此刻终于生动了起来,「他是想打破这种思维方式吧。」 「什么思维方式?」 “我们不能顺着他的思路来走,这不是考试。”小杨对其他人说,在这个荒凉的地方,明知道不管用,他还是必须得说,这是剩下的唯一“武器”了,“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不是别人给我们铺出来的,主试官既然说了这场觉醒仪式带来的是全人类的变革,那么我们就必须自己创造一条路。可能这条路不通,那条路也不通,但是终有一天我们会找到出口。不是我们,还有其他人,每一个人都有机会。” 弹幕里一片欢呼赞扬,就连黑人大妈也是一脸感动,几人稍稍说了些闲话之后,金字塔黑沉沉的小门内,阿努比斯高大的身影出现了。 七位参加者不由得有些紧张,他们纷纷安静了下来,注视着埃及死神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到面前,以称得上温和的语气问:“你们选出了清白之人吗?” “不!”小杨大声道,“我们没有死,没有必要进行天秤称心!” 阿努比斯以一种与熊孩子说话的口吻道:“这是必须的规则,凡人,你们必须服从。” “凭什么?”路桃忿忿不平地叫了起来,“你也没有服从规则,按规定,应该是人死后才来你这里称心的!我们都没死!” 阿努比斯低下头,问:“你们觉得自己没死吗?” 一阵细微的风卷着黄沙吹过,七位参加者闭着嘴巴,颇有些惊悚地互相张望着。 “这些辩论毫无意义。”阿努比斯道,“就像时间,无论你如何争辩,时间依旧会流逝,这是永恒不变的规则,你必须遵守。” 这话说得真是令人泄气万分。 马文达一时间气愤不已,怒道:“天秤都没有,你称什么!” “你在说什么?”阿努比斯道,“天秤就在这里。” 都不需要一眨眼的时间,没有声音也没有画面,那架巨大的黄金天秤重新完整地立在了原来的地方,折射着灿烂的阳光,金光闪闪,仿佛从一开始就在那儿般。 我们的努力都是徒劳的么? 这句话飘过所有人的心头,在短暂的兴奋过后,在没有经历任何的身体伤害与战斗之后,他们却深深体会到了被绝望之海慢慢淹没的感觉。 “不——不——不不不!”马文达撕扯着脸尖叫起来,“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他举起了枪,对着阿努比斯疯狂地扣下了扳机。 一直到子弹打光,手枪发出卡卡的空扳声,马文达的疯狂才稍微平歇,而阿努比斯只是平和地问道:“你们还需要时间来讨论吗?我可以等。” 这场觉醒仪式不复以前,没有爆炸、没有战斗,也没有热血沸腾的大场面,有的只是如活埋般的压力,把每一位参加者往地狱摁过去,甚至连惨叫声都不允许发出。 一如阿努比斯所说,在诸如时间这样的物理法则面前,人类的一切举动不过是可笑的徒劳,这场觉醒仪式则有着比时间更加残酷笃定的设定。 “不不不……”马文达抱着脑袋蹲下去,前言不搭后语地唠叨着。 小杨也觉得沮丧无比,不过军旅经历令他保持了镇定,还在思索着解决方法。 中年牛仔摸出一根烟,点上后深吸一口,随着烟圈吐出来,说:“你们俩,认识主试官对不对?我愿意成为牺牲者,不过,我有个条件。”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中年牛仔的故事很老套,前几年的对外贸易战导致收入不佳,卖掉农场后原本说好的工作飞了,妻子得了慢性绝症需要照顾,女儿女婿车祸去世留下一个七岁的外孙,大儿子破产离婚简直一团糟,小儿子还在大城市每天打三份工试图实现演员的梦想。 “就和很多美国人一样,美国梦。”中年牛仔笑呵呵地道,“不过,梦想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东西,上帝大概不太喜欢我。’ 「卧槽这也太惨了!」弹幕表示了同情,「这还笑得出来,大叔可以的。」 「不笑又怎么样?现实就能改变了?」 「讲得容易,你这种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的,等你遭难的那天恐怕不要说笑了,哭都哭不出来。」 「我遭过难,现在还是笑得出来呢」 「当然啦,没心没肺就是能笑。」 「还行不行了?感觉现在弹幕吵架的越来越多,风气越变越差,以前大家都是猜猜主试官的脑洞,看看有谁出了糗,找找突破口,现在都是在互怼,真没意思。」 「我觉得不是风气变差了,是这次觉醒仪式让人感觉差。」 「确实,总感觉没一个好人,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这些人都很可怜,没有一个无辜的也没有一个坏人,矛盾啊」 「这有什么矛盾的,主试官故意的呗」 「到底为什么呢?好好的大家一起‘高考’不是挺好?」 观众们再怎么猜测,面对阿努比斯的七位参加者们都听不到,即使有网他们也没空去看,都盯着中年牛仔。 “我想要钱,非常非常多的钱。”中年牛仔的第一个要求并不出人们的意料之外,当他提起家里的境况时大家就有了这个觉悟,“足够我的妻子、两个儿子一生都不用再为铜臭奔波。我还要三个圣灵岛的名额,给他们一人一个。在此基础上,我希望你们中如果有人能成为觉醒者多关照我的家人,我不知道你们的信用能到什么程度,但是也只能这样了。” 六位参加者保持着沉默,不是因为要求太高而是太低。 “就这样?”小杨带着点不可思议的语气问。 “还能怎样?”中年牛仔猛吸了一口烟,把烟屁股扔到地上踩了脚,“作为人来说我也只能做到一这步了,接下来发生什么事得看上帝怎么想。” 六位参加者面面相觑着,马文达首先开口了:“我想答应你但是不行,我自己还是个穷鬼呢,没钱。” “你也可以把你的命卖出这个价。”路桃怼上瘾了,“卖吗?” 马文达瑟缩了下,避开路桃锐利的眼神不再说话。 “等一下,我们怎么知道你的心脏就一定能过关?”黑人大妈疑惑地道,“如果你不是个清白的人呢?” “那你们至少可以离开啊。”中年牛仔不慌不忙地道,“或者你们有愿意卖一个心脏的,我会很乐意问问价格。” 绕来绕去,又绕回原点了。 在场的人中,也只有小杨和路桃有资格接过这个“价格”了,其他人都望着他们,路桃又望着小杨。 三个圣灵岛的名额不算什么,成为觉醒者后多关照也没问题,如果成不了,大概率就是死了,那也不提了,惟有钱,小杨不觉得他可以负担得起三个美国人一生无忧的经济。 小杨不想找林秋,本来林秋那个会在危险时捞他出来的承诺就已经是“作弊”了,他不愿意再走更多的后门。向觉醒办要倒是有可能,但是中年牛仔说的太笼统,“一生无忧”可以是几十万美元,也可以是几亿美元,端看对方的花钱方式了。 小杨仔细打量着中年牛仔的模样,虽然年纪不小但是看起来比马文达这个小年轻更精神,吨位不小的身材背负着巨大的行李,轻轻松松描绘出一个正当壮年的男人形象,可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某处有些违和…… 日头变化了,建筑物投下的影子变长了点,大家有了更加广阔的休憩空间。 没人搭话,局面陷入僵持,人们逐渐散开各自找地方坐下,这次和先前不同,大家都坐得很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互相交流着情报,再也没有那种防备与谨慎的味道。 小杨漫不经心地凑近中年牛仔,轻声道:“你的手腕上有留置针的痕迹。” 中年牛仔玩弄绳子的动作停顿了下,随即又恢复了灵巧的打结动作,随口道:“年纪大了,有时候总会有些病痛。” “我听说如果不是大病,美国人一般不去医院看病,更何况留置针是为了那些需要反复注射的病人。”小杨的声音很轻,同时注意着附近有没有人听到,这是他与中年牛仔之间的谈话,幸好,其他人似乎早有准备,离他俩远远的,“你的腰带扣子不在常用的那格上,衬衫更宽大一些,你是比一般人胖,但是你以前更胖,我们进来后所有人都吃了不少东西,你只喝了一些水,吃得很少。消瘦、食欲减退、手腕上刚取下的留置针,我不是医生,但是我认识得癌症的人。” 中年牛仔终于卷好了绳子,放进随身背包里,他的动作郑重又缓慢,仿佛在举行什么仪式般。 “你打算压价吗?”中年牛仔直视着小杨的双眼,这么问。 “不。”小杨下意识地道,迟疑了下,问,“你这个病能治吗?” “可以,只不过我的保险不够,保险公司总是有一万种方法来规避同时给夫妻双方付医疗费,而美国的制药公司又总是擅长开发新药。嘿,你知道吗?圣灵岛刚开始面对大众时,美国大多数制药公司的投票跌进了坑底!”中年牛仔笑了起来,仿佛碰上了什么开心的事,“不过,后来人们发现圣灵岛不过是少数幸运儿的奖励罢了,对我们普通人来说依旧是帐单、赚钱、贷款……就是如此。” 小杨沉默了几秒,问:“如果没有得病,你一样愿意……‘开价’吗?” “也许是,也许不。”中年牛仔给了个含糊的回答,“我觉得肯定会有人做出和我一样的事,哪怕他没有得病。”他看向小杨,“你呢?你是个中国军人,是不是?我在直播中见过你,你已经是成功人士了,为什么要来参加觉醒仪式?” “因为我是中国军人。”小杨几乎是脱口而出,讲完了之后又犹豫了下,低声重复了句,“因为我是中国解放军。” “中国军人,嗯,我了解过一些。”中年牛仔点了点头,“年轻人,让我来告诉你一些事,作为普通人,我们谨小真微……” “慎微,是按—慎。” “好吧,谨小慎微,汉字太像太麻烦了。”中年牛仔抬了抬眉毛,无奈地挠了下帽子下的头发,“从我们活下来那天起就要承受许多东西,快乐那么少而欲望那么多,人们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出卖自己的灵魂,也会因为‘没什么’而做出牺牲,那只是因为必须有人去做。”他停了下,直视着小杨的双眼,“总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也许这个人恰巧是我或者你,不要太小看普通人。我的终点大概就是这里了,我作出了我的选择,不是最好的但是适合我,你呢?” 小杨没听懂,或者说太年轻不能理解中年美国牛仔的心境,他过了非黑即白的年纪了,但是他与中年牛仔之间的立场离得太远,以至于无法寻找到配合点,不过,他能感觉到那股坚定。 手机震了两下,小杨拿起来瞄了眼,觉醒办已经同意给他一百万美元的额度,不管他有没有当上觉醒者都需要分期偿还,唯一的例外是尸骨无存就不用计较了。 这是个可以接受的条件。 “我接受你的条件。”小杨转头对中年牛仔道。 中年牛仔依旧平静地点了点头:“非常好,我告诉你帐号。” 小杨一愣:“当场转钱?” 中年牛仔抛了一个古怪的眼神过去:“不然呢?等我死后看你是不是有良心?” 小杨:“……” 说得好有道理,根本无法反驳。 等待转帐的过程很无聊,圣灵岛的名额倒是很方便,小杨本来就有。林秋平时动不动就拿圣灵岛名额当零花,大把大把地撒出去,桑卓亚至今没抗议可算是仁慈宽容的。 亲眼看到妻子的回复,得知一百万美元和三个名额都到手了,中年牛仔长叹一声:“一百万,有点少啊。” 小杨环视一圈:“我想在场不会有人比我出价更高了。” “不一定,那个纽约人。”中年牛仔冲着帅哥白田抬了抬下巴,“应该有钱,他的表可不便宜。” 小杨瞄了眼:“你怎么知道他是纽约人?” “我不知道,我们那儿只是把城里人都这么叫。”中年牛仔满不在乎地道,“而你是个诚实的人,我更相信你。” 尽管知道这是由于有直播当背书以及主试官保镖的身份加成,小杨依旧有些感动。 中年牛仔收拾好随身行李,摆到小杨脚下,道:“替我带给我的家人。”随后,他走向站在太阳下的埃及古神,说,“嗨。” 阿努比斯微微低下头,胡狼脑袋上的眼睛如同玉石般温柔:“凡人,你愿意把心脏放上天秤吗?” “我想问一句,有没有可能单独放某几个人出去?你看,是这样的,有人出了个合适的价格。”中年牛仔解释了一番,“所以,能不能在我的心脏合格后,指定让某些人出去?” “不能。”阿努比斯简洁直白地道,“凡人,有谁愿意把心脏放上我的天秤。” 话总是容易说,事到临头却没有那么容易跨出去。 中年牛仔反复吸气呼气,故作镇定了很久才说出那句关键性的语句:“我愿意。” 阿努比斯平静地回答道:“非常好,列侬·柯依,你的一生在此时此刻就已结束,所有的罪孽与功德都将得到清算,只要你的良心站在真理之上。”他举起手,一枚普通平凡的羽毛慢慢在空中凝聚,缓慢地飘落至天秤一边的托盘之上。 奇异的是,天秤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依旧保持着平衡。 “WTF……”黑人大妈骂了一句,“这羽毛没有重量吗?” “正常来说该有点吧。”路桃不安地攥起拳头,“这天秤也不太敏感了!假秤!” “骗子!”日本妹眼眶泛红地小声喊道,“阿努比斯是个骗子!” “那是真理的羽毛!”马文达恼火地道,“你们在说什么瞎话!” 队伍中的三位女士同时对马文达怒目而视,他缩了缩脖子,明智地往旁边移了移,躲避着来自异性的鄙视。 中年牛仔站在原地没动,或者说动不了,他的躯体像被固定住般,僵硬得如同木头。阿努比斯走过来,半蹲下伸出手指,尖锐的指甲轻轻一划,根本不用接触到真正的身体,他的胸口就破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划痕。 人体是很奇妙的,心脏在肋骨的保护之下,有时候,为了拯救濒死的人类心脏按压急救术是会把肋骨压断的,这是必要的牺牲。 砍断肋骨、掀起左肺,在中年牛仔的惨叫声中,阿努比斯挖出了那颗鲜活的、血淋淋的心脏。 心脏动脉的破裂令鲜血喷涌而出,这些血似乎什么力量吸引着,追着被挖走的心脏在空中搭成了一座鲜血“拱桥”。 阿努比斯对这异象似乎习以为常,轻松迈步走回天秤旁,把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放上了天秤的另一端托盘。 参加者们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天秤托盘的位置,弹幕也是满是惊恐。 「我不敢看啊!」 「卧槽,别沉啊!别沉啊!别沉啊!」 「谁告诉我一下到底谁重?」 「我感觉结果不怎么好,奶一波完蛋。」 「说起来,完蛋的结局是什么?我前面没看……」 心脏一放上去,托盘就猛地往下一沉,中年牛仔胸口的鲜血追至此处,如同皇冠般绕着心脏围了一圈,形成了一朵怒放的血花。 “不——”黑人大妈叫了起来。 日本妹子以手捂住了脸,根本不敢看。 路桃的表情已经焦急到扭曲,再也顾不上直播效果。 所有人中倒是帅哥白男最为淡定,只是时不时拍一下地面的右脚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盛放着心脏的天秤托盘缓缓地、缓缓地往上抬去,就像有只看不见的手托着,温柔而坚决地施予往上的力量。 在心脏上方,一方小小的幻像显露出中年牛仔与妻子的模样,他们还很年轻,在毕业舞会上盛妆打扮,相拥而舞,说着悄悄话然后大笑起来。很快,幻像中的他们年纪渐长,怀里抱一个新生儿,他正亲吻着妻子的脸颊。节日里,他开着车,带上三个孩子去迪士尼,一路大呼小闹简直炸了脑袋。 突然间,天秤重重落下,幻像也有了变化。 他和妻子赶到停尸间,揭起白布认领女儿女婿的尸体,葬礼上,七岁的外孙问他“妈妈什么时候醒”。大儿子发了一封短消息让他不要担心,从此再无音讯,小儿子告诉他一切都好,但是满脸疲惫。医生告诉他做好心理准备,走出诊疗室,他看见妻子强颜欢笑的脸,问他,“怎么样?我们还赶得上这次的邮轮吗”? 他独自在家,狠狠地踢向垃圾桶,再把办公桌上的东西都扔到地上,抱头诅咒。他送走了买下农场的人,随即在不久后即将变更主人的土地上大骂那些愚蠢的外国买家。他把女儿的遗物扔进纸箱,甚至没有一丝感慨,还留下了另一只空箱子,提前把妻子的旧物扔了进去。 生活太艰难了,一直如此。 直播间的镜头转了方向,照着中年牛仔的脸,眼泪顺着脸颊淌过满是风霜的皮肤,他轻声呢喃着:“不不不……这只是……这只是生活啊,我怨恨但是不会放弃,这不公平。”他从破碎的胸口挤压出痛苦的呐喊,“我爱我的妻子,我们一生扶持从来没有背弃过彼此,我们被生活压迫但是绝不替放弃希望!你不是凡人,你怎么会懂?你不能用神的标准要求凡人!” 阿努比斯注视着天秤,温吞吞地回答道:“不必激动,凡人,神是公平的。” “不,你不是,神不是,人也不是,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中年牛仔捂着胸口踉跄了一步,“我们还活着,我和这世上的许多人,依然活着!你不是神,你只是个得到了一点能力的普通人,你用这些把戏来考验我们,不过是想满足扭曲的心理!看看,看看我们!我从来没有为凡人的七情六欲羞耻过!从来没有!看啊!” 幻像中,他卖力地粉刷着房子,希望新主人能善待它。他把大大小小的农业工具分门别类的摆好,把狗狗送给善良的邻居,病重的夫妻再也没有余力照顾宠物了。他向农场的新主人一一交待注意事项,并且高兴地听见新主人说不会改变房子的格局。 “F-U-C-K-Y-O-U——!”中年牛仔颤巍巍地举起中指,一字一句地吼道,“主-试-官!” 悬浮在心脏周围的血液突然炸了开来,像是烟花般溅到干涸的地面上,原本沉重的心脏托盘突然向上翘了起来,最终,它停在了一个暧昧的位置,只比羽毛那边高出一点点。 路桃紧张地盯着阿努比斯,最后忍不住开口问道:“我们过关了吗?” 阿努比斯移开视线,一如既往的口吻说:“过关了,凡人,收下地图吧,这将带领你们前往安宁的未来。” 六人组的欢呼几乎盖过骄阳的明媚,直播间里也是一片恭喜的弹幕,观看直播的人们在大街上拥抱,有父母把小孩高高举起,仿佛那只比羽毛更轻的心脏。 小杨慢慢走到列侬面前,他保持着呐喊的姿势,上身前倾,迈开腿,一只手伸向阿努比斯,一只手捂着早就空空如也的胸膛。他的眼睛圆睁,瞳孔已经散大,但是他的模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如同凝固的雕像。 列侬·柯依死了,在慎重的考虑后,他认为在这里卖出一个好价钱是合适的选择。他做到了,成功为妻儿争取到了生的权力。 生而为人,他努力到了最后一刻。 「你哭了。」系统的声音在林秋脑中响起。 「我没有。」林秋很清楚干涩的眼睛并没有泪水这种充满感情的东西,「这是必然的结局。」 「你一向不信命的。」 「有些时候,人类总是要学会低头之后再出发。」 这次,系统过了许久才用一种极其厌恶的语气道:「我真的非常、非常讨厌你们总是说着‘人类’、‘人类’,别太自以为是,你们只是这个宇宙中的一种碳基生命。」 林秋觉得系统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有点奇怪,与以往的蔑视感不同,带着隐晦的敌意与憎恨。 「我知道了,谢谢提醒。」林秋专注地盯着直播屏幕,随口应了句。 系统没有回答。 阿努比斯送出了六份地图,那是刻在羊皮纸上的地图,有一个黑色墨水痕迹在地图正中央,“心脏秤重”几个字放在一个方形框中间。 显然,这就是玩家的目前所在地了。 六人小队就此别过,倒是日本妹子一再恳求与路桃、小杨同行,尽管被拒绝了好几回还是孜孜不倦地跟在后面。只不过迷宫中岔道众多,选择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几个拐弯岔道之后,她的眼前就再也没了熟人。 林秋在设计这场觉醒仪式时要求过参加者们做好长期奋斗的准备,但是单人来说,最快其实5分钟就可以通关,看过设计意图的系统骂他“老阴B”,最长的也不过九天左右。之所以放得这么长,也是保证想进的人都能进,而不至于因为入场时间等等错过。 得到地图的小杨与路桃很顺利地躲过了不少麻烦,当林秋睡了一觉后再醒来时,发现这俩人已经进入了最后一个大关卡,“前路”觉醒仪式的第一批觉醒者就要诞生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作为四大古文明,古埃及理所当然会有自己的神祗系统,九柱神掌管着一切,下设各种神仙公务员,虽然现代社会中只剩下金字塔、阿努比斯和狮身人面像还算能打,但是原本的古埃及神话也有着宽广的族谱。 此时此刻,“前路”觉醒仪式最后一关也是面积最宽广的一关,九柱神正以实体形象立于一座气势恢弘的金字塔前:太阳神“拉”、风与空气之神“舒”、雨神“泰夫努物”、大地神“盖布”、天空神“努特”、冥界与农业神“奥西里斯”、生命、魔法、婚姻与生育之神“伊西斯”、战争与沙漠之神“赛特”、房屋与死者的守护神,阿努比斯之妈“奈芙蒂斯”。 如果不是特意了解过埃及神话或者本地土著,这些名字恐怕都叫不上几个,更不用说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神职了。 路桃就不止一次抱怨过外国神的神职太随便了,八竿子打不着的神职也能凑一块儿管,当初设计这些神的宗教人士不知怎么想的。 古文明时期生活环境残酷,一次秋天傍晚的蒙蒙细雨就可能让一个部落全体升天,所以,古文明的神祗就没几个是温柔的,通通自带喜怒无常光环,因为大自然就是如此。 这些古埃及神明以巨人的形象站在巨大的金字塔前,给予人们的压迫力本来该很充足,但是,林秋不仅把这些神祗塑造得过于像真实的人,还在每个神的面前插了个指示牌,上面写着神职和神名,加上熙熙攘攘不断挤过来的参加者们,活像一个旅游景点般,甚至有些闲人在神祗名牌附近坐下,贩卖食物、水和迷宫地图。 迷宫地图必须经由考验才能得到,各种各样的考验,比如路桃、小杨所遭遇的“心脏秤重”,不是每个考验都能得到地图,比如马文达遇到的“少了一个木乃伊”,除了选择之外就是运气了,毫无技术含量。 能够全须全尾地走到此地的参加者肯定会有地图,没有地图根本没办法过来,这位小贩的主要售卖对象是跟着有地图的同伴一起过来的人。这些人往往在路上因为种种理由搭上一位同伴,大多数情况下这个理由是“钱”,少数是“爱情”,更少是“肉体”或者一些其他交易。其中,某些有钱无图的参加者们买一张地图作为保险是可以理解的,而那些售卖地图的人则非常自信,他们确信这已经是最后一关,地图再无意义。 这也难怪,毕竟地图上标着“神国之门”的这块地方周围一片空旷,再也没有那些线条组成的迷宫图案,而门之后则是大片大片的空白,只写着“神国”二字。 「你这次真是把装神弄鬼做到极致了。」系统闲闲地道,「怎么觉醒办没给你按一个宣传封建迷信的名头呢?」 「人家是建国前成精的。」林秋还有心情与系统斗嘴,「还不是中国的,用一用也无妨。」 「用一用,呵呵。」 林秋此时其实也在迷宫中,这一片地方被他改造过了,温度适宜、大床舒服,各种食物饮料都不缺,还能上网。任何参加者都不会闯入这里,因为这块空间根本就不存在于现世之中,当然,这是觉醒仪式里,他想怎么弄就怎么弄,换作外面就需要好好考虑了。 严冬年快活地趴在林秋旁边的沙发上,握着手机和全哥俩人打着游戏,时不时皱一皱眉,相比之下,大呼小叫的全哥就更不像话了。 时不时就有参加者从三人“藏”身之处路过,谁也没发现他们,如果真正看见了,恐怕会气得肠子打结也说不定。 至今为止,参加者中并没有出现纯凭运气就走到九柱神之处的幸运儿,系统倒是找到了不少“倒霉鬼”,比如,一进迷宫拐个弯就闯进了“荷鲁斯的巢穴”,选不出巢穴中不属于荷鲁斯的蛋,被法老的守护者从身上撕扯下一根根肉条喂给小荷鲁斯。 也有相对的“幸运儿”,如马文达,时不时就闯进考验之地,但是总能不付出任何代价的脱身。这样的“幸运儿”系统也找出来几个放上了直播间,引得其他参加者们怒骂不已。 是的,这次没有禁止网络,迷宫内的参加者只要有电就可以上网,不少参加者一边自个儿在迷宫内逃命,一边还有闲心发弹幕诅咒那些“幸运儿”,更多的人用网络来查询考验中遇到的事,一时间,网络上有关“埃及”、“神祢”、“金字塔”的关键字搜索数量急剧上升。 路桃、小杨这般一进场就遇上了安全区,第二场考验得到了迷宫地图,自此一路顺风顺水还被主试官直播了这么久的,自然得不到参加者们的好评。 「主试官肯定给这对狗男女开了后门!」 「我认识这女的,是个主播,很绿茶!」 「是不是有什么潜规则哦?」 「说不定是屁眼交易呢?」 「对哦,主试官喜欢男的。」 「扯蛋啊,哪有小荷鲁斯这种说法,真当荷鲁斯是鹰吗?」有弹幕忿忿不平地打破了话题,「主试官的文学素养令人担心啊!」 「话说,目前为止死了有几千人了吧?这真的行吗?一场觉醒仪式死几千人?」 「那不勒斯死亡数量以万计呢。」 「那不勒斯就是个阴谋,是主试官引发地震想要搞乱欧洲的!」 「阴谋论够了啊,你们欧洲的主试官还吃人呢!」 「这都是中国人的阴谋!」 「行了,这里是埃及,不要再提那不勒斯了。我觉得吧,主试官说的什么死人不死人都是假的,说不定最后还会复活呢?」 「我也觉得,不是说觉醒仪式内主试官就是上帝吗?所以这一切都是假的吧?就像真实之脑,不过是幻觉。」 「我有朋友参加了,他说就算是幻觉也太真实了。」 「你们这些狗屎说什么屁话呢!?」一大段脏话出现在直播间的屏幕上,不等其他弹幕反驳就继续道,「我他妈就在觉醒仪式里,你告诉我这些是幻觉?我兄弟的脑袋在一条蛇的嘴里对我喊救命是幻觉?」 「不要激动,等你出来后说不定你兄弟好好的在外面等你呢?」 「他如果在外面好好的等我,这会儿就该出声,至少发个弹幕!」 弹幕居然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这位参加者的呼唤没有任何回应。 「好吧,不管怎么说,还是让我们等觉醒仪式结束吧。」 「这人数越来越少,我觉得他们做表决会越来越快……」 正如观众们所说,五百人做出表决可比五十人要难多了,数量一多,各种各样的论调与想法就会左右拉扯,人们犹豫不决,总是期望着找出更好更圆满的解决方法。 主试官显然并不喜欢这样,大部分人都是徒劳地努力了很久之后,不得不面对现实,放弃追求圆满。在这其中,却有一少部分人反而更加坚定。 “总有办法的。”小杨这么说,“不要这么快放弃。” 路看着地图叹了口气,不远处,最后一关的高大城墙矗立在阳光下,他俩一路上经历了许多,此时实在提不起精神来。 这堵城墙是白色,更像是中国城市城墙的那种瓮城,四方合围,内里中间是一座白色的金字塔。 白墙,白塔,一片黄沙世界之中尤其显眼。 小杨和路桃一走进去,房屋与死者的守护神,阿努比斯之妈奈芙蒂斯就低下了头,看了过来。 “卧槽,这东西动了!”有参加者大喊起来。 “动了动了,真的动了!”有人惊讶地道,“这是要开始考验了吗?” 奈芙蒂斯缓步走到路桃、小杨面前,微微躬身,道:“清白之人,你们经受了我儿的考验,神会注视着你们。” 不等路桃和小杨有所反应,她已经返回原来的位置,摆出和先前一模一样的姿势,再次不动了。 全场视线都看向路桃和小杨,这其中有好奇、有惊恐、有猜测,就是没有善意,甚至有人下意识地跑开几步,拉开与他们的距离。 “好吧,这是直接把我们架火上烤了。”小杨苦笑道,“先找地方歇吧。” 人群还在不断聚集,此时已是觉醒仪式开始后的第二天,进入仪式的人逐渐稀落,有不少人正在请求退出,林秋在这方面倒是没有限制,如果你想退出就退出吧,但是在危险关头退出是不可取的,主试官只接受在安全情况下的退出。 退出者可以向官网发送一个申请——没错,觉醒办还做了一个网站,所有的参加者都需要登记个人情况,不管真假都需要这道手续,其中还真筛选出一些危险人物。 觉醒办初始意见是:阻拦这些危险人物进入觉醒仪式。 林秋的意见则完全相反:直接放进觉醒仪式不就得了,还浪费人力逮捕他们? 觉醒办:??? 林秋:反正在觉醒仪式里他们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觉醒办:??? 觉醒仪式举行到现在,觉醒办才算明白主试官话里的意思,这些人在觉醒仪式中过得并不怎么顺利,无论怎么伪装,他们似乎总是会暴露邪恶的本性,受到别人的厌恶,在这里,“受人厌恶”可不仅仅是一个感观上的问题,是会对生存产生实实在在的影响。 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在必须牺牲什么人时,这些人会被群体毫不犹豫地推举出来。相对来说,这样的环境也给擅于伪装的狡猾之人提供了便利,有些甚至组成了固定的团体,横扫迷宫,差不多以狂暴之姿冲进了“神国之门”。 小杨注视着那群高声吵闹的人群,几乎全是白种人,连黑人和棕色人种都没有,他们不一定全是美国的,他能分辨出来的有俄语、法语,还有一些根本听不明白,显然,这群人是在觉醒仪式内认识并且臭味相投。 与五十多数量的白人群体相比,其他肤色的群体就弱小多了,黑人聚集在一处,个个身材高大、肌肉发达,他们看向白人群体的视线满含警惕,仿佛在看一群敌人,但是稀稀落落的就那么几个,看起来不成气候。 相比之下棕色人种就很散乱了,阿拉伯人、印度人、巴基斯坦人、印度尼西亚等等,这些国家本来历史上或者目前都处于不友好的状态,国民自然不会给彼此什么好脸色,需要牺牲时第一时间把对方推出去,这使得这些人不仅数量稀少,氛围还特别差,完全是一盘散沙。 “你说为什么人类总是这么肤浅?”小杨感叹道,“总是只看外表就认定事实。” 路桃有气无力地道:“女人的社会地位某些程度上决定于外表,你和我说这个?” 小杨咧了咧嘴,看向路桃道:“你看起来……有点不一样了。” “很多经历了觉醒仪式的人都会有变化,像那个谢子昂,以前整天一付假清高的臭屁样子,现在不也顺眼多了吗?”路桃像个痞子般蹲在阴影里,双臂搁在膝盖上,毫无形象,“人总是要经历点事情才能认清现实。” 俩人聊着这么几句时,眼前突然一暗,有个惊喜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就知道你们能过来!” 路桃抬起头,日本妹子的包子头和微笑的表情映入了眼帘,在她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她连忙道:“这是我在路上认识的,都是好人,我们这个队伍还算可以吧!”她带着一丝欣慰与骄傲道,“大家的关系都很好!” 路桃依次瞄了一遍,嗯,都是黄种人,其中有些看向小杨的视线更加赤裸,那种渴望简直无法掩藏。 “杨先生,你是不是和主试官很熟?”一个少年凑过来小声道,“他有没有给你透露什么内部消息?” “你胡说什么?主试官不是这种不公正的人!”另一位中年男人开口道,“杨先生你好,我是马来华人,姓严,和主试官本家的!” “你在几百年前就已经不是中国人了,这时候凑什么热闹?”有位面相偏中性,声音却很低沉的男人开口,“我这个泰国人的中国话都比你说得标准!” 马来人对泰国人怒目而视,日本妹子赶紧上去调停,不知哪一国的少年想尽办法往小杨面前凑,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多的人,全都是黄皮肤、黑眼睛。 路桃咧了咧嘴,小声嘀咕了句:“肤浅。” 小杨笑起来,凑到路桃耳边道:“你也这么觉得了?” 路桃哼了声,道:“也没办法啊,这地方又没办法了解各人的背景,不过我跟你说,在国外老乡坑老乡,两眼泪汪汪。” “你出过国?”小杨道。 “一年英国硕啦,不算正经留学,踱金吧。”路桃耸耸肩膀,“早几年去的,亏了,晚几年去光靠教中文就能赚回生活费了。” “那还不是托了主试官的福。”小杨悠悠地道,“这几年中国可是赚了不少钱,都是大钱,不是以前那种小钱。” “是啊……”路桃跟着感叹了句,“主试官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话音刚落,原先开放的“神国之门”入口处突然升起一堵墙,把整个空间封闭了,这个场景大家都已经熟悉,见怪不怪地等待着。果然,过了没多久,一只乌鸦从空中飞来,落在金字塔入口前的通道顶上,口吐人言:“凡人,你们富有勇气、智慧与幸运,在此处,你们将得到回报。选择吧,凡人!” 人们屏息静气,等着又有什么折磨人的新花样。 “神祗已是昨日黄花。”乌鸦说,“杀死祂们,消灭祂们,他们没有资格存于现世。选择吧,凡人,你们要杀死哪一位神?” 这道选择题实在出人意料,参加者们仰起头看向高大绚丽的神祗们,祂们依旧面无表情、端庄严肃,大概是心理作用,作为凡人的参加者居然觉得神祗们在恐惧! “KilltheGOD!”不知是谁高呼一声,人群瞬间爆炸了! 在这迷宫,多少人因为这些神的刁难而死去,多少爱人分离、多少兄弟死别,又有多少家庭因此而破碎,最终来到“神国之门”的参加者们都留下了浓重的心理阴影,好人因此偏激,坏人因此受益,怨恨早就积蓄至满溢。 一时之间,“杀死神”的呼声响彻天空。 “我们必须要杀死所有的神吗?”一声大喊盖过了疯狂的人群,那是个头发花白的黑人老妇,戴着满是花纹的头巾,正站在最前方询问乌鸦,“所有的?” “不。”乌鸦说,“你们有权利赦免。” “杀死神会发生什么事?”人们开始冷静下来,乌鸦从来不会提示关键字,参加者必须自己发现。 “那么神所掌管的神职将会落入凡间。”乌鸦答道。 窃窃私语响起。 “意思是这些神的能力会给我们?”这是最通俗的猜测。 “主试官还没有公布这次的觉醒技吧?”有人突然道,“这些神的能力就是觉醒技?” “婚姻生育什么的这还好说,天空大地是什么?”有人不解地道,“从此天空和大地归凡人所管了?” “谁知道!总之能结束这个该死的觉醒仪式就好!” “结束不了的,不管有没有出现觉醒者或者有没有人在里面,这场觉醒仪式都会持续九天。” 各种各样的猜测纷纷出笼,花头巾老妇继续追问道:“剩下的神呢?活下来的?” “祂将长居神位。”乌鸦简短地道。 这个回答未免过于模糊,人们提出了更多的问题,乌鸦慢悠悠回答之时,一声惨叫打破了和谐的气氛。 偷袭者是白人团队,被袭者是一位亚洲脸的男生,他一脸懵逼地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脸,肾上插着的一把螺丝刀令他活动受限,他虚弱无力地挥了下手臂,试图把对方的大脸推走,但是这并不是什么打闹,对方也不是同事或者同学,不仅没有离开反而转动螺丝刀,把伤口搞得一团糟。 近乎黑色的肾脏血喷涌而出,男生踉跄着退了几步,在众人视线之下茫然倒下,至死,他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所有人都表情镇定,这种事一路上看得够多了,他们被投入这境地,不停地做出艰难的选择,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学会了冷酷,因为不如此就无法走下去。那些软弱的人都退出了,胜利就在前方,没人愿意放弃。 小杨察觉到更多的人靠了过来,都是黄种人,他们躲在他身后,以警惕的眼神看向那边白人团体。 人类以肤色划分出群体,以浅薄愚蠢的肤色做信任,在这个没有法律、没有文明的世界里生存。 「这就是你要的吗?」觉醒仪式的某处人类不可见之地,系统突然这么问道,「这样的状态?」 「不好吗?」林秋看向空中某处,系统把直播镜头投影到那里,以免他一直受摧残的颈椎越来越糟糕,「这样的压力不是挺大的吗?」 系统没答话,而是过了许久才道:「我总觉得你在瞒着我做什么。」 「你不是能读到我的思想吗?」林秋又往嘴里塞了只鸡翅,他还没丧心病狂到直接凭空制造一个鸡翅出来,这是全哥开门买的,「读读看。」 系统干脆地回复道:「读不出来,也不想读。」 不知从何时起,林秋与系统之间的关系开始有了些变化,很微妙很少,但是足以让彼此双方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变了。 按理说,我们应该更加和谐才对。 不止是林秋,连系统都这么想,然而事实正好相反,而他们都找不出原因所在。 “神国之门”的空间里,黑压压的人群已经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当有一个人信奉“表决就是把反对派全部干死”之后,剩下的人为了生存也不得不屈从于这个规则。 不断有人躺下,白人群体最先攻击的是亚洲人,其他有色人种则袖手旁观,但是当小杨对白人说:“你们是想让其他人捡便宜吗?!” 攻击的白人拿着消防斧,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你想怎么样?” “我们可以先消灭战争之神。”小杨直接道,“先消灭一个神,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而不是自己打个半死。”他大吼起来,“你们没发现吗?这些神在笑!他们在笑!” 参加者们看向高大的神祗,依旧是面无表情地模样,但是,有不少人居然看出了一丝嘲笑的意味。 “他们在笑?” “在笑。” “他们在笑,妈的!” 处于激动之中的人们辨别能力会下降,当有人第一个举起手,高喊着“消灭赛特”时,跟风者如云。 不到十分钟,原本蹲在金字塔上方的乌鸦飞到赛特的脑袋上,低沉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选择成立,战争、沙漠、风暴之神赛特,你的时代结束了。” 光头的男性神祗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巨大的人形化作飞沙迅速崩解! 第二百一十七章 林秋从来不认为神祗真的存在,不是唯物或者唯心什么的,只是单纯地讨厌神祗这种东西,宗教就更是令人嫌弃的存在了,人类发明出来的精神鸦片,并且变成了压迫弱者的工具,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的。人类历史上宗教的正面意义远远少于负面意义,很多时候里宗教只是一种权力的工具,被各种人士挥舞着发挥杀伤力。 埃及神话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林秋之所以采用埃及众神的形象,不过是因为举办地点正好在埃及罢了,俗话说的应个景。 此时,赛特的崩塌令所有参加者都欣喜若狂,他们尖叫着欢呼着,仿佛获得了巨大的胜利,片刻后,事情有了些变化。 「他们为什么不打了?」一条弹幕总结了参加者们的变化。 先前还杀气腾腾的参加者们此时一反常态,互相拥抱鼓励,甚至有人对视半天,仿佛也感觉到哪里不对但就是说不出道理来,彼此尴尬地笑了笑。 「战争消失了?」有弹幕小心翼翼地问。 「扯蛋吧,中东那块还打着呢,别想太多。」 「但是这些人为什么不打了?」 「你来就是看打架的?」 「不看打架看这个干什么?血流成河才爽啊。」 「不是,这和赛特有什么关系?」 这条弹幕过去不久,突然有人在直播间刷了屏,放了一个直播间的号码。 「快去看!快点!卧槽,觉醒仪式成真了!赛特死了,沙漠也没了!快去看呀!」 由于觉醒仪式内也有网络,不少参加者半信半疑地转过去,那是一个不知名的UP主,正对着一片沙漠激动地叫喊:“我的天哪!我的上帝!”是阿拉伯语,有观众贴心地在弹幕中发布了翻译,“沙漠变绿了!看哪,绿洲!那是绿洲!我是出了幻觉吗?天哪,我的天哪!” 一片片沙漠正在迅速变绿,沙子卷到空中化作纷纷扬扬的尘点落下,绿色植物便在这片灰黄色的沙尘中破土而出,不是仙人掌,不是多肉,而是不适合沙漠生长的、有着细长叶子的草本植物,它们迅速而顽强地覆盖了黄沙,如同绿色战士般拓展着领土。 拍摄者正在迅速跑过去,镜头颠簸而混乱,他很快到达了草地,蹲下去抚摸着柔软而充满草叶气息的植物,语气陶醉地道:“是真的!我的天!这是真的!看哪,沙漠在变化,这是神迹吗?上帝,感谢您的宽恕……啊,看,那是河!” 一道水流从黄沙下方漫了上来,浸湿干燥粗糙的沙子,淌过富有生命力的绿植,淹没低处的地势慢慢形成了一洼水。一洼水变成了水塘,水塘变成了小湖,岸边,沙漠树种胡杨、沙柳与热带植物棕榈树形成了奇特的风景,交错生长在一起。 这是一个绿洲。 直播的UP主跪在地上不断朝拜着,嘴里反复念着祷词,显然认为这是一个神迹——不止如此。 随着第一个直播的被发掘,很快,第二、第三个陆续出现,撒哈拉沙漠、阿拉伯沙漠、利比亚沙漠……这些世界上著名的沙漠都陆续绿洲化,虽然速度并不快但是并没有停止。 不仅观众们,觉醒仪式内的参加者们都目瞪口呆了。 “假的吧?”日本妹子喃喃自语,“这是……幻觉吧?” “不,这是真的。”不远处,一位有着南美风情的红发美女大声道,“我和男友约定了暗号,刚才他发来了信息,告诉我直播是真的。上面带着暗号,主试官不可能知道我和男友间约定的暗号!” “也许他知道呢?”有人反驳道,“主试官无所不能。” “不,他不知道!”又有人激动地大喊道,“记得这个觉醒仪式的说明不?说我们将会改变世界,改变未来!这就是改变!我们,我们这帮人,将改变整个世界!朋友们!人类的未来在我们的手中!” 人类是不可能同时知道全世界各处信息的,所以才有断章取义这个词,少量的信息会产生盲目的混乱,除了一个人外并没人知道真正发生了什么事。 林秋正在被觉醒办的工作人员信息轰炸,微信、QQ、电话包括短消息,全都是觉醒办发来询问情况的话。这一次他没有上报详细的过程,只是大略讲了下,觉醒办虽然有所不满却没有追问,只是反复确认流程没问题,他也给予了确定的答复。 现在,觉醒办显然认为自个儿想错了。 林秋最终还是接通了罗部长的意识QQ通讯,毕竟这样最方便:「干吗?」 「你还问我干吗?你干的好事你不知道吗?」罗部长似乎怒气冲冲的,也不知道被多少人怼了才这么生气,「你咋回事?沙漠是咋回事?你变上帝了?」 「不是,假的。」林秋用四个字平息了罗部长的质问。 「全是假的?」罗部长还有些不放心。 「其实范围没那么广,不可能全球的,想多了,就几个有人看见的地方作了这个假。」林秋慢条斯理地道,「主要是营造这种氛围。」 「你怎么做到的?」罗部长沉默了几秒后问,带着点危险的意味,「你人还在开罗吧?」 「我在,怎么做到的嘛……这个说起来有点难解释。」林秋倒不是故意这么欠揍,而是这事牵涉到觉醒者和地球力量,向普通人解释起来有点麻烦。 如果有人此时在太空中,戴着一付能够显示地球力量的眼镜,就会看见开罗那儿有一大块亮斑,闪闪发光,几道亮线由这块亮斑处延伸出去,拉得极细极长,一直往外延伸至某块沙漠,再**形成一大块亮斑,就像一只巨大的章鱼趴在地球之上。 系统称之为地球力量的“使用艺术”。 把地球力量搓得极细极细,又不能断掉,以这种方式它可以把觉醒仪式的场地延伸得极远,这很不容易但是它做到了。 林秋想过,是不是能让全哥同时开几个门,让地球力量穿过门形成次级觉醒仪式的场地,经过试验后放弃了,全哥做不到同时开几个门。他又想过是不是通过“觉醒时代”这个游戏形成次级觉醒仪式的场地,但是那样就必须派人去相应的地点,同时也得有人领悟觉醒技——他至今不理解系统“要么成为觉醒者要么死”的设定到底有何必要,完全就是矫情——从主级觉醒仪式延伸出分会场就可以避免这个问题。 这样做的唯一原因是为“前路”觉醒仪式造势,必须足够令人信服,不仅仅是参加者也要其他人,让他们都认为这次觉醒仪式会左右人类的未来——某种程度上确实如此,但是需要更直观、更有冲击力,更令人胆战心惊的信息。 因此,觉醒仪式场地内已经乱成一团了。 “你们疯了吗?干掉努特?”日本妹子声歇力嘶地道,“祂是天空之神,你们要干什么?毁了天空吗?” “天空根本不存在,那是大气层!天空只是以前的无知人类对地面之上的一个称呼!”梳着莫西干的小青年说道,“努特还是死亡女神,埃及神中有关死亡的神祗特别多,为什么不消灭她?她掌管星辰、日落日出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留着她干什么?她的神职和其他神都重合了。” “不要急,多考虑考虑,伊西斯怎么样?”有人提议了,“魔法,这个神职没什么用,可以优先消灭她。” 日本妹子勃然大怒:“男人是不是脑子都有问题?伊西斯是生命女神啊,掌管婚姻和生育,你是准备绝种吗?!” 几位男士都露出心有戚戚焉的表情,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拉不行,管着太阳呢。 舒也不行,管着风和空气。 盖布是大地之神,无论是谁也想不出大地消失是怎么样个情景。 奥西里斯似乎是个适合的选项,冥王、农业与丰饶之神。 “这就很让人为难了。”莫西干小青年双臂抱胸,认真地道,“按理说冥界这种东西没了也就没了,但是农业和植物之神消失就很让人困扰。” “这人生前是个法老,以教农民种植而闻名。”日本妹子补充道,不断打量着莫西干小青年,“你是日本人?” “你从哪里看出我是日本人的?”莫西干嘲笑一声,嗤之以鼻。 “只有日本人才会用困扰这种词。”目前为止双方的交流还是用的中文,日本妹子突然换了日语,“中文里这是个书面语,口语不怎么用。” 莫西干哼了声,把话题扯回了正轨:“奥西里斯是唯一的选择了,九柱神里面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小杨没参加这场讨论,他总觉得这一整场大戏充满了演绎的感觉,似乎把整件事引导向某个目的。 林秋,你到底想要什么结果? “其实有一个合适的目标。”一位把西装扯下来当腰带系着的中年白人男子道,精壮的上半身和运动员差不多,也不知本职是什么,“奈芙蒂斯,房屋和死者的守护神,兼职生育。死亡难道不是个很好的消灭对象吗?” 不少人应和起来,正当群情开始激愤时,小杨急步站出来喊道:“不行!其他都可以,但是死亡不行!” 这句话一般来说太过违反常识,不少人都盯了过来。 “你喜欢死亡?”有人以讽刺的语气道。 “我不喜欢,但是正因为有了死亡人才之所以为人。”小杨急切地解释道,“我们的一切文明,或者说许许多多东西都是建筑在死亡上的。因为死亡我们珍惜时光,因为死亡我们努力生活,没有死亡的人就不能称之为人类了。” “什么馊鸡汤啊!”莫西干以一种称得上蔑视的语气道,“死亡是对人类最大的惩罚!多少年轻的天才因为死亡陨落了,这可是全人类的损失!” “那身患重病的老人呢?如果一位老人病重,躺在床上完全不能动但就是死不了,怎么办?”小杨立刻指出问题所在,“被连环凶手折磨的人逃不掉也死不了,更没有人去救他,这种情况下怎么办?全身瘫痪的人呢?植物人呢?死亡确实不是好事,我不是歌颂死亡,但是如果死亡没了,这个世界会成什么样稍微想想就能明白!” 这番话令不少人冷静了下来,他们看向生着一双翅膀的高大女性,包着长长头巾的她先前问候过小杨、路桃,此刻,她站在金字塔之前,注视着前方,平静的脸上有着隐约的忧愁。 “我们可以留一个。”莫西干不死心提议道,“奥西里斯是死神,掌管死亡,奈芙蒂斯是死者的守护神,这是不一样的。留下奥西里斯,消灭奈芙蒂斯。” “那房屋怎么办?”日本妹子问。 “又不是全世界的房屋都归埃及神管!”莫西干不耐烦地道,“我觉得赛特会那么有效,很大原因是其他神话中的神并没有一个专门管沙漠的,你看,风暴、战争和外国这几个相关的东西都没什么变化呢!叙利亚那边还在打仗呢!”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提议,奈芙蒂斯!” 奈芙蒂斯消失的时候,小杨满心的无奈,随之而来的是更易多的决议、更多的消灭,乌鸦一次又一次的播报,神祗们一个接一个的消失,祂们没有哀求、没有话语,甚至没有一丝动作,直到最后一位神祗伊西斯站在那儿,眼中有泪水流下,她华美的外表没有丝毫损伤,依旧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而人们早就忘了最初为什么要消灭这些神祗,也不再关心外间发生了什么。 改变正在发生,大地裂开、龙卷风形成、天空变暗、房屋莫名其妙地变成一地碎片。 林秋这次不仅收到了觉醒的加急询问,就连全哥都面露忧色地问:“林哥,真的没事吧?” 「假的,不要想太多。」林秋用一句话做了总结。 沙子从地面升起,凝固成一扇白玉大门,罗马柱分作两边,上面顶着三角形的屋檐,两扇石制的大门紧闭,上面的浮雕纠缠出诡异奇怪的模样。 乌鸦站在三角形屋檐顶上,俯视着疲惫不堪的参加者们,他们累得不轻,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是麻木地瞪着最后一具神祗。 “选择吧,凡人。”乌鸦还是老一套的言论。 “已经没有什么可选择的了!”日本妹子清亮的嗓音也变得干涩,“只剩下一个神了。” 乌鸦不慌不忙地吐出后面的字:“消灭所有的神祗,打开神国大门,荣光必将落入凡人之手。” 小杨轻声道:“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事。” 路桃和人打了一架,为了要不要消灭太阳神,再怎么胡闹这位也不应该消失,万一太阳真的消失呢? 这种猜测自然遭到了鄙视,随之而来的就是脏话与打架,她都不知道自个儿这么能打。直播的手机早在打架中飞了出去,被吃瓜群众们踩碎了屏幕,再也不能用了。她垂头丧气地坐在阴影里,都懒得抬头看一眼乌鸦,这场“温柔”的觉醒仪式榨干了她的所有梦想,此刻,她只想闷头睡一觉,什么也不管的那种。 “伊西斯!”莫西干振臂高呼,“最后一个!” 伊西斯低下头,优美的脸庞上满是忧伤,第一次,神祗开口说话了:“你们不该如此。” “我们什么不该如此?”莫西干立刻道,“你就不该存在。” “这份荣光对你们来说太过沉重。”伊西斯的形象是完美女性,温柔的语调令人舒适,“人类无法做出正确的选择。” “这是主试官的想法?”莫西干双臂交握着,摆出防备的姿态,“人类可以做到许多事!我们牺牲了那么多来到这里,必须会得到胜利的果实!现在,伊西斯,朋友们,最后一个了!” 无数的手举了起来,这一刻,参加者们正兴奋于团结之情,短时间的感动与激情带来了欢愉,当伊西斯在尖叫中化作一团烟雾融化在空中时,那两扇沉重的大门发出了低沉的摩擦声,光芒从门缝中透了出来,乌鸦大叫起来:“进入神国吧,凡人,做出你们的选择……” 参加者们面面相觑了片刻,小声确认着彼此有没有发生变化,当意识到并没有人成为觉醒者后——传说成为觉醒者后会立刻感觉到什么,不用言语说明也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就是没有任何一个觉醒者把这个“感觉到什么”说清楚——他们争先恐后地涌到了大门前,试图第一个通过。 乌鸦的声音没有停止,反而变得更加清晰:“这是人类的选择,所有人,仪式内和仪式外。仅有两个选项的单项选择,第一,你们跨过这扇门,获得无人能及的荣光,你们是发展的基石,国家的支柱,无可比拟的英雄,你们将人类带入新的时代,远超过去的、无法想像的未来……” 所有人都屏息静气,等待着另一个选择。 “……第二,你们选择永久地关闭这扇门,荣光不再属于凡人,由此,所有在本次觉醒仪式中死去的人都将复活,本次仪式结束。” 这两个选择太简单了,参加者们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去他娘的,这样不是说我们白遭罪了吗?外面的人肯定选择不开门啊!” “那不一定……那么大的利益呢,这里面死的这点儿人算什么?” “我怎么觉得这里面有阴谋啊,打生打死付出了这么多,结果让外面的人决定我们能不能获得觉醒技?凭什么?” “说起来这次确实有点奇怪,仪式内和仪式外居然沟通无障碍。”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事儿不靠谱!” 种种议论纷纷出笼,直播间的观众们同样爆炸了。 「那些不知道觉醒仪式的人呢?全球有七十多亿人呢,都算上?」 「应该是到达某个点就不算了吧,或者时间?」 「这主试官要怎么统计啊?太吓人了吧?全球规模啊!」 「如果一直统计不出来呢?」 「倒不如考虑下计数作弊!」 人们担心的同时,林秋也在担心。 「你确定你能统计得了?」林秋问系统道,「有不少人连手机都没有呢!」 「我感觉到了充沛的地球力量。」系统的语调里有一丝享受,「严冬年选的地方还真不错。」 严冬年当初选完后,也在林秋的冷战下吐露预知到开罗的地球力量会有一次大规模的富集爆发。 林秋感觉不到,但是系统知道,并且很好地利用了起来。 这一刻,林秋还没有意识到这种统计能力代表着什么,这种便利暗喻了未来的走向以及逼近的暴风雨,可是当时,他还在惊讶于系统的快速成长以及对地球力量的艺术性使用方法。 这是好事,不是吗? 不管参加者们怎么想,表决开始了。 直播间的观众们最简单的,在屏幕最上方浮现出来的选择按钮触手可及,那些没有观看直播的则有手机提醒,一则短消息,而那些连手机都没有的则会听见一些絮语,像是幻觉又仿佛真实,当他们在意识中回答的那一刻,表决已经达成。 “前路”觉醒仪式不仅仅是提供欧洲觉醒者们一个改换门庭的机会,更是消灭一些敌人的契机,林秋对于那些死去的人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们并不会复活,但是会以另一种方式生存,在未来那场关乎人类存亡的变化中,这些人将担任关键的一环。 林秋考虑了许多事,甚至色诱严冬年一遍一遍的预知,尽量把所有变化控制在最小内,他万万没想到,最大的变数却出现在表决这一环上。 严冬年不可能预知全球七十多亿人的选择,而每次预知的结果都是林秋想要的,当他得到系统反馈过来的“第二”这个选择时,还以为自个儿听错了。 「第二?」林秋再三确认道,「第二?让死去的人复活?」 「是的。」系统似乎也有些疑惑,语气变得不那么肯定,「结束觉醒仪式,让死去的人复活。」 林秋傻眼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你为什么觉得人们会投第一项?」系统不无嘲讽地问。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奉行事不关己的人。」林秋嘀咕道,「我就不信所有投票的人都详细了解了事情经过。」 确实如此,许多人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毕竟不是人人都关心觉醒者的,而且第一个选项看起来也很诱人,仿佛对全世界所有人都有好处,第二个则难以把控,有些人甚至不明白死掉了谁。 「结束吗?」系统问。 「觉醒技要放出去。」林秋烦恼地道。 「为什么要急这个?」系统的语气有些不解,「只是个普通的传送类觉醒技而已。」 「你不懂,你又不是人类。」林秋道。 系统嗤了一声:「你也可以低声下气地送给参加者们。」 这确实是个方法,但是未免太掉价。 正当林秋无奈的时候,觉醒仪式内的参加者们有了不同的看法。 “凭什么让外面的人决定我们的结果?”莫西干愤怒地道,一把揪住头上的“竖鸡冠”扯了下来扔在地上,“这是我们的努力,应该由我们来决定!” 日本妹子被莫西干的假发摔吓得不轻,结结巴巴地道:“你……那什么,我、我觉得可、可以的吧?主试官不是说……” “别主试官了!”莫西干光头之后似乎战斗力大增,怒气冲冲地对着天空咆哮,“总是主试官说主试官说,他也是个人类,没有这种权力来决定全人类的大事!这些,这些神,什么死亡生存全是假的,你明白吗?这都是一种心理压力,就是想让我们按着主试官的游戏规则来玩!这不公平!” “我也觉得这不对!”一直苟活到了最后的马文达也跳出来跟风,“这是我们的觉醒仪式,连参加都没勇气的人没资格决定我们的未来!” “那我们就有资格决定别人的未来?”路桃怼马文达怼上瘾了,立时开口道,“我们也是普通人。” “成为了觉醒者就不是普通人了!”马文达斩钉截铁地道,“你不也是为了这个吗?” 路桃叹了口气,为和马文达处于同一立场而叹息,她不禁有些担忧这样的人成为觉醒者后会发生什么事。 无论如何,马文达代表了大多数参加者的想法,窃窃私语逐渐升级成了骚乱,人们对着石门大声咒骂,同声喊着口号,一时间气势惊人。 门檐上的乌鸦扇了扇肩膀,发出嘶裂的叫声:“凡人!” 这句声音在所有人耳边震响,人们不约而同静了下来。 “汝等是否愿为荣光的基石?” “我们愿意!”与其说激愤的参加者更像是胡闹的学生们,他们根本不知要面对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大喊大叫。 “汝等是否愿为之抛弃为人?” 这句有些不好理解,除了几个糊涂蛋应了句,其他人都默不作声。 “抛弃为人是什么意思?”莫西干——不,光头这么问道。 “汝等当进入新的形态,抛弃肉身,不再为人。” “也就是说我们……都要死?”日本妹子一脸惊骇。 “对,就是这个意思。”小杨笑了下,“我们都要死。” “那……死了后还能变成觉醒者吗?”日本妹子一付不知所措的模样,“但是,人都死了,能不能成为觉醒者还有什么意义?” 小杨高声对乌鸦道:“我们不是人了,会变成什么?” “觉醒者。”乌鸦平静地道。 “以一般人来看我们会是什么?”小杨换了个问法。 “幽灵。”乌鸦换了一个比较通俗的答案。 这个回答引起了一阵喧哗,无论再怎么豁达的人都没办法抛弃肉身,不说别的,吃喝玩乐哪一样不需要肉体?有再多的财富,不能吃喝玩乐还有什么意思? 人就是人,又不是佛,清心寡欲这种思想境界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的,更何况会来参加觉醒仪式本身就抱着各种各样的欲望,这个条件无疑于堵死了所有人的路。 但是又能如何呢? 反抗主试官?搞砸觉醒仪式?甚至自杀? 这都没有意义。 最终,大部分人都做出了唯一的选择:退出。 巨大的石门巍然不动,旧日神祗已经烟消云散,在这场觉醒仪式中没有人获利——本来应该如此。 “我愿意。”清亮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中传到了乌鸦的耳中,路桃带着坚定的微笑轻声说,她不怕乌鸦听不见,这并不是个比谁声音大的年代,就像靠着肌肉打下一片天地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我愿意成为幽灵觉醒者。” 乌鸦在众目睽睽之下飞落在路桃的肩膀上,她几乎感觉不到乌鸦尖锐的爪子,仿佛空无一物。 “凡人,不可后悔。” “不后悔。” “凡人,不可逃避。” “不逃避。” “凡人,不可胆怯。” “不胆怯。” 路桃仿佛心有所感,发誓般跟着乌鸦说完了三句话,每说一句她的声音就更加铿锵有力,充满了坚定。 乌鸦转过小脑袋,那双无机质的眼珠子盯着路桃,片刻后,它飞回巨石门的屋檐之上,以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凡人,通过此门,汝将成为荣光的基石。” 路桃深吸口气,刚要往前走去就被小杨拉住了胳膊:“你真的要去?” “我要去。”路桃的回答十分平稳,“我决定了。” “你知道这个……” “我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是我想去做!”路桃甚至有一丝欣喜,“从小到大我都有种预感,我要做点大事,但是大家只关心我的长相,还有我哥和我为什么那么像。我一直在努力却总不成功……原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结个婚,生个孩子,就像许多其他人一样。” “那有什么不好?”小杨赶紧道,“平凡没有错。” “平凡是没有错,但是我不想要!”路桃喊了出来,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般降低了声音,“只因为我是个女孩子就注定平凡吗?我的直播间中大部分观众都只关心我和我哥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关系,尤其在权游开播后,剩下一部分关心能不能和我们玩3P,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小杨的手不知不觉松了点,还做着最后的挽留:“你可以在别的方面努力啊!” “我是个没有天分的人。”路桃苦笑起来,“我不是学霸,没有哪种特别的才艺,你说的对,如果没有觉醒仪式我就是这天下许许多多平凡的人,丫头身子小姐心,所以,我想要不平凡就必须付出常人不愿意付出的代价,这很公平。”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退路了。 石头巨门发出咯咯的摩擦声,好像多年不曾开启般缓缓推动,门缝中的光芒越来越明亮,直视却不觉得刺眼,反而温柔得令人几乎要落泪。 有复数的人影从光明中走了出来,那些陌生的面孔带着些迷茫与惊恐,当隔门相望的两拨人视线对上时,同时发出了诧异的叫声。 “柯依!”小杨还记得这位中年牛仔的名字,即使只有那么短暂的一刻从阿努比斯嘴里报出来,“柯依,这里!” 中年牛仔茫然的视线看了过来,一边不自觉小跑起来一边大喊:“你也死了?” “不,我没死!”小杨高兴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按理说,中年牛仔与他无亲无故,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但是看见中年牛仔再次复活依旧令人欣慰,生命对人类来说确实有着无与伦比的珍贵性,“你复活了!柯依,你复活了!” 中年牛仔富有吨位的身躯跑起来并不灵活,偶尔还撞上身边的人,他一边说着“抱歉”一边看过去,发现这位的脸十分熟悉:“是你,小姐?” 路桃对中年牛仔嫣然一笑,丢下一句“不要用小姐这个称呼啦”后就往门内走了过去。 “你去哪?”中年牛仔叫道,“你也死了吗?” 小杨跑过来拉住了中年牛仔:“她要过去。” “去那边?”中年牛仔不解地道,“那边什么也没有啊,我死了之后一眨眼就到了一片空白的地方,然后门就开了!那是死后的世界吗?” “我也不知道。”小杨带着伤感目送着路桃的背影,“但是,那是她的选择。” 许多人跑了出来,他们哭着笑着与门另一边的亲友们拥抱亲吻,在这人潮之中,只有一个纤细的背影坚定地往光明里走了过去,当她被明亮的光吞没后,还有陆陆续续的人跑出来,这个场景持续了有十几分钟,最终,当再也没有人离开后,石门缓缓地关闭了。 “前路”觉醒仪式直播间的标题随之改变:恭喜唯一的觉醒者诞生! 林秋此刻正瞅着觉醒技的表格满是期待,这次的觉醒仪式他并没有限制人数,也是打算有多少人就出多少人的,结果最后只有这么一根独苗,不禁有些失望。他只希望路桃能领悟得深一点、广一点,至少不要付出这么大代价却只获得一点点觉醒技。 「怎么样?」林秋问道。 「全部。」系统回复的声音有些奇怪,带着点几不可察的激动。 林秋一脸懵逼:「全部?」 「对,全部,觉醒树上的全部觉醒技她都领悟了。」系统感叹道,「卧槽,天才啊。」 林秋无语了,某种程度上说路桃还真是偏门的天才。 「她不会和地球力量有关系吧?」 「没有,就是一普通人。」系统带着笑意道,「老王也是普通人呢。」 林秋接到了来自于路桃的联系。 「主试官?校长?!」路桃的声音里满是激动,「主试官是你?校长?!」 这种反应也是人之常情了,林秋笑道:「是我。」 「我不是在做梦吧?」路桃小声呢喃着,「我成了觉醒者,校长是主试官……」 「你还死了呢。」林秋提醒道,「感觉怎么样?」 「就是……有点轻。」 此时的路桃站在一片空白中,没有天没有地,只有一片明亮的白色,她打量着四周,有些害怕地道:「校长,我不会从此以后都只能呆在这里了吧?」 「不会。」林秋否认道,「那还不得疯了?这只是个缓冲地,让你变成另外一种状态。」 路桃舒了口气,好奇起来:「另外一种状态是什么样?」 「幽灵。」 实际上,林秋是在把路桃转换成纯地球力量的状态,一如严冬年,以地球力量作为意识的载体,她不再是碳基生物了。他的设定和初始林秋不同,并没有把路桃再套上一个人类的“壳”,严冬年就是被套了一个“壳”,往细了说,其实路桃可以自由调整外表。 「准备好接触现实世界了吗?」林秋道,「可能有点冲击性,比如看见你的尸体啥的。」 「没事,我准备好了!」路桃大声道。 话音刚落,路桃的眼前就出现了物体,就像电脑载入3D画面,先是粗糙的像素颜色,接着这些颜色开始细化,慢慢变得精致立体,最终,满地风沙再度映入了她的眼帘,不远处最为显眼的则是一具尸体——她的尸体。 觉醒仪式一结束迷宫就全部消失了,九天的时间才过去三分之一不到。随之消失的还有全球各地的变化,绿洲重新回归成沙漠,网上一片骂声。没办法,投票完全出乎林秋的设定之外,这也造成了觉醒仪式的提前结束和许多后续设计的失败。 天空中的移动补给站在地面上投下了一小丛阴影,一大群空手而归的参加者们围拢在路桃的尸体身边,她仰面躺着,双手交握放在胸前,表情安详又宁静,仿佛睡着了般。 日本妹子红着眼睛蹲下来,抚去路桃脸上的沙子,双手合什刚念了几句经,一个熟悉的声音就打断了她:“你在念什么呢?” 人们遁声望去,对着一道半虚的影子目瞪口呆。 “路桃?”小杨倒是没怎么意外,“你现在感觉是怎么样的?” “唔,有点奇怪,你们能听见我说话?”路桃活动着手脚,她的“身体”是个半透明的虚像,都能看见背后的风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令双方一愣,有好几人不禁笑了起来。 幽灵也不过是原本的人类。 “听起来就像塞了耳机。”小杨道,“看你是半透明的。” “啊,那还真是幽灵啊。”路桃走到自个儿的尸体旁边,低头看了一会儿,道,“能不能帮我把身……尸体带回去?” 小杨点了点头:“肯定的。” 路桃歪了下脑袋:“这样看我还挺好看的。” 日本妹子看了看尸体,又看了看路桃,迟疑地道:“你的长相……好像变了?” 路桃咧嘴笑了下,有些羞涩地道:“唉呀,我变回原来的样子了?夭寿哦,好啦,告诉你,我整过容啦,我们都整过,抱歉啦兄弟。要不然怎么会长得这么像呢?异卵双胞胎还是不同性别,怎么可能长得像啦!哈哈哈!” 一连串爽朗的笑声震住了人们,日本妹子连眼泪都忘了掉,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从刚才的莫西干摔发到现在路桃暴料,三观早就碎成了渣。 路桃只觉得一身神清气爽,此时是真正的天高任鸟飞了,这一整个世界只为她存在——就是这么个感觉! 她眨了眨眼,普通人看不见的光芒浮现而出,她看向天空,无数光球正在逐渐消散,那是觉醒仪式之后崩解的地球力量,她低下头,自己半透明的身躯是一个以光凝结的虚体。 新的形态!新的人生! 此时的林秋正聆听系统激动的报告:「虫洞传送和地球力量控制两类都得到了,我喜欢这丫头!」 「这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分类。」林秋艰涩地道,「一般人是不可能同时领悟的。」 「谁告诉你不能的?」 「那你见过有人这样?」 「……很少。」 林秋深吸口气,道:「你觉得我们应该现在公布觉醒技的具体信息,还是等等?」 「等什么?」系统不明所以地道。 「今天星期五。」林秋提了句。 「哦……美股那边有双休呢。」系统不无讽刺地道。 林秋考虑了一会儿,还是给摩根发了个消息:「你玩股票吗?」 开罗下午五点,纽约正是上午十点,摩根忙着商业事务,接到林秋信息时不慌不忙地道:「林先生,您好,替我问主试官好。我当然玩股票,或者说我的许多产业都与股票有关系。」 林秋沉吟了片刻,捡了个隐晦的说法:「有关交通的一切股票都不怎么好,我给你二个小时的操作时间。」 摩根并没有追根究底,而是直接道:「我希望您能拖延到今晚收盘。」 「不行。」林秋无情地拒绝了,「我等不了。」 摩根没有讨价还价,对方提前发来内幕消息已经是极大的善意了,他二话不说答应了,随即一反先前悠闲的姿态,从沙发上跳起来冲出了办公室。 二个小时,足够了,至于其他人管他们去死……唔,可以发个消息。 美国那边的大资本家们一边猜测着会发生什么事一边暗中操作财富时,林秋也忙着与国内通气。与美国这边不同,国内这边他早就打过招呼,不说远的,近半年的准备时间内就反复警告不要再动任何与交通有关的东西。 觉醒办一年前是劝告暂缓任何交通有关的建设项目,近半年变成严厉禁止,已经上马的项目立刻停止,同时也要求严格保密。这项举措牵涉到的方方面面太多,早就引起了各种阴谋论,觉醒办不得不找了个“改建天空高铁”的幌子,可是吃足了各方面的压力质问。 此时,终于到了可以打脸别人的时候,觉醒办一再催促林秋赶紧公布觉醒技,一付迫不及待看热闹的表情。 「要不星期一吧?」林秋坏心眼的道。 「星什么一!」罗部长没好气地道,「你是故意气我这老人家对不对?」 「两小时后吧。」林秋笑道,看向身边已经收拾整齐的严冬年,「好了?」 “早好了。”严冬年迫不及待地道,“走吧!去金字塔!” 这两天被困在觉醒仪式内,虽然有游戏打,严冬年还是非常无聊,没办法,他需要经常进行预知,又不放心林秋一个人呆在这儿,万一预知出什么问题来结果人不在身边,那真是想救都来不及,无奈之下他只好耐着性子做陪客,同理还有全哥。 “走着走着!”这位终于脱单的青年已经把东方景接了过来,兴高采烈地道,“金字塔!法老像!狮身人面像!” 觉醒仪式的收尾工作正在进行中,觉醒办与补给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人群慢慢散去,幸运复活的那一批人急于回家,在大难之后,家是人们唯一的心灵慰籍,如中年牛仔这种得了好处的,也一声不吭地溜之大吉,虽然小杨并没有“退货”的倾向,毕竟,当时的情况下中年牛仔确实做出了牺牲,而且林秋答应借他这笔钱还觉醒办的款——本来是送,他不想要。 林秋一行得已混入人群中,毫不显眼,反正大家都裹着头巾、戴着墨镜和帽子,鼻子对鼻子都认不出谁是谁,为他们的隐匿行动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唯一不好的是照相时也不方便,不过严冬年似乎并不介意,搂着林秋在各个著名景点前照了个痛快,由于这时候没有游客,许多景点人丁稀疏,照相方便极了,受到了全哥和东方景的一致好评。 这一次,终于没有奇葩的背景,诸如尸体、血腥之类的东西一概不存在,大家都是正经的旅游照,令“林”欣慰。 等满足了严冬年的旅游照,储存了一大批丑照之后,林秋一回到国内就在罗部长的夺命连环催之下让系统在微博上详细公开了此次“前路”觉醒仪式的觉醒技,包括觉醒技是怎么运作、如何关联以及对现有社会运作会有什么影响。 一开始并没有人察觉到什么,直到美股的某个板块在十分钟内突然变成一片惨红,数个交通相关公司的股票直接跌停。 媒体们纷纷出动,放出各种分析,转载最多的一篇美媒评论标题十分直白:交通行业的末日,地球村的真正降临,迎接新邻居——中国! 第二百一十九章 人类最初只能统治一丁点小地方。 比如十几米的泥巴地,人们比邻而居、亲密合作,孤身一人在荒野之中只能沦为野兽的食物。慢慢的,工具出现了,人类获得了更多的力量,扩充地盘、增加人口,摩擦也随之而来。部落从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四,如同天女散花般在空无一人的地球上四处殖民。紧接着是奴隶社会,人类无法在超过双腿活动范围外的地方进行统治,大皇帝带着小皇帝的社会制度诞生了。接下来,道路和马车进一步缩短了统治距离,大皇帝觉得没必再设置小皇帝了,大一统国家出现了。这种情况直至工业革命,火车、汽车、电报、飞机大大缩短了“社会的距离”,人类的统治版图也随之进一步扩大,甚至出现日不落帝国这种奇葩的联邦制度,这在封建社会看来是不可想象的——那么远的海外之地要如何统治?领导的命令一年半载都到达不了,所谓的统治有何意义?——这些障碍都在科技手段之下土崩瓦解。 每一次人类对于现实距离的“缩短”都必然带来社会制度的变革。 如今,“前路”觉醒仪式所产生的觉醒技塑造了新的怪物,“地球村”不再是个形容词,而是个名词。 林秋并没有公布“地球力量检控”这个觉醒技,本来这个和普通人就没有关系,他公布的是“虫洞传送”。 起初,这个名字并没有引起特别的波澜,人们以为这是某种探索外太空的觉醒技,比如建造虫洞什么的,毕竟虫洞这个概念早已有之,基本上来说就是把两处空间折叠联在一起,形成一个可以直接穿越超远距离的洞。 觉醒技的“虫洞传送”并非如此,它不需要在空旷的太空中,也不需要巨大的能量或者人类不懂的科技,它只需要路桃对着“任意一个门形状的物体施加觉醒技,就能与另一个被施加了觉醒技的门状物体形成虫洞效应,两门之间可以通过一定质量的物体”,无需动力、不会污染、没有使用期限——除了制造门材料的使用期限。 这是个超BUG级的黑科技,而在觉醒技来说仅仅10级而已。 「不过是个穿越功能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系统不屑地道,「我知道一百种穿越空间的觉醒技。」 「这是个给普通人用的!」林秋没好气地道,「别烦我,忙着呢!」 林秋正忙着浏览新闻媒体。 公布了觉醒技之后,人们是需要一定时间来理解的,尤其是有时候觉醒技文字与实际体现出来的效果是不同的。人们问东问西,林秋也在微博上尽心解释了一番,详细无比,于是,定论出来了。 最先有所反应的是股票,不仅仅是美股,全世界各个股票交易所中,交通有关的股票都直线下跌,航空公司、铁路公司是主要跌停对象,连带着汽车、公路建设、旅馆、物流公司也跟着下跌。 交通行业的末日——这个形容词恰当。 房地产相关也有所崩溃,嗯,中国人为之欢呼的有不少,住在优美的偏远花园小城,在北京上班不再是梦想。 “这个虫洞门真的可以实现吗?” “会不会对周围的空间产生影响?” “天哪,这可是虫洞!周围的空间全部会扭曲的!” “醒醒,这不是真的虫洞,这是觉醒技,只是用了虫洞的名字。” “但是主试官使用了虫洞这个名字,所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性?” “为什么要说那么多废话,等着吧,我们很快就会看到的!” “你怎么知道?” “我是中国人,我就是知道。” 此时,北京的一座门建好了。 故宫建筑风格的大门,门头上有一小排门檐,排列着整齐的明黄瓦,门是两扇开的,装有黄铜虎头门环和门钉,两边巨大的木柱撑起了整个门结构——当然,这只是水泥内里外表装饰,并不是真的木头和石头。 一座故宫的仿制大门矗立在了东城区天坛附近的棚改地区,这片地方二年前改造后就一直空着,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直至今年突然开始施工,今天,这扇大门正式进入了媒体视线中。 不到3平方公里的面积,大部分地皮都修建成了蛛网般的公路、停车场与休憩场所,包括美食、免税店、酒店,还有车辆租赁以及密密麻麻的公共交通站,“看起来就像一个面积过大的飞机场”,媒体如此评价道。 这一片交通枢纽的中心就是那扇4米高、3米宽的故宫仿门。 中国大部分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媒体熙熙攘攘地挤成一团,鸭子般嘎嘎叫着抢位置,九月的上午九点,秋季的北京蓝天白云如画,确实是个适合开室外发布会的好日子。 大门附近有一家综合下午茶店,类似中式星巴克,综合了各种平民小吃和饮品,巴利克开的。离大门这么近的地方自然租金不菲,原本还真是星巴克准备开,后来严冬年表示这地方以后肯定经常来啊,因为靠近觉醒办,所以希望拿下来开家店。 “主试官”开口了,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虽然北京市相关领导和觉醒办的领导都觉得十分肉疼,但是想想这块棚户区为什么变成如今这样全球瞩目,也就算了。 严冬年当然不会来开的,真开了大概会变成追星店,这鬼地方以后是交通中心,本来就人车拥挤,再来一群追星族就更麻烦了。所以,经过询问之后,巴利克勇敢地拿出几年的积蓄盘下了这家店面——的前期装饰和必备工具。 大BOSS在主席台中央发表着讲话,林秋在后台对幽灵路桃做“战前”动员:「准备好了?」 「好了!」路桃一挺胸膛,神色还有些不安,身上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地球力量光芒,「没问题!」 「真的?」林秋露出个不忍卒睹的表情,「你在闪啊。」 「哦哦!」路桃深吸口气,熄灭了闪烁的光芒,「主试官,你确定我不会在太阳下融化吧?」 「你又不是吸血鬼,想什么呢?」林秋哭笑不得地道,「好了,上场吧!」 前台的一众领导们双手交握已经等了很久了,摄像机对准大门也等了很久了,所有人都等了很久,但是谁也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路桃深呼吸好几回,尽管她已经不需要呼吸了,这是她一生面对过的最大场面,不是作为配角或者丑角,也不是陪衬,她是这个场面中绝对的、唯一的主角。 我想当主角!我想干大事! 路桃轻飘飘地放轻身体,如同一片叶子般飞上半空,她已经可以做到完全凝实得如同真人无异,但是林秋告诫她在外人面前最好还是保持一个半透明的虚影状态,这样一来,利用可以改变外貌的特征,她完全可以在其他时间作为一个普通人混入人群中,虽然没有人类的感觉但是与人交流方便多了,也利于掩藏身份。 路桃附下身,用纤细地手指轻轻点上故宫仿门的兽首环,大门应声而开,一片明亮的白色流光从门框上方落下,悉悉索索地钻入门框下方,形成了一方明亮的“帘子”。 这不过是做个样子,根本不需要这些姿态和动作,路桃其实只需要摸着门框在思维中调整目的地就行了。 早就准备好的“试穿员”全副武装地对着台下观众挥了挥手,转身迈入了光帘之中,摄像头经过了一片白色,随后,上海明珠塔进入了镜头,传达到数亿人的视野之中。 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普通人的虫洞穿越行为完成了,这位“试穿员”已经名留青史,同时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还有路桃,她飘在空中,听着台下无数人歇斯底里的欢呼与喝彩,看着大笑与挥手,心中涌出了的激情简直无法抑制。 我做到了!我是主角! 路桃闭上眼,陶醉在这欢呼之中,直到林秋的声音入脑海:「路桃?路桃?!」 「啊啊,我在呢!」路桃赶紧应了声,「主试官,我在呢!」 「你没事吧?刚才没听见?」林秋担心地道。 「没有,刚才就是有些醉了,听别人表扬我真爽啊!」路桃开心地道。 林秋:「……」 小姑娘真是青春年少啊。 林秋干笑一声,道:「没事了就回来吧,我们还要去很多地方呢。」 北京到上海的“虫洞门”只是个开始,北京一地就不止建一扇。 林秋对于门的定义是“远距离穿越”使用,相关专家研究过后觉得,没必要拘泥于“远距离”,如果门本身没有副作用或者引起一些不可预见的物理变化,那么“中远距离”都是可以使用的,比如燕郊、通州至北京市内都是非常适合的距离,简而言之,需要利用地铁的距离就可以上马“虫洞门”了,更不要提高铁。 一旦“虫洞门”被证明了其安全性——使用性倒是不用置疑了,那位“领穿员”已经在上海经历了全套体检,身上带着各种检测装备,比如辐射、空气、粉尘、有毒物质等等,批挂着叮当响,并且和上海方面某位人员对好的暗号,家人也在上海等待。 这些乱七八糟的准备就是为了证明抵达上海的“这个人”还是“这个人”,并不是代替或者产生了什么变化。 这些都是短时间内能证明的,隆重的官方直播也是为了这个,剩下的则需要时间来证明“虫洞门”的稳定性:是否会对周边产生影响?是否会产生一些人类不可知的副作用?是否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化? 幸好,人类目前对觉醒技的接受度相当高,也明白觉醒技其实相当于一种并不符合科学手段的东西,不存在所谓的变化,如果觉醒技产生了变化,大概率只是主试官没有告诉你全部而已,反过来说,既然主试官跳出来打了包票,那么这个门大概率就是安全的——人们只是希望等待一段时间证明。 这并不是问题,反正建造门也需要一段时间,当觉醒技公布后,第一时间就有数个国家联络建造事宜,达成意向的特别多。 “虫洞门”极低的成本是人们趋之若鹜的最大原因,极端点说,成本就是一个门,哪怕在两颗树中间横着搭一根树杆,这种门也是可以生效的,重点是路桃! 当林秋在微博上公布最低成本“虫洞门”的建造指导时,一条“为人类目前所有的机场和铁路默哀”的评论得到了最多的赞。 地铁需要建造铁路、无法跨海、运力需时长,飞机噪音与空气污染都非常大,不适合放在市区内,虽然运力需时短但是每一次的运输量太小,船只的运力与污染倒是在一个适合的程度,问题也是显而易见的,不能上岸啊! “虫洞门”没有污染,运时几乎为零,可以建造在任何地方,不需要特别的配套设施,哪怕运力极小也不用在意,因为可以一天24小时每分每秒都运达,更何况从门的大小来看怎么样运力也不可能小啊! 媒体说得一点也没错,这是运输和交通行业的末日,也是人类进入新型社会形态的开端,前面的觉醒技只是让人类进入了新时代,但是“虫洞门”完全有可能直接改变社会结构! 目前为止,虫洞门唯一的问题在于,路桃只有一个。 “虫洞门”之间的定向问题只能由路桃决定,设定后,除非她亲手更改,不然门对门的穿越地点就无法改变了。 门的数量还少时这并不是个特别尖锐的问题,路桃加上全哥可以应付大部分业务需求,当门的数量呈指数级增长之后,这就是个大麻烦了。 路桃和全哥二十四小时待命都不可能满足全世界的需求,更何况他俩已经明确表示不会为虫洞门这个“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哪怕路桃已经死了。 林秋对于俩人的态度表示理解,同时要求全世界建造的“虫洞门”必须详细考虑点对点位置,滥造不可取,争取一次成功不要更改,这样一来,至少路桃和全哥还有个“盼头”,总有天门的数量会饱和,维修又是不存在的,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快乐地考虑怎么花那十辈子也花不完的钱。 全球国家纷纷表示“没问题,很OK”,然后把门建造成了一个多棱圆柱体,最夸张的新西兰直接造了一个二十四面圆柱体,每一面都是通往不同地点的门,紧邻两扇门的中间有道路可以进入圆柱体内部的综合性商业大厦。 目前大厦还没有完全峻工,但是商业价值已经一飞冲天。 有的国家观望,有的国家因为低成本一涌而上,想的是先造了再说,但是每个国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本国的特色画风。 比如日本,东京的“虫洞门”是一个巨大的神社鸟居,朱红色的门头矗立在东京市中心稍偏一点的位置,而且还不是一个,依照传统,一共十九个朱红鸟居依次排列成一个长条通道,即有日本风情使用效率又很高。 埃及就非常简单了,为了感谢开罗借出狮身人面像做觉醒仪式的场地,林秋以主试官的名义个人捐赠了一座三角形的石制“虫洞门”,当然,他只是说,具体事宜由觉醒办去做。 相比之下,美国那边传来的消息就不怎么好了:一位小公司的老板跳楼自杀。 “虫洞门”意味着许多行业的终结,但是并不代表相关公司就要关门大吉,比如造飞机发动机的公司可以转行造汽车发动机,悬浮车也是需要发动机的,空姐可以成为地面“虫洞门”的服务人员,卡车司机依旧要开车,只不过不在公路上而是通过一扇扇的门。 但这依然无法避免有些公司的关门大吉,比如这家专门为通用公司加工客机舱内组件的下游供货商。通用取消了一整年的订单,宁愿付违约金也不肯接收已经完工的货物,同时明确告之不会再有合作了。 马车、火车、汽车、轮船都可以转为休闲娱乐用途,人们乐于保留少量相关物品来体验旅游的快乐,但是飞机不会有这个待遇。悬浮车取代了小型飞机,大型客机则完全是种折磨,忽上忽下的失重体验、颠簸的乘坐感、狭窄的机舱以及难闻的味道,可能还会有小孩或者恶邻的折磨,没人会喜欢这些,所以,大型客机的消失已经是命中注定,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媒体大肆宣扬这位老板的自杀,宣称他是个好人、好父亲、好丈夫,如今,他却被“邪恶的主试官逼入了绝境”,美国人必须警惕。 一直以来美国都与林秋合作愉快——或者说,大资本家们与林秋合作愉快,如今,美国政府有了不同的看法——或者说,另一些分不到利润的资本们不开心了,他们在这次股灾中损失惨重,而这还不是“黑天鹅”,是可以预见的损失,但是某些“黑心朋友们”并没有通知他们。 这不公平! 林秋自然也看见了这场舆论风暴:「你觉得需要多久摆平?」 「不用担心。」摩根慢条斯理地道,永远胸有成竹的语气,「唯一的问题在于,向公众宣称您让出了所有相关收益以保证科技革命的平稳,这件事恐怕有点难。」 「我也可以考虑完全把美国隔绝在‘虫洞门’之外。」林秋回道。 「我很惶恐,但是这并不能改变问题所在,这次不妥协的是美国政府。」摩根道。 「不要告诉我你对美国政府没有办法。」 「准确说来,另一部分美国政府的充分支持者,嗯,和我们这批不怎么合得来的那一批。他们不喜欢一个中国人在美国收买人心。」 林秋叹了口气:「尽快搞定。」说完就结束了意识QQ。 小摩根看着空空如也的眼前,不由得感叹道:“好吧,无论王子还是王子的骑士都已经成长了,面对国王吧……” 杰奎琳·肯迪尼二代正在四处奔走,公告新的政治纲领,她将成立“虫洞门”相关基金,专门为因“虫洞门”失业的人提供新职业培训与无息贷款,帮助他们在新的时代找到立足点。 小戴维·洛克菲勒、乔吉·麦克米伦、乔依·杜邦与约翰·摩根几大老牌资本家族纷纷为二代杰奎琳站台,保证新公司将会优先雇佣原本交通、运输行业的失业人员并且提供为期六个月的失业保险。 当然,资本家不可能如此仁慈,林秋的那部分利益将会成为补偿而且得不到任何好名声,不过他不介意。 人们争论着,有人同情自杀的小老板,有人想要更好的生活,有人野心勃勃想要加入新行业。 说一千道一万,无论是谁都没有想过拒绝“虫洞门”,这是个完全不可想象的选择。 “想像一下闭关锁国后的美国:有一位发明了新技术的人才,美国公司开价说,我们给你可以俯视中央公园的办公室,需要开车二小时的大别墅以及专职司机和豪车,另外一家欧洲或者随便什么中国公司说,你可以在全世界任何地方办公,住任何你想的地方,哪怕太平洋中心的岛上,还可以给你更高的薪水,因为他们的厂房可以选在,我不知道,巴布新几内亚这种可能地皮一毛钱都不需要的鬼地方而完全不必担心运输、存储以及人员上班问题,因为解决所有这些问题只需要建几座‘虫洞门’就行了,从目前中国主试官公布的建设价格来看,一家中型公司大概可以搞出一百多个门,更不用提还有一些国家公共建设的门,就连星巴克都可以建几十座!我们绝不能错过‘虫洞门’的浪潮,我不想变成生活在现代的的中世纪人!” 正当美国因为“虫洞门”吵得不可开交时,日本突然跳了出来发表了一通宣言,大概意思是:去你妈的美国佬,老子不和你玩了,中国爸爸我来了! 林秋看见这则宣言时的感想是:日本人在作什么妖呢? 第二百二十章 觉醒者出现之后,中国的地位确实有了大幅度提升,林秋为中国带来的是全方面改善,但是,美国一直牢牢把持着美元地位,就算太阳能源站全面建成后也不能完全替代传统能源,比如各种机器的发动机依旧需要石油能源,虽然大家都乐观地认为不久之后,主试官们会发挥想像力设计出完全替代石油的新能源,遗憾的是,目前为止包括林秋在内都没想出什么恰当的设计。 中科院给主试官发过不少建议,大篇大篇的报告与详细论证,林秋看完之后的感觉就是:不够科幻啊,太现实了。 大佬们骂了骂娘,再度发来了极其“科幻”的建议,诸如暗物质转换之类的玩意儿,林秋看完后一脸懵逼,表示理解不了,理解不了就建立不了逻辑关系,建立不了逻辑关系自然没办法设计为觉醒技。 觉醒技的根本还在于主试官本人的逻辑认证,所以,不同的主试官就会呈现出不同的风格。比如,战斗种族的谢尔盖会设计出超人系列觉醒技,往武力值上堆,而作为中国人,林秋设计的觉醒技大部分都是为现实服务改善生活,很少单纯因为战斗这种理由而设计出一个觉醒技。 “林哥,你的觉醒技在战斗中效果也很棒了!”小杨笑眯眯地道。 小杨从开罗回来后着实消沉了一段时间,学校和觉醒办的工作都请了假,人不知道跑去哪了。要说也是难免的,林秋给他开了后门,觉醒仪式也不是第一次经历,有经验,结果到了最后关头临阵退缩,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付诸东流再无机会,想想也是挺糟心的。 林秋联系了一次,安慰了几句不得要领,大概他的身份有些尴尬,也就只能放下。 失踪了三天后小杨回来了,精神饱满地对林秋认了个错:“林哥,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给的机会。” 「哪跟哪……」林秋哭笑不得地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和我没关系。」 小杨叹了口气:“我祖爷爷也批评我了,思想不够纯净,一碰上困难就推三阻四,革命意识不坚定,所以最后丢了机会也是活该。” 林秋听得一脑门黑线:「别别别,我这个和真正的革命还是不一样的,再说了,你好好活着也是好事,别给人老红军添堵了。说实话,我这个原本不打算是这种模式的,谁知道全体人类投票给选了个复活的选项,始料未及啊。」 小杨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林秋,道:“这不是当然的?一般人都会选择复活吧,不管怎么说,人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错也好对也好,总有纠正或者肯定的机会,但是人死了可就一了百了了,盖棺定论再没机会了呀!” 这话说得林秋一愣,下意识想反驳又觉得哪里不对,这个理论很正常呀?为什么我会觉得人类要选择继续觉醒仪式呢? 他突然陷入了迷思之中,有些我非我、彼非彼的感觉,通俗点说,类似“我是谁?我在哪?我干了什么?”的感觉,很是不自在。 “林哥,你的觉醒技战斗中用也很棒的!”小杨似乎全无察觉,径自说起最近的事,“咱们现代这社会,我估摸着三次世界大战是打不起来了,大家都奔着小康以上跑过去了,日本也看得清楚,与其抱隔着太平洋那么远的大腿不如抱咱们呀,您说是吧!” 小杨军人家庭出生,有这种想法不奇怪,士兵与普通人不同,必须保持一定的战意,如果只想着过小日子那不能是一个合格的现役士兵,就像井博达,虽然退役了但是有什么事发生时还是会不自觉地站在平民前面,和小杨合作时也是顺利地听从了命令,已经成为了习惯。 「我就是听说了个影,到底怎么回事?」林秋从沉吟中挣扎出来,试图转换一下思维,清清脑子。 “和天空之城有关。”小杨一语揭出了真相。 日本想要天空之城技术不是秘密,包括了觉醒技以及一部分空中建城的经验。 天空之城目前是中国独有的,并且高层指示这部分技术经验全部不允许任何泄露,所有核心工作人员以最高等级机密待遇,觉醒者倒是不用担忧,毕竟只要保证林秋不离心,他手下的觉醒者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这种情况下,日本为了获得这方面的技术付出了可不少,“觉醒时代”直接是某游戏换壳发行不提了,许多原本日本把持的技术,比如液晶管等等也几乎是以白菜价放送,中方笑纳之后提了最后一个要求:人民币结算。 在中方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日方则大惊失色,讨价还价了许久,撒泼打滚威逼利诱齐上阵,所有手段都用过了中方依旧不松口,人民币结算没得商量。 日方对此很气愤:我卖给你的技术,你付我的还是美元呢! 中文态度很淡定:国际交易用美元结算有什么不对吗? 日方简直要跳脚:那天空之城技术用美元交易有什么不对? 中文心平气和:我高兴呗,有本事你别买,谁叫你卖技术时也没说要收人民币啊。 日方哭着跑了。 以上就是小杨嘴里中日双方的交流过程。 林秋听得一脸懵逼:「这个……难不成日方是实在搞不到人民币了吗?你们要多少钱啊?」 “一平方公里一亿,很便宜的。”小杨理直气壮地道。 林秋也觉得确实不贵,毕竟这玩意儿相当于半永久性的领土啊,现在这个世界要创造别的容易,但是创造领土这种事难度不是一般二般的大,更何况这是创造国家核心城市附近的高价值领土,可不是炮火连天或者鸟不拉屎的飞地。更何况日本那弹丸之地,对领土的渴望简直是没有底线的,二战的目标之一就是土地。 按理说英国也该来抱大腿的,但是欧洲一直致希望于“自家的主试官”,结果就造出来一个“吃人狂魔”……虽然欧洲还打算继续用下去,简直是打肿脸充胖子。 林秋想了想,问:「这价钱是包括基座上的建筑全搞定?」 “怎么可能?”小杨翻了个白眼,“只有基座,日方建工中方验收,验收合格了包你上天。” 林秋一琢磨:「这建基座要求什么的也不说?」 “可以买嘛!”小杨理所当然地道,“买全套不就得了,日方可以设计建筑样式,其他咱们包了!” 林秋心有所感地道:「多少钱?」 “一平方公里完整天空之城报价一百亿。”小杨说,“很便宜了。” 「……一百亿人民币?」 “对啊。” 「只有一个空城?」 “当然有一系列的规定,比如建几幢楼,有几个公共设施,什么什么的,我没细看,反正挺复杂的,按一线城市标准来呢。还有公共设施,水啊电啊垃圾处理什么的,这个我们有经验啊,中国移动补给站有不少呢。”小杨信誓旦旦地道,“我们是唯一的垄断技术商,这个价是正常的。” 好像还真挺正常的哦…… 林秋知道货币战争这种事,美国用美元刮全世界羊毛依仗的是上游技术与血腥石油政策,中国想人民币结算已经想了很久了,但是中国没有倚仗的垄断技术——唯一的、所有人都需要的、革命性的技术。 现在,中国有了。 “其实日本完全可以从其他地方下手,比如,中国有哪家公司想买日本的啥啥技术,然后日本那边说,我们人民币结算好了,这个中国一算,嘿,好呀,外汇还有管制,人民币多方便啊还便宜呢!”小杨带着点不屑道,“这不就是有人民币了么?” 「那日本这是又怎么和美国闹翻了呢?」林秋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不过,他还是愿意捧个哏。 “日本也不能只指望着卖东西啊,他们肯定不愿意只造一平方公里啊,这来个一百平方公里得多少钱?他们在全世界想方设法把美元换成人民币,但是,世界上愿意用人民币换美元的国家越来越少,别人也不是傻子啊,你想想,光是一个无能源海水淡化技术,有谁不愿意买?所以美国就恼了呗,美钞越来越不值钱,它能不急吗?就在别的方面搞小日本呗,小日本也急了,跳出来表忠心了。”小杨一脸自豪地道,“对了,林哥,您要不要赶紧发明一个垃圾净化技术,垃圾现在确实是个大问题,顺便污水也搞了吧。” 林秋有些头疼,虽然他有所预料事情的发展,但是眼下真不是个好时候,美国那边正吵成一窝粥,美国的海外小弟又出事,舆论再一转进,很容易就带到“虫洞门”上面去。 诚然,没有一个明智的国家会拒绝“虫洞门”,美国更不可能,但是他迫切希望“虫洞门”越快遍布全世界越好,不知怎的,他的心里总是很不安,仿佛收割者明天就会降临般。 「你想太多了。」系统跳出来插了句嘴,「好好忙你的新科技。」 「我有种预感……」 「你问严冬年呗。」 林秋还真考虑了下,虽然严冬年一直说“预知本身会对未来产生影响”,但是收割者无论如何都会来的,这个锚点不改变的话预知一下也无所谓吧…… 林秋揉了揉眉心,决定暂时把这件事放到待定上去,眼下,他操心着美国那边的进展,想想真是,他一个普通人——虽说现在已经不那么普通了,但是和国家层面不能比的——整天掂记着美国的大事,真是赚着白菜钱操着白粉心。 他看了看天,说:「小杨啊,你说我现在向国家要个奖金能要多少?」 小杨顺口道:“随便要呗,还能不给你咋的?再说了,要钱没意思,你有什么想要的直接说呗。” 「什么都行?」 小杨从手机上抬起头来,恢复了点儿警觉,道:“你要是想要个故宫什么的恐怕成不了……要个文物还是行的,你要啥?” 故宫是什么鬼? 林秋无奈地道:「我就是随便说说,觉醒办有没有对美国的事出什么建议?」 “闹着呢。”小杨叹了口气,“他们现在在搞一个法案。” 「怎么又是法案?」林秋皱起眉头,「美国人怎么那么喜欢搞法案?」 “嗯,这个法案要求中方‘光速集团’进入美国必须以合资形势,必须给予一定的技术转让,美方公司参股必须51%以上。”小杨也是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反正就是这些差不多。” 光速集团就是国内成立来专门经营“虫洞门”的公司,觉醒办占有51%的股份,其余由民间持股,包括路桃的家人都占了1%不可稀释股,其实完全没必要,路桃就是公司的灵魂,她不干了这家公司分分钟关门大吉,这种要求也只是一个给路桃家人分润利益的办法,俗话说的好走帐。 林秋总觉得美国提的条件在哪里听过,不过,他确实想不明白:「有什么技术转让啊?这个门根本没有任何技术,唯一的技术就是路桃,怎么转让?把路桃分成两半?」 小杨撇了撇嘴:“我也不知道,你那边的摩根有消息吗?” 「没有。」林秋同样一撇嘴,「关键时刻他也没戏。」 “不是说他联合了几个大资本家?” 「显然其他没有得到股份的资本家不爽,而且也反应过来他和我们有PY交易了,所以话里话外,不给他们分好处别想进来,摩根不愿意。」 光速集团进入美国后将会成立分公司,摩根、洛克菲勒、肯尼迪、麦克米伦、杜邦五大家族瓜分主要参权股,具体经营也由他们进行,如果不是有这么大的利益,摩根才不会为了林秋这么摇旗呐喊,感情再好也不行。 谈感情多伤钱啊! 和小杨没谈出什么结果来,林秋随口应了几句就回家了,虽然在开罗他并没有付出什么体力,但是回家到家依然是令人舒适的。 院子里的叶子还很绿,九月本地的气候依旧处于夏季,初秋的气候令晚上凉爽了些,可以开着窗子欣赏夜景了。夏天的一番装扮为夜晚的花园小院增添几分静谧的气息,莹莹灯光如同星星般点亮了几处绿植,经过几年的培养,小院的绿意丰沛了许多,再不复当初的萧瑟古旧之意,显出勃勃生机。 严冬年想在院子里渡夏的愿望实现了,准确来说渡夏末,蚊子问题由门廊四面垂下的蚊帐与蚊香解决了。 林秋躺在摇椅上,喝着老丁准备的冰饮,严冬年躺在旁边的躺椅上,手机传来了游戏中三杀的语音播报,他突然有种希望时间在一刻永远停止的想法。 我的人生算是圆满了吗? 林秋仰起头,看向夜空中一闪一闪的繁星,城市的天空永远没那么黑,呈现出一股灰黑色,红蓝光线污染着纯黑,令人们越来越疏远星星。 「你在别的世界,能主动选择世界吗?」林秋不用提醒,严冬年永远知道他在问谁。 “不能。”严冬年盯着屏幕随口答道,“平行宇宙之间并没有通道。 林秋皱了皱眉毛,扭头看向身边的人:「但是你来了。」 “系统的召唤不一样。”失败的声音从手机上响起,严冬年带着些沮丧抬头道,“它的整个运作方法不一样,人类无法解析。” 「觉醒技也不能吗?」 「我要提醒你一下,如果你想要设计一个能够解析我或者觉醒技本身的觉醒技,那么这个逻辑首先就无法成立,因为你根本无法想像我或者觉醒技本来的运作方式,你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我告诉你的,所以你没法根据我告诉你的知识来反对我,就像你没法站在一块砖头上再把砖头提起来,这从逻辑上就无法成立。」说这番话时,系统颇有些懒洋洋的态度,不紧不慢地道,「所以,死了这条心,想想别的办法吧。」 虽然已经听过很多遍类似的警告,林秋还是有点不爽:「地球死后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就是现在这样。」系统敷衍了句。 “也没什么,就是死气沉沉的。”严冬年接了话,“怎么说呢,我的这个死气沉沉和一般人类的定义不一样,在我眼中地球力量的活动才是一种‘生气’,没有地球力量活动以及地球力量完全没有的地球,在我眼中都是死的。” 林秋眯着眼睛想了半天,总觉得严冬年这话里有话,只是一时间他找不出症结所在。 一个热呼呼的脑袋凑到旁边,严冬年热切地道:“阿秋,做吗?” 林秋用一根手指把哈着热气的脑袋支远了点,看着天说:「想不想去日本玩?」 “日本gv的类型非常单一的,都是禽兽丑男和清纯小受……” 严冬年的浑话还没说完,就被林秋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嘴唇:「我说的是去日本,不是看日本gv!」 严冬年眨了眨眼睛,在意识中道:「好呀!」停顿了一秒,他又不甘心地补充道,「晚上来吗?」 「不来。」林秋干脆地道,「我要戒斋戒爱。」 「为什么啊?」严冬年急切地道,「我们都好久没做了!」 「痔疮。」 「那我们可以……」 流浪黑猫趴在池塘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挥舞着几年来养肥的胖爪捞了两下蚊子,再度看向池塘——锦鲤游得很开心。 摩根传来坏消息的是一个星期六,不过,林秋反正也没有什么周末的概念,他每天的任务就是在家里做咸鱼,顺便浏览一下网上的消息。 最近大热的恐怕就是“希望中国主试官重开‘前路’觉醒仪式的请愿”了,许多人宁愿放弃生命成为幽灵觉醒者,毕竟,这是一门独家生意。 「为什么我们的主试官只知道吃人,而中国主试官就会为民众们创造福利吗?如果严先生愿意成为法国人,我建议选举他成为永久总统。」 「赞成,至少他会是最英俊的那个。」 「赞成到银河系之外。」 「我们的‘虫洞门’就要建成了,你们要看吗?」评论下附着一张图片,是一个巨大的钟表外形,中间圆形部分为门。 「瑞士,永远的叛徒!」 「嘿,不要这么说,人家是中立人士,我们把脑浆子打出来,他们坐在旁边为我们递枪。不过说真的,我也想要‘虫洞门’,最好建在阿姆斯特丹和桑河之间,我在阿姆斯特丹上班但是想住在桑河。」 「桑河全是游客,不建议住。」 「同意,找一点更远的地方,反正我听说以后‘虫洞门’将会完全替代所有的机场和火车站。」 「英国人不是说掌握了制造主试官的技术吗?除了食人魔之外能不能来一个至少正常点的,和俄罗斯一样的也可以。」 「我觉得还是不要期待的好,我的朋友,一个觉醒者,告诉我欧洲觉醒者联盟已经烂了,烂透了,觉醒者在逃走,欧洲就是觉醒者的集中营。」 「楼上小心你的号,这种谣言不能信。」 「我不想多说什么,但是未来已经不在欧洲了,自求多福吧。」 林秋在烦着欧洲那批觉醒者,本来,“前路”会是一个好开始,他们会脱离食人魔主试官的控制,转投他的麾下,现在嘛……投名状也不交我看你们就是在为难我林秋! 如果有办法的话,林秋倒是想直接去除这些觉醒者与食人魔主试官之间的联系,他根本不想收这些来历不明、身份复杂的觉醒者,但是一想到“食人”两个字,这些觉醒者们就惶恐不安,发疯般以各种渠道向他传递“救命”的讯息。 「再举行一个仪式呗。」系统道。 「凭什么我要再举行一个……」林秋赌气般咕哝道,「我举行过了,他们不来。」 「他们本来就想活着,但是你的觉醒仪式让他们去死。」系统一针见血。 林秋哼了声,无法反驳之际小杨传来的消息拯救了尴尬的局面:「林哥,你知道‘觉醒时代’要举办电竞联赛吗?」 林秋:???? 第二百二十一章 林秋本来考虑在“前路”觉醒仪式之后就关闭“觉醒时代”的服务器,作为游戏来说它不及格,根本不盈利,因为完全没有开放任何氪金点,后续服务是由中方工作室进行,对于不开放任何氪金点早就颇有怨言。作为一个服务于觉醒者的游戏,在“前路”觉醒仪式之后它就应该结束使命了,如果在这个机会不改换门庭的,林秋也不想再继续提供庇护了,他又不是神仙,上柱香就可以许个愿。 ……嗯?等一下,这种想法对吗? 林秋想了半天,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他是个拥有同理心的主试官,既然开创了整个觉醒时代,那么就有义务拯救其他觉醒者啊,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不关我事? 嗯,不关我事。 林秋甩了甩脑袋,把注意力集中在小杨发来的消息上:「什么比赛?」 「‘觉醒时代’是个游戏,你知道吧?」小杨的回复十分清新。 林秋哭笑不得地道:「我玩过游戏,也知道电竞是什么,你是把我当成五、六十的人了吗?」 「哦,就是看你平时挺反对严哥打游戏的。」小杨的回复里透着些尴尬。 「那货打得太多了,你看过他除了打游戏之外的娱乐吗?」林秋说道,「讲正事。」 「就是‘觉醒时代’一直挺受欢迎的,下载量很高在线人数也很多,但是不赚钱。」小杨说这话时也颇有些遗憾,「工作室就想搞一个联赛。」 「然后?」 「他们想全球开放下载。」 哦,对,还有这事呢。 “觉醒时代”至今只在欧洲提供下载,其他地方如果硬想玩倒是也可以,但是装上了玩不了,这游戏需要到现实街道中出行,其他地方的程序可没有相关地图,游戏进行不了,也没有“觉醒者特别任务”,玩家屏幕上只会显示一行字“根据相关法律此区域尚未开放游戏哦,敬请期待”。 这不就是换了皮的哔——卡丘GO吗? 许多人如此评价道,甚至还对比了两个游戏的美术道具,找出许多相似之处,毕竟开发时间根本不够,运营能够匆匆上线的底气就是“拿来主义”,只不过这种“拿来主义”是有版权的,为了创造新国土,日本政府不惜一切代价。 「其实这个游戏也没什么用了。」林秋打了一行字过去,突然又停下来想了想,问系统道,「如果我们像对手机一样在人身上植入我的地球力量呢?」 系统的声音有些警惕:「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这个游戏,‘觉醒时代’,基本上就是植入了一个极小极小的纳米级别的地球力量吧?然后这部分地球力量等于你的眼睛,可以随时展开一个次级觉醒仪式,对不对?」 「地球力量没有纳米级别这种分法。」 「……意会一下不行吗?」 「好吧,我懂,你的意思是像植入游戏程序一样把我的地球力量植入到其他觉醒者身上。」 「有什么意义?」 林秋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一下,道:「不能让这些觉醒者摆脱米迦勒的控制吗?」 「不能。」 「稍微减少一点控制?」 「不能。」 「如果那些觉醒者被米迦勒控制了,或者米迦勒要吃他了,我可以及时知道,这个呢?」 「那他们下载‘觉醒时代’不就完了吗?费了这事植入干什么?」 「‘觉醒时代’需要手机。」 「那就把游戏移植到非手机的平台上。」 林秋灵机一动:「等一下啊,这么说来,其实我展开‘次级觉醒仪式’这个功能根本不需要游戏啊,我只要弄一个随便什么东西,植入我的地球力量,然后让别人带着这个东西不就行了吗?」 「是啊,你当初为什么做‘觉醒时代’的?」 「为了隐藏我们想要拯救欧洲觉醒者的目的……哦。」 林秋意识到这一点时,脑中立刻浮现出卫炎的脸。 这一年来,欧洲再没有传出自由觉醒者被迫害的消息——或者说,这种事更隐秘了,一般人看不到也听不到——许多自由觉醒者都离开了欧洲,但是觉醒者是会源源不断产生的,谁知道在大众视线不及之处又产生了多少尸体呢? 切尔诺贝利就像一个培养皿,一直影响着现实世界,整个欧洲大陆为此付出了许多条人命。 这一夜林秋没睡好,他以为会做梦,某种引导性的命运之梦,但是什么也没有,他时不时从睡眠中醒来,感觉到身边细微的声响与窗外初秋有气无力的蛙叫虫鸣,不久后,当秋冬来临,生命的气息将从夜晚彻底消除。 第二天,林秋挂着巨大的黑眼圈下了楼,看见餐厅里坐着两张陌生面孔。 “林哥哥,早安!”小叶子兴奋地叫道,“我来介绍啊,这是我男朋友,楚汉文。” “林叔叔!”楚汉文看模样已经是个年轻小伙子了,现在的孩子发育得都很好,除了稚气未脱的脸庞外,身材个子和成年人无异。 林秋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暗中问小叶子:「卢婆婆见过的那个?」 「不是啦,那个已经是过去式了!」小叶子着急地改换了频道,「别乱说啦,林哥哥!这个我很喜欢的!」 「哦。」林秋好笑地道,「还有个人是谁?」 「是楚叔叔。」小叶子说,「汉文爸爸。」 林秋坐下的动作停了停,看向那个正对严冬年伸出手寒暄的男人,道:「你们交往多久了?这都见家长了?」 严冬年看了楚爸爸一眼,一脸莫名其妙地让过去走到桌边坐下,留下陌生男人极其尴尬地收回了手。 可怜,林秋心道。 「没有啦,林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呢?!」小叶子有些窘迫地道,「今天是家长会,楚叔叔顺便来接婆婆的啦!」 林秋不明所以地道:「为什么要他来接先知?」 「咱家车坏了。」小叶子极其小幅度动作地叉起一块煎蛋,小心翼翼地收回来,当楚汉文为她端起盘子接住时,她立时用手指尖捂住嘴巴,一脸羞涩的模样,脸颊飞起了红霞。 少女情怀总是诗啊,林秋微笑起来,这种纯然的美好无论什么时候都令人愉快。 “唉呀,楚先生你来啦!”卢婆婆风风火火地冲进餐厅,以往总是第一个出现在餐厅的人今天却晚了,“坏了坏了,我临时有事,主……那什么,林先生啊,你去给小叶子开一下家长会!” 林秋一愣,看了看小叶子,给卢婆婆发了个意识QQ:「我去合适?」 「合适,放心!」卢婆婆回复意识QQ的速度越来越快,「家长都是名人啦,不会有人对你大惊小怪的,放心!」 「哦……」 林秋点了点头,目送卢婆婆一阵旋风般冲出家门,还一边有失形象地大喊着:“丁老头!丁老头!快点叫个车,打个滴滴呀!” 林秋扭头看着俩人冲出大门的身影,不解地问:「婆婆怎么了?」家里的事只有问小叶子,严冬年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老丁有个女儿要生了,好像就这几天吧。」小叶子一边和楚汉文眉来眼去的,一边还能一心二用回答林秋的话。 「婆婆不是不喜欢老丁的孩子吗?说是一直要钱的?」 「那个女儿不一样吧,婆婆还挺喜欢的,对方怀孕时来家里玩过呢,我见过。」 「她还来过?」 林秋懵逼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家里什么时候来过陌生人,他的印象中家里始终就那么几个人来来去去的。 小叶子大概看出了林秋的迷茫,强调道:「楚叔叔也来过呀,林哥哥你不记得了?」 林秋再度涌现出“我是谁?我在哪?我做了什么?”的感觉,使劲儿回想了好久,猛然从记忆的角落里挖出来一块记录,好像某次有辆陌生的车送小叶子回来,坐在后座的男人与楚先生长得有点相似。 原来是那天? 好吧,老了,记忆力不行了。 「对,早点服老早享受。」系统跳出来刺了一句。 林秋淡定地忽略了系统的嘲讽,道:「行呗,那今天我去家长会。」 小叶子大眼睛眨了眨,时不时瞟向低头吃饭的严冬年。 林秋又不是傻的,闻弦歌知雅意,对着严冬年的粥碗里扔了个块炸馒头片,道:「和我一起去家长会。」 “好啊。”严冬年立时笑逐颜开。 没想到,与小叶子坐在一起的楚汉文也兴致勃勃地捡了块炸馒头扔了过去,溅起了一小片粥落在严冬年的手上。 饭桌上一时出现了短暂的寂静,小叶子看向严冬年的视线中有一丝惊恐。 严冬年对小叶子倒不会严苛,甚至称得上温柔亲近,但是她很清楚,严冬年对外人和家里人是两付面孔,无论如何楚汉文也属于家里人的范畴,这种举动无异于没事找抽。 楚汉文似乎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十七岁的大小伙子了,也算是个心智成熟的半成年人,做事如此没头没脑,简直令林秋太意外了。 小叶子上的不是普通学校,学生家世不说非富即贵至少也是需要一些沉淀的,这事儿说起来很令人忿忿不平,但是经过几代的积累阶级正在悄悄形成,权贵富人们逐渐在物理上与平民穷人隔离了开来。 比如,小叶子的学校里没有任何一个家世贫穷的孩子,成绩再好也不要,因为学校不需要成绩这种东西来妆点门面。更令人泄气的是,这些孩子并没有飞扬跋扈、游街逗狗,也很勤奋努力而且还宽容有礼,大气得很,比如撞了百万的车勇于承认错误,家长也绝不会教孩子不要扶老人,因为就算被讹了也不在乎,更可悲的是,会讹人的老人根本不会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林秋接触过几次,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几年前小叶子刚来时被“打”了,他出过一次面,结果证明不过是假警报,对方家长也非常客气,他几乎已经习惯了这些家长的客气有礼——当然,这也没什么错。 这种背景下,楚汉文这种不知轻重的动作就很出人意料了。 楚爸爸露出九分尴尬和一分薄怒,低声喝道:“吃饭的礼貌丢到哪里去了?这是在别人家作客,平时怎么教你的?” 楚汉文瑟缩了下,小声道:“抱歉,严叔叔,我以为你……喜欢这样。” 严冬年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继续低头吃饭。 小叶子松了口气,用力拉了拉楚汉文的手,小声道:“不要和严哥哥说话!” “哦。”楚汉文应了声,很是规规矩矩的样子。 林秋对楚爸爸笑了笑,内心问小叶子:「你男朋友想了什么?」 小叶子答道:「我没开读心术。」 「嗯?」林秋一怔,「你现在都不开了吗?」 「有必要时再开呗,反正就是意念一动的事。」小叶子不以为然地道,「汉文说,谈恋爱时就是猜来猜去才有意思,如果什么事都看透了就没意思了。我偶尔也会开啦,他们没什么问题的。」 林秋这才放下心来,想想小叶子一直有保镖跟着,应该没事……应该吧。 楚爸爸开的车很低调,至少看起来没有张牙舞爪的外形,林秋没研究过,只是瞄了眼牌子,很普通的奔驰,内部空间倒是宽敞一些,后座可以坐三个人无压力。上了车后,楚汉文坐副驾驶座,小叶子坐在他后面,少年少女们隔着座椅窃窃私语,一付青春美好的模样。 林秋和严冬年这边就是一片死寂了,反正也不可能说话的,两人分别刷着手机,跟陌生似的。 楚爸爸老老实实地开着车,也不知心里怎么想的。 林秋是被一声嗤笑吸引了注意力。 “八成是情侣,不然为什么要杀她啊?”楚汉文的声音还带了点变声期末尾的嘶哑,一听就能辩认出来,“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就像咱们,那么多人怎么就看对眼了呢?你说对不对?” 林秋从手机上抬起眼来,看向副驾驶座,意气风发的少年正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优渥的家境令他自信,年轻帅气的脸庞令他的骄傲也变得不那么讨厌,他的未来一片光明。 小叶子娇笑起来,捂着嘴红着脸。 林秋的眼神在少年少女间转了两转,脑中回响起卢婆婆的话:我就是放心不下小叶子,这丫头受美国那套开放风格毒害太深了,在中国啊,便宜女孩没人爱的!唉,我能拦一会儿是一会儿,等我以后老了,大概她也长大了! 小叶子男朋友虽然交了至少两个,但是并没有越轨行为,一方面是卢婆婆的“拼死阻拦”,另一方面也是总有保镖跟着,带到家里又不方便,一直有人,所以少女的恋情还处于纯纯的画风中。 不过,林秋总觉得少年似乎并不满意这种状态,从那往胸口看的眼神和把小叶子的手捏来捏去的举动都看得出来。 「什么杀不杀的?」林秋问小叶子。 「刚才推送的新闻,有个女的当街被杀了。」小叶子随口道,「闲聊啦。」 小叶子再以聪明机灵,毕竟太年轻,也许在美国还算有点经验,但是在中国,她各方面的经验几乎等于零。况且,她还处于恋爱之中,爱情使人盲目,尤其是如此年轻的爱情,热烈得能烧掉理智。 但是,林秋不会盲目。 一个人的三观在平日里不可能不流露的,就算用心掩藏都可能露出马脚,更不要提没有这方面意识的时候。 楚汉文那句评价咋一听似乎有道理,但是仔细一想就会察觉到其中的毛骨悚然之处,再加上先前莫名其妙的餐桌出格举动,至此,林秋已经对这位“小男朋友”判了“死刑”,可能会暂时按兵不动,这种幼稚的恋情因为一点点小事就会结束,但是如果这俩人真的长长久久了,他还是要找机会拆散的。 「没事,他们会散的。」严冬年突然来了句。 林秋看着驾驶座倒车镜上后面跟着的保镖车,发现今天其实根本不用楚爸爸来接,车坏了借保镖的车就是了,这不过是小叶子变相介绍男朋友给家长罢了。 「多久散的?」 「很快。」 严冬年所谓的很快,是真的很快。 车子还没到达目的地呢,小叶子就叫了起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新闻都说双方不认识了!” “这种事谁知道呢?”楚汉文哼了声,语气里透着一股子不信任。 “就算是,怎么能杀人呢?”小叶子仔细描绘的眉毛皱了起来,眼神也不复刚才的花痴模样,“生命是很珍贵的啊!” 楚汉文到底还不算完全失去理智,大概是察觉到了不对,笑了下,道:“那当然啊,我只是觉得女孩子还是要自爱一些,就算没有身体伤害,男的渣了最后吃亏的还是女的。” 这下子可算是踩到小叶子的痛脚了,她往后一缩,以一种很厌恶的眼神盯着少年,小声嘀咕道:“你这话怎么跟婆婆说得一样……” “我……”楚汉文似乎还想解释什么时,车子慢慢停了下来,他回头一看,学校已经到了,连忙解开安全带跳下车,极绅士地替小叶子拉开车门。 林秋看着少年少女手拉着手走远了,向严冬年确认道:「很快就散?」 「很快。」严冬年斩钉截铁地道,「放心,这个没以前那个邪气,挺没用的。」 林秋对于严冬年“没用”这种评价无话可说,毕竟,严冬年的三观和正常人是不一样的,不过他确实安了点心,“没用”至少不会造成伤害。 家长会果然很无聊,特别学校的家长依旧很无聊,家长们坐在孩子的座位上,听老师唠叨些有的没的。幸好,这套流程只需要一个人,所以林秋把严冬年塞到座位上,自个儿溜哒到校园里去了。 正如卢婆婆所说,来来往往的师生虽然偶尔有看林秋一眼的,却没有上来打扰或者围观,大家都很淡定,显然“大人物”看了也不止一次了,习以为常。 校园很不错,比“甜甜圈加工厂”有底蕴多了,有一片建筑群看起来像是古建筑,林秋也分辨不出来,凑近看了看,还真不像新建的。 “这是明朝的房子,以前是个大家族的祠堂。”一个女声从旁边传来,林秋转过头,看见一位打扮得很法国的女子,赫本裙、宽沿帽、平底浅口鞋,仿佛老式画报上的女郎,她涂着鲜艳的口红,“我当初来的时候被它迷住了,所以才选择了这所学校。” 林秋总觉得这位特别像某个人。 “上午好,我是苏菲的姑姑。”女郎微笑着说,“您可能不记得她了,那不勒斯时她与您见过一面,您可以叫我安娜。” 林秋这才想起来,法国“黑鲨”的那位女队长,明恋严冬年来着,现在看来,苏菲的打扮是向谁学来的不言而喻了。他可不信这位安娜是巧合来到这里,要打听主试官住哪里并不难,但是要查到小叶子上哪所小学就不一样了,八成这位安娜在觉醒办有“朋友”。 “我知道您不方便谈话,所以我只能长话短说了。”安娜的说话方式很温柔,令人讨厌不起来,“苏菲希望您能够接受黑鲨,欧洲已经没有希望了,她是个好孩子,总是想保护所有人,但是在我眼里她只是个孩子,她需要帮助。” 林秋沉默不语,甚至连一点点表情暗示都不给,主要目前他想不出办法,自然也就无法做出承诺了。 “他们……‘觉醒者联盟’在酝酿大动作!”安娜急切地道,压低了声音,“即使在中国我也没办法自由地说话,所以只能在这里与您见面。‘觉醒时代’据说要举行比赛,针对这场比赛,那些‘巫猎’们想要做些什么。苏菲现在已经无法外出了,只给我送出了这一个消息,她希望您能够做点什么。” 怎么什么事都是我最后一个知道? 林秋无奈地捏了捏鼻梁,掏出了手机打字:「您还能联系上苏菲吗?」 “不能了。”安娜摇了摇头,“我已经有一个多月联系不上他了。” 「这个消息是一个月前她传出来的?」 “对。”安娜道,“我的孩子是今年转学到中国来的,作为安娜的姑姑,我已经无法信任法国政府对觉醒者的态度。这是迫在眉睫的危机,所以那位主试官……”她的声音里有着恐惧,“正在强迫他的觉醒者追杀自由觉醒者们!欧洲面临着新的战火!” 第二百二十二章 林秋对安娜的恳求没反应,倒不是冷血,而是努力这么久一直因为种种理由不成功,欧洲的情况恶化已经是预料之中了。他又不是上帝,一挥手划出红海两分想救谁就救谁。 他还真问过小杨:「如果我当面怼英国,就是那种面对面地打上去,带着我的觉醒者直接扑过去,会有什么结果?」 当时是个阳光明媚的天气,“甜甜圈加工厂”的校园很清净,操场上传来学生们跑操的声音,小杨一脸呆滞的表情,讲话都带上了颤音:“林哥,这笑话不好笑。” 「我是假设,意淫的,我就这么随便一问。」林秋赔着笑脸道。 “英国……还是会打吧。”小杨考虑了片刻,道,“这要是都忍下去了以后还不得怎么被欺负呢,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国家之间台面下怎么搞都行,但是面子上一定不能落了,就像911那种,美国要是不反击才有鬼,除非整个美国突发瘟疫人死光了。” 林秋沉吟了下,道:「那用类似特种部队的方式呢?秘密进行,闪电战什么的。」 “你能保证百分百不被抓到,不露任何马脚?”小杨问,“欧洲那边也有觉醒者吧。” 林秋不敢吱声,他又没法掌握欧洲觉醒者全部的能力,鬼知道会冒出来一个啥觉醒技就把他看透了。 面对安娜焦急的脸,林秋只得安慰道:「我会想办法联系苏菲的。」 安娜的表情稍微好了一点,随即又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片刻后开口道:“您的女儿最近交了个男朋友。” 话题转进到这上面,林秋有些奇怪地道:「怎么了?」 “恕我直言,那是个富有家庭的男孩,但是,他不适合您的女儿。”说起这些生活事儿,安娜的态度又回归了贵妇的闲适淡然,“他……太传统了。” 林秋眨了眨眼,微笑着点了点头。 安娜这样的人哪能不会察言观色,立时微微一笑,道:“我不打扰您了,家长会结束了。” 教室里涌出了不少人,若是单从教室看,这所学校还是挺普通的,甚至有些陈旧的意味——陈旧而不破旧,干净整洁充满了岁月的痕迹——就连新建的大楼也充满了怀旧风味,绝不会建出什么欧式阿拉伯混搭之类的奇葩风格,从这一点上倒是挺令人有好感的。 不过,传统也要分是什么,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才是现代人正确的学习态度。 林秋和安娜是在操场一角谈话,周围无人,保镖跟在几步外,算是比较隐密,不过,到底是操场,一眼就能看见。小叶子和楚汉文拉着手,亲亲热热地往他这儿走来,老师在后面吼一嗓子,俩青少年立时放开手,装模作样的一本瞎正经。 “楚汉文,过来!”老师吼道。 小伙子对小叶子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过去挨训了,小叶子带着笑脸边跑边不时回头看一眼。 林秋不自觉就想笑。 学校今天是开放日,有新生家长来熟悉校园,也有老生带着新生四处观摩,陌生面孔倒是挺多。最先注意到不对的是保镖,家长中大人物不少,不少人确实带着保镖、秘书之类的随行人员,但是大概只有林秋的保镖是真正上过战场、见过血气,警惕性也最高。 “趴下!” 最先吼的是林秋不认识的一个小伙子,做保镖这事也不可能24小时都一个人,肯定要轮班的,他知道保镖们有个完善的值班表,还有专门的外出机动队。 有人还在懵逼,有人倒是反应敏捷,立时抱头蹲下,这是有经验的。 林秋没动,主要是严冬年一脸淡定地低头刷手机中,他也就跟着镇定了下来。 一个人影扑了出来,看起来年纪挺年轻,即不像家长也不像学生,浑身上下一股乱糟糟的气氛,与周围衣冠楚楚的人群格格不入。他一声不吭地挤过人群,手里握着什么东西冲着一个女学生就泼了过去! 女学生身材娇小、长相甜美,看见袭击者时似乎怔了下,想说什么,但是人见着东西迎面而来都会下意识地用手挡一下,那些飞溅的液体并没有完全滴到脸上,但是她依旧惨叫一声,连连挥手,不断甩着头似乎想要摆脱什么般。 袭击者呆愣了一秒,平静地环顾四周后,突然开口道:“她出轨!骗我的钱和别的男人约会!不要脸的贱货!到处约炮找野男人上床!” 女学生断断续续地哀嚎令这场面充满了惊悚,有人涌过去帮忙,大多数是女生。谁也不敢靠近喋喋不休的袭击者,那张稚气未脱的脸逐渐涌起了戾气,似乎越说越生气般—— 神经质的诉说突然停止了,袭击者一声不吭地往前一跌,露出身后手持砖头的小叶子。她的身高在青春期突飞猛进,已经超过了170,袭击者与她差不多高,一砖头撩倒还是很方便的。 周围人都愣住了,不敢置信的目光在小叶子与袭击者之间来回转变,她却毫无所觉,见袭击者往前踉跄了几步似乎想转身,一个箭步上去冲着他的后脑哐哐又是几下,又狠又准! “你干什么呀?”有男生叫了起来,似乎完全不理解现在的情况。 小叶子以奇怪的视线瞄了眼喊话的男生,道:“他万一要是起来了怎么办?我们又没枪。” “你……”喊话男生懵逼地道,“先住手,再下去要打死人的!” 小叶子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你说什么呢?他都在泼硫酸了,你居然在意他是不是活着?你脑子有问题?” 那男生被一句话呛得脸通红,憋出来一句:“他是一时激愤……” 小叶子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大声道:“我也会激愤,你要不要被我试试硫酸泼脸?” 男生气咻咻地想说什么,此时保镖已经冲了上来,林秋喊话的那个保镖一脚踩住袭击者的脑袋,拿起对讲机叫人了,其他警察也各自护住雇主,很快,身着制服的保安赶到,带着长叉和警棍,局面总算稳定下来了。 林秋从头到尾就是看戏,小叶子倒是一脸不快,看谁都不顺眼。恰好楚汉文赶了上来,刚才他被老师喊去估计是因为“早恋”被批评了一通,赶过来时表情还不怎么好,见到现场顿时大吃一惊。 楚汉文一把夺过小叶子手里的砖头扔掉,怒气冲冲地道:“你疯啦?” 听见楚汉文说这句话时,小叶子大概内心还是有些正面感情在内,即不好意思又觉得甜蜜,来自爱人的关心会有这种反应不奇怪,没想到,楚汉文的下一句就令她脸色一变:“这种事你掺和什么?!万一出事怎么办?” 小叶子皱起眉头,一脸“你他妈在说什么”的表情,沉默了几秒后才说:“什么叫这种事?” “就是别人情侣的事……” “你等一下!”小叶子制止了想要冲过来拥抱她的楚汉文,认真而大声地道,“你觉得这个,叫情侣间的事?泼硫酸叫情侣间的事?!” 楚汉文察觉到了不对,迟疑了一下后居然板起了脸:“我是关心你!” “你他妈的这叫关心我?”这句话是用英文说的,带着黑人腔的俚语,林秋每次听小叶子这么个金发碧眼的洋娃娃说黑人英语总是自带喜剧效果,“你的观念有问题,我想我们不能继续相处下去了。” 楚汉文这时才变了脸色,放低了声音凑近小叶子道:“我这不是着急了么?顺口说的话你也挑刺了!” “我这不叫挑刺,是你在一直打压我!”小叶子歪着脑袋,毫不示弱地道,“不要随意鉴定我,我的三观和你不一样并不代表我错了,你一直在试图让我听你的话,这非常不好!你……卧槽,你真恶心!你居然觉得我和你上床后就跑不掉了?你居然在后悔没和我上床?你居然觉得女人爽了就无所谓强奸了?” 素质三问,每一问过后楚汉文的脸色都更加惨白,到最后几乎铁青着脸大吼道:“我没有!你不要乱说话!” “我可是能读心的!”小叶子理直气壮地道,“就像我读到那个泼硫酸的,现在还一直叨叨‘不是我的错,谁叫她要和我分手,我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他就是个垃圾!你和他一样垃圾!你们真恶心!” 围观人群纷纷投来异样的眼神,楚汉文惊慌失措地四处解释:“我没有!真的!我没这么想,都是她乱想!她、她是生我的气,在和我闹别扭呢!哈哈!是不是,叶子?” “小叶子,你可不能这么说啊!”一路上默默做司机的楚爸爸此时也开了口,“我们家汉文有缺点但是不会做违法犯罪的事!你这是诬蔑,就算你是主试官家的……” “你在想老婆为什么没教好儿子。”小叶子打断了楚爸爸的批评,“你还在想……” “好了好了!”楚爸爸突然大喝一声,面色有些难堪地道,“有什么事回去说!” “有件事我要说清楚,我和你完了,楚汉文!”小叶子认真地道,“完了!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林秋总觉得这个场面跟那种贵乱的青春类美剧般夸张。 「至于要这么公开说吗?」林秋看了眼受害女生,从刚才起就有校医来帮着冲洗清创,现在一群人已经扶起女孩准备送医院去了。 「要的!」小叶子坚定地道,「青少年最麻烦了,一定要说清楚的,不然别人会说闲话!」 女孩的惨叫小了许多,一直在哭泣,身上的衣服也被硫酸腐蚀了不少,勉勉强强才能走动。幸运的是,硫酸被手臂接了一部分,小叶子又及时制止了袭击者,她受伤的面积少了许多,都不是关节连接处,相对来说预后要好一些。 林秋知道这种皮肤肌肉深度烧伤最怕关节,愈合后皮肤的弹性会消失,需要不断伸展收缩的关节受到极大限度,很有可能完全失去正常运作功能,相对来说平坦部位就要好处理一点,可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但这不是脱罪的理由。 袭击者垂着脑袋坐在地上,被好几个大汉控制着,一大滩硫酸从瓶子里泼了出来,洒在地上染黑了一片,看起来触目惊心。这要是全泼出去,受害者大概从头到脖子没一块好皮了,一张脸全毁。 突然,一位中年贵妇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大声道:“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抓我儿子干什么?!学校的保安是吃干饭的吗?外来人员凭什么抓学校的学生?!今年就高三了,你们这么乱来影响我儿子高考怎么办?” 林秋定晴一看,这位还真与袭击者长得极其相似,一眼就让人辨别出母子关系。他原本以为袭击者是校外人员,乘着开放日混进来的,没想到居然是本校高三学生? 他仔细打量了下袭击者,由于刚才被小叶子一砖拍了个狗吃屎,那张年轻的脸上满是灰尘,还有好几道擦痕,看起来很是狼狈,年轻的脸庞原本被笼罩在一片阴郁中,一见母亲驾临,立时大叫起来:“妈,他们这么多人欺负我!” 林秋知道不应该,但是他真的有种想笑的冲动:这得多蠢才会说出这种话?! 一个楚汉文,一个袭击者,林秋突然发现这些权贵富人也未必如他所想的那般聪明,显然他不是唯一一个这么想的,在场的家长看向这对母子的眼神带上了明显厌恶与蔑视,其中不少女生的家长更是眉头紧皱,不少人掏出手机打起了电话。 一位很有官相的中年男人挤到严冬年身边,小声解释起来:“严先生,这两位都是这两年刚入学的,本校质量非常有保障,绝不是那种只付钱就能进的私立,这点您请放心!本校安全一定没问题的!” 严冬年瞄了滔滔不绝的中年男人一眼,带着点茫然不解看向林秋。 中年男人顺着瞄了眼过来,立马跑了过来,林秋笑了下,摆了摆手,把柳竹生招了过来,读唇语还是很方便的。 「这件事我觉得还是交给警方处理比较好。」林秋一上来就表了态,看着中年男人似乎松了口气,「毕竟这已经是刑事案件了。」 中年男人看向依旧在大吵大闹母子的眼神里带着强烈的嫌弃,讲话也不客气多了:“我想是有人误会了本校,林先生,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给您一个交待的。” 「是给那个女生一个交待吧?」林秋忍不住道,「那个送医的。」 “当然!”中年男人面不改色地接口道,“这种恶性案件本校绝不容忍!” 社交段位就此结束,小杨有给林秋安排助理,实际上就是帮这对“无法交流夫夫”讲话的,此时,助理适时站了出来,拉着不知身份的中年男子谈话去了。 林秋看向小叶子,自从砖头立功、闪电分手之后,她似乎有些迷茫地站在一边,不说话也不动,也没有同学来找她。 「怎么了?」林秋问。 「我的同学们都觉得我发疯了。」小叶子颇有些低落,「都是女生这么想。」 「你平时和女生关系好吗?」林秋不傻,小叶子这长相这性格再加上背景,除非刻意交好,否则青春期的女生会喜欢她还是有点难度,毕竟,她的性格并不是那种乖巧讨人喜欢,这两年反而越发尖锐了,甚至有点逆反心理,「闺蜜那种。」 「没有。」小叶子一噘嘴巴,「女生都觉得我太烦人了。」 林秋把那句「我想也是」咽回了神经结里,努力平静地道:「男生呢?」 「他们都在想那货亏了,就是那个泼硫酸的。」一提起这个,小叶子的表情也阴郁了,「他们怎么能这么想呢?神经病啊!这可是犯罪,他们居然同情罪犯?!他们说为了一个女人不值,还说这女的家里只是有点钱,玩玩就行何必当真!就是那个!」她指向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生,咬牙切齿地愤怒着。 「因为这种事的受害者不会是男人。」林秋道,「他们不担心。」 「可是,林哥哥你就不会这么想!」小叶子急切地道。 「还有很多人不这么想,不信你听听那些女儿的家长,还有保镖们,其他人。」林秋和蔼地道,「人确实会因为本能做一些错事,但是经历与教育可以纠正这些。」他看了眼不远处一小群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男孩们,补充了一句,「当然,有些人是教育不过来的。」 小叶子聆听了好一会儿,慢慢的脸色才好转过来,却还是很沮丧地道:「我感觉这些男生,都把我当成一件可以炫耀的战利品,老是干涉我!前一个还总是管我化什么妆,穿什么衣服!我又不是孩子,管得着吗?我再也不找中国男生当男朋友了!」 林秋使劲清了会儿嗓子。 小叶子补充道:「你和严哥哥是不一样的!」 林秋想了想,道:「你找男朋友,有没有什么标准?」 「当然是又高又帅,还要运动全能!」小叶子一秒没犹豫地道,「校篮球队,棒球队或者足球队做什么的,这学校没有橄榄球队。」 「其他呢?」 「性格单纯阳光!」 「还有呢?」 「还有什么?」 林秋看了看不远处和父亲谈话的楚汉文,嗯,确实身材够好够帅气。 这是直接奔着胸大无脑去了吗? 林秋仰天叹了一声,试图向小叶子解释一下:「怎么说呢,其实中国男人并不是那么注重身材,我是指相对,相对,所以,你不能只奔着身材去找男朋友。」 「我还有找受欢迎的男生啊,比如,楚汉文就有许多女生暗恋他的!」小叶子辩解道,「他在女生中也很吃得开!」 林秋已经不想解释了,干脆道:「你可以试着考虑一下外形不那么打眼,但是成绩好或者为人处事干练成熟的……」 「书呆子和老师的跟屁虫?」小叶子撇了撇嘴,「我不喜欢!」 林秋低下头揉了半天的鼻梁,开一次家长会感觉比举行觉醒仪式还累,更何况还有安娜带来的坏消息,他现在觉得压力山大。 俩人谈话的这会儿警察已经来了,把袭击者母子俩带走,母子俩这会儿倒是安静了下来,母亲狂打电话,儿子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林秋盯着袭击者的后颈,问小叶子道:「他在想什么?」 「‘这点儿事应该不至于坐牢吧,赔点钱差不多’,这么想。」小叶子讲这话时透露出一些戾气,「这货色什么玩意儿?」 这个答案还真是不出乎意料之外,林秋的眼神跟随着警车消失,想着是不是干脆把这货做掉算了。普通人与他之间还是有条鸿沟的,杀人这种事,普通人再怎么权贵富有也是个复杂麻烦的风险,对他来说则不存在了,有无数的觉醒技可以轻易达到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某个人。 我有这个权力吗? 当林秋脑中冒出这个危险的念头时,另一个警示就冒了出来。 「林哥哥,杀了就杀了呗。」小叶子插嘴道,「这家伙不被判死刑多不公平。」 「法律不会判……」 「法律又不是为了公平。」小叶子的言论倒是很尖锐,「再说了,我们可以做得别人不知道啊!」 林秋看着小叶子那张依旧清纯可人的脸,不禁有些感叹,不同的经历造就了不同的三观,这要换一个国内的女孩,再怎么也不会这么干脆俐落地为一个同学想到杀人上面。 「不行。」林秋斩钉截铁地道,「不行就是不行,没得商量。」 这场家长会散场时充满了不安的气氛,楚汉文似乎还想来和小叶子说什么,被保镖拦住了。林秋离开时察觉到不少探询的视线,他也懒得理会,眼下,欧洲那边还得赶紧处理。 几天后,林秋发了个消息给小杨:「那个‘觉醒时代’的联赛,我答应了,开放全球下载吧。」 第二百二十三章 盖伦到美国后生活得还算顺利,前妻孩子都在一起,他们又成为了一家人,他偶尔会在夜深人静时想起那不勒斯的地狱,想起那间体育馆,想起桑卓亚,这些都令他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 他知道欧洲自由觉醒者的彷徨处境,一直在帮助他们,但是,只有少部分人愿意来美国,因为美国没有主试官。米迦勒的觉醒者们更希望去中国,一些人考虑过俄国,谢尔盖明确表示过欢迎自由觉醒者改换门庭,有传言说真的有自由觉醒者去了,谢尔盖举行了秘密觉醒仪式,但是没有成功,米迦勒的觉醒者依旧是米迦勒的,即使这个疯子目前还被关在某家精神病院里。 流言四处传播,觉醒者们一边战战兢兢一边生活着,在这样的氛围中,“觉醒时代”开放全球下载大概是唯一的好事了。 早就有这样的呼吁了,但是“觉醒时代”的官方不知为什么一直不答应,直至今天,突然就开放了。 身在美国的盖伦第一时间下载了游戏,看着严冬年的身影从旁边出现,再幽幽消失,他不禁有些感慨于时光流逝,三年的安逸生活仿佛做梦。无论如何,他准备玩一玩这个游戏,全人类似乎都在这么做,常备一些道具,如果碰上什么事,这些虚拟的小玩意儿可以救你一命——人们都这么说。 盖伦打开游戏页面后第一个跳出来的是“全球觉醒时代联赛预选赛盛大开幕”的消息,他仔细研读了一番,注意到最高奖项:私人觉醒仪式。 哦,这可是个好机会,只是比赛必须以组队参加,人数限制为一百人,他估计自己是达不成了。 盖伦生活在华盛顿,就职于“超级英雄调查局”,处理有关觉醒者的事务,美国在这方面的风气还算宽容,民众对觉醒者也比较友好,许多觉醒者很乐于暴露身份,完全不同于欧洲。 第二天一早,盖伦开着车路过市中心时,看见高高的“虫洞门”已经初具雏形,华盛顿的“虫洞门”采取了花岗石材质,像是两扇合拢的叶子,规格十分巨大,隔着三条街,坐在车里他都能看到“叶子”的顶端。 地铁站的上班族熙熙攘攘,所有人都低着头,时不时举起手机对着空中莫名其妙地照一照,这是在玩“觉醒时代”,道具、装备和觉醒技都可以在街上找着,人们升级、对战、夺取别人的所属物,和其他游戏并无不同。 唯一的区别在于游戏随时可以化作虚拟现实,玩家必须进行真正的战斗。不是人人都有这勇气的。许多玩家专门在游戏中做生意,道具、装备都可以交易,他们为战斗派提供后勤,本人则拒绝战斗。 经历了数个补丁,如今的“觉醒时代”已经有了完善的玩家保障措施,玩家可以拒绝战斗。由于玩家数量的增加,林秋也不必拘泥于某个玩家,突发事件附近会有成百上千个玩家可供选择,他完全不必担心无人可用。 陆正义这个GM的存在也保证了玩家的存活率,最重一个不过是摔断了脊椎,瘫痪在床,经过圣灵岛的治疗完好如初了。不过,随后有病重的人以这种方法骗取圣灵岛的治疗,被发现后游戏更新了补丁,圣灵岛将会治疗玩家的伤但不会治疾病,原来什么病治完后还是什么病。 桑卓亚表示这样的手段已经得到了保障,圣灵岛的觉醒者每天的“锻炼”很充足,觉醒技进展良好。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法发展。”面对林秋桑卓亚也是如此自信,她不再是以前那个意大利的小警察了,如今的她是圣灵岛的最高事务负责人,统领着几百居民,独立于纷杂的世界之外,仿佛天堂般。 「联赛进行期间,你们有人能来当工作人员吗?」林秋道,「比赛需要你们的觉醒技。」 桑卓亚道:“会有危险吗?” 「可能。」林秋给了个模糊的答案,「工作室希望这次采用虚拟现实的手段,这样比较有噱头,不过只是在季后赛阶段,预选赛就不用了。」 “没问题。”桑卓亚答应完后面容一肃,“对了,最近圣灵岛全面改用人民币结算了。” 林秋一愣,他并没有提这种要求,不过圣灵岛主动这么做他也没理由拒绝,不如说,他觉得事情总归会走到这一步的,中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日本正在疯狂地全世界搜刮人民币,顺势推高了人民币的价值,中国并没有放水,而是冷眼旁观。美国那边至今没传来任何消息,虽然各地都在兴建起“虫洞门”,但是“光速集团”始终无法获得进入美国的批准,摩根表示这事很复杂,需要协调。 资本家们的步调有点缓慢,林秋总觉得背后有猫腻,不过,此时的他没有精力处理这件事。 中国的“虫洞门”进入了疯狂建设期,无论一线还是二甚至小县城都在兴建属于自己的交通枢纽,各世各样的门在大地上崛起,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建起来再说,反正成本小之又小。与之相对的,则是航空公司和铁道部的大规模裁员,新闻铺天盖地报道,社会上一片议论之声,但是,“光速集团”吸收员工的速度更快。 到处需要人,建设、维护、运营,新的交通行业蓬勃发展,随之而来的是环境优美小城市房价一飞冲天,许多小城市正在赶走污染工厂,清理自然环境,种植各种绿化,有的小村小镇干脆全部建设成纯住宅区,连服务业与轻商业都没有。 “虫洞门”在哪个地方开工,哪个地方就开始一系列建设,热钱源源不断地涌入,然而国家却并不在意,有了最尖端、无法忽视的支柱产业打底,谁都可以从容不迫。 “觉醒时代”的全球联赛开始于九月底,北半球大部分地区的气候已经逐渐转冷,人们却毫不在意地走出家门,不断与陌生人对战,力求提高实力。 林秋偶尔也会瞄一眼比赛,严冬年倒是并不喜欢玩这个,还是更喜欢玩MOBA类,他俩在温暖的室内凑一起玩一下午,重新回归咸鱼状态。 当林秋收到小杨传来的“小叶子学校那次硫酸袭击案的凶手被批准逮捕”这则消息时,“两艘美国航母群在日本海展开为期半年的例行巡逻”消息同时传来。 「林哥,来开会。」小杨发来一个简短的消息。 「什么会?」林秋正倚在严冬年的胳膊上玩着小法师,兴致勃勃地秒人中,随口回了句,「联赛吗?」 「不是,上面准备让中国移动站去日本海巡逻。」 林秋分了下神,小法师被人阴死,不一会儿,屏蔽上出现了“失败”的字样。严冬年不声不响地接过手机,开了下一局,他则起身准备出门。小杨并不会无缘无故叫人开会,毕竟他也不可能发言,肯定有什么原因。等他到了觉醒办,全哥已经等着了,不一会儿,直通北京的门就出现了。 “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失业啦!”全哥不无感慨地道。 「怎么可能。」林秋笑道,「你的门和‘虫洞门’不是一码事。」 “‘虫洞门’比我方便多了,连饭都不用吃。”全哥语气酸溜溜的。 「但是我们要上月球,只能靠你啊。」林秋道,「你把门和人带过去了,我们才能建月球基地啊,第一个人类外星殖民地,非你不可。」 全哥的脸色这才好了些,美滋滋地道:“那是!” 中国航天局确实公布了月球殖民计划,包括从一个实验室起,逐渐建立可循环生态圈,再到长期殖民,公告写得非常漂亮,吸引了不少视线。 林秋怀疑其可行性,不是因为技术难度,而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杀头的买卖有人做,赔钱的买卖没人做,登上月球除在科研上有意义,短时间内是单纯的投入买卖,没收益的。 反正花的也不是我的钱,林秋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跨过了全哥的门,迎面而来的是一堆人。这是个中型会议室,大概坐了有十几人,他随便扫了眼,都有些脸熟,差不多觉醒办高层都在了。 罗部长一脸狐狸笑容道:“来了?坐吧。” 金部长笑眯眯的一指身边的位置。 林秋一挑眉,总觉得这事背后有什么问题,可惜小叶子不在身边,不过严冬年一声都没吭,那应该问题不大吧。 会议室的气氛很严肃,林秋很是莫名其妙地坐下,听罗部长起了个头就觉得事情不对:“今天这会啊,主要是通告一些事情,觉醒办成立也四年了,以前是因为局势不稳定,现在,我们要通知大家……” 罗部长讲话的声音不紧不慢,林秋一时间都有些瞌睡了,这两天熬夜肝游戏还真有些疲惫,直到他听见“主试官”三个字才打起精神。 “大家对主试官可能不太熟悉,但是对林先生还是熟悉的,作为中坚干部,林先生对本职工作尽责尽职……” 话音未落,一片现实景物突然扭曲起来,凭空出现的烟雾弥漫四散,露出一张林秋忘不了的脸。 “啊哦,这么多人?”卫炎虽然这么感叹却依旧不慌不忙,大概是这种场面见得多了,他从容不迫地举起手里的枪对准了金部长,“抱歉,各位,我赶时间。” 枪声响了,门外的安保人员闻声冲了进来,烟雾再度出现,卫炎显然有所准备,瞬间逃之夭夭,金部长就没那么幸运了,太阳穴上出现了一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旁边的罗部长被喷了一头一脑的血。 林秋在卫炎出现后立刻钻进了桌子下面,小杨曾经对他说过,觉醒办许多会议室的桌子都是特殊定制,内层夹着钢板,如果碰上爆炸物或者子弹可以用来当隐蔽物使。 如果能发声,林秋一定会大喝一声“趴下”,可惜事情并不是这么进行的。觉醒办也有不少人认识卫炎,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见识过卫炎出现的征兆,他当时用力拍了下桌面,这个举动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以至于对卫炎举枪的动作没做出及时反应,包括金部长在内。 凶手逃跑了,会议室里只剩下善后的人群,有些人对林秋抱以怀疑与厌恶的视线,他们也想到,如果不是他拍了下桌子,卫炎的刺杀有可能不会成功。 金部长被小杨归入二代集团,自从上次逮捕假案后就一直与林秋面和心不和,在无法动摇主试官地位的情况下,他也没办法做什么,直至今日。 林秋瞪着地上的尸体,理解不了卫炎为什么改变了刺杀目标。 「今天是为什么叫我来的?」林秋向罗部长询问。 罗部长的脸色并不好,即使经历了大风大浪,活了大半辈子,这种血腥的场面他依旧不太习惯了,换了衣服、擦了脸,但是头发里的血腥味还是萦绕不去,他老伴严禁抽烟,一抽就冷战、回娘家,此时,他却从桌上摸了一包烟,颤颤巍巍地点了好几次才着,咬进嘴里半天才喷出一口烟来。 相比之下,全哥和林秋这样见过“大场面”的就镇定多了,卫炎出现时,全哥直接就开了门,速度极快,虽然没派上用场反应倒是够快。 “准备公开你的身份……”罗部长的声音很小,依然引来了好几道探究的视线,却没人开口,“老金提议的。” 卫炎为什么杀金部长?他占卜的问题是什么? 这个问题在林秋的脑中挥之不去,一直到家也没明白,他站在屋子的正门前,与走出来的严冬年对视了片刻。 “他想阻止你。”严冬年说,“我没预知到他占卜的是什么,但是无非那几个,他想征服世界,而你就是他征服世界最大的障碍。无论他做什么最终都会归到你这边来,你身边的人包括你。” 林秋深吸口气,仰起头看了看天没说什么,他只觉得疲惫,急需休息。 第二天,中国移动补给站“驾临”日本海的新闻出现在了全世界几乎所有国家的头版头条,全人类的目光都投向了日本近海,新旧两个时代的第一次正面交锋一触即发。 谁也没有喊出“开战”这种口号,中美都喊着“切蹉”、“谈判”,但是中国移动补给站依旧缓慢而坚定地往美军航母舰队群上空飘去。 单纯以面积来说,中国移动补给站和航母倒是差不多,体积却大大超过航母,更何况,补给站从空中投下的巨大阴影给人带来的心理压力不是一般的大,人类对于悬在头上的东西一惯没好感。 从补给站底座往下能看见航母上不少人正仰着头,这些海军眯着眼睛、用手遮阳观察着补给站,绿色下垂的植物掩盖了不少视野,低处根本无法观察到高处。 航母的骚动越来越厉害,战斗机群正在准备,航母的护卫舰队也做好了战斗准备。不远处,日本海军静静地飘在海上,尽力缩小着存在感。 中国移动补给站推进器的白色尾焰在空中形成了云朵,那是高温与海面冷空气结合的产物。 广播响彻所有电子频道与物理空间。 “敬告美军航母舰队,此处为日本海域,请遵守国际法尽快撤离,一小时后,中国移动补给站将会实施投放措施,请无关人员尽快避险。” 当时的广播员事后做了如此描述。 广播员甲:“美军不是有权力在日本驻军吗?” 广播员乙:“是啊。” 广播员甲:“那我们说什么遵守国际法啊?” 广播员乙:“我还可以说海洋法或者远洋捕鱼法呢!” 广播员甲有些懵逼:“这样不好吧?” 广播员乙不屑一顾:“唉呀,面子上的事说说就好了,不要在意!再说了,我又没说要打仗,我说的是投放!投放!” 战斗机群起飞了,炮弹洗地这种事是熟门熟路的,也是航母飞行员必备技能,补给站的上层建筑遭到了毁灭性打击,然而,补给站本身依旧稳稳地悬停在空中。 一轮又一轮,补给站上层几乎被夷为平地,下方的植物也纷纷坠落,在海面上形成了一片叶子雨。 当航母上的人意识到哪里不对时,一小时已经过去了,电子频道和物理空间再度响起了广播员甲沉稳的中式英语:“中国移动补给站受到不明攻击,即将施行投放减重,请无关人员及时避险,由此带来的一切损失本站概不负责!” 终于,有人明白“投放”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声歇力嘶地吼道:“满速!满速!” 中国移动补给站“曰”字一整个下方与中间的横杠分离,向着两艘航母战斗舰群直直落了下来! 据说,海面上溅起十几米高的冲击波,破碎的航母舰首都飞到了空中! 这场“摩擦”与“误撞”并没有被详细披露,没有视频、没有采访,有的只是中美双方的口水仗,一轮接一轮指责对方开启战端。 嗅觉敏锐的人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某美:这是无耻的偷袭,美方强烈谴责! 某中:这只是个误会,中方对此高度重视! 中国移动:MMP我只是去放个手机信号基站而已,有病啊打我的移动站干吗? 国会山、五角大楼降下了半旗为“日本南海误撞整件”默哀,半个月后,“光速集团”美国子公司悄然成立,摩根、洛克菲勒、肯尼迪、麦克米伦、杜邦以及新加入的沃尔顿、微软、IBM都占有股份,新钱与旧钱家族终于携手合作。 「商人只在乎利益。」摩根如此对林秋回复,「我们只是商人。」 日本海的“误撞”、各国对于人民币的渴望,金钱与大棒,老套又有效。 第一个国与国之间相通的“虫洞门”是北京至东京,两边的大佬都出席了剪彩仪式,之后,双方人员同时穿门而过,挥手向观众们致意。 “虫洞门”是可以双面来往的,由于在穿过前没有对面的视野,为了阻止两边人相撞,门两边设置了类似红绿灯的指示器,一段时间来,一段时间往,井然有序。 “虫洞门”的建设十分迅速,短短两个月,十二月初,全国已经接近五百多座“虫洞门”启用,全哥与路桃每天忙成狗,就算如此,还有全球无数“虫洞门”等着他们,这是别人无法负担的甜蜜。 收入不用提,相当可观,除了中国航空局时不时抱怨耽误月球开发的进度外,大家都很满意。 随之而来的则是全国铁路班次的迅速减少,近程铁路倒还启用着,但是人们并不想花时间去坐相对舒适的火车,飞机更是接近绝迹,无论客运还是货运,“虫洞门”全方面吊***,一架飞机的货物,“虫洞门”只需要一秒钟就可以从A地运往B地,价格几乎等同于白送。 制约商品价格的成本中很大一部分是运输费用,现在,运输费没有了,当一样商品的规模性达到一定程度后,对于无法使用“虫洞门”的商品几乎是压倒性的优势,比如出口到美国的许多轻工业品,现在,更低的价格就可以买到比过去品质更好的商品,这种情况在美国的“虫洞门”启用后会进一步加剧。 然而,这并不能掩盖失业潮的到来,美国人对于大萧条心怀恐惧,一部分依靠“虫洞门”兴盛起来的行业并不能掩盖更多行业的衰退。 「历史没有永久的强者,请观赏夕阳美景!」——某日不落帝国某天头版的标题。 随着供暖季的到来,“日本海误撞事件”从新闻媒体的注视中消退,取而代之的则是太阳能源站太空部分总峻工。 俄罗斯人处于狂喜乱舞之中。 「免费供暖时代到来了!」 「今年冬天我要在家裸体,取暖费再也不能阻止我。」 「我的天哪,不敢相信这一天真的到来了!」 同理还有加拿大人。 「美国人为什么在这部分收我们的电费?太阳能是免费的!」 「太阳能是免费的,但是地面站、传输天线以及近地太阳能板并不免费,美国人留。」 「中国人出了一大部分。」 「不,中国人什么也没出。」 「他们出了关键技术,你们没有的。」 「哦,美国人,你们在哭吗?没有中国主试官和觉醒者你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冬天跑去洛杉矶晒太阳。」 作为中国主试官,林秋收到“觉醒时代”工作室的通知时,已经准备好了私人觉醒仪式。 第二百二十四章 门罗是美国人,父母是第一代来自巴西的移民,为了融入美国付出了极大的耐心与精力,到了他这一代,为了大学贷款他参加了军队,由于某种幸运或者不幸,他有着精悍的体力以及对海洋天生的亲密性,还有夸张的水下无装备潜水成绩,他获得了加入了海军陆战队,直面中国移动补给站的机会。 门罗十分希望这辈子永远也不要有这样的机会,尽管回国后受到了审查以及各种心理辅导,但是他依旧忘不了那种恐惧。许多同僚都说“那是什么感觉”、“那个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样的”,诸如此类的问题,他想来想去,唯一能想到的单词只有一个—— “渺小。” 据说中国移动补给站的面积其实和一艘航母差不多,但是经历了炮弹洗地的天空之城很稳定,和大地一样。建筑可以毁灭、战车可以摧毁,但是大地永远不会畏惧人类的炮火,火焰、冲击力甚至核辐射都无法动摇大地一分一毫。 现在,中国人把大地弄到天上去了,弄到所有人的头顶,这可真是令人瑟瑟发抖。 门罗依靠着惊人的潜水天赋在那场“日本海误撞”中活了下来,一个主要原因在于他并不在主要撞击点的船上,即使如此,撞击引发的浪涛如同七级海啸,他所在的驱逐舰飞到天上,然后打了个旋儿翻滚着正面朝下栽进了海里。 人类,真是太渺小了。 调查结束后,门罗因为心理问题得到了仁慈的选择,第一时间选择了退役,当然,大学贷款也别想了。他回到家与父母抱头痛哭,随后开始打三份工,直到“觉醒时代”在美国开放下载。 每天去大胃王上班的路途并不近,门罗选择了跑步,依靠充沛的体力省下交通费用,顺便还能发现一些无人寻找的装备、道具和觉醒技,美国人并不习惯这种城市内的长距离出行,他的同事知道后都觉得他疯了,然而,凭借着这些在短短一个月间他的战斗排名就窜到本州第一名,获得了去中国参加全球联赛的资格。 门罗并不惧怕战斗,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收拾行李踏上了前往中国的旅途,他没有赞助商,机票必须自行购买,他向父母借了钱才得以成行。 亲朋好友并不认为门罗能够成功,毕竟,联赛需要组队而他谁也不认识,他生活的那个小城市很安逸,很多移民已经完全融入美国乡村节奏,就连他的参军与上大学都是家庭里的异类。 这样的乡村小镇有坏处,也有好处,比如刷新的道具和装备总是很容易抢到。 美国与中国之间还没有开通“虫洞门”,门罗需要坐上二十多个小时的飞机才能到达大洋彼岸的那个古老国家,从小到大他听了不少关于中国的消息,以前是“熊猫”、“狗肉”、“旗袍”和“长到可怕的历史”,现在是“天空之城”、“主试官”、“觉醒者”和“太阳能”,时间很伟大,会改变一切。 这趟飞机并不舒适,门罗不得不挤在一个狭窄的座椅里,看着空姐臭着一张脸服务旅客们。 有人抱怨,有人不停地叹气,争吵发生了,他听见一个老妇人以尖锐的语气说:“不要对我摆出这种脸色,当‘虫洞门’建好之后,没人会愿意再坐这个鬼飞机!所以,珍惜你最后的赚钱时光吧,几个月后你就得另外找工作了!” 空姐的脸色更臭地回嘴:“对,几个月后我就不用再理你这种只能坐经济舱的失败者了!很不好意思,我已经找到了新的工作,‘光速集团’的薪水很优厚还提供住宿!” “收起你的牙尖嘴利!” 门罗在心里感叹了句,戴上耳机却发现没声音,当他找到投币处发现居然还要钱后,也不由得期盼了“虫洞门”赶紧建成吧! 怀抱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门罗一下飞机就被北京国际机场那极具外星风格的设计震撼了。 “可惜了,这座机场过不了多久就没用了。”先前在飞机上吵架的老妇不屑地道,“多少钱,可惜!” 门罗不这么想,反正建筑总不会浪费的,他抓紧了背包顺着指示牌往前走,周围全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玩家。季后赛在北京举行,飞机票自理,多么无理的要求啊,但是根本没有玩家吭声,倾家荡产借钱也要来,就算最后夺不了冠,这里也有更多的机会。 机场的通道很长,直达二楼出口,门罗看见悬浮出租与悬浮大巴分作两个地方,旅人们排队上车,大巴的体积大到恐怖,他觉得更像地铁,一次的运载量自然也很恐怖,这使得队伍很短。 他走到二楼边缘往下看,一楼广场上有些稀稀拉拉的人群,那是开车的,不过,数量已经很少了,很多人即使开车也是悬浮车,满天车辆出入着飞机场,看起来就像蜜蜂出入蜂巢般。 这场景在美国可不常见,悬浮车有但是没这么普及,乡下小城更不会有了,偶尔有开着悬浮车来的还会引起小小的围观。 门罗一边感叹一边上了大巴,以强行记住的中文刷手机支付了车费,所有来中国的人都会装那两个软件,很方便,只不过不能用美元支付,必须在国外换好,目前美元一路看涨,他换起人民币来可是很心疼的。 大巴开动之后风景变得广阔起来,门罗幸运地得到了个窗户的位置,可以一览北京的天际线,那些视频中的风景变得生动起来,棋盘般的城市布局,横平竖直的街道,异国风情令他目不暇接。 当地面上出现一片不自然的阴影时,门罗不由自主往上看去,身体立刻颤抖了下,不过,他很镇定了下来,那片阴影现在代表着和平,不是海上的那片恐惧。 天京,北京的天空之城。 天京比任何视频、图片上看起来的都要巨大,如同另一个世界般静静地飘浮在五百米高空。周围有些散落的小碎片,那是还未拼入主城市的小块地面,当天京完成后,将形成一个将近二十平方公里的巨无霸,人类至今为止最为庞大、也是唯一的人造空中城市。 大巴行驶得非常稳健,没有一丁点颠簸,门罗收回往上的视线,看见了窗外的拿着饮料的妙龄女郎,这块广告牌就飘浮在大巴行驶路线的两侧,每隔几百米就会出现一块,有着各种各样的形状,仔细观察,会发现广告底座是由车底拼装而成,显然,专门请觉醒者制造广告牌太过昂贵,报废的悬浮车有了发挥余热的机会。 门罗对于这一切都感到非常新奇,大巴还未到站他就下了车,按照手机地图步行前往旅馆,想要多看看这个城市。 一切看起来似乎与其他大城市并无不同,门罗细心地发现许多地方都涂着一层奇怪的涂料,即使在不必要的地方,比如大部分街道明显是沥青制成,从边角位置能看出来,但是依旧涂了一层灰色涂料。 他对着地面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一位一直想要移民中国的好友。 「这是太阳能全功率转化涂料,太空的太阳能板就用这种新型涂料。」好友很快回复了,「简单来说,任何涂料只要使用这种觉醒技就可以全功率转化太阳能,旧式太阳能板是做不到的。」 「为什么在地面上涂这个?」门罗好奇地道。 「给市政设施供电,比如红绿灯、电灯以及路边的监控,中国大城市普遍没有电线杆,如果不是考虑到阴雨天气,地下电缆可能都不需要了。北京据说一般设为两套供电系统,中国人在太阳能源稳压和储存上这几年进步巨大,供电由这些无处不在的太阳能转化涂料进行,电力就像不要钱。」好友很快回复了一大段话,可以看出其中的激动,「听说水循环系统已经出现了,无需动力的持续净水功能,我的天,这些东西将会永久地解决饥荒与贫穷!你知道吗?许多人认为中国人将在十年内实现真正的共产主义,因为能源与水能够无限制供给了,他们还可以制造新的土地!」 门罗对好友的激动有些好笑:「我倒觉得未必,毕竟大家都是人,富有并不代表着所有人都富有。」 「至少他们可以实现全面小康了。」 「小康是什么意思?」 「中产阶级。」 「这倒是件好事。」 门罗表现得很淡定,但是内心却对这个国度产生了一些好奇,就像遇见一位风姿卓越的美人,同时有着深厚的底蕴与丰富的知识,这令她极为吸引人。 也许我该来这里住一段时间,门罗不可遏制地产生了这样的念头,他的父母是移民,祖父母的上一代则从欧洲去了巴西,他们家族似乎有着流浪的基因,向往着更好的地方。 「你觉得我能在这儿住下来吗?」门罗问好友。 「哦,四年前,这事并不难,你可以靠教英语和一身白皮混个好位子,现在,这招行不通了。」中国通好友回复道,「中国最近刚发布了对外国人工作的相关法律,要求提高了很多,而那些普通人,曾经他们很友好,现在,他们也学会了什么叫傲慢,曾经的天朝上国回归了。」 门罗看得有一点懵逼:「天朝是什么意思?」 「世界的中央王国。」好友选择了一个简单的解释。 这番对话令门罗掌握了一点有关新中国的概况,不过,目前他还无需操心这些,只需要按图索骥找到定好的旅馆就行了。地图看得他有些迷惑,询问了几个路人后他找到了正确的方向,路人们很友好,他觉得好友未免太过担心。 旅馆很小,像是那种私人开的家庭旅馆,接待他的女士和飞机上的空姐表情类似,钥匙扔出来时像是砸手雷。 “……老外……不洗澡……臭……” 门罗勉强分辨出了这几个中文,不禁有些羞涩,飞机上可没有淋浴的地方,他只能靠洗脸勉强保持不要让眼屎糊脸。幸好,房间虽小但是挺干净,至少看上去,他不准备深究这张看起来很洁白的床上发生过什么事,毕竟人生很长,许多事情不要计较。 洗个澡,叫个外卖——外卖小哥敲着窗户递餐的经验非常有趣,这也是中国通好友强烈推荐他一定要体验下的快乐,这些APP都是中国通帮他装的,有一半他至今还不会用。 当夜幕降临时,门罗困得不行,倒时差就是如此,幸好,从军的锻炼令他忍耐性极强,他活动了几下身体,决定来一个饭后散步。 街上有不少人,外国人很多,门罗看见了熟悉的对天对地举手机,不由得微笑起来。他掏出手机,刷新了一下附近,满是陌生的名字,这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这么多人,总能找到一两个志同道合的好友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门罗志得意满地迈步走入夜色中。 与此同时,林秋正在面对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严冬年的儿子?」 林秋看着小杨的表情就像个白痴,皱着眉头张着嘴。 小杨似乎也有些尴尬,道:“自称是儿子,就是……那货犯了事,自称是主试官的儿子,所以就上报到觉醒办了。” 「不是……」林秋讲出了一个著名的缓冲词汇,「他说是就是了?」 这是事实,林秋相信全中国有无数人借着主试官的名头招摇撞骗,这种事不是一起两起了,新闻中经常出现。 “主要还是他长得确实有点像。”小杨说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林秋立马来了兴趣:「有照片吗?」 小杨掏出手机展示了一张证件照,林秋一看,咦,确实像! 严冬年的脸最有特色的就是五官完全平衡,不会有大小眼、也不会有脸歪斜,普通人是不可能做到的,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变化。 证件照上的这位左右两边基本一致,再加上五官都挺不错,没有重大缺陷,猛一看上去还真有点像严冬年。 「就算这长得像,但是这位怎么看也是二十出头了吧?」林秋哭笑不得地道,「严冬年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 话音未落,院子的大铁门突然被哐得一声踢了开来,追黑猫跑出门的严冬年冲了回来,一脸紧张地大喊:“我没有儿子!我没有儿子!” 林秋:「……」 小杨默默地扭过头,表示啥也没看到。 先不论能不能生的问题,按年龄算也完全对不上啊,再说了,严冬年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到这边来才几年,不过,这一条消息一直被外界所诟病,理由是“这种设定也太扯了”。 「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吧。」林秋道,「就按骗子处理呗。」 “行咧。”小杨熟练地道,“那我就去把那货给放了。” 林秋一听觉得不对:「放了?不是说他犯事了么?」 “醉驾。”小杨说,“事儿不大,就是他一直嚷嚷是严哥的儿子。” 林秋本来想着这事算了,结果严冬年倒是“掐指一算”,认真地道:“我要去见他。” 林秋:「嗯?」 小杨:“嗯?” 严冬年倒是一本正经地道:“我们去见他吧,有必要。” 林秋当然是无可无不可的,反正不是什么大事,三人叫来全哥,这一行就麻利地上路了,几乎是小队标配。 那位冒充者是在一个小村上,不大的地方因为地势原因倒也挺繁荣,“虫洞门”正在建设中,到处是吵闹的工地。 林秋一行是在当地一家小分区派出所见着那位“严二代”的,坐在拘留所的栏杆后面,叠着二郎腿,长相还真是一表人才,脸色处于倨傲与生气之间,看向别人的眼神都是抬着的,鼻孔朝天。 “问清楚了没?是不是该放我了?”严二代淡定地道,气势很足,“你们这些基层的小警察,人也不认识,事也不会做,我又没车祸又没撞人,就为这点小事把我关……” 严二代似乎是想要长篇大论来着,但是林秋进来了,他一见着林秋的脸就愣住了,姿势也变得僵硬起来。 “怎么着?不是要见人吗?”当地派出所分管的警察幸灾乐祸地道,“这不是来了吗?看看,你要找的人。” 严二代发了会儿呆,突然站起来,一把握住栅栏大吼起来:“你这个狐狸精!” 林秋:「……」 小杨如此能言善辩之人也默默地扭过头,无话可说。 严冬年落后了一步,刚进来就听见这句,不慌不忙地道:“我没你这个儿子。” 严二代这才发现严冬年的存在,脸色顿时涨得通红,也不知在犹豫什么,几人就这么默默对视了好一会儿,他似乎下定了决心,热情地大喊一声:“爸爸!” 小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低下头捂着嘴浑身颤抖。 全哥就更不客气了,一边笑一边拍着栅栏。 就连林秋也忍不住扬起嘴角,没有半点生气的迹像。 严冬年是唯一一个怒气冲冲的:“你闭嘴!” 林秋很少见着严冬年如此这般愤怒,不由得有些新奇,打量了起来。 “我没有这种儿子!”严冬年似乎在担忧什么般,指着严二代一再重复,“你别信啊!” 「为什么你觉得我会信呢?」林秋无法理解地问,「我看起来像弱智吗?」 “不是……就是……”严冬年嗫嚅了下嘴唇,改成了意识交流,「林秋们都很多疑,而且觉醒者的世界又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所以,他们总是会先假设这件事可行。」 林秋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看严冬年的反应,显然被冤枉了不止一次而且还无法辩驳,这才会拼命解释,哪怕这个假设看起来有多么的不正常。 一时之间林秋有些心疼,再怎么狗也是自己养的狗,凭什么让别人糟蹋? 哦,不对,糟蹋的人是我自己…… 林秋捏了下鼻梁,道:「你一定要过来,就是为了亲口证明这件事是假的?」 “对啊!”严冬年点了点头,“真是假的!” 「我信你。」林秋拉住严冬年乱挥的手,认认真真地道,「我一直相信你的,无论私事还是公事,我相信你不会说谎。」 仔细计较起来,严冬年还真是很少说谎,更多的是以转移话题或者漏掉重点这种方式规避不能说的事,有时候直接就会“不能说”,也不知这种性格是不是其他林秋搞出来的。 无论林秋怎么腹诽其他世界的自己,安抚的话确实起了效果,严冬年明显放松了下来,又恢复成外人面前那般淡然冷静的模样,看严二代的眼神就像看一粒尘埃。 严二代又不是弱智,理所当然知道此时大事不妙了,那句“激情喊爸”之后就垂下头,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说什么呢?”当地警察用警棍敲了下栅栏,问道,“有话大声说!” “要不是我那个妹妹搞事,我也不会这么急着赶回去!”严二代——哦,对,该叫“假二代”了——仿佛满腹委屈般叫了起来,“她一个不带把的,有什么资格来抢爸妈的遗产,我才是家里的独苗啊!” “你不是主试官的儿子吗?”小警察讥讽地说了句,“哪来的妹妹?” 假二代被噎了下,随即破罐子破摔地叫:“你也是本地,你问问哪家有这种风俗,女儿还能拿财产的?!我都没结婚呢,我要是出什么事,我们严家就完了!” “你还敢说姓严?”全哥开玩笑地道,“这么想认爹啊?” “我真的姓严!”假二代可怜兮兮地道,“我叫严夏,夏天出生的!” 几人一愣,小警察麻利地查了下,很快就有了结果:“你还真是我们村的啊?” “说了是!” 这倒也不稀奇,毕竟严冬年这个名字就很朴实了,充满了中国乡土风情。 “听名字还真是一个画风。”全哥随口提了句。 严冬年顿时变了脸色,扭头想说什么,林秋已经抓住了他的手摇了摇,他立时安静了下来。 反正来都来了,时间还早,林秋决定顺便把这事给管一管,陆红的悲剧他还记得,能管一个是一个。 「我们去看看吧。」林秋对小杨道。 第二百二十五章 故事很老套,在中国无数乡镇甚至城市中发生着,人们习以为常甚至不会分一点注意力过去。 林秋一行跟着严夏回到家后,不出意料地发现这个家贫瘠脏乱:老砖房,院子里堆满了杂物,家具陈旧发霉还有些破损,就这么勉强用着,显示了主人的心不在焉。院子里的泥地上显示着两行车辙,大概是这个家里唯一的贵重品。 “你们别看我这地方不行,以后会拆迁呢!”严夏见几人脸色不对,立马道,“这可不是小钱,要真是,我也不会争了,我还是挺大度的!” 这话引来了林秋几人的侧目。 林秋由于家庭原因,在男女三观以及这种世俗观点上非常“激进”,再加上同性恋的边缘人身份,他很清楚传统风俗的复杂性与隐蔽性。 全哥是因为愤青做多了,喜欢欧美那一套,不知不觉就习惯了,他认为将来的老婆一定要有工作、有爱好,他可以帮忙带孩子,要存一个共同帐户,家庭花销对半分,这些观念就是当初徐薇拒绝他的原因之一。如今,他正处于热恋之中,自然对严夏的观点不屑一顾。 小杨是由于军人身份,无论怎样都不可以表现出这种观点,至少表面上,实际如何他也没说过,不过家里表示一定要生个孩子,“最好”是男孩…… 这几人与严夏产生共情基本上不可能,倒是送他回来的小警察语气平和了许多:“那你准备怎么办?这事法律上你妹妹也有份。” “这法律制定的就不对,我妹嫁出去不就什么都有了,她把这些争了我怎么结婚?”严夏有了公职人员撑腰,声音立马大了起来,理直气壮地道,“都这么大人了还这么不懂事!” 俩人就这么聊了起来,一时之间仿佛这种事是理所当然的,并无问题。 这种氛围令林秋想起了小叶子送同伴回去的那个村庄,整个村的男性成员被陈奇富屠得差不多了,留下的遗产被其他村的亲戚瓜分,基本上等于村灭。 「你知道这件事吗?」林秋随口问了句小杨,把当年小叶子所去的村名说了句,也没透露发生了什么事。 小杨很淡定地道:「知道,和邻村并村了。」他停了下,有些迟疑地道,「不过有件事挺奇怪的。」 「怎么?」 「那个村里的遗孤,就是原本村里人的孩子都不见了。」 林秋一愣:「去哪了?」 「现在村里人说是被外地的亲戚收养了,但是那个村的人基本上不怎么出去,哪来的外地亲戚?他们最亲的亲戚就是这帮接收了财产的人,大多数是嫁出去的姑娘和分家过的儿子,基本上不出五服的,不知道搞什么鬼。」 林秋心里隐隐升起了一个不祥的念头:这些孩子不会是被卖掉了吧?不幸的是,这个可怕的猜测九成九是事实,而他却无法做什么。 恶龙终被自身的恶所消灭,由恶中再度诞生新的恶龙。 一行几人就这么闲聊了几句,也没个有建议性的结论,很快,这家的妹妹回来了。那是个衣服打着补丁的女孩子,大概只有十五、六岁,这地方虽然穷,但是看家中的陈设以及严夏的打扮——这货还有车,还考了照呢——倒还不至于衣服上打补丁,会有这样的情况不过是这家的女儿只“能”穿这样的衣服。 “哥……”妹妹进门后就是一怔,随即怯生生地喊了声人。 “你还知道回来啊?”严夏斜着眼睛看着世上仅剩的亲人,“干什么去了?” “割猪草。”妹妹手里拎着一个筐,里面是些看不出模样的草,这个年头,邻近城市的乡镇村落都有城市里的剩饭剩菜喂猪,有些人家讲究的还会喂饲料,长得更快人更省心省体力,打猪草效率实在太低了,“这些人是谁啊?哥你又欠钱了吗?” “你瞎说什么?!”严夏勃然大怒,“我什么时候欠过钱了吗?” “早上有个人来要钱的……”妹妹的声音越发小了,仿佛犯了什么错般,“我说没钱,他把你屋里的电视搬走了。” “什么?”严夏大叫一声,返身冲回屋里,随即爆发出一连串的脏话,跑回来大吼道,“你怎么不拦着?要你有什么用?!” 话这一出口,当地警察还算有点正常的脑子运转起来:“诶诶诶,怎么说话的?你这妹妹怎么拦?你个大男人欠了钱不还怪家里人?” 严夏被这么一骂气焰消了,不服气地道:“我这不是……借钱给我妹上学吗?”这话大概太瞎了,现在又不是寒暑假又不是节假日,妹妹还大白天割猪草呢,他赶紧又补充了了一句,“还有我爸妈治病的钱,都是借的啊!” 这倒是有可能的,当地警察也不能挑什么刺,只好道:“有什么话乘着有贵客来的时候赶紧说,我还有工作!”显然,他也不耐烦管这种小事,如果不是林秋执意,他恐怕早就把严夏给赶走了。 这话一说,严夏顿时像有了尚方宝剑,胸膛一挺大声道:“妹,今天警察来了,我就要把话和你说清楚!家里的东西都是我的,我要结婚,少不了钱和房子,你要这些就是断我们老严家的根!欺师灭祖天打雷劈!” 妹妹在听见“天打雷劈”几个字时瑟缩了下,显然还是害怕的。严冬年在听见“老严家”时脸上的面皮抽了抽,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没说话,不过,林秋在意识中听见“不是我儿子”重复了好几遍,不由得有些想笑。 妹妹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哥,我想要嫁妆……”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兄妹俩翻来覆去地讲了半天,来来回回就是“不给”、“我要”这么两句,谁也说服不了谁,临末了,严夏似乎烦了,来了一句:“这房子就不是你的,有本事告我去呀!看看,警察都在这儿,你告到哪里我也不怕!” “诶诶诶,怎么说话呢?拿我给你撑腰,你有这份脸吗?”当地警察又烦了,“妹子,我说句公道话,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一个姑娘家,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你把自家的东西带给别人家,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啊?你说是吗?你的孩子还能跟你姓啊?你哥生的是姓严的,他的东西以后还是严家的,你带走了以后就不是严家的了,你要想清楚啊。” 妹妹低下了头,过了许久才小声道:“没嫁妆,以后要婆家要受欺负的。” “这有什么,你哥要是厉害了,你还怕婆家欺负你?”警察大声道,“要是欺负了,叫你哥去揍你汉子!” “就是!”严夏也来了精神,“我还能不管你?” 这俩人一唱一和,说得荒谬无比的道理,但是都一付“天下道理自古以来都如此”的样子。最荒谬的是,这个警察是真的相信如此,他会抓酒驾,至少知道一部分现代法律,但是在他眼里家庭道理还是和一百年前一样,没有丝毫变化,而在普通人看来他就代表着官方态度。 这种根植于灵魂深处的东西并不是简单的一条或者几条法律能打破了,究根归底,利益才根源。 每次林秋看见出什么事了,一片吵闹中有人呼吁不要制造男女对立就想笑,那是出于一个男性立场的嘲笑。他很清楚这些人的想法,就像男女体力差异带来的杀人案中判罚不公,男人因为天生的体力优势而得到的法律上优势,不过是侦查水平低下与根深蒂固的家庭私有认知带来的结果,这种男女对立并非是别有用心的蓄意制造,而是女性由于自身利益受损自然而然的反抗与愤怒。 男人并未因此而觉得愧疚,“制定法律的不是我,杀老婆的又不是我,我天生是男的凭什么要因此愧疚?”,一般人并不会把自己放到即得利益者的位置上,而是认为“天生如此”。 林秋以前并没有为此而出声,要他真心实意地因此而羞愧也不尽然,这就像别人身上的病,你要知道到底有多痛是不可能的,只有你生了一样的病才会明白。 世间各人的痛苦并不相通,大多数人也只觉得别人吵而已,林秋算是跨越了一小部分“别人”的界限,但是要他真的了解痛经有多痛,那也只能真的长子宫了,这事可能吗? Emmmmm,在觉醒者体系下还真有可能,不过,大多数情况下是不可能的。 眼下,林秋就面对着一个很奇怪的场面。 “你真的只想要嫁妆?”小杨转述着林秋的问话。 妹妹眨了眨眼睛,小声道:“不然嫁人就要受欺负的。” “不会的,现在娶老婆多难!”当地警察快速道,“你这么年轻又长得不错,还吃得了苦,想娶你的人家多呢!随便挑!” 林秋不由得为这样的“推销语气”而侧目。 “有钱更好呀。”妹妹一直细声细气地道,“有钱了就能做许多事了。” “比如呢?”小杨继续当传话筒。 “做个小生意什么的,要是受婆家欺负了,自己带着钱去打工也行。”讲起这些,妹妹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些神采,“不然的话,去城里的路费都没有。” “不是我说,姑娘你年纪轻轻怎么总想着嫁人啊?”全哥也看不下去了,插嘴道,“你多大啊?” 小姑娘被全哥这么大声音吓了一跳,直到严夏怒喝一声“说话”才怯生生地道:“十五。” “是啊,十五,不小了,该懂事了!”严夏跟着训道,“争争争,争什么争?你争了房子能卖给谁?你知道卖房在哪卖吗?你知道怎么写合同吗?字都不识全,就知道瞎折腾!” 小姑娘低下了头,很久才挤出几个字:“我上过小学的,家里不让上了。” “小学也算个学?你这个猪脑子……” “你插什么嘴!”全哥恼火地冲着严夏吼了一声,女朋友是中科院的,潜移默化下他也逐渐被洗脑了,“女孩子更要读书,你懂个屁!” “我、我怎么不懂了?”严夏涨红了脸,“你当和你们城里人一样?嫁人读什么书?难不成读书能生儿子?” 完全的鸡同鸭讲,全哥一脸“说不下去”的表情,抹了把脸看向林秋。 所有人都在看林秋,如果不是他坚持,他们根本不会来这里管这些闲事。 林秋在一刻深深感受到了严冬年的无奈,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生命在逝去、在受折磨,个人的力量如此渺小而无力,根本做不了什么。 林秋并没有意识到,严冬年正在看着他,以一种忧虑的眼神。 “你愿意跟我们走吗?”小杨转述道。 “你们是谁呀?”小姑娘皱起眉头,不自觉往严夏身边走了走。 “我们是……”小杨看了看林秋,犹豫了下,说,“是觉醒办的,当官的,我们可以让你上学,如果你愿意的话。” 小姑娘立刻摇起了头:“我不去,我不认识你们。” “给钱吗?”倒是严夏眼睛亮了,在几个男人身上打量了半天,“你们是不是喜欢我妹妹?” 全哥再也忍不住,怒喝道:“闭上你的狗嘴,再说一个字我让你没好日子过!” 作为一个目前全世界都在求着的人,全哥确实有底气说这个话。 妹妹在林秋几人身上看了看,最终停在严冬年脸上,迟疑了很久之后才带着几分羞涩道:“你们是来相亲的吗?” 林秋突然觉得自个儿的举动是个大笑话,尤其是接触到当地警察的眼神后。 “不是,你搞错了,他俩。”小杨也算是了解严冬年脾气的人,立刻一边解释一边指着严冬年和林秋道,“他俩是一对的。” 妹妹的表情先是愕然,随后转变成了明显的厌恶:“俩男的?真恶心。” 林秋深呼吸一次,对小杨道:「行了,我们走吧。」 走出这个简陋的院子后,林秋回了**,还能看见妹妹紧紧拉住严夏手的模样,看向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鄙视,如果不是先前吵闹,还以为这兄妹俩关系很好。 大概是气氛太沉闷,当地警察开口道:“你们都是城里来的大官,不了解我们这乡下地方,观念和大城市肯定不能比,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也不是我们想改就能改的。” 小杨寒暄了几句,双方就此别过,看见全哥开的门时小警察啧啧称奇,一脸看西洋景的模样。 回到家后,林秋察觉到了严冬年有点不一样,似乎经常瞄向他又转移视线,当他去询问时,严冬年和平时一致,完全没有任何变化般。 他们一起打游戏,一起看联赛的广告,一起完善设计私人觉醒仪式,一起睡觉,一起吃饭,仿佛什么也没有变。 但是,林秋确定严冬年有了些变化。 讲起来好笑,如果不是这样的亲密与长时间的相处,他根本没办法分辨严冬年的变化,那是一些非常细微之处,比如看向他的眼神,比如吃饭时偶尔的分神,抱着他时更加用力的胳膊。 林秋没有过长期的亲密关系,包括原生家庭,母亲早逝,姐姐自从他懂事后就保持距离,父亲更不要说了,他从小到大的人生中根本不会有“亲密”这种关系。 一个人生活,一个人成长,一个人了解这个世界,他本觉得一生就该如此,就像严夏和妹妹觉得他们的人生就该那样。 林秋试图旁敲侧击,没有任何结果,严冬年仿佛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有时候他也怀疑自个儿是不是变得疑神疑鬼了,这种感觉可不好,他不想变成“那些林秋”,他不想变成那个人。 这一切的疑惑在林秋翻出一个老式摄像机时找到了答案。 这个摄像机还是很久之前父亲买回来的,那个年代可没有什么手机摄像,手持式摄像机,尤其日牌是证明家境优渥的利器,就像老式的三大件什么的,不是一般家庭用得起的,毕竟是玩物而已。 林秋记不起这个摄像机是哪来的,就算有,也应该是放在原本的家里了,根本不会出现在别墅。他疑惑地拿起来看了下,里面有两段视频,日期却是最近的。 谁拿来的?谁拍的?严冬年吗? 如此种种疑问之下他应该迫不及待地打开视频看个明白,但是,却有另一股冲动在促使他删掉这些来历不明的视频。 林秋突然迷惑了,我为什么要删掉?这是什么鬼逻辑?为什么是删掉? 林秋把摄像机放下,走到墙边,双手扶墙把脑门狠狠撞了上去! 这一下可不轻,系统都冒出来大叫道:「你神经病啊!」 「你刚才说了什么?」林秋问。 「没有,你精神出问题了!」 「不,我不是。」林秋斩钉截铁地道,「那是你。」 「不是我!你神经病啊,我说话你都是能清楚地听见的!」 「如果不是你,你怎么知道我所描述的状态不是‘听’见?」 系统没了声。 林秋又狠狠撞了几下脑袋,确定此刻够清醒后才走到桌边,打开了摄像机的视频。 第一个视频的角度似乎是偷拍,视角很高,看起来是厨房的抽油烟机上方。起先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老丁在做饭,卢婆婆问要买什么菜,小叶子进厨房开冰箱看有没有什么吃的,接着,林秋看见自个儿进来了。 这是哪天? 林秋想不起来,接下去发生的事证实了他的猜测。 林秋看见自个儿在打字,摄像机的镜头精度不够高,他看不见手机上的字,但是回复却“听”见了,因为回复过来的是语音。 那是金部长的声音,由于没有他发过去的话,只能由金部长的语音里揣摩说了什么。 「虽然你这个构思不错,但是步子未免太大了。」 「没必要这么做。」 「林先生,你的想法有严重的问题!」 「我不能同意这件事。」 「你要向上面抗议是你的自由,我绝不会同意的。」 留言就这么五条,看起来金部长在反对他做的什么事,但是,他并没有这段印象啊! 林秋点开了第二段视频,那是严冬年的自白。 “阿秋,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你,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提醒你,摄像机没有联网,相对来说安全一点。”严冬年坐在院子里那颗大树下的秋千上,林秋觉得谁也没法坐,因为树枝承受不了,“你……变了,我不是说你想变,这是某种控制,但是你不会察觉。严夏的事后我预知到了很可怕的变化,包括金部长的死,这是一系列的催化剂,也是它所期盼的。当资源得到了极大的丰富后,你对国家提出了补偿计划,本意是好的,但是,这引起了一连串的问题,其中的环节很复杂,我一直在观测。我无法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因为无论怎么预知这都是必然的,从系统到来起就是可预见的结局。” 严冬年停了会儿,心跳怦怦直跳。 “补偿计划令全世界陷入了战火,这正是它所期望的,金部长出于私心想要阻止你,然而,他现在不成问题了,卫炎那次占卜的问题并不是‘征服世界’,而是‘摧毁你’,这在表面上确实是‘摧毁了你’,令你在组织系统中不再受信任,然而,这却催化了你带着觉醒者走上不归路的开端。这只是微小的变化,最终将演变成全世界的问题。” 第二段视频到此为止,林秋重新打开了第一段,视频中的他依旧和平时一样,即使以本人视角来看也没有任何变化。 「系统。」 「干吗?你想要我来个解释吗?」 林秋沉默了许久:「如果收割者来了会有什么证据吗?我只是想知道,没有别的意思,既然这是个必然的结局,至少让我明明白白。」 系统过了许久才道:「去门外。」 林秋依言走到花园里,此时正是傍晚,红霞满天,生机勃勃的深秋小院充满了色彩。 「抬头。」 林秋刚一抬头,眼睛就是一阵熟悉的痛楚,他赶紧闭上眼睛任凭泪水冲刷着眼球的干涩。很久后,浸染的痛苦慢慢减轻了,他就迫不及待地睁开了眼睛——他看见了一条“光带”。 漫长的、几乎横切了整个天空的光带,光带中,他能看见隐约的机械结构,就像一艘艘飞船。这些飞船按长条形排列着,悬浮在空中,一头从地平线升起,一头从地平线落下,仿佛环绕了整个地球。 「现在,你看见证据了。」 林秋曾经以为收割者来临时会气势汹汹,就像许多电影中演的那样,庞大的飞艇、明亮的光影、全球通告什么的。人类会因此恐惧并且团结起来,悲剧到处上演但是更多的希望会出现。 第二百二十六章 收割者是什么时候来的?做了什么?接下来会做什么?我又能做什么? 林秋的脑中转着这些念头,一分一秒恐惧的时间都没有,他呆呆地看着空中,那些绚丽的光带很安静,但是从这么远的地方都能看见隐约的流动,实际的运动距离一定非常惊人。 林秋想到一个问题:没人看见吗? 「没人。」系统读到了这个问题,「即使是你,浸染之后才能看见不是吗?」 林秋皱起眉头:「所以,只有主试官能看见?」即使是觉醒者,也只是掌握而不是把地球力量纳入血肉之中。 这个世界上目前有三位主试官,也就是说林秋可以找到三位同盟。 「如果不是我告诉你,你会觉得天上这个是什么?」系统问。 林秋一怔,再度抬头看天,那条光带隐隐活动着,如同空气中的烟,如果不是系统的“提醒”和告之,他可能会以为这是什么大气层的折射。 「和极光很像,是吧?」系统说道,「无论如何也不会解读到外星人上面去。」 林秋沉默了,这是事实,但是他不准备就此屈服:「如果我到太空上就可以看见了吧?」 「有多少主试官会上太空?」系统反问道,「你以为人类上太空仅仅是钱的问题?碳基身体根本不适合在太空中存活,尽管人类发明了种种技术,但是能肉身上太空的人依旧很少。」 林秋感到了挫折,系统就像是一台压路机,不慌不忙地一点点压灭他的反抗,而且不动声色,根本不理会任何绝望的呼救。 严冬年……严冬年! 林秋快步走回屋里,在二楼的读书室找到了严冬年,这货正一如既往地玩着游戏,但是从时不时传出被击杀的播报来看显然心不在焉。 「收割者来了!」林秋开门见山地道。 严冬年放下手机,以一种很微妙的视线看过来:“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没发现啊。” 林秋并不是傻子,甚至可以说很敏锐,他缺乏的是与人交流的能力,严冬年则是两个方面都欠缺,即不会与人交流也不擅长识别他人的情绪,掩饰内心的唯一手段是面无表情。 「我看见录像了。」林秋说。 严冬年忽闪了两下眼睛,随即以一种十分肯定的语气道:“什么录像?” 林秋先是茫然了会儿,随即换了个角度思考,如果他要面对一个看不出是不是本人的亲密之人,他该怎么辨别是不是本人? 实际上,林秋自觉不可能辩认不出本人,但是严冬年显然不同,他面对过不止一任林秋,前期再怎么正常的林秋到最后都会变化,就像初始林秋般。 「我是我,至少现在是我。」林秋停下话语,随即又有些发自内心的疑惑,「你为什么不离开我呢?如果你已经不能判断我是不是我了,为什么不离开这里?你很清楚这是个必然会滑向失败的结局,目睹了这么多次后,何必亲眼再亲眼确认?」 这次,严冬年抬起头来了,以一种林秋不能理解的眼神说:“我会陪着你,即使预知到的结局是坏的,但是我会陪你一起经历这些坏事,这是必须的,是通往那个好结局的必经之路。” 林秋以为已经看透了严冬年,这句话之后,他忽然又不理解了,这种感情是他没接触过了,就如他最终和严冬年在一起后并没有那种爱到离不了的感情,只是一种类似于陪伴的亲密。 爱一个人,爱到不顾一切是什么样的?但是,严冬年这算是爱吗?他的出生就背负着烙印,他的爱是真实自由的吗? 「也许你不是想……」 “我就是这么想的。”严冬年冷静地道,直视着林秋的眼睛,“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在你身边,这是必然的,如果没有这一切,我们怎么能达到最好的那个结局。我会尽一切努力,这是我必须做的。”他坐了起来,拉住林秋的手,以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这是必须的。” 林秋在那一刻有些理解了什么叫爱,如果夏夜的烟火一闪而逝后,在视网膜上留下痕迹,在回忆中定格成了某个画面,永远也无法忘却。也许会忘了那天怎么去,路上发生了什么,谁陪着,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烟花炸响的那一刹那会深深地印在大脑细胞中。 「嗯。」林秋点了点头,混乱的心情稳定了下来,甚至能给出一个微笑,「我也会和你在一起。」 严冬年张开臂膀把林秋抱进怀里,这是个温柔而暖和的拥抱,在这深秋的夜晚点亮了前进的道路。 林秋一直到第二天才想一件事,问系统道:「收割者早来了吧?」 「你又从哪里得来的结论?」系统回复道。 「你经常都不出现的时候,回忆起来有一段时间了,那个时候收割者就来了。」一旦情绪稳定,大脑就能够正常运转了,「而且,收割者其实并不能做什么。」 「你倒是想得挺美。」系统的语气有些刻板,似乎在隐藏着什么般。 「就是做不了什么。」林秋的语气逐渐欢快起来,「他们有某种顾虑,不能直接干涉地球上的事对不对?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反正现在地球力量都泄漏了,何必静静旁观呢?拥有跨星际甚至平行世界的能力,他们直接出手不就行了,但是他们没有这么做,所以,有某种更为强大的存在或者规则制约着他们是不是?」 系统没答话,沉默得仿佛不存在了。 「我说中了。」 林秋此时的心情快乐了许多,对他来说,必然的结局只要有那么一点点希望就好,他一惯是悲观主义者,但是此刻,他无比庆幸能够找到正常的心态。 「所以,你接下来要做什么?」系统发问道,「准备告诉全世界吗?」 「谁说我要这么干了?」林秋淡定地道,「再说了,你问我这个?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无所谓,反正我还可以控制你。」 「你如果真的可以完全控制我,就不会被我发现收割者已经来了,我也不会看到录像,而且你甚至没办法拒绝我的某些要求,比如举行觉醒仪式,对不对?」林秋的信心逐渐高涨起来,「走着瞧吧。」 狠话是放了,林秋心里还有些忐忑不安的,幸好,他的猜测全中了,接下来的系统依旧很正常,而他也在家里加装了监控系统,全方位无死角,就连接到要求的小杨都愣了。 「厕所也要装?」小杨不确定地道,「需要吗?」 「需要。」林秋镇定地回复,「装吧。」 不去管小杨那一脸“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爱好”,林秋倒是自在的很,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慌。 很快,“觉醒时代”的季后赛在十月二日开幕了,然而,更吸引人眼球的却是前一天的国庆大阅兵,出场的不仅仅是大长腿士兵方阵们与原本的武器们,更有重建后的中国移动补给站在天空中缓缓飘过,喷下数条烟带。 人们欢呼们,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为了一小片资源打得你死我活的年代即将过去,人类迎来了新的和平年代,所有人都可以获得充足的生活资源,这是许多有识之士得出的结论。 用老百姓的话来说:以后许多东西都不用钱了,就算不工作也可以活得自由自在。 四年来,报考艺术、历史、考古之类“闲杂”专业的人一年比一年多,许多人普遍认为以后生活轻松,可以放飞自我,不用再为了“恰饭”而选择不喜欢的专业。 诸如材料、新能源、物理、化学和宇宙物理等等也是热门专业,一方面是人类的探知欲,另一方面这些行业确实可以赚大钱,只要跟在觉醒者屁股后面就有赚不完的钱。 因此,这一年的国庆大阅兵自然有了不一样的味道,比起严肃威武,热情洋溢的笑容把阅兵点缀得更加幸福欢乐。 第二天的“觉醒时代”季后赛在北京开幕,许多人涌进鸟巢,准备一睹这最新技术的电竞游戏。 林秋也在,因为所谓的“全息技术”不过是次级觉醒仪式而已,他有点后悔为什么没发明一个“全息觉醒技”,这样他就不用来监控了。 「你也可以不来。」系统说道,最近的它又恢复了以前的活跃,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般,「反正在家里也一样。」 「我乐意啊。」林秋道,「再说了,冬冬想来玩。」 「……你这个称呼还是那么恶心。」 「我乐意。」 连续被怼了两回,系统似乎也觉得无趣,闭上了嘴。 上午十点十二分——这个时间是林秋选的,单纯和日期挺配而已——鸟巢中央的草坪突然一变,化作汪洋大海,波涛汹涌的海面仿佛随时要涌出来般,令不少前排的观众们忍不住往仰。 “水汽!”有人惊呼道,“真的水啊?” “怎么可能!”有人反驳,“肯定假的啦!全息……”话音未落,一捧水溅了出来,浇了他一头一脑。 人们大声议论着、笑着,直到一个巨大的身影在海面上出现,欢呼声瞬间震耳欲聋! 第二百二十七章 亚当觉得来中国参加季后赛是人生最正确的决定,离开了法国之后他才察觉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多么激烈的变化,那些新鲜的事、新鲜的人以及古老的国度,这一切结合起来令他感到无比有趣。 也许我以后可以来中国工作? 抱着这样的念头,亚当成为了“觉醒时代”季后赛第一名出场的选手,不仅仅由于他是欧洲地区综合评分最高的玩家,更由于他是“觉醒时代”第一次在世界上出名事件的主角。 至今,仍然有许多人保留着他第一次参加真人战斗的视频,而他也为此津津乐道,也正因此,他对于“觉醒时代”有着相当深入的研究,人生为此一变。 “觉醒时代”在欧洲确实经历了一段时间的低潮,“欧洲觉醒者联盟”虽然没有发布正式公告抵制“觉醒时代”,但是网络上的下载点不断被删除、被屏蔽,再傻的人也嗅到了其中不正常的味道。 有些人放弃了,为了一个游戏不值得,有些人却更加疯狂,玩家少了竞争就少,他们可以获得更多的道具与装备,毕竟,只要碰上一次真人战斗,虚拟的数据就可以变成真正的财富,谁不愿意呢? 林秋知道,游戏工作室向他反映过,欧洲那边试图关闭他们的服务器,就算真人战斗可以由他的次级觉醒仪式来代替,但是普通游戏还是需要服务器的,服务器被关停,意味着欧洲“觉醒时代”的失败。 幸好,苏菲和马丁在此事上出了大力,尽管他们在“联盟”中一度被边缘化,被人警告与监视,但是依旧支持了觉醒仪式,提供服务器、工作室支持,以及各种通风报信查封服务器的人。 林秋觉得,“欧洲觉醒者联盟”之所以不敢正大光明地封禁“觉醒时代”,大概是几次试图挽回印象的努力都阴差阳错的失败了,从“巫猎”到“吃人主试官”,“欧洲觉醒者联盟”不仅在自由觉醒者中,在一般民众的心中也信用破产,地位和邪教组织也没什么区别了。 米迦勒的觉醒者们因此十分沮丧,他们中许多人是抱着“挽回觉醒者的信誉”或者“想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这些理想而来,结果,不仅被骗投入一个吃人者麾下,甚至获得的觉醒技也十分恶心。 米迦勒给手下觉醒者们的第一个觉醒技是“令任何东西都成为富有营养的美味食物”,咋一看似乎是个非常有用的技能,比如饥荒时靠着无机物也可以活下来,再不济在食物缺乏地区可以用任何东西裹腹。 这样的猜测在暴出了主试官是食人者之后,变成了令人恶心的想像:人肉,也可以变得更美味了…… 大洋彼岸的美国嘲笑欧洲人太过豪放,以至于对一切违禁行为都想试试,美其名曰“艺术”,比如“吃人肉”。 随着“欧洲觉醒者联盟”的进一步蒙羞,对“觉醒时代”的控制也随之下降,玩家们再度活跃了起来,欧洲工作室逐渐**,一切都向好的方面发展。 「虽然完全不赚钱就是了。」系统冷冷地吐槽,「亏钱的无底洞。」 林秋咧了咧嘴,没说话,毕竟这是事实。 “觉醒时代”没有任何氪金点,装备、道具的交易完全是玩家内部进行,官方抽不到水,还要负担高昂的服务器费用,游戏本身又是免费的,不需要点卡,也没有制作任何皮肤,因为这个游戏里的皮肤就是装备啊,至于那种改头换面的皮肤,基本上就是换了一个“玩家”,受到了林秋的禁止,因为会引起种种现实问题,对他定位玩家有阻碍。 所有问题累积下来,“觉醒时代”自然是亏到姥姥家。 亚当可不管这些,他正享受着年轻人生中目前为止最高的荣誉,一整个鸟巢数以万计的观众都在为他欢呼。此时,他的视野是与游戏形象一致的,足有二层楼高,可谓巨人视角,他看着周围的人,只觉得观众们无比渺小,而他们发出的欢呼声又那么巨大。 “觉醒时代”里的装备很杂,有现代热兵器、古代冷兵器、盔甲、战术背包、防弹和各种各样的器械,当然,大杀器始终是觉醒技,这也是方便林秋举行次级觉醒仪式。 亚当此时穿的就是欧洲中世纪盔甲,手里拿的却是AK47,脑袋上套着一个战术头盔,手套、战靴,全身混搭,风格十分怪异。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想要强大就不能计较外形,游戏工作室的恶趣味,风格协调的整套装备武器非常稀罕,全世界飞都未必能找齐,而且与美观的外形相比,带来的加成非常可怜。 亚当可管不了那么多,开心地向着鸟巢观众们挥手致意,很快,他的风光时刻结束了,在他的对面,另一个玩家出现了—— 这是位黑人美女,非洲刚果出身,有着火辣的身材与美丽的面容,配上一头特意染过的橙发,不如说,她本人就很像是游戏角色了。此时的她单手持巴雷特——现实中当然不可能的,就算一个壮汉也不可能单手持巴雷特狙击枪——摆出一个美妙的S型姿势,对着亚当比了一个飞吻。 全场气氛瞬间到达高潮,人们总是乐意欣赏美丽的事物,无关性别,对中国观众来说,长得漂亮的黑珍珠更是少见了,这种“黑人很丑”的刻板印象不是一天两天能改过来的,就像许多人觉得亚当也挺帅的,而实际上他也只是个普通的白人小伙。 实际上,亚当第一眼看见黑珍珠时眼睛都直了,他觉得这位妹子实在太辣,辣到他这个刚刚考上大学的少年心脏怦怦直跳,实在是无法抑制。在学校他可不是什么风云人物,靠着“觉醒时代”一时受到了欢迎,但是妹子们最终还是更喜欢足球队队长,和啦啦队长更相配。 不过,观众们不在乎这些,帅哥对美女的战斗,非常好的开场。 季后赛,玩家们将组成五人小队初选,之后,分为胜者组、败者组和狙击组,三组百人大战决出胜利者,除了享受高额奖金和巨大的全球名气之外,私人觉醒仪式也将是个极好的奖励。 会出现百人大战这种完全不能理解的比赛赛制,完全是因为林秋要求最终胜利者人数越多越好,以此来让更多的米迦勒觉醒者改换门庭。 实际上,游戏工作室每次接到“主试官”的要求时,总会产生打死甲方的冲动,不仅仅是因为奇葩的要求,更是由于明明可以做成全球现象级的游戏,划时代的产物,现在却变成了“拯救觉醒者防狼手环”之类的东西,令工作室无数策划运营美术们捶胸顿足,遗憾不已。 林秋知道,但是不打算改。 苏菲的姑姑传来了极为不好的消息,似乎“联盟”正在准备做一些“冲击性的大事”,在这个节骨眼上,林秋不打算刺激那边,总不能明着说“我准备把你唯一主试官手下的觉醒者都捞走,不用谢”。 据苏菲和马丁说,“联盟”对手下的觉醒者玩“觉醒时代”并不反对,毕竟游戏有着实打实的好处,不要白不要,似乎不少“巫猎”的手机里都装着觉醒时代,装作普通玩家约怀疑目标出来,引得官方都发了公告,警告玩家不要轻易相信游戏里的人,也不要去偏僻的地方约见游戏里认识的朋友。 工作室对此表示痛心疾首,因为这简直等于自认“我这游戏不安全”,太影响销量了,不过林秋无所谓,反正他也不指着游戏赚钱,目前来说他还贴得起,觉醒办有补贴,更何况,这游戏第一次全球出名就差点儿闹出人命,也不差这点儿黑料了。 台上,亚当和黑珍珠拉开架势,虎视眈眈着彼此,他们持握武器的动作还真是有模有样,但是林秋对觉醒者更有信心。 真正的觉醒者至少要比玩家有经验,对地球力量更敏感,他们在游戏中肯定能够获得胜利。实际上,根据身份统计,被选出来的各地玩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疑似觉醒者,普通人玩这游戏更多是以搬砖和贸易赚点小钱,真正碰上战斗还是不愿意参加的。 游戏中的觉醒技丰富很多,林秋把一些废弃的设计和恶搞都加了进去,游戏状态下的觉醒技数值由专业的游戏工作室去把握,他不管,一旦进入次级觉醒仪式的真人模式,这些觉醒技就还原成真正的模样了。 林秋对觉醒者的信心在看见亚当的举动后消失了。 亚当有许多觉醒技,近一百个,他不喜欢利用各种装备、道具来获胜,他更喜欢觉醒技的神奇,就像变身成豹子,第一次的直播后,许多人都问他,变成豹子是什么感觉,而他总是编一些瞎话,这总是开始谈话的好开始。 当黑珍珠把巴雷特对准亚当时,他已经做好了准备,AK47那老套简陋的枪口对准了对方。 游戏玩家从来不在意爱情! “火焰球!”亚当对着AK47使用了觉醒技,这是一个扔出火焰球的普通觉醒技,他扣下了扳机,之后,AK47的枪管口喷出了一连串的火球! 林秋目瞪口呆地看着亚当版碗豆射手,万万没想到觉醒技还能这么用! 第二百二十八章 黑珍珠显然也经验丰富,不甘示弱地给巴雷特施加了“光芒”这个觉醒技,她不慌不忙地双臂端枪——光是这个动作就非常不科学了——闭上一只眼,瞄准了不断移动的亚当就是一枪。 BIU—— 绚丽的激光冲出枪口对着亚当直奔而去,当黑珍珠转动枪口,激光变成了一条光鞭,顺着亚当逃跑的位置扫射过去。 什么鬼啊!“光芒”这个觉醒技只是单纯的让物体发光而已,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了? 林秋一脸懵逼地看了好一会儿,发现玩家们完全把觉醒技玩出花来了,各种各样的附加与夹杂的使用方法,硬生生向他展示了人民群众的想像力有多可怕。 「暴殄天物!」系统恼火地评价道,「这帮人对觉醒技没有一丝一毫的尊重!」 系统一直如此,把觉醒者和觉醒技看得高人一等,林秋很淡定地忽略了,道:「联系一下工作室的QQ。」 “觉醒时代”工作室的收入不错,规模又大,能够和许多不同国家的游戏从业者合作,大佬云集,所以中国的游戏人基本上都希望进入这家公司。 李非也是如此,刚刚毕业的他能够进入这所大公司还利益于毕设是“有关全息觉醒技是否会对传统游戏平台产生冲击的预测”,虽然进来后只做了一个小小的策划客服——尼玛居然是客服,策划客服又是什么鬼?为什么会有这种奇葩的职位? 后来,李非才知道,所谓的策划客服就是专门负责与主试官接触,天上掉馅饼啊! 当然,最终李非认识到这个世界上是不可能有馅饼掉下来的,主试官对于游戏各种外行、任性、愚蠢的要求令他,不,整个工作室都痛苦不已,无论他如何强调这些设定正在毁灭整个游戏,主试官都完全没有任何反省之意,一意孤行,遗憾的是,金主爸爸觉醒办也同样力挺主试官。 每次回想媒体上看见的主试官那张冷峻高傲的完美脸庞,李非都有种痛彻心扉的感觉,现在,只要看见主试官的QQ跳动,他辞职的冲动就一浪更比一浪高。 辞职是不可能辞职的,只能敷衍一下恰口饭吃的样子。 「主试官上午好。」李非点击了这句固定回复。 「玩家在游戏中对觉醒技的使用是你们设计的?」没错,林秋终于想起来,这还是处于游戏状态,这些觉醒技并不是他的设定,而是工作室做的。 「是啊。」李非懒洋洋地回了句,作为一个经常泡网的人,无论手机还是电脑他的打字速度都是神级的,当下就打了一大篇解释过去,「这是为了增加游戏的可玩性,玩家的粘度虽然一直在增加,只是得益于刚刚开放的全球下载,暂时性增加的玩家数量并不代表能保持下去,我们的……」 「为什么不按我的设定来搞?」主试官那边又一句冷冰冰的问话过来。 李非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不知为何,他越来越感觉主试官有种“非人”的错觉,他仿佛不是和一个活人交流,而是一个什么设置好的AI。 「基础设定是的。」李非小心翼翼地答着话,「但是策划觉得这样的玩法太过单一,所以就尝试着增加融合度。」 李非担心主试官突然来一句兴师问罪,这种从根源上的错误可不是一个两个人能搞定的,再说了,本来一个能够称霸全球的经典游戏变成一个亏钱的无底窟窿,工作室的许多人一方面怨气十足另一方面又心虚得很,生怕哪天主试官雷霆一怒把游戏关了。 策划是干吗的? 祭天、背锅,和程序打架。 幸好,过了好几分钟,主试官慢悠悠回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知道是策划的锅了?还是知道我只是个接QQ的客服? 李非苦思冥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时,林秋正在思考一个重要问题:我目前能和谁商量一些有关觉醒者的机密事情,而确保系统不知道呢? 这确实是个问题。 林秋确认,系统阅读他的思想并不是完善的,可能处于一个“偶尔能读到”或者“思绪激动时能读到”的状态,就像控制他的行为一样,许多时候并不能完全控制,不然他也不会读到严冬年留下的录像。 严冬年之所以用录像这种方式来交流,无非是没法判断当面说时他是不是本人,如果不是本人,那么系统不会打开摄像机,因为根本不知道这个摄像机有什么不对,只有本人才会觉得不对劲从而去探究一下。 问题在于,这一切都是林秋的猜测,严冬年拒绝与他正面交流,如果他提起任何有关“如何避开系统”这种话题,恐怕也不会得到任何回应。 ……老王? 当这个名字跳入林秋的脑海时,系统的声音如约响起:「你想干什么?」 「其实你设了一个类似关键字搜索的东西吧?」林秋道,「我只要想到什么你就会冒出来,这样说来你也是无法一心多用的,平时你在干什么?和天上的主子联系吗?」 系统不吱声了。 林秋认为这不是一种示弱,而是懒得和他废话,毕竟,最终他还是会成为一个傀儡,与傀儡说话有什么意义?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许林秋猜对了,不过这对解决眼下的问题毫无意义。 暖场比赛很快结束了,亚当以一个完美的狼化变身解决了黑珍珠,获得了不少观众的咒骂和掌声。他没空理会这些,下场之后在后台四处寻找,很快找到了黑珍珠的身影,他疾步赶上去,还没开口说话就被黑珍珠的好友发现。 “请问……” 亚当的话才开了个头,黑珍珠就是一个中指竖了过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亚当:“……” 好吧,刚刚断送别人巨额奖励之路后,确实不是搭讪的好机会。 比赛当然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全部流程至少一星期,赛程非常密集,半个月后的周末就是决定,中间有一周休息时间。 林秋原本的想法上来就百人大战完球,被工作室大佬死谏之后松了口,才敢成现在这么个奇葩的赛制。这两周时间,他一直在想着怎么解决系统这个问题,原本亲密无间的“伙伴”现在变成无处不在的“监管者”还真是麻烦,更麻烦的是,他想不出解决方法。 乘着严冬年上厕所的时候,林秋拿了个黑板给写了一行字递过去:「如果老王给我输血有办法屏蔽系统吗?」 严冬年的表情非常微妙,坐在马桶上仰头看了看林秋,说:“就算你写出来,系统还是会知道的。” 「对。」系统附和道,「别白费力气了。」 林秋:「……」 林秋拿过手机:「那输血是个办法吗?」 “暂时性有效。”严冬年挪动了下屁股,摆出个沉思者的姿势,“但是有效不了多久,而且不是因为输血,是因为别的。” 林秋不解地道:「切尔诺贝利时不就是因为输血吗?」 “如果你泡在他的血里,也是有效的。”严冬年的态度十分诚恳,但是林秋总觉得这句话哪里哪里都不对,“切尔诺贝利时系统还没有那么强,那点血现在不够了。” 林秋盯着严冬年看了许久,慢慢地道:「我不喜欢老王。」 “真的?”严冬年一脸的胆怯加怀疑。 「严格说来我都不喜欢男人。」林秋没好气地道,「我对男人都硬不起来!」 “但是你和我在一起就硬梆梆!”严冬年委屈地道。 「你强行摸硬的!」林秋几乎是吼了,反正也没人听得见,「你什么时候见我看别的男人过?」 这句话显然歪打正着地戳中了严冬年的软肋,他立马有了笑脸,说:“那就好。” 「所以,老王有什么办法?」 “我不是说了么,泡进他的血里啊。”严冬年道,随即又沉吟了片刻,“把他的皮剥下来你钻进去也可行的。” 林秋:「……」 这他妈简直是恐怖片桥段的方法到底怎么回事? 林秋想了想,道:「用他的头发编织一下做个罩子有用吗?」 “没用。”严冬年干脆地道,随后一付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有话直说!」 “我上完了。” “厕所。” 林秋默默地退出洗手间,无论如何,他也没兴趣看一个男人擦屁股,哪怕长成严冬年这么完美也不行。 接下来几天,林秋每天日思夜想的都是老王,几乎到达钻牛角尖的程度,老是想着怎么在不伤害老王的情况下获得更多的“老王”。 「别想了,投降吧。」系统时不时幸灾乐祸地说一句。 「你是很高兴马上又要开始从头开始训练新一任林秋了吗?」林秋对于毒舌可是很有心得的。 「你闭嘴。」果不其然,系统立马恼了。 「嘻嘻。」 直到决赛结束为止,林秋也没想出办法来,在媒体上看见“胜利团队决出”的标题后他才惊觉时间已经过去两周了,他该准备私人觉醒仪式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林秋现在的情绪有些崩溃,两次试图“挖角”米迦勒所属觉醒者的行动都被广大人民群众无意间破坏了。 事实证明,不是每一个觉醒者都是优秀的游戏玩家,因为是觉醒者,所以敢于参加真人战斗,因此分区选拔中轻易获胜的觉醒者以及疑似觉醒者们,在短短两周的季后赛中被普通玩家打得落花流水,资深玩家对觉醒技花样百出的使用方法令容易找出“最优解”的游戏变成了创意大赛,觉醒者对觉醒技的了解恰恰制约了他们的“创意”。 最终的优胜百人中,确定觉醒者一名也没有,疑似觉醒者大概只有二、三名,这令林秋狡尽脑汁拐着弯的“挖角”行动再度失败。 系统:「嘻嘻。」 林秋:「……」 系统:「嘻嘻。」 林秋:「……」 这两天,林秋一直在系统的嘲讽之下度日,情绪上想不崩溃也难,幸好,他维持住冷静,完美转换了私人觉醒仪式的目标。 这次的觉醒仪式没有事前说明也没有直播,似乎完美符合“私人”之名。不过,这并不是林秋的初衷,而是与系统妥协的结果。 由于最终目的转变了,觉醒仪式的内容自然也随之改变,林秋不想就这么浪费一次觉醒仪式,斟酌再三后,他觉得利用这场觉醒仪式给予人类一点小小“提醒”是可行的,而且也可以由此试验一下系统的控制力。 系统自然是不允许的,不过,双方讨价还价的结果是,觉醒仪式的目标按林秋的心意,但是直播不行,就算参加者正确领悟了他的暗示,也仅限一百人。 事实证明,系统对于林秋有关觉醒仪式部分的命令似乎并没有什么抵抗力,明明他设定这个觉醒仪式的目的不纯,系统在威逼利诱数次之后还是只能做出妥协。 「其实你根本无法抵抗我作为主试官所下的,有关觉醒仪式的命令吧?毕竟那才是我的本职。」林秋喃喃自语道,「我真蠢,居然一直没发现。」 「你可以试试。」 有些话林秋并没有说出来,毕竟以前也出过系统轻易否定他的命令这种事。他怀疑系统的状态似乎有着分裂性,以某种条件触发,一方面可以完全控制他,一方面又对他的某些命令无法抵抗,只不过他不清楚那个“触发条件”是什么。 私人觉醒仪式原来的设定当然不能用了,幸好,经历了“前路”之后,林秋已经习惯于多做一套备用设定,以免临时换阵手忙脚乱,这次就派上了用场。 门罗看着天上的阴影,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恐惧,这是他第二次面对这个庞然大物,不过,这一次,他确定是假的。 这应该是觉醒仪式的一部分。 门罗还能回忆起那位面无表情的中国主试官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无机质的东西。他并不害怕,这位主试官一直以“无表情”著名,他获得了游戏的胜利,成为了最终的百人胜利者,得到了参加私人觉醒仪式的机会,没有任何人拒绝。 经历了上次“前路”觉醒仪式,人们开始觉得这位中国主试官充满了不确定性,不过,依旧是正面印象居多,所以,不要害怕,中国主试官总是会给你留下一线“生机”——即使是路桃,至少也被几亿人羡慕着,如果成为幽灵能够那么快活,不少人并不会在意一付血肉之躯。 此时,门罗也是这么想的。 回到几个月前的时间点,在日本海的舰队上面对庞大的中国移动补给站,门罗再没有丝毫恐惧,这肯定是假的,无需逃避。他站在甲板上,看着战友们驾驶着战机对着天空之城的上层建筑一轮轮狂轰乱炸,仿佛在看一场大戏。 “你在发什么呆?”门罗的上司,一位墨西哥后裔咆哮道,“回到你的岗位上去!” “嘿,长官。”门罗不慌不忙地道,“你有没有想过从下方攻击?” 墨西哥长官眯起眼睛看向上方,随即以更大的声音咆哮了回来:“你是傻逼吗?看看这玩意儿尾焰的方向,中国人肯定把核动力炉装在夹层下方,你攻击那里是想让我们被核弹攻击吗?” “可是,你不觉得中国人的态度太奇怪了吗?”门罗抱着胳膊道,“他们把这玩意儿开到这里来,傻呼呼地任我们炸来炸去,什么也不做,你说他们图什么?” 这位墨西哥裔长官一直是胸大无脑的典型,只知道服从命令——至少门罗是这么想的——他皱起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回到……” “不,阿罗宾格。”门罗悠闲地直呼了长官的名字,“这场战争我们已经输了,不是输在这里,是输在别的地方。我们赢不了,从一开始就赢不了了,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这些,这个东西会掉下来,落在主舰上,掀起海啸,把我们全部砸进海底喂鱼。” 门罗的态度十分笃定,因为这是已经发生的事实,也许是这样的态度太过吓人,墨西哥上司沉默了许久后突然转身进了舰桥,门罗不知道对方怎么想的也不关心,反正过不了多久他依然会落入海里,仗着良好的水肺成功幸存,之后,他回到家,成为游戏玩家,走上一条金光大道。 片刻后,墨西哥裔上司走了回来,说:“我已经把你的话报告了司令官。” 门罗满不在乎地敷衍了句,片刻后,他看见几架战斗机改变了方向,开始往中国移动补给站的下方攻击。一直停止不动的补给站终于有了变化,它喷出了蓝色的尾焰,似乎开启动力想要掉转方向,然而,随着一艘航母往天上喷发出一枚导弹,这场回避动作以失败而告终。 明亮无比的爆闪在中国移动补给站下方出现,门罗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视网膜上还是留下了青色的影子,一条明亮的光柱在空中形成,这是核反应在空气中的电离现象,在那一刻,他明白了为什么一直不攻击补给站下方,同时也想起更多的事——对哦,核弹骑脸的话,我还能逃得了吗? 事实上,逃不了。 门罗再度恢复意识后,他发现自个儿正站在大学征兵报名处,手里拿着那张决定命运的表格,环顾四周,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穿越的时间点往前推进了。 门罗有些迷糊:主试官想要我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 他想不出来,似乎这一切就是个谜题,他又想到,也许这一切不是什么觉醒仪式,他只是真的穿越了呢?他看过许多小说和电影,穿越时间是有可能的……好吧,没可能,但是以前觉醒者也是不可能的,也许地球发生了变化,出现了超级英雄呢?这一切一切的想像,为什么其中不能有一条他穿越了呢? 门罗有点兴奋,无论如何,这是个修正错误的机会——没错,参军这个错误,他在军队人员怒气冲冲的注视下扔掉了报名表,兴高采烈地返回宿舍收拾行李,他的助学贷款没有被批准,完全没有理由,但是此刻,他不需要了。 他去城里打起了工,租了一个地下室,每天往返于逼仄的家、打工的快餐店和孔子学院之间,这时候,学中文还是个便宜划算的选择,纽约的孔子学院甚至提供午餐。 顺便说一句,门罗考上的是哥伦比亚大学,这可不是随便一个以洗碗和看场子融入美国社会的巴西后裔能考上的,不包括中国人。 门罗憧憬着未来,这就是穿越的好处,他记得主试官出现的日子,到时候,他将会去中国,找到他,成为坚定的拥护者,之后,他就可以得到荣耀与高薪,这有什么问题? 他的家族一直在流浪,寻找着安定富有的地方,过上天堂般的生活,他们为此而努力了数代。 门罗的计划在当年圣诞夜回家时破灭了,大堵车,所以,他开出城时已经很晚了,按理说,高速公路并不会有什么问题,他看见一个女孩站在路边拦车,拖着大行李满脸绝望,而这条公路已经没什么人了。 无论如何,圣诞夜总该有一些奇迹,况且,他身高体壮,而女孩娇小可爱。他靠边停车,打开了车门,女孩微笑着抽出了普拉达包里的枪对着他的脑袋连开三发,把他的尸体拖出来扔进野地,坐上驾驶座,惬意地踩下了油门开上黑夜茫茫的高速公路。 门罗有点迷失了。 无论他怎么努力地回避那些危险,努力地钻营生存,似乎总是有莫名其妙的死亡拦路,而随着穿越时间的一次又一次推前,他所需要花费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这一次,回到初中舞会前夕的门罗已经很不耐烦了,他并没有什么想要重活一次的执念,这种一次又一次的重生耗尽了他的耐心与清明,他甚至开始忘记“未来的那些事”。 初中的课程很简单,门罗几乎不费什么劲就得到了优等生的待遇,一路高歌猛进直到获得了纽约大学的特别入学资格,他应该开心的,这次他有了助学贷款,不用去军队“服务国家”,他安心地入了学,就在第二年的期末考试前,“觉醒者”这个词汇终于出现在了主流媒体之上,当然,美国人不这么说。 “超级英雄”——媒体这么说。 第二百三十章 门罗第一时间离开了纽约,即使期末考在即,不久后,纽约暴动如约而至,一切如他记忆中的那般,很快,整个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门罗半是欣喜半是不安地选择着人生,他学了中文,下载了觉醒时代,绝不参加真人战斗,只是提供一些支持,小心翼翼地离所有的觉醒仪式和觉醒者远远的。 这一次,门罗成功在这混乱而充满攻击性的世界活了下来。 2025年,门罗结了婚,是三个孩子的父亲,妻子美丽动人。他是个成功的“觉醒时代”游戏服务商,手里拥有十三个未使用、可转让的圣灵岛名额,流动资金达到一百万人民币,值钱的不动产和保价债款足以令他的整个家族都过上富足的生活。 亲戚们称赞他的深谋远虑,朋友们对他言听计从,许多人把他当作智者,因为他的每一条建议都十分正确。 门罗享受着成功的人生,富足、安定、幸福,即使世界越来越乱七八糟,但是他成功避免了那些“乱七八糟”,很棒的人生,不是吗? 某个夏日周末,准备带着妻子去新哈尔滨度假的门罗走到卧室的阳台上,啜了口最爱的巴西品牌咖啡,发现天上出现了一条绚丽的光带,随后,这条光带“分解”了,向着地球降落下来。 门罗不知道那是什么,自从觉醒者出现后,世界上发生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再多一点也无所谓了。他回到卧室里亲吻刚刚醒来的妻子,打开了全息手机——一个可以当作饰品使用的小东西,在家时可以联结到全屋智能系统上,随时随地他只需要一个声音命令,就会有手机画面出现在视野前方,并且跟随声音主人移动,以保证随时观看——安全、高效、健康,人类再也不用苦恼于低头为颈椎带来的压力。 全息画面上是一则有关印度的紧急新闻。 作为崛起中国的邻居,印度一直处于彷徨之中,不知该何去何从时主试官出现了。 那是位美丽动人的女子,据说是个低种姓,成为主试官后,一位高种姓男子和她相恋,成为了情侣——官方说法。 门罗得到的信息是,这位女子不仅是贱民还是可悲的神女,成为主试官后,一位高种姓男子迅速把她纳成了女奴。 今天,这位印度主试官举起了反抗的大旗,种姓压迫、性别压迫,印度实在有太多槽点,在门罗看来,这位女主试官居然一直忍耐到现在才揭竿而起已经很奇葩了。 眼下,新闻正在推送这位女主试官的消息,她的女性觉醒者大军顺着新德里往南推进,拉贾斯坦邦、中央邦、北方邦,沿途所过之处几乎是血洗印度的高种姓和男性,遍地尸山。 按门罗的猜测,很快,这些女人就会疲于奔命,不想继续这两手血腥的日子,与印度现存的统治阶级谈判,制定一套所有人都暂时接受的制度。 事情很快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女主试官不仅没有就此收手,反而在清洗了南方的同时吸纳了更多的觉醒者,她不眠不休地举行觉醒仪式,那些一无所有的女人们加入了她的麾下,挥起了屠刀。 很快,整个印度的人口急剧下降,高种姓几乎死伤殆尽,旧统治阶级受到了完全性破坏,而新统治阶级似乎无意止步于此。 全世界冷眼旁观,包括美国人,虽然这有点奇怪…… “下一个目标,是异教徒。”以“瘟疫女神”名声在外的女觉醒者在媒体上发表演说,她是印度女主试官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最初跟随之人,“我们的目标是沙漠,黑水之地。” 世界哗然,这已经不仅仅是印度一地的问题,光是“异教徒”这个称呼就足以引发许多冲突。 战火进一步扩大了,身处美国的门罗暂时还没有那么担忧,美国人十几年前就把中东打了个稀巴烂,换作现在也一样可以。况且,美国与中国的关系并不差,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美国至今没有主试官,但是中国那位主试官与美国“超级英雄调查局”的关系不错,数次亲身访问,他觉得双方肯定有什么私下交易。 作为一个小人物门罗并不希望卷入战争,偶尔梦醒时分他会偶然想起某件事,似乎很重要,以至于他会拼命去想,遗憾的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想不起到底是什么,只是意识深处有个声音在不断提醒他:要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什么事情?为什么? 门罗被这个不存在的疑问折磨着,即使面对家人也无法抹去焦虑,这种莫名的担忧在巴黎被袭击时愈演愈烈。 这不是印度人,是叙利亚的觉醒者恐怖份子。 沙漠之地被印度觉醒者大军以“宗教冲突”名义清洗时,叙利亚的觉醒者却以复仇圣战的名义在巴黎制造了人类有史以来伤亡最惨重的恐怖袭击,一名外号为“沙林毒气”的觉醒者在巴黎施放了延时24小时的无色无味毒气。 24小时,足以让毒气扩散到全城,一夜之间,巴黎成为了死城。 不仅是人,动物和植物也遭到了全灭,最先发现的是进出巴黎高速公路的人,前面进城的人不断倒下,后面的人感到了恐慌,但是,这种毒气是会扩散的,无法稀释,并且不是通过空气而是生命,只要两个碳基生命之间接触距离不过五米,这种“毒气”就会从一个碳基生命传播到另一个。 碳基生命甚至包括蚊虫。 法国政府进行了惨绝人寰的坚壁清野,以巴黎为中心挖出了一个足有一百米的壕沟,放火烧毁壕沟上的一切生命,包括下方,填平壕沟途经的河流,甚至在壕沟沿途陆续设置高达一百米的防护网,阻止鸟类生物进入,并且在其他国家觉醒者的帮助下试图建一个把巴黎罩进去的水泥棺材,棺材厚度必须到达五米才能杜绝任何生命传染到这种毒气。 只有觉醒者能做到这件事。 法国政府包括欧洲都对中国主试官发出了质问:为什么没有预知到这个灾难?! 各种大规模伤亡会有中国主试官的预知警告已经成了世界惯例,人们乐于避开天灾人祸,至于意大利当初想要状告中国主试官引发那不勒斯大地震之事,已经成了历史的笑话。 为什么这一次巴黎惨剧,中国主试官什么也没说? 奇怪的是,一直拥有使命感的中国主试官并没有回应质问,甚至都没有出现,即使中方再三发表声明与此次恐怖袭击毫无关系等等官话,依旧没有任何解释。 门罗再度听见了那句耳语:要来不及了。 到底什么来不及了?! 门罗简直要疯了,这日日夜夜的耳语如同穿脑魔咒,不断拉扯着他的神经,而不断变糟糕的世界局势也令他无法入眠。 挪威,亚历山大·V这两个名词出现在媒体上。 媒体曝光了他数年来为米迦勒提供自由觉醒者当食物的秘闻,而他却毫不在意地公开表示:“这是个复杂的年代,如果你还没有一丁点警惕感,我建议你直接自杀,因为接下来的世界会变得更加残酷与可怕。” 仿佛是预言般,加拿大在当年的十二月突然宣布向美国宣战。 谁也没料到,第三次世界大战开启于美洲,这个两面临洋、有着大片平坦肥沃土地的天堂之国遭到了加拿大觉醒者部队的突袭。 这次的觉醒技十分“仁慈”:消除一切人造物。 所有人都变成了光屁股野人,医院的病人从手术台上掉下来,肠子落在土地上,医生和护士在荒野中光溜溜地面面相觑,茫然不知所措。 所有的人造物,大到建筑小到鱼缸,都化作尘埃回归大地,包括身体内的人造物,置换了人工骨股头的人瘫倒在地,镶了假牙的地方只留下一个血淋淋的洞,装了金属头骨的脑袋突然瘪了下去。 一代强国就此灰飞烟灭。 几亿难民等待着救援,然而,外人甚至无法知道他们的情况,失去了一切的现代人根本无法抵御自然,一天之内,十二月的严寒就冻死了近千万人。欧洲、大洋洲、非洲和亚洲都派出了救援队,能够通达各处的“虫洞门”居然还有一座起着作用,这座“虫洞门”由天然植物搭建而成,是一个以雨林出名小镇的杰作。 源源不断的救援者们从里面走了出来,面对的是末日般的景像,缺乏一切东西的幸存者们制造了暴乱,尸体从小镇一路蔓延到大城市,就像死亡的道标。 幸运的门罗再一次逃出生天,在卫炎发表宣言时,他就十分明智地带着全家移居中国,这花了不少钱,但是他有种强烈的危险预感。 终于,中国主试官出现在大众面前,他声称获得了某种启示,会带领幸存者们重建家园、恢复世界秩序,让人类重归文明。 这番宣言为中国主试官争取了不少好感与支持,人类团结了起来,门罗也重新充满了信心,加入了中国主试官组织的救援集团。出发去美国之前,他在新房子的窗户里再度看见了天空中的光带,这条光带已经消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一点逐渐分解、下落。 那到底是什么? 第二百三十一章 美国,一片废墟。 门罗走在熟悉的街道上——不,应该说没有什么街道了,只有一片一望无际的泥土平原——看着周围满满当当的帐篷与悬浮车,还有那些裹着毯子、瑟瑟发抖的难民,他只觉得恍如隔世。 这是最原始的美国,此刻,美国一无所有。 加拿大人已经退去,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攻击别国,仔细想来,除了开始几年风平浪静的日子,自从觉醒者出现以来,世界一直处于混乱之中,此刻,这混乱变成了灾祸,所有人都卷入其中不得解脱。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梵蒂冈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陷落了。 这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被攻陷,而是整个消失了。 华美的圣彼得大殿、古老的冈道尔夫堡、小巧的梵蒂冈博物馆以及西斯廷教堂无一幸免,什么也没剩下,只有一片光秃秃的地面。 加拿大人似乎疯了,他们神出鬼没,四处出击,让世界上每一个地方都不得安宁。印度的女主试官陷入疯狂之中,她诅咒这个世界,憎恨每一个人。 人类无比恐惧,质问着中国主试官:你在干什么?让这些觉醒者停下来! 终于,中国主试官踏上了正面战场,门罗是后勤部队的一员,因为对“觉醒时代”的深入了解获此殊荣,不过,如今的世界还有谁和觉醒者没关系呢?他没空想这么多,必须做点什么,必须。 远离战场的地方,门罗看见巨大的中国移动补给站在上空控制形势,炮火与硝烟只是序曲,觉醒技才是决定生死的关键,俄罗斯超人在空中巡逻,一闪而过带出空气冲击波,还有无数的悬浮车,密密麻麻地排列着,随时准备成为杀人的武器。 门罗期盼着今天就是决战,解决这些疯子后就可以回家,与妻子孩子一起渡过幸福的下半生。 明亮的白光充斥了几公里外的战场,门罗不得不眯起眼睛,以防过亮刺眼视网膜。睁开眼后,他看见同伴们也是满脸茫然。 太安静了,天地间仿佛什么也不剩下了。 战争结束了? 有人开始奔跑,有人钻进悬浮车往战场赶去,有人正在拼命呼叫前线。 门罗钻进一辆悬浮车,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很快,他看见了一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那是个熟人,曾经在……什么来着?他想不起来了,但那是个盛会,他还没结婚,离开家乡去中国参加一个比赛,那个年轻的法国男孩在开幕式担任嘉宾,他记得那张年轻而兴奋的脸,后来,年轻的法国男孩成为了觉醒者,加入了主试官的麾下。 门罗下了车,冲过去想要查看法国男孩的情况,此时,一朵“云”飘了下来。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白色的、膨胀的、圆润的形状,慢慢从空中飘下,落在法国男孩的后背上,随后,一根纤细如蛛丝的线伸出来,扎进法国男孩的后脑,缓缓勾出了一丝明亮的线。 那是什么? 巨大的恐惧从门罗心里升起,他僵在那儿,手脚完全动弹不了,身体似乎不受控制般。他看见源源不断的亮线被吸入“云”中,充实着那圆润的“身体”——如果那是身体的话——几秒后,“云”变大了,分出了更多的细线,以一个完美的抛射弧形落往地上。 现在,这朵“云”不再是飘浮,而是实实在在地落在地上,它就像一个长了无数蜘蛛脚的毛线球,以一种笨拙的姿势在地上来回走动,很快,它走向另一个躺在地上的人,继续抽取那些明亮的线。 门罗亲眼看见那个人的挣扎从剧烈变得微弱,最终归入寂静。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门罗想要尖叫,但是他害怕得动不了,这个东西似乎有种天然令人恐惧的气势,光是看着他就双腿发软,差点儿尿出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一个声音钻入脑海中。 恐惧感瞬间消失,门罗一下子放松下来,急转过身看见了林秋。他对林秋有印象,这个家伙一直跟在主试官身边,没什么存在感,似乎是个哑巴,林秋与主试官之间的爱情故事一直为各种小报津津乐道,他也看过不少。 “林先生!”门罗连滚带爬地跑过去,语无伦次地道,“我、我看见,云,那个、那个云!云下来了!吸……吸东西!” 林秋举起了一只手,示意门罗安静。 「慢慢说。」这个陌生的声音再度响起。 门罗不敢置信地看着林秋:“是你在说话?” 「是我。」林秋没有慌张,镇定的情绪逐渐感染了门罗,「不用害怕。」 “我看见了……”门罗指向那个正在地上缓慢移动的“云”,“那个……那……”他的声音小了下去,因为林秋正和他看着同一个方向,“你能看得见?” 「当然。」林秋微笑着回答,「那是我们永恒的归宿。」 “永恒?归宿?”门罗有着越来越不妙的预感,“你……你知道这些?” 林秋点了点头:「不用慌张,你很快也能得到安宁,不必受这世间的纷扰。」 门罗看向周围,林秋身后,无数倒下的人如同道标般从战场延伸到此处,有加拿大人、有美国人,有其他国家的人,他们穿着不同的制服,却有着同样的归宿——死亡。 有人过来了,是中国主试官的觉醒者们,门罗看见了好几张熟悉的脸,在这场残酷的大战之前,他们活跃在世界的舞台上,无人不识。他们完全无视门罗,拖着一个人走了过来,那人纤细的身躯已经残缺,但她依旧活着,她垂着脑袋,鲜血为大地凭添红色的笔触。 觉醒者们把印度的女主试官扔在林秋脚下,肃穆地站住不动。 林秋低着头,注视着女主试官,片刻后,她挣扎着抬起头,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代表着她经历了激烈的战斗。 “你说过的……这会是个美好的世界。”女主试官美丽的橄榄色眼珠满是泪水,匍匐着爬过去,仅剩下的三只手指紧紧抓住林秋的裤腿,虚弱而凄厉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错了吗?我只是在反击那些伤害我们的人,为什么?你承诺过的,你承诺过的……” 门罗听不见林秋说了什么,这个男人只是微笑着,那张普通的脸庞仿佛一张面具,没有丝毫变化。 “云”落在印度女主试官的肩膀上,白色的“蜘蛛细脚”插入她的脑干,她还在呢喃着,“为什么?你承诺过的,为什么?”,生命的气息逐渐远去,她睁着眼,成为一具尸体。 “他们看不见?”门罗的表情中有了惊恐,“他们……你……” 「真是罕见,在这个时候还会有主试官诞生。」林秋似乎完全不在意印度女主试官的死亡,他的态度如此淡然,闲庭信步在尸山血海之中,「可惜,你诞生得太晚了,不然倒是还有点作用。」 “什么?” 林秋的微笑变得诡异起来,他的声音落在门罗的脑中,带着人类之外的气息:「食物。」 门罗的视野有了变化,他看见无数“云”从天而降,落在每一个觉醒者的肩膀上。那些觉醒者们睁着眼睛,站在原地毫无反应,如同行尸走肉般,不久后,他们像是一根根木头般倒下了。 中国主试官从远处走了过来,站在林秋身后。 林秋则面带微笑走过来,静静地看着门罗:「你好呀,新生的主试官。」 明亮的光线充斥了视野,云朵降下,意识消失了,门罗清晰地认识到了死亡的到来。 林秋很失望,一百个人,至今没有任何一个解开了穿越迷雾,他们不断轮回,其中有很多人已经迷失自我,忘记到底在干什么了?他们沉迷于幸福的生活,或者试图改变过去的错误,疲于挣扎。 「你以为这能有什么用?」系统不无嘲讽地道,「既然认识到这些是注定了,何必做这些无用功。」 「我是人。」林秋沉静地道,「这是必须的。」 这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秋高气爽,北京的一处封闭花园内,一百个人就这么坐在草坪上,垂着脑袋仿佛睡着了。他们在一遍又一遍的经历过去的人生,然而,无论如何,他们的人生都将通往那个结局:“云”落下来了。 「你怎么知道收割者是这个样子的?」穷极无聊的系统问。 「预感。」林秋心平气和地答道,和系统吵架是没有意义的,他现在已经深刻认识到这一点,自然对话的火药味也降低了,一派和平的假像。 「其实不是。」系统道。 「哦,不是就不是呗。」林秋道,「只是个觉醒仪式而已。」 「不会有人过关的。」系统慢悠悠地道,「谁也不会想到那条路,因为你前面的表现太好了。」 「也许吧。」林秋应了声,「但是总有人会认识到现在的问题。」 「问题是什么?」 「是我。」 第二百三十二章 林秋认真考虑过自杀是否能阻止这一切,或者联合其他主试官,告诉他们真相,全世界联合起来是不是就能够阻止收割者,至少,不要让这个世界毫无准备地陷入泥潭之中。 系统没有说什么,倒是严冬年首先说了话:“不,不要自杀。” 那是林秋发现摄像机的当晚,刚刚看过了天上的“光带”之后,他难得摸了根烟在门廊里抽着,黑猫蹲在院子里的树上,偶尔望过来的眼珠反射着庭院照明的微弱光亮。 林秋听见严冬年的话后没有反应,依旧盯着昏暗的院子。 “不要自杀。”严冬年强调了句,拉住林秋冰凉的手,“如果你自杀了,这场闹剧就永远不会停下,你能终结这一切,只有你,从一开始就只有你,不要放弃,阿秋,不要离开我。” 林秋不得不承认,严冬年的鼓励与恳求是他至今仍能保持冷静的原因之一,他认真考虑了自杀后会发生的事:他死了,其他主试官仍然存在,本土的经济发展一落千丈,因为中国所有觉醒者基本上都属于他的,这些觉醒技会随着他的死亡而消失。觉醒者的发展可能会走些弯路,其他国家的主试官会更加珍贵,但是最终,觉醒者依旧会到处都是,收割者只需要再耐心等上一段时间。 林秋知道自杀不解决问题,但是,眼看着所有参加觉醒仪式的人没有任何一个做出恰当的反应,他还是有些失望。 「你在期盼什么?」系统道,「你希望他们做什么?」 「至少他们在这场经历中有了经验,真遇止事了不至于措手不及。」林秋回道。 「没有意义。」系统的声音冰冷,「你做的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话音刚落,林秋的手机就响了,他现在要求小杨的一切联系都走实际的手机,不要用意识QQ,虽然知道这不过是聊胜于无的防备,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林秋完全看不懂手机上的短消息:「桃源计划批准了。」 林秋一头雾水,根本记不得有什么“桃源计划”,上次的“补偿计划”他看过后出了一身冷汗,坚决地拒绝了继续。罗部长对于他的反复无常莫名其妙,告诫以后可千万不要这样,这样的做法给人无法信任的印象,很不好。 罗部长哪里知道林秋真是巴不得别人这么想他。 眼下,这个“桃源计划”突然冒出来,林秋顾不得觉醒仪式还在进行中,立刻联系了小杨:「什么桃源计划?」 「您提的呀,忘了?」从字面上都能看出小杨的懵逼,「说是要建立一个专门的觉醒者空中之城,做成培训基地,把你的觉醒者全集中到上面去,便于管理什么的。」 顺着这个思路,林秋立时想到种种不妙的发展,无论如何,他对这种独立于世的东西有着十分的警惕性,其他世界的林秋不知不觉就会把觉醒者与普通人对立起来,这是由于傲慢与过份的自信,最终,会变成通过煽动双方的敌意来搅乱世界。 这个世界,普通人与觉醒者的关系相当不错——相对于其他世界来说——这种手段未必起效,更何况,觉醒者也曾经是普通人。 这样看来,系统选择了另一种方法:普通人也是有杀伤力的,当他们打起来,觉醒者必然会有各自的立场,成为最强大的武器,这样一来,收割更方便也更顺利。 「取消这个计划。」林秋回复道。 「林哥,这个计划已经打报告交上去了。」小杨的回复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觉醒办和上面都下了正式批文,工作组也成立了。」 林秋站起身:「我亲自去说。」 每次举行觉醒仪式时全哥总是会陪着林秋,这已经是一种默认的惯例了。有了全哥开门,他很快就站到了罗部长面前,开门见山道:「结束桃源计划。」 罗部长眉头皱成了结,沉默了几秒后说:“你最近怎么回事?一会儿要搞这个搞那个,一会儿又把前面自己说的全推了,你这样可不行的我跟你说……” 林秋打断了罗部长的长篇大论:「我现在有很严重的问题。」 罗部长表情严肃地道:“什么?” 「我可能会有一些精神问题。」这已经是很尖锐的自我批评,有可能就此把林秋打入深渊,但是他不在乎,「我有时候会变得不像我,那不是我,比如提出桃源计划的就不是我。我有圣灵岛,还有圣子岛,有什么理由再造一个空中之城来养觉醒者?」 罗部长的表情有些迷惑,却还是开口道:“你说过孤悬于外的岛毕竟不属于中国,一个在中国境内的地方更适合国情。” 林秋叹了口气,这确实是个非常恰当的理由,足以打动大佬们,但是,这其中的隐患也是确实存在的。 「所以说,这个理由不对,根本没必要建什么岛……」 “桃源计划已经决定了。”罗部长肯定地道,“不能更改。” 林秋一瞬间觉得很沮丧,无力回天的感觉让他几乎想要立刻放弃。 「我有个要求。」林秋道。 “什么?”罗部长现在说话谨慎了很多,“不要讲撤回计划的事,只要不是无理的要求都行。” 「我想公布身份。」林秋认为这条应该没问题,金部长被杀那次,本来计划也是公布他的身份,「我是主试官,应该获得我想要的地位。」 “这个没问题。”罗部长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我们本来也有这方面的计划,你的身份不公布,觉醒办许多人也不好配合你的工作。” 「我不是指觉醒办内。」林秋觉得这其中有些误会,「我是指向全世界。」 罗部长迟疑了下,道:“你有什么这么做的理由吗?” 这话还真问住了林秋,他想了想,表情有些诡异却还是讲了出来:「全世界都认为我以色侍人,不公平。明明我是主试官,凭什么让严冬年出风头?」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当初不愿意公布身份的明明是他。 罗部长的表情这次是真的扭曲了,清了清嗓子,道:“这个……确实是个问题哈,不过呢,我们现在也要考虑到安全问题。你看,你没公布身份呢那个卫炎都一直盯着你,这要是公布身份了安全问题就更难办了。” 「严冬年也没少受到暗杀啊。」林秋道,「顶多我减少外出呗。」 “有的。”罗部长道,“其实有很多事情都没必要说清楚,针对严冬年的非法活动一直有,不过都被处理了,而且严冬年说实话,他的活动范围可比你小多了,事也少,基本上就是整天呆在家里,你就不同了,到处跑,这保护难度可不是一个级别的。” 林秋愣了下,有些摸不清这是罗部长找的借口还是实情,联系了一下严冬年:「你……」 「有的。」严冬年秒回,「有不少暗杀行动不过都没什么危险,碰不到我的。就算保镖处理不了,我自己回避就行了。如果换成你,我也有把握保护好,只不过你不要离开我太多时候。」 林秋这下有了底,与罗部长坚持道:「我要公开身份,我不仅没得到应有的荣誉还被人污蔑,这不公平。」 罗部长显然有点招架不住,叹了口气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会报上去的,这是大事也不能一下子决定,你先等等。” 有这个结果林秋也就满意了,虽然没能阻止“桃源计划”,至少获得了一个进展。 「有什么意义?」系统跳出来扫兴,「你以为公开了身份就有号召力了?」 「谁说我在意这个了?」林秋不以为意地道,「我希望全世界都认识到,我并不是个普通人而是个危险人物。」 系统一付嗤之以鼻的态度,话题一转,道:「觉醒仪式有人通过了。」 林秋一愣,问:「谁?」 系统没有回答,因为此刻林秋已经回到了觉醒仪式的场地,那个唯一通过的人正站在原地,一脸迷茫的看着周围。 主试官与觉醒者之间的微妙联系已经开启,新出炉的觉醒者察觉到林秋的靠近,迅速转过身来后第一反应却是退后一步,脸上出现一丝恐惧的神色。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却也是林秋所期盼的。 「你好,亚当。」这个小伙子林秋并不陌生,“觉醒时代”第一次大出风头的主角,「恭喜你成为觉醒者。」 亚当不礼貌地盯着林秋那张脸,过了许久才小声道:“原来你才是主试官。” 「是的。」林秋说道,「抱歉,我……」 亚当没有等林秋说完,掏出手里的刀子就冲了过来,他的神色坚决,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气势,然而,他却没有伤害到任何人。 林秋并没有心理准备,他没想到这次觉醒仪式会对亚当产生这么重的影响,只不过他学会了看人,这是与那些保镖们没事侃大山学来的。 只需要看眼睛,有着好酒量却一滴酒也不敢喝的保镖这么说,对你别有想法的人眼睛是直的,就像看见漂亮姑娘一样。 林秋的反应很及时,第一时间抓住了亚当执刀的手。 「呵呵。」系统发了声,「你本来可以一个念头就治住他的。」 林秋忍着手腕的疼痛嘴硬:「我就乐意别人不听我的。」 第二百三十三章 亚当没有迷失在觉醒仪式中,他很清楚地记得是为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在一遍又一遍的人生中,他试图改变过去,也试图改变未来,但是无论怎么努力,最终导向的结果必然是“云”从天而降,结束一切。 为了印象深刻,林秋并没有让觉醒仪式产生那种“梦醒时分”的感觉,而是实实在在的时间感,这是为了不让这些人对觉醒仪式里的内容产生梦幻感,从而产生否定感。 亚当在“觉醒仪式”中度过了整整三百多年的人生。 三百多年,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他伤心过,痛苦过,幸福过也逃避过,然而,这一切并没有产生任何作用。比起别人幸运或者不幸的是,他从来没有迷失过,忘记那个最初的开始。 我在觉醒仪式中。 亚当甚至把这句话纹在了手心里,每次抬起头,他就能看见,以防遗忘。 有的人生很短,有的很长,最长的一次,他去了中国,在林秋十几岁杀了对方后自首,因此检察官找不出动机他又一直保持沉默,他的家人声称是突发性精神疾病——表面上看确实很像,一个法国人千里迢迢跑去中国杀一个素不相识、毫无交集的陌生人,并且是精心准备、目的明确——他得已逃脱死刑,经过一次次减刑,二十五年后他走出了监狱。 亚当出狱后的世界依旧是那个世界,没有觉醒者,没有主试官,和以前一样充满了不平、欺凌与痛苦,和以前一样,“云”没有来。 这一世的亚当寿终正寝,再睁开眼就已回到花园内,与主试官之间那微妙的联系出现,他成功通过了觉醒仪式。 “都是因为你。”亚当淡定地坐在一边,这次觉醒仪式的场地非常小,觉醒办自然派驻人员看守,他双手被铐在身后却全然不在意地盯着林秋,“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对,是我。」林秋回答道,手上的伤口被绷带压住,「不过,这可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亚当的态度此刻可不再是个刚成年的孩子,冷静稳重。 林秋沉吟了下,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世界和平。」 饶是三百多岁的亚当此刻也有些哑然,主试官和觉醒者大眼瞪小眼,气氛充满了尴尬与无奈。 「所以,你在觉醒仪式里看到了什么?」林秋试图打破尴尬。 “你杀了我全家。”亚当冷冷地道。 林秋:「……」 系统:「哈哈哈哈哈哈,我喜欢这小伙子!他以后肯定能成为你的左右手!」 「我想传达的不是这些……」林秋想解释一下。 “我知道。”亚当移开了视线,带着几分疲惫的语气,“我知道……我只是无法控制一时的感情。如果你真的是另一边的,你就不会通过觉醒仪式来传达这些。那些事……太真实了,你能理解吗?太真实了。我看见父母死亡,看见同伴被那些‘云’抽去生命,这些都是我亲身经历的,很难忘记。” 林秋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亚当此刻只需要一个能够理解他所说话的人,他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仿佛在中国生活了许多年般。 “那些‘云’是真的吗?” 「算是,他们不一定是云的样子,但是他们确实在。」林秋迫不及待地把话说了出来,「他们在等待。」 “什么?” 「等待觉醒者够多。」林秋注意着系统的动静,怕对方直接接管一切。 “然后它们就来吃掉觉醒者吗?”亚当眉头紧皱,“你为什么要帮他们?” 「我没有。」 “可是你举行了觉醒仪式,放出了地球力量,不是吗?”亚当直指中心,“如果没有放出,他们不会来。” 「没有我也有别人。」林秋道。 “真的吗?” 林秋还想辩解几句,突然停了下来。 对啊,真的吗? 会有别的主试官是系统说的,但是同时他也知道,系统是不可能选择其他人作主试官的,必然选他,那么,在他拒绝举行觉醒仪式的情况下,真的会有其他主试官出现吗? “在觉醒仪式中,如果你死了世界就正常了。”亚当道,“你如果不是这么想,为什么要这么设定?” 林秋深吸口气,把脸捂在双手中。 对,如果当初不是他释放了地球力量,可能地球上就不会出现主试官,收割者也不会来。 这一切的变化都是连续的,从一开始到现在。 「就像我说过的,一切都注定好了。」系统缓慢地道,「从你为了满足好奇心走进那个网吧开始,通往未来的路就只剩下一条了。你找的一切借口,一切推理和逻辑都没有意义,明白吗?这是你开启的,只有你。」 林秋的心脏狂跳,像是傻了般站在那儿,直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严冬年紧紧地抱着住林秋,把他的脑袋摁在怀里,一个又一个温柔的吻落在额头上,直至他放松下来。 林秋越来越庆幸严冬年的存在,这个当初无所谓的存在,现在变成了他不可少的支柱,无论精神还是现实,严冬年都给予了他极大的帮助。 「你预知到了什么?」林秋问。 “你很生气吧。”严冬年含糊地问,“其实没事的,系统的惯用手段就是打击你的自信,让你越来越无力,同时也会给你展示人类的丑恶,这个世界的恶,你越没自信越暴戾就越讨厌这个世界,这就是他的目的。” 林秋逐渐冷静下来,抱紧严冬年结实的胳膊想了想,道:「行,我知道了。」 严冬年低下头,带着点可怜巴巴的神色道:“那今晚……” 「洗干净等我。」林秋一拍严冬年的背,「今晚咱们彻夜长谈!」 听完了,严冬年一脸不满意的表情。 「干吗?」林秋意外地道,「这还不高兴?」 “感觉咱俩跟哥们似的……”严冬年小声嘀咕道,“促膝长谈什么的。” 「知足吧。」恢复了正常的林秋笑眯眯地道,「兄弟不好吗?」 “好!”严冬年立马道,“特别好!” 觉醒办的工作人员对于严冬年与林秋之间的亲昵行为早就习惯了,虽说在中国这依旧是个“房间里的大象”,但是由于他俩的关系,确实不管民间还是官方都对同性采取了一种默许的态度。 至于亚当,这位法国小伙子原本就生活在性取向开放的国度,更不用说他都三百多岁了,什么性取向、什么恋爱,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小到不能再小的问题了,与人类存亡之类的事相比不值一提。 觉醒仪式还在进行中,除了亚当之外其他人还是没有成功,这令林秋有些失望。 「结束吧。」林秋道,「有亚当了。」 系统平静地问:「不准备继续广而告之了?」 「不了。」林秋道,「我一直以为这是全世界的战斗,全人类的,某种角度来说这没错,这需要全人类的努力,但是,这也是我一个人的战斗,从一开始就是。」 系统没有嘲讽或者反驳,只是默默地结束了觉醒仪式,九十九个人站在原地,满脸大梦初醒的恍惚感,过了许久发出有第一声大喊:“啊——啊啊啊!” 完全没有语调,无意义的发泄,这是位年轻的女性,她摸着手和脸,仿佛在确认自个儿的年纪。更多的人则茫然不动,倒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是那些真实的经历没有那么快失去影响。 门罗看着不远处被反铐的亚当,不自觉走了过去,林秋就在附近,他看着这俩人,艰涩地道:“你才是主试官,一直是你……” 林秋看了门罗一眼,这个可怜人脸色发白,神情恍惚,整个人看起来精气神糟糕透了,其他人也和门罗差不多,看向他的眼神透露着不善。 “是真的吗?觉醒仪式里是真的吗?”有人忍不住喊了起来。 “你欺骗了我们!你一直在欺骗我们!”有人附和。 还有人浑身发抖,抱着脑袋坐在地上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来不及了,已经开始了……” “我们没完!”亚当的这声怒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挣扎着站起来,冲着所有人喊道,“我们没有那么容易完的!想想你们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想想是谁告诉你们的,想清楚!我们都是活了那么久的人,不要再那么头脑简单!想清楚!” 这番话把局势拉了回来,人们的眼神逐渐清明了起来。 “他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至少目前!”亚当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林秋,“所以,我们必须要利用这样的机会!我已经是觉醒者了,但是你们还不是,这就是优势!把你们看见的、经历的都说出去,这才是必须的!” 有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有人却紧皱眉头:“这只是觉醒仪式啊,不会有人信的,觉醒仪式是由主试官全程控制,都是设计好的,假的。” 林秋想要在所有人的意识里发出QQ对话框,但是系统拒绝了他的要求。 「你不会以为所有的要求都能得到满足吧?」 果然,只有觉醒仪式才会完全不受限。 林秋叹了口气,掏出手机,严冬年果然代他说话了:“会公开的。”难得开口的他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主试官的身份。” 第二百三十四章 参加们带着终生的心理阴影离开了,林秋并不抱歉,不如说他已经自顾不暇,没精力再去照顾别人的感受。从拒绝他的要求那一刻起,系统就是在与他无时无刻的斗争中,也许现在还不能拿他怎么办,但是终有一天他会无力抗拒。 小杨对于林秋突然改换成麻烦的手机对话不解:“为什么不用意识QQ?” 「出了点问题。」 林秋慢吞吞地刚打完字,小杨又开口了:“我明白了,我会注意的。” 如果林秋稍微粗心一点,大概就这么过去了,不过,他已经习惯于观察别人的表情,立刻追问道:「是不是我在意识QQ里和你说了什么?」 小杨一愣,随即露出几分迷惑却没有说话。 「从现在开始,我和你说的事以打字为准,无论意识QQ中和你说了什么都不作准,那是假的。」林秋一字一句地打着字,「那不是我。」 小杨的眉头皱成了麻花,眼神游移,显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理此刻的情景了。 “打字的是真的。”关键时刻,严冬年开口了,“虽然现在能用现实手段辨别但是最终还是会变的,你们要做好准备,你和觉醒办。和你联络的主试官未必是主试官。” “什么意思?”小杨彻底糊涂了,“为什么会多一个主试官?” 林秋叹了口气,打字道:「你听说过系统这种东西吗?」 把全部的事说完大概是一个多小时后了,小杨完全是一付痴呆表情,大概是受惊过度。林秋打得手指都酸了,严冬年偶尔补充一句,但是不被踢就不吱声,依旧悠哉地玩游戏中。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系统是由某个外星人派来,等时机成熟就会控制你,然后把全人类都杀掉。”小杨说着说着脸色发白,一付随时要昏倒的样子,“系统能随时控制你,基本上分辨不出来,你也不是一直能保持正常。目前为止还只能控制一部分时候,‘桃源计划’和‘补偿计划’都不是你提出来的,以后还要注意分辨是不是你说的话?” 林秋有些尴尬地道:「差不多吧。」说实话他很心虚,这事真计较起来还是他的错,如果没有一开始的好奇心,也不会有后来的一系列发展。 一步错,步步错,终至现在无可挽回。 小杨沉默了许久后道:“这样,林哥,你暂时不要急,我向上面汇报下,咱全中国这么多能人,你我解决不了的事总有人能解决的,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嘛,对吧。你先等我消息。” 这番话说得林秋愣住了,他已经做好了受呵斥的准备,更有可能被追责,他不是没有敌人,不是没有不信任他的人,但是,他也有朋友。 林秋不再是孤家寡人了,这种感觉真的不坏…… “林哥,你是在笑吗?”小杨的表情有些古怪。 「是我在笑,就是觉得放心。」林秋换了个词,「关于公开身份,这个是我要求的,我不能再隐在幕后了,不然的话去煽动别人,别人都无法防备。」他说了一些觉醒仪式中设定的发展,这其中结合了严冬年在其他宇宙的经历,也不算完全瞎编。 “这样啊,行,我明白了。”小杨郑重地点了点头,“那你现在回去吧?” 「嗯,回了,全哥……」 林秋突然意识到,他们聊这事时全哥一直在旁边呢,只不过全程不声不响的,以至于他都忽略了。这会儿一看,这货像个木偶般坐那儿一动不动,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戳了下,全哥差点儿没跳起来,大叫道:“我要结婚!” 不止是林秋,所有人都是一脸懵逼。 全哥不管不顾地叫道:“我要去求婚!世界末日了,我不能还没结婚就死啊!” “诶、诶,还不一定死呢!”小杨拍了拍全哥的肩膀,“别激动!” “我知道,但是,我就觉得不能单身着去死了!”一直畏畏缩缩的全哥此刻突然充满了男子汉的气概,一挥拳头,道,“林哥,走着!” 嗯,去哪? 林秋的字还没打完,全哥已经拉开马步,大喝一声:“芝麻开门!” 一扇大红色木门出现在空中,门框上方两角是喜球,挽着红色的缎带。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之际,全哥一把拉开了门,对着里面一脸意外的东方景大喝一声,双膝一跪:“方方,嫁给我吧!” 门内外静悄悄的,不管是谁都像中了定身术般一动不动,不一会儿,几个脑袋从门那边露出来,有男有女,都憋着笑看跪地的全哥。 全哥此刻满面通红、泪水长流,举着的手臂微微颤抖,好不容易才嘀咕出一句:“卧槽,膝盖好疼啊——”他刚才太过莽撞,就这么直直地往水泥地上一跪,不疼才怪! 嘻笑声连成一片,门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东方景满脸通红,嗔怪道:“你这是发什么疯啊?” “爱意不可阻啊!”有人起哄道,“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全哥泪眼朦胧地道:“是因为……” “咳,人逢喜事精神爽嘛!”小杨打断了全哥的话,不着痕迹地换了话题,“听说你们登月有了新进展?” “对!”说起专业,东方景立时眼睛一亮,再也没有女孩子的扭捏,兴奋地道,“我们已经研究出一整套合理的自然循环系统,在真空实验室成功了,月球模拟环境应该也没问题,接下来就是怎么把‘虫洞门’运到月球上去了!唉呀,真是没想到人类能这么快拓展地外殖民地了,我们能名留青史都是多亏了主试官!我以为这辈子人类都没办法移居地外呢,运气太好了!” 一提起这事,在场的四个知情者,除了严冬年之外都有些尴尬,互相看了看,倒是全哥最先恢复了过来:“对,多亏了主试官!不管未来怎么样,我们都还有机会,是不是,林哥?所以,方方,嫁给我吧!” 东方景没想到全哥突然话风一转,愣了下后涨红了脸,小声道:“那结婚以后……谁当家作主啊?” “学历高的!”全哥毫不犹豫地道,“谁学历高谁当家!大事小事都是你说了算,我就负责到处开门,你想去哪就去哪,全世界能带你去木星的男人只有我了!方方……” 吃瓜群众都笑了起来,东方景是博士,全哥一个破三本,显然,这一对以后的相处模式可就注定了,而且全哥这求婚词还真有特色,也不知道练习了多少遍,对症下药,哪能没效果? 东方景笑了起来,娇美得如同怒放的花朵,羞答答地吐出一个字:“好。” “耶——” 欢呼声响起,全哥呲牙咧嘴地爬起来,唉呦唉呦地过去一把抱住东方景猛亲,亲完了手往口袋里一掏,顿时僵了——这货没准备戒指——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保持着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的姿势不动,一句话也不敢说。 倒是东方景很体贴,小声问:“戒指没了?” 全哥这头点也不是,不点也不是,眼神里都透着可怜。 “没事。”东方景笑眯眯地道,“你这是真遇上什么事,头脑一热就来求婚啦?” 全哥尴尬地咧嘴笑时,肩膀突然被点了下,他转过身,看见严冬年递过来的戒指。 “咦,正好是我喜欢的那款!”东方景惊喜地道,“你怎么知道的?” 全哥迅速接过戒指,给了严冬年一个感激的眼神后胸膛一挺,得意地道:“因为爱你啊!” 求婚突发作战圆满结束,全哥半只脚迈入已婚男人的行列,接下来只要等着一系列仪式了。林秋和严冬年回到别墅时,官方刚刚公告了觉醒仪式的成功结束,亚当暂时留在了觉醒办,实际上,在得知林秋在觉醒仪式中公布了重大内幕后,小杨第一时间试图通知觉醒办把所有人都留了下来,但是,受到极大惊吓的这部分人迅速离开了北京,要追回是不可能的了。 这正是林秋的意图,让这些人把消息散布出去,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了。 林秋看着草木凋零的院子,问了严冬年一个问题:「如果其他人把我暗杀了呢?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除非把觉醒者都杀光。”严冬年沉吟了下,“不过也没什么意义,正好中收割者下怀。” 「那至少保住了普通人。」林秋道。 严冬年转过头,以一种怜悯的神色看着林秋:“普通人也有可能转变成觉醒者的,在大批量觉醒者死亡的情况下,这种转变会更加容易,对收割者来说这无疑是一种盛宴。” 林秋沉默了下来。 几天后,小杨传来了消息,那是一张说明。 「什么东西?」林秋问。 「有关介绍会的流程。」小杨回复道,「主试官的身份不能随便就公开啊,得有流程的,新闻发布会。你先看着,有什么问题问我。」 林秋迟疑了下,还是问出了一直亘在心中的担忧:「觉醒办对我有什么看法?」 小杨回复了一句话:「林秋是个坦诚的好同志,我们必不能辜负他的信任。」 林秋看着这行字,一时间颇有些感慨。 第二百三十五章 林秋在家里看流程之后,才知道原来一个发布会也有这么多事,比如主角站哪儿,主持人站哪儿,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他当然是不能发言的,不过这次他必须自己站出来。这些都是事先规划好的,甚至包括任何一个物件的摆放位置,比如要不要放水,放什么水,注意品牌等等。 正式发布之前还要彩排,林秋等待期间不禁有些难熬,这是一种迷茫和失落,感觉有点不知该何去何从。 “出去玩呗。”严冬年这么提议。 第一次, 林秋认真考虑了这个提议。 「去哪里?」 “随便找个商场逛逛。”严冬年道,“最近有个新片上映,去看吧。” 林秋愣了下:「去市内?」 严冬年本来想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道:“北极不错,就北极吧!” 「行了,市内吧。」林秋笑起来,「还以为你要去哪里呢。」 这一趟出行严冬年的表情可不怎么好,长吁知叹着,一付吃了大亏的样子。林秋倒是心情挺好,很久没出来玩了。 一阵婴儿啼哭传入耳中,林秋侧过身,看见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女人在与一个壮汉争吵,突然,壮汉一拳揍到女人脸上,再一脚踢翻婴儿车。婴儿车倒在地上,啼哭声更加响亮了。 林秋此时已经走进商场,周围满是人群,他和严冬年戴着帽子围巾,一般人也认不出来,耳边尽是议论。 “哦呦,好可怜啊。” “那女人也是,带着孩子和男人吵什么啊?这下挨打开心了吧!” “自作孽啊!” “这当妈的真不配!” 林秋看向保镖的方向,一个小年轻点了下脑袋,往争吵的方向去了。他往直通电影的楼层走去,今天的第一场电影又是上班日,人并不多,电梯里空荡荡的,以往这种情况都是保镖尽量占满一个电梯,结果今天不知怎的,一位老人和年轻人同时抢了进来。 保镖把林秋和严冬年围在中间,也不吭声,暗地里都绷紧了身体。 电梯并不长,就这么短的时间老人摸出根烟,林秋瞄了眼,老人的年纪实在不轻了,这还挺罕见的。 “不好意思,公共场合不能抽烟。”年轻人说了句。 老人勃然大怒:“你算哪根葱,轮得到你来说我!从哪来滚回哪里去!” 年轻人当然瞬间火起,俩人吵了起来,一声比一声大,幸好电梯很快就到了,保镖推开俩人护着林秋和严冬年下了电梯。他一边往影院走一边回头看了眼,俩人已经吵得脸色通红,似乎就要动手了。 林秋此刻已经觉得哪里不对,却也没说什么。 电影院里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正看到高潮处,一串电话铃响从后排传来,接着就是大声问答,几乎盖过了隆隆音效。 林秋皱着眉头转过头去,看见一个女人正对着电话大笑,似乎听见什么好笑的事。这样的噪音持续了几分钟后,突然一声怒吼从前排传来:“操你妈的,听电话滚出去!” 女人不甘示弱地反击道:“你就这素质我就这素质!怎么着,电影院是你家开的啊?” “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来啊,你来啊!” 前排一个身影站起来前,林秋已经示意保镖去拉住男人,同时起身离开了影院。 「是不是你?」林秋开门见山地问。 这种直接的问法只有意识中的系统能听见:「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这些事情确实会发生,但是,这么密集的出现,和你没关系吗?」林秋冷淡地道。 「我可没有控制普通人的能力。」系统平静地回答,「这些人做了什么是他们本来就想做的,关我什么事?人类就是这么丑恶暴力,他们这么想就这么做了,你来怪我?」 林秋没说话,系统说得毫无破绽,他提不出反驳的话,不过,他确实好奇这些真是巧合吗? 第一位妇人和壮汉的事影响很大,林秋不费什么力气就让保镖打听到了结果,妇人和婴儿都分别受了伤,生命倒是无碍,警察来制服了壮汉。 “林哥,你没看到,那壮汉打女人孩子厉害得很,警察一来就怂了,跪地上抱着脑袋那样子,看着就解气!”打听事情的保镖不屑地道,“什么货色,也就欺负欺负女人孩子,他要是面对一男的我还赞他一声是个爷们。” 林秋哭笑不得地比着口型:「打底为什么事?」 “小事,那女的婴儿车路过蹭到男的,男的说她没道歉,女的不承认,就这么个事呗,你一句我一句就吵起来了。”保镖是个年轻的小战士,还没成家。 林秋似乎漫不经心地道:「女的也有错吧。」 “哪能这么说啊,林哥!”小保镖脱口而出,“不要说这种鸡毛小事了,再大的事,人一女的能把你怎么样?用得着这么下死手?再说了,不道歉这事也是男的说,谁知道真假啊!”说完之后,他似乎察觉这么对上司说话不太好,干笑道,“可能女的有错,但是我就觉得这么点儿小事没必要。” 林秋笑了下,道:「没事,我明白,他们是正巧碰上的?」 “女的每天带孩子来这儿散步,经常来,男的据说是来看电影的。”小保镖回道。 第二个事情也没有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老人一直嚷嚷着心脏病犯了云云,但是在警察说“如果检查没事全额自负后”瞬间不去了,就缠着要小年轻赔钱,搅和了很久后,警察也不耐烦了,喊来了老人的子女。 子女很通情达理,先向年轻人道了歉后骂了自家老人一顿,老人骂骂咧咧地走了,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林哥,我问了下,老人经常来商场蹭空调,年轻人是来看电影的,电影也没看成就走了。”打听的保镖道。 第三件事当场就被林秋阻止了,一问就清楚了,俩人素不相识,都是经常来这边电影院看片的,因为离得近又便宜。 这样说来,三起事件六个人,还真全是巧合。 「我都说了,和我没关系。」系统道。 「那这算是什么?天降启示?」林秋说。 「你要这么想我也不反对啊。」系统慢悠悠地道,「人类的真面目你不是比我了解得更清楚吗?」 「对,所以我不会简单地下定议,因为去看电影是你的决定。」 林秋这句话说出来,系统沉默了许久才道:「为什么这么说?」 「这家电影院我从来没来过,为什么当时我一口就报出地名了呢?」林秋慢条斯理地道,「你是不是曾经来过?毕竟是平行宇宙,有一家一模一样的电影院也不奇怪。」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点,凡事总是想太多。」 林秋笑了下:「所以我猜对了,是不是?」 「无可奉告。」 「你不会打倒我的。」林秋说,「以前的人生不会,以后你也不会。」 「走着瞧。」 发布会定在周一,林秋也不知道觉醒办怎么想的,反正对方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做。真正人呆在后台了,他才有了点紧张的感觉,按理说大场面也见识不少了,此时的他却像个面试的新人般惴惴不安。 严冬年伸出手握住林秋的手:“不要怕,我和你在一起。” 「我不是怕。」林秋犹豫地道,「就是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你是怕又是系统设的局吧?”严冬年说。 林秋怔了下,随即明白过来,这就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样,系统的招数防不胜防,他就算再怎么打起精神还是会累会倦,没人能永远这么对抗下去。 “没事。”严冬年坚定地道,“一切都会好的,我看见了!” 林秋笑了下:「预知到的吗?」 严冬年迟疑了会儿,突然用力一点头:“对。” 林秋一挑眉,这还真是少见,严冬年极少对一件事做出如此肯定的答复,不过这也正是他所需要的,似乎在系统跳反之后,严冬年就成了支撑他的主要支柱。 吻和吻也是不同的,其中所蕴含的感情完全不同,林秋终于理解了这句话。 “多年来,主试官隐在幕后为世界的发展与和平贡献了极大的力量,今日,他决定公开身份,站到幕前来。”有关为什么隐瞒身份的理由,林秋与觉醒办商量后干脆全推到他头上,由个人角度来说比较好解释,“有请林秋,林先生。” 林秋走上台时牵着严冬年的手,这不是在规划之中,他看见小杨的脸色绿了,只能在心里表示抱歉了,当他和严冬年站在了灯光的中心,被闪光灯晃得眼花缭乱时,突然感觉肩膀从后面被人拽了一下——没被拉走,严冬年把他拉了回来。 恍惚感迅速褪去,林秋稳了下心神,看向严冬年:「刚才是系统?」 “我会拉着你的。”严冬年小声道,“不放手。” 林秋吸了口气,拿过手机——这个样子有点滑稽,但是他可不管了那么多——手机的机械发音一字一句地道:“上午好,人类,我是主试官林秋。” 卧槽,谁改了我的开场白! 第二百三十六章 林秋并不会在这个场合演讲,表明身份后就是现场提问,这样也好让人有点互动,不然直接上来发一句手机阅读然后离开,难免会让人觉得这纯粹是搞笑…… 至于开场白是谁改的,已经完全不用想了。 「改你妹啊!」林秋没好气地骂道,「有意思吗?」 「有啊。」系统极贱地回道。 林秋也无奈了,话都放出去了,只得打起精神面对。 果然,演讲台下的各路媒体都一脸懵逼,也不知是对这个事实奇怪还是对这个发言。过了几秒,按惯例应该第一个提问的国内官媒没有举手,倒是另一个美国媒体举手了,冷场时间太长,林秋站着也尴尬,主持人只好点了那位美媒的名。 “您好,主试官。”这是位黑人女子,有着精明强悍的外表与标准的普通话,很快地自我介绍了一下,“您是说,这四年多以来一直是您在幕后指导吗?” 林秋握紧了手机,临时打字这种问答方式也太尴尬了,所以他需要一个唇语速读的助手,柳竹生就在一边等着。 “主试官这个职位并没有指导一说,主试官就是主试官,别人无法替代,觉醒仪式的全部工作只有主试官能完成,其他人是无法插手的。”柳竹生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一开始声音还有些颤抖,说了几句后就顺了,“所以,这几年来的觉醒仪式都是我独立完成的。” “您为什么要隐瞒身份呢?”果然有人提了这个问题。 “我并不是个喜欢出风头的人,更喜欢普通人的生活,作为主试官,对人类和世界的影响都极大,我希望能够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当我出现在几次视频里,曝光还是对我的生活还是造成了影响,这令我更加确定了幕后的决心。我要向为我保密的觉醒办感谢,我的任性对许多工作人员造成了影响,辛苦了!” 柳竹生说得抑扬顿挫,富有感情。 林秋倒是没什么感觉,一边说一边还瞄了眼严冬年。这货面无表情地忤在他身边,一付镇定自若的模样,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他听严冬年说过那些场面,林秋意气风发地带领着觉醒者们走进媒体的镜头下,微笑着向群众们挥手,几乎是全场焦点。 那些林秋们很喜欢这样的感觉,而他不喜欢,这令他不自在。 “为什么选择现在公布身份呢?”这次总算是国内媒体了,林秋已经注意到主持人一直在瞪着好几家媒体,显然十分不满。 此时,林秋该扯一通有关责任等等的鬼话,不过,介于系统的做法,他非常淡定地说道:“因为人类有了一个共同的、新的敌人。” 柳竹生愣了下,这话与预先彩排的不同,他不自觉瞄向场边的小杨,不敢出声。 「不要作死。」林秋脑中也响起了系统的警告。 「按你的说法,反正都要死的。」林秋不疾不徐地道,「我有什么好怕的。」 被拖拽感瞬间袭来,似乎有谁从后面袭击了林秋,他往后仰去,然后,他看见了自个儿的背——自个儿的背! 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之后,他重新站回了原位,严冬年紧紧握着他的手,双眼看着台下的座位,额头渗出了汗。 严冬年不出汗,当然他有出汗这个功能,除非剧烈活动不然他很少因为温度而出汗。此时的媒体发布会房间充斥了大功率的照明灯光,人员挤挤,虽然开着空调但是被光一直照着确实很热,他都没有出汗,直到现在。 林秋反手握住了严冬年的手,另一只手握住了手机。 不一会儿,严冬年转过头来小声道:“它确实想控制你,但是此刻他还不具有完全的控制力,只有你意志力薄弱或者厌世时才会中招。” 怪不得系统要不停地向他展示人类的丑恶之行,世界的粗鄙行为,系统想要击倒林秋,从精神上。 林秋深吸口气,紧紧盯着柳竹生。 按理说,小杨本该在此刻给予柳竹生否定的指示,但是他在犹豫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 林秋看见罗部长扭过头去,仿佛什么也没看见,这只老狐狸可不会沾染这种事,顶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后给小杨一个批评,明贬暗保一下,要这种官场老油条跳出来拯救世界,不存在的。 柳竹生得到了首肯,立刻把林秋的话传达了出来,这引来了更大的疑问。 “什么叫人类的、共通的敌人?” “为什么说敌人?” “敌人是谁?” “为什么在此刻公布?” 林秋艰涩地咽了口唾沫,此刻,他将要公布这个可怕的事实,不可避免地会引起混乱,在今后的一段时间内他可以逃脱制裁,最终,所有人都将知道他就是罪魁祸首。 也许现在还不用公开最核心的秘密,也许现在还可以用谎言遮掩一切,但是最终的结果只有一条。 林秋并不想退缩,甚至想现在就公布一切,但是他不能,这会引发普通民众对觉醒者的猜疑与憎恨,世界将提前陷入混乱,这正是收割者所希望的。 「你就是个胆小鬼。」系统的低语在脑中响起,「和你的父亲一样,愚弄普通人,自以为是,你也会和你父亲一样,一无所有地死去,背负着所有的骂名,值得吗?」 林秋觉得越来越难以和系统“斗嘴”,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像有人往他的意识里塞冰块。 「那你就可以高兴一下了。」说完这句话,林秋对柳竹生点了点头,说道,“有一批外星人来了,当人类获得了发展,比如得到进入太空的能力,他们就会来。他们会静静观察,唯一的目的是在人类冲破地球之际阻挡住我们。这是他们的目标,而这是我一个人无力阻挡的,所以,我在此刻公布身份同时请求你们的帮助,人类应该团结起来。他们被叫作收割者,我在这次‘觉醒时代’的私人觉醒仪式中也提示了他们的存在,主试官可以看见他们,在天上的一条光带,遗憾的是,目前全世界只有三位主试官,我希望谢尔盖能够拿出勇气,证实我所说之事。我再强调一遍,收割者不会因为你是美国人、俄国人或者黑人、白人而赦免你们,他们不会怜悯也不会停手,在人类死亡之前,他们会一直等待。所以,我请求你们,停止内斗,一致向外。” 林秋的这番话随着现场直播传达到了全世界千家万户,无数人通过直播、电视、流媒体听见了这番话,这一刻,欧洲、非洲、美洲、大洋洲,白天黑夜、春夏秋冬,这些不同都没有阻止林秋的发言。 全世界都知道,收割者来了。 「你这个蠢货!」系统的声音里满是气急败坏,「你这样做一点好处也没有,只会让全世界提前陷入混乱!」 「我相信人类。」 「你从来不相信!」系统几乎是咆哮了,「你,林秋,你们,这些林秋们,从来不相信人类!其他的林秋是因为自大,你不自大,但是你不相信人性!人性从来都是丑恶的,人类作恶多端,自毁长城!人类从来不珍惜家园,不珍惜生命,人类死有余辜!」 「是有这样的人,比如我的父亲,无耻贪婪缺乏人性。」林秋感觉意识正在急速消退,他挣扎着,双手紧紧握住了演讲台两边,尽力维持清醒,「但是也有陈奇富这样的人,出身于黑暗之中自身却在发光,尽管这样的光芒太微小,但是只要这样的人聚到一起,黑暗总会结束的。」 系统停下了叫喊,冷冷地说了一句:「愚蠢。」 之后,林秋被关进了一个房间。 那是个透明的房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能听见外界、能看见,但是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他眼睁睁地看着自个儿安抚着媒体,谈笑风生地岔开了话题,他能感觉严冬年握着他的手却无法作出回应,他能看见严冬年投射来的眼神变化,那失望与伤感的视线。 这,这不是我! 林秋第一次大喊出声,再度的发声,然而,已经无人能听见了。他笨拙地划动着四肢,想要扒出什么不存在的东西,却只是无用功。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媒体发布会结束,林秋看见自个儿带着得体的微笑与媒体们挥手告别,与罗部长谈笑了几句,向柳竹生和小杨道歉,这一切,都是用手机打字进行的,正如他先前交待的一样。 除了严冬年,没人怀疑。 林秋深深理解了为什么一如其他林秋那么自负,那么聪明,那么经验老道,甚至有两任获得了严冬年的帮助依然一败涂地。 不,我不甘心! 抱着这样的念头,林秋从床上坐了起来——窗外天色已黑,严冬年坐在隔壁床上正愁眉苦脸,一见他坐起来,立马跑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你回来了!” 林秋抱住严冬年的手臂都在颤抖,极轻极轻地回复道:「我回来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林秋抱住严冬年的手臂都在颤抖,极轻极轻地回复道:「我回来了。」 东方景很紧张,她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激动了,不仅是因为新婚不久——这当然也很快乐,全立人带着她悄悄满世界玩耍,顶着非法入境的罪名环游世界——今天,中国航天局将会完成一个前无古人的壮举。 近地轨道上,提前完工的天宫空间站已经调整完毕,正在待命。航天员在新式太空行走机的帮助下能够进行比以前更长时间的太空行走,为了这一天,中国航天局要求天宫的三名宇航员随时准备出舱,并且长时间作业。 航天员们并不怎么担心,太空的辐射与低温虽然能杀死他们,但是有了新的东西保障他们的安全。 一扇金属门在天宫附近出现,不锈钢的门体看起来与太空的环境格格不入,但是门却毫无异常,毕竟,这并不是真正金属制成的门——这是全哥的门。 门被打开后,一个消防水带般的东西被扔了过来,同样的东西一个接一个的出现,无序地飘浮在太空中,紧接着,一个个身穿太空行走服的人钻了出来,对着天宫挥了挥手。 近几年,中国累积了大批太空行走的经验,有太空行走经历的宇航员数以千计,这在其他国家来看简直是不可想象,一切都是靠全哥的觉醒技,或者说,主试官。 此时,近地轨道上已经被一大批穿着臃肿太空行走服的人占据,他们不断从门内拉出消防带一样的东西,在太空中把这些带子头尾接起来,最终,形成了一个圈。 另一根管子从门内送了出来,宇航员把这东西与圈上的一个嘴子相连,随着时间的推移,圈子鼓了起来,从发胀的速度来看更像是水。 宇航员们静静等待着,地面上,无数的电脑、手机和电视前,全世界人们也在静静等待奇迹的诞生。 压水的速度并不慢,但是直径十多米的圈太大了,太空又是负压,一小时后这个圈才充满,形成一个硬梆梆的圆圈。宇航员对门内比了个拇指,充水带断裂,收缩回去,而宇航员则在确认过圈内的硬度后,果断划破了带子表面。 不断结冰的水使得富有韧性的带子表面迅速撕裂,不久后,太空中,一个冰圈静静飘浮着。天宫帮助冰圈稳定了下来,金属门内又飘出来一个人,她没有穿防护服,如同烟一般的身躯有些微飘忽,她对着飘浮的摄像师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送了一个飞吻过后,如同仙女般飘到冰圈边,纤细的手指轻轻一点—— 明亮的蓝色光芒从冰圈往内径蔓延,当光芒在中心点会合后,第一扇通往地外的“虫洞门”准备就绪了,路桃毫不费力地坐到门上面,调皮地晃着两条白生生的长腿。 这幅画面通过摄像师和天宫的固定镜头传回了地球。 「好美!」 网络上无数人如此评论着,冰圈此时正隐藏在地球后面,背对太阳,人们要争取时间把太阳能板通过“虫洞门”送上太空。因为“虫洞门”的存在,人们不必再使用昂贵、危险同时运载力有限的航天飞机,也不必再限制太阳能板的面积。 “虫洞门”第一批运送出来的是金属弧形条,这些弧形条将拼成新的、更大的“虫洞门”,无俱太阳照射与太空低温,形成直径一百米的永固超级“虫洞门”。 路桃一直等到第二个门形成,点亮后才离开,接下来就是宇航员的工作了。 一块接一块的太阳板被送了过去,每一块都是边际五十米的正方形,只需要五秒就可以通过“虫洞门”,中国为此在地面上专门研究建立了一个运送工厂,一端是地球环境,另一端伸出“虫洞门”进入太空之中,建立了一条地球环境至真空环境的通道,全过程无需人力操作。 这个“虫洞门”定向并且持续开放,能够满足将来的一切太空计划,无数航空公司对此恨得牙痒痒,航天飞机再无用武之力,甚至有环保人士开始攻击这些“破坏大气层”的航天飞机。无数拥有航空事业的国家都在考虑租用中国的太空“虫洞门”,毕竟,节省的运输费用实在太惊人了。 「载人一次一万人民币?货运以纯吨计重?简直和白送没两样!」相关专业人士这么表示。 法国媒体如此哀嚎着:「闲着也是闲着,为什么不开放全世界使用,这是对全人类的极大帮助!」 「中国主试官已经帮助得够多了。」无数人这么回击道,「多无耻的人才会要求无偿使用!」 相比之下,美国媒体安静如鸡,大家都猜测中美之间必有桌面下交易。 「‘前路’觉醒仪式彻底埋葬了航空业,飞机已经变成了二十一世纪的马车。」 太阳能板的运送工作持续了一星期,这是个精细活,全靠大批宇航员在空中完成,如果没有这几年大批量的太空行走经验累积以及新式太空行走机器的发明,这都是不可能的。 大批全功率太阳能板在空中结成了明亮的星星,太阳烤化了最初的冰圈,它以水的形状维持着圆形,在地球重力的影响下逐渐撕裂、破碎,最终坠入大气层化为蒸汽。 金属的太空“虫洞门”在太阳能板的供电下维持着轨道动力,同时也让无数宇航员得以进进出出。地面上,贵州的太空“虫洞门”进口繁忙无比,宏伟的峡谷地貌之中,这座新落成的“工厂”正在完成全世界瞩目的工程。 东方景看着丈夫气宇轩昂地表示再开一百个门也完全没问题,不由得有些自豪再想到俩人偷偷摸摸“非法入境”更是忍不住甜蜜地笑起来。 我拥有这个英雄,她这么想。 此刻,东方景与数十亿中国人一样,正在期盼着太阳能源站的竣工,这代表着林秋最初也是最宏伟的设想即将成为现实,清洁而免费的能力将把人类推进新的时代,污染、战争与土地匮乏都将成为历史。 她掏出手机,拨到主试官的微博页面上,自从那次表明身份之后,主试官似乎就消失了,没有公开露面没有发布任何媒体消息也没有直播,不仅是外国,就连中国许多人都在猜测是什么原因,阴谋论总是很有市场。 东方景询问过老公,全哥只是笑了笑,说不用担心,那股自信与平时并无二样,但是偶尔,她会看见全哥皱着眉头看着某处发呆,表情中满是担忧与愁绪,然而,无论她怎么追问,全哥始终守口如瓶,什么也没说。 比起全哥,路桃要隐藏情绪就更简单了,她的外表可以改变,模样可以变化,对她来说,安全的走在街上是完全没有压力的,然而,当她面对双胞胎哥哥时依旧被看了个穿。 “你在担心什么?”自从曝光整容之后,路李的日子并不好过,爱好是吃软饭的他一直被家里指责,妹妹一飞冲天之后,他所受到的压力也不小,但是,他都撑过来了,“你看你那嘴,都撇到下巴上了。” 这是路桃从小听到大的调侃,“撇到下巴上了”,这句话凝固着她童年的快乐时光。她看向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看着那笑容,不禁有些委屈,并不是真的受了别人的欺负,而是一种无处诉说、无人理解的郁闷。 “没事的。”路桃最终还是绽开了一个笑容,“我跟你说哦,除了点亮虫洞门,我还有另外的本事!我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地球力量!” “什么?鬼啊?”路李笑道,“有没有看见咱奶奶?” “嗤,看见她干嘛啊,一见面又要说我是赔钱货了。”路桃笑道,“我这两天去帮主试官了。” 路李这下是真好奇了:“干什么?” “去帮他控制地球力量。” 路李奇怪地道:“地球力量不是他分给你们的嘛,为什么又要你去帮他了?” “嗯……这个原因比较复杂。”路桃习惯性摆了个噘嘴的可爱表情,“你这种凡人不会懂耶!” “去你的!”路李和往常一向想要弹妹妹的额头,手指屈起伸过去,才想起来他再也弹不到了,伤感与惆怅在他的脸上一闪而逝,“你这种鬼小心点哦,夜路走多了万一碰上个道士把你收了可怎么办?” 路桃笑道:“那要是个年轻的帅哥道士,小妹也就以身相许了!” 兄妹俩都笑了起来,似乎眼中的担忧并不存在。 贵州的太空“虫洞门”附近,有一小队白人尤其显眼,不少工作人员都会瞄一眼,然后注意到跟随着的觉醒办,立时移开视线。 “您确定要自己上去吗?”罗部长道,“别人上去不行吗?” “不行。”谢尔盖挺了挺发福的身材,“林说了,只有主试官可以看见。”他摸了摸发痛的双眼,浸染的痛苦在这种脆弱的地方简直被放大了千万倍,但是他必须这么做。 罗部长慎重地点了点头,看向天空,脑中回响起林秋的消息:有些事,我们必须去做。 第二百三十八章 成片的太阳能板如同太空中的水田,在太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许多小黑点在上面来回奔走,加固链接着这些板块,太空中可以说没有力的影响,也可以说无处不在力的影响,对于近地轨道来说,地球的重力是永远不可避免的,包括卫星在内,如果想在近地轨道上巡航就必须有一定动力来维持轨道的。 太阳能集成板不仅需要这样的动力功能,还配备了另一种东西。 “大家请往我左手看,那就是我们的家园,地球!”美女记者以激动的语气说,手掌按在玻璃弦窗上,“观众朋友们一定要明白,我是普通人,我们,这些记者团都是普通人,我们没有受过航天训练,也没有太空知识,可以说,我和电视机前的你们一样都是普通人。这个空间站不是以前的了,人类已经进入了新时代,观众朋友们,普通人也一样能上太空!” 总面积达到三千平方米的太阳能空间站也于同一天竣工,太阳能源站配有三个空间站,用于管理太阳能源站的一切事务,包括动力修正等等。 这些空间站和天宫不同,内部配备小型“虫洞门”,即使是普通人也可以轻易进出。 反重力觉醒技为这些空间站提供了可靠稳定的重力,这是长期频繁使用后的合理发展,目前的反重力觉醒技虽然还是不能在垂直差上灵活控制,但是像这样反向使用已经很容易了,更何况,人类原本的人造重力研究也有一定水准。 然而,对一个空间站来说最难的并不是重力,难的是可循环使用环境。以前的空间站全部给养都需要从地面运送,每一次航天飞机的起飞降落都是一大笔费用,送上天的哪怕一粒米都极为昂贵,如今,这些都是老黄历了。 无动力净水循环装置保证了哪怕是被化学污染的水也能够变成纯净的饮用水,虽然心理上不一定能接受,但是生理上是绝对没问题的,等**到了极限,人也就不在乎这么多了。 太阳能源全功率材料覆盖在外围,以及连接的太阳能板,保证了空间站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源,这是最根本的改变,人类连燃料都不需要再往天上送了,也不用限制各种机器的使用。 空气目前为止还是个难题,空间站虽然已经建立起了一部分生态循环系统,大型榕树生长在空间各个角落,绿化水藻令冰冷的空间站充满了人情味,但是依旧不够,不过,这可以依靠“虫洞门”进行及时补充,如果出现问题也可以立刻撤退。 整个太阳能源站包括附属空间站都是在地面已经设计完成,半组装,所有组件只需要送上太空就可以使用。 太阳能源站开始组装仅仅一星期后,记者团就可以上天采访,而施工和设计领导们则是第一批上的,这是惯例。 “观众朋友们,北京时间六点五十七分,太阳升起的时刻,太阳能源站将进行第一次电力传输,代表着人类进入太阳能时代!让我们一起倒数吧,十、九……” 这是个设计好的环节,太空中的太阳能源站早就开始接收太阳光转化成电力,蓄势待发了,不过,谁也不会在这种事上搅晦气,唯一可能出夭蛾子的主试官目前处于隐居状态,完全没有消息。 地面上,呼伦贝尔大草原的朱雀城人头攒动,这是个完全新生的城市,仅仅几年时间就初具规模,最令人震撼的莫过于从天空中降下的太阳电力传输电缆,如同神话中的巴别塔一样看不见尽头。 原本的设计,太阳能源站将会带着太阳电力传输电缆移动,或者说,它们不动,地球自转会让它们在中美的朱雀城与阿波罗城之间来回转换,但是,这个方案最终被否决了,电缆在大气城中的移动会造成什么影响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愿意负这个责任,最终,朱雀城与阿波罗城分别建立了两条传输电缆,太阳能源站只需要在上空对接就行了。 这种设计得益于非空间能源传输觉醒技,不需要实体接触,不需要一根连接的线,只需要两种材料都被施予了觉醒技就可以隔空传输能源,包括不限于电力、热力等等,科学家们还期待着更多能源的发现。 电缆就如同一截一截的筷子,在空中悬浮排列成一条直线,底座的接收基站面积十分庞大,整个朱雀城都是围绕基站建立的。 此时,朱雀城还是一片黑暗,当主持人最后一声倒数结束,一轮阳光在北京的地平线上升起,太阳能源站传输头的电缆蒸腾起一丝蓝色的火花——无论是空间站还是天宫里的宇航员和科技家们都心头一紧,担忧是不是出什么差错,尽管已经预演了无数回,但是没人能保证百分百成功——幸好,一切如常,非空间传输材料代表通畅的科幻蓝色亮起,一截一截地往下传递,直冲地面! 蓝色亮光如同子弹般击中地面的接收基站,瞬间,朱雀城化作光的海洋,无数灯光亮起,闪闪如星辰般。 欢呼声冲破了昏暗的黎明,在朱雀城、在北京、在天宫,在中国大地每一个大大小小的城市中,无数工作人员、科研人员拥抱在一起,热泪盈眶,这不仅代表着暗无天日的加班时光结束,也代表着免费取暖的到来,更体表着中国终于抓住这次觉醒技变革的机会,第一个迈步进入了全新的时代! 这一次,我们终于搭上了头班车! 此时此刻,西雅图的阿波罗城,工作人员正在紧张地进行最后调试,十二小时后,中国的奇迹欢呼就该在他们这儿上演了。天宫中没有美国宇航员,但是太阳能源空间站里,美国的科学团队与工作人员也正在忙碌着,无数美国人熬夜观看着各种预热节目,包括太阳能源站建立的过程、觉醒技的应用、对于选址的争吵等等前因后果,然而,这其中唯独没有对主试官的介绍,也许是媒体有意无意地忽略,也许是观众们暂时不想再听到主试官这个名字,不管如何,所有新闻提都没有提一句。 告死乌鸦总是不受人欢迎的。 俄罗斯人和加拿大人也在一同欢庆或者准备欢庆,然而,有一个俄罗斯人此刻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谢尔盖在崭新的太阳能空间里,看着环绕着地球一圈的东西,面无表情。 “你看见了什么?”随行的俄罗斯工作人员问道,这个问题已经重复过无数遍,然而,谢尔盖始终一语不发,就这么站在舷窗前呆呆地看着地球。 我看见了什么? 谢尔盖当然听见了这句问话,但是他没办法说出来,不是生理上而是心理上,如果要用语言描述的话,那很简单: 我看见一圈飞般,这些飞船有着浅淡的颜色,就像是粉色的棉花糖。它们的形状很奇特,有点像茧,但是每个茧都有凸出来的圆形印痕,就像乐高玩具上的圆疤。它们头尾相连,一圈又一圈地围绕着地球形成了无数的环,然而它们本身却是半透明的。 从外形来说它们是美丽可爱的,但是联想到林秋的话,这该怎么形容呢? 我看见了什么? 人类的末日。 谢尔盖过了许久后转动僵硬的身体,就近捡了个位置坐下,他的头顶上是漂亮的大树,与窗外的黑暗太空组成了极其科幻未来感的画面。 俄罗斯主试官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中美俄三方的陪同人员都不约而同严肃了起来。 “林秋说的是真的。”谢尔盖一句话总结了此行的结果,“真的有舰队。” 人群出现了一小段死寂。 “有多少?”罗部长最先恢复过来,问道。 “我不知道,环绕了地球几圈。”谢尔盖抹了把脸,略微形容了下,“我看不出它们的科技水平,如果以外表来说它们更像是童话中的玩意儿,但是我想他们应该来者不善。” 没人对这句话持有异议,能到这儿来见证这一刻的不是相关人士就是高屋领导,这点智商还是有的。 如果是抱有善意,应该早就想办法联络人类了,而只有主试官能看见,也正好说明这些东西与觉醒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更何况,林秋提醒了他们,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提醒,这是一个明显的信号。 “我们能主动接触吗?”超级英雄调查局的人说了句。 “怎么接触?你都看不见它们!”谢尔盖毫不客气地道,“我看见有卫星从它们中穿过去的,它们甚至可能根本不在这个次元中。你知道严冬年是怎么来的吗?林秋一直声称他是从平行宇宙来的,我希望你能够认真考虑一下这话,把平行宇宙、不同空间次元等等名词学一学,因为这些东西马上就要成真的。” 问话的人没吱声,毕竟,主试官现在代表着高于普通人的地位,即使是俄罗斯的主试官。 一片死寂中,有人问道:“中国主试官对此有什么看法?” “他上次说了,继续发展,强大自身,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小杨说道。 “这太笼统了。”提问的人不满地道,“他没有解决办法吗?” 又是一片死寂。 “说起来,中国主试官去哪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人类少不了疼痛的帮助,疼痛帮人规避危险,发现疾病,然而,疼痛也是人类一生最大的敌人。 林秋正处于疼痛之中,或者说,这段时间一直是。他了解到一件事,不必担忧系统能够完全控制他,这是有条件的,收割者显然并不想放任系统为所欲为,所以系统的行事有一定的标准,比如,如果他想要举行觉醒仪式,系统就必须服从,除非他在举行觉醒仪式这件事上出了什么差错。 剩下的方面就有了很大的弹性。 林秋一直没有经历浸染这种主试官必须所受的磨难,痛苦而漫长的折磨代表着力量的增长,对于其他主试官来说是渐进式的接受,也并非持续的,但是,当系统把浸染在短时间内、大剂量地加入他的身体时,成长变成了酷刑。 这是谈判破裂的后果。 系统说得很清楚:「交出控制权,你可以活得更轻松点。」这表明了它的软弱无力。 林秋当然不会屈服:「你觉得可能吗?」上次无法控制自身的经历给他留下了浓重的心理阴影,他再也不想体会一遍。 「行,这是你的选择。」 剧烈的疼痛从头顶“浇”了下来,林秋甚至能感觉到那一层一层泼下来的热度,仿佛有硫酸从表皮钻进肌肉里,他张大了嘴无声地惨叫起来,蜷缩成一团倒在地上,然而,疼痛没有停止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喘息时间,他在地上打着滚,撕扯着头发和眼睛,摩擦着每一寸皮肤,这都没有任何作用。 每一处外部的伤害都抵不上浸染带来的痛苦,这种痛苦是必须的、无法避免的,同时也是系统手段允许之内的。 这本就该是主试官所受的磨难。 「你什么时候后悔了,什么时候和我说一声。」系统慢悠悠地道。 「……不……永远不!」林秋在意识中嘶吼。 漫长的对抗开始了,林秋昏过去醒过来,随时以为自个儿会因为疼痛而死,这并不是不可能的。然而,系统无情地告诉他,它会帮助他,让他避免和别的主试官一样因为可怜的浸染疼死,这是系统带来的福利。 系统终于撕下温情脉脉的假面,它即不逗比也不愚蠢,它只是冷酷地一层层推进着早就制定好的计划,一如开始。 严冬年撤去了房间里所有的尖锐物,垫上许多层被子,墙边也堆了许多软垫以避免林秋撞伤。小叶子眼泪汪汪地站在房间外,意识中日夜响起几乎不像人类的哀嚎,她紧紧地抱住卢婆婆,却又忍不住看向那个房间,自始至不知何处的终,她都没有离开。 林秋已经分不清是第几天了,也不记得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想把身上每一寸皮肤都剥下来,似乎这样就能不疼了。他的十个指甲已经不翼而飞,头发被拽得东秃一块西秃一块,他蜷缩在角落里,如果不是时不时抽搐一下就如同尸体一般。 「考虑好了吗?」系统的声音响起。 「……早晨了是吗?」林秋闭着眼睛发出呓语。 「你还有心情计时?」 「你每次……总是早晨出现。」林秋说。 「看起来还不够疼?」 「其实,其他的林秋未必都是被你控制的,也有的是主动放弃了。」林秋强迫自个儿思考,只有这样才保持清醒,「你逼他们的。」 「有什么区别?」系统淡定地道,「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你做了这么多,通知了其他人,暴露了收割者,这一切不过是导向那个必定的结果。我真的不理解你为什么这么挣扎,有什么意义?」 林秋挺过一波小腿的疼痛,按照系统的描述,此时他的觉醒仪式能够笼罩全球,到这个地步,他的血肉之躯差不多应该完全被地球力量浸染了,在路桃这种能看见地球力量的眼中,他和严冬年一样都是个闪闪发光的人形,只有极其细微的差别。 主试官做到你这个地步也差不多是顶级了,系统如此形容。 「……你记得不?」林秋的声音很虚弱,逻辑却很清晰,「你说过,每一任的你都失败了。」 「是,怎么了?」系统的语气有些警惕。 「为什么……失败了?按理说,你应该……成功了不是吗?」林秋断断续续地道,「你有没有想过?」 「我为什么要想这个!」系统突然暴戾地喊起来,「闭嘴!」 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林秋想要尽力抵抗,无奈人类是有极限的,他的意识有那么短暂关闭,就像甜梦般陷入黑暗中,这片刻的喘息并不容易,当他再度睁开眼后发现自个儿正处于一片光明之中。 难免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林秋环顾四周,什么也没有,只有白色,并不刺眼很是温柔,但是什么也没有。他发了会儿懵,直到不远处的景色出现了变化,片刻后,严冬年站在了那儿。 林秋带着警惕与不解道:“冬冬?”他愣了下,不自觉地摸了摸喉咙,“我能说话了?所以我还是死了?真的有死后世界?” “你在做梦。”严冬年说。 这个温柔的腔调与严冬年并不一样,他要么是冷冰冰的如同机器,要么是腻味得过份,像是小孩子与宠物狗的结合体。林秋一直认为这是初始林秋虐待他感情的结果,他并不是想要表现成这样,而是根本不会正确地处理社交活动,与任何一个林秋的相处方式也不正常,他对于林秋的反复无常完全束手无策,只能用一味的撒娇与讨好来表明立场。 这不是一种健康的关系,却是严冬年唯一学会的关系,很悲哀也很可怜。 林秋一直在努力修正严冬年的这种态度,这并不容易,但是他相信终有一天会成功的。所以,他很确信眼前的这个严冬年并不是真正的严冬年。 “接受我。”“严冬年”轻声道,“让我进入你的体内。” 林秋:“……” 尼玛,连梦中的严冬年都会开黄腔?! “严冬年”似乎能察觉到林秋的思绪,露出个无奈的笑容:“并不是……这不一样,接受我,让我进入你的身体,你的每一条肌肉、内脏、神经、血管,让我与你融为一体,这样就不会有疼痛,我们将成为一个完整的,你是我的代表,我的一部分,我们将合二为一。” 林秋眯起眼睛,总觉得这番话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同时,他又想起一件事:“你说我在做梦?” “是的。” “主试官不会做梦。” “会的。”“严冬年”走近过来,越靠近他的面容就越模糊,最终形成了一片光亮,两片光做成的手捧住林秋的脸庞,轻声道,“你在做梦,我的梦。” 林秋似乎抓住了什么,灵光一闪之际,铺天盖地的疼痛重新袭来,他睁开的视野中是垫着墙的花被子,他深深陷进一床羽绒被里,全身上下依旧哪里都疼,但是这种痛感已经减轻了不少,他察觉到有什么流入了血管中,五脏六腑中的炙热就如同咽下了滚烫的开水,从未有过的奇特感受令他一时间几乎忘了痛感。 「考虑好了没?」系统一直是这句话。 「你觉得可能吗?」林秋有气无力地道,即使在意识中他也虚弱得很,「付出这么多的沉没成本后,我不会再妥协了。你失败了,至少这种手段上,这没有意义了。」 「我可以收回去,再来一遍。」系统在沉默几秒后道。 林秋轻笑一声,一字一句地道:「我要求你把浸染状态留下,这能够更加方便地让我举行觉醒仪式。」 果然,系统没再说话,仿佛消失了般只有无穷无尽的痛感余韵一直持续着。 林秋不知过去了多久,他只知道,当最后一丝疼痛隐隐消失时,他浑身下如同从水里捞出来般湿淋淋的,那全是汗。 “好了?”严冬年从旁边坐起来,满脸疲倦,再好看的脸也架不住没日没夜的熬,“不疼了?” 这段时间一直是严冬年照顾林秋,即使在这样的疼痛中,他也要吃也要喝也要上厕所,最丑陋的时刻都有过。严冬年不眠不休地照顾他,安抚他,即使有时候他根本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事,他的身边一定依偎着一个温热的生命。 这给了林秋莫大的安慰。 「我要洗澡。」林秋迷迷糊糊地爬起来,钻进了卫生间,之后,他草草擦干,一头钻进被窝里闭上了眼。 这一次,是真正香甜的睡眠,无梦而黑暗,当林秋再度睁眼,世界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林秋看见了光,就在窗外,星星点点的光芒如同钻石璀璨地反射,他看向空中,收割者的光带依旧稳定地环绕着地球,时不时会有一两点小闪光脱离光带,游离在外。 阳光从绿色树叶上落下来,在小院草坪上形成斑驳的影子。小叶子从秋千上抬起头来,惊喜地喊道:“林哥哥,你好了?” 卢婆婆从屋檐下伸出头来,惊喜地道:“唉呀,好了呀?饿不饿,下来吃饭啊!” 林秋的脑海中,麾下的每一个觉醒者都在发来清晰的信息,他能够定位觉醒者们的位置与状态,他有种预感,此刻举行觉醒仪式肯定会如同伸伸手那般简单。 属于主试官的权力,林秋一样不少地拿了回来。 第二百四十章 林秋再次踏入觉醒办的会议室时,对于那些粘在身上的眼光倒不介意,暴露身份之后这是必然的,他不再是隐在幕后的那个人了,必须得负起责任。 罗部长、小杨、全哥、桑卓亚、严冬年、小叶子、路桃,还有许多他看了眼熟的脸,手下觉醒者中的主要人物都到了,这令会议室里充满了大战前的气氛。 倒是谢尔盖也在,这令他有些意外。 “你好,林先生。”谢尔盖说,“我已经验证了你的信息,那些收割者们正在近地轨道上。” 「你看见了?」林秋问。 “我去了太阳能空间站。”谢尔盖表情严肃地描述了那些画面,“我感觉他们好像在另一个空间里,有卫星穿过了它们。你在觉醒仪式里传达的信息是准确的吗?” 「不,那只是猜测。」林秋遗憾地道,「我还没有亲眼见过。」 谢尔盖问出了那个关键问题:“那你,是真的你吗?” 林秋注意到不少人都露出紧张的视线,甚至有人悄然把手摸进怀里,也不知会掏出来什么,他点了点头,道:「是我,但是我无法证明。」 谢尔盖注视了林秋很久之后才松了口气,放松了动作:“我很抱歉,林先生,我不得不谨慎,我们……我们还没能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他的眉毛皱成一堆,“我们打不着那些收割者,普通人甚至看不见,它们会做什么,要做什么,我们完全没有头绪。” 林秋挥了下手,示意小杨打开会议室的投影屏幕,他通过手机连动可以很好的控制:「我认为必须尽快产生更多的觉醒者,如你们所见,依我们现在的科技水平完全不能与之对抗,所以,觉醒技是我们唯一的手段,只要觉醒者够多我们就可以赢。」 谢尔盖有些疑惑地道:“可是,你在最后一场觉醒仪式里不是说过,你有被控制的风险?” 「我已经完全找回了权力。」林秋自信满满地道,「浸染你知道吧?你也发现了。」 谢尔盖沉默了几秒,道:“是的,我看见了,你在发光。” 「我已经完全掌握了地球力量。」林秋微笑道,「让我们大干一场吧,时间不等人,我们必须争分夺秒。」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人们面面相觑着却谁也提不出更多的道理,比起林秋来他们所获得的信息更少更可怜,只能茫然地跟着林秋的脚步走。 “基本意见就是如此了。”罗部长下了个定论,看着俄罗斯方面的工作人员,“这不仅仅是中国的事,是全人类的大事,人类必须团结一致,抵御外敌。” “要公开吗?”有人这么问,“正如你所说,这是全人类的大事。” 「不。」林秋立刻道,「现在公开会引起太多的动荡,我的那场觉醒仪式已经制造了一百个种子,他们都活了上百年,经验老道,处事稳重,他们会逐渐放出风声的,我们可以在这时候乘机揪出一些疯子,比如想要投靠收割者的那些人,我想在座的都可以想像,处于绝望中的人会做出什么事。」 会议室里响起了一片感叹声,就连小叶子都噘起了嘴,一脸不快。 罗部长环顾左右:“就这么办吧,我来通知超级英雄调查局。” 阿波罗城的点亮过程比朱雀城还要盛大,欧洲、美洲和大洋洲都为之兴奋,中美承诺将会建立更多的太阳能源站,以对应南北两个半球的能源需求。 随之而来的是由于水能够完全无动力循环利用以及免费的电能源,中国基础农产品价格大幅下降,出口量剧增,这对于欧洲本就走下坡的经济可谓是雪上加霜,而欧洲之所以愿意接收这么大量的农产品,只是为了换取天空之城的技术,一如日本。 日本在许多行业有着领先优势,但是不包括农业,出卖了游戏业之后,整个农业开始受到冲击,而媒体也开始宣传中国的农产品更加干净有营养,还有个更关键的因素:价格。 中国的农业可以采用无限制的紫外线照明,无限制的水源,几乎无成本的、保持绝对百分百的新鲜运输,以压倒性的优势摧残全世界的高端农业国。 一直以来,欧美发达国家以高科技产业做诱惑,再以农产品贸易作筹码,摧毁其他国家的基础行业,如今,中国使用起这一套来依旧十分管用,更可怕的是,中国所掌握的“高科技”产业具有不可复制、不可替代以及不可转移性,无人能夺走主试官对觉醒者的影响力,就像无人能夺走觉醒技般。 渐渐的,全世界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按理说,拥有无限制的能源后,所有人的生活应该变好,收割者出现的威胁也应该令人们团结合作,然而,并非如此,一些老牌发达国家的经济正在下行,失业人员越来越多,尽管“虫洞门”创造了更多的流通就业机会,食物和日常用品越来越便宜,但是人们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感觉钱不够用了,而语言又制约了人们跨国就业,因为中文确实太难学了。 各国政府都在疯狂地修建越来越多的“虫洞门”,提供各种各样的培训,然而,经济依旧像一谭死水般毫无起色。 与此同时,一则危险的流言正在悄悄出现:中国主试官是一切的幕后主谋,他所想的不过是统治世界。 欧洲觉醒者联盟的名誉主席亚历山大对此表示了忧虑,这个半途出现的年轻人已经展露了天赋,成为欧洲最著名的自由觉醒者,尽管他的同类正在不断离开欧洲,他却混得风生水起。 “我们必须重视林先生,这位一直躲在幕后运作的人有着怎样的目的?他是否想要帮助中国人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们可不能忘了彼此的差异,他们对自由的打击,这不是我们所期望的未来!为什么经济变差了?我们的钱去了哪里?他们说要帮我们建造更多的国土,让我们买那些便宜的农作物,然后呢?我们的天空之城在哪里?当天空也被占领了,接下来是哪里?月球吗?” 有着“卫炎”这个中文名字的亚历山大说对了,当中国宣布月球殖民计划的那一天,欧洲沸腾了,人们走上街头,喊着口号,反对中国的贸易**,对于林秋的觉醒者充满了敌意。 “你准备怎么办?”罗部长愁眉苦脸地看着视频上的人群,托着腮问,“我觉得还不如公开吧。” 「不。」林秋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我有办法的。」 “讲讲。”罗部长颇有些好奇地道。 「一直以来,人们与觉醒者的差异是关键问题……」 “我觉得这不是关键问题。”罗部长有些不明所以地道,“你还不明白吗?现在的问题是,高端觉醒技带来的新生活还没有迅速铺开,我们享受了新的生活,这引发了其他国家的问题……其实我一直觉得奇怪,这不应该引起问题的,我们完全没必要倾销那些农产品,因为本身我们就有了足够的资源能够提供中国人高端生活,吃的啊、电啊水啊、房子啊成本都大幅下降,完全没必要再刮其他国家的羊毛啊,我们自己有!” 「因为有人捣乱。」林秋一句话下了定义。 罗部长警惕地道:“谁?” 「我哪知道。」林秋耸了耸肩膀,「我也没必要知道,因为最后一战就要来了。」 罗部长仔细打量着林秋的表情,认识这么久,他自认算是老道于观察别人,但是他依然无法肯定这个林秋就是原本的林秋。老金死后,上层对于林秋的观感进一步恶化,不仅仅由于林秋把持了许多利润丰厚的行业——其实他觉得那些贪婪鬼简直是不知满足,“虫洞门”足够他们赚得盆满钵满,然而,他们还是不满足——更是由于林秋的不可替代性,这是很令人失望的,他们即无法控制也无法抹去林秋,这种状况就很令人担心。 不过,比起这些你来我往的争斗,罗部长更加注意林秋的态度。 “什么最后一战?”他狐疑地问。 「明天醒来后,一切就可以有个终结了。」林秋镇定地道,「不用担心那些,明天之后,所有的差别都不存在了。」 罗部长不祥的预感更重了,追问道:“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林秋笑了下,「我走了,今天好好休息吧。」 全哥开了门,林秋很快没了身影,罗部长站在豪华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秋风萧瑟的景色,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与此同时,钟离曦正死死盯着他的本子,那本能够知晓过去一切的本子,林秋的名字正在上面,而那行刺眼的描述令他无法移开视线:他已被磨难击败,成为了帮凶,背叛者。 钟离曦有那么一丝惊慌,随后很快镇定了下来,他在手机里翻找起来,那个人的手机号码他记得有的,只不过,他不确定能联系得上,毕竟,那位现在经常在海上飘着,死活不愿意上岸,似乎岸上有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般。 希望来得及吧,钟离曦这么想。 第二百四十一章 卫炎看着眼前的占卜结果沉默了很久。 一直以来,他都在疑惑于林秋为什么总是出现在占卜中,这个平凡无奇的,和主试官有着不正当男男关系的人,到底有什么稀奇的——他搞不明白也绕不过去,只要占卜有关“征服世界”的问题,一定会出现林秋。 直到那一天,全世界都知道了林秋的身份。 那个中国男人站在聚光灯下,带着矜持而礼貌的微笑对所有人挥手示意,他不能讲话,但是每一句表达都牵动着全世界人的心弦,人们猜测着他的想法,讨好着他、关注着他,他的觉醒者强大而不可或缺,他一个人就代表着未来和人类发展的方向。 卫炎有种释然的感觉:原来如此。 无论向米迦勒献祭多少自由觉醒者,卫炎始终没办法整合起欧洲的觉醒者力量,那个一向支持他的英国“海燕”女指挥官在受伤之后仿佛变了个人,对他怒目而视的同时也完全不在乎觉醒者们,哪怕她本身就是个觉醒者,但是对待其他觉醒者的态度仿佛仇人。 苏菲与马丁的冷眼旁观,自由觉醒者的逃离,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欧洲觉醒者联盟分崩离析。 卫炎坐在觉醒者联盟新大楼里,看着窗外漂亮的风景。 这幢光鲜靓丽的大楼是在林秋进行了“前路”觉醒仪式之后盖起来的,他说服了欧盟大部分国家支持觉醒者联盟,然而,他最终还是失败了。 卫炎站起身,走向办公室的书柜,拉出一本《圣经》之后整个书柜如同一扇门般打开了,后面的封闭房间里,米迦勒蓬头垢面地捧着一截手臂大吃特吃,这个皮肤正在剥落的怪物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是:“有新的食物?” 食物,呵呵。 卫炎看向角落里的尸体,这是个少年,他记得这个少年有一个微不足道的觉醒技,似乎是闪回一秒前,被认为毫无意义。 如果这个少年活下来将会成为多么了不起的觉醒者呢? 没人知道,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了。 我对占卜的解读从一开始就错了吗? 卫炎没机会去了解了,他静静地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从昨天起,他所有的占卜只会得到一个单词:死亡。 「你倒是没跑啊。」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出现在意识中,卫炎不用转头就知道是谁,他曾经无数日夜研究过这个声音,那张脸,还有所有的事,「知道我要来?」 卫炎转过身,看着微笑的林秋,一段时间的沉寂之后这位主试官似乎有些改变,更加自信也更加张扬。 “如果我知道你是主试官,第一次见面时就会杀了你。”卫炎保持着一惯漫不经心的态度道,“那时候我还以为你会是什么助力,或者关键人物。” 「我是。」林秋歪了下脑袋,「我一直是关键人物。」 “你现在说……” 卫炎的声音戛然而止,小杨收回了举枪的手,他的枪法依旧很准,下手也很干净俐落,作为一个军人他并不会对这样的场面胆怯。他双手握枪谨慎地走上去,检视卫炎的尸体,确认对方死得透透了才收回枪,后退着走到林秋身边:“死了。” 林秋走上前去,低垂着眼皮看向地上的尸体。 不远处的米迦勒一直没有动静,也许他的人性已经在无止尽地同类相食中泯灭,也许随着死亡时间的推移,他的理智渐渐消失了,此时的他,眼中只有对林秋这个大号地球力量的垂涎,他的口水流了出来,如同野兽般趴在地上慢慢接近林秋。 小杨这一次开枪的动作更加俐落,甚至还带着一丝痛快,在这复杂的情绪之中却有一点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厌恶。 米迦勒不会躲,就这么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他的觉醒者在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主试官的死亡,他们解脱了,同时那种微妙的感觉也消失了。 林秋眼中,米迦勒浸染了地球力量的尸体像钻石般熠熠生辉,成为永恒。 「走吧。」林秋转身对全哥道,「我们还有事要做。」 有了全哥,全世界不过是近在咫尺,林秋回到别墅时严冬年正在等着,同时还有钟离曦。他有点奇怪,看了看这不相搭的俩人,笑道:「怎么?有事?」 “有事。”钟离曦点了点头,让出身后的人,“我们需要你证明一件事。” 林秋看向钟离曦身后的老王,微笑没有丝毫变化。 「这没有任何意义。」系统说。 「你又有闲了?不和你的主人对话了?」林秋还有心思说笑。 「你都这么悠闲,我还会怕什么?」系统道。 「我和你不一样。」林秋说,「而且,有件事你一直没搞明白。」 “你和小王的血型相符,可以输血,小王献了足够的血,希望你能够接受。”钟离曦面无表情地说,“这是必须的,也是没办法的事。” 林秋似乎很无奈地道:「没问题。」 随行的医生护士都在,林秋躺在沙发上,“享受”着私人护理,他看向空中挂着的血袋,那一滴一滴落下的血曾经在老王的身体里,这种感觉还挺奇特的。 「你在想什么?」系统突然说道。 「为什么这么问?」林秋反问道。 「我只是……」系统的声音难得有些犹豫,「感觉有点不对劲。」 「作为系统的直觉吗?」林秋的声音里有着笑意,这种输血虽然完全没必要,不过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害处就是了,他干脆闭上眼,遮去注视着他的视线,「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不仔细想想你的过去。为什么你一直认为自己是失败了?为什么你总是找林秋寄生?又为什么,提起这些你就生气呢?你还说过‘我们就是这样的’,我们。」 系统似乎在沉吟,过了许久之后才道:「想这些没有意义。」 「当然有。」林秋道,「你不觉得初始林秋的做法很奇怪吗?按理说,他当时如果真的孤注一掷举行了最后的觉醒仪式,甚至牺牲了地球,为什么不选择一个能够挽回一切的觉醒技,比如,时间倒流。」 「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为什么时间倒流是不可能的?又或者,创造一个新的世界,复活所有的人,有很多很多种设定都可以用,为什么要设定一个这么奇怪、没有用的觉醒技?」林秋似乎讲上了瘾,一句接一句不让系统有插嘴的机会,「仔细想想,想想这些事,不觉得奇怪吗?」 系统突然暴怒地道:「你烦不烦?扯这些有什么意义吗?现在的形势是……」 「现在的形势是,你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林秋道,「好比,这些血输进我的身体了,没有任何事发生,但是应该有什么事发生对不对?还有,为什么你就这么容易的接受了钟离曦的提议?为什么我还有心情和你扯这些?」 系统似乎忍无可忍地道:「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林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睁开眼,别墅客厅那个漂亮精致的水晶灯光芒慢慢黯淡了下去,昏暗的光线笼罩了房间,他看向窗外,不知何时天色已经黑了。 一阵无声的波动在空气中传播着,这似乎是系统的某种怒气:「你做了什么!」 「觉醒仪式。」这次,林秋直接给出了答案,「我在举行觉醒仪式。」 「……什么时候?」系统喊道。 「在我拿回作为主试官的所有权力之后,立刻就举行了觉醒仪式,只有觉醒仪式里我才能保证我,因为作为系统,你唯一百分百受限制的就是,必须无条件协助我举行觉醒仪式,别的可以敷衍或者反驳,这个不行。」 系统沉默了片刻后道:「你在整个地球举行了觉醒仪式?」 「是的。」 「所以,我现在是在觉醒仪式里……」系统喃喃自语道,「而你拥有所有的权力。」 「你说过,在觉醒仪式里我就是唯一的神。」 「呵呵。」系统那个嘲讽的音调又回来了,「然后呢?你准备在觉醒仪式中拿我怎么办?有什么意义?」 「这个觉醒仪式并不是为你准备的。」林秋叹了口气,「我只是在这之前,告诉你一件事。」 「你说了这么多废话,能不能直接点……」 「你是林秋。」 林秋的这句话后出现了一小段空白。 「你觉得……」 「你是林秋,那个最后的觉醒仪式并不是让系统变得只寄宿林秋,而是让初始林秋完全代替系统,你根本不是系统,你是林秋,最初的那个。所以你才会总觉得每次寄宿都以失败而告终,因为收割者的成功就代表着你的失败。」林秋的声音不疾不徐地道,「我只是想问一句,你所希望的成功是怎样的?」 这一刻,系统的眼前似乎浮现出某个地方,某张脸,那是张完美的脸,以一种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他,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呢? 「我希望……杀光所有的林秋。」 第二百四十二章 这是一个关于“背叛”的故事。 太阳之下无新事,有也不过是新瓶装旧酒。 当初始林秋意识到事情已经不可挽回时,事情就是真的不可挽回了,现实哪来故事中那么多的峰回路转,圆满结局不过是人们最朴素的期望罢了。 初始林秋,或者说那个“林秋”,或者说系统,在穷尽一切权力之后又因为放纵毁掉了一切,什么系统控制,什么收割者下了一盘大棋,从一开始就全部是谎言。 毁掉那个世界的,不过是初始林秋的欲望以及觉醒者特殊的组织构成。觉醒者来自于人但又与人不同,他们就像新生的神,俯视这个世界之后顿时觉得处处尘埃,需要好好打扫一番——按他们的想法建造新的世界。 系统那时候只是一个问答机,提示和解答有关觉醒技、主试官的一切问题,仅此而已。它不会提建议,也不会强行指示宿主做什么,它只是提醒,就像电脑和手机。 收割者为什么如此漫不经心? 因为欲望最终会毁掉一切,事实也正是如此。 不可一世的林秋成为了不可一世的反派,沐浴在全世界的敌意目光中而不以为意,他手下的觉醒者也是如此,他们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在乎凡人干什么? 这一切在王智死后变成泡影消失了。 只需要一个凡人的性命,就足以让自封的神祗落下神坛。 初始林秋开始变得暴戾、多疑、憎恨凡人,他挑起了世界大战,让战火遍布人类足迹所至之处,当收割者降临时,他心里所想的全是:这不是我的错,我一定是被骗了! 这不是我的错,是收割者的控制!对,是别人控制我这么做的! 多可笑,就和拍肩迷魂药一样的故事。 八十多亿智慧生命以及无数其他生灵就这么因为一句借口成为了泥土下的亡魂,初始林秋无法承受这样的指责。 于是,故事被修饰了,初始林秋成了那个无辜之人,他只是过于自信以至于被人利用而已,一个可怜人。他漫步在满目疮痍的地球上,觉得无比孤独,于是,他想要做点什么。 初始林秋就这么杀死了地球,他抽出了剩余的地球力量,制造了一个陪伴自己的“人”:严冬年。 严冬年诞生之初,确实是按照杀掉初始林秋来制造的,这个目标渗进了制造的过程,埋藏在他的心底。然而,他是全知全能的预言者,就如同初始林秋所期望的那样,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 严冬年睁开眼后的第一句话是:“不是你。” 初始林秋还没明白,严冬年紧接着下一句就打破了他的一切猜测:“陪伴我的人,我所爱的人是林秋,但不是你。” 在经受了众叛亲离,家园毁灭之后制造出来的完美之人,永远不会爱上我。 当初始林秋抓住了这个逻辑后,彻底疯狂了。他即不能扔下严冬年不管,因为这世间实在太孤独了,也不能接受严冬年爱的林秋不是他,他知道严冬年最终必将杀掉他,这是最初的设定,然而,他还能怎么办呢? 初始林秋时尔暴怒、暴尔温柔,他看着严冬年讨好的神情厌恶,又因为严冬年的躲避而心疼,他不知该如何与严冬年相处,自然也就造就了不会正常和别人相处的严冬年。 他们是这个荒芜星球上互相折磨的一对。 随着身体的衰弱与老去,初始林秋意识到一个事实:严冬年会活下去,活到与他所爱的那个林秋相遇,他们会白头偕老,相亲相爱,而他,作为这个星球的罪人最终将会成为一缕亡魂,什么也不会得到。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初始林秋举行的最后一场觉醒仪式只是因为一个执念:你爱的林秋只能是我,而我,也将会修正曾经的错误!收割者将会被我打败!我会成为真正的胜利者! 抱着这样的念头,初始林秋真的成功了,他不是与系统融合,而是直接代替了系统。穿越平行宇宙是件很恶心的事情,不是身体上的,他已经没有身体,而是一种意识上的错乱,就像掉进全是螺旋闪光灯的隧道。 这些,初始林秋——系统,都挺过来了。 一百年、两百年,一个又一个林秋,一个又一个蠢货,初始林秋作为人的意识逐渐消退,他只是茫然地穿越一个接一个平行宇宙,下意识地寻找着林秋这么个人,给予对方主试官的身份,哪怕这个宇宙的林秋其实并不具备这方面的天赋。 收割者察觉到了吗? 初始林秋不知道,他只是忠实地履行着“职责”,一次又一次帮助收割者毁灭人类,接收到庞大的地球力量。 这些林秋为什么这么蠢呢?为什么他们从来没察觉到我的用意呢?不,不对,我的用意是什么呢? 初始林秋已经忘了,他甚至连忘了这件事都忘了,他找出了许多合适的理由,一整套说得通的逻辑并且信以为真,在他的故事里,初始林秋是因为被收割者控制了才做出那样恐怖的事,挑动自己的同胞与整个人类为敌,牺牲无数人的生命只为满足自己的欲望。 那不是林秋,那不是。 在这过程中,初始林秋遇见过两次严冬年,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召唤程序,但是,每次召唤都会召来严冬年这么个人。 召过别人吗? 不,没有,并没有召来过别人,甚至进行召唤的也仅仅只有寥寥两人,林秋们太自负了,根本不考虑这种献祭式的帮助。 直到这一任林秋。 「我想起来了。」系统喃喃自语道,「我设定的,这是一个召唤程序,只会召唤严冬年,因为我不想他一个人呆在那个死去的星球上。我爱他,那么地爱他……」 「你根本不爱他。」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你从一开始就不爱他,只是因为自私而已。」 「你懂什么……」 「我当然懂,我也是林秋!」林秋难得地咆哮了起来,似乎这一刻他的声音又回来了,充满了愤怒与力量,「我这么自私无耻狂妄的人是不可能爱别人的,老王也好严冬年也好,这不过是证明了我的魅力,这根本不是爱!!」 系统过了许久后才说:「那你为什么没有这样?」 「因为现实给过我耳光了。」林秋平静了下来,「我知道正常的世界是怎样的,我也许不知道爱别人是什么感觉,但是至少我知道假装是什么样的。我不不会成为那样的人,永远不会。」 系统保持了很长时间的沉默,仿佛他不存在了般,想起这一切必须会引发严重的后果,然而,他只是沉默着。 「即使如此。」他以这样的话作了总结,「觉醒仪式总要结束的。」 「不,不会结束了。」林秋以肯定的语气这么说,「永远不会。」 系统的声音里有了嘲弄:「你不会以为永远这样举行觉醒仪式下去,我就拿你没办法,收割者就拿你没办法吧?」 「不,这最后一场觉醒仪式将会把我们的故事广播至全世界,每一个人都必将了解这个故事,明白他们将要面对的结局,甚至可以实际去体会一回,之后,我将会给他们一个提议。」林秋说。 「提议?」 「我又不是人类的主宰,没有权力左右人类的命运。」林秋平静地说,「这是一个投票,只有全部人类都同意才能生效,一旦生效,人类将会集体死去……」 「你疯了吗?」系统再度大吼起来,「你这不是等于杀了全人类吗?」 「是的,我将是那个罪人,承担所有的责任。」林秋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不过,收割者也将会付出同样的代价。」 「你说什么鬼话?」 「为什么收割者从来不亲自动手,它们拥有这么先进的技术,只有主试官能够看到,对人类拥有生杀大权,为什么还要用这种低级的方式挑起人类内斗,再等待收获呢?」 「那只是因为……」 「那是因为,他们早就不再拥有实体了,我是说,三维世界摸着着的东西,所有世俗意义上的物质。他们,本身就是地球力量,或者说由地球力量凝结而成的生物,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但是他们根本没法向活生生的人类下手,而人人类的身体和这个地球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意义。」林秋毫不客气地抢白道,「这样说来,他们最怕的是什么?是人类吗?不,根本不是,他们确实拿人类的身体没办法,但是他们所凝结成的觉醒技可以,只是没必要。但是,有一样东西他们会害怕,怕得要死,所以他们一直这么静悄悄等待着,从来不大张旗鼓。」 初始林秋并不笨,不如说所有的林秋都有着不差的资质,只是培养条件不同形成了差异。 「闭嘴!闭嘴!你闭嘴!」系统叫了起来,充满了后悔与憎恨。 林秋才不呢,他觉得爽快极了:「你曾经说过的不是吗?地球就像一具尸体,我觉得你说得不对,作为地球力量凝结而成的人,严冬年比你更有发言权。你知道在切尔诺贝利,他曾经向一个朋友打过招呼吗?」 严冬年不知何时出现在这个客厅里,他低下头温柔的微笑,说:“你好呀,地球。” 作者有话说: 快完结了,说两句。 结局这一块应该有两条线,一条现实线,一条林秋的内心线,现在现实线全部删掉了,因为太作死了_(:3 」∠)_,今年又特别严格,前段时间那份标准又更严了,我觉得写出来不要说这篇文,我这个号都该没了……原本想着,啊,文这么冷,应该没事吧,后来编编说不要抱侥幸思想…… 这是我考虑不周,真是抱歉,所以,现在只能这样,和前面整个现实面的剧情都接不上了……( ̄□ ̄;) 第二百四十三章 林秋其实一直有这么个疑问:为什么这么厉害,能制造出系统这种人性化的东西——当然,他后来明白了系统并不是收割者的作品——却要利用人类自身的弱点来引发战争再抢夺地球力量,而且,地球力量到底是什么?一种化学剂还是特殊物质? 这些疑问一直困扰着他,直到严冬年告诉了他一些事。 严冬年的传递方法并不容易,毕竟要绕过系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很多时候他会用一些暗示和比喻的手段,能不能领悟就要看林秋自己了。 严冬年曾经在切尔诺贝利向着谁打招呼,这个举动林秋事后从老王那儿曲折得知。当时系统并没有说什么,他也没意识到这有什么问题,老王的传达也是当个笑话这么一聊,似乎完全没有问题。 一直到系统撕破了脸皮,林秋在思索着收割者奇怪的举动时才把这个细节从回忆中揪出来。 严冬年是傻子吗?不可能,全知全能的严冬年,初始林秋恨不得拿他当上帝来塑造,怎么可能是傻子。 很多次,系统提到地球力量时的形容都是“尸体上冒出来的气”、“死后的胀气”,这个认知其实和人类的想法是相反的,一般来说,人类会认为有生命活动的星球是生气勃勃的,那些没有生命的星球才是死星,但是,系统那套“如果地球活着怎么会允许人类在它的身体上破坏”逻辑似乎也说得通。 直到严冬年与地球打招呼。 系统告诉了林秋,星球有“生死”的说法,而严冬年告诉了他,地球是“活”着的,而且他也同时知道了星球真正的死亡是连物理反应都不会有了,如果这是颗太阳,那么就代表着内核也熄灭了,死了。 一个活的星球。 假设真如系统所说,地球力量就是地球的“血肉”,那么,收割者为什么不直接下手似乎就有了一个说得通的解释:它们怕地球,而地球并没有死。 林秋断断续续地在想,一个真正活着的星球是怎样的? 这个问题当然没有答案,毕竟他只有作为人的岁月,不了解也没法了解这种假设,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想到了另一个假设:有可能唤醒地球吗? 这是个左思右想,根本想不出怎么抵抗收割者后的无奈之举。 关于抵抗收割者,严冬年倒是可以大大方方地对林秋讲,系统乐于看见这种“精神压力”,那些从天而降的战舰,人类的任何武器都无法接触到,而当收割者们离开战舰接触到觉醒者后,一切就晚了。 人类的碳基身躯对它们来说不过是食物,这和维度并没有关系,纯粹是因为收割者早就放弃了原本真正的躯体,它们是星球力量的化身,一切的驱动力都来自于抽取星球的血肉,可以说它们就是靠吃星球为生的。 它们不知疲惫地宇宙间穿梭,抽取星球的力量,因为那是保证它们存活的唯一办法,它们不会放弃也不会怜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再无其他可能。 以人类来说,一个死掉的星球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收割者们虽然不会把一个星球绝杀,类似养殖心理,但是足以让星球元气大伤,生命伤亡不计其数,说自私也好说天然也罢,林秋都不可能接受这个结局。 「你看,事情又回到原点了,是不是真的能唤醒我们的地球呢?」林秋不慌不忙地道,「这就是关键所在。」 系统一声不吭,也不知在忙什么,林秋却一点儿也不着急,只是以留恋的眼神看着严冬年。这是真实的严冬年,真正进入了他的觉醒仪式之中,但是,他很清楚这种相聚是短暂的,系统不会放弃一如他也不会,最后的较量终会来临,只限于他与系统之间的较量。 「直到我做了那个梦。」林秋说道,「哦,对了,我又发现了一件事,你看不见我的梦,这是个安全的信息传递渠道,而且你也曾经说过,地球力量会给我传递信息,这很奇怪你知道吗?明明你说过地球是死的,虽然你解释说这是类似新鲜的肉会有神经信号的理由,但是,为什么地球会根据我的主试官力量进展变化出不同的梦呢?所以,我还是觉得你说的不对,地球并没有死,它是活的,只不过处于一种不能作为的状态。那一天,就是你用浸染折磨我的时候,我又做梦了,那一次我与他面对面,真正的交谈,我知道了许多真相。」 「我听够了!」系统的怒吼传来,「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 林秋全然不顾地道:「就在那一天,地球告诉我,只要唤醒它什么收割者都是蝼蚁,你知道吗?他用的就是蝼蚁这个词。人类毫无办法的收割者,在星球面前什么也不是。」 「别做梦了,这是个不可能达成的任务!」系统恶狠狠地道,「你以为人类能有这样的牺牲精神吗?」 「我知道。」林秋道,「人类总是厌恶牺牲,把生命视为一切,但是,当生存已经成了不可能达成的奢望,当注定的结局终会到来时,我们也不会就这么束手就擒。你忘了,这是平行宇宙,哪怕我们这个地球上的人都死光,还有其他宇宙的,有其他的林秋,但是,收割者却不会有其他的了。」 「你……」系统的声音逐渐冷了下来,「所以你开通了最后的觉醒仪式,把信息传达给全世界,期盼着人类能够自我牺牲拖收割者一起死?」 「是的。」林秋这次给了一个正面答复,「而且我设置的是,只要有一个人拒绝就不会发生任何事。」 「不可能的,做梦去吧。」系统几乎是带着嘲笑道,「时间到了,你也该走了。」 「去哪里?」林秋下意识地问道。 「对人来说最恐怖之处。」 转瞬之间,林秋熟悉的客厅不见了,只剩下一片黑暗,他感受到了重重挤压,明明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仿佛有什么东西死死困着他,从四面八方推挤过来。他不能动,不能发声,看不见东西,就像被埋入了重重地下。 林秋没有幽闭恐惧症,但是这样的境地依旧令他的心跳逐渐加快,他尝试着睡觉,根本没有用,甚至试着用头撞不存在的墙壁晕过去,还是没有用。 这样下去迟早会疯吧? 正当林秋这么想着时,束缚他的东西突然松了,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双幽幽的眼睛。如果换作平时,一般人看见这个如同鬼火般的东西早就吓死了,此刻的他却兴致勃勃地看着。 那双眼睛左蹦右跳,不一会儿就到了近处,林秋睁大了眼睛看过去,发现是院子里那只不请自来的黑猫。自从买下了别墅后,这只黑猫就一直在了,原房主也说并没有养宠物,不知从哪里来的。 “喵——” 黑猫轻轻叫了声,软软的声音仿佛具有强大的力量,黑暗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破碎了,林秋的屁股接触到硬梆梆的地面,他低下头,看见了餐厅的拼花地砖。 这是那幢小别墅。 林秋走出餐厅,看见黑猫惬意地趴在秋千上,小院里的一切都栩栩如生,而院墙之外则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比起先前如同被埋入棺材的境地,现在这样要好多了,可是,是谁为他做到这一切的? 绝对不会是系统,其他人更不可能,那么,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林秋漫步回屋到处闲逛了一番,当他走到书房,看见桌上多了一本眼生的册子时,好奇心令他打开了。 那是一本类似结婚相册的影集,翻开的第一面是手写的一段话:我等待了千年的时光,穿越三个宇宙,期盼着与你相见。 林秋翻了一页,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滑稽又恐怖的照片,严冬年搭着他的肩膀站在一幢楼下,墙上满是血迹,照片上方是被吊死的暴徒尸体。 “哈!”林秋忍不住笑了出来,才察觉声音回来了,他抚摸着照片粗糙的表面,一时间眼睛热得盛不住水份,“傻不傻啊……” 影册很老式,每张照片都被上下两个三角贴扣在册子上,旁边还有时间的记录,从纽约到那不勒斯到北京再到哥本哈根,以及后面无数地方,林秋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震惊再到厌恶,直到最后无奈的微笑。 严冬年从来不说,他知道一切,看见了一切,但是他不能说,只能默默地等待。 林秋曾经问过:这样不是很难过吗? 他说:不啊,一想到终有一天,我将达到想要的那个结局,过程就会变得很开心,我有那么多时间去准备,反正你肯定会开心的。 “是啊,我真的很开心。”林秋轻轻念叨着这句话。 林秋拿着相册走到院子里,坐上现实上从来没坐过的秋千,慢慢地翻完了整本相册,这记录了五年来他与严冬年几乎所有的照片,他也不能肯定,因为他记不得到底照了多少张了,不过,他相信严冬年不会漏的,不如说,严冬年照这些就是为了这一天。 悉悉索索的声音钻入耳中,林秋循声走过去,发现是院墙的一角正在被外面的黑暗侵蚀,就像有无数蚂蚁在吃般。 他知道这是谁干的:系统。 第二百四十四章 如果困于黑暗之中,只要是人最终还是会屈服的吧,那般的黑暗与寂寞,任何人都承受不住。严冬年为林秋建造了这么一个小小天地,能够撑过这段岁月,然而,系统不会允许这样的存在。 林秋很好奇严冬年是怎么做到的,初始林秋转化成系统之后又是怎样的感受,会是和他一样在一片黑暗中吗?不,系统说过与宿主的视野听觉共通,那么,没有宿主的时候,系统又是怎样的? 种种疑问在林秋心中转悠着,他却连个讨论的人也没有。他走到客厅,无所事事地看着那台电视,顺手打开后却惊讶地看见了罗部长的脸。 “你确定吗?”罗部长面色阴郁地道,“这样的做法无疑于与全世界为敌。” 「我确定。」林秋“听”见自己这么说,「这是必须的。」 罗部长沉默了几秒后道:“抱歉,林先生,上面暂时觉得还是必须要稳一下,现在我们的头等大事是收割者,不是对其他国家征税,觉醒者们也不赞成这样的做法。” 「觉醒者听我的。」这句话的语气那么熟悉,林秋一耳朵就听出来是谁,「他们都是我的人。」 “他们是人。”罗部长的表情已经非常不快了,“他们是独立的,活生生的人,他们听从于自己的想法和判断,你不能左右他们。” 罗部长在电视中的脸变近了,应该是系统靠近了过去,声音里满是浓重的威胁:「我是主试官,他们不想听我的也必须听。」 罗部长额头的汗都出来了,挤出一个干巴巴的微笑:“抱歉,林先生,组织已经决定了。” 罗老头从来不喊林秋“林先生”,要么是小林子,要么是林小子,总之绝不会这么客气。 “干得好,老罗!”电视前的林秋忍不住如此赞了句。 「别做梦了。」林秋听见了如雷的声音响起,他抬起头环视四周,别墅似乎都在为这声音而颤抖,「你可以好好看看,看着我是怎么做的。」 系统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大概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不久后,林秋正在无聊地翻着厨房时,客厅的电视机突然自动开启了,他没有半点害怕地凑过去,看见系统召来了陈奇富,这个疯疯巅巅的汉子一见他就露出笑容:“吃、吃饭……吃饭。” 「去找一个人。」系统冷冷地道,「你的觉醒技应该已经升级了,可用范围大了是吗?我要你替我杀了……喂!」 阿奇富追着一个小姑娘跑,手里攥着一朵路边的野花,嘴里喊着“妹儿,戴花,戴花”。小姑娘吓得惊声尖叫,陪伴的母亲赶紧抱起女儿,路过的男子怒喝着推开了他,他却毫不在意地傻笑着蹒跚走开。 「废物。」系统冷冷地说完,漫不经心地挥了下手。 充盈在陈奇富身体中的地球力量像是被挤出海绵的水般消失了,那具饱受创伤的躯体立时如同散了架的车,怦得一声倒在地上,他睁开的眼中仿佛看见了逝去的妻女,正在笑着迎上来。 “妹儿啊……” 陈奇富死了,干净俐落而且没有任何人在意,即使是先前驱赶他的路人也只是瞄了一眼,嫌弃地走开了。 系统在意识中联络了钟离曦,通知他“梳鱼村特大惨案”的主犯被逮住了。 “是吗?”钟离曦显得很冷静。 「是的。」系统尽力模仿着林秋的语气,「已经死了。」 “嗯,我知道了。”钟离曦说,“我会通知当地刑侦的。” 「这也算是个成绩了吧。」系统笑道。 钟离曦那边只剩下一片沉默。 “他不会相信你的。”林秋在电视前喊道,“没人会相信你!” 系统不屑地道:「走着瞧。」 黑暗一天接一天的侵蚀着小院,林秋无所事事地闲逛时偶尔会看一下电视,不是他不想知道外界的事情,只是即使看了也没办法,徒增焦躁,还不如不看。 池塘里的鱼儿与现实中一样,林秋记得严冬年为了鱼的花式与颜色纠结了很久,换来换去都说“这不是我看见的鱼”。林秋不知道是这个小院复制了现实,还是现实复制了严冬年的预知,不过,在这里他确实轻松了许多。 系统还是有能力的,即使处处碰壁、饱受怀疑,他依旧对觉醒者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林秋从来没想过这种控制会如此强力,他甚至挥一挥手,就可以令那些觉醒者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不会得逞的。”路桃的身躯飘摇不定,如同轻烟般随时会消散,但是她依然没有屈服,“所有人都知道了,你不是他,你不是校长。”她用嘶哑的是吼了起来,“你不是他!” 「我是。」系统似乎笑了起来,「我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去做什么。」 路桃尖叫了起来,幽灵般的躯体似乎被不同方向的力量拉扯着,被抽成一缕缕丝状又揉成一团,她的躯体呈现出地球力量的颜色,时不时爆出了闪光。 「如果换在以前我还有心情和你们玩玩游戏。」系统开启了对所有觉醒者的通告,「现在我没心情,所以你们每个人最好都乖乖听话,不然吃苦的永远是你们。你们可以听一听这位坚贞不屈女主角的惨叫,再掂量一下自己的耐受力,我保证那绝对不是愉快的经历。」 路桃的惨叫一直持续了很久,她是幽灵,不存在死亡,林秋当初设计她的初衷就是为了最后那一刻,她也很清楚自己的使命。 “我……绝对是……女主角……你不是……他……”断断续续地叫声经过系统的传播到达所有麾下觉醒者的听觉中,“你不是他——啊啊啊——” 系统的声音在小院里响起:「你的蠢货。」 林秋必须得扶着电视框才能忍住不把这屋子砸了,这是严冬年为他做的,他不能破坏,也不能祈祷路桃屈服。 “你不会得逞的。”林秋小声道,仿佛在讲给自己听。 当系统率领着觉醒者踏上美国的土地时,仿佛一位神祗,媒体如此报道,照片上看起来也是如此。而当他在美国本土引爆了一枚觉醒者核弹时——人们称他为恶魔,并且因此而恐惧。 系统是真的没了耐心,采取了简单粗暴的方式来推进事情的发展,他不在乎地球,不在乎人类,甚至不在乎自身,他所想的仅仅只是把这件事了结——这个鬼地方已经变得非常讨厌了! “你想要怎样的结果?”某一天,林秋对着小院的天空如此问道,“你现在已经知道,你就是林秋,你是那个林秋,你依旧想让收割者降临吗?你在期盼什么?你说过想要杀死所有的林秋,为什么?” 黑暗一如既往的沉默着,直到林秋以为不会有回答时,系统才说道:「你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林秋有些不可思议地道,“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从你把自己化作系统的那一天起,总有个目标吧?我不相信你的目标是帮助收割者。” 这一次,系统没有回答。 林秋只觉得束手无策。 电视里日夜不停地播放着各种画面,系统搞事的经验十分丰富,更何况是在同一沙盒中走一样的路线,他清楚人们的想法、明白领导们的期盼、懂得如何煽动不知内情的民众们,他总是能找到一个巧妙的切入点,掀起巨大的波澜。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正义的,那一场觉醒仪式仿佛成了昨日旧梦,谁也没有当真,人类的组织正在凋零,城市变得破败,当人们扛着武器把家园炸成了废墟时,愤怒与惊恐成为了新的战斗动机。 「我说过,人类永远不会变。」雷声在小院上方再度响起,「你以为你做了这么多,人们就会醒悟?不可能的。」 黑暗已经把小院侵蚀得七零八破,围墙早就消失,鱼塘消失了一半,秋千落在地上,黑猫躲在屋檐廊下,警惕地看着逼近的黑暗。 林秋坐在门口,只觉得无助和沮丧,他以为这种情绪再也不会击倒他,可是到头来,他依旧是被困在一处小天地里,什么也做不了。 末日来临的那一天,电视整日都开着,绿色庭院已经不复存在,小屋的门廊也消失了,林秋所能呆的地方只剩下一楼的客厅和餐厅。电视上,环绕着地球的“光带”降下了,它们缓慢地分解、降落,不远处是,是残破的太阳能源站,这个代表着新时代的东西被人类亲手破坏了,免费的无限能源并没有带来和平。 「看着吧。」系统淡定地道,「看着你的世界,这就是结束了。」 林秋想要控制情绪的,但是没成功,他跳起来冲到门外咆哮:“你以为这样你就赢了吗?不可能的,永远不可能!你赢不了的!你所想要的赢永远不可能到来,你就这么一直轮回下去,每一个林秋都不可能达成你的……” 「我已经赢了。」这一次,系统的声音有了些变化,不再是林秋以往所听见那个声音,而是更像上了年纪的他,「只要你死了,我就赢了。」 林秋愣了下:“什么?” 「严冬年说过,他所爱的林秋不是我,我一直在寻找,现在,我找到了。」系统冷淡地道,「全知全能的严冬年,预言之子,地球力量的化身,错了,他错了,他的预言中将会白头偕老的人马上就要死了。」 系统一字一句地道:「你的世界,包括你,都不可能再陪伴着严冬年了,结束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末日的电影与小说中总是会展示自由女神像倒塌的场景,林秋看见自由女神像依然好好矗立在风中举着火炬,她的脚下则是许多无人控制的船与飘浮在海上的船体碎片,这是纽约大撤退中留下来的,人们从纽约逃走,从那枚爆炸的觉醒者核弹身边逃走,然而,这根本没有意义。 地球在战火中沦陷,这就是末日了。 巴西的耶稣像面带怜悯地俯视众生,中国的长城依旧屹立不倒,日本的鸟居虫洞门红艳如新,然而,人类正在成批的死去。 「结束了。」 系统如雷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小院化为乌有,林秋只剩下客厅的一张沙发与电视,他踩在那张原主人买来的精致地毯上,不断逼近的黑暗就在脚边翻腾。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我早说过了。」系统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眼前的事与他根本没关系般,「你就是不听。」 「不,我还没有失败。」林秋小声道,「我没有。」 一声罕见的叹息响起,系统不再言语。 收割者光环正在解体降临,它们旁观了整个世界的大战——不得不说这有点腻味了,但是无数的地球力量正在等待它们获取,就如同端上了桌的美餐——没理由不去吧? 那些茧形飞艇像是乐高积木般分开,一朵一朵往地面落去,不久后,生着细长肢体的云朵飘出了舱内,它们已经差不多是纯粹的地球力量合集,就像以吃血肉为生的人类同样也是血肉之躯,这种更高级更方便的生存方式令他们很满意,也摆脱了星球的束缚,不再拘泥于某种固定的生存方式。 ……虽然获取食物有点麻烦。 一朵“云”落到地面,循着熟悉的味道过去,它在地上以弹跳的方式前进,任何看见它的觉醒者都将进入僵直状态,类似惊吓与无助,有些特殊的普通人也能看见,通常来说会立刻发疯,这是因为它自身附加了“惊厥”的觉醒技,这对它来说轻而易举。 一个人正坐在地上,看起来很年轻,他戴着圆形眼镜,大腿动脉上破了一个洞,血流了一地,即使没有收割者他也很快将死去。他侧躺着,眼中看见那朵跳动的“云”,嘴角居然扬起了一丝笑容,以虚弱的声音说道:“你果然来了。” 收割者有点好奇,它也是智慧生物,当然会有各种情绪,它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平静地与之对答的人类。它伸出一根面条般的细线接触到觉醒者的太阳穴:「人类。」 “啊,原来你们能交谈的啊?”觉醒者躯体不由自主颤抖着,这是大量失血之后的本能反应,“居然是智慧生物。” 「当然,人类。」收割者回答道,「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有……你们派来的系统,就是那个东西其实不是你们派来的了,他其实是个人类。”觉醒者断断续续地道,“他一直在平行宇宙间搞事。” 「我们知道。」收割者道,「其实我觉得他开发了一种新式餐饮,这很好,我们都没注意到平行宇宙有着无限广阔的地球,虽然口味有点单一但是结局总是好的,省了不少事。当然,也有人认为他戏耍了我们,这就无所谓了,反正有吃的总好过没有。」 觉醒者有那么一会儿没了声息,收割者怀疑他死了,但是地球力量又没有外泄,所以它静静等待着。 “啊……你们真是残忍无情啊。”觉醒者突然抽了口气,如同回光返照般来了精神,“拿人类当食物。” 「这和你们拿动物当食物是一样的。」收割者平静地回答,经历了这么多地球,它已经很熟悉人类的道德观了,「对我们来说,你们和动物没什么区别,你们认为动物不会说话,不会用工具是动物,对我们来说,无法离开母星,又无法解决光速问题,就是动物。」 觉醒者发出呛咳般声,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说:“你知道不,我们狩猎动物时也会特别小心,如果只论身体素质,我们可是完全不如动物的……”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收割者在他的思绪中只探查出一片混乱。 啊,快死了,可以开饭了。 收割者刚这么说时,突然接到了母舰总控制员的信息,要求它迅速返回战舰。 又怎么了? 这名收割者不耐烦地想,觉得应该违抗一会儿命令,因为眼前这名美食刚刚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它马上就能吃饭了。 地球力量溢了出来,它贪婪地凑了上去,伸出细软的线条想要拉扯住,但是这些光亮仿佛有了生命般迅速钻入了地下,转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收割者叫了起来,随即,一股巨大的、来自于它无法抵抗的震颤出现,它马上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猜测,大叫一声往小型传送艇跑去。 此时,原本正在等待收网的系统也在嚎叫:「你做了什么?!」 “我不是说过了吗?”林秋坐在沙发上,姿势也没有换一下,“我举行了觉醒仪式,包括全人类在内,然后,我给了他们一个觉醒技。” 系统一接管林秋的身体就立刻结束了那次觉醒仪式,也不再坚持“必须有觉醒者出现觉醒仪式才能结束”的规则,他事后探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这件事就此揭过。 「那次觉醒仪式并没有产生觉醒者。」系统不解地道。 “你搞错了。”林秋道。 「我不可能搞错了,觉醒者身上会有地球力……」系统突然住了嘴,片刻后道,「你做了什么?」 主试官总是用地球力量来检测觉醒者,这很方便,就像一片黑暗中的光明,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得一清二楚,甚至主试官与觉醒者之间微妙的联系也是以地球力量作联系的,所以,系统是极其习惯这种方式的。 作为主试官的觉醒者,路桃当然不可能反抗主试官,但是在主试官看不到的地方她还是有着相当的自由,比如,做一个屏蔽地球力量的遮罩——为全球所有人。 这几乎是个不可能的任务,但是路桃做到了,从她诞生的那天起就是为此而活,通过虫洞门她可以更快地完成这个任务,而这个觉醒技正是她当时所继承的,林秋对系统的解释是,想让她更加深入的研究觉醒技与地球力量,这并没有什么可疑的。 「你给了全人类什么觉醒技?」系统干脆地问了,此时,他已经察觉到整个地球上星星点点的觉醒者,都是属于之前没有察觉到的,非常微弱,说明这个觉醒技并不强,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所有人,所有活着的人,都是觉醒者。 “没什么,一个很普通的自杀觉醒技,当一个人濒死时,只要他自愿,就可以把看见的东西发送给所有人,而所有人无论身处何地、身处何时,都可以立刻选择自我了断并且把地球力量送归地球。”林秋坦然道,“这只是一个自杀的觉醒技而已。” 「人类不会选择灭亡……」 “人类当然不会选择无意义地自我灭亡,但是当胜利已经不可能,人类再也没有未来,没人会再珍惜生命。”林秋淡定地道,“人类可以死,但是收割者也别想继续活下去,不会再有下一个地球被祸害,也不会再有下一个林秋被寄生,正如你所说的,这就是结局了。” 系统久久地没有出声,黑暗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下子**了好几米,林秋此时只剩下一张沙发了,他抱着严冬年做的影集坐在沙发上,脚边就是无穷无尽的深渊,只要跌进去就会重回那个被埋进地下的状态,无可逃避的恐怖正在逐步逼近,说不紧张是假的,明知道生理反应是假的但他还是忍不住反复深呼吸。 「还有我。」系统突然发了声,「你漏了一个人,地球的复苏需要所有智慧生命死亡,但是我还在,还是主试官,我可不会自杀的,别傻了。」 林秋没说话,只是等待着。 系统并不在意,无论如何,只要还有一个人类活着,地球就没可能“活”过来,虽然他也没见过地球活了是怎样的,但是有些规则还是知道的,收割者告诉过他。 他站在中国觉醒办的大楼里,满地都是尸体,除他之外的人都做出了决定,他漫步在办公室里,看着冷冷清清的街道,总觉得似曾相识。 这并不愉快……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系统转过身,惊讶地看见严冬年正站在面前,他俩离得很近,几乎是接吻般的距离。 「你来了?」系统笑了起来,他感到了轻松,不用再伪装自己是谁,「干吗去了?」 “对不起。”严冬年低声道。 系统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一阵剧痛就从心脏那儿传来,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呢喃道:「这是你最爱的人……」 “我知道。”严冬年的眼圈红了,“但这是他的希望。” 一阵低沉的轰呜从脚底传来,大楼呻吟着,树林在风中喧闹,动物们惊慌地四处乱窜。 地球,苏醒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人类把地球比作“母亲”,这个星球在成千上万的星系——与银河系类似的星系都有上亿——中处于一个非常恰好的方式,这让它产生了生命,而这些生命又非常幸运地进化出了智慧级,虽然人类还没有冲出“母亲”的怀抱但是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再走几步就可以走出母星,成为宇宙一族。 然而,收割者来了。 本来它们能在人类的尸体上饱餐一顿,再悠闲地转战其他平行宇宙,现在,它们正在四散逃亡,如同蚂蚁般慌张地乱窜。茧型飞船分崩离体,碎雨般从天而降,它们中的大多数并不会接触大气层,实际上,它们根本就不处于物质世界中了,全部由地球力量形成,如今,它们在地球力量真正的主人面前不堪一击。 耀眼的光芒爆发出来,如果有人能观察到的话,会以为地球完全不合情理的爆炸了,但这只是地球力量碰撞融合的过程,很快,一切都会平息,地球又会回复到万年的情形。 林秋并不知道这一切,尽管他很好奇,但是他的世界已经不复存在了,当严冬年一刀捅死了系统,他的意识所存在的基础也崩溃了。他事先就设想过这个情况,但是完全没有头绪,严冬年也没有透露过任何信息,只是一个劲儿地说“没关系,会好的,要有耐心”诸如此类的话。 林秋失去了一段时间的意识,什么也感知不到,这个认知是他恢复意识后才发现的。他睁开眼,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正的眼,他抬起手,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正的手,但是他感知到了呼吸和心跳。 林秋坐起来,以为会看见那幢小院,但是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原始森林,高大的、不知名的树木,如洗蓝天与白云。他傻呼呼地看了许久,直到阳光刺得眼泪流了下来,他抹了把脸,心中一股欣喜油然而生。 这种生机只有人体会得到,寂寞也是。 林秋艰难地站起身,感觉有些歪歪斜斜,像是这具身体不熟练般,但是很快他就站稳了。他在这片森林里走了会儿,连个鬼人影也没有,但是有鸟叫有虫爬,还有听不出是什么动物的叫声,这是片生机勃勃的森林。 他就这么活了下来,虽然作为一个野人来说生活并不好过,但是与黑暗中的恐惧相比已经好多了,遇见第一个人时,他独自生活了二十天。 “你不是主试官吗?”那是个黑人,说着带奇怪口音的中文,一眼就认出了林秋,“你也死了?” 林秋看了看这位黑小哥:一身蚊子包、晒如黑碳、头上还顶着树枝编成的遮阳帽,手里拿着木棍,终于确认了一件事。 我没死,这里不是地球,但是这里的人来自于地球,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黑小哥说出一口流利中文的情况。 “不,我没死。”林秋讲完这句就住了嘴,不自觉地摸了摸喉咙,那团堵着嗓子的“棉花”消失了,说话的感觉是如此陌生又熟悉,“你也没死。” “我没死?”黑小哥露出沉思的表情,“但是我记得最后我选择了自杀,那个觉醒技,你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林秋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就是我设计的啊!” “我现在还搞不清楚全部的事情……”黑小哥看起来脾气不错,面露迷惑地抓了抓卷曲的头发,“我先确认一件事,那些收割者全死了吧?” 林秋可算抓到了机会,拉着黑小哥从头解释了一遍,从知道了收割者的存在一直讲到最后创造了路桃,好几次他不得不停下来回忆下,那些事已经模糊了,他不确定记得的对不对。 “所以,其实你是在逼迫全人类自杀,以彻底消灭收割者?”黑小哥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怎么能确定我们一定能成功呢?如果收割者还有母星或者基地什么的怎么办?” 林秋无奈地道:“其实我们的选择并不是怎样战胜收割者,要么同归于尽,要么单纯地去死,你觉得该怎么选?” 黑小哥点了点头:“当然是谁也别想活。”他停顿了下,又有些疑惑地道,“那么,我们怎么又活了呢?而且,我们现在在哪?我很确定不在地球上。” “为什么?”林秋奇怪地道,“你从哪里确定的?” “你没注意到吗?”黑小哥惊奇地道,“晚上有两个月亮啊!” 当天晚上,林秋真的看见两个月亮从空中升起,一个圆一个半圆,配合着雨林真是幅奇妙的画面。 林秋与黑小哥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陆续遇上了十几个人,人群在不断扩大,同时也确认了这些绝对不是土著,都是从地球上过来的,因为几乎人人都会说一口中文,区别只在于流利与否。 这与地球的人类发展时段也是相符的,大多数是觉醒者或者觉醒者相关工作者,说中文是基本要求,这里确实是地球上的人,只不过谁也不知道到底“复活”了多少人,是最后那批自杀者还是所有。 人们有着各种猜测,有人希望林秋出来做一个解释,也有人憎恨他,暗中偷袭。这令他心生疲惫,在一次激烈的声讨之后,他离开了这群人以及像模像样的村落,虽然原始森林中危险很多,但是生活资源也很丰富,他相信靠着人类的才智很快就可以重建现代文明。 林秋心中有一个最大的疑问,严冬年去哪了? 严冬年用了某种手段把人类移到了另一个类似地球的星球上,林秋猜测很有可能是他曾经呆过的某个平行宇宙的地球,他在这儿发现了很多迹像,比如,热带雨林某一处地面他挖出来一个玻璃瓶,上面虽然已经看不出任何标记,但是那富于妖娆的线条一眼就能认出来属于可口可乐,这不可能是从地球带过来的,他醒过来时可是赤条条的。 所以,这是某个毁灭过的地球,应该是严冬年曾经呆过的,这个星球没有真正死去,只不过人类的文明已经毁灭。 倒真是个适合穿越的好星球啊。 不知道为什么,林秋总觉得与严冬年会有重逢的那天,这很奇怪,没凭没据的,但他就是无法舍弃这样的念头,似乎冥冥中有什么在反复念叨。 主试官不存在了,林秋感受不到任何地球力量,他遇到过一些觉醒者,他们也没有任何特别力量了,只是普通人。 林秋在几年后遇到了柳竹生,这位小伙已经是村长了,这个平原地区的村落正在开展“大干实干一百天,储粮创新高,踏实过新年”活动,他看见刷在土砖房上的白色标语时恍惚回到了过去。 柳竹生十分热情地挽留林秋,对于过去的事绝口不提。林秋与他聊了很久,最终还是离开了,还被硬塞了一袋种子。 这大概是出于愧疚或者后悔,他还是自私地不想死,还没遇见想见的那个人。他也一万次地想过,如果当初不开启那个网吧的觉醒仪式,事情会发生什么变化吗? 考虑的结果是“不可能”,他不是那种能够一辈子一次也不试的人,总有一天他会打开潘多拉之盒,放出那只魔鬼。 春去秋来,林秋在一个无人的地方建起了一个小房子,靠着一小群不知道亚洲哪个国家人的村落盖起了红砖房,他靠着种的粮食换了不少红砖,现在当然没有钱了,人们回到了以物易物的方式。 不得不说,中国人确实有种地的天赋,如林秋这种从来没下过田的,累得半死倒也可以糊口,这要多亏柳竹生塞的种子。每当夜晚,他喜欢坐在田头的大石头上,看着两个月亮轮流升起,想到过去与全世界联络的光景,仿佛浮生一梦。 “你在看什么呢?” 听到这句话时,林秋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他不知道严冬年经历了多少事,做了多大的努力才达成了这样的愿望,但是他希望严冬年亲手杀死自己,这已经是种折磨了。 “看月亮。”林秋不争气地吸了吸鼻子,扭过头给了重逢的爱人一个难看的笑容,“卧槽,你怎么也什么也不穿!” 光溜溜的严冬年无所谓地道:“刚活过来啊,当然没衣服。”他挤到林秋所坐的石头上,热烘烘的体温驱走了孤寂与悲哀。 “我好想你。”林秋抵制住波动的情绪,“非常非常想。” 严冬年眼睛亮了,笑得很开心:“我也想你!” “你这几年都没有意识吗?” “也不算是。”严冬年突然道,“对了,你想不想听星球说话?” “什么星球说话?”林秋不解地道。 “怎么说呢,实际上现在我们脚下这颗星球还处于活跃期。”林秋道,“我既然是脱胎于它,所以能够听见它说话。” “它还在说话?”林秋顿时来了好奇心,“说什么了?” 严冬年靠过来,把林秋紧紧抱进怀里,他们的脑袋贴在一起,林秋听见了一个活泼年轻的、不属于严冬年的声音:组队刷仙女星系A-Z334黑洞,来恒星,红矮星滚! 作者有话说: 这个结局是我开始构思这篇文就定下来的,今天终于写完啦! 无论发生了多少事,感谢能够看到这里的同学,接下来就是番外了,主要是交待一下其他的人物以及严冬年视角。 第二百四十七章 番外一 严冬年的故事 刚诞生那一刻的感觉很糟糕,仿佛在冬天被扯出温暖的被窝,被扔冰天雪地的旷野,只有寒冷与无助。 严冬年记得这个时刻,也记得林秋喜极而泣的表情,同样的一张脸在听见他的预言后立刻扭曲成了魔鬼,扯着他的头发大声咆哮。 那不是愉快的记忆。 林秋说过:“你是来杀死我的,到最后一刻,最后一天。” 严冬年开始并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对死的概念很模糊,慢慢地,他明白了这个林秋的话并不能都当真,此时的林秋很多时候已经分不清现实与幻想,多年主试官的经历令林秋的精神濒临崩溃,经常会以自我意志为中心,试图改变世界。 唯心主义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事实也正是如此。 “我要走了,我要走了,是你杀死我的。”举行觉醒仪式之前,林秋这么呢喃着,“是你,是你杀掉我的,都是因为你。我爱你,我那么爱你,我最爱的人只有你,你是完美无缺的,最完美的。” 严冬年已经习惯了林秋这个样子,语无伦次加上喜怒无常,经常上一秒还抱着他亲吻,下一秒耳光就落了下来,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似乎无论怎么做都是错的。 这太糟糕了,但是还比不上孤寂。 地球死了严冬年却不会死,他是地球力量的具像化,他就是这颗星球,作个比喻他是星球的幽魂,脚下,星球的“身躯”已经死得透透,核心的岩浆都冷却了,他一个人游荡在大地之上,只觉得无比寂寞。 这段时间很长,很长,中间严冬年尝试过死亡,自杀行为并没有持续很久,他失去意识,醒来,再失去意识,他的躯体永恒不灭,精神永垂不朽,但是无人陪伴。 严冬年并没有因此而崩溃,因为他知道,最终他将会遇见能够一直陪伴的那个林秋,那个人此时正在其他宇宙中等待着他。 第一次受召唤穿越的感觉并不好,严冬年依旧迫不及待,再度看见林秋的脸时他还是有些感叹:太不同了。 这个林秋是那么自信热情,看向他的眼神闪闪发光。 只是,不对,这个依旧不对。 严冬年向这任林秋提了许多建议,他想要试一试是不是能够改变最终的结局,然而,随着他的建议,林秋反而越发疏远直至最后视他为叛徒。 “为什么?我对你有什么不好吗?你可以说是我的导师,我最亲密的兄弟,为什么你要在我最终登上顶峰时放弃?”林秋几乎是控诉般,他的感情是真切的,也确实是这么想的,“为什么要背叛我?” 严冬年无法解释,过了许久才说道:“我说的是真的,你最终还是会失败的。” 林秋勃然大怒,把严冬年赶走了,没有任何宽恕的迹像。 严冬年看着林秋一步步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一步步骄横自大,一步步堕落入深渊,最终,人类文明落入了末日,只有地球活了下来。 这个地球还活着,严冬年漫步在大地上感到了一丝欣慰。他在反思过去,觉得是不是应该更加坦率,把过去的事都说出来这样更能取信于人,也可以避免这样的结局。 他从一个大洲游荡到另一个,看着春去秋来、花开花落,地球在缓慢地复苏,人类却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不过,这倒是个美好的星球。 “你想不想要……呃,好像也不能说是邻居。”严冬年蹲在一片野生玫瑰中间,一边嚼着木瓜一边对脚下的大地说,“应该说是长点藓吧,时间也不长,对你来说不过是一眨眼的事,反正人类也繁荣不了多久。你怎么看?” “我也可以来陪你啊。” “我们肯定能成好朋友的。” “嗯,为了补偿你,我愿意把多余的力量全给你,你只要给我留点普通人的能量就差不多了。” “对,全给你。”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下一次召唤来得比严冬年预知中要慢了一点,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毕竟,在这个星球上他生活得还挺快乐,不想无谓地预知了。 与这任林秋第一次见面时,严冬年就把所知的事说了个遍。 这个林秋年纪更大,看起来也更加具有威严,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听完后,他说:“我要考虑一下。” 随后,严冬年被关进了一个荒无一人的别墅,虽然早有预料,他还是忍不住叹气。 为什么我每次都处理不好呢? 幸好,这个别墅环境还不错,有池塘有秋千,严冬年可以轻易逃走但是没什么必要,他开始改造这里的院子,将来总有一天可以用上,他已经预知到了。 那只流浪黑猫不知从哪里钻进院子时,林秋也出现了,满脸疲惫,穿着警察的制服。 “我需要你的帮助。”林秋说。 “好。”严冬年说。 这任的林秋具有相当的责任心,或者说,某种忧国忧民的气质,严冬年每次提出“我们去旅游吧”或者“我们去玩吧”之类的要求时,林秋就会用一种忧虑而不快的眼神看着他。 “以后吧。”林秋总是这么说,“时局不好。” 时局一直没好起来,甚至越来越烂了,一切正如严冬年所预言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林秋越来越依赖他,分秒都离不开,他们住在一起,讨论所有事,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 这一任林秋在严冬年出现时拥有许多,之后,这些都没了:亲情、爱情、事业、信用、未来,甚至地球本身。 当战火还是不可避免地燃起时,林秋对严冬年坦白了一切:“我的意识里有一个……系统。” “我知道。”严冬年波澜不惊地道,“我一直都知道。” 林秋嚎啕大哭,后悔于为什么没早早听从严冬年的说法,后悔于为何如此自信,后悔于那野心勃勃的计划,之后,他陷入了疯狂之中。 这个地球还是不可避免地毁灭了,林秋死得比人类更早,临终前,他握着严冬年的手轻声道:“为什么你会来?如果你不来……如果你不来就好了,我就不会……不会……” 严冬年没听完,林秋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个地球其实不错,人类幸存了很多,严冬年从这里飘荡到那里,人们对他还不错。他的心情也很好,因为他很清楚,他们相遇的那一天越来越近了,他激动得像个孩子,整天预知着相遇之后的每一件事。 严冬年希望一切都是完美,那个林秋会喜欢他,他也会喜欢那个林秋,他们将会灵肉合一,他得到的将是完完整整的林秋,不会有后悔、不会有错误,只有快乐。 召唤的信号出现时,严冬年忍不住微笑起来,不过,当他站在一个巨大的反应皿边缘时,还是收敛了表情,不自觉地寻找着。 阿秋正以怀疑又期盼的视线看过来,挺年轻又不失稳重,虽然长得没那么帅但是看起来很好打交道呀。 事实正是如此。 林秋虽然总是拒绝严冬年的要求,设定了种种条条框框,但是如果拼命请求或者厚着脸皮直接做,他就不会拒绝了。他总是摆出一付无可奈何的表情,却依旧接纳了严冬年的一切。 严冬年觉得这大概就是归属感吧,不必再担忧着明天的漂泊。不过,他深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信息,阿秋很敏锐,这很棒,他留下的蛛丝马迹阿秋总是能发现。 真正体会到这种默契的感觉后,严冬年立刻喜欢上了。 严冬年给了林秋一个完美的院子,最后的庇护所,能够让他所爱的阿秋暂时歇一口气的地方,他深信最后一步自己可以做得很完美。 他差一点就失败了。 爱情太奇怪了,明明知道这样做不对但就是无法控制。严冬年把刀子藏在袖子里,看着林秋震惊的表情,差点儿要哭出来。 严冬年从来没哭过,即使被最初的那个林秋辱骂殴打时也没有,但是所爱的人只是轻轻皱了下眉头,他就觉得难受。 「爱情真奇怪。」在塑造普通人的身躯期间,严冬年与那个地球说,「有机会你可以体会下。」 「人类太受有机化学影响啦!」这个地球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对于收割者灭亡的消息十分高兴,「你知道不,海王星特别讨厌冥王星,甚至宁愿把自个儿给撞碎了也想去别的星系。」 「太糟糕了。」严冬年感叹道,「我跟你说过阿秋有多可爱吗?」 「……你还是快点把身体塑造完吧。」 「为什么?」 「你好烦,我多借你点力量,赶紧走。」 「好吧。」 再度回到地面之上的感觉不错,普通人的身躯也很棒,严冬年深呼吸几次,差点儿被空气中浓重的氧气比例呛到。 他看向不远处的人,笑着说:“你在看什么呢?” 阿秋回过头来,带着温暖的微笑。 严冬年很开心,从此以后他们可以白头偕老,再也没有任何阻隔。 我等待了几千年,穿越三个宇宙,只为与你相遇。 第二百四十八章 番外二 小叶子的故事 小叶子被卢婆婆领回家的那天飘着鹅毛大雪,她找不到救济站,差点儿以为会冻死在街上,那可不是什么好体验。她不喜欢儿童托管系统的人,那些弱智总觉得把小女孩送给肥胖的夫妻就算万事大吉了,尤其她这么漂亮可爱的。 卢婆婆很严厉,监督她上学、检查她的作业、赶走她的朋友,还喜欢收藏塑料袋,她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要专门准备一个塑料袋抽屉,虽然这样确实很方便,中国人太奇怪了。 卢婆婆不仅给她找了以上“麻烦”,还让她有了住的地方、吃得饱饱的、为她扎起乡村麻花辫,还有完全不能理解的连衣裙,看在上帝的份上,她又不是小学生了,为什么要穿维多利亚时期的连衣裙? 给我热裤和吊带衫,谢谢,我的胸臀很快就能发育了! 生活似乎变得平稳了,但是在觉醒时代开始后,一切完全不同了。 小叶子觉得那是一段很麻烦的时期,她总是生病,还听见别人说一些不存在的话,有一段时间她以为自己疯了,回想起来总觉得每天都很疯狂,直到遇见了林哥哥与严哥哥。 她更喜欢严哥哥,毕竟英俊的男人谁不喜欢,但是林哥哥更温柔,看向她的目光从来不带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喜欢林哥哥,就如同兄长父亲,事实证明,林哥哥也确实是个合格的长辈。 她能从这俩人的眼中看出点什么来,虽然他们完全不承认就是了。 林哥哥把小叶子带到了中国,卢婆婆很激动,虽然在暴动结束后一切都很萧瑟,到处是哀哭的人群,警察与军队四处巡逻,但是卢婆婆却高兴得如同一个孩子。 “我要回家啦,小叶子!”卢婆婆抱着小叶子说,“我好多年没有回去了!” 小叶子有时候会想:我的家在哪里? 自从有意识起她就和父母住在那个廉租房,邻居是中年醉鬼、家暴丈夫和贩毒养孩子的单身妈妈。 小叶子很快意识到,家并不一定是住得最久的地方。 那幢与中国完全不同的别墅满足了她的一切需求,不仅仅是吃饱穿暖,还有安心玩耍的院子、陪伴她的长辈、可以一个人闲逛的商业街,以及一个真正可以荡起来的秋千——没有满地针头的那种,毕竟,那样子拍照传到网上并不好看。 小叶子喜欢这样,也喜欢学校,她是全校的焦点,主试官的孩子,得到了公主一般的待遇。同学们都很可爱亲切,但是男朋友,呃嗯,完全不对劲了,那些男孩子总是有着奇怪的观点,比如说女人只需要呆在家里,生孩子做家务就行了。 天哪,我赚的钱比你一家都要多好吗?!小叶子忍不住这么腹诽。 她总是能读到对方的真实想法,很容易生气,相比之下,对她没有特别想法的同学就好相处多了,顶多是想要通过她与主试官套近乎。 她交了几个男朋友,都不怎么行,卢婆婆总是教育她不要随便发生性关系,好女孩要洁身自家,但是她拒绝那些男生的原因其实是他们总想着“只要发生了关系她就是我的了”。 行行好,我是我自己的,怎么可能是你的。 某任闺蜜对她说过:其实你就是不够爱他们,所以才不愿意。 小叶子觉得这不对,简直是蠢话,同时她也知道这位闺蜜喜欢的男生和别人打赌能不能骗她上床。 看,有时候读心也很无聊,真不知道严哥哥怎么做到“知道一切但是什么也不说的”,这太难了。 那时候的主试官还是严冬年,林秋还在“以色侍人”,真是段愉快的时光。 之后嘛,麻烦事越来越多,然后,嘭,地球炸了……小叶子从来不知道地球还会炸的,就像她不知道自个儿会英年早逝。 我这么美,早死似乎是种宿命? 抱着这样的想法,小叶子重生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个能看脸的地方,那是一片平原,没有水,她焦虑地四处寻找直到碰上第一个人说:“啊,你真漂亮!” “谢谢。” 小叶子甜甜一笑,转身拔腿就跑,因为那是个长着啤酒肚、胸口到肚皮有一溜汗毛,全身上下什么也没穿的中年白人大叔。 她怀念卢婆婆、巴利克、老丁、严哥哥,当然,还有林哥哥,在最后一刻,卢婆婆把她抱在怀里,不断轻声安慰着,巴利克坐在大门前,仿佛坚守着一幢城堡。 他们都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看着满是绿色植物的大地,小叶子觉得这辈子大概都没办法再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她低估了人类的努力,很快,村落就在丰饶的大地上遍地开花,人们从赤身裸体到彬彬有礼也不过是一年左右,水泥是最先出现的,之后是自行车,居然是木头做的,她看着人类一天天地向着工业社会狂奔而去。 再度见到林秋和严冬年也是个大雪天,小叶子记得很清楚,雪片和鹅毛一样大,遮得几乎看不见四周的景色。 她当时生活在一个很大的村落里,聚集了全世界各地的人,复活的坐标肯定是随机的。作为一个曾经的名人以及年轻的女性,她十分明白低调的重要性,所以她努力吃、努力锻炼、努力种地、努力与所有人都打好关系,尤其是男性,但是也不能太好以免让别人有非份之想。 即使如此,小叶子还是没能摆脱那些虎视眈眈的眼神,在拒绝了村长——这货和三个儿子幸运地重逢了,在村里“势力”最大——三个儿子的求婚后,她知道这个地方住不下去了。 小叶子吃掉了带不动的存粮,点检了一些衣物,扎了个简陋的包裹,浑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如同兔子般半夜偷偷摸摸地跑出房子。 火把亮了起来,村长带着三个儿子站在唯一一条通往村外的道路关口等着她,修这条路时她还出了力! 小叶子从来没想过婚礼会是这样的:一件什么颜色也没有的棉布衣服,一间简陋的两层砖房,一张铺着旧棉絮的木床,三个又丑又臭的男子正在抓阉决定谁做她的丈夫。 她回忆起少女时送那个男孩回故乡的事,当时还不明白为什么不把男孩带走,与林秋闹了很久的别扭,多年之后她才想通了许多事。 我有没有可能迷惑这个新丈夫把其他两个杀了呢? 小叶子不再是当年那个无知的小女孩了,但是,她现在遭遇到了另一种无知。 门被打开了,大雪从门外吹了进来,风声呼啸的声音很凄厉,但是,那个高大的身影并不是村长的三个儿子之一。 小叶子看见了熟悉的表情,听见了陌生的嗓音:“小叶子,你长大了啊。” “我当然长大了啊!”小叶子眼泪汪汪地喊,“你都老了,林哥哥!” 小叶子离开时,看见村长与三个儿子恶狠狠地瞪着他们,一步也没有动。村里没人来送行,所有人都以诡异与嫌弃的眼神看着她。 她才不管呢,无论如何,她重新有了家。 走了没多久,她就问了问题:“你们怎么把我带出来的?觉醒技已经没有了吧?你们打得过他们吗?” “觉醒技是没有了,但是我们有别的。”林秋讲话有点含糊,大概太久没说话有关,“不过嘛,我们和这个星球最大的地主关系很好,所以,我们展示了下让地面再也长不出庄稼的能力,村长就放行了。” 小叶子一头雾水:“最大的地主?谁?这个星球连国家都没有吧?” “嗯,某种程度上有的。”林秋笑着牵起严冬年的手,“就在我们脚下。” 小叶子听完全部解释后很惊讶:“所以说,星球也是有生命的?” “嗯。”林秋道。 “那我们这是……长在别人皮肤上的藓?” “差不多。” “其实有许多个林哥哥,但是严哥哥选择了你?” “那有没有可能会有许多个严哥哥?” “别想,你不可能的。”林秋笑出了声。 小叶子噘了噘嘴,紧紧跟上林秋的脚步,比起以前她还是更喜欢现在这样,虽然漫天风雪,但是她心无惧。 家人在此,家就在此。 林秋与严冬年似乎有一张寻人的地图,他们靠着两条腿走了很多地方,找到了卢婆婆、巴利克,老丁去逝了,卢婆婆为此伤心了一阵子,不过她是那个坚强的女性,很快,她就在这个一无所在的星球催起了婚。 “难道我们不该先建起房子吗?”小叶子难以理解地说,“这可不是生孩子的时候啊,婆婆!” “女人嘛,年轻时生孩子恢复快!”卢婆婆理直气壮地道,“你现在生,我还能帮你带,等我老了谁来帮你带孩子?!” 小叶子:??? 林秋啧着嘴:“女人,太可怕了。” 严冬年无所谓道:“中国女人特有吧。” 小叶子立刻大声道:“婆婆,他们在说你坏话!” “小叶子,今天你挑粪!”林秋立刻道。 “不——”小叶子一溜烟跑出了院墙。 隔壁似乎来了个帅小伙,嗯,也许该是在新的星球展开一场新恋情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番外三 觉醒者的故事-上 巴利克一直以为自己某天会在某个暗巷里因为看了眼毒贩的脸被一枪爆头,这就是他的人生了,贫民窟的孩子要么去吃牢饭,要么吃完牢饭出来后死于帮派枪战和逃亡毒贩。 他没有梦想不擅言辞,过于“粗糙”的形象阻碍了与其他人的正常交流,落到这个陌生的新星球上后,他对于未来并没有太过期盼,觉醒技消失了,他又是个普通人了,那么,接下来是不是正常的生活了? 他不擅长种地,幸好附近有一片树林,野生食物很多,他削了树枝,做成弓箭和长矛,凭着强壮的身躯捕猎,获得了丰富的食物。他建起树屋,这是从小的梦想,坐在木地板铺成的家中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他笑得很没心没肺。 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直到某一天,他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一头扎进了捕猎井。 那个陷坑下面竖着一些削尖的树枝,没有尖叫也没有动静,巴利克带着警惕挪过去,看见了路桃怒气冲冲的脸:“这可不是什么待客之道!” “我也没请你来做客。”巴利克说,“你怎么在这里?” 巴利克探索过这片树林,没有那么广阔,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并没有别人出现在附近,也没有任何“土著”,他目前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甚至怀疑过是不是死后上了天堂,饥饿与寒冷才令他相信这是真正的地球。 “当然是来找你。”路桃插着腰,重新变得坚实的身躯强壮了许多,皮肤也晒黑了,看起来健康而充满活力,“想不想加入我们的村子。” “我们?”巴利克问,“有谁?” “嗯,目前就是我。”路桃笑了起来,露出八颗可爱的白牙齿,“不过,我打算把所有人都聚集起来。” “所有人?” “你知道,就是我熟悉的那些人,全哥啦、小杨啦、桑卓亚啦,哦,对了,你认识谢雪落吗?就是那个瘦成竹竿的女孩,我遇见邵子昂了,那货一直哭哭啼啼地想找女朋友,你有见过吗?” 巴利克沉默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来了后我从来没见过其他人。” “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路桃笑着道。 巴利克慢吞吞地反击:“想上来吗?” 路桃从腰里掏出一根木头短矛,用力插在陷阱的泥壁上,做了一个引体向上,轻轻松松就逃出了陷阱。她拍着手上的泥土,笑嘻嘻地道:“现在,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巴利克一直不擅长应付女孩,尤其是漂亮女孩,以前和卢婆婆、小叶子在一起时,他通常担任听指挥的角色,很少发表意见,对他来说,保护这些亲人令他快乐,面对活跃的路桃他颇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 他并不惧怕寂寞,在没有与卢婆婆结识前他一直是个沉默寡言的垃圾工,干着普通的工作,拿着微薄的薪水,从来没有怀疑过人生。获得了觉醒技后他想到的第一个念头是:哇,真棒,以后出门再也不怕被抢被偷了! 就是这么朴素、缺乏想像力的一个人,获得的觉醒技恐怕也仅仅是因为当时他刚被枪指着脑袋抢劫了。 路桃的计划基本上就是西游记异星版,带上巴利克一路西行,逢山就过、逢水就渡,试图寻找到过去的同伴,然而,这简直是个不可能的任务,直到他们在一处小河边遇到了邵子昂。 “哇,你居然真能找到这地方啊!”路桃惊讶地道,“我以为你找不来呢!” 邵子昂没了眼镜,同时也没了近视,闻言没好气地道:“结果你根本就没想过和我一起出发啊?当我傻?” “你和傻子也差不多了。”路桃戏谑地道,“我们没遇到谢雪落。” 邵子昂的脸色一下子黯淡了许多,巴利克和路桃也没有说话,在这个陌生的星球上谁都渴望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容,哪怕是敌人也不由自主地高兴,他们了解邵子昂的心,彼此彼此。 “我们往哪走?”邵子昂振奋起精神,问道,“这附近生存都没问题,环境不错。” “嗯,继续往西!”路桃道。 “为什么?”邵子昂疑惑地道,“你有什么根据?” “双胞胎的预感!”谢雪落坚决地道,“你有吗?” 邵子昂嘀咕了一句什么,率先开拔。 进入工业社会的普通人是无法想像原始社会的野外徒步有多困难的,尽管有巴利克这么个强壮的劳动力在,邵子昂依旧吃足了苦头,甚至比不上路桃。在路桃来之前,他一直依靠着活动的溪水和鱼过活,过得安逸又轻松。 最难的还是没有路,除了靠太阳分辨东南西北之外,没有任何路标或者人类活动痕迹,身上冷一点热一点问题不大,鞋子是个大问题。草鞋很快就烂了,几人不得不试着用各种东西包裹脚底:兽皮、树皮、奇怪的树叶。 说实话,效果都不怎么样。 只要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必然是植物满地,树木能长到四五人合抱那么粗,蚊虫大得像鸽子,翻山越岭之余他们还得负责清理植物,开出一条路来。 带着一身蚊子包和划痕,“取经”三人组成功与路李会师了。场面很感人,路桃在八百米外尖叫一声,跳李穿过植物,跌跌撞撞地与妹妹抱在一起,现在看来,他俩可一点儿也不像了,跳李看起来更加男人,宽下巴、高颧骨,标准的浓眉大眼,没有一点儿女性气质。 邵子昂大为惊讶:“双胞胎预感居然是真的?!” “不然呢?”路桃没好气地道,“你当我是那种随便耍人的吗?” “是啊。”邵子昂道。 路桃翻了个白眼:“那你为什么还跟来呢?” 邵子昂看了看天,带着些惆怅道:“因为我也不知道在这个星球上想干什么。” 重逢的喜悦被冲淡了,所有人都露出惘然的神色。 作为复活者有了第二次人生,应该庆幸?应该珍惜时间?应该大干一场? 不,都没有。 在选择使用那个觉醒技时,所有人都做好了与收割者同归于尽的心理准备,这并不容易,林秋铺垫了那么久,人类社会遭受了那样可怕的破坏,最终也没能让全人类都认同这个选择,求生是生物的本能,要克服并不仅仅靠理性就行。 然而,死亡并没有到来。 这是个新的、完好的星球,没有觉醒者,没有觉醒技,更没有主试官,只有大片大片的无主之地等着人们去开拓。一路上,“取经”三人组遇上了不少村落,都是人们自主聚集在一起的,凭着现代知识以及丰富的自然资源,这些村落很快就达到了工业革命之前的水平,接下来,拥有掌握了关键技术的人才——比如,钢铁业、制造业、开采业——这些村落发展起来,慢慢兼并附近的村子,最终变成工业社会般的大城市。 即使尚处于蒸汽时代的村落,也能够很快制作出水泥,铺上干燥洁净的道路,盖起整齐的砖房,设置垃圾筒,建设自来水系统,制订垃圾填埋地,一切都欣欣向荣、有条不紊。 路桃不知道该做什么,倒不是说不知道怎么做,而是突然觉得以前那般普通的人生并没有意义。收割者一来,房子、车子、光荣都没了意义,那么,这一趟新人生是不是该去寻找一些不同的道路? “我觉得我们觉醒者总是有点冒险精神的。”当晚,四个人围坐在篝火旁,路桃一边啃着兔子腿一边含糊不清地道,“我不想再过以前的人生。” “你上辈子人生也足够精彩了。”路李哼了声,“只不过,现在没有觉醒技了,你想做什么呢?这个世界又没有土著,什么穿越之后带领土著奔小康这种事是不要想的。” “你小说看多了。”跳桃瞪了哥哥一眼,随即自个儿又没了劲,“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所以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路李毫不在意地耸耸肩膀,“感——觉——,女人就是这样,什么都要讲感觉。” 双胞胎兄妹俩斗了半天嘴,直到邵子昂道:“我要找到雪落。” “叫得这么亲密。”跳桃道,“上辈子时你怎么不表白呢?” “我当然表白了!”邵子昂没好气地道。 “什么时候?”路李好奇地问。 “……临死时。” 兄妹发出了吃吃的笑声,邵子昂臭着脸道:“总之,我要找到他。” “这个地球,如果是地球的话,你光凭着两条腿要走到哪年哪月?”路桃问。 邵子昂露出鄙视的神色:“你们不知道网络发明之前人类有个可以远距离通讯的方法吗?” “什么?” “鸽子吗?” “鸽子也太不确定了吧?” “再说这里哪儿去找鸽子?” 巴利克开口道:“无线电波。” 邵子昂的白眼快翻到脑仁里去了:“你们这两个学渣,收音机广播没听说过吗?出租车司机经常听的!” 兄妹俩同时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而,在收音机出现之前,倒是意外的人先找到了他们。 第二百五十章 番外四 觉醒者的故事-下 林秋和严冬年相遇之后,认真讨论过未来的目标。 “就是一起生活啊。”严冬年说,“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个抽水马桶不过份吧? 这句话被林秋咽了回去,经历了这么多,什么话会扫兴他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我们可以先走走。”林秋道,“现在是在欧洲吗?” “准备来说是在东欧。”严冬年道。 林秋愣了下:“可是这里全是雨林啊。” “哦,这个地球觉得沙漠太多了,所以他动了下,削减了一些山脉,让海洋温暖湿润的水气能吹到阿拉伯地区,再说了,很久前阿拉伯地区也不是沙漠,绿洲很多的。”严冬年道,“你想回亚洲吗?” “算是吧,毕竟是故乡。”林秋迟疑着道。 “可是,那里并没有中国的任何东西啊。”严冬年对道,“什么也没有,连地形都不一样。” 林秋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确实,包括脚下所站的地面,一切都不是他所出生的那个星球了,一切都不复存在,只有他和严冬年还是原来的那个他们。 “那我们就走走吧。”林秋笑着道,“在这个星球上。”他想了想,说,“走得了吗?” “没问题。”严冬年微笑着道,“我和这个星球关系很好的,他会罩着我。” 随着旅程的进行,林秋算是了解了严冬年所谓的“关系很好”是什么意思,无论什么地方,他们都可以找到足够的食物,还有荤有素,营养搭配,能方便的升起火,野兽从来不会来打扰他们,还能轻易发现遮雨避晒的天然避难所,包括不限于“难以发现的地穴”、“熊不在家的树穴”、“仿佛人工搭成的倒塌石头”等等。 不得不说,这是令人愉悦的旅程,他们并不像原始社会的野人,更像是有仆人照顾的大地主,这种情况下,找到小叶子就不是什么令人快乐的经历了。 与村长一家的对峙充满了林秋记忆中的臭味,林秋完全没想到,都换了一个星球了,人类的行径依旧如出一辙,这是刻在基因中难以抹灭的原始冲动。 林秋这一次没有先礼后兵,没有意义,新的地球上一切律法与规则都失去了效力,他经过许多村落,力量是唯一的通行标准。 当严冬年让村长家的粮仓突然之间开始腐败发霉后,村长终于屈服了,没有小叶子村里还有其他女人,但是没有粮食,他们不能靠四个男人抢粮食。村里并不是没有其他男人,只不过没有触及到底线,别人并不会随意与他们产生矛盾,但是粮食是底线,如果他们以暴力抢走粮食,别人也不会坐以待毙。 比起以前,小叶子长大了许多,性格也成熟了许多,不再和以前天真的问东问西,只说了一句话:“再见到你们真好,林哥哥,严哥哥!” 拥抱一如记忆中那般温暖。 林秋、严冬年和小叶子一路东行,想要返回原本那个记忆中的故乡,尽管严冬年说得有道理,他还是想回去看看,那山川河流是否如“他的故乡”那般,听说长城还在,虽然因为风霜与缺乏维护大多数已经成为了废墟,但是仅剩下的那么一点也是值得去看看。 最重要的,林秋不知道接下来的人生该做点什么,这个疑问在与路桃一行遇上时被提了出来。 “林哥!”在最初的发愣后,路桃尖叫一声扑了上来,一把抱住林秋的胳膊又蹦又跳得像个孩子,“你怎么找到我的?严哥,还有小叶子,你们都在啊!” 一惯冷淡的巴利克也张开了双臂,抱住尖叫着扑上来的小叶子,像个父亲般拥抱着大女孩,相隔两个世界,能够这样再度重逢已经不仅仅是幸运能形容的了。 “你们要去哪里?”重逢的激动过后,路桃问道。 这个问题一出,场面顿时就冷了。 这片稀疏的树林绵延了几公里,狭长分布,沿着一条蜿蜒的小河生长,所以,沿着河行时是个非常合适的选择。 林秋一行就在秋天寒冷的夜晚蹲在篝火前,看着跳动的火焰思考未来的道路。 “不如我们一起建个村庄呗。”路桃眼睛闪亮地道,“严哥算是关系户,大关系户,只要抱紧严哥的大腿现代化指日可待啊!” “我只想找到雪落。”邵子昂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这个地方太瘦弱可不好活啊。” 巴利克看了看小叶子,一如既往地沉默。 小叶子托着腮,看着星星点点的夜空道:“我……大概会找个人,结婚生子,过上平凡的生活吧?” “这有什么好过的?”路桃撇了撇嘴,“你真的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对啊。”小叶子点了点头,“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吗?” “但是,在这里,你想过这样的生活都不行的。”路桃道,“漂亮年轻的女性,在这里必须依附于男性,这可是丛林世界,暴力是唯一的出路。枪大概还要几十年才能搞出来呢,光是探矿就不容易了。” “但是总有希望的吧?况且,我找个老公不正是防备这种情况吗?”小叶子回道。 “你有严哥和林哥啊。”路桃急着道。 “你不会还想出什么名吧?”小叶子带着不屑道,“这个世界可不会有觉醒技了,你一个女孩子,头脑又不好,能做什么?” 路桃张开了嘴似乎想要反驳,随后又泄了气,小叶子说得一点也没错,她不禁也开始迷茫:真的要找个男人结婚生子吗? 把众人讨论听在耳中的林秋慢吞吞地道:“我们准备先找到一些人,以前的亲朋好友什么的,怎么说呢,算是一个交待吧。我也说不好是向谁交待,应该说,向以前的我一个交待。” “之后呢?”小叶子问。 “之后啊……”林秋看了看严冬年,突然有种放松的感觉,如同跑了八百米后坐在路边,懒洋洋地什么也不想做,就这么看着太阳一点一点西斜,消失在地平线之下。 之后,再说,毕竟,时间不再那么紧迫了,没有来自于社会的压力,没有来自于别人的眼光,这个星球并不在乎“藓”做了什么,别人就更不在意了。 路途比想像中的艰难,倒不是维持生存,没有人类的这颗星球到处是动物与植物,依靠现代人类的知识还能活得下去,主要问题在于没有方向,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找。 最终,严冬年询问了“好朋友”,得到了确切的位置,队伍的气氛才逐渐好了起来。 钟离曦其实离林秋并不远,落在了阿富汗那一片,这片地区现在遍布森林,还有一条原本并不存在的大河,他建立了一个小村落,担任村长与治安官,这个村一百人都不到,大部分是中国人和少数阿拉伯人,居然还挺和谐。 林秋的到来令钟离曦十分惊喜,一个狠狠的拥抱后笑道:“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也没想到会听到我说话吧?”林秋笑了起来,这一刻,过去已经过去,他的眼前仅仅是个亲友长者而已。 不出林秋意料之外的是,钟离曦拒绝了与他们离开。 “我在这里已经生活得很习惯了,而且年纪也大了,半辈子快到头了。”钟离曦的面容确实憔悴了不少,头发也白了一半,光靠精神坚韧是无法抵销艰苦生活对身体伤害的,“你们还年轻,有什么想做的事就去做吧,乘还来得及。” “问题是不知道啊。”林秋苦笑了下,“这个世界,想做什么又有什么意义?这里什么也没有。” “正是因为什么也没有,所以才有很多事可以做啊。”钟离曦道,“这里连国家都没有了,少了许多限制。” 林秋看了眼钟离曦,这位年近不惑的长辈眼里只剩下安宁。 辞别了钟离曦之后,按照路线,下一个碰上的是全哥,这货居然和东方景同时落地,落在了一个有着肥沃土地的新疆某处,共同扶持着与周围人开辟了农田,盖了屋子,蓄养了家畜,甚至还搞到了一头牛。 然而,最令人惊喜的还是一个牙牙学语的毛娃儿,那是他们的儿子。 “其实在最后方方已经怀孕了。”全哥看起来多了不少风霜,也更加靠谱,“但是,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真没想到在这里孩子一点事也没有。”他的眼睛有些湿润,“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在这之后,林秋一行人陆续碰到了井博达、小杨、苏菲、桑卓亚、田山、罗部长与他的老伴、维塔利、谢盖尔、米迦勒、麦克,这些人的故事大多大同小异,新星球繁重的开垦生活令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一时之间,国家、种族与肤色都退居二线。 三年后,严冬年把这个几乎走过了一个大洲的小队带到了越南某处热带雨林。 “谢雪落在里面。”他对留了一脸大胡子的邵子昂道,“我劝你不要进去了。” 邵子昂看着那片茂密的雨林,说:“其实你一早就知道了吧?” 严冬年没有说话。 “她是不是早就去世了?” “落地的位置不好,走不出去,得了疟疾,这是没办法的事。”林秋道。 邵子昂笑了下,点了点头,依旧迈步向雨林走去,同时挥了挥手:“不用等我了。” 小队在外面等了一周,没人从雨林里出来。 小队决定新出发的那天早上,林秋抱着严冬年的脖子轻声道:“我想我们那个家了。” “别墅吗?”严冬年问。 “嗯。”林秋睁开眼,微笑着道,“大概一生也完不成吧,不过,我想和你一起建一个那样的院子。” “好。”严冬年道。 第二百五十一章 番外五 卫炎的故事 亚历山大·V很喜欢新来的汉语家教,虽然中文真的太他妈难学了,但是那个中国小青年有一双笑起来弯弯的眼睛,看起来很稚嫩但是其实已经二十七岁了。这是个来挪威读博士的青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中国人来要挪威读文学博士这种没鸟用的专业,反正他也不喜欢读书。 他只是喜欢这个青年。 “我给你起个中文名字吧。”青年说,“这样你以后去了中国就不会被别人起乱七八糟的名字了。” 亚历山笑着点头,说:“我想要个听起来很热情的名字,让别人一听就觉得我很好客亲切。” 青年想了想,眉头皱着,在亚历山大眼中带着一丝调皮的气息,他不明白为什么黄种人看起来都这么年轻,但是他的汉语家教和别人不同,他见过一些来留学的中国人,要么挎着名牌包目中无人、夜夜笙歌,要么低着头带着尴尬的笑容,根本不敢说话,更不要说看他一眼了。 青年不同,亲切的微笑,标准的挪威语,还会大着胆子引用一些俗语,虽然并不都对但是他从来不会觉得尴尬,只是笑着说:“唉呀,又说错了,对的是啥?” 亚历山大向父亲骗了一大通谎话才得到请青年来当汉语家教的机会,他才不在乎什么汉语呢,只是想和青年独处罢了。 听说中国人都很保守,同性恋根本不合法,所以青年对于亚历山大阴暗的情愫一无所知,只当他是个朋友。 “你的贵族名是V,那就姓卫吧,听起来也很古典。”青年说道,“名字嘛,我想想……” “炎字怎么样?两个火,听起来很棒啊!”亚历山大迫不及待地道,“卫炎,也很好读!” 青年愣了下,随即表情扭曲了起来,最后还是放声大笑了出来。 “不行不行,这两个字连起来的读音在中文里有个同义词,意思是一种病,胃部炎症。” 亚历山大耸耸肩膀:“那不是正好?所有人都会对我的名字印象深刻。” 青年笑了好久,那张年轻的容颜如同清晨树叶,令亚历山大久久无法忘怀。 由此,亚历山大变成了卫炎。 事情的变化开始于青年毕业,尽管成绩优秀,挪威文学博士学位可不是个好找工作的专业,尤其他还是个外国人,中国人在挪威是绝对的少数派,移民中都是少数,他试过了,到处碰壁,清新的笑容慢慢消失在每日的劳碌奔波之中。 “唉,我还是回国吧。” 青年约卫炎一起出来旅游,他们沿着海岸线进行公路旅行,晚上坐在某个小城的防波堤上看海。几瓶酒下肚后,话题也打开了。 “这里实在留不下来,回国好一点。”青年伸开胳膊揽住卫炎的肩膀,“以后你来中国记得找我啊,吃喝玩乐一条龙老哥包了,保管你玩得舒舒服服的。” 卫炎笑了笑,借着微薰的酒劲把脑袋靠在青年的肩膀上,闭上眼听着涨潮的浪涛声,规律的自然音令他有些昏昏欲睡,太阳穴旁人类身躯带来的温暖令他觉得很安宁。 “……你不知道,这些年中国发展得可好了,我跟你说哦,有好多新玩意儿,根本不是你想像中戴着斗笠种田的,那都是好莱坞电影瞎说的。” 在卫炎还没察觉的意识空白间,他的身体已经顺应本能,吻上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中国青年触电般跳了起来,一把推开卫炎,眼神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回收垃圾。 “你喝多了吧?”青年干净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尴尬的神色,“回去吧,太晚了。” “我喜欢你。”卫炎理所当然地表白了,这时候不需要犹豫,只需要说出来就好了,“我一直喜欢你。” “我可不是基佬。”青年用了一个极为歧视的挪威词汇,卫炎忍住皱眉头的冲动,“回去吧,你喝多了。” “我没有。”卫炎站了起来,比青年更高大更强壮的身躯带着无法满足的怨气,“我是认真的,我喜欢你!” “我把你当兄弟……” “我喜欢你。” “我们之间没可能的。” “我真的喜欢你!” “你发什么疯啊,操!” 推拒变成了争执,争执变成了吵架,当卫炎恶狠狠地推了下青年,怒骂一句后,事情已经陷入了不可挽回的境地。青年往后倒去,防波堤的地面经过特殊处理,应该粗糙防滑,但是多年的水汽腐蚀了水泥,湿滑的苔藓令青年站立不稳,尖叫着往海中落去。 涨潮已经结束了,海洋还算平稳,青年从海中探出头来大声喊着救命,为了安静他们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这种本就很小的镇子,偏僻的地方可能两三天都无人路过。 卫炎站在岸上,看着青年挣扎的姿势,心头悄悄冒出一丝愉悦的气息,他站在那儿等着,一动不动,直到青年逐渐被海浪吞没。 大海依旧发出规律的浪涛声,卫炎独自一人站在防波堤上,看着一轮圆月从海平线远端升起。 今晚月色真美。 海岸搜救队忙活了三天,才从近海把青年的尸体打捞起来,巨人观破坏了青年温润的外表,只留下一地恐惧。 卫炎凝视着那具尸体,心里想的却是那天晚上,他与青年坐在防波堤边谈话的场景。 青年的死被认定为防波堤疏于管理的事故,当地政府很紧张,一直在联系卫炎询问当时的情况,他只是干巴巴地说:他一站起来脚下就是一滑,就这么掉下去了。 没有目击者,没有摄像头,没有人能证明当时发生的事,除了卫炎。 由于尸体无法运回中国,青年的父母不得不在当地举行葬礼后火化,卫炎参加了,青年的同学与老师都来了,青年的父母哭哭啼啼地揪着他,要他一定出庭证明当地政府的过错,他点头应是后,目送两位老人带着青年的骨灰盒离开了。 在之后的岁月中,卫炎时不时就会想起当时的那个夜晚,他的人生中再也没有那种纯粹的美好,可怕的野心与怀有各种目的聚集而来的人主宰了他的生活。 觉醒技是个非常美妙的东西,卫炎这么想。 每一次使用觉醒技都是一种赌博,谁也不知道转移过去后会遇上什么人或者事,卫炎每次都觉得很激动,那种刺激感令他汗毛直竖、心脏过速,但是依旧会有下一次,这种感觉令他欲罢不能。 卫炎自认从未故意杀过人,就如同青年的失足,他仅仅只是巧妙地激化了某些矛盾,做了一些引导,真正让双手染上血腥的可不是他。 令卫炎印象深刻的另一个中国人叫林秋,每一次,他询问着有关“世界之王”的问题时,觉醒技展示给他的永远有“林秋”这个人,他一直不明白,这么个普通平凡的中国男人到底有什么关键作用。 他试着从各种角度占卜,然而,除了“林秋”这个名字外毫无作用,他转移过去后,有一次差一点儿就可以杀了林秋——没成功,严冬年赶来了。 啊,那个男人。 即使是卫炎也不得不承认严冬年完美得不像活人,而像个神祗,落入凡间的神祗。 为什么一个神祗会爱上凡人呢? 卫炎想不出理由,却也不怎么妒忌,他的人生有太多需要奋斗的事,还轮不上爱情。 欧洲的动乱令卫炎激动,他冷眼旁观,看着形形色色的角色粉墨登场,不久后又黯然离开,这是个新的时代,没有天赋的人终将被淘汰。 我是被上天选中的人。 卫炎一直抱有这样的念头,而当中国主试官一而再、再而三地改变世界时,他难免会产生动摇,每当这时候,他就会想到那个小城的夜晚,涨潮的浪涛声,还有靠着耳边的温暖。 他从中国带走了一个少年,刚转移过去时,他居然觉得这个少年和死去的青年有点像,当然,在他看来中国人都是一样的,并不是那么好辩认。相比青年,这个少年更容易说服煽动,仅仅只是几句好话,一点儿小钱,少年就跟他走了,在此后的岁月中,少年居然成了他最主要的陪伴者,直至最终章的到来。 局势越发动荡起来,当林秋主试官的身份公开后,卫炎感到了一丝危险。这是来自于意识中、觉醒技中、人生经历中的直觉,腥风血雨来临前的气味令他瑟瑟发抖。 卫炎最后一次占卜的问题是他一直没有去问,也一直很好奇的:我什么时候会死? 占卜一如既往地呈现出扑朔迷离的答案:今晚月色很美。 那个小城、那片浪涛声再度冲回了卫炎的思绪,他想起青年也是这么说的:你知道吗?咱们中国人讲究含蓄,许多事都不能放开来说,相比之下啊日本更含蓄,你懂吗?含蓄的中国人都觉得日本含蓄。他们有一种表白的说法,就说,今晚月色真美啊,听起来是不是很有意境? 是啊,今晚月色很美,但是我什么也看不见。 卫炎走到巨大的窗户前,看着外面空旷的景色,没多久,身后传来了动静。他转过身,看着那张熟悉又有点不同的东方面容,想起了那个晚上青年的微笑。 “你来了。”卫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