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巅峰遇到巅疯[快穿]》作者：春风遥 　　文案：方杉是一个系统，一日在执行任务中喝了假酒找错了宿主。 　　作为魏家未来的继承人，魏苏慎手腕狠辣，是无数人追捧的大佬。 　　直至有一天—— 　　【方杉：虽然今天的你只是一只菜鸟，但明天照样可以翱翔九天！】 　　魏苏慎：…… 　　【方杉：我保证昔日那些看不起你的，迫 害你的人，全部会付出代价！】 　　魏苏慎：…… 　　后来，本就已经站在人生巅峰的魏苏慎被迫要站在世界的巅峰。 　　【方杉：当着所有人的面，请宿主大声喊出我们的口号！】 　　魏苏慎：……莫、莫欺少年穷。 　　众人：要！脸！不！！！ 　　1v1 　　总之，这就是一个系统上错身，大佬装萌新的故事。 　　欢脱中二系统受VS假萌新真大佬攻 　　内容标签：打脸系统快穿升级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杉；魏苏慎 　　vip强推奖章：代号为666的系统方杉，因为误喝假酒，成功错过上班时间。酒醒后，第一时间跑去补救，进行强制绑定，励志带宿主走上人生巅峰。魏苏慎出生在豪门世界，父母恩爱，弟弟听话，家庭美满。一日被人追杀，意外被自称系统的少年所救。被强行绑定后，没有欣喜激动，而是立刻找医生去做精神检测。一场真系统与假宿主的故事就此展开。 　　本文延续了作者轻松欢快的风格，全文无虐，笑点频频。已经走上人生巅峰的宿主被系统当做小可怜，期间引发了不少啼笑皆非的故事。有关系统什么时候会发现找错宿主的疑问同样扣人心弦，很适合作为调剂生活的一个小甜饼。 第1章 天外飞来一系统 　　废弃的工厂。 　　斑驳的血迹喷洒在墙上，血滴汇聚成一条线，流淌滴落在地面的废铁上。铁锈和血的味道混在一起，是刺鼻的难闻。 　　墙壁边缘靠着一名男子，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左半边肩膀几乎被血浸透，然而他的意志竟然还保持着清醒。 　　大门紧紧闭合，魏苏慎却听见了脚步声，一度怀疑是幻听。 　　半眯着眼看清确实有一道人影走来，试图够到身边的铁棒，然而就他现在的状态来说，根本拿不起来。 　　“假酒害我啊！”来人没有持武器，自言自语，声音中带着股忏悔。 　　魏苏慎立马得出判断……不是敌人。 　　否则对方肯定会在自己虚弱的状态下发起致命一击。 　　“你……”话音未落，来人已经冲了过来，一连说了两个‘好’字！ 　　此时此刻，方杉是真的有种天不亡他的感觉。 　　因为喝酒弄丢了宿主资料，他只依稀记得这次的宿主会遇到危险，而地点就在这座废弃的工厂。 　　至于宿主本身叫什么，长什么样，家境等等一概不知。 　　方杉心有戚戚，下次接任务前一定要做好预习工作。 　　双手捧起魏苏慎的脸，评价道：“看看这唇，很薄；看看这脸，美玉无瑕；还有这眼，就像天上的星星。” 　　没错，眼前这人是宿主的可能性达到百分之五十！ 　　身负大气运的人长相都不会差。 　　为了进一步确认，方杉连忙道：“你家境如何？” 　　魏苏慎目光锐利，并没有回答。 　　方杉：“你在家里是不是特别不受待见？” 　　这次魏苏慎点了点头。 　　方杉松了口气：“没错，就是你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代号666的系统，检测到宿主符合条件，即将进行绑定，请宿主选择是否绑定？” 　　回应他的是沉默。 　　方杉叹了口气：“因为我的工作疏忽，破例提供一个小福利……宿主可以提出一个要求，只要不过分，就当做新手大礼包赠送给你。” 　　魏苏慎满是血污的手指动了动，这一次他终于张口，声音沙哑道：“我、我要一辆救护车。” 　　语毕，彻底昏了过去。 　　“……” 　　· 　　消毒药水的味道缓缓掺杂进呼吸中，令人不舒服的体验却让魏苏慎心神一松，睁开眼，发现身处敞亮的病房，松了口气。 　　“你醒了？” 　　一道惊喜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一段时间不活动的肌肉微微有些僵硬，魏苏慎偏过头，对上方杉的笑颜。 　　“医生说都是皮肉伤，主要是流血过多，碎了的骨头也都取了出来。” 　　魏苏慎：“我欠你一次。” 　　虽然是个精神病，好歹也救了自己的性命。 　　“不必客气，我会尽可能保障宿主的生命安全。” 　　魏苏慎没有搭理他的疯言疯语。 　　方杉郑重其事道：“试着用大脑去感应系统的存在，就可以看见主面板。” 　　若非看在救命之恩，魏苏慎早就叫人哄他出门。 　　“就试一次。”方杉定定望着他。 　　魏苏慎没想着试，但对方一直喋喋不休像个小麻雀，下意识想了一下，瞬间一些信息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中—— 　　【宿主：魏苏慎。 　　身高/体重/年龄：待更新。 　　天赋：待更新。 　　任务：派单中。 　　备注：虽然今天的你只是一只菜鸟，但明天照样可以翱翔九天！】 　　魏苏慎唇瓣动了动，没顾得上细究，门已经被打开，护士看到他醒了喜出望外：“稍等一下，我去通知医生。” 　　很快，穿白大褂的医生过来，笑了笑：“身体素质很好。” 　　受了这么重的伤，普通人至少要昏迷个两三天。 　　“不过还是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方杉邀功道：“是我给你刷卡缴的费。” 　　“回头会加倍还给你。” 　　方杉摆手：“就当是新手大礼包了。” 　　魏苏慎问护士借了手机，打了一通电话。没过多久，几名穿黑衣服的壮硕男子出现在房间中，其后又有一名留中长发的凤眼男子赶来，看到魏苏慎身体上缠绕的绷带，目光一紧：“方家，该死！” 　　方杉挑了挑眉，想不到宿主的仇家居然和自己一个姓氏。 　　凤眼男子：“我去办出院手续，几名专家已经在路上，会为您做详细的身体检查。” 　　“有没有精神科的？”魏苏慎突然道。 　　凤眼男子听得一愣。 　　魏苏慎：“先安排精神上的检查。” 　　口头不说，但难免对脑海中突然跳出的东西耿耿于怀。 　　凤眼男子的目光移到方杉身上，斯文俊秀，看着很讨喜的一个青年。 　　脑子转的飞快，要是仇人魏苏慎早就开口让他们解决，能留到现在多半是这人把魏苏慎送来了医院。 　　“你好，我叫阿瑟。”凤眼男子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方杉和他握了握手：“名字很有意思。” 　　阿瑟笑了笑，没有解释。 　　来接魏苏慎的是一辆豪车，方杉像条尾巴一样跟在后面，魏苏慎也没有赶他走。 　　不过事情没搞清楚前，就算方杉想走，魏苏慎也会留下他。 　　“这车是你的资产？” 　　方杉小半个身体陷入真皮座椅中，自在地扭了扭。 　　魏苏慎淡淡‘嗯’了声。 　　方杉眼中有几分顿悟。 　　几乎同一时间，主面板自动在魏苏慎脑海中浮现—— 　　【宿主：魏苏慎。 　　身高/体重/年龄：待更新。 　　身份：豪门私生子。 　　天赋：待更新。 　　任务：派单中。 　　备注：虽然今天的你只是一只菜鸟，但明天照样可以翱翔九天！】 　　魏苏慎眼皮一跳：“我不是私生子。” 　　方杉安慰道：“不用自卑，天选之子都有一个坎坷的身世，出生在豪门百分之九十都是私生子。” 　　魏苏慎按了按太阳穴，将注意力放在车窗外的风景。 　　正在开车的阿瑟听得是一头雾水，不明白两人在探讨什么。 　　车子最终停在一家私立医院门口，阿瑟走在魏苏慎身旁：“约翰博士已经在里面等着。”顿了一下，有些迟疑道：“老板，您确定要做精神鉴定？” 　　魏苏慎瞥了他一眼，阿瑟瞬间把后面的疑问吞进肚子里。 　　约瑟博士今年三十七岁，戴着副眼睛，皮肤较正常人红一些，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话。 　　两人简短地打了招呼，魏苏慎指了指身后方杉：“给他也做一个。” 　　方杉被约瑟博士的助手带走，在一对一的谈了会儿话后，助手让他做了几道测试题，不多，就十道，方杉很快做完。 　　“没什么问题吧？”方杉的神态和普通人一样，有点焦急，又带着些自信。 　　助手笑了笑：“很正常。” 　　方杉做出松了口气的样子。 　　随后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着魏苏慎出来。 　　一门之隔，魏苏慎和约瑟博士面对面坐着。 　　“各项指标都还好，”约瑟博士看着报告分析：“心理上存在一些问题，属于偏执型人格。” 　　当然，魏家的魏苏慎，为人偏执狠厉，众所周知，约瑟博士也没有自找苦吃，在这上面做文章。 　　魏苏慎：“人的不正常会不会传染？” 　　约瑟博士被他问得一怔。 　　魏苏慎：“有没有可能在某种情况下，一个人的不正常通过脑电波传染给另外一个人？” 　　“……”约瑟博士扶了扶镜框：“魏先生真会开玩笑。” 　　修长的手指在桌面敲了两下：“我要的是确切答案。” 　　约瑟博士正色道：“没可能。” 　　心底却在发怵，问出这样的问题，难不成魏苏慎真的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但为什么刚刚的测验中没有检查过来？ 　　会不会是隐藏型的精神分裂？ 　　魏苏慎似乎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站起身，门一打开，就看见方杉。 　　助手将方杉的鉴定报告交给约瑟博士，后者大致扫了眼：“精神正常，而且心理状态也很健康。” 　　方杉露出无害的笑容，又小心翼翼看了眼魏苏慎，有些委屈。 　　约瑟博士在他身上看出了弱小可怜且无助，忍不住道：“恕我直言，他在精神和心理方便，比魏先生好很多。” 　　见魏苏慎面无表情，约瑟博士也没细说。 　　博士刚走不久，方杉便原形毕露，得意的像是一只小霸王。 　　魏苏慎虽然不爱看乱七八糟的电视剧和小说，但有个爱好广泛的弟弟，或多或少也知道何谓系统流。 　　方杉仿佛看出他的疑惑，张开双臂往前走了两步，忽然间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魏苏慎脑海中响起一道声音，“我可以拟人化，如果你不喜欢，也可以提供附身服务。” 　　话音落下，又凭空出现在魏苏慎面前。 　　出现，消失，出现，再消失。 　　方杉：“看！进进出出毫无阻碍，这下你总该相信了。” 　　“……” 　　在自己是个精神病和方杉是个系统之间，魏苏慎选择了后者。 　　两人坐在长椅上，有些像定格在老电影里的画面。 　　魏苏慎：“我今年二十七岁。” 　　方杉连忙补充资料。 　　魏苏慎面无表情道：“经历过不少生死，那个时候，怎么不见你出现？” 　　方杉讪笑两声：“因为某些意外，上班迟到了。” 　　“……” 　　方杉连忙补救道：“好在最后关头，我们成功取得联系，否则我就是旷工了。” 　　“……” 　　方杉：“不用担心，持证上岗，我很专业。只要你肯努力，总有一天，我保证昔日那些看不起你的，迫害你的人，全部会付出代价！” 　　“……”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要给攻起名魏楠竹（魏男主）；后来又改成苏慎楠（苏剩男）；后来觉得都太扯了，于是各取几个字，变成魏苏慎··· 　　PS：系统丢失了资料，所以现在的资料都是和主角接触后重新生成。 第2章 天外飞来一系统 　　繁茂苍翠的枝叶遮掩后，是一栋超级大的独栋别墅。 　　石砌的大门在气势上就足够压人，入口处，建有一处喷泉，迸出的水花在半空中拉出一道耀眼的彩虹。 　　为了方便交谈，魏苏慎打发走了阿瑟，自己开车。 　　方杉：“你爸妈真有钱。” 　　魏苏慎按了按太阳穴，通常人说话都是‘你家真有钱’，方杉仅仅多用了一个词汇，不知为何，给人的感觉就变了。 　　紧接着方杉皱眉道：“在你被赶出这个家门前，我们至少要建立同等的势力，才能与之抗衡。” 　　魏苏慎忍不住打断他的畅想：“不会被赶出去。” 　　方杉用一种我知道你自卑的眼神看他。 　　魏苏慎习惯性拿出上位者谈判的态度：“既然你是系统，最终目的是什么？” 　　方杉：“收集苏爽度和打脸值，让你站在人生巅峰。” 　　魏苏慎没再细问，主要是不想挑战自身的底线。 　　方杉在少年音和机械音之间切换的十分流畅：“请宿主选则系统存在方式：1.寄居宿主大脑内。2.拟人形态。” 　　“拟人形态。”魏苏慎甚至没有考虑。 　　方杉：“请宿主标准化自己的语言，选1还是选2，不要重复答案本身。” 　　刹那间魏苏慎有些相信因果报应这个东西，方杉的存在一次次在考验他为数不多的耐心。 　　想到这里，魏苏慎眼睛危险地眯了眯：“我选二。” 　　方杉：“宿主希望我扮演什么角色？” 　　说完，衣衫半解，支着脑袋风情万种道：“1.风骚小情人……” 　　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美男子不见，转而是一个粉嫩的小娃娃做出要抱抱的姿势：“2.天才腹黑宝贝儿子。” 　　等了好久，没有等到方杉继续说话。 　　魏苏慎：“三呢？” 　　方杉认真道：“仅提供两个选项。” 　　魏苏慎眼皮一跳，问了句不相干的话：“如果解除绑定，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方杉：“生命。” 　　“……我选一。” 　　方杉似乎遗憾他没选自己扮演儿子，一般来说小孩子更容易令人放松警惕，而且孙子的身份比较适合接触魏苏慎的亲人，做进一步的了解。 　　“既然宿主执意要求，我尊重你的选择。”方杉摇头道：“请宿主选择剧本……” 　　魏苏慎定定望着他，看得方杉有些心虚：“短时间内，这是最后一道选择题。” 　　魏苏慎没有说话。 　　方杉轻咳一声：“1.豪门燃情：霸道总裁爱上我。2.先婚后爱：狂宠小娇妻。建议宿主选择2，这样家庭矛盾点会集中在我身上，从而为宿主分担目前的压力。” 　　“我、选、一。” 　　方杉发誓，刚刚那一瞬间，他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咬牙切齿的味道。 　　· 　　魏家是真正的超级富豪，单是客厅的水晶灯都价值几十万。 　　魏苏慎受伤的消息并没有传回魏家，家中的佣人见到他点头叫了声‘大少爷’，就继续忙活手头的事。 　　方杉觉得魏苏慎挺惨的，好歹也有几个晚上没有归家，连个询问的话都没有。 　　殊不知魏苏慎平日里经常出差，彻夜不归也是常事。 　　“哥。”楼上走下来一个小胖子，看到魏苏慎时表情有些不自然，但在看到魏苏慎身边‘花枝招展’的男人时，愣了愣：“这位是……” 　　方杉跟没有骨头一样，往魏苏慎身上一靠，下巴微微扬起，眼神中流露出挑衅。 　　小胖子深吸一口气：“你，你们是……” 　　“如你所见。”方杉舔了舔唇瓣。 　　小胖子面色大变，脸上的肉抽搐了好几下，总算是压抑住情绪。 　　魏苏慎强行终止方杉的卖弄：“实习工作找好没有？” 　　小胖子扁着嘴：“我都大四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准备论文。” 　　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姨走过来，解救了小胖子的窘境：“饭快好了，洗洗手准备吃吧。” 　　小胖子松了口气。 　　“我弟弟，魏苏裴。” 　　方杉蹙眉道：“你父母好生偏心，连他名字中的笔划都比你多一笔。” 　　“……别去做这种无聊的比较。” 　　张婶的手艺很好，满桌佳肴，魏苏慎却是坐在素菜多的地方，反观小胖子，面前全是龙虾。 　　魏家人没有蠢笨的，小胖子虽然看着憨厚老实，但对人的感知很准，小眼睛中精光一闪，凝视方杉：“你似乎对我抱有敌意？” 　　方杉：“只是为你哥哥鸣不平而已。” 　　魏苏慎头又开始疼了，从之前在车里方杉给出那几个剧本开始，他就已经确定这绝对是个不正经的系统，沉声道：“吃饭。” 　　方杉没有受他的气场影响，冷笑道：“我就是看不惯，你弟弟一看就山珍海味吃得更多，要不每天同样的菜色，凭什么他就比你多长几十斤肉！” 　　哐当。 　　小胖子手上的龙虾掉落在盘中，方杉无意间戳中他的痛处，都是一个妈生的，但魏苏慎的体质和他是截然相反的类型，就是传说中怎么吃也吃不胖的那种！反观小胖子，哪怕喝白开水都能长肉。 　　偏偏此刻方杉还用嫉恨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肥肉，当看向魏苏慎的完美身材时，又是另一番表情，那是满满的怜惜。 　　小胖子猛地站起身。 　　魏苏慎叹了口气：“坐下。” 　　小胖子气得直喘气：“哥你别说话，这个委屈，我忍不了！” 　　平日里长辈们话都不敢说重了，生怕打击到他的自信，但今天反过来了，居然有人觉得他大哥才是弱势群体？！ 　　方杉嘴角挑起一抹微笑，抱臂望着他。 　　“适可而止。”魏苏慎放下筷子，不大不小的声音却让人心中一怵。 　　方杉和小胖子这才消停一些。 　　口头上的战争结束，方杉开始剥龙虾，肉全部夹给魏苏慎：“多吃点。” 　　慈母般的目光宛若水一样倾泻，一直流淌进魏苏慎碗里。 　　用餐时间结束的很快，魏苏慎上楼时方杉立马跟上，步伐十分浮夸，小胖子还坐在餐桌旁，从他的角度来看，那臀部就差扭到天上去。 　　风骚小情人的定位，方杉把握的十分到位。 　　魏苏慎的房间很大，整洁到令人发指，古板的环境布置下是极致的压抑与克制。 　　环顾一圈，方杉没有发现很昂贵的装饰物，类似玉石、青铜器等受富豪喜爱的物件一个都没有。 　　“方杉。”魏苏慎叫了声，方杉维持望天的姿势发呆，只得皱着眉头又叫了一遍。 　　方杉回过神，挠挠头：“很少有人叫我全名，宿主还是称呼我666吧。” 　　“……666。” 　　“哎！”方杉笑眯眯应声。 　　魏苏慎：……总有种被耍的错觉。 　　“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方杉表现出十分包容的态度：“好。” 　　魏苏慎：“一般来说，挑选宿主的标准是什么？” 　　方杉：“长得好，有志气，身世坎坷，不被看得起。” 　　魏苏慎眼神一暗：“当时你为什么出现在工厂中？” 　　方杉尴尬道：“喝假酒导致的，我不小心弄丢了些关键资料，好在记得宿主会在那里遭遇危险，没想到运气这么好！” 　　本以为还要守株待兔一段时日，结果刚去就给碰上了。 　　魏苏慎：“你是第几次执行任务？” 　　“执行过无数次。” 　　“那之前的宿主……” 　　方杉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声音转为机械音：“涉及机密，宿主暂无访问权限。” 　　魏苏慎沉默片刻：“我让张婶带你四处转转。” 　　方杉正要拒绝，魏苏慎道：“既然未来要相处一段时日，你该对这里有基本的了解。” 　　合情合理，方杉没有再拒绝。 　　他离开房间不久，魏苏慎拨了通电话：“查一下西郊那座工厂的资料，尤其是近年内有没有发生过奇怪的事件。” 　　如果他没猜错，方杉是找错了宿主。 　　“大哥。”门外边传来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 　　明明是亲兄弟，相差岁数也不是太大，但小胖子对魏苏慎有种本能的畏惧，不止是他，大多数人都如此。 　　“有事？” 　　小胖子打起精神：“刚那个人，真是你的男朋友？” 　　早年间也有流传魏苏慎的性向问题，一个成年男子，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女伴，实在是很容易引起人的怀疑。 　　魏苏慎：“看来你的论文已经写得差不多，晚上我去检查。” 　　小胖子苦着脸，夸张地捂住胸口。 　　“对了，”魏苏慎冷不丁道：“我记得你喜欢看些不正经的书。” 　　小胖子露出祈求的目光，让他戒了网络小说等于要了他半条命。 　　“拿几本过来。” 　　小胖子眼睛瞪得像铜铃…… 　　不多时，魏苏慎的桌子上堆满了各种花花绿绿的小说，翻了几本，总算找出一个讲系统的。 　　小胖子就站在旁边，拍马屁道：“哥你果然与时俱进，现在最流行的就是系统升级流！” 　　魏苏慎看得这本是讲主角在系统的帮助下如何开辟出一个新世界。 　　文章的笔力虽然不足，但塑造出的系统形象还是很不错。 　　魏苏慎合上书：“系统很厉害？” 　　“那是自然，”小胖子挥舞着拳头，激动道：“没有系统，主角就是个弱鸡！” 　　“……” 　　小胖子最喜欢看的当属热血文，激动完又有些沮丧道：“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绝大多数系统太没有人情味，冷静睿智自然是好，但也导致主角升级太慢。” 　　冷静？睿智？没人情味？ 　　透过玻璃窗，可以清楚地看到楼下正和张婶有说有笑的方杉。 　　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窥视自己，方杉抬起头，四目相对，后者还没有忘记风骚小情人的人设，送了一记火辣辣的飞吻。 　　魏苏慎发出一声浅浅的叹息—— 　　扎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宝啊，有我在，谁都别想少你一块肉！ 　　魏苏慎：……我喜欢吃素。 　　方杉：别嘴硬，来，张嘴，我喂你。 　　魏苏慎：…… 第3章 上来就是送分题 　　不到傍晚，魏苏慎要的资料就被送来。 　　书房里。 　　阿瑟站在魏苏慎对面，不明白老板为什么不先去对付方家，而是调查工厂。 　　西郊的工厂最早是间很大的纺织厂，厂子倒闭后又廉价租给毛毯制作，陆续转手几次，生意都没红火起来。直至几年前，原本途经这里的公交车改了线路，工厂彻底荒废了。 　　这样的地方传言很多，其中也不乏灵异故事。 　　厚厚一叠资料，魏苏慎一目十行浏览，最后视线定格在一宗报道上。 　　内容只是简单提了几句，一名陈姓男子因为被追债，在工厂自杀。 　　魏苏慎点了点标题，阿瑟立马明悟，拍下来传到公司让他们尽快搜集陈姓男子的资料。 　　大约五分钟，新的资料就发到阿瑟手机上。 　　“东西很冗杂，需不需要整理过后再给您？” 　　魏苏慎摇头，简略问了几个问题：“长相如何？” 　　阿瑟压下心头的诧异：“很不错，在大学就是校草级别的人物。” 　　魏苏慎：“身世。” 　　阿瑟翻找后道：“私生子。” 　　魏苏慎眼皮一跳：“心气如何？” 　　阿瑟：“一心想打拼事业，可惜得罪了一个大老板，后期被打压，再者一个商场菜鸟，就算有几分能耐难免撞得头破血流。” 　　魏苏慎单手揉了揉太阳穴：“我知道了。” 　　阿瑟询问：“那老板，方家……” 　　魏苏慎目光冷冽：“先把我还活着的消息放出去，看看他们是什么反应。” 　　阿瑟收起资料离开，魏苏慎独自在窗边站了好久，直至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宿主今天的自由活动时间已经超出限额，请及时回到系统身边。] 　　魏苏慎神色变化几次，走到自己的房间。 　　方杉笑吟吟地搬着凳子坐在门边，他很适合笑，弯着嘴角的时候特别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每个人都需要独立空间，”活了二十七年，魏苏慎第一次试图给人讲道理：“这和养狗不一样，不需要每天主人陪同外出散步。” 　　方杉皱眉：“我是专业的。我包养……呸，我绑定的宿主，全都在我的带领下走上了人生巅峰。” 　　魏苏慎呵了一声，很想告诉他这次的宿主在开局就被玩死了。 　　“你究竟醉了多久？” 　　陈姓男子早在一年前就自杀了。 　　方杉摸摸下巴：“记不清了。” 　　再度感叹假酒害人。 　　“假如，”魏苏慎还算委婉道：“如果你发现找错了宿主，或者真的宿主已经挂了，会怎么样？” 　　方杉一怔：“我的世界不存在假如。” 　　魏苏慎开了瓶红酒，露出恶意的微笑：“只是一个合理的假设。” 　　“我会带着你去跳江，让江水洗涤我罪恶的灵魂。” 　　正在倒酒的手指微微一僵：“为什么要带着我？” 　　“黄泉路上好相伴。” 　　魏苏慎眸光一沉，忽然道：“跳江你就会死？” 　　方杉摇头：“当然不会，最多零件进水造成信息缺失，也就是传统意义上所说的失忆。” 　　魏苏慎沉声道：“既然如此，跳江的意义何在？” 　　“失忆了，我就会忘记这段惨痛的过往，重新做人。”方杉觉得心累：“一开始就跟你说了，用江水洗涤我罪恶的灵魂，都讲的这么清楚为什么还要我再解释一遍？” 　　“……” 　　方杉摇头：“算了，你是新人，我会慢慢教。” 　　自己选的宿主，再蠢也要宠着。 　　啪叽！ 　　红酒瓶表面出现裂痕，红色的汁液顺着指缝滴落在地。 　　一个呼吸的功夫，方杉从椅子上消失，出现在他身边：“怎么这么不小心？” 　　说着把红酒瓶从魏苏慎手中拿开，检查他的手有没有伤着：“多大的人了，倒个东西还让我操心。” 　　魏苏慎觉得有必要再约一次约瑟博士。 　　此刻在自己是个精神病和方杉是个系统中做选择，他会选前者。 　　夜晚，繁星点点。 　　方杉盘着腿坐在飘窗上，仰头看着天空：“宇宙是很神秘的。” 　　魏苏慎正坐在电脑前工作，听到这句话忽然道：“你了解宇宙的全貌？” 　　方杉摇头：“有一年，我喝多了酒，在宇宙中遨游了许久，路过了很多星球，然而这些放在宇宙中，不过是冰山一角。” 　　“……喝多了酒？” 　　方杉掩饰住眼底的羞赧：“平生就这点爱好，谅解一下。” 　　魏苏慎这才发现被他拿走的红酒瓶内此刻已经一滴不剩，惊人的是他并没有看见方杉是什么时候喝的。 　　魏苏慎突然有种不好的猜想，放下手头的工作去检查酒柜。 　　外面的一排酒好端端放着，而里面的……空空如也！ 　　“方！杉！” 　　“叫我666！” 　　“……” 　　隔壁屋的魏苏裴被鸡飞蛋打的声音吵醒，翻了个身皱皱鼻子抱怨：“动静也太大了些，大哥连基本的节制都不知道。” 　　翌日，魏苏慎眼角多了块淤青，而方杉下楼时不停揉腰：“你把我的零件差点打松。” 　　不过双方都没有动用全力，俱是抱着给对方下马威的心思。 　　方杉一眼就看见客厅桌子上放着的酒心巧克力，眼前一亮，飞速冲下去消灭干净。 　　魏苏慎已经完全放弃要告诉他真的宿主已经挂了的消息，方杉现在会不会带着自己跳江暂无定论，但喝醉了酒的方杉一定会。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小胖子今天早上一口肉都没吃，全程用控诉的眼神去看方杉。狠狠咬了一口馒头，打定主意等爸妈出差回来，一定要打小报告。 　　有魏苏慎在，小胖子不敢太放肆，吃完饭又跑回房间美名曰写论文。 　　等到魏苏慎吃到差不多，方杉目光陡然一变：“新手体验期已经过去，十二点前我会发布任务。” 　　大约是方杉之前提供的剧本选择，魏苏慎没太放在心上。 　　仿佛看出他的态度，方杉语气变得严厉：“完成这些任务的好处大到你难以想象。” 　　魏苏慎停下动筷：“说说看。” 　　方杉：“宿主可以通过收集苏爽度和打脸值进行兑换，去体验不一样的世界。” 　　魏苏慎生出一些兴趣：“具体说说。” 　　方杉：“举个例子，梦回远古都不是问题，当然，远古的时间点太远，兑换分值十分吓人。总之，你可以去不同世界体会不一样的人生，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带回一两件装备。我曾经带过一个宿主，他从修真界带回一枚药丸。” 　　魏苏慎：“可以长生不老？” 　　方杉摇头：“回到现世后他不听劝告立马服用，导致爆体而亡。” 　　“……” 　　方杉：“这只是个例，所以运气很重要。他带回来的那枚药丸在修真界能助普通修士直接突破筑基，然而在现世里，没有修炼过的肉体凡胎直接吞服，必然会爆体。” 　　他说这个例子就是想告诉魏苏慎三思而后行。 　　“还有一个有脑子运气也不错的宿主，随机带回的是驻颜丸，后来进入娱乐圈发展一度被称为冻龄女神。” 　　魏苏慎对这些东西兴趣不大，不过对方杉所说的那些带着神话色彩的世界生出一些向往。 　　方杉笑了笑：“金戈铁马，沙场点兵……如果宿主命足够大，都能一一领略。” 　　说完给了他一些时间消化这些信息，魏苏慎得到难得的清静。 　　这种安静没有保持多久，‘滴’的一声便在大脑中响起。 　　【宿主：魏苏慎。 　　身高/体重/：待更新。 　　年龄：27. 　　天赋：吃得少。 　　任务：教书育人。 　　备注：备受欺凌的你有一个强大的家族，但现在的你还无法抗衡，教好这些学生吧！他们会成为你日后坚强的后盾！】 　　方杉：“说穿了就是当老师。已经为宿主挑选到最适合的学校，宿主可以随时提取资料。” 　　魏苏慎闭上眼睛，果然在任务的后面，可以看到一个十分小的‘＋’，点开后下拉出一行信息： 　　艾格学院，‘臭名昭著’的私立贵族学院，它有着最舒适的环境，也有着最不服从管教的学生。他们中包括高干子弟，超级富二代，还有那些已经在娱乐圈打响名声的流量小生……他们自视甚高，性格乖戾，十分需要一个合格的老师去感化，去教导。 　　忽视夸张的描写，魏苏慎问：“任务完成的奖励怎么计算？” 　　方杉：“根据学期末的班级学风和成绩，以及学生的精气神做综合评定，在此之前，宿主也需要考取教师资格证。”顿了顿补充道：“评定等级越高，苏爽度和打脸值就会给的越多。” 　　魏苏慎：“只要分值足够，随时可以兑换？” 　　方杉：“鼓励宿主兑换，积分年底清零。” 　　“……” 　　魏苏慎对艾格学院还是有些了解，重新浏览了一遍资料，居然露出一个有些‘温柔’的笑容：“不爱学习，自视甚高？” 　　方杉：“任务比较棘手，宿主要保护好自己，别被熊孩子欺负了。” 　　魏苏慎点了点头。 　　方杉：“由于是初次任务，宿主遇上无法解决的麻烦时，可求助一次，但要付出最终苏爽度-5的代价。” 　　“不必。”魏苏慎：“这个任务很快就会完成。” 　　方杉：“宿主很有自信。” 　　“擒贼先擒王。”魏苏慎面无表情道：“一个家长会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孩子考试不及格？ 　　魏苏慎呵呵一笑：下雪了，让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家都破产吧。 　　众大佬瑟瑟发抖。 第4章 上来就是送分题 　　方杉：“明晚起我开始给你补习。” 　　魏苏慎站起身，拉开抽屉，里面是满满的证件，从中抽出一本，正是教师资格证。 　　方杉：“倒卖假证？” 　　“真的。”魏苏慎义正言辞。 　　方杉想要摸一摸鉴定真假，魏苏慎却在前一秒合上抽屉，同时道：“艾格学院的校长和我父母是老相识，去那里任职一段时间并不困难。” 　　听后方杉愁眉苦脸，感觉自己的活都被抢着干完了。 　　魏苏慎是个工作效率极其高的人，所以对手下的要求也是严苛到变态，得知他有一段时间不在公司，所有的员工感觉呼吸频率都不一样了。 　　那种来自灵魂深处沸腾的喜悦，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 　　三天后，艾格学院。 　　无论是什么层次的学校，青春的气息无法掩盖。 　　哪怕是拥有一批纨绔子弟的艾格学院，进去后都能感受到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学校的建筑偏欧化，乍一看就像是一个城堡，四处皆有充满艺术性的石雕。各色花卉热烈绽放，假山流水，绿荫环绕，古时天子的后花园也不过如此。 　　魏苏慎即将要接手的是成绩最差的三班，班主任暂时不在，确切说是被气病了。 　　现在的孩子不好说，尤其是这些熊孩子，说上一嘴，回去立马就告家长，有些还能讲道理，有些家长就是一副老子的孩子天下最好的态度，你教不好就是你的问题。 　　这些富贵人家的孩子就更不好得罪了，班主任心力交瘁，身体虽然好的差不多，就是住着院不肯回去。 　　魏苏慎在工作时间，方杉只能寄居在对方大脑内。 　　“演讲稿我已经写好了，一会儿你到班级可以当做上任感言发表。” 　　魏苏慎摇头。 　　方杉叹道：“先别急着拒绝，这可是我多年总结出的经验，一些夸张的宣言会提升任务结算的苏爽值。” 　　系统里，方杉带新人带的是最好的，任务完成度也最高。就拿演讲稿来说，怎么写，什么时机说，只有他能抓到那个点。 　　别人就算想模仿，都不会有此奇效。 　　方杉也是琢磨了漫长的岁月，才勉强总结出一些任务评判的套路。 　　魏苏慎是个很现实的人，有好处的情况下自然是趋利而行。 　　上课铃声是一段优美的钢琴旋律。 　　三班依旧是闹哄哄的，没有任何上课的气氛，玩手机的，聚在一起打游戏的数不胜数，以至于魏苏慎进来时，都没人抬头看他一眼。 　　“各位同学好，我姓魏，这段时间由我代课。” 　　富有磁性又低沉的声音吸引了不少女同学，有几个揉揉眼睛，不是被俊美的容颜吸引，而是认出了魏苏慎。 　　她们这个年纪，随父母出席过不少宴会，魏苏慎又是圈子里很有名的大人物，自然见过那么一两次。 　　“好，好像是魏叔叔。”有人小声道。 　　“会不会只是长得像？” 　　“左手有个伤疤，姓氏也一样，是本人无疑。” 　　魏苏慎敲了敲讲台，教室里陡然间陷入安静。 　　“在此之前，有几句话我想和你们说……” 　　“为师者，我愿意化作轮回里的飞蛾，一次次扑灭你们不安分的火焰； 　　我所选择的崇高职业让我发誓，一定会用充沛的知识浇灌你们，炽热的情感融化你们； 　　虽然今天你们只是艾格学院一个普通的学子，但明天的艾格，一定会以你们为荣！” 　　念完方杉写得夸张演讲稿，魏苏慎停顿了一下。 　　下方的学生一个个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魏家的魏苏慎……疯了么？ 　　魏苏慎平日的形象是不苟言笑，严厉冷酷，然而此刻，在阳光下，他只是一个笑得很温和的师长：“当然，如果学期末诸位谁没有达到我的要求，我会深感内疚没有教好你们。” 　　学生们面面相觑，不明白什么意思。 　　魏苏慎依旧挂着笑容：“届时有的学生可能会因为看不上我这个老师而转学。” 　　学生们瞳孔一缩…… 　　转学？ 　　他们肯定不会主动要求转学，除非是家里破产支付不了学院的学费。 　　所以这句话是不是可以解读成……成绩不好，分分钟让你破产？ 　　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小心翼翼望着魏苏慎，期望从他口中听到不同的答案。 　　然而现实狠狠扇了他们一巴掌，魏苏慎眯了眯眼：“看来大家的阅读理解做得不错。” 　　“……” 　　交代完关键点，魏苏慎开始讲课。 　　再也没人敢玩手机了，尽管魏苏慎讲得条理清楚，但这些学生已经荒废学业太久，依旧是跟听天书一样。 　　下课时，魏苏慎建了一个家长群：“明天前，我希望群里所有的家长一个不少。” 　　有人搜索了一下，发现群名叫‘天凉了。’ 　　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一个女生拉了拉同桌的袖子，一脸惊恐：“天凉了，我们是不是要破产了？” 　　“别胡说！”同桌喝道。 　　然而心里也是没底。 　　魏苏慎布置的家庭作业不算太多，合上书时十分有深意道：“认真对待。” 　　等他的身影彻底出了教室，学生们挺直的腰板瞬间放松。 　　“完了。”有人喃喃自语。 　　最头疼的要数班里的班花，她的家境只能说是一般，因为是童星出道，后来又认识了不少大人物，小小年纪在娱乐圈顺风顺水。 　　艾格学院本身就是一步好棋，以她的文化课成绩很难达到传媒学校的分数线，所以准备毕业前走个交换生，混个文凭。 　　现在可好，她签约的天星影视魏苏慎就是股东之一，这要是成绩没达到要求，会不会直接把她雪藏了？ 　　他们不安的时候，魏苏慎正在办公室备课，那种生人勿进的气息让想来搭话的老师都望而却步。 　　“这些孩子怎么不够熊呢？”方杉的声音略有遗憾。 　　虽然已经相处几天，魏苏慎依旧不是很适应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握着钢笔的手一顿：“影响最终结算么？” 　　“不至于，”方杉：“同龄人来说，他们算是混世魔王了。” 　　一天的执教生涯很快过去，魏苏慎教的是数学，日常至少排两节课。 　　他的工作是结束了，学生们的苦不堪言则一直持续到回家。 　　这一晚，无数大佬目睹自己的孩子刺股悬梁地读书，倍感诧异。 　　当知道魏苏慎居然来学校任教，还以期末成绩作为威胁时，顿时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爸，我能不能不学了？” 　　数学实在是门人类难以理解的学科。 　　土豪爸爸心疼地揉了揉儿子的脑袋：“明天我先去打探一下，看是什么情况，今天你先学着。”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 　　土豪爸爸咬牙道：“那就只有一条路，你给我往死里学。” 　　“……” 　　当天晚上，家长一个不差加入了‘天凉了’群。 　　群公告: 　　请各位家长注意格式：群名片为XXX家长。 　　晚九点，‘天凉了’家长群—— 　　蒋傲宇爸爸：老师好。 　　魏苏慎：有事？ 　　蒋傲宇爸爸：想咨询个私人问题，魏总您怎么想到，想到来教书？ 　　魏苏慎：为了大爱，教育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蒋傲宇爸爸：魏总，不，魏老师高见。 　　胡宇妈妈：魏老师辛苦。 　　赵志成妈妈：老师放心，我会每天抽出时间检查孩子功课。 　　陈玲爸爸：为您点赞！ 　　…… 　　消息一条接着一条，魏苏慎盯着屏幕轻嘲：“有点意思。” 　　酒瓶子在地上滚了几个圈儿，打破房间中的静谧。 　　不远处，方杉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从回来起，他已经解决了三瓶酒。 　　魏苏慎叹了口气，放下手机把方杉丢到床上去睡。 　　中途，酩酊大醉的方杉睁开过一次朦胧的醉眼，摆了摆手：“你好宿主，我是666。” 　　没有搭理，方杉就不停重复，魏苏慎无奈：“你好，666。” 　　方杉不说话了，目光却像是在倾诉。 　　刹那间魏苏慎有种错觉，仿佛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尽的伤心事。 　　“呕——”方杉突然坐起来，摇摇晃晃道：“我想吐。” 　　魏苏慎身体僵住，“忍着！” 　　黑着脸准备把人往卫生间扛，方杉不配合地乱动，为了加快速度，不让他吐到自己房间，魏苏慎索性把人背了起来。 　　走廊中，方杉一个劲咯咯笑：“驾！” 　　魏苏慎脸色越来越难看。 　　方杉：“我忍不住了。” 　　魏苏慎扭过头：“敢吐你就死定了！” 　　几乎就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一枚酒瓶盖从方杉口中飞出来，砸到魏苏慎的额头。 　　方杉还在傻乐：“命中！” 　　酒瓶盖掉落在魏苏慎脚边，上面除了酒味，还有晶莹的口水。 　　魏苏慎已经顾不得计较他为什么会吐酒瓶盖： 　　“方、杉。”每一个字都渗着毫不掩饰的杀气。 　　然而方杉已经睡了过去，还很人性化地打着轻微的呼噜。 　　全程用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 　　· 　　凌晨六点半，月亮的残影倔强地隐藏在云层后，魏苏慎尚在梦中，然而眉头自昨晚起就没有完全舒展，即便是在睡眠中。 　　[一日之计在于晨，请宿主早起打卡。] 　　被冰冷的机械音强行唤醒，魏苏慎此时的状态和恶灵没有区别，身上散发着源源不断的黑气。 　　方杉递过来一杯温水，温和道：“别睡了，脸上都睡出红印了。” 　　魏苏慎低下头，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有没有觉得眼熟？” 　　方杉仔细盯着小红印瞧了瞧……貌似，大概，有那么一丁丁好像是啤酒盖留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天凉了’家长群，你，值得拥有！ 第5章 独宠豪门小宿主 　　大致猜到了缘由，方杉维持住现有的表情，然后再加上一点点愤怒：“谁打的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报仇！” 　　魏苏慎冷眼看他表演。 　　方杉适时打开窗户，企图让冷风吹散魏苏慎的愠意。 　　身后传来悉索的穿衣声，魏苏慎正在扣衬衫纽扣，边问道：“你昨天写得那篇演讲稿，为什么会增加苏爽值？” 　　他倒不怀疑方杉是故意戏弄，对待工作，方杉一向很端正。 　　而魏苏慎又是个喜欢接受挑战的性格，摸清楚游戏规则是掌控全局的必要条件。 　　“换个颜色。”方杉从衣柜中抽出一条蓝色的领带，给他重新扎好。 　　魏苏慎不太习惯地后退一步：“别做这么奇怪的事情。” 　　方杉没放在心上，继续用那种诡异到慈爱的目光看他。 　　像带孩子一样带宿主，是方杉的习惯。 　　“任务的评分规则是直接结算，我不能干预这部分。”方杉支着头，很人性化地打了个呵欠：“不过特定场景的激活会提高最后的苏爽度或者打脸值。” 　　“特定场景？”魏苏慎琢磨了一下：“哪怕是演出来的都行？” 　　昨天方杉让他读演讲稿明显就是弄虚作假。 　　方杉笑了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何谓苏？何谓爽？你越表现的弱势，然后强烈反击，这就是苏爽，至于真假，任务判定还没智能到那种境界。” 　　魏苏慎隐隐抓住了诀窍。 　　方杉：“说白了，就是装。你的先天条件比我带的其他宿主优秀不少，所以要更吃亏一些。” 　　“什么意思？” 　　方杉笑道：“就拿我的第七任宿主来说，我刚遇他的时候，正在被家里的保姆欺负，在我的指挥下，宿主突然反击，后来又接连打脸看不起他的父母、师生，所以最后获得的打脸值相当高。” 　　遗憾地叹了口气：“而你至今没有被佣人欺负过，你那个弟弟也没找过事，所以最后的打脸值肯定不高，我只能想办法提高苏爽度。” 　　魏苏慎：“没有其他方式？” 　　方杉仿佛看穿他在打什么主意，皱眉：“别想着事先筹谋好，故意雇人来欺负你，直接会被打入任务黑名单。” 　　魏苏慎：“不是说任务判定并不智能？” 　　“的确，但是这种手段就不行，”方杉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来，我也没弄懂那磨人的小妖精在想什么。” 　　“……” 　　方杉：“撩了几次，差点没被打死。” 　　“……” 　　不知道什么时候，说话的同时方杉悄悄挪步酒柜旁，一只手背在身后，拿酒开瓶一气呵成。 　　然而在关键处，不幸被发现。 　　魏苏慎：“工作时间，给我保持清醒。” 　　或许是‘工作’两个字唤醒了方杉的良知，至少他没有再执着于喝酒，习惯性盘腿坐在飘窗上：“让我想想，还有没有可以挖掘的地方。” 　　吹着晨风发了好一会儿呆，突然灵光一闪：“有未婚妻么？想办法让对方退婚，羞辱你！” 　　魏苏慎想了想，认真问：“逼婚的行么？” 　　走出门就可以收割一大把。 　　方杉传递给他一个冷笑。 　　· 　　魏苏慎上班第七天，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监考。 　　这次考试是由学校统一安排的，算是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次月考。 　　各科成绩在三天内陆续出来，魏苏慎拿到三班的数学成绩做了汇总后，沉默了许久。 　　“看到没有，魏老师的眼底好像有风暴。” 　　“深海漩涡更加合适。” 　　小声议论了两句，魏苏慎抬头的一刹那，教室里恢复成一根针落地可闻的状态。 　　没有叫学生发卷子，魏苏慎只说了一下最高分，满分一百五，最好的也才刚刚达到一百。 　　出乎所有学生的意料，魏苏慎不再多说什么，开始讲卷子。 　　没有一个学生敢掉以轻心，总觉得像是火山爆发前夕。 　　下课前刚好讲完最后一道题，魏苏慎平静地走出教室。 　　结束了？ 　　学生不敢置信，就这么轻易被放过了。 　　等了一天也没等到魏苏慎发作，最初的惊慌过后，学生们渐渐放松警惕，以为那日在课堂上讲的也就是说说而已。 　　一个周末过后，年级排名出来，家长会随之而至。 　　班主任还在病假中，魏苏慎暂时接替了她的工作。虽然都在一个群里，家长们见到魏苏慎时还是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难以想象一个集团的总裁放着公司那么多业务不管，跑来学校任教。 　　站在讲台上的魏苏慎身上多了股书卷气息，给人彬彬有礼的错觉。 　　“这次测验不及格的一共有十九名，其中最低分仅仅只有六分。”魏苏慎唇角微微勾起，扫了眼台下：“哪位是蔡帅的家长？” 　　一位胖胖的中年男子举起手。 　　蔡家的作风向来是霸道，从前开家长会，中年男子还和班主任吵过几句，今天却只是尴尬的笑笑。 　　魏苏慎：“成绩虽然不是很好，但未卜先知的本事不错。” 　　中年男子听得一头雾水。 　　魏苏慎笑容彻底绽放，仿佛周围的景致都被赋予温柔的含义：“等到周五，天盛集团的股价也许就是这个数字。” 　　中年男子脸色瞬间涨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儿子下次一定能及格：“家教我都给找好了！” 　　魏苏慎满意地点点头：“那就下次再说。” 　　剩下几个考得差的家长虽然没被单独拎出来，但也是心中一惊。 　　方杉的声音在这时响起：[检测到宿主目前的表现满足笑面虎，过于强势，建议换种人设。] 　　魏苏慎目光一动，笑意收敛，激情澎湃道：“我不能允许别人叫我的学生废物，我相信，他们会支撑起艾格的明天！” 　　众家长：……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精神分裂？ 　　魏苏慎淡淡瞄了眼最前排的几个家长，其中一个反应最快，对身边人道：“此处需要有掌声。” 　　众人如梦初醒，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一场家长会圆满结束。 　　刚一回到办公室，方杉立马出现在他面前：“做得很好。” 　　魏苏慎摇头：“都是小孩子的把戏。” 　　方杉：“日常任务都是最简单的，没有生命危险，等你真正进入到其他世界就不会这么说了。” 　　他是想让对方生出敬畏之情，哪知魏苏慎的眼中只有兴趣，没有恐惧。 　　“苏爽度和打脸值是在最后结算？” 　　“对。” 　　魏苏慎：“现有分值能不能看到？” 　　“达到一定分值评价会显示。”方杉惊讶：“难道这些天你都没有进去过主界面？” 　　魏苏慎的确没有再进入过，不受大脑控制额外产生的信息，每次看到都有种不自然的感觉—— 　　【宿主：魏苏慎。 　　身高：187cm 　　体重：待更新 　　年龄：27 　　天赋：吃得少。 　　任务：教书育人。 　　备注：备受欺凌的你有一个强大的家族，但现在的你还无法抗衡，教好这些学生吧！他们会成为你日后坚强的后盾！ 　　评价：苏爽度＜30；打脸值＜5；达成成就‘凶师当道。’】 　　魏苏慎清楚记得不久前身高一栏还是待更新状态。 　　方杉：“宿主睡觉时我量的，鞋袜都脱了，绝对精准。” 　　魏苏慎闭了闭眼，劝诫自己要冷静。 　　晚上一回家，首先做的就是冲了个凉水澡，冷水让他的情绪逐渐平复。 　　‘滴’！ 　　脑海中传来声音：[检测到宿主正好处于全裸状态，请及时擦干身上多余的水分，配合称量，完善主界面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　　魏苏慎：知不知道利用职务之便进行性骚扰，是什么罪？ 　　方杉：Who care？ 　　魏苏慎：…… 第6章 独宠豪门小宿主 　　回应方杉的是门被无情上锁的声音。 　　“顽皮。”方杉说话的时候，含着一股轻佻的味道：“我来了！” 　　“酒柜里我又补充了几个品种。”不咸不淡的声音自浴室传来：“赶我出去前，你还有最后的机会。” 　　门外是匆匆离开的脚步声。 　　魏苏慎幽幽叹了口气，幸好这个不靠谱的系统嗜酒。 　　刚穿上浴袍，转念一想，又不明白自己在庆幸什么，明显在方杉眼中，他还没有一瓶酒重要。 　　待他出去后，三瓶酒已经阵亡了两瓶。 　　方杉喝酒不讲究，只挑最大瓶的，看到魏苏慎，举起酒瓶：“哥俩好啊，来一瓶啊。” 　　魏苏慎走到他面前：“吐出来。” 　　方杉歪着脑袋。 　　魏苏慎冷笑：“别装傻，瓶盖。” 　　有了前车之鉴，他可不会再让方杉私藏‘凶器’。 　　白喝了人家的酒，方杉态度很好，把瓶盖全部交了出来。 　　“别担心，我不会被两瓶酒打到。”方杉颤颤巍巍站起来，失败后晃了晃头，瞬间清醒。 　　他很喜欢盘着腿坐，细细打量魏苏慎，头发湿漉漉的情况下，让后者的棱角显得不那么锋利。 　　“需要调整一下。”方杉道：“你身上有种冷酷的俊俏，很容易让人生出畏惧，不利于打脸值的提升。” 　　魏苏慎用毛巾慢慢擦着发梢的水滴，他似乎不太喜欢用吹风机，反正方杉是没在房间中看到。 　　“一个人的气质很难改变。”魏苏慎站在灯光下，时间久了，仿佛就连影子都是刻板的。 　　方杉找出一件白衬衫和唯一的一条牛仔裤，又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一副黑色无框眼镜：“戴上看看。” 　　魏苏慎没有拒绝。 　　没有度数的镜片遮掩了锐利的眼神。 　　方杉又帮他整理了一下刘海，配上少年感十足的白衬衫，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瞬间磨灭不少。 　　然而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镜片都阻挡不了魏苏慎眼底的暴戾。 　　方杉无奈：“试着把你的目光偏移一些。” 　　魏苏慎错开对视。 　　方杉打了个响指：“没错，就是这种小可怜的模样。” 　　配上坚毅的表情，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欺负。 　　魏苏慎取下眼镜，开始做这次月考的成绩分析。 　　方杉脸上突然就绽放出笑容：“你很聪明。” 　　这一刻，目中的醉意荡然无存。 　　他带的宿主里，魏苏慎是最不近人情的，却也是最‘听话’的，这样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翌日魏苏慎便是以这个造型到达学校。 　　白衣少年，身上还有一丝未曾褪去的青涩，进校园时，路过的女生忍不住心砰砰跳。 　　然而在三班人的眼中，就是另一番感受。 　　台上那位羞涩腼腆的青年—— 　　你谁？ 　　魏苏慎扶了扶黑框眼镜，念完成绩分析后道：“该说的我都已经在家长会上说过了。” 　　目光所至，不少学生低下头。 　　成绩最差的学生动作慢了半拍，不幸和魏苏慎目光对上……确认过眼神，还是那个凶残的老师。 　　“有黑眼圈了，”魏苏慎微微颔首：“是开始用功了么？” 　　成绩最差的学生欲哭无泪：“学习使我快乐。” 　　家长会一结束，他就被自家老爹狠狠教训了一顿，声称要是期末及不了格，直接打发他去联姻。 　　学生私下用功，魏苏慎只用起震慑作用，换言之，他不用投入太多的心力。 　　“任务一次只能进行一件？” 　　“如果宿主心有余力，可以带你刷刷打脸值。” 　　三班最近的转变太大，其他几个班的学生听到他们的遭遇后，觉得比看过的电视剧还要精彩。 　　集团负责人任教，熊孩子被逼着根正苗红。 　　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晚九点。 　　二十四小时营业咖啡厅。 　　魏苏慎站在门口：“这里？” 　　方杉点头的同时惋惜道：“可惜不是酒馆。” 　　魏苏慎认真问：“有没有考虑过戒酒？” 　　方杉怔在原地，不敢相信从他口中听到的话：“我对你这么好，为什么要害我？” 　　魏苏慎摇了摇头，放弃理论。 　　方杉神情恢复严肃：“同时进行任务不可取，但可以从其他切入点谋求好处。教书育人的任务是让你培育出属于自己的势力，只要沿着这个原则，宿主可以适当接触一些优秀的人才。” 　　魏苏慎：“打擦边球？” 　　方杉撇了撇嘴：“我冒着生命危险，撩了任务结算系统那么多次，你以为是白撩的？” 　　他可是总结了不少实用的套路。 　　魏苏慎眯了眯眼：“还有其他系统？” 　　方杉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视线放在外面的招聘启事上：“已经搜索过这个城市所有人才的资料，这家咖啡厅的老板最有价值。” 　　魏苏慎瞧了眼招聘启事上的工作时间，晚七点至零点。 　　老板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人，魏苏慎看到他的第一眼却是怔了怔：“居然还活着。” 　　“认识？” 　　魏苏慎：“算不上。” 　　老板本名米洛，是个计算机方面的天才，但也因为本事太高惹下不少麻烦，后来销声匿迹，据传是在游泳的时候溺亡。 　　魏苏慎曾经也起过招揽的心思，让阿瑟私下接触过，奈何老板就是个油盐不进的性格。 　　店面的位置比较偏僻，这个点只有一对聊天的情侣。 　　老板以为是又来客人了，抬头望了一眼。 　　魏苏慎走到吧台边，想到方杉的提醒，将目光错开一些，声音刻意放低：“我来应聘。” 　　老板的目光转为打量，魏苏慎的气质和咖啡馆柔和的光线十分不搭，瞧着有几分阴郁。 　　不过招的是员工，不是健谈的门面，加之他本身也不喜欢人际交流，这样的存在倒是合乎心意。 　　简要地介绍了一下工资待遇，魏苏慎没有提出额外条件，也让他很满意。 　　老板的视线落在方杉身上，后者连连摆手：“我是陪他来的。” 　　老板亲手泡了两杯咖啡：“请你们喝的。” 　　方杉：“有酒么？” 　　“……” 　　一天之中，魏苏慎多了份兼职。即便没有方杉的要求，他也会想办法接近米洛，一个集团不缺人才，但缺天才。 　　魏苏慎和米洛渐渐熟络，方杉大部分时间寄居在魏苏慎的大脑，偶尔会出来透透风，晚上魏苏慎打工，他就坐在落地窗前喝着小酒。 　　在方杉的描述中，魏苏慎在家里不受待见，饭都吃不饱的那种， 　　“你能想象到么，他弟弟都被喂成个小胖子，他却清瘦成这样。” 　　清瘦？ 　　老板望着魏苏慎一米八几的身高，还有足以引得女生尖叫的肌肉，默默走到一边。 　　咖啡厅位置不好，但白天客流量还不错，万能的网络时代，有不少回头客留下一众好评，吸引了不少追求浪漫的年轻人。 　　周末。 　　天降大雨，咖啡厅人一下多了，避雨的人都会点一杯咖啡暖身体。 　　店里几乎满座，魏苏慎来的时候，老板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你提前了一会儿来。” 　　他已经应付不过来了。 　　魏苏慎换上工作装，帮忙上单。 　　天气不好，年轻人火气也大，等时间久了，心情难免不顺，魏苏慎过来时骂骂咧咧几句：“一个咖啡等了十五分钟，你知道耽误了我多少时间么？” 　　魏苏慎平静道：“每个人的时间都很珍贵。” 　　言下之意不要耽误他给其他客人上餐。 　　年轻人冷笑：“一个服务员还挺会讲道理。” 　　[方杉：送分的人来了，快，我有十种应对方式，请宿主抓紧机会。] 　　魏苏慎见天格外配合，按照大脑传递来的信息表演，腰板微微挺直，双手攥紧拳头，目光坚定：“我不可能永远是个服务员，我有自己的梦想，我人穷但是志不穷。” 　　年轻人‘切’了一声，但也没多说什么。 　　[方杉：以后想办法在新闻上露个脸，如果这个年轻人正好看到，都是妥妥的打脸值。] 　　雨越下越大，客人们的视线渐渐聚焦在瓢泼大雨中，陷入惆怅。 　　最靠边的位置，坐着一对夫妇，男的英俊，女的美丽。 　　他们是今天早上才下的飞机，没来得及回家，丈夫先陪着妻子去拜访从前的老师，路遇大雨。 　　男子虽然有副英俊的面容，但却带有几分阴鸷狠厉，一看就是不好相处之人。 　　此刻，他微微失神：“那是……我们的儿子？” 　　男子都有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视。 　　坐在对面的美妇人微微蹙眉：“不，是你的儿子。” 　　她不可能有那么中二的儿子。 　　说归说，美妇人还是拨通了一则电话：“阿瑟，苏慎最近在做什么？” 　　电话那头阿瑟也没隐瞒，就算是瞒了以夫人的力量很快也会查到：“当老师。” 　　“……” 　　“还有呢？” 　　“听说有在兼职服务员。” 　　美妇人眼里闪烁着古怪的光芒：“挑个时间，让他去约瑟博士那里检查一下。” 　　阿瑟：“老板一个月前已经主动去过了。” 　　“……” 　　通话结束后，美妇人看着咖啡厅中忙碌的身影，明明是笑着，给人的感觉却相当冰冷，最后，她将矛头对准了自己的丈夫：“半个月时间，让你儿子恢复正常，要么就分居。” 　　她早就看不惯丈夫独裁的教育方式，现在可好，儿子似乎已经有精神分裂的迹象。 　　男子习惯性地大拇指和食指来回摩擦，阴冷的视线随着魏苏慎的身影晃动。 　　雨停后，天气预报说晚上还有大风，老板提前打烊，不到十点，魏苏慎就下班了。 　　往常这个时候，市中心还有残余的热闹，今天只剩黯淡的路灯。 　　前方拐角处站着一名高大的男子，眉头紧锁，眼底的狠辣让他看上去更像是常年在刀刃上行走的雇佣兵。 　　“辞职，明天回公司做你该做的事情。”男子不问缘由，直接下了命令。 　　这对父子间的相处模式几十年如一日，魏苏慎也没问对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只道：“谁也别想成为我梦想路上的绊脚石。” 　　和方杉相处久了，这种热血励志的话想都不用想，就可脱口而出。 　　男子眉心狠狠一跳：“别逼我出手。” 　　魏苏慎平淡道：“你可以试试。” 　　说完，双手插在兜里慢悠悠走出巷子，招了辆出租车回去。 　　[方杉：不受待见的小可怜，别伤心，我会疼你的。] 　　魏苏慎已经总结了不少方杉的特质，例如只要它寄居在脑内时，都会有一种过度滋生的‘慈爱’。 　　[方杉：考虑到宿主的父亲随时可能出手打压，建议提前建立应对措施。] 　　“不必，”魏苏慎望着车窗外：“他连今晚进家门的本事都没有。” 　　任你叱咤商场，呼风唤雨，妻管严就足够致命。 　　果然，当晚这位可怜的‘老父亲’被妻子锁在门外。 　　魏苏慎的日子平静无波进行着，距离期末考试只剩小半个月，三班的每个学生为了不破产都是卖命的学习，成绩大幅度提升。闲暇时刻，他开始思索，方杉口中那些光怪陆离的世界，究竟是何等模样。 　　这天，刚刚走进咖啡厅，就发现店里多了一道身影。 　　老板笑着介绍：“这是新来的员工，接替陈阿姨负责清洁工作。” 　　魏苏慎瞳孔猛地一缩…… 　　老板走远后，魏苏慎冷声道：“你疯了么？” 　　男子嘴角一勾，眯着眼遮住内里的凶光…… 　　不是不愿意听劝告回公司么？有媳妇压着他不敢明面上用手段，现在倒要看看，谁会先受不了。 　　只见男子左手抹布，右手扫帚，挑衅式地冲魏苏慎勾勾手指： 　　来啊，互相伤害啊。 第7章 谁的走位更风骚 　　“你在打什么主意？”虽说是面对自己的父亲，魏苏慎态度上放得很尊敬，说话却是毫不客气。 　　男子忽然朝前走了一步，却是将地面上的垃圾捡起来，扔到垃圾桶里，眸光在光影下时明时暗，永远令人捉摸不透。 　　老板察觉到两人间的氛围不对：“这是……认识的？” 　　“家父，”魏苏慎顿了顿：“魏烨。” 　　老板抿抿唇，也看出父子间处不来，遂即打了个圆场：“挺巧。” 　　父子俩来了一个地方打工。 　　他从前就不善交际，说出这两个字也觉得不太合适，又接了一句：“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说完，羞愧地低下头，这都什么跟什么？ 　　语言是门艺术，老板第一次意识到平时多与人交流的重要性。 　　不过再看魏苏慎没有一点发怒的迹象，老板对他观感大好。 　　咖啡厅晚上是用餐高峰期，但就在昨天，对面开了家西餐厅，分散了不少客流量，老板却是看得很开：“这种事常有，只要口感好，回头客自然常有。” 　　没客人的时候，魏苏慎会利用这点时间批改作业。 　　老板不但不计较，还会提供一杯热乎乎的咖啡。 　　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不戳破。 　　好比老板已经意识到魏苏慎来这里的目的并不纯粹，但他也不愿意深究，老板年少轻狂时惹下的麻烦已经足够多，再来一个说不准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个时候本该是魏苏慎为数不多放松的时刻，方杉不会打扰，微微苦涩的咖啡有效调动着精神。 　　然而今天—— 　　“麻烦让一下。”魏烨拿着拖把，认真坐着清洁工作，他有种很神奇的气质，即便弯着腰仿佛依旧是高人一等。 　　魏苏慎停下批改到一半的工作，让开地方。 　　魏烨暗暗挑眉，搁在以前，魏苏慎绝对要与他互相讥讽一番。 　　“你不生气？” 　　魏苏慎：“一点小事罢了。” 　　魏烨皱了皱眉，自己的儿子还是有几分了解的，魏苏慎什么脾气……最缺乏耐心，对他人严厉也就罢了，对自身的要求都是高到变态。 　　可惜接下来面对任何挑衅之举，魏苏慎的反应都很平静。 　　遇到方杉之后，他的耐性与日俱增。要是照着以往的性格活下去，迟早会被方杉气出问题。 　　接连几天的被冷暴力，魏烨今天总算被妻子放进了家门。 　　父子俩前后脚进门，互不搭理。 　　魏烨的妻子叫姜美玲，姜家本身就是豪门，当年和魏烨的婚姻有两情相悦，也有门当户对。作为一个女人，姜美玲几乎是拥有了最好的一份，对外冷硬对内体贴的丈夫，健康的两个儿子，还有富裕的生活，唯一让人无语的是丈夫和大儿子关系不睦，从另外一个角度剖析，两人的性格太像，彼此瞧不顺眼也是正常。 　　魏苏慎回来后什么都没说，直接上楼。 　　姜美玲瞥了眼魏烨：“那是你儿子，不是仇人。” 　　魏烨骨子里带出的那种阴鸷在妻子面前收敛不少：“他是个优秀的儿子，也是最合格的继承人，但他首先得活出个人样。” 　　姜美玲黛眉轻蹙，还是听他说了下去。 　　“喜好剑走偏锋，对人冷漠，快三十的人了，身边居然连个朋友都没有。” 　　“大哥才二十七。”小胖子条件反射驳回了一句。 　　魏烨视线一扫过去，小胖子立马坐得笔直，他可没大哥那份本事，敢顶撞父亲。 　　“而且大哥没有朋友，却养了个情人。” 　　“……你说什么？”姜美玲和魏烨不约而同朝他望去。 　　小胖子被盯地心惊肉跳。 　　姜美玲虽然回来了有几天，但最近方杉都是寄居在魏苏慎的大脑，两人还没有正式碰过面。至于家中的佣人，更不会多嘴主动议论这种风月之事。 　　“大，大哥他养了一个小情人，”小胖子断断续续：“就住在家里。” 　　“不可能。”姜美玲：“家里我从来没有见过陌生人。” 　　小胖子撇撇嘴，嘟囔道：“金屋藏娇，哪里会让旁人看见。” 　　姜美玲沉默，小儿子从来不敢在他们面前说谎，这件事至少有七成可能是真的。 　　没有直接找魏苏慎求证，而是问：“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胖子左思右想，最后握紧拳头郑重道：“风骚！” 　　…… 　　倘若方杉知道自己风骚小情人的设定稳了，指不定还会骄傲一把。 　　然而此刻，他正鬼鬼祟祟蹲在浴室外，图谋不轨。 　　魏苏慎自然也知道方杉对测量体重没有死心，如今洗澡皆是锁着门，还要在外面摆上两瓶好酒。 　　方杉喝完前，他必须洗完。 　　今天晚了一分钟，一开门，方杉就探进了半个脑袋。 　　目睹魏苏慎已经洗完，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 　　魏苏慎已经习惯性地替他收拾空酒瓶，忽然想到什么：“你以前也是这样？” 　　方杉：“什么意思？” 　　魏苏慎冷笑：“蹲守浴室门口，就为了测体重？” 　　方杉快速从他手中夺过一个酒瓶，然而无论用多大的力气，只能勉强倒出一滴，道：“只有你的资料不全。” 　　魏苏慎哑然，这才想起方杉因酒险些旷工的事情。 　　“不过你放心，”方杉保证道：“作为我的宿主，你一定会飞黄腾达。” 　　承诺很真挚，魏苏慎却是目光复杂地望了他一眼，真的宿主一周年忌日都过了。 　　瞅着方杉那信誓旦旦的样子，话到嘴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再次查看信息板时，魏苏慎发现苏爽值没有变化，依旧是小于三十，打脸值却是上升不少，已经维持在小于十五的区间。很快就明白这应该和去咖啡厅工作有脱不开的干系，期间他有意无意地向老板透露出身份信息，暗示招揽。老板虽然口头并未直接应下，但没拒绝就说明还有回旋的余地。 　　培养自己的势力。 　　初听时觉得讽刺，如今看来，又有种不同的滋味。 　　头发刚干，魏苏慎便被强迫入眠，从前天起，方杉对他的要求就多了一条：闻鸡起舞。 　　为此，他甚至真的在院子里养了只鸡，最恼人的是那只大公鸡凌晨四点时就开始打鸣。 　　兴许是屋中的酒味强烈，魏苏慎今夜睡意寥寥。 　　方杉十分严格：“快睡。” 　　魏苏慎失笑，睡眠一事，哪能完全由着自己主导。 　　方杉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个娇气包？” 　　瞬间，魏苏慎眸色中仿佛堆积起无数乌云：“你可知，若是换个人在我面前说这句话会是什么下场？” 　　方杉冷笑出声：“来战！” 　　沉默半晌，魏苏慎扶额，轻轻一叹。 　　…… 　　不得好眠的不止他一个。 　　楼下，小胖子还在绘声绘色描述方杉的风骚，时不时透露出担忧：“我瞧着说不准是狐狸精变得。” 　　魏烨头疼，大儿子是聪明过了头，小儿子却又有些蠢笨。 　　小胖子辩解道：“不是狐狸精，哪能勾走大哥的魂儿。”越说越觉得有可能：“院子里的那只公鸡看见没，八成是大哥送的定情信物。” 　　狐狸都爱吃鸡。 　　姜美玲实在听不下去，看了眼耐心告罄的丈夫，对着魏苏裴使了个眼色：“你先回房间。” 　　小胖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边走边喃喃：“这狐狸精咋不勾我，听说被吸食了精气可以瘦身……” 第8章 谁的走位更风骚 　　按照小胖子的预想，父母该会给大哥来次三堂会审，哪知第二日，大公鸡照样鸣叫，他爬起来，看到在楼下锻炼身体的大哥，没有任何被质问的迹象。 　　小胖子在窗边愁眉紧锁，想不通原因。 　　“脑细胞本来就没多少，别都烧完了。”身后传来的一道阴森森的声音，小胖子回头，看见魏烨吓了一跳。 　　和父亲并肩站在一起，合该是一副温馨美好的画卷，然而对于魏烨，小胖子自小就是敬大于爱。 　　“您为什么不……” 　　“不什么？”魏烨冷冽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停留在窗外。 　　小胖子低下头，依照父亲的手段，早该去询问大哥，连带那个小情人也会派人去调查。 　　然而现在，他什么都没做。 　　“古语有云：无利不起早。” 　　小胖子怔了怔。 　　魏烨嘴角勾了勾：“我倒想看看，吸引你哥的是什么利。” 　　下方魏苏慎似乎有感，不期然地抬起头。 　　小胖子有种打小报告被抓包的心虚，别开目光，魏烨依旧是那个动作，弯弯手指：“互相伤害啊……” 　　草坪上魏苏慎结束晨练，平静地望过去，用口型道：“我要去告我妈。” 　　魏烨得意的笑容僵在嘴角，暗骂不孝子。 　　今天的早餐在无声的硝烟中宣告结束。 　　魏苏慎到达艾格学院时很早。 　　这里多是富家子弟，少有学习刻苦者，举目望去，找不到一个晨读的学生。 　　[方杉：到后操场，我们去抓几个林黛玉和贾宝玉。] 　　魏苏慎对早恋没什么看法，然而还是迈步过去。 　　来艾格学院上学的孩子无非就是三个目的：混个好听的文凭；拓展人脉：寻找合适的联姻对象。 　　联姻是比较土气的说法，不过对于他们，如果能找到心仪的对象，还门当户对，长辈们自然欢喜。 　　故而在艾格学院，没有不让谈恋爱的禁令，但也不提倡，说穿了就是把握一个度。 　　魏苏慎视力很好，一眼就瞧见几个三班的学生。 　　“魏老师。” 　　魏苏慎的目光在几对情侣间转悠一圈：“同班同学恋爱期末要达到前一百，和外班恋爱需要进入前一百五。” 　　一个学生壮着胆问：“为什么要求不一样？” 　　魏苏慎摆摆手：“随便定的。” 　　然后将几人的名字记下，看着是真的准备期末检查他们的名次。 　　方才的学生弱弱问道：“现在分手还来得及么？” 　　魏苏慎皱了下眉：“分手了，就更有精力学习，不进年级前十说不过去。” 　　学生倒吸一口冷气，眼睁睁看着对方留下一个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范围中。 　　魏苏慎在学校的时间很宽广，有特权就是不一样，每天上完课，随时可以离开。加之三班的学生如今格外自觉，根本花费不了多少心思。 　　阳光下走着走着，身边就多出一个人。 　　魏苏慎瞥了眼他：“小心被人发现。” 　　方杉对着朝阳伸了个懒腰：“去小树林里说话。” 　　清晨的小树林凉飕飕的，方杉竖起衣领：“这里适合谈恋爱，抱在一起互相取暖。” 　　魏苏慎对他的放荡言论习以为常，耐心等着方杉谈正事。 　　“就快期末了，”方杉唇角维持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你就没什么想法？” 　　魏苏慎：“顺其自然。” 　　方杉笑容逐渐冷凝：“不，你是个不安分的性格，挑选世界时肯定也很浪。” 　　魏苏慎沉声道：“我不会拿性命开玩笑。” 　　方杉也不会信他的鬼话，“日常任务宿主能结算的分值有限，首次可供选择的世界类型不多，我多半能猜到你最终会去的世界。” 　　魏苏慎：“是什么？” 　　方杉：“你猜。” 　　“……” 　　方杉换了机械音：“权限不够，不能事先透露具体信息。” 　　魏苏慎也不认为他是故意刁难，明白是想给自己一个警醒。 　　方杉的原则是：浪可以，别浪过了头。 　　“买下学校对面的书店。” 　　电子书流行的当下，实体书店越来越难生存，方杉让他买下必然和盈利无关。 　　“和即将要去的世界有联系？” 　　方杉沉默，稍顷后道：“对你有好处。” 　　老板是个爽快人，本就是亏本营业，正发愁，谈妥了价钱，当天直接转手。 　　魏苏慎清点好店里的一切，重新将书分类整理。 　　方杉跟个糟老头子似的，抱着酒瓶大白天在摇椅上晃来晃去，不时朝魏苏慎那里望上一眼，摇头痛饮一口酒：“强迫症。” 　　魏苏慎眼看他又吞下一个瓶盖，欲要阻止，手机突然响了，接通后电话那头直接道：“在干什么？” 　　魏苏慎：“工作。” 　　那头传来嗤笑声：“我就在学校，听其他老师说你一个小时前就走了。” 　　魏苏慎：“对面的阳光书屋。” 　　说完，就挂断电话。 　　方杉还在摇椅上晃着，魏苏慎走过去：“我父亲要来。” 　　方杉解开两粒纽扣，瞧着是还记挂着小情人的人设。 　　魏苏慎：“他没那么好糊弄，一会儿不要乱说话。” 　　方杉只是盯着酒瓶低低笑了。 　　“父亲那里有一瓶珍藏，”魏苏慎利诱：“只要你安静，回头我偷来给你。” 　　方杉眼睛亮的跟星星一样，望着都觉得刺目。 　　不过一分钟，又有反悔的迹象：“一个字都不能说？” 　　魏苏慎冷笑：“不能超过十个字。” 　　毕竟还是要打个招呼，十个字已经足够。 　　方杉眼珠一转：“好。” 　　魏苏慎还是觉得不放心，想了想补充道：“也不可做多余的动作。” 　　父母没回来前，方杉完全沉浸在风骚小情人的世界，时不时就是飞吻媚眼，时间久了，自己也头疼。 　　“好。”答应的很爽快，主动收起酒瓶，还装模作样从书架上抽出本书看。 　　仅仅是过条马路，不到五分钟，魏烨的身影就出现在阳光书屋。 　　环顾一圈：“在这里做什么？” 　　“打工。” 　　魏烨嘴角狠狠一抽，先是教师，再是咖啡厅，现在又是书店，可谓是身兼多职。 　　在城市奋斗的年轻人，恐怕都没他这么‘努力。’ 　　魏苏慎无视他眼底的疑窦，淡定道：“三百六十五行，儿子是想看看哪一行更适合自己。”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他们谁也不比谁弱。 　　被回呛后，魏烨很快注意到安静杵在一边的方杉，联想小儿子的情人之说，目光沉了沉。 　　四目相对，方杉没有一点预兆的朝魏苏慎靠去：“我姓方。” 　　方家和魏家是死对头，魏烨下意识认为他是方家人。 　　亲儿子爱上了仇家？ 　　不满是其次，魏烨居然觉得正常，魏苏慎的性格，找个大家闺秀安稳过日子才会叫他觉得奇怪。 　　魏苏慎知道魏烨是误会了，正欲解释，方杉又道：“不是方家人。” 　　言语间看魏苏慎的目光含情脉脉，仿佛是在说从爱上他的那一刻，自己跟方家便再无牵扯。 　　魏烨冷嘲：“原来唱的是一出魏密欧和方丽叶。” 　　说罢，转身离去。 　　方杉伸出两根手指竖在头上，活像只兔子耳朵：“余两个字。” 　　魏苏慎给了他十个字的限额，还有剩余。 　　魏苏慎轻轻吸了口气，什么也不说，默默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佛经》看。 　　“看《道德经》更合适，”方杉：“回头我在信息板上可以再补充一条，绰号魏密欧。” 　　哪知正在看书的魏苏慎突然朝他伸出手，笑得别提多温柔了，低沉的嗓音用着诗词的腔调：“世界上最可爱的方丽叶啊！来，来到我的身边，我带你去看朝霞，去田野里奔跑。” 　　方杉怔在原地，只觉不久前喝下的酒此刻在胃里剧烈翻腾。 　　魏苏慎同样好不到哪里去，本就是寡言冷淡的人，生生念了一段情诗，状态和方杉相似。 　　目光在半空中交织，双方达成共识……放过自己，也放过彼此。 　　魏密欧与方丽叶的故事到此彻底结束，魏苏慎在书店挂了一个日历，随着离期末考试越来越近，来买辅导书的学生人数也在增加。 　　三班的学生看到魏苏慎的一刹那，真的有种破口大骂的冲动，什么是阴魂不散，这就是！ 　　“魏老师，您怎么会在书店？” 　　魏苏慎笑笑，望着他买的辅导书，颇有深意道：“不错，很用功。” 　　受了夸奖，学生只觉得心都颤了，不是激动，是害怕，难不成魏苏慎来这里工作，就是想看看他们有没有买辅导书回去刷题？ 　　荒谬的念头在心中疯涨，离开前脚步都是颤抖的。 　　摊上这么个恶魔老师，不想破产那就得拼命学。 　　方杉同情地目送这些学生离去，不过没多久仅存的怜悯又荡然无存：“如此勤奋，看来你最后的苏爽度不会低。” 　　魏家的家风是家里会提供资源，但在教育上格外严格，是以魏苏慎对这些熊孩子也没手软，不时吓唬敲打一二：“但愿不是一时的热度。” 　　任务完成后，他也不可能继续任教。 　　方杉：“提前关门，我再带你出去刷刷打脸值。” 　　魏苏慎摇了摇头，扫了眼日历：“也就是最后几天，不会起太大的作用。” 　　心道还是少折腾的好。 　　七月二号，期末考试结束，五号成绩排名出来。 　　三班成绩突飞猛进，但离优秀还差得远，毕竟从前欠下的知识点太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补回来的。 　　系统在同一天给出结算：苏爽度80，打脸值59。 　　方杉看到后气得连酒都喝不下去：“59？哪怕是再努力一点点也及格了！还说什么不会起太大的作用，不愿意出去刷打脸值，现在可好，差一分！” 　　魏苏慎垂首，有一种诡异的心虚感。 　　坦白说他从小到大都是门门最优，乍一看到五十九，也是有些懵。 　　其实真怪不得魏苏慎，他的家境太优渥，虽也经历过大风大浪，却又是在大风大浪中顺风顺水。寻常宿主即便什么都不做打脸值也是有六十保底，在他这里，零就是起步价。 　　“就这还是我给你开过后门，我从前带过的XXX，虽然也是新手，但当初的打脸值至少也拿到70，你这是在砸我的招牌！” 　　魏苏慎是带过新手里初次任务苏爽度最高的，但也是打脸值最低的。 　　“人家的宿主是怎么奋斗的，为什么别人能拿到八十，九十，甚至满分，你连及格都没有！”方杉叉着腰：“受的是一样的教导，有没有反思过为什么不如别人？” 　　魏苏慎聆听教诲，无意间瞥见路上教训没考好孩子的家长，神情状态和方杉一模一样。 　　他向来都是所谓的别人家的孩子，不曾想有朝一日也会因为不及格被骂。 　　这种感觉—— 　　很神奇！ 第9章 公鸡中的战斗机 　　好在现在是放假，路过的人不多，魏苏慎低头被教训的画面没有被几人望见。 　　五十九分。 　　直到回到家，他依旧没有从心理上接受这个分数。 　　小胖子正在玩游戏机，瞧见自家那眼高于顶的大哥，今天居然是垂眸走路。连忙学着他的样子在地上认真寻找：“哥，是不是有金子掉了？” 　　魏苏慎瞧了眼蠢弟弟，骤然发问：“为什么不恨我？” 　　小胖子不解。 　　魏苏慎：“面对一个完美的人，你没有妄自菲薄，也没有公然与我作对，这是为何？” 　　小胖子：…… 　　魏苏慎幽幽叹了口气：“你该有点志气，学着欺负我，陷害我。” 　　这样他就会避免不及格的命运。 　　小胖子呆呆站在原地很久，等到楼上传来关房间门的声音，才缓过神。 　　姜美玲端着糕点出来，显然是听到了刚刚他们间的对话。 　　小胖子吸了吸鼻子：“妈，他侮辱我的智商！” 　　姜美玲想到小儿子低着头傻乎乎找金子的场景，目光一言难尽。 　　不过片刻，依旧温柔道：“甜食能让人心情变好。” 　　小胖子吃着糕点：“妈，我是不是什么都不如大哥？” 　　姜美玲摸着他的脑袋：“傻孩子，你比他能吃。” 　　“……” 　　小胖子气呼呼吃完所有的甜点，才心满意足道：“我瞧方才大哥的样子，跟我小时候考试没及格的表情差不多。” 　　姜美玲气笑了：“别胡思乱想，快去写论文。” 　　小胖子做了个鬼脸，飞快跑上楼。 　　魏苏裴人生中难得真相了一次，然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 　　已经过了一个小时，方杉没有开口要酒，魏苏慎顿感不妙。 　　果真此后许久，方杉都在滔滔不绝，唇瓣都快说抽筋了，才舒坦地坐在椅子上：“去挑选世界吧。” 　　魏苏慎在任务结算一栏上看到是否选择兑换，毫不犹豫选择‘是’。 　　方杉脸色这才缓和一些。 　　他带过几个宿主，总想着攒分换个好世界，实则这是不划算的，只有循序渐进，刚开始就积累经验，才有机会在任务世界更好的活下去。 　　【世界类型：动作、休闲、策略、冒险……】 　　近十个选项，不过大半都是灰色，点不动。 　　魏苏慎准备选动作，方杉不动声色道：“我这老胳膊老腿可不想天天跑来跑去。” 　　魏苏慎收到他的暗示，动作类的世界危险系数会比较大。 　　仔细斟酌后，选择了并不起眼的‘休闲。’ 　　一个巨大的二维码突然出现。 　　魏苏慎眼皮一跳：“什么玩意儿？” 　　方杉：“用脑电波扫它。” 　　“……” 　　魏苏慎：“会立即进入任务世界？” 　　方杉点头，明白他的顾虑：“两个世界时间流速不同，无论你在那边经历什么，不过是一场梦的时间。” 　　魏苏慎试着去感应二维码，不出片刻，便感觉身子轻飘飘的，仿佛随着流云飘去了远方。 　　· 　　镜子里照出少年的容貌，一张忧郁的面孔，湿漉漉的头发。 　　温热的水还在不断浇下，也洗不去一身颓唐。 　　魏苏慎盯着看了两秒，面对陌生的容貌身份，目光沉着的仍旧似一湖寒潭。 　　“哥。”有人在敲门。 　　魏苏慎穿好衣服，外面的人还在等着，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看着魏苏慎的目光有很多种情绪：同情，无奈，又有一点轻蔑。 　　再往深里说，颇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味道。 　　原身叫肖祁，肖家是四大驱鬼世家之一。 　　说到驱鬼，这个世界相当有意思，人鬼并存，鬼隐藏于阴暗处，强大的厉鬼可以通过附身来残害人命。 　　人与鬼，水火不容。 　　驱鬼师是当世最尊贵的职业，地位崇高，肖家更是有着数千年的底蕴，犹如一个庞然大物，发展到今日已经是无人能撼动。 　　培养一个驱鬼师需要投入相当多的资源，肖家内部竞争同样相当残酷。 　　肖祁作为肖家长子，资质只能算是一般，这也就罢了，胆子还很小，连个小鬼都解决不了。 　　肖家现在主事的是肖祁的爷爷，多番失望下，在肖祁成年这天，给了一笔钱，命令他离开肖家。 　　肖祁走到大厅，容貌美丽的妇人眼中带泪，但也带着一丝决绝，没有看他，另一旁，是个冷硬的男人，缓缓道：“东西都收拾好了？” 　　魏苏慎点头。 　　男人道：“你爷爷的决定没有人能更改，肖家待你也算不薄，但不能一直把资源浪费在一个废人身上。” 　　要是原主听到这话，肯定是难受和自卑。 　　不过魏苏慎没一点反应，检查过账户余额，确定钱到账了，就没多说。 　　于是乎，进入新世界的第一天，魏苏慎被扫地出门。 　　大门关上的一刹那，魏苏慎拎着行李，望着铁门后的豪宅沉默。 　　[方杉：感觉如何？] 　　魏苏慎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戏谑，然而却目露新奇：“原来这就是被嫌弃的感觉。” 　　[方杉：跟着我，以后这样的机会多的是！] 　　听着他的信誓旦旦，魏苏慎淡淡回绝：“不必了。” 　　又不是什么多多益善的好事。 　　片刻后问：“如何离开这个世界？” 　　[方杉：宿主现在的体质就是废物，当务之急是要增强力量。] 　　魏苏慎不再追问，生存是基本，倘若连立足之本都没有，其他的都是空谈。 　　[方杉：闭上眼睛，左臂搭在右臂上，放在离胸前三寸处，气沉丹田。] 　　魏苏慎依言照做。 　　[方杉：记住务必要心诚。随我念：伟大的神灵啊——] 　　魏苏慎面色微微变化，还是念了。 　　[方杉：请赐福于我，降临在我的怀中。] 　　魏苏慎沉吟片刻重复念完。 　　下一刻，沉甸甸的重量倾注在胳膊上。 　　魏苏慎睁眼，对上黄豆大小的眼睛。 　　怀里的大公鸡色彩斑斓，没有一根杂毛，鸡冠高高立起，证明着大公鸡的骄傲。 　　“是我。”尖嘴一张一合，吐露人类的语言。 　　魏苏慎目光一动，声音凉得骇人：“刚才的咒语有什么必要？” 　　方杉：“哄我开心。” 　　“……” 　　变成大公鸡的方杉自认为美丽而雄壮，展示着胸肌，嘚瑟完后道：“鸡血可以驱鬼。” 　　魏苏慎皱眉，只是外貌变化，血液也能跟着改变？ 　　方杉：“无需怀疑，我做鸡的时候就是一只鸡。”缓了缓叮嘱道：“不要轻举妄动，我不能无条件帮你，宿主想要获得任何东西，都需要通过积分兑换。” 　　魏苏慎颔首，作为一个商人，他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脑海中响起提示音： 　　【初始灵力值：10. 　　自选任务一：菜市场里的断头鬼。 　　自选任务二：公共浴室里的好色鬼。 　　自选任务三：火锅店里的吸血鬼。】 　　魏苏慎微怔：“吸血鬼？” 　　方杉：“既然被称作鬼，被归在一个科目不足为奇。” 　　魏苏慎在主界面中额外看到一个版块，是新开的兑换商城，里面有各种奇特的东西： 　　唤灵体质碎片、佛光普照技能（一次性）、千年桃木剑…… 　　魏苏慎现有的灵力值只够兑换10个唤灵体质碎片。 　　方杉：“想要获得完整的唤灵体质，至少需要一百个碎片。” 　　魏苏慎眯了眯眼，积攒灵力值就要完成任务，想要完成任务就要有能力，然而能力又要靠商城兑换。 　　乍一看，竟像是死循环。 　　方杉笑了：“瞧把你委屈的。” 　　魏苏慎不知他是从哪里看出委屈二字。 　　方杉突然咕咕叫了两声。 　　魏苏慎何等聪明，瞬间就明白是想要表达什么：“兑换来给你使用？” 　　方杉习惯性想打个响指，金色的鸡爪在半空中扑腾两下，一屁股坐倒。 　　好在是被魏苏慎抱着，省去狗吃屎的命运，但柔顺的羽毛很多已经褶皱。 　　方杉不满地叫唤两声。 　　魏苏慎帮他顺毛，原封不动将刚才的话还回去：“瞧把你委屈的。” 　　“……” 　　方杉决定正事为主，开口道：“你需要一百个碎片，但我只需要用到十分之一。” 　　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魏苏慎做事果决，当下就将仅有的灵力值兑换，帮助方杉开启完整的唤灵体质。 　　咕咕咕！ 　　大公鸡雄赳赳气昂昂，跟开了光似的。 　　方杉舒展变长的尾羽：“有没有发现哪里不同？” 　　“肥了。”魏苏慎咽下后面半句：想宰。 　　方杉不知道他是用望着一锅肉的眼神看自己，翅膀拍了下魏苏慎的胳膊：“接任务。” 　　魏苏慎想了想：“你对哪个有信心？” 　　方杉：“第二个。” 　　魏苏慎：“好，我选三。” 　　大公鸡怒目而视。 　　魏苏慎冷笑，公共浴室？一猜就知道还没有放弃测体重的荒唐念头。 　　日光下，少年抱着公鸡，一步一步，渐渐远离身后的豪宅。 　　任务中提到的火锅店开在美食街上，晚上生意十分热闹。 　　当然，那是一个星期前。 　　现在不光是火锅店，连美食街的生意都萧条了，几天前，陆续有食客在这条街上消失，警方至今没有查出线索。 　　美食街的老板原本是想找驱鬼师来看看，然而稍微有些名望的驱鬼师出手少说都是六位数，觉得太贵于是就这么被搁置下了。 　　魏苏慎来到火锅店的时候里面只有三桌客人。 　　店外标红的减价字牌也就吸引了这么点人。 　　服务员已经懒散了好几天，看到又有顾客来原本还有些不耐，不过瞧见年轻俊美的容貌后，态度好了不少，挂着笑容请来人点单。 　　魏苏慎在菜单上勾选，余光随意一扫，将吃客和服务员大致看了遍，有了初步印象。 　　服务员临走前奇怪地瞧了眼少年怀中的大公鸡，看着比一般圈养的鸡要精神很多。 　　方杉低声道：“先填饱肚子再研究也不迟。” 　　魏苏慎用杯子遮住唇瓣的动静：“这顿饭结束前，就要解决吸血鬼。” 　　“这么急？” 　　魏苏慎面无表情道：“我不想掏饭钱。” 　　大公鸡翻了个白眼，安静地窝在一边。 　　魏苏慎单独用个小碟，放在不起眼的地方，让方杉自己啄着吃。 　　“右边，斯斯文文的那个。”大公鸡口吐人言。 　　魏苏慎瞄过去，青年身边放着个双肩包，对面是个长相甜美的女孩，看着像是结伴出游的情侣。 　　“错不了。”方杉笃定道。 　　唤灵体质让他一眼看出那人的本体。 　　魏苏慎尚在思索要不要低调处理，方杉已经不耐烦道：“必须高调，要打出名声来。” 　　苏爽逆袭中，不存在扮猪吃老虎。 　　一人一公鸡吃得差不多，方杉：“给我口酒，壮胆！” 　　魏苏慎无视：“确定能对付？” 　　方杉：“抱朕过去。” 　　魏苏慎起身的一刹那眉头微微一皱，这只鸡……又重了。 　　斯文男子正和女伴聊的开心，旁边突然多出一个陌生人，不太愉悦道：“有事？” 　　魏苏慎点头：“要你命。” 　　斯文男子下意识有些慌张，又感觉到魏苏慎灵力衰弱，低头遮住眼中嗜血的光芒：“外面聊。” 　　魏苏慎一动不动站着，大公鸡从他怀中飞出，金灿灿的鸡爪朝斯文男子的脖子抓去。 　　斯文男子也顾不得还有外人在，露出獠牙，对面的女伴当场被吓昏过去。 　　变故来的太突然，店员想跑，腿先软了。 　　魏苏慎看不清战况，只瞧见鸡毛满天飞。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斯文男子白皙的脖颈上多了数道爪痕，大公鸡同时在自己身上啄了下，鸡血滴入吸血鬼的伤口，一股烧焦的臭味四散飘逸。 　　确定吸血鬼已经失去战斗能力，魏苏慎对躲在收银台下的老板道：“报警。” 　　老板愣了好久，大喝一声神鸡！ 　　其余人纷纷附和，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英勇的鸡！ 　　方杉骄傲地转了一圈，拍了拍桌子，意思是让他们接着赞美。在声浪中嘱咐魏苏慎：“这次起码有五个灵气值，对你而言没有大用，先给我兑换把普通桃木剑。” 　　魏苏慎原先心中算盘拨得很好，这跟利滚利是一个道理，前期在方杉身上投资，后面再让他给赚回来。 　　然而现在渐渐瞧出不对味来。 　　乍一看完全就是给方杉升级，自己根本不起作用。 　　四目相对，方杉察觉到他在想什么，沉声道：“你还可以在旁边喊666。” 　　“……” 　　方杉：“请把我看作是小号，先练满级再给你神助攻！”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灵体给我，宝剑给我，奖励给我，我带你去打天下！ 　　魏·炮灰小弟：…… 第10章 公鸡中的战斗机 　　警察来的很快。 　　吸血鬼伤口里流的是黑红色的血液，早就不复刚刚俊秀，皮肤被大面积灼烧。 　　他带来的女伴也悠悠转醒，接过店员递过来的热水，心有余悸。 　　原本以为是走了桃花运，遇到一个长得帅又有风度的男生，没想到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谢，谢谢你。” 　　大公鸡骄傲的头颅微微一点，表示接受她的感谢。 　　小姑娘有些羡慕地望着魏苏慎：“你真幸运。” 　　显然是把大公鸡当成了灵宠。 　　通常而言，极其强大的驱鬼师才会有属于自己的灵宠，肖家现任家主，也就是原身的爷爷，灵宠是一只黑色大狗，据说是天狗后裔。 　　魏苏慎显然不是绝世强者，却有属于自己的灵宠，在场的人甚至生出嫉妒。 　　然而灵宠极其珍贵，一生只能认一次主，即便真的掠夺去，也没有任何作用。 　　当然，他们也没这个本事。 　　驱鬼师都值得被尊敬对待，过来询问的警察年长魏苏慎几岁，态度放得很低。尤其是看到大公鸡时，大加赞叹：“如此灵宠，真的是羡煞旁人。” 　　所有的风头都聚焦在方杉身上，不知不觉魏苏慎成为行走的背景墙。 　　警察问了大致状况后，恨恨看了眼吸血鬼，竟然还想再次残害人命。 　　没单独叫魏苏慎去局里做口供，驱鬼师的时间很珍贵，他们在社会是享有一部分特权的。 　　“冒昧问一下，您是天机门的人么？” 　　不同于寻常机构，天机门就像是一个驱鬼师协会，门下的驱鬼师相当优秀。天机门很注重传承，魏苏慎印象中现在这具身体的弟弟也是其中某个驱鬼师的弟子。 　　肖家本身就是足够强大的家族，能让肖骏单独拜人为师，想必对方的来头和本事都不小。 　　“不是。”魏苏慎摇头：“天机门的门槛很高。” 　　警察有些惊讶，失笑道：“不管你的本事如何，有这只鸡在，天机门绝对会欢迎你进去。” 　　厉害的灵宠有时候可比驱鬼师都重要。 　　魏苏慎没有说话，转身抱着大公鸡离开。 　　方杉：“你放心，我的光随你沾。” 　　魏苏慎摸着鸡大腿，脑海中浮现出几道菜名。 　　方杉：“桃木剑宿主准备什么时候兑换？” 　　魏苏慎瞥了眼他的爪子，用眼神告诫要有自知之明。 　　方杉：“我可以吞进嘴里，必要时刻吐出来，出其不意，一举杀敌！” 　　魏苏慎沉默。 　　大公鸡用翅膀拍了下他：“你不信我有这样的本事？” 　　“我信，”魏苏慎眼神冷到骨子里：“就跟玩啤酒盖是一个道理。” 　　黄豆眼闪过心虚：“记仇不好。” 　　最终魏苏慎还是兑换了一把普通桃木剑，吸血鬼伏法后，任务开始新一轮的随机更新。 　　【灵力值：0. 　　自选任务一：幽灵恋人。 　　自选任务二：凶残的河神。】 　　比起之前，任务难度等级明显提高了。 　　方杉：“选第二个是自寻死路。” 　　“为什么？” 　　“我是鸡！”方杉暴脾气又上来了：“你见过鸡会游泳么？” 　　不会游泳，怎么对付河神？ 　　魏苏慎：“放心，我不会委屈你的。” 　　那语气阴森的，听得方杉羽毛都立起来几根。 　　然而魏苏慎这次没和它对着干，选了幽灵恋人。 　　天色已经晚了，只得就近找了家酒店入住。 　　虽然被赶出去，但肖家给出的钱足够让一个普通人无忧无虑过一辈子。 　　魏苏慎选的是高端酒店，折腾了一天，都有些累。 　　洗完澡出来，就看见床被方杉霸占了。 　　“我观察过，你只有强迫症，没有洁癖。”方杉先一步发言。 　　魏苏慎平静道：“这并不代表我喜欢和一只公鸡睡。” 　　方杉不理他，自顾自进入休眠状态。 　　明天还有任务做，魏苏慎需要养足精神，也没进一步纠缠，翻身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不，是中午，魏苏慎才醒了过来。 　　他从来都有良好的生物钟，可能是因为昨夜下了点小雨，窗户半开，凉爽的天气催生出一些倦惫，一不留神就睡了过去。 　　望着还打着呼噜的大公鸡，魏苏慎强行唤醒对方，冷着脸问：“你为什么不打鸣？” 　　方杉很想呼他一翅膀。 　　魏苏慎评价道：“你不是一只称职的鸡。” 　　方杉用屁股对着他，想啄开酒瓶盖子。 　　“这里的酒不能喝，”魏苏慎甩出一个极其敷衍的借口：“客房里的酒比市面上要贵。” 　　方杉不满地掉过头，并未坚持，昨天灵力值的好处都落在自己身上，犯不着因为一瓶酒和宿主产生不快。 　　酒店只提供免费的早餐，他们已经错过饭点，魏苏慎穿好衣服问：“想吃什么？” 　　方杉：“西红柿炒鸡蛋。” 　　魏苏慎神情复杂地望了它一眼，抱它去外面的饭馆。 　　老板的动作很快，端上来时眼神同样很复杂，抱着鸡来吃西红柿炒鸡蛋，莫非口感会更好？ 　　这顿饭吃得很快，里面的蛋差不多都被方杉啄走了，魏苏慎结账后打车离开商业街，去到一个比较偏僻的区域。 　　住在这种地方的人，要么贫穷，要么极其富有。 　　魏苏慎今天要去的这户人家，属于后者。 　　高门大院，想要进去很难。 　　方杉：“准备用什么借口？” 　　魏苏慎：“他们在网上有挂单。” 　　方杉点头，若有所思：“倒是省了一桩事。” 　　门铃响了没多久，走出一名穿着十分得体的男子，看到魏苏慎有些疑惑。 　　“听说这里闹鬼。”魏苏慎开门见山，直接道出来意。 　　少年瞧着年纪不大，但男子也没有轻视，优秀的驱鬼师也有年轻的。 　　“在你们之前，已经有人接单了。”男子露出歉意的笑容。 　　魏苏慎皱了皱眉，还未开口，方杉扑扇了一下翅膀，身上有金灿灿的光芒。 　　男子眼前一亮：“灵宠？” 　　魏苏慎没有否认。 　　男子立马转换了态度，他不缺钱，既然有灵宠，并不介意再多花一笔钱雇佣少年。 　　“进来吧。” 　　魏苏慎抱着在外人看来深不可测的大公鸡走了进去。 　　里面站着一个老头还有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的五官和魏苏慎有些相像，正是原身的弟弟。 　　“哥？”肖骏颇为惊讶：“你怎么会来这里？” 第11章 都是富贵惹的祸 　　“路过。”魏苏慎轻飘飘来了一句。 　　肖骏眼皮一跳，自己这个哥哥向来是自卑又有些愤世嫉俗，竟然也会开玩笑。 　　旁边的老头是肖骏的师父刘平，十分精瘦，在驱鬼师里是很有名望的人物。 　　对于肖祁，刘平以前也见过几面，只能说是不成器，肖家砸了那么多资源，却还是个废物资质。 　　今日一见又觉得哪里不同，精气神比从前好了不少，尤其是那一双眼睛，隐藏着一种孤狼的残忍狡猾。 　　雇主笑呵呵打了个圆场：“这位小兄弟在网上看到我挂的单，我也不好让他白跑一趟。” 　　他是个商人，十分精明，很快就判断出这两人是兄弟，但关系似乎不太融洽。 　　肖骏皱着眉头：“情况很危险，你赶快离开。” 　　魏苏慎看了他一眼，肖骏下意识被那种眼神逼退，后又觉得好笑，他竟然会害怕一个废物。 　　“各做各的生意。”魏苏慎淡淡道。 　　肖骏想说什么，刘平摇头：“别耽误时间。” 　　肖骏自然不会忤逆师父的意思，撇了撇嘴对魏苏慎道：“要是遇上危险我可顾不上你。” 　　不愉快的会面到此暂时告一段落。 　　雇主姓高，叫高帅，方杉觉得这名字起得不完整，好歹要在中间加上一个‘富’字。 　　高帅算是白手起家，大学毕业后自主创业，经历了几次浮浮沉沉也算是打下一片江山。 　　他的神情中，少有成功人士的志得意满，眉间沟壑很深，一看就是有烦心事的。 　　“事情要从一年多前说起，某个周末我路过一家咖啡厅，刚巧有点口渴，就进去坐了一会儿。突然走过来一个女孩，莫名其妙就缠上来，说对我一见钟情，要和我交往。” 　　说到这里，高帅苦笑一声：“我当然是拒绝了，后来这女孩就日日跟着我，知道公司地址后买各种礼物送过来，我退回去一件，她就送十件。我想去国外避避风头，她竟然也跟了过来……” 　　“后来我才知道，这女孩要动一个非常危险的手术，八成是挺不过去，她以前是个乖乖女，就想把从前没做过的事情都做上一遍。然而手术成功了，那女孩养好身体后跑到我面前哭诉，说她为了追我把所有积蓄都花完了，让我对她负责。” 　　“我就没见过这么无理取闹的人，说了几句。不料第二天她居然跑到我家门口自杀，还用血在门上写着做鬼也不会放过我。在那之后，家里就经常发生古怪的事情，吊灯突然砸下，洗澡时水没有预兆变得滚烫……” 　　高帅痛苦抱头道：“我知道肯定是她化成了厉鬼，不但想要我的命，还想着慢慢折磨我。” 　　这个开头像是言情剧，中间有点玛丽苏，结局猝不及防反转的故事，让方杉都听呆了。 　　不但是方杉，刘平除了这么多年鬼，听到后也不禁深深看了高帅一眼……这是有多倒霉。 　　归根结底，他也不过是去喝了杯咖啡。 　　肖骏想了想：“先去取来一件你的贴身衣服，那女孩送你的东西还在么？” 　　高帅摆手：“早就给她退回去了。” 　　肖骏暗道麻烦：“她的生辰八字可有？” 　　高帅：“只知道生日。” 　　肖骏记下来，余光留意刘平，见后者神色平静，松了口气，可见这次师父对他的处理方式是满意的。 　　高帅去取贴身衣服，顺便问魏苏慎：“你需要什么？” 　　魏苏慎摇头。 　　肖骏忍不住道：“赤手空拳对付鬼怪，除非活腻歪了。” 　　“不是鬼。” 　　肖骏不知道他在胡言乱语什么，倒是刘平朝这里多看了一眼。 　　魏苏慎：“是幽灵。” 　　相较而言，幽灵要比鬼怪弱一点，仅仅凭借着生前的执念死后作怪，不能像鬼那样四处为恶。 　　肖骏冷笑：“你从哪里得出的判断？” 　　魏苏慎再度恢复成冷漠寡言的状态。 　　方杉窝在他怀里，觉着魏苏慎实在很会装，任务就叫幽灵恋人，又不是人鬼之恋，必然这别墅里的邪祟是幽灵。 　　瞧瞧魏苏慎此刻的神情，眸光深沉，四目相对，瞳孔里的黑暗仿佛能淹没人。 　　想要佐证是鬼怪还是幽灵并不难，至少肖骏有他的法门，在屋内转了一圈，托着个罗盘自言自语，尔后脸色大变，像是已经得到了答案。 　　“错了就是错了。”刘平看过去：“为师很早就告诫过你，不要下意识做出判断。” 　　肖骏低着头承认错误。 　　魏苏慎突然开口对高帅道：“给我准备一间客房，我需要休息。” 　　刚才的幽灵一说，让高帅越发相信他是个有本事的，干脆利落地提供一间房。 　　留下一道高深莫测的背影，魏苏慎按住东张西望的鸡头，走上楼去。 　　高帅定时会请家政来清扫房间，客房虽然长期无人入住，但也算是干净整洁。 　　进入房间，方杉飞到窗边：“风景不错。” 　　魏苏慎站在它身后，随口说了句‘一般。’ 　　“你那自以为天才的弟弟现在看不起你，”方杉兴致高昂：“等到晚上和幽灵动手，我的本事一显露，绝对会让他狠狠打脸。” 　　脑补了一下画面，方杉奸笑道：“是不是特别激动？” 　　魏苏慎提醒道：“逞威风的是你。” 　　自己有什么好激动的。 　　方杉：“我是你坚强的后盾。”过了会儿又补充道：“也是前锋。” 　　魏苏慎容忍它放飞自我，从桌上拿出一份不知是几年前的报纸打发时间。 　　黑夜在无声无息中降临。 　　魏苏慎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只点了几根蜡烛照明，高帅的贴身衣服被剪碎堆在四个角落，他本人坐在桌边，一张脸惨白。 　　“能成么？”虽然知道当面说这话有质疑驱鬼师的嫌疑，但还是忍不住寻求一个能让内心平静的答案。 　　肖骏不太喜欢别人怀疑自己，安静准备手头上的东西。 　　魏苏慎抱着大公鸡走下楼，大公鸡咕咕叫了两声，似乎是对高帅的回应。 　　刘平只是坐镇，没有出手的意思，以他的身份肯定不会接这种单子，不过是为了能让徒弟多长见识，练练手罢了。 　　方杉私下提醒魏苏慎：“既然接了任务，幽灵最后必须是在我们手头解决。” 　　魏苏慎点头，却没有松开手让它参战的意思。 　　肖骏借用了高帅的一滴血，滴在符箓上，两指夹着在空中晃了几下，符箓瞬间自燃。 　　奇怪的声音开始在别墅中回荡，听上去就像是无数只虫子从某个角落里钻出。几乎就在同一秒钟，肖骏以指作剑，朝黑暗中的某处劈去。 　　注意力都在肖骏身上，魏苏慎淡定站在一边，指点江山：“等他打得差不多，你去补刀。” 　　方杉动了动鸡冠：“你真坏。” 　　腻歪的语气让魏苏慎微微皱眉。 　　肉眼凡胎看不到幽灵，但肖骏烧了符纸后，白色的灵体便出现在众人视野范围当中，幽灵保持死前最后的状态，扎着马尾，本来清秀的五官因为恨意变得扭曲狰狞。 　　此刻肖骏的脚步异常轻盈，仿佛踩着云朵，有种古侠片中大侠的风范。 　　能被列为最有前途的驱鬼师，肖骏本身实力就不错，一个幽灵自然不会是他的对手。 　　错就错在肖骏低估了这个幽灵。 　　原本还能奋力一搏，然而幽灵突然调转方向扑向高帅，任由金光朝自己刺来。 　　显然，即便魂飞魄散，它也绝不让高帅好过。 　　肖骏暗道不妙，刘平摇了摇头，正准备出手，一直窝在魏苏慎怀中的方杉找准时机飞过去。 　　“咕！” 　　一声清凉的鸣叫后，大公鸡口吐桃木剑，抢先一步贯穿幽灵的身体。 　　几缕青烟四散，幽灵彻底消失在世间。 　　“灵宠！”肖骏眼中出现强烈的波动。 　　别说他，就连刘平心中也是起了不少波澜。 　　肖骏猛地看向魏苏慎：“你怎么会有灵宠？” 　　“菜市场捡的。”魏苏慎回答的风轻云淡：“它看我可怜，就赖着不走了。” 　　肖骏冷笑：“你以为我会信？” 　　魏苏慎没有理会，朝高帅看去：“救命钱，价格双倍。” 　　高帅连连点头。 　　肖骏沉浸在惊讶中喃喃自语：“鸡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进化成灵宠？” 　　黄豆眼一眯，大公鸡突然朝肖骏飞来，肖骏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手里多了些温柔的液体，再看居然是打碎的鸡蛋。 　　方杉朝魏苏慎使了个眼色，后者短暂地思索了一秒蛋是从哪里来的，尔后配合的天衣无缝：“你杀死了它的孩子。” 　　肖骏嘴角一抽：“这是只公鸡。” 　　魏苏慎：“它不是寻常公鸡，是灵宠，能下蛋。” 　　肖骏恼怒：“胡说八道！” 　　魏苏慎：“蛋液在你手上，否认不了。” 　　高帅默默从中间走开，不想参与这场碰瓷大戏。 　　魏苏慎：“赔钱。” 　　方杉飞回魏苏慎身边，控诉地望着肖骏。 　　肖骏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魏苏慎眼中光芒倏地寂灭，映着烛光照出一丝阴狠： 　　“一颗蛋的生长要经历漫长的过程，灵宠的蛋乃是集合天地灵气孕育而成，出生就有沟通大道之力。而你，因为嫉妒残害了一个幼小的生命。” 　　肖骏脸色阴晴不定，唇瓣颤动几下，最终缓缓吐出三个字：“……敲里吗。”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你好坏！ 　　魏苏慎：你更坏。 　　肖骏：！@#￥%…… 第12章 都是富贵惹的祸 　　亲眼看着自己这个最注意谈吐形象的徒弟爆出口，刘平轻叹一声，对魏苏慎道：“你对肖家有怨言可以理解，但他毕竟是你亲弟弟。” 　　魏苏慎听进去了，改口道：“半价。” 　　肖骏死死攥着拳头，已经在发怒的边缘。 　　大公鸡再一次腾飞，于肖骏身上蹭干净蛋液，复又飞回魏苏慎怀里，露出大发慈悲的眼神。 　　魏苏慎：“那便算了。” 　　肖骏咬牙：“你耍我！” 　　掏钱不行，半价不行，免单还是不愿意，方杉低声和魏苏慎吐槽：“我要是遇见这么个难伺候的宿主，绝对要好好教训一顿。” 　　想到那个已经过了一周年忌日的真宿主，魏苏慎眼神复杂。 　　没有将肖骏的愤怒看在眼里，魏苏慎查看了灵力值：15。 　　比前一个任务高出不少。 　　没有再听信方杉的谗言给对方添砖加瓦，魏苏慎毫不犹豫将灵力值用在自己身上。 　　想要得到完整的唤灵体质，还差八十多个灵力值，现在兑换有些鸡肋，至于桃木剑，方杉手中已经有了一把，再选一把普通版桃木剑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方杉见说不动他，无奈道：“那就换功法。” 　　魏苏慎目光落在《回春术》三个字上。 　　从名字来说——很不正经。 　　实际上，这却是一本十分严肃的功法，又名治愈术，在治愈过程中，还能一点点改善自身体质。 　　最重要的是，它便宜，仅仅需要10灵力值。 　　兑换的过程在外界看来就是魏苏慎在走神，被几次无视后，肖骏面色愈发冷凝，冷不丁发问：“你是谁？” 　　肖祁从前和他说话都不敢对视，怎么会突然转变这么大？ 　　闻言魏苏慎似笑非笑，用一种玩味的目光看他。 　　肖祁视线移到大公鸡身上，渐渐打消方才的怀疑。 　　灵宠感知最是敏锐，倘若是厉鬼上身，双方不可能缔结契约。 　　这时刘平缓缓开口：“灵宠的性格会影响其主。” 　　肖骏的爷爷就有一只天狗，他对灵宠也是有些了解的，手上蛋液余温犹在，大公鸡的德行比一般的市井混混还要差，这样想来，肖祁的变化算是能够理解。 　　刘平面色则十分古怪，灵宠虽然对人的性格有影响，但很轻微，几乎可以忽略，短时间内让一个阴郁少年完成到世故狡猾的转变，这鸡得坏成什么样？ 　　一码归一码，灵宠的出现还是十分值得重视。 　　尤其是这只鸡的智商奇高，证明它要比一般的灵宠价值更高。 　　“你有进入天机门的资格。”刘平道。 　　魏苏慎没有考虑，谢绝了他的好意。 　　留下卡号给高帅，抱着大公鸡走出门，身影渐渐淹没在夜色中。 　　肖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额前的碎发遮住大部分面容。 　　刘平大概能猜出他的心理变化，自小付出超出常人几倍的努力，却被一朝追平。即便肖祁自身再废柴，一只灵宠，足以让对方在驱鬼师中立足。 　　“各人有各人的机遇。”刘平道。 　　肖骏点了点头，攥紧的拳头始终没有放开。 　　人心就是这么奇怪，作为亲兄弟，他当然希望肖祁即便被赶出门，也能过得好。 　　但这份好，是在不超越自己的成就范围内。 　　· 　　夜色阑珊，路灯下躺着一个醉汉，远远瞧见一个俊朗少年走来，恶从心底起，提起酒瓶拦路准备吓唬一二。 　　“蛋是从哪里来的？”少年问怀中的鸡。 　　公鸡咕咕了两声。 　　醉汉酒意醒了不少，骂了句神经病，人居然会和鸡对话。 　　等他骂骂咧咧完，少年已经走出很远。 　　到了一处不显眼的地方，魏苏慎将方杉放在公园的长椅上，开始修行回春术。 　　开没开挂，在修行上一目了然。 　　别人需要的是日复一日的疯狂修炼，他需要做的仅仅是在界面上点一个确认修行。 　　【系统提示：习得《回春术》！当前等级：1级。】 　　想要进一步提升等级，需要每晚对着月光呼吸吐纳，最重要的还是灵力值加持。 　　原身的底子本来就很好，回春术将体内杂质净化，气质瞬间提升了一大截，乍一看像是山间挺拔的翠竹，十分养眼。 　　方杉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魏苏慎目光刚好和他对上：“很好看？” 　　方杉实话实话：“没你本人好。” 　　魏苏慎的五官偏向冷峻坚毅，和肖祁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凭私心，方杉更倾向于前者。 　　他说的这般直白，倒叫魏苏慎有种别样的感觉。 　　向来方杉都是嫌弃的态度，突然赞美，着实不大能适应。 　　魏苏慎只是失神了一秒，重新关注主界面，任务已经更新，同前两次不同，这次没有自选任务，而是以一首儿歌代替： 　　我被妈妈骂了。 　　因为乱丢垃圾。 　　家里小虫子越来越多。 　　等爸爸出差回来，我要提醒他买杀虫剂。 　　魏苏慎全部看完后，下面出现一行小字：[到天南街22号，做满七天的租客，记住，友善的邻里关系能帮助你更好的适应新环境。] 　　很普通的一段话，然而看上去却是恶意满满。 　　魏苏慎望向方杉，大公鸡摇头晃脑：“下任务的是额外的系统，不归在我头上。” 　　假如他的宿主在某个世界中陨落，方杉也会很麻烦。 　　魏苏慎站起身：“先去看看。” 　　天南街周围的房子很便宜，还是很原始的那种住房，交通并不便利。 　　电线杆上贴着招租启示，一间不到三十平米的屋子，每个月500元。 　　按照这个世界的经济发展水平，已经算是极其廉价。 　　魏苏慎打了上面的电话，此时已经很晚，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声音柔柔弱弱的，却没有丝毫不耐烦。 　　“要是急着住，可以现在就寻着地址过来。”女人很善解人意。 　　魏苏慎所在位置离的不远，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到达。 　　房东是一个中年女人，前两年炒房热，她和丈夫趁着手头有盈余，买了两套房子，谁知道这地方一直没发展起来，房价也没升上去多少。 　　“我就住在对门，”魏苏慎交了房款后，女人把钥匙给他：“有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魏苏慎微微颔首，对门一个小男孩扒着门框叫了声妈。 　　女人生气：“怎么还没睡觉？” 　　小男孩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有虫子。” 　　女人表情有一瞬间的阴暗，领着小男孩回屋。 　　上一任租客似乎才离开不久，屋中的灰尘积攒的不多，魏苏慎只整理出一个房间，供暂时居住。 　　深夜，月光倾泻而下，在魏苏慎身上烘托出一片难得的静谧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魏苏慎睁开双目，结束呼吸吐纳。 　　《回春术》的确是门不错的功法，修炼起来头脑都清明了很多。 　　大公鸡占据一张床，睡相很精彩。 　　不知道系统会不会着凉，魏苏慎还是走过去给他盖上被子。 　　“蠢宿主。” 　　魏苏慎怔了一下，见大公鸡胡乱挥舞翅膀，多半是梦魇了。 　　这时大公鸡尖嘴一张一合，有一种尖酸刻薄的味道：“快给我奶血！”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瞬间。 　　待到魏苏慎回过神，目中已是暗芒涌动……难怪，难怪方杉没有阻止自己兑换《回春术》，原来是在把他当游戏里的牧师用。 　　那厢方杉仍旧沉浸在梦境中，一个劲叫嚣着‘奶妈，补血。’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我从未停止过打江山的梦想！ 　　魏苏慎：呵。 第13章 天下乌鸦一般黑 　　方杉沉浸在好梦中，睡姿一点也不文雅，还有蹬被子的坏毛病。魏苏慎才盖好被子，一只鸡爪就伸了出来。 　　魏苏慎对肉食没有偏爱，但看到金灿灿的爪子，喉头可疑地动了一下……想啃。 　　没有上床，反而靠在椅子上，右手轻轻按压太阳穴，摊上这么个系统，有些事也该做好心理准备。 　　方杉醒来时活动了一下僵硬的翅膀，扯着嗓子叫了两声。 　　昨晚在梦里刷了一晚上的怪，虽说是睡了一觉，现在却只有精疲力尽之感。 　　“累了？”魏苏慎表情异样。 　　方杉背对着他，正沐浴在朝阳下，没有看到后者的神情。 　　“还好。”公鸡嗓中充斥着沧桑：“即便是梦里，我也不忘为宿主打下一片江山。” 　　魏苏慎冷不丁问：“哦？我表现的如何？” 　　方杉缓缓转过身，不明白他问这句话的意思。 　　魏苏慎笑容诡谲：“有没有及时补血？” 　　方杉怔了。 　　都不用解释，心虚的表情落在对方眼里，就坐实了猜测。 　　来自对门的关门声打破寂静。 　　魏苏慎打开门，正好看见小男孩背着书包走出来，准备去上学。 　　披上外套，跟在他身后下楼。 　　小男孩年纪不大，但基本的警觉是有的，下意识加快脚步。 　　魏苏慎长腿一迈，走在他前面，小男孩反倒放心。 　　下楼后，呼吸新鲜空气，开始慢跑，瞧着就和晨跑中的人没有两样，期间‘不经意’从口袋中滑落张百元。 　　“大哥哥，钱掉了。”小男孩捡起来，追过去。 　　魏苏慎掏出一张十元面额的给他：“谢谢你。” 　　小男孩推据两下，无果后才揣进兜里。 　　有了初步接触，魏苏慎自然而然问道：“去上学？” 　　小男孩点头。 　　魏苏慎笑了笑：“关于功课，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小男孩开心道：“真的？” 　　魏苏慎‘恩’了声，状似无意道：“我刚搬来不久，这栋楼虫子是不是很多？” 　　小男孩愣了下。 　　魏苏慎：“昨晚打扫卫生时，发现不少虫子尸体。” 　　小男孩连忙道：“我家也是，突然冒出来好多虫子，明明妈妈每天都有做清洁。” 　　有了共同话题，小男孩开始不间断的抱怨，颇为委屈地说和自己无关。 　　“我最近没有再乱丢吃过的食物。” 　　魏苏慎眼神阴暗：“妈妈不信任你，可以和爸爸说。” 　　小男孩失望道：“爸爸出差了。” 　　魏苏慎：“什么时候回来？” 　　小男孩笑着道：“快了。” 　　说完刚好走到分岔路口，似乎是看见同学，小男孩叫了谁的名字，朝远处一个同样背书包的孩子追了过去。 　　魏苏慎掉头往回走，隔着一段距离就看见楼下草坪上，一只大公鸡悠哉地散步。 　　“小心被人捉去宰了。” 　　方杉平静道：“一般人没这个本事。” 　　语毕自行飞到魏苏慎怀里，大有把对方的胸膛当做窝来用的意思：“打听到什么？” 　　魏苏慎随便说了两句：“依照儿歌里的意思，他爸爸恐怕不是出差这么简单。” 　　方杉：“这么多虫子，难免让人和尸体联想在一起，要去看看么？” 　　魏苏慎摇头：“任务只要求做满七天的租客。” 　　他有预感，麻烦迟早会主动找上门。 　　· 　　肖家。 　　冷峻的男子看了看肖骏：“发生了什么事？” 　　肖骏低头不语。 　　“自回来后你便心神不宁。” 　　若是旁人，他懒得管，但小儿子是家族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不得不多一些关注。 　　“我这次出任务，碰见大哥了。” 　　冷峻男子目光中有一丝波动，但很快消失不见：“你大哥资质有限，被家族除名怨不得别人。” 　　一旁的美妇抹了下泪，多问了一句：“他……还好么？” 　　自己儿子，就算再不成器，也不希望有什么闪失。 　　肖骏抿了抿唇。 　　冷峻男子皱眉：“可是出了什么事？” 　　肖骏嘴唇动了好几次，半晌后才发出声音：“大哥找了一只灵宠。” 　　要不是开口的是小儿子，冷峻男子都想骂一句胡说八道。 　　灵宠。 　　无数驱鬼师梦寐以求亦是求而不得。 　　肖家如今也只有家主和一位叔父有，他们可以说是家族的顶梁柱。 　　肖祁那般不成器，如何能有一只灵宠？ 　　“是真的。”若非亲眼所见，肖骏也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当时师父也在场，是一只德行败坏的公鸡。” 　　冷峻男子只听进去了前半句：“以刘平的实力，不可能认错。” 　　静默许久，轻叹一声：“有没有问他是如何收服灵宠？” 　　肖骏面色古怪：“说是对方看他可怜，缔结了契约。” 　　沉默。 　　遍地的沉默。 　　连肖骏心中都只有一个想法，这借口听着是假的不能再假，倘若真的有那般容易，他情愿天天被赶出家门！ 　　一天三次都嫌少！ 　　“他现在人在哪里？” 　　肖骏摇头，表示不知道：“师父邀请他去天机门，被拒绝了。” 　　冷峻男子眉头微微一皱，很快又舒展，没有多说什么。 　　肖家势力极大，找到一个人只是时间早晚问题，更何况魏苏慎压根没有出城，不到半天时间，他的下落就被知晓。 　　“天南街？”男子屈指在桌上敲了两下。 　　肖骏看父亲面色严肃，忍不住道：“我听师父说过，这里最近不安稳。” 　　不安稳是含蓄的说法，说穿了不外乎就四个字：死人，闹鬼。 　　“过去看看便知。” 　　肖骏：“您要亲自去一趟？” 　　男子望着他。 　　肖骏试探道：“我去？” 　　连他师父都特意提了一嘴，肖骏打从心底不愿意过去凑热闹。 　　男子叹道：“罢了，我和你去。” 　　· 　　肖家发生的一切，魏苏慎无从得知。 　　他现在就是看着日历过日子，不去主动招惹邻居，偶尔和小男孩聊上几句。 　　这天，小男孩蹦蹦跳跳上楼，主动和魏苏慎打了招呼。 　　“我爸爸要回来了。”用炫耀一般的语气说。 　　魏苏慎笑笑：“这是好事。” 　　小男孩用钥匙自己开门，面上一直挂着笑容。 　　方杉从后面走来：“我有预感，麻烦要来了。” 　　魏苏慎双眉一扬，冷淡道：“废话。” 　　他就没指望能在这里平平静静住满七天。 　　方杉幽幽看着他：“你骂我，你竟然骂我。” 　　魏苏慎头也不抬道：“门就在那里，可以随时离家出走。” 　　方杉咯咯笑起来，甩过去几个鸡蛋，要不是魏苏慎反应快，绝对会被砸一脸。 　　等他黑着脸一一接过，方杉已经下楼独自散步。 　　魏苏慎定定凝视双手……所以说鸡蛋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喧嚣繁华的世界，一只鸡寂寞地游走。 　　“父亲，那就是大哥的灵宠。” 　　一道声音飘过来，打断方杉的伤春悲秋。 　　寻声望过去，就看见一名高大的男子缓缓走来，一看就是久居高位，眼里仿佛谁都看不见。 　　“您别靠近！”肖骏道：“这只大公鸡坏的很！” 　　方杉歪了歪脑袋，瞧着还挺可爱。 　　肖志桐没有将肖骏的话放在心上，一只灵宠再厉害，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方杉张开翅膀，主动飞过来。 　　“果然是灵宠。”肖志桐眼神一变。 　　普通鸡可飞不了这么高。 　　没有一点点预兆，手上多出不少粘液。 　　肖骏脚下一滑，喃喃道：“我就知道，就知道会这样……” 　　肖志桐还没生气，大公鸡先扯着嗓子哀嚎一声，不到片刻，魏苏慎便出现在楼下，见状冷笑：“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来了一个偷鸡贼。” 　　肖志桐到今天这个地位，哪里被忤逆过，压抑着怒气喝道：“住口！” 　　魏苏慎冷眼望着他手上的蛋液：“幼小的生命都不放过，无耻。” 　　此情此景，肖志桐算是明白为何小儿子特意强调德行败坏。 　　魏苏慎一挑眉：“赔钱。” 　　肖志桐看人的眼神有些危险，正欲发作，单元门那里传来动静。 　　“大哥哥。”小男孩的声音脆甜。 　　魏苏慎回过头，就见他已经放下书包，还换了身衣服：“出来玩？” 　　小男孩点头：“和同学约好了。” 　　魏苏慎突然走到他身边，装作压低声音，实则每个人都能听见：“看到没有，那是我爸爸。” 　　小男孩看过去，看了点头。 　　魏苏慎：“他总是骂我，还想要偷我的东西，但我打不过他，你说该怎么办？” 　　小男孩用手掩唇，凑到他耳边神神秘秘道：“妈妈说了，在外面上班的人脾气都大，关在房子里就好了。” 　　稚童的笑声很有感染力，却莫名让人觉得心里发寒。 　　小男孩和几个伙伴就在不远处玩耍，魏苏慎瞧着前方的欢声笑语，唇角竟然也缓缓勾起。 　　待他收回视线，目光落在肖志桐身上：“抱歉，我的鸡弄脏了你的手，快上楼洗洗。” 　　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后方肖骏打了个冷颤，低声提醒：“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魏苏慎抱起大公鸡：“不敢？” 　　激将法，而且是最拙劣的激将法。 　　但是却很好使。 　　肖志桐眸色暗了暗，随他走上去。 　　肖骏觉得不妙，又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去，瞪了眼魏苏慎，跟在最后面。 　　魏苏慎暂时就是用来回奶的治愈系牧师，方杉虽然有唤灵体质，但也仅止于此，双方都是半吊子水平。肖志桐是真正厉害的，一进楼就感觉到不对劲，眯了眯眼似乎有所发现。 　　方杉黄豆眼跟着一紧，和魏苏慎交换了一下眼神—— 　　可以利用。 　　驱鬼这种事情，让别人去做，功劳他们来揽就行。 第14章 天下乌鸦一般黑 　　“你很会挑地方住。”肖志桐颇有深意地说了句。 　　魏苏慎颔首，面上看不出其他变化：“房子不大，但老小区人文情怀好。” 　　走在最后的肖骏闻言骤然抬起头，觉得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大哥，这句话听上去乍然无奇，细想似乎极具讽刺意味。 　　附近的水质不是很好，普通的白开水，喝下去有一股奇妙的咸味。 　　肖志桐味觉很敏锐，送到唇边又重新将杯子放下。 　　“当初赶你离开肖家是因为资质不够，”肖志桐扫了眼大公鸡：“既然现在有了灵宠，意味着你有重新回到肖家的资本。” 　　话说的毫不客气，乍一听十分冷漠，并未因为魏苏慎有了灵宠而刻意放缓。 　　魏苏慎摇了摇头：“这里很好。” 　　肖志桐似乎已经料到他会这么回答，就连肖骏也觉得不足为奇，如果就这么答应了他们才会惊讶。 　　年轻人谁没个意气，被无情地赶出家门，因为有了利益价值再劝回，理所当然不会点头。 　　“你心里有怨很正常，”肖志桐淡淡道：“但只有肖家，才能提供最充足的资源，先自身强大，再计较这些事也不迟。” 　　魏苏慎唇角噙着冰凉的笑容：“这是在劝我利用完肖家，再一脚踹开？” 　　“未尝不可，”肖志桐道：“家族和个人，原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当然到那个时候，肖家也会提供足够的权利和地位吸引你留下。” 　　魏苏慎没有考虑，仍旧是拒绝。 　　“肖家的本事不适合我学。” 　　字里行间没有愤懑，仿佛只是叙述平淡的事实。 　　肖志桐的神情逐渐冰冷：“往日你学的不过是皮毛，没有资格评断。” 　　他可以接受肖祁对肖家不满，但不能接受其质疑肖家的能力。 　　感受到父亲的愠意，肖骏下意识后退一小步，再看魏苏慎站在原地未动，瞬间觉得有些丢人。 　　“不妨比试一下，”魏苏慎眸光微冷：“看看谁先解决这栋楼中的异常。” 　　肖志桐嗤笑：“你要和我比？” 　　魏苏慎：“不是暴力解决。” 　　论实力，现在的他肯定不是肖志桐的对手。 　　“而是看谁的解决方式更圆满。” 　　“圆满？” 　　肖志桐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觉得幼稚，但又有些兴趣。 　　赌约就此成立。 　　魏苏慎瞥了眼肖骏：“觉得能力够的话你也可以参与。” 　　把话说到这份上，又是当着父亲的面，肖骏眼神变得不善：“希望你别后悔。” 　　肖家人做事都很有效率，肖志桐原本想买下楼下的住房，不过住在那里的都是老人，无论他给多少价钱，都不愿意离开住了一辈子的房子。 　　魏苏慎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决定，请他们到自己房子居住。 　　两室一厅，容纳三个人绰绰有余。 　　既然各凭本事，自然不会信息共享。 　　魏苏慎多是在白天活动，肖志桐和肖骏则更倾向于夜间。 　　深夜三点半，肖志桐回来时，肖骏已经睡下，魏苏慎盘腿坐在靠窗的地板上，周围全是密密麻麻的绿色光点。 　　肖志桐目光十分锐利……生命的能量。 　　肖家本身也有传承下来的治愈术，不过明显没这种高级。 　　光点像是活泼的精灵，来回跳跃着，玩够了又重新没入体内，魏苏慎缓缓睁开双目，直对肖志桐仿佛能刺穿一切的目光。 　　“你从哪里学来的治愈术？” 　　魏苏慎没有回应，大公鸡咯咯两声，斜眼看他，目中透露着一股轻狂。 　　神奇的是，魏苏慎低着头，似乎和大公鸡间在用语言交流。 　　“它问你是不是想学？” 　　稍顷，魏苏慎抬眼说道。 　　肖志桐：“如果我说想……” 　　“求它。” 　　大公鸡仰起头，示意说完全：要跪下求。 　　“……” 　　话题在一丝杀意中结束。 　　据小男孩所说，他妈妈原本是家庭妇女，但最近找了份工作，有时候还需要加夜班，十分辛苦。 　　这天正好赶上周末，魏苏慎正在给大公鸡梳理羽毛，小男孩主动找上门，露着两个酒窝甜甜笑着：“大哥哥晚上来我家吃饭好不好？” 　　魏苏慎扫了眼日历，离七天还有最后三天，客气地拒绝。 　　小男孩失望道：“来嘛，今天是我爸爸下厨，他做饭可好吃了。” 　　魏苏慎眸色很淡，目中流露出的光却温暖如春，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温和道：“好。” 　　小男孩开心地回去。 　　分明是很温馨的一幕，落在方杉眼里却觉得冰冷。 　　从他的角度，能清楚看见魏苏慎不达眼底的笑意，那种从骨子里渗出的凉意，让人想要敬而远之。 　　去别人家做客，带礼物是基本的礼节。 　　魏苏慎原本没有准备，鸿门宴而已，带过去也是浪费。 　　快出门时，方杉叼着一个篮子飞出来，魏苏慎接过来，发现里面装着十几个高品质的鸡蛋。 　　门铃声没响多久，小男孩就兴奋地跑出来，看到魏苏慎时张大了嘴巴。 　　这个年纪的小孩，对美丑已经有了初步认知，即便不是太强烈，小男孩却很清楚魏苏慎属于长得很好看、很好看的那种类型。 　　套用现代社会的眼光来看，大抵属于高岭之花。 　　但就是这么一个又高又俊的少年，挎着个装满鸡蛋的篮子，硬生生多出一种乡土气息。 　　小男孩的妈妈听到声响走过来，笑眯眯道：“太客气了。” 　　厨房里可见一道忙碌的身影。 　　做饭的是个普通的中年男人，表情很冷漠，动作有一种违和感。 　　魏苏慎盯着看了一段时间，收回目光。 　　小男孩拿着功课问了他几道题，时不时注意力就被方杉吸引：“这只鸡好肥。” 　　魏苏慎淡淡道：“你这么说它会伤心的。” 　　小男孩看过去，没从大公鸡眼中瞧出一丁点难过，反而后者恶狠狠盯着他，仿佛下一刻就会在他身上啄出一道口子。 　　厨房门一开，饭香味飘过来。 　　很诱人的味道，魏苏慎山珍海味吃过不少，很确定再好的饭菜也不会有如此香味。 　　最中间是炖好的鸡汤，旁边以鱼为主菜。 　　有鸡有鱼，可以看出主人家的重视。 　　“来，趁热吃。”女主人摆好筷子，然而自己却没有动筷。 　　魏苏慎把碗往身前移了点，余光去看大公鸡。 　　方杉努努嘴，示意可以吃白米饭。 　　魏苏慎慢条斯理吃了口白饭，夹起一大片鱼肚子上的肉，在女主人期待的目光中，放到小男孩碗里：“这里的肉没什么刺。” 　　倘若不去以眼下诡异的氛围作为前提，这一幕瞧着很暖心。 　　小男孩别过头：“我不喜欢吃鱼。” 　　魏苏慎又帮他夹了块鸡肉，吹了吹送到嘴边：“长身体的时候不能挑食。” 　　小男孩望着眼前的鸡肉，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最后可怜兮兮地望着女主人。 　　“他最近牙疼，吃不了这些。”女主人缓了缓开口，面色没有方才和善。 　　魏苏慎面上的遗憾十分真诚，颠覆了初次见面时方杉以为的冷漠大佬形象。 　　大佬不可怕，一个可冷可戏精的大佬就很可怕了。 　　魏苏慎状似无意对女主人道：“您爱人看上去胃口也不大好。” 　　从进门起，男人一句话也没说，即便是现在，依旧呆呆地坐在那里。 　　女主人：“失业了，心情不太好。” 　　魏苏慎又一次夹起一片鱼肉。 　　女主人的眼中泛起一丝光亮。 　　刚张口，大公鸡突然叫了一声，浑身抽搐。 　　魏苏慎放下碗筷，把它抱起来，手放在大公鸡的额头上：“我的宠物好像发烧了。” 　　女主人面色不是很好：“它是只鸡。” 　　摸额头测体温，怎么看怎么怪异！ 　　魏苏慎抱着方杉，大公鸡黄豆眼中倒映着的又是另外一幅场景。 　　香喷喷的饭菜上全是死虫子的尸体，男人眼神空洞，脑后方有一道裂口，不少黑色的甲壳虫正在钻来钻去。 　　魏苏慎面不改色地坐回去，离得近，呈像更加清楚。 　　所谓的鱼肉都是白花花的虫卵，还是活着能蠕动的那种，吃下去结果可想而知。 　　挠了挠鸡翅，示意可以了。 　　大公鸡双腿一蹬，晕了过去。 　　魏苏慎借口要带它去宠物店，大大方方地离开。 　　他走后，小男孩失望道：“他没有吃。” 　　女主人平静道：“有的是机会。” 　　小男孩仰起头：“只要他吃了，是不是就能变得像爸爸一样听话？” 　　女主人点头。 　　小男孩高兴道：“太好了，我可喜欢那个哥哥了。” 　　女主人宠溺道：“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留住。” 　　小男孩看了看坐在对面一言不发的男人：“我知道，就像爸爸一样。” 　　…… 　　装模作样抱着大公鸡遛了一圈，重新上楼。 　　桌子上放着一截虫尾，肖骏站在旁边，肖志桐则是用指腹按压了一下虫尾，似乎有了判断。 　　瞥见魏苏慎，肖骏不无得意道：“没有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我从对门找来的。” 　　原本不准备拿出来，可惜他能力有限，辨认不出是什么玩意。 　　魏苏慎没告诉他，方才女主人请吃饭时，满桌子都是这些虫子。 　　“尸虫。”肖志桐道。 　　肖骏皱眉，尸虫他见得多了，多是蛆虫类，这种甲壳的，还是头一回见。 　　“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尸虫，属于蛊虫的一种。” 　　提到蛊，第一反应就是控制人，肖骏连忙问这种虫子有没有类似的作用。 　　肖志桐微微颔首：“但它不是用来控制活人的。” 　　所谓尸虫，单对死人有用。 　　肖志桐只说到这里，肖骏本来想问更多，但想到赌约，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再看魏苏慎面上没有一点好奇，肖骏忍不住道：“莫非你已经有了办法？” 　　魏苏慎没有故弄玄虚，直接点头。 　　肖志桐看向他：“那就看看谁更快一步。” 　　言下之意，他也有了对策。 第15章 中间不急两头忙 　　眼见两人都有了主意，肖骏有些着急，不愿意显得自己无能，索性耍赖一回。 　　肖志桐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肖志桐几次皱眉，提醒自己是亲生的，没有动手赶人。 　　平日里肖骏绝对没这个胆子，但这两天看肖祁在肖志桐面前一副清高孤冷的样子，肖志桐都能忍，那他这小小的放飞一下自我应该不会触怒父亲。 　　肖骏自小就是跟刘平学习，这样跟在肖志桐身后还是头一回，算是非常新奇的体验。 　　肖志桐没有去对门，而是到楼下一层转悠了好几次，抽空又去了附近的公园，冲肖骏使了个眼色：“过去。” 　　肖骏一头雾水，去干什么？ 　　肖志桐不耐烦道：“和他们交朋友，寒暄。” 　　望着前方几个打太极拳的老人还有左侧跳广场舞的大妈，肖骏想不通为什么父亲会认为自己和他们有共同语言。 　　不敢忤逆，还是乖乖走上前，等着老人休息的间隙搭话。 　　这些人多数都是一个厂子退休下来，老人间彼此认识，尤其的八卦，碎碎念说个不停。 　　肖骏几次插不进话，最后还是一个老头无意间聊起下象棋，他才能说上两句。 　　魏苏慎回来时，就看见肖骏夹在一堆老人里，满脸假笑。 　　肖骏同样看到魏苏慎，面色十分难看。 　　魏苏慎凉凉道：“既然有这个闲情逸致，记得一会儿去菜市场买点西红柿回来。” 　　方杉不知是撞了什么邪，最近没有西红柿炒鸡蛋就不吃饭。 　　肖骏想破口大骂，念及肖志桐在不远处，硬生生忍住，最终对着魏苏慎的背影缓缓竖起中指。 　　可以说，这一刻，他优雅贵公子的形象破灭了。 　　“问出来了什么？”肖志桐打断他的愤懑。 　　肖骏并不蠢笨，知道应该聊什么话题，平复心情后道：“住在楼下的老人，以前在小区里被私下叫长舌妇，据说最喜欢议论邻里间是非，而且爱占小便宜。” 　　说着连他自己都忍不住蹙眉，既然爱财，肖志桐当初开高价买房子时，为什么还拒绝？ 　　之前不愿意离开一辈子住的家，现在看来理由十分单薄。 　　肖志桐：“她最近是不是像变了一个人，不再说人是非？” 　　肖骏惊讶：“您怎么知道？” 　　肖志桐没有回答，转身朝楼上走去，肖骏连忙跟上。 　　…… 　　“谁？”一道苍老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肖志桐又敲了两下门，门开了一条小缝，老人露出一只眼睛：“干什么？” 　　肖志桐：“买房子。” 　　老人不耐烦地摆摆手：“不卖。” 　　说完，轰他离开。 　　门内的光线很暗，可以看见窗帘都拉着。 　　上次肖志桐来的时候，老人也是这样，隔着门说话，这次好歹走出来几步。 　　肖志桐个子高，老人又是佝偻着背，很容易可以看到他的后脑勺，目中有些触动，似乎明白什么后退一小步，不再强求买房子的事情。 　　肖骏的本事比起肖志桐还差得远，瞧不出内里，但耳边隐隐约约有悉索的声响，环顾一圈，未曾找到声源。 　　“父亲，刚刚那声音是……” 　　“虫子。”肖志桐边上楼边道。 　　肖骏面色一变：“那老人被尸虫控制了？” 　　肖志桐未曾停下脚步，但可以看见点了点头。 　　房门是敞开的，魏苏慎嫌弃屋里闷热，灰尘大，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口，瞧见走上来的肖家父子，开口询问：“西红柿呢？” 　　肖骏深吸一口气，再次默默竖起中指。 　　大公鸡对于肖骏没有买菜的行为也很是不满，飞上来在他衣服领子那里啄出一个小洞。 　　肖骏再也忍不住，扑上去：“我要宰了你！” 　　走了两步，衣服被肖志桐拉住，没有冲到前面。 　　肖志桐望着给大公鸡梳理羽毛的魏苏慎，问：“你昨天去对门吃饭，发现了什么？” 　　“跟你看见的差不多，”魏苏慎声音没有太大起伏：“我打听过，那孩子的爸爸有家暴的恶行。” 　　肖志桐若有所思。 　　一旁肖骏听得忍不住摇头：“一个家暴的丈夫，一个说三道四的邻居，作为妻子，日子肯定不好过。” 　　“那是从前。” 　　肖骏一怔。 　　魏苏慎笑容多了些深意：“现在他们都很听话。” 　　联想到尸虫，一时间肖骏不寒而栗：“如何对付尸虫？” 　　驱鬼他擅长，虫子暂时没有头绪。 　　魏苏慎提醒道：“各凭本事。” 　　肖志桐明显已经有了打算，魏苏慎揣着高深莫测的作态，肖骏暗暗皱眉，跑到一边发呆。 　　“我今天晚上就会出手。”肖志桐直接摊开说：“在天黑前，你还有机会。” 　　魏苏慎无动于衷。 　　肖骏接替他的位置坐在靠门边的凳子上，他不认为魏苏慎能赢过父亲，但心底也存着一丝疑虑，毕竟短短一段时间，这个向来愤世嫉俗的大哥变得很是邪性。 　　犹豫再三，选择作弊，偷偷发短信询问刘平对付尸虫的办法。 　　期间魏苏慎瞥了眼这里，肖骏心虚地收起手机，下意识回瞪过去……看什么看？ 　　魏苏慎平静地收回视线，仿佛什么也没察觉到，继续给大公鸡收拾羽毛。 　　刘平很快就出传讯过来，肖骏看到后心情激荡，此法虽然可能会受点小伤，但值！ 　　日头最旺的时候，魏苏慎突然抱着大公鸡起身：“我出去一趟。” 　　肖骏眼睛眯成一条缝……这是等不及要行动了？ 　　出乎意料，魏苏慎走下楼，看着另有打算。 　　今天有些热，暖洋洋的日光洒在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惬意舒适。 　　“想去哪里？” 　　大公鸡咕咕了两声。 　　魏苏慎打车去市中心，买了两张电影票，工作人员见他抱着一只鸡进去，连忙阻止。 　　“我有买票。” 　　工作人员哭笑不得：“里面不让带宠物。” 　　魏苏慎想了想，商量后买成贵宾厅的票，等同于单独开了个包间。 　　再三保证不会让鸡随地大小便后，工作人员才让他进去，并表示结束前会来检查卫生。 　　3D的电影，公鸡头太小戴不了眼镜，方杉进场后不得不变回人形，专心看电影。 　　灾难片剧情一般，不过特效很好，特别是海啸来临时，浪花像是真的能扑打在脸上。 　　魏苏慎进场前买了爆米花，他只吃了几个，剩下的全部被方杉解决。 　　一场电影看完已经是傍晚，两人又去吃了顿晚餐，方杉很喜欢大公鸡的状态，用餐时都维持着鸡的样子。 　　再回去时，已经快十点。 　　肖骏挂了点彩，胳膊受伤了，见到魏苏慎进门，立时恶意满满道：“你输了。” 　　魏苏慎：“尸虫被解决了？” 　　肖骏面色有些羞红，那女人是苗疆来的蛊女，临了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幸好肖志桐及时出手，救了他一命。苗女被蛊虫反噬，已经奄奄一息。 　　魏苏慎大致猜到发生什么，毫无反应地对肖志桐说了句‘恭喜’：“胜利属于你。” 　　肖志桐：…… 　　眼角余光扫到魏苏慎口袋中露出的电影票根，眼皮一跳：“你去看了电影？” 　　魏苏慎还没来得及回答，大公鸡打了个饱嗝，身上有股牛排的味道。 　　肖志桐的面色越发不好：“还去吃了西餐？” 　　魏苏慎颔首，无视这个话题，再次强调重点：“你赢了，我认输。” 　　肖志桐：…… 　　所以呢？ 　　他究竟得到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魏苏慎&方杉：无心工作，只想坐享其成。 第16章 中间不急两头忙 　　肖骏察觉气氛不太对，暗自纳闷为什么父亲没有一点喜悦。 　　再看另外一边，大公鸡翅膀一开一合，瞧着像是在鼓掌，魏苏慎直接拍了拍手。 　　啪啪啪。 　　掌声像是打在人脸上，又响又疼。 　　魏苏慎：“我承认，肖家的本事的确厉害。” 　　肖骏心道刚见面时肖祁暗讽过肖家的实力，还不知天高地厚和父亲打赌，现在赌约输了，也承认了肖家。 　　“父亲，您这是一箭双雕。”看肖志桐面色不好，肖骏说了句赞美话讨好。 　　话音未落，就被一阵风扫到墙角。 　　碰到伤口，肖骏吃痛地轻轻揉了揉，不明白父亲何故突然出手。 　　方杉扑扇翅膀的动作定格住，望着肖骏的目光相当感慨—— 　　一箭双雕？ 　　啧啧……这话说的有水平。 　　肖志桐冷声道：“记得你先前答应过的事情。” 　　魏苏慎点头：“我随时可以回肖家，记得把资源备好。” 　　珍贵的修炼资源是再多的钱也换不回来的，从一开始，他就准备走这条捷径。 　　肖志桐嘴角一抽，彻底肯定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魏苏慎：“那个小男孩在哪里？” 　　肖志桐：“我已经叫人送他回苗疆。” 　　魏苏慎微微皱眉，也没多说什么。 　　父母双亡的孩子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少不了要遭罪，虽言幼子无辜，但这孩子的是非观明显已经混淆，继续留在这里保不齐会走他母亲的老路。 　　再过一天才满七天，这一次，魏苏慎却提前收到任务完成的提声音。 　　【任务进度：提前完成。 　　评价：超优级。借刀杀人解决苗疆蛊女，灵力值额外加成7点，共计23点。 　　奖励：蛊虫一只+。】 　　魏苏慎点开‘+’，关于蛊虫的详细介绍跳出来。 　　种类：不死虫。 　　特点：爱生活，爱美男。 　　饲养方法：喜食飞蛾。 　　作用：粘液可以促进伤口的愈合。 　　方杉故作惊喜的声音传来：“对伤口有好处，真棒！” 　　活该你做一辈子奶妈。 　　魏苏慎幽幽的视线扫过来，方杉识趣闭嘴，尖尖的嘴因为笑容的弧度变得诡异—— 　　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终于要把宿主培育成合格的治愈系牧师。 　　魏苏慎何尝不知道他心怀鬼胎，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肖志桐没有留宿，特意订了酒店，大概是真的被气着了。 　　肖骏欲言又止，还是跟了上去。 　　他们一走，魏苏慎在‘接收’一栏上点了‘是’，桌上立马出现一个肥胖的大虫子。 　　方杉飞过去，用爪子拨拉了一下。 　　看他的样子，魏苏慎忍不住出言提醒：“别吃了。” 　　大公鸡消失不见，化为一个昳丽的少年：“我又不是真的鸡。” 　　不死虫完全不认生，主动朝方杉这里爬来，蹭了蹭，又爬到魏苏慎手边继续蹭。 　　想到介绍中提到的‘爱生活，爱美男，’魏苏慎瞬间有些头疼。 　　绝大多数情况下，方杉还是靠谱的，变魔法似的拿出一个小罐子：“放到里面。” 　　只有顶头有一点点缝隙，魏苏慎打开看了看：“会不会闷死？” 　　方杉：“放心，这是专门养蛊虫的罐子。” 　　不死虫果然很喜欢里面幽闭的环境，它的性格相当活泼，一刻不停地乱动。 　　方杉：“起个名字，不死虫智商很高的，多叫几次它能记住。” 　　魏苏慎没有考虑多久，做了决定：“叫二杉。” 　　方杉不善的目光扫过：“你说我二？” 　　魏苏慎笑道：“那就叫闪闪。” 　　被一瞬间的笑容晃花了眼，方杉没有再反对这个名字，亲自去烧水泡茶，大有聊上半个晚上的意思。 　　待茶香四溢，缓缓开口：“现在我们可以谈谈有关如何离开这个世界。” 　　魏苏慎眼神有了变化，没有打断。 　　“目前来说，你得到了两个不错的东西，《回春术》和蛊虫。”说到这里方杉顿了顿：“借肖志桐去对付苗疆蛊女是最好的办法，蛊女都很有本事，我以前一个宿主差点死在蛊女手里……不妨猜猜，如果死在某个世界，对现实有什么影响。” 　　魏苏慎淡声道：“首先我相信自己不会死，其次就算死了最坏不过是现实世界也没命，只有庸人才会自寻烦恼。” 　　方杉赞赏道：“说的不错。不过在任务世界中死亡，就是真的死了，还是要有个警醒。” 　　魏苏慎微微颔首，表示知道。 　　方杉将话题拉回去：“这两样东西都有机会带回现实世界，不过最多只能选一样，带太多会被世界的规则排斥。” 　　魏苏慎继续点头。 　　“至于如何离开这个世界，取决于你，一般来说，完成三个任务就可以选择离开。” 　　魏苏慎提起一点兴趣：“还能一直留着？” 　　方杉笑得有些邪乎：“想必你也发现了，每完成一个任务，就有机会获得些不错的东西，而且东西只会越来越好。” 　　就拿《回春术》和蛊虫比较，虽然长远看功法更有价值，但想要进一步提升，就需要源源不断的灵力值，一旦回到现实世界，没有灵力值的情况下，这门术法就显得鸡肋。反而蛊虫更加方便携带，关键时刻还能救命。 　　方杉：“想要得到更好的，就可以一直刷任务，直至满意为止。” 　　魏苏慎沉默片刻，突然就笑了，低低的笑声十分有磁性：“你带过的宿主，都是怎么死的？” 　　方杉眸光暗了暗：“他们还活着。” 　　魏苏慎笑容缓了缓，有种似笑非笑的玩味。 　　方杉叹道：“猜得不错，多数都已经一命呜呼。” 　　人皆有私心和贪欲，哪怕是一个十分正直的人，他也有自己的野心，这种野心有时候不一定是为了自己，或许是希望永无战争的硝烟，或许是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贩子等等。 　　是人，皆有所求。 　　“我曾经带过一个非常优秀的宿主，用惊才绝艳形容都不为过，他有一个弟弟，先天性心脏病。后来有一次我们进入了一个科技医学都十分发达的世界，他冒着危险不停刷任务，试图找到延续他弟弟生命的方法。” 　　魏苏慎：“后来呢？” 　　问话的同时心里其实隐隐有了答案。 　　方杉垂眸：“的确是找到了办法，可惜没活着带出来。” 　　魏苏慎下意识去想，如果有一天他的父母重病在床，当现有的医学无法拯救，他会怎么做……是否也会走上同样的道路？ 　　方杉语气十分严肃：“顺其自然，可以强求但无论如何也不能抱着得之我幸失之命的态度。我还带过一个高中生宿主，因为执行任务太顺利，最后竟然妄想称霸世界，现在坟头草都有楼房高。” 　　边说着倾身朝魏苏慎靠去：“当前阶段，你有什么想实现的愿望？” 　　魏苏慎想也不想道：“帮你戒酒。” 　　方杉双眼猛地瞪大：“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 第17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 　　何怨何仇？ 　　魏苏慎怔了怔。 　　方杉冷笑：“说不出来了吧。” 　　他为宿主操碎了心，对方居然想剥夺他唯一的爱好。 　　魏苏慎认真道：“我是在想该从哪里讲。” 　　重点太多了，一时挑不到从地方切入。 　　方杉磨牙，显然是记恨上了：“从此以后，除了工作，私下我不会再搭理你。” 　　魏苏慎微微一笑，道：“可惜了我才下的订单。” 　　方杉蹙眉：“什么订单？” 　　魏苏慎：“进入任务世界前，特意从西班牙订了一箱雪莉酒，虽然度数不高，不过是在完美的气候条件下酿制，酒质相当好……” 　　不待他说完，方杉立刻移步到魏苏慎身侧，亲热地挽着他的胳膊：“我还是爱你的！” 　　“……” 　　何等廉价的感情。 　　魏苏慎斜眼看他，千言万语化为一声叹息。 　　方杉说了些甜言蜜语，在魏苏慎的警告下，征询他的意见：“继续任务，还是现在就回去？” 　　魏苏慎想了想，先问了一句：“就这么回去，我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会如何？” 　　方杉：“不一定，有时会自动消失，有时会直接根据宿主的数据，订制一个傀儡继续按照应有的轨迹存活。” 　　魏苏慎很快有了决定：“再刷一个任务。” 　　方杉挑眉：“很聪明嘛。” 　　第一个世界初始难度会相对低一些，抓住机会多刷出些好东西才是上策。 　　· 　　不到半个月，肖祁再度归家。 　　他也算是圈子里的一个传奇，因为资质太差被赶出门，又因为灵宠被接回来。 　　魏苏慎还没有到家，肖家每个人都收到来自肖骏的提示：小心那只鸡！ 　　肖志桐先他一步回去，派专车来接，魏苏慎刚一进门，美妇就冲出来抱了他一下，一连说了几个‘太好了。’ 　　魏苏慎看着衣服上的泪痕，皱了皱眉，不着痕迹把胳膊从美妇怀中抽出。 　　“小祁。”美妇不解地望着自己儿子，当看到其中的冷漠后，咬唇道：“妈妈也是不得已。” 　　肖家砸了那么多资源，都没有长进，公公向来是说一不二，她在家中话语权又不大。 　　“我不怪你。” 　　魏苏慎没有立场责怪她，方杉提到过，真正的肖祁在他来的一刻就服药自杀了。 　　方杉能看出魏苏慎对肖家没什么好感，不过也难怪，和他比起来，魏苏裴不聪明，长得也一般，但魏家对小儿子除了家教严了点，依旧是宠上天的态度；与之相比，肖家的人情味明显不是淡了一点点。 　　其实眼前的美妇命还不错，作为白家的独女，很有天资。大学时期和肖志桐走到一起，白家和肖家比起来完全就是小门小户，但因为白箬的天赋很好，肖老爷子勉强同意了这桩婚事，白家也因为攀上这门亲家水涨船高。 　　然而作为长子，肖祁完全没有继承到父母的天赋。 　　白箬听到这四个字宽慰许多：“再过几天，你爷爷会来，千万别因为之前的事情顶撞老爷子。” 　　魏苏慎点了点头上楼回房间。 　　在他回来前，房间已经被打扫过，床单被罩都是换的全新的。 　　方杉扑过去，舒服地窝在那里。 　　魏苏慎想不通他对鸡有什么执念，现在明明可以变回人。 　　方杉道：“我可以自由自在的飞翔。” 　　人形状态下，他总不能挥舞着胳膊上天。 　　魏苏慎：“任务还没有更新。” 　　方杉：“不急，零点前肯定会出来……闪闪呢？” 　　魏苏慎从口袋拿出一个小罐，里面的胖虫子原本睡得正香，陡然有了光明，立刻探头探脑，顺着边缘往上爬。 　　闪闪对待美男子的态度相当积极，哪怕被戳着翻了个跟头依旧好脾气地往上窜。 　　小罐设计的很独特，内壁并不光滑，有不少凹凸不平的横楞，胖虫子很顺利地爬到边缘，缠着魏苏慎的手指来回蹭，瞧着十分享受。 　　方杉笑眯眯道：“小东西还挺会玩。” 　　魏苏慎扫了他一眼，方杉想到雪莉酒，没有再进行语言攻击。 　　任务于零点准时更新—— 　　你想要变瘦么？ 　　你渴望美丽么？ 　　不运动不节食，只需要一瓶瘦脂膏，让你轻轻松松变成大美人。 　　一股减肥的旋风正偷偷刮起，去和骨感美人接触吧，一场奇妙的体验等着你！ 　　特殊要求：取得饿死鬼的心。 　　魏苏慎：“鬼还能有心？” 　　方杉听着也觉得新奇：“到时候看看就知道了。” 　　魏苏慎下楼取了些糕点上来，方杉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歪着脑袋寻思。 　　“有问题？” 　　方杉直起身子：“饿死鬼可不是好对付的。” 　　魏苏慎：“剩下的灵力值我已经兑换成技能。” 　　方杉：“换的什么？” 　　“佛光普照一次性版，三份。” 　　方杉摸着下巴：“那是个好东西，可惜灵力值有限，得省着点用。” 　　魏苏慎没有直接去调查饿死鬼，而是搜了下最近的新闻，果然看到几则报道，无一例外都是昏倒后死亡，时间还挨得挺近。 　　要在往常必然会引起注意，不过前些天正好是最热的一段时间，鸡蛋打在地上都能熟透，医院给出的说法是中暑，媒体也是用这些例子告诫大家日常生活中要多注意，出门记得打伞。 　　受害者都是化名，只有一张有模糊的现场图，单从身材来说十分骨感。 　　“一个还是在校学生，”方杉指着一行小字：“这里有提到学校，论坛里找一下应该能查到学生的信息。” 　　魏苏慎搜了几个有关学校的贴吧和论坛，的确有提到的，一个才发不久的帖子提到女生原本非常胖，可能是过度减肥导致的体虚。还没等点开细看，帖子就已经被删除。 　　方杉叹道：“任务中没有提到饿死鬼具体在哪，还得我们自己找。” 　　他讨厌麻烦。 　　魏苏慎似乎已经有了打算：“你先去睡，剩下的交给我。” 　　方杉：“你好棒。” 　　魏苏慎眼皮一跳：“正经点。” 　　方杉飞过来：“我陪你熬夜。” 　　魏苏慎无奈，对于突如其来的关怀很不适应：“不就是些雪莉酒，至于么？” 　　方杉很认真地点头：“给我，我跟你好一辈子！” 　　“……” 第18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 　　魏苏慎最后用一瓶果啤暂时堵住了方杉的嘴。 　　虽然不是很满意多余的果味，方杉接过后还是咕噜咕噜喝着。 　　连续三瓶下肚，有了睡意，躺到在床上，蹬直腿，沉沉入睡。 　　一觉没有到天明，半夜，被敲击键盘的声音吵醒，方杉眼睛睁开一条缝，目睹魏苏慎正在和人网聊。 　　“呦呵，清纯女大学生。”方杉看到头像后，八卦战胜了困意，凑过来看热闹。 　　屏幕上有不少输入框，瞧着聊得时间还挺久。 　　方杉：“在谈什么？” 　　“价格。” 　　方杉用翅膀捂住眼睛，一副我看错你了的表情：“明明有鸡在房间，你居然还偷偷点外卖。” 　　魏苏慎没指望它能做一只正经鸡，淡淡道：“停止你的想象。” 　　方杉爪子一动，想去够剩下的一瓶果啤，半空中被魏苏慎拦截：“半夜禁止饮酒。” 　　只得悻悻作罢。 　　这时，屏幕上跳出一行字：好，那就5万。 　　方杉一目十行，大致扫了眼他们的聊天记录：“死去女大学生的室友？” 　　魏苏慎点头，他也算是运气，顺着被删的帖子一直找下去，发现楼主就是死者的室友。这人习惯什么都在网上分享，每天都会上传不同的照片。 　　“我让她去翻找一下死者生前的东西，尤其是化妆品之类的瓶瓶罐罐，再寄过来。” 　　方杉失笑：“她不觉得可疑？” 　　魏苏慎用的是死者生前男朋友的名义，当然这个身份漏洞百出，不过是让对方有‘心安理得’收下钱的借口。 　　方杉目光凝视女孩的头像，聊天框最后一句还安慰魏苏慎不要太伤心，轻嘲道：“伪善。” 　　魏苏慎：“医院已经下了中暑死亡的鉴定，她就算心存怀疑，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聊天前，魏苏慎就去看过女学生的个人空间，大致能用虚荣概括。 　　他提供的收货地址是苗疆蛊女住的房子，同城快递第二天就到了，快递员直接发短信将快递放在小区门口的商店，倒省了魏苏慎的一番功夫。 　　五万块钱不是白花的，包裹相当大，不仅是化妆品，还有几件衣服，估计是觉着放在宿舍也晦气。 　　魏苏慎抱回去慢慢研究，其中有好几款瘦身膏，想了想拿出用的最多的那瓶。 　　方杉：“要不涂着试试？” 　　魏苏慎：“小心你的鸡毛掉光。” 　　方杉一听，下意识绷紧身体。 　　其实很好分辨，其余都是一些大牌，唯独他拿起的这个小瓶没有听说过。 　　方杉凑过去闻了闻，当即飞到卫生间干呕。 　　魏苏慎见它那样难受，低头嗅了下，只闻到一股淡淡的木瓜清香。 　　膏体呈现透明的红色，中间混杂着星星点点的白点，还挺好看。 　　方杉无力地飞出来，抱怨道：“唤灵体质也有不好的地方。” 　　对于一些脏东西，这种体质敏感过了头。 　　盖子盖上后，方杉明显好了很多。 　　“里面有一股腐臭味。”方杉经验老道，在执行任务方面就是根老油条：“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混有饿死鬼的血肉。” 　　魏苏慎嫌恶地皱了皱眉。 　　方杉露出不怀好意地笑容，从他手上抢过瘦身膏，就要在他眼皮子底下重新打开。 　　魏苏慎不冷不淡道：“不久前是谁说的要和我好一辈子。” 　　方杉感觉雪莉酒在不远处朝自己招手，迟疑了一下，把东西放回原位，顺便道：“其实利用得当，说不准真的可以成为一款减肥产品，但这里面加的量太大，直奔要人命去的。” 　　魏苏慎：“饿死鬼的血肉真能有此奇效？”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方杉卖弄学识：“我以前还遇到过卖兑水孟婆汤的，专治情伤。” 　　说到这里，颇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当时带的宿主，竟然还想骗我喝下去，忘记对酒的钟爱。” 　　魏苏慎若有所思，原来自己不是唯一嫌弃系统喝酒的特例。 　　方杉冷笑：“他忘了，有些东西，即便心里忘了，再次遇到依旧会爱上。” 　　魏苏慎‘呵’了一声，喝酒能喝出人生哲学，眼前这个估计也是头一份。 　　想要进一步有所发现，必然要找到瘦身膏的源头，然而网上根本搜不到这个品牌，魏苏慎还没来得及调查，肖老爷子第二天要来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肖志桐下了禁令，这两日不能随意出去，老爷子来得时候必须保证人都在。 　　肖骏明显有些紧张，偶尔在走廊里碰见，后者都没有讽刺他的大公鸡，显然对即将到来的爷爷感情敬大于爱。 　　“你不害怕？”肖祁的淡定让他不解。 　　魏苏慎慢悠悠道：“他会害你性命？” 　　肖骏连忙道：“怎么可能！” 　　魏苏慎：“任意打骂？” 　　肖骏连连摆手，爷爷虽说十分严厉，但又不是不讲道理的。 　　魏苏慎问：“所以你在担心什么？” 　　被他一说，肖骏莫名消去了几分紧张，主要是从小到大父母就教导不能在爷爷面前犯一点错误，长此以往，他面对爷爷，自然会拘谨。 　　正巧肖志桐上楼来，看到魏苏慎叮嘱：“管好你的鸡。” 　　方杉一脸无辜，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魏苏慎抱着他进房间：“这次就别碰瓷了。” 　　方杉略有遗憾。 　　魏苏慎又道：“可以换种方式。” 　　黄豆眼机灵地转了转，有了想法。 　　翌日一早，佣人打扫卫生的动静吵得人没有办法继续睡下去。 　　早餐算不上太丰盛，不过摆盘很讲究，种类多数是青菜，据说肖老爷子不太爱吃荤食。 　　魏苏慎洗漱出来，明显地感觉到客厅的气氛多了几分肃穆，餐桌的主位坐着一位精神的老者，头发还很黑，掺杂着一些银丝，五官依旧立体，双目锐利有神。 　　最引人瞩目的是他身旁的黑狗，威风凛凛，一身长毛油亮顺滑。 　　方杉压低声音和魏苏慎交流：“自古鸡犬不宁，我想啄它。” 　　大黑狗似乎感觉到敌意，瞪着这里，原是怒目而视，然而一看到大公鸡昂首挺胸，一副不把它看在眼里的样子，跑过来叫了两声。 　　不是那种让人害怕的吼叫，反而带着一些讨好。 　　魏苏慎：“这是……爱上了？” 　　方杉隔着衣服狠狠啄了他一口。 　　魏苏慎以前帮一个朋友养过一段时间狼狗，说来奇怪，那只狗十分凶悍，见谁都喜欢叫几声，唯独看到他和他爸，很是乖巧。套用他朋友的话来说，狼狗就喜欢傲娇的萌物，越不搭理，反而摇着尾巴跟的越紧。 　　虽然不知道天底下狼狗是不是一个样，不过眼前这只似乎是应了这个道理。 　　方杉瞅着冲自己叫得欢的黑狗，一脸嫌弃。 第19章 鼓着肚子充胖子 　　方杉的表现越是高冷，大黑狗就越激动，最后还是肖老爷子看不下去：“摇尾乞怜像什么话，滚回来！” 　　黑狗这才恋恋不舍看了眼方杉，退了回去。 　　狗的智商原本就不低，进化成为灵宠的狼狗更是十分通人性。 　　方杉懒得去看那些人性化的情感表达，昂首挺胸视而不见。 　　虽然来之前就已经听说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孙儿意外跟灵宠缔结契约，可肖老爷子还是持怀疑态度，现在看到，心放下一半。再看肖祁已经没有从前那般唯唯诺诺，到底还是有些欣慰。 　　“据说是菜市场捡的？”肖老爷子挑眉。 　　魏苏慎点头。 　　一个驱鬼师想要走到高峰，少不了都会有些造化，但这么离奇的，也算是平生罕见。 　　方杉飞过去，很是乖巧地窝在肖老爷子腿上。 　　一旁肖骏面色变化，肖志桐则微微皱着眉头。 　　然而今天的方杉，颠覆了他们的认知，几秒钟过去，都没扔出一个蛋碰瓷。 　　转性了？ 　　就在肖骏纳闷不已的时候，大公鸡用翅膀在肖老爷子胳膊上轻轻拍打了一下，看着像是问好。 　　肖老爷子再不苟言笑，也很是喜爱这只在他眼里‘甚是乖巧’的大公鸡。 　　大公鸡用嘴啄了下他戴在手上的一个鸡血石色泽的扳指，似乎十分好奇。 　　人上了岁数心肠难免会软上一些，肖老爷子取下来放在方杉面前：“喜欢？” 　　大公鸡‘咕’了一声，卖了个萌。 　　肖老爷子被逗乐了，半开玩笑道：“能拿走就是你的。”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大公鸡便化为一道残影从眼前消失，回过神来，手上扳指早就不在，只有胳膊上的余温提醒他这只大公鸡曾经来过。 　　方杉叼着扳指扔给魏苏慎，黄豆眼动了动……收起来，好东西。 　　魏苏慎并不迟疑，能让方杉看中的想必并不只是价格上的高昂。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等众人反应过来表情都很复杂，作为当事人，肖老爷子在最初的怔神后，笑着摇了摇头。 　　他执掌肖家多年，好东西拥有的太多了，扳指很贵重，但他还不至于太过看重，不过好歹带了这么多年，大拇指瞬间空荡荡的，实在不太适应。 　　肖骏咽了咽口水，本以为父亲会阻止，让肖祁还回去，谁料肖志桐佯装没有看见，默认这一切的发生。 　　在某个方面，肖志桐和方杉想法一致：凭自己本事拿的，为什么要还？ 　　肖老爷子失笑，总归不能跟一只大公鸡计较，叹道：“罢了，给你当个见面礼。” 　　方杉把头往魏苏慎怀里埋了埋，看着还挺害羞。 　　作秀！ 　　肖骏握着筷子的手一紧，这分明是一只戏精公鸡！ 　　可惜肖老爷子并不知道大公鸡以往的恶劣事迹，看到后越发喜爱，连带刚刚一点点扳指被夺的不虞顷刻间也消散无踪。 　　“坐下吃饭。”肖老爷子看了眼站着不动的魏苏慎。 　　魏苏慎在肖骏旁边坐下，佣人见这边的谈话结束，端着早就准备好的肉骨头过来。 　　肖老爷子放在黑狗面前，顺便问了一句：“你的灵宠喜食什么？” 　　魏苏慎淡淡道：“西红柿炒鸡蛋。” 　　“……” 　　方杉可没有什么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觉悟，魏苏慎刚把剥好的鸡蛋放在面前，就开始暴风式进食。 　　等他吃完，发现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停留在自己身上，包括佣人，目中皆是不可思议。 　　方杉一抬头，他们又各自收回视线。 　　魏苏慎是最后一个放下筷子的，肖老爷子等他吃完缓缓开口：“其他几个家族已经陆续收到你有灵宠的消息。” 　　魏苏慎点头，面上没有一丝紧张。 　　肖老爷子：“灵宠虽然终身只认一主，但对有时候得不到不代表不能毁掉。” 　　一个家族的强大靠的是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肖祁陡然崛起势必会影响不少人的利益。 　　魏苏慎表情依旧不变，肖老爷子暗自惊奇，这和从前区别实在太大，灵宠难道真能影响主人的性格至此？ 　　“我会注意。” 　　肖老爷子收回思绪，慢悠悠道：“四大家族对内彼此竞争，但对外同气连枝，倘若出现个天才就去打压，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方。” 　　魏苏慎稍一思索，道：“兵对兵，将对将。” 　　肖老爷子赞赏道：“是这个理儿。年轻人的争斗我们不插手，成败看个人。” 　　方杉低着头，用极轻的声音道：“送装备的要来了。” 　　言下之意，巴不得有人赶紧来找茬。 　　魏苏慎拿起水杯，掩盖住唇角的淡笑……总是靠碰瓷也不是个办法，能有人自动送上门算是美事。 　　肖老爷子话锋一转：“我肖家的子孙，绝不能当缩头鼠辈，因为害怕就闭门不出，驱鬼师只有在磨练中才能走向强大。” 　　这话一出，肖志桐也微微点头，打压很正常，他当初崛起的时候也不是一帆风顺。同辈间的挑衅处理好了会成为最好的磨刀石。 　　四大家族分别是肖、赵、齐、秋，其中肖家和赵家最为强大，老一辈的力量相差不大，主要还是看中间实力。 　　肖骏似乎想到什么，面色有些古怪，忍不住提醒道：“在这里面，最该小心的是秋家。” 　　魏苏慎：“秋家实力不是最弱？” 　　肖骏咬牙道：“秋星落和我们同辈，不过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听语气，显然是在对方手上吃过亏。 　　魏苏慎和方杉下意识勾勒出一个阴险歹毒的形象。 　　肖骏：“不是你们想要的那种，秋星落就是个纨绔子弟，但手段很下作。” 　　肖老爷子淡声道：“是不学无术还是扮猪吃老虎，有待商榷。” 　　肖骏沉默。 　　魏苏慎刚喝进去一口水，就听肖骏道：“他曾经雇人想要勾引我，让我沉迷男女情爱，放缓修炼进度，以便那届青年驱鬼师大赛他哥哥能取得胜利。” 　　“咳……”幸好水咽下去的早，不至于呛住。 　　闻言，肖老爷子似笑非笑，连肖志桐都勾起嘴角：“招数没有下九流之分，事实证明还挺管用的。” 　　肖骏一脸羞愤地偏过头。 　　魏苏慎没想到还有这种往事，对秋星落有了几分兴趣。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念在不多的亲情份上，肖骏再度开口：“关于秋星落，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把了解的告知。” 　　魏苏慎：“钱多么？” 　　肖骏愣了一下，点头。 　　魏苏慎：“宝贝多么？” 　　肖骏继续点头：“秋星落很惜命，随身携带着不少好东西。” 　　魏苏慎若有所思，不再开口。 　　肖骏皱眉……这就不问了？ 　　肖老爷子想到什么，笑而不语。 　　秋星落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插曲，对于魏苏慎，当下最重要的是完成任务。 　　肖家在修炼上从不含糊，即便肖祁作为肖志桐的长子，也会因为天赋不够而被逐出家门。 　　肖老爷子自然是要检查后辈们的进度，对比之前看看有没有进步。 　　所谓的检查方法，就是完成他提出的要求，按照肖老爷子的计划，是要让他们去一家宅子驱鬼。 　　原身以往因为实力不够没有一次去过，这次能去又被魏苏慎给推拒了。 　　白箬在沙发上干着急，又插不上话，想提醒儿子别忤逆公公的意思。 　　“原因？”肖老爷子眯了眯眼。 　　魏苏慎：“有更要紧的事。” 　　“驱鬼还是谈恋爱？”肖老爷子直言不讳问。 　　另一边肖骏听到这句话心中暗骂了秋星落无数遍，有朝一日他绝对要把那个混蛋打到跪下唱征服。 　　魏苏慎：“前者。” 　　肖老爷子不说话了，手指在扶手上不时敲上两下，白箬连忙道：“你和骏儿一同去完成爷爷的要求，彼此还能有个照应。” 　　魏苏慎并未理会。 　　“什么鬼？”片刻后，肖老爷子问。 　　魏苏慎：“饿死鬼。” 　　话音刚落，肖老爷子和肖志桐面色齐齐一变，肖志桐审视地望着大儿子，厉声道：“你确定市里来了饿死鬼？” 　　魏苏慎：“自然。” 　　说罢走上楼去，他本来就是不喜欢说话的性格，懒得留下来继续交流。 　　房门关上的声音不轻不重，不过每个人都能听见，肖志桐却没有计较，眉头紧锁：“怎么会出现饿死鬼？” 　　肖骏小声道：“会不会是大哥判断错误，而且饿死鬼也不是很难对付。” 　　“不是好不好对付的问题，”肖志桐沉吟道：“按理说，饿死鬼就不该出现在这座城市。” 　　肖骏不清楚，白箬倒是了解一些内情，城市的外围有专门的执法者，饿死鬼和食尸鬼是重点监测的两种类型。饿死鬼喜欢祸害年轻人，食尸鬼则带有尸毒，被它咬过的人有一定可能转化为飞僵，在执法者的监管下，这两张种鬼几乎不可能浑水摸鱼进入城市。 　　“我去探探风声，”肖老爷子瞥了眼肖志桐：“在这之前，不要让肖祁把饿死鬼的事情张扬出去。” 　　肖志桐点了点头，表示心里有数。 　　二楼房间。 　　此刻大公鸡消失不见，转而是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墩站在魏苏慎面前，两人互相对视。 　　虽然胖，但实在是太有灵气了，连魏苏慎都不得不承认，像个小神仙似的。 　　魏苏慎：“你这是做什么？” 　　方杉摸了摸肥嘟嘟的脸蛋：“充当钓饿死鬼的鱼饵。” 第20章 鼓着肚子充胖子 　　魏苏慎盯着圆滚滚的胖娃娃，没控制住作恶的手，捏了捏。 　　手感相当不错！ 　　方杉皱眉：“别动手动脚。” 　　魏苏慎觉着挺有意思，连骂人都是奶声奶气。 　　似乎察觉到他的想法，方杉冷哼一声，转身背对着他。胖乎乎的屁股墩子随着他特意侧过脸，抱着胳膊生闷气，一颤一颤的，像是迎风招展的小旗帜，一个劲对魏苏慎说快来拍我。 　　魏苏慎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念头很危险，不过一看到软软的肉，又掐断不了这个念头，干咳一声：“先变回原样。” 　　方杉眼珠子转动，一看就知道在盘算什么坏主意，打了个响指，一副画面没有预兆的发生—— 　　短胳膊短腿慢悠悠扭动，嘴里还哼唱着看我七十二变，即便是心硬如铁，看到这一幕也得给化了。 　　方杉唱唱跳跳，不时抬眼观察魏苏慎的表情，确定对方的心理防线已经瓦解，爬到魏苏慎膝头：“给我点酒。” 　　魏苏慎被迷惑，鬼使神差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在做什么后，改口道：“不行。” 　　方杉小肉手一拍桌子，叉着腰道：“表演你也看了，得付费！” 　　这一瞬间，魏苏慎确定不能再让他保持萌娃的形象：“一瓶酒，你先变回来。” 　　有了筹码，一切都好谈。 　　方杉重新化为一只耀武扬威的大公鸡，尖嘴念念有词：“比起风骚小情人，宿主竟然更喜欢胖娃娃的设定。”不怀好意地咯咯咯笑了几声：“好别致的爱好。” 　　多说无益，魏苏慎深知和这只鸡讲道理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今晚的方杉格外敏锐，又一次看破魏苏慎的想法：“其实我也有同样的感受，有时候和宿主讲话就是鸡同鸭讲。” 　　“……” 　　方杉和魏苏慎谈妥第二天到几个出过命案的地方走动一下，出门前肖志桐叫住魏苏慎：“低调行事。” 　　魏苏慎点头后，肖志桐忽然皱眉：“你还记得执法者么？” 　　魏苏慎搜寻了一下，原主的记忆中没有找到有关执法者的任何片段。 　　肖志桐：“大概八九岁的时候，你不服从家中管教，被人怂恿想要出城驱鬼，被执法者救下送了回来。” 　　八九岁的孩童已经有了一定的记忆能力，可魏苏慎确定脑海中没有这段记忆。 　　肖骏正在发呆，听到后偏头道：“那天正好下大雨，大哥回来后不是烧了一个晚上，记不全也正常。” 　　肖志桐缓缓道：“执法者有他们行事的原则，做事几乎没有纰漏，正常情况下，饿死鬼绝不可能进城。” 　　魏苏慎看他一眼：“有内奸。” 　　肖志桐无奈：“莫要胡说，但要留个心眼。”余光无意中扫过似乎有碰瓷意象的大公鸡：“大概是我多虑。” 　　有这只鸡在，该是别人对他警惕才对。 　　魏苏慎：“遇到执法者如何分辨？” 　　肖志桐还有事，没时间和他多说，对肖骏使了个眼色，后者接着道：“不用分辨，看到就知道。” 　　他师从刘平，没少和执法者打过交道：“那些人一个个严酷冷厉，什么事都要按照他们的规矩来，而且有些看不惯我们这样的家族子弟。” 　　魏苏慎：“两者应该没有冲突。” 　　肖骏笑了笑：“执法者多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天资奋斗上位，相较而言，我们这种家族子弟，出生就要站在更高一点的层面。很多贫富阶层都有这样的隔阂，富家子弟努力再多，他们也只能看到部分，毕竟我们受用的资源确实不少。” 　　不得不说，关于这点他看得很透。 　　肖骏又道：“执法者手中都有我们的资料，虽然看不顺眼，但有时遇到也会帮上一把。驱鬼师身上的‘气’和常人不同，很容易认出，一般那种冷冰冰、无端看你不顺眼的驱鬼师，多半就是执法者。” 　　魏苏慎：“执法中出现内奸的可能性有多大？” 　　肖骏：“在我看来，几乎不可能。那些执法者就是仗着所谓的品格与规矩自视甚高，能成为执法者也是经过严格的考核筛选出来。” 　　魏苏慎许久未动，眼睫垂下似若有所思，半晌仿佛有所明悟：“原来是这样。” 　　边说着走了出去。 　　肖骏连忙追出来：“什么是这样！说话别说一半！” 　　然而魏苏慎脚程极快，短短一段时间已经走出很远，留下肖骏气呼呼怒骂。 　　确定足够远离肖家，方杉又一次化作胖乎乎的肉娃娃被魏苏慎抱着。 　　目测还有好些距离，魏苏慎盯着他：“自己下地走。” 　　方杉也没反对。 　　大手拉小手往前走，方杉莫名其妙来了一句：“很有意思对不对？” 　　魏苏慎点头：“心脏。” 　　这次的任务是取得饿死鬼的心脏，饿死鬼原本不该有这种东西，但如果它体内真的有一颗会跳动的心脏，逃脱执法者的判断也不是没有可能。 　　方杉：“有用一颗心，的确能模仿活人的气息。” 　　他们首先去的地方是女大学生死前就读的学校，这所大学管得不是很严，门口有很多小推车卖小吃，不少师生还在聊着天等烧饼。 　　方杉一出现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 　　“是父子么？”有两个女生窃窃私语。 　　“我看不像，好年轻啊。” 　　一众人的目光一会儿看魏苏慎一会儿看方杉，有种眼花缭乱不知道先看谁的感觉。 　　不过大部分人的视线还是聚焦在方杉身上，帅哥常有，但这么有灵气的小娃娃可不多见。 　　方杉：“给我钱，我想吃洋葱煎饼。” 　　魏苏慎给了他五十块。 　　方杉走过去，露出小虎牙笑了笑，前面几个排队的女学生心都快融化了，连忙让他到最前面买。方杉努力刷脸，对于那些拍照的也是来者不拒。 　　“怎么了？”正在同他合照的女生感觉到方杉身体微微有些僵硬，关心询问。 　　方杉摇了摇头，比了个剪刀手，一张甜蜜蜜的合照留下。 　　刚才一刹那，他明显感觉到一股阴森森的气息锁定自己。 　　从老板手上接过煎饼，方杉乖乖走回魏苏慎身边：“有没有注意到？” 　　魏苏慎点头：“看来不用再去其他命案现场了。” 　　一大一小，在外人看就是弟弟和哥哥撒娇，别提有多美好。 　　魏苏慎抱他去附近的咖啡厅，墙上到处都是涂鸦，价格也很便宜。 　　方杉用口型说了个‘酒’。 　　魏苏慎一本正经拒绝：“未成年人禁止饮酒。” 　　说完给自己点了杯咖啡，给方杉要了杯柠檬水。在对方控诉的视线中，魏苏慎淡定喝着咖啡。 　　方杉撇了撇嘴，望向窗外，那种令他不舒服的打量时有时无：“希望我引起的是饿死鬼的注意，不是人贩子的。” 　　魏苏慎平静道：“人贩子可不会用带着杀意的目光看你。” 　　方杉：“这都能感觉出来？” 　　魏苏慎以前也没少遇到暗杀，长年累月中积累了一种野兽般的直觉。 　　方杉在这方面没他敏锐，不过忽然眨眨眼：“那你有没有感觉到被人轻视了？” 　　魏苏慎一挑眉，微微偏过脸，果然看到一位二十来岁的青年，视线扫过这里，带着些许不屑。 　　“执法者？” 　　方杉笑嘻嘻道：“多半是。”说着侧过身，露出一张明媚的笑脸。 　　青年愣了愣，眼一眯……好可爱的娃娃，像个肉包子。 　　方杉挑衅式地看魏苏慎……看见没，我人见人爱？ 　　魏苏慎微微一笑，却也不得不承认，方杉此刻的样子实在惹人怜爱，就连这种故意埋汰人鼓起腮帮子都觉得可爱。 　　“对他好一点。”方杉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魏苏慎像是听明白了，似笑非笑。 　　方杉朝青年坐着的方向努努嘴，小声道：“那可是免费劳动力。” 第21章 你是我的小苹果 　　从凳子上跳下去，方杉跑到青年身边，青年下意识张开双臂护住这个胖娃娃。 　　“你也是驱鬼师么？” 　　青年一怔。 　　方杉：“我哥哥说的。” 　　青年点点头，方杉鼓着腮帮子道：“我哥哥说他比你厉害。” 　　青年额头青筋一跳，看着魏苏慎的眼神更加不善。 　　方杉唯恐事情不大，托腮问道：“是真的么？” 　　“放……” 　　服务员正好走过，青年把脏话咽回肚里。 　　方杉拉着他的袖子：“要不要和我哥哥比试一场，他还从来没有输过。” 　　青年：“比就比，我……” 　　话音未落，一道声音飘过来：“你是愣头青么？” 　　门口走来一位中年人，看了看方杉，再看还在愤愤不平的青年，骂道：“还没一个孩子机灵。” 　　青年似乎对中年人颇有忌惮，虽然不服气，唇瓣动了动，但不敢明着说有意见。 　　方杉盯着中年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要看脸的，哪怕是这样讨人厌的算计，看到这张萌萌的脸蛋，中年人也没有过多苛责，而是慢悠悠走到魏苏慎身边：“肖祁？” 　　魏苏慎点头。 　　中年人伸手右手：“刘大力。” 　　那边方杉多看了中年人一眼，大概没想到外表如此儒雅，竟然会起这样一个接地气的名字。 　　中年人笑笑：“大力出奇迹。” 　　阴谋被戳穿了，方杉重新回到魏苏慎身边，摊了摊手，表示免费劳动力泡汤了。 　　魏苏慎没有太失望，和中年人虚握一下，态度疏离道：“你好。” 　　刘大力在他对面坐下：“想必你已经猜出我的身份。” 　　魏苏慎始终不冷不热，对他的话基本是点头和摇头。 　　刘大力多说了几句，也觉得有些尴尬。 　　打破这种气氛的是方杉：“你来找我哥哥做什么？” 　　刘大力反而是继续望着魏苏慎：“我记得肖家这一代只有两个小辈。” 　　方杉：“我是他拐来的。” 　　“……” 　　魏苏慎也没指望方杉能说出什么正经话，敷衍道：“朋友的孩子。” 　　刘大力关注的重点不在方杉，没有细究下去，点明来此的目的：“城内最近出了几桩命案，上头觉得不简单，正巧我发现肖家也在打听这件事。” 　　魏苏慎瞥了他一眼，优雅地喝着咖啡：“你是怀疑我。” 　　刘大力摇头，他虽然不是很待见富家子弟，但肖家作为千年传承的驱鬼师家族，要是和鬼怪有不正当的联系，恐怕肖老爷子早就清理门户。 　　“肖先生得到灵宠的消息已经不是秘密，”刘大力微微一笑：“灵宠天生是妖魔的克星。” 　　说着，环顾一圈周围：“怎么不见你的灵宠？” 　　魏苏慎：“出去觅食了。” 　　“……” 　　魏苏慎：“我喜欢放养。” 　　刘大力勉强笑笑：“很有见地。” 　　话题僵硬在这里，刘大力不开口的时候，魏苏慎绝对不会主动说话。他就是这样的性格，没有觉得丝毫尴尬，但刘大力是个正常人，有着正常的人际交往观，独自一人品尝着两人份的尴尬。 　　青年不知何时走过来，盛气凌人道：“虽然你不太可能和此事有关系，但肯定知道内情。希望说出来配合我们的工作。” 　　刘大力没有责怪青年语气的不好，甚至有点庆幸，他要再不过来，不知道尬聊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青年说话的时候第一次认真打量魏苏慎，不是关注那副好看的皮囊，而是觉得稀奇，在魏苏慎身上，他感觉不到属于驱鬼师的‘气。’ 　　同一时间，魏苏慎淡淡道：“你该做的是反省，不是质问。” 　　青年有了愠意，刘大力冲他摆摆手，和颜悦色道：“是我们的工作失误。” 　　青年觉得不服气，还想要辩解，刘大力在他开口前喝道：“要是当初没有让它进城，哪里会出这么多命案！” 　　青年垂首，双手紧紧攥着。 　　从魏苏慎个人出发点来说，有驱鬼师帮着对付饿死鬼是好事，不过刘大力太过精明，想要在他的眼皮底下拿走饿死鬼的心脏，还不引起怀疑，不是件容易的事。 　　面对魏苏慎，刘大力又换了副语气：“如果你了解什么，最好能说出来，我不希望再有无辜的人受害。” 　　方杉冲魏苏慎眨眼……瞧人家配合的多好，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咱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份默契？ 　　发觉能从他的表情中读出所表达的含义，魏苏慎有些绝望……莫非不知不觉间，在某些方面自己已经和方杉趋同？ 　　“既然能瞒天过海，必有过人之处。”魏苏慎道：“也许它能模仿正常人的呼吸心跳。” 　　“模仿人类？”青年冷嘲：“你还真敢想。” 　　倒是刘大力若有所思，半晌后道：“多谢。” 　　在他走前，魏苏慎主动要了联系方式，突如其来的热络让刘大力倍感不适应。 　　魏苏慎：“我对稀奇的品种很有兴趣，有发现可以互相知会。” 　　刘大力点头，也觉得这样比较稳妥。 　　方杉看着他们的身影越走越远，小胖手捂着嘴，打了个呵欠：“有些困了。” 　　魏苏慎提醒他昨晚睡了差不多十二个小时。 　　方杉：“我现在是孩童的身体，设定不同。” 　　他对角色扮演有着疯狂的热爱，力求每一个环节都到位。 　　方杉张开胳膊：“抱抱。” 　　魏苏慎暗自警醒，不能惯这臭毛病，不去看他委屈的眼神，偏过脸冷厉道：“自己走。” 　　方杉掉出鳄鱼的眼泪示威：“不抱我就喊了。” 　　魏苏慎不予理会。 　　方杉幽幽道：“什么人贩子啊，痴汉宅男啊……” 　　魏苏慎无奈，抱着小胖墩离开。 　　外面天高云淡，连太阳光都是懒洋洋的。 　　方杉眯着眼，看似在犯困，实在打量街道上的每一个人，咬了下魏苏慎的耳朵：“有没有发现想要害我的刁民？” 　　魏苏慎身体微微僵硬，让他离自己的耳朵远点。 　　方杉恶劣地捏了捏耳垂，果然发现魏苏慎侧脸颊泛红，而且身体更加僵硬—— 　　【宿主：魏苏慎。 　　身高：187cm 　　体重：待更新 　　年龄：27 　　天赋：吃得少。 　　敏感点：耳垂，接触后起反应时间0.0001s】 　　魏苏慎眼皮一跳：“……别更新这种无关紧要的信息。” 第22章 你是我的小苹果 　　微微一侧头，就看见方杉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儿。 　　魏苏慎有再多的无奈也得压下，理论上方杉肯定比他多活不少个年头，但接触中总有种欺负小孩子的错觉。 　　方杉：“刁民呢？刁民在哪？” 　　魏苏慎叹气，果然不止外貌，言行举止和小孩没有差别。 　　“早就走了。” 　　方杉嘀咕：“跑得还挺快。” 　　魏苏慎：“那款减肥膏也不是能轻易获得的，死者必然有特殊的渠道进货。” 　　方杉笑了笑：“骗子最喜欢先骗什么人？” 　　魏苏慎瞥了他一眼：“脑子不好使的。” 　　方杉反瞪一眼：“身边人。” 　　魏苏慎没有反驳，一半的骗子的确是先从亲近的人下手，处在他的位置，为了家产欺骗亲戚朋友的就见的多了。 　　方杉：“查一下她经常和谁接触。” 　　魏苏慎思索：“驱鬼师的身份倒是可以用一下。” 　　方杉点头：“再加上你是肖家人，去局里打个招呼，让他们找个由头调查。” 　　魏苏慎道：“我们只要等着最后出结果就好。” 　　说到这里，突然顿住，微微皱起眉头。 　　方杉：“哪里不妥？” 　　魏苏慎没说话，心下叹息，就是太妥当了，他和方杉的很多想法已经同步，这才是最无奈的，淡淡道：“也许我们该学会用自己的双手去奋斗。” 　　方杉没有讥笑，配合道：“可以，宿主想从哪里着手？” 　　魏苏慎想了想，道：“问问肖骏有没有认识的人脉，让他去接洽。” 　　方杉凉飕飕道：“是啊，你连打招呼的功夫都省了。” 　　魏苏慎：“请尊重脑力劳动。” 　　方杉‘呵’了一声，不再言语。 　　· 　　肖家。 　　肖骏接过魏苏慎手上的一篮鸡蛋，打了个寒颤：“你想做什么？” 　　方杉已经变回大公鸡的样子，窝在魏苏慎怀里，模样特别乖巧。 　　肖骏现在看到它就心情糟，进屋后撑起一把黑伞，方杉一有腾飞的趋势，他就把伞面直对大公鸡，强迫双方留出一米的距离。 　　方杉觉得这娃儿被自己吓傻了，碰瓷这种事就图个新鲜感，哪里会处处碰？ 　　随着他退后一点，肖骏才放下些警惕。 　　魏苏慎这时开口：“想让你帮忙打听点事情。” 　　“有事直说，”肖骏扫了眼桌上的鸡蛋，不寒而栗：“到底兄弟一场，何必要威胁人。” 　　魏苏慎：“鸡蛋是它特意送你补身体的。” 　　肖骏点头：“我谢你全家。” 　　话音未落，就感觉到一股凌厉的视线扫来，一抬头，就看见脸色阴暗的肖志桐。 　　肖骏觉着最近水逆，沮丧地坐在沙发上，寻思着还是出门驱鬼好了，当听到魏苏慎让他打听一个死去多时女大学生的事情，面色瞬间古怪：“前女友？” 　　魏苏慎看了他一眼，摸了摸大公鸡的毛。 　　碍于那只混蛋鸡，肖骏没有继续猜测：“我会找人去问，相应的，最近不要再来骚扰我。” 　　中午是一天最热的时候，魏苏慎抱着方杉在别墅里纳凉，肖骏则不停打电话托关系，等他忙完了，一眼就看见正在吹空调的魏苏慎，心里发堵，摆摆手，意思让他们离远点。 　　方杉还算仁慈，没有在他面前继续晃悠。 　　没人吃午饭，白箬天气一热就没胃口，肖老爷子还没走，肖志桐正在书房陪着说话，肖骏刚想去吃饭，电话打了过来，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皱眉应了几声，顺便朝魏苏慎那里看了看。 　　通话结束后，缓缓道：“是不是被饿死鬼害死的？” 　　魏苏慎不答。 　　肖骏接着开口：“尸体原本是要火化，但听说火化前血肉都没了，只剩下一张皮。” 　　魏苏慎正巧在看新闻联播，肖骏无语：“这种消息当然会被压下去。” 　　魏苏慎想的则是另外一件事，怪不得刘大力会突然展开调查，看来不止是因为知道肖家在打听饿死鬼的情况。 　　肖骏写下一个地址给他：“死者的前男友，可以去查查看。” 　　肖骏也不是蠢笨的，既然提到了这人，就证明有问题。 　　魏苏慎把地址转发给刘大力。 　　肖骏听过刘大力的名字，不解道：“透露给外人，你就不怕他查到什么自己藏着。” 　　魏苏慎挑眉：“你和刘大力打过交道？” 　　肖骏点头：“执法者中他算是讲点道理的。” 　　魏苏慎嘴角一勾：“他的性格如何？” 　　“心机太深。”肖骏想也不想道。 　　说完就明白魏苏慎在打什么主意，刘大力必然以为他掌握了大部分内幕，只不过放出一点消息来试探，保不齐会调查清楚并悉数告知，以便换取更多的消息。 　　炎炎夏日，魏苏慎享受着凉爽，大公鸡犯困，把头往他怀里一埋，沉沉睡去。 　　肖骏实在是看不下去，一想到他们是如何不费吹灰之力地让别人心甘情愿打下手，身体就是一颤。 　　空调温度开得太低，方杉被冻醒，爪子在魏苏慎腿上踩了两下……回房睡。 　　魏苏慎抱着他离开时，还在客厅的肖骏松了口气。 　　刚走到房间门口，魏苏慎握住门把手的姿势一顿，慢慢开门。 　　里面的人吓了一跳，当即从窗户跳出去，半空中借力一翻，可见是有些功夫，可惜落地时还是扭了一下。 　　屋子里抽屉都是敞开的，地上扔着一个盒子，原先装着的东西已经不见。 　　有些驱鬼师需要借助月光修行，好比魏苏慎的《回春术》，很少有驱鬼师家中是安防盗窗的，也没有贼会胆子大到去招惹驱鬼师。 　　站在窗边还能看到一个瘦小的人一瘸一拐往外跑，魏苏慎抱着大公鸡不紧不慢下楼。 　　那道人影跑出去没多久就停在一个小巷子口。 　　“事情办的怎么样？”问他话的是一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二十来岁，长相不错，可惜因为穿着花花绿绿，让人不容易提起好感。 　　“您放心，我专挑贵重的拿。” 　　秋星落笑了笑：“肖祁有些本事，看到被偷第一反应肯定是追出来，”边说扫了眼身后：“到时候把人给我打晕，再把他那只灵宠捉过来给爷炖汤。” 　　算盘打得极好，然而魏苏慎根本根本不吃这套。 　　慢悠悠晃到楼下，肖骏瞬间警惕，才喘口气的功夫，怎么他又下来了？ 　　魏苏慎：“上次你说秋星落算计过你。” 　　肖骏冷笑：“那就是个下九流。” 　　大公鸡叼着一张纸到他面前。 　　肖骏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做什么？” 　　魏苏慎：“帮我打白工一周，相应的，我给你个收拾他的机会。” 　　理智提醒肖骏要拒绝，但一想到秋星落找人勾引自己荒废修炼就气得难受：“就一周？” 　　魏苏慎颔首。 　　肖骏飞速在纸上签完名字：“现在可以说了。” 　　魏苏慎目光探向窗户外的某处：“秋星落设了个局，等着我往里钻。” 　　肖骏眼皮一跳。 　　魏苏慎眯眯眼：“平日里，可是很难找到这样的由头，现在就算你把他狠狠教训一顿，对方也只能苦水自己往肚里吞，还不能回去告状。” 　　肖骏咬牙：“借我之手，帮你去除麻烦，还要再付出一份免费劳动力。” 　　魏苏慎指了指外边：“再不去人可就走了。” 　　肖骏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没按捺住，冲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听说有人要把我炖汤。 　　魏苏慎：我欣赏他。 第23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临出门前，肖骏戴了个鸭舌帽，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握着棒球棒。 　　听到脚步声，秋星落露出得逞的笑容，对着几个小弟一挥手，用口型道：给爷准备好。 　　脚步声突然停下，秋星落侧耳听了许久，确定什么声音都没了，小心翼翼探出半个头，空荡荡的小道，一个人影也没有。 　　“人呢？”秋星落怒道。 　　几个小混混不敢说话，生怕触怒了这位大爷。 　　“啊！”一声惨叫发出，站在最后面的小混混捂着胳膊跪在地上。 　　“鬼喊鬼叫什么？！”秋星落一回头，迎面挨了一拳头，捂住左眼眶，模模糊糊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肖骏可没有留手的意思，抡起棍子避开要害就打，后面觉得棍子打得不过瘾，拳拳到肉更刺激。原本还有两个小混混想要冲上来救秋星落离开，肖骏一回头，目光中的狠意惊到他们。 　　“走！”混混头子发话：“这是个不要命的。” 　　秋星落被打得哀嚎不止，他专门挑了个没监控的地方，事后就算想找茬都没有理由。 　　肖骏打得很舒服，结束后还不忘报警，说自家遭贼了。 　　警方赶来时，贼人没看到，只看到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秋星落，还有散落一地的财物。 　　放在以前，肖骏或许还会有心虚，通过这段时间和魏苏慎、尤其是那只鸡的接触，早就锻炼出了一颗魔鬼心脏。 　　无论过程怎么样，肖骏毕竟是打了人，魏苏慎没有知会肖志桐，主动去保释人。 　　警察局，肖骏捏了捏已经有些发麻的拳头，无视秋星落眼中愤怒的火焰。恰在这时，魏苏慎缓缓走来，强大的气场还有他怀中的花公鸡吸引了不少视线。 　　“他分明是故意打人！”秋星落面对警察控诉。 　　魏苏慎听到后似笑非笑：“这位先生脸都成这样，我弟弟没认出来很正常。” 　　秋星落怒道：“我还不是被他打得！” 　　魏苏慎不疾不徐开口：“那么请秋先生解释一下为什么来我家里偷东西。” 　　“一派胡言！”秋星落拍桌而起，又被警察按下。 　　坐在对面的肖骏冷冷道：“家里有监控，至少能排除我陷害你的可能，而且我追过去的时候，分明听见小偷喊了你一声老大。” 　　秋星落：“放屁！” 　　肖骏心里舒坦了，秋星落虽然日常不着调，但甚少有粗鄙的言语，毕竟大家族出生，从小注重这方面的培养。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样几次被逼出爆粗口。 　　警察也是头疼，不过还是偏袒肖家，谁叫秋星落平日行事就不靠谱，惹是生非也是常有的事，这下可好了，踢铁板上了！ 　　秋星落连形象都不顾及了，正要破口大骂，突然一眯眼：“李开？” 　　跟在警察后面的年轻男子愣了愣：“你是……” 　　“瞎了你的狗眼！”秋星落：“我是你秋爷爷！” 　　李开倒吸冷气：“秋少，你怎么成这样了？” 　　秋星落摆摆手：“滚吧。” 　　李开摇摇头，觉得这些富家公子哥不可理喻，走进审讯室。 　　秋星落似乎和带他来的警察认识，勾勾手指：“那小子犯什么事了？” 　　“他女朋友死了，例行调查。” 　　秋星落觉得不简单，通常警方都是上门调查问话，专门带到警局只能说明嫌疑很大。眼珠一转，突然冷静下来，靠在椅背上望着肖骏：“不久前刘大力专门来我这里打听李开的消息，兴许你也有点兴趣。” 　　肖骏方才就觉得李开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此刻反应过来是肖祁让他打听事件中的死者男友，看来警方又有了线索。 　　再一抬头，肖祁不知何时不见了，只留下他和秋星落干瞪眼。 　　…… 　　话说刘大力打了一手好算盘，先是给魏苏慎打了个电话，然而响铃刚到三秒就准备挂断，过后就算对方问起也不是他不愿意共享信息。结果正好到最后一秒钟，电话被接通。 　　“说话。”短暂的空白中，魏苏慎的语气略有不耐烦。 　　刘大力咽了下口水，暗道失策：“我有一个重要的情报要告诉你。” 　　魏苏慎：“死者的前男友叫李开，正在警察局接受询问，除此之外你能告诉我什么？” 　　刘大力：“……没了。” 　　魏苏慎嗤笑，留下的只有神秘。 　　刘大力向来自持有几分小聪明，那日见魏苏慎教唆小孩子去借助他人的力量成事，判定此人就算有点本事，日常也是奇懒无比，偷奸耍滑的类型，不曾想竟然真的会去参与调查。 　　“饿死鬼害人不浅，我自当竭尽全力，”魏苏慎声音虽然平静，但不容置疑：“我希望彼此能摒弃成见，真诚合作。” 　　刘大力叹道：“是我格局小了，还不比上一个年轻人……我确实还掌握了一些消息，要是方便，你可以来雪城酒店对面的咖啡厅找我。” 　　正在光明正大偷听电话的方杉不满：“为什么都喜欢约在咖啡厅谈事，这些人难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个好去处叫做酒吧？” 　　魏苏慎挂断电话，淡淡道：“没有人会在酒馆谈正事。” 　　方杉尖嘴动了动：“肤浅。” 　　魏苏慎抱着不满的大公鸡打车去咖啡厅，他最近去类似的地方有些多，哪怕是在现实世界，还兼了份咖啡厅的工作，现在闻到咖啡的香味都有些不太舒服。 　　坦白说，走进咖啡厅的一刹那，他觉得方杉身上的酒味都比这好闻。 　　这家咖啡厅也有酒卖，不过都是度数不高的，魏苏慎破天荒主动给方杉点了一瓶。 　　刘大力走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俊美的少年给鸡倒酒喝的经典画面。 　　“果然是只不同凡响的灵宠。”刘大力说了句场面话。 　　黄豆眼中看任何事物都是睥睨的，翅膀拍了拍桌子，示意他可以坐下说话。 　　刘大力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总感觉这只大公鸡在自己面前处于高高在上的状态。 　　他是独自前来，手上还提着一个文件袋：“李开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无业，平日里靠打游戏挣钱，因为游戏打得不错，和一些富二代也能玩起来。” 　　魏苏慎：“他和秋星落关系如何？” 　　刘大力笑了笑：“很好，不过不是好朋友的那种好，李开一直努力讨好秋星落，差不多扮演随从的角色，不过秋星落最近在有意疏远他。” 　　魏苏慎思考的时候，方杉一直用吸管喝酒，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刘大力的视线不时就被他吸引，感叹造物中的神奇，竟然有如此奇葩的灵宠诞生。 　　半晌，魏苏慎缓缓开口：“秋星落手段不入流，脑子还是有的，也许是发现了什么古怪。” 　　刘大力打开文件袋，从中抽出两张照片：“这是李开最近交往过的女朋友，体重原本都在120斤以上，和他交往没多久，都瘦了下来。” 　　这些事实堆积在一起，明显不是巧合，刘大力皱了皱眉头：“还有一件事，李开的父亲，曾经是驱鬼师，后来被举报用活人研究邪术，被驱鬼师协会除名。” 　　魏苏慎：“仅仅是除名？” 　　刘大力：“驱鬼师本来就享有极大的特权，当时也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悲剧，何况性质恶劣，要是散播出去对驱鬼师整体的名声不好，就被压了下去。” 　　一瓶酒已经见底，方杉没有喝尽兴，琥珀色的眼瞳中还有残存的智慧，它用爪子在桌面上胡乱拨拉几下，魏苏慎看懂他的示意，微微垂眼。 　　刘大力没留多久，就被一通电话叫走。 　　方杉：“你该让他结完账再走。” 　　魏苏慎淡淡道：“凡事不要太斤斤计较。” 　　方杉一爪子朝他招呼过去：“不需要宿主来教我做鸡的道理。” 　　“……” 　　蘸着剩下的咖啡在桌上写下‘人面兽心’，方杉冲着魏苏慎挑挑眉，可惜公鸡的眉毛就零星的一点点，根本瞧不出来。 　　魏苏慎看了一会儿：“这个词套用在李开身上也许正合适。” 　　方杉点头：“方才在警局他从我们身边路过，身上有一股奇怪的臭味。就连唤灵体质都看不出其他异常，更何况执法者。” 　　对视一眼，方杉先一步开口：“别忘了肖骏还要帮我们打几天白工。” 　　见四下无人，方杉飞到桌子底下，钻出来的却是个胖娃娃：“去警察局门口守着，拘留时间有限，等李开被放出来，你就抱着我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 　　魏苏慎牵着肉乎乎的小手走出去：“驱鬼师的身份会让人心生忌惮。” 　　方杉捏了下他的手掌心：“免费赠送宿主一个经验之谈，饿死鬼是没有理智的。” 　　返回警察局的时候，肖骏已经交代清楚情况离开，秋星落动用了家族力量，暂时保释，听说两人离开时都是你一拳我一脚，互相掐着脖子走的。 　　方杉感慨：“他们一定爱过。” 　　俗话说的好，爱之深，恨之切。 　　魏苏慎由着他去胡思乱想，视线一直盯着里面，突然道：“来了。” 　　陡然接触到日光让李开皱了皱眉，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瞧着心事重重，无意间看到魏苏慎，脚步下意识一顿：“肖少？” 　　魏苏慎没有搭理他，只是看了一眼。 　　李开连忙道：“我以前和秋少出去玩的时候见过你。” 　　魏苏慎这才点了点头，明知故问：“肖骏呢？” 　　李开：“已经走了。”说着看了看他怀里的胖娃娃：“这孩子长得真稀罕。” 　　方杉经常被夸可爱，这种称赞话还是头回听闻。 　　李开的视线几乎从粉雕玉琢的小孩身上移不开：“如此天真无邪的眼神，似乎灰尘都落不到身上，不知道父母会是何等的优秀，才能生出这样冰雪聪明的稚童。” 　　魏苏慎淡淡道：“我私生子。” 　　“……”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你很优秀啊。 　　魏苏慎：……恩。 第24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李开的神情有点不自然，屏住呼吸去看魏苏慎，瞧不出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方杉抱紧魏苏慎的脖子：“我要去游乐园玩。” 　　魏苏慎冷漠拒绝。 　　方杉：“想去鬼屋，听说可有意思了。” 　　魏苏慎不为所动。 　　李开出声打了个圆场：“胆子还挺大。” 　　方杉嘟起嘴，十分入戏，眼瞧着就要哭出来，魏苏慎松口：“明天带你去。” 　　李天目光闪烁：“我知道一家新开的游乐园，小孩子都喜欢。” 　　魏苏慎抬眼看他，李开连忙道：“就在博物馆对面，坐地铁最方便。” 　　方杉挥舞着肉乎乎的胳膊：“要去。” 　　魏苏慎捏了下不老实的屁股墩子：“好。” 　　方杉瞪了他一眼，居然趁机揩油！ 　　魏苏慎转身离开的时候，能清楚感知到从背后投来的灼热视线。 　　落日余晖渲染，褪去炎热的日光，温度停留在一个舒服的区间。 　　肖家来了客人，刘大力带着那位年轻驱鬼师正在和肖老爷子说话，魏苏慎进门的时候，刘大力看了他一眼：“有这两兄弟在，肖家的辉煌又可以走上新的巅峰。” 　　肖老爷子摆手：“年轻人还不顶事。” 　　说归说，眉宇间还是有几分自得，比之其他三大家族，肖家年轻一辈确实要更胜一筹。 　　结果一抬头，愣住了：“这孩子是……” 　　魏苏慎：“没有血缘关系的私生子。” 　　“……” 　　一直安静坐在一边的肖骏则是有些奇怪地望着停在魏苏慎肩上的公鸡，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天那只鸡少了些灵动。 　　方才那句话暗藏的信息太多，肖老爷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觉得怎么理逻辑都不对，一晃神的功夫，魏苏慎已经不见踪影。 　　肖骏指了指楼梯：“上楼去了。” 　　肖老爷子：“为什么不拦着？” 　　肖骏：“呃……” 　　肖老爷子皱眉：“没一个省心的。” 　　“……” 　　房间门隔音效果很好，魏苏慎听不到底下的谈论，把肩头那只木讷的大公鸡取了下来。 　　方杉拍拍手，大公鸡立马干瘪下去，一条虫子从里面钻了出来。 　　闪闪缠住魏苏慎的拇指，一副美男在手天下我有的骄傲状态。 　　魏苏慎把它装进罐子里：“它的功能不是治愈术？” 　　方杉：“操纵驱壳是蛊虫与生俱来的本能。” 　　活动了一下短胳膊短腿，方杉盘着腿坐在床上望着魏苏慎发呆。 　　他不说话的时候，魏苏慎就有种莫名的不安，特别是那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盯着自己，里面不知道闪过多少算计。 　　“在琢磨什么？”终于，魏苏慎先一步打破沉默。 　　方杉打了个呵欠，看了看时钟，表示作为一个乖孩子，要在十点前上床睡觉。 　　魏苏慎没有一点预兆把冰凉的手往方杉脖颈处一塞，好不容易才滋生出的那点小瞌睡硬生生被冰没了。 　　方杉气呼呼地打开窗户吹风，小身板随着深呼吸起伏几下，片刻后，转过身，抱着胳膊一脸严肃。 　　魏苏慎忍住没笑。 　　方杉板着脸说正事：“有很大可能李开会在鬼屋守株待兔。” 　　魏苏慎看了看他，还是没忍住掐了掐肥嘟嘟的脸蛋：“这个词用的不错。” 　　此刻的方杉，可不就像个肥兔子。 　　方杉：“刘大力来恐怕也是和老爷子谈饿死鬼的事情。” 　　魏苏慎恢复正经，走到窗边方杉刚才站的位置，眸光波澜不惊。如果说方杉算计人的时候还能看出些许神情变化，那么魏苏慎就是毫无痕迹可寻，他可以平平静静地待在一个地方，睁眼看别人跳坑里。 　　“适当的合作对彼此都好。”魏苏慎淡淡道。 　　恰在这时，肖骏上楼敲门：“爷爷叫你下去。” 　　魏苏慎打开门，肖骏顺着缝隙多看了一眼里面的方杉，再次肯定不是肖家的种，肖家生不出这么人畜无害的孩子。 　　出去前，魏苏慎低声道：“明天我会把饿死鬼引到游乐园的鬼屋，刘大力肯定会插上一手，饿死鬼快被消灭的时候你帮忙分散他的注意力。” 　　肖骏眉心一跳，从肖祁让他打白工开始，便有种不祥的预感，显然，这预感即将实现。 　　“原因。”肖骏头疼问道。 　　魏苏慎：“饿死鬼身上有可以隐藏气息的宝物，好东西自然要据为己有。” 　　他说的如此直白，肖骏反而打消了怀疑。 　　正如魏苏慎所料，刘大力当着肖老爷子的面表示希望合作驱鬼，魏苏慎佯装略作犹豫后同意。 　　刘大力走后，肖老爷子收起面上为数不多的笑意，口吻陡然变得严厉：“哪里来的小孩？” 　　魏苏慎：“路上捡的。” 　　肖老爷子表情阴晴不定，作为局外人，肖骏下意识站到角落，远离战场。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理由？” 　　魏苏慎淡定道：“既然能在菜市场捡到灵宠，为什么不能在路边捡到小孩？” 　　肖老爷子僵住。 　　魏苏慎：“您认为哪种概率更大？” 　　虽然这个对比很奇怪，但不得不承认后者的概率要大得多。 　　肖骏有些佩服这个大哥，竟然敢跟爷爷正面刚。 　　肖老爷子摆了下手，意思让他别在眼前晃悠，看得心烦。至于孩子的事情，没有细问，在他看来，肖祁不愿意说，以肖家的力量，查一个小孩的来历还是很容易，没必要僵持下去。 　　魏苏慎回房间的时候，方杉已经睡着，肚皮露在外面，还砸巴着嘴。 　　面对他的八爪鱼睡姿，魏苏慎沉默地看着已经被占去中间一大半面积的床，连被子一卷，轻轻一推，方杉滚到角落，让开一部分区域。 　　魏苏慎侧着身子躺下，背对方杉睡，在无奈中数羊入眠。 　　早睡早起，方杉贯彻了诺言，翌日清晨就爬起来，光着脚丫在魏苏慎腰上踩了两下，魏苏慎一翻身，眼中的冷芒有些吓人。 　　方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高高举起，晃了两下后，魏苏慎把他放下来，自己翻过去趴着：“踩。” 　　试探地踩了几下，因为比一般的孩子要胖，方杉没敢踩实。 　　魏苏慎眯着眼，觉得比在按摩店舒服。 　　方杉在不知不觉间被开发了一个新技能，忽然觉得两人间的互动类似亲子活动，摇摇头，甩去这种奇怪的想法。 第25章 关键时刻掉链子 　　方杉嘿咻嘿咻的努力踩背，过了好半晌气喘吁吁道：“雇佣童工是犯法的。” 　　魏苏慎的眼角上挑，嘴角微微翘起，和电视里那些混账老板语气如出一辙：“去告我啊。” 　　“……” 　　方杉从他背上下来：“我记住你了。” 　　魏苏慎无动于衷，慢悠悠地穿衣，洗漱，双手插在兜里下楼。在他身后，方杉眼中的纯真不在，阴暗诡谲。 　　肖骏正在陪家人用餐，于肖老爷子面前扮演乖孙的角色，一抬头，就看见魏苏慎一副轻狂的模样朝自己走来。 　　魏苏慎挑了挑眉，以往的早餐都会等人到齐再用。 　　肖骏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去叫过你，这孩子说你们还要再睡一会儿。” 　　魏苏慎和长辈打了声招呼，只喝了一碗清粥。 　　见他没有要立刻出门的意思，仿佛在等待，肖志桐放下筷子：“你要和骏儿一起出门？” 　　魏苏慎点头。 　　肖志桐皱了皱眉：“你弟弟是个老实人，出去别欺负他。” 　　正在啃馒头的肖骏心酸无比……这话交代晚了，现在就是要出打白工。 　　“我吃饱了。”已经是食不知味，肖骏带上罗盘，同魏苏慎前后脚出门。 　　肖志桐原本想开口叫住，肖老爷子突然道：“由着他们去吧。” 　　“是冲着饿死鬼去的，”肖志桐摇头：“我收到消息，这只作怪的饿死鬼很有可能已经发生了异变。” 　　肖家原本的规矩是食不言寝不语，肖老爷子示意佣人把桌上的饭菜收掉，缓缓道：“记不记得李志？” 　　肖志桐：“拿活人做实验的那个？” 　　肖老爷子：“我从前见过一次，有点才干但好高骛远，不过他提出一个很有意思的理论，人的天赋是可以根据后天提升的。” 　　肖志桐眉头紧缩，这句话用在其他方面，譬如记忆力训练等也许有效，但驱鬼师一行，看得就是天资。 　　肖老爷子沉声道：“李志认为可以通过某种手段将厉鬼的能力转化为自己的，当时他已经有了初步思路，可以说上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看看有没有可能成功。如果不是后来太过火抓活人实验，也不会被强行叫停这个项目。” 　　肖志桐从小就受肖老爷子的教诲，知道万事皆有底线，对于这种做法也十分不屑。 　　“后来李志和妻子离婚，郁郁而终，不过他还有一个儿子，叫李开，算算年纪和肖祁差不多大。” 　　肖志桐：“您的意思是这孩子继承了父亲的遗志？” 　　“都是不值一提的下作手段，”肖老爷子摆摆手：“歪门邪道，难成大器。你去跟在他们后面，必要的时候再出手。” 　　肖志桐微微颔首。 　　· 　　今天是工作日，商业街人并不多。 　　肖骏和魏苏慎并肩走着，不时看一下他的肩头：“这只鸡……” 　　魏苏慎斜眼看他：“怎么了？” 　　“很乖。”在肖骏看来，大公鸡乖过头了，“它已经整整半个小时没有搞事。” 　　不过是被蛊虫操控的公鸡驱壳，哪里有灵智可言。 　　魏苏慎面不改色道：“最近下蛋太多，累着了。” 　　“……” 　　肖骏不再关注大公鸡，转而盯着小胖墩瞧，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第一眼看到这孩子觉着很纯真，看久了有种蔫坏的感觉。 　　小胖墩眯了眯眼。 　　肖骏嘴角一抽……就是这种表情，和肖祁算计人的时候一模一样。 　　小胖墩朝他张开双臂：“抱抱。” 　　肖骏连连摇头。 　　小胖墩：“你要帮父亲大人打工，我不会伤害你。像是故意从怀中挣脱摔下地说你没抱好，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肖骏面色一变。 　　小胖墩再度伸胳膊：“抱抱。” 　　肖骏加快步伐，跟他们保持三米远的距离。 　　游乐园多数是外地游客，门口的公仔还有欢脱的音乐一下就将人拉进了欢乐的气氛。 　　魏苏慎给方杉买的是儿童票，卖票的小姑娘看到方杉心噗通直跳，心道这小孩长得灵性。 　　方杉看了眼指示牌，鬼屋在最里面，更像是给成年人设立的，很少有家长会让小孩来玩。魏苏慎领方杉进去时，还收到不少谴责的目光。 　　肖骏：“你确定饿死鬼在这里？” 　　魏苏慎没给出太肯定的答案：“或许。” 　　走到一半，没瞧见刘大力，肖骏难免起疑，莫非又被耍了？ 　　正想着，一道声音传来：“肖祁？” 　　魏苏慎转过身，刘大力一脸笑容走来：“好巧。” 　　魏苏慎：“你叫人盯着自然赶巧。” 　　刘大力笑容挂不住，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不过说出来就尴尬了，和肖骏也打了个声招呼，算是转移话题。 　　哈尔游乐园的鬼屋是全国都知名的，里面面积很大，按照A-D分有四个不同的等级，不是那种闭着眼就能冲到底的地方。 　　魏苏慎目前所在位置是B区，工作人员比较少，遇到的大部分是鬼屋提前设置好的机关。 　　刘大力看了眼方杉：“小孩子跟着会不会不太安全。” 　　魏苏慎：“没有他，饿死鬼不会出来。” 　　刘大力怔了怔，再看这个灵气十足的小孩，顿时明白魏苏慎的用意，不太赞同道：“用一个孩子来做鱼饵，未免有些残忍了。” 　　魏苏慎：“你有其他办法引饿死鬼出手？” 　　刘大力低头沉默，片刻后叹息一声，已经出了太多命案，确实不能继续放任饿死鬼。嫌疑人虽然锁定李开，但无奈一直拿不出确凿的证据。 　　方杉仰着头道：“叔叔不用担心，为了更多人的利益，我是愿意的。” 　　顷刻间刘大力就被感动了，连带着肖骏也觉得方才错怪了这个孩子，分明是一个有担当的小男子汉。 　　魏苏慎瞄了他一眼……适可而止。 　　在众人的吹捧中，方杉昂首挺胸走在最前面，肖骏嘶了一声，越看背影越像那只大公鸡，连忙摇头甩开这个奇怪的想法。 　　又往前走了几米，刘大力最先停下脚步，顺便拉住正在前行的方杉，摇了摇头。 　　在这几人中，数刘大力的实力最强，方杉有唤灵体质，勉强也嗅到了些腐臭味。 　　魏苏慎站在原地想了想，微微蹙眉，望着刘大力道：“我能感觉到这只饿死鬼很强大，一会儿就要仰仗刘大师了。” 　　言下之意刘大力是主力军。 　　见了这么多次面，一次被称呼为‘大师’的刘大力心中骂了一万句mmp，还没碰面就感觉到强大了，这么厉害你咋不上天呢？ 第26章 关键时刻掉链子 　　“虎父无犬子，都说少年英雄，还得靠你的一份力量。”刘大力挂着违心的笑容道。 　　魏苏慎面无表情：“老当益壮，您才是真英雄。” 　　肖骏冷眼看着他们商业互吹：“说够了没有？” 　　刘大力突然改口：“令弟也是一表人才，不如给他一个锻炼的机会？” 　　魏苏慎颔首，对着肖骏道：“你上吧。” 　　肖骏默不作声走在最前面，心中立下誓言：他年若有修成日，必要将这二人揍得爹妈都认不出来！ 　　快到两区交界处，肖骏闭上眼，侧耳听了听：“风声。” 　　不是鼓风机的那种夸张风动，而是非常细微的柔风，似乎能化成一缕缕钻进人的身体。 　　方杉捏了下魏苏慎的手，小声道：“味道越来越重。” 　　前方晃晃悠悠走来一个小丑，嘴角滴着红色液体，口中发出怪音，肖骏在他身上没感觉到鬼的气息，但也不敢放松大意。 　　谁料小丑直接朝着肖骏扑来，张开嘴做出要咬人的姿势。 　　肖骏用力推开，又不敢用桃木剑，担心是工作人员。 　　见是个胆子大的，小丑嘟囔了一句没意思，侧身走开。 　　肖骏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又有几个丧尸装扮的冲了过来，肖骏和刘大力皱眉躲开的时候，之前已经走远的小丑突然以极快的速度折回，伸长胳膊朝方杉捞来。 　　关键时刻，小胖墩动作极为灵活，抱着魏苏慎的大腿跟只猴子似的爬到腰上，死死环住对方脖子不松手。 　　面具遮掩了小丑的表情，第一次尝试没有成功后，又一次朝方杉袭来。 　　几个扮成丧尸的工作人员觉着不对劲，这怎么还抢孩子吓人的。 　　“C区有小丑么？” 　　“没碰见过。” 　　鬼屋的工作人员经常招新，彼此间不是太熟识。 　　“喂。”一个男员工叫了声，肖骏和刘大力的目光同时偏移到小丑身上。 　　“别太过火了，当心投诉。”男员工只是好心提醒一句，何曾想到下一刻小丑的胳膊突然变得极细，手上的血肉一瞬间消失，只剩下干枯的皮，五指成爪，径直朝男员工的心脏抓来。 　　极度惊慌的状态下腿是软的，他的瞳孔还定格在放大的一瞬间，显然已经吓傻了。 　　刘大力从腰上抽下软鞭，狠狠一抽，小丑吃痛，动作停顿了一秒。 　　不指望能叫醒震惊中的工作人员，刘大力直接一脚将人踹开，自己和小丑正面对上。 　　“执法者。”神奇的是，明明有着这么恐怖的外表，小丑的声音却很正常。他缓缓取下面具，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容，盯着刘大力道：“当初就是你们举报了我父亲，今天这笔账刚好一并讨回来。” 　　刘大力神情凝重，李开的状态很奇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 　　若是还有点理智，面对三个驱鬼师也该选择走为上策，然而他不躲不避，余光还放在小胖墩身上，显然还在打这个主意。 　　然而李开又懂得制造混乱抢人，并且此刻还能神智清楚的说话，瞧着不像是理智全无。 　　魏苏慎缓缓道：“融合。” 　　李开的面上浮现出一丝得意：“你说的没错，饿死鬼已经和我融为一体。” 　　身侧肖骏摇头：“人和鬼永远不可能同化。” 　　李开表情讥讽：“你懂什么？人类靠食物供应能量，鬼则……” 　　正是越说越激动的时候，方杉打断他，捂住耳朵一副‘我不听我不听，死也不听你解释’的做作态度：“废话少说，直接告诉我们你的弱点在哪，是要打破心脏还是锤爆脑袋。” 　　“……” 　　除了李开，其余人都是点头，说的很对，他们知道原理有什么用，讲关键啊！ 　　这一刹那的安静，让下趴在地上的工作人员回过神，拔腿就想跑。 　　刘大力在他们行动前道：“想活命就聚在一起别乱动。” 　　现在还不清楚李开的实力，一旦他们跑散，可不见得三个都护得住。 　　几名员工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决定乖乖站在原地不动。 　　李开冷笑一声，哪还有在警察局门口对待魏苏慎时的唯唯诺诺。 　　刘大力不露痕迹试探：“看来你是对自己的实力相当自信。” 　　“米粒之光,岂可与日月争辉。”李开轻声道：“凡胎肉体哪里比得上妖魔的不死躯干。” 　　“荒谬。”刘大力皱眉时，魏苏慎冷声斥责：“刘大师，对于这等邪魔歪道，执法者万万不能放过。” 　　刘大力眉心一跳，李开则是放声大笑：“很好！今日我代父亲，领略一下执法者的高招！” 　　话音未落，招式已出。 　　刘大力无奈，还是迎了上去，李开因为其父记恨执法者，无论魏苏慎有没有张口，几人中他先对付的必然是自己。 　　肖骏不敢贸然参战，双方的动作奇快无比，一不留神，说不准误伤的就是自己人。 　　交错的一个间隙，李开背后被抽了一鞭，眨眼的功夫伤口就已经不见。 　　“复原好快。”肖骏暗道不好。 　　刘大力再厉害也经不起这般消耗，但要求两个年轻人帮忙，面子上又过不去。纠缠了十来分钟，故意露出一个破绽，胳膊被黑长的指甲划出一个口子，低吼道：“我坚持不住了，谁来换我！” 　　肖骏拿出罗盘，魏苏慎摆了摆手，站在原地，默默施展了《回春术》。 　　一阵萤光洒落，胳膊上的伤口恢复，甚至连疤都没留。 　　刘大力顿时瞪大双眼，这一惊，不小心露出一个破绽，然而李开也愣了愣神，没有抓住这个机会。 　　“祖传治愈术，包治百病。”魏苏慎淡淡道。 　　肖骏微微张嘴……他怎么不知道肖家祖上有这种功法？ 　　魏苏慎打定主意将脏水往外泼，十分平静道：“团体战，我肖家从不惧怕。” 　　刘大力脸都黑了，怒骂肖志桐成天不知道教点好的，儿子都有灵宠了，不传战法，反而教治愈术。 　　受肖老爷子吩咐刚刚赶来的肖志桐随着魏苏慎开口，面色顷刻间一变。 　　魏苏慎完全不受外界打扰，淡定地不间断施展治愈术，李开再强大，恢复伤势还是有损耗精气的，而刘大力完全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然而刘大力也不轻松，复原是好事，但一次次险些被打回复活点的滋味谁懂！ 　　方杉击掌赞叹：“蠢货，居然和我们比回血。” 　　魏苏慎一个，奶十个都不成问题！ 第27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李开渐渐被打出火气，冲着刘大力怒道：“有本事就靠真功夫！别用下三滥的手段。” 　　刘大力也是无辜，他才是那个最倒霉的，口上却强硬道：“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 　　魏苏慎施展《回春术》时，不忘告诫肖骏：“驱鬼当如刘大师，越战越勇，不怕流血。” 　　心想着万一得罪了，指不定被扔出去对敌的就是自己，肖骏违心赞美：“刘大师乃我辈楷模！” 　　脖子上伤刚刚愈合的刘大力险些破口大骂，肖家人都不是东西！ 　　“是你逼我的！”李开眼神阴鸷，他并不是完全不怕死，只不过在算计中，若是能吃了灵气十足的小娃娃，哪怕重伤，一息尚存也能重新恢复。 　　双眼一眯，竟是不躲不避，站在原地由着刘大力抽了一鞭子。 　　从脖颈到肚子，一条骇人的疤痕出现，李开和饿死鬼融合的一刹那，就没了痛觉，黑长的指甲顺着伤口用力一划，黄色的粘液滴落在地上。 　　刘大力摸不准他在打什么主意，不敢轻举妄动。 　　李开露出诡异的笑容，地面恶心的液体慢慢蒸发，刘大力明显感觉到不适。 　　魏苏慎站在后面，视野范围要更加广阔一些：“腐蚀性气体。” 　　李开咧着嘴对刘大力道：“它会一点点侵蚀你的五脏六腑，不是喜欢打持久战？我奉陪！” 　　对于驱鬼师，屏息一两个钟头问题不大，但在交战中除非敌我实力悬殊，否则势必要换气。 　　刘大力想开口让后面两兄弟跟自己换着来，脖子上突然感觉冰凉凉的。 　　“不要抗拒。” 　　魏苏慎的声音让他停顿了一瞬间，眼睁睁看着一条肉乎乎的虫子钻进了自己身体。 　　“此乃有治愈功能的蛊虫。” 　　刘大力果然觉得舒服不少，方才火辣辣疼的内脏一瞬间得到缓解。 　　魏苏慎：“有蛊虫在，大师不必担心腐蚀问题。” 　　“……”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言下之意，是让他继续撑下去，对么？ 　　魏苏慎不动声色：“蛊虫只有一只，辛苦大师。” 　　李开打得憋屈，刘大力又何尝不是窝了一肚子火，原本十成的战力硬是被加成到十二成。 　　肖骏眼前一亮，刘大力是使出真本事了，比之他们这些豪门里培养的驱鬼师，执法者实战技能要厉害的多。可以说观摩一战，受益匪浅。 　　方杉挥舞着双臂：“刘大师，冲鸭！” 　　刘大力呵呵一笑，迁怒在李开身上。 　　之前割裂的伤口太大，李开的恢复速度再快，也不可能顷刻间痊愈。 　　“该死！”又被抽了一下，险些削掉半个头颅后，李开嘶吼：“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刘大力冷声道：“你现在和鬼有什么区别？” 　　李开一脸怨毒，打定主意死也要拉对方垫背：“执法者，不得好死！” 　　刘大力嘴角一抽，自始至终暗箱操作的都是肖祁，正主就在后面，为什么反而要恨自己？ 　　他做错了什么？ 　　“破！”李开双手结印，刘大力头顶出现一个圆环，似重有千斤，要将他死死镇压在地里。 　　这是李开自身精气所化，对他来说也是巨大损耗，看到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刘大力反而松了口气。 　　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离末日只差一步。 　　微微一笑，竟是靠着一己之力顶起了圆环。 　　然而李开也笑了。 　　刘大力意识到哪里不对，李开竟是绕过他，带着凌厉之势直朝方杉冲去。 　　这一变故来的太快，方才还拼死一搏的疯子，原来只是装出来的假象！ 　　方杉可不指望魏苏慎这个牧师能护住自己从癫狂的饿死鬼手中逃脱。可惜他现在是小孩子的假象，如果突然口吐桃木剑，解释起来也是件麻烦事。 　　下意识想挣脱魏苏慎的怀抱，找个避难点，电波一扫周围，突然愣住，激动地伸长胳膊：“爷爷救我！” 　　本还想测试魏苏慎实力的肖志桐被这一声叫懵了。 　　作为一个老牌驱鬼师，肖志桐手段极为老辣，开始的微微一怔后，冷哼一声：“恶鬼害人，当诛。” 　　说话间，身上爆发出恐怖的气势，直接笼罩住李开。 　　李开本就是强弩之末，全靠着一口气，半道被截住，气势瞬间萎靡。 　　隔空一抓，李开的身体高高浮在半空，又狠狠摔落在地，已是垂死之态。 　　刘大力头顶的压力消失：“肖先生来得可真及时。” 　　难怪，难怪肖祁会如此无耻，肖志桐不知来了多久，却躲在暗处不出力。 　　这样看来，肖志桐才是罪魁祸首！ 　　肖志桐感觉到他的敌意，觉着挺无辜，刘大力也算一个明事理的人，为什么要因为肖祁的黑锅记恨自己？ 　　殊不知这种想法，几分钟前刘大力也有过。 　　“为什么……”还有一个人，也满是疑问。 　　刘大力低头望着李开，目中有几分惋惜，李开是有天赋的，亘古至今，也没谁成功做到人鬼融合。可惜和他父亲一样，都是喜欢钻牛角尖的，愤世嫉俗，很多时候会毁了一个天才。 　　李开突然发出一阵狂笑，在癫狂中彻底寂灭。 　　刘大力弯腰想把他的双眼合上，魏苏慎突然对肖骏使了个眼色。 　　肖骏虽然算不上实诚，但也没魏苏慎那么多花花心思，如何吸引刘大力的注意，一时间还真难住他了。 　　魏苏慎笑了笑，肖骏一抖，万一没有按照事前的约定给他争取到时间，这个可怕的大哥会如何对付自己？ 　　深吸一口气，抬掌往刘大力背上一拍。 　　结果同一时刻，刘大力似乎感觉到什么，有转过身的征兆，肖骏一紧张，这一巴掌拍在了屁股上。 　　“……”肖骏有洁癖，不可思议盯着自己的手，像是被什么肮脏的东西沾染了，朝墙壁狂蹭。 　　要不是顾及肖志桐在场，刘大力想踹死这个小屁孩。 　　肖志桐无奈，没有指望暴走中的肖骏恢复神智，过来道歉。 　　方杉冲着魏苏慎点头，后者抓紧时间来到李开尸体旁边，思索着如何下手，开膛破肚的动静会有些大。 　　事情比他想象的容易，俯身的一瞬间，脑海中自动传来提示：【是否回收饿死鬼的心脏？】 　　魏苏慎选择‘是’。 　　李开的尸体瞬间苍老十岁不止，面上残存的一点血肉霎时消失。 　　方杉：“人生贵在尝试，宿主为什么不选择否？” 　　魏苏慎：“……因为我有脑子。” 　　作者有话要说：　　李开：执法者没一个好东西！ 　　刘大力：肖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肖志桐：……一群没脑子的！ 第28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方杉用肉乎乎的手掌轻轻在魏苏慎脸上拍了拍，看到后者没躲满意地笑笑，他早就发现看起来冷漠的魏苏慎似乎格外喜欢小孩子，即便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是伪装的，还是不自觉带着几分纵容。 　　肖骏觉得现在气氛实在算不上太好，尤其是父亲和刘大力似乎陷入短暂的僵持，肖祁好歹带着孩子可以逗趣，他只能站在一边，都不知道眼神该往哪里瞟。 　　清清嗓子，打破沉默：“饿死鬼已除，此行大家都没受伤，可谓是皆大欢喜。” 　　刘大力的脸色更难看了。 　　方杉庆幸带的宿主不像肖骏那样蠢，继上次的‘一石二鸟’后，肖骏运用成语的能力显然再度提升。 　　“的确是皆大欢喜，”刘大力目光意味深长：“肖家的作风，我也很是佩服。” 　　肖志桐没有辩解，却是暗自决定以后就算是自己刷怪，也绝对不带肖祁。 　　身后，几个腿软的工作人员相互搀扶离开，苦着脸暗叹倒霉。 　　虽然知道世界上存在妖魔鬼怪，有驱鬼师和执法者双重保护，大家都觉得自己不会是万中无一的那个倒霉蛋，能够碰到。 　　“以后绝对不做这种兼职。” 　　类似这样的誓言随着他们走远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刘大力要带李开的尸体回去交差，看到这张突然变苍老的面庞，愣了愣。 　　魏苏慎没有一丝心虚，淡定道：“估计是和饿死鬼融合的副作用。” 　　刘大力也没多想，打电话叫其他人帮忙，将尸体找通道悄悄送出游乐园。 　　‘叮！’ 　　【任务进度：完成。 　　评价：良好。在镇压饿死鬼中起到辅助作用，优秀的团队意识获得额外加成灵力值X10。 　　奖励：小绿瓶+。】 　　有了之前的经验，魏苏慎直接点开‘+’： 　　种类：小绿瓶 　　作用：这是一个神奇的瓶子，能源源不断生产减肥膏药。 　　冷却时间：两分钟。 　　据方杉所说，每多刷一个任务，掉落物品的珍贵程度会随之增加。 　　魏苏慎稍稍一想，就明白这东西代表着什么—— 　　商机。 　　不需要投入原材料，一个宣传成本足以，完全可以帮着一个穷小子白手起家。 　　肖家的车已经在门口停着，因为抱着个拖油瓶，魏苏慎没有坐副驾驶座。肖志桐闭目养神，肖骏一直在发信息和秋星落互骂。 　　车上开着广播，没人关注魏苏慎这里。 　　方杉摊开他的手掌，在上面划了几下：还要继续执行任务不？ 　　魏苏慎低声道：“如果放弃，现有的剩余灵力值怎么结算？” 　　方杉：“清零。” 　　见魏苏慎并未言语，方杉玩味道：“是不是觉得很坑？” 　　无论什么时候抽身，都会损失一部分灵力值，诱惑着人不断跳进来。 　　可惜魏苏慎面上没有一点惋惜，让等着看好戏的方杉有些失望。 　　肖老爷子在家中练书法，方杉进门后看到这一幕，小声在魏苏慎耳边低估：“明显就是做给我们看的。” 　　不在书房里写，专程在客厅里，太装了。 　　不过老爷子的字还是相当不错，力道提的刚刚好，仅仅一个字就已经有了气势。 　　“拿去。” 　　短短两个字，也没说让谁拿。 　　肖骏瞥了瞥肖志桐，见父亲不动，自己也不动。肖老爷子淡淡一笑，将他们各自的神情看在眼底。 　　一双小胖手神不知鬼不觉地伸来：“谢谢太爷爷。” 　　肖老爷子被这个称呼吓了一跳，他已经叫人去调查这孩子的身世，然而时间太短，还没有来回话的。 　　面对一个可爱的胖娃娃，直接斥责也说不过去。 　　肖老爷子避开正面回应，摇了摇头：“你倒是挺有眼光。” 　　魏苏慎抱起方杉：“他在车上就犯困，我先带上楼了。” 　　几人看了眼精神抖擞的小胖墩，谁都没说话。 　　方杉坐在柔软的大床上，随手将写好的大字放在一边，继续之前的提问：“走还是留？” 　　“走。”这次魏苏慎答的毫不迟疑。 　　方杉弯弯嘴角：“不继续撞撞运气？” 　　魏苏慎：“我有脑子。” 　　这句话似乎已经成了应对方杉的标准答案。 　　方杉找了个枕头靠着，笑呵呵道：“也对，毕竟不是每次都会有免费劳动力送上门。”魏苏慎的果决让他受用，过了一会儿又道：“准备带什么离开，《回春术》、蛊虫还是小绿瓶？” 　　“蛊虫。” 　　方杉眉头微微一皱：“想好了？” 　　小绿瓶的价值明显在蛊虫之上。 　　魏苏慎：“它叫闪闪。” 　　方杉一怔。 　　魏苏慎：“我给它取过名字。” 　　方杉眼神略微复杂：“既然一开始就决定好了，没必要再多执行一个任务。” 　　魏苏慎打开罐子，闪闪从里面爬出来，缠绕在他的指尖，除了花痴外竟然多了忠诚。 　　“带你离开可好？”魏苏慎问。 　　胖虫子感动地弓起身子。 　　方杉瞬间将方才那一腔感动拿去喂狗，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连一只虫子的好感度都不忘刷，禽兽！ 　　魏苏慎风轻云淡……不管养什么，防止对方反咬一口很重要。以这只虫子的好色程度，指不定哪天看见年轻貌美的，就跟人家走了。 　　方杉抱着胳膊：“我耻于和你为伍。” 　　“任务都成功了，”魏苏慎慢悠悠取了几瓶酒上来：“不如开个香槟派对庆祝？” 　　方杉舔了舔唇瓣，伸出小拇指：“拉钩，做永远的伙伴。” 　　魏苏慎凝视他：“你的永远是多久？” 　　方杉刚想开口，被强行打断：“说真话。” 　　咽回原来的话，试探道：“这瓶酒喝完？” 　　魏苏慎微笑地将已经递到他面前的酒瓶收回，任凭方杉如何说他背信弃义，也无动于衷。 　　两人陷入冷战，坦白说是方杉单方面开启的冷战，上次魏苏慎用一瓶酒哄好了，这次显然没那么容易。 　　魏苏慎迟疑了一下：“两瓶？” 　　方杉目光一动，忍住了。 　　魏苏慎：“三瓶。” 　　方杉一言不发，走到桌前，片刻后举起一张纸：缯经，你4莪蓶辷啲丗堺，现恠，你4莪蓶辷啲痛楛。 　　魏苏慎面色微微变化：“……别闹。” 　　方杉动了动笔，在纸的背面写道：给芣起哋承喏，莂説。 　　魏苏慎忍住把他重新塞进学校教育的念头：“三瓶半，不能再多。” 　　方杉终于从杀马特的世界走回，友好地冲魏苏慎笑笑：“干杯，永远的好朋友。” 　　“……” 第29章 江山代有人才出 　　永远的好朋友组合一醉到天明。 　　魏苏慎不想收拾方杉酒醉后留下的烂摊子, 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起醉。 　　梦里他是移山的愚公，被压得喘不过气，睁眼最先看见的是一张肥嘟嘟的小脸, 方杉大半个身体压在他胸口, 似乎还有流口水的征兆。 　　粉嫩嫩的小孩, 一看就是要娇养的。 　　魏苏慎心软了一点，没有用太大力气, 轻轻一推……推不动？！ 　　他明显是低估了小胖墩的体重。 　　好在方杉被这动静弄醒了, 揉揉眼主动从魏苏慎身上下来, 一秒钟恢复冷静从容的工作状态：“早安, 宿主。” 　　“……早安。” 　　还有, 你该减肥了。 　　后半句话是在心里道出。 　　肉乎乎的指头动了动，方杉道：“我刚刚掐指一算, 今日七星连珠, 正是回去的好时间。” 　　魏苏慎‘呵’了一声, 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他虽然是第一次执行任务, 也知道完成就可以离开, 照理昨日就能回去，但……瞄了眼方杉，这就是个醉酒误事的。 　　方杉毫无所察, 或者说，是佯装不知道，问道：“要不要下去和这里的‘家人’打个招呼？” 　　魏苏慎：“不必。” 　　既然方杉说世界会自动把后续的漏洞补上, 一些多余的事情可以省略。 　　临走前，魏苏慎望着肖老爷子昨日提的字：空。 　　方杉站在他身边：“这个字倒是有点禅意，是非成败转头空。” 　　魏苏慎淡淡道：“空还有一种境界，登峰造极。” 　　方杉伸出拳头，碰了碰他的手掌：“有我在，宿主为王，指日可待。要知道被我带过的宿主，无论结局如何，都有呼风唤雨的辉煌时刻。” 　　耳听豪言壮语，魏苏慎却是在认真思考，回去该帮真宿主修一下坟墓，上次收到的资料，那人葬在西郊草草掩埋，连个像样的碑都没有。 　　怜悯地看了眼方杉，不知道该同情谁更合适，魏苏慎主动开了瓶酒：“喝一口，清醒一下。” 　　方杉有些不可思议地接过来，奇怪对方的态度，见魏苏慎并没收回去的意思，满意道：“我对宿主真爱无悔。” 　　等他半瓶酒下肚，魏苏慎问：“如果有人每天给你供应好酒……” 　　方杉摆手，严肃道：“不背叛宿主是我的职业道德。” 　　魏苏慎并未感动，又问了一句：“时间点再往前拉，比如说正在寻找宿主的时候……” 　　方杉认真道：“有时候移情别恋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 　　“咳咳，”方杉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解一下：“合乎资质的宿主有很多，系统都是从中挑选认为最合适的，但偶尔跳槽也是可能发生的。” 　　罐子没有合严实，闪闪从里面钻出来，直奔魏苏慎而来，然而半途看到日历上的花美男，掉头爬过去蹭了蹭，再恋恋不舍地回到魏苏慎身边。 　　扫了眼还紧紧抱着酒瓶子的方杉，和一只被美色轻易吸引走的蛊虫，魏苏慎揉了揉眉心。 　　此时方杉放下酒，正色道：“既然已经开始合作，我就不会抛弃宿主。这是基本的职业道德。” 　　一副浩然正气的君子模样，瞧着十分动人。 　　方杉自顾自道：“宿主没安全感很正常，虽然我很优秀，但宿主资质尚可，不必妄自菲薄。” 　　“……可以走了。”魏苏慎打断他的自我夸耀，面无表情道。 　　方杉笑了笑，拍了拍手掌，像是个小神棍，口中念念有词。 　　回去的时候要比来时舒服很多，轻飘飘不受控制的感觉几乎没有，差不多是一阖眼的功夫，便已经身处熟悉的卧房。 　　窗外鸟雀鸣叫，他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却是来自方杉。 　　轻飘飘的叹息，里面蕴含着复杂的情感。 　　魏苏慎猜不透他又在伤春悲秋什么，方杉主动开口：“不够完美，宿主应该睁眼看到家徒四壁，回想起任务世界中的辉煌，体会到落差，励志走上人生巅峰。” 　　“抱歉，”魏苏慎淡淡道：“我没有那种恶趣味。” 　　方杉眼中冒火：“没志气！难怪打脸值会得五十九。” 　　“……” 　　现在是假期，开学后魏苏慎肯定是要辞去教师的工作，除了晚上的咖啡厅兼职，他有大把的空余时间。 　　方杉：“日常任务刷起来。” 　　骤然间看到镜子里的容颜，魏苏慎蹙了蹙眉，很快就调整好心理状态。 　　方杉暗道无趣，对没有扮演心理医生的的角色很遗憾，从前的那些宿主无一例外刚结束任务都要自己精神辅导。 　　换上原本的衣服，魏苏慎又恢复了精英的形象。 　　方杉站到他面前，两人对视许久，魏苏慎主动开口：“你可以变回来了。” 　　方杉唇瓣动了动，魏苏慎在他有所动作前开口：“咒语？” 　　经过几次的观察，方杉每次形象发生变化的时候，都会刻意低下头，似乎不想让自己听见他在念什么。 　　方杉偏过头，否认：“请宿主不要用动画片里的幼稚情节进行推测。” 　　魏苏慎：“说真话，两瓶酒。” 　　方杉：“好吧，是口令。” 　　说罢淡定地举起右胳膊，肃容开口：“666，变身！” 　　最后一个字落下，久违的风骚小情人形象出现。 　　魏苏慎什么都没说。 　　方杉：“……想笑就笑。” 　　魏苏慎还算厚道，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要不是发现他的肩膀微微有些抖动，方杉还真的相信自己没有被歧视。 　　再转过的时候，神情看不出丝毫端倪，魏苏慎：“加上光芒，可能会好一点。” 　　方杉冷笑：“有特效，只不过我没展示全。” 　　魏苏慎轻咳一声，没有再提他的伤心事。 　　潜意识里，遗憾错过拍下方杉变身的瞬间。他是一个笑点很高的人，有时候看喜剧片都能全程毫无波动，原本后半辈子就指望着那一幕笑了。 　　方杉仿佛察觉到他在想什么，目中的嬉笑荡然无存，眼神变得凌厉，黑化进度已经达到百分之五十。 　　魏苏慎用酒精暂时麻痹了对方，只是这次喝酒时，方杉时不时就会幽幽地看一眼他，笑容中有那么一股子凉气。 　　再招惹下去，就真的要炸毛，魏苏慎拿捏好分寸，决口不提变身之事。 　　方杉语气凉飕飕的，还是尽职尽责道：“除了初始日常任务，剩下的都会和任务世界扯上或多或少的关系。” 　　魏苏慎：“驱鬼？” 　　方杉摇头：“这个世界应该没有鬼，具体如何还要看任务下达系统的分配。” 　　魏苏裴在房间偷打游戏，魏苏慎路过时，连忙用书盖住，装出一副‘我在写论文’的样子。家里的佣人有条不紊地做清扫，魏苏慎的父母和老友约着喝茶。 　　清晨的一切都分外美好，和平常并无不同。 　　不过对于才从另一个世界回来的魏苏慎，少不了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任务是在早点吃了一半的时候下达，‘滴’的提声音今日格外大，魏苏慎用筷子的手微微一晃，上面夹着的豌豆不小心滚到小胖子碗边。 　　“哥？”小胖子纳闷，原来他哥也有手抖的时候。 　　魏苏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淡淡道：“是要我帮忙修改论文？” 　　小胖子嘴角抽了抽，后悔主动说话。 　　没有立刻关注任务，魏苏慎有些日子没去公司，先过去转了一圈，签署了几份重要文件，就预备离开。 　　阿瑟叫住他：“老板。” 　　魏苏慎转过身，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阿瑟尽量不去看不该看的……譬如跟在老板身边的妖媚男子。 　　“方家那边又有了新动作。” 　　阿瑟的业务能力很强，能让他主动开口必然是比较棘手的问题，魏苏慎耐着性子听他说下去。 　　“听说裴扬夫妇秘密回国，方家有意拉拢他们。” 　　裴扬是和魏苏慎的父亲是一辈人，他算是个风云人物，不止体现在事业上，婚姻更是被津津乐道。 　　裴扬年少成名，到了快四十也未谈婚论嫁，后来甚至隐隐有传言他喜欢男性，结果前年突然结婚，妻子十分年轻，当时才二十五岁。两人间倒不至于说是老少恋，但以裴扬平日里严肃的作风，实在让人想不通。 　　魏苏慎印象中在上高中的时候，裴扬来家里做客，曾和父亲谈论婚姻，裴扬只说了四个字：宁缺毋滥。 　　阿瑟也曾经听老板谈到这一段往事，现在想来十分有感触：“没想到他这一缺就缺了二十年。” 　　魏苏慎没太关注裴扬的私生活：“方家给出了什么好处？” 　　裴扬和方家没有太深的交集，有合作的意愿方家怕是下了血本。 　　“投其所好，”阿瑟道：“听说裴扬的小妻子喜欢收集古董，方家似乎愿意赠送一副字画。” 　　如果是很久以前流传下的名家字画，千金难换。 　　魏苏慎点头：“我知道了。” 　　阿瑟松了口气，老板这么说是肯定是有办法阻止。 　　方杉进公司的时候已经引起了巨大轰动，他可不想跟猴子似的一直被人观察，安静地待在魏苏慎的办公室。 　　等他们谈完事，方杉才从办公椅上起来，同魏苏慎离开。 　　阿瑟十分有眼色，借口锻炼身体去走楼梯。 　　电梯里的空间很大，方杉却斜靠在魏苏慎身上，一个风骚入骨，一个西装革履，不知情的还以为是现代玛丽苏神剧。 　　“宿主准备怎么应付？” 　　魏苏慎：“让我爸出面。” 　　“……”方杉怔了一下：“你难道不想靠自己的力量解决？” 　　魏苏慎淡淡瞥了眼他：“公司的股份我爸比我还多百分之十，为什么要我出力？” 　　方杉努力修补破碎的三观时，魏苏慎才开始研究任务。 　　【任务：悬壶济世。 　　备注：自强不息的你已经拥有一条蛊虫，请尽快取得‘妙手回春’称号，医治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看完后魏苏慎目光带着几分深究，这个任务过分简单了，简单到有些不对劲。 　　有闪闪在，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完成，太轻巧反而让人觉得有陷阱。 　　再看方杉，面色无奈，魏苏慎彻底确定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 　　方杉首先抛出一个问题：“生命的意义在哪里？” 　　魏苏慎：“很多。” 　　方杉脸上的笑意消失：“宿主不是神，不能轻易去改变一个人的生死，生命都有其运行的轨迹。” 　　闪闪从罐子里钻出，摇头晃脑，仿佛不满意这种说法。 　　方杉没去理它：“好比现在有人得了绝症，宿主可以用蛊虫施救，蛊虫能力有限，能不能治好另说，但假如治愈了，你就改变了这种轨迹。” 　　魏苏慎：“那会如何？” 　　“不一定，”方杉道：“但宿主很可能被打上影响力过大的标签，被世界清除。” 　　阎王让人三更死，你非要他五更生，岂不是和世界对着干？ 　　魏苏慎没有不虞，反而觉得合情合理，倘若可以随意使用这种能力，岂不近乎能称为神。 　　方杉安抚开始暴躁的蛊虫：“我们闪闪还是很有用的，治疗一般的伤病不需要有顾虑，把握一个度就好。” 　　蛊虫果然重新变得温顺，在他手掌蹭着不肯离开。 　　方杉：“想要取得‘妙手回春’的称号，有两种途径，一是起死回生；二是默默行医几十年，治些小病，量变达到质变。” 　　魏苏慎：“起死回生岂不是违背了你所说的轨迹？” 　　方杉笑了笑：“所以说，这任务本身就是矛盾的。” 　　瞥见他那副神秘中隐藏着点小得意，魏苏慎忽然明了什么：“你有漏洞可钻。” 　　方杉义正言辞：“没有。” 　　言下之意，这次绝对不会再给开后门。 　　魏苏慎猜到他还在记恨早上的事情，设法把系统从黑化的边缘拉回来。 　　“之前订的雪莉酒差不多快到了。” 　　方杉抵制住诱惑，消极怠工：“建议宿主选择第二条路。” 　　一想到魏苏慎七老八十，还要辛苦地给人看病，方杉就觉得比喝酒都畅快。 　　魏苏慎拿出商人的作派：“条件。” 　　方杉没有立刻拒绝，深思熟虑后道：“我要看你穿女装。” 　　闻言魏苏慎眯起双目，唇畔的笑容胜春光灿烂。 　　方杉得意劲收起一半……这看着也是要黑化的前兆。 　　评估了各自黑化后的实力，方杉换了要求：“叫一声主人听听。” 　　“主人？”语气带着嘲讽，魏苏慎只是单独把这个词拎出来，目中渐渐透露出危险的讯号。 　　方杉以为他是服软在叫自己，当下咯咯咯笑起来，从老母鸡笑成猪叫，让原本处在暗黑状态中的魏苏慎，心中的冷意刹时消失。 　　没办法，任谁听到这样的笑声，都只会无语。 　　方杉像个神经病，在无数人不解的注视中从公司一路笑到地下车库，最后直不起腰。 　　“扶、扶我一把。”乐极生悲地捂住肚子。 　　魏苏慎抱臂冷漠道：“脚崴了？” 　　方杉哎呦了几声，无视他口中的冷嘲热讽：“快搭把手，肚子笑抽筋了。” 　　眼看是真的要摔在地上，魏苏慎才扶了一把，没好气道：“上车。” 　　方杉站在原地没动静。 　　魏苏慎皱眉：“你确定要在这里闹脾气？” 　　方杉沮丧道：“腿也笑麻了，又麻又软。” 　　“……” 　　魏苏慎黑着脸把他抱上车，重重一关车门，方杉自知理亏，跟个鹌鹑似的，乖乖系好安全带。 　　经过这段插曲，一路上魏苏慎表情都算不上太好，在险些超速后，拐弯停到公园。 　　有些场景自带治愈功能，长椅，树木，还有下棋的老人，让人忍不住放缓生活的节奏。 　　魏苏慎和方杉下车步行，态度总算没有方才冷淡。 　　方杉趁机捋毛：“任务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 　　在他还着调的时候，魏苏慎指了指一处长椅，方杉会意坐上去，两人就像是普通朋友寒暄。因为相貌出众，路过的人都会多投来一些注视。 　　方杉：“以我工作这么多年的经验，的确有漏洞，呸，捷径可走。” 　　“说重点。” 　　方杉坐直，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不孕不育了解一下。” 　　“……” 　　没有关注魏苏慎的表情，方杉道：“某种程度来看，这算是创造生命，很多时候还能让一个家庭更加美满。不但不会引起世界的忌惮，说不准还有功德加身。” 　　从他开口说第一个字起，魏苏慎呼吸就开始一滞。 　　方杉沉浸在工作的状态中，视若无睹反而挽起袖子干劲十足道：“冲鸭！未来的妇科圣手！” 　　“……” 　　鸟语花香，风过树梢，未闻人声。 　　过分的安静让方杉偏过头：“宿主为什么不说话了？” 　　魏苏慎已经看不出表情，声音低沉的可怕：“换种方式。” 　　方杉摊手，表示真的无能为力。 　　魏苏慎突然怀念起教书育人的工作。 　　方杉：“我早就说过，让宿主慎重考虑带回来的物品。这次的任务明显是针对蛊虫设立。” 　　活物比死物更加容易引起麻烦，会被判定为一种入侵，任务难免会出的刁难。 　　魏苏慎认真问：“现在送回去还来得及么？” 　　闪闪再度从罐子里爬出，蜷缩在一起，委屈成个球状。 　　方杉戳了戳中间最柔软的身段：“他只是开玩笑。” 　　蛊虫痴迷于风骚小情人的魅力，顷刻间所有的委屈烟消云散，被方杉温柔的语气迷得七荤八素。 　　魏苏慎把蛊虫装好，倒扣着塞进口袋，短时间内恐怕是很难爬出来。 　　方杉：“蛊虫的德行就是这样，现在有没有觉得还是大公鸡好？” 　　魏苏慎站起身：“回去吧。” 　　方杉觉得不忍，主动牵起他的手：“宿主别难过，你还有我。” 　　见魏苏慎并未回应，又道：“我们可是要好一辈子的。” 　　“……” 　　这才是最令人难过的。 　　· 　　除了潜力，人的适应能力也是超乎想象。 　　魏苏慎开车的时候一言不发，到了别墅神态已经很平静。 　　“我让阿瑟去找条件适合的人，过两天就进行秘密医治。” 　　方杉晃晃手指：“既然要治，就要挑最合适的，我会在全城内进行搜索。” 　　说完小声提醒：“这种捷径走上一次就够了，多了恐怕会引起反效果。” 　　魏苏慎神情冷峻：“你多虑了。” 　　绝对不会有第二次。 　　方杉很快筛选出对象：李佑娴，二十七岁，婚后两年无子。 　　魏苏慎觉着名字听上去有几分耳熟。 　　方杉：“她的丈夫叫裴扬。” 　　魏苏慎挑眉：“这么巧？” 　　方杉打了个响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安排任务时，肯定是要和宿主有关系的，能收集打脸值。” 　　有了他的提议，魏苏慎很快拟定了计划。 　　魏烨和妻子刚进门，就见大儿子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电视。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魏烨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还特意朝着窗外张望一眼。 　　姜美玲用胳膊轻轻撞了一下他：“正经点。” 　　知子莫如母，姜美玲瞧出魏苏慎有事：“是在等我们？” 　　魏苏慎点了点头，视线一扫她身前的魏烨：“裴扬回国了，方家正在拉拢他。” 　　魏烨揶揄：“你想让我出面？” 　　“这是公司的事情，我自然要处理好，”魏苏慎：“您只要帮忙引见就好。” 　　魏烨没立刻给出回答，用狐疑的目光盯着他许久，后对佣人说：“拿温度计来。” 　　自家儿子什么性格，他能不了解……以魏苏慎的为人处世，按理会嫌麻烦直接让自己出面和裴扬协商。 　　姜美玲蹙眉：“拿温度计做什么？” 　　魏烨轻声道：“你儿子病的不轻。” 　　姜美玲柔柔一笑，指了指门的方向：“出去。” 　　魏烨解释：“仔细想想，遇上麻烦事，他能主动去抗？” 　　姜美玲下意识去看魏苏慎，后者没有丝毫心虚：“我身为公司的一份子，有义务通过自己的力量去解决问题。” 　　姜美玲欣慰，儿子越来越懂事了。 　　魏烨：“这种鬼话你也信？！” 　　姜美玲好心情一扫而空，主动开门，让魏烨离开。 　　作为一个称职的妻管严，魏烨瞪了眼魏苏慎，说了两句好话，姜美玲的表情才渐渐好起来。 　　摆脱被扫地出门的命运，魏烨没好气道：“过两天有个开幕仪式，你和我一起出席。” 　　得到回应，魏苏慎直接上楼。 　　魏烨皱了皱眉：“不对劲。” 　　姜美玲：“孩子长大了，肯出力是好事。” 　　魏烨：“说实话，你真的相信？” 　　姜美玲叹道：“他是你儿子，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 　　魏烨很想反驳，就是因为是自己的种，才知道骨子里肯定是蔫坏的。 　　开幕仪式当天，魏苏慎带着方杉一起出门，魏烨看到方杉时，不知在想什么。 　　“你倒是够明目张胆。”良久，缓缓开口。 　　魏苏慎依旧是我行我素，至于方杉……三步一扭，看得魏烨眼皮直跳，再怎么想，这也不该是魏苏慎喜欢的类型。 　　姜美玲对待方杉未曾表现出任何敌意，诚然，她不喜方杉，一个和儿子厮混的男人，她不会有丁点好感。但却什么都没说，视若无睹。 　　小胖子今天也出席，西装藏肉，整个人很有精气神，和平常邋遢胖子的形象截然不同。 　　眼看姜美玲对待方杉的态度，倒吸一口冷气，果然在这个家，母亲大人才是最厉害的。 　　若是一般人，面对此刻没有任何喜怒的姜美玲，心里少说也要发怵，然而方杉最喜欢这样的修罗场，腰扭得更欢了，时不时朝魏苏慎抛去一个媚眼。 　　热情的火焰四射，小胖子缩了缩身子，尽量避远一些，生怕被灼伤了。 　　魏烨从后视镜看到，转过头给魏苏慎使了个眼色……让他别扭了。 　　魏苏慎皱眉看方杉：“坐直，别像个不倒翁。” 　　方杉左摇右晃：“水蛇腰看不出来？” 　　别说，腰好像真的被腰软了，晃得很有节奏。 　　…… 　　车子开得飞快，最终停在一家剧院门口。 　　这是市里今年新建的一座剧院，历时两年耗资不少，未来肯定会是全市比较有代表性的建筑。 　　今天是剧院正式运行的第一天，虽然位置略偏，仍有不少人慕名而来。门口豪车无数，不乏有来追星的，听说一会儿还有全国知名的主持人和歌手到场。 　　俊男美女的搭配不少，从外面起就开始热闹，停留在魏苏慎和方杉这里的关注不算太多。 　　魏烨刚一下车，就碰到一个商场上的老朋友，双方寒暄了一会儿，后者忽然道：“裴扬来了。” 　　说来有趣，从前裴扬功成名就，到哪里都是焦点，但现在人们看到他，绝对会更加关注他身边的妻子。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方杉也跟着看了一眼，李佑娴不算特别漂亮，但她的身上有种古典美，人如其名，气质娴静。 　　“裴总，好久不见。”魏烨主动打了个招呼。 　　裴扬对魏烨也很是尊重，双方友好地握了握手。 　　魏烨指了指身旁：“我儿子。” 　　裴扬看着并肩站着的兄弟俩，一高一矮，一个英俊凌厉，一个憨态可掬，忍不住就笑了。 　　魏烨叹了口气，这两个儿子反差极大，若不是眉眼相像，一般人肯定不信是亲兄弟。 　　自然地互换了联系方式，裴扬和魏烨交情不错，和两个小辈多说了几句话。 　　他身边的李佑娴和魏苏慎年纪相仿，年轻人倒是能说到一块去，当然其中不乏有魏苏慎的刻意为之，最后还加了微信。 　　剧院很大，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 　　主持人功底很好，妙语连珠逗得人捧腹大笑，魏苏慎是唯一一个从头到尾没有反应的，在他看来，尚不及方杉喊变身时有趣的百分之一。 　　主办方还安排了话剧，经典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台上演到男女主角生离死别，灯光瞬间黯淡。 　　别人是看哭了，魏苏慎和方杉则是看困了，前者面无表情，后者精神萎靡。 　　这一幕被小胖子看在眼里，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词汇：绝配！ 　　里面灯火通明，尚不觉时间流逝，走出一刻才发现已经是繁星点点。 　　不少人还在门口寒暄，裴扬才回国，本来有很多人来搭话，他却因为爱人身体不舒服，先行离开。 　　“好点了么？”车上很安静，彻底隔断外面的繁华。 　　李佑娴点了点头，望着窗外。其实身体还好，更多是心理上的问题，从小她就不喜欢待在人太多的地方。 　　裴扬是亲自开车来的，没有外人，李佑娴的状态要放松一些，斜靠在一边开始刷着手机。 　　路况不是太好，堵在半路上，李佑娴忽然笑出声。 　　裴扬甚少听见她这么爽朗的笑声，忍不住问：“怎么了？” 　　李佑娴把手机拿给他看，裴扬扫了一眼，没看到特殊的，就是寻常的朋友圈，有人晒吃的，有人打广告。 　　纤细的手指点在一处：“看看这条。” 　　裴扬这才发现发朋友圈的是魏苏慎，时间就在两分钟前，至于内容—— 　　《祛湿补阳气，补虚止损方法独家放送！》 　　裴扬愣了愣，实在无法将这条朋友圈和魏苏慎那张冷淡的面孔联系到一起。 　　李佑娴觉得有趣，但很快就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她发现自己的朋友圈被强行刷屏了。 　　《命门异样你能看出多少？》 　　《分享穴位秘诀！》 　　…… 　　别说李佑娴，当晚已经躺在床上的魏烨和姜美玲也是震惊，小胖子以飞快地速度冲到魏苏慎房间：“哥，你微信被盗了！” 　　彼时魏苏慎正在转载一条《中医养生之道》的文章，魏苏裴跑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他按下发表。 　　“哥……”小胖子哆哆嗦嗦道：“你别吓我。” 　　魏苏慎冷静道：“这是梦。” 　　小胖子傻乎乎问：“我在做梦？” 　　魏苏慎：“向左转，回房间，不许再睁眼。” 　　小胖子魂不守舍地往外走，魏苏慎锁上门，瞧着捂着嘴偷乐的方杉，问：“很有意思？” 　　方杉点头：“亏你能想的出来。” 　　魏苏慎不是医生，贸然去接近李佑娴提治疗肯定会招来怀疑，只不过用这种方式引起对方的注意，实在是让方杉忍不住捧腹大笑。 　　“你确定这方式有效？”笑得直不起腰，方杉像条虫子似的朝床上蹭去。 　　自始至终魏苏慎都很淡定：“有效。” 　　这不过是一个过渡，虽然让人觉得好笑，但不至于太过突兀，见时机差不多，魏苏慎再次发了一条：《震惊！七年不孕仅仅用这个方法就治好了。》 　　城市的另一边，原本李佑娴是抱着玩笑的心思去看，但看到这一条，心里咯噔一声。 　　她很清楚，肯定是骗人的文章，然而没有孩子一直是她心上的一根刺，无论检查多少次医生给出的回答都只有一个：身体上没有太大问题，但体质太虚，不易有孕。 　　李佑娴刚结婚时怀过一次孩子，不幸流产，直到现在也没有动静，尽管裴扬说不在意，她还是过不去自己这道坎，下意识就戳进了链接。 　　文章简单的可笑：家住在鲤鱼山的赵女士结婚七年没有孩子，今年开春遇到了方医生，方医生用祖传秘法医治，很快帮助赵女士调理好身子。文章末尾，只有方医生的电话。 　　李佑娴摇了摇头，觉着招摇撞骗也太不走心了，起码多写几个字。 　　然而退出来时，发现魏苏慎竟然在底下点了个赞，还评论说：很有效，我朋友就是这里看好的。 　　要不是发的人是魏苏慎，李佑娴都觉得这是个托儿。 　　忍不住去翻他之前的朋友圈，可惜设置了仅三天可见。 　　裴扬洗完澡出来就看见年轻的妻子抱着枕头发呆。 　　“魏苏慎是什么样的人？” 　　裴扬失笑：“打听其他男人的信息，我可是会吃醋的。” 　　说归说，还是告诉她：“一个很上进的年轻人。” 　　李佑娴摇头：“我要听实话。” 　　裴扬：“城府深，我在他这个年纪时，有些手段都是使不出的。” 　　李佑娴把方才那条动态给他看，裴扬皱眉：“被盗号了吧。” 　　李佑娴眼神闪烁：“要不你去问问？” 　　裴扬叹气，知道她还在为孩子的事难过，索性当着她的面打给魏苏慎。 　　“喂。”冰冷的声音让人完全无法和发那条朋友圈的人联系到一起。 　　“我是裴扬。” 　　魏苏慎：“我知道。” 　　裴扬咳嗽一声：“有关你之前发的朋友圈，我想具体了解一下。” 　　魏苏慎：“哪一条？” 　　想到那一系列可怕的朋友圈，裴扬：“最后一条。” 　　魏苏慎：“真的，不过听说很难约到名额。” 　　裴扬点开看过那条朋友圈，实在很难相信它的真实性，再看妻子希冀的眼神，叹了口气：“有没有办法帮我联系一下？” 　　魏苏慎：“明天给你回复。” 　　两人都是不拖泥带水的性格，谈妥后先后挂断电话。 　　方杉支着头斜眼看他：“鱼上钩了？” 　　魏苏慎颔首。 　　方杉拍拍胸口：“接下来就交给伟大的方医生。” 　　魏苏慎叫了声：“伟大的方医生。” 　　方杉听得心花怒放。 　　魏苏慎：“请告诉我，晚上喝酒的害处。” 　　“……不是酒。”方杉晃晃手里的易拉罐：“果啤。” 　　· 　　没去打工，魏苏慎请了两天假，咖啡馆老板很通融，让他多休息。 　　方杉想到什么，笑了笑：“大材小用。” 　　魏苏慎：“我已经让阿瑟私下和老板接触，暂时还没有回应。” 　　一个电脑天才，开咖啡馆确实有些对不住这份才能。 　　方杉：“实在不行，就动之以情，就让你那个助理改吹枕边风。” 　　“……公司员工没有签卖身契。” 　　第二天到了晚上魏苏慎才给裴扬回应，见面地点选的很隐蔽。 　　魏烨照旧去咖啡馆打工，没有看到魏苏慎，皱眉：“他人呢？” 　　老板感慨于这对父子的相处方式：“请假了。” 　　“请假？” 　　老板点头：“原本以为是不舒服，今早打电话说是另外接了一份私活，时间上冲撞了。” 　　魏烨的冰山脸出现一丝裂痕，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那衣食无忧的大儿子居然疯狂爱上了打工？ 　　老板边煮咖啡边道：“现在的年轻人太努力了，我就没见过这么勤奋的。” 　　话语中透露出惭愧，他在这个年纪时，闭门不出成天和电脑打交道。 　　魏烨没有任何儿子被夸奖后的骄傲，反倒隐隐有些头疼，总裁，老师，服务员……这次魏苏慎又在打什么工？ 　　同一时间，一个破破烂烂的房子门口，魏苏慎按照方杉的要求写海报：无需重金求子，仅需九九八，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无效退款！够胆你就来！ 　　方杉递出来一个小喇叭，“再录个音就完美了。来个本店全场八折。” 　　魏苏慎冷眼看他。 　　方杉缩了缩脖子：“就是外面小店清仓广播的那种语气，一听就能振奋人心。” 　　魏苏慎依旧静静看着，也不说话。 　　方杉背过手，把小喇叭藏在后面，不再继续于作死的边缘试探。 第30章 江山代有人才出 　　裴扬是开车来的, 在小巷口就已经进不来，只能下车步行。地面坑坑洼洼，李佑娴穿着高跟鞋, 走得很艰难。 　　坦白说, 无论以什么角度看, 这都是一个杀人越货的地方，没有任何同世外高人联系起来的可能。 　　李佑娴脚崴了一下, 没伤着, 却把裴扬吓得够呛, 索性背着她往前走。 　　隔着夜色, 远远地看到一道身影, 正靠在门边站着。 　　裴扬走近了，发觉是魏苏慎, 高大俊美的青年以斑驳的墙面为背景板, 双目更加深邃迷人。 　　李佑娴从裴扬背上下来, 开玩笑道：“下次做噩梦我估计会梦见这个地方。” 　　魏苏慎笑容很淡：“进去吧。” 　　裴扬和他往里走，低声问：“真的有效？” 　　他一向讲究随缘, 包括在孩子的问题上, 但李佑娴却很敏感。 　　魏苏慎微微颔首。 　　见他如此肯定，裴扬不再多说。 　　里面很黑，只开了一盏小灯。 　　李佑娴看了一圈, 没发现医生，只瞧见一个小窗口，还有一道上锁的门。 　　魏苏慎指了指窗口的方向, 示意让她坐过去。 　　李佑娴搬了个凳子坐下，里面传来一道有意压低的声音：“手伸进来。” 　　李佑娴觉得奇怪，这些年她也看过不少中医，至少知道医生讲究望闻问切，这样子连面都不见的实在诡异。 　　轻微的咳嗽声传出，打断她的迟疑：“手。” 　　窗口很凉，带给肌肤不愉快的触感，李佑娴挽起袖子，慢慢伸进去。 　　突然，指尖传来刺痛。 　　“在扎针，”里面的人解释：“别看这里破烂，针都是经过消毒的。” 　　气氛被玩笑话缓和了些，李佑娴的状态也放松不少，浑然不知窗户里正上演恐怖的一幕：闪闪闻到血，寻着伤口爬来，原本是条肥嘟嘟的虫子，吸完血瞬间变成一缕细条，钻入女子体内。 　　李佑娴没有感到不适，只是体内有轻微的麻醉感。 　　闪闪再爬出来时，身体半得半透明，又软又冰，似乎还吸了不少寒气。 　　“做的不错。”方杉夸奖。 　　被美男子放在桌上揉了揉，蛊虫心中别提有多美。 　　一场治疗，开始的莫名其妙，结束的猝不及防，李佑娴放下袖子的一刹那，忍不住道：“回去后吃食上有没有什么需要忌讳的？” 　　方杉：“营养均衡，吃的开心就行。” 　　“……” 　　裴扬对小妻子很上心，走来帮她披上外套，李佑娴皮肤本身就白，指尖上的血点格外醒目，似乎扎的针比一般要粗很多。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李佑娴摇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很轻松。” 　　裴扬握住葇荑，没有平日里那般冰寒。 　　“下次什么时候来？” 　　里屋传来声音：“三天后。” 　　虽然李佑娴的身体问题不大，但一次性治好会让人觉得夸张，方杉只让蛊虫吸走了她体内一半的寒气。 　　…… 　　夜色沉沉，草木垂着头，魏苏慎沿着小路慢悠悠开车回去。 　　魏家的灯还是亮着的，光亮渗透在院子里，正巧点缀了灌木上新开的娇花。 　　方杉顺手从地上拾起一朵，看到魏苏慎停好车走过来，双手捧着花送上：“宝剑赠英雄，鲜花配美人。” 　　魏苏慎看他一眼。 　　方杉道：“不是不愿意送宿主剑，实在是另有隐情。”明亮的光线下，用一种深沉的语气道：“怕给了剑，迟早有一天你会用它戳死我。” 　　魏苏慎长吁了一口气，天气渐渐冷起来，还残存下一些白雾。 　　都是视觉动物，方杉不能免俗，盯着这样的宿主欣赏：“宿主气质最吸引人的地方，在于它是矛盾的，冷漠却懂得隐忍。” 　　“在我心里，你亦如此。”魏苏慎注视着方杉：“这种矛盾点体现在有自知之明又死不悔改。” 　　“……”方杉随他往屋里走，声音很轻，像是安慰无理取闹的孩子：“有意见你可以提，宿主不提我怎么知道你有意见，虽然提了我也不会改正。” 　　魏苏慎拉开门，方杉快速说完最后一句：“未来希望我们和谐相处，携手并进，共同创造美好未来。” 　　屋内橙色的暖光让人心里舒服一些，魏苏慎忽然想到很多年前一个竞争对手在破产后，用怨毒的目光盯着他，诅咒他早晚会遭到报应。 　　现在看来，诅咒灵验了，回头应该叫阿瑟去给人报个喜。 　　姜美玲已经睡下，魏烨似乎也才回来不久，身上的寒气还没彻底消散。 　　这对父子间的相处模式从来就和别人不同，魏烨没有问他去了哪里，只是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倘若方杉有眼色，此时就该离开把空间腾出来，然而—— 　　“亲爱的。”软软地趴在魏苏慎身上：“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原以为魏烨会因此生气，一抬眸对方反倒是用带有些同情的目光去看魏苏慎。 　　在魏烨心中，无论儿子出于什么原因和这个风骚男在一起，恐怕都是种折磨。 　　“方家做的事我已经知晓，”即便是晚上，魏烨依旧改不了喝茶的习惯：“他们险些要了你的命，已经是留不得了。” 　　魏苏慎：“方家家大业大，想要彻底根除，也不容易。” 　　魏烨却听出了其中另一层含义，魏苏慎在暗示已经安排到日程表上，准备逐步蚕食。他看着对面的一双眼睛，忽然道：“有没有后悔过？” 　　“哪方面？” 　　魏烨：“当初我给过你两个选择，一是当个贵公子，一生顺遂无忧，二是做魏家未来的继承人。” 　　魏家的一些产业是老祖宗留下的，见不得光，这些年逐渐都在清洗，然而其中也是危机四伏。 　　魏苏慎：“其实根本没有选择。一旦走那条轻松的路，所有的重担就要压在小裴身上。” 　　二楼，原本悄悄躲在楼梯口偷听的魏苏裴顿时瞪大双眼，泪光闪烁，原来他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哥哥！ 　　一只玉手捂住他的嘴，阻止小胖子发出啜泣的声音，魏苏裴回过头，就看见姜美玲温柔地对他做出一个‘嘘’的动作。 　　小胖子低头，被愧疚感淹没，大哥站在风雨里，只是为了让他活得畅快，而自己却每日抱怨，浑浑噩噩度日。 　　楼下，魏苏慎和魏烨的对话还在继续。 　　魏苏慎淡淡道：“而以小裴的智商，还没走两步就会摔倒在荆棘里。” 　　魏烨放下杯子：“也对。” 　　二楼，姜美玲缓缓放开捂住小胖子口的手，怜惜道：“哭吧。” 　　小胖子：“……” 　　不平静的夜晚在和睦的清风中过去。 　　半月来，魏苏慎在咖啡馆和破旧待拆的门面房中来回，方杉一共给李佑娴做了四次所谓的针灸治疗。 　　某个阳光明媚的早上，魏苏慎收到来自系统的提示音： 　　【任务：悬壶济世。 　　进度：已完成。达成成就‘妙手回春’。 　　评价：苏爽度：90；打脸值：59。】 　　魏苏慎面色微微一变，重复看了好几眼最后一个数字，好像多盯上一会儿，分数就能改变似的。方杉百无聊赖地窝在飘窗上，意外捕捉到他的表情：“怎么了？” 　　魏苏慎露出一种奇特的表情，主动问他：“想喝酒么？” 　　方杉一反常态摇头：“昨天已经是最后一轮治疗，任务系统最迟在今晚给出结算，等成绩出来了再庆祝。” 　　魏苏慎轻笑着点头：“我去拿些茶点上来。” 　　方杉疑惑，去就去，为什么还要专门跟他打招呼？ 　　出了房门，魏苏慎调整了下表情，碰巧小胖子下楼拿东西，魏苏慎叫住他，表示有点事要问。 　　小胖子惊讶：“还有你不知道的？” 　　说出口才觉得话中有点讽刺。 　　魏苏慎没有计较：“这件事情你比较有经验。” 　　难得被重视一回，小胖子按捺住心中的骄傲：“问吧。” 　　魏苏慎：“每次考试不及格，你是如何取得父母的原谅？” 　　“……他们没有原谅我。”小胖子陷入悲伤的回忆，痛苦道：“还教会我什么叫做棍棒底下出孝子。” 　　魏苏慎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表示他可以走了。 　　想到之前被判定为智商不够，小胖子脸都气肿了，觉得是时候该硬气一回：“我岂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魏苏慎静静看着他，小胖子察觉到自家大哥今日心情不佳，心里一抖：“……我现在就滚。”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 　　魏苏慎抱着这样的心情重新回房间。 　　“不是要去拿吃的？”见他手中空空如也，方杉皱眉：“难道一块糕点都没给我留？” 　　这件事回头得摘录下来，方便记一辈子。 　　“张婶还没做好。” 　　方杉的眉头这才舒展。 　　魏苏慎摇了摇头，能为些点心就生闷气，足见是何等的小肚鸡肠，如果再知道二次不及格的事故……走到桌边按了按太阳穴，悠悠叹息一声。 　　方杉还挺关心他：“不开心么？” 　　魏苏慎：“假如……” 　　没说完，方杉忽然笑得在飘窗上打滚，似乎想不到大佬也会说假如这种词汇。 　　魏苏慎一本正经道：“假如我做了让你不开心的事情……” 　　方杉仰着脸板着指头数数：“这不是经常的事情？我会原谅的。” 　　作为系统，要有一颗奶妈子的慈爱之心。 　　魏苏慎：“比如在心中诽谤你。” 　　方杉笑着道：“没关系。” 　　魏苏慎：“再比如限制喝酒。” 　　方杉大度道：“上班喝酒，也不是好事。” 　　魏苏慎松了口气，连不给喝酒都能原谅，看来关键时候心胸还算宽广：“我没及格。” 　　方杉笑容一滞，僵硬地偏过脑袋：“什么？” 　　魏苏慎试图从好的一面分析：“苏爽度比上次高10。” 　　方杉阴郁问：“打脸值呢？” 　　“五十九。” 　　在这点上，魏苏慎真的无辜，他毕竟不是方杉原定的宿主，能得五十九已经相当不错。 　　错在初始配置太高。 　　“呵呵呵……”方杉没有立刻表现出什么，就是笑，时而沉闷，时而尖锐。 　　老巫婆式的笑声直到黄昏时才停止。 　　方杉表情虚无道：“陪我出去走走。” 　　魏苏慎没觉得散心有什么不对，拿起外套跟着他出门。 　　走过郁郁葱葱的林间，最终停步在全市有名的天江大桥上。 　　方杉眺望远处许久，转过身缓缓伸出手，笑容温柔缱绻：“一起跳吧。” 　　“……” 　　夕阳的光散成无数缕透射下来，一部分刚好照射在方杉眼眸中，眸光刚刚被点亮又倏地寂灭。 　　魏苏慎等他冷静下来，在方杉有些自然卷的脑袋上揉了揉，措辞许久，最后只吐露出五个字：“明天会更好。” 　　方杉深吸一口气，试图从夕阳的余温中得到平复，失败后又开始灌输心灵鸡汤：“我已经是个成熟的系统了，要学会面对挫折……” 　　他背着手，在天桥上不断踱步，来来回回重复这句话，过了好久抬头对魏苏慎道：“还是跳吧。” 　　魏苏慎被他气笑了，拉着三魂没了七魄的方杉往回走。 　　一团团阴森的气息从方杉身上散发：“我的业绩，我的好名声，全都毁在了你身上。” 　　魏苏慎回头问：“这两样东西真的存在？” 　　方杉：“前者是有的。” 　　至于名声，从他嗜酒的第一天，就彻底玩完了。 　　整整两天，方杉才从打击中回过神，重新变得振奋：“没有带不好的宿主，只有不合格的系统，从今天起，我要对你严格训练。” 　　魏苏慎倒了杯酒给他，方杉喝了口冷静后，决定从明天开始再谈训练，重新恢复成懒洋洋的状态：“上次还有些结余的苏爽度，加上这次日常任务的，宿主是准备攒起来，还是去下个世界？” 　　说话间，残留的酒水顺着下巴淌过喉咙，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艳而不俗。 　　魏苏慎收回视线：“直接兑换。” 　　方杉的脸色好了许多，魏苏慎的很多决定和他想法一致，免去了解释的麻烦。 　　魏苏慎挑选世界的时候略微心不在焉，私下决定抽空去报游泳课，锻炼水性，时间充裕的话还要再考个潜水证—— 　　虽然不能保证下次及格，但可以做到跳江时不被淹死。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瞧你那点出息。 第31章 一入江湖岁月催（捉虫） 　　一排选项中, 最终聚焦在角色扮演和冒险上。 　　方杉对这两个选项没有提出意见：“角色扮演范围很大，任务世界可能是现代娱乐圈，也可能是古代战场之类, 冒险偏向解谜向。” 　　解谜？ 　　瞥了眼方杉, 这系统脑子并不是很好使, 魏苏慎直接用脑电波扫了前一个二维码。 　　· 　　日月无光，滚滚的浊色黑水翻涌着流向远方。 　　绝色美男此刻像是小狗一样蹲在岩石上, 观察着面前的一座桥。横亘在壮阔的江水中, 桥身破损, 然而它的威严却从未随着岁月而消磨。 　　“好神奇。”美少年喃喃：“宿主感觉如何？” 　　魏苏慎：“……你说呢？” 　　这美少年与桥的古怪搭配, 正是魏苏慎和方杉。 　　刚进入任务世界的一刻, 方杉就立刻接受到位面世界的信息：天骄多如雨的修真界。 　　入乡随俗，方杉的黑发变为迎风飘扬的三千青丝, 一身红袍称得皮肤雪白。至于魏苏慎, 运气不是太好, 一来就穿成了存在于传说中的圣极宝器——彼岸桥。 　　好在于魏苏慎的感知中，不日他就可化形。 　　方杉手指沿着桥身摸了摸, 好奇：“宿主目前是什么状态, 该不会是弯腰？” 　　想到冷漠大佬像是舞蹈演员一样弯着腰，方杉就忍不住捂着嘴偷乐。 　　虽然桥没有表情，但方杉却觉得一道冰冷的目光正在注视自己, 连忙端正坐好，开始琢磨下一步的行动。 　　“我们所在的地方叫冥江，处于一道空间裂缝当中。”正说着, 方杉忽然皱眉：“有人，还不止一个。” 　　魏苏慎也听到了，虽然穿成一座桥，却是已经诞生灵智即将化形的宝器，修为的深厚程度远在一般修士之上。 　　激烈的兵器碰撞，悲壮的仰天长啸，甚至连鲜血浇灌在地上的声音，都隔着天际如此清晰的传来。 　　“魔族！我今日就算是死，也要拉尔等同坠地狱！” 　　“天极宗弟子听命！不惜一切代价斩杀魔族！” 　　禁忌之地的斗法，魔族祭出血影台，天极宗弟子更狠，魂祭太虚剑，正面迎上，两大法器对上的一刹那，空中震荡出层层波纹，骇人的能量直冲上天，聚焦在云层中。 　　“不好！”率先发现异常的是一名魔族：“有空间裂缝！” 　　任你实力再强，进入空间裂缝也可能被搅得粉身碎骨。 　　然而已经太迟，血影台表面出现裂痕，太虚剑剑身不住颤抖，隐隐有崩裂的趋势。金光大耀，无论是魔族，还是天极宗弟子，只感觉到灵魂像是被搅得四分五裂，极致的痛苦中，有人受不了自爆。 　　平静，祥和，不见日月，让这里出现光明的，是附在半空中的透明物质。 　　天极宗弟子觉得刺骨的冷，目光惊惧望着前方：“那是什么？” 　　众人抬眼望去，美得雌雄难辨的少年慵懒地靠在桥上，此刻正斜眼望过来。 　　“你是谁？”最先走出的是一名魔族。 　　方杉不答，目光睥睨。 　　“装神弄鬼！”魔族冷笑一声，掠身而去，竟是准备直接掏出少年的心脏。 　　少年唇瓣动了动，甚至没有动作，魔族便在半空中化为萤光，坠入江中，彻底魂飞魄散。 　　骇人的手段让剩下的人惊恐。双方就对峙在这里，面对未知的存在，魔族和天极宗甚至没有继续生死战，同时紧握兵器望着少年。 　　“需要过桥的在左边排队。”少年薄唇轻启，冷眼瞧着诸人。 　　“小兄弟，”见识过少年的手段，再出来问话的人要态度要恭敬很多：“这里是……” 　　方杉没有回答，指了指旁边的桥：“此桥名为奈何。” 　　众人惊骇。 　　“奈何桥！我们已经死了？”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冥川！” 　　无人想到会是空间裂缝，自古掉落进裂缝的人十死一生，他们这么多人，不可能全部生还。 　　实则空间裂缝恐怖的根本原因在于它的不稳定性，但此处有彼岸桥镇压，要安全不少。 　　有人看向方杉：“我还未被师门收入前，曾听闻奈何有孟婆，可孟婆不是女的？” 　　而且也没看到有孟婆汤。 　　“凡人谬传。”方杉冷哼一声：“既入忘川，只有两条路可走，过奈何桥轮回，亦或坠入江中魂飞魄散。” 　　此话一出，所有人下意识站在左边排队。 　　方杉：“奈何桥也不是谁都能过的，想过桥，先交过路费。”说着视线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友情提醒，很贵的，而且桥那边的世界，有人道，也有畜生道。” 　　“……！” 　　方杉勾唇：“今日我心情好，出价最高者，可送他重回世间。” 　　众人面面相觑，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既然已死，没什么留恋的，关键是此人所说是否为真。 　　“五秒钟的时间，”这些又不是傻子，方杉当然不会给足他们思考的时间，开始倒数计时：“五，四，三……” 　　“我先来！”开口的是天极宗的一个小弟子，他没多少钱财，将身上所有的灵石还有一块祖传玉佩全部上缴，方杉扫了眼，把玉佩还给他，灵石全部收缴：“游过去。” 　　少年哆嗦。 　　“安心，”方杉道：“有过路费，奈何桥会保证你不被江水腐蚀。” 　　少年寻思估计是钱少了，不够资格从桥上过，半信半疑地下水，果然没有受伤。待他游过去，方杉挥了挥衣袖，少年便从原地消失不见。 　　“下一个。” 　　表面高冷，私下方杉却是小声和魏苏慎哔哔：“再配合几次，很快我们就可以从一贫如洗完成富可敌国的转变。” 　　有了第一个，很快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等桥下游过去十余人，方杉再度开口：“名额有限。” 　　这次无人再迟疑，纷纷留下买命钱。 　　外界，天高云淡，之前大战留下的沟壑历历在目。 　　“我回来了！”一名天极宗弟子震惊地望着双手，满脸泪痕：“居然还能重活一世！”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不是特例，激动的声音此起彼伏。 　　天极宗弟子四处张望，有魔族，有本宗弟子，他们和自己是一个状态，激动到疯魔。 　　“不是说交钱最多的才能有机会复生？” 　　“为什么你也活着？为什么大家都在！” 　　质疑的声音此起彼伏，天极宗的弟子迅速集合，他们此行由一名长老带队，来禁地历练，不想碰上了埋伏已久的魔族。 　　长老见识最多，苦笑不已：“怕是上当了。” 　　年轻的弟子不解：“但我们确实是活过来了。” 　　长老摇头：“多半是被卷进某个特殊空间，又被传送出来。” 　　年轻弟子愤怒：“那岂不是诈骗？” 　　“说是买命财也不为过，”长老道：“此人异常厉害，万一惹他不快，和魔族共同对付我们才是糟糕。” 　　再看那边魔族脸色很不好，但明显有同样的顾虑。 　　长老：“那座桥有诡异，待我回去禀名掌门，再来查看。” 　　此刻，被他们吐槽的男版孟婆正在数灵石，各种法器堆成小山，让人目不暇接。 　　待财迷心窍的方孟婆终于清点完，才想起还有宿主。 　　“有没有收到任务？” 　　桥身晃动了一下，方杉叹道：“约莫要等你化形才会发布。” 　　三日后，空间裂缝中电闪雷鸣，牵连整个禁地处于雷光当中，无数生活在禁忌之地的妖兽疯狂逃窜，天上的雷光仿佛下一秒就会毁灭这里所有的生命。 　　守护在禁忌之地外的弟子大呼不好，周围的宗派封锁消息，然而如此大的动静，万里内都能注意到。 　　不出一日，一则骇人听闻的消息在修真界扩散——圣器出世！ 　　天极宗。 　　一名身穿青色衣袍的中年神情肃然，望着远处的天崩地裂长叹一声：“彼岸桥。” 　　长老惊诧：“彼岸桥从来只出现在典籍上，未曾有人真正见过，会不会是其他宝物？” 　　中年乃是天极宗掌门，缓步走出门：“相传彼岸桥就在禁忌之地中，百年前曾有一位能人召集当世十名俊杰共同探索，最终全部陨落在禁忌之地深处。” 　　长老：“禁忌之地离我们不远，既然彼岸桥出世，我们是不是要……” 　　中年神色平静：“福祸难料，先派几人去附近打探消息，不要贸然出手。” 　　同一时间，灭世雷光中，两道身影先后飞出，比之咆哮翻涌的积云，他们实在太过渺小，引不起任何注意。 　　红衣少年绝美，而他身边的蓝袍青年袖袍鼓动，先不提外表，光是他身上的气势，就足够将很多人比下。 　　“桥桥，我们先去哪里？” 　　魏苏慎：“……别乱称呼。” 　　化形不易，方杉一度以为宿主刚来就要被劈死在雷劫中，好在意志力这种东西魏苏慎向来不缺，身处劫云，还能保持清醒。 　　惊天雷劫一结束，任务立时发布。 　　方杉猫哭耗子：“刚刚吓死我了，我都准备跳江把记忆洗掉，重新寻找新宿主。” 　　没错，就是这么现实。 　　“……” 　　魏苏慎没指望从他身上看到人情味，专心研究任务。 　　【自选任务一：建立大陆最有声望的拍卖场 　　自选任务二：开最大的酒馆，卖最烈的酒。】 　　比之上一个世界，这次的自选任务选择要少，难度也要更大。 　　方杉：“我们手头就有资源，拍卖场更有利。” 　　唯一需要解决的麻烦是，这些东西来路不正，全都是方杉才骗来的，可能会引起各大势力的针对。 　　魏苏慎：“拍卖容易，但想要闯出名声要好费时间。”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移开目光。 　　方杉轻咳一声：“宿主有什么想法？” 　　魏苏慎定定看他，有感双方的计划差不多。 　　方杉凑到他耳边低估几句，魏苏慎补充几句，彼此一拍即合。 　　圣器出世的消息掀起狂潮，无数势力奔赴禁忌之地。离的近的几大宗门或多或少都抱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思，试图阻止其他势力进入。 　　大陆情报贩卖第一楼醉月轩曾称这会是百年内修真界最轰动之事，围绕着禁忌之地即将展开一场腥风血雨。 　　在无数修士疯狂寻找圣器的时候，方杉正和魏苏慎试图摸清大陆势力分布，几天后，凡是有点名气的门派，哪怕是魔宗，位于海上的异兽岛，都收到了一分邀请函—— 　　想让宗门多一个守护者么？想走上修士的人生巅峰么？ 　　想早日历劫和同伴肩并肩飞上天么！ 　　于本月月初，拍卖彼岸桥一件，有意者请来天都城。 　　我，彼岸桥，现场卖自己。 　　闪闪拍卖行欢迎您的光临。 　　“这就是你写出来的东西？” 　　意外发现一封还没有来得及寄出去的邀请函，魏苏慎沉着脸质问。 　　方杉抿了抿唇：“呕心沥血，文采有限。” 　　如果知道会弄出这些乱七八糟的内容，魏苏慎一开始就不会嫌麻烦让方杉去写邀请函，如今悔之晚矣。 　　方杉尽量让他把注意力从夸张的内容叙述上移开：“有彼岸桥做压轴，就算销赃也不会有人太计较。” 　　“赃物？”魏苏慎微微蹙眉，似乎不太满意这个说法。 　　方杉想了想：“的确，那是他们交的过路费。”叹了口气面露遗憾道：“其实我当时想出的口号是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可惜觉得不太正经，只能作罢。” 　　魏苏慎揉了揉他的脑袋：“……做得好。” 　　· 　　买情报从未出过差错的醉月轩被无情的公然打脸，邀请函的轰动性明显要比之前的还要高。 　　“听说了么，彼岸桥诞生灵智化形，公然拍卖自己？！” 　　“闪闪拍卖行，这名字是不是有点儿戏了？” 　　“拍卖真假难辨，不过应该没有谁胆子大到公然调戏天下群雄。” 　　“届时一观即知。” 　　外界闹得天翻地覆，罪魁祸首已经抵达先一步抵达天都城。 　　方杉庆幸他们来得早，邀请函发出不到一天的功夫，天都城的所有客栈已经爆满，甚至有不少势力为了争夺住处大打出手。 　　哼着小曲，吃着点心，方杉瞄了眼魏苏慎，惬意道：“准备开到什么价？” 　　魏苏慎内心毫无波澜：“你随意。” 　　方杉悄悄打开窗户一条缝，瞧着底下的热闹摇头：“这么多修士都是为了争夺圣器，只有我们单纯是出来卖的。” 　　“……” 　　作者有话要说：　　魏苏慎：我，彼岸桥，打钱！ 第32章 一入江湖岁月催 　　闪闪拍卖行。 　　比起找地方住, 大量的修士在城中寻找这个奇怪的拍卖行，然而几乎掘地三尺，也没发现一家拍卖行以此命名。 　　有关拍卖消息是假的传言甚嚣尘上, 距离拍卖只剩短短几天, 又无人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 　　月初, 众人的翘首以待中，一面旗帜于城南迎风飘扬。 　　它实在是挂得太高, 孤零零立在较为偏僻的郊区, 让人不得不注意到。 　　无数道身影御空而来, 他们能清楚看到城南树林中多了一百多把座椅, 红衣少年太过醒目, 隔着很远也能让人一眼相中。 　　待众人落下，才注意到红衣少年身旁的蓝衣青年, 性格儒雅的人穿蓝袍会有玉质的温润感, 然而青年凌厉的气势如何也掩饰不住。 　　诸大势力呼吸略微急促, 目露精芒与杀意，三言两语, 便有人结盟, 有人防备。 　　“是圣器。”器宗的长老心神都在震动：“气息做不了假。” 　　和修士隐隐形成对峙的魔宗弟子向魔主轻声汇报：“那日在禁地，便是这红衣少年诓骗我等。” 　　同样向上头禀报此事的还有天极宗弟子。 　　莫非彼岸桥已经认主？ 　　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就被立刻捻灭，无论是谁得到彼岸桥, 但凡有点脑子也会无声无息，不至于闹得满城风雨。 　　“这里只欢迎拿到邀请函的势力。”方杉扫了眼周围：“金丹以上的散修也可以留下。” 　　人群中，有人面色一变, 看周围修士暂时没有动静，于是充耳不闻。 　　方杉的眼神一下冷了：“看热闹也得有命在。” 　　这句话一出，倒是有五六个修士离开，他们实力一般，来此不过是想看看彼岸桥最终会落入谁手。 　　魔主冷哼一声，几道骇人的冰剑从袖中飞出，离得近的修士被重伤，却是敢怒不敢言。 　　“魔主未免有些心急了。”天极宗掌门淡淡道。 　　魔主大笑：“本座最讨厌人多，今天不长眼的有点多。” 　　数大门派皆没好脸色，却也没出声反驳，竞争者减少对他们也有利，魔主威慑，省去得罪人的麻烦，何乐而不为？ 　　座位有限，自然只有最有地位的人能坐，很快便座无虚席。 　　方杉对这些修士私下的较量视而不见，脸上重新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天都城的店面费有些贵，只能委屈诸位在这里参加拍卖。但有一点我要提前说清……” 　　暗地里碰了下魏苏慎，后者仰头望天，一副绝对不张口的样子。 　　唱双簧的想法失败，方杉只得自己演独角戏：“虽然没有在正规的场所拍卖，但是我们绝对不是地摊货。” 　　“……” 　　以为他要慷慨陈词的诸多势力纷纷一怔—— 　　虽然不知道红衣少年的身份，但好像脑子不太好使。 　　思量间，无数宝器的华光瞩目，方杉言笑晏晏：“先来些小玩意暖场。” 　　“掌门，那是我的芙蓉剑！” 　　“魔主，我的星陨天幡也在。” 　　“该死！是那日被骗走的东西！” 　　方杉对这些愤怒的声音自行屏蔽，逐一为宝器开价。 　　“抢他人的东西来卖，是不是要给我们一个说法！”一名魔族走出来后，有天极宗也想附和，却被掌门人拦住。 　　方杉没有回答质问的魔族，而是直接望向魔主：“他说的话是否能代表魔主的意思？” 　　魔主微微皱了皱眉，却是道：“不过是些小玩意，能抢走是你的本事。” 　　拍卖即将开始，不必为些法器把人得罪了。 　　前几样东西卖的异常顺利，其实这些法器也就一般，大势力看不上，卖个顺水人情罢了。连个加价的都没有，三言两语买走，只等最后的压轴。 　　星陨天幡是倒数第二件拍品，买走它的正是法器的原主人，付钱时魔族小将脸色发紫，方杉索性给他打了个八折。 　　“最后一件拍品，”方杉环顾一圈，在众人的屏息以待中，缓缓道出三个字：“彼岸桥，起拍价一亿灵石。” 　　一亿灵石，是一个大宗门三年的收入，即便如此，话音落下立马有人高喊：“十亿！” 　　方杉嘴角勾了勾：“有件事需要提醒各位，可能会有人抱着拍到了彼岸桥，自然能把灵石再拿回来的想法……” 　　刻意拖长语调，果然不少人面露异色。 　　方杉笑容讥诮：“如果你们可以做到和彼岸桥签订主仆契约，这个想法当然可行。” 　　此话一出，已经有人想到关窍，之前圣器出世的消息太过震撼，以至于众人都忘了除非过了渡劫期修成伪仙，强行签订主仆契约只会爆体而亡。 　　圣器蕴藏的能力太过可怕，更何况是一个已经化形的圣器，恐怕还没布下阵法就会遭到反噬。 　　在场的哪怕实力最高的天极宗掌门，魔主，甚至紫龙神兽，修为也只是停留在大乘期。 　　“诸位不必失望，”方杉又道：“平等契约还是能签的，有圣器在，一人可敌一国。” 　　报价重新开始，之前喊出十亿天价的老叟此刻默不作声，面上带有被方杉点破心思后的尴尬。 　　彼岸桥的诱惑力巨大，但只有两种人敢叫价，一是拥有强悍实力的势力，再者是亡命之徒，不畏惧得宝后的追杀。 　　“三亿。”天极宗掌门淡声道。 　　“三亿五千万。”紫龙神兽来自龙岛，并未叫太高的价格，彼岸桥虽好，但龙族最大的倚仗是肉身力量，得到圣器也发挥不了十成作用。 　　“五亿。”魔主财大气粗。 　　“对了，”见价格上涨的不快，方杉笑眯眯道：“再提示一下，今天是买一送一活动。” 　　语毕，身上的气息陡然一变，指尖弹出一道幽蓝雷霆，直窜天空，周身激荡的力量波纹隐隐与天地共鸣。 　　“圣器！他也是圣器！”最先感知出的是器宗长老。 　　方杉冲魏苏慎得意的一挑眉……对他来说，模仿圣器的气息再容易不过。 　　别说七十二变，只要程序允许，甚至可以千变万化。 　　魏苏慎继续望天。 　　方杉轻轻嗓子：“买一送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 　　天极宗长老忍不住对掌门嘀咕：“彼岸桥还好，但这个圣器似乎有点不正常。” 　　天极宗掌门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盯着方杉看了两眼，只道：“有些宝器刚化形时智商只有孩童那么高。” 　　长老勉强接受了这种说法。 　　接下来的时间，无论魔主报出多高的价格，天极宗掌门只多出一千万灵石。 　　魔主本来就不是好性子，冷着脸道：“这么高的价格，要是拿不出来灵石，可就不好了。” 　　“不劳魔主费心，”天极宗掌门淡淡一笑，似胸有成竹。 　　快接近十五亿的时候，器宗和药宗先后遗憾退出，他们是最不缺钱的，然而炼器和炼丹亦是最烧钱的。 　　到最后，几乎是天极宗和魔主的单方面角逐。 　　“三十亿。”天极宗掌门突然加了一倍的价格。 　　方杉眯了眯眼，这掌门人倒是聪明，先是令对手暴躁，一点点压迫对方的底线，再猛地加价。 　　倘若一开始就叫出三十亿的价格，魔主兴许还会拼着争上一争，此刻那双寒意逼人的双目中战意弥漫，只剩下凛冽杀意。 　　天极宗掌门视若无睹，他和魔主斗了这么多年，谁都奈何不了谁。 　　魔主：“三十亿，你真的拿的出来？” 　　天极宗虽然财力雄厚，但三十亿也不是个小数目。 　　天极宗掌门笑问：“如果我能拿出来呢？” 　　魔主：“天极宗的底线是多少，你我心知肚明。” 　　天极宗掌门手中凭空多出一个储物袋，扔给方杉：“这里有二十亿。” 　　魔主刚要讥嘲，天极宗掌门突然对紫龙神兽拱了拱手，后者留下几箱灵石，对身后的侍卫做了个手势，一言不发离开。 　　魔主怒极反笑：“原来你和紫龙兽早有勾结。” 　　“比不得魔主高见，同傀儡门合作在禁忌之地埋伏我天极宗弟子。” 　　魔主面色相当难看，眼中的杀气仿佛下一刻就会迸发。 　　“走！”就在众人以为大战一触即发时，魔主突然挥袖离开。 　　天极宗掌门盯着魔主离去的方向眯了眯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恭喜这位来宾！”方杉一锤定音：“成为我们今天的最大赢家！” 　　天极宗掌门今天神情第一次出现些许变化，不知为何，他的心底隐隐有种不安。 　　方杉清点完灵石数目，主动走到天极宗的地盘：“走吧，我们回宗。” 　　语气自然的就像回自己家一样。 　　天极宗掌门皱眉……方才那种不安加剧了。 　　…… 　　层峦叠嶂，云雾直升，天极宗建于雾气弥漫的高山中。周围是数不清的幻阵，旁人若是误入，十死无生。方杉在半空中举目四眺，只看见无尽的山峦间，有不少修行者的府邸，山风强劲，吹散一部分雾气，处在正中央的天极宗威严而有气势，让人不敢靠近。 　　巡山弟子激动：“是掌门！” 　　落地后四处云雾缭绕，此处更像是仙地。 　　“参见掌门人！” 　　天极宗掌门摆摆手，简要道明了方杉和魏苏慎的身份，巡山弟子立马目光灼灼，这可是圣器啊，还是活着能直立行走的那种！ 　　“之前没来得及介绍，我名杜轩，为天极宗掌门。”接着陆续介绍了门内几大长老。 　　方杉：“我乃皇甫傲杉，”指了指魏苏慎：“这位是熊天霸。” 　　“……” 　　真是令人窒息的名字。 　　魏苏慎从方杉开口的一刹那，就是眉心一跳。 　　杜轩望着魏苏慎，忍不住道：“这位天霸兄为何一直在看天？” 　　以至于归途中他都有几次下意识朝上看，以为能望见什么奇妙的东西。 　　方杉：“他不看天，就要看我。” 　　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杜轩诡异地理解了魏苏慎这种做法。 　　方杉不想再耽误时间：“择个良辰吉日，赶紧把契约定了。” 　　天极宗长老各个面色古怪……莫非世道变了，现在的圣器都是这么主动？ 　　杜轩是天极宗的掌门，自然不会让圣器旁落，谁都不能保证门下之人没个异心的时候。 　　方杉催促：“快，滴血签契约。” 　　仿佛生怕他下一秒后悔似的。 　　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当中，杜轩分别与他们签订了平等契约，这种契约几乎没什么限制，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有敌来犯，帮不帮忙出手还要看方杉的心情。 　　当然，有契约在身，无论哪一方，修炼有了突破，都会带给契约人莫大的好处。 　　杜轩给他们安排了一处单独的别院，乃是天极宗灵气最充沛的地方之一。 　　方杉特意交代了平日不要让人来打扰，杜轩没有意见，大多数修士喜静，闭关修炼也是常事。 　　【任务进度：已完成。 　　奖励：随机掉落《傀儡术》X1。】 　　魏苏慎点了接收。 　　【系统提示：习得《傀儡术》。 　　随机掉落任务：傀儡爸爸的爱。 　　备注：一二三，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远离火种，不要发霉，去创造吧！傀儡的光芒已经黯淡，但它的火种必将再次复苏！ 　　达成条件：至少让一万名修士颤抖，特殊要求，需包含金丹修士。】 　　“联动任务？”方杉面色变化：“这种任务完成起来会很吃力。” 　　魏苏慎：“有你在，便不难。” 　　方杉感动，想不到自己在宿主眼里竟是如此重要。 　　魏苏慎淡淡道：“你有让人颤抖的本事。” 　　“……” 　　《傀儡术》不比其他，掌握诀窍和一些流传下的制作方法只能引他入门，实际操作起来还是相当有难度。 　　魏苏慎练习的时候，方杉差不多将灵石挥霍了一半，用以购买各种制造傀儡所需的物件，其中中枢部分需要用到的能量石，价值高昂到令人发指。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天极宗的弟子时不时会听到圣器居住的地方会有轰鸣声，有人过去查看情况，但很快被赶了出来，时间久了，众人也就习以为常。 　　· 　　杜轩最近心情不错，先是狠狠摆了魔主一道，又因为和圣器签订契约，修行一日千里。 　　这日他漫步山间，遥望远处，在无边的天际下，感受到自身渺小。 　　“呔！” 　　杜轩一惊，只见裸露的巨石后探出一个木头脑袋。 　　傀儡宗！ 　　杜轩眼中杀机顿现，傀儡宗因为日渐没落居然和魔道勾结，在禁忌之地埋伏宗中弟子。想到这里目光愈发犀利，他还没去找傀儡宗的麻烦，对方倒是主动找上门了。 　　正要出手又觉不对，天极宗设重重险阻，想要混入门中不引起注意，除非是修为达到相当的境界。 　　“呔！”傀儡主动走到杜轩面前。 　　“杜掌门。” 　　杜轩抬头，一道红色身影飞来，坐在树上，冲他友好地招了招手。 　　杜轩：“这傀儡是你的？” 　　方杉点头，拍了拍手，傀儡突然熊抱住杜轩，不过片刻，又有几个傀儡冲上来。 　　“它们可以帮助掌门修炼。”方杉语气陡然变得凌厉：“布阵。” 　　傀儡行动还有些笨拙，但身躯十分强悍，魏苏慎按照《傀儡术》的记载，在其身上布下上百阵法，除非一一破解，否则很难一次性击碎。 　　杜轩刚开始还觉得有趣，过了几招，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傀儡没日没夜地纠缠，逼着他修炼，就成了痛苦之源。 　　即便是强行毁坏，第二天立马会出现死去傀儡的升级版本。 　　不出半月，天极宗几乎被傀儡包围，甚至有宗门弟子在逃窜中悟出一套身法。 　　“掌门，不能再如此下去！”有长老前来诉苦，修为提升是好事，然而就连他想和夫人双修时，傀儡都会躲在屋檐上观看，简直是令人发指！ 　　杜轩正被一个高五六米的金刚芭比式傀儡强行搂在怀中，自顾不暇，哪里有空管他。 　　百里外，负责监视的傀儡宗弟子惊讶，拉了下旁边的青年：“师兄，我傀儡宗何时攻占了天极宗？” 　　青年实力雄厚，相隔太远，可以感觉到乱局，却无法完全看清楚，皱眉道：“不是我们的傀儡。” 　　“莫非是天极宗自主研发？”傀儡宗弟子大怒：“他们这是要抢我们的饭碗！” 　　混乱持续数日，傀儡宗收到密报后，派出十几人想要趁乱混入天极宗，可惜还没到达，就被强壮的傀儡抓住直接丢下山，当场丢了半条命。 　　在险些被傀儡当着众人的面摩擦后，杜轩的忍耐终于到达极限。 　　“呔！”傀儡扭着粗壮的水桶腰：“追上了我就把你嘿嘿嘿。” 　　“皇甫兄！”杜轩狼狈地来到别院。 　　方杉一脸高傲：“请叫我皇甫傲杉。” 　　杜轩深吸一口气，突然莫名其妙说了句：“二位能否保证永远不帮邪魔外道对付修士？” 　　方杉：“自然。” 　　看杜轩衣衫褶皱，头发凌乱，为了安对方的心，用所谓的道心立誓。 　　事实上，别说道心，良心这种东西他都不见得有。 　　杜轩听到后微微放松了一些。 　　“呔！” 　　杜轩面色一变，飞身离开，躲避追来的傀儡。 　　作为第一情报组织，醉轩楼最近在被不断打脸，他们刚预测完天极宗有了圣器后会在十年内展开对付魔族的大战，就立马有新的消息传出—— 　　六月底，天极宗给大陆上的十大势力和一些隐世家族修书一封： 　　低价转让圣器，有意者速联系天极宗掌门杜轩！ 　　免费送货上门，支持货到付款！ 　　作者有话要说：　　杜轩：现在流的泪，都是当初脑子进的水！ 第33章 天涯何处是我家（二更） 　　方杉浑然不知要被转让的事情, 还在孜孜不倦设计草图。 　　魏苏慎只负责制作，而所有的点子都来自于这位灵魂画手。 　　是夜，清风吹拂, 外界依稀有弟子被傀儡追逐惨叫的声音, 方杉伸了伸懒腰, 打呵欠的时候看魏苏慎正在叠衣服。 　　居家型宿主？ 　　方杉赞叹：“秀外慧中，持家肯干。” 　　魏苏慎没有抬眼看他, 将叠好的衣衫放进储物戒指, 然后又整理了一些其他细软。 　　方杉：“宿主要出去旅行？” 　　魏苏慎缓缓道：“做些必要的准备。” 　　天极宗恐怕是容不下他们了。 　　方杉毫无自知之明, 随手拿了个苹果开心啃着：“任务进行到哪里了？” 　　魏苏慎看了眼主界面：3067/10000. 　　方杉皱眉：“都过去半个月, 才祸害了三千人？” 　　魏苏慎：“听闻天极宗的弟子主动申请下山历练, 剩下的在洞府里躲着不出，有的峰已经闭山。” 　　没有预想的顺利, 方杉沉吟道：“是时候该换个地图了。” 　　方杉琢磨如何脱身的时候, 数百万里外的魔族也收到圣器要被转手的消息。 　　起初只是当做笑谈听, 直至一名魔族将领抓到逍遥门的弟子，后者在被拷问时, 意外交代出师门收到天极宗的来信, 杜轩要将圣器转手。 　　魔族将领不敢耽搁，立马将这件事回报魔主，魔主听后沉默良久, 问心腹：“你说杜轩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乍一听像是个阴谋，但细想图个什么？ 　　以损失两件圣器的代价设计圈套，除非脑子坏了。 　　心腹想了许久, 小心翼翼问：“教主，天极宗宗主真的不是我们魔族派出去的奸细么？” 　　话还没问完，就被打飞出去。 　　魔主冷笑：“用你的脑子想一下，他要是，本座犯得着这些年费尽心思对付天极宗？” 　　心腹擦干嘴角的血迹，觉得冤枉。 　　魔主忽然扯下一截袖袍，在上面写了一行字，扔给心腹：“叫人送去天极宗。” 　　心腹：“教主，以断袖代替纸，容易引起误会。” 　　这次话倒是说完了，不过被打飞的更远。 　　嘴角又开始冒血，心腹不敢再妄加揣测，就要赶去送信。 　　“滚回来！” 　　心腹连忙回去。 　　“愣着做什么？”魔主面色难看：“还不去给本座拿纸笔！” 　　书信内容十足嘲讽： 　　闻君欲卖圣器，被夺舍否？走火入魔否？ 　　若都否，本座愿以二十五亿接盘。 　　信只送到天极宗外百里处，魔族胆子再大也不敢直接冲上山，因为上面沾染了魔气，很快被巡山弟子发现，呈交给掌门。 　　杜轩刚手刃了一只金刚芭比傀儡，松口气的功夫，就有弟子求见：“魔主来信。” 　　只看了一眼，杜轩面色平静，然而目中却带着嫌弃。历代魔主虽然狠辣残忍，却也是文武双全的，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杜轩也是个妙人，当即回信：“吾欲出，君敢买否？” 　　魔主收到回信，翌日便派人带着十几箱灵石大摇大摆地来到天极宗附近，并且将杜轩的信贴在箱子上。 　　天极宗刑堂长老站在掌门身侧，自峰顶眺望这一幕。 　　长老皱眉：“魔主故意弄得人尽皆知，若是不搭理，倒显得我们出尔反尔。” 　　杜轩声音冰冷道：“那就索性如了他的意。” 　　长老不是很赞同：“圣器不可儿戏，一旦落入魔族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杜轩：“其中一个圣器已经用道心立誓不会帮助邪魔外道为恶。” 　　对修真者来说，违背道誓，修真的路也就断了。 　　“再者，我在试图冲击瓶颈，不能过多遭受外界打扰。” 　　长老面露喜色：“宗主是要冲击大乘境界？” 　　杜轩摆手：“一切尚未有定论，不必激动太早。”缓了缓，又道：“当然誓言也不是万能，若是他动用那些傀儡也不算亲自出手。” 　　长老：“既然如此，就更不能将他们送去魔族。” 　　杜轩：“龙岛同意结盟，逍遥门有意同我们站在一个阵营，我有预感，魔主也快突破了，当下就看谁更快一步。” 　　长老想了想：“龙岛有紫龙神兽坐镇，魔主就算得了圣器也不敢轻举妄动。也罢，就赌上一回，圣器闹得魔域天翻地覆，对我们而言是好事。” 　　杜轩双目一暗：“若能突破渡劫期，必踏平魔域。” 　　长老叹道：“就怕同当年一样，您和魔主同时突破，不死不休又缠斗数十载。” 　　语毕被一脚踹下山崖，杜轩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 　　面对满脸歉疚的天极宗宗主，方杉声音颤抖：“我们才刚来，就又要被卖了？” 　　内心：赶紧的，把我们送走，早日完成任务才是要事。 　　杜轩懊悔不已：“魔主狡诈多端，用了激将法，我一时不察，中了他的圈套。” 　　心道不送走，难不成留着这尊瘟神过年？ 　　方杉决然道：“事已至此，我们也不为难宗主，记得给些盘缠，明日就上路。” 　　杜轩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谢傲杉兄理解。” 　　转身的一刹那，双方的嘴角同时扬起。 　　方杉对魏苏慎道：“此情此景，让我想到一句话。” 　　魏苏慎：“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 　　杜轩一刻都不想耽误，当天就干脆利落解除了契约。 　　翌日朝霞初升，火红的光辉映照着山间新绿的杨柳，俗到雅致，正如此刻‘依依惜别’的方杉和杜轩。 　　“此去，祝一路顺风。”杜轩举杯，方杉迫不及待轻轻一碰，一口饮尽。 　　杜轩笑着放下酒杯，却见后者眼巴巴望着自己，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方杉瞥了眼酒壶，杜轩又倒了一杯：“祝前路坦荡。” 　　方杉喝完继续看酒壶。 　　杜轩直接把酒壶塞在他怀里：“带在路上享用。” 　　方杉这才迈动脚步。 　　御空而行的一刹那，杜轩忽而朗声道：“乾坤浩荡，我辈修士当顶天立地，惩恶扬善。” 　　方杉收好酒壶，挥了挥衣袖：“多谢提醒。” 　　飞出一段距离，方杉回头张望，突然看到数万弟子站在各自主峰，不由笑容满面拉了拉魏苏慎的袖子：“没想到你我人缘这么好，竟然有全宗弟子前来送行。” 　　魏苏慎看了他一眼，无奈沉默。 　　方杉指着远处的一个小黑点：“瞧那个，激动的都流泪了。” 　　方杉走前，将傀儡留在了天极宗，据他的说法算是留个念想。 　　魏苏慎：“……你开心就好。” 　　方杉居然还大方点头：“杜掌门是个好人，临别还赠了我一壶好酒。” 　　此去魔域路途遥远，方杉偶然会打发时间讲起以前带过宿主的糗事，魏苏慎听着也觉得有趣，倒也不感漫长无聊。 　　魔域。 　　这里每天都在上演着同族厮杀，争资源，争女人，适者生存的定理被魔域发挥的淋漓尽致。 　　隔着很远的距离，就能闻见土地里散出的血腥味。 　　魔主望着飞近的两道身影，低喃道：“想不到真的来了。” 　　原本写那封信的目的在于羞辱杜轩，能为对方心里添点堵也是好的，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舍得将圣器拱手相让。 　　之前在拍卖场有过一面之缘，方杉主动同魔主打了招呼：“时间宝贵，签订契约吧。” 　　魔主被他的主动弄得惊疑不定，含蓄推脱：“二位初来乍到，不如先参观一下魔域？” 　　方杉面色一下冷了：“魔主这是在嫌弃我们兄弟是个二手货？” 　　“……” 　　魔主忍不住看彼岸桥，然而魏苏慎就是望天，持续望天。 　　“小兄弟误会，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方杉：“皇甫傲轩。” 　　“……好名字。” 　　魔主带他们四处走动，放眼望去，满目的死亡与斗争，魔主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景象，询问方杉作何感想。 　　“什么时候签订契约？”方杉未曾有任何感触，连声催促。 　　在魔域转了一圈，魔主没有理由继续推脱，在方杉主动倒贴下，抱着警惕的心理开始签契约。 　　方杉闭上眼睛，声音虔诚而有磁性：“魔族的主人啊，以血为契，我将赐予你无尽的力量！” 　　中途魔主忍不住睁开眼，检查了一下阵法，还是那个签平等契约的阵法，并无不同。 　　“自创的咒语念了能使契约强化？” 　　“不能，”方杉摇头：“但能令我开心。” 　　魔主欲要开口，方杉眼神警告：“不接受退货。” 　　魔主含蓄地表达了一下只想签彼岸桥的想法，方杉笑容不在，双目危险的眯起，一瞬间展露杀机：“同理，捆绑销售，不接受点货。” 　　强硬的态度使得双方达成共识，魔主感受到契约反馈的力量，勉强接受了当下局面。 　　不管怎么说，对修为有裨益，暂时可以忍。 　　魔族提供的居住地比天极宗豪华不少，纯属土豪的装修，不讲究审美，简单粗暴地用灵石镶嵌在墙面。 　　对此，方杉相当欣赏。 　　魏苏慎并未把行李完全拿出来，他有预感，这里也留不了太久。 　　方杉虽然疯疯癫癫，但对任务很上心，所有的闲暇时间都用在图稿设计：“来看看新款。”把图纸摊在魏苏慎面前：“这次的傀儡要带翅膀，虽然制作难度增加，但效果更好。” 　　天空领域是傀儡的短板，得补上。 　　魏苏慎叹了口气，看着才拿出的几件衣服，犹豫要不要重新放进储物戒，已经可以肯定不出七天，他们就会被驱逐出魔域。 　　作者有话要说：　　魏苏慎：居无定所，四海漂泊。 第34章 天涯何处是我家 　　背生翼翅, 长尾拖地，牙齿如鲨鱼般锋利，巨型的身躯比象还壮实。 　　方杉满意地望着眼前的成品, 冲着魏苏慎笑道：“你真是个天才。” 　　魏苏慎绝对不背这个黑锅：“是设计师的功劳。” 　　方杉围绕这只庞大的傀儡的转了几圈, 摸着下巴道：“今日, 就为它们正式提名为比翼鸟系列，宿主觉得如何？” 　　魏苏慎从任何角度看了一遍, 还是没办法昧着良心, 只道：“从外表上说, 更肖似恐龙。” 　　方杉自动屏蔽那些不想听的话, 热情如火：“来, 让我们一同放飞比翼鸟。” 　　恐龙傀儡脖子上的能量石闪烁了一下，矫健的后肢蹬地, 飞向广袤的天际。 　　方杉双手合十, 阖眼祈祷：“在天愿作比翼鸟, 在地愿为连理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魏苏慎遥望所到之处哀鸿遍野的恐龙傀儡, 静默不语。 　　二十里地外, 一对魔族男女正忘情地抱在一起，正是要激情的时候，天空突然蹿下来一只庞大的傀儡, 尾巴一甩，将男方勾到半空中摩擦。 　　女魔修：“……！” 　　起初只是一两只傀儡，引发不了多大的骚动, 然而不到三天，至少数百傀儡四处作怪。 　　地面能跑，天上能飞，下海能游，魔族无处可逃。 　　魔主修炼的地方很隐蔽，暂时没有傀儡能够打扰，心腹前来禀告的时候，魔主正在修炼的紧要关头，他不敢打扰，和几名魔将在门口守着。 　　就在这时，半天空飞过的一只傀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放弃前方追赶的魔修，疾速朝下。 　　心腹大惊：“不可让它们打扰到教主！” 　　“呔！”傀儡抱住体格最魁梧的心腹：“抓住就要嘿嘿嘿。” 　　这么大的动静魔主自然是注意到了，一睁眼就看到心腹被傀儡摩擦的画面。 　　“教主不用管我！”心腹忠心耿耿：“属下愿为教主赴汤蹈火。” 　　魔主皱了皱眉，加快修炼进度，待他完成吐息时，心腹像个破碎的娃娃的一样倒过来：“教主……” 　　魔主挥了下衣袖，傀儡的一只翅膀被打断，依旧踉踉跄跄地跑过来。 　　一击之下竟然能够不死？ 　　魔主面色微变，再度出手时魔主动用了七成实力，傀儡当场四分五裂。 　　“这样的傀儡还有多少？” 　　心腹眼神空洞：“听说已有数百子民在逃跑中突破。” 　　魔主目光一冷，身子如利箭笔直掠向天空，云层中，他能大致看清魔域的状况—— 　　土地已经干涸，证明许久没有受到鲜血的浇灌，杀人越货，斗法争宝……原本司空见惯的画面现在已经成为历史，实力弱小的魔修抱着胳膊护胸，躲在岩石夹缝中求生存，那些强大的则被傀儡疯狂追逐。 　　魔主神情愈发冰冷，右掌抬起，掌心的火焰直接将云层灼化，朝地面冲去。 　　正在被追逐的魔族感觉身后的气息没了，一转身，傀儡在原地燃烧。再一看，面前不知何时多出一神色冷峻的男子。 　　“参加教主！”魔修连忙跪拜。 　　“哪里来的傀儡？”问话的同时魔主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答案，魔族中不可能有人如此胆大妄为。 　　“据传是从圣器的居住地飞出。” 　　魔主听后沉默片刻，忽然深吸口气：“好个杜轩！难怪要急于脱手。” 　　若是一只圣器也就罢了，不能为我所用那就毁了，两个圣器聚在一起，想进行销毁，其难度不下于破境。 　　动不得，毁不了，当真是如鲠在喉。 　　“教主，”魔修小心翼翼道：“这些傀儡该如何处理？” 　　傀儡似乎十分偏爱健硕的男子，短短几日，他就被侮辱了数次。 　　“杜轩想让我魔心不稳，既如此，本座不介意提前展开大战。” 　　事到如今，魔主哪能不明白对方在打什么主意。 　　“可是……” 　　转折词一出，魔主目中杀意迸发，方才开口的魔修连忙道：“有件事小的不敢隐瞒，天极宗已经和龙岛合作，天极宗大长老的女儿在几天前下嫁到龙岛。” 　　“你说什么！”一瞬间的气势泄露让魔修直接飞了出去。 　　魔主最近一段时间都在修炼，并不知道外界发生何事。如果不是临时决定开战，这样的消息无关紧要，自然没有魔将在他修炼的关头特意来禀明。 　　…… 　　“就差两千人了！”魔主震怒的时候方杉正乐呵呵的：“魔域果然是宝地。” 　　天极宗有七十二峰，修士还有个躲藏的地方，魔域就不同了，日日厮杀，哪里有什么宁静祥和的地方供人藏匿。 　　享受着魔仆送来的酒水瓜果，边寻思接下来要推出什么作品。 　　说了许久，不见魏苏慎回应，方杉疑惑地抬起头，就见魏苏慎正在看向门外。 　　寻着他的视线望去，方杉看到魔主正站在院子里负手而立。 　　“恭喜魔主出关。”几日不见，魔主身上的气势更加雄厚，可见修为暴涨。 　　和圣器签订契约的好处毋庸置疑，修炼时没有平日费劲，然而如果建立在魔心出现裂痕的基础上，绝对是不值当的。 　　“本座修炼有成，二位功不可没，不如一道出去走走？” 　　方杉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莫不是想把我们骗出去宰了？” 　　魔主面无表情：“小兄弟多虑。” 　　方杉倒也不怕他真的耍什么花招，魔主并不知道自己只是个山寨货，不会傻到公然对付两件圣器。 　　在来的路上魔主已经摧毁了不少傀儡，现在外界还算是平静。 　　走过较为繁华的交易场，魔主一路步伐不停，最终来到一片荒野。 　　现在是日落，夕阳的余光照在前方一座破败的宫殿，四面不乏风蚀的痕迹，处处皆为岁月沧桑。 　　余晖一部分照进魔主眼中，眸中竟透露这些许凄凉：“三次人魔大战，魔族有赢有输。这里曾经是最耀眼的王宫，在被攻破后只剩下废墟，对于魔族来说，此地是耻辱的象征。” 　　方杉：“既是耻辱，为何不抹灭？” 　　魔主淡笑：“一来是提醒子民不要忘记这段历史，但最重要的是……” 　　他的身子突然如一阵风，飘到几百米外：“这里有耗资数百亿灵石建造的传送台。” 　　方杉进入时未感受到杀机，不曾想到魔主竟然在打这样的主意，想出去已经是晚了一步。 　　魔主挥一挥衣袖：“走你！” 　　传送台霎时爆发出刺目的光辉。 　　“天高任鸟飞，二位大才，我这魔域怕是容不下。”随着魔主话音落下，单方面主动解除了契约。 　　…… 　　四面是茂密的树林，突然空间发生扭曲，两道身影先后从中走出。 　　方杉晃了晃脑袋，缓和传送带来的眩晕感。 　　“这里是哪里？”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魏苏慎望着看不到尽头的树林，又瞧天色已晚，知道今晚是走不出这里。 　　方杉见他开始生火，忍不住道：“宿主难道不生气？” 　　他们是圣器，居然被当做垃圾丢了出来。 　　魏苏慎淡漠道：“比我预计的多留了一天。” 　　方杉耸拉着脑袋：“早知道要被赶出来，我就……” 　　魏苏慎以为他会说要收敛一些，不料方杉遗憾道：“把没喝完的酒一起带着了。” 　　火光被不时刮起的大风吹得忽明忽暗，方杉靠在树干上，睡得十分不舒服，忍不住眼睛眯着条缝：“我能不能进宿主的身体睡？” 　　作为一个本该寄居在大脑的系统，被宿主硬是养成了野生的。 　　魏苏慎毫不犹豫拒绝他的提议。 　　方杉有个优点，虽然胡闹，但尊重对方的底线。除了初次见面，知道魏苏慎不喜欢自己附在他身上后，就再没有不打招呼这么做过。 　　但懂得变通是他另一个优点，眨了眨眼，熟悉的小胖墩摇摆着身子投入他的怀中，奶凶奶凶威胁道：“给我取暖！” 　　魏苏慎眼波一颤，心道不好……被萌到了。 　　肉乎乎的手感相当好，魏苏慎微微调整一下姿势，还是被他得逞。 　　魔主是个狠人，为了确保短时间内不让他们重回魔域，不惜耗损些修为直接传送到距魔域十万八千里外的天蛛林。 　　顾名思义，天蜘林有无数令修士为之变色的毒蜘蛛。两人靠着圣器威压，倒是走得很顺利。 　　即便如此，天蛛林的面积实在太大，等他们彻底走出去，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 　　· 　　七月，天下英雄汇聚朝安。 　　每年这个时候，丹阁都会举办炼丹师大会，有的炼丹师会在夺得好名次后直接出售丹药。 　　好的丹药可遇不可求，最疯狂的要数二十年前，比赛中出现炼制出十成药力的黑马，引得无数修士疯狂抢夺。 　　这样的盛事，自然少不了魔族和天极宗。 　　丹药是其次，对他们而言，能招揽到炼丹师才是收获。 　　杜轩依旧是一袭青衫，看着儒雅有风度。 　　冤家路窄，进城时天极宗和魔族刚巧碰上。 　　杜轩交了进城费，故作诧异朝周围望了望：“怎么不见圣器？” 　　魔主吃了次暗亏，气血上涌然面上依旧风轻云淡：“本座不像某人小肚鸡肠，准许他们随意外出历练。” 　　杜轩笑笑，也不戳穿。 　　两队人马先后进城，还未走几步，就听见锣鼓声。 　　放眼望去，不远处架起一处高高的擂台。 　　有人在上吆喝：“我兄弟二人途经此地，盘缠耗尽，我哥是已经化形开了灵智的圣器，尚未许配人家，今日比武招主人，希望能遇见天赋卓然的修士托付终身……” 　　魔主：“……是我眼花了么？” 　　心腹：“回教主，前方似乎是圣器。” 　　杜轩冷笑：“既然是魔主放在外历练的圣器，是不是该叫他们回去了？” 　　魔主也顾不得风度：“若是撕破脸，对谁都没有好处。” 　　他执意往外推，说不准圣器就会扭头赖着原主人。 　　方杉闹出的动静太大，吸引了不少注意。 　　“是圣器！”有修士惊讶。 　　“先别急，听说圣器前些日子被天极宗拍下，后来转手魔域。” 　　“两大势力都镇压不住，肯定有古怪。” 　　看热闹的多，但真正上台的没有。 　　方杉眼尖，瞧见人群后的魔主和杜轩，挥了挥手。 　　众人回过身张望，正好看到魔主和天极宗宗主同时跑路的形象，当下顾不得太多，他们都跑了，代表什么……性命之忧啊！ 　　众修士飞身离去，一时间擂台下空无一人。 　　手持锣鼓的方杉：…… 　　他和魏苏慎来到朝安是巧合，但也不算是完全的巧合。 　　走出天蛛林后，方杉找人打听了一下现在哪里最热闹，听闻朝安有炼丹大会，立马风雨兼程赶来。 　　魏苏慎口吻中是历经沧桑后的平静：“换个地方。” 　　方杉狠狠敲了下锣：“做人争得就是一口气！” 　　圣器的名声已经坏了，来到朝安的众多势力也收到圣器喜爱造傀儡，闹的魔域大乱的消息，在他们看来，第一天比武招主失败，圣器该会知难而退。 　　然而，第二天—— 　　杜轩约了紫龙神兽在酒楼喝酒，逍遥门也来了，魔主为了膈应他们，故意挑在旁边的一桌。 　　面对明目张胆的旁听者，谈正事是不大可能，杜轩坑了魔主二十五亿灵石，由着他去占这点小便宜。 　　“快看，有红绸缎在天上飞舞。”酒楼里的一位客人饶有兴趣地指着天边一处。 　　不少修士跟着朝外看去，碧空中漂浮着不少绸缎，还挺好看。 　　“各位父老乡亲，”熟悉的声音从对面的高楼上传出，“修行讲究机缘，人与人讲究缘分，我兄弟二人今日借贵地欲寻找有缘人。” 　　紫龙神兽挑眉：“他竟然还没放弃？” 　　杜轩也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只见方杉说到一半，突然弯了下腰，站起身时挎着一个极大的篮子，目光如鹰扫过每一处。 　　没有一点点预兆从篮子中掏出一个绣球，朝下砸去， 　　街道上修士纷纷逃窜，绣球最终砸在墙上滚进水渠。 　　众人松了口气，然而方杉早有准备，从篮子里又掏出一个巴掌大更好命中的绣球。 　　如果有修士离的近，就会发现在他身旁，还有几箱子的绣球。 　　酒楼，魔主厉声喝道：“关窗！” 　　店小二愣住，杜轩和紫龙神兽面色也是一变，顾不得和魔主平日不和，宽大的袖袍一甩，所有的窗户瞬间严严实实地合上。 　　作者有话要说：　　魏苏慎：来到异世界的第N天，依旧居无定所，四海为家。 第35章 一入道门深似海 　　绣球专挑人多的地方砸去, 有的修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完全是从众式的逃跑。 　　鸡飞蛋打，商家闭户, 除了狼藉的街道和四处逃窜的修士, 就只剩下黑着脸在高楼上扔绣球的方杉。 　　酒楼里, 望着纸糊的窗户，紫龙神兽有些不放心：“万一砸进来可如何是好？” 　　圣器如今就是烫手山芋, 得之无用, 弃之可惜。 　　倘若魔主或是杜轩任何一方取得突破另当别论, 圣器在战争中可以发挥改变战局的作用, 但现在, 那就是个活生生的祸害。 　　杜轩目光闪动，似下定决心：“迫不得已, 开门放魔主。” 　　啪！ 　　魔主轻轻一拍, 瞧着没用多大力道, 桌椅便四分五裂。老板和店小二躲在柜子里瑟瑟发抖，暗叹真是无妄之灾。 　　就在众人都以为他要发怒, 魔主突然望向佛陀门的和尚：“佛祖割肉喂鹰的典故流传已久, 和尚你不妨去超度一下外面的圣器，再不济也可向佛祖看齐，招揽圣器。” 　　几个和尚面面相觑, 最终老和尚发话：“佛祖割肉喂鹰是慈悲，然而老衲此去，便是以身殉道。” 　　魔主撇了撇嘴, 似乎很看不惯他们的说辞。 　　另一桌杜轩则是笑着道：“圣僧言重。圣器化形，可遇不可求，佛门要是得了两样圣器，何愁不兴盛？” 　　老和尚说话有顾虑，有个刚入门的小和尚却是看不惯，气呼呼道：“我师父又不是傻子。” 　　不等杜轩说话，老和尚先屈指在光秃秃的脑壳上敲了一下，小和尚吃痛，不敢多言。 　　逍遥门掌门放下杯盏：“正事要紧，诸位道友何必做无谓的口舌之争？”语毕看向躲在柜子里的掌柜：“后门在哪？” 　　掌柜指了个方向，逍遥门掌门在桌上留下一锭银子，飞速朝小门掠去。 　　杜轩和紫龙神兽紧随其后，魔主冷哼一声，却也是招呼属下从后门离开。 　　再说外面，方杉虽然是抛绣球，但也不是完全妄为，专挑那些穿着好，瞧着身份尊贵的作为目标。 　　可惜这些人跑得飞快，就算砸到了，头也不回奔向城外。 　　“罢了，”方杉望着曾经的主道几乎成为空巷，喃喃：“强扭的瓜不甜。” 　　魏苏慎等他闹够了，拍了拍方杉的肩头。 　　方杉像是下定决心：“虽然现在跟着宿主我受苦了，但我们总有一天会发达的。” 　　魏苏慎凝视他，淡淡道：“遇到你之前，我住的是别墅，开的是豪车，吃的是山珍海味，走到哪里都有人吹嘘奉承……” 　　方杉认真道：“但我知道，你不快乐。” 　　“……” 　　方杉：“要不是我，宿主这辈子也体会不到风餐露宿，饥肠辘辘，不经历这些，如何走向真正的巅峰？” 　　魏苏慎盯着他瞧了许久，目中忽然生出些疑惑。 　　方杉：“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说话的表情似曾相识？” 　　魏苏慎微微颔首。 　　方杉：“每个家长在教育孩子时都是这样，这种表情别名‘我都是为了你好’。” 　　“……” 　　找不到归宿，只能在野外刷怪。刚开始还能狩猎到几个修士，时间久了，对傀儡有了防备，朝安附近历练的修士渐渐少了。 　　好在离开魔域时离任务完成只剩下2000，天极宗和魔域之前被投放了大量傀儡，清理起来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合计下来只差最后十来人。 　　如今城外连只下蛋的鸟都找不到，距离炼丹师大比只有数日之遥，方杉虽有所依仗，亦不敢在城内滋事。炼丹师在大陆的影响力颇大，不好得罪。 　　“魔域应该还有几个傀儡苟延残喘，”索性放松心态和魏苏慎在城里闲逛：“剩下的一点数目交给它们刷就行。” 　　魏苏慎颔首，视线在一个正比试本源火种的炼器师身上多停留了一刻。 　　方杉：“很神奇对不对？” 　　魏苏慎没有否认，亲眼看到和在电视剧或者书中瞧见是两种不同的感受。 　　方杉：“假使你现在冲上去，告诉他们还有一个世界灵气衰竭，凡人只有百年寿命，他们一定觉得你疯了。” 　　魏苏慎目光一紧，方杉则笑道：“能见识这么多，说明和我签订契约还是值当的。”顿了顿道：“所以你要对我好一点。” 　　一路伴随系统四处漂泊的魏苏慎：“……” 　　方杉没有再戳魏苏慎的心窝，目光定格在一处，杜轩和紫龙神兽正迎面走来，真正应了那句人间何处不相逢。 　　“好巧。”方杉径直走上去，杜轩也不好这个时候掉头。 　　“一别数日，傲杉小兄弟风采依旧。”杜轩笑呵呵道。 　　方杉：“宗主可知前几天的绣球招亲？” 　　杜轩不承认亦不否认，只是眼神深邃道：“世界那么大，你该去别的地方看看，我觉着水龙城就不错。” 　　那是由鲛人建立的一座城市，位于深海之下。 　　紫龙神兽同样道：“我与鲛人有交情，道友愿意去，我可写一封介绍信。” 　　方杉狐疑地盯着他：“你确定有的是交情，不是死仇？” 　　紫龙神兽一怔：“这话从何说起？” 　　方杉冷笑：“若非刻骨铭心的仇恨，怎么会帮忙写信？我是个什么货色，自己还是清楚的。” 　　紫龙神兽哑然……他能说什么？ 　　真的有这种人，活得明明白白，但就是改不了造作的本质。 　　身后魏苏慎微微有些诧异，想不到方杉对自身的定位还是精准的。 　　杜轩上前打了个圆场：“二位要不要随我们去炼丹堂看看？” 　　方杉正要点头，魏苏慎忽然对他一挑眉，方杉眨眼，两人完成初步沟通。 　　“不了，我们还有点别的事情。”方杉谢绝他的好意。 　　杜轩惊讶于他们间的表情交流，不过能摆脱方杉是好事，分别前‘好心’提醒：“无事可以常去魔域走走，魔主十分想念你们。” 　　方杉点了点头，转身对魏苏慎道：“这都不仅仅能用恨之入骨形容。” 　　魏苏慎居然认同了他的看法。 　　杜轩僵笑着目送他们离去，他素来有修真界第一君子的美称，紫龙神兽就站在杜轩身侧，十分确定对方心里必定在爆粗口。 　　方杉原意是想去凑个热闹，虽然从前经历过的世界不少，什么炼丹炼器早就看腻歪了，不过带宿主去见识一下也是好的。 　　不巧的是任务刚好在同一瞬间提示完成。 　　【任务：傀儡爸爸的爱。 　　进度：已完成。 　　评价：智慧的傀儡没有得到修士的尊重，他们虽然颤抖了，却没有臣服，反而人人喊打。 　　额外掉落惩罚：傀儡的诅咒。 　　惩罚时间：一炷香。 　　惩罚内容：不许说话不许动。】 　　方杉买了香在客栈点上：“乖哈，别动。” 　　望着似欢脱兔子般来回跑动的方杉，魏苏慎眸光一动：“你不用受惩罚？” 　　方杉捂着心口：“看到宿主受罚，我这里疼，已经是对我最大的伤害。” 　　魏苏慎‘呵’了一声，笑意轻飘飘的，仿佛蕴藏着多种情绪，再一品味，其实什么都没有。 　　这惩罚对魏苏慎来说算不上什么，他现在的本体就是一座桥，别说一炷香，十年八载不动都没有问题。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魏苏慎收到来自脑海的提示音—— 　　惩罚完成。 　　备注：让你不动就不动，笨蛋，上当了吧，哈哈哈哈，傀儡爸爸永远是你爸爸。 　　“……” 　　方杉破口大骂：“Shut up， b……”还没骂完，被魏苏慎揉揉脑袋：“别说脏话。” 　　方杉盘腿坐在凳子上，牙磨得嚯嚯响，不过很快他就平复下来：“傀儡的要求是让修士颤抖，从本质上说我们也是修士，自然会受到它的针对。” 　　碰上这种任务只能自认倒霉。 　　魏苏慎：“别太计较，毕竟它们永远单身。” 　　方杉似乎听到木头裂开的声音，那是来自傀儡的怨恨，面色好了不少：“生殖隔离久了，是会有些变态。” 　　两人对视一眼，魏苏慎淡笑，方杉则为标准的巫婆式笑法。 　　任务还没有重新刷新，按之前的时间推算大概晚上发布。 　　方杉想去喝酒楼知名的桂花酿，考虑到度数不高，魏苏慎勉强同意。 　　兴冲冲地往酒楼走，忽然顿住脚步退后几步，之前书肆里一位修士原本正带着笑，结果一看到方杉突然敛住笑容不说，还神色慌张地将书塞进架子里。 　　这一幕引起方杉的怀疑，快步走去抽出修士胡乱塞放的书，是一本很薄的小册子： 　　天玄228年，禁忌之地圣器化形，皇甫傲杉、熊霸天自此登上历史的舞台，史称‘双圣之灾。’ 　　——摘自《天玄大陆史》 　　方杉面色一变，修士连连摆手：“可不是我写的。” 　　说罢，步伐匆匆离开。 　　方杉拽住他：“我们还没死呢，怎么就被编进史书里了？” 　　修士小声道：“有种人，活着的时候就是传说。” 　　方杉手下留情，放走了可怜的修士，再一看魏苏慎尚站在门口。 　　“别望天了。”方杉拉他进来，展示这本野史：“宿主不惊讶，不气愤？” 　　魏苏慎瞥了眼，继续仰着脸，早就料到的事情，谈何惊讶？ 　　方杉没有继续留在这个伤心地，路上抱怨：“什么双圣之灾，一点也不霸气，傲熊之劫都比这合适。” 　　桂花酿堪称一绝，十里飘香，喝上一口仿佛万物都释怀了。 　　方杉边品味边发出满足的叹息，忘记刚刚的不快。 　　酒楼内的好位置都被炼丹师占据，方杉放下酒壶，望着几个趾高气扬的炼丹师，开始盘算：“不如我们也去炼丹？” 　　魏苏慎瞥了他一眼：“你觉得圣器会有炼丹上的天赋？” 　　方杉：“那就去炼器。” 　　喝到半酣，日落时任务正好下达： 　　器者，载万物，可承道。 　　去体悟天地的法则，在现有的境界上取得突破。 　　第一次执行任务，基本是提供装备去练级的模式，如今反过来，一开始就赋予了强大的武力值，这种情况下寻求突破很难。 　　方杉到外面吹风醒酒，同时对魏苏慎道：“这就要求宿主要去和大多数修士一样，寻找自己的道。” 　　魏苏慎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没有靠自己一步步修炼上来的修为，导致对道的理解太浅。 　　想到这里，方杉抿了抿唇：“宿主从前接触过，能勉强称之为道的有什么？” 　　魏苏慎：“《道德经》。” 　　“……”方杉：“得嘞，真棒！预计我们可以手拉手在这个世界待到天荒地老。” 　　余晖渐渐寡淡，月亮盘在天空时，方杉提着酒，晃晃悠悠往客栈走。 　　中途几次想大醉一场，均被魏苏慎阻止。 　　方杉：“不要打扰我借酒浇愁。” 　　魏苏慎定定看着他，似乎识破方杉的诡计。 　　方杉擦去嘴角的酒渍：“……好吧我承认，是想找个借口酩酊大醉。” 　　说归说，任务为重。 　　方杉放下酒瓶，又是一个工作状态的好员工。 　　月明星稀，有人修炼，有人沉睡，方杉开始给魏苏慎补课：“何为道？一力降十会是道，以杀止杀也是道……” 　　方杉讲的还算简洁，时不时就要朝魏苏慎这里看来，督促他记笔记。 　　离开学校的多年后，魏苏慎仿佛再次回到课堂。 　　方杉的教学方法十分简单粗暴，不懂就背，背上一千遍，总能悟出一些东西。 　　此外，方杉还举了例子：“我去打听了一下，杜轩是剑修，就快到人剑合一的境界，紫龙神兽崇尚肉身力量，走得是肉身成圣的锻体之道。要想尽快修成，宿主必须找到最认同的道路。” 　　中途特意出去一趟，因为天色已晚，随手买了几把刀剑，放在魏苏慎面前：“宿主可以都试一遍，看看有没有合乎心意的。” 　　客栈不适合舞刀弄枪，两人来到一处荒野。 　　魏苏慎尝试的时候，方杉学着他仰头看天。 　　魏苏慎忽然道：“你的道是什么？” 　　方杉：“暗器。”犹豫了一下，问：“要不要展示一下？” 　　魏苏慎颔首。 　　方杉深吸一口气，只用了不到一成力，口中突然吐出数十个瓶盖。 　　魏苏慎已经躲得够快，无奈两人距离太近，还是被几个砸到。 　　方杉认真道：“我的绝学，天女散花，今日传授给宿主，希望能带给你启发。” 　　取下其中一个掉落在头上的瓶盖，魏苏慎目中闪过一道明悟，转身抽出长刀，缓缓道：“仔细想想，或有一条路可直接成神。” 　　方杉：“是什么？” 　　魏苏慎面对他，一字一顿：“杀统证道。” 　　“……” 第36章 一入道门深似海 　　方杉步步后退, 直至快被逼上绝境，顿住脚步，缓缓道：“别逼我, 否则……” 　　魏苏慎停在距离他三尺之地, 挑眉问：“否则如何？” 　　话音未落, 铺天盖地的瓶盖从半空中坠落，比方才的更加密集, 处于同一空间下, 几乎避无可避。 　　方杉淡然道：“此为天女散花的姊妹篇, 天花乱坠。” 　　魏苏慎闭了闭眼, 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你脑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宿主以为是水么？”方杉摇头, 认真道：“不，满满的都是你。” 　　“……” 　　今夜月亮出奇的亮, 荒野上看, 清辉耀目。 　　风在这里无处遮挡, 完整地刮过来，夹杂着某种细细的呜咽, 钻进人的耳朵, 使之忍不住下意识屏住呼吸去听。 　　并非寻常人的啜泣，仿佛像是老鼠，尖锐难听。 　　方杉躲到魏苏慎身后：“有鬼, 好怕。” 　　魏苏慎冷漠看他。 　　方杉理了理衣襟，走出来：“我以为宿主会喜欢这种类型。” 　　魏苏慎望了望天：“很晚了。” 　　方杉点头，迈步同他往回走。 　　细碎的呜咽声停止, 强劲的风再刮来时，带着某种奇特的异香。 　　“二位公子留步。”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位红衣女子，肤白胜雪，楚楚可怜望着他们。 　　魏苏慎忍不住皱了皱眉，不得不承认，同样是红色，眼前的女子虽美，却穿出了一种风尘味，不及方杉的万分之一。 　　女子的脚似乎崴了，背上还背着篓子，依稀能看到里面有几株药材。 　　说话的同时一瘸一拐往前走了几步：“我去山间采药扭到了脚，不知能否帮个忙，扶我回去。” 　　见魏苏慎不答，连忙道：“不远，我是张铁匠的女儿，家就住城里。” 　　魏苏慎没有把后背面对未知存在的习惯，发现异常起就转过身，方杉却在此刻才回头一望，笑容颇为玩味：“姑娘这么晚还来采药，可真是辛苦。” 　　“城里要举办炼丹师大会，想寻些药材卖个好价钱。” 　　方杉眯了眯眼：“美丽，身上没有修士的气息，看上去柔弱可欺，寻常情况下，帮一帮无妨，不过……” 　　女子下意识问：“不过什么？” 　　方杉忽然笑开了：“从一开始就在骗人，你并不是朝安城的人。” 　　女子一怔：“公子这话从何说起？” 　　方杉：“朝安的人，不管是修士还是百姓，近来都不会出城。” 　　可怜见的，这些人都被傀儡吓怕了。 　　每说一个字，口中便吐出一个瓶盖，女子原先还想装一下，几个呼吸的功夫便被砸得鼻青脸肿。 　　确定方杉是真无怜香惜玉之心，柔美的身段迅速干瘪，娇媚的女人不再，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瘦小的老妪。 　　方杉：“魔修？” 　　“魔域可没这么恶心的东西。”半空中传下一道声音，魔主忽然现身，夜晚他多加了一件披风，风一吹看着倒是霸气。 　　老妪似乎识得魔主，面色惊惧不已，转身就要逃。 　　魔主能震慑一域，靠的自然是强悍的实力，他站在原地未动，袖袍仿佛笼罩住一片月色，挥出去的刹那便将老妪困在其中。 　　方杉细瞧了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魔主，认真考虑对方被夺舍的可能性。 　　魔主迈步上前：“我找了这老东西多年，想不到今日在这里碰见了。” 　　方杉唇角一弯……原来是有旧怨。 　　老妪知道逃脱无望，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猛地看向方杉和魏苏慎：“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方杉偏头问魏苏慎：“有没有觉得这话似曾相识？” 　　魏苏慎帮他回忆：“上个世界，李开死前也是这么说。” 　　方杉皱眉：“想不明白，要杀她的是魔主，与我们有何干系？” 　　魏苏慎也觉得老妪无理取闹。 　　一对比……再度发现方杉算是讲道理的。 　　老妪还在疯狂地诅咒他们，说来她也是倒霉，原是住在山野里靠着食人修行的恶修，她的本事一般，全靠着敛息的手段出其不意。 　　城中修士太多，怕被人认出，她一般不会靠近，但最近不知刮了什么邪风，居然连一个到郊外修炼的修士都没有，不得已才冒险想在晚上进城狩猎。 　　魔主冷笑：“如果有机会投胎的话，记得来报仇，不过估计是没这个机会了……” 　　说罢，竟是直接将老妪的丹田捏个粉碎。 　　老妪最后还在望着方杉和魏苏慎，死不瞑目。 　　魔主从老妪身上拽下一截布料，一点点仔细擦拭手上的血渍。 　　方杉忍不住脑补一出魔主年少无知，被老妪欺骗坠入爱河的年度大戏，魔主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脸色一变：“本座和……” 　　“真相不重要，”方杉摆了摆手：“倘若它没有我想象中的有趣，又有什么必要知道。” 　　“……”魔主忍了又忍，忍无可忍，看向魏苏慎的方向：“你是怎么忍住没打死他的？” 　　魏苏慎：“准备留着证道。” 　　魔主由衷道：“若是成功，即为一条无敌之道。” 　　方杉：“……” 　　· 　　‘双圣之灾’并不是完全的灾害，朝安城外有一处山林，天材地宝多，隐蔽其中的邪魔外道也不少。 　　昨晚方杉碰见的老妪就是其中之一，但最近这些邪修断了货源，只得冒险去城内，被剿灭了不少。 　　方杉路过书肆时，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进去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在史书上又留多了一笔。 　　魏苏慎对这些兴趣不大，在旁边翻看一些介绍基础知识的书，时至今日，他对道也没有什么感悟。 　　书肆里没几个修士，最近《天玄大陆史》销售异常火爆，方杉和魏苏慎功不可没。 　　不过今天讨论的人不多，大家关注的焦点都在正在召开的炼丹大会上，还有些赌坊以此开盘，无论看好谁，都可以前去下注。 　　有些事乍听平凡无奇，听多了就会产生想法。 　　方杉和魏苏慎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又都不约而同心虚地移开，然后再度对焦。 　　放下书，方杉轻咳一声：“宿主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魏苏慎薄唇紧抿，沉默不答，佯装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方杉冷嘲：“何必否认。” 　　近朱者赤近统者黑。 　　魏苏慎无奈，就着之前的话题说下去：“丹药或许有用。” 　　方杉笑吟吟道：“宿主果然和我心有灵犀。” 　　魏苏慎扶额，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开始怀疑自己的价值观。 　　方杉：“我们如此合拍，不妨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日死。” 　　魏苏慎：“……不要因为喝酒想出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被拆穿，方杉也不觉心虚，转念一想，喝酒结拜最多也就是半壶酒的量，有些亏了。 　　魏苏慎还在寻思要不要设个限酒令，方杉忽然问：“喜酒如何？办个流水宴席，结成假夫妻，从此恩爱两不疑。” 　　“……”一脸冷漠拒绝后，魏苏慎和他谈事业。 　　方杉觉得扫兴，还是配合道：“丹药的确是种办法。” 　　魏苏慎颔首，他能感觉到体内磅礴的力量，完全可以过滤掉丹药带来的负面影响。 　　方杉做了决定，拍了怕魏苏慎的肩膀，深吸一口气：“从今天起，咱就嗑药，要么磕突破，要么磕死。” 　　朝安目前别的不多，就炼丹师和药材充沛。 　　方杉见多识广，很容易判断出各类丹药的价值，和丹铺老板像是卖菜大妈一样互相砍价。 　　“一百灵石，不给的话，我就走了。” 　　老板冷眼看方杉走到门口，没有任何开口阻拦的意思。 　　方杉也不觉得丢人，拐了个弯又折回来：“算了，一百二就一百二。” 　　付完钱后，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再送个瓷瓶。” 　　老板面无表情：“一枚灵石。” 　　方杉黑着脸交了钱，丹铺的瓷瓶能保持药效不挥发，一枚灵石已经算是便宜的，平日里少说也要二三枚。 　　魏苏慎：“不继续买了？” 　　方杉摇头：“虽说雁过拔毛。不过已经在这里拔了两根，换一家吧。” 　　薅羊毛也不能光朝着一个地方薅，秃了不利于可持续发展。 　　老板黑着脸看他们离开，伙计不解：“您要不愿意，不做这门生意就成了。” 　　“可听说过圣器？” 　　伙计惊讶，回想那二人的音容相貌：“难不成就是他们？” 　　老板收拾药材：“罢了，丹药本来就是暴利，也算是赚了。” 　　内心却是在滴血，整整比平时少赚了十分之九。 　　伙计喃喃：“原来《天玄大陆史》写得都是真的。” 　　方杉已经恶名在外，现在的心态说穿了叫破罐子破摔。 　　城内的丹铺转了一圈，品质稍好一点的都被收入囊中，没有目标后自然而然将魔爪伸进了炼丹师大会。 　　刚一进场，就被天极宗宗主看见。 　　杜轩对着魔主举了举杯，做出以茶代酒的动作：“你的圣器来了。” 　　前两个字音咬的格外重。 　　魔主瞥了眼心腹，后者站出来，一板一眼道：“不，是你的圣器。” 　　隔着好一段距离，但对于一个修真者，依旧能清楚听见。 　　方杉面不改色走入场内，炼丹大会本是要有请帖才能进来，可门口的守卫无一人敢拦，丹阁长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暗示只要两个圣器不惹事，随他们去。 　　方杉环顾一圈，最终在杜轩旁边坐下。 　　杜轩拿着茶杯的手一僵：“道友好眼力。” 　　在场这么多修士，竟然还能看见他。 　　方杉：“穿青色长袍的比较少，好认。” 　　杜轩下意识去看魔主，魔主日常爱穿的招摇，每件衣服必绣五爪金龙。然而今日，他似乎料到如此情形，竟然着一袭素袍，头发一丝不苟地扎了起来，一眼望去就是个读书人。 　　杜轩笑容逐渐消失，紫龙神兽摇头：“魔主好心机。” 　　方杉现在的状态属过分安静，魏苏慎基本就没说过话，不时往嘴里塞一粒东西。 　　他的动作太快，杜轩好不容易才捕捉到是丹药，忍不住道：“过度服药，会使杂质堆积体内，不利于日后的修炼。” 　　魏苏慎若无其事，持续凶猛嗑药中。 　　方杉还挺有情趣，用糖纸把丹药包好，瞧着就是个可爱的糖果：“圣器的生理构造和正常人不同，不存在这种问题。” 　　杜轩愣了愣。 　　方杉：“吃再多也没问题。” 　　杜轩唇瓣动了动，好半晌才说出话：“长此以往，突破时会遇到瓶颈。” 　　方杉反问：“不吃丹药就不会遇到了？” 　　“……” 　　两人的对话也传到周围修士的耳中，众人的神情逐渐变得怪异。 　　魏苏慎的实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增强，身上的气势也越来越雄厚，看久了杜轩难免眼热。 　　方杉很大方，热情地放了个几粒丹药在杜轩面前：“别客气，一起嗑。” 　　杜轩呵呵一笑。 　　方杉闲来无事，不时就往嘴里扔上两颗，一口一个嘎嘣脆。 　　杜轩和紫龙神兽表情都很不好，最终紫龙神兽忍不住：“道友可否别吃东西吧唧嘴。” 　　“可以。”方杉真的放下了丹药，无奈道：“吃几粒药修为就能上升，连副作用都没有，修行如此简单，甚是无趣。” 　　“……！” 　　杜轩左眼直跳，有一种道心开始不稳的错觉。 　　紫雷突然积聚在晴空中，轰轰巨响震动的云层溃散。 　　“丹劫！”杜轩神色一变，双目猛地睁大，看向场上。 　　正准备开炉的炼丹师屏息凝神，运起全身的功力去抗劫。 　　方杉忆起带过的某个宿主曾是炼丹天才，度过丹劫的丹药有两种可能，一是能发挥十成药力，乃是绝丹，价值数十亿灵石，二是丹药化形，和圣器一样，价值无可估量。 　　不过所有的前提都是建立在炼丹师能扛过此劫。 　　天空中的雷径直劈下，扭曲中散发着一股煞气，方杉眯了眯眼：“九重雷劫。” 　　炼丹师低吼中掷出本命法器，硬生生在雷劫中劈出一条裂缝。 　　“厉害！”杜轩评价。 　　紫龙神兽亦是赞叹：“丹道有此人，又可大兴数百载。” 　　雷劫被轰碎的瞬间，炉鼎突然剧烈膨胀，一枚丹药疯狂在内壁游走轰击，没过多久成功破炉而出。 　　火焰滚滚，逐渐熄灭后出现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火红的衣衫，长发飘扬。 　　少年目中有一丝惊惧，他虽然才化形，也知道自己对这些修士来说是何等的诱惑。 　　然而一抬头—— 　　少年惊讶，为什么这些修士眼中同样有担忧。 　　“看到了么？”有人窃窃私语。 　　“也是穿红衣服的。” 　　“再来几个，修真界危矣。” 　　少年不解，转过身望炼丹师，炼丹师后退一步，连连摆手：“快走，你自由了。” 　　化形即遭到万人嫌的丹药少年：…… 　　他做错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丹药少年：难道不该是修真界为了争夺自己掀起血雨腥风的剧情？ 　　方杉：蠢孩子，你拿错剧本了。 第37章 天下谁人不识君（捉虫） 　　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不是志在必得, 而是唯恐避之不及。 　　红衣少年手足无措的时候，突然看到二层处有一人同他招手，一样的红杉, 穿在那人身上肆意张扬到了极致。 　　确定众修士对他是真的没有兴趣, 少年飞身上去。或许是因为丹药化形, 他的身上始终带着股淡淡的清香。 　　“你好啊。”方杉格外热情。 　　既然已经开智，就不适合吃了, 不过少年天生就有辨别药材和炼丹的天赋, 由他主炉, 以后买丹药就不必到处跑丹铺。 　　少年羞涩地低下头, 这是第一个自他出生没有表露出嫌弃意思的, 打了声招呼后，被方杉的笑容晃花眼, 忍不住道：“你真是个好人。” 　　此话一出, 周围的气氛明显不同了。 　　一片寂静中, 后边那桌的老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是非不分正邪不辩, 可悲可叹。” 　　神物化形, 骨子里都会带着骄傲，少年在丹炉中出于本能想要逃跑，如今没有危险, 本性彰显，冲着和尚冷哼一声：“妄断他人，无知！” 　　魔主看热闹不嫌事大, 把玩杯盏，揶揄道：“和尚啊，都说佛门中人有一双慧眼，我看这小兄弟就不错，天赋异禀，你这分明是嫉妒之言。” 　　能看到这些自命清高的修士被怼的哑口无言，魔主就心情舒畅。 　　少年感激他为自己说话，发自肺腑道：“你也是个好人。” 　　魔主：“……” 　　他收回方才的话，和尚说得都算轻的，这不是善恶不辩，分明就是个瞎的！ 　　方杉轻咳一声：“比试尚未结束，诸位还是专注于场上为好。” 　　杜轩同样道：“别影响到炼丹师的状态。” 　　有了先前的灵丹开智，后来的比试按理说该索然无味，不过众人兴趣不减反增。来此的大多数修士，没有杜轩和魔主那么多心思，想着招揽炼丹师，他们很多都是散修，一枚有用的丹药比炼丹师重要多了。 　　至于这枚已经化形的灵丹……起初他们只是嫌弃加一点点畏惧，现在那就是疾首蹙额。 　　眼力不好，脑子也不好使，就算丢到洞府门口做个看家护院的都有难度。 　　之前练出灵丹的炼丹师已经心灰意冷走下台，毫无疑问，他会是本次炼丹大会的冠军，然而却是最不受待见的冠军。 　　杜轩施施然走去，没什么比这个时候送温暖更能打动人心。 　　倘若这名炼丹师愿意加入天极宗，日后可单独开辟出丹峰，弥补天极宗在丹道上的短板。 　　魔主冷笑一声，哪能由他称心如意，赶在杜轩到达前掠身而去。 　　少年不解，问方杉：“若论将来的成就，谁都难以在我之上，他们为何要舍近求远？” 　　方杉难得没有做出一饮而尽的豪放姿态，抿了口酒，认真道：“你要记住，这世上只有英雄会和英雄惺惺相惜，更多的是有眼不识泰山的无知之徒。” 　　少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紫龙神兽实在是听不下去，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场。 　　杜轩那边和魔主僵持不下，准备找个时机谋后而动，楼梯口碰见紫龙神兽，惊讶：“这就走了？” 　　紫龙神兽假笑：“岛上出了点事。” 　　杜轩会意：“我送你。” 　　借故跟着离开。 　　少年浑然不觉这一切的异常和自己有关，还在和方杉寒暄，谈到名字一事上，少年颇为迟疑。 　　方杉：“我可以把名字借给你。” 　　“借？” 　　方杉指了指自己：“皇甫傲杉。”后又介绍魏苏慎：“熊霸天。” 　　说完略一沉吟：“不如你就叫天杉？” 　　魏苏慎觉得怪异，通常这种名字中各取一字的方法只会用在子嗣身上。 　　少年眨了眨眼，方杉重新思考：“不太好听，索性叫天轩。” 　　少年挺喜欢新名字：“为何不叫轩天？” 　　方杉：“这个名字对天道不敬，万一天道文化程度不高，以为你叫车干天怎么办？” 　　少年惊讶，指着魏苏慎：“那他为何能叫霸天？” 　　方杉：“皮厚，雷劈不死。” 　　魏苏慎眉梢一扬，瞥了眼方杉，后者似无所查，掏出一袋灵石给少年：“这些是用来买药材的，刚开始先练练手。丹药可以送过来，我们免费帮你体验药性。” 　　少年感动的泪眼汪汪。 　　方杉：“不必担心药有问题，我们是圣器，毒不死。” 　　少年抹去眼泪，心下又生出几分亲近。 　　方杉：“记住，炼好的药就送去天悦客栈，按市场价给你结算。” 　　少年连忙摇头：“你对我恩重如山，岂能要回报。” 　　方杉：“时间宝贵，既然有炼药天赋，别耽误了。” 　　少年重重点头，一步三回头，门口的守卫在得到丹阁长老的暗示下，催促他离开。 　　方杉用欣慰的眼神目送他离开，直至看不到少年的身影，转而对魏苏慎道：“丹药有着落了。” 　　门口。 　　杜轩和紫龙神兽靠在墙角说话，正好看到少年自言自语出来：“我一定要努力炼药，以后报答恩公，让看不起我的人后悔！” 　　“年轻人。” 　　少年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声源处。 　　杜轩：“行走修真界，不止要有名字，还要有道号。” 　　少年皱眉。 　　杜轩：“在下不才，不过有个道号很适合你。” 　　少年：“说说看。” 　　杜轩缓缓道：“药丸。” 　　紫龙神兽附和点头：“药丸大师，不错。” 　　少年因为后面的大师二字心生喜悦，想了想：“我是灵丹化形，这名字倒也配得上。” 　　待他走远，紫龙神兽唏嘘道：“该再为他加上一个姓氏。” 　　杜轩接着道：“我看‘迟’这个姓就挺适合。” 　　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迟早要完。 　　· 　　方杉虽然坑人的本事一流，但是看人的眼光也是一流的。 　　少年，不，应该叫天轩在炼药上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这种天赋，甚至超过了方杉曾经带过的一位宿主。 　　“上天开一扇门的时候，难免会关上一扇窗。” 　　方杉捏着一枚小小的丹药发呆，丹药乃是高阶品质，相当不凡，然而丹身上却刻着两个字：药丸大师。 　　修真界，不乏有炼器宗师或者炼丹师在成品上标注自己的名号，天轩还没闯出名声，明显已经飘起来了。 　　夜晚，魏苏慎正专注嗑药，忽而耳朵尖动了动，方杉则是吸了吸鼻子。 　　血味，血中还带着淡淡的药香。 　　方杉目光一紧，下一刻，一道身影冲了进来：“快跑！” 　　天轩的衣服这下是红透了，不过是血染的。 　　方杉什么都没问，立时和他往外冲，飞出一段距离：“出了何事？” 　　天轩咬牙：“不知哪里来了些修士，说是吃了我的药爆体而亡。” 　　这不是赤裸裸的陷害？他的大部分药都卖给了方杉，流通在市场的也是一些最普通的锻体丹。 　　方杉‘哦’了一声，又问：“我为何要逃？” 　　这次天轩没有回答，反而意味深长地望着他。 　　魏苏慎幽幽道：“炼丹师大会上，恐怕所有人都认为你和他是一伙的。” 　　方杉纠正：“不是我，是我们。”话锋一转：“大约是想要抓你重新凝练。” 　　天轩想到什么，面色难看。 　　方杉淡淡道：“因为某些缘故，一些大家族不会对你进行招揽……” 　　“某些原因？” 　　方杉摆了摆手，目中有一丝尴尬：“这个不重要，不过虽都是化形，圣器是战兵，而丹药，可是一个宝库。”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对于一些势力来说，抓回去割肉放血服用也能提升修为。炼丹大会多是散修，对天轩兴趣不大，但对于一些急于突破的老怪物，就是另一番说法。 　　魏苏慎感知到身后追来的几道强大气息：“既然敢来，想必已经达成共识。” 　　非战争时期，方杉和魏苏慎起不了太大作用，还不至于让大势力对付，但灵丹就不同了，吃了说不定能提升一个小境界。 　　“一群混蛋。”天轩暗骂。 　　方杉唇角一弯，居然还有心情调侃几句：“能从重重包围下逃脱，本事不小。” 　　天轩：“一个穿青色衣服的帮我争取了点时间。” 　　“杜轩？”方杉微怔，倒是能理解，杜轩人品还算不错，但这种势力间的争斗，天极宗也不可能冒然插手。 　　天轩已经有些体力不支：“现在该怎么办？” 　　方杉敛起笑容，沉声道：“兵分两路，你和他往南边走，我去引开敌人注意。” 　　天轩愣了愣，魏苏慎正要开口，方杉在那之前道：“他坚持不了多久，再者，别忘了现在的重点是让你突破。” 　　一直被追杀的情况下，别说突破，不陨落都是好的。 　　魏苏慎：“你的实力到底能发挥多少？” 　　“和宿主差不多，保命不成问题。” 　　每个世界，系统和宿主的实力不会相差太大，方杉皱眉：“再拖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魏苏慎：“合力，击杀来人。” 　　方杉冷冷道：“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既然是合作关系，我就会拼尽一切保护好你。” 　　魏苏慎怔了怔。 　　方杉在他耳边小声道：“前两个任务已经完成，这是最后一个，倘若你及时突破，我们就能立刻离开这个世界。” 　　说到最后，轻轻捏了下他的手腕：“我相信你。” 　　魏苏慎深吸一口气：“等我。” 　　夜色下，方杉等他们飞出一段距离，才朝另一个方向遁去。 　　都是穿的红衣服，又见单独一人行动，追杀的人下意识把方杉当做天轩。 　　崇山峻岭间，危峰兀立，方杉站在悬崖裸露的岩石上，眺望远处的荒野，没有继续逃跑。 　　追杀的人停在身后，以为他是绝望之下放弃抵抗。 　　方杉笑了笑，背对着他们，衣衫红的刺目。 　　他没有骗魏苏慎，自己的实力还不够应付这些人，但实力不够，道具来凑！ 　　可以的话，方杉不想动用道具，那可是他用年终奖兑换来的，对于一个经常喝酒迟到旷工的系统，年终奖少得令人发指。 　　叹了口气：“现在滚的话，我还能饶你们一命。” 　　他一出声，追兵就自知上当，个个面色铁青。 　　“杀！”为首之人下令：“带他的头回去给家主复命！” 　　“执迷不悟。”话音落下，方杉掷出一个竹筒，于半空中爆发出数百道剑芒。 　　“快退！”有人暴喝。 　　然而已经来不及，下一刻，四肢便被剑芒削断，死不瞑目。 　　还未天亮，十几名分神期的高手无一生还的消息便轰动修真界。 　　有修士曾亲眼去看过，残肢被摆成四个字：求一公道。旁边以血署名：皇甫傲杉留。 　　杀的人虽不多，却是几个大势力的精锐，一次性得罪了这么多人，方杉也不敢继续招摇，穿着低调，改变容貌混迹于朝安城。 　　“听说了么？已经有势力高价悬赏皇甫傲杉的性命。” 　　“一人一剑，斩敌留名，好生霸气。” 　　“听闻他是为了救朋友吸引开敌人的注意力，想不到皇甫傲杉如此重情重义。” 　　角落里，一个平凡的年轻人用手捧了捧有些微微发烫的脸，喃喃道：“……我怎么可以优秀到这个地步呢。” 　　· 　　昏暗的小山洞，一缕青烟冒出。 　　天轩努力炼制丹药，不时就对魏苏慎说：“你一定要把境界提上来，才不枉费恩公的一番苦心。” 　　说着握了握拳，动容道：“不知恩公有没有遇到危险，一旦有足够的实力傍身，我们就可以去救他！” 　　魏苏慎往嘴里塞了枚丹药，仰着头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别来找我，你们会挡着我装逼的！ 第38章 天下谁人不识君 　　天轩擦去额头的细汗, 检查刚炼制出的丹药：“当然不对劲了，我们在这里苟且偷生，恩公在外面直面风雨, 你我良心何安？” 　　闻言魏苏慎看了眼他, 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道号是你自己起的？” 　　天轩摇头：“穿青色长袍的那位道友所赠。” 　　魏苏慎神情肃穆：“很适合你。” 　　· 　　一到夜晚, 黯淡的清辉下，不知有多少魑魅魍魉现行。 　　方杉背着个大大的酒葫芦, 摇摇晃晃走在大街上, 和一般的酒鬼没太大区别。 　　突然, 他的脚步停下, 抬起头, 视线一直蔓延到几尺外的长杆上……有人站在顶端，深紫色的披风被风吹得鼓动。 　　方杉取下酒葫芦, 喝了口酒后招手：“这位道友, 晚上好。” 　　魔主跳下来的瞬间衣角仿佛划破黑暗：“你的心态倒是很好。” 　　方杉自认伪装术天下第一, 不曾想还会被认出。 　　魔主看出他的疑惑，嘴角微微一撇：“在魔域时, 某人几乎将本座的酒窖喝空……成日泡在酒馆, 喜欢流连在说书人多的地方，要找这样一个修士，并不困难。” 　　方杉眯眯眼：“前者我承认, 后者从何说起？” 　　魔主：“何必装傻，不就是想听他们口中关于你的那些‘传奇’事迹。” 　　方杉抱拳：“知音！” 　　“……” 　　话音落下的瞬间，方杉故意泄露出一丝气息, 城中搜寻的修士注意到，急忙赶来。 　　魔主抱臂靠在一边：“怎么不继续躲下去？” 　　方杉抬头看了看天，喃喃道：“月黑风高杀人夜。” 　　手在脸上一抹，又恢复了原来的容貌。 　　随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气息越来越多，方杉把握时机迅速对魔主道：“我会将他们引入荒野进行击杀。战局如果放在这里，他们会认为我和魔域有勾结，找到说辞对你不利。” 　　魔主露出一种怪异的神情……这种善解人意让他毛骨悚然。 　　方杉紧接着道：“一旦断定你我有勾结，你的话就不可信。” 　　魔主有感，现在才要说到重点。 　　方杉已经飞向城外，然而声音还未散开：“记得把消息传出去：数百修士自朝安起进行三千里追杀，皇甫傲杉一人一剑，于天南荒岭展开殊死一战，追兵全军覆灭，皇甫傲杉的传奇由此开始！” 　　“……” 　　天公不作美，月亮渐渐被乌云遮住，雨水淅淅沥沥落下，魔主觉着这样的夜晚实在无趣，哪里有魔域的厮杀来得痛快。 　　稍一思索，跟在后面看好戏。 　　他去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方杉持剑而立，脸上沾着不属于自己的几点猩红，周围都是尸体，他的嘴角却是残酷地勾着。 　　方杉长了一张不适合杀人的脸，至少他给人的感觉是心软爱折腾。 　　然而此刻，透过额前发丝不停流淌的雨珠，方杉看着远处魔主的眼睛，咧着嘴道：“世道如此。” 　　说罢转身离去，只留下一道背影。 　　魔主望着地面的尸体，觉得不符合自己的审美，袖袍一甩，原本还算完整的尸体瞬间炸裂。 　　“什么时候天极宗宗主也开始喜欢凑热闹？” 　　杜轩从树上跳下来，带下一阵凉风。 　　魔主啧啧道：“枉你还有第一君子的美称，竟然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修士死在皇甫傲杉手上。” 　　杜轩淡淡道：“既然起了杀人夺宝之念，技不如人，死了就死了。” 　　魔主微笑着点点头：“杜宗主想不想和本座赌上一局？” 　　听他换了称呼，杜轩微微眯眼。 　　魔主：“倘若本座输了，炼丹师大会的夺冠者我不和你争，如果赢了，宗主只需要做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杜轩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无关紧要？” 　　魔主目中同样有精芒闪动：“愿以魔心发誓，只是芝麻点的小事，和正邪两道无关。” 　　杜轩：“赌什么？” 　　魔主看向远处：“就赌他会不会去而复返，本座认为他会。” 　　杜轩想到皇甫傲杉离开前潇洒决绝的背影，颔首表示愿意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雨水下得没有之前密集。 　　一道身影从远处出现，杜轩的表情有些不太好。 　　方杉一路飞奔而来，见到杜轩没什么惊讶，反而喘气道：“差点忘了。” 　　眼瞧血肉模糊的身体，居然只剩下残骸，忍不住皱了皱眉。 　　魔主望天，一副不关他事的样子。 　　方杉没太计较，提剑在地面留下刻痕：求一公道。 　　之后在右下方署名。 　　做完这一切，方才拂袖而去。 　　魔主望着已经看不出表情的杜轩，直白地道出事实：“你输了。” 　　杜轩看了眼他，没有反驳。 　　魔主心情大好：“只需要宗主扩散一点消息。” 　　说着将之前方杉拜托他的话原封不动传达给杜轩，不待对方反应，飞身离去。 　　· 　　魏苏慎每日过着药不能停的生活，连续半月，等他出关时，滚滚雷劫翻涌而至。 　　天轩站在远处，避免被雷劫波及。 　　这种级别的雷劫很快就会引起人注意，渡劫前想要逃跑不切实际，天轩默默在周边撒下毒粉拖延时间。 　　魏苏慎眼中没有太多担忧，一旦他渡劫成功，实力暴涨的情况下，和天轩逃出包围圈不是问题。 　　远处雷劫滔天，瞬间爆发出的气势直蹿云霄，已经有人听到动静赶来。 　　然而还未靠近，走在林间的修士突然感觉到额头凉飕飕的，再一摸，是酒水。 　　仰头一看，有一人卧在树上，举着酒葫芦冲他们摇晃：“擅入者死。” 　　“是圣器！” 　　方杉如今被不少家族通缉，容貌早就传遍了朝安。 　　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再往前走，我可就不客气了。” 　　来者是一个宗派弟子，和他无冤无仇，门派对那化形的圣丹也没多大兴趣，不想惹事，还真就走了。 　　可惜后来的几位就没这种觉悟，想抓了方杉去领悬赏，方杉无奈，讲不通道理，只能送他们去见了阎王爷。 　　随着消息渐渐传出去，来得人变多。 　　“万不可让圣器突破！”有的势力已经结下死仇，圣器突破，他们的老祖也不是对手。 　　彼时方杉站在羊肠小道上，剑已出鞘，目光一扫心怀不轨的修士，忽然一跃而起，剑光闪动，在山壁上留下‘莫开山’三字。 　　他的目中掠过一种奇怪的锋芒，浮在半空中，看这些修士的眼神犹如在望蝼蚁，缓缓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即便立场不同，来人也不得不承认方杉身上的气势骇人。 　　再说魏苏慎那边，天轩已经快把毒药的范围扩散到几里外，然而依旧没有上门找茬的。 　　蹲在地上一边埋食人花种子一边看向魏苏慎的方向，喃喃道：“是你太弱了，还是雷劫不够强大？” 　　数十条银蛇般的闪电仿佛听懂了他的话，眨眼间变成小臂般粗壮，轰然劈下。 　　魏苏慎黑着脸，应付雷劫的同时让天轩保持安静。 　　他人渡劫渡过九重雷劫即可，到了魏苏慎这里，今天的雷劫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硬生生给他劈出了第十道。 　　魏苏慎直接化为彼岸桥，桥身一颤，几次有要崩溃之兆。 　　随着桥身有了第一道裂痕，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稳住！你是主角，你不能死！” 　　天轩发呆……主角不是话本里才有的，这劝人的方法也太诡异了点。 　　方杉道具有限，不能全部浪费在这个世界，拖延了一段时间后，预计魏苏慎这里也该差不多了，没有继续阻隔在路口，飞身赶来。 　　他的话有没有起到作用无人可知，魏苏慎低喝一声，周围有风暴渐起，正面回击。 　　幽蓝色的光芒减弱，代表着雷劫已经过去，然而雷声还回荡在山谷，后面追来的修士见魏苏慎已经成功渡劫，连忙后退。 　　方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如我们放过这些来索命的？” 　　众修士还没来得及庆幸，就感觉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低头一看，身上不知何时开始溃烂，很快就露出骨头，下意识就去看方杉。 　　方杉摊手：“我不动手，不代表别人不会。” 　　另外一边天轩慢慢站起身，眼睁睁望着他们在地上嚎叫，目中毫无悲悯之意：“既然说是吃了我的药爆体而亡，那你们便不妨尝尝这爆体而亡的滋味。” 　　话音落下，又一秒转变态度，像是小狗一样晃着尾巴来到方杉面前：“恩公，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边说掏出百花露、祛毒丹等物，周围他都下了毒，万一连累到恩公怎么办？ 　　“我是圣器，百毒不侵。”方杉很是骄傲地扬起下颚。 　　天轩一脸崇拜。 　　魏苏慎突破后，方杉又恢复了横行霸道的风采，也不遮掩真容，大摇大摆地回城。 　　天轩跟在他身边，第一次感受到实力强大的重要。 　　“以你的天赋，不出十年就可以在丹道一脉上赫赫有名，届时想办法将丹阁掌握在手中。” 　　天轩点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到时候我就要号召手底下的炼丹师断绝这些势力的丹药供应。” 　　憧憬完又有些沮丧：“可我现在自身难保。” 　　方杉：“想要抓你炼丹的毕竟是少数，在此之前，寻找到一个靠山即可。” 　　天轩立马道：“我想跟着你。” 　　方杉摇头：“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 　　天轩已经化形，相当于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可能被世界允许带离。 　　天轩目中闪过一抹失望，方杉微笑道：“不过另外有一个好去处。” 　　炼丹师大会结束，过完今天，杜轩等人就准备离开。 　　魔主这个时候也不忘来给他添堵，言语间都是关于杜轩赌输的讥讽。 　　“太好了，大家都在。” 　　听到这个声音，酒楼里吃饭的人身体霎时一僵。 　　方杉满面笑容地走进，拉着天轩往前走：“来，叫人，这位是杜叔叔。” 　　杜轩苦笑着摆手：“使不得。” 　　正要后退，方杉忽然一挑眉，唇瓣动了几下，杜轩顿住脚步，含笑地望着天轩：“良才美玉，可愿随我去天极宗？” 　　天轩被嫌弃惯了，被主动招揽，还有些不适应。 　　杜轩笑道：“你我名字中都有一个‘轩’字，这就是缘分。” 　　“狗屁的缘分！” 　　魔主和杜轩斗了几十年，凡是对方想要的，一定要争过来。更何况不知道杜轩用了什么手段，炼器大会的魁首愿意同他去天极宗，倘若再来一个天轩，用不了多久，天极宗的实力便会增长一大截。 　　“他可是正人君子，”魔主特意强调，对天轩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几大势力联手，在你和天极宗的利益间做选择，结果是什么不言而喻。” 　　天轩面色黯然。 　　魔主轻咳一声：“但我魔域不同，魔修间靠厮杀掠夺资源，你是炼丹师，不用走那条路。” 　　天轩迟疑，难以做决定，最终看向方杉。 　　方杉点了点头，对他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 　　天轩开口问道：“魔域能否护我十年？” 　　魔主朗声笑道，声音故意放得很大，隔着很远的街道都能听见：“本座行事的宗旨是，人若犯我一分，我刨他祖坟！” 　　软硬兼施，尽量用缓和的语气再度开口：“本座在一天，无人敢伤你。” 　　天轩感动：“好人，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魔主心头微微一颤，差点忘了这是个脑子不正常的。 　　“好人，以后我就跟着你了。” 　　魔主：“……其实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天轩摇头：“我跟你去魔域。” 　　临走前天轩轻轻拥抱了一下方杉：“恩公，我会一辈子记住你的恩情的。” 　　方杉拍了拍他的肩膀：“去了魔域，好好照顾自己。” 　　天轩：“恩公也是。”放低声音道：“恩公重情重义，以后要多想着自己，别被拖累了。” 　　莫名成为别人口中累赘的魏苏慎：…… 　　杜轩摆了魔主一道，但因为方杉在此，也不敢久留，和逍遥门掌门结伴启程。 　　热闹的酒楼瞬间就安静了不少。 　　方杉：“渡劫成功有没有掉落什么装备？” 　　魏苏慎摇头。 　　方杉叹道：“看来这次只能带走《傀儡术》。” 　　当然，如果魏苏慎继续愿意留在这个世界执行任务另当别论。 　　不过两人同时都觉得还是走为上策，他们闯的祸已经够多，天轩好歹有魔域收留，愿意收留他们的……苍茫大地，恐怕找不出一个这样的势力。 　　· 　　同样的蓝天白云，只是再也感觉不到空气中有灵气存在。 　　魏苏慎根本没有时间怅然，一回来方杉就鬼鬼祟祟躲在角落闷头笑。 　　“快来看。”方杉招呼他。 　　魏苏慎走过去，眼皮一跳，方杉手中拿着的正是《天玄大陆史》。 　　“书能带回来？” 　　方杉：“没有价值的东西，又不是功法，用一点小小的特权还是能做到的。” 　　魏苏慎大致翻了一遍，洋洋洒洒的数万字，大篇幅全部在描写方杉。 　　翻到最后一页，也没看到有关他的段落。 　　方杉给他指了指。 　　只见第一页记述双圣之灾的时候，熊霸天的名字后有一个小小的标注，在书页最下方，做了注释：于某年某月，在皇甫傲杉的帮助下，取得突破。 　　然而……就没有然后了。 　　到后面有关魏苏慎的只言片语，均以‘另一圣器’作为代指。 　　方杉叹了口气：“我能理解宿主想要拥有姓名的想法，奈何作为系统的我，实在是太优秀。” 　　魏苏慎从前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时间久了，过多的关注会令他心生不悦。然而自从和方杉签订契约，无论到哪里，从来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不曾想如今在野史作者眼里，他甚至不配拥有姓名。 　　巨大的落差，令魏苏慎此刻的心情十分微妙。 　　方杉脸上挤出意思不自然的笑容：“宿主现在的表情很危险。” 　　有想要抢自己风头的前兆。 　　魏苏慎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转身回别墅。 　　小胖子在客厅翻找东西，看到有人进屋，首先对着方杉的方向撇了撇嘴。 　　方杉撩了撩头发，卖弄地扭着腰。 　　小胖子忍不住做了个鬼脸。 　　“你几岁了？”一旁魏苏慎冷着脸问。 　　小胖子一惊：“哥，你怎么在这里？” 　　魏苏慎：“……” 第39章 开拓创新勤致富 　　从方杉进魏家的第一天, 小胖子就和他结怨，可谓是互相看不顺眼。 　　加之之前方杉一步三扭，小胖子的视线理所当然被吸引去, 没有发现魏苏慎很正常。 　　说出自己的解题思路后, 小胖子意识到魏苏慎的表情非但没有变好, 反而用一种深沉的目光看他，看得魏苏裴心底发寒。 　　“听说有些大学的成绩单现在是邮寄到家里。” 　　小胖子如遭雷击：“只、只是个别, 不包括我们学校。” 　　魏苏慎：“算算日子, 差不多这两天出成绩, 我叫爸妈给你好好庆祝一下。” 　　小胖子疯狂摇头, 因为家离得近, 平日里他很少回宿舍住，经常在家里晃悠, 以至于父母还未意识到已经是假期, 相应的, 期末考试也结束的事实暂时被忽略。 　　而今年小胖子毫无意外吊死在了高数这棵大树上。 　　“哥，再爱我一次。”小肉手拽着魏苏慎的袖子, 尽可能把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睁大。 　　魏苏慎亲切地摸了摸他的头：“保重。” 　　说罢, 双手插在兜里慢悠悠上楼，临到楼梯口回头看了一眼，目中的冷芒咄咄逼人。 　　“……” 　　回到房间, 一抬眸，就对上方杉的双目，同样的冷意和讥嘲。 　　“说了多少次, 宿主要在被打脸中崛起，”方杉抱臂斜眼看他：“而不是像只骄傲的孔雀去践踏弱鸡。” 　　魏苏慎面露怪异。 　　方杉痛心疾首：“我干着系统的活，还要操着老妈子的心，宿主能不能体谅一下我的辛苦？” 　　“……” 　　从小到大，没有被父母奚落过的魏苏慎在方杉这里加倍地感受到所谓‘爱的教育。’ 　　等到方杉说完大道理，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魏苏慎头回听人讲话听到昏昏欲睡。 　　深吸一口气，准备出去。 　　方杉挑眉：“说你两句还不愿意了？” 　　魏苏慎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我去给你倒杯水。” 　　方杉晃了下杯子，果然空了。 　　魏苏慎没有直接去倒水，而是拿着杯子走到正生闷气的魏苏裴旁边。 　　“给你一个机会。” 　　小胖子耳朵尖动了动，狗腿地凑过来。 　　魏苏慎：“被老师叫去办公室骂过么？” 　　小胖子点头，做出理所当然的样子。 　　魏苏慎：“通常会被教育多久？” 　　小胖子清清嗓子，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不超过十分钟。” 　　魏苏慎眼前一亮。 　　小胖子：“被教训的时候，一定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让他意识到你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每隔十五秒点头一次，动作幅度一定要轻。” 　　魏苏慎神情中流露出几分满意，原来这个蠢弟弟懂得还是挺多的。 　　上楼前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博学。” 　　小胖子被夸得心花怒放，一时忘记询问他为什么会对这些感兴趣。 　　方杉抿了口水润喉，恢复元气，继续数落。 　　说到一半，就见魏苏慎看着他的眼睛，目光中是认真的谦逊。 　　方杉怔了怔：“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魏苏慎微微颔首。 　　方杉露出一排小白牙：“孺子可教也。” 　　魏苏慎回来一天后，没有任何任务发布。 　　下午，他和方杉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后者不以为然道：“这就对了，宿主该好生休息几天。” 　　魏苏慎蹙眉：“岂不是浪费时间？” 　　方杉笑了笑，手指他拢起的眉峰上轻轻一点：“别用一直对待刷任务的态度去对待生活。” 　　魏苏慎不觉得刷任务有什么不好，即便没有任务，他的大部分时间也只会放在公事上。 　　方杉淡淡道：“清闲不了几天，抓紧时间享受。” 　　残酷的现实再一次证明，魏苏慎不是享清福的命。晚上用餐时，魏烨提起公司要开年中聚餐以及过两天还有一个重要的场合需要魏苏慎出席。 　　原本年中聚会六月份就该举办，但那时又是公司最忙的时候，转眼就拖到了现在。 　　说话的时候视线不时掠过方杉，状似不经意道：“魏家在外面也有不少房子是空的，这里住的拥挤，不妨考虑搬去那里。” 　　方杉：“我要等。” 　　魏烨皱眉：“等什么？” 　　方杉臀部朝魏苏慎那里移去：“等到他给我名分的那一天。” 　　满桌寂静。 　　魏烨首先打破死寂，让张婶取来几个核桃代替日常的饭后点心。 　　小胖子鼓足勇气道：“吃这个会不会不消化？” 　　核桃和胡萝卜，这两样东西他实在难以下咽。 　　魏烨凉凉道：“有些人，就像核桃，得砸着吃。” 　　方杉沉稳颔首：“记得用钱砸。” 　　“……” 　　小胖子不敢再插话，默默吃核桃。 　　魏烨并没有想象中生出愠怒，目中快速掠过一种光芒，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不过小胖子偷偷瞄了一眼，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既然你们有在一起的决心，公司聚餐时不妨带上他。”姜美玲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同样让人摸不准心思。 　　魏苏慎薄唇一抿，尚未开口，就被手机振动打断。 　　“魏少本事滔天。”接通后那边没有打招呼，口吻有些阴阳怪气。 　　魏苏慎平静道：“滔天不敢说，勉强比你强了一线。” 　　“求个明白，你是如何说服裴扬放弃和方家的合作？” 　　魏苏慎：“投其所好。” 　　说罢，挂断电话，看姜美玲朝这里望来，开口道：“方灿。” 　　姜美玲：“听说方灿找到一幅古画，原以为和裴扬的合作十拿九稳，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魏苏慎：“他太自信了。” 　　姜美玲笑了笑：“我倒是好奇，你给了裴扬什么好处？” 　　魏苏慎：“治疗。” 　　姜美玲不解。 　　魏苏慎：“不孕不育。” 　　“……” 　　· 　　还不到年底，聚会的规模不是很大，只是聚个餐，魏烨包下了酒店的一层楼。 　　目前公司的大部分业务已经交接到魏苏慎手上，作为领导，难免要上台说几句。 　　“好帅。”新进公司的员工忍不住道。 　　“趁现在多看几眼，”旁边的老员工笑嘻嘻道：“魏总就是电视剧里标准的多金冷酷型，不但话少，平日里都不怎么露面。” 　　魏苏慎目光一扫台下，缓缓开口：“上半年在各位的努力下，公司取得了不错的发展……”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整整五分钟，还没有停下的征兆。 　　新员工诧异：“话少？” 　　同桌的人面露惊奇……总裁该不会脑子被驴踢了？ 　　台下魏烨的表情很难看，冲魏苏慎使了个眼色……滚下来。 　　魏苏慎没和他作对，干脆利落收尾走下。 　　迎着众人疑惑的视线，魏苏慎淡定坐下，方杉轻声问：“这种突然被关注的感觉是不是苏爽？” 　　“一般。” 　　起初被忽略久了，陡然有人注意感觉确实不错，但还没过两分钟，就有些厌烦了。 　　方杉摇头：“宿主可真难伺候。” 　　魏苏慎则在想另外一件事，如何才能发挥《傀儡术》最大的作用。现世不比修真界，没有能量石的驱动，造出的傀儡可发挥出的能力有限。 　　有时候方杉和魏苏慎的心有灵犀程度可以用诡异来形容，好比现在，他看到魏苏慎出神，立时道：“傀儡的作用比宿主想象的要大，某种意义上说甚至超过闪闪。” 　　魏苏慎感觉到口袋里的罐子动了一下，闪闪冒出半截身子，气到颤抖。 　　方杉安抚性地捏捏它的小脑袋，从旁人的角度看来，就是他把手伸到魏苏慎的口袋取暖。 　　魏烨眉心一跳：“你们两个收敛点。” 　　方杉知道场合不对，主动抽回手，声音还是放得极轻：“傀儡就是免费的劳动力。” 　　魏苏慎瞬间明白他要说什么，傀儡不需要休息，更无需工钱，完全可以独立支撑起一个工厂。 　　方杉一咬牙，像是做了什么决定：“除了《傀儡术》，上次的任务什么都没捞到，还浪费了道具……” 　　“道具？” 　　方杉掩饰住心虚：“总之得想个法子捞回本。” 　　他一时说漏嘴，魏苏慎随意一想，就明白过来什么：“难怪《天玄大陆史》都快成你一个人的历史。” 　　方杉眼珠一转，将主意打到日常任务上。 　　魏苏慎又恢复了冷漠寡言的形象，好几个以为他脑子被驴踢的过来敬酒，想多说几句，结果自讨没趣。聚会进行到一半，魏苏慎随便找了个由头离开。 　　往年他也是如此，魏烨总是会冷言让人留下，今日是个例外，完全没有开口阻拦。 　　方才魏苏慎的五分钟演讲给人留下的心理阴影着实不小。 　　外面的空气没有饭香味儿，却很清新。 　　方杉站在门口的石狮子旁，开始盘算：“上次的日常任务是跟闪闪有关，这次想必和《傀儡术》有干系。” 　　魏苏慎听他说下去。 　　方杉：“试着引导任务方向。《傀儡术》最适合用来发展事业，如果能让任务下达到这方面，既能刷分，还能搞事业。” 　　魏苏慎难免失笑：“你觉得我如今事业如何？” 　　方杉露出嫌弃的表情：“离世界第一，还差得远呢。” 　　“……” 　　方杉抿抿嘴，继续道：“靠任务发展事业，和自己奋斗是不同的，任务本身就会给你提供一定的便利。”顿了顿，用分外认真的口吻道：“也就是所谓的契机。” 　　魏苏慎忆起之前，裴扬的妻子恰好身体不好，夫妻又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国，书中恐怕都没这种巧合。 　　方杉：“任务会给宿主创造各种各样的机遇，我们需要做的仅仅是因势利导。” 　　魏苏慎：“怎么引导？” 　　方杉拍拍胸脯：“这些日子宿主尽量泡在公司，我再去周旋一番。” 　　魏苏慎用狐疑的目光看他。 　　方杉笃定道：“放心好了，我的面子还是值几个钱的。” 　　任务发布系统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适当的贿赂一下或许可行。 　　往后几天方杉和魏苏慎都很忙，一个又恢复以往工作狂总裁的形象，另一个忙着周旋。 　　一周后，阳光明媚的早晨，魏苏慎收到了任务下达提示音。 　　【任务：王国的崛起。 　　备注：幸运的你拥有一双比鲁班后人还要灵巧的双手！《傀儡术》可以应付世间一切灵巧的精细制作！去秘密建造一座地下情趣用品的王国吧，城市的夜晚将因为有你，更加美妙。】 　　魏苏慎看着任务，许久都没有说话。 　　方杉深吸口气，稳住情绪：“透过现象看本质，这方面的利润肥的令人发指。” 　　魏苏慎竟然低低笑了，笑得令人心颤：“这就是你所谓的面子？” 　　当日方杉是如何信誓旦旦的表明自己面子很值钱的场景，如今还历历在目。 　　方杉理智分析事实：“大部分产业的商机已经被垄断，想要更大的利润，就要开拓创新。宿主刚好有这方面的能力，什么产品都能制作。”末了补充：“我发誓，这次绝对不抢你的风头。” 　　“……”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这个风头傻子才会抢。 　　魏苏慎：呵。 　　魏苏裴：哥，现在吃亏没关系，以后在特定场合找回来。 　　魏苏慎：什么是特定场合？ 　　小胖子：比方说……床。 第40章 开拓创新勤致富 　　魏苏慎看方杉的眼神很有深意, 忽然道：“那就沿用在修真界的合作，你构图，我来制作。” 　　方杉学着兔儿爷翘起兰花指：“讨厌。” 　　魏苏慎冷冷看他。 　　方杉撇了撇嘴：“我又不了解这方面。” 　　魏苏慎忽然就笑了：“看来你单身的年岁和傀儡差不多。” 　　方杉立马就怒了：“本统久经沙场, 岂是你这个黄毛小儿能诟病的！” 　　魏苏慎淡定地从保险柜取出一瓶酒—— 　　没错是保险柜。 　　自打方杉出现, 所有的酒, 哪怕是果啤都得锁在保险柜里。 　　方杉笑眯眯地接过来喝了一口。 　　魏苏慎：“久经沙场？” 　　方杉：“我曾看不少宿主金戈铁马过。”说着很是沮丧又故作乐观道：“但单身使我快乐” 　　魏苏慎：“说实话。” 　　方杉喃喃：“记不清多久了，我一直看着那些宿主谈恋爱, 建后宫, 收小弟……” 　　魏苏慎轻咳一声：“那你呢？” 　　方杉目光幽怨地望着他：“都说了, 我就是在旁边看着。” 　　“……” 　　魏苏慎突然就明白方杉喜欢抢风头的原因。 　　这个问题似乎刺激到方杉了, 他来来回回在房间踱步, 表情深沉地就像是得知魏苏慎没有考及格时。 　　“我不够优秀么，还是不够放荡, 为什么就没人看上我呢？” 　　魏苏慎觉得他不是不够浪荡, 是已经彻底放飞自我, 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罢了，既然情路坎坷, 本统就专注于事业。” 　　一直默默旁听的魏苏慎有种不祥的预感, 又见方杉突然回归正常：“宿主放心，你生而为王，有我在, 坐上帝座是早晚的事情。” 　　魏苏慎闭了闭眼，决定将要去给原宿主上香的行程取消，时至今日, 究竟是谁害了谁，还真不好说。 　　两人你瞧着我，我看着你，最后还是方杉先开口：“要不先去网上买上几样，回来琢磨一番？” 　　他还真不知道情趣用品都有些什么。 　　魏苏慎：“荒唐，这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方杉看了他一眼，魏苏慎淡淡道：“下单的时候记得把收货人的名字都改成小裴的。” 　　方杉：“电话呢？” 　　魏苏慎：“一并改了。” 　　方杉点头：“那就换成我的手机号。”顿了顿，忍不住道：“你们真的是亲兄弟？” 　　魏苏慎也只是以防万一，最近父亲时不时会在家中，如果快递送上门的时候正巧被碰到，就有些麻烦了。 　　“自然是亲的。” 　　方杉虚笑：“亲兄弟，明码坑。” 　　魏苏慎平静道：“他自小顺风顺水，不经历些挫折，如何知道世道艰辛，现在吃了苦头，日后才能成为人上人。” 　　“……” 　　冰凉的手指贴向额头，方杉仔仔细细盯着魏苏慎的脸：“没发烧啊。” 　　魏苏慎笑容温和：“这都是你教会我的道理。” 　　方杉心底一颤，这是先自己一步黑化了！ 　　都交代清楚了，魏苏慎便和方杉出去选地皮，虽然政府没有命令禁止说不让开这种店，但以魏苏慎的身份，断然是不可能把情趣用品店开在市中心的繁华地带。 　　小胖子正开心的在房中吃甜点，大半天门是敞开透风的，看到方杉脸色顿时变得不好，拿起叉子威胁式地挥了挥。 　　方杉笑了笑，很好，这胖子又没注意到他哥的存在。 　　小胖子后知后觉地看到魏苏慎，心虚道：“哥，要吃点心么？” 　　魏苏慎没有任何生气的征兆，反而态度十分友善：“哥不饿，你多吃点。” 　　啪！ 　　盘子坠落在地，四分五裂。 　　小胖子张大嘴，还有糕点屑掉出。 　　这一刻，魏苏裴甚至忘了自己和方杉不对付，用求问地眼神望着对方。 　　方杉用口型道：黑化了。 　　小胖子肥肉一颤，想再细问，两人却已经并肩离开。 　　路上，方杉不时瞥上一眼魏苏慎，冷峻的侧脸，清耀的双目……瞧着还是那个冷漠大佬。 　　没完全进化。 　　方杉松了口气，有救！ 　　魏苏慎心思现在放在正事上，没过多关注方杉的思索，大致介绍了一下城内片区的分布。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方杉：“不如选在公司里？” 　　魏苏慎：“魏家是做正经生意的。” 　　方杉：“是么？还是因为害怕制造的动静太大，会被发现。” 　　魏苏慎望着他：“你说呢？” 　　“……” 　　这座城市很大，真正能用的地又很少，方杉：“有个地方其实挺合适。” 　　魏苏慎知道他说的是哪里，揉了揉眉心。 　　· 　　废弃的工厂，墙壁上的血迹犹在。 　　方杉感慨：“这里承载了我和宿主初遇时的美好。” 　　魏苏慎：“……你觉得好就好。” 　　在商言商，这块地皮因为往年的命案和‘不祥’二字有了牵扯，商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忌讳这点，就算买下来也花不了多少价钱。 　　地方偏僻，公交前几年也停了，放在魏苏慎这里，反倒有利。 　　脚步骤然停下，魏苏慎拉住还在往前走的方杉。 　　在五感上，少有比魏苏慎更加灵敏的，方杉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一种奇怪的闷响传入耳中。 　　“好像是从前面传来的，”方杉轻声道：“这种特定的地方，有两种特产。” 　　魏苏慎：“比如？” 　　“比如宿主，或者歹徒。”方杉略一思索：“这样，你先去前面看看是什么情况，我在这里藏着，等你回来。” 　　“好。”魏苏慎刚一迈步，忽而转身挑眉，目光如炬，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方杉。 　　刚刚对方说话的语气十分冷静平常，以至于魏苏慎第一时间都没有听出来古怪。 　　方杉抢先一步道：“我相信你。” 　　魏苏慎欲要说话，两人同时面色一变。 　　方杉：“听见了么？” 　　魏苏慎点头，是女孩子的呜咽声，虽然很微弱，勉强还是能捕捉到一些。 　　方杉改变策略，扶住魏苏慎的肩头，认真道：“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除非我叫你，千万不要出声。” 　　魏苏慎面无表情拨开他的手。 　　方杉伸手将他耳边的碎发往后捋了捋，仿佛就要生死离别：“听话。” 　　说罢整理衣衫，就要准备英雄救美。 　　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通常凶徒有机会拿到枪的机率极低，多是手持利器便无所顾忌。 　　玩笑归玩笑，方杉走了几步对魏苏慎做了个手势……包抄。 　　屋顶有些漏水，导致地面泥水不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不管从哪个角度，都很符合老人口中阴气太重的地方。 　　方杉躲在柱子后，一道魁梧的背影映入眼帘，男人手上拖着一个麻袋，不时往上踹上一脚，怒斥：“给老子安静些！” 　　伴随着袋子里的啜泣声，方杉皱了皱眉。 　　是巧合？还是跟任务有着或多或少的牵扯，就连他也一时判断不出。 　　毕竟这座工厂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确定只有一个人后，魏苏慎捡起一枚石子朝左侧掷去，男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朝那个方向看。 　　时机把握的很准，魏苏慎对付男子的时候，方杉跑过去解开麻袋，里面的女孩大约二十出头，一张俏脸因为长时间缺氧憋得青紫。 　　方杉让她自己缓着，留意着魏苏慎那边，绑匪一看就是会功夫的，不过他先前吃了个暗亏，终究失了先机。魏苏慎对待敌人可没留手一说，直接卸了绑匪的关节，确定没有行动能力后再一脚踹开。 　　女孩见了血，更是花容失色：“现在该怎么办？” 　　方杉叹道：“报警。” 　　女孩打电话的功夫，魏苏慎看了眼方杉，后者微微摇头，暂时给不出答案，走到他身旁低声道：“去查一下绑匪的身份。” 　　在这个鬼地方遇到歹徒，天意还是任务相关，谁也拿捏不准。 　　不用他特意说，魏苏慎也已经知会了阿瑟。 　　魏家。 　　魏苏慎迟迟未归家，这在以前是常事，不过最近他都是按时归家，倒叫人有些不适应。 　　魏烨才从咖啡馆回来，老板言明魏苏慎又请了三天假。 　　小胖子迟疑了一下：“哥是个成年人，有时候需要住酒店。” 　　至少在酒店乱来比在家里乱来好。 　　魏烨一个眼神扫来，小胖子顿时哑然。 　　“据本台最新报道，今天下午，一名大学生遭到绑架……” 　　这种新闻总是能引起人注意的，小胖子下意识将声音调大一些。 　　“见义勇为的魏先生赤手空拳同歹徒搏斗，救下这名花季少女。” 　　画面一转，镜头给到魏苏慎那里，采访的记者照例问了几句：“能介绍一下当时的情况么？”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不能让这么年轻的女孩受到迫害。”魏苏慎完全就是按照方杉的提供的模板说话。 　　电视机前，小胖子嘴都合不拢：“爸，你、你……” 　　‘你’了好久，最终憋出一句：“你有私生子。” 　　刚说完，头上就被赏了一巴掌。 　　小胖子委屈：“不是私生子，怎么会长得和大哥那么像？” 　　在他看来，就算太阳打西边出来，他哥也和热心市民扯不上关系。 　　正想着，电视里的人又开口了：“从小我的父亲就教育我，只要人人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这下不止小胖子，姜美玲都是面露奇异之色，偏过头问魏烨：“你教过他这些？” 　　魏烨：“放……” 　　到底还是没爆出粗口。 　　小胖子幽幽道：“不管是不是，恐怕圈子里的人现在都知道了。” 第41章 送上门来的真相 　　每天这个点能看的只有新闻联播。 　　比起魏家的不可置信, 其他人家尤其是方家，看得十足反胃。 　　原本一家人围在桌边吃饭，方灿偶然转过身看了一眼, 当电视里播放到魏苏慎的画面, 各自表情都不大好看。 　　“人人献出一点爱？”要不是在吃饭不太合适, 方灿的妹妹方欣都想啐上一口：“他魏苏慎哪里是这么好心的人。” 　　魏家的某些产业特殊，近十年又是在清洗, 魏苏慎的手哪里能干净。 　　方老爷子身体已经不大健朗, 勉强才从医院回来：“沽名钓誉, 倒不像是魏家的作风。” 　　一直不说话的方灿同样放下筷子：“说不准只是碰巧, 但……” 　　但这巧合未免太巧了点, 听新闻里的描述，魏苏慎是去郊区散步, 偶然听到呼叫声, 前去施救。 　　单是听着都觉得十分离奇。 　　怀疑的人有, 看好戏的人居多，但无论如何, 魏苏慎此举深得广大市民称赞。 　　长得好, 有责任心，说话还有点幽默。 　　当晚魏苏慎就上了热搜，身份被扒出后被打上‘根正苗红富二代’的标签。 　　第二天还有电视节目组来联系, 想请他出演一档综艺。如今的综艺都会加上一两个素人方便过审，像魏苏慎又帅还有些话题度的不易招来观众反感。 　　“可惜这次的任务不是放在娱乐圈，”方杉知道后很是唏嘘：“不过宿主好歹算是半个网络红人。” 　　魏苏慎今天跑了公司一趟, 吩咐手底下的人去把那座废弃的工厂买下。 　　阿瑟已经习惯目不斜视，和老板说话时，绝对不瞥一眼搔首弄姿的方杉。弄得后者一头雾水，几次对着镜子搓脸，疑惑是不是风骚小情人的人设不稳了？ 　　魏苏慎：“价格不用开得太高，若是对方不愿意卖就算了。” 　　阿瑟立马明白老板的用意，后半句话他要真的信了就离调离公司不远，老板的潜台词是要以最低的价钱拍下。 　　内心轻轻叹息一声，自己这拿的是秘书的工资，还要有小蜜的知心体贴。 　　方杉：“是不是觉得你们老板很难伺候？” 　　阿瑟下意识点了点头，尔后猛地清醒，晃了晃脑袋：“当然没有。” 　　然而先前一幕已经被魏苏慎看在眼里，眼下正用一种喜怒不定的表情望着阿瑟：“你很好。” 　　阿瑟欲哭无泪：“还不够好。” 　　生怕就要被下岗了，然而转折来的太快，方杉忽而问：“昨天你不是叫他去查那个受害的女孩子？” 　　阿瑟朝方杉投去感激的的目光，再一想，好像哪里不对。 　　他的表情变化没有瞒过魏苏慎，作为老板，魏苏慎也没提醒始作俑者就是方杉：“说正事。” 　　阿瑟恢复严肃的形象，看了眼方杉，后者捂住耳朵，“我不听，你说吧。” 　　望着直接用分开指头贴在耳边的画面，阿瑟嘴角一抽。 　　魏苏慎微微颔首，示意他直接说。 　　阿瑟犹豫一下：“女孩姓陈，身世比较坎坷，是个私生女，以前有个哥哥，生意失败后自杀，给她留下了一堆债务。你们在工厂里碰到的，就是被派来讨债的。” 　　魏苏慎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句‘我知道了’打断阿瑟后面要说的话。 　　抬眼间目光和方杉对上，后者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疑惑。 　　魏苏慎刚开口，方杉打断他：“同城快递是不是一天就到了？” 　　魏苏慎面色微变。 　　方杉掏出手机看了看，有个未接，回拨过去，对方却一直在通话中。 　　“没事，”不知道是安慰魏苏慎还是安慰自己：“没打通电话，快递员应该会压件一天。” 　　魏苏慎摇头：“小裴经常网购，快递员会顺路过来看一下，他不在就是张婶代签收。” 　　两人面面相觑，留下阿瑟一人在原地不解，好端端怎么又扯到快递上去？ 　　方杉和魏苏慎往魏家赶的时候，魏家正来了客人，裴扬带着年轻的小妻子上门拜访。 　　魏烨和裴扬关系不错，但也仅仅只是不错，没有合作的情况下，远远达不到专程上门拜访。 　　小胖子还记得裴扬，见到他，愣了愣：“我家破产了还是你家破产了？” 　　姜美玲笑骂：“别胡说。” 　　李佑娴一直安静地待在裴扬身边，唇畔有浅笑，她很喜欢这样憨厚可爱的孩子。 　　裴扬同样笑了笑：“实际上我们这次来是来道谢的。” 　　姜美玲以为是魏烨做了什么，然而魏烨也是摇头。 　　李佑娴言明是来找魏苏慎：“多亏了他找的医生。” 　　有些事不好说出口，但看她坐下时温柔的将手搭在小腹间，姜美玲就明白过来了，圈子就这么大，李佑娴多年无孕总会被好事者挂在嘴边当做谈资。 　　回想起魏苏慎那句‘不孕不育’，姜美玲脸色不太好，起初以为儿子是在开玩笑，现在看来，他竟然又发展了一门副业。 　　小胖子说话没有顾忌：“哥这是去当医托了？” 　　姜美玲看他一眼，偏过头：“张婶，去拿点水果。” 　　张婶很快就端来精致的果盘。 　　李佑娴最近对酸食比较感兴趣，吃了两口橙子，姜美玲让小胖子也吃，魏苏裴这时又开始懂事了，表示不需要。 　　姜美玲温柔道：“吃上一点。” 　　小胖子正摇摇头，魏烨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和姜美玲是一个意思……快吃。 　　突如其来的关怀让小胖子不太适应，张婶看着叹息……傻孩子，这是要用吃堵住你的嘴啊！ 　　魏苏裴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专心吃食，然而很快又被上门送快递的打断。 　　张婶习惯性地帮忙签收，东西送到面前时，小胖子惊了惊，他最近买的都是预售款，还要很久才会发货。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收到一份不知名的快递自然会引起警觉，小胖子轻轻晃了下，没什么重量，不像是装着什么害人的玩意。 　　再看收件人名没错，不禁疑惑莫非是老板提前发货了？ 　　没多想，跑去垃圾桶旁就开始拆箱，一声尖叫后立马捂住嘴。 　　“怎么了？”这边的动静惊扰到姜美玲。 　　“没、没什么。” 　　小胖子下意识重新装进盒子，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但他有种预感……一旦被发现，跳进黄河也洗不洗。 　　姜美玲可不是好糊弄的，第一反应是这蠢孩子别是在外面做了什么事，受人威胁。她看了丈夫一眼，魏烨起身走过去：“拿出来。” 　　小胖子颤巍巍伸出手，魏烨看到里面的东西时，目光一下就沉了。 　　“不是我的。”小胖子连忙解释：“不信您看，上面的电话号码不是我的。” 　　魏烨：“如果是，那你就真的蠢到家了。” 　　“……” 　　魏苏慎回来的时候正巧赶上这一幕，小胖子原本手足无措，看到他的一瞬间，突然福至心灵，再看三步一扭的方杉，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然而在他开口前，魏苏慎先一步走过来，状似为他开解：“少年人，心性不定是正常的。” 　　趁魏烨不注意，压低声音道：“从小父亲就教导我们，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小胖子拼命摇头，莫驴他……父亲明明教导的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魏苏慎把盒子从他手上接过，用近乎叹息般的语气说道：“回房间反省，这东西我先帮你保管着。” 　　“……！” 　　仿佛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魏苏慎重新封好盒子，过来和裴扬夫妇打招呼。 　　李佑娴毕竟是个女人，刚也扫见那些东西，脸色还是羞红的。 　　先是大儿子在电视台高歌人人都献出一点爱，再是小儿子网购买情趣用品众目睽睽下被发现，魏烨心中直叹家门不幸。 　　李佑娴状似什么都没发生，柔柔开口：“多谢你了。不知能否将那位医生的联系方式给我们，我想要当面感谢。” 　　他们事后备了不少谢礼，然而那地方早已是人去楼空。 　　魏苏慎：“他不喜欢被人打扰，而且居无定所。” 　　李佑娴笑着道：“这倒是和电视里的世外高人差不多。” 　　既然裴扬亲自上门，魏苏慎顺便利用这个时机谈了些合作上的事宜，商人逐利，裴扬也是个现实的人，比起口头上的感谢，商谈过程中主动让了几分利算作感谢。 　　期间李佑娴没有插话，见他们谈的差不多，才和姜美玲攀谈，偶然间提到昨天的新闻联播，夸赞了魏苏慎几句。 　　见义勇为是好事，但和魏苏慎联系在一起，姜美玲总觉着怪异，尤其是在采访前的说辞，让她一度以为儿子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脏东西方杉：“……” 　　说了一会儿，李佑娴黛眉轻蹙：“被搭救的那个女孩总让我觉着有几分眼熟。” 　　她这么一说，姜美玲眸光一动：“确实好像在哪里见过。” 　　魏烨淡声道：“前些年盛大楼盘剪彩那一次。” 　　他这一开口，裴扬也想起来了：“老陈家的孩子。” 　　陈家最早靠炒房地产起家的，一家人都是出了名的风流，圈子里有句调侃的话：陈家孩子遍地走。 　　说的就是陈家的私生子问题。 　　魏烨：“陈家之前有个孩子挺有出息，可惜被打压，听说后来自杀了。” 　　说着可惜，话里也没几分可惜的意思。 　　羽翼尚未丰满就开始学会跟人抢女人，得罪人不说又毫无意义的扩展公司规模，自杀后还留下一堆债务。 　　回忆起几分，均是无奈摇了摇头。 　　他们谈话时，方杉若有所思，冷不丁插话道：“在哪里自杀的？” 　　魏烨自然不会搭理，回答的是裴扬：“似乎是个工厂。” 　　方杉笑了笑，转身上楼。 　　小胖子正在房间中，听到脚步声就想问个清楚，却看方杉和魏苏慎一前一后走过，半晌后传来关门声。迟疑了一下，没有过去打扰。 　　另一边，方杉站在窗边，他穿着很鲜亮的衣着，目光却是黯淡的，良久，缓缓开口：“是我想的那样么？” 　　魏苏慎没有否认。 　　方杉：“在你的计划里，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 　　他已经猜到魏苏慎恐怕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找错宿主的事情。 　　魏苏慎：“游泳集训结束，再取得潜水证后。” 　　“……”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准备的很充分。 　　魏苏慎：应该的。 　　“……” 第42章 忽如一夜春风来 　　一个很现实的决定。 　　没有预想中的激烈冲突, 方杉望着窗外笼罩在暮霭中的城市，心上似起了一层薄雾。 　　自我欺骗是一种恶劣的本能，不止人类有, 系统也有。若说方杉一次都没有怀疑过魏苏慎的身份, 就有些假了, 潜意识里，何尝不是抱着一种将错就错的心态。 　　低头嗤笑一声：“还记得相遇时你是何等冷漠, 想不到现在竟然也学起开玩笑了。” 　　魏苏慎拉开抽屉, 抽出一张会员卡, 顺带打开电脑, 调出缴费清单。 　　方杉脸色难看：“……你真的去报名了游泳课？” 　　魏苏慎：“很必要的一项训练。” 　　就算没有方杉的原因, 多个水中逃生的能力也是好的。 　　方杉敏锐地看到订单下的一条信息：“逃脱大师，这是什么？” 　　魏苏慎平静道：“训练水下开锁。” 　　“……”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 直至入睡时也再无交流, 灯光熄灭, 被黑暗淹没的一刹那，方杉却有种诡异的轻松感。 　　黑暗中, 彼此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心底的不安随着模糊而削弱。 　　翌日清晨，方杉头发凌乱，顶着黑眼圈, 风骚的瓜子脸有些水肿，活脱脱一个被蹂躏后美少年的画卷。 　　“我做了一晚上噩梦。”他幽幽地望着魏苏慎：“梦里原本的宿主质问我，为什么不去找他。” 　　魏苏慎穿好衣服：“西郊外几里处的墓地, 现在去还来得及在第二个忌念日前上柱香。” 　　方杉从床上跳下来，一袭黑袍捂得严严实实，又在胸前别朵白花：“我决定为他服丧三年。” 　　魏苏慎：“期间不可饮酒作乐，娶妻同房，参加宴会……” 　　方杉面无表情将胸前的小白花掐掉，碾碎。 　　三观里的价值观两人有着趋同，方杉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我们该好好谈谈。” 　　魏苏慎：“你要去殉葬？” 　　方杉睁大眼睛：“当然不可能。” 　　魏苏慎淡淡道：“我记得曾经谈到过，签订契约前系统有跳槽的权利。” 　　方杉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忽然问：“为什么不借机一拍两散？” 　　接触过程中，他不止一次的感觉到魏苏慎的稍许无奈，就目前来说，可是一个大好机会。 　　魏苏慎神情冷峻：“是你先玩火的，不过欲情故纵的把戏确实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手摊开我看一下。” 　　魏苏慎反而把手插在口袋，很是冷漠。 　　方杉不由分说硬是给他掰开，果然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小抄。 　　“……” 　　谁都没有去吃早餐，方杉叹了口气，眼巴巴地望着他：“我知道宿主是故意逗我开心。” 　　魏苏慎没有否认，一不开心就要被强行沉江，这代价他付不起。 　　脸上的丧气收敛几分，方杉目中的阴狠一闪而过，这女孩来得太凑巧了，就像是在刻意提醒自己，找错宿主的事情。 　　魏苏慎本身就是个阴谋家和野心家，同样察觉到这点：“有多少系统存在？” 　　方杉知道他在想什么，摇头：“通常一个位面只会有一个系统存在，大家品种不同，碰到一块容易发生混乱。” 　　魏苏慎注意的只是‘通常’这个词：“也就是说存在例外？” 　　方杉犹豫了一下：“以前发生过这样的事故，重生系统和穿越系统碰到一块，斗了个你死我活。” 　　系统间可没什么同志爱，关乎年终奖，激烈的竞争少不了。 　　魏苏慎目光沉了沉：“你们能感觉到彼此的存在？” 　　方杉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调说：“谁说的同物种之间就会有感应，对面不相识更靠谱些。” 　　魏苏慎再度沉默，柔和的朝霞打在他眼底，反射出复杂的光芒。 　　就在方杉想打破这份静谧时，魏苏慎将纸笔放在他面前：“写。” 　　方杉想了想大笔一挥，提笔写上‘休书’二字。 　　魏苏慎黑着脸将纸张翻过来：“写你的仇家。” 　　方杉咕哝道：“我人缘极好，哪里来的仇家。” 　　一瓶酒摆在面前。 　　方杉咽了下口水：“酒后吐真言，待我喝完这瓶，立马就写。” 　　魏苏慎只让他喝了一半，言明剩下的写完再饮。 　　朝霞渐渐散去，已是秋季，午后的日光却依旧很热烈。 　　魏苏慎已经保持一个姿势很久没有动，在时针又拨过一个格后，瞥了眼方杉：“我是让你列出名单，不是写书。” 　　只见方杉右手边，已经堆起小山高的纸张，前后写得满满当当，完全可以抵得上中篇小说。 　　方杉写字时坐姿很规矩，语气颇有些委屈：“这些是我印象中还在世的，已经删减了不少。” 　　魏苏慎从未想过，一个人的仇家人数加起来差不多能构成有一个国家。 　　方杉耐心解释：“原本只是得罪一个，偏要有不长眼的为之出头，日积月累，自然就多了。” 　　魏苏慎阖眼靠在墙角，稍顷忽然起身，来到方杉面前，在小山般的纸张中翻找。 　　方杉：“你在找什么？” 　　“最开始的那张休书。” 　　方杉飞速把所有的东西用胳膊拢住，狠狠瞪了眼他：“宿主怎能如此薄情寡义？” 　　魏苏慎沉声道：“给个准话，究竟树敌多少？” 　　方杉忽然跑出去，再回来时手上拿着杯香飘飘奶茶放在对方面前，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系统的这些岁月，一年产出几十万，连起来可绕地球七圈半。 　　魏苏慎：“……慢走，不送。” 　　方杉佯装听不到，从好的方面给他分析：“别说敌人，就是带过的宿主，他们都不知道我的长相。”缓了缓又道：“毕竟只有你有这种癖好，不喜欢被附身。” 　　魏苏慎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只觉得此人全身上下都写着‘致命’二字。 　　方杉再次与他心有灵犀，妖娆一笑：“看清楚，是致命的诱惑。” 　　“……” 　　方杉并非毫无城府之人，相反，算计人的本事一流，对待这件事上的态度很慎重：“有必要查查看原宿主的妹妹都有接触过什么人，还有……” 　　说着弯腰在桌子下翻找，把从魏苏裴那里没收来的情趣用品全部拿出：“老规矩，任务为重。” 　　两只单身狗开始研究—— 　　魏苏慎冷着脸，手劲一大，正在抖动的东西掉下来一个零件。 　　方杉则选了个奇怪式样的，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什么？按摩用的？” 　　说着在魏苏慎身上滚了滚：“舒服不？” 　　魏苏慎认真评价：“比不上踩背。” 　　倒是有点想念方杉小胖墩时的样子。 　　研究不出什么，方杉只能从网上一一对照着说明看。 　　“早饭不吃，该不会连午饭也省了？”魏苏裴象征性的敲了一下，便推开虚掩的门：“妈正式下了命令，叫你下去吃饭。” 　　四目相对，大眼望小眼。 　　小胖子脸上的肉抽了几下，先是看着方杉，愤怒道：“你……” 　　气得说不出话，好半晌又憋出一个字：“你们！” 　　方杉从道具上卸下一个珠子扔过去：“当暗器不错。” 　　小胖子控诉：“分明是你们网购的东西，脏水却往我身上泼！” 　　魏苏慎随意将东西堆到一边，对方杉道：“先去吃饭。” 　　小胖子拽住走在后面的方杉：“你就不怕哪天把我也逼黑化了？” 　　方杉认真回了一句：“黑化后的你能拥有什么技能？” 　　“……多吃两碗饭？” 　　方杉冷笑一声，抽回手。 　　饭桌上，等到众人吃得差不多时，魏烨淡淡开口：“你最近有些出格了。” 　　方杉没有认真听这对父子间的谈话，摸着桌上的大理石，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掺了玉，冰冷光滑，有一种奇特的质感。 　　难怪会不及格了。 　　悠悠叹息一声，不愁吃穿，初始配置就已经是很多人一辈子梦寐以求的。 　　魏苏慎不知说了什么，魏烨冷着脸，不过最后被教育的却是小胖子。 　　方杉咬着筷子看了一圈，瞧见的是一条残酷的食物链。 　　出门前，魏烨多叮嘱了一句：“听说方家在找人调查你这段时间的行踪。” 　　先是当老师，后来又去咖啡馆，再是不孕不育，别说方家，就连魏烨也想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魏苏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魏烨口吻严厉：“不管你做什么，只有一个要求……别牵扯上我。” 　　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带头将电视台的采访画面截屏做成头像，配字人人献出一点爱，后面还有一众跟风者学以致用。以至于魏烨每天看到朋友圈都觉得心律不齐。 　　魏苏慎答应的很好，然而随着关门声响的一刻，所有的承诺都被风吹散。 　　· 　　地面堆积的废铁已经被清理干净，玻璃也重新被更换过。 　　方杉诧异地打量焕然一新的工厂。 　　魏苏慎：“阿瑟叫人打扫过。” 　　方杉：“贴心好助理。” 　　魏苏慎还让人秘密运来了一些原料，用以制作情趣用品。 　　方杉：“宿主先做着，我出去打小广告。” 　　只要是商品，无论质量如何，想打出名气，首先要有销售渠道。 　　魏苏慎默认后，方杉先去复印店打印了一沓名片，等到夜色降临，才去酒吧附近散发，多是给等红绿灯的司机。 　　一百多张名片很快发完，方杉离开后，一道身影从巷子中走出，拾起被扔在地上的一张揣进兜里。 　　魏家。 　　魏烨面前站着一个全身黑衣低着头的男人：“查到了么？” 　　“魏少太过警觉，不好跟，另外一个，似乎在、在……” 　　魏烨不耐烦地敲敲桌子。 　　汇报的人攥紧口袋里花花绿绿的名片，想到上面的第一句就是‘你寂寞么’，只能咬着牙说道：“在拉客。” 　　“……” 第43章 忽如一夜春风来 　　工厂附近没有路灯, 方杉的身影完美地和黑夜嵌合在一起。 　　推开门的一刹那，电灯的光芒才流露出一些，魏苏慎在最深处拼了张桌子, 上面堆放着千奇百怪的道具。 　　方杉走过去随手拿起一个, 打开开关后忽然觉得瘦脸效果或许不错, 在脸上推来推去的同时开口道：“有人在跟踪我。” 　　魏苏慎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了他一眼。 　　方杉摊手：“不过对方只跟踪到酒吧门口, 也就随他去了。” 　　那些小广告大面积散发, 想查根本瞒不住。 　　魏苏慎点了点头, 示意无关紧要。 　　手机震动的声音和方杉脸上按摩器的声音重合, 以至于响了很久, 才被注意到。 　　魏苏慎从凌乱的物件下找到接通。 　　“你在哪里？” 　　魏苏慎下意识看了下时间，虽然已经有些晚了, 但魏烨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晚归打过电话：“有事？” 　　没有正面回答, 已经说明一些问题, 魏烨也不强求，单问：“他呢？” 　　‘他’指的是谁, 不言而喻。 　　魏苏慎望着正专注打造瓜子脸的方杉, 叹道：“他很忙。” 　　魏烨口吻颇为冷淡：“忙什么？” 　　察觉到打量自己目光，方杉回过头对着他笑了一下。灯光下，原本白皙的皮肤有些不自然的泛青, 魏苏慎想到对方在外面吹着冷风发小广告，心头一软，难得没有否认方杉的劳动成果：“帮我招揽生意。” 　　“……” 　　短暂的寂静后, 电话突兀地被挂断。 　　魏苏慎以为信号不好回拨过去，‘嘟’的一声后传来线路正忙的提示音，方杉关掉按摩器：“别打了，说不准是被拉黑了。” 　　魏苏慎皱着眉再拨过去，彻底是关机的提示。 　　特意打电话来问上两句又关机，实在不像是他父亲的作风。 　　方杉仰着脸帮忙思索答案：“更年期？” 　　魏苏慎继续忙手上的活儿，顺带将灯光调亮一些，淡淡道：“还不至于。” 　　过了好一会儿，方杉忽然道：“该不会是求救电话？” 　　魏苏慎无奈，不明白他成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方杉‘嘶’了一声：“电视里都这么演，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当做暗示，至于突然关机，可能是被歹徒发现了。” 　　魏苏慎并不搭理。 　　方杉开始在旁边调出多年前的新闻，有意把手机对着他耳边放，某某人假借送外卖之名报警。 　　魏苏慎头也不抬：“真有意外，打报警电话比打给我有用。” 　　方杉：“如果是警方不好管的事情呢？” 　　魏苏慎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方杉继续展开推理：“比方说被小偷偷窃却不敢报案的贪官，再比方说……” 　　多思无益是一种美好的品质。需知世事最经不起多想，魏苏慎起初没放在心上，被他不停念叨，难免多想了几分，还是打了个电话：“阿瑟。” 　　电话那头，贴心小助手阿瑟再次被强行召唤上线。 　　“去我家看看有没有什么异状。” 　　阿瑟的工作效率一向极高，不到十分钟，便驱车赶到别墅外：“灯是黑的，像是都已经休息了。” 　　魏苏慎目光一紧，魏烨很少在十点钟前入睡，魏苏裴更是个打电动到十二点的性格。 　　方杉：“要不再给你妈打一个电话？” 　　魏苏慎没有迟疑，打给姜美玲。 　　魏家，魏烨躺在上床正头疼着，被姜美玲推了一下：“帮我拿下手机。” 　　充电的地方距离床头还有一段距离，魏烨只得掀开被子走过去。 　　黑暗中，来电显示格外刺眼，看清是谁后，魏烨黑着脸直接拒接。 　　“骚扰电话。”魏烨面无表情转过身，对姜美玲道：“不用理会。” 　　没有打通，魏苏慎又拨给了魏苏裴，然而小胖子还在生被泼脏水的气，鼓足勇气也给挂了。 　　魏苏慎放下手头上的制作，和方杉以最快速度赶了回去。阿瑟正在门口等着，看到他们来后，神情肃穆：“要不要报警？” 　　魏苏慎想到方杉那句可能有不方便报警的言论，摇了摇头。 　　“我先进去看看情况，你留在外面时刻注意情况。” 　　别墅构造魏苏慎自然相当熟悉，包括电源和警报设置，比阿瑟进去要适合很多。 　　方杉：“我和你一起。” 　　魏苏慎并未拒绝。 　　两人的动静放得很轻，特别开门时，只有轻微的声响。然而还是被楼上的魏烨的发觉，魏烨对妻子摆了摆手，示意让她别出声。 　　漆黑一片中，谁都没有开灯。 　　魏苏慎和魏烨的想法一致：肯定是敌非友，否则不会故意放轻脚步，鬼鬼祟祟。 　　方杉站在魏苏慎背后，竖起耳朵，藏在柜角，准备出其不意。 　　不知道是谁先出手，或许是同时，拳头穿破空气产生的对流让人心惊肉跳。 　　月光被窗外茂密的大树遮掩，仅剩些零散的光芒犹存。方杉依稀能看到两道人影交手的动作，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看魏苏慎出手，觉得对方有成为散打冠军的资质。 　　魏苏慎面色微变，双方的身法实在太像了，为了看清对方的真面目，有意朝窗边退了几步。魏烨显然也是在打同样的主意，方杉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冲出来，一脚朝高大的身影踹去。 　　魏烨闪躲的极快，却被魏苏慎抓准这个间隙揍了一拳。 　　一击得逞，魏苏慎顺手拽住对方的袖子往窗边拉了一下，月光下，一张熟悉的英俊面庞呈现。 　　方杉当场就愣住了，魏苏慎却是反应极快，用口型对他道：“跑！” 　　“站住！” 　　借助月光，魏烨同样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啪’的一声，姜美玲从楼上下来，打开客厅灯的开关，饶是她做过再多的心理准备，也被眼前一幕惊到了。 　　小胖子听到魏烨的低喝声同样跑下来：“爸，你的眼睛怎么肿了？” 　　猜到多半是场乌龙，姜美玲叹了口气，走去厨房煮鸡蛋。 　　家丑不可外扬，魏苏慎让等在外面的阿瑟先离开，姜美玲用鸡蛋在魏烨青紫的地方轻轻按摩。 　　魏烨目光冷的像是高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不孝子。” 　　姜美玲手下力道一重，魏烨吃痛皱眉。 　　方杉对着魏苏慎一挑眉，小胖子则是幸灾乐祸，虽说大水冲了龙王庙，不过知道大哥要倒霉了，他就开心。 　　若论对魏苏慎的了解，方杉算是相当深的，魏苏慎唇瓣一动，他就知道准是恶人先告状。 　　果不其然，魏苏慎将来龙去脉说了，略过关于自身的重点，大部分都集中在电话被挂断三次。 　　姜美玲忆起魏烨口中的骚扰电话，俏脸一沉：“活该。” 　　魏烨挨了训，冷声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魏苏慎不咸不淡应声：“都是您从小教育的好。” 　　作为神助攻，此时方杉故作惊奇：“伯父挂你的电话可以理解，为什么你弟弟都没理睬？” 　　正等着看好戏的小胖子肥肉一颤，欲要逃离。 　　“滚回来。” 　　小胖子瞬间僵在原地：“爸，你听我解释。” 　　方杉心中感慨，不再继续观望这出家庭伦理剧，碰巧魏苏慎走到窗边接了个电话，他跟在后面偷听。 　　阿瑟：“老板，刚收到消息，您打听的事情有音讯了。” 　　魏苏慎让他发到邮箱里，在小胖子被教训的时候，悠哉地上楼处理事情。 　　阿瑟传过来的是个压缩包，内容很多，因为魏苏慎要求第一手的信息，并没有做分类整理。 　　被密密麻麻的小字晃着眼晕，方杉遂即坐在一边等魏苏慎看完，直接询问结果。 　　“瞧出什么了？” 　　魏苏慎手就没离开鼠标：“除了在一家酒吧打工外，没什么特别之处。” 　　女孩子很少会选择去酒吧打工，不过酒吧给的工钱高，欠有外债的情况下，倒也说得过去。 　　方杉不得已凑过来望了一眼，‘啧’了一声。 　　魏苏慎：“看出什么了？” 　　方杉故作神秘：“宿主要是连这个都看不出来，我得多失望。” 　　魏苏慎尚未开口，方杉阴森森道：“这个季节，江水可是又冷又寒。” 　　眼瞧着冬天快来了，魏苏慎眯了眯眼，准备再去报个冬泳训练营。 　　方杉也就是嘚瑟一下，没再难为他：“她的名字就是最大的问题。” 　　陈冰樱。 　　在魏苏慎来看，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名字，方杉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晃了晃：“通常这类名字，很受女主打脸系统欢迎。” 　　魏苏慎：“这也有要求？” 　　方杉点头：“笔画低于二十的，初选就会被淘汰。女主系统要求比较低，像我择主，性格不孤僻的不要，身高低于一米八的不要，不单身的不要……” 　　一连串要求砸下来，魏苏慎目光微动：“这是硬性规定还是你自己定的？” 　　方杉：“第一条是硬核，至于其他，也带有个人需求。 　　魏苏慎微微蹙眉，凝视他的眼神十分复杂。 　　方杉心一横，直白道：“没错，就是择偶要求，你有意见？” 　　可惜被选定的宿主无一例外都喜欢龙傲天式的后宫模式，方杉也带过几个女性宿主，却没一个能看上他。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面对如此意想不到的征婚广告，魏苏慎实在无法措辞回应，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最初相遇时，方杉似乎几次想要以测体重的理由，闯进浴室。 　　方杉轻咳一声，打断他的思绪：“偶尔为自己谋些福利，无伤大雅，我们还是来谈谈正事。” 　　作者有话要说：　　魏苏慎：是时候把防狼课程也安排上。 第44章 你的世界我做主 　　话题被僵硬地岔开, 魏苏慎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给自己提了个警醒。 　　方杉身子前倾一些，盯着屏幕上的资料：“这女孩可不简单。” 　　讨债公司可不会怜惜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孩, 心狠手辣一些的, 直接把人抓去抵债都是可能的。 　　“她哥欠了这么多钱, 然而她却能安稳无恙生活到现在。” 　　除了工厂里那次，阿瑟收集来的信息没提到过类似的事件。 　　“何况她哥哥已经去世一年多了, 为何要等到现在才安排绑架？” 　　魏苏慎平静道：“问问绑匪就知道了。” 　　方杉扬眉：“不是还在警察局关着？” 　　魏苏慎语气含着些别的意味：“他会说实话的。” 　　方杉反应了几秒, 郑重其事道：“请宿主端正态度, 别用一副大佬的口吻说话。” 　　魏苏慎微微颔首, 至于听进去了几分不得而知。 　　方杉：“虽说一开始是我糊涂犯下了大错, 但我会负责任，前提是你得听话。” 　　魏苏慎觉得这话听上去异样, 转念一想, 活脱脱就是渣男酒后乱性, 半安抚半威胁的语气。 　　方杉还在给老虎顺毛：“所以宿主要乖一些。” 　　魏苏慎由着他去，眼神莫测。 　　“成绩专业第一, 年年奖学金, 在学校里经常被嫉妒的女生欺负……”方杉感兴趣道：“玛丽苏的标配，她都有了。” 　　再说魏烨教训完小胖子觉得不解气，方才碍于姜美玲在, 不便出口训斥大儿子，此时阴沉着脸上楼，准备就最近的事‘好好’谈一下, 结果刚站在门口，就听到争吵声传出—— 　　“我看是符合你的标准，”魏苏慎的语气带着讥嘲：“就这么迫不及待另攀高枝？” 　　方杉冷漠：“你要是真这样想，那我也没办法！何况当初也是你自愿的……” 　　魏烨只觉得信息量太大……自己那从小就不可一世的儿子，这是被渣了？ 　　正想着，房门突然打开，魏苏慎眼中寒意凛冽，摔门而去，方杉犹豫了一下，咬咬牙追出来，边追边道：“我还是爱你的。” 　　正走到楼梯口的小胖子一脸莫名：“出什么事了？” 　　魏烨语气中含着一丝欣慰：“你哥被绿了。” 　　话一出口，看到小胖子身后的姜美玲，魏烨收回后面想说的话，姜美玲一反常态没有计较，而是笑着道：“我看他是故意演这一出给你看。” 　　魏烨像是一怔，面色陡然变得不好。 　　和姜美玲料得分毫不差，猜到魏烨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留在家中只有白白挨骂的份，魏苏慎索性找个借口出来避避风头。 　　工厂收拾干净后，曾经陈旧腐朽的味道随之散去，方杉找了片空地坐下：“应该在这里再加上一张床和生活用品。” 　　他有预感，魏苏慎被逐出家门的日子不远了。 　　闻言，魏苏慎正在做道具的手指一僵，零件没有对准，哗啦啦洒在地上。 　　方杉佯装没看到这一幕，仰头闭着眼，仿佛是在闭目养神。 　　过去很久，忽然睁开双目，眼神叫人琢磨不透：“陈冰樱……” 　　魏苏慎重新整理好零件，开始拼凑，状似没有听到他的念叨。 　　方杉偏过头：“查一个人很容易，但谁都无法确保资料真假，我们所看到的也许只是对方想让你我看到的。”思索稍顷后道：“不如去问问？” 　　魏苏慎总算搭理他：“问谁？” 　　方杉咧着嘴笑了：“死人。” 　　郊外的月亮似乎都魔怔了，躲在云层后迟迟不肯出来，坟头全是枯草，碑上的字迹都被灰尘掩盖。 　　方杉摇头：“才一年就已经成了荒坟，怕是许久都无人来祭拜。” 　　也不能怪陈冰樱绝情，任谁在大好时光被一堆债务缠身，都会愤愤不平。 　　陈酆唐。 　　魏苏慎首先注意的却是亡者的姓名，从笔划上说，的确符合方杉的要求。 　　方杉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还剩多少苏爽度和打脸值？” 　　魏苏慎：“不到五十。” 　　他基本没有结余，日常任务的分值都用在了进入各个世界。 　　方杉：“加上这次，够不够七十？” 　　虽然任务没有完成，但随着执行进度，还是会给出分值区间。 　　魏苏慎；“差不多。” 　　方杉点了点头：“那便好……开始挖吧。” 　　魏苏慎隐约捕捉到了他的念头，也不废话，两人合力抬出棺材。 　　方杉扶着棺木边缘，神情认真，又暗含一丝警告：“这样漏洞钻一次就行了，千万别跟着我不学好。” 　　魏苏慎‘呵’了一声，方杉不再废话，让他重新选择进入第一个去过的异世界。 　　一样的深夜，然而这片土地上皎月熠熠，闪闪从罐子里露出头，感觉到一丝亲切。 　　魏苏慎站在土丘上，看到远处有驱鬼师在追逐恶灵，他正好站在一片逆风的土坡上，月色下，寒意刺骨。 　　棺木停在光秃秃的空地，魏苏慎虽然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方杉的眼睛在盯着他，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活人无法带入世界，死人却可以，对么？” 　　方杉：“而且一个世界有其运转的规则，不可能再随机刷新任务，这就是漏洞。” 　　魏苏慎：“就是说只要我想，可以随意选择一个任务世界终老。” 　　“想多了。”方杉没好气道：“一时半会儿不会被世界规则排斥，时间久了，弄死你。” 　　“……” 　　恶灵的嘶吼被风吹来，听着十分骇人，方杉推开棺木，同时道：“试想我在宿主的身体里进进出出，宿主会是什么感受？” 　　魏苏慎沉默。 　　方杉：“同理，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宿主就是外来者，出去了再进来，还赖着不走，岂不是找死？” 　　魏苏慎轻轻吁出一口气，从相遇至今，方杉带他钻过不少漏洞，一次比一次夸张。 　　方杉边忙活着把尸体残骸抬出，边叹道：“宿主以后一定要做个好人，别像我一样。” 　　面对令人窒息的操作，魏苏慎问出重点：“招魂？” 　　方杉点头：“你所在的世界没有灵气。不存在三魂六魄之说，只能换个世界试试。” 　　说着，忍着心痛拿出一副画卷摊开，画上，有几只栩栩如生的丹顶鹤，仿佛下一刻便会飞出。 　　魏苏慎目光一紧，缓缓吐出两个字：“道具。” 　　方杉讪讪笑了笑：“都是一次性消耗品，不值一提。” 　　魏苏慎没有拆穿他的谎言：“难怪当日你在修真界能混得风生水起。” 　　方杉轻咳一声，咬破手指，画卷上的丹顶鹤翅膀似乎动了一下。随着血液流淌，方杉的面色逐渐变得苍白，丹顶鹤的翅膀彻底被染红了，它轻轻拍了一下，光芒笼罩住残骸，一片雪白的羽毛落下。 　　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混着咸腥味的夜风，一张俊朗面容出现。 　　“陈酆唐。”方杉试着叫了声。 　　男子把目光转向他，眼球上浮着淡淡的青光，点了点头。 　　方杉心中一叹，一般的残骸即便换了个世界，也不易被招魂，除非是死后怨气滔天，不愿轻易离去的那种。 　　“打听点事，关于你妹妹的。” 　　陈酆唐的目光瞬间从浑浊变得像毒蛇一样危险。 　　方杉没有将他的变化放在心上：“想必你们的兄妹情谊也不深，有什么好犹豫的。” 　　一个留下无数外债自杀，一个自死后就没来祭拜过。 　　“想知道什么？”陈酆唐的语速很缓慢，露出的笑容似乎还带着一些乐趣：“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 　　方杉不说话，等着他提条件。 　　陈酆唐喃喃：“我要风光的活一次。” 　　方杉没有骗他：“死而复生，无能为力。” 　　陈酆唐极其失望，方杉望着他，目光柔和几分，略一迟疑竟是将真相告知：“其实你原本可以有不一样的人生。” 　　“何意？” 　　方杉又在胳膊上割了道口子：“虽然不能助你重生，不过可以体会一番逆袭的热血。” 　　丹顶鹤从画中飞出，簌簌羽毛抖落在陈酆唐身上，他几乎完全被覆盖。 　　陈酆唐一动不动地浮在那里，闭着双目，仿佛魂魄被勾走了。 　　魏苏慎：“你做了什么？” 　　方杉：“让他身临其境，感受我们在前两个世界经历过的。”微笑着侧过脸：“幻境里，他会分不清真假，甚至把自己当做是你。” 　　魏苏慎能感觉到方杉对待陈酆唐格外宽待，能让他拿出道具，打听消息是一方面，其中未尝没有补偿之意。 　　时间没有因为夜晚的黑暗而停滞，过去许久，天边都泛起了鱼肚白，陈酆唐才重新睁开双目。此刻，他看方杉的目光十分复杂：“如果没有醉酒误事……” 　　方杉并未否认：“你就会真正成为这些故事中真正的主角。” 　　陈酆唐的视线掠过方杉，停留在魏苏慎身上，他从前见过魏苏慎几次，那是真正的天之骄子，走到哪里都会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命运……”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带着无尽的嘲弄。 　　陈酆唐重新看向方杉，忽然平静了下来。 　　方杉抿了抿唇，他原以为陈酆唐会冲过来质问自己。 　　“你知道吗，”陈酆唐指着魏苏慎：“当看到他经历的那些，我的心中是何感受？” 　　方杉：“愤怒，不甘。” 　　陈酆唐摇头：“那是没经历之前，如今，虽死无悔。” 　　连魏苏慎那样的存在都屡屡被坑，倘若是自己，说不准连第一回 合都撑不过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我知道你恨我。 　　陈酆唐：不，我不恨。 　　方杉：不用逞强，想哭就哭。 　　陈酆唐：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何况我只是失去一个沙雕系统，这是福气。 第45章 你的世界我做主 　　方杉拉着魏苏慎退后一步, 声音沉稳：“他这是气糊涂了，说不准是想让你觉得松懈，再来致命一击。” 　　陈酆唐唇角掀起, 任由他用各种恶意揣测自己。 　　有灵气的世界, 草木的色泽似乎都更为浓郁一些, 虽然是在黑夜里，很多品种都辨识不清, 不过那种独有的清香伴随夜风, 钻进人的呼吸里, 使得神智更加清明。 　　陈酆唐和魏苏慎自然是十分清醒, 方杉则睁着眼睛说瞎话。 　　陈酆唐垂下眼睫：“其实你心里明白的。” 　　方杉攥住魏苏慎的袖子：“嫉妒的都开始说胡话, 宿主别跟他一般见识。” 　　谁都没有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魏苏慎很早以前就明白这个道理,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问正事吧。” 　　方杉神色一凛, 面对陈酆唐正色道：“我已经竭尽全力让你在幻境里体验成为人生赢家的苏爽, 现在该是兑现诺言的时候。” 　　亲身经历一番，陈酆唐不再郁结于心：“问吧, 不过她的很多事情我也不清楚。” 　　不是每一对兄妹都会亲密无间, 作为私生子，他们一起长大，比同龄人吃过的苦头要多, 按理该血浓与水互相扶持，然而他和陈冰樱自小就不是很亲近。 　　方杉问的问题不是很私密，反而十分笼统：“她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陈酆唐皱眉, 没有应声。 　　见他回答不上，方杉补充道：“这种异常体现在行为举止方面，好比说以她的身份，这件事情不可能去做，然而她偏偏去做了，还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就像是……” 　　陈酆唐不等方杉说完，看向魏苏慎，眼神复杂道：“我懂。” 　　在幻境里，当他魏苏慎的身份，去经历他们体验过的一切，那种异样的感觉，不是只言片语所能形容，回忆起其中某几个片段，陈酆唐忍不住问魏苏慎：“你怎么还没被他玩死？” 　　方杉眼神不善，怒道：“休要挑拨我们间的关系。”咬咬嘴唇，又道：“我能理解你的痛苦，但世事无常，我们已经是不可能的。” 　　魏苏慎却没有逃避陈酆唐的问题，正面回应：“命硬。” 　　闻言，方杉顿时像只炸毛的公鸡，还没等他发作陈酆唐再次主动开口：“非要说异常的话，大概是她身上有种奇妙的气质。” 　　方杉挑眉：“何解？” 　　陈酆唐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 　　方杉眼珠一转：“这种情况是从小就开始有的，还是突然产生？” 　　陈酆唐淡淡道：“大概是我破产的那段时间。” 　　他清楚记得自己如履薄冰的时候，陈冰樱却没有因为债务问题有过任何忧愁，反而有种奇异的兴奋。陈酆唐虽然在事业上未曾达到翻云覆雨的地步，不过识人的能力还是有的，即便陈冰樱勉强压制住那股情感，他依旧能隐约感觉到。 　　“除此之外，不时会出去走动，有次还救过一个高官的孙子。” 　　方杉：“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借此机会……” 　　陈酆唐摇头：“我也想过，谁知我这个好妹妹从来没有想过用公司的事情麻烦对方，显然是要将这个人情用在未来。” 　　魏苏慎忽然道：“政界人物最忌讳和商人有明面上的交道，帮一把或许可以，但心里肯定会觉得不舒服，如此一来，人情就彻底用完了。” 　　陈酆唐笑了笑，语气中并没有多少愤恨：“这就是陈家人，天生冷血薄情。”说到这里，口吻里有一分幸灾乐祸：“以前觉着奇怪，今天见到你，反而解除了我的一些困扰，她怕是也被这样的东西缠住了。” 　　魏苏慎拉住挽起袖子的方杉，镇定道：“这是嫉妒。” 　　“嫉妒个鬼！”方杉：“分明就是看不起我。” 　　魏苏慎微感诧异……原来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此时，丹顶鹤能量耗尽，虚影开始慢慢变淡，陈酆唐感觉到体内生机的流失，仰头望着天上的残月：“你说，人有往生么？” 　　少年人骄傲，意气用事，但陈酆唐是那种宁愿咬着牙吃苦也不说后悔的性子，自始至终，他都未提到过关于自杀的悔恨。只有在这个时候，言辞中才透露出一些情绪。 　　方杉：“有。” 　　关于这个答案，魏苏慎知道是假的，陈酆唐似乎也知道，但却心安了，平静地张开双臂，消散在天地间。 　　许久后，方杉缓缓道：“别去指望那些虚无的东西，对宿主来说，活好这一世才重要。” 　　魏苏慎清楚这点，毫无疑问陈酆唐是一个失败者，但在面对又一次的‘死亡’时，那种从容恐怕也没有人能做得更好。 　　感觉到周围有恶灵逼近，方杉不再耽搁，对魏苏慎点点头，后者陷入一片黑暗后，再睁眼已经身处昏暗的工厂。 　　被扔在一旁的手机上还有几个未接，方杉看了下，都是陌生号码，回拨过去，那边言辞隐晦，不过方杉还是立刻会意。 　　“小广告也是有好处的。”结束通话后从一堆情趣用品中挑了几件，方杉美滋滋道：“我们有客户了。” 　　魏苏慎内心毫无波动。 　　方杉：“宿主不高兴？” 　　魏苏慎盯着这些情趣用品，揉揉眉心：“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 　　方杉拍拍他的肩膀：“现在找上门来的大多是去宾馆开房的人临时起意，想尝个新鲜，等以后规模扩大，我们就要区分客户等级，争取发展Vip会员。” 　　从他刚开始说话，魏苏慎已经开始头疼，当方杉构造好未来的蓝图，这份头疼更加强烈。 　　好在方杉没有提出进一步的规划，转而问道：“你一个人的力量有限，能不能制造傀儡分担工作量？” 　　魏苏慎摇头，目中有几分惋惜，这种方式他一开始就尝试过，可惜没有能量石，傀儡能发挥的作用比想象中还要少。 　　方杉不得不打消大批量生产的想法，“那就一定要做得稀奇，让使用的人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魏苏慎尚未修炼到方杉这种脸不红心不跳的境界，摆了摆手，示意心里有数，不必多说。 　　他低头做事的时候，方杉出去送货，直到后半夜才回来，还带回来了一些消息：“高级会所的进货渠道都已经被垄断，想要接触更高级别的客户，或许要借助宿主自身的人脉。”缓了缓问：“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朋友过生日？” 　　魏苏慎想也不想道：“没有。” 　　方杉不死心：“要不先给宿主的父亲送几样东西免费体验？” 　　魏苏慎眼皮一跳，恐怕真要那样做了，等着他的不是逐出家门，而是浪迹天涯。过了半晌，才道：“有个人或许值得接触一下。” 　　方杉目光一亮，凑上前。 　　察觉到两人的气息离的太近，魏苏慎往后坐了坐。 　　方杉撇了撇嘴：“假正经。” 　　魏苏慎继续说正事，眸光暗沉，方杉和他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知道这是算计人时独有的神情，不禁开始为魏苏慎口中提到的人捏了把冷汗。 　　魏苏慎略一沉吟：“还需要好好计划一番。” 　　方杉扬眉，好奇是什么人居然让魏苏慎存有顾忌。 　　撂下这句话后，魏苏慎又开始安静地制作的用具，心境恢复到了平和。 　　这下连方杉都有些钦佩了，他以前也带过一位宿主钻过漏洞，回来后便一直缠着询问往返世界之事，但魏苏慎却是绝口不提，像是今天晚上回到驱鬼师的位面，不过是漫长夜晚做得一场梦。 　　处在空旷的郊区，反而能更好地观赏太阳升起时的画卷。 　　直至快天明时，魏苏慎才闭目小憩，方杉没有打扰他，独自站在工厂门口。过去很久，太阳稳稳地挂在半空中时，身后传来魏苏慎的声音：“回去吧。” 　　方杉清点了一下，如今大约还剩下近三十种情趣用品，都是不重样的，满意道：“宿主在这方面果然有天赋。” 　　品种足够，接下来只需照着制作，不用再耗费心血设计。 　　把东西都装到一个筐子后，方杉突兀道：“小心陈冰樱。” 　　从陈酆唐提供的信息来看，陈冰樱的确有可能绑定了某种系统。 　　方杉：“假使两个系统出现在同一个位面，起碰撞是早晚的事情。” 　　都是想让宿主走上人生巅峰的，怎么可能容忍同样的存在。 　　魏苏慎：“你确定会起冲突？” 　　方杉颔首：“系统都是骄傲的，如果遇到，必定要一争高下。” 　　魏苏慎看着他的目光有几分玩味，更多的是一丝明悟。 　　见瞒不过去，方杉索性直言道：“虽然暂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系统，不过或许和我结过怨。” 　　魏苏慎：“或许是朋友。” 　　方杉想都不想，直接摆手：“凡是接触过我的，除了上个世界碰到的药丸，其他人的态度都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魏苏慎突然就沉默了。 　　方杉目光一变：“和我在一起，就要有与世界为敌的决心。”说着一步步朝他走去，停在离魏苏慎相当近的地方，神情无比肃穆：“这样的勇气，你，有么？” 　　魏苏慎摇头，认真道：“没有。” 　　“……” 　　作者有话要说：　　魏苏慎：这个真没有。 　　方杉：这个可以有！ 第46章 胸有丘壑无遗策 　　魏苏慎回答的斩钉截铁, 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方杉的视线一直徘徊在他身上，然而亦是无动于衷。 　　“趁早死了这条心，”说话时的态度和逼良为娼的恶霸没有区别, 方杉扬起嘴角, 字字诛心：“山无棱, 天地和，乃敢与君绝。” 　　在商场上无往不利这么久, 魏苏慎觉得也许是时候该学会认命。 　　打了个电话给小胖子, 确定魏烨已经出门, 魏苏慎先回魏家换了套衣服, 随后带着方杉去公司。到了后方杉才发现不是魏家名下的产业, 而是一家娱乐公司。 　　这段时间网上评价魏苏慎是‘根正苗红富二代’，他也算成了真正的网络红人, 有时候走到路上还有人拍照。 　　此刻方杉望着二十多层高的大楼问：“宿主终于准备出道了？” 　　魏苏慎不理睬他的胡思乱想, 停好车后带方杉上去, 前台的接待员看到魏苏慎没有阻拦，而点头打了个招呼, 显然是认识的。 　　方杉偶尔也能看到一两个光鲜亮丽的艺人, 魏苏慎带他去的是顶楼，相当安静，刚到就看见里面走出来一位女演员, 还是红着眼睛，像是刚刚被训斥完，边走边发语音和朋友诉说委屈。 　　门没有关, 魏苏慎只是象征性地敲了一下，里面坐在一个十分年轻的男人，衣着款式复杂，第一眼就会忍不住去注意那双握笔的手，漂亮的难以用言语形容。 　　瞥见魏苏慎，男人一秒钟从精英形象转变为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故作惊讶的‘咦’了一声：“什么妖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方杉紧贴魏苏慎：“凛冽的北风只吹来了肉体，可惜他的灵魂还在我这里。” 　　男人嘴角一抽，从他们进门后首次仔细打量方杉……相当完美的一张脸，像是凝聚了造物主所有的心血，凭他多年的经验，如果混娱乐圈，只要有点情商，大红大紫是迟早的事。 　　感觉到自己的容貌在被窥视，方杉诱惑性地舔了舔唇瓣，扭进魏苏慎怀里：“讨厌，他总盯着我看。” 　　男人面色更加不自然，见识过太多骚气的，但光明正大的风骚成这样，那就是稀有动物。不禁用怪异的眼神去看魏苏慎，魏家的大少爷，最近找了个男人当情人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不过碍于魏苏慎的手段，谁都没有公开拿到面上讨论。 　　关于方杉的形象，他曾脑补过很多次，见面以前，下意识认为是个天仙似的人物，孤傲清冷，而现在……念在一起长大的交情，男人望着魏苏慎多问了一句：“你这是被下降头了？” 　　魏苏慎尚未作答，方杉扭扭捏捏道：“我们是真爱。” 　　男人从座位上站起来，出于礼貌，伸出手自我介绍道：“赵士。” 　　方杉和他虚握一下，目中流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嫌弃，不算上姓氏，名字才三笔。 　　如此平凡无奇之人，没必要太过重视。 　　赵士只觉得方杉眼神奇怪，具体又说不出来，但心思敏锐，察觉到似乎被嫌弃了，下意识望向魏苏慎……我得罪过他？ 　　魏苏慎则是想起了另一件事，他和赵士还在上小学的时候，赵士经常拿姓名嘲笑魏苏慎，说是太过复杂，考试都浪费时间。尤其是一年级，魏苏慎有次把‘慎’字中间多写一横，赵士竟然一直记到了现在，逢年过节就喜欢当做笑料讲给长辈听。 　　良久，轻轻叹了口气，果然是被方杉影响了，居然会因为名字复杂觉得骄傲。 　　方杉却做了另一番理解：“你天生就赢在起跑线上，别人羡慕不来。” 　　赵士轻咳一声：“劳烦回家再眉来眼去。” 　　大清早跑他这里秀什么恩爱。 　　魏苏慎开门见山：“谈笔生意。” 　　赵士家里几代都是军人，唯独到了他这里，打小叛逆，坚持要开娱乐公司，赵士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对于最小的孩子，家里人也就多了几分纵容溺爱。 　　魏苏慎一开口，赵士顿时就警觉起来，魏家的生意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干净，虽然这几年洗的差不多，但不宜接触过多。 　　“我们家的家风你是知道的，”赵士和他打起太极：“有些事情做不得，尤其是走私军火这类的。” 　　“和这些无关，”魏苏慎：“另外一笔生意。” 　　说着看了方杉一眼，方杉迅速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物件：“我们要为这些东西找到买家。” 　　赵士看了一眼面色就变了，他在娱乐圈浸染许久，什么没见过，瞬间就判断出是什么玩意。 　　“……你是认真的？”若论财富的堆积，谁都没有魏家雄厚，这人现在居然还准备做起情趣用品的生意？ 　　魏苏慎淡淡道：“我需要建立一个完整的地下情趣王国。” 　　赵士沉默……很好，果然被下降头了。 　　魏苏慎：“完成这一切，需要你的配合。” 　　这方面的人力和资源，没有人比赵士更加合适。 　　赵士沉默半晌，忽然道：“我们还是来谈谈走私军火的事情。” 　　魏苏慎有些习惯和魏烨很像，比方说不耐烦的时候都习惯用指头轻轻敲击桌面。 　　赵士心里发怵：“如果我坚决不同意，你会怎么做？” 　　魏苏慎：“和你的竞争对手合作。” 　　赵士皱眉，家里人虽然不阻止他在娱乐圈发展，却也不提供任何资金上的支持，情趣用品听上去难登大雅之堂，但利益是实打实的。 　　另一方面，赵士确实有几个死对头，如果对方先他一步建立资金链，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想到这里赵士不由叹了口气，魏苏慎提到的‘王国’二字，明显不是小打小闹，都在一个圈子里混，家里人知道是迟早的事情。 　　魏苏慎仿佛看出他的隐忧，做出保证：“事情败露后，我会一力承担，绝不牵扯你。” 　　赵士有些意动：“当真？” 　　魏苏慎：“就算你父母问起，我也会说和你毫无干系。” 　　魏苏慎的品性，赵士还是了解的，他既然承诺，就一定会做到。 　　“容我再想想，后天前给你答复。” 　　魏苏慎点了点头，没有步步紧逼，和方杉离去。 　　到了停车场，方杉才开口问道：“刚才若是再烧上一把火，他兴许当场就会应下。” 　　魏苏慎：“赵家算得上是真正的豪门权贵，赵伯父和我父亲是挚交，赵士这里，不好逼得太紧。” 　　方杉颔首：“难怪你愿意给出一力承担的保证。” 　　“和那无关，”魏苏慎摆手：“赵士性子骄纵，做事颇有些不计后果，从小就是大人眼中不省心的孩子。” 　　方杉：“所以呢？” 　　魏苏慎暗示道：“我和赵士关系不错，两家人经常往来。事发后如果说全都是我自行操作，赵士一丁点干系都没有，你猜会怎样？” 　　方杉面色微变：“长辈们肯定以为你是为了朋友，在背黑锅。” 　　魏苏慎微笑：“别人的想法，不是我能控制的。” 　　说完，已经坐上驾驶座，从侧脸的轮廓上看，冷峻坚毅，再看坐姿都很挺拔，无一不透露出正直可靠。十分符合少女心中既英俊又能给人安全感的高大形象。 　　人不可貌相啊。 　　方杉对着后视镜打量自己，还是自己表里如一，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心，都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宿主这种人面兽心的和他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今天是个好日子，天气好，运气也好。听说魏烨要到晚上才能回来，方杉在魏家变得自在许多。 　　自在之一的体现：盘腿在沙发上没形象地看电影。 　　魏苏慎坐在他身边，被临时抓来充当壮丁。 　　小胖子下楼时正好看到这么一幕：方杉目光聚焦在没有字幕的电脑屏幕上，魏苏慎面无表情地在旁边做翻译。 　　毫无情感波动的配音没有任何代入感，然而方杉居然还看哭了，桌上地面全是揉成团的纸巾。 　　小胖子实在觉着看不下去，摇了摇头重新回房间。 　　另一边，魏苏慎觉着都是自找的，之前回来的路上，方杉无意中得知他会好几个国家的语言，目光顿时就亮了。 　　“追剧神器。”发出感叹后，刚进家门就被强行要求充当翻译。 　　魏苏慎叹气，起码能让方杉短暂时间的消停一下，也是好事。 　　屏幕里，女二号正流着泪质问男主角，魏苏慎继续毫无感情地进行翻译—— 　　“你究竟喜欢她什么？那分明是个不通人情世故，骄纵张狂的千金大小姐。” 　　“然而我爱上的就是这份真实。” 　　方杉吸了吸鼻子：“太感人了。” 　　魏苏慎觉得他的智商也很感人，居然会因为这种幼稚的电视剧流泪。 　　赵士迟迟没有打电话来，魏苏慎却没有表现出一点着急，似乎料定了对方会在最后关头同意。 　　等待答复的这段时间，方杉在网上找了几本外国小白文，让魏苏慎帮着翻译。 　　“这种文章，国内多的是。” 　　方杉：“我现在看得这本更有爽感。” 　　魏苏慎无奈，开始像哄孩子睡觉一样给他读睡前故事。方杉很快听到睡着，魏苏慎放下书，看到他此刻的状态，脑海中无意识地浮上一段话： 　　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平日里骄纵的人儿，安静下来时，竟然像个纯洁的孩子。 　　过去三秒钟，魏苏慎目光有些凝滞，接着狠狠一颤……很明显，这是过度看小白文留下的后遗症。 　　回想起方杉这两天要求他翻译的东西，无论是电影还是小说，无一例外都为刁蛮女主和冷漠男的搭配—— 　　现在看来，分明是有预谋的在给他强行洗脑！ 第47章 胸有丘壑无遗策 　　静谧的夜晚, 有人睡得香甜，有人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月光洒落在方杉的脸庞，仿佛伴随均匀呼吸悄悄地流淌。魏苏慎几次背过身, 又忍不住回过头, 凝视方杉安稳的睡颜。 　　玫瑰花般色泽的唇瓣, 清纯又不失性感。 　　魏苏慎扶额，突然就领悟到传销的可怕。被强行灌入的玛丽苏文学, 就像海绵一样, 被脑子里的水浸湿, 开始无限膨胀。 　　作为罪魁祸首的方杉, 清晨迎着朝阳, 在香甜的美梦中悠悠转醒，嘴角还保持着微微翘起的状态。 　　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脸蛋蹭着枕头揉了两下, 还没有完全感受到清晨的美好, 视线便和魏苏慎不期而遇。 　　兰花指一翘，娇滴滴道：“宝贝儿, 早。” 　　魏苏慎闭了闭眼：“或许有件事我该强调一下。” 　　方杉睁圆双目, 眼睛眨的频率要比平时快。 　　魏苏慎的脑海中再次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一句话：小鹿般纯真的眼眸，盛满了无辜。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方杉上半身穿着一件宽大的衬衫, 前三粒扣子都是解开的，刚好暴露出光滑诱人的锁骨，此刻他赤足下地, 走到魏苏慎面前：“你看我的眼神好奇怪。” 　　魏苏慎避开他的眼神，走到落地窗前：“现在是工作时间。” 　　一语点醒梦中人，方杉从玛丽苏系统的美梦中清醒，继续手握他风骚小情人的剧本。 　　透过窗户的倒影，魏苏慎大致确定了方杉已经恢复正常，果然，比起讲道理，按照对方的思考方式要更加容易。 　　自从方杉来到魏家，魏苏慎吃早餐的时间平均下来要比以前晚半个小时，这中间的时间多数都是和系统斗智斗勇。 　　小胖子已经吃完早饭，视线在魏苏慎和方杉之间徘徊，总觉得他们二人之间的状态非常奇怪，基本上都是自家大哥面带一丝疲惫，而方杉神采奕奕。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长期困扰在内心的疑惑，暗地里悄悄对魏苏慎先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 　　魏苏慎皱眉：“你想说什么？” 　　小胖子挤眉弄眼，走过来和他窃窃私语：“哥，说实说，Up还是Down？” 　　魏苏慎双目中带有一丝不耐，没明白他的暗示。 　　小胖子继续猥琐的一手指着天花板，一手指着地面。 　　方杉看不下去，边啃馒头边道：“他问你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 　　魏苏慎瞳孔里的光泽陡然变的阴冷，没有当场和小胖子计较，反而默默走到外面，倚在门框上像是在等人。没过几分钟，魏烨陪着姜美玲散步回来：“杵在门口做什么？” 　　魏苏慎跟在他们身后进门：“我寻思着是不是该给小裴找个高数老师。” 　　他一开口，小胖子顿觉不好，然而已经迟了，经过魏苏慎的提醒，魏烨认识到了现在已经是假期，询问小胖子：“期末成绩考得如何？” 　　作出回答前，两行清泪从肉乎乎的脸颊上流下—— 　　此时无声胜有声。 　　“很好。”魏烨笑得有些凶残：“没及格对不对？” 　　小胖子直视他的双眼，用一种哀求的语气道：“下次会努力的。” 　　魏烨走到小胖子面前：“你哥再混账，那也是年年拿奖学金的。” 　　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角落，方杉‘切’了一声，直勾勾盯着魏苏慎，看的后者颇为心虚。 　　托小胖子的福，魏烨又忘了要为上次挨打的事情好好数落魏苏慎一番。 　　“自求多福吧。”方杉对小胖子做了个口型，爱莫能助地摊摊手，伴随魏苏慎施施然离去。 　　外面的天空一碧如洗，聚成一团的云朵越看越像是羊毛，方杉对魏苏慎道：“别紧着一直羊薅毛，小胖子怪可怜的。” 　　“他没你想象的那么蠢笨。” 　　魏苏慎一想到updown的疑问，就觉得对魏苏裴还是太仁慈了些。 　　方杉：“今天已经是第三天，赵士还没来电话。” 　　魏苏慎从容道：“晚上会打过来的。” 　　赵士是那种会早早做决定，却在最后关头才给出答复的人，仿佛这样便能凸显他是被逼无奈。 　　方杉并不怀疑魏苏慎的话，视线转悠一圈，停在不远处的电影院上：“现在离晚上还早，不如我们去看场电影放松一下。” 　　他瞧着最近上映的《刁蛮公主寻爱记》就不错。 　　魏苏慎想也不想，冷着脸笑了笑：“死了这条心。” 　　本来还想再争取一下，对上宿主似乎看穿一切的眸子，方杉内心遗憾却没有表露出分毫，明白洗脑计划得暂时中止。 　　两人最后是去魏苏慎的公司打发时间，前者检查最近的重要文件，方杉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值得庆幸的是赵士的电话比预料中来得快，不但表示同意，还约魏苏慎私底下再见一面。 　　…… 　　高级娱乐会所。 　　白天这里还算不上太热闹，赵士穿的比在公司里随意一些，瞧见西装革履的魏苏慎，暗骂一句斯文败类。 　　赵士提前订好了包厢，每一处细节设计的都很独特，是按照四季的主题装修，并且温度也各有不同。 　　赵士订的是冬间，不但温度低，从屋顶还会时不时飘下类似雪花的晶状物体。伸出手接住了一两片在指腹摩擦，故作暧昧道：“你们可知道这房间的妙处？” 　　魏苏慎没有开口，方杉大大方方道：“热的地方可以欣赏艳舞，冷得地方做起某些事别有一番滋味。” 　　赵士险些一口果汁喷出来，他就是想借机调侃一下，不曾想竟然有人把这些话堂而皇之拿到面上来说。 　　方杉的行动力不止体现在语言上，还付诸于行动，分明是很大的一张沙发，却硬要往魏苏慎怀里挤：“人家冷。” 　　这下尴尬的人成了赵士，方杉此刻的状态就像是攀附篱笆生长的牵牛花，热情放荡，又妖又媚。 　　自始至终魏苏慎如柳下惠，不动如山地坐着，认真思考是不是该向方杉提议换个剧本，尽心扮演风骚小情人的系统并不适合带到外面。 　　服务员来送酒水的时候，方杉注意到走廊里经过的一道人影，对着魏苏慎耳语几句。 　　魏苏慎微微一扬眉，轻声道：“你应该没看错，之前阿瑟送来的资料，陈冰樱从酒吧辞职后就到这里上班。” 　　赵士咳嗽一声，打断他们俩互咬耳朵的画面。 　　“今天有没有特别有身份的客户来这里？” 　　赵士被方杉的问题问得一怔……听上去怎么像是要踹了魏苏慎重新傍大款。 　　对自己的想法乐到了，赵士弯了弯嘴角：“有身份的就多了。” 　　方杉指了指魏苏慎：“他这个档次的。” 　　赵士摇了摇头。 　　方杉追问：“那比他稍逊一筹的呢？” 　　赵士下意识道：“杜洪。” 　　方杉似乎颇为感兴趣：“可否带我引见一下？” 　　赵士摆手：“不是一个圈子，杜家是从政的。” 　　方杉垂着眼，算计的光芒从目中一闪而过，陈酆唐消失前曾说过陈冰樱救过一位高官的孙子，不知道和杜洪有没有关系。 　　魏苏慎放下杯子，突然道：“我记得杜洪年长我们几岁。” 　　赵士点头：“也就是大两三岁，我妈最近催婚老拿他说事儿，什么杜洪的孩子都两岁多了。她也不想想看，那家伙先把人肚子搞大了，还付了一大笔分手费。前阵子本来就在换届，差点没把他爸坑下台。” 　　方杉眸光忽明忽暗：“他现在还单身？” 　　赵士揶揄：“怎么，看上了？” 　　“合不合眼缘要见了面才知道，”说着对魏苏慎道：“换个包间如何，最好能离杜洪近点。” 　　魏苏慎没有意见，按铃叫来服务员换地方。 　　望着高大的背影，赵士只觉得在魏苏慎头上看到绿光万丈。 　　新安排的包间正巧和杜洪所处的是对门，魏苏慎冲赵士使了个眼色，后者迫于恶势力，朝前一步敲了敲包厢门。 　　“听说杜少在这，特意来打个招呼。”赵士笑眯眯道。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杜洪虽然觉得奇怪，还是起身跟他说了几句话，最后以客套的说法作为结束语：“要不一起玩？” 　　“好啊！”赵士表现的很是热情，仿佛两人是相知多年的好友。 　　杜洪虚假的笑容一僵，唇瓣动了动又不知该接什么话，赵士佯装不觉，冲着身后的魏苏慎招招手：“杜少说要做东，好歹给个面子。” 　　原本就挂不住的笑容彻底消失。杜洪和魏苏慎打过几次交道，知道对方是个沉默冷傲的性子，猜想多半不会过来，然而事实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魏苏慎不但来了，还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杜少太客气了。” 　　“……” 　　他们一来，包间里的气氛瞬间没有刚才那么热闹，其中多半归咎于魏苏慎，他就像是一座冰山，安静的在一个地方源源不断散发冷气。 　　杜洪是出来和朋友放松的，现在玩闹的心情顿时少了一半。 　　门被礼貌地敲了几下，走进来的女孩令人眼前一亮，高马尾，大眼睛，看着很清纯。 　　“是你？”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一道来自杜洪，另一道则是陈冰樱。 　　陈冰樱早知道杜洪在这里，故意制造这场巧遇，然而魏苏慎的出现在她意料之外。 　　方杉没指望魏苏慎主动打招呼，笑吟吟道：“好巧。” 　　陈冰樱也记得方杉，不动声色地收起惊讶。 　　杜洪微微诧异：“认识的？” 　　陈冰樱望着魏苏慎：“上次多亏了这位先生和他的朋友，救了我一命。” 　　“我不是他朋友。”方杉贴近魏苏慎：“是情人。” 　　陈冰樱的神色有一瞬间恍惚，方杉眯了眯眼，确定她不是发呆，更像是一种无声的交流。 　　片刻后，陈冰樱回过神：“您真会开玩笑。” 　　方杉直接在魏苏慎脸上蹭了一下……可惜没有估算身高差，蹭歪了，不小心碰到下唇瓣。 　　前后加起来还没一秒钟，方杉神情不变：“现在还觉得是玩笑？” 　　旁人都看呆了，魏苏慎下意识的反应却是—— 　　哦，这妖精的味道竟然该死的甜美！ 　　作者有话要说：　　魏苏慎：无形洗脑，最为致命。 第48章 有缘千里来相会 　　方杉就这么若无其事地靠着魏苏慎, 顺带瞥了眼陈冰樱：“东西放下，我们还要做些更亲密的事情，不适合女孩子观看。” 　　陈冰樱咬了咬唇, 娇艳的唇瓣渗出些血色, 更加诱人。 　　若是往日, 杜洪看到这一幕必定心猿意马，男人哪有不爱美色的, 即便不爱, 也不可能不欣赏, 然而此刻, 他情不自禁偷瞄了眼方杉的唇。 　　不小心蹭出一个吻后, 方杉无意识舔着唇瓣，就唇形来说, 要比陈冰樱的更加具有诱惑力—— 　　这才是真正玫瑰花般娇艳的红唇。 　　在座各位, 哪怕看方杉不顺眼的赵士都是这般想到, 紧接着，无一例外肩膀微微颤抖……想不通为什么他们会产生如此扭曲的观念, 用一个男人和女孩比美。 　　魏苏慎将这一幕收归眼底, 垂眸掩饰住冷笑，看来方杉自带某种磁场，能影响的周围人都不正常。 　　见无人帮她说话, 陈冰樱端着托盘的手微微颤抖，看了眼杜洪，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离开。 　　方杉咧着嘴笑了：“不愧是赫赫有名的杜少, 有让人一见钟情的资本。” 　　听出他在暗示陈冰樱，杜洪皱了皱眉：“是场误会，她救过我儿子。” 　　方杉挑了挑眉，不再说话，不过是种下一颗种子罢了，陈冰樱若是不主动出击，杜洪还会顾念着恩情，一旦她对杜洪表露出好感，后者难免会怀疑是有意接近。 　　生来便富贵权利傍身，自然要比常人多了几分警戒心，何况……方杉瞄了眼杜洪，低头笑了笑，这似乎是个格外自负的性格。 　　在场的人，各有各的算计，赵士突然对魏苏慎挑了挑眉……要不要把杜洪拉下水？ 　　魏苏慎摇头，除非特定的条件下，官商合作向来是大忌，尤其做得还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从魏苏慎进包间的一刻，杜洪今日饮美酒拥美人的计划算是毁了，最后是打个几局牌，各自找理由离去。 　　魏苏慎暂时还没有离去的意向，赵士视线停留在抱着酒瓶子不肯松手的方杉身上，再次感叹魏苏慎审美离奇。 　　这少年美则美矣，但性格实在是一言难尽。 　　不再去管别人的私事，赵士收敛心神转而道：“其实这家会所我也有入股。” 　　魏苏慎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赵士颇有些心虚：“千万别让我家里人知道。” 　　魏苏慎会意地点点头，方杉则是用同情的目光注视着他……傻孩子，这下东窗事发后罪名绝对坐实了，就算魏苏慎再口口声声说和自己有关，单凭这家娱乐会所，赵士就脱不开责任。 　　浑然不知未来将遭遇什么，赵士得意洋洋道：“供货渠道放在这里，再合适不过。” 　　魏苏慎颔首，算是认同他的看法，出入高级会所的客户往往满足两大特性：不差钱，喜欢玩。是很好的受众群体。 　　“如果有客户需要单独购买，把价格抬高，制造供不应求的假象。” 　　赵士试探地问了一句：“定到多少合适？” 　　魏苏慎：“包下一个公关的价格。” 　　赵士皱眉：“会不会太过了？ 　　这个价格，一般人宁愿找个俊男美女风流快活一夜。 　　魏苏慎把桌子上的牌收好，淡淡道：“不贵。” 　　方杉附和道：“花钱找人过夜是一次性的，但情趣用品就不同，高端一些的，不需要花钱雇人，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 　　赵士还处在呆滞状态的时候，方杉偏过头认真道：“玩自己可比玩别人有挑战性的多。” 　　手指颤抖着，几次想拿起酒杯喝口水压压惊，均以失败告终，震惊地望着方杉。 　　有段时间没有喝这么烈的酒，方杉惬意地眯眯眼：“自力更生是美德。” 　　赵士后悔没一开始就对此人树立敬而远之的观念，他自认没什么下限，然而比起方杉，简直算得上纯情。 　　手机突然响了，赵士接通后没等对方说一句，立马道：“我现在就来。”说罢快速挂断电话：“抱歉，公司有点急事。” 　　魏苏慎没有阻拦，走到门口，赵士突然回头道：“对了，方灿也偶尔会来。” 　　魏苏慎听后没太大的反应：“生意照做。” 　　等他离开，方杉冲着魏苏慎挑逗性的笑笑：“我现在真的有点好奇宿主当日为何会那么惨。” 　　交锋中似乎魏苏慎一直都占着上风，然而初次见面他却是差点重伤而亡的状态，事后也不见追究。 　　“有些事查下去对我也没好处。” 　　方杉微笑道：“看来宿主当时也在做不可告人的事情。” 　　魏苏慎没反驳，随着天色一点点黑下来，会所里的客户越来越多。门是虚掩着的，外面的声音相当吵闹。 　　方杉起身：“回去吧。” 　　魏苏慎淡淡道：“赵士在这里应该有存酒。” 　　方杉眼前一亮：“我去试试。” 　　他们是和赵士一起来的，说不准能打着对方名义取上几瓶带走。 　　仅仅是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唯有带起的小风在面上刮过。 　　魏苏慎闭着眼靠在沙发上，享受难得的静谧。 　　前台坚持说要存酒卡，方杉就要放弃的时候，经理走过来点了点头：“赵先生来了电话，拿给他就行。” 　　方杉喜上眉梢，猜到是魏苏慎打了招呼。 　　抱着六七瓶白酒，美滋滋闻了闻，一转身，发现有人在看自己。 　　方杉回忆了一下，确定不认识。 　　“你好。”那人主动走过来，伸出手：“方灿。” 　　方杉本来是想握手，被怀里的酒耽搁了，腾不出空间。 　　方。 　　单是这个姓氏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方杉微笑道：“你好。” 　　方灿用审视的目光仔细打量了面前的人一番。他私下派人调查过，方杉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个人，过往的踪迹都查不到，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在魏苏慎受伤前后出现。 　　“听说方先生和魏苏慎是挚交。” 　　方杉点头，一点也不害羞地承认。 　　方灿目光一闪：“这倒是难得，以前从未听说过他有知己。” 　　“以前没有很正常，我们也是才认识不久。”方杉顺着他的话茬往下说。 　　“哦？”方灿故作惊奇。 　　“救命之恩自当以身相许。”方杉神情自然如常：“可惜不知当日伤害阿慎的是谁，否则我一定要当面道谢。” 　　“道谢？”方灿面色古怪。 　　方杉一脸感激道：“那可是媒人，我家亲爱的连红包都准备好了。” 　　“……方先生可真会说笑。” 　　“比起某人的虚与委蛇可还差得远。”方杉笑容不减：“想必你早就调查过，要不则怎么见面就知道我姓什么。” 　　方灿没有被拆穿后的尴尬，反而道：“方先生似乎对我很有敌意。” 　　“明人不说暗话，”方杉走到他面前：“我很讨厌你。” 　　方灿眯了眯眼：“为何？” 　　“你看我难道就没有一丁点眼熟？” 　　薄唇挺鼻，眉目含情，的确有惑人的资本。 　　方灿主动后退一步：“我对男人没有兴趣。” 　　方杉冷笑一声，给他看自己的耳后。 　　方灿愣住，不是因为那里有一小块红色的胎记，而是自己在同样的位置也有。 　　不是一般的胎记，那种鲜艳的颜色呈现乍一看像是蝴蝶，若是长在女子锁骨上，必定是相当漂亮。 　　方杉当然没什么胎记，不过是当场变出了一个。 　　“别忘了我姓方。”方杉看着他，笑容怨毒，一字一度道。 　　方灿如遭雷击。 　　此刻内心只有一个念头……这是父亲的私生子。 　　半晌，方灿回过神，死死盯紧他：“这世上有的玩笑可以开，有的玩笑开不得。” 　　方杉：“知不知道比DNA鉴定更准的是什么……我们的名字都是十一笔。” 　　“……” 　　方杉：“说笑罢了，不过当初我母亲取名的时候确实参照了你的名字，自己琢磨一下吧。” 　　点到为止，趁着方灿愣神的时候，方杉抱着酒瓶离开。 　　魏苏慎的双目在包间门推开的一刻睁开：“怎么去了这么久？” 　　方杉：“认了个亲戚。” 　　魏苏慎皱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肯定是不太靠谱的事情。 　　方杉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这一笑，魏苏慎看他的眼神很复杂。 　　方杉唇瓣动了动，临到关头又没有吐露：“算了，这种事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魏苏慎的眼神更复杂了：“说。” 　　方杉目光闪烁，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还没多久，魏苏慎眼皮就狠狠一跳：“你暗示方灿自己是方家私生子？” 　　方杉做了个‘嘘’的动作：“我就是展示了一下胎记，剩下的都是他自己脑补的。” 　　魏苏慎扶额轻叹：“你已经做得足够多了。” 　　方杉摸着下巴：“不知道方灿回去会不会直接质问他老爹？” 　　魏苏慎摇头：“方灿性子沉稳，除非是确定了，他不会主动开口。” 　　听后方杉不但没有失望，反而仰着脸道：“这才有意思，根据疑人偷斧的道理，往后他再见到我肯定哪里都觉得像同父异母的兄弟。” 　　魏苏慎叹道：“图个什么？” 　　方杉：“宿主当日受伤和他有脱不开的干系，哪能轻易让其好过。” 　　魏苏慎失笑：“这是在帮我报仇？” 　　方杉食指挑起他的下巴尖：“你只能由我来欺负，其他人都不行。” 　　“……” 　　刚生起的感动顷刻间荡然无存。 第49章 有缘千里来相会 　　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 　　魏苏慎抓住他的手腕, 低声道：“别胡闹。” 　　方杉学着唱戏的腔调咿咿呀呀道：“奈何郎心似铁，一腔痴情错付。” 　　魏苏慎这次没有刻意闪避过分炙热的目光，望着他认真道：“换个剧本, 同一个人设想必你也该演烦了。” 　　方杉摇头, 一脸的意犹未尽：“我这才刚刚入戏。” 　　“……” 　　· 　　百忙之中魏苏慎并没有忽视公司的事情, 他在年底前，要完成一个很大的企划, 有了赵士的帮忙, 可以腾出很多时间处理公务。这天, 他在一家咖啡厅约见了裴扬。 　　若论方杉现在最讨厌的地方, 咖啡厅绝对能排进前三, 他对那种苦涩的味道向来没有办法欣赏。 　　裴扬没来得及疑惑魏苏慎为何会带着方杉来谈论要事，完全被那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逗乐了。 　　魏苏慎对方杉的状态早已习以为常, 在侍者有些诧异的目光中, 给他点了一瓶果啤。方杉立马换了一副面孔, 大加褒奖：“想不到现在的咖啡厅已经与时俱进。” 　　魏苏慎摇了摇头，拿出准备好的资料递给裴扬。 　　长年在商海中沉浮, 裴扬一眼就看出了这份企划案的价值, 心思微动后道：“不得不说，相当具有吸引力，但想要实践, 除了大量的资金支持，还需要与之相对应的技术人才。” 　　浏览到最后一页，裴扬目光微微有些凝滞：“这是……” 　　上面记录的无关策划, 而是一个人的资料。 　　魏苏慎屈指轻轻在桌上敲了敲：“届时他会加入这个团队。” 　　方杉放下果啤扫了一眼，发现上面记录的是之前打工的店老板资料。 　　方杉不由挑了挑眉：“什么时候逼良为娼的？” 　　难怪这两日不见魏苏慎打电话请假。 　　“昨天晚上。” 　　方杉低声道：“宿主怎么做通他的思想工作？” 　　魏苏慎：“之前已经给过暗示，剩下的部分是阿瑟去处理。” 　　具体的过程他没有关注，不过这种事通常不外乎威逼利诱四字。 　　“我可以投一半的资金，”裴扬权衡一番后道：“依照魏氏集团现在的状态，最多也就能拿出40%。” 　　魏家涉及的产业分布很广，即便魏苏慎是总裁，也没有权利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说到这里顿了顿，裴扬凝视魏苏慎：“剩下的10%，你准备怎么处理？” 　　既然决定促成的是双方公司上的合作，从个人的私账上走就说不过去，魏苏慎吐露出一个名字：“赵士。” 　　裴扬目光一动，赵士的名声在圈里算不上太好，说的好听点，叫风流浪子，他对这样左拥右抱的年轻小辈一向没太大的好感。不过考虑到只涉及10%，届时大部分的主动权还是掌握在自己和魏苏慎手里，最终还是点头同意。 　　生意谈拢后，裴扬把资料重新放在文件夹里，没有马上带走离开，反而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魏苏慎：“听说你把你爸当小偷打了？” 　　魏苏慎握着杯柄的手指一僵，这是魏家的私事，按理裴扬不该知道。 　　仿佛看出他的疑问：“我爱人加过你弟弟的微信，看到了他发的朋友圈。” 　　魏苏慎面色不是很好，显然魏苏裴在发朋友圈前将他们一家人先屏蔽了。 　　方杉在他耳旁小声嘀咕：“回去记得先不要跟魏伯父提起此事，等到下次我们闯了什么祸，再用朋友圈的事情祸水东引。” 　　魏苏慎神情冷峻，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他们交流的声音不大，不过裴扬还是捕捉到了一些，不禁替老友感觉到心酸，生的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更能坑爹。 　　想到这里，突然有些担心妻子肚子里的这一胎，寻思着是该找个时间上山去拜拜，希望老天爷保佑这胎生下来是个女孩。 　　其实原本他更中意男孩，以后能带领公司更进一步，然而现在，目睹魏烨的两个儿子，突然就觉得女孩好呀，这世界上最可爱的就是女孩子了，一定能成为爸爸的贴心小棉袄。 　　裴扬带着对人生新的领悟离开，方杉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背影，问魏苏慎：“有没有觉得他最后看我们的那一眼，很诡异。” 　　魏苏慎轻轻一叹，结账后走到外面透气，街道上车水马龙，当一个人突然静下来时，仿佛就与这一切格格不入。 　　方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希望这次的分值能高一些，便可以去更久远一点的时代。” 　　魏苏慎总觉着他有话外之音，方杉果然没有让人失望，在没有追问的情况下主动道出心中所想：“我瞧着原始社会就不错，尤其是在穿着方面。” 　　没有就他的言论发表看法，魏苏慎打电话让阿瑟开车来接他们。 　　作为十项全能助理，阿瑟这一次来得要比预想中慢，魏苏慎上车后随意问了句路上是不是堵车，阿瑟摇头：“刚好在路上看到您之前交代要买的东西。” 　　魏苏慎想到什么，正欲开口，阿瑟却在他说话前先一步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瓶子。 　　方杉好奇，接过来摇了摇，无意间看到上面的成分表，脸上的笑容倾刻间荡然无存：“防狼喷雾剂？” 　　阿瑟拿出来前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老板平时在公司的事务上都没有隐瞒他的小情人，这点小事没有理由避讳，大概只是买给家里的某个亲戚。 　　魏苏慎尽可能保持情绪不外泄，佯装镇定的从方杉手上拿回来：“买给我一个远方表妹用的。” 　　方杉只是笑笑，抱臂靠在座椅上。 　　阿瑟直觉气氛不对，僵硬地打开话题：“去公司还是送您回家？” 　　“回家。” 　　车速放得很快，阿瑟询问：“要开广播么？” 　　狭小的空间内，过分的沉默中不可避免地衍生出尴尬。 　　“随意。” 　　阿瑟松了口气，搜到音乐频道。 　　舒缓的乐曲有平复人心情的作用，方杉忽然道：“不好听，不如放我手机里的歌。” 　　刚把蓝牙连好，激荡的音乐立马充斥在车内，方杉望向窗外，轻轻跟着哼唱：“出卖我的爱，你背了良心债……” 　　魏苏慎理亏在先，用一种超人的毅力忍耐到这首歌结束。 　　车速渐渐放缓，阿瑟平稳地停在车坪上，主动帮他们打开车门，无声请求着这二人速速离去。 　　方杉先一步下车，关车门的时候微微用了点力，不过这也许只是魏苏慎的心理作用，似乎不论方杉现在做什么，动静都要比往常大一些—— 　　一只处在发怒边缘的暴躁小狮子。 　　魏苏慎作出初步评价。 　　别墅内多了一人，窗户是开着的，微风吹起女孩的裙边，勾勒出完美的身材。 　　魏苏慎瞧着侧脸轮廓有些熟悉，女孩转身，赫然就是陈冰樱。 　　小胖子愁眉苦脸，诉苦道：“妈给我找了个家教。” 　　陈冰樱看到魏苏慎的一刹那，面上露出惊讶之色，连方杉都险些信了她是意外来此。 　　顺着小胖子的话茬往下道：“多亏了姜阿姨。”说着露出感激之色：“否则我怕是连这个月的房租都交不起。” 　　魏苏慎面色不变，嘱咐了小胖子用心读书后，平静地走上楼去。 　　方杉跟在他身后，临走前倒是对着陈冰樱微微笑了笑，态度很是和善。 　　楼上关门声响起后，陈冰樱有些沮丧：“你哥哥似乎不太喜欢我。” 　　余晖照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皮肤仿佛是半透明的，分外惹人怜爱。 　　小胖子苦大仇深地望着一道道复杂的题目，转着笔想也不想道：“我跪舔了这么多年，他对我都没有兄弟爱，为什么要喜欢你？” 　　“……” 　　二楼。 　　方杉观望着外面的天气，有下雨的前兆，转过身坐在床边笑道：“她怕是利用了伯母的同情心。” 　　兄长早逝，被追债公司骚扰，一手苦情小娇花的好剧本。 　　支着脑袋目中有一丝困意，“倘若今晚再来场瓢泼大雨，就会有完美的理由借宿。” 　　魏苏慎自始至终都是气定神闲的状态，一回来便打开电脑工作，丝毫不受陈冰樱事情的影响。 　　方杉笑容颇为玩味：“宿主就不怕她勾引魏苏裴，挑唆兄弟反目？” 　　他甚至觉得这便是陈冰樱来此的目的。 　　“有那个心思也成功不了。”魏苏慎并未分出心神，认真核对报表。 　　方杉歪着脑袋看他：“世事无绝对。” 　　魏苏慎不断滑动鼠标，坦言道：“陈冰樱不是小裴喜欢的类型，他不喜欢成绩好的女孩子。” 　　“……” 　　所以这是输在了起跑线上么？ 　　方杉突然问：“你喜欢什么类型？” 　　和他带过的其他宿主都不同，至今也未见魏苏慎和谁走得比较近。 　　不是在外面工作就是在家工作，比上班族更加夸张的两点一线生活方式。 　　闻言魏苏慎视线终于从屏幕上短暂地移开，关于这个问题，他很早以前曾经想过，当时列出一系列条条框框。然而时至今日，他甚至连性别都不强求了，只需要符合一个条件：“不喝酒就行。” 　　——这是最后的底线。 　　方杉眯了眯眼，盯着他高贵冷峻的面容，声音不夹杂一丁点感情：“我劝宿主趁早死了这条心。” 　　魏苏慎淡漠回应：“我劝你善良。”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的魏苏慎：……很好，底线也没了。 第50章 一失足成千古恨 　　乌沉沉的云混合重叠, 似乎有纹路在其中流淌，这场雨来得要比想象中早。 　　方杉叹了口气，就见夕阳的余晖还未彻底散失, 一场淋漓的大雨在乌云中, 先一步浸染了整座城市。 　　他尚在思考关于善良一词的定义, 楼下传来小胖子的一声狼嚎：“哥，吃饭了！” 　　最后一个字还没彻底落下, 又听到吃痛声, 仿佛是被谁收拾了。 　　魏苏慎合上笔记本：“父亲回来了。” 　　魏烨一向注重家庭素质的培养, 很反感这样大吼大叫, 毫无疑问, 他被抓了个正着。 　　方杉起身打开房门，就听见楼下传来娇滴滴的声音：“阿姨您太客气了。” 　　光听这句话, 他就已经脑补出目前正在上演的画面……姜美玲礼貌性地留陈冰樱吃完饭, 后者假惺惺的推拒。 　　“怎么了？”见方杉突然又关上门, 刚走到他身后的魏苏慎问道。 　　方杉露出一副忧郁的面容：“不能被抢了风头，容我换身战袍。” 　　说罢闭上眼睛, 虽说声音轻得不能再轻, 魏苏慎还是敏锐地捕捉到只言片语—— 　　666，变身！ 　　光芒一闪，室内昏暗的光线下, 方杉的穿着已经和之前截然不同。 　　这是一身比较气质的古风休闲款套装，袖口有独特的印花设计，称得方杉宽肩窄臀, 下楼前，他还矫情地滴了两滴眼药水，致力于让双目呈现水汪汪的状态。 　　娇柔造作到了这个境界，也算是世所罕见。 　　正如方杉所希冀的那般，一出场他就是万众瞩目的焦点。连和他不对盘的小胖子都不得不承认，这人的确有惑人的资本。 　　菜还没有上桌，人已经到齐了。 　　魏烨坐在主座，瞥了眼魏苏慎：“听说你约了裴扬见面？” 　　他说话的时候，陈冰樱下意识身子坐直了一些，似乎格外注意。 　　谁知魏苏慎点了点头后，魏烨便没有继续问下去，他只需要确认儿子没有因情废事就足够。 　　陈冰樱对姜美玲很是尊重有礼，相应的，姜美玲对她也很是不错，关心道：“你住在哪里？” 　　“卫星大道附近。” 　　姜美玲黛眉轻蹙：“离这很远，这种天气出去估计很难打上车。” 　　“打什么车？”小胖子开口的时候陈冰樱双目一亮：“让司机送她回去不就行了。” 　　剧情直转而下，莫说陈冰樱，方杉都没料到他会来上这么一句。 　　“你弟弟是个人才。”方杉借着喝水的姿势，轻声对魏苏慎说道。 　　张婶端菜上来，魏苏慎首先给方杉夹了一个大虾仁，试图堵住对方的嘴。 　　晚饭后，魏苏慎和方杉像个神经病一样，借着消食的由头，撑着伞在附近雨中漫步，倒让酝酿了一肚子阴谋诡计的陈冰樱不知所措。 　　地上的积水微微反射出两人的身影，天上突然打了一个响雷，方杉发现在魏苏慎的眼中掠过一道奇异的光芒，不禁问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一个人憋大招太不地道了，搞事的话，带上他一起啊！ 　　魏苏慎低低笑道：“只是觉得有趣。” 　　方杉眼珠一转：“宿主是在说陈冰樱？” 　　脚步一顿，魏苏慎心底一阵发寒……来了，这种诡异又可怕的默契！ 　　方杉浑然不知他的内心活动，停步在屋檐下：“心计再深，初始配置就在那里，宿主若是现在就强行封锁她的一切资源，花再多的心思也是枉然。” 　　雨水不断从屋顶上流淌下来，方杉盯着断断续续的雨珠：“陈冰樱又不蠢，为什么在明明知道这些的前提下还来招惹你？” 　　魏苏慎想到几种可能，只是需要方杉来证实罢了。 　　“她的存在对宿主可是大有用处，”方杉突然握住魏苏慎的手，郑重其事道：“你及格的希望全在她身上了！” 　　计谋得当，便可以用陈冰樱来刷打脸值，想必对方也抱着类似的念头。 　　魏苏慎并不是很在意，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有用处就用一下，没用处的话他随便做点什么，也能让其永无翻身之日。 　　手机的震动打破两人间的沉寂，雨声都没有办法压制赵士过分欢脱的声音：“脱销了，你提供的那些东西已经没有库存！” 　　魏苏慎扬了扬眉：“这么快？” 　　事实上，这也出乎赵士的意料，只剩五六件库存的时候，他把价格又翻了一倍，结果还是供不应求。 　　赵士：“已经有不少人联系我，希望继续购买，你看什么时候能补货？” 　　“很快。”给出回答后，魏苏慎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工厂。 　　耗时一周，又制造出不少新的玩意，比之刚开始的摸索，显然现阶段已经熟能生巧。方杉最近也在网上搜索了不少资料，用来给他提供创意。 　　再次看到魏苏慎的时候，赵士笑得一脸褶子，刚开始做这门生意时还是不情不愿，尝到了甜头后，他看魏苏慎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座移动的金山。 　　清点了一下货物数量，赵士满意道：“你是从哪进货的，竟然能找到这些宝贝？” 　　魏苏慎目光一暗，没有说话。 　　赵士只当他是要把货源掌握在自己手中，并未放在心上。 　　另一边，方杉正在核对账目，忽然斜眼朝赵士看去：“你给自己也留了一套？” 　　赵士身体微微一颤：“留什么？” 　　“只是随口一说，”就在赵士微微松了口气时，方杉摊手：“不过看你刚刚的表情，想必是自留了。” 　　赵士心头狠狠一颤：“……” 　　坦白说，赵士的名声在圈里并不好听，之前裴扬听到他也是合作方时，还略微有些不满，可见赵士在生活作风方面是众所周知的差，然而最近一段时间，不论出席任何场合，他不再左拥右抱，甚至连女伴都没有带。 　　方杉用一种我都懂的眼神看他：“之前就告诉过你，玩自己比玩别人高级很多，上瘾了很正常。” 　　赵士吸了好几口冷气，不欲再谈这个话题。 　　幸运的是，方杉很快就被摆放在旁边柜子上的酒瓶吸引，过去抱着瓶身闻酒香。 　　赵士正思索以后要不要在办公室里多存几瓶酒救急，就见魏苏慎突然对他露出一个很罕见的笑容，赵士心底发寒：“你看上我了？” 　　魏苏慎冷笑，因为光照的角度，他的眼睛看上去竟然是灰白色的。 　　很好……赵士狠狠闭了闭眼，既然这笑容不为示好，肯定是算计的前兆。 　　“既然已经有了受众群体，单纯的买卖交易就有些低级了。”魏苏慎无视赵士谨慎的神情，缓缓道：“尽快实行会员制，并且将货物划分为几个等级，有些产品只有高级会员才能买。” 　　确定他是在算计别人后，赵士立马转换态度，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不过没听多久就开始觉得不对劲，魏苏慎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意思，显然不仅仅是做一锤子买卖，而是打定了主意要把这条产业链做大做强。 　　虽然早知道对方可能会有如此打算，真正看他践行的时候，赵士仍旧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垂死挣扎道：“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只要有货源在绝对可以大捞一笔，没必要那么引人注目。” 　　魏苏慎挑眉：“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赵士被他许下的誓言蒙蔽了智商：“那我们就干一票大的！” 　　虽然赵士算不上什商业奇才，但长期泡在五光十色的娱乐圈，心机和手段也是不差，提出了不少可行性措施。 　　两人默契的选择不提开会所之事，售卖顶多听上去不雅，一旦以此为基础开个高级会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因为涉黄引火烧身。 　　等他们商讨结束，已经过了饭点。赵士一扭头，发现方杉不知何时已经解决了一瓶酒，环顾四周，却怎么也找不见啤酒盖。 　　方杉根本不在乎赵士的目光，冲魏苏慎傻呵呵的笑，笑得后者头疼。 　　赵士若有所思，坊间传言不实，二人哪里只是情人关系，这么混账都能忍，绝对是真爱。 　　收起内心的揣测，赵士看了下时间：“本来还想带你们感受一下公司内部的伙食，看来得下次了。” 　　起身时无意碰到了鼠标，电脑屏幕亮起，视频停顿在限制级的画面。 　　赵士的面色陡然变得尴尬。 　　然而没过多久，便发现这是属于一个人尴尬 　　方杉无动于衷，至于魏苏慎，在他身上有一种苦行僧的特质，仿佛完全不会被欲望沾染。 　　见赵士一直盯着自己和宿主，方杉耸了耸肩：“无性婚姻了解一下。” 　　“……” 　　不，他不想了解。 　　亲自将这两尊瘟神送至门口，赵士觉得心里爽极了，微笑着和他们挥挥手：“没事就别联系了。” 　　魏苏慎深深看了他一眼，开车离开。 　　方杉系好安全带，凝视车窗外赵士的欢颜：“他似乎很不欢迎我们。” 　　魏苏慎：“一个月前并不是这样。” 　　赵士以前对他更多的是潜意识的防备，说穿了不外乎是畏惧，如今却是嫌弃居多。 　　方杉皱眉：“这中间他经历了什么？” 　　魏苏慎眼神复杂：“经历了你。” 　　“……” 第51章 一失足成千古恨 　　等红绿灯时, 魏苏慎侧过脸，方杉平静地坐在副驾驶座，薄唇微微抿着。刹那间魏苏慎心中起了一种特别奇怪的念头, 竟然在这人身上看到了那么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 　　被这个想法惊了一下, 稍稍攥紧方向盘：“为什么不反驳？” 　　方杉摇头：“我在尝试着改变自己的心态。” 　　魏苏慎淡淡道：“建议从强迫他人跳江开始改善。” 　　“不跳江。”方杉做出保证, 同时低头在手机上不知搜索什么。 　　魏苏慎瞥了一眼，似乎是山区的风景照。 　　“我已经看好了几座寺庙, ”方杉也不瞒他：“他日若有不顺心的, 宿主随我出家即可。” 　　魏苏慎只觉得本来就没有多热乎的心, 上面又覆盖了一层冰水般的透凉。暗中思考是不是要诓骗方杉去上一个减压班。 　　正巧赶上了下班的点, 路况很不好, 车子一路走走停停，最后堵在高架桥上。 　　方杉看了看外面逐渐暗下来的天色, 闭上眼睛静静听着广播。 　　这个时候, 他又展现出了出奇的耐心。忽然, 睫毛一颤：“有什么话就说，不必欲言又止。” 　　自始至终完全没有闲聊意思的魏苏慎：“……你想多了。” 　　方杉：“在我面前不必隐藏。” 　　一举一动, 将一个明明自己想说话, 却非要在别人身上找由头的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魏苏慎轻轻吁了口气：“你想聊什么？” 　　方杉没有继续胡搅蛮缠，反问：“宿主难道就没有什么好奇的地方？” 　　魏苏慎的好奇心实在寡淡, 他以前带宿主经常被问东问西嫌烦，如今遇见一个生活状态完全能自理的，反而让方杉觉得无趣。 　　良久, 判断出至少还要再堵上二十分钟，魏苏慎才有所反应：“假使陈冰樱身上有系统，是否代表也能进入不同世界？” 　　“基本不可能。”方杉回答的还算认真：“有这种权限的系统加起来不超过十个，就我所知，那几个绝对看不上陈冰樱这种类型。” 　　“原因。” 　　“不流行啊，”方杉一本正经道：“这就跟时尚是一个道理，前几年白莲花宿主流行，但现在要是带这样子的，会因为土被嘲笑。” 　　“……” 　　方杉：“陈冰樱的举止似乎处处针对我们，想必和她绑定的系统与我有旧怨。” 　　回忆起几乎可以出书的仇家姓名，魏苏慎目中泛着一种深沉的光泽。 　　“既然现在有人主动送上门来被打脸，”方杉动容地把手覆在魏苏慎冰凉的手上：“你就该抓住这个机会，迎接及格的喜悦。” 　　回到魏家已经是九点过后，小胖子的房门没关，路过时隐约听到他在抱怨陈冰樱留下的家庭功课太多。 　　方杉还是第一次听他用这种语气骂人，都不带重样的词汇，而魏苏慎看着房内的情景，彻底确定陈冰樱和他弟弟无戏可唱。 　　魏苏慎进屋后便开是工作，方杉发现他是在用平板作画，探过头凑热闹。 　　一朵黑色的郁金香，花瓣仿佛充满生机，开得热烈奔放。因为有黑色做渲染，娇而不艳，充满了独特的病态美。 　　对视一眼，方杉立马悟出他是什么意思：“徽章？” 　　魏苏慎点头：“需求是一方面，富裕的人更喜欢把钱砸在高档的地方。” 　　方杉一脸深沉：“你是我见过第一个做情趣用品生意都要做高大上的人。” 　　魏苏慎最后修改了一下线条，完成定稿：“过两天我会举办一个展销会，这幅画会印在邀请函上。” 　　一向吝啬的方杉慷慨道：“上面的字要镀金。” 　　魏苏慎勾了勾唇角，豪华的邀请函只是第一步：“届时所有被邀请的人都必须戴面具。” 　　方杉挑眉：“不错的主意。” 　　一来能保护隐私，最重要的是制造神秘感。 　　稍一思索，舔了舔唇瓣道：“只是展出的东西务必要保证新颖。” 　　魏苏慎：“已经有初步构想，制作上耗费不了多久时间。” 　　“羞耻心呢？”方杉忍不住想伸手捏他的脸，被魏苏慎躲开了。 　　“不要动手动脚。” 　　方杉笑眼一眯，身为冷面总裁，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受到欺凌的弱女子：“起初我还担心你接受不了这种任务，没想到却是能做得风生水起。” 　　“生意就是生意，”魏苏慎缓缓道：“在合法的范围内，没什么高低级之分。” 　　方杉语塞：“合法？” 　　非他歧视，只是很难把这个词和魏苏慎挂上钩。 　　魏苏慎一本正经道：“自然。” 　　…… 　　近日阴雨不断，整座城市都浸泡在泥泞的痕迹中。 　　魏苏慎已经提前包好一艘游轮，可以更好的避开外界窥视。 　　豪华游轮上，就连往来的侍者都是清一色戴着面具，水晶灯的光芒耀目，能瞧见不少身材火辣的女郎。仅仅是遮掩了面部，对于这些嬉笑的男男女女，仿佛是释放了内心的野兽。 　　赵士和魏苏慎坐在尚算安静的角落，对着几个穿制服的女孩送出飞吻。 　　“你可真是大手笔。”赵士翘着二郎腿，手臂放松地搭在椅背上，坐实了纨绔的名声。 　　魏苏慎不为声色所动，倒了杯红酒：“不过是前期必要的投入。” 　　赵士嗤笑一声：“来的这些人中，恐怕一大半都得沉溺在销魂窟中。” 　　他已经能预见到，未来会员会大批量的增加。 　　“物以稀为贵。”魏苏慎淡声道：“这样的活动每年举办一两次就足够。” 　　赵士冲他举起酒杯：“敬未来。” 　　魏苏慎刚抬起手臂，方杉的唇瓣已经先一步贴在杯壁上，仰头一饮而尽，满足地回味了酒的醇香：“我帮你试试有没有毒。” 　　魏苏慎面无表情，赵士则笑呵呵道：“还挺有幽默感。” 　　方杉无疑是相当迷人的，这种诱惑不但体现在外貌上，就连身材也是完美……清瘦而不孱弱，让人看一眼就想据为己有。 　　赵士自作聪明地总结出魏苏慎看上对方的缘由，鲍鱼海参吃多了，突然尝到了麻辣烫，回头看那些清淡的山珍海味，当然没有滋味。 　　方杉目光环视一周，侧头道：“弄个拍卖活跃一下气氛如何？” 　　魏苏慎看了眼赵士，后者会意点头：“我去安排。” 　　赵士亲自主持拍卖，他很会调动人的情绪，望着台下一个个散发欲望的躯体，他第一次发现，做这种生意，居然还会带来乐趣。 　　亢奋的音乐和此起彼伏的尖叫不断刺激着神经，有些拍品被哄抬到天价。 　　不是正规的拍卖场，一切都是怎么燃怎么来，夺得展品的买家有的还会上台炫耀一下，引得美女送上香吻。 　　方杉和魏苏慎虽然几乎全程没有参与，但被躁动的鼓点吵了两个晚上，重新回到陆地上时都有些脚步虚浮。 　　拿出镜子仔细照了照，方杉扶着墙壁，叹道：“我们像不像是纵欲过度的蠢货？” 　　魏苏慎微微点了点头，重点在于腿都软了，却什么都没做。 　　两人同时叹了口气，少见的没有互相讥讽，相互搀扶地走向地下停车场，从背影看，就像是一对行将就木的老年夫妻。 　　方杉抢先一步上车，直接坐到后驾驶座：“我腿软。” 　　言下之意，让魏苏慎来开车。 　　大眼瞪圆眼，最后还是叫来阿瑟充当司机，送他们回去。 　　在游轮上时过于嘈杂，魏苏慎的耳朵时不时还会有回音，赵士打电话过来似乎是在兴高采烈地报告业绩，然而他却没听清楚几个字。 　　另一边，陈冰樱连续几日没见到魏苏慎，这日辅导功课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魏苏裴：“怎么这两天都不见你哥哥？” 　　“看他作什么，”小胖子被数学折磨地满脸丧气：“看题！” 　　口吻中没有一点对女孩子的怜爱。 　　陈冰樱神情不变，手却藏在暗处微微攥紧。 　　下雨天天黑的早，姜美玲特意过来让她早走十分钟，担心晚了不安全。 　　小胖子得以提前解脱，长长松了口气。 　　姜美玲过来揉揉他的脑袋：“晚上给你做油焖大虾。” 　　小胖子眼睛瞬间就亮了。 　　魏烨听到后皱眉：“这孩子都被你惯坏了。” 　　小胖子做了个鬼脸，合上课本突然道：“换个家教吧。” 　　姜美玲蹙眉：“她教的不好？” 　　潜意识里觉得不大可能，聘用前特意私下了解过，陈冰樱的成绩在学校相当优异，而且也有过代课经验。 　　小胖子撇了撇嘴：“心思不正。” 　　姜美玲失笑：“你是想说她勾引你？” 　　魏烨罕见地也低低笑了几声：“那姑娘得多没眼光。” 　　正想愤怒地一拍桌子，对上魏烨的目光，小胖子讪讪把胳膊收了回来，原封不动地把方才双方的谈话道出。 　　“我那样说她，她都不生气，肯定另有所图。” 　　姜美玲眼神微变：“兴许是你多心了，人家还欠着不少外债，需要这份工作。” 　　“那至少该有受委屈的样子。”小胖子一反常态的严肃：“然而她是笑着的。” 　　姜美玲微怔。 　　小胖子冷冷道：“那种包容大度的态度，看了令人作呕。” 　　“注意你的说辞。”坐在沙发上的魏烨忽然开口。 　　虽然训斥了一句，私下魏烨却和姜美玲交换了一下眼神，后者微微颔首，对正鼓着腮帮子的魏苏裴道：“这件事我会处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胖子：报告！前方发现敌军！ 　　魏苏慎：无视。 　　姜美玲：莫慌。 　　魏烨：盘她！！！ 第52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经过连续几日的休息, 魏苏慎和方杉终于缓过劲来。 　　“出去走走。”无视外面的雨水，方杉的声音充斥着沧桑，经常窝在一个地方, 对人的精气神伤害太大。 　　魏苏慎点了点头, 难得和他保持统一意见。 　　一打开门, 就看见小胖子腼着一张脸站在门口，脸上是难以抑制的兴奋：“哥, 你欠我一个人情。” 　　话音未落, 就感觉额头掠过一片清凉, 半晌, 魏苏慎收回手。 　　小胖子无语：“我没发烧, 还记得那个家教老师不？她经常旁敲侧击的跟我打听你的事情……”说到这里，小胖子得意扬眉：“我已经跟妈说了, 恐怕她留不了多久。” 　　闻言, 魏苏慎呈现出一种微妙的表情变化, 身后方杉低笑一声，附在他耳边低语：“这是要把宿主唯一及格的希望扼杀在摇篮里。” 　　反观小胖子, 根本不知道做了什么‘好’事, 撂下这句话，背身负手，像是一只耀武扬威的胖孔雀。 　　良久, 魏苏慎缓缓叹了口气，忽然生出一种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对的感觉。 　　“你弟弟和陈冰樱无戏可唱，不代表你没有。” 　　魏苏慎回过身, 方杉眸光难以琢磨：“在我看来，魏伯父不会轻易把她送走。” 　　魏烨老谋深算，没有弄清陈冰樱的意图前，怕是不会轻易放走一簇随时可能燃烧的小火苗。 　　“他的意愿不重要，”魏苏慎道出现实：“关键在于我妈的想法。” 　　方杉揉揉眉心，差点忘记最关键的部分。 　　和魏苏慎预测的一样，姜美玲和魏烨就此事上的意见出现分歧。 　　魏烨认为，既然有可能是个祸患，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再合适不过，而姜美玲的出发点是儿子的安全，有不确定的因素，就该及时掐灭。 　　这场矛盾在第二天有了初步结果：陈冰樱暂时可以留下。 　　魏苏慎听闻后略为惊讶，主动去询问魏烨：“怎么做到的？” 　　魏烨沉声道：“家里的大事自然是由我做主，你们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被呵护在父母的羽翼下。” 　　魏苏慎微微颔首，视线移向他提着的行李袋。 　　看穿他的困惑，魏烨淡淡道：“你妈让我出去住几天。”停顿了一下，又道：“我还会回来的。” 　　张婶帮忙打开门：“先生，路上注意安全。” 　　小胖子从厨房端了盘甜点，挥了挥手：“欢迎下次光临。” 　　魏烨掉过头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冷着一张脸离开。 　　关于陈冰樱的去留问题暂时告一段落，本质上魏苏慎和方杉倒希望她弄出什么大动静，用来刷打脸值，然而陈冰樱在这方面似乎又格外小心，目前还处于试探阶段。 　　与此同时，情趣用品的生意处于高速发展阶段。想要建立一个城市地下情趣王国，就需要足够的客流量，然而他们目前针对的受众群体多是上流社会，销售额很高，顾客数量还欠缺一些。 　　“定价就放在这里，想要全面普及怕是不太可能，”方杉守着他的家庭伦理电视剧，心里还想着任务：“要不推行几个一次性试用装？” 　　“……” 　　方杉偏过脸，认真道：“并不是开玩笑，笼统的任务通常有一个衡量标准，要么以销售额为界定，要不就是数量，达标后，任务就会自动完成。” 　　算上游轮上的拍卖，他们之前累计的销售金额已经足够庞大，然而完成的提示音迟迟没有传来。 　　“计算客户数量还好，但如果是销售数量，宿主只有一个人，做起来太费劲了。” 　　卖试用装虽然听上去有些奇怪，不过是条捷径。 　　继公司和别墅后，工厂俨然成了魏苏慎第三居住地。魏烨不在家，很多事都少了顾忌，偶尔魏苏慎会直接带材料回家，在房间中进行创作。 　　试用装就是流水工作，魏苏慎继承了傀儡术后，每一个细节都能达到最高的精细程度。 　　方杉看得心酸，王国的建立是耗时时间最长的日常任务，在数以千计的试用装投入市场后，任务依旧没有完成，不由叹道：“这次任务实在是一言难尽。” 　　魏苏慎将刚做好的试用装撂到一边，看他的眼神同样一言难尽。 　　方杉仰着头，无语问苍天：“一开始也没想到，我的面子会起到这种效果。” 　　说归说，二人心底跟明镜似的，归根到底他们还是占了次便宜，情趣用品只是听上去不正经，但比起前几次，完全是靠体力劳动能够完成的。 　　魏苏慎隐约有感，差不多周末到来前，就可以完成。 　　…… 　　连续多日的阴雨终于结束，天气放晴仿佛人心也跟着开朗。 　　小胖子是个例外。 　　对于陈冰樱没有被赶走，他十分失望，继续在学海里苦熬，姜美玲对待陈冰樱的态度和之前一样，后者并没有察觉丝毫异常。 　　自那日偶然从魏烨口中听到裴扬的名字，陈冰樱的心思便开始活络起来。她对裴扬并非一无所知，陈酆唐还在世时，几次提到过此人，说其投资眼光一流，可惜当初裴扬觉得陈酆唐过于感情用事，并没有深入接触。 　　陈冰樱私下专门了解过，裴扬的现任妻子十分年轻，而且家境只是一般。 　　最令人的惊讶的是，裴扬的妻子有个不争气的弟弟，曾经赌博欠下大量外债，后来还是裴扬替他还清。 　　从人生经历上，她和裴扬的妻子有着类似的轨迹，运用得当的话会有大用处。 　　小胖子假意上厕所，偷偷溜到魏苏慎房中，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哥，那家庭教师绝对想兴风作浪，你向来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 　　魏苏慎瞥了眼屋内的方杉：“我已被风沙糊了眼。” 　　“……” 　　小胖子头一回跟他心有灵犀，也对，这都能忍，他哥绝对是忍者神龟转世。 　　下楼的时候，小胖子回头望了一眼，无意间瞥见魏苏慎的神情，后者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 　　实则魏苏慎的面上还算平静，只是转身时的动作慢了一拍。 　　方杉取下耳机，分散注意力朝他看去：“怎么了？” 　　魏苏慎仔细审视着面前这张漂亮的脸蛋，很快得出判断，方杉现在心情很好。有了这个认知，他将声音放得很轻：“任务结算刚刚出来了。” 　　方杉满怀期待：“跟之前比如何？” 　　魏苏慎：“打脸值高了一点。” 　　经历了一次次失败，方杉的要求已经降得越来越低，闻言激动道：“那便是及格了！” 　　魏苏慎微微颔首：“四舍五入一下就行。” 　　方杉翻脸比翻书还快，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你说什么？” 　　近来借着给赵士送货的由头，魏苏慎私下去了游泳训练营，效果显著，有了依仗后缓缓道出真相：“五十九点五。” 　　没错，真的高了一个点。 　　方杉深吸一口气，好歹是亲手带出来的宿主，不能一味责骂。自从确定了是自己找错人，他也没有之前那般理直气壮。 　　“时也命也，”转念一想，开始责怪陈冰樱：“都怪白莲花不争气，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竟然都不搞事。” 　　魏苏慎平静道：“如果小裴上当，或者假意被她勾引，我也不至于此。” 　　方杉沉痛道：“都是别人的错。” 　　魏苏慎点了点头。 　　目光在半空中接洽，又各自心虚地别过脸。 　　魏苏慎岔开话题：“晚上我约了裴扬，你要去么？” 　　方杉摇头，他需要时间冷静。 　　各自沉浸在不及格的悲伤中，待魏苏慎一出门，方杉长长叹了口气，自我安慰没有带不好的宿主，只有不会带的系统。 　　…… 　　俗话说，贵人出门招风雨。 　　魏苏慎是不是贵人暂且另说，不过连着下了几天几夜的雨，这才放晴没多久，天空再次乌云密布，预示着又一个阴雨天的来临。 　　裴扬行事干脆利索，很快就剩下的合作问题达成共识。赵士也在，全程没怎么说话，他对自己的认知很明确：出资等着拿钱，剩下的一概不参与。 　　外面的行人步伐匆匆，清一色是低着头撑伞赶路，三人说了几句客套话，魏苏慎余光瞥见站在路口的一个人。 　　他撑着伞一动不动，伞柄朝前微微倾斜，遮住了大部分容貌。 　　裴扬感知敏锐：“似乎是冲你来的。” 　　魏苏慎点了点头，赵士忽然道：“我们要不要躲躲，万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枪怎么办？” 　　就在他话落下的瞬间，那道身影已经主动走来。 　　赵士拍了拍魏苏慎的肩膀：“江湖再见。” 　　说罢，招了辆出租匆匆离去。 　　裴扬和魏苏慎都是见多识广之人，从来人手插口袋的角度很容易判断出没拿着凶器。 　　那人同样很有分寸，停在几尺外的安全距离，似乎颇有顾忌。 　　魏苏慎收回目光，对裴扬道：“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 　　裴扬点了点头，迈步离开。 　　“你好。”这是一道十分轻柔的男音。 　　他的袖子被雨珠沾湿，露出的手腕如皓月般皎洁。 　　见魏苏慎没回应，直接道明来意，然而语气丝毫不急躁：“魏家的大少爷，我听过你的传闻。原本该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却被迫着做一些蠢事，难道就不气恼？” 　　魏苏慎：“你想说什么？” 　　“想必你已经猜出了我的身份，”来人缓缓道：“为什么不试着与我合作？我们完全可以瞒着方杉私下往来，我只会在你有需求的时候出现，百利而无一害。” 　　魏苏慎的确猜到此人的身份，多半就是附在陈冰樱身上的系统。 　　想到这里，他的表情突然就变得高深，淡淡道：“不必。” 　　来人皱眉：“商人逐利，这笔买卖你只会成为受益者。方杉的德行我们心知肚明，只会使些小伎俩。” 　　能在暗中再拥有一个系统，这是何等的诱惑，他不信魏苏慎会拒绝。 　　“和方杉的人品无关。”魏苏慎用一种缓慢而严肃的语调道：“我的家庭教养不允许我包养小三。” 　　“……！” 　　作者有话要说：　　魏家家训：仗着姿色就主动送上门的，都很廉价。 　　魏苏慎：我喜欢高档的。 　　高级杉：…… 第53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雨淅淅沥沥地落下, 有几滴从屋檐坠落在魏苏慎的鞋面。伞面阻碍了视线，他却能感觉男子的眼睛依旧凝视着自己。 　　“我不是三。”原是轻柔的声音，细听却夹杂了一丝愠意。 　　魏苏慎耐心告罄, 就差把不感兴趣写在眼角眉梢：“主动送上门来的类型我见多了, 记得下次换种方式。” 　　说罢, 走到路边驾车扬尘离去。 　　这种天气开车不是一个愉悦的体验，闹市区行人的原则多是集齐七个就可以横穿马路, 等他终于驶过这段区域, 回到别墅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 　　别墅里, 方杉穿着一套休闲服, 手里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干毛巾, 帮他擦湿漉漉的头发。魏苏慎身上还带着些冰冷的雾气，耳边是方杉的碎碎念：“你这个伞撑了还不如不撑, 这么大个人居然连伞都撑不好。” 　　联系起暗地里来找他的系统, 魏苏慎心中浮现出一个突兀的想法：外面的都是野生妖精, 比不上这只贤良淑德。 　　方杉脑海中同样有奇异的念头一闪而过，不过出发点却和他截然不同：这糙孩子离了自己可咋办, 除了挣钱什么都不会, 看来这奶妈子的心还是得继续操下去。 　　除了窗外的雨声，只能听见两人间的呼吸，虽然处在不同的频道, 此刻倒呈现出诡异的和谐感。 　　魏苏慎忽然有些犯困，揉了揉眉心道：“今天有人来找过我。” 　　方杉笑吟吟道：“俊男还是美女？” 　　“陈冰樱的系统。” 　　方杉脸上的笑容瞬间敛住：“咕咕￥%……” 　　魏苏慎皱眉，没听清他的咕哝：“你在说什么？” 　　“咕咕￥%……” 　　魏苏慎：“系统间特有的语言？” 　　方杉抿了抿干涩的唇瓣：“这是因为发表不当言辞被体内程序屏蔽。”眯了眯眼, 问道：“宿主是如何作答？” 　　魏苏慎：“太廉价的不要。” 　　“这就对了，”方杉满意的颔首：“要是被我发现你在外面养了只狐狸精……”手上的劲道不由自主加大，“头都给你拧下来。” 　　话音刚落，毛巾因为承受不住过于凶猛的力量，撕拉一声，一分为二。 　　双方距离很近，响动在魏苏慎的耳中放大数倍，虽然不惧方杉的威胁，仍旧下意识的喉头一动。 　　威胁完，方杉又恢复了刚刚的好态度，魏苏慎从镜子里看到他忙碌的身影，说个不恰当的比喻，竟从其中瞧出几分慈眉善目。 　　方杉把温水递过来：“祛寒。” 　　魏苏慎抿了口：“天气太凉，我去院子里把花搬进来。” 　　方杉微笑地凝视他离去的背影，待彻底看不见，目光阴鸷：“既然敢勾引我的宿主……” 　　魏烨不在家，小胖子迎来人生中的春天，魏苏慎下楼透气时，他正很没形象地躺在沙发上看家庭伦理剧，某种程度上说，和方杉异常相似。 　　“少看点没营养的电视剧。” 　　小胖子看得津津有味，指着电视里的男主砸吧着嘴道：“不狗血。你看这就是好男人的标准，打死都不出轨。” 　　闻言魏苏慎竟然停住脚步，回头道：“也许是因为他一出轨就会被打死。” 　　“……”小胖子露出困惑的表情，为什么他哥最近说话越来越像是情感学家？ 　　升级为哲学家的魏苏慎搬完花后，不得不上楼面对剽悍的系统。 　　方杉似乎已经遗忘被挖墙脚一事，从容理智地探讨有关下个世界的去向问题。这次他没有提出什么可行性建议：“宿主已经不是新手，不同类型的世界难易程度区别不大。” 　　言下之意，可以根据兴趣为导向进行选择。 　　魏苏慎在动作类的子类栏里看到逃生二字，目光微微一凝，抬眼去看方杉，后者微笑着点点头：“随你。” 　　脑电波扫巨大二维码的体验很怪异，这次也不例外。好在传送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短暂的黑暗过后，很快就有明媚的阳光照耀在脸上。 　　这是一片山谷，天高云淡，黄鹂鸟清脆的鸣叫，随处可见美丽的花草。 　　魏苏慎和方杉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奇怪。 　　逃生游戏中，密室和精神病院是最常出现的两种地方，又或者是一处破败的小镇，无论如何，和眼前鸟语花香的世界牵扯不大。 　　方杉：“试着回忆一下，先确定身份。” 　　魏苏慎闭了闭眼，很快就有大量的信息涌动在脑海中。原主名叫陈珈，一次意外穿越到女主小说改编的游戏中。对于一个喜欢开后宫的宅男，进入玛丽苏世界不是最残忍的，悲惨的是刚好穿成其中的一个角色，想要离开这个世界，就必须达成通关，保证男女主在一起。 　　方杉听到后沉默许久：“……逃生？” 　　明明就该划分到角色扮演类别中！ 　　魏苏慎面色同样谈不上多好。 　　许久，方杉长叹一声：“我不坑你，自有其他人坑，还不如被我坑。” 　　有一瞬间，魏苏慎居然认同了这个等式。 　　方杉扶额：“故事都有哪些情节？” 　　魏苏慎环视了一圈山谷，摇头：“只有简介。” 　　原主最倒霉的地方就在于这里，他根本没有读过这本书，刚进入这个世界时，只有不知何时握在手中的一张纸条：恭喜你成为剧情人物之一，通关吧，少年！ 　　结果这位‘幸运儿’，还不到十分钟，就因为误食山间的毒果身亡。 　　至于简介，和早年小白文基本一致： 　　他，温柔神医，白衣如雪； 　　他，王府暗卫，沉默守护； 　　他，魔教教主，深不可测； 　　还有他，他，他…… 　　当他们遇上了她，又会是怎样的故事？ 　　方杉和魏苏慎在绝对的沉默中看完，最终，还是方杉先一步打破沉默：“想要尽早通关，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崩剧情，宿主首先要按部就班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这个世界很特殊，没有日常任务，只需达成通关条件。 　　魏苏慎微微颔首，表示跟他想法一致：“但有个问题需要先解决。” 　　“是什么？” 　　魏苏慎皱了皱眉，抬起头认真问道：“你觉得我究竟是哪个‘他’？” 　　“……”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对方，原主还没来得及探索这个世界，便毒发身亡。除了破纸条上的一句废话，没有任何有用信息。 　　方杉吸了口气：“或许是……第一个？” 　　就魏苏慎目前的形象，俊朗温润，且一袭白衣，比较符合神医形象。 　　继续互相对望，再度哑口无言。 　　午后太阳的热度渐渐退散，方杉调整好心态：“先在山谷里留两天，据我以往的经验，如果是神医，女主多半会坠崖重伤。” 　　“经验？”魏苏慎挑眉，似乎对方杉的过去又多了一些认知。 　　方杉干咳几声，连忙岔开话题，有段岁月玛丽苏是趋势，他也不能免俗带过类似的宿主。 　　从白天等到日落，魏苏慎去捉了只兔子烤，方杉吃了几口，感慨道：“我们现在和守株待兔有什么区别？” 　　正说着，突然感觉到破空声。 　　方杉激动地站起来：“来了！” 　　魏苏慎拉着他后退几步，只见一个黑点正从峰顶急速坠落，随着距离拉近，黑点逐渐放大——长发飞舞，宽大的袖袍被风鼓动，让他像是一只展翅飞翔的蝴蝶。 　　估算了一下山崖的垂直距离，魏苏慎：“怕是会摔死。” 　　“没见识。”方杉指了指山壁上突兀伸出的一颗老树：“看见没，99.9%会坠落在上面。” 　　如果按照科学的计算，这么大的冲击力，就是树也会承受不住。然而下一个瞬间，宛如奇迹的画面发生了—— 　　树木不但承受住了冲击，而且对方的坠落点正好在最茂密的树冠部位，都是些细软却很有韧性的枝条。 　　方杉：“把人带下来。” 　　魏苏慎看了他一眼，方杉摆手：“这具身体应该会武功。” 　　作为和女主有关的剧情人物，会武功是基本配置。 　　按照在修真界的经验，魏苏慎试着运气，当真施展出轻功，如轻盈的燕子掠身而去。 　　被救下的人已经昏迷，一张雌雄莫辨的脸即使在受伤状态下也依旧美丽。 　　然而再雌雄莫辩，也改变不了他是雄的事实。 　　方杉忍不住对着峰顶，仰着脸又看了看。 　　“唔——” 　　美男子忽然轻哼一声，似乎有转醒的迹象，方杉连忙扶住对方的肩膀：“这位公子，请问是不是还有人没跳下来？” 　　刚睁开没多久的眼皮再一次合上。 　　方杉探了探鼻息，还活着，想了想，对魏苏慎道：“你先把他带到平坦的地方止血，我再等等。” 　　万一再掉下来一个，错过了就不太好。 　　黄昏换成了星空，也再没见到一个人跳崖。 　　方杉收起目中的失望，走去魏苏慎那边，对着昏迷中的美男子方向努努嘴。 　　魏苏慎：“伤的不重，估计快醒了。” 　　方杉低头仔细端详着这张脸：“长相好，穿着上等的绸缎，应该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说完，陷入沉思。 　　目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当方杉再看魏苏慎时，双眸肖似不远处的小溪，沾染了点点桃花瓣：“先继续凹着温润的神医形象。” 　　魏苏慎平淡地应了声。 　　方杉无奈：“简介里是温柔神医，好歹装出些平易近人的样子。” 　　说话间，美男子已经悠悠转醒。 　　方杉对魏苏慎使了个眼色，初来乍到，能让一个贵公子欠下救命之恩是好事。 　　随着他的刻意避让，美男子首先看到的是魏苏慎，瞳孔微微放大：“你……” 　　魏苏慎皱了皱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醒了。”觉得太过冷硬，又加了句：“先别急着起来，容易扯到伤口。” 　　见对方没反应，方杉暗地里悄悄碰了下魏苏慎的胳膊肘。 　　魏苏慎无奈继续开口：“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美男子的手指因为僵硬而屈起……先是被同门下药武功全失，再被追杀跳崖，原以为已经人生足够惨烈，不曾想于崖底还能碰见杀人如麻的魔教教主！ 　　而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存在，此刻正努力笑着问他好不好—— 　　真他么好到爆！ 第54章 纵使相逢不相识 　　魏苏慎本就耐心有限, 对方迟迟不作答，目中渐渐染上一丝不耐。 　　美男子显然察觉，连忙道：“一、一般好。” 　　如今他也只能赌, 赌对方并不认识自己。 　　若说天底下没见过魔教教主的大门派子弟, 几乎没有, 但魔教教主行踪飘忽不定，必然不可能去记住每一张正道人士的脸。 　　即便如此, 也很难起到安慰作用。毕竟他不是不起眼的小鱼小虾, 而是当今武林人人推崇的青年才俊—— 　　有‘玉笛公子’之称的白夜殇！ 　　魏苏慎淡淡道：“先调息, 明日一早我带你出谷。” 　　白夜殇强行收敛情绪, 微微点头。 　　内心不由苦笑一声, 想多了……自己在对方眼里真的只是小鱼小虾。 　　晚上他根本不敢合眼，生怕一闭眼身份被识破抹了脖子。好在魔教教主本身不是多话之人, 只是偶尔会和身边的少年郎交谈两句。 　　隔着模糊的月色, 白夜殇第一次仔细打量方杉, 即便看不太清楚，仍旧被惊艳到。 　　普天之下, 能真正衬得起红色衣服的男子少之又少。过于热烈的颜色穿不好就会不伦不类, 他曾一度认为没有人会比自己更加适合，然而今日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夜晚的时间在猜忌中慢慢流逝，方杉轻声对魏苏慎道：“我观他唇色发紫, 气息紊乱，多半是中毒所致。” 　　魏苏慎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忽然道：“为何我脑海中没有任何关于医学的知识？” 　　方杉思索许久：“多半是游戏bug。” 　　魏苏慎觉得这个解释有点牵强。 　　方杉：“只有一个游戏简介, 宿主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别指望有医术技能，给配置上武功就该庆幸。当然，神医的身份也得存疑，但就目前提到的‘他’里，神医最贴合，而且……”手指了指对方的袖子：“有闪闪，一般的小病小伤很容易处理。” 　　若非他提到，魏苏慎险些要忘了这个小家伙。 　　蛊虫在，这个人设确实是最好稳住的。 　　魏苏慎：“也罢，走一步看一步。” 　　谷内的清晨有奇特的亮芒闪动在云层，被雾气冲淡的光打落在圆润的露珠上，呈现出一种福德圆满的自在状态。 　　魏苏慎很早就醒了，欣赏着山间草木，这般瑰丽的的景色，在他所处的城市已经越来越少见。 　　白夜殇因为没怎么合眼略显憔悴，缓缓吐出一口气，余光悄悄朝魏苏慎那里瞥了一眼，却见后者眼神柔和，正看着树上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掩饰住怪异的目光，问：“不觉得它们很吵闹？” 　　魏苏慎收回目光：“生命都值得被尊重。” 　　“……”白夜殇虚弱笑道：“多谢救命之恩，我已无大碍，这就要离开了。” 　　魏苏慎起身：“我送你？” 　　白夜殇无奈……这是要送自己上西天么？ 　　原主身上没有任何财物，魏苏慎哪能轻易放他离开：“体内余毒未清，路遇仇家，谁都救不了你。” 　　白夜殇脚步顿住，目光飘忽不定，人在江湖，难免有仇家，在赶回门派前遇上几个是很可能的事情。但身后的，却是一个实打实心机叵测的魔头。 　　两相权衡，白夜殇苦叹道：“那便麻烦了。” 　　至少短时间看来，魔教教主暂时没有要他命的意思。 　　白夜殇虽是健谈之人，但顾念着魏苏慎的身份，尽可能不开口。之前几句简单的关心已经是魏苏慎的极限，也不可能没话找话说。 　　好在方杉闹腾，气氛才没有陷入僵持尴尬。 　　方杉：“这位仁兄……” 　　“仁兄不敢当，”白夜殇忙道：“我姓白，叫我小白就好。” 　　方杉蹙眉：“可惜。” 　　可惜什么？他不说，白夜殇也没问。万一一张口，对方说可惜年纪轻轻要英年早逝，一剑刺来，他岂不是亏大了。 　　实则白夜殇又一次想多，方杉只是觉得若是换个修真位面，被称为小白的，十有八九是受伤变成小可爱的神兽。 　　“还未请教白兄师从何门，”方杉望着他腰间的玉笛，尚未开口说后面的话，就听白夜殇道：“江湖卖艺，不值一提。” 　　方杉似乎颇为感兴趣：“可否带我们去见识一下？” 　　白夜殇脸色有些苍白，这是想要灭门？！ 　　不好把话说的太死，半真半假道：“实不相瞒，我是被昔日同门出卖，现在回去可能会有麻烦。” 　　方杉：“莫非是嫉妒白兄你一表人才？” 　　白夜殇微微摇头：“他心悦我小师妹，嫉妒我与师妹青梅竹马，一时不忿才走了歪路。” 　　师妹？方杉垂眸遮住眼中的亮光：“总该报个平安才是，若是死讯传出，亲近的人一时想不开，做出傻事岂不遗憾？” 　　白夜殇摇头：“我经常在外游历，一时半会儿失踪不会惹人注意。” 　　至于害自己的师兄，定然不会主动泄露，否则首先被怀疑的就是他。 　　本以为方杉会不悦，不料对方并未强求，还提到早日清理余毒。 　　白夜殇忍不住问：“不知二位接下来准备去哪？” 　　方杉望向魏苏慎，意思由他来做主。 　　魏苏慎：“悬壶济世自是四海为家。” 　　白夜殇：“……兄台大义。” 　　魏苏慎斜眼看他，总觉得这人的笑容越看越假。 　　再说白夜殇，为了活命，努力支撑着虚伪的笑容：“离这里最近的便是皇城，大药铺多在那里，有很多珍稀草药。” 　　魏苏慎颔首，表示就去皇城。 　　白夜殇内心越发不安，他只是想试探一二，怎奈魔头会轻而易举的答应。皇城不乏名门正派子弟，能如此有恃无恐，多半有所依仗。 　　最令他头疼的是身份问题，如果堂而皇之地和魔教教主进城，恐怕会遭人诟病。 　　快走到城门外时，白夜殇忽然道：“我逃过一劫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们在此稍等，我先去买个斗笠。” 　　“何须如此麻烦。”方杉拿出一个面具给他。 　　想到并不能完全确定对应的剧情人物，顺便也给魏苏慎戴上。 　　白夜殇见过随身携带暗器的，带这么多面具还是头回见闻，踌躇道：“都戴着面具进城，反而更容易引起注意。” 　　话音刚落，方杉改换成人皮面具。 　　白夜殇此刻是真的叹服。 　　魏苏慎复杂地看了一眼方杉，后者曾私下说过都是用年终奖置换。 　　至于为什么挑选这些，不外乎是方便跑路。 　　方杉有很高的审美要求，即便是面具，都是挑极好的长相选。三位翩翩美男子站在一起，格外赏心悦目，一进城就被不少女孩子暗送秋波。 　　还未走多远，被一阵香味吸引。 　　“醉月居。”见方杉驻足不前，白夜殇开口道：“里面的浇汁卤肉饭是一绝。” 　　单是在门口便浓香四溢，方杉就要迈步进入，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师兄！” 　　白夜殇脸上的错愕一闪而逝，定下心神：“姑娘，你认错人了。” 　　来的女孩长相并不是特别美艳，然而双眼十分灵动，一张鹅蛋脸显得天真娇俏。 　　“你骗不了我，”女孩调皮地眨眨眼：“我能闻出你身上的味道，还能认出你的眼睛！” 　　白夜殇微微一怔，唇畔忍不住弯了弯。 　　旁观这一幕，方杉碰碰魏苏慎的肩膀：“喜欢这种类型不？” 　　魏苏慎面上不显，目露嫌弃。 　　刻意避开相认多数是有缘由，这样贸然笃定，只会坏事。 　　想到这里，忍不住轻叹一声，最近遇到的人思想都太过怪异，如今看方杉居然觉得是难得的正常。 　　尽可能屏蔽对方的声音，白夜殇狠下心，离女孩远了一些，后者跺跺脚，气得脸颊红彤彤的。 　　方杉笑笑走上前去：“相逢不如偶遇，这么有缘，不如姑娘请我们吃一顿？” 　　女孩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下意识点了点头。 　　醉月居上菜速度很快，几人坐在包间内，有帘子的遮蔽，可以免受外界打扰。 　　方杉偶尔夹菜的时候会扫一眼坐在对面的女孩，瞧这长相性格，不是女主就是女配。 　　想了想用口型对魏苏慎道：“先试试看。” 　　魏苏慎直觉他又要做些什么，后者在他细思前已经抢先一步开始行动，给女孩倒了杯水。 　　“不必麻烦。”女孩连忙道。 　　方杉笑眯眯道：“喝口茶润润嗓子，一会儿在下还有问题想要请教。” 　　女孩愣道：“什么问题？” 　　白夜殇立时道：“她……” 　　方杉笑容带着些警告：“白兄莫急，我只是想和你师妹聊聊。” 　　两人陷入僵持的对峙状态。 　　见状，女孩意识到他可能不是好人，急道：“要是敢乱来，我就叫人了。” 　　方杉沉声道：“你师兄中毒无法施展内力，叫人和杀人，哪个速度更快？” 　　听到她用白夜殇的命要挟自己，女孩眼睛都红了，终是妥协。 　　白夜殇看不下去，护在女孩生前：“有什么冲我来，别为难我小师妹。” 　　方杉用内劲一推，白夜殇吃痛侧过身。 　　“别伤害他！”女孩吓了一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方杉挑了挑眉，怎么觉得这话听着有些不对劲。 　　魏苏慎按按眉心：“说正事。” 　　方杉清清嗓子，直勾勾盯着女孩，缓缓道：“你，吃兔子么？” 　　“……”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小剧场： 　　女孩：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 　　方杉：破案了，你，就是女主角！ 第55章 纵使相逢不相识 　　问题被抛出的一瞬间, 不止女孩，白夜殇也震惊了。 　　早说要问这个题，他何苦去逞英雄！ 　　女孩眼珠子一转, 总觉得对方话中有话, 小心翼翼道：“我如果说吃的话……” 　　方杉的眼神有些危险。 　　女孩咽了下口水：“那如果我说不吃……” 　　方杉目光很复杂。 　　女孩只觉得快被逼入绝境, 吃还是不吃，这是一个问题。 　　方杉：“想要保全你师兄的性命, 就说实话。” 　　女孩：“没吃过, 但给师兄做过。” 　　她对这种野味兴趣不大, 不过有一次白夜殇被关禁闭, 去看望时, 她特意做了个只兔子。 　　方杉没有继续刁难，又问：“可否知晓姑娘芳名？” 　　女孩红唇轻启：“梦薰魅。” 　　闻言, 方杉瞥了眼魏苏慎, 瞧瞧人家这姓名笔画数, 内心则悄悄在梦薰魅后面加上四字评价：待定主角。 　　既然梦薰魅有可能是主角，方杉自然要想办法跟着她, 当即换了副嘴脸, 笑容仿若春风拂面。 　　“方才只是开个玩笑，”方杉调侃道：“惊到梦姑娘了。” 　　梦薰魅目露诧异，然而见对方没继续问问题, 也只能归作玩笑：“不碍事。” 　　方杉笑了笑：“先找个地方落脚，为白兄疗伤。” 　　梦薰魅连忙道：“我带师兄回师门就好。” 　　方杉笑而不语，梦薰魅还在琢磨他心思的时候, 魏苏慎忽然开口：“他的毒，除我以外无人可解。” 　　梦薰魅咬了咬唇瓣，不知为何，这人的话有种莫名的信服力，让人不由自主相信。 　　魏苏慎：“你若不信，可以带他去找大夫。” 　　梦薰魅没有立刻做决定，反而看向白夜殇，后者微微蹙眉，就他所知，魔教教主是极其自负之人，在这种事上说谎不像是他的作风。 　　“至少有一人可以，”白夜殇迂回道：“有天下第一神医美名的云寒。” 　　梦薰魅对云寒似乎也很是推崇，稍顷不由失望：“可惜云寒居无定所，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容。” 　　方杉似笑非笑：“梦姑娘有没有想过，也许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说着，望了眼魏苏慎所在的方向，似有所指。 　　反观魏苏慎，气定神闲地品茶，一举一动透露着深藏不露。 　　梦薰魅小声对白夜殇道出自己的推测：“师兄，你说他会不会就是神医？” 　　白夜殇喝了口茶压惊，又不好明说这是个地地道道的魔头，急忙转换了话题：“师妹怎么会来皇城？” 　　梦薰魅：“又不是在师门，你像从前一样，叫我魅儿就好。” 　　白夜殇含糊不清地‘嗯’了声，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梦薰魅嘟囔一声不解风情，尔后道：“皇城出了了不得的事情，师父命我前来查看。” 　　“让你来？”白夜殇面色有些古怪，虽然对小师妹很有好感，但对方的能力，他比谁都清楚。 　　“说是让我磨砺一番。” 　　面对白夜殇越来越严厉的眼神，梦薰魅心中一颤，交代了实情：“我自己偷跑出来的。” 　　白夜殇长叹一声，魔教教主似乎对小师妹颇有兴趣，为了顾虑她的安全，想必还要虚与委蛇一番。 　　魏苏慎全程少言，倒是怀念有明确任务的时候，至少比促成一段姻缘好很多。 　　白夜殇本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这会儿却主动说了几句话，毕竟对比下来，魔头远比另一人正常。 　　尚不知道因为一个兔子问题被归类到疯子中，方杉很是欣慰地瞧见白夜殇主动搭话，偏头看向梦薰魅：“皇城出了何事？” 　　这次白夜殇没有阻止，听梦薰魅的语气，估计事态严重。 　　梦薰魅不卖关子，直接道：“离王府三年前开始招揽各行各业的奇才，若是被选中，便赐白银千两。” 　　方杉听的稀奇：“朝廷不管？” 　　“离王就是一介闲散王爷，没有兵权，且他向来喜欢胡来，不足以让当今圣上忌惮。” 　　方杉耐心听她说下去，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果然，梦薰魅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几乎每天都有无数人涌往离王府，然而离王早有要求，每个行业只要一位最出众者。” 　　方杉微笑道：“白银千两，他就算想多要几位，也得有资本。” 　　梦薰魅摇头：“离王可不缺钱。” 　　方杉以为还有后文，然而话在这里竟然戛然而止：“这就完了？” 　　梦薰魅黛眉轻蹙：“离奇的是，这些人很快全都消失不见。” 　　“无人报案？” 　　“他们的家眷也都相继失踪，”梦薰魅摇头：“都说是拿了银子去过好日子。师父昔年被人设计重伤，多亏一位农家女救助，每年都会派人送去些银两，但今年农家女一家都不见了，他叫人去查这才发现异常。” 　　白夜殇渐渐意识到事情非比寻常：“这么多人同时不见，的确奇怪，可惜我有伤在身，不能亲自去探探风声。” 　　梦薰魅并不知晓魏苏慎的身份，娇笑道：“这位公子自信医术盖世，说不定真能治好。” 　　她虽任性，但还没蠢到家，没有公然再质问白夜殇是如何中毒，甚至内心已经有了隐隐有了猜测。师兄的武功已经能跻身武林年轻一辈前十，除非是避世老怪物出手，否则很难让他伤成这样。 　　老一辈实力高，性情高傲，一般不耻用下毒的手法，十有八九是身边亲近之人所害。 　　白夜殇讪笑几声，只是怕对方在治疗中，下慢性毒药用于控制他。 　　“白兄多虑，”方杉仿佛看出他的顾虑：“若有此念头，我们早就可以动手。” 　　白夜殇怔了怔，目光一闪后微微叹道：“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没有恢复实力前，连自己都保不住，更何况保护师妹的安危，如此只好赌一赌，若是对方真起了歹念，自尽就是。 　　见他不再抗拒，方杉对着魏苏慎一挑眉，后者微微颔首。 　　客栈。 　　白夜殇盘腿而坐，深吸一口气：“劳烦二位。” 　　方杉：“祛毒需要脱衣，梦姑娘还是回避一下好。” 　　梦薰魅俏脸一红，小步跑了出去。 　　魏苏慎瞥了方杉一眼，后者镇定自若：“我是为了故意支开她。” 　　白夜殇如今内力无法施展，听不清他们在嘀咕什么，问道：“需不需要褪去里衣？” 　　魏苏慎摇头，表示连外袍都不需要。 　　白夜殇诧异：“刚刚不是……” 　　方杉摸摸鼻子，主动交代：“我那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 　　白夜殇：“……” 　　“抓紧时间疗伤，”魏苏慎：“祛毒过程也许要你本人的配合。” 　　白夜殇收敛心神，点了点头道：“我要做什么？？” 　　魏苏慎淡淡道：“闭上眼睛即可。” 　　“……！” 　　人在屋檐下，白夜殇颤抖地阖眼。 　　魏苏慎满意道：“稍后无论发生什么，结束前都不能睁眼。” 　　蛊虫的存在是绝密，神医的人设全靠它稳着，自然不能为外人知晓。 　　然而这话听到白夜殇耳中，就又是另一番含义：“你、你们要一起？” 　　魏苏慎只觉得此人聒噪，方杉私下暗示白夜殇也有是男主的可能，他却认为希望不大，无他，驱个毒都吓得颤抖，如此心性，如何能走得长远？ 　　方杉：“一人足矣，我对医术只是略通。” 　　白夜殇眉头拢起，都让自己脱衣服，怎么又扯到医术上去了？ 　　百思不得其解时，并不知道一只肉乎乎的虫子正在朝他爬去，指尖一阵刺痛，只以为是在施针灸。 　　没有充足的灵气滋养，闪闪的能力在其他世界都会减弱不少，等它从白夜殇身体中钻出时，突然又变成细条状。 　　抖了抖，表示吃饱了。 　　白夜殇感觉到内力在缓缓恢复，堵塞的经脉也在渐渐疏通，当即大喜。 　　魏苏慎将蛊虫收好：“想要完全恢复，还需几次治疗。” 　　白夜殇睁开眼，真诚地道了谢，不管他们目的为何，至少这次是受了恩惠。他如今能使用的内力不足三分之一，不过对付一般的江湖人绰绰有余。 　　魏苏慎冷淡地点点头：“举手之劳。” 　　方杉：“既然白兄恢复了一部分实力，正好去离王府转转。” 　　白夜殇苦笑：“离王府高手不少，贸然潜入怕是不妥。” 　　“为何要潜入？”方杉反问。 　　白夜殇皱眉。 　　方杉笑道：“不是在招各行各业的佼佼者，我们前去应招。” 　　白夜殇无奈：“在下一介习武者，哪有什么职业特长？” 　　方杉想了想：“武者力气大，你可以去试试当搬运工。” 　　白夜殇嘴角抽动，犹豫了一下，问：“你有何打算？” 　　方杉毫不犹豫：“媒婆。” 　　通关的条件就是男女主在一起，他作为其中的牵线者，说是媒婆也不为过。 　　为自己的智慧喝彩后，警惕地望着魏苏慎：“我先想到的，不准和我抢。” 　　魏苏慎目光一言难尽：“放心。” 　　除非他疯了，才会去抢夺这个职业名号。 　　方杉沾沾自喜，问他准备去应聘什么职业。 　　魏苏慎摇头，表示暂时没想好。 　　方杉提议：“厨师？” 　　魏苏慎摇头：“太累。” 　　方杉：“账房先生？” 　　魏苏慎：“费脑。” 　　不单方杉，白夜殇听得也是无语：“不愿动手，不愿动脑，难不成还想嘴皮子一动，就让别人付钱？” 　　魏苏慎忽然道：“也罢，我去应聘算命的。” 　　“……” 第56章 扑朔迷离走剧情 　　白夜殇心里有些发堵, 按理他的实力恢复一部分，是件美事，然而一对上方杉和魏苏慎, 就忍不住有磨牙的冲动。 　　眼不见为净, 出门却发现小师妹也不见了。 　　天色已经接近半黑, 白夜殇面色越来越难看：“小师妹虽然是个武者，但不谙世事, 万一被歹人蒙骗如何是好？” 　　方杉：“分头找找看。” 　　他倒不认为梦薰魅会遇见歹人, 就算碰到, 那也是为男主或是男配的出场做铺垫。 　　方杉不太放心白夜殇一个人行动, 担心他跑路, 对魏苏慎使了个眼色，自己单独沿着城北寻找, 魏苏慎则和白夜殇往南边走。 　　这时候的皇城才是最热闹的, 并非白日里那种人烟的喧嚣, 而是属于浪子酒鬼的世界。 　　一路走来路遇几个酒鬼，见方杉五官精致, 差点当女子调戏了一把, 发现性别不对后，颇为失望地骂了句‘怎么长得比个娘们还秀气！’ 　　方杉倒没恼怒，人间百态, 见识多了，很多事情反而觉得有趣。 　　没走多远，有清澈响亮的琵琶声传来, 十分动听，方杉环视周围，目光定格在一家酒楼。迈步走入，这里论规模要比白日里去的醉月居大很多，但里面客人却不多。 　　安静，素雅，进门首先需要点的不是菜，而是桌子。 　　想要入座，先交十两银子。显然是仅仅面对有钱有势的客户。 　　方杉唇角一弯：“我没钱，拼桌行不？” 　　出来招待的小二面色不太好，果断摇头。 　　方杉忽然指了指二楼的一位女子：“有人会给我付钱。” 　　在小二震惊的目光中，不疾不徐开口：“梦姑娘，劳烦给我交个入场费。” 　　梦薰魅正在喝茶，险些呛到，她长这么大，还是头回见让女子掏腰包的存在。 　　方杉：“不给钱，我就去打劫你师兄。” 　　梦薰魅连忙把钱掏了，担心白夜殇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更多的是酒楼里异样的目光越来越多，她同样是被关注的焦点之一。 　　方杉慢悠悠背着手上楼，面上没有一点羞赧。 　　“这位公子还真是好本事。”一道略带讥讽的声音传来。 　　之前有视觉死角，走上楼后，才发现梦薰魅对面还坐着一个人：一袭白袍，面戴银色面具，三千青丝未系未束，配合微微敞开的领口，给人一种放荡不羁之感。 　　方杉眉心一跳……为何这年代，都喜欢穿白色的衣服？ 　　待他坐下后，毫不避讳地打量对方，而面具男子端正坐着，任他目光窥视。 　　“瞧出什么了？”半晌，男子缓缓开口。 　　方杉一本正经道：“不是好人。” 　　目光阴鸷狠毒，看人的时候习惯性地带有一丝轻蔑，就算不为恶，也不会太正派。 　　他这么一张口，倒是把面具男子的话堵死了。 　　梦薰魅蹙眉：“别乱说话，这位公子是好人。” 　　方杉挑眉，注意到对方虽然有面具遮掩，耳侧仍旧可以看出些许恐怖疤痕，想必他的面上也有伤疤。 　　男子注意到方杉的视线，冷声道：“幼年所留。” 　　梦薰魅瞪了眼方杉，对着面具男子真诚道：“容貌并不重要，如果有人因此说事，那是他们浅薄无知。” 　　面具男子眼神柔和了一些。 　　尔后梦薰魅认真对方杉道：“你该和他道歉。” 　　“一般人有几个敢议论他容貌。”方杉打了个呵欠：“我观这位公子气质不凡，一看就是久居上位之人，寻常有人敢对他不敬，绝对会……” 　　方杉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梦薰魅摇头：“他仅仅是离王府的一个下人。” 　　闻言方杉垂眸遮住眼中一闪而逝的异光，还好来得及时，之前也未和梦薰魅说过要去离王府假意应招之事，否则绝对会坏事。 　　下人会在这种地方吃饭？ 　　方杉没有点明，反而道：“正好，以后说不准还能常常碰到。” 　　“何意？”男子缓缓开口。 　　方杉笑道：“我正准备去离王府讨个生计。” 　　梦薰魅和男子交谈许久，也是因为想要打探离王府的事情，这会儿并不插话。 　　方杉心中一叹，梦薰魅是女主的可能性越来越大，智商时高时低，就跟坐过山车似的。 　　面具男子对方杉没有任何好感：“离王府恐怕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方杉话有深意：“只要有心。” 　　从穿着谈吐上看，对面坐的很可能就是离王本人。 　　身份尊贵，又有些愤世嫉俗，既然发现自己目的不纯，说不准会特立独行，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观察。 　　面具男子不说话了，残酷的目光中多出一抹兴味。 　　见差不多，方杉起身：“时间不早了，跟我回去。” 　　梦薰魅似乎还想再多待一会儿，方杉淡淡道：“你师兄还在找你。” 　　两人离开后，面具男子身边陡然多出一道黑影：“主子。” 　　男子屈指在桌上一敲：“去查查他们的身份。” 　　夜晚冷风萧索，方杉路上没有说话，倒让梦薰魅有几分不安：“我是不是坏事了？” 　　现在想来，如果那人是离王的亲信，她岂不是引起了对方警觉。 　　方杉摇头：“无碍。” 　　有些发展不可忤逆，倘若梦薰魅是主角，无论如何都会和离王有命中注定的邂逅。 　　白夜殇寻找无果，在客栈门口等着会和，看到梦薰魅安然无恙归来，松了口气。 　　闹腾一天，梦薰魅也乏了，点了点头回房休息。白夜殇还算个明白人，方杉和他讲了先前之事：“我已经引起了离王的注意，你们若是再去离王府，应该不会太惹人注目。” 　　白夜殇：“离王既已注意到你，会不会有危险？” 　　他们有易容，唯一难得是弄个假身份，不过他有几个朋友，倒是有办法处理。 　　方杉摆手：“离王刚来了兴致，暂时舍不得下杀手。” 　　“……” 　　上楼后，目睹魏苏慎和方杉住的是一间房间，白夜殇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腾飞的思想。 　　“媒婆的职业得放弃了。”客房内，并未像白夜殇脑补的那些旖旎画面，方杉靠在椅子上，魏苏慎对这边的书似乎颇有兴趣，边看边听他念叨。 　　方杉碎碎念了许久，翌日一大早就出门，临近中午的时候才回来。 　　原本还能再早一些，为了甩开身后跟着的几条尾巴，硬生生在城内绕了好几圈。 　　以防万一，他又给了白夜殇和魏苏慎新的两张人皮面具做更换。 　　“离王府收留你了？”白夜殇只是随口一问。 　　方杉郑重点头：“自然。” 　　白夜殇打趣：“媒婆？” 　　方杉摇头：“谋士。” 　　魏苏慎和白夜殇同时停下手头的事情，不约而同看向他。 　　方杉皱眉：“你们这是什么眼神？” 　　有他做谋士，那是离王府的荣幸。 　　魏苏慎觉得，日后这会成为离王此生最为后悔之事。 　　方杉让他们暂缓几天再去应聘，自己先摸索一番。 　　梦薰魅的身份多半已经被离王调查到，白夜殇和她道明情况，彼此装作互不相识的陌生人。梦薰魅这几天也没再乱跑，安稳地待在客栈。 　　魏苏慎继续替白夜殇解毒，后者微微一叹：“离王府的人一个个自视甚高，你那位朋友初到王府，估计要受不少委屈。” 　　“想多了。”魏苏慎淡淡道：“他会混的风生水起。” 　　论搅混水的本事，没有人比方杉更擅长。 　　作为被讨论的重点，方杉正在王府里作威作福，的确有几个想给他下马威的，然而方杉干脆利落，一言不合就动手。 　　“如此嚣张，我定要和王爷禀明！” 　　“王府不留废物。”方杉微微一笑：“你猜王爷会怎么处理一个只会告状的小人？” 　　挑事情之人面色难看地撂下一句狠话，却是夹着尾巴离开。 　　“王爷召见。”管家不知何时出现在屋檐下，也不知是否看到了刚刚一幕。 　　方杉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态度从容自若。 　　“参见王爷。”方杉抱拳。 　　“不敢当，”离王背对着他：“府里一半不服气你的人都被打了，本王也是内心忐忑。” 　　离王并未隐藏身份，依旧是在酒楼初遇时的装扮，唯一不同的是，不再掩饰身上淡淡的杀气。 　　方杉佯装浑然不觉：“在下是王爷亲自同意入府，他们挑衅我就是怀疑您的决定，我这都是为了王爷的一世英名。” 　　管家在一旁有些紧张，生怕被迁怒了，谁知离王沉默后反而低低笑了：“胡搅蛮缠，不过很有意思，可以再容你嚣张一段时间。” 　　方杉认真道：“多谢王爷大恩。” 　　管家摇了摇头，他跟了王爷这么多年，头回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陪本王走走。” 　　亭台水榭，绿柳环绕，处处都是美景。 　　离王目光扫过每一处景致，却没有多少欣赏的意思：“府里卧虎藏龙，武功出众不代表能走得长远。” 　　方杉：“至少足够强势，便可以震慑一些宵小之徒。” 　　说话间完全是在揣度离王的心思，对方性情古怪，想必和容貌受损有关。若是一味妥协，估计离王会毫不犹豫送自己去见阎王爷。 　　“说得好！”离王朗笑：“对待跋扈之人，你就要比他更狂妄。” 　　方杉眯了眯眼，看来是赌对了。 　　另一边，白夜殇带着魏苏慎去皇城的药铺转悠，路上勉强算得上是相谈甚欢。 　　白夜殇发现，魔教教主虽然沉默寡言，却很有见解。对方也不是完全滥杀无辜之人，看到流浪的小狗会喂食，走路会主动避让老人。最令人诧异的是，他的眼界很宽，十分有格局。 　　和师妹相处久了，忽然有一个人不用过多保护，反而精神上完全可以并肩，这种感觉颇有些美妙。 　　…… 　　再说方杉成为谋士后，便住在王府，偶尔白天假借出去逛逛的由头，才会和魏苏慎一聚。 　　方杉：“离王对我兴趣明显加厚，且已有赏识。” 　　“白夜殇最近经常主动约我出去。”说到这里，魏苏慎却是有些迟疑：“只是偶尔他的目光略微怪异。” 　　方杉：“是否是迷惘中透露着复杂，兴味中交织着矛盾？” 　　魏苏慎扬眉：“你是如何知晓？” 　　方杉：“和离王的眼神一致。” 　　作者有话要说：　　魏苏慎：有没有觉得哪里奇怪？ 　　方杉：细思极恐。 第57章 扑朔迷离走剧情 　　双方互看一眼, 方杉先一步移开视线。 　　“我做统的理念是要贯彻爱与和平，”方杉煞有其事道：“眼下的状况，可能是爱浇灌的太多。” 　　早期的言情文, 女主和女配很好分辨, 令人头疼的是男主的确定。 　　魏苏慎：“游戏通常不止一种结局。” 　　“不存在这种漏洞, ”方杉摇头：“既然一开始指明了是根据小说改编，只会有一个。” 　　过了半晌, 又开口道：“你们尽快寻到机会入王府, 同时不要再限制梦薰魅的活动范围, 我需要观测她对这些男子的态度。” 　　魏苏慎和方杉‘共事’久了, 对他的性格琢磨的十分透彻, 多说这么一句，必然又是想找条捷径。 　　无视对方的揣测, 方杉假正经道：“知己知彼, 百战不殆。” 　　“……是么？” 　　方杉勾勾手指, 魏苏慎：“光天化日，影响不好。” 　　方杉遂即往巷子里走了两步, 再次食指一动。 魏苏慎跟过来, 倾身过去听悄悄话—— 　　“谁说男主就必须是一个？” 　　魏苏慎不解。 　　方杉轻咳一声：“还有以完美结局收场，相互妥协成就大爱的那种。” 　　魏苏慎皱眉：“说明白点。” 　　方杉：“在痛苦的挣扎后决定共同来爱一个人。” 　　魏苏慎捕捉到一星半点，面色微变。 　　方杉嫌弃地轻轻推了他一下：“离我远点, 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语毕不忘补充：“就宿主这种配置，要是生在那样的位面，绝对是后宫之一。” 　　发觉今天出来时间有点长, 再不回去恐怕容易引起怀疑，便拍拍魏苏慎的肩膀：“回聊。” 　　话音刚落，方杉用轻功从墙上绕道走，很快消失不见。 　　当晚，魏苏慎生平第一次做噩梦，内容不必详述，总之翌日清醒时，神情惫倦。 　　方杉仅仅是提出了一种可能，如果他知道对方的反应，恐怕会再骂上一句没出息。 　　离王喜怒不定，身边伺候的下人日日是提心吊胆，方杉的特立独行反而为安全提供了一份保障。 　　“随我出门一趟。” 　　见他没有自称本王，方杉问道：“在外面，该如何称呼王爷？” 　　“你很聪明。”离王对他的兴趣日益渐增：“称呼本王赵兄即可，这次出行，你我只是平辈相交的友人。” 　　离王看似只带了他出行，方杉却能感觉到暗处还有几道气息。世界规则限制下，他的武力值会自动和宿主持平，暗处的这几道气息都不弱，假如他一力战之，也很难讨到好处。 　　方杉有感，离王这次要去的地方相当危险。 　　…… 　　骏马在林间奔腾，近来天气干燥，踏起的黄土纷纷扬扬，险些蒙了人的眼。 　　方杉戴了面巾，斗笠，披着蓑衣，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黑亮亮的眼睛。离王几次忍不住偏过头:“出门在外，低调为主。” 　　方杉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离王忍无可忍:“裹得跟要去做贼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么？” 　　隔着布料，方杉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风沙大，对皮肤不好。万一突然刮风下雨，也算未雨绸缪。” 　　离王眼角微抽:“艳阳高照，哪里有下雨的可能！” 　　路过两个驿站，进入密林后，天色突然就变了，闷雷声在厚重的云层中翻滚，先是一两滴豆大的雨珠落下，紧接着大雨瓢泼。 　　离王瞬间就成了落汤鸡。 　　方杉从包袱里翻出斗笠:“一百两。” 　　离王黑着脸:“给我，这是命令。” 　　方杉淡定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何况出门前王爷就交代过，您现在的身份是赵兄。” 　　离王用内力将头上的水汽蒸干，然而顷刻间再次被淋透。 　　“本王收回这句话。”一张银票出现在方杉面前，离王脸色愈发难看:“拿来。” 　　方杉把斗笠递过去，腼腆道:“身为谋士，这些不过是小事。” 　　离王本来是不想让方杉舒服，之前有意没在驿站休息。他露宿野外的经历不少，随意在树上一靠，一夜就将就过去。然而方杉过得又是另一种日子:驱虫药、干粮等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个小软垫。很难想象，一个小小的包裹能装纳如此多的物品。 　　他面色一冷，正欲开口，方杉头一歪，已经睡了过去。 　　“混账。”离王暗骂。就连在暗处的隐卫也十分不是滋味。 　　对比是毁掉幸福的头号杀手，眼睁睁看着方杉睡得惬意，他们别提有多难受。 　　一个个暗搓搓地朝离王投去渴求的目光，希望他把方杉叫醒，并且狠狠训斥。 　　离王也是个妙人，原意是决定这么做，然而收到这么多期待的目光，非要拗着来。 　　得益于两方的较劲，方杉美美地睡了一觉。清晨的树林格外凉，也就是习武之人有内力护持，普通人在这里躺上一晚上不冻死也得中风。 　　“早上好，吾王。”方杉伸了个懒腰，仰着脸让他的表情看不真切。 　　离王目光一动:“大逆不道之言。” 　　方杉胡搅蛮缠:“我说的王是王爷的王。” 　　离王冷声道:“收起你这点小心思，继续赶路。” 　　方杉笑着点头应是，转身牵马时面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那一瞬间，他清楚捕捉到离王面上的波动。对于皇位，对方并不是没有野心。 　　想到这里，方杉双目一眯，如今天下太平，皇帝励精图治，无论从哪个方面看，离王都不具备造反成功的基础。 　　又奔波半日，马也累了，离王放缓速度，方杉在吃着牛肉干，叹道:“风餐露宿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 　　看看方杉，再望着自己啃的凉烧饼，离王沉默了。 　　左边挂着水囊，右边拴着酒壶，暂时没有人限制饮酒，方杉的心情还是挺美好。他有些佩服跟着的隐卫，一直用轻功跟着，内力消耗可想而知。 　　经过近两天的跋涉，于黄昏时抵达一间客栈。离王让伙计牵马去喂，很明显不是为了休息，这家客栈就是目的地。 　　这里很偏僻，只有偶尔经过的旅人才会投宿，离王自进来起便一直坐在最醒目的地方。 　　望着对面如枯木般一动不动的方杉，离王开口:“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方杉略一沉吟:“晚上吃什么？” 　　他在饺子和包子间徘徊不定。 　　离王脸色阴沉，忽而闭上眼睛。见状方杉侧耳倾听，能听到远处有马蹄声传来:“是敌是友？” 　　离王放下杯盏:“生死大敌。” 　　说罢望向外边:“我和一人有过约定，三年后一决生死。” 　　方杉纳闷:“为何是三年？” 　　“师出同门，练的是一门功夫，共分三个境界，当时我和他都停留在第二境界。” 　　方杉:“现在呢？” 　　离王:“我初入第三境界，至于他暂且不得而知。”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快就送上门来。 　　随着一道高大的身影从马上下来，方杉和离王目光同时一紧—— 　　内力已臻化境，收放自如。 　　然而再观那人双眼，隐有一丝嗜血之意夹带，似有走火入魔之兆。 　　而他身后还有二十来人，各个武功高强。 　　离王皱眉:“你居然为了强行突破，不惜走上歪路。” 　　这门功法的神奇之处在于可以急于求成，但可能会引发神智上的错乱，以后再难有寸进。 　　“那又如何？” 　　离王摇头:“昔日师父曾经说过，舍本逐末是为愚蠢。” 　　来人淡笑:“只要能赢你一次。” 　　语毕让掌柜上一壶好酒:“天色已晚，明日当一绝死战。” 　　“好。” 　　荒郊客栈，开窗即能看见清冷的月亮。 　　离王负手而立，站在窗前:“你们可知他为何要多给本王一晚的时间？” 　　在他身后，除了方杉，还有十几个跪在地上的隐卫。 　　无一人开口。 　　离王耐心快要耗尽时，方杉道:“膈应人。” 　　离王嘴角一勾:“不错。若为取胜，我随时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更进一步，然而一旦如此，武道也就走到了尽头。可输了，性命不保。” 　　隐卫齐声道:“属下誓死护卫王爷周全。” 　　离王摆手。 　　众人也知机会渺茫，对方同样带了不少高手。 　　这时离王颇为玩味地瞧着方杉:“本王的谋士，有何见解？” 　　“愿为王爷分忧。” 　　“哦？”离王收敛起讥讽，正色道:“你当真有办法？” 　　方杉:“有一法可保王爷安危。”停顿了一下，神情肃穆道:“跑路。” 　　连同隐卫在内，脸色突然就变了。 　　方杉毫无所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离王按住眉心:“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方杉不以为耻:“是他们先膈应人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 　　阑珊夜色中，离王走出客栈。 　　客栈屋檐上正坐着一人，对月饮酒。 　　离王解下缰绳：“我要去个清静的地方练武，决战改到明日傍晚。” 　　嘲讽的声音自屋顶传来：“你不是最听师父的话，怎么，终于还是决定走我这条路？” 　　离王冷哼一声，扬鞭策马离去。 　　“门主。”离王走后，一个正守在树上的手下道：“他们会不会逃走？” 　　那人将酒瓶一扔：“放心，离王心高气傲，断不会想出这种下贱路数。” 　　同一时间，方杉和离王在小道上奔驰。 　　“王爷，再快一些！等回到王府，我们就请高手里三层外三层护着，届时铜墙铁壁，量他也进不来。” 　　离王扬鞭的手在半空中微微停滞：“……” 　　方杉豪情万丈：“等您神功大成，我们再杀回去！打他个措手不及！” 　　“……” 第58章 麻烦上门生枝节 　　唯有月亮, 见证了今夜的无耻。 　　离王闭了闭眼，轻吁一口气：“我是谁？” 　　方杉立时道：“您是王爷，高高在上的王爷。” 　　离王：“本王在哪？” 　　方杉：“林间小道。” 　　离王叹道：“本王在做什么？” 　　方杉：“禀王爷, 您在逃命。” 　　离王冥思苦想, 究竟是怎么走到了这一步？ 　　回想在客栈里, 方杉是如何劝说—— 　　“王爷以君子之心去赴小人之约，对您不公。且一旦让他得逞, 不就证明王爷技不如人, 落个下风？” 　　尔后引经据典, 振振有词理由充分, 把他们说成了正义的一方, 仿佛离王去赴约，就是智商有问题。 　　离王摇了摇头：“本王的一世英名, 今朝毁于一旦。” 　　“王爷多虑, 待到您神功有成, 我们就去杀人灭口。” 　　跟在暗处的护卫齐齐打了个寒颤……今晚的夜色真冷啊，冷得让人手抖。 　　离王目光复杂, 他向来以心狠手辣著称, 不曾想有朝一日竟被人比了下去。 　　回到王府后，离王觉得左右都咽不下这口气，准备好好教训方杉一通, 不料对方早有准备：“如今时间宝贵，请王爷抓紧时间练功，否则对方真的找上门, 形势对您不利。” 　　离王面色变了又变，最后拂袖而去。 　　经此事后，不知是谁说露嘴，方杉的所作所为竟然在王府中一夜传开，再无一人敢招惹。打不打得过另说，关键是和一个无耻有谋之人争斗，简直是拿自己的小命当玩笑。 　　无心插柳柳成荫，连受王爷指令，一直密切关注他行踪的暗处探子都比前段日子放松不少。 　　翌日，客栈。 　　血煞门门主沐浴焚香，自早上起，一遍遍擦拭着宝剑。 　　不远处，站着的几人皆为血煞门的中流砥柱。 　　“若我输，门主之位将在你们中选出，按照门内的老规矩，强者为尊。” 　　“门主神功盖世，此战必胜！。” 　　门主之位虽然有诱惑力，但他们并不希望门主输。这几人实力高强，却还不具备服众的本事，血煞门内斗严重，一旦成为新的门主，必然会面对数不清的残酷暗杀。 　　血煞门门主摇头：“一旦离王真的选择跟我走一样的路子，这一战，获胜的希望渺茫，不过……” 　　他竟是露出畅快的笑容，仿佛全然不为生死所忧：“如此一来，离王他的武道之路也就走到头了。” 　　其中一人犹豫再三，上前一步道：“弟子不明白，门主如果昨日动手便可稳操胜券。” 　　血煞门门主站起身，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生死算得了什么，到了我和离王这种境界，只有以命相搏才有意思。” 　　血煞门弟子一个个露出不解的神情，门主嘴角露出一抹讥诮：“愚蠢。” 　　日头东升西落，血煞门门主安排好了所谓可能出现的‘后事’，平静地站在客栈门口，等候离王归来。 　　夕阳还剩一点余晖，照在深邃的瞳孔，内里战意沸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血煞门门主忽而仰头望天，自嘲道：“看来我已经迫不及待，短短一会儿功夫，竟然觉着过去很久。” 　　“门主。”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并非您的错觉，确实不早了。” 　　已经半柱香的时辰过去，黄昏早已变成了暗夜。 　　血煞门门主面色微变。 　　“离王不会真的怯战而逃？” 　　话音刚落，被从树上打下，血煞门门主冷笑：“你是怀疑我的眼光？” 　　那人连忙道：“不敢。” 　　“倘若离王是贪生怕死之类，岂不是说明我看走眼了十几年？” 　　“门主慧眼如炬，是弟子心急。” 　　血煞门门主淡淡道：“怕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且再等等。要是连点识人的眼光都没有，我这门主简直白当了这么多年！” 　　一刻钟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天边曙光初现，预示着一个晚上已经过去。 　　“门、门主。”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弟子方才在林间发现一串凌乱的马蹄印，恐怕离王是真的走了。” 　　“……！” 　　· 　　作为谋士的方杉，并不知道有人苦守一夜。此刻他正和魏苏慎下馆子，一份云吞面下肚，十分满足。 　　魏苏慎发现他身后的尾巴都没了，挑了挑眉。 　　方杉本身就存着炫耀的小心思，连忙和他道出自己的杰作。 　　听后魏苏慎沉默许久，忽然问：“离王他……还好么？” 　　方杉皱眉：“宿主怎么关心一个外人？” 　　魏苏慎叹了口气：“同病相怜，难免有几分恻隐之心。” 　　方杉轻咳一声，为了不成为被迁怒的对象，魏苏慎收起了对离王的同情。 　　方杉开始说正事：“王府各行业佼佼者的选拔原本是王爷和管家共同负责，离王最近闭关，现在完全是交给管家负责。” 　　魏苏慎颔首：“我今日就和白夜殇去试试。” 　　方杉：“出门前我碰到几个来选拔的，让他们下午再来，正好你们一起，人多了不易引起怀疑。” 　　事情谈妥后，方杉还塞了几张银票给他：“从离王那里诓来的，不是自己的钱，宿主放心花，不够再问我来要。” 　　收到零花钱的魏苏慎：…… 　　方杉背着手慢悠悠晃回去，内心思索如何让梦薰魅再和离王见一面，那姑娘脑子时好时不好，他还得全程关注。 　　念及系统已经够作妖的，再来一算命的，别真相没调查出来，王府先翻了天。魏苏慎选择竞争‘本职工作’，去王府应聘医师，白夜殇在某些方面出奇的实在，竟然真的看中了搬运工这个岗位。 　　前者有蛊虫帮忙，后者习武力大无穷，过程倒是出奇顺利。 　　这些各行各业的佼佼者虽然出众，但在王府的待遇也仅仅比下人好一点，住的是单间小房，周围较为阴暗，。 　　方杉就不同了，作为谋士……王爷面前正当红的人物，没有人敢轻易怠慢。 　　白夜殇无事时会和魏苏慎念叨两句：“想不到他竟能混的这样好，倒让我们白担心一场。” 　　魏苏慎淡淡道：“你该担心的是王府里的人，不是他。” 　　彼时白夜殇对方杉的了解还不算深，听得一头雾水。 　　管家派人送来千两，与魏苏慎他们共同入选的还有一人，是个厨师。许是一同入府的缘故，厨师在府里找不到其他说话的人，经常会来和他们主动攀谈。 　　此人性格八卦，总会带来一些小道消息。 　　“王府真是奢华，下人吃的东西我家过年才能吃到。”厨师露出惋惜的神情：“可惜吃不了太久。” 　　白夜殇：“为何？” 　　厨师：“我打听过，一般留不了三个月就会被送往其他地方。” 　　白夜殇看了眼魏苏慎，后者若有所思：“知不知道是去哪里？” 　　厨师摇头：“听说王爷在其他地方也有产业，我们都要去那里。”说完又傻呵呵的笑：“反正可以带家眷走，有钱赚就行。” 　　说完还准备拉着两人一起畅想美好前程，然而魏苏慎神情冰冷，白夜殇正低头品茶，厨子歇了心思，独自幻想。 　　没有主事的，王府骤然间平静了许多。管家虽然严厉，但不是随便会要人命的，离王闭关的几天，众人暗地里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短暂的清静在下午被打破。 　　血煞门门主寻上门来，如同一尊杀神立在门外。 　　有好事者想来凑热闹，看到这些提刀的江湖人，不由退避三尺。皇城里各门派的子弟也不少，站在远一点的地方观望。 　　“请你们王爷出来一叙。” 　　管家：“王爷偶感风寒，接待之事，已经全权交由方公子处理。” 　　临危受命的方杉：…… 　　管家语气中包含一丝幸灾乐祸，低声道：“王爷交代过，若是无法圆满解决，是要治罪的。” 　　说罢，转身离去。 　　血煞门门主的目光顿时死死盯着方杉，他记得这人，那日随行在离王身侧。 　　“离王临阵脱逃，是否与你有关？” 　　方杉皱眉：“请阁下说话注意些，王爷并未避战，只是当时有不得已的苦衷。” 　　血煞门门主冷笑，抱臂站着，眼中的嘲讽几乎掩饰不住。 　　方杉：“王爷赶回客栈赴约时，遇到了些麻烦。” 　　一丝杀气从血煞门门主身上溢出：“什么麻烦？” 　　方杉面色淡定，实则内心也是一片迷茫，尔后眼神逐渐坚定：“迷路。” 　　远处八卦的一干江湖人等，纷纷瞪大双目，这瞎话说的，也太假了！ 　　从二人的对话不难脑补出发生什么，离王和人约架，临到关头却跑路走人。 　　“此事蹊跷，离王骄傲自负，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峨眉山道士分析。 　　“不错，”在他旁边的几名武当山弟子同样点头：“离王昔日曾亲自去各大门派挑战，非怯战之人。” 　　讨论还在继续，血煞门门主却是突然拔刀相向：“荒山野岭，只有一家客栈，寻着人烟也能找到，如何可能走错？” 　　他质问的有理有据，方杉一板一眼回答：“并非在回客栈的路上迷路，而是迷失在去你心里的路上。” 　　血煞门门主：“……” 　　看热闹的江湖人：“……！” 　　作者有话要说：　　江湖人：好大的信息量！ 第59章 麻烦上门生枝节 　　如果说血煞门门主一开始来此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如今就是杀意滔天，浑身上下的杀气几乎实质化。 　　远处的江湖人深觉此刻最理智的做法是立马转身走人，以防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然而又不甘心就此错过一桩惊天大八卦。 　　“何必否认, ”方杉神情冰冷：“您与王爷师出同门, 就事论事, 王爷的天赋是不是远在你之上？” 　　血煞门门主没有否认，离王的资质, 就连师父也肯定过, 在师门时, 便处处压他一筹。 　　方杉质问：“离王是何性情？” 　　血煞门门主冷声道：“心高气傲, 不择手段, 这天下恐怕找不出比他城府更深之人。” 　　字里行间，都充斥着不屑。 　　方杉：“王爷身份而尊贵, 为何会再三容忍你无理取闹？” 　　血煞门门主刀刃已经对准方杉, 仿佛下一刻一场大战便会爆发。 　　方杉浑身是胆, 丝毫不惧：“既然知道王爷是何性格，为何不去想若常人一再挑衅, 早就被他一剑刺死，偏偏对你一味容忍！” 　　血煞门门主：“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方杉双目里的光直刺人心：“因为你实力高强？可笑, 堂堂王爷, 连对付江湖人的本事都没有？” 　　不单血煞门门主，远处的江湖人也是怔住。 　　这话说得不假, 任你武功再高，被上千铁骑包围, 还不是只有束手待测的结局。 　　而方杉姿态愈发从容，眼中渐渐带出一丝明悟—— 　　原来是这样！ 　　离王对此人一往情深却表现的极度内敛，险些连自己都忽略了！ 　　离王竟深情至此！ 　　收到风声出来围观的魏苏慎和白夜殇同时顿住脚步，望着负手站在那里，如同一把出鞘长剑的方杉，那种神情中的不忿表现的淋漓尽致。 　　白夜殇震惊：“他这是……” 　　魏苏慎一脸的风轻云淡：“很明显，谎话编的自己都信了。” 　　说服自身后，方杉为离王抱屈，怒道：“你敢说这么多年从未发现过王爷的心思？” 　　“自然没有。”话说出口，血煞门门主摇头，此言岂不是侧面印证了离王对自己有情，当即皱眉：“一派胡言，离王与我只是……” 　　“同门之谊？”方杉冷嘲：“暂不论这份心思是否合适，你一七尺男儿，三番四次利用王爷的感情，明知他不会对你如何，一次次伤害，利用，逼迫！” 　　“我没有！” 　　方杉：“那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王爷不忍与你刀剑相向，同意三年之约是希望化解你心里的怨恨，那日他是抱着必死之心前去，然而临了退缩不是畏死！而是唯恐你担上一个杀害皇亲国戚的罪名！” 　　血煞门门主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府内，白夜殇瞳孔微缩：“原来离王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 　　魏苏慎没忍住用内力打了他一掌，白夜殇皱眉：“这是何意？”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打他？ 　　魏苏慎冷声道：“清醒点。” 　　方杉说得有理有据，连起初倍觉荒谬的白夜殇都信了，更何况血煞门门主，还有那一干看好戏的江湖人。 　　不再咄咄逼人，长叹一声：“我一谋士，本不该说这些。但今日是想告诉门主，王爷的爱是无罪的。可以不接受，但不要践踏。” 　　说罢拂袖转身，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愤慨：“恕不远送！” 　　厚重的朱红色大门关闭，门外的血煞门门主久久没有回过神。 　　血煞门弟子面面相觑，曾经他们认为，门主是一个顶天立地生死看淡之人，现在看来，不过是无理取闹恃宠而骄，回想起门主的所作所为，他们虽对离王无好感，却也同情。 　　站在府内的空地，方杉仰头望着天空，目光复杂：“王爷，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全盘告知，希望他能明白你的一片苦心。” 　　离得近的下人恨不得自扇几巴掌，他们知道了如此辛密，不知会是何下场。 　　良久，方杉回过神，环视一圈，最终目光停在瞠目结舌的管家身上：“王爷正在闭关，这件事不允许任何人提起，否则等待你们的会是什么，不用我说。” 　　众人齐齐点头，甚至感谢方杉的大恩大德，这是要瞒下此事！ 　　方杉挥挥手，众人作鸟兽状散开。 　　他走到管家面前：“还望您能和外面的江湖人知会一声，不要乱说。” 　　管家呆呆地点了点头。 　　离王暗恋血煞门门主，这件事在江湖圈子里很快传开，然而众人只敢私下谈论，谁也不敢在酒馆或是路上当做谈资，毕竟离王身份尊贵，议论皇族，依律是要问罪的。 　　方杉在府上又恢复了横行无忌的作派，只是偶尔轻叹一声，为离王的深情苦恼。 　　夜晚，月明星稀，远处高墙上有乌鸦嘶叫。 　　方杉站在院中，尚未有要入睡的意思。 　　冷不丁身后出现一人，感知到熟悉的气息，方杉回过头：“宿主怎么来了？” 　　魏苏慎冷冷道：“叫醒你。” 　　方杉挑眉，自己又没睡，何来清醒之说？ 　　魏苏慎把他像个不倒翁一样摇了摇，凉飕飕道：“离王之事是无稽之谈。” 　　方杉目中浮现出一丝疑惑，就这么眼巴巴地同他对视，忽然拍了下手，目光渐渐恢复清明，终于反应过来一切不过是无中生有的故事。 　　“小事而已不足挂齿，”记忆回笼后方杉依旧气定神闲：“料那些知晓‘真相’的人也不敢乱说。” 　　魏苏慎‘呵’了一声。 　　方杉倏地正色道：“可查出些什么？” 　　魏苏慎：“虽然说的是要招揽各行业最拔尖的，但泥瓦匠、木工这些职业却是人数要招揽的多一些。” 　　方杉想了想，暂时也没有思绪。 　　魏苏慎：“毫无疑问这些人最终要被送去某个地方，届时便知。” 　　方杉：“小心为上，王府高手众多，不可小觑。” 　　魏苏慎点了点头，就要离开，方杉忽然拉住他的袖子：“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魏苏慎不解。 　　方杉提示：“比如说也让我小心。” 　　离王虽然不是皇帝，但喜怒无常，跟在他身边和伴君如伴虎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魏苏慎深思后道：“对这个世界好一些。” 　　说着将早就买好的《道德经》塞进他怀里。 　　“……” 　　离王于半月后出关，命人将方杉叫过去。 　　对比王府下人的提心吊胆，方杉却是挺高兴。 　　男主和男配各有千秋，但标准的玛丽苏配置男主肯定是最霸道最优秀的。白夜殇未中毒前的实力不得而知，不过试探离王的功夫眼下却是大好的机会。 　　“恭喜王爷练成神功。” 　　对比之前，离王的气息更加内敛，不再锋芒毕露，更像是只蛰伏在暗处的野兽，随时会给人致命一击。 　　离王摆手：“本王武功虽有精进，离大成还差得远。” 　　说着把目光从桃树转到方杉身上：“陪本王过两招。” 　　如此正和方杉心意，折下一根枝条：“得罪了。” 　　见他如此干脆利落，离王满意道：“好胆量。” 　　并非生死战，都以树枝代替刀剑，离王手腕翻转，竟是以枯木带出剑气，满地残叶被卷得粉碎。方杉的武道则少了几分肃杀，胜在轻盈，快成一道残影。 　　不分生死的情况下，双方难较高下，离王先一步收手：“本王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打法。” 　　完全就在一个‘缠’字和‘逃’字上做文章，柔到极致，打得人憋屈。 　　“还是和那家伙交手比较有意思。”离王忽而发问：“血煞门的事情解决了？” 　　方杉点头。 　　离王感兴趣道：“你是如何做到？” 　　方杉一脸肃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离王面色瞬间冷了：“本王面前，收起你那点花花心思。” 　　“瞒不过您，”方杉笑了笑：“我和他过了两招，以暗器略胜一筹，虽是小道，但面对一个谋士都落了下风，他当然没信心对战王爷。” 　　离王皱了皱眉：“血煞门门主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性格。” 　　“那日有不少江湖人在场，他已无颜面再比，王爷放心，短时间内绝不会再有麻烦上门。” 　　离王还是觉着哪里不对劲，实力就在那里摆着，就算用暗器，应该也没那么容易落败。 　　方杉补充道：“血煞门主没有使出真功夫，说是只有王爷有资格见识那一招。” 　　离王眼中闪过一分明悟：“倒是能说通，这门功夫有一招是要直接定生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用在你身上确实不值得。” 　　方杉没有不悦，反而腼着脸道：“王爷看得透彻。”有意将话题往一个地方引：“最近府里又进了些人，吵闹至极，王爷为何容忍他们在府里闹腾？” 　　离王：“你指的是那些各行业的佼佼者？” 　　方杉点头。 　　“留着他们有大用。” 　　具体要做什么，却没有细说。 　　深夜。 　　离王武功精进，心情大好的情况下在府里设宴。 　　距离王府不远的客栈内，血煞门门主已经准备折返，继续留在皇城也没什么意思。 　　远处传来笙歌，旁人都以为离王喜静，只有他知道，那个人真正爱的是极致的热闹。 　　仔细回顾这些年，离王确实对自己再三容忍，甚至被算计也不发一言。 　　良久，血煞门门主望着天边明月低叹一声：“你这又是何苦？” 　　王府内，器乐齐奏，舞女长袖挥舞，方杉坐在仅次于离王的位置，地位可想而知。 　　“王爷，我有一事不明。” 　　离王今日心情不错：“说。” 　　“血煞门门主三番四次挑衅于您，为何还要容忍？” 　　离王看了他一眼：“越危险的东西越有趣，正如本王不知道你来王府图谋何事，但本王照样留下了你。” 　　方杉没有被拆穿后的担忧，从一开始，他也是利用了对方这点特质进府。 　　离王此人，说白了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 第60章 春色满园关不住（捉虫） 　　妖娆的一个转身后, 舞女袖中抖落出簌簌花瓣。 　　随着鼓点突然加强，众女簇拥着一人登场：黑发如瀑，眸光流盼, 女子抬眸的瞬间, 方杉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僵, 此时台上夺目的人赫然就是梦薰魅。 　　美色当前，众人的呼吸都是一滞。 　　方杉摇头, 好在以魏苏慎和白夜殇如今的身份还不够资格参加离王的宴会, 否则不知会生出什么波折。 　　偷偷瞥了眼离王, 却在他眼中看不出太多波动。方杉忍不住蹙眉, 当日酒楼初遇, 离王对梦薰魅的观感分明不错，为何如今却没表露出兴趣？ 　　殊不知离王也在观察方杉, 笑容冰冷：“一支舞曲罢了, 若是连这点诱惑都抵御不了, 如何有资格做本王的谋士？” 　　听前半句话时，方杉以为这几句话是在说离王自身, 不曾想是在暗讽他。 　　这是……嫉妒？ 　　方杉仔细回味, 作为目前为数不多能引起离王兴趣的存在，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很是微妙。 　　想到这里，方杉轻轻一叹……他, 离王，血煞门门主，三人间的关系可谓是剪不断理还乱。 　　舞蹈还在继续, 梦薰魅的身体随着节奏扭动，周身上下透露着灵动的气质。 　　方杉揉揉鼻子，难怪以前文中常爱用误入凡间的精灵作为形容，可惜离王感兴趣的人当中暂时不包括梦薰魅。 　　伺候的下人偶尔会悄悄打量离王，管家的眼神亦是时不时朝这里一瞥，内心的想法一致：如此妖娆的舞姿，都无法镇住王爷的心神，可见他对血煞门门主真的是一往情深。 　　他人确认这个事实后是又惊又惧，管家则是心酸，老王爷去世后，他便一直跟着离王，都快比对自己的孩子还上心。天妒英才……王爷为什么偏偏选择走这条路？ 　　梦薰魅以为一舞结束，会成功引起离王的兴趣，不料对方只是轻飘飘来了句‘下去吧’。就连周遭的下人，都表现出一副神游其外的样子，不由大受打击。 　　离王自然知道梦薰魅不是舞女，暂时没有兴趣搭理。不杀梦薰魅，一是不想和方杉闹得太僵，二来对于这个女孩，他曾经或多或少有几分好感，然而还没来得及生长，就被方杉的到来斩断。 　　宴会过后，各自散去。 　　方杉找到梦薰魅：“为何来此？” 　　后者展示着纯真无邪的笑容：“我要来帮忙。” 　　方杉点了点头，交待她不要私下去见白夜殇和魏苏慎。 　　梦薰魅答应的十分爽快：“你不说我也不会，离王认出我，肯定知道我别有居心，想必私下会叫人密切关注我的一举一动。” 　　方杉挑眉：“看得还挺明白。” 　　梦薰魅认真道：“一旦离王将注意力放在我这里，对你们的戒备会松上一些，调查起来会更为方便。” 　　方杉发现，梦薰魅的智商在不在线，取决于有没有碰到特殊的存在，似乎只要和男主或者男配相处，她的智商就会直线下降，反之，则处于正常偏上的水平。 　　许是饮酒的缘故，离王一夜未曾睡得踏实。 　　而在客栈，血煞门门主在夜色中吹了一夜的冷风，翌日送了封信到王府，率领门下弟子离开。 　　离王看信后便一直皱着眉头，招来方杉：“你可知道这是何意？” 　　方杉一眼扫过去，只有四个字，字体张狂霸气，就如同它的主人—— 　　若有来生。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写。 　　离王支着下巴：“放在火上透着光看，稍稍浸润水……几乎所有的方式都有试过，也没见有任何其他字体出现。” 　　方杉抿了抿唇：“说可以，但王爷不许治罪。” 　　离王随意摆摆手，示意他开口。 　　“没有加密，应该只有这四字。”方杉正色道：“当日血煞门门主找上门，我就觉着奇怪，在比武过程中，对方似乎有意谦让于我。我怀疑是故意认输。” 　　离王竟然笑了，将温茶端至唇边：“图个什么。” 　　方杉：“为的是不想和王爷正面一决生死。” 　　离王险些被水呛着。 　　方杉：“若猜测属实，当日在客栈即便王爷赴约，他也会求死。” 　　离王神情渐渐凝重：“为何？” 　　“爱恨交错，”方杉指着信，一字一顿道：“血煞门门主真正想写的应该是……若有来生，定不负相思意。” 　　“一派胡言！” 　　方杉幽幽道：“您发脾气时说的话和血煞门门主一样。” 　　和血煞门门主不同的是，离王正欲发作，却在关键时候忍住了：“既然他已经回去，这件事便不必再提。” 　　这些轮到方杉微感诧异。 　　离王嘴角微微一撇：“想要攀高枝的人多了，本王可没时间一一理会。”说完双目一眯：“过两天本王要送府里新招进来的人去一个地方，你可要随行？” 　　方杉自是点头，心中开始权衡，离王亲自去，也不知是好是坏。 　　他将消息第一时间通知给了魏苏慎，顺便询问白夜殇的伤势。 　　“已经恢复七八成，”白夜殇犹豫了一下，问：“我师妹可还好？” 　　方杉：“除了行动上受些限制，其他方面……” 　　话还没说完，白夜殇忽然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方杉用一种奇特的表情盯着他看，以刚开始见到的这对师兄妹之间的感情，白夜殇不该是细细询问一番，为他的小师妹处处担忧？ 　　然而白夜殇没有多问，反而主动和魏苏慎说话，谈论一些古籍，不时发出一两声由衷的感慨：“高见。” 　　方杉看了许久，忽然偏过头，窗外明媚的阳光在茂盛的枝叶上错乱反射，远处还有几枝从外面院子伸进来的枝丫，像极了此时屋中的场景—— 　　一枝红杏出墙来。 　　离王是个雷厉风行之人，继上次比武赴约，还不足一月，再次出远门。 　　对比上次，这次出行的人不少，但却格外低调，离王出发前再三交代，若是有人不小心泄露了身份，提头来见。 　　这些行业里的佼佼者多是普通老百姓，险些被吓破胆，一路上可谓是无比小心，不敢多发一言。 　　许多人不会骑马，坐的都是特质的大马车，路上速度降下来不少。 　　方杉留意着周围，除了几个心腹侍卫，还有暗处跟着的隐卫，离王并未再多带一人。 　　唯一有些意外的是，梦薰魅也在队伍里，却是女扮男装，不知道离王是没看见，还是发现了装作没看见，任由她去了。 　　在方杉看来，后者的可能性居多。 　　倘若换作旁人，身份泄露的情况下还混入王府，绝对会招来杀身之祸，而梦薰魅一再逃脱，甚至根本没有受到伤害，不得不说十分幸运。 　　方杉喃喃：“果然此人最可能是女主。” 　　他带过的宿主比别人吃过的盐还多，静下心来很快思索出为何这么久都没有碰到有更多交集的姑娘。 　　假使梦薰魅是女主，女配的出现多是在她和男主深入接触后，因为嫉妒才跳出来，可现在，梦薰魅唯一接触多的就是白夜殇，若是她和离王发生些什么，才可能有那么一两个侍妾跳出来。 　　方杉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何年何月游戏才能打通关。 　　惆怅的同时也不敢怠慢眼下之事，蝴蝶效应存在于任何一个世界，光想着把男女主往一起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因为掉以轻心而亡。 　　好比离王现在的古怪，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晚上众人投宿在一家客栈，离王现在对客栈有种莫名的抵触，方杉站在他身侧：“是否想起一个人？” 　　觉得他话中有话，但肯定是要给自己心里添堵的，离王就没追问。 　　野外很是吵闹，外面的蝉鸣声让人脑壳嗡嗡响。 　　方杉爬下来正要把窗户都关死，突然翻进来一人，惊呼：“采花贼！” 　　魏苏慎脸色黑的和夜色有的一拼，方杉拦着不让他进来：“万一你对我欲行不轨之事……” 　　话未说完，瞧见魏苏慎目光变得阴暗。 　　方杉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难怪如此乐不思蜀。”魏苏慎捞起桌上的酒瓶闻了闻，起码是几十年份的美酒。 　　“我没喝，就是看看。”说完，打了个酒嗝。 　　“……” 　　魏苏慎忽然觉得借酒浇愁是个不错的选择，竟然当着方杉的面将剩下的半瓶酒喝了。 　　方杉呆若木鸡，手指颤抖地指着他：“你、你……” 　　魏苏慎看他呼吸急促，耐心等着对方缓过来，方杉用手捂着胸口，好半晌才不至于一口气憋过去。 　　自己选的宿主，不能打死，方杉手指关节咯吱咯吱响动，强自忍耐：“月黑风高，你来翻我的窗，意欲何在？” 　　“偷香窃玉。”魏苏慎回答的一板一眼：“这个答案你满意么？” 　　方杉想了想，认真回道：“一般。” 　　互看一眼，同时叹气。 　　魏苏慎坐下，自顾自倒了杯水：“只一个问题，谁是男主？” 　　方杉使劲摇了摇酒瓶，一滴都没剩，没好颜色道：“说不准就你呢。” 　　魏苏慎面色微僵。 　　再看方杉，泰然自若，知道可能性不大。 　　“哪有这么大的漏洞可钻，”方杉撇了撇嘴：“我会想办法试探，不过先要堪破离王身上的辛密。” 　　魏苏慎微微颔首：“这么多人一起上路，会耽误不少时间。听闻再过半月是太后生辰，离王不可能离开皇城太久，想必目的地已经不远。” 第61章 春色满园关不住 　　翌日众人皆有些神色萎靡, 抱怨昨夜蝉鸣声太吵。 　　离王脸色平常，看不出有没有休息好，骑在高大的骏马上, 抬掌做了个手势, 示意继续上路。 　　“等等。”方杉忽然开口。 　　拿捏不住他是个什么意思, 其余人下意识先看离王。 　　对于忤逆自己的决定，离王自然不喜, 皱眉等他说下去。 　　“少了一个。” 　　离王面色微变, 视线快速扫过众人, 哪怕只是一晃而过, 被他望见的依旧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他的记忆力极佳, 很快确认少了一张面容，印象中是个穿紫色衣服的年轻人。 　　暗处有隐卫, 想要悄悄逃离基本不可能, 离王不想暴露在暗处的护卫, 对方杉道：“你去客栈找找。” 　　方杉没有废话，直接用轻功飞回客栈, 坦白说, 有一瞬间他怀疑过对方是不是在贼喊捉贼，但看离王的神情，像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莫非是演技精湛？” 　　方杉言明走失一人, 给了掌柜一些好处，在没人的空房中搜寻。心中暗道：大家都是戏精，没理由自己要比别人落后, 日后不能光耍嘴皮子上的功夫，急需提升演技。 　　又推开一扇门后，目光定格在一处，快步进入，枕头旁有个包裹，床单上还有人睡过留下的褶皱。 　　荒郊野外，旅客稀少，只有一个掌柜和店小二，显然这间客房还没来得及整理。 　　包裹里只是最普通的换洗衣衫，床板很劣质，边沿细看能找出几根木刺，方杉索性飞到横木上，蹲在那里看了许久，阳光照耀下，一根木刺反射出来的光是红的。 　　沾过血。 　　方杉一挑眉，继续在屋中寻找，除了窗户旁积聚灰尘的地方有一个模糊不清的手掌印，再未发现任何异常。 　　下楼时，掌柜正在算账，方杉看出他有功夫傍身，但并不高深，没可能瞒过护卫的耳目， 　　大部队还在外面等着，离王见到他立时问：“有何发现？” 　　方杉摇头。 　　离王掸了下马鞍上的灰尘：“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方杉沉吟片刻：“不一定还活着。” 　　离王：“包袱在么？” 　　方杉点头。 　　离王皱眉：“私自逃离的可能不大。” 　　方杉翻身上马，传音入耳：“不是掌柜。” 　　离王微微颔首，两人同时将怀疑的人选放在内部人当中，方杉瞥了眼后面那些各行业的佼佼者，他们似乎什么都不知道，正好奇地探着脖子。 　　一行人很快再次出发，方杉随行在离王身侧，低声道：“今晚能到达目的地么？” 　　离王：“还要一日。” 　　方杉语意不祥，忽然说了句‘那便好。’ 　　离王听明白他话中深意，冷冷道：“本王也想看看，究竟是谁那么大胆子，敢公然偷人。” 　　方杉轻咳一声：“‘抢’字恰当些。” 　　离王瞥了他一眼：“思想龌龊。” 　　方杉讪笑一声，并未争辩。 　　离王忽然正色道：“打起精神，谁都不要信。” 　　方杉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轻重。 　　离王刻意放缓行程，仿佛准备将一天的路程拉长为两日，日头最晒人的时候，命令全队休息。 　　方杉对魏苏慎做了个手势，借着如厕的由头，跑去小树林。 　　人有三急，跟过来的人不少，离王没起疑心。方杉有意挑了个隐蔽的场所，站在大树下同魏苏慎和白夜殇说话。 　　“做戏做全套，”方杉对魏苏慎使了个眼色：“要不要考虑……” 　　很有暗示性地拉了下对方的裤腰带。 　　魏苏慎瞄了他一眼，开口的却是白夜殇：“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方杉挑眉……吃味了？ 　　过于犀利的目光让白夜殇一瞬间有种被看穿的错觉，心虚地别过脸。 　　幸运的是，方杉没有细究，稍稍点明后开始谈正事：“队伍里应该有和我们一样居心叵测之人，试着能不能把他挖出来。” 　　“以防万一……”说着抿了抿唇，锋利的眼神直对白夜殇，后者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狠狠掐了一下。 　　害怕引起人注意，白夜殇将吃痛声咽下肚。 　　方杉：“我担心对方也会易容术，做个标记。” 　　白夜殇表示理解，然后就听方杉对魏苏慎道：“你最闪亮……我们私下见面就先对这个口号。” 　　魏苏慎‘嗯’了声。 　　白夜殇瞪大眼睛，指着胳膊上的淤青：“既然能对密令，为什么还要掐我？” 　　方杉幽幽道：“自古挖墙脚的都没好下场。” 　　语毕，像是幽灵一样飘走。 　　白夜殇被气得够呛，魏苏慎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居然弯了弯唇角。 　　怨气极大程度增强了一个人的智商，白夜殇凉飕飕道：“这是连你一块算计进去了，若是平日，你怎么可能同意如此幼稚的密令？” 　　有了先前的对比，自然觉得再夸张的暗号都比被掐好。 　　魏苏慎仰头看了看天，觉得是这个理。 　　神奇的是，完全没有被算计后的郁闷。 　　白夜殇纳闷：“你就不生气？” 　　魏苏慎盯着他的淤青，摇头。 　　白夜殇面色变化几许，终于低下骄傲的头颅。 　　重新出发后，方杉心情不错，离王目不斜视，忽略他的惬意闲适。 　　望了下天色，方杉推测：“以这个速度，恐怕很难在天黑前赶到客栈。” 　　离王：“今晚不投宿。” 　　方杉会意：“王爷是觉得有人要趁露宿野外时继续动手？” 　　“一试便知。” 　　一个人的失踪并未引起大部分人警觉，方杉对外宣称是跑走了。厨子是个极其八卦的性子，凑过去主动找魏苏慎和白夜殇攀谈。 　　“为什么还会有人跑，放着好日子不过？” 　　在王府里，白夜殇就对此人的健谈有所领悟，只要不打断，他就能一直一直说下去。一路上便有意错开，走在队末，结果后者还是主动找上来。 　　原意是想找个说辞支开厨子，魏苏慎暗地里摆了摆手，表示听他说下去。 　　白夜殇觉得稀罕，这人明明是最受不得吵闹的，过了些时候，只听魏苏慎忽然发问：“跑掉的那个，你熟悉么？” 　　厨子颇有些受宠若惊，魏苏慎的态度一直很冷淡，印象中还是第一次主动开口同他说话。 　　“不熟悉，”厨子想了想道：“不过那人应聘的是画师，今年二十岁，是队伍里最年轻的，在家排行老三，有个还没过门的未婚妻……” 　　一连串传说下来，旁听的白夜殇忍不住道：“不是说不熟悉？” 　　厨子点头：“我没和他说过话，都是从别人那里打听来的。” 　　白夜殇突然就明白魏苏慎为何要容忍他的聒噪，有时候小道消息能派上很大用途，忍不住指了指自己：“你对我的认知能详细到什么程度？” 　　厨子：“一天出小恭五到六次，平均时长……” 　　“闭嘴。”白夜殇黑着脸打断。 　　魏苏慎恍若未闻：“继续说说失踪的那个人。” 　　厨子跟倒豆子似的，哗啦啦洒出一堆信息。 　　魏苏慎随后又问了几个问题，厨子回答的事无巨细。 　　夜晚队伍露宿时，白夜殇趁捡木柴的功夫小声道：“我感觉那个厨子就很奇怪。” 　　魏苏慎挑眉：“奇怪么？” 　　白夜殇：“正常人哪里会像他那样。” 　　魏苏慎略微晃神，自从认识方杉后，他已经渐渐失去了某些判断能力，毕竟以方杉作为标准，看谁都挺正常的。 　　另一边，方杉取出随身携带的小软垫，找了个地方舒服窝着。 　　离王冷哼一声，有了上次的经验，他早有准备，拿出一个大一号的垫子故意在方杉面前走动。 　　方杉掀起眼皮，懒洋洋道：“王爷这是在跟我炫耀？” 　　离王没说话，就近找了个地方。 　　天上明月正亮，方杉伸出手，月亮的光辉从指缝间渗漏，只听他缓缓道：“此情此景，倒是令我想到了血煞门门主。” 　　离王抱剑靠树：“煞风景。” 　　方杉目光复杂：“当日他目中的绝望，很像这清冷的月光。” 　　离王微怔，忍不住偏过头看他。 　　方杉垂眸：“我差人打听过，血煞门门主至今未娶。” 　　离王冷笑：“他就是个武痴，除了练武，早就对女人失去了兴趣。” 　　方杉却是摇头：“真要算起来，恐怕血煞门主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挑衅和算计王爷上。” 　　离王神情猛地变冷厉：“若你再不知好歹，提起他一字，休怪本王不讲情面。” 　　口吻严厉，然而细听有一分心虚和慌乱在其中。 　　方杉笑了笑，口吻真挚道：“我只盼王爷能真正做到问心无愧。” 　　离王唇瓣动了动，最终却保持沉默。 　　夜色撩人，方杉面上淡然，内心是一片荡漾—— 　　三百六十行，他就是媒婆里的状元郎！ 　　在浪漫过了头的月光中，很多人已经沉沉睡去。 　　临近三更，似乎有人起夜，发出细微的响动，方杉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一个身影走入黑暗中。离王早就醒了，对暗处的护卫悄悄做了个手势。 　　陆续又有几人醒来，相约着去草丛解决，方杉起身，加入他们的队伍。 　　黑暗中，有人拉了他一下，方杉回过头，见是魏苏慎，不动声色等着对方先开口。 　　无声的对峙中，魏苏慎叹道：“你最闪亮。” 　　方杉捧着脸：“花言巧语，净会哄人开心。” 　　“……” 第62章 人生得意须尽欢 　　修真位面时, 无数修士修炼的叫道心，魏苏慎忽觉和自己比起，不值一提, 面对方杉, 他修炼的是圣心。 　　方杉傻乎乎地继续和他对暗号：“你也闪亮。” 　　魏苏慎正欲张口, 却见对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魏苏慎微微颔首，似乎是什么游过草丛。 　　疑问很快就有了解答, 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有蛇啊！” 　　“不好。”方杉喝道：“呆在一起别乱动。” 　　然而已经太迟了, 很多从前都是平民老百姓, 遇到危险跑的比兔子还快。聚在一起的人像是满天星瞬间朝四面八方散去, 方杉提溜了几个扔回队伍里, 暗处的护卫不便现身，且数量有限, 只能跟着那么几个人。 　　离王清点了一下人数, 还差五人。 　　方杉和魏苏慎分开行动, 独自在草丛里抓了一条正缓慢游动的青蛇，蛇也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 略微僵直地在他掌心挣扎, 很可能是被人抓来刻意引起骚乱。 　　林中搜寻一圈，敌在暗自己在明，他也未敢走出太远, 远处有两人结伴踉踉跄跄往回走。 　　今夜不是在客栈，对方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让人凭空消失。 　　方杉飞到最高的一棵大树上, 举目四眺，视线定格在一处杂草堆上……和乱石堆在一起的，是一具蜷缩的躯体。 　　他将呼吸的声音压到了最低，飞身而去，停在几尺外。 　　片刻，确认身体没有呼吸的起伏后，缓步走去。 　　稀零的月光下，地上的人定格在死亡前最后一刻的状态：惊恐地瞪着双眼，仿佛看到了极为恐怖的画面。 　　方杉叹了口气，帮他合上眼睛，把人翻过来，死者胸口被开了一个血窟窿，心脏已经被搅碎。为免引起更大的骚乱，就近掩埋在一处岩石后的凹地中。 　　忽然，方杉猛地偏过头，拔剑冷喝道：“谁？” 　　“是、是我。”娇滴滴的声音夹杂着惊恐，梦薰魅竭力抑制住颤抖，自一棵树后现身。 　　方杉微微蹙眉：“你怎么在这儿？” 　　梦薰魅深吸了好几口气，平复后道：“我看有几人逃跑时偏离了队伍，担心出意外，就在后面跟着。” 　　以她的状态，明显是看到了什么，方杉没有打断，等她说下去。 　　梦薰魅脸色苍白：“没过多久，一道黑影出现，一刀杀了刚刚那人，还不停用匕首毁坏死者的心脏。” 　　方杉：“对方武功很高？” 　　梦薰魅点头：“至少会敛息之之术，我都不知道他是何时出现。” 　　方杉声音略微沉闷：“当时你在做什么？” 　　梦薰魅带着一丝羞愧道：“躲起来了。” 　　她自小被师门保护的极好，武功虽差强人意，但也没真正伤过人，亲眼看到鲜血溅出的一瞬间，双腿就跟灌了铅似的，根本无法冲上前。 　　待缓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躲在树后面。 　　方杉并未苛责，只问：“凶手长什么样子？” 　　“很矮。”梦薰魅回忆道：“皮肤松弛，像是一个六七十岁的佝偻老汉。” 　　顿了顿轻声道：“反正在队伍中，我是没见过这个人。” 　　方杉点了点头，眼中掠过一道光芒：“先回去。” 　　等了一会儿，又有跑散的两人归队，讨论的声音此起彼伏，离王不耐烦地屈指敲了敲剑鞘，瞬间安静不少。 　　方杉细细端详着队伍中的每一张脸，似乎想要从中发现什么，却见魏苏慎暗地里给他指了某个方向。下意识跟着看去，是个高大的男子，五官端正，可靠的外表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紧接着魏苏慎又给他指了一个截然相反的方向，在那里坐着一个十分年轻的男子，长相普通，穿着一身白衣。在他身上有种很奇特的气质，人群中一眼就可以忽视，然而只要留意到，就很难将目光移开。仿若蒲柳，十分耐看。 　　经过刚才的事件，不少人的睡意已经被惊散。 　　离王让人检查了周围，撒上驱虫蛇的药以后，众人才渐渐发下心，有几个心大的，头一歪，竟是再次睡了过去。 　　方杉眼珠一转，走到白衣男子身边：“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白衣男子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云泓。” 　　微风吹动他宽大的袖袍，有一股清淡的药香，方杉微笑道：“云公子身体不好？” 　　云鸿皱眉，不知这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方杉吸吸鼻子：“药味。” 　　云鸿没有因为被他点明的事实产生慌乱，反而微微点了点头：“我喜欢和草药接触。” 　　方杉直接称呼‘云兄’拉近距离：“你在王府应聘的是什么职位？” 　　云鸿：“茶师。” 　　方杉陆续又问了几个问题，云鸿的耐心已经告罄，刚想要打发人走，方杉却主动起身，又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几乎和就近的人都攀谈一遍，最后才来到魏苏慎这里，还未张口说话，先‘啧’了一声。 　　长相好就是得天独厚，哪怕是随意坐着，修长的身材都让他显得与众不同。 　　魏苏慎：“那两人功夫都不低。” 　　方杉已经和云鸿打过照面，向他询问另一人的信息。 　　“赵凡，画画不错，待人热心，在王府里人缘很好。” 　　方杉挑眉：“了解的还挺清楚。” 　　魏苏慎面无表情：“我原本要竞争的就是他所在的职位。” 　　方杉来了兴趣：“算命师？” 　　魏苏慎颔首。 　　方杉忽然看向白夜殇，后者实力恢复的差不多，然而余毒未清内息紊乱，给人的观感只是一个会些拳脚功夫的普通人。 　　被注视的一刻，白夜殇肩膀忍不住微微一颤，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方杉和颜悦色地拍拍他的肩膀：“一个艰巨的任务，”说着偷偷瞄了眼赵凡的位置：“勾引他，试探一下那人有没有问题。” 　　白夜殇往后移了一些，远离碰触：“你怎么不去？” 　　方杉悄悄指了指云鸿：“我有目标。” 　　本质上白夜殇是正直的青年才俊，从大局出发，最终还是同意。 　　方杉又详细打听了一番死者信息，面上忽然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对着白夜殇耳语几句，后者诧异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说完悄悄话，方杉回到自己的位置，抱着小软垫，舒服地小憩。 　　白夜殇本来也睡了，黑暗中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一睁眼就对上魏苏慎黑沉沉的双目，毛骨悚然：“有事？” 　　魏苏慎：“他和你说了什么？” 　　白夜殇小心翼翼道：“这应该属于隐私。” 　　魏苏慎淡淡‘呵’了声，白夜殇这才想起此人还有一个魔教教主的身份，连忙低声道：“是让我泄露一个假的生辰出去，最好是在阴时，丑年。” 　　魏苏慎道了声原来如此，重新阖眼。 　　白夜殇彻底睡不着了，心里跟有蚂蚁在爬一样，只觉得这种话说一半的人，实在是可恶又可恨。 　　不管人心的想法有多阴暗，翌日太阳依旧会照常升起。 　　清晨，大家陆续转醒，离王叫人派发完干粮，和方杉站在前方说话。 　　白夜殇效率奇高，趁着厨子过来碎碎念的时候，和对方讨论起生辰八字，厨子那是逢人就八卦，都不用暗示什么，他又去和别人侃侃而谈。 　　经过昨晚的露宿，得知今天傍晚就会达到目的地，众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正午时，路过小镇，离王包下一家小酒楼，啃了两日的干粮，突然吃到热乎乎的饭菜，倍感舒服。 　　白夜殇的身份自然不能跟离王一桌，坐在楼下和其他人拼桌。中途不知是谁碰了他一下，汤水洒落在衣衫上，白夜殇摇了摇头，向掌柜打听了就近的裁缝铺，准备换件衣裳。 　　好多人都是第一次出远门，决定省下吃饭的时间跟着去逛逛。 　　方杉和离王坐在包厢内，悄悄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咕哝道：“有好戏看了。” 　　只见白夜殇身后，不远不近跟着一道身影。 　　“要不要现在去捉老鼠？” 　　离王突然起身：“一起吧。” 　　比起买衣服，街上的小吃杂耍更吸引人。 　　没过多久，白夜殇身边就只剩下赵凡一个。 　　赵凡笑眯眯道：“我有个亲戚在这里，他家就是开裁缝铺的。” 　　白夜殇跟着他走，绕过几个巷子后，疑惑：“这么偏的地方，不像是开裁缝铺的。” 　　赵凡转过身，和善的笑容渐渐消失：“确实不像，不过适合杀人埋尸。” 　　白夜殇后退两步，干巴巴道：“这个玩笑并不好玩。” 　　赵凡一步步朝他靠近，白夜殇突兀地想起方杉那句做戏做全套，思考要不要拼命呼救一番。 　　正要扯着嗓子大喊，赵凡的身形突然缩小数倍，朝他猛地扑来。 　　白夜殇抬掌就要打过去，后者却先一步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摔在墙角。 　　方杉和离王自他身后走出，前者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手里还摇着扇子：“太平盛世，怎么总有人想着搞事呢？” 　　赵凡的真容乃是一名六十多岁的猥琐老头，白夜殇对这门易容锁骨的功夫还挺感兴趣，可惜离王在，无法细问。 　　知道逃脱不了，赵凡扶着墙根站起来，不慌不忙道：“大家都是同样的目的，王爷何必赶尽杀绝？” 　　离王挑眉：“本王何时同你沆瀣一气？” 　　赵凡冷笑：“王爷挑选的这些人中，有不少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之人，五行俱全，甚至还有天乙贵人的命格，不就是为了摆出太阴奇门阵法，从他人身上掠夺气运？” 　　离王目光复杂，呈现出一种奇特的表情。 　　赵凡：“我这还有一门阵法，比太阴奇门更加有用。” 　　一旁方杉目光闪过一丝狠厉，知道此等辛密，想要不被灭口，就需先一步动手。 　　“胡言乱语。”冷喝一声后，就要去取赵凡性命。 　　离王却是阻拦：“留他一条命。” 　　赵凡被封住经脉，点了哑穴口不能言，离王让人绑了扔进单独的马车内，仿佛一切就像是碎石沉湖，激起的一点波澜很快也平息下来。 　　临近黄昏，绕过两座山峰，从狭小的窄道穿过，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呈现在众人面前。 　　远处有田野，埂子上坐着几个中年人休息，小孩在桃花树下嬉闹，有人家正生火做饭，酱肉的香味随风飘来。 　　离王找了几个侍卫去安顿新来的人，赵凡被从马车中拽出，当他瞧见眼前真正存在于现实世界的桃花源时，震惊到无法言语。 　　离王看都不看他，对方杉道：“你之前说的不错，本王是有野心。”语气中渐渐染上一丝怅然：“但我和圣上自小一起长大，感情不错，当年为了救他，本王容貌损毁，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 　　方杉想到什么，面色不是很好：“所以王爷征召各行各业的佼佼者是为了……” 　　离王：“打造一个独立于尘世的小世界，在这里，本王就是主宰。” 　　说白了，就是尝尝做土皇帝的干瘾。 　　方杉沉默几秒，忽然解开赵凡的穴道：“有什么想说的？” 　　赵凡几乎处于癫狂的状态，指着离王就破口大骂。原本计划的很好，就算被发现，离王说不准会赏识他的才能，反而能重用，哪知对方从头到尾，根本和布阵掠运无关！ 　　方杉并未阻止，斜眼瞄着离王，嘴角微微一撇……一个人究竟得无聊成什么样，才会想到大费周章做这种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有没有觉得，和他们比起来，我很正常？ 　　魏苏慎：……有。 第63章 人生得意须尽欢 　　赵凡不知疲惫地骂了许久, 若在外界，每一句都是大逆不道之言。离王却并未理会，目光望着远处劳作的人：“井底之蛙, 竟妄想与本王相提并论。” 　　一阵凉风吹过, 赵凡突然就清醒了, 掩饰住眼底的狡猾，垂死挣扎：“王爷和草民误打误撞碰到一起, 算是种缘分, 我精通奇门八卦, 若王爷信赖, 完全可以走出这方世界, 成就天下霸主。” 　　见离王不说话，以为有戏, 连忙道：“国有龙脉才能安邦, 草民可帮王爷借运, 让您真正具有真龙天子的命格。” 　　良久，在赵凡忐忑的心情中, 终于等到对方开口—— 　　“悟性太差。”离王动动手指, 暗处的一位护卫现身：“把人处理掉。” 　　赵凡惊恐地瞪大双眼，还想继续蛊惑，然而被护卫锁住喉咙, 一个音也憋不出来。 　　不用想都知道他的结局，如果得不到离王重用，等着他的只有死亡。 　　没有离王命令, 方杉只能站在原地继续陪吹风，离王满目的沧桑与睿智，方杉则神游其外。 　　离王早就注意到这位谋士的走神，未曾开口叫醒，但过去半柱香，方杉依旧在发呆，离王懒得耗下去，拍了拍手，响动成功让方杉回过神。 　　“王爷吩咐。”方杉抱拳，看不出一丝走神的迹象。 　　离王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人少是非就少，这不大不小的世界里，人们关系和善，看到又有人来，热情地带他们四处转悠。 　　离王并未真正断了他们和外界的全部联系，并承诺将来有出息的小孩，只要有能力就能参加科举，一旦入仕，他会帮着提拔一二。 　　借着这些热闹，方杉做什么反而不易被注意到。他很快就找到了魏苏慎，后者正和白夜殇下棋。 　　方杉安静地站在一旁，等他们下完才开口，说了离王之事。 　　正在整理棋盘的白夜殇微微一怔，虽然有侮辱皇亲国戚之嫌，终究没有忍住问道：“他的脑子是不是不大好使？” 　　方杉亦是无言，魏苏慎忽道：“听说往常运送离王很少参与，此次亲自走了一趟，想必还有其他事情。” 　　白夜殇皱眉：“太皇太后的生辰就要到了，离王在这个节骨眼上出行，确实有些奇怪。” 　　方杉盯着他：“你也很奇怪。” 　　白夜殇不解。 　　方杉：“你那小师妹混入队伍这么多天，未曾见白兄多和她说过一句话。” 　　白夜殇略有尴尬，似乎也觉得这样不妥，跟他们说了几句话，便去看望险些真的被遗忘在角落的小师妹。 　　方杉坐下，执黑子：“不如我来陪你下一局？” 　　魏苏慎颔首。 　　原以为会是偷奸耍滑，死缠烂打的路数，不料方杉的棋风却是杀伐果断，又落一子后道：“论功夫，白夜殇恢复实力恐怕也要稍稍逊色于离王，不符合主角无敌的论断。” 　　魏苏慎抬眼看他：“你倾向于离王？” 　　“之前如此，”方杉摇了摇头：“但现在……” 　　话未说完，但潜台词二人都心知肚明。 　　“再观察看看，”思索一番后方杉再度开口：“梦薰魅就是整个游戏的钥匙，她在哪里，剧情就会被触发。” 　　魏苏慎吃下方杉一子，说了句旁的话：“不要与离王挨的太近，长此以往，说不准回头就是离王妃。” 　　方杉反将一军：“我看白夜殇有武林盟主的潜质，宿主也悠着点，别一不留神成了盟主夫人。”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同时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方杉住处同离王很近，是夜，见离王屋中尚有烛火摇曳，略一思索，敲门而入。 　　桌子上摆放着一张地图，离王正垂眸沉思：“你来得正好，过来看看。” 　　地图只局限于周边的山脉，离王手指在山间的一处凹槽，莫名其妙问了句：“有什么看法？” 　　“不远处就是湍急的水流，此乃水淹之地，且山有缺口，若是只当景赏，是绝妙的奇景，但倘若……” 　　“倘若什么？”离王眼神锋利。 　　方杉笑了笑：“倘若作为下葬之地，阴气冲撞，长久成煞，恐怕会诞生不太干净的东西。” 　　离王似笑非笑：“你倒是博学。” 　　方杉没有接话茬，离王继续道：“本王称呼此为无忧村，是希望这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安居乐业之地，容不得任何人在此放肆。” 　　方杉：“不知有什么在下可以效劳？” 　　离王卷起地图：“无忧村并不是本王一时兴起所建……” 　　话说到一半，无意间看到方杉的神情，皱眉：“你那是什么眼神？” 　　方杉连忙收回视线，做出低眉顺眼的模样。 　　离王摇了摇头，复又道：“无忧村的前身是永乐乡，可是后来不知为何，一夜之间，永乐乡整个消失。” 　　“一夜之间？” 　　离王淡淡道：“永乐乡和外界接触不多，具体发生什么不得而知，但传言是怎么离奇怎么来，无论如何，永乐乡消失是事实。” 　　仿佛觉得屋里有些憋闷，离王推开一扇窗：“永乐乡在高祖皇帝时便出过有长生之法的秘闻，不过高祖皇帝是个明君，不信这些，反而将散布谣言之人全部捉去下了大狱。” 　　方杉：“高祖皇帝是个难得的明君。” 　　这话是真心实意，自古帝位快坐到头，就会幻想长生不老，高祖皇帝却很清醒。 　　“高祖不信，当今圣上不信，本王也不信，”离王目光闪过一丝阴狠：“最近不知是谁将无忧村的消息泄漏，甚至和长生联系在一起，本王来此，就要将这件事彻底肃清。” 　　方杉点了点头，从离王手中讨要来那张地图：“今夜我会先去查看。” 　　离王看他的眼神颇为玩味：“你倒是什么都不怕。” 　　方杉义正言辞：“身正不怕影子斜。” 　　离王原本想要用冷笑声来拨他的面子，谁料后者面容上看不出一丝玩笑，像是说的跟真的似的。 　　离王有些头疼，按按眉心，让他退下。 　　方杉本质上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一出门就用轻功飞往地图指示之地。 　　这个位面不可能允许有长生之人出现，传言并不可信，不过人类的潜能在于发明创造，如果有奇怪的东西出现，还真没必要震惊。 　　结果一来，就看见魏苏慎也在这里，方杉挑着眉看他，不知在琢磨什么。 　　在他得出更夸张的结论前，魏苏慎先一步开口：“是离王让我来此。” 　　方杉略微惊讶。 　　魏苏慎走在前面：“和药有关，我又是医师，自然是要来走一趟。” 　　方杉：“也就是说离王一早就私下知会你？” 　　魏苏慎点头。 　　方杉目光一紧：“你们竟然背着我暗度陈仓？” 　　魏苏慎淡淡道：“这叫坐享齐人之福。” 　　方杉幽幽望着他：“你顽皮了。” 　　两人互相拆台，行走在山涧间，又都未束发，反倒像是真正的幽灵。 　　行至一处，方杉突然停下脚步，指了指前面某处。 　　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远处的林间有一行人排着队伍，正浑浑噩噩走动，各个披头散发，目光涣散。 　　魏苏慎和方杉移步，准备躲到一块顽石后，狭小的空间竟然还有一人，猛地对上一双眼睛，双方心底都有些发怵。 　　最先镇定下来的是魏苏慎，借着微弱的月光，认出此人身份：“云鸿？” 　　同为被王府招进来的人，魏苏慎和云鸿有过几次接触，不过说穿了也只能够得上泛泛之交四字。 　　云鸿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三人默契地都未开口。等那几人走远后，云鸿袖中钻出一只小老鼠，寻着一队怪人消失的地方追踪而去。 　　方杉依旧挂着浅淡的笑容：“云兄，好巧。” 　　云鸿瞧了眼他们二人，觉得稀罕，一个离王的谋士，一个应招入府的平民，竟然私下关系匪浅。 　　方杉像是没看到他眼里的揣测：“夜半三更，云兄为何会来此？” 　　云鸿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透露出同样的疑问。 　　方杉：“我二人是奉王爷之命来此查看。” 　　云鸿这才回道：“我是因为好奇，前来看看。” 　　理由给的十分荒谬，然而自他口中说出，竟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信服。 　　方杉：“仅仅如此？” 　　云鸿出乎意料的坦白：“安乐乡涉及长生之秘，此行我的目的便是一探究竟。” 　　方杉笑容颇为玩味：“云兄对猎奇传闻有兴趣？” 　　云鸿平静道：“我只对医理有兴趣。” 　　闻言方杉笑着对魏苏慎道：“这倒是和你有共同点。” 　　魏苏慎凹着他的神医人设：“为医者，必要多看多思，如此才能增强见识。” 　　方杉假意恭维，云鸿却觉得从此人口中听到这些，心情十分奇异。 　　眉头一蹙压下这种怪异的感觉，忽然就药理知识和魏苏慎展开讨论。 　　魏苏慎在这方面没有真才实学，场面话却是说的很好听：“我三岁识药，七岁学医，十岁起便可救人，你问的问题太过浅显，何必问别人，求书即可。” 　　方杉走在边上，眼皮一跳……自己都听不下去，难为魏苏慎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出。 　　云鸿声音微冷：“你很自信。” 　　魏苏慎颔首，看了他一眼，目光复杂：“因为我的身份足够自傲。” 　　说话间挥袖负手而立，身为天下第一神医，他有自傲的资本。 　　作者有话要说：　　云鸿：我就想知道谁给你的勇气！ 第64章 惊喜一重又一重 　　说的振振有词, 实则是没有真材实料，妄想就此堵住云鸿的话茬。 　　方杉退后一步，用口型道：“你又顽皮了。” 　　云鸿不是没有看见二人私下的交流, 全程冷眼旁观。就要开口的时候, 前去打探行踪的小老鼠突然跑了回来, 脑袋点个不停。云鸿将它收好，几乎没想便以正事为主, 朝前迈步而去。 　　方杉冲魏苏慎扬扬眉梢, 跟了上去。期间仔细研究了一下地面的脚印, 步伐间距很小, 从略有些拖蹭的痕迹推断, 这些人走路的时候十分拖沓。 　　魏苏慎：“有什么想法？” 　　“若要解释，随便就能想出很多, ”方杉：“行尸走肉, 飞僵……” 　　前方云鸿听到他的话脚步微微一滞。 　　方杉自顾自道：“大部分人想要长生, 首要的念头便是维持肉身，实际思维和灵魂才是人的本质所在。” 　　云鸿倏地停下脚步, 回过头看他：“你若学医, 前途无量。” 　　虽说和宿主私下暗斗不少，在围观者不多的情况下，方杉通常不会去抢风头, 指了指魏苏慎：“和他相比，我的这点伎俩不算什么。” 　　云鸿不经意间皱了皱眉，他识人很准, 魏苏慎给他的观感不像悬壶济世之人，后者身上，有股淡淡的阴邪气息。通常只有双手沾满血的江湖恶人才会如此。 　　夜风穿梭在树林，簌簌响动盖住几人间的低声交谈。三人的脚程很快，没过多久，一队浑浑噩噩的人再次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 　　山谷湿气很重，方杉的眼睛因为藏着事儿显出一反常态的深沉，捉来一只麻雀，靠近后把麻雀放生。 　　鸟雀惊走的声音让原本正在走路的人停下，队伍最末的速度奇快，手脚并用，攀爬上一棵大树，试图捕获麻雀。麻雀没捉着，却是意外发现了几个鸟蛋，那人用鼻子嗅了嗅，不感兴趣地回归队伍。 　　在他上树的一瞬间，方杉看清对方的面容，魏苏慎和云鸿因为站的位置略微偏颇，看到的大部分是被树枝阴影遮盖后的面容。 　　行医讲究望闻问切，云鸿询问他们瞧着有什么异样。 　　方杉回道：“有鼻子有眼，是个人样。” 　　云鸿就这么定定看着他，方杉补充了两句：“瞳孔涣散，和死人无异。” 　　闻言云鸿目中产生明显的兴味。 　　方杉却是兴趣寥寥无几，懒散道：“怕是谁闲的无聊，折腾出些奇怪的东西。” 　　云鸿摇头：“能控制人的躯体，不论出发点为何，是有大才的。” 　　方杉毫无波动：“自古无事生闲愁，无事捯是非。” 　　云鸿并未反驳，只道：“虽是失败的产物，不过有借鉴作用。” 　　用方杉的话来形容：三个大男人，跟做贼似的进行尾随。 　　又走了一段距离，他听到了细碎奇怪的声音，收起玩笑的心思，仔细留意山间的一草一木，低声道：“还未请教云兄，如何知道安乐乡之事？” 　　当日队伍中的人接连消失，魏苏慎给方杉提供了两个怀疑对象，赵凡已经伏诛，云鸿虽说和那件事并无牵扯，但能被魏苏慎注意到，证明他本身也有可疑之处。 　　云鸿：“偶然听说。” 　　方杉停步，盯着云鸿的背影多看了一会儿，非但不像是奸邪之人，反倒有着浩然正气，不禁摇头喃喃：“世道越来越奇怪了。” 　　轻功可以掩饰住脚步声，习武之人，也能坚持屏气凝神一时半刻，然而有些东西是无法隐藏的，譬如说影子。 　　在冷月的清辉中，无法借助低矮的灌木丛遮掩身形，失去密林遮掩，几人只能继续找个地方躲着，让小老鼠去探路。 　　等待的间隙，云鸿才就着刚刚的问题再度开口：“多半是抓住活人试药，留下了把柄。前些日子跑出去一个，可惜刚到官府门口还未说几句话就没了生机。我原以为此事和离王有关，特意过来瞧瞧，谁知……” 　　后面的话，他不说方杉和魏苏慎也明白，谁知离王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费尽周折就是为了当个土皇帝。 　　三人心中不约而同冒出一个想法 　　——忒没出息了！ 　　小老鼠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叽叽喳喳一番，云鸿点了点头。 　　方杉：“你懂鼠语？” 　　云鸿觉得好笑：“不过是基础的训练，让它能通过动作传递出一些信息。” 　　说到这里，看向魏苏慎：“这位公子既然自诩神医，想必驯兽的本事还是有的。” 　　方杉对着魏苏慎勾勾手指……把闪闪拿出来让他涨涨见识。 　　魏苏慎一脸风轻云淡，只给云鸿看了一眼，后者是个识货的，原本无欲无求的目中陡然迸发出精光：“这是……” 　　然而罐子已经被重新收起，魏苏慎高人风范展露无遗：“区区小物，献丑了。” 　　云鸿眼中疑惑更甚，一方面是想细细研究蛊虫，一面又觉得对方话语间有种夸大其词的味道。 　　方杉突然开口：“活死人的事为重。” 　　云鸿这才勉强收起心思，重新迈步朝前走去。 　　小老鼠突然主动钻了出来，跑到一块石头下用爪子刨了两下。云鸿伸手拨开上面的藤蔓，没用多大力气，石头已经开始晃动。 　　“空心的。” 　　听他一说，方杉检查周围大点的顽石，都是如此，移开后一条小道出现在面前。 　　方杉和魏苏慎同时朝旁边退了一步，将道路让给云鸿，就差没说一句‘您先请。’ 　　望着黑暗看不到头的小路，云鸿的面色微微起了变化，并不是害怕，而是被这两个无耻之徒震惊了。 　　僵持一分钟后，云鸿脸皮薄，终究还是迈步第一个进入。走出一段距离，没听到跟上来的脚步声，回头就看见方杉探着脑袋，小心翼翼问道：“有机关不？” 　　云鸿冷冷看他一眼，并不回答。 　　直到云鸿的身影就快要看不见，方杉拉了下魏苏慎的腰带：“我们跟上去。” 　　前半截路还能透过月光看清一二，越往深处，几乎完全是黑漆漆的一片。 　　方杉躲在魏苏慎身后，假装的很是娇弱：“怕怕。” 　　魏苏慎被他这一叫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在没过多久，已经能窥得昏暗的光线。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二十多口棺木。周围并未有人看守，棺材合得严严实实，相互对望一眼，都没作出决定是开还是不开。 　　方杉做了个手势，意思是抬走一尊。 　　魏苏慎没有意见，云鸿略一沉吟，微微颔首。 　　期间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抬起棺木的一刻，喘气的声音压到最低。因为用了内力，步伐异常轻盈，连晃动都不曾有。 　　重新步入山涧，方杉让他们等等，飞到悬崖峭壁扯下不少枝蔓，把棺材当做粽子似的五花大绑。 　　见状，云鸿都不知是该认为他是谨小慎微，还是贪生怕死到了一定境界，问道：“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方杉义正言辞：“自然是交由王爷。” 　　开棺后谁知道里面会跑出什么东西，这个风险自己可不想担。 　　云鸿望向魏苏慎，同为医者，他就不信对方不好奇。 　　谁料魏苏慎选择站在方杉这边。 　　即将陷入僵局时，方杉捕捉到一些不自然的风声，叹了口气：“鸟来了。” 　　云鸿看他，方杉解释清楚，用口型道：黄雀。 　　都是高手，距离远了还能隐瞒，离得太近想要隐匿气息就相当困难。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月光照耀在银色面具上，让他整个人显得更为苍白。 　　方杉抱拳行礼：“参见王爷。” 　　离王扫了眼棺木：“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事到如今，方杉哪还能看不出对方的算计，既想试探自己的态度，又不用亲自冒险。而且他还有种预感，离王此举是为了逼出云鸿。 　　并未理会他的思索，离王轻轻在棺木上拍了拍，里面立马传来声响，指甲挠着木板的声音，听得人心底发怵。 　　“棺材里是什么？” 　　方杉蛊惑道：“您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离王斜眼看他：“开棺。” 　　方杉认真道：“实不相瞒，在下刚刚在山洞里和歹人恶战，受了内伤，现在连提剑的力气都没有。” 　　离王笑容危险：“是么？” 　　方杉点头：“不敢欺瞒王爷。” 　　魏苏慎站出来道：“情况属实，大家都有损伤。” 　　他说话的声音中气不足，脚步也是虚浮的，仿佛确有其事。 　　云鸿脸皮没厚到他们那个境界，无法昧着良心说自己也受伤，单纯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离王气极反笑，一连说了几个‘好’字，方杉没有触他霉头，低眉顺眼，模样倒十分乖巧。 　　不料离王并未将怒气宣泄在他们身上，反而看着云鸿。 　　双方目光交汇，谁都没有避开，半晌，离王冷笑：“本王何德何能，居然能让天下第一神医随行？” 　　云鸿反应平淡，魏苏慎和方杉则是微微一怔。 　　不知过了多久，方杉轻声对魏苏慎道：“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 　　魏苏慎面色僵硬。 　　此刻云鸿是最为淡定的：“为解心头之惑罢了，不过王府比我想象的有趣很多。”说罢看向魏苏慎：“这位公子是不是也该露出庐山真面目，人皮面具虽然精巧，但并不是毫无破绽可循。” 　　都已经被拆穿，再隐瞒下去反而可笑，修长的手指揭下面具，露出一张俊美的面容。 　　魏苏慎勾了勾唇角，冷冷望着二人。 　　云鸿瞳孔一缩，离王语气十分复杂：“竟然是你……魔教教主。” 　　魏苏慎：“……” 　　“我刚说什么来着……”方杉轻咳一声：“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 第65章 惊喜一重又一重 　　夜风分明从未停止过, 声音却好似在空气中滞留，极度的沉默中，魏苏慎目光如箭, 冷冽地射向云鸿, 不, 应该说是云寒：“你是何人，为何要冒充我？” 　　方杉沉默, 云寒沉默, 离王同样也沉默 　　良久, 云寒第一个开口：“此言何意？” 　　魏苏慎并未回答, 反而望向离王：“说他是天下第一神医, 有何证据？” 　　离王为永乐乡之事困扰，需要精通药理之人, 这才主动让人将消息散布出去, 为的就是吸引云寒。 　　即便易容化名, 云寒刚入府时，就被离王注意到, 容貌尚可遮掩, 气质却像习惯一般，完全刻在了骨子里。加之常常与草药为伍，当时离王便肯定了他的身份。 　　方杉看不下去, 悄悄拽了拽魏苏慎的袖子，传音入耳：“别挣扎了，神医是真是假或许有待商榷, 但他们明显见过魔教教主的脸。” 　　魏苏慎不知听进去了几分，周身仿佛浸泡在墨汁一样浓郁的阴影里，方杉提醒他的时候，后者几乎处于泡酥了的状态。 　　时间随着清风流逝，魏苏慎已经回过神，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我要这白衣有何用？” 　　离王一头雾水，云寒盯着魏苏慎的脸，确切说是脑子，想要仔细研究看看。 　　打破这诡异气氛的是方杉：“我们这样一直不理它会不会不太好？” 　　众人齐齐疑惑……它指的是谁？ 　　这个疑问很快有了解答，棺材里还在砰砰的响声不停，跟猫挠墙似的，噪音越来越大。离王和云寒不禁面露羞窘，险些就要把正事给忘了。 　　魏苏慎是魔教教主，功夫自然差不到哪去，离王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和方杉一人守着一角，自己则上前一步，准备开棺。 　　方杉的表现还算靠谱，至少没有像之前一样退避三舍，拔剑守在棺尾，以便应对突发情况。 　　离王开棺的方式很暴力，一剑劈开，有一瞬间，方杉都怀疑里面的东西会不会被一劈为二。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这玩意儿的生命力相当强悍，直接是从中跳出来。 　　它的容貌彻底被众人看清，之前方杉描述的已经算是相当含蓄，实则眼睛是青仁，牙齿极尖，脸跟涂了一层粉似的，惨白到渗人。 　　离王嗤笑一声：“还真是活死人。” 　　云寒叮嘱：“小心点，别伤着它。” 　　这可是绝好的研究材料。 　　望着张牙舞爪朝自己扑来的活死人，离王一个闪身躲开，同时把场地让给云寒，伸手做‘请’的姿势：“你来。” 　　云寒没动，他是神医，也擅毒，然而他的大部分毒只针对活人。 　　从活死人跳出的刹那，闪闪就开始不安分，魏苏慎索性由着它去，蛊虫钻入躯干里，活死人顿时迟缓不少。 　　魏苏慎假模假样掐了个指诀：“定。” 　　活死人定住。 　　离王和云寒被他这一手震惊，偏偏魏苏慎故意侧过脸，看着云寒，口吻轻蔑：“神医？” 　　云寒仔细回忆一番，想不出是在哪里得罪过此人。 　　方杉：“别理他，这就是嫉妒。” 　　云寒好奇心寡淡，此时却忍不住纳闷：“嫉妒什么？” 　　方杉视线在云寒身上来回移动，最终缓缓吐出两个字：“所有。” 　　活死人的‘活’字其实用的很不贴切，本质上都是死人，蛊虫对于这种生魂很感兴趣，若不是顾及魏苏慎，早就从内一点点吞噬。 　　云寒靠近一些，确定活死人不会乱动后，用匕首取下对方的一块血肉。血是黑红色，云寒在上面撒了些白色粉末，肉就像冰块一样，开始一点点融化，从内冒出密密麻麻的蛆虫。 　　离王别过脸，不是害怕，而是觉得反胃。 　　对医者来说，这点程度算不得什么，云寒本以为魏苏慎会和自己一样，结果扭头就看见魏苏慎无比嫌弃的表情。 　　最淡定的竟然是方杉，非但没有露出嫌恶，还饶有兴趣地观察。 　　云寒：“你不怕？” 　　方杉：“蛇虫鼠蚁，皆可用来酿酒。” 　　魏苏慎一把人将拽到自己身边，低声警告清醒一点。 　　方杉只觉得这些人思想觉悟太低，遗憾地叹了口气。 　　离王：“你们将这尊棺木移出，有没有碰见幕后主使之人？” 　　方杉摇头，突然问：“永乐乡关于长生秘闻，最早可以追溯到什么时候？” 　　离王皱眉，回忆后道：“高祖十五年。” 　　方杉仰着脸想了想：“中间大概有三四辈人。”复又问道：“这附近可有乱葬岗或是坟堆？” 　　离王摇头，很快也意识到不对，没有修坟，这些人死后又葬去了哪里？ 　　云寒还在研究活死人：“很大可能是被炼尸。从骨头上看，死了有不少年头。” 　　离王：“能不能推测出具体时间？” 　　云寒点头：“需要额外花费时间。” 　　他的见识广博，推测出活死人丧失攻击力是和蛊虫有关，对魏苏慎道：“让它把脑壳食掉一半，我带这具躯体回去研究。” 　　魏苏慎命蛊虫照做，只是收回来时，让它自己爬回罐中，拒绝用手触碰。 　　察觉到自己被美男子嫌弃，蛊虫心力交瘁，顺势爬到方杉手上蹭了两下，又在离王掌心翻了个身，才重新回到罐子里。 　　离王死死盯着手掌，透过月光可以看见薄薄的粘液……这是被一只虫子轻薄了？ 　　谁料下一刻，云寒掏出帕子帮他拭干粘液，离王颇有些受宠若惊，云寒却是看着帕上的不明液体，用一种看稀世珍宝的眼神：“蛊虫的分泌物，很有研究价值。” 　　离王的脸色瞬间就黑了。 　　被蛊虫吃了一半脑子的活死人，行动能力十分迟缓，攻击人的本能还在，只是造不成多大伤害。 　　带回去一个活死人，肯定会引起轰动，离王不想让这种脏东西冲垮无忧村的和平，让云寒尽量不要弄出太大响动。 　　云寒守着他的活死人被安排到村子最角落的房间做研究，离王在河边来回洗了五六遍手，看到不远处无动于衷的魏苏慎：“不愧是魔教教主，居然饲蛊。” 　　魏苏慎听到‘魔教教主’四个字就是眼皮一跳，方杉站在客观的角度去评判，发觉蛊虫的确更适合魔教的配置。 　　离王洗净手后站起身，神情冰冷地凝视魏苏慎：“堂堂魔教教主，为何要来王府？” 　　云寒的到来是在他的算计之内，然而这人的来意，却是怎么也想不出。 　　魏苏慎回答的坦然：“本意为民除害。” 　　离王心生疑窦，方杉在旁解释：“王爷不时召集各行各业之人，难免引人遐想。” 　　闻言离王竟是气笑了：“你是想说魔教教主担心无辜百姓的安危，才特意费工夫混入队伍？” 　　从这个逻辑出发，方杉也觉得挺好笑的，但他不能笑，魏苏慎对身份的错误认知，归根到底自己也出了一份力。 　　三人相顾无言，许久，方杉沉沉吁了口气：“造孽啊。” 　　他的目光在离王和魏苏慎之间游移不定，忽然道：“良辰美景，不如饮酒作乐？” 　　待双方视线都聚焦在他身上，方杉提议：“各自立下毒誓，互相提问一个问题，倘若作答必须要说真话，选择沉默就要喝完一壶酒。” 　　离王笑容略带嘲讽：“假使其中一方一直喝酒，另一方岂不是亏大了？” 　　方杉摇头：“依你们二位的身份，不会如此无聊，何况这是个随时可以开始，又随时可以结束的游戏。” 　　哪怕不用思考，也知道提议充满漏洞，但离王的特色在于喜欢新鲜有趣的事物。他能为了玩个过家家如此大张旗鼓，几乎不太可能拒绝能带来趣味的赌局。 　　“好。”离王果然一口应下。 　　魏苏慎却未轻言答应，望着方杉：“你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当然是中……”方杉顿了一下：“维护和平的中间人。” 　　魏苏慎冷笑一声，怕是奸诈的中间商还差不多，既能探听秘密，还能骗得离王美酒。 　　离王从树下挖出几坛佳酿，方杉一闻就是知道是上品，双眼明亮的能跟天上的星星媲美。 　　离王和魏苏慎先后立了毒誓，古人哪怕不信牛鬼蛇神，基本的敬畏还是有的。立誓后离王挺直腰，坐姿规矩不少。 　　魏苏慎并不在意吃不吃亏，示意让对方先问。 　　离王问得是同样的问题，他究竟为何会出现在王府。 　　魏苏慎抬起一只手掌：“对天发誓，是一心为民，否则就让魔教分崩离析。” 　　话说的没一丝犹豫，离王抿了抿唇，神情可谓精彩纷呈，忍不住问出了之前云寒藏在心底里的疑惑：“你的脑子……出了故障？” 　　魏苏慎自动屏蔽此疑问，淡淡道：“该我了。” 　　离王目光一紧，倒不是害怕对方提出惊人问题，只是担心如果回答不了，有些掉面子。 　　魏苏慎把玩着酒杯，眸光忽明忽暗，一看就是在算计什么。 　　离王皱了皱眉，有几分咄咄逼人：“别浪费时间，究竟要问什么？” 　　魏苏慎没有将他的状态看在眼里，先是想到梦薰魅，继而是血煞门门主，与之有关的人走马观花在脑海中晃了一圈，最后沉声问道：“你爱男人还是女人？” 　　离王愣了一下，当即拍桌怒道：“你可知侮辱皇亲国戚该当何罪？本王自然是……” 　　魏苏慎凉凉道：“记住发过誓的。” 　　原本平和的夜空，老天爷配合着打了一记闷雷。 　　离王在雷光中看到方杉的侧颜，后者却用口型突然提起血煞门门主，他只觉脑海中乱哄哄的，一时竟无法作答。 第66章 最亮丽的风景线 　　方杉看着这样的离王, 脑海中蓦地就浮现出一句话：你受伤的眼神令人心疼。 　　轻咳一声，不知是掩盖离王的尴尬，还是自己的奇思妙想, 斟满一壶酒：“王爷, 喝吧。” 　　“笑话！”离王冷声道：“如此粗鄙浅薄的问题, 若真回答岂非显得本王平庸至极？”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刚开口时, 方杉以为他会毫不犹豫弃酒作答, 不曾想会有如此转折。 　　魏苏慎和方杉对视一眼, 都领会到对方的心思……这怕也不是男主。 　　方杉望着远处亮着一盏油灯的地方, 忽然问：“云寒功夫如何？” 　　原本以离王的身份, 用不着去回答他的问题。不过现在能转移话题是好事一件，开口道：“没交过手, 应该不在本王之下。” 　　方杉饶有兴趣的‘哦’了一声：“何以见得？” 　　离王正色道：“昔日云寒去域外行医, 一个人剿灭过一个寨。” 　　普通的寨子自然算不得什么, 但他剿灭的是有‘毒教’之称的蝰蛇寨，里面的人个个武功高强, 擅控蛇使毒, 云寒灭寨后还能安然无恙走出，本身就足够说明一些问题。 　　方杉若有所思，离王起身说有要事同他商谈, 明眼人都能看出是个借口，不过是为了打发走魏苏慎，提前结束这荒唐的问答游戏。 　　魏苏慎临走前看了方杉一眼, 后者微微颔首，心领神会，在他离开后，又陆续问了几个关于云寒的问题。 　　离王独自小酌，窃笑一声：“你的好奇心倒是不少。” 　　方杉笑了笑，开始问起旁的事宜，并未将所有的重点聚焦在云寒身上。 　　两人谈论的话题很快移到活死人的事情上，离王眯了眯眼：“如果你是幕后之人，会躲在哪里操纵全局？” 　　方杉垂眸：“不知。” 　　离王嗤笑一声：“说吧，恕你无罪。” 　　方杉抬眼：“无忧村。” 　　离王：“你是说本王精挑细选的地方，反而正合了歹人的心意？” 　　“不敢。”方杉顿了顿道：“不过王爷应该也有判断。” 　　躲在无忧村，既能随时去检查棺材的情况，万一出了事，又能逃避漫山遍野的搜查。 　　离王闭眼轻轻揉着眉心，总觉得忘了什么事，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待方杉走了一段时间，离王才想忘了什么……对方之前莫名其妙提到血煞门门主，这笔账还没来得及清算。 　　月明星稀，方杉本意是直接回房休息，碰巧路上看到白夜殇从魏苏慎房中走出，眼珠一转，走去对方窗下。 　　夏日里的窗户都是用细小的短棍支着，方杉头从间隙中探入，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里面。 　　他没有刻意隐藏气息，魏苏慎自是能察觉到，转过身，就对上阴森森的目光：“你来做什么？” 　　方杉指了指白夜殇离去的方向：“他来干什么？” 　　魏苏慎：“祛毒。” 　　方杉这才想起白夜殇的毒才解了七八成。 　　“既是解毒那便算了。” 　　魏苏慎失笑：“倘若我们真的有些什么，你欲如何？” 　　看宿主开后宫曾经是十分寻常之事，然而在数不清的单身岁月中，心态上早就失衡。 　　“带走闪闪，剥夺《傀儡术》……”方杉一字一顿道：“宿主如果做了对不起我的事，等待你的只有净身出户。” 　　魏苏慎面容微微一变—— 　　净身出户？ 　　这个词语听上去很是微妙。 　　方杉撂下一句狠话，施施然离开，留魏苏慎在原地，颇有些哭笑不得。 　　这晚，方杉就跟移动的仓鼠一样，又挪去梦薰魅的住处。白夜殇先前被提醒后曾经来此问过她的情况，并关怀叮嘱了几句，女孩子本就敏感，她能感觉到师兄对自己远没有从前热络。 　　一声幽怨的叹息溢出，方杉继续从半开的窗户探进脑袋：“是谁惹佳人忧愁？” 　　梦薰魅失笑，冲他挥了挥小手。 　　方杉对这姑娘说不上什么观感，对比绝大部分玛丽苏女主，梦薰魅明显算是不错的，起码大部分时间智商在线，然而相应的，掉线的时候远比一般小白女主可怕。 　　“我只是觉着有些无聊。”梦薰魅托腮道：“说出来你肯定要笑话我。就好像从前世界是围绕着一个人转，然后某一天，你无意中发现自己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一。” 　　方杉郑重道：“无聊是病，得治。” 　　梦薰魅愣住，大概是没料到这么无理的话会从方杉口中说出。 　　方杉却是一本正经道：“不妨想想看离王，他就是因为无聊才一手建立了无忧村。” 　　这个比喻相当生动形象，梦薰魅连连摆手：“不，我才不要变成像他这么……这么……” 　　“这么荒唐。”方杉帮她措辞。 　　梦薰魅心有余悸，实在是离王故作神秘弄出这么一番风波，就为达成如此幼稚的目的，让她无法形容。 　　方杉叹了口气，看来此刻不止离王对梦薰魅无心，梦薰魅对离王同样无意。 　　若是拨开重重迷雾，离王只能算作率性而为罢了，他能引出云寒，并且亲身赴险处理长生秘闻，证明是有勇有谋之人，奈何先入为主的印象实在太深。 　　他只能默默祈祷，离王千万不要是男主，否则要花费多大的功夫，才能将这一切归于原位。 　　方杉肃然道：“梦姑娘对神医有何看法？” 　　梦薰魅怔了怔，不明白为何会突然问起不相干的问题：“才华横溢，难得的是还不慕虚名。” 　　方杉微笑道：“和你师兄比如何？” 　　梦薰魅羞赧道：“我又没见过神医，如何比较？” 　　方杉内心叹息，果然一遇到出众的男子对方直接掉线，然而面上笑吟吟道：“眼下正好有这个机会。” 　　环视一圈确定无人偷听后，对着梦薰魅低语几句。后者目中一亮：“当真？” 　　方杉点了点头：“只要你不害怕活死人，可以去打个下手。” 　　梦薰魅摇头：“自然不怕，我也精通医理，若是有机会请教一二，必定能获益匪浅。”末了又有些忐忑：“我曾听师傅说过，神医是真正的孤高冷傲之人，万一他不愿意让我帮忙该如何？” 　　方杉不冷不热说了句：“看姑娘的运气了。” 　　他如何看不出梦薰魅这句话也就是说说而已，实则早就打定了主意。 　　梦薰魅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因为又有事可做眼中的光亮多了几分。 　　毕竟是姑娘家住的地方，方杉没有久留，说了几句便离开。翌日直接睡到了晌午，吵醒他的是小儿嬉闹的声音，站在窗边，远处青山绿水，近处男耕女织，天底下恐怕再难找出比这更美好的田园画卷。 　　梦薰魅的行动能力比方杉预料中高出不少，已经得偿所愿跟在云寒身边。 　　离王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在小事上的宽容程度远超常人。 　　方杉冲梦薰魅挑眉，因为是女扮男装，梦薰魅的行为举止多了几分洒脱，私下同他道：“你一定想不到，我和云寒竟然有小时候的渊源。” 　　眨了眨眼却没看到方杉眼中有一丝惊奇。 　　梦薰魅：“你不惊讶？” 　　方杉摇头。 　　细细想来不难发现，梦薰魅其实和白夜殇等人起初都有不大不小的渊源，比如她和离王酒楼初遇，一番话刚好说到离王心坎去，大概这也是离王至今能容忍梦薰魅存在的原因。 　　梦薰魅觉得无趣，话都到嗓子口再咽下去难受，于是道：“我小时候阴差阳错救过他的性命，没想到他还记得我，你说是不是因为，因为……” 　　方杉略一沉吟：“女大十八变，看来你变化不大。” 　　“……” 　　梦薰魅深刻觉得，从她来找方杉的一刻，就是自讨没趣。 　　离王没关注梦薰魅的不忿，询问道：“查得如何？” 　　梦薰魅回过神：“云公子让王爷过去一趟。” 　　离王点了点头，示意方杉跟上。 　　小屋里上演着惊魂一幕：云寒如玉的手上满是血污，地上还有腐烂的肉块。 　　方杉目睹离王的脸色，庆幸错过了饭点。 　　云寒面不改色捧着肉块到离王面前：“王爷请看。” 　　离王连牛鬼蛇神都不怕，但怕这些恶心的玩意，象征性扫了一眼，示意让他拿走。 　　云寒：“王爷可要看仔细，有趣的全在里面。”涉及到专业知识，云寒一举一动都十分认真，用竹签挑起一条虫子后道：“这尸虫至少活了五十年以上。” 　　一条虫子的寿命有时候连四季更换都坚持不了，尸虫较长一些，但远远活不了数十年头。 　　离王无奈，又看一眼，觉得不能自己一个人恶心，让方杉也往前凑。 　　方杉不但看了，还用竹签戳了两下：“可惜是尸虫，有些蛆虫是可以油炸……” 　　话音未落，离王面色难看道：“住口。” 　　方杉撇了撇嘴……想膈应自己，这点手段还太嫩了。 　　腐臭味刺激着人的呼吸，离王拂袖而去，然而没过一会儿，忽然又回来了，漫不经心地看了下云寒：“把尸虫再拿来让本王看一眼。”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 　　就在此时，梦薰魅忽然咦了一声，众人朝门外看去，只见院中站着一男子，面如冠玉俊美无俦，最引人瞩目的是那一身红衣，红的个性，红的张扬！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小剧场： 　　离王：这红，险些亮瞎本王的狗……呸，龙眼！ 　　方杉（面无表情）：我不认识这个人。 　　魏苏慎（无理取闹）：你这是嫌我给你丢人了！ 　　方杉：…… 第67章 最亮丽的风景线 　　离王下意识望向云寒, 即便只是一闪而逝，还是敏锐捕捉到云寒目中的一分错愕。 　　显然这红衣，不仅仅只刺了自己一个人的眼！ 　　梦薰魅并未真正见过魏苏慎的真容, 现在还是一头雾水。窗外面的好像是魔教教主, 但魔教的人怎么会公然出现在离王面前？ 　　朝廷不管江湖事, 却也是多方制衡，名门正派还好说, 这些邪教之徒平日最爱惹是生非, 官府多是打压不是笼络。 　　离王看了看魏苏慎, 又仔细打量着方杉, 忽然间得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结论……红衣搞事, 穿红衣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门本就没有锁，魏苏慎进来的时候唇畔明显带着很浅淡的笑容, 配合着忽正忽邪的气质, 那叫一个邪魅张狂。 　　离王不动声色指了指脑袋, 示意云寒找个机会给此人把把脉。 　　梦薰魅以为会有一场恶战，然而离王压根就是无视的态度, 收回目光后对云寒道：“尸虫活了这么久, 这人死的时间必定更长。” 　　云寒点了点头。 　　离王脸色一沉，方杉大概能猜出他在想什么，昨夜有不少结论都是推测, 如今证实活死人的存在是很久之前诞生，很多事情就变得耐人寻味。 　　譬如五十年前制造活死人的幕后之人现在是否还在，如果还在世, 如今少不得是古稀老人。 　　离王招来一个护卫，让他将无忧村内的老人事无巨细的调查一遍。 　　云寒将尸虫扔到一边：“王爷觉得这样会有线索？” 　　离王摆手：“几乎不可能。” 　　前段时间一个即将被制成活死人的受害者逃了出去，虽然没留下多少有用的信息就身故，不过仵作检查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强壮青年。 　　这就证明计划还在继续，一个老人，想要控制身强力壮的年轻男子，听上去有些天方夜谭。 　　“派他去是为确保万无一失。” 　　离王又出动了几个隐卫，让他们去附近寻找有没有失踪的年轻人。 　　梦薰魅小声道：“受害者会不会是村子里的人？” 　　离王摇头：“无忧村本就人口稀少，任何人的生老病死都是要被详细记载。” 　　一阵清风吹进屋，梦薰魅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看了下外面的艳阳天，纳闷明明是夏日，怎么会让人觉着冷呢？ 　　方杉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指了指梦薰魅开口道：“这几天不如直接让她住在神医隔壁，也方便打下手。” 　　云寒和梦薰魅同时怔了怔。 　　方杉义正言辞：“她的某些情况想必神医看得出来。” 　　女扮男装毕竟不能改变喉结这样的关键部位，且梦薰魅的声音比一般女子还要娇滴滴，几乎是个一眼就可以看破的伪装。 　　停顿了一下，方杉继续道：“倘若歹人就在无忧村，对她的安危也许会有影响。” 　　云寒被说动，点了点头。 　　离王忍不住捂了下心口，这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是他的错觉么—— 　　凡是方杉待过的地方，都会把人往一块凑，云寒和梦薰魅如此，他和血煞门门主如此……念及此，实在忍不住质问：“你当日来王府，确定是为了做谋士？” 　　方杉一脸无辜：“不然呢？” 　　离王面露狐疑。 　　方杉：“总不至于像王爷心怀天下，为村子的建设做贡献，也比不得魔教教主大义，为了探查失踪老百姓的去向，千方百计来王府卧底。” 　　离王干咳一声，刚才一瞬间，他生出一个荒谬的想法：方杉实则是来当媒婆的。不过被他提了一嘴，倘若当真如此，岂不显得世人没一个正常的？ 　　魏苏慎默默把一切看在眼里，内心冷笑，真相就是这么残忍，还不能为众生所接受。 　　无忧村的每个人安家落户前，都做过详细的调查。护卫很快来搜集来无忧村老人的情报，离王只看了一眼，就摇了摇头。 　　资料里连老人的身体状况都有记载，大多数都是腿脚不方便的。 　　方杉微笑着道：“那些棺材全都在山涧隐秘之地，就算身子骨健朗，一个老人夜半三更翻山越岭，经不起推敲。” 　　一旁，梦薰魅突然小声道：“会不会研究成功了？” 　　众人面色微微一变，尔后或轻或重地摇头。 　　云寒首先开口：“一旦成功，就没有继续抓人的必要。” 　　方杉想了想道：“解铃还需系铃人，虽然找不到幕后黑手，不过可以从源头去找。” 　　离王：“你的意思是……” 　　“敌在暗我在明已成定局，王爷何不光明正大的来，率护卫队去山间探查，顺便封锁村子，不准任何人随意出入。” 　　听上去是一个相当简单粗暴的办法，甚至有些蠢，但不得不承认，这个方法很好用，与其猜来猜去，不如大大方方查。 　　云寒和方杉看法一致：“虽易打草惊蛇，不过这样一来，对方乱了阵脚，占据主动权的就是我们。” 　　离王目光闪烁，他并不愿意打破无忧村的宁静，如此大张旗鼓，肯定会闹得人心惶惶。 　　仿佛看出他的顾虑，方杉道：“长生秘闻有些骇人，我们可以换个借口。” 　　离王皱眉：“譬如说……” 　　方杉：“譬如王爷看中的女子和某个村民私奔，您要封山将他们抓出来！” 　　离王怒道：“放肆！” 　　的确是很放肆，自方杉开口，梦薰魅的红唇就没合起来过，连云寒都投去诧异的目光。再怎么不拘小节，离王也是皇亲国戚，这借口找的实在不妥。 　　方杉却很是淡定：“虽王爷来说，这算不上污名。” 　　离王猛地一拍桌子：“本王心爱的女人都跟人跑了，难道不是奇耻大辱？” 　　方杉淡淡道：“重点是女子。” 　　离王一怔。 　　方杉：“不但要在无忧村传，回去后王爷大可不必遮掩，任流言蜚语四散，这样皇城百姓都会知道王爷喜欢的是女人。” 　　关于离王和血煞门门主的爱恨情仇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离王尚未娶正妻，有这种传言，又有哪个人家敢把闺女嫁给他？ 　　离王的神情变得奇异，喃喃道：“有理，还是你想的周到。” 　　闻言一直沉默不语的魏苏慎鄙夷地望了眼离王，想的周到？他怎么不想想自己深爱血煞门门主不得的谣言最早是从谁嘴里传出来的？ 　　其实离王总觉得哪里不对，不过想到能洗刷龙阳之好的传言，一点污名能算得了什么？ 　　“那就按你设想的去做。”小风不时吹入，腐臭的味道在屋子里四溢，离王受不了先走出去，临到门口回头看了方杉一眼：“事情办妥，本王有重赏。” 　　方杉抱拳：“多谢王爷。” 　　望着离王的背影越走越远，首先从惊讶中回过神的是梦薰魅，不可思议道：“他还要赏赐你？” 　　方杉沉声道：“离王是不想让血煞门门主被流言打扰，不惜毁了自己的名声。” 　　梦薰魅眼眶一红，有些心疼离王。 　　魏苏慎摇了摇头，忽然看见云寒也摇了摇头，两人的目光对到一块，惊觉竟然还有个明白人！ 　　分享八卦的达成条件非常简单，超过两个人，就能品尝到八卦的快乐，以讹传讹，十个人以上，离谣言满天飞也就只差一步。 　　无忧村本身与外界接触不多，听到离王因为心爱的女人跑了要封村，村民非但没有担心，反而燃起了熊熊好奇心。看到一个个来家里搜查的侍卫，最初的紧张后便是看好戏，指不定赶明儿就从哪家搜出偷情的汉子和私奔的女人。 　　参与搜查的都是离王的得力下属，那可是真正的掘地三尺，很快就找出了几户可能存在嫌疑的人家，一一汇报给离王。 　　“这事儿办的不错，”离王自从云寒那里归来后便一直喝茶，似乎想靠茶香来冲淡记忆中腐臭的味道：“不但找到可以调查的目标，关键是为本王正了名。” 　　正在汇报的下属身体一僵……正名？ 　　村里的一些长舌妇天天聚在一起讨论王爷被戴绿帽子的惨态，正哪门子的名？ 　　转念一想，觉得言之有理，名声都败光了，也就不用正了，从另一方面来看，算是另类的正名。 　　刚想通了这个心塞的问题，便听离王问道：“我记得张宸是因为手艺好被选进来。” 　　下属点了点头，离王问的是其中一户有嫌疑的：“王爷记性可真好，张宸的木工活几乎是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一些老木匠都赞不绝口。” 　　离王：“跟我说说其余两家的情况。” 　　下属觉得奇怪，为何这些人中王爷单单只记得张宸？ 　　没有立刻听到汇报，离王瞥了一眼，看穿对方的疑惑，淡淡道：“张宸那时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丰神俊朗，又有手艺，本王当时还奇怪他竟然会为了区区千两银子甘心留在村里。” 　　后面半句下属完全没听进去，此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王爷是惦记着人家的长相。 　　刻意散播谣言，是不是代表着欲盖弥彰？ 　　越想越是惊骇，下属不敢继续多思，唯恐得出什么了不得的结论，连忙收起心思，开始一板一眼地回答离王的问题。 第68章 无比危险的想法 　　离王听着他的汇报, 眉头渐渐拢起。 　　相较于其他二人，张宸的嫌疑要大很多，在他家后院的井里, 发现不少动物的尸骸；另外两人, 只是家中搜出了一些古怪的书籍。 　　离王打断下属的汇报, 让他把方杉叫来。 　　下属正要离开，忽被叫住：“给太皇太后准备的礼物如何？” 　　太皇太后生辰, 离王大半年前就开始准备,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寻来一块品质极佳的玉石, 命人雕刻成玉佛。 　　“回王爷, 匠人前两日已经刻好，就等着您回去后查验。” 　　离王想了想：“那玉石绰绰有余, 应该还剩下不少边角料, 你回头让人雕刻成玉佩, 拿去给方杉。” 　　好歹对方帮他解决断袖之癖的传言，是该赏赐。 　　下属呆若木鸡, 被传绿帽子, 作为罪魁祸首之人，还能得赏，联系到主子对唯独对长相俊朗的张宸有印象, 下属立马得出离王对人的态度完全是看脸。 　　有了这个认知，他一狠心，扯下黑色的面巾：“王爷, 您看看我。” 　　忠心耿耿当了这么多年护卫，都没得过赏。他对自己的长相还算自信，说不定能得王爷的青睐。 　　离王皱眉，不明白这个下属在搞什么鬼。 　　“王爷，您再仔细看看。”下属眨了眨眼。 　　其实他很有阳刚之气，快给自己升官发财。 　　离王眼皮跳了一下，一向沉默寡言的得力下属，脑子突然就不正常了，手指微微屈起又松开，最后一脚踹出去。 　　下属不敢反抗，只在着陆时用内力护体。 　　很远一段距离外，云寒望着砸进屋子里的侍卫皱了皱眉……这是要送给自己解刨的？ 　　还没等他细思完，离王暗藏怒火的声音隔着天际传来：“给他治治脑子！” 　　云寒纳闷，地上的护卫纳闷不已，顾不上爬起来，认真问道：“我长得不好看吗？” 　　云寒盯着他看了几秒，转身写下药方，拿给梦薰魅：“拿去煎，一天三次给他服用。” 　　护卫莫名其妙，好端端地开什么药？ 　　方杉看不下这场闹剧，出去透了会儿风，心情正惬意着，就看到离王站在桃花树下，目光飘忽不定。 　　对方已经看到他，再转身就有些过了，方杉行了一礼。 　　绝大多数情况下，离王还是很正经的一个人，至少此刻在他面上，看不出任何轻佻。 　　“那夜的棺材还有没有印象？” 　　方杉点了点头。 　　离王侧过身：“说说看。” 　　方杉：“棺材盖要略薄一些，重量要比一般棺木轻很多。”话说到这里，他陷入回忆，似乎在权衡要不要把一段不确定的记忆或者推断说出来。 　　离王微微颔首，示意不想要保留。 　　“王爷挥剑劈开棺木时，里面好像有个机关，没太看清。” 　　离王目光一沉：“你觉着是个什么机关？” 　　方杉：“这棺材既然可以自由移动，就不涉及密道，很大可能只是一个普通小机关，控制出入的。” 　　说白了，方便活死人进出。 　　离王突然折下一株桃花，花开得正娇艳，不少花瓣受到震动纷纷扬扬落下，给人的感觉除了美还有残忍。 　　“死人是没有神智的。” 　　活死人，不过是尚未完全腐烂的躯体。 　　离王目光陡然从桃花移到方杉身上：“就是说幕后之人也许能控制这些活死人的行动？” 　　方杉：“目前都是猜测。不过此人明显不务正业。” 　　离王：“何意？” 　　方杉微笑道：“如果大面积制造活死人，组建一支军队……”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也没有必要说，离王目光一紧，尔后道：“猛然间失踪太多人，官府肯定会追究。” 　　方杉摊手：“万事要防患于未然。” 　　离王倒是想到了另一个关键点：“类似的棺材还有多少？” 　　方杉：“几十口。” 　　普通人家失踪一两人肯定是要报案，最方便的就是从流浪汉下手。 　　于是刚被强行灌药的护卫被叫来，又去调查失踪的流浪汉。 　　闻到浓烈刺鼻的药腥味，方杉叹了口气：“多事之秋。” 　　离王本欲再和方杉说上几句，话到嘴边突然改了主意，脑海中名为理智的弦告诉他，说多了，受伤害的只能是自己。 　　“村里有个叫张宸的，可以注意一下，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退下吧。” 　　方杉很知礼地鞠了一躬退走，离王右眼皮一直跳，看了眼方杉离去的方向，祈祷再别出什么幺蛾子了。 　　人少了，纷争就少。 　　一路走来无忧村的村民见到方杉都会打个招呼，热情好客的还会邀请他到家里吃饭，一一婉拒后，方杉看见一抹耀眼的红，直接用轻功飞了过去。 　　目光在半空中交汇，魏苏慎三千青丝飘扬，那叫一个邪魅张狂。 　　方杉微微有些错愕：“即便是魔教之人，也未必要穿一身红衣招摇。” 　　魏苏慎望了他一眼，幽幽道：“之前欠下的，不及时补上便亏了。” 　　方杉莫名从中听出一股子幽怨，错开目光：“先去看看梦薰魅和云寒的进展。” 　　魏苏慎什么也不说，就跟在他身后，方杉尽量抑制住有背后灵缚在身上的错觉。 　　出乎意料，到的时候屋子里只剩云寒一人。 　　“她人呢？” 　　云寒满眼只有被分解成四分五裂的活死人，头都不抬道：“煎完药，说要去见个人。” 　　方杉一扬眉，迈步去白夜殇那里。 　　远处男才女貌，原本是很和谐的画面，可惜被争执打破—— 　　梦薰魅脸颊有些泛红，美眸含着恼意：“你早就知道那是魔教教主，为什么不告诉我？” 　　白夜殇叹道：“告诉你又能如何？” 　　那个时候，连他都拿不准对方是什么意思。 　　梦薰魅泫然欲泣：“可你以前从来不会骗我。” 　　她的情绪起伏太大，没有注意到多出来的两道气息，白夜殇的角度却是正好可以看到魏苏慎和方杉一前一后走来。 　　刚刚梦薰魅忽然过来质问魏苏慎的身份，白夜殇便觉不妙，如今看到恢复真容红衣如火的魏苏慎，一时竟说不出心中是何感受。 　　疑惑太多，奈何梦薰魅一直哭个不停，只能强忍下来。 　　“师妹，你先冷静一下。” 　　梦薰魅：“一个欺骗我的人就站在面前，你让我怎么冷静？” 　　白夜殇思索后道：“不是说你正帮着神医打下手，不如先去他那里平复一下？” 　　梦薰魅愣住，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甚至忘了流下来。 　　她如何也想不到这句话竟然是从白夜殇口中说出。 　　露出一个悲伤的笑容，转身跑走，看到方杉和魏苏慎，咬了咬唇：“都是混蛋。” 　　方杉回过身看魏苏慎：“被骂的感觉如何？” 　　魏苏慎摇头：“不可理喻。” 　　可爱的女孩爱撒娇，不好哄，聪明成熟的类似于他母亲，经常将魏烨赶出家门，魏苏慎忽然就觉得还不如同性之间聊得开。 　　微微摇了摇头……他都在想些什么？ 　　方杉没那么多心思，眼下最要紧的是给梦薰魅和云寒制造单独相处的时间，女方正值伤心时，适当的安慰说不准就成就好事。 　　白夜殇疑问诸多，又不知从何说起，方杉此刻格外善解人意，大致解释了几句后调侃道：“师妹都气跑了，还不忘满足好奇心。” 　　“活死人？”未曾因为他的话产生一丝羞窘，白夜殇喃喃：“我以前听师父提到过一次，最早是阴傀宗的手法。” 　　方杉笑道：“听上去这才是标准的魔教。” 　　白夜殇：“阴傀宗是邪道，和魔教不能相提并论。” 　　对魔教武林中人是忌惮与制衡，但是邪道绝对是要剿灭。 　　方杉想到被离王特意提起的张宸，春风满面地望着白夜殇，后者打个了寒颤，只觉得眼前人一肚子坏水。 　　“要不要……” 　　“不要。” 　　方杉黑着脸：“我话还没说完。” 　　白夜殇略微尴尬。 　　方杉再接再厉：“白兄可有兴趣随我去串串门？” 　　“没有。” 　　“……” 　　白夜殇看他面色不善，为自己辩驳一句：“这次我有等你说完。” 　　方杉冷笑一声，以伙同魏苏慎后二对一的武力威胁，将白夜殇这颗不情愿的瓜强扭下离开。 　　向村民打听了张宸家住处后，方杉：“分头行事。” 　　上了贼船的白夜殇打定主意，此生见到魔教的人都要绕道走，长吁一口，还是绕到后墙去。 　　无忧村都是木门，多数人家甚至夜不闭户。 　　夏季燥热，一路走去很多都是敞开大门，然而走到张宸家，却是门户紧闭。 　　方杉偏过头问魏苏慎：“这是不是做贼心虚？” 　　魏苏慎上前一步敲门，里面传来好几声问‘是谁’，但迟迟不见有人开门。 　　方杉换了笃定的口吻：“标准的做贼心虚。” 　　魏苏慎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才有脚步声传来，门开后，一张年轻俊逸的面容出现在面前：“二位是……” 　　方杉板着脸：“有人举报说你窝藏了背叛王爷的女人。” 　　张宸连忙道：“小人哪有这个胆子。” 　　院子里突然传来响动，张宸一扭头，就看见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方杉抓住这个机会喝道：“还敢狡辩。”对魏苏慎做了个手势：“进去搜。” 　　张宸没立场拦着，暗暗咬牙连忙跟上去，方杉瞥了他一眼，目含警告，张宸脚步一缓，停在原地。 　　院中很简单，就是一口井，还有一些干农活的工具。 　　方杉低着头假意翻找，心思却分出一部分在其他事上，轻声道：“也不知道梦薰魅和云寒相处的怎么样。如果云寒不是男主，梦薰魅芳心暗许，也是件麻烦事。” 　　魏苏慎淡淡道：“不麻烦。” 　　方杉疑惑地望着他。 　　魏苏慎语气依旧平淡：“既然只要求男女主在一起，结冥婚也一样。” 　　“……”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少年，你的想法很危险啊！ 第69章 无比危险的想法 　　方杉哑然,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请你善良。” 　　是从什么时候起，宿主的魔教教主角色代入感竟然变得这么强？ 　　魏苏慎无动于衷：“可行否？” 　　方杉倒吸一口冷气：“最好不要。有种可能是女主死亡的一瞬间，宿主的任务被判定为失败。” 　　魏苏慎皱眉, 道了声麻烦。 　　白夜殇在暗处时不时制造出一些动静, 一方面造成有人窝藏的假象, 一方面分散张宸的注意力。之前离王的护卫已经从井里搜出大量动物的尸骸，方杉便没有继续围绕着井浪费时间。 　　他感兴趣的是那些活物。 　　转过头看了张宸一眼：“我看其他人家都有养牛羊, 你家似乎只有鸡鸭。” 　　张宸低着头：“我不爱吃牛羊肉。” 　　方杉挑眉：“如何耕地？” 　　无忧村差不多是自给自足的生活模式, 家家都有一亩三分地。 　　“我嫌种地太辛苦, ”张宸没什么表情道：“多是以物换物。” 　　方杉抿唇, 继续装模作样地转悠, 期间低声对魏苏慎道：“牛羊的攻击力太强，平日里用来做实验, 稍有不慎就会被人发觉异常。” 　　魏苏慎微微颔首, 侧过身的一瞬间, 朝鸡圈的方向弹出一枚石子，里面的鸡受惊, 扑腾着翅膀往外飞。 　　张宸神色一变, 连忙去阻止。 　　方杉热情地过去帮忙，张宸出声阻止：“这种小事，不劳二位费心。” 　　方杉佯装未闻, 随手拎起一只，这些鸡无疑是鲜活的，然而它的眼珠却没有一般动物那么灵动, 爪子更是锋利异常。 　　“这养的是斗鸡？”方杉望着张宸，后者额头已经有冷汗流下，居然还真的点头了：“都是精心饲养的，村里也没什么有趣的活动，斗鸡和斗蛐蛐是常态。” 　　方杉目中露出感兴趣的亮芒：“这个好玩。”说着掏出些碎银子塞在张宸手中：“我买一只。” 　　张宸连忙推拒：“我家的鸡不卖。” 　　方杉一个手刀，残暴地把怀里挣扎的大公鸡劈晕，目光狐疑：“这些钱足够买十只鸡了。” 　　张宸坚持道：“养的时间太久，已经生出感情了。” 　　方杉嗤笑一声：“斗鸡可算不上多良善的游戏。” 　　张宸唇色略有发白，方杉不依不饶：“怎么，舍得拿鸡去生死斗，不舍得卖？” 　　张宸不说话了，眼珠子乱转，似乎在找措辞：“其实……” 　　然而一回头，院子里只剩魏苏慎，急忙道：“他呢？” 　　魏苏慎有意泄露出一丝杀气，张宸嘴唇动了动，把后面的话咽回肚子里。 　　日头正烈，土地上劳作的人不少。方杉像只小狗似的蹲在田埂上，看到魏苏慎由远及近走来，抱怨：“来的太慢。” 　　起身把昏倒的公鸡往他怀里一塞。 　　交接的一刻，公鸡的身子抖了抖，突然就睁开眼。方杉以为魏苏慎会被挠上一爪子，不料大公鸡在魏苏慎怀里一反常态的安静。 　　方杉试着去抚摸一下公鸡的羽毛，公鸡直接炸毛，差点啄了他一口。 　　方杉诧异，审视地望着魏苏慎：“宿主什么时候练成了这么专业的抱鸡手法？” 　　魏苏慎冷笑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你说呢？” 　　曾经化身为大公鸡的方杉感受到一瞬间的心虚，转移话题：“先去找云寒研究一下这只鸡是什么情况。” 　　魏苏慎一眼就看出他实则是想去看云寒和梦薰魅的进展。 　　快走到屋子时，方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做贼似的放轻脚步声慢慢往前挪动。 　　房间内没有任何交谈的声音，云寒沉迷解刨，梦薰魅在一旁负责记录。方杉叹气，怎么偏偏这神医是个闷葫芦？ 　　云寒本身功夫不弱，感觉到暗处有人，停下手上的动作。 　　方杉不再听墙角，迈步而入，指了指魏苏慎怀中的公鸡。人一多，公鸡立马暴躁起来，云寒双目一眯，迅速强行在它口中塞入一枚药丸，公鸡立马就没了嘶吼的力气。 　　削肉，取样本，包扎。 　　动作一气呵成，看得几人啧啧叹奇。 　　梦薰魅是个实在姑娘：“为什么还要包扎？” 　　拿去烤了吃多好。 　　方杉斜眼道：“如果你不怕被传染。” 　　梦薰魅打了个寒颤：“还能传染？” 　　方杉淡淡道：“猜测罢了。” 　　“我早就说过，你是个学医的好料子。”云寒忽然抬起头：“你有医者的眼界。” 　　方杉起了戏弄魏苏慎的心思，颇为玩味道：“他呢？” 　　云寒竟真的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尔后语气中带着几分很细微的感慨：“若为乱世，实为魔帝之资。” 　　“……” 　　并未注意到魏苏慎阴沉的脸色，云寒继续忙活。把刚取下的鸡肉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烤熟喂给一只老鼠，剩下的直接生着投喂。片刻后，两只老鼠非但不再惧怕人类，后腿一蹬，扑上前来撕咬。 　　梦薰魅看得一惊，再想起方才吃烤鸡的想法，身体微微颤抖。 　　方杉双眉一扬：“看来即便烤熟了也没有用，都会受到感染。” 　　梦薰魅心底发凉：“这些鸡养来是做什么的？” 　　“自然是给人吃。”方杉咧着嘴笑。 　　梦薰魅看向那只被包扎完伤口的鸡，尽量压制住内心的恐惧。 　　云寒重新拿出一只小白鼠，诱导公鸡在它身上啄了一个小口子，白鼠虽然变得暴躁，不过比刚刚食肉的两只同类要略好一些。 　　云寒的眼神陡然锋利起来，身为医者，他比谁都要了解‘传染’这两个字的威力和可能带来的灾害：“这只鸡是从哪里来的？” 　　方杉：“一个村民家里。” 　　云寒沉默的时候梦薰魅轻声道：“要不要现在就把人抓起来？” 　　方杉：“离王已经封村，早抓晚抓他都逃不掉。” 　　说着让她去将离王叫过来，离王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看，显然路上梦薰魅已经把情况告知。 　　“岂有此理。”这是离王说的第一句话，昔日他曾奉命去受灾的一个镇子救济，然而半路就听说那里发生疫情，一个镇子的人几乎死绝。幸存的几个人，被单独带去山上隔绝了整整一年，期间有异常的全部被就地斩杀火化。 　　离王永远也忘不了那些老百姓死前眼中的绝望，然而皇帝已经算是仁慈，历朝历代遇到大的瘟疫几乎是不论死活直接灭村，圣上已经算是施了恩典，给他们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离王闭了闭眼：“既然能传染，这些东西必须得彻底的清理干净，至于张宸……” 　　没有说完的话证明他还未做出安排：“本王担心还有余党。”说着看向方杉：“你可有引蛇出洞之计？” 　　方杉摇头，表示暂时还没想好。 　　离王又看向云寒，后者无动于衷：“我只对活死人有兴趣。” 　　梦薰魅自然是指望不上，离王揉揉眉心，试着另寻他法。 　　魏苏慎却在这个时候开口：“抓人审问即可。” 　　离王：“通常这类人都十分疯狂，硬骨头撬不开嘴。” 　　魏苏慎：“我说的是审问。” 　　离王纳罕……难道还有别的意思在其中，自己没听出来？ 　　魏苏慎语气平静地开口：“审问又不是跟人道理，严刑拷打总能逼问出一些。” 　　明明没有风，燥热的天气里，众人却感到一阵严寒。 　　好半晌，离王第一个开口打破沉寂：“刑罚也不是对每个人都能用，至少死士不行。” 　　魏苏慎勾了勾唇角，明明没什么表情，但让人感觉到含着浓浓的嘲讽：“没有行不行之说，只是手段不够罢了。” 　　众人心中不约而同浮现出同一个想法：不愧是魔教教主，足够心狠手辣。 　　离王：“既然如此，就麻烦……” 　　魏苏慎摆手，在他说完前拒绝：“我见不得血。” 　　离王险些没飙出脏话，明明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尾巴狼，装什么大白兔？ 　　魏苏慎态度强硬，摆明了不准备插手的态度，离王又无法在这种事上进行威逼，叫来两个下属吩咐他们去做。 　　“严刑逼供？”两个下属面面相觑，他们通常的任务就是负责打探消息和保护王爷安危，未曾涉猎过审讯的手段。 　　一个下属心虚求教：“碎丹田，断四肢，还是用剑戳几个窟窿？” 　　方杉看得扼腕，业务能力太差！ 　　离王的脸色自进门起就没好过，没好气道：“自己去研究。” 　　下属小心翼翼：“万一在研究的过程中一不留神把人给弄死了……” 　　离王冷笑：“你们就提头来见。” 　　下属欲哭无泪，求救地望向方杉，都是为王爷做事，大家该互帮互助才对。 　　方杉望向罪魁祸首，魏苏慎却偏头看向云寒：“你来如何？” 　　云寒微微错愕。 　　魏苏慎：“药毒不分家，有些毒服用后有万蚁噬心之疼，能达到目的，也不用见血。” 　　场面再度陷入沉默。 　　魏苏慎挑眉：“有异议？” 　　众人齐齐摇头，没有，不对……是不敢有。 　　骤然间被委以重任，云寒望着魏苏慎的眼神十分复杂。后者浑然不觉，镇定地向他建议：“从前有些不方便试的药，可以利用这次机会。” 　　闻言云寒心思不禁活络起来，确实有那么几味药需要看效果。 第70章 不拘一格降人才 　　作为一个医痴, 此刻云寒的情绪全部写在了脸上，离王实在看不下去，瞥了眼半跪在原地的两个下属：“杵在这做什么？还不去把人抓来！” 　　直至走到外面, 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 两个下属方觉一点暖意。 　　没舒服多久, 走到张宸家门外，对视一眼：“有没有觉得又有些冷？” 　　另一人点头, 伸手重重敲了敲门。 　　张宸的面色要比之前方杉来时白了许多：“二位大人有事？” 　　“烦请跟我们走一趟。” 　　张宸笑了笑, 十分配合：“好, 容我换件衣裳。” 　　他的外衫上粘着不少鸡毛, 倒也合情合理。 　　院子门就这么敞开着, 过了一会儿，人还没出来。一名护卫有些不放心：“我去看看。” 　　另一人拦住他：“刚刚一只鸡被捉走, 他就该猜到秘密有被发现的可能, 现在已经封村, 逃又不能逃，你说他会如何？” 　　“拼死一搏？” 　　话说完, 就被鄙视了：“人家的性质和我们不同, 武力不够的情况下，自然是想到智取。” 　　被同伴一提醒，护卫再看这个院子瞬间带着审视。 　　差不多过去一炷香, 张宸依旧没有出来。 　　护卫冷笑：“这是想请君入瓮？” 　　没猜错的话，一旦主动踏入院内，届时等待着他们的不是机关陷阱就是那群该死的公鸡。 　　“不急。”同伴问隔壁老婆婆借了个小马扎, 开始坐着嗑瓜子：“他不出来，我们也不进去，就这么耗着，看谁先受不住。” 　　再说离王那里，等了许久也不见下属前来复命。 　　方杉皱眉：“该不会出了什么问题？” 　　云寒把大公鸡锁进笼子里：“过去看看。” 　　一反常态的热心让其他人倍感不适应。 　　云寒解释：“难得有个可心的试药人，不能让他跑了。” 　　梦薰魅在他走后肩膀微微颤抖，方杉调侃道：“会不会在他眼里，你也是个可人儿？” 　　梦薰魅心底发怵的时候，方杉收到来自魏苏慎的警告目光，立时收敛，若是梦薰魅对云寒产生了心理阴影，就得不偿失了。 　　无忧村在群山环绕中，村子的面积不大，从北走到南，最多也就用二十分钟。 　　顺着一条小路没走多久，远远地就看见张宸家，村里处处都是景，攀附着墙体生长的藤蔓充满生机，中间白色的小花点缀，煞是喜人。然而最吸引眼球的却是门口正在嗑瓜子划拳的年轻人。 　　方杉眨了眨眼，对离王道：“那边有两个长得好像你下属的人。” 　　梦薰魅微微撇了撇嘴，这话说的太有水平了，何止是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分明就是离王的护卫。 　　离王已经用了最大的耐性，才没当场将护卫踹飞。 　　两人看到离王连忙行礼。 　　离王神情阴冷：“人呢？” 　　“回王爷，在里面换衣服。”生怕被误会消极怠工，解释道：“经过推断，此人极有可能在院中布下机关，等着我等自投罗网。” 　　离王语气愈发冷：“地面有机关，不会飞过去么？” 　　两个下属面面相觑……对啊，他们可以施展轻功。 　　抱拳佩服道：“王爷高见。” 　　秉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原则，方杉安慰了离王一句：“还年轻，以后可以慢慢教。” 　　被冰冷的视线扫过，护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在离王的目光最终还是从他们身上扫过，骂了句‘废物’，身形一晃，朝院内的屋子飞去。 　　越过高墙的刹那，就见十几只鸡竟像是大鹏展翅，一跃几丈高。 　　离王脚踏在鸡的背部，接连几个闪身，退了出来。 　　护卫连忙冲上去：“王爷，您没事吧？” 　　离王黑着脸，方杉很有眼色地示意别问了，谁都能看出离王没什么大碍，关键在于丢人。 　　护卫也是心有余悸，离王不但武功高，内力和技巧远在常人之上，要是进去的是他们，保不齐要被啄上两口。 　　云寒淡淡做提醒：“真要被鸡啄了，或许你们就要成为屋中人的手下。” 　　护卫拳头猛地攥紧，那他们和活死人有什么区别？ 　　方杉扬眉：“这些鸡凶悍异常，恐怕一时半会儿还真的不太好进入。” 　　强行攻入不难，就怕有人受伤，反受对方控制。 　　他们还在交流的时候，魏苏慎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反而直接用内力将声音传到屋内：“给你十秒，再不出来我们会直接放火。” 　　屋内人听到后是什么反应他们不清楚，不过方杉等人却是喉头一动，不着痕迹离这个杀人放火的魔头远了一些。 　　“十五二……”中间完全没有停顿。 　　梦薰魅轻声询问方杉：“这是不是魔教特有的数数方法？” 　　用不到三秒的时间数完十秒，魏苏慎偏过头对离王道：“可以放火了。” 　　离王作为王族，经常被人批评离经叛道，他早年也曾行走过江湖，对比一般的王室子弟，可以算是满手血腥。皇城里的王公贵族，无一不是小心逢迎。 　　而这些和魏苏慎的所作所为放在一起，自己简直是进退有度的道德楷模。 　　“王爷。”护卫征求离王的意见。 　　离王颔首：“去找火把。” 　　话音未落，就听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好歹是有身份的人，你们居然如此丧心病狂！” 　　离王淡淡道：“是你自己出来，还是……” 　　护卫已经取来火把，后面的话大家心知肚明。 　　张宸咬牙切齿：“就算是王爷，也不能乱杀无辜。” 　　离王很平静：“没有人会为你申冤。” 　　和穷凶极恶之人讲道理，是和自己过不去。 　　说话的同时已经把火把扔出去，大门很快被烧毁一半，张宸神情怨毒，终究还是走了出来。 　　见到那些鸡并未攻击他，方杉冲着离王点了点头，现在已经能确定对方确实能控制活死人。 　　张宸早已没有初见时的唯唯诺诺，这个少年人长相气质俱佳，看人的时候目光里有一种漠视。 　　目的已经达成，两个下属将火扑灭，又恢复在暗处时的影子状态。 　　张宸站在离王面前，眸光闪烁：“要不要和我做笔生意？” 　　离王嘴角的笑容讥讽：“一个人阶下囚，你也配？” 　　张宸目中没有惧意：“王爷应该知道活死人情报的重要性，何况这件事不止我一个人在做，想要了解内幕，合作是最明智的决定。” 　　离王不及防点了他身上的几处穴道：“很遗憾，本王没准备做交易。” 　　说完一脚将他踹去云寒身边：“拿去试药。什么时候愿意说了，再还回来。” 　　张宸眼中哪还有方才的张狂，此刻他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就是眼睛，拼命眨眼，似乎暗示着什么。云寒目光一紧，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试药人，哪能轻易放过，当即提着张宸飞身离开。 　　“是我的错觉么？”梦薰魅美眸中泛有疑惑：“那人方才好像是愿意妥协。” 　　离王摆手：“真要如此，当时就该说才对。” 　　梦薰魅：“可你点了他的哑穴。” 　　离王皱了皱眉，回忆了一下是这样，改变说辞：“这么轻易吐露出的一定不是事实，不可掉以轻心。” 　　“……” 　　平安无事过去两日，张宸再出现时，几人都吃了一惊。 　　瘦了不少，面上颧骨突出，满目的苍凉与绝望。 　　离王解开他的哑穴，为防人咬舌自尽，旁边一直有护卫看着。 　　“我说。”艰难地支撑起身子，声音沙哑，哪还有当日的意气风发：“我全都说。” 　　两行清泪从脸上流下，心中怒骂这群人是土匪，他早就准备说了，还是遭了一趟罪。 　　事关活死人，离王不敢大意，冷声问道：“你是如何控制那些活死人？” 　　张宸从腰间取下一块薄片：“吹响这个即可。” 　　这薄片十分有特色，质地是玉的，最上面一排有好几个大小不一的孔。梦薰魅好奇凑近看了眼：“真能吹响？” 　　张宸单单凝视离王：“真假一试便知。” 　　一直旁听的方杉忽然用手帕包着接过：“上面淬了毒。” 　　张宸瞳孔猛地一缩：“你怎么知道？” 　　“……真的有？”方杉的样子看上去比他还惊讶。 　　作为一个阴谋论者，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方杉将薄片递给云寒，后者用银针沾了些，又撒上一点粉末，点头：“的确有毒。” 　　小心浸泡在水里，在场除了张宸，没人懂毒，只看见云寒陆续在其中加了几味药，煮了会儿后捞出来：“可以用了。” 　　离王放在掌心看了许久，略有迟疑要不要试。 　　方杉主动请缨：“我来。” 　　离王：“小心些，不同的音发挥的效果应该也不同。” 　　一不留神，说不定还会招来活死人的攻击。 　　方杉先将门窗关上阻碍声音的传播，勾了勾手指，让把公鸡抱过来。 　　类似长笛的喑哑音一出，公鸡顿时暴躁起来，方杉接连试了几个音，很快得心应手，连张宸目中都有极致的诧异，完全没料到他会有如此天赋。 　　实则方杉去过的世界不知凡几，技能早就满级，这玩意说白了类似控蛇术。 　　此刻有了吹奏的器具，别说普通的控制，让活死人旋转跳跃闭着眼都不是问题。 第71章 不拘一格降人才 　　张宸手指僵硬地弯曲又松开。目中突然闪过一丝阴霾, 低着头道：“我自七岁开始学起吹奏之法，十五岁小成，就算再有天赋, 也不可能第一次接触就达到这样的效果。” 　　方杉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你想表达什么？” 　　张宸笃定道：“在此之前, 你必然在其他地方接触过此物。” 　　说话点到为止, 他很清楚上位者的心思，只要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生根发芽指日可待。 　　方杉好脾性地笑了笑：“这只能证明天赋很重要。” 　　“天赋？”张宸嗤笑一声, 骤然望向离王：“您觉得呢？” 　　方杉此刻静静站在一旁, 暗暗挑眉, 却没有出言反驳, 倒是有些佩服这个人的顽强能力，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挑拨离间。 　　离王纯粹是无动于衷。 　　张宸不死心：“王爷就不怀疑？” 　　离王：“倘若他真是你的同党……”说到这里, 竟是微微松了口气：“那便好了。” 　　此话一出, 除方杉外众人齐点头。 　　何止是好, 堪称完美！ 　　张宸皱眉：“王爷何意？” 　　离王：“那你们即可从内部瓦解。” 　　众人再次点头，深觉离王说到了精髓。 　　方杉猝不及防回头, 看到一众或多或少闪躲的视线, 面色难看：“你们居然想把我踹进敌方阵营？” 　　离王避开他的对视，略有些心虚道：“这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方杉咬了咬唇瓣，看向魏苏慎：“连你也这么对我？” 　　魏苏慎淡淡道：“我没有他们那种想法。” 　　话说的真心实意, 毕竟在他这里，早已被方杉训练成生亦何欢死亦何惧的状态。 　　无故遭到全世界针对的方杉：“……” 　　离王略过让大家都感到尴尬的话题，看了云寒一眼：“继续用药。” 　　云寒的手段可不像他的外表那样好看, 抬起张宸的下颚，硬生生把一个小瓶子里的粉末全部灌进去。张宸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喉咙，似乎极为痛苦，不时发出的呜咽令人心惊。 　　“我，我说……”他在地上来回翻滚：“求你给我解药！” 　　方杉诧异，还以为这药能毒哑人。 　　云寒仿佛看出他的想法：“需要吐露实情。” 　　既然必须要张口说话，不能把人折腾哑了。 　　“痒……好痒！”张宸指甲用力在脖颈间乱抓，划出好几道血痕，试图缓解那种极度的痒意。 　　离王使了个眼色，示意差不多了，云寒不为所动，继续观察服用药物后的状态。 　　离王眼皮一跳，过去一刻钟张宸终于被喂了解药。 　　离王忽然指着云寒发问：“想要制造出活死人，一定要精通医理，他是不是也和你为同党？” 　　经受了一系列折磨，张宸无力地摆摆手，望着头顶的横梁，双目无神：“我说，我全都说。” 　　头偏向一旁，虚弱道：“能不能先给口水喝？” 　　这里都是铁石心肠的，唯独梦薰魅心软一些，还是喂他喝了些水。 　　“我家祖上是赶尸人，”张宸慢慢说道：“研究这些东西具体的时间，已经追溯不到，自我记忆起，便被要求控制活死人的手段。” 　　经过刚才的几次波折，离王耐心早就告罄：“捡重要的说。” 　　张宸：“我只会控制，制作活死人的手艺我父亲才有，我还有个妹妹，专门负责在城里引诱些年轻人，带他们来做实验。” 　　离王听到专门抓年轻人时，面色开始变得冰冷。 　　张宸冷漠道：“除了很少的几个是外乡人，大部分都是该死，有些流浪汉看一个姑娘家出手阔绰，就起了歹意，跟踪她出城。”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不过他们是黄雀罢了。 　　方杉听得饶有兴味：“你们倒是分工明确。” 　　张宸：“该说的都说了，给我个痛快。” 　　离王：“你父亲人在哪里？” 　　张宸：“深山老林，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他总嫌弃我成不了大事，只让我控制简单的家禽，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控制那些村民为我们做事。” 　　离王看向方杉：“你带人去搜山。” 　　方杉没有异议，他能吹响薄片控制活死人，比其他人去要多一层安全保障。 　　“人多了是累赘，”方杉先后指了指梦薰魅和云寒：“他们两个足够。” 　　云寒医术造诣深，带他去情有可原，但离王想不通为何要连梦薰魅一同带去。 　　方杉给出一个极其没有信服力的理由：“我带梦姑娘去见见世面。” 　　离王本想细究，然而一看到方杉，右眼皮就止不住的跳，当下做了个手势：“快去。” 　　方杉完全是被打发出来的，梦薰魅尚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加入了巡山的队伍。 　　魏苏慎不多时也走了出来，他算是相当有人情味的，离王近日接连受到打击，单独留下一个魔教教主，只能起到给对方添堵的作用。 　　三男一女，在诡异的沉默中，踏入苍茫的山川之间。 　　私心上说，梦薰魅更偏向和他们一起出来，确切说是和云寒在一起，她对万物都有强烈的好奇心。然而，真正身处群山万壑时，又有一丝莫名的紧张，茂密树林里，似乎下一刻就会钻出来一个活死人。 　　魏苏慎：“先从有水源的地方开始找。” 　　“面积这么大，不如分成两队行动。”方杉忽然开口提议。 　　第一个点头表示同意的是云寒：“我和你一起。” 　　方杉微感错愕。 　　云寒：“你能控制活死人，我懂毒，方便合作。” 　　方杉试探道：“难道不是因为和我在一起比较安全？” 　　云寒点头：“这是主要原因。” 　　“……” 　　各个心怀鬼胎，无法达成共识的情况下，几人最终讽刺地携手并进。 　　担心打草惊蛇，方杉并未贸然使用薄片，站在一处较高的平地上，环视周围的山川。远处云霭沉沉，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没那么陡峭的的山地上。 　　“过去看看。” 　　山路泥泞，方杉走在最前面，时不时猛的一回头，当看见云寒没有扶着梦薰魅时，薄唇立时抿成一条严厉的直线，投去苛责的视线。 　　云寒因为他的离奇举动微微蹙眉，梦薰魅却觉得方杉是个懂得照护女孩子外冷内热的性格。 　　再往前走，地面有一些动物的骨头，方杉蹲下身查看，都很细碎，不像是被野兽吞噬的残肢，周围还留有些烤焦的痕迹。 　　“看来就在附近。”站起来目光一寸寸扫过周围，指着其中一处被繁茂枝叶遮掩之地：“那里。” 　　梦薰魅不自觉抓紧云寒的袖子。 　　云寒：“这里离上次发现棺木的地方很远，倘若对方真在此地藏匿，说明他不但狡猾，且心思慎密，小心为上。” 　　“有道理。”方杉后退一步：“你走前面。” 　　云寒面上平静，只有藏在袖间微微握紧又松开的拳头，证明他曾起过一拳将人打下山的心思。 　　两人换了位置后，方杉还没走几步，忽然被魏苏慎拉住。 　　“别跟得太紧，容易受到波及。” 　　方杉一捂胸口……自己养的宿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贴心？ 　　云寒回过头，用了极大的教养才不至于当场大打出手：“烦请你们小声交流。” 　　方杉很配合地点头。 　　枝条不自然地垂落，靠近一些很容易分辨出下面掩盖的是山洞，如果撩开进入，势必会惊扰到里面的人。 　　方杉抿了抿唇：“故意设计好的。” 　　云寒皱眉：“直接进？” 　　方杉：“我没意见。” 　　云寒一步跨出，正准备扯开碍事的枝条，胳膊在半空中僵住……为什么是他来冒这个险？ 　　方杉：“一旦有活死人袭来，我在后方，可以第一时间进行吹奏控制。” 　　借口十分合情合理，半点挑不到错处。 　　微微侧过身，错开洞口的位置以防首当其冲，随着簌簌树叶掉落的声音，一道黑色的影子冲了出来。 　　这道身影宛如一条毒蛇，速度极快且攻击迅猛，云寒不知何时戴上一双银丝手套，一掌拍去，让对方的突袭扑了个空。 　　方杉适时吹响薄片，攻击瞬间迟缓下来。 　　云寒抬眼望去，距离自己不到几尺的地方，还有五六个活死人，正维持着攻击的姿势。饶是他武艺高强，也不禁皱了皱眉，双拳难敌四手，这些活死人又不畏毒，处理起来是个极大的麻烦。 　　方杉吹奏的时候，另一道乐声加入，两道声音交织在一起，明显韵律是相反的，让人听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活死人僵硬地动了几下，双臂再度垂下，如此反复，方杉微微侧过脸，对身后的魏苏慎道：“进去抓人。” 　　片刻后，魏苏慎抓着一个挣扎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虽是中年，看上去却不过三十出头，身形瘦小，一双眼睛精光闪闪，此刻正愤恨地盯着众人。 　　方杉笑了笑，走过去道：“我刚还疑惑你和张宸长得不大相像，现在看来，怨毒的眼神倒是如出一辙。” 　　中年人愤恨道：“那个混账，居然敢出卖我！” 　　方杉像看标本一样盯着中年人看了许久，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小心！”梦薰魅忽然娇喝一声，朝云寒扑去。 　　云寒反拽着她往旁边一闪，只见原本站着的地方扬起尘土，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手持利刃，正冷冷地望着他们。 　　梦薰魅的胳膊被匕首划伤，伤口很深，云寒扯下一块衣料利落地帮她止血。 　　“你没事吧？”梦薰魅笑得有些虚弱。 　　不单是云寒，连方杉和魏苏慎一时都没想明白，她为什么会奋不顾身前去救人。 　　“为什么？”半晌，云寒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梦薰魅咬着唇：“你不能有事。” 　　云寒一怔。 　　梦薰魅美眸颤抖，死死攥紧他的袖袍：“就只有你还能看得见我。” 　　不管是大师兄，还是离王，自从碰到那两人就像得了失忆症，对她愈发疏离，只有云寒，没有无视过自己的存在。 　　这是什么？ 　　——这就是爱啊！ 　　作者有话要说：　　梦薰魅(愤怒控诉)：看看你们都把我梦丽苏逼成什么样了，你们应该感到惭愧！ 第72章 在天愿作比翼鸟 　　‘催泪’的爱情正在上演, 方杉没看多久，便将注意力放在突然出现的娇小女子身上，低叹一声：“情报滞后害死人。” 　　眼前的多半是张宸口中所谓在城里负责拐骗的妹妹, 一家人都是一个眼神。 　　方杉嗤笑道：“我如果是你, 见大势已去, 就该乖乖躲在暗处不现身。” 　　女子并不作回答，她似乎擅长匕首, 又从腰间抽出一把, 双手反握, 摆出一个类似蜘蛛的怪异姿势。 　　方杉上前一步：“也罢, 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 　　女子没有任何花哨多余的动作, 招招狠厉。方杉不正面迎击，反而不停后退闪躲, 两人间你攻我守, 你进我退, 就像是一场猫捉耗子的游戏。 　　没过多久，女子额头已经隐隐有汗珠冒出, 握紧匕首的力道用得越发大, 怒道：“一味躲避不还击，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方杉虽然自始至终都在逃窜，却丝毫不显狼狈, 甚至背着手腰板挺直，含笑看着她：“用匕首的擅长近身攻击，一直耗下去, 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女子面色难看，起伏的胸口证明着她的情绪正在剧烈变化：“无耻！” 　　方杉十分从容，无论对方怎么发怒，他的态度始终如一……不停闪躲，期间还腾出功夫吹奏薄片，和活死人一并旋转跳跃闭着眼。 　　画面有种惊悚的美丽，魏苏慎第一个别过头，云寒忍不住道：“一直没有问，他在魔教担任什么职位，护法？” 　　魏苏慎毫不犹豫：“不认识，只是泛泛之交。” 　　闻言梦薰魅和云寒同时用不赞同的目光看他：随意舍弃一个脑子不好使的同伴，未免太冷血无情。 　　魏苏慎冷言：“你行你去要。” 　　两人面色发白，不约而同侧过脸，佯装什么都没听见。 　　败局已定，女子仍没有放弃的意思，仿佛即使拼了命，也要在方杉身上留下一点划痕。 　　最了解方杉的还是魏苏慎，淡淡提醒：“再耽误下去，会影响吃晚饭的时间。” 　　方杉目光变得凌厉，陡然停下后退的脚步，女子微微一怔，似乎感觉到危险的气息，正想要错开身，就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到了山壁上。 　　女子死死地看着他，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随时还会反扑。 　　方杉身上有很多耐人寻味的品质，唯独缺了怜香惜玉。人都倒在地上，还不忘再补上一脚，踹开女子手中握着的匕首。 　　把人交给云寒，他则去清点活死人，即便是受控制的状态，这些活死人眼底还留有明显的饿狼般的觅食欲望。 　　方杉忽然沿反方向走动，光照下，岩石旁有一道黑色的影子。 　　用力把人拽出来，这是个满脸惶恐的年轻人，方杉解了他的穴道，此人连忙拜谢。 　　方杉上下打量，突然笑得玩味：“穿着干净体面，应该不是流浪汉，她又断然不可能在城里就对你下手。” 　　每多说一个字，年轻人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方杉笑眯眯道：“怎么，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之前张宸的话虽然愤世嫉俗，但也不是全然都是错处，至少有一点，那些偷偷跟踪姑娘出城的多数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尤其是这个时代，毁人清白不亚于要人性命。 　　回头看了云寒一眼，把惊慌的男人踹到他身边：“买一赠二，拿去试药。” 　　云寒也是个有趣的性子，还真承了他的情：“多谢。” 　　方杉让他们先回去，自己去处理那晚发现的剩下二十多口棺材。 　　下山的路要好走一些，但也更陡，魏苏慎把闪闪放出来，吃了活死人一半的脑子，它们的活动能力迟缓不少。 　　压着这对父女，梦薰魅又受了伤，脚程自然慢了许多。 　　云寒总觉着梦薰魅看自己的视线过于炙热，轻咳一声，以示提醒。 　　梦薰魅没有任何收敛。她在师门就很受欢迎，是众人关注的焦点，白夜殇无疑是同门中最出类拔萃的，后来出来又接触到离王，魔教教主，个个都算是顶尖，然而这些人都对自己无意。 　　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终身大事，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她隐隐有种预感，云寒就是路过的最后一个村子。 　　适当的主动一些，并不为过。 　　魏苏慎自然是乐见其成，尤其是在梦薰魅为救云寒受伤的情况下，完全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活死人的腐烂味道和恋爱的酸臭味叠加，使得这山间的环境瞬间恶劣不少。 　　…… 　　面积不大的屋子，四面窗户敞开，离王坐在窗边品茶吹风，眯着眼享受的样子和趴在高墙上睡觉的懒猫有几分相似。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怪异味道，离王睁开眼，就看到魏苏慎等人带着‘战利品’走来。 　　挨个望过去，没看见方杉，本着能多清静片刻的念头，没有询问后者的下落，象征性地关怀一句：“梦姑娘怎么受伤了？” 　　梦薰魅轻声道：“出了些意外。” 　　想到自进门起，云寒就一直扶着她，离王挑了挑眉：“美女救英雄？” 　　梦薰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是我帮了倒忙。” 　　以云寒的功夫，即便她不冲上去，应该也没有大碍。 　　离王摆摆手，无视一旁投来愤恨目光的父女，饶有兴趣道：“人的本能反应做不了假，看来姑娘是心有所属。” 　　梦薰魅瞬间羞红了脸。 　　云寒皱眉：“事关一个女孩子的名节，还请王爷不要乱开玩笑。” 　　离王嗤笑，梦薰魅脸色则立时煞白，她已经表态的如此明显，对方这是要拒绝？ 　　良久，缓缓问道：“我哪里不好？” 　　梦薰魅对云寒充其量也就是有好感，谈不上刻骨铭心，但她从前受尽万千宠爱，受不住生活一丁点的不如意，忍不住就起了一种好胜心。 　　云寒沉默，好归好，但感情又不是只讲好坏。 　　梦薰魅：“是因为我武功不够高？” 　　云寒摇头。 　　梦薰魅：“还是说我的家境不够富裕？” 　　云寒依旧摇头。 　　“我懂了，”梦薰魅苦笑一声：“你是嫌弃我是个女的。” 　　“……” 　　原本安稳站在一边看好戏的离王，神情微微有了变化……刚才这句话似乎有所针对。 　　云寒一时没想通她最后一句话的要点在哪，但看梦薰魅情绪起伏比较大，没有刨根究底，扫了眼被五花大绑的父女俩：“正事为主。” 　　膝盖默默中了一箭的离王迁怒在这两人身上：“自己交代，别逼本王动刑。” 　　中年人呸了一口：“想得美，我是……” 　　话还没说完，肩膀就被划出一道血痕。 　　离王：“说一句废话，本王留下一道口子，这里刚好还有个神医，关键时候能帮你吊着一口气。” 　　中年人愣住，没想到堂堂一个王爷竟然会用这种手段。 　　离王又看向旁边的女子：“至于你，第一刀刀口不会落在肩上，而是……” 　　冰凉的刀刃贴近她的侧颜，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本能的畏惧，离王笑了笑：“你该知道后果。” 　　原以为他会对女子有恻隐之心，不料反而更加狠毒。 　　“难怪……”她仰着头轻声呢喃，想到梦薰魅之前痛苦的质问，嘲讽地一笑：“再好的颜色在你们这种取向的人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离王越听这话越觉得不对味，回过神的时候匕首已经划破女子颈间的皮肤。 　　魏苏慎抓住离王的手腕：“刀下留人。” 　　离王眼中的杀气并没有消失，过了好一会儿，手才慢慢放下。 　　能活着谁都不愿意找死，感觉到脖子上的刺痛，女子闭口不再刺激离王，担心对方恼羞成怒。 　　“最后一次机会。”离王坐回原来的位置，冷冷望着她。 　　女子无奈：“我只负责拐骗年轻人，具体的你要问我父亲。” 　　旁边的中年人暗骂她没良心。 　　离王不耐烦地敲敲桌子，中年人目光闪烁：“全都说了，你会放过我们么？” 　　离王没刻意隐瞒：“最多让你死的痛快些，不过你的一双儿女，可以判为流放。” 　　对比他们造的孽，这已经可以算是天大的恩赐，至于流放途中环境艰苦，能不能顺利活下去就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你最好信守承诺，否则我做鬼都不会……唔……” 　　手腕被踩在软靴下揉磨，中年人发出吃痛声。 　　离王加重力道：“不要挑战本王的耐心。” 　　中年人冷汗直流：“我说！” 　　离王这才卸了力道，中年人顾不得手上的伤势：“祖上的基业，我不过是发扬光大罢了，所谓的活死人，只是借助药浴保存肉身。” 　　快到饭点，离王直觉后面的话不是自己想听的，云寒眼中有着浓厚的兴味，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停，继续说下去。 　　“保证肉身不腐后，还需要换脑……” 　　离王忽然站起身走到外面：“有结果了告诉我。” 　　屋外的空气令人十分舒服，可惜天气太过闷热，不够清爽。 　　远远看到一道红色的身影靠近，即便都穿着红杉，也不会将方杉和别人弄混。他的气质太过独特，那种异样的美丽无法被模仿分毫。 　　与姣好面容相媲美的，是新奇的脑回路。 　　方杉走近后首先问的不是关于活死人，反而八卦梦薰魅和云寒的发展。 　　离王：“没发展。” 　　方杉惊讶：“怎么会？” 　　一个妙龄少女舍身搭救，总该动些心思才对。 　　离王：“云寒嫌弃她是女儿身。” 　　“……！”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是我的阅读理解有问题？为什么听不太明白！ 第73章 在天愿作比翼鸟 　　一声浅浅的轻叹溢出。 　　离王挑眉：“你叹什么气？” 　　说句不中听的, 方杉是他们中最‘清白’的一个：自始至终都没有被构陷过爱慕男子。 　　方杉不回答，望了望头顶的太阳，觉得一阵晕眩, 再这般下去, 指不定他会在这个世界活到九十九。 　　两人沉默地站着, 过了好半晌，同时叹了口气。 　　离王和方杉互看一眼, 决定不给对方添堵, 迈步朝不同的方向走去。方杉最终停在一棵大树下, 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画圈圈, 同时陷入沉思。 　　日头逐渐偏西, 等到魏苏慎出来时，他已经用树枝刨出一个可以埋人的深坑。 　　抬头看到魏苏慎, 邀请道：“躺进来感受一下, 别浪费了。” 　　魏苏慎找了把小铲子, 把坑填上，分外镇定道：“梦薰魅对云寒有意, 想要更进一步时日可待。” 　　方杉定定望着他, 满含希冀道：“真的？” 　　对视三秒，魏苏慎先一步移开视线，他还做不到能一本正经地说谎。 　　方杉突然站起身, 眼中的迷惘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坚定：“看来只能用最后一种办法。” 　　从他口中听到‘办法’两个字，魏苏慎下意识的头部刺疼, 没有询问具体内容，只道：“奏效么？” 　　方杉点头，严肃道：“最多三日，保证带宿主回去。” 　　魏苏慎盯着他看了好几眼：“我早就说过，直接送男女主上黄泉路，要容易很多。” 　　方杉按按眉心：“和杀人放火无关。” 　　· 　　活死人毕竟是大事，当日审问完离王便写了一封急报让人送去皇城。幕后黑手尚未被处死，离王试图从对方口中挖掘出更多的信息。 　　云寒已经获知活死人的制作方法，对于后续工作不曾有丝毫关心，埋头在屋子里做实验。 　　桌上连放置茶壶的地方都没有，一水的瓶瓶罐罐，一旁还摆放着很大的木桶，里面的药水处于翻滚的状态。 　　基本没有人敢踏进这个房间，云寒现在看任何人的目光都像是在看小白鼠。梦薰魅起初还帮忙打下手，后来见识到性格孤冷的云寒做起实验来就像是个不要命的疯子，也不敢多待。 　　嫁个出类拔萃的男子重要，但命更重要。 　　一阵连续的敲门声传来。 　　云寒直接无视，然而敲门声还在继续，由不得他静下心来。 　　沉着脸过去开门，望到方杉的笑颜时，不禁眉峰聚拢：“有事？” 　　方杉点头，语气温柔的吓人：“辛苦了这么多天，我担心你的身体，特地叫人炖了补汤。” 　　被他突如其来的关心微微惊到，云寒冷漠拒绝。 　　方杉依旧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喝吧，喝了我才能放心。” 　　天底下的毒云寒不一定全都识得，但一碗下了毒的汤药，不可能瞒过他。当着方杉的面仔细用银针和药粉筛查过，确定没有问题后收起银针：“习惯使然，不要介意。” 　　方杉摇头，一副全然没放在心上的样子：“我就欣赏你的谨慎。” 　　“……” 　　送完补汤，方杉没有久留，说了两句体贴话，施施然离开。 　　云寒独自在原地站了很久，三伏天里，感觉到刺骨的寒意。 　　接下来的几天，如勤劳的蜜蜂，方杉定时定点到云寒这里报道，帮忙准备一日三餐，嘘寒问暖，看得旁人心底发怵。 　　在又一次收到方杉的滋补汤后，云寒认真道：“我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方杉点头：“当然。” 　　云寒皱眉：“所以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方杉留下一个神秘的笑容，转身离开。 　　实验做不下去，云寒出门透气，试图理清思绪。在乡间小路呼吸着新鲜空气，无意间听到低低的交谈声，走近一看，原来是两个离王的侍卫在屋檐下唠嗑。 　　“听说没，王爷那个谋士这几日有事没事就往神医那里跑？” 　　另一人嗑着瓜子道：“何止是听说，我亲眼所见。” 　　“你说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还看不明白？”鄙视地望着同伴：“这就跟咱们王爷对血煞门门主一样，看上了呗。” 　　“原来如此。” 　　云寒的脚步僵在原地，再回想起方杉那一个个笑容，竟然从里面品出了一丝欲拒还迎，当场打了个寒颤，过了好久，才被太阳的暖意驱散，慢慢迈步走了回去。 　　听到脚步声走远，两个护卫互相对视一眼，跑到高墙下，方杉正靠在那里，靠编制野草打发时间。 　　咳嗽一声，走上前去：“事都办妥了。” 　　方杉点头：“麻烦二位了。” 　　护卫做贼似的左右观望一圈，确定没有人后，露出有些变态的笑容：“现在可以跟我们说说王爷的风流韵事。” 　　方杉停下手上的动作：“那是一个春花烂漫的季节，身穿白衣的离王和一袭黑衫的血煞门门主正策马春游……” 　　这时代可供人消遣的娱乐很少，充其量就是赌场和妓院，身为王府的护卫，自然是去不得，民间的怪谈话本倒是有，不过他们都是武人，哪有耐心静下来阅读。现在能听到王爷的爱恨情仇，理所当然起了一种猎奇心理。 　　至于真假—— 　　呵！ 　　谁在乎呢？ 　　能让他们感到开心就行。 　　方杉面无表情地编撰着一出年度狗血爱情大戏，越说越是离谱，有很多地方已经渐渐圆不上，然而两个护卫依旧听得津津有味。 　　作为始作俑者，方杉不由有些同情离王，倘若自己有这么两个下属，迟早会被气死。 　　护卫不能离开太久，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依依不舍与他话别：“晚上小树林里见。” 　　故事只听到一半，别提多挠心挠肺，两个护卫一路探讨着后面可能发生的剧情离开，彼时方杉已经口干舌燥，急急忙忙往回走。临到门口的时候，意外和人撞到一起。 　　无忧村穿红衣服的不多，方杉退后一步抬头，果然瞧见是魏苏慎。 　　先进门喝了杯水润嗓子，调侃道：“你就不好奇这些天我都在做什么？” 　　魏苏慎：“听说了。” 　　方杉凝视他好几秒：“为什么不细问？” 　　魏苏慎一直维持着漠然的表情。 　　方杉用食指挑起他的下巴：“宿主嫉妒了？” 　　魏苏慎尚未开口，方杉做了个嘘声动作：“看得出来，人清瘦了不少。” 　　魏苏慎：“因为最近在吃斋念佛。” 　　自己的宿主，肯定是要关心的。 　　方杉一脸担忧：“天太热，吃不下去饭？” 　　魏苏慎摇头：“祈福。” 　　几乎不用思考，就知道方杉突如其来的热络会给云寒带去灾难性的后果。 　　“……”方杉冷着脸解释：“这乃是三十六计中的一计。” 　　魏苏慎：“逼良为娼？” 　　方杉咬牙：“那不属于三十六计，此为声东击西。” 　　魏苏慎觉着什么计不重要，对云寒来说，结局都是一样的。 　　· 　　在这点上，他可谓是料事如神。 　　云寒一路走回去，越想越是心惊，他观人很准，方杉分明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再联系后者近日的所作所为，更是认为一旦扯上关系，离毁灭就只差一步。 　　想到这里，不由抬头望天……此人和魔教教主交情匪浅，魔教至今仍呈如日中天之势，可见教众都是命硬的。有此念想，不由对魔教产生一丝忌惮。 　　如何才能摆脱纠缠？ 　　这个问题产生的困扰已经让他把对活死人的研究搁置在一边。 　　“云大哥。” 　　柔柔的声音传来。 　　云寒恢复往常的神色，看到梦薰魅正站在一棵树下，冲自己甜甜笑着：“这么热的天，怎么站在太阳底下？” 　　比起方杉最近几日的‘开门送温暖’，梦薰魅的关心让人如沐春风。不说别的，至少他不用担心对方的企图。 　　梦薰魅走过来，走到屋檐下躲避燥热的日光：“我来是想问一个问题。” 　　云寒点了点头，示意让她说。 　　梦薰魅语气有些小心翼翼：“你……喜欢他吗？” 　　这个‘他’指的是谁，彼此心知肚明。 　　云寒摇头。 　　梦薰魅：“可是都说方公子天天往你房间跑。” 　　云寒眼皮一跳：“不要捕风捉影。” 　　梦薰魅并未因为严厉的口吻退却，反而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考虑我？” 　　云寒看向她，梦薰魅毫不退缩：“世间能配上天下第一神医的寥寥无几，我自认多有不足，但也略通医术，彼此间有交流的话题。更何况，和我在一起可以让方杉知难而退。” 　　听到前面大半段理由，云寒无动于衷，然而最后一句话，却是真正让他心动了。 　　如果能够借此摆脱方杉的纠缠，的确是美事。 　　“这样对姑娘不公。” 　　梦薰魅愈发冷静：“人生而不公，世间任何一种情感亦无法像天平一样，两头持平。何况我也并不是非你不可，只是神医的为人值得敬佩。我是个女儿家，自然想寻个好姻缘。” 　　把话说开了，反倒叫云寒高看了她一眼。 　　此刻在另一个房间，方杉和魏苏慎讨论着相似的话题。 　　方杉举杯掩唇低笑：“若只能在我和梦薰魅之间做个选择，你猜是什么结果？” 　　魏苏慎淡淡道：“自然是你。” 　　梦薰魅那样的性子，他实在不喜。 　　面对果断的回答，方杉一时竟接不上话。稍顷伸手在魏苏慎的脸上掐了两下，深刻怀疑宿主被人掉了包。 第74章 无敌模式已启动 　　若不是顾及魏苏慎投来的警告眼神, 方杉险些要像捏面人一样将他揉搓一遍。确定人是真的，暗自寻思……宿主的嘴怎么忽然之间就像抹了蜜一样？ 　　“你是不是背着我养了小三？”方杉似乎有要去他身体里检查一番的想法：“倘若和陈冰樱的系统私相授受，等待宿主的就是奸夫和小三的标准下场。” 　　魏苏慎一脸平静：“沉塘？” 　　方杉看他的目光很耐人寻味。叹气后跳过沉重的话题, 揉了揉眉心：“宿主就不难过？这次任务亏大了。” 　　白浪费时间不说, 没有日常任务刷, 就带不了有用的东西回去。上个世界的《傀儡术》虽说有点坑，不过好歹有用武之地。 　　魏苏慎心态倒是很平和, 他当初同意执行任务的最大原因是见识不同的世界, 至于奖励不过是顺带。 　　看不出不满, 方杉便不再提, 能保证心态不失衡算是魏苏慎身上的一大妙处。 　　从屋子里搜罗了点水果, 放在食盒中扫了眼外面的天色：“过半个时辰，我再去送。” 　　魏苏慎哑然, 默默分出为数不多的同情心给云寒。 　　太阳的炙热一点点退散, 方杉目光中的温度仿佛跟着消失。 　　桌上香燃尽的时候, 他特意换上了一袭更耀眼的红衫，给人以就差把自荐枕席写在额头的错觉。 　　云寒的房门是敞开的, 药水的味道通过空气飘向远处。只是屋中不再仅仅是活死人, 多了梦薰魅在一旁打下手。 　　方杉收起目光中的得意，言笑晏晏，把水果拿出来招呼他们吃。 　　云寒理智拒绝：“我屋里都有。” 　　“不一样, ”方杉道：“这是一片心意。” 　　云寒反而更为警觉。 　　梦薰魅忽然开口，声音不大但底气很足：“以后这些东西，我都会为云大哥准备。” 　　方杉没什么表情变化：“那是以后, 现在放着我来。” 　　梦薰魅错愕，没料到他会如此无赖。 　　方杉像是哄小孩一样：“来，张嘴。” 　　云寒后退一步的同时，认真思索，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引起了对方的兴趣。 　　继挡匕首后，梦薰魅二度美女救英雄，拦在云寒身前：“现在也不需要。” 　　方杉眉梢一动：“何意？” 　　梦薰魅说话比较含蓄：“他已经有人照顾了。” 　　方杉看向云寒：“是么？” 　　云寒皱眉，他对梦薰魅观感不坏，却远达不及浓郁爱意的程度，想到对方之前说的话，觉得接触一番也不是件坏事，于是乎点了点头。 　　梦薰魅因为他的回答露出笑容，两人站在一起，男才女貌，方杉则有些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巫婆。 　　从云寒点头的那一刹那，方杉明显感觉到世界禁锢的松动，双眸一亮。 　　那种火辣的眼神令人望之生畏，云寒因为他眼中的光彩有了退却之意。 　　僵持中，方杉意味不明地说了句：“你果然没有令我失望。” 　　云寒认为方杉的行事越来越离奇，再看看梦薰魅，忽然就觉得之前的选择颇为明智。 　　没有继续强迫喂食，方杉走出门，回头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祝二位百年好合。” 　　梦薰魅抽了一口冷气：“他是想表达什么？” 　　云寒摇头，表示不清楚，但已经可以想到，未来十年内他的噩梦中都会出现那个可怕的笑脸。 　　同他们的沉重不同，方杉已经迈着轻盈的脚步回去，临到门口故作惆怅。 　　魏苏慎揭破他的伪装：“已经收到了任务完成音。” 　　方杉露出悲伤的表情：“出了些变故。” 　　魏苏慎缓缓道：“真要如此，我现在应该在河里游泳。” 　　方杉轻咳一声：“带宿主跳江，只是玩笑话。” 　　魏苏慎用怀疑的目光凝视他。 　　方杉摸了摸自己的良心，换了个问题：“要不要去观光旅行？” 　　魏苏慎等他继续说下去，方杉笑眯眯道：“身为魔教教主，魔教一日游考虑一下？” 　　回应他的是毫不犹豫地拒绝。 　　离王等人并未和魔教教主深交过，对其性格并不了解，尚能蒙混，倘使真进了魔教，想要彻底隐瞒恐怕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方杉遗憾地叹了口气，有些时候找一个完全冷静的宿主，也有不好的地方。 　　“出来一趟，岂能不找点刺激？”不死心地继续撺掇。 　　比之前几个世界的风起云涌，方杉在这个位面可谓是毫无乐趣。 　　魏苏慎定定望着他，十分认真道：“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刺激。” 　　从自认一代神医到沦为魔教教主，人生经历了大起大落。 　　遥想当初宿主自诩神医，方杉也出了很大一部分力，说出力都是轻的，实则功不可没。 　　略微心虚地岔开重点：“极限运动有没有兴趣？” 　　魏苏慎沉默了一下：“详细说说。” 　　方杉：“随我来。” 　　罡风猛烈的峰顶，体重轻一些的都能被刮下去。 　　魏苏慎和方杉并肩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旁边，靠着石面遮挡一部分强风的劲道。 　　方杉俯瞰山下的风景：“这是个天然蹦极的好地方。” 　　魏苏慎：“绳索呢？” 　　方杉摇头：“不需要那么繁琐，宿主快要坠地的瞬间我会传送你回去。” 　　魏苏慎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方杉拉住他：“机不可失。” 　　魏苏慎无动于衷。 　　方杉挑衅道：“人活一口气，畏畏缩缩的有什么意思？” 　　“你说的不错，”魏苏慎出言道：“所以我得把那口气留住了。” 　　“……” 　　在坚决的拒绝态度中，方杉不得不单方面和其达成共识，选择最普通的穿回方法。 　　语调拖得很长，抒发着郁闷：“来，闭眼。” 　　魏苏慎退后到几米远的地方，站在一棵老树下，背部紧贴在树皮表面后方才闭眼。 　　方杉眼皮一跳：“宿主该不会怀疑我会丧心病狂到直接推你下山？” 　　魏苏慎睁开眼，回答得十分坦诚：“不好说。” 　　“……” 　　对方再度阖眼时，方杉冷笑，身子突然前倾，单手撑在树上：“得罪我，对你没好处。” 　　有关树咚，他之前带过的不少宿主都做过，方杉依葫芦画瓢，期待着魏苏慎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然而—— 　　连眼皮都懒得抬，魏苏慎仅仅是仰起头，就能做到目光睥睨。 　　被居高临下凝视的方杉，神情逐渐变得凝重……险些忘记，这个动作对身高有硬性要求。 　　难过地吸了吸鼻子，维持着最后的尊严打了个响指。 　　熟悉的失重感袭来，魏苏慎最后看见的，是两人被风吹起的红色衣摆。 　　· 　　眩晕感过去，缓缓睁开眼，起初看东西有雪花，适应了一会儿才重新恢复对世界色彩的认知。耳边没有麻雀似的叫扰，魏苏慎一时颇为不适应。 　　左右看了一圈，没有瞧见方杉的身影。 　　走出房间，小胖子正安逸地窝在沙发上吃零食打电动，魏苏慎看得直皱眉。 　　自打魏烨因为陈冰樱的去留问题被赶出家门，没有严厉的家长监督，魏苏裴近来越发的放肆。 　　听到脚步声，小胖子回头，看到是魏苏慎时，吓得手一抖，薯片撒了一地。 　　“有没有看见方杉？” 　　小胖子僵硬地点了点头，指着门的方向：“刚出去。” 　　魏苏慎尝试着在脑海中呼唤了一下。 　　[您呼叫的系统目前不在服务区，the system you dialed……] 　　魏苏慎冷着脸走出去：“说人话，我知道是你。” 　　短暂的沉默后，方杉的声音传来：“好吧，你赢了。” 　　“在哪？” 　　又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方杉才道：“我在……” 　　“十五秒。”魏苏慎打断他的话：“看来你已经编了一个很了不起的理由。” 　　一再被识破套路，走在街道上的方杉感觉到空前的压力。 　　“只是去见个朋友。” 　　魏苏慎淡淡道：“我现在过去。” 　　被挂断电话的方杉一脸莫名，他还没说自己在哪里，魏苏慎如何来找？ 　　摇了摇头，从路边的垃圾车里捡了一个麻袋，坐在一家便利店虎视眈眈盯着对面小区。 　　方便面刚刚泡好，一道高大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方杉闭了闭眼，确定没看错：“宿主是怎么找来的？” 　　“会友？”魏苏慎瞥了眼他手上的麻袋，嘲讽道：“依你眦睚必报的性子，肯定是来找陈冰樱的麻烦。” 　　说得再直白些，是找陈冰樱系统的麻烦。 　　方杉轻咳一声：“宿主想岔了，如此打草惊蛇之事，我不会做。” 　　魏苏慎冷淡道：“就怕有人打算麻袋套头，拖进巷子里暴打，自认神不知鬼不觉。” 　　视线在半空中试探，交汇，碰撞。 　　良久，方杉把麻袋收好，算是默认了自己的打算。 　　魏苏慎在他对面坐下，就连吃泡面都分外优雅：“现在还不是时候。” 　　方杉望了窗外，有了决断：“听你的。” 　　当他再偏过头，瞳孔微微放大，属于自己的泡面已经全都入了对方的口。 　　魏苏慎用纸巾轻轻擦拭嘴角：“味道不错。” 　　方杉声音颤抖：“你竟然吃独食？” 　　魏苏慎把泡面桶往他那里推了推，语气很慈悲：“还有汤。” 　　方杉惊讶于自己的定力，居然忍住没有当场大打出手，魏苏慎却在此时忽然侧过脸：“陈冰樱出来了。” 　　注意力暂时移开，方杉看过去，马路对面穿着碎花裙子的女孩格外亮眼，正和一名男子有说有笑从小区出来。 第75章 无敌模式已启动 　　方杉眼珠子一转, 一看就是在打不好的主意。 　　魏苏慎表情没有多少变化：“何必把心思浪费在她身上？” 　　方杉薄唇抿了抿：“与人斗，其乐无穷。” 　　魏苏慎起身买了瓶矿泉水，冲散泡面带来的辛辣味：“陈冰樱不值得花费太多时间。” 　　方杉支着头看他：“宿主觉得什么有意思？” 　　魏苏慎：“刷任务。” 　　“……” 　　“还有呢？” 　　魏苏慎：“回公司处理业务。” 　　方杉一反常态沉默了。 　　礼尚往来, 魏苏慎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方杉回答的十分干脆：“闻酒, 品酒, 饮酒。” 　　一个工作狂，和一个工作废, 就像是不可调节的矛盾双方。 　　魏苏慎垂了垂眼：“我请你喝酒, 你请我工作, 两全其美。” 　　方杉认真思考后颔首：“有理。” 　　只是听上去怎么这么别扭呢？ 　　“不过宿主要想好, 这次的日常任务没有捷径可走。” 　　日常任务通常是根据他们在位面的所得设立, 好比《傀儡术》和情趣用品，听上去不相干, 实际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然而上个世界毫无所得, 会发布什么没有踪迹可寻。 　　魏苏慎点了点头。 　　方杉轻轻叹了口气, 遗憾地望着陈冰樱和男子越走越远：“罢了，她是个不安分的, 近日肯定会折腾出事情。就依宿主所言, 当个生活的调味品。” 　　顿了顿又道：“刷任务就像是游戏抽奖，运气的成分很高，我们近来运道算不上太好。” 　　魏苏慎并未否认, 何止是不好，实打实的倒霉。 　　方杉想了想：“生活需要仪式感，这次要好生准备一番。” 　　晚上, 两个倒霉鬼焚香沐浴，朝着北边拜了拜，晚饭只吃了些水果。 　　小胖子坐在一边，吃着山珍海味，纳闷道：“减肥？” 　　方杉摇头：“转运。” 　　灵敏的嗅觉让小胖子在他们身上嗅到熏香的味道，皱眉后认真提醒：“非酋就是非酋，永远也成不了欧皇。” 　　方杉镇定自若：“负负得正。” 　　他加上魏苏慎，应该可以实现逆转。 　　小胖子低着头，掩饰住眼底的讥讽，就冲他们这祸害苍生的本事，别说得老天爷眷顾，不一道雷劈了都算得上仁慈。 　　方杉让张婶搭了把手，在草坪上临时摆了个小祭台。亏得魏烨不在家，才容许如此胡闹。 　　魏苏慎看着觉得荒唐，却未曾开口阻止。 　　姜美玲和闺蜜逛街未归，留小胖子一人瑟瑟发抖，抖了抖肥肉护体，不停喃喃：“封建迷信害死人！” 　　方杉虔诚地上了柱香，回头看了眼魏苏慎。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魏苏慎上前一步，接过他手里点好的香，也上了一炷。 　　淡淡的香灰被风吹到袖子上，闻着味道，方杉心安不少，低声道：“可以开始了。” 　　魏苏慎闭上眼，在脑中任务一栏上选择接受分配，很快就收到久违的下达提示音。 　　【任务：最耀眼的星辰。 　　备注：世界忙碌地运转着，多少人在痛苦地摸索，于黑暗中郁郁不得志地沉浮！让他们来倾听你吧，用语言的魅力去感染他们，唤醒他们！+】 　　魏苏慎点开‘+’，出现更为详细的介绍：做一名优秀的演说家，粉丝量累积量达到五十万。特别注明：判定时会自动剔除僵尸粉。另请在一年内举办十次上座率达到98%的大型演讲会。 　　风吹灭燃烧到一半的香，魏苏慎和方杉的目光在半空中接洽，先开口的是方杉，口吻中带着很多的不确定：“……转运了？” 　　不说别的，日常任务竟然在下达时就给出明确的达成条件，之前的多半都是靠自己摸索。 　　魏苏慎用审视的视线紧盯方杉。 　　“宿主这是什么眼神？”方杉心头一跳：“我发誓没有接受过其他系统的潜规则。” 　　两个非酋运气来了，第一反应是质疑对方，紧接着就是怀疑可能有更大的阴谋在后面等着。 　　方杉摇摇头，苦笑道：“这次任务有时间限制，达成难度也不低。” 　　然而伤害来自于对比，幸福同样来自于对比。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任务下达系统几乎可以跻身小天使的行列。 　　短暂的幸福结束后，魏苏慎忽然皱了皱眉头，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方杉面色微微有了变化：“等等，演说家？” 　　这岂不是意味着宿主要抛头露面？ 　　再联系魏苏慎沉默少言的性格，看似正常的任务便显得有些奇怪。 　　魏苏慎考虑到了同样的问题，但没有流露出相似的担忧。 　　方杉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没烧糊涂。 　　魏苏慎的确不喜欢演讲，在他看来，里面掺杂了很多煽情和夸张的成分。 　　但剔除浮夸的一面，谁也不能否认它所起到的作用，语言的力量最能直击人的心灵。 　　确定魏苏慎心理上能够承受，方杉笑着抿了抿唇：“往好的一面想，上次宿主英勇救人已经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魏苏慎双目有一瞬间的放空，仿佛是在搜索记忆。 　　方杉帮助他回忆：“只要人人献出一点爱……” 　　目光一动，魏苏慎摇了摇头让他别再说下去。 　　往事再不堪回首，那也是自己创造的记录，魏苏慎尽可能摒弃这段回忆的时候，方杉开口道：“之前有很多电视台联系，其中好像有个演讲节目。” 　　魏苏慎微微颔首，表示会让阿瑟尽快联系。 　　方杉诧异：“恕我直言，这不像你的作风。” 　　肯上电视，还发表演说，放在宿主身上很是天方夜谭。 　　魏苏慎淡淡道：“因为我并不孤独。” 　　方杉扬眉，思索更深层次的含义。 　　魏苏慎：“我的一举一动都会和魏家扯上关系。” 　　方杉眨了眨眼，自动脑补出一副史诗级画卷，凡是魏家的人，今后碰见熟人势必要被追问—— 　　“你儿子上电视了。” 　　“前几天那个演讲家是不是你侄子？” 　　“他竟然会有这种独到的见解。” 　　“……” 　　想到魏苏慎的亲戚可能会经历到的，方杉就为那些未曾见面的陌生人感到痛心。 　　两人商谈着走回去，小胖子连忙招呼管家把祭台撤了，期间十分痛心道：“你们为什么都不去阻止我哥？” 　　管家平静地收拾残局：“少爷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 　　小胖子忍不住多问一句：“假如今天是我摆祭台……” 　　管家神情肃穆：“定然是受人蒙骗，我会报告先生。” 　　情况严重的话就报警。 　　小胖子：“……” 　　· 　　成功刷到任务，赶在魏苏慎让阿瑟有所动作前，方杉回到房间先一步开始查看之前的邀约，很快在其中搜罗到名为《超神演说家》的节目。 　　“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不知道还作不作数？” 　　魏苏慎看书打发时间，头也不抬道：“不碍事，可以用钱砸。” 　　带过太多的贫民窟宿主，猛然间碰到这么一个土豪级的，方杉觉得心脏扑通扑通快速跳了两下。 　　毕竟被做成了表情包，魏苏慎在网络上的热度还是有的，节目组表示很欢迎他的加入，告知了彩排时间，让他提前做准备。 　　按照导演的意思原本是要面谈，被魏苏慎拒绝了。他虽然不介意参加节目，不过不想在这种事上浪费过多时间。 　　考虑到魏苏慎的身份地位，可以提前造话题，导演压下意见，只提出一点要求，演讲稿要提前写好。 　　挂断电话后魏苏慎便用一种深沉的目光望着方杉。 　　论嘴炮的能力，系统论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方杉按住跳个不停的眼皮：“这就相当于让别人代写作业，性质十分恶劣。” 　　魏苏慎冷酷地揭穿：“别装了。” 　　方杉目中有光亮雀跃了一下，又快速被他强行掐灭，咳嗽一声道：“既然宿主诚心诚意的要求，这种忽悠人的事情就交给我。” 　　魏苏慎在零点前就躺在床上，方杉独自坐在书桌前，开着小夜灯赶稿。 　　键盘声过于吵闹，他是直接用笔写的，落笔的声音很轻，然而对睡眠很轻的魏苏慎来说，仍旧有些影响。 　　望着奋笔疾书的背影，魏苏慎唇角微微有了弧度，安静下来的系统就像是一幅画，分外赏心悦目。 　　如何让演讲稿激情澎湃，方杉已经是老手，第二天一早捧着稿子邀功道：“看看。” 　　魏苏慎摇头：“彩排前再说。” 　　他的记忆力很好，谈不上过目不忘，不过也差不多。 　　当然最关键的原因是，生怕提前看了被洗脑。 　　《超神演说家》是最新推出的节目，对比老牌综艺节目，虽然刚开始没有观众基础，胜在新鲜度充足。 　　彩排时间定在周四，魏苏慎来的时候导演正在训人，连连认错的年轻人看到有人走近，如蒙大赦：“赵导，好像有人找。” 　　魏苏慎的照片之前在网络上疯传，导演一眼就认出，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真人长得也好，一看就是有观众缘的。 　　“稿子带了么？” 　　魏苏慎点头，方杉把文件袋递给他。 　　导演看了眼方杉，目中露出惊艳：“这位是……” 　　魏苏慎：“朋友。” 　　导演半开玩笑：“他要来圈里发展，估计不少小鲜肉都要让道。” 　　没说几句，注意力很快就被稿件吸引。视线像是要黏在演讲稿上一般，良久，望着魏苏慎的目光从古怪到一种说不出的复杂。 　　“你会红的。”做了导演这么多年，他第一次用如此笃定的口吻做预测：“红到发紫。” 第76章 如果这都不算爱（捉虫） 　　《超神演说家》这期的主题几乎是给魏苏慎量身定做——父母成就很高, 对孩子来说是否是好事。 　　话题营养成分不高，但有了魏苏慎的参与，稍稍推广一下, 很容易引起探讨。 　　导演笑道：“我本来以为你会对这个有些刻意的话题不满, 不曾想会带来这么大的惊喜。” 　　魏苏慎听到‘惊喜’这个词, 灵魂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下意识望向方杉，后者面上挂着和往常一样温和的笑意, 极度的从容让他看上去毫无杀伤力。 　　接下来的时间导演介绍了大致的流程, 走了个过场。来参赛的选手有单独五分钟的时间, 可以对着空荡荡的座位发表演说。见差不多, 导演把稿子还给魏苏慎, 过去找灯光师。 　　手中轻飘飘的几张纸，仿佛重有千斤, 魏苏慎几次低头, 却做不到毫无负担地打开阅读。 　　“放心去看。”方杉蛊惑道：“宿主会发现了不起的宝藏。” 　　魏苏慎盯着稿纸, 心中来回只有一个想法—— 　　潘多拉的盒子。 　　无论抱有何种心思，演讲稿终归是要看的, 不但要看, 还得尽可能记下来。 　　节目设计的环节就是最普通的演说，没有太多花哨的场景布置，一个演讲台, 选手站在上面发表演说。虽然少了很多博眼球的噱头，不过更加严肃，最大程度地突显选手的语言感染力。 　　在这种情况下, 并不要求绝对的脱稿，不过时不时低头肯定会令演说大打折扣。 　　魏苏慎以一目十行的速度快速浏览一遍，第一反应是回想潘多拉的魔盒打开后放出的是什么……没错，是祸害和灾难。 　　方杉了解他的想法，劝道：“祸患最终都是要飞往人间，宿主不是唯一会受到灾难波及的。” 　　正如前几天所说，他并不孤独。 　　想了想，魏苏慎终于把目光移开，方杉以一副很有道理的姿态说：“更何况，这篇文章的重心不在于宿主。” 　　似乎被这句话说动，魏苏慎再看稿子的时候心态平和不少。 　　和很多综艺一样，《超神演说家》是现场录制，隔周再播。 　　录制当天，魏苏慎西装革履，几乎是将俊美演绎到了极致，方杉在他身上看出一股高贵，感慨道：“除了领带，其他都很好。” 　　魏苏慎低头瞥了眼领带，藏蓝色斜纹，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 　　方杉：“鲜红色的会更适合宿主，最好长度稍短一些，着重突显个性。” 　　魏苏慎冷冷道：“你说的那叫红领巾。” 　　方杉反问：“宿主不喜欢？” 　　魏苏慎‘呵’了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轮到魏苏慎上场的时候，方杉眯了眯眼，灯光照耀下，那个人仿佛占尽了世间的好颜色。 　　低沉的嗓音十分有磁性，至少对现场观众来说，第一时间忽略了内容，耳朵得到极大的享受。 　　最初的激荡过去，理智回笼后众人的表情逐渐开始变得怪异，魏苏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从容地发表着演说—— 　　“……今天有幸站在台上，我尤其要感谢我的父亲。他叫魏烨，魏苏慎的魏，烨熠的烨。 　　我曾一度多有埋怨。生活在二胎家庭，我的弟弟更受父母宠爱，从体重就可以看出我们吃穿用度的差别。 　　同样作为魏家的孩子，我的弟弟从来不用接触公司的事物，全是我一人独揽大局。 　　……然而回顾我的成长轨迹，因为父亲的严厉，令我摒弃自命不凡，过度的拼搏更使我忽视了家庭的富裕。正是父亲的高度，让我的人生起点更高。 　　……天冷时给我添衣，失败时给我鼓励的父亲，在此我想说，你就是我的守护甜心！ 　　请记住他的名字——魏烨！” 　　观众的表情变化莫测，摄影师完全无法捕捉情绪定格的画面。 　　即使知道在别人演讲时小声说话很不礼貌，但有相熟的还是忍不住低声交流—— 　　“他的弟弟是个胖子。” 　　“而且没有继承权。” 　　“通篇下来，我就记住了他爸的名字。” 　　观众虽然签了保密协议，依旧有人悄悄发了朋友圈，不过说的比较隐晦：参加完《超神演说家》的录制，表示长见识了。 　　有关‘丧失继承魏苏裴，辛苦拼搏魏苏慎’的说法开始小范围流传。 　　节目未播出前，在网上的热度一般，很快就被新的热点刷下。 　　然而魏苏慎却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方杉好心提醒：“下周节目播出的时候，千万别回家。” 　　魏苏慎平静道：“不会被打死。” 　　方杉更加平静：“但会被往死里打。” 　　两人同时停止说话，拿出手机搜附近的酒店，魏苏慎提前订了一间房。 　　眼睁睁看他付了钱，方杉摇头道：“还有一个礼拜，先回去休养生息一番。” 　　魏苏慎摇头：“恐怕不能尽如人意。” 　　魏家，魏烨不在，并不是完全的风平浪静。 　　陈冰樱每日按时给小胖子补习，她留下的功课不少，原意是想让小胖子请教自己，一方面展示她的智商，用魅力俘虏对方，另一方面也是做样子给姜美玲看。 　　可惜所有的苦心在小胖子看来，只得到一个结论：她是魔鬼。 　　心不在焉地听她讲课，小胖子突然吸吸鼻子……高档的香水味？ 　　再看纤细的手腕上多出的银色手链，小胖子阴阳怪气道：“男朋友送的？” 　　陈冰樱摇头：“一个朋友给的。” 　　小胖子撇撇嘴，现在人说话怎么就喜欢昧着良心呢？ 　　又讲了一题后，陈冰樱道：“这些天怎么不见魏伯父？” 　　小胖子心中冷笑，前段时间魏苏慎不在家，她问大哥的近况，现在又来打探自己爸的行踪，这是想来个老少通吃？ 　　“被赶出去了。”一句话说得丝毫不给魏烨留面子。 　　陈冰樱惊讶：“怎么会这样？” 　　小胖子淡定道：“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这个家里，最不能触怒的自然是他妈。 　　陈冰樱猜到了大概，羡慕和嫉妒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这是天然间女人对同类的嫉妒，作为一个女人，姜美玲可谓是事业和家庭都得到了圆满。 　　倘若是她处在这个位置，讨好对方都来不及，绝对不会把丈夫赶出去给别人可乘之机。 　　想到这里，陈冰樱试探地问了句：“那他现在住在哪里？” 　　小胖子打了个呵欠：“谁知道呢？” 　　被念叨的魏烨此刻正在和老友谈天，裴扬夫妇面对被赶出来的一家之主，虽然没有奚落，也觉得好笑。 　　“嫂子的气也该消了。”李佑娴笑着劝解：“不如回去看看？” 　　魏烨摆手：“没这么容易，她是气我拿儿子的安危做鱼饵，这是理念上的不和。” 　　裴扬：“小题大做了，不过是个寻常女孩子。就算心怀叵测，暂时留着也掀不起多大波浪。” 　　闻言李佑娴黛眉一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显然是站在姜美玲的立场上说话。 　　裴扬笑笑不做争辩。 　　不愉快的话题都是点到为止，魏烨和裴扬逐渐谈论商场上的事情。李佑娴本身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朋友聚餐，少了繁琐的规矩礼节，双方都默契的不再谈公事。 　　电视机只是开着，听个声音罢了，新闻联播结束后，饭正好吃到一半。 　　刚举杯轻轻一碰，就听电视里传来主持人高昂的声音：“今天我们的一位选手是前段时间网络上的一位红人，听说他的家境也非常好……” 　　伴随着观众的掌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 　　魏烨侧过脸看了一眼，握着酒杯的手指有些僵硬。 　　是他喝多了么了？居然都产生了幻觉。 　　裴扬不确定道：“好像是你儿子。” 　　魏烨勉强勾了勾嘴角：“长得像而已。” 　　几乎是同一时间，刚上台的选手已经开始演讲：“……他叫魏烨，魏苏慎的魏，烨熠的烨。” 　　哐当一声。 　　酒杯摔碎在地上的声音相当刺耳。 　　电视里，魏苏慎的演讲还在继续，魏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后来，裴扬已经不忍心去望。转而盯着妻子隆起的小腹……苍天保佑，这一胎千万别是个儿子，说不准未来也是个坑爹的！ 　　有恻隐之心，裴扬还是不禁提醒：“我记得你明天有个财经的专访。” 　　魏烨阴沉着脸点了点头。 　　裴扬叹了口气：“到时候很有可能主持人会提到这件事，先想好怎么应付。” 　　“这个不孝子。”倘若不是杯子掉在地上，估计也会被他用力捏成粉末。 　　李佑娴没什么底气的给魏苏慎辩解一句：“至少他通篇都在感谢你。” 　　裴扬的担心完全不多余，还没等到第二天，魏烨就收到了许多朋友的亲切‘问候’。同一时间姜美玲和小胖子坐在沙发上，心有余悸地看着回放。 　　小胖子：“妈，他竟然当着全国人民的面说我肥。” 　　姜美玲唇瓣有些干燥，喝了口水：“知足吧，想想你爸。” 　　认真对比后，小胖子忽然觉得好受不少。 　　商场上混得再叱咤风云，老百姓更感兴趣的还是明星，原本财经采访只是走个过场，平日看得都是专门的受众群体，然而因为魏苏慎的爆炸性言论，当天守着看采访的人不少。 　　主持人留着利落的短发，白色套装显得十分知性：“接下来我要问的，可能是观众最关心的问题。都知道您儿子前几天参加了《超神演说家》，他说您是他的守护甜心，对此您怎么看？” 　　魏烨面无表情：“这个说法不太恰当。甜心已经被他气死了，变成了守护天使。” 　　“……” 第77章 如果这都不算爱（捉虫） 　　主持人都是受过专业训练, 控场能力很强。然而面对魏烨的回答，即便是身经百战，也一时无法接话。为了不冷场, 只能僵硬地扯了扯嘴：“您真会说笑。” 　　魏烨看了她一眼, 薄唇抿成刻薄的直线, 并不接话。 　　场面一度尴尬的令人窒息。 　　主持人继续用僵硬的笑容救场：“可以看出，您对孩子寄予厚望, 请问作为一个长辈, 您有什么想对他说的, 或者是期许？” 　　魏烨：“古人有云：尝将冷眼观螃蟹, 看你横行到几时。” 　　五星级酒店。 　　方杉和魏苏慎躺在大床上, 单纯地盖着棉被看电视。 　　高清摄像头将魏烨的每个表情变化都呈现的十分到位。 　　方杉视线没有一刻离开电视机里的画面，无限感慨道：“我觉得他真正想说的是‘阁下何不同风起, 扶摇直上九万里。’” 　　“……”魏苏慎按了按眉心：“直播几点结束？” 　　方杉上网搜了一下：“五点半。” 　　魏苏慎看了眼时间, 十五分钟, 还算充裕，先是在社交平台做了选手认证, 紧接着转发节目组预告, 给自己造势。 　　他现在的粉丝量是十八万，随着网络消息传播，进一步突破轻而易举。 　　方杉：“这次日常任务的难度不在于积累粉丝量, 而是需要举办大型演讲会。” 　　网友可能会因为搞笑亦或娱乐性而关注一个人，但想要让他成为真正的消费群体，就要让对方认可你的才华, 愿意付门票钱。 　　魏苏慎点了点头，打响知名度后，这便是他需要考虑的第一要点。 　　方杉对此信心充足。 　　一个真正的富豪之子，接地气又长得帅，网友还是很买账的。倘若换另外一个人，发表这番言论，估计一丁点浪花都激不起。 　　“换个名称。”方杉建议道：“宿主现在的名称太深奥，很多人可能不好搜到。” 　　魏苏慎调了静音：“你觉得叫什么好？” 　　方杉停止关注正在接受采访的魏烨，随口道：“国民老公，国民男神之类的。” 　　魏苏慎表情淡定地打下一串字符：全村人的骄傲。 　　方杉：“……得咧，您真是时尚。” 　　眼瞧着魏苏慎的微博下已经有了不少评论，方杉顺手帮他挑了几个回复，魏苏慎拿回手机后，随便扫了几眼，便直接关机。 　　此时距离直播结束还有两分钟。 　　电视声音关掉，单看画面，反而能更加清楚地体会到主持人神情变化时所传递出的情感。 　　最后起身握手告别时，方杉明显看到主持人松了口气。 　　关掉电视下床倒了杯温水给魏苏慎：“会不会有些小题大做？” 　　根据魏烨今天的采访状态，可以判断出对方已经看过《超神演说家》。既然昨天晚上都没有来找麻烦，也许这件事就会这么过去。 　　知父莫如子，魏苏慎冷冷地勾起唇角：“间隔的那段时间，他必定是在思考整治我的方式。” 　　男人在喝水时的喉结会有一种独特的魅力，魏苏慎也不例外。 　　方杉无心欣赏美色，像是思考了一个漫长的哲学道理：“你们……真的是亲父子？” 　　这已经不仅仅是互坑，分明是要把对方推下地狱的节奏。 　　魏苏慎淡淡道：“在我五岁时，他告诉我说其实我是天神之子，而他是众神之父。” 　　“……”方杉调整了一下表情，试探问：“你该不会信了？” 　　魏苏慎强调：“那时我只有五岁。” 　　方杉：“后来呢？” 　　魏苏慎：“父亲说神要去倾听人类的祈祷，所以送我去学了八国语言。” 　　按照姜美玲的教育理念，孩子不需要特别优秀，一个美好快乐的童年更为重要。而他在十岁前，因为魏烨的这番言论，对所谓神的身份深信不疑，他抓紧一切时间去学习各个国家的语言和文化，以便在成年前完成使命 。 　　沉默许久，方杉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安慰，最终那些说不出的感受化为一声浅浅的叹息，安抚性地拍了拍魏苏慎的肩头：“知耻而后勇。” 　　没过多久，又按捺不住好奇心：“为何魏苏裴没有达到你这样的成就？” 　　魏苏慎：“他学无所成，便自认是食神，活生生吃成了现在的样子。” 　　方杉再次静默。 　　和魏烨比，自己那些忽悠人的手段，真的算不上什么。后者居然丧病到连孩子都不放过。 　　不敢细想，方杉开始搜索大型演讲会的视频资料。令他失望的是，哪怕是演讲大师，也很难做到场场叫座。 　　“一年举办十次演讲会，平均下来一个多月就要一场。”方杉皱眉：“时间很紧，我们必须保证任何一场都没有失败。” 　　魏苏慎：“可以利用一个成功企业家的身份。” 　　方杉侧过脸看他。 　　魏苏慎缓缓道：“学校会是个很好的宣传点。” 　　高校偶尔会请优秀的企业家或是校友开设讲座。 　　方杉直言道：“要等到他们的邀请可不容易。” 　　魏苏慎再次甩出熟悉的回答：“用钱砸。” 　　“……” 　　“我会让阿瑟联系几所学校，提出出资建立教学楼，他们自然不会拒绝讲座。” 　　“不错的想法。”方杉颔首：“只是有一点，既然要求里专门提到了‘大型’，对人数肯定有要求。学校是个不错的平台，但未必能达到百分之百的效果。” 　　魏苏慎眯了眯眼，要做到这点确实不容易。 　　方杉突然笑了：“已经有了初步计划，离结果只差实践。具体细节再完善就好。” 　　晚上没有出酒店，点的是高级餐， 　　方杉弃牛排而不用，美滋滋喝着红酒：“宿主关机也有两个小时，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景？” 　　魏苏慎抿了口红酒，大致能够设想出一些，片刻后轻轻叹了口气望着外面幽幽的夜色。 　　魏烨是个聪明人，想必先会利用这次机会先搬回去。 　　夜色下的魏家别墅隔着很远就能看见。 　　晚上喷泉是关着的，夜风代替了水花喷溅的冰凉。 　　陈冰樱才走不久，小胖子痛苦地在管家的监视下温习功课。听到门外传来动静，小胖子把书本扔到一边，快速跑过去。 　　透过猫眼看了一下，没有帮忙开门，反而大声对着楼上道：“妈，折翼的天使回家了！” 　　姜美玲从楼梯上走下，几乎是在同时，魏烨推门进来。 　　姜美玲看他的目光暗含同情。 　　魏烨本来都想好了整治魏苏慎的方法，谁料对方直接关机，定位都找不到，满腹牢骚只能憋在心里。 　　商人任何时候都是利益为上，魏烨先将复仇的想法搁置，尽可能抓住这次机会，利用妻子的怜悯重新回家。 　　夫妻这么多年，姜美玲也顺势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不过还是挤兑了句：“这么快就回来了？” 　　魏烨为博取同情心突破下限，颇为夸张的说道：“外面人都在看我的笑话。” 　　姜美玲自然不信他的鬼话，他人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会无畏到当着魏烨的面表露出来。摇了摇头，终归心软地过去帮他把行李提进屋。 　　魏烨喝了口管家递来的冰水，声音的温度和水的温度冷的几乎一致：“等那小混账回来，有他受的。” 　　姜美玲出乎意料的平静：“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你就当一报还一报。” 　　魏烨皱眉。 　　姜美玲淡淡提醒：“天神之子。” 　　魏烨罕见的目中露出一分心虚。 　　“一饮一啄。他只是在电视上说你是守护甜心，没把众神之父的底抖出来已经算是好的。” 　　正在看好戏的小胖子听见后，身上的赘肉因为愤懑开始颤抖，他变成胖子虽然有昔日不知道节制的原因，但一部分原因也得归咎在对方身上。 　　察觉到他控诉的目光，魏烨冷笑道：“同样的激励策略，你们兄弟俩却是截然不同的发展方向。” 　　作为失败人生的参照，小胖子的愤愤不平至此告一段落。 　　继魏苏慎后，魏烨接受采访的画面被人截图做成表情包，配文守护天使。和真实情况不同，网友的想法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 　　只有我觉得守护甜心和守护天使真的很甜吗？” 　　“楼上+1，这浓浓的父子情，看得我少女心满满。” 　　“两位都像是严肃的人，没想到日常相处这么接地气。” 　　“……” 　　当人们看到超级富豪亲人间的相处模式日常家庭类似，很容易生出好感。这是一种很微妙的心理，大约是从前那些电视剧将豪门斗争过度描绘，让人一听到这个词理所当然想到争家产。 　　方杉在酒店刷到这些评论的时候，忍不住用小号回复了点赞最多的一条评论：【想太多。纯粹就是想把彼此坑死。】 　　然而没过一会儿，就收到不少谩骂。 　　“有些人就是嫉妒。”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当事人都承认了他们是要做彼此的天使，不明白有什么好酸的。” 　　还有不少人私信骂他，方杉轻飘飘地‘呵’了一声，挑了几个对自己进行长篇人身攻击的，似乎要有所动作。 　　魏苏慎眉头微皱：“你准备做什么？” 　　方杉冷笑道：“顺着网线黑掉他们的电脑。” 　　魏苏慎目光有一瞬间的凝滞。 　　方杉耸了耸肩：“作为一个高智能系统，做到顺着网线去打人是基本配置。” 　　利用一杯酒吸引他的注意力，魏苏慎暂时没收了方杉的手机，四目相对认真道：“远离网络，珍爱生命。” 　　方杉同样认真的点头，真诚道：“我有珍爱生命。” 　　“是让你珍爱别人的生命。” 　　方杉挑了挑眉，薄唇动了动却没发声，算是默认同意。然而还不过三秒钟，咕哝道：“我就是想套上麻袋狠揍一顿而已，不会要人性命。” 　　充其量性质上恶劣了点。 　　魏苏慎正在看演讲视频，敷衍地‘恩’了一声。 　　瞅着他的清高样，方杉微微撇了撇嘴角：“如果有人骂宿主，上升到骂爹骂娘骂三代，你难道不想打他？” 　　“打人不可取，”魏苏慎皱眉，“从境界上和语言暴力没太大区别。” 　　方杉细想仿佛有几分道理，受教道：“你会怎么做，忍着？” 　　魏苏慎看了他一眼：“自然是让对方倾家荡产。” 　　方杉哑口无言。 　　酒店的夜晚来临的格外早，住在这里似乎能源源不断的带给人睡意。 　　魏苏慎的五官轮廓在灯光下相当深邃迷人，方杉眼睛一眨不眨的欣赏着美色，硬生生把自己看困了。打了个哈欠：“成为演讲师非一日之功，早睡早起是一种好习惯。” 　　望了眼时间，魏苏慎喝了口茶道：“你先睡，我再看一会儿。” 　　没唱反调，方杉仰着头望着天花板，突然想起刚见面不久的事情。那时魏苏慎要去艾格学院当老师，直接拿出了现成的教师资格证。当时他觉得荒唐，以为是假证，现在想来，极有可能是真的。 　　这人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什么潜水证，游泳集训课……听上去可笑，但他都是认真地在准备。 　　“可惜了。” 　　方杉的喃喃成功吸引了魏苏慎的注意力：“又在可惜什么？” 　　方杉叹道：“你的家庭毁了你。” 　　魏苏慎定定看了他几秒，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方杉扳着手指分析：“类似宿主踏实肯学的性格，如果生在糟糕的环境中，一定能发愤图强，完成从贫民窟小子到商业帝国之父的转变。” 　　魏苏慎无奈，没有打断他的自言自语，任由系统沉浸在幻想的世界里。 　　不知不觉，时针又悄悄滑过了一格，准备入睡前才重新开机，不出意外收到了来自魏烨的数十个未接来电。令他有些意外的，其中还有一条魏苏裴发来的短信。 　　内容极度简单：陈冰樱交男朋友了。 　　魏苏慎回复：请用功学习。 　　关了床头灯后也没有滋生太多睡意，前几日在便利店门口看见的画面突然出现在脑海中，那时和陈冰樱有说有笑的男子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看不清外貌。不过从轮廓上瞧，有些像杜洪。 　　方杉早就躺下，和他一样跟打了鸡血似的，睁着一双清醒的眸子：“宿主在打什么坏主意，分享一下。” 　　魏苏慎说了陈冰樱一事：“她也算是有些手段，我们事先在杜洪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两人竟然还能联系到一起。” 　　“正常，勾搭人是玛丽苏系统的专长。”方杉并不惊讶：“我听说杜洪的花名不在赵士之下，即便处关系，对她能有几分真心还不好说。” 　　窗帘并未完全拉严实，月光勾勒出魏苏慎的侧颜，带出几分清冷的味道：“为何没对陈冰樱的系统下死手？” 　　方杉淡漠道：“应你的要求。” 　　他回答得很快，完全没有任何迟疑，有那么一刻，魏苏慎信了他的鬼话，紧接着却是别过脸淡淡道：“说实话。” 　　方杉目光突然变得阴沉：“一颗被人推出来的小棋子，动与不动无伤大雅。” 　　魏苏慎微微挑眉，意识到什么……方杉虽然胡闹，但喝醉误了上班时间过于夸张，尤其是几乎是醉了一年，其中有多少猫腻，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 　　距离太阳升起约有七个小时，两人聊了大半宿天。翌日，一个顶着熊猫眼，一个满眼红血丝共同迎接新的一天。 　　住在酒店到底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晚上不时有顾客入住，关门的声音很吵闹，白天对面街道商店放的音乐让人无法静下心来，方杉吃着最简易的早餐，满含希冀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别想太多，”魏苏慎还算留情，含蓄道：“暂时把这里当家住。” 　　听后方杉抹了抹脸，叹息从指缝间溢出。 　　· 　　《超神演说家》作为一个新诞生的综艺节目，在合理的营销运作下，顺理成章收视率稳了。大多数选手是真正具有演说天赋的，其中最受人瞩目的，仍旧是魏苏慎。 　　家世、脸蛋、身材加之一丁点的冷幽默，还有意料之外和魏烨的‘隔空互动’，都令他猝不及防火了一把。 　　方杉看到网上的热度后，很是满意，笑眯眯问魏苏慎：“知不知道火了以后，首先需要做什么事？” 　　魏苏慎不假思索道：“联系节目组，要求涨片酬。” 　　方杉的笑容逐渐僵硬：“能不能不要这么市侩？宿主应该继续增加曝光度，顺便为下一次录制做准备。” 　　魏苏慎估算了一下数字，约莫再参加一次，粉丝量的任务就可以完成，举办演讲会的安排可以尽快提上日程，想了想问道：“我可以自己包场请其他人来看么？” 　　方杉吸了口气，缓缓道：“这不可能。只买几张票或许可以，量多了会被判定为无效。” 　　魏苏慎微微颔首，尔后问：“最多买几张？” 　　方杉一脸震惊看他，自己记忆中的宿主，明明是正直努力的四好青年，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影响，居然开始学会钻漏洞。 　　正为以后做着规划，就收到来自导演的电话，明面上是提醒魏苏慎不要错过了录制时间，实则含蓄地暗示别在这个时候退出。 　　这些富家子弟不缺名利，除了看他们心情导演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操纵，所以态度放的很和善：“有什么难处可以及时和节目组沟通。” 　　魏苏慎理所当然道：“涨钱。” 　　导演：“……” 　　说好的不缺名利呢？ 　　在方杉鄙视的小眼神中，魏苏慎和导演谈妥价格。 　　下一期是考验选手的临场发挥能力，会当场给定他们演说的主题，这就意味着方杉不可能提前帮忙写好稿件。 　　“没有我，宿主该怎么办才好？”方杉几乎是为他操碎了心。 　　魏苏慎目光微动：“演说罢了。” 　　看他气定神闲的姿态和胜券在握的自信，方杉隐隐有预感，结果可能比自己还不靠谱。 　　无论如何作想，都改变不了魏苏慎用功的事实，可惜天公不作美，天色刚刚暗下来时，房间里的灯一瞬间熄灭，紧接着wifi也跟着断开。 　　走廊里传来陆陆续续的开门声，有人在低声交流是不是停电了。 　　方杉一脸幸灾乐祸：“老天爷都不让你学习。” 　　魏苏慎摇了摇头，什么时候来电尚是个未知数，他的手机剩余电量不多，只能暂时作罢。 　　刚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脸色忽然一变。 　　借助夕阳最后的光亮，方杉勉强辨别出他的一些情绪，是略微的惊讶。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第一反应是他看见了什么，然而当方杉走过去，只瞧见路上步伐匆匆的行人。 　　魏苏慎：“程序在提醒优化。” 　　方杉目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直接放在后台下载就行。” 　　魏苏慎只听说过把脑袋分成小脑和大脑，前台和后台的分法还是第一次听说。 　　摸索了一番，大致按照他所说的去做。 　　方杉明显是有经验，开始在房间内踱步：“程序更新是好事。每次更新都会产生新的功能。” 　　被坑了无数回，比起激动，魏苏慎先一步生出的是隐忧：“新功能是否有好坏之分？” 　　方杉失笑：“当然都是好的。就像上一次的更新，可以让系统以动物形态跟随在宿主身边，从前只能局限在人的范畴内。” 　　等他解释了大概，程序已经更新完成。 　　主界面上自动出现几行小字： 　　更新时间：2XXX年 　　新版特性：新增日常任务升级 　　每一次升级，都是为了给您更优质的服务，感谢支持！ 　　方杉及时附身在魏苏慎的大脑中，发现如今的日常任务旁边多了个星星的符号。 　　魏苏慎尝试接触了一下，立马有新的信息呈现：每次升级任务需要5苏爽度，随机触发道具，任务难度可降低5%，请选择是否升级。 　　魏苏慎不缺苏爽度，缺的是打脸值。此刻一个全新的功能就在眼前，就这么忽略过去有些说不过去。 　　方杉：“试试吧。” 　　双方想法一致，魏苏慎微微犹豫了一下，依旧选择了‘是。’ 　　【任务‘最耀眼的星辰’成功升级。 　　获得道具‘外援助力X1’。 　　外援：系统方杉，代号666. 　　演说家任务升级为双人相声。 　　备注：两个人的人气有利于提升上座率。】 　　静止的空气充斥着可怕的沉默。良久，魏苏慎缓缓抬头，闭了闭眼沉声道：“可以退货么？” 第78章 人生在世不称意 　　方杉给了他一个相当令人绝望的回答：“想都别想。” 　　说着似乎有些急躁, 从魏苏慎的意识中离开，头疼道：“这下可好，连我都被拉下水。” 　　说罢颇为丧气地靠在墙上, 把头埋进臂弯里, 肩膀微微颤抖。 　　魏苏慎走到他面前, 淡淡道：“别装了。” 　　方杉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魏苏慎：“两瓶酒，抬起头来。” 　　迟疑的瞬间代表方杉的挣扎, 几秒钟后慢慢抬起头, 眼睛和嘴角的弧度证明着他的兴奋。 　　“我是做捧哏还是逗哏？”不等魏苏慎回答, 先一步激动道：“都跟比较适合我, 宿主只要负责起点睛之笔的作用就行。” 　　说话时用别感谢我的目光看他。 　　“不必麻烦。”魏苏慎目光含笑, 只是没有多少到达眼底：“这些我可以自己来。” 　　两人面对着面，一个不骄不躁, 一个无比轻狂, 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又不得不承认, 矛盾中藏有几分协调。 　　僵持很快就被打破，方杉和魏苏慎同时别过脸, 各自一番唏嘘。演讲也就罢了, 临时抱佛脚能硬磨出一些东西，作为说唱都要俱佳的相声，没个几载功夫很难悟出来。 　　方杉随便下载了一个视频, 魏苏慎很早以前就发现，靠近系统网速会变得特别快，即便酒店停电, 对他也造不成太大影响。 　　心声仿佛被读了出来，方杉抬头警惕地望着魏苏慎：“宿主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魏苏慎：“在夸你。” 　　方杉怀疑：“真的？” 　　魏苏慎点头，表情十分诚恳。 　　因为在他目光中看到了些许赞赏，方杉未曾过多存疑，借着窗外黯淡的光给魏苏慎看了一遍视频。 　　“先试着跟里面的练一遍，看看是什么效果。” 　　魏苏慎的记忆力很强，浏览一遍基本掌握，方杉更为简单粗暴，直接可以将信息提取出来，复制粘贴存在自己脑内。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台词接的很默契，排演下来都暗含一丝惊喜……好像比想象的容易。 　　方杉藏起情绪波动，开口道：“最好能征询一下其他人的意见，我们需要一个观众。”略一思索补充道：“这个观众要不务正业，有大把时间，并且对相声有一定了解。” 　　目光不知不觉就在半空中交汇，同一时刻脱口而出：“魏苏裴。” 　　除了最后一条，之前两个要求就像是为其量身定做。 　　魏苏慎：“小裴也去听过几场相声，不算是毫无了解。” 　　方杉眼一弯：“很是完美。只有一条，如何把人骗过来？” 　　“骗？”魏苏慎微微皱眉，对他的说法感到纳罕，当着方杉的面拨通电话：“明天想办法出来一趟，不要让爸妈知道。”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魏苏慎语气还算温和，不过说出的话就有些扎心了：“听说你上次就爸被打发了条朋友圈。” 　　没有给那边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电话，把定位发了过去。 　　方杉惊讶地望着他，小胖子发朋友圈的事情还是上次约见裴扬时意外得知，虽然在现实世界没有过去多少时间，但中间经历了一个位面。隔这么久，居然还能被想起拿来利用，有点恐怖。 　　“他会来么？”小胖子心理承受能力很好，说不准就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魏苏慎：“不碍事。我还握有其他把柄。” 　　方杉咽了下口水，有些小心翼翼问：“多少？” 　　“从六岁到现在，一共896件。” 　　“……” 　　方杉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关于我的把柄，宿主有没有掌握？” 　　魏苏慎一脸淡漠的看他，倘若有，哪还能任由此人日复一日嚣张下去。 　　方杉微微松了口气。 　　只要没有系统的参与，魏苏慎绝大多数的判断都不会出错，翌日天还没亮，就听到敲门声。 　　方杉伸了个懒腰，慢悠悠晃过去，小胖子无限怨念的脸出现在门后。 　　没跟他打招呼，盯着刚刚洗漱完走出的魏苏慎道：“这件事我记一辈子。” 　　魏苏慎全然没有放在心上，拉开窗帘透气：“随意。” 　　方杉想到昨晚和魏苏慎的交流，忍不住问：“类似这样的威胁，以前有过么？” 　　小胖子点头。 　　方杉：“你都记着？” 　　“废话。”小胖子走进门，白了他一眼：“具体的年月日外加时间地点都记得清清楚楚。” 　　方杉面上不显，实则吸了口冷气，魏家人在记仇上是有相当深的执念。 　　“想让我帮你们做什么，”小胖子认命地耸拉着脑袋：“杀人放火顶替坐牢这些不可能。” 　　方杉：“只是请你看场演出。” 　　小胖子嘴角抽了一下：“什么演出？” 　　方杉神秘道：“看完就知道了。” 　　说着望向魏苏慎，后者点了点头，表示随时可以开始。 　　表演开始的猝不及防，小胖子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表情，等他们演完了，鼓掌道：“不错。” 　　方杉觉得过于敷衍：“什么不错。” 　　小胖子：“朗诵不错。” 　　“……” 　　察觉到杀气，方杉第一时间拽住魏苏慎：“冷静，你们是亲兄弟。” 　　魏苏慎冷笑：“他说的是人话么？” 　　小胖子还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个大魔王，躲在方杉身后。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一切平息下来。方杉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咬牙切齿道：“九年义务教育白学了，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们表演的朗诵？” 　　小胖子诚恳道：“三只眼睛看到的。还有一只是我的心灵之窗。” 　　“……” 　　见他目光杀气腾腾，小胖子害怕地问道：“不是朗诵，你们表演的是什么？” 　　方杉扶住他的双肩，居高临下道：“相声。” 　　“我明白了。”小胖子恍然大悟：“就是现在最流行的网络恶搞。” 　　用一些搞笑的方式，重新去演绎经典，先不谈性质是好是坏，至少大部分都成功获得了一定点击量。 　　方杉直起身，走到远离小胖子的地方，顺便回头对魏苏慎道：“打吧，这次我绝对不拦。” 　　小胖子绷紧身体，心一横，质问道：“死也要死的明白，至少告知原因。” 　　方杉：“有眼无珠。这么优秀的表演居然看不出精髓。” 　　小胖子此刻的表情堪称是神奇，几乎是各色交织，咬牙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又想到去表演相声？” 　　老师，服务员，前两天又去电视台……为什么就不能对一个职业从一而终？？ 　　方杉跳过他的问题：“凭良心说，演得如何？” 　　小胖子捂着胸口：“要不我录下来，你们自己摸着良心看？” 　　方杉相当有自信，只当他是因为私人恩怨故意贬低，望了下魏苏慎，后者同样没有意见。 　　达成一致后，两人重新表演，小胖子全程录制，一点手抖都没有的帮助他们记录。 　　画面相当有趣：魏苏慎全程毫无波动，同他相反，方杉从头到尾都在挤眉弄眼，小丑都做不到这么丰富的面部变化。搭配后的效果，没有一丝搞笑，无边无际的尴尬几乎就要从屏幕里渗出来。 　　方杉看后沉默，魏苏慎皱了皱眉用审视的目光凝视小胖子：“你修改了视频？” 　　小胖子冷笑：“可把我厉害坏了，连表情都能给你拉直。” 　　“……” 　　方杉是个很快能接受现实的性格，看着魏苏慎提议：“不如我们去拜个老师？” 　　小胖子从实际出发，插话道：“你还有救，我哥是没什么指望了。” 　　迎着冰凉的目光，小胖子头一回没有露出畏惧：“相声受人欢迎是因为它接地气又贴近生活。” 　　至于魏苏慎，平去日里高高在上惯了，连弯腰的姿势都不够标准。端的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样。 　　这样的人上台别说给人带来微笑，只会让人觉得他欠揍。 　　方杉实在听不下去，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小胖子，不赞同道：“净说实话。” 　　魏苏慎冷眼看着二人，最终视线定格在小胖子身上，指了指门的方向。小胖子识相的滚了，留下魏苏慎和方杉面面相觑。 　　良久，魏苏慎率先开口：“你一向很有办法。”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方山唇瓣动了动，不知道该怎么接，过了会儿缓缓道：“实在不行，我带着宿主的照片上场。” 　　提前做成表情包，随时更换。 　　魏苏慎光是想想那个画面都头疼。 　　气氛再次陷入了沉默。 　　不想再钻牛角尖，方杉无意间瞥见日历，顺便换了个话题：“再过两天就要录制《超神演说家》的第二期，可以先把重心放在这上面。” 　　他们对选秀节目夺魁没有执念，但不代表着想拿倒数第一。 　　魏苏慎：“至少是倒数第二。” 　　方杉挑眉：“这么有自信？” 　　魏苏慎：“提前用钱疏通。” 　　“……花钱买个倒数第二，可真有出息。” 　　想不出好办法的情况下，方杉用午睡来代替思考。 　　午后的阳光下，魏苏慎正靠在椅子上看视频，方杉从床上猛地坐起：“双簧如何？可以减少宿主的出镜率，你只要躲在椅背后面偶尔开上几次口即可。” 　　面对他亮晶晶的眸子，魏苏慎想起过往执行任务时方杉独自一人坐看云卷云舒，任凭潮起潮落。遂即十分严肃地质问：“我就不能拥有自己的姓名么？” 第79章 人生在世不称意 　　方杉觉得受了冤枉, 用一种很是难过的口吻回复：“宿主当然拥有姓名。你看第一个世界……” 　　回忆起那时大公鸡出尽了风头，方杉低头咳嗽两声，连忙换个说法, 然而再一想起对方做圣器的那些年, 四处招人嫌弃, 还没第一个世界来的安稳。 　　喉头动了几下：“好比上个世界，宿主可谓是闻名天下。” 　　魏苏慎看了他一眼, 凉凉道：“都称我一声魔教教主, 谁都没叫过名字。” 　　位面中, 并没有自动匹配游戏剧情人物的记忆, 以至于直到离开, 他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方杉用可耻的沉默回应，好半晌, 支支吾吾道：“这次一定会有。” 　　· 　　《超神演说家》录制的当天, 魏苏慎因为路上堵车, 到的稍晚一些。 　　灯光一亮，随着现场观众的掌声, 他和另一名选手同时上台。 　　因为是同台比拼的形式, 明显没有第一期和谐，已经比完的两个选手之间还隐隐有剑拔弩张的氛围。 　　两人一组，题目不同, 评委这次给定的主题是安逸和奋斗，哪一种更适合作为人生的常态。前一个选手率先发表演说，慷慨激昂, 虽然不确定有没有把别人震撼到，但他手指在微微颤抖，分明是把自己震撼到了。 　　轮到魏苏慎，方才热烈的气氛在他站到场中央的一刻便消失殆尽。 　　小胖子有个结论极好，魏苏慎在某些方面是没有观众缘的，如果他真正进入娱乐圈发展，演些霸道总裁肯定会大受欢迎，演讲和相声明显不在这个行列。 　　目光漠然地扫过众人：“是人，就该奋斗，因为我们是两手空空而来……” 　　他的语气越来越严厉，不像是在演说，更像领导在训斥下属，被他扫过的几个人，都有种面红耳赤的感觉。 　　等魏苏慎说完，评委心中也不舒服，并非认为他说的不好，而是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还有无视的目光，难免令人发懵。 　　到点评的环节，一个评委忍不住道：“坦白说，我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说教的语气来演讲。我想请问一下这位选手，你口口声声说奋斗的重要性，你自己的人生是否像说的那样，一刻不停都在奋斗？” 　　摄影师暗暗挑眉，知道这种冲突就是节目组的卖点，连忙把镜头移近魏苏慎。 　　魏苏慎淡定点头，表示不但自己奋斗，还会督促别人。 　　评委皱眉：“什么意思？” 　　魏苏慎：“我曾去一家学校临时任教过，让一些不思进取的孩子取得过优异的成绩。” 　　评委本身对他就没太大好感，当即反驳：“既然是临时任教，学生成绩的好坏和你应该关系不大。” 　　魏苏慎看着他：“考不好就让他们破产，以此作为原动力，没有不优秀的理由。” 　　评委：“……” 　　观众面色各异，突然觉得上不起那些所谓的贵族学院，简直是他们赚了。 　　导演在底下低头掩饰住笑容……很好，收视率又稳了！ 　　殊不知此时，有人比导演和选手更加关注这档综艺节目。 　　方灿听到安排的人看完现场录制提供的消息，大为头疼。 　　“不能继续任由他这样下去。”方灿的父亲站在窗边。 　　一开始都觉得魏苏慎胡闹，可这段时间观望下来，他的人气水涨船高，连带着魏氏集团的关注度也在上涨。 　　方灿目光狠辣：“当初那么好的机会，竟然都没有要了他的命。” 　　“受关注是好事，也是坏事，”方灿的父亲转过身点了根烟：“舆论很容易毁了一个人。” 　　方灿勾了勾嘴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世上再聪明的人，也不会知道处在同一座城市，其他人对你怀有怎样的心思。 　　方杉和魏苏慎并不清楚方灿正在雇佣网络推手，准备制造对他们不利的舆论。 　　魏苏慎录制完节目，和导演私下谈了许久，出来时又接了个电话，对方杉道：“我已经让阿瑟安排好去高校演出，场地不大，只是一场试水。” 　　方杉：“演什么？” 　　魏苏慎幽幽看了他一眼：“双簧。” 　　方杉同样眼神复杂的对望，所以说人这一生，总有向命运屈膝或是现实低头的时候。 　　阿瑟把地点定在了一所艺术学院，距离表演只有三天不到的时间，期间魏苏慎和方杉几乎是待在酒店寸步不出，重复排练双簧。 　　有些东西练多了还是能出效果的，两人的节目虽然说不上多精彩，勉强能够入眼。 　　当天去的学生不少，很多都是冲着魏苏慎的身份，现实版的超级富二代，都想见见真人。然而很快被方杉的颜值吸引。 　　大部分时间，魏苏慎都是躲在椅子后面发声，方杉用夸张的面部表情逗笑观众。 　　中途魏苏慎听到一位坐在前排的女声说了句‘这是什么神仙颜值。’不禁眼皮一跳……还神仙颜值，怎么不说是误入凡间的精灵呢？ 　　· 　　《超神演说家》播出的同天，方灿收到请人写好的稿子，里面的消息真真假假混合在一起，什么迟到耍大牌，花钱买通评委。字里行间严厉抨击了魏苏慎，指责他没有真才实学却凭借身份登上舞台。 　　写稿的人花费了极大的心血，通篇看下来，连方灿都觉得里面人物嘴脸十分丑陋。 　　另一方面，方灿在平台上联系十多个拥有高人气的博主，有几个平时表现的正直无私，被他重金收买，由他们转发这篇稿子，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方灿最得意的是里面的很多事情都无从查证，即便届时魏苏慎想要解释，只会让人觉得欲盖弥彰。 　　按照博主的意思是，这篇稿子要在《超神演说家》播出后的第二天早晨发出，观众已经赞美过选手，就会专心吃黑料的瓜。提前发出可能会因为魏苏慎在节目中的优异表现扭转观众对此事的认知，容易起到反效果。 　　方灿压抑住心底的激动，一宿没合眼，翌日一早，就打开电脑准备让其他人发稿。 　　然而，刚登陆社交平台，就看到官博于20分钟前发布的一条消息： 　　很遗憾的告诉大家，因为选手魏苏慎额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不得不暂别《超神演说家》的舞台。魏先生已经明确表示将所有的酬劳无偿捐献，他来到这个舞台的初衷，就是想让更多的人认识演说。期待还有重聚之日@全村人的骄傲。 　　魏苏慎转发了这条微博，评论‘感恩’二字。 　　比怀才不遇更憋屈的事情，是阴谋还没有来得及施展便胎死腹中。 　　几个博主眼看到手的钱财就要飞出，赶忙私下联系他，表示还有补救的机会。 　　方灿又花了一笔钱，请人额外写了篇稿子，强调有事离开舞台只是借口，并且进行了比之前更为严厉的指责。 　　正当方灿志得意满准备发出时，《超神演说家》又发了一条消息，只有一张图，图中魏苏慎正在表演双簧，底下的学生认真观看。 　　还没过两分钟，官博继续转载了视频，视频的末尾，魏苏慎站在台上，虽然脸上画了有些滑稽的妆容，但语气很严肃：“我希望有更多的人来关注演说、双簧这些如今被很多年轻人不了解的领域，从小我的父亲就对我说：很多好的东西不是被时代抛弃，而是被人们遗忘。” 　　同样刷着微博的还有小胖子，他先拿给姜美玲看，姜美玲又拿给魏烨，惊讶道：“你对他说过这些？” 　　魏烨手抵着眉心，闭着眼并不发声，良久，才沉声道：“那个不孝子又不是第一次泼脏水。” 　　小胖子停止吃糕点，强迫症发作纠正道：“我哥泼的不是脏水，而是圣水。” 　　最神奇的地方就在于，魏苏慎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赞美，只是串联在一起就有些奇怪了。特别每次那一本正经道貌岸然的样子，活像是魏烨真教了他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实则魏烨的不幸和方灿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此刻方灿坐在电脑旁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傻子。 　　钱花了，稿子也准备好了，万事俱备却付诸东流。 　　仿佛泄了浑身的力气，方灿猛地朝后靠去，身体的重量靠着椅背支撑。 　　“魏苏慎。”几乎是一字一顿，又是愤恨又是无奈。 　　一个人的才华再甚，走得再远都不足以引起他的嫉妒，那都是后天可以追平的，然而运气好是真的让人无奈。 　　叹气到一半，方灿目光重新聚焦，哪怕是运气再好，也不该这么巧才对。 　　按照魏苏慎的作风，早就该因为被暗杀的事情对方家展开报复，然而他至今未有动作，着实不太可能。 　　方灿敛眉沉思，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魏苏慎故意做出一些出格之事，想引自己对他出手。再在最后关头给予致命一击，从而一点点瓦解自己的心理防线，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越想越有可能，否则根本无从解释魏苏慎最近的行为。有了判断后，方灿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拨出一串数字。 　　很快，一道淡漠的声音响起。 　　“喂。” 　　方灿：“我都知道了。” 　　表演结束不久后的魏苏慎一脸莫名：“知道什么？” 　　“都是聪明人，何必装糊涂。”方灿冷声道：“我承认这次栽了，但你别想再用这种方法算计我。” 　　说完直接终止通话。 　　后台方杉正在活动胳膊，看到魏苏慎站在原地不动，问道：“谁啊？” 　　魏苏慎皱眉，有些奇怪道：“有毛病的人。” 第80章 拜师学艺丢尽脸 　　眼见魏苏慎的神情越来越严肃, 方杉试探的问了句：“有不好解决的麻烦？” 　　魏苏慎摇头，直接挑明：“是方灿。” 　　说着目中浮现出一丝疑惑：“最近太忙，险些把对付方家的事情忘了, 他这一通电话刚好提醒了我。” 　　方杉眼珠停止转动, 有些出神的思索, 觉得事情离奇……好端端的方灿为什么会突然打电话？ 　　魏苏慎冷声道：“多半又是在耍阴谋诡计。” 　　“少思寡欲，绝学无忧。”方杉缓缓道：“这是我很欣赏一句话, 他要对付宿主总能想出各式各样的办法, 随他去。” 　　魏苏慎微微颔首, 多思无益同样是他的行事准则。 　　唯有一点疑惑萦绕在心头, 为何方灿在电话里会表现出如此大的怨气？ 　　这点疑问很快被抛诸脑后, 魏苏慎总结之前的演出：“有太多不足，短时间内靠个人提升恐怕很难。” 　　方杉：“拜个老师？” 　　魏苏慎颔首：“总要有一个引路者。” 　　方杉仰着头想了想, 语气充满着担忧：“有哪个老师会想不开, 收我们这种学生？” 　　魏苏慎用口型说了三个字。 　　方杉黑着脸：“除了用钱砸, 宿主就不能想些别的点子？” 　　魏苏慎顺着他的话茬问：“比如说？” 　　“比如说……”方杉思索后道：“用你的才华打动对方？” 　　后面几个字发音越来越轻，显然是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 　　靠山山会倒, 靠人人会跑, 只有钱财特殊点，跑了好歹能换回一些东西。为了凸显诚意，魏苏慎亲自带方杉去拜访一位已经退出相声界的大师。 　　大师穿着长袍, 留着一撮山羊胡子，看人的时候眼睑会微垂，是孤高之相。 　　魏苏慎能获得上门拜访的机会, 也是疏通了不少人脉，老艺术家骨子里有一种傲气，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提到拜师学艺时，大师想都没想一口回绝。 　　面对之后的重金诱惑，非但没有一丝激动，险些要抓起桌上的茶杯朝对方面门砸去。 　　魏苏慎淡定从容，还帮他续了杯茶。 　　大师见到这样的年轻人，竟是气笑了。脸上的怒意渐渐褪去，摆手道：“你们学相声的心不诚，我也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请回吧。” 　　魏苏慎皱了皱眉，突然看向方杉……去忽悠。 　　方杉挑眉……什么叫忽悠？这是对自己人品的蔑视！ 　　眉来眼去交流完，方杉选择妥协，轻咳一声：“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们出的学费并不是给您。” 　　大师拿起茶杯喝了口降火气：“那是给谁？” 　　“给一些还不认识的人。”方杉不笑的时候，一张比女孩子还标致的脸会显得格外严肃：“多数人学习某项技能时，是为了多一种谋生能力。学相声想要成名不容易，很多人根本不愿意前期投资，这些钱就当是我们给那些人出的学费。当然还有更好的利用办法，您老用这些钱创办一个爱好协会，吸引更多有志之士。” 　　大师眉梢一动，显然是动了几分心思。 　　方杉并未趁热打铁，反而给足他考虑的时间，等到大师准备开口的时候，先一步道：“其实这也是变相完成我儿时的梦想。” 　　突然低眉顺眼的模样，格外惹人怜爱。 　　说着一滴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流下：“我想帮助更多的人实现对艺术的追求。” 　　大师为他的志气动容，魏苏慎微微张着口，半晌神情古怪……系统竟然还有说哭就哭的本事。 　　方杉的目光不经意间和大师对上，里面是一片赤诚。 　　魏苏慎已经看不下去了，侧过脸欣赏窗台上的植被。 　　大师并不觉得方杉是在做戏，愿意花一大笔钱来学习相声肯定是有原因，只不过以他原来的想法，单纯认为两人是图个新鲜劲。 　　方杉口吻无比真挚，深深鞠了一躬：“拜托您了。” 　　大师慢慢叹了口气，总算没有再将话说死：“留个联系方式，等我想好再通知你们。” 　　见他已经表露出送客的意思，方杉从容起身，临走前和大师握手，诚恳道：“希望我们此行没有打搅您的清静，不愿意教也无妨，不过成立协会的事情，一定要考虑。” 　　大师眼神变得柔和，觉得眼前的年轻人实在太合乎他的心意，面上却依旧板着脸，端着架子嗯了一声，送他们离开。 　　走出小区门口，魏苏慎别有深意看了方杉一眼：“以退为进用的不错。” 　　方杉郑重道：“这不是小伎俩，而是关乎着一个文化的传承，我虽然在滚滚红尘中为生计奔波，但一直关心着相声界……” 　　魏苏慎停下脚步：“看着我。” 　　方杉疑惑看过去：“做什么？” 　　魏苏慎：“清醒点。” 　　似曾相识的语气，方杉睁大眼睛开始回忆，上一次出现类似的对话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他编排离王和血煞门主的爱恨情仇，到最后甚至成功说服了自己。 　　魏苏慎冷冷道：“你没有关于相声的梦想。” 　　方杉的目光再次恢复清明，轻轻摇了摇脑袋：“抱歉，入戏了。” 　　坐车快到酒店，方杉突然收到大师的来电，意思是愿意教，让他们现在过去一趟。 　　方杉无奈笑了笑：“这是故意在折腾我们。” 　　魏苏慎并不关心细枝末节，只要能达成目的，过程中吃些暗亏不打紧。 　　让司机折返，方杉先去买了些水果，进门后毕恭毕敬，瞧不出一点不满。 　　大师满意地摸了摸胡子，觉得此子心性极佳，是个可造之材。 　　“传授一些技巧没有问题，不过我们间不会存在师徒关系。” 　　方杉点头表示理解，大师级的人物都很注重弟子传承，收徒有严格的标准，他和魏苏慎一看就是在这方面不会有多大建树的。 　　“丑话说在前面，做事最忌半途而废，要有心理准备。” 　　方杉和魏苏慎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首先从最简单的开始，微笑。”大师露出一个滑稽的笑容：“你的笑容里得有东西。” 　　方杉有样学样，咧着嘴倒是有个九成像，魏苏慎嘴角一勾，大师瞬间头疼：“滑稽的笑容和冷笑不同。” 　　说着还让方杉给他示范一番。 　　魏苏慎照猫画虎，又笑了一下。 　　大师气得直拍桌子：“你这叫邪笑！邪笑懂么！” 　　方杉努力忍着，肩膀微微抖动，若非场合不对，少不得要笑得前俯后仰。 　　发完火，大师竭力心平气和道：“嘴角弯起的时候，要带上几分讨好。” 　　魏苏慎依言照做，久久没有听见评价，抬头发现大师沉默，再看方杉亦是沉默。 　　无人开口，他只好自己问道：“这次如何？” 　　“比刚刚是多了些内容。”好半天，大师才勉强憋出了一句。 　　魏苏慎问的简洁明了：“离达到要求还差多少？” 　　大师颇觉心力憔悴，瞄了眼方杉，后者叹道：“如今是邪魅一笑。” 　　“……” 　　“算了，表情控制放到后面再学，”大师重新打起精神：“说学逗唱，怎么‘说’好十分重要，譬如‘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一句简单的问候同样要很讲究。” 　　边讲解还示范了一遍。 　　然而话到魏苏慎嘴里就变了味，不像是问好，活脱脱是上门催债的语气。 　　“‘各’字说得音要拔高一些，我说一遍，你跟着念一遍。” 　　试了几遍，效果不明显，方杉从客观的角度分析，魏苏慎口吻拿捏的不错，只是他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和相声格格不入。 　　大师用朽木不可雕的目光望着他：“连续说十遍。” 　　魏苏慎淡定地重复十遍。 　　大师忍无可忍，“这分明是公鸡打鸣，你，你……” 　　眼看人血气上涌，就要晕过去，方杉连忙搬了把椅子过来扶他坐下，魏苏慎负责掐人中。 　　大师睁眼看见魏苏慎，险些又晕了过去。 　　因为被掐着人中，一时半会儿神智还算清醒，大师沉痛道：“你放过相声可好？” 　　魏苏慎：“之前您交代过，做事最忌半途而废。” 　　大师虚弱道：“你就当我把那些话喂狗了。” 　　魏苏慎：“一定要做得这么绝？” 　　大师绞尽脑汁，想了个好形容：“这就像是一个二百斤的胖子非要练习田径一样，心有余而力不足。” 　　魏苏慎直接忽略掉这些话，仍旧是尊师重道的态度：“明日我们再来拜访。” 　　外面的空气新鲜又冷，方杉拍了拍魏苏慎的肩膀：“接受现实。” 　　天生不是这块料，想拔苗助长都做不到。 　　没有走远，两人找了个长椅坐下，方杉算了算时间，摇头：“这样下去恐怕不妙。” 　　任务进度离完成还差得远。 　　对视时，都从对方目中看到无奈。 　　“坐以待毙不好。”方杉舔了舔唇瓣，一看就是又开始打不正经的主意。 　　魏苏慎有感一时半会儿他不会有什么解决方案。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方杉便长叹一声：“还不如去演二人转。” 　　半晌，他突然看向魏苏慎：“不如再花点苏爽值进行升级？” 　　升级也很坑，第一次只要5苏爽值，第二次就成倍增加。 　　魏苏慎：“如果结果依旧不尽人意？” 　　方杉：“那就再升。” 　　都已经到了那个地步，有翻盘的机会自然不会选择前功尽弃。 　　魏苏慎看着他，缓缓道：“赌博让人一无所有。” 　　作者有话要说：　　魏苏慎：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曾经，我是一个学霸。 第81章 拜师学艺丢尽脸 　　设想了一下宿主倾家荡产以后的生活, 方杉没忍住勾起嘴角。猛得意识到开心表现得过分了，连忙撇了撇嘴，改为不屑的神情。 　　“即便你一无所有, 我也会为宿主鞠躬尽瘁, 伴你卷土重来。” 　　魏苏慎一眼看穿他的阴谋, 说出方杉的心声：“一切都是为了打脸值。” 　　方杉笑着摆手：“我岂能是那么肤浅的人。” 　　说归说，内心却已经在幻想宿主一无所有, 面色倔强地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壮景。 　　魏苏慎一动不动盯着他, 期间也不说话, 目光相当有穿透力, 仿佛能洞悉人的灵魂。 　　对视三秒后, 方杉先一步错开视线，坦诚道：“好吧, 我是。” 　　魏苏慎这才收回看他的眼神, 转而道：“最次的办法便是用一些别的手段吸引顾客购票。” 　　方杉眉头拢起：“你的意思是……” 　　“凭借入场券抽奖, 现场互动送礼品等等。” 　　方杉没有觉得一点意外，作为企业管理人, 魏苏慎多数时刻都是维持着商人的做派。 　　“不失为一个办法。”方杉道：“不过在我看来, 还可以增加些别的内容。” 　　等魏苏慎看过来的时候，方杉缓缓吐出两个字：“八卦。” 　　在长期坑与被坑的生活中，对彼此早就有了认知, 魏苏慎提前按住眉心，为一会儿的头疼做准备。 　　方杉：“宿主也算半只脚踏入了娱乐圈，在演说的方面没有过多的才华可关注, 人们恐怕很快会注意到你的感情生活。” 　　魏苏慎揉着眉心，看着方杉的眼神十分复杂：“果然没让我失望。” 　　一天下来，少则令他头疼三四次，多则不计。 　　方杉没受影响，淡定提议：“与其让好事者挖掘添油加醋，不如我们自己利用，收买几个记者散播谣言……现实版的豪门王子和系统苏，不信他们会没有兴趣。” 　　魏苏慎几次想开口，然而找不到插话的机会，方杉说的兴致勃勃：“剧情越狗血越好，届时你我同台演出，就是最大的卖点。” 　　没立刻听到肯定的答复，继续劝道：“这计划完美无缺，有什么不满的？” 　　魏苏慎淡淡道：“……我要脸。” 　　方杉微微摇头：“面子值几个钱？做人要有平常心。” 　　瞧着宿主薄唇紧抿，方杉从他商人的一面出发：“早晚都会爆出来，只不过区别在于是被我们挑破，还是被一些博主拿去肆意夸张后扩充赚人气。” 　　换个方向思考，魏苏慎接受的要平和许多。 　　“没必要觉得勉强。”方杉笑了：“宿主不是一个多惜名声之人，否则当初也不会和我厮混到一起。” 　　魏苏慎从揉眉心到两只手按太阳穴，轻微缓解了头疼。 　　在心理素质上，魏苏慎永远逊色方杉一筹，并不是说他的心理素质不过硬，而是永远无法做到像方杉那样，作死到极致还能心平气和地找准自己的定位。 　　似乎感知到他的情绪波动，方杉抬眼望去，认真道：“自我认知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魏苏慎手指就没离开过太阳穴，刚好一点的头疼又开始发作……这种张嘴就忽悠人的本事亦是独一无二。 　　找一个能传播消息，不会回头反咬一口的娱记十分重要。 　　魏苏慎让赵士介绍了一个记者给他，赵士本身就在娱乐圈混，相关的门路很多，介绍的是一个相对可靠的人。 　　约定的地方在一家位置较偏的咖啡厅。 　　没错，又是咖啡厅。 　　方杉已经记不清多少次魏苏慎谈事情时，把地点定在咖啡厅，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咖啡香让他紧皱眉头。不禁抱怨道：“这世上的酒吧是绝迹了么？” 　　哪怕去个茶楼，换换新鲜感也好。 　　魏苏慎将系统头疼的表情看进眼里，心头涌出一丝快慰，总算能让这人也尝尝同样的感受。 　　不得不承认，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互相折磨的过程。 　　娱记到的很早，魏苏慎和方杉来的时候他已经点好了咖啡在那里等着。 　　同方杉印象中的记者不同，男子生的人高马大，体型相当魁梧，任谁看到都不会把他和现在的职业联系在一起，更像是一个格斗选手。 　　“你们好。”他站起身示意，声音很粗，还是个大嗓门。 　　方杉握手后迟疑了一下，问道：“你的职业发展，想必挺不容易的。” 　　本来这个职业就容易招黑，男子身上又没有一点亲切感，声音一对准麦克风，就和要挑事儿似的。 　　“这是肯定的，”男子承认道：“要不怎么说我可靠？” 　　发展好的都在蹲守明星家门口，只有他有这个闲暇功夫。 　　男子坐下：“谈正事吧。我晚上还要尾随一个十八线小明星，赶时间。” 　　魏苏慎拿出一个信封，男子摇头：“赵总已经付过钱了，你直接吩咐我办事就行。” 　　方杉冲着魏苏慎挑眉：“赵士还挺会来事的。” 　　魏苏慎开门见山道：“造谣。” 　　做娱记这么多年，捕风捉影的事情不是没有做过，男子一口应下：“造谁的谣？” 　　魏苏慎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方杉。 　　男子愣了下。 　　魏苏慎淡声道：“就写我和他互相爱慕，为了追求心上人投身相声界，我的弟弟则想趁此机会上位，争夺公司的继承权。” 　　男子僵硬地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苦涩的液体下肚，出声询问：“这种谣言对你有什么好处？” 　　当然不可能说是为了卖门票，魏苏慎从容道：“刺激大脑神经，令我快乐。” 　　“……” 　　面对男子陡然睁大的双目，魏苏慎微微挑眉：“有什么问题？” 　　男子虚笑一声，作为一个小镇长大的淳朴孩子，真的不知道城里人还会有这么新潮的玩法。 　　职业素养战胜了好奇心，男子问道：“造谣都有个度，你的底线是什么？” 　　魏苏慎：“要狗血，最重要的是提到过段时间有场演出，我和他会同时登台。” 　　男子皱眉，魏苏慎有钱全市皆知，如果不是为了门票钱，刻意提到这个有什么用处？ 　　方杉轻易看出他的疑问，主动解释：“我们想制造些不一样的回忆，老了坐在摇椅上慢慢看。” 　　好半晌，男子才从困惑中走出，深吸一口气：“……恕我直言，二位真是般配。” 　　方杉点头：“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除了干笑，男子已经不知道该接什么，大概有了构思后道：“如果加入父母棒打鸳鸯的桥段在里面会更好。” 　　这种事在动笔前都要说清楚，毕竟涉及到对方的父母。 　　魏苏慎想了想：“别提到我妈就行。” 　　男子诧异：“令尊不会介意？” 　　“上阵父子兵，既然我弟弟在这个狗血爱情中有戏份，不能厚此薄彼。” 　　垂下眼帘的瞬间，男子深刻反思，自己是不是和这个时代脱节了。咖啡已经冷了，他甚至不知道那两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再抬头的时候，只剩下渐渐黑下来的天色。 　　咖啡厅里的情侣渐渐多了起来，男子曾认为所有的爱情成分都是浪漫，然而魏苏慎却给自己上了一课，有的爱情，本质就是造作！ 　　越造越嗨，越嗨越上瘾。 　　难得提前从公司回来，在家休息的魏烨从下午起就不停打喷嚏。姜美玲给他冲了药剂，蹙眉道：“早就跟你说了，最近早晚气温大，出门多穿些。” 　　魏烨摇头：“我有预感，你那宝贝儿子又不安分了。” 　　杯子放在桌上的时候多用了些力道，魏烨在妻子不善的目光中没有说完后面的话。 　　小胖子嗤笑道：“爸最近总是疑神疑鬼。” 　　刚说完，接连打了三个喷嚏，惊得他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正端来水果的张婶吃了一惊……原来二少爷有这么惊人的弹跳能力。 　　姜美玲看着这个不着调的儿子叹了口气：“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小胖子捂着胸口：“爸说的对，我哥又要造孽了。” 　　从小他心跳一快的时候，准没好事。 　　姜美玲瞪了他们一眼：“都安分些，别胡思乱想。” 　　小胖子：“作为亲兄弟，我们是有微妙的心灵感应。” 　　姜美玲冷笑道：“母子连心，为什么我没感觉？” 　　小胖子撇嘴：“兴许他没想害你。” 　　只觉得他们越说越离谱，姜美玲指了指楼上，让去看书。 　　小胖子一副壮士扼腕的表情，脚步沉重地转身上楼。 　　· 　　被他们念叨的魏苏慎，此刻还算安逸的和方杉在酒店用晚餐。 　　方杉看了看窗外，摇头道：“同样的景色都看腻了。” 　　说的同时给魏苏慎使眼色暗示，毕竟是父子，服个软说不准他们就能搬回去住两天。 　　魏苏慎什么也没说，走出房间，过了半晌，拿着门卡走进来：“我让前台帮忙换了个房间，这一层剩余的空屋还有很多，你要觉着一个地方的景看腻了，我们就每天换一个房间住。” 　　“……” 　　方杉咽下最后一口饭，默默收拾行李搬到对面。 　　新客房打扫的很干净，魏苏慎拉开窗帘，看着下方道：“直对美食街，不满意可以再换。” 　　方杉：“……你赢了。” 第82章 在那遥远的地方 　　成功将了方杉一军, 魏苏慎得以睡了个踏实觉。 　　第二天醒来时精神状态不错，再去拜访大师时，出来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 　　两人下意识认为找错了楼, 准备道歉时, 方杉多说了一句：“我们是来拜访一位相声大师。” 　　中年妇女疑惑的表情消失：“他把房子租给我了。” 　　方杉和魏苏慎对视一眼, 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不禁道：“昨天人还在。” 　　中年妇女点头：“我在网上挂了求租信息, 是连夜联系的我。” 　　说实话, 她也觉得奇怪, 房东似乎有什么急于脱手的理由。虽然有些不大靠谱, 但房租便宜, 可拎包入住，她还是同意租下。 　　中年妇女又说了两句, 就匆匆关上门。 　　方杉站在门外皱眉：“这是被我们吓走了？” 　　魏苏慎从‘我们’这个词中得到了一丝慰藉, 如果他没猜错, 多半是被所谓的邪魅一笑吓跑。 　　两人要转身离开时，门突然再次打开, 中年妇女递出来一个封好的文件袋：“险些忘了, 老人家交代过如果有人来找，就把这个交出去。” 　　方杉道了谢，下楼后拆开袋子, 是一本笔记：“大师心可真大。” 　　就不怕人家认为是好东西私留。 　　魏苏慎：“一般人眼里，这个没有多少价值。” 　　笔记里记载的都是总结出的一些经验，最后的夹层里还有两张光碟, 上面写着入门教程。 　　方杉叹道：“他也算是仁至义尽。” 　　魏苏慎不说话，作为把大师气走的头号人物，没什么可发言的立场。 　　方杉合上笔记本：“天才都是寂寞的，看来我们是时候要蛰伏一段时间。” 　　所谓的蛰伏，不过是窝在酒店对着一本笔记做练习。 　　网络的发酵能力相当强大，只不过一晚上，关于魏苏慎离奇的感情生活便被推到热搜前三。 　　有钱人的好处就是，再怎么炒作，多数网友都不会认为曝光这种涉及性向的恋情仅仅是为提高知名度。 　　赵士推荐的记者有几分本事，很懂得算计人心，先放出一波猛料，紧接着以小道消息的方式说明两人近日会有一场同台合作。 　　如此一来，众人的目光便顺其自然聚集到即将到来的相声演出。 　　魏苏慎在酒店偶尔会听方杉说网上的风言风语，心中并无太大波澜。 　　方杉早就将笔记倒背如流，他本身无酒不欢，日常没有酒喝，郁郁寡欢：“你爸看到新闻，估计很后悔没有提早采用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理念。” 　　“不会。”魏苏慎淡淡道：“父亲会很镇定。” 　　方杉早就发现，魏苏慎通常会称呼魏烨父亲，而小胖子就是单纯的叫爸爸。 　　虽然意思都一样，但父亲这个词似乎总比爸爸要少一分亲昵。 　　方杉：“为何？” 　　魏苏慎抬头看他：“风波越大，利益越大。” 　　这个道理，想必对方比自己还明白。 　　知子莫若父，魏烨对魏苏慎有几分了解暂不可估摸，不过在看事情的角度上两人出奇的一致。 　　面对铺天盖地的流言并没有动怒，而是沉思。 　　“这一看就是大哥的手笔。”小胖子对客厅的沙发有种说不出的迷恋，闲暇时便会靠在上面蹭来蹭去：“没有他的默许，闹不了这么大。” 　　从个人角度出发，小胖子对八卦中自己和魏苏慎争夺家产的桥段相当满意，起码侧面印证了他的智慧与实力。 　　魏烨皱了皱眉，看到小胖子调整坐姿后，才收回目光：“不惜自毁名声，看来是笔大生意。” 　　小胖子通过不少渠道搜索相关消息：“哥最近要进行表演，会不会是为了提高上座率？” 　　说出来，不等魏烨的答案，自己先一步否定，以魏苏慎如今的地位，逻辑上讲不通。 　　继续刷着各种消息，突然‘咦’了一声：“大哥把表演的场地定在了新开的剧院。” 　　对于那所大剧院，可谓是记忆犹新，当初就是那里他和魏苏慎加了裴扬妻子的微信，引发了后来重金求子的朋友圈。 　　虽然才建成几个月，剧院已经可以称为城市地标性的建筑，平日里都是国内知名的杂技团和话剧社在这里表演。 　　魏苏慎能争取到场地，想必也是下了血本。 　　“为什么会选在这里？”小胖子喃喃，胖乎乎的脸蛋多了几分正经。 　　魏烨看过去：“有什么不妥？” 　　小胖子屁股朝后挪了挪，把电脑屏幕对着魏烨：“君乾酒店。” 　　因为剧院的红火，附近陆续建立起一个商业圈，君乾酒店早在四年前就开工，中间停工几次，最近才刚刚营业。 　　结果入住第一天，就出了命案。 　　酒店生意不但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因为有猎奇心理的年轻人大受欢迎。 　　魏烨：“自杀跳楼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 　　小胖子摇头：“我同学的姨夫在警局，据他秘密透漏，虽然是以自杀结案，但还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死得是年轻人，家里小有资产，算是一个普通的富二代，喜欢玩赛车。生活上瞧不出不如意的地方，死前还和一位女学生开过房，女生离开后，叫人来收拾过房间，再然后就莫名其妙跳楼。 　　魏烨对这种新闻向来不上心，小胖子神神秘秘道：“我那个同学说，最近市里有好几个大学生都自杀了，而且无一例外是富二代。” 　　闻言魏烨皱了皱眉：“最近少出门。” 　　“大哥在外面快浪疯了，是不是该提示一下？”小胖子低头摆弄着手机：“保险起见，发个短信。” 　　魏烨瞥了他一眼：“你们私下有联系？” 　　小胖子肩膀一抖。 　　魏烨冷笑一声，在他对面坐下：“说说看，又有什么把柄握在你哥手里？” 　　这厢在进行审问，魏苏慎正在银行把尾款划给剧院负责任人。 　　为了提前熟悉场地，魏苏慎又和方杉去了剧院一趟。 　　每周三剧院不营业，负责人同意让他们在这天进行彩排。 　　黄昏的晚霞很美，附近有来散步的老人，方杉含笑和魏苏慎走在路上，忽然嘴角的弧度慢慢降下去。 　　“怎么了？”魏苏慎停下脚步。 　　方杉：“好像闻到了同类的气息。” 　　魏苏慎挑眉：“陈冰樱？” 　　方杉摇头，面色渐渐凝重：“只是感觉罢了，也许是我多虑。” 　　魏苏慎没有立刻迈开脚步，反而盯着前面某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前方的酒店走出一个低眉沉思的年轻人，因为想事情太过投入，差点撞到一个小孩。 　　家长骂骂咧咧地抱起小孩离开，年轻人抬起头，方杉惊讶：“是方灿。”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他们，收起眉间的思绪，不过表情还是不大好看。 　　方灿没有第一时间看魏苏慎，反而用很复杂的眼神望着方杉。 　　“他为什么这么看我？”方杉纳闷，自己最近似乎没有折腾过。 　　魏苏慎给出一个提示词：“兄弟。” 　　方杉想起曾经蒙骗方灿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竟然真的信了。”方杉摇头：“也就是名字相似，又弄了个相同的胎记，他居然这么容易上当？” 　　魏苏慎望了他一眼：“已经足够了。” 　　方杉主动走上前打招呼：“天气预报不准，今天风很大。” 　　方灿并没有感觉到一点风声。 　　方杉笑了笑：“否则怎么把你给刮来了。” 　　对于冷嘲热讽，方灿全无反应，望向魏苏慎：“记不记得陈宇？” 　　魏苏慎没搭理。 　　方灿：“他死了。” 　　魏苏慎这才有了些反应。 　　方杉靠近一些轻声问：“陈宇是谁？” 　　魏苏慎：“他表弟。” 　　方灿冷笑：“为什么不说是你的暗恋者？” 　　作为暂时的局外人，方杉嗅到了八卦，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魏苏慎，意思求详情。 　　魏苏慎只是道：“以前的一个同学。” 　　陈宇只比他们小半岁，上的同一所大学，入学第一天对魏苏慎一见钟情，为人相当花心风流。 　　毕竟同学一场，魏苏慎还是问了句：“他是怎么死的？” 　　方灿一字一顿道：“自杀。” 　　魏苏慎摇头：“不可能。” 　　虽然私下接触不多，不过陈宇是个享受生活的人，没有自杀的理由。 　　方灿指了指身后的酒店：“从六楼跳下来当场死亡。” 　　黄昏下，酒店镀上一层淡金色，显得很高档。 　　方灿：“我在这里订了房间。” 　　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同他们擦身而过离开。 　　方杉一时摸不准对方的意图，随意猜测道：“该不会是想吸引注意力，让我们也入住？” 　　魏苏慎却是点头：“很像他的作风。” 　　方杉闷笑一声，本想说句‘不必搭理’，异样的感觉却再次传来。抬起头环视四周，最后目光定格在酒店上，眯了眯眼道：“那里让人很不舒服。” 　　魏苏慎：“去住几天。” 　　方杉微微皱眉，魏苏慎道：“对我们来说没有区别。” 　　不过是从一个酒店搬到另一个酒店，而且这里离剧院近，适合彩排。 　　方杉：“恐怖故事的开始就是主角执意要入住一个死过人的地方。” 　　魏苏慎声音很平静：“有你在，我不怕。” 　　命运女神早就站在人生的路口冲他招手，时刻提醒着：看，这就是底线。 第83章 在那遥远的地方 　　方杉一脸动容：“宿主放心, 我666最大的特质就是护犊子。” 　　有他在，拳打魑魅魍魉，脚踹妖魔鬼怪。 　　酒店的前台是个长着圆脸的女生, 声音十分甜美。 　　方杉还在犹豫选哪个房间, 低头看手机的魏苏慎忽然开口：“603。” 　　女生用系统查看后抱歉道：“这个房间已经有人订了, 空房只剩605和607。” 　　魏苏慎：“要605。” 　　入住手续很快办好，拿到门牌后, 方杉和魏苏慎朝电梯走去。 　　两个人独处在幽闭的空间中, 滋生出的不是恐惧便是暧昧。 　　方杉和魏苏慎创造出第三种：相顾无言。 　　电梯快上到三楼时, 方杉才问了一句：“为何要选在这个房间？” 　　魏苏慎淡淡开口：“新闻上说, 陈宇在601跳的楼。 　　方杉笑道：“我大概能猜到谁在我们之前订了603的房间。” 　　‘嘀’的一声后, 电梯门打开，地面铺了很长的防滑地毯, 每隔三个门摆放盆景。 　　陈宇跳楼的房间差不多处在走廊尽头, 这里的间隔距离都很宽, 虽然仅仅差了一个房间，他们要入住的客房和命案发生地隔着近十米多。 　　门刚被刷开, 隔壁门突然开了, 从里面走出一位高大的中年男人，脸部轮廓和方灿有几分相似。 　　看到魏苏慎，微微一愣, 显然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相遇。 　　方杉微微挑眉，觉得很有意思，原本以为住在这里的会是方灿, 不想还有他爹。 　　方杉曾经在电视上见过方星海，记忆中他和魏烨一同入选过本市杰出企业家。 　　最初的一怔过去，方星海立刻看着魏苏慎一笑：“今天还真是有些巧了。” 　　魏苏慎点头问好。 　　方杉专心看好戏，方家的人不止一次想弄死魏苏慎，魏苏慎估计对他们的生意也没留手，不过见面时倒都是微笑示意，似乎所有的不愉快都未曾出现过。 　　方星海下楼后，方杉看向魏苏慎：“死得不是方家人，他们为什么会这么上心？” 　　话虽然冷血，但事实如此。 　　大家族的子弟自己的事情都忙活不来，亲戚内斗，哪有功夫去管一个表弟。 　　“陈宇的情况比较特殊，他小时候是方老爷子带大的，感情很深。” 　　言下之意如果想要讨好方老爷子，调查清楚这桩自杀案是最快捷的。 　　方杉纳闷：“他怎么会被方老爷子带大，又不是同宗？” 　　魏苏慎：“方陈两家几代都是联姻，还有些不为人知的关系。” 　　方杉最头疼的就是亲戚间的各种称呼，没心思细听，只道:“对方灿来说，是笔很合算的买卖。” 　　既可以宽慰外公，又可以讨好爷爷。 　　进门后，方杉便约法三章：不轻易开门，不独自行动，晚上12点后禁止出门。 　　魏苏慎懒得追问他最近又在看什么电视剧，站在窗边朝下看，外面就是马路，就算是要自杀选择从这里跳下去，也是对心灵的摧残。 　　演出将近，两人不约而同将重心放在相声训练上，此事暂时被当成一段插曲。 　　表演排练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对台词，双方的喉咙都有些嘶哑，翌日去楼下用早餐时，连大声说话都做不到。 　　冤家路窄，方星海父子就坐在对面，方灿皮笑肉不笑道：“做人要懂得节制。” 　　方杉给鸡蛋剥壳，手上的皮肤比剥了壳的鸡蛋还要光滑。略微嘶哑的声音十分具有诱惑力：“可不是，我嗓子都叫哑了。” 　　一旁魏苏慎面无表情吃饭，方星海和方灿同时脸色有些尴尬，再看对面若无其事的二人，暗骂什么锅配什么盖，都是不知羞的。 　　方星海和他们不是同代人，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浪荡的言辞，饭都没吃完就起身离开，方灿又吃了两口觉得食之无味，准备离开。方杉突然叫住他：“我们的表演需要一个观众。” 　　方灿脸都快绿了：“这种事还要请人看，你们有没有点廉耻心？” 　　方杉皱眉，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看相声和廉耻心有什么关系？” 　　方灿一怔，知道自己想岔了，脸色泛红，却没解释。 　　一旦道明岂不是显得自己思想龌龊？ 　　无法淡定的情况下，思维的运转也慢了一拍。再反应过来时，已经和他们处在同一个房间。 　　方灿皱了皱眉，迈步就要走，方杉先一步把门反锁了。阴森道：“酒店可是出过命案的。” 　　方灿警觉：“你想做什么？” 　　方杉深深看了他一眼，推过去一把椅子，猝不及防开始和魏苏慎进行表演。 　　魏苏慎躲在椅子后面，方灿只能看见他的一部分面容，眼睁睁瞧着曾经无比熟悉的对手一本正经说相声，方灿的表情比正在表演的人还要精彩。 　　保持冷静。 　　他开始给自己做心理暗示，这是对方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故意想出的下三滥招数。 　　大约十分钟，一个节目总算结束。 　　方杉：“怎么样？” 　　方灿笑容讥诮：“一般人自然比不上你们的演技。” 　　方杉自动把他的话当成一种肯定，魏苏慎虽然听出话外音，却没有挑明。 　　方灿语气带着嘲讽：“你们真的敢登台演出？” 　　魏苏慎微微皱眉：“是又如何？” 　　方灿冷笑：“真要到了那天，我会组织全公司的员工去看。” 　　魏苏慎的目光有一瞬间凝滞，方灿自以为让对方吃了暗亏，表露出一丝得意。然而内心总有散不去的疑惑……明明在交锋中取得了短暂胜利，为什么反而有种中了奸计的错觉？ 　　阳光照不到的角落，方杉站在阴影中，嘴角扯出笑容。 　　很好，门票又解决了一部分。 　　私下瞄了眼魏苏慎，从后者眼中看出同样的打算，可以用激将法把消息散播给一些死对头，利用那些人看好戏的心理把门票兜售出去。 　　魏苏慎隐约中看见一扇大门在眼前打开……他在商业上的竞争对手连同对方的公司员工，加起来不比方杉的仇家少，有了他们的助力，不愁上座率。 　　解决之道产生后，两人的神情细看都带有一丝轻松，连带着魏苏慎看方灿居然多了一丝和颜悦色。 　　方灿被他和善的眼神望得毛骨悚然，推开方杉连忙走了出去。 　　快步低头走路，正好撞上从电梯里走出的一人，对方身材瘦小，不想却是方灿被反震出去。 　　他身上没有纨绔子弟的作风，并未当场骂人，然而对方什么话都没说便从身边绕过，方灿有了种爆粗口的冲动。 　　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方灿的瞳孔忽然微微一缩，只见那人径直走到了尽头，刷开601的房门，紧接着就是重重的关门声。 　　方灿皱了皱眉，尽量回忆了一下男子的面貌，只记得脖子上似乎有一颗黑痣。 　　刚刚的关门声太大，同样惊扰到方杉，打开门探出脑袋望了望，正好看到方灿深沉的目光，再望了望他看得方向，不知在想什么，又关上门。 　　“6601好像住人了。” 　　魏苏慎拿起桌上的手机，按了暂停键，里面记录的是和方杉的表演。按照大师的交代，回顾之前的演绎是最迅速的提升方式。 　　“时间有限。”彩排结束可以适度调查一下，但现在看来，似乎刚入住就有被卷入麻烦的可能。 　　方杉：“麻烦的特色是喜欢主动找上门。” 　　不过想来不会太快找上他们，中间还隔着方星海父子，至少有个缓冲期。 　　万全起见，魏苏慎下楼一趟，借故有换房间的想法，询问六楼还有几间空房，不想前台告知加上他们总共也就四间房有人住。 　　“周三剧院不营业，周四又是上演千篇一律的罗密欧和朱丽叶，这两天入住的客人都不多。”前台小姑娘一笑露出两个酒窝：“所以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换房间。” 　　魏苏慎抿了抿唇，摆手表示不必了。 　　方杉听到他带回来的消息，笑了笑：“越来越有意思了。” 　　魏苏慎看见方杉双目刹那间有精芒露出，联系起那句同类的气息，若有所思。 　　晚上两人正在对台词，魏苏慎耳朵动了动：“隔壁有声音。” 　　酒店的隔音效果还算可以，方杉饶有趣味地望着他：“听力不错。” 　　迈出一步靠近墙，侧着耳朵听，顺便对魏苏慎道：“有个恐怖故事，就是这样偷听的时候隔壁电钻穿过墙，冒了出来。” 　　说着耳朵和墙壁贴的更为严实，魏苏慎理解不了他的恶趣味，方杉神色突然变得严肃，看了魏苏慎一眼，后者走到隔壁，用力敲了敲：“开门。” 　　里面传来杯子落地的声音，方杉紧随其后：“我来。” 　　修长的手贴在门上，不出片刻，门就自动开了。 　　魏苏慎目光一闪，看他的眼神很有深意。 　　方杉轻咳一声：“作为系统，这点能力必须要有。” 　　房间乱糟糟的，方灿头发凌乱，哪里还能瞧出贵公子的模样。 　　他的手指死死卡在窗台边缘：“救命！” 　　在外人看来，这就像是一个疯子，不停自言自语。 　　方杉瞧出什么，猛地拉了他一把，将人推倒在床上，双手死死掐着对方的胳膊：“帮忙。” 　　魏苏慎按住方灿乱踢的腿，混乱中方灿只觉得一股电流进入自己的身体，将那股不可控制的力量冲散。 　　方杉没有立刻松开手，反而拍了拍对方的脸：“清醒没？” 　　方灿双目中还残存着恐惧，那一瞬间，他像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握，双脚不由自主地就朝窗户外面迈去。 　　“你们在做什么？”方杉侧过头，看见方星海提着些吃的，正站在门口，脸色难看到极致。 　　回过神再看三人衣冠不整地趴在床上，尤其是方灿，神色间全是疲惫。 　　方杉准备解释，却下意识舔了舔唇瓣。 　　方灿整理好衣服，对方星海道：“您误会了，我只是……” 　　刚刚之事太过离奇，说出来也不见得有人会信，揉了揉眉心：“只是做了个噩梦。” 　　方星海冷笑：“做个噩梦，做到三个人躺在同一张床上？” 　　方灿淡淡道：“太害怕了，所以叫他们进来给我安慰。” 　　方杉挑眉……这也是个人才。 　　魏苏慎则是皱眉，这种荒唐的话不像是方灿会说的。 　　方星海手上的东西摔在地上：“简直是胡闹！” 　　方灿：“您想象的那种可能不存在。” 　　方星海沉声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方灿似乎也起了一丝怒意，指着方杉道：“我再怎么荒唐，还不至于和亲弟弟乱来！” 　　“……” 　　方灿：“担心妈伤心，爷爷身体又不好。我才一直装聋作哑。” 　　这些日子来，他也是受够了。 　　方星海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威严和怒意：“你在胡说些什么？” 　　“敢做不敢认么？”鬼门关走了一圈，方灿的情绪也不算太稳定，指着方杉的手依旧没有放下：“爸在外面风流快活结下的种，何必否认？” 　　方杉默默移步到魏苏慎身边，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带我走。” 　　魏苏慎神色古怪，目光凉凉：“自求多福。” 　　作者有话要说：　　魏苏慎：你可以继续催眠自己。 　　方杉：…… 第84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自求多福？ 　　方杉用控诉的目光看着他：“你是想要劳燕分飞？” 　　魏苏慎没有纠正成语, 用低沉悦耳的声音道：“无能为力。” 　　方杉声音凄苦：“都说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念的时候时刻留意周围，想要寻找离开的间隙。 　　可惜已经为时太晚, 随着方灿惊天地泣鬼神的指责, 方星海的目光已经如刀子一样砸过来。 　　方杉站在原地, 除了一双无从安放的美手，就是刻意挺直的腰板。 　　别的事情还好催眠, 问题是他哪有爸爸, 倘若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程序员, 尚有自我欺骗的可能。 　　“我……”方杉张口发出第一个音节。 　　方星海的目光更为锐利：“你究竟是谁？” 　　方杉觉得怒吼一声我是私生子还挺应景, 快速掐灭这个念头后大脑飞速运转, 不出片刻，调整出悲愤的表情：“原来你真的不知道我的存在, 我就是……” 　　话说到这里, 身子软绵绵地朝后倒去, 落地的一瞬间发现歪了，又朝侧移三十度角, 最终摔在魏苏慎身上。 　　在不善的目光中, 魏苏慎很平静地掐了掐方杉的人中，然而没反应。 　　“怒急攻心，恐怕一时半会儿醒不了。”魏苏慎面无表情说着瞎话, 就要抱人离开，方杉的脚却像千年树妖一样狠狠扎根地底，在他耳边碎碎念：“不要公主抱。” 　　魏苏慎眼皮一跳, 臂弯用力，哪容他拒绝。 　　就快要远离是非之地时，方星海突然低喝道：“慢着。” 　　魏苏慎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脸，脸部的线条硬朗严肃，一如他此刻说话的语气：“方总不要光顾着事业，做人也很重要。” 　　撂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冷笑着离开。 　　方星海怒骂道：“魏家的小子越来越猖狂。”说罢瞪了眼方灿：“还有你，刚在胡说些什么？” 　　清水越搅越浑，事情越描越黑，方星海一开口，方灿的脸色就不是很好。平日里，方灿以冷静著称，现在情绪波动太大，没有争辩的心思，最后只道：“酒店不安全，最好提前回去。” 　　方星海皱眉，这才来了两天不到，关于陈宇的事情没有任何头绪：“你爷爷那里恐怕不好交代。” 　　当初他们可是信誓旦旦的承诺会把陈宇自杀的事情调查清楚。 　　不久前的遭遇冲击着方灿的脑神经：“酒店里可能有脏东西。” 　　方星海摇头：“我不管你和魏家人有什么猫腻，切记不可再胡言乱语。” 　　不等方灿开口，打电话叫前台找人把地上的汤汁打扫干净。 　　食物洒在门口，导致门没有办法关上，保洁员来之前，空荡荡的走廊抬眼就可以看到。 　　方星海原本买的是海鲜面，酱汁浓郁，然而即便有门窗空气对流，房间里却没有一点食物的味道。 　　方灿忍不住问：“爸，你有没有闻到海鲜的味道？” 　　方星海用说‘废话’的眼神看他：“当然。” 　　方灿只觉得浑身发冷，那藏在暗处的不明生物似乎还在盯着自己。 　　夜晚在胡思乱想中静悄悄来临。 　　黑暗中，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人心惊肉跳。 　　方灿轻轻叫了声‘爸’，方星海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 　　窗外突然开始下起大雨，方灿记得，陈宇也是在一个雨夜自杀，他看过现场的照片，脑浆被雨水冲散，别提有多骇人。 　　而现在，自己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个枉死者。 　　方灿合眼不到三秒又睁开，在恐惧中穿上鞋子，蹑手蹑脚往外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605。 　　敲门声打断了美梦，方杉踹了魏苏慎一脚……去开门。 　　魏苏慎本就浅眠，雨声和敲门声一前一后，睡得并不踏实。 　　没有猫眼，无法观测外面的情形。魏苏慎走过去的时候顺便从桌上拿了个把小水果刀，藏在袖间。 　　门开后，一张苍白的脸陡然出现在面前。 　　“是你？” 　　能看见活人已经让方灿松了口气，仿佛脱离了危险的桎梏。 　　白天时场景太过混乱，但他清楚的感觉到，那股涌入身体的电流似乎来自于方杉。目光朝床的位置看去：“我来找他。” 　　方杉起身泡了杯茶，淡淡道：“我没有叫特殊服务。” 　　方灿脸一黑，想不通魏苏慎如何做到同性格这么恶劣的人和谐相处。 　　方杉端着茶杯斜靠在床头，慵懒道：“有事起奏。” 　　方灿想了想，最终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驱鬼师？” 　　方杉抿了口茶驱散睡意：“脑补是病。” 　　方灿：“可我明明感觉到……” 　　方杉眼珠一转，耸了耸肩，仿佛全然不知情。 　　方灿：“在商言商，你想要什么？” 　　“我不是商人。”方杉暗示道：“唯一关心的就是相声，我想要更多人欣赏到这门艺术。” 　　方灿压下心头的怪异感：“只有你帮我解决麻烦，我可以保证……” 　　方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笑眯眯道：“心诚就行。” 　　说多了，万一被任务结算系统认定为作弊，就不好办了。 　　方杉勾了勾手指，方灿站过去：“我需要做什么？” 　　方杉把窗户打开：“先把吹走晦气。” 　　把方灿晾在窗前，方杉走到魏苏慎身边：“借一步说话。” 　　魏苏慎瞥了眼周围，根本没有可以遮掩的地方。 　　方杉走进卫生间：“快来。” 　　“……” 　　魏苏慎最终还是走了进去，神情冷峻，但言语间总有一种颇为玩味的感觉：“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驱鬼师的身份？” 　　方杉莫名其妙说了一句：“先收回点利息。” 　　魏苏慎似乎想到什么，轻笑一声。 　　方杉指了指自己：“我，系统，护犊子。” 　　方灿险些要过宿主的命，因为还指望着对方提高上座率，不能立马讨回来这笔暗亏，不过让他付出点代价不难。 　　魏苏慎：“方灿恐怕真的把你当成了驱鬼师。” 　　方杉笑眯眯道：“既然如此，不给他抹点香灰办场法事，都对不起这个称号。” 　　魏苏慎目中突然多了几分严肃：“附在方灿身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方杉曾经明确提到过，每个位面都有其限制，这个世界没有灵气，那就不可能出现鬼怪或者邪道夺舍者。方灿的精神看上去没有问题，像是受到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驱使。 　　“暂时没有定论。”方杉视线瞥向一边。 　　“同类……”魏苏慎复述方杉曾经说过的话，看着他：“附近是不是有其他系统？” 　　方杉也没刻意回避话题：“按照程序的运算轨迹，两个系统不该在同一个位面碰到。当然也有例外，只是现在不好确定，究竟是陈冰樱的系统搞的鬼，还是有其他系统参与。” 　　魏苏慎：“系统也会杀人？” 　　方杉笑了：“人有善恶，系统也有。如果我没猜错，陈宇绝对不是第一个受害者，死得应该都是家境优渥之人。有的系统可以通过猎杀气运不错的人，来收集气运。” 　　魏苏慎挑眉：“有趣。” 　　拜方杉所赐，他曾一度认为系统都是一个类型的。 　　方杉目光阴狠：“宿主的意思是我是个水货？” 　　魏苏慎：“……你特别好。” 　　方杉暂时停止探讨这个话题：“珍惜眼前人，外面这个宿主想怎么处置？” 　　魏苏慎略一思忖：“抄《道德经》一百遍。” 　　方杉看得他的目光相当意味深长。 　　魏苏慎问：“太狠了？” 　　方杉摇了摇头，只觉得这是自己见过想象力最贫乏的宿主。 　　冷风扑面，方灿披了个毯子，得知要抄《道德经》时，怀疑道：“确定不是打击报复？” 　　魏苏慎淡淡道：“门就在哪里，随时可以出去。” 　　掩盖在晦涩的目光下，有多少怨毒不得而知，至少此刻他选择按照要求抄写《道德经》。 　　方杉瞧他的表情，如同受了胯下之辱，再望着魏苏慎，后者眼神中藏有一丝快意，刹那间不理解有钱人究竟是如何定义荣耀和耻辱？ 　　天还没亮，就传来砸门声。 　　方杉去开的门，果然瞧见方星海怒气冲冲站在门口，一把推开方杉，死死盯着方灿：“别告诉我，你又做噩梦了。” 　　方灿抄了一晚上道德经，眼中全是疲惫：“我来是叙一叙兄弟情。” 　　最后关头理智提醒他这是亲儿子，方星海握紧的拳头终究没有挥过去。回过头眯着眼看方杉：“我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让他相信如此荒谬的言论。但我保证……”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语气中带着威胁：“你会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 　　不再说话，看样子已经想好了对付人的手段。 　　语毕转身出门。 　　白日里的光驱散了心头的恐惧，方灿微微松了口气，跟在方星海后面。 　　房间内再度恢复了清静，方杉眉眼间都是笑意，有了昨晚方灿的保证，上座率又多了一重保证，接下来，只要耐心等到演出日的到来。 　　外面的雨水不知何时停了，方杉伸个懒腰：“希望那对父子聪明点，别想着现在就离开酒店。” 　　既然已经被盯上了，贸然离开，很可能激怒对方。 　　话音未落，就听见微弱的求救声。 　　魏苏慎在他叹气的时候开口凉飕飕道：“看来他们没你想象的那么聪明。” 　　方杉认真考虑了一番，要不要见死不救，最后决定为了门票委曲求全。 　　情况要比想象中的糟糕，方杉破门而入时，方灿和方星海同时像是失了魂，有往窗户外面跳的迹象。 　　一般自杀的人是心如死灰，他们却是满脸惊恐。 　　方杉瞥了眼魏苏慎：“其实我们救下方灿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正在垂死挣扎的方星海闻言努力控制着身体，偏过去煞白的面孔，大叫一声：“儿子！” 　　方杉被这一声喊懵了。 　　见他不为所动，方星海手指死死扒着窗户缝，阻止身子继续朝下，嘶哑着嗓子求救：“我是你爸爸，快救我！” 第85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绝望的求救声在耳边回荡。 　　方杉回过神, 脸色十分难看。 　　魏苏慎觉得稀罕，要知道平日里系统的面部情绪多是有意调节，越是生气, 越是笑脸迎人。 　　类似此刻, 真正情绪外泄的时刻并不多。 　　半晌, 方杉问的一脸认真：“我能把他踹下去么？” 　　“会有麻烦，”魏苏慎思考后同样认真回答道：“附近有监控, 你会担上杀人的罪责。” 　　甚至他们踏入房间的一瞬间, 被走廊里的监视器记录进画面, 就注定方星海父子死亡会和他们有所牵扯。 　　方杉走到窗边, 抓住方星海的袖子, 在对方‘我是你爸爸’的呼喊中，还是没有考虑好究竟是把人拉进来还是推出去。 　　在他的思考中, 魏苏慎先一步把方灿拽下窗户, 直接拖到洗手间, 淋浴器调成冷水状态对着脸冲。 　　冰冷的水顺着衣领流入身体，方灿的理智渐渐恢复, 重新夺回对身体的掌控权, 扶着墙壁勉强站起后，打着哆嗦道：“救，救我爸。” 　　当他再度走出去时, 就见方杉像是抓鸡崽一样拎着方星海的衣领，粗暴地将之甩在地上。 　　方灿连忙去扶人起来：“爸，你没事吧。” 　　方星海死死抓着方灿的胳膊, 在后者的眼中看到沉痛，只是这份沉重并非来源于自己受伤，而是刚刚危急关头为了活命发表的求救言语。 　　沉默中，方灿先一步开口：“果然是这样吗？” 　　方杉真的和他是兄弟。 　　方星海当然是要一口否认，但不久前才说出口的话现在收回岂不是公然打脸，活像是贪生怕死的鼠辈。 　　为了维护住面子，方星海灵光一闪，朝方灿身上倒去，做出昏倒之态。 　　方灿脸色一黑，就冲这倒地的姿势，还有选择装晕的态度，说不是亲生的谁信呢？！ 　　就连魏苏慎也朝方杉投去怀疑的目光……真没个流浪在外的爸爸？ 　　方杉一脸嫌弃，要是有这么丢人的亲戚，他绝对会选择大义灭亲。 　　方灿把方星海扔到床上，不理会装晕的老父亲，眼中的惊恐已经消散的差不多，如今全是探究：“那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若说不涉及鬼怪邪神，他自己都不信。 　　方杉并未解释，不过交代了一句：“要是想活着，就别试图轻易离开这所酒店。” 　　方灿若有所思。 　　方杉冷笑一声：“也别想着雇人去寻所谓的捉鬼大师，他们只会更快的送你上路。” 　　方灿皱眉：“总不能一辈子待在酒店。” 　　“无事时，多抄几遍《道德经》。” 　　本质上魏家和方家是仇人，方杉自然不会去帮他们排忧解难，撂下一句话后，便和魏苏慎离开。 　　走廊里的灯坏了两盏，颇有些阴森。 　　魏苏慎：“抄《道德经》真的有用？” 　　“专注一件事，可以分散注意力。”方杉缓缓道：“连续吃了两次亏，对方想必不会再轻易动手。” 　　魏苏慎：“没有彻底解决的方式？” 　　方杉：“除非是我正面对上。不过在他伤害到宿主的利益前，这不可能。” 　　魏苏慎微微挑眉：“为何？” 　　“系统间虽然可以自相残杀，但只有损害到彼此的利益时才能进行。”方杉解释道：“至于残害过多少人命，不在计量范围内，这是设计者定下的规则。” 　　魏苏慎看到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皱了下眉头，显然不是很赞同。 　　细想也能想通，方杉大部分时间是在和人类打交道，难免会产生感情。 　　魏苏慎关注当前：“就是说通过猎杀人类收集气运在规则允许范围内。” 　　方杉摇头：“当然不。不过只要不惹出太大的乱子，总部不会管。” 　　魏苏慎：“那倒是有些麻烦。” 　　方杉叹道：“打个不恰当的比喻，正如人类对待猫狗的态度，有人爱如生命，有人以残害为乐。法律虽然会惩罚施暴者，可通常是轻描淡写。” 　　在生命的重量上，很多时候都是不对等的。 　　力量带来了高高在上。 　　话题有些沉重，方杉似乎想到什么不太好的记忆，瞳孔的光芒有些暗淡。 　　魏苏慎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至少你还算有人情味。” 　　收到轻微的赞扬，方杉果然立马抛开消极的情绪，眉飞色舞道：“何止是有人情味，还博学多才大公无私。” 　　快进门时突然道：“那个混蛋猖狂不了多久。” 　　到现在都没有收手的意思，一看就是只喂不饱的狼。若论气运，谁能有他选定的宿主更加强大，对方迟早会忍不住下手。到那时，即便自己动手，规则也不能限制。 　　方杉还在盘算着，魏苏慎就收到来自剧院负责人的电话，和他们做最后的场地确认。 　　距离既定的表演时间没剩多久，门票今天早晨已经正式在网上预售。 　　方杉守着盯了一会儿，比想象中好一点，大约售出百分之六十，不由啧啧感叹：“不知其中有多少是冲着我们俩的绯闻来的。” 　　魏苏慎毫不犹豫道：“全部。” 　　“……” 　　短暂的沉寂后，方杉折回敲响方灿的客房门，含蓄地提醒近来会有演出。 　　方灿略有迟疑：“我们现在不能离开酒店。” 　　方杉：“只要不打着收拾行李走人的念头就没问题。” 　　方灿目光一动，方杉立马就猜出他在打什么主意：“既然已经缠上了你，不管走到哪里他都会跟着。” 　　方灿盯着他：“当真没有一点办法？” 　　“酒店其实才是最安全的。”方杉提示道：“因为这里还有对方其他的目标。” 　　方灿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说罢关上门，不等片刻，突然又开门道：“演出我会去看。” 　　方杉笑了笑，走回客房。 　　魏苏慎正在敲定演出单，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谈妥了？” 　　方杉颔首，想到方灿最后的那个眼神：“一肚子坏水，估摸着又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 　　魏苏慎不甚在意，仿佛是料定了方星海父子掀不起多大的波浪。 　　方杉问道：“方灿公司的员工有多少人？” 　　魏苏慎：“本市的大概有一千多。” 　　“只剩四十的份额。”方杉仰头想了想：“不需要组织全员，哪怕一半，这场就可以座无虚席。” 　　魏苏慎：“既然有近十个名额可以内部商定，我会寄给朋友和家里人。” 　　方杉：“确定他们能看得下去？” 　　“不一定要入场，”魏苏慎道：“只是以防万一。” 　　哪怕是受欢迎的演唱会，也会有人临时有事来不了，任务要求了极高的上座率，就要最大程度的保证座无虚席。 　　方杉赞赏点头：“想的周到。” 　　· 　　演出时间定在晚上七点。 　　此时月亮只露出一角，耀眼的星光和闪烁的霓虹灯各有妙处，整条街道都因此流光溢彩。 　　虽然是看相声，但人们穿的还算正式。 　　大门外，有一人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真容。站在他身边的美妇摇头：“只是看场演出，哪需要如此？” 　　魏烨抬起头，声音因为带了口罩有些含糊不清：“要脸。” 　　这时小胖子从后跑过来：“哥给的票都是中间位置，我加钱跟人换了第一排。” 　　魏烨皱眉……岂不是要近距离看完一场尴尬的相声演出。 　　小胖子早有计较：“坐在第一排，不但能更好的看演出，而且提前入场坐下，可以避免碰到熟识的人。” 　　闻言魏烨难得高看了他一眼，满意颔首。 　　节目单中只有三场双簧，虽说双簧可以掩盖表情上的不足，可全场表演，观众肯定也不乐意。 　　值得庆幸的是，魏苏慎虽然做不出滑稽的表情，却有一把好嗓子，加上颜值高，站在台上那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哪怕是在他身边的方杉，有几个瞬间都被好听的腔调吸引。 　　相声免不了和观众互动，方杉用夸张的语气问道：“长得俊，家世也好，你这样的为什么还来相声界和别人抢饭碗？” 　　话一出口，就听底下有人喊道：“吃饱了撑的。” 　　满座哄笑。 　　魏苏慎平静承认：“这是一点，最重要的是钱多了没事干。” 　　观众：“……” 　　嫉妒让他们一瞬间无法微笑。 　　方杉脸上无语的表情虽说是刻意装出的，也带有几分真实，抿了下唇道：“你的人生还真是随心所欲。” 　　魏苏慎继续平静脸：“过奖了。” 　　台下小胖子掩唇对魏烨道：“他是怎么忍住没打我哥的？” 　　作为亲人，自己都觉得欠揍。 　　方杉和魏苏慎互相拆台，台下爆笑连连。 　　实际上本身没多好笑，不过联系到魏苏慎的真实富二代人设，真的就是个笑料。 　　方杉轻咳一声：“最近网上都在疯传，你是为了追求我才来表演……” 　　话还没说完，台下就开始起哄。 　　方杉食指放在唇中央，做了个‘嘘’的姿势，尔后面色严肃道：“和梦中情人呛声，可不是明智之举。” 　　魏苏慎还没开口，小胖子先一步对着魏烨低语：“押一万块钱，我猜大哥下一句开头一定会说‘从小我的爸爸就教育我……’” 　　魏烨斜眼一瞄：“你有一万块？” 　　在发现魏苏裴的期末挂科后，早就没收了他所有的零花钱。 　　小胖子连忙改口道：“那我压十斤赘肉！” 　　输了就去减肥。 　　“……” 　　作者有话要说：　　魏苏慎：置身在沙雕指数满天星的人海中，我常常觉得格格不入。 第86章 好死不如赖活着 　　在小胖子笃定的目光中, 魏苏慎缓缓开口：“从小我的父亲就教育我要一视同仁。” 　　观众的笑声中，唯独魏烨黑着脸，姜美玲在旁打趣：“厉害。” 　　魏烨唇瓣动了几下, 不知道是在骂谁。 　　方杉在台上似有所察, 目光在台下环视一圈：“今天不知道令尊有没有在现场。” 　　经他一提醒, 所有观众下意识左顾右盼，魏烨不由庆幸是坐在第一排, 位于妻儿中间, 否则免不了丢人现眼。 　　方杉的视线若无其事在这里停顿了一下, 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再度移开, 一次无声的交锋于轻微的喧闹中结束。 　　场上爆笑连连,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气氛，当你的目光放在二人身上, 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神态和语气令人捧腹大笑。然而回过头细想, 又不觉得哪里好笑, 甚至不知道在笑什么。仿佛魏苏慎和方杉本身便是一个笑料。 　　几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随着最后的鞠躬和热烈的掌声, 一场表演宣告结束。 　　原本满面笑意的方杉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静, 不经意间蹙了蹙眉。 　　等观众渐渐散去，就剩下第一排的几人还在。 　　父母来此，魏苏慎自然是要过去说上几句话。 　　大概是因为儿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在家, 魏烨觉得心头的闷气散了不少。 　　旁观者清，小胖子叹了口气，这哪里是消气, 分明是在一次次打击中练就了如铜墙铁壁般的心理承受能力。 　　魏烨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是个不知名的陌生电话，迟疑一秒后接听：“哪位？” 　　“请问是魏烨先生么？”那头的语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和讨好。 　　魏烨‘嗯’了声。 　　“是这样，我们这里是天逸出版社，不知道您有没有意向出一本《育儿语录》，我们可以花大价钱买断。” 　　人潮退去之后，剧院变得空旷而安静，电话里的声音算是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几人不约而同变了脸色，作为罪魁祸首，魏苏慎朝后迈了一小步，偏离魏烨的视线范围。 　　出版社的人还在滔滔不绝诱说着，魏烨本就冷着的一张脸越来越黑，最后直接挂断电话。 　　姜美玲笑得有些不走心，还是出来打了个圆场：“说不准以后还能出个作家。” 　　魏烨觉得有这两个不孝子在，别说成作家，成伟人都指日可待。 　　冰冷的视线落在魏苏慎身上：“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魏苏慎正欲开口，突然发现方杉状态不对，问道：“怎么了？” 　　一旁姜美玲轻轻拍了拍被晾在一旁的魏烨以示安慰，轻声道：“至少不是让你去参加爸爸去哪儿的综艺节目。” 　　“……” 　　方杉望着大门的方向：“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魏苏慎首先看的是窗外，有星星在，天空柔和又安静：“不像是要下雨。” 　　刚说完，就有一声闷响发出。 　　天空陡然变得乌沉沉的，云层仿佛要压下来一般。 　　众人看他的目光透露出一个信息……乌鸦嘴。 　　这场雨来得毫无征兆，一想到没带雨伞，小胖子沉沉叹气。 　　“叹什么气？”魏烨皱眉道：“下雨罢了，又不是死了人。” 　　惊雷声中，依稀有尖叫声传来：“死人了！” 　　“……” 　　除了魏烨，所有人都觉得刚刚冤枉了魏苏慎，很显然这乌鸦嘴是遗传。 　　没时间顾虑太多，快步往外走，他们几个都不是爱看热闹的人，不过当交通堵塞，命案就在面前时，由不得人置身事外。 　　君乾酒店外面围着一圈人，小胖子看了一眼，便道：“我早就说过，这酒店邪性的很。” 　　地面趴着一个人，血水和雨水互相重叠，倒映出一张支离破碎的年轻面容。 　　挤进人群的方杉退了出来，面色没什么变化，唯独目光锐利了些，走到魏苏慎身边时淡淡说了句：“他失控了。” 　　挑在这个时间制造一起命案，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和挑衅。 　　人群中，还有两张惨白的面容，来自于方星海父子。 　　方灿竭力抑制住声音的颤抖，他认出了地上的死者，正是当初在电梯口和自己撞上那位601的住客。 　　陈宇曾经在这间客房一跃而下，现在又有人步他后尘。 　　“爸，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我们？” 　　“怕什么？”方星海喝道，瞳孔里死者的呈像让他心绪浮动，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相当迅速的冷静下来，余光扫到魏烨的身影，眼珠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一个阴狠的决断中。 　　方灿不安道：“实在不行铤而走险，去请几个驱鬼师？” 　　方星海摇头，在这点上他和方杉的意见一致：“不知道真假的驱鬼师，会起反作用。要是不成功，倒霉的还是我们。” 　　方灿试探道：“那还有什么办法？” 　　方星海笑得凉意渗人：“用一点牺牲，达到一箭双雕的效果。” 　　警笛声由远及近传来，这里的群众还算有素质，自动让开一条道。 　　处在外围的魏烨看了眼魏苏慎：“回家去住。” 　　魏苏慎反而先望向方杉，后者轻轻拽了下他的袖子往自己身边拉了一下，低着头，只能看见薄唇动了几下，听不清在说什么。 　　魏苏慎遂即沉吟半晌，摇了摇头拒绝魏烨的提议。 　　淅淅沥沥落下的雨珠挡住了一部分视线，魏烨却清楚捕捉到从方杉目中一闪而过的杀意，不禁眉头一拢。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儿子身边的人不简单，找人调查得出的结论也只有四个字：来历不明。 　　方杉突然抬起头，目光猝不及防和魏烨对上，抿唇一笑，说出的话不知有几分真心：“留在酒店才是最稳妥的。” 　　魏烨望着魏苏慎，后者微微颔首：“他说的不假。” 　　魏苏慎的决定虽然遭到短暂的质疑，但魏烨最终还是任由他去了。方杉先一步和魏苏慎回酒店，路上略微诧异：“我以为你会被强行带走。” 　　魏苏慎淡淡道：“在事情明朗前，贸然指手画脚可能会起到反效果。” 　　方杉听后笑了：“你家的做派一直很有商务风。” 　　电梯门开后，魏苏慎缓缓开口：“多数情况下，这是好事。” 　　走出电梯间方杉停下脚步，望着走廊尽头，刚刚发生命案的房间，想必在调查后不久就会被好奇心旺盛的一些人争相入住。 　　“用生命追求刺激，本质上和宿主挺像。” 　　魏苏慎知道他是指双方合作进入位面执行任务，并不否认：“有利可图是关键。” 　　他们住的是向阳面，通过客房的玻璃可以看见楼下的场景，尸体已经被拉走，警车还未离开。 　　方杉站在窗前轻咦一声：“方星海在和你爸说话。” 　　虽然隔着很远看不清表情，方杉大致能瞧出魏烨的不耐。 　　魏苏慎听后没有太大波动，方杉打趣道：“依照方星海的个性，肯定是在盘算什么，宿主就不担心？” 　　魏苏慎摇头，走过来和他并肩而立，目光望向楼下正在交谈的两道人影：“就让我们静静看着他作死。” 　　魏烨哪里是那么好算计的，自己能让对方吃几次暗亏，说白了也是仗着父子的关系有恃无恐，不用担心后面的打击报复。 　　但对于方星海，魏烨可完全不会留手。 　　· 　　如同方杉一开始所揣测的，方星海的确是在打一个相当恶毒的主意。 　　“我知道那孩子是什么身份？” 　　魏烨挑眉：“所以呢？” 　　大滴的雨水砸在身上，方星海像是受了寒咳嗽了几声：“去楼上详谈。” 　　魏烨没有立刻迈出脚步，方星海笑容讽刺：“大庭广众之下，都看到我们在一起交谈过，我还不至于蠢到对你动手。” 　　魏烨偏过头，看了姜美玲一眼，双方交换了一下眼神后和方星海进入酒店。 　　一进去客房，方星海先对方灿道：“淋了雨小心感冒，先去冲个热水澡。” 　　方灿下意识要拒绝，但看方星海不容拒绝的目光，走进洗手间。 　　方星海看着魏烨：“不介意我先去换个衬衫吧。” 　　魏烨：“随意。” 　　方星海拿着干净的衬衫进去洗手间，对站在洗手池旁发呆的方灿低声道：“当务之急是找个替死鬼。” 　　方灿明悟过来什么：“您的意思是……” 　　“如果能让那股邪恶的力量盯上魏烨，即可解燃眉之急，还能帮我们解决一个竞争对手。” 　　方灿：“如何能保证这点？” 　　方星海：“我会想办法让他在酒店逗留一晚，不信不会被盯上。” 　　私下调查的资料显示，最近跳楼自杀的都是一些家庭富裕之人，魏烨明显属于这个行列。 　　离开前方星海把淋浴器打开：“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去。” 　　方灿眼神飘忽，在他走后没忍住贴在门上选择偷听。 　　客房中，方星海慢悠悠泡着茶，递给魏烨。 　　魏烨何等精明，一眼就看出是在拖延时间，放下茶杯：“我突然想起公司还有事，下次再聊。” 　　方星海掩饰住焦急，干笑道：“你就不想知道方杉的秘密是什么？” 　　魏烨：“无所谓。” 　　眼看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方星海眯了眯眼，思索别的办法。 　　没过多久，长久以来的困惑忽然浮上心头。在他看来，魏烨和姜美玲结婚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任何花边新闻，在这个圈子里根本不可能。而魏苏慎几乎完全继承了魏烨身上的处事方式，会不会连性向也是遗传。 　　倘若如此，还有周旋的余地。 　　方星海深吸一口气，升起的屈辱感很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求生的本能。 　　他突然拉住魏烨的手腕：“我心悦你。” 　　“……” 　　方星海说的心不在焉，看向窗户里的倒影，自己也才四十出头，在小姑娘眼里，就是一个英俊成熟的大叔。只要魏烨性向有问题，没理由不受蛊惑。 　　似乎已经看到魏烨被邪恶力量附身跳楼的场面，方星海心头瞬间澎湃：“只是一个晚上，就算我们间发生什么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正在偷听的方灿微张的嘴就没合拢过，联想到方星海之前说过的一点必要的牺牲，瞬间处于恍惚的状态。 　　他是在求饶声中回过神，连忙走出去，角落里方星海正抱着头躲避殴打。 　　方灿吓了一跳，连忙去拉架。 　　然而他和方星海一样，看得高大俊朗，却没练过什么功夫。几下就被魏烨扔了出去。 　　眼瞧着方星海鼻青脸肿，方灿顾不得那么多，跑出去砸着隔壁的门：“救命！” 　　几秒后方杉打开门，嫌弃道：“又怎么了？” 　　方灿推开他，看向里面的魏苏慎：“我爸快被你爸打死了。” 　　魏苏慎皱眉，合上书本。 　　方杉讪讪把方星海准备祸水东引的打算说出来。 　　魏苏慎的目光一下冷了，半晌吐出两个字：“活该。” 　　“他不是因为这个被打的，”求饶声仿佛在耳边回荡，方灿欲哭无泪：“我爸勾引魏伯父不成，反而激怒了对方。” 　　信息量太大，不但是魏苏慎，方杉也没反应过来。 　　方灿做着苍白的解释：“他为了让那个不知名的东西注意到魏伯父，不惜以身相许想要留下对方过夜。” 　　方杉脑海中自动呈现出一场连续剧，末了揉了揉眉心，对魏苏慎道：“死有余辜。不过能想出这种办法，我都不好意思见死不救。” 　　魏苏慎闭了闭眼，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他的说法。 　　作者有话要说：　　方星海……一个恶毒的反派，一个求生欲无比强大的男人。 第87章 好死不如赖活着 　　待魏苏慎和方杉过去隔壁客房时, 方星海基本处于被吊打的状态。 　　方灿冲过去，再次被扔了出去。 　　魏烨余光扫到突然多出的几人，并没有留手, 反而拳拳到肉, 下手更加狠。 　　眼瞧着都看不出人样的方星海, 魏苏慎从中间截住魏烨的动作，开口道：“他已经受到教训了。” 　　方杉靠在墙上看热闹不嫌事大：“您大可不必这么生气, 前几天他为了活命都叫了我一声儿子。” 　　与之相比, 自荐枕席还真算不上什么。 　　魏烨瞥了眼方杉过于精致的五官, 方星海虽然已经看不出面容, 但整体属于端方之相, 椭圆形脸和方杉的瓜子脸毫无相似之处。 　　这是凭什么认的私生子……姓氏一样么？ 　　方星海已经被打得脑子一片混沌，听到方杉的声音, 唇瓣一动, 方灿猜测他想叫方杉一声‘儿子’求救, 立马冲上来：“爸，你清醒点！” 　　魏烨并未解气, 还想动手时, 方灿护在方星海面前，高声道：“如果事情闹大，真进了警局, 对谁都没好处。” 　　咽了下口水继续道：“爸的私生子和您的儿子厮混在一起，他自己又和您不清不楚，这简直是道德的沦丧！” 　　魏烨没有再上前, 皱了皱眉头。 　　方杉头疼，问魏苏慎：“帮忙解释一下其中的伦理关系。” 　　魏苏慎从很早之前就知道方星海是个不择手段的人，虽说都是以利为本，方家和魏家的家风还是有本质的区别。魏烨教育他们的是唯独自己和家人朋友不可利用，方星海则认为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化为资源，必要时候，自身亦可以舍弃。 　　半晌没听见魏苏慎的回答，方杉痴痴地盯着魏烨和方星海，叹了句：“何等唯美的爱情！” 　　方星海的爱情终究没有长久，伴随着魏烨一声‘滚’，他被方灿扶着颤颤巍巍走向门口。还没等两分钟，又颤颤巍巍回来，哆嗦道：“这是我的客房。” 　　魏烨觉得方星海的脑子莫不是被驴踢了，这种时候还惦记着客房所有权。 　　方星海也是老泪纵横，他比谁都想离开酒店，然而一旦真的走了等待他的说不定就是死亡。 　　“我不会离开的。”这句话不知是在对魏烨说，还是在向暗处不知名的力量表明态度。 　　饶是魏烨再精于算计，也想不通方星海的这一系列举动究竟是为了什么。当他准备问看上去知情的魏苏慎，手机正好响起，姜美玲见魏烨久久没有下来，特意打电话来询问情况。 　　“出了点意外。”魏烨停顿了一下，考虑是同妻子一块回家，还是留下来一探究竟。 　　魏苏慎自然不愿意魏烨身处险境，主动道：“我会处理好剩下的事情。” 　　瞪大眼睛望着魏烨离开，方星海忍不住喊了句‘等等。’ 　　一桩又一桩命案，在想出办法前，一个替死鬼十分必要。 　　方灿急忙拉住他，都快被打死了，还有什么比送走眼前的魔鬼更加重要？ 　　方星海头昏昏沉沉，低喝道：“你懂什么！煮熟的鸭子……” 　　方灿连忙捂住他的嘴。 　　鸭子？ 　　魏烨眼睛一眯，目光再次回到方星海身上……还是打死算了。 　　“您就少说两句。”方灿劝道，直起腰从架子上拿了个毛巾，用冷水帮他敷额头上的包。 　　皮肤接触到冰毛巾，汗毛都立了起来，方星海的神志这才渐渐清醒，走路也稳当多了。 　　他看着魏烨，冷静下来后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抱歉，晚饭前喝酒喝的太多，如果说了什么冒犯的话还望见谅。” 　　原本看好戏的方杉不乐意了：“酒做错了什么，不能光让它来背黑锅。” 　　方星海佯装没听见，维持牵强的笑容。看到魏烨迈步离开的时候，终于松了口气。 　　· 　　酒店外，远远的就听见小胖子说了声‘爸下来了。’ 　　魏烨先去把车开过来，姜美玲坐在副驾驶座，边系安全带边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无意间看见他一只胳膊袖子是挽上去的，手的关节处有些破皮，蹙眉问：“你和人打架了？” 　　魏烨点头。 　　姜美玲：“方星海？” 　　魏烨继续点头。 　　姜美玲不赞同道：“都是有名望的企业家，若是被媒体报道出去，恐怕会引出不小的风波。” 　　魏烨：“他想要勾引我。” 　　小胖子身体一抖，姜美玲美眸似乎被怒火点燃了，稍顷恢复原样，幽幽问道：“打死了没有？” 　　魏苏慎摇头。 　　姜美玲眼神一冷：“为什么要留活口？” 　　坐在后面的小胖子试图哼着歌来屏蔽两人间的对话，最后实在受不了，小声嘀咕：“妈，你这样我会害怕。” 　　姜美玲转过头柔柔一笑：“乖，你已经过了听童话故事的年龄。” 　　小胖子忍不住透过车窗望着已经渐渐消失在视野范围内的酒店，无法想象在那里曾经发生过怎样的故事。 　　“哥不跟我们一起回去么？” 　　魏烨等到红绿灯时才回答：“他有自己的主意。” 　　小胖子瞎琢磨了一会儿，心跳的频率增快：“你们说……方杉会不会是外星人？” 　　姜美玲为大儿子的命运担忧，还要为小儿子的智商担忧，不禁百感交集，轻轻叹了口气。 　　小胖子振振有词：“正常人不会像他那样无所畏惧。” 　　人们为生活奔波，为钱财忧愁，因为感情患得患失，然而在方杉身上，却好像无时无刻不在传递一个信息……愚蠢的人类啊！ 　　后视镜里，小胖子目光中全是担忧：“为什么就不相信我？” 　　姜美玲声音平淡道：“我记得几个月前，你来打小报告，说人是狐狸精。” 　　小胖子扁了扁嘴，停止发表感想。 　　正像是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酒店里的气氛同样维持在一个低气压的漩涡中。 　　没有成功留下魏烨，对方家父子来说，几乎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两人面对面坐着，维持着长久的沉默。 　　先抬头的是方灿，望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珠，只感觉到阵阵血腥味往鼻腔里钻。 　　“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方星海站起身，从窗户还能看见酒店的工作人员正在楼下清扫现场的血迹：“世事难料，没想到魏烨的眼界这么高。” 　　说话的时候，微微侧过身，视线在方灿身上短暂的逗留了一瞬。 　　方灿被望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方星海摸着下巴：“也许他喜欢更年轻的。” 　　方灿咬牙一字一顿道：“我是您的儿子。” 　　方星海很淡然道：“合理范围内的牺牲被允许的。” 　　方灿重新镇定，收回本想说出的后半句话。这便是他厌恶魏苏慎的原因，除了是商业上的对手，隐隐暗含一丝嫉妒，凭什么对方能拥有一个完美的家庭。 　　方星海没有感知到他的情绪，瞳孔里的光如同暗沉的天空：“坐以待毙是最愚蠢的方式。” 　　方灿提起精神：“您有办法了？” 　　方星海：“收拾一下东西，今晚先到魏苏慎那里打地铺。” 　　“……” 　　方灿眼皮一跳，面对心狠手辣的父亲，他也实在痛恨不起来，因为后者对自身也足够狠。 　　· 　　敲门声连续不断。 　　方杉没有及时去开，扒在猫眼上看了半天，望着走廊里抱着枕头和被褥的方家父子表示不解：“怎么会有人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 　　魏苏慎丝毫不意外：“方家能有今天的鼎盛，跟方星海的行事风格有脱不开的干系。” 　　方杉暂时无视那对父子，提醒道：“近来小心些，命案时间太过紧密，下一个……”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打了个比喻：“对于有些邪恶的系统来说，宿主的存在就好比唐僧肉，谁都想咬上一口。” 　　魏苏慎不见紧张，半开玩笑道：“你呢？” 　　方杉刻意抬高下巴，作出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姿态：“他们岂能跟我相比？我觊觎的是你的肉体。” 　　魏苏慎嘴角的浅笑瞬间凝固。 　　方杉拍拍他的肩膀：“所以宿主大可放一万个心。” 　　对视中，魏苏慎主动去开门，放方星海父子进来，他突然觉得和方杉待单独在一个房间不是很安全。 　　雨声是助眠最有利的工具，地上十分湿冷，方星海窝在窄小的衣柜旁，入睡的很快。 　　接连几日没有休息好，多人拥挤在一个房间带来的安全感让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 　　方杉在黑夜中略微忧心，听到从方星海处传来轻微的打鼾声，深觉没心没肺的妙处。 　　他这边辗转反侧，魏苏慎因为不时的翻来覆去声无法安睡，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凌晨三点半。 　　据说是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候。 　　今夜的雨声特别大，魏苏慎睡不着，身体却有种怪异的疲惫。 　　这样的雨夜竟然还隐约能看见一点月亮，在云层中打出一片银色的光辉。 　　魏苏慎感觉到有种悉索的声音从耳边呼啸而过，微微皱了皱眉，像是有感应一般，望向方杉的方向……后者正睁着一双清冷的双目，直勾勾盯着他瞧。 　　“来了。”方杉轻声道：“你先躲起来。” 　　魏苏慎环顾一圈，除了被风吹起的窗帘，无处可藏：“躲去哪里？” 　　方杉掀开被子：“我的被窝里。” 　　作者有话要说：　　别的系统：系统界的杀手。 　　方杉：系统界的流氓。 第88章 以五十步笑百步 　　电闪雷鸣中, 方杉的脸被惨淡的月光照亮：“我们可是并肩作战的情谊，宿主别想着在外面找些娇花散养着。” 　　说着拍了拍柔软的床铺：“快来。” 　　单身太久会被称为单身狗，系统明显就是单身狗界的活化石。 　　面对一只元祖级的变态系统, 魏苏慎笑得毫无预兆：“你要找的真宿主已死, 我们顶多算是半路夫妻。” 　　听后方杉嘴角抿成刻薄的直线……这就很扎心了。 　　叫醒地上睡得正香的方星海, 不等对方从朦胧的状态清醒，询问道：“一会儿那东西可能会附在你或者你儿子的身上。” 　　方星海想到那日差点跳楼的遭遇：“会不会同时附在两个人身上？” 　　方杉摇头：“那会分散力量。”抿了抿唇道：“选一个, 你自己还是方灿？” 　　方星海反应过来：“不能同时保护我们俩？” 　　方杉神情一冷：“除非你想在这个酒店长长久久的住下去。” 　　方星海深吸一口气, 很快有了决定：“我来。” 　　方杉微微挑眉, 仿佛没料到对方会有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 　　方星海十分淡定：“他比我年轻, 将来大有可为。” 　　方杉对其高看了一眼, 站在桌边的魏苏慎见状多问了一句：“有没有生命危险？” 　　方杉摇头。 　　闻言原本视死如归的方星海立马改口：“让我儿子去。” 　　方杉看过去，后者面不改色道：“他还年轻, 这种事情扛得住。” 　　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无奈, 方杉弄出了点声响, 方灿翻了几次身，迷糊中醒了。 　　睁眼看见方杉和忽然看见从电视机里爬出的贞子没有太大区别, 方灿吓得睫毛狠狠一颤, 正要起身问个究竟，一股力道毫无预兆地冲进了体内。 　　他的眸子被浑浊浸染，这次丧失的不仅仅是对身体的控制权, 连意识似乎也在慢慢衰弱。 　　渐渐的，方灿的神情出现变化，目中流露出几分陶醉。 　　旁边的台子上放着水果刀, 左边有行李箱的拉杆，此刻似乎任何东西都能作为武器使用。 　　方杉一动不动站着，和黑暗中的‘方灿’做着无声的对峙。 　　不远处，魏苏慎望着躲到窗台边的方星海，表现出一丝鄙夷。 　　方星海不以为耻，反而道：“离远点，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在他的想象里，除魔卫道时皆是狂风大作，台灯墙壁随时会有倒塌的危险。若非离门太远，一早就会跑到外面去。 　　出乎意料，惊天动地的打斗场面并未出现，整个过程十分宁静。 　　‘方灿’身上出现一些亮芒，光罩中有一些字符，如萤火虫一般闪动，他朝前迈了一小步，光芒像是要将方杉笼罩。 　　方杉则沐浴在光中，薄唇微动，手指在半空中做着奇怪的动作，乍一看有些像敲键盘。 　　不知过去了多久，在方星海这里，就像是刚刚读完一篇聊斋故事，美丽而又令人惊惧。 　　交锋中方杉掌握了主动权。 　　‘方灿’退后几步，方杉手指卡在他的喉咙：“谁派你来的？” 　　方星海看得心疼……那可是自家儿子的身体。 　　只见‘方灿’面上露出一个奇特的笑容：“有人让我带句话给你，他……” 　　话未说完，就被方杉粗暴地拿着毛巾塞进嘴里，阻止人说下去。 　　此刻方杉笑吟吟的，就像一朵红到极致的花，凑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道：“我会一点点粉碎你的源代码。” 　　说完，取下毛巾。 　　‘方灿’：“你！” 　　方杉继续用毛巾堵住听他的嘴，如此反复，就是不让人把一句话说完。 　　“是不是特别着急？”方杉拉了把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幕后主使，不过你肯定对那人忠心耿耿，我说的对么？” 　　‘方灿’开不了口，神情中全是恼怒。 　　方杉继续道：“我猜他肯定让你专门带了话来气我。” 　　每多说一个字，对方的表情就更加难看。 　　‘方灿’的身体开始抽筋，方杉冷笑：“别想着现在逃脱换个驱壳寄生，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一个是说不出话，一个则是说得完全停不下来。 　　方杉得意洋洋：“就不让你开口，急死你。”猖狂的笑声后，挑衅道：“让你到闭眼也完不成任务。” 　　方星海已经从窗帘后面走出，匪夷所思地望着这一幕，生平头回和苏魏苏慎说了句掏心窝子的话：“以后千万别始乱终弃。” 　　死不可怕，被活生生折辱死，才叫真憋屈。 　　方杉的视线没有一点转折地移到方星海身上，动了动手指。方星海立刻快步朝门走去，到走廊里时回头一望，方杉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全是森冷。 　　他是个极其聪明的人，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当即走回自己的客房。 　　魏苏慎挑眉道：“需要我回避么？” 　　方杉摇头：“宿主在这里，让他看得见吃不着，渴死他。” 　　魏苏慎并没有因为作恶的系统落网而开心，更多的是对未来的一种隐忧。 　　睚眦必报是小，但报复的程度令人心惊。 　　方杉不像之前的嬉笑无赖，这一次没有用毛巾继续封嘴，手直接在‘方灿’脑门上拍了两下，拽出一团黑气。 　　魏苏慎用审视的目光看了稍许，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方杉就猜出他在想什么：“我的本体可不长这样。” 　　边说屈指在黑气上敲了两下，原本一团污浊变成一张美人脸。 　　美到极致的面容却让人生不起任何别的心思，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字符组成，如同一张格子拼图，如果现在有一个重度密集恐惧症患者，恐怕会直接晕过去。 　　方杉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左脸部位的字符重新排列组合，连起来看是一个‘罪’字。 　　在这个过程中，美人脸因为疼痛而扭曲，那种从喉咙里挤出的嘶哑听得就毛骨悚然。 　　方杉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末了轻轻得吁出一口气，纳闷道：“送人头？” 　　就这种程度的货色，居然还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作威作福。 　　连魏苏慎也觉得稀罕，并非势均力敌的较量就罢了，水准相差太大。 　　美人脸无法用表情传递的情绪，语气听上去比他们还惊讶：“你居然……这么厉害？” 　　方杉皱眉，听上去像是把自己当软柿子了。 　　说完这一句，美人脸再不发一言，哪怕经受再大的折磨，只是垂下眼帘。 　　方杉也不急，慢悠悠道：“我不会杀你，你在为别人尽忠心，真要动手岂不是助你死得其所。” 　　美人脸并未因为他的话产生庆幸，反而升起一股恐惧。 　　“如此顽强的生命力，不知道被捏成无数碎片散入各个位面，会不会还有活力？” 　　美人脸的呼吸瞬间急促。 　　魏苏慎不知道方杉的话代表什么后果，但看那张美人脸愣在那里，猜出肯定是极度的折磨。 　　“你不能这么对我。”美人脸猛地与他对视：“被总部发现，你也会获罪。” 　　方杉笑呵呵掏出一枚乳白色的石头，美人脸大惊：“免罪令。” 　　只要不是犯了滔天的罪过，用这个都能宽恕一次罪过。因为是一次性用品，还需要高昂的年终奖，没有百年累积得不到足够的兑换积分。以至于通常人都当它是个摆设，没有谁真正会去兑换这种不划算的东西。 　　方杉：“事前也不打听一下，我工作过多少个年头。” 　　他所有的年终奖，基本都用来兑换保命的道具。 　　魏苏慎看得感慨，从修真位面归来后，方杉曾无意间说漏嘴是用了道具逃离了大批人的追杀，现在看来果真屯了不少保命的玩意。 　　方杉盯着美人脸的眼睛：“五秒钟。” 　　伸出手掌，用指头给他倒计时。 　　所有的字符聚集的更加紧密，显得美人脸两颊的肌肉紧绷，当方杉伸出最后一根指头时，他深深看了一眼嚣张的面孔，最终还是选择屈服。 　　方杉没有急于问问题，反而先望向魏苏慎，指了指桌上的水果，示意在旁边伺候着。 　　魏苏慎端起盘子，托起来又放下，似乎是暗示其掂一掂分量。 　　方杉用手遮住半边面孔，动了两下眉梢……只要配合，一周内绝不惹是生非。 　　魏苏慎思索片刻，信了他的邪，在旁边剥葡萄。 　　美人脸诧异地望着这一幕，看着方杉的眼神嫉恨之意更加明显，他竟然能把宿主调教的如此听话。 　　方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将自己塑造成统生赢家，进一步摧残对方的心理。 　　又过了几秒钟，才开口问道：“谁派你来的？” 　　美人脸毫不犹豫：“正义。” 　　方杉同样毫不手软地捏碎几个代码：“说人话。” 　　极致的痛苦后，美人脸闭上眼睛不再挑衅，一串数据出现在方杉面前：“有件事你说错了，这和忠心没有关系。” 　　方杉皱眉：“悬赏令？” 　　美人脸：“有人在暗网放出高额积分，条件是伤害或者抹杀你所合作的宿主。” 　　他对方杉早有耳闻，做事离经叛道，所有人都只注意到荒唐的一面，对他的实力不约而同定义为弱渣级别。 　　方杉眸光冷意渗人，有些愧疚地看向魏苏慎，然而后者竟然垂下一半眼帘，眼睛里似乎藏着事儿。 　　方杉立马警觉起来，宿主肯定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魏苏慎轻咳一声，倒是主动说了：“不必觉得惭愧，同样有不少仇家因我而对付你。” 　　方杉皱眉……他怎么不知道？ 　　魏苏慎正色道：“自从以情人的身份出现，针对你的暗杀就不下数十起。” 　　不过是他提前收到消息，私下叫人解决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立下一个flag，一周不搞事。请在座的各位监督！ 　　魏苏慎：呵。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第89章 以五十步笑百步 　　作者有话要说：　　特殊情况，放在正文上方，这章会出现一个人物：杜洪。我觉着你们有可能忘了，前情回顾一下，杜洪家里从政，儿子被陈冰樱救过，陈冰樱曾在酒吧当服务员试图勾引杜洪，因为方杉和魏苏慎功亏一篑。 　　有投喂和灌溉的小天使明天一并感谢，爱你们~ 　　目中的愧疚刹那间荡然无存, 方杉深觉自己还是太过天真，居然轻易对一个大佬产生怜悯。 　　魏苏慎避开的目光放在美人脸上，暗示方杉那才是重点。 　　有感宿主还存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方杉暂且将注意力搁置在正事上, 准备日后深入挖掘。开始详细追问道：“挂出悬赏令的人, 你了解多少？” 　　美人脸摇头。 　　方杉遗憾叹气。 　　魏苏慎觉着奇怪，方杉居然会轻易相信对方的话。 　　“数据全写在脸上, ”方杉指了其中一处道：“如果说谎, 这个区域的字符会发生变化。” 　　面对现实中把情绪写在脸上的案例, 魏苏慎多问一句：“系统都是如此？” 　　方杉：“绝大多数。” 　　所以在他们的世界里, 谎言甚少, 大家都遵循着能动手就绝不废话的原则。 　　问不出更多的有用信息，方杉伸出手, 准备直接了结美人脸。 　　死到临头美人脸反而放声大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你们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方杉面无表情：“一个位面不可能同时容纳多个系统, 他们要是真的敢来，不用我动手, 便会被规则自动绞杀。” 　　美人脸嘲讽：“所谓的规则, 不过是上位者为了维护秩序杜撰出的荒谬之语。” 　　只不过进入其他位面，需要付出一定代价，所以没有系统会轻易行动。 　　他的神态极尽戏谑, 却没有迎来预想中的反应。方杉神情笃定，似乎是对于规则深信不疑。 　　见他如此镇定，美人脸反倒有些不安。 　　方杉叹息：“可惜你看不到了。” 　　说罢, 没有一点犹豫地搅碎了美人脸的所有数据，最后只留下一个黑色薄片。 　　魏苏慎摸了摸，触感像是正在融化的冰，又冷又黏。 　　“这是他的记忆储备芯片，证明是他先出手对宿主欲行不轨。” 　　方杉移动脚步的时候，脚下一个趔趄，低头看到仍旧处于昏迷状态的方灿，这才想起房间内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为数不多的同情心发作，拍了拍方灿的脸：“醒醒。” 　　方灿感觉头疼欲裂，睁眼看见酒店的天花板，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身处何处。 　　“我这可不收留闲杂人等。” 　　方杉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被侵占身体和意识的双重恐怖经历令方灿猛地坐起身，左右环顾：“我爸呢？” 　　“回去了。” 　　方灿嘴角一抽，虽然不指望他们间能到达父慈子孝的程度，但大难临头各自飞未免过了。 　　方杉补充：“只是回客房。” 　　方灿的表情这才好一些：“那只恶灵……” 　　“不是恶灵，”方杉也懒得解释，只道：“现在已经可以离开酒店。” 　　方灿犹豫了一下：“这次多谢你们了。” 　　方杉微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常联系。” 　　方灿顿时觉得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隔壁有千斤重。 　　方杉问道：“你们公司在哪所城市人最多？” 　　方灿狐疑地望着他，不过此事也并非机密，还是回答道：“除了本市，就是临近的安朔。” 　　听到‘临近’两个字，方杉更为满意：“安朔环境不错，下次的相声演出我准备定在那里。” 　　方灿面色一变……这是暗示自己继续组织全公司观看？ 　　方杉点到即止，不轻不重的说了句：“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人在屋檐下，方灿自然不会一口拒绝，既然已经摆脱邪恶力量的纠缠，他就有大把的时间招募能人异士，届时就不必再受制于人。 　　方杉看出他心怀鬼胎，笑而不语。 　　等到方灿离开，笑着对魏苏慎道：“待这次任务完成，我们就可以卸磨杀驴。” 　　魏苏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恰好我在安朔的仇家不少，放出些半真半假的消息，他们应该很乐意购票来看笑话。” 　　方杉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方法，宿主准备用多久？” 　　魏苏慎：“完成任务之前。” 　　“……” 　　近日来的风波也带来一些好处，至少魏苏慎和方杉不用再住酒店。重新搬回别墅时，方杉有种久违的亲切感。 　　“终于回家了。” 　　魏苏慎淡淡瞥了他一眼：“这是我家。” 　　方杉不在乎地摆摆手：“都一样，别斤斤计较。” 　　蜗居在一个小房间，哪里有躺在超大号的床上来的自在。 　　张婶帮他们把行李拿进屋，剩下只有小胖子一个人出来表示欢迎。 　　接受到来自魏苏慎的视线，小胖子开口道：“爸要面子，不会主动见你。” 　　魏苏慎疑惑的并不是魏烨没出来，而是自家的蠢弟弟居然会主动来迎接。 　　小胖子一脸讨好道:“我让张婶去准备好饭菜。” 　　魏苏慎不理他，径直往回走，小胖子在旁边追问：“快说说方星海和爸之间的风流韵事。” 　　先一步进门后，魏苏慎冷漠地将他锁在外边，最后还是管家过来将人放了进去。 　　· 　　宽敞明亮的房间，方杉嗑着瓜子和魏苏慎唠嗑：“想来陈冰樱的系统也是接了悬赏。” 　　魏苏慎想的却是旁的事：“其他系统是否无法附我的身？” 　　否则在酒店，不会过的如此平静。 　　方杉点头，笑得别有深意：“你我有约在先，别人钻不了这个漏洞。”缓了缓又道：“如若当初宿主动了额外的心思，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魏苏慎目光凝固在某一处，想到陈冰樱的系统曾经私下找来提议缔结另外的契约，目光微微一闪，恐怕对方真正的目的是想要他的性命。 　　方杉并未打断他的沉思，笑容明媚，在阳光下，足以令人微微失神。 　　魏苏慎却捕捉到这份笑容下的深意，微微一挑眉：“难怪。” 　　方杉像是没有看到他的目光：“难怪什么？” 　　魏苏慎：“从一开始，每隔一段时间你就会刻意暗示……从一而终是种美好的品质。” 　　没想到他会一本正经的说出这句话，方杉像是被自己呛着，咳嗽一声敷衍道：“宿主明白就好。” 　　说着忽然倾身凑近：“你应该有私下派人盯着陈冰樱。” 　　被死死盯着双目，魏苏慎点了点头。 　　方杉悲伤地覆住眼睛……没救了，逆袭贵公子的人设放在魏苏慎身上彻底行不通，自始至终这就是个霸道总裁。 　　摇头后压抑住惋惜，“她最近在做什么？” 　　原本已经对这个人漠不关心，被悬赏令一闹，不得不开始重视。 　　魏苏慎看了他一眼：“真的想知道？” 　　直觉不会是好事，方杉依旧点了点头。 　　魏苏慎：“和杜洪走得很近，似乎在商量怎么对付你。” 　　方杉指了指自己：“我？” 　　魏苏慎点头证明他没听错。 　　方杉气笑了：“为什么是我？” 　　“我和裴扬新合作的项目一定程度上触及到杜家的利益。” 　　方杉：“杜家不是从政？” 　　魏苏慎弯了弯嘴角，不知在笑谁：“他们私下也有自己的财路。” 　　方杉起身喝了口茶给自己压惊：“和我有什么干系？” 　　“漫天都是我们的八卦，”魏苏慎道：“伤害钟爱之人来展开报复，可能在某些人眼中是捷径。” 　　方杉心里咯噔一声：“宿主准备怎么做？” 　　魏苏慎：“把危险扼杀在源头。” 　　方杉目光一动：“顺着对方的意思来如何？” 　　魏苏慎皱眉，方杉则像是打定了主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见魏苏慎并未立马表态，方杉摊了摊手：“不用担心我的安危。” 　　短暂的沉默后，魏苏慎出言提醒：“别闹出太大的动静。” 　　对比怀揣无数保命道具的方杉，想也知道倒霉的会是谁。 　　“留活口。”想来想去，又交代了一句。 　　方杉瞪了他一眼：“我有分寸。” 　　与其见招拆招，不如一次性解决。 　　引蛇出洞，少不得要多出去单独走动，接下来方杉每日的行程就像是一个期待被星探挖掘的追梦少年，在街上橱窗前来回走动。不同的是，因为容貌太过出挑，不得不戴着口罩。 　　魏苏慎的红火连带着他也成了被记者关注的对象。 　　当然，方杉不是完全闲着，不时低头看一眼手机，上面播放着相声视频。 　　下一次的演出已经定在月末，有不少准备工作需要完成。 　　心不在焉背着台词，心中却在寻思很多问题，譬如杜洪会留什么后路。 　　杜家实力再强横，随随便便开罪魏苏慎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陈冰樱如今和杜洪走在一起，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怀揣着问题，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街尾，方杉想了想，没有原路折返，往偏僻的道路拐去。 　　刚走两步，一辆车停在面前。车窗摇下，露出一张俊美的面容：“要不要一起喝杯下午茶？” 　　没像预想中被粗暴劫走，方杉微微挑眉，表现出适度的疑惑。 　　杜洪：“可能有些冒昧，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话还没说完，就发现身边多了一人，方杉：“出发吧。” 　　“……” 　　方杉催促司机：“快点开车。” 　　车内的气氛很沉默，杜洪望着他扭来扭去的身体，忽然道：“我会完璧归赵。” 　　如此主动，难免一瞬间产生把对方归还魏苏慎的冲动。 　　“千万别，”方杉幽幽开口：“请务必破罐子破摔。” 第90章 不是真相的真相 　　杜洪觉得跟方杉说话是一件很费脑力的事情。乍一听似乎是玩笑话, 仔细一品又多出很多令人毛骨悚然的信息。 　　车子开的飞快，路上有不少咖啡馆和茶楼从眼前一一晃过。 　　停在十字路口的时候，方杉指了指不远处的西餐厅：“那里看上去就不错。” 　　杜洪跳过这个提议, 反而问道：“方先生从来都是直接上别人的车么？” 　　方杉别过脸看他, 杜洪掸了掸裤子上不知何时飘来的白色绒毛, 淡淡道：“缺乏危险意识，可能会带来灭顶性的灾难。” 　　边说着抬起头来：“这个道理, 幼儿园老师都教过。” 　　方杉笑吟吟的：“我没上过幼儿园。” 　　杜洪目光一闪, 让司机调到电台, 车内的气氛瞬间得到缓解。 　　此刻杜洪不再开口, 反而是方杉主动说道：“倘若我刚刚拒绝你的邀请, 会如何？” 　　他坐在后面右侧靠车门的地方，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司机的大部分动作, 不说别的, 单凭那结实的身材和胳膊上凸起的肌肉, 不像专职干司机的。 　　杜洪用微笑代替回答。 　　方杉和他一个表情……鹿死谁手尚不可知，但自己绝对不会是那只可怜的鹿。 　　车子最后停在一个大院外, 四周都是看守的人, 方杉跟着杜洪往里走，进入到一个相对窄小的房间。 　　刑讯逼供？ 　　产生这个念头后，因为兴奋, 眉梢跟着微微挑动。 　　杜洪没有预兆地转过身，正好看到对方眼底的期许，越发觉得不可理喻。 　　“这几天你就住在这里。” 　　方杉微亮的眸子变得黯淡, 见人有意要离开，先一步走到杜洪面前拦住去路：“为什么不打我？” 　　杜洪皱眉，准备绕开他。 　　方杉侧身继续拦截：“既然把我抓过来，以示尊重，总要录个绑票视频。” 　　杜洪沉声喝道：“让开。” 　　方杉蛊惑：“千载难逢的机会，真的不考虑一下？” 　　杜洪残酷无情地走出屋子，并且在外面进行上锁。方杉很想告诉他这是多此一举，就算现在大门敞开，自己也不会轻易离开。 　　请神容易送神难，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湿冷的空气让人感觉舒服多了，微风带来淡淡的香味，杜洪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站着一道倩影。 　　陈冰樱姿色出众，她也很懂得打扮，白色的棉麻长裙清新文艺，仿佛弱化了她的心机。 　　“人带来了么？” 　　杜洪微微皱眉，陈冰樱意识到语气不对，连忙改口，询问事情的进展。期间幸灾乐祸：“他是不是很害怕？” 　　“不，”杜洪面无表情：“他很兴奋。” 　　而且看上去激动的情难自己。 　　陈冰樱沉默稍许，忽然道：“我能不能和他见上一面？” 　　杜洪盯着她看了半晌。 　　陈冰樱被望得心底发毛，正想要说不必勉强，却见后者点了点头。 　　看到方杉的一刻，陈冰樱切切实实的体会到杜洪所说的激动是什么样子。 　　面对自己的进入，方杉非但没有表露出一丝惊慌，还态度友好地打了招呼。 　　最初的诧异过去，陈冰樱冷笑一声：“何必强装镇定？” 　　方杉双手环抱在胸前，瑟瑟发抖：“求你，侮辱我。” 　　“……” 　　陈冰樱在他对面坐下，试图找回主动权：“是不是特别失望，你们千方百计阻止我的计划，结果我还是和杜洪走到一起。” 　　方杉慵懒地打了个呵欠：“只不过从情感上的纠葛转为利益上的。” 　　俏丽的面容一变，陈冰樱心中生起暗恨，在她原本的计划里，杜洪应该是由感激转为怜惜，最后上升到爱情的程度。然而方杉和魏苏慎一开始就在杜洪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以至于她不得不另行安排。 　　方杉斜靠在椅子上，用行动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坐没坐相：“我到很好奇你是用什么说服杜洪合作？” 　　陈冰樱冷笑：“你猜？” 　　方杉毫不迟疑：“肉体。” 　　陈冰樱怒而站起，肯定面前这人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短暂的被激怒后反而冷静了下来，陈冰樱重新坐下，细心地整理好裙子：“君乾酒店死了几个人，我跟杜洪透露说是你做的。” 　　方杉：“他信了？” 　　“刚开始觉得荒谬，后来半信半疑。”陈冰樱说话语速不快，每个字吐露的很清楚：“方灿在离开酒店后私下派人寻找驱鬼师，所有线索联系在一起，难免引人遐思。” 　　方杉从她的话中得出另外的信息……君乾酒店很多事情都是绝密，陈冰樱既然知晓，说明她的系统和已经被毁掉的美人脸有联系。 　　念及此，方杉再看她的目光就很有深意。 　　陈冰樱并未注意到他的转变：“人类的想象力极其匮乏，杜洪和方灿想的一样，以为你是妖怪。” 　　方杉捧着脸：“其实我是狐狸精。” 　　陈冰樱眉心一跳：“只要能证明你是妖怪，拿着证据去找魏烨，他非但不会怪罪杜家，反而会感激。” 　　方杉：“然而根本不会有证据。” 　　说话的同时大致能推断出一些，富贵险中求，杜洪想用他来扳回一局，让魏烨和魏苏慎产生裂隙。一旦不成功，陈冰樱再用手段，将杜洪彻底推向魏家的对立面，对她而言亦是好事。 　　陈冰樱的语气中蕴藏着快意：“接下来，等待你的将会是像实验体一样被抽血解剖。” 　　这里四处都是最高端的武器，系统早就告知过方杉本事再大，一瞬间的强烈攻击也足以令其灰飞烟灭。 　　她的得意表现的太快，以至于泄露出很多情绪。 　　方杉低头无奈地笑笑……脾气好了太久，那些同行们是彻底把自己当做百无一用的蠢货了。 　　陈冰樱以为这种笑容代表着畏惧，总归来时目的已经达到，心满意足离开。 　　方杉在她走后收敛笑容，突然觉得没有及早对陈冰樱出手是件好事，她掌握的信息明显比自己想象中要多。 　　· 　　难得的清静中，魏苏慎放弃享受安逸，在公司处理业务。 　　脑海中突兀响起一道声音：[宿主不在的第一天，想你，想你，想你。] 　　手一抖，尚未保存的表格被直接关闭，魏苏慎朝后靠去，揉了揉眉心，提醒方杉别去看那些稀奇古怪的电视剧，顺便问道：“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传递信息？” 　　[方杉：按理说不能，不过我有道具。] 　　高端RMB玩家无所畏惧。 　　魏苏慎叹了口气：“杜洪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没有。] 　　听上去语气颇为遗憾。 　　魏苏慎忽略其中的怪异：“我已经让人去调查你的行踪，过几天再出面警告杜洪一番。” 　　做完这一切，想必杜洪会放下最后的顾虑，以为他们确实中计。 　　[从今天起，我会给宿主不定时播报自己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务必事无巨细记下来，日后十倍还之。] 　　交代完方杉又说了陈冰樱的用意，魏苏慎听后回复：“杜洪不至于被一个小女生玩弄于手掌，小心有后招。” 　　方杉表示知道，暂时切断联系。 　　平静的在房间内住了一天，什么都没发生。第二天的早餐只有稀饭，中午的菜更是简单，在此基础上加了一盘冬瓜。 　　期间没有任何人跟他来交流。 　　方杉从容地吃完饭，暗暗思索杜洪是不是想用封闭的环境来瓦解他的意志。如果真的如此，那就打错了算盘，他曾经在无尽的星海中遨游数百年，哪怕是于黑暗的环境中独处漫长的时光，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不知道杜洪是不是也发现了这点，第二天早晨连普通的饭菜都未提供，甚至没有一口水。 　　与此同时，魏苏慎收到系统的日志： 　　X日X分，被采取冷暴力。 　　X日X分：没给早饭。 　　文末配有一个生动形象的愤怒表情符号。 　　魏苏慎不认为方杉会捏造数据，可能过得的确不好，不由对杜洪产生几分愠意。 　　方杉再没传讯，这种日子并未持续，没有早饭吃的当日清晨，杜洪就进入房间：“跟我来。” 　　行走的时候方杉眼睛乱瞄，如同是一个旅客而非囚徒。不难发现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人职守，这些人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痕，比军人多出些煞气，更有甚者，给人的感觉是穷凶极恶。 　　雇佣兵。 　　方杉内心做出判断。 　　杜洪全程不发一言，先是领他抽了一管子血，立马走去下一个房间。推开门的一刻，方杉的目光瞬间变得古怪。 　　· 　　连续两天都没有消息，魏苏慎正考虑要不要亲自出马，就收到方杉的来电：“我回来了，在别墅。” 　　等他赶回去，方杉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电脑旁边刷着狗血家庭伦理剧。 　　以防万一，魏苏慎搜索了近期的新闻，确定没有爆炸等大面积伤亡的消息后才问：“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方杉摇头：“杜洪主动放我离开。” 　　魏苏慎微感诧异。 　　方杉按了暂停键，把笔记本推向一边，微张着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化为一句：“我只能说，杜洪是一个相当尊重科学的人。” 　　同一时刻，杜家掌握的一个秘密基地。 　　“贱人！” 　　陈冰樱捂着脸上的巴掌印，不可思议地望着杜洪，红着眼眶道：“我做错了什么？” 　　杜洪怒意未平，呵斥道：“你居然敢骗我，说方杉是妖怪变的。” 　　可笑他竟然信了。 　　陈冰樱急忙道：“是不是方杉跟你说了什么，他那张嘴最会骗人……” 　　“够了。”杜洪打断她，声音变得平静但更让人害怕：“我找了全国最好的几个医生给他做体检，报告出来显示一切正常。” 　　肝功血糖血脂肾功……一系列的数据值，和正常人类的指标并无不同。 　　“……”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难怪我迟迟融入不了人类社会，原来大家的思维是这样运转的。 　　魏苏慎：……你恐怕对人类有什么误解。 第91章 不是真相的真相 　　方杉对陈冰樱的处境浑然不知, 魏苏慎则腾出时间准备去见杜洪一趟。 　　独自坐在空荡荡的房间，方杉刷着视频打发时间。倒也不难理解魏苏慎的用意，杜洪公然绑架自己, 宿主少不得要出面表态警示, 否则就有些说不过去。 　　· 　　虽然不怀好意, 但杜洪比之这二人，少了很多花花肠子, 只当魏苏慎是来找麻烦。 　　被方杉荼毒一段时间, 魏苏慎的演技日益提高, 说话的姿态语气, 平淡中隐藏着恰到好处的怒火。 　　杜洪看见的正是魏苏慎想展示给他的一面, 心中对陈冰樱更为迁怒，要不是那个女人的风言风语, 何至于因为不想公然和魏家撕破脸, 坐在这里乖乖聆听魏苏慎的警告。 　　待对方终于停下时, 杜洪皱着眉：“我无意和魏家为敌。” 　　魏苏慎若有所思：“不为敌，那就是为友。” 　　杜洪暗自警惕, 判断不出如今的转折是所为何事。 　　魏苏慎的语调忽然变得略微柔和：“下周我将去安朔。” 　　杜洪点头, 心中却道：关他什么事儿？ 　　魏苏慎似乎不满其反应，语调再度冷硬：“在那里我会进行相声演出。” 　　杜洪依旧点头：“祝你成功。” 　　魏苏慎不说话了，突如其来的沉默让气氛变得紧张。 　　杜洪反复推敲他的用意, 最后得出一个近乎荒谬的推理，半是试探道：“这么难得的表演，我一定会去看看。” 　　魏苏慎拍了拍他的肩膀, 力道用得有些重，杜洪加了一句：“光自己看还不够，我要带着亲朋好友去捧场。” 　　搭在肩头的手这才拿开，魏苏慎和颜悦色道：“来了一定要打电话，到时候我叫人去接待你。” 　　“……” 　　杜洪嘴角一抽，这不就是变相警告自己：不但要去，去了还要签到。 　　得到想要的结果，魏苏慎没有一点留恋的准备转身离开，杜洪刚松了口气，就见他突然折返。 　　魏苏慎：“你给他做了全身体检？” 　　杜洪心中一个激灵，面上不动声色：“并不涉及隐私部位的筛查。” 　　做事留一手，是他的行事风格。 　　魏苏慎指了指脑袋。 　　早就听闻魏家人有严重的占有欲，杜洪立时道：“哪怕是身高体重，我都会彻底的忘干净。” 　　魏苏慎目露嫌弃，不由怀念起和方杉交流时的顺畅，哪怕只有一个眼神，双方也能及时会意。 　　面对实在不能体会自己潜台词的杜洪，只好开口再做解释：“核磁做了么？” 　　杜洪点头，有关方杉的体检报告他看了无数遍，几乎可以倒背如流：“头颅平扫未见异常信号。” 　　魏苏慎：“一点问题也没有？” 　　两个人突然有了共同话题，杜洪同样表示疑惑：“真的没有。” 　　魏苏慎：“心理和精神检查做了没有？” 　　杜洪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最终还是在对方锐利的眼神下点了点头。 　　按理说一般体检不用做这两项，但方杉自从被抽血后，就一直叫喊着为什么不把他切片。杜洪在医生的建议下给他做了精神测试。 　　“检测的结果是一切正常，追求崇高，对生命热爱，有对宇宙虔诚的信仰。” 　　“……” 　　魏苏慎和方杉初见不久也找了博士做过精神测试，当时得出的结论是方杉比他还正常。本以为可能是数据误差，如今看来，竟然真的是一只精神状态良好，对光明充满向往的系统。 　　——魏苏慎觉得自己不太能接受这个打击。 　　杜洪看上去受的刺激也不小，回忆起看到体检结果的瞬间，一时感慨万分：“人不可貌相。” 　　魏苏慎心事重重地离开，回到别墅时脸色依旧阴霾。方杉维持他走时的状态，专心致志地刷剧，不时评价一二：“还要什么女人，赶紧逆袭啊！” 　　面对手舞足蹈的系统，魏苏慎经过短暂的迟疑退了出去，叫住正猫着腰想去厨房偷东西吃的胖弟弟：“我和方杉，谁更正常？” 　　小胖子张口就要回答，魏苏慎掏出一张卡，塞在他手里：“说实话。” 　　“坦白讲，”小胖子语调拖得很长，似乎还在犹豫要不要说，最终看在卡的份上诚实道：“方杉。” 　　魏苏慎眼皮一跳：“为何？” 　　“显而易见啊!”小胖子摊了摊手：“好好的总裁不做，喜欢打零工，而且是不同的工种，每次展示出的状态性格都不一样，我个人认为这是典型的精神分裂。其次，有时表现的冷酷忧郁，有时又说些热血沸腾的话，此乃抑郁躁狂症；再者我觉得你还有强迫心理症。” 　　“……” 　　魏苏慎忍住朝胖胖的屁股墩子一脚踹过去的冲动：“方杉呢？” 　　小胖子虽然和方杉不对付，依旧从客观的角度评价：“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对谁都是笑眯眯的，性格开朗乐观，看谁不顺眼都是明着阴，说明他为人正直。” 　　想说的话有很多，不过小胖子注意到魏苏慎的眼神，咽了下口水：“大人有大量，不会因为我说了实话就动手打人吧？” 　　魏苏慎冷眼望着他：“有眼无珠。” 　　说罢，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转身上楼。 　　此时方杉已经看完了一集电视剧，伸懒腰的同时恰好瞥见魏苏慎，随口问了句：“和杜洪聊的怎么样？” 　　魏苏慎回答的相当有深意：“很有共同话题。” 　　方杉没有深入挖掘他话里的信息：“陈冰樱呢？” 　　魏苏慎摇头：“没问。” 　　一旦他主动提起陈冰樱，反而显得太过刻意。 　　方杉垂下眼帘陷入深思，末了道：“她屡屡算计于我们，按理是该给个警告，然而……” 　　抬起头目光有几分怅然，死有余辜的方星海也罢，图谋不轨的陈冰樱也好，甚至是妄想挑拨离间的杜洪，每每看着他们糟心的处境，方杉都不好意思雪上加霜。 　　经他一提起，魏苏慎忽然发觉和这些人相比，方杉的确算得上是正直阳光。 　　方杉看向窗外：有了决定：“加快进度完成任务。” 　　魏苏慎皱眉：“不去查幕后黑手？” 　　方杉和他确有并肩作战的情谊，在暗处继续放任暗害系统的毒瘤存在，有些说不过去。 　　“下一个任务可能会有变动，希望我们赶得上。” 　　魏苏慎看见他不经意蹙起的眉头，问道：“很危险？” 　　方杉：“说不好，就目前收到的消息有可能这次没有自主选择权。”说着走到魏苏慎身边：“程序每更新一次，就会弄出点事情来。” 　　魏苏慎从来不会为还没发生的事情感到担忧，用平和的语调对他道：“既来之则安之。” 　　方杉：“你能想通就好。” 　　魏苏慎颔首：“有你在，我想的很通。” 　　言不由衷地互相吹捧后，方杉询问下次表演的场地。 　　魏苏慎调出图片给他看，方杉心惊：“又是剧院？” 　　魏苏慎淡淡道：“这次附近没有酒店。” 　　方杉提起的心放下，褒奖道：“做得好。” 　　他们最近的倒霉程度创了新高，住个酒店都能摊上命案。 　　魏苏慎做的准备要比方杉预想中更加充分，接下来的几场，大致都已经确定了表演地点。 　　“都是我仇家比较多的地域。”魏苏慎道。 　　方杉上网搜索了一下，发现相关的新闻不少，很明显是在为演出造势，许多地方已经开始预售。不禁诧异：“你的助理还真是全能。” 　　“拜托了赵士的经纪公司。” 　　方杉看过来时，魏苏慎再度开口：“他就是干这行的，现有的资源自然要合理利用。” 　　预售的剩余票数已经没有多少，方杉觉得魏苏慎和自己是半斤八两，仇家遍天下。 　　两人正在商谈，小胖子敲了两下门不等回应直接推门而入，开口便道：“哥，你完了。” 　　魏苏慎沉着脸：“我记得你大学里有礼仪课。” 　　小胖子摸摸鼻子：“爸今天已经第四次接到出版社的来电。” 　　都说事不过三，他估摸着大哥的好日子该到头了。 　　魏苏慎突然起身，倒是把小胖子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 　　眼见对方朝自己靠近，小胖子避闪不及：“打人不打脸。” 　　无视他的碎碎念，魏苏慎直接绕过去。 　　“你去哪里？” 　　魏苏慎：“劝解。” 　　小胖子回过神，人已经走出去，连忙对方杉道：“有热闹看了。” 　　方杉摇头，暗忖魏烨上辈子一定毁灭了银河系，上天降下这么两个儿子作为惩罚。 　　同情归同情，身体不听使唤地扒在楼梯口悄悄看好戏。 　　魏烨正和魏苏慎在楼下面对面站着，看上去很和谐。 　　“其实早该谈谈。”魏烨自顾自坐下：“有关你在电视上发表的那些不当演说。” 　　魏苏慎：“我所言字字发自肺腑。” 　　魏烨的脸色缓缓沉下来：“知道不知道迄今为止，有多少出版社找我商谈《育儿语录》？” 　　魏苏慎保持沉默，按照之前从魏苏裴那里得来的经验，做错事的时候要紧盯对方的双眼。 　　“你还准备做什么？”魏烨冷笑：“索性一并说出来，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片刻的沉默后，魏苏慎方才回答：“开巡演。” 　　魏烨眼帘一颤：“全国的？” 　　魏苏慎：“……世界巡回演说。” 第92章 成功逃生小能手 　　魏烨此刻的想法和方杉出奇一致……前世造孽多深, 才能摊上这么个儿子。 　　正在楼上和方杉一并看戏的小胖子似乎读懂他的表情，小声道：“这还用问？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当初留下的是糟粕。” 　　方杉幽幽瞥了他一眼：“文化课是不是很少及格？” 　　小胖子惊讶：“你怎么知道？” 　　一副我的秘密被你发现不可置信的样子。 　　方杉勾了勾唇角, 原封不动照搬他的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两个不对付的人达到短暂的和谐, 楼下则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魏烨望着这个已经有自己一般高的孩子, 忽然间心绪复杂：“你究竟想要什么？” 　　魏苏慎近来种种作为，要么是疯了, 要么是另有所图。 　　作为一个父亲, 他更倾向于后者。 　　魏苏慎只是凝视面前深邃的双眼, 回答道：“很多。” 　　魏烨：“我也能给你。” 　　只求停下这种祸害人的行径。 　　魏苏慎摇了摇头, 语气平淡而又认真：“我需要您的支持。” 　　“怎么支持？”魏烨系上一粒外衫的扣子, 突然站起身，伸出胳膊：“召开记者会, 当着世界人民的面说……下面请开始你的表演。” 　　“……” 　　魏苏慎谢绝了他的‘好’意。 　　又是一轮在安静中展开的对峙, 不知过了多久, 一声浅浅的叹息传出。 　　“只要不违法犯罪，涉及个人领域的发展, 做父母的没有立场阻挠, ”魏烨重新坐下来，盯着他道：“我自然也没有这个特权。只有一条，你要记住了……” 　　这一刻, 就连楼上的方杉和小胖子也下意识屏住呼吸，听他说下去。 　　“在舞台上，别光顾着感谢我, ”魏烨的声音变得凝重：“偶尔也感谢一下你妈，你弟弟。” 　　当初咖啡馆老板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对了，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 　　所谓的世界巡演，是有些夸张的说法。确实几个地点在国外，不过只有两三场，魏苏慎选择定在那里的原因很简单，他有几个死对头的集团总部设立在国外。 　　方杉低估了人类猎奇和看八卦的心理，听闻那些人不断鼓动公司员工去看，还要求携带家属，活脱脱像一场公司旅游。 　　从起初担心票卖不出去，到一票难求也就用了短短两三天的时光。 　　赵士还专门打电话调侃，称他们让黄牛大赚了一把。 　　魏苏慎通话的时候，方杉在旁边摇头：“白操了那么多心。” 　　早该想到，以魏苏慎得罪人的本事，这个任务完成的应该是轻而易举。 　　方杉如同一只会翻身的咸鱼，在地板上晒着太阳滚来滚去。陈冰樱怕是把杜洪得罪狠了，这些天都没来给魏苏裴补课，处于下落不明的状态。 　　清闲没两天，便是陪着魏苏慎去巡演，日子忙碌又充实。 　　面对当下难得的顺遂，方杉没生出任何轻松的念头，偶尔魏苏慎会发现他在一个人静静坐在窗边，盘着腿发呆。 　　在这种晃神中，魏苏慎并未瞧见类似担忧、慌乱等负面的情绪。 　　“我在推算。”在发问前，方杉已经先一步给出了答案。 　　魏苏慎没问他在推算什么，只道：“有结果了？” 　　方杉摇头：“一无所获。” 　　说的好听点，可以给他这种行为定性为浪费时间。 　　无意义的工作一直持续到只剩下最后一场演出，方杉在后台难得没和魏苏慎对词，而是拿出一份表格，口吻相当严肃：“一定要认真填写。” 　　魏苏慎挑眉，询问表格的来源。 　　方杉回答的很官方：“应上级要求。” 　　说着也开始动笔。 　　沙沙的落笔声传入耳，魏苏慎：“你也要填？” 　　方杉咬着笔点头：“所以说这次的任务不同寻常。” 　　魏苏慎这才将目光放在表格上，这更像是一份个人简介，需要填写的除了姓名年龄等，还有特长。 　　前面都写得很顺畅，到特长一栏，魏苏慎迟疑了一瞬。 　　很窄的格子，最多只能写两个字，如果是魏苏裴在这里，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写下‘四级’两个字，但对掌握多种技能的魏苏慎，就要权衡写哪一个。 　　系统已经提示过，填写的数据至关重要。 　　另一边方杉已经写完，见他还在磨蹭，花样转着笔：“手工活如何？” 　　过往熬夜制作情趣用品的记忆浮现，魏苏慎立时把它列为第一个排除选项。 　　作为参考，倾身过去想看一下方杉的，谁料后者直接用胳膊挡住：“抄答案不好。” 　　相处这么久，厚颜无耻不说学了个十成十，五成还是有的，魏苏慎不以为意：“给我看一眼。” 　　对视三秒后，方杉拿给他看，强调道：“不许抄袭。” 　　只见特长一栏上规规整整写着两个字：品酒。 　　毫无参考价值！ 　　魏苏慎摇了摇头，继续苦思，直至工作人员催促他们要登场，才匆匆落笔—— 　　潜水。 　　· 　　最后一场演出纪念意义非凡，魏苏慎隐隐觉得这次有望及格。 　　遥想初入相声界受到不少耻笑，时至今日，从相声的才能上来说，他依旧算不上多出众。然而即便如此，场场满座。 　　双簧演完观众掌声响起，魏苏慎和方杉鞠躬准备下场。 　　两人谁都没说话，直至到了后台，方杉死死攥着魏苏慎的胳膊：“程序里有个照相机的符号，用脑电波感受一下就能截图。” 　　魏苏慎颔首，这将是任务史上的里程碑。 　　坐在后台耐心地等待，任务完成提示音传来的瞬间结算统计跟着出来，魏苏慎看到一个‘6’。然而下一个刹那，画面陡然一转……6后面的数字还未看清便跳了过去，出现一行醒目的小字：欢迎进入突击任务，位面即将进入倒计时。 　　白字转为血色字体：01时54分44秒。 　　为了见证奇迹的一刻，方杉此刻是寄居在宿主大脑中的状态，见状怔怔道：“截图了没有？” 　　魏苏慎沉默，方杉跟着沉默。 　　双方根本没有顾及后面的闪现的字体，方杉语气中的沉痛可见一般：“怎么就跳过去了呢？” 　　而对于当事人魏苏慎，这比失败带来的打击还大，他很清楚，可能往后人生中唯一一次及格的证据已经灰飞烟灭。 　　坐到回国的飞机上，才如梦初醒。 　　方杉的声音带着睿智和沧桑，勉强从打击中回过神，对魏苏慎道：“距离下一个任务没剩多久，睡一会儿养足精神。” 　　魏苏慎刚闭上眼，方杉轻声道：“突击任务往往会伴随着极度的血腥，不可以大意。” 　　后面几个音因为身体晃动有些抖。 　　国际航班在夜间遇见颠簸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然而这次晃动的频率很吓人，广播里一直提醒旅客暂时留在座位上。 　　方杉坐在靠窗的位置，旁边是魏苏慎，看不到其他人的状态，后座小孩的哭喊声让原本就不算轻松的氛围更加紧张。 　　氧气面罩在剧烈的颠簸中弹了出来。 　　同一时间，魏苏慎眼前闪过一道白光，任务面板上的倒计时赫然是00时00分01秒。 　　仅剩的一秒钟连思考都不够，便被强行拉入另一个世界。 　　· 　　形形色色的人都在怀念着青春，那些渴望一睁眼发现趴在课桌上睡觉的人们，已经再也回不去穿校服的年纪。 　　魏苏慎可谓是实现了大部分人的梦想，他是被同桌叫醒的。 　　黑板右下角写着今天需要完成的作业，外面一片黑暗，唯有寥寥星光闪烁，预示着他正在上晚自习。 　　久违的青春回访，却没有引起任何情感上的共鸣。 　　理由合情合理又令人无语，魏苏慎从小到大上的都是一等一的院校，没有用过斑驳的课桌，甚至都是单人单桌。 　　尝试在脑海中呼唤了一下方杉，暂未有回应。 　　大部分人都在安静地写作业，看着认真，目光中透露着一丝百无聊赖。讲台上坐着学习委员，代替老师负责维持秩序。 　　突然，整个教室变得一片漆黑。 　　停电了。 　　短暂的惊讶后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传来，就连隔壁的雀跃也清楚地传达了过来。 　　几个学生打开手机手电筒乱晃，方才的压抑消失的无影无踪，学习委员大声道：“安静点，老师肯定很快就来了！” 　　场面这才得到控制。 　　魏苏慎皱了皱眉，从方杉的提醒来看，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位面。黑暗的环境下，用手机光暴露自己的方位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正想着，有亮芒从他面前一晃而过，又照向了另一边。 　　趁着乱糟糟的一片，魏苏慎慢慢摸索到后门的位置。 　　就在他思索要不要先离开时，任务提示音再次传来： 　　灵气复苏的时代，始于一颗流星的坠落。 　　有人头上长了犄角， 　　有人哼着唯美的歌谣。 　　小看他们是要付出代价的。 　　残酷的厮杀即将开始，嘘，别出声，快点跑！ 　　小字下方是人物属性面板： 　　姓名：魏苏慎 　　年龄：17。 　　看到这里，魏苏慎拿出手机，迅速借着乱晃的光亮扫了眼屏幕上的自己，的确是他十七岁时的模样。 　　多出些怀疑后继续看下去—— 　　身份：血脉天赋觉醒者。 　　状态：鲛人血脉激活进度50%。 　　异能：唱歌游泳，对月流珠。 　　作者有话要说：　　修仙其实写过了，你们忘了彼岸桥么2333这次写逃生好了~ 　　方杉（敲黑板）：都说过，要仔细填写特长！ 第93章 成功逃生小能手 　　魏苏慎看到现有异能时, 微微一怔。 　　但这只是一瞬间，可以说系统的存在极大磨练了他的心理素质。 　　方杉曾在无意间提及，位面的规则是厚待宿主的。因为宿主完成任务的同时, 也能帮对方解决运行过程中的一些缺陷。 　　游泳唱歌, 对月流珠。 　　不该像听上去的那般鸡肋。 　　教室里兴奋的闹腾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有所缓解。 　　轰隆一声, 一股强劲的波动冲击着耳膜，欢笑的声音戛然而止。 　　“是不是地震了？”有人小声发问。 　　像是配合着他的话一般, 整个教学楼晃动了两下, 头顶的吊灯被甩来甩去, 几个危险意识强的学生已经机警地躲在课桌底下。 　　魏苏慎站在后门的位置寸步未移, 越来越多的人因为房屋的摇动下意识打开手机, 光亮照着一张张稚嫩的面孔。 　　他所在的教室位于6楼，不管是朝下跳还是往外跑都不太实际。 　　一二楼的人应该已经跑了出去, 操场上的吵闹隔着这么高的楼层都能耳闻一二。 　　好在晃动及时停止, 不少人松了口气, 第一反应就是发朋友圈，或者大喊着‘卧槽。’ 　　只是一群青涩的少年罢了, 魏苏慎望着面前的一幕眼神不禁柔和几分, 但很快，再度变得锐利。 　　除了少数的极恶之人，少年少女爱胡闹, 讲义气，即便灵气复苏获得异能，按照正常的运转轨迹, 不该发展为逃杀。 　　正当他思索内因，学习委员再也受不了教室的吵闹，跑去找班主任。 　　有人喊了句：“李佳去叫老师了。” 　　教室里瞬间变得安静。 　　学生乖乖回到座位上，仿佛刚才的喧哗只是假象。 　　办公室里临时点了蜡烛，李佳进去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在。 　　摇曳的烛火中倒映出一张年轻的面庞，他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低着头不停翻抽屉。 　　听到推门声，抬头见到是自己的学生，温和道：“你来得正好，帮我找一张评分表。” 　　李佳点了点头，却没有再把头抬起，垂首走到年轻人身边，轻轻叫了声老师。 　　她的声音太小，正在翻找东西的年轻人根本没有注意到。 　　李佳慢慢弯下腰，不是帮忙找东西，细细的手指慢慢伸向男人脆弱的脖颈处。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教室出现了异动。 　　最前排正在跟同桌小声说话的女生很久都没有听见回应，忍不住伸手推了下对方，手掌触摸到十分僵硬的身体，无论她如何使劲，都没有一点晃动。 　　“你……”女生偏过脸，看见一个头上长着犄角的少年。 　　第一反应是觉得可笑，伸手去触碰：“哪里来的，这么逼真？” 　　眼看手指就要触碰到犄角，下一刻，同桌突然像是猎豹一般，猛地俯冲过去咬住她的脖颈。溅出的鲜血喷了后座的男生一脸。 　　男生只是面无表情抹了下脸上的血液，含在嘴里抿了抿。 　　惨叫声在教室中此起彼伏，学生大致可以分为三部分：猎杀者，自保者，还有一些暂时没有觉醒的处在惊慌失措状态中。 　　魏苏慎站在角落里，呼吸放得很轻，仿佛融入黑暗的阴影中。 　　最先注意到他存在的是一个胖胖的男生，对方的身子像是泰山压顶一样猛扑而来，还没来得及露出獠牙，就遭遇狠狠一个过肩摔，继而被踹到了远处。 　　地上散落着许多手机，有的还停留在发朋友圈的界面，只是它们的主人已经再也没有办法看到其他人的回复。 　　这些微薄的光亮使得墙上的血迹更加斑驳。 　　一声和混乱场景格格不入的叹息声轻飘飘的传入耳内，魏苏慎皱了皱眉，后门的玻璃早就被砸破了，此刻一个脑袋正贴在上面注视着教室内发生的一切。 　　这张脸孔既年轻又漂亮，魏苏慎却没有丝毫欣赏这份美丽的心思，把重点放在了来人头上几根翘起的呆毛上。 　　“方杉？” 　　年轻男子一惊：“莫非我化成灰了你都能认得出？” 　　魏苏慎凝视迷惘的目光，这么二的眼神他只在方杉身上看到过。 　　从这具身体的记忆来看，系统目前的身份是这个班的班主任温羚。 　　方杉：“开门，放我进来。” 　　魏苏慎推开桌子，方杉挤了进来，同时被风刮进来的还有他身上的血腥味。 　　看到袖子上模糊的血迹，魏苏慎皱了皱眉：“你受伤了？” 　　方杉摇头：“有个女学生想要暗害我，被反杀了。” 　　校园里早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楼下操场上的厮杀更加惨烈。 　　魏苏慎一边观测相对安全的退守点，边开口道：“觉醒似乎会影响人的神智。” 　　方杉掌握的信息更加全面：“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这样。” 　　他过来的时候还看见一个皮肤变成紫色的男生正保护着几个女生逃离。 　　“……很大可能是跟觉醒的异能有关，刚刚想要在办公室对我下手的女生指甲格外长，咬合力堪比熊猫，很像是吸血鬼。” 　　魏苏慎突然问：“你的异能是什么？” 　　方杉：“嗅觉很发达。” 　　“仅此而已？” 　　方杉笑了：“最厉害的是‘沉醉’。” 　　魏苏慎正要细问，又有一个不知死活的人朝他们扑来。方杉上前一步，并不反抗而是冲着来人一笑。伴随着他抬起的右掌，淡淡的雾气散开。 　　原本凶神恶煞的学生突然间目光变得呆滞，意识开始片刻的恍惚。 　　方杉一把将人抓来，朝着旁边一甩，事后拍了拍手：“如何？” 　　魏苏慎不说话了。 　　方杉自顾自介绍：“使用沉醉，能令敌人有几秒钟处在麻醉状态。可惜目前觉醒得不够彻底，要不甚至能达到令人失忆的效果。” 　　说完问魏苏慎：“你呢？” 　　魏苏慎没有即刻回答。 　　方杉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他：“别谦虚。” 　　“唱歌游泳，对月流珠。” 　　“……” 　　魏苏慎深刻的意识到，同为运气不好，但方杉只有在和自己一起时才会倒霉。一旦脱离任务，幸运程度超乎常人想象。 　　方杉明显也意识到了这点，看着他一脸惋惜：“还好宿主没有生在古代，否则不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也是个克妻的。” 　　“……” 　　嫌弃了一会儿，突然倒抽一口冷气，攥紧魏苏慎的袖子：“鲛人最有魅力的应该是声音。” 　　魏苏慎并不否认。 　　方杉：“快用矫揉做作的声音和我说话。” 　　魏苏慎冷漠拒绝。 　　“你我简直是绝配，”方杉不知想到了什么，指了指场中要大开杀戒的一人，“用他来试手。” 　　魏苏慎并不迂腐，相反很现实，尝试了几次，没有效果。 　　方杉：“这么糙的声音不行，跟我念：来啊，快活啊！” 　　魏苏慎瞥了他一眼，暗含警告，缓了缓沉下心再次尝试。 　　渐渐的，能触摸到血液中一种异样的力量。魏苏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瞳孔中闪现着淡淡的蔚蓝色光泽。只见他伸出手，看着正前方狂暴状态的学生：“来。” 　　后者指甲在桌子上划出长长的几道裂痕，朝这里走了几步，重新试图控制住自己的意识。一股雾气飘过去，他的身体像是不听使唤一样走了过来。 　　此刻，男学生站在两人面前，如同待宰的羔羊。 　　方杉解决了异化者，神色平静，目中却泛着异样的光芒：“果然，宿主和我的能力十分契合。” 　　他的雾气虽然强大，缺陷也很明显，范围有限，只能做近距离攻击。 　　魏苏慎刚好能弥补这个缺陷，鲛人的声音十分有穿透力，他们两个在一起，至少能确保小范围内的相对安全。 　　人的适应能力十分强大，最初血腥带来的震撼过去，幸存的人们开始快速思索活下去的办法。 　　这个时候没有谁是真正值得信任的，没有人能保证现在的同伴不会反咬一口。到处都是厮杀的状态下，第一反应不约而同是先逃到外面。 　　方杉和魏苏慎也开始撤离，不过同其他人不一样，他们并不准备逃出学校。 　　外界恐怕更加不安全。现在是晚上，上晚自习的只有高二高三的学生，至少学校人不是很多。如果秩序没有彻底崩坏，学校和医院的救援应该来的最快。 　　他和魏苏慎想的十分默契……去食堂。 　　学校一共有三个食堂，其中大食堂离厕所也近，目前是最佳的选择。 　　嗜杀的异能者威胁性不大，真正可怕的是已经可以抑制住冲动，带着伪善面具的人。 　　除了魏苏慎，方杉完全没有和别人组队的意思。 　　朝人少的地方慢慢撤退，方杉低声道：“任务是什么？” 　　魏苏慎：“逃离。” 　　方杉停下脚步：“没了？” 　　魏苏慎颔首。 　　方杉眉头一紧，那么暗处肯定还有不知名的危机。 　　走廊每隔几米都能看见一具尸体，魏苏慎利用嗓音迷惑敌人的次数不多，他的肉体力量很强悍，很多时候可以靠拳脚解决。 　　得知他的鲛人血脉只激活了百分之五十，方杉余光扫到窗外面一跳八尺高的异能者，忍不住道：“完全进化后你的样貌会不会也发生改变？” 　　“不清楚。” 　　方杉：“如果宿主变强的代价是变丑，我绝对不接受。” 　　魏苏慎不轻不重呵了一声。 　　总共就两个年级的人，下到三楼后，路就顺畅了很多。 　　再次呼吸到外面的空气，哪怕是夹杂着血腥味，依旧令人感到微微放松。 　　快速解决一个不长眼想要咬破自己喉咙的突袭者，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中，方杉用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注视着魏苏慎：“快对着月亮，看看是什么效果？”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别低头，王冠会掉。 　　魏苏慎：……拒绝月亮，拒绝对月流珠。 第94章 宿主里最靓的仔 　　对月流珠具体的用途, 在试验前，都是未知数。 　　权衡一番后，魏苏慎微微仰着脸。 　　“稍等。”方杉翻找手机：“这么精彩的一幕, 我要记录下来。” 　　魏苏慎自然不会听他的, 迎着一轮弯月, 双目却没有太多的异样。 　　方杉：“哭不出来？”转念一想：“我有办法让你哭，不如我们在月光下……” 　　魏苏慎偏过脸, 用表情告诉他敢说出来就死定了。 　　方杉对此颇为遗憾。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 一滴晶莹的泪珠猝不及防从魏苏慎眼中滑过, 其本人也略微惊了一下。 　　魏苏慎并没有刻意酝酿情绪去哭, 仿佛月光冥冥中有一种力量, 只要面对着月亮时间一久，便能自动落泪。 　　方杉及时接住泪水, 神奇的是, 并非是珍珠, 它就跟水滴一样在掌心滑动，外面覆着一层透明的薄膜, 包裹住内部的液体： 　　“这是……鱼卵？” 　　话音未落, 一股强风朝自己袭来，方杉侧身险险躲过，魏苏慎毫不心虚地开口：“抱歉, 手滑了。” 　　方杉信他就有鬼了。 　　不再招惹魏苏慎，轻轻捏了一下，感觉很容易破裂。 　　在宁静已经被打破的校园, 找个实验体是十分轻而易举的事情。 　　两人寻着打斗声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几个男生正被头上长着犄角的同学攻击。人虽多，但实力一般，有几个还受了皮肉伤。 　　“不能再耗下去了！一起上，解决这个小龙人！” 　　方杉没忍住一笑，这称号起的应景。 　　方才说话的男生看到有人走过来，一不留神差点被小龙人咬到手腕。 　　“快点跑！两位天神一般俊美的人物，能在死前看到你们平安，我就安心了！” 　　方杉侧过脸问魏苏慎：“故意的？” 　　这彩虹般的马屁都快上天了。 　　魏苏慎点头，很明显是想让他们出手。 　　方杉摇了摇头，如果没有遇到方星海，眼前的男生或许是他碰见过求生欲最强的人。屈指轻轻一弹，魏苏慎的那滴眼泪撞击在小龙人身上，瞬间破裂。 　　小龙人动作迟缓了一瞬间，锋利的爪子乱挥，攻击力大增。 　　方杉没料到会起反效果：“快救人！” 　　正想要冲上去，小龙人突然张开双臂，一把揽过离得最近的男生……摩擦，使劲摩擦！ 　　方杉本来就大的眼睛快要睁成猫眼，很快就明白过来。 　　鲛人被称作灵与欲望的结合，他们利用天生的美貌和声音，在深海中诱惑过往的船夫。 　　魏苏慎激活的是鲛人血脉，所拥有的异能和情欲很大可能有着密不可分的状态。 　　被侮辱的男生忍着被蹭红的疼痛，使劲一拧，咔嚓一声，小龙人的脑袋和身体瞬间错位。 　　“好歹温柔一点。”身后一个同伴看不下去，出言道：“不能爽完就把人当破鞋一样处理了。” 　　其余几个人哈哈大笑。 　　方杉对这些人不由高看一眼，可以瞧出他们的实力一般，能平安逃出教学楼，心理素质不是一般过硬。 　　一路走来，已经碰到过好几个精神失常的。 　　得救了后，男生开始跟方杉套近乎，一个学校的老师总归见过几面，何况温羚是学校里出了名的美男子：“温老师，你刚刚弹出的是什么，居然让小龙人都能发情？” 　　方杉不敢居功，将魏苏慎拉到身前：“都是他的产物。” 　　‘产物’一对词实在令人遐想。 　　几个男生都用怪异的目光望向魏苏慎。 　　魏苏慎拒绝深谈这个问题，准备和方杉离开。 　　几个男生倒是没有强求和他们一路，虽然被救了一命，不过之前大家都接触不深，缺乏了解和信任的前提下组队，或许会产生反作用。 　　其中一个不太好意思道：“能不能再给我们几颗珠子，用来防身？” 　　魏苏慎在他们惊奇的凝望中抬起头，落下几滴晶莹的泪水。 　　最初的震惊过去，是忍不住的闷笑，几人匆匆接过泪珠，道谢着向远处走去。 　　方杉很早就发现宿主在某方面和他是截然相反，魏苏慎面冷心热，即便对这种流珠的方式有所抵触，还是愿意去帮助这些孩子们。与之相比，除了宿主的安危，方杉对其他人真正的态度就要显得冷漠许多。 　　魏苏慎瞥了眼那几人离开的方向，不是校外而是学校超市，评价道：“聪明的选择。” 　　方杉爬到一棵树上，观望周围的状况：“走捷径离食堂也有五分钟的路程。” 　　然而站在高处看过去，最近的那条路上异能者不多，尸体却铺了满路，不排除有东西躲在暗处狩猎的可能。 　　“选哪条路？” 　　魏苏慎略一思忖：“绕道走。” 　　小心驶得万年船，是危险中最稳妥的方案。 　　方杉从树上跳下来，和他一道改从篮球场绕过去。 　　擅长嗅觉，这是优点也是弱势，对于寻常人只有一分刺激的味道对方杉来说足足有五分。 　　篮球场上的血腥味明显淡了很多，方杉不用再抑制呼吸，状态好了不少。 　　“有没有觉得过于安静了？” 　　魏苏慎点头，之前处处可闻的惨叫与哀嚎，此刻似乎全为黑暗所吞噬，不留一点声响。 　　方杉：“逃杀任务通常多为解谜类，单纯的厮杀很少。” 　　他们目前还停留在低等的拼杀状态。 　　魏苏慎拿出手机，网络居然保持着畅通状态。 　　网上消息不少，但多数都是救命之类的言语，所有急救电话，目前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半个小时前，倒是有一条公众信息，交代政府正在组织救援请大家不要着急。 　　可惜这条消息没有任何带来安慰的力量，在无数的异能者面前，除非原子弹这样大规模的破坏杀器，冷兵器能起到的效用，谁也不能保证有多少。 　　当他准备把手机放回兜里，一道提示音传来。 　　打开后是被拉入一个群聊的提示。 　　群名称简单粗暴：第二中学。 　　群主是魏苏慎的同班同学，有‘校园八卦王’之称的赵钱孙。 　　魏苏慎大致扫了一眼，已经有很多人发过消息，称XXX是邪恶的异能者，为了证实不是谣言，还发了对方滥杀无辜的配图。 　　被揭露的也没有被移出群聊，反而发了一个狰狞的表情包。 　　方杉旁观后道：“暂时算是个应对方案，起码起到提示作用。” 　　虽说里面的消息真真假假，不过有参考价值。 　　作为群主的赵钱孙突然发了一条消息：希望各位同学老师能将碰见过得异能者有什么能力私聊发给我，我将统计数据进行排名，让大家心里也能有个底[玫瑰]。 　　方杉皱了皱眉：“谁都不愿意暴露自己的隐私，但肯定乐意分享其他人的。” 　　在这种危机关头不去逃命，还想起组建群聊，绝对不是一个中学生所能想到的。 　　作为赵钱孙的班主任，原身记忆中那是一个有小聪明，经常被其他老师形容成嬉皮笑脸的男生。 　　想到这里提醒一句：“要是碰上，务必小心。” 　　魏苏慎恩了声，两人想法一致。 　　一路只碰到过一个狩猎者，算是平安无事地到达食堂。 　　进门的一瞬间，一根铁棒猛地砸过来，方杉稍稍闪避了一下，铁棒砸到门上，发出令人心颤的声音。 　　方杉若无其事继续迈步，顺便关上门对魏苏慎道：“有人先我们一步到达。” 　　魏苏慎环顾四周，食堂很安静，乍一看瞧不出端倪。 　　方杉轻咳一声：“里面的人注意了，举起双手，投降不杀。” 　　魏苏慎摇了摇头，走到柱子边的垃圾桶旁边：“出来。” 　　“别、别杀。” 　　一个瘦小的男生钻出来，心有余悸。 　　他爬出来后，开始引着魏苏慎朝另一个方向走，魏苏慎站在原地不动，又屈指敲了敲垃圾箱。 　　没过一会儿，又钻出一个娇小的女生。 　　方杉‘嚯’了一声：“英雄救美。” 　　瘦小的男生有些不太好意思，见他们没有敌意，松了口气。 　　方杉笑眯眯的，却没有丝毫放下警惕：“外面已经不那么乱，你们怎么还窝在这里？” 　　男生苦笑道：“本来是逃出去的，但……” 　　像是想到了什么惊悚的画面，后面的话随着他喉头一动，咽了下去。后面出来的女生反而胆子大一些，接着他的话往下说：“出不去的。” 　　方杉：“什么意思？” 　　女生咬了咬唇道：“我们之前已经跑到校门口，有很多干尸，空气中还浮着像幽灵一样的东西。” 　　她亲眼看见有人想强行冲出去，结果被活生生吸干血液。 　　方杉眉梢一动：“尸体进化了？” 　　女生犹豫了一下：“我觉得不是尸变，因为他们有神智，还能说话。” 　　方杉望向魏苏慎：“要不要去看看？” 　　魏苏慎想了想，点头。 　　女生急忙道：“你们不要命了么？” 　　方杉没理会，拿了几个面包，快速解决一袋补充体力后，便和魏苏慎出门一探究竟。 　　女生没有说谎，校门口的确有十来个干尸，几米外，还有一伙人和他们陷入对峙状态。 　　方杉挑眉……巧了，正是前不久被他们顺手救下的那伙人。 　　他们也看到了方杉，激动地挥挥手。 　　“都怪胖子，”最热情的那个打了招呼后开始抱怨：“本来都到了超市，非要跑校门口来接人。” 　　一个胖胖的男生走出来，委屈道：“没办法，是我发小的求救电话。” 　　可惜他来的还是太晚，到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方杉打量着不远处的干尸，皮肤干瘪，眼珠还在正常的转动，证明不是死人。 　　干尸见对方人多了，低下声来窃窃私语，最终达成一致，准备围攻，为首的嘴角留下可疑的液体，盯着身体素质看上去最好的魏苏慎，阴森森道：“可疑饱餐一顿。” 　　被当作盘中餐，魏苏慎目中没有一丝波动：“你们现在逃跑，还有活命的机会。” 　　干尸互看一眼，桀桀笑道：“如果不呢？” 　　魏苏慎面无表情，语气却格外认真：“我会哭给你们看。” 　　短暂的沉默后，是一阵爆发式的笑声。 　　见识过魏苏慎异能的几名学生不约而同退后几步，神情怪异地望着哄笑的干尸……笑吧，尽情的欢笑吧，很快有你们哭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你这路子有点野啊！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第95章 宿主里最靓的仔 　　遭遇干尸调戏是什么场景？ 　　古往今来, 多半没人能想到这个话题，然而今天，魏苏慎做到了。 　　“哭啊！” 　　“桀桀, 我们好害怕！” 　　“……” 　　干尸讥讽地争相开口, 甚至公然讨论一会儿要如何吸干他的血, 剥皮做成艺术品。 　　魏苏慎耐性极佳地听着粗俗的言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在方杉和剩下的同学眼里, 很像是一个受尽千夫所指的浪荡子。 　　当然, 这个比喻并不恰当, 只是此刻带给人的感觉确实如此。 　　在漫天的嘲笑中, 魏苏慎慢慢扬起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月光如水, 一滴滴晶莹的泪水和一张无悲无喜的面容形成鲜明的交织。 　　泪珠砸落在掌心, 没有丁点水花溅出, 不怀好意的干尸笑声渐渐弱了下去，终于有了警觉。 　　谁都不傻, 用直觉判断也知道这看上去晶莹剔透的泪珠肯定有别的用处。 　　魏苏慎抬起手掌, 先看了眼方杉等人，众人连忙继续后退，宁愿靠近干尸都不愿意离他近一点。 　　方杉喉头一动, 提醒道：“是友军。” 　　这东西可不能乱扔，碰上节操就没了。 　　魏苏慎收回看他的目光，对准干尸的方向甩出泪珠, 之后便寸步未动，立在月光下，宛若世外高人。 　　即便看上去毫无攻击力，干尸也不敢任由泪珠砸在身上，使劲用手打开，破碎刹那溅出的水雾不可避免的散在身上。 　　除了阵阵酥麻感，暂时还未感觉到太多的异样。 　　躲开的干尸忍住贸然展开攻击的冲动，认真观察被水珠砸到的那几个。 　　好像……没什么大碍？ 　　他们判定魏苏慎是故弄玄虚，确定无恙后五指成爪状，倾巢扑过来，大有将活人撕裂的架势。 　　所有人闪避的时候，心中开始倒计时。 　　干尸不同于人，被欲望侵占的过程要慢了几倍。就在有人开始怀疑魏苏慎的泪珠对待不同物种有没有用时，一个干尸最先表现出不对劲，褐色的皮肤浮现出诡异的薄红，视线火辣辣的，同时双腿猛地一夹紧。 　　陆续的，三四个干尸均是双腿夹紧的姿势。 　　有意减弱迈步的幅度极大限制了他们的速度，使得哪怕是行动最慢的胖子都不需要继续闪躲。 　　干尸已经放弃攻击，像是在隐隐克制着什么。 　　“后退，后退！”早有准备的方杉见状不对，提醒后面的人。 　　哪里还用他提醒，连同魏苏慎在内，早就退到安全距离外。 　　有了反应的干尸终于彻底丧失意识，完全被欲望支配，没有一点预兆地狠狠抱住身边的同伴。 　　在火热激情的摩擦与反抗中，不堪的画面开始上演。 　　被强上的干尸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被同伴侮辱，要么手刃同伴。 　　作为敌对的一方，方杉等人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兴奋，其中一个胖学生快速瞧了一眼魏苏慎，怯懦地问道：“他是不是特那啥……” 　　多数人的异能是自身特长的进化，好比他是力气增大了数倍，另一个瘦高个的朋友之前是田径队的，异能是速度，最快的时候甚至只能看见一道残影。 　　而像这种让人跟吃了药一样不正经的异能，它的主人会不会是触手怪转世？ 　　方杉干咳一声，无力地辩解一句：“魏同学不是那样的人。” 　　话说的也是颇为心虚，要知道自己的能力同宿主的性质相近。 　　干尸可不讲什么人情味，面对兽欲大发的同类，毫不犹豫选择发扬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一轮自相残杀结束，残存的立马作鸟兽状逃离。 　　至于是因为敌众我寡，还是单纯忌惮魏苏慎，就不得而知。 　　少了这些阻碍者，剩下的就是飘浮在空中的幽灵状不明生物。 　　几个学生看到了逃离的希望，方杉表情中却缺乏应有的喜悦，和魏苏慎对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若能如此轻而易举逃离，这就不该叫逃生游戏，改为童话故事还差不多。 　　像是为他的想法做证明，广播适时响了—— 　　“各位同学，请不要离开学校。夜晚到了，很多人可能已经滋生困意，为了让大家清醒点，让我们做一场小小的游戏如何？” 　　方杉和魏苏慎例外，多数人听到广播后第一反应是——卧槽，这是谁？ 　　紧接着转变为：有病吧！ 　　方杉身边的学生也是一样，一个已经忍不住飙了句脏话，就准备凭着一腔热血干翻这些幽灵往外冲。 　　魏苏慎把人拉了回来，男生皱眉道：“你该不会真去理那个疯子？” 　　“先听他说完。” 　　男生可没那个耐心，甩开他的手：“别管我。” 　　魏苏慎确实没管，只是用轻飘飘的声音道：“你要是再多走一步，我的眼泪就要出来了。” 　　男生的脚步陡然僵住，缓缓地转过身，勉强牵起嘴角的弧度：“那个……我刚开玩笑的，这里你说了算。” 　　别人靠拳头讲道理，此人靠眼泪征服。 　　方杉还没顾得上震惊男生的变脸速度，广播再次响起：“请大家在半小时回到教学楼，每间教室不能超过十个人，特别提醒只有四到六楼的教室才能选择。” 　　广播到此暂且告一段落，刚才叫喊着要离校的男生小心翼翼问魏苏慎：“你是想往南走，还是北？” 　　魏苏慎抬眼的瞬间，众人齐声道：“你说往北，我们绝不往南！” 　　魏苏慎一言不发，转身朝教学楼走去，后面跟着一串尾巴。 　　最末端的方杉来到前面和他并肩走，一脸叹服。 　　人一多走到哪里都很扎眼，容易被发现踪迹，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至少在他们主动攻击前，很少有人敢单枪匹马进行猎杀。 　　都快到达教学楼，遭遇另一个三人组成的团体，每个腰间都拴着死人的头颅，在行走间跟着晃动。 　　这几人他们并不陌生，正好是一个班。 　　头颅尚在滴血，一个学生忍住反胃的冲动：“韩坦，你疯了么” 　　面对他的质问，对面的三人或多或少都有笑意：“适者生存的定理初中就有学过。” 　　问话的学生一脸不可思议，似乎不敢相信昔日的同窗会变得如此可怖。 　　方杉平静道：“你可以看作是一种新生，用对待陌生人的态度对待就好。” 　　过来的路上，他分别询问过几个学生的异能状况，无一例外异能血脉都属于尚未进化完全的阶段。按照方杉的猜测，灵气复苏的初始阶段，血脉瞬间完成所有激活的人，很有可能会丧失所谓的人性。 　　狭路相逢，便是你死我活。 　　这一次魏苏慎没有出手，而是让几个学生自己解决。 　　迟迟没有动静，不过两边心思不同，对方把腰间的头颅扔过来，玩味般地大笑：“吓傻了么？” 　　方杉和魏苏慎立场一样，准备只在关键的时候才略微帮上一下。 　　从广播开始的一瞬间，就意味着惨烈的厮杀即将上演，争夺中碰见熟人很正常，若是连基本的应对能力都没有，开局即淘汰。 　　“别怕，”方杉微微挑眉：“有校霸在，我们无敌。” 　　校霸？ 　　因为头颅一瞬间有些恍惚的男生们望向魏苏慎，眼中闪现一抹明悟……没错，人头算什么，比起能让任何生物都禽兽不如的眼泪，这算是最低等级的。 　　想通了这点，他们周身呈现出一种无所畏惧的豪迈。 　　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出手时果断了不少，也足够狠辣。 　　以他们的实力，还不足以抗衡对面的几人，方杉偷偷放出些雾气，一瞬间的麻痹让几个男生占据先机。 　　亲手解决想要害死自己的同窗后，这些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男生，都处在沉默的状态中。 　　教学楼里的供电突然恢复，瞬间的明亮让人心中产生慌乱。 　　魏苏慎眯着眼看了看楼层内晃动的几道黑影，开口道：“去四楼。” 　　学生满心疑问，却无人敢发声质问……他们怕魏苏慎一言不合就开哭。 　　“为什么选择四楼？”提问的是方杉。 　　求知欲旺盛的学生纷纷投去佩服的眼神，对啊，明明六楼要更好。 　　首先数字吉利，再其次，他们班也在六楼。 　　魏苏慎淡淡道：“一旦有突发情况，四层方便跳楼。” 　　一个男生终于忍不住：“四楼跳下去难道不会死？” 　　“会。”魏苏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但会让你死的比较好看。” 　　“……” 　　这嘴毒的，男生用最轻的声音问方杉：“我看你们走得挺近的，他这么会嘲讽人，你是怎么忍的？” 　　方杉听得快意又欣慰，同样的问句，一般都是别人反过来问宿主。 　　望着魏苏慎的背影，方杉眼神嚣张至极……该，你也有今天！ 　　魏苏慎猝不及防转身，两人目光撞在一块，淡淡开口：“过来。” 　　方杉原本一直是走在他身边，不知不觉就落后几步，和其他人一起在背后碎碎念。猝不及防被点名，自知理亏重新回归原位。 　　只有少数人听了广播来到教学楼，有些是因为出不去校门，不知道往哪里躲，有些是弱者，聚集在一起赶往人多的地方。 　　教学楼门口还算是安静，方杉上楼前突然拉住魏苏慎，认真道：“里面接触不到月光，以防万一，你先哭一顿。” 　　男生们齐齐点头，双手捧着半蹲在他面前，准备捡漏。 第96章 天生丽质难自弃 　　就在众人双手捧着翘首以待时, 魏苏慎十分残忍地绕过他们，走上楼梯。 　　其余人只得悻悻作罢。 　　魏苏慎选择的是最靠近楼梯口的教室，里面只有一个女生, 看到一次来了这么多人下意识抖了一下。 　　不过在发现方杉时, 似乎要放松一些：“温老师。” 　　‘老师’一词, 还是微微能带给人一些力量的。 　　方杉点了点头表示回应：“一个人？” 　　女生后退几步，怯怯开口：“我就是回来拿个作业” 　　“……” 　　孩子, 认真的么？ 　　女生：“我一紧张, 就想做题。” 　　方杉叹了口气, 重新数了一遍, 加上女生, 教室里目前一共有八个人：“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女生以为他是要向自己动手, 抖成了筛子。 　　方杉疑惑这种性格是如何在这种残酷的环境下存活, 透露出他们没有敌意。 　　气氛得到了短暂的缓解, 此刻距离广播要求的半小时还剩一半的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教师里只有簌簌落笔声, 刚刚的女生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她是真的有在认真做题。 　　又过了两分钟，来了一对父子，男的是教导处主任, 儿子在本校上学，本是为了接儿子下晚自习留下来加班，没料到会出现这种变故。 　　教导处主任为人风趣幽默, 在学校人缘不错。 　　他的儿子截然相反，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虽然没有明确表达，但看上去不赞成父亲的决定。 　　“儿啊，”教导处主任苦口婆心：“多数恐怖故事，刚开始不跟着大部队走的，都是要被收割的。” 　　一看教室里已经这么多人，加上他们刚好十个，教导处主任大手一挥：“儿啊，快帮爸爸把门堵上，防止人员超标，恐怖故事里，多出来的人……” 　　喋喋不休的声音反而为室内增添了一丝人味儿，方杉认真观察教室里的每一个人，不排除其中有什么隐藏的BOSS。 　　他问魏苏慎：“你看谁比较可疑？” 　　魏苏慎先是看了眼坐在最前面奋笔疾飞写作业的女生，又看了看堵门的父子，跟他们一道来的几个男生则为了打发时间在玩双扣，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打着呵欠的方杉身上，没有说话。 　　方杉早就习惯宿主突如其来的沉默，趴在桌子上半阖着双眼：“我先睡一会儿，到时间了叫我。” 　　不多时，一阵轻微的人性化的鼾声响起。 　　这声音可以算得上是微弱，然而对于教室里的幸存者，只觉得是惊雷滚滚。 　　如此情势下居然还能睡得着，这已经不是没心没肺所能够形容。 　　方杉是被下课铃声吵醒的，目中残存着不悦，看了下时间，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很开心有人能遵循游戏规则。” 　　信号有些不好，他们能听见的声音断断续续，令人十分不舒服。 　　伴随着刺啦刺啦的杂音，窗外传来惊呼声。最先过去察看情况的是教导处主任，正准备探出身子往外望，被他儿子拉了回来：“头不想要了吗？” 　　他的话根本没有被质疑的时间，从楼上瞬间就有一个人头掉落，似乎是谁在往外望的时候，被身后的同伴直接削了半边身子。 　　偷偷出手的人还在耀武扬威地爆发出笑声。 　　再也没有人敢贸然行动，谨慎地同窗台保持着一定距离往外看。只见操场上原本蛰伏在暗处的人，被原本围在校门口的幽灵状雾气追赶，人是会疲惫的，一旦速度慢下来，就会完全处在包裹的状态中。 　　吞噬了活人，幽灵的体积呈现成倍增长的趋势。 　　别人看得惊心动魄时，方杉目光还是聚焦在教室中人的身上。 　　觉醒改变了人的思想，获得异能的任何人，心性多少都会变得冷酷坚硬。 　　要是放在平常，这种混乱中能保持理智的寥寥无几。 　　方杉遗憾地搓脸，他也想变得冷漠无情，奈何条件不允许。 　　广播还在继续：“对于不遵守游戏规则的人，一律会受到惩罚。现在是课间休息时间，请大家抓紧休息。” 　　教导处主任望着窗外皱眉：“外面还有几个活着的在遭受不明物体的追杀，我们要不要出手帮一把？” 　　哗的一声。 　　过度用力致使笔尖戳破纸张，一直埋头做题的女生突然抬起头：“你怎么能保证救回来的人不会反杀我们？” 　　教导处主任沉声道：“幽灵吞没活人后开始膨胀，如果一味放任它们增强实力，后果不堪设想。” 　　“投票吧。”有人道。 　　至少把矛盾分歧的根源扼杀在摇篮里。 　　很不幸的是，平票。 　　女生温柔的摸着肚子：“其实我可以代表两个人。” 　　“……” 　　气氛没有好转的情况下，魏苏慎缓缓开口：“有人逃脱了。” 　　而且不止一个，约有十几个人突破重围冲进教学楼。 　　咚咚的上楼声音代表他们已经在幽灵追杀中活了下来，没有任何人去楼道进行截杀，能在残酷的追击中存活足以证明这些人的实力。 　　方杉没去看热闹，低着头盯着手机，‘第二中学’群里有很多人被相继移出群聊，他隐隐有种预感，这些人已经丧命。 　　魏苏慎转过身，正好看见他仰着头眼珠一转，顿觉不好。 　　方杉自言自语，一边飞速在键盘上输入。 　　第二中学群： 　　押题达人温老师：预测一下，下一轮游戏中会缩短空间范围，降低到两个楼层，达成让大家为了抢占教室进行厮杀的目的。 　　刘畅阳手动一个滑稽表情：电影看多了吧？ 　　殷寻：点赞。 　　…… 　　焦躁的等待中，学生们倒是挺活跃，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很快在交流中过去，广播下达了新任务： 　　二十五分钟内，保证自身处在四楼或者六楼的教室，每间教室依旧不能超过10人，祝大家好运。 　　第二中学群： 　　刘畅阳：卧槽。 　　殷寻：卧槽！ 　　张百利：卧槽！！ 　　一水的卧槽飘扬。 　　各种感叹号与表情符号齐飞，消息刷的太快，方杉只能跳着看。 　　张百利？ 　　抬头望了眼不远处瘦高个的男生，没记错的就是他。 　　张百利放下手机，竖起大拇指：“牛气！” 　　方杉不回应，继续发消息：“可能有人比较叛逆，心想着凭什么按照要求来。老师提醒大家，枪打出头鸟，千万不要当第一个刺头。” 　　确定消息成功发送后，不再等着回复，反而咕哝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比之五楼的人，他们要幸运不少，至少不用两边跑争夺教室。不过随着生存空间的不断压缩，早晚会发生碰撞。 　　有打斗声已经传来，动静很大。 　　沉迷做题的女生分析：“已经演变成为团体战。” 　　五楼那些处在一个教室的人，为了侵占新的生存点，就要抱团战斗。同理，为了抗衡，其他人也会聚集在一起。 　　他们运气出奇的好，从开始到现在，还未有人打过这间教室的主意。 　　内部不知不觉中形成小团体，爱做题的女生谁都不信任，独自一人处着，教导处父子站在另一个角落，方杉私下自然只和魏苏慎互动多。 　　“既然是逃杀，一味厮杀过于枯燥，也许很快会有新的内容填充进来。” 　　目前为止，均是被动的反应，有关任务完成的具体要求太过模糊。 　　门前有脚步声响起，多数人都是身体猛的绷紧，好在脚步声只是停顿一瞬。女生看了眼时间，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唇发问：“如果在既定时间内没有完成游戏制定的内容，会怎么样？” 　　谁都没有回答，却不由想起方才那些被幽灵追赶的画面。 　　女生望向看上去反应最平淡的方杉：“你就不好奇？” 　　方杉懒洋洋道：“我只好奇制定游戏的是谁。” 　　女生面色一变，有些东西根本不好深入去想，他们都是异能者，但正在广播的人，明显更加强大。 　　手机滴滴个不停，群里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方杉打开后发现好多是@自己的。 　　求温老师押题。 　　六个字呈现刷屏的趋势。 　　方杉想了想，回复道：不知。估计有新的幺蛾子。 　　一条消息最先回复：据我所知，几个值班老师只有温老师活下来了，能不能分享一下生存经验？ 　　这话带着些调侃的味道，方杉认真回复：大家要记住，重在参与！ 　　“……” 　　不说别的，魏苏慎看到这条消息时都是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扫了眼方杉。 　　就在这时，群主赵钱孙突然发言： 　　经过汇集同学们私下提供的信息，异能排行榜前十已经整理出来： 　　第十名，张百利，绰号‘长腿张’，速度极快，擅长逃跑。应对策略：包围作战。 　　绰号是赵钱孙根据每个人的特长总结而出，方杉看到后诧异地望向正在和同伴交流的瘦高个，速度快乍一听没什么优势，不过别人想伤到他，也不容易。 　　第九名：陈丽丽，绰号‘精神刺客’，可令人产生幻觉。应对策略：速战速决，需要在五秒钟内做到压制对方。 　　张百利吹了声口哨：“想不到我们这个教室的人这么强！” 　　一直努力刷题的女生没有任何得意，轻声道：“我只展示过两次异能，见过的人都死了。” 　　换而言之，赵钱孙又是如何知晓她的异能？ 　　夜晚不冷，众人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所谓的应对策略，对他们来说很不友好。 　　排名暂时只有前十，从低往高，方杉一路下滑，见识到不少奇特的异能，突然，他的双目猛地一聚焦： 　　第一名：温羚+魏苏慎，绰号‘行走的春药’，双方合作，万物可发情。应对策略：自宫的男性可与之抗衡。 第97章 天生丽质难自弃 　　消息一经发出, 来自四面八方的异样视线如雨点一样纷纷扬扬坠落。 　　方杉连忙在群里三连条澄清： 　　假的。 　　这是侮辱。 　　我是个老师。 　　然而这份辩解十分虚无，群里目前十分安静，紧接着就像炸开了的油锅： 　　禽兽啊！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温老师！ 　　阔怕, 比外面的幽灵更可怕！ 　　放在魏苏慎身上的讨论不多, 他的异能已经有好几个人见到过, 但见识过方杉能力的人还没有，加上他平日里是温润美男子老师的形象, 如此反差, 实在是令人惊讶。 　　自认受辱的方杉戳了戳无动于衷的魏苏慎：“我们需要正义。” 　　魏苏慎一反常态在半空中拍开他的手。 　　白皙的手背立马多出一道红痕。 　　方杉愣了一下, 揉着手皱眉看他。 　　魏苏慎并未道歉, 突然站起身, 桌子和桌子间距不大，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声响。 　　方杉似乎有些生气：“你在耍什么脾气？” 　　“你是谁？”魏苏慎望着他的眼神没有一点温度。 　　方杉伸手摸向魏苏慎的额头：“发烧了么？” 　　魏苏慎却通过这个动作做了最后的确认, 一字一顿道：“你不是他。” 　　教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 　　距离方杉近的几人下意识远离了一些距离。 　　“这个时候开玩笑可不是明智之举。”方杉垂着眼帘, 辨不清喜怒：“不要故意说些违心的话, 让人心动荡。” 　　非至亲至信之人，大家日常了解都不深, 教室里的其他人一时也不好判断该偏向谁。 　　魏苏慎很平静, 缓缓道：“如果是他，看到这份榜单，会很得意。” 　　所有人, 包括‘方杉’在内，都微微一怔。 　　得意什么？ 　　魏苏慎无视众人，继续道：“他会激动地拉住我的手, 热情高呼‘我们是最棒的’。” 　　大部分人去看教导处主任，同事间了解应该深一些……温老师，真的是这么闷骚的性格么？ 　　教导处主任同样处在很懵的状态。 　　其实魏苏慎描述的还是经过美化后的画面，真正的场景会是： 　　方杉先给出一个拥抱，振臂高唱we are the champions - my friend。 　　至于在群里澄清？ 　　不可能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面前的方杉声音比感刚刚低沉了几分：“仅凭这个做判断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魏苏慎：“我刚打了你一下。” 　　“所以呢？” 　　“如果是他，会反手给我一巴掌。” 　　系统不是吃亏的性子，不但会报复回来，还会不停碎碎念，问自己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这些理由乍一听十分荒唐，但被魏苏慎的语气说出来，莫名觉得很有底气。 　　‘方杉’的容貌此刻出现变化，最外面的一层皮脱落，乍一看就是血肉模糊的一摊肉泥。 　　然而不同的地方在于，血肉是活动的，如同虫子一样正在做着蠕动。 　　陈丽丽擅长精神攻击，精神上十分强大，别过脸去不看恶心的一幕，张百利等几个男生却是已经开始干呕。 　　死人一路上他们也算见多了，这么恶心的，灵异片里未必都能做出这类似的特效。 　　魏苏慎的注意力只有很少一部分放在怪物本身上，更多的是思忖方杉是何时被掉了包。 　　就在不久前，伪装的冒牌货还和他聊过有关任务的事情。 　　但除了系统和自己，这个位面不该有人知晓这等秘闻。 　　怪物狰狞地爬过来，魏苏慎听着剩下人的干呕声，明白过来什么，非但没有后退，还主动上前一步。 　　面对仅有一只眼珠的怪物，魏苏慎双手捏住那些滴落的血肉，阻止它继续前进。 　　“你是个英雄。”张百利只看了一眼就连忙背过身，这么恶心的东西都能下得去手。 　　魏苏慎问道：“你看见了什么？” 　　张百利嫌恶道：“还能是什么，不就是之前那些干尸？” 　　教导处主任一愣：“哪里来的干尸，明明是死掉的保安。” 　　魏苏慎听后轻轻一挑眉，怪物和他较着劲，藏在血肉间的爪子仿佛下一秒就会挣脱抓来。 　　“哭啊。”怪兽恶心地舔了舔舌头：“让我尝尝你眼泪的滋味，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厉害？” 　　被接连挑衅，魏苏慎一滴眼泪都没有流，慢慢抬起胳膊，怪物前进的一刻，一拳被他打回原位。 　　魏苏慎没有动用任何异能，甚至在怪物呈现虚弱状态有人想帮忙时，也用摇头拒绝。自始至终，单纯地执着于物理攻击。 　　一拳接着一拳，血肉横飞，给人造成极大的视觉冲击。 　　令人惊异的是，除了哀嚎和放狠话，被殴打的怪物竟无还手之力。 　　“别、别打了。”肉体的折磨中，一声告饶声溢出。 　　伴随着怪物主动服输，血肉模糊的假象不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个子十分瘦小的男生。 　　教务处主任不愧是只老狐狸，最先反应过来：“他的异能是不是和幻象有关？” 　　男生一脸愤愤不平，望着魏苏慎的目光带有失败者普遍的怨毒。 　　魏苏慎无视对方的眼神，只是阐述事实：“你很厉害，也很弱。” 　　男生像是被踩到了痛处，眉宇间多了一丝愤慨。 　　他有利用人心灵漏洞创造出相应幻觉的异能，本该十分强大。然而自身实力又相当弱小，一旦被人识破，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 　　教导处主任仍旧存有疑惑：“明明是个花架子，为什么刚刚还要激怒你？” 　　口口声声让魏苏慎哭给他看，回想起那一幕，教导处主任面色有些古怪……这不是找死么？ 　　魏苏慎盯着男生看了一会儿，望得后者心底发怵。 　　“没有规定说一个人只能身怀一种能力。” 　　男生震惊地抬起头，魏苏慎一句话意味着自己最大的底牌已经暴露。 　　魏苏慎：“和掠夺有关，比方说在他人施展异能时，夺为己用。” 　　男生的手指已经开始微微颤抖，魏苏慎继续道：“不过成功的几率应该很低。” 　　至少在碰到他们前面，基本就没成功过，否则如今也不会像是待宰的羔羊。 　　“你是妖怪么？”男生愤恨问道。 　　看透人心的妖怪，什么都猜得到。 　　魏苏慎自身就拥有多种异能，不但能对月流珠，还可游泳唱歌，即便不用逻辑和智商也能推敲出来。 　　现在的问题是，真正的方杉去了哪里？ 　　“留下来也是个祸患。”直起腰居高临下地望着跌坐在地上的男生，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原本还想着如何讨价还价，乍一听闻直接要取自己的性命，男生一惊：“你难道不想知道同伴的下落？” 　　魏苏慎并不搭理的情况下，男生急了：“我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你绕我一条命……” 　　见魏苏慎无动于衷，连忙慌乱道：“我经过教室门口的时候看见他突然在原地消失，才打了李代桃僵的主意。” 　　魏苏慎低头思索。 　　一旁陈丽丽打了个寒颤，这才惊觉方才门口脚步声消失，并不代表着离开，而是对方利用异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了进来。 　　想到这里，不由心惊。 　　太大意了，果然任何时候都不能抱着侥幸心理。 　　魏苏慎把男生扔出教室，倒是没灭口。 　　“你相信他的话？”教导处主任问。 　　魏苏慎：“凭他的实力，不可能做到让一个人无声无息消失。” 　　同时在脑海中几次尝试联系方杉，一点回应都没有。 　　魏苏慎换了种方式： 　　临阵脱逃的666，在么？ 　　罄竹难书的666，在么？ 　　三心二意的666，在么？ 　　…… 　　当用到第四个成语时，一声冷笑响起：不在！ 　　魏苏慎开始环顾四周，他没有方杉那么多道具，相隔距离太远无法传音。如今后者能听见问话，证明两人离得不远。 　　“你在哪？” 　　方杉：“教室。” 　　魏苏慎收回探索的视线：“不在一个空间？” 　　“恭喜你，答对了。” 　　魏苏慎用寡淡的声音问：“奖励是什么？” 　　“……你学坏了。”方杉叹气的声音响起，末了道：“碰到了一个有些难缠的对手，能够折叠空间，要出去估计会费些时间。” 　　魏苏慎正在听详细的前因后果，广播开始播报： 　　公布目前各教室人数： 　　高二（1）班，十一人。 　　高二（2）班，十人。 　　…… 　　魏苏慎例外，从刚开始播报，剩下的人就没了听下去的心思。他们所处的位置正是高二（1）班，而游戏规则要求每个教室最多十人。 　　“怎么会这样？”教导处主任抖了一下：“明明才九个人。” 　　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广播已经结束一轮通报。 　　“对于超出人数的教室，请在一分钟内驱逐多余的存在，否则全部按照失败计算。” 　　“失败会怎样？”有人发出疑问：“像之前那样，被幽灵追击？” 　　大部分的视线都聚集在魏苏慎身上。 　　魏苏慎：“你们想驱逐我？” 　　众人齐齐摇头，张百利说出大家的心声：“我们付不起那个代价。” 　　第一名的分量有多重，作为亲眼见识过魏苏慎对付敌人的‘勇猛’姿态，他很清楚。 　　只是对于最强的人，绝境中都会潜意识产生依赖和畏惧，他们更想知道魏苏慎准备采用什么策略应对。 第98章 不招待见的官配 　　“等。” 　　魏苏慎给出的答案简单粗暴。 　　“等什么？”教导处主任紧张兮兮：“人在逆境中不可以放弃希望, 我不提倡等死。” 　　魏苏慎不再说话，走去窗边，幽灵的数量大面积增加, 在校园内来回游荡。 　　“还剩三十秒。”教导处主任皱眉：“虽然没说未在规定时间内清除多余人数会有什么后果, 但如果算我们全员失败该怎么办？” 　　魏苏慎微微侧过脸：“你害怕？” 　　教导处主任被他问得一怔。 　　对于未知的存在, 敬畏是常态。 　　教导处主任表情多出几分严肃，走到他身边看着魏苏慎之前望的方向：“那个正在广播的人可是能操控幽灵。” 　　单凭这点, 就可算得上神通广大。 　　还剩最后三秒时, 一半人不约而同屏住呼吸, 虽然谈不上互相防备, 保持安全距离还是有的。 　　魏苏慎本来以为有人会强行出手, 情形比想象的好很多，快到最后关头也没有意外。 　　咚！ 　　重重落地的声音猝不及防传来, 地面被砸出一个浅坑。 　　灰尘中, 一位美男子正矫情地捂着鼻子, 蹙着眉抱怨：“呛死了。” 　　凭空出现一个大活人，谁都会被吓上一跳。不过对于教室里的人, 质疑更多。 　　有了前车之鉴, 他们可不愿意再出现一个冒牌货。 　　方杉挥了挥手，煽着面前的灰尘：“都看着我做什么？” 　　魏苏慎主动走到他面前，先不开口说话, 凝视着一双眸子看了很久。 　　方杉以为是要跟自己比眼睛大，立马瞪成铜铃的形状。 　　魏苏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很好，确认过眼神。 　　紧接着, 打开群里的消息给他看：“有人根据异能做了排名。” 　　方杉一眼就看见属于自己的名次，忽略代号，圆眼亮晶晶地眨了好几次，朝魏苏慎扑来：“冠军属于我们！”说着清了清嗓子，用美声腔调开嗓：“we are the……” 　　高亢的声音压下了教室中不少咽口水的声音。 　　所有人全都去看魏苏慎，刚刚他拆穿冒牌货时说的话，大家都觉得经过了夸张的修辞，现在看来：是真的！ 　　魏苏慎打断嘹亮的歌声，指了指地上坑里的人，询问状况。 　　方杉扫兴道：“是个掌握空间异能的家伙。” 　　多的话没有说，对于死人，没必要过多介绍。 　　“等等。”教导处主任愣了下：“所以说11个人，是算上你和他……”边说着扭头去看陈丽丽：“你不是说肚子里怀着一个？” 　　“只是为了投票时多一票的说辞，”短暂的危机已经解除，陈丽丽不知何时又开始低头刷题，漫不经心道：“这你也信？” 　　教导处主任悻悻然叹气。 　　他的儿子在一旁补刀：“反正你这辈子又不是第一次被女人骗。” 　　若非情况不对，教导处主任很想尝试一下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理念。 　　方杉有些同情这个中年发福的男人，安慰了两句：“没事，熟能生巧。” 　　“……” 　　广播响起，一瞬间教导处主任觉得连广播的声音都比所谓安慰的话中听。 　　“截止时间内，只有一个教室失败。” 　　陈丽丽停下做题，刚才只顾着解燃眉之急，并没细听广播后面的话，不曾想还有班级和他们存在一样的状况。 　　方杉突然往外走。 　　陈丽丽忍不住道：“你要去哪里？” 　　“上一场考验已经完成，现在是自由活动的时间。” 　　陈丽丽露出不赞同的神情，话虽如此，这个时候出去很容易碰见危险。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你是想去看看那个失败班级会遭遇什么？” 　　有关主宰这场游戏的人，他们知之甚微，去看失败者可能会遭到的惩罚，有利于进一步了解对方的能力。 　　只有十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方杉迟迟未归。魏苏慎起身走到门口，他正好推门进来，两人险些撞了个满怀。 　　风骚小情人的设定突然上线，方杉没后退反而向前一步，扭了扭腰：“想跳舞？” 　　魏苏慎一本正经：“舞蹈作为人类古老的艺术形式，起源于……” 　　方杉呵了一声：“我跟你调情，你却跟我讲历史？” 　　魏苏慎不轻不重道：“温老师。” 　　方杉这才重新回到现有人设，在其他人怪异的视线中开口：“我去的时候，那个班里的人正好抬着一具尸体往外走。” 　　“自相残杀？” 　　方杉摇头：“死者的身体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过一样，骨头碎的彻底。” 　　因为死状太过狰狞，教室里的人才受不了把尸体扔到外面。 　　陈丽丽提出疑问：“随机抹杀一人？” 　　方杉摇头：“我问过，据说死者是他们中最后一个进教室的。” 　　陈丽丽苦笑：“敌人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很多。” 　　“假象罢了，”方杉找了个座位坐下，本想翘着二郎腿斜靠在后方桌子上，但为了维护师者沉稳的形象，坐姿还算规矩：“如果他足够强大，就该一次性解决掉那个教室所有的人。” 　　杀鸡儆猴，这才会是有效的震慑方式。 　　陈丽丽低下头，话虽然冷血，却很有道理。 　　方杉的目光落在浅坑里的死人身上，自言自语摸着下巴思考：“空间异能……” 　　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会不会也有类似的能力？ 　　广播很准时，一秒不差开启新一轮的播报：“未来的一小时内，各位可以在校园内自由活动。新的游戏叫做狩猎场。即猎杀或者俘虏其他人，对方异能越强，得分越高。结束时最高分值的人，可以换取离开校园的资格，最低者淘汰。” 　　没有限制是单人或者组队，众人互看一眼，默契地选择分开活动。 　　人数越多，越容易出现不确定性。 　　陈丽丽最先离开，认为继续留守原地不是明智之举。 　　方杉望向魏苏慎：“我们也走。” 　　教学楼内空间太小，容易被包围团灭。 　　这次的游戏规则对他们很不友好，根据群里的排名，他和魏苏慎此时就是抢手货。 　　四楼靠近走廊，地理位置很好，下楼的时候还没有其他教室的人出来。 　　方杉：“俘虏不切实际。” 　　一个也就罢了，多了势必无法顾及。 　　换而言之，大部分人要么不出手，要么就是雷霆必杀之势。 　　身居榜首，狙击他或者魏苏慎是致胜的捷径。 　　想到这里正色道：“先去广播站看看。” 　　在这所学校，广播室的利用率一般在通报和做眼保健操。 　　门没有锁，是半掩着的状态。 　　方杉和魏苏慎对视一眼，手指动了几下……一个出拳头，一个剪刀。 　　魏苏慎轻轻摇了摇头，作为打头阵的先进去。 　　方杉小声道：“放心大步地往前坐，关键时候我用道具做加持。” 　　室内空无一人，录音设备全开，黑暗中闪烁着红点。 　　方杉坐在设备前，冲魏苏慎挑了挑眉：“现在我就是广播的主人。” 　　当然，他还没真的作死到对着麦克风说两句，暴露现下的位置。 　　旁人厮杀的目的是生存和逃亡，方杉和魏苏慎是为了任务，就不存在为未来做规划。 　　两人不去寻找避难点，更别提猎杀，抓紧时间交换现有的情报。 　　“在教室里发动暗袭的人，分明是冲我来的。”方杉回忆后道：“像是刻意试探我的能力。” 　　魏苏慎挑眉：“被试探出了多少？” 　　方杉得意道：“我被他打一下吐一口血，每次都假装在关键时候力挽狂澜。” 　　轮到魏苏慎开始说的时候，方杉的得意逐渐收敛，一旦上扬的嘴角抿紧，人就显得肃穆而谨慎：“流星在哪里？” 　　魏苏慎皱了下眉头。 　　方杉：“任务里提到过灵气复苏的时代，始于一颗流星的坠落？” 　　当时在教学楼内感觉到强烈的震感，没过多久，异变就开始，说明坠落点应该就在附近。 　　魏苏慎：“去找找看？” 　　方杉望着楼下已经开始行动的学生，眯了眯眼：“排行榜没出来多久，狩猎场的任务就公布，过于巧合了。” 　　魏苏慎忽然问他：“你说过这次任务非同寻常，原因在哪里？” 　　方杉指了指自己：“我有一个属于这个位面的身份。” 　　过往的工作经验告诉他，开局就拥有姓名的时候，通常都没好事。 　　闷声才能发大财。 　　“不排除……”话说到一半，方杉表情忽然变得精彩：“有人在结盟。” 　　魏苏慎看过去，果然瞧见两个人在楼门口意外碰面，最初的警惕后，没出手攻击，反而在一起行动。 　　“目标利益一致是共同行动的前提，”方杉微翘着嘴角：“你猜他们结盟的条件是什么？” 　　答案几乎是不言而喻。 　　这样的场面不止发生过一次，还不到几分钟，就有同样的画面上演。 　　方杉感受到世界森冷的恶意：“看来我们是被针对了。” 　　他的预测非常准，楼下合并成一支队伍的几人正在展开探讨—— 　　“不能轻敌，我和排行榜上的第六名交过手，差点连命都没有，更何况是榜首。” 　　“最强的十个人，现在队伍中有两名，有很大的胜算。那两个人合在一起是很厉害，分开就不一定了。” 　　“没错，什么行走的春药……想办法拆散他们，就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类似的讨论不仅仅局限在这里，其他聚集在一起的人也做出同样的判断—— 　　这对CP必须要拆！强拆！ 第99章 不招待见的官配 　　站得高望得远。 　　视野极佳的情况下, 眺望四面八方，入眼的画面可就不那么友好了。 　　方杉：“大家似乎都在针对我们。” 　　魏苏慎点头。 　　望着三三两两聚起来的人，方杉不屑一顾：“也不知道他们是嫉妒我的才华, 还是美貌, 亦或二者兼有？” 　　魏苏慎对于这个局面并不意外, 甚至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已有深切的认知，即便没有狩猎场游戏, 凭借着系统得罪人的本事, 遭到针对只是早晚的事情。 　　方杉坐回椅子上, 头仰着看向地面, 画面有些惊悚。 　　“一直忘了告诉你, 我还有一个更为特殊的能力。”方杉缓缓道：“我能发电，如果和我的掌心接触, 就会被电晕。” 　　魏苏慎略微不解：“为什么会有这个技能？” 　　方杉故作神秘：“你猜？” 　　魏苏慎认真思索后回答：“因为雷人？” 　　“……”方杉猛地坐直身体, 不满地望着他：“这话纯粹是嫉妒。” 　　不过很快平和心境, 摊了摊手：“反观我，以德报怨, 对你从来都是毫无保留。” 　　魏苏慎不反驳, 算是认可这种说法。 　　方杉维持着原有姿势，靠着脚部力量推动，连人带凳子一块来到他面前, 黑沉沉的眸子就这么定定看着魏苏慎：“这就是圣人的德行。” 　　魏苏慎失笑，同样提到异能：“其实我真正的能力不在于眼泪，而是气息。” 　　方杉挑眉：“何意？” 　　“在战斗中可以释放气息迷惑敌人, 让对方陷入幻象。” 　　方杉皱着眉：“这么看来，鲛人血脉才是最为强大的。” 　　魏苏慎正色道：“听上去厉害，但并非没有破解之法。如果一开始早有准备，在身上留下伤口，疼痛刺激下便可令神智保持清醒。” 　　方杉：“你我联手，只要不陷入大规模的包围战，就是无敌。” 　　结盟有结盟的弊端，好比楼下这些人，虽说暂时为利益共同体，背地里还是防着同伴，行动速度十分缓慢。方杉和魏苏慎完全相反，可以毫无顾虑的把后背交给对方。 　　仔细观察后久久望着东南角：“你看那边。” 　　外界肯定也是一片混乱，但只有那个地方看上去受到的冲击最大，黑烟滚滚，天空像是被割裂了一条裂痕，形成巨大的漩涡。 　　魏苏慎目中起了一丝惊艳，天空的色泽发生轻微的改变，绿色和蓝色交织，泛着迷人的色泽。 　　方杉：“流星的坠落点会不会在那里？” 　　“有可能。” 　　只是区域在校外，即便是现在想去探索，也无能为力。 　　方杉想了想：“流星的体积应该不会太大，否则冲击力造成的破坏，不会只有这么小的范围。” 　　魏苏慎：“要不要先去就近的地方看看？” 　　方杉：“也好。” 　　线索不多，就只能普遍撒网，碰碰运气。 　　开始行动前，方杉先编好一份邮件发到群里，命名为英雄函：【想要我命的人，可敢来宿舍楼下一决死战？】 　　魏苏慎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有人会信？” 　　“当然不。”方杉道：“好歹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 　　说话间笑得老奸巨猾：“不过是为了让他们把注意力放在宿舍楼那边。” 　　多数人第一反应肯定是请君入瓮之计，然后自以为聪明的跑到暗处观摩，等着他人身先士卒。 　　方杉在这方面的脑筋一向很好用，这条消息发出后，果然有几只队伍朝宿舍楼那边走去。 　　人一少，行动起来就要方便很多。 　　两人离开广播室，开始朝着东北角龟速移动。 　　方杉：“脱下外套给我罩着点。” 　　说罢打开手电筒弯着腰一路在地上仔细寻找。 　　魏苏慎走在他身后，挡住了大部分光线。 　　越靠近北边，地上碎落的石子越多。方杉捡起一枚转着瞧了许久，乌沉的内里沾着一些莹白色的颗粒。 　　“我知道了。”方杉攥紧一块石子站起身：“陨石里装着外星人，它想要一统地球，为了挖掘人性的弱点，所以找了这么一所高中做实验。” 　　魏苏慎完全不受他的胡言乱语所影响：“有关陨石否带有辐射众说纷纭，不过确实有说法辐射会导致基因变异，获得异能。” 　　方杉不屑的呵了声：“贫乏的想象力。” 　　继续前进时，群里的消息提声音不断传来，魏苏慎打开看的时候，方杉瞄了眼，觉得乏味。 　　无非都是@自己，请问他在哪里。 　　魏苏慎都能想到这些人傻乎乎在宿舍楼下等了许久，商量对策的场景。 　　结果却扑了个空。 　　方杉在旁感慨：“还好宿主缺的是想象力，并非智商。” 　　魏苏慎发了个微笑表情，没有做任何解释。 　　突如其来的秀操作让方杉略微惊讶：“你是在故意激怒他们？” 　　微笑一向是个一言难尽的表情符号，嘴角微微一撇，虽然是笑着的，却总觉得暗含嘲讽。 　　魏苏慎淡定道：“这是在改进贫乏的想象力。” 　　方杉轻轻吸了口气，为他竖起大拇指。 　　…… 　　图书馆正好位于东北角，常年妖风阵阵，女生路过这里都会感到发愁。 　　方杉虽然没有长发在风中飞舞的烦恼，但额前的碎发被吹得凌乱遮挡住视线。魏苏慎就要好很多，标准的学生发型让他几乎不受风的干扰。 　　空气里有些奇怪的味道。 　　方杉粗暴地把碎发往后一拨，目中多出几分神采，加快步伐朝前走去。 　　一过拐角，迎面走来一人。 　　双方都微微一怔，对面的人毫不迟疑挥起棍棒，显然不是防身，而是要将二人拿下。 　　方杉躲开后四周看了一圈，确定这人是单干后，对魏苏慎道：“你用眼泪解决，我先去前面看看。” 　　广播只给了一小时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当务之急节约时间比较重要。 　　靠迷雾麻醉了对方几秒，再转眼方杉已经走到很前面的地方。 　　魏苏慎从兜里掏出几粒眼泪珠子，正准备砸过去突然意识到什么，叫住方杉：“这招不管用。” 　　现在加上他们，总共就三人，真要发情了，倒霉的是谁可不一定。 　　方杉无奈，回过头指了指太阳穴：“动动脑子，旁边不是还有棵大树？”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着实让人不忍直视，魏苏慎别过脸很快再次和方杉汇合。 　　方杉回头望了眼抱着大树上上下下的男生，摇头道：“你还不如给他个痛快。” 　　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一刀毙命总好过活生生把自己蹭死。 　　魏苏慎：“不必理会。” 　　方杉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极为销魂的画面：“现实版的磨皮杀。” 　　外围的铁栏被砸出一个窟窿，幽灵状的不明物体在周围漂浮，两人保持一段距离进行观察。 　　方杉的神情重新变得专注而又认真，在他视线定格的地方，有很多大小不一的碎石块。这是有无数窟窿的粒状陨石，并不好看，反倒吓人。 　　折下一根树枝勾过来了一些，方杉握在手心，没有特别的感受。 　　魏苏慎：“你之前的话还没说完。” 　　方杉没反应过来：“什么话？” 　　“之前在广播室，你说不排除……”结果后面的话因为看到窗外结盟的画面戛然而止。 　　方杉抬头看着他道：“不排除遇见同行。” 　　魏苏慎：“其他的宿主和系统？” 　　方杉点头，重新观察手上的陨石：“只是可能罢了，留个心眼就好，我们只需要关注自己的任务。” 　　远的麻烦处于存疑状态，近的麻烦已经来了。 　　说话的时候，不远处走来三个人。 　　方杉站起身：“我猜他们不是来打招呼的。” 　　“猜的很对。”中间的人保持笑呵呵的表情。 　　方杉挑眉：“看来你很有把握胜过我们。” 　　“本来是没有的。”那人扬起手机：“两分钟前有了。” 　　方杉让魏苏慎打掩护，低头看了下手机，排行榜上有关他和魏苏慎的异能再次做了更新。 　　温羚：掌心雷，不可近身攻击。 　　魏苏慎：魅惑气息。可自残抵御。 　　这三人明显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披着雨衣，最大限度的避免接触到魏苏慎的泪水。 　　方杉目光一紧：“你们要比其他人聪明很多。” 　　“动手。”中间的人开口，下定决心要在别人来之前拿下这两只肥羊。 　　三人在掌心划出一条伤口，其中两人围攻魏苏慎，最厉害的对付方杉。 　　因为担心被电击，以匕首作为武器。 　　方杉：“我脚上也可以发电。” 　　那人一怔，不管真假，一味躲避，等到方杉靠近，看准时机将在实验室找到的硫酸朝他泼去。 　　液体停留在距离方杉几毫米的地方，浮在空中一动不动。 　　“怎么会……”男生惊讶，满脸不可置信。 　　方杉没时间惋惜又浪费了一个道具，一脚把人踹到几米远的树上，原先在那里正在做摩擦运动的人感觉到活物，毫不犹豫压在五脏六腑受伤的男生身上。 　　一声惨叫划过夜空。 　　解决了一个，方杉控制着雾气朝围攻魏苏慎的两人口鼻钻去。 　　脚下逐渐不稳，两人以为是受到魏苏慎气息的影响，连忙在身上多划了几道口子抵御干扰。 　　血越流越多，情况却没有转好。 　　头晕目眩，在受到凶猛一击后体力不支后缓缓倒下，头部重重着地，瞳孔涣散，头一歪没了气息。 　　方杉叹道：“他们竟然会相信群里的消息，恐怕到死都不知道，这一切从头到尾不过是我们的圈套。” 　　魏苏慎：“换个地方，动静太大，很快会有其他人来。” 　　他们走后不久，一个原本胸口已经没有起伏的人居然重新睁开双眼，最后的力气没有朝着前方的背影发动攻击，而是拿起手机，十分虚弱的在群里发送语音： 　　【群主和魏苏慎温羚是一伙的，别信。】 　　说完，彻底与世长辞。 　　前方，魏苏慎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到死者身边的手机，对方杉道：“算计的不错。”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估计会有不少人开始质疑排行榜的正确性，甚至对群主产生敌意和防备。 　　方杉：“宿主配合的也很好。” 　　魏苏慎忽然问：“你真的有掌心雷这个异能？” 　　方杉打了个呵欠：“随口一说罢了，就想试试能不能被统计进排行榜。” 　　在广播室他怀疑还有其他人，只不过利用空间异能藏了起来，心血来潮试探一下。 　　魏苏慎深深看了他一眼：“够狠。” 　　并肩前行了一段距离，方杉淡淡道：“你那什么魅惑气息，要靠放血才能对抗干扰，怕也是假的。” 　　手发电好歹就是听上去比较吓唬人，靠自残取胜的故事才是真绝色。 　　魏苏慎面不改色，恩了一声。 　　沉默几秒后，两人同时停步对视一眼，微微颔首后再次确认了眼神，默契地走向远处。 第100章 故事里的说书人 　　一路上方杉不时会偷瞄一眼魏苏慎, 宿主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进化。 　　他以为魏苏慎最多是和自己配合的天衣无缝，却是学会了举一反三。 　　群里被一串问号刷屏，最后一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太多, 解读起来又无存下手。 　　什么叫和群主是一伙的？ 　　人是天生的阴谋家, 短短几个字足够他们脑补出无数种可能。 　　先后赶到图书馆附近, 地上的人早已死去多时。 　　“会不会是死前被逼着发出的信息？”有学生提出疑问。 　　“很有可能。” 　　口中附和者不少，心中却在打着各自的主意……万一是真的呢？ 　　群里关于前十的弱点分析的十分详细, 几个死者身穿雨衣, 显然是有备而来。 　　狩猎场游戏开始不过二十多分钟, 多人围攻两个, 还是在短时间内遭遇团灭的后果, 想来实在令人心里发怵。 　　单靠利益维持的联盟此刻已经开始有分崩离析的趋势。 　　这一切都在方杉的魏苏慎的预料之中。 　　大部分人聚集在图书馆区域，两人行动起来不必再畏首畏尾。 　　“你知道最有趣的部分是在哪里？”方杉边走边和魏苏慎说笑：“他们不会怀疑群里的消息是假的, 只会认为群主有意隐瞒了我们的其他能力。” 　　毕竟迄今为止, 前十排行榜上公布的异能都是真的。 　　当然, 方杉和魏苏慎编撰出的两个例外。 　　魏苏慎更关注的是不久前提到的另外的宿主和系统的存在，他向来不信世间有巧合。 　　双方的默契与日俱增, 方杉无意间扫到他的神情, 立时读出魏苏慎的思量：“宿主是认为这一切有可能是其他系统制造出的混乱？” 　　魏苏慎点了点头。 　　“这样……”方杉停下低着头想了想，塞给他了一个珠子，足足有半个巴掌大：“兵分两路, 我去试着寻找蛛丝马迹，你在校园里散播一些假消息，混淆大家的视线。” 　　“好。” 　　方杉：“不到万不得已, 别用这颗珠子，它摔碎后会造成大面积伤亡。” 　　能量波及太大，跑得慢的话连魏苏慎本人都会卷入受伤。 　　魏苏慎表示心里有数，心中思忖的却是另一方面，这珠子杀伤力如此大，想必价值不菲，系统竟然舍得拿出来给他防身用。 　　思前想后，总觉不安，确认的十分仔细：“真的是给我的？” 　　方杉点头：“有什么问题？” 　　魏苏慎因为这份示好略微不知所措：“突然觉得内心不安。” 　　方杉热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宿主是潜力股，值得我投资。” 　　沉重的期许压得魏苏慎肩头一沉：“你想要什么回报？” 　　方杉：“你的心。” 　　魏苏慎牵起嘴角，笑容有些恐怖：“是么？” 　　方杉喉头一动：“可以退而求其次，肉偿即可。” 　　广播突然开始播报剩余半小时的提示，打断二人间的交流。 　　方杉不得不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正事上，和魏苏慎分头行事。 　　在他看来，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陨石上。 　　外星人的说法虽然带有梦幻色彩，但肯定不切实际。反之魏苏慎的说法是靠谱的，陨石内部的能量带来了变异。然而之前他试了好几次，都没有从中提取到力量。 　　就算能量随着坠落散去，也不该散的这么彻底。 　　方杉眼珠一转，想到另一种可能：会不会有人在他们之前找到陨石，吸收了所有能量。 　　凡人之躯一次无法容纳如此磅礴的力量，那么系统呢？ 　　他突然有些后悔写品酒的技能，如果当时写视力佳，不知道会不会有千里眼的异能。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一闪而逝，方杉找了棵大树爬上去，观测周围的同时陷入沉思。可以肯定的是在广播室，他和魏苏慎的对话被人偷听了去，对方有着强大的空间异能。 　　如何对付空间异能？ 　　暂时能想到的只有时间和重力。 　　时间难度系数过大，就算这个位面进化成为修真界，没个千八百年，也出不了一个拥有岁月之力的。 　　那么重力…… 　　方杉翻看了一下前十排行榜，没有瞧见类似的能力，只得退而求其次，重点留意了拥有火异能和精神异能的人。 　　想到这里，给魏苏慎发了条信息：团结就是力量，尽可能找几个帮手。 　　把手机重新揣回兜里，方杉从树上直接跳了下来，身影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重新朝广播室的方向走去。 　　五分钟后，方杉站在广播室外，只伸进去一只手，上面有两枚石头状的物体。 　　“有人么？”他轻声细语道：“来，这里有比陨石还好吃的。” 　　边说着模仿着逗狗时的声音，发出各种各样惟妙惟肖的语气词。 　　嘴皮子都快磨干了，也没听见人搭理。 　　方杉讪讪把石子扔去走廊的垃圾箱，摇头咕哝：“可真能忍。” 　　这都没出来打他。 　　转眼就换了副脸孔，没有一点预兆的突然折回去，猛的把门打开，头还未探进去，便道：“没想到我又回来了吧？” 　　伸着脖子左顾右盼，广播室依旧空无一人。 　　方杉走到录音设备前，握着麦克风看似自言自语道：“之前还是45度角摆放，现在变成了30度。”言辞中流露出胜券在握的神态：“别躲了，我知道你在哪里，数到十，再藏着我就亲自揪你出来。” 　　清清嗓子：“一，二……九，九点九，九点九九……” 　　在数了无数个九之后，数到自己都困了，方杉伸了下懒腰：“你赢了。” 　　拽了拽皱巴巴的衣服，起身离开广播室。 　　不到10秒，再度折返。这次他不再倒数计时，改为唠嗑。 　　“好端端的怎么就想到让大家自相残杀？我猜你多半从小缺爱……” 　　方杉开始搜索记忆里的童话故事，从格林童话讲到安徒生，只不过把里面所有王子的名字都改成自己的。 　　造作了10分钟，方杉突然想到魏苏慎，心中生出些担忧。宿主沉默内敛，不太会和人打交道，让他去团结别人会不会有些强人所难？ 　　有了这层顾虑，讲起故事来都开始心不在焉。 　　心中的天秤开始慢慢朝魏苏慎偏移，方杉的臀部总算舍得从凳子上移开，决定去寻找魏苏慎。 　　而这时，故事刚刚要说到结尾。 　　他走后大约一分钟，似乎是确定人不会再回来，空荡荡的广播室响起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 　　“贱人！” 　　…… 　　重新回到校园游荡的方杉仿佛感知到什么，耳朵根发烫，揉了揉耳朵尖，自恋道：“大晚上的是谁在想我？” 　　碎碎念着还不忘低头给魏苏慎发信息：在哪里？ 　　过去半分钟才等来回信：教学楼。 　　兜兜转转竟然回到了最初的地方，方杉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那里，从地理位置和活动范围出发，教学楼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一路借着树木和墙角作为遮掩，饶s形到达。隔着一段距离看到魏苏慎，后者居然堂而皇之地站在教学楼门口，像是完全不怕遭人围攻。 　　方杉快步走过去，‘嚯’了一声，扬眉道：“这么嚣张！” 　　魏苏慎单刀直入问道：“有没有发现？” 　　方杉摇头，紧接着补充：“但我羞辱了他。” 　　邀功般的迫不及待将刚发生在广播室的一幕幕道出。 　　魏苏慎闻言眼神相当复杂的望着他：“你很有想法。” 　　方杉：“别这么夸我，万一骄傲了怎么办？” 　　他觉得自己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说话间已经走入教学楼：“拉帮结派进行的怎么样？” 　　“还行。” 　　魏苏慎领着进去一个班级，推开门里面满座，角落里还挤着几个人。 　　方杉揉揉眼睛，确定没看错。 　　魏苏慎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找个地方先坐下，自己走上讲台，沉声道：“既然选择合作，希望诸位不要有顾虑。” 　　话音刚落，又有两个人进来，迟疑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进来：“我们是收到私信过来的。” 　　魏苏慎微微点头：“欢迎。” 　　后进门的人仍旧存有疑惑：“之前群里有人说你和群主是一伙的。” 　　魏苏慎淡淡道：“虽然刚才已经说过，但我不介意重复一遍。首先，我和群主的确曾经合作过，但后来我意识到，群主幕后黑手有联系，甚至是始作俑者。” 　　他说话的语速不快，条理清晰：“想必有人已经发现，校园内漂浮的这些幽灵，会通过吞噬活体增强力量。游戏制定者很强，但不至于无敌。想要一网打尽，最好的办法就是分而食之，甚至是令诸位自相残杀。” 　　毫无破绽，逻辑缜密！ 　　方杉在台下听得都要被他说服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锐利的视线扫过台下每一张脸，魏苏慎缓缓道：“我若再与他合作，就是与虎谋皮。同理，你们也一样。” 　　方杉瞄了眼周围，很多人都无意识地轻轻点了点头，不禁暗叹上一次的演说家任务没白做。 　　从一个冷漠寡言的总裁，倾刻间就转变成为传销头子！ 　　众人颔首的时候，唯有他摇了摇头，心道众人皆醉而我独醒。 　　魏苏慎依旧在发表演说，方杉用纸自己做了个耳塞，觉得不能再听下去，否则被洗脑是迟早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年度未解之谜……我的宿主，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有了惊人的转变。这中间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魏苏慎：经历了一个你。 第101章 故事里的说书人 　　将在场的分为三人一组, 多为异能可以互补者，当然也是为了防止其中有人背叛，三个人好歹彼此间有个顾及。 　　魏苏慎打出的口号是‘为生存而战’, 让他们出发搜寻赵钱孙的踪迹。 　　作为群主, 直接的消息供给者, 能抓到赵钱孙距离破局也就不远。 　　魏苏慎另开了一个群，可以在其中互享消息, 而他自己单独和方杉组队, 目标直接定位广播站, 准备去刷怪。 　　方杉去掉耳塞的时候, 教室里已经只剩下他和魏苏慎, 认真问道：“我叫你一声洗脑王，你敢应么？” 　　魏苏慎无视来自灵魂的质问, 沉稳道：“先去找人。” 　　方杉审视地望着他：“我从来不知道宿主这么能说会道。” 　　魏苏慎神情平静：“上个任务获益匪浅。” 　　当了那么久的超级演说家, 对这些早就是游刃有余。 　　方杉：“再等等。” 　　魏苏慎发出私信的事情不一定能瞒过去, 这就相当于正式宣战。观望局势的人不少，但真正聪明的会知道校园就这么大, 没人能独善其身到最后。与其抱着侥幸心理做黄雀, 不如尽早站队。 　　方杉一动不动坐着，教室里的灯也不关，就这么明晃晃地暴露位置。 　　魏苏慎：“在等陈丽丽？” 　　方杉：“你是不是来我心里转了一圈？” 　　“？” 　　方杉：“要么宿主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魏苏慎面上弯了弯嘴角, 算是配合他的冷笑话，心中却做了决定回去后就陪着对方戒电视剧，杜绝满脑子的狗血台词。 　　方杉还不知道他要对自己做惨绝人寰之事, 分析道：“陈丽丽擅长精神攻击，正是我们需要的。她不喜欢暴露在人前可能是方才没有出现的原因。” 　　魏苏慎：“确定她会来？” 　　方杉摇头：“只有一半的把握，男女有别，不能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也去她心里转一圈。” 　　说着冲魏苏慎眨了眨眼，看的后者别过脸去。 　　时间有限，方杉只准备等五分钟，陈丽丽来得比想象中要快，手上还抱着几本习题册。 　　方杉难以理解她对刷题的执拗，陈丽丽主动解释了一句：“做题的过程中能让我的心绪保持稳定。” 　　“我们向去广播室看看，”方杉道：“那里或许藏着人，需要你用精神异能逼他现身。” 　　陈丽丽抱紧手上的习题册：“有了坐标位置，为什么不带着刚刚那些人，采用集体包围的模式？” 　　“人多了容易坏事，”方杉道：“万一对方增加离开校园的名额，引起互相厮杀得不偿失。” 　　何况精通空间技能利于逃跑，让这些人分散开进行堵截比聚在一起有用的多。 　　陈丽丽虽然是个只喜欢埋头做题的学霸，但对人性的认知不比他们少，没过多久就有了决定：“我尽量试试。” 　　跟上次一样，方杉站在门口不入其内，伸进去一只胳膊勾勾手指，发出逗狗的声音：“我又来了，开不开心？” 　　毫无意外没有任何回应，方杉这才走进去，嬉皮笑脸道：“有没有想我？” 　　背后藏匿的人是怎么想的无人可知，不过魏苏慎和陈丽丽此刻的想法一致：这是怎么忍住没出来打死他的？ 　　方杉对着陈丽丽挑眉，表示可以出手。 　　担心方杉的举动已经激怒了对方，陈丽丽行动之前特意站在离门口近的地方，做好了有突发情况就逃跑的准备。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放下手中的习题册，反而攥得更紧，取下眼镜的一刻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不一样了。 　　陈丽丽缓慢地释放精神力，试着去沟通每一个地方，感受有没有异常的波动。第一次没有任何收获，她反而更加冷静，用精神力重新感知。 　　这一次速度放得更慢，结束后蹙了蹙眉，看上去仍旧一无所获，只有藏在习题册后面的手指微微屈起，悄悄给方杉比划了一个方向。 　　方杉不动声色控制迷雾朝那个地方蔓延而去，同时以眼神给魏苏慎传达信息：用眼泪砸。 　　魏苏慎目中泛起泪花还不到半秒钟，他们面前便凭空出现一人：“无耻之徒。” 　　方杉望向魏苏慎，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控诉道：“他羞辱我。” 　　魏苏慎打量着这突然多出的一人：穿着普普通通的校服，很瘦，不高，不合身的衣服显得身形更为瘦小。 　　对于男生来说，一个娇小的体格可算不上什么赞美，但不得不承认，对方的五官长得十分立体，很符合当代人对花美男的定义。 　　“赵钱孙？”陈丽丽试探地叫了声。她在精神方面十分强大，超出常人几倍，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异样。 　　虽然和赵钱孙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从神态到气质，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她和赵钱孙打过几次交道。那就是一个大人口中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代表人物，很少完全地站直过。 　　赵钱孙看都没看她一眼，注意力全放在方杉身上。 　　“我跟你没有积怨，现在离开我可以不计较。” 　　陈丽丽晃神了半天，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对着自己的说的，忍不住看向方杉，仿佛在询问该怎么做。 　　方杉一脸深沉：“跟着自己的心走。” 　　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完，陈丽丽已经不见了，唯有奔跑时带起的风动刮在脸上。 　　方杉轻轻吁了一口气：“人情如纸啊。” 　　大难临头各自飞，古人诚不欺他。 　　不过没了陈丽丽，说话也就不必在畏首畏尾。 　　方杉盯着对面的人，从眼神中判断：“你认识我。” 　　对方说得毫不客气：“这么贱的性格，舍你其谁。” 　　方杉拉了把椅子在合适的范围坐下，翘着二郎腿反而有种上位者的姿态：“相见就是缘分，不如先自我介绍一番？” 　　回应他的只是冷笑声。 　　方杉却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888，和我积怨已久的又有点本事的只有他。” 　　“蠢货，我是333。”那人忍不住憋出了一句。 　　方杉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我记得咱俩无冤无仇。” 　　系统333不说话了。 　　方杉眼神陡然变得凌厉：“你也是接了悬赏榜上的任务？” 　　“上面给出的报酬恐怕你看了都会心动。” 　　方杉皱眉：“那为何一开始就针对我？” 　　悬赏上的要求是伤害他所带的宿主，但进入这个位面后，方杉就隐隐感觉到暗中一股力量对自己的针对。 　　“因为你又作又贱。”系统333咬牙切齿。 　　如果此时此刻能让他手刃方杉，哪怕不要悬赏也心甘情愿。 　　方杉叹了口气，目中的冷厉不减反增：“既然如此，那就公平公正的决斗。” 　　拉着魏苏慎到身边：“我不会再叫帮手。” 　　系统333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一种程度，他第一次见把两人围攻一人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的。不过他的面色很快得以恢复。 　　方杉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这种不怒反而镇静下来的状态往往预示着危机到来。 　　还在思考时，面前忽然慢慢竖起一面透明墙体，空气的流向全部朝一个地方呼啸盘旋，毫不留情地把他裹入其中。 　　系统333眼睛一眯，笑容阴邪：“我打不过你，困住你半刻却没有问题。” 　　好的不灵坏的灵，方杉有一点没有猜错，他确实吸收了陨石的全部力量。 　　系统333抽走了大部分力量将方杉困在另一个空间，陡然间变得虚弱不少，目光缓缓放在魏苏慎身上：“该你了。” 　　魏苏慎看他站都站不稳了，不禁摇了摇头。 　　系统333冷笑：“你和他签订了契约，就该明白每个系统手里都有保命的底牌。”说话间拿出一张类似扑克的卡片：“你猜我把这玩意儿扔过去会发生什么？” 　　能在666眼皮子底下伤害他的宿主，一想到方杉可能存有的愧疚，就觉得兴奋。 　　短暂的沉默后，魏苏慎从十分容地拿出方杉给他的珠子：“这个问题，我也想问问你。” 　　虽然不知道那张卡片的威力，但直觉告诉他方杉的东西肯定要更加强大。 　　方杉的性格向来如此，要么不做交易，一旦做了就会舍得下血本。在保命道具方面，他一向舍得投资。 　　果然，系统333看到这枚珠子后收起目中的得逞，愣了半晌后恨声道：“666那个蠢货，竟然真的会去兑换这东西！” 　　魏苏慎不理会咒骂，直问道：“你针对他的原因是什么？” 　　为了拿悬赏奖励是真的，但对方眼中对方杉的恨意也是真的。 　　这种莫名其妙的恨意魏苏慎也曾在陈冰樱的系统眼中看到过，他不能理解，仔细说来，方杉至少从来没有主动做过迫害他人的事情。 　　“为什么……”系统333想到方杉之前在广播室，没有讲到结尾就匆匆离去便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他从来不会植入类似童话故事的信息，浪费内存罢了，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好奇心。 　　方杉那个混蛋，都快讲到结尾，居然跑了！ 　　想到这里，系统333望向魏苏慎：“要不要听一个故事，一个充满着美丽与欺骗的故事？” 　　魏苏慎皱眉。 　　系统333不等他回答，已然冷笑开口：“人类独居大陆，并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种神秘美丽的生物叫做人鱼。有一天，人鱼救了一个受伤的年轻人，为了永远在一起放弃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杀了这个年轻人回到原来的位置，或者自我牺牲……告诉我，这个故事的结局会如何？” 　　魏苏慎第一反应是自己和方杉的初遇，当时后者救了他一命。 　　由此下意识展开思索，方杉找错宿主真的能将错就错么……会不会要受一定的惩罚？ 　　而有人发出这张悬赏，并不是和方杉过不去，而是想通过杀了假宿主帮助系统抹除错误？ 　　转念一想，又有哪里对不上，在这个位面拥有鲛人血统的是自己，这又代表着什么？ 　　莫非他才是故事里的人鱼？ 　　同样陷入深深纠结的还有系统333……小美人鱼最终是杀了王子，还是选择变成了泡沫—— 　　好想知道结局啊！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每个人脑中都有一场连续剧。 第102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无论是系统333, 还是魏苏慎，都不是有童年的。 　　方杉这款通俗版的《海的女儿》他们都知之甚微。不过毕竟是知名童话，魏苏慎耳闻过, 可惜因为和这个世界本身的鲛人血脉产生混淆, 外加方杉日日在耳边念叨狗血爱情剧, 以为对方是在暗示自己，双方真有什么前世今生的缘分。 　　系统333急于求结局, 就要继续开口问时, 空气中突然发出一阵轰鸣声。 　　方杉有如从天而降, 破开空间镇压, 眼神极其冰冷地俯瞰着下方：“你居然敢伤他？！” 　　系统333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一拳打到墙角。方杉的手法堪称十分粗暴，借由空间之力的撞击, 发动猝不及防的一击。 　　这点物理上的攻击还不至于重伤系统333, 回过神来, 暴怒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他了？” 　　“还敢狡辩。”方杉喝道，指着地上道：“都伤成这样了, 简直是惨绝人寰。” 　　系统333脑子估计也缺根弦儿, 还真屏气凝神在地上搜索，没有发现任何血迹。 　　方杉冷声道：“再仔细看看。” 　　系统333这才留意到魏苏慎鞋底边有两根头发。 　　方杉自认得理不饶人，眼神阴狠：“如此乌黑发亮的头发, 可谓是夺天地之造化，你竟心狠手辣一次性斩了两根！” 　　系统333虽然知道他不讲道理，却没想到胡搅蛮缠到这种境界。 　　“如此无赖, 你……你还是不是男人！” 　　只顾着提高实力，词汇匮乏，让他在对骂中都落了下风。 　　方杉轻嘲地哼了声，对魏苏慎道：“告诉这蠢货，我是不是男人。” 　　魏苏慎选择缄默。 　　方杉啧了一声：“这点宿主最清楚不是？” 　　魏苏慎对天发誓，若不是两人是同一阵营，他都想打死系统。 　　有了极致的对比，系统333突然觉得魏苏慎是何等的纯真善良。甚至看他的目光从森然杀意转变为带有一丝同情。 　　卿本佳人，奈何有个贼系统！ 　　方杉上前一步，似乎打定主意将事情闹大，要拼个你死我活。 　　魏苏慎拉住他微微摇了摇头：“杀了这个，还有下一个。” 　　酒店的事情才过不久，就又来一个来索命的，弄死了也没多大意义。 　　方杉气不过，指着地上的两根头发丝：“难道这笔账就要算了？” 　　系统333憋不住了，但又顾及魏苏慎手上的珠子，不敢轻举妄动：“这是他自己掉落的！” 　　方杉还想再说什么，被魏苏慎组阻止了，亲自出来交涉：“悬赏的要求必须是取我性命？” 　　系统333摇头：“倒是没有，哪怕是重伤，都可以获得一笔不菲的价值。” 　　魏苏慎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罐子，放出闪闪，尔后对他道：“打吧。” 　　“……” 　　魏苏慎：“取得的报酬我们拿九，你得其一，以后可以经常合作。” 　　有闪闪在，可以治愈内伤，用于换取一笔不菲的价值，不亏。 　　系统333喃喃自语：“狠人啊……连自己都卖……” 　　方杉站在魏苏慎身后，心情低落，觉得在无耻方面被比下去了。 　　魏苏慎：“如何？” 　　系统333连连摇头：“在这里重伤你没有意义。” 　　位面里对方的躯体又不是本尊，伤不伤无所谓，除非是杀了，要不报酬一点也拿不到。 　　魏苏慎‘哦’了一声，退了回来，对方杉道：“他没用了，动手吧。” 　　“……！” 　　方杉一脸复杂地望着魏苏慎：“你成长了。” 　　灭杀系统可不是说说那么容易，方杉正在思索用哪个道具，系统333突然开口：“要不要跟我合作？” 　　方杉想也不想拒绝。 　　系统333不急，把知道的内情道出：“强制任务是最困难的，就连我进入这个位面时寻到的宿主都被干掉了，你们想要完成任务，没有我的帮助成不了事。” 　　方杉盯着他，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说下去。” 　　系统333微微松了口气：“如果我没猜错，你们收到的任务并没有详细说明离开的条件。” 　　方杉也不隐瞒，点头道：“只说了让逃跑。” 　　系统333：“校园外面还有一层能量薄膜，靠一己之力根本冲不出去。” 　　他选的那个没脑子的宿主，竟然还想着试一试，不听劝告硬闯，结果直接解体了。 　　方杉心中暗道魏苏慎用来忽悠那些学生的话倒是说对了：“你想吞噬校园里的所有人，增强力量冲出去。” 　　系统333冷冷道：“的确，否则就算我完成了悬赏任务，也出不去。” 　　方杉听后没有慌张，反而神采飞扬：“你能凭一己之力闯入逃杀任务的位面，想来本事不错。” 　　系统333被他看得不适应，很确定方杉在打坏主意，又不确定具体内情。 　　方杉绕着走了两圈，就像是在看一只菜市场待宰的公鸡：“有个系统已经来找过麻烦，我本以为可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可惜啊……” 　　人为财死，这句话放在系统中践行的更加疯狂。 　　方杉：“所以我决定换个方案，以德服人。” 　　系统333瞪大眼睛：“德？” 　　方杉点头：“不杀你，只是抽干你的力量，拿走你的宝贝，让你永远徘徊在这方直接里。” 　　系统333尖叫：“你不能这么对我！被总部知道……” 　　“别忘了是谁挑衅在先，妄想取我宿主的性命。” 　　系统333：“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他留了个心眼，从一开始就没自己出手，而是教唆别人去做，让这帮人自相残杀。 　　方杉捡起被风吹到角落的头发，义正言辞道：“这就是证据。” 　　“你%……&” 　　方杉只能看见他的口型，心道这话骂的够脏的，居然不被程序所允许。 　　故意放缓步伐，一点点接近，一步步瓦解对方的心理防线。 　　一开始的鱼死网破被这么一折腾，系统333突然起了几分忐忑：“杀了我，你出不去。” 　　方杉打破他的最后一丝妄想：“借力打力。” 　　打散系统333力量的一刹那，借助散开能量和外围薄膜的碰撞，他带着宿主往外冲就好。 　　两人面对面的一刻，方杉用恶劣的口吻道：“还有什么想说……” 　　话音未落，就听‘噗通’一声，系统333居然直接跪下抱住他的大腿：“好汉饶命！” 　　方杉身体一抖，手僵在半空中，末了突然生出一种感叹。 　　方星海是个做大事的，求生欲极强为了活命不惜认贼作子，就在不久前，看着文静内敛的陈丽丽如风一般的女子弃他们而逃，现在系统333又为了活命可以置尊严不顾。 　　难道这个年代欲成大事，首先要学会不要脸？ 　　方杉在思索，系统333却认为他心软了，开口一个好汉，闭口用眼神叫大哥，求生欲爆棚。 　　系统333：“我们联手冲出校园，你也能尽快完成任务，岂不是双赢？” 　　他不怕死，但怕在一个位面永远徘徊，按理说抽干力量他不可能存活，但保不齐对方真有这样的手段。激怒了方杉，倒霉的还是自己。 　　想到这里，越发后悔为了贪图一点报酬接了这么要命的工作。 　　方杉和魏苏慎对视一眼，变脸比翻书还快，笑得和颜悦色：“上个系统被杀是因为一点用都没有，你如果知道是谁发布的悬赏，倒是可以活命。” 　　此话一出，系统333立时苦了一张脸，黑市上的交易，他哪里知道幕后人。 　　“我虽不知道是谁，但可以推测出一些。”看了一眼方杉的脸色，没有即刻动手取他性命的意思，便继续说道：“对方给出的报酬极为厚重，只针对你的宿主不针对你已经足够说明一些问题。” 　　方杉顺着他的话茬说下去：“因为太爱我舍不得伤害，在爱与不得的痛苦中变态了？” 　　“……”小命被拿捏在别人手里，系统333不敢明着吐槽，小心翼翼道：“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比方说是为了让你带宿主失败，丧失年终选择道具兑换的权利。” 　　方杉愣了愣：“仅此而已？” 　　系统333沉声道：“我听说这次有件特别拍品。” 　　方杉认为不切实际，拍卖人人有资格竞争，为什么只针对他？ 　　系统333似乎看出他的怀疑，开口道：“也许除了你没有人会买。” 　　越说觉得越有可能，一个正经系统哪里会有这么多恶心人的道具。 　　方杉瞥了他一眼，神情肃穆道：“我还是觉得前一种可能更大，是因爱生恨。” 　　“什么拍品？”问话的人是魏苏慎，用目光暗示系统333无需留意方杉的自恋。 　　“别再为难我了，”系统333笑容更加苦涩：“这些都只是猜测。” 　　见是真的问不出更多有用的，魏苏慎看向方杉……杀还是留？ 　　方杉手托着下巴，陷入沉思，半晌才道：“我今年一直不走运，去了几个世界只带回了蛊虫和傀儡术，这个位面再空手而归，便又白来一趟。” 　　这话是说给系统333听的，一个空间异能者，哪里有宝物应该瞒不过他。 　　系统333绞尽脑汁思考，宝物不少，关键能带出位面的还没发现，不甘心赴死的情况下，郑重道：“我怎么样？” 　　方杉怔住。 　　系统333先看看他，继而又瞄了眼魏苏慎：“我看你们俩极为般配，性别相同物种不同，将来肯定没有子嗣。只要你今天放了我，日后我就把你们当爹妈一样伺候……” 　　话音未落，就被踹倒在地狠狠踩脸。 第103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方杉踩得可谓是毫不留情, 以一副碾压的姿态，居高临下道：“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系统333痛的直求饶：“是我错了，我不该高估自己。” 　　方杉：“如此顽劣无耻, 怎么配做我的儿子。” 　　系统333连连点头。 　　倘若方杉真的有孩子, 一定会更加不要脸, 纨绔才对！ 　　方杉脚没停止过踩踏，脑子也没停下来运转, 深思留下系统333的用处。过了好几一会儿, 对魏苏慎道：“除了看家护院, 再也找不到其他的用途。” 　　系统333连忙指着魏苏慎道：“你可以用道具做一具他的尸体, 让我带回去领悬赏。碰头的时候我就趁机帮你探一探那人的庐山真面目。” 　　“好主意！”方杉面无表情击掌赞叹, 然后一脸冷漠问道：“首先这样的道具去哪里找？” 　　系统333试探道：“你没有？” 　　实在是方杉手上稀奇古怪的东西太多，以至于潜意识里他认为对方是万能的。 　　“废话。”方杉一句话破灭他的遐想。 　　道具基本就是用来保命和杀人, 何况积分这要命的玩意, 赚取困难定期清零, 哪有那么容易攒够。 　　系统333放弃挣扎，平躺在地上任他践踏：“给我个痛快。” 　　方杉最终将决定权交到魏苏慎手上, 后者却先问出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他不需要工作？” 　　系统333对他的印象要比方杉好很多, 主动回应：“被我带过的宿主无一例外全军覆没，暂时被勒令降薪停职。” 　　其实他能力可以，就是挑人的眼光不行, 每次选的宿主都是无脑派。 　　没有收入的情况下只好自己找外快赚，这才接下了悬赏榜上的任务。 　　魏苏慎沉默片刻：“全军覆没？” 　　系统333点头：“凡有大气运傍身者，不会轻易死亡, 证明他们并非真龙。” 　　魏苏慎看方杉的眼神突然微妙起来……对比产生伤害，对比产生幸福，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有系统333做参照物，方杉可以说是仙统下凡。 　　系统333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多做了一句解释：“并非全是我的过错，他们开局连三个月都没活过，能怨得了谁？” 　　魏苏慎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看方杉的眼神更加柔和。 　　见没办法扭转他的错误观念，系统333心情复杂，只道真理很少会被多数人所认可。 　　“先留着，”魏苏慎最终没有要求取333的性命：“带回去当个吉祥物。” 　　方杉没异议，一脚把系统333踹到麦克风旁边：“召集所有人，到校门口集合。” 　　系统333不情不愿：“管他们做什么，我们自己出去就好。” 　　方杉一个眼神扫来，系统333识趣停止质问，按他说的发布广播。 　　最后一个字念出，系统333关掉麦克风，略微不满道：“如果让我吞噬剩下的人，完全可以直接冲破壁垒，省去不少麻烦。” 　　方杉没给他继续抱怨的时间：“一会儿我们三个合力一击，冲破校园外的屏障。” 　　系统333迟疑几秒，突然问：“掌心雷真的存在么？” 　　从三人小队覆灭，他就怀疑之前在广播室着了方杉的道儿。 　　方杉冷声道：“你说呢？” 　　系统333摇头苦笑：“那便是假的，你们两个一个能麻醉人的神经，一个能令人发情。这种力量在需要绝对物理攻击的时候，全然无用，除非……” 　　瞥了眼魏苏慎手上的珠子：“借用道具的力量。” 　　“想都别想。”方杉打断他。 　　这种保命的东西用一个少一个，哪能随便扔出去。 　　系统333认真道：“哪怕你聚集剩下的学生也没用。” 　　想破境必须把力量拧成一团攻击最薄弱的地方，满天星式的散漫力量根本无用。 　　魏苏慎：“我有鲛人血脉，力量不弱。” 　　方杉：“我在物理攻击上也很强。” 　　系统333大概估算了一下：“届时我们三个一起出手，我把力量聚集在一个空间里。” 　　方杉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系统333沉声道：“那层屏障在另一个空间维度里，根据推算……” 　　方杉摆手：“别废话，走吧。” 　　“……”好想抽他！ 　　校门口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当然这不是全部，还有人躲在附近的地方偷偷查看情况。 　　看到系统333，立刻有人骂道：“赵钱孙，你个孙子！” 　　说着就往上冲，似乎要把他往死里打。 　　虽然不知道全部内情，但害他们自相残杀的人和赵钱孙脱不开干系。 　　“都不要拦我！”随着男生一声暴喝，不但没有人拉他，还齐齐后退一步，其中有个女生甚至声音微弱道：“楠哥，你是我们的英雄。” 　　男生望着已经快走到面前的系统333，咽了下口水，重新退回一群人中。 　　系统333没有动手教训人，反而微微点了点头，看着很欣赏这种品性：“识时务者为俊杰。” 　　男生狗腿道：“您说的对。” 　　系统333适才从方杉那里受了气，好不容易找回点存在感，摆谱道：“都让一下，我要开辟出一条离开的路。”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竟然真的有个胆大的走出来，沉着脸道：“前一秒钟让我们厮杀获取一个离校名额，现在又要主动帮忙离开，你当我们是傻子，会相信这份‘好心’？” 　　从前敌在暗我在明，因为未知而恐惧，现在则不然，这么多人就不相信还对付不了一个。 　　系统333向来能屈能伸，尖着嗓子道：“其实我是个女人。” 　　“？” 　　“所以翻脸比翻书还快。” 　　“……” 　　在这尴尬又关键的时刻，方杉站了出来，打着圆场道：“我用了一些东西和他交易，已经谈好合作，诸位同学可以安心的在一旁暂时等候。” 　　陈丽丽也在人群中，刚才抛弃他们先走的愧疚感作祟，帮忙把他们推向道德的制高点：“能让这样丧心病狂的人同意合作，温老师一定付出了非常宝贵的东西。” 　　方杉云淡风轻道：“无碍，只是肉体上交易。” 　　随着他话音落下，本就不好的气氛比刚刚徒增百倍尴尬。 　　谁都没想到到了最后是系统333接着打圆场：“若是不信，你们也可以自己试着出去，我不阻拦。” 　　说着招回那些漂浮在外围的幽灵，把道路腾空。 　　如此一来，反而没有人敢动了。 　　又过去几分钟，见他是真的无意阻拦，有人试探着走了出去。方杉本想着提醒一句，魏苏慎轻声道：“那是个邪恶异能者，之前在教室中杀了不少人。” 　　方杉收回要说的话，任他去了。 　　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走出的那人，见一步踏出校门没有发生异样松了口气。然而异变就在这时陡然发生，男生的身子像是定格在那里，骨骼咯吱咯吱响动，半个脑袋都被压得变形。他连张口都做不到，惨叫声吞在喉咙里，整个人是很无力。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刚才还有争执的校门口刹那间压雀无声。 　　系统333不合时宜地发出一声嗤笑：“现在还有谁要试试？” 　　没有什么比血的教训更加深刻，在这样的沉默当中，系统333对着方杉颔首，示意可以一起出手。 　　三人合力，一股恐怖的力道瞬间朝天空的某处席卷而去，系统333想到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给方杉当牛做马，决定最后再逞一回威风，豪情万丈喊道：“看我为你们一拳砸开生死路！” 　　说话间卯足了力气朝着透明的屏障挥拳打去，空气震荡出一层层波动。 　　看不见的壁垒狠狠一颤又恢复了原样。 　　系统333震惊之余，不可思议地望向方杉：“肉体强悍？” 　　继而看向魏苏慎：“鲛人血脉？” 　　他明显能感觉到，这二人加起来的力量就和自己一个人的差不多。 　　方杉迅速掩饰住面上的羞赧，一脸深沉道：“看来我更适合精神上的攻击。” 　　系统333倒抽一口冷气：“那刚刚是如何破了我的空间桎梏？” 　　方杉：“道具。” 　　还是那句老话，土豪玩家无所畏惧。 　　系统333用了生最大的耐力，坚持住没有一拳朝他挥去。 　　“怎么了？”其余人看不见屏障的存在，但见他们面色不好，也知道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方杉退到魏苏慎背后，指着系统333道：“他失败了。” 　　系统333瞪着眼睛……要脸不？ 　　方杉鄙夷道：“是谁口号喊得最响？” 　　凭空接了一个黑锅，系统333敢怒不敢言，把视线放到学生身上：“你们中谁最厉害？” 　　大家下意识看向方杉和魏苏慎，毕竟排行榜上他们名次最靠前。 　　系统333阴冷道：“除了精神方面，能打的有没有？” 　　有人忍不住道：“排行榜不是你发布的？” 　　系统333一怔，咬牙切齿……都被气糊涂了。 　　又叫出两个学生后，告知他们要领，深吸一口气准备再次尝试。 　　即便是心里恨透了鼓动他们残杀的学生，此刻也希望能够成功。如果一直出不去，早晚会困死在学校里。 　　死后长眠于学校，想想都恐怖。 　　系统333轻蔑地扫了眼方杉：“睁大眼睛好好看着。” 　　方杉点头，握拳给他打气：“加油，乖儿子。” 　　“……！” 第104章 梦想还是要有的 　　系统333无视身后的冷嘲热讽, 最后又对身侧两个学生交代一遍，让他们务必要发挥出个人能力的最大限度。 　　“我数到三，一起出手。” 　　两人点头屏息, 听到‘三’的尾音落地, 一个打出一条雷电, 另外一人更为夸张，直接从口中喷出熊熊火焰。 　　见到真正的雷系异能者, 方杉心情微妙。这一招可比他胡编杜撰出来的掌心雷霸道多了。 　　雷火交织, 系统333利用空间异能将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融合在一起, 大半个天空银光闪闪, 中间还窜动着火苗, 乍一看倒真如世界末日一般。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股骇人的力量当中，系统333却是已经退回原位, 目光中有怒意宣告失败：“就差那么一点点。” 　　有人提议：“不如大家一起出手？” 　　“蠢货。”系统333骂道：“以我对空间力量的掌握, 最多融合两股力道。” 　　那人悻悻然退下后, 系统333突然回过身，死死盯着方杉和魏苏慎。 　　方杉轻咳一声, 正想趾高气扬往前走：“关键时刻, 还得我出……” 　　话都没说完，系统333直接道：“你们两个离远一些。” 　　在他看来，力道融合后打破屏障绰绰有余, 然而最要紧的时刻，却都会被空间中突然窜出的气流驱散。想来想去，只能用晦气二字形容。 　　方杉神情一下冷了, 拉着魏苏慎后退一步，旁观他究竟能弄出什么新花样。 　　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系统333最后一次尝试，明显有些力不从心，其他两人因为心中有了忐忑，出手的时候心神不稳。 　　原本应该是比刚刚更要糟糕的结果，但这次融合的效果诡异的好，空间十分平稳，别说气流，连一缕微风都没有，竟是一举打破了屏障。 　　方杉：“……” 　　短暂的沉默后，第一时间看向魏苏慎，一定是宿主命格不好，克了自己。 　　魏苏慎想法截然相反，遇见系统前，他一直是天之骄子的存在，然而和方杉搭伴后，什么糟心事都能摊上。 　　相互埋怨中对视一眼，突然转变为会心一笑。 　　既然没办法理清究竟是谁克谁，那就先放下成见，一致对外。 　　欢呼声中一群人疯狂地冲向外面，生怕过一会儿被打出的窟窿眼会再次合上。系统333抓紧这个机会准备逃亡，身后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上一个暗杀失败的系统已经被我处理了，作为另一个失败者，你却能安然无恙回去，你猜发布悬赏的人会怎么想？” 　　系统333顿住脚步，还能怎么想……肯定以为他们是一伙儿的。 　　方杉笑得满脸恶意：“是走是留，自己判断好。” 　　说完，带着魏苏慎先一步离开这个位面。 　　· 　　刚刚好的阳光，刚刚好的小风，组合成一个清爽的天气。 　　方杉抱着一堆毁三观小说，偷吃着小胖子的零食，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一回来就开始处理工作的魏苏慎，感叹了一句‘仙葩’。 　　“知不知道几乎所有的宿主回到本身的位面都会放缓生活步调？” 　　魏苏慎分出一些精力和他说话：“为何？” 　　“这还用问，”方杉叹了口气：“艰难的任务执行中，他们终于体会到活着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魏苏慎停笔皱眉想了想：“艰难在哪里？” 　　方杉张口就要说话，然而脑海中突然一片空白—— 　　仔细想想，宿主在任务中的确没出过什么力气。 　　这次的逃杀任务倒是不简单，只擅长精神攻击想要逃出校园基本是件不可能的事情，然而自始至终完全就是系统333独自的卖力。 　　至于系统333，至今处于下落不明的状态。 　　方杉对此没有一点担心，似乎料定了对方会选择上他们的贼船。 　　胡思乱想的时候，已经暴风般的把小胖子的零食全部吞噬干净。 　　吃饱了就开始午睡的方杉开始他岁月静好的一天，楼下的魏苏裴却急着满房子转悠。 　　薯片呢？奶片也不见了，他藏好的零食一夜之间就像是长了翅膀自己飞走了。 　　恼人的门铃声就在此刻响起，管家今天有事请假一天，张婶又在厨房忙着做午饭没听见，以至于久久无人去开门。 　　小胖子心里正憋着火，竟然和门铃较上劲了，就是不去开。 　　楼上传来脚步声，小胖子一回头，吓了一跳，喊了声爸。 　　“为什么不开门？”魏烨目中残存着一丝倦意，能看出是在午睡中被吵醒。 　　小胖子打了个寒颤，抖着音道：“我腿短，还没来得及走过去。” 　　鬼话编的一点信服力都没有，正当他考虑逃生之法，姜美玲不知何时已经走下来：“开个门而已，不要小题大做。” 　　门后是一张花美男的脸，皮肤很白净，垂着眼睑，是现在很流行的忧郁气质型，美中不足的是身高矮了些。 　　“你好。”因为是陌生的地盘，系统333显得有些拘谨。 　　姜美玲仔细回忆一番，确定不认识，问道：“找谁？” 　　小胖子在后面小声嘀咕乱给陌生人开门是不对的。 　　经她一问，系统333脑海中立马浮现出方杉那张混世大魔王的面容，吸了吸鼻子：“找爹。” 　　刀子一样的目光瞬间唰唰落在魏烨身上。 　　系统333知道这话有些歧义，礼貌地鞠了一躬：“您不要误会，我指的是干爹。” 　　小胖子看了眼魏烨，撇了撇嘴：“老当益壮。” 　　若非还有外人在场，魏烨早就当场抄起棍棒教训这个不孝子。 　　姜美玲声音特别的柔和，温柔地注视着魏烨：“干儿子？” 　　外面明明是个艳阳天，室内的温度仿佛低了好几度。 　　魏烨闭了闭眼，午睡被吵醒的困倦荡然无存，莫了缓缓吐出几个字： 　　“魏苏慎。” 　　语气不轻不重，但温度仿佛又比刚刚还要冷。 　　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人是谁，过程如何，不过扯上这个名字时，所有离奇的事件像是都能画个等号。 　　姜美玲蹙眉：“他最近没怎么往外跑，不要什么脏水都往儿子身上泼。” 　　脏水？ 　　系统333不乐意了，心想嫁出去的系统泼出去的水，今天他还就赖到这儿不走了！ 　　原先来的路上想的无数遁走计划全部被打消，系统333打定主意后问：“我来找方杉。” 　　转念一想，又不确定方杉在这户人家有没有露面过，说不定一直寄存在宿主的脑海中，便改口道：“不对，来找魏苏慎。” 　　姜美玲：“……” 　　她还是低估这个儿子了。 　　系统333唯恐天下不乱，扯着嗓子喊了声‘干爹。’ 　　声音极具穿透力，天花板似乎都震下些灰尘。 　　方杉活生生被这一嗓子嚎醒，他的起床气可比魏烨大不少，但一考虑到罪魁祸首还在楼下，路程太过遥远，闭着眼睛继续跟咸鱼干似的晾在床上。 　　魏苏慎忙着处理文件，头也不太抬道：“你儿子来了。” 　　方杉：“不，是你的儿子。” 　　魏苏慎把文件理了理放在一边，动作从容，不见一丝慌乱，瞧着完全不担心一会儿如何跟魏烨解释。 　　方杉忍不住问：“莫非宿主已经有了解决之道？” 　　魏苏慎站起身：“没有。” 　　方杉：“那为何如此从容？” 　　魏苏慎镇定地望着他：“破罐子破摔。” 　　“……” 　　两人前后脚下了楼，客厅里的气氛谈不上太好。 　　系统333热情喊爹，魏苏慎觉得当初放他一条生路可谓是失策。 　　被这场灾害无辜波及的魏烨冷声道：“养子？” 　　魏苏慎想了想，点头。 　　“我就问一句，”魏烨道：“法律允许了么？” 　　魏苏慎：“暂时没有拿到批文。” 　　眼看家庭战争一触即发，姜美玲给小胖子使了个眼色，后者委屈兮兮，只得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堵住即将喷发的火山口。 　　“也许是有什么隐情。”小胖子将祸水引到系统333身上：“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认我哥做爹，图财还是图名利？” 　　系统333十分实诚地回答：“为了活命。” 　　认贼作父，他也很委屈！ 　　方杉一直站在魏苏慎背后，中途用警告的目光扫向系统333。 　　系统333推测出魏苏慎和魏烨的关系，尽可能笑得可爱，用奶娃娃音叫了魏烨一声‘爷爷。’ 　　除了当事人，包括姜美玲在内，所有人都下意识回避魏烨此刻的表情。 　　系统333试图用自己的逻辑感化对方：“从小到大我没有吃过你们家的一口米，白得了一个大孙子，您应该开心才对。” 　　客厅处于一片死寂的状态。 　　好久没有等到魏烨开口说话，方杉保持着低头的姿势，靠近魏苏慎，用极低的声音问：“你爸是不是气晕过去了？” 　　魏苏慎侧目，避免和魏烨直接对视：“应该没有。” 　　他没有听见倒地的闷响。 　　这次的事情方杉还真的算不上始作俑者，毕竟尴尬的亲戚关系是系统333为了活命乱认的。但他难得很有责任心的出来收拾残局：“其实这人是个计算机天才。” 　　一出声，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方杉身上，方杉顶着压力指着魏苏慎道：“他正在和裴扬合作一个项目，程序方面虽然已经有了一个天才，不过再多一个更加保险。” 　　魏苏慎同裴扬合作不是什么秘密，他之前在咖啡馆打工，把老板挖去做程序维护，也正是因为如此，魏烨才默许了他后面的荒唐行径。 　　重金求子的闹剧也好，打工也罢，至少最后能带来看得见的利益。 　　但认儿子—— 　　不在正常人能接受的范围内。 　　系统333一点都没有眼色，把他们的沉默当做默许，以为自己已经被这个大家庭所接纳：“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叁氵氵，叫我小三就好。” 　　无人回应，自来熟道：“我住哪里？” 　　方杉指了指楼上魏苏慎的房间，让他先闭上嘴安静地在里面等着。 　　系统333小跑着上楼。 　　“告诉我实话，”魏烨直勾勾盯着魏苏慎：“外面还流落着多少这样的孙子？” 　　“就一个。”魏苏慎果断道，心里补充了道：暂时。 　　魏烨按了按眉心：“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和裴扬的合作没有带来预想中的效益，届时新账旧账我们一起算。” 　　似乎多看魏苏慎一眼都头疼，魏烨穿上外衣到草坪上透气。 　　姜美玲摇了摇头，对着小胖子摆了摆手，让他到一边玩去，尔后对魏苏慎道：“下次做事注意些。” 　　魏苏慎点头。 　　姜美玲望着这个已经比自己高的儿子，温和道：“有些事不是不让你做，但不要露出太多马脚。” 　　魏苏慎心领神会：“以后我尽量不被捉到。” 　　姜美玲满意地点点头：“你能听进去就好。” 　　方杉在一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一早就知道，魏家最开罪不起的不是魏烨，而是姜美玲。 　　当一个女人同时兼具美貌和心计，往往比男性还难对付。 　　然而方杉毕竟不是透明的，姜美玲教育完魏苏慎，把目光落在他身上：“其实我很感激你。” 　　方杉一怔。 　　“在你来之前，我家阿慎就是一潭死水，少年老成可不是多值得炫耀的事情。” 　　方杉眨了眨眼，莫非自己是个有功之臣？ 　　姜美玲话锋一转：“你能把死水搅和是好事，只是有一点，别让他变成黄河水。” 　　方杉挑眉，表示不解。 　　姜美玲：“奔流到海不复还的那种。” 　　方杉沉默片刻，郑重颔首：“您放心，我绝对会陪着他平安活到九十九。” 　　安静倾听两人对话的魏苏慎，莫名觉得自己被诅咒了。 　　· 　　系统333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在房间中参观昂贵的装饰物，啧啧道：“真正的有钱人。” 　　方杉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系统333转过身，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他：“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面对这么不客气的话，方杉却没有一丝怒意。 　　系统333依旧不理解：“究竟是哪里想不通？”边说着扫了眼魏苏慎：“打脸值及格过么？” 　　这话就说的有些诛心了。 　　方杉闭口不言，最终开口的是魏苏慎：“他找错宿主了。” 　　方杉一直在观察系统333的表情，看对方一脸问号，确定是真的不知情。 　　系统333感觉到价值观遭受到猛烈的撞击：“想也知道，这种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大少爷不可能是宿主。” 　　方杉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点，但他当时有意拒绝去思考这个问题，幻想一切还有补救的可能。 　　自我欺骗不仅仅是人类擅长的科目。 　　系统333感慨过后，突然道：“其实你不必太过自责，也许……” 　　方杉：“也许什么？” 　　系统333：“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倘若真宿主在天有灵，或许会感到庆幸。” 　　方杉目光一颤，问魏苏慎：“现在打死他会不会太迟？” 　　出发点不一样，魏苏慎思忖系统333的最大用处：“你是不是真的擅长计算机？” 　　系统333主动回应：“黑客能做的事情我都能做。” 　　魏苏慎转而对方杉道：“可以让他先去公司上班。” 　　免费的劳动力，不能白白搁置。 　　方杉想了想，十分认真地对333做了提醒：“尽可能的低调，不要动用太特殊的能力。” 　　系统333以为他是怕自己抢了风头。 　　方杉冷声道：“加上你，就我知道的目前这个世界存在三个系统。” 　　系统333：“那又如何？” 　　不等方杉回答，像是想到什么：“你该不会真的相信那个传言，所谓的多系统在一个位面，会被定时清除。” 　　方杉：“不怕死的可以去试试。” 　　系统333撇了撇嘴，表示会遵纪守法，深谙统在屋檐下要低头的道理。 　　魏苏慎让张婶收拾出一间客房，暂时给系统333住。 　　系统333：“其实我们仨住一屋就行，不用这么麻烦。” 　　魏苏慎笑了笑，开门特意嘱咐张婶必须是走廊最尽头的房间。 　　那里离他屋子有段距离，可以确保清静。 　　系统333一步三回头，指望会被叫住，最后依旧被无情地打发到‘冷宫’。 　　他一离开，方杉重新躺到床上，准备未完成的午睡。不到三秒钟，又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要不要休息一段时间？” 　　魏苏慎明确表示更倾向刷日常任务。 　　方杉开始长篇大论，讲述享受生活的必要性。 　　魏苏慎听了长达三个小时的碎碎念，看了下日历：“不能超过一周。” 　　方杉爽快点头。 　　作为一个行动派，方杉对旅行的事情相当上心，立马就开始筹备，首先询问了魏苏慎的意见：“想去哪里？” 　　“随意。” 　　“这样，你我各说一个地名。” 　　三秒不到的时间，两人同时抬头，齐声道：“宝安山。” 　　宝安山位于天辰市，周围基本没有可供观赏的景点，即便如此，每年去的游客络绎不绝。山上无景可赏，但有一寺庙，据传十分灵验。 　　方杉和魏苏慎虽未直接点明，但心里或多或少都有想道： 　　转运，必须想个办法转运！ 第105章 梦想还是要有的 　　人是自由的。 　　晚饭时, 魏烨在听到魏苏慎要出远门后，却有一瞬间产生把他锁在阁楼里的想法。 　　好端端的呆在家里，都能可以认一个干儿子, 这要是把他放出去, 指不定会掀起什么腥风血雨。 　　“去哪里。”好半晌, 千言万语凝聚成三个字。 　　“宝安山。” 　　魏烨皱眉：“以烧香拜佛出名的宝安山？” 　　魏苏慎点头。 　　魏烨放下筷子，桌上的气氛一下变得紧张。 　　小胖子忍不住先开口, 满是疑惑地望着魏苏慎：“哥, 你要出家？” 　　不怪他们想岔了, 魏苏慎之前有过太多打工雷人的记录, 连关于重金求子的消息他都能在朋友圈发出来, 还有什么是不会做的？ 　　小胖子似乎是神探俯身，指着系统333：“难怪你要认个干儿子, 哥, 再怎么样他也不是我们魏家的种。” 　　这种留下假血脉去出家的敷衍策略, 连自己都看不下去。 　　系统333难得没有作妖的在好好吃饭，无辜成了风暴的中心。 　　自从遇见方杉, 魏苏慎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心情没有受到一丝波动，淡淡解释：“不是做和尚。” 　　魏烨：“一定要去？” 　　魏苏慎点头：“有很重要的事情。” 　　魏烨的目光此刻格外深邃，望着他道：“人要学会把目光放得长远。” 　　魏苏慎微微一怔, 从小到大，这还是魏烨头一次正儿八经的和他讲道理。 　　小胖子一点即通，在旁边充当翻译：“爸这是让你别光坑自己家里人。” 　　魏苏慎：“我心里有数, 这次绝对不会。” 　　如此信誓旦旦的保证，要是放在从前，他们必定会毫不犹豫相信。只不过现在—— 　　一声浅浅的叹息传出。 　　姜美玲终于开口：“别玩得太过火。” 　　魏苏慎再次承诺：“只是出去游玩一趟，试图转个运罢了。” 　　他把话说到这种地步，其他人不信也得信。 　　第二天一早，姜美玲醒来时，魏苏慎带着方杉和系统333已经离去多时，小胖子竟然早就起了，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专心致志看着早间新闻。 　　过了十几分钟，到吃早饭的时候，小胖子还是维持着原有的姿势。 　　姜美玲叫了他两声也不回应：“什么时候新闻都能把你看入迷了？” 　　小胖子认真道：“我想听听有没有关于宝安山的消息。” 　　姜美玲的口吻依旧温和，望着自家的傻儿子：“你可能会失望。” 　　宝安山不过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景点，远远达不到上新闻联播的程度。 　　而就在她话音落下没多久，主持人专业的声音传来：“本月26号，一男子从宝安山跳崖自杀，无独有偶，就在今天早晨，又有一名游客在同样的地点自杀……” 　　小胖子放下遥控器，这才走过来吃早餐，一副我就知道会如此的表情。 　　姜美玲的表情变得十分微妙，忽然间就相信了魏苏慎说要去转运的事情。 　　· 　　蓝天白云，窗外的景色一晃而过。 　　魏苏慎此刻正坐在火车上，并不知道宝安山这两日发生的事情。 　　方杉鄙视地望着对面靠假证上车的系统333，后者一脸坦然：“这只能证明我技艺高超。” 　　火车驶入天辰市时，车上有人推车卖佛珠。方杉他们所在的车厢游客不少，都是慕名而来，自然信佛，买的人还不少。 　　方杉从中看出了商机，连忙对魏苏慎道：“宿主掌握了傀儡术，雕刻的技能不在他们之下。” 　　“我们是来拜佛的。”魏苏慎：“心要虔诚。” 　　别总想着发大财。 　　方杉：“看不出你还挺讲究的。” 　　魏苏慎偏头望向窗外，并不否认。 　　实际情况是他知道靠这个赚不了太多。 　　天辰市面积不大，只能勉强算是二线城市，火车站很陈旧，不过现代人对老旧的东西有偏爱。 　　这同样是一个很容易让人起好感的城市，不说别的，空气质量相当好。 　　方杉笑眯眯对魏苏慎道：“看来我们没选错地方。” 　　魏苏慎点了点头，对这座城市也有好感。 　　路边有茶摊，还可以提供刨冰小菜，本来没什么特色，不过老板不知从哪请来一个长相标致的小姑娘，抱着琵琶在门口唱歌，引来不少路人围观。 　　搁在平时，魏苏慎肯定不会主动往人多的地方凑，当方杉把他往里拉的时候，也没拒绝。 　　既然是旅游，少不得要观摩一番当地的风土人情。 　　方杉刚刚举起茶杯，准备学着古人优雅饮茶，隔壁桌谈天的声音便飘入耳—— 　　“听说没有，有人跑宝安山自杀。” 　　听到这个开场白，方杉手里的茶杯险些没拿稳，晃出一部分茶水。 　　下意识想要忽略，但又情不自禁竖起耳朵听。 　　“早就传遍了，三天两人自杀，你说这些人怎么想的，跑到寺庙附近结束生命。” 　　“可不是，寺庙倒了大霉，这些天去的香客都少了。” 　　几人的话题很快转移到珍惜生命上，方杉放下茶杯抬头看魏苏慎，后者的脸色好不到哪里去。 　　系统333打从心里说了句实话：“你们把灾难带给了这座城市。” 　　方杉没理他，一瞬间有种掉头折返的冲动。 　　魏苏慎也在迟疑，思考再三：“来都来了……” 　　方杉抿了抿唇，觉得有可能只是巧合：“那便去看看。” 　　宝安山平日周末人山人海，因为这几天的自杀事件闹得沸沸扬扬，现在上山的人并不多，道路通畅。 　　刚踏上阶梯，就可以看到建在半山腰上的寺庙。虽然只是一角，不过绿林掩盖间，让它显得威严又神圣。 　　方杉去过不少寺庙，很多香烟缭绕，要花大价钱买上几炷香，一并点燃时十分呛人。原本对这里没抱多大期望，辛苦爬上去后，发现比预想中好上不少。 　　很安静。 　　没有世俗的热闹。 　　他们身后也有几个游客，见状亦放轻脚步和说话的声音，不好意思打破这片肃静。 　　最初的大环境很重要，方杉想过后笑容敛了不少，看着寺庙目中带着一分希冀，在他身侧，魏苏慎目中同样燃起希望。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低吼传来—— 　　“有人跳崖了！” 　　方杉沉重地叹气后，揉着眉心道：“去看看吧。” 　　严格说起来，这是一起自杀未遂。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被救下来的中年大叔坐在地上，很没形象地嚎啕大哭。旁边有人在安慰，有人已经打电话报警。 　　不管别人说什么，问什么，中年大叔就只是单纯的哭，什么也不回答。 　　方杉挤进人群盯着他看了几秒，没开口先扇了对方两巴掌。 　　中年大叔被打蒙了，围观人也懵了。 　　这世道最怕摊上事儿，万一人再出事了，被拿捏住把柄狠狠敲诈一笔，那才叫冤枉。 　　“清醒了么？” 　　中年大叔浑浑噩噩地点了点头，眼睛重新聚焦，再看看自己刚才想要跳下去的地方，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有人拿出手机想要拍照，方杉的目光穿过人群，望向穿着僧袍的和尚：“麻烦带他去喝杯水，冷静一下。” 　　对方自然不可能拒绝。 　　方杉扶着中年大叔，跟着和尚走进去。 　　其实中年大叔已经缓过来了，根本不用人扶，然而他只觉得自己的胳膊像是被螃蟹夹住了，只能忍着疼往前走。 　　“为什么寻死？” 　　冷不丁的问题让中年大叔愣住，随后苦笑道：“如果说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荒谬？” 　　连他自己也讲不出来，就只是觉得伤心。追根溯源大概是十年前儿子出车祸身亡一直是心病，本已慢慢放下，然而这两日接连做梦，儿子在梦中痛苦地呼喊，说他过得一点也不好，很孤单，想让自己去陪他。 　　陈年旧事再度提及只会徒增伤感，中年大叔到底没有细说。 　　住持算是怕了这些自杀的人，亲自过来劝导。 　　方杉没继续坚持留下，神情中掩盖着一丝阴霾。 　　寺庙里的安静已经彻底被打破，方杉香都没上，阴着脸往外走。 　　系统333：“是不是有些太过巧合了？” 　　这已经不仅仅是倒霉所能形容的。 　　方杉不知想到了什么，特意交代魏苏慎一句：“这段时间不要接日常任务。” 　　系统333在场，很多事情都不好说，魏苏慎便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下山后，方杉重新回归到旅游的状态，仿佛之前的不虞都是假象，窜东跑西，买了不少纪念品。 　　晚上两人开的是一间房，美名曰互相照应，系统333强烈表示自己也要留下，甚至可以拼凳子睡。 　　作为一个贪生怕死的系统，察言观色是根本，他敢肯定方杉发现了什么猫腻。一切都不明朗的状态下，自然是跟着他们更加安全。 　　为了留下来，他特意去楼下商店买了份懒人火锅，顺便捎上来几瓶啤酒。 　　方杉看到酒的一刻眼睛都直了，对系统333的态度瞬间好了不少：“这怎么好意思？” 　　话说着，已经掰开啤酒盖，闻着里面的香味晃神。 　　“来，”方杉一人独占三瓶，给他们一人一瓶盖：“让我们干杯，祝友谊天长地久！” 第106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话说得优美动听, 方杉来来回回重复友谊长存，然而嘴上说的是一回事，做的又是另一回事。 　　自始至终, 魏苏慎和系统333都没多分到一瓶盖酒。 　　一共就三瓶啤酒, 魏苏慎也没限制方杉, 饮完最后一滴，方杉才恋恋不舍抱着酒瓶子上床去睡。 　　两张单人床的房间, 系统333在椅子上将就, 睡得并不踏实。到了半夜, 周身的疲惫正浓, 好不容易就要忽视硬邦邦的凳子, 突然有一种莫名的预感。 　　不知道是哪里产生的意识，他竟坐起身朝方杉看去。 　　靠在窗边的小床笼罩在月光下, 方杉整个人皮肤泛白, 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他。 　　系统333吓得一个激灵：“你、你在看什么？” 　　方杉伸手指了指他的身后, 系统333咽了下口水，不寒而栗。 　　瞬间, 他尽可能活动僵硬的脖子, 朝后看去—— 　　什么都没有，只有洁白的墙壁。 　　系统333猜到是恶作剧，松了口气。方杉不知何时从床上爬起来, 露出恶意的笑容。 　　眼见他轻手轻脚地走出门，系统333犹豫了一下，跟在后面。 　　方杉半靠在酒店走廊的墙壁上, 挑了挑眉：“你来做什么？” 　　系统333：“监督鬼鬼祟祟的某人。” 　　方杉嗤笑一声：“我只是喝了点小酒睡不着。” 　　魏苏慎睡眠轻，为了避免翻来覆去把人吵醒，他才出门。 　　晚上想法就容易多，系统333长长吸了口气：“白日里，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梦魔。”方杉倒是没卖关子：“专挑人的心灵漏洞攻击，制造噩梦，我之前碰到过一次。” 　　系统333心道难怪不让魏苏慎最近接任务，以任务发布系统的贱格来说，指不定会和梦魔有关，就目前看来，方杉不时太想趟这趟浑水。 　　“如果真的不想牵扯进来，你就该回去才对。”系统333道：“世间万物都有其运作，梦魔害人命，人害牲畜命，动物都有食物链，何必多管闲事。” 　　方杉：“可我总觉得，它会主动找上门。” 　　系统333别过脸嘲讽道：“别把自己当做世界的主角，你带的宿主，一看就是心志坚定之人。” 　　坦白说，就算是再强大的梦魔，他也不认为有本事能将魏苏慎攻破……魏苏慎和方杉，只会成为别人的噩梦！ 　　方杉也觉得是杞人忧天，摇了摇头。 　　然而他们都不约而同忽略一个事实，魏苏慎之前是没有什么心灵创伤，然而自上个位面回来后，便有了。 　　一切源于系统666讲的故事，魏苏慎总认为对方话里有话，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加之不久前被方杉的电视剧洗脑，很长一段时间内看任何外物脑海中都能浮现出对应的夸张感叹，以至于魏苏慎真的开始寻思，他和方杉是不是有前世今生的缘分。 　　日有所思，夜晚属于他的梦境就这样如约而至。 　　蔚蓝的大海里，生活着无数神奇的物种。各种颜色的水母像是透明的小伞在周围游动，即便身处水中仿佛还能听到海风的声音，一切如梦似幻。 　　前方的珊瑚旁，竟然有一条人鱼靠着休息，他背对着魏苏慎，有一头海藻般柔顺的长发。 　　这条人鱼便是梦魔的伪装。 　　它心里也有几分忐忑，梦魔能捕捉人心灵最脆弱的地方，通过制造虚假的梦境，逼得人一步步崩溃。 　　然而魏苏慎是他碰到过最棘手的猎物。 　　即便是上好绸缎也无法比拟的长发，琉璃般的眸子，雪一般的胳膊……这便是对方心里关于人鱼的思考。 　　不知道它的伪装满不满足魏苏慎认为的梦幻般的小人儿！ 　　紧张的同时心里不停咒骂……这人看上去正经严肃，竟然有这么骚包的梦中情人幻想。 　　魏苏慎有此想法方杉功不可没，然而想归想，他的审美却不是如此。 　　所以当人鱼回过头，一双眼睛被不知道哪里射来的光线，二次折射出五颜六色的亮芒，有一瞬间，是真的被吓到了。 　　人鱼的五官轮廓和方杉有七八成相似，正含情脉脉望着他：“魏郎，你来了。” 　　魏苏慎觉得胃里有些不舒服，没有任何回应。 　　梦魔也不知道魏苏慎最痛苦的地方在哪里，就它所能捕捉到的这些心灵漏洞，都是杂乱没有逻辑的。它只能添加进去自己的想象，串联这些凌乱的碎片。 　　“你说过要和我同生共死，”人鱼一脸幽怨：“为什么要抛弃我？” 　　魏苏慎皱眉：“你是谁？” 　　“魏郎，你不记得我了么？”人鱼靠近他，垂眸掩盖住目中闪着的几丝诡异光泽：“我已经在奈何桥上等了你九十九年，这里好冷，你来陪我好不好？” 　　明明是方杉的声音，方杉的面容，魏苏慎却提不起一丝好感，他说不清是为什么，推开不断向自己身上贴过来的人鱼：“再说吧。” 　　“……” 　　梦境到此结束。 　　魏苏慎醒来时，天边只是半亮，依稀还能看到弯月盘旋在天空中。 　　环顾一圈，没有看到方杉的身影。 　　“这里的酒店不包早餐，他去对面的馆子给你买吃的去了。”系统333打了个呵欠，站在窗边把窗户开到最大，吹着冷风。 　　这个习惯可谓是和方杉一模一样。 　　魏苏慎的目光在系统333身上多停留了一秒，终究还是开口问道：“你上次说的那个故事，和方杉有什么干系？” 　　本来系统333已经把这件事情忘得差不多，被他一提，怒火中烧道：“他是罪魁祸首，你说有没有关？” 　　两人一个思索前世今生，一个思考故事结局，鸡同鸭讲，却依然顽固的保持在一个频道。 　　魏苏慎问得比较含蓄：“你有没有觉得，方杉对我很好？” 　　“废话。”系统333道：“我就没见过那个没心肝的操心给谁买过早餐。” 　　见魏苏慎目光有困惑，系统撇了撇嘴：“有什么好想的，他对你好原因很简单……情感上的共鸣。” 　　方杉从前带过的宿主，哪一个不是威风八面，后宫一个接一个收。饱汉不知饿汉饥，那些宿主哪能懂得一个单身活化石的悲哀。 　　对于魏苏慎这个从头到尾母胎单身的，方杉自然是对他要比对待别人宽容的多。 　　毕竟现在小命拿捏在方杉手上，系统333适时说了两句美言：“666为你付出不少，以后千万不要背叛他。” 　　背叛？ 　　魏苏慎眉头紧皱，为什么会特意强调这两个字？难道真如梦境中的人鱼所言，自己曾经背叛了双方的约定？ 　　心绪浮动时，方杉买完早餐回来，特意比较了一下，把看上去夹菜最多的卷饼递给他，最少的分给系统333。 　　方杉想得很简单，肥水不流外人田。 　　然而看在魏苏慎眼里那就成了如果这都不算爱。 　　魏苏慎吃过早饭去楼下散步，方杉在房间中看他的狗血爱情剧。 　　系统333瞥了一眼：“你们两个不是焦不离孟，怎么不跟着去？” 　　方杉神秘莫测地笑了笑：“这就是你不如我的地方。” 　　适当的自由对两人来说都是好事。 　　系统333突然凑过来：“话说故事的结局是什么？” 　　方杉明显已经忘了在广播室的小人行径，经他提醒才想起来。 　　“小美人鱼化成泡沫，消失了。” 　　系统333捂住心脏，一副不肯相信的表情。 　　方杉不甚在意：“故事罢了，没必要上心。” 　　然而系统333过不去心里的坎儿，感觉做什么都不得劲。 　　魏苏慎散了会儿步回来就看见他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充满怨念地碎碎念低语。一旁方杉摊了摊手，示意正常犯病不必理会。 　　魏苏慎点了点头，然后躺到床上。 　　方杉怔了怔，看了下时间，才十一点：“你这……睡得是回笼觉还是午觉？” 　　魏苏慎沉默不语，总之是盖上被子睡了。 　　他一闭眼，方杉拽着系统666走出去：“我觉得他养了小三。” 　　系统333连忙摆手：“我们俩是清白的。” 　　方杉：“就你这点姿色。”轻哼一声后道：“我怀疑的是宿主背着我在梦中和人鬼混。” 　　系统333瞪圆双目，不敢置信会有如此离奇的设想。 　　然而方杉号似乎认定了这点，走回房内，坐在魏苏慎床边，一动不动盯着。 　　系统333被吓到了，轻声道：“这是做什么？” 　　方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用口型道：“捉奸在床。” 　　他想听听宿主会不会说梦话，喊出别人的名字。 　　魏苏慎哪里知道现实世界有只豺狼在守株待兔，彼时他正沉浸在梦中被强行郎情妾意。 　　梦里，如无根之萍徘徊在海底世界。魏苏慎潜意识知道这是梦，一切都不合逻辑，比如他为何能在海底呼吸，最不合理的就是正柔情蜜意盯着自己看的人鱼。 　　“我好想你。”人鱼甜蜜蜜道。 　　魏苏慎默不作声望着海里游来游去的奇异鱼类，想不通为什么会有如此没有科学依据的梦。 　　人鱼开始哭哭啼啼讲述思念，想让魏苏慎寻死来陪他。 　　魏苏慎完全没听进去这些话，凝视人鱼的面容，觉得很难在这条鱼身上找到和方杉的共同点。 　　梦魔心中开始着急，分明在对方心里捕捉到[玫瑰花般娇艳的嘴唇]、[磨人的小妖精]等词汇，这些代表着一个人最不愿意回想又难以磨灭的记忆。 　　往常梦魔利用脆弱的回忆无往不利，就是不知道为何在这人身上不起作用？ 　　用手捏了捏鼻子，让它更加立体，继续用一双摄人心魂的眼睛神情望着魏苏慎：“你会来找我的，对么？” 　　魏苏慎：“我已经找到你了。” 　　“……”人鱼牵强地露出笑容：“你还没上奈何桥，要先……” 　　魏苏慎打断他的话：“放心会对转世投胎的你好，所以别再来找我。” 　　对比之下，方杉比这不知所谓的人鱼好太多。 　　人鱼眼珠又开始酝酿泪水，魏苏慎有几分不耐烦，思索如何清醒。 　　有传言说疼痛可以让人从噩梦中走出，左顾右盼，好不容易找到一块黑黝黝的石头。在人鱼疑惑地目光中，魏苏慎举起石头，朝人鱼砸去。 　　梦魔避得极快，还是被剐蹭到，惊呼：“你疯了么？” 　　魏苏慎：“我知道这是梦。” 　　梦魔心中一抖。 　　魏苏慎：“疼痛能令人清醒。” 　　梦魔咬牙切齿：“那砸我作甚？” 　　“我对自残没兴趣。”魏苏慎淡淡道：“既然你说我们曾经相爱，那应该伤在你身，痛在我心。” 　　梦魔目瞪口呆，紧接着就听魏苏慎道：“看来不是真爱。” 　　连伪装都忘了，梦魔恨不得现在就将他千刀万剐。 　　魏苏慎突然想到方杉，同样是矫揉造作，方杉给人的观感要好很多。 　　“我们会再续前缘，梦中就不要再见了。”撂下一句绝情的话，魏苏慎屏住呼吸，在快窒息的压力下彻底清醒。 　　一睁眼，就对上另一双眸子。 　　若非心脏足够强大，当场吓昏过去都有可能。 　　方杉作势要掐他的脖子：“坦白从宽，被哪只狐狸精勾引了？” 　　“你。” 　　情话来的猝不及防，方杉被吓得后退一步。 　　短暂的震惊后，再次回到原位，小心翼翼摸了摸魏苏慎的额头……发烧了？ 　　魏苏慎抓住他的手腕：“我在梦里见到另一个你。” 　　方杉听后乐了：“在你梦里，我是什么样的？” 　　魏苏慎尽可能回忆一番，人鱼不时嘤咛一声的画面浮现在脑海，最后喃喃道：“很浪。” 　　“……浪？” 　　魏苏慎点头。 　　方杉目光不善，日有所思，可见白日里魏苏慎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魏苏慎并未意识到危险逐步降临，思索道：“梦里的你，很不一样。” 　　方杉冷笑：“又浪又骚气？” 　　魏苏慎摇头：“梦境中，你是一条人鱼，在劝我自尽。” 　　方杉的表情一下变了：“你说什么？” 　　魏苏慎开始详细地讲述一些尚能记得清的细节。 　　他每多说一个字，方杉的脸色便沉一分，逐渐猜到是梦魔搞的鬼。敢动自己的宿主，本该死不足惜，然而听到对方在梦里塑造出前世恋人的形象，并且魏苏慎真的以为两人有前世的渊源时，忽然想拍掌称赞，大呼……干得漂亮！ 第107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事已至此, 我也不好继续隐瞒。”方杉幽幽一叹：“前世我为了救你而亡，今生为了再续前缘，我费尽千辛万苦和宿主相遇。” 　　系统333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短短不过几分钟, 怎地就成了前世今生的缘分？ 　　魏苏慎听后没有太多的表达, 只问：“我们相恋时的年纪是多少？” 　　“十八一枝花。” 　　魏苏慎拿笔记了下来：“当时的你叫什么名字？” 　　方杉：“方宝宝。” 　　“我呢？” 　　“魏轩辕。” 　　魏苏慎握笔的手一僵，还是写了下来。 　　方杉笑吟吟道：“这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 宿主记下来用处不大。” 　　“有用处。”魏苏慎一本正经道：“下次做梦时, 可以验证一下。” 　　方杉的笑容一下垮了, 勉强再度扯起嘴角：“你不信我？” 　　魏苏慎想了想, 用了种比较好的措辞：“要辩证的看待事情。” 　　“……”这跟辩证法毫无干系！ 　　然而魏苏慎却好像认定了死理, 继续问道：“初遇的时候，是什么场景？” 　　方杉面无表情：“一日去寺里上香, 路遇山匪劫车, 他们狠狠撕裂了我的衣服……” 　　说到这里, 突然顿住。 　　魏苏慎紧皱眉头：“然后呢？” 　　方杉摆了摆手，目中闪过一丝被打断的愠怒：“别吵, 我正在编。” 　　“……” 　　魏苏慎放下纸笔, 似乎对这一切是假的并不觉奇怪：“我梦里出现的，根本不是前世的恋人，对么？” 　　方杉颇为遗憾, 朝后面一靠：“宿主最大的不足就是缺乏浪漫主义精神。” 　　魏苏慎：“我不喜欢哭哭啼啼的类型。” 　　很不巧，梦里的人鱼刚好是一句完整的话没说出，先留三滴泪的那种。 　　“能抓住我的弱点, 劝人自尽，想必是梦魔的手段。” 　　啪啪啪。 　　方杉鼓了三次掌：“分析的十分到位。”然而他的表情严肃起来：“所以宿主究竟是如何产生这样的心理漏洞？” 　　此话一出，就连系统333都好奇地看过来。 　　下一秒钟，就见自己被指责：“他暗示我的。” 　　系统333瞪大眼睛，脱口而出的狗血喷人被硬咽了下去。 　　方杉皱起眉头：“你竟然还不死心。” 　　敢害他包养的宿主，明显是活腻歪了。 　　系统333怒道：“把话说清楚，我何时暗示过你？” 　　魏苏慎很认真地说完前因后果。 　　系统333懵了，反应了好久才道：“我就是单纯打听个故事。” 　　之后从他的角度，讲了一个截然相反的因果。 　　方杉将两方的话串联在一起，忽然间明白过来，缓缓憋出一句话：“你们两个，智商有问题么？” 　　系统333吸了口气：“知不知道在这个误会里，最恐怖的部分是什么？” 　　方杉直觉不是自己太想听的话，还是问道：“是什么？” 　　系统333：“你明明全程没有出现，却仍旧是罪魁祸首。” 　　这句话说得不假，一切的源头开始于方杉在广播室留下一个未讲完的童话故事。 　　方杉厉声道：“凡事要从辩证的角度去看，你只看见我留下一个故事，忽略了自己就在一个故事里。” 　　系统333呵了一声，现在开始讲起辩证法了？ 　　不过话也说得没错，对他们来说，去不同的空间执行任务，可以主导一些大事情的走向，某种意义上跟写故事没有两样。 　　摇了摇头，这也不能改变方杉就是个祸害的本质。 　　方杉的思维很跳跃，前一秒还和他互怼，过一会儿又开始盘腿坐在一边，兀自瞎琢磨。 　　系统333原本不愿意管，不过当半个小时后，方杉还坐在原地时，表情有些变了。 　　窗外的阳光刚好自方杉头顶照来，被晒久了绝对不是一个舒适的体验，然而对方依旧没有动静。 　　好奇心作祟，问：“又在发什么神经？” 　　“别理，”方杉看都不看他一眼，满脸深沉：“就让我静静的自闭一会儿。” 　　“……！” 　　系统333在心里骂了几句脏话，就没在搭理这个精神病统。 　　不知过了多久，方杉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魏苏慎：“梦魔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物种，只要你不上钩，它就能一直性骚扰。” 　　魏苏慎想到那琉璃的眼珠，面色微微一变：“如果我在梦里对它动手，会不会有影响？” 　　方杉叹道：“最好不要撕破脸，容易惹上麻烦。” 　　魏苏慎分析：“梦魔是劝人自杀，证明它没有在梦里直接杀人的能力。” 　　“的确如此，”方杉补充道：“但它可以在梦里对你用强。比方说狠狠撕裂宿主的衣服，让你变成破布娃娃。” 　　魏苏慎瞥了正不断脑补的方杉一眼：“放心，它得逞不了。” 　　方杉摇头，将无理取闹的角色扮演得入木三分，就差捧着小心肝道：“你让我怎么放心？” 　　魏苏慎淡声道：“说这么多，代表你已经想出了办法。” 　　两人合作了这么久，这点小默契还是有的。 　　方杉没绕弯子：“可以通过入梦的方式，帮宿主打怪。” 　　魏苏慎对于新奇的领域向来不乏兴趣：“你能进入我的梦境？” 　　方杉：“可以一试。” 　　碍于方杉的恐怖威胁，系统333没敢直接动作，实际上他很想现在冲到魏苏慎面前扇醒对方—— 　　蠢货，梦魔算什么？与之相比不，方杉才是货真价实的禽兽！ 　　可惜魏苏慎根本没有考虑到这点，从科学的领域来说，入梦暂时未被实现，他自然想体验一番。 　　方杉没具体提如何入梦，只是令魏苏慎先躺在床上，让他想办法睡着。 　　入眠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但在刻意为之的情况下，就变得有些困难。 　　方杉端了杯果汁过来，诱哄道：“来，喝了它。” 　　魏苏慎摇头。 　　方杉：“为什么不呢，来，就喝一口。” 　　魏苏慎轻轻推开他的手：“你这样显得很奇怪。” 　　很像是酒吧里下药的犯罪者。 　　‘好意’被拒绝，方杉只能耐心等他入睡。 　　大约十分钟，魏苏慎的呼吸逐渐平稳。方杉在他身旁缓缓闭上双眼，一瞬间睡着。 　　系统333在一旁蠢蠢欲动，这二人就这么睡下，岂不是代表他的机会来了？ 　　露出邪恶的笑容，一步步靠近魏苏慎……只要杀了他，就可以拿到悬赏榜上的奖励。 　　眼看机会唾手可得，系统333正欲出手，方杉诈尸般地坐起，一拳朝系统333挥去，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毒打。 　　系统333被揍晕过去，方杉平静地拿出一个罩子，将他笼罩住。 　　清醒的时候，系统333惊恐地发现罩子的体积在不断缩小，而他完全没有办法破开。地上留着一张小纸条：三小时内，我无法出来，明年清明会记得给你烧纸。 　　系统333倒抽一口冷气，无比后悔刚才作死的行径。跪在地上虔诚的祈祷，希望方杉能尽快打败梦魔，从共梦的状态中清醒。 　　· 　　海底的世界本就是神奇的，添加了想象力后，更加丰富多彩。 　　方杉站在幽深的海底，望着身边的海带，想凉拌，再看看游过去的小鱼小虾，烧烤的欲望又提了起来。 　　魏苏慎按照他之前交代过的，进入梦境后，绝对不去思考和人鱼有关的一切事物，刚进入梦乡的时候，果真没有看到人鱼。 　　方杉：“用不了多久，梦魔就会寻来。这个办法只能短暂的拖延一段时间。” 　　魏苏慎：“系统333在做什么？” 　　方杉：“良辰美景，何必提到一个扫兴的败类。” 　　魏苏慎在推理方面表现的相当强悍：“他在暗中下手，被你逮到了。” 　　方杉笑眯眯道：“此时此刻，多半是在祈福。” 　　一旦自己有个三长两短，系统333也算是玩完了。 　　魏苏慎望着他：“拖延时间有什么用？” 　　既然早晚都会对上，还不如先发制人。 　　方杉露出一副尽在掌握的表情：“长夜漫漫，我们可以先做些有趣的事情。” 　　魏苏慎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方杉耸了耸肩：“看到这么美的我，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想……逃。” 　　话可不止是口头说说，魏苏慎突然就顿悟了入梦前系统333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自动落入猎人圈套的小羊羔。 　　眼见人是真的逃了，方杉调整了一下表情，努力拧出来一个邪魅一笑：“敢让我追，追到了我就把你……” 　　后面是一串嘿嘿嘿的笑声。 　　魏苏慎试图主宰自己的梦境，然而方杉在后面追击的太猛烈，以至于他无法静下来，不得其法。 　　话说另一边梦魔正在寻找魏苏慎的踪迹，它分明感觉到对方已经入梦，然而迟迟不见踪影。正是有些憋闷的时候，就看见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向自己奔来。 　　魏苏慎也看见了梦魔，停下脚步。 　　这次没有再装作忧愁的人鱼，梦魔露出原有的面目：“你已经知道了，对不对？” 　　只有在知晓自己存在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在入睡的一瞬间避开。 　　魏苏慎一言不发，似乎代表着默认。 　　梦魔露出狰狞的笑容：“到了这个时候，你就不想说些什么？” 　　海水荡起一层层波纹，魏苏慎回过头，看到方杉正在靠近，立时张口对梦魔说：“救命。” 　　梦魔：“？” 　　作者有话要说：　　梦魔：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第108章 走在任务的小路上 　　短暂的震惊后, 梦魔冷笑道：“想用这种方式来转移我的注意力，未免太过天真。” 　　几乎是他说话的同时，魏苏慎主动靠近, 走到梦魔身后。 　　“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最后一个字刚发出音节, 就感受到海底的不平静。凶猛的波浪澎湃而来, 四周的鱼虾惊慌逃窜。 　　梦魔连皱眉头的表情都没来得及做出，就见面前站着一个冷峻漂亮的年轻人。 　　“把他交出来。”来人的声音没有一点感情。 　　梦魔惊讶于竟然有外来者, 又被方杉的态度激怒：“你算是什么东西, 敢在梦境里和我叫嚣？” 　　梦里, 它就是王者！ 　　方杉眼中带有一丝杀意：“这么说, 你是要保他到底？” 　　梦魔眨眼睛的频率增加, 它为什么没听明白对方在表达什么？ 　　作为一只自认杀人不眨眼的博学梦魔，当然不会主动开口求教, 梦魔坚守立场：“这是我看上的猎物, 岂能容你染指？” 　　“好……好！”一连两个好字道出, 方杉反而收起了目中的冷意。 　　深谙对方性情的魏苏慎却仿佛看出了什么，尽可能利用梦魔遮住大半个身体。 　　系统已经朝大魔头的方向更进一步, 此时此刻, 躲得越远越好。可惜这是梦境，逃不到天涯海角，不过找个挡箭牌不要太容易。 　　梦魔则誓要正面刚到底, 等解决了这个外来者，再想办法一步步蚕食魏苏慎的心灵。 　　主意打的很好，嘴角的弧度都忍不住跟着扩大。 　　方杉活动了一下手脚, 轻声道：“大约在三分钟前，有个傻瓜和你拥有一样的表情，对未来充满期待。” 　　梦魔下意识道：“后来呢？” 　　方杉弯了弯嘴角：“那个傻瓜现在正跪在床头，为我祈福。” 　　梦魔表示依旧不太能够理解，虽然不知道这个外来者是怎么进入别人的梦，但它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 　　月亮都有阴晴圆缺，何况是不断接受外来事物的心灵。 　　梦魔已经可以预见再过一会儿，面前的狂妄者跪在地上唱征服的画面。 　　随着梦魔开始施展自己的能力，在他身后的魏苏慎观察到海底的景致更加生动立体，意味着他的梦境更加真实。 　　梦魔可以让人无限放大内心的缺陷，魏苏慎的缺陷来自于人鱼的故事，所以这会儿海底真正成了一座王国，偶尔能看见几只游动的人鱼。 　　至于方杉……他的瞳孔渐渐变红。 　　那是来自宇宙级别单身鳖的愤怒，如今这份愤怒还在增强。 　　海藻更绿，远处的小鱼尾巴摇的很欢，梦魔望着突然生机勃勃的景象，不禁道：“春天，就要来了吗？” 　　蠢货。 　　魏苏慎唇瓣动了动，他这哪里是对付方杉，分明是在给敌人加buff。 　　梦魔浑然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一切，还乐呵呵盯着方杉，甚至往前走了几步，想要近距离观察后者心灵崩溃时的模样。 　　然而刚一靠近，就出了一身冷汗。 　　初见时双目中的冷静早就消失殆尽，此刻他面对的人，像是一头野兽。 　　一个晃神间，就见方杉伸出手。梦魔见状不妙，再次施展能力，下一刻纤细的脖子被紧紧抓住，一扭，再一扭，动作一气呵成。 　　梦魔毕竟不是人，不可能因为被扭断脖子死亡。 　　但脖子被拧成麻花的滋味绝对不好受。梦魔能一定程度主宰在人的生死，在于它们有千变万化的伪装术，可以放大人类的贪欲。 　　“我不信，你一点都不受影响。”因为脑袋错位，字都是一个一个蹦出来的，梦魔不死心的再次施展能力。 　　魏苏慎都有些看不下去，默默别过头。 　　被二次放大单身怨念的方杉已经彻底丧失了统性。 　　“你这么做没有一点意义。”四肢被拧变形的梦魔一面恢复，一面龇牙咧嘴。 　　“我知道。”即便处在疯狂的边缘，方杉动作依旧从容不迫，冷冰冰道：“世间万物都有消极情绪，梦魔会在毁灭中重生。” 　　梦魔痛的直吸气：“既然知道，何必做无谓的举动？” 　　方杉纳闷地望着它：“看不出来么？我就是在以折磨你为乐。” 　　“……！” 　　畜生！ 　　魏苏慎觉得梦魔挺惨，但也没开口劝，之前两个自杀的案子很可能和此有关，作为人，他自然对这类生物没有好感。 　　若非方杉说了这玩意死了也会再生，他或许会找个法子灭了，一劳永逸。 　　“辣手摧花，你会遭到报应的！” 　　叫嚣了无数，专挑难听的词汇谩骂，然而方杉自始至终无动于衷，反而折磨的花样越来越多。 　　梦魔：“让我痛个明白？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它的能力，从来没对谁失效过。 　　方杉动作终于停了一秒，打了个比方问：“如果一个人的心灵弱点是嗜杀，被强化了这份弱点，会怎么样？” 　　梦魔回答的很实诚：“他会在梦里大杀四方，我也很难幸免。” 　　不过转而道：“大多数人类都是正常的，这种机率很低。” 　　它在目标的选择方面，还是很谨慎的。 　　当然，方杉这个突如其来的入梦者例外。 　　梦魔是高危职业，一不留神就会把自己玩死。 　　方杉嗤笑一声，原来即便是在梦里，梦魔也非无往不利。 　　梦魔突然不再叫唤，定定望着方杉：“你不是人。” 　　这次不是漫骂，单纯从事实的角度出发。 　　方杉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从何说起？” 　　“人有七情六欲，然而你的眼中只有欲望。” 　　“错了。”方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双目深情款款，里面的柔情仿佛都能滴出水。 　　然而下一刻，又化为冷漠。 　　没错，他就是天生的戏精。 　　梦魔：“……” 　　这是此生唯一一次痛恨自己的不死体质。 　　方杉兴致盎然冲击着梦魔本就基本不存在的三观，托对方的福，他连道具都省了。被梦魔能力激发出的力量，远超平日数倍。 　　不知过了多久，梦魔几乎被揍得丧失主观判断力，魏苏慎才开口：“别在它身上耽误太多时间，不划算。” 　　方杉松开手，梦魔双目无神，身体已经被捏成了长条，连逃跑的意向都没有。 　　方杉蹲在地上，又揉了两下，突然领悟玩橡皮泥的美好。 　　环顾一圈，发现风景不错，招呼魏苏慎：“来玩过家家？” 　　后者果断摇头。 　　梦魔渐渐恢复意识，开始哭哭啼啼，方杉听得心烦，向来都是别人看不过又干不掉他。不料风水轮流转，现实成了弄不死梦魔，但一旦把它放了，指不定还会再去骚扰魏苏慎。 　　方杉猝不及防就地盘腿坐下，开始发呆。 　　梦魔也不敢轻举妄动，谁知道这是不是又为一个陷阱。 　　紧张的气氛中，突然听得一声浅叹。 　　方杉不知哪里来的火气，骂骂咧咧到：“再来烧香，我就是白痴！” 　　好好的非着不好么，为什么要作妖！ 　　魏苏慎看他气愤地鼓着腮帮子，觉得好笑：“是不是被算计了？” 　　方杉怔了怔，似乎没想到他能看穿，又骂了句任务发布系统是个混账。 　　一来就被梦魔缠上，十有八九是任务发布系统引导出的走向。 　　方杉小声同他道：“有些任务迟迟没人接，过了保质期，任务发布系统就会被扣分。也是我们倒霉，刚好来到一个有梦魔寄居的城市。” 　　梦魔不知道两个人在交谈什么，竖起耳朵想要偷听，下一秒再次被打飞。 　　魏苏慎无视无病呻吟的梦魔，继续和方杉咬耳朵：“现在接任务？” 　　方杉处于迟疑状态，坦白讲，他并不希望魏苏慎这样做，甚至之前特意交代过最近别接任务。 　　这种发布不出去的任务，一半是因为难度高，一半是因为触发条件难。 　　还有那么0.001的可能，两者兼有。 　　依照他和魏苏慎的运气，第三种可能是坐实了。 　　斜眼望过去，梦魔恢复元气后，似乎又开始盘算不好的念头。 　　方杉摇了摇头，开口道：“接吧。” 　　再不乐意，就目前看，这是最稳妥的。 　　“其实也并非全是坏事，如果任务真的和梦魔有关，它的奖励也会格外丰厚。” 　　魏苏慎在听到奖励时，目光微微一动，已经连续几个世界没有带回有用的东西。上个位面最为离谱，唯一的收获竟然是个系统。 　　和方杉不同，那是个一心要他命的系统。 　　梦境里自然不适合接任务，梦魔在瑟瑟发抖中暂别了丧心病狂的一人一统。 　　刺鼻的烟味在刚清醒时便涌入鼻中，方杉第一反应是起火，再看系统333正栖息在越来越小的罩子里，跪着烧香。 　　“你是变态么？”方杉问。 　　他头一次见人随身携带火柴和香。 　　系统333内心冷笑，方杉非了数万年，哪里明白运气是要靠自己攒的。 　　然而面上却是一脸感恩戴德：“快放我出去！” 　　方杉微微一笑，把罩子的范围扩大到大半个房间，同时放缓缩小的进度，确保支撑小半个月都不成问题。 　　“我被个小贱人坑了，现在要去执行任务。” 　　系统333嘴角的笑容一僵。 　　方杉低头看着他：“既然祈祷管用，就请继续祈祷我们这次任务顺利完成。” 　　系统333：“你放了我，我保证这次绝对不趁人之危！” 　　方杉：“这话你自己信么？” 　　系统333把手放在胸前，摸着良心保证。 　　方杉望着他完全放在右胸上的手，凉凉道：“心脏在偏左的位置。” 　　“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333：其实我就是少数心脏在右边的存在！ 　　方杉：呵！ 　　！ 第109章 南柯一梦断关河 　　在系统333怨念的目光中, 魏苏慎选择开启日常任务。 　　【任务：南柯一梦。 　　备注：不同的空间里，有很多不同的国度……小人国，风之国, 还有恐怖的梦之国度。 　　英勇好战, 王权争霸, 无数悲壮的史诗在此诞生。参与进他们的争斗吧，夺得天榜魁首, 让世界称颂。 　　世界那么大, 你想去看看！】 　　魏苏慎站在原地沉默一秒：……不, 他不想。 　　一个转身, 就发现方杉怔怔望着他, 还未等魏苏慎开口，主动走到罩子内, 和系统333窃窃私语。 　　系统333：“不是日常任务, 怎么会去另一个空间维度？” 　　方杉：“果然是天生和万物相克。” 　　系统333咬着指头：“我还当你是个倒霉蛋, 原来他才是真正的祸源。” 　　尽管他们的声音已经足够轻，但房间就这么大, 不少还是飘入魏苏慎耳中, 后者黑着脸：“说够了没有？” 　　方杉轻咳一声：“我们正在讨论应对策略。” 　　魏苏慎本就是个正经人，尤其是和这两个系统一对比，算是正人君子, 就事论事道：“日常任务为什么会涉及到别的位面？” 　　都要奔波一趟，有什么资格称得上‘日常’？ 　　方杉眯着眼：“要不怎么会至今也没发出？” 　　打擦边球的任务，还需要碰到一只梦魔作为激活条件, 能发布出去才有鬼！ 　　转念一想，又是幽幽一叹，白日里可不是活见鬼了，刚巧被他们撞上了。 　　事已至此，过多纠结无益，方杉轻轻点头：“现在就去执行。” 　　魏苏慎扫了眼任务最下方的是否接受传送，摇了摇头后选择‘是’。 　　· 　　“废物就是废物。” 　　耳畔传来荒诞的嬉笑声。 　　魏苏慎醒来时，便见三四个人围着自己拳打脚踢，魏苏慎心中一凛，抓住正朝自己挥过来的拳头。 　　“还敢反抗。”那人嘿嘿一笑，脚也要踩上来。 　　下一秒，就听咔嚓一声。 　　“大哥干得漂亮！”旁边一个瘦高个乐道：“这小子骨头断了，估计要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 　　“蠢货！”胖子疼得眼泪直流：“是我骨头断的声音！” 　　旁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脚踹倒在地，脸被鞋底磨得生疼。 　　魏苏慎脚踩着一人，目光平静地思考……难怪方杉那么喜欢踩人，尤其是踩脸，真的有些意思！ 　　“放，放开我大哥！”唯一一个还没挨打的，想跑不是，留下也并不是。 　　魏苏慎劲道一大，被他踩在脚下的人嘴角冒血，求饶道：“我错了，放过我吧！” 　　几个呼吸后，魏苏慎才绕过他们。 　　方才趾高气扬的几人这会儿像是受惊的鹌鹑，乖乖站成一排，腆着脸道歉。 　　魏苏慎突然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 　　“杀人会受被学院惩处的！”一人慌忙道。 　　魏苏慎：“继续叫，叫到我满意。” 　　“叫什么？” 　　魏苏慎瞥了他一眼。 　　“壮士饶命？” 　　又是一拳。 　　胖子捂着脸：“不叫饶命难不成要叫你废物？” 　　魏苏慎点了点头：“悟性不错。” 　　送上门来的打脸值，不要未免可惜。 　　胖子只当他是故意的，苦着脸：“我们知道错了。” 　　魏苏慎眼中杀气不再掩饰，手持利刃抵住对方脖颈：“快叫。” 　　“废、废物。” 　　魏苏慎听得十分满意：“底气不足，大点声。” 　　胖子心一横—— 　　“废物。” 　　两个字几乎是响彻天空。 　　魏苏慎扫了眼剩下二人，示意他们也别闲着。 　　从黄昏到夜幕降临，三人嘴皮子都要磨干了，最后已是双目涣散，无意识重复‘废物’二字。 　　“何等的恶趣味。”方杉的声音自脑内传来：“即便如此，也不可能攒到过多的打脸值。” 　　“有胜于无。”魏苏慎从容道，殊不知一分之差便是天堂和地狱。 　　说话的同时消化原身的记忆，他现在所处的地域名为梦之国度。在这个国度里，最受人敬仰的便是梦师。 　　梦师拥有属于自己的梦魔，可以在战斗中发挥超常的力量。 　　原身叫做莫修，说是废物并不为过，至少在他所处的帝国学院是这样。 　　帝国学院只招收最为优异的学生，当然也有例外，譬如靠着家里功勋走后门。前提是这功劳必须是不世之功，否则就连王世子弟，帝国学院都不会卖面子。 　　正在欺负莫修的几人来头同样很大，他们也是算准了莫修不敢朝家里告状。毕竟已经浪费了一个名额，若是再因为学校受欺负哭诉，恐怕会彻底被人看不起。 　　魏苏慎摇了摇头，原主太过软弱，这三人虽然天赋高，但年龄小，还没觉醒召唤梦魔的实力，单论拳脚上的功夫其实并不厉害。 　　直到他转身离开，身后几人才恢复一丝清明。 　　“过两天就是觉醒测试。”瘦的扶胖子起来：“等我们成功召唤梦魔，再给他好看。” 　　魏苏慎猜到他们会生出报复之心，但没放在心上，校园里处处都能感受到磅礴的力量，守卫靠在古树上休息，古树便是守卫的梦魔。 　　梦魔的强弱一般分为A到E五个等级，A已经是极为优秀，在A之上便是S极，当世也没有几人。 　　帝国学院的院长，便是为数不多的几人之一。 　　至于原主，属于最废的那种，根本没有能力召唤梦魔。 　　魏苏慎仰头看了看天，十分满意现在的身份。有着废物的身份在，也许他的打脸值能再创新高。 　　大摇大摆在学院里晃了一圈，希望能在崛起前多受些歧视。 　　迎面走来一个俊朗男子，目光高傲，一看就是不好招惹的类型。魏苏慎快步朝他走去，期待继续听到被骂废物。 　　男子见到他，果然停下脚步，不是很赞同道：“你已经留了一级，过两天就是觉醒测试，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最后的关头，应该抓紧时间增强念力才是。 　　魏苏慎等了好半晌，没有听到辱骂，皱眉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男子没有因为他语气生硬生气，反而道：“许会大器晚成，切勿妄自菲薄。” 　　在他走后，魏苏慎又碰见几人，无视他的居多，也有停下脚步来安慰的，令他大为失望。 　　方杉幽幽提醒：“世界上大部分是正常人。” 　　魏苏慎：“你不准备现身？” 　　方杉：“这具身体的确是废柴体质，只能由我纡尊降贵，充当你的梦魔。” 　　魏苏慎环顾四周：“很神奇。” 　　这是他见过最为离奇的世界，甚至某种意义上说超过修真界。 　　不说别的，帝国学院是建在云端之上，支撑帝国的学院的，便是校长的一个梦魔。 　　做梦是修炼念力的方式之一，为了确保每个学生的梦境不受打扰，宿舍都是单人单间。这倒是给魏苏慎提供了便利，至少平日里他和方杉的对话不必掩人耳目。 　　方杉出来伸了个懒腰：“作为一个废物，宿主的起点仍旧是很高。” 　　莫家是军人世家，数百年来守卫着帝国的和平，即便是君王，也不敢轻易开罪莫家。 　　而在这个实力凌驾于王权的国度，并不存在功高盖主之说，有能力的人皆为追寻更高的境界而努力。 　　天地人三个榜单就是最好的参照物。 　　上榜人数越多，证明国力越强。梦之国度在这点上比较劣势，但它仍旧能跻身四大王国之一，源于天榜上有十名梦之国度的人。 　　只有至强者，才有资格进入天榜。 　　“天榜第一名。”方杉打着呵欠：“任重而道远。” 　　魏苏慎一脸平静：“无碍。” 　　方杉看过去，就听他道：“有系统333在为我们祈福。” 　　如果任务失败，系统333也要跟着殉葬。 　　方杉立刻乐开了花，过了片刻神情才重新变得认真：“宿主要尽快提高念力，我所能发挥出的实力，很大程度上要靠你的积累。” 　　宿舍门被敲响，方杉和魏苏慎对视一眼，消失没入对方的身体。 　　进来的是一个红头发的少年，递给他一瓶药剂：“你父亲托我带来的，能够提高念力。” 　　从小到大，莫修不知被灌下多少珍贵的药剂，可惜念力依旧没有见涨。红发少年同情地看了一眼他，嘴唇动了动，最终选择不发一言离开。 　　念力低下，莫修在大家族里过得不算太好，但由于双亲的维护，倒也没谁敢明面上和他为难。 　　该给的资源的都有，大部分人对他的态度应该算是漠视。 　　魏苏慎其实宁愿这是个在大家族受欺负的背景，那他做起事情来也可以少一些顾忌。 　　方杉则为了有更直观的了解，从桌子上拿了本学习手册开始看，里面大概介绍了帝国学院的起源，还有学校的相关规定。其中重点介绍了觉醒测试。 　　后天的努力虽然重要，但没有大造化的情况下，在梦之国度，天资为首。 　　而觉醒测试，便决定了学校在一个学生身上会投入的资源。 　　方杉把手册放在一边，拍了拍魏苏慎的肩膀：“觉醒测试上，我一定让宿主大出风头。” 　　魏苏慎身子微微一僵：“你有没有考虑过，走低调奢华的路线？” 　　好久都没能等来回复，再看方杉，尚正在构思登场时的形象……梦魔的种类千千万万，系统立誓要做最万众瞩目的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我们要一路高歌！ 第110章 南柯一梦断关河 　　方杉的眼珠不时转动一下, 期间偶尔会抬头张望，然后继续勾画未来的蓝图。 　　魏苏慎看得有些心惊，在旁边长篇大论和他讲和谐社会的意义。 　　方杉不耐烦地摆摆手：“和谐不了, 做个社会人还是可以。” 　　确定已经没救了, 魏苏慎不再劝告, 开始念《道德经》，平复自己的内心。 　　方杉突然贴过来：“宿主想要什么类型的梦魔？” 　　魏苏慎现场给他画了一幅：“如何？” 　　纸中央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哈士奇, 正露出魅惑的笑容。 　　方杉帮他整理好床铺：“乖崽, 来睡觉。” 　　魏苏慎挑眉。 　　方杉冷笑：“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白日做梦？” 　　魏苏慎认真道：“其实我们该把系统333带来。” 　　方杉：“带他做什么？” 　　魏苏慎道：“为人类祈福。” 　　作为一个学生, 魏苏慎很快歇了为全人类担忧的心思, 他即将要经历所有学生都需要做的事情……上课。 　　走进教室的一刹那, 莫名开始怀念逃杀任务的位面。 　　方杉在脑海中提示道：“宿主让我对你的学霸人设产生幻灭。” 　　魏苏慎早过了在学校不断汲取知识的年龄，坐到座位上难免会不适应。 　　周围的学生都在讨论后天的觉醒测试, 作为全年级赫赫有名的留级生, 魏苏慎可以感觉到偶然会有一些视线有意无意地掠过他。 　　觉醒测试后就是新一轮的分班, 有的会进入最优秀的班级，享有最好的师资力量, 剩下一部分就得靠学院任务争取。 　　一定意义上说, 魏苏慎给他们带来了心理安慰。 　　能进入帝国学院的学生，都是经过层层严格的选拔，成功召唤梦魔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方杉：“被当做废物的感觉怎么样？” 　　魏苏慎：“很好。多多益善。” 　　他似乎已经看到打脸值直奔八十的宏伟场面。 　　方杉其实心中颇为遗憾, 在执行驱鬼师的任务时，魏苏慎当时的身份至少能拿下八十的打脸值。可惜那是位面任务，不算在日常的范围, 并不统计打脸值和苏爽度。 　　这次也许真能一雪前耻。 　　老师进来时，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你们的资质都是顶尖的，”他一开口，众人便屏息去听：“强大的念师可以同时拥有数只梦魔，但第一次召唤最为重要。” 　　大多数念师终身都只有一只梦魔，太多容易浪费念力，且之后召唤的梦魔，都不可能超过第一只的等级。 　　即便很清楚这点，听到老师再次强调时，所有学生心里还是忍不住的紧张。 　　时至今日，也无人知晓梦魔的等级和什么有关，强大的念力只能确保召唤成功和提升实力，但梦魔的等级却和念力没有直接关系。 　　“以前没有成功的同学不要气馁，不到最后都有机会。” 　　这句话明显是安慰和鼓励魏苏慎。 　　魏苏慎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当然知道自己会在觉醒测试上一鸣惊人，只不过‘惊’到什么境界是不他能控制的。 　　· 　　两日后。 　　觉醒测试是在广场上由副院长亲自主持。他穿着宽大的黑袍，薄唇抿出刻薄的直线，给人的感觉相当不好亲近。 　　帝国学院讲究宁缺毋滥，每个班的学生不超过三十名，即便如此，广场上还围着密密麻麻的人。有的高年级的学生也会来观看。 　　大部分老师都在场，觉醒测试后便只分班不分年级，好苗子谁都想留下。心理素质再硬的学生都免不了有些紧张，默默祈祷可以召唤高等级的梦魔。 　　魏苏慎也在祈祷，祈祷方杉能够低调做人。 　　“陈阳。” 　　随着第一个名字被叫到，空气瞬间静得针落可闻。 　　魏苏慎看得认真，准备一会儿照猫画虎做。 　　只见站在广场雕塑下的男生闭上双眼，在他的身边已经逐渐出现另一个生物的轮廓。 　　油光的皮毛，全身上下被野性的圆点覆盖，是典型的高傲猫科动物。 　　“是猎豹。”有人低声道。 　　梦魔和主人心念相通，陈阳明显很喜欢这只梦魔，嘴角的弧度不断扩大。 　　别的位面测试天赋都是学生把手放在水晶球上，这里就有意思了，测试等级的仍旧是水晶球，不过主体换成了梦魔。 　　猎豹听从陈阳的命令，乖巧的把爪子搭在水晶球表面，光辉从莹白升至嫩绿色。 　　“B等级的低档位。”一旁负责记录的教师开口。 　　每个等级也有区间划分，从高档到低档。 　　虽然是低档位，但陈阳已经十分满足，B级算是相当厉害的天赋，哪怕是低档位，未来的出路也不会太差。 　　负责记录的老师同样冲他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猎豹擅长速度，意味着未来在偷袭和暗杀方面大有可为。 　　测试的学生一个又一个来到雕像下，魏苏慎饶有兴趣地观望，不得不承认帝国学院的强悍，至少目前没有一个学生出过纰漏，最次的觉醒也是维持在C档位的中级。 　　“莫修。” 　　这个名字被念出时，关注度明显要比之前更高。 　　魏苏慎能感觉到各种不同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同情，有不屑，还有看好戏。 　　知道效果不大，魏苏慎还是抱着崇尚爱与和平的理念最后嘱咐方杉：“平凡是人生的常态。” 　　说完装模作样地闭上眼尝试使用念力，一分钟过去，身旁依旧没有出现任何梦魔。 　　“莫家代代都是天才，可惜了。”有人感叹。 　　“莫将军是何等的人物，看来虎父无犬子也有例外。” 　　学生间小声讨论，负责记录的老师于心不忍，准备过来劝他放弃。 　　方杉：“要等到最后一刻再闪亮登场，这样才能凸显我的存在感。” 　　魏苏慎叹气：“再不出来，我们就要被劝退了。” 　　负责记录的老师刚走到他面前，就被一阵夺目的光亮险些闪瞎了双目。 　　场上从极致的安静转变为嘈杂—— 　　“好像是召唤成功了！” 　　“终于……可惜念力值太低，即便召唤出来，等级也不会太高。” 　　“别说，念力值低成那样还能成功召唤，也算是是创造了历史。” 　　唯独校长和几个资深教师皱了皱眉头，似乎察觉到什么。 　　当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光芒上，方杉还在和魏苏慎做着最后的沟通。 　　“想要凤凰还是龙？” 　　魏苏慎沉吟道：“做个人好吗？”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光芒逐渐散去，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名艳色绝世的女子。那是一种柔弱的美丽，即便开得极烈极皎，依旧如田野间的小娇花，风一吹就能凋零。与这种美貌不符的的，是女子身上一股无形的恐怖战意，仿佛只一眼，就能动摇人的意志。 　　很强大。 　　这是众人下意识的念头。 　　女子实在太有吸引力，说是当代最美丽的女人都不为过，美眸一扫而过，摄人心魄。 　　场上不少热血少年都被吸引目光，方杉则和魏苏慎进行交流：“他们完全没有看到，我裙装下隐藏着的有趣灵魂。” 　　魏苏慎关注点不一样，略微惊讶：“你连性别都能更改？” 　　“当然不能，系统的初始设定是男性，就只能是男性。”方杉解释道：“譬如我在做鸡时，就是只公鸡。” 　　魏苏慎：“……公鸡能下蛋？” 　　“障眼法罢了。”方杉对他耐心向来很足，解释道：“现在也只是最低级的变装技术。” 　　不过是让这张脸的美丽娇艳发挥到极致。 　　见魏苏慎没有说话，方杉继续道：“不信你看我的胸。” 　　魏苏慎扫了眼，确实有些平，不过看不大出来，方杉穿的罗裙实在太过繁琐，脖子上还系着朵蕾丝小花，属于华贵的美。 　　“这是什么梦魔？” 　　人类形态的梦魔比比皆是，漂亮和丑陋的都有，但美到不可方物的还是头回见闻。 　　有人低呼：“你们看她的裙子！” 　　每一个褶纹处，充斥着暗蓝色的幽光，璀璨的光芒是流动的。方杉抿唇一笑，屈指一弹，一道银白色的游龙闪电绽放在半空中。 　　这是他为自己量身定制的异能——雷电。 　　劈尽世间一切在自己面前装逼之人！ 　　比起还没回过神的学生，负责记录的老师立时道：“去测试吧。” 　　此刻可谓是万众瞩目，废材崛起的看点永远较天才绽放光辉更多。 　　方杉兀自和魏苏慎炫耀：“猜猜看我的形象灵感来自哪里？” 　　“黎山老母？” 　　“……这是九天玄女！” 　　方杉走到水晶球面前，一脸深沉思考：作为一个天才，如果水晶球不爆炸，怎么能称得上天才？ 　　魏苏慎：“很贵。” 　　方杉迟疑一秒。 　　魏苏慎：“没钱赔。” 　　方杉最终决定采纳他的建议，修长的手指缓缓放在水晶球上。 　　十秒钟，二十秒……一分钟过去了，水晶球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他的力量虽然强大，但并不是真正的梦魔，仅靠水晶球检测不出天赋。 　　围观的学生没有嘲笑，更多的是质疑，即便是再低级的梦魔，都能出现光亮。 　　无解的时候，不少人望向自己的导师，然而有几个导师却是望向副院长。其中一名站在副院长旁边的导师道：“方才那道闪电蕴含的力量不弱，不该出现这种情况才对。” 　　议论声传入耳，方杉觉得有些落面子，拍了拍水晶球：“再不亮，我就把你劈了。期间我会控制住自己，每次只输送一点力量，让它慢慢瓦解你的内部，最终四分五裂，碎成粉末。” 　　明明是悦耳的声音，听上去却是诡异的阴森。 　　沉寂一秒后，广场上响起爆笑声。 　　居然有人会威胁水晶球，这梦魔美则美矣，脑子实在不太好使。 　　这阵无语的笑容持续没多久，一阵璀璨的光芒突然窜天而起，只见水晶球从莹白直接飙升到最顶级的赤红，刺目的光辉久久不散，半边投射在雕像上，耀眼夺目。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替天行道，劈尽一切装逼之人！ 第111章 伊人功名两不就 　　“S、S级！” 　　历史上, 任何一个S级的诞生都是激动人心，伴随着旁人隐隐的嫉妒。哪怕是帝国学院的院长，未成长起来前, 被检测出有高等级梦魔, 也遭到不少恶意的针对。 　　当然, 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去招惹一个未来的强者，但总有那么几个特例。尤其是涉及家族纷争时, 将一个天才打落神坛, 是最好振奋士气的方式。 　　然而, 此时此刻夺目的光泽中, 这些羡慕嫉妒的情绪基本没有。 　　众人更多关心的是水晶球, 有个学生忍不住问自己的导师：“这算不算是屈打成招？” 　　导师没说话，只是心头骂了句不争气的, 水晶球虽然有一丝自己的意识, 但哪能如此没有节操。 　　话虽如此, 他盯着方杉的目光也很是微妙。 　　不想再惹出更大的波折，负责记录的老师记下成绩后, 便立马叫下一个学生测试。 　　“巧了。”方杉退到魏苏慎身边, 笑呵呵道。 　　这次上台的是个胖子，乃是当日他们初来乍到，围殴原身的主使者。 　　胖子的天赋不差, 觉醒的是一只异兽，恐怖的大嘴一吸一张，仿佛能将万物都吞入肚中。水晶球给出的判定结果是B级高档位。 　　相当不错的测试结果, 如果是在莫修前，他会感到非常荣幸，然而现在只能沦为陪衬。 　　想到莫修的崛起可能会让莫家再先一个辉煌的时代，胖子一咬牙，学着方杉的样子命令梦魔，去威逼利诱水晶球。 　　异兽盘旋在水晶球上方，它先是在云层中翻涌一圈，卷起云间怒浪滔滔，尔后直冲而下，带着股千军万马都不能阻挡的气势。 　　很多人屏气凝神去看这嚣张霸气的一幕，唯有方杉用手指捂住眼。 　　魏苏慎无语地望着他，方杉故作娇羞道：“接下来的画面，会让人家很怕怕的。” 　　“……” 　　魏苏慎现在是真的被他吓到。 　　几乎所有人在注视胖子和异兽的时候，副院长却朝这边看来，方杉黑溜溜的眼珠透过手指的缝隙和他遥遥相望，又是一番好害羞的样子转过头。 　　副院长微微一怔后，嘴角微微有了弧度。 　　旁边的导师注意到这一幕：“您在笑什么？” 　　入校这么多年，他还是头回见到副院长笑。 　　“只是瞧到了些有趣的东西。” 　　莫家向来纪律严苛，莫家人骨子里都是铁血的作风，梦魔多是勇士的形象，同样的拥有钢铁意志，杀伐果断。 　　不知道是不是物极必反，这一代里明显出现了一个异类。 　　异的还不止是一点点。 　　再说胖子那边，被这么多道目光同时凝视，有种说不出的自豪。他的情绪传达给梦魔，梦魔冲击的力道更加澎湃—— 　　“臣服，或者死亡。” 　　居高临下望着水晶球，作势如果它亮不出令自己满意的光芒，就要一记神龙摆尾，令其粉身碎骨。 　　回应这只恐怖异兽的是一阵光亮，却不是往常水晶球区分梦魔等级的光亮区间，而是自身反击的光芒。 　　方杉跺了跺脚：“人家说的没错，水晶球这是真怒了。” 　　魏苏慎以手扶额：“求你，做个正常人。” 　　抬眼朝水晶球望去，窜天而起的是一阵七彩的光芒。 　　效果上来看，比异兽更有冲击力，更像是一道彩虹划破天际。 　　“要不要去阻止？”导师征求副院长的意见。 　　瘦削男子微微摇头：“让他吃个亏也好，省得后面的学生都想着去威胁水晶球。” 　　广场上的雕塑有一缕第一任院长留下的意志，水晶球可以借助这缕意志使得测试结果更为准确，同样也可以利用这缕意志发起攻击。 　　对于一个学生，它肯定不至于起杀心，但必要的教训还是要给够的。 　　异兽刚从天空飞下，就被这彩虹重新打到天上，它试着张口吸食彩虹，然而每当吸进肚子一条，就会有更粗壮的产生。 　　最后用尽力气的异兽被挂在彩虹桥上，对着炎炎烈日放光明。 　　这就很吓人了。 　　其后的学生不敢再造次，但心有怨念，同样是威胁，有的人就能得偿所愿，有的只能乖乖挨收拾。 　　察觉到落到自己和宿主身上的控诉目光不少，方杉含羞带怯地抬起头，似乎被吓到了。 　　方才那些不善的眼神纷纷收敛，当然女生例外，男生内心忍不住起了些怜惜之情。 　　方杉眼睛一眨巴，两滴泪花冒出，他们心中自责感更强。 　　魏苏慎面对着彩虹，再度态度虔诚地许了愿：这个世界里，他不需要拥有姓名。 　　起初只是有预感，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就算留下身后名，那也是污名。 　　之后又出现几个A级，但S级的资质只有魏苏慎一个。没有人再去傻到威胁水晶球，最后一个学生测试完，副院长缓声道：“分班结果会在三天后公布，这三天内，你们可以选择继续在原来的班级听课，也可以请假。” 　　“请假？” 　　副院长道：“觉醒梦魔后，就可以独立进行学院任务，不过在正式接受培训前，我不建议这么做。”视线环顾一圈：“学院每年都有死亡率，是经过帝国特批。” 　　死亡率三个字一出，气氛立马变得沉寂。 　　副院长似乎没有看到这一幕，继续开口：“有想要请假的同学，可以去导师那里登记。” 　　话音落下后的几秒，没有人站出来，都想逞一回少年义气，顺便在副院长面前露个脸。 　　然而和生死挂钩，结论不易做。 　　副院长也不催促，安静的站在原地等着。 　　第一个走出来的是魏苏慎。 　　“请假一天。” 　　登记的导师失笑，虽然很赞赏他的勇气，还是提醒道：“一天的时间不足够完成任务。” 　　魏苏慎摇头：“足够。” 　　导师按照他的意思登记，难得贴心的叮嘱道：“遇上困难，不要逞匹夫之勇。” 　　后面的学生恨得牙痒痒，怎么风头竟被他一个人出了？这么一想，又有好几个人出来。 　　很多时候，只需要一只出头鸟，后面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大部队。 　　往届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执行任务的，最多不超过十个人，而今年，足足有百位。 　　导师登记完站到副院长身边，笑着道：“看来莫修给了他们不少刺激。” 　　副院长微微颔首：“良性竞争是好事。” 　　导师看了眼学生：“我带你们去任务堂。” 　　所有学生都动了，唯独魏苏慎停留在原地。 　　导师：“别耽误时间，快跟上。” 　　魏苏慎皱眉：“我没必要去任务堂。” 　　跟在导师身后的胖子嘲笑道：“这该不会是怕了？” 　　魏苏慎：“谁告诉你，我是因为执行任务才请假？” 　　胖子愣住：“不然还有什么？” 　　“衣锦还乡。”魏苏慎口吻严肃：“当了十几年废物，一朝得志，自然要回去显摆一番。” 　　胖子近乎失声：“低俗趣味！” 　　魏苏慎郑重道：“如果是你，尊严被践踏了十几年，突然化虫为龙，首先要做什么？” 　　胖子想都不想：“耀武扬威，把从前看不起我的人通通踩在脚下。” 　　魏苏慎摇头：“不够跌宕起伏，家族里的人必定认为我依旧就没召唤成功，可能还有不少平日里不睦的其他家族，找借口最近去雪上加霜。” 　　胖子脸色一僵，自己的父母可能就在其中。 　　低级趣味这种事，不管是成年了还是未成年的，都摆脱不了。 　　魏苏慎：“所以我会先装出失魂落魄的样子回家族，等受到足够的奚落，再一举召唤出梦魔。” 　　“……！” 　　方杉适时娇羞地朝魏苏慎身上一靠：“你真坏。” 　　广场上的人神色各异，有这种想法也就罢了，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真的合适么？ 　　此刻就连副院长面色都微微有些古怪。 　　胖子骂道：“肤浅！虚伪！” 　　魏苏慎认真道：“但很爽。” 　　打脸值就是要这样飙升。 　　胖子仰天长叹，不得不承认，对方描述的很有画面感。 　　关键时刻，导师轻咳一声打破僵局，瞪了魏苏慎一眼，问身后的学生：“还有谁和他一样，站出来别勉强。” 　　一众学生欲哭无泪，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哪还能轻易后退，否则岂不成了真正的笑话。 　　他们这次算是被莫修坑死了！ 　　接受到他们的目光，魏苏慎淡淡道：“加油！” 　　“……” 　　魏苏慎：“我欣赏你们的勇气。” 　　导师无奈：“少说两句。” 　　抛开导师的身份，倘若现在有学生骂出脏话，他真的表示能够理解。 　　魏苏慎挥了挥手，站回没有选择出任务的学生中，离他近的几个纷纷撤步，唯恐避之不及。 　　副院长轻轻摇了摇头，他身侧的高级导师开口：“觉醒测试圆满结束，不要浪费这两天的时间，发放的手册中，有关于提升梦魔等级的详细方法。” 　　圆满结束？ 　　学生面面相觑。 　　说这种谎言，心不痛吗？ 　　衣锦还乡不只是说说而已，魏苏慎花大价钱定制了一套衣服，要求在翌日前必须赶工出来。等待期间，他在宿舍优雅烹茶，方杉则留在广场上，一个人对着水晶球自说自话…… 　　“你说说你，长相气质佳，年纪不大头却秃了，可悲可叹！” 第112章 伊人功名两不就 　　掌心处, 水晶球微微膨胀了一些。 　　方杉把它捧在手心里，叹道：“看你，难过的都在抽泣。” 　　“那是威胁。”一道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方杉抬起头, 就见一名瘦削男子迎面走来, 出于礼貌，站起来问道：“哪位？” 　　瘦削男子微微一怔后很快恢复原来的平静：“帝国学院副院长。” 　　“难怪有几分眼熟。”方杉扭出一个端庄的姿势, 娇滴滴冲着瘦削男子眨巴着大眼睛：“你好啊。” 　　作为一个‘纯真妙龄’少女, 他有必要在适当时候给句末加上一个语气助词：“刚刚说的威胁, 是什么意思呐？” 　　副院长在学院有着很高的权威, 平日没有学生敢在他面前放肆, 对于方杉的这种行径，微感诧异, 然而用人类的方式去教育梦魔, 又显得荒诞, 只道：“好好说话。” 　　方杉：“你和他说的话一样。” 　　这个他毫无疑问指的是魏苏慎。 　　副院长忽然有些同情莫修，摊上这么个梦魔, 以后有的闹腾。 　　他的目光从方杉移到水晶球上：“它所要真正传达的意思是, 要自爆和你同归于尽。” 　　“自爆。”方杉微张着嘴，又开始和水晶球对话：“准备从哪个点开始爆？” 　　边说温柔地抚摸着光滑的表面，仿佛是对待情人一样。 　　副院长看不下去, 手指一动，水晶球就从方杉手中进入他的掌心：“你可知，水晶球最大的特质在哪里？” 　　方杉很给面子的顺着话茬问道：“在哪里？” 　　“纯洁。” 　　方杉沉默。 　　副院长：“S级的品级可以沟通水晶球, 有机会见到第一任院长的意志。” 　　方杉感兴趣道：“有传承？” 　　“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得到一些提升梦魔实力的方法。” 　　方杉正欲问下去，副院长摇头：“可惜……” 　　可惜什么，他不说方杉也知道，都想着同归于尽，水晶球自然不会帮忙再沟通第一任院长留下的一缕意志。 　　副院长虽然还是板着一张僵尸脸，细看似乎暗含一丝调侃，方杉立马明白，对方肯定是有什么方法，只不过在此之前，要先打击一下自己嚣张的气焰。 　　毕竟如今方杉的表现，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熊孩子。 　　副院长留下这句话便离开，方杉对着水晶球发呆。 　　水晶球亮着纯净的光芒，正如方才副院长所说，神圣而不可侵犯。 　　方杉：“如果我现在道歉，有用吗？” 　　回应他的是一阵高冷的亮光，其中蕴含着浓浓的不屑。 　　方杉没有为获得水晶球的原谅而继续道歉，反而道：“很久很久以前，有女名金莲，风姿绰约，主人慕其美色……” 　　他刚一开口，水晶球便爆发出夺目的彩虹光芒，倘若它是人，方杉都能想到对方站在自己面前，边气得发抖，边怒骂有辱斯文。 　　方杉深谙故事的精髓，被他描述后，画面销魂。 　　水晶球的光芒渐渐微弱，取而代之的是温度逐渐升高，就像是一个人呼吸急促。方杉讲到王婆制造西门庆和潘金莲独处的段落后，清了清嗓子：“今天就先到这里。” 　　水晶球被放回原位，此刻露出的萤光特别暖人心，方杉冷笑，下定决心要晾它几天，面上却不动声色：“我的主人在召唤我，等有时间再来。” 　　说完，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 　　魏苏慎的茶已经凉了，方杉回来时，他特意看了看时间，三小时零两分，足够对方在外面作妖。 　　用不着他问，方杉已经走过来，喝了口凉茶，主动开口：“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只水晶球居然学会了欲拒还迎。” 　　魏苏慎抬眼看他：“你做了什么？” 　　方杉一言一语道出。 　　魏苏慎没关注过程，微微挑眉：“沟通意志，挺有意思。” 　　作为帝国学院的创始人，第一任院长留下的东西必然不简单。 　　方杉：“可惜到现在它还没就范。”伸了伸懒腰又道：“只能放长线钓大鱼。” 　　魏苏慎续了杯热茶：“无碍，下次你可以讲小龙女和杨过的故事。” 　　方杉托腮想了想，依照那只水晶球的个性，知道小龙女被尹志平玷污，估计会被打击的一蹶不振：“还是算了，做人要厚道。” 　　重金下，裁缝店第二日一早就将衣服送来。 　　人靠衣装，普通人精心打扮后尚且不错，更不用提本身底子就好的年轻人。魏苏慎穿上后，就像云中的仙人一般，衣衫颜色素雅，唯有腰带利用金丝勾勒图案，方杉给他挂了枚玉佩坠着，无端多了分风流的味道。 　　“好皮相。”方杉像看画一样细细品味：“我都要心动了。” 　　魏苏慎：“你喜欢这幅相貌？” 　　他问得一脸平淡，方杉却从中嗅到了一丝淡淡的火药味，改口道：“当然比起宿主本来的面目差远了。” 　　魏苏慎勾了勾嘴角：“是么？” 　　方杉补充：“天壤之别。”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学生归家，学院会提供专门的马车。车夫是一个中年人，梦魔就是这匹会飞的马。 　　在帝国，这种梦魔很普遍，性情温和容易驯服，但攻击力弱，不适合上战场，所以被评为D等级。 　　方杉倒是很喜欢这匹马乖巧的性子。 　　“在他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魏苏慎早就发觉无论是系统333，还是系统666，昧着良心说话的本事都是一绝。 　　乘坐马车徘徊在云间，俯瞰下边的壮丽山河，哪怕是一个没有志向的小人物，都会觉得心潮澎湃。 　　远远的能看见一处威严恢弘的建筑，方杉提出想就近看看时，车夫连忙摇头：“那里可去不得。” 　　刚诞生出的梦魔，对帝国不了解很正常，车夫耐心解释道：“那里是王室，普通人不能靠近，何况我们乘坐着飞马。哪怕是王子公主，也不能在王室之上御空而行。” 　　方杉憧憬道：“有朝一日，若能骑着龙在上面腾云驾雾，一定很威风。” 　　车夫被他吓得手一抖：“这话可不能乱说。” 　　方杉笑了笑，没再出惊世之言。 　　莫家作为王朝最坚固的铠甲，位置离王宫并不远。 　　在天空时有王宫的对比并不觉得夸张，随着逐渐靠近地面，才能体会到它的不凡。 　　莫家的上空被一片巨大的云雾遮盖，阻挡旁人的窥视，从模糊的轮廓中，能感觉到规模不小。 　　尚在几百米外，空间隐隐发生波动，马车前多出两名身穿铠甲的侍卫，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魏苏慎掀开帘子一角，侍卫立马抱拳参拜：“大少爷。” 　　莫修资质再差，也是嫡少爷，下人不敢苛待，立马出来专人迎接他回府。 　　为了制造震撼的效果，方杉早在有人拦车前，便藏进魏苏慎体内，暗搓搓问：“一会儿我出场时，宿主觉得天上是下玫瑰花瓣雨好，还是漫天飘雪？” 　　魏苏慎冷冷道：“六月天飘雪的是窦娥。” 　　“……” 　　“以正常的形态出现就好。” 　　“哦。” 　　统丽苏的美梦被打破，方杉的声音变得蔫蔫的。 　　魏苏慎蓦地心头一软：“不要超常发挥。” 　　方杉的兴致一秒被提了上来：“你相信我。” 　　魏苏慎信就有鬼了，浅叹一声，随他去了。 　　出门迎接的小厮听到这声叹息心里咯噔一声，少爷莫不是召唤又失败了？ 　　魏苏慎：“家里人都在么？” 　　小厮连忙道：“都在，老将军也在。” 　　魏苏慎点了点头，迈过门槛。 　　莫家大厅里坐着足足有十人，旁边各有伺候的侍女，即便如此，也不显得拥挤。 　　家大业大，说白了，就算莫修一事无成，凭借莫家的底蕴，都能让他十世无忧。 　　最中央坐着的人身姿挺拔，看着约有五十岁左右，精神奕奕。此人便是小厮方才特意提起的老将军，曾立下过赫赫战功。 　　拥有高等级梦魔的人寿命远超常人，最厉害的要数帝国学院第一任院长，传闻中他足足活了一千余岁，最终在域外战场和敌人同归于尽，结束了一个黑暗的时代。 　　即便是如今，余威犹在，帝国学院成了梦之国度百姓心中的圣地。 　　老将军右手边，坐着的是莫修的父亲莫长胜，开口便问：“觉醒测试进行的如何？” 　　虽问，却也不抱希望。 　　魏苏慎正要开口回应，方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惊喜要循序渐进的来。” 　　一口气都说完了，还能有什么意思。 　　魏苏慎失笑：“短短一句话，如何循序渐进？” 　　方杉：“我观那人虽是严父，也是慈父，宿主只需要沉默，他肯定会劝慰两句。届时你再召唤我，演一出此时无声胜有声。” 　　魏苏慎怔了怔：“未必会像你想的这般顺利。” 　　然而话音刚落，就听莫长胜道：“记住，莫家的孩子，即便召唤不出梦魔，也不必觉得低人一等。” 　　“就是现在——”方杉道：“放我出来！” 　　“……” 　　璀璨的光芒朝四面八方折射，方杉自流光溢彩中缓缓走出，绝美的脸蛋完全不逊色于拥有帝国第一美人之称的王后。 　　欣赏着众人震惊的神情，方杉撩了撩发丝，露出手腕，心想着别光盯着脸，偶尔也关注一下他雪白的皮肤。 第113章 他年我若为青帝 　　方杉自认暗示的足够, 然而大部分人的目光依旧聚焦在他的脸上。遂即朝魏苏慎使了个眼色……想办法引导他们，注意我的小蛮腰。 　　魏苏慎视而不见。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老将军，一双虎目死死盯紧魏苏慎：“你召唤成功了？” 　　魏苏慎跟方杉在一起久了, 下意识想说一句废话, 幸而在最后关头忍住, 改为点了点头。 　　方杉的裙子银光闪闪，犹如银白色的小蛇作为花边点缀, 当然, 在座的众人不会真的蠢到认为那是装饰。 　　“你们好。”方杉捂着脸, 羞答答地躲到魏苏慎身后, 露出一双好奇的大眼睛。 　　老将军先是一怔, 继而失笑。 　　莫家铁血作风，梦魔都是战士, 哪怕梦魔本体不是人, 也是狼之类的, 现在混入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仿佛看穿看他的想法, 方杉笑吟吟道：“要尊重物种多样性。” 　　老将军咳嗽一声：“什么资质？” 　　魏苏慎刚要张口, 就被纤细的手指捂住口。 　　“要先卖个关子。” 　　莫修的堂哥也在，见此情景，忍不住召唤出自己的梦魔……络腮胡子, 精壮的身躯，手持长戟。 　　同样是梦魔，为什么外表诧异这么大？！ 　　梦魔一头雾水, 平日里除非是战斗，主人很少召唤他。 　　一阵风吹来，带着淡淡的幽香。 　　梦魔很快就注意到大厅里另外一只女梦魔，后者正冲他露出甜美的微笑：“大哥哥你好。” 　　梦魔的心瞬间就柔成一池春水。 　　平日里都是打打杀杀，接触梦魔多是类似自己的战士，突然见到一个活生生的美女梦魔，心情那叫一个荡漾。 　　这是一个情场高手。 　　同样是花心渣男的莫修堂哥立马收回梦魔，以防他被欺骗了感情。 　　“胡闹。”老将军轻呵一声，又问了一遍资质问题。 　　方杉身体扭成了麻花：“看这个形状。” 　　“……” 　　魏苏慎很想把话挑明，告诉方杉这不叫魅惑，更像是脑子有问题。 　　“这都看不明白？”方杉皱着眉头：“S极。” 　　他扭得这么完美，证明在座的各位连最基本的你画我猜能力都没有。 　　其余人看方杉则是萌生出刚好相反的想法，这只梦魔美则美矣，智商宛若三岁孩童。 　　莫修的堂哥嘀咕一声‘胸大无脑。’ 　　说完忍不住看向方杉，开怀地笑了，之前被美貌吸引，竟然没注意到是个一马平川。 　　这笑声已经是收敛过的，然而还是传到方杉耳内。 　　含着笑把头发往耳后捋了捋，方杉顺带着摸了下裙边，一条银色闪电经过屈指一弹，掉落在莫修堂哥身边。 　　凳子瞬间被劈成四分五裂，坐在上面的人却只是一屁股摔在地上，并未受到其他波及。 　　由此可见，这份力道控制的有多么精准。 　　莫修的堂哥神情猛地变了，望向方杉的目光并无怒意，带着一丝忌惮。 　　方杉依旧维持着明艳艳的笑容：“抱歉，手滑了。” 　　一道柔和的声音传来，带着洗涤人心的力量：“至少是A级别。” 　　方杉顺着声源望去，是一位端庄素雅的女子，确切说是原身的母亲。在她身上，有一种通透。这种澄澈，方杉曾经在姜美玲身上看到过。 　　方杉：“大姐姐，你好。” 　　叠字有时候会让一句话的语气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好比大姐和大姐姐。 　　女子被他逗得展颜：“你好。” 　　莫长胜对于妖娆的女子向来没有太大好感，长期生活在军队中，他看得上眼的女子无非就两种，英姿飒爽或是像自己妻子这般，品性高洁。 　　所以他对待方杉，无意识多了一份严厉，皱眉道：　“莫家的儿郎，怎么会有这种梦魔？” 　　方杉条件反射道：“一定不是亲生的。” 　　“……” 　　魏苏慎看到莫长胜直接黑脸，摇头对方杉道：“别乱说，兴许只是抱错了。” 　　要不是顾及老爷子在场，莫长胜现在就要教训这个混账儿子。 　　“胡说些什么。”女子的口吻依旧柔和：“肯定是亲生的，要不你早挨揍了。” 　　莫长胜正想口头训斥，女子在那之前打断他的话：“修儿能觉醒是好事，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座上的老将军点头道：“觉醒的消息瞒不了多久，他们知道后也该收敛一些。” 　　魏苏慎突然道：“最多能瞒多久？” 　　老将军一愣，尔后笑道：“低调是好事，关键时候可以扮猪吃老虎。但是帝国为了维护稳定，所有召唤梦魔的人都要记录在案，瞒不住的。” 　　“一天就足够。” 　　老将军不是不知道他从前受过的欺负，以为魏苏慎是想要报复，叹道：“别揪着过往念念不忘。” 　　魏苏慎坦诚道：“您误会了。我只是想大家欢聚一堂，趁他们奚落我的时候召唤出梦魔，大放光彩。” 　　老将军嘴角一抽。 　　魏苏慎：“对了，我有没有订过娃娃亲，对方嫌我资质不好退婚的？” 　　细节很重要，有了这点加成，打脸值可能会再创新高。 　　老将军盯着他看了好久，对一位侍女道：“去把来福牵进来。” 　　然而对魏苏慎道：“小时候你们俩最要好。” 　　来福这个名字已经说明了一切。 　　魏苏慎没再自找不快，找了个由头先回房间。 　　老将军在他走后一脸严肃，对莫长胜道：“先不要把召唤成功的事情说出去，明天估计有不少人来拜访看好戏。” 　　顿了顿又道：“或许不用等到明天。” 　　依照那些人落井下石的心态，很大可能今晚就会组团来。 　　莫家就像是一棵参天大树，驻扎在帝国的土壤里，根系已经向四面八方延伸。只要帝国不亡，莫家就很难倒。 　　但只要有国家，就有不同的政见，和莫家不对付的也有很多。他们当然不会得罪死了，来奚落的时候都会带着贵重的拜礼。 　　说白了，花钱看好戏。 　　“他们来了记得知会我一声。”老将军淡淡道：“我要全程在场。” 　　莫长胜：“……” 　　· 　　方杉跟着魏苏慎在偌大的莫府走动，边东张西望，边操心着任务：“不知道会不会得偿所愿。” 　　“会。”魏苏慎丝毫没有担忧。 　　方杉挑眉：“可我看他们都是严肃正直的人。” 　　魏苏慎停下脚步，看着他认真道：“是人，就不可能完全脱离低级趣味。” 　　常年被人打脸，一朝得志，自然是要回敬一番。 　　见他说得如此笃定，方杉暂且把心放下。 　　莫府的守卫可以用铜墙铁壁形容，只要他们想，可以让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方杉抬头望着笼罩在府邸上空的云雾，怀疑那很有可能也是一只梦魔。 　　“突然觉得，任务发布系统那个小婊贝也不是完全在坑我们。” 　　这个世界的条件，十分适合刷打脸值。 　　魏苏慎是个很正经的人，从他跟方杉相处这么久都没有完全被带偏就可以看出。面对系统间的爱恨情仇，他并未因为好奇去打听，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执行任务当中。 　　所以此刻，他开始构想如何进行更深层次的打脸。 　　大多数时候，方杉都能看出对方的想法，淡笑道：“毕竟都是自己人，程度有限，不如把眼光往外看。” 　　魏苏慎看向他，方杉继续道：“从域外邪魔下手。” 　　之所以称之为邪魔，是因为他们无恶不作，以虐杀人类为恶。几百年前，域外聚集了世间最邪恶的一批人，四大帝国合力，才能与之一战。 　　各国的都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帝国学院的院长也陨落在那一战当中。 　　大部分的邪教人士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但仍旧有一些流窜逃出，时不时掀起一些乱子。 　　“对付他们？”魏苏慎想了想喃喃道：“的确是条捷径。” 　　记忆中斩邪魔可以兑换功勋值，也是成名的一条捷径。 　　天榜距离他还太远，想要尽快被榜单注意到，以杀证名很容易。 　　方杉：“邪魔只是思想变态，本质上还是人，平日里伪装成正常人的样子混迹在人群中，想要找到也不容易。” 　　魏苏慎：“不碍事。” 　　有了计划，盘算具体实践的办法要容易很多。 　　方杉已经有些困倦，没有狗血爱情剧当做精神食料，又没有酒，他便靠睡觉打发时间。 　　房间的床板很硬，上面的被褥只铺了一层。倒不是原主遭到针对，而是莫家的家风确实如此，不提倡享受，注重规矩。 　　一觉睡醒，方杉只觉得腰酸背疼，主动搬了个小凳子走到魏苏慎面前坐下。 　　魏苏慎翻怔了怔，起身在柜子里翻了好久，找到一把桃木梳子，开始给他扎小辫子。 　　“？” 　　第二条小辫子编好后，方杉惊悚道：“宿主究竟在做什么？” 　　“不是你让我给你梳头？” 　　方杉怒道：“我是拜托你帮我揉揉肩！” 　　魏苏慎停下一秒，佯装没听到，然后继续做手头的事情…… 　　他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好像多出来一个爱好。 　　而且这个爱好，挺变态的。 　　方杉解开编好的羊角辫，呵呵一笑：此仇不报，誓不为统。 　　门外突然传来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少爷，老将军喊你去前厅一趟。” 　　魏苏慎到的时候，老将军正在和莫长胜研究一副地图，见他来了，把地图卷起后道：“晚些时候会有一些客人来拜访。” 　　魏苏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老将军让他把梦魔召唤出来。 　　方杉现身后，几乎是贴在魏苏慎身上，美眸一闪：“需要我接客么？” 　　老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　　老将军：家门不幸，有辱门风啊！ 第114章 他年我若为青帝 　　老将军严肃古板了大半生, 敌人听见他的名字都闻风丧胆，子女见到他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也差不多。 　　然而面对一只梦魔, 他能做什么？ 　　老将军虎目一瞪：“别以为你是梦魔, 老夫就没有办法治你。” 　　方杉：“打是亲骂是爱。” 　　说罢害怕地靠紧魏苏慎：“他调戏我。” 　　这个因果等式列得很完美。 　　魏苏慎看了眼老将军, 皱了皱眉头，一副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的状态。 　　生怕再相处下去会被气死, 老将军指了指门的方向。 　　眨眼间, 魏苏慎就带着方杉消失不见。 　　老将军一个人坐回椅子上揉了揉眉心, 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怀念起莫修觉醒失败的日子。 　　好半晌, 突然想到最该交代的没有交代。 　　拍了拍手，一个侍卫从门外走来：“您吩咐。” 　　老将军：“去把家里那个最不成器的叫过来。” 　　侍卫躬身退出, 很快就抱过来一只土狗。来福是个欢脱的性子, 被人抱着也不安分, 一个劲想往外跳。 　　“汪！汪汪！” 　　老将军脸色铁青道：“去把少爷叫过来。” 　　侍卫身子一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会错意。 　　没过一会儿, 魏苏慎再次出现在老将军面前。 　　方杉依旧就跟没有骨头似的, 贴在魏苏慎身上，冲他笑道：“好久不见。” 　　最后两个字被狗叫声淹没，方杉注意到地上有一只土狗, 精神气很足，试着叫了两声来福。土狗跑到他脚边撒欢。 　　方杉暗暗挑眉，狗的寿命很短, 之前来福被无意间提起过，依照莫修的年纪来算，它至少在莫家呆了有十多个年头，然而这狗看着还很小……方杉觉得很有意思，弯下腰，土狗居然主动把爪子搭在他手里，让其捏着玩。 　　一眼就看出了方杉的困惑，老将军开口道：“狗的智商和忠诚度是动物中比较高的，我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帝国曾经想要培育出一支异兽战队。” 　　方杉看了看被自己捏的很舒服的自来熟土狗，几乎不用想也知道这个计划失败了。 　　“事实证明，除非用特殊的药物让它们狂化，否则很难激发起真正的血性。”老将军道：“计划也就随之被搁浅。” 　　方杉难得生出些许敬佩，一个实验要投入很高的人力和财力资本，能果断舍弃而非继续开发狂化药物很不容易。 　　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老将军平静道：“有些底线不能触碰，否则我们和曾经的那些域外邪魔有什么区别？” 　　顿了顿又道：“这也是我叫你们来的目的。” 　　方杉抢答道：“一定恪守底线，不越雷池一步。”话音刚落又补充道：“不过爱的禁区就说不准了。” 　　老将军嘴角一抽，看了魏苏慎一眼，目光不言而喻……让你的梦魔闭嘴。 　　方杉识相的自己用手捂住口，保证再不插话。 　　“邪魔人人得而诛之。对他们而言，我们同样是敌人。”老将军边说凝视魏苏慎：“觉醒A级资质和S级资质的都会在他们的猎杀名单上，尤其是后者。” 　　方杉忍不住再度开口，惊呼道：“那我岂不是很危险！” 　　转而用期待的目光望着老将军：“您看需不需要找人贴身保护我？” 　　“你是梦魔！”老将军咬牙切齿强调他的身份。 　　自古以来，梦魔都是在战斗中成长，哪会主动要求被保护！ 　　看他一脸肃穆，知道确实行不通，只得遗憾作罢。 　　老将军突然沉默。 　　方杉刚想开口，被他瞪了一眼：“别说话，被你一打岔我都忘了讲到哪里。” 　　魏苏慎叹了口气，到一边倒了杯茶递给老将军，让他喝一口消消气。 　　“年纪大了忘事情很正常，您别太放在心上。” 　　一口茶喷了出来。 　　甩了一张资料在他们脸上，无情地再度将人赶走，老将军抱着来福，此刻觉得看这只躁动的小狗，都比看自己孙子顺眼。 　　莫府的设计走得不是王宫的奢华格调，但也很有看点。 　　方杉扫了眼周围，确定没什么人，随便找了处大石头跳上去盘腿坐着，淑女的形象尽毁。 　　这两天眼中全是系统刻意扮出的矫揉造作场面，魏苏慎倒觉得现在这种洒脱的样子瞧着更顺眼。 　　方杉拍了拍旁边，示意他坐过来。魏苏慎跳上来后，摊开老将军砸过来的那张纸，说白了是一张通缉令，上面记录着一个邪魔的信息。 　　林成，男。 　　年龄：15~25 　　罪行：曾成功刺杀一名A级学生，十名B极学生。 　　擅长易容，追踪。 　　通缉令最上面的图像只有发型，脸部是空白的。 　　方杉看后沉默几秒：“我头回见到通缉令上的年龄用区间记录。” 　　以至于让他都忘了吐槽这个有胜于无的头像。 　　魏苏慎却是多看了一眼资料，虽然记载的一点也不详细，但更能反映出此人的厉害。 　　方杉：“没成长之前的天才是最容易扼杀的，宿主有很大可能成为他的首要目标。” 　　魏苏慎收起资料：“就怕他不来。” 　　送上门来的功勋，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今天是阴天，天黑得要更早一些。 　　晚上有客人要来，这方杉是知道的，他往大厅走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位来访的客人。对方的表情不像是来看好戏，反倒苦着一张脸。 　　方杉拉着魏苏慎快步从小道跑到大厅，赶在客人走到前进入。 　　老将军依旧坐在主座上，已经看不出下午时的情绪起伏，坐在那里颇有种不动如山的错觉。 　　方杉：“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觉醒的事情？” 　　老将军微微颔首：“算算时间，已经足够把消息从帝国学院传到各个家族。” 　　方杉这才想到还有那些被坑的同学，不免有些遗憾。 　　都知道了，那一会儿就省了表演的功夫。 　　老将军明明半阖着眼，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不需要做出改动。” 　　方杉一挑眉，这是要让继续上演一出被召唤出来的废物崛起戏码？ 　　老将军：“收到了消息又如何？他们原本不想来，错就错在不该一早递过来拜帖。” 　　方杉：“既然心知肚明，还有什么必要按部就班来一遍？” 　　老将军弯了弯嘴角，没有回答。 　　· 　　来的都是一些达官贵族，穿着华贵的衣裳，暗沉的大厅仿佛都被照耀出一些光泽。府里好好的准备了一番，至少在吃上是难得的讲究。 　　说了会儿话场面话后，老将军吩咐身边人：“去把我那瓶珍藏的杏花酒挖出来。” 　　“不必这么客气。”有人站起身：“我们坐会儿就走。” 　　魏苏慎搜索了一下记忆，正说话的人品阶不低，是帝王的得力心腹。主和不主战，在局势上自然和莫家杠上了。 　　老将军抬起手：“稍安勿躁。难得聚一聚，今晚不醉不归。” 　　那人笑得有些勉强，在收到自己孙子传来的消息后，他就知道今晚会是个鸿门宴。 　　“老夫正好有一个好消息要跟你们分享。”老将军轻轻拍了拍椅子，方杉配合的在瞩目中登场。 　　众人早就知道了，然而老将军一声咳嗽，还是故意装出十分惊讶的样子。 　　尤其是最先开口想要离开的，嘴唇动了动，在老将军的注视下努力张大嘴，然而对方还不满意，眯了眯眼。 　　那人心里暗恨，清清嗓子：“哇嗷！” 　　随着这一声惊叹发出，大家七嘴八舌开始问莫修如何召唤成功，然而开始长达一炷香时间的赞美。 　　方杉终于弄明白老将军的心思，随着魏苏慎召唤成功，莫家势必水涨船高，风头正盛的情况下，谁都不愿意做第一个触碰霉头的。 　　老将军的意图很明确……既然那么喜欢看好戏，那就一次性看个够。 　　不但要看，还要配合着表演！ 　　方杉暗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不得不说，看到这些位高权重的人勉强维持着假模假样的笑容，有种另类的爽感。 　　魏苏慎目中微微一亮，开始进行总结，相较之下，他们之前用的打脸手段太过简单粗暴，有时候迂回着来或许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方杉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四下环顾，发现源头是自己的宿主后，便不再往心上去。 　　嗓子都说干了后，来客抿了口酒，开始观察老将军的神色，估摸着要不要提出离开。 　　老将军收起脸上的玩笑，脸色陡然变得严肃：“还有一件事，提醒一下各位。” 　　气氛一变，离得近的互相对望一眼，暗皱眉头。 　　“根据我收到的消息，可能有邪魔已经混入了帝国学院。” 　　“不可能。”有人下意识反驳。 　　帝国学院在招生方面有着严格的要求，每个人的身份来历都查的一清二楚。 　　一直旁听的方杉忽然幽幽开口：“不是有个擅长易容的。倘若他杀了某个家族子弟，混入帝国学院，恐怕也不易被发现。”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都变了。 　　老将军看了他一眼，难得给予肯定：“帝国学院往年的死亡名额大约是一年十名，今年只过了一半，已经有近八名学生丧生在任务中。” 　　学院的学生都是万里挑一，才到年中就有这么高的死亡率，的确不正常。 　　这些人平日虽然政见不和，关键时刻还是一致对外。 　　“一个个筛查难度太大。”发声的是一个自进来起便一直沉默的中年人。 　　最重要的是容易让人心不稳。 　　老将军扫了眼魏苏慎：“有鱼饵，不怕对方不上钩。” 　　众人摇了摇头，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但好歹是亲孙子，竟然这么轻易就抛出去了，果真冷血。 　　老将军望着他们的神情冷笑……这些蠢货懂什么，就凭莫修那梦魔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哪里算得上是抛出去的鱼饵，分明是猛虎入山林！ 　　作者有话要说：　　猛虎入山林是好听的说话，应该说祸害入世间。 第115章 一入学院深似海 　　魏苏慎只请了一天假, 按理说应该在当天晚上归校。然而他真正到达帝国学院，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觉醒测试后的三天，学生执行任务的执行任务, 还有去旁听别的班课的, 魏苏慎原以为会管理很松, 就算三日后归来也无所谓。 　　谁料门口不但站着守卫，还有一名负责登记迟到晚归学生的年轻老师。 　　见到魏苏慎便是好一番教育：“作为一个学生, 最基本的原则就是守时。说好的一天, 却用了一天半, 这是不守承诺的一种体现。” 　　魏苏慎静静站在一旁聆听教诲。 　　方杉在脑海中安慰他：“放心, 未来的一段时间他会巴不得我们不回来。” 　　毕竟他们是要日日作妖, 天天搞事的。 　　魏苏慎丝毫没有从他的话中得到安慰。 　　天高云淡，空气清爽。 　　难得的好天气, 魏苏慎让方杉出来走动一二。 　　虽然今天日头不旺, 然而对于穿着一层又一层裹裙的方杉, 还是有些闷了。 　　魏苏慎头疼：“你就不能穿的轻薄些？” 　　方杉抛过去一个造作的媚眼：“太过简单，那我和一般的俏丽少女有什么区别？” 　　魏苏慎停下脚步, 轻叹道：“这个世界不需要风骚小情人。” 　　方杉点头, 表示知道：“所以我凹的造型是妖艳贱货。” 　　“……” 　　魏苏慎不是他，并不清楚穿这么多会不会难受，但是看的都觉得不舒服：“不热么？” 　　一滴汗水从额头流下, 方杉深吸一口气：“宿主不懂。” 　　说着望天露出高深莫测之相：“热在自己身上，美在别人眼里。” 　　“……” 　　再就此事交谈下去，魏苏慎觉得自己也要头脑发昏, 转而开始谈起正事：“想要揪出邪魔埋在学院的奸细，最好能尽快。” 　　还有两天便会正式分班，意味着日后时间会安排的十分紧凑。 　　停了下后，魏苏慎说出他的计划，听上去环环相扣跌宕起伏，方杉却是皱着眉摆手：“太复杂了。” 　　需知越是复杂的设计越容易出现纰漏。 　　魏苏慎瞅着他的表情，有预感如果顺着话茬问下去，可能会倍感头疼。 　　然而方杉双目亮晶晶望着他，就差没开口念道‘快问我，快问我。’ 　　静悄悄的对视间，终究还是魏苏慎先退让一步：“你有什么主意？” 　　“打！”方杉言简意赅：“打遍学院无敌手。” 　　一阵风从耳边刮过，魏苏慎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再说一遍。” 　　方杉说的和之前一字不差。 　　魏苏慎仰头望着天，刚刚还觉得天气不错，怎么眨眼之间，就变得雾蒙蒙的？ 　　方杉讲的很有道理：“资料里提供的信息林成擅长易容，然而再精明的易容术都会有破绽，他能到今天都不被发现，只有一种可能。” 　　魏苏慎：“你想说他的梦魔可能会有这方面的能力？” 　　方杉：“至少交手中能看出一些端倪。” 　　仔细想想，他的办法也不是不可取。 　　魏苏慎：“总要找个由头。” 　　“纨绔需要什么借口？”方杉道：“就像初来乍到那几个殴打原身的人一样，不会有人和混账讲道理。” 　　因为讲不通。 　　魏苏慎深深看了他一眼，潜台词是要让自己做帝国学院的混世大魔王。 　　稍一沉吟：“其实偶尔我们可以试着做个好人。” 　　这次轮到方杉眼神复杂的望着他：“宿主说这话，心口不疼吗？” 　　魏苏慎被这么一看，内心也是说不出的复杂……关键在于那一刹那，他还真的心绞痛了一下。 　　掩饰住这一丝心虚，魏苏慎神情愈发肃穆：“就按你说的做。” 　　找人麻烦是件浪费时间的事情。 　　被选定的第一个倒霉鬼便是从前常常欺负原身的胖子。 　　这胖子说来运气还算不错，先是觉醒了B等级的梦魔，在家族更受重视，后因为被魏苏慎坑选择执行任务。原本是要去西侧的一处山脉剿灭悍匪，结果悍匪起了内讧，倒被他们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即便如此，胖子也受了轻伤。 　　魏苏慎来的时候，胖子只觉得后背发凉：“你来做什么？” 　　魏苏慎：“给你带了些药。” 　　胖子腿都软了，其实他伤的不重，只不过为了逃避接下来的任务，装成重伤……但喝了对方带来的东西，可就说不定了。 　　方杉把五颜六色的粉末用水冲开，温柔地坐在床侧：“来，喝药。” 　　胖子心里咯噔一声：“最难消受美人恩。” 　　方杉笑吟吟道：“药里没毒。” 　　他越是强调，胖子便越是不安。心一横，猛的从床上跳起来：“我已经好了！” 　　方杉放下手上的碗，配合道：“生龙活虎，果真是好了。” 　　说着看了眼身后的魏苏慎，魏苏慎时机拿捏的刚好，掏出一张纸给胖子。 　　“这是什么？”胖子没反应过来，伸手接过来看。 　　白纸黑字，大大写着‘挑战帖’。 　　方杉假模假样地用手捂着口，惊呼道：“你好英勇，接下了主人的挑战。” 　　魏苏慎在听到‘主人’两个字时，眉头微微一挑，心中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不免摇了摇头，再和方杉相处下去，他怀疑自己迟早会进化成心理变态。 　　胖子手一抖，把挑战帖扔到老远处：“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接！” 　　魏苏慎若有所思地望着方杉……要直接揍么？ 　　方杉轻咳一声：“看来明天全院就会传开某人畏战的消息。” 　　胖子倔强地扭过头，传就传呗，他不怕丢人，命重要。 　　方杉：“技不如人不可怕，但年纪轻轻却没有胆识就是另一回事。” 　　胖子嗤之以鼻，没有胆识又怎么样，总比白挨揍好。 　　方杉声音一下冷了：“敢问那些世家大族，可会将自己的女儿嫁与一个没有担当，没有胆色之人！” 　　胖子神情瞬间变了。 　　这片大陆以武为尊，家世好固然重要，但最看重的还是资质。正如莫修，觉醒失败后哪怕家大业大，也无人来提亲。实力不同，前途不同，享有的寿元也不同，自然不能成为一路人。 　　胖子立马豪情万丈：“不就是挑战，我接了！” 　　方杉点头：“这就对了，乖乖挨打才是上道。” 　　说到底还是给对方留了一丝面子，对决没有放在广场上弄得人尽皆知，就在宿舍后面的小树林。 　　再往前走就是禁地，他们约定只在外围交手。 　　胖子垂死挣扎：“这里离禁地这么近，听说里面危险重重，交手动静势必很大，一不留神就容易踏入禁地。” 　　魏苏慎：“多虑了。” 　　方杉同样点头，随手一动，便是条条闪电直入云霄。胖子的异兽是一只类似饕餮的异兽，有吞噬之能。可惜是一只还没成长起来的梦魔，勉强吞噬几道雷电后，便已经到达极限。 　　胖子脸色同样好不到哪里去，他的念力几乎快要耗尽，然而魏苏慎还稳稳当当站在原地。 　　脚下一用力，胖子被踹到了对面树上，魏苏慎动的是脚，却拍了拍手：“我说过，动静不会太大。” 　　速战速决，十分省时。 　　“……” 　　胖子垂泪，无语问苍天。 　　魏苏慎临走前道：“你也别觉得不公。” 　　胖子一愣，郝然后突然叹了口气，从前他没少欺负过莫修，打得比这狠多了。 　　他这倒不是自省，反而是在琢磨，莫修能够召唤出高等级的梦魔，是不是因为挨揍挨多了，激发了特殊血脉？ 　　俗话说越挫越勇，多挨几顿打，他会不会也变得越来越厉害？ 　　胖子思考的时间，魏苏慎和方杉可谓是一刻都不停歇……在学院打人。 　　高年级的学生他们当然不会出手招惹，打得多是从前欺负过原身的人。 　　又一个学生倒在面前，方杉摇了摇头对魏苏慎道：“这些梦魔都没特殊之处，看来还要多揍几个。” 　　还没等他们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迎面就有一个学生跑过来：“副院长找你们。” 　　方杉眉梢一挑，不明白副院长为什么会插手这种小事。 　　其实也是他们倒霉，因为先前魏苏慎带来的误会，导致今年出任务的学生是往年几倍。都是学院的学生，也不可能真的眼睁睁看他们遇险，便只能由导师悄悄在后面跟着，以防不测。 　　院内导师少了，剩下的再忙活过几天后的分班，为争学生吵得面红耳赤。院长闭关期间，很多事情，就只能暂时由副院长负责。 　　两人到的时候，前路被围得水泄不通，都是前来告状的学生。 　　方杉朝魏苏慎身上一倒：“我头晕。” 　　魏苏慎面无表情扶起他：“面色红润，我瞧你好的很。” 　　罪魁祸首来了，学生一个个怒目圆睁，像是要活吞了这两人。 　　副院长一直闭着眼，似在养神，见他们来，也不动怒，只是淡淡道：“说说吧。” 　　魏苏慎：“学院没有禁止私下对决。” 　　对此甚至是鼓励，前提是不伤及性命。 　　副院长：“但你过火了。” 　　魏苏慎摇头：“只有同类的争斗，才能快速脱颖而出，以上属于良性竞争。” 　　“你怕是对竞争有什么误解。”副院长挑了挑眉，扫了眼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学生们，再看看意气风发的魏苏慎：“你这叫养蛊。” 　　“……” 　　作者有话要说：　　学生：蛊王都没他这么毒！ 第116章 一入学院深似海 　　“我调查过, 这些人都是和你有私怨，故意殴打同门，性质恶劣。”副院长每多说一个字, 被揍的学生目中便多一份希冀, 幸灾乐祸望着魏苏慎。 　　“你可知错？” 　　方杉碰了下魏苏慎, 后者微微颔首：“知错。” 　　副院长严厉道：“既然知道，便道歉。” 　　方杉又碰了下魏苏慎, 后者环视一眼得意洋洋的学生们, 开口道：“对不起。” 　　副院长点了点头：“事情已经解决, 便散去吧。” 　　等着魏苏慎受惩罚的学生怔了一下, 连忙道：“这就完了？” 　　副院长瞥了他们一眼：“不然呢？这位同学已经认识到错误, 并且道歉。” 　　若是导师在场，学生还敢辩驳一二, 但是副院长的威严无人敢质疑, 一名其中最优秀的学生只得委婉道：“万一他以后继续欺压我等……” 　　S级的梦魔注定他们没有翻身仗可打 　　学院其实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同级别可互相较量，但如果级别相差太大, 并不提倡顶级资质的学生欺负资质略逊一筹的学生。 　　副院长：“我会替你们做主。” 　　学生眼中重新升起熊熊希望。 　　副院长：“让他给你们二次道歉。” 　　“？？？” 　　学生：“然后呢？” 　　副院长话锋一转, 语气变得肃穆：“都道歉了，事情理所应当圆满解决。” 　　假如面前坐着的不是副院长，这些学生绝对会忍不住爆粗口。 　　道歉有用的话, 他们还来找副院长做什么？ 　　留下一众懵逼的学生，方杉和魏苏慎先一步离开。 　　到了外面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方杉忍不住道：“这副院长是个妙人啊！” 　　魏苏慎没有什么感叹, 见识了系统后，任何人的性格在他眼里都算不上特殊，哪怕是系统333，都可以用平淡无味形容。 　　方杉尚不知道自己被授予如此‘高’的评价，和他津津有味的讨论：“离开前，老将军给了我一份资料。” 　　魏苏慎挑眉：“给你？” 　　方杉点头：“怕你过于意气用事，所以暂交给我保管。” 　　魏苏慎无法理解这个逻辑，无论从什么角度看，他明显要比方杉靠谱的多。 　　但在其他人眼中，却不是如此。 　　面对不可思议的目光，方杉好心解释道：“我是有些，嗯……与众不同，但在世人眼里，我是受你召唤而来。” 　　因果联系根据逻辑法一归纳，即魏苏慎=祸乱的根源，方杉=勉强可以托付的存在。 　　魏苏慎似乎也想明白了这一点，摇了摇头，开始看方杉手头的资料。其中重点提出了对今年帝国学院死亡率的质疑，方杉侧过脸看他：“有没有发现很有趣的地方？” 　　魏苏慎颔首，死亡名单上，学院低年级和高年级的学生都有。 　　“看来这个奸细很吃得开。”方杉略一沉吟：“至少平日里人缘不错。” 　　魏苏慎抬眼意外看见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蹑手蹑脚地往前走，轻哼一声，那人顿时僵在原地。 　　方杉瞄了眼，忍不住笑了，居然是一只落单的胖子。 　　胖子欲哭无泪，他是怂恿大家来告状的主谋，怕路上有埋伏被报复，特意选择了一条小路走。 　　聪明反被聪明误，不外乎如此。 　　方杉见到这胖子还挺有亲切感的，对方身上的某些特质和魏苏裴相似。 　　胖子想装作看不见，继续迈步往前走自己的路。魏苏慎拍了拍手，他不得已回头，笑容勉强：“好巧。” 　　方杉笑眯眯揽着他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我最喜欢和求生欲强的人打交道。” 　　胖子不自在地远离危险：“男女授受不亲。” 　　“别紧张，”方杉把名单摊在他面前：“认识这上面的人吗？” 　　胖子连看都没看，就开始摇头。 　　方杉口吻一冷：“再不低头，脑袋给你拧下来。” 　　胖子被迫扫了眼纸上的名单，认真看了看后，继续摇头。 　　方杉抱着胳膊在一旁冷笑不说话，魏苏慎淡淡开口：“学院里混入奸细，你不可能不知情。” 　　胖子的家族发家就是靠见风使舵，说白了就是谁混得好就和谁玩儿。 　　这样的人比比皆是，他们能成功自然是有与众不同的地方。传闻中他的家族有着仅次于帝国的情报搜集网，每次跟风站队都极其准确。 　　胖子苦笑：“要是真的知道，我早就向学院举报，换一大笔功勋。” 　　魏苏慎没将他的话听进去：“你都知道些什么？” 　　胖子皱了皱眉头：“别欺人太甚，我……” 　　话音刚落就被一拳打飞。 　　胖子爬起来：“我……” 　　又是一拳。 　　胖子：“我……” 　　一拳加一脚。 　　这次胖子没有再爬起来，匍匐在地上悲愤道：“我说！我说！” 　　这两个混账，为什么就不能听他把话说完？ 　　方杉走到他面前，弯腰伸出右手，作势要拉他起来：“把手给我。” 　　胖子算是怕了他们，自己坚强地爬起来：“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就不能换个人欺负？ 　　方杉笑容从温柔变成阴森森的：“因为没有罪恶感。” 　　毕竟从前这胖子可没少揍过原身。 　　胖子仿佛是认命了，自暴自弃随便找了个路沿石坐下：“我确实不知道谁是奸细，不过有几个怀疑对象，之前家族特意交代过，让我不要和他们走得太近。” 　　“……一个是院花李月，剩下两个，一个为副院长的学生刘岳，还有一个则是赵天辰，他的叔叔是学院高级导师。” 　　方杉‘嚯’了一声：“来头都很大么。” 　　胖子：“死亡的八个学生中，七个都是李月的追求者。” 　　方杉：“还有一个是清流。” 　　胖子幽幽道：“剩下的那个是女生。” 　　方杉：“我和李月谁更美？” 　　胖子心道自然是你美，但李月胜在是个正常人，把回应的话埋藏在心底，忽视他的提问继续道：“伤亡人数最高的那次任务，刘岳是参与者，虽然他也重伤，但不能排除怀疑。至于赵天辰，他的叔叔就是负责任务发放的人。” 　　方杉饶有兴味：“听上去一个比一个嫌疑大。” 　　胖子撇了撇嘴角：“所以这就是滩浑水，谁趟谁倒霉。” 　　三个人都有背景，一个弄不好怀疑错人，免不了要被穿小鞋。 　　方杉意味深长的一笑。 　　胖子似乎想到什么：“你们可能是调查的最适合人选。” 　　两个祸害，扔进浑水里，最后倒霉的是谁可真说不上。 　　一直默不作声的魏苏慎忽然道：“如果能将这几人聚在一个任务里，就有意思了。” 　　胖子才不管他们的算计，只关心自身，试探问：“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魏苏慎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看的胖子心里直哆嗦。 　　梦魔虽然是蔫坏的，但不知为何，他更加抵触和莫修接触，总感觉这才是真正吃人不吐骨头的。 　　胖子：“能说的我都说了。” 　　潜台词他已经没有价值。 　　见两人还在盯着他，胖子心惊胆颤：“该不会是想让我陪你们一起执行任务？” 　　方杉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你要求了，我们总不能拒绝。” 　　一路挟持着胖子走进任务堂，胖子小声嘀咕：“那就是赵天辰。” 　　方杉抬眼望去，正前方站着的少年英姿飒爽，有着年轻人才有的蓬勃朝气。 　　像是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赵天辰回过头，就看见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正冲着自己笑，下意识地回笑过去。 　　方杉一步三扭走到他面前：“这位壮士……” 　　赵天辰连忙道：“叫我学长就好。” 　　方杉：“我叫小芳，芳菲的芳。” 　　赵天辰笑了笑。 　　方杉扫了眼悬挂在任务堂上的任务，指了指边上要求最低的：“我们想接那个。” 　　赵天辰：“再过一天就要开课，这个任务一天内很难完成。” 　　方杉声音柔柔的：“学长能否陪我们一起去？” 　　美女总是有一部分特权，如果开口的是魏苏慎，赵天辰一定想也不想的拒绝，面对方杉，他明显要多了几分迟疑。 　　“那个……” 　　“叫我小芳。” 　　“小芳，任务要求四人组队。” 　　方杉指了指后面的魏苏慎和胖子：“刚好四个。” 　　赵天辰：“你不算。” 　　“……” 　　察觉到说话有些不妥，赵天辰换了种委婉的说辞：“梦魔不计入在内。” 　　方杉悲哀地退回魏苏慎身边，后者轻声安慰：“原本就不是人，没必要伤心。” 　　可以说在安慰人的技巧上，他和系统有的一拼。 　　就在这时，胖子低咳一声：“刘岳来了。” 　　走进来的人相貌平平，皮肤略黑，神情坚毅，给人的感觉很可靠。 　　赵天辰的目光有些复杂：“他竟然真的完成了。” 　　方杉好奇：“完成什么？” 　　“猎杀变异的银环蛇。” 　　方杉若有所思，从赵天辰的神情看，这是个难度系数很高的任务。刘岳作为副院长的弟子，本事确实不小。 　　刘岳是个干脆利落的人，交完任务就转身离开，一刻都不多耽搁。 　　“壮士留步。” 　　刘岳回过头，望着身后的女子微微皱眉。 　　方杉：“我对壮士一见如故，想邀请你一起参加任务。” 　　刘岳冷淡拒绝。 　　方杉毫不气馁：“其实我昨夜做梦有梦见过你，根据梦中的启示，我们合作会有很大的收获。” 　　刘岳愣了下，大概是没见过如此信口开河的梦魔，忍不住看向梦魔的主人。 　　魏苏慎：“他说的都是真的。” 　　刘岳：“……” 　　梦魔做梦，这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第117章 深山打怪小分队 　　尴尬的气氛方杉早就习以为常, 准备在极端的沉默中将这点发扬光大。 　　刘岳本身就是个不好相处的性格，神情一冷正欲开口，一道声音却赶在这之前插话进来：“这位姑娘天真烂漫, 刘兄何必计较。” 　　天真？魏苏慎眉梢一扬。 　　烂漫？刘岳眼角一抽。 　　方杉一脸羞涩腼腆：“多谢学长为我解围。” 　　一声学长叫的, 甜的都能掐出蜜来。 　　刘岳深觉不想和这些人过度接触, 唯恐陷入了不得的漩涡。 　　赵天辰为方杉说完话，走出来时眉眼含笑, 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 　　“这个任务虽然给的学分低, 但刘兄接了也不吃亏。”赵天辰似乎很有把握说服他。 　　任务是猎杀火灵兽, 火灵兽算是野兽中比较暴虐的一种, 经常袭杀人类。实力不强, 但极其狡猾，想要真正猎杀不算容易。 　　“我正好有个朋友需要火灵芝。”赵天辰笑道：“运气好的话, 可以在火灵兽巢穴周围找到。” 　　“与我何干？” 　　赵天辰：“如果这个人是李月呢？” 　　刘岳正在往前走的脚步一滞。 　　赵天辰：“李月的梦魔是火鼠, 火灵芝对她大有裨益。” 　　从刘岳的迟疑中, 不难看出他对李月可能有意。 　　方杉低声对魏苏慎道：“院花有什么好的，君不见喜欢她的几个都死在了任务中, 还不如喜欢我来的安全。” 　　魏苏慎认真望着他, 眼神十分复杂。 　　方杉准备大肆褒奖自己的时候，刘岳忽然道：“什么时候出发？” 　　赵天辰先询问方杉：“半个时辰后在西山集合如何？” 　　方杉：“我没问题。” 　　“不用太担心，”赵天辰：“有刘兄在, 肯定能在分班开始前让你们完成任务。” 　　方杉笑着点头。 　　通过短暂的接触，大概能判断出这两人的性情。 　　刘岳属于寡言的行动派，赵天辰处事圆滑, 就拿刚刚来说，既博得了他的好感，又不着痕迹夸赞了刘岳的实力。 　　方杉扭扭捏捏地娇笑：“好啊。” 　　魏苏慎突然开始怀念从前系统的老巫婆式咯咯笑声。 　　…… 　　只有真正身处云端之上，才能感觉到帝国学院的宏大。东西南北各有山川湖泊，这些完全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瑰丽奇景，绽放在学院任何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魏苏慎和方杉到达的时候，另外几人还没有来。 　　方杉用夸张的惊叹语气：“快看那山，那水！” 　　魏苏慎面无表情：“都没你美。” 　　一句话堵住方杉原本要抒发的无限感慨。 　　孤芳自赏完，方杉又开始陷入惆怅，宿主似乎已经掌握了百分之八十对付他的办法，这么被攻略下去可不是好事。 　　魏苏慎确定系统不会再自夸后，缓缓道：“李月没有参与，但能把剩下两人同时拉到一个任务来，倒是好运。” 　　正说着，后方传来嘈杂音，夹杂着不少抱怨。 　　胖子背了个箩筐小跑过来，里面放着吃食和一些常用生活用品。 　　方杉打趣：“这是要去旅行？” 　　胖子把脸别过去，不说话。 　　一开始便示弱，容易让人轻视自己，倘若那刘岳或者赵天辰其中一人真的有问题，他也算是留了一手。 　　不多时，赵天辰和刘岳一前一后到。赵天辰对方杉十分殷切，特意讲了进山后需要注意的事情。 　　方杉一面微笑应对，一面找机会对魏苏慎道：“这世界看脸没有错，但只看脸的我还是第一次遇见。” 　　作为系统，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哪路货色，尤其是现在凹的人设，娇柔做作的连方杉自己有时候都受不了。 　　然而在这种设定下，赵天辰居然对他颇有好感，不得不说—— 　　爱情使人瞎了眼！ 　　在对赵天辰的评价上，双方出现分歧：方杉认为其处事圆滑，魏苏慎则是用口蜜腹剑四字总结。 　　方杉：“嫉妒同样蒙蔽了宿主的双眼。” 　　魏苏慎不予辩驳，赵天辰很有经验，拿出一张地图：“西山算是危险比较少，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说着在地图上圈出几个地方：“这些都是适合火灵兽生活的区域。” 　　魏苏慎：“分开寻找，还是组队？” 　　不等赵天辰给出答案，胖子焦急道：“抱团活，独行侠死！” 　　在人生的分岔路口，他可谓把怕死发挥到了极致。 　　刘岳其实更倾向单独行动，但并未直接表露出来，毕竟都是学院的一份子，剩下两个任务经验少，完全不管不顾也说不过去。 　　赵天辰见他无意发表想法，笑眯眯道：“那便一起行动。” 　　真正进入西山前，方杉拽了下赵天辰的袖子：“到时候你可要保护好我。” 　　赵天辰义正言辞：“保卫女神！” 　　方杉面上荡漾着笑意，走在他后面，却用眼神和魏苏慎交流……这人的喜好有点恐怖。 　　魏苏慎扫了眼在前方带路的赵天辰，又看了看过度沉默的刘岳，微微眯了眯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本质上讲，魏苏慎和刘岳都是不喜欢说话的性子，假如单是他们做任务，估计只有在两种情形下会展开对话： 　　第一，喊救命， 　　第二，队友出事，说一路走好。 　　胖子虽然贪生怕死，这个时候却发挥了很好的调剂作用，有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气氛一直处于比较活跃的状态。 　　地上有很多枯枝败叶，踩上去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很有趣味但在广袤的树林里，绝对不是件好事。突如其来的响动很容易引来一些潜在的危险。 　　刘岳突然停下脚步，环顾四周，目光警惕：“太安静了。” 　　走了这么长的一段路，连条毒蛇都没遇上，十分反常。 　　胖子忍不住召唤出梦魔，守卫在自己身旁，其他两人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然而，方杉却是直接消失不见，唯有余音回荡在空气中：“让我躲躲。” 　　刘岳忍不住道：“如果梦魔不是用来战斗，则没有丝毫存在的意义。” 　　魏苏慎淡淡道：“他有。” 　　在刘岳皱眉的一刻，魏苏慎平静道：“他负责美就够了。” 　　“……” 　　又往前走了一截，依旧是风平浪静。方杉是个闲不住的，很快再次出现，他又换了身衣服，比之前更为华贵。 　　这样的宫廷式裙装，常人走起路来都很困难，很难想象战斗中会是什么场景。 　　赵天辰不时嘘寒问暖，期间胖子小声提醒方杉：赵天辰是有名的花心公子哥。 　　他们现在是在朝北边进发，魏苏慎对着方杉使了个眼色，看了看西边，后者会意，突然一跃而起，从树上捉下一条盘旋着的小蛇。 　　小蛇黄浊的眼睛透露着几丝懵逼……它根本就没准备主动攻击，为什么遭受不公平的对待？ 　　“嘶嘶。”这声音不是从蛇口中发出，而是从方杉喉咙中挤出。 　　小蛇吐着蛇信子，嘶嘶了两声。 　　方杉发出一连串嘶嘶音节，小蛇尾巴绕着他的手指蜷起来。 　　胖子震惊：“这是在跟蛇对话？” 　　魏苏慎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和动物交流是他的异能之一。” 　　这下就连刘岳都目露诧异，原来这梦魔并非想象中的那般无用。 　　方杉把蛇重新丢回树上，目光变得凝重：“它说再往前走有危险，劝我们往东边行进。” 　　胖子回忆了一下，及时道：“地图上那里也有几个火灵兽的巢穴，要不改道吧。” 　　他是个惜命的，可不想才召唤成功就出意外。 　　赵天辰不赞同：“毒蛇狡诈，它说得有可能是假话。” 　　方杉适时道：“北边不确定，东边可能有诈，那便去西边。” 　　这个提议目前看来是最稳妥的，众人没有异议。 　　方杉和魏苏慎有意放慢步伐，走在队伍最后。 　　“西边有什么？”方杉似笑非笑，害他编出如此荒诞的谎言。 　　魏苏慎：“赵天辰似乎有意引着我们往一处走。” 　　根据地图，北边有好几条湍急的河流，中间还有一个峡谷，对于初来乍到之人，不算是太好的选择。 　　先不论是不是巧合，刘岳也很奇怪，自始至终他的身上都散发着一丝淡淡的敌意。 　　魏苏慎也只是试探一二，目前看来，突然改变方向，赵天辰身上看不出太大的波动。 　　胖子感知敏锐，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同了，开口的次数比刚刚减少许多。 　　树林里，任何风吹草动都值得关注。 　　胖子瞳孔微微放大：“前面有……” 　　他话都没说完，刘岳耳朵动了动，拔出腰间的匕首，快如闪电朝灌木丛中刺去。一声野猪的嘶吼传来，刘岳不知在想什么，拔出即将深入的刀刃，没有取野猪性命。带着它退后来到方杉身边：“试试能不能从它口中套出有用的信息。” 　　方杉心中一凛，和动物对话不过是为了帮魏苏慎达到目的瞎编出来的技能，这奇葩居然真的放在了心上。 　　然而他的面上十分平静，假模假样地蹲在狰狞丑陋的野猪面前，学着猪叫哼哧了两声。 　　野猪嚎叫一声。 　　方杉继续哼哧哼哧。 　　时间一长，刘岳忍不住打断他们的交流：“它都说了些什么？” 　　方杉：“它对我说‘你好漂亮’。” 　　刘岳神情凝固：“正经点。” 　　方杉起身，无奈摊手：“我说的都是实话。” 第118章 深山打怪小分队 　　刘岳唇瓣动了动, 似乎要发言，却在那之前把头偏转到另一个方向：“厮杀的味道。” 　　方杉好奇：“厮杀是什么味道？” 　　刘岳不去理会，赵天辰热心解答：“说白了就是血腥味。” 　　这两人, 一个极端沉闷, 一个过分热情。 　　方杉对血腥味的感知其实比他们都敏锐, 他早就意识到前方不对劲，装成胆怯的模样抓着魏苏慎的胳膊走。 　　胖子看看被当成乌龟壳用的莫修, 又瞧了瞧护在自己身侧的梦魔, 失衡的心态逐渐转变。 　　刘岳走在最前面, 手中的匕首没有收起, 咯吱响的树叶声中, 一片新的天地在眼前展开。 　　湿冷的气息在空气中流窜，地面有很多动物的尸体, 从血液的殷红程度判断, 属于才死不久。然而他们所能看见的只剩染血的皮毛和骨头, 躯干部位全部消失。 　　一声虚弱的呜咽传来。 　　刘岳拨开草丛，里面躺着一只巴掌大的幼崽, 雪白的绒毛沾着泥巴, 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像是蒙着一层水雾，里面充满了恐惧和慌张。 　　它想要逃跑，又粗又短的腿因为害怕瑟瑟发抖, 才站起来就再次跪趴在地上。 　　方杉走上前：“什么物种？” 　　刘岳皱眉：“有点像火灵兽的幼崽，但火灵兽的皮毛是红色。” 　　眼见人开始多了起来，不知不觉处于被包围的状态, 幼崽示威性地叫了几声，但因为声音太过细弱，反而更像在求饶。 　　方杉蹲下身，伸出手，笑得人畜无害：“过来。” 　　幼崽犹豫了一下，颤抖地伸出前爪，试探后一步步走过来。 　　方杉抱它起来，温柔地给予安慰：“别怕。” 　　苍翠的树木衬托下，画面很美好。 　　然而，再一细看—— 　　幼崽的爪子悄悄伸出，像是钢铁边缘一样锋利。 　　至于方杉，他的手自始至终都在幼崽最脆弱的脖颈处抚摸。 　　幼崽给人的感觉是已经放下防备，依赖性的叫了两声。方杉嘴角的笑意则从抱它起来的一刻就消失，此刻他面色冷漠，手上的动作却更加轻柔。 　　幼崽毕竟是被抱在怀里，看不清对方表情，弱小的身体更加靠近，似乎在表达它的亲昵。 　　下一刻，异变突起，尖锐的爪子猛地朝方杉心窝掏去，然而才刚刚伸出，就感觉到一阵刺痛。 　　方杉抓着它的脖颈将之提溜起来，玩味的目光证明早有防备。 　　“这些动物都是你杀的对么？” 　　幼崽伸到一半的爪子僵硬在半空中。 　　方杉摸了摸它的脑袋：“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眼中闪烁着人性化的光芒，用来形容你十分恰当。” 　　刘岳在一旁看着：“一开始你就该直接解决掉。” 　　和一只野兽互相飚戏，意义在哪里？ 　　事实证明方杉乐在其中，乐不可支地用指尖勾起幼崽的下巴，后者如意算盘打空，目中露出哀求。 　　方杉看向赵天辰：“劳烦学长看看附近有没有洞穴。” 　　赵天辰眨了眨眼：“美人请求，不敢不从。” 　　方杉笑容微微有些僵硬，演戏不怕不配合的人，就怕配合太过的。 　　赵天辰很有耐心，顺着血迹延伸的方向拨开垂在石壁上的藤蔓，脸上的玩世不恭在看到里面的情形后凝固下来。 　　阴暗的巢穴里，不但有动物的骸骨，还有人的。 　　帝国学院建在云端之上，这片区域相当广阔，学院占据了一大部分，剩余的一片划给了交易市场，另外的则留给对学院有杰出贡献但英年早逝的导师后人。 　　这些人经常会去各个山脉历练，增长实力为辅，主要是搜刮一些珍惜草药或者狩猎，偶尔几名陨落在深山里很正常。 　　但巢穴里的尸骸光是手骨也有七八个，这个数量就有些吓人。 　　赵天辰转身道：“小心，这可能是变异了的火灵兽！”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火灵兽猛的挣脱掌控，掠出钻向树林。 　　方杉在半空中一抓，指尖的力道用得比刚刚重了许多。火灵兽露出阴森森的一小排牙齿，温度在慢慢升高， 　　之所以被称作火灵兽，并非因为它能口吐火焰，而是这种动物能在遇到危险时皮毛温度能急速上升。所以大多数野兽都不愿意捕猎它们，加之此兽狡诈，久而久之竟然成了山林里的一个小霸主。 　　刘岳走到方杉面前，死死盯着幼崽：“按理说，火灵兽不该有这么高的智商，何况只是一只幼兽。” 　　方杉沉吟道：“兴许是返老还童。” 　　“……” 　　方杉捏了捏火灵兽的面部：“你瞧它的眼角都有皱纹。” 　　刘岳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梦魔精明的时候很恐怖，故意卖蠢的时候更恐怖。 　　火灵兽的温度已经上升到沸腾水的程度，然而方杉依旧面不改色抓着它脖颈处的绒毛。火灵兽最厉害的攻击就是爪子和温度，温度似乎对方杉无效，爪子又施展不开，一时有些急了。 　　方杉目中玩笑收敛：“又或者说是它吃了什么东西。” 　　说话间视线定格在火灵兽的身上，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发问时，方杉五指猛的一收紧，拧断了火灵兽的脖子。 　　下手时的狠辣决绝，令人心惊。 　　赵天辰忍不住道：“留它一命，或许能问出更多有利的情报。” 　　方杉冷冷道：“这种食人的畜生，可比先前那只毒蛇狡猾多了。” 　　说不准就把他们带到阴沟里去。 　　胖子适时介入：“地上有几处脚印，顺着走应该会有发现。” 　　刘岳依旧很沉稳，默不作声走在前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草一木。 　　除了偶尔的意见分歧，赵天辰对待方杉可谓是关怀备至，不时叮嘱他小心路两旁的植物。 　　方杉起初觉得他戏过了，不曾想后来真的在对方眼中发现几丝真情流露，觉得惊悚……这是图什么？ 　　正想和魏苏慎探讨一二，就见对方的目光始终游移在胖子和赵天辰身上，明显又在进行算计。 　　一开始地面只是幼兽的小爪印，再往前走，有很多巨大的脚印，从形状来看，类似猿猴一类的生物。 　　“刚才我们碰到的只是变异过的火灵兽，”赵天辰盯着脚印皱眉：“万一它不是特例，前方可能存在很多未知的危险。” 　　胖子此刻也犯怂：“反正任务已经完成，天都快黑了，要不我们回去吧。” 　　方杉注视着前方，笑眯眯道：“或许是机缘也说不定。” 　　赵天辰摇头：“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们陷入困境。” 　　两人陷入僵持时，刘岳突然继续往前走：“你们随意。” 　　显然是已经有了决策。 　　方杉：“壮士留步，带上我。” 　　一声壮士叫的刘岳肩膀微微颤抖，加快步伐。 　　方杉拉着魏苏慎追上去，赵天辰叹了口气，跟在后面。 　　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下来，胖子让方杉把火灵兽的尸体给他，方杉也不怕其独吞，很是大方地扔了出去。 　　胖子接过后从衣服上扯下布条，将火灵兽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好，以防血腥味散开，引来其他野兽。 　　方杉瞅着他那个箩筐，调侃道：“还挺有用。” 　　胖子从箩筐里掏出一袋干粮，人手一份的分发，自夸道：“这都是智慧。” 　　还没来得及多吹嘘几句，脚下一个趔趄，险些一头栽倒在地，再一看，一截横木挡在路中央，胖子坐下来揉搓着脚踝：“疼死我了！” 　　方杉蹲下身，摸了摸断木边缘，很平滑，似乎是被人一剑斩断。 　　“这里曾经爆发过战斗。”刘岳明显也注意到了，他甚至看得比方杉全面，还找到了其他几处剑刃带出的缺口。 　　赵天辰像是想到什么，面色一变：“此地不宜久留。” 　　刘岳转过身，赵天辰道：“如果我没记错，三个月前，有学生执行任务时陨落在此。” 　　刘岳站起身，目光注视着前方，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龙潭虎穴。” 　　赵天辰皱着眉，对方杉道：“我也过去看看，你们实力不够，先回去。” 　　说罢，同样往前走。 　　等他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胖子一反常态，视死如归道：“蚂蚁虽小也是力量，我们不能让学长们独自陷入险境。” 　　作势也要前行。 　　方杉拉住他，寻思这唱的是哪出戏。 　　胖子见他无意前行，跺脚道：“蠢啊！刘岳走了，万一赵天辰杀个回马枪干掉我们怎么办？” 　　方杉挑眉：“你怎么确定有问题的是赵天辰？”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眼见再不走就要追不上，胖子一着急说了实话：“关于奸细资料的记载是擅长易容，但帝国学院的学生身份都是经过层层筛查。” 　　胖子深吸一口气：“大部分人认为奸细是杀了某个学生，混入了学院，可我认为还有另一种可能。” 　　方杉和魏苏慎对视一眼，突然意识到他们忽视的一面。 　　胖子：“根本没有这么多曲折，一开始就是学院的某个学生发生了叛变。” 　　方杉若有所思：“有人会放着大家族的子弟不当，去加入邪魔？” 　　胖子指了指脑袋：“所以说脑子有问题呗。而赵天辰和刘岳比，明显有问题的是赵天辰。” 　　方杉：“何以见得？” 　　“他喜欢你！”胖子焦灼道：“脑子正常的会有这种喜好？” 　　方杉怔了几秒，下意识去看魏苏慎，后者同样愣了下，尔后道：“有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不得不承认……从人性的角度分析，真的十分有道理。 第119章 高风亮节谁人知 　　正常情况下, 方杉应该反手一巴掌。 　　自己家的宿主舍不得打，胖子肯定是要教训一顿。 　　然而此刻，竟无法反驳！ 　　短暂的沉默后, 方杉用迈开的脚步表明准备出发。 　　胖子以为他在生闷气, 短时间内不会开口搭理他们, 结果走了没几步，就听方杉慢吞吞开口问：“这赵天辰, 究竟抱着什么样的心理？” 　　胖子望向魏苏慎, 作为梦魔的主人, 他最有发言权。 　　魏苏慎评价的很中肯：“猎奇心理。” 　　方杉甩了一记眼刀过去, 正当胖子以为一场世纪大战即将在面前展开, 就见魏苏慎镇定自若地改口：“猎艳心理。” 　　闻言方杉立时转变态度，用手捂着脸, 做作地跺脚：“瞎说什么大实话？” 　　震惊后, 胖子暗地里冲魏苏慎竖起大拇指……高手！ 　　这次短暂的对话不过是前行路上的一次调味剂, 胖子略微缓解了紧张的心情。家族把资料给他的时候，他其实更希望有问题的是李月。如此一来, 他得不到的院花, 别人也休想得到。 　　可惜就目前看，赵天辰和刘岳身上的疑点更多。 　　每往前走一步，胖子内心的忧虑便更深。 　　方杉忽然道：“刚刚赵天辰说曾经有学生在这里发生过意外。” 　　胖子点头, 作为情报界的一把好手，他了解的内幕要比一般人多上不少。 　　“出事的是两名高年级学员，不慎被变异的银环蛇咬到, 毒发身亡。” 　　方杉：“学院没有调查？” 　　胖子点头：“尸体被发现已经是一周后，只能确定死因。” 　　出任务的学生小半月不回学院是很正常的事情，想要再调查就很困难。 　　“学院下达了猎杀银环蛇的任务，也算是给死去的学生一个交代。” 　　方杉想起在任务堂，刘岳提交的便是猎杀银环蛇的任务。 　　胖子神情逐渐变得郑重：“变异的银环蛇和变异的火灵兽根本不是一个等级，银环蛇在未变异前，就有着十分强悍的能力。” 　　方杉若有所思：“看来刘岳的实力很强。” 　　胖子撇了撇嘴：“如果奸细是他，我们可以等死了。” 　　然而没过多久，他又摇了摇头：“不对，兴许赵天辰更难对付。刘岳的实力一直暴露在人前，但赵天辰似乎一直有意隐藏实力。” 　　说罢仰天长叹一口气：“苍天保佑，邪魔是院花！请给我一个辣手摧花的机会！” 　　方杉笑道：“其实我也在隐藏实力。” 　　胖子‘呵’了声：“那隐藏的是够深的。” 　　并未往前走太长的距离，便隐约看到前方有一道身影。 　　那人听到脚步声回头，同样看到了他们。 　　“赵学长！”方杉喊得那叫一个甜蜜动听。 　　赵天辰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胖子努力措辞，试图找一个不引起怀疑的理由。他还在思考的时候，方杉已经先一步开口：“人家这不是担心你。” 　　这一声‘人家’说的，胖子腻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再看魏苏慎，依旧是不动如山的淡定。甚至在赵天辰的目光移过去时，配合着开口：“他见你心切，我拦不住。” 　　赵天辰脸色和缓不少，温声细语同方杉一会儿话。 　　方杉：“刘壮士呢？” 　　赵天辰指了指前方的峭壁。 　　方杉顺着看过去，不由微微惊讶。 　　几乎呈九十度度垂直的光滑山壁，刘岳正一点点向上攀爬，从他们的角度看，随时都会有摔下来的风险。 　　胖子倒是很放心：“刘家有一种祖传下来的攀爬术，刘家人骨头轻，平衡能力极强，这种程度的攀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每个家族都有传承下来的东西，”赵天辰淡淡道：“好比你们家向来消息灵通。” 　　胖子目中生出警觉：“我也只是偶然听人谈起过。” 　　方杉的心思没放在他们的对话上，而是望着山崖边缘生长的一棵小树，那株小树实在是太显眼了。即便是在天色昏暗的情况下，也能接着云层缝隙透出的暗光窥见上面的红色果实。 　　就像是长在悬崖上的珊瑚。 　　方杉看了觉得纳罕，趁着另外两人不注意，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魏苏慎：“离这不远就是变异的火灵兽，之前又在这附近死过学生，天底下哪有这么碰巧的事情？” 　　魏苏慎微微颔首，方杉靠近他轻声道：“我看是有人想私吞这宝贝。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树还好端端地生长在这里。” 　　魏苏慎：“一是没有能力带走，或者果实没成熟。” 　　方杉心中一凛，直接将树木连根挪走，不切实际。生长在悬崖上的树木，根扎得格外深，有的都渗进了石头缝里。强行搬移最大的可能就是树木枯死。 　　刘岳爬到峭壁上，在小树周围认真观察一番，又重新下来。 　　下山要比上山难多了，尤其是在这样的坡度上。 　　还剩最后几米的时候，刘岳突然跳了下来。 　　在胖子的惊呼声中，又稳稳当当地载入自己梦魔的怀抱。 　　方杉震惊了……原来梦魔还能有这种用途？ 　　忽然，他感受到不善的目光，机警地环顾一圈，最后目光定格在魏苏慎身上。连忙做出一副弱不禁风之态，别看他，就他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可接不住人。 　　刘岳：“还不清楚是什么，不过应该是相当名贵的品种。” 　　近距离接触过那些果实，可谓比其他人感受都深。果实外面的皮薄的跟纸似的，却能受住悬崖边的罡风，光这一点，就不简单。 　　胖子迫不及待道：“可能是个宝贝，带下来几个才对。” 　　刘岳摇头：“里面的颜色有点泛青，还没彻底成熟。”缓了缓又道：“我在旁边发现火灵鼠的绒毛，料想它发生进化，应该跟此有关。” 　　现在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夜晚是属于野兽们的猎场，直接出去势必不安全。刘岳和赵天辰生存经验丰富，很快找到一处高地，准备暂时将就一晚。 　　胖子靠在树上，冷风一直往衣领里钻。 　　“我去找些柴火。” 　　赵天辰制止了他：“明火容易引来野兽。” 　　胖子悻悻然坐回去。 　　赵天辰：“以防万一，大家轮流守夜。” 　　众人没有异议。 　　第一个守夜的是刘岳，周围又湿又冷，他靠着的那棵树上还蹲着一只猫头鹰。刘岳抱着胳膊半靠在树上，匕首就挂在腰间，几乎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像。 　　他安之若素，有人却恰恰相反。 　　胖子蹭来蹭去，不时带出一点声音，典型的适应能力差。 　　没过多久，噌的一下站起来：“我去找个地方便一下。” 　　他前脚刚迈开，赵天辰也睁开眼睛：“我和你一起。” 　　胖子脸色有些僵硬，但也没反驳。 　　他们回来的很快，一回来就看见方杉正坐在树下斗蛐蛐，胖子脸部抽搐，赵天辰则很有兴味地凑上前。 　　“你猜谁会赢？”方杉头也不抬问。 　　赵天辰总觉得话里有话，不过一看到那张明艳艳的笑脸，心神一晃：“左手边的这只。” 　　倒是默不作声的刘岳闻言朝这里看了一眼。 　　“为何？”方杉道：“明明它处在下风。” 　　“一时的得意算不上什么。” 　　像是验证他的猜测一般，原本奄奄一息的蟋蟀后腿一蹬，突然展开绝地反击，狠狠撕咬着对方。 　　赵天辰笑眯眯道：“亏了。早知道该加个赌注才对。” 　　方杉扔掉手上的小树枝：“它不是赢家。” 　　赵天辰看着已经彻底取得胜利的蛐蛐，只当这是不服输的稚语。 　　“我才是。”方杉挑了挑眉。 　　赵天辰微微一怔，尔后大笑：“不错，蟋蟀再有趣，终究是个玩物。” 　　方杉垂着眼，画面看上去很像是一男一女在调情，不远处的刘岳却是皱了皱眉，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方杉低头的瞬间嘴角似乎勾了勾。 　　小插曲还没过去多久，胖子又闹着肚子疼，结果刚一起身，刘岳又一言不发跟在他后面。 　　方杉望着这一幕笑了，预感今晚会过得格外有意思。想着忍不住去看魏苏慎，后者完全不受外界环境干扰，呼吸均匀，仿佛睡得很安稳。 　　乌鸦的啼叫声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胖子不时睁眼偷瞄，快到半夜的时候，再次起夜有人跟着时，没有再赔笑脸。反而一屁股坐在地上，嘴角噙着冷笑：“既然都是在打宝贝的主意，何不把话敞开了说？” 　　赵天辰：“学弟这是什么意思？” 　　胖子凉凉道：“我承认是在打那株小树的主意。” 　　他虽然没有能力攀登悬崖峭壁，但是他的梦魔有吞噬之能。 　　胖子目光在众人身上转悠一圈：“你们不也一样？” 　　说什么守夜，防的哪是野兽，分明是自己人。 　　一个不留意，指不定就被人背后捅了刀子。哪怕是胖子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假使他现在足够强大，绝对会干掉另外几人独吞宝物。 　　声音这么大，魏苏慎似乎被吵到了，悠悠转醒。 　　胖子见状嗤笑：“装的可真像。” 　　魏苏慎微微挑眉，似是不解。 　　胖子把话挑明了：“见到如此重宝，你说一般人该怎么做？” 　　并不强大的火灵兽幼崽吃了都能产生异变，如果放在人身上呢？ 　　魏苏慎郑重道：“自然是上交给学院。” 　　不止是胖子，赵天辰和刘岳嘴角也流露出一丝讥诮，觉得他装的太过。 　　魏苏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神情，自顾自道：“早在一开始发现时，我便用水晶传讯给了学院。” 　　“……” 　　梦之国度，传递消息都是用一种特殊的水晶，然而这种东西十分珍贵，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使用。 　　每多说一个字，众人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魏苏慎：“学院领导很重视这件事，似乎还惊动了副院长，本来是要立刻派人过来……” 　　“……” 　　“我跟他们说不必太担心，天黑了进山很危险，这里有两个学长和一个学弟，完全可以在他们来之前保护好那棵不同寻常的树。” 　　自组队进山来，魏苏慎说的话比刘岳还少，现在一次性说了这么多，除了方杉，其余几人只觉得是字字诛心，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和他拼命。 第120章 高风亮节谁人知 　　方杉觉得倒也难为了宿主, 能在这种目光中镇定自若，就他随随便便看一眼，都觉得这些人的眼神像是野兽, 下一刻就会扑上来撕咬。 　　魏苏慎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恶意, 口吻是难得的温和：“离天亮还有一会儿, 大家抓紧时间休息。” 　　那语气，活生生像真的关心所有人的精神状况。 　　不去看众人的神色, 魏苏慎说完重新靠在树上, 闭着眼缓缓入睡。 　　方杉继续抓了几只蛐蛐来斗, 模样倒显得娇憨。 　　事已至此, 肯定是不能撕破脸皮, 尤其是魏苏慎方才特意强调的那一句‘两个学长和一个学弟’，哪怕他们暗中下黑手, 也会很快被学院查出。 　　胖子心痛的无法呼吸, 一个价值连城, 不，就算一座城池也换不来的宝贝就要在眼皮底下被人夺走！ 　　刘岳和赵天辰还算沉稳, 但脸色都不是太好看。 　　除了魏苏慎, 众人一夜未眠。 　　翌日天蒙蒙亮，魏苏慎突然起身站在山崖下，仰着头去看悬崖边的树木。 　　胖子神情讥诮……后悔了吧, 装什么圣人？ 　　不多时，便听树林间传来多人的脚步声。 　　“副院长。”赵天辰的声音微微拔高，似乎惊讶对方会亲自来此, 低头行礼。 　　然而副院长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目光望向前方。 　　巍峨的山峰下，俊俏挺拔的少年站在岩石旁，冲着这里抱拳：“幸不辱命。” 　　清晨的风很大，让他显出几分坚毅，看着像是在崖下守了一宿，至于为何而守，防的又是什么……这就要看个人思量了。 　　因为觉醒测试上的风波，副院长原本对莫修的观感不是很好，然而经此一事，却让他大为改观。 　　遇到宝物，不想着侵吞，也不试图辗转交给家族，足以证明此人心性赤诚。 　　胖子看得咂舌，本以为是个冷面冰山，谁料到会是个冰山婊！ 　　若在以往，这出戏魏苏慎是不屑演的，然而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只能用四个字形容—— 　　感谢系统。 　　无意识的去看方杉，后者察觉到他的注视，试探问：“要我帮你喊666么？” 　　魏苏慎摇头谢绝他的好意。 　　两名导师被留下守着树木，等待果实彻底成熟。 　　看人好的时候，千般坏处都是好的，就如同此时的几个高级导师。既然宝物归了学院，那便是学院的资源，日后谁功劳大了，就有可能得到。意味着他们也有机会，这么一想，看魏苏慎的目光更加柔和。 　　回学院的路上，少有人开口，副院长的威严在，即便是刘岳身为他的弟子，也不敢触动。 　　胖子眼珠子一直转个不停，开始时还指望着刘岳能告上一状，揭穿莫修道貌岸然的一面。见之久久没有动静，忽而苦笑一声……是他想岔了。 　　先入为主的思想太深，莫修主动传消息，他们来时人又守在山崖下，用大公无私形容都不为过。 　　这个时候开口，反而会让副院长觉得是他们唯利是图，不惜陷害同学。 　　所有的阴谋诡计在莫修主动打报告的一刻，就都不成立。 　　回学院后，魏苏慎去任务堂交任务，胖子一刻都不想跟他多相处，把变异的火灵兽尸体扔过去，匆匆离开。 　　赵天辰的风流倜傥此刻也沾染了一丝哀怨，魏苏慎坦然地等待学分统计结束，负手离开。 　　学院依旧处处是紧张的氛围，人人忙着修炼念力。分班结果今天就会出来，还有不少低年级的学生四处派人打听。 　　魏苏慎并未太过关注被分到了哪个导师手里，找了处安静的地方，若有所思地望着方杉：“你每次演戏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他实在不能从中发掘出有趣之处。 　　方杉捧着脸，想也没想道：“感觉自己萌萌哒。” 　　“……” 　　魏苏慎目光复杂……果然终其一生，他也达不到系统的那种境界。 　　好在方杉不饮酒的情况下，大部分时间头脑还是清醒的：“赵天辰和刘岳，你更怀疑谁？” 　　魏苏慎还未发出音，方杉已经看到他的口型：“正经些，别说是因为他喜欢我。” 　　“不仅仅如此，”魏苏慎：“如果一开始知道山上有宝，刘岳没必要花大功夫爬上悬崖查看。” 　　说着又顿了顿：“当然，不能排除他是故意做戏。” 　　只是如此滴水不漏的演技，魏苏慎一直觉得只有方杉才会有。 　　方杉：“不如先去会会院花？” 　　魏苏慎露出怀疑，觉得他有别的企图。 　　方杉目光游移一瞬重新回到他身上，装出高洁之态。 　　观这副表情，一看就是假到没边了。 　　魏苏慎摇了摇头，却没有反驳他的意见，无论如何，是该去见上一见。 　　“要找个合适的理由。” 　　方杉：“递战帖如何？” 　　魏苏慎目光带着一丝罕见的调侃：“比美？” 　　方杉的小心思被戳穿，敷衍地笑了两声， 　　战帖最终还是送到了李月手里，听闻后者当时就笑了。作为院花，她的追求者众多，有用各种手段引起自己注意的，也有想在比试台上击败她的。 　　比美却是头一回。 　　因为这一分生起的好奇心，她并未拒绝这次会面。 　　原本是要当天下午见面，然而魏苏慎却临时被叫到一位导师那里。 　　此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身体似乎十分孱弱，面色惨白，天生的俊美被模糊不少。 　　魏苏慎没有露出任何小觑之心，一般的导师哪里能够单独用占一层的空间。 　　导师也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过了好久，缓缓道：“不像是个纯良的性子。” 　　魏苏慎一句话也不反驳。 　　“你居然会把那等珍贵的异物上交给学院，实在是奇怪。”导师喃喃后忽然道：“把你的梦魔召唤出来让我看看。” 　　方杉出场自带闪光效果，室内光线本就昏暗，他的七彩效果一明显，另外两人的眼睛都有些受不住。 　　“您好。”方杉躲在魏苏慎背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害羞了。 　　导师视线在魏苏慎和方杉身上来回移动，方杉声音含笑：“您是不是想说般配？” 　　导师凉凉笑了声，何止是般配，实为绝配！ 　　“日后你便跟着我学习。” 　　魏苏慎挑了挑眉，这下他一时还真的想不出面前的男子在打什么主意。先是点明自己不是善茬，后又以老师的身份自居。 　　“你的潜力不差，不要在其他事上太过分心，专注提升念力。” 　　魏苏慎点了点头，在他的计划里，这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作为梦魔，魏苏慎不方便问得话方杉可以毫无顾忌地道出：“您看中他什么了？” 　　导师指了指脑袋：“其实我最开始只想看看是哪个脑子不好使的，将重宝献给学院。” 　　一点功勋，副院长的看重……虚无缥缈的东西和真正的宝贝相比，价值稀薄，也难怪副院长会对其另眼相待。 　　“又不止他一个。” 　　这下轮到导师惊讶：“还有别人？” 　　边说着从一堆书籍下抽出张纸，是一张撕下来的表扬信。 　　方杉好奇地凑过去脑袋，上面描述的是无私上交的事迹。学院公告栏上有贴，先前他们路过时，那里围了很多人，两人懒得挤进去，左右不过是些溢美之词。 　　导师把纸凑得很近，一度让方杉怀疑他有近视。 　　“找到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人一跳。 　　方杉跟着看过去，只见表扬信上其中一句赫然写着：在莫修等同学的奉献精神下，学院得到了…… 　　后面的字方杉没有细读，这一个‘等’字用得十分微妙。 　　导师抬起头，看了魏苏慎一眼，表情耐人寻味。 　　魏苏慎任其打量，时间一长后问道：“好看么？” 　　“……” 　　魏苏慎开始渐渐发觉，偶尔学着系统说话实在是有很大的妙处。 　　起码在无话可说的时候，完全可以用寥寥几个字终结话题。导师摆了摆手，他们离开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又暗了一个度。 　　方杉：“应该是个厉害的人物。” 　　魏苏慎听出是在评价导师，微微点了点头。 　　方杉：“做他的学生也好，有利于完成任务。” 　　如今距离天榜第一，尚是遥遥无期。 　　值得庆幸的是，天榜第一，与其说是实力排名，用来计量的数值却是功勋。虽然大部分情况下，实力越高，功勋值越多，但也不是绝对。 　　方杉：“抓住学院的奸细至关重要，运气好的话顺藤摸瓜，揪出邪魔首领，那便是一步登天。” 　　说得轻巧，实践的难度两人心中有数，若有那么容易，早就人人是功臣。 　　正说着，前方走来一名少年，魏苏慎微微皱了皱眉，初来乍到时，家族曾经派这名少年给他捎带过提高念力的药剂。 　　看对方的样子，像是冲自己来的。 　　想了想，大概能猜到原因，恐怕是献宝之事传到了家族，引发不满。 　　能产生异变的东西，谁都想得到。 　　方杉没从他的眉宇间看出担忧，调侃道：“宿主不担心受到质问？” 　　魏苏慎：“至少留下了一个名字。” 　　方杉怔了怔，忽然想到胖子他们只换来一个‘等’字，比较之下，宿主可以称得上是不错。 　　不，应该是很优秀了。 第121章 世间安得双全法 　　少年一步步走近, 正如魏苏慎所料，开口便提起家族的事情。 　　说完，叹了口气：“家族对你不满也很正常。” 　　莫修过往沉寂的十多年, 莫家的人对他虽然算不上和颜悦色, 但该给的资源从来没有亏待过。结果现在, 对方得了好处，倘若是为自己谋利也就罢了, 居然第一个想到的是学院。 　　“那棵树我大概知道是什么, 学院的奖励和它根本不对等。” 　　“如果再加上一个导师呢？” 　　少年一怔。 　　魏苏慎：“一个病殃殃的导师。” 　　本来是一句批评的话, 少年听了却是眼中一亮：“木老师？” 　　魏苏慎：“你了解他？” 　　“当然。”少年的目中流露出几分敬仰：“他可是唯一一个成功提升过梦魔等级的存在。” 　　按照常理, 梦魔的等级和人的天赋一样, 基本不可能发生逆转。木原是个例外，他坚信生死之间可以带来奇迹, 带着梦魔疯狂执行致命的任务。后来在九死一生间, 竟然真的将梦魔提升了一个等级。 　　“那他的身体……” 　　“因为战斗太过, 受伤严重，留下些暗疾。”少年道：“不过除了看上去柔弱些, 战斗力可是爆表。” 　　神情中闪过些别的情绪, 少年分析道：“你如果真的成了他的学生，可以抵消一些家族的不满。木老师本身就是世家，能和他们交好也是好事。” 　　魏苏慎点了点头, 示意这个话题可以结束。 　　少年也不是多话的，直接道：“这两天我会回去一趟，顺便帮你解释。” 　　魏苏慎稍一沉吟：“记得把表扬信带上。” 　　“什么？” 　　魏苏慎指了指前方的公告栏：“那同样是我的成绩。” 　　“……” 　　少年摇了摇头, 和他擦肩而过径直往前走，突然想到什么顿住脚步：“对了，我来的时候碰到李月，她正在抱怨某人不守信誉。” 　　魏苏慎和方杉对视一眼，朝约定的地方走去，远远的就看见站在树下的少女。她的发丝不时被微风吹起，白皙的肌肤显得十分纯情。 　　然而少女身材火辣，手执长鞭，在他们靠近时，先甩了一鞭子。当然不是直接朝着魏苏慎，而是抽在距离他只有半米的地方。啪的一声巨响，扬起尘土阵阵，地表隐隐有一条裂缝的痕迹。 　　魏苏慎面色不变：“抱歉，来晚了。” 　　李月收起鞭子：“若不是顾虑到你的身份，这一鞭子该甩到你脸上……说吧，找我来做什么？” 　　一张更加娇俏的脸蛋从魏苏慎肩膀后冒出来：“不是说好了比美？” 　　李月嘲讽的笑容在看到方杉的面容后僵了僵，以往她因为漂亮的外貌也遭到过隐隐的针对，对此她从来是以高傲的不屑姿态作为回击。然而在看到比自己更高级的脸蛋后—— 　　好想在他的饭里放蟑螂。 　　好想栽赃陷害，让他千夫所指。 　　方杉：“这位学姐，你的表情好奇怪。” 　　很好，天籁般的声音，李月眼中闪过杀气……好想弄死他！ 　　方杉捏了下魏苏慎：“这个脑子绝对有问题。” 　　魏苏慎微微侧过脸：“我知道。” 　　然后拿下他掐着自己腰的手。 　　李月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们间的对话，本来就沉着的一张脸更加严肃：“每个人对美的看法不同，执意要比毫无意义。” 　　方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学姐莫要嫉妒我人美命好。” 　　李月额角隐隐有青筋跳了一下：“命好不好不是一朝一夕能看出来的。” 　　方杉：“可我听说喜欢学姐的人，全都是英年早逝。” 　　李月正要开口辩驳，方杉在她之前继续道：“而且无一例外是在任务中身亡。” 　　李月神色一下变了，过了半晌缓缓道：“那是他们自己找死。” 　　方杉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 　　李月撩了下头发，展示出另一种风情：“我对未来伴侣的要求至少是有A等极的梦魔，他们不够资格，又妄想学木老师，在战斗中取得突破。” 　　方杉没从这些话语中听出任何同情。 　　李月注意到他的目光，耸了耸肩道：“自不量力和为爱努力是两回事。” 　　魏苏慎突然道：“仅仅是通过战斗就能达成目的？” 　　李月：“听说当初木老师是在和鹰爪驹的战斗中爆发，鹰爪驹每到换季的时候爪子就会断裂重新生长，任务原本只是寻找它的断爪，可惜有人想要一步登天。” 　　说罢，用狐疑的视线望着他：“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连续几年觉醒失败的废物召唤了S级梦魔，这在学院里已经传开，S级已经是顶尖品质，对莫修来说，增强实力的唯一手段就是继续提升自身念力。 　　魏苏慎：“只是觉得死得有些蹊跷而已。” 　　李月目光一紧。 　　魏苏慎：“若是一两个还能理解，但这么多人仅为了一个可能，就愿意拿生命做筹码……” 　　方杉接着他的话说下去：“会不会有些太草率了？” 　　李月沉默许久：“具体内情我不清楚，不过其中有一个人临走前我见过一面，看他的表情似乎是很有把握。” 　　魏苏慎挑了挑眉：“是么？” 　　李月冷声道：“想要知道更详细的，你该去问木老师。” 　　说罢，不欲再和二人纠缠，转身就走。 　　方杉对着她的背影挥了挥手：“再见，比我稍逊一筹的美女。” 　　李月停住了一瞬间，紧接着脚步加快，似乎是想把他们当作阴影死死甩在身后。 　　直至快看不到她的背影，方杉才道：“其实她说得没错，我们也许可以再去会会你那个导师。” 　　魏苏慎点了点头。 　　迎着夕阳走动，余晖渲染着头顶的天空，方杉欣赏着美景，忽然说起不相干的话题：“其实我一直有个梦想，等这次任务结束，宿主下一次能抽到当皇帝的位面任务。” 　　魏苏慎：“起点太高。” 　　他更喜欢作为废物的开局。 　　“无所谓。”方杉道：“届时我便母仪天下，日日和后宫里的妃子斗。” 　　魏苏慎表情微微僵了一下：“你就这么喜欢争斗？” 　　方杉认真道：“与人斗其乐无穷。” 　　“……” 　　说话间，已是去而复返。 　　木原刚倒了一杯温水，抬头就看见门口有两道被夕阳拉得很长的身影。 　　“还有事？” 　　魏苏慎：“想请教几个问题？” 　　木原态度冷淡：“现在是非授课时间。” 　　端着杯子走过去：“除非给我一个足够的理由，要不现在就请你们离开。” 　　魏苏慎放弃正面回应，偏过头看方杉，后者眨了下眼睛，目中立马就换上了焦急的情绪。 　　“主人有一块祖传的玉佩，刚刚好像丢在了这里。” 　　木原眼皮一跳，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在瞎掰。 　　方杉：“那块玉佩十分珍贵，带在身上能增幅战力。” 　　木原的眼皮又是一跳，这话说的好像他不放人进来，就是在贪墨学生的东西。 　　方杉先魏苏慎一步走进来，装模作样的躬身寻找。 　　木原低低咳嗽了几声，喝了口温水缓解，望着魏苏慎口吻严厉：“难道你就没有想过，纠正一下自己梦魔的价值观？” 　　魏苏慎蹙了下眉头：“他估计还要找一阵，要不我们先聊一会儿？” 　　“……” 　　有生以来木原头一次后悔做过的决定，究竟是哪里想不开，收了这么个学生，用近乎叹息般的语调道：“想问什么……如何提升念力还是战斗中需要用到的技巧？时间有限我只会解答一个。” 　　魏苏慎：“想聊聊之前死的那几个抓捕鹰爪驹的学生。” 　　此刻木原不光是咳嗽，转变为头疼，果然，新收的弟子和他八字相克。 　　末了，提示道：“水很深，别往里踩。” 　　魏苏慎反倒将好奇心展露出来：“人类总会被能带来毁灭的东西吸引。” 　　木原恍然大悟，视线在方杉身上转了一圈，目光重新专注魏苏慎：“难怪你能召唤成功。” 　　正低着头的方杉露出阴森森的笑容：“您说的很对。” 　　这下轮到魏苏慎揉了揉眉心。 　　木原不喜欢绕弯子，看出他的心思后便重新坐回凳子上：“死亡率超出往年，学院早就私下调查，你没必要参与。” 　　魏苏慎口吻平淡，并不看好道：“对方既然敢动手，就是笃定了查不出来。” 　　木原皱了皱眉，调查确实进展的不顺利。 　　魏苏慎垂下眼眸：“我倒是有一个方法，说不定能引出这个奸细。” 　　木原双眉一扬，听他说下去。 　　“钓鱼。”魏苏慎道：“我来做饵。” 　　木原手指在杯壁上敲了两下：“详细点。” 　　魏苏慎：“私下散布您准备亲自带我出任务的消息。” 　　猎杀鹰爪驹现阶段难度等级十分大，单独接容易引起怀疑。 　　木原嗤笑，目光看向另外一边：“太假了些，我可从来没带过学生出任务。” 　　魏苏慎：“消息里就说老师想要把我的梦魔等级提升到S级以上。” 　　木原嘴角的笑容扩大：“越说越离谱。” 　　魏苏慎冷静道：“可有人会当真。” 　　短短的几秒钟，木原手指紧紧握住杯柄，又迅速松开，目中精芒闪过：“不得不说，你的提议引起了我的兴趣。” 　　事情有要谈妥的征兆，魏苏慎微微松懈后意外看到方杉的背部在颤抖，那是一种兴奋的颤抖，心底顿时涌现出无穷的不安。 　　——好像有大事要发生。 第122章 世间安得双全法 　　木原终究没有给出确定的答复, 但三人都心知肚明，这个约定是达成了。 　　方杉：“好看的人就是矫情。” 　　最后都不忘故意卖一个没有水准的关子。 　　魏苏慎倒是无所谓，比之过程, 他更看重结果。 　　外面的夕阳渐渐褪为黑暗, 方杉停下脚步：“不妨猜猜, 他会用什么手段放出消息？” 　　大张旗鼓太过夸张，显然就是个局。 　　魏苏慎：“如果是你, 会怎么做？” 　　方杉：“想办法透露给那个胖子, 从他口中传出比较有信服力。” 　　魏苏慎失笑, 果然是一如既往的暗黑。 　　方杉看出他的心思, 顿了顿道：“你呢？” 　　“差不多。”魏苏慎淡淡道：“只是有些细节不同。” 　　“哦？” 　　“改为合作, 让胖子透出掌握惊天大秘密的风声，引来其他人重金购买, 得来的收益五五分。” 　　“……” 　　作为一个奸商, 这人究竟是站在什么至高点上批评自己？ 　　魏苏慎浑然不觉对方望自己的眼神：“太容易得来的情报价值轻, 花钱买来的则不同。” 　　互看一眼，方杉浅叹后摇了摇头：“可惜木原导师看上去是个正经人。” 　　分班结果出来, 学院有过一段时间的热闹, 莫修被收到木原门下，成为继他召唤出S极梦魔后，又一大热门话题。 　　每每两人走在学院, 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侧目。 　　方杉：“去广场上，那里人少一些。” 　　刚好有段时间他没有见水晶球。 　　魏苏慎不明白系统为什么会以折磨一个水晶球为乐，还没走到广场, 就注意到藏在石柱后鬼鬼祟祟的一双眼睛。 　　肉乎乎的手冲他们招了两下，魏苏慎原本没准备理会，不知为何又改变主意，迈步走了过去。 　　一天不见，胖子似乎更胖了，肩膀上的肉随着他猥琐的笑声抖个不停。 　　胖子声音放得很轻，活像真的在做贼：“我这里有一个重磅消息，朋友一场，可以卖给你们。” 　　魏苏慎听后先是微微一怔，后嘴角勾了勾，没回应反倒看向方杉，方杉的表情和他差不多，感叹道：“物以类聚。” 　　魏苏慎点头表示同意。 　　胖子纳闷：“你们在打什么哑谜，还谈不谈生意了？” 　　魏苏慎：“消息是谁透露给你的？” 　　胖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方杉乐呵呵道：“我猜是木老师。” 　　方杉：“你能从中拿取多少提成？” 　　胖子刚张开嘴，魏苏慎先他一步道：“原本以为是五五，现在看来最多三七分。” 　　一唱一合，扯的跟双簧一样默契。 　　“……”胖子唇瓣动了好几下，半晌才控制住情绪：“你们怎么知道？” 　　魏苏慎：“先回答之前的问题。” 　　方杉：“否则我们就去搞破坏，生意做不成是其次，没有完成好木老师交代的任务，以后让你在学院寸步难行。” 　　胖子“……” 　　贱人他见过，但贱成这样的前所未闻，这二人简直贱成了天生一对！ 　　“你们！”深吸一口气，胖子缓缓道：“的确是木老师指使我卖的消息，他让我放话出去说过两日会领一个学生去执行高难度任务，争取让对方的梦魔等级提高一个品质。” 　　说完长叹一声：“该你们了。” 　　方杉笑眯眯指着魏苏慎：“因为他就是那个学生。” 　　“怎么可能！”胖子下意识反驳。 　　已经是S级的梦魔，哪还有攀升的空间？ 　　木原没有把计划全盘告知给胖子，只是让他在中间做个传话的。方杉和魏苏慎自然也不会说，留下一个神秘的笑容离开。 　　胖子等他们走远了，一个劲的在原地叫骂：“天生的剑客！” 　　原本只是一个人的骂街，不远处雕塑下的水晶球居然也动了动，仿佛在表达自己的认同。 　　风很大，方杉其实听见了一些骂骂咧咧，并未理会，和魏苏慎展开讨论：“那个导师看来也不是好相与的。” 　　魏苏慎看着他：“你不是说过物以类聚？” 　　方杉撇了撇嘴，这聚的也有点太密集了。 　　说归说，胖子是兜售消息的一把好手，不到一天，就已经把这个‘惊天大秘密’透露给几个背景很硬的学生。 　　人的心理都是一样，最初的荒诞过去，又有一丝隐隐的认同…… 　　或许是真的呢？ 　　抱着观望的心态，很多暗处的目光投到了木原那里。 　　就连副院长也听到了风声，亲自来到木原处询问。他的眼神十分复杂：“你的梦魔能侥幸提升，不代表别人也可以。” 　　木原只是淡淡‘嗯’了声。 　　副院长：“当真有办法？” 　　木原面色平静，内心却挣扎了一下，从他的余光望过去，副院长的目光中像是自己隐藏着无数秘密。 　　这种被猜测的感觉…… 　　很爽。 　　仿佛他是一个隐藏的大佬。 　　原本准备全盘托出的木原改口道：“不试过，怎么知道？” 　　副院长不赞同道：“危险太大。” 　　木原站到窗边，阳光模糊了他的轮廓：“当初同样没人看好我。” 　　对话在沉默中结束。 　　学院表面风平浪静，因为这个消息内部骤然涌起好几股暗流。 　　木原私下把魏苏慎叫来，还未说话头已经疼起来：“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失误。” 　　魏苏慎：“事情正按照我们想的方向去发展。” 　　木原苦笑：“问题就在于太顺利了，这件事已经惊动了院长。” 　　院长长期处于闭关状态，能惊动他的都不是小事。 　　魏苏慎：“为什么会扯上院长？” 　　木原淡定道：“起因在于想适度的装一下。” 　　魏苏慎挑眉。 　　“先是给了副院长一种心理暗示，让他相信我有隐藏的手段。后来对方再次求证时，我又拿出过往的经历举例。” 　　说到这里，木原喝了口水润润嗓子：“你该知道，一个谎言有时候需要用一百个谎言来圆。” 　　魏苏慎没理解他的所作所为：“可以直接告知真相。” 　　无论如何，学院的高层出现奸细的可能不大，否则在帝国学院，早就掀起一轮血雨腥风。 　　木原轻皱了下眉头：“不可以。” 　　事情已经闹得太大，现在说出去肯定会被拉过去批评教育，何况那种被人暗地里揣测的感觉很好。 　　魏苏慎转过身：“无能为力。” 　　木原：“回去可以帮我想想，若是有眉目，我可以提供给你提升念力的药剂。” 　　不等魏苏慎开口，嗤笑一声道：“这和一般家族里那种残次品可不同。” 　　魏苏慎走了出去，不多时去而复返的却是方杉。 　　木原对这只梦魔挺有兴趣，在已有的认知中，梦魔只会在受到主人召唤的情况下现身，莫修这只明显不同。 　　他的独立性太强。 　　方杉腆着脸来到他面前：“我有办法。” 　　木原随意的嗯了一声，没把这番话放在心上。 　　方杉：“为了生活，我也经常会说一些善意的谎言。” 　　木原这才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方杉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以谎圆谎是最愚蠢的一种方式。” 　　木原皱眉：“你有更好的方案？” 　　方杉收敛起脸上的最后一丝笑意，严肃道：“你要让自己去相信这个谎言。” 　　“……”木原晃了神，起身关上窗户，防止因为风太大听岔了。 　　然而方杉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没有听错。 　　“没错，你可以把S级提升为史诗级品质。” 　　木原：“……何为史诗级？” 　　方杉：“这是一个全新的级别。”缓了下一字一顿道：“你将会亲手开创一个时代。” 　　木原摇了摇头，觉得太幼稚。 　　方杉声音肃穆不减：“如果真的毫无可能，为何就连院长都会被惊动？人的创造性是无穷的，你的梦魔能在战斗中升级，别人的为什么不可以？” 　　木原：“不一样，我那是九死一生换来的。” 　　方杉斩钉截铁：“那就证明了有这种存在。” 　　木原一怔。 　　方杉走到窗前，那原本是木原最喜欢的位置，可以俯瞰到学院的大部分风景。 　　“所谓梦魔的品质，一开始也不过是由人来区分的。”说话间笑得讥诮：“然而有谁真正的了解梦魔的潜力？” 　　木原没有开口，方杉猛地转过身逼问：“既然不了解，就不要一叶障目。” 　　若是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学生，早在开口质问的一瞬间就会被一巴掌拍出去，但方杉梦魔的身份难免会带给木原一些其他的思考。 　　方杉并未再多说，只是在临走前微微侧过脸：“梦魔也有七情六欲，你觉得他不行，梦魔怎么会有更上一层楼的勇气？” 　　他走后，木原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静，渐渐地，侧过脸看向窗外的透过云层的光芒。 　　真的……有可能吗？ 　　· 　　魏苏慎靠在护栏上等了许久，看见方杉走过来，摇头道：“洗脑成功了？” 　　方杉一脸深沉：“宿主莫要浅薄，梦魔不是没有提升的空间。” 　　魏苏慎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伸出手捏着他的脸轻轻扯了一下。 　　刺痛感让方杉回过神，连忙晃晃脑袋：“好险。” 　　差点把自己给诓骗进去。 　　魏苏慎抬头望向高处，窗边隐约站着一道身影，魏苏慎和对方的视线隔着一段距离交汇，似乎感觉到那道目光在慢慢变得坚定。 　　他忍不住生出预感，帝国学院会因为一番胡扯而开启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第123章 然而三人言成虎 　　猎杀任务的出发时间定在一周后。 　　期间散布出去的消息刚好发酵到顶峰。 　　木原提前一天将魏苏慎叫到广场上, 第一任学院院长的雕塑依旧威严地立在那里，神圣而不可侵犯。木原身后，还有三男二女, 大部分属于严肃的类型。站在那里, 就有一股气势自然而然地流泻而出。 　　“这是我的其他几名学生。”木原大致介绍一二。 　　普通导师会同时带三四十名学生, 高级导师虽然收徒标准严格，但通常也在十名左右。木原因为爱好战斗, 大部分时间都在危险的任务中厮混, 很难抽出时间教导学生, 在魏苏慎之前总共也就收了七名学生。 　　“本来你还有两名师姐, 意外在一次任务重陨落。” 　　说的轻描淡写, 魏苏慎还是在木原目中看到一抹惋惜，导师再厉害, 也只能传授给学生战斗的技巧, 并不能完全确保学生的安危。 　　甚至学生掌握的越多, 就会参与更危险的任务，死亡率也就越高。 　　木原收起目光中的遗憾, 站直身体望着第一任院长的雕塑：“当我的学生, 需要遵守三条规则。” 　　站在他身后的一名高大少年疑惑：“不是两条？” 　　木原：“他跟你们不同。”语毕望着魏苏慎：“我说，你跟着念……为同门之谊，困境中不抛弃朋友；为授业之恩, 永不背叛学院……” 　　很严肃的时刻，不该发出其他的声音。 　　然而刚才的那名少年实在疑惑，朝旁边的女生投去疑惑的眼神, 女生用很轻的声音道：“也许老师对他有特别的期待。” 　　“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木原定定望着魏苏慎：“为天下苍生……” 　　魏苏慎重复：“为天下苍生……” 　　“有朝一日玩够了，绝不随便找个好人交托终身。” 　　“……” 　　木原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内部消化就可以。” 　　他观那梦魔也不是个善茬。 　　魏苏慎则是想着另外一件事，三条规则里好像不包括弑师。 　　在同门诡异的目光中，魏苏慎还是面无表情地念完最后一句话。 　　翌日出发时间不是清晨，而是傍晚。 　　有意遮掩人耳目的方式明显引起了一些有心人的注意。 　　今晚的风并不凉爽，相反，接连几日的艳阳天使得风里带着股土腥味。 　　木原瞥了眼魏苏慎，很从容，像是笃定了对方会上钩。 　　魏苏慎：“猎杀一个S级的学生，对邪魔来说才是真正的成绩。” 　　木原：“如果对方足够沉稳，就会换一个更稳妥的时间段。” 　　在有导师跟随的情况下，贸然下手很愚蠢。 　　魏苏慎：“目前学生中，只有我一个是S级，是最好的目标，何况……” 　　话不用说完他们俩也心知肚明，何况现在有木原能提升品质的传言，就更不可能放任他成长下去。 　　方杉猝不及防出现：“我罗列了一百零三种对方可能采取的杀人手法。” 　　起先魏苏慎和木原只当他说说而已，不料方杉真的拿出厚厚的黑皮本子，还配有插图和应对方案。 　　木原阅后摇头，哪怕是资深被害妄想症，也没有如此多的想法。 　　方杉突然道：“其实最可能的就是利用妖兽暴动。” 　　木原摸了摸下巴：“确实很方便。” 　　鹰爪驹本就是真正的森林霸主，如果遇上变异暴动的鹰爪驹……呵，一般人必死无疑。 　　“不害怕？”木原扫了一眼这二人。 　　方杉：“老师呢？” 　　木原陈述事实：“我拥有绝对的力量。” 　　魏苏慎和方杉对视一眼，方杉忽然凑近他耳畔说了句话，魏苏慎目中的诧异一闪而逝，再盯着木原时目光略微复杂。 　　三人一时无话往前走。 　　任谁看来，这一幕都很荒诞。 　　看上去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然而在敌在暗我在明的状况下，就这么大大咧咧等着踏入陷阱。 　　木原自持厉害，方杉和魏苏慎又仿若有恃无恐，活像三傻闯鬼路。 　　鹰爪驹常出现在阴冷的山涧。 　　爪如鹰的锋利，速度胜过千里马，鹰爪驹因此得名。 　　能听到水声时，木原终于再度开口：“打起精神，稍后如非必要，不要离我太远。” 　　魏苏慎点头。 　　方杉鼻尖动了动：“很难闻。” 　　水声淙淙中，对木原和魏苏慎来说，空气依旧是甘香清甜。 　　木原目光一凛：“确定有臭味？” 　　方杉打着呵欠，一脸嫌弃地点头。 　　“是幼兽的粪便。”木原沉声道。 　　在常识方面，方杉自然不如他。 　　木原：“成年妖兽会通过幼兽的粪便进行追踪，方便捕食。” 　　方杉：“是我们运气不好还是有人故意陷害？” 　　“你说呢？”木原仰起头，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方杉跟着看去，上空有许多绿色的光点：“好漂亮的萤火虫。” 　　魏苏慎：“很美。” 　　两人并肩而立，就像置身在浪漫的星空下。 　　木原手抬起又落下，忍住一巴掌挥上去的冲动：“那他么是野狼的眼睛！” 　　闭了闭眼，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骂脏话。 　　方杉看出后者的心思，安慰道：“一回生二回熟，三次就会熟能生巧。” 　　一声狼嚎撕破夜空的黑暗，山顶上的野狼开始成群往山下冲，从画面上看，十分壮观。 　　出乎意料，奔跑到一半，这些野狼突然原路折返，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逃离。 　　方杉：“连狼都不忍破坏此刻的安宁。” 　　木原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通常这种情况代表附近有更可怕的生物存在。” 　　“我知道。”方杉点头：“但是老师，为什么你就没有一点浪漫的细胞？” 　　木原选择无视。 　　“西北方。”魏苏慎忽然道。 　　方杉看过去，并没有瞧见可疑的兽影。 　　魏苏慎：“再看。” 　　方杉视线没有游移，定定望着他：“还是你好看。” 　　木原：“你们两个，正经点！” 　　方杉依旧笑吟吟的：“有至少三只鹰爪驹。” 　　木原眉梢一挑，不是因为他猝不及防的判断，而是判断的准确性。 　　方杉：“我们好像被包围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 　　这次不等木原开口，他自己停了下来：“脚步声？” 　　方杉抬眼慢慢看向一个方向，那里有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 　　“味道的来源。”方杉双目一眯，意识到刚刚闻见的不是真的妖兽粪便，而是对方梦魔散发出的气息。 　　“模拟妖兽的味道么？”木原喃喃了两句：“有趣的能力。” 　　方杉：“这倒是好事。” 　　至少确保那个奸细得亲自来。 　　对方看上去很小心，一直站在安全距离之外，脸上还带着面具遮掩。 　　方杉往前走了几步：“不出来打个招呼是不是不太礼貌？” 　　站在暗处的人无动于衷。 　　方杉笑了：“赵学长，别来无恙。” 　　暗处的肩膀狠狠一颤，最终还是缓步走出，没有阴影的遮蔽，已经能看出他的大概轮廓。 　　“你怎么知道是我？”赵天辰喉头一动，声音嘶哑。 　　方杉惊了：“竟然真的是你！” 　　“？” 　　方杉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就是随便猜测一下。” 　　反正一共就三个选项：赵天辰，李月，还有刘岳。 　　“其实也不出所料。”方杉叹道：“有没有考过试？” 　　停顿一下道：“三短一长要选长。” 　　赵天辰怔了一下，很多时候方杉说话他只能领会一半意思。 　　方杉：“看来赵学长是下定决心要致我们于死地。” 　　赵天辰留恋地望着他的面容：“可惜了这份美丽。” 　　木原打断他们的交流，直面赵天辰：“你有两只梦魔？” 　　赵天辰笑着算是默认。 　　木原：“为什么？” 　　赵天辰回答的很平静：“也许是无聊。” 　　他讨厌平静，在学院和帝国的共同的努力下，这个世界已经变得毫无波澜，而他更喜欢战争和厮杀。 　　方杉在木原身边小声嘀咕：“我们搞事界里混入了一个败类。” 　　木原眼皮一跳，有时候真的希望方杉是敌对阵营，那自己便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打死他！ 　　方杉看着像是一个完全没有生死认知的好奇宝宝：“同样在包围圈里，你怎么保证那些鹰爪驹不会攻击你？” 　　赵天辰看了下身边的梦魔，答案不言而喻。 　　“其实我不想杀你，”他看方杉的目光和最初一样深情款款：“可惜主人死了，梦魔无法单独存活。” 　　而莫修，必须要死。 　　方杉垂下头抵在魏苏慎的肩膀处：“现实版的亡命鸳鸯。” 　　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只能从不停颤抖着的肩膀勉强判断出情绪。 　　似乎是……害怕？ 　　魏苏慎根本不需要用眼睛看，方杉低低的笑声已经先一步传入耳。 　　“三只鹰爪驹而已。”方杉始终没抬起头：“合力勉强能对付。” 　　赵天辰退后一步，撤到安全地带：“可惜你们要面对的是三只变异的鹰爪驹。” 　　方杉没有再开口，沉默中，木原的声音响起：“有些话都快用烂了，但还是想再提醒一遍。绝对的力量下，阴谋诡计皆是无用。” 　　赵天辰冷嘲：“自信太过，便是自负。” 　　“执迷不悟。”木原连出手的意思都没有，看向黑暗中的某处。 　　赵天辰只当他是故意使诈，直到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头猛地偏向一边，大惊失色：“院长！” 　　冷眼望着对方的惊慌失措，魏苏慎想起方杉之前的耳语：木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所谓的绝对力量肯定是在场外找了帮手。 　　就在刚刚魏苏慎还觉得这个结论有些偏激，现在才知，方杉看人的眼光不是一般的准。 　　“以己度人，不外如是。” 第124章 然而三人言成虎 　　这是方杉和魏苏慎入院以来, 第一次见到帝国学院的院长。 　　无论何时，院长都处于闭关中，哪怕觉醒测试这种大事, 他都没有出席。 　　方杉闭眼又睁开, 确认瞳孔里的倒影不是幻象——一身青袍的少年骑着摇头摆尾的小毛驴, 瞧着也就十三四岁，腰间别着长笛。 　　一个念头瞬间就从脑海中蹦了出来——天要亡帝国学院。 　　“多虑了。”魏苏慎似乎看出他的想法, 出言提醒。 　　当初在修真界, 多少人看到他们都觉得天要亡修真界, 事实证明, 一个人可以改变世界的进程, 但想要毁灭，哪有这么容易。 　　“院长。”木原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和往常的吊儿郎当不同。 　　少年微微颔首, 对于今晚的主角赵天辰只是扫了一眼, 更多的视线放在魏苏慎身上。 　　“不错。”良久，缓缓给出一个评价。 　　少年继续看方杉：“一块璞玉。” 　　说罢微微有些疑惑：“奇怪, 我没有从你身上感觉到第一任院长的念力。” 　　这种资质按理是能引起第一任院长遗留下的意志进行沟通, 或多或少能得到一些传承，他在方杉身上却丝毫看不到这种轨迹。 　　魏苏慎一脸坦然，方杉更是坦荡。 　　木原作为他的导师, 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尴尬。 　　少年轻轻挑了挑眉，在小毛驴身上敲了两下，还在等答案。 　　木原瞥了眼魏苏慎, 见其完全没心没肺地站在原地，根本没有回答的打算，不得已只得开口结束这份尴尬。 　　“咳咳……恩，他和水晶球之间有些误会。” 　　少年：“误会？” 　　木原不说话了，方杉撇了撇嘴：“不就说了它一句秃头，也太记仇了。” 　　“……” 　　被活生生的无视，是个人都会觉得不舒坦，赵天辰拳头攥紧又放开，最后无意识摩擦着衣角。 　　对于帝国学院的院长，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实力如何，据说上一次院长出手，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情。 　　因为不了解，所以忌惮。 　　即便是他，到现在为止也没说什么顶撞之言，完全没有方才面对木原等人时的放肆。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他的心声，少年总算偏过头把注意力重新放到赵天辰身上，叹道：“学院的检测方法已经足够全面，但还是有漏洞。” 　　开口却不是斥责赵天辰的所作所为，而是对他的天赋进行评价：“你的真正资质，应该在A以上，却还不到S的境界。” 　　木原怔了下，如果他没记错，赵天辰当初的觉醒测试判断只是A极下品质。 　　赵天辰佩服道：“瞒不过您。” 　　少年：“年纪轻轻，心智沉稳，事到如今也不慌张，看来你还有第三只梦魔。这只梦魔擅长的大致是隐匿逃跑之类。” 　　三言两语被分析的透彻，赵天辰目中终于露出一丝慌张。 　　说到这里，少年偏过头看向魏苏慎：“倒是你，让我有些看不透。” 　　魏苏慎：“我没什么秘密。” 　　少年笑了笑：“你还有没有其他梦魔？” 　　魏苏慎尚未作答，方杉已然冷笑：“他敢！” 　　脑袋拧下来都是轻的。 　　少年摇了摇头，从毛驴身上下来，拍了拍毛驴的屁股：“去。” 　　就见小毛驴撒开蹄子疯狂地冲过去。 　　赵天辰懵了一下，弄死一只毛驴对他来说就像捏死一只苍蝇一样简单，但这是院长的毛驴，就不由让人多想了几分。 　　方杉看到少年望了自己一眼，立时朝赵天辰背后拍了一掌。 　　赵天辰因为全神贯注对付毛驴，一时没有分出心神，结结实实挨了一掌。 　　钝痛传来，他咬牙道：“你竟然偷袭！” 　　小毛驴一脸懵逼，好不容易等到打架的机会，怎么转眼就成了过往云烟？ 　　面对它怨念的视线，方杉皱着眉：“冤有头债有主，是你的主人让我这么做的。” 　　小毛驴猛地转身撞过去，杀气腾腾。 　　少年抬起一只手掌，抵住毛驴的前额，让它寸步难行，尔后抬头看向方杉：“我何时让你偷袭？” 　　方杉纳闷：“不是您冲我使了这么个眼神？” 　　说着有样学样做了一遍。 　　他和宿主平日里的交流，这个眼神就代表一个分散注意力，一个背后下黑手。 　　少年目中的温和消失了一瞬：“你怎么不想想，我身为堂堂帝国学院的院长，被传出去偷袭学生岂不惹人耻笑？” 　　方杉试探道：“您的意思是……” 　　边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杀人灭口？” 　　少年不说话了。 　　方杉：“您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这种思想偏激的都没有走上邪魔的道路，一个在学院被赞颂的学生却是个奸细，很不可思议？” 　　其实这点就连赵天辰也很好奇，他喜欢方杉，人长得好看是其一，最重要的是他身上那股离经叛道的劲儿，很让人着迷。 　　方杉充满深情：“因为我向往正义！” 　　这句话说得……很让人反胃。 　　然而他又装得那么真挚，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就在这时，赵天辰的身体突然慢慢变得虚幻，方杉手指触碰到的，仿佛不是活物。 　　赵天辰很满意他眼底的诧异，咧嘴一笑：“你很聪明，不枉费我的喜欢，不过想要抓到我，没那么容易。” 　　伴随着笑容，在他的身上突然数道红光窜天而起，赵天辰化作一阵烟雾消失。 　　方杉还是头回见识这种手段，侧过脸去看院长，少年只是眼神冰冷地望着赵天辰消失的方向，没有动作。 　　木原有意要追，少年摆了摆手：“拦不住的。” 　　木原双眉紧锁：“已知的梦魔品种里，并没有记录这种类型。” 　　少年：“人为统计，难免有疏漏。”稍顷扫了眼方杉：“同理可证。” 　　木原抬眸望向远处的云雾：“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少年收起面上的冷漠，微偏着头看魏苏慎：“猜猜他会逃到哪里？” 　　魏苏慎缓缓道：“学院。”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少年淡淡道：“你能想到的他也能。” 　　魏苏慎：“所以帝国学院会成为唯一的去处。” 　　少年拍了拍手：“不错。就是想让我们知道又无能为力。” 　　学院有上万名学生，实力不如赵天辰的比比皆是，说白了就是拿他们人质。 　　少年：“先回去吧。” 　　说完，骑上小毛驴，先一步消失在众人的视野范围。 　　树叶簌簌作响，远处有野狼的嚎叫。 　　方杉突然道：“院长为什么……” 　　木原：“你想问他为什么是少年郎的模样？” 　　方杉点头，返老还童的说法自古有之，只不过这位院长看上去不属于这个类别，至少对方还原的还不够彻底。 　　木原：“似乎是某次修炼除了岔子，虽然避免了走火入魔，但模样却是回不到之前。” 　　方杉眼中的亮芒几乎媲美星光：“这种岔子值得大力推广。” 　　一个巨大的商机就放在面前，这些人居然空守宝山而不自知。 　　木原头疼：“这种事情哪里是人为能控制的，稍不留神命都会没有。” 　　方杉露出惋惜的表情。 　　今晚的‘狩猎’到此告一段落。 　　回去的路上，头顶的乌云渐渐变厚，内部像是蕴藏着滚滚风雨。 　　方杉仰着头喃喃：“暴风雨将至。” 　　木原失笑：“无论什么时候，学院就是你们的保护伞。” 　　从他的口吻能听出这些人肩膀上扛着的责任，方杉心中好不容易才生出一丝感慨，就听木原道：“关于提升S级梦魔品质方法，我已经有了初步想法。” 　　方杉一时忘记眨眼，过了好半晌，才勉强吐露出一句话完整的话：“你……加油。” 　　· 　　四面都是磅礴巍峨的高山，帝国学院被包围着，却并不像是沧海一粟。相反，它散发着古老的威严。就像是庞然大物，可以与这片天地相抗衡。 　　见到木原后，守卫放行。 　　方杉进去前多问了一句：“有没有看到一个骑驴少年？” 　　守卫用冷邦邦的语调回答：“不知道。” 　　方杉摇头叹着气和魏苏慎一道走进去，感叹这人不知道怜花惜玉。 　　守卫在后面听得脸皮直抽搐。 　　洗漱完已经是五更天，方杉随便找了个地方一窝：“还能休息两个小时。” 　　闹腾了大半个晚上，魏苏慎也有些疲惫，躺在床上刚刚盖上被子的一刹那，就听外面传来一声尖叫。 　　以手扶额，翻了个身，没有起来的意思。 　　尖叫声距离他们有断距离，就算现在动身肯定也已经有不少人赶在他们之前到达。 　　方杉似乎抱着同样的想法，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还真是难得。”魏苏慎偏过脑袋，对着空白一片的墙壁开口言语。 　　通常都是系统带给别人这种感觉。 　　方杉：“希望和赵天辰无关。” 　　这个节骨眼上，站在赵天辰的角度，合该是越隐蔽越好。学院因为有忌惮，也不会冒然展开地毯式的搜索。 　　“就怕他根本不惜命，”方杉打了个呵欠：“用自己的生命最后发光发热，迫使学院不得不公布他的身份，引得人心惶惶。” 　　魏苏慎并未就他的看法发表意见，不过内心直觉方杉那种不祥的预感即将成真。 　　时间过去几分钟，宿舍门被敲得咚咚作响。 　　魏苏慎不得已下床，一打开门就看见一张焦急的面容。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门外的学生急匆匆道：“木原老师让我叫你们过去。” 　　魏苏慎回头看了方杉一眼，后者无奈抱着个枕头出门。 　　在前面带路的学生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除非是在荒山野地需要梦魔守夜，一般夜晚梦魔都是栖息在主人的精神空间。而身后这两个，关系明显没有这么简单。 　　就算主人再禽兽，也很少会对梦魔做什么。毕竟本质上梦魔是依托人类的念力而生，真要发生了关系，岂不是等同于我上了我的精神力？ 　　学生越想越头疼，直到到了目的地，依旧没理通乱七八糟的关系。 　　魏苏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看做饥不择食的衣冠禽兽，盯着地上的一滩血迹：“出什么事了？” 　　大部分围观的学生已经被导师叫回去，只剩下几个高年级的学长。 　　木原站在离血迹最近的地方：“有个晨跑的学生受到暗袭。” 　　“晨跑？”方杉从魏苏慎背后冒出头，抬起头去看连启明星都瞧不见的深邃夜空：“早起的虫儿被鸟吃。” 　　木原看了他一眼，没来得及说话，便见方杉蹲在地上，指腹摩擦了一下血液：“两个人的血液，还有一个属于谁？” 　　在场的人皆是投去疑惑的目光，最终还是木原开口问：“你怎么知道受伤的是两个人？” 　　方杉：“闻出来的。” 　　“……”睁着眼说瞎话么？ 　　方杉起身找了片叶子拭干手指尖的殷红色血液，顺便对魏苏慎道：“记得永远别让我在你身上闻到其他人的香水味。” 　　魏苏慎右眼皮轻轻跳了一下，下定决心回去后，一定要让系统戒掉看家庭伦理剧的爱好。 　　木原轻咳一声：“其实受伤的是两名学生。” 　　在方杉疑惑的目光中黑着脸开口：“一男一女。” 　　方杉不解，一男一女晨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魏苏慎仿佛想到什么，阻止他继续探究，盯着木原的双目：“是那个人做的？” 　　木原点了点头：“目前看来，没别的可能。” 　　他的面色逐渐凝重，低声道：“如果类似的事件继续发生，学院只能公布赵天辰的身份。” 　　届时想必会闹得人心惶惶。 　　魏苏慎隐藏住眼中的波动：“恐怕这才是他的目的。” 　　比阴谋更难对付的是阳谋，知道对方的套路还要顺着走下去。 　　木原：“不排除赵天辰有报复你们的可能，最近多注意些。” 　　说话间面上犹豫之色一闪而过：“我原本是想让你回莫家避避风头。但赵天辰叛变后，各大家族肯定会严查家族成员，避免出现类似的状况。现在回去，麻烦不会比在学院少。” 　　像莫修这种沉寂十几年一朝崛起，很容易招来怀疑。 　　方杉和魏苏慎对视一眼，戳了戳魏苏慎的脸蛋后，问莫修：“您就不怀疑我们也是奸细？” 　　闻言木原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他们眉头微皱：“没有哪个组织会想要自取灭亡。” 　　作者有话要说：　　赵天辰：退群保平安！和这种奇葩在一起，正道早晚会被玩完！ 第125章 人间处处是舞台 　　方杉扭头怔怔望着魏苏慎：“他侮辱我。” 　　魏苏慎：“话糙理不糙。” 　　“……” 　　遇袭的学生至今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学院派了专人保护。 　　院长出乎意料的沉得住气，至少没有马上道明赵天辰的奸细身份。取而代之的是下达了一系列特殊规定，增加了门禁制度。 　　学生敏感的察觉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虽然没有头绪, 但或多或少都提高了警惕。 　　接下来的几日, 学院处在风平浪静当中。 　　“这赵天辰还真出乎我的意料。”方杉东西吃到一半，停下来思考：“本以为他会趁热打铁。” 　　魏苏慎余光瞥见系统吞吃花瓣的画面, 按着眉心阻止它跳动：“我记得你喜欢吃垃圾食品。” 　　方杉可没少偷吃过魏苏裴的零食。 　　“那是我的本性。”方杉很坦诚的回答。 　　但他目前的所作所为, 要为自己凹的人设负责。 　　魏苏慎：“我该夸你有职业道德么？” 　　方杉点头：“近来无事, 宿主能不能出去帮我收集些露水。” 　　魏苏慎冷笑道：“想都别想。” 　　双方还在试图就露水问题达成一致时, 敲门声适时打断了这一切。 　　门是虚掩的, 魏苏慎说了句‘请进’后，走进来一位十分漂亮的女生, 对方在目睹方杉吃花瓣的场面时, 神情古怪。 　　方杉很有礼貌, 端着一盘厚厚的各色花瓣来到她面前：“请用。” 　　女生瞬间后退三步。 　　方杉执着向前，女生连忙将求救的眼神投向魏苏慎。 　　“师姐。”魏苏慎明显还对她有印象, 打了声招呼。 　　木原收的学生并不多, 均是天赋高又长得好，随便拎出去一个都容易招人嫉恨。 　　方杉在魏苏慎开口后收敛不少，女生松了口气：“老师找你。” 　　她是个很和善的性子, 路上特意叮嘱：“很有可能是要叫你修行念力，老师的耐心不好，期间一定不要走神。” 　　魏苏慎：“还要修行？” 　　女生试探问：“不然呢？” 　　方杉直接替魏苏慎回答：“只嗑药够不够？” 　　“……靠自己修炼出的实力, 才更加稳固。” 　　方杉：“喝药剂有没有副作用？” 　　“……暂时没听说。” 　　方杉：“喝药剂提升速度是不是更快？” 　　“……是。” 　　方杉：“那修炼的必要在哪里？” 　　女生跺脚：“当然是因为靠自己……” 　　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对啊，有什么必要？ 　　过了半晌，突然猛地摇了摇头：“药剂很珍贵，哪怕是大家族，也没有多少储存。” 　　方杉：“原来如此。”说罢拍了拍魏苏慎的肩膀：“辛苦你了，还得修炼。” 　　魏苏慎淡淡道：“是有些浪费时间。” 　　女生脚步很沉重，心累的把二人带到木原所在的修炼室，脚步匆匆而去。 　　木原正盘膝闭眼，听到动静睁开双目，望着学生落荒而逃的背影，用审视的目光望着魏苏慎：“你对她做了什么？” 　　魏苏慎：“探讨喝药和修炼的必要性。” 　　一听就不是好事。为了避免接下来的头疼，木原理智的选择规避这个问题，指了一处让他坐下。 　　看着不着调的方杉，木原道：“你也坐，就当炼心。” 　　方杉跟个乖宝宝一样，外表十分具有欺骗性。木原忍不住多看一眼，实在无法将之和性格恶劣的梦魔联系在一起。 　　魏苏慎倒是很平静：“是不是在他眼中看到小鹿般的纯真？” 　　木原嘴角一抽……这是什么神仙形容？ 　　方杉冲着木原笑了一下，笑容明艳灿烂。 　　木原怔住的同时，魏苏慎又道：“觉得他的唇瓣像是玫瑰花一样娇嫩？” 　　木原心中一凛，但又不得不承认，方杉嘴上的色泽的确分外娇艳。 　　魏苏慎：“那是因为他刚刚吃完花。” 　　木原手指颤抖了两下，沉声道：“都给我安静坐好。” 　　方杉和魏苏慎还是很尊师重道，立马就恢复一言不发的状态。 　　木原对他们的态度很满意，开始进入正题：“召唤梦魔只是正式踏入修炼的第一步，同等级的梦魔很多，决定他们强弱的是主人的念力还有自身属性。” 　　魏苏慎头回听人这么详细的讲述理论知识，听得很认真。 　　方杉也难得安静坐在旁边聆听：“什么是属性？” 　　“好比五行相克，就是其中一种。” 　　方杉笑眯眯对魏苏慎道：“没什么能克我的，你放心。” 　　魏苏慎微微颔首，方杉紧接着道：“不过我克夫。” 　　“……” 　　方杉笑得更开了：“玩笑而已。” 　　魏苏慎想到两人相遇以来自己的运气急转直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方杉选择无视，继续认真听讲。 　　木原的耐心要比之前女生形容的好很多，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之前的一番对话。对他来说，连莫修都能忍，又有什么是不能忍的？ 　　“这里是我常用的修炼室，平日里你可以在这里提升念力。” 　　突如其来的好待遇令人心生疑窦，并非魏苏慎多疑。不过这实在不像是木原的作风。 　　似乎看出他的疑惑，木原开口解释道：“院长说你是个不错的苗子，能得到他这样赞赏的人不多。” 　　既然莫修的潜力得到院长的肯定，他自然会多用心教导。 　　魏苏慎这才坦然接受突如其来的好意。 　　方杉突然道：“这样安静的日子还能持续几天？” 　　木原听明白他在说什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没有人知道赵天辰的心思。”木原皱了皱眉道：“但他的最终目的肯定是要让学院陷入混乱。” 　　倘若对方继续发动暗袭还好对付，不声不响的反倒让人觉得不安。 　　木原看向魏苏慎：“学院会有专人处理，这段时间把心思放在提升实力上。” 　　魏苏慎点了点头，在他走后，才开始和方杉交流。 　　“要想办法让赵天辰先一步落在我们手上。” 　　方杉和他想的一致，赵天辰的身份注定他不可能只是一颗无关紧要的暗子，对方知道的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要多不少。 　　想要取得任务进度，赵天辰会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只是如今这人藏的这么严实，想要找出，不太容易。 　　方杉眼珠一转：“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 　　魏苏慎：“什么办法？” 　　“钓鱼当然要用鱼饵。” 　　魏苏慎：“赵天辰对我的恨意有限，恐怕不会直接出手。” 　　“谁说饵是你。”方杉笑得狡黠，尔后指了指自己。 　　月色皎皎，天边忽然飘过来一片厚重的云，月亮躲在云层后若隐若现，山野瞬间暗了不少。 　　魏苏慎靠在一块光滑的岩石上，已经数不清这是今晚第几次左眼皮跳。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方法？” 　　岩石后，方杉的大部分身体浸在水中，许是因为湖水的冰凉，让他的肌肤冻得更显白了些。 　　只露出锁骨以上的部位，方杉双手不停拨拉着水花，手腕处还特地系了一个红色的铃铛。 　　随着他低低笑出声，铃铛一晃一晃，方杉游到岸边戳了戳魏苏慎的腰：“快听我银铃般的笑声。” 　　魏苏慎被他笑得头昏脑涨，摆手示意赶紧停下。 　　方杉：“赵天辰那种闷骚的性格，肯定会受不住来偷看我洗澡。” 　　魏苏慎用力按住眉心，第一次站在邪魔的立场上说话：“他只是个奸细，不是变态。” 　　方杉：“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停顿了一瞬，慢悠悠道：“何况没有人能抵御的住我洗澡的诱惑。” 　　魏苏慎自认在相处过程中，已经足够了解系统，然而他如今方才知晓，方杉和正常人不同，时刻都处在进化状态中。 　　方杉从后面继续戳他的腰，魏苏慎是个正常男人，一直被刻意触摸难免有些反应，终于忍不住回头道：“你正经一些。” 　　方杉撩了下头发，试图让发丝被月光折射出七彩的颜色，结果自然是以失败告终。 　　失望地轻轻叹了口气，不服输的投去一个魅惑的眼神。 　　魏苏慎觉得自己没救了，他居然能看得懂系统想要达到的效果。 　　方杉不再调戏他，靠在同一块岩石后面，喃喃道：“一，二……” 　　知道不该问，魏苏慎最终还是开口：“在数什么？” 　　方杉：“如此动人的湿身诱惑，我就不信他能把持超过一百秒。” 　　多说无益，魏苏慎任由他闹腾，方杉数到九十九的时候，突然停下，视线看向林间某处，薄唇轻启：“来了。” 　　随着念力的提升，魏苏慎的五感越来越敏锐，他能清楚的感知到风吹过某处时多停顿了一下。 　　方杉伸出赤裸的胳膊：“更衣。” 　　为了节约时间，魏苏慎没和他纠缠，随手拿起一件衣服给他套上，方杉扭着身子不乐意道：“这是外衫。” 　　魏苏慎瞥了眼岸上至少五六件的裹裙，面无表情道：“先将就一下。” 　　即便在这个节骨眼上，方杉都不忘维持自己的美貌，特意选择赤脚上岸行走，每笑一声，就摇一下铃铛。 　　一阵爽朗的笑声同时随风而来：“不愧是我看上的人，足够火辣。” 　　方杉又是一阵娇笑。 　　能欣赏这种‘银铃般的笑声’，魏苏慎意识到赵天辰的变态程度可能超乎人类想象的极限。 　　几片树叶因为震动落下，远处树下不知何时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方杉从容道：“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赵天辰回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饶是以方杉的定力，都被他这种发自肺腑的美言腻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去看魏苏慎，评价道：“禁欲系的更好。” 　　魏苏慎并未因为得到这种赞扬而高兴，反而更加头疼。 　　方杉重新望着赵天辰，眯了眯眼：“卿本佳人奈何为贼。”感慨完继续道：“敢主动现身，学长看来对自己逃生的手段很有信心。” 　　不过赵天辰理应有这份自信，他可是有着从帝国学院院长眼皮子底下逃出生天的傲人经历。 　　赵天辰笑道：“你如此大张旗鼓的诱惑我来，自然是要配合。” 　　同样是自信，方杉不自觉再度和魏苏慎比较了一下，觉得赵天辰还差太远。至少宿主永远不会自负，哪怕稳操胜券的情况下，也会留条后路。 　　这么一想，方杉对魏苏慎更加满意。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有些事情可以提上日程。 　　和他并肩而立的魏苏慎无端感觉到一股凉意从脚底渗到心里。 　　下意识瞄了方杉一眼，对方正好也在看他，露出一个明晃晃的笑容。 　　魏苏慎迅速作出判断……果真是有不好的事情，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发生。 　　赵天辰打断他们间的凝视：“我很不喜欢你看其他男人。” 　　方杉笑容收敛了一些，朝前走了两步：“学长不怕有埋伏？” 　　赵天辰淡声道：“我是跟着你们从学院出来。” 　　方杉又问：“学长这些天住在哪里？” 　　赵天辰：“宿舍。” 　　方杉微微一怔，胆大包天不外乎如此。 　　躲在学院已经很疯狂，竟然还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如果不是因为站在敌对阵营，方杉或许会很欣赏这种性子。 　　赵天辰同样惋惜道：“可惜你不是我的梦魔。” 　　此刻他看着魏苏慎的目光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方杉错开一步，躲在魏苏慎肩膀后面捂嘴偷笑：“你被小看了。” 　　魏苏慎依旧是镇定自若的样子，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赵天辰眼神一紧，人的情感有时候是没有来由的，好比他对于莫修，从见面的第一天起，就有种莫名的敌意。真要细说大概是他习惯离经叛道，而对方身上总有种莫名的沉稳。 　　“就快结束了。”赵天辰低语一句，像是对着魏苏慎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他没有一点预兆地望向方杉：“我不想亲自对你动手。” 　　方杉微微挑眉，不置可否。 　　赵天辰转而对着魏苏慎道：“就用念力决出高低如何？” 　　字里行间有几分以大欺小的意思，赵天辰早入学几年，能力肯定在魏苏慎之上。 　　不过实力差距就在这里，从任何方面来说，他都处于不败的地步。 　　魏苏慎点头：“可以。” 　　一旁方杉闻言身体微微有些颤抖，赵天辰似笑非笑：“在为他担心？” 　　方杉双拳握紧，微微垂着头。 　　赵天辰还在猜测他的情绪时，魏苏慎冷冷道：“这是在激动。” 　　赵天辰不解的时候，方杉骤然抬起头，眉宇间是隐藏不住的兴奋：“终于到了这个时刻……两个天之骄子为了争夺我而大打出手。” 　　“……” 　　方杉：“我最喜欢看别人为我打架了。” 　　瞥见赵天辰惊讶的神色，摇了摇头，知道刚才表现的太夸张。连忙敛住情绪，头微微侧向一边，硬是挤出几朵泪花：“你们别这样！为了我不值得！” 　　“……” 　　作者有话要说：　　赵天辰：……人间都不值得！ 第126章 人间处处是舞台 　　方杉做完戏, 又用一双泪眸凝视魏苏慎：“需要我做什么？要不要帮你喊加油？” 　　魏苏慎指了指旁边的岩石，示意他坐在那里就好。 　　方杉用扭捏的态度道：“置身事外会不会不好？” 　　说着又风骚地撩了撩头发。 　　魏苏慎摇头，淡淡道：“请你在那边独自美丽。” 　　赵天辰没有再关注他们间的对话, 身上阴寒的气息散开, 若有若无的乳白色光晕萦绕在周身。魏苏慎的面色此刻也略微凝重, 赵天辰平日里说话也少有个正经，花花公子的外表让人下意识觉得他的实力不如刘岳雄厚。 　　如今看来, 人不可貌相。 　　若是旁人, 可能会痛恨自己轻敌, 魏苏慎则不然, 看人不能光看表面的道理他早就从方杉身上了解的透彻。 　　赵天辰的目光中隐隐带着一丝兴奋, 亲手虐杀一个拥有S级梦魔的未来天才，想想都令人开心。 　　魏苏慎并未直接和他对上, 而是问道：“你的念力如今是什么境界？” 　　“看来你还真是怕了。”赵天辰轻嘲一声。 　　往常莫修的性格可是不愿意多说一句话。转念一想, 和将死之人没必要计较。 　　“五层区间。” 　　魏苏慎才刚刚接触念力, 原身就是一个念力低下到连最低品质梦魔都召唤不出的资质，对念力并没有太多的了解。 　　赵天辰似乎也想到了这点, 居然和他解释道：“念力大致分为十个区间。” 　　“大致？” 　　赵天辰嗤笑一声：“同一个区间, 也有强弱之分。” 　　魏苏慎点了点头，想通不少：“看来我是处于最低的那个层次。” 　　赵天辰：“明白就好。” 　　帝国学院的学生中，五层区间的人寥寥无几, 赵天辰以往藏拙，连导师都认为他只有三层区间的实力。 　　唯恐夜长梦多，再不过多开口, 低喝一声‘拿命来’，身上的念力顿时处于暴动状态，化作箭矢朝魏苏慎射去。 　　然而在光束到达之前，一双白皙的手在赵天辰背后轻轻一拍，猝不及防的暗袭让其心神不稳，不得不迅速割断自己和念力间的联系。 　　“你……！” 　　方杉不知何时已经从岩石上消失，看似软绵绵的一掌却是用了十成实力。 　　真正让赵天辰吐血的是，这一掌太过熟悉，当日院长在的时候，方杉也是用同一招偷袭。 　　咬了咬牙，暗恨道：“说了比拼念力，你们居然不守信用！” 　　方杉笑呵呵道：“你喜欢的可不就是我的心狠手辣。” 　　心道还是和魏苏慎交流比较方便，一个眼神就代表偷袭，哪像那日帝国学院院长闲着没事儿也要看他一眼，导致会错意。 　　本想着第二次偷袭可能效果不好，甚至有失败的可能，不料如此顺利。 　　魏苏慎的念力有限，方杉这一掌发挥出的实力并不足以重伤赵天辰，起码现在动手，不是没有致他们于死地的能力。 　　“你确定要如此？”方杉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就在刚刚我家主人可是已经捏碎了水晶，想必很快帝国学院的人就会赶到。” 　　魏苏慎听到‘我家主人’时，心中隐隐生出些怪异的感觉。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想到这里不由摇了摇头，长此以往，迟早成为真正的变态。 　　赵天辰可没他们的闲情雅致还敢想东想西，此刻他脸色阴沉，并不能确定方杉所言是真是假，从此人的作风来说，极有可能是假的，问题在于他赌不起。 　　“算你们走运。”快速做了决定，身子飞快的穿梭在林间，很快消失不见。 　　方杉：“追上去。” 　　魏苏慎望着已经看不到任何身影的树林，微微挑了挑眉。 　　方杉：“寻着味道找。”侧过脸冲着他一笑：“宿主以为这些天我的玫瑰花是白用的？” 　　吃了那么多花，泡了数不清的花浴。 　　现在的他可谓是散发着由内到外的芬芳！ 　　“以防万一，我刚打他那一掌前，特意在手上喷了不少香水。” 　　“……” 　　方杉：“循着味道，应该不难找到。” 　　魏苏慎的念力已经小成，五感的敏锐度提升数倍的情况下，香味足以帮助他找到赵天辰的藏身之处。 　　全盘托出自己的计划后，方杉卖弄道：“是不是觉得我深谋远虑？” 　　从他几天前就想到布局来说，的确是很睿智。然而一想到过程和运用的手段，魏苏慎的脸色就开始变得古怪，想不出究竟该用什么言语评价。 　　“很……出乎意料。” 　　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这么个形容。 　　方杉勾了勾手指：“现在让我们放心大胆的追！” 　　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花香，魏苏慎控制不去想花香的源头，对方杉道：“稍微离我远一点。” 　　方杉不可思议：“你嫌弃我？” 　　魏苏慎忍不住道：“你身上的香味太过浓郁，会影响我的判断。” 　　方杉退到一边，魏苏慎这才重新找到方向。 　　看着他鼻尖微动跟着味道寻人的画面，方杉竭力控制住不让自己笑出声。 　　快到学院的时候，方杉突然一个激灵，一把将魏苏慎拉过来，再看魏苏慎方才站的地方，多出一道人影。 　　“感知够敏锐的。”那人惊讶了一下。 　　看清是木原后，方杉微微松了口气：“您怎么在这里？” 　　木原眼中的兴趣不减：“居然能感觉到我的出现，你不简单。” 　　方杉呵呵了一声，第六感这种东西玄之又玄，然而在过去的无数生死中，他甚至有些草木皆兵。 　　事实证明，绝大多数情况下这是好事。 　　木原语气严厉：“公然违反学校的门禁制度，要是被逮到，你们可知道后果？” 　　方杉碰了碰魏苏慎，后者面无表情的用一种庆幸语气道：“还好是被您发现。” 　　身旁方杉配合的笑了笑：“这下我们安全了。” 　　“……” 　　这两个人，脸皮厚得令人发指。 　　避免继续纠结门禁制度，方杉转移话题：“我们在追赵天辰。” 　　木原点头：“我知道。” 　　方才他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可惜赵天辰的逃生手段太过诡异，没能拦住。 　　“藏不了多久，”木原道：“他中了毒，又不断消耗念力逃窜，很快就会被抓住。” 　　中毒。 　　魏苏慎下意识去看方杉，后者黑着脸：“肯定不是中我的毒。” 　　木原听到他们间的对话，不由失笑：“是神经毒素。” 　　说着打了个响指，半空中漂浮着一只透明的水母。 　　方杉忍住用手戳戳看的冲动：“这是您的梦魔？” 　　木原点头。 　　方杉猜测木原应该有不止一只梦魔，水母适合偷袭，却不适合战斗，而木原本身就是个战斗狂人。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响动，像是有人在进行交手。 　　木原飞奔而去，方杉冲魏苏慎投去一个无奈的眼神，机关算计，奈何差了一线。谁能想到木原会插手这件事，如今赵天辰落入他们手中的可能性不大。 　　魏苏慎：“先跟上去看看。” 　　受伤的是一个负责巡逻的守卫，据他所说，是突然被人从后面袭击。 　　木原微皱着眉头，视线探向远处的黑暗，喃喃道：“这赵天辰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他还以为是对方的行踪暴露，迫不得已才进行交手，不料竟是主动出击。 　　尚未想出目的所在，一声巨响传来，守卫睁大眼睛：“不好，是学生宿舍！” 　　方杉和魏苏慎对视一眼，开口道：“最怕不要命的疯子。” 　　赵天辰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活命，他是要让帝国学院人心动荡。 　　果然，这么大的响动，瞬间引发了不少动静。 　　宿舍空间狭小，在可能遭遇袭击时，大家当然不会久留，随着学生一个个撤出宿舍，广场突然散发着一阵强烈的光芒。 　　木原低喝一声该死，身子掠出，方杉叹了口气，仰头望着悠悠月色，慢慢往那个方向去。 　　等他仿若闲庭散步般的走到时，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大部分人，赵天辰劫持了两名学生，站在雕塑下面，笑容一如既往。 　　“是赵学长！” 　　“他在做什么？” 　　一阵阵疑问中，赵天辰扫了一眼密集的人，十分满意。 　　“首先请容许我自我介绍一下，”他表现的十分绅士：“我乃是异人教堂主坐下首席弟子，也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邪魔。” 　　一石激起千层浪！ 　　赵天辰很满意造成的动静，继续道：“恐怕大多数人还被瞒在鼓里，帝国学院已经有不少我这样的存在。”望着众人震惊的瞳孔，缓缓道：“平时称兄道弟的朋友，一起上课的同学……你们确定这些人真的像他们表现出的那般正常？” 　　木原眼中的杀意已经趋近于实质化，若不是顾惜被劫持学生的性命，他早在第一时间就动手。 　　赵天辰用一种沙哑的音调道：“这世界本身处处都是阴谋，谁都不可信，可笑你们还活在自以为和平的象牙塔里。” 　　在场的学生下意识却看身边的人，虽然没开口，但眼中已经有了忌惮。 　　连平日风度翩翩的赵学长都叛变了，谁能不保证没有下一个？ 　　啪啪啪。 　　在这种防备中，方杉鼓掌赞叹：“说得不错。” 　　赵天辰望着那道绝美的身影，双目一眯：“你认同我的看法？” 　　“当然。”方杉走上前，学着他之前的模样扫了眼在场众人。 　　有导师想上前阻拦，被木原拦住：“先看看他要做什么。” 　　“阴谋诡计到处都有这点不假，就好比被大家信赖的梦魔，有谁真的了解它们？” 　　方杉笑得很有深意，在众目睽睽中，缓缓抬起手。 　　赵天辰以为他又要突然发动袭击，嘲笑道：“事不过三。” 　　话音刚落，就看道一片轻纱落地。 　　学生一个个瞪大眼睛，竟然当众脱衣！ 　　在只剩下一层衣服时，方杉解掉脖子上的饰物，露出喉结。 　　没有厚重的宫廷裙装，平坦的胸部和裸露出的喉结再也藏不住。 　　身穿单衣的少年，瘦弱的仿佛能被一阵风吹走。 　　方杉在赵天辰震惊的目光中，平静开口：“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说完面朝众人：“其实早在一百年前，不少梦魔就有了异装癖，他们致力于引诱同性别的主人，顺便做出一些不可描述之事。” 　　“……” 　　方杉笑眯眯道：“是不是很有趣？” 　　场上陷入一片死寂，连水晶球里面的波纹都不再晃动，时间仿佛定格了。 　　“卧槽！”终于有了第一道声音。 　　方杉鄙视地望了一眼，一看九年义务教育没学好。 　　“有趣你妹！”第二道粗口爆出。 　　此刻谁还顾得上邪魔带来的冲击，邪魔可怕么？ 　　答案是肯定的，但相比较之下，异装癖的梦魔才更加骇人，毕竟梦魔是和主人长期共存，是并肩作战的伙伴！ 　　——我家梦魔想要掰弯我！ 　　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想睡我！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已经有不少人觉得眼前一阵天昏地暗。 　　方杉冲着木原挑了挑眉……瞧见没有，用一个打击来平复另一个打击，才是最有效的手段。 　　“！！！” 　　木原此刻只想掐死一分钟前的自己，他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想到让这祸害试试看救场！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梦魔：我们不是！我们没有！你别胡说！！！ 第127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方杉有一种将广场瞬间变成菜市场的神奇魔力。 　　围观的学生陷入激烈的讨论, 就连两个被劫持的学生，一时都忘了顾虑自身安危，反而在考虑贞操问题。 　　风头被夺让赵天辰及时清醒过来, 目光像是能吃人一样注视着方杉：“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方杉回应以平静的笑容。 　　空气中突然传来微弱的爆裂声, 赵天辰用念力制造出响动, 重新吸引绝大多数人的视线。 　　“荒谬之言，你们竟也相信！” 　　有日常关系好的几个学生面面相觑, 这些话乍一听的确十分离奇, 但问题在于, 一只梦魔有什么必要在这方面说谎？ 　　方杉注意到赵天辰唇瓣动了动, 意识到他又要说话, 猜测以对方的能力很可能会扳回一局，抢在他之前面对众多师生发言：“这位已经叛变的赵学长, 就是最好的例子。” 　　赵天辰面部几乎狰狞：“胡……” 　　才刚说了一个字, 方杉便打断他：“学长为人风流倜傥, 在场的各位何时见过他与同性来往过度密切？” 　　有个学生弱弱的发言：“他交往的确实都是女生。” 　　方杉赞赏地望了眼出声的地方，有人配合戏才能继续唱下去, 清清嗓子又道：“那他后来又为何会被我吸引？” 　　赵天辰喜欢方杉的事情知道者甚少, 众人一时在考虑话语的真实性。 　　方杉偏头看向木原：“这点导师可以证明……对了，刘岳学长就是最好的证人。” 　　没人胆子够大敢向木原求证，纷纷将疑问的目光投向刘岳, 后者在众多注视中，缓缓点了点头。 　　作为副院长的弟子，平日以沉默寡言形象示人的刘岳可信度相当高, 不少人已经开始陷入新一轮的思考。 　　方杉：“由此可见，赵学长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他的梦魔掰弯。” 　　在这一瞬间，赵天辰真真切切起了浓烈的杀心。 　　然而方杉刻意与他保持着安全距离，一旦出手，木原便可以及时阻止。 　　方杉笑得阴森森：“学长出生富贵，成绩优异，一个天之骄子堕落魔道，不过是因为无法接受自己变化的性取向！” 　　赵天辰已经被气到几乎说不出话，他加入邪魔是为了自身的理想而奋斗，他厌恶宁静，渴望战争，如今却被列入因爱变态的行列。 　　方杉张开双臂，继续发表蛊惑人心的言论：“爱是无罪的，让我们正视自己，伸开双手拥抱爱！” 　　旁人的感知木原不了解，但他处在最近的位置，听得有些反胃。 　　有件事情赵天辰料错了，如果现在出手，木原还真不一定能赶得及阻止，后者现在就像中了自己水母的神经毒素一样，头昏脑涨。 　　方杉不时看一眼木原，示意赶紧搞偷袭，赵天辰如今方寸大乱，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然而他眼角都快抽搐了，木原也没反应过来。 　　方杉暗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阵清扬的笛声就在这时突然传来，每一个音符动人得仿佛能洗涤灵魂。 　　在这冰凉的夜晚，如春风拂面。 　　循着笛声望去，依稀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是个青涩的少年。然而他周围的景致像是被模糊，使得少年明明是一步步在向这里走近，却觉得他身在另一个世界。 　　低年级的学生还处在茫然的状态，在帝国学院的老生却是一眼认出。 　　“是院长！”有人激动地惊呼。 　　所有人包括赵天辰的注意力都放在院长身上时，方杉则歪着脑袋在想……那只毛驴怎么不见了？ 　　期间冲魏苏慎挑了挑眉，示意让他离远一些，同时自己也不着痕迹地退后几步。 　　好端端的吹什么笛子？ 　　这么装逼的出场一定是为了吸引人的眼球，好让毛驴趁机发动偷袭，营救两名被困的学生。 　　方杉荒唐的时候，离奇程度可以突破整个星际，正经的时候，判断又往往料事如神。 　　半空之中，骤然有黑色的影子凝聚，几乎是无声无息的漂浮而来。 　　方杉最先发现异常，从黑影中隐隐能看到毛驴的身躯，比之那晚见到时，足足大了几倍。 　　赵天辰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下，毛驴从空中俯冲直下，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蹄子。 　　刚刚才嘲笑过别人九年义务教育没学好的方杉险些蹦出一句卧槽。 　　只见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自毛驴体内散出，周遭的青石地都有了裂缝。 　　赵天辰一拳轰出，试图阻碍这股从天而至的力量，可惜这一拳的劲道迅速被毛驴周围的黑暗吞没，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大海，再无声息。 　　砰！ 　　清脆的响声让方杉不由怀疑赵天辰的脑骨都被踢裂。 　　对方的身子像是抛物线一样在空中划了个完美的弧线，猛的坠落，摔的地方不偏不倚正是之前方杉站立的位置。 　　方杉笑容凝固，十分怀疑这个降落点是院长故意算计好的。 　　少年的身影终于一点点实体化，待到众人看清那张年轻的脸，心中都是一惊。 　　在帝国学院，院长就代表着绝对的权威，即便站在众人面前是个看上去无比年轻的存在，也无人敢怀疑他的权威。 　　和那晚一样，院长没有第一时间去看赵天辰，目光凝视着方杉，发出一声浅浅的叹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非智者所为。” 　　方杉恭敬的鞠躬：“您言重了，大家总不至于回去把自己的梦魔扒光了检查。” 　　被他一说，原本没有这个念想的人心底被埋下了一颗种子。 　　快醒醒！ 　　有人暗中对自己说，试图迅速掐灭这个可怕的想法。可脑海中却有一个怎么样也磨灭不了的念头……还是检查一下好。 　　为了节操，也为了不变成像赵天辰一样因为逃避现实选择叛变。 　　作为众人眼中的悲剧存在，赵天辰忍着疼痛，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他一生都在追求所谓的轰轰烈烈，哪怕身份暴露，第一反应也绝对不是顾惜性命，而是想在最后用一种疯狂的姿态，成为帝国学院师生心中的阴影。 　　然而现在，在这些人眼中，自己完全成了一个疯子。 　　容不得他再多想，几个老师在赵天辰被踹飞的第一时间便掠身而至，封印他的念力，防止人再度逃跑。 　　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赵天辰谁也不怪，唯一人例外。他被押走的时候，双目赤红，死死盯着方杉，像是要在他身上剜下一块肉似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方杉轻叹道：“你我之间注定有缘无分。” 　　说罢继续和剩下的学生传输要正视自己性向的话题。 　　少年淡淡看了一眼木原，后者连忙走上前收拾残局，命令由老师带队，所有学生即刻回宿舍，阻止方杉继续洗脑。 　　魏苏慎跟在人群中，方杉凉凉的声音自背后传来：“你想抛弃我？” 　　魏苏慎停下脚步，转过身淡淡的道：“没有。” 　　方杉冷笑，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像极了自己。 　　转念一想……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 　　察觉到他的笑容由冷变平淡，魏苏慎眼皮一跳，敢肯定刚刚那一个刹那，系统又脑补出了了不得的结论。 　　“你们两个……”木原看到他们就头疼，对着方杉道：“把衣服穿好，成何体统？” 　　方杉听话的理了理衣衫。 　　对于一秒转变为乖宝宝模式的方杉，木原也是没辙，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院长。 　　少年目光有一瞬间的放空，依旧没有想明白这样恶劣的性格，是怎么把持住没有转投敌营。 　　方杉似乎揣摩出他的心思，回答道：“我这样的，投敌兴许都会被清出场。” 　　邪魔歪道有资格筛选成员，正道却不能，作为代表正义的一方，哪怕面对一个一事无成的人，他们也不会把人推向敌营。 　　少年摇了摇头，最后只道：“多修炼。” 　　这句话大有深意，至少方杉听出了把时间花在修炼上，别去残害天下苍生的意思，立时一脸肃容：“一定不让您失望。” 　　活生生的演绎出了没脸没皮的最高境界。 　　一场惨剧转化为了闹剧，大多数人的注意力很快从方杉身上挪开，究其根本赵天辰才是最值得探究的。 　　风波过去后的第三天，魏苏慎去找过木原一趟。 　　他还没靠进百米范围内，木原眼皮就已经开始跳：“何事？” 　　魏苏慎十分坦诚：“打听一下赵天辰的审问进度。” 　　木原皱眉的时候，他复又道：“家族交代，推脱不了。” 　　魏苏慎把事情都推脱到家族上，木原并未起疑，赵天辰的实力在他们看来不过是跳梁小丑，掀不起多大风浪，真正骇人的是，堂堂一个大家族的子弟，是通过什么渠道接触到邪魔？ 　　单是想想，都令人心惊。 　　这几日陆续已经有好几个超级势力前来打听。 　　木原摇头：“暂时没有收获。” 　　以赵家威逼，或是拿生死相劝，都毫无用处，他们甚至去请了赵天辰的父母，但赵天辰依旧不肯开口。 　　魏苏慎：“不如交给我来试试？” 　　木原狐疑地望向他。 　　魏苏慎淡淡道：“我的梦魔其实有一项不为人知的能力，可以通过催眠瓦解人的意志力。” 　　木原一怔：“当真？” 　　魏苏慎点头。 　　木原想了想，没有立刻给出答复：“事情非同小可，我要再和副院长商量一下。” 　　魏苏慎离开的时候，外面天高云淡，方杉就站在他身边，疑惑道：“我何时有过这种能力？” 　　“催眠只是个幌子。” 　　方杉：“那宿主准备如何撬开赵天辰的嘴？” 　　魏苏慎平静道：“严刑逼供。” 　　“……” 第128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魏苏慎以为会很快有答复, 毕竟本质上这件事学院也不损失什么，只是让他一试罢了。 　　然而足足三日过去，也没音讯。 　　方杉私下偷偷打探了一下, 据说是副院长担心他们会活活把人给玩死。 　　第五日, 木原叫魏苏慎过去, 桌面上摊着纸和笔。 　　魏苏慎挑眉，不明所以。 　　“写保证书, ”木原言简意赅：“承诺审讯出来时, 赵天辰还是完整的个体。” 　　靠在魏苏慎身后的方杉冒出头, 详细问道：“这个完整包括精神上的么？” 　　木原眼皮一跳：“不需要。但要保证他还能独立思维。” 　　留着赵天辰未来或许会有大用处。 　　木原本身要陪着魏苏慎一起参与审问, 被后者果断拒绝, 自称在梦魔施展精神秘法时，不能有第三个人靠近。他说的头头是道, 反倒增添木原的不安。 　　到了审讯室没敢走太远, 木原扫了眼二人：“我就在门口等着。” 　　言下之意防止他们太过出格。 　　魏苏慎进去关上门的一刹那, 木原心中的不安上升到巅峰，想了想, 到底没有进去阻止接下来一切的发生。 　　赵天辰的模样依旧俊朗, 只是少了几分平日里的风流倜傥，看到方杉，理了理衣冠冷笑道：“让你们见笑了。” 　　仿佛这里是他的主场。 　　方杉好脾性道：“不碍事, 阶下囚都是这么狼狈。” 　　赵天辰挂在脸上的笑容消失：“如果只是为了来看好戏，恐怕要让你们失望。” 　　对他来说，生死无所谓, 关键是怎么个死法。 　　方杉脑回路已经足够离奇，还是不能理解这类人的想法，在他看来，生命的不可复制性注定了它的珍贵。 　　“不是来看笑话。”魏苏慎淡淡道：“学院已经将审讯工作交给我们。” 　　赵天辰愣了一下，尔后捧腹大笑，他是真的笑得非常夸张，眼角都能看到有泪珠。 　　“有趣！帝国学院看来是无人了！” 　　魏苏慎什么也不说，拉了把椅子坐下，耐心等他笑完。 　　赵天辰的笑声一瞬间收住，望着方杉的眼神带着些意味不明的挑逗：“那么你们准备怎么审讯？” 　　方杉复述魏苏慎之前说过的：“严刑逼供。” 　　赵天辰又开始笑了，右手食指解开衣服上的扣子，脱下外衫，露出结实的肌肉：“这样如何？确保更方便下手。” 　　方杉摇头：“你可能误会了。”顿了顿道：“我家主人的意思是要用鞭子和蜡烛给你开启一次狂欢之旅。” 　　赵天辰嘴角的笑容一僵，望着魏苏慎的目光像是能把他生吞活剥了。 　　魏苏慎：“……” 　　不，他没这个意思。 　　方杉继续道：“必要时候会找一群围观观众。” 　　赵天辰的脸色愈发难看，方杉给出致命一击：“我家主人还说了，要把你写进史书里。让后人看看，一个背叛学院的学生受到凌辱的结局。”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方杉不禁转头对魏苏慎道：“连我都觉得，主人你有点狠了。” 　　魏苏慎：“……” 　　不，他没有。 　　方杉来之前，调查过赵天辰的家庭，他家中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赵天辰天赋虽然出众，但不如两个哥哥，平日在家中父母也是属于照料比较少的。 　　家庭富裕，又不用为生计奔波，闲暇时间一大把，难免就会胡思乱想。 　　说白了，就是习惯性的想引人注意。哪怕是现在，赵天辰也没有丝毫悔过之意，甚至隐隐带有一丝快意。至少这次，凭借一己之力让赵家上下都惊动。 　　方杉掩去眼底的思绪，笑吟吟道：“后人看到你，可不会想到一个邪魔的‘丰功伟绩’，他们只会看到一个被梦魔掰弯，接受不了现实，最后受到凌虐而死的跳梁小丑。” 　　说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微微一笑，清俊的面庞带有几丝狰狞。 　　围观全程的魏苏慎轻轻用胳膊肘碰了一下他，示意别太入戏。 　　方杉勉强把状态扭转过来，侧身后退一步，把场地让给魏苏慎，表示现在可以由他来发挥。 　　魏苏慎‘呵’了一声，深深望着他：“该说的你不是已经都‘帮’我说了。” 　　方杉的笑容不太自然：“是……么？” 　　回应他的依旧是一个‘呵’的单音节。 　　赵天辰陷入沉默，片刻后道：“我可以透露出一部分自己知道的，前提是你们能答应三个条件。” 　　这话说的很实诚，倘若他说会全盘托出，毫无疑问是假话。 　　赵天辰的目的就是让帝国陷入混乱，邪魔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环，他不可能亲手帮助王国促进邪教的衰亡。 　　方杉佯装在魏苏慎耳边低语一番，尔后道：“我家主人只能保证不把你写进历史里。” 　　全盘一言不发却吸收了全部仇恨值的魏苏慎：“……” 　　赵天辰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突然朝后一靠：“学院不就想知道我是通过什么渠道接触到邪魔，其实很简单，梦里。” 　　这次方杉没有打岔，充满兴味地听他说下去。 　　“我不明白那是什么手段。”赵天辰神色有几分黯然，他虽然立过不少功，之前任务中死的几个学生都有他的手笔，然而年纪太小，在教中只属于重点培养，再观察看看的类型。 　　“大抵是可以吸收到他人的负面情绪，在梦中进行交流。” 　　方杉直呼神奇：“那如果对方在梦中施展手段杀人，现实里会不会也……” 　　赵天辰嗤笑一声，打断他的猜想：“真要如你所说，邪魔也不会到现在还畏首畏尾，这天下早就大乱。” 　　他试探过几次，对方充其量就是在梦中交流，每次时间不能太长，似乎会耗费极大的精力。 　　方杉眼珠一转：“这种沟通有没有限制……比方说距离上的？” 　　赵天辰鄙夷道：“你以为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有，说明邪魔首领可能就在附近，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更上一层楼，可惜至今无法求证。 　　方杉直接在地上坐下，喃喃道：“好像知道了一个很大的秘密，却没办法利用。” 　　这种感觉，真是令人挠心挠肺。 　　赵天辰目中露出一种得逞，他就是想达成这种效果：“你很美，尤其是脸上挫败的感情，更加诱人。” 　　方杉瞥了眼魏苏慎：“有人调戏我。” 　　魏苏慎望着赵天辰冷声道；“若是眼神不好，我不介意直接废了你这双眼睛。” 　　赵天辰愣住，方杉同样怔了一下：“你确定这是在帮我？” 　　他怎么从中听出了那么一股嫌弃的味道？ 　　魏苏慎义正言辞否认，赵天辰偏过脸，不再说话。 　　· 　　木原等了许久，就在他考虑要不要进去时，方杉黑着脸推门出来。 　　木原第一句不是问有什么收获，而是探头进去，走到赵天辰面前，确定人还活着，微微松了口气。 　　伸出手指：“这是几？” 　　赵天辰：“一。” 　　木原点头，很好，神智还在。 　　方杉阴沉着脸在他身后磨牙。 　　木原转过身，咳嗽一声掩盖住眼底细微的尴尬：“副院长在等我们。” 　　过去的路上，方杉不禁问：“院长的实力一定很强悍，甚至远超副院长。” 　　木原失笑：“你了解的倒是清楚。” 　　“很容易推理出。”方杉道：“实力不够还敢把日常大小事务交给副院长，摆明了诱惑后者篡权。” 　　“……”木原轻轻吸了一口冷气，侧过脸问魏苏慎：“你平日里是怎么和他交流？” 　　魏苏慎：“眼神交流。” 　　“……” 　　方杉补充道：“我也有试过和你眼神交流。” 　　可惜那时他拼命使眼色，木原也没理会偷袭的意思，侧面反映出了此人目光短浅。 　　唯独这次木原看出了他所要表达的含义，嘴角一抽，加快脚步只想赶快到达塔楼。 　　副院长很瘦，常年把自己捂在宽大的袍子里，即便是站在阳光下，依旧如同笼罩在阴影当中。 　　木原站在老远处就看到副院长不经意间食指按摩太阳穴的动作，不禁感觉到几分欣慰。原来不止他一个人看到莫修会头疼。 　　副院长直接点题：“都问出些什么？” 　　魏苏慎也没隐瞒，把知道的都说了。 　　副院长听后陷入沉思，手指在桌面敲了几下，“入梦交流，未必是代表对方的梦魔有这种能力？” 　　魏苏慎：“还有其他可能？” 　　副院长缓缓点了点头：“据我所知，念力极为强大的人，勉强能做到这一点，比如说院长。” 　　木原也是头回听闻，忍不住问：“那您呢？” 　　副院长：“可以，但会十分费力。” 　　木原被留下单独说话，魏苏慎先一步离开。 　　走出塔楼时，方杉突然道：“其实我们也可以试试运用这种手段。” 　　魏苏慎一看到他露出这种眼神，就知道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方杉：“邪魔歪道想要长久存在，最重要的是什么？” 　　魏苏慎：“信仰。” 　　方杉笑了笑道：“还有一点，源源不断的吸纳新的组织成员。” 　　否则再强大的信仰，亦会随着时间一点点被磨灭。 　　魏苏慎警惕道：“你想要做什么？” 　　“我们也可以入梦交流。” 　　魏苏慎皱眉，方杉所能发挥出的实力和他的念力挂钩，而以当前阶段的念力等级来说，明显构不成这个条件。 　　方杉：“去找水晶球。” 　　详细的他没有多说，只道：“我们要创办出一个全新的教派，吸纳原本可能投入邪魔的成员。” 　　魏苏慎失笑，没有问可行性，只道：“能镇压的住？” 　　方杉冷笑：“以暴制暴。”话锋一转又道：“赵天辰说他是异什么教堂主的首席弟子来着？” 　　魏苏慎提醒：“异人教。” 　　“就是这个！”方杉拍了下手：“我们先创办一个山寨的邪教，等后来声势壮大，再自称是异人教的前身，说不准还能把邪魔的人手吸收过来。” 　　语毕仰着头望着天空想了想：“教会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异八教。” 　　“……” 　　方杉得意的尾巴几乎要翘上天去：“是不是很容易和异人教混淆？这样才能博人眼球！” 　　“……” 第129章 直面惨淡的人生 　　他的眼神越来越亮, 目中像是燃烧着一个小太阳，切切实实演绎了什么叫做沾沾自喜。 　　魏苏慎轻轻一叹，终于明白自己和系统本质的区别在哪里, 他也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地坑人, 但永远无法像这般乐在其中。 　　“‘八’和‘人’完全不同。” 　　方杉皱眉, 强词夺理道：“人走散了就是八，800年前他们就是一家人。” 　　“……” 　　方杉还在等他肯定自己的方案, 对视三秒后, 魏苏慎只道：“发音上, 二者也有根本的区别。” 　　“所以我准备做一面旗帜代替发言。”方杉道：“只要在商标上做到大体类似就成。” 　　有了解决之道后问：“还有什么问题？” 　　魏苏慎拍了拍他的肩膀, 缓缓摇了摇头。 　　没问题, 反正会产生问题的是别人。 　　方杉拉着人往广场上走，诗词歌赋他没兴趣, 开始聊人生理想打发时间, 望着树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麻雀, 问：“如果有重新投胎的机会，宿主想做什么？” 　　“灯笼。”魏苏慎面无表情道。 　　方杉因为惊讶停下脚步, 连忙询问原因。 　　魏苏慎：“事不关己, 高高挂起。” 　　因为系统在身边，他竟然学会了常常为天下苍生操心。 　　人生中第一次发现，一个人是可以毁灭世界的。 　　许是平日里经常用目光交流, 方杉竟然读出了他眼中流露出的情绪，不怀好意道：“因为我，宿主第一次不及格, 第一次被人忽视……” 　　一连总结了上百个第一次，方杉调侃道：“说不准未来你所有的第一次都会和我有关。” 　　艳阳天里，魏苏慎忽然打了个寒颤。 　　“到了。”他略过这个话题，开口提醒。 　　方杉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广场，学院才刚刚出完事，加强了对学生的管控。在外出任务的大部分学生被召回，短时间内要求有老师带着修行。 　　魏苏慎是个例外，木原每日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都不为过，只是偶尔指点他修炼上的问题。 　　学院自由活动的学生减少，广场上竟是除了他们空无一人。 　　方杉环顾一圈：“多好的约会圣地，可惜了。” 　　眼瞅着他朝水晶球走去，魏苏慎在身后嘱咐：“好歹是个文物，给留条活路。” 　　方杉认真道：“放心，我会有分寸。” 　　然后魏苏慎更不放心了。 　　方杉还未走近，水晶球已经先一步颤抖，它的方位有所转移，似乎想朝第一任院长的雕塑靠拢。 　　方杉笑的很是‘慈眉善目’，活像童话故事里的狼外婆。 　　“你别怕。”他假惺惺道：“我这次来是有正事相商。” 　　虚伪的笑容还未保持一秒，手掌便在水晶球表面蹭了好几下：“秃头，你竟敢骂我王八羔子。” 　　一阵风吹过，旁观的魏苏慎不住问：“怎么知道它是在骂你？” 　　从水晶球的剧烈波动中可以看出，系统好像还真没冤枉它。 　　方杉冷笑一声，把水晶球捧在掌心，屈指在顶部轻轻一弹：“没想到吧，我会读唇语。” 　　“……” 　　魏苏慎根本不知道水晶球的嘴唇在哪，甚至不敢问，那会显得他仿佛是个一无所知的智障。 　　从好的一方面来讲，方杉和水晶球交流的很顺畅。 　　“宝贝儿。”狠狠在它光秃秃的头顶揉搓一番后，方杉重新挂上笑眯眯的表情：“我原谅刚刚你带给我的伤害，让我们重新开始，这笔生意做是不做？” 　　水晶球没有立刻给出反应，方杉对身后的魏苏慎招了招手：“别光顾着看好戏，过来帮帮忙。” 　　魏苏慎摇头，表示那会让他有一种逼良为娼的错觉。 　　方杉正色道：“请不要乱用词语，这叫开发潜力。” 　　魏苏慎仍旧是不为所动。 　　方杉遂即放弃，目光注视着水晶球，嘴角噙着的笑容却越来越明显：“我了解你，本质上你和他一样。” 　　说着指了指魏苏慎：“嘴上说着不要，身体比谁都诚实。” 　　“……” 　　方杉：“否则你也不必再三理会我的威胁。” 　　第一次逼水晶球承认自己是S级的资质，方杉确实使用了些别的手段，暗中用道具威胁不承认就毁了它。 　　然而后来，却再没有施展类似的手段。 　　水晶球不知道说了什么，魏苏慎完全看不懂他们间的交流，就只看见方杉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根软鞭，开始在水晶球表面抽打。 　　从远处看，这一幕有些残暴。 　　魏苏慎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阻止，就见水晶球亮出一阵夺目的光芒，不像愤怒，从光芒的柔和程度判断，更接近于喜悦。 　　方杉收起鞭子，对魏苏慎道：“它同意了。” 　　魏苏慎想了想还是问道：“你刚刚在做什么？” 　　方杉撇了撇嘴：“看不出来吗？它就好这口。” 　　说着把手递过去：“帮我揉揉手腕，抽时间太长，有些酸疼。” 　　魏苏慎微微受到了一些冲击，说不清是视觉上还是心灵上的。 　　方杉一边享受着按摩，边道：“其实抽打也很考验技巧，用力不能过猛，要注意留下的伤痕能在和空气的接触中产生酥麻的感觉。” 　　“……这种经验请不要和我分享。” 　　“纸上谈兵终究不妥，以前只看过理论，这次实践效果还不错。” 　　说着意味深长的望着魏苏慎：“要不要……” 　　“我拒绝。” 　　话都没听他说完魏苏慎想也不想开口道。 　　方杉露出遗憾的表情：“来日方长，那就先探讨正事。” 　　魏苏慎颔首。 　　方杉的脸色重新恢复正经：“第一任帝国学院的院长死前，将一部分念力注入到水晶球中，我们可以借助这部分念力达成入梦的效果。” 　　魏苏慎则是望着高大的雕塑：“这里还留有院长留下的意志，恐怕还要经过他的同意。” 　　方杉：“他同意了。” 　　魏苏慎轻轻扬眉：“是么？” 　　方杉点头：“根据水晶球的反馈，院长遗留下的意志认为残余的邪魔迟早被我们玩死。可惜对方拒绝与我们见面。” 　　本想着还能获得宝贵的传承。 　　魏苏慎：“……他做的很对。” 　　方杉没有一点别扭地点头：“我也觉得，不愧是一手创办帝国学院的存在。连留下的一缕意志都能做出如此正确的决策。” 　　和他们见面，绝对会被薅下一层羊毛。 　　闻言魏苏慎伸出手，方杉赶在那之前先一步帮他揉了揉眉心，一脸关怀问：“还头疼么？” 　　魏苏慎摇头—— 　　该怎么说呢，这该死的默契！ 　　摇头甩掉奇怪的想法，魏苏慎道：“对了，还要拉……” 　　“拉胖子入伙，”方杉接替他说下去：“胖子家族就是靠情报发家，他手上肯定掌握了一批可疑名单，当务之急是先将这匹人收编。” 　　魏苏慎抬头望着天空长长吁了口气。 　　方杉纳闷：“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魏苏慎：“只是发现，我们的思维差不多在同一个频道上。” 　　方杉笑吟吟道：“这是好事。” 　　“是……么？” 　　· 　　胖子与其说是被拉入伙，不如直接说是绑架。 　　在听完他们的计划后，胖子的眼珠瞪大到几乎超过铜铃的尺寸。 　　“如果我拒绝会怎么样？” 　　方杉：“相识一场，给你留个全尸。” 　　胖子浑身一抖，咽了下口水：“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方杉：“水晶球，它也是共犯。” 　　胖子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绝望道：“你杀了我吧。” 　　方杉在他耳畔做着魔鬼的引诱：“这可是连第一任院长都看好的事情。” 　　胖子哭丧着脸：“万一有个意外……” 　　方杉冷声道：“万一成功了呢？” 　　胖子低着头抠手指，心中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比起修炼天赋，从小家族更注重的是培养他们的投资眼光。有时投资一个未崛起的天才比成为一个修炼天才带来的价值更大。 　　莫修虽然做事出格，但迄今为止全部是在获利，倒霉的都是他们身边的人，说不准日后真的会大有作为。 　　“干了！”良久他狠狠一咬牙，肉掌在地面一拍，溅起呛人的灰尘。 　　方杉击掌赞叹：“识时务者为俊杰。” 　　胖子左顾右盼，小声道：“不过这份名单是绝密，里面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无所谓。”方杉道：“又不是真的邪教，尽可能的让它发展壮大就好。” 　　胖子经验丰富：“既然要成立教派，就要制定好门规。” 　　方杉毫不犹豫道：“擅自脱离者，死；背叛组织者，死；不服从管教者，死。” 　　“……会不会太霸道？” 　　方杉耸了耸肩：“邪魔歪道需要讲什么道理？” 　　“……” 　　说好的不是邪教呢？ 　　胖子眼珠转了好几圈，突然看向在方杉身后一言不发的魏苏慎，脸上写满好奇：“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你让梦魔在外面干事业，那你干什么？” 　　说着傻呵呵笑道：“总不至于干梦魔。” 　　话音刚落，被两只脚同时踩脸。 　　对比魏苏慎，方杉踩得要更狠，使得肉乎乎的脸颊上留下清晰的纹路。 　　“再说一遍。”方杉阴测测笑着。 　　胖子：“……开个玩笑。” 　　这二人的反应未免也太大了。 　　古话怎么说的？ 　　恼羞成怒，欲盖弥彰！ 第130章 直面惨淡的人生 　　如果一个人不会说话怎么办？ 　　方杉给出的答案是：揍上一顿。 　　一顿不管用, 那就一日三次，跟吃饭一样准时。 　　胖子被踩脸后，整张脸都垮了, 捧着脸上的鞋印欲哭无泪：“我这就去给你们拿名单。” 　　只字不再提干梦魔的粗暴话题。 　　方杉还以为他要回去取, 正准备折返找水晶球继续谈人生, 不料胖子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随身携带？” 　　胖子嘟囔道：“不然呢？” 　　哪怕是挖个洞埋了他都担心遇到寻宝的，导致事情败露。 　　方杉：“你就不怕丢了？” 　　胖子拍拍胸脯：“我身上的重量, 哪怕减少一克, 我都能感觉的到。” 　　“……” 　　这是什么天赋技能？ 　　魏苏慎任凭方杉在一旁发呆, 接过名单大致扫了两眼, 其中几个人还算有印象, 家中和莫府交好，共性为都是大家族里不太受重视的孩子。 　　毕竟成了一根绳子上拴着的蚂蚱, 胖子抱怨完小胖手指了指最底下的一个名字。 　　“这个人比较激进, 你们可以先从他下手。” 　　“李不曾。”方杉不知何时突然窜过来：“这名字挺有意思。” 　　他是扒在魏苏慎肩头, 后者能清楚感知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间，魏苏慎瞥了他一眼, 倒没刻意避开：“可惜不符合你的审美。” 　　方杉小鸡啄米似点头。 　　胖子好奇：“名字还有审美？” 　　方杉：“你名字的总笔画超过二十没？” 　　胖子算了下, 摇头。 　　方杉一脸嫌弃，凉凉道：“那你没资格和我说话。” 　　“……” 　　卸磨杀驴，方杉拍了拍胖子的肩膀, 转换态度道：“下次见。” 　　胖子激动地握住他的手：“你可一定要成功。” 　　假使被家族的人知晓自己在做什么，绝对会把他关上几年禁闭。 　　方杉：“那日在广场上我就说了，一个打击要用另一个打击平复, 同理，一个邪教要用另一个邪教镇压。” 　　“……” 　　被他一说，胖子心里更没谱了。 　　等缓过神来的时候，方杉已经不知所踪。胖子怅然若失，想了很久，发觉能做的事只有烧香祷告，祈祷事情顺遂。 　　方杉自然是又猫回了广场上，开始和水晶球分享恶劣的计划。 　　“现在还不是时候。”习惯性摸了摸它的秃头，方杉道：“等到晚上没人的时候，你悄悄遛进宿舍找我们。” 　　水晶球亮了一下光，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至少一边的魏苏慎没看出来，先在其他方面提出质疑：“它能走路？” 　　方杉疑惑：“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能走？” 　　有手？ 　　魏苏慎扫了一眼光滑的水晶球。 　　有脚？ 　　又看一眼，尔后摇了摇头。 　　方杉：“怎么了？” 　　“没事，”魏苏慎淡淡道：“最近视力下降的有点快，你继续。” 　　方杉‘哦’了一声，转头和水晶球谈天说地。 　　等他们聊好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 　　方杉又开始和魏苏慎勾肩搭背：“晚上记得别锁门。” 　　“……” 　　分明是正常的一件事，被他一说，顿时显得有种莫名的猥琐。 　　回到宿舍后方杉摊平在床上：“忙了一天，好累。” 　　魏苏慎望着被霸占的休息地，实事求是道：“你只动了嘴皮子上的功夫。” 　　方杉来回把自己当蛋炒饭一样翻滚：“宿主没有把我运动的程序算进去，也就是脑细胞。” 　　讲道理的时候魏苏慎从来就没赢过方杉。 　　晚上，水晶球如约而至。 　　当魏苏慎看到它溜进房间时，硬生生从一个球状物体身上看到了方杉的影子。 　　方杉已经睡着了，水晶球也欺软怕硬，没有招惹一个可能出现起床气的人，来到魏苏慎面前。 　　它一动不动，只有偶尔内里会有些光芒在波动。 　　魏苏慎：“……你在跟我说话？” 　　水晶球依旧是那个样子，波动的频率要长一些。 　　魏苏慎转身叫醒方杉。 　　方杉翻了个身，一个枕头砸过去：“大晚上的做什么？” 　　魏苏慎指了指水晶球：“让它说人话。” 　　方杉叹气后不得已爬起来，蹲在水晶球面前，睡眼朦胧道：“一会儿在梦里，记得把我和他的身高体型改变一下，外加两个面具。” 　　水晶球光芒闪烁三下。 　　“不用改变的太夸张，让他矮小一点，至于我，胸大腰细就好。” 　　“……” 　　方杉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入过别人的梦境，对于魏苏慎，却是第一次。 　　当他看到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时，还是有那么一丝新鲜的体验。 　　大街上的人脸都是模糊的，往前走几步一座恢弘的府邸便出现在面前。 　　魏苏慎：“要进去么？” 　　“等等。”方杉：“让我把假胸收拾一下，然……” 　　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拽着往里进。 　　府里来来往往都是佣人，对于突然出现的两个陌生人却仿佛视若无睹，机械地干着自己的事情。 　　方杉：“梦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在这里，你就是国王。” 　　魏苏慎并不否认，嘴角弯了弯。 　　“如何？”方杉：“要不要我请你去我的梦里作客？” 　　魏苏慎理智拒绝。 　　方杉毛遂自荐：“我的梦很有意思的。” 　　魏苏慎放弃去想他的有意思指的是什么：“先去找李不曾。” 　　方杉指了指前面的主厅：“多半会在那里。” 　　渴望得到重视的子嗣难免会幻想成为一家之主后的生活。 　　他们走到主厅的时候，果然看到主座上正端坐着一人，穿的很是奢华。 　　当看到有人进来时，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你们是谁！” 　　方杉冲魏苏慎挑了一边眉毛，表示肯定没找错人。 　　魏苏慎点头，和其他人比较，面前的人表情很丰富，而且能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来人！” 　　李不曾的声音还未完全发出，方杉笑着道：“就这么点胆子，难怪只能在梦里呼风唤雨。” 　　水晶球的改造很成功，方杉此刻完全就是一个绝代妖女的形象，加上半遮半掩的面具，更突显了一层神秘感。 　　魏苏慎不说话的时候本身就带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两人站在一起，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修行出念力的人和普通人不同，他们在梦中能保持着一半的清醒，一旦遭遇到外来的攻击，甚至能第一时间召唤出梦魔进行反击。 　　李不曾的念力已经在第三区间，很快就察觉出这二人是自己梦境的外来者。 　　能入侵别人的梦？ 　　李不曾心中泛起凉意，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我们没有恶意。”方杉笑眯眯道。 　　魏苏慎站在一旁，思考要不要提醒他，每当用这种表情和类似的口吻说话时，系统身上就会出现一股邪恶的气息。 　　果然，李不曾没有感受到丝毫善意。 　　“你们是谁？”他下意识后退两步。 　　方杉：“我是九天玄女。”然后又指了指魏苏慎：“这位是九天玄父。” 　　“……” 　　魏苏慎冷着脸，方杉撇撇嘴：“明白了，我会正经。” 　　咳嗽一声重新开口：“不是你叫我们来的？” 　　李不曾眉头紧锁：“我不明白。” 　　方杉：“正道人士做久了，是不是想换个玩法？” 　　李不曾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 　　方杉：“你的资质不算差，但无论是在李家还是帝国学院，注定不会有太大的作为，来我们这里发展才会有一席之地。” 　　李不曾：“你们那里指的是什么？” 　　方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明知故问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李不曾额头渗出冷汗：“邪魔？” 　　方杉亮出手腕上的假纹身，快速在他面前一闪而过。 　　“异……”李不曾还未来得及看清。 　　方杉清清嗓子：“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教。” 　　魏苏慎在他旁边，全程没有感觉到系统任何一丝脸红心跳。 　　李不曾握紧拳头：“我还要再考虑一下。” 　　“你恐怕是误会了。”方杉脸上的笑容消失：“我们既然来找你，你便只剩下两个选择。” 　　李不曾面色发白：“同意或者死对么？” 　　方杉重新挂上笑容，变戏法一样地掏出一枚白色药丸：“来，吃掉。” 　　尽管李不曾安慰自己这里是梦，吃了什么东西也不会对现实产生影响，然而一想到他们能在别人梦中来去自由，心中不安更甚。 　　“我的耐心有限，三、二……” 　　一点没有预兆的倒数计时中，李不曾一把从他的掌心抓过药丸服用。 　　“只是防止背叛的一点小手段。”方杉淡淡道：“日后立功，自然会给你解药。” 　　原本方杉还有一连串话要说，可惜水晶球能供应的念力有限，不能停留太久。 　　从梦境中离开后，一睁开眼就看见晶莹的光芒在闪烁。 　　方杉望着漂浮在半空中的水晶球：“不要恶作剧。” 　　见他又开始和不同物种叽里呱啦的聊，魏苏慎摇头：“你们倒是有共同话题。” 　　方杉：“虽然头秃了，不过它胜在长相好。” 　　魏苏慎觉得自己不是视力下降，而是眼瞎了，完全没看出他所说的好体现在哪里。 　　方杉‘啧’了一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啊！” 　　魏苏慎强调：“那是个球体。” 　　刚说完，忽然被捧住脸，魏苏慎怔了一下，微微偏过脸：“你在做什么？” 　　方杉：“仔细看，宿主长得也不差，就稍微逊色那么一点点。” 　　“那是个球体！” 　　突然加大的声音吓了方杉一跳，耸了耸肩：“干什么这么激动？” 　　就跟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 第131章 此恨绵绵无绝期 　　在容貌被一颗球体比下去后, 魏苏慎和方杉陷入了冷战。 　　当然，完全是单方面的冷战。 　　魏苏慎不主动开口，方杉便在他脑海中喋喋不休, 甚至日常说话的频率更高。 　　“这是宿主新想出来的交流方式？”方杉乐呵呵道：“别说还挺有情趣的。” 　　“……” 　　方杉：“其实我们间除了通过意识进行交流, 新版本上线后, 我还能在脑海中发表情包。” 　　听出他跃跃欲试的口吻，魏苏慎心头一跳, 终于忍不住开口：“别做奇怪的事情。” 　　方杉拍掌：“你先开口, 你输了。” 　　魏苏慎冷冷看他。 　　方杉一脸疑惑：“不是宿主主动要玩谁先开口谁输的游戏……像这样, ”突然定格在原地, 做了个滑稽的表情：“123, 我们都是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 　　“……” 　　魏苏慎彻底摒弃胡思乱想, 得出结论：还是工作好, 工作使人幸福。 　　· 　　方杉每日借助水晶球的力量往返在各个人的梦里, 水晶球过度透支念力，显得有些萎靡。 　　交流后, 方杉对魏苏慎道：“它说快被我们俩榨干了, 未来几天要用来休息。” 　　魏苏慎：“……好好说话。” 　　方杉不理会他的意见，盘着腿坐在小矮桌旁草拟名单，上面已经有十几名成员。 　　举起后薄薄的纸张透过曦光, 异八教的商标映照出另一番光景。 　　望着龙飞凤舞的字迹，方杉笑得合不拢嘴：“这可都是未来教中的骨干。” 　　正是得意洋洋之际，外面传来敲门声, 方杉连忙将纸折好塞进怀里，本以为会是胖子来询问进度，谁知一开门就是一张惨白的脸颊。 　　木原的皮肤一如既往过度白净，方杉忍不住道：“您好歹晒晒太阳。” 　　人家是一白遮百丑，他是一白吓死人。 　　木原怀疑的视线在他和魏苏慎身上来回转悠，望得人很不自在。 　　魏苏慎倒了杯茶，木原低头喝茶的瞬间目光总算敛了起来。 　　“你们已有将近半月不怎么出门。” 　　魏苏慎以为他是要指责自己怠慢修行，不料木原话锋一转，重新打量起屋子：“又在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一旁的方杉像是被空气呛住了，接连咳嗽好几声，幸亏没喝茶，否则说不准以他站立的位置，会刚好喷木原一脸。 　　“您多虑了。”魏苏慎分外淡定，甚至端上来一盘棋：“老师若是无事，可以与我下棋打发时间。” 　　木原死死盯着他，魏苏慎坦然任其打量，过了好半晌实在看不出来，木原才再度发问：“说实话。” 　　不等魏苏慎敷衍过去，又道：“起码让我心中兜个底。” 　　换言之，有个心理准备，到时候还可以收场。 　　他说得情真意切，魏苏慎回应的只是一声叹息，这就是个无底洞，何来兜底之说。 　　“您安心，只是前些日子闹腾太过，觉得是时候修身养性。” 　　“噗！” 　　方杉眼疾手快，把魏苏慎往旁边一拉，避开迎面而来的飞溅茶水。 　　木原自知失态，从他进门到现在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过，却觉有一个纪元那么久。 　　猛地起身：“好自为之。” 　　留下四个字，便如来时一样，离开的不带走一片云彩。 　　方杉：“你把人气走了。” 　　魏苏慎习惯性揉眉心：“和我无关。” 　　方杉幽幽道：“木原进门后，都是宿主在负责招待，难辞其咎。” 　　“……” 　　回忆一番，发现竟是找不到可以辩驳的点。 　　方杉收起玩笑，罕见的正经起来：“水晶球的念力有限，日日使用也不大好。然而现在教中只有约二十人，想要继续发展，恐怕不易。” 　　魏苏慎：“挖角。” 　　方杉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 　　魏苏慎：“撬别人的墙角，不但可以省去培育的资源，还能蚕食对方的势力。” 　　方杉喉头一动。 　　魏苏慎没等来附和，望向他：“在想什么？”方杉学着他的样子揉眉心：“时间太久，差点忘了宿主奸商的本质。” 　　重新心平气和接受这个设定后，方杉咸鱼般的随意一靠：“问题是去哪里去找邪教的人？” 　　魏苏慎：“找那个胖子。” 　　方杉微微一怔。 　　魏苏慎用布子擦干净桌上留下的茶渍，在系统吐槽强迫症的声音中开口：“他知道的恐怕比想象中要多。” 　　方杉凑到面前：“你是说，人在故意装傻？” 　　魏苏慎：“当日在密林里，赵天辰的身份就被他点破。” 　　想到那个喜欢自己=脑子有问题的逻辑，方杉指甲在桌子上一抓，发出刺耳的声音。 　　魏苏慎无视，继续道：“不可否认，我们也是那时彻底对赵天辰起了疑心。” 　　方杉凉飕飕道：“所以你是认同他说的？” 　　魏苏慎轻咳一声：“那你呢？” 　　方杉很想辩驳，又没办法厚着脸皮说不。 　　魏苏慎跳过这个话题：“如果没猜错，那胖子一开始就知道。” 　　装傻充愣的人方杉见识过不少，不过能蒙蔽过自己眼睛的，还真不多。 　　“有点意思，试探一下便知。” 　　魏苏慎扫了他一眼：“你所谓的试探指的是……” 　　方杉眼神一下变的阴狠：“不说实话，就往死里打。” 　　魏苏慎：“判定实话的标准是什么？” 　　方杉：“看我心情。” 　　· 　　再度被绑架时，胖子的心情是无奈的，尤其是在导师眼皮子底下被绑架，那就更是人间绝望。 　　“老师，你不管我了！” 　　年轻导师给出的答案很清楚：木原都不想管这个学生，他就更不想扯上什么关系。 　　还有一句话没说，方杉前阵子的异装癖论断真的吓到他了，导致现在他看自家梦魔的眼神都带着怪异。 　　胖子被强行带到宿舍里，方杉活动了一下手脚，思考从哪个地方先下手。 　　胖子：“别打，我都说。” 　　若是旁人，方杉兴许会赞叹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过此刻，却是笑开了：“知道瞒不下去，所以不演了？” 　　胖子可怜兮兮点头。 　　方杉一改往日的温和，满脸狰狞道：“知不知道你犯的最大的错是什么？” 　　胖子：“不该隐瞒知道的信息？” 　　方杉冷笑：“错了。我平生最恨之事，莫过于被人在演技上赶超。” 　　“……” 　　狠狠踩脸后，方杉伸出手：“拿来？” 　　胖子第一次陷入漫长的沉默，过了许久才缓缓道：“东西可以给你，不过要等到明天。” 　　方杉淡淡道：“夜长梦多。” 　　胖子垂着头：“等我先找个勾栏院睡上一宿才行。” 　　与虎谋皮，尤其是两只不靠谱的猛虎，有必要先留下血脉。 　　正想着，他又去看魏苏慎，目前胖子对莫修的观感要略好一些，有了方杉的对比，莫修似乎显得不那么可恶。 　　但有这么个能闹腾的梦魔在身边，日子过的肯定也是如履薄冰朝不保夕，于是好心建议道：“要不你和我一起，留下子嗣传承，他日好歹有个念想。” 　　话音未落，便挨了一踢。 　　方杉慢悠悠地踩着人，言笑晏晏：“不怕死到你这个程度的，算是头一份。” 　　胖子朝魏苏慎投去求救的目光，后者注定令他失望，活生生等到系统踩够后，才不轻不重来了句：“名单重要。” 　　方杉这才作罢，换了副合伙人的嘴脸把胖子从地上拉起来，温柔地帮对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大事得成后，少不了有你的好处。” 　　胖子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心里那点不虞很快消失殆尽。 　　说白了，大家都是利益至上。 　　“我的确还有一份名单。”他压低声音，像是在做贼似的左顾右盼。 　　听他真正承认，方杉略微吃了一惊：“家里面可是够宠的。” 　　连这种绝密都可以泄露给儿孙。 　　“是我自己的努力，”胖子皱眉：“我有先见之明，将老头子的心腹收买了，变相把他的变成我的。” 　　“……” 　　胖子讥笑：“不然呢？家母年老色衰，他又纳了一个，将来的事情谁说的准？” 　　方杉想了想倒是能理解，能坐上一家之主的位置，天赋必然不错，胖子他爹少说还能再活个一百年，很多事儿还真的不一定。 　　胖子提供了几个名字，这必定不是全部。但方杉也没把事做绝，看了魏苏慎一眼，后者走出去后，很快传来下楼声，像是到外面办事。 　　胖子阴阳怪气道：“默契十足。” 　　他大概可以猜到，莫修是去确定那几个名字的真假。 　　再看看方杉，宿舍的主人不在，便像是一只花丛中蹁跹的蝴蝶，来来回回走动，一会儿对着镜子顾影自怜，一会儿又自言自语念些赞美的诗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都暗了一个度，也没见他消停。 　　胖子突然觉得用蝴蝶形容他并不确切，该是蜜蜂才对。 　　“你们……”虽然看不惯，又止不住好奇心：“你有异装癖，又喜欢同性，为何到现在你们的关系都没更近一步？” 　　此时魏苏慎正好走到宿舍门外，闻言不知出于什么心情，停下脚步没有进去。 　　半晌，方杉无奈的声音传出：“性格使然，我和他都是耳根子软，逆来顺受的类型。真要在一起肯定是互受，就我所知，人类历史上还没有发明这种操作。” 　　“……” 　　方杉仰头望天：“我恨！”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666对自己的定位：心机受。 　　系统666对宿主的定位：冰山总裁受。 　　少年方杉之烦恼：互受要怎么操作？ 　　…… 　　胖子：请问听到后有什么感想？ 　　魏苏慎：……刀呢？ 第132章 此恨绵绵无绝期 　　方杉总结的头头是道。 　　胖子越听越惊悚, 何谓人美路子野，这就是了！ 　　“我觉得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以前和莫修接触不深不好说，至少他对觉醒成功后的莫修认知很到位：强悍不好惹。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 都谈不上承受的一方。 　　方杉听后嗤笑一声：“就他还强悍不好惹, 那我岂不是威猛而不自知？” 　　“……” 　　门推开的声音不大, 但在突然寂静的房间中十分清晰。 　　魏苏慎那张俊美的容颜此刻在方杉眼里比鬼还要恐怖，作为话题的引导者, 胖子表情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方杉坐直身体, 假模假样干笑了两声, 很是从容道：“来的正好, 我们正在讲笑话。” 　　说着又是哈哈哈几声。 　　坐在旁边的胖子十分钦佩方杉的心理素质,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能镇定自若。 　　场面话说完后，方杉面不改色道：“怎么出去了这么久？” 　　魏苏慎在他对面坐下, 什么也不说, 就是定定凝视。 　　方杉坦然应对, 嘴角的假笑保持的十分完美。 　　见状不对，胖子连忙站起来：“天都黑了, 我就不打扰了。” 　　魏苏慎没有阻拦, 微微侧过肩，示意他赶紧滚。胖子朝前走了几步，没走动, 一回头，发现方杉大半个身子笼罩在阴影中，此刻正扯着他的衣摆, 阴测测道：“留下来吃晚饭。” 　　胖子余光瞄见魏苏慎的表情，冒着日后被方杉报复的可能，硬生生把被抓住的衣角扯断，头也不回离开。 　　随着关门声无情地响起，方杉调整了一下面上的表情，站起来：“我去给你倒杯水。” 　　魏苏慎罕见的露出一个明显的笑容：“倒酒。” 　　“……” 　　“听说喝醉了后才能原形毕露，”魏苏慎过分平静道：“我可能有必要做些什么。” 　　方杉忽然一反常态的认真：“宿主其实没必要恼羞成怒。” 　　“……” 　　魏苏慎止住按压太阳穴缓解头疼的冲动，所以在系统心里，自己就是个真正切切的受？ 　　方杉没过多顾虑他的表情，努力把话题拉回正事上：“名单的事确认的如何？” 　　魏苏慎不是个矫情的人，不过和系统相处久了后，记仇学了个十成十。暂时把这件事放在心底，准备日后没事就拿来翻翻旧账。 　　“我向莫家随意打听了两个，平日里都有劣迹，但不多。有一个是帝国学院的学员，在学校里还挺受欢迎。” 　　“跟莫家打听？”方杉觉得好笑：“宿主找了什么说辞？” 　　魏苏慎抬头望着他道：“这二人对我有意，想结秦晋之好。” 　　最初的震惊过去，方杉笑着摇头：“好借口。” 　　既不会引起莫家的怀疑，还能接受到最全面的信息。 　　“可惜能通讯的次数有限。”魏苏慎最近不准备再和家族联系，传讯水晶太过珍贵，家族之前给的几枚如今只剩下一块。 　　“无碍。”方杉摆手：“本来也就是为了多一层保障。” 　　于情于理，胖子和他们在一条船上，给出假消息的可能不大。不过是方杉和魏苏慎习惯性杜绝可能出现偏差的因素，费了些功夫再确认一次罢了。 　　“从哪个先下手？”方杉看着名单，犹如在看一张菜单。 　　魏苏慎随便在中间一指：“就这个。” 　　“王入一？”方杉看后点头：“不错的选择。” 　　这么少的笔画一看就是炮灰，应该很好解决。 　　魏苏慎让他把名单收好，坐在一旁翻看如何提升念力等级的书本。 　　方杉跟着坐过去：“不去考虑一下如何招揽王入一？” 　　魏苏慎瞥他一眼，视线重新回归书本：“有什么好考虑的？” 　　方杉：“宿主准备怎么做？” 　　被他闹腾的静不下来，魏苏慎只得放弃温习计划，将书本撂到一边：“三步。” 　　方杉眼睛都不眨：“先接近，再利用，最后威逼就范？” 　　魏苏慎摇头，淡淡道：“第一步，见面；第二步，请对方吃饭；第三步，在饭里下药。” 　　“……” 　　魏苏慎：“你那日在梦中用的白色药丸就不错。” 　　“那不是药丸。”方杉纠正：“是闪闪吐出的粘液，要来一枚不？延年益寿。” 　　魏苏慎一脸冷漠拒绝。 　　方杉突然歪歪斜斜地朝旁边依一靠，同时发出一声十分有深意的叹息，眼角上挑望着魏苏慎：“想不到宿主也是个黑心肝的。” 　　魏苏慎轻描淡写地应了下来。 　　方杉沿着墙壁顺势躺下，打了个呵欠：“那就分头行事。” 　　魏苏慎一听他要单独干，顿觉不好，摇醒方杉：“你想要做什么？” 　　“美人计。” 　　“……” 　　方杉慵懒地阖上眼：“放心，都是受，无所谓头上绿不绿。” 　　说罢，头一歪又睡得不省人事。 　　魏苏慎的手僵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再把人无情地摇醒。 　　· 　　有人欢喜有人愁。 　　充满欢笑和情欲的勾栏院里，来来往往皆是客。这里的姑娘各个挂着灿烂的笑容，像是没有任何忧愁。 　　接待的姑娘也是很有讲究的，分为一层到六层，越往上的自然越好，不但懂诗词歌赋，还精通双修之道。 　　此时六层的一个房间，悠扬的古曲奏响。正在倾听的人鬓角有一缕白发，大部分五官被面具遮掩，从露出的棱角判断年轻时不失为一个俊美男子。 　　如果方杉在场，必然要大加吐槽一番，指责对方盗用自己的面具创意。 　　“主上。”一曲弹奏完，女子袅袅一拜。 　　“我今晚要去招揽几个弟子，你负责护法，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是。” 　　檀香缓缓在半空中卷成盘旋的小蛇形状，男子闭眼，最大程度的调动能操纵的念力。 　　夜间时间本是李不曾最喜欢的环节，他可以在梦中肆无忌惮构造自己的王国，然而在遇见方杉后，每晚他都在被噩梦萦绕。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熟悉的面具人再度出现在面前。 　　李不曾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你可知我是谁？”面具男子低声问。 　　李不曾嗤笑一声：“装什么傻？” 　　顿了顿又骂了句脏话，当然因为受方杉毒害太深，只敢低下头用口型谩骂。好巧不巧的是，面具男子刚好懂唇语，意料之外的发展让他一怔。 　　宣泄完愤懑后，李不曾生无可恋跌坐在地上：“都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可能生出二心，不必再过多试探。” 　　面具男子能在梦境中停留的时间有限，正要抓紧时间问个究竟，梦境却在这时崩溃。并非他操作不当，而是李不曾主动结束了做梦。 　　“主上。”负责护法的女子见他睁开眼，惊了一下：“出什么事了？” 　　往常至少也要一炷香的时间，从主上入定到现在也就是十几个呼吸。 　　面具男子皱眉：“不清楚。” 　　缓了缓道：“罢了，估计调查有误，是个脑子不清楚的，换一个。” 　　女子一愣，‘哦’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连忙提供另一个可以策反的人信息。 　　这次更绝，面具男子刚进去，还未来得及说话，便看到一张悲愤欲绝的脸：“无耻。” 　　然后就被强行从梦中轰了出来。 　　同样的事情上演两遍，表示肯定有古怪，面具男子问道：“最近外面有没有什么风声？” 　　女子摇头，一头雾水。 　　男子起身在屋中踱步，半晌声音阴冷道：“我们看中的这些人似乎被吸纳进入别的教派。” 　　女子惊呼，又连忙捂住嘴：“怎么可能！” 　　面具男子神色一点点变得阴沉，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去查。” 　　“……是。” 　　· 　　魏苏慎看了看日历，毫无预兆道：“差不多了。” 　　对话上两人都差不多能通过眼神交流，方杉听出他想必表达出的含义后，挑了挑眉：“浪费时间做无用功而已。” 　　他做事讲究的是干脆利落，几乎是无迹可寻，就算异人教想要探查，也不会有太大的收获。 　　百无聊赖的状态过后，重新打起精神：“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魏苏慎看他：“原本想要抢功，还是算了。” 　　“抢攻？”方杉：“宿主想要攻谁？” 　　头疼的最高境界是，已经可以无视脑神经传来的感觉。 　　“功劳的功，”魏苏慎深吸一口气，用老师的口吻和他说话：“比方说异人教做了什么大事，我们第一时间发布声明，揽在自己身上。” 　　方杉没忍住一笑：“可够损的。” 　　“还是算了。”魏苏慎垂眼盘算完道：“脏水被泼太多，不利于日后发展。” 　　方杉将每天都有增长的名单摊在桌子上：“已经超过五十人，可惜不能把院长拉进来。” 　　魏苏慎：“……收起你危险的想法。” 　　方杉继续畅想：“如果院长能加入，整个帝国学院都是我们的下线。” 　　魏苏慎帮他把眼罩带上：“继续睡。” 　　天天想着把世界搅得天翻地覆，睡着的系统明显要好对付许多。 　　方杉睡得同样很安心，这种放松的姿态哪怕在朋友间都不常有。 　　魏苏慎盯着静谧的睡颜看了许久，不明白系统为什么能轻易放下警惕，不过他很快就想出了最可能的答案……系统对他的定位是承受方。 　　长夜漫漫，魏苏慎先是认真思考了日常做了什么，让方杉产生这种误解，百思不得其解后，怀了种异样的心思想道：总有一天自己会让方杉知道厉害。 　　恶劣的念头一闪而过，魏苏慎觉得心里舒坦不少，准备趁着天还未全亮补觉，刚躺下不到十秒钟，猛地坐起。 　　无缘无故，为什么会突然考虑到床上的问题？ 　　而且想象中的画面主角正好是自己和方杉。 　　魏苏慎冷静下来后，突然意识到某些被忽略的东西，伸手推了推方杉：“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故意让自己听到关于互受的言论，然而下意识通过脑补去反驳。 　　但实际上，从他开始构思的一瞬间，就潜意识默认了和系统未来将会存在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方杉翻了个身，继续睡。 　　魏苏慎眼皮一跳：“别装了。” 　　方杉呼呼大睡。 　　魏苏慎冷声道：“恭喜你，又一次洗脑成功，难道不想炫耀一下成果？” 　　方杉毫无反应。 　　全程几乎是跟空气说话，魏苏慎摇了摇头，转身睡下，短暂的寂静后毫无防备回过身，正好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眸子。 　　“你果然是在装睡。”魏苏慎沉声道。 　　方杉一脸无辜，一副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的样子。 　　魏苏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动作太突然，方杉还没做出掩饰，原本藏在被窝里的手停留在‘V’字手势。 第133章 人人争做好榜样 　　方杉默默把比剪刀手的动作收回, 为了缓和气氛，特意讲起了冷笑话。原本比v字型的手指来回弯曲，笑眯眯道：“看, 它是不是弯的很棒？” 　　话一出口, 气氛似乎更加令人难堪。 　　魏苏慎觉得有必要和他深谈一番：“我曾经看过父母结婚典礼的视频, 双方承诺至死不渝永无二心，那应该才是喜欢。” 　　方杉怔怔点头。 　　魏苏慎扶住他的双肩：“你认同这点么？” 　　方杉想了想, 继续点头。 　　魏苏慎低声道：“那你确定对我是这种感觉？” 　　方杉沉默, 罕见的露出带有一丝懵懂的表情：“不清楚。” 　　见他不曾在这件事上花言巧语, 魏苏慎眼神柔和下来：“既然如此, 为什么要把所有的执念放在我身上？” 　　这回方杉回答的十分干脆利落：“宿主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 　　停顿了一下后, 十分认真道：“除了你应该没人肯要我。” 　　“……” 　　方杉有理有据道：“对宿主而言，或许亦是如此。” 　　两人的很多思维已经处在同一个频道上……那个被世人很难理解的频道。 　　语气越说越笃定：“没错, 再也不会有人真心愿意勾搭宿主。” 　　图财图色的另说。 　　“……” 　　魏苏慎的表情此刻完全能用一言难尽形容。 　　方杉凑过去贴得更近：“是不是有种心肌梗塞的感觉……少年, 这就是爱情啊！” 　　空气突然就安静下来, 方杉的笑容如若春光一般灿烂。 　　面对这样一张诚恳的笑颜，魏苏慎沉默了许久, 渐渐地发出一声叹息, 缓缓挪到墙角，他很清楚系统这次不是在洗脑，而是单纯在讲道理。 　　残酷的现实更加令人绝望。 　　方杉不是个习惯安静的性子, 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腰侧：“日后我们是要干大事的，宿主万万不能因为这点小小的挫折就陷入自闭。” 　　“这挫折不小。”魏苏慎揉着眉心。 　　挺过去了，这辈子任何的艰难险阻都将不是问题。 　　“看我给你变出一朵花。”方杉哄人的手段不少, 转过身，用手捧着脸再转过来：“一朵娇花就在眼前。” 　　见魏苏慎无动于衷，又殷切地给他倒了杯水端过来：“请用。” 　　魏苏慎的指尖自始至终没离开过眉心：“正常点。” 　　方杉盯着他喝完水，重新开口：“有什么负面情绪可以发泄在工作上。” 　　没办法否认这确实是个令人心动的主意，杯子都没放下，魏苏慎便点了点头。 　　“异八教已经初具规模，”方杉道：“我准备组织一次大型见面会。” 　　魏苏慎瞥他一眼：“一共才几十人。” 　　面露几丝尴尬，方杉很快恢复镇定：“终有一日，异八一出，谁与争锋！” 　　尽量忽略他中二的口号，魏苏慎稍一思索：“见个面倒是好事。” 　　目前成员太少，稍加了解利于日后行事。 　　方杉摸了摸下巴：“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没必要太过遮掩，时机到了可以将异八教的存在公布出去。” 　　有了决策后私下便递出消息，见面地点是胖子安排的。 　　胖子也是个苦命人，莫名其妙被威逼拿走了绝密名单，知道魏苏慎他们在打的主意后，只觉得日月无光。 　　人类最强悍的品质在于，懂得苦中寻乐。 　　“你是没瞧见那些人的表情，”胖子啧啧道：“我躲在暗处观察，当他们知道要进行会面时，那叫一个震惊。” 　　但凡邪魔歪道，哪一个不是费劲心机隐藏身份，最好就是组织成员互不了解，方便上位者的掌控。 　　越是猜不透，越是恐惧。 　　如果他们之前对方杉只有憎恨，现在是确确实实的忌惮。 　　胖子也觉得这一手玩得漂亮，溜须拍马道：“你们是故意的对不对？” 　　让那些人在猜忌中生出后怕。 　　方杉笑笑不说话，胖子突然感到一阵心惊胆颤，这种招数可以用来对付别人，同样能用在自己身上。 　　“我对组织之心天地可鉴！”胖子信誓旦旦道。 　　方杉继续回以高深莫测的一笑。 　　见面会举办的很隆重，红毯铺地鲜花装饰，如果再加上些闪光灯，和现代的粉丝见面会也差不太多。 　　所有踏进来的人第一个念头是：卧槽！紧接着就上升为：傻X啊。 　　像他们这种身份，说句不好听的，就该像地沟里的老鼠一样，小心翼翼的生活在夹缝里。弄个聚会也就罢了，竟然还布置的如此奢华。 　　消息里只说了要召开见面会，并没有特别提到需要伪装。但来者皆有一种做贼心虚的紧张感，有几个蒙着面，大部分都是戴着面具。 　　方杉已经坐在台上，同样没有以真面目示人。魏苏慎在他身边，捂得要更为严实，因为不是在梦里，无法直接改变体型，全然是裹在宽大黑袍里。 　　魏苏慎看了眼方杉，后者点了点头，用一种轻细的声音开口： 　　“首先欢迎各位的到来，”方杉音调不大，不过难得带了一股子沉稳：“你们要明白，是梦想，是欢笑让我们齐聚一堂！” 　　胖子坐在第一排，忍不住用余光去瞥身边坐着的几个人，脸色均是憋成了猪肝色，他甚至听到有人暗暗呸了一声，骂道：“是下药让我们走到一起还差不多！” 　　胖子轻咳一声，那人也自知失言，担心触怒方杉，不敢再多说。 　　方杉并未强求众人取下脸上的遮掩，不过这些人中有几个是相熟的，已经认出了对方。 　　视线在台下扫了一圈，忽然觉得好笑，即便是掩着相貌，还是能从不少人身上察觉到一种紧张的心绪。 　　方杉：“今天把各位叫来，是因为最近发生了一起非常恶性的事件，有不明人士正在冒充教派招揽成员。想必在座的某些人，已经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台下，李不曾喃喃了一句‘难怪’，他还一直纳闷为什么又有人无缘无故出现在自己梦里。 　　几个和他有同样经历的人，均是不免觉得好笑。居然有人想打着邪魔的名声去发展壮大自身，该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还是无知者无畏。 　　帝国的打击下，邪魔只能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当然他们本身也足够坚韧，否则也不会在三番四次的清剿后，依旧存在。 　　若有人想要狐假虎威，势必要面对两大势力的压力，不是找死是什么？ 　　作为这些人中唯一的知情者，胖子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一群蠢货还有心思嘲笑别人，哪里会想到他们自己才是被诓骗的倒霉鬼。 　　方杉镇定地坐在台上，欣赏众人的表情。魏苏慎就更为道貌岸然，煞有其事的纵容旁边人胡说八道。 　　话锋一转，方杉声音分贝大了一些：“还有一件事……” 　　听他的语气就知道，重头戏快要来了。 　　“决定你们今后地位的毫无疑问是对组织的贡献度。” 　　方杉私下给胖子递过去一个眼神，后者很上道，配合着提问：“贡献度怎么算？” 　　“我会定时发布任务，每隔半个月统计一次。” 　　说罢轻咳一声，冲胖子勾勾手指，胖子也是做足了小弟的样子，帮忙派发任务手册。 　　在翻看前，所有人都是屏息凝神，下意识的反应里面最简单的也该是刺杀任务。然而一打开，第一面用可爱的文字写着： 　　扶老奶奶走路+1分 　　帮忙抓小偷+3分 　　…… 　　任务要求：必须在完成后留下组织的标志图案。 　　一片寂静中，李不曾用力拍了一下额头，喃喃道：“我一定是在做梦。” 　　这句话说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 　　方杉依旧很沉稳：“在帝国的围剿中，适当的转型很必要。”抿了抿唇又道：“不过只是暂时的示弱，帮我们赢得喘息的机会，同时麻痹敌人的神经。” 　　虽然很扯，勉强是个解释。 　　特意没有给足众人思考的时间，紧接着便道：“执行力度可以体现一个人的忠诚，本次积分最高者，我会提供给他解药。” 　　“……” 　　御下的手段，方杉跟魏苏慎学了个十成十。 　　在充满竞争的环境中，又关乎切身利益，很容易产生逻辑上的盲区。至少目前少有人再去考虑这些任务的不合常理之处，取而代之的是如何击败别人，成为最后的受益者。 　　方杉十分满意这种效果，戳了戳魏苏慎，满眼写着快来赞美我。 　　魏苏慎理所当然无视，然而他不开口，方杉便不停用腿轻轻撞他。作为一个成年又单身了二十多年的正常男性，被这样的力道触碰多了，有其它反应只是早晚的事情。 　　魏苏慎无奈，选择暂时性妥协，藏在黑袍下的手指在方杉腿上写字：你、真、棒！ 　　最后感叹号下的一点十分用力，抒发着书写人的郁闷。 　　方杉自动忽略他长吁一口气的浅叹，得意地挑动眉梢。 　　可惜表情的生动被面具遮掩，反之望着台下一水的面具，突然觉得可以改名叫面具教。 　　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逝，方杉紧接着亮出他设计的商标，乍一看上面写着的是异人教，第二眼依旧是异人教，除非是趴在上面眼睛都不眨的研究，才可能注意到稍微有些偏移的两撇。 　　“记住了，做好事……不对，做任务一定要留名。”方杉指着上面的标志道：“千万别写错了。” 第134章 人人争做好榜样 　　交代完重点后, 方杉站了起来，其余人不明所以，跟着起立。 　　方杉表现的肃穆而庄重：“下面我宣布第一届见面会圆满召开成功。” 　　说着, 带头啪啪啪鼓掌。 　　台下人一脸阴沉地跟着鼓掌, 已经不止一遍吐槽这是什么沙雕流程。 　　然而小命在别人手上拿捏着, 只能配合他的表演。 　　方杉：“大家还有什么问题？”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李不曾咳嗽一声, 尽量用低沉到不可闻的声音开口：“我们做的任务如何被统计到？” 　　方杉指了下胖子：“一会儿见面会结束后, 他会把详细的告知你们。” 　　这种浪费脑力的事情系统才懒得思考, 魏苏慎更是甩手掌柜, 反观胖子在这方面颇有经验。有这么个人才在, 自然是不用白不用。 　　胖子张大嘴巴站在原地，方杉和魏苏慎并未久留, 很快潇洒离开。 　　天高云淡, 一如方杉此刻的心情, 大为畅快。 　　“想想看异人教的首领未来可能出现的表情，就觉得有意思。” 　　魏苏慎侧目, 正好看到方杉把眼睛眯得跟新月一样。 　　“接下来只要继续扩展成员就好。”方杉回过神：“不过想要真正动摇异人教的根基很难。” 　　魏苏慎：“不需要去破坏, 只要……” 　　话未说完，目光和方杉撞到一起，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狡诈。 　　当然, 他们心照不宣的认为对方的眼神远比自己更加奸猾。 　　方杉先一步别过脸：“还有，是时候消停几天。” 　　魏苏慎点头，同意他所说, 除了招募成员，最近动作越小越好。 　　他们大概预估了到事情的发展，却低估了这些人的动力，拿到首位就能取得解药对他们的诱惑可谓是相当大。 　　仅仅是三天的时间，有关异人教的‘好人好事’便渐渐开始散播。 　　方杉猜测胖子在其中也做了一个推手，不过没有细究，这两日走到校园里偶尔也能听见有学生在讨论异人教。 　　‘是不是疯了’、‘假慈悲’这两个词出现的频率最高。 　　方杉不时还会多事地加入他们的讨论，原本只是一个传言，有了他的添油加醋，瞬间变成了几百个流言。 　　木原最近来的次数明显减少，他暂时顾不上这边，只是令门下的几个弟子来问询魏苏慎的念力修炼进度。 　　方杉：“异人教最近的反常举动肯定引起了学院的不安，木原估计是在忙这事。” 　　魏苏慎：“想要凑热闹？” 　　“别胡说，”方杉摆摆手，尔后很不矜持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可以去侧面探听一下。” 　　魏苏慎和方杉最大的不同是，就算离经叛道，他的身上透着一股子沉稳，很容易让人产生信赖。 　　所以当木原在每天都会经过的小路上意外看到他们时，信了那句只是‘路过’，实则这里离魏苏慎的宿舍完全就是两个方向。 　　双方聊了一会儿后，木原才注意到这方面的问题，眼神立马变得狐疑：“只是路过？” 　　魏苏慎淡定道：“也是想来看看您。” 　　木原更是怀疑：“看我？” 　　方杉用甜腻腻的语调发音，插话道：“想你了。” 　　“……” 　　比之暧昧的情话，更像是诅咒。 　　木原摇摇头，甩掉奇思妙想，再度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起二人：“最近都做了哪些伤天害理之事？” 　　一句话笃定了他们的不安分。 　　魏苏慎否认，方杉一脸懵懂，瞧着真像是被冤枉后的苦恼。 　　木原自问已经足够了解这二人的性情，还是因为他们的演技自责了几秒。 　　方杉用脚尖蹭了一下魏苏慎的裤脚，后者见时机差不多，状似不经意开口：“临近学中考核，忙着修炼。” 　　言下之意，没时间搞事。 　　有了铺垫后，魏苏慎不紧不慢开口：“听师姐说，近期邪魔比较活跃。” 　　木原的神经一直维持在高度警惕状态，本来再寻常不过的对话，也让他心里咯噔一声：“问这个做什么？” 　　魏苏慎的神态没有一丝一毫变化：“短时间有做任务的打算，如果外面太过动荡就算了。” 　　合情合理。 　　木原松了口气，感叹自己的多心，说了异人教的‘好人好事’。 　　魏苏慎眉梢微微一挑，三分好奇，七分讥嘲，表情演绎的十分到位，像是第一次听到有这回事。 　　一旁方杉心中升起些许不安，伴随着宿主演技越来越好，他有了一种危机感。 　　最近疏忽了对演技的磨炼，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合格的戏精！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木原用一种异样的口吻道：“做出这种决策，异人教大概是真的疯了。” 　　方杉和魏苏慎再淡定，还是不免心虚一秒。 　　“去任务堂的时候，别挑离学院太远的。”木原提醒道：“摸不准对方的意图，才最为麻烦。” 　　在大多数人眼里，异人教正在酝酿着一个惊天阴谋。帝国甚至撤回了几百守护疆域的精兵，暗中加大对邪魔的打击。 　　被四面打压的异人教此刻可谓是有口难言。 　　布置典雅的房间，地板随处可见被摔碎的瓷瓶。 　　“您息怒。”一道柔和的声音正在安慰发怒的男子。 　　“一群……”男子闭了闭眼，到底没将废物两个字说出来：“我让你们去查，结果可好，幕后的人没揪出来，反而让对方更加猖狂！” 　　“我们调查了您原本想要招揽的几个人，然而没有发现和其他人有过多的接触，至少现实里少有。” 　　男子冷静下来：“你想说什么？” 　　女子小心翼翼道出自己的怀疑：“会不会是帝国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话音刚落，就被男子一口否决：“不可能。” 　　“但是……”女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对方很有可能也懂得用念力入梦，能做到这点的……” 　　她不说完，男子也知道。 　　能做到这点的，帝国中不超过十人，帝国学院的院长就是其中之一。 　　不止男子有此怀疑，和邪魔站在对立面的不少人也存有同样的疑虑，各种版本的猜测随之而来。其中流传最广的一种是：帝国学院的院长在闭关期间，已经突破念力的第十区间。 　　这种猜测很具有说服力，一时间帝国学院的地位水涨船高。帝国学院的学生更是觉得与有荣焉，院长强大，代表着学院即将迎来一个辉煌的时代。 　　· 　　不管是意外还是巧合，既然碰到了，木原便将魏苏慎叫到修炼室，检查他最近念力修炼的程度。 　　在方杉的帮忙作弊下，也只勉强维持在第三区间。 　　木原脸色变得暗沉，能在这个年纪把念力修炼到如此地步已经算是不错，然而一旦建立在S极的资质上，真的可以算的上是不思进取。 　　“说说看，”木原嘴角泛着冷笑：“你所谓的潜心修炼就是如此？” 　　魏苏慎暗中和方杉用眼神交流，还在想推脱之言的时候，修炼室进来一位意想不到之人。 　　“院长。” 　　木原出声后，方杉才注意到凭空出现的一道身影。 　　少年没有骑着毛驴，而是用草绳牵着，毛驴正撒欢似的啃着一根胡萝卜。 　　他看了眼魏苏慎：“是有些懈怠了。” 　　面对帝国学院第一人，魏苏慎不再做无谓的辩解，用每次不及格时应对方杉的状态虔诚认错：“我会继续努力。” 　　坦诚永远比辩驳有用。魏苏慎诚恳的表情一出现，院长和木原的神情变得缓和许多。 　　院长来不是为了找魏苏慎，方杉很识趣地准备拉人找个理由离开。 　　“留下听听也无妨。”院长摆了摆手，一副随性的样子。 　　方杉当即停下脚步，找了个好位置作出聆听之态。 　　院长失笑，继而道：“最近的风声可都听说了？” 　　木原揣度他的意思，没有立刻回答，方杉拍手捧场：“恭喜院长成为帝国第一人！” 　　说着胳膊肘碰了碰魏苏慎，后者面无表情配合，只拍了三下手。 　　“……” 　　不知道是该质疑莫家的家风，还是帝国学院的教育制度，竟然能培育出两根如此奇葩的苗子。 　　“我没突破。”一句话打消这份不走心的吹捧。 　　他以为会看到几张十分惊讶的面庞，然而—— 　　方杉和魏苏慎无动于衷，木原的反应也很平淡。 　　院长眯了眯眼，三人自知表现出来的情绪不对，想调整表情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问，还是你们自己说。” 　　哪怕不深入思考，也能看出几人有所隐瞒。 　　身为院长，首先施压的对象自然是木原，而不是强迫一个学生开口。 　　木原无奈，只得道：“之前传闻中我有提升S级资质的方法，事实上是假的。” 　　所以对于院长此刻的处境，他可谓是感同身受。 　　方杉突然笑了起来，做出总结：“如今世人更加畏惧和敬畏帝国学院，一是认为院长突破了第十区间，再者又误会导师有提升梦魔资质的办法，然而这两点都是假象。” 　　像是分享秘密的小朋友，说话的同时不忘看向魏苏慎，大约受到他笑声的传染，魏苏慎也弯起了嘴角。 　　木原：“……” 　　院长神情同样好不到哪里去，望着默契对笑二人组，白净的面庞已经微微变色。 第135章 人人争做好榜样 　　开怀的畅笑一番后, 方杉余光注意到院长的脸色，立马止住了笑容。 　　如今的帝国学院就跟纸老虎一样，一捅就破, 当然这个形容不太贴切, 即便院长没有突破, 帝国学院的威严和实力依旧摆在那里。 　　院长没有计较，摇了摇头：“接下来恐是多事之秋。” 　　方杉试探地问了一句：“您的意思是……” 　　“欲扬先抑。”院长缓缓开口。 　　除此之外, 想不到别的可能。 　　“不过这手段并不高明, ”院长微微蹙着眉：“不太像是邪魔的风格。” 　　方杉：“也许他们沉寂了多年, 突然开始崇尚真善美？” 　　院长看了他一眼, 身旁一直在啃胡萝卜的毛驴尾巴突然转了一圈, 最终指向门的方向。 　　方杉纳闷地看向木原，用眼神问询这是不是代表让他们滚？ 　　木原把头偏向一边, 佯装没看见他的困惑, 好在有个明事理的, 魏苏慎走过来，带着方杉离开。后者一步三回头, 还不忘甩甩袖子：“下次见。” 　　方杉扭动着腰离开, 眼睛眨的频率跟抽筋一样。 　　直至到了老远处，那双造作的媚眼才终于渐渐收敛。 　　木原嘴角抽搐：“书籍有误。” 　　院长侧过脸看他，木原沉声道：“书中所讲, 梦魔的性格会受其主人影响，莫修瞧着还算靠谱，怎么衍生出的梦魔……” 　　简直就像是变异。 　　院长淡淡道：“书没错, 只是这只梦魔身上有古怪。” 　　木原：“古怪？” 　　院长摊开手，修炼室用来凝练念力的火苗在掌中乱窜，不一会儿就被融合成一个小火晶。小毛驴兴冲冲跑过来，吃下火晶，浑身一颤，然后……自我迷乱了。 　　木原抿了抿唇，险些忘了，若论梦魔的奇葩程度，院长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像是知晓他在想什么，院长摆手：“性质不同，沉寂十年一朝觉醒，而且是罕见的S级资质，本身就存有疑点。”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留下他。” 　　木原的意思自然不是杀了，而是以交换生的名义暂时送到其他学院培养。 　　院长：“这是水晶球的意思。” 　　“咳咳……”木原险些被口水呛到，这一天一个秃头叫的，还叫出感情了？ 　　想水晶球在学院里被恭敬侍奉了数百载，也没给过他们一个好脸色，就跟个死物一样，毫无感情，现在对一个口出狂言的人有了好感？ 　　院长同样面露一丝疑惑，当初水晶球被用鞭子抽打的事情他也清楚，然而被打后水晶球对莫修非但没有生出怨言，反而更加亲近。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生欠打？ 　　木原显然也想到了一处去：“我们要不要也把水晶球打一顿？” 　　理智占据了上风，院长想到在暗处时观摩到方杉鞭打的手法，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你恐怕没有那种技术？” 　　技术？ 　　木原不明白，打人还需要什么技术，难不成还能把人打得欲罢不能! 　　院长无意再谈这个话题，转而拿出一张纸：“看看。” 　　木原接过来：“这不就是异人教的留下的标志？” 　　有什么好看的？ 　　院长冷声道：“再仔细看看。” 　　木原眯着眼睛，依旧没发现端倪，不过再一笔一划看过去时，失笑道：“这留字的人文化程度也太差，就拿这个‘人’字来说，感觉有些四不像。” 　　“我调查过，所有的留字都是如此。” 　　木原渐渐意识到事情不对，喉头一动：“该不会这几个字实际上是异……” 　　院长定定望着，似乎让他说出来。 　　木原不确定道：“……异八教？” 　　院长没有说话，木原在短暂的沉默后道：“邪魔是被陷害了？” 　　陷害这个词用在邪魔身上可能会显得好笑，但事实确是如此。 　　有了这个推论，所有的疑惑都能迎刃而解。 　　木原：“您觉得会是谁做的？” 　　院长幽幽看他一眼：“你说呢？” 　　· 　　此刻方杉和魏苏慎走在路上，也在讨论同一件事。 　　“异八教的事情，恐怕很难瞒住院长。”魏苏慎道。 　　方杉嗤笑一声：“难为他陪我们演了这么久的戏。”话锋一转：“不过也是好事。” 　　魏苏慎知晓他的心思，点头道：“依照院长的城府，不但不会阻止，还会暗中忙我们壮大势力。” 　　“可不是么？”方杉笑眯眯道：“安排自己的人手进入教中，一方面可以负责监视，另一方面他也看到了异八教未来的发展性。” 　　正道做久了，很多事情习惯一板一眼，异八教的出现可谓是给院长带来一个全新的思路，利用得当，能给邪魔造成不小的打击。 　　顿了顿又道：“对于院长安插进来的人手，宿主准备如何处置？” 　　魏苏慎不假思索：“来者不拒。” 　　方杉点头：“很好，有我的行事风格。” 　　魏苏慎被他夸的很扎心。 　　方杉：“我们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搬哪里。” 　　魏苏慎比他要严肃一些，仰头望着天际的光，似乎看到了任务完成的希望。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两人确实称得上是修身养性，没再生出任何幺蛾子，在院长的暗中操盘下，异八教的势力可谓是今非昔比。 　　作为一个投机者，胖子很快就意识到不对，特意跑来询问情况。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近期入教的一些人来路都不太对劲。” 　　彼时方杉正在吃着酸梅干，享受着惬意的时光：“你不是都私下查过？” 　　胖子急道：“是这样没错，但……” 　　方杉对着魏苏慎扬了扬眉毛，示意他来解释。 　　魏苏慎向来不喜多言，冷声拒绝。 　　方杉指了指自己的唇瓣：“我这张嘴，要用来吃东西和接吻，金贵的很。” 　　“……”魏苏慎深深看了他一眼，不敢继续多望，生怕过往系统灌输在脑中那些夸张的修辞浮现，开口道：“是院长的人。” 　　胖子身上的肉一颤，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喃喃道：“完了。” 　　悲观后很快再次镇定，当看到无比从容的两个罪魁祸首，胖子抱着侥幸心理道：“你们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方杉总算开口说了句：“多大点事儿。” 　　胖子不明白，对他来说，这简直就是天塌下来了。无论从哪个角度，私下成立这样的组织，肯定会被学院记过。 　　方杉：“只要顺着院长的意思让异八教继续成长就好。” 　　胖子咽了下口水：“然后呢？” 　　方杉勾了勾唇：“上交给帝国。” 　　“……” 　　胖子掏了掏耳朵：“抱歉，刚没听清，麻烦再说一遍。” 　　方杉从舒服的床褥上起来，站到窗边伸开双臂活动筋骨：“从各方面来讲，异八教都给异人教带来了极大影响。”说着微微偏过脸：“你可知晓，这是多么大的一笔功勋，足以让我们登上天榜前三甲。” 　　旁人费尽千辛万苦剿灭一个邪魔才能换到功勋，而他们只需借助院长的力量，就能大肆打压邪教。 　　胖子哑口无言，过了好半晌，才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登上天榜，有什么用？” 　　明显充满了水分，就算名列天榜，也只会被当做笑谈。 　　方杉自然不能说是为了完成任务，用一副认真的口吻道：“我开心。” 　　胖子深吸一口气，继而看向魏苏慎……身为莫家的嫡子，帝国学院的学生，难道他就任由自己的梦魔这么作下去？ 　　懒得解释，魏苏慎敷衍道：“他开心我就开心。” 　　一时都快忘记呼吸，一半憋屈，一半不可置信，胖子嘴唇颤抖：“你们有没有想过后果？” 　　一旦异八教的事情大白于天下，必然招来邪魔的忌恨，到时候莫修就会沦为众矢之的。 　　魏苏慎：“帝国和学院会保护我。” 　　方杉同样配合道：“生死之间才能成长。” 　　要在胖子看来，这两人的脑子绝对是被驴踢了，且一般的驴踢不出这种效果，得是院长那头所向披靡的毛驴。 　　付出这么多冒着生命危险，竟然只是为了混个虚名！ 　　吃完最后一根酸梅干，方杉才再度开口：“明面上的人是我们，城门的火再大，也烧不到你。” 　　胖子也知道这点，可以说这是目前唯一能让他觉得安慰的。 　　“当然，如果想追随智者的步伐，一起步入天榜，我们也可以适时公布你的存在。” 　　胖子讪笑一声，毫不犹豫拒绝：“我哪有这种福气。” 　　活着不好吗……为什么要作天作地？ 　　直至离开时，胖子都是一脸茫然，思索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方杉和魏苏慎打定了主意要坐受渔翁之利，暗中甚至对院长的举动进行配合，重点提拔了他安排进来的几个人手，让之在异八教拥有一定的权利。 　　又过小半月，教中有人旁敲侧击告诉魏苏慎，除了好人好事，他们也该做些其他壮举，比方说，斩杀一些冒充组织的人立威。 　　魏苏慎发现不止方杉一个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厉害，大家都是一样，山寨版的口口声声说要打假。 　　在这种大环境下，他自然是……选择同意。 　　方杉对此更是赞同：“送上门的功勋，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第136章 套路永远不嫌多 　　很多历史上的大事件往往起源于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比方说一次口角，一本书等等。 　　那个建议发动暗袭的人，原本只说要挑一两个邪魔下手, 结果毫无征兆爆发出一次大规模冲突。 　　近期方杉待在宿舍里哪都没去, 只是偶尔开窗透透气, 他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念力正在锁定周围。 　　魏苏慎比他还平静，每日的活动范围就在修炼室和宿舍。 　　“院长看着像是对我们很不放心, ”方杉翘着二郎腿靠坐在椅子上, 吊儿郎当的样子透着闲适。 　　“不奇怪。”魏苏慎淡淡道。 　　倘若帝国学院的院长对他们放下戒备, 那恐怕才是真的说不通。 　　方杉：“和我们预料的一样, 院长想借这次偷袭清剿一些隐藏在暗处的毒瘤。” 　　见他一口一个酸梅干吃个没完, 魏苏慎望着都觉得牙疼。 　　方杉无意中偏过脸，正好看到魏苏慎喉头一动, 臀部都没离开凳子, 蹭着往旁边挪了几步, 用一种惊疑不定的目光瞧着他：“你对我咽口水！” 　　魏苏慎解释：“这叫条件反射。” 　　正常人看到这么多酸梅，哪能没有反应？ 　　方杉：“宿主竟然对我有了条件反射？” 　　说着目光从上游移到下, 最后定格在某个地方：“无耻！” 　　无法交谈, 魏苏慎起身：“我去修炼室。” 　　方杉：“被拆穿后感到羞愧，所以准备逃跑么？” 　　魏苏慎轻叹一声，忽然觉得该去插手一下教中事物, 换算一下如今能换得的功勋，早日登上天榜首位，回到现实世界或许能好上一些。 　　方杉口口声声叫嚷着不要, 摆出坚贞不屈的姿态，然而魏苏慎前脚刚出门，他下一刻便猫着腰跟了上去。 　　每日都有人上报斩除了山寨版的邪教多少人，魏苏慎把这些数据整合在一起，也不免微微吃了一惊。 　　“天文数字！”一旁方杉感慨。 　　魏苏慎算出结果后，问了一句：“你从前带的那些宿主，也是如此？” 　　方杉抬头：“如此什么？” 　　魏苏慎微微眯起眼睛：“坐收渔翁之利？” 　　方杉摇头：“最无用的那个也曾提剑斩妖魔，御山河，一剑出而天下动。” 　　简单几个字，便勾勒出一副豪情万丈的画面。 　　魏苏慎：“为何我不同？” 　　方杉沉思半晌，思索不出答案，最后道：“许是因为你单身，我也单身。” 　　魏苏慎笑容冷凝：“所以呢？” 　　“同病相怜，我自然不舍得你受苦。” 　　魏苏慎‘呵’了一声，信了他的鬼话。 　　“还差最后二百点功勋。”不再探讨会对价值观进行冲击的问题，魏苏慎又算了一遍，确定还差最后一点。 　　方杉耸耸肩：“今天的数据还没上报，加上后随便凑够。” 　　对视后，方杉突然笑了：“或许宿主可以抽空以个人名义给帝国写一封信。” 　　这次魏苏慎没有任何异议，直言道：“信早就准备好了。” 　　说话间嘴角勾起的弧度中有那么一丝和方杉肖像的地方，魏苏慎看向门的方向：“想必这会儿已经被院长拦截，过目后就会呈交上去。” 　　实则魏苏慎只料到了八分真相，信确实被院长半路拦住，然而过目后却在犹豫究竟要不要上报。 　　院长对面坐着的是木原和副院长，这位昔日的战斗狂人面上正浮现着后悔不已的表情，他怎么就收了个这么能祸害的学生？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副院长在一旁坐的倒是镇静：“当初你也没少惹事。” 　　木原正想争论几句，院长突然摆了摆手，他立时闭嘴。 　　“这封信，你们认为该如何处理？”少年是背对着他们站立，看不清表情。 　　木原定了定心神，看了一眼信件，实在是不忍直视，过了一段时间，又再度看了一遍。信的内容很简单，如果不是因为立场，他估计都要佩服。 　　通篇下来没有一句废话，每一个用词都能气死人不偿命： 　　作为帝国学院的学生，今特将异八教上交给国家。 　　功勋已提前计算好，请务必迅速更新天榜。 　　最后，提前恭喜帝国喜提山寨版邪教一个！ 　　您挚爱的子民 　　献上 　　从内容上讲，能想到上交帝国是好事，然而让院长迟疑的原因也很明显：图什么？ 　　副院长不太确定道：“习惯使然？” 　　毕竟莫修之前就有过把宝物交给学院的案例。 　　他们自己也有家族，坦白说，如果是家族中的某个小辈做出这等事情，副院长觉得会忍不住抽死他。当然站在帝国学院的立场上，这是天大的好事。 　　木原觉得很扯，但还是分析道：“至少这件事对帝国来说百利而无一害，而且莫修主动开口，总比……”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沉默，少年微皱了一下眉头，似乎在权衡。 　　副院长此刻开口，和木原的意见一致：“莫修身后就是莫家，这股势力从任何一个方面来说最后都不能落到他手里，要是他一意孤行把异八教握在手中，可能会闹得很僵。” 　　院长所能听见的声音都是断断续续，他的心中有太多需要决断的事情，稍顷后，将信重新装好：“寄出去吧。” 　　短短几个字，却让副院长和木原同时松了口气，这件事自然是了结的越快越好。 　　木原带着信件要离开的时候，院长忽然再度开口：“他也并不是毫无所求。” 　　木原一怔，尔后想起信中提到天榜的事情，失笑道：“少年心性。” 　　没有足够的实力映衬，所谓的天榜第一也只是个噱头而已。 　　“既然想要个虚名，给他就是了。” 　　院长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木原稍一思索，到底是为自己名义上的学生说了句话：“无论他想要什么，目前看来，不会大于异八教。” 　　听到这个教名字时，院长就开始头疼，门外边的小毛驴似乎感受到他难得的暴躁，变得安静许多。 　　“按你的意思去处理。” 　　木原点了点头，走出门。 　　把信寄出后，犹豫了一下，木原还是决定去见一次莫修。异八教可以算是莫修的心血，骤然要交权，肯定觉得不舒服。作为导师，有义务开导一下学生。 　　去宿舍扑了个空后，转而走去修炼室。 　　门没有合严，很远处就听到一阵欢脱的笑声。 　　从声音的癫狂程度，不难判断出是莫修的梦魔。 　　木原面色变化几许，猛地推开门，正好看到方杉肆无忌惮地吃着东西，边开莫修的玩笑。后者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任由他胡作非为。 　　听到门开声，两人抬头的动作倒是出奇一致。 　　木原按住额头猛跳的青筋，死死盯着魏苏慎：“你每日就是这样修炼的？” 　　魏苏慎倏地站起来，木原感觉到他的气势，以为是要和自己争锋相对。 　　“我错了。”简洁明了，干脆利落。 　　“……” 　　没想到会如此爽快地认错，倒叫木原憋着的火没地方可发，嘴唇动了动，有意拉下脸。 　　方杉轻轻碰了下魏苏慎，后者第一时间垂下眼帘，轻声道：“我不该玩心重耽误修炼，以为有S级的资质便不注重念力的提升，您如果骂我，我绝无怨言。” 　　“……” 　　该说的都被你说完了，他还能骂些什么！ 　　从前还觉得莫修是个靠谱的，现在看看，和那只梦魔纯属一丘之貉。 　　木原闭了闭眼平心静气后：“信校长已经看过寄出。” 　　到了这个时候，没有打哑谜的必要。 　　魏苏慎点了点头，和方杉对视一眼，不知道用眼神交流了什么信息，很快再度摆出倾听的样子。 　　木原轻咳一声，示意他们端正态度。 　　方杉开口道：“您看天榜第一的事情什么时候能批下来？” 　　木原无奈，想不通他们偏执的点在哪里：“榜单不仅仅是帝国决定，还有其他几个国家，距离下次更新还有一个月，再者……” 　　他怀疑地望着二人：“这个第一，除了能招来忌恨，对你们毫无用处。” 　　魏苏慎回答的很坦然：“对我而言有特别的意义。” 　　木原注视着他：“一个足够的理由能帮你避免很多麻烦。” 　　这句话不是威胁，反而是站在对方的角度。 　　魏苏慎沉默的时候，方杉帮他开口：“我们之间有约定，他登顶天榜第一的那天，我就答应他的求婚。” 　　“……”木原感觉脖子略微僵硬：“是真的么？” 　　魏苏慎：“……” 　　想否认，但看见方杉的表情后，又有了新的顾虑。指不定他刚反驳，系统就能找出一个更荒诞的理由。 　　思考带来的短暂沉默中，被木原认为是默认。 　　“罢了，你的事我是管不了了。”木原无法想象这两人成婚后的样子，继而觉得自己多虑，莫家绝不可能任由莫修在婚事上胡来。 　　在他走后，方杉又从怀里掏出一罐酸梅干，一根接着一根吃。 　　不时在魏苏慎面前晃一圈：“来一根不？” 　　魏苏慎摇头。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天榜才会更换，方杉让魏苏慎仔细想想要带走些什么，他好提前准备。 　　“只要不是太过分，应该都会在世界规则允许的范围内。”方杉摊摊手：“梦魔的任务触发难，完成后的好处也不小。” 　　魏苏慎没回应，反而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望着他：“你又在下套。” 　　方杉佯装不明所以。 　　魏苏慎冷笑：“酸梅干。” 　　方杉继续装：“好端端的怎么扯到吃的上去了？”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最终还是魏苏慎先开口：“故意让我养成见到你就下意识咽口水的冲动。” 　　方杉讪讪笑道：“正如宿主所说，条件反射是一种神奇的反应。” 　　“……” 第137章 套路永远不嫌多 　　习惯这种东西很难戒掉。 　　方杉温柔地捧起魏苏慎的脸：“话虽如此, 一个好习惯几日不重复，很快就会废掉。” 　　魏苏慎用同等温和的语气道：“而一个恶习，恐怕终身也难改变。甚至于短期内戒掉, 只要再有些苗头, 便能复苏。” 　　“……” 　　相顾无言, 两人都不是轻易把真实情绪外泄的性格，倘若表达真情实感, 一个泪千行, 另一个必定乐开了花。 　　方杉转移话题：“宿主决定带什么走？” 　　魏苏慎望着他：“可否改为留下些什么？” 　　方杉笑得眯了眼：“做鬼都会跟着你。” 　　贫了几句嘴, 默契地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魏苏慎单纯就事论事：“什么是有价值的？” 　　他从方杉身边走开, 望着窗外面的一草一木，依旧没想出能带走的有用东西, 良久, 魏苏慎问：“念力在现实世界修炼不成, 对么？” 　　方杉点头：“那尊雕塑倒是挺值钱的。” 　　魏苏慎没这个考虑，猜到带走的希望不大。 　　方杉转而道：“秃头考虑一下？” 　　魏苏慎微微偏过脸：“你是指水晶球？” 　　方杉：“水晶球是用来检测帝国学院学生的天赋, 但比起雕塑而言, 它的价值就要轻上不少。” 　　魏苏慎：“如果带走水晶球，以后要用什么检测天赋？” 　　方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何时这么杞人忧天？” 　　笑容一敛，正色道：“我们走了, 世界都能自动补齐，何况只是区区一个水晶球。”说到这里，眉头微微一皱：“不过里面有第一任院长留下的念力, 能不能带走还真不好说。” 　　语毕双手合十。 　　魏苏慎：“你在做什么？” 　　“祈祷。”方杉虔诚地望着天空：“亲爱的上苍，我可是你最可爱的崽儿，请保佑我心想事成。” 　　天空忽然乌云滚滚。 　　魏苏慎不知何时已经退到几步外，郑重道：“下次许愿记得去楼顶？” 　　方杉：“为什么？” 　　魏苏慎：“那里有避雷针。”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云层后骤然出现闪电。 　　方杉假模假样嘤嘤几声，奔到魏苏慎身边：“我被嫌弃了。” 　　魏苏慎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说：“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 　　方杉叹息后道：“先去找水晶球聊聊，征询一下它的意见。” 　　魏苏慎略微惊讶：“还要问当事人的想法？” 　　方杉摇头，这人上辈子莫不是个恶霸？ 　　说是一起和水晶球交流，实则都是方杉在说话，魏苏慎自认没那种看得懂一个球体说话的本事。 　　整个过程方杉像是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如果带你去另一个世界，你同意不？” 　　“我们没疯，也没想弄死你。” 　　“对了，不一定能成功把你带走，我事先挑选了一本功法，虽然修炼不出什么，不过到异世界可以强身健体。” 　　闻言一直沉默的魏苏慎忍不住开口：“功法？” 　　方杉点头：“其实一开始我只想让你把水晶球当个备胎，毕竟这玩意儿带回去只能做吉祥物用。” 　　譬如说偶尔看谁不顺眼，利用水晶球的力量让对方做个噩梦，除此之外，基本没有别的用途。 　　魏苏慎瞥了眼水晶球，锃亮的光芒自它身上爆发，一看便有诸多不满。 　　即便是水晶球，也不想做一个备胎。 　　魏苏慎忽然对它生出了一两分同情。 　　方杉说了很久，最后对魏苏慎道：“它说它愿意。” 　　魏苏慎颇有些怀疑：“当真？” 　　方杉神情专注，重重点了点头。 　　魏苏慎没多说，直到回宿舍的路上，突然开口：“666。” 　　许久没听到，方杉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魏苏慎：“每次说谎的时候，你都会习惯性的不眨眼睛。” 　　方杉：“是……么？” 　　魏苏慎微微颔首。 　　方杉挠挠后脑勺，做出羞涩腼腆的样子：“还好宿主提醒，下次我一定注意。” 　　“……” 　　月底的时候，刚好是花季，大片大片红艳艳的花朵，仿佛是帝国学院唯一的浪漫。 　　方杉望着美景，啧啧道：“像不像是为我们送别？” 　　魏苏慎扫了眼：“植物正常的周期罢了。” 　　方杉深刻认为应该再度给宿主洗脑，现在他做得还远远不够。 　　什么时候才能让总裁脑变成恋爱脑？ 　　魏苏慎脸上是惯有的冷冰冰的表情：“天榜已经更新，没有继续多留的必要，我想今天晚上前回去。” 　　方杉：“这么急？” 　　魏苏慎现在看到他就想咽口水，强行忍住这种冲动后，没有将实情说出来，一旦闲下，系统就会有各式各样离奇的想法。 　　任务完成，及时回去保平安。 　　方杉像是看出他的主意，心中冷笑，未免放心的太早。 　　魏苏慎也瞧出对方的心思，不过并不紧张，现实世界好歹有个系统333帮忙分散注意力。 　　方杉把离开的时间定在晚上八时，用他话来说：吉利。 　　魏苏慎没异议，带着方杉口中说同意和他们一起走的水晶球，准备回去。 　　还剩一刻钟的时候，水晶球偷偷溜出去像是要逃跑，然而方杉很快把它揪回来。起先魏苏慎因为同情，准备放其一条生路，后来发现，水晶球每次逃跑都会藏在最明显的位置。 　　真正的印证了方杉说的那句口嫌体直。 　　方杉：“要不要最后再体会一次生死之间？” 　　魏苏慎并不想问生死之间是什么，然而方杉已经先一步主动开始解释：“你抱着我从天台往下跳，临坠地的一秒再穿回去。” 　　魏苏慎：“我选择睁开眼就能到达现实的那种。” 　　方杉口中念叨着没情趣，还是依照他的选择，用最平稳的那种方法回归现世。 　　· 　　呛。 　　浓烟滚滚，呛的人连咳嗽都困难。好在这股烟味带着熏香的味道，不至于让人无法呼吸。 　　魏苏慎睁眼的一刹那，双目被熏成了兔子眼，连忙用手捂住方杉的，盯着床角的目光能杀人：“你在做什么？” 　　系统333正在焚香，骤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喜不自胜：“太好了，你们活着回来了。” 　　这次执行任务的时间有些长，以至于魏苏慎差点忘了，一旦他们有个三长两短，被方杉困在这一亩三分地的系统333也只能陪葬。 　　“快放我出去。”系统333的视线直接掠过魏苏慎，看向他身后的方杉。 　　方杉活动了一下手脚，从床上起身，瞳孔的色泽带着些微弱的吃惊：“居然随身携带这么多香。” 　　系统333嗤之以鼻：“你懂什么？” 　　方杉的确不懂，他向来相信人定胜天。然而自从前一段时间天天走背运，直至于险些遭遇雷劈，突然觉得偶尔烧香拜佛是个好习惯。 　　“迂腐。” 　　心里认同，嘴上却犟着，对一个没享受过老天爸爸疼爱的崽，方杉绝对不会承认是在嫉妒。 　　系统333没看出他的小情绪，正想要再讥讽几句，偶尔看到床上一个会发光的水晶球，纳闷：“这是你任务带回来的奖励？” 　　方杉点头。 　　系统333用你是不是有毛病的眼神看他：“带个秃头回来做什么？” 　　方杉没搭理，旁观的魏苏慎再次肯定，系统间其实是有相似处的，比方说一样能气死人的本事。 　　“辟邪。” 　　系统333才不在乎他的想法，问出最关心的：“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 　　自打梦魔出现后，他都快有了阴影。 　　方杉并未立刻给出答复，而是去看魏苏慎，后者微微颔首后，方杉道：“明日。” 　　闻言，系统333松了口气，他担心继续留下来，恐怕又会生出什么事端。 　　然而方杉说的话很少可信，当晚他一脚踹醒系统333，言明即刻返程。 　　“现在就走？”系统333悲愤，就算是要离开，起码也得等天亮了。 　　方杉：“我总感觉有人在暗处盯着。” 　　系统333顶着两个黑眼圈：“去查了么？” 　　方杉：“一无所获，都很正常。” 　　他拖着魏苏慎去酒店门外转了几圈，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 　　系统333仰天长啸：“那你在作个什么劲？” 　　方杉不回答，冷眼望着他，系统333无奈，只得起身，连外衣都没穿好，胸口憋着气跟他们坐上连夜的大巴车离开。 　　一路上方杉都冷着脸不说话，系统333本来还想耍些脾气，后来不敢放肆。不过这倒令他稍微拨开一些迷雾……系统666能平安活到现在是有道理的，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如此警觉。 　　想到这里忍不住又去看魏苏慎，确定没有在这人脸上看见任何不满后，心里骂了句一丘之貉。 　　系统333的心理活动魏苏慎并没有注意到，确切说是完全不上心。他算了下时间，到家差不多也是晚上，便提前给姜美玲发了条信息。 　　· 　　魏家。 　　姜美玲看到儿子发过来的信息，免不了露出笑容，刚拨过去电话，看到丈夫，又把电话挂断。 　　魏烨刚冲完澡，看到她的举动摇头：“你可知晓，夫妻间一方若有这样的举动，很有可能预示着另有新欢。” 　　姜美玲很平静：“是你儿子，他说要提前回来。” 　　魏烨微微皱眉，片刻后表情比刚刚更加严肃。 　　姜美玲柳眉一挑：“该不会在你心里，儿子要回来比我有了新欢更可怕？” 　　魏烨摇了摇头，背过身。 　　姜美玲哪能看不出他的心思，面上笑颜如花，却是当下就给魏苏慎回复一条信息： 　　坐飞机回来。 　　发完后看了眼丈夫，补发一条： 　　守护天使‘想’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魏烨内心：敌军还有二十三小时五十二分到达战场。 　　姜美玲：…… 第138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 　　魏苏慎收到姜美玲的信息, 但几人最终还是坐了火车回去。 　　系统333get了一堆假证件，方杉随意一扫，在里面还看到了教师资格证, 不禁想到了魏苏慎也有, 感叹道：“脸皮呢？” 　　和别人抢饭碗。 　　这两个人拿着资格证有何用？ 　　系统333只是以备不时之需, 魏苏慎全程闭口不言。 　　方杉想到对方那一抽屉的资格证书：“宿主很想证明自己的天赋和实力？” 　　要不怎么解释那数不清的证书？ 　　魏苏慎淡淡道：“收集癖而已。” 　　“……”平生最恨需要用智商完成的收集。 　　感觉到系统333朝自己投来不学无术的鄙视目光，方杉强行和魏苏慎拉近关系：“其实我也有收集癖。” 　　古话说的好, 不是一家人进不了一家门。 　　“收集什么？”魏苏慎托着腮微微偏过脸：“酒瓶盖。” 　　后面一个词汇用的是陈述句的语气, 方杉抿了抿唇, 认真道：“请不要看轻我的兴趣爱好。” 　　如果不是当初被他口中吐出的那一枚瓶盖在额头砸了个红印, 直至两周才褪下去, 魏苏慎或许真的会信了眼前这份楚楚可怜。 　　火车在夜间汇车，停顿的时间方杉小憩后睁眼, 两个都还是睁着眼的状态：“你们不睡？” 　　因为买的是硬座, 难免有些不舒服, 魏苏慎本质上是个挑剔的人，系统333则十分享受生活, 坐在干巴巴的凳子上根本睡不着。 　　方杉和他们的对比鲜明, 那就是扎根在墙缝里的杂草，扔到哪里活在哪里。 　　系统333嘴巴都已经张开，眼看着就要讽刺几句, 魏苏慎已然在他出声前开口：“给你守夜，放心睡。” 　　系统333睁大双眼……高手啊！ 　　既能让方杉闭嘴，还刷了一波好感度。 　　果然, 方杉满意地眯着眼，歪了歪脑袋，很快再次睡过去。 　　火车到站，里面还有灯光陪伴，走到门口外面就是黑漆漆的一片。冷风扑面而来，方杉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倒没觉着冷。 　　魏苏慎让系统333走在前面，对方杉道：“他拿的行李多，可以给你挡风。” 　　系统333：“……”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就算是天大的诱惑放在面前，也不会接下暗杀方杉宿主的活儿。比赔了夫人又折兵更心酸的是，他连自己都搭了进去。 　　方杉打了个呵欠，因为是晚上，不便打电话叫人来接，蹲在路沿石上等着出租车来。 　　下车后首先看到的是黑漆漆一片的魏家，系统333已经不止一次领略过这幢别墅的豪华，然而在夜间看，竟然更加震撼。没了白日里的喷泉和在阳光下青翠欲滴的树木，整个别墅更像是一只匍匐的野兽，随时会伸出爪牙。 　　“居然挑了个这种配置的宿主！”系统333是忍不住再度嘀咕，打脸值要是能及格，真的是见了鬼。 　　别墅内更是静悄悄的。 　　方杉阻止魏苏慎开灯：“别影响到其他人。” 　　魏苏慎：“如果是父亲，看到我们会认为在做噩梦，不会当自己是醒了的。” 　　上楼梯的时候，方杉脚步顿住，转过身问他，语气带着那么一丝迟疑：“真是亲生的？” 　　魏苏慎颔首。 　　方杉撇了撇嘴，想了想又认为绝对是亲生的，否则哪能这么毫无顾虑的坑彼此。 　　系统333不准备再搅和进来，赶在方杉和魏苏慎进房间前，好声好气开口示弱：“我想吃斋念佛一段时间，最近就不掺和了。” 　　方杉没有立刻同意，注视他的双眼显得过度深邃幽暗。 　　系统333自认就想避开他们，没安什么坏心，饶是如此，也在这样的目光下感觉到一阵发怵。 　　“好。”正在他思索要不要做些其他的保证来降低方杉的戒备，后者果断准了提议。 　　系统333被打发到走廊最尽头的房间，方杉进屋后先是打开窗户透气，就准备倒头睡。 　　魏苏慎拉住他。 　　“做什么？” 　　魏苏慎指了指铺的十分整齐的床褥：“一周没回来，上面落了灰。” 　　而他从前嫌麻烦，床罩被认为是多余的。 　　方杉直接把床单扯掉，倒在褥子上：“现在干净了。” 　　“……” 　　系统对待生活就是一个糙字，魏苏慎再次见证后，犹豫要不要把人拉起来。 　　谁料几秒钟前还蒙头大睡的方杉突然睁开眼，今晚的月光很亮，室内不开灯的情况下，两人也能看清对方的表情。 　　“宿主又在对着我咽口水。” 　　魏苏慎拉开被子往他身上一盖，连头也蒙住，主要是为了捂住那张时刻都能吐出惊人之言的嘴。 　　“晚安。”方杉的睡相虽然不好，好歹知道给留出一半位置。 　　魏苏慎叹了口气在另一边躺下，夜凉如水，处处带给人深思。联想起系统近期格外多的套路，他问方杉：“恋爱的意义在哪里？” 　　方杉答：“为下一步做铺垫。” 　　魏苏慎偏过头：“这有什么趣味？” 　　方杉认真道：“我一直想知道，事后一瓶酒是什么滋味儿？” 　　“……是事后一根烟。” 　　方杉：“你真粗俗。”过了片刻补充道：“不过我喜欢。” 　　“……” 　　方杉：“你抽烟不？” 　　魏苏慎：“会抽。” 　　方杉仔细回忆了一遍，确定宿主没在自己面前抽过烟。 　　看出他的想法，魏苏慎道：“只是会。” 　　方杉从床上爬起来：“你该不会把这个也当做一项技能？” 　　“刚进公司的时候觉得会有饭局，可能会需要应付。”魏苏慎道：“简单学了一下，后来发现无用，就戒了。” 　　方杉：“为什么会没用？” 　　很多大规模的饭局，都是觥筹交错，烟雾缭绕。 　　魏苏慎随意道：“有需要的时候，可以直接搬出我的家世，或者告诉他们我爸是谁。” 　　方杉重新睡下，这一次离他离得很远，嫉妒让他像是吃了一个柠檬，牙酸得疼。 　　在他的安排里，接下来应该是一夜无话外加一夜无梦。 　　然而凌晨五点半，魏苏慎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常年生死边缘徘徊惯了，方杉自然是听到了，不过也装作没听见。 　　翻了个身，就要继续睡。 　　“是陈冰樱的系统。” 　　魏苏慎看完后，短短几个字让方杉彻底清醒过来。 　　“我都快把她忘了。”方杉不知何时也坐了起来：“可惜每当生活平静而无趣的时候，她总会跳出来一下。” 　　通常是砸出一丁点的水花又偃旗息鼓。 　　魏苏慎在这点上和他持有相同的意见。 　　“这次又准备弄出些什么事？”方杉刚睡醒，笑容里还带着些轻佻。 　　魏苏慎：“约我见一面。” 　　话锋一转，又表明暂时不能确定是陈冰樱的主意还是她系统的主意。 　　“去还是不去？” 　　魏苏慎问得很自然，他一时还真没做好决定。从之前的经验不难判断，陈冰樱的系统最初打得是要他命的主意，甚至还想出过诱惑他签订两个系统从而达到目的。 　　但另一方面来说，一个潜伏的毒瘤愿意在明面上交锋比在暗处下黑手好。 　　方杉挑了挑眉：“我允许她为我的生活添光添彩添趣味，但不允许给我头上添绿。” 　　魏苏慎跳过描述，直接总结：“不去？” 　　方杉改口：“去。不过时间我们定。” 　　· 　　计划着约在一周后，结果这时间整整往后拖了半个月，起因是魏家有个传统，每逢九月中旬，就会去上一次香。 　　方杉和魏苏慎在异界待的时间不算，现实里两人相处也不过小半年，头回听闻还有这么个习惯，好奇打听：“去庙里？” 　　魏苏慎摇头：“老一辈建的，最早是想做祠堂，后来觉得人死如灯灭，谁也保佑不了谁，就改成了一个小佛堂。” 　　“……” 　　是魏家人的作风。 　　方杉：“灵验不？” 　　魏苏慎微微颔首：“以前我是信的，那段时间也顺风顺水。” 　　“后来呢？” 　　魏苏慎望着他。 　　两人在沉默中对视，方杉因为心虚率先移开视线。 　　魏烨和姜美玲瞧着很重视，出发当日都是穿着得体的素色衣服，方杉也想求得一点运气，跟着他们一起。本来以为魏烨会说上几句他一个外人不适合参加，不料后者基本就没和他说过话。 　　再往深里扒一点，也没和魏苏慎怎么说话。 　　小胖子今天穿的也很讲究，是精心打扮过的。 　　方杉凑过去：“跟我讲讲具体流程。” 　　小胖子吃着零食：“说是上香，其实就是留个祈福袋，上完香后把对未来的憧憬写下放在袋子里，里面有专门悬挂的地方。” 　　方杉：“有点意思。” 　　被系统333随时随地烧香烧出了阴影，知道不用闻太多令人发闷的烟雾，心里敞亮不少。 　　过了片刻，小胖子小声对他道：“很灵的。” 　　“当真？” 　　小胖子重重点头：“以前我许愿天降一物降一物，希望能把我哥镇住，没多久你就出现了。” 　　方杉没生气，反倒想着，那估计是挺灵验的。 　　车子一路开到老宅，这边现在已经基本不住人，只有一个平日里负责打扫看门的中年人。 　　里面收拾的很干净，方杉有模有样地学着他们也留下一个祈福袋。 　　附近没有饭馆，姜美玲亲自下厨做，魏烨在旁边打下手。方杉和小胖子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干，也帮忙泡茶。 　　这一忙起来，谁都没有注意到魏苏慎。后者如今正站在祠堂里，看着刚刚挂上去的几个祈福袋，伸在半空中的手稍微一犹豫，还是取了两个下来。 　　魏苏慎迟疑后先打开了魏烨的，上面写着简短一句话：希望大儿子人傻钱多。 　　“……” 　　闭了闭眼又打开方杉的：待我长发及腰，XXX嫁我可好。 　　XXX指的是谁，魏苏慎拒绝思考。 第139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 　　姜美玲手艺很好, 一桌子的饭菜做得十分精致，可以形容成艺术品。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少了。 　　方杉望着每个盘子里摆放整齐的几片蔬菜，毫不夸张的说一眼望过去就可以数清。 　　抱着侥幸心理询问魏苏慎：“是不是西餐的吃法, 一人一盘子的那种？” 　　魏苏慎扫了他一眼, 凉凉道：“按传统的思路来。” 　　姜美玲正在忙于没收小胖子的零食, 没有注意到他们间的交流，确定拿走了小胖子身上的最后一颗糖后, 客气的对方杉说道：“多吃点, 就当是在自己家。” 　　方杉很想要多吃, 然而现实是, 这一桌子或许还不够他一顿早餐的饭量。 　　结束了祈福, 留宿一夜后，翌日天还没亮, 便开车返回。 　　清晨的风过分凉爽, 尽管什么都没做, 望着还没彻底升起的朝阳，就有一种自己很勤快的感觉。 　　方杉沉迷在这种错觉当中, 天际的晨光仿佛带来了无尽的希望。 　　这份好心情总共维持了两个小时零八分钟, 当车子从林间小路驶向宽广的大道上，方杉隔着一段距离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在他眼中，今日份的陈冰樱不施粉黛, 朝霞打在有些苍白的小脸上，格外招人怜惜。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欣赏这份美丽。 　　当初在处理陈冰樱的问题上，魏烨和姜美玲产生了分歧, 被赶出家门一段时间，现在他看陈冰樱的眼光和看瘟神差不多。 　　懒得趟这趟浑水，让魏苏慎他们先下去，自己开去车库停车。 　　“前段时间在考试，都没顾得上来给你补习。”陈冰樱首先冲着小胖子笑了笑，举止很得体，从言行上挑不出错处。 　　听到要学习，小胖子脸上的肉几乎要皱到一块去。 　　方杉私下用胳膊肘碰了碰魏苏慎：“看来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约定的时间本来是一个月后，突如其来的会面让方杉重新考虑这段时间要不要让宿主接日常任务。 　　魏苏慎没太多想法，唯一让他有点兴趣的是对方这次的目的。 　　都是一家人，小胖子渐渐也学会了魏苏慎不动声色那套：“其实你可以多休息几天，趁着年纪轻多交朋友多玩玩。” 　　语气中带着一些嘲讽，不过后面一句话倒是他的肺腑之言。 　　“朋友？”陈冰樱垂着眼，片刻后竟是会意地点了点头：“最近倒是交了一位不错的朋友。” 　　都是老江湖，方杉从她开口的一刹那，就预感到事情并不简单。 　　陈冰樱神情略有迷茫，状似回忆了一番，尔后道：“对了，好像还听她提起过你们，说不准是认识的。” 　　方杉撇了撇嘴，低声对魏苏慎道：“还说不准……看样子是毫无疑问了。” 　　小胖子看自己哥哥的眼色行事，魏苏慎微微颔首后，他才配合着问道：“是谁？” 　　“徐茉。” 　　话一出口，方杉敏锐的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了一下，就连原本不掺和他们对话的姜美玲都有瞬间的错愕，和小胖子的视线下意识望向魏苏慎。 　　方杉在第一时间破案：这个叫徐茉的和魏苏慎关系匪浅。 　　陈冰樱的段数的确高出不少，似乎笃定了说出这个名字能挑拨离间。 　　魏苏慎面色没太多变化，那头魏烨停好车见到他们居然还在原地，不由皱了皱眉：“怎么不进去？” 　　方杉：“大型捉奸现场。” 　　“……” 　　如果是自家的孩子，魏烨绝对第一时间把人送去庙里修闭口禅。 　　陈冰樱点到即止，随着他们一块进入别墅，认真履行一个家庭教师的职责，辅导小胖子的功课。 　　方杉跟在魏苏慎后面上楼，什么都不问，到房间后就是捧着脸看他的眼睛。 　　魏苏慎：“想问什么就直说。” 　　方杉摇头，表示没有，又用一种异样的目光凝视着他。 　　在他的死亡凝视下，魏苏慎无奈开口：“我和徐茉没什么。” 　　方杉点头，开始了，渣男惯用的句式开头。 　　魏苏慎：“不要多心。” 　　方杉继续点头：“接下来按照常理，宿主该嫌弃我不讲道理，猜忌心重。” 　　魏苏慎按按眉心，这次回来忙忘了，没来得及第一时间强制系统戒掉看狗血爱情剧的癖好。 　　他正要开口，方杉伸出一只手阻止：“不，就让我自己瞎捉摸。” 　　他享受这种跌宕起伏的剧情。 　　可惜魏苏慎没让他如愿，三言两语交代道：“我们两家是世交。” 　　方杉定性：“青梅竹马。” 　　魏苏慎眼皮一跳，忍着把他扔下楼的冲动，继续道：“上高中的时候，有次放学路上遇到酒驾的司机，徐茉因为救我受了伤。” 　　“美人救英雄，以身相许的桥段就要来了。” 　　魏苏慎：“我和她的关系仅止于朋友。” 　　能被魏苏慎真正称作朋友的人可不多，方杉忽然就明白陈冰樱的底气是从哪里来，他和魏苏慎的相遇和徐茉救人差不多。 　　“有趣。”方杉盘腿坐在椅子上，魏苏慎看到他的眼睛掠过一种情绪，提醒道：“长期盘腿坐对心脏不好。” 　　“哦。”方杉改为跷二郎腿。 　　“……” 　　方杉：“要不要打个赌？我猜短时间内陈冰樱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和徐茉产生交集。” 　　魏苏慎瞥了他一眼：“意义在哪里？” 　　方杉捂着胸口，作出痛彻心扉的假象：“当然是为了让我不好受。” 　　魏苏慎：“我在你心中很重要？” 　　方杉郑重点头。 　　魏苏慎抛出一个问题：“我和酒同时掉进河里，你会先救谁？” 　　方杉的脸瞬间变得苍白，额头还有冷汗，干干笑了两声，僵硬的转移话题：“说了这么久是不是口渴了？” 　　说着像是要去倒杯水。 　　望着他的背影，魏苏慎再度开口：“头发乱了。” 　　方杉停下脚步，对着镜子理了理。 　　魏苏慎适时插话进去：“太长了就容易乱，去理发店打理一下为好。” 　　方杉摇头，道明没必要。 　　魏苏慎：“你的眼睛很漂亮，比正常人的黑。” 　　突如其来的赞美令方杉略感惊讶。 　　魏苏慎适时道：“要不要考虑烫个卷发？” 　　如意算盘打的很好，这样可以不动声色的让系统留起来的长发变短。 　　然而—— 　　“我拒绝。”方杉微笑着道：“何必要那么麻烦？” 　　语毕打了个响指，喊了句666变身，变成软萌少年，下一秒又变了回来。 　　短暂的沉默后，魏苏慎意识到只要系统愿意，可以一秒钟实现长发及腰。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方杉递过来水后，薄唇一抿：“我下楼拿些冰块，你要么？” 　　方杉谢绝他的好意。 　　刚走出房间，就听见女孩子清脆的声音，陈冰樱正在认真教导着小胖子，至少看着很是负责。 　　魏苏慎从冷冻柜取出冰块，摇了摇头，如果不是魏苏裴不喜欢成绩好的女孩子，也许会真的产生好感。 　　可惜，有些人天生输在了起跑线上。 　　辅导结束差不多是下午四点，姜美玲象征性地挽留她吃完饭再走，陈冰樱微笑着找了托词：“晚上还约了朋友。” 　　她走后，姜美玲对魏苏慎道：“徐茉是个好孩子，适当时候你最好提醒一下。” 　　魏苏慎点头：“我会找时间和她谈。” 　　姜美玲想了想嘱咐一句：“对女孩子身边的朋友指手画脚是件不太礼貌的事情，你注意言辞不要太激烈。” 　　魏苏慎：“我心里有数。” 　　姜美玲还是不大放心，试探道：“你准备怎么和她说？” 　　魏苏慎：“发条信息，让她下次交朋友前把眼睛擦亮点。” 　　“……” 　　魏苏慎是被姜美玲骂上楼的，后者再三强调让他想好了单独约人见面出来谈。 　　方杉瞧着眼前人面不改色地喝完一瓶冰水，叹道：“宿主这样会没朋友的。” 　　魏苏慎平静望着窗外：“不会。” 　　方杉转念一想，有颜有钱，从现实的角度来说，确实不会。 　　“和我说说。” 　　魏苏慎侧过脸看他：“说什么？” 　　“徐茉。”方杉的语气没有一丝恶意，反倒是纯粹的好奇。 　　“长相好，在学校受欢迎，性格的话……”魏苏慎回忆后道：“比大多数女孩更加善解人意。” 　　方杉暧昧地眨了眨眼：“认识这么多年，她没向你告白过？” 　　魏苏慎失笑：“相反，以前两家交往最甚的时候，一次饭局上她妈妈开玩笑说要联姻……” 　　方杉一副听八卦的表情：“然后呢？” 　　魏苏慎：“徐茉立马强调宁愿和女人交往，都不会和我在一起。” 　　方杉：“故意要引起注意，还是真嫌弃？” 　　魏苏慎喝了口水：“后者。” 　　方杉眼中的兴味一下变得浓厚，世间原来还有清流：“有空带我去见见。” 　　“好。” 　　· 　　一次随意的对话，在晚上突然演变为现实。 　　柔和的灯光下，菜肴让人更加有食欲。 　　还没来得及动筷，急促的门铃声传来，张婶看了眼显示屏，回头道：“是陈小姐。” 　　姜美玲点了点头：“让她进来。” 　　陈冰樱不是一个人来的，她正艰难地扶着个醉醺醺的女孩，姜美玲看到女孩的侧脸，怔了怔后连忙上前搭手：“小茉？” 　　“她喝醉了。”陈冰樱喘着气道：“耍着酒疯不肯说自己家的住址，把人带到酒店又不安全，思前想后，我觉得带她来这里比较稳妥。 　　方杉似笑非笑地站在一旁，期间和陈冰樱有过一次短暂的视线交汇。 　　徐茉已经醉的不知天南地北，推开扶着她的姜美玲，摇摇晃晃走到魏苏慎面前：“照顾好我。” 　　说完头一偏，倒地睡了过去。 　　陈冰樱看了看把徐茉扶到沙发上的魏苏慎，又看了看方杉，嘴角勾了勾。 　　徐茉的皮肤相当白，因为酒气变得嫣红，此刻她正死死抓住魏苏慎的手腕，喃喃着不知在说什么。 　　陈冰樱走到方杉身边，轻声道：“看他照顾别人，是不是很难受？” 　　然而话还没说完，魏苏慎突然挣脱开徐茉的手，走上楼去。 　　众人都以为他是要取毯子给人披上，不过重新回到客厅，魏苏慎手上只拿了一个小袋子，拆开后在徐茉脸上湿敷。 　　徐茉挣扎了几下，然而无果。 　　稍顷，魏苏慎嫌弃地望着已经变得五颜六色的卸妆巾，道了声麻烦。 　　小胖子：“……哥，你在做什么？” 　　魏苏慎随手把用过的卸妆巾抛到垃圾桶，淡声道：“带妆睡很伤皮肤，何况是喝了酒后。” 　　全程围观的姜美玲心头微微一颤，好久后对站在身边的魏烨道：“不要再阻止他们的交往。” 　　这个‘他们’指的自然是方杉和魏苏慎。 　　魏烨表情变得复杂，微微颔首，这样的能找到对象，不论男女，可能都是祖宗保佑。 　　作者有话要说：　　魏苏慎对自己的定位：平日苛刻，但本质上是个会温柔照顾朋友的好人。 　　魏苏慎的朋友们：……呵呵！ 第140章 色令智昏酿祸端 　　这么晚让一个女孩子单独回去肯定不稳妥, 姜美玲在对魏苏慎的未来生出隐忧后，又对陈冰樱道：“今晚就住在这里，别走夜路。” 　　陈冰樱象征性地推脱一下, 尔后微笑着接受了她的好意。 　　魏苏慎把卸妆巾扔过去, 陈冰樱下意识接住。 　　“不必客气。”魏苏慎洗完手回来道：“不用完也是浪费。” 　　陈冰樱的笑容逐渐有几分僵硬的迹象：“那真是……谢谢你了。” 　　身边传来方杉的一声低笑, 他为何笑陈冰樱并不知晓，但对方声音中带有的轻嘲却是显而易见。 　　陈冰樱唇角动了几下, 放弃扯出弧度, 转而面对着魏苏慎道：“其实对女生而言, 更不喜欢清晨起来油头垢面的样子被太多人看见。” 　　魏苏慎竟然真的采纳了她的意见, 指了指徐茉嘱咐小胖子：“去找张薄一些透气的纱巾, 把她的脸蒙上。” 　　从前魏苏裴认为哥哥没有女朋友的原因是眼光太过挑剔，如今望着垃圾桶里的卸妆巾, 算是醒悟了……哪怕有一张胜过潘安的绝世容颜, 这种人也很难找到打从心底愿意和他谈恋爱的对象。 　　“别跟你哥学。”一向把魏苏慎当做小胖子人生标杆的姜美玲特意叮嘱一句。 　　小胖子重重点头, 突然感觉到肩头的沉重。 　　魏家血脉延续的重任很明显要由他来抗，指望自己哥哥……呵, 就算没有方杉, 也得绝后。 　　“拿张毯子来。”姜美玲对徐茉还是很关心，又亲自用热毛巾帮她擦去脸上残余的妆容。 　　当晚陈冰樱住得是客房，徐茉则睡得沙发。魏烨自称有家室, 抱个年轻小姑娘去房间不体面，魏苏慎更不用提，什么也不说直接上楼回了房间。 　　小胖子倒是不介意帮助美人, 可惜他抱不起来。 　　姜美玲小声叫来张婶，嘱咐她明天上午十点前，不能让人靠近客厅，哪怕是家里的佣人。 　　本来魏家也没有男佣，不存在什么隐忧，姜美玲细心帮徐茉掖好被角，看了看其余几人轻声细语道：“都回房间吧。” 　　方杉上去的时候还端着盘芝麻饼，殷勤地递给魏苏慎一块：“来，吃了垫肚子。” 　　因为徐茉醉酒，晚饭众人都没来得及吃，方杉一向是个护食的，魏苏慎拿着他递过来的吃食：“心情很好？” 　　方杉很诚实地点了点头：“突然发现我是宿主唯一的退路。” 　　说是救赎也不为过。 　　魏苏慎试图去想这是从哪里得来的结论，以往思考事情时他会习惯性地用手指敲敲桌子，有了水晶球后改为不时摸一下水晶球。 　　水晶球闪烁着幽怨的色泽，方杉摇头：“你会把它摸秃的。” 　　魏苏慎看了眼天生就光滑的水晶球，开口谈的却是正事：“陈冰樱……” 　　方杉听他提到个名字就不说了，微微挑眉：“宿主在想她的目的？” 　　魏苏慎对这种诡异的默契早就见怪不怪，点了点头。 　　方杉立马盘腿坐起，叼了快芝麻饼，开始咔嚓咔嚓咬着吃。 　　魏苏慎眉角一抽：“下来吃。” 　　方杉其实没在床上吃东西的癖好，不过挑逗宿主是他每日的乐趣，遂即舔了舔手指上的残渣：“你说什么？” 　　“……” 　　闹够了方杉收起脸上的轻浮，开口道：“有了徐茉这个幌子，还真的不太好分辨她是为了今晚留宿还是单纯膈应人。” 　　魏苏慎斜眼看他：“你去盯着。” 　　方杉‘呵’了一声，险些把芝麻饼当做飞碟砸过去。 　　“坦白讲我一直在祈祷她能让系统来暗杀宿主，”话锋一转，方杉认真道：“如今她不明面上针对你，反而让我无从下手。” 　　除非一方先出手的前提下，系统间通常严禁自相残杀。 　　魏苏慎忽然起身走向门外，方杉一言不发跟在他后面。 　　当发现魏苏慎有意放轻脚步声，方杉激动道：“是要去做贼么？” 　　魏苏慎脚步一顿，默默走下楼。 　　方杉咽了下口水，更为兴奋：“采花贼？” 　　“正经点。”魏苏慎低斥道。 　　方杉笑了笑，黑暗中一切都显得无比静谧可闻。魏苏慎似乎是刻意没有开灯，任由黑暗吞噬自己和方杉的身影。 　　他做了一个手势，方杉会意地搬来两个小马扎，两人并肩坐在沙发边上的视觉死角。 　　方杉若有所思：“宿主是觉得陈冰樱会在夜间对徐茉下手，然后嫁祸给魏家？” 　　“不至于伤及性命。” 　　一桩命案是经不起细查的，只要动手难免会留下线索可寻。 　　方杉避开倾泻而入的月光，靠在墙角：“比起实质性的伤害，有一种方法更加致命。” 　　魏苏慎的手伸晚了，方杉先他一步恶劣地开口：“比方说，在你身上泼一盆采花贼的脏水。” 　　魏苏慎无奈：“坏心眼和变态是两回事。” 　　方杉捂住他的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魏苏慎侧过脸，听见楼上传来一阵细微的悉索声。 　　从楼梯传来的声响，大致可以判断走过来的人是赤足。 　　方杉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声道：“老电影里，在这种状态下接吻会很刺激，还有那种捂住嘴巴不让对方发出叫声，顺便进行下一步动作的。” 　　魏苏慎扫了眼目前过度暧昧的姿势，挣脱他的手掌冷笑道：“你说的那种叫成人电影。” 　　“……是么？” 　　脚步声一点点临近，方杉自觉闭上嘴巴，借助月光看到透射在地上的黑影。 　　身材窈窕，长头发，柔和的月光可以帮忙看清很多特质。 　　至少完全可以笃定来人是陈冰樱。 　　方杉确定的事情魏苏慎自然也发现了，此刻她就站在几米外，并且还在一点点靠近。 　　按照固有的思维，魏苏慎是要把注意力集中在陈冰樱可能想出的任何陷害手段上，然而两个成年男子窝在一个犄角旮旯，方杉的呼吸就喷洒在颈间，让他不由构想后者刚刚描述的画面。 　　渐渐的，魏苏慎觉得头脑有些发涨，恰在这时，陈冰樱的动作让他重新集中注意力。 　　声音可以用来判断很多正在发生的事情，譬如陈冰樱弯腰解开徐茉衣服的扣子。 　　魏苏慎皱了皱眉，想到方杉说的可能。 　　距离太近，现在开口说话势必会被发现，方杉在他手上写字：可见我没想岔。 　　魏苏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怀念起过往和方家争斗时腥风血雨的生活，起码那些敌人不会把花花肠子动在这种奇怪的地方。 　　陈冰樱动作都是不连续的，手指时不时会在半空中僵硬地停一下。 　　方杉在魏苏慎手上写道：她在跟自己的系统交流。 　　魏苏慎手指微微屈起，方杉明白他的意思，又写道：不会发现我们。 　　同为系统，方杉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自己的段位更高。 　　陈冰樱似乎和自己系统的意见出现分歧，垂着眼手上动作迟疑。 　　“这是一个机会。”她喃喃。 　　过了片刻好像达成了统一，又解开了徐茉衣服的一粒扣子。 　　她十分聪明，只是让对方衣衫不整，没有做出更过分的举动，然后轻轻用指甲在徐茉皮肤上剐蹭，原本就白的透明的肌肤瞬间就留下红痕。断断续续的痕迹连在一起，像是旖旎的吻痕。 　　陈冰樱不知想到什么，笑了一声，手指抚摸着徐茉的脸蛋，看似温柔无比，然而眼神中流露出的怨恨却是不少。 　　“真是令人嫉妒。” 　　声音很轻，还是被方杉敏锐的捕捉到。 　　嫉妒这种情绪可以因为一点微小的原因滋生，然而急速扩张。 　　他试着推测了一下可能引起陈冰樱嫉妒的条件，发现实在太多，比方说徐茉的家世，脸蛋等等。 　　陈冰樱留下假吻痕的位置都很微妙，全都是在不易察觉的部位，但一旦被注意到，反而更容易引人怀疑。 　　魏苏慎皱了皱眉，思考是现在揭穿还是将计就计，方杉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靠近，朝他轻轻呼了口气。撩完就要撤离的时候，却被一把拽了回来。 　　人的一生中总归有一次色欲熏心的时候。 　　如果没有，说明你还没碰见真正好看的。 　　魏苏慎骂了自己一句疯子，把方杉扯到身边，受欲望蛊惑双唇互相碰触。 　　有一点方杉说的没错，狭窄的空间中，尤其是在场还有其他人时，很刺激。 　　霍乱占据了脑袋后，陈冰樱什么时候走得魏苏慎都不知道，等他回过神来，低声骂了句自己‘疯子’。 　　波澜壮阔的一夜在用力过猛的心跳声中结束。 　　第二天所有人像是说好了似的，起得都很早，方杉天生是个没脸皮的，完全没有受到那一吻的影响，像是没事人一样的坐在餐桌旁。 　　时间再倒退半个夜晚，哪怕实在莫名其妙的接吻时，他都是肆意坦然。 　　宿醉状态下徐茉根本不可能在早上七点醒来，依旧在沙发上睡得香甜。 　　陈冰樱是第一次和魏家人共用早餐，望着方杉的目光带着一丝隐藏很深的傲慢。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怪异，谁都没有开口。 　　片刻后，等张婶把早餐端上桌，作为客人，陈冰樱礼貌地赞叹了一句菜肴的丰盛。 　　她把自己苦情女主的形象维持的很好：“我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环境中吃早餐。” 　　“什么样的环境？” 　　魏烨突然的开口让陈冰樱一时有些无所适从，怔了下神后才开口：“很奢华，但又不是一般富豪家的布置，有种古典的味道。” 　　魏家的装修确实很有特色，十分大方得体。 　　“古典只是表象，”魏烨淡淡道：“现代社会智能化是最基本的。” 　　陈冰樱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好比说为了不错过家中昙花绽放的画面，”魏烨拿出手机：“我最近托了一个朋友安装了监控摄像头。” 　　前一句话明显只是个由头，魏烨懒得理会魏苏慎有什么顾虑一直没去处理这个人，索性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原本低头吃东西的方杉瞳孔一缩，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魏烨早就料到陈冰樱昨晚会不安分。 　　魏烨声音放得很缓：“昨夜应该是花开的时候。” 　　手指轻轻在屏幕上一按，眼看着就要播放监控录像。 　　陈冰樱险些握不住筷子。 　　不止她一个状态不对。 　　方杉想到昨晚刺激的一吻抿了抿唇，魏苏慎更是眼皮一颤，被粥呛着了。 　　魏烨微微皱眉，陈冰樱的反应在他的预料当中，但是自己儿子，一个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而此刻魏苏慎在认真考虑从魏烨手上抢过手机的可能性。 　　方杉同样在思索，却是盯着满桌子的菜，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 　　秀色可餐，美色误人。 第141章 色令智昏酿祸端 　　有人沉迷美色, 有人心思百转千回。 　　魏苏慎对着方杉使了个眼色，传达声东击西抢手机的意思。 　　念着是自己撩出来的祸端，方杉决定配合。 　　先不提单打独斗, 在魏烨集中精力时从他手上明抢难度极大, 魏苏慎便把一半希望放在系统身上, 指望他能分散其注意力。 　　方杉也没让他失望，放下筷子猝不及防指着窗外对魏烨道：“看, 飞机！” 　　说话的同时脚轻轻踹了一下魏苏慎, 示意他抓紧时间动手。 　　然而魏烨全程是一张无动于衷的脸, 并且对方杉的反常行为微微眯了眯眼。 　　计划失败后, 方杉暗地里对魏苏慎耸了耸肩, 示意尽力了。 　　这一来一往间，被小胖子视作暗送秋波。 　　原本抢夺手机的可能性就不足十分之一, 如今归于零。 　　手机里已经传出声音, 昨晚的监控画面正在缓慢地播放着。魏烨没拖进度条, 把手机放在远离魏苏慎的左手边，看了眼几人：“杵着做什么？吃饭。”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播放的画面上, 偶尔可以听见里面传来酒醉人的呢喃。徐茉翻身的动静很大, 睡姿不怎么好。 　　陈冰樱有一瞬间的皱眉，甚至准备起身直接离开。 　　方杉则是个任何时候都会抓住利益最大化的人，哪怕是此刻, 望着魏苏慎微微挑了挑眉，暗示多吃几口饭菜，一会儿有的闹。 　　见魏苏慎不动, 还亲自给对方夹了一筷子菜。 　　“大家吃好喝好。”就像是在酒桌上招待人一般，方杉自顾自没心没肺的吃着。 　　在他成功啃完一个鸡腿后，画面里有了别的声音。 　　陈冰樱心中一个激灵，直觉会是自己，却在小胖子的轻咦声中下意识望过去，视频中一前一后走着的两人分别是方杉和魏苏慎。 　　他们俩出现的太过突兀，以至于魏烨都没反应过来。 　　因为是讲着悄悄话，从画面上只能看到两人交头接耳的场景。 　　陈冰樱惊得筷子险些落地，当看到方杉搬着小马甲坐在角落的视觉死角，一张俏脸惨白。 　　就在心都要提到嗓子口时，发现方杉的脸也是有些苍白，再看魏苏慎的，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视频还在一丝不落的还原昨天晚上的场景，尽管听不到对话的声音，但能判断出两人处在有说有笑的状态。 　　暂时没有掺合进来的小胖子内心遗憾，都是成年人，就不能说话大点声音，这简直是勾着他的好奇心不放。 　　过了一会儿，加上徐茉，画面中又出现第四个人。 　　陈冰樱光着脚丫从楼上走下，长发飘飘，在黑暗中着实有些吓人。 　　小胖子咽了下口水，剧情简直是越来越精彩。 　　陈冰樱能继续坐在原地没有离开不是因为有定力，而是仔细回想，昨晚在系统的提醒下，并没有直接做太过分的事情，哪怕魏烨可能猜到她的用意，也不能凭借着一个画面就落实了。 　　给足了自己心理安慰，手掌仍免不了出了一层薄汗。 　　小胖子突然一口喷了出来，魏烨黑着脸，把纸巾扔过去：“像什么样子？” 　　小胖子手忙脚乱的擦桌子，一双小眼睛却是片刻都离不开手机，只见画面里的陈冰樱解开了徐茉上衣的一粒扣子。 　　少年的心性毕竟浅薄些，小胖子想的是情事，一旁魏烨目光微微沉了下去，猜到了陈冰樱在打什么主意。 　　紧接着是神奇的一幕，陈冰樱解开扣子的时候，会稍稍停顿一瞬间，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偶尔还会比划着做一些动作。 　　看着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精神病。 　　在方杉暗示下专注用餐的魏苏慎摇了摇头，这就是他不愿意让系统寄居在大脑里的原因，长期下去，会因为无意识的交流变成别人眼中的奇怪存在。 　　姜美玲微蹙眉头，目光在陈冰樱身上停留一瞬，莫非这女孩患有精神疾病？ 　　这么一想，倒是能解释一些问题，否则谁会在知道魏苏慎家境的情况下，还想着三番四次陷害。 　　连陈冰樱自己都没想到，视频里的她会呈现出这种状态。 　　进度条还在向前，已经播放到她摸着徐茉的脸颊，神情一会儿温柔一会儿怨毒，完美演绎了一个精神分裂。 　　一声咳嗽声传来，小胖子想要借助声音插句话进来。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耳朵尖一动—— 　　“我好像听到了打啵的声音。” 　　这家里最没特色的就属他，小胖子似乎什么事情也不擅长，但此刻就连视频中的陈冰樱都没听到的响动，却是被他轻易捕捉到。 　　魏苏慎冷笑：“看来平时没少看不该看的。” 　　小胖子下意识低眉顺眼准备反驳，可惜还没来得及心虚，余光无意间扫到屏幕里劲爆的一幕。 　　“你、你们……！” 　　埋头苦吃的方杉抿了抿唇，问：“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顿了一下后补充道：“刺不刺激？” 　　监控视频里的陈冰樱自言自语，指甲在徐茉皮肤上剐蹭，另一边魏苏慎和方杉吻得天昏地暗。 　　视觉上的冲击力太大，小胖子一时竟不好评价究竟是谁更不正常。 　　此刻再看方杉，唇色诱人，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理作用的原因，似乎有那么一点点肿。 　　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动让人心神一颤。 　　小胖子僵硬地侧过脸，魏烨面色依旧淡定从容，只是手里的筷子却断了。 　　单指夹断筷子，这是何等的粗暴！ 　　陈冰樱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走向，唇瓣动了几下，不知道是该先开口好，还是等着魏苏慎开口。 　　方杉虽然厚脸皮，但是看到屏幕上继续着的吻，也有些尴尬，开口道：“请您别暂停到这个画面。” 　　魏烨冷声道：“没有暂停。” 　　“……” 　　方杉扫了一眼还在缓慢动的进度条，笑得格外不走心……没想到接吻时长这么夸张。 　　无他，心肺功能好。 　　“游泳没白学。”方杉小声对魏苏慎道。 　　魏苏慎沉默。 　　一旁魏烨声音更冷了，注视着魏苏慎问：“这就是你报名游泳集训的原因？” 　　前段时间，他从别人口中听说自己儿子参加游泳集训，还觉得奇怪，现在看来，水下的闭气训练都用在了这方面。 　　空气静的可怕。 　　方杉对魏苏慎指了指自己，后者摇头。 　　方杉继续指自己……信我，这样绝对能先保全一个。 　　魏苏慎迟疑了一秒，决定试一试，镇定自若地对魏烨道：“是他先勾引我的。” 　　“……” 　　三分钟后，别墅门口多了三个人：魏苏慎，方杉和陈冰樱。 　　片刻后，又扔出来一张卡，伴随着一个‘滚’字音。 　　方杉看了看表：“还不过一支烟的时间。” 　　魏苏慎按住眉心，怕是鬼迷心窍了，竟然会采纳系统的建议。 　　心情最微妙的当属陈冰樱，她料到开头，却没想到结局。 　　方杉仰头望着天上的红云：“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魏苏慎：“……这是朝霞。” 　　方杉摆手，表示不要过度思考细节上的问题：“该何去何从？” 　　魏苏慎薄唇抿了抿，朝前走了几步，拾起地上的卡，揣在自己兜里。 　　方杉觉得冰山总裁的画风有些崩，沉声道：“这张卡明显是对你的羞辱。” 　　魏苏慎淡定道：“我接受。” 　　“……” 　　陈冰樱眼热地望着那张卡，尊严算什么，她连亲哥都见死不救，自然不会在乎这点自尊。 　　但一想到魏苏慎捡起卡的画面，又双标的心中升起一抹鄙夷。 　　她没开口说再见，料想那二人也不会注意自己，转身准备离开。 　　“陈同学。”方杉叫住了她。 　　陈冰樱转过身，目光警惕：“有事？” 　　方杉笑眯眯道：“没事常联系。” 　　陈冰樱眼皮一跳，回以一个微笑，快步往前走。 　　方杉啧啧道：“可惜没穿高跟鞋，否则配合现在的状态，哒哒哒多有气势。” 　　魏苏慎没他那么多心思，叹了口气，才从酒店出来，转眼间就又被赶了出去。 　　方杉：“你坑伯父的次数也不少。”用一种安抚的语调劝慰：“礼尚往来。” 　　魏苏慎打电话让阿瑟订好酒店，现在才是清晨，荒废一天时间说不过去，遂即考虑要不要去公司。 　　等这位‘敬业’的总裁到公司，意外发现今天是假日，整个公司冷冷清清，连值班的保安都有几分懈怠。 　　方杉：“贵人多忘事。” 　　魏苏慎默不作声离开，刚走到门口，艳阳天里下起了小雨。 　　方杉：“贵人出门招风雨。” 　　魏苏慎停下脚步看他。 　　方杉一脸关切：“有没有觉得心里好受一些？” 　　魏苏慎：“如果你安静的话。” 　　有了这个前提条件，他对世界的认知还是美好的。 　　方杉扑哧一声笑了，拍了拍魏苏慎的肩膀：“什么时候学会开玩笑逗我开心的？” 　　“……” 　　“同富贵，共患难，”方杉认真道：“我不会抛下宿主不管，你可安心。” 　　赶在魏苏慎揉眉心之前又问：“大好时光，我们要怎么消磨？” 　　魏苏慎被他气笑了，开车驶向一个繁华的地方，周围能看到不少一家三口。 　　方杉：“海洋馆？” 　　魏苏慎缓缓笑出了声，指了指前面的街道。 　　招牌隔着很远就能看见，上面盘旋着很多细小的彩灯，中间的几个字很是招摇：水天地。 　　方杉：“……酒吧？” 　　魏苏慎笑得很有深意：“游泳馆。” 第142章 你是人间四月天 　　“游泳馆有什么好玩的？” 　　方杉没有兴趣：“凭借你我的长相, 进去那就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万一哪个姑娘看上我，趁机揩油怎么办？” 　　他关注的重点永远和常人不同。 　　好在魏苏慎算是习惯了，直言道：“也许会很有意思。” 　　这是一种奇怪的心理, 当初系统把带他投江挂在嘴边, 起初魏苏慎做着最坏的打算, 还真去苦练游泳。如今主动开口领方杉去游泳馆，仿佛某种程度上扳回来一局。 　　方杉似乎也想到什么, 乐道：“那时的宿主可真是……” 　　注视着魏苏慎一点点沉下来的脸色, 笑眯眯道：“傻的可爱。” 　　口舌之争魏苏慎向来讨不了便宜, 打成平局后方杉主动下车朝游泳馆走去。 　　他们进去的时候, 有不少人正出来。原本今天天气有些热, 很适合游泳，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小雨让不少人败兴而归。现在还在往里去的, 多是带着孩子拗不过小孩意愿的。 　　方杉虽然自恋, 料想的情况确实没错。 　　从进游泳馆开始, 就有不少目光放在他们身上。临时起意两人也没准备，泳裤都是现买的, 魏苏慎的身材自是不必说, 可惜全都被身上的白色长巾盖去。 　　方杉：“现在的女孩子大胆的不少，但哪有真正如狼似虎的，宿主不必防备成这样。” 　　魏苏慎瞥他一眼：“你觉得我是在防他们？” 　　方杉毫无自觉：“不然呢？” 　　“……” 　　魏苏慎闭了闭眼, 找了个躺椅休息。 　　方杉坐在他旁边：“我们跑游泳馆就是为了休息？” 　　魏苏慎用方才系统的话回应：“不然呢？” 　　方杉眼珠一转，就要下池游泳。 　　身后传来轻飘瓢飘的声音：“可别想着装溺水骗取人工呼吸。” 　　方杉脚下一滑，怒道：“那还有什么意思？” 　　魏苏慎眉心一跳。 　　方杉演上了瘾, 眉眼间就差湿润润的一片：“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魏苏慎淡淡道：“你去了，酒怎么办？” 　　方杉倒吸一口冷气，再也演不下去了。 　　魏苏慎摇了摇头：“楼上有按摩房，再往上一层是ktv，想打发时间是个好去处。” 　　言下之意，方杉可以去玩闹，至于他，完全就是行将就木的老者形象，在躺椅上一动不动。 　　方杉隔着毛巾戳他：“除了执行任务，宿主就不能有些别的爱好？” 　　魏苏慎起身，认真道：“不如我帮你戒酒？” 　　在他看来，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具有挑战力的任务。 　　方杉冷笑：“那我就留长发。” 　　魏苏慎微微怔了下。 　　方杉继续笑着道：“那日我祈福时写下的愿望想必宿主已经看过了。” 　　两两相望，最终不约而同地叹了声气。 　　方杉：“再休息几日，去执行任务好了。” 　　魏苏慎点头，难得意见和他保持高度统一性。 　　一旦闲下来，他们就只能祸害对方。 　　泳池里儿童的嬉闹声传来，方杉眼尖的望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是裴扬。” 　　魏苏慎起先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裴扬是有名的不喜人多热闹，怎么会在妻子有孕的状况下跑到游泳馆玩。 　　方杉再三戳他腰间的肉，魏苏慎无奈睁开眼往那边瞥了一眼，结果竟然真的是裴扬，眉梢一扬：“他脑子也被驴踢了？” 　　“什么叫‘也’？” 　　魏苏慎没回答，只是近来自己确实做了很多出乎意料的事情，有时候他都会怀疑被下了降头。 　　裴扬穿的很休闲，不像是来游泳，反而视线在泳池里来回。 　　似乎感知到异样，回过头，望见用毛巾裹得跟粽子似的魏苏慎和就穿了条泳裤的方杉，瞳孔因为惊讶略微放大。 　　既然都看见了对方，不打个招呼礼节上说不过去。 　　裴扬主动走过来，说了声‘好巧’。 　　从年岁上说，他是长辈，魏苏慎站起身打了招呼以示礼貌。 　　裴扬望着把毛巾当成衣服的男人，想了想还是说了句：“这是游泳馆，不是沙滩。” 　　方杉一听，眼睛都亮了，接着话茬对魏苏慎道：“万一中暑了……” 　　下一秒，魏苏慎把自己裹得更紧了。 　　裴扬什么场面没见过，当下就把自己提出的话题略过去，问道：“假期出来玩？” 　　魏苏慎玩心眼的时候不逊色于方杉，但平日里闲暇时光根本懒得动脑子，诚实的可怕：“被赶出家门，找个地方打发时间。” 　　裴扬一惊：“犯事了？” 　　魏烨他还是了解的，不会无缘无故把亲生儿子赶出门。 　　“并未作奸犯科，更没有做任何损害父亲名声利益之事。” 　　裴扬更为惊讶：“那是为何？” 　　魏苏慎摆手：“大概他是更年期。” 　　“……” 　　魏苏慎又询问起裴扬来这里的原因，后者解释道：“之前在路上看到了小孩子，自己在小卖铺买饮料，担心他别走丢了，就跟了过来。” 　　快为人父母者，心肠总是格外软。 　　魏苏慎自然是要问一下他妻子的境况，裴扬微笑着同他说了几句，又说了妻子的预产期。 　　他们聊天的时候，方杉鼻尖动了动：“香火味。” 　　这种味道他可谓再熟悉不过，系统333成日里痴迷烧香拜佛，久而久之身上就会沾染这种味道。 　　裴扬笑了笑：“不久前去了趟寺庙。” 　　因着当日是他们请来的医生解决了妻子体寒的老毛病，裴扬对两人的态度都很温和。 　　方杉想了想道：“可是祈求保佑母子平安？” 　　裴扬一愣，声音因为情绪微微变大了些：“可不能胡说，是母女平安。” 　　方杉：“提前查过孩子的性别？” 　　虽然医院不允许，不过对于裴扬来说想要知道孩子性别也不难。 　　“没有。”裴扬喉头一动道：“我去寺庙就是期望这一胎能是个女儿。” 　　方杉吃了一惊，魏苏慎也是略微不解，要知道大多数的权贵世家还是期望有个儿子，和重男轻女关系不大，主要是一个女孩要扛起整个集团的发展肯定会很累。 　　裴扬结婚多年妻子无出，按常理第一胎应该会希望是个儿子。 　　“前车之鉴。”裴扬语意不祥。 　　站在公道的立场上，如果以后自己的儿子和魏苏慎性情差不多，裴扬自问会少活十年。 　　前段时间魏苏慎上电视节目的次数不少，只要一想到每次魏烨都被拿去在全国人民面前公开处刑，他就觉得不寒而栗。 　　三个大男人在游泳馆也不游泳，更不可能玩一出鸳鸯戏水，裴扬和魏苏慎从日常聊到合作的生意上去，最后实在是没得聊，双方都要找借口撤离。 　　方杉在两人就要同时开口前，抢先发声：“相约不如偶遇，既然这么有缘分，一起去吃个饭如何？” 　　裴扬想要拒绝，方杉补充道：“有一家很好吃的餐厅，里面的点心做得很精致。” 　　想到妻子最近孕吐严重，没什么胃口，裴扬转念觉得带些糕点回去试试看也不错。 　　下雨天点外卖的人多，真正去餐馆的少。 　　平日里需要排队等候的店家今天一进去就顺利安排上了座位。 　　方杉在吃食上很会享受，能被他特意提起的餐厅味道自然是不错，裴扬吃后都赞不绝口：“比酒店有过之而无不及。” 　　方杉跟着他夸赞了几句，顺道体贴地给魏苏慎夹了一块：“多吃点，别抬头。” 　　前面三个字魏苏慎忽略，听到后半句话领悟到什么，连吃了几块糕点，确定饱腹后抬起头，毫无征兆地对上了一双极度深邃的眸子。 　　方杉：“生活就像是盒子里的巧克力。” 　　瞧见隔着几桌和他们遥遥相望的魏烨，魏苏慎叹了口气，开始后悔来吃这顿饭，打了个电话过去，开口第一句是：“好久不见。” 　　魏烨冷着脸挂断电话，小胖子离得近，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做了解答：“大哥想传达的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姜美玲实在不放心蠢儿子，拍了拍小胖子的肉手：“你大哥的意思是每次看到你爸都是度日如年。” 　　连续两日没吃好饭，把徐茉送回去后，魏烨好不容易才有个出来吃饭的时间，结果就碰到清晨被扫地出门的儿子。 　　若只是魏苏慎在这里，他可以置之不理，但相交多年的裴扬也在此，于情于理，魏烨都不可能视而不见。 　　找服务员换了间包厢，六个人坐在宽敞的空间，气氛一下不同了。 　　小胖子缩了缩脖子，抱怨餐厅在下雨天还开空调。 　　作为局外人，裴扬心情很好，这可是花钱都买不到票的好戏。他和魏烨很早以前就认识，那人任何时候都是冷着一张脸，一副万事尽在掌握的样子。 　　如今却被自己儿子克的死死的。 　　随着菜肴一盘盘上桌，气氛缓和不少，姜美玲笑着问裴扬的近况，得知他想要一个女儿时，颇有些遗憾：“我当时也想要个女儿，可惜……” 　　裴扬笑了笑：“两个儿子也挺好。” 　　说话时，无意识看了眼魏苏慎，又看了看埋头苦吃的小胖子：“毕竟有趣的灵魂可不多。” 　　“……” 　　刚刚动筷的魏烨险些掰断一双筷子，抬眼瞧见裴扬无比真挚的表情，瞬间就听出对方话语中的调侃。 　　魏烨神色又恢复平静，近乎可怕的一种平静：“若是个女儿，就让阿慎给你做干儿子。” 　　裴扬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魏烨已经截断他的后路：“凭我们两家的交情，这也不为过，凑个好事成双。” 　　这天分别后，裴扬就病了，一病不起。 　　据说是吓得。 第143章 你是人间四月天 　　多亏了餐厅里的偶遇, 在姜美玲的开口下，魏苏慎和方杉跟着他们一道回了魏家。在那之后没两天，裴扬生病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彼时众人都在客厅中, 方杉和小胖子分食一袋零食, 听后抬头对魏苏慎道：“既然是生意上的伙伴, 我们该去看望一下。” 　　正看电视的姜美玲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自家儿子，魏烨虽然没有侧过脸, 余光却在这边绕了一圈。 　　作为父母, 都不约而同的思考要不要将裴扬生病的真相告知, 最后得出一致的结论：外面交好的到底没家养的重要, 不要打击儿子的自信心。 　　然而魏苏慎是个极有自知之明的, 不咸不淡说了句：“我会找人送去点东西。” 　　方杉听他的意思是不准备登门拜访：“这样会不会显得我们心不诚？” 　　电视的声音有些大，画面里的女主角正口口声声控诉着相爱多年, 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男朋友的真正性子。 　　魏苏慎突然就问了句：“你觉得自己是个什么性格？” 　　方杉回答的很爽快：“睚眦必报、心猿意马、胡言乱语……” 　　一口气不喘地连说了几十个词, 似乎还有继续说下去的征兆。 　　魏苏慎及时打断了他：“那你觉得裴扬为什么会病？” 　　方杉思前想后, 从微微蹙起的眉头可以看出是真的在认真的思考，最后给出的结论是：“那天在下雨, 他可能受寒了。” 　　闻言就连魏烨都侧过脸看了他一眼, 方杉被望得纳闷，在场唯一一个一头雾水的人，就是只知道埋头吃的小胖子。 　　魏苏慎曾以为系统是一个极具自知之明的人, 此刻才终于看清他有着两只不同的眼睛，一只格外敞亮，看事情通透, 另一只眼睛完全起的是自我欺骗的作用。 　　方杉不知道对方正在对自己进行最新的观察报告，继续吃着零食，不时还从口袋里掏出酸梅干，看得小胖子牙疼，魏苏慎却是忍不住的喉头一动。 　　不能继续想下去，要尽快执行任务。 　　魏苏慎再次肯定了这个结论。 　　回到房间，他跟方杉提起的时候，后者想也不想的答应，只是额外提出了一个条件：“过几天是我生日，等过去后再出任务。” 　　魏苏慎微微一怔：“生日？” 　　方杉点了点头，露出一副期待的神情：“小事情而已，宿主可以不必放在心上，真的，不必为我庆祝，也不用准备礼物，亲手下长寿面之类的也没有必要。” 　　“……” 　　魏苏慎沉默片刻：“我自有打算。” 　　过了半晌又问：“我怎么觉着之前好像给你庆祝过。” 　　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可到了系统这里，都是选择性记忆，无他，全记住总有一天要么被逼疯，要么被气死。 　　方杉微微张着嘴，仿佛很惊讶地控诉：“宿主若是不想庆祝，不用找这样的说辞。” 　　魏苏慎无法从他的表情中读出其他的情绪，道了声歉后转身用手机把日子记下来。 　　方杉凉凉的声音自背后飘到耳畔：“这是做个记号？” 　　魏苏慎一口否认：“防止以后忘掉，错过给你庆生。” 　　论语言的技术，他已经可以算得上是炉火纯青。 　　在方杉再三‘没有必要庆祝’的言论下，魏苏慎不得不在几天后一早洗手作羹汤。 　　姜美玲一下楼看到他的作为下意识认为公司是破产了，定了定心神问：“在做什么？” 　　“长寿面。” 　　姜美玲：“给方杉？” 　　魏苏慎颔首后按了按眉心，上面沾了些面粉瞧着有几分滑稽。 　　姜美玲忍住不笑：“你继续。”转身后又停下脚步问：“要不要给他一起庆祝？” 　　她对庆生还挺有兴趣，只是魏家的人好像骨子里都不喜欢过生日，连小儿子也一样，姜美玲是个正常人，认为生日就该热热闹闹的庆祝。 　　魏苏慎摇了摇头，说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我有预感，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彼时姜美玲不解其意，倒是跟魏烨提了一句后，后者会意到什么，摆手：“还要再折腾一番。” 　　过一段时间，姜美玲果然看到魏苏慎清晨醒来又在下面。 　　“这又是什么日子？” 　　魏苏慎沉着脸：“他的生日。” 　　姜美玲惊讶：“不是过完了？” 　　魏苏慎阴着脸：“他说前些日子是阴历，今天过阳历的。” 　　虽然严重怀疑方杉根本分不清阴阳历，而且才隔着这么几天，想也知道是假的，但一想到已经煮过一碗面，也不在乎多一碗。 　　姜美玲很努力不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留下一句‘面煮的不错’就离开。 　　二楼，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方杉满足地吃完面，从一脸餍足的表情可以推断出短时间作妖的可能性不大。 　　魏苏慎等他喝完最后一口汤，才缓缓开口：“去做任务。” 　　方杉再未提出任何反驳意见。 　　脑海里的选择栏自从上次程序更新后，又多出很多新的类别，如射击、赛车等等。 　　魏苏慎在选择时候自然是略有迟疑，前几次的经验已经彰显了一个事实：没有绝对的选项。 　　至少前几个世界看着选了最稳妥的，实际上……呵。 　　方杉知晓他的想法，开口道：“不应要求稳，求个有用也好。” 　　魏苏慎看他，隐隐听出几分意思。 　　方杉：“到处都是变数，既然稳不了，宿主可以想想有什么还需要学习的技能。” 　　这样一来，无疑能摆脱很多选项，例如经营、射击等。 　　魏苏慎没有直接做选择，方杉也罕见地安静坐在一边，等着他的答案。 　　午后的太阳一点点偏移，在它即将不那么浓烈的时候，魏苏慎方才开口：“宫斗。” 　　“……” 　　方杉眨了两下眼睛，一副我可能还没睡醒的样子，准备去睡个回笼觉。 　　魏苏慎扯住他的衣角，阻止人继续装傻：“你很清醒。” 　　这回轮到方杉咽口水了：“宿主已经很强，没必要参加宫斗。” 　　魏苏慎冷颜微笑：“我做的还不够好。” 　　方杉想到经历过宫廷剧后宿主可能发生的改变，三连拒绝：“别想，不可能，绝对不成。” 　　眼见直白的说服是不大可能，魏苏慎转而道：“你不是一向信奉与人斗其乐无穷。” 　　方杉肩膀微微一颤。 　　魏苏慎叹道：“可惜前几个世界遇上的坏人不多，本性好的人你又只会坑不舍得害。” 　　方杉舔了舔唇瓣，魏苏慎云淡风轻地来了一句：“皇宫里，只有立场，不分好坏。” 　　方杉捂住胸口，想要忍住里面的激动。 　　“别勾引我。”他喝道。 　　还是那句话，方杉是个极有自知之明的，很清楚把自己进入皇宫后会成什么样。 　　魏苏慎忽然道：“从前去过皇宫？” 　　方杉伸出手：“五次。” 　　在漫长的时光中，这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数字。 　　魏苏慎心头一动：“都发生过什么？” 　　方杉沉默了好半晌，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干巴巴道：“就是稍微放飞了一下自我。” 　　短短几个字已经给足了联想的空间。 　　魏苏慎又问：“你走后，皇宫里可还有活口？” 　　方杉连连点头，像是要洗脱冤屈或者证明什么一样：“当然，国泰民安，四海升平。” 　　魏苏慎目中存有怀疑。 　　方杉：“是真的。” 　　这次说话的时候眨了眼睛，魏苏慎暂且相信。 　　方杉喃喃：“我去过一个很夸张的时代，数十个小国互相争斗吞并，最后成为两个超级王朝。” 　　魏苏慎：“岂不是天下百年内都不得太平？” 　　在帝王眼里，哪能容忍江山一分为二。 　　“没有。”方杉又开始吃酸梅干：“相处的很好，互相通婚贸易往来，都处在蓬勃发展的状态。” 　　魏苏慎略有迟疑：“为了天下苍生？” 　　方杉认真道：“我走后，他们深刻认识到了和平的可贵。” 　　“……” 　　方杉感慨了好一番后，开口道：“知晓了这些，宿主还想去参与宫斗么？” 　　魏苏慎挑了挑眉：“去。” 　　他没替世人操心的念头，总归系统没毁灭那几个世界，就没必要杞人忧天。 　　方杉不动声色：“那就去。” 　　魏苏慎听出他声音中的悸动，到底提醒了一句：“别玩得太过火。” 　　“恩。”方杉点头，应声的速度快得令人发指。 　　魏苏慎深深看了一眼，目光复杂，却没再说什么。 　　“等我一下。” 　　方杉说完急匆匆走出去，过了一会儿，怀里抱着好几柱香。 　　魏苏慎瞬间知晓他要做什么。 　　方杉：“从系统333手里要过来的，我看他日日拜，说不定挺灵验。” 　　说着点燃两炷香：“听闻负负得正，一会儿我俩同时许愿，希望这次穿过去是个小可怜人设。” 　　爹不疼娘不爱的那种。 　　魏苏慎许的愿基本和他一样。 　　香快要燃尽的时候，魏苏慎才在是否接受‘传送’的选项上选了是。 　　· 　　人未醒，就已经能听见很多声音，魏苏慎感觉到自己正躺在很柔软的褥子上。 　　魏家用的东西就已经是极好的，他枕着的枕头，盖着的被子档次明显还要在那之上。 　　好一个负负得正！ 　　“666。” 　　然而任凭他如何呼唤，方杉就是一言不发，魏苏慎陡然意识到，可能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遭。 第144章 岁岁年年人不同 　　“醒了, 醒了！” 　　魏苏慎睁开眼的时候，过于高亢的声音在耳边环绕。 　　鼻间全是药味，抬眼望过去, 跪了满屋子的人。还未开口, 有人便搭上了他的手腕：“殿下, 容臣为您诊脉。” 　　殿下？ 　　魏苏慎闭了闭眼，无碍, 有可能只是一个皇子。 　　正在诊脉的太医手指开始微微颤抖, 激动道：“太子果然是得上天庇佑, 已经是彻底无碍了。” 　　魏苏慎眼皮一跳……太子？ 　　和系统相处久了, 心态早就放宽, 很快找出另一个心理慰藉，也许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太子。 　　刚做好心理建设, 一偏头, 就看到一个威严的男人, 此刻双目布满红血丝，显然没睡好。 　　一身龙袍加身, 这人的身份闭着眼也能猜到。 　　皇帝身上的忧虑是做不了假的, 可见太子很得圣心。 　　魏苏慎想要揉揉眉心，只是手脚还略微有些发麻，意识到没有第一时间称呼父皇可能会引起疑心, 遂即指了指嗓子。 　　临近的小太监会意，连忙取了温水来。 　　魏苏慎喝完一口后，才用沙哑的声音叫了声‘父皇’。 　　“醒了就好。”这一听, 皇帝的声音竟是比他还沙哑。 　　很好，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这太子可谓是极度受宠。 　　魏苏慎垂下眼，面上平静却已是头疼欲裂，可能因为这具身体是受伤的状态，所有原主的记忆支离破碎，此刻正一股脑的自由整合。 　　不知过去多久，头疼才有所缓解，原身大部分的记忆也被接受。 　　如果不是他的突然到来，太子会死于溺亡。 　　魏苏慎仔细回忆了一番，勉强记起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一张小宫女的脸。 　　说起来这太子也是奇人，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爱说话。 　　但逢他一张口，必定是没完没了。 　　承元帝最为宠爱这个儿子，然而对于太子的话痨，也是头疼不已。 　　这会儿魏苏慎叫了一声父皇，所有人包括皇帝在内都在等着接下来的长篇大论式发言。 　　久等不至，心里就跟猫爪似的。 　　承元帝轻咳一声，魏苏慎对上帝王的视线，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一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去装话痨，装是可以装，不过装出来的效果不但会大打折扣，还易引人怀疑。 　　一旁有一道声音插过来：“太子可还记得落水前发生的事情？” 　　开口的人名为李元，身居高位，是承元帝为数不多信任的臣子，从前曾经在大理寺任职过一段时间，破过不少案子。 　　太子落水，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并非意外。 　　魏苏慎头再度垂下，似乎是在回忆。不知为何，从李元的角度来看，似乎瞧见太子的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是个宫女，应该会功夫。” 　　承元帝目光一沉，李元又问：“此人殿下可有印象？” 　　魏苏慎微微颔首：“似乎在丽妃娘娘身边看见过。” 　　此话一出，屋子里瞬间静的可怕。 　　说来奇怪，承元帝如今膝下只有一个皇子，妃嫔所出皆是公主。前不久丽妃有孕，不知是哪里散出来的消息，说丽妃这胎怀的是男孩。 　　这种情况下，太子的处境就有些微妙了。丽妃受宠，承元帝又正值壮年，无病无灾的情况下，太子做个二十年的太子都不奇怪，而历史上东宫的位置如果坐得太久，就容易易主。 　　而如今太子要指认丽妃娘娘的身边人—— 　　周边的太监宫女恨不得捂住耳朵，装作没有听到这回事。 　　承元帝皱了皱眉：“可看清了？” 　　在他身旁的李元内心叹息一声，无论是不是丽妃的人，这个时候开口指认未免会有陷害之嫌，并不明智。 　　“儿臣不确定。”魏苏慎表情依旧淡淡的，只是眉梢一动显出他在苦恼：“不如把人叫过来，看过后才好确认。” 　　承元帝目光闪烁几次，最后沉声道：“让丽妃过来。” 　　丽妃虽然身子不显，但迈进门槛的时候护着肚子，很是小心翼翼。她的目中全是忐忑，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正常人看到这副模样必定是要心生怜惜。 　　“参见陛下。”丽妃行礼的动作略慢一拍。 　　承元帝虚扶了她一把：“身体不舒服？” 　　丽妃虚弱地笑了笑：“天气转热，这两日睡得不太踏实。” 　　为人母，身上会有柔弱无意识流露出，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不少人下意识认为是太子有意为难丽妃。大热天里让人特意往东宫走一趟，实在是有些折腾。 　　太子和后妃之间的联系肯定不多，能被他记住的长相只能是经常跟在丽妃身边的宫女。 　　丽妃张口欲言，承元帝却在那之前摆了摆手，打断她的话，问魏苏慎：“可是这两个宫女？” 　　魏苏慎尚未开口，两个宫女已经跪在地上，都成筛糠：“圣上明鉴，就是给奴婢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加害太子。” 　　磕头都磕出血，有些骇人。 　　丽妃掩饰住眼底的得意，就要接过话茬说下去，然而又被人抢了先。 　　“磕破相了是想让孤看不清么？” 　　一句话令两个宫女瞬间愣在原地。 　　魏苏慎淡淡道：“抬起头。” 　　两个宫女颤颤巍巍抬起头，脑门上全是血花。 　　魏苏慎余光瞥了眼丽妃，后者像是遭受天大的远去，俏脸煞白，但仔细看，却有一丝从容不迫。溺水之事多半丽妃有关，不过对方如此冷静，那就是留了后手。 　　反栽赃么？ 　　推原身入水的是左边头上血最多的宫女，但丽妃既然敢带人来，必定是有办法证明其清白。 　　魏苏慎并不知道她准备如何瞒天过海，甚至连宫女会武也能掩饰过去，不过他也不需要知道。 　　套用方杉一贯的套路，这个时候，你只需要—— 　　飙戏。 　　他指了指左边的宫女，没有错过丽妃眼中一闪而过的精芒。 　　“奴婢冤枉，”那宫女又开始磕头：“奴婢……” 　　魏苏慎忽然轻咦一声：“好像还真冤枉了。” 　　突如其来的反转令所有人措手不及。 　　李元权臣当了不少年，自问上可揣测圣意，下可镇服同僚，然而此刻一时还真的摸不透这位太子殿下在想什么。 　　“虽然很像，不过那人颈间有一颗痣。”魏苏慎露出奇异之色，对承元帝道：“也是因为太像，儿臣险些认错，误会了丽妃娘娘。” 　　承元帝皱眉，李元微怔，丽妃……懵逼了。 　　她很清楚就是自己这位贴身宫女干的，但宫女的武功已经废了，并且服用家里给的药丸也看不出端倪，只要太子开口指认，就能让承元帝误会这都是在栽赃陷害。 　　丽妃扫了眼宫女，这宫女也是一头雾水，她很清楚自己颈间没什么痣，只有一种解释……太子眼神不好。 　　魏苏慎缓缓开口：“丽妃娘娘身子不适，还是早些回去休息为好。”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最令人难受，丽妃总觉得哪里不对，像是被算计了，但一时又想不通。 　　毕竟是太子的寝宫，待久了也不对，丽妃盈盈一拜后，带着两个丫鬟离开。 　　承元帝在她走远了后又问：“确定没看错？” 　　魏苏慎点了点头，低头喃喃：“真的太像了，若不是黑痣肯定是要混淆。” 　　说到这里，又开始低低的咳嗽，太医适时道：“陛下，殿下刚醒，最好多休息。” 　　看魏苏慎面色实在是不好，承元帝起身：“安心休养两日，再有想起什么细节，记得告诉李元。” 　　· 　　皇宫里的一草一木都是经过精心修剪，李元走在承元帝身后，皇帝不开口，他也就保持沉默。 　　“你怎么看太子溺水之事？” 　　“疑点诸多。” 　　承元帝在池塘边停下脚步：“说说看。” 　　李元缓缓道：“首先是太子为何要支开宫人去到一个偏僻的地方。” 　　承元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是在怀疑太子？” 　　李元摇头：“太子犯不着用命做赌注。” 　　这是真正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前两日高烧不断，几次险些没挺过去。 　　承元帝：“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巧合，但朕从来不信巧合。” 　　李元站在原地，反复琢磨这句话的深意，想到太子那一句‘太像了’，心头一动。 　　会不会那个宫女有个双胞胎姐妹，一切都是针对太子的一个局？ 　　想到这里，李元瞄了眼承元帝的脸色，心下一叹：丽妃完了。 　　太子乃先皇后所出，最得承元帝疼爱，不管丽妃有没有参与此事，只要皇帝起了疑心，就等于她失了圣心。 　　倒是可怜了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李元摇了摇头，若是公主，兴许丽妃的结局会好上一些。 　　然而没过多久，李元又想到方才宫女脸上一瞬间的错愕，目光一凛。 　　池塘的倒影映照出他的表情，承元帝似笑非笑：“爱卿有别的想法？” 　　李元能被信任，是因为他只忠于皇帝，承元帝瞧出端倪，他自然不敢隐瞒，如实道：“不排除太子看穿丽妃计划，将计就计。” 　　单是一想，李元是真正的打了个寒颤，能在那种情况下令丽妃引起帝王猜忌，太子的城府是有多深？ 　　承元帝望着水中的波动眯了眯眼：“倘若真是这样……” 　　李元不敢再直视圣颜，太子下棋，用皇帝做棋子，圣上会不会暴怒？ 　　稍顷，承元帝满意道：“那他便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太子了。” 　　李元：“……哈？” 　　双标这么厉害的么？ 第145章 系统下章才出场 　　来皇宫的第一天, 魏苏慎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吃药。 　　这具身体还有些微微发热，风寒尚未痊愈，太医也不敢马虎, 一日会来请好几次脉。 　　方杉一天不出现, 魏苏慎的心就悬在那里, 依照他对方杉的了解，刚开始蛰伏的越久, 意味着事情越大。 　　又过两日, 魏苏慎的身体好了大概, 太医让他在确保少吹风的情况下多多走动。 　　夏季御花园的花开的是姹紫嫣红, 品种很多, 可惜少了些灵性。 　　远远的就看见几个宫人有意避开一处走。 　　枝叶遮掩间，可以看到多余出的明黄色。 　　魏苏慎微微蹙眉, 也准备绕道走。 　　然而有人先一步看见了他—— 　　“参见太子殿下。” 　　魏苏慎面色不变地转过身, 迎面走了过去, 瞥了眼正在行礼的李元：“眼神不错。” 　　李元如何看不出方才太子是想要绕着他们走，假如之前只是怀疑太子可能将计就计坑了丽妃一次, 现在几乎是可以肯定。 　　李元半垂着脑袋, 使得魏苏慎更像是居高临下在看他。 　　“666？” 　　李元一头雾水，略带迷惘地望向承元帝，后者显然也是第一次从太子口中听说这个词：“六什么？” 　　确定这两人都不是方杉, 魏苏慎不动声色道：“儿臣最近在修闭口禅，凡想要侃侃而谈时，会用这个词代替。” 　　承元帝和李元面色不约而同出现变化, 太子曾经的过度‘健谈’给大部分人都留下不浅的阴影。早朝上只要太子开口，下朝基本可以赶得上吃午饭。 　　久居高位者，一举一动都会刻意不让下面人揣测到自己的内心。太子在这方面做得格外好，他一开口，别人会因为连篇的废话头疼，根本顾不上他在讲什么。 　　承元帝为此操碎了心，现在听到太子要修闭口禅，心中微动：“当真？” 　　魏苏慎颔首。 　　承元帝和李元对视一眼，皆是从彼此的眼中看到庆幸。 　　尤其是李元，若无意外，帝位早晚是太子的，他朝君临天下，受难的岂不是臣子？ 　　一想到早朝会开到晚会，李元就忍不住哆嗦。 　　上苍保佑，太子终于看开了。 　　“能想到这点，已经很不错。”承元帝面色和缓：“只是为何要喊666？” 　　魏苏慎一本正经地瞎编：“当日儿臣溺水，绝望中耳边突然出现这个词汇，兴许是上天给的某种警示。” 　　清风吹来花香，令人神清气爽。 　　承元帝给人的感觉都要柔和很多，状似无意的问道：“对于丽妃肚子里的孩子，你怎么看？” 　　李元有意落后皇帝和太子半步，低眉深思，如此直白的问话，实在有些骇人。 　　魏苏慎基本没有沉默，直言道：“小公主一定会幸福康乐。” 　　李元瞳仁一颤，他本来以为承元帝已经够直白了，没料到太子才是真正的毫不遮掩自己的野心。 　　承元帝面色不变，只是很有深意地望了眼魏苏慎：“你不是个不能容人的性子。” 　　“就怕有些人是。” 　　李元观察这对天家父子间的神情，承元帝高深莫测，魏苏慎则勾了勾唇，完全看不出担忧。缓步前行中，李元余光无意望见开得正浓烈的牡丹，还有旁边和它斗艳的月季，突然就顿悟了。 　　对于承元帝来说，证据其实根本不重要，太子若是溺亡，丽妃就是第一受益人，单凭这点，就足以让他对丽妃生厌。 　　“有空可以去你皇祖母那里请个安。”承元帝望着魏苏慎道：“听说太后前不久招了张氏入宫。” 　　魏苏慎搜索了一下有关张氏的信息，说来太子和她渊源不浅。张氏最早是太后的宫女，年纪到了出宫嫁人，后来又被太后召回宫，当太子的乳母。 　　太后一直念着张氏，每隔几年都会召她进宫说说话，赏赐也是源源不断。 　　魏苏慎当然不想去，却又突然改变主意：“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儿臣与父皇一道去？” 　　打从溺水事件后，承元帝开始觉得自己儿子思维跨度越来越大。 　　好比现在，眼中流露出嫌麻烦的目光，然而身体却做着相反的事情。 　　太后正和张氏说这话，听到承元帝和太子同时来请安，更是心情大好。 　　张氏保养的很好，脸颊上的两个酒窝显得平易近人，有趣的是他长了一双风眼，看人的时候无端带了几分春情。 　　魏苏慎：“666？” 　　张氏：“……” 　　太后的笑容有些僵硬，不解地望向承元帝，后者无奈当了一次翻译：“乾儿在修闭口禅，想说话的时候就会用这个词代替。” 　　“闭口禅？”太后面上闪过一丝喜悦。 　　魏苏慎无奈，原主究竟是多爱说话，连太后都忍不了。 　　他并未留太久，太后也没有留他，谁知道太子的闭口禅是说说还是真的实践。 　　确定了张氏不是666之后，魏苏慎回去的路上一言不发，过度缄默下，承元帝缓缓开口：“在想什么？” 　　魏苏慎正想着方杉跑到哪里折腾去了，随口道：“回顾圣贤书。” 　　承元帝嗤笑一声，扫了眼一直装哑巴跟在身后的李元：“你说说，从太子脸上看出了什么？” 　　李元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恕微臣直言，太子的表情就像是，像是……” 　　“像是什么？”这次开口发问的却是魏苏慎。 　　李元一咬牙，说了出来：“像是随时会有刁民要害您似的。” 　　魏苏慎眉心一跳，这形容……可谓是十分确切了。 　　皇宫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简单，人人戴着面具，人人都会演戏。 　　只是在魏苏慎眼里，充其量只会觉得这些人脸谱化，但是方杉一天找不到，他就一天寝食难安。 　　谁知道这刁统又在捯饬什么。 　　“可能是之前落水留下的后遗症。”魏苏慎随意道。 　　李元一听，心里咯噔一声，这不明显在给陛下上丽妃的眼药？ 　　果然，承元帝面色一沉，扫了眼御花园的花朵，似乎颇为不满：“花枝都长出来了，怎么不叫人修修？” 　　身边的太监总管连忙请罪，承元帝也没叫人起来，转而对魏苏慎道：“你皇祖母有意举办一次赏花宴，届时你也要参见。” 　　赏花宴，赏花是假，赏美是真。 　　原太子有几个侍妾，然而均未宠信过，因为他是个话痨，一盖上棉被就想聊天。 　　白日臣子唯恐避之不及，没人可以搭上话，侍妾不敢忤逆，于是太子就拉着侍妾整宿整宿的聊天。久而久之，即便知道太子会是未来的天子，成为他的女人锦衣玉食荣宠无忧，依旧没有人敢来投怀送抱。 　　魏苏慎原本是想推掉赏花宴，回忆起上个世界系统沉迷女装，又应了下来。 　　赏花宴是太后举办，这可不是给太子选侍妾，很有可能是在选未来的太子妃。 　　即便知道太子有着纯盖棉被聊天的恶行，大臣们依旧相当重视，如果自家闺女真的能入太子的眼……何愁不平步青云。 　　比大臣们还要激动的要数这些千金小姐。 　　太子妃三个字，很有可能在未来某天攀升为皇后。 　　在无数人盘算着如何得到太子青睐的时候，魏苏慎又病了。 　　无边春色中，他得了一种看谁都像是方杉的病。 　　宫中向来是个传递消息很快的地方，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太子修了闭口禅，大为惊异下，又觉得太子离宝座更近一步。 　　毕竟承元帝各方面都对东宫很满意，唯一受不了的一点就是太子话多。 　　如今太子主动改变，必然会更得圣心。 　　最受不了这个消息的要属丽妃，构陷太子不成，似乎还招来帝王的猜忌。承元帝已经有好几日没有来她宫里，丽妃考虑了各种可能，也想不出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对太子下手的宫女还好端端跟在自己身边，证明承元帝没有把太子溺水和她联系在一起，可另一方面又久久不来看她。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丽妃梳妆打扮，在每日承元帝都会经过的路上等着，结果不但看到了承元帝，还看到了站在承元帝身边的太子。 　　太子的轮廓其实和承元帝不像，一个刚毅，另一个侧脸的线条却更倾向于俊美。 　　但他们的眉眼却出奇的相似，尤其是不经意的皱眉，简直是一模一样。 　　百转千回的念头在脑海中呈现不过是一瞬间，丽妃柔柔行了礼。 　　承元帝：“爱妃不是身子不适？” 　　丽妃连忙道：“这两日已经好多了。” 　　为了引起承元帝的怜惜，故意吸了口气。 　　承元帝如她所愿关怀了两句。 　　丽妃温柔地摸着肚子：“无碍，小家伙闹腾，刚刚踢了我一下。” 　　她是想要激起承元帝的慈父情怀，一抬头却是看见太子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丽妃吓了一跳，就见太子用过于炙热的目光盯着她的肚子，沉声道：“666？” 　　丽妃：“……？” 　　没等来回应，魏苏慎失望地偏过脸，看来这个也不是。 　　丽妃面色难看，完全不知道太子为什么要唱这一出。 　　排除后，魏苏慎兴趣寥寥，声称要回去读书，留下一头雾水的丽妃。 　　宫中新铺了一段鹅卵石路，回殿的路上，身边的小太监悉心提醒太子留意鹅卵石滑。 　　小太监的声音很柔，魏苏慎转过头，瞥见对方过于白净的侧颜：“666？” 　　突如其来的发声吓得小太监脚下一滑，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殿下这是怎么了，逢人就叫666？ 　　作者有话要说：　　求生欲已经很强了，标题提示了，别喷我啊…… 　　因为本来定的系统的身份是假太监，写了一下实在剧情不好发展，准备换一个，所以就没让666出场~ 　　小剧场： 　　方杉不在的第一天，害怕。 　　方杉不再的第二天，担忧。 　　方杉不在的第三天，看谁都像是666. 第146章 岁岁年年人不同 　　太医院觉得很忧心。 　　用这个形容词已经算是轻的, 真正论下来，该说是流年不利。 　　太子九死一生捡回一条命，他们也跟着松了口气, 然而这还没两天, 太子又病了, 这次据说是忧思成疾。 　　太医去请过脉，除了脉象有些紊乱, 没有太大的毛病。就是这种治不好的小病才最让人烦恼。 　　一幅幅汤药灌下去, 若是无用, 太医院只会摊上一个不尽职尽责的名声。 　　夏日闷热, 东宫内栽种着几棵巨大的古木, 一眼望去，树冠仿佛遮蔽了宫殿大半个天空。 　　风一吹, 叶子沙沙作响, 尽皆是夏日难得的凉爽。 　　如此好的环境, 魏苏慎依旧快到三更才勉强有睡意。近日晨起时更是夸张，体内有种邪火久久不能散去。梦里是666的邪笑也就罢了, 早上还产生了欲望, 这已经不单单是可怕两个字能够概括。 　　魏苏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方杉似乎在不知不觉中给他下了个套，可惜他到现在还没有确定问题真正出在哪里。 　　这一日, 再度于欲望中清醒，身体的反应做不了假。魏苏慎没有解决身体上的需求，而是走到窗边, 借助冷风清醒。当视线望向树上匍匐着的金蝉，隐约间捕捉到一丝线索。 　　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为他穿衣的太监打断。 　　“殿下，张太医来请脉了。” 　　小太监内心为太医院了一把辛酸泪，太子没食欲，经常梦魇，陛下专门派人叮嘱太医院上点心。 　　“让他进来。” 　　张太医进来的时候，小太监心中的同情上升到巅峰，食欲不振和束手无策。恶性循环下，张太医是愈发清瘦。 　　张太医小心翼翼询问：“殿下今日觉得如何？” 　　“很差。” 　　张太医内心叹息：“可否请殿下详细说明一下？” 　　魏苏慎瞥了眼小太监，后者连忙退下。 　　“你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张太医自始至终低下头，嗓音是沙哑的：“请殿下放心。” 　　魏苏慎：“孤有一个朋友，经常被另外一个人算计，然而他最近整日梦见算计自己的人，并且有了欲望。从医学上讲，这是什么道理？” 　　太医颤着声音：“您和丽妃……” 　　在他心中，太子的一个朋友=太子，经常算计太子的人=丽妃。 　　难道太子爱上了丽妃，那丽妃肚子里的孩子—— 　　魏苏慎低斥：“谁给你的胆子敢胡乱揣测？” 　　张太医自知失言，连连求饶。 　　魏苏慎仿佛完全不担心他把自己的惊天言论散播出去，重新回到正题上：“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张太医重新措辞，咬牙道：“微臣只能用三个字说明。” 　　魏苏慎挑眉：“哪三个字？” 　　张太医：“因为爱。” 　　“……” 　　最后一个音刚落，就被甩到床上，魏苏慎压着这具几乎可以称之为纤细的身体，笑容冷凝道：“玩的开心不？” 　　张太医做出护着腰带的动作，满脸惊恐：“殿下，您这是要……霸王硬上弓？” 　　魏苏慎‘呵’了一声。 　　几乎就在一瞬间，张太医脸上的惊惧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浅浅的叹息：“宿主已经进化了，未来我要少多少乐趣。” 　　不过很快，方杉目中流露出兴味：“怎么发现我的存在？” 　　魏苏慎：“行医讲究望闻问切，一个太医却每次进来都是低着头。” 　　方杉摸着下巴：“不对，这个细节宿主应该是在后来才注意到。” 　　魏苏慎眼皮一跳：“每次喝完药，体内的欲火不降反增，想来是药本身出了问题。” 　　方杉击掌赞叹：“答对了，给你一个奖励。” 　　“除了钱，我什么都不要。” 　　“……吻呢？” 　　“不必。” 　　方杉也不失望，只道：“那我先攒着。” 　　魏苏慎正欲开口，方杉笑眯眯道：“都是债，那就要利滚利，日后一起兑现。” 　　魏苏慎撩起眼皮，意味深长道：“来日方长。” 　　方杉笑了一下，同样是高深莫测：“不错。” 　　语毕盘腿坐起来，整了整衣襟：“任务是什么？” 　　魏苏慎摇头，表示还没看。 　　方杉惊讶：“这么多天过去，宿主竟然没有关注过？” 　　“头上时刻悬着一把刀，暂时还没功夫处理。” 　　这把刀指的是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任务：你若为皇。 　　备注：生而为龙，怎可屈居人下？腾飞吧，王座在召唤你！】 　　魏苏慎一眼扫完任务，微皱着眉头。 　　方杉：“宿主是不是在想，为什么这个太子是受宠的？” 　　魏苏慎：“的确是件麻烦事。” 　　承元帝正值壮年，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总不能弑君。 　　方杉开始总结人生的道理：“所以这世上，最难应付的是对你好的人。” 　　魏苏慎瞥了他一眼：“说点有用的。” 　　方杉：“一日皇帝也是皇帝。” 　　实践起来的难度不必提，方杉心情倒是出奇的好，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宫斗更有趣的。 　　接了任务，魏苏慎也没有敢忽视祸源，问道：“为什么要用太医这个身份？” 　　他本以为方杉会以某个高官女儿的身份出现在赏花宴上。 　　闻言方杉的笑容从明媚转变为骇人：“方便。” 　　魏苏慎想到什么，还是确认性地问了一句：“方便在哪里？” 　　方杉顿了顿才道：“没什么是一碗药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用两碗。” 　　魏苏慎表情出现细微的变化。 　　担心话说的太过直白会吓到宿主，方杉试图挽救形象：“最关键的是，那个时间段突发意外死亡的，同皇宫有牵扯的只有这个太医。” 　　后面一句的解释很是苍白无力。 　　魏苏慎忽然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他，方杉敏锐地从中瞧出不怀好意，正想开口，先打了一个寒颤。 　　冰凉的指尖在方杉眉心轻轻按了下，魏苏慎笑了，很难得的笑容：“阴谋耍多了也无趣，要不要换种玩法？” 　　方杉眨巴着眼睛不说话，心想又触碰到了什么按钮，让眼前人黑化进度条激增。 　　“太医是个好职业。”魏苏慎拿出随身携带的闪闪，暂时交给系统保管。 　　方杉猜到他想打的算盘，怀揣着笑意眯着眼：“也好，总是在暗处害人和地沟里的老鼠有什么分别？” 　　是时候拥抱太阳了！ 　　太子夜晚经常做噩梦，守夜的小太监都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这会儿忍不住打了个盹儿，殿门就突然开了。 　　小太监吓了一跳，抬头就见太子和张太医一前一后走出来。 　　比起进殿时的畏畏缩缩，此刻的张太医昂首挺胸，就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 　　再看太子，终于不是挂着仿佛时刻都有人要害他的阴郁表情。小太监松了口气，主子心情好，下面人过得也会舒坦些。 　　方杉跟在魏苏慎身后，光明正大四处闲逛，寻找合适的目标。 　　暂时没有发现后，低声道：“最好能找一个有身份的人。” 　　魏苏慎和他驻足在一棵大树下，缓缓吐出一个人名：“陈严。” 　　陈家世代都是武将，战功赫赫，陈严更是有‘战神’的美誉，三日后就将班师回朝。 　　“武将身上陈年旧疾不会少，”魏苏慎淡淡道：“你如果能彻底解决这些，很快会闯出名声。” 　　方杉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还有，”魏苏慎提醒道：“陈严观察力很敏锐，别被瞧出端倪。” 　　方杉继续点头，一副乖巧的样子。 　　魏苏慎一瞅见他这幅神情，顿觉不好，就差扶住他的双肩像老妈子一样仿佛叮咛，珍爱生命。 　　不对，是珍爱别人的生命，爱护世界的和平。 　　太医院的日子很悠哉，承元帝妃嫔很少，日常调理的药物都有固定的配方，没有贵人生病的情况下，都很清闲。 　　宫中倒时常有宫女太监生病，可惜大部分都是靠自己熬过去，或是靠着太医院的学徒塞点药打发。 　　封闭的制度下，人命如草芥。 　　接连多日，太医院聊天的话题都集中在陈严身上，这位少年战神，被视作保护伞。 　　即便不去刻意探听，方杉也能从其他同僚的话语中察觉到他们对陈严的景仰，生出几分佩服。这份佩服更多是倾向于承元帝，至少在现有的记忆中，承元帝没有任何鸟尽弓藏的想法。 　　转念一想，周边小国没有一个安分的，陈严出了事，折损的终归是本国的实力。 　　陈严回朝当天，方杉正在思索通过什么渠道接近对方，就被太子召唤前去。 　　隐忧消失后，魏苏慎恢复正常作息，精神状态好了不少。因为假意修闭口禅，手腕还挂着一串佛珠，配合不苟言笑的作风，让原本俊逸的外表沾染了一丝冷厉。 　　方杉装作狗腿的样子，诚惶诚恐道：“参见太子殿下。” 　　魏苏慎挑眉勾笑，演的如此逼真，难怪当时人就在眼皮底下，他都没有认出来。 　　小太监被魏苏慎找了个由头打发走，方杉一看周围没人，懒得再装，开始说起自己的计划。 　　转过绿柳扶荫处，余光瞥见魏苏慎紧抿的唇角：“在听我说话不？” 　　魏苏慎颔首，尔后口吻很淡，提起回去后要报名一个表演培训班。 　　方杉失笑，这是收集资格证书收集上瘾了？ 　　魏苏慎：“免得你哪天站在面前，都认不出来。” 　　方杉感觉被撩了，倒是分外坦然地开玩笑道：“给宿主一个诀窍……人群中腰最软，笑得最俏的一定是我。” 第147章 莫得感情的太医 　　自认大公无私地把关键点告知对方, 在魏苏慎目光的几经变化中，方杉再度开口：“一起去面圣？” 　　魏苏慎点头。 　　方杉：“会不会引起承元帝的怀疑？” 　　太子和太医交好，总会让人往别的方面联想。 　　魏苏慎：“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方杉佯装不解。 　　“你不是省油的灯。”魏苏慎口吻冰冷地阐述事实, 继而补充道：“我也不是。” 　　哪怕各打算盘, 最后也会搅和到一处去, 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扯掉这层遮羞布。 　　方杉略一思忖：“也好。主动兜出或许会打消猜忌。” 　　皇宫很大, 但每个角落都会有人经过, 魏苏慎不方便和方杉多说, 一个恢复高傲冷漠的神情, 另一个又扮作低眉顺眼的太医, 朝着御书房走去。 　　隔着一扇厚重的雕花门，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在宫中当值的太监, 很多汤药都是经过他们手, 所以嗅觉要比其他人灵敏一些。此刻两个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脸色都不大好, 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正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见到魏苏慎，连忙请安, 魏苏慎点头后, 方才诚惶诚恐地通传。 　　御书房内，承元帝面前站着一名高大的男子，他的轮廓有些类似异域人, 精壮的身躯具有一种极致爆发的力量。 　　看到魏苏慎的一刻，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 　　承元帝注意到这一点，轻咳一声道：“太子最近在修闭口禅。” 　　陈严目中闪过一丝不信任的色彩, 太子的废话连篇，他领教过一次。毫不夸张的说，宁愿领百骑去偷袭敌人后营，也不想和太子来一次近距离交流。 　　承元帝也不指望一时半刻陈严能对太子改观，目光放在站在魏苏慎旁边的方杉身上：“朕记得没有传唤你。” 　　“儿臣让他来的。” 　　承元帝挑眉：“哦？” 　　魏苏慎面无表情说着瞎话：“儿臣与张太医一见如故，加之近来身体不适，就让他随行，以便应对突发状况。” 　　编撰的理由很不走心，可以说是毫无逻辑。 　　承元帝斥责一句‘胡闹。’ 　　魏苏慎：“张太医医术高明，有他跟着，儿臣很放心。” 　　承元帝思索是不是溺水事件把太子吓着了，内心叹息一声后决定放纵这不大不小的一次不合规矩。 　　“张太医的医术很好，”魏苏慎的口吻不带丝毫玩笑：“不如让他帮将军也看看。” 　　承元帝皱眉。 　　陈严则一句话回绝这份‘好意’：“不牢太子殿下费心。” 　　“将军是国之栋梁，若是有个偏差，岂不是合了那些不安分的小国心意？还望将军保重身体，对自己的士兵负责，对父皇负责，对……” 　　一系列排比句砸下来，陈严脸部一抽，望着承元帝的眼神很有深意……不是说在修闭口禅？ 　　被当众打脸，承元帝略微尴尬，方杉适时道：“太子所言有理。” 　　一句话让魏苏慎瞬间闭嘴。 　　承元帝觉得空气都流畅了，一瞬间有想要给太医加官进爵的想法。 　　方杉这才继续道：“还望将军考虑。” 　　倘若一开始他说这句话肯定会很突兀，在魏苏慎的一番废话后，这个要求就变成了给除太子外的所有人台阶下。 　　承元帝也不想听儿子哔哔，发话道：“看看也好。” 　　“父皇说的是，将军需知……” 　　魏苏慎一开口，陈严主动把手伸到方杉面前，同时嫌弃地离太子远一些。 　　方杉假模假样地开始诊脉，说着笼统的言语：“体内暗疾不少，年轻时还好，老了少不得会受些苦痛。” 　　陈严听后毫无波动，语气冰冷地撂下一句将军百战死。 　　陈家世代忠烈，既然被太医点出，承元帝自然不会放任不管，皱眉问：“可有办法解决？” 　　陈严讨厌汤药的味道，在方杉开口前已经回绝不需要。 　　承元帝冷着脸：“一旦你出事，士兵萎靡。万一出现战事，又该如何？” 　　陈严淡淡道：“陛下可留下传位诏书，后御驾亲征，士气必定大振。” 　　“……” 　　从方杉的角度，清楚地看见承元帝额头青筋隐现，不由对陈严升起几分欣赏，平静无波地说出大逆不道之语，非一般人可以做到。 　　承元帝不是一个暴君，目光闪烁几次，最后狠狠闭了闭眼，心态才重新恢复平和，尔后视线猛地朝方杉掠来：“不惜一切代价让他恢复，否则朕先治你的罪。” 　　方杉中规中矩地回答：“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承元帝又冷眼睥睨着陈严：“将军可要好好爱惜身体，朕听闻前朝曾有一员虎将，七十岁高龄仍驰聘沙场，朕希望你能坚持到九十九。” 　　陈严：“定不辜负陛下厚望。” 　　作为旁观者，方杉冲魏苏慎挑了挑眉，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指了指承元帝，露出一丝同情。 　　别说他，魏苏慎也有几分怜悯，儿子是个话痨，倚仗的朝臣也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承元帝这个皇帝当得的确不省心。 　　承元帝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全部可以请安退下。 　　魏苏慎刚退到门槛处，承元帝像是想到了什么，嘱咐道：“赏花宴定在十六号。” 　　魏苏慎颔首：“儿臣有分寸。” 　　赏花宴就是定下未来的太子妃人选，他以为回去后方杉必定好一番闹腾，然而路上方杉笑容不减，像是完全没放在心上。 　　一连两日，魏苏慎仔细观察方杉的状态，都没有发现异常，内心隐约升起一抹不安。 　　他并没有掩饰怀疑，方杉不甚在意道：“赏花宴而已，又不是真的成婚。” 　　魏苏慎想想觉得也是，并未再关注这件事。 　　陈严回朝本来是这段时间宫内谈论最多的事情，然而一夜之间，张太医就顶替了陈严的热度。 　　受太子看重随行左右，平日里还要出宫为将军诊治，基本每日在太医院就看不见他的人。 　　有大臣上书说是于理不合，然而承元帝很快被轻飘飘的一句‘莫非爱卿是见不得将军身体康健’压了下去。 　　这日方杉照例出宫去将军府为陈严诊治，守门的侍卫早就已经眼熟他，道了声张太医辛苦。 　　在他们眼里，张太医就是太子眼前的红人，多讨好几句没有坏处。 　　除了被诊治的当事人，其余人的态度基本可以参照这几个侍卫。 　　陈严冷着一张脸坐在院中，忍住把太医扔出去的冲动。 　　方杉仿佛全然没有看出他的不耐烦，全程扯着虎皮，故作高冷矜持。 　　太子突如其来的示好引起过陈严的怀疑，每日方杉开出的药他也命专人检查过，确定都是固本培元之效。拿捏不准对方的主意，他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看看东宫的这位究竟想要图某些什么。 　　“已经好了许多。”方杉收起药盒：“之前的药按时服用就好。” 　　说罢，起身离开。 　　陈严望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今日的诊疗时间比往常少了一炷香，也并未针灸。 　　街道上人来人往，百姓为生活奔波，方杉背着个药箱走在人流中，偶尔会因为摊子上的玩意驻足一二，最后转了个弯，拐到巷子里去。 　　即便是夏日，这种阳光晒不到的地方依旧是阴冷的。 　　方杉给了靠在竹竿下睡觉的小乞丐几两银子，打发人离开，双手抱臂靠在墙上，望着空荡荡的巷子开口：“躲躲藏藏可不像是将军的风格。” 　　陈严的身影出现在巷子口，整个人像是笼罩着一层阴影。 　　“你是谁？”问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的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将军尽管可以查，但我保证，结果只有一个。” 　　陈严皱了皱眉，行军打仗，不是没有敌军的奸细潜伏到阵营的事情，为此当年他还特意找人学习过易容。但张太医的皮肤颜色均匀，神情丰富，如果真的易容过，断然做不出如此丰富的面部表情。 　　方杉：“和将军不同，我效忠的只是太子。” 　　陈严声音冷厉，警告道：“陛下正值壮年，张太医还是别想太多。” 　　方杉摇头：“我要保证的是太子坐稳东宫的位置，可不是要当乱臣贼子。” 　　见陈严目光仍旧有狐疑，方杉直白道：“陛下若是身体有恙，太医院难辞其咎，且行医是为了救人不是害人。 　　陈严闭口不言，等着他说下去，料定了对方自爆不轨之心，必定是有所求。 　　方杉：“越秀国表面俯首称臣，暗地里的动作确实不少，陛下之所以没有出兵，不过是顾虑毒物。” 　　越秀虽是小国，但十个百姓中有九个都是巫医，很是难缠。 　　“我或许有办法解决。” 　　陈严看他的目光更是冰冷：“你所求什么？” 　　方杉：“一个身份。”顿了顿道：“当下最有可能成为太子妃的是户部尚书的女儿刘文静，但据我所知，刘家之前和丽妃的母家交好。” 　　陈严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只有一瞬间，试图去捕捉的时候就听方杉道：“这样的人，留在太子身边早晚是个隐患。丽妃敢设计太子落水，保不齐下次就会唆使某个人下毒。” 　　陈严眉间沟壑越来越深。 　　“太子无意选妃，却又不想违逆陛下的意思。”方杉低低笑了一声，骤然抬眼去看陈严：“将军——” 　　道出的两个字十分轻柔，带着一种柔肠百转。 　　陈严心里却是猛地一个激灵，下一刻，就听方杉用这种语调道：“老天爷其实一直欠你一个妹妹。” 第148章 莫得感情的太医 　　闻言陈严心头警觉,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你魔障了。” 　　方杉唇瓣动了动，未曾来得及发声 ，便听他冷冷拒绝：“我断然不可能把一个不知底细的女子安插在太子身边。” 　　“知根知底的, ”方杉依旧是嬉皮笑脸, 只不过这次, 他指了指自己。 　　陈严怒极反笑：“张太医该不会是想要亲身上阵？” 　　方杉眼珠一转，笑容与其说是狡黠, 更像是不怀好意：“将军且在这里等等我。” 　　陈严皱眉的间隙, 方杉已经走出巷子口, 进了对面的一家衣料坊。陈严久等不至, 担心人给跑了, 欲要亲自进入查看，就看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走过来。 　　斑驳的墙壁间, 一个女孩子孤身背着光走入幽深的暗巷, 这一幕无疑是格格不入。 　　走近了, 陈严终于看清对方的长相。 　　一眼望过去，就像是蒲柳, 孱弱楚楚可怜, 然而又绝对不止是蒲柳之姿。少女的皮肤过于白净，最动人的要数唇瓣，微微翘起, 仿佛随时会露出笑容。整个人纤细中散发出一种病态的美丽。 　　陈严微微一怔：“这位姑娘……” 　　少女柔柔开口：“将军觉得如何？” 　　完全不同的声音，陈严试图去寻找她和方杉的相似处，结果连轮廓都被披散的黑发遮掩, 完全瞧不出端倪。 　　方杉见陈严瞳孔微微放大，笑眯眯道：“这可不是易容，只是化妆。” 　　陈严对化妆的认知停留在女子往脸上涂脂抹粉，未曾想还有如此大的功效。 　　方杉看出他的盘算，道：“雕虫小技，但放在军营里有时会很管用，甚至非常时期还能用来保命。” 　　陈严：“你想我用什么来交换？” 　　方杉：“还是之前的要求，我就要一个身份。” 　　陈严闭口不言，唯有皱起的眉头证明他在思量。 　　“庸人才会自扰。”方杉：“若真有不轨之心，我也不必把身份坦然告知将军，何况一开始我本是另有打算。” 　　陈严抓住关键点：“什么打算？” 　　方杉：“刘家基本已经把太子妃看作囊中之物。”说到这里嗤笑一声，像是在嘲讽对方的自信：“对我而言，要让刘文静出些状况无法参加赏花宴并不困难，刘家不想失去太子妃，就只能想别的办法。” 　　陈严隐隐有了头绪：“户部尚书最看重礼节，不可能送庶女赴宴。” 　　方杉笑了笑：“届时我只要动些手脚，再加以暗示，让他们凭空捏造出一个自小养病在外的嫡女就好。” 　　陈严：“这是欺君大罪。” 　　“富贵险中求，这个道理我懂，刘尚书也懂。” 　　陈严没有再问方杉要如何说服刘尚书送他进宫，想来总有办法，令他真正好奇的却是另外一点：“既已有了计划，为何要再变？” 　　方杉：“临时改的注意，将军是个凡事都要追根溯源的性子，要是想瞒过你做件事并不容易，倒不如借力使力。” 　　陈严皱着眉，抬眸正好看到方杉直勾勾盯着自己，目光里全是盘算。 　　权衡一番后，给出回复：“身份我可以给你，不过你能欺瞒其他人，未必能瞒得住陛下。” 　　方杉：“说辞我已经给将军找好，届时只要照着回复即可。” 　　传播一条消息花费的时间可长可短，若是消息的主人公手握重兵，根本用不了一日，便会闹得满城风雨。 　　很快，几乎皇城里的人都知道陈将军接回来一个妹妹，这个妹妹早年因身体不好，寄养在水月庵，如今养好了身体才被接回来。 　　承元帝也听到了风声，起先以为是谣传，直至风波越来越大，才召了陈严入宫。 　　想好的一堆质问之词在看到跟在陈严身后的方杉，顿时就消了，转而第一句便是：“怎么又是你？” 　　方杉：“臣刚巧给将军诊治到一半，突然退针担心会造成别的影响，便一路跟着。” 　　承元帝皱眉，对陈严道：“一时半会儿朕等得起。” 　　陈严一张冷脸相对，亏得承元帝也习惯了他这副闷葫芦的姿态，没有计较。 　　叹了口气后问起正事：“朕怎么不知你还有个妹妹？” 　　陈严面无表情按照方杉的话复述：“臣妹自幼体弱，臣的父母还在世时，多方请大夫无果，听说养在庙里可保不被邪物侵体……”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又回到了之前的一句话：“多方请大夫无果，一日家门口路过云游道士……” 　　方杉在旁边听着冷汗涔涔，一听就是在背书也就罢了，竟然还背忘词了半路折回去。他偷偷瞥了眼承元帝的脸色，已经是铁青。 　　陈严是个做事十分严谨的，在这种状况下，依旧是坚持背完了全文。 　　承元帝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边塞战事未平，这个节骨眼上陈严万万不能出事，又不断提醒自己感念陈家世代的恩情，才没当场将人踹出去。 　　最后一个字念完，陈严晚方杉一步看到承元帝的脸色。 　　承元帝手死死按住眉心，同样的动作，方杉曾经在魏苏慎身上看到过很多次，料想承元帝的忍耐也快要到极限。不知道陈严是运气好，还是会把握度，刚好压在踩线的边缘就停了下来。 　　“说实话。”承元帝在耐心即将崩盘前，沉声问道。 　　陈严：“臣怀疑越秀国有贼子潜入皇城，担心他们会通过控制大臣的女儿，达到对太子下手的目的。” 　　承元帝脸色变得难看：“消息可属实？” 　　“只是怀疑，”陈严道：“但越秀国野心昭昭，不可不防。” 　　承元帝沉思的时间，方杉细细打量着陈严，突然顿悟了一些被他忽视的东西—— 　　这个世界上，看上去木讷寡言的人说起谎话，才是最能骗人的。 　　哪怕是一个多疑的帝王，听到后也没有起疑心，反而道：“直接将赏花宴取消就好。” 　　陈严：“探子进城后便失去踪迹，一计不成唯恐再生一计。” 　　承元帝：“引蛇出洞？” 　　陈严并未立刻回答，思忖后方道：“取消赏花宴容易打草惊蛇。” 　　承元帝：“罢了，就先按你布置的走。” 　　方杉和陈严退出殿时，不由啧啧了两声，用一种意想不到的目光看他。 　　陈严：“的确有越秀国的奸细混入城中，至于妄图控制大臣的女儿，只是随意衍生出来的一个猜测。” 　　方杉：“这猜测实现的可能性不大。” 　　说穿了，承元帝正值壮年，想要个儿子还不容易，倘若越秀对太子动手，只会招来灭顶之灾。 　　陈严表情不变：“陛下觉得是个隐忧，那就是隐忧。” 　　缓了下又道：“你要的身份我可以给你，但有一点，若是日后没有等同的回报……” 　　方杉笑着打断他的话：“将军放心，三年内，我保证越秀必将真正俯首称臣。” 　　听了他的承诺，陈严心中反而有不安，这种不安不是来自于担心对方过于夸大医术，实则没有对付巫医的方法，而是他索要的身份。 　　方杉仿佛没有看出这份隐忧，又或者说看得真切却视若无睹，开始谈论赏花宴上自己应该穿什么衣服。 　　陈严听得眼角一抽，再三强调：“万不可让陛下瞧出你的身份。” 　　方杉：“不会有人看出。” 　　陈严想到那日他的女装，确实十分巧妙。 　　两人没有再多说，方杉只道赏花宴前一日会出宫找他，以陈严妹妹的身份入宫。 　　陈严冷笑：“消失几日，就不怕太医院起疑？” 　　方杉：“我成日跟在太子身边，或是出宫为你诊治，突然回去了，他们才会觉得奇怪。” 　　陈严望着他的目光十分复杂：“原来你一早就打算好了。” 　　方杉留下一句合作愉快转身朝着东宫的方向走去。 　　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看到方杉已是见怪不怪，殿内的窗户是朝南边开着的，方杉一路走来，刚好望见魏苏慎正站在窗边透气。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树上鸣叫的鸟雀暂时驻足，不多时又飞远。 　　方杉走过去：“麻雀有什么好看的？” 　　魏苏慎：“前些日子这棵树上经常爬着一只金蝉。” 　　方杉挑了挑眉：“不觉得吵闹？” 　　魏苏慎：“它闷得很，基本不叫，所以才觉得奇怪。” 　　方杉掩去眼底的异光，谈论起陈严。 　　魏苏慎突然从中间打断：“你是不是另有所图？” 　　方杉做出恰到好处的疑惑。 　　魏苏慎转身在桌前：“有闪闪在，解决暗疾不过是一两日的事情。” 　　方杉搬出早就想好的借口：“并非我故意拖延时间，方便出宫罢了。” 　　很有说服力，魏苏慎暂且信了，毕竟以方杉跳脱的性子，长久待在皇宫有些不太现实。 　　赏花宴的前一天晚上，方杉出宫来到陈严府上，他并不是空手而去，一个大包袱里塞满了胭脂水粉。 　　脂粉味隔着一段距离都能闻到，陈严嫌弃地侧过脸，总觉得忽略了某个至关重要的点。 　　“红的奔放，绿的娴静，”方杉拿出两件罗裙比较：“将军觉得哪件好？” 　　就是这一刹那，陈严陡然想到什么，沉声问道：“你做这些，太子知道么？” 　　方杉拿着衣服的手指有一瞬间的僵硬，尔后笑意盈盈道：“他不需要知道。” 　　“……”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默默付出，不求回报。 第149章 夜空中最亮的星 　　“红还是绿？”方杉重新问了一遍。 　　陈严：“绿色。” 　　无端觉得太子很适合这种汪洋绿。 　　方杉笑眯眯地放下绿色罗裙：“那便红的好了。” 　　“……” 　　翌日方杉起了个大早, 收拾的很仔细，陈严起得比他还早，正在院中练武。听到一声甜到黏腻的‘将军’, 手一抖, 险些没提稳刀。 　　转过身一看, 一袭红裙耀目，头上半坠着的金钗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从远处根本窥不清他的长相, 完全被从头到脚的金银首饰给闪花眼。 　　陈严提刀的手又稳了, 不但稳, 还想要一刀斩过去。 　　方杉转了个圈, 那一身的首饰在阳光下反射出各式各样的花样，陈严闭了闭眼, 给他指了下旁边, 示意站到不碍眼的地方去。 　　侧移到大树下, 没有日光照射，才让人终于注意到他真正的美貌。 　　忽视方杉的作风, 陈严也没有办法违心抨击他的面容, 娇弱的就像是蒲公英，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架了。 　　这是天底下绝大部分男人都会喜欢的长相，最易激起人的保护欲。 　　方杉作出一副不胜娇羞之态：“不知太子会不会受到我的勾引？” 　　说着对着院子里的水缸顾影自怜, 不一会儿竟然有血从鼻间涌出。 　　方杉忙伸出胳膊摆动：“快递张帕子给我！” 　　陈严脸色已经难看了一个度，他还第一次看到被自己美出鼻血的存在。 　　方杉止血的时候，他在旁边冷着脸交代：“都记好了, 你现在的身份是陈家的女儿，和我是同父异母的妹妹。父亲同母亲成婚前曾有一个青梅竹马，对方早逝，你是她留下的子嗣。” 　　除了同父异母，剩下的都是真的，方杉高看了陈严一眼，真真假假合在一起，最难让人分辨。尤其是当事人都已经不在世，不存在被拆穿欺君的可能。 　　方杉扫了眼他递过来的竹简，满意地点了点头。 　　陈柳柳，十六岁，花一样的年纪。 　　名字是方杉自己要求的，原意是要叫陈六六，后来觉得太过显眼，便取了谐音。 　　陈严做事很到位，已经找好了马车。马车比一般的要宽敞许多，方杉坐在车里，虽然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但偶尔会有路人的讨论传入耳中。 　　“拉车的一看就是宝马，不知哪户人家有这么大的手笔。” 　　“好像是陈家的马车。” 　　络绎不绝的讨论声很快衍生到陈严最近接入府的妹妹，方杉正听到兴头上，马车却渐渐走远，快到皇宫的时候，自然没有敢大声讨论的。 　　无端被剥夺了人生的一大乐趣，方杉叹了口气靠在车壁上，寻思着一会儿需要展露的风采。 　　“小姐，到了。” 　　方杉没有带丫鬟，慢悠悠下车，车夫是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兵，有一只脚有些跛，不过纪律性依旧很强，把人安全送到后，便在宫门外候着。 　　外面有宫人负责引路，方杉忍住想打呵欠的冲动，庆幸只是赏花宴，倘若是真正的选秀，必然更加繁琐。 　　他一出现，就有各种目光投过来，有的惊奇，有的暗含敌意。 　　长得美就是麻烦。 　　方杉微微扬起下巴，他最喜欢的就是和女人斗智，男人斗勇。 　　态度摆的很倨傲，就等着不长眼的过来挑事。 　　“这位姐姐……” 　　上来就叫姐？ 　　方杉眼睛一眯，没料到的是偏过头就看见一张小圆脸，两个酒窝显得人特别甜。 　　方杉：“这位小妹妹……”说小的时候专门扫了眼对方的身材，语气中带有一丝轻蔑。 　　圆脸姑娘白了他一眼。 　　方杉觉得和他说话的姑娘没有恶意，但却有一丝敌意。似乎不是对自己有意见，更像是针对现有的身份。 　　果然，圆脸的小姑娘语气不善道：“陈将军杀气那么重，竟然有个弱不禁风的妹妹。” 　　武将和文官虽然谈不上对立，但很多都是互相看不顺眼，和方杉说话的小姑娘正巧是个文官的女儿。 　　方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一声娇笑插进来：“好热闹啊。” 　　方杉发现自己融入的很快，望着迎面走过来的姿色艳丽女子，学着对方的模样笑了两声。 　　女子看了眼圆脸女孩：“听闻侍郎大人前些日子弹劾陈将军坑杀战俘，不想反被陛下降了职。” 　　圆脸女孩不过十四五岁，还不懂得收敛性子，冷哼一声：“等着瞧吧。” 　　战斗力这么弱？ 　　方杉望着圆脸女孩的背影摇头，转而对面前的少女道：“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少女黛眉轻蹙，还没来得及说话，方杉已然闭口，径直往前走。 　　“哎，你等等。”少女小跑着跟上来。 　　方杉瞥了她一眼：“你喜欢我？” 　　少女脸瞬间红了，半是惊吓半是窘迫，低斥道：“说什么呢？只是觉得和你走在一起会比较安全。” 　　阳光洒下来，方杉眼中险些眨落两滴泪水，无尽的岁月中，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觉得自己有安全感。 　　少女没有注意到他的情感起伏，轻声道：“听闻越秀国有一名公主也会参加赏花宴。” 　　方杉挑眉，这么重要的情报，他竟然没有听陈严说过。 　　实际上，不时陈严不愿意跟他说，后者也是在马车出发后才收到消息。越秀国有使者昨日抵达，且人家是带着公主，美名曰为了来领略皇城的繁华，实际上是想把公主塞入承元帝的后宫。 　　承元帝哪里能如他们所愿，但又不能直接拒绝，正巧赏花宴在即，就推给了太子。 　　“越秀国全是巫医，”少女的眉宇间出现一丝隐忧：“就怕那公主用什么下作手段对付我们。” 　　方杉：“跟着我有什么用？” 　　少女道：“越秀国之前被陈将军打怕了，你是他妹妹，多少也会忌惮一些。”停顿了一下又道：“不是有种说法叫久病成医，你多少该懂些医术。” 　　方杉嘴角扯了一下，这话说得还真不怕得罪人。 　　就算是久病成医，他擅长的也是脑科和精神方面。 　　说是赏花宴，其实是一群人坐在一起陪着太后聊天，展示才艺，赏花倒成了其次。 　　座位也是很讲究，刘文静坐在首座，最靠近太后，本应是万众瞩目，引人羡恨。然而在她旁边，一个娇滴滴的病态美人却是吸引了绝大部分视线。 　　别人打量方杉的时候，方杉也在打量越秀国的公主。 　　越秀国的五官轮廓整体要比汉人深邃，公主无疑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大眼睛，高鼻梁，除了美，还有一股子英气。 　　太后的目光首先落在方杉身上：“想不到陈将军还有个妹妹，还出落的如此标致。” 　　方杉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起来请安，做作的样子让身边的人看了直范恶心。 　　听到方杉是陈严的妹妹，越秀国的公主眉头下意识一皱。 　　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是一群。 　　刘文静不甘风头被抢，适时道：“听闻太子殿下今天也会来。” 　　她问出了大部分人的疑惑，作为今天真正的主角，太子却到现在都没有现身。 　　太后对身边的嬷嬷低声说了两句话，后者福了福身走出园子。 　　“太子有事耽搁了。”太后扫了眼众女，声音不轻不重，却有种莫名的震慑力。 　　方杉笑容明媚：“那真是可惜了，今天花开得正好。” 　　他这一开口，气氛顿时要缓和不少，太后对方杉印象不错，话题又回到了花的品种上。 　　期间越秀国公主轻声道：“来时的路上看到过海棠，开得竟然比牡丹还要热烈。” 　　太后笑了笑：“越秀的寒兰花绽放时不比海棠差。” 　　越秀国公主点了点头：“可惜寒兰花期太短，因为开放时太过美丽，服饰舞蹈上多多少少都有寒兰的影子。” 　　坐席上，方杉抿了口茶摇头，估摸着很快就能看到一场歌舞秀。 　　太后眸光微动：“哀家昔年曾看过一次寒兰舞，至今难以忘怀。” 　　越秀国公主福了福身子：“您若是不嫌弃，我愿献上一舞。” 　　方杉扫了眼旁边人的神情，刘文静藏在袖间的拳头攥得十分紧，其余人虽是笑着的，笑意也是不达眼底。 　　适才太后应该是派嬷嬷去请太子，想来很快人就会到，越秀国公主的时间点卡的很好。 　　太后自始至终都是同样的笑容：“看来哀家今日可以大饱眼福。” 　　“有舞无曲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又一名女子开口：“我可为公主伴奏。” 　　太后笑着点头。 　　越秀国公主突然望向方杉：“听闻陈将军的妹妹同样善舞，不如一起？” 　　方杉觉得‘听闻’这个词用得挺妙，勾勾嘴角摆手：“我可不会什么寒兰舞。” 　　越秀国公主摇头：“各展所长即可，我其实一直对贵国的歌舞文化很感兴趣。” 　　她话说的直白，反而叫人不好拒绝。 　　用帕子擦了擦刚拿完糕点的手，方杉施施然起身：“那便献丑了。” 　　扫见唯独他的盘子糕点已经没了一半，越秀国公主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 　　魏苏慎懒得在万花丛中纠缠，一大清早借着讨论政事的由头请教承元帝，成功拖了一段时间，本来都要蒙混过去了，谁料承元帝却突然想起还有赏花宴这么回事。 　　“赏花宴而已，值得你用这种方式推脱？” 　　魏苏慎淡淡道：“我一看到她们就想说话。” 　　承元帝眉心猛地一跳，回忆起自己儿子和侍妾盖着棉被聊天的癖好，头疼道：“罢了，朕随你一块去。” 　　刚进入院子，一抹热烈的红色就映入眼帘，承元帝评价道：“陈严这妹妹瞧着身子骨太单薄了些。” 　　彼时方杉正准备上场，魏苏慎看到那抹一步三扭的红色，第一反应却是：这个腰够软。 第150章 夜空中最亮的星 　　承元帝已经走出一段距离, 发现魏苏慎并没有跟上，回头道：“在愣什么神？” 　　魏苏慎语气近乎叹息：“并非走神。” 　　刚那一瞬间产生的想法，大概是预示着他疯了。 　　另一边方杉施施然上场, 第一个动作就是甩袖, 好巧不巧地两下正好甩在越秀国公主的脸上。 　　力度不轻不重, 至少方杉觉得已经手下留情，不会在脸上留下红痕。 　　红袖打在越秀国公主脸上的一瞬间, 方杉惊呼一声, 后退两步。 　　越秀国公主脸色难看, 倒不是有多疼, 纯属是被气得。作为被打的一方, 她还没叫，打人的反倒在叫喊。 　　“你……” 　　“你没事吧？”方杉抢过她的话茬, 眨一下眼睛, 率先冒出两朵泪花。 　　越秀国公主：“……” 　　震惊的不止是越秀国公主, 作为上一届的宫斗冠军，太后双眼也是微微瞪大……这年轻小姑娘竟然比自己还会演？ 　　“是我误伤了公主, 看来……” 　　越秀国公主险些咬碎牙齿, 心中暗恨面上却是带着得体的笑容：“我没事。” 　　她有预感，若是继续被带节奏往下走，对方肯定会以她受伤为名结束还未开始的献舞。 　　方杉状似忧愁：“可我担心万一不留神再伤到公主, 就是罪大恶极了。” 　　越秀国公主笑容冷凝道：“舞蹈有多种，不单单是水袖舞，你可以换一种跳。” 　　方杉恍然大悟：“也对。” 　　就在这时, 不知谁先喊了一声‘参见陛下，’众人惊讶地望过去，连忙躬身行礼。 　　魏苏慎和承元帝一前一后走来，两人气场都很强大，贵女的目光更多则是悄悄落在魏苏慎身上，成为太子妃才是她们今天来的目的。 　　太后很是慈祥地冲魏苏慎招了招手：“来得正是时候，寒兰舞平日里在宫中可看不着。” 　　被两人的目光接触，越秀国公主笑容多了几分真切。 　　嫁给太子自然比嫁给承元帝好，越秀国公主羞涩地望了眼魏苏慎，眼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承元帝此刻却看向方杉，以长辈的身份关怀：“身体可好些了？” 　　方杉皮肤通透的跟纸似的，说话的时候稍微大点声，脸颊都会因为过度用力变得有些红：“已经大好了。” 　　一点都没有说服力的回答。 　　承元帝微微皱眉，按照陈严给出的说辞，方杉是他的妹妹，但是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看，二者都没有相似点。 　　仔细想来，当时他欲要更近一步确认方杉的身份时，便被越秀国的说辞吸引注意，想来也不排除这是陈严故意找来迷惑敌人的一枚棋子。 　　古琴声打断承元帝的思绪。 　　弹琴的少女技艺高超，她所弹奏的曲目并非平常的柔肠百转，更倾向于战曲，四面楚歌，有一种无可比拟的霸气。 　　承元帝目中闪过一抹赞赏，他并不喜欢太过娇弱的女子，一个过分娇滴滴的姑娘，将来如何母仪天下？ 　　伴随着乐点，越秀国公主翩然起舞，最亮眼的地方在于她的手，细嫩修长的手指模仿出寒兰盛开时的花样，十分吸引眼球。 　　抛开国家的成见，从男人的角度，承元帝也多看了几眼，问魏苏慎：“觉得如何？” 　　魏苏慎不感兴趣道：“腰太僵硬了。” 　　“……” 　　“笑容不够俏。”过了半晌，又补充道。 　　琴声突然变得高亢急促，场上唯有方杉还没有动静，随着越来越明亮的音色，他站在那里，像是会被音波推倒一样。 　　越秀国公主的余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方杉，见后者像是木头人一样呆站在原地，眼底全是讥诮。 　　弹琴少女手速越来越快，到最后只能看到残影，方杉就是在古曲最悲壮的时候有了动静。只见他缓步走到一边，弯腰，半蹲，徒手抱起一个石墩子，起身—— 　　一气呵成的动作在其他人眼中简直是触目惊心。 　　正弹琴的少女手一抖，拨错了一根琴弦，好在目前绝大部分人都是和她同等的惊讶，当看到徒手搬石墩的画面，无疑不是喉头一动……是他们眼神不好，还是不小心白日做梦？ 　　方杉的身体在石墩的对比下显得极度纤细，仿佛时刻都有被石墩砸成四分五裂的危险。 　　然而自始至终他的脚步都很稳，石墩更是轻轻落地，连尘土都没有震起多少。 　　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石头表面抚摸，最后找准中间的点摸了摸。方杉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白嫩的手腕，与此同时缓缓抬起手掌，像是切西瓜一样用力往下一劈，结实的石墩瞬间被劈成两半儿。无数细碎的石子在空中迸裂，有几个打在越秀国公主的手腕上，后者胳膊一麻，手舞的节奏被打乱。 　　方杉淡定如常，一双美眸流连一圈，轻声道：“接下来，请欣赏胸口碎大石。” 　　说罢举起一块被劈开的石头，就要往胸上压，一道威严的声音插了进来：“不可玩笑，一个不留心就会有性命之忧。” 　　方杉很认真地对承元帝道：“陛下不必担心，这是老陈家的独门绝技。” 　　承元帝嘴角一抽，他怎么不知道陈严还有胸口碎大石的技能！ 　　“那也不行，”承元帝黑着一张脸：“一个姑娘家大庭广众之下表演这种东西……” 　　本来想说成何体统，转念一想，这话传出去对一个姑娘家的名声不好，改为不太雅观。 　　方杉这才停止他的表演，一抬眼和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对视，魏苏慎此刻的眼神深邃幽暗，让人辩驳不清他在想什么。 　　看着的是魏苏慎，开口却是和承元帝说话：“陛下认为徒手劈石的演出如何？” 　　承元帝轻咳一声，面对如此惊世骇俗的表演，他自己是无话可说，偏偏小姑娘双眼明媚，一副求表扬的样子。这个节骨眼上，毫不犹豫把儿子推出去当作挡箭牌：“太子认为如何？” 　　魏苏慎闭了闭眼，转了转手上的佛珠，沉声道：“666。” 　　“……” 　　方杉微微挑眉，这是在给自己打call？ 　　思索的表情只出现在一瞬，下一刻立马就装出迷茫的样子：“六什么？” 　　魏苏慎冷笑一声，再次用一种笃定般的口吻道：“666。” 　　方杉低着头盯着脚尖，娇羞地像是天上的朝霞：“殿下直接唤臣女柳柳，是不是不大合适？” 　　魏苏慎轻轻呵了一声，承元帝以为是个误会，开口道：“太子以数字代表文字修闭口禅他，并非唤你的小名。” 　　方杉娇羞地更加明显：“是柳柳误会了。” 　　太后笑眯眯打着圆场：“也是缘分，说来你这名字起得也巧妙。陈柳柳，人如其名，有弱柳扶风之姿。” 　　正在喝水的承元帝险些一口茶喷出来，方才陈柳柳一掌劈开巨石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弱柳扶风之姿？ 　　太后竟然能睁着眼说瞎话。 　　承元帝瞥了眼太后，后者依旧是笑眯眯的，满目慈祥，察觉到他的目光，偏过头道：“皇帝觉得呢？” 　　承元帝面色不变：“母后说的是。” 　　方杉垂下眼睑：“谢陛下，太后夸奖。” 　　承元帝：“……” 　　“呀！”越秀国公主突然捂着手腕眼睛通红，措辞都想好了，要装作被碎石击伤，突出陈柳柳的粗俗不堪。 　　可惜唇瓣才刚刚张开，有人先一步倒下，方杉捂着胸口，蹙着的眉头让人完全能感觉到他的难受。 　　“快传太医！”太后吩咐底下人。 　　“不碍事。”方杉苍白着一张小脸勉强站直身体，“只是适才公主说话的声音有些大，我吓着了。” 　　若不是条件不允许，越秀国公主真想反手给这个小贱人一巴掌，竟然比自己还会惺惺作态。 　　越秀国公主欲要发作，谁知太后可谓是给足了面子，亲自走下来虚扶方杉一把：“你这身子得好好补补。”说着笑了笑道：“哀家莫名看你觉得亲切，有几分哀家年轻时的样子。” 　　一众贵女几乎是红了眼，不明白陈柳柳有什么地方能得太后青睐。 　　实则太后没有说虚的，她是真的瞧着方杉很亲切，就像是看见年轻时的自己……一样的会演。 　　在这宫里，想要长久平安的活下去，不但要演的出色，还要抓准时机，这陈柳柳明显已经把握住了精髓。 　　方杉忧虑地望向越秀国公主：“公主的手……” 　　越秀国公主看到他那副孱弱的样子，丝毫不怀疑若是说有问题，下一刻对方就会装作被吓到晕过去。 　　在这点上，越秀国公主真相了。 　　按照方杉的计划，就是准备晕过去，最好找准角度，能晕向太子那里。只要把握好倒地的时间差，魏苏慎又有怜香惜玉之意冲过来护住自己，到时候便可成就一番佳话。 　　算盘打得很好，然而越秀国公主转了口风，摇了摇头道：“不碍事。” 　　这次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完全没有给方杉佯装被吓坏的机会。 　　好端端的舞蹈和乐曲被方杉乱入后，结束的毫无征兆， 　　寒兰舞是什么样子大家已经忘了，那一首古曲何其悲壮，大家也忘了。 　　在座的众人只记得劈石的震撼画面，结果迟迟没有人愿意出场继续表演才艺。眼瞧着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要从眼前溜走，刘文静眼珠一转，忽而望向魏苏慎，仰慕地开口：“久闻太子殿下在乐律上造诣极高……” 　　后面说了什么，已经回到座位上埋头吃点心补充体力的方杉没注意听，心道宿主在各方面都很优秀，除了乐理。真要让他弹琴吹箫，今日大家绝对要同归于尽。 第151章 什么锅配什么盖 　　女人一旦斗起狠来, 就没男人什么事儿了。 　　譬如说现在，刘文静一开口，众贵女的心思也跟着活络起来。唯恐刘文静先给太子留下印象, 之前弹曲子的少女也盈盈起身, 望着魏苏慎的方向：“殿下若不嫌弃, 可用鸣月演奏。” 　　刘文静内心暗骂，这勾引人的招数也太下三滥了, 少女身上的香味隔着一段距离都能闻到, 被她弹奏过的古琴也带着香味, 岂不是赤裸裸的另类勾引？ 　　然而很多男人偏偏就吃这套, 明晃晃的勾引他们觉得是轻浮, 就喜欢借物喻情。 　　魏苏慎还未开口表态，太后便笑着道：“刚巧, 哀家也许久没有听过你演奏。” 　　闻言不少人眼中一亮, 方才太后对陈柳柳示好, 她们都以为是已经认准了这个孙媳妇，不料还有转机。听太后的意思……是想让太子和她们再多接触一下。 　　拒绝长辈于理不合, 何况是承元帝一向注重孝道。 　　魏苏慎缓缓起身, 弹奏的少女连忙让开位置，轻言细语道：“殿下请。” 　　诚如刘文静所想，古琴上还带着淡淡的芬芳, 少女没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反而就站在不远处。 　　方杉嘴里叼着糕点，扫了眼恨不得冲到魏苏慎身边的贵女们, 不禁叹了口气。 　　愚蠢的凡人，这个时候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思考的时候他甚至考虑要不要跟坐在最角落的姑娘换个位置。 　　方杉还在想逃生之道的时候，魏苏慎的手已经放在琴弦上，完美的手指配上古琴，画面赏心悦目。 　　站在他身边的少女笑着道：“古琴有灵，相传鸣月只有在遇到真正的懂琴之人，才会奏出最优美的旋律。” 　　少女话一说完，方杉明显感觉到就连越秀国公主对自己的怒意都要减弱很多，大多数都转移到正大出风头的少女身上。 　　魏苏慎淡淡问道：“是么？” 　　少女展露笑颜：“如果是殿下，想必会是鸣月真正的有缘人。” 　　魏苏慎点头：“我也觉得是。” 　　呵。 　　方杉偏过头去，觉得不忍直视，宿主在各方面都很有天赋，然而比起他，还是缺一份自知之明。魏苏慎认为自身在音乐方面不是没有特长，只是没有遇见合适的老师激发他的天赋。 　　方杉曾经用几包零食诱哄小胖子，让对方告知他宿主的黑历史，其中有一件就是魏苏慎曾经试图学习过各种乐器，想要找出其中所谓真正‘适合’他的，可惜不论是什么乐器，一旦经过他的手，弹奏出来的音符只有一个洗脑的功效。 　　一言以蔽之，就是一个节奏感和乐感为零的总裁，拼命不承认的过程。 　　在少女的满怀期待中，魏苏慎准备拨琴弦。 　　少女的话其实并不夸大，有关鸣月的传说不少，其中最广为流传的是以血铸琴。相传有一名疯狂的琴师，为了铸造一把独一无二的琴，花重金买了九百九十九个同行的心头血。 　　当然这里所谓的心头血，是指咬破舌尖后滴落的血液。 　　琴师每日用鲜血浸泡琴弦，给琴起名为鸣月，意为此琴遇到真正的懂琴之人，弹奏出的旋律会让天上的月亮也为之动容。 　　万众期待中，魏苏慎手指眼看着就要触碰到琴—— 　　‘啪’的一声，琴弦断了。 　　没错，断的很彻底。 　　方才那一刹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凝聚在魏苏慎身上，很确定他的手指根本还没有来得及触摸到琴弦。 　　还未弹奏，琴弦就先一步断了，这说明什么？ 　　究竟是太子被一把琴嫌弃了，还是一把琴要被太子侮辱了？ 　　最淡定的要数方杉，这些人懂什么，琴弦断了是好事，可以少弹出一个音阶，你好我好大家好。 　　魏苏慎欲要再次抬手，然后又一根琴弦自动断裂。 　　魏苏慎眸光一沉，望向方才开口的少女：“鸣月有灵？” 　　少女连哭的心思都有了，谁知道刚刚是怎么回事？若非事发突然，她都要怀疑有人暗害自己！ 　　然而就在这时，大庭广众之下，有人开始睁着眼说瞎话： 　　“鸣月有灵，想来是被太子触碰后不愿意再被别人触碰，所以自愿死在最美丽的时候。” 　　又娇又柔的声音仿佛能戳到人的心尖尖。 　　“……” 　　承元帝不由对方杉高看一眼，能面不改色地溜须拍马，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大概也算是一种能力。 　　魏苏慎看向勉强咽下最后一块点心的方杉，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信了？ 　　居然信了！ 　　在场的贵女俱是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望着魏苏慎，稍微想一下也该知道方才那些话是在拍马屁。 　　魏苏慎起身朝方杉走去，然而半中央突然毫无预兆地折回，趁古琴不注意，开始试图拨动鸣月剩下的琴弦。 　　方杉抿了抿唇，先一步捂住耳朵。 　　坐在他旁边的刘文静不解道：“你在做什么？” 　　方杉幽幽一叹，意识到这招根本不管用，捂得再紧，还是会有声音钻入耳内。 　　“自救。”他甩出刘文静听不明白的词汇。 　　刘文静皱了皱眉，用一种脑子有问题的眼光看他。 　　方杉摇头道：“本来我们是竞争对手，奈何可能会成为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好姐妹’。” 　　刘文静正想就他的胡言乱语发表看法，一阵魔音从远处全部灌入耳中。 　　方杉以为断了几根琴弦可以减弱魏苏慎的弹琴效果，残酷的现实给了他一巴掌……远远低估了宿主的破坏力。 　　魏苏慎不信邪地继续拨动属于他的琴弦，承元帝险些没从高座上摔下来：“护、护驾！” 　　琴音终于戛然而止。 　　魏苏慎看见众人面色铁青，眉梢一扬，看来古琴也不适合他。 　　方杉最先从琴音摧残中回过神，思忖着其实完成任务也挺简单，让魏苏慎再多弹几次琴，承元帝兴许会直接跨入老年痴呆阶段，尔后宿主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大统。 　　想法很好，可惜魏苏慎似乎已经对弹琴失去了兴趣。 　　“如何？” 　　他起身时还不忘询问众人。 　　这次方杉没有做出头鸟，垂下眼帘深思，如果真要形容……那短暂的几分钟，就像是锯木头，锯子已经生锈到发钝，每一次摩擦带来的效果都远胜于长指甲划过黑板。 　　无人回答的情况下，魏苏慎看向方杉，后者轻声道：“垂死病中惊坐起。” 　　魏苏慎轻皱了一下眉，他也知道自己弹得不好听，但应该远不及这种程度。 　　熟不知，方杉已经本着人道主义原则。 　　好歹是亲生的，承元帝出声打了个圆场，看着下方的魏苏慎：“你的琴艺生疏了。” 　　魏苏慎不咸不淡‘哦’了声，起身回到原来的位置。 　　太后年纪大了，脑海里还嗡嗡作响：“哀家记得你是擅长乐律。” 　　魏苏慎：“最近有些新的感悟，好的乐曲千篇一律，孙儿想做出些不一样的旋律。” 　　下座方杉认同地点头，没错，他们就是要做不一样的烟火！ 　　赏花宴结束的可谓是虎头蛇尾，这些贵女离开时还是一头雾水，想不通今天来这里究竟做了什么—— 　　花也没赏，原本的才艺比拼环节状况频出，现在又要莫名其妙的闪人。 　　方杉和众女一同走到宫门口，正准备坐上马车离开，一个老太监突然气喘吁吁地从后面叫住他：“陈小姐，留步。” 　　方杉回过身，老太监很努力顺气，他还是头一次碰见走路如此快得大家闺秀，乍一看像是莲步轻移，下一刻便如同一阵风飘向了宫门口。 　　“这位公公……” 　　“太后有请。”老太监终于喘过气，道出完整的一句话。 　　方杉和车夫说了一声，转身重新往宫墙内走时，察觉到一道不善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微微侧过脸，正好和刘文静的视线对上。 　　方杉冲她微微一笑，跟在老太监身后慢悠悠朝走入皇宫。 　　快到的时候才发现被留下的不止是自己，还有越秀国的公主。 　　比之越秀国公主，老太监更偏向方杉。 　　一个不安分的小国，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妹妹，他自然更喜欢后者。 　　老太监低声道：“太后更加钟意姑娘。” 　　方杉目光一动，悄悄塞了些碎银给老太监。 　　这句话信息量很大，太后想让他做太子妃，魏苏慎不表态的情况下，说明承元帝在考虑越秀国公主。 　　方杉没有办法推测承元帝的心思，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无论承元帝现在如何表态，对方不会真正让越秀国公主位居太子妃之位。 　　还在思索承元帝的打算，人已经走到了太后面前。 　　“哀家年纪大了，就想和年轻人多说说话。”太后叫方杉到身边来，眼神十分慈爱。 　　方杉低眉顺眼：“这是臣女的荣幸。” 　　太后又看向越秀国公主，关怀道：“初到皇城，如果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随时可以来找哀家。” 　　越秀国公主连忙起身拜谢。 　　魏苏慎还没离开，一个人望着坏掉的琴时而蹙眉，时而摇头不知在想什么。 　　方杉弯了弯唇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本以为是个欢乐二选一的游戏，现在看来这太子有坐享齐人之福的征兆。 第152章 什么锅配什么盖 　　方杉脑中勾勒的画面很是美丽, 魏苏慎左拥越秀国公主，右胳膊抱着自己，同时享受着两大美人的伺候。 　　想到这里忍不住用舌尖舔了舔唇瓣, 软玉温香在怀, 太子必会很享受。 　　另一边魏苏慎还在盯着古琴, 冷不丁觉得一股凉风从颈间钻入体内，瞬间席卷到全身, 抬头看过去, 正好对上方杉深不可测的目光。 　　皱了皱眉, 太后却在他前一刻开口：“公主初来乍到, 你若有空, 可以领她四处转转。” 　　魏苏慎点头，尔后继续望着古琴。 　　太后现在看到琴便会条件反射头疼, 让身边的嬷嬷把它拿走。 　　“且慢。”魏苏慎摆了摆手, 阻止嬷嬷的动作, 对跟着自己的小太监道：“带回去。” 　　嬷嬷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只能看向太后, 后者好奇：“你要一把残琴做什么？” 　　太后问话的同时心里其实有了答案：知耻而后勇。 　　魏苏慎认真道：“既然被我弹过, 它生是这宫里的琴，死亦不例外。” 　　太后脸上和蔼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一时想不出该说什么, 眼睁睁望着小太监将琴包好。 　　魏苏慎却是很淡定，隔着布抚摸着琴身，目光中透露着一股迷恋。若在不知情的旁人看来, 定会以为这是一个真正懂琴爱琴之人。 　　方杉摇了摇头，无意间瞥见越秀国公主脸上的一抹羞红，眼神中忍不住透露出几分诧异。这一刻，他忽视了立场，靠过去好奇问：“公主难道不觉得太子这种行为很怪异？” 　　“你懂什么？”越秀国公主毫不掩饰目中的欣赏：“喜欢的东西就要留在自己身边。” 　　方杉挑了挑眉，想到陈严说过，越秀巫医多，不论是在战场还是平日里，手段都比较不入流，于他们而言，强取豪夺才属正常。 　　太子正好符合越秀国公主的审美。 　　魏苏慎又对太后道：“待鸣月修好后，孙儿便会泛舟湖上，边抚琴边赏景，届时公主和陈姑娘也可以来。” 　　越秀国公主笑着点头，方杉嘴角则勾起一抹牵强的笑容：“臣女哪有这个福分。” 　　魏苏慎：“你有。” 　　“……” 　　太后望着方杉的神色，忍不住有些心疼，少女的脸蛋原本就有些苍白，听到太子的话后变成了惨白，可见是真的怕了太子的琴音。其实何止是他怕了，太后自己都觉得心惊。 　　又拉着二女说了会儿话，期间魏苏慎先一步起身离开。方杉的余光放在他身上，瞧见没走出多远，一个小太监便急匆匆跑到魏苏慎面前，后者遂改变了方向，转而是朝着御书房走去。 　　· 　　御书房内，宫人新剪了几株花枝插在瓶内，原本冷清肃静的御书房多了几分春色。 　　魏苏慎进来的时候承元帝正盯着花枝，用剪刀把多余的枝叶全部剪掉，原本蓬勃的美丽只剩下一枝独秀。回过身，承元帝最先去看的是他的手，难以想象这样美丽的一双手弹奏出的旋律却是如此难听。 　　“你觉得越秀国公主如何？”承元帝很是直白的问道。 　　魏苏慎：“儿臣保留原有的看法。” 　　承元帝回忆了一番：“什么看法？” 　　“腰不够软，笑容不够俏。” 　　承元帝嘴角抽了一下，那个陈柳柳倒是腰够软，轻轻松松就能搬起一块石墩到处走动。 　　想归想，还是问道：“那陈家姑娘呢？” 　　魏苏慎用了两个字形容：“危险。” 　　承元帝忍不住笑了笑，以为他是被陈柳柳徒手劈开石墩吓着，哪里知道魏苏慎完全是发自肺腑地对方杉展开定义。 　　“朕叫你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让你去做。”承元帝笑容收敛，把花瓶推到一旁，语气少了为父者的仁慈，多了几分上位者的郑重：“本来一年前朕就有意让你去做，可惜你那时还是不够稳重。” 　　魏苏慎安静立在一边，模样看着是在认真聆听，承元帝不去想这种乖巧的状态下掺杂了多少水分，严肃道：“没有任何一个帝王的龙座是绝对安稳的，想要坐稳，最重要的是什么？” 　　魏苏慎想了想：“兵权，民心。” 　　承元帝欣慰地弯了弯嘴角：“不错，但还要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魏苏慎微微一挑眉，目中多出几分兴味。 　　承元帝：“朕敢把一部分兵权交给陈严，信任是一方面，可还谈不上绝对的信任。” 　　这点很好理解，天家连父子间都不能说完全没有隔阂，更何况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和想要稳固王权的帝王之间。 　　“但一味地防备制衡容易起到反效果，”承元帝缓缓道：“而一个完善的消息渠道，可以很大程度上解决一部分困扰。” 　　魏苏慎：“您要将它交给我？” 　　“想得美。” 　　“……” 　　承元帝无奈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得到，就要证明你有这个资格拥有。” 　　魏苏慎：“父皇的意思是……” 　　“组建一支属于你自己的势力。”承元帝道：“不需要太厉害，前提是不利用太子这个身份。” 　　都是聪明人，魏苏慎一点就透：“一个月。” 　　承元帝：“你还有五个月。”注视着他意味深长道：“丽妃的预产期还有五个月。” 　　魏苏慎微微颔首，退了出去。 　　他走后，承元帝望向御书房内的另一人，一直陪在承元帝身边的太监总管佯装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承元帝冷笑：“朕知道你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更谈不上聋。” 　　太监说着好听的场面话，承元帝打断他的恭维，淡淡道：“适当的危机感可以让太子变得更加优秀。” 　　太监小心翼翼道：“陛下深谋远虑，只是殿下毕竟年轻，这么短的时间是不是有点……” 　　承元帝瞥了他一眼，太监连忙闭嘴。 　　“做不好很正常。”承元帝慢悠悠道：“他还年轻，做不好朕可以慢慢教。” 　　太监：“那丽妃……”下意识的接上话方知失言，连忙跪下求饶：“奴才多嘴！” 　　承元帝却没有预想中的动怒，手指随意在桌上敲了敲：“等丽妃的孩子成长起来，又需要十几载的光阴，朕没有心力再去交。” 　　太监面上露出恭谨之色，附和着承元帝，内心却在呵呵冷笑：说白了还不是双标。 　　· 　　毫无意外，魏苏慎走到东宫时，看到站在外面等了许久的方杉。他提着个小药盒，站在绿树下躲骄阳，身上的脂粉香完全闻不见，只能嗅到随风飘来的淡淡药味儿。 　　魏苏慎突然露出一个连他自己也意识不到的笑容，系统在细节方面做的很到位，无论是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把眼前的人和娇滴滴的陈柳柳联系在一起。 　　方杉很周到地行了礼：“臣来给殿下诊脉。” 　　把他的装膜做样看在眼里，魏苏慎撂下一句‘进来’，先一步走入殿内。 　　方杉跟在他后面，双手垂着，像是畏惧太子的权力。 　　“你的表演欲该歇歇了。”魏苏慎倒了两杯茶，望着他的目光带着几分玩味：“赏花宴有趣么？” 　　方杉接过他递来的茶一饮而尽，同时摆出一副迷茫的样子：“什么有不有趣？” 　　魏苏慎笑出声来，是真正的达到眼底的那种笑意，大概是感叹于方杉的固执，分明马甲浪到只剩一层遮羞布，竟然还不忘遮掩。 　　魏苏慎：“陈柳柳姑娘，我们是不是需要好好谈一谈？” 　　方杉杜绝除谈情说爱外一切没有营养的交流，当下也不再否认这个马甲号，只是道：“这个身份很方便。” 　　魏苏慎眉毛一扬：“一个将军的妹妹，除了引来皇上的猜忌，还有什么别的用处？” 　　“进步空间很大。”方杉笑眯眯道：“更上一层楼后就是太子妃。” 　　魏苏慎轻飘飘的‘呵’了一声，稍顷又道：“太后的意思是让我携美同游，有你在，越秀国公主也能收敛一些。” 　　末了又说起承元帝让他组建势力的事情。 　　“这是好事。”方杉道：“宿主可以名正言顺掌握一部分权利。” 　　魏苏慎：“但要有个出发点。” 　　方杉明悟道：“你还没想好做什么？” 　　魏苏慎点头，找准一个良好的切入点，事半功倍。 　　方杉：“最好组建的就是情报网。”暗卫之类的还需要训练，并非一朝一夕所能完成。 　　魏苏慎和他想的一致：“可惜酒楼的投资太大。” 　　即便是太子，吃穿用度也是有份例的，东宫的好东西不少，随手一件都是简直连城，然而外面的典当行根本不敢收。 　　方杉：“还有青楼。” 　　魏苏慎就知道他会说出这个方案，手指已经先一步触到眉心，用力按了按。 　　方杉认真道：“青楼是个高回报的地方，请宿主不要拘泥于形式。” 　　魏苏慎看出他的心思，冷笑道：“你该不会是想要亲身上阵？” 　　方杉舔了舔唇：“三百六十行，我觉得自己在当老鸨上，也大有可为。” 　　魏苏慎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瞥了方杉一眼，一字一顿道：“给我死了这条心。” 　　既然决定让人放手去做，承元帝并没有限制太子出宫，只是嘱咐让他带好侍卫。翌日方杉刚到宫门外便找到一家客栈，再次出来时的模样既不是张太医，也不是陈柳柳，从造型上看，倾向于一位花枝招展的蒙面妇人。 　　魏苏慎一看便知他还没有放弃老鸨的梦想，依照系统的性格，越是不让他去做一件事，他会越起劲。思前想后，又不能把人天天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魏苏慎嘱咐道：“别玩的太过火。” 　　方杉先是一脸乖巧的点了点头，而后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与君共勉。” 　　对视一眼，两人背道而驰，像是要就此分道扬镳。 　　熙攘的大街上，对面有热闹的茶馆，衣料坊，魏苏慎站在屋檐下，思索要从哪里下手。远处已经看不到方杉的身影，距离的拉长并没有打断彼此间的默契。好比魏苏慎知道方杉必然会抱着压自己一筹的想法开展事业。 　　“幼稚。”魏苏慎嗤笑一声，然后下定决定绝对不能比对方差。 　　视线在街道上徘徊，最终锁定了一处，魏苏慎迟疑了一秒，终究是走了进去。 　　…… 　　一日的时光很快过去。 　　卡着时间，魏苏慎赶在宵禁前回去。他已经有些疲惫，关窗的时候意外又看到了贴在树皮上一动不动的金蝉。天空中突然打了一个闷雷，预示着一场夏季暴雨的来临。魏苏慎目中隐隐有了波动，推开殿门走了出去。 　　值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连忙起身阻止：“殿下，就要下雨了，您……” 　　魏苏慎摆了摆手，示意他退到一边去。 　　金蝉安静的过分，一动不动，哪怕有人靠近仍旧不为所动，仿佛像是死去多时。 　　魏苏慎把金蝉取了下来，在小太监诧异的目光中重新走回寝殿。厚重的雕花门遮盖住外界的电闪雷鸣，魏苏慎把金蝉放到桌子上，完全不担心它会跑掉。 　　观察了稍顷，用手拨拉了一下蝉翼，很柔软。然而又把金蝉放在掌心，仔细辨认它的面容，最后视线定格在尖尖的小嘴上，声音遂即一冷：“666。” 　　方杉发誓，这一刻他从宿主的口吻中听出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不得已又扔了一个马甲，开口承认道：“变成这样宿主都能认得出来，可见是真爱。” 　　魏苏慎并没有因为拆穿系统有丝毫的得意，相反，从天才到疯子只有一线之隔，他觉得自己已经跨过了那条线，成功跻身到疯子的行列。 　　无他，那一瞬间，他真真切切从金蝉身上看到了方杉的影子。再这样下去，离化成灰都能认出来也差不太远。 　　金蝉以盘腿坐着的怪异姿势注视着魏苏慎：“宿主找了什么活计？” 　　魏苏慎沉默：“酒楼。” 　　方杉：“你当老板？” 　　魏苏慎点头：“老板是兼职。” 　　方杉试探问：“那主要是干……” 　　回应他的却是再一次沉默，方杉问了好几次，嗓子都哑了，忍不住弯腰喝水时，忽然听到冷冷清清的三个字：说书人。 　　“噗——”万幸他现在的身体状态是一只金蝉，小尖嘴里并没有喷出多少水。 　　魏苏慎自顾自低语：“我组建了一支说书人的队伍，未来想必会有大用处。” 　　方杉眼神复杂的点了点头：“承元帝也一定会很欣慰。”能把话唠的天赋发扬到这种地步，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二人间相顾无言，过了一会儿，方杉先一步开口：“你是如何把握这个职业？” 　　毕竟本质上魏苏慎并不是个多话的人。 　　魏苏慎淡淡道：“外貌描写八百字，编不下去的时候，多一些情色画面。” 　　方杉喉头一动：“官府没抓你？” 　　魏苏慎：“提前打过招呼。” 　　方杉抿了抿唇，目光更加复杂：“我看好你。” 　　魏苏慎分外镇定，云淡风轻的样子俨然若世外高人：“我知道。” 　　“……” 　　和皇权两个字扯上关系，再平淡的日子里也会有动荡。 　　魏苏慎的说书人事业刚刚有了起色，方杉则是在青楼做老鸨混得风生水起，便是在这时，传来圣上要召见越秀国使臣的消息。 　　越秀国使臣护送公主进京已经有一段时日，承元帝现在才正式召见，不免引人遐想。若说他对越秀国不满，越秀国使者的吃穿用度都是按照皇族的标准，公主更是参加了赏花宴，有成为未来太子妃的可能。但承元帝却是把他们晾在一边，好一段时日没有过问越秀国的消息。 　　方杉听到这个消息时，一时也没有揣摩出承元帝的用意，询问魏苏慎：“这是在欲擒故纵？” 　　“恩威并施罢了。”魏苏慎道：“越秀国贼心不死，似乎是想借这次会面动些手脚。” 　　方杉挑眉，道了声胆大包天。 　　魏苏慎失笑：“倒不是要杀人放火，依照我的猜测，很有可能是想侧面证明他们的实力。” 　　方杉理解地点了点头：“从而让承元帝生出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魏苏慎点了点头：“这次的使臣召见，想必会有一出好戏看。” 　　方杉指了指自己：“有我出场的余地么？”像是在询问，私底下却已经在构想一个新的身份。 　　魏苏慎打断他的构想：“那日你也会到场。” 　　方杉沉思的时候，魏苏慎张口道：“越秀国公主自称初来乍到不适应，想要多结实京中的贵女。” 　　方杉眼中掠过一道暗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不比我差。” 　　魏苏慎：“这次召见并不正式，说是晚宴更合适。” 　　方杉眼前一亮：“大臣们携带着妻女到场，吃喝玩乐全程有歌舞观看，就跟过年一样？” 　　魏苏慎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可以形容成文化交流。” 　　提前知道了消息，方杉便提早出宫做准备。 　　对于将军府来说，小姐是个神秘的存在，即便在府中的人很长时间也见不上一面。好在陈严府中多是退下来的老兵，口风很紧，无人议论此事。 　　陈严再度看到方杉的时候，左眼皮跳个不停，赏花宴后，他自认两人的合作关系到此为止，谁料还能再度有交集。 　　方杉笑得温柔如春风，昨夜才下过一场大雨，微风仿佛把他眉宇间的笑意都吹得很散。 　　一如此刻陈严的心情，冰凉如水。 　　赏花宴的细节并没有传出，陈严只知道陛下有意做出在方杉和越秀国公主之间挑个太子妃的假象，以便暂时稳住越秀国。 　　“陛下短时间内不会立太子妃，你的目的算是达成了一半。” 　　“还不够，”方杉低着头掩饰眸中的笑意：“这还只是个开始。” 　　两人站在院中形成一种微妙的对峙，方杉加大手中的筹码：“越秀国公主如今视我为登上太子妃位置的大敌，她若是专心对付我，将军或许会减少很多麻烦。” 　　陈严望着他认真道：“但我觉得你就是麻烦本身。” 　　方杉笑眯眯与他对望，仿佛料定了陈严最终的决断。后者也如他所愿，继续容忍他占着将军妹妹的身份，在方杉和越秀国可能造成的威胁间，陈严还是选择了前者。 　　接见使臣和赏花宴不同，方杉是要随陈严一起进宫。尽管陈严再三嘱咐让他打扮的低调一些，但当看到收拾好的方杉后，最初的惊艳过后，额头的青筋忍不住一跳。 　　暂且不提姣好的容颜，他穿的衣服极具异域风情，色彩鲜艳，把身材的曲线勾勒的淋漓尽致。 　　——这是越秀国的服饰。 　　陈严双目一眯：“你确定要穿这个？” 　　方杉反问：“为什么不呢？” 　　他很喜欢这种服饰，艳丽的就像是大公鸡的尾羽。 　　问完不等陈严说话，低低笑道：“我和越秀国公主一见如故，互为知己，穿这套衣服是为了能让公主放松，不必感觉拘谨。” 　　陈严：“说人话。” 　　方杉一脸肃穆：“同样的衣服，丑的那个人绝对是她。” 　　“……” 　　陈严叹了口气，放弃拯救他已经扭曲的价值观，迈步到马车旁：“上车。” 　　在方杉的记忆中，接见使臣该是在一个不错的日子，双方在大殿上，使臣送上礼物，表达和平交往，而不该是……这般的热闹。 　　马车照旧停在宫门外，今天的皇宫散发着一种年味儿，每个人瞧着都是喜气洋洋。 　　方杉跟在陈严身后，轻声道：“像是要永世结好。” 　　陈严：“越秀国之前虽有示好的意思，但派使臣来还是第一次。” 　　方杉瞥见不少王公贵族，倘若越秀国公主没有成为太子妃，下嫁某个王爷也很有可能。 　　不远处有人正往这里走，猜测是要和陈严打招呼，方杉压低声音道：“一会儿介绍我时，记得加上京城第一美人的阐述。” 　　陈严神情有刹那间的僵硬，在一声‘陈将军’传来后，勉强恢复正常。 　　走过来的大臣一副老好人的面相：“几年不见，陈将军已经成了少年英雄，真是让人羡慕。” 　　年纪就是致命伤，如他想再往上爬也是有心无力。 　　陈严淡淡道：“大人不必伤怀，您只是英雄迟暮罢了。” 　　大臣勉强扯了下嘴角：“陈将军……还是一贯的会聊天。” 　　说着把目光放在方杉身上，看到他身着异域服饰略微诧异，不过很快道：“这一身衣服被你穿着，恐怕越秀国公主的风采都远远不如。” 　　方杉记住大臣的长相，心道有眼光，日后不能亏待。 　　寒暄着步入皇宫，大臣最后实在是没得聊，随意找了个借口去和其他同僚结伴前行。陈严属于极度不会说话的类型，这一点方杉早就见识过，早些时候这位将军可是连承元帝都敢硬刚。 　　一路走来，打招呼的人不少，陈严的态度可谓是怼天怼地。 　　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为官之道，陈严不和任何大臣交好，某种程度上也可叫承元帝放心。 　　方杉沾了他的光，位置坐的很靠前。大臣集中坐在左侧，右边多是公主和王爷。 　　微微扭了一下腰，目光流连一圈，模样娇羞中带着一抹勾人，吸引来不少视线。 　　承元帝不如往日威严，更像是一个温和的长辈。 　　宫里都是戏精。方杉不经意间就对上魏苏慎的目光，准备再扭两下腰，座上的承元帝突然出声，询问起他的穿着。 　　方杉搬出早就想好的说辞，承元帝似笑非笑道：“你们一见如故？” 　　方杉一脸真诚地点头，顺便用矫情的目光望向越秀国公主，后者内心里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面上却流淌着同样的笑意。 　　承元帝：“既然交好，不必拘泥，去坐在一起吧，年轻人多聊聊。” 　　方杉笑容如故，走过去亲热地挽着越秀国公主的胳膊，一副娇憨的样子：“几天不见，姐姐更好看了呢。” 　　越秀国公主忍住胃里翻涌的难受，亲自帮他倒水：“妹妹才是真绝色。” 　　承元帝坐在高位，心想着这出大戏朕还能再看五百年。 　　各自心怀鬼胎，场面倒是出奇的和谐。 　　承元帝举杯，所有人立刻站起来：“敬远方来的朋友。” 　　‘朋友’一词用的微妙，众人面面相觑，饮下杯中之酒。 　　重新坐下时，唯独越秀国的使臣还站着，他面容清隽，说话时声音带着一股子阴柔：“陛下，若只是饮酒歌舞未免无趣，不如再加点彩头？” 　　承元帝不动声色，淡笑着听他说下去。 　　使臣环顾一圈：“久闻大魏人才辈出，个个文武双全，陛下若是允许，我越秀的男儿也想切磋一二，见识一下。” 　　承元帝放下酒杯：“彩头呢？” 　　使臣呈上一个木匣，里面是一颗拳头大小的珍珠，闪烁着温润的色泽，一看便不是凡物。 　　承元帝只看了一眼，像是不感兴趣。 　　沉默的间隙中，使臣不免有些紧张。 　　然而不过片刻，又听承元帝缓缓道：“朕允了。” 　　使臣松了口气，微微侧过脸，从他身后走出一名瘦小的青年。 　　承元帝盯着青年颇有兴味道：“你擅长什么？” 　　青年躬身行礼后道：“力气。” 　　闻言更多的视线聚焦在他过度瘦弱的身材上，觉得有些荒谬。 　　面对质疑，青年默不作声走到边上，环抱住一棵树木，稍一用力，树木竟是被连根拔起。 　　众人的惊叹声中，使臣却是对着承元帝再度一拜：“这孩子第一次离开越秀，不懂得规矩，请陛下不要见怪。” 　　“一棵树罢了。”承元帝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不过如果只有这样，你们恐怕是要输了。” 　　使臣皱了皱眉，承元帝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瞄了眼陈严：“陈爱卿。” 　　陈严起身：“臣在。” 　　承元帝：“让使者见识一下你们老陈家的独门绝技，胸口碎大石。” 　　“……” 第153章 一山更比一山高 　　四周点着各种灯, 交织在一起流光溢彩，亮了半边天，同时照亮陈严暗沉一半的脸色。 　　越秀国公主并不知道使者安排的这一出, 说白了公主没有实权, 这几日她在宫中陪伴太后, 未将赏花宴上发生的一幕泄露出去。风头被别人抢去，本身就不是多光彩的事情。在听到使者说要比拼力气时, 顿觉不好。 　　她私下向使者使了个眼色, 后者无动于衷。比之公主的着急, 他明显要淡定很多。第一局比拼力气输赢不是关键, 最重要的是想要逼出陈严一部分的实力。 　　作为视线的焦点, 陈严第一时间望向方杉，浑身杀气腾腾, 用口型道：“你干了什么？” 　　方杉一脸娇羞地低下头, 像是全然不知情。 　　陈严扫了一圈, 正儿八经道：“禀圣上，周围没有石头。” 　　承元帝对身边的太监道：“找人搬来一块。” 　　陈严并未反驳, 站在原地, 衣衫被风吹得飒飒作响。在大多数人眼里，他冷静而又自持，似乎区区一块石头不在话下。 　　侍卫的动作迅速, 很快几个人抬着一块巨石，落地时地面仿佛微微陷下去了一些。 　　“爱卿，”承元帝目露期待：“该你露一手了。” 　　陈严面上不显, 内心已经将方杉处刑了无数遍。 　　“这么小一块石头，如何证明兄长的实力？”一道娇柔的声音插入，这语气听在旁边越秀国公主的耳中却是分外刺耳。一偏头便看到白皙精致的脸颊，哪怕是再看不惯，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小贱人有着一张可谓是绝美的面容。 　　而最吸引人的莫过于那种无意识间做出的小动作。 　　方杉站起身，微风吹荡着他身上淡淡的脂粉味在周围萦绕，好闻不刺鼻。行了一礼后，微笑着开口：“陛下，石头太小，兄长眼里都看不到，更何谈碎掉？” 　　承元帝笑容更深：“哦？” 　　扔出一个单音节字符后，再不说话。 　　使臣望着突然出现打乱布局的女子，面容不善，语气显得有些阴冷：“这种场合，姑娘公然站出来，是不是有些不太庄重？” 　　方杉面色依旧：“请称呼我为陈姑娘。” 　　着重强调了一下姓氏，一副你再敢怼我我就叫我哥去打你的德行。 　　使者脸色一黑，陈严神情看上去倒温和不少。越秀国向来不择手段，从前折损在他们手里的士兵不少，对陈严来说，越秀国的高兴就是他的不高兴，越秀国的失意就是他要庆祝的节日。 　　方杉走到巨石前，找准一个点，抬掌用力一劈，巨石一分为二，同样的手段座上的承元帝已经不止看见过一次，然而丝毫没有减少其中的惊心动魄。 　　陈严离的最近，亲眼看到这一幕后眼皮一跳：“你给它扎针了？” 　　方杉面无表情道：“你真幽默。” 　　交流的声音很小，其实就算再大一些，也没人能听见，所有人的关注点都集中在已经裂开的石头上。 　　这算什么……大力出奇迹么？ 　　方杉拿出手帕捂住口鼻，不住的咳嗽，似乎是被溅起的尘土呛着了。他的身子本就单薄，咳嗽的十分剧烈，微微朝陈严那里靠了一些：“哥，太呛了，我有点难受。” 　　陈严扶着‘身娇体弱’的妹妹，把他送回座位上，望着越秀国的公主道：“受惊了，一会儿可能还要麻烦公主多照顾一二。” 　　越秀国公主笑容僵硬：“陈将军怕是对自己的妹妹有什么误解。” 　　陈严不理会她的怀疑，自顾自道：“她自小身体不好，教养在外边，公主是柳柳的第一个朋友，她面对你的时候可能会有些放松。” 　　语毕走回原位，碎石已经被宫人整理抬了下去，陈严望向越秀国的使臣：“连一个小姑娘都能打碎的石头，我再做，未免有羞辱人的嫌疑。” 　　之前一力拔出大树的青年欲要再比，却被使者拦下：“第一局，我们认输。” 　　承元帝摆摆手，继续老好人的作派：“顶多是个交流，谈不上输赢。”话锋一转，目光变得犀利：“第二局比什么？” 　　使者一怔，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发难。 　　承元帝唇边已经没有笑意，面色上瞧不出喜怒：“既然要比，至少也要弄个三局才有意思。” 　　使者还在想怎么接话的时候，魏苏慎忽然开口：“公平起见，第二次是不是该我们出题目？” 　　承元帝在魏苏慎开口的一刻眼神要柔和许多。女人的观察力相当敏锐，细微的变化没有瞒过不远处丽妃的眼睛，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看了看坐姿不算是很规矩的魏苏慎，垂下眼帘不知在思量什么。 　　三局，这样轮下来两次出题的权利都在越秀国手上，占便宜的情况下越秀国的使臣为了做面子上的功夫没有道理拒绝：“合情合理。” 　　承元帝余光留意着魏苏慎的动静，语气温和道：“既然是你争取来的，这一局便由你来出题。” 　　魏苏慎深思熟虑后对身旁的小太监道：“去把我的鸣月拿来。” 　　声音并不大，然而作为时刻被关注的上位者，魏苏慎这句话清楚地传入众人耳中。脸上首先挂不住笑意的是承元帝，再其次便是方杉。 　　其余人只依稀听说过太子擅长乐律，却没有真正见识过。倒是当日参加过赏花宴的贵女面色不约而同都有些难看。 　　使臣一口应下了比试音律。 　　承元帝眼神阴沉不定：“不再考虑一下？” 　　使臣笑着道：“我刚好有所涉猎。” 　　承元帝没有再多说，目光偏移向另一边，眼中尽是冷嘲……朕给过你们活命的机会，可惜你没有珍惜。 　　对身边的宫人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会意的找来棉花团，私底下悄悄地给承元帝。 　　魏苏慎亲自下场的时候使者有些惊讶：“太子殿下要亲自来？” 　　“有何不可？” 　　使者反反复复咀嚼这两个字，总觉得从中听出了胜券在握的自信，这令他的心情产生一种不虞。 　　宫人此刻已经将古琴取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台面上。 　　魏苏慎：“使者请。” 　　“太子先请。”使者谦让道。 　　先入为主并不适用在乐律比拼当中，后一个展示的要拥有更多的主动权，他可以从观众的表情中推测这些人是更倾向于柔情舒缓的曲调，还是激动人心的澎湃。 　　魏苏慎没有再推让，冷不丁看向已经准备捂着耳朵的方杉。嘴角一弯道：“可否劳烦陈姑娘配合一下？” 　　难得的，这次轮到方杉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怎么配合？” 　　“若能有陈姑娘的天籁之音，想必会让这首曲子更加完美。” 　　不知情的觉得是少年心性，这是来自太子对陈将军妹妹的示好，多种不同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但单从外貌上来讲，称得上是才子佳人。 　　方杉走到他身边，咬着牙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古有舍命陪君子，今天我就舍命陪美人。” 　　魏苏慎挑了挑眉，丝毫不在意对方在这句话里给自己的定位是美人。 　　鸣月已经被修好，换了两根琴弦，少了几分原本古朴的质感。 　　露出一抹罕见的发自内心的笑容，魏苏慎轻轻拨动一下琴弦，满意地看见方杉抿紧嘴唇的动作。 　　在座的人表情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只觉得晚宴间饮入的酒水在胃里翻滚沸腾。若不是顾及到魏苏慎太子的身份，从琴声响起的那一刹那，早就借着如厕的理由匆匆离去。 　　仅仅是一段前奏，已经令人痛苦不堪。魏苏慎保持着一种平静的神情，不经意间触碰到方杉算是镇定的目光，心底里忽然升起一种荒谬的念头—— 　　已有的认知当中，系统在各方面都很擅长，说不准还真有用人鱼般的嗓音拯救这一塌糊涂琴声的能力。 　　方杉唇瓣微动，在这样乱七八糟的乐点中仍然找准了自己的节奏：“山雀在枝头——” 　　一嗓子出来，魏苏慎的手抖了一下，尖锐刺耳的程度让原本死守在枝头不愿意离去的黄色枯叶都坠了下来。 　　他的心思全然不在弹琴上，抬头看去的方向正好是承元帝满是勉强的笑容，就像是僵硬的劣质画作。 　　魏苏慎内心叹息一声，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同系统的歌声比起来，他的弹琴技巧真的算是……弱、爆、了！ 　　方杉以前也无意识地轻轻哼唱过小曲儿，听着还好，谁能料到声音放大了后，竟然是这种效果。 　　“山雀飞走了，旧愁送新愁。”最后一个字唱完，方杉脸色带有几分羞红：“献丑了。” 　　场上一片寂静。沉默中，承元帝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很有特色的歌声。” 　　一件事做不好会引人嘲笑，但倘若真的差到了极致，旁人反倒不好说些什么。特别是方杉一贯的没有羞耻心：“多谢陛下夸赞，臣女愧不敢当。” 　　承元帝根本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活像是精神受到了极大的摧残，转而注视着越秀国的使臣：“你需要什么乐器？” 　　使臣觉得耳畔如飞舞着一千只蚊子，他现在只需要一个锤头，把噪音的源头给锤死。 　　好在本质上他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很快判断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理智阻止了一场血祸。 　　随手摘下一片树叶放在唇间，从唇畔溢出的旋律算不上好听也算不上难听，不过和之前方杉同魏苏慎合奏的那一曲相比，算是仙乐。 　　承元帝命人去取了一只玉笛，一看便不是俗物。把玉笛赐给越秀国的使者，侧面代表了他承认这局的失败。 　　“越秀国如今也是人才济济。”承元帝笑呵呵说了一句。 　　使者双手捧着刚刚接过的玉笛：“陛下谬赞，我们哪有你们秀啊。” 　　“……” 　　作者有话要说：　　越秀国使臣：秀儿，是你们么？ 第154章 一山更比一山高 　　这句话不轻不重砸在每个人心上, 很多大臣变了脸色。一个小国出言不逊，他们以为接下来承元帝会是龙颜一怒。然而后者只是笑了笑，稳稳坐在高位上。 　　越秀国使臣低叹一声, 仿佛有些失望承元帝没有动怒。 　　一个心机深沉的帝王显然没一个喜怒无常的帝王好对付。 　　方杉游离在状况外, 和魏苏慎有过短暂的视线接触, 突然就明悟了越秀国第三场会提什么比试。摩擦着杯盏转了两圈，装出有些难受的样子。 　　他表现的太明显, 越秀国公主就算是想视而不见也没有办法。 　　“还好么？”公主温柔地递过来茶, 像是要帮他缓解头疼。 　　方杉摆了摆手, 身子略微僵硬地坐着。 　　他的位置靠前, 承元帝很快就发现这份不适：“可是哪里有不舒服的？” 　　在场的人各个都是人精, 认为陛下对陈家的眷顾太过，不知是好是坏。 　　方杉额头起了一层薄汗, 瞧着是真的难受极了：“禀陛下, 怕是刚刚劈石头累着了。” 　　承元帝眼皮一跳：“身体重要, 你先回去休息。” 　　方杉盈盈一拜，带着疲惫谢过承元帝的好意, 提前离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在他绕过座位上的人离开时，这些人身体皆有些放松，像是送走了一尊瘟神。 　　这种状态同样出现在魏苏慎身上, 方杉深吸一口气，走到远处无人注意到的树荫下，透过繁茂的枝叶, 用口型对魏苏慎道： 　　I will be back。 　　魏苏慎：“……” 　　方杉向来是个很有主意的，撇退身边带路的宫女，称要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坐坐，等兄长一起回去。待到就剩他一人时，慢慢折去太医院的方向。 　　月光下，喊一句‘666变身’，哪怕是没有羞耻心的系统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快到太医院的时候，脸色还有些微微泛红。站在树下等着风把身上的脂粉味吹散才走进去。 　　宫中每夜都有当值的太医，看到方杉吃了一惊。 　　方杉：“殿下陪陛下接见使臣，暂时用不着我诊脉，便过来看看。” 　　晚上值班的多是才到太医院的年轻太医，闻言没有过多怀疑，两人攀谈起来。不多时，突然急匆匆跑来一个小太监，说是陛下召见。 　　年轻的太医有些吓坏了，连忙塞了些碎银子给小太监询问情况。时间紧急，小太监快速交代了几句，说是越秀国想要交流医术。 　　年轻的太医一愣：“那该去召赵太医入宫。” 　　赵太医资历最老，医术最高，如此才能不堕了太医院的面子。 　　小太监实则也是一头雾水，但听总管的意思，承元帝暗示找一个不起眼的太医过去。 　　方杉勾了勾嘴角，他倒是能够理解，虽然多数人看不上越秀国的巫医，认为他们狡诈残忍。但却不能否认，这些巫医有着极其高明的医术。 　　若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太医输了，承元帝面子上也挂不住。反倒是一个资历浅的小太医，就算输了也没太大影响。 　　“别耽搁了。”见年轻太医站在原地不动，小太监催促。 　　年轻太医朝方杉投去求救的视线，后者出乎意料的点了点头作为回应，对小太监道：“我去吧。” 　　在年轻太医感激的目光中，方杉分外淡定地跟在小太监身后重新回到宫宴。 　　亲眼目睹了短时间内有人若无其事的换了个马甲，陈严的心情可谓是无比怪异。 　　关注方杉的人不多，大部分人都在盯着一个老头手底下的小老鼠，面色不是很好看。 　　凡越秀国的巫医，指甲基本都是泛青，这和他们长期喜爱研究毒物有关。老头也不例外，他的情况更加严重，半截手指头都是乌青色。 　　被他攥在手心里的小老鼠才被灌下了毒药，嘴巴在淌血，身上的绒毛有一部分是湿的，不多时腿一蹬，离死亡只差一步。 　　巫医平稳地给小老鼠放血，又给它喂了些奇怪的粉末。老鼠经过剧烈的挣扎，身体一阵痛苦的痉挛，却又勉强保持着半死不死的状态。 　　巫医手指动了动，小老鼠按照他的指示动作。 　　方杉瞥见周围大臣们的神情，知道越秀国使臣一半的目的达成了，这些整日含着金汤勺的人哪里见过这样的手段，即便再会掩饰，目中仍旧残留一丝惊骇。 　　他没有错过任何一个人的表情，余光在扫过丽妃时微微有些凝滞。不同于其他人看见巫医的担惊受怕，这位丽妃娘娘似乎颇为感兴趣。 　　方杉垂眸，眉梢一扬。 　　承元帝的表情仍旧是高深莫测，方杉行礼的时候只是淡淡说了句尽力而为。 　　方杉直接从巫医面前拿走半死不死的小老鼠。 　　“你确定要再用它？”老头的嗓子十分沙哑，说话的音调因为拖长而变得难听。 　　方杉笑了笑，开始问起方才起死回生之事，暗地里却是不动声色地放出闪闪，让它钻进老鼠体内，吃掉残余的毒素。 　　巫医一脸得意，毫不客气道：“但凡还有一口气没散，老夫也能把它从鬼门关拉回来。” 　　“我怎么觉着是将原本该沉睡的灵魂推下地狱呢？” 　　巫医对他的出言不逊正要冷嘲，方杉已经开始施针，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出声打扰。 　　他下针的穴位在老者看来分明就是不知所谓。 　　“你当真是太医？”老头没忍住，目露怀疑。 　　在场的就他一个懂医，方杉并不怕被拆穿，犹在假模假样下针。估摸着闪闪也差不多吞吃完毒素，干净利落地退针。 　　几乎在取出银针的同一时间，就见老鼠重新有了活力，从方杉掌中跳出，逃命的本能促使它冲到桌子下面。 　　那里都是贵女坐的地方，惊吓中连忙站起身，宫人忙着去捉老鼠，方杉则是笑眯眯望着还在试图控制老鼠的巫医，轻声道：“别再白费力气。” 　　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这场比试的胜负，承元帝依旧是一个表情，面上看不出绝地反击后的喜悦，反而淡淡道：“各有千秋，算作平局。” 　　顿了顿，反而用言语敲打了一下方杉：“你年纪轻轻能有这种本事算是可以，但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万不可骄傲自负。” 　　方杉点头称是。 　　使臣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承元帝看似是在敲打方杉，实际上分明是暗含讥讽越秀。 　　随便一个小太医就能胜过越秀精心挑选的巫医，岂不侧面衬托出他们的狂妄自大？ 　　越秀国使臣面上不显，心中却是将方杉暗恨上了。 　　一个陈严的妹妹，还有这个小太医，一顿晚宴下来，已然成了他心中除之而后快的存在。 　　方杉赢了比试，承元帝也没给什么赏赐，仿佛在他看来真的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对方越是毫不在意，越秀国的使臣脸色便是愈发难看。 　　方杉退下没多久，太监总管跟了出来，手捧着一个小匣子，内里是金银珠宝，说是陛下私下赏的，不让声张。 　　方杉本来要塞给太监一些，后者却是执意推拒，他能坐上总管的位置，自然知道有的东西能拿，有的不能。 　　深思熟虑一番，方杉还是决定用陈柳柳的身份和陈严回将军府。适才被魏苏慎的琴音摧残的头疼，宿主估计也被自己的歌声摧残了心灵，现在见面再共处一晚，完全是在互相伤害。 　　在马车上等了好一会儿，陈严才出现。 　　“做的不错。”这是他对方杉说的第一句话。 　　方杉笑了下，目光探向马车外：“看来你是真的很讨厌越秀国。” 　　“立场不同罢了。” 　　陈严骨子里是一个有血性的人，若是堂堂正正战上一场，无论折损多少士兵，哪怕他自己马革裹尸，也不算什么。问题在于越秀最喜欢的便是做表面功夫，看着俯首称臣，私底下阴招却不少。 　　方杉的声音听着有些敷衍：“是挺麻烦的。” 　　陈严瞧出他的思量，淡声道：“你还没有放弃太子妃的位置？” 　　方杉伸出一根指头晃了晃：“志在必得。” 　　“……恕我直言，这不大可能。” 　　方杉：“陛下会同意的，只要……” 　　低声和陈严说了几句，后者神色复杂，最终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 　　承元帝近来心情不佳，有言官上奏弹劾太子的乐艺不堪入目，是人就没有十全十美，然而在这些言官眼里，太子必须是完美的。 　　在言官上奏都是事实的情况下，发怒责骂都会引人诟病，承元帝一时也想不出该如何处理，正如他觉得太子的琴艺已经没救，再训练也是一样的结局。 　　“陛下，太子应起到表率的作用……” 　　言官一开口，承元帝更加头疼，打断道：“朕记得你也有个儿子。” 　　言官一怔，点了点头。 　　“多大了。” 　　“十七。” 　　承元帝揉了揉眉：“和陈爱卿的妹妹差不多大小。” 　　他只是无意识的一说，单纯想转移话题，不愿再听言官废话，哪知话一出口，言官表情惊恐，承元帝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他在害怕什么—— 　　指婚。 　　陈柳柳背后是整个将军府，娶回去势必不能苛待，再想想对方单手劈巨石的画面，言官脚就有些站不稳。 　　“倒是臣忘了，殿、殿下如今不到二十，不但要分担政事，还有功课要学习，”言官一改之前的锋利，小心翼翼措辞：“疏忽乐艺情有可原。” 　　承元帝手指一动，忽然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事实：陈柳柳作用比想象中要大。 　　接下来的几日证明了他的猜想，在一些有个性不畏死的文官又开始说要以和为贵，对待周边的小国要采取怀柔政策，陈严的士兵太过冷血等等。每当这个时候，承元帝便微微透露出一丝想赐婚的心思，平日喋喋不休的大臣瞬间安静了。 　　…… 　　将军府。 　　早前陈严搭了个花架，方杉坐在下面乘凉，吃着冰凉的葡萄神情惬意。 　　“真的要这么做？” 　　方杉点头：“听说宫里再过不久就要选秀，这是个好机会。” 　　承元帝正值壮年，每年的选秀仍旧是照常进行。 　　陈严看着他的模样，想到那晚在马车里的对话—— 　　“只需要向陛下透露一点风声，比方说在做不成太子妃的情况下，我很可能因为移情作用去参加选秀。” 　　陈严：“你就不怕陛下一气之下把你和某个臣子指婚？” 　　方杉勾了勾嘴角：“除非他想跟人结下死仇。” 　　“……为什么要这么固执？” 　　“因为命中注定是一家人，”方杉笑容明媚道：“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做不成太子妃，他就做太子的继母。 　　大热天的，陈严却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作者有话要说：　　承元帝：……不用想了，太子妃非你莫属！ 第155章 心怀梦想无限好 　　不同于优柔寡断的文官, 陈严是个行动派。除了在战场上，无需太过瞻前顾后。 　　在方杉做出决定后，翌日他便进宫。 　　承元帝近来心情大为舒畅, 见到陈严时嘴角都是弯起的。 　　陈严内心冷笑, 哭的时候兴许就要到了。 　　“爱卿为何面色如此严肃？”瞧见他的脸色, 承元帝的笑容也下意识一收，以为有什么不好的情况发生。 　　陈严自然不可能直接提起方杉入宫, 一板一眼地先从正事讲起：“越秀国借着宫宴举办一场无聊的比拼, 臣怀疑是另有所图。” 　　听到越秀两个字, 承元帝就不舒坦, 就像看到一只在眼前蹦来蹦去的跳蚤, 碍眼却还打不死。 　　“这帮人算盘打的倒是精致，无非就是展露一下实力, 提醒朕不要轻易对他们出手。” 　　陈严：“但为何偏偏用这种方式？” 　　承元帝目光变得阴沉, 仿佛察觉出一些不对劲：“的确过于明目张胆了。” 　　陈严：“臣觉得越秀国内部肯定出了问题, 所以才在这个节骨眼上故作威风。” 　　承元帝边听他说话，边端起案桌上的杯盏, 碧绿清澈, 乍一看很是美丽，细瞧着里面的茶叶，却是一根根扭曲的。 　　“倘若是内乱, 反而给了我们可乘之机。”承元帝并不喝茶，晃动着杯盏，看到茶叶散开, 有种莫名的舒畅。 　　缓了缓道：“朕已经暗示过太后，让她老人家多召你妹妹入宫。” 　　陈严一琢磨，很快就明白承元帝想要真正表达的，越秀国公主这几日常常陪伴太后，如此一来，两人势必会碰上。 　　“陛下是想……” 　　“朕观你那妹妹也是个人物， 有几分手段，让她多留意一下公主的举动。” 　　陈严知道机会来了，顺势道：“微臣来时看到宫里的人在为选秀忙活。” 　　承元帝不以为意，他本身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听陈严开口才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不由打趣道：“爱卿是想成家了？” 　　不怪他会如此怀疑，除了行军打仗，陈严对其他事情都兴趣聊聊，更别说天子的家事。这次对方主动提起，承元帝第一反应便是这木头终于开窍了。 　　陈严：“臣妹想要参加选秀。” 　　承元帝的身体陡然变得僵直，如同被雷劈过的千年古木，陈严后面还说了几句话，然而他完全听不见，脑海里不停回荡着四个字—— 　　参加选秀。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爱卿方才说什么？” 　　陈严：“臣妹敬仰陛下的风采。” 　　承元帝结实的身躯有些不稳，手颤抖着扶住椅子，轻喃：“朕这是造了什么孽？” 　　陈严内心亦有同样的疑问，是不是他在战场上杀戮太多，老天爷为了惩罚他，才特意把这个假妹妹安插在身边。 　　承元帝揉了揉眉心，意识到不该在臣子面前失态：“突然想起了越秀国的一些事，有些头疼。” 　　陈严配合他睁着眼睛说瞎话，十分能体谅承元帝的心情。 　　杯子不知何时已经在地上摔碎，承元帝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晴不定：“为何突然想入宫？” 　　陈严面不改色扯谎：“臣妹自小仰慕英雄，声称要嫁的人一定要比臣厉害，有英雄气概。” 　　承元帝面上沉稳严肃，私下却是身子一抖，那可不就是剩自己和太子？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陈严有功于朝廷，他自然不可能随意给陈柳柳指一门亲事，这样会寒了将士们的心；但倘若真的指了一门特别好的亲事，被指婚的臣子估计会把自己记恨上。 　　这件事太过棘手，承元帝一时思索不出好的方案。 　　陈严低下头，状似不经意道：“选秀就快要开始。臣有心阻止，然而臣妹立誓一定要嫁个比臣厉害的英雄人物，否则便终身青灯古佛。” 　　后面一句话把承元帝原本想说的堵死了。 　　摆了摆手，让陈严退了下去，承元帝一个人坐在御书房内深思：“去把太子叫来。” 　　太监不敢多耽搁，躬着身退出去朝东宫的方向小跑着过去。 　　魏苏慎好端端在东宫里待着，丽妃最近没什么动作，平日里他也就是看看书，然而就这样，依旧是祸从天上来。 　　“你觉得陈柳柳此女如何？”他一进来承元帝便开门见山问道。 　　魏苏慎早就习惯了天外横祸，淡定道：“性子刚烈，人很美。” 　　承元帝：“除此之外呢？” 　　魏苏慎习惯性的转动佛珠，闭了闭眼道：“666。” 　　承元帝叹了口气：“陈严方才进宫，和朕提起陈柳柳想要参加这届的选秀。” 　　魏苏慎原本很是平静地站在承元帝面前，一听这话，瞬间觉得自己…… 　　绿了。 　　从前日日套路勾引他的人，如今变着花样想做自己小妈。 　　“那姑娘太年轻了，朕如果真留在身边有愧于陈家。” 　　魏苏慎冷笑，听听这说的是人话么……宫中如今最小的妃子才十六，怎么到方杉这里，就有了例外？ 　　地位不同，魏苏慎只能顺着对方的话茬接下去：“那父皇是想要……” 　　承元帝：“多和陈柳柳接触一下，朕……”顿了一下，换了一个称呼：“父皇看好你们。” 　　陈严退下的时候是觉得心里的一块巨石落地，毕竟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他恨不得早日把方杉这盆水泼出去。而听出承元帝有意要赐婚的魏苏慎恰恰相反，心情可谓是一言难尽。 　　宫里的天仿佛都比外界暗了一度，侯在外面的小太监见魏苏慎面色不好，小心翼翼在后面跟着，也不敢说话。 　　魏苏慎突然停下脚步：“越秀国公主可还在宫里？” 　　小太监连忙道：“奴才听人说在太后那边。” 　　他年纪轻，不懂上位者的谋算，只是奇怪太后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国的公主这么客气。 　　魏苏慎目光一动，遣散身后跟着的宫人，拿了腰牌出宫。 　　陈严看到他来府上也不惊讶，只是淡淡说了句‘人在青楼’。 　　魏苏慎这才想起方杉未完成的事业，不说方杉，他手底下网罗来的那些说书人也在暗地里搜集消息。 　　身为太子，他自然不可能亲自去烟花之地逗留，便在将军府等着。 　　陈严分寸拿捏的也很到位，太子微服出访，他便没有事事都按照宫里的规矩来。 　　对于魏苏慎的观感，这位少年将军曾经觉得是烦人，话多，直至溺水后太子修炼闭口禅，他又觉得对方有了些城府，行为举止方面靠拢承元帝，而现在—— 　　同情居多。 　　魏苏慎本身也不是个好人，和方杉能和谐处在一起，证明骨子里都是恶劣的，察觉到后者的想法，眸光一冷：“待到大婚之日，令妹可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陈严眼皮一颤，突然想到张太医本身是个男人的事实。 　　一个不大不小的谎言，如今看来，却可能成为皇室的一桩丑闻。 　　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魏苏慎不轻不重加了句：“是丑闻还是秘闻，全看将军。” 　　最初的危机感过去后，陈严反倒镇定了下来，太子都不担心，他何必过多在乎。 　　归根到底都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方杉成为太子妃差不多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陈严注视着看上去在等人的魏苏慎，垂了垂眼：“殿下今日来，应该不仅仅是为了找舍妹叙旧。” 　　“将军可有娶越秀国公主的打算？” 　　魏苏慎和承元帝在有一点上如出一辙，绕弯子的时候能把人带到阴沟里，但有时候又直白的可怕。 　　陈严在听到他的问话后，一脸的嫌恶：“殿下莫要开这种玩笑。” 　　魏苏慎神情中却瞧不出丁点的胡闹：“可惜公主恐怕有这个意思。” 　　陈严语气变得严肃：“殿下何出此言？”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越秀国公主对太子有意，为什么会扯到自己身上来？ 　　普天之下，最厌恶越秀国的应该就是他这个将军。 　　魏苏慎：“越秀国公主一直陪在太后身边。” 　　话不说完，剩下的完全交由陈严自个琢磨，方杉刚巧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入，魏苏慎用余光扫了下陷入深思的陈严：“这算是孤卖给你的一个人情。” 　　方杉没想到宿主会主动来找他，笑得那叫一个飞扬跋扈：“思念是一种病，殿下这是患了相思病？” 　　陈严早在方杉开口的时候，便默默起身到别院，不想卷入这二人间的是非。 　　魏苏慎脸上也有笑意，不过是冰凉的。 　　思念是不是一种病他不知道，但系统的爱绝对是道绿光。 　　“听说你要去参加选秀。” 　　方杉大大方方的承认。 　　魏苏慎眼皮一动，却不抬眼看他：“迫不及待要母仪天下？” 　　方杉摇头：“我只想做个才人。” 　　才人？ 　　听上去没有一点野心的回答反而让魏苏慎充满警觉。 　　方杉笑眯眯道：“就算入宫，我们也可以暗地里偷情，等陛下驾崩，我被打发去寺庙，再把我接回来就成……” 　　魏苏慎觉得这个剧情有些耳熟，听到后面笑容冷凝：“等到离开之前，你是不是还要给自己立个无字碑？” 　　方杉抿了抿唇，一代女皇的剧本，他一直想要拥有。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成全我吧。 　　魏苏慎：……做梦。 第156章 心怀梦想无限好 　　看宿主的脸色, 方杉就知道这件事十有八九成不了，最后做了一下挣扎：“成全是一种美德。待我为皇，过两天女帝瘾, 便把位置让给你。” 　　魏苏慎嘴角的讥诮不见, 一反常态的温柔, 摸了摸方杉柔软的发梢：“乖。” 　　突如其来的温柔砸了人一个措手不及。 　　“去睡觉。”下一句话又恢复冷冰冰的语调。 　　方杉摸了摸鼻子，这是让自己去做白日梦。 　　留下一声带有很多情绪的‘呵’, 魏苏慎负手离开。 　　陈严在收到下人的汇报, 确定太子已经离开才再度现身, 还没走到花架, 就看见方杉双目放空, 用一种控诉的目光望着苍天。 　　陈严：“出什么事了？” 　　方杉失神道：“你不知道我失去了什么。” 　　一代女皇的路，前功尽弃。 　　陈严早就不指望了解这人的脑回路, 站在他面前, 问出当下关心的事情：“太子说越秀国公主有意于我。” 　　若是旁人, 方杉肯定是嗤之以鼻，但魏苏慎亲口说的, 就不免多想了几分：“他还说了什么？” 　　陈严张口欲言, 在想到这些日子自己受的罪后不禁呛声道：“你猜？” 　　没有预想中发怒，方杉偏过头，用一种平静的声音开口：“他说他爱我。” 　　“……” 　　完全不能理解的迷之自信。 　　陈严叹了口气, 沉声道：“太子言明这些日子越秀国公主一直陪着太后。” 　　凭方杉对魏苏慎的了解，很快找出这句话里隐藏的信息：公主的重心放在太后那里，根本没有想办法制造机会和太子相处。 　　方杉眯了眯眼, 越秀国公主一开始属意的是魏苏慎没错，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 　　非要找一个转折点，也只能定在那日的晚宴，使者和公主碰面后。 　　方杉目光上下游移，打量着陈严：“从价值上讲，将军也许大于太子。” 　　承元帝还年轻，谁知道太子会不会笑到最后，但将军就不同了，哪怕最后落个鸟尽弓藏的结局，过程肯定一直是发光发热的。 　　何况历史上这样结局的将军其实并不多，多数都是在一个特定的时间点，手握重兵外加功高盖主。 　　细细想来，无论是哪一方面，陈严都远远达不到这个层次。 　　“加之太子妃的位置目前还有一个有力竞争者，一旦失败，她很可能会下嫁个某个王爷。” 　　陈严眉心一跳，下定决心承元帝敢给他赐婚，他就敢让方杉去参加选秀。 　　想通这点，失衡的心态逐渐趋于稳定……手上有这么大一个筹码，其实没必要过多担心。 　　· 　　及时止损是越秀国的行事准则之一。 　　魏苏慎猜得很准，越秀国公主本人更倾向于太子，然而现在收到的消息却是让她尽可能和陈严扯上关系。 　　太后昨夜染了风寒，现在还在休息。 　　越秀国公主抽空去见了使者，和他商讨下一步计划。 　　“我可以嫁给将军，”越秀国公主面色有些不大好：“但太子妃的位置，决不能是陈柳柳的。” 　　使者窥见她目中隐藏的嫉妒，却没有指责：“陈柳柳的确是个祸害。” 　　越秀国公主手指合拢又伸直，肩膀因为喜悦而微微有些颤抖，她了解面前的男人，说一不二，既然他认定了陈柳柳有威胁，那就势必要除之。 　　“要不要……下蛊？” 　　蠢货。 　　使者内心冷笑，到底是没有骂出来。 　　越秀国是个极端男权的国家，他在国内地位也很高，远非一个公主能比。 　　“一旦有人中蛊，不管是不是我们做的，势必都会和我们联系在一起。”使者冷声提醒他：“别忘了我们自己内部也有问题。” 　　越秀国公主咬牙：“二皇兄他们……” 　　使者摆了摆手：“绝对不能让承元帝和那个白痴私下达成任何协议。” 　　卖国求荣，这世上有的人还真的能干出这种事。 　　越秀国公主点了点头：“那陈柳柳要怎么处理？” 　　使者：“既然你不用嫁给太子，和她就没有明面上的利益冲突。我听说陈柳柳自小是被送到外面教养，没什么朋友。” 　　越秀国公主一阵恶心：“该不会是想让我和她交朋友？” 　　“只是让对方放松警惕的一种手段罢了。”使者笑了笑：“毕竟是陈严的妹妹，要是死了肯定会有人追究，不过有些暗亏即便是吃了，也不敢大肆传扬。” 　　越秀国公主微微愣了下，忽然反应过来，一个失掉贞洁的女子，是绝对不可能成为太子妃的。 　　……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方杉并不知道有人在谋算他的‘贞操’。 　　陈严也不知道，魏苏慎同样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倘若有一个人知晓，他们都会当场笑到窒息。 　　青楼的生意可谓是日进斗金，方杉雇了个人帮自己看着，手上的空余时间渐渐多了起来。 　　想要把宿主推上皇位，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掌握一支力量不可或缺。他还在构思的时候，就听越秀国公主上门拜访。 　　潜意识里认为她是为了接近陈严，然而人到了以后，字里行间却是想和他交好。 　　方杉私下里给陈严递了个眼色……什么情况？ 　　陈严摇头，对他来说无所谓，只要祸水东引的方向不是朝着自己。 　　越秀国公主道：“我决定不做太子妃了。” 　　方杉佯装惊讶。 　　“我仔细想了想，对太子更多的是敬仰，不是爱情，比起太子，反倒是你的脾性更合我意。” 　　方杉眼前一亮……百合支线？ 　　这个剧本他也想要拥有。 　　“所以我们能做朋友么？”越秀国公主低着头，微微撩起眼皮看他，一副怕被拒绝的模样。 　　方杉眼里尽是笑意，至于有多少温度，只有他自己清楚。 　　看来这人不准备走百合的剧本，那就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 　　“其实我也有错。”放柔声音，方杉抬眼用真诚的目光看她：“我打小就没有朋友，如果能放下成见，多个朋友当然是好事。” 　　他的一脸动容，让坐在另一边，自始至终像个木头人的陈严即便心里清楚这是在惺惺作态，还是因为方杉的演技产生过一丝怀疑。 　　动作神情拿捏的无一不到位，作秀到了极致。 　　他对越秀国公主突然就减少了厌恶，直觉对方很快会倒霉。 　　再过一段时间就是秋猎，承元帝有意让太子监国对他进行锻炼，这段时间各方面对魏苏慎的要求都很严格。 　　方杉和魏苏慎基本上没时间见面，一个要忙于国事，还有一个要培养他的‘姐妹情’。 　　越秀国公主最先生出的几分怀疑在和方杉的接触中消失，认为对方是真的上当把自己当做朋友。 　　产生这种认知后，立刻开始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京城新开了一家酒楼，听说特别好吃，我们去尝尝看可好？” 　　越秀国公主眼睛里全是期待，这些天他们也出去玩过，甚至一起去寺庙求过姻缘，陈柳柳没理由会拒绝。 　　果然，后者开心地点了点头。 　　越秀国公主同样是笑得灿烂，只有偶尔在低头的几个瞬间目中才会有一闪而逝的阴霾。 　　京城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能在这里开酒楼的，不但要有钱，还要有门路。越秀国公主领他来的这个地方，以做异域菜出名，人都图个新鲜感，来的客人不少。 　　方杉他们被安排在最顶层的包间，无人打扰。 　　扫了眼桌上的精致的菜肴，确定没有下药，目中多出几分思量。并非最烂俗的下药桥段，似乎要比预想中的有趣许多。 　　一股醇到极致的香味突然袭来，方杉忍不住鼻尖动了动，朝侧面靠去。 　　越秀国公主帮他倒了一杯：“这果酿滋味可是难得的好。” 　　方杉掩饰眼底的嘲讽，是酒还是果酿，他比谁都拎得清。 　　陶醉地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很烈的酒，却有一种果香。 　　完美的打算，如果他自己因为贪杯做出什么事，和对方也扯不上干系。 　　越秀国公主举了举杯：“敬我们的姐妹情谊。” 　　方杉嗅觉相当敏锐，闻见她身上的熏香有些问题，估计是软骨粉。对一般女子不用多此一举，很大可能是被他那晚的大力出奇迹吓到了。 　　越秀国公主说什么他没认真听，一杯接着一杯酒灌，忽而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错觉。 　　方杉是个闹腾的性子，他一离开，将军府瞬间恢复了原来的冷情肃静。 　　陈严算了下时间，见人依旧没回来，想了想入宫知会太子方杉和越秀国公主去酒楼一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陈严如是说。 　　魏苏慎私下差人去查越秀国使臣这些天的动静，得知对方购了桃花酿后，目光渐渐变得阴沉。 　　桃花酿，又被称为三杯醉，烈到极致的一种酒。 　　陈严在战场上什么手段没见过，瞬间猜到越秀国公主打的是什么算盘：“张太医原先就对公主有防备，也许会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魏苏慎眼皮开始跳动：“他要有这份觉悟是上苍保佑。” 　　陈严皱眉：“还有其他可能？” 　　魏苏慎想到醉酒后666的攻击力，心都凉了：“带上能调动的人，随孤去酒楼。” 　　陈严：“即便你担心张太医被……” 　　魏苏慎冷笑：“孤担心的是他把皇城给拆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魏苏慎发现他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了执行任务，而是阻止系统搞事儿…… 第157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宫中的禁卫军一旦调用, 动静太大，好在陈严最不缺的就是人手，挑了十个老兵。 　　虽然是按照太子的吩咐做事, 但陈严还是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魏苏慎知晓他在想什么, 非但不解释反而叮嘱：“如果事情难收拾, 想办法制造更大的混乱，孤会趁机把人带走。” 　　陈严忍了又忍, 碍于身份不便多说, 在魏苏慎不停的吩咐声中, 终于受不住：“殿下是不是过于杞人忧天？” 　　魏苏慎停下脚步, 跟在他们身后的老兵面面相觑, 担心太子被触怒。 　　“酒楼在哪里？” 　　话题偏移的太快，陈严抬头望了一圈, 记忆中就在这附近。 　　他对异域文化不感兴趣, 所以没来过, 不过酒楼修的很高，上面总是挂着招摇的灯笼, 隔着很远就能看到。 　　然而现在, 一眼望去，什么都瞧不见。 　　“是不是走岔路了？”陈严怀疑。 　　作为外来者，魏苏慎对京城并不算了解, 闻言也微微皱了皱眉。 　　一个老兵此时开口：“再往前走就是了，我去过一次。” 　　魏苏慎将信将疑地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前方围着一堆人, 衙门的人也在，正在疏通百姓。 　　别人往外撤，他们却是往里进，衙门的人没见过太子，却是见过陈严，连忙上前行礼。 　　魏苏慎专门换了便衣，在这种局面下，暴露太子身份也不明智，陈严并未道出魏苏慎的身份，沉着脸问：“出了什么事？” 　　其实不用官兵说，用眼睛看也知道，原本气派的酒楼，此刻已经成为废墟。 　　说是夷为平地都不夸张。 　　“似乎是地动，具体原因还不确定。”说话的官兵自己都觉得挺扯，哪一次地动灾民不是数以万计，怎么会只倒霉一个酒楼？ 　　陈严这才知道太子的话非但不是危言耸听，可能程度都说轻了，皱眉道：“可有人员伤亡？” 　　“没有。”官兵的表情有些微妙：“酒楼倒塌前，有人喊了句楼要塌了，酒楼也是晃晃悠悠的等所有人都撤离后才轰然倒塌。” 　　出奇的有人情味。 　　陈严扫了眼周围，没有发现方杉的影子。 　　“有没有看到……”顿了一下，没有提到方杉：“越秀国的公主？” 　　官兵顿时瞪大了眼睛：“公主也在里面？” 　　陈严眉间沟壑更深：“带人去找。”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越秀国公主天子脚下出事。 　　百姓都被强行遣离，依旧有纷纷的议论声传至这里，陈严注视着可能是唯一的知情人，问道：“殿下觉得他会把公主劫持到哪里？” 　　言语间已经把受害者的定位放在越秀国公主身上，想了想低声询问一句：“公主……还有可能活着么？” 　　魏苏慎看了他一眼，无所谓地丢出两个字：“也许。” 　　陈严瞳孔微微放大：“我们现在能做什么？” 　　系统333的脸无端出现在魏苏慎脑海，最后他冷淡地撂出两个字：“祈祷。” 　　“……” 　　说完魏苏慎转身就走，并不是往回宫的方向，陈严让老兵留下帮忙收拾残局，跟在魏苏慎后面。 　　酒楼塌了这种事情传播的飞快，走在路上能看见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讨论，魏苏慎的脚步最终停在一家酒馆门口。 　　“听人说这家酒馆最为出名。” 　　陈严点头：“曾经有段时间还负责过宫里的酒。” 　　魏苏慎迈步走进去，白天来酒馆的人不多，老板以为来客人，一脸笑容地迎上来。 　　塞了钱却没有要酒，魏苏慎询问：“有没有一位姑娘来买过酒？” 　　老板犹豫了一下，魏苏慎瞥了眼身后的陈严：“愣着做什么，塞钱啊。” 　　陈严眉心一跳，觉得比起张太医，太子同样不是善茬，面无表情地塞钱给店家：“说。” 　　久经沙场的人身上有意无意会泄露那么一丝杀气，就是这么一丝，在老板这里也足够有震慑力：“有过，就在前不久，而且……” 　　“而且什么？”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怀里还楼这一位姑娘。” 　　话里信息含量太多，陈严一时没反应过来。 　　回看魏苏慎的时候，后者已经迈步走了出去，或许是因为路过绿树，阳光照在他的头上，反射出的光芒也是绿的。 　　“现在去哪里？”陈严对那道光芒视而不见。 　　魏苏慎：“青楼。” 　　“……”陈严脚步一滞：“殿下养乌龟么？” 　　魏苏慎：“什么意思？” 　　陈严：“随口问问，越秀国这次进贡了不少稀罕玩意儿，听说其中有只乌龟长着两条尾巴。” 　　他是没觉得有什么珍贵，不过越秀国向来有把畸形动物当做圣物的习惯，承元帝只能把在这个解释成对方的一片美意。 　　陈严眼底现在觉得那只绿毛龟挺适合太子。 　　青楼白日里是真正的冷清，很多大一点的坊子白日里索性不开门。 　　出门在外，魏苏慎始终贯穿着一条行事准则：道理摆不平的时候，就用钱砸。 　　里面的人收了钱，虽然不在营业时间，很快把他们放了进来。 　　魏苏慎：“你们老板呢？” 　　能被方杉挑来负责青楼的运营，自然有独特的本事，这人笑眯眯道：“老板刚巧今天不在。” 　　魏苏慎：“你打不过我。” 　　在面前的人开口前，指了指陈严提前道：“你楼里的这些人打不过他。” 　　同时掏出一枚金元宝：“重新回答。” 　　“……” 　　十几个呼吸后，魏苏慎在专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内院。 　　里面的环境相当清幽，漂亮的姑娘很显眼，正靠在大树下小憩，身上的酒香味散开，隔着很远都能闻见。 　　方杉睡得正香，位置是精心挑选过的，能感受到微弱的阳光，又能时刻吹拂到微风的清凉。美好的时光中，突然一瞬间只剩下阴凉，阳光的温度荡然无存。 　　方杉胡乱挥了挥胳膊，像是要赶走恼人的苍蝇，无果后眼睛睁开一条缝……放大的一张俊脸陡然出现在面前。当下心中一个激灵，双手抱头，不过一秒钟，改为抱肚子：“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你不要打我！” 　　“……” 　　陈严仔细观察魏苏慎的表情，觉得后者没有想打人，只是想把人往死里打。 　　方杉浑浑噩噩站起身：“天女散花。” 　　说完给自己配音：“嘟嘟嘟嘟……” 　　一水的瓶盖从他口中吐出。 　　魏苏慎猝不及防就要被砸个满脸，陈严反应极快，把人往旁边一推，道了声‘太子小心！’心中惊骇居然有人把暗器藏在嘴里，还藏了这么多。 　　可比这更骇人听闻的是，太子居然忍了，没有当场一剑把人赐死。 　　“看着我。”魏苏慎扶住方杉的双肩，脸色阴沉的可怕。 　　方杉用手指撑着因为醉酒眯起的双眼，不住点头：“你真好看。” 　　眸子亮闪闪的，仿佛满心满眼只能看见一个人。 　　在旁边的陈严下意识偏过头，叹息一个男人长得这么勾人简直是罪孽。 　　果然，张太医能活到今天，有自己的一套方式。 　　魏苏慎心态和缓了一些，目光凝视着方杉：“越秀国公主在哪里？” 　　方杉伸出一根指头蔑视他：“你居然当着我的面打听别的女人。” 　　不要和醉酒的人讲道理。 　　魏苏慎心里重复三遍，情绪再度平缓：“别给我装傻，公主呢？” 　　方杉陷入思考，复述他的话：“公主呢？” 　　魏苏慎：“活着还是死了？” 　　方杉：“活着。” 　　魏苏慎和陈严同时松了口气。 　　“人现在在哪里？” 　　方杉微笑着道：“卖了。” 　　“……” 　　这一次陈严比魏苏慎先反应过来：“卖了？” 　　方杉推了他一把：“不要学我说话。” 　　陈严稳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上瞧不出波澜，声音却有一丝颤抖：“真的卖了？” 　　方杉掏出一厚沓银票：“得到了不少钱。” 　　边说着露出一副求表扬的神情。 　　“她想灌醉我毁掉我，礼尚往来，我就把她卖了，是不是很机智？” 　　陈严望向魏苏慎，觉得天都要塌了，好歹是一个国家的公主，竟然说卖就卖了。 　　魏苏慎皮笑肉不笑道：“那你可真会做生意。” 　　方杉摇摇晃晃：“我知道你在生气，但我不怕。” 　　感觉到太子已经处于一个危险地边缘，陈严默默后退一步。 　　第六感已经完全降为零的方杉仍旧没有自觉道：“知不知道为什么？” 　　魏苏慎扯出一个凉凉的笑容：“为什么？” 　　“因为你生气我也不知道。”方杉扬起手，丝毫没有征兆地劈向自己，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这一把操作秀的，对面两个人目中皆是错愕，根本来不及反应。 　　魏苏慎终究还是把方杉接住了，陈严心中冷笑，难怪不害怕，总不至于对着一个晕倒的人发脾气？ 　　“找公主重要。”陈严发自肺腑地同情太子后，正色道：“尽量在出事前，把人找到。” 　　魏苏慎点了点头。 　　陈严长长吁了口气：“依殿下之见，公主会不会被卖去……窑子？” 　　指不定就在他们身处的青楼。 　　魏苏慎摆了摆手，凭借他对方杉的了解，最有可能是把人送去当苦力，挖矿的那种。 第158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取坛酒来。”魏苏慎突然道。 　　陈严很想说现在不是借酒浇愁的好时候, 但有了前车之鉴，事情未定性前还是取了过来。 　　魏苏慎拿掉塞在最上面的红绸，浓烈的酒香瞬间逸散。 　　处在昏迷状态中的方杉猛地弹跳起来, 鼻子跟狗似的嗅来嗅去, 最终定格在抱着酒坛子的魏苏慎方向。 　　陈严面色僵硬：“殿下可真是了解他。” 　　魏苏慎呵了一声, 有时候他真希望猜错一次。 　　面无表情地举高酒坛，不让方杉接触, 一脸冷漠问道：“公主被你卖去了哪个矿？” 　　方杉眼珠一动不动, 似乎是在回忆, 末了才道：“东山, 南山, 还是北山来着？” 　　魏苏慎冷笑着把酒坛重新密封，对陈严道：“派人去西山找。” 　　“……” 　　方杉皱了皱眉鼻子：“别仗着我宠你就胡作非为。” 　　魏苏慎：“希望你清醒后还有这份觉悟。” 　　陈严望着那双已经没有温度的眸子, 继续后退一步, 确保处在安全范围后才道：“最好我们亲自去。” 　　谁知道公主被折辱成了什么模样, 这件事知道的越来越少。 　　魏苏慎稍一思忖后点头。 　　陈严边走边道：“恐怕会有些麻烦，越秀国公主可能会趁机让我们狠狠出一口血。” 　　魏苏慎停下脚步, 后面的方杉笔直地撞上结实的背部, 因为反震力微微清醒了一些。 　　魏苏慎：“将军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陈严：“想让公主保守这个秘密……” 　　魏苏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阻止他后面的话：“毒哑了就成。” 　　陈严：“……还能写字。” 　　“那就手脚一块废了。” 　　陈严骤然间醒悟过来，太子去找越秀国公主不是为了救人, 而是封口。 　　魏苏慎：“只要人不死即可。” 　　陈严垂下眼帘，一瞬间想通很多问题，就像越秀国公主想要算计张太医‘失贞’, 人不死的情况下，就不会触碰到两国的底线。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太子也会有心狠手辣的一面。 　　“我有一只小毛驴……”方杉扯着难听到极致的嗓音，插入两人中间，拍了一下魏苏慎的腰：“驾！” 　　魏苏慎把人扯到身前，看着他走路。 　　围观全程的陈严隐约有了判断，这都没有打死，绝对是真爱。 　　历史上好男色的皇帝不少，太子喜爱男女，陈严并不关心，他担心的是以张太医一壶酒把酒楼夷为平地的本事，日后太子始乱终弃，会不会被按死在床上？ 　　越想越有可能，陈严神色复杂，跟在他们后面陷入冗长的烦躁。 　　西山在皇城外，魏苏慎根本想不到方杉是如何做到挟持一个人，通过城门守卫军，把人反卖等一系列举动。 　　方杉回过头催促：“快点走，再晚了城门一关，又是麻烦事。” 　　仅仅是一个眨眼，表现的完全是个正常人。 　　陈严瞥了眼魏苏慎的脸色，皱了皱眉问：“他真的醉了？” 　　魏苏慎认真道：“孤拒绝思考这个问题。” 　　有些答案，想明白会更恐怖。 　　一出城门，方杉又开始变得晃晃悠悠，脚下不稳，走两步就要说几句胡话。 　　西山少有人住，这里的矿比之其他几座山，要贫瘠的多。 　　方杉在前面带路，快到半山腰时跺了跺脚，山上的碎石跟着抖了抖，不断往下滑落。 　　“我的祖宗啊！”一声哀嚎发出，山中跑来一个糙汉子：“你怎么又来了？” 　　这汉子鼻青脸肿，一看就是挨过揍的。 　　他算是倒了大霉，干活的人难招，一时鬼迷心窍，想从人贩子手里买几个人手。 　　不料人贩子带来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报官，就见其中一个姑娘把人贩子揍趴。强行把人贩子和另一个姑娘卖给他，钱不给够，就要一样挨打。 　　糙汉子一把鼻涕一把泪讲述着血泪史，闻者心酸听者动容。 　　可惜在他面前的三个人一个比一个狼心狗肺。 　　陈严：“他卖给你的那个姑娘呢？” 　　“挖矿啊，”糙汉子收起眼泪：“花了那么多钱，总不能让她白吃白喝。” 　　陈严：“带我们去见她。” 　　糙汉子一面想着要上山拜佛除除晦气，一面转身带他们往矿上走。 　　越往里走环境越不好，挖矿也需要技术，越秀国公主什么都不懂，反而会平添麻烦，糙汉子便把她安排去采石。魏苏慎等人到的时候里面的人各个灰头土脸，倒不是遭受虐待，而是这份工作本身就很辛苦。 　　陈严眼尖，在一众人中找到最瘦弱的那个，一看便是女子。 　　给魏苏慎指了下方向，后者迈步上前，停在正努力撬起石头的人身后。 　　听到脚步声，越秀国公主回过身，看到魏苏慎的刹那眸光狠狠一震：“太……” 　　陈严站在魏苏慎后面，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注意场合。 　　越秀国公主咬了咬唇：“你们怎么找来的？” 　　“当然是我带来的。”方杉的脸猝不及防出现，从两人身后走出来，笑容依旧明艳艳的：“我的好姐妹，好久不见。” 　　越秀国公主一看到他，恨不得一口口咬下其血肉吞吃入肚：“你还敢来？” 　　方杉笑眯眯道：“来灭口。” 　　本来还在想着怎么好好出一口气的越秀国公主顿时警觉，不自觉地后退几步：“你们想做什么？” 　　方杉反问道：“你说呢？” 　　越秀国公主转而去看向魏苏慎，身为一国的太子，他总不能纵着草菅人命。 　　魏苏慎也没让她失望：“陈姑娘喝醉了，很多话公主不要放在心上。” 　　越秀国公主松了口气，正要找回场子，就听魏苏慎道：“公主受过良好的教育，肯定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听出他话中的威胁，越秀国公主目中闪过暗恨，口中却道：“当然。” 　　魏苏慎此刻竟然笑了：“何况天子脚下，岂能随意打打杀杀。” 　　越秀国公主听出他话中的另一层意思，今日这些矿上的人，他是保定了。自己想要灭口，肯定是不可能。 　　越秀国公主不甘心道：“倘若我在这搬石头的事情泄露出去……” 　　“死人才是能保守秘密的。”方杉睁着一双醉眼，插话道。 　　越秀国公主眉心一跳，死人的确能保守秘密，只是这贱人口中的死人恐怕指的是自己。 　　方杉一只手锁住越秀国公主的喉咙，后者哪能比得上他的力气，像是一只拼命挣扎的鹌鹑不停抖动。 　　“救……”话未喊全，就感觉到一个光滑的东西进入自己的口腔，越秀国公主拼命不让它滑下喉咙，奈何随着呼吸，最终还是吞下肚。 　　方杉松开手，她拍着胸口剧烈咳嗽，想把东西吐出来，无果后问：“你给我吃了什么？” 　　方杉：“糖果。” 　　毕竟是个女子，有些粗鄙的言语只能心中骂，越秀国公主眼眶都被气红。 　　方杉温柔地扶着她：“姐姐看我的目光似有万语千言。” 　　担心再让他说下去，越秀国公主没被灭口也得被气死，陈严阻止方杉的下一步动作：“回去吧。” 　　方杉怔了一下，又恢复酒疯子的状态，拍了拍魏苏慎的腰：“小毛驴，我们走！” 　　“……” 　　方杉醉成这般模样，必定不能带他入宫，陈严把他带回了将军府，吩咐人里三层外三层守着，防止某个醉鬼连府邸一块拆了。 　　越秀国公主回去后安分了几天，没有对外声张酒楼之事。 　　方杉大概也知道自己酒后闯了祸，十分的乖巧，这几日都没有去招惹魏苏慎，倒是太后私下叫他去宫里说过几次话。 　　“哀家跟你透个底儿，赐婚的圣旨估计就快要下了。” 　　方杉佯装惊讶：“赐婚？” 　　太后笑得慈爱，拍了拍他的手：“给你和太子赐婚。” 　　方杉一脸娇羞地低下头，任谁看都是沉浸在幸福中的姑娘。 　　太后看着十分满意，缓了缓才道：“但你要知道，太子是未来的天子，哪怕不是后宫佳丽三千，也会有几个妃子。” 　　方杉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太后不由有些吃惊，陈柳柳一看就是极其刚烈的性子，承元帝言语间也透露出隐忧，这才把人叫过来想要提个醒。 　　不过现在看来，她似乎不介意这些。 　　方杉：“殿下身边能多有几个人照顾，臣女也放心。” 　　话说的没有丝毫勉强，太后本该是高兴，但总觉着在她身上感受到一种违和感。 　　方杉话说的是滴水不漏，甚至主动提出成婚后就给太子立侧妃，都到了这个份上，太后不信也得信。 　　太后叫人递话给承元帝，后者同样先是震惊，震惊过后又觉得不可思议。 　　“她真这么说？” 　　“奴婢不敢欺瞒，”传话的是太后的心腹嬷嬷，知道捡重点说：“不过陈姑娘提了一个要求，她言明自己身体虚弱，为了子嗣，太子要尽快有侧妃，不过这个侧妃她想要亲自挑。” 　　这种手段在宫中很常见，既然不能确保独宠，那就先培养属于自己的人。承元帝觉得无伤大雅：“就依她所言。” 　　方杉抱了一堆画像回将军府，陈严在听完来龙去脉妃后怔了怔，他对太子的独占欲陈严多少能感觉到一些，如今竟然会亲自帮太子挑侧妃。 　　出于好奇，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确定是在很认真的挑选，不时还能听见方杉的碎碎念： 　　“杏眼美颈，不错。” 　　“眼下有泪痣，极具特色。” 　　“……” 　　陈严扫了一眼，被选出的画像一个赛一个美丽。 　　方杉喜笑颜开：“我瞧着这几个还算不错，都给太子留着。” 　　陈严没办法理解他的脑回路，转身往门外走，直至吃晚饭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张太医也是男人。 　　所以这些美人究竟是为太子挑选还是给他自己选的？ 　　作者有话要说：　　方·三妻四妾·杉：开心。 　　魏·头上有点绿·苏慎：我刀呢？ 第159章 158 　　晚饭吃到一半, 陈严终究没有忍住折返回去，准备向方杉问个清楚。 　　“给谁选妃……”听到他的问题，方杉手指在腿上敲了两下, 缓缓笑开了：“将军觉得呢？” 　　秽乱后宫是自古以来每个帝王都担心过的问题, 太监之所以要去势, 也是为了杜绝这种可能。戴绿帽不可怕，可怕的是混淆皇室血脉。 　　“即便你和太子有着深刻的利益纠缠, 倘若是对这方面动了心思, 恐怕殿下也容不下你。” 　　方杉意味深长道：“话别说的太满。” 　　陈严在朝堂上一向谨慎, 不想因为这件事被拖下水, 在他面前坐下, 语气格外冷厉：“你凭什么认为太子一定会保你？” 　　方杉笃定道：“因为他爱我。” 　　“……” 　　短短五个字，终结了这场聊天。 　　陈严发自内心地渴望回到战场, 深觉继续和张太医相处下去, 要么被逼疯, 要么会被同化。 　　“好事将近。”方杉在他离开前弯着笑眼，以茶代酒：“希望我和将军都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陈严脚步微微一顿, 快速离开。 　　· 　　“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陈严之妹陈柳柳温婉良善，贤淑端庄，堪为太子良配……” 　　赐婚诏书比预想中要来得快, 负责宣旨的公公满脸喜色，讨好道：“恭喜陈将军。” 　　有个太子妃当妹妹，何尝不是一种保障, 只要陈严不做得太过分，应该不会落个鸟尽弓藏的结局。 　　从听到第一句话起，陈严已经被温婉良善几个字洗脑，根本没有办法昧着良心去听完诏书宣读，直到现在头还有些昏涨。 　　算了下日子，忽然觉得诏书下达的时间很是巧妙。 　　承元帝的确是精心挑选过的时间。 　　此刻他正在慈宁宫陪着太后，谈论起赐婚的事情。 　　“为什么不再等等？”太后的眼皮因为苍老已经微微有些下垂，里面的精明却比年轻时更多。 　　眼下并不是最适合赐婚的时机。 　　“来不及了。”承元帝叹了口气：“明日就是选秀，之前陈严说过陈柳柳有意参选。” 　　太后目光微微闪烁，在亲儿子和亲孙子之间很快作出选择：“孩子长大了，是该为父母分忧。” 　　承元帝知道做的不地道：“太子还年轻，有足够的精力陪着太子妃闹腾。” 　　迄今为止，陈柳柳表现出的除了力气大，没有值得诟病之处，但承元帝就是觉得那姑娘不简单，身上有种违和感。 　　如果真的进宫为妃，兴许自己会头疼死。 　　太后眼皮一动，岔开话题：“皇上从前都是每三日来请一次安，这几天却来的很频繁。” 　　“因为朕会病上几天，未来一段时间可能没办法来给您请安。” 　　太后笑了笑：“怕太子找过来？” 　　承元帝笑了笑，不置可否。 　　所有人都低估了魏苏慎的心理承受能力，圣旨下来后，他很平静的过着正常的日子，按时吃一日三餐，看书画画陶冶情操。还有半个月就要大婚，承元帝给他减轻了不少身上的担子，时间一下变得充裕。 　　贴身的小太监一直关注着魏苏慎的一举一动，等他看完最后一页后，才敢开口：“殿下，有关聘礼……” 　　“孤亲自准备。” 　　小太监尽量吞下震惊，腆着一张笑脸：“殿下可真用心，陈姑娘有福。” 　　宫中有传太子并不喜欢陈柳柳，是被迫成婚，现在看来，传言并不属实。 　　家世好的姑娘嫁人聘礼都是成箱成箱抬过去，这就足够羡煞旁人，然而陈将军的妹妹很快打破了这个纪录。 　　一车接着一车的聘礼如流水般运往将军府，上面的箱子垒得非常高，哪怕用麻绳捆好，都有摇摇欲坠之相。 　　“不愧是将军府嫁妹妹！” 　　“就没听说过哪个太子妃会有这么多聘礼。” 　　“大开眼界！” 　　陈严为人再低调，这般不要命的聘礼轰炸下，也成了全京城最为瞩目的焦点。 　　“再过一段日子，估计全天下女子都会羡慕你。” 　　望着在花架下很没形象翘着二郎腿小憩的方杉，陈严眉心一拢道。 　　方杉：“羡慕一个男人？” 　　“……”陈严摇了摇头，随手打开一两个箱子，目中露出诧异：“太子可真是大手笔。” 　　单是这一个箱子，就塞满了红珊瑚，莹润透亮，一看便知是上乘货。 　　方杉扫了一眼，没什么兴趣地别过头，连开几个箱子，不是珠宝玉翠，就是宝石字画。 　　陈严望着他的表情，就知道是不满意：“不喜欢？” 　　方杉失望道：“没酒。” 　　陈严：“箱子里的随便一件都比酒珍贵许多。” 　　“再珍贵也是别人掌心中的玩物，而酒喝了就是自己的，何况……”方杉突然看向他：“喝酒壮胆。” 　　陈严发自内心地祈祷张太医能够早日‘嫁’出去，因为他诡异地觉得这话竟然有几分道理。 　　——这是被同化的前兆。 　　方杉薄唇一抿，没有预兆问道：“新婚之夜，假使我喝醉酒对太子做了些什么，是不是也可以被原谅？” 　　陈严面无表情告知：“新婚之夜，不要酿造血案。” 　　“换个想法，”方杉重新躺回摇椅上，懒洋洋道：“我喝醉，太子会不会趁机对我做什么？” 　　陈严想都不想道：“不要多想，你是绝对安全的。” 　　方杉‘哦’了一声，脑袋一歪，睡过去继续做白日梦。 　　陈严命人把箱子抬进去，刚一有动静，方杉如诈尸般直起身：“给我纸笔。” 　　“做什么？” 　　方杉：“聊表相思意。” 　　陈严十分配合地拿来纸笔。 　　方杉捋了捋纸面，正要落笔，怀疑的视线在陈严身上徘徊：“为什么不阻止我？” 　　陈严：“你能把注意力放在太子身上，这是好事。” 　　语毕迈步离去。 　　提笔写了两句撩人的情诗，酸的自己牙疼，方杉把纸揉成团，扔到一边，觉得还是继续靠睡觉打发时间。 　　他是一睡解千愁，外界的事却是一桩连着一桩。 　　方杉再睁眼时已经是月明星稀，不远处依稀可以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 　　“将军。”方杉试探的叫了声。 　　陈严回过身，俊朗的轮廓因为夜色而模糊。 　　方杉：“你怎么又来了？” 　　陈严望着他，没头没尾的说了句：“丽妃有一个妹妹。” 　　方杉疑惑：“所以呢？” 　　陈严：“丽妃的妹妹今天在宫里落水，被太子救下。” 　　方杉摆了摆手，出生补完这个故事：“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何况太子触碰过她的身子，如果被救上来时刚好是衣衫不整，就更完美了。” 　　陈严点头，看他面色没有一点异样：“不生气？” 　　方杉摇头：“丽妃的妹妹为什么会进宫？” 　　陈严：“怀孕的妃子召母家的人进宫陪伴是很正常的事情。” 　　方杉起身活动了一下胳膊：“那可真是赶巧。” 　　陈严冷笑：“这是在给你上眼药。” 　　太子娶了将军的妹妹，东宫的位置肯定会更加牢固，丽妃这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只能想招儿离间太子和未来的太子妃。 　　“方法用得还不错，”方杉中肯评价：“大婚在即，太子身边突然多出一个红颜，正常女子心中肯定会有芥蒂。” 　　陈严：“你准备怎么做？” 　　方杉：“丽妃的妹妹长相如何？” 　　陈严：“你出现之前，她被称为京城第一美人。” 　　方杉喜欢这个前缀，心情良好道：“美人当然要给太子留着，多准备些首饰，明日我要穿金戴银，入宫去会会她。” 　　陈严提醒：“婚前双方不宜见面。” 　　方杉耸了耸肩：“只是不宜，并未有明文规定，何况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机会？” 　　方杉点头：“我可以趁机无理取闹，痛斥太子无情无义。” 　　“……” 　　方杉的字典里没有说说而已，翌日天还没亮，他便穿好特别挑选的‘战袍’，一张小脸在红色的衬托下愈发雪白。 　　即便再三于心中强调这是个男人，陈严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确有惑人的资本。 　　方杉站在马车上，冲陈严伸出手：“哥哥扶我。” 　　任谁看都是一朵弱不禁风的娇花。 　　陈严今日穿着朝服，英姿飒爽，引来不少路人的侧目。随着马车帘子的放下，这些目光才被隔绝。 　　方杉一上车弱女子的形象瞬间全无，拿了个软垫枕在身后。 　　陈严眼皮一颤：“坐直。” 　　方杉：“万一有人从背后放冷箭，有个垫子还能缓冲一下。” 　　陈严：“光天化日下，不要多想。” 　　方杉看了眼他，又给自己加了个垫子。 　　陈严一开始不觉得有什么，被他一说，难免多想了几分，最后无意识挺直腰板，离车壁远了一些。 　　方杉：“除了救了个美人，太子最近如何？” 　　“一切正常。”陈严道：“不过听说殿下好像比之前挑剔了些，我前几日和他碰过一次面，虽然掩饰的很好，但隐约透露着一丝焦虑。” 　　方杉支着头喃喃：“果然还是患上了婚前恐惧症。” 　　陈严头一次接触这个词，觉得纳罕。 　　方杉忽然偏头道：“你说太子会不会逃婚？” 　　陈严揉着眉心：“殿下是储君，不会率性妄为。” 　　说话间，马车已经停在宫墙外。 　　方杉被搀扶着下车，刻意对着风来的方向睁大眼睛，不一会儿眼眶便红了。 　　“走吧。”方杉轻声对陈严道：“随我去会会丽妃的妹妹。” 第160章 配合你演出的我 　　宫人对陈严比从前更加的客气, 以往是敬畏，现在举手投足都流露着淡淡的讨好。 　　方杉仿若与有荣焉地走在他身侧，轻声道：“都是托了我的福。” 　　陈严唇瓣一动, 方杉先他一步摆了摆手：“不必客气。” 　　绿柳红墙, 除了沉闷的气氛, 宫里面的植物长势旺盛，高大的树木似乎有兆头穿过城墙。 　　方杉欣赏着风景, 似不经意道：“丽贵妃的妹妹在哪里？” 　　跟在他们后面的宫女心中一个激灵, 直至方杉一记凌厉的眼神扫过来才慌忙道：“好像在玉轩宫那边的亭子纳凉。” 　　方杉笑了笑：“刚落水的人, 也太不注意了, 万一着凉了该如何是好？” 　　他每说一个字, 宫女的心便沉一分，丽妃的妹妹缠上太子在宫里已经传遍了, 她寄希望于这位未来的太子妃不要迁怒。 　　方杉自然不会无缘无故迁怒给一个小姑娘, 说了句带路, 宫女如释重负，低着头前进。 　　方杉并不避讳还有他人在场, 开始和陈严谈起这位主动投怀送抱的姑娘：“丽妃娘娘可真是舍得。” 　　姿色再好, 能不能讨得太子欢心还是未知数，有京城第二美人的头衔，如果不进宫, 日后与大臣联姻，或许用处会更大。 　　陈严淡淡道：“丽妃娘娘的妹妹是收养的。” 　　方杉轻咦一声，搜索了一下原主的记忆, 确定是不清楚。 　　“她原是军中副将李山的女儿，李山和丽妃的父亲交好，后来李山一家蒙难，丽妃的父亲便收养了这个女孩。” 　　“即便家人蒙难，一般不是会交给族中其他亲眷抚养？” 　　陈严：“李山发家前便和族内关系僵硬，后来一家在归京途中遭遇山贼，只有小女儿幸存。” 　　方杉挑眉，死得有点太蹊跷了。副将被山贼所害，按理天子该震怒彻查才对。 　　远远地已经能看见亭子中坐着的身影，陈严挥退宫人，方才用极低的声音开口：“李山在战场试图对我下过暗手，奈何证据不足。” 　　方杉：“他的死是你的手笔？” 　　“谋害朝臣要被定罪，”陈严摇头：“所以我哭着去找圣上告了一状。” 　　“……”方杉有过短暂的震惊，尔后眯了眯眼：“陛下足够信任将军，也足够心狠。” 　　一家人最后只留了一个活口。 　　陈严：“敲山震虎，防止日后有人打同样的主意。其实陛下还算仁慈，起码留了一个活口。” 　　方杉却从中听出另一层暗示，上位者有时候仅仅需要的是判断，所谓的证据对他们而言不过是辅助：“丽妃娘娘的父亲知道这件事么？” 　　陈严嘴角露出讥嘲的笑容。 　　方杉失笑：“多半是不知道。” 　　皇帝可是那姑娘不折不扣的杀父仇人，怎么可能留下她跟在太子身边。 　　陈严：“那姑娘的身份有些尴尬，低嫁说不过去，嫁入高门又很难成为正妻。” 　　几方权衡，还不如送入宫。 　　方杉嗤笑一声：“如果丽妃的父亲知道李山的真正死因，恐怕悔不当初。” 　　陈严也觉得有趣：“他收养遗孤是为了搏个重情重义的好名声，哪里知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亭子外。 　　背对着他们坐的姑娘听到脚步声转过身，露出一张清秀美丽的容颜。 　　方杉在那双看似清澈的目中窥得了野心，不由对陈严笑了笑：“原本以为这种环境下长出的会是自艾自怜的水仙花，是我低估了。” 　　陈严瞥了眼他：“李家的人都是天生反骨。” 　　他当初对李山有救命之恩，对方却在战场上毫不迟疑地给自己捅刀子。 　　方杉在观察对面的人时，后者也在观察他：红衣黑发，随便一个眨眼都带着股媚意。 　　一种很娇柔的美丽，也是男子最无法抵抗的这种。 　　少女目中闪过一丝不悦，难怪此人出现后，她从京城第一美人沦落为第二。 　　方杉：“我有话想和李姑娘单独说说。” 　　少女料想他也不敢做些什么，让身边的宫人走远了一些。 　　方杉上前几步，露出一个过于明朗的笑容，单手提起少女，在对方还没来得及爆发尖叫前，将人甩到了池子里。 　　一气呵成的利索动作哪怕是陈严都猝不及防。 　　方杉走出亭子，蹲在岸上看着在池子里扑腾的人：“是不是很惊讶？一旦你出事了我难辞其咎，所以才放心大胆地和我独处？” 　　顿了顿道：“可惜这世上，最难对付的就是不讲道理和逻辑的疯子。” 　　“救、救命！” 　　陈严从后面走来，叹了口气：“把人捞起来吧。” 　　“她会水。” 　　陈严一怔。 　　方杉动了动手指：“你太不了解女人了，哪怕是算计，也不会轻易把自己搭进去。” 　　陈严终究还是没有施以援手，少女见他们是真的没准备搭救，压抑住心底里的怒火，摆动臂膀自己游上岸。 　　原本还持怀疑态度的陈严笑容冰冷：“你倒是算得很准。” 　　“有些女人天生就会演戏，”方杉拍了拍胸口：“保险起见，将军可以找一个像我一样的。” 　　陈严试想了一下，觉得宁愿去沉塘。 　　“李姑娘，你还好么？”方杉故作关怀道。 　　少女死死盯着他，因为剧烈的咳嗽说不出话。 　　方杉：“如果要告状，请便，不过我会说这是你自己跳下去想要构陷我。” 　　挥一挥袖子，优雅地就要转身离去，方杉突然想到什么，转过身问：“李姑娘，我还不知道你的全名。” 　　少女不回答，一个劲咳嗽。 　　方杉：“告诉我，下次好给你刻碑。” 　　“……” 　　等不到答案，方杉招呼着陈严离开。 　　“这样是不是不大好？”走出一段距离陈严开口道：“倘若她真的去告状，你也讨不了好。” 　　方杉：“会成为一笔糊涂账。” 　　陈严无奈：“但陛下心里会对你有意见，太子如果不是早与你相识，恐怕也会认为你善妒。” 　　方杉停下脚步：“将军觉得陛下现在对我有什么好印象？” 　　陈严认真想了想，承认张太医完全没必要有这方面的忧虑。 　　方杉耽误了一会儿功夫，慢悠悠去见魏苏慎，见了面后只留下一句话：“我会托人检查宫里有没有存在的狗洞。” 　　魏苏慎看着他的神色有些复杂：“你该不会认为我会逃婚？” 　　方杉仔细盯着他打量：“但求万无一失。” 　　说者无心，假装透明人的陈严皱了皱眉，忽然反应过来太子在张太医面前很少自称‘孤。’ 　　· 　　薄云服帖地在天空中展开，日光将万物镀上金色，预示着这是一个宜嫁娶的日子。 　　整条街道都沉浸在红色的海洋中，方杉坐在大红轿辇中啃着苹果，大概可以听到些外面百姓的议论声，可惜想再细听，声音便被掩盖在锣鼓声中。 　　宫中同样布置的喜庆洋洋。 　　方杉和魏苏慎并肩而立，任由对方牵着自己的手接受大臣祝贺参拜。礼乐声在耳边不绝，期间方杉把啃完没地方撂的果核趁机塞到对方手里。 　　魏苏慎面色不变，却是暗含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方杉仗着蒙了个红纱，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 　　繁琐的礼仪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轮到拜高堂时，方杉可以很明显感觉到承元帝眼中的欣慰。 　　何止是欣慰，承元帝彼时的心情算是庆幸，他一直担心这场婚礼会幺蛾子不断，然而现在一切都很顺利。 　　三拜之后，不少人皆是微微松了口气。 　　魏苏慎手里还握着方杉塞过来的果壳，找不到机会扔掉，手上黏腻感让他有些无奈。 　　“宿主饿不饿？” 　　“幸亏我机智，吃了个苹果垫肚子。” 　　碎碎念的声音十分细弱，站在他旁边的魏苏慎却是听得很清楚。 　　承元帝就一个皇子，倒是省去了很多寒暄周旋的细节，方杉早一步被送入寝殿，取下沉重的头饰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没有喜婆，伺候的丫鬟守在门口，寝殿里弥漫着一股冷情。 　　外面的动静很大，算算时间，魏苏慎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方杉眼珠一转，打了个响指，下一刻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房中消失。 　　他没走太远，准备在魏苏慎会经过的路上守着，进行一个猝不及防的‘惊喜’。谁料在树下看到一道意料之外的身影，当即失笑道：“李姑娘？” 　　少女回过头，似乎格外震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散步。” 　　新婚之夜散步，这种理由是个人都不会相信。 　　方杉走过去和她面对面站着：“看来李姑娘是准备来一场浪漫的邂逅。” 　　被当面拆穿，少女面上难免带了些尴尬。 　　方杉注意到她的左脸微微有些肿，不过用妆容很好地遮掩了。 　　“你被打了？” 　　少女以为他要出言讥讽，咬着牙不说话。丽妃不久前冲她发了好一顿脾气，指责她没用，勾搭不上太子。 　　“我会替你报仇的。” 　　预想中的谩骂没有出现，少女呆怔道：“什么？” 　　方杉戏精附体，用一种怜惜的目光望着她：“女人，你只有我能欺负。” 　　“……” 　　杏眸因为惊讶瞪得滚圆，方杉觉着她这反应也有些太大了，嘴角弯了弯，下一刻就听少女声音有些颤抖道：“太、太子殿下。” 　　方杉下意识站直身体，僵硬地偏过头，正好对上魏苏慎的目光。那人站在绿柳下，冷峻的容颜和红色的礼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后面跟着的小太监恨不得自戳双目，瞧瞧都看见了什么，该不会回头被太子灭口？ 　　魏苏慎面无表情缓缓迈步走去，视线在少女和方杉身上徘徊，少女哆哆嗦嗦道：“您听我解释……” 　　话音未落，魏苏慎走上前，完全无视她的说话，问方杉：“好玩么？” 　　方杉镇定颔首，正酝酿措辞，魏苏慎的食指勾起他的下巴，突然倾身吻了下去，末了揽住方杉的肩膀，对少女道：“他是属于我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宿主在做什么？ 　　魏苏慎：配合你的演出。 　　方杉：…… 第161章 配合你演出的我 　　正常情况下, 这时候应该仔细品味吻是什么滋味。 　　然而方杉无暇顾及，久闻接吻是在触电中的思维放空，他的脑海里却是杂念无数。百转千回中, 两个疑问自始至终都在盘旋: 　　——宿主是不是被脏东西附身了？ 　　——宿主脑子是不是坏了？ 　　唇瓣上的温热离开, 方杉重重拍了一下身后少女的肩头, 听到吃痛声确定不是在做梦。 　　魏苏慎处在一种过度平静的状态，淡淡问:“怎么？” 　　方杉收起目中残余的震惊, 用试探的口吻询问:“殿下？” 　　魏苏慎微微点了点头:“666。” 　　不是假冒的……方杉眉毛一动, 看来宿主是彻底疯了。 　　太监从魏苏慎吻上去的时候便低头一直盯着脚尖, 佯装什么都没看见。少女年纪还是太轻, 不能做到完全隐藏情绪, 目瞪口呆地盯着这二人。 　　魏苏慎冷声问:“看够了么？” 　　少女如梦初醒:“你、你们……” 　　魏苏慎:“新婚之夜在哪里过，由孤决定。” 　　方杉本就是个没羞耻心的, 闻言随意接话道:“不错, 在床上舒服, 在花丛中浪漫。” 　　“……” 　　收过良好教育的贵女哪里听过这种荤话，当下羞的耳朵尖都红了, 连礼节都顾不上, 直接跑走了。 　　魏苏慎瞥了眼身后的小太监，后者识相地退了下去。 　　方杉:“要开始么？” 　　他很积极主动地跑到魏苏慎面前，红色的衣服在夜风中鼓动。 　　系统平日里也偏爱穿红色, 但很少穿这么正统的红色。 　　魏苏慎收起目光中的些许惊艳，恢复一贯的面瘫脸:“说正事。” 　　方杉笑容满面:“真的不考虑？” 　　有一瞬间，魏苏慎被美色所迷, 没有把话说死:“先谈正事。” 　　方杉找了片僻静的地方，招了招手:“过来。” 　　魏苏慎在他身边坐下:“之前我们讨论过做一天的皇帝，这点上需要承元帝配合。” 　　方杉:“有想法了？” 　　魏苏慎缓缓说出一个人名:“李山。” 　　方杉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被皇帝弄死的那个？” 　　魏苏慎:“知道的还挺多。” 　　方杉:“陈严之前说过一些。” 　　“李山是安王的人。”魏苏慎道。 　　关于安王，原身的记忆倒是不少，这曾经是皇位的有利竞争者，然而谁都没想到先皇最后把皇位传给了当时最不起眼的三皇子，也就是后来的承元帝。 　　“安王对皇位一直不死心，尤其是在承元帝子嗣单薄的情况下。”魏苏慎道:“李山是安王的一枚暗子，如果当初陈严死了，最有可能接任陈严位置的就是他。” 　　方杉理解道:“真如此，安王便有了军队的支持。” 　　“结果却是功亏一篑。”魏苏慎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安王这几年越发的低调，皇帝即便想找个借口处理他都找不到。” 　　方杉:“承元帝正值壮年，安王想要谋反，首先要找办法毁了承元帝的身体。” 　　魏苏慎:“宫中饮食检查的格外严格，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又深谙各种毒理，以往想要下手很难。” 　　方杉目光一动:“越秀国？” 　　魏苏慎:“越秀擅蛊，和他们联手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方杉大致推测出他的计划:“宿主想要说服承元帝将计就计？” 　　魏苏慎:“人在处于弱势的状态下可以看清很多事。” 　　方杉:“关键是如何让承元帝同意这个计划。” 　　“循循善诱。”魏苏慎挑重点讲着，说到一半，抓住伸向自己衣领的手:“认真听。” 　　方杉:“我有在听。” 　　魏苏慎:“复述一遍。” 　　方杉挑眉，迅速把前几句话流利地重复，越到后面声音越小，小心偷瞄对方的表情，确定没有在魏苏慎神情中看出让他停下的意思，底气渐渐不足。 　　适才只听了前面一段，之后忙着调戏，方杉当然不知道魏苏慎又说了什么，蒙混过关无果后，一脸深沉道:“宿主再这样下去，会失去我的。” 　　魏苏慎无动于衷。 　　方杉轻叹一声，改为说好话:“世上再也不会有像宿主这样的人，帮助我青史留名，陪我演戏，被坑还愿意帮忙收拾残局。” 　　见他目光有了触动，以为是被感动到，正预再接再厉，魏苏慎看穿他的想法，无情揭露现实:“我在为自己难过。” 　　“……” 　　“不必顾虑我的心情，”魏苏慎淡淡道:“你继续。” 　　方杉并不喜欢一个人表演，停止了这个话题。 　　两人直到天快亮才回去，守在寝殿外的宫人个个低着头，什么都不敢说。 　　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就有专人来收帕子。 　　魏苏慎:“孤昨夜和太子妃在御花园度过，没有帕子。” 　　“……”方杉早前上他放点血，魏苏慎不肯，原还以为对方会有什么高明的解决之道。 　　宫中最不好开罪的就是负责教规矩的嬷嬷，谁见了都要给三分薄面，听到魏苏慎这么一句话，嬷嬷勉强控制住表情:“请殿下不要开这种玩笑。” 　　魏苏慎打发她回去复命:“孤累了。” 　　嬷嬷走出门的时候腿还是颤抖着，方杉等人走远了，才不以为意道:“她怕是回头就要去太后那里告我一状。” 　　魏苏慎:“与你何干？” 　　方杉笑道:“譬如引诱太子殿下纵情声色。” 　　魏苏慎摇了摇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收拾一下，准备去请安。” 　　皇宫里传的最快的就是消息，魏苏慎带方杉去请安的时候，承元帝的面色暗含着古怪:“昨晚……” 　　魏苏慎:“细节有很多，不方便透露。” 　　承元帝在他开口前便先一步按住眼角，即便如此，魏苏慎说完后，眼角还是抽搐了一下。 　　“身为太子，当谨言慎行，以身作则。” 　　魏苏慎:“儿臣从前便是，只不过最近找到了些新的乐趣。” 　　承元帝想起以往太子纯盖被子聊天的癖好，忽然能接受他现在的荒唐。 　　压下原本要说的话，赐了些东西，期间看了方杉一眼。后者福了福身，找了个借口先行退下。 　　承元帝心中暗叹，这陈柳柳倒是很会看眼色，只是性子太过离经叛道。 　　“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承元帝交待道:“最近可能会艳福不浅。” 　　魏苏慎微微皱了皱眉，就听承元帝说道:“太后想必已经知道你的荒唐事，她不会直接找你，但肯定会敲打太子妃。” 　　言语上的责骂是最低级的，最有可能的就是赏一两个侍妾。 　　“再者，”承元帝顿了顿:“越秀国可能还有手段，丽妃的妹妹也打上你的主意，最近投怀送抱的人不会少。” 　　从前太子不识情欲，那些心怀鬼胎的人还会采取迂回的方式，现在就不同了，想要掌握一个男人的心思或者左右他的念头，从女人下手是方便的。 　　魏苏慎:“儿臣会留意。” 　　承元帝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中闪过几分怅然:“美色误人，宫中的女子均是万里挑一。或妖媚，或柔善，总有合你心意的，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无法拒绝之人，一旦坚守不住，那就会成为你命里的劫。” 　　魏苏慎低头，似在思考。 　　承元帝也不催促，过了半晌才问:“真要有那么一日，你该如何取舍？” 　　魏苏慎:“父皇担心的情况不会出现。” 　　承元帝失笑:“少年心性。” 　　魏苏慎:“儿臣早已想好对策。” 　　“哦？”没料到他会有这种回应，承元帝眉梢一扬:“什么对策？” 　　魏苏慎:“好男风。” 　　“……” 　　瓷器摔在门上，碎片一部分溅到门外，殿外的宫人一个个噤若寒蝉，承元帝不是没有发过怒，但对太子发怒还是头一回。 　　魏苏慎走出来的时候，一脸的平静，宫人腿都是颤抖着，发自内心佩服太子的心理承受能力。 　　远处花红柳绿，方杉并未走远，回过身冲着他展颜一笑，配合握在手里的花枝，落实了书中的拈花一笑。 　　魏苏慎微微一怔后走了过来。 　　方杉:“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魏苏慎回答的坦然：“被赶出来的。” 　　方杉诧异：“宿主做了什么？” 　　魏苏慎将之前发生的一字不落说了出来。 　　方杉为他抱不平：“皇上也有些太过无理取闹。” 　　在他看来，这件事的决断上魏苏慎并没有错，既能规避祸国妖姬的出现，也能让其不成为下一个商纣王。 　　魏苏慎适才面对承元帝时也只是随口一说，如今看系统为自己抱不平，不免觉得好笑：“不是所有人考虑问题的角度都和你相同。” 　　方杉转而却笑开了话：“果然我的眼光没错。” 　　魏苏慎不知道他为何会有此一说。 　　方杉：“宿主是与众不同的。” 　　说罢用奇货可居的目光看他。 　　“多谢赏识。”魏苏慎不咸不淡说了句。 　　方杉心中生出几分感慨，若是从前，宿主必定会轻轻呵一声，转身就走，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接话，从这个角度上看，战斗力显然更强了。 　　昨夜两人都太没有规矩，太后也如承元帝所料，送来两个美人，但她并未做得太绝，反而是把美人调到方杉身边伺候。 　　一来是想要敲打，最重要的则是磨炼他的手腕，在不惹怒太子的情况下解决隐患，是成为太子妃的基本素养。 　　二女美的各有千秋，初时以为会遭遇各种刁难，然而事实却和预想中的截然相反：太子似乎对她们颇有敌意，一次甚至借故险些把她们赶出东宫；反之太子妃则对她们百般呵护，每每都是尽心尽力维护。 　　作者有话要说：　　魏苏慎：总有刁民想要给我戴绿帽！ 第162章 无与伦比的美丽 　　使馆。 　　太子大婚时的热闹成为民间津津乐道的话题, 越秀国公主并没有参加，除了身份不合适，也是方杉之前给她留下的阴影太大。 　　“从脉象来看, 一切正常。”给她诊治的巫医皱眉, 表示再看不出什么。 　　越秀国公主声音有些严厉:“当时陈柳柳分明给我吃了东西。” 　　巫医:“不排除虚张声势的可能。” 　　越秀国公主仍旧存有疑虑:“陈柳柳不是无的放矢之人, 她能与我虚与委蛇那么长一段时间，必定是做了完全的准备。” 　　巫医还未来得及开口, 使者冰冷的目光先一步落在越秀国公主身上:“成事不足。” 　　越秀国公主垂下眼帘, 掩饰住几分丧气, 这次的确是她的失算, 不但没按原计划毁了陈柳柳, 反而被对方转手卖了，堪称奇耻大辱。 　　使者转头对巫医道:“给她放血。” 　　从血液中确实能分析出更多东西, 巫医对此却有几分迟疑:“恐怕会留下伤口。” 　　越秀国公主是个女子, 当然注重自己的仪表, 狠了狠心，咬牙道:“放血。” 　　万一陈柳柳真的在她的体内留了暗手, 情况会更加糟糕。 　　巫医见她心意已决, 找来一个小碗，锋利的匕首轻轻一划，雪白的肌肤瞬间有鲜血流淌。陈柳柳感受到体内温度的些许流逝, 对陈柳柳恨得更为咬牙切齿。 　　使者无视她的情绪:“太子到底还是娶了陈柳柳。” 　　越秀国公主微微别过脸:“是我的失误。” 　　“罢了，你继续想办法和陈严接触，至于陈柳柳……”使者勾了勾唇角:“太子初尝情欲, 听闻太后赏了两个美人过去。” 　　越秀国公主抿了抿唇:“那狐媚子说不准早就把人暗地里解决了。” 　　陈柳柳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姿容方面可以说是无人能及。 　　“喜新厌旧是人的共性，”使臣望着窗外笑得阴沉：“何况其中的一个美人是我们的人，有的是手段。” 　　“当真？”越秀国公主心中生出窃喜，仿佛已经看到陈柳柳失宠的画面。 　　使者看出她的小心思，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过她的作用可不仅仅是为了勾引太子。” 　　…… 　　夏日的炎热一天天退散开，再过不久便是秋猎。 　　承元帝原意是要留下太子监国，然而因为发现狼群，安全起见秋猎的地点改在就近的南山。承元帝思忖后，直接改为罢朝三日，致使魏苏慎也要跟着参加。 　　自先帝起，便重武轻文，与之相比，承元帝一碗水端的更平，算是一视同仁但仍旧大力提倡武道。皇子公主都自小就要学习骑射，每年他还会亲自考察。 　　山里的空气清新不少，陈严提前几天便带人封山，并且搭建好帐篷。禁卫军里三层外三层守得严实。 　　丽妃有孕本不便前来，奈何她日日在承元帝耳边吹枕边风，承元帝也就顺了她的意。丽妃私心是不想来，但承元帝以往狩猎都会带几个宠妃，她近来和承元帝相处本就不多，再这样下去，恐怕孩子还没出生，她就要先失宠。 　　魏苏慎同样带了几个人，确切说都是方杉带的，说不上群芳环绕，但美人也不少。 　　方杉心思向来活络，相对轻松的氛围下，开始关注周遭的状况。因为不久前才和魏苏慎聊到安王，便下意识搜索安王的踪迹。 　　没过多久就看到正与承元帝交流的男子，暗暗打量了一番。 　　安王的眉眼和承元帝有几分相似，玉树临风，给人的感觉很温和。 　　“太子妃，您要参加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方杉的思维。 　　说话的是太后赏的一个美人，名唤萤渔。方杉当初嫌弃两个人名字难记，便以小一和小二区分。 　　今天来此的绝大部分女子都换了劲装，有的手持弓箭，骑在高大的骏马下，也要参加接下来的狩猎角逐。 　　“出风头的大好机会，如何能错过？”方杉扫了眼身边另一个绿裙女子:“小二，剥点花生米吃。” 　　绿裙女子很耐心地帮他剥好:“狩猎场上，很难保证绝对的安全。” 　　方杉站起身，看向远处还有几匹没人选的马，笑了笑走过去:“我能保证。” 　　他不是虚张声势，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吸引了不少目光。 　　另外几个贵女见他动作娴熟，提议一道出发，方杉没有拒绝，和几人笑谈着结伴同行。 　　另一边安王并未和承元帝交谈太久，魏苏慎牵马走来，他便离开和几个熟识的朝臣交谈。 　　“儿臣听闻林中有不少野鹿，想先行一步。” 　　自打魏苏慎说出好男风后，这是父子俩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说话。 　　承元帝声音和缓：“去吧。别光顾着射猎，山里的景也很难得。” 　　魏苏慎点了点头，几个侍卫同时上马跟在他身后，没过多久，身影便消失在密林间。 　　承元帝望着他消失的背影，笑容渐渐淡下去：“你说朕这么做是对是错？” 　　老太监小心措辞：“陛下深谋远虑。” 　　承元帝摇了摇头：“把李元叫来。” 　　李元官位坐的高，巴结奉承的人不少，正疲于应付，就有人来传话说圣上召见，可谓是长松了一口气。 　　一进入帐篷，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承元帝每次单独召见他准没好事，上一次还是因为太子溺水，他可谓是亲眼目睹了太子坑丽妃的全程。 　　“参见……” 　　承元帝在他行礼完前就摆了摆手，打断道：“李爱卿觉得南山环境如何？” 　　李元：“风光秀丽，山水环绕，此处乃是……” 　　话说到一半，看到承元帝黑下去的脸色，实话实说：“比之以往的钟屏山，要略逊一筹。” 　　承元帝背着他负手站立：“先皇还在世时，每年便会去钟屏山狩猎，几十年来从未听说过有狼群。” 　　李元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是有些蹊跷，再派人检查一遍会更稳妥。” 　　承元帝：“朕事先派人私下查看过，山中没有刺客。”顿了顿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不过却有一种植物，寒心草。” 　　这种草在山里很常见，有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李元暂时还没有想出皇帝特意提起这种草的缘由。 　　承元帝也不打哑谜，直接道：“寒心草的作用有很多，比如和枣花下锅煮可以治风寒，又如吸入了大量寒心草的味道后再嗅到天竺兰，便会诱发人的欲望。” 　　李元不由一怔，似乎没料到承元帝还精通药理知识。 　　不过转念一想，对皇帝忠心耿耿的太监总管就擅长这些，承元帝懂一些也不足为奇。 　　承元帝：“假使有人想利用这点，你认为对方要算计的是谁？” 　　李元观测了一下承元帝的表情，说出自己的判断：“太子。” 　　回话的同时心中浮现出诸多猜想，很快就明白承元帝的顾虑，一方面他想要磨炼太子，另一方面又怕方式太激烈，伤到太子。 　　承元帝笑了：“爱卿一向机敏，朕顾虑不周的时候你要帮太子处理突发情况。” 　　李元点头应是。 　　从帐篷中出来时，望着蔚蓝的天空长长叹了口气，承元帝自己没有信心把握这个度，就把难题送到了他手上。 　　他人策马奔腾，李元很没形象地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呆。 　　“好厉害。” 　　李元听到惊呼声，抬头望过去，正好瞧见方杉骑着马，已经先众人一步回来。 　　他带回来的猎物不少，大部分都是野兔，虽然不是很显眼，但在众多贵女中，已经属于翘楚。 　　出于对太子妃的恭维，赞叹声不绝于耳，方杉把猎物交给侍卫去处理，视线环绕一圈。 　　不知为何，李元下意识有种不祥的预感，就像幼时听夫子讲课，不希望对方关注到自己。 　　别看我这里，千万别看过来。 　　自言自语做着心理建设，结果一抬头，正好和方杉的目光对个正着。 　　和魏苏慎不同，方杉私下和李元并没有过交集，但当他看到目光中若隐若无的闪躲，双眼顿时微微一眯，走了过来。 　　李元无奈，起身作揖：“太子妃。” 　　方杉：“大人怎么没去狩猎？” 　　李元：“下官想多看看风景。” 　　方杉笑了下，正要接话，忽然看到远处一个躲躲闪闪的少女，不时往这里看一眼，眼珠一转：“李大人和丽妃娘娘的妹妹相识？” 　　丽妃的妹妹真正的生父是李山，而李元也姓李，应该不仅仅是巧合。 　　李元不甚在意：“是有些亲戚关系，不过不亲近。” 　　方杉微微挑眉，瞧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说到不亲近的时候目光中甚至带有厌恶。 　　本有心再挖掘一下八卦，李元却突然道：“太子妃还是对殿下多上点心好。” 　　这话说得突兀，甚至有些逾矩，方杉却没有恼意，笑着道：“是有些狂蜂浪蝶总纠缠不清，好在殿下不是个重欲之人。” 　　李元看他的反应就知道太子妃明白自己的暗示，心中赞叹对方的智慧，多提点了一句：“就怕有些人达不到目的，用一些下作的方式。” 　　方杉从他的话中品位出什么，依旧是笑吟吟的，口吻中却有一丝淡淡的轻蔑：“我很期待扑火的飞蛾。” 第163章 无与伦比的美丽 　　陈严见方杉引起了警惕, 以为他会重新上马追上太子，然而方杉冲他笑了笑，感激过这份好意后便朝远处躲闪的少女走去。 　　“看够了么？” 　　少女：“我看的是风景。” 　　方杉似笑非笑：“南山的风景今日可是背了不少黑锅。” 　　少女有些别扭地别过脸。 　　方杉靠在一旁的帐篷上：“名字。” 　　大概是甚少在一个姑娘家身上看到流氓的德行, 少女冷笑着回答：“李黎。” 　　方杉挑眉：“有趣的名字。” 　　“后面一个字是家母的姓。” 　　方杉瞥了眼李元的方向：“你想寻求他的帮助。” 　　少女不说话。 　　方杉：“既然注定是失望, 不如考虑来投靠我。” 　　少女声音愈发冰冷：“做你的棋子左右太子的宠爱么？” 　　方杉耸了耸肩：“起码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少女迟疑了一瞬：“你……” 　　话音未落, 方杉的注意力已经被另一边夺去：“小一小二。” 　　边说着，人已经朝那边走去。 　　绿裙女子帮他打伞, 粉装女子给他扇扇子, 少女表情僵硬了刹那, 讥讽似地‘呵’了一声, 摇了摇头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殿下还没回来, ”绿裙女子开口道：“您要是想追，现在还来得及。” 　　方杉摆手：“他一时半刻回不来。” 　　绿裙女子不解。 　　方杉指了指前方的一棵大树, 示意要到下面乘凉, 顺便道：“殿下此刻说不准会觉得山里处处是妖精。” 　　“妖精？” 　　方杉嘴角勾了勾：“狐狸精。” 　　绿裙女子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 反而更加一头雾水。 　　山野间，不时响起箭矢划过空气的声音 　　魏苏慎视线紧紧盯着一处, 猛地勒马, 取出一支箭矢，瞄准停在巨石旁的野鹿。正当他要松开箭弦时，脑海中突然回想起承元帝的话。 　　十分的真相, 承元帝只透露了一分不到，剩下的全要靠魏苏慎去猜测。他不懂药理，但承元帝再三交代要提防身边的美色, 便猜测到和美人投怀送抱有关。 　　系统日日在耳旁念得狗血爱情故事如今全都记起，有一瞬间他有种荒谬的错觉，箭射出去的一瞬间，巨石后面会跳出一个女子，中箭倒下。 　　野鹿感受到杀气，疯狂朝远处奔去。 　　身后的侍卫面面相觑，不明白太子为何会放过到手的猎物。 　　诚如方杉所料，魏苏慎归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他只带回来了一件猎物，是一只肥硕的野猪。虽然数量不多，但还算出彩。这种野猪的皮很厚，如果没有一箭射死，它就会拼命回击，横冲直撞下惊了马酿成伤亡也是常有的事情。 　　承元帝对自己的儿子自然不会吝惜赞美，夸他的时候顺便提到了方杉，说其巾帼不让须眉。 　　气氛和谐轻松，不是在宫中，众人都少了一分古板，至于是真是假，不在考虑的范围。 　　天色渐渐暗下去的时候，陈严清点了人数，并吩咐士兵去生火。 　　即便是在荒山野岭，皇家的排场依旧气派。 　　方杉扫了一眼，虽然比不上宫中的晚宴，但也差不了太多，可惜完全没有想象中篝火晚会的娱乐性。 　　魏苏慎看出他在想什么，淡声道：“若是在草原上，你期待的还有些可能。” 　　方杉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余光瞥见好几张陌生的面孔，有男有女，但大多数都是拥有漂亮脸蛋的贵女，好笑地拍了拍魏苏慎的肩头：“看来今晚要辛苦宿主了。” 　　要防着这么多人，还要从中找出想害自己的刁民。 　　嘴上调侃着，心中想的却是另一套，恐怕这次回去后，魏苏慎会彻底不为美色所迷，甚至看到美人就会觉得对方图谋不轨。 　　另一个角度来说，自己赚大了！ 　　山中的主食就是他们白日里打的猎物，御厨的手艺堪称一绝，每一块肉都烧的酥黄流油，烧烤的香味隔着好远都能闻见。 　　大臣们吃的欢畅，贵女和妃子只是假模假样动筷，自始至终没有咽下去的征兆。 　　有的担心身材，有的担心皮肤。 　　方杉是他们中的一股清流，一盘接着一盘，根本没有停下来的征兆。 　　“您这么吃容易长胖。”身边的绿裙女子好意提醒。 　　“小二啊，”方杉优雅地擦去嘴角的油渍：“我是那种从小到大都吃不胖的体质。” 　　绿裙女子帮他倒水的手一抖，吃不吃胖她不知道，不过绝对是从小到大欠打的体质。 　　方杉吃得最多，注意力却是最分散的，他瞧见安王自顾自地低低笑了声，一看便是在打什么主意。不多时身旁的绿裙女子借故离开了一次，过了一段时间才回来，坐在对面的李黎目光在太子和丽妃间游移，似在权衡。 　　丽妃则看上去心情格外好，仿佛算盘已经打了起来。 　　方杉望着坐在身边的魏苏慎，轻笑出声，这么一看宿主倒像是被狼群围捕的小羔羊。 　　正要收回视线，他突然看到一道意外的身影从帐篷走出，坐在最后面一排的桌子上。 　　方杉身体朝着魏苏慎的方向靠了靠：“越秀国的人怎么也来了？” 　　来的路上竟然没有发现。 　　魏苏慎：“越秀国公主生病了，没从马车里出来过，也没参加狩猎。” 　　方杉‘哦’了声，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防不胜防。” 　　经过了这么多世界，魏苏慎的感知更加敏锐，那些来自四面八方不怀好意的视线，全部在他周围聚拢。与之相比，系统竟然成了其中最无害的存在。 　　他的气场本就强大，脸色阴沉下来全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绿裙女子给他倒水的手一颤，茶水洒了出来，她惊了一下，连忙求饶。 　　方杉赶在魏苏慎发作前道：“小事而已。” 　　这种宴会上被泼湿衣服，再被领到小房间下药，都是正常的攻略。 　　魏苏慎起身去换衣服，方杉观察众人的表情，当看到丽妃嘴角一晃而过的笑容时，立刻看向李黎的方向，发现人不知何时也不见了。 　　方杉抓紧时间吃饭，准备一会儿配合着去捉奸。 　　魏苏慎和他想的一样，以为是有心人故意布下的陷阱，从一进去便是屏住呼吸，以防吸入迷香。然而等他慢悠悠换完衣服，期间没有任何人来主动投怀送抱。 　　另一边方杉正在埋头苦吃，突然有宫人走来小声道：“太子爷唤您过去。” 　　方杉点了点头，没有多问直接跟着他走过去。 　　绕过一个又一个帐篷，宫人突然停下脚步：“殿下就在里面，” 　　掀开帘子后，出乎意料的只有李黎一个人站在那里，似乎看到方杉目中的诧异，李黎坐在椅子上：“是不是很惊讶，没有看到太子和我衣衫不整共处一室？” 　　方杉面色恢复平静，笑眯眯道：“的确是有些惊讶。” 　　李黎：“按照丽妃娘娘的意思，原是该如此。”说着走到方杉面前，露出一截手腕放在他鼻下：“香么？” 　　方杉点了点头。 　　李黎收回手：“这种香味和之前茂林间的寒心草混合，会诱发人的情欲。”说着突然停了下来，目光探究：“你居然没有反应？” 　　白日里她分明看见这人也去狩猎，山中寒心草无数，肯定会吸入一些才对。 　　方杉失笑，并未解释原因：“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我要是兽性大发……” 　　“我不介意。”李黎一脸平静道。 　　“……” 　　方杉叹了口气：“再不回去，恐怕别人会起疑。” 　　今天跟来的都是人精，见太子衣服被泼湿眸光或多或少都起了变化，然而没过多久太子回来了，反而是太子妃不见了。又过了一会儿，太子妃和丽妃的妹妹一前一后回来，期间丽妃的妹妹看太子妃的目光似有千言万语，唯独连一个眼神都没有丢去太子那边。 　　这唱的是哪一出？ 　　承元帝皱了皱眉，以为是李元插了手，李元也是一脸莫名。 　　众人心思各异，口中还不忘说着场面话。 　　承元帝向来擅长隐藏情绪，望着众人的脸上挂着和缓的笑容：“记得去年狩猎是陈爱卿拔得头筹。” 　　安王放下准备饮酒的杯盏，同是笑着道：“早就听闻陈将军在战场上可隔千米取敌人首级。” 　　陈严声音毫无波澜：“王爷听的可能是天书。” 　　隔千米取人首级，他有那本事早就天天率兵搞偷袭。 　　安王面色有些尴尬，没想到陈严一点面子都没敢。 　　承元帝打了个圆场：“陈将军确实厉害。” 　　陈严准备要说两句谦词，忽然双目一眯：“护驾！” 　　几乎是他开口的同一时间，三四支箭矢破空而来。 　　正嗑着瓜子的方杉险些呛到，这些箭竟然都是冲着自己这里射来。 　　千钧一发之际，方杉放下手里的瓜子，正准备上演徒手接箭，绿裙女子突然张开双臂挡在他身前，粉裙女子更快，迅速把太子拉到方杉前面，为其挡箭。 　　魏苏慎喝道：“趴下。” 　　箭矢划过其中一人头顶，带下几缕碎发，插入后面粗壮的树干。 　　陈严早就已经拔剑，禁卫军则包围了密林。 　　李黎冲过来，来到方杉面前：“你没事吧？” 　　绿裙女子：“快传太医，太子妃的手受伤了！” 　　方杉低头，看到手腕上只有绿豆大的伤口，不说话了。 　　最初的慌张过去，众人的视线随着这道声音看了过来，就见太子妃被护的牢固，身边的女子皆是满脸关切。 　　再看太子……周围冷冷清清。 　　承元帝坐在高座上，眼皮跳个不停，方才一瞬间如果他没看错，太子似乎被太后赏下的一个女子拿去给太子妃挡箭。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躺赢！ 　　魏苏慎：…… 　　方杉：别想了，你还有我。 　　魏苏慎：……不，我不配。 第164章 童话都是骗人的 　　方杉酝酿出委屈的情绪, 低声对魏苏慎道：“我不想的。” 　　魏苏慎依旧是平静优雅，反倒显得他小题大做。 　　出现刺客，自然不可能继续, 篝火宴提前结束, 大臣贵族由侍卫保护着回到各自帐篷。 　　承元帝看了魏苏慎一眼, 魏苏慎起身，冲方杉伸出手。 　　大庭广众下, 方杉不可能不给他面子, 牵着手往前走, 期间方杉回头望了一眼后面的美人们。察觉到他的动作, 魏苏慎问道：“走得不情愿？” 　　方杉摇头：“就是觉得宿主的正宫气势一下变得很足。” 　　“……” 　　这样的夜晚, 薄薄的一层布仿佛能隔绝外面的危险，进入帐篷后, 不少人都觉得踏实很多。 　　方杉从怀里掏出临走前抓的一把干果, 跟个松鼠似的吃个不停。 　　魏苏慎坐在他对面, 心平气和地陪他一块吃。 　　方杉看他这种反应，遗憾道：“宿主最近已经远远没有从前那种可爱。” 　　放在之前, 说不准还能够在对方面上看到名为别扭的神情。 　　魏苏慎擦了擦手：“吃饱了么？” 　　方杉知道这是要谈论正事, 点了点头：“小一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你给我挡箭，而是单纯要你的命。” 　　“我知道。”魏苏慎淡淡道。 　　那个女人在拉他的时候手中藏着针，不过是被自己躲开罢了。 　　“李黎紧张我的原因是她没有按照丽妃的嘱咐办事, 已经闹掰了，不得不来投靠我。” 　　魏苏慎口吻依旧很淡：“分析的很对。” 　　方杉：“至于小二，一时半会儿还真看不出来她是安王还是丽妃的人。” 　　魏苏慎继续点头：“没错。” 　　方杉注视着他的面瘫脸, 愈发怀念刚达成合作时‘单纯’的宿主。 　　魏苏慎缓缓道：“太子死了还能再立，真正的关键在于承元帝，然而这场刺杀却是全部针对我。” 　　方杉结果他的话茬：“因为那些人对你没有敬畏。” 　　从前的太子除了话痨，在其他人心中并无太深的印象，以至于连一个小小的妃子都敢算计他落水。 　　魏苏慎：“他们很快就会有了。” 　　方杉仔细盯着他，冷酷状态下的宿主很有看头，他侧脸的弧度都是冷硬的，那种志在必得的眼神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没有细想，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杀一儆百。” 　　魏苏慎摇头：“太粗鲁了。” 　　慢慢走到方杉身边，两人呼吸挨得很近：“不是一直想换个剧本？” 　　方杉颔首。 　　魏苏慎突然笑了，黑化进度百分之五十的笑容让方杉肩头一抖，赶忙伸出胳膊阻止：“别这么笑，笑得我骨头都酥了。” 　　“……” 　　现实提醒他，就算再进化一百倍，在撩这件事上，方杉永远站在他触摸不到的金字塔尖。 　　魏苏慎将乱七八糟的心思彻底摒弃，开口道：“《人人都爱太子妃》，你觉得这个如何？” 　　方杉陷入思考。 　　魏苏慎：“无论真相如何，人们只会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而在这场晚宴中，所有人看见的是太子妃被这些美人们舍身相救，一副深情似海的模样。 　　方杉挑出其中戏剧性的地方：“这些人有的是太后送来的，有的是丽妃派来勾引你的，现在全都和我扯上关系，”说到这里恶劣地笑了笑：“倒有些像是其他人上赶着给太子送绿帽。” 　　魏苏慎：“塑造一个万人迷的形象对你来说并不难。” 　　方杉无所谓地耸耸肩：“宿主觉得没问题，我就没问题。” 　　魏苏慎又道：“莹渔表面是丽妃的人，实际上是越秀国埋下的暗子。” 　　方杉思维停顿了一瞬间：“你居然记得她的名字，连我都是用小一小二做区分。” 　　魏苏慎还未来得及说话，方杉便是一阵冷笑：“那我算什么，小三么？” 　　说着泫然欲泣，可惜没有窗户，否则他还会趴在窗户上控诉他的薄情。 　　魏苏慎：“……别给自己加戏。” 　　方杉一秒恢复正常，理了理衣衫：“宿主接下来要做什么？” 　　“树立权威，不过大部分的切入点在你身上。” 　　方杉挑了挑眉。 　　魏苏慎：“想办法让安王知道莹渔的双面间谍身份。” 　　方杉：“请称呼她为小一。” 　　魏苏慎看了他一眼：“确保让安王和越秀国牵上线。” 　　方杉打了个呵欠：“他们不是已经狼狈为奸了么？” 　　“还不够。”魏苏慎：“能做双面间谍的人都很聪明，他们往往知道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她会有足够的本事搅乱这摊浑水，如果不趁乱做些什么，就不是安王了。” 　　方杉不感兴趣地点头。 　　魏苏慎：“他的动静越大，我越有可能说服承元帝将计就计。” 　　方杉击掌赞叹：“你真棒。” 　　“……” 　　系统在某方面格外的乖顺，主要表现在一旦魏苏慎有了自己的计划后，他便不会轻易加入自身想要走的路线，全权配合对方。 　　方杉的度把握的太好，不断在作死的边缘来回试探，偏偏又踩不到魏苏慎的底线。 　　久而久之，魏苏慎他……习惯了。 　　没错，习惯了，甚至方杉偶尔后退一步的表现让他感觉到温情。 　　渊博的学识告诉他…… 　　是斯德哥尔摩情节没错了。 　　方杉轻轻推了一下他，好奇怎么无缘无故就发起呆，试图推理道：“老年痴呆的前兆？” 　　魏苏慎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我还需要一个心理咨询资格证。” 　　方杉皱眉：“要这种东西做什么？” 　　魏苏慎声音放得很轻，更像是一种自言自语：“不能够放弃治疗。” 　　方杉一时没办法理解他的怪异举动，侧耳贴在帐篷上，依稀听见了些细碎的惨叫。 　　深山中，任何一点声响都有可能被放大数倍，大概能想象到方才被抓到的刺客正在经历着何等残酷的折磨。 　　“敢在这种场合下行刺的都是死士，”方杉直起身余光望着魏苏慎：“也不知道陈严能不能问出有用的。” 　　魏苏慎没多少隐忧：“陈严能做到将军的位置，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话说完没多久，就有人在帐篷外边低声道：“殿下，陛下召您过去。” 　　魏苏慎走出帐篷的时候，交代了一句：“太子妃刚刚受到了惊吓，让人送些安神的茶水来。” 　　负责通传的老太监心里咯噔一声，太子年纪轻轻，怎么就学会了睁着眼说瞎话了呢？ 　　想归想，面上诚惶诚恐道：“是。” 　　最大的帐篷中，除了承元帝，陈严也在。 　　魏苏慎站在他身边的时候闻到对方身上的血腥味，承元帝看了魏苏慎一眼，示意他先不要开口，让陈严继续说下去。 　　“死士牙间都有藏毒，虽然卸掉了下巴，但还是迟了一步，半截舌头已经腐蚀了。” 　　承元帝并不关心这些细枝末节：“问出来了什么？” 　　陈严拿出一张血书，承元帝甚至没有接过来，一眼扫过去，就看见上面瞩目的两个字：安王。 　　承元帝转而问魏苏慎：“你怎么看？” 　　魏苏慎：“出身。” 　　陈柳柳是陈严的妹妹，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她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 　　凡是对储君亦或是帝位有企图的人都不可能容忍太子和手握重兵的将军结成亲家。 　　承元帝：“想要扳倒安王，单凭死士的证词远远不够。” 　　一封血书，从任何角度看都是屈打成招。 　　说着承元帝反而笑了下，话题转折的突兀：“臣子和帝王的关系是什么？” 　　这句话自然问得是陈严，后者回答的很流畅：“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 　　曾经的承元帝人生有一大困惑：开口就能噎死人的陈严和一开口就停不下来的太子，究竟哪一个更令人糟心？ 　　现在看来，明显是陈严。 　　承元帝一瞬间失去开口说话的情绪：“朕自有安排，去把刺客处理掉，但要营造这些人还活着的假象。” 　　陈严和魏苏慎同一时间被赶出来，轻叹一声：“陛下最近愈发有些喜怒无常。” 　　魏苏慎：“将军觉得是谁造成的？” 　　陈严毫不迟疑地看向他：“殿下和陛下既是君臣，也是父子，日常要多体谅陛下。” 　　魏苏慎呵了一声，什么都没说便转身离开。 　　· 　　由于突发情况，今年的狩猎提前结束。 　　方杉在魏苏慎的明示下，凹起了他万人迷的人设。 　　魏苏慎的前期准备做得很充分，有了刺杀事件，太子妃被美人相救的事情很快宣扬开。 　　回宫前后，方杉听过的版本不下三个，其中流传最广的就是太子妃有着十分惊人的魅力，男女通吃，甚至女性只要和她一过多接触就会情不自禁爱上他。 　　比之越秀等小国，当朝已经算是民风开放，私下养男宠的贵族不少，也有公主养面首的先例。 　　而如今的太子妃，给他们开启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这样的谣言在一开始没有人信，但铺天盖地的故事如同一阵风突然席卷了大半个京城，以至于私下有人偷偷印小本子流传。虽然上面重新设定了人物身份，但换汤不换药的版本还是让它大受欢迎。 　　三人成虎，就连宫中承元帝都有所耳闻。 　　很快就有言官上书请求规范太子妃的德行，承元帝敷衍着让太子处理好。然而这只是个开始，从言官到几个大臣，都开始把矛头对准太子妃，甚至隐隐有暗指太子妃不贞的意思。 　　魏苏慎在下朝后把情况道明给方杉，这位处在风口浪尖上太子妃悠哉地喝着茶：“不管在什么年代，什么地方，倚老卖老的人总是不少。” 　　魏苏慎点头：“都是有功的大臣，只要不犯太大的错误，连皇帝不好轻易处置。” 　　方杉笑了笑：“陛下都有顾虑，他们肯定更不会把你放在眼里。” 　　魏苏慎看着他，忽然毫无预兆的变脸：“有人欺负我。” 　　方杉一秒入戏：“臣妾这就去请这些大臣的女眷进宫，戳他们的心窝子。” 　　作者有话要说：　　魏苏慎：不能放弃治疗。 　　方杉：我就是你的药。 　　魏苏慎：…… 第165章 童话都是骗人的 　　太子妃要举办诗会, 并没有藏着掖着，听闻消息的宫人都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狩猎回来后，之前累积下的政务压得承元帝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他政务缠身, 太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被抓来当临时壮丁。 　　承元帝本就有心磨练他，很多大事上都是先征询太子的意见, 然后指出其中的不足。 　　魏苏慎对承元帝多了几分认同感, 作为一个帝王, 承元帝无疑是合格的, 魏苏慎在适当藏拙的情况下, 在他身上也学到不少。 　　处理完一桩要事后，承元帝喝了口茶润嗓子, 放下杯盏的同时开口：“那日拿你挡箭的人处理掉没有？” 　　“她还另有用处, ”魏苏慎观望了一下承元帝的表情, 猜测皇帝可能已经知道莹渔是越秀国的暗子，但还不知道对方和丽妃有牵扯：“赏下来的这两个人都不简单, 另一个的身份还有待确认。” 　　承元帝目光暗了暗, 彼此间心知肚明，剩下的那个究竟是安王还是丽妃的人。 　　从私心上来说，他并不希望是丽妃, 毕竟后者还怀着龙嗣。即便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在他心目中远没有太子来的重要，但毕竟是自己的血脉。 　　“尽快处理掉。”承元帝皱眉，无论有什么打算, 他是断然不能容忍这种谋害太子的小人物在眼皮子底下蹦跶。 　　魏苏慎点了点头：“儿臣有分寸。” 　　冷宫。 　　通常只有犯了大错的妃子才会被关进去，然而今天，这里却站着光鲜亮丽的太子妃。 　　身后跟着的人互相望了一眼，最终还是莹渔上前一步：“这里风大，您要是想散心，御花园那边的风景更好。” 　　方杉扫了眼这张如花似玉的容颜，淡淡开口：“要多看看，才能提醒自己不要犯相同的错处。” 　　话锋一转，突然又换上同情的语气：“但也不尽然，进到这里面的不一定都是犯了错的人。” 　　身后的二女不敢多言，宫中自古便是如此，斗输了能留下条命在冷宫已经算是侥幸。 　　方杉在宫墙下小站了一会儿，看到远处走来的人，嘴角弯了弯又恢复平常的样子。 　　先皇重病时，安王的母妃不知做了何事惹得龙颜大怒，被打入冷宫。由于是先皇的旨意，一个孝字压头，安王也不敢拿这件事去到当今圣上面前求情。不过凡安王进宫，必定会来冷宫看望一趟。 　　看到太子妃的一瞬间，安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又飞速压了下去。 　　隔着一段距离，安王便停步，冷宫人少，太子妃身边虽然跟着人，到底和他见面不太合适。 　　方杉看着进退有度的安王，儒雅的作风很难让人把他和秋猎时的刺杀联系在一起。 　　演技派啊。 　　方杉心中感叹。 　　安王：“太子妃怎么会来这里？” 　　方杉笑了笑：“居安思危。” 　　安王的面色顿时有些不大好，毕竟他的生母正困在冷宫。 　　对于生母，安王是有些怨恨的，那是一个爱情至上的女人，在父皇那里得不到爱，便转而勾搭上了侍卫，东窗事发后还把他给牵连了进去。 　　每每念及此，他就有种无处宣泄的苦闷。 　　安王平复了心情，望了眼远处大殿的方向，心道不急，总有一天那个位置是属于自己的。而眼下，最大的阻碍……视线微微在方杉身上凝滞片刻，陈严向来是中立，几乎不掺和政事，绝对不能让他因为姻亲关系成为太子的支持者。 　　方杉仿佛什么都没有窥见，依旧是笑呵呵的样子：“小一，扶我去花园走走。” 　　莹渔小心扶着方杉离开，安王望着他们的背影，突然把更多的目光放在莹渔身上。 　　当日在秋猎中，若是他没有看错，慌乱中这个女人拉了太子一把，若非闪躲及时，指不定太子就要交代在那里。 　　那么莹渔究竟是谁的人？ 　　安王双目一眯，最想要太子命的无非就是丽妃，但仅仅是如此么？ 　　他思考的时候，方杉已经快要走到御花园。莹渔在一旁伺候的心惊胆战，方才安王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像是被针刺到，一旦安王查出她的身份，肯定会加以要挟。 　　双面间谍虽然危险，好在容易留下后路，可要是在三个人间虚与委蛇，想要全身而退那是神仙才有的手段。 　　想到这里，她扶着太子妃的胳膊有些颤抖。 　　方杉心情很好地摘下一朵花：“好看么？” 　　莹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自然是好看。” 　　方杉嗅了嗅花香，满心满眼似乎只有眼下的风景，让适才怀疑太子妃是不是故意让安王注意到自己的莹渔心中生出几分不确定。 　　“过两日的诗会就在这里举行。”三言两语定了下来，方杉问：“帖子都发出去了么？” 　　莹渔点头：“听说收到请帖的贵女们都高兴坏了。” 　　方杉笑着道：“是吓坏了吧。” 　　不止是莹渔，其他伺候的人也是低下头不敢出声。 　　有关太子妃对女子有莫大吸引力的流言在宫内外传得如火如荼，也难怪被邀请的那些贵女心生忧愁。 　　其实贵女们的心情还好，关键在于她们的父亲兄长。 　　“报复，绝对是报复！”一位言官在府邸来回踱步，愤愤不平。 　　“父亲慎言。”年轻的男子连忙劝道。 　　“我前脚弹劾完太子妃德行不加，后脚她就玩了这一手。” 　　年轻男子道：“不过是传言罢了，小妹从小就很讲规矩，断然不可能对太子妃起什么念头。” 　　话虽是这么说，实则他自己都不敢确定，谣言传的太夸张，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言官叹了口气，无奈叮嘱：“回去多和你妹妹说说，让她擦亮了眼睛，别被人迷惑。” 　　年轻男子：“父亲放心。” 　　言官停顿了一下，搓了搓手后猛地摇头：“不对。让她把眼睛蒙上，千万别和太子妃对视。” 　　“……” 　　宫中。 　　承元帝去向太后请安时，太后也提起了诗会之事。 　　“宫中是要整顿一下了。”太后不悦道：“陈柳柳哀家接触过几次，哪里能令女子倾心。” 　　承元帝：“母后说得是。” 　　太后掀起眼皮瞄了眼他，咳嗽一声后轻声道：“让你的那些妃子私下跟她少接触。” 　　承元帝一愣，点了点头。 　　…… 　　众人的心思方杉或多或少能够猜出一些，不过他根本没放在心上，考虑的是别的事情。 　　自古储君之位没一个好坐的，魏苏慎虽然得圣心，但来自外界的觊觎不少，按理说该是步步为营。然而如今太子可谓是风生水起，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太子妃。 　　夜半三更，方杉没有丝毫睡意，望着假模假样在刻苦读书的魏苏慎，开口道：“越秀国公主回来后都在做什么？” 　　魏苏慎头也不抬道：“发明创造。” 　　方杉：“造人？” 　　魏苏慎叹了口气：“虫子。” 　　方杉：“蛊虫？” 　　“不清楚。”魏苏慎道：“动作进行的很隐蔽。” 　　越秀国的使臣又不是傻子，肯定知道宫里面会派人注意他们的言行，往常都是低调行事。这次是个例外，他命人悄悄去城外抓了几只虫子，虽然进行的十分隐蔽，还是被发现了端倪。 　　方杉：“才消停下来，又想折腾些什么？” 　　魏苏慎：“不管是培育何种蛊，要么是冲着承元帝，要么就是冲你来的。” 　　方杉嗤笑道：“你呢？” 　　魏苏慎：“陛下还在盛年，可能废太子重立，但不大可能废一个娶了将军妹妹的太子。” 　　方杉揉了揉太阳穴：“这就是捆绑销售的弊端。” 　　魏苏慎淡淡道：“愿意动手是好事，下蛊这种事是要通过亲近之人才能得逞。” 　　方杉挑了挑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盯紧越秀国的使臣会和谁接触，我们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魏苏慎举起桌上的杯子，以茶代酒。 　　方杉会意地和他轻轻一碰，凑过去耳语几句才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干杯。” 　　· 　　宫外面的事情总会有纰漏，尤其是越秀国的使臣狡猾多端，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陈严派手底下的老兵盯着。 　　这些上过战场的士兵最是机警，知道什么是烟雾弹，什么时候该引起警惕。 　　陈严这两日称病没有上朝，秋猎的刺杀表面上结束，实际隐藏在暗处的争斗才刚刚开始，他要忙的事情不少。 　　“将军。” 　　陈严被打断思绪，当看到是自己手下的一个老兵，目光柔和不少：“何事？” 　　老兵将之前看到的一幕道出。 　　陈严面色一沉：“不能受孕？” 　　老兵点头：“因为是在树上，有段距离，只能靠唇语判断。但看越秀国公主的口型应该是说了这四个字。” 　　“这些人还真是贼心不死。”陈严立马就判断出他们在打什么主意，既然要不了太子妃的命，一个不能生育的太子妃迟早会和太子有隔阂。 　　“将军，您看是不是要……” 　　陈严摆手：“不必理会，他们到头来就会发现不过是在做无用功。” 　　张太医可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太子就算有个金刚钻，也不可能让他受孕。 　　“大喜！”正在他嘲笑越秀国的盘算时，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人，气喘吁吁道：“将军大喜！” 　　陈严皱眉，呵斥道：“慌什么？” 　　那人顾不上被骂，激动道：“宫中传来消息，太子妃有孕了！” 　　“……” 第166章 遵守规矩好系统 　　陈严第一反应是听错了。 　　孩子。 　　哪里来的孩子, 风刮来的么？ 　　带来‘好’消息的人以为将军是太过于高兴，要知道自从小姐嫁入宫中，各种传言不少。如今坐实了有孕, 太子妃的位置肯定会坐的很稳。 　　陈严几乎是第一时间赶去宫里, 进宫后碰到的人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 都是面带讨好地道一声恭喜。 　　一般人还可以置之不理，碰到同僚或者皇帝身边得宠的心腹少不了要停下脚步应付一下, 一来二去, 快到东宫的时候, 他竟然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啊——” 　　陈严刚走到殿门口, 就看见方杉懒洋洋地卧在躺椅上, 另一边魏苏慎正在耐心地把鱼刺挑干净，喂到他嘴里。 　　方杉一脸餍足地眯了眯眼, 正要再度张口, 身旁伺候的小宫女轻声提醒：“太子妃, 将军来了。” 　　抬眼就看到站在逆光处的陈严，由于阳光照射的角度, 无法看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你先下去。” 　　宫女退下后, 方杉热情地摆了摆手：“兄长大人，别来无恙。” 　　原本已经冷静下来的陈严，看到他一副贵妇的作态后, 脑袋里的弦终于断了。 　　“听说你怀孕了。”虽然是沐浴在阳光下，陈严浑身上下仿佛都散发着黑气。 　　方杉点了点头。 　　陈严猛地关上殿门，一字一顿道：“告诉我, 你怎么可能怀孕？” 　　方杉摸着因为吃饱稍微有些肉的肚子：“这孩子确实来的不是时候。” 　　陈严深吸一口气，转而看向太子。 　　魏苏慎面无表情：“爱能诞生奇迹。” 　　“……” 　　陈严发誓，这一刻他有和这两人同归于尽的念头。 　　方杉吃完鱼，站了起来，态度也渐渐变得端正。好歹接触过一段时间，陈严知道这是他恢复正常的信号。 　　吃饱喝足后的系统格外好说话，三言两语交代了莹渔的双面间谍身份。 　　陈严：“你想让引蛇出洞没有问题，但没必要放出怀孕这种假消息。” 　　“安王太小心了。”方杉不悦地眯了眯双目，本以为那人注意到莹渔后会立马想办法搭上线，可事实证明对方比他想象中的还能忍。 　　不过估计也就只能忍到今天结束，一直没有子嗣的太子即将拥有自己的孩子，恐怕无人再能威胁到他这个未来储君。 　　陈严冷笑道：“东宫的位置他是坐稳了，你该担心的是自己。” 　　太子妃有孕的消息一经传出，不知会有多少人今夜睡不着觉。 　　方杉嗤地一声笑了：“我大概能猜到一些手段，譬如说在药膳里混入红花，又或者利用花香导致早产。” 　　陈严被他说得不免也觉得有些好笑，这些手段根本不用防，就算施展在身上也没有用处。 　　不过这只是一瞬间，很快面色一沉道：“要是被发现了，可就是欺君的大罪。” 　　方杉幽幽道：“不会被发现。” 　　陈严：“事无绝对。” 　　方杉摸着肚子，学着适才魏苏慎的语调：“爱能诞生奇迹。” 　　陈严：……还是同归于尽吧。 　　方杉笑弯了眼：“我男扮女装入宫为太子妃本就是大罪，再多加上几桩事，命也只能赔一条。” 　　陈严从他口中硬生生听出几分债多不压身的意思，转念一想，未尝没有道理，既然已经如此，倒不如把这个身份利用的彻底。 　　方杉：“安王和越秀国，也不知道哪一个会先按捺不住。”笑了笑道：“最好勾搭后一起出击，省了我一桩事。” 　　别说是假怀孕，就算是真的，系统也绝对不会是一个能消停下来的性子。 　　太子妃有孕，最高兴的莫过于那些曾经弹劾过他的言官，以为这样一来，原本的诗会可以取消。 　　然而直到诗会的前一天，他们也没有收到取消的消息。 　　曾经有人求到太后那里，想让她老人家阻止这次荒唐的相聚，太后本来认真考虑了一番，不过在怀孕的消息传出后，立马改口为只要太子妃高兴。 　　只是一次诗会，规模不是很大，方杉是最后到场的，被宫女小心搀扶着，雍容华贵到了极致。 　　之前的赏花宴，其中一些贵女和方杉有过接触，没想到短短一段时间，后者就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强烈的反差让她们心中颇不是滋味。 　　方杉也邀请了越秀国的公主，她今天穿的很素雅，面上挂着浅淡的笑容，尖锐的指甲却险些刺到肉里。 　　这份恨意不止是针对方杉，而是有些她自己也说不清的原因。 　　越秀女子地位太过低微，除非是皇室或者高门里的女人，才有学习的资格。然而她脚下踩着的这片土地，哪怕是一个贫民子女都有入学堂的资格。 　　方杉瞥见她的表情，约莫猜出一些对方的心思。倒没多少同情，人心因为不公而扭曲，也能因为不公而崛起，不过是个人的选择罢了。 　　贵女们都会审时度势，方杉既然已经成了太子妃，她们自然是带着恭维和讨好。 　　“今日是个好天气，花也开得正艳，举办诗会再合适不过。” 　　一人开口后，立马就有人附和：“不错，要是再晚上几日，花恐怕就谢了，还是太子妃会挑时候。” 　　刚入秋不久，风不冷不热，竟比春日里的和风还让人舒服。 　　方杉笑了笑：“有几分运气而已。”话锋一转：“诗会总得有个命题。” 　　越秀国公主道：“既然花开的好，不如就以花为题？” 　　方杉轻咳一声，像是在斟酌。 　　一个心思相当活络的少女插话道：“太子妃人比花娇，还不如直接以您为题。” 　　方杉捂着唇笑得花枝乱颤：“这怎么好意思？” 　　“……” 　　在场的大部分都是未出阁的女子，还是头回见到这样的厚脸皮，但不得不克制面上的表情，跟着赔笑。 　　命题便在笑声中中定了下来。 　　“我先来。”年纪最小的少女站起身，双目中还带着未散去的稚气：“秋风吹送芙蓉香，不及佳人抹红妆。” 　　诗做得很一般，方杉依旧微笑地鼓了鼓掌：“不错。” 　　有人开头，后面场面就热闹了起来，方杉专门找了个宫人负责记录，称要把这些诗组成诗集，以供后人瞻仰。 　　“诗词造诣肯定有高有低，”年纪最小的少女鼓着腮帮子：“太子妃怎么逢人就夸？” 　　一副娇憨的样子逗得不少人笑出声来。 　　方杉状似认真思考一番，尔后道：“各有所长，不过我更喜欢公主的词。” 　　少女只是年纪小，但可聪明的很，对越秀国公主有几分同情，又有几分幸灾乐祸。 　　想当初，越秀国公主也在竞争太子妃的位置，此刻却只能说些酸涩的诗词赞美太子妃。 　　越秀国公主笑容有些挂不住，又做了两首诗。 　　方杉嘱咐记录的宫人让她把这两首仔细抄写，要放在最前面。他向来是个眦睚必报的性格，秋猎上的刺杀他还没来得还回去，现在正好一并讨要回来。 　　都是人精，一位贵女笑着道：“公主的词我等望尘莫及，不过若是将其中的艳若桃李改成倾国倾城会更加押韵。” 　　方杉闻言点头：“似乎是这样，公主认为呢？” 　　越秀国公主面上是笑着的，声音却很阴沉：“是很不错。” 　　在虚情假意的彩虹屁中，方杉不时摸一下肚子，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当然在其他人眼中纯属是耀武扬威。 　　‘欢乐’的诗会很快过去，方杉最后一个来，第一个离场，临走前珍惜地摸了摸手稿：“这么多美好的诗词，说不定哪天就会传扬于世。” 　　除了越秀国公主，趁着太子妃有孕还有些小心思的人都慌忙收敛起来，要是被家里人知道她们对太子妃溜须拍马，可不会相信是太子妃胁迫。只会认为她们像坊间传言一般，只是一个照面，就对其情根深种。 　　被赞美了一个上午的方杉心情大好，回到东宫时正要炫耀一番，却发现魏苏慎不在。 　　“太子呢？” 　　殿外的小太监连忙解释道：“被陛下派人叫走了。” 　　方杉目中一亮……山中无老虎，摆出一副格外端庄的样子：“准备一壶好酒。” 　　小太监惊了，下意识看向他的肚子。 　　方杉：“愣着做什么？记得要烈一点的酒，是给太子准备的。” 　　小太监恍然大悟，太子妃有孕，太子高兴喝上两杯很正常，连忙去准备。 　　等酒拿来后，方杉便以要休息为由，打发伺候的宫女离开。门被小心地关上后，原本已经躺在床上的方杉一个鲤鱼打挺蹦跶了下来，哼着难听的小曲儿，端起一饮而尽。 　　他还是有分寸的，最初只是想喝上一杯，然而久等魏苏慎不至，实在是没经受住诱惑，很快一杯接着一杯喝的不亦乐乎。 　　魏苏慎回来时已经是晚上，寝殿里点了很重的香，像是为了遮掩什么味道，他顿时就有了猜想。 　　没有点灯，借着月光走到床边，不出意料看到醉眼朦胧的方杉。 　　方杉的酒品向来不好，损人不利己的那种，今天因为心情好，倒是没有表演天女散花吐瓶盖，反而一把扯过魏苏慎的领子拉到自己面前。 　　两人的距离太近，近到魏苏慎完全可以看清他睫毛的颤动，温热的呼吸互相纠缠，方杉闭眼吻上去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反应不是躲开，而是俯下身。 　　唇瓣间的距离只差几毫米，方杉突然毫无征兆地把人推开。 　　月光下，他的眸子亮的吓人，伸手抚摸着魏苏慎的头发，带着安抚的味道：“不行，不可以酒驾。” 　　“……”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乖哈。 　　魏苏慎：……刀呢？ 第167章 遵守规矩好系统[ 　　魏苏慎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 力道不是很重，然而方杉的皮肤坐实了什么叫做吹弹可破。虽然他没下重手，免不了一圈泛红。 　　方杉说话都带着一股酒味, 半阖着双目, 重复做了一遍之前的动作, 把他拉过来又推过去，得意洋洋道：“遵纪守法好系统。” 　　魏苏很眼神一暗, 突然觉得自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现在就弄死他, 要么迟早有一天死在他手里。 　　方杉没窥见他的心思, 仍旧沉浸在醉酒中, 反倒是心情大好。 　　…… 　　天还是微微亮, 基本可以忽略的阳光透过寝殿的窗户，照射在人脸上。 　　方杉捕捉到微弱的光照, 手指动了一下, 紧接着就如诈尸般猛地坐直身子。 　　他、死、定、了。 　　这是脑海里的第一念头。 　　人类的劣根系统也有, 比方说小孩子明知道家庭作业做不完会受到责骂，还是义无反顾的决定出去玩, 系统666同样是知道宿主回来有十成可能发现他喝了酒, 还是没有控制住。 　　方杉感觉到一只手有些凉，似乎是昨晚睡姿不对，压到了, 一边屈伸手指恢复灵活度，一边暗忖道：痛并快乐着。 　　“醒了？” 　　声音不是从床边传出，而是隔着一段距离。 　　方杉抬眼望去, 正好看见坐在桌子那边的魏苏慎。后者披散着长发，长袍的腰带系的不紧，整件衣服像是松松垮垮地堆在身上。不过他身材好，能撑得起来，看上去有种诡异的性感。 　　美色只是晃眼了一个瞬间，方杉很快清醒过来，优雅地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魏苏慎的目光看上去很平静，口吻也没有多少愠意：“清醒了就别在床上赖着。” 　　预想中的责骂并没有到来，方杉狐疑地盯着对方，穿好外衫下床，正想着喝口水，突然觉得唇瓣有些麻。 　　“你对我做了什么？” 　　魏苏慎一如往常闭口不言。 　　方杉：“嘴唇火辣辣的，别告诉我是因为我在梦中咬了自己。” 　　魏苏慎皱了皱眉，似乎有那么一丝心虚，正要开口，方杉愤怒地瞄了他一眼：“宿主竟然趁着我酒醉给我喂辣椒面！” 　　“……” 　　方杉：“我记住你了。” 　　魏苏慎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挺直腰板坐在那里，方杉却觉得对方轻轻叹了口气。 　　“记着吧。”魏苏慎起身，目光有些刺目：“最好记牢些。” 　　方杉抿了抿唇……总觉得被威胁了。 　　醉酒事件就此告一段落。 　　方杉还是觉得哪里说不通，中午魏苏慎被叫去御书房，他一个人对着窗户反复推敲其中不合理的情节，可惜才刚刚有些想法，就有人来通传说将军进宫。 　　陈严最近入宫次数比以往要频繁，假怀孕的消息给了他足够的理由，兄长探望有孕在身的妹妹，旁人也不好诟病。 　　方杉虽然根本不可能怀孕，享受的却是国宝级的待遇，每日源源不断送来的赏赐照单全收，除了一日三餐，还有补气的药膳要吃。 　　陈严本以为过来会看到一只小胖墩，然而方杉竟然身材显得更为窈窕。 　　“你这样子可能会被拆穿。”陈严头疼道 　　方杉摆摆手：“我在肚子上垫了软垫。” 　　陈严看着他雷厉风行的作风就觉得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尽快把这个不存在的孩子解决。” 　　方杉挑眉：“怎么解决？” 　　陈严暗示：“丽妃，安王，实在不行就皇帝，选一个背锅。” 　　“……” 　　好像有什么东西乱入了。 　　方杉揉了揉太阳穴，用相当认真的口吻问道：“将军对承元帝，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陈严平静道：“没有。” 　　方杉：“那为什么要针对他？” 　　有时候他都会为承元帝掬一把辛酸泪，天天被自己的臣子怼。 　　陈严的面色依旧没有多大的波动，淡声道：“因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方杉出垂下眼帘，并未说话。这世上最难对付的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而是他们本身有一套自己的道理。 　　陈严再次叮嘱早点把未知的威胁扼杀在摇篮里。 　　方杉轻咳一声：“除了栽赃陷害，将军今日来可还有别的事？” 　　心里默默补充一句：如果没有就请回吧。 　　“有。” 　　方杉眼皮跳了一下，笑容温柔起来，若是魏苏慎在这里，就会知道看到这种笑容就要及时跑路。 　　陈严运气好，没给他发作的时间，一步到位说起正事：“越秀国已经派人联系了你身边伺候的那个宫女。” 　　方杉挑眉：“莹渔？” 　　陈严点头：“还给了她蛊虫。” 　　方杉托腮深思：“我就这么招人厌？” 　　怎么就光想着对付他呢？ 　　“正常。”陈严察觉到他外泄的情绪：“除去你的身份，在大多数眼里，女人要比男人容易对付。” 　　方杉不屑地‘呵’了一声：“愚蠢。” 　　顿了顿又问：“安王呢？” 　　陈严：“没有动静。” 　　方杉轻轻吸了口气：“这人是忍者神龟么？” 　　陈严觉得这个问题他没办法回答，抿了抿唇道：“你想要一网打尽固然好，但也要量力而行。” 　　方杉皱了皱眉：“我再想想。” 　　谋害皇家子嗣，光是这一条就够处理越秀国，但无疑也是要把莹渔搭了进去，如此一来，他之前的盘算岂不是要落空。 　　陈严：“当日秋猎，她拿太子挡箭，圣上也容不得她。” 　　方杉喝着已经温凉的药膳：“那便按你的意思来。” 　　陈严忍不住道：“再别吃了。” 　　从他进门起，这人的嘴就没停下来过，不说话的时候就吃干果，干果吃完了喝药膳。 　　方杉皱眉：“你想虐待我。” 　　陈严站起身，目光却没有从他身上离开：“告诉我，太子是怎么容忍你的？” 　　自问如果换作自己，让他天天面对这么一个人，指不定早就拔刀了。 　　方杉：“因为爱。” 　　陈严盯着他的肚子：“爱还诞生了奇迹对么？” 　　同样的一句话，从三个人口中说出是不一样的效果。 　　方杉略微心虚，摸了摸肚子：“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别说。”陈严毫不迟疑打断他的后话。 　　方杉张了张口，陈严手上的杯子重重落在桌上，看着他的目光暗含威胁：“忍住。” 　　同样的死亡凝视，系统在魏苏慎身上早已体验了千百回，不会被他吓到。 　　两人沉默的对视后，方杉的眸子亮晶晶的，带着些试探：“将军认为这个奇迹是不是还需要降临在这世上？” 　　目光要是能杀人，陈严早就把他千刀万剐了，方杉话音刚落他便几乎是咬牙切齿道：“绝对不可能。” 　　闻言方杉意兴阑珊地‘哦’了一声。 　　陈严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情：“你不是最爱载脏陷害，赶紧在丽妃或者安王里挑一个，把这个孩子送走！” 　　方杉敷衍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人声，隐约可以听见太子之类的。 　　方杉抬头望去，魏苏慎刚好推门进来。 　　每日帮着承元帝处理政务显然也不是一个轻松的活计，魏苏慎的神情中带着些许疲惫。 　　陈严主动行礼：“参见……” 　　“再别见了。”昨晚被醉酒的系统闹腾的头疼，魏苏慎现在还没缓过劲。 　　比起方杉，陈严发现自己完全能用平和的心境对待太子，当下说出这位太子妃的恶行：“他想要让奇迹降临。” 　　魏苏慎瞬间沉默，目光和方杉交织在一起，后者护着自己的肚子。魏苏慎上前一步，站在方杉身侧，看陈严的眼神带着斥责：“孤的孩子，难道连出生的权利都没有么？” 　　“……” 　　惊异的不止是陈严，方杉亦用诧异的神情看他，再次肯定宿主昨晚一定是对他做了不可告人的事情，要不今天也不会再三维护。 　　魏苏慎被他看得不自然，用沉稳的语调开口，询问陈严今日过来的原因，听完后想法和陈严一致：“先处理一头。” 　　方杉看他：“你确定？” 　　魏苏慎颔首：“父皇先前已经提示过，他不可能继续让莹渔活下去。” 　　方杉没反驳：“那就按你的意思来。” 　　魏苏慎余光留意他的神色：“选择权在你手里，莹渔是双面间谍。” 　　方杉挑了挑眉，顿时会意：“她的口供可以是针对越秀国，也可以是针对丽妃。” 　　魏苏慎：“你看谁不顺眼，就先向谁下手。” 　　面对这份善解人意，方杉笑容僵了一下……果然，宿主肯定是趁着他醉酒，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 　　“说到丽妃，”陈严打断二人间的交流：“她的孩子可能保不住。” 　　方杉惊得掉下来手上的花生米。 　　陈严现在看到吃的就头疼，侧过脸不去看他。 　　方杉：“当真？” 　　不是他怀疑陈严，实在是这等隐秘的消息一个将军怎么知道？ 　　陈严点头。 　　方杉本想多问，魏苏慎摇了摇头，他便不再张口，宫里人人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刨根究底有时不是一件好事。 　　陈严：“自己注意些，丽妃可能在打一样的主意，想利用一个生不出的孩子解决一个对手。” 　　方杉笑得讥讽：“放心，碰瓷这件事，我就没输过。” 　　陈严：“……” 　　魏苏慎听后颔首：“这点我可以证明。” 　　陈严：“……” 　　作者有话要说：　　魏苏慎：我就是他碰瓷来的。 　　方杉：一定是特别的缘分！ 第168章 前尘往事成云烟 　　陈严深觉继续留下来可能会被这对假夫妻气死, 说了句下官告退，在魏苏慎点头后便一甩衣袖冷着脸离开。 　　方杉重心放在吃食上，状态平和。 　　魏苏慎：“准备怎么碰瓷？” 　　方杉笑了笑：“让她来碰我们。”说着迎上魏苏慎的目光：“听说昨日百齐国进贡了不少好东西, 不如殿下陪我去瞧瞧？” 　　那声音娇媚的, 都能滴出水来。 　　方杉的演技, 魏苏慎早有深刻体会，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承元帝喜素净, 宫中的妃子为了讨他喜欢, 穿的衣服都以月白色或鹅黄色为主, 甚少见到方杉这样花枝招展的。 　　下人们其实挺喜欢这个太子妃, 不为别的, 就是这一身衣裳。 　　天天看着同样的风景，突然多了一抹艳红, 无意间叫人转换了心情。 　　承元帝整日与奏折为伴, 不需要干活, 更不需要转换心情，看到方杉时不可避免的被他头上的金凤钗晃花了眼。 　　“你有孕在身, 别戴太重的首饰。” 　　方杉福了福身子, 谢过承元帝的好意。 　　太子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承元帝停下正在批改的奏折，抬头看向这个不省心的儿子：“说吧, 又是所为何事？” 　　魏苏慎：“您连日忙于政事，儿臣担心父皇龙体。” 　　承元帝：“若朕没记错，一个时辰前你才离开。” 　　当时这人可是一时半刻都不愿意留, 更别说多帮忙批一封奏折。 　　魏苏慎佯装没听见，岔开话题，目光望向桌上一个很有特色的瓷瓶：“百齐国的东西向来做得不错。” 　　承元帝听出他的话外之音，给气笑了：“你这是贪墨东西贪到朕头上来了。” 　　魏苏慎：“儿臣不敢。” 　　说是不敢，目光却不时往那边瞄。 　　从方杉的角度，思量的却是另外一层。论演技，宿主不一定比的上他，但拿捏人心的本事，倒是更上一层楼。 　　承元帝再疼爱太子，终究是一个帝王，魏苏慎对奏折表现出的不耐，虽然会让人觉得太子有不务正业之嫌，但从某种意义上，反而让承元帝放下心来。 　　念及此，方杉轻轻一叹，大家活得都婊里婊气的。 　　还是自己一枝独秀，婊的表里如一！ 　　承元帝让太监总管把百齐国这次进献来的东西从库里搬出来，供太子挑选。 　　魏苏慎选了几个首饰，当下就给方杉戴上，莹白的手腕配上玛瑙，美得极致而又纯粹。 　　承元帝都得承认，太子妃的确有惑人的资本，也难怪太后挑的两个侍妾他儿子看不上。 　　魏苏慎又从中选出一个镯子，“这个……就给丽妃娘娘送去好了。” 　　承元帝闻言面色微变，用审视的目光看他。 　　魏苏慎笑容不达眼底：“近来有些不好的传言，所以东西儿臣会以自己的名义送。” 　　说着让人装在匣子里，直接命身边的小太监送过去。 　　承元帝皱眉：“宫人又在乱嚼什么舌根？” 　　魏苏慎淡淡道：“儿臣和丽妃不和也是事实。” 　　承元帝失笑：“你倒是实诚。” 　　就算送东西都不愿意自己出，反而从他这个父皇手里要。 　　魏苏慎：“明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说完又适时补充一句：“儿臣私库里的东西都是给太子妃留的。” 　　承元帝笑骂了他一句：“好处也得了，好名声也博了，滚吧。” 　　魏苏慎依言领着方杉离开。 　　宫人见到他们都是小心翼翼行礼，目光扫到两人交握的双手，无一不是感叹一句太子和太子妃的感情真好。 　　戏精夫妇镇定自若地走着自己的路。 　　期间方杉偏过头去看他：“其实宫里的景是京城最美的。” 　　旁人看得厌烦不过是因为多了那一层高高的宫墙。 　　魏苏慎点头：“的确很美。” 　　南山的景也很美，但是野性的美，那种大自然的风光随处可见，而皇宫里的一草一木都是经过细致的打理。 　　方杉：“其实都是一个理，外面的万种风情比之出场就设定好的系统就差远了。” 　　魏苏慎闭了闭眼—— 　　套路，又要来了。 　　方杉：“我可是系统里最优秀的，连续几年被评为‘三好系统’。” 　　魏苏慎顿住脚步，虽然他并不了解方杉生活的世界，但三好系统这几个字，和方杉沾不上边。 　　方杉举手作立誓状：“是真的，不过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魏苏慎免不了生出几分好奇心，从三好系统到醉酒旷工之路，转变未免太大。 　　方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别看我这样，以前我可是做过大事的，听说我犯过一次大错，险些弄垮了一个世界。” 　　“听说？” 　　“不记得了。”方杉露出些许遗憾的神情：“那部分数据不见了，按理说引起世界不稳定就已经是不可饶恕的，像我这样，险些毁了一个世界，是要被直接销毁。” 　　听到销毁两个字，魏苏慎下意识心头一紧：“后来呢？” 　　方杉轻咳一声：“上头硬是把我弄出来了。” 　　魏苏慎：“上头？” 　　方杉似乎不好深说，只是打了个比方：“俗话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真的是这样么？” 　　别说同罪，指不定知晓内幕的都要被处理干净。 　　方杉：“我很受上司喜爱，完全当自己孩子疼的那种，自然就不忍心眼睁睁看我销毁。” 　　非但没有被销毁，还让他继续做任务带宿主，这待遇说出去能吓死人。 　　魏苏慎：“系统333知道么？” 　　方杉摇头：“这件事是绝密，只有少数几个才清楚。” 　　魏苏慎点头，道了一声难怪。 　　若是知道，恐怕借系统333十个胆子，也不敢接下破坏方杉任务的悬赏。 　　方杉和他咬耳朵：“我其实总觉得自己以前有个情夫。” 　　魏苏慎活了这么久，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真正意义上的起杀心。 　　“情夫？” 　　方杉点头：“你想啊，我从前要风得风要雨，什么都不缺的情况下，可不是要去追寻那虚无缥缈的爱情？” 　　魏苏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看得人打从心底发凉：“别想了，这么久过去，就算真有这么个人，也早就死得灰都不剩。” 　　方杉：“就只是个猜测。” 　　魏苏慎帮他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丝：“想不起来最好，反正也是灰都不剩的一个人。” 　　很柔和的语气，听得却是令人打了个寒颤。 　　方杉讪笑道：“一切只是我自己的瞎猜测。” 　　魏苏慎理解地颔首：“前尘往事都是云烟。” 　　方杉立马保证：“没错，前任也是云烟。” 　　魏苏慎笑容诡异：“灰飞烟灭的烟。” 　　“……” 　　不悦的话题一带而过，方杉被删除的数据也恢复不了，自然不会庸人自扰。 　　魏苏慎起先的想法同他一样，然而当晚，却是做了一个梦，梦到刚和方杉相遇的时候，后者没心没肺的笑着，说着有些东西即使忘了再遇见也会爱上。 　　不是噩梦，但他却是惊醒了。 　　翌日方杉神采奕奕，看到他的黑眼圈时还惊了一下。 　　是床不够软，还是觉睡多了，居然还能失眠？ 　　方杉给他倒了杯茶：“要不要听些提神醒脑的事情？” 　　魏苏慎：“什么事？” 　　方杉：“丽妃那里有消息传出，说是她这两日饮食不佳，夜晚也常常梦魇。” 　　魏苏慎起身穿好衣服：“若真如陈严所说，她的孩子保不住，此时透露出这样的风声就代表很快会有所行动。” 　　方杉挑眉：“这不是在你意料之中？” 　　魏苏慎整理衣衫的动作一滞。 　　方杉：“当着陛下的面让人把东西送过去，还打着自己的名义。丽妃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自持有几分聪明，就会想到通过用你送的东西栽赃嫁祸。” 　　说着从床下拿出一个小箱子送到魏苏慎面前。 　　魏苏慎打开后，里面是几个小牌子，做得大小和内务府制的牌子一样，平日里皇帝翻了谁的牌子就会宠幸谁。 　　方杉指着牌子道：“是时候宠幸丽妃了，快来翻牌子。” 　　魏苏慎不能理解他的恶趣味。 　　方杉：“生活要有仪式感。” 　　最终魏苏慎还是按他的意思翻了丽妃的牌子。 　　丽妃流产是在两日后，承元帝大发雷霆，太医跪了一地。消息传入东宫的时候，方杉摇头道：“或许真有因果报应，她害了太子一条命，如今自己的孩子也没了。” 　　说来真的是邪门，丽妃的孩子原本怀的好好的，突然就保不住了，当日陈严告知的时候他都惊了一下。 　　方杉叮嘱魏苏慎：“所以人要多行善积德。” 　　魏苏慎淡定道：“我超度你一个，功德累积的可以盖七层佛塔。” 　　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上，方杉认为他说的有道理。 　　“殿下。”小太监恭谨站在殿门外，声音不轻不重。 　　“进来说话。” 　　小太监：“丽妃娘娘那里闹起来了。” 　　魏苏慎明知故问：“打听出来原因没有？” 　　小太监点头：“说是丽妃流产是因为药物，陛下震怒，正命人在宫中严查。” 　　魏苏慎让人退下，和方杉对视一眼，后者嘴角勾了勾：“陛下现在还心疼她失了子嗣，再过一会儿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说罢站起身：“走吧。” 　　魏苏慎：“看戏？” 　　方杉没否认，然而没走几步又去而复返：“忘记带装备了。” 　　下一刻，魏苏慎就见他把剥好的瓜子花生还有糖果一股脑的往袖子里装，估摸着差不多又端着副雍容的样子，缓步往外走去。 第169章 前尘往事成云烟 　　太子妃收拾的太过明艳, 透过云层的光照都没有他来得夺目。 　　可惜现在宫里人人自危，丽妃那边的动静闹得太大，平日里凡是和丽妃宫里有接触的都惴惴不安。皇宫里, 人命如草芥, 谁知道会不会突然被拉去背黑锅。 　　一直跟着承元帝的老太监就站在门口, 见到魏苏慎和方杉‘哎呦’了一声，连忙走上前对方杉道：“陛下处于盛怒的状态, 您穿的这么娇艳可能会被责骂。” 　　也不怪他会提醒, 这夫妻俩乍一看来更像是来看好戏的, 哪里像来探望。 　　“不碍事。”方杉展露一个得体的笑容, 同魏苏慎走进去。 　　后面站着的太监一脸疑惑, 琢磨不透他们的想法。 　　里面跪着的御医早就站起来，此刻正挨个检查丽妃宫里的物件。 　　承元帝眉头拧得很紧：“还需要多久？” 　　太医不敢马虎, 尽量加快手上的动作。 　　魏苏慎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丽妃哭的梨花带雨, 承元帝站在一边脸色冷得可怕。 　　“父皇。” 　　承元帝偏过脸, 太子太子妃穿着相当得体，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 两人并肩而立, 活脱脱跟画里走出来似的。 　　承元帝心里确实有些不喜，丽妃才失了孩子，他们更像是来在人伤口上撒一把盐。 　　那太监作为承元帝的心腹, 可以微微揣摩到一些帝王的心思，不过他还是低估了承元帝的双标程度。 　　太子这次有些过分了。 　　这是承元帝的第一想法。 　　然而紧接着，第二个念头便浮现出来：太子是被他宠坏了, 对这个父皇过于依赖，甚至都不知道在他面前掩饰真正的情绪。 　　孩子如此信赖父亲，虽然做法不对，但也不能过分苛责了。 　　于是乎，除了一个不赞同的眼神，并未出口责骂。 　　方杉是太子妃，训斥他等于落太子的面子，承元帝亦是没有多说。 　　魏苏慎哪怕是绝顶聪明，也猜不到承元帝自己给自己加戏。他原本打的算盘是欲扬先抑，想让皇帝动怒，尔后丽妃的阴谋被揭穿时，他便会有更多的愧疚。 　　丽妃没有等到承元帝对太子动怒，不甘心地故意弄出了些声响，让承元帝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她身上。 　　承元帝之前对丽妃有再多不满，面对一个刚刚失了孩子的女人，更多的是包容：“不舒服？” 　　丽妃惨白着一张脸，手捂着肚子：“臣妾无用，没用保护好孩子。” 　　承元帝坐在床边，耐着性子安抚。 　　太医手忙脚乱的检查完，面面相觑，在承元帝严厉的目光中先后摇了摇头。 　　“废物！”承元帝脾气再好，也不免动怒：“都说了是药物导致，为什么查不出源头？” 　　几个太医下意识都看向资历最老的一位，帝王一怒可不见得是好事，那个太医也知道沉默下去只会让事情无法收拾，上前一步跪地道：“禀陛下，药物进入体内大致就三种渠道，吃食，吸入，或者通过肌理。丽妃娘娘的吃食都是经过仔细检查的，煎药的罐子臣等也检查过，没什么问题。房间里摆放的几盆花都是普通的兰草，对孕妇胎儿不会有影响，那么只有最后一种可能。” 　　太医时刻注意着承元帝的神情，小心问道：“屋内的其他东西都检查过，再者就是丽妃娘娘的贴身衣物。” 　　承元帝面色再三变化，最终冷冷地撂下一个字：“查！” 　　丽妃不知何时又开始落泪，泪珠收不住，就用帕子擦拭。她现在消瘦，胳膊一动袖子随之落下去，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太医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开口道：“娘娘身上的首饰也需要检查。” 　　丽妃依言取下腰上的玉佩和玛瑙手镯。 　　太医仔细查验，在检查镯子的时候突然神情一变。很快，几个太医都围着这个镯子，再三确认后才道：“镯子被药水泡过。” 　　丽妃像是经受不起打击，喃喃道：“怎、怎么会？” 　　她靠在承元帝的怀里，自然看不到当镯子发现问题时，承元帝的目光便倏地变冷。 　　方杉趁众人不注意，假模假样咳嗽，趁机丢了几个花生仁进嘴里。 　　觉得一个人吃不地道，借着宽大的袖袍作为掩饰，偷偷给魏苏慎塞了几个。 　　太医如实禀报：“普通人佩戴是没有问题，但上面的药物完全可以导致胎儿的流产。” 　　“不可能！”丽妃声音从尖锐渐渐转为微弱：“这镯子是太……”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却是惊得太医面色巨变。 　　丽妃惊慌失措地抓着承元帝的手，眼神又是痛苦又是迷惘：“陛下。” 　　方杉为她的演技叹服，花生仁都快嚼不动了，改吃糖。 　　承元帝一张脸已经看不出表情，声音更是令人揣摩不透喜怒：“你想说太子暗害你？” 　　丽妃咬着唇瓣：“臣妾不敢。” 　　只是不敢，而非不是。 　　“朕觉得你胆子挺大的，”承元帝把手抽出来冷冷望着她：“连太子都敢构陷。” 　　丽妃不说话。 　　承元帝冷笑：“东西还有谁碰过？” 　　丽妃委屈道：“这镯子太子送来后臣妾便一直佩戴，中途从未取下来过，再者就是方才太医用来检查。” 　　太医连忙跪着磕头：“臣等万不敢陷害太子，何况上面的药物只有佩戴一段时间才会产生效果。” 　　另一边丽妃一口咬定再无他人经手，她想的极好，即便承元帝不处置太子，也会因此对太子不满。 　　本就紧张的气氛此刻因为突如其来的沉默变得更加吓人，方杉戳了戳魏苏慎，感慨带的零食太少，压根配不上这场大戏。 　　承元帝的皇位来得艰难，确切说并不光彩，先皇偏爱安王，最后的皇位是他用尽手段得来的，当然其中太后也没少出力。 　　对于后宫的阴私，他见识多了，甚至还吃过暗亏，很快就明白丽妃在打什么主意。 　　“朕再最后问你一次，”承元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带着一丝暴戾：“这镯子是怎么回事？” 　　丽妃并未料到承元帝竟然是先来责难自己，原本的那一丝淡淡的心虚荡然无存，扯着嗓子道：“陛下为何要如此待我？” 　　承元帝冷眼看他。 　　丽妃心揪了一下，手指用力捏着被角：“陛下难道认为我会以孩子的性命为代价诬陷太子，就算成功，臣妾能得到什么？” 　　承元帝望着她的满腹委屈，摇了摇头：“镯子是从朕这里拿走的。” 　　丽妃瞳孔猛地一颤，嘴唇动了动，又要开口。 　　承元帝直接打断她：“当着朕的面派人送过去的，要不要朕再把送东西的太监叫过来问话，看看是不是他动的手脚？” 　　丽妃垂头没有接话，从承元帝抽出手的那一刹那，她就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一个帝王的疑心。 　　这种时候，无论她说什么，只会让承元帝更加愤怒。 　　“把李元叫来。”承元帝不再看丽妃，目中只剩阴鸷，沉声吩咐身边人。 　　丽妃顾不得身子虚，拽着承元帝的衣袖，祈求他收回成命。 　　李元从前实在大理寺待过的，让他来查就是要把这件事公之于众，一旦真的被查出来什么，还会连累母家。 　　秋猎后，李元本打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然而还没等他缓过劲，就被急匆匆叫到宫里，猜到肯定又是出了什么糟心的事情。 　　跟着太监一路快步走到丽妃宫门口，忍不住轻轻一叹，多半是天子的家事。 　　承元帝都不等他请安，直接下令严查。 　　李元没办法直接问盛怒中的承元帝，好在方杉用口型大致说了情况。李元面色不变，心中却是感叹：这是作死啊。 　　“是你！”丽妃目眦欲裂，没有一点预兆突然扑向魏苏慎：“是你算计我。” 　　方杉帮魏苏慎挡了一下，袖子里的瓜子皮和糖纸险些被撞了出来。 　　丽妃终究是一个女人，又刚刚流产过，脚步虚浮，根本无法造成多大的伤害。 　　方杉却是顺势倒在魏苏慎怀里，似乎痛的死去活来。 　　承元帝粗暴地将丽妃甩到一旁，看向地上的太医：“跪着做什么？” 　　太医这才想起太子妃有身孕，连忙起身把脉。 　　方杉丝毫没有假怀孕的自觉，顺势把手伸过去。 　　太医松了口气：“脉象平稳，没有大碍。” 　　魏苏慎斜眼瞄了下方杉，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 　　方杉低声对他道：“系统构造和别人不一样，亲个嘴就能怀孕，一怀可以怀三年。” 　　魏苏慎身体骤然僵直。 　　方杉被他的反应乐到：“这你也信？” 　　魏苏慎只觉得从死亡边缘被拉了回来，方杉的本事再加上自己的性格，这么一平均，要真有个孩子，该是何等的狂野？ 　　怕是世界都要完了。 　　方杉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否则绝对会装出一副痛彻心扉的样子，趁机再套路一把。 　　丽妃还在嘶吼，承元帝不予理会，对魏苏慎道：“太子妃受了惊吓，你先带她回去。” 　　魏苏慎用目光询问方杉，继续看戏还是回去？ 　　方杉眉梢一动，瓜子都嗑完了，赶紧走。 　　达成共识后，两人便相互搀扶着离开。 　　李元站在一边不敢说话，看见一个瓜子壳从太子妃袖中滑出，眼皮狠狠一跳。 第170章 再来一个小目标 　　戏精夫妇走得潇洒, 丽妃宫里仍旧是一团乱。 　　跪地的太医无比庆幸今天来的人多，就算陛下为了掩盖皇室丑闻也没有办法一次性杀了这么多太医。 　　医者都死光了，短时间内挑不出新太医, 谁来给贵人们看病？ 　　丽妃浑身都失了力气, 靠在床头惨淡一笑。 　　“这里就交给你来负责。”承元帝看了眼李元, 尔后甩了下袖子就要转身离开。 　　李元苦着一张脸，陛下这是气糊涂了, 居然把他单独留在后宫里, 就算丽妃犯了大错, 好歹也是皇帝的妃子。 　　“陛下。”丽妃双手绞着床褥：“臣妾最后还有一些话想对您说。” 　　承元帝并未理会。 　　丽妃自顾自道：“多年枕边人, 总归有一星半点的情谊。” 　　承元帝脚步一滞, 终于停了下来，却没有回过身：“朕听你说。” 　　丽妃想要开口, 承元帝又道：“只有一个要求, 别问为什么。” 　　丽妃语塞, 像是胸口突然堵了一块巨石。 　　为什么陛下更偏宠太子？ 　　为什么不能公平…… 　　诸如此类的问话，承元帝听过无数遍, 早就厌烦了。 　　“朕曾经给过你一份天大的恩宠。” 　　丽妃一怔, 抬头看向前面高大的背影。 　　承元帝沉声道：“在你涉嫌谋害太子时，朕并没有立刻处置你。” 　　丽妃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远去。 　　一碧如洗的天空, 宫人脸上始终如一的表情，承元帝突然觉得没来由的厌烦。 　　停在某处站了会儿，改变去御书房批阅奏折的念头, 转而朝东宫的方向走去。 　　没用多久他便看到前方的两道人影，魏苏慎和方杉走得不快，很是悠闲自得，不时还会折一枝花，说笑谈天。 　　承元帝心中没忍住浮现出一丝嫉妒，他这个皇帝整日操劳，自己儿子却日日美人为伴，过着销魂日子。 　　转念一想，这美人恐怕天下没几个人能受得了。 　　心情刚好上一些，就见太子妃每走一步，身后便有一两只麻雀跟着，起先承元帝觉得有意思，多看了几眼，后来发现那些麻雀亦步亦趋跟着，源自于从袖中不断掉落的瓜子皮。 　　他的脸色瞬间就黑了，瞄了眼身边的太监，后者会意地拔高嗓子：“太子殿下。” 　　魏苏慎闻言回过头，惊飞了几只就近的麻雀。 　　一眼就看见了地上的瓜子皮，魏苏慎却很快目不斜视道：“连麻雀都追随着孤的脚步，这是吉兆。” 　　老太监都不敢抬头了，在他看来，承元帝没有当场一巴掌呼上去真是奇迹。 　　这天底下哪有睁着眼说瞎话的。 　　承元帝在心里已经呼了太子十次巴掌，好受一些后，才开口道：“陪朕走走。” 　　说完及时补充一句：“太子妃有孕在身，就先回宫里休息。” 　　魏苏慎面色不变：“也好。”望着方杉的目光很柔和：“回去先吃点东西，走这么久一定饿了。” 　　方杉配合演出，同样是含情脉脉地点头。 　　目睹二人依依惜别的场面，承元帝从丽妃那里的怒火已经转变为无奈。 　　没有方杉，父子间的交流更加顺畅，至少承元帝有些话不用顾忌。 　　“你怎么看待丽妃的事情？” 　　魏苏慎：“娶多了后患无穷。” 　　太监不动声色地往边上走了一点，以防太子若是被一脚踹出去，他能在第一时间躲闪。 　　承元帝再次印证了太子肯定是亲生的，又一次忍住了。 　　“御下之术是帝王必须有的能力。”承元帝这是第一次真正和太子讲起帝王术，身边随行的太监不敢多听，连忙跪下身在原地，不再与他们同行。 　　承元帝继续道：“恩威并施，你要能看穿臣子的弱点。” 　　魏苏慎点头：“父皇放心，儿臣会和太子妃多生几个公主，日后看谁不顺眼，就招谁做驸马。” 　　太子和太子妃的孩子，还是个女孩，承元帝想了一下，喉头一动。 　　此刻他们还未走远，老太监也听到两人的对话，面对太子的盘算心中乍然生起和承元帝一样的念头—— 　　你好毒！ 　　东宫。 　　方杉正吃着燕窝，就有脚步声传来，纳闷皇帝怎么这么快就把人放回来了。 　　魏苏慎递过去一张帕子，揉着眉心：“擦干净。” 　　方杉擦拭完嘴角的汤汁，把小牌子翻出来，用红笔在‘丽妃’两个字上大大画了一个叉：“已经干掉了一个小炮灰。” 　　说罢又拿出几个牌子：“是时候把越秀国提上日程了。” 　　魏苏慎盯着他的肚子。 　　方杉轻咳一声：“手上总要有一个筹码。” 　　魏苏慎按揉着眉心，担心这样放纵下去，这个不存在的孩子说不准还真能诞生出来。 　　方杉：“大不了在生产时，你‘弃母保子’，我还没试过扮演婴儿。” 　　魏苏慎冷笑：“然后再给孩子起名叫魏奇迹？” 　　方杉：“我更喜欢魏方统这个名字，有内涵。” 　　魏苏慎：“一共就三个字，你一个人占了两个？” 　　方杉面色变化，目中有被拆穿后的不甘：“那就叫魏奇迹好了。” 　　魏苏慎唇角刚刚勾起，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半晌，叹了口气，又被套路了。 　　如此岂不是代表默认了这个孩子的出生。 　　眼见方杉笑得狡黠，又因为是自己被套路，怨不得主谋，只能迁怒，魏苏慎扫了眼越秀国使臣的牌子：“多则七日，少则三日。” 　　停顿了一下开口：“莹渔已经成功拿到蛊虫，丽妃失宠后东宫独大，她肯定会尽快下手。” 　　方杉淡声道：“引蛇入洞，引子有了，但还缺一些东西。” 　　如果单凭他们把越秀国拉下水，承元帝或许会骄傲，但难免会生出一分忌惮。 　　想了想开口道：“所以这件事，必须要想办法让承元帝参与进来。” 　　魏苏慎点出一个人：“太监总管。” 　　方杉摸着下巴寻思：“此人精通药理，又是皇帝为数不多信任的心腹，由他来发现莹渔意图下蛊是个不错的选择，问题是怎么把人借过来，又不引起怀疑？” 　　魏苏慎：“很简单。” 　　方杉看他。 　　魏苏慎道：“明日打扮的憔悴些。” 　　方杉平日都是明艳照人，想要装憔悴不是件难事，少带几支珠钗，不抹口脂就好。不过他是天生的气色好，只能靠厚重的粉来遮盖，做出脸色惨白之态。 　　因为丽妃的事情，承元帝这两日攒下来不少奏折，辛苦批阅时，便有人来通传太子求见。 　　“让他进来。”即便太子不主动来，承元帝也准备派人把他叫来帮忙批改奏折。 　　魏苏慎走到门槛处微微停步：“掐我。” 　　“嗯？” 　　“掐我。” 　　方杉好奇的同时爪子已经狠狠在他腰间捏了一下……叫你不给我喝酒，叫你虐待我，叫你…… 　　魏苏慎黑着一张脸回头：“掐一下就行了。” 　　方杉心虚地最后用力掐了一下。 　　“父皇——” 　　有些人天生就是低沉悦耳的声音，陡然提高音量，会有意想不到的刺耳效果。 　　承元帝被这一声狼嚎惊得笔都差点甩出去。 　　“乱喊什么！” 　　方杉假模假样地走上前，一脸关切的轻轻拍了拍魏苏慎的胳膊，状似在安抚。 　　二人戏演得天衣无缝，承元帝意识到问题不简单，声音稍微放缓和了一些：“出了什么事？” 　　魏苏慎：“柳柳突然胃口不佳，吃不下东西。” 　　一般情况下，孕妇吃不下东西简直再正常不过，但放在方杉身上，那就能用怪异来形容。 　　这个儿媳有多能吃，承元帝是见识过的。 　　魏苏慎：“儿臣让张太医看过，说是气血虚。” 　　好端端的气血虚？ 　　承元帝明白他的用意：“你是想借朕身边的人？” 　　魏苏慎点了点头。 　　承元帝本来想说什么，忽然想到其他方面：“说来上次晚宴后，就没见过张太医。” 　　魏苏慎面色不变，心道能见到才奇怪，方杉现在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扮演太子妃上。 　　承元帝只是随口一提，没放在心上：“既然你担心，朕就让他过去看看。” 　　说着喊了声福海。 　　太监总管进来前视线在魏苏慎身上多停顿了几秒，他能在宫中混到这个位置，真的是快成精了。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判断出太子不是因为单纯的担心太子妃才来借人。 　　不过有些东西即使是他想明白也只能死埋在心里，这才是生存之道。 　　魏苏慎：“若真有什么，直接搜查，可能会打草惊蛇。” 　　承元帝明白他的顾虑：“说说看你的想法。” 　　魏苏慎：“福海公公想必也会些易容方面的手段。” 　　承元帝目中精光闪烁：“你有了安排，朕很省心。” 　　说着对太监总管道：“这几日，你就先跟着太子。” 　　伴君如伴虎，太监总管却更愿意伴着承元帝，太子给他的感觉……莫名坑。 　　再看太子妃，看上去人是有点憔悴，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张惨白的小脸不时就会掉粉，细微的粉末在阳光下仿若漂浮在半空中的尘埃。 　　太监总管深深吸了口气，给承元帝跪地磕头：“奴才不在的日子，陛下一定要保重龙体，泡茶的本事奴才也会全部教给小东子……” 　　承元帝打断他：“只是让你去东宫几天。” 　　为什么要做出生离死别的模样？ 第171章 再来一个小目标 　　有些人活着, 但他已经离死不远了。 　　太监总管走得时候一步三回头，期望能从承元帝口中听出收回成命的决定。 　　承元帝则以为他是担心自己不在身边，会给人可乘之机, 觉得有些暖心：“朕也懂些药理。” 　　太监总管就差老泪纵横。 　　承元帝：“你安心去吧。” 　　“……” 　　太监总管走得一点都不安心, 圣命不可违, 做了简单的易容，就跟着太子往东宫走。 　　方杉观察过他的面容, 脸部线条的弧度都有了改变, 看着年轻了好几岁, 证明本事的确不错。 　　魏苏慎：“这几日我会称呼公公为小寿子。” 　　太监总管点头称是。 　　方杉掩唇轻笑, 娇滴滴的模样拿捏的很到位：“公公原叫福海, 有福如东海之意，用个‘寿’字做假名, 再适合不过。” 　　太监总管很努力地动了下嘴角, 却是笑不出来。 　　他不求长命百岁, 不求富贵通达，只求活着从东宫走出来。 　　自御书房走出便沉默不语的魏苏慎似乎看出什么, 但没有点明。 　　一条路之前走过无数次, 今天的路程给人的感觉格外短，东宫中栽种的大树几乎是遮天蔽日，阳光透射不进。 　　方杉指了指前方厚重的大门, 一脸中二地对太监总管道：“去推开新世界的大门。” 　　“……” 　　相较之下，魏苏慎要靠谱许多，简单介绍了目前的状况：“太子妃身边有两个贴身伺候的宫女, 都是太后赏下来的。” 　　太监总管整合信息后问：“谁负责的更多？” 　　魏苏慎：“莹渔。” 　　太监总管对此人有几分印象：“奴才会特别留意。” 　　其实一个宫里能接触到太子妃的宫女就多了，太子偏偏点出这个两个人，无形中已经在暗示她们有问题。 　　秋季的太阳有时比夏日的骄阳更加恼人，又闷又热，令人透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回到相对凉爽的寝殿，方杉一口气吃了十几枚冰水浸泡的荔枝，尔后开始暴风吸入莲子粥。 　　太监总管吓了一跳，不是说胃口不好？ 　　方杉对上他的目光，坦然道：“以往我的食量是现下的三倍。” 　　大多数时间魏苏慎都在安静看书，整个寝殿只剩下方杉吃东西的声音。 　　半个时辰过去，方杉开始消停片刻，起身走动消食完，安逸地靠在软垫上眯着眼。 　　太监总管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把无聊时光过得如此惬意之人。 　　门外突然走进一女，太监总管立马喝道：“没有通传，谁准你擅自进入？” 　　走来的女子一愣：“奴婢是定时来给太子妃剥瓜子仁吃的。” 　　“原来是小一。”假寐的方杉睁开眼，热情地招了招手：“快来。” 　　女子扭动着腰肢过去，姿色万千。 　　她安静地剥瓜子，目光全在方杉一个人身上，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太子一眼。 　　太监总管不由想起某个传言，心中一个激灵。 　　方杉享受着别人的劳动成果，顺带着介绍了太监总管：“这是小寿子，以后会留在东宫做事。” 　　莹渔怔了怔，太子妃向来不喜人多，甚至从前很多伺候的人都被她打发去了别处。 　　“在路上正巧碰到他做错了事受罚，”方杉唇瓣动了动：“谁让我人美心善呢。” 　　莹渔知道太子妃的一部分心理，连忙吹捧：“心善一词远不足以形容您，您的心灵如同冰山上的白雪，夜空中的银河，您是美丽与智慧的化身。” 　　方杉对于这些溢美之词照单全收，站在一个客观的角度分析：“过誉了，我还需要改进。” 　　话音落下没多久，门外又走进来一个娇俏的少女，请安后道：“按摩的时间到了。” 　　方杉调整了一下姿势，惬意地享受按摩。 　　“啊太子妃，”宫女面无表情地歌颂：“您的胳膊怎么能如此柔软，您的肌肤一定被白云吻过，才能如此吹弹可破！” 　　太监总管竭力把碎了一地的三观重新黏贴，忽视这些夸张的赞美，把注意力放在穿粉裙子的女子身上。 　　他一向看人非常准，即便太子没有特意交代要留意莹渔，他仍旧会第一时间注意到。 　　无他，这个女人的眼中藏着野心。 　　又过一会儿，进来两个帮忙扇扇子的，在有风鼓动的一瞬间，扇扇子的宫女开口：“微风撩拨着您的秀发，在半空中荡漾出彩虹的弧度，啊，太子妃，请告诉奴婢如何才能拥有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 　　方杉做出一副愁苦的表情：“天生的。” 　　太监总管后退一步，险些撞碎身后的花瓶，幸亏魏苏慎及时扶住。 　　“殿、殿下。” 　　“习惯就好。”魏苏慎放下手头的书，想了想多交代了一句：“既然你要暂时留下来，就要按照太子妃的性子来。” 　　太监总管身体颤抖，很想质问这哪里是太子妃的样子，恐怕历史上一个昏君也没有过得如此滋润。 　　这马屁都快拍到天上去了！ 　　“奴才实在是学不来。”他能做到总管的位置，靠的都是揣摩帝王的心思，不露痕迹地溜须拍马，这样明面上的话他怎么能说得出来？ 　　魏苏慎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上面写着《东宫生存手册》：“十两银子。” 　　太监总管已经彻底维持不住笑意：“这是什么？” 　　魏苏慎：“教你如何讨太子妃的欢心。” 　　这都敲诈到皇宫里来了？ 　　太监总管颤颤巍巍指着书：“有人要？” 　　魏苏慎点头，瞥了眼那头的莹渔等人：“人手一本。” 　　太监总管最终还是掏了十两银子保平安。 　　“别让太子妃知道。”魏苏慎冷不丁来了句。 　　太监总管不明所以。 　　魏苏慎：“他不知道孤在利用这个做生意。” 　　太监总管明悟道：“奴才晓得。” 　　先皇后在世时，陛下也攒过私房钱。 　　闹剧持续到晚饭后。 　　桌上的杯盏还没有收，太监总管小心检查着里面的残羹冷炙，并没有毒。 　　方杉：“瞧出什么来了？” 　　此刻他半阖着双目，红裙一部分拖在地上，乍一看有种高深莫测的味道。 　　太监总管本来脱口而出的话收了回去，重新检查了一遍，渐渐地，他眉间的沟壑越来越深，判断有轻微草药的味道，但这些草药对人体无害，甚至有益。 　　方杉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给出一个提示：“越秀国。” 　　太监总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就：“引子！” 　　大部分蛊虫没有智慧，如何把它放入目标体内很困难，这个时候引子就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通过给目标服用特定的药物让其散发出不易察觉的气息，人类的嗅觉几乎无法闻到，但蛊虫却完全可以。 　　其实在衣服上涂抹药物是最便捷的，然而一旦事发也容易被查出，这一刻就连太监总管也佩服幕后人的心思缜密。 　　如实道出他发现的事情，方杉的回应只是弯了弯嘴角。太监总管忍不住望向魏苏慎：“这件事要不要汇报给陛下？” 　　魏苏慎反问：“孤说不用，你就不去做了？” 　　太监总管没有说话，太子真正登基前，他真正效忠的肯定是承元帝。 　　“孤不难为你。” 　　太监总管连忙跪下谢恩。 　　魏苏慎：“张太医已经发现问题，找你来是想要再确认一下。” 　　太监总管：“殿下要不要现在就把下药的人抓了？” 　　魏苏慎并不隐瞒，望着窗外暗下来的天色，缓缓开口：“真正的大鱼在宫外。” 　　· 　　宫中想要对付太子和太子妃的人不胜其数，想要找个可用的人并不容易。 　　魏苏慎能用起来的也就是身边一直跟着的小太监，按照方杉的话来说，人不用多，可靠就行。 　　小太监有时候会借着采买之名出宫，专门负责和陈严联系。 　　陈严最近忙得一团乱，负责查越秀国使臣购买药物的铺子，还有他抓昆虫的地点，准备届时和方杉里应外合，来个人赃俱获。 　　小太监今天出宫晚，外面已经黑了，到将军府才听说陈严出去办事，为了不引人瞩目，专门挑了个不显眼的地方等着。 　　陈严回府时夜色已经彻底降临，很快就注意到街尾的身影：“小东子？” 　　小太监快步走过来：“啊，黑色的眼睛竟然还能让将军在黑夜里认出我，真是慧眼识人！” 　　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马屁？ 　　陈严皱了皱眉：“好好说话。” 　　小太监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职业病犯了。” 　　真的不能怪他，日常在东宫大家都是这样说话，坏习惯的特点就是一时半会儿休想纠正。 　　陈严给了他一封信，里面都是家长里短的话，只有对应特定的母本才能看出真正的内容，就算被人截住也无所谓。 　　小太监收好信，郑重道：“将军放心，奴才哪怕是粉身碎骨，也一定会把信安全带到。” 　　陈严扶额：“戏别太多。” 　　小太监眼泪啪嗒一下掉出来，在东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想要生存，就是要如此。 　　默默掏出《东宫生存手册》送给他，转身离去。 　　陈严翻了几下，里面全都是极其夸张的哄人辞藻，看一眼就难以忘怀。 　　嫌弃地合上册子，进府时余光扫见石狮子，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 　　啊，这高大威猛的石狮子，多么像是草原上威武雄壮的汉子！ 　　在原地愣神三秒，陈严骂了有生以来第一句脏话： 　　妈的，有毒！ 　　作者有话要说：　　魏苏慎的皇宫第一桶金：曾经，系统用玛丽苏的描写给他洗脑，如今他再把这些高价卖出，祸害别人。 第172章 不识庐山真面目 　　当晚, 陈严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他带领数万精兵，和敌军隔着望月河准备交战。 　　敌军的将领是他的老对手, 身高近九尺, 远处看就是一个大块头。 　　两人仇视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下面是湍急的水流，陈严冷笑一声, 开嗓道：“啊——” 　　敌军将领胡子一颤。 　　陈严继续高声道：“浪涛滚滚浇不灭我壮志雄心。王母娘娘的金钗划下一道银河, 啊, 你在河那头, 我在河这头！” 　　梦境到此戛然而止。 　　陈严猛地惊醒, 像是淋了一场倾盆大雨，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了。 　　“混蛋。” 　　低低骂了声, 躺在床上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同一时间, 东宫。 　　方杉打了个喷嚏, 感受到凉意，睁开朦胧的睡眼, 这才发现外面起风了。 　　把自己完全塞进被褥前, 喃喃道：“总感觉有人在骂我。” 　　“放宽心。”魏苏慎的声音传来：“如果谁骂你都能感觉到，那你就不用活了。” 　　整个东宫除了他以外，估计就没有不咒骂太子妃的。 　　方杉认真思考后道：“也对。” 　　说罢再次无忧无虑地睡去。 　　翌日方杉起了个大早, 神清气爽，打开窗户享受小风吹拂。 　　昨夜下了场小雨，空气里弥漫着青草香, 环境极其安逸。 　　这样的天气，就适合谈人生谈梦想。 　　方杉靠在窗边所谓地笑了笑：“说了你可能不信，我最初的梦想其实是做一名奶妈。” 　　在刚开始带宿主的那段时间，他确实也是这么做的，帮助宿主秒天秒地，走上人生巅峰。 　　只是后来单身太久，在犯错被清除数据后，便只想着暴力输出。 　　“你一直是名称职的奶妈。”魏苏慎淡定道。 　　方杉目露喜悦，转过身对上他认真的眼神，看上去不在是说笑，语气暗含着一丝激动：“真的么？” 　　魏苏慎点了点头：“毒奶。” 　　是真的毒。 　　方杉措辞要反驳，魏苏慎没给他这个机会，谈论起别的事情：“陈严已经掌握了越秀国使臣制蛊的证据，只要莹渔落网，他难逃干系。比较麻烦的是越秀国公主……” 　　处置一个使臣很简单，但越秀可没有连坐这个道理，公主的身份表面上还是很尊贵，使臣若是一口咬死了是自己的计划，他们还真没办法动越秀国的公主。 　　方杉：“不急，她正忙着嫁人，很快就会有所动作。” 　　魏苏慎惊讶：“嫁人？” 　　方杉得意道：“又不是她一个人会玩蛊。” 　　魏苏慎忽然想到很久之前，越秀国公主被卖去挖矿，当时方杉装模作样喂对方吃下一枚药丸。 　　“不是在虚张声势？” 　　方杉挑眉，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 　　魏苏慎有此想法并不奇怪，系统空手套白狼的事做得太多。 　　“那只蛊对生命安全没有影响，只有一个效果……”话未说完，却是摸了摸肚子。 　　魏苏慎顿时明白：假孕。 　　无奈地勾勾嘴角：“越秀国公主会第一时间想到和你有关。” 　　“那又如何？”方杉摊摊手：“我下的蛊无人可解，她拿不出证明，承元帝就会有足够的理由遣送她回国。” 　　公主留下的理由不外乎是联姻，如今公主贞洁不再，理由就不成立。 　　归国后的越秀国公主下场肯定不会好，所以明知道这是方杉设计好的，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选一个人尽快嫁出去。 　　这世上最难对付的本来就不是阴谋，而是阳谋。 　　方杉：“陈严她勾搭不上，承元帝更不会娶一个差点成为自己儿媳的女人，王公贵族里，能给她带来最大好处的只有一个人。” 　　两人目光对上，不约而同笑了笑：“安王。” 　　方杉从盒子里取出一水的牌子：“接下来让我们来一次雨露均沾。” 　　魏苏慎每次听到他的形容词都会觉得头疼，揉了揉太阳穴：“正经点。” 　　方杉的表情看不出一点难为情，烧掉昨日小太监带回来的信：“既然陈严已经准备好了，就先把使臣解决掉。” 　　魏苏慎忽然食指放在唇瓣中央，方杉停下说话，门没有关，偏头就看见有人正在走近。 　　太监总管来到二人面前低声汇报：“奴才已经在那个宫女的屋里找到养蛊的证据。” 　　魏苏慎点头，看了方杉一眼，后者微微一笑，问道：“依照公公的意思，这件事该什么时候处理？” 　　太监总管给出早就想好的答案：“宜早不宜迟。” 　　他的意思多半有承元帝的意思。 　　魏苏慎要的就是一个确切答案，这件事他不能一个人独揽，太过优秀有时并不是一件好事。 　　太监总管也是人精，顺着他的心意说下去：“宫外面陛下都已经安排好了，随时可以收网。” 　　· 　　承元帝是个行动派，谋害皇嗣本就是死罪，再者他想动越秀国很久，毫不留情地就派禁军包围了使馆。 　　京城里的百姓安逸日子过惯了，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一个个都围在一起讨论究竟是犯了什么事儿。 　　越秀国公主竭力保持镇定前去开门，一群士兵冲了进来，开始在各个屋中搜查。 　　带兵包围的正是陈严，越秀国公主定了定心神，露出一个微笑：“这是出了什么事？” 　　陈严懒得与她打哑谜：“公主该心知肚明。” 　　越秀国公主顿时猜出他们埋在东宫的暗子被发现，暗骂莹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陈严好歹给了颜面，留下两个伺候的人，没有下令把越秀国公主一并押走。诚如方杉所料，下蛊一事就算刨根究底，也只能把使臣抓走。 　　同一时间，莹渔也被太监总管派人看管起来。 　　宫里今天可是真正的热闹了。 　　承元帝亲自过来东宫，使者和莹渔先后被带进来，短短半天时间，莹渔精致的妆容便花了。 　　方杉轻叹一声：“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太监总管离得近，听清后觉得尴尬，这句话太子说还情有可原，从太子妃口中道出总有种怪异的错觉。 　　莹渔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双面间谍不是谁都能胜任的，她不畏死却也善于为自己找出路：“陛下饶命，奴婢愿意全招。” 　　承元帝没像一般人那样哄着她说实话，反而敲了敲桌子，平静道：“算上秋猎那回，不诛九族已经是格外开恩。” 　　莹渔知道希望不大，亲耳听见仍旧是心里一沉，抬头的瞬间，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悄悄偷看了太子妃一眼。 　　方杉依旧是笑眯眯的，唇瓣动了动。 　　莹渔眼珠一转，往前挪了几步，跪倒在承元帝面前。 　　“陛下，奴婢还有一事禀报。” 　　承元帝皱眉，不开口，并不明确表明要不要听她说下去。 　　莹渔主动抓住机会迅速道：“安王和使臣早有勾结，意图给陛下下蛊。” 　　说话的时候她的内心极其忐忑，不知道这是不是太子妃暗示的意思。 　　“安王？”承元帝眉梢一挑，似乎有了那么一星半点的兴趣。 　　莹渔点点头。 　　另一边方杉不露痕迹地掩饰住目中的暗光，这是一个不错的开端，再之后就是想办法说服承元帝将计就计。 　　莹渔快速交待完下蛊一事，等着听后发落。 　　承元帝自然想都不想就要说拖出去斩了，方杉恰巧在这个节骨眼上开口，摸了摸肚子道：“这孩子未出生就遭了不少人惦记，都说人死后怨气大……” 　　说到这里他便不说了，剩下的留给承元帝去决断。 　　承元帝想了想，也不是没有道理，最近一段时间宫内外都不安生，便改了主意道：“流放千里，终身不得回京。” 　　‘流放’对女子可不是什么好词，十个女囚，通常九个会死在流放途中，尽管如此，莹渔已是很满足。 　　莹渔被人拖下去后，承元帝的注意力放在使者身上：“朕记得你是个能言善辩的，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使者低垂着脑袋，身体像是因为愤怒而瑟瑟发抖，最后脱口而出的只有四个字：“成王败寇。” 　　承元帝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喊了声‘福海’。 　　好在这里也没有外人，否则太监总管的身份就这么暴露了。 　　“奴才在。” 　　承元帝冷声道：“给朕仔细瞧瞧。” 　　太监总管愣了下，意识到什么快速拨开使者额前的发丝，二话不说直接拿桌上的茶水倒在袖袍上，使劲在对方脸上蹭了蹭，一张截然不同的面容立时出现。 　　方杉轻轻‘嚯’了声，竟然抓了个冒牌货回来，陈严这次可是被狠狠摆了一道。 　　承元帝派人重新去使馆搜查，不过心里也清楚真正的使者恐怕早就跑了。 　　魏苏慎这时才开口：“那人有一股傲气，图谋也是极大，不大可能灰溜溜地逃走。” 　　依照越秀国使者的处事，不会选择出京。 　　承元帝：“朕会加强对东宫的保护。” 　　魏苏慎很有甩手掌柜的风格：“父皇做主就好。” 　　承元帝跟太子相处久了也头疼，嘱咐两句后起身就要离开，还没迈步，身后就传来一声动情的呼唤：“陛下！” 　　一回头，就看见太监总管正满含期盼望着他：“您是不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承元帝扫了眼身上的物件，没什么少的，当即皱眉：“胡说些什么？” 　　到底没和伺候多年的老奴计较，迈步走了。 　　太监总管目睹着他的背影消失，余光瞄见太子妃似笑非笑的表情，欲哭无泪—— 　　您把奴才给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承元帝：送出去的奴才，泼出去的水。 第173章 不识庐山真面目 　　再去使馆时, 禁卫军几乎是掘地三尺，然而仍旧是一无所获。陈严为此挨了罚，被打了三十大板。 　　方杉借故出宫看望他, 发觉对方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两条腿依旧可以直立行走。 　　一来是他身体康健, 再者负责打板子的人手下也会用巧劲，明白承元帝的意思是小惩大诫。 　　“智者千虑, 必有一失, ”方杉的口吻说不上幸灾乐祸, 但也带着一丝调侃：“将军这一失估计够记很多年。” 　　陈严并不否认, 这次的确是他思虑不周。 　　和方杉不同, 魏苏慎凡是开口必谈正事：“使馆现在的情况如何？” 　　陈严：“越秀国公主情绪尚且稳定，对外做出一副受害人的样子, 称被使者蒙骗, 正在闭门反思。” 　　魏苏慎‘呵’了一声, 方杉走到一边剥橘子吃：“安王去看望了么？” 　　陈严看他的目光略有些复杂：“你倒是料事如神。” 　　方杉抿着唇笑了笑，加上莹渔的证词, 这下可就坐实了安王和越秀国有勾结。 　　陈严：“使者一日不现身, 你就多一重危险。” 　　方杉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没人能对我的安危造成影响。” 　　陈严认为他的态度太过掉以轻心，看向魏苏慎，指望后者能出声提醒。 　　魏苏慎接收到暗示, 毫无感情地开口对方杉道：“那你真是好棒呦。” 　　陈严：“……” 　　这对天造地设的狗男男假夫妻！ 　　两人没有多留，说了几句话后便准备回宫，方杉上马车前忽然道：“要不要去看看你的说书人队伍？” 　　魏苏慎思考后点头。 　　方杉同样许久没有去青楼, 自从招了人代管后，他这个老鸨隐隐有退休的征兆，遂即也去看了看。 　　两人各走各路，商量着一会儿在酒楼碰面。 　　魏苏慎用时不长，在约定好的地方等了快有一炷香的时间，后者才施施然迈步前来，隐隐有乐不思蜀的征兆。 　　一身的脂粉香，风都吹不散。 　　魏苏慎面色如常，目光微凉。 　　方杉立马正色道：“我是去交接手上的生意。” 　　魏苏慎冷笑一声，并不发言。 　　人在心虚的时候就喜欢多说废话，方杉没选择坐马车，一路上天南地北的聊，魏苏慎只是偶尔给个回应。 　　系统666的天赋是一个人唱独角戏也不会冷场。 　　说得微微有些口干舌燥时，方杉突发奇想：“我美么？” 　　魏苏慎不情不愿又不想违背事实说话，点了点头。 　　方杉疑惑：“那为什么没人来调戏我？” 　　从前每当他打扮的花枝招展，总有几个不长眼的想要强抢民女。 　　魏苏慎：“你过气了。” 　　“……” 　　实则两人虽然是便装，但有点眼力见的都可以看出是大富大贵之家，况且天子脚下，谁会闲着没事干来调戏良家妇女。 　　方杉带着他的遗憾回到皇宫，走到一处亭子时，魏苏慎停步道：“我去御书房，你先回去。” 　　“去御书房做什么？” 　　魏苏慎：“给皇帝洗脑。” 　　方杉最近被怼的哑口无言的次数居多，一时找不出话说，单看着他一步步走远。 　　承元帝正为奏折忙得头昏脑涨，看到太子就知道他又是有事才登三宝殿。 　　“使者抓到了？” 　　魏苏慎摇头。 　　“有新的情报？” 　　魏苏慎继续摇头。 　　承元帝动动手指，意思是既然没好消息，就请麻利地滚远。 　　魏苏慎能从方杉的调教下活下来并青出于蓝，在内心的强大方面，早已无人能及。无视承元帝的嫌弃，继续道：“儿臣是想来请教有关安王一事。” 　　承元帝眼皮都不抬道：“请教什么？” 　　魏苏慎：“安王狼子野心，要趁早除之才好。” 　　“朕知道他对这把椅子有企图，但光知道还不够。” 　　魏苏慎：“安王从前低调，近来隐隐有要动手的趋势，只要逼他一步即可。” 　　儿子有自己的主见，承元帝理应高兴，便停下批改奏折，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他：“说说看。” 　　魏苏慎：“父皇处在盛年，儿臣和陈家联姻更加坐稳了东宫的位置，太子妃又有身孕，安王想熬死我们上位不大可能。” 　　承元帝被他说得满心无奈，安慰自己话糙理不糙。 　　魏苏慎：“况且安王最近和越秀国公主走得很近，越秀国的人向来擅蛊。” 　　承元帝听出他的话外之音：“你想要朕做出假意中毒的迹象？” 　　魏苏慎点头：“一旦安王选择逼宫，等着他的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用别的手段把人处置了，阴谋论的人指不定认为一切都是承元帝的设计，但涉及到谋反，哪怕是史官也会狠狠记上一笔。 　　事关重大，承元帝一时不好做判断，打发魏苏慎离开，独自坐在御书房思考，末了轻轻叹了口气：“多事之秋。” 　　· 　　方杉日常就是吃和睡。 　　一进殿毫无意外看见美人侧卧吃荔枝的销魂场面。 　　“没有莹渔伺候，一时半会儿还真有些不大习惯。”方杉吐出荔枝核，抱怨了两句又道：“李元方才来过，是要找你。” 　　魏苏慎和李元接触不多，不过也能猜出是因为丽妃的案子。 　　“丽妃构陷太子的罪名是坐实了，那李元也是个能人，居然连之前太子溺水的证据都找到一些。”方杉笑了笑道：“找你恐怕是想问问你要怎么处置。” 　　魏苏慎：“丽妃的母家很有势力。” 　　方杉：“谋害太子往重了说可诛九族，这件事她的母家也有参与，宿主可以一次性连根拔起，也能利用这点让他们投鼠忌器，投诚效忠。” 　　魏苏慎揉揉眉心：“把投鼠忌器一词去掉。” 　　方杉佯装没听见，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宿主登基时的样子。” 　　魏苏慎冷冷打断他的畅想：“最多也就是一日皇帝。” 　　方杉：“那也是帝王，万人之上。” 　　魏苏慎深深看了他一眼：“我去找李元，你……” 　　“嗯？” 　　“没什么，你继续吃。” 　　· 　　除了吃吃喝喝的方杉，每个人心中都有算计。 　　安王借着安慰的名义三天两头往使馆跑，得知使者跑了他内心里比任何人都高兴，为了取得美人欢心，还似真似假的说了句，可以想办法安排使者归国。 　　越秀国公主当然不会完全相信他的话，淡淡道：“使者是有本事的，此刻想必已经混入宫中。” 　　安王眼前一亮：“当真？” 　　越秀国公主颔首：“他的易容术可以排在国内前三。” 　　瞥见安王的神情，越秀国公主打断他的畅想：“使者进宫不是为了对付皇帝，而是太子妃。” 　　承元帝身边卧虎藏龙，听说中原的帝王自古有养死士和暗卫的习惯，他们对皇宫不了解，冒然对承元帝下手那就是找死。 　　安王皱眉：“承元帝加强了对东宫的守卫，那里如今也几乎是铜墙铁壁。” 　　越秀国公主淡淡一笑，言语间充满自信：“对付不了皇帝，对付一个太子妃的本事还是有的。” 　　她这份底气不是白来的，使者此刻确实已经成功混入东宫。杀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自己易容顶上，琢磨着下手的时机。 　　不了解原身的性格，使者不敢轻易和人碰面和交谈，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暗中观察太子妃的饮食喜好，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个小太监，达不到近身伺候的资格，下蛊是最快捷的方式。 　　“太子妃要的荔枝怎么还没准备好？”不远处有人正急匆匆地忙活着。 　　使者不是滋味地望着这一幕，荔枝因为运送路程远，是相当金贵的吃食，太子妃居然一日就可以吃两盘。 　　倘若是在男权至上的越秀国，这样奢侈败坏作风的太子妃，早就会被处死。 　　方杉哪里知道近在咫尺的地方有人会在暗暗算计他，当然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莹渔出事后，宫人们伺候的更加上心，方杉有目的地将莹渔的死刑改为流放，在他们眼里，却成了太子妃仁慈的象征。 　　换了个人剥瓜子，方杉盯着娇嫩的面容开口道：“可别学你莹渔姐姐，想不通。” 　　宫女身子一抖，发誓道：“奴婢若是背叛太子妃，定叫奴婢不得好死。” 　　方杉笑了下：“就是随口一说。”活动了手腕又道：“让内务府的人准备些香膏派发下去。” 　　宫女点头应是，太子妃喜欢甜腻腻的味道，经常给东宫伺候的人发胭脂水粉，这可是别的宫里享受不到的福利。 　　内务府的人动作很快，外面负责打扫的宫人最先拿到东西，凑到一块涂上后喜滋滋的。 　　“小德子。”年长的宫女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叫了一声。 　　使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喊自己，保持镇定地走过去。 　　另外几个宫女都是活泼好动的，逗弄他道：“闻闻看这香膏如何？” 　　使者看了看盒子里：“挺好闻的。” 　　几个宫女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开口：“小德子，你看我今日新换的簪子好不好看？” 　　使者点头：“很好看。” 　　宫女笑了笑：“这可是花了钱托人从宫外面买来的。” 　　年长的宫女使了个眼色，慢慢退出去，其他宫女则拉着使者商量着去踢毽子。 　　方杉刚躺下准备午睡，就听有人在慌慌张张喊太子妃，无奈下床：“进来。” 　　年长的宫女一进殿就连忙跪下：“太子妃，大事不好了！” 　　方杉：“说重点。” 　　“我们中混入了一个奸细！” 　　“……” 　　“是真的，对方不但每句话里都不带‘啊’的感叹词，赞美人也不超过四个字。” 　　连彩虹屁都不会吹，一看就不是自己人！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咱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咱也不敢问。 第174章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方杉沉默了几秒, 缓缓道：“你们判断的方法，是不是有点太简单粗暴了？” 　　年长的宫女摇头，笃定道：“那人肯定是个冒牌货, 上一次香膏发下来的时候, 小德子还连用了三个‘啊’字来形容我的美丽。” 　　方杉按着太阳穴：“把人带过来, 不要打草惊蛇。” 　　年长的宫女暂且退下后，方杉又叫来几个侍卫。虽然他自信一只手就能解决掉, 耐不住现在是个身娇腰软的太子妃人设。 　　没过多久, 一阵香风飘了过来, 随之进入的是几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站在她们中央的一个小太监格外显眼。 　　年长的宫女用的理由很巧妙, 说是太子妃发现他们贪玩，要叫过来处罚。这几个姑娘虽然年纪不大, 却格外机灵, 一个个耸拉着脑袋, 跟煞有其事似的。 　　方杉并未开门见山，先是说了几句不相干的话, 状似不经意转了下手腕上的镯子：“这是太子近来送的, 你们觉得和之前戴的比哪个好看？” 　　小宫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不知道是谁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下小德子, 意思是男人先上，哪怕是半个的。 　　使者眉心一跳，恨不得当场把人手刃了, 然而面上依旧努力维持着恭敬的态度：“这个好看。” 　　方杉唇角一弯：“好看在哪里？” 　　使者迅速措辞：“翡翠的水头好，瞧着更佳上乘些。” 　　中规中距的一句话，乍一听挑不出什么错处，守在门口的侍卫几乎不用等方杉吩咐，看到太子妃有点头的倾向后，便猛地冲了进来，把人按倒在地。 　　使者下意识就要反抗，还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当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人就瞬间老实了。 　　侍卫心中冷笑，吹牛的本领都没有，还敢在东宫混？ 　　使者双手握拳：“不知奴才犯了什么错？” 　　“如此蠢笨，”方杉不想为他耽误睡午觉的时光：“带下去交给李元，让他关到大理寺去。” 　　逃走的越秀国使臣在东宫被发现的消息没捂多久，东宫的几个宫女因此还得了赏赐。 　　使馆。 　　原本和越秀国公主执子对弈的安王收到消息后面色难看，越秀国公主咬紧牙关，手里的黑子几乎被过分的劲道要捏碎。 　　“陈柳柳。”越秀国公主狠狠闭了闭眼：“竟然能发现使者的真实身份，我还是小瞧了她。” 　　“不是太子妃看出的，”过来报信的人小声道：“听说是被宫女看出端倪。” 　　‘啪’！棋子四分五裂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越秀国公主瞪圆双目：“你说什么？” 　　“是个宫女发现的。”下人小声重复。 　　一直旁听的安王几乎是气笑了：“这就是所谓的足智多谋？” 　　越秀国公主的脸色一会儿泛白，一会儿又因为恼意变红，犹如走马灯一般。 　　安王和对她是要和合作的关系，话不能说得太过，谈起现实的问题：“希望他不要牵扯到你。” 　　“不会。”在这点上越秀国公主很肯定：“在我的国家，凡是要身居高位，必须要服下万元丹。” 　　安王感兴趣道：“莫非是传说中能控制人的慢性毒药？” 　　越秀国公主摇头：“只是一次性的丹药罢了，唯一的作用就是让服用的人遭受万蚁噬心的痛苦。只有熬过去了父王才敢放心重用。” 　　安王面色不变，心里却是一沉，暗道越秀国果然变态，若不是非常时期，他是绝对不会和这样的对手合作。 　　唯恐隔墙有耳，越秀国公主带他进入内室，小声交流：“还有，你想要对付那位只能徐徐图之。” 　　那位自然指的是承元帝。 　　安王皱了皱眉：“本王已经没有耐心等下去。” 　　他蛰伏了十多年，再等下去，恐怕太子继位都轮不到自己。 　　“王爷误会了，”越秀国公主轻声道：“我指的是毒。” 　　安王抓住了某个要点，隐隐明白什么。 　　越秀国公主：“听闻陛下本身就略通医理，若是直接下蛊很有可能被察觉，但如果是慢性的，毒素少，未必就能发现。” 　　安王眯了眯眼，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二人正忙着酝酿一个阴谋时，方杉刚刚睡醒。 　　魏苏慎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难得他没有在看书，而是靠在榻上休息。 　　“中午好。” 　　魏苏慎平静提醒：“现在是晚上。” 　　方杉让他不要拘泥于细枝末节：“同李元谈妥了没？” 　　魏苏慎：“丽妃被关进冷宫，再对付她的母家没有意义。” 　　方杉挑了挑眉：“看来宿主是想要把这支力量收为己用，”说着打了个呵欠：“不嫌麻烦么？” 　　魏苏慎：“我只是派人把李元查到的证据送过去，他们便主动投诚了。” 　　于他而言，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功夫。 　　方杉叫人送吃的进来，边吃边道：“对了，越秀国使者审问的如何？” 　　“一块硬骨头。” 　　言下之意，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方杉本身也没抱太大期望，越秀巫医当道，气节不亚于一个死士：“等待他的肯定是个死，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在死前发挥一下光和热。” 　　魏苏慎见他因为托着下巴思考，一时忘了吃东西，只觉周遭瞬间就安静了下来。稀罕的静谧当中，缓缓开口问：“不去天牢？” 　　方杉纳闷：“我这怀着身子，去那种晦气的地方做什么？” 　　自动过滤前半句，魏苏慎若有所思道：“痛打落水狗，不是你最喜欢做的事情？” 　　方杉砸过去一个苹果，用行动代替回答。 　　魏苏慎面色突然变得凝重：“这几日多注意些，越秀国可能还会下手。” 　　方杉把砸过去的苹果捡回来，咔哧咔哧啃着吃：“已经失败过一次，不是该把注意力放在承元帝身上？” 　　魏苏慎：“皇帝那边他们肯定会有所动作，你这里也不会放过。” 　　方杉挑了挑眉，猜测能做这样的判断应该另有依据。 　　魏苏慎瞄了眼他手上的果子，方杉知趣地停下啃食。耳边重新清静后，魏苏慎方才开口：“酒楼最近来了不少陌生的客人。” 　　京城里每日有无数的外来客，能被特别提起证明他们身上有令人存疑的点。 　　方杉笑了笑：“让我猜猜，比方说操着一口不太伶俐的汉话，或是三五成群。” 　　魏苏慎：“恰恰相反。” 　　方杉微微一怔，看过去时，对方的眼角带有一丝调侃，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如此反应。遂即撇了撇嘴偏过头故意不问，等着魏苏慎主动开口。 　　可惜他看重的宿主就是忍者神龟转世，无论是什么秘密，魏苏慎不愿意讲，就算憋了一万年也不是问题。这场在沉默中开始的较量最终以方杉的开口作为结束：“劳烦尊贵的太子殿下解释。” 　　魏苏慎被他的语气逗乐，见好就收：“这些人是同一天进城，却故意挑不同的时间段到酒楼订房，明显就是不想太引人注意。并且他们的耳后都有同样的刺青。” 　　方杉嗤笑一声：“想低调还弄个刺青，是脑子有问题？” 　　魏苏慎思考了一下，认真回答：“或许这就是你所谓的仪式感。” 　　方杉看着他，试图找回记忆中纯良宿主的形象，失败后道：“所以是有杀手组团来？” 　　魏苏慎点头：“我收集了一下越秀国杀手的资料，都是精通易容和巫蛊，你稍微留点心。” 　　方杉舔了舔唇，试图分析越秀国公主的心理：“她是认为成功阻止一次暗杀后，东宫会放松警惕？” 　　魏苏慎反问：“事实不就是这样？” 　　方杉的确没料到越秀国公主会再对自己下手，毕竟没有必要冒这样的风险，可见实在是对他恨之入骨。 　　有了魏苏慎的提醒，后面两天方杉过得尚且算是警惕，然而他等啊等，是真的等到寝宫外面的花都有凋零的趋势，也不见有什么动作。 　　“你确定情报没错？”方杉质问的时候魏苏慎也是觉得莫名，“我派人去看看。” 　　很快就有了消息，说是杀手在接受培训。 　　方杉听到后险些没被正在吃的荔枝噎住，听说过考试前临时抱佛脚的，没见过杀人前还临时复习的。 　　“培训什么，杀人技巧还是折磨人的办法？” 　　魏苏慎用一言难尽的眼神往他：“要不要去看看？” 　　“可以么？”吃吃喝喝的日子过久了，也想去浪一圈。 　　魏苏慎点头，陈严的伤早就好全了，但他最近仍然借用看望的由头常常出宫。 　　马车容易被发现，刚出宫没多久两人便改为步行，一段路走了许久，最终来到郊外的破庙，从里面传来朗朗读书声。 　　方杉惊讶……现在的杀手，都这么努力了么？ 　　飞檐走壁对系统来说不是问题，他轻轻松松带着魏苏慎一起飞，躲在破庙的屋顶。透过缝隙，能看清里面大约有六七个人。 　　站在最前面的是个面貌还算清秀的中年人：“跟我念，啊，太子妃。” 　　众杀手齐齐开口：“啊，太子妃——” 　　“再大点声，”中年人平静道：“啊，太子妃，你笑起来是如此的醉人——” 　　方杉觉得是真的醉了，努力牵起嘴角，低声问：“这智商真的是杀手？” 　　魏苏慎面无表情点头，“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东宫的消息，知道你喜欢听阿谀奉承，正在加紧训练。” 　　方杉定定望着他。 　　魏苏慎叹道：“消息是我放出去的。” 　　趁机他还高价出售了好几本《东宫生存手册》。 　　顿了顿道：“我已经严禁宫里再进行吹捧，下一次在你面前溜须拍马的直接抓住就好。” 　　方杉：“为什么不现在就一网打尽？” 　　魏苏慎沉默片刻，知道是瞒不过，将卖书攒钱一事道出：“《东宫生存手册2.0》已经在筹备当中，届时再私下重金兜售给他们。” 　　方杉嘴角抽了一下，突然心疼起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杀手们：“……会不会有些太残忍？” 　　魏苏慎不认同他的看法，认真道：“我赚了钱，他们也卖了命，这是双赢。” 　　“……” 第175章 青出于蓝胜于蓝 　　方杉想了很久, 实在找不出一个词形容宿主无与伦比的逻辑。 　　望着破庙里苦读的杀手们，再瞧着身边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表情的宿主，一脸深沉道：“我早该想到有这一天。” 　　宿主不是被同化, 而是异化了。 　　“走吧。” 　　魏苏慎原意就是带他出宫转转, 一直趴在屋顶上也没什么意思。 　　方杉临走前最后看了一眼发奋读书的杀手, 双手合十，作出祷告的姿势：“愿十年寒窗冻死你们。” 　　冻死起码比被宿主玩死强。 　　两人在闹市逛了一圈, 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路过将军府时, 进去看了一眼, 谁料碰上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满院子的花开得正旺, 能在秋天存活的花卉别有一番风骨, 　　花枝包围着正在下棋的两个男人。承元帝生得高大俊美，即便没有穿明黄色的龙袍, 整个人威风不减。 　　听见脚步声, 头也不抬地判断出来人, 声音中带着冷嘲：“朕听闻你携太子妃看望将军，这是才走到？” 　　魏苏慎看了眼陈严, 后者全程没有投过来一个眼神, 仿佛沉迷在棋局当中。然而哪怕从对方的一根头发丝里都能感觉到有幸灾乐祸的成分。 　　“路上有点挤。”缓缓道出连自己都无法信服的理由。 　　“那可真是运气不好，朕一路走来可是畅通无阻。” 　　魏苏慎以沉默代替回应。 　　虽然是亲父子，承元帝却乐得见太子被怼到说不出话：“这些天, 打着看望陈爱卿的名义都去了哪里？” 　　在帝王面前编撰事实很容易被拆穿，魏苏慎当然不会全盘托出，只是挑了几件无伤大雅的事情说了说。 　　承元帝听到他在继续扩充说书人的队伍时, 眼中涌现出兴味：“酒楼无疑是信息的一个流通点，但你要明白，还远远不够。” 　　魏苏慎作出聆听的态度。 　　承元帝笑了笑：“皇城里的酒楼消费高，客源有限，当下应该想的是如何更多的吸引食客。” 　　魏苏慎陷入沉思，承认他说的有道理，挖掘一个来酒楼消费的客人比招揽说书人容易许多。 　　承元帝点到即止，又落下一子，棋局瞬间就从两军对弈变成稳操胜券。 　　陈严叹了口气：“臣输了。” 　　承元帝撂下手里剩下的棋子，喝了口茶后便准备回宫。 　　魏苏慎叫住他：“有关那件事，父皇考虑的如何？” 　　承元帝敷衍道：“朕再想想。” 　　装病不难，他真正考虑的是装病期间要做什么。 　　从前整日与奏折为伴，是典型的不折不扣工作狂，骤然不问政事，万一空虚了怎么办？ 　　魏苏慎没有催促，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点了点头。 　　一心想跟儿子对着干让人求自己的承元帝不免有几分意兴阑珊。 　　他走后，院中只剩下三人。 　　陈严和魏苏慎都是沉默寡言的性子，方杉像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内容完全是自说自话，期间陈严想开口，发现竟然插不上话。 　　每当这个时候，他会发自内心的佩服太子，竟然能容忍这样的存在。 　　方杉看穿他的想法，淡淡道：“什么锅配什么盖，是亘古不变的定理。” 　　陈严拒绝深聊这个话题，谈起说书人的事情。 　　承元帝处处有耳目，甚至在鼓励太子培养势力一事并未特意瞒着，有时候反而会主动揭露，意在敲打臣子。适才于陈严面前亦是如此，专门提及此事，何尝不是提醒他别仗着和太子结为亲家，便把心思放到别处。 　　对于这种敲打，陈严倒并不觉得厌恶。 　　承元帝只有一个儿子，始终把太子当孩子看，担心百年后太子无法完全掌握这些重臣。 　　不过在他看来这纯属多虑，太子连张太医都能降服，迟早脚踏万里河山，飞上天空与日月争光。 　　方杉并不知道陈严对自己的吐槽，争当一名合格的谋士：“吸引客源不外乎就两种手段，降价或者弄出些新鲜东西。” 　　魏苏慎沉吟道：“降价不是长久之计。” 　　言下之意是要选择后者。 　　方杉开始思考策略，中途陈严打断道：“劳烦二位回宫里发明创造。” 　　方杉仰着脸看他：“在娘家吃顿晚饭合情合理。” 　　陈严面无表情指了指门的方向。 　　方杉转而看向魏苏慎，后者一脸平静地开口：“这是命令。” 　　陈严忍住头疼：“臣……遵旨。” 　　方杉不喜屋中拘泥的氛围，晚饭是直接送到石桌上。菜肴很清淡，胜在颜色搭配的很好，看上去就很勾人食欲。 　　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向来不存在系统的字典里，一面动筷口中同时道：“我可以委屈一下，让手底下的青楼和你展开合作。” 　　陈严和魏苏慎拿筷子的手同时停在半空中。 　　“至于收益的分配……”话还没说完，魏苏慎先一步谢绝了他的好意。 　　方杉不理解：“现成的资源放在面前，为什么要拒绝？” 　　魏苏慎深深看了他一眼：“我不配。” 　　方杉挑眉。 　　魏苏慎：“我不配和你这么优秀的人合作。” 　　“呵——” 　　陈严状似没有感知到两人间的硝烟味，淡淡道：“去酒楼的客人中以男子居多，实际上很多时候女人掌握的消息更多。” 　　这些人中很多虽然在内宅，但枕边人往往对她们不会设防，还有官宦家未出阁的少女，更是不容小觑。 　　方杉突然击掌：“我有一个想法。” 　　魏苏慎和陈严默契地埋头扒白米饭，佯装什么都没听见。 　　“是个很好的主意，不坑人，不害人。” 　　再三保证下，魏苏慎才配合地开口：“说说看。” 　　方杉：“自古情爱迷人眼。” 　　单单听个开头，都能想到不是什么好事情。 　　方杉正说到兴头上，无视二人的脸色：“腾出一层的空间做匿名交流，准备些小册子，需要的客人可以申领，大家在上面作诗谈人生谈理想……” 　　魏苏慎听明白他的意思，实则和网络交流差不多，不同的是换一个载体，过程要麻烦些。 　　方杉向来只喜欢提出一个建议，具体的细节则是懒得推敲。魏苏慎和陈严商量了一下，认为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等他们商讨完天色已经暗了一个度，方杉一个人解决了剩下所有的饭菜。 　　两人步行回宫，方杉目光透露出一丝倦意，处于相当安静的状态。魏苏慎却是主动和他说了几句话，说到一半时停下脚步看向前方的一辆马车：“好像是李府的马车。” 　　“李府？” 　　“李元。” 　　正巧前方的马车因为避让行人暂时停了下来，方杉拉着魏苏慎快步走上去，从侧面掀开马车的帘子。 　　车夫来不及阻止，正要呵斥，先叫出声的却是李元。 　　魏苏慎皱眉：“李大人怎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李元目光在太子和太子妃之间游移，心道可不就是见了鬼了！ 　　单独见到太子亦或太子妃准没好事，凡这夫妻一合体，那几乎就是把别人往绝路上逼。 　　深吸一口气，心口不一道：“微臣只是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碰到殿下，一时有些激动。” 　　魏苏慎：“这么晚，大人是要去哪里？” 　　李元：“大理寺。” 　　说到这里很有深意地望了下太子妃，使臣的落网和陈柳柳脱不开干系。 　　方杉无视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和魏苏慎对视一眼：“相逢不如偶遇，一起去。” 　　李元迟疑了一下：“那使者已经受了些刑，身体虚弱，如果再怒急攻心，很有可能真的挺不过去。” 　　方杉疑惑：“为何会怒急攻心？” 　　李元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三人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中一同到了大理寺，为防使者真的被气死，李元带他们去地牢的时候全程在场。 　　使者靠在冰凉的墙壁上，目光暗沉，他的身上有一些伤口，应该是受了鞭刑。 　　李元低声道：“不要离的太近，此人诡计多端，刚来的时候还毒死过一个负责送饭的牢头。” 　　方杉故意弄出些声音，使者原本尚算平静的双目在看到他的一刹那掀起万丈波澜：“是你！” 　　带着枷锁扑过来，颇有一种要同归于尽的意思。 　　伴随着一声浅浅的叹息，枷锁撞在牢笼上的声音格外激烈。 　　方杉勾勾手指：“来啊，快活啊。” 　　一旁李元猛地咳嗽：“太子妃请注意言辞。” 　　方杉淡定自若，眼神睥睨地望着使臣：“公主是个成不了气候的，你确定要一力承担罪责？” 　　闻言使者定定看了他许久，反而平静了下来，冷笑道：“当然。不过哪怕是下地狱，我也会睁着眼睛的，看看你这样的人最后会落个什么结局？” 　　男人很容易被诡计多端的女人吸引，但绝对不会投入太多，这是男人的劣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使者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他日陈柳柳被利用完，被太子一脚踹开的画面。 　　方杉凑近了一些，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道：“恐怕你只会看见我母仪天下。” 　　说完后退一步，恢复优雅太子妃的形象，对魏苏慎道：“该回去了。” 　　李元松了口气的同时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们来这里是图个什么。 　　“对了，”方杉的声音自前方传来：“麻烦李大人将我们来此的消息透露出去，最好能不露痕迹地让使馆里的人听到。” 　　李元微怔的时候，两人已经并肩走远。使者似乎想到什么，适才的平静荡然无存，低吼声不断，像是野兽的哀鸣。 　　外面的天彻底暗了，依稀能看见朦胧的月亮。 　　方杉慢悠悠走在魏苏慎身边：“越秀国公主多疑，听到消息，难免会有几分担心使者把她也供出来。” 　　魏苏慎颔首：“心急才能找到突破口。” 　　安王动作一大，承元帝才更有可能同意配合他的计划。 　　在对人心的算计上，戏精夫妇很少判断失误。 　　越秀国公主虽然再三安慰自己使者不会叛变，毕竟那可是连万蚁噬心的痛苦都受过的。 　　然而每当想到陈柳柳，又觉得一切不能以常理判断。再三挣扎下，还是决定提早做准备。 　　安王夜会佳人，听到她决定要动手时大喜过望，隐忍了十几年，再忍下去，他怕自己先疯了。 　　“夜长梦多，本王保证事成后绝对不会亏待公主。” 　　越秀国公主没有因为他画下的大饼而动容：“倘若承元帝暴毙，王爷手中有多少能用的人？” 　　想从太子手中夺得皇位，只有逼宫一条路可以走。 　　“公主大可放心。”安王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父皇走之前，曾经交给我一些人马，承元帝也就是因为顾虑到这点这么多年才没有和我撕破脸。” 　　越秀国公主因为惊讶瞳孔微微放大：“王爷既然如此受宠，为何皇位最后会落在他人之手？” 　　安王神色平静，字里行间却掩饰不了恨意：“皇位本来就是要传给我，是承元帝联合太后篡改了诏书。” 　　被他三言两语诉说的事实暗含了当年一段惊心动魄的皇室秘闻。 　　越秀国公主垂下眼，过了半晌缓缓道：“那便祝王爷早日取回自己的东西。” 　　安王看向她，问起最关心的事情：“毒要如何下？” 　　“朝安客栈。”越秀国公主：“你去那里找一个住了小半月客栈的女子。” 　　很少有女子孤身在外长时间的住客栈，不难找见。 　　安王皱眉：“公主这是何意？” 　　“她就是王爷要找的药。”越秀国公主笑了笑：“王爷可曾听说过药人？” 　　安王摇头。 　　“药人都是经过特殊调教的，哪怕是他们动情时滴落的汗液都带着毒。” 　　窗户关的严实，安王却仿佛感觉到夜风吹拂，心下一片冰凉。 　　世间竟还有如此毒辣的手段。 　　越秀国公主的眸光随着面前的烛火一同摇曳：“这才是我真正的底牌，那药人的姿色可谓世间少有，就连使者险些都没守住心，承元帝不可能不动情。” 　　安王定了定心神：“那便好。”末了突然轻叹出声：“希望这次不会出纰漏。” 　　最近但凡和宫中有所牵扯，便诸事不顺。 　　越秀国公主握了握拳：“不会，太子妃也嚣张不了多久。” 　　安王大惊：“你不会又派……” 　　“怕什么？”越秀国公主冷声道：“有了上次的失败，谁会想到我还会出手。何况这次指派的是数位一流杀手，不信他有命逃脱。” 　　作者有话要说：　　寒窗苦读的杀手们：心里苦，但我们不说。 第176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别人忙着搞暗杀, 系统忙着搞事业。 　　魏苏慎名下的几个酒楼停业了两天，忙着筹备新项目。在此期间，方杉则是加强宣传, 效果出奇的好。 　　无论何时, 青楼都是一个集传消息与收集消息最便捷之地, 借用楼中姑娘的口，很快就有不少人知道酒楼要新推出一个供世人神交之地。 　　酒楼重新开业的当天, 吸引了不少人, 其中不乏王公贵族。 　　新的场地布置在最高的一层, 之前的包厢全部被拆除, 区域化整为零, 中间用漂亮的珠帘隔开。好几张桌子是用玉石砌成，楼内栽有文竹, 处处清幽, 处处雅致。 　　玉桌上累着数百本小册子, 桌前站着一位花白胡子的老人，听说是当世大儒。 　　方杉混迹于人群当中, 对于魏苏慎能请来如此厉害的人物有些惊讶。不说别的, 单就这一个老人家来此，就让格调更上一层。 　　“册子是不是准备的有些少？”方杉低声问。 　　魏苏慎摇头：“想要申领价格不低，何况太多了容易造成混乱。” 　　珠帘很密实, 层层掩映间，很难看清站在对面的人。不少地方还设了屏风，保密性做得不错。 　　方杉指了指人群中的某处：“承元帝。” 　　魏苏慎看过去, 只是一名相貌平凡的中年人，衣服也很普通，丝毫看不出是从高门中走出。 　　但既然方杉开口，就证明有十足的把握。魏苏慎从拥挤的人群中穿梭过去，不方便大庭广众之下喊父皇，便喊了声‘父亲’。 　　中年人原本看他的眼神带有一丝调侃，听到对方的称呼后，脚下一个趔趄。 　　魏苏慎及时扶住他，避免摔个倒栽葱的结局。 　　承元帝迅速掩饰住惊讶，目带探究：“你是如何辨认出的？” 　　魏苏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您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 　　“……” 　　方杉走过来，跟着喊了声父亲，承元帝没有理会。 　　方杉偏过头用疑问的眼神望魏苏慎，后者坦然道：“他这是被我们的孝心感动了。” 　　方杉点点头，若如此，一时半刻的失态可以理解。 　　承元帝被气笑了，不再纠结身份是怎么被拆穿，望了眼前方：“你想出来的名堂？” 　　魏苏慎摇头，从侧面回答：“陈将军出了很大一部分力。” 　　方杉对他的答复很满意，谁知道最后能不能成功，无论功劳还是责任，大家还是平摊一下的好。 　　魏苏慎：“您也可以试试。” 　　承元帝拒绝：“朕……我非年轻人，对花哨的东西不感兴趣。” 　　魏苏慎平静道：“以文会友，可结识不少人。” 　　承元帝失笑：“结识了又有何用” 　　“听真话。” 　　承元帝一怔，九五之尊的位置注定任何人在他面前说话都会有顾虑，哪怕是太子，哪怕是言官。 　　想到这一层，再看那些繁琐的珠帘就多出些心思：“那便试试。” 　　说罢第一个走上前出资认领了一本小册子。 　　掌柜是个会做生意的，见状连忙道：“剩余427本，若有兴趣的可要趁早入手。” 　　陆续又有几人走上。方杉拉着魏苏慎下去一层喝茶，笑了笑，望着楼上的热闹心下感慨。 　　说白了，买一本册子就相当于占据楼主的位置，可以任意发表话题。剩下的人只能就此发表看法。这个朝代可供人娱乐的活动本就不多，估计再过不久，册子便会供不应求。 　　楼上，承元帝来回翻看小册子，觉得很是稀罕，里面都是精心设计过的，第一页还介绍了如何使用。不管是留言还是发表看法都要署名，至于真名假名倒是无所谓。 　　承元帝望了一圈，还有好几个年轻女子，俱是以纱巾遮面，有的男人也是戴着斗笠，明显不想让人窥见身份。 　　不是庐山真面的情况下，说真话确实要容易许多。念头一转，承元帝开始在册子上留字：洛城旱灾……笔尖一顿，又划去这几个字，谈论政事并不妥当。 　　想了想，重新提笔写道：林中以虎为首，大可斗豺狼，小可扑兔，然却日日被蜜蜂骚扰，无可奈何。 　　停笔时不免轻轻一叹，他对越秀国容忍良久，可蛊虫防不胜防，一旦出兵必定会有很大伤亡。 　　承元帝本身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翌日上完早朝，突然好奇会不会有人回复自己，心思一动，便再次微服出宫。 　　一进酒楼，就看见太子和太子妃无所事事地和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说笑，眉心霎时一跳……自打这两人经常出宫的事情被撞破，竟然再无顾忌，现在都是堂而皇之的出去。联想到自己每日辛辛苦苦的上早朝，批阅奏折，心态不免失衡。 　　本来想去训斥几句，最终决定先去看看册子。站在玉桌前，面上冷笑一声，装作不在意，目光却是迅速移动，很快寻找到自己的那本小册子。 　　翻开的一次刹那承元帝目光一动，未曾料到会有如此的多的回复。 　　【是老虎，又不是虎神，什么都想踩在脚下，你怎么不上天呢？】 　　承元帝嘴角一抽。视线往下移动，写什么的都有，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一行：【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可学泅水躲避蜜蜂，可抓捕其他猎物帮忙对付蜜蜂。】 　　留言的人叫‘燕燕’，承元帝击掌赞叹：“好一个通透的女子。” 　　不说办法是否可行，光这一份懂得变通的心就已是难得。 　　“燕燕，这名字好。”冷不丁身后冒出一道声音，承元帝手腕一抖，扭头就看见太子和太子妃。 　　出言呵斥一句没有规矩，方杉不予理会，伸出白嫩嫩的下手，在最后一条回复上轻轻一点：“蕙质兰心。” 　　承元帝对于这个燕燕也是高看一眼，听到有人夸奖，内心一阵荡漾：“若是能见上一面就好了。” 　　方杉：“只怕唐突了佳人，您可以在这条评论下面继续留言，逐步建立关系。” 　　承元帝：“朕……我自有打算。” 　　脸上严肃正经，内心却在催促他们快些离开，好让自己落笔。 　　方杉向来不看别人眼色，最后是魏苏慎强行带人撤退。 　　外面的空气很清新，可缺少了酒楼里的酒香，方杉不免遗憾。 　　魏苏慎打定主意不能让他喝酒：“除了酒，生活中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 　　方杉：“譬如说？” 　　魏苏慎停步：“我。” 　　“……” 　　方杉喉头一动：“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宿主是在报复我。” 　　这人言辞愈发的犀利。 　　魏苏慎：“不用怀疑，是真的。” 　　方杉拐去糕点铺买了几块绿豆糕，毫不留情地塞在对方口中，让他闭嘴。 　　最近惹承元帝不快的次数明显增多，把人得罪狠了并不明智，两人并未直接回宫，而是在陈严府中休息。承元帝留下笔墨后，路过时果然来到将军府，发现二人在恭敬候着，脸色和缓不少。 　　三人一道回宫，宫门关上的一刹那，承元帝心中不免浮上一丝失意。 　　魏苏慎：“选秀才结束不久，父皇身边想必有不少解语花，何必叹气。” 　　承元帝摇头：“宫中的花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正安静走着的方杉自动带入，伤感地望着天空。 　　承元帝注意到这一幕，嘴角一抽：“你不在其中。” 　　方杉并不否认，他非牡丹，而是霸王花。 　　刚迈入御花园，一阵浓烈的香味扑面而来，并非是单纯的花香，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蜜糖的甜味。 　　就连方杉也很喜欢这样的味道，浓而不腻，十分难得。 　　循着香味往前走，青翠欲滴的树木下，站着一道倩影，哪怕从侧面看都有让人魂牵梦绕的资本。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承元帝免不了多看了两眼：“那是何人？” 　　没有人回答他。 　　承元帝皱了皱眉，“福海。” 　　依旧没有回应。 　　魏苏慎淡淡道：“父皇莫不是忘了，前些日子儿臣借用了福海公公一段时间。” 　　承元帝：“下蛊的人不是已经抓到了？” 　　魏苏慎颔首：“您迟迟未提让他回去，福海公公也不好擅自做决定。” 　　承元帝不免有一分心虚，他是彻底把一直跟在身边的太监总管给忘了。 　　“贵人多忘事，何况您是天子，”魏苏慎敷衍地安慰：“福海公公会谅解的。” 　　对于忠心耿耿伺候自己的老奴，承元帝愧疚更甚：“如果他不原谅呢？” 　　魏苏慎淡淡道：“那就憋着。” 　　“……” 　　魏苏慎招来一个宫人，打听前方女子的身份。 　　“回殿下，是新来的宫女，名唤芙蓉。” 　　旁听的方杉中肯评价：“的确是芙蓉色。” 　　正在树下打扫的宫女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几人，惊慌失措下险些绊倒，勉强站稳后连忙跪下行礼。 　　美人有万般姿色，眼前这个，可以算得上是一种极致，然而—— 　　魏苏慎无动于衷，承元帝倒是盯着这张白玉般的小脸看了许久，突然喃喃：“不知道燕燕会是什么模样？” 　　方杉不咸不淡应声：“内在也很重要。” 　　“不错，”承元帝豁然开朗：“朕的燕燕是个才女，长相反而是其次。” 　　想通了这点，再看地上跪着的女子眼神就变了，说话声音又娇又嗔，哪里比的上他的燕燕。 　　芙蓉垂着头，却是不时悄悄抬眼看一下承元帝，后者神情变化莫测，唯独没有色欲熏心，心下略微不安。 　　她乃是越秀国训练出的药人，安王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安排了一个身份，将她送进宫。 　　芙蓉对自己的姿色很有自信，认为只要和承元帝见上面，对方一定会宠信自己。 　　她的想法没错，若是方杉和魏苏慎没有折腾出匿名交流的事情，承元帝确实有惊为天人之感。 　　可自从有了燕燕这个笔友，承元帝认为再被美色所迷是对心中女神的一种亵渎。此刻他甚至把芙蓉看作老天对他的一次考验，只有战胜了这次磨炼，才有资格去见燕燕。承元帝收敛起心思，目不斜视地离开，留下一头雾水的芙蓉。 　　来不及细想答案，很快再次把握机会用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魏苏慎，可惜后者更加绝情。承元帝好歹经历了一番思想挣扎，魏苏慎自始至终就没有把注意力分散到她身上过。 　　“如此美人，我见犹怜。”开口的却是太子妃，方杉一脸动容地扶她起来：“地上冰凉，难为你跪了这么久，万一跪坏了美人膝，我岂不是要心疼死。” 　　芙蓉一脸惊骇地望着他，虽说自小学的就是勾引人的手段，可她还没奔放到勾引同性。 　　“多谢太子妃。”不着痕迹地避开对方的搀扶。 　　本来已经向前走的魏苏慎闻言回头打量着的芙蓉：“不过如此。” 　　芙蓉：“……” 　　抱着侥幸心理等了一天，直到夜晚过去一半，也没等到承元帝的临幸。 　　枯等一夜，翌日打水时，被人撞了一下，站稳后手上多了一个纸条，芙蓉打开扫了眼，毫无意外是在询问她的任务进度。 　　芙蓉不敢说承元帝对她不感兴趣，回到房间苦思冥想，试图找出一点成就，思索良久，回信道：目前已经成功引起了太子妃的注意。 　　写完后长松一口气，如此也不算一无所获。 　　方杉对芙蓉确实有几分留意，吃东西时还特意提及：“她的身上有药香。” 　　魏苏慎：“蛊师？” 　　方杉摇头：“这个有点意思。宿主可听说过药人？” 　　魏苏慎心头浮现诸多猜测，摇了摇头。 　　方杉边剥荔枝边道：“我曾经带过的一个宿主便是险些死在药人手上。” 　　前车之鉴，他特意多说了几句关于药人的事情。 　　魏苏慎听后并无特别的感受，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方杉对他的沉着点头认同，母胎solo在美色上无所畏惧：“药人想必是专门用来对付承元帝的。” 　　魏苏慎失笑：“如今皇帝心心念念那个燕燕，不会轻易配合假意宠幸一个人。” 　　倘若越秀国公主选择直接下毒，事情还容易一些。 　　方杉打了个呵欠：“承元帝很快就会死心，说不准都不用装，真的会病上一场。” 　　“为何？” 　　方杉：“听说他已经在小册子中留言约人见面，我有预感，承元帝这次奔现会受不小的打击。” 第177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魏苏慎回忆穿来之后的种种, 得出结论：承元帝待自己不薄。 　　眼睁睁看他跳入火坑不妥，特意去御书房做了提醒：“百闻不如一见，见了不如不见。” 　　彼时承元帝正在畅想关于未来的美好画卷, 闻言一张脸瞬间冷了下来：“有防人之心很好, 但朕的燕燕必定不会让朕失望。” 　　他连最糟糕的情况都有所准备, 就算燕燕貌丑无盐，亦是不会嫌弃。宫中从不缺乏貌美女子, 然而没有一个能触碰到他灵魂的边缘。 　　说着抬头看了一眼魏苏慎：“到朕这个年纪, 有燕燕足矣。” 　　魏苏慎自认仁至义尽：“父皇开心就好。” 　　说罢也不再劝, 就要告退。 　　“等等。”承元帝叫住他：“朕三日后要去和燕燕见面, 你来帮着处理政务。” 　　魏苏慎皱眉：“为何选在三日后？” 　　听他言辞间分明流露着迫不及待。 　　承元帝微微一笑：“朕问过钦天监, 三日后可能有雨，细雨绵绵的日子, 最适合邂逅。” 　　魏苏慎抿了一下嘴, 继续给出官方回答：“您开心就好。” 　　三日后, 小雨如约而至。秋天的雨水是缠绵的，惆怅的。这一切丝毫没有影响承元帝的心情。 　　同绝大多数第一次陷入网恋的人一样, 承元帝满心期待, 连衣服都再三挑剔。 　　因为这件事一耽搁，好不容易被承元帝记起的太监总管再次被遗忘到记忆的犄角旮旯。 　　魏苏慎尚且算是有良心，承元帝出宫后, 他便招了个太医跟在后面。李太医在宫中呆了几十年，还是头回碰见这样的状况，背着小药箱走在魏苏慎身边, 疑惑道：“殿下是不是多虑了？” 　　如果没有被方杉的乌鸦嘴开过光，魏苏慎认为有一丝可能，但系统说过有不好的预感，那现实只会更加残酷。 　　酒楼一二层喧嚣，越往上走，环境越是清幽。 　　承元帝久等不至，不由翻开小册子打发时间，意外发现上面多了留言，是个字谜。心下一动，暗忖燕燕果然是个奇女子。 　　几个字谜自然是难不倒他，承元帝很快看出答案：望乡桥边。待匆匆赶去，桥边一个卖伞的老人递来一把伞，上面是首藏头诗，承元帝找到诗中暗示的树下，挖出一张地图，顺着路线最后竟然重新来到酒楼。 　　一个小厮正在门口等候，深深鞠躬道：“我家主人正在二楼包厢等候。” 　　承元帝打开纸条：人生若只如初见。 　　一时间，他的眼中闪过万般思绪。 　　这一切全然暴露在坐在角落喝茶的几人眼中，方杉读着唇语：燕燕，此生朕必不负你。 　　李太医是个脸皮薄的人，当场一口茶喷了出来。 　　方杉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跟上去。” 　　魏苏慎沉吟：“说不定真的是段好姻缘。” 　　那燕燕若是无意，也不必这般吊人心思。 　　方杉感受风吹来的萧索，在清醒中冷笑：“望乡桥是最近才改的名字，原是叫做思过桥，这位燕燕姑娘目的是想让陛下反省自己。” 　　魏苏慎看向他：“看来你猜到了对方是谁。” 　　方杉一言不发，朝着楼上走去。 　　李太医连忙提着药箱跟上。 　　承元帝站在包厢外，深吸一口气，认真检查衣服得不得体，这才推门而入。 　　“快！”方杉偏过头对魏苏慎道。 　　后者了然，快步走过去，在承元帝向后倒之前把人接住。 　　承元帝甚至顾不上去看扶住自己的人是谁，瞳仁因为震惊而颤动了一下：“怎么会是你？！” 　　包厢内陈严平静研究着一张地图，这是他的业余爱好，方杉借住在将军府的时候曾见过陈严连续几个晚上看地图。 　　“为了给陛下一个警醒，假使和您交谈的是一个刺客，今日陛下恐有性命之忧。”陈严放下地图：“保护陛下，提高陛下的防范意识，这是为人臣子应尽的责任。” 　　承元帝手指都在颤抖：“朕是匿名笔谈，你……” 　　话还没问完，陈严已经给出回答：“字迹。” 　　顿了顿又道：“臣能认出来，就代表其他人也有可能认出，陛下的警惕心太弱。” 　　承元帝胸口剧烈的起伏，末了两眼一闭，直接昏了过去。太医应对这个场面很有经验，第一时间扑过来掐人中。 　　承元帝身体一颤，腰板猛得挺直，清醒了过来。 　　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朦胧的单相思恋情就这么硬生生被掐灭了，也不知道是该怒还是该笑，承元帝最后颇有些无奈道：“陈爱卿，你欠朕一个妹妹。” 　　曾几何时，陈严也听过类似的话，而那个说出这句话的人，已然以将军妹妹的身份的自居。想到这里，指了指他后面：“臣有妹妹。” 　　承元帝一回头，就看见咧着嘴对自己笑的方杉，当下再次昏了过去。 　　这次掐人中也不管用，魏苏慎只得下楼去叫了一辆马车，强行把承元帝传送回宫。 　　昏迷中，承元帝还不时念叨着‘燕燕’，方杉叹了口气：“将军这次有些过火了。” 　　陈严的声音依旧是相当从容：“陛下太过率性，现在又是非常时期，有必要纠正一下错误的观念。” 　　此时恰逢承元帝悠悠转醒，颤着声线道：“朕要治你的罪。” 　　陈严淡淡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 　　承元帝第三次晕了过去。在这悲凉的秋天，承元帝是真的病了。连太医都说不出原因，只能归结于心病。魏苏慎来看他的时候，承元帝目中带着一种看透人生的虚妄：“你来了。” 　　魏苏慎点头。 　　承元帝自嘲地笑了笑：“朕就是累了，想休息两天。” 　　魏苏慎：“多休息几天，两个月如何？” 　　耐心等着儿子安慰自己的承元帝一怔。 　　魏苏慎重新谈及之前的计划：“父皇现在的状态反而省事。” 　　承元帝就算是垂死病中也因为这句话回光返照，当晚病就好了，整个人完全能用龙马精神一词形容。 　　病好后重新恢复成威严帝王的形象，快速处理完积攒的奏折，重复从前的日子。期间他抽空去了一趟东宫，不曾想陈严也在，不愿意再提及悲伤的往事，刻意道：“朕已经反思过，野花再香，还是家里的安全。” 　　魏苏慎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父皇看上去气色不错。” 　　承元帝神情和缓不少：“那个芙蓉确实是朵解语花。” 　　人在经历过一段感情挫伤的时期，最容易接受另外一个人。只要对方给足他关怀和安慰。 　　经历了‘燕燕’的挫折，承元帝现在的审美观完全变了，就喜欢娇娇柔柔的，最好不要有太多自己的主见。芙蓉几乎是满足了以上所有条件，温柔，善解人意，又有一副完美的容颜。 　　“芙蓉？”魏苏慎皱着眉：“她只适合远观。” 　　承元帝自顾自坐下，倒了杯茶：“朕不喜欢一再被人泼冷水。” 　　魏苏慎：“芙蓉是个药人。” 　　承元帝动作一僵：“什么是药人？” 　　魏苏慎淡定道：“据张太医说，凡是和药人交合的人，都会吸收对方体内的毒素，相当于慢性自杀。” 　　刚刚迎来人生第二春的承元帝：“……” 　　闻言就连陈严都朝承元帝投去异样的目光，很难想象一个人会在短时间之内在坑里栽倒两次。 　　整个东宫唯一有点人情味的就是太监总管，他搀扶着承元帝坐稳：“只是个宫女罢了，陛下天纵英才，哪里会因为这点小事被打击到。” 　　承元帝怒极反笑：“这叫小事？” 　　太监总管认真点点头：“奴才伺候了陛下几十年，一朝就被忘得渣都不剩，照样挺过来了。” 　　“……” 　　魏苏慎给足了缓冲时间，在对方的腰板重新挺直后，才缓缓开口：“父皇不妨再考虑一下儿臣的建议。” 　　方杉配合着道：“只有早日铲除安王和越秀国，您才可以高枕无忧。” 　　承元帝嘴唇动了几下，看向自始至终不动如山的陈严：“你还有什么意见，一并说了。” 　　“臣附议。” 　　承元帝有一种自己在被逼良为娼的错觉，幽幽叹了口气，终是向恶势力低头：“想让朕如何配合？” 　　魏苏慎：“父皇既然已经对芙蓉表露喜爱之情，那便容易很多。” 　　说白了不外乎将计就计。 　　承元帝：“宠幸一个药人，实在是令人恶心。” 　　“这点您大可放心，”魏苏慎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只虫子。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闪闪被养的又肥又嫩。 　　“这是蛊王，父王只要事前吞服，行房时也不会受到药人影响。” 　　陈严对所谓的蛊王很感兴趣：“它能寄居在人体内？” 　　魏苏慎颔首：“事后只要在手上割了一个小伤口，用药物把它引出来即可。” 　　承元帝胃里一阵翻涌……瞧瞧这说的是人话么？！ 　　忍住反胃的冲动：“这只蛊王是哪里来的？” 　　魏苏慎搬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词：“张太医研究的。上次宫宴他便是凭借蛊虫赢下一局。” 　　承元帝神情复杂：“张太医还真是一个能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个张太医似乎只存在于别人的口头描述中，至少自打宫宴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此人。 　　魏苏慎端起茶，摊开掌心：“来，张嘴。” 　　承元帝忍住反手给他一巴掌的冲动，咬着牙：“朕、不、吃。” 　　魏苏慎没有强求，把闪闪收了回去，搬出第二套方案：“那便只能用麻烦一点的法子。” 　　承元帝神色冰冷：“朕不怕麻烦。” 　　魏苏慎看了他一眼，不去猜测这句话中有几分真假：“控制住药人，让她配合我们的行动。” 　　这个法子最麻烦的地方在于安王在宫中有不少眼线，想要做到万无一失，并不容易。 　　承元帝敲了敲石桌，福海立马报出一串可疑的名字，旁观的方杉不由对太监总管高看一眼。 　　太监总管配的上他的称赞，很快掏出一本小册子，承元帝条件反射别过头，如今看到任何册子他的心中都会一个激灵。 　　太监总管没注意到主子的异常，随便翻开几页，上面甚至清楚记录了夜间宫人们如厕的次数，有好几人被用红笔圈了起来。 　　“这都是行为可疑或是私下和别的宫里人频繁接触过的。” 　　承元帝适时给魏苏慎上了一堂课：“灭不如养，很多时候野草是除不尽的。” 　　魏苏慎若有所思。 　　承元帝：“朕会尽快把芙蓉控制住。” 　　计划得逞，魏苏慎无意留人，开口道：“天色已晚，父皇是不是该回寝宫休息？” 　　承元帝摇头，面无表情望着他。 　　作为被爱情骗子欺骗过两回的帝王，莫名觉得只要自己一转身离开，这几人就会聚在一起嘲笑他的漫漫情路。 　　魏苏慎自然不可能主动开口赶人离开，不露痕迹地瞥了陈严一眼，后者一脸平静地开口：“臣突然记起，陛下说臣欠你一个妹妹。” 　　话音刚落，承元帝面色一变，毫无风度地负手离去。 　　身后，太监总管站在风吹来的方向，一张脸沧桑了不少：“陛下，您又把奴才落下了。” 　　可惜前方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徒留地上的落叶随着风打转。 　　承元帝走了，方杉保持缄默的情况下，四周安静的连风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出乎意料，最先主动开口的是魏苏慎，他看了一眼陈严：“燕燕是谁？” 　　陈严挑了挑眉，稍顷勾了勾嘴角：“是一个团伙。” 　　知道承元帝沉迷这种虚拟的恋爱，他便在暗处注意保护对方的安危，见面的当日陈严提早来了，看到在约定地点等候着的是一个娇俏的小姑娘，不远处还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瞬间猜到可能是想玩仙人跳。 　　未免承元帝打击过大，他才把人弄晕了冒名顶替。 　　“难怪，”魏苏慎摇了摇头，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陈严都不像是能取出燕燕这样匿名的人。 　　“妙啊！”才保持安静不久的方杉击掌赞叹：“将军可真会心疼人。” 　　前因后果一串联，承元帝反而该感谢他。 　　陈严喝了口茶：“其实一开始我是想和他们合作。” 　　好给人到中年想要放飞自我的皇帝上一堂深刻的人生哲理课。 　　方杉试探问道：“后来呢？” 　　陈严放下杯子：“价格没谈妥。” 　　后半句没可信度，只能归结于良心未泯。 　　三人同时弯了弯嘴角，没有一个笑意到达眼底。一杯茶见底，陈严撩了下衣袍，起身准备离去，临走前，深深看了一眼方杉的肚子，碍于太监总管也在，要说的话硬是咽了回去。 　　十月怀胎，如今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他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张太医真的准备‘瓜熟蒂落’。 　　陈严想不通太子为何要纵容这种作死的行为，然而当他看过去时，魏苏慎侧过脸，拒绝与之对视。 　　“天凉了。”魏苏慎扶着方杉进殿，一副好丈夫的人设。 　　陈严眯了眯眼……他就静静看着这对假夫妇作死。 　　一直到进殿前，方杉都是柔弱地靠在魏苏慎肩头，一步迈入，立马变了一张脸，用看好戏的语气道：“药人从小接受的就是洗脑培训，想要完全控制住可不容易。” 　　“会办妥的。” 　　言语间似乎充满了信心。 　　方杉笑道：“宿主就这么看好他？” 　　魏苏慎点了点头。在一条失败了就有可能要吞虫子临幸药人为后路的前提下，承元帝绝对不会轻易将此事搞砸。 　　方杉盯着花瓶中今天新插入的花枝，目光悠然而专注：“那就看看吧。” 　　承元帝被一个宫女迷得神魂颠倒的消息很快就在宫中散开，又过不久，承元帝因为风寒缺席了一次早朝。方杉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竟然真能让药人配合着。 　　大概是需要有人帮忙化妆出憔悴的病态感，太监总管终于被记起重新调回去伺候。 　　暗潮涌动中，朝臣不以为意。不论陛下宠幸谁，或者伤寒，都只是朝下的谈资罢了，直至承元帝昏倒在早朝上，众人心里才终于有些紧张。 　　太医院的人进进出出，透露出的口讯一致，陛下只是发热，休息几天即可。 　　又过几日，承元帝依旧没有早朝，反而秘密把太子叫过去。 　　这一切都被安王宫中的眼线如实汇报了出去。 　　寝殿里，承元帝‘虚弱’地躺在龙床上，双目却是炯炯有神。 　　本以为装病的日子会很难受，吃然饱了睡，睡饱了吃，闲来无事读书散步，一天天过去，颇有些乐不思蜀。 　　魏苏慎到来时，承元帝掩饰住情绪，用一种饱经沧桑的口吻道：“这段日子以来，辛苦你了。” 　　无视他的惺惺作态，魏苏慎直言道：“安王已经在秘密集结人马。” 　　闻言承元帝目中的慵懒不见，冷笑道：“父皇果然是疼爱他，还给留了不少人手。不过不要紧，朕很快就会送安王去尽孝道。” 　　魏苏慎并未就先皇的行事发表意见：“陈将军已经秘密派人盯着。” 　　承元帝颔首，当晚又召了陈严入宫。 　　一天先后见了太子和重臣，不免引人遐想。 　　宫内外人心不稳，陈严面圣时点出此事：“陛下‘病’的时间有些久了。” 　　承元帝取出一道诏书：“朕会假意传位于太子，太子登基当日，安王必定会有所动作。” 　　陈严郑重道：“宫中已经布置妥当。” 　　承元帝点点头，看着诏书，联想到这几日生活的滋润，忍不住开口：“朕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似乎假戏真做，直接把皇位丢给太子，自己从此逍遥自在不是不可以。 　　陈严望着床头悬挂着的宝剑：“臣也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承元帝喉头一动，果断闭上了嘴。 第178章 莫愁前路无知己 　　承元帝一刻都没有耽误, 陈严还在寝殿的时候，便让福海去召集王公大臣，一时间, 寝宫外跪了一地人。 　　太子携太子妃到来时, 群臣恍若梦中, 通常这样的场景只发生在皇帝快要驾崩时。 　　可陛下不是简单的伤寒，为何转眼间就要不行了？ 　　有大臣想要开口询问, 魏苏慎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直接迈步走入殿中。 　　寝殿的大门再次合上, 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夜色越来越沉, 天空中飘起密密麻麻的小雨。 　　跪久了难免身体不适, 一些老臣根本顾不得这些，目光如火, 死死盯着大门, 像是要在上面烧出一个洞, 好窥见里面的情况。 　　‘吱呀’一声，这次迈步走出的是太监总管。 　　他的目光沧桑了许多, 这点不用伪装, 在被承元帝数次遗忘后，心灵早就受到了重创。 　　所有的变化在大臣看来就是另外一层意思，不约而同内心一沉……陛下, 或许是真的不好了。 　　太监总管视线在跪着的群臣身上一扫而过，慢慢打开圣旨，吸了一口气开始宣读：“奉天承运 , 皇帝诏日：朕自登基以来 ，勤勉于政，然天有不测风云……今力不从心，朕之子德行贵重……” 　　诏书很长，后面的话大臣几乎没有细听，光听开头就已经判断出这是一封传位诏书。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离得近的臣子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人群中，有一人突然站了起来：“臣请面见陛下。” 　　站起来的正是李元，在场无一人觉得奇怪，甚至是意料之中。陛下正值盛年，太子又在殿中不出，不得不让人怀疑有逼宫的嫌疑。李元对承元帝忠心耿耿，自是要确定诏书真假。 　　太监总管冲着他的方向微微颔首：“陛下吩咐过，如果李大人要求，可以随时面圣。” 　　李元捋顺官袍上因为跪拜留下的痕迹，跟在太监总管身后进了大殿。 　　殿内并没有冷清萧索的气氛，烛火燃得正旺，承元帝躺在龙榻上，额头有汗，脸色也不大好，瞧着真像是病重了。 　　对于李元的作为，承元帝内心满意，对方能在这个时候提议面圣，可见忠心。 　　“陛下。”李元叫了声。 　　承元帝并未回应，好似疲倦得连张口的力气都没有。 　　李元并未顾及太子也在场，开门见山道：“陛下，您要是被绑架了，就伸出舌头。” 　　承元帝嘴角抽搐了一下。 　　方杉善解人意道：“这个动作难度太大，可以改为眨眼睛。” 　　承元帝咳嗽一声，终究是开了口：“李爱卿，朕身子不爽，这次是真的伤了元气。”吸了口气道：“所以朕诞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说话间，李元竟是走到了龙床边，抬起头有意无意地望向悬挂的宝剑：“臣也有。” 　　“……” 　　似曾相识的对话，直接给承元帝会心一击。 　　历史上其他皇帝的臣子都是以帝王为天，就算是皇帝病重，临终托孤，也会跪在地上流泪表示，一定会辅佐好太子，永固万里河山。 　　他的臣子倒好，一开口不是怼人就是威胁。 　　掩饰住心酸，承元帝坐起身，一边剥橘子吃一边点明：“安王。” 　　李元不愧为皇帝的心腹，立时就猜测出承元帝是在打什么主意。 　　“陛下想逼安王造反？” 　　话说的太过直白，以至于显得一点都不客气。 　　承元帝倒也没计较，只是纠正道：“‘逼’这个字用的不雅。” 　　安王包藏祸心，他顶多算是引蛇出洞。 　　“臣全明白了。”李元也不废话，当下表明态度，会配合着承元帝把这场戏演下去。 　　承元帝吩咐道：“速战速决，去暗示礼部一切从简。” 　　李元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承元帝望向殿门的方向，眉头一挑：“让臣子们都散了吧，安王想必有的忙活。” 　　夜雨淋透了皇城，安王几乎按捺不住内心的火花，出了皇宫后没有回府，而是偷偷去见了越秀国公主。 　　“你不该这个时候来。”越秀国公主望着烛火，目光忽明忽暗：“万一被人发现了，得不偿失。” 　　安王笑容中带着自信：“我找了个差不多身材的做替身，在外人看来，本王已经回府。” 　　越秀国公主也是到此刻目光才染上了一丝笑意：“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承元帝也不例外。” 　　安王一脸惋惜，当然这惋惜不是为承元帝：“那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想当初他在客栈找到此女时，险些心神不稳，若不是顾念着对方浑身上下都是毒，早忍不住先亵玩一番。 　　越秀国公主看了他一眼：“听闻使者还没有被处决，王爷成为九五之尊那天，希望能放使者归乡。” 　　“这是自然。”安王不以为意地许诺。 　　越秀国公主笑了笑，起身亲自去取了一壶酒：“祝王爷大业得成。” 　　安王接过来一饮而尽：“借公主吉言。” 　　越秀国公主低头饮酒，目中闪过一丝不屑，这安王无论从胆识还是格局，比之承元帝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如此也好，这样一个人做了皇帝，国家的衰败是迟早的事情。 　　“王爷的人马都布置好了么？” 　　安王点头：“已经在城外候着，就等太子登基那日杀一个措手不及。” 　　不知为何，越秀国公主心中有些不安：“陈严也是个麻烦。” 　　安王嗤笑一声：“远水解不了近渴，他这次进京，大部分兵马都留在边塞，防止蛮子有异动。大典当日，太子和陈严是必杀之人。” 　　将军一死，他会立马扶持自己的人手上位。 　　越秀国公主这才松了口气：“王爷今日来，想必不单是为了同我夜话饮酒？” 　　安王神情肃穆：“公主手下还有多少能用的人？” 　　“您这话说的就有意思了，我的人不都已经被抓去了大理寺。” 　　安王笑眯眯道：“那个药人不就被留在了客栈？本王以为，公主不会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笼子里。” 　　真正有用的人恐怕一开始就没有随着住进使馆。 　　越秀国公主内心冷笑，看来这安王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至少在阴暗小事上，他算得上是深思熟虑。 　　气氛短暂的沉默下来，安王继续道：“本王明白公主的顾虑，只是我们接下来要谋大事，非生即死。我若失败了，公主的下场也不会好。” 　　越秀国公主依旧沉默，看不出究竟有没有把这番话听进去，许久后，才缓缓叹了口气：“我手下能用的不过百人，但个个以一敌十。” 　　安王从她的语气中听出迟疑，提议道：“这一百人不用直接参与逼宫，他们只需要把东宫包围住。” 　　太子妃有孕在身，必要时候可以挟持当人质。 　　越秀国公主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脑海中霎时浮现出陈柳柳那张可恶的笑脸，不知是出于什么打算，点头同意。 　　· 　　九月十六，承元帝正式传位于太子，十八日，登基大典举行。 　　东宫，耀目的朝霞在天边滚出炽烈的色泽，明黄色的龙袍于朝阳下闪闪发亮，上面五彩的绣线镀上一层金辉，五爪金龙像是随时会冲破桎梏，冲向天际。 　　本就英俊的男人穿上龙袍更多一份气势，方杉被他淡淡一扫，从中瞧出几分睥睨天下的味道。 　　“不错，”他满意地评价道：“早知道应该再提前些接这类的任务，宿主天生和龙袍相配。” 　　方杉偶尔喜欢扮演娇柔造作的形象，实则骨子里没有一点矫情。魏苏慎同样有这点特质，对他们而言，可感觉不到什么高处不胜寒，真要用系统666的话来形容，只有一个字：爽。 　　高出有什么寒的，真要比起来，十年寒窗都比这个冷。 　　九为极，钟鼓九响后，魏苏慎站在数百阶梯下。文武百官早已等候多时，分列站在两边，无论心中如何作想，面上都是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 　　魏苏慎步伐沉稳，迎着无数的瞩目一步步踏上高阶，朝臣为年轻的帝王有这份威严而动容，魏苏慎面无表情，内心的想法很简明：安王为什么还不反？ 　　上阶梯是个体力活，尤其是每层阶梯建的很矮，偏还要顾虑礼仪，缓步上行。魏苏慎耐心就要告罄时，总算响起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且慢！” 　　魏苏慎停步，却没有回头。 　　安王从队列中站出，沉声道：“陛下病得蹊跷，太子有谋害之嫌，如何能让人心悦诚服？” 　　魏苏慎：“哦。” 　　“……” 　　安王知道理由找的十分牵强，然自古成王败寇，只要今天这一局他赢了，史书如何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魏苏慎继续迈步，安王设想过很多种局面，唯独没有被忽视，火气被激了上来，最后一点忐忑顷刻间烟消云散，大手一挥：“太子无德，本王身为陛下的兄长，理应出力。” 　　朝臣倒吸一口冷气，这是要逼宫谋反的节奏啊！ 　　安王准备就绪，去看身边的同僚，企图在他们面上看到一点的心惊，然而什么都没有。这不免令他有些失望。 　　当年所有人都认为先皇会传位于自己，私下多加巴结，结果呢？就因为一张被篡改的圣旨，这帮人立马就对承元帝俯首称臣。想到这里，安王冷笑一声，吹响暗哨，外面立刻就响起嘶吼声。 　　‘杀！’ 　　伴随着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很快便是柱子撞宫门带来的震动，隔着很远的一段距离，耳膜都有些受不住。 　　“太子无德！” 　　安王高声道：“若有人弃暗投明，本王绝不亏待。” 　　一些年轻的朝臣心思浮动，可是老臣却是不断后退，等安王发表完慷慨激昂的演说，身边已经一个人都没有。安王看着对自己恨不得退避三舍的臣子们，冷笑道：“看来诸位是准备一条路走到死胡同了？” 　　禁卫军和突然冒出来的一些黑衣人僵持不下，原本隆重的登基大典此刻成为充满硝烟的战场。 　　大臣们没有把话说死，李元却是直接道：“鸟择良木而息，王爷您都坏到骨子里了，我等又不傻。” 　　旁边和李元交好的大臣低声道：“现在局势不明，你把话说的这么绝，岂不是没了后路？” 　　李元摆了摆手：“莫慌。” 　　“嗯？” 　　他不明白，站在另一边的陈严可是看得真切，这就是典型看人作死的气场。 　　远处突然爆发一场交战，金属碰撞的声音不是来自宫外，而是东宫的方向。 　　太子还没有正式登基，不可能下令封后，如今太子妃还在东宫。 　　沉不住气的年轻朝臣忍不住看向魏苏慎，众目睽睽下，只见他们这位未来的天子，在对着天空……发呆。 　　“咳咳。”李元重重一声咳嗽。 　　魏苏慎回过神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安王：“说完了？” 　　安王因为他的镇定目中闪过一丝异色，冷嘲道：“无知者无畏。” 　　魏苏慎淡淡道，依旧是风轻云淡：“且看看吧。” 　　双方僵持不下，外面厮杀声漫天，血腥味随着风刮了过来。 　　这一场战斗一时半刻不可能结束，即便已经有了周全的布置，魏苏慎也清楚这一点。 　　先皇生前极其疼爱安王，交给他的这支力量必定不凡，否则承元帝这么多年也不会选择忍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朝霞褪去，日光乍现。秋天的太阳毒辣，晒在人的头顶昏昏沉沉。 　　就在场面无比僵硬时，一个小太监跑了过来。 　　此刻没有人会训斥他不懂规矩，反而好奇这太监究竟是哪方的人。小太监一路往上跑，手上还捧着木匣。禁卫军和黑衣人持武器对抗，谁都无暇顾及这么一个突然窜出来的人。 　　那小太监也是胆大，越过安王，越过朝臣，一路跑到魏苏慎身边跪下：“太子妃让小的来送东西。” 　　太子妃 　　不少人露出惊异，莫非东宫没有被攻下？ 　　再看那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心下一冷，里面该不会装着的是人头？ 　　小太监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盒子，并没有什么会引起不适的血腥场景，剥好的瓜子仁白白嫩嫩堆积成小山状。 　　小太监垂着头：“太子妃说，这里面满满的都是爱。” 　　魏苏慎倒是淡定，似乎并不惊讶方杉会有此作为。但底下的大臣们眼角或多或少都跳了几下……太子妃真乃‘奇’人。 　　望着一盒子瓜子仁，安王心下难安，越秀国公主可是说过一定会把东宫拿下，现在看来，明显是出了差错。 　　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忍不住低骂了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魏苏慎竟然真的开始旁若无人地吃着瓜子仁，木匣下面一层还有冰水泡过的小西瓜，又解渴又能充饥。 　　对比之下，安王因为之前的一段演讲口干舌燥，人到中年又容易出汗，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打湿，多了几分油腻。 　　一个淡定自若，一个已经开始沉不住气。 　　那些年轻的朝臣不由庆幸没有因为先前的蛊惑站队，这安王明显不是一个能成事的。 　　厚重的开门声传来，宫门终于开了。 　　不是被撞开，两支整齐有序的军队有秩序地进入，这些人从前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身上带着一股杀气，最前方的威猛大将快步走到台阶下，跪下抱拳道：“臣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陛下’两个字足以说明他代表了立场，最重要的，是这场血腥逼宫的结局。 　　一刻钟前安王还意气风发，就在这么短短一刹那，却仿佛老了十岁，他的鬓角甚至有一部分头发白了。 　　他没有跪下求饶，沉默几秒后反而是对着天空疯狂的笑了几声：“为了这一天本王布置了十年，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你不可能赢。” 　　平日里给人温和感觉的双目此刻如老鹰一样犀利，死死盯着魏苏慎：“一切都是个局，对么？” 　　“安王此言差矣，”魏苏慎淡淡道：“分明是你狼子野心，禁卫军英勇拼杀的情况下，孤才获得最后的胜利。” 　　安王笑得更夸张了，似乎直不起腰来，他不再看魏苏慎，反而环顾四周：“都到了这个时候，本王的好弟弟，难道不出来见上最后一面？” 　　作为一个失败者，他的声音仍旧中气十足。 　　钟声突然再度响起，只不过这次，只响了三下，太监总管跟在承元帝身边，后者完全看不出病色，望着安王淡淡道：“用三下钟鸣给你送葬，这也算是前所未有的待遇。” 　　安王冷笑：“从一开始，你就没有病，为的就是逼我出手。” 　　承元帝看他的目光满含痛惜：“事到如今还不悔改，朕是因为得知你竟不顾手足之情逼宫，化悲愤为力量，一时间竟然痊愈了。” 　　说着长叹一声：“一定是先皇和列祖列宗在天保佑。” 　　他说话掷地有声，比之前安王发表的演说还要令人动容。 　　安王捂住胸口，竟是活生生被气出一口血。 　　“你无耻！” 　　这句话真正道出了朝臣们的心思，有些事安王只看到了表面，当年承元帝继位，颇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不是没有出现几个刺头。 　　结果呢？现在坟前草都长了几米。 　　眼睁睁看着承元帝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瞎话，朝臣们心有戚戚。 　　就在这时，两个禁卫军押着越秀国公主走来，这位公主虽然没有使者睿智，小聪明却是不少，以防万一，今日一早就乔装出城，可惜被早就守在那里的士兵逮个正着。 　　承元帝一副惋惜不已的样子：“当初朕以为越秀是想要永结秦晋之好，有意将你许配给太子，没料到公主如此行径，实在叫人寒心。” 　　越秀国公主挣扎了两下，无果后讥嘲道：“陛下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实在令小女佩服。” 　　承元帝无视这句话，神情陡然一变：“安王意图逼宫谋反，其罪当诛，所有涉案人员，一经查实，诛九族。李元！” 　　“臣在。” 　　“带人包围安王府。” 　　李元眼皮一跳，分明昨日承元帝已经派探子盯紧安王府，午夜之后便布好天罗地网，现在装的可真好。 　　心里想着是一回事，面上恭敬道：“遵旨。” 　　安王郁结已久，还有满腹的话要说，承元帝没给他这个机会，摆了摆手，人就被带了下去。 　　解决了一直以来的心腹大患，承元帝长吁了一口气，一扭头就看见太子正在盯着木匣里的西瓜，随时有劈开吃的征兆。 　　当即忍不住额头青筋猛跳，斥责一旁的内侍：“愣着做什么？大典继续！” 　　内侍一惊，莫非陛下真有禅位的意思？ 　　陈严凉飕飕的声音传来：“典礼中途结束未免不详，今日就先走完这个流程。” 　　言下之意，太子也就是做半天的皇帝，翌日不管是太子，还是承元帝都要乖乖各回各位。 　　承元帝皱了皱眉：“陈爱卿……” 　　陈严不露声色，手指在腰上点了点，那里现在空无一物，平时可都是配着刀的。承元帝又看见李元警告的眼神，收起养老的念头，正色道：“陈爱卿所言有理。” 　　语毕瞪了魏苏慎一眼，后者还算识趣，把装满瓜子仁的木匣暂且放在一边，继续往上走。待他真正迈过最后一层石阶，站在高台时，文武百官齐齐跪拜，声若洪钟：“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唯有承元帝一人笔直站着，看着高台上意气风发的少年人，眼中颇有欣慰和感怀。 　　被万人朝拜的魏苏慎内心反而是最平静的，唯一的一点波澜还是在听到任务完成音时产生。 　　这次任务进行的时间不是太长，真正算下来，不过是一个季节的变迁。 　　承元帝冲着他微微颔首，魏苏慎会意，沉声道：“朕今日登基，必许百姓安乐，河山永固，秉持仁孝之风……” 　　因为是一日皇帝，字里行间都没有提及要大赦天下，朝臣当然也不会提，历来大赦后反而容易社会不稳。 　　登基仪式举行完已经是午后，需要处置的谋逆犯不少，承元帝顾不上说些什么。 　　各自忙活，一时间，魏苏慎反而成了最清闲的人。当然，真要算下来，还有一个人比他更悠哉。 　　方杉卧在榻上，漂亮的小宫女在旁扇扇子。 　　魏苏慎进来后，两个宫女很有眼色地退下。 　　方杉斜眼瞄他：“是不是有些失望？” 　　魏苏慎：“为何要失望？” 　　方杉：“上个世界，宿主好歹收获了水晶球，这次却是一无所获。” 　　魏苏慎摇头，不看明面上的东西，其实他受益良多，承元帝的有些手段很值得借鉴。 　　正要开口，忽然对上方杉似笑非笑的表情，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方杉挑眉：“发现了？” 　　魏苏慎皱眉：“是不是越是离奇的位面，越容易有所收获？” 　　闪闪是从驱鬼师的世界带回，水晶球同样是在可以修炼的位面拿到，就连《傀儡术》亦不例外。 　　方杉笑着道：“因为这些东西只能在特定的位面产生，同样的，进入这样的世界死亡率也会增高。” 　　闻言魏苏慎若有所思。 　　方杉笑得更加开怀：“回去后休息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好好筛选下次的任务，来一发刺激的。” 第179章 莫愁前路无知己 　　两人默契的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方杉运作程序，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一位小太监急匆匆地进来通传, 说是承元帝召太子去御书房。 　　方杉看着他：“不想去的话, 我们可以现在就走。” 　　“有始有终。”魏苏慎想了想, 还是决定过去一趟。 　　烈日当头，即便已经是下午, 热度不减。 　　他进入御书房的时候, 陈严刚好出来, 这位平日里还算和善的将军身上带着一股煞气, 并不是刻意释放出, 而是杀人后沾染上。可见在短短不到半日的时光里，他亲手处置了诸多逆贼。 　　御书房每日被收拾得相当细致, 因为案桌上摆放的花瓶才显得不那么刻板。 　　承元帝罕见的没有批改奏折, 而是在看一本闲书。 　　“儿臣参见……” 　　承元帝摆了摆手, 阻止他的行礼，放下书道：“陪朕出去走走。” 　　魏苏慎点头, 跟着他走到外面。 　　太监总管故意落下几步, 并且吩咐任何宫人不得靠近打扰。 　　行至一处凉亭，承元帝忽然开口：“一路走来，有什么想法？” 　　魏苏慎实话实说：“空气不大好。” 　　谋逆是十恶不赦之罪, 很多人都是就地被行刑，整个皇宫都漂浮着一股血腥味，像是一个大型的屠宰场。 　　承元帝因为他的直白笑了笑, 又一次发问：“朕能取得这一场胜利，最关键的是什么？” 　　魏苏慎侧目看身边的帝王，他能感觉到对方是在认真的教自己帝王之术，只是这番心血注定是要白费，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太子。 　　内心一叹后开口回答道：“父皇身边有可用之人。” 　　和陈严、李元甚至是太监总管福海相比，安王身边能用的都是心怀叵测的小人，即便是他掌握的那支兵马，一开始先皇秘密交出的时候可能很强，但经过这么多年的隐藏，没有战争的洗礼，早就不复昔日的荣光。 　　“亲贤臣是立国之本，可也要提防被架空，”承元帝很满意这个答案，顺着引子继续抛出问题：“如何才能御下？” 　　“恩威并施，发展耳目。” 　　之前承元帝曾就此问点拨过他。 　　“其实这还不够。” 　　魏苏慎微微一怔，就见承元帝随手拾起一枚石子，扔进湖中，起初惊起的一些波澜很快恢复平静，只听他缓缓道：“很多事情，你要学会看破而不说破。” 　　在魏苏慎开口前沉声道：“就好比陈严在提到自己的妹妹时总是闪烁其词，而张太医永远只存在于你的口中。” 　　魏苏慎面上不动声色，至于内心在想什么，谁也不得而知。 　　承元帝望着湖面道：“朕就从来不会去思考这些问题，因为多思无益。” 　　微风拂过，魏苏慎忽然有些走神，承元帝叫醒他：“在发什么呆？” 　　魏苏慎回过神：“只是想到某个人，他也很喜欢说这个词。” 　　方杉时不时就会把多思无益四个字挂在嘴边，明明想的比谁都多。 　　承元帝挑眉：“那这人可是有大智慧的。” 　　“也许。”魏苏慎叹了口气：“父皇想必看破不说破的事不止这么两件。” 　　连一个臣子的变化都能敏锐的察觉到，更何况是一手带大的儿子。 　　承元帝笑着摆手：“子不语怪力乱神。” 　　说完，竟扔下魏苏慎一人先行离开。 　　魏苏慎独自在原地站了许久，眼睁睁望着风来时把水吹皱，风停时水面再次光滑如镜，直至烈日的温度渐渐褪去，他才重新迈步走向东宫。 　　和承元帝之间的对话，魏苏慎并没有隐瞒方杉。 　　方杉起身关上寝殿的窗户，殿内一下闷热不少：“宿主是不是觉得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比如承元帝对太子身份真假的怀疑，又比如他为什么偏偏挑今天来说这番话。 　　魏苏慎：“的确不合情理。” 　　不过有些问题注定没有答案。 　　方杉回过头看他：“我也想不通。不过宿主回去可以请教一下天使爸爸。” 　　听到后面四个字，魏苏慎条件反射眉心一跳，尔后玩味地注视着他：“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系统从来没有自愧不如这种想法，更别提自己想不明白的问题让他去问别人。 　　“因为他是一个父亲。”方杉认真道。 　　他和魏苏慎都没有过血脉延续，理所当然体会不到为人父母的复杂心情。 　　既然决定要离开，两人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方杉两只手扯着嘴角，恶作剧似的露出一个小丑般的笑容：“来，让我带你飞，飞过高山和大海，飞过……” 　　魏苏慎用冷笑打断他：“我现在只想飞出疯人院。” 　　方杉收起癫狂的笑容，恢复正常人的作态。 　　来来回回已经往返过几个世界，但这次绝对是最浮夸的一回。直至回归现实世界时，魏苏慎眼前都是五彩斑斓的碎片。偏偏罪魁祸首还没有一点自觉，盘着腿坐在他面前，询问感想。 　　“呵。” 　　通俗易懂的音从魏苏慎唇边溢出。 　　方杉讪讪道：“我会进行改良的。” 　　半个小时过去，魏苏慎眼前还有星星闪烁，无奈上床躺了一会儿，再睁眼时已经是下午。 　　方杉向来精力旺盛，正在吃零食看狗血剧，见他醒了，张口道：“系统333来过。” 　　魏苏慎‘哦’了一声，不感兴趣。 　　方杉啧啧两声，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调道：“你不知道，那家伙为了转运已经疯了，竟然在吃斋念佛。” 　　魏苏慎想的却是另一回事，在和他们正式接触前，系统333的运气是不错的，好像自从双方产生交集后，他便一直走背运。 　　不过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魏苏慎是绝对不会承认原因在于自己和方杉的命格太硬，影响到别人。 　　一袋薯片快吃完，方杉不免有些口渴，但剧里的婆媳才刚刚开始大战，不忍心错过剧情，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瞄过去：“能不能帮我把冰箱里的雪碧拿过来？” 　　魏苏慎：“如果没记错，那是小裴的零食，包括你正在吃的这些。” 　　方杉丝毫没有否认的想法：“反正已经吃了一包，得让剩下的快点团聚。” 　　魏苏慎考虑到魏苏裴在假期期间飙升的体重，决定站在系统这一边助纣为虐。下楼取完冷饮，惊讶的发现魏烨竟然在家，后者正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薄唇抿成一条刻板的直线。 　　魏苏慎目光一凝，关上冰箱后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在魏烨对面坐下。魏烨无动于衷，都没抬眼看他一下，仿佛并不知道旁边多了一人。 　　魏苏慎主动开口：“有件事想请教您。” 　　魏烨微微颔首，不仔细留意都看不出他这个动作。 　　魏苏慎思考了几秒：“我有一个朋友……” 　　‘唰’。 　　报纸被合上放到一边的声音打断他的话，魏烨抬起头：“继续。” 　　魏苏慎：“有一天，我的这个朋友做了一个梦。” 　　说话的同时也在观察魏烨的表情，后者依旧是冷着一张脸，和平时并无不同。 　　魏苏慎这才道：“梦里他成了一个王朝的太子……” 　　一些不靠谱的阴谋诡计几乎被省去，他只讲了故事的主干。 　　经历过是一回事，再度讲出来却又是另一番感受，过往的记忆走马观花在眼前闪现。快说到结尾时，不免幽幽叹了口气，头一次体会到物是人非。 　　魏烨自始至终都显得从容不迫，喝了口水道：“你是对这个帝王的做法感到不解？” 　　魏苏慎点头。 　　魏烨：“很简单，其一他是一个皇帝，其二他是一个父亲。” 　　魏苏慎皱眉：“何意？” 　　魏烨：“皇帝只有一个儿子，所以不能让太子出事动摇君臣民心。再者，身为九五之尊，却只留一个皇子，可见关怀和溺爱，潜意识里他不愿意承认某些残酷的事实。” 　　说白了，有点自我欺骗的成分在里面。 　　魏苏慎：“换位处之，父亲会如何做？” 　　魏烨淡淡道：“解刨了做研究，什么魑魅魍魉，也敢占用我儿子的身体。” 　　在这点上，他和承元帝完全不同。 　　魏苏慎沉默了片刻，颔首道：“我明白了。” 　　不再继续交谈，拿着雪碧上楼。 　　亲眼看着他回房间关上门，魏烨拿起一旁的手机拨出一串数字：“帮我联系两个精神科医生，最好人就在国内。” 　　电话那头响起一道沉稳的声音：“时间。” 　　魏烨：“下周四。” 　　“可以，”那头的人迅速给出答复：“但周四下午其中一个专家要去参加讲课，不过应该不影响。” 　　通常而言，一个上午的时间用来检查绰绰有余。 　　魏烨皱了下眉：“那就往后挪一天，我要做四个人的精神检测。” 　　沉稳的声音总算有了波澜：“四个人？” 　　魏烨平静道：“听说精神病很多是家族遗传，目前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我和我的妻子脑子都有问题。” 　　保险起见，顺便给二儿子也挂一个号，有病早治疗。 　　都安排妥当后，魏烨随意地把手机扔到一边，重新拿起报纸。一抬头，就看见姜美玲不知何时站在几米外的地方，正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 　　作者有话要说：　　魏烨：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为了这个家付出太多。 　　有关子不语怪力乱神的释义至今仍有争论，文章里用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第180章 意外频出鸿门宴 　　一瞬间, 魏烨心里闪过数种自救的法子，为了拖延时间用来思考，张口先问：“你怎么下楼了？” 　　姜美玲的生活很有规律, 大部分时间可以说是严谨, 这个时间段, 她应该是在房间画画，连房门都不会出。 　　夫妻多年, 姜美玲很容易看出他的想法, 冷笑着开口道：“儿子发短信说想要吃我给他做的红烧鸡翅。” 　　魏苏慎很少开口要求什么, 一时间竟让姜美玲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自然是把作画的事情撂到一边。 　　魏烨摇了摇头：“他这哪里是想吃鸡翅, 分明是想断了我隐形的翅膀。” 　　一个中年冷漠冰山男面无表情地说着非主流的话，反差着实很大。 　　姜美玲怔了几秒, 忍不住莞尔。 　　不得不说, 在哄媳妇这件事上, 魏烨已经千锤百炼。 　　眼见妻子的态度软和下来，魏烨轻轻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姜美玲走过来坐下, 轻声道：“又出了什么事？” 　　父子俩虽然互相不待见，但好端端的不至于想到请精神科医生。 　　魏烨淡淡道：“你儿子……” 　　接触到对方不善的目光，改变措辞：“我们的儿子适才来请教问题, 说他有一个朋友……” 　　听到这个开头姜美玲已经隐隐头疼。 　　魏烨的记忆力极佳，几乎是一字不落的将魏苏慎讲的故事复述一遍。 　　听后姜美玲沉默了一分钟，忽然笑了笑：“其实你也清楚, 他讲这个故事有三种可能。精神有疾，暗含隐喻又或是这本身就是他亲身经历过的。” 　　魏烨并不否认。 　　姜美玲的声音天生带着一股能让人心安的柔和：“这个世界广袤无边，人类用偏安一隅形容都不为过，只是你固有的知识让你下意识去忽略另外两种可能。” 　　魏烨心中一动：“在你看来，最合理的处理办法是什么？” 　　姜美玲沉思几秒：“还是请医生看看吧。” 　　“……” 　　姜美玲没有忘记下楼的目的，走去厨房开始做饭。张婶连忙放下手上的事情：“夫人，我来。” 　　姜美玲摆手：“今天的晚饭我来做。” 　　张婶打扫完卫生，又不用做饭，很快就处于清闲的状态。 　　正在看报的魏烨顺手帮她把电视打开。 　　魏家对待佣人态度一向很好，除了称呼上，没有身份上所谓的高低贵贱之分。 　　这不是刻意装出来的，而是骨子里带有的一种风度。 　　到了张婶这个年纪，对电子产品没什么需求，就喜欢看电视。而她在电视剧的审美上，跟方杉出奇的一致，两人经常相约一起看婆媳战争。 　　眼看还有十五分钟电视剧就要开播，张婶特意去楼上叫了方杉，看狗血剧就跟吃泡面一样，人越多，越刺激。 　　方杉屁颠屁颠的就跟张婶下来，魏苏慎在后面黑着一张脸，楼下魏烨瞥了眼大儿子的表情，心里舒畅不少。 　　恶人自有恶人磨，古人诚不欺他。 　　方杉看电视很有仪式感，面前零食饮料准备的到位，盘腿坐在沙发上，双臂抱着软垫，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这边的动静也惊扰到在房间里打电动的小胖子，火速加入他们的阵营。 　　此时距离电视剧开始还有几分钟，三人一直看广告也不嫌无聊。 　　魏苏慎这时才慢悠悠走下来，扫了眼电视，目光中的嫌弃掩饰不了。 　　张婶笑着道：“我们这次看得可不是简单的婆媳剧。” 　　魏苏慎摇头，从另一个层面分析，婆媳剧就没有简单的。 　　小胖子举起手：“这个剧是真的清晰脱俗，媳妇和婆婆吵架，意外流产后决定不当家庭妇女，活出自己的人生。” 　　原本不参与的魏烨听到这里都有些受不了，不禁斥责道：“多把心思用在功课上。” 　　小胖子撇了撇嘴，继续讲剧情：“但当了这么多年家庭妇女，没一家公司愿意接受她，为了尽快闯出一番事业，便决定去盗墓。” 　　闻言魏烨捏着报纸边缘的手指一紧，魏苏慎也是按了按眉心，照一般狗血剧的发展不是应该女方加入某个大公司，最终在商场上叱咤风云？ 　　“这剧有人看？”在厨房忙活的姜美玲忍不住问了一句。 　　毕竟单是听上去，也觉得跨度太大，家庭伦理剧本来就是把中年人作为收视群体，突然跳脱成为盗墓，会损失不少观众。 　　“本来收视率是挺惨淡，”小胖子说着打了个寒颤：“但谁能想到现实里真的发生了类似的事情。从月初开始，就有人在荒山野岭发现妇女的尸体，听说都是普通的家庭妇女。” 　　迄今为止，警方也没调查出这些人为什么会去人迹罕至的深山。 　　方杉偏过头：“还有这回事？” 　　小胖子惊讶：“你不知道？” 　　方杉点头，他对热点时事不太上心。 　　小胖子和张婶齐声问道：“那你为什么会看？” 　　他们看这部剧就是图个热闹，如果再发生命案，说不定电视剧就要禁了，现在是看一集少一集。 　　一言以蔽之不外乎是个猎奇心理。 　　方杉抿了抿唇不说话，魏苏慎则是冷笑道：“他就是单纯觉得好看。” 　　方杉点点头，表示对方说得没错。 　　“……” 　　小胖子突然‘嘶’了一声，用带着庆幸的口吻道：“好在我们家没有真正的家庭妇女。” 　　姜美玲可是个事业型的女强人，其他都是男的。 　　魏烨报纸也不看了，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胡思乱想什么？” 　　小胖子揉着额头：“今年内发生过不少离奇的命案，似乎每次哥都会被卷进去。” 　　方杉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一动，魏苏裴也算是个奇人，和魏家的其他人对比，他和聪明两个字绝对沾不上边，但却是看问题最通透的。 　　当初他初来乍到，魏苏裴因为怀疑自己是狐狸精挨了魏烨的责骂，可细细探究下来，未尝不能算作是接触到了一部分真相。 　　毕竟方杉的确不是人类。 　　魏苏裴还在有理有据的分析：“经过我的总结，越是不可思议的案子，越是能牵扯到哥身上去。” 　　游离在父子战争外的姜美玲丢过来一个大蒜：“别咒你哥。” 　　作为当事人，魏苏慎在想什么谁都不知道，反正他表现出的状态和日常一样：“死者都是家庭妇女，我在性别上就和她们不同。” 　　小胖子也觉得两者是八竿子打不到一撇，是他多虑了。 　　“开始了。”张婶出声打断他们之间的交谈。 　　大家的注意力很快放在电视剧上，期间方杉眼睛一眨不眨，看完一集刚好姜美玲的晚饭做好。 　　一家人其乐融融吃完，方杉伸了个懒腰，和魏苏慎一前一后上楼。 　　一回到房间，脸上的笑容顿时荡然无存。 　　“我们有麻烦了。” 　　虽然不多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前因后果，但非酋就要有非酋的觉悟。 　　魏苏慎的自知之明丝毫不比系统少，闻言同样微微颔首。 　　方杉学着平日里他的动作揉了揉眉心，发现这个小动作对缓解头疼还挺有效的：“先去找系统333说明一下情况。” 　　后者被他们硬拉到一条船上，别看系统333平日里怂的不行，真要到关键时刻，可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系统333被安排在走廊最靠里的小房间，任何时候进去里面的香炉都燃着香。 　　方杉不喜烟雾缭绕的环境，开口道：“你就不能换个信仰？” 　　道教也好，魔教也罢，为什么要粉上一个需要上香的？ 　　系统333虔诚道：“佛渡众生，道教更多渡的是人。” 　　很显然，物种不允许他信道教。 　　方杉特意走到靠窗的地方坐下，顺便把窗户打开，呼吸着新鲜空气，瞬间觉得心灵都要被净化。 　　“有件事我说出来，你可能觉得是杞人忧天……”话虽如此，依旧是自顾自道：“但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稍稍停顿了一下，便将刚从小胖子那里听来的消息重复一遍。 　　系统333从蒲团上起身，取出压在下面的资料，方杉接过来一看，上面记录的全部是有关这几起案件的信息。 　　“这是……” 　　系统333叹了口气：“我一直在关注新闻，短时间内的任何连环杀人案，大型偷窃案等都会留意。” 　　方杉挑眉：“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系统333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注视着他：“现在才知，非但不是多虑，反而考虑少了。” 　　方杉和魏苏慎分明就是不折不扣的招祸体质。 　　系统333调查的资料十分全面，甚至连几名死者的家庭背景都查的一清二楚。方杉粗略扫了两眼，没有太奇怪的地方。 　　系统333又递来一张照片，这一次方杉的视线略作停留，照片里是一座铜像，一个没有生命力的东西，它的眼睛却十分妖异，似乎隔着另外一个世界注视着你。 　　“这是什么？” 　　“本质上和我供奉的这座佛像一样。” 　　方杉失笑：“信仰？” 　　系统333不屑道：“这几个死者家里都供奉着一尊小铜像，不过有的信仰带给人力量，有的让人迷失。” 　　方杉反问：“你属于哪种？” 　　系统333不说话了。 　　坦白讲，他虽然日日供奉着佛像，但要说心诚，恐怕自己都不信，纯粹是找个寄托罢了。 　　方杉没有执意要一个答案，扭过头问魏苏慎：“你怎么看？” 　　魏苏慎神情不变：“静观其变就好。” 　　他们只是往最坏的方面想，也许最后牵扯不过来。 　　方杉点头，望着手上的照片：“眼下先收集一些资料，以备不时之需。” 　　连续失手几次，短时间内他倒不认为还会有系统来刺杀宿主，这件事有很大可能不是冲着魏苏慎来的。 　　留了个警醒，方杉的生活恢复常态。期间魏苏慎敏锐地发现他出门的次数急剧减少，按照系统的理论，窝在别墅里要安全许多。 　　这种想法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别说他，哪怕是魏苏慎自己都减少了去公司的时间。 　　时间安稳顺遂地过了几天，到底还是迎来了避无可避的外出。 　　这个月二十五日，杜老爷子大寿，魏家和杜家算不上有多少交情，基本的面子还是要给的。魏苏慎身为魏家长子，必然要跟魏烨走上一趟。 　　小胖子本来不用去，全败在了他的一张嘴上。 　　前一日姜美玲提议带他出去走动，拓展一下人脉时，小胖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指着魏苏慎道：“好好的祝寿，他一去，说不准就成了案发现场。” 　　话一出口就看见方杉同情的目光。 　　果然几乎是同一时间，姜美玲便从给他选择到直接敲定，这次的寿宴，不管他想不想，都非去不可。 　　杜老爷子大寿当天，来了不少各界名流。 　　魏烨停车时道：“杜老爷子不是个张扬的人，其实并不喜欢搞这些排场。” 　　这一次是为了给家族的小辈牵线搭桥，也为了和各家之间拉近距离。 　　魏烨和杜老爷子也就是点头之交，一个从政，一个从商，为了长远的发展，从一开始便杜绝官商勾结的可能。 　　大厅里人来人往，俊男美女谈笑风生，方杉很快就看到被众星拱月的杜洪，表情似笑非笑。隔着人群，杜洪同样也看见了他，迅速收敛目光，继续和人逢场作戏。 　　方杉没有因为对方的态度冷淡而动怒，反而觉得好笑。 　　若无杜洪的支持，陈冰樱也蹦跶不到现在，他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唯独在杜洪身上留了手。 　　无他，这人当初听信陈冰樱的话绑架自己，折腾了一番，最终竟然就是带他做了个体检。 　　站在方杉身边的魏苏慎同样想到了这茬，一时无话。 　　面对像杜洪这样一个相信科学的‘正直’苗子，他都不好意思下手。 　　无言的同时目光无意间和刚进门的方灿对上，再度摇了摇头，方家三番四次被系统算计，蠢的他都觉得没有下手的必要。 　　方灿似乎也学了乖，选择敬而远之。 　　魏家坐的桌子属于最前面的几张，自进来起方杉便一直保持笑眯眯的模样，余光却是从来没有停止过打量。 　　不长的一段时间内，已经记下了所有来客的模样。 　　魏苏慎坐在他旁边，偶尔会介绍需要注意的几人身份。 　　方杉一反常态没表现出不耐烦，反而不时点了点头。 　　随着大多数人入座，一个乖巧的小姑娘扶着位老人家走上台。 　　杜家不喜奢侈，庆生全然都是按照正常的步骤，杜老爷子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说完后便叫杜洪上台陪自己一并切蛋糕。 　　方杉夹了口菜吃，低声笑道：“杜洪的身价可是见涨。” 　　此人的能力其实很一般，胜在是杜老爷子亲手带大，甚至比对自己儿子都有感情。 　　蛋糕足足做了有七层，杜洪微笑着站在老爷子身边，一起握着刀，准备切下去。 　　台下小胖子用手捂着眼睛，透过指尖的缝隙时不时瞥上一眼，心惊胆颤道：“蛋糕里会不会藏着尸体？” 　　魏烨黑着脸：“别胡说。” 　　手起刀落，蛋糕被切成两半，并没有发生预想中的血腥场景。 　　小胖子微微松了口气，意外发现是好几道同时松口气的声音叠加在一起，再看无论是魏烨姜美玲乃至魏苏慎自身，神情中都有一丝放松。 　　“虚伪。”小胖子心中暗道。 　　大家分明都有着类似的想法。 　　切完蛋糕，桌上的菜也差不多齐了，服务生将之前摆放的瓜子果盘顺带着收走。 　　方杉突然开口：“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魏苏慎筷子停在半空中，尔后迅速给小胖子夹了个鸡腿：“抓紧时间吃。” 　　小胖子满脸疑惑。 　　魏苏慎平静道：“一旦有警察来封锁现场，一时半会儿出不去。” 　　作为目击证人，说不准还要录口供。 　　“……” 　　作者有话要说：　　魏苏慎：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第181章 意外频出鸿门宴 　　在亲哥哥充满关怀的目光下, 小胖子战战兢兢夹起鸡腿，咬了一口。 　　姜美玲对小儿子的怂也是无可奈何，方杉正好坐在他对面, 笑得有些诡异：“这个世界可是很精彩的, 上一秒晴空万里, 下一刻就可能暴雨突至。” 　　小胖子抬头看他，方杉嘴角咧得愈发开：“跟着我就能见到大世面, 不信问你哥？” 　　小胖子怀疑地望过去, 魏苏慎平静的表情居然有了一丝裂痕。 　　见状, 不禁有一丝信了方杉的鬼话, 期待问：“真的么？” 　　魏苏慎点头：“绝对可以让你过上好日子。” 　　人们常用蠢钝如猪侮辱人, 小胖子是个异类，属于蠢钝如狸, 好比此刻, 他抛出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但能听出魏苏慎说的是反话。 　　魏烨实在看不下去，皱着眉道：“都消停些。” 　　伪一家之主开口, 魏苏慎和魏苏裴看得是姜美玲的脸色, 察觉对方目中含着警告后，都识相的闭口不言。 　　方杉吃着花生米注视着这一幕，感叹一家人能活成个食物链也是奇迹。 　　台上的杜老爷子不知说了什么, 底下人笑着鼓掌，方杉心中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视线一扫, 却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 　　他向来都是从容不迫，反常的举动引起另外一张桌子的注意。 　　方灿小声对方星海说了几句，方星海忍不住朝方杉那里瞄了几眼。 　　“你确定没有看错？” 　　方灿点头：“他肯定是在防范什么。” 　　方星海和方杉打过好几次交道，同样觉得后者现在的状态有些问题。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方星海很快作出决定：“仔细盯着他，一旦有异动，我们也好立刻做出反应。” 　　说话时暗中瞧了眼安保系统，杜老爷子大寿，安全工作做得很好，但算不上严密。毕竟人来人往，再加上送菜的服务生，不确定的因素太多。 　　方星海父子自认运气不好，上一次在酒店险些连性命都搭上去，再看方杉和魏苏慎，更不用说，哪里有麻烦，哪里就有他们。 　　方灿小声道：“集齐我们四个人，会不会召唤出一个变态杀人犯？” 　　方星海黑着脸：“闭嘴，吃你的饭。” 　　度日如年不外乎如此。 　　杜老爷子年纪大了，人还很精神，举杯望着台下的来客，笑着道：“时代在变迁，我记得……” 　　话音刚落，所有的灯一瞬间全部熄灭。 　　一阵小小的低呼声响起—— 　　“停电了？”有人发出疑问，下意识的就去看手机。 　　大约过去半分钟，酒店再次恢复明亮。 　　杜老爷子虽是笑着站在台上，脸色却是难看几分，在宴会上停电可是很扰人兴趣的一件事。 　　顾念着大局，没有立刻责问，打着圆场道：“只是一个小插曲，诸位不必紧张。” 　　大家是没什么紧张的，不过目光都朝一个方向汇集而去，最前面的一张桌子，人竟然全都不见了。 　　桌子下面，方杉扶额：“丢人丢大了。” 　　那一瞬间，还以为是敌袭，条件反射就钻了下来。 　　再看一眼周围，好在这不是一个人的选择。 　　“一，二……”清点完人数，发现多了两人，视线挨个扫过每个人的脸，最终停在了方星海父子的面容上：“你们怎么在这儿？” 　　方星海闭口不言，方灿没好气道：“生存的本能。” 　　这里面最不怕丢人的就是小胖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就要钻出去。 　　魏苏慎突然伸手拉住他，摇了摇头道：“再等等。” 　　小胖子不解……如今不是只能等别人看他们的笑话？ 　　想归想，还是乖乖窝在下面。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空气，紧接着有杯子掉落碎下的声音。方杉和魏苏慎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后同时从桌下出来，这个时候早就没人关注他们，所有人的视线齐齐凝聚在一处。 　　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天花板上吊着一人，手脚被线缠绕，呈现一个扭曲的傀儡姿势。 　　杜老爷子也是个能人，尸体距离他只有几步之遥，居然还能站立在那，一般人说不准被当场就被吓出心脏病。 　　方杉环顾一圈，发现尖叫后退的人不少，不过秩序还算稳定，没有人叫嚣着要离开，挑眉道：“素质不错啊。” 　　魏苏慎：“杜家做东，在这个关卡上胡闹，必然会得罪杜家。” 　　杜老爷子心态再好，此刻也是再笑不出来了。杜家的人做事很利落，短短的一会儿工夫，保安队长迅速报警并封闭会场，连送菜的服务生都不能离开。 　　大厅安静的可怕，多数无意识按着手机。 　　杜老爷子闭了闭眼，沉声道：“烦请大家给我个面子，事情未调查清楚前，不要随意拍照，更不要上传到网上。” 　　在座的人也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有几个跟着大人物来的三线明星倒是蠢蠢欲动，想蹭个热度，却被严厉喝止。 　　怕毁坏案发现场，没有人去动尸体，众人都是下意识避开视线，担心留下心理阴影。 　　一直不说话的方星海反常地盯着吊在半空中的死者看了许久，人的脖子都扭断了，根本不存在存活的可能。 　　方杉：“有什么发现？” 　　方星海能在死亡面前乱认儿子，足以见得是个真小人，另一方面，他在细节上的观察能力很强，就连魏苏慎都成功被他算计过一回。 　　方星海倒也没瞒着，自从上次遇到变态杀人狂后，现下还真不好说这一切是冲谁来的。 　　在自己也可能遇到危险的情况下，相当配合地开口：“死的是不是人可说不好。” 　　方杉微微一怔，偏过头看去，发现尸体皮肤的色泽相当匀称，且神情处在一种诡异的平静状态，仿佛死前没有感受到丝毫痛苦。 　　即便是下了迷药，身体受到重创的一刹那，也不可能呈现出这样的状态。 　　有了初步判断后，若有所思地望着方星海：“眼光够毒啊。” 　　警察赶来的速度很快，门从外面被推开，为首的是个中年人，目光凌厉，气质卓然，属于站在人群中就鹤立鸡群的存在。 　　方杉靠近魏苏慎：“现在的警察对长相要求都这么高吗？” 　　魏苏慎：“没我高。” 　　“……” 　　方杉深深看了他一眼，宿主竟然学会了他最擅长的话题终结术。 　　同两人的不靠谱相比，小胖子成了一个难得的正经人：“从气场看，不像是一名普通警察。” 　　“当然不普通。”魏烨淡淡道：“他曾经立过大功。” 　　再一看下去迎接的杜老爷子，小胖子顿时明悟，这件事非比寻常，人肯定是杜家特意请来的。 　　来人的工作效率很高，先问杜老爷子要了来客名单，让手下去登记联系方式，确定没有遗漏后允许来客离开。 　　这种做法无疑是最稳妥的，几百人录一天口供也录不完，容易激起抵抗情绪。且尸体是被挂在天花板上，杜家或是酒店的内部人员作案可能性更大。 　　大家陆续离开，魏烨也没有多留。 　　一路无话，直至上车后，魏烨才意味深长地望了眼自家儿子：“最近少出门。” 　　· 　　魏家。 　　系统333来回踱步，像是一只秋后不安分的蚂蚱：“我说什么来着？迟早得出事。” 　　碎碎念的同时望着魏苏慎不住摇头：“那人是多想不通，居然请你去祝寿。” 　　自始至终魏苏慎眼皮都没抬一下，似乎懒得搭理他。 　　系统333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发觉是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很快便偃旗息鼓。 　　从酒店回来后到第二天，没有任何人主动提起发生过的事情，一副刻意遗忘的作态。 　　吃中午饭时，讨论的是现下的热点时事。 　　小胖子因祸得福，昨晚做了一夜噩梦，姜美玲心疼他，特地让张婶卤了两个鸡腿给他吃。 　　魏烨不赞同道：“别太惯着。” 　　熊孩子都胖的没有棱角了。 　　小胖子不以为意，叼着个鸡腿道：“还是家里好，安全，稳定。” 　　话音刚落，方杉冷不丁开口：“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啪叽’一声，鸡腿掉在了桌子上。 　　几道视线刷刷落在方杉身上，后者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发表一下感想罢了。” 　　同一时间，门铃响了。 　　小胖子这回彻底学乖，狼吞虎咽地迅速解决鸡腿。都是埋头吃饭，魏烨摇了摇头，起身去开门。 　　作为警察，耿峰天天都在和人打交道，大多数人见到他都会心慌，埋头苦吃的还是头一回见到。 　　魏烨早年因为生意和耿峰有过交集，耿峰便没有客气，直接道：“打扰了，有些事情况要找你们了解一下。” 　　魏烨点了点头。张婶沏了壶茶端到客厅，耿峰道谢后开门见山道：“是关于昨天的事件。” 　　坐在最边上的方杉挑了挑眉，是‘事件’而非‘案件’，看来方星海所料不错。 　　魏烨没什么表情：“参加生日宴的人不少，耿警官为什么先来找我们问话？” 　　耿峰话不多说，用手机给他们播放了一小段剪辑好的监控录像，是停电前几分钟酒店的画面。 　　那时来客的目光都聚焦在台上的杜老爷子身上，就连玩手机的都很少，对比之下，方杉的东张西望格外显眼。 　　耿峰面无表情收起手机：“我还听闻停电的一刹那，你们一家人全部躲到了桌子底下。” 　　沙发上唯独小胖子一个人猛地摇头，使劲冲他使眼色，方杉是他们家混进来的妖精，不在一家人的范畴内。 　　可惜自始至终耿峰都没看他一眼。 　　魏烨淡淡道：“只是一个视频，证明不了什么。” 　　耿峰：“我不是因为这段录像才来，你们看见的并不是真的尸体，只是一个逼真的道具。” 　　说话时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然而魏烨属于冷淡到骨子里的人，别说表情了，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魏烨听到这里站起身：“既然不涉及人命，我们没必要耽误彼此的时间。” 　　耿峰早就料到了他的态度，转而望向方杉：“其实我今天来，主要是为了这位先生。” 　　难得保持安静充当透明人的系统，不曾想还会被点名：“我已经心有所属，再说年龄也不合适。” 　　耿峰眼皮跳了一下：“尸体虽然是假的，但在它的口中发现了一截断指和纸条。” 　　说完直接将两张照片放在桌上。一张是血淋淋的断指，另外一张就比较有意思，纸条上面赫然写着：献给全场最美丽的人。下方还画着几个奇怪的字符，瞧着像是一种文字。 　　方杉拿起照片，视线凝聚在上面几秒，笑眯眯道：“美丽通常都是用来形容女人的。” 　　耿峰：“来的女性都上了浓妆，不好判断。” 　　“……” 　　这话多少有些玩笑的成分，方杉的颜值确确实实是所有人中最突出的，哪怕是警察看监控录像时，第一眼都觉得惊艳。不过促使耿峰注意到他身上的最大理由，还是录像里方杉反常的表现。 　　方杉眼珠一转，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我是不是第一个接受问询的？” 　　耿峰摇头，如实相告道：“昨天下午我先去方家走了一趟。” 　　录像里方杉的表现只是奇怪，方星海父子简直可以用鬼鬼祟祟来形容。 　　知道有人比自己更倒霉，方杉就放心了。 　　耿峰指着下面的几个字符：“知不知道这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方杉摇头：“看着像是密码，破译这些是情报专家擅长的领域。” 　　耿峰直觉他没说实话，却没过多纠缠，干脆利落地起身准备离开，临走时提醒了一句：“最近多注意人生安全。” 　　目前的线索太少，比较关键的几点都直接指向方杉，似乎暗处有人在对他散发淡淡的恶意。 　　方杉道了声谢，等到耿峰走后，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 　　客厅里安静的针落可闻，先开口打破沉默的是魏烨，他对方杉和魏苏慎的态度倒是一视同仁，冷冷道：“你们两个，别总在外面惹事。” 　　被点名批评的两人膝盖并拢，坐姿规矩，双双否认。 　　预感魏烨今天不准备善罢甘休，魏苏慎准备开口说什么，方杉摇了摇头，示意放着他来，口吻格外认真道：“那张纸条上指的人不是我。” 　　魏烨神情冷得不能再冷：“你当我瞎么？” 　　出乎意料，接过话茬的是姜美玲：“你不但眼瞎，还心盲。” 　　说罢直接走上楼去，魏烨想跟上，被目光狠狠逼退。 　　旁观全程的魏苏慎淡淡开口：“无论真相如何，您都该说最美丽的人是妈。” 　　方杉点头，小胖子跟着点头，末了还特别体贴地补充道：“爸，我去帮你收拾行李。” 第182章 这世上本没有路 　　魏烨会不会被赶出家门方杉并不确定,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很快客厅中将上演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名场面。 　　小胖子被狠揍的时候，方杉和魏苏慎没有丝毫同情心, 一前一后上了楼, 期间谁也没有回头。 　　耿峰的来访让系统333彻底笃定了很快会有麻烦找上门, 以前只是烧香，现在改在房间敲木鱼。 　　时间线一直拉扯进夜晚, 今晚月亮的光泽很暗, 整个城市似乎笼罩着一层阴霾。 　　如今各个城市都是寸土寸金, 他们所处的城市更是经济高速发展的标志性地带, 开发商恨不得将每一寸土地都充分利用。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盘丝山。 　　山不很高，胜在面积很大, 最开始政府有想过做旅游开发项目, 但离得近的居民反映夜晚有听到山里的狼嚎声, 消息散出去后，没有人嫌命长进山, 就连晨跑打拳顶多也就在山脚下转上一圈。 　　当然还流传着另外一种说法, 有人曾在山中建过度假村，谁知每晚都会失踪一两个人，搜山都找不到。 　　此刻方杉正站在山脚下, 穿着一身深色的运动衣，还背了一个双肩包，颇有几分登山客的味道。 　　活动了一下四肢, 目光中满是期待，拉着一把绝美的嗓子哼着五音不全的调：“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 　　“有一群蓝精灵。” 　　后半句不是他唱的，险些把系统难听哭。一扭头，就看见魏苏慎站在身后。一时间难以分辨夜色和他的脸色究竟哪个更加漆黑。 　　“你怎么在这里？” 　　魏苏慎双手插在兜里缓步走来，视线上下移动打量着他：“穿的挺洋气。” 　　方杉抿了抿唇，掩饰住心虚：“好巧，宿主也来散步？” 　　魏苏慎嘴角泛起凉凉的笑意。 　　系统在耿峰面前的作派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他，方杉在看到纸条上的那串字符时，目中藏着细微的波动。 　　依照魏苏慎对他的了解，好奇心不过夜，当晚肯定就会采取行动。 　　“你尾随我。” 　　方杉后退一步，眼里写满了彷徨。 　　魏苏慎不知道他又在代入什么奇怪的角色，淡淡道：“距离天亮不到7个小时。” 　　方杉收起戏瘾，神情倾刻间恢复正常。 　　两人并肩往山里走，未经过开发的山自然不会修石阶，道路泥泞坎坷，没走两步方杉便懈怠道：“给你一百块，背我上去。” 　　魏苏慎冷眼看他：“我出十倍。” 　　相顾无言，认命攀爬。 　　方杉迎着冷风道：“那串字符写组合起来就是盘丝山。” 　　魏苏慎：“你还真是博学。” 　　方杉没有丝毫谦逊：“一向如此。” 　　魏苏慎忽然道：“你和家庭妇女有什么关系？” 　　方杉脚下一滑，站稳后道：“凶手选择家庭妇女下手有可能只是她们和外界交集较少，方便下手，又或者……” 　　“或者什么？” 　　方杉想起她们都供奉的铜像：“人疯起来可是什么都能干的，说不准是雇人杀自己献祭。” 　　魏苏慎看他的目光一言难尽。 　　方杉耸肩：“非我危言耸听，正常人谁会跑到深山里，尤其是第一桩命案发生后，警方已经给出过安全体醒。” 　　说着叹息般地笑了笑：“可惜了，我们所处的这方世界并没有鬼。” 　　魏苏慎听出他想表达的意思，对付鬼怪有时比对付疯狂的人类容易许多。 　　“既然知道是针对你，就该三思而后行。” 　　“我无敌。”方杉抬眼看他：“倒是宿主可以把水晶球带上，关键时候还能用来砸人。” 　　魏苏慎：“在你包里。” 　　早在猜到方杉会深更出门，他就做好了准备。 　　“……” 　　难怪明明记得只装了两瓶水和登山绳，结果出门时包却重了许多。 　　方杉浅浅吸了口气：“单是一个水晶球，还不够防身。” 　　魏苏慎平静道：“我还带了其他装备。” 　　方杉：“枪支是违禁物品。” 　　魏苏慎看他，停步靠在山壁上，没过多久，后面跟上一气喘吁吁之人，赫然是系统333。 　　方杉对着魏苏慎竖起大拇指：“高人。” 　　系统333完全是不情不愿来的，头上还翘着几根没睡醒的呆毛：“你们动作也太快了些。” 　　边抱怨边告诉他们最新查到的消息：“其实可以等几天，我已经查的差不多，几个死者都夫妻关系不睦……” 　　方杉打断他，直接道：“所以她们在外面找了一个情人。” 　　系统333惊讶：“你怎么知道？” 　　方杉：“有人在网上上传了尸体照片，抹着指甲油，妆容也很精致。” 　　系统333：“我黑进了她们生前使用过的电脑和手机，里面的内容被删除的干干净净。不过凭借我的能力，不费吹灰之力……” 　　这次打断他的魏苏慎：“黑客？” 　　系统333无语：“身为系统，这是最基本的配置。” 　　魏苏慎若有所思地望着方杉，后者举手发誓：“我保证没有侵犯过宿主的隐私。” 　　魏苏慎看他坦荡荡的表现，彻底肯定这件事系统做过。 　　系统333看不过去，小声对方杉道：“你这样脸不红心不跳的，才更惹人怀疑。” 　　方杉没接话，只是道：“恢复信息后都发现了什么？” 　　系统333撇了撇嘴：“她们和那个莫须有的情人，相约去自杀。” 　　方杉微微一挑眉：“警方说是凶案，证明法医的鉴定结果是他杀。” 　　系统333：“在约定里，男方承诺杀了女方之后就自杀。” 　　“脑子有问题？”这种承诺居然也信。 　　系统333：“和供奉的东西有关，我查了不少资料，她们供奉的是邪神。” 　　有关邪神的一种传说是，用女子心脏的血液浇灌在上面，地府就会绽放一朵彼岸花，让相爱的两人重逢。 　　方杉听过不少传说，这么荒唐的还是头一个：“为什么非要女子的血液？” 　　系统333摊了摊手：“据说是阴气重，如此才能牵引彼岸花开。” 　　方杉摇了摇头，问魏苏慎：“你信么？” 　　魏苏慎想都不想：“别侮辱我的智商。” 　　方杉忍不住笑出声。 　　系统333在旁道：“搞这些八成是引起你的注意，就是不知为何要折腾得花里花哨。” 　　方杉沉思几秒，嘴角的笑意渐渐褪去：“有没有查过关于邪神的资料？” 　　系统333摇头，浮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在哪里听到过邪神名讳。” 　　方杉没嘲笑他的记忆力，反而低下头：“我也这么觉得。” 　　系统333惊讶。 　　方杉：“不是似曾相识，而是心里莫名有些不好受。” 　　系统333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以为这是方杉的又一次飙戏。反而是魏苏慎，听后目中闪过暗沉的光芒。 　　夜里的山林很寂静，再往里走，一层朦胧的雾气阻碍人的视线。 　　方杉皱眉：“这个时间段山中不应该起雾。” 　　系统333故作高深：“事有反常必有妖。” 　　方杉和魏苏慎无视他的废话。 　　系统333本来要反驳几句，视线突然定格在前方：“那里有红色的雾。” 　　几乎是他话音落的瞬间，方杉和魏苏慎同时倒退一小步，方杉开口：“既然你主动站出来，那就由你去看看。” 　　系统333黑着一张脸，指着魏苏慎道：“我今天主要的任务是保护他。” 　　方杉想了想：“算了，我去。” 　　随着他不断前进，空气由湿冷转变为阴冷。 　　方杉浑然不在意，步伐没有停留，在雾气的交汇处停留稍顷，确定无腐蚀性后，迈步真正跨入血雾当中。 　　出乎意料的是，沉沉雾气中，视野反倒开阔了。这层雾气相当稀薄，更接近于浮在空中淡淡的粉末。处在雾中的树木有规律的放肆生长，树和树之间间距一模一样，方杉突然间意识到什么，猛地回过头，身后是一片血红的世界，哪还有魏苏慎他们的影子。 　　“大意了。”他轻轻一叹，这个位面没有妖魔鬼怪，让他下意识忽略了其他因素，比方说阵法。 　　有系统333跟着，他倒不担心魏苏慎的安危。手中凭空出现一个罗盘，气定神闲的姿态和诡异的环境格格不入。走出一段距离，前方有三只乌鸦在路边挡路，眼珠血红，含着一股子戾气。 　　方杉对这种乌鸦有了解，又叫做食尸鸦，专吃动物的尸体生长。民间有一种说法，强行驱逐食尸鸦会沾染霉运。 　　方杉自认已经够倒霉，不想来硬的，好声好气道：“现在离开，我就饶你们一命。” 　　食尸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血眼珠直勾勾盯着他望。 　　方杉也不管食尸鸦能不能听懂：“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物种不同如何交流，这话自然是白说了。 　　方杉勾了勾嘴角，眼中的杀气一闪而逝：“那就别逼我。” 　　最后一个字刚说完，清了清嗓子，放声歌唱：“抖抖衣衫挥挥手，再见还是好朋友——” 　　长啸划破了黑暗，林中的鸟雀惊飞无数，魏苏慎和系统333本来和方杉失散，因为这一嗓子重新确定了前进方向。 　　系统333眼冒金星：“我从未听过如此惨绝人寰的歌声。” 　　其实原本方杉唱歌不难听，因为嫌弃那部分代码太占内存，直接给删除了，才酿成今日的苦果。 　　方杉不知道自己给别人造成的伤害，惊走食尸鸦后，从容不迫游走在夜色中。 　　一路走过去，除了阵法还有些看头，并未遭遇大危机。 　　这不禁让他隐隐有些失望，没有危险就意味着没有发现，那岂不是白跑了一趟？ 　　考虑了一番，也许是因为林子太大，而他又是一个移动的目标，不好下手对付。索性找块空地，盘腿坐着休息。 　　万籁俱静下，时间缓慢的流逝，方杉脑袋一歪，开始滋生睡意。揉眼睛的功夫险些撞到旁边的大树，遂即无奈起身，承认引蛇出洞的计划完全没用。 　　拍了拍衣服后面的土，继续前行。前方有流水淙淙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 　　方杉抬眼望去，小河旁停着一尊棺木，铜像立在两旁，一左一右像是守护棺木的勇士。棺材上刻着三个大字：邪神棺。四个角皆有花纹，侧面刻着一行小字：系统666留。 　　方杉盯着这行字看了许久，有些控制不住的哽咽。这种情绪不知从何而来，但也十分的不好受。他迅速压下了心头的万般思绪，反而有一种心虚。 　　世间巧合少，多是刻意的算计。无需细想也知道这位邪王可能和自己被永久删除的数据有关，可惜现实情况是，他现在感兴趣和有好感的只有宿主。 　　魏苏慎表面不显，内在却是霸道的处事风格，假使让他看到这个棺木，会发生什么还真不好说。 　　眼珠一转，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走到不远处开始徒手刨坑，嫌弃速度太慢，不惜拿出两个年终奖的点兑换了一把破铲子。 　　大力出奇迹，心虚力量的加持下，很快一个足足有三米的深坑挖好。 　　方杉走到棺材旁，俯身单手扛起棺材，放进深坑，轻轻叹了口气：“虽然不知是谁在用过去算计我，但……”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化作一声叹息。 　　不再耽搁时间，飞速填土。最后一铲子土填完，还用石头压了压，确保瓷实。 　　“你在做什么？” 　　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方杉一惊，回过头看是系统333，连忙食指放在唇上：“嘘。” 　　系统333快步走来，狐疑道：“毁尸灭迹？你把谁干掉了？” 　　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方杉就没瞒他，把自己的猜测道出。 　　系统333皱眉：“有人想利用你的过去做文章？” 　　方杉颔首：“不管是命案，还是酒店出现的道具尸体，都是让我来的一个引子。”顿了顿道：“虽然不清楚对方在打什么主意，但能做出这些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系统333表示认同：“一个处理不好，你和你带的宿主间可能产生隔阂。” 　　方杉叹气：“就是这个理。”说完‘嘶’了一下：“对了，他人呢？” 　　光顾着处理黑历史，险些忘了系统333是独自来的。 　　系统333：“我们听见你的歌声，便朝这个方向寻来，中途遇到一个岔路口，就商量着各选一个方向前进。” 　　方杉皱眉：“恐怖片分开必死的定律不知道？” 　　系统333冷笑：“你不是给了他一个大杀器？” 　　被他刻意提醒，方杉这才记起在校园逃杀的世界里给过魏苏慎保命的道具。 　　系统333抱怨道：“我选的那条直通食尸鸦的老巢，无奈又折了回来。” 　　其实是很想吐槽自从遇见他们后就霉运沾身，二分之一的机率偏偏叫自己遇上死路。 　　方杉怔了怔，那岂不是说明魏苏慎该先他一步到？ 　　系统333反应慢了半拍，看到他的表情，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方杉咬牙道：“人呢？” 　　系统333欲哭无泪：“我怎么知道？” 　　很快抹干虚假的泪花，反而用一种古怪的目光望着方杉：“魏苏慎的狡诈比你有过之而无不及，假使他比我们先到这里，看见这尊棺材会怎么做？” 　　方杉立时道：“毁掉。” 　　系统333本来和他想法一致，突然迟疑了一下：“依照那人的算计，会不会把棺材里的人直接扔到河里冲走，然后自己躺进去，假装跟你有一段前世今生的缘分？” 　　鸠占鹊巢，冒名顶替，从此冷面总裁变前世恋人？ 　　“……”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方杉回过头，望向适才挖坑的地方。 　　无声的死寂中，系统333深深看了眼他的铲子，倒吸一口冷气：“太棒了，你最终……还是走上了一条杀夫证道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第183章 这世上本没有路 　　方杉背过手, 把铲子藏到身后，同时迅速镇定下来，用意识呼唤魏苏慎。 　　十声宿主叫出去了, 也没收到一声呼唤。 　　快步走到埋棺材的地方, 笃定道：“他不可能在里面。” 　　说罢有理有据的分析：“其一, 棺材下土时完全可以呼救；其二，商人多有忌讳, 不会没事往棺材里躺, 其三……” 　　系统333冷冷打断他：“说的很好, 可是你在做什么？” 　　只见方杉一面绞尽脑汁解释, 一面用铲子挖土, 还不忘催促：“快来帮忙。” 　　“哦。”系统333淡淡应了声，却是跑入山野间, 方杉以为他是想趁机跑路, 不料没过一会儿, 系统333又跑了回来，手上握着刚从山中摘的新鲜小雏菊, 摊开摆在地上, 一脸沉痛道：“走好。” 　　方杉黑着一张脸：“人还没死，先不用祭拜。” 　　系统333没听进去一个字，又鞠了三躬：“冤有头债有主。” 　　他被强行叫醒大晚上入山, 是被威胁担当一个贴身保镖任务，但他也没有想到真正的危险不在于莫测的山林，而是方杉本人。 　　见状, 方杉忍住一铲子敲过去的冲动。 　　‘啪’的一声，方杉怔了一下，下意识以为自己还是没忍住，把系统333做掉了，再一看，是一枚松子砸在脚边。 　　抬头望去，不远处的大树枝干上，正坐着一人。 　　今夜的月光太过寡淡，透过树枝的间隙零零散散照在人脸上，只能看清一半的表情。 　　一声放松的轻叹从口中溢出，方杉认真对着树上的人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系统333对他的彩虹屁嗤之以鼻。 　　方杉凉飕飕道：“若你没有献花，那就是我一个人的事。” 　　系统333心中一个激灵，突然意识到适才是做了一件多么作死的事情。 　　自打去了上个位面，魏苏慎身上好似又多了几分高深莫测的气息，说句不中听的，就算此刻把他套上麻袋扔进贫民窟，一眼望过去也是贫民窟的贵族。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了指已经露出一截的棺木：“如果我真在里面，你意欲如何？” 　　方杉低头，没有立刻回答。 　　系统333观测他的表情就知道肯定就是在想甜言蜜语，意图蒙混过去。 　　至于会说的话……不无外乎是殉情，追随你到碧落黄泉之类的。 　　就在这时，方杉缓缓抬起头，一脸深情道：“如果你死，我会找媒婆给我们办冥婚，这样我们就可以生生世世在一起了。” 　　“……” 　　饶是系统333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他的无耻震惊了。说什么冥婚，他付出的只有一个生辰八字！ 　　魏苏慎神色淡漠，瞧见方杉显而易见的讨好，活生生被气笑了：“你可真是优秀。” 　　方杉也觉得自己优秀，不优秀能干出差点把未来对象活埋的事情么？ 　　魏苏慎干脆利落地从树上跳下，落地瞬间衣摆被风卷上去，露出几块完美的腹肌。 　　方杉和系统333对视一眼，双双隐藏住内心的嫉妒。 　　摸了摸自己没几两肉的腰，方杉冲系统333使了个眼色，后者考虑到小命被人拿捏着，只能昧着良心帮忙转移话题：“我们现在该关心的是，棺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方杉朝魏苏慎看去，不料他居然也是摇头。 　　“宿主没打开瞧？”魏苏慎冷冷道：“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的情况下，为什么要打开？” 　　方杉听后想了想：“有道理。” 　　系统333旁听二人的对话，再次肯定都是脑回路迥异的，正常的思路难道不是因为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所以才会打开看？ 　　余光瞥见他的唇瓣微动的样子，就知道是在吐槽，方杉挑眉：“万一里面是什么机关暗器，白白搭上一条命。” 　　系统333皱眉：“那怎么办？” 　　方杉看了看魏苏慎，魏苏慎也看了看他，最后他们的视线同时定格在系统333身上：“你来。” 　　“狗……”理智在最后一刻回笼，没有骂出心里想的话。 　　方杉并不动怒，反而劝道：“就当快递来拆，心情会好一些。” 　　系统333眼中冒火……这拆的哪里是快递，分明是要领便当。 　　定了定心神分析道：“对方费尽心思想要你来，目的不该是诱杀。” 　　方杉敷衍道：“先开棺。” 　　系统333：“……铲子给我。” 　　方杉递给他，系统333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握着铲子的边缘，人离得很远，开始费力地用力。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系统都有胸口碎大石的本事，系统333也是力大无穷，没有着力点的情况下，依旧轻轻松松成功撬开棺材。 　　“这是……”系统333双目失神。 　　确定没有冷箭射出，方杉探过头，棺材里躺着一名男子，睫毛因为夜风微微颤动，仿佛只是睡着了。很快，他就明白系统333的失神来自于哪里，世间好看的人何止千千万万，里面躺着的这个却是刷新人的认知，一张脸俊美得令人心惊。 　　“呵。”魏苏慎的冷笑让方杉还能立马清醒过来，双手举起，以示清白。 　　然而下一刻，棺材里的俊美男子皮肤一点点裂开，最后居然直接化成为了灰。 　　方杉幽幽望向系统333，后者同样高举双手：“这尸体把自己美炸了，与我何干？” 　　粉末被风吹到半空中，没有直接消散，反而汇聚成一句话：我们很快会再次见面。 　　痕迹崩坏，彻底消失不见。 　　方杉皱了皱眉：“装神弄鬼。” 　　在感情上他是个无神论者，什么前世今生，都没眼下重要。 　　“里面还有东西。”系统333突然喊了声。 　　没有了压着它的尸体，一张薄薄的纸片随风在棺材里乱撞，方杉弯腰取出，上面的字写得相当规矩，透过纸张，能够想象到写东西的人一笔一划落下，浑身充满了认真与专注。 　　“红纸墨书，”系统333的声音传来：“这是一张婚书。” 　　明明是又冰又凉的一张薄纸，拿在手中却像是有温度的。婚书写得相当华丽，方杉一眼就看见中间的‘珠联璧合’四字，已经隐隐猜到婚书是为谁所立。 　　正当他思索怎么销毁罪证时，系统333已经惊呼出声：“这是你和那什么邪王的婚书？！” 　　方杉摸了摸脸……决定把系统333列入记黑账的小本子中永远的贵宾。 　　僵硬地转过身，用尽可能和缓的语调对魏苏慎开口：“听我解释。” 　　说话的时候希望宿主能够无理取闹，捂着耳朵拼命说我不听我不听，然而他的憧憬注定破灭，魏苏慎平静地站在原地：“我听着呢。” 　　还没编好借口的方杉：“……” 　　叹了口气，最终归结于五个字：“我不记得了。” 　　魏苏慎没有为难他，走过来先研究棺材。 　　暂时解除危机的方杉微微放下警惕：“棺木有一股松香。” 　　魏苏慎看了他一眼，点头又道：“刚刚那件事没有翻篇。” 　　言下之意是要秋后算账。 　　系统333投来幸灾乐祸的眼神，方杉抿着唇心虚地一笑，然后投入注意力和他一并研究起棺材。 　　魏苏慎扫了眼侧面的文字：“像是你的笔迹，确认一下。” 　　方杉蹲下身，望着上面的一行小字：‘系统666留’。捡了根树枝下意识在地面重新写了一面，两相对比，几乎是一模一样。 　　方杉却是迟疑了几秒：“好像不太一样。” 　　系统333恶意道：“请勿垂死挣扎。” 　　方杉实事求指着棺木上的那行小字：“这个笔画有些拖沓。” 　　性格使然，他的字和人一样，都十分的干净果决，绝对没有一点含糊的拖泥带水。 　　系统333：“是有人在刻意模仿？” 　　方杉盯着这几个字看了许久：“更像是拓印。” 　　令人费解的是对方做这一切似乎是想要唤醒他的记忆，但系统被删除的数据又是不可能恢复，无法从因果逻辑上找到联系。 　　当局者迷的定理在很多时候都通用，系统333此刻一反常态的清醒。指了下魏苏慎：“其实他就有着很重要的参考价值。” 　　方杉难得没有冷嘲，一副愿闻其详的态度。 　　系统333：“会不会有一丝可能……对方也是想冒充你从前的恋人？”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一阵澎湃冰冷的杀意。不用想也知道源头在哪里，系统333缩了缩脖子，往方杉身边靠近一步。 　　方杉没有拒绝他把自己当安全港，反而沉思许久。按照这个解题思路，很多问题还真的能说通。想到这里意味深长地望着系统333：“你很有智慧。” 　　后者被赞扬的浑身发冷。 　　夜风徐徐，众人在沉默中回去，这次盘丝山之行与其说是有收获，不如说收获的是更多的疑问。 　　魏苏慎路上不发一言，过度的安静叫人不安，待他们走到别墅外，发现里面的灯竟然是亮着的。 　　面面相觑后抱着侥幸心理推门而入，魏烨坐在沙发上，既没有在看电视，又没有在看书，一动不动宛若行将就木的老僵尸。 　　“回来了？”望着玄关处的三个人，魏烨嘴角一牵，问出明知故问的话。 　　不出意外在方杉面上看到了心虚，不过魏苏慎的表现倒出乎意料。 　　魏烨眯了眯眼，动动手指头，方杉心领神会，迅速拽着系统333上楼，留宿主一人在原地迎接枪林弹火。 　　魏烨自认还是了解这个儿子的，虽然对方经常坑爹。为人父的责任让他压下了原本的斥责，问道：“出了什么事？” 　　魏苏慎手指微微动了下，却是不开口。 　　魏烨皱了皱眉，上一次对方露出这种表情还是在上小学一年级时，本来一百分的语文试卷，因为把自己的名字写错，老师给他扣了0.1分。 　　魏烨心软了一下：“不管你遇到什么困境，我都有办法解决。” 　　魏苏慎轻声问：“哪怕是道德上的？” 　　魏烨怔了一下，依旧缓缓点了点头。 　　片刻的沉默中，魏苏慎想到那张刺眼的婚书，再忆起和方杉间的点点滴滴，沉声道：“我做了别人的小三。” 　　“……” 　　“当然我不是故意的。”魏苏慎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魏苏慎：……人生就像脱缰的野马。 第184章 真亦假时假亦真 　　魏烨突然起身, 魏苏慎问：“您要离家出走？” 　　魏烨笑容冷凝，他就算把亲儿子扫地出门都不会离家出走。 　　很快，魏苏慎就知道他要做什么。魏烨再下楼时, 身后还跟着姜美玲和小胖子。 　　成员集齐, 意味着许久没有召开的家庭议会将在今晚重启。 　　姜美玲显然已经从魏烨那里听来一部分情况, 望着大儿子的目光相当复杂。坐下后，略带无奈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魏苏慎想了想, 开口道：“方杉曾经可能有一个恋人, 对方死后他失忆了, 然而最近, 他突然发现那人可能还没有死透。” 　　小胖子弱弱地举手发问：“请问没死透是什么意思？” 　　魏苏慎：“可以理解为诈尸。” 　　小胖子不说话了, 他完全没有听懂，但又不好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智商有问题。忍不住朝魏烨投去疑惑的视线, 后者面上不动声色, 内心则在思考有必要将精神测试的日程提前。 　　姜美玲算是其中最淡定的, 沉思半晌开口：“现在令你困惑的是如何处理这段关系？” 　　魏苏慎皱了皱眉：“还有一件事，我和方杉没有正式确定关系。” 　　“……” 　　刚有些热络的气氛再度沉默下去。 　　见状, 魏苏慎淡声道：“不过这件事应该没影响。” 　　姜美玲深吸一口气, 她突然开始后悔没从幼儿园开始就培养孩子的恋爱观：“没确定下来，就谈不上有没有插足别人的感情。” 　　魏苏慎摇头：“我和他心知肚明。” 　　弦外之音是有没有正式确认交往关系并不重要。 　　在魏苏慎的价值观里，撩过=恋爱的开始, 吻过=实质性肉体关系，两相叠加，方杉和他可以算得上是订婚, 只是没有宴请亲朋好友罢了。 　　听完魏苏慎的逻辑等式，其余三人不约而同的沉默。 　　眼见丈夫是真的不想再开口，姜美玲蹙了蹙眉：“知不知道最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方在哪里？” 　　魏苏慎坦然摇头，姜美玲眼中带有一丝怜惜：“在这个故事里，你居然连被绿的资格都没有。” 　　她第一次发现还有备用小三这种神奇的存在。 　　魏苏慎面无表情道：“我需要一个决策。” 　　小胖子小聪明不少，取来纸和笔：“不妨碍彼此的思维，我们各自写下来给你如何？” 　　魏苏慎点点头，难得认可一次他的想法。 　　魏烨也没有反驳，从听到还未正式确立恋爱关系时，他就想结束这场荒唐的对话。 　　三人一个比一个潇洒，写完后俱是不张口说一个字便转身离开，魏苏慎也不在乎他们的态度，分别打开三张纸条。 　　第一张，字迹霸气连贯：你行，你上。 　　第二张，字体是圆滚滚的：you can you up！ 　　魏苏慎挑眉……这两个是支持自己小三上位？ 　　最后一张的笔法很秀美，像是古代大家闺秀才有的字体：网上有答案。 　　魏苏慎怔了一下，尽可能用简洁的语言在网络进行搜索，过滤掉那些不合心意的答案，从中筛选出合情合理的：一个好的前任就该跟死了一样。 　　魏苏慎沉思几秒，认为这简直是教科书式的答案，决定采用。 　　二楼，魏苏慎回到房间时，一向没心没肺的系统竟然没有入睡。 　　方杉做出我很心虚我很愧疚我在等你的表情，常人看到这幅模样，指不定心都要化掉。然而魏苏慎早就被他锻炼出钢铁般的意志，透过现象一眼就看到了本质：“偷喝酒了。”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句的语气。 　　方杉捂住胸口，脸色有几分苍白，连带着声音都变得很轻：“我就是觉得难受。” 　　魏苏慎抱臂靠在墙上，就这么静静看着他表演。 　　被现场拆穿后，方杉恶从胆边生，从枕头下面掏出空着的酒瓶，一副就是喝了你能拿我咋办的架势。 　　魏苏慎皱了皱眉，话都到嘴边临时改了主意，问：“好的前任就该跟死了一样，你对这句话怎么理解？” 　　严肃的语气让系统仿佛置身于学校课堂，下意识点头：“挺对的。” 　　魏苏慎满意地点了点头，因为方杉态度‘端正’，不再计较他喝酒的事情。 　　还不知道四舍五入已经同对方结婚的方杉庆幸逃过一劫，抱着酒瓶呼噜噜睡去。 　　魏苏慎从他怀里抽出酒瓶，方杉改抱胳膊。 　　魏苏慎抖了两下，没抖掉，突然升起一种带孩子的困惑：“别装睡。” 　　方杉松手睁开眼，靠在床头托腮望着无边夜色，开始说正事：“冒充我的恋人有什么好处？” 　　魏苏慎思考的方向和他截然相反：“系统333最开始是接了悬赏来暗杀我。” 　　方杉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到这茬。 　　魏苏慎：“前一个系统也是。” 　　方杉继续点头。 　　魏苏慎一本正经道：“由此可见，我才是你真正的恋人。” 　　“……” 　　魏苏慎：“有人妄想杀了我取而代之。” 　　方杉尴尬地笑了下：“对方发布的悬赏内容是毁掉我带的宿主。” 　　魏苏慎的出现是一个意外，真正的宿主早就投胎转世。 　　魏苏慎却是对自己的推理深信不疑，此刻倒是落实了一副我不听的无理取闹姿态。 　　方杉轻咳一声，准备好好论述一番其中的逻辑关系，手腕却被猛地抓住：“你的指甲。” 　　方杉低头一看，原本的粉嫩色不知何时沾染了幽幽的墨绿，皱了下眉头，有感多半是那个时候碰到了尸体：“一点小手段罢了，不必在意。” 　　魏苏慎：“有什么副作用？” 　　方杉伸了下懒腰：“顶多是做两个晚上的噩梦。” 　　魏苏慎想了想，忽然提出一个古怪的要求：“有没有办法让我进入你的梦境？” 　　方杉爬下床，从背包里翻出水晶球：“靠它就行。” 　　说着好心情地摸了摸圆滚滚的秃头。水晶球早就习惯他的魔掌摧残，只是闪烁了一下光芒，微微表达了不满后，便开始本分的工作。 　　魏苏慎按照方杉所说，把水晶球放在床头，闭眼进入梦乡。 　　梦里风和日丽。 　　周围是连绵万里的山川，广袤的天空下，任何生物都像是被圈养起坐井观天的青蛙。 　　和想象中不同，他以为系统的梦境会以酒庄作为大环境。 　　“这不是由我主观意识创造出的梦境。” 　　魏苏慎偏过头，看见方杉就站在几步外的柳树下。 　　“没有酒的梦是对我人格的一种侮辱。” 　　方杉笑着眯了眯眼：“走吧，看看对方大费周折是想让我看到什么。” 　　一草一木如同加了一层滤镜，色泽格外鲜艳。山川蜿蜒着向前，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方杉却并不着急，像是春游踏青的旅人，走走停停。 　　前方突兀的出现一道人影，纯黑色的长袍随着他转身的动作被风吹的皱起。 　　这张脸太有标志性，哪怕看一个轮廓都能认出就是之前在棺材里躺着的男子。 　　“你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很淡，却带着化不开的惆怅。 　　说话时未曾看方杉身边的魏苏慎一眼。 　　对比他的态度，方杉可以用平淡形容：“你哪位？” 　　男子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冷静，一时无话。 　　方杉给足了耐心，对方不开口，他就在原地安静候着。 　　“我们……很早之前便认识。”男子的口吻略带几分苦涩。 　　方杉并未因此产生愧疚，反而侧过脸看魏苏慎，后者的反应比他还要镇定，淡淡开口：“他的阴历生日是几号？” 　　男子一怔，并未立刻回答。 　　魏苏慎：“最喜欢喝什么酒？” 　　对方依旧未答。 　　“吃鸡爪时不啃哪一根指头？” 　　“……” 　　风吹动长发衣袖，没有吹走沉默。 　　魏苏慎一脸平静地对方杉道：“一问三不知，留着他过年么？” 　　方杉咽了下口水：“你的意思呢？” 　　魏苏慎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 　　方杉瞳孔骤缩……哪里来的凶器？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魏苏慎轻声道：“特意让水晶球用念力打造的。” 　　本意是想要一把铁锤，可惜水晶球的能力有限，且铁锤不方便随身携带。 　　男子被二人旁若无人的对话激怒，微微甩了下袖袍，地动山摇。方杉瞬间变脸，冷哼一声，跺了跺脚，地面自前方三尺处裂开，飞速向男子的方向延伸。 　　男子躲过后皱了皱眉，望着方杉道：“我没有恶意。” 　　方杉嘴角噙着的笑容不怎么正经：“那你想要什么？再续前缘。” 　　后面四个字说得有些冷嘲热讽。话说出口的同时他也被自己的恶劣态度惊了一下，偶像剧看了不少，前世的恋人就在眼前，按理目光相对间就该心神激荡，然而他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唯一的想法是对方仿佛配不上这张脸。 　　起了这个念头后彻底笃定面前是个冒牌货。 　　男子并不知晓他的内心活动，态度恢复到最开始见面时的样子，字里行间像是藏着不得已的苦衷：“你都忘了，对不对？” 　　方杉嘴角勾着：“我讨厌打哑谜，要么说人话，要么滚。” 　　旁边的魏苏慎微带诧异地望了他一眼，此刻的系统就像是带刺的玫瑰，浑身上下都是不耐烦，任何意图靠近他的人都会被扎伤。 　　男子也是被这幅态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别生气。” 　　他的气质偏孤僻冷傲，放下身段讨好一个人时很难拒绝的了。 　　可惜方杉不在正常人的范畴，丝毫未被打动。 　　一块铁能被捂热，一块冰就只能被捂化，方杉绝对是后者，化了后都会从手中溜走。 　　男子叹了口气：“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还活着？” 　　方杉一改之前的漫不经心，潜意识觉得这才是男子接近他的目的，没有怼人反而顺着话茬问：“为什么？” 　　“因为你。”男子用极其复杂的眼神望着他：“你给过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男子微笑道：“早就还给你了，那是一个承诺，保证我会再次找到你的承诺。” 　　方杉置若罔闻，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主动结束了梦境。 　　梦境崩溃前，余光扫到魏苏慎略带遗憾的眼神，又望见他手中的匕首，明白是在遗憾什么。 　　“和谐社会。”方杉再三强调。 　　醒来后魏苏慎头疼欲裂，像是宿醉后的早晨。 　　方杉摊手：“这就是进入他人梦境的代价，消耗元气。” 　　他已经彻底没有睡意，没有规矩地斜靠在软椅上，打开窗透风，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微凉的夜风中，方杉神情惬意，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椅子：“我很好奇他想要的是什么东西。” 　　在已有的记忆里，他并没有那种能令死者超脱轮回的玩意。 　　确切说，这种逆天的东西世界上任何人都不该有。 　　思索无果，翌日天微亮，就有人来敲门。 　　小胖子睁着朦胧的睡眼站在门口，对着魏苏慎道：“爸让我跟你说明天全家要去做体检，记得留出时间。” 　　魏苏慎皱眉：“不是年初才做过？” 　　小胖子同样疑惑道：“爸说这次做的是全面检查。” 　　至于全面所包含的具体范围，他想不明白。 　　魏苏慎隐隐捕捉到什么，眼底闪过一丝异光：“我知道了。” 第185章 真亦假时假亦真 　　面无表情地关上门, 方杉毫无自觉道：“好端端的体什么检？” 　　魏苏慎坦荡荡的同他对视，良久后，薄唇微动：“呵。” 　　方杉挑眉, 不去细究呵的深层内涵, 伏案写东西。 　　魏苏慎凑近他：“在干什么？” 　　方杉：“做功课。” 　　笔迹本上密密麻麻写了关于邪神的传说, 一部分是系统333提供，一部分是他自己搜集来的。 　　魏苏慎面上不显, 冷淡地发表看法：“在你眼里, 他该是个死人。” 　　方杉庆幸没有喝水, 否则绝对会被呛到, 摇了摇头指着手机。 　　屏幕还是亮的, 新闻显示在消息栏，不用点进去光从标题看, 就能推测出内容……又死人了。 　　魏苏慎用余光留意着方杉, 不止一次的感受到系统和其他系统间的不同, 对于人类，他存有同情心。 　　“为什么喜欢人类？” 　　方杉沉思了好一会儿, 就在魏苏慎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大道理时, 方杉突然盯着他道：“爱屋及乌。” 　　猝不及防被套路了一把，魏苏慎若有若无地‘嗯’一声，方杉目光却很敏锐：“你的耳朵尖红了。” 　　短短几个字换来对方的一记死亡凝视, 方杉悻悻然保持沉默。 　　时间在落笔声中流逝，方杉支着胳膊摇头：“邪神虽然不出名，不过有关他的传说却是不少。” 　　魏苏慎扫了眼他那已经用完半本的笔记：“系统333那里收集来的……” 　　方杉直接摆手, 嫌弃道：“它的库存如何能够与我媲美。” 　　系统333曾言方杉因为不喜歌唱技能占用太多内存，尽数删除。那部分内存省下来都用来做什么……魏苏慎曾不止一次思考过这个问题，在被套路过无数次后，他开始拒绝思考。 　　方杉花样转着笔玩：“等这桩连环杀人案解决，我们就去下个世界。” 　　往常都是魏苏慎主动要求，这次顺序颠倒。 　　方杉知晓他的想法，主动解释道：“宿主如今获得的位面装备只能算是一般……” 　　说话间把因为不甘寂寞爬出来争宠的蛊虫重新放回罐子：“你需要找到一个可以保命的东西。” 　　魏苏慎始终出高度的理智：“再珍贵的道具带到这个世界功能也被削减到不足十分之一。” 　　“理论上如此，不过……” 　　“凡事总有漏洞可钻。”魏苏慎平静地帮他说出至理名言。 　　方杉喝口水压惊，眼神飘忽不定：“这不叫漏洞，只能说是尊重规则并学会利用规则。” 　　强行解释了一番后，开始说重点：“一次性消耗物品。” 　　魏苏慎目光一动，听他说下去。 　　“我带过的宿主中，能排入存活时间前十并寿终正寝的都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唯独一个例外。” 　　魏苏慎被挑动起兴趣，询问缘由。 　　方杉神秘地笑了笑：“他在一个恐怖世界里得到了替死娃娃。” 　　顾名思义，瞬间就可以推测出这种道具的用处。 　　方杉摊了摊手：“虽然只能用一次，但也足够了。” 　　魏苏慎尚未来得及发表看法，方杉便说起自己接下来的计划，直接标记出准备让他进行选择的几个世界。 　　魏苏慎大致扫了一眼：末世，血腥密室，恐怖逃生大作战……看后久久没有说话。 　　方杉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看上了哪个？” 　　魏苏慎不作答。 　　方杉激动道：“是不是都喜欢，一时没有办法做抉择？” 　　小孩子才做选择，而宿主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魏苏慎按了按太阳穴，从书房里找到一本破旧的成语故事，翻到揠苗助长的故事放在他面前。 　　方杉改为舒服的盘腿坐，竖起食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不可以挑食。”说着板着脸又在几个世界上点了点：“就从里面选。” 　　魏苏慎喉头一动，忽然想给自己一巴掌，适才那一瞬间……竟然被可爱到了。 　　轻咳一声掩饰心虚，别过脸道：“先解决连环杀人犯。” 　　方杉思考了一会儿，如他所愿点了点头。 　　翻开沉重的笔记本：“经过筛选，我发现了很有趣的部分，关于邪神的传说不少，不过都牵扯到两个字：献祭。” 　　魏苏慎倒没太多的观感：“单是听邪神的名讳，也该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 　　方杉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从字里行间听出一股敌意和不屑。 　　摇了摇头，就事论事道：“最开始死去的人都是自愿交付生命，可现在的性质变了。” 　　今天早上报道的命案，死者是在一个垃圾桶里被发现，死状惊恐。 　　魏苏慎：“不排除模仿作案。” 　　方杉：“我看过论坛上发布的照片，尸体心脏处被开了一个小孔，里面的血估计都放空了。” 　　这种死法和之前几个有异曲同工之妙，不管是不是一个人做的，对方起码对邪神有所了解。 　　魏苏慎凝视着方杉，有好几分钟的时间只是附和着点头，他能看出系统虽然是笑着的，这种笑容甚至比平日里更加明媚，宛若春光，但内里却潜伏着澎湃的杀意和冷冽。 　　拿过去大做文章的手段显然已经触碰到他的底线。 　　“你准备怎么做？” 　　方杉抿着唇笑道：“亲身上阵。” 　　没来得及阐述自己的计划，魏家突然迎来一位不速之客，耿峰指明要见他。 　　方杉慢悠悠换了身衣服，再到楼下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情。 　　“抱歉，”方杉头斜靠在沙发上，似乎极其疲惫：“好像有点感冒。” 　　他的外貌极具欺骗性，耿峰心中的不悦渐渐消散：“有些情况要再找你确定一下。” 　　方杉点了点头，敛住目中的困惑，一时也想不通是哪点引起了这位警官的怀疑。 　　耿峰：“昨晚又发生一桩命案。” 　　方杉点头：“今早的新闻有报道。” 　　耿峰竟然拿出一张现场的照片给他。警方手中的资料自然比方杉从网上查到的要完整，照片里只拍出了死者一半的面孔，更多的是抛尸现场，垃圾箱的侧壁上歪歪扭扭写着一个‘方’字。 　　原本只是一个字，能代表的意思无数，问题就出在不久前酒店发生的意外让方杉进入过警方的视线。 　　“恕我冒昧，”方杉指着照片上的死者问：“他被下药了么？” 　　耿峰摇头，似乎预料到接下来他会说什么。 　　如他所料，方杉嗤笑一声：“您是认为我能赤手空拳解决一个一米八几的肌肉男？” 　　从死者脖子的弯曲程度看，是被人从后方扭断了脖子。 　　耿峰打过交道的罪犯不少，有的会因为作案后心虚，有的则是兴奋，通过言语的交锋试图让自己处于上风，然而方杉哪种都不是。他只是漫不经心地陈述一个事实。 　　两人交谈的时候魏苏慎没有下来，俯视的角度让楼下人的神情全然暴露在他眼中。目睹耿峰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自我怀疑，嘴角讥嘲地勾起，方杉的身体属于绝对的纤细美丽型，就连耿峰一时都将他划在弱不禁风的范畴。 　　念及此，不免恶劣地想了想，不知道对方看到方杉胸口碎大石会是什么表情。 　　似乎心有灵犀，正在和耿峰打太极的方杉微微抬眼，似笑非笑地和魏苏慎对视一眼，尔后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继续虚与委蛇：“我可不是那么厉害的人物。” 　　耿峰皱了下眉：“认识死者么？” 　　方杉：“有没有生活照？” 　　尸体的面孔都因为惊恐扭曲了，能认出来才有鬼。 　　耿峰暂时打消一部分怀疑，如果方杉直接说认识或者不认识，才有问题。 　　从文件夹中取出一张生活照，照片上的男人站在工地旁边，背着手摆出一个普通的拍照姿势。方杉盯着照片，像是在搜寻记忆，实则是好奇凶手的品味怎么变了，之前都是寻找家庭妇女下手。 　　不过耿峰的下一句话让他打消了疑虑：“其实还有一名女性死者，暂时没有公布。” 　　第一现场很快就被找到，就在几百米外的小树林，两人应该是在做某种不可描述的运动时被谋害。 　　“我不认识这个人。”方杉把生活照顺着桌边推过去。 　　“那这个人呢？”照片上的女性展露笑容，穿着红裙子。 　　方杉回忆了一下，之前的几个死者身上或多或少也有红色元素，红指甲，红衣服亦或是红色高跟鞋。 　　目光一动，很快就有了打算，面上依旧是不冷不淡道：“这个也不认识。” 　　耿峰又问了他这两天都去过哪里，和谁碰面，方杉像个乖巧小学生似的，配合着一问一答，耿峰离开前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管此人是不是凶手，绝对是他接触过所有人中性格最难缠的。 　　魏家的长子居然和这样的人交往，让人佩服。 　　魏苏慎站在楼上，清楚看见耿峰眼中的敬意，头又开始隐隐作疼。 　　方杉状似什么都没看到，平静地回到房间，用日常对话的语气开口：“给我准备红裙子，要暗红色的。” 　　仔细思索后补充道：“必须有设计感，详情参照小红帽。” 　　魏苏慎刚放开太阳穴的手指转而开始揉眉心：“你自己不就可以准备？” 　　方杉：“我手里华丽的衣物不少，但缺少设计感。” 　　偶尔他也想换个花样。 　　魏苏慎从系统张口要衣服就知道他想做什么，无非是引蛇入洞，不过这鱼饵是亲身上阵。 　　方杉突然转过身：“宿主不是应该担心我的人身安危并想方设法阻止我？” 　　魏苏慎定定看了眼前人几秒，其实他更担心那个罪犯。再三思索下，将昨日方杉说过的话原封不动还回去：“和谐社会。” 　　方杉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保证和谐。” 　　衣服是量身订做，第二天晚上便工工整整放在床上。 　　方杉试穿后十分满意，裙子的款式很复古，并不是以裸露为美感，那是一种正统的优雅。他的身材比例很好，宽肩窄臀。加之换了个发型，额前加了不少碎发，一张脸此刻看上去还没有巴掌大。 　　“如何？”斜眼望向魏苏慎：“有没有勾引人犯罪的资本？” 　　魏苏慎此前已经见识过他的各种女装play，端庄温婉的形象还是头一次见，不得不说，让人很有破坏的欲望。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的方·天秀即将登场—— 第186章 突生变故改攻略 　　方杉沉迷于自己的美丽中无法自拔, 就差没旋转跳跃闭着眼。 　　魏苏慎没打扰他的兴致，任其折腾。 　　这幅状态一直持续到小胖子敲门进来，后者本来是应张婶的要求, 叫方杉下楼一起看电视剧, 乍一看到红衣美人, 惊讶得险些没一头栽过去。 　　小肉手颤抖地指着魏苏慎：“你脚踏两只船，金屋藏娇……” 　　一口气几乎将人生所学的贬义成语全部用上。 　　这一刻, 魏苏慎生出偶尔魏烨才会有的念头：这个家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方杉热情地冲小胖子挥了挥手：“是我。” 　　小胖子捂住嘴, 声音依旧从指缝中泄露：“果然是狐狸精。” 　　方杉自动将此归结为赞美, 转身的时候裙摆的弧度特别招摇。 　　小胖子倒吸一口冷气, 突然福至心灵：“你该不会是想去勾引杀人犯？” 　　方杉眉梢一扬, 用深思的目光盯着他。 　　见状小胖子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下意识关上门, 手抵在背后, 喃喃道：“我就知道, 那个警官三番四次来找你，加上酒店的意外……” 　　方杉打断那他的猜测, 发自肺腑道：“你投胎的时机不对。” 　　往前挪几个世纪, 侦探这种职业泛滥时，他倒是很适合。 　　小胖子呆呆望着他，欲言又止。 　　方杉没想到他还挺讲情义：“放心, 我不会有危险。” 　　小胖子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对指头：“那、那个，如果可以, 留活口。” 　　虽说对方罪大恶极，但整死了也很麻烦。 　　联系到魏苏慎之前嘱咐的和谐社会，方杉嘴角一抽，这是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小胖子认真道：“我知道你，你一定是想借由正当防卫搞事情。” 　　方杉深吸一口气，面对魏苏慎指着门的方向：“让他走。” 　　再多相处一秒，怕在抓凶手前先一步失手将这胖子解决掉。 　　不用魏苏慎开口，小胖子自觉离开。 　　免费欣赏了一出戏的魏苏慎这才开口：“准备从哪里下手？” 　　方杉打开电脑调出市内的地图，手在某处点了点：“尸体是在这里发现。”说完就不说话了，手指蹭着下巴，状似在琢磨。 　　魏苏慎：“把其余几个死者的家庭住址标注上去。” 　　方杉跟着照做，用小光点做图标，乍一看分布的轨迹十分凌乱。 　　“云纹。”魏苏慎盯着看了稍许，突然道。 　　经他一说，方杉脑海中浮现出模糊的轮廓。 　　魏苏慎：“这条线连起来，和棺材上的云纹纹路一致。” 　　方杉感慨地望着他：“居然还记得。” 　　魏苏慎不以为然，淡淡道：“最了解你的一向是敌人。” 　　方杉心下一动，思索对方究竟给邪王的定位是什么。 　　魏苏慎没有给他深思的机会，指着一处开口：“下一次犯案，应该会在这附近。” 　　方杉单独放大路况图：“明早先去认个路。” 　　“还可以再缩小范围，”魏苏慎：“抛尸地点很讲究，都是经过精心测量。” 　　方杉回忆棺木角上刻着的云纹，从间距来看，抛尸地只是把比例放大了而已。 　　魏苏慎视线停留在地图上的前进街道：“下一次作案地点在这里。” 　　方杉算了下谋杀案间隔的时间，很是简单粗暴，先是隔一天，再是两天，下一次是在六天后。 　　“今天太晚了，”侧过身望着无尽夜色，方杉抿了抿唇：“明早我去踩点。” 　　听到踩点两个字，魏苏慎微微一挑眉，却没有说什么。 　　有了人生目标后，方杉不再放飞自我，每日平和地生活。 　　这样的日子持续两天，终于在一次吃完晚饭后，魏烨私下叫魏苏慎去书房一趟，询问缘由。 　　魏苏慎平静道：“安稳过日子是好事。” 　　魏烨冷笑：“我只听说过暴风雨前的平静。” 　　双方对视几秒，魏苏慎率先开口：“他的目标是外面的人。” 　　魏烨听后摆了摆手，知道不会殃及自身时，活得十分现实，立时示意他可以走了。 　　方杉每日认真的踩点，期间还留意着路人，说不准凶手也抱有和他一样的想法，会在四周转悠。 　　现实又一次的打脸，证明好运气三个字和方杉完全扯不上干系，哪怕最热的那天他站在大树下东张西望到太阳落山，也没有发现形迹可疑之人。 　　至此深刻认识到摆在面前的只有按部就班进行原计划的一条路。 　　推论中的抛尸地点是在一家饭馆对面，人来人往，即使在夜间偶尔也会有路人经过，直接实施犯罪的可能不大，就近有两条暗巷可能被选择作为杀人地。方杉仔细斟酌后，选了靠近支路的一条，无他，有一个酒吧的后门刚好通往这条暗巷。 　　万事俱备，周五晚上，方杉拾掇好红裙少女的形象，弯腰怪异地对着魏苏慎行了个绅士的礼节：“英俊的先生，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请你跳支舞？” 　　魏苏慎起身，无视他的邀约，取下外套搭在臂弯：“再不走就要迟了。” 　　方杉笑眯眯道：“你错过了一支舞。” 　　“以后有的是机会。”魏苏慎语调平静，内容十分带有深意：“这就是活人的好处。” 　　方杉望着他的背影，没来由的有些同情邪王，一个不知道死了多久的人，还要天天被diss。 　　夜晚的城市是另类的销金窟，酒吧作为为数不多合法放纵的地点，聚拢着不少俊男靓女。方杉欣赏着五颜六色的灯光，承认这里的环境不错。 　　没过一会儿，便有人来搭讪，敷衍地打发后，意外发现魏苏慎身边空无一人。端了杯鸡尾酒好笑地在他旁边坐下：“万人迷成了万人嫌？” 　　魏苏慎一言不发，就差没把生人勿近写在脸上。方杉其实很佩服他，拥有这样端正的五官，八块腹肌的身材，在酒吧却没一个人敢过来和他说话。视线定格在他抿着的薄唇上，又向上移动看清目中的不耐，很明白为什么众人的态度是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调侃了两句后靠过去，比了个v字手：“合影留念。” 　　照片里，一个笑容灿烂，一个满含无奈和包容。方杉很满意这个效果，往身上喷了点香水，就往外走。 　　魏苏慎拉住他：“你喷的是什么？” 　　方杉举手表示：“保证不是六神。” 　　魏苏慎冷冷盯着他。 　　方杉轻咳一声：“这不时间紧，没时间去买。” 　　他对香水是真的没有兴趣，在这方面没有丝毫投资的欲望。 　　魏苏慎：“所以呢？” 　　方杉讪讪道：“伯母新买的杀虫剂我借用了一些。” 　　魏苏慎深深看了他一眼，放开了手。 　　方杉没有事业线，全靠衣服全面坠着的繁琐花边撑着，留下满空气的杀虫剂味道，从后门走了出去。 　　魏苏慎没有跟上去，给出的作态像是在等人，余光留意着周围。 　　方杉走后，大约有三四个人先后也出了后门，其中两个很快回来，脸上还带着被拒绝后的懊恼，只有最后那个，出去了大约5分钟依旧没有回来。 　　魏苏慎尝试着在脑海中沟通系统，对方的回答很有深意：“正进行到有趣的环节。” 　　阴暗的小巷，永远是滋生犯罪的一个巢穴。古往今来，无数人在此吃亏，重者丢了性命，然而仍旧有人前仆后继来这种地方找刺激。 　　方杉手贴在冰凉的墙缝，走路有些摇晃，标准的不胜酒力。 　　后面的人跟了许久迟迟没有动作，方杉眸光暗沉，有意丢下一张卡。 　　“你的东西掉了。”后面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 　　方杉回过头，微微有些惊讶。不远处站着的青年穿着很干净的白衬衣，说话的时候两颗虎牙若隐若现，活脱脱一个青涩大学生的形象。 　　方杉弯腰拾起卡：“多谢。” 　　青年犹豫了一下：“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不太安全。” 　　方杉浑然不在意：“我在等人。” 　　青年微微一愣。 　　方杉眼角弯出弧度，看向酒吧的方向：“里面坐了一个冷面帅哥。” 　　青年点了点头，那人很显眼，没有人不会注意。 　　方杉露出自信的微笑：“我跟他说了，要是他不来，我就在这里等一晚上。” 　　劝说不动，青年也是无奈，重新回到酒吧。 　　进去酒吧前的一秒，微微侧过脸似乎不经意地打量了一眼方杉，才迈步踏入门槛。 　　“我好像找到了。”方杉浑然不在意地笑笑，通过意识和魏苏慎交流：“可惜被吓走了。” 　　“原因。”电话里冷冷清清的声音为夜色增添了几分凉意。 　　方杉一个人靠着墙，歪着脑袋笑道：“应该是被杀虫剂的味道熏走。” 　　“……” 　　“不用担心，我查过今晚的天气预报，很快会有暴雨。”方杉望着黑沉沉的天空：“里面带伞的很少，想必是要嗨到天亮，供他选择的对象不多。” 　　下雨天，不检点的红裙少女，可以被无限放大的血腥味……方杉嘴角勾起：“我可是给他创造了一个犯罪的天堂。” 　　他一个人无聊，用鞋底磨着碎石子，无意识数数：“一只羊，两只待宰的羊……” 　　数到五百的时候，天空掉下来几滴雨珠，没过多久，雨水便疯狂地浇灌下来。 　　酒吧的后门再一次被打开，不过这次方杉装作没有看到，而是因为突然变天骂骂咧咧，转身就往外暗巷外走。没有任何意外，身后的人不远不近跟着。 　　方杉脑海中已经构思出不下十种即将要采用的手段，听到脚步声渐近才转过身去，脸上的笑意一瞬间合理的调整为惊讶：“是你。” 　　青年朝他走来：“刚忘了和你说一句话。” 　　方杉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停下脚步望着他。 　　青年彻底靠近他的一刹那，几乎是贴在方杉耳边发音：“你的裙子很美，还有你……很蠢。” 　　令他失望的是，并没有在后者脸上看到想要呈现出的慌张。 　　方杉慢慢抬起胳膊，几乎按捺不住勾起嘴角的弧度，然而下一刻，脑海中陡然传来魏苏慎的声音：“酒吧好像埋伏着几个便衣警察，你注意些。” 　　下意识就想到耿峰，他立马分析出两种可能，第一是对方派人盯着自己，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就算耿峰存有怀疑，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会突然派多个警察盯梢；第二种便是耿峰查到了一些消息，同样推断出凶手有可能在附近作案。 　　望着眼前已经露出歹意的青年，方杉遗憾地叹了口气。凶手能勒死一个壮汉，证明绝对不是表面上看到的这般瘦弱，若是公然使用胸口碎头盖骨的暴力，势必会引起耿峰的怀疑。 　　出师未捷，方杉有几分出神，思索如何在不暴露自己实力的情况下结束尴尬的局面。 　　青年并没有给他太多反应的时间，眼瞧着就要凶相毕露，方杉眼珠一转，突然大喊一声：“警察，不许动！” 　　青年一怔，看到方杉抬起手掌的瞬间条件反射转身就跑。 　　中途有一次想要转身，方杉在后面假模假样按着耳朵，像是在对着麦说话：“发现目标，立刻封锁周围街道。” 　　边说边朝着青年追去，对着空气喊道：“速来前进街道支援，把出口给我守死了！” 　　一气呵成的操作根本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机会，青年再无怀疑，踏着泥泞的陆地，疯狂往暗巷外逃窜。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语录：永远不要小瞧一个系统的智慧。 第187章 突生变故改攻略 　　运动鞋踏进泥水又脱离的声音格外刺耳, 马路对面的饭馆后突然窜出几道人影，猛地朝正在奔跑的青年袭去。 　　方杉在其中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立刻做出反应, 捂住腹部, 大口大口的喘气, 像是累到了极致。 　　做戏做全套，此刻还不忘指着青年的背影, 大声喊道：“抓、抓住他！”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老天爷像是在帮助青年藏匿, 周围的路灯因为暴雨前的电闪雷鸣忽明忽暗, 不多时便彻底停止了工作。黑暗的环境极大的阻碍了视觉范围, 青年抓住这个机会, 并未再往前跑，而是拐了个弯从铁门翻下, 隔壁的院子传来疯狂的狗叫声, 青年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里。 　　那几道人影也迅速跟着追了过去, 其中一个路过暗巷口的时候，停下脚步, 走到方杉身边, 咬牙切齿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楚：“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警察对于人脸的记忆功能相当强悍，方杉并不指望通过简单的化妆和女装能骗过对方的眼睛，打招呼道：“好巧, 耿警官。” 　　夜色朦胧了耿峰平日里最后一丝温和，看他的目光完全带着面对犯人时的审视：“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杉摊手，无所谓道：“人生在世, 谁还能没点乐趣呢？” 　　耿峰之前就接到下属的汇报，说是在酒吧看到了疑似魏家的人，这也就罢了，本来一场瓮中捉鳖的陷阱中间又活脱脱的多出了一人。 　　“你知不知道，如果被他逃脱了，又会有无辜的生命葬送？” 　　方杉嗤笑一声：“只能说警官的布局有太多漏洞。” 　　耿峰皱了皱眉，却没有否认，眼下时间和人手都很紧，暂时没有女警能帮上忙，他不好在暗巷中布置人手。 　　“放心，他跑不掉。”方杉邀请道：“去酒吧喝一杯，就当给我压惊。” 　　耿峰不知是该愠怒还是好笑，对方的呼吸声很重，像是十分累，但一看表情，就知道多半是在作假。摇了摇头拒绝道：“执行公务期间不能喝酒。” 　　方杉：“那就下次再见。” 　　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耿峰本来也已经转过身，突然想到那句他逃不掉，语气中不夹杂任何一丝怀疑。虽然仅仅见过几次，却可以肯定方杉不是能够轻易相信别人的性格，那种笃定不是来自于追捕的警察，而是他自身。 　　双目一眯，紧跟在方杉身后进了酒吧。 　　喧闹的酒吧中，耿峰要了杯柠檬水朝卡座走去。方杉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和魏苏慎冷着的一张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耿峰没有开口，就在他们对面坐下，没过一会儿，就收到手下的传讯，说是让嫌疑犯逃脱了。面无表情收起手机，目光直视方杉：“人在哪里？” 　　这一刻他几乎可以肯定面前的人留了后手。 　　方杉晃了下酒杯，力求把弱不禁风的人设凹到底，偷偷瞥了一眼魏苏慎。 　　后者接收到暗示，开口道：“耿警官为什么会选在这里蹲点？” 　　若是一般人，耿峰会毫不犹豫甩出一句这是机密用来打发，可惜魏家的人向来是典型的不见兔子不撒鹰，权衡一番后道：“连环杀人犯都在一步步成长，想要找出他们最致命的弱点，往往要回归第一宗案件。我们从中发现了一些忽略的线索，顺藤摸瓜。” 　　隐去了很多至关重要的细节，但以他的身份，能说这些已经难能可贵。 　　“现在是不是该换你解释一下？” 　　余光瞥见方杉若无其事的态度，魏苏慎想了想后开口：“都市传说。” 　　耿峰眼角抽搐了一下。 　　魏苏慎：“有人能因为游戏模仿杀人，沉迷都市传说而杀人不难理解。” 　　听到这里，耿峰的神情才渐渐严肃起来。 　　方杉突然靠在魏苏慎肩头：“我心脏跳的好快。” 　　魏苏慎配合他的表演：“哪里不舒服？” 　　方杉露出痛苦的表情：“刚刚差点被那个变态伤害到。” 　　魏苏慎：“辛苦你了。” 　　方杉半眯着眼凝视他，一直以为宿主愿意配合表演就已经是巅峰，不曾想现在竟然还能跟他对戏。 　　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正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时，魏苏慎突然起身：“该回去了。” 　　耿峰伸手似乎要拉住方杉继续问话，方杉比他动作还快，手腕一翻，牢牢卡主对方的胳膊。耿峰皱眉，疑惑于他干净利落的动作，同时敏锐的察觉出一道不善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你再敢碰他一下试试？”魏苏慎眼神带着警告。 　　耿峰：“……”两个疯子，般配！ 　　方杉临走前双手合十，以一个非常虔诚的姿态道：“我向来是个守法的好公民。” 　　潜台词是不会私下处决某个人。 　　耿峰收起异样的眼神：“我会拭目以待。” 　　走出酒吧时，外面依旧倾盆大雨，方杉很喜欢这样的天气，至少在他眼里，比风和日丽要刺激许多。魏苏慎没有淋雨的癖好，伸手招了辆出租，强行把诗兴大发的某人塞了进去。 　　碍于司机，车上魏苏慎基本保持缄默，下车后才道：“你让系统333在暗中配合？” 　　方杉点头。并非他故意隐瞒，只是凡事都要讲个万一，无数次的事实证明，做两手准备是明智的决定。 　　魏苏慎：“他把人带去了哪里？” 　　方杉：“车库。　” 　　· 　　魏家有三个男人，没一个喜欢玩车的，偌大的车库常年就停放着两辆车。 　　青年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系统333坐在车盖上，脸上写满了疑惑：“杀人狂杀人是为了追求刺激，不是该天不怕地不怕……”说着捏起青年的下巴：“为什么我还能在你的眼中看到恐惧？” 　　车库的隔音效果很好，青年曾经用力撞击着后面的铁皮，到头来只是做无用功。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青年很快镇定下来：“你这是在犯罪。” 　　系统333险些没笑岔气。 　　就在这时，车库的门忽然缓缓打开，青年因为惊讶错过了门开瞬间呼救的机会：“怎么会是你？！” 　　当外面的光线彻底被隔绝时，不禁暗恨自己的愚蠢。 　　方杉对着他发自肺腑道：“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变态是不是正在朝你赶来的路上。” 　　系统333偷偷对着魏苏慎指了指脑袋……666是不是零件受损，为什么突然向哲学家的方向转变？ 　　魏苏慎没有做解答，从很早之前他就发现，每当下雨或者换季，系统就会处于一种诡异的伤春悲秋状态。 　　方杉：“说说吧，你是受到了邪神什么感召？” 　　听到邪神二字，青年目中闪过一丝慌张，尽管他已经极度克制，肩膀还是因为恐惧而发出微微的颤抖。 　　整整5分钟，青年咬紧牙关一个字都没有说，哪怕是系统333卸了他的胳膊也只是发出闷哼声。 　　方杉在这方面的手段不如系统333，索性就看着他折腾，然而无论受了多大的疼痛，青年就是打定主意不开口。 　　“别做的太过分，我还准备把他送去警局领悬赏。” 　　系统333是个暴脾气，碍于方杉，没有爆发出来，他审讯的手段不少，但用完后，估计车库里只会剩下一具残骸。 　　此刻青年已经因为疼痛陷入暂时性昏厥。方杉叹了口气：“在这点上你就不如我的宿主。” 　　系统333见其用热切的目光注视着魏苏慎，当即冷笑道：“你认为我的审讯手段比不上他？” 　　一旁魏苏慎都不免深思，自己在方杉心中何时变成一个暴君形象。 　　“痛苦和欢愉是相对的。”方杉笑着道：“宿主不是学习过《傀儡术》？” 　　经他一提醒，魏苏慎不可避免地想起偷偷摸摸贩卖情趣用品的那段时光。 　　方杉目中闪烁着晦涩不明的光芒：“别让宝贵的技能蒙尘。” 　　魏苏慎毫不犹豫的冷言拒绝。 　　方杉再接再厉，用老妈子的口吻道：“技多不压身，宿主已经很久没有用过《傀儡术》。” 　　“我拒绝。” 　　方杉瞥了眼系统333，后者被他望得一个激灵，下一秒就听方杉道：“何况你只用负责制作，他来审问就好。” 　　系统333立马道：“我绝对不向魔鬼出卖灵魂。” 　　方杉似笑非笑：“生存还是死亡……” 　　系统333改口道：“愿意向您臣服。” 　　魏苏慎扶额，战线一秒钟就被瓦解：“先回去，明天再说。” 　　面对缓兵之计，方杉没有表现出异议。 　　雨比之前小了许多，快到别墅门口方杉回头望了一眼，见系统333没有跟上来，流露出满意。 　　魏苏慎：“确定会有用？” 　　方杉点头：“他的积分兑换一个吐真剂绰绰有余。” 　　只是以系统333的吝啬，绝对不可能主动兑换，不得已才演了一出戏。 　　方杉微笑着道：“比起使用宿主可能做出的那些情趣用品，他会做出一个最有利的选择。” 　　雨声掩盖住他们的交谈，门开的一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一夜很快过去，翌日方杉起的很早，在他的计划里，新的一天要做的事情非常多。 　　刚开口和魏苏慎说了几句，小胖子便破门而入：“哥，爸把检查提前到今天，让我们快点收拾。” 　　“检查？”方杉本着有便宜不占的念头探出半个脑袋：“把我捎带上。” 　　小胖子愣了一下，跑下去询问魏烨的意见，对方点头后在楼下做了个ok的手势。 　　顾虑到车库还关着一个变态杀人犯，方杉主动提议去开车，车子很快行驶在林荫大道上，柔缓的轻音乐纾解着人的神经。 　　检查的地方很眼熟，约翰博士皮肤比之前晒得更红，见到魏苏慎时主动打招呼：“又见面了。” 　　一个‘又’字足以说明太多问题。 　　魏苏慎忽略家人先后投来的异样目光，回忆起和方杉初遇时，特意来这里做了精神检测。 　　约翰博士经验丰富，并未就一家人都来做检测发表看法，而是先把他们带入一个单独的房间。四处是赏心悦目的绿色植物，环境十分舒适。 　　等他们都坐下后约翰博士给每人发了个小白板：“需要检测的项目不多，不过在此之前，我觉得你们之间的关系才是重点。” 　　哪怕只看一眼，也知道眼前的这些人和三好家庭沾不上边。 　　魏烨是个追求效率的人，直接道：“现在要做什么？” 　　约翰博士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摆出一个相当无害的姿势，试图让他们放松下来：“先做一个最简单的，写下其他人的优缺点。” 　　除了小胖子，其余人皆是面面相觑，露出不屑的表情。 　　约翰博士笑容有些僵硬道：“如果觉得为难，可以把优缺点换成一个迄今为止最不能接受对方的地方。” 　　话音刚落，就传来簌簌落笔声，方杉等人还在思考时，魏苏慎已经交出一份答卷。 　　约翰博士没有看小白板上的内容，反而征求意见：“介不介意和大家分享，做一场心灵上的交流？” 　　魏苏慎：“随便。” 　　约翰博士笑眯眯地扶了扶镜框，开始做出分析：“这上面写着你对父亲最大的不满是太重规矩……” 　　一旁的魏烨目光一动，若有所思扫了魏苏慎一眼。 　　“但这并不代表你讨厌规矩。”约翰博士同样是专业的心理学专家，一条条看下去，从对每个人的意见中提取出不少东西。 　　小胖子最是惊讶，他一直以为自家哥哥嫌弃自己的智商，没想到只是看不惯他暴饮暴食。 　　场面渐渐变得温馨起来，约翰博士心中也颇为欣慰，直至看到最后一条，瞳孔猛地放大，几乎以为是看错了：“对恋人最大的不满……强制植入体内？！” 　　作者有话要说：　　约翰博士：我怀疑他在开车，但我没有证据。 　　魏苏慎：强行绑定=强制植入芯片，有问题？ 第188章 精打细算出纰漏 　　约翰博士停顿了许久, 希望听到魏苏慎的解释，然而后者向来跟善解人意沾不上边。 　　约翰博士无奈主动开口：“可能是年纪大了，我有些不太了解现在年轻人的思维。” 　　说着朝其余人看去。 　　被他目光接触到的人均是先后视线游移, 就是不对视。小胖子嘟囔着说出大家的心声：“别看我们, 我们也不知情。” 　　约翰博士最后把目光放在另一个当事人身上, 方杉轻咳一声，认为继续装聋作哑说不过去。他对魏苏慎的家人还是相当尊重, 实话实说道：“解释起来有些复杂, 归根到底是我不对。”主动承认错误后, 紧接着道：“我因为醉酒, 认错人了。” 　　气氛比刚刚更加沉默, 就连约翰博士都不再开口。 　　方杉试图挽回一点自己的名声：“不过后来知道当初醉酒很有可能是被别人设计。” 　　“……” 　　魏烨率先起身打断这场交流：“先做检查。” 　　这句话可谓说出了众人的心声，约翰博士更是没有异议。接下来的项目都是正规的心理测试, 填了一堆答卷后, 开始做脑电波测试, 之后约翰博士单独跟每个人进行了交流。 　　方杉是其中用时最少的，约翰博士的报告中对他评价很高, 因为其热爱生活, 工作认真，有良好的价值观。这次的检查结果跟魏苏慎第一次带方杉来差不多。 　　至于魏苏慎，继上次的偏执型人格后, 约翰博士又给出了新的定义：有一定的情感认知障碍，表演欲望较强，动作行为常常与众不同……结尾处做了总结：此类型的病人常认为自身行为举止正常, 因而拒绝治疗。 　　魏苏慎盯着报告单看了不到一分钟，对折塞入口袋，没有再看的欲望。几人中，魏烨的动作和他如出一辙。 　　方杉很没有眼力见的四处炫耀自己的报告单，正在兴头上时，因为手机的震动停止了类似孔雀似的开屏展示。 　　见他拐到前面的楼梯间接电话，其余人或多或少松了口气。 　　“答卷还有可能骗人，仪器总不能是坏的。”小胖子的语气满含惊讶：“他的脑电波竟然是正常的！” 　　这里的惊异并没有传到楼梯间，此刻方杉正靠在扶手上，笑容比适才收敛不少：“问出来了？”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方杉敷衍地嗯了几声：“我现在就回去。” 　　魏烨在外面订了饭，魏苏慎自然要跟着，方杉和他说了几句，打出租先一步离开。 　　· 　　有些难闻的潮湿味积聚在车库，青年蜷缩在地上，目光有几分呆滞，一个劲念叨着‘杀杀杀’。 　　方杉挑了挑眉，系统333的声音传过来：“这是吐真剂的副作用。” 　　心疼用了积分，但比起用情趣用品审问犯人，系统333觉得浪费些积分也不是问题。 　　方杉不再看疯疯癫癫的青年，直接道：“都问出了什么？” 　　系统333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据他交代，是想通过献祭召唤出邪神的残念，得到一样东西。” 　　方杉似笑非笑：“这个位面并没有妖魔鬼怪。” 　　系统333皱眉：“的确如此，除非是……” 　　方杉挑眉：“说下去。” 　　系统333咽了下口水：“邪神正好在这个世上投胎转生。” 　　方杉直接笑出声。 　　系统333揣摩不到他的心思，正想要开口试探两句，方杉已经说话：“谁指使他的？” 　　“电脑。” 　　方杉看向他，系统333作发誓状：“是登录了一个网站。”说着用手机打开：“网站有严格的会员筛选标准，我只能黑进去。” 　　方杉忽视他的解释，仔细浏览了每个版块，表情渐渐变得玩味：“都市修仙？” 　　系统333同样觉得好笑：“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水平并不差，居然还有人信奉这些。” 　　方杉：“获取力量是其次，本质也不过是追寻长生不老。” 　　无论文明是发达还是落后，任何一个世纪都有人追寻永生。 　　系统333连脏话都飙出来了，骂了两句后摇头：“这里还介绍如何引气入体，没有灵气，引进体内的都是雾霾，早死早超生吧！” 　　他这么一说，方杉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系统333：“这个引气入体的法子倒是说的有模有样。”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带过宿主，只能粗略的做出判断。 　　方杉大概两个月前才去过修真界，阅后冷笑道：“修炼方法是正确的，细节上做了些调整，倒是很适合现代人。” 　　无利不起早，如果一点成效都没有，不会发展出这么多心甘情愿的邪教徒。 　　“就算有效也是暂时性，”系统333颇为不屑：“空气中的有害物质被引入体，提前透支了健康。” 　　从神清气爽到感觉身体被掏空，不过是三年五载。 　　方杉：“人类的很多快乐向来难以理解。” 　　系统333在屏幕上戳了两下，打开一个版块：“这里只有10级以上的会员能浏览，他们正在讨论要举行一次线下见面。” 　　方杉突然问：“这些成员也杀过人？” 　　系统333：“应该还没有。” 　　边说指着地上的青年：“这个属于激进派，是论坛坛主的狂热信徒，杀人的活都是他抢着接下来。” 　　方杉想了想：“线下聚会在什么时候？” 　　“暂时订在十五天后。” 　　方杉：“留意着时间地点，到时候我亲自去一趟。” 　　系统333一脸嫌弃地扫了眼神志不清的青年：“他怎么处理？” 　　“打包送去警察局。”方杉想了想道：“记得让他们给你一个热心市民的称号。” 　　系统333撇了撇嘴，他最讨厌的就是和警察打交道，带一个变态杀人狂去警局，想也知道会受到多少盘问。 　　方杉没给他太多吐槽的时间，动动手指，示意早去早回。 　　车库里少了两个人，或许是心理上的作用，方杉瞬间觉得空气都流通了。 　　因为要外出做检查，魏烨临时给家里的佣人都放了一天假，整个别墅空荡荡的，几分钟后方杉站在玄关处，陷入深深的沉思，自己现在的状态极其像是一个空巢老人。 　　但很快，目中便是一亮，宿主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岂不是代表他可以小小的放纵一回。 　　保险柜的密码形同虚设，别人家的保险柜用来藏钱，自打系统来了，魏苏慎的保险柜里永远就只剩下酒。 　　方杉特意去沐浴焚香，尔后站在保险柜面前，伸手就要去取酒。 　　手机不合时宜的响动，方杉起先不想理会，低头一看，是魏苏慎的来电，且是视频来电。视频接通的时候方杉已经换了个位置，站在窗前，往外看就是花园的美景。 　　魏苏慎冷眼望着这幅所谓的‘岁月静好’：“保险柜打开了？” 　　方杉透露出被冤枉后的愤怒，指责是诬陷。 　　魏苏慎一言不发，目光好似能望穿一切。 　　方杉掩饰住心虚：“有什么事？” 　　魏苏慎摇头，表示没有：“你继续，保证把视频开着就好。” 　　“……”方杉从视频里还看到小胖子，对方正凑近魏烨讲悄悄话，试着读了下口型，嘴角一勾就开始告状：“你弟弟在说你像个没断奶的孩子。” 　　视频在他说完的下一秒就被切断，方杉拒绝去思考小胖子会遭遇何等惨无人道的折磨，美滋滋开了瓶酒。 　　魏苏慎回到别墅已经是晚上，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保险柜清点，发现只少了一瓶酒后表情一言难尽，不相信系统会如此克制。 　　不放心地开了一瓶状似满满当当的酒，里面的白醋味扑面而来。方杉暗道不好，赶在他发作前道：“我及时控制，没有喝醉。” 　　魏苏慎欲要开口，方杉连忙把系统333从青年口中撬出的话复述一遍，顺便道：“聚会还有整整半个月。”暧昧又饱含深意地眨眨眼，暗示可以刷任务：“莫要辜负好春光。” 　　魏苏慎看他的眼神耐人寻味：“记得前不久你才对我说过，要学会享受生活。” 　　方杉可谓是无时无刻不在灌输这个理念，对比抓紧时间执行任务的宿主，他更像是一个消极怠工的打工仔。 　　“我放弃了。”方杉声音萧索。 　　正在倒水的魏苏慎侧过身，微微挑眉望着他。方杉舔了舔唇：“在看到你的精神报告后，我觉得有必要改变战略。” 　　他不让魏苏慎过分沉溺在位面世界，是担心对方的性情因此变得极端。精神报告证明这一切完全是多虑，都已经是这么偏执的性格，还能极端到哪里去？ 　　魏苏慎更倾向于执行任务，只是想到方杉上次给出的几个选择，并未立刻做出决定。 　　方杉：“走一发刺激的，看不上那些，全息恐怖网游如何？” 　　魏苏慎：“我不擅长打游戏。” 　　方杉降低标准：“纯情校园？” 　　魏苏慎深深看了他一眼，有此统在，绝对纯情不起来。 　　方杉：“剑与魔法？” 　　魏苏慎目中终于有了些波动。 　　方杉绘声绘色的描述着：“西方的龙多数长着翅膀，吐息间可喷火，可电闪雷鸣，生来以战斗为荣耀……” 　　字里行间用了大量的形容词，难得的是这次并没有夸大其词，以一种讲童话故事的方式他面前铺开一幅神奇宏伟的画卷。 　　魏苏慎：“任务世界的角色都是随机敲定，以我的运气……” 　　方杉认真道：“我可以让你直接化身成巨龙。” 　　魏苏慎皱眉：“代价？” 　　方杉：“我需要消耗一半的积分，但是只要宿主开心，我愿意。” 　　“……” 　　魏苏慎狐疑地望着他。为了保留积分，方杉不惜演戏让系统333自掏腰包兑换吐真剂，现在突然一掷千金，实在是……让人有些害怕。 　　方杉不多费口舌，一口咬定了只要宿主点头，他就想办法。 　　魏苏慎压下心底的疑虑，足足过了一日，第二天晚上，主动搬出一箱酒：“公司决定回馈给老客户的礼物，暂时没有决定用哪个品牌。” 　　方杉看着一水的酒瓶，心都化了，喉头一动：“我可以帮忙挑出最适合的。” 　　魏苏慎摇头，表示会找专业的品酒师。 　　方杉环抱住箱子：“放着我来！喝多了拿命赔。” 　　魏苏慎状似妥协：“不可贪杯。” 　　方杉点头，以示诚意专门取了一个小杯子。 　　魏苏慎没有像平日里有意无意拦着，方杉一杯接着一杯往嘴里灌，等到久违的天女散花吐瓶盖后，魏苏慎确定他是醉了。 　　“这是几？”伸出一根手指在人面前晃悠。 　　方杉眯着眼：“这是100瓶酒。” 　　魏苏慎很满意这个效果，循序渐进问道：“真的愿意拿出一半积分让我化身巨龙？” 　　方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为什么？” 　　“因为爱。”魏苏慎眼皮一跳……这是喝醉了都不忘记撩。 　　换了种方式，诱哄着问道：“巨龙这么夺目招摇，我担任了这个角色，你怎么办？” 　　方杉笑得花枝乱颤，叉着腰扬起高傲的头颅：“我当然是骑龙的龙骑士！”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驾！ 　　魏苏慎：…… 第189章 精打细算出纰漏 　　清晨醒来的时候, 天气刚刚好，院中树枝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方杉坐起身摇了摇头, 企图甩走满身的酒意。 　　一杯蜂蜜水递到他面前, 阳光下魏苏慎显得格外俊朗。此情此景唯有温馨二字能称得上, 方杉却是从对方眼底看到一丝隐藏的杀气。 　　“早上好。”试探地动了动爪子。 　　魏苏慎目中的冷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面上挂着的淡淡笑容。 　　凭借对他的了解, 方杉可以肯定又在醉酒期间做了不可挽回之事。 　　魏苏慎说话的口吻相当温和：“忘记了？” 　　方杉唇瓣抿在杯沿上, 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喝着蜂蜜水, 十足乖巧宝宝的形象。 　　魏苏慎‘好心’帮助他回忆：“龙骑士。” 　　方杉险些一口蜂蜜水喷出来, 推测出在醉酒时一不小心将真心话说了出来。尽量显得大公无私补救道：“如果宿主介意, 我当巨龙也无所谓。” 　　魏苏慎冷言相拒：“换个位面。” 　　本身破坏力就极大，若是再让系统拥有龙族的力量, 恐怕会衍生出天大的麻烦。 　　意见相左, 方杉让他自己选择, 自上次程序更新后，每一个大的类别下衍生出数十个小世界, 足以挑的人眼花缭乱。 　　魏苏慎不是选择强迫症, 却也懒得一一看完。 　　方杉从他细微的表情中明白些什么，提议道：“要不随机？” 　　魏苏慎微微皱眉：“会不会太过敷衍？” 　　庞大数目的任务里，很可能挑上一个不太好的。 　　方杉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床边, 翘着二郎腿，双目深邃：“其实跟买彩票一个道理，认真挑选的和机选的哪个中奖概率更大？” 　　这本身就是一道无解题。 　　语毕长吁一声：“对我们而言, 挑到好任务跟买彩票中奖是一个概率。” 　　很残酷的现实但很有道理，魏苏慎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那就随机。” 　　方杉并未立刻作出反应，沉默了片刻，道：“这次一定能实现负负得正。” 　　魏苏慎目光毫无波动，方杉轻咳一声：“稍后我会把所有的世界生成二维码，间隔0.1秒轮换一次，宿主用脑电波扫就好。” 　　两人意识相连时，魏苏慎仿若置身在偌大的殿堂，从天花板到墙砖，全部是由二维码组成，它们在疯狂地转动，像是爆炸的信息时代。 　　魏苏慎随便扫了一个码，熟悉的晕眩感下一刻便席卷而来。 　　· 　　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弥漫在天地间，魏苏慎是从半空中坠落，这就是随机传送的缺陷，传送点完全不受控制。 　　透过朦胧的雾气，魏苏慎很快判断出原身是从一棵挺拔的大树上摔落。前几个世界中，他接受过的身体有自杀的，有溺亡的……但从树上掉下来还未落地就被吓死的，还是头一回。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反而是溅起无数晶莹的水花。温泉起到了极大的缓冲作用，水雾中，距离他不远处，一名女子正在沐浴，魏苏慎连忙收回目光，谁知女子反而披上外衫朝他走来， 　　‘啪’的一下，玉臂一伸抵在后方的岩石上。过近的距离让魏苏慎眼中闪过冷意，考虑到女子只裹了一层外衫，又是自己理亏在先，忍住把人过肩摔的想法。 　　“说，谁派你来勾引我的？”女人的声音含着一股隐忍的怒火。她的面色略带潮红，周围的泉水温度急速上升，要么是练功出了岔子，要么就是被下药。 　　短暂的缄默令女子的耐心消耗殆尽，一掌拍过来，准备取他性命。 　　魏苏慎早在一开始就放出蛊虫，以备不时之需。只要他一声令下，蛊虫立马可以钻进对方的心脏。察觉到这具身体有武力傍身，没有把事情做绝，侧身闪避，另一只手使劲往水底一拍，水花倾刻间震成一根根十几米的水柱，魏苏慎抓紧时机，一拳朝女子挥出，趁对方闪避的瞬间逃离。 　　大约退出数百米外，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跟上来，换了个方向继续前进。 　　穿梭在树林间，魏苏慎低声道：“出来。” 　　方杉摆脱寄居的状态，眨眼的功夫便和他并肩前行。两人最终停在一处山间的低地上，山风一吹，魏苏慎湿透的衣服飘来一股劣质的浓香味。 　　这当然不是他自带的效果，而是原主穿衣的喜好。 　　“机选？”魏苏慎侧过脸望着他，目光极其复杂。 　　方杉从他的口吻中听出咬牙切齿的味道，轻声道：“我也没想到会这么不走运。” 　　魏苏慎微微仰着脸，单手覆住双目。 　　适才那女子的行为举止已经让他有了不好的猜想，调动原主的记忆，最后一丝侥幸也被磨灭……他如今所处的，是一个女尊男卑的世界。原身因为有着一张英气的面容，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被归为貌丑无盐，一怒之下仗着会些武功想要干起采花贼的勾当，然而第一次出手便落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结局。 　　“会不会诊脉？”他忽然问了句不相干的话。 　　方杉摇头：“身体不舒服？” 　　魏苏慎：“只是觉得奇怪，这具身体会轻功，不该只是从树上掉下来便吓死。” 　　方杉：“比起吓死，更可能是偷看别人沐浴肾上腺激素飙升，情绪过分激动的情况下致死。” 　　“……” 　　方杉拉他去了就近的小河边，涓涓细流中倒映出魏苏慎的面孔，这张面容放在现代英俊的足以风靡无数少女，可惜生不逢时。 　　最初的头疼过去，魏苏慎的眼神已经很平静，先查看了任务。 　　【任务进度：0 　　自选任务一：女儿美不美 　　自选任务二：丑男的逆袭 　　自选任务三：采草采到死灵宫】 　　单位面执行小任务的情况已经很久没出现，魏苏慎压下微微的诧异重新审视了三个选择，稍作思考后问：“想选哪个？” 　　方杉：“三！” 　　魏苏慎点头，排除掉一个错误选项。 　　他微微一个动作，方杉就知道是在打什么主意：“第一个任务保不齐就是要男扮女装，至于第二个，逆袭也要有资本，恕我直言，宿主的长相在这个世界连吃饭的本钱都没有。” 　　“……” 　　不怕系统暴力，就怕他讲道理。 　　魏苏慎被对方的理论说服，选定了任务三。 　　【任务：采草采到死灵宫。 　　备注：作为江湖四大势力之一，死灵宫庇护着方圆百里的平安，唯貌美之人能进入势力范围。请在规定时间内采摘到生长在死灵宫的忘情草。】 　　方杉舔了舔唇瓣，遗憾道：“太纯情了，真的只是采草。” 　　魏苏慎用很平常的眼神注视着他：“觉得委屈？” 　　方杉一本正经地摇头。 　　两人把重点放在任务上，方杉自认化妆的技术是神级别，但轮廓可以弱化，神采也可以改变，身材却是做不了假。 　　魏苏慎一米八几的黄金比例身材放在女尊的国家，那就是八级伤残。 　　当事人平静道：“捆绑销售。” 　　“嗯？” 　　魏苏慎望着他，一切尽在不言中。 　　方杉瞬间明白，这是想延续曾经修真界的经验。不过的确是最便捷的法子，依照他的姿容，死灵宫拒绝不了，到时候把宿主捎带上就好。 　　想到这里，方杉打了个响指，轻喝一声666变身，在魏苏慎很有深意的目光中，从风骚小情人变成绝美的高岭之花。 　　“走吧。”方杉看了看天色：“太晚了天黑下来，不利于我利用色相。” 　　死灵宫位于西面，离他们所在的地方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一路施展轻功赶到，也已经是夜色降临之时。 　　方杉凭空拿出一截蜡烛，照亮自己的脸，确保有路人经过能看清他的美色。 　　魏苏慎没有追究蜡烛是从哪里来的，评价道：“你这样只会吓到人。” 　　更深露重，披头散发的男子白衣翩翩，举着蜡烛走在山路上，见状谁不会喊上一声妖孽。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几个喝完酒勾肩搭背的年轻女子原本正晃晃悠悠在林间谈笑风生，骤然看到方杉，没忍住大叫一声。 　　倒退的时候，又看到魏苏慎，叫得声音更加惨烈。 　　“我的眼睛！”已经有人忍不住捂住双目，这人怎能丑的如此不堪入目？ 　　要说死灵宫是江湖中最奇葩的存在，死灵宫人武艺高强，但在他们庇护的范围内，很多都是普通人。其他三大门派周围恰恰相反，都是小的武学世家，只有优秀的家族弟子，才有资格留下，剩下的一成年就要被打发去管理家族在外地的产业。严苛的标准下，才能彻底稳固势力。 　　死灵宫向来看不起这些规矩，硬生生走出了一条野路子……恃美行凶。 　　不夸张的说，天底下最好看的美人几乎都在死灵宫，自古牡丹花下死，和死灵宫人联姻的势力无数，久而久之，当初被众人看不起的势力发展为参天大树，底下的关系错综复杂，一时竟无人可撼动。 　　方杉碰到的恰好是几个普通人，刻意没有阻拦放任她们跑走。没过多久，这些人就叫来了巡山的死灵宫弟子。为首的女子十分高挑，拔出长剑杀意凛凛道：“何人敢在我死灵宫内装神弄鬼？” 　　一触即发的情况下，格外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美人。” 　　女子微微一怔。 　　方杉把被风吹乱的头发轻轻往耳后捋了捋，长袖一挥熄灭蜡烛。习武之人视力普遍都好，借助月色死灵宫弟子勉强看清眼前人的面容。 　　失去烛火诡异的打光，这张脸最原始的形态呈现了出来：一张真正的美人面。 　　可惜黑暗无法将他的美貌完全呈现，使得美，但还没到令人动容的地步。 　　魏苏慎忽然迈步朝方杉靠近一步，方杉挑眉，低声道：“做什么？” 　　魏苏慎淡淡道：“让她们觉得你惊为天人。” 　　果然，两厢一对比，方杉在他们眼中刹那间美得惊心动魄 第190章 一根藤上两个苗 　　风灵国, 女子天生力大无穷，战争以她们为主力军，久而久之, 就形成了以女子为尊的格局。 　　方杉所处的地方是江湖, 是以女尊男卑的格局并不是很明显。 　　风灵国外貌上偏爱柔弱娇美的男子, 女子因为矮容易遭同类歧视，男子则会因为生得高大而被归为丑陋。很不幸, 魏苏慎在世人眼中处于丑的人神共愤的这种境界。 　　方杉传音道：“其实基本的审美是不变的。这种美丑观念, 更多的是以歧视作为分水岭。” 　　魏苏慎淡淡道：“你安心, 我会有自信地‘丑’下去。” 　　“……” 　　“这位公子……”适才还充满杀气的女子瞬间转换态度：“你是迷路了么, 还是……”说着冷冷望着魏苏慎：“被歹人胁迫？” 　　方杉正在想要不要给魏苏慎安排一个老父亲的人设, 后者已经先一步开口：“我是他哥。” 　　酒醉的几人此刻全醒了，连同死灵宫的巡山弟子一同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他们, 其中一人忍不住开口：“结拜兄弟？” 　　魏苏慎：“亲的。”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 方杉似乎打了个寒颤, 可怜兮兮道：“我有点冷。” 　　面对这么一只婊的让人怜爱的小仙男，众人争抢着脱掉外衫往他身上披。方杉垂着头, 根本看不清表情：“请问最近的客栈在哪里？我们想要借宿。” 　　借宿当然没问题, 巡山弟子为难地望着他身边的魏苏慎：“想要进入我死灵宫的地界，必须要……” 　　不再说话，指了指自己的脸。 　　方杉眼睛笑弯了：“你的酒窝真好看。” 　　那位巡山弟子面色刹那间就变得有点红。 　　方杉心中暗叹, 还是个纯情的。 　　刚刚开口的巡山弟子有些无措，本来是想告诉他只有靠脸才能进入死灵宫的范围，被误解了后, 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说出真相。女子碰了碰身边的同门，大家要么抬头望月亮，要么低头看石子，谁都不愿意出言得罪美人。 　　方杉主动说话：“其实这里的规矩我有所耳闻，但哥哥是我的血肉之亲，要让我抛弃他独自享受好的生活，我做不到！” 　　说着就要往树上撞。 　　这个情节发展谁都没有料到，方杉见无人阻拦后及时刹车，距离他0.001米就是粗壮的树干，咬牙扯着魏苏慎的衣角，恨铁不成钢道：“你倒是拉我一下！” 　　质问的语气下，是其余人隐忍的闷笑声。 　　见目的得逞，方杉收起精分的演技。高岭之花只会给人距离感，他还需要一个有趣的灵魂。就好比现在，高冷的冰山男想耍小心机，结果不小心露馅后的羞窘，足以用反差萌征服他人的爱美之心。 　　方杉挑了挑眉，冲魏苏慎暗送秋波……有没有被我的演技震撼？ 　　魏苏慎无动于衷，很早之前是有，到后来，就被震麻木了。 　　巡山弟子中地位最高的拿出一张面纱：“让你哥哥先蒙面，等我们禀报宫主后，再行决定。” 　　方杉和魏苏慎暂时被安排在最外围的一个庙里，这里早就衰败，连大佛表面的漆都掉了一层。送他们来的巡山弟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你们先将就一晚上，最快也要等明早才能通知宫主。” 　　死灵宫宫主有严格的作息时间表，现在正是睡美人觉的时间，要是敢打扰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 　　方杉冷冷淡淡‘恩’了一声，又恢复清高美人的姿态。送他们来的死灵宫弟子只觉得心里痒痒的，她见过各式各样的美人，有的美得像一朵花，有的美得像一泓清泉，但美得像猫一样，时而狡黠，时而高冷，还是头一回见闻。 　　刚想来一次完整的自我介绍，方杉掩着嘴打了个呵欠，一副我困了你快滚的样子。被利用完就扔反而让后者对他高看一眼，乖乖退走了。 　　没有外人说话要方便许多，方杉用短短两个字表达了千言万语：“如何？” 　　魏苏慎继续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方杉：“各花入各眼。万种风情尽皆汇聚在死灵宫，再美，能引起别人兴趣的才算好。” 　　他说的头头是道，魏苏慎只觉自己被套路了那么多次并不冤。 　　“护住我的发型。” 　　方杉伸了个懒腰，背对背和他靠着，以仰着脸的姿势入睡。魏苏慎盯着不远处的佛像看了大半个晚上，看不见彼此的情况下身体的触觉更加灵敏，背后的小脑袋不时往下滑一下，魏苏慎微微侧过头，知道再不阻止，就会有一个鸡窝爆炸头诞生。 　　盯着他看了几秒，终归伸手阻止了脑袋的继续下滑，转而让他靠在肩头。 　　方杉一夜无梦，清晨醒来时先去河边洗了把脸，左右晃了下脑袋：“本以为会睡不好的。” 　　魏苏慎：“世界上只有一种人睡眠质量从来不会受到影响。” 　　方杉笑眯眯走过来，主动抓起他的手勾起自己的下巴，做出调戏的动作：“这个时候，宿主该对我说，你个小没良心的。” 　　“……” 　　方杉还想多说几句，忽然耳朵动了动：“有人来了。” 　　话音落下没多久，门口来了一辆马车，负责赶车的是昨夜的几个巡山弟子之一。她看到方杉时明显晃了下神，昨晚天色太暗，大概能看出个完美的轮廓，如今在日光下，这张脸才是真正的摄人心魂。 　　方杉：“又见面了。” 　　巡山弟子稳了稳心神：“宫主让我带你们过去，承诺如果你的美貌能打动他，就同意你们留下。” 　　方杉谢过后上了马车，不着痕迹问了几句关于宫主的话，巡山弟子神情有些古怪：“宫主……是个好人，在不触碰底线的情况下。” 　　方杉：“底线都包括什么？” 　　巡山弟子：“ 不能吵醒午睡的宫主，但要保证宫主午睡的时间不超过半炷香；饭不能做得太好吃，也不能做得太难吃，因为好吃了容易贪食发胖，难吃的无法下咽……” 　　听到后面，方杉忍不住打断：“你们为什么没有造反？” 　　“慎言！”巡山弟子面色陡然严肃：“任何人不得诋毁宫主。” 　　训斥完后冷着一张脸开始赶马车，车帘落下的时候方杉听到她小声哔哔了一句：“还不是因为打不过。” 　　要是能打的过早就往死里打了！ 　　方杉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下魏苏慎：“不要让我在你眼中看到情感共鸣。” 　　魏苏慎收回目光：“你多虑了。” 　　方杉：“看着我的眼睛说。” 　　魏苏慎选择闭目养神。 　　若说这江湖中最不讲规矩和道理的地方，非死灵宫莫属。 　　一言以蔽之：认脸不认人。 　　死灵宫建的极其奢华，哪怕是在几百米外，看到的一片瓦砾，都能感觉到金钱赋予它的珠光宝气。 　　方杉很喜欢这样的设计：“你们的宫主，是个很有品位的人。” 　　巡山弟子第一次看他的眼神有了别的情绪，意思是年纪轻轻脑子就不好使了。 　　和方杉预想中的不同，死灵宫并非美女如云，甚至连能看到的人都很少。 　　巡山弟子解释道：“这个时间段，大家都在后山练武。” 　　方杉指了指空荡荡的门口：“护卫呢？” 　　巡山弟子摇头：“不需要。”见方杉表达出疑惑，语带深意道：“这世上没有人敢擅闯死灵宫。” 　　一路仿若无人之境，真正踏入主殿时，迎面而来的是一阵夸张的香味。待看清椅子上坐的人，方杉不免有些惊讶，一宫之主竟然是个男人？ 　　被他注视的人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黑发如瀑布一般从椅背倾斜而下，双目含着一层雾气，如同常年都睡不醒一样。 　　“肤如凝脂，长腿细腰……世所罕见。”点评完方杉，死灵宫主又瞥了眼魏苏慎，眼中的朦胧荡然无存，修长白皙的手指颤颤巍巍伸到半空中，尔后从怀中掏出一张绣花小手帕，蒙住眼睛，哆哆嗦嗦道：“亲兄弟？” 　　早前弟子禀报时，他还不以为意，现在看来这二人反差实在有些大。 　　魏苏慎面无表情：“双胞胎。” 　　方杉低声道：“别欺负人家读书少。” 　　死灵宫宫主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在扶手上轻轻一拍，椅子瞬间出现裂痕，眼看就要四分五裂，又因为极高的内力控制住暂时维系固有的状态：“你觉得我很好骗？” 　　“是实话。”魏苏慎淡淡道：“我们有心灵感应，非但如此，无论谁受伤，另一方都会有或多或少的感觉。” 　　方杉听到他的话没有任何异色，配合着认真道：“一些深入的交流也包含在这个范围。” 　　死灵宫宫主眼皮挑个不停，突然站起身，靠着内力维持着的椅子彻底碎成粉末。陪同而来的巡山弟子目中染上一丝绝望……宫主的实力更强了，这就代表着离推翻暴政又远了一步。 　　方杉不知道这是要打什么主意，语气却是格外的真诚：“啊，天上有人间无的宫主大人，为何你的眼睛像秋水一样动人？” 　　死灵宫宫主因为他的赞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然而下一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朝为魏苏慎看去：“既然是双胞胎，想必你的语言艺术不再他之下。” 　　死灵宫宫主目光何等犀利，完全可以肯定这两人绝对不是双胞胎，并且性格大相径庭。 　　就在他作出判断的瞬间，魏苏慎已然开口，声音毫无波动地‘啊’了起来：“你的胸怀像山一样开阔，你的……” 　　到底是出版过《东宫生存手册》的男人，在这方面的造诣甚至超过了方杉，死灵宫宫主胃里已经开始沸腾，魏苏慎有别于方杉，字正腔圆但语气冷淡，听上去就像一首十分有节奏感的歌曲，硬生生被拖慢了半拍。 　　“住口！”他的身上泄露出一丝杀气，碍于对方现在背负着方杉亲哥哥的身份，忍住没动手：“给他们安排住处。” 　　后知后觉的巡山弟子点了点头，一出门快速往前走了两步，拉开同两人间的距离。方才那一通不知所谓的赞美，有些吓到他了。 第191章 一根藤上两个苗 　　死灵宫对花有种莫名的执念, 甚至有的地方直接以鲜花铺地。 　　巡山弟子领他们走着的就是一条长满小白花的路，花朵填满了青石砖间的缝隙，即便再小心, 也免不了踩踏。 　　巡山弟子感觉到方杉小心的步伐, 回过头道：“无需太谨慎, 这些花死不了。” 　　方杉耸了耸肩：“茎干踩弯，岂不是折损了美丽？” 　　“不会。”巡山弟子解释道：“它的韧性很强, 是前宫主专门培育出的品种。” 　　方杉不动声色道：“这里有很多奇花异草, 都是我从前未见过的。” 　　巡山弟子目中是藏不住的得意：“历代宫主都喜欢培育奇奇怪怪的花草。” 　　方杉和魏苏慎对视一眼, 故作好奇地顺着问了下去。 　　受宫内风气影响, 巡山弟子也喜欢捯饬花草, 喋喋不休说起话来，重点介绍了驱蚊虫的花草。 　　“不过要说最厉害的, 当属忘情草。” 　　方杉目光一动：“吃了能忘情？” 　　巡山弟子神神秘秘道：“传言忘情草可令人忘记七情六欲, 吞服后修炼内功一日千里。” 　　方杉配合着露出些许惊讶：“这么神奇？” 　　巡山弟子面色稍稍有些尴尬：“其实有脑子的都知道, 七情六欲都没了心无旁骛的练武，肯定是有所成就。” 　　“……” 　　环顾四周后巡山弟子轻声道：“前宫主曾说过, 敲闷棍把人弄失忆了, 说不定也有同样的效果。” 　　方杉听后摇头：“失忆后反而容易杂念丛生，不利于修行武道。”顿了顿又道：“能带我去看一下忘情草么？” 　　巡山弟子用诧异的眼神望着他。 　　方杉神情坦然道：“抱歉，差点忘了作为镇宫之宝, 不可能轻易示人。” 　　“你误会了。”巡山弟子连连摆手：“只是今天闭园。” 　　“闭园？” 　　巡山弟子耐心道：“宫主利用忘情草开发了一个参观园，交够了钱就可以进去。” 　　“……” 　　巡山弟子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继续道：“物以稀为贵, 一个月只有三次开园时间。” 　　“你们的宫主……很有远见卓识。” 　　再打听下去，有可能引起对方的猜忌，方杉适时闭了嘴。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巡山弟子大致介绍了死灵宫的构造，以及哪里是禁地，不能擅自闯入。 　　“依照你的美貌程度，可以有两个选择，一是住在死灵宫内，再者可以在附近的小镇选一处宅子，宫中每个月会固定给你拨一笔钱。”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么优厚的待遇方杉还是不禁眉梢一挑。并未立刻做决定，反而询问道：“哪种更适合我？” 　　巡山弟子赞赏道：“你很聪明，曾经有不少自持美貌的草包还没问清楚就做了决定，以至于后悔也来不及。” 　　方杉摆出虚心求教的姿态。 　　巡山弟子缓缓道：“住在宫里，就要遵循死灵宫的宫规，尤其是宫主性格喜怒无常，因为得罪他被处死的人不少；住在外面就要自由很多，相应的要付出五年不能离开的代价。” 　　“五年？” 　　巡山弟子点头：“并且这五年间，要保证脸不能毁坏，身材不能走形，否则会被打断四肢驱逐出去。”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死灵宫再次印证了这点。 　　方杉指了下身边人：“我哥呢？” 　　巡山弟子想了想：“宫主没有特意交代，应该是默认他可以留下。” 　　说到这里特意提醒了一句：“不过尽量少出门，不要吓到别人。” 　　魏苏慎心平气和地点头。 　　方杉眼睁睁看着宿主从一个事业有成的万人迷变成万人嫌，颇有几分心虚。 　　他们被安排在靠近湖泊的一处院子。 　　死灵宫的院子同样有居住时长，超过二十五岁就不能继续入住。 　　“前一任住客才离开不久，”巡山弟子道：“我会让人来把床褥换成新的。” 　　方杉点了点头，在他离开后开始打量房间。每一个角落都有被装饰到，就连翡翠都被挂在床头做装饰，可以看出前主人是个比较浮夸的风格，这一点倒是很合他的心意。 　　从桌案上翻出两张纸，方杉的记忆力极佳，很快就把从巡山弟子那里得来的信息整合，勾勒出大致的死灵宫地图。 　　“忘情草种植在靠近后山的地方，白日附近有死灵宫弟子练功，很难不被发现，晚上动手最合适。” 　　魏苏慎：“不能做得太绝。” 　　自选任务要执行满三个才有资格离开，如果被死灵宫追杀，继续执行任务就会很困难。 　　方杉思索稍顷：“今晚先去探探路。” 　　魏苏慎微微颔首。 　　· 　　死灵宫的用餐时间很早，普遍比正常人提前一炷香的时间，据说是为了保持身材的窈窕。 　　骄阳的余温还未散去，已经有人送来晚饭。看似一桌子的佳肴，实则每道菜装在巴掌大的盘子里，大约两口就能吃完。 　　方杉秀气的眉峰下是一双饱含怨恨的眼睛：“可怜我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魏苏慎把仅有的两筷子鸡腿肉夹到他碗里，试图用吃堵住系统的口。 　　方杉也确实做到了，很快闭口不言，专注吃饭。 　　难得的安静中，两人准备夹菜的筷子同时在半空中微微一滞。 　　同一时间，‘滴滴’的声音在魏苏慎脑海中响个不停，紧接着是一连串的提示音： 　　【程序即将开始更新，请勿退出——】 　　方杉蹙眉：“往常几百年也遇不到的事，今年却是已经第二次更新。” 　　【新版本修复以下问题：当卷入空间逆流时，优先选择就行位面传送，随机重新发布任务。 　　新增阿瓦坎山国语言，解决因语言不通导致的任务失败。 　　新增功能：旅行照片，集齐三个不同位面的照片可兑换一张时光回溯旅游票（每个ID限领一次）。】 　　沉默稍许，方杉放下筷子：“难怪会突然更新。” 　　说话间和魏苏慎对视一眼，心有余悸道：“居然还有没被录入语言文字的位面。” 　　成千上万个世界中，偏偏有人选到了那个千万分之一的概率。这么一对比，他们称得上是幸运。 　　魏苏慎打开旅行照片后面的‘+’，很快跳出一串详细的介绍—— 　　照片要求：随行系统必须露面，且以真面目示人。 　　方杉抿了抿唇：“专门做要求是为了防止作弊。” 　　说着开始做进一步解释：“系统可以千变万化，伪装成宿主拍照很容易，这条要求就杜绝了这种可能。” 　　“时光回溯。”魏苏慎关注的重点在另一方面，注视着他道：“是不是意味着可以回到过去的某个节点？” 　　方杉点头，眸光晦涩不明：“或许是个恢复被删除数据的机会。” 　　魏苏慎格外平静道：“我会帮你。” 　　方杉有些动容，等他感动完了，魏苏慎复又开口：“忘情草有没有机会作为任务物品带回去，除人以外的物种吞服有没有效果？” 　　方杉突然了解到他在打什么主意，嘴角一抽：“不一定。” 　　魏苏慎冷淡地‘哦’了一声：“那我收回刚刚的话。” 　　“……” 　　月亮一点点爬上天空，等彻底悬挂在夜幕中，方杉换了身简单的衣服，和魏苏慎偷偷溜了出去。 　　死灵宫没有任何人值守，平日里弟子只会轮流负责巡山。 　　方杉：“大部分地方都没什么问题，不过有几间屋子外面种的植物很有意思，贸然走过绝对会七窍流血而亡。” 　　魏苏慎点点头，他的听力很好，甚至还捕捉到有些石缝间毒蛇细微的‘嘶嘶’声。只是不知为何，这些毒蛇只冒出一个头，又钻了回去。 　　看了眼方杉道：“它们似乎在害怕你。” 　　方杉摇头：“是害怕闪闪。” 　　似乎听到他的话，胖虫子从罐子里钻出来，耀武扬威地甩了下尾巴尖。 　　忘情草种植在天香园，门外的木牌上还贴心注明了参观时间，方杉猜测死灵宫没少靠它牟取暴利。 　　里面修建的面积很宽广，四周全是植被，一时还真的不好全面分辨草木的类别。 　　魏苏慎：“先去前面看看。” 　　方杉没有意见，两人一路晃悠，一时间真的像是参观的游客。魏苏慎第一次深刻认识到蛊虫的难能可贵，有闪闪在，哪怕是进入体内细微的毒素，也会很快被清理干净。 　　方杉突然驻足，斜侧面是一片光滑如镜的湖泊，种植着大片怒放的荷花，最引人瞩目的是湖水中央，乍一看像是一根随风摇曳的芦苇，如众星拱月般地被环绕住立在那里。 　　“你说，会不是那个？” 　　魏苏慎：“也许。” 　　方杉沉吟道：“挖的时候注意不要破坏根茎，看会不会出现任务提示音。” 　　魏苏慎没有急着动手：“要想办法遮掩过去。” 　　他们才来一天，忘情草就消失不见，不用逻辑思维也能感觉到可疑。 　　方杉微皱着眉：“先培育出类似的禾草，到时候替换就好。” 　　打定主意后，暂时搁浅拔草的计划，两人沿着原路返回。 　　夜色正好，蝉鸣蛙叫。 　　方杉打了个响指：“要不要来一支舞？” 　　魏苏慎摇头。 　　方杉并不意外他的选择：“那就照张相。” 　　魏苏慎这次没有拒绝。 　　“可惜程序更新的时间太晚，”方杉不无遗憾道：“否则早就集齐了。” 　　被他拿捏着的是一枚硬币，被系统称之为破妄相机，方杉恢复本来的面目，挑了块巨大的石头坐了上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快来合照。” 　　魏苏慎坐在他身边，心中突然涌起异样的感觉，两人相遇来折腾了这么久，结果除了系统的偷拍和强制性拍摄，并未有一张真正意义上的合照。 　　“看镜头，笑。”像哄小孩子一样，方杉高高举起硬币：“没错，就是看着那里。” 　　魏苏慎牵动了一下嘴角，第一张位面旅行照就此诞生。 　　方杉低头，检查照片的呈像。 　　微风突然刮来一阵浓烈的香味，方杉微微一怔，这是死灵宫宫主身上才有的花香味，诧异地抬头望过去，魏苏慎想要阻止时已经迟了。 　　四目相对，同时从对方目中窥得不可思议，方杉是意外有严格作息时间的宫主为何会在睡美容觉的点出现，后者则是惊异于他的面孔。 　　几个呼吸间，方杉便反应过来，因为拍照，他还维持着真容。 　　两相比较，高岭之花的人设下巴要尖一些，眉峰的形状也冷峻不少。而方杉的真容，侧脸弧度线条要更加柔和，眉清目秀，一双眼睛充满了灵气。 　　死灵宫宫主的眼神冷了不止一个度：“你究竟是何人？” 　　方杉正欲开口，死灵宫宫主已经抽出腰间的软鞭，先一步杜绝扯谎的可能：“对于人皮面具，我了解的比任何人都多。” 　　他可以肯定，白日里方杉并没有佩戴类似的玩意。 　　银色的长鞭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色泽，一如死灵宫宫主的目光：“告诉我，一个人如何能拥有两张不同的面孔？” 　　感受到杀意，魏苏慎瞥了方杉一眼，意思表达的很明确……要打不？ 　　方杉摇头，跳下石头，认真道：“其实是一张脸。” 　　死灵宫宫主大概是头一次见睁眼说瞎话的，怒极反笑。 　　方杉笃定道：“是真的，这是我的素颜。”想了想补充了句：“纯素颜。 　　“……” 　　作者有话要说：　　记者：请问你会不会有一觉醒来感觉同居对象换人的想法？ 　　魏苏慎：……拒绝回答。 第192章 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可以, 方杉希望沉默的氛围拉长一些，给彼此一个独立思考的机会。 　　然而死灵宫宫主身上的花香味太过馥郁芬芳，着实刺鼻, 方杉主动再次一开口：“涂脂抹粉, 对轮廓重新进行调整, 是很容易做到的事情。” 　　死灵宫宫主不开口，手持软鞭望着他, 说不清眼神是在看活人还是尸体。 　　方杉仿佛浑然不觉：“莫非宫主认为我的真容不美？” 　　即便是死灵宫宫主, 也没有办法昧着良心点头说是。这张脸乍一看很是清纯, 然而方杉把束发的玉簪一取, 配合着长发, 就显得莫名风骚。 　　而白日里他展现出的那张面容，要冷淡很多, 容易激发人的征服欲望。 　　死灵宫宫主注视他良久, 终于重新把鞭子挂回腰间, 最大的原因是对方没有从本质上违背死灵宫的原则，脸依然很美, 并且有独特的韵味。 　　见他一言不发, 转身就走，方杉歪过头轻声对魏苏慎道：“这宫主也是个妙人，居然不问我们为何月黑风高时出来。” 　　本来已经走远的死灵宫宫主突然顿住脚步, 微微侧过脸道：“这宫里有的是心怀不轨之人，你们还算不上特殊。” 　　魏苏慎怀里的蛊虫不安分地扭动了两下，方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附身和蛊虫对视，道了声原来如此。不多时重新走回自己的园子，进房间后才道：“死灵宫宫主可能听得懂蛇语。” 　　魏苏慎毫无波动，比之系统连虫语都能听得懂，这似乎也就算不上什么。 　　“还好。”方杉斜靠在床头：“他应该是专门去堵人的，如果冒然拔了忘情草。今晚少不了要来一场生死战。” 　　魏苏慎忽然低低笑了声：“早知道就该从家里带株假草，用来替换。” 　　方杉脑补了一下那幅画面，顿时像条鱼一样，笑得腮帮子都在抖：“死灵宫宫主又不是瞎子。” 　　两人难得开了个玩笑，不再耽误时间各自休息。 　　翌日天气微凉，方杉起得很早，开始他的虚假忘情草仿制工程。魏苏慎洗漱完走过来，就听他在独自碎碎念：“春天我种下了几粒种子，秋天将收获无数仿制品。”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排比句，范围已经从种子变为交往对象。在听到他意图收获无数男朋友后，魏苏慎终于忍不住开口：“需要多少天能种好？” 　　方杉：“少则三天，多则五日。” 　　魏苏慎点了点头，跳到房顶，眺望整个死灵宫，缓缓道出四个字：“外松内紧。” 　　方杉也感觉到了这点，虽然没有明面上的守卫，死灵宫的布防实则固若金汤。 　　早饭后借着消食的由头，小范围地转了一圈，方杉目光瞥向几个地方：“又有很多不同的品种被栽种。” 　　死灵宫的植被讲究相生相克，一不留神就是一步天堂一步地狱。犹记昨日这里如无人之境，今天不时却能碰见两三个死灵宫弟子。正当方杉好奇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巡山弟子看到他也是笑了笑，美色动人心，大清早看到一张好容颜，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方杉直接道出疑惑，询问为什么今天宫里会有这么多人。 　　巡山弟子道：“过两日宫主要大宴宾客。” 　　方杉挑眉：“原因？” 　　巡山弟子露出很有深意的笑容：“宫主经常会举办宴会，有诗会，赏花会，生日宴更是大张旗鼓。” 　　说到这里，本来想拍拍方杉的肩膀，在魏苏慎的目光中又讪讪放下了手：“我先去后山练武了。” 　　方杉笑着挥了挥手。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死灵宫里像他们一样闲住着的美人可不少，有些相熟的经常会聚一起在亭子里赏景聊天，方杉经过时偶尔能捕捉一两句信息。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没必要白费力气，死灵宫宫主没有打算瞒着什么，甚至刻意把这些居住在宫内的外人叫到一起。方杉扫了一眼周围，各有千秋，他在看别人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里望来，确切说，是魏苏慎身上汇聚，一个个表情古怪。 　　死灵宫宫主也注意到了这点，看热闹不嫌事大道：“美人如花，都想争做花中牡丹。你是新来的，不如评判一下他们中谁最出众。” 　　魏苏慎没有推脱，视线随意扫过临近的一人：“比我弟弟差了九线。” 　　一线之差已经是侮辱人，魏苏慎上来直接就用了九线。 　　方杉扫了眼不动声色给自己拉仇恨的宿主，默默收回目光。 　　魏苏慎又指了一人：“相差十万八千里。” 　　被他点明的当事人脸都气得扭曲，若不是碍于死灵宫宫主在场，估计会直接冲上去拼命。 　　魏苏慎目光最后停在一名桀骜不驯的男子身上，淡淡丢出四个字：“仙凡永隔。” 　　“……” 　　场面很寂静，方杉瞄了眼死灵宫宫主的脸色，摇了摇头，恐怕就连后者也没有想到魏苏慎能一个人怼遍全场。有人已经忍不住拍案而起：“被如此丑陋之人侮辱，请宫主务必给我等一个交代。” 　　他一出声，整个场面就像是爆炸一样，纷纷开始数落。其中有男有女，声音交织在一起，出奇的没有菜市场的感觉，倒像是乐曲。 　　方杉唇角一弯，死灵宫所谓的选美就连声音都被考虑在内，一个个骂起人来都跟唱歌似的。 　　死灵宫宫主微微抬手，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这侧面证明了他威望很高，至少这些人眼中皆是有畏惧。 　　众人以为他要说什么，然而自始至终没有等到只言片语。大约过了半柱香，有弟子敲门进来，抱拳道：“人已经带到。” 　　在他身后，站着约二十多人，乃是之前选择住在镇上的一批人。一下将这么多人召集到一起，大家心中或多或少都感觉到不安。 　　死灵宫宫主待他们全部入座后开口：“不必紧张，今日召大家来就是想问一句，我柳某人平日待各位如何？” 　　有人立马就道：“宫主义薄云天。” 　　其他人接连附和，全程没有开口的只有方杉和魏苏慎。死灵宫宫主看向他们：“二位为何不说话？” 　　方杉：“我们兄弟俩初来乍到，还没体会到这份好。”视线在众人身上依次扫过：“至少没有些人体会的深刻。” 　　语言上的艺术，方杉敏锐无比。一旦附和，估计死灵宫宫主接下来就会说‘今日有个不情之情，还望大家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伸出援手’云云。 　　死灵宫宫主微微一笑，食指在旁边的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想必诸位已经听到风声，再过不久会有众多势力到来。” 　　没有给他们太多反应的时间，直接道：“届时我会宣布参与明年武林盟主的争夺。”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顷刻间却掀起惊涛骇浪。在场的都是聪明人，隐隐推测出他想做什么，有人立刻站起来：“这些年承蒙宫主照料，在下突然想到家中有急事……” 　　“有多急？”死灵宫宫主似笑非笑。 　　那人一咬牙：“家父病重，不得已……” 　　说到这里，他的瞳孔猛然放大，再说出的不是语言，嘴唇一张一合间吐出的全是血沫，低头一看，胸口不知何时被开了个血窟窿。 　　死灵宫宫主似笑非笑：“怕你耽误了上路的时间，勉为其难帮上一把。” 　　尸体很快被人拖出去，地上还留下了两道鲜明的拖拽血印。 　　死灵宫宫主眯了眯眼：“这里是死灵宫，不是慈善堂，在做决定前，还是要想清楚。” 　　紧张的气氛中，最淡定就属方杉和魏苏慎，方杉甚至觉得还能抽空揣摩对方的用意。 　　作为江湖四大势力之一，死灵宫自然有竞选武林盟主的资格，但放在宫主是个男人的前提下，一切就变得有些微妙。 　　“江湖以实力为尊，不以男女分尊卑，”死灵宫宫主目中闪过一丝戾气：“这个武林盟主，别人当得，我为什么当不得？” 　　有压迫就有反抗，这是自古以来的社会规律。 　　方杉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低头笑了笑。 　　死灵宫宫主面色重新恢复柔和：“宴会当天，还望大家给个面子，按时出席。” 　　说白了就是逼人站队。 　　方杉猜测这些人有的或许不止是外貌，肯定有什么地方能被死灵宫宫主看中，并加以利用。 　　果然，死灵宫宫主视线定格在一紫衣男子身上：“当初张兄因为家族争斗被赶了出来，是我死灵宫收留了你。” 　　男子苦笑：“我即便想帮忙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是么？”死灵宫宫主冷笑：“可我听说这场为期三年的争斗前不久画下了句点，你的亲姐姐取得了胜利。恐怕她还想着偷偷把你接回去。” 　　紫衣男子神色顿时一变。 　　方杉留意到在场的人目光都有闪躲，有些似乎还在思考应对之策，在他看来不过是白费心机。死灵宫宫主是标准的软硬兼施，现在还是软的，说不定私下早已给这些人下了慢性毒药，以备不时之需。 　　眼下死灵宫宫主故作大度，又说了几句话后，并未当场要求他们作出决定，放人离开。 　　众人散去后，方杉和魏苏慎被单独留了下来，死灵宫宫主笑眯眯道：“当初留下你们是一时兴起，现在是不是该展现一下价值？” 　　说话的同时手指轻轻在软鞭上抚摸，像是温柔地触碰情人。方杉毫不怀疑微微一个迟疑，对方就会冲上来要取他们性命。 　　“我当然是站在宫主的阵营，”方杉笑了笑：“对于不平等的制度，我也很是不满。” 　　死灵宫宫主目光一暗：“好听的话谁都会说。” 　　方杉：“我愿意用行动证明。” 　　“哦？” 　　方杉：“宫主大宴武林群雄那日，我会当众宣布婚讯。” 　　说着没有一点预兆抓住魏苏慎的手，与之十指相扣：“我们的成婚就是对不平等制度的反抗，对争取自由的宣言，对……” 　　“等等！”死灵宫宫主死死盯着他：“你刚刚说什么？” 　　方杉：“是对不平等……” 　　“前一句。” 　　“我们决定成婚。” 　　“！！！” 　　方杉根本不去看死灵宫宫主此刻的神情，自顾自道：“我要成为全天下女人都得不到的男人，这就是对世界最大的报复。” 　　顿了顿猛地站起来慷慨陈词：“同时，我要向全天下受到不公平待遇的男子发出号召，让他们积极响应，从根本上瓦解这种女尊男卑的制度，我要……” 　　啪！ 　　瓷瓶掉落在地上四分五裂，方杉正在兴头上被打断，不悦地望过去，只见一向冷静自持的死灵宫宫主，如今手指竟是在微微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我还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我…… 　　死灵宫宫主：住口！ 第193章 一个大胆的想法 　　喝了口茶压压惊后, 死灵宫宫主一瞬间有把当初带他们来的弟子打三百鞭关进暗牢的想法。 　　他精心图谋这么久，不过是为了在武林中争取到和自己实力相匹配的地位，而不是为了和世界为敌！ 　　“宫主认为这份诚意如何？”方杉用格外认真的目光注视着他。 　　死灵宫宫主又喝了口茶, 目光暗含警告：“你什么都无需做, 只要安静地呆在一处即可。” 　　格外强调了一下‘安静’这个词, 用重低音念出。 　　眼睁睁看他拂袖而去，方杉故作不解询问魏苏慎：“为什么突然这么大的反应？” 　　魏苏慎定定看他, 反问：“你认为呢？” 　　方杉歪着头：“莫非是因为我的提议？” 　　魏苏慎淡淡道：“把前两个字去掉。” 　　方杉自顾自续了杯茶, 不同于死灵宫宫主的压惊, 纯粹是在单纯地品茗。末了放下杯盏摇头道：“这么点小事都能惊着。” 　　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 　　任何事情都要有个由头。 　　死灵宫宫主这次宴请群豪美名曰‘论剑会武。’据传他要请人观赏的是一把从南海带来的宝剑, 剑身常年覆着一层白霜, 故名寒霜剑。 　　有关此剑的传说相当夸张，诸如一剑出而天下惊, 剑光动九州等等。 　　谁都知传言太过, 但因为猎奇心理不少人还是选择特意跑上一趟。 　　魏苏慎看见系统眼中有异彩闪现, 就知道又是在动什么心思。 　　“任务为重。”简单提示了一句。 　　方杉点点头，一副心里有数的样子。接下来的时间他都在悉心照料着种下的禾草, 每隔一个时辰都会轻轻拔一下, 美名曰帮其松土。 　　魏苏慎第一次见识到现实中的拔苗助长，面对系统隐藏的得意，违心夸奖了两句。 　　方杉的冒牌货忘情草在‘辣手摧花’的养殖方式中, 渐渐成长起来。仅仅用了三日的时光，就有了一米多高。 　　“鱼目混珠的时刻就要到了。”方杉戳了戳魏苏慎：“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短短的一个目光接洽，魏苏慎把闪闪从罐子中取出。莫名其妙被拉来当壮丁的蛊虫一头雾水, 直至方杉把禾草连根挖出，捆在它背上时，才不安地扭了扭身子。 　　“那些毒蛇就是死灵宫宫主的耳目，想要瞒过它们只有靠你去。”方杉把任务形容的很简单，就是一个挖出来埋进去的切换过程，蛊虫并非傻子，摇头摆尾表示拒绝。 　　方杉视线移动到魏苏慎身上：“它不去就你上。” 　　魏苏慎转而把蛊虫捧在手心里，面无表情吹捧：“晶莹剔透的身躯像极了你纯白无瑕的内心，一直忘了说，你努力的样子真好看……” 　　在他的夸奖下，蛊虫原本又白又嫩的身子透出一层淡淡的薄红，背着禾草按照方杉指明的路线充满斗志去干活。 　　魏苏慎抬起头，就看方杉瞪圆双目望着自己。 　　“怎么？” 　　仅仅是一个抬头的瞬间，又恢复了冷淡的样子。 　　方杉摇头：“没什么。” 　　就是突然发现，比起黑化的宿主，进阶的宿主明显攻击性更强。 　　蛊虫充当任务先驱，方杉和魏苏慎在死灵宫内转悠，看似在纳凉。 　　方杉目光一直是游移的，绕着外围转了一圈：“有没有觉得人少了许多？” 　　再也看不见凑在一起在亭子里谈天的美人。 　　魏苏慎点头。 　　方杉笑着道：“死灵宫宫主比我想象的要心狠手辣。” 　　这摆明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作风，不过方杉也无权置喙，毕竟这些人曾经受过死灵宫的庇护，拿好处就要有付出，这是默认的道理。 　　对死灵宫目前的状况大致有了判断后，方杉侧过脸道：“回去吧。” 　　魏苏慎看向远处某个地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前方有簌簌的树叶被打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感觉到一股惊人的气势。 　　耳朵尖动了动，方杉开口道：“是死灵宫宫主在耍鞭子。”想到那根挂在腰间的银白色长鞭：“不知道其他三个势力的人实力如何？” 　　魏苏慎：“稍逊一筹。” 　　方杉看他一眼。 　　魏苏慎缓缓道：“实力相当的情况下，不会任由死灵宫的势力一步步发展。” 　　大环境以女子为尊，作为受益方要做的就是杜绝例外。话说到这里突然顿住，脑海中传来‘叮’的提示音，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土地里钻出一只肉乎乎的虫子，它嘴里叼着的忘情草已经歪歪扭扭。 　　【系统提示：获得忘情草x1。习得上乘武学《心如枯草》，当前等级：入门。】 　　《心如枯草》共分三个小册子，分别注明入门，小成，大成。 　　魏苏慎没有立刻翻阅，状似随意地询问方杉：“以往有内功心法，你是抢着学的。” 　　方杉看不出什么表情：“这名字不太适合我。” 　　听上去就索然无味，最关键的是因为采摘忘情草得到的奖励让人有点不敢恭维。 　　魏苏慎再没多说，找到偏僻的假山后，开始盘腿修炼。方杉在旁边护法，逗虫子打发时间，喃喃道：“希望那株杂草坚强一些，能多蒙蔽一段时日。” 　　他可不想现在就跟死灵宫宫主撕破脸。 　　闪闪也是系统拔苗助长的见证人之一，顿时就想表示他多虑了，那株草的生命力绝对够顽强。 　　达成入门级别并不困难，魏苏慎再睁开眼时，目光深邃。 　　很多时候目光深邃等同于一言难尽，方杉轻咳一声问：“得到了什么新技能？” 　　魏苏慎不欲多谈：“自己看。” 　　几秒钟后，方杉表情微微有了变化，真诚道：“这也算是一种能耐。” 　　《心如枯草》是门很有意思的武学，它的最早创立者是江湖中一个不入流的门派，以心狠手辣著称。修行的功法很邪门，多数都是用来魅惑别人。 　　《心如枯草》可谓是其中最有魅惑力的武学，根据记载练到最高层对视三秒敌人就会感觉到痛心疾首。魏苏慎现在只是入门级别，至少要互相看个几十次才能有此效果。 　　方杉：“往好的地方想，这个门派早在几百年前就没了，武学也已经失传，宿主可以放心地使用。” 　　· 　　论剑会武正式定在三天后，这中间方杉没闲着，到处宣讲他的真爱无罪论。 　　已经有其他势力的人提前到达入住死灵宫，听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死灵宫的人果真够邪性。 　　对此死灵宫宫主也有所耳闻，想要把人驱逐出去又觉得会被看作欲盖弥彰。隐忍的结果就是带方杉来的巡山弟子遭了殃，被要求白日里也要抽出半天时间在死灵宫内轮岗。一旦见到方杉和来做客的群雄有任何不轨的行为，立即阻止。 　　巡山弟子心中本有几分怨气，然而在看到方杉那张绝世容颜后，立马转变为怜惜。 　　此人得罪了宫主，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问题，这样的美人估计是看一眼少一眼，且行且珍惜。 　　巡山弟子忍不住提点了一句：“宫主专门派我等巡视，就是防止你继续传播不当言论。” 　　不当言论也就罢了，这次来的人里有不少是年轻的俊杰，宫主暗示过眼前的主儿好男色，指不定就会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情。 　　方杉笑眯眯道了谢，并表示会注意自身言行，等她们离开后，几秒内收敛笑意，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魏苏慎：“你能想到么？她们居然为了阻止我的爱好成立了一支扫黄大队！” 　　魏苏慎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什么叫做此时无声胜有声。 　　第一次随机任务完成后，新的任务一直没有刷新，间接滋长了方杉放飞自我的行径。待到第二轮随机任务出现后，魏苏慎不禁微微松了口气。 　　【自选任务一：何以解忧。 　　自选任务二：火眼金睛。】 　　方杉压抑住激动：“选第一个。”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保不齐老天爷厚爱这个任务是和酒有关。见魏苏慎完全没有被说动，转而晓之以理：“以我对酒的了解，一开始就会占据优势。” 　　“理由很充分。”魏苏慎对着他嘴角一勾：“我选二。” 　　“……” 　　在系统控诉的目光中，魏苏慎缓缓吐出四个字：“天统散花。” 　　方杉的气势瞬间蔫了，想到昔日酒后的暴行，找不出反驳的点。 　　【火眼金睛：找出潜伏在死灵宫内的奸细，收获死灵宫宫主的感激。】 　　方杉瞅着魏苏慎许久没有动静，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魏苏慎：“为什么没有选项？” 　　方杉皮笑肉不笑：“很遗憾，任务不会提供激情三选一。” 　　死灵宫一共有上千名弟子，从中找出一个有祸心的，是个大工程。 　　方杉：“宿主的《心如枯草》修炼的如何？” 　　魏苏慎：“距离小成还差一步。” 　　方杉：“那就好。” 　　说着理了下衣服，开始往有人的地方走。 　　魏苏慎心中其实有了计划，但还是选择与方杉并肩前行，似乎想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在刻意的选择路线后，方杉与一名死灵宫弟子正面碰上，后者看到他皱着眉想要提醒这里临近禁地，不要乱闯，方杉却是先一步开口：“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说完再也不看对方一眼，留下一个不屑的‘哼’，拉着魏苏慎转身就走。 　　一路上，凡是碰到人，就会留这句话，尤其是说话时的眼神，似乎看穿了对方的一切。 　　口干舌燥后，回去喝了口茶，准备稍作休息后继续。 　　魏苏慎已经明白他的用意，奸细很有可能因为心虚而暗中下手。 　　但从另一方面说，这可谓是明晃晃的拉仇恨。 　　“亏心事谁都做过，或许会歪打正着引来别的麻烦。” 　　方杉点点头：“可能性很大，所以我们还需要一个免费的打手。” 　　魏苏慎：“譬如说？” 　　方杉抿了抿唇，认真道：“天凉了，该给死灵宫宫主找些事情做了。” 第194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行动派从不犹豫。 　　方杉用一下午的时间邂逅死灵宫弟子, 对每个人都是一副我知道你做了坏事，并且正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宫主的态度。成了攒了一大波仇恨后，翌日一早, 便去见死灵宫宫主。 　　人自然不是那么容易能见到的, 方杉埋伏在死灵宫宫主经常会去的地方, 坐等偶遇。 　　因为不知道需要等多久，特意带了几个苹果充饥。 　　死灵宫宫主很远处就闻见清甜的果香味, 看见方杉时的第一反应不是责问, 而是想要转身就走。 　　关键时刻, 理智与尊严占了上风, 停步居高临下俯视。 　　方杉停下吃东西仰着脸望他:“我得了一种一天不见宫主就不舒服的病。” 　　死灵宫宫主凉飕飕道:“我也有病, 一看见你就头疼。” 　　说头疼都是轻的，根本是想杀人。 　　方杉站起身, 真诚对这几天的所作所为表达了歉意, 承诺短时间内不会再进行任何反人类的宣讲。 　　死灵宫宫主看他的目光充满了不信任。 　　“对天发誓。”方杉伸出两根指头, 假模假样地做了宣誓。 　　死灵宫宫主盯着他看了几秒:“原因。” 　　方杉抿着唇笑了下:“发现了更有意思的游戏。” 　　这是鱼饵。死灵宫宫主心里很清楚，目的就是为了引他上钩。若无其事迈步走过才是正确的应对方式, 然而人心难测, 包括他自己的心思。出于三分的好奇心，顺着简短地问了一句。 　　方杉神神秘秘道:“是有关人性的一个小测试。” 　　说着将昨日的所作所为说了一句。 　　死灵宫宫主听后微微皱了下眉:“无聊至极。” 　　方杉突然凑近一步:“其实我是真的知道关于宫主的一个秘密。”缓和了两秒，突然道:“开玩笑的。” 　　系统在某方面很有天赋, 就像此刻通过三言两语就让死灵宫宫主泄露出一丝杀意。 　　“单纯举个例子，还望宫主见谅。”方杉微笑道:“不过很有趣对不？一般人在听到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第一反应不是生气, 而是回忆有没有做过不好的事情。” 　　死灵宫宫主眯着眼睛时显得格外精明:“你想通过这个无聊的游戏得到什么？” 　　方杉当然不会说出真实用意，用了一个还算合情合理的借口:“捞点好处，说不定有人做贼心虚，用钱收买我。” 　　死灵宫宫主认为用无聊至极形容他都是过分夸奖。 　　从对方的眼神，方杉毫不怀疑论剑会武结束后死灵宫宫主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取自己的统命。 　　即便知晓，方杉自始至终的表情都没有变化，腆着脸笑的很没有良心。 　　死灵宫宫主心中升起几分警觉，四目相对间，送出一个字—— 　　“滚。” 　　· 　　绿树红花，魏苏慎正在享受少有的安静，就听到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春天我种下一枚怀疑的种子，秋天将收获……”对上魏苏慎的双目，方杉识相的收敛。 　　“怎么不说了？” 　　方杉摊了摊手:“收获一个打手。” 　　说罢卡着点，等到晚饭时在饭里撒了点药，把脑袋伸到魏苏慎面前:“蹭一蹭。” 　　魏苏慎用力揉了揉。 　　对着镜子又扯了下衣服，只见里面的人头发凌乱，衣襟口也有些凌乱，配合微微放大的瞳孔，很像是收到了惊吓。方杉满意地点点头，效果达成后，步履匆匆往主殿走去，人未进入先嚎了一声:“宫主救命！” 　　死灵宫宫主这次都没有取下腰间的软鞭，直接提剑出来，显然已经不准备再忍受此人的极品。 　　方杉在他动手前不紧不慢道:“有人在我的饭里下毒。” 　　死灵宫宫主毫无触动:“行善积德，该赏！” 　　方杉:“就怕是出于私心。” 　　见他没有直接挥剑，方杉继续道:“我与人无冤无仇，就算平日行为跳脱，不至于招来杀身之祸。” 　　死灵宫宫主平静问:“你想说什么？” 　　方杉:“多半是与我的小游戏有关。” 　　死灵宫宫主冷笑一声，已然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方杉:“这是典型的杀人灭口。”视线在半空中交汇，没有丝毫移开目光的意思:“宫主难道就不好奇这个意图要我命的人究竟做了什么？” 　　方杉再接再厉低语几句，死灵宫宫主皱着眉，最终还是跟他走了出去。 　　一路上方杉没有停止过吹捧:“那贼人很可能再次作案，委屈宫主在我那里将就两个晚上，必定能有所发现。” 　　“宫主神功盖世，威武不凡。” 　　越说越离谱，眼看着就要到方杉居住的地方，死灵宫宫主忽然道:“你该不会对我有非分之想？” 　　无怪他多虑，此人可是发表过只对男人有兴趣的惊天言论。 　　“我并不是变态。”方杉淡淡道:“只是想要和我哥成婚。” 　　“……” 　　死灵宫宫主一早就察觉到这两兄弟一个比一个奇怪，方杉的怪异单纯表现在外表，魏苏慎则是沉淀在骨子里。尤其是他看自己的眼神，死灵宫宫主可以肯定在进入园子的刹那，对方眼神中明明白白写着自投罗网，不可思议等等。 　　“宫主是个好人。”方杉在一旁虚情假意同魏苏慎道：“他同意这两个晚上保护我们。” 　　死灵宫宫主警告道：“不要歪曲我的意思。” 　　方杉依旧用感激的眼神看他。 　　促使死灵宫宫主来此的最大原因还是方杉无意间说的话，即便再多不满，上升到杀人灭口就有些小题大做了，除非是真的做了什么越界的事情。 　　当然有再多的事情都抵不过他的美容养颜觉，考虑到晚上可能有突发状况，死灵宫宫主从此刻起便开始补眠。作死和活腻了是两回事，方杉没有在这个时候吵醒他，安静坐在屏风后，静候夜晚来临。 　　魏苏慎就坐在一边，比任何人都安静。方杉突然站起身，拿了个西瓜放在两人中间，有徒手劈西瓜的想法。魏苏慎阻止了他危险的行动，说话分散注意力：“确定人会来？” 　　方杉：“再过两天就是论剑会武，宫内的警戒会加强，今明两日下手最合适。” 　　漆黑一片的房屋里，借助零散的月光，两人勉强看清对方的神情。 　　方杉的双眼任何时候都明亮清澈，魏苏慎忍不住多看两眼。直至细微的悉索声传来，方杉挑了挑眉，目中精芒大盛，用口型道：“来了。” 　　窗户被微微推开一条缝，带来一丝凉意，尽管对方的脚步足够轻，在刻意探听的情况下，还是被清楚得捕捉到。 　　那人的动作堪称是一气呵成，掀开床幔，拔剑，下刺。可惜有人的动作比他还快，床上的人倏地睁开眼睛，转过身两根手指夹住剑尖，阴沉的双目和来人对个正着。 　　看清他的轮廓，来人大惊失色。 　　死灵宫宫主面色如常，指尖微微一用力，清脆的响声后，剑尖应声而断。 　　由于乌黑的发丝披散在肩膀，他看上去多了几分孱弱。然而在来人眼中，这幅样子就像是地狱来索命的魔鬼。 　　“宫、宫主？！” 　　死灵宫宫主面无表情望着他。 　　这弟子竭力抑制住颤抖，在其开口询问前，苦着一张脸主动交代：“我就是想灭口。” 　　“原因。” 　　横竖都是一刀，宫中审问人的酷刑他是知道的，低下头如实交代：“我垂涎宫主的美色，喜欢收藏宫主扔掉的贴身衣物。” 　　一想到方杉有可能得知自己最大的隐秘，他就惶恐不安，这才冒险想要灭口。 　　死灵宫宫主怒极反笑，抬掌就要击毙这个不知死活之人，方杉的声音透过屏风传来：“动静太大，可能会惊扰到其他人。” 　　适才魏苏慎冲他微微摇头，示意任务提示音没有传来，很有可能此人不是奸细，方杉自然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最终这名死灵宫弟子暂且保全性命，被点了穴扔到屏风后。 　　夜还很漫长，还没过去多久，就又有人来进行暗杀，更有甚者是结伴而来，一个放风，一个动手。眼看着跟下饺子似的前仆后继，方杉神色复杂。 　　更别说死灵宫宫主，当下已是目光阴鸷狠毒，活像一条随时会发动攻击的毒蛇。 　　方杉觉得不能怪他，连自己听到这些人的所作所为也觉得荒谬。 　　什么偷窃癖，瞒着夫郎和镇上的人不清不楚，还有的迷恋自己的师姐……一桩桩细数下来，方杉和魏苏慎都称得上是难得的正常人。 　　感受到实质性的杀气，方杉目光复杂地望着死灵宫宫主：“要不今日先到此为止？” 　　死灵宫宫主笑容耐人寻味：“我突然发现你的游戏很有意思。” 　　方杉初步评估了一下对方的抗打击能力，做了个‘您请’的动作。 　　被抓住的人没胆量把不满放在宫主身上，纷纷用怨恨的视线凝视方杉。 　　方杉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单纯觉得有趣，死灵宫的人行事出乎意料的偏激，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不会做得这么极端，直接就意图取他的命。 　　三方以一种扭曲的状态各自较劲，方杉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抬起头，就看见魏苏慎在对面心平气和地准备切西瓜。 　　“你堕落了。”方杉神情复杂。 　　魏苏慎早就得出判断，这场闹剧在天亮前难以善了。 　　方杉也有此想法，眼珠一转，忽然道：“要不要来打个赌？” 　　魏苏慎看他，态度颇为冷淡：“赌什么？” 　　方杉：“就赌下一个进来的人先迈左脚还是右脚。” 　　“没兴趣。” 　　方杉：“我赢了就要一场普天同庆的大婚。” 　　魏苏慎竟然没有吐槽，反问道：“输了呢？” 　　方杉略一沉吟：“宿主可以揍我一顿，绝不还手。” 　　魏苏慎放下手中准备切水果的大刀，慢悠悠道：“你只要保证未来有一天若是见到邪王，一言不发先揍对方一顿就好。” 　　方杉咽了下口水：“是不是不大好，万一打不过……” 　　魏苏慎瞥了他一眼：“本事不够，道具来凑不是你的行事风格？” 　　方杉试探道：“需要打到什么程度？” 　　“从非亲非故到沾亲带故。” 　　见方杉目露不解，魏苏慎淡淡解释：“打到他跪下叫你爸爸。” 第195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方杉发自肺腑认为魏苏慎是自己见过最嚣张的小三。 　　“你不愿意？”魏苏慎望着他的目光出奇和善。 　　方杉的表情一点都看不出破绽：“当然愿意。” 　　他真诚地回应。邪王早就已经死的只剩下灰, 不过是许下一张空头支票。 　　在期待的目光中，窗户再一次被试探地推开。 　　方杉在屏风上弄出一个小洞，悄悄观测外面人的一举一动。这次进来的人相当谨慎, 窗户打开后过了好一段时间才准备翻身而入。 　　方杉意识到赌约中有漏洞, 回过头：“不能选择同选项, 美名曰平局。” 　　魏苏慎明确道：“我选右脚。” 　　方杉回头的瞬间，那人已然进来, 好巧不巧刚好是右脚落地。 　　“……” 　　系统难以接受的不是赌约输了, 而是在百分之五十机率的前提下自己完败。 　　这岂不是侧面代表他的运气要比宿主还差？ 　　魏苏慎指了指太阳穴, 意思他是靠智慧：“男左女右。死灵宫的绝大部分弟子是女性。” 　　方杉面无表情：“你很幽默。” 　　魏苏慎忽然起身, 微微点了点头。 　　方杉立马意识到什么, 用口型道：“这个？” 　　魏苏慎点头。 　　他们说话的功夫，死灵宫宫主已经将人踹翻在地。招式很是粗暴, 可见耐心的逐步崩散。被强劲的力道冲击, 那人硬生生在地上打了个滚儿, 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转身就逃。 　　死灵宫宫主甩了下袖袍, 大开的窗户瞬间‘砰’地合上。 　　既然奸细已经出现, 方杉没有隐藏的必要，从屏风后走出，若有所思地望着地上的人。没太深的接触, 唯一的印象就是一次见到巡山弟子称呼此人为大师姐。 　　“宫主。”女子估算了一下逃跑的可能，为零的情况下选择跪地认错。 　　死灵宫宫主似笑非笑：“做了什么亏心事，要跑这么快？” 　　月色再透亮些, 就可以看清他眼底实则完全没有笑意。 　　方杉和魏苏慎就像个局外人一样，站在一边丝毫没有涉入的意思。方杉甚至唇畔浮现出笑容，死灵宫宫主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单是对方下意识地逃跑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别的暗杀者见到宫主都是满腹疑惑，第一时间求饶，只有这个，疯了一般地往外逃。 　　“杀人未遂才想着逃开。”女子畏畏缩缩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软鞭像是蛇尾一样用力勾住女子的胳膊，轻轻一拽，瞬间鲜血血溅。方杉及时用魏苏慎来挡血花，啧啧了两声：“够残暴。” 　　好歹是自己宫中的弟子，死灵宫宫主下手便直接断了对方一臂，还是在一切都没有定论的前提下。 　　“想好了说。”死灵宫宫主笑吟吟道。 　　人到了绝境挣扎无果，很容易陷入另一个极端：疯狂。 　　女子眼中的忧惧不见，反而笑道：“枉费我还以为计划的天衣无缝，原来一切都在宫主的算计当中。” 　　显然她是把今晚的一切当做早就布置好的局。 　　死灵宫宫主套话的本事一流：“什么时候的事？” 　　屏风后那些先前被抓的死灵宫弟子此刻俱是屏气凝神，也不再用愤恨的目光去看方杉，谁都没有料到会生出这种变故。 　　背叛同门的理由无外乎是名和利。眼见第二个自选任务就要完成，方杉对审问的过程不敢兴趣，冲死灵宫宫主动了动唇瓣，暗示想要离开休息。 　　或许是因为他‘误打误撞’揪出一个奸细，死灵宫宫主难得宽容了一次，重新赐了处园子让其暂住。 　　屏风和墙壁上都溅了血，短时间这个房间是别想住人。 　　魏苏慎没有睡意，暂时留在这里等候结果。 　　方杉背着手一个人在外面溜达了一圈，不一会儿后面跑来一名死灵宫的弟子，乃是刚刚的刺杀者之一：“宫主让我来给你领路。” 　　这名弟子不知该是庆幸还是痛恨，若不是方杉设局，她就不会被抓，好在有人犯了更大的事儿，宫主应该不会太追究其他鸡毛蒜皮的小事。 　　方杉对此人还有几分记忆，是以为自己得知她背着夫郎和镇上的人混在一起才来刺杀。 　　死灵宫弟子走在他身边，面色也是有不少尴尬，毕竟适才还想着杀人灭口。 　　方杉似乎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问道：“既然怕你夫郎知道，为何还要滥情？” 　　这名弟子撇了撇嘴，站在剖析人性的角度上道：“犯贱呗。” 　　方杉：“那为何不直接休夫重娶？” 　　“胡说些什么呢！”死灵宫弟子顿时炸毛：“我就是玩玩，而且只是暧昧了一下，怎么可能休夫？” 　　方杉摇了摇头，果然是犯贱。 　　死灵宫弟子把他送到新的住处后，便步履匆匆离开。 　　新的屋子是南北朝向，窗户和床是对着的，抬头就可以望见天边的明月。 　　方杉思索起夫妻间应该是什么样的关系时，忽然间想到上次邪神棺里的婚书，上面的内容写得华丽而又深情。 　　下意识地拿出这次拍好的相片，看着上面笑着的自己和魏苏慎喃喃：“集齐三张就可以重回过去的一个时间节点，现在已经完成三分之一，是不是该给点甜头尝尝？” 　　末了觉得自己有些魔怔，纠结过去通常是悲剧的开始，压下乱七八糟的想法，把照片压在枕头底下，翻了个身转换成没心没肺的状态，很快沉沉睡去。 　　· 　　再次睁开眼，酒的香味令人陷入迷醉。方杉舔了舔唇瓣，决定给这个梦打九分。 　　随意抓了个小妖，指了指酒香飘来的地方：“那里是什么地方？” 　　小妖看他的眼神相当复杂，这是闭关了多少年，连基本的世事都不知道了？ 　　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总结起来就是邪王突破瓶颈，修为大涨，很多大人物都来庆贺。小妖小心翼翼地望着方杉：“今天去的都是王者级别的厉害人物，您可千万别想不开乱闯。” 　　方杉满心都是酒，敷衍地嗯了两声迈开长腿就朝远处巍峨的大山走去。 　　越往前走空气越冷，天空中有人乘坐妖兽飞过，拉车的妖兽一身雪白，威风极了。 　　方杉就像是一个异类，完全靠着一双腿，速度却是奇快。 　　天空上飞行的妖兽似乎也注意到这个奇葩，飞行的速度缓了缓。 　　方杉仰着脸问：“有酒么？” 　　马车的帘子一角被掀开，一个酒壶从天空坠落。 　　方杉打开后整个人都舒坦了，虽然比不得前方的酒香，但也算是不错。 　　扔下酒壶后，马车像是一阵风重新提速前进，很快就消失不见。 　　边走边哼着小曲儿，一壶酒很快就要见底。 　　沿途中能听见不少小妖聚在一起谈论这位邪王，赞美和诟病同在。方杉腾出一秒的时间思考了一下邪王和邪神有没有联系，又觉得在梦里思考这种问题实在扫兴，继续沉迷喝酒。 　　一路晃晃悠悠，等他走到山底下，才发现好像走错了方向。至少这里看不见阶梯，更别提府邸。 　　方杉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偷酒，索性从陡峭的山壁上行，行至半山腰，意外被一道青色的身影拦路。 　　男子是背对着方杉，声音和他穿的衣裳一样冷淡：“你不再受邀名单，速速离去。” 　　方杉的脸色因为喝酒变得红彤彤的，强词夺理道：“听闻今日来的都是王者级的人物，我也是，为何不能来？” 　　背对他站立的男子似乎觉得有些好笑：“有搬山填海之能，才能勉强称之为王，如今天地间内成王者少之又少。” 　　方杉打了个酒嗝，怒摔酒壶：“我，美猴王，给酒！” 　　许是响动太大，那人就要转过身来。 　　就在这时，方杉听到耳边有奇怪的叽叽喳喳声，即便捂住耳朵声音还是往里钻，借着酒意斥道：“呔，吃俺老孙一棒！” 　　动手的刹那，夺目的光芒逼得人睁不开眼，方杉的双目勉强在光亮中重新有了神采，再一看周围，哪里还有青衫男子，催命阎王倒是有一个。 　　“宿主，是你么？” 　　魏苏慎脸上顶着个巴掌印，表情有点吓人：“你说呢？” 　　方杉避开他的眼神走下床，找了块帕子给他敷脸，心虚道：“脸怎么受伤了？” 　　魏苏慎目若寒潭。 　　方杉咽了下口水，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问：“敌袭？” 　　魏苏慎面无表情：“天敌。” 　　方杉垮着脸骗同情：“我做了个噩梦，才会‘动手动脚’。” 　　“我也是第一次见人做噩梦砸吧嘴。”魏苏慎形容的很贴切：“就像是吃多了或者喝醉了。” 　　方杉理亏在先，默默又给倒了杯茶，岔开话题：“奸细审问的怎么样？” 　　魏苏慎看他一眼，过了半晌缓缓道：“问出来不少东西。” 　　方杉：“人还活着不？” 　　“生不如死。” 　　死灵宫宫主似乎格外憎恶背叛，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酷吏都未必有他的阴狠。 　　方杉忽然想到什么：“任务奖励？” 　　魏苏慎摇头，表示没有。 　　“果然还是应该选择刺激些的世界。”话虽如此，方杉目中却没多少遗憾：“再完成一个自选任务就可以离开，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魏苏慎能感觉到系统的心绪直到此刻才开始慢慢平和，喝了口茶，状似无意道：“昨晚梦到了什么？” 　　方杉偷偷瞄了眼他的神情，无论是目光还是说话的语气，活脱脱是要捉奸的前奏。 第196章 一剑出而天下惊 　　方杉还在思考如何用礼貌又不失分寸的话描述梦境, 任务提示音便及时传来。 　　【自选任务一：人生自古谁无死。 　　自选任务二：死去元知万事空。】 　　读起来挺押韵，唯独传达的意思不大友好。 　　自选任务的难度通常要低于贯穿整个位面的一个任务，两句诗词倒没有给人带来多大的颤栗。 　　魏苏慎：“选哪个？” 　　方杉深思后道：“自己拿主意。” 　　画外音是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千万别说是他害的。 　　魏苏慎挑了挑眉, 静静望着他不语。 　　眼看昨晚的梦境事件翻篇, 方杉心情微微有些上扬，直白道：“其实无所谓, 有我给的道具防身, 一般人很难奈何你。” 　　魏苏慎忆起那两个貌不惊人的小珠子, 想来价值不菲。 　　果然, 下一刻方杉便道：“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别用, 浪费一个我带十个宿主都补不回来。” 　　吝惜积分的系统毫不犹豫把道具送出，本身就说明一些问题。 　　魏苏慎的唇角同样微微上扬, 不再追问他梦里的情况。 　　看不出差异的情况下, 魏苏慎选了任务二, 毕竟第一个任务无论从任何角度分析都像是要去送人头。 　　【任务：剑神陨落，寒霜剑再次无主, 取得寒霜剑的认同, 成为新一代的持有者。】 　　寒霜剑便是死灵宫宫主之前命人从东海找回来的宝剑，相传此剑有灵，历任持有者皆是不得善终, 死后怨气附在剑身上，是一把真正的杀伐之剑。 　　方杉从容不迫分析：“即将举行的论剑会武就是最好的机会。” 　　既是会武，少不得要比试。 　　魏苏慎：“这具身体的武功一般。” 　　方杉笑着道：“一加一有时候是要大于二。” 　　魏苏慎看着他, 方杉打了个响指，快速略过那句中二的变身咒语，眨眼间就变成一把剑。 　　魏苏慎目光微动：“是不是……有些过了？” 　　方杉：“寒霜剑是沾染过无数鲜血的的剑，想要胜过它，只有从气势上完全压制对方。” 　　“话虽如此……”魏苏慎望着地面上骇人的重剑，找不出言语描述。 　　这把剑的重量至少是普通剑的数十倍，俗话说重剑无锋，而此剑剑刃的地方重到跟个锤子没什么两样。 　　魏苏慎轻轻吸了口气，就事论事道：“现实的考虑是，我能不能提动你。” 　　重剑在地上打了个滚，地面裂开一条缝：“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 　　魏苏慎没有丝毫感情道：“你的重量超标了。” 　　方杉佯装用无所谓的语气道：“如果是邪王，一定可以。” 　　魏苏慎站起身，似乎有意来提剑，缓缓道：“还可以再增加一倍的重量。” 　　习武之人力气本就大，原身又是个有武学天赋的苗子，可惜荒废没有用在正道上。魏苏慎握住剑柄，微微皱了下眉头，用力一提，将剑牢牢掌握在手中。 　　长期持剑是一件体力活，初步适应后，魏苏慎把重剑放在桌上稍作休息。 　　松开手的一刹那，只听啪的一声，圆桌因为承受不住重量，从中间拦腰断成两截。剑坠落在地上，坚固的石砖顷刻间碎的四分五裂。屋外树上的鸟雀纷纷展开双翅，在惊吓中飞走。 　　方杉悠悠叹了口气：“好在这里比较幽静，附近没有人居住。” 　　否则这么大的动静，想解释起来都难。 　　说罢剑身微微侧移：“扶朕起来。” 　　魏苏慎刚握住剑柄，方杉：“公主抱。” 　　魏苏慎冷着脸：“变回来。” 　　方杉见好就收，瞬间凹回绝世大美人的形象。 　　死灵宫宫主经常举办各色聚会，论剑会武算是其中格外隆重的，许是跟他要借此机会宣布争夺武林盟主，对于会武多了几分重视。 　　在方杉看来，这也可以算得上是一次试探，看看各方的实力。 　　论剑会武当天，魏苏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穿了一身黑袍，原想再搭配一个斗笠，被方杉阻止：“为什么要把脸遮住？” 　　魏苏慎很想说出实情，譬如实在丢不起那个人。 　　转念一想系统的造作日常，收起了这个危险的想法，借口阳光太晒。 　　方杉不可能现场变身，只能提前变成剑，魏苏慎拿了一块布从上到下悉心缠绕了一层又一次，把他裹的像个木乃伊，背在背上。 　　方杉一下就不乐意了：“为什么要蒙上我的花容月貌？” 　　魏苏慎平静回答：“怕世人看到会自惭形秽。” 　　满分的答案，方杉停止挑三拣四，安静地扮演一把剑的角色。 　　这种大场合他们到的时间点刚刚好，魏苏慎挑了个不起眼靠后的座位。死灵宫宫主也看到了他，疑惑对方今日竟然没和那个‘双胞胎弟弟’同行。 　　不过很快这份好奇就被暂时压了下去，死灵宫宫主是东道主，要招待的人不少，自然不可能顾虑到几个无关紧要的人。 　　魏苏慎一言不发坐在靠近树下的位置，此刻方杉不能说话，原本就寡言的他彻底陷落在阴影里，乍一看有点惊悚。 　　死灵宫宫主亲自去取的剑匣，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一股冷冽的寒气迎面而来，在场的不少剑客瞬间目露精光，有人忍不住称赞：“绝世好剑！” 　　死灵宫宫主语出惊人：“宝剑只有遇到合适的剑客才不会蒙尘，稍后的论武谁若能摘得头筹，这把剑就归谁。” 　　场上一时议论纷纷，凡是用剑的人投向死灵宫宫主的视线俱是带着感激，其他三个势力的人脸色不太好看。今日来的剑客大多是出生草莽，然而这群人的实力却不容小觑。其中的佼佼者平日不显山不露水，但真正动起手来，甚至可以对抗一个大势力的掌门人。 　　死灵宫宫主摆明了是想通过送顺水人情达到招揽的目的，他们自己出手倒是能阻止，可势必会惹得这些剑客心中不满。 　　“师父，要不直接抢来再赠予最厉害的剑客？”有弟子出谋划策。 　　话音刚落就被骂了一声蠢：“剑客自命清高，做得太明显反而容易招来恶感。” 　　死灵宫宫主坐在主位，行为举止很有风度：“通过打擂的方式决定寒霜剑的归属，诸位想必不会有意见。” 　　“自然。” 　　“再公平不过。” 　　“……” 　　附和声中，百花宫的人突然开口：“倘若得不到寒霜剑的认同，就算夺得第一也没用用。” 　　一盆冷水让不少人清醒了一些。 　　寒霜剑的威力众所周知，相应的，它对于主人也不是一般的挑剔。 　　“所以要打到心服口服。”死灵宫宫主道：“我虽不是剑客，不过勉强能压制住一部分寒霜剑的邪性，在比试中我会亲自持剑守擂。” 　　众人面面相觑，他的实力恐怕已经排在江湖前十，谁能打得过？ 　　死灵宫宫主看出他们的顾虑，淡淡道：“我只出八分力。” 　　有了这句保证，不少人才松了口气。 　　本就出众的男子拿剑站在台上，英姿飒爽，耀眼夺目，即便知道是一只食人花，不少女子心中还是波动了一瞬。说是八成实力，实际能发挥出的也就是七成半，一来死灵宫宫主惯用鞭子，其次寒霜剑没有认主，无法和他心意相通，此刻用来对战反而鸡肋。 　　如此有利的情况下，主动进行挑战的人自然不少。 　　死灵宫宫主一剑扫飞一个，最长的在台上坚持了半柱香，最后因为体力不支倒下。 　　方才因为外貌对死灵宫宫主起了些不可言说心思的人纷纷收敛不少，这娶回去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家暴，还是算了。 　　死灵宫宫主目光一扫，一时间竟无人敢对视。 　　这么安静的时候，方杉不好开口，剑身抖了抖，提醒魏苏慎可以上场。 　　主角就是要在别人都不行的时候风风光光打下自己的主场。 　　魏苏慎并不磨叽，起身朝台上走去。他的出场引起了不少议论，一来是因为性别，再者是由于外貌。死灵宫对外貌的苛刻程度众所周知，却能容忍这样的人出现在势力范围，可见此人有不为人知的本事。 　　如此复杂的原因下，对他看轻的人反而没有几个。 　　死灵宫宫主直言：“你不是我的对手。” 　　魏苏慎：“我要打败的是这把剑。” 　　死灵宫宫主皱眉考虑要不要把这个搅局的直接扔下台时，魏苏慎已经做好应战的准备，只见他缓缓解开剑上的布条，一把浑身乌黑的重剑猝不及防出现在世人眼中。 　　“那……那是剑？” 　　“材质好像是玄铁！” 　　“剑界的耻辱……” 　　剑讲究轻巧，灵活，当然也有不走寻常路偏爱重剑之人，可重成这样，就有些过分了。 　　魏苏慎自始至终不动如山地站在那里，丝毫不受议论声影响，提久了手腕疼，暂且将剑尖抵着地用来分担力量。 　　很快，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下去一大块。 　　围观众人：“……” 　　再这样下去估计台子都要塌陷，魏苏慎决定速战速决，拔剑相向：“来战。” 　　冷白透亮的寒霜剑和无敌巨大的重剑形成鲜明的对比，因为玄铁的重量，众人有种寒霜剑会被砸弯的隐忧。 　　重剑似乎觉得还不够出风头，仿佛还隐隐膨胀了一些。 　　死灵宫宫主面色难看了一个度，出手时的力道连带重了一分，两人在台上交手，旁观的人不约而同却是盯着两把剑瞧，不知为何，总感觉是一个三百多斤的胖子在打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可怜。 第197章 一剑出而天下惊 　　方杉可没有什么以大欺小的觉悟, 他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战斗细胞都在这一刻被激活。旁人看剑身微微颤抖，以为是魏苏慎承受不住剑的重量，实则是系统兴奋到发抖。 　　死灵宫宫主望着魏苏慎, 目光一凝, 脸色变得稍许严肃。显然魏苏慎的实力出乎他的意料。 　　系统的1+1>2理论得到了相当透彻的执行, 死灵宫宫主不动用全力的情况下，很难彻底击败。 　　叮！ 　　剑尖碰撞的声音在清脆和沉闷间来回交替, 寒霜剑像是被砸懵了, 抖个不停。 　　魏苏慎视线扫过, 张口道：“服不服？” 　　这句话是冲着寒霜剑问的。 　　寒霜剑如果有神智, 怒气值估计会飙升到顶点。 　　魏苏慎再次举起手中的重剑, 说是挥剑刺去，更贴切的形容是砸过去。 　　作为寒霜剑的短时间持有者, 死灵宫宫主除了最初的一丝愠意, 倒没有产生多大的情绪干扰。寒霜剑到底没有认他为主, 面对一个临时的战斗武器，死灵宫宫主当然不会有太多的同情。 　　坦白说魏苏慎展露出如此的实力, 让他高看不少。同为男性, 后者的相貌估计很难嫁出去，有利于专心于武道，招揽这么一个人成本要比招揽一个剑客小的多, 且更好控制。 　　心思一转，手上的动作慢了小半拍，不露痕迹地放了点水。 　　方杉比任何人都能察觉到死灵宫宫主的心思, 当下像是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使劲地欺负起寒霜剑。 　　作为武林宫中的正道，观战的群雄们是真的看不下去，对弱者天生的同情心和对寒霜剑的怜惜，让他们盯着那把重剑的目光格外不友善，恨不得在上面灼出裂痕。 　　剑客的思路和他们略微不同，最初的悲悯过去，突然意识到一扇新的大门在眼前打开。 　　原来还能这样。 　　某种意义上讲，这就是现实中的一力降十会。 　　只要你重量足够，就可以勇往直前地压下去。 　　向来都是寒霜剑自己挑主人，历代持有者无不是用尽浑身解数取得它的认同，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剑身上的冷霜结了一层又一层。 　　寒霜剑因为常年剑身覆盖一层薄霜而得名，对待阳属性的内力有天然的克制作用，可惜这些优势在对上方杉时，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 　　通过意识交流，方杉给魏苏慎传音，强烈要求换个花哨点的打法—— 　　来，旋转刺，跳跃刺，闭着眼刺！ 　　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剑客。 　　魏苏慎眼皮一跳：安静点。 　　方杉打得正欢畅，寒霜剑被欺负的不行，逐渐陷入消极战斗。 　　死灵宫宫主先一步收手：“你的功夫不错，寒霜剑在你手中不会埋没。” 　　前一句话众人认同，但后一句……活脱脱的是睁眼说瞎话。 　　寒霜剑被交到魏苏慎手上时，就连死灵宫宫主都觉得寒霜剑仿佛是即将被从后门送进去的妾室，且正房还是容不得人的。 　　魏苏慎拿到了寒霜剑后便收起重剑，神色冷淡，口吻却感觉很认真：“日后你我荣辱与共。” 　　寒霜剑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应。 　　不少剑客睁大眼睛……这是被打出感情来了？ 　　打一棍子给一口糖，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最好驯养办法。 　　若说魏苏慎为何运用的如此得心应手，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曾经系统和他的关系……莫名贴合这点。 　　任务完成提示音传来时，魏苏慎轻轻松了口气，对任务已经不要求难度高低，没有变故就好。 　　论剑只是一个引子，迎着众人的视线坐回原位时，今天的重头戏才刚刚开始。 　　百花宫宫主感叹江湖变化太大：“以后就是年轻人的天下。” 　　旁边灵剑山庄的人摇头，看向死灵宫宫主：“有段时间不见，宫主的修为突飞猛进。” 　　经他一提醒，适才交手时的画面浮现在不少人脑海中，自始至终无论对手强弱，死灵宫宫主都表现得从容不迫。 　　一切都在预料当中，死灵宫宫主笑眯眯道：“毕竟再过不久，就要通过比武选出新一任的武林盟主，肯定是要上点心。” 　　丝毫没有给其他人反应的机会，已经有人先一步站出替他发声：“宫主神功盖世，常人付出三倍的努力也未必能达到你一半的效果。” 　　魏苏慎记忆力一向很好，犹记前不久死灵宫宫主把受势力庇护的众人召集在一起，宣布要争夺武林盟主时，这名紫衣男子还想方设法要置身事外，不想短短几日的功夫就改了主意。 　　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足以证明死灵宫宫主手段是真的厉害。 　　这会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死灵宫宫主身上，方杉趁机和魏苏慎交流了几句：“继续刷自选任务还是回去？” 　　魏苏慎：“回去。” 　　这次任务的奖励相当鸡肋，没必要为了微小的可能继续浪费时间。 　　方杉的出发点和他不一样，但得出的结论一致。 　　系统此刻更关心的是去往不同位面的数量，再集齐两张旅行照片，他就可以自由选择通往过去的某个时间节点，此前被删除的数据就有恢复的可能。 　　从现实意义上分析，方杉对邪神是谁兴趣不大，他感兴趣的是曾经有没有藏过什么道具。 　　狡兔三窟，就连魏苏慎都不知道系统有着和巨龙一样的爱好：藏宝。他不会把所有道具都带在身上，而是藏起一些，以备不时之需，来日可借此东山再起。 　　寒霜剑能感觉到方杉带来的压力，剑身散发着寒气，似乎是在质问同样是剑，为什么重剑可以发语音。 　　没人理会它的疑问，场上因为死灵宫宫主的一句话掀起轩然大波。可惜没有哪个蠢笨的会直接站出来挑事，谁都不愿意做最先被打落的那只鸟，否则场面还能再更热闹些。 　　感受到重剑唯恐天下不乱的决心，魏苏慎打定主意等论剑会武一结束，即刻回去。 　　因为死灵宫宫主突然提起的话题，会武结束的时间比预想中晚了很久，各方势力都在用言语试探死灵宫宫主接下来意欲何为。 　　重新回到园子已经是晚上，方杉对自身目前的状况还挺满意，瞧着一时半会儿没有变回人的征兆。 　　魏苏慎：“变回去。” 　　重剑撒泼打滚，墙面和地承受了它们不该承受的力道，裂开几条缝隙。 　　魏苏慎理智道：“我饿了。” 　　重剑停止动静，静候下文。 　　魏苏慎：“再不变回来，就拿你去切菜。” 　　几个呼吸间，方杉就坐在他面前，咬着牙道：“宿主敢拿我去切菜，我就切了宿主。” 　　“……” 　　方杉却像是打开了某种新的思路：“我有《葵花宝典》一本，保证你修炼后成为天下第一。” 　　魏苏慎突然就笑了。 　　方杉被他冷不丁的笑容惊了一下，改口道：“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说着看了看外面的天气：“阳光正好，天高云淡，是时候返程了。” 　　无视他拙劣的转移话题技巧，魏苏慎点了点头。 　　重新回到温暖的现实世界，方杉像是八爪鱼摊在床上：“男女平等就是好。” 　　上个位面完全不好施展拳脚。 　　魏苏慎很快适应了现实生活的节奏，询问系统333论坛的线下活动具体时间地点出来没有。 　　系统333距离专业宅男只差一步，每日在房间中除了电脑就是看本子，听到他问话，发出感叹道：“你根本想象不到这些邪教徒有多么疯狂，现在警方查的这么严，他们居然还想着顶风作案。” 　　魏苏慎轻轻用指关节在桌子上敲了两下：“重点。” 　　系统333摊手：“城内查的太严，所以他们把线下聚会临时改在了海外。” 　　魏苏慎回头看方杉：“海外旅游，有没有兴趣？” 　　阳光打在他的侧脸，方杉欣赏着美色，直接忽略话语内容，点了点头。 　　晚饭时，魏苏慎才提起要出门旅游，魏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开口道：“正好我和你妈也想出去转转。” 　　魏苏慎微微皱着眉：“我们已经报好了旅行团，最普通的那种，团里人数也满了。” 　　魏烨一贯的强势：“那就再帮我随便报一个团。” 　　魏苏慎嘴角一勾，眯了眯眼，点头应了下来。 　　三天后，魏烨和姜美玲乘坐飞机到达另一个国家，导游热情地给大家介绍了今天的观光路线。 　　魏烨看了看身边人的平均年龄，阴沉着脸拨通魏苏慎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解释的很用心……由奢入俭难，他想把不必要的花费留下来用在有意义的地方。 　　挑不出错处，直至挂了电话魏烨的神情也没有多少好转，姜美玲则颇为欣慰：“听说他最近和裴扬在合作一个大项目，资金难免紧缺。” 　　魏烨在这点上没有反驳，大儿子正式进入公司后，无论遇到任何困难，都没有伸手向家里要过一分钱。 　　走出机场，魏烨总觉得哪里说不过去，打了个电话给下属，让他想办法定位魏苏慎的手机，看看对方在哪里。 　　助手办事效率很高，以极快的速度传讯过来。 　　魏烨又打了个电话，不知道是在确认什么，过了片刻，姜美玲望着他冷峻的神情，蹙眉道：“怎么了？” 　　“你那提倡节俭的宝贝儿子，给我们报的老年观光团，他自己包下了一座岛。” 　　“……” 第198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国际长途有多贵方杉心里有数, 不过看魏苏慎此刻皱眉的表情绝非因为是话费。 　　根据他的猜测，多半是包下一座岛的事情败露了。 　　就在这时，魏苏慎的声音逐步恢复平静, 可惜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不准备轻易放过他。 　　方杉这个狗头军师上线：“说上一两句好听的。” 　　魏苏慎微微一怔, 尔后开口：“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 　　这确实是魏苏慎能想到最好的美言, 从小到大当他和父母意见不合时，魏烨都会抛出这句。 　　末了, 魏苏慎还补充一句：“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说罢, 先一步挂了电话。 　　方杉目瞪口呆。 　　魏苏慎收起手机, 淡淡道：“父亲和别人不同, 他能明白。” 　　就像别的孩子反感这句话, 魏苏慎却觉得挺有道理，大部分情况下, 回头会发现父母的决定就算不是全部正确, 有一半也是对的。 　　方杉认真道：“我认为你爸爸不会有那个觉悟。” 　　魏苏慎侧过脸和他对视, 方杉叹道：“他只会想打死你。” 　　“……” 　　系统333黑进论坛后，很快等级飙升, 好在论坛内有严格的保密体制, 没有被人察觉出不妥。 　　如果方杉穿着是风骚，他就是骚包，一身白色的西服, 胸口还别着朵红玫瑰。 　　方杉对审美有着极高的要求，眼神十分不善。 　　系统333解释道：“要来的都是疯子，太正常容易引起怀疑。” 　　说完把另外两份资料交给他们：“这是我在论坛里给你们注册的身份。” 　　方杉浏览了一遍, 拿出两个面具，一个给魏苏慎，一个自己用。魏苏慎算是商界的知名人士，虽然曝光度远不如娱乐圈的人来的高，但自打上次的相声巡演，导致其至今仍有热度。 　　系统333：“我查了航班，已经派人在机场外等着，会有船送这些人上岛。顺利的话今晚十点前都能到。” 　　魏苏慎：“岛上还剩什么人？” 　　系统333：“就剩下几个腿脚不方便的老人家，我安排在南边不起眼的地方。” 　　魏苏慎点点头，想了想道：“一会儿我用你的身份。” 　　系统333愣了下。 　　“人太多容易引起怀疑。” 　　系统333一点就通：“那我就扮演管家的角色。”说完看向方杉，用目光询问他有没有安排。 　　方杉想了想道：“岛主的疯老婆？” 　　系统333：“拒绝本色出演。” 　　方杉戴上面具，看似准备随机应变。 　　晚上八点半，站在岸边，隐约能在雾气中看到一艘船的影子。岛上天黑的挺晚，这时候的天还是半亮的。 　　船靠岸时，第一个下来的是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瞧着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下来后，小心搀扶着跟在身后的妩媚女人。 　　一共来了七个人，原本计划有九个人，另外两个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护照没办下来。 　　在看到魏苏慎戴着面具时，眼中都闪过不满，其中一人直言道：“过分了。” 　　魏苏慎音色低沉：“我的身份不能暴露。” 　　话说的很傲慢，不过有人很快就反应过来。 　　方才开口的人又道：“你一个人戴面具对大家不公平。” 　　魏苏慎转过身带路：“等你包下一座岛才有资格说话。” 　　那人有些愤愤不平，却被旁边的年轻人拉住，低声道：“有钱包下一座岛，肯定是个大人物。”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把身份公诸于众，万一有心人借此要挟，恐怕会有延伸为麻烦的开端。 　　经他一说，虽然还有人心里不太舒服，但并未再在明面上表现出异议。 　　魏苏慎边走边道：“为了保证各位的身份不被泄露，中心区域的范围只剩下我带来的管家和一位帮手，负责日常饮食。” 　　可以说是安排的很妥当，妩媚的女人率先开口道谢：“辛苦你了。” 　　青年似乎不满自己的女朋友夸赞别人，望着魏苏慎的目光沉了沉。 　　走得路程并不远，妩媚女子露出欢喜的表情：“是海景别墅。” 　　青年在旁边嘟囔一句：“万恶的资本主义。” 　　妩媚女子笑吟吟挽着他的胳膊，目中却闪过厌恶，盯着魏苏慎的背影眼珠转了下，不知在做什么思量。 　　长桌上是早已准备好的晚餐，系统333站在一旁左右手交叠，微微鞠躬，完全是动漫里走出来的管家形象。 　　各自挑了个位置坐下，大家都称呼对方在论坛上的注册名字。系统333注册的用户名是包猛，魏苏慎现在用的是他的身份，在众人眼中无疑是个奇怪的存在。 　　“那个猛哥……”脸上有雀斑的女孩一开口，就露出浅浅的梨涡。 　　魏苏慎听到这个不正经的称呼，眼神十分有杀伤力地瞥了眼旁边，系统333小幅度的后退一步。 　　女孩：“你有没有兑换过论坛里的修行功法？” 　　论坛实行金币兑换，所谓的金币，都是要完成发布的任务。 　　女孩不太习惯用刀叉，切牛排的时候叉子险些滑出去，不过她表现的很大方，直接换了双筷子：“我之前的男朋友……就是被警察抓的那个……” 　　知道犯下前几次连环杀人案的竟然是她的男友，众人纷纷投去惊讶的目光。 　　女孩也不在意，直接说出重点：“他就有一本功法。” 　　说着播放出一段视频，从角度来看，应该是针孔摄像头偷拍。在场的几个男士都觉得心中一寒，视频里的男子是在自己家中，偷拍男友的日常着实挺吓人。 　　不过他们的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在画面里的男子身上，只见他做了一个古怪的手势，脚踩在墙上一路向上，最后呈现出倒立着在天花板上行走的状态。 　　无视重力，无视科学。 　　女孩的眼中闪过一丝狂热，其他人的状态和她类似，他们都是被论坛宣扬的神秘力量吸引，坚信人可以通过修炼获得力量，甚至达到永生。 　　“可惜他才刚刚入门，否则那些警察绝对抓不住他。”女孩关掉视频：“这本功法在我男朋友被抓后就不见了，我之前听他说过，曾经把功法租给过论坛里的一个人。” 　　“租给谁了？”有人急忙问。 　　女孩视线扫过众人：“他出事后我查了家里的电脑，聊天记录全部被删除，可见租的人是不准备还了。” 　　她的目光太过直白，有人忍不住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女孩笑了笑：“论坛超过十级的人屈指可数，而且和他有过交集的只有你们。” 　　“你……” 　　女孩打断刚说声青年的话，冷声道：“一本功法的获取难度有多大，你们不是不知道。” 　　所谓的任务，基本都和杀人有关，他们是疯子，但却是还有些理智的疯子，不想赌上全部的人生。之前的杀人任务基本被被抓的男子一人包揽，沾染了这么多条人命，才换来一本功法，过程实在太惨烈。 　　魏苏慎藏在面具下的神情带着一丝隐约的讥讽，难怪突然要举办线下聚会，原来是有所图。 　　女孩：“他被抓了，功法就成了无主之物，如果有人愿意拿出来，我会表示出足够的诚意。” 　　至于是什么诚意，她没有细说。 　　妩媚女子风情万种地撩了下波浪卷：“我也是有诚意的。” 　　暗示的话语令人想入非非。 　　桌上的气氛一下变得沉闷，这样的沉默谁都能料得到。 　　妩媚女子笑笑：“有想法的可以私下来联系我。” 　　她的眼镜男友不满道：“你矜持一些。” 　　一顿晚餐吃的食不知味。 　　魏苏慎本是要套点话，这种气氛下便暂时搁置。 　　作为暂时性管家，系统333充满怨念地收拾桌子。 　　魏苏慎给自己安排的房间在楼上，方杉翘着二郎腿坐在窗边，享受海风的吹拂。 　　听完楼下发生的一幕，忍不住笑出声：“这不是在挑事儿？” 　　一座可以勉强定性为暂时性孤岛的环境，几个心思各异的人，达到召唤孤岛杀人剧本的条件。 　　魏苏慎拿了本书坐在他旁边看：“最后活下来的通常知道的秘密最多。” 　　言下之意是不准备阻止。 　　方杉笑着道：“所谓的功法就会成为最好的导火索。” 　　魏苏慎视线从书上移开，想到那个雨夜杀人犯从酒吧暗巷逃跑时，轻轻松松翻过铁门，院子里养着的狼狗都没有办法对付他。 　　方杉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开口道：“不管是什么功法，在这个灵气几乎为零的位面，都是在透支生命。” 　　魏苏慎点头：“晚上警醒点。” 　　不知道还有没有修行奇怪法门的人，一不留神说不准真的会被敲闷棍。 　　第一个夜晚在相对平静中度过。 　　翌日魏苏慎是被方杉叫醒。 　　“有船。” 　　魏苏慎皱了下眉，包下岛后官网已经发布声明，并且通知到了当地的旅行社，近期不该有船来。 　　披上外衣走到海岸边，行驶而来的其实是一辆游艇，负责驾驶的外国人把人送上岸后便原路返回。 　　魏烨穿着休闲装，给人感觉仍旧是精英贵族，表情看不出喜怒，目光在风光无限好的小岛环顾一圈：“提倡节俭？” 　　一旁姜美玲对儿子的态度倒是很和善，帮他找台阶下：“下次别再跟你爸开这种玩笑。” 　　魏苏慎淡淡道：“我报的团不适合你们。” 　　后面几个字伴随着咸湿的海风，淹没在别墅传来的尖叫声中。 　　姜美玲下意识望向那个方向。 　　魏苏慎平静道：“估计是出了人命。” 　　方杉和人的构造不同，对信号波动感知异常敏锐，拿出手机看了下：“岛上的信号被屏蔽了。” 　　此刻海面忽然翻出滚滚浪花，天空中飘来几片乌云。 　　魏苏慎无视突变的天气，注视着魏烨：“这个旅游团里都是邪教徒，现在正在为了一件东西抢的头破血流，甚至相互厮杀。” 　　四目相对，魏烨清楚地看明白对方眼神中透露出的讯息…… 　　看，这有个大傻子，千里送人头。 　　作者有话要说：　　魏苏慎：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 　　魏烨：…… 　　方杉：举报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99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你恐怕是有什么误会。”魏烨从兜里掏出另外一个手机, 看上去像是古董机，神奇的是上面居然还剩一格信号。 　　魏苏慎微皱着眉：“你要离开？” 　　魏烨没有回答，视这句话为废话。 　　在他面前, 魏苏慎总是会不经意点亮一星嘲讽技能：“既然如此, 为何要来？” 　　魏烨冷静道：“闻君有两意, 故来相决绝。” 　　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一个镇定, 一个平静, 内里的暗涌外人丝毫看不见。 　　姜美玲不希望大儿子涉足险境, 对魏苏慎道：“报警。” 　　魏苏慎摇头：“现在报警, 我容易被牵连。” 　　他们说话的时间, 魏烨已经打了电话，游艇很快去而复返。 　　“小心脚下。”魏烨在后面护着, 确定姜美玲上船后, 冲外国人做了个手势, 后者点头，说出口的汉话却是格外流利：“您放心。” 　　微微颔首后, 按照他的吩咐直接驾驶游艇离开。 　　姜美玲瞬间就明白魏烨在打什么主意, 游艇已经行驶出一部分距离，她什么都没说，静静站在船尾, 冲着魏烨弯了弯嘴角。 　　滚滚浪花中，游艇就这样驶向远方。 　　那个笑容大有深意，魏烨一时半会儿没有琢磨出来。 　　方杉拿出一张面具给他, 顺便做了周全的解释：“伯母想传达的是——呵。” 　　短短一个字，足以囊括很多话。 　　魏烨沉思片刻，接过面具戴在脸上，迈步朝岛内走去：“说一下岛上的状况。” 　　方杉简单说了两句，魏烨没有多少波动：“耿峰盯着你们，战略上没错。” 　　方杉微微撇了撇嘴，那位警官的确不太好对付。 　　别墅的门一打开，瞬间可以感觉到里面箭弩拔张的气氛。 　　“你去哪儿了？！”眼镜青年质问，紧接着看着他身边的人，问题一个接一个：“他们两个又是谁？” 　　魏苏慎看了他一眼，答非所问：“我若是想动手，昨日就是最后的晚餐。” 　　青年语塞，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作为孤岛的暂时持有者，对方有大把的时间布置，甚至可以在用餐时投毒。从这个角度看，面前神神秘秘的男人反而是嫌疑最轻的。 　　魏苏慎走进去：“出了什么事？” 　　被他看的人目光有些闪躲，最终开口的是脸上有雀斑的女孩：“有人死了。” 　　“尸体？” 　　女孩指了指一楼卫生间的方向，魏苏慎往过走的时候发现他们都站在原地不动，妩媚女子悻悻道：“那个……死状实在有些凄惨。” 　　魏苏慎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说出的话听着十分刻薄：“你们还害怕死人？” 　　他走进卫生间后，另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和适才魏苏慎的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至少此刻有了对比，说话的语调在众人耳中是如闻仙乐。 　　“还是去看看的好。”方杉笑容温和：“掌握多一点的信息对大家都有好处。” 　　闻言众人眼中各自闪过不同的考量，但都默认了他的观点。 　　方杉在魏苏慎之后进入了卫生间，扑面而来的浓厚血腥味已经用嗅觉提示里面的惨状。 　　躺在地上的男子闭着眼睛，脖颈处的伤口像是一条深深的峡谷，里面的血仿佛已经流空，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内部组织。 　　现场算不上太恶心，只是四处溅着的血点让人看上去很不舒服。除了致命的伤口，腰和腹部有大大小小的伤痕，嘴角泛着青肿，口中塞着沾满血的布条。 　　尸体传达的讯息很明显……死者生前遭遇了拷问。 　　方杉拧了条干净的毛巾递给魏苏慎，用来擦干死者脸上的血污，很快露出一张平凡的面孔，是昨日来的人里很不出众的一个男人，印象中只说了两句话。 　　浅浅的叹息传来，方杉突然蹲下身，伸手帮男子合上双目：“连两句台词都没有，辛苦你了。” 　　冷幽默在这个时候起不到任何缓和气氛的作用，反而让人觉得心里发寒。 　　妩媚女子不知何时朝里面迈进一步，方杉站起身的时候没注意到，险些把她撞倒。女子及时扶住门框，略带嗔怒地望着他。 　　方杉散发着善意：“姐姐这么美，一定可以活到最后。” 　　妩媚女子怔了怔，过了几秒笑得花枝乱颤：“嘴可真甜。” 　　一直甚少发言的壮硕男突然道：“现在要做什么？” 　　魏苏慎：“吃早餐。” 　　“……” 　　没有顾虑到在血腥现场说的话会给其他人造成的冲击，魏苏慎淡淡道：“吃饱了来搬尸。” 　　饭桌上，昨晚是食不知味，此刻是食难下咽。 　　妩媚女子出声打破僵硬的气氛，指着魏烨用询问的眼神望着魏苏慎：“这位是……” 　　“家父。” 　　众人握着筷子的手不约而同顿了一下，下意识先看了看魏苏慎，又瞧了眼魏烨，试图透过面具找到两人的人共同点。 　　“猛哥……” 　　魏烨本来在安静地吃饭，听到脸上有雀斑的女孩突然这么称呼魏苏慎，后者还应了一声后，优雅的餐桌礼仪险些没有维持住。 　　“为什么你爸也会在？” 　　她问出了大部分人的疑惑，面上不显却都是屏息凝神去听。 　　魏苏慎：“他也是论坛的一员，只不过等级太低，原本没资格参加这次聚会。” 　　言下之意，是在明目张胆的走后门。 　　其他人听了非但没有不满，反而有种隐秘的安心。包下一座岛都不眨眼的人背后可以依仗的势力想必很大，这样大佬级的人物掌握的内幕消息肯定也多，连他们都依附论坛，足以证明论坛里的东西确实很有吸引力。 　　那本功夫…… 　　念及此，所有人眼中都闪烁着势在必得的暗芒。 　　本着知己知彼的精神，眼镜青年望着魏苏慎：“令尊怎么称呼？” 　　魏苏慎：“包销魂。” 　　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传来。 　　“包猛，包销魂……”青年喃喃念着这两个名字，虽极力压制，脸上的神情仍旧是复杂的古怪。 　　一偏头，发现魏烨手中的筷子竟然生生断成了两截，青年心中一抖，想调侃的话都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饭后根本没有给人缓冲的时间，魏苏慎就提出把尸体清理出去。 　　“可以不管么？”妩媚女子嫌弃地皱了皱鼻尖。 　　魏苏慎：“除非你想任由尸体腐烂。” 　　妩媚女子立刻收起表情中的不满，主动要求帮忙。 　　这样的天气，尸臭是小事，万一产生病菌，那才叫真正的可怕。 　　“抱歉，能不能容我先问个问题？”长雀斑的女孩为出声打断别人的交谈致歉后，问道：“你们的手机，有没有信号？” 　　“从早上起就时有时无，”壮硕男回答的时候还掏出来看了一眼：“现在彻底没了。” 　　妩媚女子蹙眉：“我也是开关机折腾了好几次，还以为是手机出了故障。” 　　在先后确认手机都没有信号后，大家都脸色不由变得有些难看。 　　“大概跟天气有关。”女孩说出的话不知是在安抚别人，还是安慰自己。 　　“没必要担心，”魏苏慎淡淡道：“这里不是真正的孤岛，有几位行动不便的老人被安置在边缘处，隔几天就会有船只来送补给的物品。” 　　这句话像是定心针，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只有方杉眼睛飘向另外一边，注视着不平静的海面，嘴角勾了勾。 　　尸体被放到了冷藏室中，乍一听很是惊悚，但也确实是目前最稳妥的安置方式。 　　“日后尸体被发现，该怎么办？”眼镜男子话语中满是困扰。 　　魏苏慎看了他一眼：“我会买下这座岛。” 　　“……” 　　私人岛屿旁人自然不能随便靠近。 　　眼镜男子嘴角一抽，心里骂出熟悉的口头禅……万恶的资本主义，又忍不住产生一点艳羡，金钱所能带来的好处实在是太多。 　　方杉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觉得好笑，恐怕事情一结束，他们眼中的资本主义家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报警。 　　处理完尸体，至少是象征性地松了口气。 　　魏苏慎让他们随意，自己回到楼上休息，为了尽快挥发掉难闻的血腥味，一楼的卫生间窗户和门都是开着的，其余人也不愿意多留，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魏烨在魏苏慎之后起身，一言不发跟着。 　　走在最后的方杉进门后第一时间拿掉面具，打开窗户呼吸新鲜空气，觉得整个人都自由了。精神愉悦后，侧着身靠在窗沿上：“永生令人疯狂。” 　　骤然间想到什么，转而望向魏烨：“伯父难道就没有什么长生不老的想法？” 　　魏烨扫了下魏苏慎：“我长生不老，他呢？” 　　回应的是魏苏慎：“古语有云：有福同享。” 　　魏烨阴沉着一张脸，顷刻间表现出对永生的漠然：“我尊重自然衰老的规律。” 　　方杉早已习惯这对父子相处的方式，正欲开口，就听魏烨道：“两天内，能不能解决？” 　　这句话是问魏苏慎的，后者给出的答案超出他的计划：“三天。” 　　魏烨皱眉：“太久。” 　　难得抽出时间旅游一趟，他不想耽误过多的时间在这里。 　　魏苏慎看着他，难得用上了敬语：“您要亲自出手？” 　　魏烨掏出那台有微弱信号的老式手机，打电话让人晚上派船来，用行动表明了：我先走，你断后。 　　魏苏慎眉心一跳：“嫌麻烦的话，早上就该跟妈一同离开。” 　　魏烨幽幽望着他道：“故来相决绝。”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再也无法直视这句话。 　　魏苏慎：同上。 第200章 天生我材必有用 　　魏烨并非开玩笑, 当天晚上就悄然离开，在上船前，一次头也没回。 　　魏苏慎站在落地窗前, 目送他离开, 眉头一皱。 　　方杉父性大发, 用悲悯的眼神道：“乖孩子，你还有我。” 　　魏苏慎丝毫没有被抛弃的难过, 目中闪着很深的思量：“他不是那样的人。” 　　“什么意思？” 　　海面上的帆船早已驶向远处, 魏苏慎转过身, 坐在方杉经常靠着的躺椅上, 眯着眼道：“依照父亲的性格, 绝对不会轻易离开。” 　　尤其是留下后再离开，这种多余的事。 　　方杉挑眉：“宿主是认为他另有打算？” 　　魏苏慎脸色又恢复一贯的冰冷：“又或者说出了些突发情况, 导致提前离开。” 　　方杉：“我们的麻烦不比他少, 顾好眼下为上。” 　　魏苏慎凝视着他, 不过是些乌合之众罢了，系统一开始对待的态度颇为无所谓。他们甚至不约而同地选择放任事态发展, 如同养蛊, 留下那个秘密最多的，再进行逼问就好。 　　“出了什么事？” 　　方杉：“只是有些猜测，明天确认了后再跟你说。” 　　魏苏慎点头, 眼见海风越来越大，准备起身下楼把所有的窗户关上。 　　刚走到门边，就被一只手拉住。 　　回过头, 方杉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托着腮眼巴巴望着他。 　　魏苏慎：“禁止喝酒，奶啤也不行。” 　　方杉目不转睛盯着他：“和酒无关，只是改了主意。” 　　魏苏慎等着他说下去。 　　方杉抿了抿唇，意思是要现在就说出自己的猜测。 　　“按照定律，主角说出有些猜测又不说完时，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你可能是误会了，”魏苏慎面无表情道：“我才是主角。” 　　方杉被他一本正经说笑的样子乐到了，低低笑了一声后才重新开口：“信号不好或许和这些人无关。” 　　即便窗户关着，海浪汹涌澎湃的声音似乎仍沉闷地在耳边回荡。方杉屏蔽掉这些声音，缓缓道：“来之前查的天气预报这几日本该是风平浪静。” 　　而现在的天气可以用喜怒无常形容。 　　方杉：“不排除是有系统想要强行进入的造成的原因。” 　　魏苏慎的学识储备再多，也是针对于人类，对于系统作妖的方式，他了解的并不多。 　　方杉对宿主向来多存有几分耐心，解释道：“低级的系统进入位面不会有太多波动，但如果等级十分高，有意涉足其他位面就会遭遇世界意志的排挤。” 　　说着还不忘做了个最直接的对比：“所谓低级和高级，好比我和系统333。” 　　楼下正在收拾厨房的系统333好端端突然打了个喷嚏。 　　魏苏慎：“你之前不是说，多系统同时进入是作茧自缚。” 　　方杉笑眯眯道：“原来我说过的话，宿主还一字不落记着。” 　　对方的目光很冷静，方杉也不好继续调戏，继续说正事：“规章制度里明确交代了这点，可惜大家或多或少打过擦边球，见没事后就渐渐的不把这条规定放在心上，实际上……” 　　顿了一下，望着魏苏慎做了一个敲黑板的动作：“就像是一个极其困倦的人正在睡觉，突然有苍蝇在耳边嗡嗡叫，因为太困就没理会，不过人的忍耐力总是有限度的，一旦他醒了……” 　　笑着抛过去一个你懂的眼神。 　　魏苏慎扫了眼天空中翻滚的乌云：“这个动静算大么？” 　　方杉点头：“相当的作死。” 　　魏苏慎：“高级系统知道的或许不必你少。” 　　犯这种错误的可能性不高。 　　方杉：“所以对方应该是抱着干上一票就迅速跑路的想法。” 　　魏苏慎眉梢一动：“这也行？” 　　方杉一脸深沉：“干坏事时一定要有的底气就是：只要我跑得够快。” 　　魏苏慎轻轻摇了摇头，突然伸手摸了摸系统的脑袋。 　　方杉惊讶地望过去，就听他道：“幸好。” 　　后面没有说完的话彼此心知肚明，这是在庆幸自己虽然有神奇的脑回路，却没有实践的想法。 　　隔壁的房间隐约传来争吵声，似乎是妩媚女子和眼镜男在吵架，过了一会儿，便是摔门而去的声音。 　　魏苏慎：“要不要提前结束这场闹剧？” 　　任由这些人闹下去，没有一个星期结束不了。 　　方杉：“再等等看，就算有系统想要强行登入也要好几天。”想了想多解释了一句：“我这种正规途径进来的例外，如果是偷渡……” 　　“就需要单独寻找服务器登进。”系统333端着果盘走进来，心想着这两人肯定说了自己的坏话，一路喷嚏不停。 　　介绍了一堆关于代码的问题，魏苏慎轻咳一声系统333也没有停下来的征兆，最后还是方杉拿起果盘里的叉子，在他面前晃悠两下，才渐渐消停。 　　方杉转而开始吃水果，苹果的清甜刚在口中散开，整个房间忽然陷入黑暗。 　　因为昨天的命案，如今住在别墅里的人，基本都是开着灯入眠。方杉打开窗户，迎着猛烈的风探头张望，其余几个房间也是黑漆漆的一片。 　　“这电可停的真及时。”方杉朝门走去：“我出去看看。” 　　魏苏慎敲了敲桌子。 　　方杉认真道：“相信我的统品，绝不主动惹是生非。” 　　魏苏慎眼皮一动：“注意安全。” 　　方杉怔了怔，陡然发现开不了口。他更适应别人用冷嘲热讽或是虚假的腔调来和自己说话，反而是这种直白的关心会让人极度不自然。 　　系统333直接用手拿了瓣苹果塞进嘴里，只觉得味同嚼蜡，犹如狗粮。 　　一走出房间，方杉身上的那一丝无所适从瞬间消失，他其实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不上心，一个高等级的系统潜入带来的麻烦不可估量。方杉本身就是个暴娇，耐心早就告罄。 　　伴随着狂风，暴雨突至。 　　方杉下楼的时候，步伐比猫还轻，没有产生一丁点声响。 　　魏苏慎选择的这栋海景别墅装修一般，面积却是相当大，放在恐怖片里，就是天然酝酿罪恶的巢穴。 　　寻着细微的响动，方杉几乎是把呼吸频率降到最低，缓步走了过去。 　　他听到了一种很压抑的声音，就像是在极力克制住喘息。 　　很快方杉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站在拐角处，借着稀薄的月光看清正对峙的两个人。 　　眼镜男的声音有些抖，胳膊上还在淌着血：“一旦被别人知道你的所作所为……” 　　长雀斑的女孩用笑声打断他的话：“受伤了都不愿意喊救命，看来你还没放弃反杀的想法，想独吞我身上的功法。” 　　眼镜男死死盯着她：“东西在你身上，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机感尽杀绝？” 　　女孩的表情变得遗憾：“我这里只有上册，剩下的一部分不知道在你们谁身上。” 　　月光的投影下，女孩瞳孔骤然一缩，定格在拐角处的阴影部分。 　　方杉望着暴露自己的影子，发出浅浅的叹息，从拐角处走了出来：“不用理会我，你们继续。” 　　几秒钟前还想着要对方性命的两个人，此刻望着他的眼神却都是一样的，那是一种默契的同仇敌忾。 　　方杉读出他们要联手先对付自己的想法，露出一个尚且算是温和的笑容。 　　· 　　砰地一声巨响让桌面上的东西都跟着晃动了一下。 　　系统333稳住果盘，瞪大眼睛道：“海啸？” 　　魏苏慎倒是平静，估计是楼下有人又在表演胸口碎大石。 　　系统333撇嘴道：“剩下那几个可真能忍。” 　　这么大的动静还龟缩在房间内不出来。 　　手机的亮度调到最大，才使得电脑屏幕的亮度不那么刺眼。 　　魏苏慎手指终于从鼠标上移开，望着他道：“别转移话题，继续说。” 　　系统333咽了下口水，哆哆嗦嗦道：“千万别告诉方杉是我告诉你的。” 　　魏苏慎点头：“我会守口如瓶，因为他会自己推测出来。” 　　“……” 　　系统333看着他的眼睛，无奈接着说下去：“正规途径进来的系统大概是类似天外飞仙的方式，但像我们就必须找到中转站，通过载体一点点加载完数据，达成偷渡的效果。” 　　说话的时候，看见魏苏慎的眼中快速掠过一道光芒，系统333的心头微微一颤，道出根据自身偷渡经验的推测，对方很有可能会选择哪里作为中转站。 　　魏苏慎用魏烨临走前给他的手机拨通了一则电话，交代了几句。 　　等他挂断电话，系统333忍不住道：“人类黑客的本事再大，也拦不住一个系统。” 　　魏苏慎：“试试看。” 　　他联系的正是和方杉绑定之初，做任务招揽的咖啡馆老板，那是迄今为止任务中唯一明确要求招揽的计算机天才，本事可见一斑。 　　方杉再上来大约是十几分钟后。 　　魏苏慎：“解决了？” 　　方杉没谈论具体细节，只是说：“明天就可以彻底结束。” 　　后半夜疾风暴雨全部停止，方杉今晚就没准备睡，望着陡然变晴的天气，又低头看了看信号突然满格的手机，诧异道：“难道我猜测错误？” 　　根本没有什么系统想要越界偷渡。 　　系统333偷偷瞄了他一眼，用一种奇特的表情道：“也许有，只是在翻墙的时候被卡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某妄图翻墙偷渡的系统：混蛋，让我加载完！ 第201章 天生我材必有用 　　方杉听到后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系统333恨自己嘴快, 讪讪道：“我就是打个比方，或许对方行动不便，一只脚迈了进来, 还有一只腿在外面跨着。” 　　方杉诡异地发现能脑补出这幅画面。 　　他很快做了一个大致的推测, 系统333没这个本事, 魏苏慎天赋技能也没有点在计算机上，一个个排除下去, 符合条件, 勉强能完成这件事的只有咖啡店老板。 　　想明白了便望着魏苏慎道：“介不介意我打个电话, 确认一件事？” 　　魏苏慎直接帮他省去这个步骤, 打开电脑发起视频通讯。 　　目前的信号格外好。 　　咖啡店老板一晚上没睡, 精神却很沸腾，若非顾虑到是上司的来电, 根本不会分出心神接通。手指在键盘上不停敲击, 偶尔瞥一眼右上角：“有事？” 　　恃才傲物, 又不让人觉得讨厌。 　　魏苏慎对待一个不能取代的下属只会看结果，并不强行去用规章制度约束。 　　“顺利么？”他问。 　　咖啡店老板因为激动眼球发热：“势均力敌。” 　　这么久以来,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 　　魏苏慎:“还需要多久能拖垮对方？” 　　咖啡店老板：“快了, 论实力，他或许更胜一筹，可惜输在了心态上。” 　　玩计算机就要保持绝对的理智, 才能精准地敲出每一串数据。 　　旁观的方杉落实推测，摇了摇头，咖啡店老板只把想要侵入的系统当做一个顶尖黑客对待, 当然能拿出最好的心态。至于那个半路被拦截的可怜系统，别说心态平和，不崩都算好的了。 　　咖啡店老板把一个对话框截图发过去：“对方似乎想求和。” 　　他只负责拦截，最终的决定自然是要交给老板来做。 　　聊天截图更像是一个人的自说自话。 　　【你是谁？ 　　放我进去！ 　　……其实你误会了，我就是蹭蹭没想着进去。】 　　方杉看到最后一句话，眼皮猛地一跳。 　　魏苏慎从不会把友善一词用在敌人身上，当即就传达了意思：不要放过。 　　咖啡店老板吐着烟圈儿，似乎很满意这个结论，第一次回复对话框里的信息：等着我干翻你！ 　　视频通讯结束，方杉心绪复杂，系统333则是用一种难以言表的神情开口：“光是他们俩的对话，我就能脑补出几百字的画面。” 　　魏苏慎皱眉，本来是要开口批评他满脑子的废料，殊不知有人先一步开口：“才几百字？” 　　方杉目露鄙夷：“你弱爆了。”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魏苏慎轻轻吸了口气，忍住把这两人丢出去的想法。 　　方杉低声对着系统333说了几句，后者听得面红耳赤，然后又补充了几句。 　　魏苏慎咳嗽一声，提醒他们注意一点，方杉会错意，以为是自己不带他玩嫉妒了，招招手：“来，一起来讨论。” 　　魏苏慎：“我认为你已经过了有低级趣味的年纪。” 　　方杉：“说什么傻话呢。” 　　“……” 　　大概是困住一个麻烦，说笑归说笑，三人都微微松了口气。 　　有关脑补的画面交流完毕，系统333才终于问起正事：“你之前出去是不是和人打架了？” 　　那种地动山摇的动静，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方杉：“绑了两个不长眼的。” 　　系统333心疼一波敌军。 　　方杉从口袋掏出本皱的一塌糊涂的功法。 　　系统333翻开一看：“那些人就是为了这么个东西要死要活？” 　　方杉‘嗯’了声：“还有下册不知道在谁身上，到现在还没露出马脚。” 　　不过一共就七个人，死了一个，抓了两个。 　　系统333：“你准备怎么做？” 　　方杉随意道：“你们一人负责一个，套麻袋小黑屋里逼问，剩下的交给我。” 　　系统333不可置信：“这就是你想出来的法子？” 　　方杉挑眉：“是不是很棒？” 　　一开始他是采用放任自流法，现在提倡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系统333失神道：“难以想象……” 　　他竟然栽在了这么一个系统手里。 　　四目相对，方杉读出他的想法，认真道：“我就是单纯靠武力镇压的你。” 　　系统333嘴角抽了一下，过后抱拳：“甘拜下风。” 　　方杉打发他先去敲闷棍，达成自己和魏苏慎孤男寡男共处一室的条件。 　　魏苏慎早就习惯了这种处事方式，不慌不忙望着他，就像是打了疫苗一样，很是淡定。 　　根据推断，系统现在的状态格外正经，不会是为了调情支走系统333。 　　方杉看着他，足足对视好几秒后，才缓缓开口：“我在想你的父亲，从他走了就在想。” 　　魏苏慎沉默着点头……嫉妒是一把火，可惜烧不尽他头上的青青草原。 　　方杉摸着下巴：“说起来还是你给我的提示。” 　　倾身过去，对着魏苏慎的耳边低语。 　　酥酥麻麻的触觉让他跳过了前面几个字，渐渐适应下来后，魏苏慎才听清他的话。 　　“应该……不会。”魏苏慎语气是难得的迟疑。 　　方杉回到原位，重新坐直身体：“公司正常运作，多半是私事才突然离开。” 　　这对父子虽然口头上不对付，但魏烨对家庭的责任心很强，不该留魏苏慎独自在危险的小岛。 　　方杉分析道：“这段时间陈冰樱安分的令人震惊，说不准就是被你父亲叫人抓了。” 　　魏苏慎皱眉的时候，方杉复又开口：“就像宿主提前叫人拦截系统，他或许也喜欢万事尽在掌握的的感觉。” 　　陈冰樱的表现如此古怪，魏苏慎和他放任不管自有原因，但魏烨一直视若无睹就说不过去。 　　魏苏慎：“要是陈冰樱落在他手里，就麻烦了。” 　　方杉：“依附陈冰樱的系统是最低级的玛丽苏系统，对你父亲造成伤害的可能性很小。” 　　魏苏慎说出相反的顾虑：“就怕她被逼问出什么。” 　　一旦系统的事情曝光，魏烨肯定会很快联系到方杉身上。 　　方杉眼中的笑意突然加深：“随机应变即可。” 　　魏苏慎可以肯定他没有这种觉悟，近乎笃定地同他对视：“你已经有了判断。” 　　方杉没有正面回答，只道：“永生，功法……正常人听到这些东西都会觉得荒谬。” 　　魏烨却是心平气和接受了这种设定。 　　魏苏慎：“你是认为父亲早就知道些什么。” 　　方杉沉吟稍顷：“回去后稍作试探一下。” 　　系统33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脑补了奇怪的东西，浑身上下都充满着干劲。等方杉准备开始行动时，就只剩下一个人还没对付。 　　系统333抱怨几句倒霉后，开口道：“我已经给你排除了三个错误选项。” 　　方杉点点头，起身走去楼梯口的房间，似乎觉得用脚踹有些不文雅，一拳在门上轰出个窟窿。 　　门内的人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双手握着一把尖刀防身。 　　方杉视若无睹，径直走到她身边：“演戏需要天赋，真正恐惧的人并不是只有手在发抖。” 　　妩媚女子头发因为出汗搅在一起，狼狈道：“你，你在说……” 　　方杉打断表演：“功法的下半部分在哪里？” 　　眼见女子张口欲言，索性杜绝诡辩的可能：“计划的挺周密，让男朋友去对付那个女孩，坐收渔翁之利。” 　　无法瞒天过海，女子换了种语气：“我可以把功法献出，只要你愿意，我也可以是你的。” 　　方杉有些想不通，为什么总有人想要绿宿主？ 　　“抱歉，”他随意朝墙上一靠：“我对女人没有兴趣。” 　　“……” 　　“有关邪神，你知道什么？” 　　女人第一次认真地去看方杉，对方半眯着眼，目中仿佛含着春意，看上去很好相处。 　　方杉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在她面前晃悠，女子低下头，知道这是只给一次机会的意思。 　　猜测出比起功法，面前的人更在乎关于邪神的信息，女子聪明地没有选择隐瞒：“镜子。论坛的主人一直在找一面镜子，据说能照出邪神的转世。” 　　方杉挑眉：“照妖镜？” 　　女子脸色一黑：“不清楚。” 　　方杉若有所思，把人绑成粽子后，回到房间对着手机展开深思，片刻后，对魏苏慎道：“我记得耿峰给过你一张名片。” 　　魏苏慎拿给他：“现在就报警？” 　　方杉笑着道：“先通知耿峰来。” 　　系统333忍不住插话道：“不怕他查到什么？” 　　方杉笑容依旧：“就怕他查不出来。” 　　说完看向魏苏慎，询问咖啡馆老板还有多久能解决：“如果能确认高级系统无法侵入，我们就先去刷个任务。” 　　魏苏慎：“日常任务？” 　　方杉摇头：“去其他位面。”叹了口气提醒道：“快年底了，积分不用来兑换会清零。” 　　魏苏慎这才想起还有个更坑的设定。 　　没有犹豫，直接打电话询问进度，咖啡馆老板的声音很亢奋，站在旁边都能听得清。 　　系统333啧啧了两声，回忆着早上的聊天截图开始给方杉唱荤段子：“小菊花啊转啊转，就是加载不下去……” 　　方杉面无表情看他，系统333方才收敛。 　　他一安静，咖啡馆老板的声音更加清晰：“一部分的代码已经破解，很快我就能顺藤摸瓜，彻底终结。” 　　系统333颤抖地抓着方杉的胳膊：“竟然想要肢、肢解。” 　　方杉一脸冷漠：“血腥爱情故事而已，大惊小怪。” 第202章 进击的万人迷 　　警方的速度很快, 第二天一早就已经到达小岛。带队的是耿峰，他只带了手下的四个得力干将，显然是不想声张。 　　方杉很能理解他的做法, 这件事一旦被媒体得知, 舆论少不得要闹个天翻地覆。 　　就连负责押解嫌疑人的警员都觉得, 以后退休了可以把这件案子写成小说，邪教孤岛旅游团, 情节堪称跌宕起伏。 　　方杉热络地冲耿峰打招呼, 后者看他的眼神十分有深意：“你认为这世上存在巧合么？” 　　近来的桩桩案子都跟眼前的人脱不开联系。 　　“不相信。”方杉友好地笑了笑：“不过我相信贵人出门招风雨。” 　　耿峰回应地笑了一下, 只是没带有几分真心罢了。 　　作为警察, 不可能只听信一面之词, 方杉和魏苏慎被要求随行，进局子里问话, 系统333一开始就躲了起来, 免去一桩麻烦。 　　案子虽然听上去离奇, 但很好定性，当日在听到魏苏慎有意买下岛时, 凶手没急着处理作案工具, 警方取证的过程相当容易。 　　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魏苏慎和方杉就被放了出去。耿峰亲自送他们到门口，方杉挥手再见的时候他说出的幽默话让人胆寒：“也许很快就可以再会。” 　　对此方杉张口刚说了两个字, 魏苏慎已经招好出租车，打开车门望着他：“上车。” 　　方杉坐进里面，声音清凉动听：“去哪里开房？” 　　魏苏慎：“天生酒店。” 　　两人的咬字都十分清楚, 还没走进警局的耿峰清楚捕捉到，当即十分认真地思考，要不要联系扫黄组。 　　转念一想可能找不到他们间的金钱交易，只能暂时放下这个令人心动的想法。 　　因为之前住酒店的经历很不愉快，还遇上过变态想杀人的系统，这次魏苏慎特意仔细在网上搜索过，确定这家酒店近一年内没有出过命案，更没有离奇诡异的传说。 　　他们开房的理由很正经，在回到魏家前，先执行一次任务。 　　对于及格次数屈指可数的霸总，可供他挥霍的积分已经不多，眼下有两个不错的选择：恐怖经营与异能争霸。 　　方杉：“选异能，稳妥点。” 　　恐怖经营很有可能穿成人类体质，危险系数有些大了。 　　魏苏慎保持一致的意见，最终选了异能争霸。 　　男儿都有热血，少时的梦里，难免幻想金戈铁马叱诧沙场。 　　不论是魏苏慎还是方杉下意识地认为穿过来时，他们或许会站在一片柔软的黄沙之上，抬头就能看见所谓的大漠孤烟直。 　　现实与臆想恰恰相反。 　　再一睁眼，两人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耳边是轻柔的音乐。 　　一切都相当的现代化。 　　魏苏慎的外貌和现实世界中一模一样，只不过皮肤要更为白皙些，高瘦清朗，看着更像是一个大学生。 　　没有附身的情况下，为了获得对这个世界的基本认知，两人第一时间便是去的图书馆。 　　很奇妙。 　　一路走过来，处处都能听到音乐。 　　音乐喷泉，音乐餐厅，就连广场上巨大的屏幕，广告代言人上面都标注着知名歌唱家：花溪。 　　在图书馆足足泡了两个小时，双方都沉默了很久。 　　根据记载，2000年前全球经历了一次末日危机，铺天盖地的海啸中，幸存的人类渐渐进化成为海洋生物，其中人鱼的数量最多。后来随着世界的一点点复苏，他们既能在海中生存，又能直立在岸上行走。 　　人鱼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歌声，利用歌声演变出各式各样的异能……譬如歌声有治愈能力的人鱼处在医疗岗位上，有战斗能力的多是从军。 　　方杉突然抓住魏苏慎的手腕，从1/3处就可以看到一条蔚蓝色的血管延伸朝上，微微松了口气：“好在你在这里也是人鱼体质。” 　　魏苏慎并不觉得有值得庆幸的点。 　　方杉不经意间露出有些奇怪的表情：“如果两国开战会是什么情形？” 　　国家元首面对面唱一曲rap？ 　　摇了摇头，晃走夸张脑补的画面：“先看任务。” 　　【任务：听，是人鱼在唱歌。 　　备注：创立一家能跻身世界前三的唱片公司。】 　　魏苏慎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低低说了声‘有趣。’ 　　方杉伸手覆上他的额头，确定人没有发烧，托腮叹道：“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我一直认为不可能更倒霉。” 　　可惜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任何一个世界为了坑死他们都在不遗余力的运作着。 　　顿了顿又道：“总之，先去测试一下宿主的异能是什么。” 　　异能测试是免费的，测试大厅人来人往，通常小学音乐课程开始后，学校就会组织学生来测试，自己的异能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但测试大厅依旧处于人员爆满的状态，很多都是即将参与工作的年轻人，需要开具异能证明。 　　测试的方法很简单，对着微型麦克风轻轻哼唱一句。 　　人鱼的声音普遍都很好听，整个大厅乱糟糟的，却不显吵闹。 　　方杉轻轻推了他一下：“去排队。” 　　这么多人，说不准要排到下午。 　　魏苏慎颇为冷淡地站在原地，看着他道：“我不是一个在意别人眼光的人。” 　　方杉点头，表示知道。 　　魏苏慎：“但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唱歌……” 　　方杉视线飘忽不定：“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魏苏慎冷笑一声：“我敢唱，你敢听么？” 　　方杉唇瓣动了几下，却始终无法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来。 　　他和宿主的歌声，用惨绝人寰形容都算是程度轻的。 　　过了好久，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话说多了就有了底气，方杉愈发慷慨激昂，言语之中充斥着激励。 　　魏苏慎轻轻击掌赞叹，尔后侧过身：“不如你先做个示范？” 　　方杉瞬间闭嘴。 　　队伍从正午一直排到黄昏，测试人员数了一下剩下的人，对在魏苏慎身后排队的方杉道：“再过十分钟下班，从你开始……你们明天再来。” 　　方杉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只是陪朋友。 　　站在他后面的人骂骂咧咧，却也不敢大声跟测试员吵架。 　　如此一来，只剩下不到十个人。 　　魏苏慎前面的人无一例外是治愈异能，负责开证明的测试员甚至在他没有开口前已经习惯性地开好一张治愈异能证明。 　　魏苏慎相当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要不要直接拿着这份证明走人。 　　熟料测试员还保持着最后一分责任心，催促道：“赶紧的。” 　　出于公德心，站在旁边的方杉提醒：“你做好准备。” 　　测试员听不明白他的暗示，毕竟人鱼的歌声就没有难听的，区别只在于异能的不同。 　　魏苏慎清清嗓子，开始对着麦克风轻轻哼唱。 　　短短十个字的歌词，令测试员瞳孔骤缩，四肢颤抖。 　　丝毫不出意料的场景，魏苏慎碰了一下桌子上的保温杯，制造出响动企图让测试员回过神。 　　“你……”测试员的手不停颤抖。 　　魏苏慎皱眉：“证明。” 　　空气似乎浑浊了些。 　　魏苏慎一回头，发现身后不知为何突然聚集了大量测试厅的工作人员。 　　他们看他的目光似在顶礼膜拜，站在方杉的角度去看，仿佛是信徒站在教皇的雕塑下，沐浴圣光。 　　“我的灵魂得到了洗礼。” 　　“是神灵的声音么？” 　　“和他一比，我简直玷污了人鱼这个种族！” 　　他们用了所有能赞美人的词语，甚至有的在贬低自己，魏苏慎头一回觉得受到了惊吓，朝方杉身边走了一步。 　　方杉把魏苏慎护在身后，挡住如狼似虎的目光，视线移动到测试的机器上，屏幕上闪烁着两个字：净化。 　　如果图书馆的资料没有错误，上一次出现这种异能还是在几百年前。 　　“可以，再唱一句么？”测试员目光像是要灼穿方杉，直勾勾盯着他后面的魏苏慎。 　　“走。” 　　方杉拉着魏苏慎，在那些人遗憾不舍的目光中走出测试厅。 　　原以为会有人跟出来，方杉还特意回头望了一眼，发现测试员的都是清醒的，只是过度平和，一个个虔诚地冲着魏苏慎的背影拜了拜。 　　夕阳的余温早已散去，方杉却觉得被晒得头晕眼花，扯了下魏苏慎的袖子：“我有些跟不上时代的变化。” 　　魏苏慎迟疑了几秒，缓缓点头。 　　他那歌声，自己都入不了耳，在这里却被当成宝藏。 　　方杉一脸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头：“不过恭喜宿主终于成了万人迷。” 　　魏苏慎并未表露丝毫喜悦，甚至眼中更多的是警惕。 　　方杉第一时间察觉他情绪的变化，试探道：“不开心？” 　　结合前几次的遭遇，魏苏慎的目中掺杂着细碎的阴霾：“这一定是世界为了坑害我想出的另一种手段。” 　　方杉怔了一下后，笑骂他是得了被害妄想症。 　　魏苏慎突然道：“你要不要去测试一下？” 　　方杉下意识摇头，他的五音不全远在宿主之上。对视间沉默了几秒钟，按耐不住好奇心，重新迈步走入大厅。 　　虽然已经是下班时间，但因为适才魏苏慎的表现，测试员答应会开个后门帮忙测试。 　　魏苏慎跟在后面的步伐停下，回忆起方杉的歌声，改为双手插兜靠在柱子上等待。 　　大约五分钟后，测试大厅里匆匆跑来一道身影。 　　魏苏慎抬起头：“结果是什……” 　　方杉没给他说完的机会，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低吼了一声：“跑。” 　　魏苏慎转过身的刹那，余光扫见后面赤红着双目，像是被欲望左右的一众人，眼皮一跳：“出了什么事？” 　　方杉喘着气瞪大眼睛看他：“你说的对，世界为了坑死我们已经不择手段！”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的系统和宿主：被人嫌弃很好，渴望时光倒流。 第203章 进击的万人迷 　　只要条件允许, 人人都有成为运动员的天赋。 　　好比此刻方杉的冲刺速度，就算拍摄在摄像机内，都是一道残影。 　　快跑到街尾时, 方杉用力一扯魏苏慎往旁边的小道拐去。不确定人有没有追来, 方杉的速度没有一刻减弱, 轻轻吸了口气，扭头看了一眼, 转身的瞬间, 迎面撞上一人。 　　方杉仅仅是腰板动了一下, 过后稳稳站在原地。 　　被他撞到的人却是朝后一个趔趄, 险些栽倒在地。 　　魏苏慎认真对比了一下二人的身材, 分明是系统看上去要更为清瘦，然而现实的情况是, 系统可谓是不动如山地站立着。 　　忽然间, 他就想到了那把重剑, 再看方杉时目光十分有深意：“你胖了。” 　　瞬间，方杉只觉有什么东西在耳边炸开, 义正言辞道：“休要污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 一道无奈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们是不是要顾及一下……无辜被撞的路人？” 　　方杉和魏苏慎同时停止说话，这才分出心神打量面前的人：丹凤眼，薄唇, 头发较正常男生长一点，乍一看风流又温柔。 　　方杉很快得出判断：“没我长得好看。” 　　说罢，还不望抬头去看魏苏慎, 似乎想让他发表一下看法。 　　魏苏慎没有感情道：“也没我长得好看。” 　　“……” 　　远处又传来喧哗的声音，测试员跑到街尾没有发现后，去而复返。方杉拉着魏苏慎贴着墙蹲下，借助垃圾箱遮挡。 　　“看他们的衣服应该是测试厅的人。”男人没有离开，反而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你们怎么会招惹上这些人？” 　　方杉目光微微暗沉：“太受欢迎了也是一种负担。” 　　男人扶了扶镜框，分析道：“这个点测试厅才下班不久，是因为去做测试和他们扯上关系？” 　　那种痴迷和狂热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感觉到，并不像是爆发冲突后追出来打人，反而…… 　　男人想到了某种可能，状似无意地问了方杉一句：“你的异能是什么？” 　　都是精明的人物，方杉一眼就看出他在打什么主意，挑眉道：“要不要试试？” 　　边说着余光一直注意着路口，确定那些人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才长长吁了口气。 　　松开魏苏慎手腕的一刻反被对方抓着在腰间轻轻一点，方杉瞬间会意，再看向男人时，笑容里带着些亲近和友善：“你好。” 　　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让男人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应对。 　　方才还争锋相对的人主动做了自我介绍，就连他旁边站着的高大俊朗男子也微微点头示意。 　　男人心下警惕，不露痕迹地后退一小步，伸出右手：“容岳。” 　　“好名字。”方杉：“容有海纳百川之意，岳字更是气势非凡。” 　　容岳愈发有危机意识，方杉没给他这个机会：“相逢不如偶遇，不如容先生请我们吃个饭？” 　　“……” 　　事已至此，容岳推测出适才两人间那个不起眼的小动作代表着什么：没钱，有肥羊，快宰！ 　　想到这二人的异能或许不同凡响，并且目前处于吃不饱饭的状态，容岳的双目弯出愉悦的弧度：“附近就有一家不错的餐厅。” 　　方杉笑眯眯道：“这怎么好意思？”不等容岳开口便四下张望：“往哪个方向走？” 　　容岳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哑口无言，理智让他保持着绅士风度，走在前面引路。 　　毫无意外是一家音乐餐厅，这个世界没有其他类型的餐厅。 　　中央的一大片区域空出来摆放着钢琴，穿燕尾服的演奏家正陶醉在自己手下的音符里。 　　容岳是这里的常客，点的都是招牌菜，方杉乐得省心省力。餐厅的效率很高，不多时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就摆上桌面。 　　“如何？”容岳拿起刀叉，餐桌礼仪十分优雅。 　　方杉中规中矩点评：“没我诱人。”说着侧过脸看魏苏慎：“你觉得呢？” 　　魏苏慎依旧是冷冷淡淡的样子，毫无波动地说着：“也没我诱人。” 　　容岳嘴角一抽，第二次了……这两人是在唱双簧么？ 　　将无奈连同食物一同狠狠咽下，容岳问出关心的重点：“二位是什么异能？” 　　任务是开唱片公司，魏苏慎和方杉没有初始资本，而眼前这人明显是个有钱的。 　　方杉对着魏苏慎眉毛一扬，潜台词是空手套白狼，现在狼已经出现了。 　　魏苏慎心中有计较，目光不动声色地审视完容岳，没有保留的告知自己的能力：“净化。” 　　容岳脸上有显而易见的错愕，过了好半晌才收敛，垂眸遮住眼底的深思：“想不到在我这个时代，竟然还能出现净化异能者。” 　　异能的强大与否间接决定了日后的命运，当然这不代表一般异能拥有者过得不好，只是说他们可以通过努力过上相对不错的生活，在社会中为了生计忙碌。 　　拥有稀少珍贵异能的人，几乎是从一出生就拥有成为人上人的条件。 　　想到这里，容岳愈发不解，拥有如此罕见的异能，为何还会混得食不果腹？ 　　再问下去可能涉及隐私，容岳还有自己的盘算，转而和方杉聊起天，打听他的异能。 　　这一刻，就连魏苏慎也暂时停下用餐，坐在一边等着答案。 　　方杉无动于衷继续吃着东西，平静的令人心惊：“极乐世界。” 　　容岳愣了一下：“什么？” 　　方杉无意多说，冷淡道：“测试仪器给出的答案。” 　　容岳控制住脸上的表情，笑容比之前要僵硬一些，佯装开玩笑道：“这个异能听上去有些不太正经。” 　　方杉：“都乐到天上去了，能正经得起来？” 　　容岳被食物呛住，低头对着餐巾纸不住咳嗽。 　　待他平复情绪，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注视着方杉和魏苏慎：“二位的能力……也算是互补。” 　　方杉已经吃的差不多，直奔主题：“实不相瞒，我们准备开一家唱片公司，不知道容先生有没有兴趣合作？” 　　这完全不是商人的运作方式，起码一般的合作都是要相互试探，经过深刻的评估后才会正式展开讨论。 　　但以稀少的异能作为前提，又显得合情合理。 　　容岳本身也是看出了他们潜在的价值，才愿意进一步接触，方杉原意主动提起合作，他倒少了些虚与委蛇：“这座城市每天都有人创立唱片公司，每天也有不计其数的破产，我需要知道你们目前能投入的资本和已经联系好的艺人有多少。” 　　服务员端来果盘，方杉把洽谈的事情推给魏苏慎。 　　对于容岳公事公办的态度，魏苏慎还算欣赏，放下手上的刀叉，坐姿挺拔，上位者的气势瞬间展露。 　　容岳在他身上感受到商业精英的作风，下意识提起精神严肃对待。 　　魏苏慎：“初始资本零，旗下艺人两个。” 　　容岳甚至忽略了前半句的打击：“那两个仅有的艺人，该不会就是你们自己？” 　　魏苏慎微微颔首。 　　容岳手指合拢，在做出握拳的姿势前，改握住杯柄。如果不是方杉适时亮出测试证明，他会认为遇上两个疯子。 　　魏苏慎看向窗外，对面的广场上扎堆聚集着流浪艺人，试图打动过往的行人，淡淡道：“人鱼最大的资本就是歌声。” 　　容岳并不反驳他的观点，稍一沉吟便做了决定：“我的家族里有可以测试的机器，只要证明你们的天赋，我会考虑投资。” 　　魏苏慎忽然低低笑了一声：“没必要那么麻烦，何不亲身尝试一下？” 　　容岳皱了皱眉。 　　魏苏慎的嗓音因为低沉有股说服人的魔力：“亲身经历过才知道值多少价钱。” 　　很有歧义的话，容岳却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爬了上来。 　　专注于吃水果的方杉瞄了魏苏慎一眼，心想容岳好歹请他们吃了顿饭，为什么要把人逼上绝路？ 　　转念一想，决定权在容岳手上，算不得卸磨杀驴。 　　“好。”容岳眯着眼开口，他倒是要看看，这两人究竟有没有这个资本。 　　方杉微微撇了撇嘴……自寻死路。 　　餐厅旁边就是酒店，碍于三个男人去开单间有些奇怪，容岳提议去附近的公园。 　　方杉很有深意地看着他：“我喜欢小树林这种地方。” 　　容岳领他们来的地方属于老年公园，天色一暗便少有人来散步。 　　方杉站得很直，目中一贯的温和变得有些冷淡疏离：“现在开始？” 　　容岳点头，口吻仍旧存有几分怀疑：“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方杉低声对魏苏慎道：“一会儿我唱一句，你唱一句。” 　　魏苏慎‘恩’了声。 　　除了树林里被惊飞的鸟雀，没有人知道这一夜发生了什么。 　　容岳进公园前还是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离开时却像是一朵枯萎的玫瑰。他的腿都是软的，哆哆嗦嗦扶着栏杆往前走：“我会投资，能投多少投多少。” 　　怀着一刻瑟瑟发抖的心，容岳神色晦暗不明：“你们的歌声，属于世界人民！” 　　方杉看他的表情，就像是一个人不幸掉进了坑里，还非要把身边所有人拉下来陪着受罪。 第204章 飘飘然而不自知 　　对于未来的合伙人, 方杉和魏苏慎的态度要稍微好上一些。 　　容岳今天是开车来这里，现在双腿发软，连踩油门的力气都没有, 被两人送上出租车后, 虚弱地道了声谢。 　　出租车司机看着黑暗中走出来三人, 一人脚步虚浮，不由多了些联想, 用尽量安抚的语气问道：“先生, 要不要去警察局？” 　　容岳一个激灵, 面色铁青道：“我没有被强迫。” 　　每说一个字都要顿上一下。 　　司机讪讪笑了一声, 只当他是好面子, 遂也不再提。 　　容岳回家时已经很晚，看到灯亮着还有几分惊奇：“爸, 您怎么来了？”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眉眼和他很像, 唯一不同的是眼角多了些细纹, 有一种运筹帷幄的气势。 　　“你赵叔叔打电话过来，说被放了鸽子。” 　　容岳面色一变, 这才想起来今天本来是要到那里洽谈生意。 　　容康：“明天亲自上门去道歉。” 　　容岳点头：“我会的。” 　　“你做事一向有分寸。”容康望着他, 目光像是要把人看透：“今天是被什么耽搁了？” 　　容岳沉默片刻，突然道：“还记得小时候，您经常说, 我们改变不了这个世界，所以只能改变自己。” 　　容康皱着眉，预感接下来他要说的话并不让人期待。 　　此时容岳的表情带着一种隐含的憧憬：“您错了, 我可以改变这个世界。” 　　容康面无表情看了他一会儿，打电话准备叫来家庭医生。 　　容岳：“我是认真的。” 　　被他一打断，容康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叫医生上门可能不太合适，让下人去准备一杯蜂蜜水。 　　容岳强调：“我没醉。” 　　他是真的具备改变世界的资本。 　　“您看着吧，不出半年，说到做到。”留下一句豪情万丈的话，容岳负手就要上楼梯，还没迈过一个阶梯，险些以劈叉的姿势滑到，颤颤巍巍伸出手：“爸，扶我一把。” 　　腿软的根本站不起来。 　　“……” 　　什么是烂泥，容康觉得活了几十年，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 　　方杉和魏苏慎没有钱去酒店，容岳临走前倒是留下一些现金，但也只够开个小旅馆的房间。 　　两人在这点上倒是很默契，既然住不了最好的，那就没必要退而求其次，遂即手牵手去天桥底下睡。翌日一早开了个钟点房洗漱，余下的钱足够维持接下来一周的伙食费。 　　方杉：“这种日子可不适合我们。” 　　以往再倒霉，穿过来时都是衣食无忧，唯一的一次成为圣器，也成功以大价钱把自己卖了。 　　魏苏慎：“去广场上卖唱能迅速小赚一笔，只是过早的曝光度不利于接下来的发展。” 　　方杉和他想的一致，第一次在公众面前开嗓一定要达到一鸣惊人的效果。 　　好在容岳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当天中午便顶着两个黑眼圈跟幽灵一样飘了过来。 　　方杉：“纵欲伤身。” 　　容岳指甲从桌上一点点划过，皮笑肉不笑道：“你以为是谁害的？” 　　偏偏那种酥麻的感觉至今都在血液中沸腾，尝上一次细胞像是有记忆功能似的，想要再次体验。 　　方杉很满意这个效果，微笑着不再说话。 　　关于公司的注册成本和各自占有的股份是魏苏慎擅长的部分，他也懒得操这份心，去对面买了份冷饮。等他回来时，两人看上去已经初步达成了统一。 　　容岳做事雷厉风行，谈妥后直接去办手续。 　　这个世界最发达的就是歌唱娱乐行业，每天办理的人不计其数，手续早就尽可能简化。负责人似乎认识容岳，出面直接带他们去单独一个房间办手续。 　　当提到公司名字时，方杉用口型问魏苏慎：“飘飘欲仙如何？” 　　魏苏慎一口否决。 　　旁观的容岳松了口气。 　　方杉以退为进：“那便叫极乐有限公司。” 　　魏苏慎这次没有开口反对。 　　容岳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太随意了些？” 　　魏苏慎淡声道：“已经足够慎重。” 　　凭借他对方杉的了解，要是连这个也否决，肯定还有更夸张的在后面等着。 　　方杉的神情也证实了他的猜想没错，当得到赞同时，目中还存有一丝没来得及掩饰的遗憾。 　　半小时后，摇身一变大老板的方杉满意地走出大门：“今天是一个伟大的日子。” 　　容岳毫不怀疑未来自己会被进入史书里，至于是正史还是野史，可就难说了。 　　方杉提议道：“为了庆祝公司成立，不如容先生请我们吃一顿？” 　　容岳含笑点头，忍住迈步走向马路对面商店买刀的冲动：“想吃什么？” 　　方杉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忽然问：“去最繁华的地段。” 　　容岳看了他一眼，明白些什么，开车带他们驶离这片区域。 　　流行乐曲在车内环绕，似乎无论是谁都对音乐痴迷到难以描述的境界，红绿灯时方杉观察沿路的行人，基本都是哼唱着小调走路。 　　容岳从后视镜中窥见他目中的惊奇，觉得好笑：“人鱼的本能罢了。” 　　方杉：“很少见你会私下唱歌。” 　　容岳：“异能等级越高，越能克服本能，一看你就是小学语文没学好。” 　　“……” 　　一声轻轻的闷笑声传来，声音几乎低得可以忽略。 　　方杉朝魏苏慎的位置挪近一小步：“你刚刚在笑话我。” 　　魏苏慎一脸的冷淡，就像是在包容不懂事的孩子。 　　比演戏……方杉微微挑眉，欲要飙戏，就听一声‘到了’。 　　容岳微微侧过脸，终结了这场‘打情骂俏。’ 　　这座城市最繁华的不是市中心，而是技术产业区，方杉特意要求来此吃饭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为新公司选址。 　　容岳多少猜测到他的心思，利用吃饭的间隙，特意介绍起周围的环境。 　　他双手交叉放在桌前：“关于前期准备工作，我可是动用了不少人情。” 　　人情和人脉不同，将来都是要还的。 　　方杉笑而不语。 　　饭后容岳带他们去了一家剧院，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唯有舞台中央亮着一盏小灯。大约有六七人环坐在周围，有的抱着吉他午睡，有的目光空洞，看着正在发呆。 　　容岳一脸骄傲：“你们面前的都是顶尖的演奏家。” 　　“很厉害。”方杉没有和他唱反调。 　　能一次性请来这么多一流的演奏家确实是不容易，成为优秀的演奏家必须要具有‘屏蔽’天赋，才能抵抗歌手歌声的干扰，而这同样是一种珍贵的异能。 　　方杉有些遗憾他和魏苏慎没有得到这种天赋，否则发家致富指日可待。 　　容岳笑眯眯快步走过去，跟每个人都打了招呼。 　　方杉用胳膊碰了碰魏苏慎：“要不要去套个近乎？” 　　魏苏慎：“站在这里一动不动，他们反而会对你高看一眼。” 　　对于恃才傲物的人，姿态放得越低，越容易被看轻。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一直抱着吉他睡的男人再看二人时，目光终于流露出一丝兴趣。 　　魏苏慎这时方才迈步走向前，容岳在中间负责介绍，同时对乐队负责人说准备让他们借助花溪的演唱会，正式出现在世人面前。 　　“大手笔。”负责人挑了挑眉，他旁边的金发男冲魏苏慎吹了声口哨：“先合作一次试试。” 　　说着把手边的谱子往容岳身上一扔：“说好了，如果不符合要求，我们可不奉陪。” 　　容岳眼中闪烁着亮芒：“我没有见过比他们更优秀的歌手。” 　　剩下几个人都是不多话的，已经有人在给乐器调音，负责人随便点了一首当下流行的歌曲，对方杉和魏苏慎道：“十分钟后开始。” 　　魏苏慎点了点头。 　　不论是他，还是方杉，学习能力都很强，调能不能唱准另说，至少他们很快就把歌词熟记。 　　“可以开始么？”吉他男一脸百无聊赖。 　　方杉耸了耸肩：“随时可以。” 　　容岳坐在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理智告诉他为了身体好，要提前离开，然而又对那销魂的歌声上了瘾，直至乐声响起的一秒，已经错过了最好撤退的时机。 　　魏苏慎开嗓的瞬间，乐队的负责人不禁投去惊疑的眼神，不止是他，其余人都感受到难得的平和。 　　然而下一刻—— 　　随着方杉的高歌，他们隐隐有了些奇怪的感受。 　　演奏家虽然有屏蔽异能，但不是绝对的，多少能感知到一些。 　　容岳已经虚脱地靠在椅子上，整个人面色潮红，不多时又变得惨白。 　　方杉和魏苏慎私下偶尔也会因为争吵互相唱歌伤害，但站在舞台上拿着麦克风，音响全开的情况下还是头一回。 　　一高一低的声音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环绕在剧院。 　　容岳觉得他要昏过去了，台上的演奏家手也有些不稳，有些头晕。 　　‘咚！’ 　　重物倒地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又是类似的声音。 　　容岳瞪大眼睛，瞳孔因为太过震惊微微颤栗，死死盯着先后倒在台上的方杉和魏苏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方杉还残留着一丝意识……这算什么，台下的观众欲仙欲死，台上的歌手因为受不了彼此的歌声导致昏厥？ 第205章 飘飘然而不自知 　　后来的事, 方杉一无所知。 　　再度清醒的时候，周遭是浓烈的消毒药水气味。费力地撑开眼皮，一张脸猛然凑近。 　　“谢天谢地。”容岳连忙按响床头的呼叫铃：“再不醒来, 我都要想着把你们转移去重症监护室。” 　　后半句打趣的成分比较大。 　　有人推门而入, 出乎意料铃声叫来的不是护士, 而是医生。 　　容岳摊手解释道：“这可是VIP特级病房，出去后你们可要对得起我的医药费。” 　　方杉任由医生给他检查瞳孔, 顺便问道：“跟我一起送进来的朋友人在哪里？” 　　医生确定他已经无碍, 开口道：“他的情况比你严重些, 还需要再住一天院。” 　　方杉眼中闪过一丝委屈, 这岂不是间接佐证自己的歌声要比宿主的更加难听。 　　容岳对他昏迷的原因至今不能理解：“检查都是好的, 最后只能归结为中暑。” 　　方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容岳适时帮他倒了杯水, 方杉接过后一饮而尽, 问道：“平心而论, 你认为我唱的怎么样？” 　　抛开歌声带给他的伤害，容岳实事求是：“独一无二。” 　　方杉皱眉：“不觉得难听？” 　　容岳怔了一下后, 忍不住就笑了：“我们听歌更注重本质的东西, 过程中必然要学会摒弃流于表面的声调，这是最基本的能力。”末了不忘道：“一看你就是小学音乐课没学好。” 　　“……” 　　魏苏慎果然是在第二天才清醒，曾经他偶尔也会想过会不会折在一个任务世界, 但千万种死法中，唯独没有考虑过因为彼此难听的歌声被送上路。 　　方杉已经买好早餐，在旁边的样子相当贤惠, 把粥吹凉送至他唇边：“先喝一口补充体力。” 　　魏苏慎并未被温柔的表象所迷，一语道破关键部分：“你是在我之前醒来。” 　　方杉放下碗：“是宿主的身体太虚，和我的歌声无关。” 　　魏苏慎哪里会信他的鬼话：“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方杉：“再观察一天。” 　　魏苏慎并不喜欢消毒药水的味道，当天下午就办理了出院手续。容岳已经安排好车在门口等着，直接把他们接回了剧院。 　　除了乐队的人，剧院里还有一个留着半长发的男人。方杉刚穿来的时候就在广告屏上见过他……花溪，当下最受欢迎的音乐人。 　　对方的目光只在方杉和魏苏慎身上停留一瞬，便张口道：“我拒绝。” 　　容岳皱眉：“之前说好了……” 　　花溪打断他，指着方杉道：“我不喜欢他的长相，太妖。” 　　丢下一个可有可无的理由，径直从方杉身边擦身走了出去。 　　花溪出道以来可谓是顺风顺水，无论从家世还是天赋，他都有这个资本，所以就连容岳虽然心中不满，也不能公然闹翻。 　　吉他男打了个呵欠：“比我还任性。”说完看向容岳：“接下来怎么办？” 　　容岳：“我会再查一下最近开演唱会的艺人。” 　　一声轻浅的笑声插了进来：“应该没有人比花溪的效果更好。” 　　容岳点头：“这是自然。” 　　不论是话题度还是人气，花溪远远超过当下的流量小生，并且他的实力有目共睹。 　　方杉：“花溪住在哪里？” 　　容岳直接摇头：“照他的性子，就算上门请求，也只会换来羞辱。” 　　吉他男点头补充道：“那家伙的性情向来是喜怒无常。” 　　方杉：“我很欣赏，真性情。”转过脸去看魏苏慎：“你也很喜欢，对么？” 　　魏苏慎盯着他看了会儿，不知在想什么，缓缓点了点头。 　　乐队负责人低声询问容岳：“出院的时候有没有做过脑CT？” 　　要不是之前和他们有过接触，容岳也会认为这两人的脑子出了问题，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告诉他们花溪的住址：“你想要怎么说服他？” 　　方杉一副懵懂的样子：“我说过我很喜欢，喜欢一个人就要告白，而告白的方式……” 　　他顿了顿，一脸期待地望向魏苏慎，后者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莫得感情地开口：“在楼下给他唱歌。” 　　方杉一脸赞同：“唱到感动天感动地感动他。” 　　剧院里本身就很凉快，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齐齐打了个冷颤。 　　容岳良知犹在：“用异能逼迫一个人，是不是不大好？” 　　方杉看了他一眼，笑得开怀。 　　目光对上的刹那，容岳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改口道：“愿人鱼王保佑他。” 　　方杉很满意他的决定，笑容稍稍收敛：“麻烦容先生送我们过去。” 　　出租车太贵，暂时消耗不起。 　　“等等我。”吉他男举手：“我也去。” 　　乐队负责人默默在最后跟上。 　　本来是两个人加上一个司机的配置，最后硬是发展成为一个浩浩荡荡的队伍。 　　花溪住在伊甸小区，说是小区，实则是孤零零立在郊外的一栋楼。 　　这里一共有三十层，每一层都住着了不得的人物，方杉拿了个喇叭，有先见之明地堵上耳塞。其余人和他做了同样的动作，有的甚至还多加了个耳罩。 　　方杉清清嗓子，走下车对着天空喊道：“502号的住户，我宣你！” 　　花溪正在房间中谱曲，听到喇叭的噪音，站在阳台上脸色难看，想都不想就准备打电话叫人来解决。 　　楼下方杉对车内的吉他男道：“麻烦伴奏。” 　　吉他男其实是不想离得太近，耳塞的效果毕竟有限，耐不住方杉热情洋溢的笑容，不情不愿地抱着吉他下车。 　　伴随着吉他男拨弄了两下琴弦，方杉立马进入状态，他这次改变了方式，从对唱转变为合唱。 　　吉他男离的最近，差点没把持住，鼻血滴在琴弦上，吉他紧贴着身体，似乎这样就能缓解肾上的不适。 　　站在阳台的花溪更是手一滑，手机掉落在地上，音浪一波接着一波澎湃而来，根本没有别人反应的时间。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跟他住在这一层的大佬们无端遭殃，凡是在家里的，无不是面色潮红，连起身查看情况的力气都没有。 　　容岳不知何时走到身后，有些担忧问道：“这样会不会得罪一票人？” 　　方杉停顿下来回复：“所以要风险转移。” 　　容岳尚没来得及推敲这句话的深层含义，就听方杉用喇叭大声道：“始乱终弃的花溪，这首《爱情的火焰》送给你！” 　　说罢，又开始歌唱。 　　住在高层的人还算幸运，一二楼的住户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他们弄不清外面唱歌人的来历，迁怒到花溪身上……若不是这个混蛋在外面沾花惹草，他们何至于平白无故被牵连？ 　　中场休息时，方杉呼喊：“花溪，为什么你还不下来？” 　　紧接着继续放声歌唱。 　　花溪脸色惨白，他倒是想提着菜刀冲下去，奈何力气不够用。又过去40分钟，住在12层以上受到干扰较小的住户们粗暴地破门而入，直接将花溪五花大绑。 　　“自己欠下的风流债，自己还。”为首的人冷冷撂下一句，扛着人下电梯，直接甩出单元门外。大佬嚣张地望着已经停止唱歌的方杉，指了指地上被捆成粽子的花溪：“带着他，滚！” 　　方杉自认非常尊重个人意愿，蹲在花溪面前问：“要不要跟我走？” 　　花溪很想反手给他一巴掌，可惜被束缚住了。 　　方杉伸出指头在他面前晃悠：“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花溪深吸一口气，怒极反笑：“不就是演唱会。好，我跟你去彩排。” 　　坐上车后，花溪身上的绳结才被解开，依旧处在暴怒的边缘，压抑住直接动手的冲动，质问道：“这是什么异能？” 　　方杉：“净化和极乐世界。” 　　花溪扫了眼坐在一边望着窗外沉默不语的男人，又看了看笑容狡黠的方杉，谁是净化，谁是极乐世界一目了然。 　　亲身尝试后，花溪两只手一刻不停地按摩着太阳穴，头疼得到缓解后，抬眼不慎和方杉四目相对。 　　“我身边很多人都做过类似的动作。”方杉学着魏苏慎平时的样子揉眉心。 　　花溪忽觉和他口中的那些陌生人产生一种惺惺相惜之感，过了稍顷勉强静下心回归到正事上：“凭借你们的实力，成名是早晚的事，我不介意当一回梯子。” 　　这个‘不介意’完全是暴力下妥协的产物。 　　方杉突然问起他的异能。 　　“蛊惑。” 　　方杉戴着有色眼镜看他，这个异能听上去同样不怎么正经。 　　花溪没有否认，却是道：“我曾经以为这种天赋带着些无赖的成分，不想人外有人。” 　　是实话，难免带有些嘲讽的意味。 　　花溪主动略过这个话题，望着坐在副驾驶座的容岳：“帮他们打响知名度后，是不是就要筹备专辑？” 　　容岳点了点头。 　　“送佛送到西，”花溪轻哼一声：“这次演唱会打出的宣传可以是欲望之城。” 　　容岳顿时笑着道谢，方杉听了也觉得不错，碰了下腰板笔直的魏苏慎：“你认为呢？” 　　魏苏慎：“内涵不够。” 　　花溪脸色一沉：“难不成你有更好的想法？” 　　魏苏慎微微颔首：“主题最好定为无欲则刚。” 　　花溪面色一变，下意识脑补打出宣传口号后，粉丝满怀好奇和激动地来看一场名为‘无欲则刚’的演唱会，然后—— 　　up up down down。 　　他会不会被暴怒的粉丝当场围殴致死？ 　　！ 第206章 你在那万人中央 　　方杉无条件站在了魏苏慎这边：“有内涵, 而且反差萌。” 　　容岳持保留意见。 　　方杉转而问花溪：“你觉得呢？” 　　花溪阴恻恻道：“我觉得同归于尽四个字更有内涵。” 　　意见不统一，导致话题暂时搁浅。 　　方杉收敛着性子，假装和魏苏慎一般若无其事望窗外, 这种消停并没有持续多久, 他很快又有了新的想法。 　　“我在手机上查过资料, 花歌神似乎还没签约经济公司。” 　　歌神这顶大帽子一抛过来，花溪顿觉不好, 警惕地望着方杉：“暂时还没有。” 　　他纯粹是因为喜欢歌唱进的娱乐圈, 随时都可以退出回去继承家业, 现有的资源都是靠长辈的朋友牵线搭桥。 　　方杉：“不妨考虑一下来我们公司？” 　　花溪反常地未对他冷嘲热讽, 而是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盯着容岳的后脑勺：“你也是股东？” 　　容岳应了一声。 　　花溪饱含深意地笑了一声：“有实力的确值得投资, 不过异能太具诱惑力不是好事。” 　　真正有点能耐的都不会允许自己沉迷在别人的歌声里。 　　容岳没有因为他的话产生困扰：“我已经联系好几家大型商场和高档餐厅，会由他们作为传播的平台, 被动性的让经过的人听到。” 　　花溪鄙夷道：“心够黑的。” 　　“承蒙夸奖。” 　　花溪沉默了片刻忍不住道：“你图个什么？” 　　容家的产业足够容岳一辈子衣食无忧, 就算闯事业也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花溪的目光下意识在方杉和魏苏慎之间徘徊, 这二人一看就是虎狼之辈，他日指不定会反咬一口。 　　方杉这时忽然开口：“请别质疑容先生的为人, 他捧我们不图钱也不图人, 就是单纯地想搞事儿。” 　　容岳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有利益出发点，但方杉说的确实也是事实。 　　赚钱的渠道很多, 容岳就是想看看那些平日里目下无尘的大人物是怎样在极乐的歌声中跌下凡尘。 　　他并不在意展现自己内心的阴暗面，看好戏的心情谁都有。作为一名衣食无缺的公子哥，花溪明显也动了类似的心思。 　　车内从一开始的争锋相对到突然沉默, 花溪抱臂闭目养神，只是急促的呼吸预示着他正在权衡了不得的事情。 　　折腾一番，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了剧院。 　　方杉作为最后一个下车的，站在剧院门口喃喃：“早从了我们，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花溪眉心一跳，死死捏住容岳的胳膊：“我会不遗余力地帮你。” 　　容岳用透彻的目光看他，语带深意道：“多谢，争取早日把他们推向世界。” 　　理解上会有分歧，相遇的过程也不愉快，好在几人都是相当认真负责的，很快全神贯注投入到彩排当中。 　　花溪本身就会谱曲，准备为方杉和魏苏慎量身打造一首歌，中间略作休息时交代道：“演唱会你们压轴出场。” 　　方杉迟疑道：“是不是待遇过于优厚了？” 　　他们现在没有任何名气，作为压轴嘉宾分量绝对不够。 　　花溪没好气道：“你们要是在前面登场，观众腿都软了，哪里还有力气听演唱会。” 　　闻言方杉露出腼腆羞涩的笑容。 　　曲子一气呵成，仅仅用了两日便创作完成。 　　方杉和魏苏慎每天需要做的仅仅是把歌唱熟了，培养和乐队的默契程度。 　　容岳为他们的出道可谓是操碎了心，两人的先天条件很好，并不需要特地去打造什么人设。方杉的长相妖而不媚，魏苏慎恰恰相反，沉默可靠。双方站在一起，不用做什么也能吸引一票人的目光。 　　“你们的声音相辅相成，作为组合出现在大众面前最合适。” 　　方杉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在谈论要事上，容岳一般喜欢和魏苏慎商量。 　　此时方杉蹲在帘子后，端着个小茶杯，恨恨盯着把他抛在一边谈事情的两人。 　　花溪撑开把雨伞打在他头上，试图阻碍对方浑身上下散发的黑气。 　　容岳还不知道被在小黑本上记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继续和魏苏慎谈正事：“组合的名字我想了几个，你可以作为参考。” 　　魏苏慎粗略扫了一眼：早登极乐组合，天上人间组合…… 　　没有一个名字是正经的。 　　容岳：“夸张点的名字有利于被记住，当然这些只是建议，具体你自己决定。” 　　没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容岳直接索要决定。 　　魏苏慎：“就叫华语群星。” 　　容岳连眨了两下眼睛，怀疑听错了。 　　魏苏慎重复一遍，表示就用这个。 　　方杉把喝完的小茶杯留给花溪端着，蹿了过来：“我喜欢这个名字，霸气威猛且听上去就像是一个神秘组织。” 　　容岳喉咙发紧，勉强定下了这个组合名字。 　　“只是暂时的，”他头疼道：“以后想要更改，随时跟我说。” 　　演唱会的一切都在平稳筹备，花溪歌迷众多，场所定在当地最大的体育馆。网上一票难求，方杉抽空搜索了一下，发现打出的噱头真的是无欲则刚。 　　距离演唱会只剩三天，最后一次彩排在体育馆进行。 　　花溪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舞台歌唱，深情而又优雅。 　　方杉站在幕后，看了看表，饥饿感让他丧失动力。 　　魏苏慎误会他的举动：“紧张？” 　　方杉愣了一下，觉得偶尔有必要凹一下小可怜的人设，于是可怜兮兮点头：“这么大的舞台，我怕搞砸。” 　　魏苏慎淡淡道：“可以试着分散注意力。” 　　方杉用指甲勾了勾他的手心：“不如我们来做些令人快活的事情？” 　　“倒不是不可以，”魏苏慎认真思考了一番，不冷不热地回应：“我陪你上台去讲一场相声？” 　　“……” 　　作为旁观者，容岳亲眼目睹了方杉的表情从纯粹的灿烂变为诡异的阴沉，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相声最终没有提上日程，方杉做好本职工作，唱完歌后没再做多余的事情。 　　魏苏慎突然问起容岳门票的事情，看能不能单独留几张给他。 　　容岳为难地笑了笑：“一般是没问题，但花溪的演唱会一票难求，就连他自己也只能单独留下十张。” 　　魏苏慎：“一张都不行？” 　　容岳一咬牙：“我去协商一下。” 　　没过多久，他就走回来，伸手比划道：“最多三张。” 　　魏苏慎表示可以。 　　方杉走到他身后：“是要留票单独在网上卖？” 　　魏苏慎摇头：“网上的价格不够高。” 　　方杉挑眉：“那你是准备……” 　　魏苏慎没等他说完，迈步走向乐队成员：“有没有仇人？” 　　乐队负责人好笑：“谁还没几个讨厌的人。” 　　魏苏慎给出建议：“请他来听演唱会。” 　　乐队负责人一怔，其余几人也停止摆弄乐器，若有所思望着他。 　　试想一个讨厌的人在台下虚弱地合不拢腿，画面美丽的让人只觉岁月静好。 　　魏苏慎不冷不热道：“三张票，价高者得。” 　　“我出五千。”吉他男率先开出价格。 　　“一万。”乐队负责人出手阔绰。 　　“一万二。” 　　“……” 　　方杉眼睁睁望着那边的恶意竞争，忽然觉得系统间的感情比钻石还要纯粹，起码他们只会不遗余力的搞死对方。 　　很快，魏苏慎满意地看着手机里到账的电子货币，走到方杉面前：“今天就从天桥下搬家。” 　　方杉回想刚刚那一幕，用心去感受黑心中间商赚取差价的过程，习得了一个新的技能。 　　魏苏慎订了离体育馆最近的酒店，充分保证了系统的睡眠时间。 　　演唱会在晚上开始，两人却是一大早就被容岳派人叫醒，方杉完全不在状态，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被化妆师折腾。等他收拾好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容岳眼珠子都不会转了，低低骂了声祸害。 　　花溪一贯看方杉不顺眼，此刻也不免点头附和……明明可以靠脸征服世界，却偏偏要用嗓子去破坏。 　　另一边魏苏慎换了身衣服给人的感觉反而更不好接近，望着十分具有欺骗性的软糯系统，一时间陷入词汇匮乏的状态。 　　乐队负责人看不下去，用咳嗽声打断眼下僵硬的气氛。 　　众人遂即各司其职，魏苏慎和方杉也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室内模糊了时光的流逝，天色刚刚暗一些，体育馆就亮起各色的彩灯。已经有歌迷进场，短暂的喧闹后，除了舞台，周围的灯全部熄灭。 　　方杉在后台听到疯狂的尖叫声，呼唤花溪的声音此起彼伏。当花溪出现在舞台的时候，气氛被轰到一个高潮。 　　音浪一波接着一波，方杉在后台嗑瓜子打发时间，有些口干舌燥的时候，终于有人进来通知他做准备。 　　按照彩排时的节奏，舞台中央会出现屏风，方杉和魏苏慎只要慢慢从屏风后走出即可。 　　出场时的一首歌是要和花溪对唱，方杉的嗓音蛊惑力太大，这部分自然而然交由魏苏慎负责。 　　此时台下的观众看到的是一副极度唯美的画面，三个盛世美颜即将齐聚，而花溪望着正在朝自己走来的两人，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他来了，他来了，恶魔朝着自己走来了。 第207章 你在那万人中央 　　这个世界, 美貌只能成为审美的其中一个标准，最为重要的还是歌声的诱惑力。 　　每个人鱼都有一把好嗓子，能带给人的体验却是千差万别。 　　魏苏慎开嗓的一刹那, 所有的歌迷瞬间感觉到一股清透的凉意从心中扩散开, 仿佛全身上下都充斥着宁静与祥和。那些高呼花溪姓名的少男少女, 眼中的疯狂暂时凝滞，直至花溪再一次开口方才解封。 　　方杉静静站在一边, 三个人同台, 没有他的一句歌词, 原本是很尴尬的场景, 但因为魏苏慎的异能, 短时间内没有一个人留意到这里。 　　花溪处于高度戒备状态，每唱完自己的一部分, 立马侧过身偷偷按住耳朵, 屏蔽心如止水的状态。 　　最后一句歌词唱完, 花溪微微松了口气，面向观众时露出真挚的笑容：“这两位是我的同门师弟, 我可是‘忍痛割爱’, 才让他们出现在大家面前。” 　　因为他的打趣，众人才渐渐从那种过度的平静中找回状态。 　　“净化异能。”有见识的大人物立马就判断出魏苏慎的异能。 　　“不知道那个过分安静的少年又是什么能力？” 　　在这种猜测下，花溪把舞台交给了魏苏慎和方杉, 以生平最快的步伐下台。 　　乐队负责人都看不下去，这抛弃歌迷的过程竟然不带一丁点犹豫。 　　花溪不用回头都知道他的想法，但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 谁不是先紧着自己？ 　　摄像师已经带好耳塞调整了最佳的位置，今天这场演唱会采取多平台同步直播的方式，花溪为此甚至还特意给演唱会的门票做了降价。 　　魏苏慎同方杉合作的这首曲目前奏很长，悠扬的过渡后，方杉拿起麦克风，在万众瞩目中迎来了今天第一次开嗓。 　　歌词所传达的含义，曲调的惆怅百转，在他唱出第一个字时就被人忽视。一股热浪瞬间席卷了整个体育馆，这次合唱没有一个人一句，而是一人一小段。 　　就在众人的忍耐值已经到达巅峰，看方杉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块美味可口的蛋糕时，魏苏慎忽然开嗓，用清凉浇灭火热。 　　在过山车似的痛苦与欢愉当中，理智渐渐溃不成军，最深刻能映入歌迷眼中的，是舞台正前方挂着的闪光牌，‘无欲则刚’四个字在上面一闪一闪，如同夜空中的星星。 　　花溪发誓，这一刻他见证了那些歌迷由粉转黑，黑到发紫。 　　没事。 　　他安慰自己，这是最美的基佬紫，他们一定还会爱上自己。 　　做了足够的心里建设，在灾祸二人组唱完后，花溪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重新上台。先是虚伪赞叹了方杉和魏苏慎高超的歌唱技巧，再度致谢歌迷来参加演唱会。 　　较好的视力让花溪看见台下有不少艰难举起矿泉水瓶子的人，可惜他们没有力气扔。 　　花溪镇定自若地鞠躬离开舞台，留下就快要软成泥的歌迷。 　　而此刻守在电视机或电脑旁的观众，因为没有直面现场，受到的冲击要小很多。不过仅有的这些，也够他们受的。 　　很神奇的歌声。 　　不少人在短暂的虚无后开始回忆，从一开始沉迷欲望又被强行压抑的痛苦，到后来的失神，莫名的有一种痛并快乐着的苏爽。 　　方杉并不知道这些复杂的想法，演唱会一结束，便跟着花溪去了一家酒店，进行庆功宴。 　　都是经常合作的工作人员，花溪态度很随和，不过大家今晚的话题几乎都围绕着进击的华语群星组合。 　　“这个圈子里一夜成名的人很多，”容岳喝了几口酒，脸色有些泛红：“但我可以保证，没有谁能像你们一样刚出道就爆红。” 　　他能预见到，未来这两人的粉丝会相当极端，要么爱到极致，要么恨到极致。 　　魏苏慎只关心任务，微微颔首后道：“眼下让公司尽快发展才最为重要。” 　　容岳甩了甩脑袋摇走醉意：“我已经物色了几个实力不错的音乐人，再加上有花溪的加入，成长起来是迟早的事。” 　　前期已经做过丰富的准备，演唱会结束的当晚，容岳早前联系好的媒体人不约而同开始发通稿，网上关于两人的视频也在推波助澜下点击率急速飙升，铺天盖地的宣传下，魏苏慎和方杉彻底走入了公众的视野。 　　爆红后酒店自然不再适合住，容岳借了名下的一套房子给他们暂住，戏精夫妇开始了艺人的营业模式。 　　容岳暂时代理经纪人的角色，考虑到曝光已经足够，没给他们接太多的广告，尽量保证能处在在一个高岭之花的维度。 　　方杉的粉丝自称‘山羊粉’，作为当事人，完全想不通这个称呼代表的含义，魏苏慎的粉丝则亲切的唤他‘慎哥哥，’天知道魏苏慎第一次听到这个呼唤，表情是何等的一言难尽。 　　人红是非多，凭借他们独特的歌声，质疑的声音也随之而来。容岳事前做过很多公关安排，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没有人预料到，第一次大规模的冲突是来自于他们自身的粉丝。 　　花溪发过来短信：[你们也有今天。] 　　方杉午睡醒就看到幸灾乐祸的信息，不禁眉梢一扬。 　　所谓的华语群星组合风格迥异，系统任何时候都是带着魅惑人心的笑容，魏苏慎恰恰相反，冷的让人在三伏天里都能感觉到透心凉。 　　喜欢他们的粉丝私下里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欣赏魏苏慎的说方杉太浪荡，喜欢方杉的形容魏苏慎是个冰疙瘩。 　　网上掀起一波骂战，方杉打开电脑看到为自己和宿主吵得头破血流的粉丝，感觉到了这个群体的可怕。 　　而将这些推倒高潮的是综艺节目。 　　两人受邀参加一档叫做《真正的朋友》综艺，在坐公交车时，走上来一位老奶奶，方杉戳了戳正在看窗外魏苏慎的脸颊，笑眯眯轻捏着耳垂拉人站起来。 　　其实车上最后一排还有空座，如此一来，魏苏慎只能和他到最后一排并肩坐着。 　　一个微小的互动，实则是方杉的一次调戏。却被正在争资源的一个艺人利用，买水军挑拨两人间的关系。原本就不对付的组合粉丝开始互相攻击。 　　[这是道德绑架，凭什么就必须让座？] 　　[没错，还有去游乐园的时候，本来都快要排队买上票，就因为后面的人头晕就让他先买，这不是道德绑架是什么？] 　　[一群智障，这叫美德！] 　　方杉看评论的的速度几乎就要跟不上刷新的速度，短短五分钟，评论就涨了好几千。 　　“容岳有什么安排，现在作回应？” 　　魏苏慎摇头，平静地喝着下午茶：“特意澄清在外人看来是欲盖弥彰，没必要花费这个时间。” 　　按照容岳的意思，是先让舆论爆发到最高点，等粉丝情绪慢慢降下去，找个合适的时机表态即可。 　　方杉开始吃东西，漫不经心问道：“专辑筹备的怎么样？” 　　魏苏慎：“歌曲已经选好，过几天就可以录制。” 　　旋律好不好听反而再其次，容岳挑选的歌曲无一例外都是抒情的，尾音拖得冗长，可以把嗓音中的销魂无限放大。 　　方杉听了一小段，还算满意。 　　魏苏慎等他吃完东西，指了下床边撂着的综艺剧本：“记得提前熟悉一下。” 　　方杉挑眉：“他竟然还敢让我们接综艺？” 　　魏苏慎声音十分平静：“人不会长期只发出一种声音。” 　　不满的评论爆发到顶峰，就会站在另一个角度看问题。 　　方杉很少会怀疑魏苏慎的判断，安静下来开始背剧本。 　　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结果是在他们不知情的状况下，有关道德绑架的话题被刷上了热门。 　　翌日两人出席发布会，原本只是客串了电影中的一个小配角，但记者对他们的热情比主演还要高，好几支话筒伸到魏苏慎面前： 　　“请问你对于网上说的道德绑架怎么看？” 　　“有传言说组合内部不合是真的么？” 　　问题层出不穷，被抢了风头的主角从一开始的些许不甘，到看魏苏慎时目光都掺有一丝同情。依照他们在圈里打拼这么多年的经验，无论怎么回答，都会被记者曲解成另一层意思。 　　魏苏慎淡淡道：“我并不认为这是道德绑架。” 　　记者连忙道：“可是他在违背你个人意愿的情况下……” 　　魏苏慎冷冷看了说话的人一眼：“这是你见识浅薄。”顿了顿道：“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道德绑架？” 　　记者因为生冷的语气有些尴尬，干笑着反问了一句。 　　魏苏慎突然偏过头去看方杉，语气肃穆：“认识这么久，我为你出生入死过，被人看轻过，你的要求我从来没有拒绝过。” 　　围观的记者连忙记下，看来这二人间还有更深的内容有待挖掘。 　　方杉怔怔反思，半晌后颔首：“是这样。” 　　魏苏慎无视其他人，继续道：“而我只有一个小小的心愿，希望你替我完成。” 　　话音刚落，扯下领带面无表情打出一个花结，单膝跪地递到他面前：“嫁给我好么？” 　　“……” 　　全场皆静。 　　倒吸冷气的声音中，魏苏慎重新站起来，望着目瞪口呆的记者淡淡道：“这才叫道德绑架。” 　　“……” 第208章 无所不能的系统 　　片刻的沉默后是极致的爆发。 　　一分钟前尚瞠目结舌的记者转眼间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在原本就很近的距离上疯狂朝前凑。 　　方杉耳边环绕着‘是不是真的’、‘二位是否开始秘密交往’等话题。 　　魏苏慎镇定自若，冷静地望着眼睛胀红的记者：“道德绑架分不清楚，虚情假意难道还辨别不了？” 　　记者嘴巴张了好半天, 却硬是没有吐出一个字, 莫名有种回到教室被教育的错觉。 　　论做戏, 系统自问没输过谁，很快脸上就挂上无懈可击的笑容, 把魏苏慎从记者的魔爪下拯救出来：“今天是发布会, 希望大家多问与电影有关的问题。” 　　记者关心的重点在这对华语群星组合上, 但也不好把主演完全晾在一边, 话题的方向开始渐渐转移。 　　方杉手上还拿着领带扎着花结, 颇为感慨地望着魏苏慎，语带深意道：“没料到你竟然还是个手艺人。” 　　魏苏慎淡定道：“雕虫小技罢了。” 　　方杉比他还淡定地把假花揣在胸前的兜里, 强行纠正：“这叫奇巧淫技。” 　　发布会的时间不算太长, 结束时记者坚持守在门口, 想就两人的关系继续发问。魏苏慎和方杉为了躲避麻烦，从后门绕行, 一出门, 就看见正前方停着一辆豪华的轿车。 　　车窗摇下来，露出容岳因为墨镜遮挡看不出表情的脸：“你们俩可够厉害的。” 　　话说的风轻云淡，以至于一时半刻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实话实说。 　　两人都坐在后座, 几乎是上车的同一瞬间，车子瞬间发动，容岳开车驶向较为偏僻的小道。 　　车子转弯时, 方杉从后视镜看见聚集在不远处的记者，人数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不少。他不禁脑补了一下从正门出去的后果，恐怕此刻要被挤成肉丸子。 　　说到肉丸子，摸了摸肚子，冲着魏苏慎砸吧一下嘴……饿了。 　　头回直观他清奇脑回路的转换过程，魏苏慎觉得又涨了见识。 　　容岳依旧想着他们在发布会上出格的表现，因为情绪起伏过大特意降低了车速：“不用等明天，今晚新闻就要炸。” 　　魏苏慎不见一丝紧张：“至少永远不会有人再怀疑队内不和。” 　　哪怕是现在他和方杉当街争吵，新闻的标题估计都会是《惊！华语群星组合疑似情变！》。 　　容岳只觉得一口气不上不下，偏偏还找不到话来辩驳，恨不得直接把人甩下车。 　　魏苏慎的状态仍旧平和：“这几天可以去谈几个艺人。” 　　他们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谁能沾着点边，随便就能上个头条，看中这个机会的人不会少。 　　容岳头疼道：“比起事业心，更该为组合长远的发展考虑。” 　　魏苏慎：“公司重要。” 　　容岳怀揣着一颗破罐子破摔的心，无奈道：“算了。” 　　这时方杉从饥饿感中回过神，头抵在玻璃上：“往好处想，一出道就火到巅峰的人不多。” 　　容岳叹气：“不进则退。”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若是无法再前进一步，就会惹人诟病。 　　方杉似乎并无这种困扰，打了个呵欠，目光因为极致的纯粹反而显得深不可测：“不会有那一天的。” 　　容岳把他们送回住处，自己开车去洽谈艺人。 　　方杉回酒店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叫外卖，等待的间隙，拿出破妄相机，招呼魏苏慎过来拍照。 　　咔嚓一声后，满意地望着成片：“就只差最后一个世界。” 　　再集齐一个，回到过去指日可待。 　　魏苏慎淡淡道：“留心点。” 　　方杉挑眉看过去，魏苏慎则望向窗外：“蝴蝶效应意味着过去不能够轻易被改变，这种直接注明可以回溯时光的奖励，从任何角度看，都另有隐情。” 　　何况达成的条件那么轻易，仅仅是完成三个世界的任务。 　　方杉：“宿主认为这是个局？” 　　魏苏慎：“善意的提示罢了。” 　　方杉略做思考：“我会留下后手。” 　　魏苏慎并未这个话题上和他做过多的探讨，有些事只需要点出，系统自然会有周密的安排。 　　别的组合出道炒实力，炒话题，方杉和魏苏慎直接进入炒CP的阶段。 　　外卖到了后，方杉本欲边吃东西边刷刷自己的话题度，意外发现网络瘫痪，过去十几分钟勉强登进去，无一例外都是讨论他和魏苏慎的关系。 　　值得一提的是，人鱼世界对同性婚姻没有任何抵触，但因为人鱼的寿命普遍较长，他们抵触的是婚姻本身。除非是感情上相当合拍，否则绝对不会轻易登记结婚。 　　“有趣。”托腮对着电脑屏幕，方杉大口吞进冰淇淋：“萌我们的CP很少，都是在讨论什么时候分手。” 　　魏苏慎：“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方杉仰着头想了想，从长相和处事方式说，两人都是一个极端：“除了性格，是有很大的差异。” 　　魏苏慎静静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直至入睡前，方杉面上不显，实则一直考虑时光回溯的事情。他双手交叉放在腹部，闭着眼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快速的思维运转几乎让他呼吸的频率都跟着减弱。 　　突然，猛地坐直身体，仿佛诈尸般地跳下床。 　　魏苏慎被悉索的细微声响吵醒，睁眼就看见有人蹲在床边，黑白分明的眼珠直勾勾盯着他看。 　　轻轻吸了口气，控制住打一架的冲动：“你在做什么？” 　　“宿主跟我求婚了。” 　　语气既像是疑惑，又像是陈述。 　　魏苏慎定定望着他，几秒钟后缓缓开口：“反应的速度很快。” 　　说着掀开被子，照系统的性子，作妖不分早晚，如今主动挑起这个话题，今晚肯定是别想踏实睡了。 　　然而这次魏苏慎却是估计失误，方杉说完后便把他撂在一边，转而跑去上网。 　　粉丝的力量是无穷的，不但挖出了今天发布会的视频，还专门截出了他和魏苏慎的一段。 　　方杉不停点鼠标，哒哒的声音在夜晚格外清脆。 　　魏苏慎皱眉：“你在做什么？” 　　方杉头也不回道：“截图。” 　　事关重大，要及时保留住证据。 　　魏苏慎发现还是低估了系统的花样，无奈走下床：“你可以把它看作是一种公关策略。” 　　方杉转过身的速度慢到像是一帧一帧的画面：“是么？” 　　魏苏慎适时阻止他的黑化进程：“求婚应该是在一个更为正式的场合。” 　　方杉点了点头：“有道理。” 　　然后扬起手机：“我录下来了，记得践行承诺。” 　　“……” 　　因为这两天出足了风头，容岳暂时推掉了他们的通告，嘱咐不要轻易出门。 　　翌日天还没亮，容岳亲自上门，戴着鸭舌帽，黑墨镜，脸被口罩遮住大半部分，方杉大大方方打开门，饶有兴味盯着他观察。 　　“像是盗匪。” 　　容岳迅速进门，没好气道：“一点安全隐患都没有。” 　　万一真是有歹人，这么随随便便开门，岂不是引狼入室？ 　　方杉笑笑没有解释，真要有坏人，谁是狼可说不好。 　　容岳看上去精神状态不太好，方杉给他倒了杯水，后者疲惫地靠在沙发上：“咖啡。” 　　为了躲避记者，他都不敢白天登门。 　　方杉：“就算被拍到也不是大事。” 　　容岳瞪了他一眼：“连续几天上热搜不是好事。” 　　头疼的同时，庆幸还有一个相对靠谱的，魏苏慎走过来的时候，容岳下意识松了口气：“已经有两个艺人明确有合作意向。” 　　魏苏慎看资料的同时，容岳挑重点说了几句：“都是实力派，因为长相一般缺少曝光度。” 　　魏苏慎合上文件夹：“曝光度不是问题。” 　　容岳微笑道：“没错，只要你们一起去吃个饭，我再找几个记者朋友，他们就会重新进入公众视野。” 　　魏苏慎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说完公司的事，”容岳笑容渐渐淡了：“再来说说你们的事情。” 　　魏苏慎起身，把方杉拉到方才他坐的位置：“换你来聊。” 　　言语间是一副嫌麻烦的样子。 　　方杉笑眯眯听话坐下，模样乖巧。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他这种表情，容岳就觉得憋屈，沉下心刻意用严肃的口吻道：“公众对你们这对CP的认可程度并不高。” 　　方杉点头。 　　容岳：“粉丝不接受的关键是认为你们间的感情太过儿戏。” 　　无论是在任何场合，这两人从来没有正式表过态。 　　人鱼崇尚炙热又纯粹的恋情，若有若无的暧昧并不讨喜。 　　容岳叹了口气：“新专辑的录制即将要开始，必须尽快扭转这种局面。” 　　方杉故作懵懂：“那登记结婚？” 　　片刻的沉默后，容岳喝了口咖啡冷静：“太过正式，不利于后续吸粉。” 　　方杉：“不结婚，先有孩子如何？” 　　他不介意一人分饰两角。 　　容岳惊得咖啡都洒出来：“你说什么？” 　　方杉：“如果我们造出个孩子，是不是就没有问题？” 　　容岳竭力忍住把咖啡泼上去的冲动：“就算是海神也不可能大变活人！” 　　方杉认真道：“我可以。” 　　容岳已经不想和他多说一句，偏过头看魏苏慎：“劝一下。” 　　谁知魏苏慎比方杉还要认真：“他真的可以。” 　　“……”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天热衍生出的无责任小剧场—— 　　四十摄氏度，天气燥热。 　　不幸的是，这一天大片区域断电，空调无法运转的状态下，哪怕是以魏苏慎的忍耐程度，夜晚也无法入睡。 　　方杉蹲在床角：“需要冷床服务么？” 　　四目相对，魏苏慎：“你还有这种本事？” 　　方杉打了个响指：“666，变身。” 　　顷刻间美少年消失不见，转而是个清秀的面瘫青年，皮肤惨白，穿着一身官袍，头上戴着一顶小圆帽。 　　冷气扑面而来。 　　方杉慢慢张开双臂：“僵尸666，竭诚为您提供服务。” 　　“……” 　　当晚，魏苏慎从不屑到抱着人形冰棍不肯撒手。 　　方杉（一脸嫌弃）：“你松开一点。” 　　魏苏慎抱得更紧了，汲取着冷气：“舒服。” 　　方杉：“……” 　　自作孽，不可活。 第209章 无所不能的系统 　　容岳一口饮尽全部咖啡, 苦涩的口感都无法冲散他过度波澜的心情。 　　方杉一脸跃跃欲试，容岳别过脸，拒绝探讨能不能生的问题。 　　“不过说到孩子, ”他微微抬起下巴, 目光中流露出几丝追忆：“倒是让我想到一个人, 如果能让他加入公司，恐怕我们可以一跃成为顶尖的唱片公司。” 　　方杉燃起兴趣：“那么厉害？” 　　容岳语气中带有惋惜：“毕竟他还在圈子里的时候, 已经是世界级的传奇, 退圈的原因好像是要照顾小孩。” 　　方杉怀疑道：“是不是有些牵强？” 　　为了孩子放弃事业, 怎么听上去不太靠谱？ 　　圈子里结婚生子的人大有人在, 也没听过谁专门退圈的。 　　容岳摊手：“小孩的生母不明, 据说是未婚生子，孩子生下前两人就分手了。” 　　方杉笑弯了眼：“这么好的攻略对象, 你该早些说的。” 　　容岳面对他异样的表现, 满心满眼都是防备：“攻略对象？” 　　方杉轻咳一声, 掩饰住真情实感：“我是说这么优秀的实力唱将，不挖掘到我们公司可惜了。” 　　“你可以去试试看。” 　　没等到意料之中的警告, 方杉诧异地望过去。 　　容岳：“每年想请他重新出山的人不少, 碰碰运气很正常。”顿了顿用看异类的目光凝视方杉：“你是外星人么？” 　　方杉笑得平和。 　　没在他脸上看到多余的表情，容岳摒弃不切实际的想法：“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不知道花瑟的人。” 　　已经走到一旁的魏苏慎突然道：“姓花？” 　　“就是花溪的哥哥。”容岳还要多说几句，却见方杉不知何时已经给花溪打电话, 像是相亲对象一样欲要把对方家底都问出来。 　　花溪被他缠的不厌其烦，最后撂下一句‘如果想近距离观摩真人，可以带你去拜访。’ 　　原本只是气话, 谁料不过三十分钟，方杉收拾的人模人样出现在他家门口。 　　花溪嘴里还叼着根油条，直接被劫持上车。 　　“我说你们……”本来就没打理的头发几乎是被怒火顶得笔直：“是疯了么？” 　　方杉毫不避讳地道出心中的算计：“你哥要是能被签进公司，那可是活的金字招牌。” 　　说话间目中满是势在必得。 　　签下一个前世界巨星，加上魏苏慎和花溪，完成任务指日可待。 　　这一幕被魏苏慎看在眼中，微微敛眸，系统似乎因为想回到过去见某个人，正在赶场子似的完成任务。 　　方杉像是感觉到什么，余光无意中和他对上，面容有一瞬间僵硬……宿主的表情，总觉得有些恐怖。 　　若无其事地偏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绿色的树木极大地缓解了内心的起伏，方杉重新找回状态，开始问起关于花瑟的种种。 　　花溪漠不关心地靠着软垫：“世人把他神话了，其实就是个有唱歌天赋的平常人。” 　　开车的容岳都竖起耳朵，能够听到巨星八卦的机会可不多。 　　花溪：“我嫂子生下孩子没多久就因为意外离世，我哥因为后悔以前陪伴家人的时间太少，所以才打定主意离开圈子。” 　　容岳差点来了一个急刹：“那些所谓的传言……” 　　“假的。”花溪无语：“没想到连你也信。” 　　容岳有些尴尬：“毕竟是偶像。” 　　对偶像的破灭，源于容岳看到在院子里摇着把扇子，完全不修边幅的男人。 　　除了脸，全身上下再也找不出一个优点。 　　容岳被现实打击地根本回不过神，直到花溪喊了声哥，才不得已正面事实。 　　花瑟就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你又带了闲人来。” 　　“是痴人，”花溪边走边道：“痴人说梦，妄想让你重归音乐的大家庭。” 　　花瑟这才又多把注意力分过来一些：“看上去挺聪明的。” 　　原来聪明人也会做蠢事。 　　方杉：“世上无绝对。” 　　下一句默默埋在心底没有说出：只怕有心统。 　　花瑟从椅子上蹦跶起来，距离一近，胡子拉碴的脸模糊了原有的美丽，容岳心碎到不能说话，扶着篱笆安慰自己说不准是在做梦。 　　“并非没有可商谈的空间。”花瑟重新倒回椅子上，以一个舒服的姿势翘着腿，目中收起几分玩笑：“我的妻子离世前，在房子里藏了一件东西，如果你们能找出来，我就答应签约。” 　　方杉第一反应是去观察杵在一边花溪的表情，见对方也是一头雾水，看上去并不知情。 　　“大嫂会瞒着你藏东西？”不等方杉开口，花溪已经忍不住疑惑问道。 　　花瑟嫌弃道：“不关你的事，是留下来吃晚饭，还是现在就滚蛋？” 　　花溪想想他哥的暴脾气，果断抛下方杉一行人离开。 　　没多久，容岳自行离开，拒绝再去看破灭的偶像。 　　花瑟显得不近人情，虽说是让他们找东西，却没说具体是什么。 　　方杉状似感叹地望着面前的建筑物：“这房子可不小，既然要找东西，是否可以允许我们借住两日？” 　　花瑟扔给他们一串钥匙：“请随意。” 　　方杉笑眯眯接过拉着魏苏慎往前走，进门后笑意才一点点消失不见。 　　魏苏慎微微侧过身，透过窗户望着院子里过分惬意的人，皱了皱眉。 　　方杉：“在看什么？” 　　魏苏慎眯了眯眼：“那个人身上，有种违和感。” 　　即使在面对亲弟弟时，眼中都没有多少亲情，外表随意骨子里却透着一股淡漠。 　　方杉：“不用太过担心，任务系统就是最好的预警。” 　　“预警？” 　　方杉点头：“有突发情况的状态下，任务系统便会增加临时任务，宿主到现在没有收到任何提示，证明一切都在可控的范围。” 　　【临时任务：画皮的皮。 　　备注：你来到了前天王巨星的家里，他热情地欢迎了你。然而很快你就发现，这栋房子里似乎藏着什么了不得东西。 　　成功奖励：在天亮前找到它，得到画皮X1。 　　失败惩罚：要杀要剐，悉听我便。】 　　过度的安静中，魏苏慎淡定道：“这就是预警？” 　　充当了乌鸦嘴角色的方杉心虚笑了两声：“……宿主可以看作是一个小小的surprise。” 　　魏苏慎的举动很理智，首先询问最关心的问题：“人鱼的世界里，为什么会出现画皮？” 　　方杉盯着墙上挂着的结婚照，视线主要聚焦在花瑟的那半部分：“我倒是有个猜测，不过还需要进一步确定。” 　　魏苏慎察觉到他目前没有全盘托出的打算，并不强求，开始四下打量。 　　房子装潢的很典雅，墙面上镶嵌着色泽各异的贝壳，家具基本是木制，唯一比较突兀的是四处都是鱼缸，有大有小，里面养着很普通的鱼种。 　　魏苏慎试着把手掌贴在鱼缸上，发现这些小鱼并不怕人，反而争先恐后朝他掌心的方向游动。 　　方杉：“一般鱼只有在进食的需求下，才会这般蜂拥而上。” 　　魏苏慎审视着色彩斑斓的鱼身：“形容的很贴切。” 　　方杉听着他不咸不淡的语调，轻叹了一口气：“宿主难道就没有一丁点的担心？” 　　画皮……单单是听到这两个字，正常人至少也该表达出一丝紧张。 　　魏苏慎收回手插进兜里，看他的目光带有玩味：“我不认为画皮的皮能战胜皮皮虾的皮。” 　　因为他打趣的模样，方杉同样歪着头笑了几声。此时鱼缸里的鱼尾一甩，平静的水面荡涟漪，系统理智回笼，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你在说谁皮皮虾？” 　　魏苏慎眼神四处游移，唯独不在他身上停留。 　　方杉把手搭在他的肩头，强迫与之对视。 　　魏苏慎岔开话题，缓缓说了两个字：“孩子。” 　　方杉抬手拍了下：“叫谁孩子，叫爸爸。” 　　魏苏慎脸色一沉：“我指的是住在这里的孩子。” 　　方杉挑眉，记起花溪说过他哥是为了照顾小孩退圈。 　　但在这个房子里，基本看不到小孩生活过的痕迹，平常的玩具，儿童穿的衣物，一样都没有出现。 　　一反常态没擅自拿主意，反而问道：“宿主准备怎么行动？” 　　魏苏慎把电视打开，找了两个纸杯倒茶，示意他坐下。 　　十个电视台，九个都是音乐节目，方杉看了一会儿：“就这样？” 　　魏苏慎：“安静等待就好。” 　　方杉：“等什么？” 　　魏苏慎看了看表：“夜晚降临。画皮算是鬼的品种，我没听说哪只鬼喜欢白天晃悠。” 　　“……” 　　黄昏的余晖散落，花瑟直至这时才进屋，从冰箱里拿出冷饮就喝，末了低笑道：“我还以为你们会将这房子翻了天翻地覆。” 　　魏苏慎换台：“不急。” 　　花瑟挑了挑眉，没再多说晃晃悠悠往其中一个房间走去，用手掩饰住打呵欠的动作：“我习惯早睡，晚饭请想办法自行解决。” 　　方杉和魏苏慎动手能力都不强，行为倒是默契的很，用桌子上的巧克力果腹。 　　黑夜彻底降临。 　　魏苏慎用湿纸巾一点点擦干净手指，起身望着方杉：“差不多了。” 　　夜晚容易滋生内心的恐惧感，鱼缸里的鱼没有一只陷入沉睡，在水中横冲直撞。方杉迈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都说动物对危险的感知最敏锐。” 　　说着捧起一个小鱼缸，似乎准备把它带在身边预知危险。 　　魏苏慎面无表情拿过来放下：“我是高级动物，比金鱼有用的多。” 　　方杉一本正经：“可宿主不能像金鱼一样被我捧在手心上。” 　　魏苏慎忽视这句话，径直往楼上走：“我记得画皮最开始是指鬼披着美丽的人皮迷惑人。” 　　方杉：“版本很多，道理一样。” 　　魏苏慎：“但你看上去并不怀疑花瑟。” 　　方杉神神秘秘道：“他是同类。” 　　魏苏慎目光一动：“原来如此。” 　　这栋房子有个很有趣的地方，房间相当多，相对的每间房的面积并不大，差不多只能放下一张床外加张桌子。 　　顶层的房间没有窗户，门开的情况下也很沉闷，顺着梯子爬上去，里面只摆放着杂物。 　　魏苏慎转头去看方杉，用手堵住耳朵：“唱。” 　　方杉的表情难以言说：“你该不会是想让我用歌声令鬼发情？” 　　魏苏慎视线上移，像是没听见。 　　方杉深吸一口气，报复般的放声歌唱。 　　室内除了他的歌声，并未出现任何反常。 　　魏苏慎的身体微微有些发热：“换一个地方。” 　　说罢，把人拉到隔壁房间，依旧是一个干净利落的‘唱’字。 　　方杉幽幽望着他：“真把我当卖唱的？” 　　魏苏慎没有一点预兆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怎么会，你可是能直击灵魂的歌手。” 　　方杉被他笑得有些发懵，一时忘了计较。 　　挨个屋子唱过来，连在走廊上时，也是放声歌唱，时间久了方杉觉得无聊：“索性用个捉鬼道具，一次性解决。” 　　魏苏慎生冷地拒绝：“节约是美德。” 　　方杉撇了撇嘴……包下一座岛的男人，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魏苏慎突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两人默契地寻着声源移动，方杉眨了眨眼睛：“有没有听到……” 　　魏苏慎点头。 　　墙缝里，不时会钻出轻微娇喘的声音。 　　方杉适时又唱了几句停下，娇喘更加强烈，他低下头，贴着墙壁，仔细辩听—— 　　“咿——呀—— 　　方杉嫌弃地直起身子，对着墙壁敲了两下：“打扰一下。” 　　“咿——呀——” 　　声音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叫的更浪。 　　方杉低着头，后退一步，判断完这堵墙不是承重墙后，对着魏苏慎摇了摇手指。 　　同一时间，魏苏慎已经退到门口。 　　方杉握拳，深呼吸，猛地一拳挥出，轰隆一声后，整个地板都在晃动，厚实的墙被砸出一个窟窿。 　　在他身后，魏苏慎默默评估了系统的破坏力，决定为了世界和平日后要对他好一些。 　　夹在墙壁里的是一只黑色的人鱼，一半的面部覆盖着青色的鳞片，看上去十分恐怖。尾巴上的某处正在奇怪的翘起，墙破裂的瞬间，被两侧的鱼鳍遮住。 　　被打断了兴致，人鱼满眼都是杀气，嘴巴张合间漏出尖锐的牙齿。 　　方杉一脸冷酷：“交皮不杀。” 　　几乎没等他说完，鱼尾就扫了过来，表面的鳞片锋利光滑，稍一不慎接触到便会皮开肉绽。 　　方杉跳到半空中躲避攻击，从侧面抱住人鱼的腰狠狠向后甩在地上。 　　因为猛烈的撞击，一些鳞片甚至被砸了下来，人鱼扭过头，从口中喷出黑色的液体。 　　水雾般的迸发状态下，不论是魏苏慎还是方杉，都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一些。 　　“不好！”方杉先后在墙和人鱼身上砸了几拳，扯下一块窗帘堵住它的口，扛起已经没有行动能力的人鱼卡在砸好的缝隙里，尾巴朝着他们，头则是面向另一个房间。 　　做完这一切，慌忙跑到魏苏慎身边。 　　魏苏慎正低头望着胳膊上的黑色液体：“需要清洗么？” 　　方杉紧皱着眉头，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已经迟了。” 　　魏苏慎‘哦’了一声：“记得帮我处理后事。” 　　方杉眉心一跳：“不会死。”无奈地拉着他坐在地上，近距离凝视：“有没有觉得呼吸发紧，心跳加快？” 　　面对近在咫尺的脸颊，魏苏慎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方杉扫了眼胳膊上的痕迹：“这种液体叫做黑沙雾，会产生催情的效果，长时间得不到纾解会很麻烦。”说到这里低声咒骂了一句‘该死的堕落人鱼。’ 　　魏苏慎注意到他面色潮红，说话的声音也比平时低沉了许多，回忆起刚刚的画面，更多的黑雾是喷在了系统身上。 　　“很难受么？”迟疑了一下问道。 　　方杉别过脸：“我不会屈服于欲望。” 　　魏苏慎单手捏住他的下巴：“其实我们可以……互相帮助一下。” 　　最后几个字几乎低得听不见。 　　呼吸接触着呼吸，手指从领口滑下，更近一步的时候，旖旎的气氛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花瑟气喘吁吁跑到门口，单手撑住门框大口喘气：“出什么事了！” 　　问完才看见房间内尴尬的一幕：“我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方杉：“是我在吊嗓。” 　　花瑟：“……” 　　吊嗓需要脱衣服？ 　　方杉有条不紊地扣好纽扣，拍了拍衣服站起身来。 　　花瑟的注意力很快被分散，看着卡在墙里的人鱼，表情喜忧参半：“竟然抓住了。” 　　语毕走上前单手抓住人鱼的尾部用力一扯，一层半透明的薄膜顺势被拽了下来，人鱼口中被塞着的布条同时掉了出来。 　　没有了那层薄膜，人鱼的半截身子呈现出更加丑陋的畸形。 　　但人鱼第一时间没有想着抢回被夺走的皮，不顾发酸的颧骨赤红双目怒视方杉：“鬼话连篇！” 　　什么黑沙雾，分明是它受到殴打后喷出的血。 　　“骗炮！”人鱼控诉：“你这个卑劣的人类，居然骗炮！” 　　方杉重新拾起地上的布条，塞进了它的嘴里，回头对魏苏慎道：“这只人鱼被打得神志不清，说出的话不足以作为呈堂证供。” 　　魏苏慎不知在想什么，最终微微颔首。 　　人鱼用力挤出口腔中的布条，讥讽道：“本以为是骗炮，原来是一场你情我愿的合……” 　　花瑟叹了口气捂住它的嘴：“想活命就少说两句。” 　　人鱼挣扎着口齿不清地甩出最后一个字：“……奸！”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花瑟：我是不是进来的不是时候？ 　　魏苏慎：送你一首歌……再给我两分钟。 　　方杉：才两分钟！分手！！！ 　　魏苏慎：……只是打个比方。 　　方杉：分手！ 第210章 养尊处优好系统 　　迎接人鱼的是一记重拳。 　　闷响声后, 人鱼口吐白沫倒地，神志不清。 　　不顾半死不活的人鱼，方杉望着领口半开的魏苏慎, 意味深长道：“需要帮忙么？” 　　后者自己打理好衣服, 再度恢复平日里的状态：“不必。” 　　方杉沉思……穿好衣服就翻脸不认人, 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魏苏慎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在打什么奇怪的主意, 提醒道：“别忘了我们要的东西。” 　　方杉这才用正眼去看花瑟, 看久了突然拉着魏苏慎的袖子让他站到自己身边：“来, 向前辈致敬。一鞠躬, 二鞠躬……” 　　魏苏慎并未像平常一样让他闭嘴, 系统心情不好的时候，少说话是原则。 　　花瑟脸上颇有种哭笑不得的情绪, 把手上透明的薄膜扔过去。 　　方杉绕着他转了一圈, 像是看一件观赏品：“让我来猜猜, 巨星绑定系统？” 　　花瑟笑了笑：“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方杉转过头对魏苏慎道：“这可是活着的标本。” 　　十个宿主里，不得善终者至少五五开。 　　魏苏慎走过来：“系统可以解绑？” 　　方杉点头：“完成最终目标即可, 好比他从前绑定的是巨星系统, 成为巨星后，就有解绑的资格。” 　　只是从系统诞生以来，能抵制住诱惑的宿主寥寥无几, 通常都是沉迷于任务世界，即便达成目的也不放弃解绑。 　　不时用赞赏的眼神望着花瑟：“难得的清醒人。” 　　花瑟笑容苦涩：“这种诱惑恐怕凡人很难抵挡。”说罢自嘲地笑了笑：“成为巨星后我并没有放弃系统，只是后来的一次任务中, 意外带回来画皮的诅咒。甚至连我自己都没发觉，它伪装成为人类，接近我，结婚……生子。” 　　方杉下意识看着手上的薄皮，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它有生命力，像是果冻一样，黏腻地在手中蠕动。 　　难以想象，花瑟可能和这么个东西同床共枕多年。 　　哪怕是魏苏慎，也投去了几分同情的目光， 　　花瑟面色也有些难看：“我花费了好几年才走出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只画皮还没成年，被发现后选择暂时隐藏。否则我恐怕是……” 　　方杉安慰道：“往好处想，你睡了个未成年魔物，还不用负法律责任。” 　　花瑟觉得他有必要再去看一趟心理医生。 　　方杉是个务实的人：“我帮你解决了画皮，作为报酬，是不是该帮我们完成任务？” 　　花瑟：“很合理。” 　　方杉抿了抿唇看向生死不明的人鱼：“它怎么处理？” 　　好歹也算是……骨肉。 　　花瑟目光有几分沉重：“我会负起责任。” 　　即便在怎么隐藏，他的口吻中仍免不了后悔，倘若当初及时止损，解绑系统，哪里还有后来的种种。 　　方杉把空间留给他，和魏苏慎走到楼下，目睹对方过分的安静，扯了扯嘴角：“以我的年终奖起誓，绝对不会让你遭遇到类似的情况。” 　　魏苏慎失笑：“我只是在想，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解绑系统。” 　　方杉一直强调很多宿主是因为想得到更多，才导致一个悲惨的结局，但这些人中，应该会那么一两个，是因为不愿意放弃并肩作战的伙伴。 　　方杉微微一怔，再次强调：“宿主不会面对这样的困境。” 　　魏苏慎轻轻牵起他的手，方杉诧异后反握住，开口继续抚慰道：“放心，因为找错了人，所以莫欺少年穷的最终目标从一开始基本就失败了。” 　　边说着用空余的那只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是不是放心多了？” 　　省去了做痛苦抉择的过程。 　　魏苏慎很有深意地望着他，突然相当郑重其事道：“答应我，以后不要轻易安慰人。” 　　方杉满眼疑惑。 　　魏苏慎：“你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 　　花瑟是个言出必诺的人，第二天就打电话让容岳把合同寄来。 　　他刚挂断，容岳的电话瞬间就打到了方杉那里—— 　　“你们做了什么！” 　　惊叹的语气充分代表了他此刻惊疑不定的心情。 　　方杉：“帮了个小忙。” 　　容岳回忆昨日离开前的点滴：“是找到了他妻子的遗物？” 　　方杉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容岳好奇：“是什么东西？” 　　方杉一本正经扯着瞎话：“定情信物。” 　　容岳感慨：“还真是浪漫。” 　　方杉嗤笑一声：“夜长梦多，尽快把合同拿来。” 　　抬眼正好看见魏苏慎在摆弄画皮，在后者的举动中，丝毫看不见惊恐，随意用两根指头提溜着：“这玩意儿怎么用？” 　　方杉：“让它隔绝水，逐渐衰弱后，当面具用即可。”想了想叮嘱道：“期间千万不能让它沾血。” 　　画皮一旦成年，很难控制住。 　　魏苏慎不太信任自身的运气：“不慎沾上血怎么办？” 　　方杉：“锅烧热，倒油，油温……” 　　魏苏慎感受到指间薄膜的颤抖，阻止他的美食畅想：“我会处理好。” 　　容岳的办事效率很高，直接驱车将合同送上门。 　　方杉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会寄快递。” 　　容岳昨日粉转黑的心理路程实在太过明显。 　　容岳闭了闭眼：“等歌神重新登上舞台，我会忘记曾经看到的种种。” 　　在偶像面前，他可以选择暂时性失明。 　　方杉轻轻鼓掌，顺便把厚厚一沓合同递到花瑟面前。 　　花瑟直接略过中间几页繁琐的条文，只看了合作年限和分成，容岳给出的条件相当优渥，只要求五年的合作期。 　　“挑不出一点不满的地方。”花瑟眉毛一扬，接过方杉递来的笔，干净利落地签名。 　　容岳松了口气：“我准备先放出一点风声，但并不正面回应你要不要重新出山。” 　　如此一来，花瑟的第一次登台会被炒到天价。 　　花瑟眼光毒辣，看出他更深层的目的：“顺势可以吸引不少艺人加入公司。” 　　容岳默认，重新看向方杉和魏苏慎：“下午记得去录音棚。” 　　方杉一脸配合地点头。 　　· 　　按部就班的录音，和粉丝互动，以及发福利，这样的生活下，方杉几乎有种自己唱歌当真很好听的错觉。 　　另一边，花瑟可能要复出的消息一出现，在热搜上挂了几天的戏精夫夫得以有喘息的机会，方杉上网浏览着新闻：“不愧是曾经的世界级巨星，哪怕是在外网也造成了轰动。” 　　魏苏慎对画皮很感兴趣，放在阳光下晾晒，眼神中透露的温和让画皮打从心底里觉得虚伪。 　　事实证明它的感知没有错，下一刻魏苏慎就把薄膜翻了下身，保证阳光能更均匀得晒到。没有得到水分滋养的薄膜迅速衰弱，无力地一张一合。 　　方杉靠在转椅上晃悠：“有花瑟的加入，任务时间会大大缩短。” 　　魏苏慎：“正常情况下，退圈久了热度会跟着减弱，他算是个例。” 　　方杉适时宣扬：“这就是系统的力量，被巨星系统打造的宿主死后百年也是传奇。” 　　长时间的合作，让魏苏慎知道再不打断，对方立刻会用源源不断的溢美之词自夸，临时放了一首轻音乐：“原本想晚上再给你听。容岳寄来的，花溪谱的曲，作词的工作想要交给我们。” 　　曲调很激情，还没有听到高潮部分就已经让人心潮澎湃。 　　方杉心中已然有了最合适的词，切进下一段时轻轻哼唱：“爱情的小三我和你——” 　　刚唱完就迎来了不远处的死亡凝视。 　　方杉轻咳一声，提出一个诱人的意见：“专辑录制完，我会私藏一份带回去给大家分享。” 　　现实位面中的人可感觉不到人鱼声音的魅力，对他们而言，更肖似催命符。 　　四目相对，魏苏慎沉默了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算作无声的支持。 　　公司发展远非一朝一夕能长成参天大树，真正达到任务完成的标准已经是半年后，季节都转了半轮。 　　凛冬的雪纷纷扬扬，魏苏慎穿着整齐的衣服，站在窗边。 　　早上的空气很好，窗户大开着，只是这阵风对还躺在床上的某人并不友好。 　　方杉坐了起来，眼睛半眯着：“早。” 　　魏苏慎：“正巧日上三竿。” 　　几个小时前，他来通知任务完成，系统睡得不省人事，冷风直对着吹了漫长的时间，才有了眼前的悠悠转醒。 　　方杉披了件外衫，凌乱的头发和魏苏慎对比鲜明：“走之前应该拜访一下这次最大的功臣。” 　　魏苏慎早就吃透他的心理：“我已经给花瑟打过电话，大约是因为暴雪堵在路上。” 　　话音落下没多久，门铃就响了，花瑟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肩头落了一层积雪。进门时抱怨着天气，目睹方杉还坐在床上发呆，口吻带着艳羡：“同是大明星，你的日子真是清闲。” 　　方杉略作休息的日子其实不过这两日，半年来他都是拼命三郎般的工作。 　　花瑟窥见他眼底的阴影，犹豫了一下，问道：“要走了么？” 　　方杉做出掐指一算的滑稽姿势：“今天是个好日子。” 　　花瑟并不过多议论这个敏感的话题，他能察觉到魏苏慎和方杉间若有若无的暧昧，最终还是委婉地提醒了魏苏慎一句：“希望你能汲取我的教训。” 　　过分的沉溺其中，很容易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魏苏慎表现的有些不以为然：“守住想要的东西，是一个男人最基本的能力。” 　　两人选在雪停的时候离开，意识陷入黑暗前，魏苏慎看见花瑟独自站在原地欣赏雪景，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回到现实世界的很长一段时间，魏苏慎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方杉不喜欢过度的安静，打断对方的沉思：“花瑟身上的违和感源于已经混淆现实生活和任务世界。” 　　魏苏慎敷衍般地‘嗯’了一声，目光却是在系统身上徘徊，显然思考的并非他适才说的问题：“你是不是……胖了？” 　　方杉如遭雷击。 　　浑浑噩噩走去楼下用冷水洗脸，期间不断安慰自己一切都是宿主的诽谤。清醒点后视线和正在打电动的小胖子对上，后者胖嘟嘟的脸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方杉深吸一口气，查询程序后发现是真的重了几斤，瓜子脸变得有些婴儿肥。 　　他的反应相当大，单方面和魏苏慎开始冷战。依照他的性子，魏苏慎以为系统会通过节食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然而接下来的日子一切如常，方杉并没有因此少吃一碗饭。 　　魏苏慎只当做这件事就此翻篇，直至一个下午，意外在院子里发现一道可疑的身影。方杉穿着深色的休闲装，悄悄坐在石阶上晒太阳。 　　魏苏慎顿住脚步，怔了怔道：“我记得你不喜欢过度的阳光。” 　　方杉站起身，一脸的不思进取：“黑色显瘦。” 　　“……” 第211章 养尊处优好系统 　　魏苏慎居高临下盯着他：“这是谬论。” 　　黑只会在夜晚模糊人的轮廓。 　　方杉站起来, 不去反思自己的暴饮暴食：“看来我只有靠删除数据。” 　　魏苏慎忍住伸手捏捏白嫩脸颊的冲动，坦白说，他更喜欢胖一些的系统。系统所谓的胖, 实则比正常人都瘦, 只是他对于体态有着严格的要求。微微圆润一些, 反而少了锋利的攻击性。 　　放弃晒太阳的方杉迈步往别墅内走，一回头发现魏苏慎站在原地不动：“不进去？” 　　魏苏慎：“我透透气。” 　　目前阳光的温度很不友好, 方杉抱臂望他, 显然不信这套说辞。 　　魏苏慎：“在父亲不知情的前提下, 我把专辑放给他听。” 　　方杉一时无话, 最后感慨道：“很高兴还能见到活着的你。” 　　语毕内心开始反思未来是不是要以身作则, 劝诫宿主不要以作死为乐。 　　魏苏慎淡淡道：“不是你提议要试探他？” 　　方杉叹服：“只是想知道令尊是不是抓了陈冰樱审问，而非摸老虎的屁股。” 　　魏苏慎不思进取的状态同系统类似：“看来需要换个策略。” 　　打从他放了专辑, 靠近魏烨三米内, 后者就会直接动手。 　　方杉当机立断：“那就另寻对策, 跟踪如何？” 　　· 　　魏烨属于极端自律的人，但他一天的工作时间并不规律, 有做刻意的调整。按照他的说法, 过分的一成不变容易给有心人可乘之机。 　　不过这对本身就在魏家蠢蠢欲动的二人组并没有影响。 　　翌日魏烨一出门，方杉和魏苏慎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可惜画皮现在的自主意识还太强，否则魏苏慎可以改头换面, 更加不易引起注意。 　　“不是去公司的路线。”魏苏慎不知是嘲讽还是打趣：“看来某人还保留着孩提时期的乐趣，有个秘密基地。” 　　方杉实话实说：“宿主不是也有？” 　　专门用来制造情趣用品。 　　前方白色轿车走得路线越来越偏，即便已经保证了一部分车距, 对于经验老道之人，依旧很容易发现。 　　方杉：“我们是不是暴露了？” 　　魏苏慎点头。 　　方杉永不放弃侥幸心理：“也还有转机。” 　　魏苏慎摇头：“不会。” 　　方杉看向他，惊异与过分笃定的语气。 　　魏苏慎：“父亲向来遵守交通规则，不是特殊情况不会在开车时接打电话。” 　　方杉从侧面大楼的玻璃上清楚地看见前方车辆的状况，是映照出一些奇怪的画面：“你猜他在给谁打电话？” 　　魏苏慎：“约莫是报警。” 　　内容无非是被奇怪的人尾随，希望警方保证普通群众的安全。 　　方杉眼皮跳了一下，很快反驳道：“过去也许会，不过在耿峰对我们持有怀疑的前提下，他应该不会这么做。” 　　魏苏慎略一沉思，发觉思考是遗漏了一处。 　　已经不需要判断，很快他们就被三四辆车包围。 　　魏苏慎没有立刻踩刹车：“冲出去还是坐以待毙？” 　　方杉想了想，很认真地问道：“你能不能确定自己是亲生的？” 　　魏苏慎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 　　方杉摊手：“那便下车。” 　　刚一打开车门，瞬间被团团围住。 　　直至魏烨走来，这些人才让出一条小道。 　　魏烨的神情没有多少变化，至少看不出被跟踪的愠怒，似笑非笑望着魏苏慎：“出息了。” 　　方杉拦在魏苏慎身前，悲情万丈道：“有什么就冲我来！” 　　魏苏慎微微撇了撇嘴，比起被抓包，看系统尴戏才是最痛苦的过程。 　　魏烨一言不发，忽然动了动脖子，一把扯下领带将不省心的儿子双手束缚扔进后车厢。 　　见状方杉识相地举起双手，暗示自己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亲生的打起来没有顾虑，魏烨对于方杉的处置要温和不少，至少没有把他丢进后车厢。 　　车子重新上路，方杉安分地坐在副驾驶座，轻声道：“氧气会不会不足？” 　　魏烨：“门没有关牢。” 　　方杉睁大眼睛：“那不是很容易被甩出去？” 　　魏烨淡淡一瞥：“你要去陪他？” 　　方杉理智地闭上嘴。 　　虎毒不食子，至少魏烨看上去没到丧心病狂的境界。 　　这座城市里，开发商试图将每一寸土地都压榨到极致，但依旧有废弃的工厂，烂尾的工程等没有被利用起来的空间。 　　车停后方杉紧跟在魏烨身后，脚步停在白色的大楼前。 　　从已经掉色的红字上，可以得知这曾经是一家医院。如今周围的小楼已经成为废墟，只剩眼前的这栋建筑。 　　方杉满心期待迎来一个被威胁解刨做切片的凶残剧本，可惜只是被单独关在一个小房间。 　　同一时间，他听到另一道关门声，猜测魏苏慎是被关到隔壁。 　　房间里只有一张小床，方杉一边坐在上面一边哼着小曲儿，末了用指甲留下划痕：到此一游。 　　床头放着纸和笔，惬意地休息片刻才拿起来浏览。 　　上面只有两个问题：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方杉猜测魏苏慎也是类似的问题，不过是主语有变换，念及此不禁挑了挑眉：“囚徒困境的简化版……” 　　提笔就在上面哗哗作答。 　　一墙之隔，魏苏慎的确在看差不多的问题：方杉是谁，方杉的目的。 　　其实这种测试完全没有意义，他和系统本就可以通过脑内意识交流，只是这次迟迟没有回应，过了半晌对方只传达给他一句话：“心有灵犀一点通。” 　　和方杉不同，魏苏慎作答的速度略慢，更多的目光是探向窗外，医院后面是铁栅栏，长期的侵蚀让它早就不复当初坚固。 　　魏苏慎放下纸笔，利用床单做成简易的逃生工具。 　　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窗户并没有安防护栏，向下攀爬的过程还算顺利，等他稳稳降落在草坪上，才重新沟通系统—— 　　【你在哪里？】 　　方杉：【走廊晃悠。】 　　魏苏慎皱眉：【破门而出？】 　　方杉：【门就没锁。】 　　魏苏慎脚步停滞，仰头望着上方随风摆动的床单，思考要不要重新爬上去。一旦被发现他是爬窗逃离，会显得相当蠢笨。思虑再三，叹了口气，还是沿着之前的路径爬了上去。 　　翻窗进入时，蹭了一身的白灰，拂去衣服上的灰尘，嘱咐系统让他在走廊尽头稍安勿躁。 　　推门而出，门没有开。 　　魏苏慎皱眉，又拧了两下门把手，门依旧不动如山。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这扇门，是锁着的。 　　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这次他没有心慈手软，根本不顾虑会不会造成动静引来人，暴力卸门。 　　方杉乖巧地坐在走廊上的楼梯扶手上，看着宿主扛着门从远处走来，微微失神：“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魏苏慎语调阴森：“你的房间门当真没有锁？” 　　方杉点头，他填好答卷，小睡了一刻，然后出门溜达。根据后者的言语神态，方杉大致猜到了可能发生的事情，同情地望着他：“扛着门很累。” 　　魏苏慎眼神阴寒：“用来砸人方便。” 　　方杉强调道：“亲爹。” 　　魏苏慎扯了下嘴角，方杉遂即不再参与，岔开话题：“那张问卷带出来了没有？” 　　魏苏慎摇头：“没有参考价值的东西，他拿去也是无用之物。” 　　方杉从现实角度分析，指了指头上微型的探头：“比起真相，似乎是以逗你为乐趣。” 　　魏苏慎的目光突然从他身上移开，虽然面上看不出异色，但方杉直觉他是在望着什么人。 　　一侧头，就看见楼梯下面站着的魏烨。 　　魏烨：“爬楼的水平不错。” 　　方杉观察魏苏慎的脸色，在察觉到变化前，被卸下来的门板笔直地飞了出去。 　　魏烨侧过身躲过，门板撞在墙上裂成两半，声音在整栋楼内回荡。盯着看了几秒后，他挽起袖子，拾起一块面无表情地走上楼梯。 　　方杉识趣地退到角落，把空间让给他们二人。 　　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亲父子，却总在互相嫌弃。 　　木屑横飞，拳风声在耳侧呼呼响起，方杉坐在地上，捧着脸，眼睛里冒着的全是星星。 　　魏苏慎因为分神看他一眼，被魏烨踢到了腿。然而他根本顾不上疼痛，方杉的表情相当明显，无非是给自己加戏。甚至都能猜到此刻构造的是什么情景剧……两男争一女的戏码。 　　‘女主角’还是系统自身本色出演。 　　魏烨适时余光一扫，方杉的星星眼根本不加掩饰，哪怕是不了解的人，也知道是在想什么。 　　方杉正脑补到最刺激的环节，谁知眼前的两人同时收手，疑惑地看着他们……怎么不打了？ 　　魏烨重新把袖子放下来，系好纽扣，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同魏苏慎开口讲话：“跟着。” 　　下电梯直到地下一层，走在最后面的方杉算是开了眼界，地底层层设防，铜墙铁壁一样的布置。 　　很快他看到被关在最里面房间的陈冰樱，这待遇可是比上次自己被带去做体检严密的多。 　　魏烨无视里面人的喊叫，敲了敲台面：“解释一下你们间的关系。” 　　魏苏慎一向懒得多言，看了看方杉，后者有恃无恐，没丁点隐瞒的意思，打了个响指，突然间化作虚影消失在魏苏慎体内。 　　“眼见为实。”魏苏慎道 　　魏烨不说话了，不过须臾便盯着他的肚子直皱眉，魏苏慎心下一跳，冷着脸指了指脑袋：“他在这里。” 第212章 智者千虑有一失 　　下一刻, 系统没有预兆地竟又再次凭空出现。 　　虽然已经从陈冰樱那里得到一些消息，亲眼所见时，难免有些触动。 　　魏苏慎的视线没有从魏烨脸上移开过, 确定他的目光中并未有抵触, 稍缓了一口气。 　　实则魏烨想法纯粹而又犀利, 高科技的总比妖魔鬼怪好，要是弄个狐狸精附身, 还得被吸阳气。此刻他望着方杉, 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你看上了我儿子什么？” 　　方杉：“不图钱, 不图房子。” 　　这话是实话, 他的目的就是帮助宿主逆袭, 恨不得绑定的宿主起点能低到尘埃里。 　　魏烨继续凝视着魏苏慎：“你呢？看上他什么了？” 　　魏苏慎没有丁点含糊：“三观。” 　　“……” 　　如果方杉的三观能和五官一样正，魏烨最少能做到自我去欺骗, 听罢很有深意道：“这单纯不做作的性子也很好。” 　　方杉状似完全听不出这句话的深层含义, 很是骄傲地收下全部赞誉。 　　得意洋洋的样子太过明显, 魏烨突然道：“人都有生老病死，即便他身有暗疾, 你也喜欢？” 　　方杉无所谓地摆摆手：“他不举, 可以我上。” 　　空气迎来了突如其来的安静。 　　魏烨冷笑着偏过头对魏苏慎道：“恭喜你，嫁给了爱情。” 　　“……” 　　魏苏慎早就习惯方杉离奇的思路，很快平静下来望向房内的陈冰樱：“就她一个人？” 　　魏烨：“或许。” 　　罕见地从他口中听到不确定的回答, 魏苏慎略微诧异。 　　魏烨按了下身旁的按钮，门朝侧面自动打开，边走边道：“遭了不少罪, 期间可没等来任何救援。” 　　魏苏慎皱眉沉思稍许，看了方杉一眼：“被抛弃？” 　　方杉摇头，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在完成任务前，系统不会随便解绑。” 　　不过夫妻都是可以各自飞的同林鸟，更何况建立在利益基础上的宿主和系统。 　　陈冰樱近日来一直表现的疯疯癫癫，这会儿看到方杉忽然就平静了：“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放我走。”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和魏烨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不好谈条件，在方杉身上说不定还有一丝生机。 　　方杉抿了抿唇，对着魏烨站着的方向挑衅地勾了勾小拇指，暗示他还有没问出来的信息。 　　然而一回头，不但是魏烨，就连魏苏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消失不见。 　　楼道内传来闷响声，单是听到动静，都能脑补出你来我往，拳拳到肉的打斗场面。方杉无奈摇了摇头……一言不合就动手，在他们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也好，”他第一次看对方的眼神不带玩味：“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陈冰樱感觉到一股危机感，条件反射握紧拳头，佯装镇定。 　　方杉双手交叉放在桌前，摆出谈判的姿势：“你对邪神了解多少？” 　　陈冰樱的眸子闪过一丝慌乱，她本以为方杉会询问系统的下落，仅此一问，之前想好的措辞便全派不上用场。 　　方杉原本没抱多少希望，见状眉梢一动，语气较刚刚更加平缓，听上去却是咄咄逼人：“我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但你后半生的生活质量会和今天的回答挂钩。” 　　陈冰樱肩膀从微微颤抖到骤然放松，方杉观察着细节，庆幸魏烨已经击溃了她很大一部分的心理防线，反而让自己摘了桃子。 　　“大概是几个星期前，因为屡次失败我很生气，”陈冰樱嗤笑一声：“质问它明明赢不了你，为何还要再三挑衅。” 　　如果她没有间接害死亲兄长，方杉说不定还会有一两分微妙的同情，即便玛丽苏系统已经不流行，在有外挂的情况下，陈冰樱完全可以活得比一般人潇洒。 　　“它说哪怕不能害死魏苏慎，只要能让你和他离心，我也能获得不小的酬劳。” 　　方杉：“你信了？” 　　陈冰樱垂眸：“自然是得了些好处。” 　　方杉的手指不耐地动了动，意在说重点。 　　陈冰樱咬着唇瓣，都快出血丝的时候复又开口：“我就听系统说过一次，什么重新塑造一个邪王，还能赐人永恒的生命力。” 　　方杉都被气笑了，站起身：“我会让魏烨放你走。” 　　“等等！”陈冰樱叫住他：“给我五百万，我可以告诉你系统的去向。” 　　方杉挑眉：“你觉得我会在乎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玛丽苏系统？” 　　陈冰樱：“五十万也行，税前。” 　　方杉嚯了一声。 　　陈冰樱不敢对上他的视线：“你也不亏。” 　　方杉没给出一个确切答案，留下仍在原地忐忑的陈冰樱，迈步走了出去。 　　楼道里打斗的声音彻底消失，楼梯口穿白衬衫的男人早就没了方才的清朗优雅，当他抬眼看过来的瞬间，方杉惊了一下：“虽然我有养熊猫的冲动，但不是这种人造熊猫。” 　　魏苏慎脸上挂彩的地方刚好是眼窝，听到调侃若无其事道：“问好了？” 　　方杉久违地变成大公鸡的模样，咕咕两声，身体底下多出一个蛋，鸡爪往前一推，大方道：“揉揉。” 　　这么久一来，公鸡如何下蛋一直是魏苏慎内心的未解之谜。迟疑了片刻终究没开口询问，面不改色拿起来揉着眼眶的淤青处。 　　方杉没急着变回来，跳到他怀里：“把你打成这样的能人怎么不见了？” 　　魏苏慎冷淡道：“不清楚。” 　　抱着大公鸡慢悠悠下楼，方杉不安分地展示起五彩斑斓的尾巴，顺便说起陈冰樱提出的条件。 　　魏苏慎：“五十万而已，给她也无妨。” 　　方杉套用他的话：“节约是美德。” 　　魏苏慎：“不愿意给的话，就交给那个人处理。” 　　方杉发出咯咯咯的笑声，被揍了一顿后，宿主连父亲这个称呼都不愿意用了。 　　有了决断，双方默契的不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 　　魏苏慎强迫症发作，手不时梳理着大公鸡的羽毛，他的顺毛技术与日俱增，大公鸡的黑豆眼享受地眯了起来。 　　回到魏家时，魏烨还没有回来。 　　小胖子懒洋洋地支着肉乎乎的脸躺在沙发上，听到门开的声音下意识坐直身体，看清来人后拍了拍胸口：“我还以为爸回来了。” 　　不过他的目光很快聚焦在肥美的大公鸡身上，咽了下口水：“我叫张婶来杀，晚上炸着吃。” 　　话音刚落，一阵阴嗖嗖的凉风飘过来，魏苏慎的恐怖凝视下，小胖子甚至不敢询问他脸上伤口的来源。 　　在他沉默的时候，魏苏慎已经抱着大公鸡上楼。 　　走得时候窗户是开着的，推门而入的瞬间恰遇清风拂面，方杉和魏苏慎同时惬意地吸了口气。 　　方杉变回人类，盘腿坐在椅子上，看窗外的蓝天白云：“这样好的天气，就适合吃着下午茶，恋人间接吻拥抱。” 　　魏苏慎转身出门。 　　方杉：“去哪里？” 　　“给你拿下午茶。” 　　方杉怔了一下，被逗乐了。 　　魏苏慎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下楼，从冰箱里拿了些蛋糕，犹豫了一下，仁慈地取出一瓶果啤。正要上楼的时候，魏烨刚巧进门。 　　小胖子预料之中地被训斥坐姿没有规矩，他在心中默念着希望做个小透明，魏烨也如他所愿，说了一句后重点就放在魏苏慎身上：“晚饭后来书房找我。” 　　魏苏慎平静地走上楼，方杉不知何时走出来，趴在扶梯上，看着下面一幕，冲他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魏苏慎顿了顿脚步，把手中的果啤扔过去，方杉稳稳接住：“其实可以不用等到用完晚餐。” 　　后者和他的见解一致，直接去了书房。 　　魏烨没来得及换衣服，微微皱着眉头传达着对他违背要求的不满。 　　魏苏慎：“我不喜欢在吃饭时思考问题。” 　　意思表达的很明确：有什么要交代的现在就说清楚。 　　出乎意料，魏烨开口跟他探讨的却是感情问题：“世事最忌讳拖泥带水，如果你没想定下来，就考虑家族联姻。” 　　魏苏慎的确是从来没明确承认他和方杉的关系，在这段不清不楚的感情上，他的态度是顺其自然。 　　如今刻意被点出，不免透彻地思考了一番，在有些问题上，他甚至比魏烨更加果决：“我不接受联姻。” 　　间接承认他会尽快和方杉公开。 　　魏烨面无异色：“做好善后工作。” 　　魏苏慎点头：“我会尽量保证不对公司的股价产生影响。” 　　直至离开书房他也没停下思考。 　　长久以来，系统虽说是爱出风头，但从来没有吝惜过付出，连重视的积分道具都会毫不犹豫给自己防身。 　　这么一想，反倒是他亏欠良多。 　　走进房间，发现果啤居然还剩下一半，魏苏慎第一反应是看外面的太阳，确定是东升西落的自然走向。 　　“都聊了什么？”方杉好奇地凑过来。 　　魏苏慎没回答，说着完全不相干的问题：“我准备去完成任务。” 　　方杉诧异：“不是才回来？” 　　魏苏慎看着他的目光比平日里温和不少：“想送你一件礼物。” 　　方杉其实很好哄，眸子立马就亮了。 　　魏苏慎没再多说一个字，没和他探讨要去的位面，毫无预兆地扫了脑海里的二维码。 　　· 　　世界的秩序在崩塌中逐渐重建。 　　骄阳的炙热下，道路两边的植物不但没陷入萎靡，反而张牙舞爪，像是残忍的刽子手等待旅客的来临。 　　魏苏慎醒来时觉得喉头火辣辣的。 　　“慢慢坐起来，否则容易头晕。”耳边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 　　尽管用手遮挡着，一瞬间阳光还是相当刺眼。 　　魏苏慎慢慢适应后，注意到身边是一个粗犷的汉子，见他醒了松了口气。 　　“我妖娆的水蛇腰都快断了。”另外一边响起矫揉造作的声音，哪怕不去特意看，嗓音也不同，魏苏慎依旧第一时间确认说话的人肯定是系统。 　　方杉嫌弃的声音很快在脑海中单独呈现：“宿主究竟挑了个什么位面，我附身对象的体质有些虚弱。” 　　他其实更喜欢寄居在魏苏慎脑内，但一来对方不太适应，二来他确实想尽快完成任务，多一个身份对宿主也是助力。 　　魏苏慎：“不完全的末世。” 　　灾难性的病毒席卷全球，但人类也在艰难的抗争中渐渐有了与之对抗的资本，大部分的国家经历重创后，已经建立了一套新的经济秩序。 　　精神力成为强者新的证明标志，从C到最强悍的三S级进行了严密的区分。 　　魏苏慎稍一动作，头疼欲裂，脑海中的回忆完全是片段式的，并不连贯，方杉跟他一样，正皱着眉揉太阳穴。 　　汉子见状连忙阻止：“过度透支精神力，对你们的大脑产生了不小的伤害，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坦白说，他很惊异于这两人能捡回一条命，透支精神力轻则痴傻，重则丢掉性命。 　　边说着，递过去一杯水。 　　魏苏慎抿了抿，喉咙舒服不少：“多谢你的照顾。” 　　他选择这个世界的原因很简单，位面介绍的关键词一栏有同性可婚几个字。 　　倘若是在现实中，他需要去国外结婚办理手续，后续的使馆公证会很麻烦。而所有位面里，虽然是末世的背景，但唯独这个位面和现实世界的贴合度最高。 　　何况目前已经是末世后期，经济和科技迅速蓬勃地发展起来。 　　另一边方杉的视线和他对上，微微一怔，或许是阳光作妖，折射后一时间竟是在对方的眸中看见柔情万千。 　　“我……” 　　魏苏慎望着他刚刚张口，就被旁边的汉子打断：“回头给你爹娘上柱香，肯定是他们保佑，才让你们兄弟俩平安。” 　　脑海里的某根骤然间弦断了。 　　魏苏慎眼中的柔和荡然无存，因为这短短的一句话沦为透彻的黑暗，好在他突然低下头，无人注意到变化：“兄……弟？” 　　“可不是，”汉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弟弟身体不好，以后可要多照顾着些。” 　　魏苏慎扭头的动作宛若机器人，一寸接着一寸，僵硬至极。 　　对这一切都不知情的方杉没发现他的异常，配合着目前的身份，乖巧地仰着脸，甜甜开嗓：“哥哥。” 　　魏苏慎：“……” 第213章 智者千虑有一失 　　叮嘱完让他们注意休息后, 汉子起身离开，快到门口时笑着提醒道：“最好下地走走，减轻眩晕感。” 　　在他离开后, 方杉迫不及待探着脑袋, 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晃啊晃：“呐, 不是要给我礼物。” 　　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甚至不惜装成小孩子发出幼稚的语气词。 　　见对方不说话, 方杉再接再厉：“东西在哪里……呀？” 　　魏苏慎扶额：“注意你说话的用词。” 　　方杉撇了撇嘴, 难得装一回可爱, 还有一堆哒哒哒的语气词没来得及使用。 　　魏苏慎毫无预兆地捧起他的脸, 方杉笑眯眯道：“接吻？” 　　无视他的调戏，魏苏慎仔细端详着这张脸, 试图从中找出这两具身体不是亲兄弟的证明。 　　眼睛不太像。 　　嘴唇……魏苏慎捏了捏他的, 薄厚适中, 舔了舔自己的，略薄。 　　没错, 方杉附身的这具身体有可能是抱养的。 　　这么一想, 脸上恐怖的神情收敛了一些。 　　“礼物，礼物……”方杉围着他绕圈圈，口吻越来越急促。 　　魏苏慎移开视线：“出了一些特殊情况, 我还需要再准备。” 　　方杉手上凭空冒出一个小黑本，一瞬间收起小孩子的稚嫩。面无表情在上面记录，咧着嘴阴森森道：“我会记着的, 别想赖账。” 　　“……”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外面响起一道女生的声音：“可以开饭了。” 　　魏苏慎披上外套走出去，方杉又给他拽了下来：“这么热，小心中暑。” 　　没了外衣，他的好身材展露无遗。 　　桌上有荤有素，不过蔬菜的种类暂时看不出来，大概是新诞生出的品种。 　　周围一共坐了四个人，三男一女，态度都很和善。尤其是女生，相当细心，知道他们记忆受损，专门解释了发生的事情，以及目前世界是什么情况。 　　虽然介绍的不太完整，但结合破碎的记忆，足够串联在一起。 　　说来也是这对兄弟倒霉，只是出去狩猎，意外碰到一群进化的食人蝇，战斗过程中透支了精神力。 　　旁边柜子上的平板突然响了两下，离得近的女孩点开，脸上的笑意消失：“是召集令，临谷市变异植物突然朝三阶转化，希望就近的高阶异能者能帮助参与清理工作。” 　　值得一提的是，灾变后首先恢复的就是网络，虽然经常要冒险检修，但各国依旧尽最大可能保证了网络的畅通。各个区域都有建立网站，如果有需要救援或者帮助的，会及时发布消息。 　　“临谷市离我们并不远，”女孩调出地图：“从小道走比较方便。” 　　瘦高个的男人点头，履行队长的职责做出安排：“到达临谷市后，竹美你负责保证他们两个的安全，剩下的跟我去清理变异植物。” 　　他口中要被照顾的自然指的是方杉和魏苏慎。 　　方杉摆摆手，一本正经道：“半天的时间足够用来恢复。” 　　瘦高个的男人忍不住笑了：“别逞强。对了，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谁？” 　　方杉搜索着原身为数不多的混乱记忆，试探地叫了声‘张天。’ 　　瘦高个的男人惊讶道：“竟然还记得。” 　　方杉：“很模糊。” 　　张天叹了口气：“能捡回一条命是万幸，以后务必小心。” 　　方杉像是小学生聆听教诲，配合地点点头。 　　植物在异变前会积累大量的能量，后期进化的过程速度飞快。担心太迟去会面临更大的麻烦，张天当晚就要求出发。 　　去往临谷市的路上，方杉首次真切地看到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 　　有些植被甚至能伸长茎干猛地直戳过来，张天等人处理这种状况早就驾轻就熟，看上去最柔弱的妹子一箭射出，准头很好，黄褐色的枝叶溅出，向他们发出攻击的植被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方杉轻咦一声：“为什么不用精神力？” 　　女孩笑着道：“我只是B级，精神力恢复的速度不快，能省则省。” 　　方杉夸了她一句勤俭持家，女孩脸不由微微一红。 　　温馨的画面被一声冷笑打断，方杉一抬头，就看见魏苏慎阴暗的笑容。肩膀微微一抖，收起了玩笑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宿主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差。 　　到达临谷市的时候天边恰好出现启明星。 　　负责站岗的人守在关卡处，登记了身份确定不是感染者后，敬了一礼，提醒他们清理时小心藤蔓类的植被，张天因为开车不方便，微笑着点头致谢。 　　张天让女孩找个旅馆落脚，他再去召集令的发布处报道。 　　一阵急促的气旋突然在车内涌动，张天惊讶地回过头，就见魏苏慎动了动手指，正在操纵着气流改变方向。 　　“你的精神力！” 　　魏苏慎淡淡道：“已经恢复了。” 　　方杉跟着卖弄了一番。 　　张天又惊又喜，原本这兄弟两人就是高等级精神能力者，若非如此，早就在食人蝇的攻击下尸骨全无。如今能恢复，队伍的实力也不会减弱。 　　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张天改变决策，直接去了召集点。 　　. 　　队伍到的时候，已经约有七八人在等候。见到来了一行人，俱是微微松了口气。 　　“临谷市比较偏，很少有异能者来这里，其他人就算赶来最快的也要两三日。” 　　张天：“我们也是碰巧路过。” 　　发布召集令的是个女人，也是目前暂时管事的，见人来的差不多，便开口道：“主干道驻扎的部队会负责清理干净，我们只需要处理掉周围一些他们暂时顾不上的地方。” 　　边说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图纸，分别圈了几个区域。 　　“这里，归我。”外围的某处，被轻轻一点。 　　女人惊异地抬起头，望着面沉如水的魏苏慎：“你确定？这片区域有一个植物园，可能出现的异变植被要比其他地方多。” 　　魏苏慎：“能者多劳。” 　　张天本就是个有担当的人，欣赏魏苏慎的作为，此刻走上前道：“放心，我们队伍里有三个A级，碰上难处理的情况，也会提前联系你们。” 　　女人脸上多了几分笑意：“这可是帮了大忙。” 　　方杉始终没有插话，目光不时飘向魏苏慎，疑惑于对方一举一动间透露出的怪异。 　　除了他，其他人都觉得魏苏慎是大义，重新上路时，张天还大加夸赞，把他当知己道：“真男人就不能畏死。” 　　魏苏慎敷衍地应付着，支着头看向窗外，直到抵达目的地前，神色都没有显露太多变化。 　　方杉没观察出什么，暂时搁置疑虑。 　　临近植物园，隐约能看见一片郁郁葱葱。 　　方杉估算了一下面积，问出疑虑：“这种地方一看便知存有潜在危险，为什么一开始不剔除干净？” 　　张天：“植物能实现三阶异变的情况不多，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好笑，但时至今日还留有部门专门统计植被覆盖率。” 　　方杉点了点头：“毕竟要顾及长远的发展。” 　　张天暗含期待道：“等到末世结束，后续的恢复工作会减轻许多，就是不知道我们这一辈人有没有希望看到。” 　　一声突如其来的‘到了’打断张天的畅想。 　　魏苏慎第一个下车，入口已经被茂盛的爬山虎堵住，连一丝的缝隙都看不见。 　　“最外围的只是低阶植被，”汉子第二个跳下来，摩拳擦掌：“一刀劈开，直接闯进去就行。” 　　女孩骂他粗鲁：“浪费力气，一阶爬山虎不会主动攻击人，我们只需要翻墙过去。” 　　两人斗了几句嘴不再多说，汉子虽然不情愿，最终还是遵照女孩的提议，用最原始的方法翻墙而入。 　　方杉小步走到魏苏慎身边，半开玩笑道：“要小心那些雌雄同株的，听说这里面以前有蔬菜大棚。” 　　第一次来到植物园的人很容易被吓到，经过变异的植物暂不提有没有杀伤力，外观上都很有震慑力。就说十米外，被花团簇拥的林木，树洞处长出锯齿状的不明物体，像是蝙蝠的牙齿。 　　方杉有意错开步伐，绕到魏苏慎身后，骤然间做着鬼脸‘哇’地叫了一声。 　　魏苏慎毫无所动。 　　方杉略微尴尬：“不害怕？” 　　魏苏慎看着他‘呵’了一声：“不及你。” 　　“……”方杉：“兄弟情义已尽。” 　　不知道是哪里刺激到了他，话音落下的刹那，魏苏慎的脸色阴沉。 　　“小心了。”张天的声音传过来，解救了正在低压中心的方杉。 　　树叶簌簌射来，近在咫尺时化成了数片，每一片都带着凌厉的杀气。 　　方杉躲过去后望着前方的大树失笑：“我一直以为这样的画面只属于武林高手。” 　　如今发起攻击的却是一棵大树。 　　张天的神情变得严肃：“应该有植物已经完成朝三阶的蜕变。” 　　女孩有些打起退堂鼓：“单凭我们几个，太危险了。” 　　张天皱了皱眉：“见机行事，你的精神力只有B级，主要负责后方防守。” 　　他做出战略布局时，方杉环顾周围，语调略显沉闷：“植物异变后，会不会产生智慧？” 　　张天：“有过这样的先例。” 　　方杉一面关注着蠢蠢欲动的植物，神情没有丝毫懈怠：“它们像是听从命令行事。” 　　专注于保持沉默的魏苏慎罕见开口：“你说得对。” 　　方杉佯装看不见他的捧场，张天咳嗽一声打断二人不合时宜的调情：“正事要紧。” 　　闻言方杉收敛起笑容：“先确定三阶植物所在的地方，一举攻破。” 　　张天欣慰点头。 　　方杉继续道：“所以要怎么确定？” 　　“……” 　　旁观的女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失忆后的你可比从前可爱多了。” 　　方杉接住她的赞美，并表示感谢。 　　女孩耐心解释道：“越是精神力强大的异能者对于危险就越敏感，我们中能做到的只有你们兄弟俩和队长。” 　　‘兄弟’一词再一次戳到魏苏慎的逆鳞。 　　女孩倒吸了一口冷气，暗自怀疑莫非她的精神力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得到提升，否则怎么能感觉到杀气？ 　　丝毫不知前因后果，还好心地提醒大家注意周围。 　　魏苏慎收起身上的不悦，暂时把注意力放在清理异变植物上，释放精神力感知着周围。 　　正如女孩所说，大部分低阶植物散发的波动很平常，只有中心区域隐隐让他有些忌惮。 　　方杉顺着他皱眉的方向望去，有一棵树格外显眼，隔着很长一段距离，都能感受到参天的气势。 　　“似乎不大好对付。” 　　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地面开始左右摇晃。 　　张天骂了句脏话：“该不会这个时候地震！” 　　方杉站得倒是四平八稳：“凡是要往好处想，兴许不是地动，而是那棵变异植物的根系在作怪。” 　　不仅是张天，其余人瞬间瞪大了眼睛，若真如此可谓是最糟糕的情况，三阶变异植物的根系，该是何等繁茂……会不会直接从地底钻出来攻击人？ 　　众人陷入沉默，精神处于高度紧张戒备的状态。 　　魏苏慎挑了挑眉，对方杉道：“已经提醒过你，不要随意安慰人。” 　　一语成谶是系统独一无二的本事。 　　在他说完没多久，坚固的地面多出大大小小的无数裂缝，扭曲结实的根系从地底探出，在半空中分裂成数十细须，自成一片天地。 　　张天的战斗意识很强，很快就要求两人合作配合，斩断树根。 　　方杉：“不是长久之计，想办法靠近树的主体。” 　　破损一些根茎对于树木来说几乎造不成太大影响，张天明显也想到了这点：“我和其他人负责解决这些东西，你们去找到主体。” 　　方杉也不含糊，借着他们的掩护，暂时脱离包围圈。 　　不用照顾队友的情况下，两人的速度都很快，哪怕是偶尔没有预兆从地底钻出的树根，非但没有造成困扰，反而被方杉当做梯子使用。 　　不过没多久，方杉的额头就落下几滴冷汗，嫌弃这具体质虚弱的身子。 　　“我想要吸几口氧。” 　　魏苏慎口吻淡淡：“坚持。” 　　方杉抓住他的胳膊，半边身子几乎是挂在魏苏慎身上：“借我靠一下。” 　　魏苏慎看了眼树袋熊状的系统，摇了摇头，任由他挂着，一路朝目的地奔去。 　　方杉：“你看那树来回摇动，就像是花枝招展的姑娘在对我们招手。” 　　魏苏慎目光闪了闪：“如果再在我背上吟诗作对……”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等着他自行领悟。 　　方杉：“我懂，你会把我扔下去，一尸两命。” 　　魏苏慎眼皮一跳，或许变异的植物是真的滋生出智慧，同样受不了他们间的酸腐之言，由远处直接甩了两根藤蔓来。 　　方杉不再玩笑，从魏苏慎身上移开，操控精神力粗暴地砍断，抽空偏过头开口：“毁掉根。” 　　魏苏慎估计了一下距离：“再靠近十米，集中力量攻击一个地方。” 　　对付一个强大的变异植物，循序渐进的攻击可谓是自寻死路，方杉和魏苏慎口头不说，却是同一时间几乎释放了九成的精神力攻击同一个地方。 　　树木受到重击，粗壮的躯干狠狠一颤，深藏于地底的根系刹那间全部冒出，愤怒地摇曳，像是要把他们拖进深渊。 　　方杉十分不确定地呵呵道：“这算是成功了么？” 　　魏苏慎：“一步之遥。”边说望着方杉道：“只要熬过它回光返照的这段时间。” 　　变异植被不遗余力佐证他的判断，如同注入热血，甚至收起远处的枝蔓，化零为整朝他们鞭打而来。 　　方杉眼前似乎聚着一层绿褐色的幕布，树木的攻击太过密集，想要躲避都很困难，只能浪费力气一截截斩断。剩余的精神力在一点点被消耗，他开始把目光转向可以撤退的避难点。 　　“想要撑到这棵树生命的尽头，单就我们两个还是有些勉强。”方杉一面应付抽打过来的藤蔓，提议道：“不如从心而为，先行撤退？” 　　魏苏慎气定神闲道：“别为怂找借口。” 　　方杉深吸一口气，配合他的打法：“见机行事，在精神力先一步耗损完之前，我会用道具。” 　　武力不够，道具来凑。 　　魏苏慎很有深意地望着他，认识到系统本质上是人民币玩家。 　　“不用等到那个时候，”用余光扫了眼摇摇欲坠的树木：“再坚持三分钟就好。” 　　变异植被如同大厦将倾，却迟迟保持着一个高难度的动作不肯倒下，无声中传达着一个信息：看谁先耗死谁。 　　方杉感受到赤裸裸的挑衅，他装惯了，平生最恨别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若非宿主的判断少有错误，早就扔出道具，将这棵树轰地渣都不剩。 　　就在两人即将被榨干精神力时，变异植被终究先承受不住，树洞内响起一阵怪异的尖叫声，斜斜倒了下去。 　　结实的树干在地面重重一摔，受到反震力弹起，那些没来得及收回来的藤蔓就像是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虫，还在试图利用最后残余的生命力，对他们发动致命一击。 　　方杉对于垂死挣扎的对手向来会留有几分同情心，不再去理会将死之树，目光聚焦在适才发出怪叫音的树洞。 　　一枚胖嘟嘟的晶莹躯体钻了出来，它的嘴不过一条小小的缝隙，里面却长满了牙齿，此刻正拖着比自身重数倍的松鼠躯体从树洞钻出。 　　松鼠已经被吸干了血，一张皮连着骨头松松垮垮的在地面拖出两行血痕。 　　“闪闪。” 　　胖虫子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友好地甩了甩尾巴尖。 　　方杉大概猜到宿主秀了一把什么样的操作，利用蛊虫悄无声息地吸食干净松鼠的血液，结束这场战斗。 　　“难怪，”方杉咬着指头喃喃：“进化成三阶的植被应该比这再强大一些。” 　　真正变异的不是这棵树，而是里面居住的松鼠 　　魏苏慎抓住他的手腕：“什么时候养成的坏习惯？” 　　方杉幽幽瞥了他一眼：“我最近在减肥。” 　　减肥的关键在于少食，吃不了东西，咬手指头好歹能解解馋。 　　他亲自给魏苏慎掩饰了什么叫做我狠起来连自己都吃。 　　“你安心，”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系统还不忘安慰宿主：“不过是些程序代码，就算我吃掉了一截，还是会同步增长。” 　　魏苏慎脸色暗沉了一个度，寒声道：“戒掉这个习惯。” 　　他的语气极其严肃，方杉不得不同样严阵以待，沉痛叹息道：“为了你，我愿意做出这样的牺牲。” 　　魏苏慎面无表情：“辛苦你了。” 　　张天等人从远处跑过来，脸上的震惊尚有残存：“竟然真的成功铲除了异变植物！” 　　大家皆是露出欣慰的笑容，魏苏慎此刻则望向不远处的某个地方，说了一句他人不理解的话：“保住了。” 　　方杉悄悄挪步张天身侧：“那边是什么地方？” 　　“五花商场，”张天乐呵呵道：“为了庆功，一会儿请你们大吃一顿。” 　　方杉：“我指的是商场斜对面。” 　　张天皱眉：“好像是……鉴定机构。” 　　方杉：“主要负责鉴定什么？” 　　张天：“DNA之类的，我也不是太了解。” 　　向来都是系统带给别人不祥的预感，这次刚好反了过来，方杉望着魏苏慎的背影，莫名不安。 　　魏苏慎避开热闹讨论庆功宴的众人，一言不发往前走，理智让方杉选择留在原地，然而不过数秒，前方的人便驻足微侧过头，用意味不明的眼神扫向他。 　　方杉理智的选择不在宿主耐心告罄的边缘试探，和张天打了声招呼，跟了上去。 　　一直到过马路之前，双方都保持缄默。 　　彻底确定对方的目的地后，方杉忍不住道：“不会是我想象的那样？” 　　千辛万苦打boss，并非为了什么大义，只是单纯的想要保护周边的安全，确切说，是某所建筑的安全。 　　犹在怀疑时，魏苏慎开口肯定了他的猜想：“任由那棵植物发展下去，根系迟早会蔓延到四周，届时鉴定中心也很难保全。” 　　言语间，已经走到了大楼下方。 　　魏苏慎绅士地拉开大门，对方杉露出一个正常人做梦都会吓醒的微笑：“请进。” 第214章 不识庐山真面目 　　方杉深深看了他一眼, 迈步踏入门槛。 　　玻璃门后，是一扇坚固的铁门，狭小的入口总共站了五个人守着。现下薪资最高的莫过于保安, 一名优秀的保安, 精神力起码要在C级以上。 　　同为精神力异能者, 几名保安瞬间判断出来人能力要在他们之上。 　　对于强者的尊敬，让保安队长很有礼貌的亲自询问他们来的目的。 　　“做检查。”魏苏慎指了指方杉和自己, 无声中道明了检查对象。 　　来这里做的最多的就是亲子鉴定, 不论是末世前后, 各种奇葩的事情层出不穷, 与之相比, 仅仅是来验证是不是亲兄弟，在他们看来连八卦的意义都没有。 　　签字交钱后, 工作人员取好样本优先做了加急处理。方杉和魏苏慎坐在休息室, 一直等到结果出来。 　　时间流逝的速度十分缓慢, 不知过去多久，休息室的门被推开, 给他们送来鉴定报告的是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她摇了摇头：“很遗憾。” 　　这三个字于这里出现的频率，甚至远高于医院手术室门外。 　　“根据检查结果，二位基本不可能是亲兄弟。” 　　并未出现工作人员预想中的痛苦挣扎, 魏苏慎的表情仿若镀上了一层柔光，和平日里的不苟言笑相较，这种表情对于他来说, 可以称得上是喜上眉梢。 　　女子用奇异的目光注视着他，脑海中推演出无数种可能，没有一种能解释当下的状况。 　　在她的怔神中，魏苏慎从容迈步走出鉴定中心。 　　方杉不知喜从何来：“张天他们在商场里面吃饭，不过这个点估计已经走了。” 　　魏苏慎低头扫了一眼手机，才发现半个小时前张天有发短讯，上面是旅馆住址，嘱咐他们忙完了就去这里汇合。 　　方杉怀疑地望着他，终究忍不住问：“为什么这么在乎和原身是不是亲兄弟的事？” 　　魏苏慎冷淡回应：“我对你可没有兄弟情。” 　　相当生硬的话，方杉却是猝不及防被撩了一下。他看着魏苏慎，深切了解到何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宿主进化的速尽快要超过他演技提高的速度。 　　“话说回来，”方杉即将到达眸光深处的笑意被强行驱散：“任务是什么？” 　　魏苏慎被问住了。 　　方杉：“该不会还没有看？” 　　魏苏慎佯装镇定：“不急。” 　　说完才开始浏览信息。 　　【任务：末路行者。 　　备注：向死而生，疯狂的博士沉迷于无尽的死亡中体验生命的意义，请在规定时间内毁掉白博士最新研制的病毒，让末世平稳结束。 　　时限：凛冬降临之前。】 　　魏苏慎思忖过程中对上方杉探究的目光，平静道：“难度一般。” 　　方杉点点头：“任务只是要求毁了病毒，必要时可以打个擦边球，直接毁掉创始者试试。” 　　白博士。 　　即便记忆混乱，但有关白博士的资料，原身还记得一些，这种记忆源自于内心深处的恐惧。 　　白博士在末世前只是一名生物学家，在他的领域很有名气，不过对普通人而言，基本就没听说过。让他大放异彩的在末世中期，利用自身渊博的学识，研发出了一种能让普通人也激发出精神异能的试剂，虽然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可对于没有精神力的人来说，无异于是救命稻草。 　　然而这种试剂刚刚推广时，因为其调配的难度价值不菲，导致很多人都用不起，久而久之，白博士被迁怒，认为是资本的走狗，专为特权服务，针对他的暗杀袭击不尽其数。 　　原本就性格偏激的博士在这种声讨中……不出所料的黑化了。 　　“对于大势力，抓一个博士并不难，”方杉整合了一下资料：“不过顾念着博士的才干，加之此人对付的都是当初暗害他的人，也就是口头上的警告。” 　　一念之差，后来白博士彻底隐姓埋名，折腾了几件大事情后目前不知所踪。 　　魏苏慎：“只要找到人，后续的都不是问题。” 　　“有关白博士的所有资料，早就消失不见。”方杉掏出经常记黑账的纸笔，临时画起素描来：“根据我的经验，末世里的疯狂博士，通常会穿着白大褂，身材一定要清瘦，容颜病态而俊美，皮肤惨白，十有八九会架着金丝眼镜。” 　　边说着，一个丰满的形象已经跃然纸上。 　　魏苏慎偏着头任由他一本正经地做出推断，等方杉展示成品时，轻飘飘来了一句：“曾几何时，有人对我说神医偏爱白袍，魔教教主喜红衣……” 　　方杉捂住他的嘴：“好汉不提当年勇。” 　　魏苏慎揉了下眉心：“不过科学家大半时间都会在实验室，皮肤较一般人白一些能说得过去。” 　　方杉点点头：“书读了太多年，戴眼镜的机率也大。” 　　道理如此，只是以他们往日执行任务的轨迹来看，此事还有待商榷。 　　心底存了个顾虑，方杉幽幽一叹后道：“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等魏苏慎看过来的时候才道：“先去吃饭。”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魏苏慎看着他不说话，方杉咳嗽一声道：“饱食的状态下有利于思考。” 　　被强行命令制止不能啃食数据后，方杉着迷于口舌之欲。 　　魏苏慎并未阻止：“又非你的本体，多吃些无妨。” 　　方杉大快朵颐：“好习惯要从一开始就养成。” 　　话虽如此，行为举止没有丝毫改过的意思。 　　等他一脸餍足地放下筷子，魏苏慎才继续说正事：“如果原主的记忆没错，白博士消失前最后出现的城市正好是临谷。” 　　临谷又是偏远的小城，这种地方出现三阶变异植物的可能性不大，突然发生异变，有些过于赶巧了。 　　方杉听出他的意思，是要想办法搭上有些能耐的人物，想办法打听一二。心中有了计较后，擦了擦嘴表示可以试试。 　　临走前不忘打包一份带回去，旅馆里除了张天，其他人都在睡眠中补充体力。 　　张天也没问他们去做了什么，心情依旧很好：“这次你们可是立了大功。” 　　方杉本欲直接询问目前城里的势力分布，话到嘴边突然改了主意：“主干道清理的进度怎么样，需不需要去帮忙？” 　　“相当顺利。”张天笑着道：“毕竟有S级的异能者帮忙。” 　　方杉佯装惊讶：“S级？” 　　“这人本来是A级精神力，在围剿丧尸的行动中，意外进化成S级，”张天感慨地说道：“临谷说不定是个风水宝地，我记得之前就有一个异能者进化。” 　　方杉似笑非笑：“就是不知道我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张天当他单纯地开玩笑，配合道：“指日可待。” 　　论谈天说地，方杉的本事可谓是一枝独秀。张天本就是健谈的性子，两人聊到半夜，方杉怀揣着足够多的情报走回房间。 　　进门时，故作神秘地眨眼：“猜猜我都问到了什么？” 　　魏苏慎没有接他抛过来的话茬，看了看时间：“三个小时半。” 　　夜半三更，两个单身男人同处一室高谈论阔，时长足够给他戴一顶色泽鲜亮的绿帽子。 　　方杉明悟字里行间的潜台词，不免叹了口……这就是外遇的不好处。 　　每个上位的小三，都会缺乏安全感，害怕昨日重现，同样会落得被抛弃的下场。 　　这种时候，多说多错，方杉用虚无的誓言证明着清白。 　　对视间相互沉默，方杉被他看得内心一动，花言巧语就要呼之欲出，魏苏慎则先一步开口，询问他从张天那里得到的情报。 　　方杉眼中的荒诞消失，给出一份已经整理好的资料。 　　魏苏慎惊异于他的工作效率，失笑道：“我的公司里倒是缺一名这样的人才。” 　　方杉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阿瑟听到这话会伤心的。” 　　身为一个助理，阿瑟平日里承担了全部生活委员的职责。 　　魏苏慎不再说话，低头看起内容，两个精神力进化者，在此之前均是有过一次进化的先例，一个是在幼时逃脱感染野狗袭击时进化，另一个则因为好友的死悲愤之下提升。 　　第一次的精神力晋级找不出疑点，关键是第二次，在拥有S级的精神力前，两人都消失过一段时间。 　　方杉无聊地玩着手指头，期间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或许是被抓取做了试验品。” 　　魏苏慎微微颔首，合上笔记本。 　　方杉：“很多细节可以显示出白博士对那些身上发生过奇迹的人很感兴趣，当初还出现过他偷取一位双S精神力者血样的事件。” 　　魏苏慎不知想到什么，轻笑了一声。 　　方杉挑了挑眉，没多久眸子亮了一瞬：“真如此反而是件好事。” 　　他们透支精神力非但没有死亡，还短时间内迅速恢复，这已经不单单是奇迹能够形容的。 　　念及此肩膀微微放松一些靠在椅子上，方杉笑眯眯道：“对于这种状况，白博士不可能不感兴趣。” 　　就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神通广大到知晓这些事。 　　魏苏慎看着他：“反派通常都很强大。” 　　后面一句话没说，详情可以参照你。 　　方杉狐疑道：“我怎么怀疑宿主话中有话？” 　　魏苏慎：“错觉。” 　　后半夜，暴风雨突至。 　　雨声仿佛天然带有净化人心灵的力量，方杉他们住的房间是这栋旅馆中最后一间熄灯的，然而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有人床头的灯一夜长明。 　　半躺着的青年有一张相当白净的娃娃脸，哪怕不笑，微微一撇嘴，酒窝若隐若现。 　　视线盯着空白墙壁的某处凝视许久，缓过神来的时候用老式的电话慢悠悠播出一串号码：“安排个饭局，我要见两个人。” 第215章 不识庐山真面目 　　大雨过后的清晨, 空气清新，街道上可以看到不少人在跑步锻炼体能。魏苏慎在周围转悠了一圈，买完早餐回来, 不出意料地看见蜷缩成一团球, 埋首被褥中睡觉的系统。 　　“醒醒。” 　　方杉一动不动, 呼吸太浅，连是死是活都判断不清。 　　魏苏慎把早餐放在他的鼻尖处, 不多时, 方杉变悠悠转醒, 闭着眼睛洗漱后用餐。 　　魏苏慎：“你可以把胃口留到中午。” 　　“原因。” 　　“张天说因为摧毁变异植物立了大功, 今天中午市里有人请吃饭。” 　　方杉对于别人请客上来上心, 匆匆吃了两口就不再动筷。 　　早饭后没多久，张天敲门进来专门通知了他们出发的时间, 千叮咛万嘱咐务必提前准备好, 不要让大人物久等。 　　方杉看到他眉宇间几乎掩饰不住的艳羡, 忍不住低低笑了声。 　　张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听说邀请你们的是S级异能者，这种机会可不是谁都有的。” 　　方杉和魏苏慎对视一眼, 原本温和的笑容变得有些邪乎：“那还真是好运气。” 　　午餐定在当地有名的黎明酒店, 来回忙活的服务员不禁带给人几分感慨，经过数年的清剿，城市里基本已经没有丧尸, 恢复往日的繁华似乎指日可待。 　　张天提前半个小时便出门，以至于他们来时还未有其他人到。 　　队伍里的成员都在讨论着S级的异能者，尤其是女生, 一位单身强大的男性精神力者，足够引起她们的兴趣。 　　约定的时间是一点半，秒针转了最后一圈，对方刚好在最后一刻到达。 　　来的一共有三人，一个是体型略微肥胖的中年人，另外两个则要年轻许多，尤其是长着一张娃娃脸的青年，若是换身衣服，说不准会被人误认为是高中生。 　　张天和肥胖的中年人握了握手，给方杉和魏苏慎介绍道：“这位是负责市区安全……” 　　“李司令。”中年人主动介绍道，又补充了一句：“李司令是真名。” 　　魏苏慎并非不善交际，只是不喜没价值的社交，他沉默的时候，方杉就是最好的代言人。配合中年人虚握一下手，笑容辨不出真假：“有趣的名字。” 　　话题被打开，很快就变成相谈甚欢的场面，期间方杉一直笑眯眯地注视着中年人，表面上像是在听他说话，眼尾的余光却不时在另外两人身上流连。 　　等到中年人说的差不多，方杉适时引开谈论的方向：“这两位是……” 　　李司令憨笑一声：“瞧我，差点都忘了。”说完开始逐个介绍：“李不凡，我侄子，S级异能者。旁边是他朋友，姜邱。” 　　根据外貌筛选法，排除李司令，再根据姓名笔画，方杉把重要嫌疑人的怀疑对象放在姜邱身上。 　　甚至不用交流，魏苏慎也知道他在想什么，摇了摇头，示意目光放得含蓄一些。 　　娃娃脸主动跟他们打了招呼，声音相当清脆，有些像是女孩子。 　　李司令跟服务员说了声，让准备上菜。 　　几瓶好酒，一桌好菜，请客吃饭的标配末日前后倒是一致。吃饭期间话题基本是围绕着李不凡，众人对他也是多有吹捧之意。 　　论彩虹式地夸人，方杉自问没输过谁，尚在喋喋不休，娃娃脸中途插话道：“论起奇遇，你们不逞多让。” 　　李不凡随之开口：“我也有所耳闻，少有人在透支精神低的情况下存活。” 　　娃娃脸拨了拨食指，微笑道：“不是少有，是根本没有。” 　　那厢张天夸起自己的队员毫不含糊，开始说起兄弟俩的过往功绩。 　　A级的精神力天赋，虽然厉害，但还算不上稀少，他们的那点经历在见过大世面的人眼中不值一提。娃娃脸却听得很认真，不时就中间的环节反问一两句。 　　酒过三巡，李不凡突然询问他们接下来的计划。 　　饭桌间，他基本就说过一两句话，此刻一开口，张天颇有一种受宠若惊之感：“岭南那边有人发召集令，我准备带队去看看。” 　　李不凡拿起酒杯，目光随着酒水荡漾，内里是一片虚幻的真真假假：“不妨多留几日，之前你们发现的变异松鼠不是个例，部队在清剿主干道的变异植物时，发现有类似的情况。” 　　张天疑惑的时候，一旁李司令的表情变得肃穆：“我们怀疑有人在饲养被病毒感染的动物。” 　　“怎么会？”队伍里的女生第一个发出质疑，饲养这种东西稍一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回应他的是娃娃脸，姜邱笑容不明：“深渊总是诱惑着人去窥探。” 　　女生的第六感让她听到这句话后本能的觉得有些危险，下意识看向实力最强悍的李不凡，后者给出还算合理的说法：“末世前也有人以饲养鳄鱼为乐。” 　　语毕对张天道：“你们小队的实力不俗，关键时候可以帮上忙。”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就显得不识好歹，张天思忖着能和S级的异能者并肩战斗会是一次难得的体验，最终还是选择点头同意。 　　临别时，李不凡和他们互留了联系方式，李司令也以无偿为临谷市做贡献为由，主动承诺会给他们提供新的住处。 　　上车后，女孩长松了一口气，拉着张天叽叽喳喳讲个不停：“我们曾经见过的高等级异能者哪个不是眼高于顶，李不凡和他们相比，简直就是小天使！” 　　人虽然冷漠了些，但相当的客气，言谈举止间也感觉不到被轻视。 　　出于对强者的崇拜，张天亦是赞不绝口。 　　当天晚上，他们便从旅馆被安排到了一家酒店。 　　现如今酒店的排名并不是看有多么豪华，而在于安保措施，他们现在入住的地方，听闻能扛得过三阶以下变异物种的袭击。 　　张天搬行李时，很是乐呵地拍着方杉的肩头：“自打你们受伤恢复以来，好事是一桩连着一桩。” 　　汉子一个人扛着三个行李箱，听到后也是点头赞同道：“队伍的幸运星。” 　　方杉本质上就是一颗铁石心肠，此刻险些心潮澎湃，生平第一次被当做吉祥物，这种感觉难以言喻。再看魏苏慎，无动于衷站在一边，忍不住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对方：“宿主不激动？” 　　魏苏慎淡淡道：“希望他们这种心态能保持三天。” 　　多一分一秒都是强求。 　　因为心情好，这晚方杉睡的格外早，是以并不知道一墙之隔住了一位不速之客。 　　香薰灯的味道淡雅幽香，姜邱靠在椅子上，半阖着双目，娃娃脸比白日多了几分冷漠。李不凡双手垂在身侧，低着头恭敬地站在他面前，丝毫没有平日里高级异能者的高高在上。 　　“只是两个A级精神力罢了，您没必要放在心上。”李不凡的话里糅杂着几丝嫉妒，他能走到今天，离不开姜邱的帮助，就像是被吸血鬼改造种族的平凡少年，他对姜邱有着儒慕和本能的畏惧。 　　“没有人能在透支精神之后，还完好无损的生活在这世上，”姜邱抿着唇笑了笑：“即便是我出手，也只能勉强吊住性命和神智，不沦为痴傻儿。” 　　李不凡不敢再出声质疑他的决定，呈上早就调出的档案。 　　姜邱粗略扫了一眼就丢在一边，语气很轻，不知不觉间带给人难言的压力：“在这个时代，人生轨迹只能从资料中获取一部分。”顿了顿轻轻一叹：“说来我和这两人倒是有缘分。” 　　李不凡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那批食人蝇原本就是姜邱用来做实验的一部分，没想到逃出去了几只，还误打误撞被那两兄弟碰上。 　　想到这里，偷看姜邱的眼神略带复杂。有时候他真的不知道眼前的人是恶魔还是天使，沉迷研究危险的物种，又有自己的底线，从不拿人来做实验。 　　姜邱并不在乎他的心理活动，坐直身体，端正神情慢悠悠敲击起键盘，根据现有的判断和档案中记载的资料做汇整。末了盯着屏幕良久：“一定有什么环节被忽视了。” 　　李不凡：“我已经找人从旅馆中采集到他们毛发，数据正常，纸杯上提取到的唾液也是一样。”犹豫了一下，问道：“如果能得到血样，或许会有进一步的发现。” 　　姜邱：“血液检测结果早在几天前我就拿到。” 　　李不凡愣了一下。 　　姜邱不满这份迟钝：“食人蝇在攻击时，吸食了不少他们体内的血液。” 　　李不凡从他的表情就可以得知没有任何发现，想着开口说些什么，姜邱目光倏地一动，回想起饭桌间双方的交流和默契，嗤笑道：“举止亲昵，配合默契……” 　　话音落下，复又敲了几下键盘。 　　李不凡瞄了一眼，只见关系一栏做了修改，由原来的兄弟更为骨科，且用红字做了标红。 　　眼皮猛地一跳，连带着嘴角直抽搐：“您……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姜邱直接忽视他的话，眼角眉梢是格外的严肃，自言自语：“莫非这才是强大的内因？” 　　突破道德的底线，实现质的飞跃？ 第216章 长恨此身非我有 　　天边星星还若隐若现时, 方杉就被恼人的敲门声吵醒。懒散地催促已经醒来的魏苏慎：“去看看是谁大清早来送温暖。” 　　门开后是一张白嫩可爱的娃娃脸。 　　姜邱好脾气地打招呼：“早上好。” 　　“你可能存在误解，”魏苏慎回头望着睡的四平八稳的系统：“他的早上是从正午十二点开始算起。” 　　娃娃脸笑容一僵，说出来意, 是找他们一起去做排查工作。 　　不知何时方杉形如幽灵, 突然飘了过来, 姜邱望着他白色拖地的睡袍，眉心又是一跳。 　　“排查什么？” 　　姜邱眼睛一眯：“饲养危险宠物的名单。” 　　方杉竭力从困意中挣扎出来, 回忆昨日饭席间的交流,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让他稍等, 洗漱完换了身简单的衣服, 瞬间变回一个清俊的少年, 眉眼间含着浅浅的笑意，哪里还能找到适才倦怠的影子。 　　姜邱的车是一辆皮卡, 似乎做了改造, 看上去就有一种坚固不可摧的感觉。 　　出乎意料, 开车的竟然是李不凡。 　　方杉状似感慨：“二位的关系可真好。” 　　一位S级的精神力者，就算主动去开车, 也没有多少人敢让他做司机。 　　姜邱面不改色扯谎：“这是不凡的爱好。” 　　自始至终, 李不凡都未插话，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不怒自威。 　　姜邱给他们各发了一份邮件, 上面记录着所有可能饲养危险宠物人的资料。 　　方杉百无聊赖地头抵在车窗上，望着窗外面的风景：“就算一一走访，保不齐也会判断失误, 导致漏网之鱼出现。” 　　姜邱并不否认，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眼下没有更好的计划。” 　　方杉打了个呵欠：“要我说，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姜邱压下目光中的不甘，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身后这人，好像比自己更像反派。 　　主干道因为才清理过变异植物，期间很多公共设施都被损毁，红绿灯还未全部修好的情况下，车子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驶出城市的边缘，最后停靠在森林外。 　　姜邱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这里从前是森林公园，灾变后有大量生物进化，后来是一个超A级异能者主动要求住进去，平复了林内生物暴动。” 　　所谓的超A级，就是无限趋近S级，但永远有一线之隔。 　　林木多的地方，空气自然要湿润一些，方杉走进去的时候，眉头却是不经意间皱了一下。他把目光转向别处，打量的周围的环境。 　　这一切没有逃脱一直注视他行动的姜邱，假意好奇问：“在看什么？” 　　方杉：“闻到了些令人不悦的味道。” 　　说话间，看见左侧方的树木上有一个红点正在晃动，尔后停在了胸前，方杉不躲不闪，反而对姜邱道：“看来这里的主人不太欢迎我。” 　　姜邱：“最多是警告一下。” 　　对于B级以上的人，若是近身射击还能有成功的可能，狙击是最无用的一种手段。 　　子弹射过来的一刹那，异能者就可以利用精神力强行调整空气中的气流，改变射击的轨道。 　　他话音落下没多久，林间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迎面走来的人有着相当高挺的鼻梁，异色的瞳孔，一看便知是混血儿。虽然体型高大，走起路来脚步却相当轻。 　　“我是潘。” 　　人还未走近，自我介绍已经做完。 　　方杉用精神力感知着四周，能从不少植被上发觉危险的气息，这样的环境下，哪怕是李不凡，生存下来都有困难。上面把潘列入嫌疑人名单，不是没有缘由。 　　潘似乎和李不凡认识，上前给了一个友好的拥抱，不过比起他的热情，李不凡就显得不冷不热。 　　潘不像华夏人的作风，说话很直：“你们来干什么？” 　　借口一抓一大把，李不凡正准备随意扔出一个打发他，但方杉更加直接：“检查你有没有饲养变异动物，一经发现，立刻扼杀。” 　　潘大概也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愣神在原地。 　　方杉侧头对姜邱道：“你们负责拦住他，我和我哥搜查四周。” 　　自打知道了不是亲兄弟，魏苏慎再听哥哥这个称呼，基本没有戳心窝子的感觉。 　　“这样是不是不大好？”碰到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姜邱不禁有些头疼：“万一因此结怨反而不美。” 　　方杉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高阶精神力者间严禁互相残杀，大不了事后我换个地方混。” 　　一旁默不作声的李不凡朝姜邱投去疑惑的视线，用目光询问这厮真的不是和他们一伙的……缘何为人处事比他们还要嚣张？ 　　潘意外没有生气，至少从面上看不出不满反而称赞其是真性情。 　　莫名其妙确定了行动方向，姜邱和李不凡留在原地，方杉则和魏苏慎并肩朝木屋处走去。 　　期间魏苏慎看了下表，距离吃午饭的时间还有数个小时，摇了摇头：“搜查工作太耗费体力。” 　　方杉的声音和他的步伐一样轻快：“看守的工作是轻松，但万一是个坏人，岂不是首当其冲？” 　　魏苏慎若有所思，片刻后：“若有发现，以短信通知的方式为妥。” 　　方杉微微颔首：“一来可以给他们缓冲的时间，再者我们可以先一步逃跑。” 　　树叶被风吹的婆娑作响，方杉说话的声音足够低，然而对于高阶精神力拥有者，他们间的对话是一字不落的传到身后三人耳内。 　　潘忍不住向李不凡求证：“可是有血海深仇？” 　　李不凡没回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作为反方势力，姜邱的阴险毒辣比之这两兄弟，还差了一筹。 　　此时，方杉正在房间内展开认真的搜查，偶尔会停在某处支着下巴像是发呆。 　　“有腐烂的气息，却找不到源头。” 　　魏苏慎站在门口，放出了闪闪。 　　方杉望着在地上蹭来蹭去努力工作的蛊虫，认真考虑回去给它加个鸡腿。 　　蛊虫的效率很高，很快停留在衣柜下的缝隙中。方杉弯下腰摸了一下，死角处几乎没有灰尘，扒开松动的木板，下方隐藏着的铁门出现在视野范围。 　　盯着看了几秒，方杉放弃莽撞撬开的举动，重新把木板放了回去：“找个机会，晚上再来探探。” 　　外面的那三个人，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一丘之貉，倘若一起反扑，再加上树林内变异植物的攻击，他们可吃不消。 　　魏苏慎失笑：“就这么怀疑姜邱？” 　　“从看他的第一眼起，我就觉得像是在照镜子。”方杉笑了笑：“今天的来访，很有可能就是对我们的一次试探。” 　　也许跟本身的脾性有关，系统对邪恶性格的人，有着很强的感应能力。 　　风在树林中穿梭了一圈又一圈，姜邱一笑起来，娃娃脸就显得特别可爱：“有没有什么发现？” 　　方杉摊了摊手，目光中存有些许失望。 　　姜邱一时分辨不出真假，望着他的双目道：“既然来了，不妨帮着潘处理一下新变异的植物。” 　　方杉点点头，表现出乐于助人的样子。 　　植物的变异和人一样，需要莫大的契机，对于一阶变异，所有人心照不宣采取无视的态度，重点放在二阶的动植物身上。 　　方杉动手的时候没有刻意避开姜邱，展现着超凡的力量。 　　姜邱的眸光暗了暗，听到是一回事，亲眼目睹二人的精神力已经恢复到巅峰时期，依旧有种不可思议之感。 　　方杉像是看出他在想什么，用奇迹一词做概括。 　　姜邱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兴趣：“神迹。” 　　因为笃信科学和医学，当发生无法用知识解释的事情时，性格中的狂热会促使他一探究竟。 　　互相对视一眼，各自心怀鬼胎地笑了笑。 　　善变的人和善变的人交流，沉默的人自然是和同样保持缄默的人沟通。 　　李不凡主动出手帮魏苏慎挡下一波变异麻雀的攻击。 　　“你的力量要比本身级别强大。” 　　魏苏慎点点头。 　　李不凡直接道：“这不符合常理。” 　　魏苏慎淡淡道：“约莫跟我弟弟有关。” 　　这话也算是道出了一半的实情，有系统力量的加持，武力值有适当的增幅很正常。 　　李不凡哪里知道其中的原因，第一反应是想到昨晚姜邱对两人关系的定义：骨科。 　　莫非这真的是增强实力的关键？ 　　大致清理一遍，魏苏慎在精神力耗损一半时停下：“已经差不多，剩下的他可以自己解决。” 　　李不凡同时收手，走到姜邱身边汇合。 　　潘的高兴表现的很明显：“看来余下半个月我可以好好休息。” 　　说完吹了声口哨，远处飞来一只鹦鹉停在肩头，翠绿色的羽毛随着它开口一抖一抖：“谢谢，谢谢。” 　　鹦鹉一遍遍机械地重复。 　　潘的声音带有几分调侃：“这是我唯一养的宠物，但连一阶变异都不是。” 　　方杉用笑容代替回答。 　　潘热情地挽留他们留下来午饭，被方杉婉言推拒。 　　“我今早在林间猎了一只新鲜的野鹿，不尝尝鲜就走可是损失。” 　　姜邱忽然眨了眨眼，对方杉道：“野味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吃上的。” 　　方杉叹了口气，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点头同意：“那便在这吃，就当我带你们见见世面。” 　　“……” 　　鹿肉大补，人多吃火锅最有氛围，潘忙前忙后，端着一盘切好的肉块上桌。 　　新鲜肉的腥味不重，只是还淌着鲜血，总引人往另外一种方面想。 　　尤其是潘，系着一片染血的白色围裙，笑时露出牙龈，看方杉和魏苏慎的目光有一种刻意的意味深长。 　　姜邱率先下了一个肉块放在锅里，看着翻滚的红油，问方杉为什么不吃，后者坦然道：“最近看了一部恐怖电影，叫锅炖人，没了吃肉的心情。” 　　说着笑呵呵摆了摆手：“为了不影响大家的胃口，电影的内容我就不说了。” 　　姜邱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光是电影的名字不就已经代表了内容？ 　　经过他的‘实话实说’，几分钟前的诡异气氛消失，潘干笑几声，打趣方杉想多了。 　　方杉顺着对方给的台阶下，私下却是戳了戳魏苏慎，咕哝道：“快去给你的仙裱贝找些水果。” 　　魏苏慎一言不发地起身走到外面。 　　姜邱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暗自思忖。 　　午饭期间方杉只吃了些魏苏慎采摘回来的水果，魏苏慎比他还厉害，总共就喝了两口水。饭后潘没有再留下两人的理由，同他们友好地告了别。 　　他的笑容一直维持到魏苏慎和方杉离开，再面对姜邱时，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抱歉，搞砸了您交代的事情。” 　　姜邱放下筷子，轻微的碰撞声让人心下一紧。 　　没有等到预料之中的责怪，潘重新抬眼偷瞄对方的表情。 　　“并不全是你的过错，”姜邱淡淡道：“那两人的思维方式确实与众不同。” 　　潘松了口气。 　　无论是野鹿肉，还是火锅的底料，都是经过特殊调配有着充沛的能量，吃了并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但会刺激精神力。姜邱一直怀疑那两兄弟有意隐瞒着实力，真正的水平可能不止A级。 　　空气突然陷入沉默。 　　姜邱不开口，另外两人也不敢多言。 　　过了好久，火锅底都快煮干时，姜邱才缓缓开口：“他呢？” 　　潘反应了一下，才醒悟过来指的是谁，观察了一下姜邱的面色，小声道：“跟以往差不多，日夜不停的咒骂您。” 　　姜邱笑容冷凝：“带我去看看。” 　　潘换下血迹沾染的围裙，躬身打开地板下的铁门，下方是一处狭窄的道路，顺着冰冷的石阶走下，是一处大约十平方米左右的空间。 　　还未到达地步，就能听到一阵愤怒的叫嚣。 　　脚步声传过去，正在低低咒骂的人方才收敛，一双怒目直视来人。 　　李不凡搬来一张椅子，姜邱坐在上面，姿态优雅地如同坐在王座之上：“看来潘把你照顾的不错。” 　　被囚禁的男子眼神中充满愤恨，极具讽刺意味地笑道：“可不是，一日三餐都按照最好的标准，担心我因为长时间无人交流精神崩溃，还不时可以出去透透风。” 　　仔细看他和姜邱有着相似的眉眼，只是男子没有酒窝，皮肤较黑一些。 　　姜邱的声音带着几分感慨：“好歹还有命活着，如果当初被你得逞，现在的我恐怕早就尸骨无存。” 　　他被人追杀，几次险死还生，谁曾想到是背后是因为亲兄长出卖。 　　男子的目中完全看不到悔意：“只要提供你的情报，我就能娶第一区军长的女儿，从此飞黄腾达。这样的机会，不是谁都能把持得住。” 　　长期得不到自由已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也不怕激怒姜邱，甚至希望如此，还能得到一个解脱。 　　姜邱并未如他所愿，反而俯身突然凑近。兄弟情谊在早些年的背叛中早就消耗殆尽，如今互相厌恶，这么近的距离，让双方都是一阵反胃。 　　几秒钟如同一个世纪，姜邱站直身体，面色难看喃喃道：“下不去嘴。” 　　短短给四个字，男子造成了莫大的心理压力，再看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惊恐：“你想对我做什么？” 　　姜邱缓缓闭上了眼，放弃尝试转而望向站在后方的李不凡和潘，声音淡漠：“为了未知的科学，要有敢于献身的勇气。” 　　两人被看得心中不安，在姜邱开口前，李不凡郑重道：“我只有一个弟弟，不过早就丧命于丧尸口中。” 　　潘生怕来不及，赶忙接着说道：“我没有兄弟姐妹。” 　　他们不约而同达成了共识，独生子女保平安！ 第217章 长恨此身非我有 　　几枚果子当然不能饱腹, 来的时候是姜邱开车，分散回去导致两人只能靠步行。 　　等真正走出这片区域，方杉的饥饿感成倍增加。对于没有吃到的火锅, 他依旧存有一些执念, 挑了一家装潢不错的火锅店, 开始慢悠悠享受着午餐。 　　吃到半饱，回忆着之前在木屋中的一些细节, 问道：“有没有觉得姜邱看我们的目光很奇特？” 　　魏苏慎：“上次不就如此？” 　　方杉轻轻吸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被辣的, 还是想到了什么：“他该不会是想找人效仿我们之间的关系？” 　　魏苏慎一怔, 末了摇了摇头：“姜邱并不像是神志不清的蠢货。” 　　方杉煞有其事地摆手：“此言差矣, 有些学霸在某方面意外的单纯。” 　　双方对话玩味的成分居多，哪里知道真相便是如此, 姜邱不但想效仿, 甚至一度准备亲身上阵。 　　火锅店里放着很有节奏感的音乐, 这种曲调会让人下意识加快吃饭的速度，旁边几桌的顾客早早吃饭离开, 方杉安稳地坐在原位。揉了揉吃饱的肚子, 懒洋洋道：“得找个机会试探一下姜邱是不是白博士。” 　　他这么开口的时候通常是有了计划，魏苏慎轻轻一挑眉，表示继续说下去。 　　方杉笑容满面：“引君入瓮。我会假装无意对姜邱提起想做个体检。” 　　借由上次受伤作为由头, 堪称是完美的借口。 　　魏苏慎眼底似有疾风骤雨：“这叫美人计。” 　　他脑海中浮现出的情景是脱光了的美人被送到敌军床上，很快又衍生到实验台Play。 　　彼此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方杉读出了对方自我创造的一千字小黄文, 眉头一皱：“难道我在宿主眼里就是这样的品性？” 　　魏苏慎：“当然不是。” 　　话语平淡，杀气凛然，可见已经脑补到敌军和美人的床戏部分。 　　方杉低头喝了口酸梅汁，无视面前因为想象力对姜邱滋生杀意的奇葩。 　　一杯酸梅汁见底，才再度开口补充道：“除非你有更好的建议。” 　　魏苏慎：“换个主人公，我去即可。” 　　方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不知是想到什么有趣的场景，在后者冰冷的视线中逐渐收敛，试图用略显强硬的语气道：“宿主的眼神目的性太强，很容易被人察觉，还是我去比较稳妥。”停顿了一下道：“何况姜邱细皮嫩肉，我和他同性相斥。” 　　结账时，方杉一反常态地大方，为证明自身立场主动自掏腰包，很是慷慨地对服务员道：“不找零。” 　　三个字说得义正言辞，反而弄得服务员一头雾水。 　　庆幸的是，姜邱并不知道在城市的某个角落，自己无缘无故被黑了一遍又一遍，甚至因为外貌被当做零号。 　　外面的太阳晒得有些恼人，方杉眯了眯眼，避开炽热的光照：“要不要杀个回马枪？” 　　折回森林，秘密潜入地下暗道一探究竟。 　　魏苏慎：“先回酒店换衣服。” 　　方杉鼻尖动了动，嗅见散不开的火锅味，点头表示同意。 　　一身清爽地等到日落时重新出发，再出门时两人都格外掩人耳目，放弃乘坐电梯从楼梯绕到后门离开。 　　方杉：“木屋面积不大，里面的陈设一目了然，不利于藏身。” 　　魏苏慎：“声东击西。” 　　方杉想了想：“我去引开潘，宿主去看看地底下有什么辛密。” 　　魏苏慎微微颔首，看他的目光十分复杂，特意强调了三个字：“自己人。” 　　方杉承诺道：“一旦有危险，我绝对不会用发短信的方式通知你，更不会先一步跑路。” 　　倘若姜邱或者李不凡听到这番对话，一定会拍手称赞，这两人坑起人来已经到了不分敌我的境界，以至于日常配合中都不忘互相警示。 　　方杉模仿动物的本事一流，魏苏慎藏在木屋后，听到一声狼嚎，险些都误以为真。 　　没过多久，木屋的门打开，潘站在门口侧耳听了一会儿，皱眉觉得疑惑。这片森林经过数年的发展，多了不少原本没有的动物，但这其中并不包括狼。辨别许久，最终还是带着猎枪朝声源处走去。 　　魏苏慎确定他走远了，从窗户翻身而入。 　　地底的空气阴暗潮湿，有人在愤怒地咒骂，且声音沙哑，仿佛片刻都未曾停歇。 　　声带过度使用的人看到来的是一张陌生面孔时，吃了一惊：“你是谁？” 　　魏苏慎：“正好我有同样的问题问你。” 　　闻言男人的目中闪过一分急切的喜悦，既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说明来人很有可能不是跟那个恶魔一伙的。I 　　“快！救我！”展示手上的镣铐，同时焦急道：“否则等潘回来就来不及了。” 　　“先回答问题。”魏苏慎一板一眼，丝毫不知变通。 　　近在咫尺的自由唾手可得，男人心中暗恨，威胁道：“如果不带我出去，我就把你来此的消息泄露给潘。” 　　对魏苏慎了解的人都知道他不爱笑，一旦笑了，旁人就要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分量不够就不要作死。 　　可惜男人对他知之甚微，态度强硬道：“我已经记下你的外貌，只要稍加描述，潘肯定会通知那个恶魔，届时你也会有性命之忧。” 　　男人说话的时候，魏苏慎的目光几乎没有移开，末了忽然转过身，似乎准备离开。 　　男人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在他走出视野范围前，艰难地抬起手拽着对方的衣角：“要去哪里？” 　　魏苏慎打下他的手，走到进来的地方在墙壁上摸索了一下，啪的开关声响起，整个暗室瞬间充斥着刺目的明亮。 　　重新走回男人面前，居高临下的姿势使得魏苏慎极其方便地捏着他的下颚骨，过重的力道下，一阵吃痛声传来。魏苏慎丝毫不顾及他的痛感，冷笑道：“你这张脸，已经足够说明很多问题。” 　　无论是五官还是体型，都像极了姜邱，但任何人都不会将两者混淆，除了肤色，气质上截然不同。 　　排除克隆人等科幻的答案，最有可能的结论是对方和姜邱有血缘关系，或者说是亲兄弟。 　　目睹刚才的要挟之语没被魏苏慎放在心上，男人紧急改变策略：“带我走，我会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 　　“让你离开不难，”魏苏慎眯了眯双目：“只是你确定能活着走出临谷市？” 　　男人心下一凛，姜邱在临谷的势力可谓是一手遮天，时间充足的情况下他尚且可以好好谋划出城，然而现实情况是潘很快会发现他出逃，出城的路一旦封死，留给他的结局只有再次被抓回。 　　念及此男人把魏苏慎看成最后一棵救命稻草：“总归会有办法的，我知道的这个秘密能让你获得巨额财富，甚至搭上大势力的船。” 　　魏苏慎猝不及防道：“白博士就是姜邱对不对？” 　　男人一怔，条件反射就要问出你怎么知道，好在这么久的禁闭生活唯一教会他的就是隐忍，最后关头硬生生忍住，佯装不解：“你在说什么？” 　　魏苏慎没有错过他一闪而逝的惊慌，可惜光从表情得出的结论显得太过单薄。 　　“安心留在这几日，”他没有把话说绝，给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此事还需要筹谋。” 　　男人咽了下口水，不知想到什么面色变得苍白：“一定要快，那个恶魔就快要对我下手。” 　　魏苏慎没多大反应：“被关了这么久，对方如果想要你的性命，一早就会动手。” 　　“不！你不明白！”男人满目苍凉与绝望：“从前我以为他是单纯的憎恶背叛，才让我过着这种不人不鬼的日子，如今方知他也许从一开始就觊觎我的肉体！” 　　魏苏慎试着从字面意思翻译这句话，失败后望着男人虚心求教道：“烦请翻译。” 　　男人露出被羞辱的表情：“意思就是他对我有不轨之心！” 　　就在此时，魏苏慎的手机突然滴答响了一声，短信的内容只有一个字：撤。 　　魏苏慎微微挑眉，说好的共同进退为何一转眼就改变了策略？ 　　无视男人可怜的小眼神，魏苏慎关好灯顺着石阶上去，确保一切都恢复了原样，悄无声息从窗户离开。 　　在他刚离开没多久，潘便扛着枪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关在地底的人，确定人还在，松了口气。 　　明月高悬，夜晚干坏事的人似乎总是有恃无恐。魏苏慎走到森林边缘，就见方杉微微仰着头，整个人沐浴在月光下。他的表情神圣而虔诚，哪怕潘有什么发现追到这里，恐怕第一时间的反应不过是个迷路的旅人。 　　方杉并不知道魏苏慎正在为他的好皮囊叹息，歪着头笑了笑道：“有什么收获？” 　　魏苏慎将地牢里的一切原原本本道出，方杉知道该把重点放在男人所指的秘密上面，然话一出口，就变成了询问对方和姜邱间的爱恨情仇。 　　魏苏慎：“姜邱不荒唐，而被囚禁的人姿色亦是一般，想必其中有什么误会。” 　　方杉在笑容转变为猥琐前及时止住，轻咳一声恢复月光下清冷贵公子的形象：“现在看来，姜邱有八成可能就是白博士。” 　　边想着轻轻支着下巴道：“只是我不明白，假使姜邱白博士的身份落实，没易容的情况下，应该会有人认出来。” 　　地牢里的男人和姜邱外貌相似，足以证明姜邱现在用得是真面孔。 　　“其实并不困难，”魏苏慎道：“处理掉曾经背叛他的人，剩下一部分用利益或者感情捆绑住。” 　　方杉看着他，目光中的审视加强：“宿主像是很得心应手。” 　　魏苏慎丝毫没有谦虚的意思：“在婚姻上，我奉行同等的原则。” 　　“……” 　　从下午忙到晚上，先是潜入再是分析，等他们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相当疲惫。对于姜邱而言，同样没有闲暇的时光。他重新把从食人蝇体内抽取的血液作分析，遗憾的是依旧没有从中获取任何有用的信息。 　　李不凡试探地说道：“也许他们体内产生的变化，是在被食人蝇撕咬后的一段时间发生。” 　　姜邱眯着眼思考了稍顷：“倒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如此一来，就要重新想办法抽取血样。 　　李不凡：“不如直接把人抓来？” 　　姜邱淡淡说了句愚蠢，听得李不凡肩膀一抖。 　　“我能走到今天，那些势力也愿意容忍甚至合作，是因为没有触碰到他们的底线。”姜邱嘲讽地勾起嘴角：“虽说抓一个异能者他们面上不会表露出什么，但内心肯定会多加防备。” 　　哪怕是假象也罢，他现在需要塑造的就是一个有原则博士的形象，不以人类做活体实验。 　　姜邱看着窗外的夜色，像是被黑暗吸引了，良久回过神道：“再放出去几只进化的食人蝇，想办法引起小范围的恐慌。” 　　李不凡会意：“是要吸引那两兄弟去对付食人蝇，重新采集血液？” 　　姜邱点头：“动作放干净些，不要被察觉出异常。” 　　李不凡行动很快，当天晚上就从实验室放走了食人蝇，并且在每只体内都植入了微型仪器，这也间接导致了方杉睡懒觉的计划在第二天破灭。 　　魏苏慎喊他起床的时候，方杉翻了个身，努力撑着眼皮去看外面的太阳，确定日头只上了两竿，再次躺了回去。 　　魏苏慎：“张天说市里发现了食人蝇，需要尽快剿灭。” 　　方杉一动不动：“不是有巡逻兵？” 　　魏苏慎：“处理食人蝇对他们来说有些困难，何况之前张天答应过会留在市里帮忙。” 　　方杉的困意刹那间就没了，双目中精光连连：“也就是说，这次是由李不凡牵线搭桥？” 　　魏苏慎点了点头。 　　方杉改变了态度，一副相当积极的样子，快速收拾好准备出发。 　　张天和几个队员在酒店门口等着，见他这么迅速出来，还夸赞了一两句。 　　方杉义正言辞，当着他的面立誓要成为遵纪守法好公民的典范。 　　张天笑了笑，想到那日魏苏慎同样义无反顾接下植物园的任务，感慨道：“不愧是亲兄弟，都一样的有责任心。” 　　闻言方杉神情复杂，这句话不管是前半句还是后半句，都属于谬论。 　　街道上的行人已经被清空，两边整整齐齐立着巡逻兵。原身因为食人蝇死亡，方杉到来后还未和这种生物打过交道，现下看过去，终于明白所谓的不好对付指的是什么。 　　食人蝇的翅膀很小，每只有成年人的拳头大小。本身并不擅飞行，它们最厉害的地方是复眼能放射出伤害人身体的射线，其次便是咬合能力。 　　李不凡也在，他的脚下已经躺着几只食人蝇的尸体。见到方杉一行人，沉声道：“分散攻击，每个人负责两到三只。” 　　他的话语很快得到执行，依照方杉和魏苏慎的实力，对付这种数量的食人蝇不成问题，甚至说是游刃有余。谁知食人蝇毙命的瞬间突然发生爆炸，方杉避闪的及时，不过因为拉开就近的人，胳膊还是被波及留下一道血痕。 　　李不凡递过去压力带，方杉挑眉道：“东西带的很齐全。” 　　李不凡没什么表情：“止血药和压力带是异能者的必需品。” 　　方杉扯下来一截，谢过他的好意。 　　之后的食人蝇倒是没有再出过类似的问题，方杉自然不会认为适才那只是被自己美炸了，玩味地笑了笑，路过魏苏慎身边低语了几句。 　　魏苏慎听后颔首：“随你。” 　　一直到正午，一条街的食人蝇才处理干净。方杉对待换下压力带的态度很随意，顺手扔到了垃圾箱，这让为了取得血样，李不凡想的数条策略全无用武之地。 　　来接他们的车子停靠在路边，姜邱今天戴了口罩，时不时会咳嗽两声，并且方杉上车后，主动摇开车窗，像是怕感冒传染给别人。 　　李不凡本欲代替他开车，被姜邱摇头拒绝。 　　“抱歉，因为昨夜受风，没办法帮你们一起处理食人蝇。” 　　方杉全然没纠结这个问题，反而诧异道：“原来你刚刚没和我们一起。” 　　魏苏慎虽然不说话，目光则传递着同样的信息。 　　被忽视到彻底，姜邱面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眼神却是阴晴不定。李不凡从上车起一直保持着目不斜视的方针，根本不敢去看姜邱的表情。 　　姜邱望了眼后方：“都办妥了么？” 　　状似是在问食人蝇的清除计划，李不凡听出深意，点了点头，表示已经成功取得血样。期间用手在私底下比划了一个一……只拿到了一个人的。 　　姜邱并未不满，按照他的预估，大抵也是这个结果。 　　中途方杉下车一趟，声称是饿了，魏苏慎紧随其后，姜邱突然叫住他：“你不像是饿了的样子。” 　　魏苏慎淡淡道：“付账。” 　　“……” 　　目睹他们走进餐厅，李不凡才低声开口：“不知是不是我多心，这两人似乎已经有所怀疑。” 　　“一点都察觉不到才奇怪，”姜邱道：“随他们去。” 　　李不凡脸上露出惋惜之意：“这次投入的资本有些大。” 　　悉心培育的食人蝇损失了三分之二，很多工作又要重头开始做起。 　　姜邱闭了闭眼：“有舍才有得。” 　　如果能从血样中分析出有用的东西，对他们而言利大于弊。 　　一阵香味从远处袭来，方杉人还未到，各种食物的味道糅杂在一起，席卷车内人的感官。 　　姜邱侧过头，望着一步一扭扭过来的人，发自内心的怀疑，是对方伪装的太好，还是本质上脑子就不太正常。 　　方杉友好地给姜邱递过去一个肉包子，那种施舍般的目光让身侧李不凡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是在投喂小狗。 　　当然这种想法他是绝对不敢明面上说出来，否则第一个取他性命的就是姜邱。 　　姜邱得以忍耐的最大原因是血样已经拿到，对于低等级的冒犯暂时可以忽略，微笑着谢绝他的‘好意。’ 　　方杉吃东西的时候，车内保持着难得的安静。 　　这份静大约持续了十分钟，方杉寻思后自认地利人和，便开口道：“我听张天说李先生在临谷有很多产业。” 　　李不凡点头：“一些小投资罢了。” 　　方杉：“可有医院？” 　　李不凡瞬间警觉，没有正面回答：“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之前透支过精神力后，一直没来得及做全面的检查，”方杉面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担忧：“现在正好有时间，我想做个体检。” 　　车子猛的一个急刹车，姜邱透过后视镜望着后座的情况，笑容较适才冷漠了不少。 　　前脚费尽千辛万苦，投入人力物力就为了取得一点血样，一转眼对方就要求主动体检。哪怕李不凡都怀疑此举是在看穿他们的计划后故意羞辱，更何况心思深沉的姜邱。 　　姜邱没立刻发动车，转头一双冰冷的眸子直勾勾盯着方杉，首次撕破了平日里的伪装，一次一顿道：“你是不是认为我是个智障？” 　　后半句话没说：耍着好玩。 　　话音落下目光如同毒蛇，死死绞住面前人的神情，然而方杉脸上一瞬间的不解不像是能装出来的。 　　短暂的惊讶后，还虚心向魏苏慎请教，询问姜邱突然变脸的原因。 　　魏苏慎面上平静说是不知，实则通过大脑的意识沟通系统：“很好玩？” 　　方杉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他们一唱一和，配合的天衣无缝，姜邱也只能当做自己多心，在沉默中继续履行一个司机的职责。 　　李不凡这时才说道：“是有一家医院，如果你想做体检，我可以帮忙安排。” 　　方杉明面上客气了几句，顺带着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是否可以免费。 　　幸而李不凡本质面瘫，只是眼角抽搐了一下，回应道：“自然。” 　　物极必反，不敢打击的太过，方杉果断不再撩拨。 　　车子一路几乎是超速行驶，姜邱到了酒店门口把人撂下，车子疾速扬长而去。 　　方杉评价道：“这一届反派的心理素质不行。” 第218章 是非功过转头空 　　同系统的相处过程中, 魏苏慎的承受能力早已无人能及，闻言还真的点了点头。 　　上电梯时，魏苏慎偶然提起了暗室里那个可怜的男人：“抽空可以考虑把他救出来, 确认姜邱的真实身份。” 　　方杉：“救出来也送不出城。” 　　魏苏慎的观点和他一致, 却道了声无妨：“画饼充饥, 许诺一个美好的未来，用完就扔。” 　　许久没听到回应, 魏苏慎侧过脸, 就看见系统正用一种不可言说的目光凝视自己。 　　好半晌, 方杉才道：“是不是……不太厚道？” 　　魏苏慎言明男人在地牢中透露出的信息, 是因为背叛姜邱才被关押：“顶多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上升不到道德高度。” 　　方杉喉头一动，实在是哑然, 最终竖起大拇指代替开口。 　　一直到进入房间, 方杉的状态恢复平和, 努力把注意力放到任务上：“确定姜邱的身份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找到病毒存放的地点。” 　　这次的任务在解读方式上就有歧义, 它没有直接道明白博士在目前这个阶段是否已经成功研制出病毒, 倘若没有，单纯解决病毒的创造者即可。 　　斟酌再三，方杉放弃直接暗杀的方式, 万一病毒研发完成，白博士死了，还有他的助手。 　　魏苏慎看他不遗余力地在寻思坏主意, 看了眼时间道：“你错过了睡午觉的时间。” 　　方杉抓住了午间时光的尾巴，以躺尸状态安详地入眠。 　　等床的人呼吸逐渐平稳，魏苏慎走到一边，系统最近睡眠的时间比以往长很多，他曾含蓄地点明过这个问题，方杉筛查代码后表示并未出现任何问题。 　　既然如此…… 　　魏苏慎凝视他的睡颜，莫非是在梦里和什么人私会？ 　　照例把手机调成录音状态放在床头，确保方杉说梦话的情况下，能被第一时间记录到。 　　方杉对于这等丧病的手段并不知情，一觉睡起来神清气爽，还询问他为什么不睡。 　　魏苏慎若无其事把手机揣回兜里，敷衍道：“我没午睡的习惯。” 　　方杉没放在心上，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 　　这时魏苏慎刚收好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李不凡的简讯，上面标明了体检的时间地点。传达给方杉的时候，想了想提示一句：“凡事留条后路。” 　　毕竟是末世，各人有各人的手段，保不齐就栽在了阴沟里。 　　方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是有你？” 　　四舍五入就是宿主=后路。 　　被硬核撩了一把，魏苏慎遂即放弃说教。 　　这场体检的本质不过是一场相互试探，方杉吃喝不误，在约定时间到来的那天，用完早餐后才慢悠悠出门。 　　魏苏慎借了张天的车送他去医院，路上方杉一脸的跃跃欲试：“希望姜邱能直接把我绑到实验室。” 　　知晓了对方的老巢，接下来就可以一举击破。 　　魏苏慎握着方向盘，用耐人寻味的余光看他：“你真当姜邱是个智障？” 　　类似的话，方杉不久前才听过。他想了想，认真点了点头。 　　魏苏慎似笑非笑，摇了摇头收起对姜邱微妙的同情心，专心开车。 　　医院像是被承包了一般，除了医生和护士，看不到一个病人。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方杉感叹：“金钱的力量。” 　　魏苏慎：“节约是美德。” 　　不知从何时起，这句话像是变成了他的人生格言，虽然心口不一，所说所做截然相反。 　　方杉主动去窗口，全程积极配合，负责采血的是姜邱安排好的人。食人蝇的培育计划此人也有参与，严格意义上说，李不凡只能算是姜邱的手下，不能算是心腹。 　　真正被姜邱看中的是能在实验中发挥价值的助手，好比正在给方杉采血的年轻人就是其中之一，他知道主人为了取得血样损失了一批食人蝇，如今望着试管里轻而易举获得的新鲜血液，突然为姜邱鞠了一把辛酸泪。 　　——忙活了这么久，到底图了个什么？ 　　方杉伸出另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年轻人一怔，发现跑神的过程中血抽多了。 　　“抱歉。”他羞赧地笑笑。 　　方杉表现出格外大度的状态：“无妨。”说完就问道：“接下来是哪个项目？” 　　“心电图。”年轻人犹豫一下，看向魏苏慎：“既然来了，要不要一起做个检查？” 　　他其实也就是象征性一问，并不指望能成功，不曾想魏苏慎竟然点了点头：“方便的话我随意。” 　　接下来，年轻人近乎麻木的又从他体内抽了一管子血。 　　方杉像是没有注意到对方神情的变化：“做心电图的地方在哪里？” 　　年轻人头也不抬地指了一个地方。 　　多得到了一个人的血样，他却不敢跟主人邀功，这无异于是在博士的心上撒盐。 　　方杉不是第一次来做体检，不久前，他还被魏烨带着做过精神检测，对于检查的任何一个项目，都相当熟悉。 　　心电图室今天只有一个人值班，女孩年纪不大，看着不过大学刚毕业，比起方才沉稳的年轻人，算是相当健谈。 　　两人皆是能说会道，女孩抱怨道：“真不想值班，反联盟组织越来越猖狂，听说他们已经朝异能者下手。” 　　所谓的反联盟组织，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创立，他们坚信末世其实是地球给人类的一个机会，要重新建立世界的规则，把人分为三六九等，发展贵族和奴隶。 　　方杉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莫非你不喜欢混乱？” 　　白博士的乐趣不就是通过死亡创造生的意义，作为他的手下，女孩看到这一幕应该开心才对。 　　女孩露出嗤之以鼻的不表情：“这算什么混乱？不过是一群想过上人上日子的自卑人群，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方杉寻思着，变态也是分阶级的，对于白博士及其手下人，反联盟组织不过是秋后的蚂蚱，最低等的那种。 　　女孩好心提醒了一句：“最近出门注意些，被反联盟组织抓到的人，只能在臣服和死亡间做选择。” 　　方杉突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今天医院值班的人当中是不是以你实力最弱？” 　　女孩略微迟钝地点点头。 　　方杉：“这里的位置靠近死角，临近的两个科室又没人，很适合犯罪。” 　　女孩倒不认为他会对自己做什么，思考这番话的深层含义。 　　方杉叹了口气：“敌袭。”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从窗户外面翻进来两个人，女孩下意识就要按响桌上的铃铛，可有人已经先一步破坏。 　　玻璃上映照出不速之客衣服上的袖标，青黄交加的一双翅膀，正是反联盟组织的标配。 　　女孩认为自己应该紧张，毕竟她才二十岁出头，就要面对生与死的考验，只是在见到仍旧躺在床上一脸平静的那两人，无论如何也紧张不起来。 　　魏苏慎最为夸张，全程闭目养神。 　　女孩后退一步：“能对付的了么？” 　　方杉还未开口，其中一个戴着连帽衫的男人看着他道：“好丑。” 　　“！！！” 　　方杉失声的刹那，魏苏慎睁开眼，若有所思地望着刚刚发表看法的人，又看了看方杉，已经预料到几分钟后的情况。 　　女孩佩服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用安抚性的语言宽慰方杉：“反联盟组织的很多人以丑为美，你……” 　　话音未落，忍不住抱臂轻吸了一口冷气……好冷。 　　她不清楚是不是视力得到了二次进化，隐约能看到一层朦胧的黑雾在房间里游动，而方杉满脸阴霾，宛若在墨汁中浸泡了一圈。 　　女孩不由挪动脚步，朝魏苏慎的方向靠拢，此刻的方杉，在她看来甚至要比反联盟组织的人更加恐怖。 　　一秒钟都不到的时间，女孩甚至没来得及眨一下眼睛，就听‘砰’的一声巨响，方才说话的男子被拎着衣领在半空中晃了一圈，径直砸在坚硬冰冷的桌面。 　　场景之惨烈，比女孩在实验室见过的小白鼠不逞多让。 　　“那个……” 　　余光对上方杉恐怖的神情，她讪笑一声，改变措辞，从手下留情转变为留全尸。 　　轻飘飘的话语丝毫没有激发系统的同情心，方杉下手的力道反而越来越重，和被打男子一块来的同伴一度忘了出手帮忙，好不容易在惨叫声中回过神，准备一拳抡过去，就被扔过来的同伴身体砸到墙角。 　　“超A级，”勉强扶着墙站起来，男人震惊地瞪圆双目：“怎么可能？” 　　为了不引起市区负责人的注意，他们目前下手的异能者都是外来人员，即便消失了也很难被察觉出。临谷市是比较偏僻的小城，又属于早期丧尸病毒爆发时受到波及比较厉害的地区，太厉害的异能者基本不会来此找晦气。 　　方杉活动了一下手脚，咧着嘴望着他们：“夜路走多了难免碰到鬼。” 　　已经被殴打的看不出五官的男子欲哭无泪，心道可不就是见到了鬼，不，鬼都没面前的人可怕！ 　　“以丑为美？”方杉面色阴沉:“这种反人类的组织早该从地球上消失。” 　　语毕竟是温柔地用精神力给两人疗伤，确保他们的脸恢复正常后，笑眯眯道：“带我去你们的组织。” 　　“去不了的。”男子刚露出一点算计的目光时，女孩便开口道：“反联盟组织的人都会被种下特殊的精神印记，一旦背叛就会被搅碎精神力。” 　　精神印记种下的过程非常艰难，必须要确保另外一方是彻底的臣服，否则就会失败。 　　方杉对此十分感兴趣：“倘若失败，负责种植的一方会付出什么代价？” 　　女孩：“损耗一部分的精神力，相当不划算的一笔买卖，却是反联盟组织最好分辨俘虏的投诚是不是为虚情假意。” 　　方杉摸了摸下巴，然后笑出声来。 　　一直闭着眼睛的魏苏慎掀起眼皮，用眼尾的余光扫了一眼，十分确定他又是在打什么‘了不起’的主意。 　　下一秒靠墙支撑的男人突然觉得皮肤有一些刺痛，不多时便觉得头部昏昏沉沉，慢慢闭上了双眼顺着墙滑坐在地上，看上去有着深度睡眠后的静谧。 　　女孩目中却迅速闪过一丝惊悚，男人的胸部已经不再起伏，侧面印证了生命的终结。 　　“死，死了？” 　　方杉：“难不成要放虎归山？” 　　女孩只是震惊于他的手段，并不是同情心作祟，毕竟今天如果不是方杉刚好在场，恐怕等待着她的结局是凶多吉少。 　　另外一人连张口尖叫的力气都没有，很快以同样的姿势死亡。 　　蛊虫悄悄钻回方杉的口袋，带着它从那两人大脑中吸食的记忆蠕动，方杉接收到它传递而来的信息，抿着薄唇笑了笑：“找到了。” 　　三个字像是冰冷的小蛇，钻入女孩的耳朵，她试探地问道：“找到什么了？” 　　方杉一脸神秘道：“一周之内，我会让反联盟组织彻底从临谷消失。” 　　女孩很想安慰自己他是在说大话，然而直觉告诉她……是真的。 　　尽量不去看地上的尸体，视线僵硬地偏移到魏苏慎身上，似乎寄希望于他那里听到什么不同的答案。 　　结果注定令人失望。 　　女孩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这件事不能做的太极端，反联盟组织一直都在私下活动，在没有足够的把握前，贸然行动会造成临死反扑。” 　　研究已经到达关键阶段，市里一旦出了乱子，难保不会打扰到博士的工作。 　　方杉无动于衷：“替天行道，从我做起。” 　　在她进一步劝说前，方杉已经走向另外一个科室检查。 　　女孩藏住眉目间的隐忧，发出一条信息汇报情况。 　　方杉做任何一个项目都表现的相当无害，可惜没有任何一个负责检查的人有把他做切片的冲动。 　　吃完医院提供的免费早餐，方杉离开时看不出过多表情：“有没有发现很有趣的事情？” 　　魏苏慎：“医院今天来的工作人员不多，但至少也有二十多人。” 　　如果姜邱是白博士，这些都是计划执行者。 　　方杉停下脚步：“最先看到任务时，我曾倾向于白博士是一个人在孤军战斗。” 　　天才从来都是疯狂而孤独的。 　　然而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在表明着这一个事实：疯狂的博士不是一只独狼，相反，他在不断扩充自己的队伍。 　　是以最开始设想的会被打晕送到某个实验室基本不可能发生。 　　“不怕反派疯狂，就怕他有规章秩序。”方杉仰着脸望向天际，语气有种老年人的沧桑。 　　沧桑的不止是他一个。 　　姜邱得到手下人汇报的消息，以及过程中含蓄提到过无比轻松地拿到两兄弟的血样后，半阖着双目，花费了很久才压下其中森冷的杀意。 　　总有种被当猴子耍了的错觉。 　　或许不是错觉，一开始就因为他的自视甚高而着了某人的道。 　　李不凡侯在一边，等他情绪缓和了才问：“接下来是要……” 　　“重新分析血液，要是一无所获此事就先搁置。”姜邱双目一眯：“现在是最关键的时间段，在我研发那件东西成功以前，尽量不要引起过多的关注。” 　　· 　　平淡是真，平凡是福，可惜在系统轰轰烈烈的前半生中，从来不信奉白开水似的寡然生活原则。 　　根据闪闪反馈的记忆，方杉很快找到反联盟组织的一个联络点，当天晚上就毫不留情的给予了重击。 　　反联盟组织发展到如今，已经渐渐有些独权的味道。虽说临谷市不是它的中枢，但任何一个分布点的成员杀人越货的事情都没少做，如今却被反将了一军。 　　遇到这种事情，找出罪魁祸首是其一，最重要的是要在短时间内重新树立起威信。 　　几个组织的高层经过商量，决定在近期内发动一场袭击，然而不知道是谁，先一步以他们的名义给临谷市的负责人寄了一份信，扬言会在近期展开报复性行动。 　　结尾还特别嚣张的画了一个骷髅头。 　　任何一个势力，无论立场如何，都不会允许权威被挑衅。收到信件后，整个临谷市瞬间进入严阵以待的紧张局势。街道上巡逻的人增加了近乎一倍，公共场所至少增加了数十监控摄像头的安装。 　　末世最经不起一个乱字，同一时间，对于药物的管控和管制刀具的购买有了严格的限定和记录。 　　如此一来，在暗中发展的不少势力都受到了影响，除了反联盟组织，姜邱的实验室几乎是首当其冲。 　　限药极大的耽误了他的研究进度。 　　期间方杉非但没有收敛，反而不遗余力的在暗中铲除反联盟组织的成员。 　　实验室刺鼻难闻的药水味道都不及姜邱眼底阴霾的万分之一，所有目前正在参与研究的人都是踮着脚走路，生怕引起老板的注意。 　　李不凡平日里的职责相当于保镖，是这里为数不多对科学一无所知的人。 　　他距离姜邱最近，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去把那两兄弟的消息透露给反联盟组织，”姜邱摘下眼镜，表情冷得吓人：“让他们去狗咬狗。” 　　李不凡神色微妙，尽量用平和的口吻道：“可就在今早，他们已经先一步宣布是您手底下的人。” 　　镜片在姜邱手中四分五裂，他缓缓抬起头，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李不凡咽了下口水：“听闻反联盟组织的一个联络点被灭后，墙壁上写着：奉白博士之命，到此一游。” 　　姜邱盯着指尖细小的伤口皱眉：“这种话有人信？” 　　传出谣言势必会引起不少人的关注，尤其是曾经和白博士这个身份有仇怨的。 　　“有人认为是栽赃嫁祸，还有的是觉得欲盖弥彰。”李不凡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道：“所以到现在皆是静观其变。” 　　姜邱语气严肃：“一个都没有动手？” 　　李不凡点头：“不论是结过仇的个人，还是因为利益暂时与我们合作的势力，跟您的想法类似……想让我们因为谣言跟反联盟组织的人狗咬狗。” 　　“……” 　　话音一落，他明显的感觉到实验室的气氛变了，实验员们从方才的胆战心惊想要自保，到松了口气朝他投来同情的目光。 　　碎得掉玻璃渣的眼镜被扔过来，李不凡不敢躲，额角瞬间多了一道血痕。 　　姜邱语气平淡，却有一种阴阳怪气的腔调在其中：“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说话。” 　　李不凡这才后知后觉，狗咬狗一词不适合用在自己人身上。 第219章 是非功过转头空 　　低头等待姜邱的怒火过去, 李不凡小心翼翼等着接下来的指示。 　　眼看实验成功近在眼前，却被不相干的人阻挠，哪怕是圣人都会动怒。实验室的人以为这场风暴直至晚上才能平息, 姜邱却在一个闭眼的瞬间恢复平和。 　　“去查一下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李不凡几乎是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拔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半小时后, 李不凡得到结果, 开车送姜邱到植物园。 　　不久前才出现过三阶变异植物，植物园即便已经清理干净依旧没有人敢靠近。 　　姜邱刚下车, 就听到一声巨响从里面传出, 一走进去, 不出意外地看见方杉正在和反联盟组织的人对打。 　　只见他气势如虹, 硬生生抱住一棵大树连根拔起, 原本藏身在树上的敌人脚步不稳。刚准备跳下来，方杉便将树木倾斜用力摇晃, 用行动上演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力拔山河兮。 　　不远处还站着一位黑衣沉默的男子, 他抱臂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在这种天翻地覆的打斗面前，竟是神游其外, 不知在思索什么。 　　魏苏慎知道有人正在靠近, 用余光扫了一眼后，不再关注。 　　比起抱着大树疯狂舞动的方杉，姜邱自然是更乐于和魏苏慎打交道, 迈步到他身边道：“现在全城戒备，你们若是再这么闹下去，临谷市就要彻底乱了。” 　　魏苏慎微微颔首：“我知道。” 　　姜邱：“为什么不阻止？” 　　魏苏慎面无表情：“我怕他打我。” 　　“……” 　　找不到任何营养价值的话题就此终结, 方杉解决了对手后，慢悠悠走了过来。 　　“姜先生，好巧。” 　　“不巧，”姜邱看着他道：“我是特意来找你。” 　　方杉抿了抿唇：“既然如此，就委屈姜先生请我们吃顿饭，餐桌上详谈。” 　　姜邱未显露不虞，先一步转过身，声音随后才响起：“上车。” 　　坐豪车是种享受，仿佛座椅的弧度都是最舒服的设计。方杉肩膀上还落着几片打斗时掉落的树叶，随着他坐下的动作，掉落在一边。 　　虽说是在吃饭时聊，车子刚一驶出，姜邱的声音便淡淡响起：“恕我直言，临谷市容不下过度一意孤行之人。” 　　方杉坐着的时候模样总是格外乖巧，哪怕是对方质疑他的品性，都是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 　　说的越多，他越是露出哲学家般的淡然微笑。 　　姜邱只觉得一口咬到了过度黏腻的牛轧糖上，牙疼头也痛。 　　良久，换了种方式沟通：“为什么总跟反联盟组织的人过不去？” 　　他能想到的答案很多，血海深沉，资源被夺……然而方杉很快咧着小白牙道：“他骂我丑。” 　　姜邱按着眉心的手一重，眉骨多了一道红痕：“……就因为这个？” 　　方杉无辜凝视：“不然呢？” 　　车子突然一个急转弯，方杉身子重重一晃，无视腰间的安全带，拍着胸口道：“稳着点开，我这弱不禁风的，万一甩出窗外如何是好？” 　　正在开车的李不凡保持缄默，他想不通主人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和这样没羞耻心的人交流。 　　姜邱用行动证明他不但做到了，还做得相当到位，配合方杉提示道：“悠着点开，他的骨骼很脆弱，受不了抖动。” 　　“……” 　　魏苏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能迅速抓住和系统相处的诀窍，也是一种本事。 　　果然方杉顷刻间展露美好的微笑。 　　姜邱恢复了绅士有礼的态度，利用精神力上的天赋导入话语中，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循循善诱道：“反联盟组织吃了一个大亏，泄私愤的游戏该告一段落。” 　　方杉几乎无视了他异能的影响，就事论事道：“人犯我一尺，我翻人地皮。” 　　姜邱听得眉心一跳。 　　方杉偏过头，格外认真道：“我以为在这个世界上，至少你会理解我。” 　　反派的特质不该是一言不合就打打杀杀？ 　　姜邱目中才散开不久的阴郁再一次聚拢：“你恐怕是有什么误会。” 　　方杉的遗憾不似作假，轻轻叹了口气，像是被他的态度伤到，车子开得飞快，风声几乎淹没了喃喃自语—— 　　“太令我失望了。” 　　姜邱觉得脑海中的一根弦断了，嘴角抿成刻薄的直线。李不凡从后视镜偷瞄了一眼，看清姜邱的神情后睫毛微微颤抖。 　　方杉的忧愁一晃眼就被风吹散，转而一脸关切地询问魏苏慎想要吃什么。 　　魏苏慎：“一碗粥。” 　　方杉放低声音：“有人请客，多吃些，吃不完打包。” 　　姜邱的声音飘过来：“我听得见。” 　　以示尊重，方杉开始低头用手机交流。 　　车内陷入无人说话的局面，姜邱一脸平静地思考暗地里除掉两个异能者的可能性，这时候他无比后悔没有在初遇时动手。方杉四处宣扬他是白博士的人，已经进入了不少人的视线范围，现在暗杀，恐怕第一时间就会被注意到。 　　依照那些势力的阴谋论，不知会脑补出什么奇怪的结论。 　　姜邱略微感觉到头疼，哪怕再多出三个月，病毒就会被研发完毕。有了足够的底牌作为支撑，他不需要再低调行事。 　　方杉不知何时抬起头来，目光捉摸不定，冲着他微微展露一个笑容。 　　姜邱一怔，那样的表情，仿佛在说—— 　　看，我就是故意的。 　　又过了一个红绿灯，车子停在一家人不多的餐厅外，李不凡让他们先进去，独自寻找停车位。 　　魏苏慎真的如方杉所说，点了不少菜，大多是点心类，开始时就让服务员打包好，自己只要了一碗粥。 　　姜邱收起恐怖如斯的眼神，暗自衡量这两兄弟是人类的可能性，毕竟就连一般的游戏bug都没有如他们这般可恶。 　　方杉一个人面前就摆了三四道菜，在魏家待久了，他的行为终究受了些影响，至少规矩很多，等吃完了才开口：“姜先生不过是个普通市民，为何热衷于管旁人作天作地？” 　　姜邱优雅地擦拭嘴角：“维护稳定是市民的责任之一。” 　　方杉不去拆穿他的谎言，手托着下巴像是观赏这艺术品似的盯着他瞧。 　　怎么说呢……无论姜邱是不是白博士，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对方更是向来不怕别人把怀疑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用有恃无恐的态度宣告：有本事就来干死我！ 　　此刻姜邱言辞犀利：“你要什么？” 　　弦外之音是如果所求不多，他可以负担一部分，至于这两人，拿了东西就麻利地滚出临谷市。 　　方杉：“我要你。” 　　要你的病毒，或者要你死。 　　一场谈话不欢而散。 　　姜邱已经和李不凡离开，方杉额外点了一壶消食的茶：“看来我们已经成功拖慢了对方的进度。” 　　“是你。”魏苏慎淡淡纠正主语名称。 　　方杉语带深意：“是时候把木屋暗室里囚禁的人捞出来了。” 　　· 　　系统对做体力活向来没兴趣，救人的事情交给魏苏慎，月黑风高的时间段，方杉独自爬上酒店天台，观望城市的夜景。 　　夜色徐徐，时间一晃眼就来到午夜，一前一后两道身影从晚风中走来。方杉砸下去一朵小白花，还没向下几厘米，就被风托举着飘向更遥远的天空。 　　这一幕几乎是在无声无息间发生，却被即将走到酒店门口的魏苏慎捕捉到。他抬起头，视线和方杉隔着垂直的距离交汇。 　　在他后面的男人左顾右盼，用焦急的声音打断不经意间的旖旎：“快一点，潘很快就会发现我消失了。” 　　到达天台后，见方杉独自坐在月色下，闲适的姿态刺激着长期被囚禁男人的心灵。掩下这份莫名其妙的嫉妒，男人急忙开口：“要怎么出城？” 　　方杉宁愿和姜邱打交道，面前的人一看就是不太聪明。叹了口气，站起身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男人想到前些日子姜邱的所作所为，以壮士扼腕的决心走过去，闭上眼睛踮起脚就要吻过去。 　　都不待系统有所动作，魏苏慎一脚把人踹的在地上打了个滚。 　　男人被踢的是肚子，捂住的却是侧脸，怒道：“为何打人？” 　　果然不太聪明，方杉再度于内心叹气，出声道：“是让你回答问题。” 　　男人的面色瞬间变得尴尬，很快打起精神咬了咬牙道：“要想知道姜邱的真实身份，就先送我离开。” 　　他的表情略有几分阴鸷，提醒对方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 　　方杉扬眉：“不怕我杀了你？” 　　男人扯了下嘴角：“大费周章救我出来，现在动手岂不是亏大了。” 　　贪心不足者系统见多了，他几乎能推断出就算是送出城，这人恐怕还会想着办法坑他们一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对魏苏慎做了一个手势，后者按照他的意思用精神力暂时压制着男人。 　　论精神力，男人本身也是A级，但常年被囚禁的生活让他的体质变得极为虚弱，瞬间便被庞大的精神力掌控。 　　魏苏慎并未再做其他事情，单纯让男人口不能言。 　　城市本质上是一张密密麻麻的情报网，不出半小时，站在天台可以清楚望见几辆车停在酒店门口，从上面走下来的人几乎是包围了酒店。 　　半分钟后，李不凡出现在面前，第一次在和方杉的对视中率先出声：“你是真的不怕死。” 　　又过去一段时间，姜邱才施施然走上天台。 　　男人虽然被噤声，身子很诚实的先一步颤抖。 　　娃娃脸上惯有的笑容已经荡然无存，姜邱眼神深邃：“我以为会在城外拦截到几只仓皇的小老鼠。” 　　方杉朝前走了一步：“我是该叫你姜先生，还是白博士？” 　　刹那间锐利的视线笔直地射向正在颤抖的男人，姜邱：“真是个蠢货。” 　　男人说不出话却想呸一口，蠢货被人套路了还不自知！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方杉眯了眯眼，压下心中的满意。 　　“乖孩子，”姜邱用一种老气横秋的声音道：“拿人东西是种不好的习惯。” 　　方杉冲魏苏慎使了个眼色，后者轻轻一推，男人就到了姜邱身边。 　　“还给你。”方杉如是说。 　　姜邱本要接着说的阴暗之语，因为这个动作，不得不重新咽了回去。 　　“我就是想见你一面，”方杉张开双臂，用一种浪漫的口吻道：“其实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一眼就相中了你……” 　　姜邱屏蔽他那些酸入人心的话语，看向魏苏慎：“你能忍？” 　　魏苏慎：“被他相中的人有很多。” 　　还有一句话没说，只是后来人都没了。 　　方杉恢复了正经的面孔，淡淡一笑：“同归于尽的办法有的是。” 　　姜邱最终没选在这个晚上动手，但他走后，守在酒店门口的人就再也没离开过。 　　短暂恢复自由身的男人重新被带上车，这一次出奇的没有咒骂不休，只说了一句话：“我没透露你的身份。” 　　姜邱想着最后的那个笑容，顿时明白，又被摆了一道。 　　作者有话要说：　　搬运微博小剧场，看过的亲们请直接跳过，么么哒—— 　　一：是夜。 　　方杉在床上打滚式耍无赖:我要听睡前故事，不好听就不睡。 　　魏苏慎一本正经:很久很久以前，天上有一颗星星，掉进我怀里，变成了系统。 　　方杉:……!!! 　　画外音:为了对付666的脑回路，魏苏慎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每天看一本玛丽苏小说。 　　二：魏苏慎:你什么时候最爱我？ 　　方杉:宿主为我花钱的时候。 　　方杉:你什么时候最爱我？ 　　魏苏慎:只要是不坑我的时候。 　　方杉:……突然觉得宿主爱得很卑微。 　　魏苏慎:……请看破不说破。 　　三：某天方杉和魏苏慎帮忙带友人的小孩—— 　　男孩，眼睛很大，是个爱哭包。 　　夜晚，小孩不睡觉哭闹，方杉对孩子没办法发脾气，耐心唱着摇篮曲哄他入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小孩哭声渐渐微弱，闭上了眼睛。 　　方杉松了口气:“总算乖乖睡了。” 　　魏苏慎取下耳塞，脑海中犹有可怕的旋律环绕，冷漠道:“个人认为，这是昏迷。” 　　四：婚后两人接受记者采访: 　　记者:介不介意聊一下前任？ 　　魏苏慎:没前任。 　　方杉:没前任。 　　魏苏慎:呵。 　　方杉:…… 　　记者:能谈一下你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么？ 　　魏苏慎:工作中互相有好感，算是办公室恋情。 　　方杉:靠作妖。 　　记者:如果爱人出轨了，你会怎么办？ 　　方杉:他就是小三上位。 　　魏苏慎:…… 第220章 一言不合就放弃 　　手机铃声猝不及防响起。 　　李不凡看都没看, 直接挂掉。不多时，铃声再度响起。 　　“接吧。”姜邱发话。 　　李不凡把车停靠在路边，接通后是一道相当熟悉的声音, 他基本没有说话, 结束通讯后侧过脸看向姜邱：“是那个人的。” 　　连名字都不敢提, 生怕触怒了对方。 　　姜邱不用脑子都能猜出是方杉的来电：“说了什么？” 　　李不凡正色道：“从反联盟组织那里抢来的资源，他匀出了三分之一, 让我们派人去取。” 　　娃娃脸上的酒窝痕迹加深, 姜邱牵起嘴角, 就是没几分真心：“恩威并施倒用的得心应手。” 　　· 　　同样的道理, 魏苏慎正在和方杉交流。 　　“一样的手段, 用多了起得效果或许不如原来一半。” 　　方杉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只是示好罢了。” 　　他还不想把冲突爆发的时间提前。 　　魏苏慎发现系统最近似乎迷恋上削苹果皮，认命地咬了口果肉, 才开口道：“可以将剩下的资源分成几等分, 秘密输送给几个实力相当的势力。用于交好是一方面, 重要的是让他们造成自身壮大的错觉。” 　　人一旦膨胀了，就会想着要征服。 　　方杉秒懂他的用意, 是要侧面激发冲突：“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魏苏慎把苹果放在一边, 站起身来：“养蛊，留下最强大的。” 　　方杉笑着道：“再设计让他正面怼白博士。” 　　魏苏慎微微颔首。 　　方杉啧啧两声，掐着嗓子道：“宿主真坏。” 　　做作的声音让魏苏慎仅存的困倦消散, 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彼此。” 　　生活远非剧本，安排的再巧妙也会出现偏差。 　　方杉没料到都不用设计，最先被怼的就是白博士。其中一个集团得到资源后, 立时在私下进一步加强对药物市场的干预，一些稀有的药材更是花大价钱包揽。 　　“不合逻辑。”魏苏慎出去一趟，感受到市里一触即燃的氛围略有不解。 　　反联盟组织的资源虽然丰富，但他们的大本营并不在此，是以在临谷累积的数量有限，对于那些大势力是锦上添花，远不至于改变格局。 　　两人毕竟没有真正接触到权力中枢，魏苏慎打听来的消息有限，旁人靠精神力对付变异生物，他却是用来四处偷听。 　　方杉看了魏苏慎一眼，本欲开口又念及他能探听到这些已经实属不易，想了想还是放闪闪出去做情报员。 　　魏苏慎：“在你眼里，我是不是还不如一条虫子？” 　　方杉总觉得这话似曾相识，仔细回忆才想起前不久看过的电视剧，上面的男主角质问女主，我在你眼里是不是还不如一条狗，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宿主……是在和一条虫子比高低？” 　　魏苏慎不说话，一脸冷淡看他。 　　方杉一脸认真：“你当然比蛊虫重要。” 　　魏苏慎脸色稍加缓和。 　　稍顷方杉又问：“赢了闪闪，觉得开心么？” 　　魏苏慎想了想，摇头。 　　的确找不到值得自豪的点。 　　蛊虫直到夜深人静时才游回来，发现没有人给它留门，便费力地从门缝钻进来。刚一进去，便看见两个主人一个吃夜宵，一个闭目养神。 　　并且均为衣衫略凌乱。 　　方杉是因为才沐浴完，穿着浴袍，魏苏慎则是今晚闷热的缘故，解开了衬衣的纽扣。 　　听到细微悉索声，魏苏慎抬头看到闪闪在门口来回扭动，以为它是在闹脾气，主动伸出手。 　　闪闪爬上去就要往他的衣领里钻，魏苏慎忆起蛊虫偏爱美色，把它收回了罐子里，递给方杉。 　　一声叹息声响起，方杉无奈道：“早就让你多学一门语言。” 　　魏苏慎：“我不认为能天赋异禀到学会虫族的语言。” 　　方杉摆了摆手：“罢了，不嫌弃你。” 　　透过罐子的小孔看着蛊虫的嘴一张一合，方杉的目中渐渐闪过明悟：“原来如此，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 　　白博士和那些势力的关系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平静，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经过个各方面的消息汇总，他们隐隐觉得对方远不是能控制的。 　　方杉给出的资源恰好是一个合适的导火索，他们想看看，姜邱的底线在哪里。 　　这场试探以隔天某集团副总突染怪病为暂时性告终，双方各退一步。 　　魏苏慎走到窗前，自打不久前为了探听消息溜出去过一次，酒店口监控的人更多了：“十有八九病毒还没有被研发出来。” 　　如果已经成功，白博士行为该更肆无忌惮。 　　方杉：“姜邱真正的精神力很可能已经达到双S的传说中级别，派蛊虫去跟踪容易被发现。” 　　魏苏慎：“临谷市面积并不大，仔细探查总能发现端倪。” 　　他们正说着话，夜空中突然爆发出浓烈的色彩。 　　方杉惊讶：“烟火？” 　　魏苏慎看了下火花的方向：“称之为硝烟可能会更加准确。” 　　方杉沉思几秒，忽然给李不凡打了个电话，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猜测外面的动静多半和姜邱有关。 　　“把人当软柿子捏是要付出代价的。”方杉微笑道：“姜邱现在是要着手反击。” 　　边说又开始击掌赞美：“优秀。” 　　把心神耗在别的事情上，研究的进度又可以进一步被拖延。 　　一来二去，说不准就垮了呢？ 　　天快亮时，李不凡不知是抱着很么心思，居然回了电话。 　　方杉：“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那个人的情况。” 　　李不凡：“你指的是谁？” 　　方杉：“自然是姜邱的好兄弟，他还活着么？” 　　李不凡：“托福，生不如死。” 　　方杉听完后才切入正题：“我昨晚看了一场很美的烟花。” 　　李不凡声音淡薄的没有人情味，姜邱的身份挑明后，连最基本的伪装也不需要：“别再去触怒主人。” 　　他很清楚，这两人哪怕再越线一毫米，姜邱都会毫不犹豫的下杀手。 　　方杉：“好。” 　　语气的乖顺程度，让李不凡后面警告的话如数咽下，他首次体会到姜邱和此人打交道时的感觉，那就是一块牛皮糖，交集越深，越粘手。 　　李不凡先挂断电话，摇了摇头后悔回电的行为。 　　方杉垂下手：“哪里不太对劲。” 　　话音落下数秒，不见有人回应。 　　方杉快步走到魏苏慎身边，抽出他手里的书，不赞同道：“都快成书呆子了。” 　　魏苏慎平静地把书拿回，分析道：“弄出大动静以示警告，是正常操作。” 　　“这么想是不错，”方杉抿了抿唇：“但细细一琢磨，有些多此一举。” 　　系统是阴谋论者，立时试着对姜邱的行为做出多重分析。 　　见他执着于此，魏苏慎总算是放下书本，起身扫了眼楼下：“多了两个。” 　　说罢下去晃了一圈，再上来时面色严肃不少：“都是A级精神力。” 　　这种级别的异能者用来做监视实在是大材小用。 　　敲门声响起。 　　张天瞧着比前段时间壮实不少，在临谷市他一直享受的是贵宾级的待遇，看着多了几分意气风发。 　　方杉虽然自己不是热心肠，不过对品格好的人也持有欣赏的态度，语气较为和缓正常：“有事？” 　　张天：“市外的铁路上发现丧尸，要组织人手剿灭。” 　　末世中后期，基本上早就被清剿干净。 　　张天说着先露出纳闷的表情：“听传过来的消息，还是一只高级变异丧尸。” 　　外面多了盯梢的人，能名正言顺从酒店走出去可谓是个好时机，关键在于这机会来得太巧妙。 　　魏苏慎把外衣递给他：“出去透透气也好。” 　　闷头在酒店里瞎琢磨，很难想出个所以然。方杉没拒绝，一路有说有笑的上了张天的车，车子发动的一刹那，他透过后视镜扫了眼酒店外的情景，很长时间没有再说话。 　　车子快开到郊外的时候，张天打趣道：“从前我还觉得临谷市风水好，现在才知道是多事之地。” 　　方杉淡笑不语，就是不知道张天如果知道临谷市盛产S级异能者的真实原因，还能不能如此轻松。 　　队伍里的成员依旧是关系融洽，女生见不久前李不凡跟方杉他们走得近，还多问了几句，言语间流露着对李不凡的憧憬。 　　方杉偶尔回应一两句，忽然看着车窗外的天空道：“今天的飞机很多。” 　　末世前坐飞机要钱，末世后坐飞机要钱和权。 　　一架飞机为了保证安全，至少要出动一位S级的精神力者来保驾护航，即便如此也没有多少人真的愿意坐，谁都不能保证会不会在飞行途中碰到厉害的变异鸟类。 　　张天正开着车，闻言看了一眼，轻咦一声，末了绞尽脑汁想了一个有可能的解释：“可能是在输送物资。” 　　方杉可没那么单纯的想法，什么念头就要呼之欲出，却还差了某个关键的点。 　　坐在他身边的魏苏慎若有所思，忽而轻轻一叹，方杉听到动静偏过脸：“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魏苏慎：“有个猜想，不过你可能不太乐意听到。” 　　被他郑重的语气逗乐，方杉拍着胸口保证道：“到我这个年纪，天大的事情都是小事。” 　　魏苏慎见系统如此执着，侧耳说了几句。方杉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接连拨了几个电话，都是滴滴的空响后，手上一用力，手机屏幕隐隐有裂开的趋势。 　　魏苏慎按住他的手腕，阻止其继续发力：“淡定，平和。” 　　方杉孜孜不倦地打电话，不知过去多久，终于接通。 　　“喂。”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在什么地方，里面一直传来呼呼的风声。 　　方杉冷笑：“直升机？” 　　姜邱：“只剩三分钟的通话时间，我马上就要登机。” 　　方杉声音压得极其低：“前面几架飞机上怕也运输的都是你的东西。” 　　姜邱嗯了一声，似乎刻意模仿着方杉平日里装温顺的软糯腔调。 　　他想的很开，临谷市陷入混乱，这两兄弟又像是个变数，尤其是方杉，有恃无恐的态度侧面传达着一个信息，对方还有不为人知的底牌。 　　既然如此，不如先找个地方隐匿一段时间，等病毒研制好再卷土重来。 　　方杉轻轻吸了口气：“玩不过就跑路，难道不觉得丢人？” 　　“我不希望你存在这样的误解，”姜邱的声音又恢复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平易近人：“并非跑路，只是暂时搬家。” 　　没错，搬家而已。 　　说完就结束了通话。 　　方杉望着黑掉的屏幕怔怔出神，反派都走了，这还怎么玩？ 　　魏苏慎淡淡补刀：“人被你气跑了。” 　　方杉喉头动了动：“要想办法阻止。” 　　魏苏慎望着几千米外的高空：“你有什么想法？” 　　方杉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比方说拿着小手帕迎风奔跑，喊着你快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你是不是玩不起，说，是不是玩不起！ 　　姜邱：嗯。 　　方杉：…… 第221章 一言不合就放弃 　　他的建议没有被采纳。 　　方杉化悲愤为力量, 清剿丧尸的时候，于浑浑噩噩中爆发超能量。眼睁睁望着丧尸在面前四分五裂，队伍里的人包括张天在内, 看方杉的目光比望着高级变异丧尸还要惊悚。 　　魏苏慎适时发声：“你们先回去, 我和他在这里散散步。” 　　丧尸残骸散发的血腥和腐烂的味道刺激着张天的味觉, 后者机械地点了点头：“祝你们玩得愉快。” 　　说罢领着一干队员上车，绝尘而去。 　　方杉坐在废弃的铁道边, 像个被抛弃的孩子：“姜邱跑了。” 　　魏苏慎不慌不忙：“你还可以跟他做邻居。” 　　知道对方从不爱说废话, 方杉仰着脸问道：“有办法寻觅到姜邱的踪迹？” 　　魏苏慎：“上次一起去吃饭, 我在他外套上放了窃听器。” 　　“……” 　　魏苏慎：“就目前看来, 还没被发现。” 　　方杉：“……宿主是怎么做到的？” 　　魏苏慎：“多数是你的功劳。” 　　坐在车上时, 姜邱有一瞬间被系统激怒，这种情绪失控恰好给了他可乘之机。 　　方杉下意识自检一遍, 确定身上没有奇怪的金属零件。保险起见, 还是问了一句：“宿主该不会对我也做过同样奇怪的事情？” 　　魏苏慎摇头：“只是会在你入眠时进行实时监测。” 　　方杉喉头一动：“监测什么？” 　　魏苏慎：“梦中有没有呼唤陌生的人名。” 　　“……” 　　一阵风吹过, 吹散了得知姜邱搬家的无奈，也吹散了能探知下落的喜悦。 　　方杉打了个寒颤, 用一种沉痛的目光望着魏苏慎……到底还是黑化了。 　　魏苏慎全程相当平静, 听着设备里传来的声音。 　　“等等，”方杉忽然道：“他可曾提到过实验室的位置？” 　　魏苏慎摇头：“当然不会。” 　　就像一个正常人，不会轻易在口头上说明家庭住址, 更何况姜邱那般小心的人，连要挪窝的事情都没有透露出信息。 　　“也对。”方杉耸了耸肩。 　　要是有情报，魏苏慎也不会看对方跑路。 　　“那他现在在哪里？”方杉又问。 　　魏苏慎失笑：“姜邱并不是走到哪里都习惯穿着外套。” 　　多数时候, 设备里传来的都是杂音。 　　方杉挑了挑眉：“耐心等待总会有消息。” 　　对于这点，魏苏慎表示认同。 　　姜邱的谨慎程度远超于两人的预料，日常中他甚少发言，多数时候都是捯饬实验器材的声音。 　　方杉一度准备采取其他策略，直至这一天清晨，设备里突然传来鸡打鸣。 　　“声音放大。” 　　魏苏慎迟疑地调到最大，还能辩听出轻微的脚步声，想必姜邱是在外面走动活动身体。 　　方杉：“这只鸡的叫声有些耳熟。” 　　魏苏慎脑海中浮现出抱着大公鸡征战的那些年，扔过去一条打湿的冰毛巾：“清醒点。” 　　你是统，不是公鸡。 　　无怪魏苏慎杞人忧天，实在是系统的代入感太强，有着胡编乱造到最后自身都分不出真假的黑历史。 　　方杉：“我是真的在哪里听到过这只鸡的叫声。” 　　想了又想，为了尽快刺激记忆午饭时点了不少外卖，炸鸡，烤鸡和爆炒小公鸡。 　　魏苏慎眼皮一跳：“想吃鸡肉就直说。” 　　方杉一个人解决了大半食物，忽而福至心灵击掌：“森林公园。” 　　森林公园居住着大量动物，上次去拜访潘的时候，方杉发现不少一阶变异飞禽。原本还想抓上一两只回来烹饪，可惜当时他和魏苏慎没代步工具，只得暂时作罢。 　　“灯下黑。”方杉嗤笑一声：“是我小瞧了姜邱。” 　　先入为主的印象，外加最后姜邱的那通电话，塑造了一个完美的假象：对方已经离开临谷市。 　　难以想象，这样老套的手段自己还真的上钩了。 　　方杉摸了摸拍了拍有些鼓起的肚皮：“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孕傻三年。” 　　魏苏慎强迫他认清现实：“你那是吃多了。” 　　“别计较细节，”方杉看了看外面的天气，换了身微微厚实一些的衣服：“让我们去拜访一下老朋友。” 　　酒店楼下盯梢的人已于昨晚全部撤掉，恢复绝对的自由一时间反而令人不适。 　　方杉专门去买了果篮，登门拜访。 　　森林里的气温要比外界低几度，潘正在林中狩猎，看到他们时没有第一时间收回猎枪，反应了几秒后，才恢复初次见面时的热情：“你们怎么来了？” 　　方杉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自然，唇角上扬。 　　“我来找姜先生。” 　　潘笑着道：“什么姜先生？” 　　方杉：“既然来做客，我自然是确定了东道主。” 　　潘脸上的笑容渐渐挂不住，方杉用一副笃定的口吻道：“你应该还没有资格替他做决定，不如先去请示一下？” 　　潘深深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朝木屋走去。 　　这段时间内方杉也没闲着，和魏苏慎打了声招呼后，奔去密林深处。 　　魏苏慎猜到是要去做什么，没过多久，方杉怀抱着一只肥美的大公鸡来到他面前：“晚上回去加餐。” 　　魏苏慎：“本是同根生……” 　　后面的话在系统冰冷警告的目光中停止。 　　姜邱走来的时候，透白的皮肤被树木衬托得更加清澈，整个人完全看不出瑕疵。假如人类出自女娲之手，他或许是最杰出的那个作品。 　　方杉一向对美有很好的欣赏眼光，魏苏慎瞥见他的目不转睛，觉得头顶的树叶更绿了。 　　“漂亮，但没你有气场。”方杉做出战略性总结。 　　魏苏慎抬头望了望绿油油的树叶，卑微的被这句话哄好了。 　　方杉用调戏的语调笑着道：“脾气变得比以往好多了。” 　　魏苏慎侧过脸看着他：“你在梦里没有呼喊过白博士的名字。” 　　姜邱暂时不在需要注意的名单当中。 　　“……” 　　走过来的这段时间内，姜邱早就恢复了平和。倘若不是在研究的关键时期，或许他会有种棋逢对手的喜悦。 　　“你是怎么识破这是个局？” 　　方杉摸了摸怀里被抓的大公鸡：“因为它。” 　　姜邱皱眉：“何意？” 　　“实不相瞒，上次光顾着帮助潘清剿变异植被，放跑了这只肥美的公鸡。”方杉舔了舔唇瓣：“回去后我便念念不忘。” 　　当然他没说是在窃听器里听到了熟悉的鸡叫声，用了个略显牵强的理由：“因为时常念着这里，难免多了些联想。” 　　姜邱面对面和方杉站着，心中只有两个字：造孽。 　　方杉犹然不觉，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 　　姜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最后一次，你们想要什么？” 　　如果依旧是模棱两可的答案，他会不计较成功的机率，立即下死手。 　　方杉这次没带丝毫玩笑，斩钉截铁道：“请允许我们加入你的实验。” 　　身侧魏苏慎眉梢轻轻一扬，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的确是系统惯用的伎俩。 　　姜邱目光一沉：“知道的不少。” 　　方杉笑了笑：“白博士最擅长的领域是这里。”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相信无论如何时候，您都不会放弃研究。” 　　为达目的，放低姿态连尊称都用上了，姜邱摇摇头……见风使舵的本事一流。没询问内因，只道：“我的实验室只招收有真材实学的人。” 　　在方杉开口前，姜邱先一步把话说死：“来可以，但要通过考试。” 　　方杉一口应下。 　　姜邱又看向魏苏慎：“你呢？” 　　魏苏慎微微颔首。 　　方杉露出有些担忧的眼神：“……行么？” 　　一个常年在五十九边缘徘徊的男人，及格次数屈指可数。 　　魏苏慎一脸冷漠地‘呵’了一声。 　　姜邱将地点安排在木屋内，他现场出题，等待的过程中，方杉激动地扯着魏苏慎的袖子：“好久没有过这种经历。” 　　魏苏慎看他欢脱的样子，眉宇柔和下来：“你以前考过试？” 　　方杉：“我们也是要竞争上岗的。” 　　姜邱把两张纸分别放在他们面前：“离远一点，禁止交流。” 　　魏苏慎主动坐去对面。 　　方杉一拍桌子：“你防着我？” 　　魏苏慎：“证明实力罢了。” 　　他要一次洗刷不及格的污名。 　　姜邱打断两人的说话：“一共就三道题，作答时间四十分钟。” 　　方杉大致审了一遍题，很快开始作答，起先姜邱以为他是在装模作样，随意一扫，发现写出的答案几乎是完美无缺。 　　姜邱皱了皱眉，转而看向魏苏慎，空空如也的卷子。 　　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魏苏慎开始动笔。 　　既然是兄弟，应该相差不大，姜邱感兴趣地继续看下去，就见魏苏慎在卷头写了名字，然后又开始发呆。 　　“……” 　　魏苏慎从前是个学神，现在也是，但姜邱出的题相当深奥，哪怕是专门领域的人想要答出都很困难。他在大学期间，学的又是与生物领域截然不同的经济学。 　　“借我抄一下。” 　　方杉正奋笔疾书，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停笔朝魏苏慎看去，目光复杂。 　　脑海中的声音再度响起：右边的胳膊挡到了一部分。 　　方杉叹了口气，把胳膊挪开一些，魏苏慎立时簌簌落笔。 　　不要放在心上，方杉安慰自己，好歹宿主也是有优点的……起码视力2.0。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嗯，随机应变能力也很强，还有，还有…… 　　编不下去了。 第222章 天才也有金字塔 　　魏苏慎很有作弊的天赋, 通过眼神不经意间的流转，迅速将答案吸收在目中。他的心理素质同样强大，一点也没有作弊的心虚。 　　耐不住监考的就姜邱一人, 看着这种明目张胆的抄袭, 他忍住没有把面前的茶杯砸过去。 　　方杉仿佛察觉到什么, 突然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我们一直都是捆绑销售。” 　　这人是有着真才干的，至少比姜邱实验室的那些助手都强上不少, 可惜是个危险系数。姜邱考虑一番, 决定只让方杉接触基础性工作。 　　至于另外一个, 姜邱望着魏苏慎道：“实验室还缺一个打扫卫生的, 你想来也可以。” 　　“……” 　　说完站起身, 直接和方杉挑明不会让其进入核心：“如果能够接受，明天会有人去酒店接你们。” 　　方杉也不想在别人地盘上逗留, 点头后同魏苏慎离开。 　　“别太难过。”到了密林外他用最老套的话语道：“上帝为宿主关了一扇门, 所以打开了我这扇窗。” 　　魏苏慎驻足, 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盯着他瞧：“已经不止一次说过，不要轻易安慰人。” 　　一个即将跳楼的人, 被系统一劝, 很可能当时就自我了断。 　　无论姜邱带他们去实验室的真实用意是什么，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回去后他们便回复了同意的短信。 　　或许是尊重方杉爱睡懒觉的习惯, 第二天午后时才有人来接他们。 　　难得今天开车的不是李不凡，而是姜邱本人。 　　姜邱：“路程有点长，记得观察仔细了。” 　　走得都是较偏的小路, 几乎沿着城市边缘转了一圈，最后抵达郊区。下车后徒步慢行两小时，姜邱又带他们走回车子停靠的地方，重新上路。 　　兜兜转转，回到了酒店。 　　“如何？”姜邱停好车转身看两人的表情。 　　方杉盯着酒店沉思几秒，恍然大悟：“这才是真正的灯下黑。” 　　谁能想到实验室就建在他们居住的酒店，再联想到当日住进这里全是此人的安排，一时间也不由佩服这份胆大。 　　姜邱本以为会在他面上看到挫败的神情，谁知方杉非但没有生气，而用受教的眼神看他。 　　“果然招式不在新颖，而在于套路。”方杉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语：“学到了。” 　　姜邱皱了皱眉，有一种奇妙的错觉，好像无意间促成了对方的进化。 　　进入酒店的一刹那，方杉开始用一种全新的眼光去观察，发现了很多日常中被忽视的细节。前台的登记员一直是同一个人，至少已经一周以上没有休息。其他人的忙碌也相当有规律，有些像是游戏里的NPC，每日都在做着重复的事情。 　　当得知实验室不在地下，反而就在普通的客房中进行，方杉忍不住拍手：“多么美妙的智慧。” 　　他用一种触动的目光望着姜邱：“我是懂你的，我相信，你也是懂我的。” 　　姜邱错开与他的对视，看向魏苏慎，传达的意思很明显……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他用疑问的目光看魏苏慎，后者用看情敌的眼神瞧他。 　　姜邱也算是呼风唤雨多年，头回见闻戏如此多的人。 　　进入客房才知内有乾坤，内里有一扇门，需要输入的密码长的令人发指。 　　方杉：“密码是否是统一的？” 　　姜邱摇头：“每一扇门都有专门的密码，一旦输错了，警报设施就会响起。” 　　方杉认为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是为了警告自己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他看着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实验器材，很上道的承诺会遵守规章制度。 　　姜邱不信他的鬼话，却也没多说，简单的交代了每日需要完成的工作。期间无意瞥到了魏苏慎听天书的样子，问出积攒许久的困惑：“你们之前的家庭环境是不是不大好？” 　　先前李不凡送来的档案这两兄弟都是上过学的，为何差距如此之大？ 　　方杉：“很好。”指着魏苏慎道：“好到令人发指。” 　　姜邱叹道：“基因果真是神奇的东西。” 　　方杉听出他的深意，摆了摆手：“我们俩又不是亲兄弟，谈不上基因问题。” 　　闷响声猝不及防传来。 　　方杉抬眼一看，姜邱竟然活生生掰断了器材的一根金属架。 　　“你、说、什、么？” 　　每个字拖延的时长，足够从天堂跌入地狱。 　　方杉不能理解这种愤怒从何而来，莫非末世里的科学家身上都有疯狂的一面？ 　　作为被屡屡诟病的旁观者，魏苏慎心里大约明白姜邱愠意的来源，淡定地站在一边看戏。 　　“不是亲的，不久前才做过鉴定测试。”方杉想了想：“就是清理植物园的异变生物之后。” 　　这句话中藏着太多的漏洞，父母早亡相依为命活到二十多岁，为何会突然对身世起疑？姜邱眯了眯眼，坦然的挑出不合逻辑之处。 　　“以前年纪小想的少，”方杉道：“现在都是成年人，用点脑子想想都能发现彼此长得不像。” 　　“……” 　　魏苏慎目睹这一幕，忽然觉得系统当初不应该创办异八教，而是插刀教。眼看着他和姜邱互相伤害，就像是两只刚孵化的鸡崽互啄。 　　大概是多看他一眼就觉得心烦，姜邱咽下了这口气，留他们单独在房间内处理工作，先行离开。 　　自打方杉参与其中，酒店的人员更换了一轮，每一层都有S级精神力者值班。 　　方杉出去看了一眼，在对方警告的目光中回屋。 　　“什么时候高级异能者成了烂大街的存在？” 　　魏苏慎听见他的嗤笑声，心态平和道：“他既然敢让你来，一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比起随机应变，系统更喜欢掌握主动权，一边做着姜邱分配下来的工作，边思考着对策。 　　魏苏慎给他削了个苹果，方杉从沉思中回过神，撇了撇嘴……这分明是在剥夺自己的兴趣爱好。 　　魏苏慎自然不可能放任他对削苹果的执念，开口唤回方杉的注意力。 　　“实验室的位置暴露，距离任务完成不过咫尺之遥。” 　　说到这里魏苏慎看向他：“或者沿用你最初的方案，直接解决白博士。” 　　一劳永逸。 　　方杉目光动了一下：“不动用道具的情况下，杀死他的机率只有一半。” 　　魏苏慎似笑非笑：“仅此而已？” 　　方杉绷着脸，啃了口苹果后，因为脆甜的味道又开始绷不住：“我承认的确是有其他方面的顾虑。” 　　“虽然知道白博士将来可能做伤天害理之事，但目前对方没付诸行动，”他啧啧道：“因为一个可能性杀人不大好。” 　　随着和姜邱接触变深，至少没看见滥杀无辜。 　　说罢摊了摊手：“谁让我面慈心又善呢。” 　　魏苏慎因为他的语气有些哭笑不得：“病毒的研究需要投入无数人力物力，只要毁掉一部分资料或者在研发完毕时截胡即可。” 　　方杉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如果忽略他翘着二郎腿啃苹果的姿势，保不齐会信了这份严肃。 　　魏苏慎分析酒店的构造：“一共有十八层，核心实验室建在中间的可能性比较大。” 　　方杉颔首，低层太易惹人瞩目，即便姜邱再信奉最危险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也不会如此胆大妄为。 　　“地毯式搜索最好，”一个苹果只剩下果核，他从猫眼看向走廊：“就是避开值班的异能者有点麻烦。” 　　系统的阴谋诡计向来很多，短短分钟就想出了数套方案，什么声东击西，利用烟雾报警器等等。 　　“何必如此麻烦？”魏苏慎指了指窗户。 　　方杉表情凝固了一瞬：“爬窗？” 　　魏苏慎：“值班的人在走廊，我们顺着管道可以自由上下移动。” 　　方杉沉默了，怎么听上去不上档次？ 　　似乎知道他的想法，魏苏慎淡淡道：“实用即可。” 　　爬窗是要看时间段的，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有成功的可能。 　　方杉特意戴了一双手套，他攀爬的技术很到位，不一会儿就将魏苏慎甩出一截距离。 　　拒绝去想这门技能的来历，魏苏慎不紧不慢跟在后方：“先去哪一层？” 　　方杉：“取我们俩幸运数字的中间数，第七层。” 　　“……” 　　好随便。 　　最终挑中的是一间平凡无奇的小客房，安保设施做的一塌糊涂。 　　对此方杉没有产生丁点的失望，若这么随便就能挑中，那岂不是真成了姜邱命中的克星？盯着窗户一脸冷漠道：“姜邱竟然只想到在门上加密码，败笔。” 　　魏苏慎站在客观的角度就事论事道：“对方是低估了我们没脸没皮的程度。” 　　方杉拒绝听真相，仔细打量着四周。 　　实验器材基本没有，书倒是成堆的存放。抽出一本笔记翻阅，他的目光从起初的漫不经心渐渐亮了起来。 　　“看上去是几年前的记录，笔记的主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试着用程序里的算法进行推导，方杉兴趣渐浓。 　　一连看完了好几本，系统与生俱来的能力就是举一反三，一小串公式瞬间能利用代码进行无数种衍化。没过多久方杉又开始皱眉：“愚蠢！居然在简单的细节上出错。” 　　魏苏慎看不懂，眼神乱瞟，发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红色的光闪烁，猜测是摄像头：“应该很快有人来。” 　　方杉也瞧见了，然后继续低头推算。 　　姜邱进来时就是看见一副在勤勉好学的作态，再望着大开的窗户，一时不知是该气还是怒斥他们胆大妄为。 　　然而先开口的却是方杉：“太差劲。既然能想到这些，为何研究还迟迟没有结束？” 　　他走到姜邱面前，一摔书本，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的想法。一时间，各种专业领域的知识砸下来，方杉一面说还拿起笔推演：“我看你的笔记中多次出现H这个代称，想必是研究病毒的名字。” 　　理智提醒姜邱该杀人灭口，但目前的情况是他被骂懵了。 　　方杉：“如果让我来研发，不出三个月，别说H型病毒，从A开始26种类型都能给你集齐。” 　　“……” 　　好半晌没有等来姜邱的回应，甚至傻不拉叽站在原地，方杉更是一脸嫌弃。偏过头问魏苏慎：“他这是怎么了？” 　　魏苏慎：“大概是突然觉得自己从一个无所不能的天才变成了废物。” 　　方杉歪着脑袋：“你确定？” 　　魏苏慎点头，十分平静道：“因为我也有同感。” 第223章 天才也有金字塔 　　大概过了五分钟, 姜邱回过神来，回忆着方杉之前的那些理论，试图找到一星半点的错处。现实令他绝望, 哪怕翻来覆去想了数遍, 最后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无懈可击。 　　方杉：“带我去看看你的实验。” 　　姜邱目光没多少波澜, 语气却带着一股凶狠：“休想。” 　　方杉：“适才的理论每一个都比你的要强大，我都不担心, 你为何还多加防备？” 　　姜邱沉默。 　　潜意识里他用荒谬的说法安慰自己, 理论毕竟是理论, 能否付诸实践可不一定。 　　方杉观察他的神情, 恍然大悟：“你自卑。” 　　“……” 　　姜邱的视线开始在魏苏慎和方杉间徘徊, 转而思索如何赶尽杀绝。 　　方杉视若无睹：“我们配合，事半功倍。” 　　姜邱：“如果我拒绝呢？” 　　“本人会另起炉灶, ”方杉笑着道：“可以试试看, 谁能更快一步。” 　　姜邱目中杀意渐浓。 　　方杉：“在我这里, 杀你的方法有十种。” 　　姜邱手掌微微抬起，同一时间方杉迅速拽了把魏苏慎：“到我身后来。” 　　没有骤然发起攻势, 姜邱看着魏苏慎忍不住疑惑道：“脑子不好使, 精神力一般，你怎么会被他看上？” 　　莫非天赋全部点在勾引人身上了？ 　　方杉略偏过脸颊，轻声道：“他怎么用看狐媚子的眼光看你？” 　　魏苏慎轻声反问：“你说呢？” 　　方杉拒绝思考, 光靠些小伎俩次次力压，时间久了，对方早晚会下死手。 　　系统当然不可能单纯靠武力获胜, 他在这个世界所能发挥的实力跟绑定的宿主挂钩，实力不行，只能靠砸装备。 　　魏苏慎深知那些东西的破坏性，识趣地退后几步。 　　看到这一幕，姜邱的嫌弃更深。 　　他是真的欣赏方杉的能力，其中有部分理论甚至隐隐超越现代医学的范畴，虽然恨不得将此人挫骨扬灰，但潜意识中又觉得即便打赢了，还是会留下其性命。 　　不过无论结果如何，在此之前还有一个麻烦需要解决……不善的视线越过方杉，直刺墙角的魏苏慎：“说吧，要多少钱你才肯离开他？” 　　谈恋爱很容易影响工作效率，失去了血缘关系的羁绊，又是在末世，这两人未来说不定会爱的更加热烈。 　　“……”魏苏慎面色淡然而平静。 　　正当方杉为他这种气度动容时，脑海中便传来一道声音：下手重一些。 　　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又迅速恢复正常。 　　无妨，方杉抿了抿唇，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宿主至少会告状。 　　双S精神力者几乎能被称之为传奇，理当有其原因。姜邱真正的出手的一刹那，方杉立时便感觉到排山倒海的压力朝自己袭来。 　　他不舍得动用一次性道具，不分生死的情况下只是开启了带有防御性质的一件挂坠。 　　作为局外人，每一个细节都看得极其详细。魏苏慎不禁思考系统究竟有多少身家，片刻后认为可以在自己小三这个身份前加一个形容词，被包养的。 　　方杉于铺天盖地的精神压力下稳稳站立着，立誓打造出一个不动如山的沉稳形象。 　　论演戏，他是专业的。 　　姜邱信了八分，忽然间像是丧失了兴致，收回威压。 　　方杉露出适当没有打痛快的遗憾，装的连魏苏慎都看不下去。 　　“你很强。”姜邱有几分感慨。 　　方杉得意道：“我不但在变强，头还没有秃。” 　　姜邱凝视许久，都说领先时代的天才会被当成疯子，不知这句话能不能逆否成立，至少他认为，对方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但有一点方杉没说错，如果让他来研究，成就肯定会远超于自己。 　　方杉在姜邱面上看到几分既生瑜何生亮的无奈，心想着还要请求别人安排进核心实验，遂即好声好气的安慰：“别想太多，你我不是一个档次。地上的石头去跟天上的星星比是自寻烦恼。” 　　一旁魏苏慎扶额，已经不止交代过一遍，别轻易开口安慰人，为何就是不听劝？ 　　亲眼看着姜邱嘴角抽动了几下，还来不及细想，方杉出手迎上突如其来的攻击，皱眉道：“居然偷袭！” 　　姜邱冷笑一声，再度出手。 　　方杉一面应付，一面苛责道：“我看错你了。” 　　有挂坠加的buff，基本不需要额外做什么，只需要在原地好好站着。 　　他十分不理解姜邱，明明是个讲究效率的人，为何要做无用功？ 　　近乎发泄式的出手后，姜邱的心境得到了平和。 　　见他转身欲要离开，方杉连忙道：“有关我参与实验的事……” 　　姜邱回过身，第一次脸色黑的彻底，送给他两个字：“做、梦。” 　　系统一贯奉行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说白了就是羞耻心为零。当即拽住姜邱的衣角，声音带着讨好：“你我双剑合璧，说不定会有跨时代的研究成果。” 　　姜邱被他说动心了，被触碰的底线和对科学的着迷程度相比，似乎显得轻了许多。 　　“你最好有表现出的那么有用。” 　　虽然没有再说更多，但方杉知道这表示同意。 　　姜邱永远不想和方杉多待，哪怕未来可能要共事，很快就迈步离开客房。 　　方杉松了口气，想喝口茶轻松一下，发现房间里的桌椅全部因为刚刚的交手碎成粉末。 　　“我们终于成功打入了敌人内部。”他一脸欣慰的对魏苏慎道。 　　后者看他的眼神十分复杂：“的确是打入了。” 　　言语间特地强调了‘打’这个字。 　　方杉握紧他的手：“宿主放心，我会想办法在核心实验室给你找个位置。” 　　魏苏慎面无表情：“打扫卫生？” 　　方杉闭上眼睛，许久后道：“要不……宿主先做条咸鱼干？” 　　相信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打通关卡。 　　魏苏慎叹了口气，倒也不恼：“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来工作？” 　　按照系统的能力，单干完全可以。 　　方杉：“评选优秀员工。” 　　“说实话。”就从前那幅嗜酒革命的样子，不迟到早退就有鬼了。 　　方杉看瞒不过去，认真道：“找对象。” 　　魏苏慎摇了摇头，希望姜邱能早日让系统插手工作，这种头疼的角色还是交给白博士应付比较好。 　　不发挥价值的系统在姜邱看来就该随时除之，不想再进行无谓的战斗，第二天早上方杉就连人带东西搬到了另一处地方。 　　姜邱对此美名曰是员工福利，但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意思却是让他离魏苏慎远一些。 　　方杉：“这是不该有的成见。” 　　姜邱：“他该庆幸不是女人，否则我会做得更多。” 　　方杉询问原因。 　　“产生的后代会被拉低智商。” 　　“……”方杉深觉其实谁也别嫌弃谁，估计在魏苏慎眼里，姜邱的形象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他是对的。 　　魏苏慎对白博士的评价：除了医学领域，一无是处。 　　方杉搬走的这段时日，他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当然时不时还会念起系统，足以证明不是塑料花的兄弟情。 　　原以为安逸的生活能多持续几日，然而不到三天，客房内突然出现一位不速之客。 　　姜邱似乎瘦了一圈，因为本身就白，休息不好显露出的黑眼圈更加明显。 　　“有何见教？”与之相比，魏苏慎的精神反倒瞧着比系统离开前要好。 　　姜邱：“去跟他谈恋爱。” 　　这个他指的是谁，彼此心知肚明。 　　魏苏慎挑眉：“不是会影响工作效率？” 　　姜邱一张脸惨白，说出的话也显得阴森森的：“现在缺的就是一个能分散注意力的人。” 　　坏在方杉的效率奇高，本来只是研发H病毒，到现在H2，H3相继出生，就在此时，手机里传来消息，实验室的助手汇报十秒钟前，H4也诞生了！ 　　这点同样出乎魏苏慎的预料，他以为系统进核心是为了制造破坏，不曾想竟在全心全意搞科研。 　　“你可以采取驱逐。”魏苏慎建议。 　　姜邱痛苦地抵住眉心，方杉掌握了关键技术又拥有底牌。 　　一个赶不走不能放杀不死的存在，实在是让人想不出办法。 　　魏苏慎跟着他去见了方杉，不是一时兴起产生了悲悯之心，而是想看看系统意欲何为。 　　数间客房被打通，改造成高端的实验室，魏苏慎进入时，方杉穿着白大褂调配试剂，俊秀又儒雅。 　　方杉正全神贯注，看到他也只不过说了一句‘你来了’，继续忙和手头的事。 　　没等来预想中热情重逢的画面，姜邱催促了两句让他行动。 　　魏苏慎一脸冷漠：“看不出么？” 　　姜邱诧异。 　　魏苏慎：“我失宠了。” 　　“……” 　　幸好接下来没听见诸如另请高明的话语，不然当场姜邱就会分个你死我活。 　　魏苏慎：“我需要单独和他说几句话。” 　　姜邱：“三分钟。” 　　说着一摆手，实验室的人陆续走了出去。 　　只剩下两人时，方杉主动开口：“我想了想，资料被毁姜邱未必会叫停实验，保不齐20年后又会卷土重来，” 　　魏苏慎：“这和任务无关。” 　　方杉露出忧国忧民的表情：“与其如此，不如由我们掌控大局。” 　　接手姜邱的事业，做征战异世界的魔王！ 　　魏苏慎看了他几秒，转身走了出去。 　　姜邱就靠在门外的墙上，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谈得怎么样？” 　　魏苏慎神情严肃，认真道：“你做好准备。” 　　姜邱皱眉，忽然有抽根烟的冲动：“准备什么？” 　　魏苏慎：“拯救世界。” 　　“……” 　　作者有话要说：　　反派：……我太难了！ 第224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 　　姜邱觉得自己每天都很累, 心神疲惫的那种累，这种感觉自遇到这两兄弟以来与日俱增。 　　他看着魏苏慎，目光道明一切……希望说话能经过大脑。 　　魏苏慎：“依照我的推断, 他很快就会从医学朝其他领域过度。” 　　姜邱冷笑着让人遣他离开, 魏苏慎被强制离开前, 姜邱忽然说了一句：“没有人是万能的。” 　　他不相信方杉还能做出建树。 　　虽然被带入实验室前，魏苏慎乘坐电梯时是被蒙着眼睛, 但姜邱还是做了以防万一的准备。在其居住的客房门口新增了两位异能者看守。酒店楼下也有人盯梢, 防止爬窗事件的再次发生。 　　魏苏慎并没表现出任何自由被剥夺后的烦躁不安, 偶尔还会要求门外的异能者帮忙买东西, 平静的让负责看守的人都起疑。 　　“你不担心？”其中一人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 　　魏苏慎：“很快你们的老板就会来找我。” 　　问话的异能者认为这是在精神状态错乱下产生的幻想, 令他惊讶的是，就在魏苏慎给出回答的当天下午, 姜邱真的来了。 　　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清瘦, 娃娃脸都快成美人尖, 眼眸如深渊黑的透彻，没头没尾说了一句：“如果我拿你的性命作为威胁, 逼他收手的可能性有多大？” 　　语气严肃的像是在探讨一个生死攸关的问题。 　　魏苏慎：“零。” 　　在姜邱微微皱眉的时候, 魏苏慎却是勾起嘴角：“有些时候武力不能代表一切。” 　　还要看你身后的靠山。 　　姜邱联想到这些日子方杉那些古里古怪的发明，突然意识到他可能给魏苏慎留下了后手。 　　“你奈何不了我，”魏苏慎淡淡道：“与其浪费时间, 不如……” 　　姜邱接着他的话说下去：“合作？” 　　魏苏慎：“求我。” 　　“……” 　　姜邱当然不可能低头，寒声道：“别太过分，真要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魏苏慎静候下文。 　　姜邱：“我便日日纠缠于你。” 　　听说失恋的痛苦足以摧毁一个人, 或许方杉会因此堕落。 　　魏苏慎盯着他不说话。 　　姜邱扶额长叹，当然知道这条路行不通，停顿了刹那开始介绍方杉的新发明：“他研究了一种机器，人快死的时候完整的取出大脑放在操作舱，可以以这种状态继续存活三到五年，并且借助机体行走。” 　　魏苏慎眼皮一跳……这都是什么反人类的操作？ 　　恐怕姜邱都没想到，方杉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功不可没’。系统汲取新知识的能力一流，姜邱提供的资料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条全新的公式，可以成为无数问题的解答。 　　像开拓的科学家一样，系统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姜邱咬牙道：“天要其亡，先令其狂。” 　　魏苏慎微感诧异：“你不开心？” 　　姜邱一怔，用一种是不是有病的眼神看他：“为何要开心？” 　　他想要的是控制世界，而非毁灭。 　　魏苏慎跳过这个话题，跟着姜邱先去实验室转了一圈。 　　方杉看到他要比前一日热情一点，但依旧是满心满眼的实验。因为有了不少新产品，拉着魏苏慎开始一一介绍，大致有了判断后，魏苏慎找借口离开。 　　姜邱：“想到办法了么？” 　　魏苏慎回忆起上个世界，人类在经过海啸的劫难后衍化成人鱼生存，遂即理智建议道：“可以试着培育出一个新的物种，只要生命力足够顽强，就不怕折腾。” 　　姜邱的思维方式迥异，还真的就这个提议深思。 　　“不知为何，”他边思考同时盯着实验室的大门沉思：“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平日里姜邱谈正事的时候，李不凡就藏在暗处履行保镖的职责，从来不会插话，今天有了第一次例外。 　　“主人。”他低低叫了声。 　　姜邱目中闪过被打扰的不悦。 　　李不凡：“我有个想法。” 　　姜邱脸色稍霁：“说。” 　　李不凡指着实验室：“一个想要灭世，”转而面向魏苏慎：“一个想要创世……” 　　最后他看着姜邱：“一个想要救世……出发点都不一样，你们在探讨什么？” 　　姜邱一向认为这个属下脑子不太聪明，正是如此，忠诚度高，他才敢放在身边用。但在此刻不得不承认，话说得十分有道理。 　　不欢而散后，各自回到客房思索。 　　魏苏慎的生活向来比较规律，往常这个时候他是要看会儿书，然后在窗边站上一阵。方杉经常还因此嘲笑他矫情。 　　然而今天，魏苏慎一回房便靠在窗户边的墙角，抱臂沉思。系统并非不知轻重，正常情况下肯定会以任务为重，为什么这次会例外？ 　　客房门在这个时候开了，本以为是有万能卡的姜邱，走进来的却是方杉。 　　魏苏慎：“我以为你会和实验器材长久幸福生活下去。” 　　方杉挑眉：“我以为宿主会给我一个热情的拥抱。” 　　四目相对，各自别过脸。 　　方杉猜人心思的本事一流，自顾自道：“其实对于研究的热情，早在几日前就消退。” 　　魏苏慎：“没了新欢，来找旧爱？” 　　“……” 　　正当方杉准备继续开口，魏苏慎换了副正常的语气道：“你是在试探？” 　　方杉晃神了一下，尔后笑着点点头：“先前就说过这次任务模棱两可，加之姜邱的性格，难度其实不大。” 　　话说到一半，停下来后安静了许久，才再度开口：“宿主的任务很快就会完成。” 　　两人在沉默中吃了一顿晚餐，果不其然任务完成提示音响起。 　　魏苏慎看着他，顿时明白系统的这一番作为。 　　方杉因为吃饱舒服地眯着眼：“任务目标是在规定时间内毁掉白博士最新研制的病毒，如今H5都诞生，最早的H自然会被顺势淘汰。” 　　说完给自己和魏苏慎拍了张照片：“集齐了。” 　　魏苏慎看着桌上摆着的日历，忽然道：“离初雪都有小半个月，这次完成的很快，回去后可以请你喝杯酒。” 　　方杉知道他是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罕见的没有因为听到酒表露出激动。 　　“其实我对时光回溯的执念不深，”方杉缓缓道：“只是觉得心头有疑惑的感觉不大舒服。” 　　魏苏慎轻轻握住他的手：“我明白。” 　　夜晚总是能令人轻易放下防备。 　　方杉呈现出无害的状态，享受着夜晚的静谧：“宿主没有阻拦，关于这一点，我很感激。” 　　魏苏慎见时机差不多，握着他的手微微用力了一些：“感动么？” 　　方杉迟疑了一瞬，微微颔首。 　　魏苏慎变戏法似的手中出现一枚戒指，目光充满暗示。 　　方杉脸上闪过稍纵即逝的错愕，然后定格在一个表情：平淡又似乎蕴含千言万语。 　　魏苏慎在他怔神的时候已经把戒指套上，系统回过神，认清当下的状况：“宿主在求婚？” 　　魏苏慎满意地看着被套牢的手指，点了点头。 　　方杉：“……可我好像还没开口说好。” 　　魏苏慎：“但你说了很感动。” 　　“……” 　　方杉一直以为有关时光回溯看前任之事宿主不在意，现在才知晓是这份在意从一开始被掩饰的太好。 　　魏苏慎不常笑，今天却笑了两次，一次是对着姜邱时的漠然，还有就是当下，有些诡异。 　　他保持着这种微笑：“记得回溯时也戴着。” 　　方杉慢悠悠抽出手，讪笑一声：“宿主开心就好。” 　　魏苏慎不同于他，向来能分轻重，解决心头的隐患后，把注意力放回现实：“准备回去。” 　　方杉摇头：“虽说世界会自动补齐漏洞，但留下一个烂摊子总归不大好。” 　　魏苏慎：“所以？” 　　方杉咧着嘴：“我想在短时间内教会姜邱一些做人的道理。” 　　这恐怖的笑容不是冲着自己来，魏苏慎竟还是不由打了个寒颤。 　　· 　　休息半日，系统又开始进入了疯狂的研究。助手已经跟不上他的思路，姜邱不得已在旁边帮忙。 　　理智时刻提醒着他要尽快喊停，然而每次看方杉工作，便身不由己如同海绵，汲取着那些奇思妙想作为营养。 　　方杉盯着显微镜：“帮我拿只小白鼠。” 　　过了一分钟还没等来要的东西，方杉侧过脸，姜邱正在旁边低着头，垂下的刘海遮住了一部分表情。 　　“我们……是不是该收手？” 　　不大的实验室，自从方杉进入后，似乎随手一抓都能找到生化武器。 　　方杉嗤笑一声：“胆小鬼。” 　　姜邱：“你的实验稍有不慎，造成的后果不可预估。” 　　方杉亲自去取了一只小白鼠：“那便按照你的意思来。” 　　姜邱皱了皱眉，似乎不相信他会如此轻易妥协。 　　方杉态度随意，视线扫了眼实验台：“至于这些成品，送给你了。” 　　姜邱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方杉摆摆手往外走，到门口时停顿了一下：“这些东西只要我想，随时可以制造。但愿下次你能成功阻止。” 　　姜邱盯着他的背影，双手紧紧攥紧。 　　自打这一天后，再无人见过魏苏慎和方杉，但对于姜邱，他始终觉得暗处有一颗定时炸弹。开始更加努力的投入科研，从方杉留下的实验品中锐意创新。 　　为防方杉会在未来的某天卷土重来，姜邱曾设想过无数种对方可能采取的手段，同时设想可以与之抗衡的对策。 　　又过十年，末世平稳结束，人类迎来了充满希望的新篇章。而姜邱—— 　　他被写进了教科书里。 　　当下唯一活着的，被各国同时编入教案里的传奇人物。据说末世能够结束的如此顺利迅速，全都是依仗他的发明。 　　传奇本人已经三十多岁，快要步入不惑之年，少年时的一些志向渐渐消磨。一日无事，姜邱翻阅起当下的教科书。 　　“作为一个伟大的发明家，他有着宽广的胸怀和无私奉献的精神……” 　　单看了两句，就读不下去，姜邱偏过脸望着窗外面的景色，末了以手扶额长叹一声—— 　　“何等的公开处刑！” 　　作者有话要说：　　魏苏慎：反派里的耻辱。 第225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 　　五张照片被摊在桌面上。 　　正凝视它们的人一动不动, 有如雕塑般静止。若非窗台上的花叶被风吹拂，或许时间给人的感觉都是凝滞的。 　　魏苏慎安静站在一边，以同样的姿势望着方杉, 贯彻的原则似乎是敌不动, 我不动。 　　又过去几分钟, 方杉先是眼珠子一转，尔后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胳膊：“去还是不去？” 　　魏苏慎习惯性按眉心：“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 　　“话虽如此, ”方杉按着心口：“忽然有点小紧张。” 　　魏苏慎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方杉说出隐忧：“时光回溯听上去就不靠谱, 我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系统333正巧从走廊路过, 看到门没有关严, 而方杉蹙着眉, 顿生警觉，从外面探进半个头：“你们又在作什么大死？” 　　方杉无视他言语上的不恭, 反而亲切地招招手, 吓得系统333脖子一缩, 后悔冒这个头。 　　“快进来。” 　　系统333小心翼翼伸进来一条腿，然后整个身子从门缝中挤进来, 笑容发虚：“我就是想去楼下倒杯水。” 　　方杉不肯轻易放过他：“可曾听闻过时光回溯？” 　　系统333点头：“总部不是发了文件, 说什么执行够任务就能进行回溯。” 　　说到这里面色微微一变，猜到了方杉想要干什么。 　　“我正欲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对此你怎么看？” 　　好歹算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系统333给出的建议还算中肯：“依照你的运气，最好能提前想好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方杉眯了眯眼：“英雄所见略同。” 　　边说着拉开抽屉，将一幅足足有三米长两米宽的长卷展开, 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系统333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头晕目眩。 　　方杉：“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完善补充？” 　　系统333被逼看完了全部，在头昏脑胀中缓缓开口：“你无非是想知晓邪神的真面目。”在方杉点头的同时，指了指魏苏慎：“那他去么？” 　　方杉继续点头。 　　系统333揉了揉太阳穴：“最坏的情况不过是你的宿主和邪神是前世今生的关系，一样的人出现在同样的时空，有一个就要魂飞魄散。” 　　“……” 　　突如其来的可怖沉默，系统333观察两人的表情，挠了挠头道：“我就是随口一说。” 　　近墨者黑，和方杉相处久了他也开始渐渐迷恋上一些没营养的脑残偶像剧。 　　没有半分回应的情况下，系统333喉头动了动：“这种奇怪的脑补你们不必放在心上。” 　　方杉一脸深沉：“不，你说的很有道理。” 　　虽然狗血又不合逻辑，但依旧存在着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系统333见状忍不住捧腹大笑：“你们该不会真的相信什么前世之说？” 　　“自然不信。” 　　“无稽之谈。”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落下。 　　魏苏慎和方杉对视一眼，主动开口道：“我突然想起公司最近有一项重要的业务需要洽谈。” 　　方杉：“工作为重，时光回溯不用做任务，这次就由我独自前往。” 　　魏苏慎：“祝旅途愉快。” 　　旁观的系统333眼角抽搐，脸色不是很好道：“贪生怕死到这个境界，你们该好好反省。” 　　还想多说几句感言，方杉一个眼神扫过，他瞬间乖乖低头做人。 　　提交了五张照片后，瞬间弹出提示： 　　1.时光回溯尚在测试阶段，有一定风险。 　　2.回溯中可能遇到色彩缤纷的特殊情况，未成年系统不得入内。 　　魏苏慎和系统绑定，方杉能看见的他自然也能。 　　“第二条是什么意思？” 　　方杉努力保持笑容解释：“特殊情况一般是指……” 　　魏苏慎不留情面地打断：“我指的是前面那个形容词。” 　　方杉还在措辞的时候，系统333嗤之以鼻：“666肯定是黄色，至于你，相应的就是专属绿。” 　　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还未来得及散开，就听砰的一声，系统333被踩在地上，地板都裂了几条缝。 　　他丝毫不怀疑，如果这不是二楼，方杉能把他踩进地底留着明年生蘑菇。 　　系统333艰难地爬起来，为了讨好方杉避开魏苏慎小声在他耳边道：“反正时光回溯时魏苏慎不在，即便你偷偷过上一妻一妾的生活，也无人知晓。” 　　方杉下意识看向某人站立的方向，用七分笃定的口吻道：“他好像能听得见。” 　　系统333极其缓慢地扭过脖子，发现对方正冲自己露出一个平和的笑容。 　　条件反射咽了下口水，系统333死死攥紧方杉的袖子：“救我。” 　　方杉失笑：“你可是系统，他只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普通民众。” 　　系统333很想呸他一口，碍于实力不够，改为‘呵’了一身。 　　没再多说废话，方杉在风险告知选项下勾选了同意。 　　之后他把所有的窗户打开，张开双臂准备迎接回溯，可惜一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胳膊都有些酸痛时，依旧是站在原地。 　　方杉重新把窗户关上，一脸的淡漠：“浪费我感情。” 　　系统333拖着下巴喃喃：“总部开发的东西，就算不稳定也不该毫无效果。” 　　方杉思考的却是另外一方面：“吞了5张照片，如果被判定失败，会不会对我做出补偿？” 　　比方说年末颁发一个三好员工的奖状？ 　　夸张的白日梦连魏苏慎都看不下去，连宿主都找错了，还想着员工福利？ 　　系统333询问方杉：“照此情况，一时半会儿很难有个结论，你准备怎么做？” 　　方杉认真思考了好几秒，有了决定：“我去找张婶，让她晚上多做几个菜。” 　　补充糖分有利于思考。 　　张婶平生有两大爱好，一是看家庭伦理剧，再者就是做美食。 　　方杉既能跟她看到一块去，还懂得欣赏，可谓是这个家中张婶最喜欢的存在。 　　晚饭摆了满满一桌。 　　小胖子搓着圆脸，兴奋道：“这是提前过年了？” 　　张婶上菜时专门把肉食摆在离他和方杉近的位置，笑着道：“看你们最近都瘦了，多补补。” 　　一句话说在了两个人的心坎上。 　　魏烨的胃口因为这句话丧失了一半，姜美玲挂着恰当好处的笑容，嘱咐让小胖子慢点吃。 　　虽算不上其乐融融，总归勉强可以称之为合家团圆，橘色的灯光下气氛倒是很柔软。 　　方杉卸了一个龙虾壳，眼看鲜嫩的虾肉就要入口，面色微动，筷子停在嘴边。这只是一瞬间的迟疑，很快被他掩饰过去。 　　就在刚刚，他突然收到了通知，通道已成功建立。 　　方杉一面吃着美食，一面思考这句话的深层含义，然而还不等有个结果，声音再度响起—— 　　即将进行传送，十、九、八…… 　　方杉算了一下，就算以百米冲刺冠军的速度，也来不及奔上楼。 　　“慌什么？”魏苏慎主动用意识沟通。 　　只见他缓缓站起身，抽出了桌下垫的一块红布。 　　小胖子鸡腿啃到一半，惊讶道：“哥，你干什么？” 　　魏苏慎：“变个魔术活跃一下氛围。” 　　小胖子和姜美玲都露出感兴趣的表情，魏烨却是皱起眉头。 　　魏苏慎拿着红布在方杉面前一抖，点子没卡好，后者还没有被传送。 　　小胖子笑的前俯后仰，差点被呛住：“这不像是魔术，像斗牛！” 　　魏苏慎抓着布子又是一抖，下一秒，方杉凭空消失。 　　“……”小胖子笑不出来了。 　　不知过去多久，他哆哆嗦嗦地抓着碗边：“人、人呢？” 　　魏苏慎：“什么是魔术？” 　　小胖子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无中生有，有的变没？” 　　魏苏慎欣慰地点了点头：“你已经掌握了魔术的精髓。” 　　小胖子露出僵硬的笑容，道理他都懂，只是再厉害的魔术师，玩大变活人的时候不都需要一个道具？ 　　魏苏慎看出他的疑惑，声称手上的红桌布就是事先准备好的道具。 　　小胖子被他唬得一愣一愣，姜美玲看不下去，神情不变：“先吃饭。” 　　小胖子呆呆吞食。 　　魏苏慎叹了口气，扫了眼姜美玲的表情，知道今日恐怕很难蒙混过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刺激，这么多的美食，小胖子吃得格外快。饭后他习惯性的要去开电视，被姜美玲阻止；“你晚饭吃的有些多，去院子里走走。” 　　小胖子刚出门，姜美玲便用略带审视的目光望着魏苏慎。 　　她什么都不说，看似是在把话语权交给对方，无形中却形成一股相当大的压力。 　　面对这一幕，魏烨毫无怜悯之意，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喝饭后茶。 　　魏苏慎保持沉默，从小到大无论他做什么，母亲都会全力支持，是以他无法编出离奇的谎言去收拾残局。 　　“我……”开口说出一个字，又再次缄默。 　　魏苏慎垂眸，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方杉的笑脸，他开始思索，如果换成系统会说什么。 　　很快便有了答案，再抬头时魏苏慎出奇的镇定：“方杉的身份，的确非同寻常。”停顿了一下又道：“关于这点，父亲一早就知道。” 　　魏烨险些一口茶喷出来。 　　“是么？”姜美玲偏过脸去看魏烨，轻描淡写地重复一遍：“原来你一早就知道。” 　　魏烨拿着杯子的手有些不稳，好半晌才稳住。 　　作者有话要说：　　祸水东引这件事就像是接力赛，要迅速把棒传给下一个人。 　　方杉：你死定了。 　　魏苏慎：你死定了。 　　魏烨：你……我死定了！ 第226章 旧时王谢堂前燕 　　按照方杉的预想, 画面应该是这样的：眼一闭一睁，一个世界到了。 　　然而在睁眼时，周围是蔚蓝色的壁垒, 像是处在某个暗道中, 压抑又窒息。 　　方杉环视一周, 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同僚，正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 其中一个却先一步笑眯眯对着他招手：“听说你把宿主弄错了？” 　　方杉眼皮一跳, 忍住冲上去把人打死的冲动。 　　这些系统从前和他有些交集, 不过有的已经数百年没有见过面, 以这种方式聚在一起, 不免令人唏嘘。 　　方杉：“没想到除我以外，还有人对时光回溯感兴趣。” 　　他察觉到说完这句话, 其余人的面色微微有了变化。 　　一个过往与666关系还不错的无奈道：“是被逼无奈。” 　　经过三言两语的解释, 方杉明白过来, 这几人都是把宿主给带死了，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参与这次活动。 　　方杉嗤笑一声, 原来还不如他。 　　一道机械的声音突然传来：“系统111到站，请下车。” 　　系统111手足无措：“怎么下？” 　　他们如今的状态宛如随波逐流，在通道内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推动前进。 　　抛出疑问没多久, 一阵大风刮过，系统111像是触礁一样被拍上了壁垒，这一击力道极大, 直接在壁垒处砸出一个洞，系统111哀嚎着卷入了时空当中。 　　他走后，通道内沉默了良久。 　　系统121捂脸：“原来这就是下车的方式。” 　　被砸一下不过是受点小伤，关键在于脸疼。111被刮走的时候，脸都是肿着的。 　　紧接着被宣布下车的就是方杉，对剩下的系统来说，能看到他出糗似乎也挺值得期待。 　　方杉自觉靠边站立，壁垒朝两边打开，不但没有时空乱流，乱飞的陨石还被打下铺成一条小路。他的身影渐渐淡去后，系统121骂了一句脏话，得到附和。 　　系统121：“同为系统，总部的心未免偏的太过！” 　　系统222：“你待如何？” 　　没听到回答又道：“申诉不满或者栽赃陷害我都愿助你一臂之力。” 　　系统121眼神中充满着睿智的光芒：“抱紧对方的大腿。” 　　“……” 　　· 　　方杉并不知道背后的议论，一步一步稳稳的踏石前行，不知过了多久，一脚踩空，一方别样的天地出现在面前。 　　他先是回过身，又抬头瞧了瞧，哪里还能瞧见通道的影子。 　　青山绿水，天空一碧如洗，没有前几次穿越时的狼狈。 　　方杉忍不住笑了笑，似乎只要他不和宿主凑到一块，各自的运气虽不好，但也算不上太差。可如果一起行动…… 　　春日里的风柔柔弱弱，方杉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一低头，看见草丛里爬过的一群蚂蚁，侧耳细听，有细微的交谈声传来。方杉抓起一只放于掌心，那蚂蚁口吐人言：“莫要耽误我搬食！” 　　方杉屈指一弹，蚂蚁立马换了副脸孔，一副您吩咐的模样。 　　方杉从前去过不少有妖怪的世界，蚂蚁精怪还是头一次见到。 　　“知不知道邪神在哪？” 　　蚂蚁莫名道：“邪什么神？” 　　方杉换了种问法：“邪王的名讳可有听说过？” 　　蚂蚁摆着脑袋：“什么神啊王啊，你这精神不对头啊！” 　　方杉分明记得在梦境中，连一只小妖都知道，他看着蚂蚁，沉声道：“你的消息可灵通？” 　　蚂蚁像是受了奇耻大辱般，气得身子都在颤：“天底下除了寄居蟹一族，就属我们消息最广！” 　　方杉从它口中了解到，世间修炼的万物不少，可还没出现成神者。而这个世界的版图意外的庞大，南有三殿五门，北有九宫十二楼，东边的大陆是巨龙栖息之地，西边则是妖族活动的区域。 　　本欲再打听其中佼佼者都有谁，蚂蚁无奈道：“大人物都身怀重宝，这等机密哪是我等小妖怪能够窥得。” 　　谁更胜一筹，只有真正交手时才能分高下。 　　放走了蚂蚁，方杉盘腿坐在草坪上沉思，如果当日梦中的情景为真，目前这个时间段至少要比那些场景出现的时间提前几十载。 　　大致理了条时间线后，轻轻叹息一声：“麻烦了。” 　　茫茫人海，到哪去寻一个还没修成神的修士？ 　　眼看着现在还是白日，方杉起身拍了拍衣服后面的杂草，准备先去人多的地方碰碰运气。 　　走出茫茫大山，方杉首先碰到的不是人，而是天空上飞过一架马车。他摇了摇头，这点倒是和梦中一致，穷的叮当响。 　　不执行任务的情况下，自身拥有的实力完全可以让他放飞自我，方杉眼珠一转，跑去城镇靠着做中间商收取差价。 　　失去条条框框的束缚，赚的盆满钵满。 　　这一日，方杉正在转卖从地摊上淘来的一件防御法器，忽觉心下一动。与他交易的是名合欢宗的修士，女子娇笑道：“瞧你这突然眼波流转，该不是动了春心？” 　　方杉不理会她的调戏，暗暗皱了皱眉，这种心律不齐更像是有外力强行介入，而非因他本人情感产生的异动。 　　女修士见他不为自己的美色所迷，失了兴致，爽快地掏出玉石结账。 　　看见堆成小山的灵石，方杉眉开眼笑，瞬间散去了刚刚身体产生奇妙反应的不快。 　　衣食住行有了足够的保障，方杉在富贵闲适的生活中，开始正式谋划如何去找邪神。 　　· 　　青韵山。 　　因冬日里山间会流淌着青色的河水，从远处看就像一条缎带缠绕在山腰而得名。 　　此刻磐石下坐着两名少年，一个懒洋洋地眯着眼，另外一个不苟言笑。 　　“我说师兄，”懒洋洋的少年不满道：“你这伤刚好出关，就来找我比剑，是不是有些过了？” 　　“这山上也就你的剑法能看。” 　　说话的两人在外界都算是大名鼎鼎，尤其是不爱笑的这位，名唤白奕清，人如其名，清冷淡然。 　　当然这是好听的说法，再说的直白，就是无情。 　　白奕清主修无情道，被称为剑宗千百年才能一遇的天骄。 　　“承蒙夸奖。”谢岚神情复杂，世间厉害的角色皆是心狠，但他从未见过如眼前这人能下狠手的。 　　半月前，白奕清不知发了什么疯，推演了一次所修之道，为此险些废了剑体。 　　“不破不立。”白奕清看出他心中所想。 　　谢岚无奈：“所以呢？都推延出什么？” 　　“半月前我忽然心有所感，才有了后来一卦，”白奕清望着远处，收起剑缓缓道：“情劫将至。” 　　谢岚目瞪口呆，良久才道：“马上就是你下山历练的日子，师门规矩不可废，情劫当头可如何是好？” 　　白奕清并未有意思焦躁，淡淡道：“把情劫的消息放出去，并且表明我的立场。” 　　谢岚：“什么立场？” 　　白奕清冷声道：“若遇情劫之人，必杀之。” 　　“……是不是做得太绝？” 　　白奕清：“当日我推算，对方肯定也有感应。若识趣想要保命，就该做到退避三舍。” 　　谢岚想了想，虽说不近人情，到底也是个办法， 　　有关情劫一事很快在外界传的沸沸扬扬，白奕清有着好皮囊，又是一等一的根骨，喜欢他的女修比比皆是。听闻后对于情劫里的人又妒又羡又是同情。 　　无论谁是白奕清的情劫，这马甲可得捂好了，否则性命不保。 　　方杉对这一切一概不知，他这几日流连在拍卖行，以高价拍下了几件宝贝。准备差不多的时候，雇佣寄居蟹一族在大街小巷贴告示。 　　各有各的谋算，最后一点春光消逝，夏日正式接替。 　　白奕清下山的这一日，谢岚正好有事一并同行，快到山脚的时候打趣道：“看远处那花花绿绿的一片，想必都是为了瞻仰你的风采。” 　　昔日耀光城有难，白奕清一人一剑支援，惊艳的表现不知折了多少女子的心。 　　“可惜啊，”谢岚看着身边的冷面煞神：“你那狠话一放，势必是见不到能让你陷入情劫之人。” 　　他还真挺好奇，能让白奕清可能陷入情海的，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 　　白奕清根本不予理会。 　　谢岚摸摸鼻子：“山下想必是十年如一日的热闹，听闻最近新开了一家拍卖行……” 　　话说到一半，突然失了声。 　　城里别说热闹，冷情的就像是大军过境，很多商家都闭户。 　　谢岚神情一肃，拉住一个过往行人询问出了何事。 　　“都去夺宝了。”路人仔细看着他们：“你们长得这么好，说不定能被录取。” 　　谢岚：“夺宝？” 　　路人：“不久前城里来了一个怪人，声称要寻找一个有缘人。若能入他眼，会赠送万贯鬼箭三支，防身铠甲一套。” 　　“什么有缘人？” 　　路人摆手：“反正我是被刷下来了，据说只要有缘人站在他面前，对方就能感觉的到。” 　　谢岚一怔，等行人走出好远，才回过味来，望着白奕清道：“该不会……那么巧？” 　　无怪他多想，这种心有灵犀的技能像极了情劫。 　　不等白奕清回答，谢岚又道：“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说不准对方就像极了爱情呢？ 第227章 旧时王谢堂前燕 　　帐篷外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 从远处看就像一条蜿蜒的蛇道。 　　白奕清无视尾端的人，径直往前走。 　　“哎，排队！”一名修士刚开口, 就被后面的人拉住：“你知道他是谁么？” 　　正想要痛斥插队行为的修士不屑道：“不管是谁, 看气息不像是太强大。” 　　“蠢货, ”同伴拍了下他的脑袋：“那是敛息术。” 　　说完又附在耳边低语了几句。 　　“白……”修士惊讶，到底没喊出全名：“他怎么会在这里？” 　　“青韵山就在附近, 剑宗弟子下山历练很常见。” 　　修士还是不信, 毕竟他从前都在西大陆游历, 才回来不久, 只听说过白奕清的名声, 没见过其人：“确定没认错？” 　　堂堂剑宗弟子，如何会来自荐枕席？ 　　同伴咳嗽一声, 找了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由头：“可能只是出于好奇。” 　　万贯鬼箭虽然纳罕, 但对剑宗弟子而言, 算不上是稀有。 　　队伍中议论此事的大有人在，他们的讨论没有引起多少热度。 　　谢岚走在白奕清身边, 耳边充斥着各种离奇的揣测, 笑了笑道：“我是想要如你一般年少成名，但不想以这种方式。” 　　白奕清没理会。 　　谢岚自顾自道感叹：“头回见闻有人招入幕之宾，能搞出这么大的排场。” 　　哪怕是合欢宗那位被称为修真界第一美女的女修, 都没如此夸张。 　　白奕清只相信凭自己苦修获得的实力，采阴补阳或采阳补阴故而能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修为，但在日后的对战中, 经验的缺乏很有可能让他们还不如低一个小境界的人。 　　“金玉其外。”他如是评价。 　　在又一人灰头土脸从帐篷中走出时，白奕清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谢岚看着方才那人摇头，还在后面喃喃自语：“脑子都修坏了，为了随便的一句有缘人就跑来试运气……” 　　“只要容貌上佳者，哪怕不是我要找之人，也会获得灵石。”前方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算是为他解疑。 　　谢岚抬起头，‘嚯’了一声，这片大陆上美人无数，然而如眼前人这般，美得可与日月星辰媲美的，屈指可数。 　　相貌只是其次，他的五官拆开看似乎跟寻常美人并无不同，然而糅合在一张脸上，就有种说不清的魔力。 　　“你……”谢岚有一瞬间的失神。 　　方杉丝毫不见谦逊：“没错，我这张脸就是造物主的恩赐。” 　　谢岚哑然。 　　方杉的视线移动到另一位白衣男子身上，语气仿佛是施舍般：“气宇轩昂，资质不俗……”抬手摇摇一指，一副中二的作派：“你，有资格做我的心动嘉宾！” 　　回应他的是无情的拔剑声。 　　方杉没被吓到，脑海中想着的是和魏苏慎的承诺，如果遇到邪神，要把对方从非亲非故打到沾亲带故。虽然并不知道面前的人是不是未来的邪神，提前做好准备工作总不会错。 　　方杉站起身，勾勾手指：“来战？” 　　南大陆有一种说法，剑是寒铁，剑修之心早就在修炼中磨成了冰疙瘩。所以很少有人找他们切磋，一不留神便是生死的较量。 　　白奕清拔剑的一刹那，帐篷薄薄的一层布料自是抵挡不住，顷刻间碎成四分五裂。 　　最靠近帐篷的几个修士倒霉的被剑气伤到，根本顾不得讨厌公道，飞身离开。 　　作为中间人，谢岚无奈道：“有话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白奕清剑锋直指方杉：“给你一个逃走的机会。” 　　方杉挑眉：“逃去哪里？” 　　“随你。”白奕清道：“只是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方杉：“可惜我答应过一个人一件事，要把你打到跪下来叫爸爸。” 　　“……” 　　谢岚默默从场中央退下：“祝你们打得开心。” 　　打到难舍难分。 　　两人交手的战场已经从地面上升为天空，谢岚托着下巴不解地抬头观战。 　　都说情劫难度，它的难在于一种命运的吸引，寻常男女可能是一见倾心，而情劫的双方完全可以达成一眼万年。 　　无论是什么场景，都不该是像现在这样如生死仇人。 　　“打是亲骂是爱。”谢岚安慰自己受伤的情感价值观。 　　不等他回过神，一股澎湃的力量驱散了天空的乌云，谢岚眼睁睁看着白奕清随手一挥，远处的山峰被削平了大半。 　　和他交手的人状似清瘦，对战中却落下风。空手接白刃不说，徒手一劈，山石飞溅，从半空中纷纷砸落下来，一时间宛如雪花。 　　谢岚喉头一动，御剑上空从上向下观望，又飘到侧面凝视，最后回到下方，叹了口气，收回适才产生的离奇想法。 　　无论从任何角度看，这就是生死大敌，与情爱无关。 　　一炷香的时辰过去，双方还没有停手的征兆，谢岚不禁悲观地想：一架打到天荒地老，也算是另类的厮守一生。 　　刺目的亮光如瀑布般飞流直下，谢岚眯着眼，下意识认为是白奕清的剑芒，但很快意识到，这道光亮并没有近乎实体化的杀气。 　　似乎反应过来什么，谢岚连忙朝被白奕清削平的山头看去，那里光芒大盛，狼藉的碎石中，有什么就要破土而出。 　　谢岚深吸一口气，稍有常识的人都会知道，这是有重宝现世。 　　就在这时，另外一道更为耀眼的光芒笔直地冲向天空，是来自于方杉打破的那面山壁。 　　半空中的二人同时收手，朝不同的方向飞去。谢岚没有一丝迟疑地御剑追上白奕清，面色古怪道：“该不会你们两个人打了一架，无意中破解了某种封印？” 　　疑问迅速有了解答，峭壁内破开的裂缝中，封存着一个木匣，打开后是一面扇子。 　　谢岚在身后哭笑不得：“就算是件了不得的法器，恐怕你也没办法用。” 　　白奕清没说话，拿起扇子轻轻一挥，勉强屹立的山体顿时摇摇欲坠。 　　谢岚：“威力不错。” 　　“不在于扇子。”白奕清忽然道。 　　谢岚不明所以。 　　白奕清盯着扇面绘制的山水图：“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在这里。” 　　谢岚学着他的样子盯了好半天也没瞧出个所以然：“画有什么问题？” 　　“算是一幅藏宝图，如果我没猜错，和千湖洞主留下的传承有关。” 　　白奕清的声音很平淡，谢岚却是惊讶地险些没跳起来：“千湖洞主？” 　　曾经屠过三只巨龙，最终被龙族举族追杀而亡。 　　龙族是何等的凶残，能连续杀掉三条龙，即便最后搭上了性命，千湖洞主的名讳仍在修真界的历史上留下了永远无法抹去的一笔。 　　谢岚迫不及待追问白奕清是如何看出，可惜对方并未搭理，眉头轻轻一皱：“这幅图还少了一半。” 　　话音落下，忽然抬眸看向方杉之前追去的方向。 　　谢岚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表情：“难不成千湖洞主把图一分为二，分别藏在了两座山中？” 　　白奕清微微颔首：“或许。” 　　谢岚冷静下来后哭笑不得道：“千湖洞主果然不是常人。” 　　一般的前辈留下传承都是直接道明地点，留下严苛的考核，千湖洞主的传承想要拿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首先，没人会闲来无事去劈山。 　　再者，除非像白奕清这等心细之人，寻常修士拿到扇子恐怕只会当做是法器。 　　深吸一口气，谢岚佩服道：“能在被龙族追杀的途中考虑到这些，实在令人敬服。” 　　白奕清伸手在扇面一抹，原本的山水图消失，露出真实的地形图。 　　不知想到什么，谢岚眼前一亮：“连我都没看出来，那人定然也是如此，我来想个办法，把他手中的扇子买下来。”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先别走，是半张藏宝图，我们拼一拼！” 　　谢岚：“……” 　　方杉摇着扇子，有那么一丝招摇过市的味道，仿佛根本不担心手中的东西被抢夺：“藏得这般隐秘，按照地图去找也许会发现了不得的东西。” 　　谢岚忍不住道：“你是怎么推测出这是藏宝图？” 　　方杉疑惑地瞥他一眼，意思是还用推测？ 　　谢岚举起手，制止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此刻方杉哪里还看得出一刻钟前的杀气腾腾，一张脸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主动商谈合作。 　　“我对传承不感兴趣。”白奕清冷冷拒绝。 　　千湖洞主再厉害，一样被打死了，证明他的路不是至强之路。 　　方杉看向谢岚，后者摊了摊手，表示没办法。 　　眼看着杀机骤起，谢岚觉得不能让才缓和的气氛又变成打架斗殴，方才的亮光冲天不知有没有引起附近人的注意，趁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为妙。 　　“巨龙一族至今没有找到三条同族的尸体，很有可能被千湖洞主留在传承之地。” 　　白奕清听到这里，才微微流露出一点兴趣。 　　谢岚：“龙骨锻剑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白奕清这才点头：“可以一试。” 　　临走前，防止其他人察觉到痕迹，他挥剑一扫，两座高山瞬间崩塌。 　　方杉感受着这一剑无可匹敌的气势，对比闲暇时光喜欢安静看书的宿主，脑海中突然蹦出一句话：我那外室柔弱不能自理。 　　作者有话要说：　　魏苏慎：你恐怕对我有什么误解。 第228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靠着做中间商赚取差价, 方杉现在算是小有积蓄，虽然远不及白奕清和谢岚，至少代步工具不缺。 　　谢岚的视线在傀儡仙鹤上多逗留了两秒, 似乎挺感兴趣。 　　方杉昂首挺胸：“三人行必有我师, 有什么问题想请教要趁早。” 　　谢岚笑容僵硬在脸上, 因为有了利益纠葛，判定方杉和白奕清短时间内不会再生死斗, 开口问出萦绕心头许久的疑问：“你们见到对方有没有特殊的感觉？” 　　方杉在这件事上很坦然, 点点头：“心境不稳。” 　　白奕清没否认。 　　谢岚无语：“那你们还打架？” 　　方杉：“非本人意志的心境不稳。” 　　这种感觉就像是走在熙攘的大街, 偶尔路过美人, 你或许不近美色, 甚至不会多看一眼，但大脑意识会先一步做出判断：路过的这个人长的很好。 　　谢岚不是很能理解, 一般人悸动该彼此珍惜才对。 　　飞出百里地, 在山涧的一处停下, 方杉拿出团扇和白奕清的那把拼凑在一起。 　　他初来乍到，很难辨认出图中所指的地点, 倒是白奕清一眼就看了出来：“是东大陆的万仞山。” 　　谢岚表情一言难尽。 　　尽管方杉对世界只有着初步认知, 也知道东大陆是巨龙栖息之地。 　　谢岚：“会不会是判断错误？” 　　千湖洞主死在龙族追杀下，怎么会把传承留在那里？ 　　方杉莫名想起上个世界姜邱的为人处世，即便是个不成功的反派, 对方却是将灯下黑玩得一绝。 　　“考验胆量，同时也是对龙族的侮辱。” 　　方杉一开口，谢岚面带异色：“不能理解。” 　　不过千湖洞主是个名留历史的疯子, 这种疯狂的事情很像是他的手笔。 　　谢岚深吸一口气，侧脸望着白奕清，语气带着些小心翼翼：“兄弟，你不会是想要去东大陆探探？” 　　说话的时候他的心底其实有了答案，依照白奕清的性情，绝对不会知难而退。 　　果然，白奕清微微颔首：“你若有顾虑，可先返回剑宗。” 　　谢岚一口拒绝，痛心疾首道：“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去寻宝？” 　　白奕清没说话，方杉伸手在他肩上一拍：“我就欣赏你这种实诚人。” 　　· 　　船队一年四季各处跑，唯独会避开东大陆，龙族是有名的不讲道理，三人只好花钱租船，朝东面而去。 　　这船和凡人世界的不同，是建在一只老龟的背上，老龟速度奇快，托着船只疯狂地朝目的地奔去。 　　途中白奕清根据印象画了一幅东大陆的地图，谢岚惊讶：“你去过？” 　　白奕清：“早些年师父带我去游历过。” 　　谢岚睁大眼睛：“师父不是一直在闭关？” 　　“骗你们的。”白奕清冷淡道：“他嫌弟子三天两头去求教，觉得烦。” 　　“……” 　　目睹谢岚脸色变化，方杉听后笑着打趣：“差别待遇这么大，你该不会是捡来的？” 　　如果方才面色只是转青，现在已经隐隐有发黑的趋势。 　　方杉一怔，该不会被说中了？ 　　谢岚一脸凄苦：“那是二十年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方杉咳嗽两声，打断他对往事的回忆。 　　谢岚一抹眼泪：“好在这些年，师兄对我多有照拂。” 　　白奕清冷冷看他一眼：“演的很好，但寻宝各凭本事。” 　　谢岚眼睛瞬间不再湿润。 　　方杉感叹他情感切换的自然，同为性情中人，开始和对方交流演戏的心得。 　　白奕清嫌他们吵闹，独自立在船头。 　　论地域面积，东大陆当之无愧属第一。这艘小船和即将到达的陆地相比，如同沧海一粟。 　　方杉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眺望着远处险峻的山峰：“如此广阔的地域，竟没有几处平原。” 　　白奕清今天的心情应该算是不错，少见地开口道：“龙喜欢占山为王，住在山洞里，守着它们的财富。” 　　到岸后老龟迟迟不肯离去，谢岚感动地抱着乌龟：“走吧，我也会想你的。” 　　方杉看不下去，扔了几枚灵石，老龟叼在嘴里，沉入海底消失不见。 　　谢岚嘴角一抽，感情是要小费。 　　方杉往前走了几步，饶有兴趣地环顾四周：“看那些船家的态度，还以为会是虎狼之地。” 　　事实上，东大陆沿岸根本就无人看守，一眼望过去望见的都是美景。 　　“没人会来龙族的地盘找不痛快。”说完白奕清飞到比较高的一处山顶上，举目眺望，确定图中的位置。 　　当他视线定格的时候，方杉跟着瞧过去，并不是太靠近中心区域。心中暗松一口气，好在千湖洞主还没疯到极致，倘若真的藏到了中央位置，他说什么也是要调头走人。 　　忽然，方杉在远处的密林瞧见几个黑影，似乎是人类。 　　白奕清：“别想着混入他们的队伍。” 　　到此来游历的修士，多是大家族里的供奉亲自带小辈出来长见识。出行在外十分谨慎，绝对不会和来历不明的人扯上太深的关系。 　　方杉矢口否认：“我没起太多的心思。” 　　两人互看一眼，白奕清淡淡道：“最好如此。” 　　谢岚打圆场：“快点寻到传承地才重要。” 　　迈步的时候，他眼尖的发现白奕清虎口处有伤痕，百思不得其解，沿途来他们并未与人产生瓜葛。 　　求知的目光太过灼热，白奕清不想再被盯下去，解惑道：“是被自身剑气所伤。” 　　谢岚不解。 　　白奕清扫了眼方杉：“他是情劫，我是应劫之人。我对他恶语相向，再三提防，剑心自然不适。” 　　剑心不稳，反倒伤身。 　　谢岚努力扯着嘴角：“你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可以把声音放低些。” 　　他吐字清晰，方杉又走在一道，想必听了个十成十。 　　白奕清：“没必要。” 　　论心怀鬼胎的程度，对方绝对不在自己之下。 　　谢岚将信将疑，然而一扭头，就看见了方杉眼底不加掩饰的笑意，嘴角又是一抽。 　　方杉对谢岚的观感不差，白奕清性子太冷，一路上多亏了这人打圆场，否则恐怕到现在连基本的互通姓名环节都不会完成。 　　天空中突然乌云密布，方杉以为会有阵雨，抬头一看，云层中似乎活动着某个庞然大物。 　　待积云渐渐散去一些，一双龙目渐显，杀气腾腾。 　　杀气并非针对下方的几人，而是与生俱来的龙威。它朝远处的一座山低吼几声，潜入云层中飞了过去。 　　谢岚：“刚才那龙好像说了什么。” 　　方杉：“我来，我见，我征服。” 　　谢岚：“你还会龙语？” 　　方杉：“蒙的。” 　　就在这时，巨龙飞去的方向传来剧烈的动荡，山石在摩擦中闪出火花。龙族好战，不难猜出是两条龙在打架。 　　这在东大陆是常事，方杉只是多看了几眼便丧失了兴趣。 　　白奕清虽然性子冷，但在大事上相当可靠，将在扇面上圈定好的位置指给他们看：“此处终年不见阳光，杂草疯长，有龙活动的可能性不大。” 　　龙喜欢占山头，胃口却十分挑剔，这样荒草丛生的小山头压根入不了它们的眼。 　　方杉：“但愿能顺利。” 　　翻山越岭对于有修为的人再轻松不过，不过须臾，三人便站在了洞口外。因常年无人居住，一股不太好闻的潮湿气味从内扩散而来。 　　方杉摸了摸鼻尖，朝里面走去。 　　同寻常山洞没区别，除了地上多了些干枯的杂草，一只巴掌大的小鸟竟然在此筑巢。有人类的脚步声靠近，它也不躲，眼睛没有一般鸟雀的灵动，看上去微微有些呆滞。 　　白奕清虚空一抓，小鸟便被牢牢掌控在手心。 　　随着手掌一用力，小鸟发出尖叫。 　　谢岚于心不忍，在旁边叨叨让他爱护小动物。 　　白奕清：“把眼睛擦亮些。” 　　谢岚怔了怔，重新看向哀嚎的小鸟，发现声音听上去很痛苦，小鸟却没有露出多少疼痛的神情，只是机械地叫喊。 　　很快，它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白奕清手中多了一团金色的光芒。 　　“这是……”谢岚微微迟疑：“元神？” 　　白奕清点头：“应该是千湖洞主生前留下。” 　　地面的杂草突然被吹断，白奕清迅速收起光团，退后了两步。 　　伴随惊天动地的响声，一条龙摔了进来，因为体型太大，半边身子都卡在外面。巨龙鼻子皱了皱，闻到人类的气息，当即喝道：“出来！” 　　方杉率先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白奕清传音给谢岚：“此人有恃无恐，多半是有应对之策。”说到这里顿了顿：“如此狡诈胆大，你莫要与他产生太深的纠葛。” 　　谢岚头回听见他对自己说这么多话，知道是好心提醒，十分难得，有些感动地点了点头。 　　西大陆没有禁止人类来访，只是巨龙刚刚打架输了，心情正是不好的时候，看到人类，当即准备吐出一口龙息，泄泄心头之火。 　　可还没到一眨眼的功夫，方杉头上突然变出两个角，衣袍下更是甩出一截龙尾。 　　目睹人类变成小龙人，巨龙硬生生把即将喷出的龙息咽了回去。 　　方杉面不改色扯着谎：“我的母亲是人类，父亲是龙。” 　　很早以前龙族讲究血统的纯净，禁止跨物种通婚，不过近几十年中族内的出生率几乎降到冰点，这才微微放宽了些。 　　或许因为子嗣艰难，它们对幼崽的宠溺偏爱程度，可以说是令人发指。 　　巨龙闻了闻，的确是嗅到了一丝龙味，目中的杀气迅速散去，然而在扫到阴影处的另外两人时又变得不善。 　　山洞狭小，爆发冲突或许会毁了传承，白奕清走出后没有任何感情道：“我是他还未成婚的道侣。” 　　没成婚也能称之为道侣？ 　　巨龙觉得哪里不对劲，又懒得动脑子想，勉强愿意看在小龙人的份上放他一马。 　　畏畏缩缩躲在里面不敢出来的谢岚睁大眼睛，说好的不要和方杉轻易扯上关系，结果一转眼，就主动去攀龙附凤！ 　　作者有话要说：　　谢岚：这件事让我几十年的教育受到了奇耻大辱! 第229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热浪涌来, 谢岚慌忙侧过身，看到原本站立的地方被腐蚀出一片深坑，心有余悸。 　　巨龙喷出一口龙息, 舒坦很多。 　　它倒没真的想要取其性命, 否则哪能如此轻易避得开。 　　“这人是谁？”巨龙没好气地开口, 瞥见方杉头上的小角时目光又陡然慈爱许多：“仆人？” 　　自觉受到侮辱的谢岚在方杉开口应声前，抢答道：“我也是他未成婚的道侣。” 　　巨龙深感被糊弄, 想要教训一下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 　　谢岚从容不迫道：“小龙人如此优秀, 当然经得起多人的追求。” 　　闻言巨龙看他的眼神瞬间和善不少。 　　谢岚还在不露痕迹的把方杉吹捧的天上有地上无, 无意间目光和白奕清在半空中交汇, 对方眼中一贯的波澜不惊, 但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并不认同他的做法。 　　谢岚险些被气得道心不稳, 再看方杉, 同样是摇了摇头。 　　狗男男。 　　他在心里骂了句。 　　巨龙甩了甩龙尾, 它还被卡在山洞里，鳞片有些掉落, 这样的动作徒增了几分狼狈。 　　然而没有人敢看轻一条龙, 哪怕是重伤状态下，龙的躯体也比一般修士强悍百倍。 　　方杉满眼担心地走上前去：“您受伤了。” 　　巨龙的心一下就软化了。 　　方杉腼腆地笑了笑：“来之前我还担心用人类的语言无法交流，没想到您如此博学。” 　　硕大的龙目都被夸眯了, 谢岚在旁早已无力吐槽，都是无脑吹，凭什么自己吹就要遭到鄙视？ 　　白奕清传音道：“我们原本是想给你安插一个救命恩人的身份。” 　　救了一只龙崽, 即便是杂交的，在龙族也可以享有贵宾式的待遇。 　　谢岚瞬间心疼地抱紧了自己。 　　“等等，”他反应过来：“什么叫我们？” 　　这二人是何时达成的共识？ 　　方杉节奏把握的相当好，待到巨龙被夸的理智丧失，才小声道：“我想在这座山洞里单独待上一段时间。” 　　巨龙继续甩龙尾，代表心情不错，等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立时反对：“这样的小破洞，怎么能住龙？” 　　方杉低下头：“大的地方都被更厉害的龙占领了。” 　　巨龙不以为意地摆摆爪子：“龙族对幼崽一向慷慨。” 　　方杉头垂得更低了：“我翻山越岭来不过是想体验两天龙族的生活，何况我血脉不纯，也习惯了人类的生活。” 　　巨龙沉默了一下：“会说龙语么？” 　　语言是龙族与生俱来的天赋，通常情况下根本不需要后天学。 　　身后谢岚有些紧张，生怕他被拆穿，再看到白奕清不动如山，不由升起几分钦佩。 　　方杉颔首：“一点点。” 　　说罢扬起下巴，喉咙里挤出悠扬的龙吟。 　　谢岚惊讶，白奕清目中也闪过细微的诧异。 　　都说做戏做全套，这般的一条龙演技足以令人瞠目结舌。有一刹那谢岚认真地怀疑，方杉莫不是真的是龙族？ 　　龙族嚣张惯了，从出生起唯一受到的教导就是打服一切看不顺眼的人。第一次碰到这么软的幼崽，哪怕只有一半血统，巨龙亦是相当疼爱。 　　它没有干涉方杉的选择，竟是从龙片里抖出几颗金粒子放在他面前。 　　这可不是普通的金子，里面含有一种稀有的物质，锻器时加入会提升法器的品级。 　　方杉被金粒子迷花了眼，感激的话刚说出来，就见巨龙用爪子往回扒拉了几个。 　　“太多了，你可能携带起来不太方便。” 　　龙贪财，方杉亲身感受后迅速收回剩余的，生怕它反悔。 　　巨龙目睹金粒子收进别人的口袋，龙目中露出痛苦的光芒。 　　远处的天空响起一道龙吟，即便不懂龙语的人，也能听出其中的挑衅。 　　龙目杀意沸腾，山壁随着巨龙的不满而晃动。 　　方杉抱紧地上的杂草：“别毁了我的窝。” 　　“你先在这里等着。”山洞外塌了一片，巨龙用龙尾扫掉堆在入口的碎石，脱离束缚：“等我把那家伙打到半死不活，再来找你。” 　　说完朝着天空低吼几声，飞了出去。 　　谢岚确定巨龙飞远了，轻声问：“你觉得它能赢么？” 　　方杉摇头：“绝无可能。” 　　真有那本事，也不会被打进山洞。 　　谢岚悬着的心暂时放下，开始打量周围。 　　另一边白奕清取出光团，金色的小球在他掌中跳跃几下，突然浮到半空中，幻化成一位胖修士。 　　红光满面，一张脸圆的看不出五官，十分富态。 　　“千湖洞主？”谢岚觉得自己的幻想一瞬间破灭了。 　　因为太胖，胖修士点头的时候都看不出多少幅度：“想不到有人会发现我留下的地图。” 　　感慨一番后，笑着道：“这缕元神支撑不了多少时间，长话短说，破解山壁上的阵法，有缘人自会获得传承。” 　　最后一个音散去，元神已经消失不见。 　　“阵法？”谢岚望着一片狼藉的山洞，陷入沉思。 　　千湖洞主最擅长的便是布阵，若非对方提点，他们甚至没有注意到在阵中。 　　无意间瞄见方杉无所谓的态度，谢岚轻咳一声。 　　方杉打了个呵欠：“适才那条龙都没发现异常，我是没那个本事。” 　　知道指望不上，谢岚把宝压在白奕清身上：“兄弟一场，你吃肉，我喝汤。” 　　说罢以一样的盘腿姿势坐在方杉旁边，等着白奕清破解阵法。 　　“……” 　　用的是剑，白奕清却像是会各样神通，谢岚对方杉吹嘘道：“恐怕你还不知道，他甚至连卜卦都擅长。” 　　言语间免不了流露出自惭形秽。 　　方杉：“我会变身术。” 　　谢岚一怔：“就我没特长。” 　　方杉抿了抿嘴，认真道：“有，只是你没发现。” 　　谢岚被他语气中的真诚感染。 　　方杉：“你可以衬托出别人。鲜花越是盛开在糟粕的地方，越会凸显出它的美丽。” 　　谢岚表情不是很好，皮笑肉不笑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别轻易安慰别人。” 　　方杉想起魏苏慎，点了点头：“有，还不止一次。” 　　谢岚郑重道：“按他说的去做。” 　　两人小声哔哔的时候，白奕清已经有了头绪，剑尖在冰冷的石壁上划了几道。原本光秃秃的石头上，出现了一条鱼的轮廓。 　　白奕清甩出几朵剑花，从谢岚的角度看，就像是在刮鱼鳞。 　　最后一片鱼鳞刮完，眼前的景象焕然一新。 　　蓝天白云，碧绿的草足足有半米高，所谓别有洞天不过如此。 　　谢岚：“幻境？” 　　白奕清弯腰摸了摸：“是传送阵。千湖洞主是个阵法天才。” 　　谢岚：“我还以为你瞧不起他。” 　　不久前还嫌弃人家走的不是至强之道。 　　白奕清：“阵法造诣上，他可算是登峰造极。” 　　前方不远处凭空出现一人，负手而立，衣袍被风吹起。 　　原本十分仙的画面被过于圆润的身材破坏，胖修士转过身笑吟吟看着他们，生动地就像是活着一样。 　　“传承只给有缘人。”胖修士看着很和蔼：“我不像一些老不羞，整出什么秘境历练，无聊。” 　　方杉和谢岚小鸡啄米式点头，没错，越简单越好。 　　胖修士：“你们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哪个合我心意，东西就给谁。” 　　见三人没有异议，胖修士收起脸上的笑容，缓缓道：“不妨推测一下，我当日为何会去招惹龙族？” 　　各自沉思，胖修士努努嘴：“谁先来？” 　　不等他们回答，视线定格在谢岚身上：“就你吧。” 　　谢岚敛了敛心神，开口道：“其一，挑战自我，其二，可能从前和龙族有私仇……其五十九……” 　　此刻方杉是真的有些崇拜他，竟然能一口气罗列出这么多不重样的可能。 　　胖修士大概也是受不了，打断他后面的演讲：“都不对，不过我可以把生前的财富分你一笔。” 　　得到了安慰奖，谢岚心满意足地退了回来。 　　方杉冲他竖起大拇指：“厉害。” 　　前车之鉴，胖修士有了新的要求：“太啰嗦也算失败。” 　　他的视线看上去有些调侃，在方杉和白奕清之间徘徊：“先回答的胜算要大。” 　　四目相对，几乎是同一时间说话：“为了吃。” 　　两道声音，一个轻松，一个冷淡，配合在一起出奇的和谐。 　　胖修士面色略微涨红：“不再考虑一下？” 　　话一出口，没人搭理。 　　胖修士尴尬，良久，先是看着白奕清：“往东走七百米，柳树下方埋着阵法图和龙族遗骸。” 　　白奕清道了声谢，朝前走去。 　　谢岚惊讶……这不预示着两人的回答接近正确答案！ 　　胖修士又道：“南边的小河有我生前用的法器。” 　　谢岚顾不得多想，奔了过去。 　　唯留方杉站在草地上，仁风吹拂。 　　胖修士目中的荒诞消失，正儿八经地打量着他：“从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是最适合得到传承的人。” 　　天上突然掉馅饼，系统被砸了个正着，不但不开心，反而警惕道：“冒昧问一下，您主修什么？” 　　“一门上古秘法，叫《鲲鹏九变》。” 　　方杉静默了一下，片刻后道：“如果我没记错，上古曾有鲲鹏食龙一说。” 　　胖修士得意洋洋：“学会我这门秘法，每吃一条龙就增加一个境界，吃够九条，天下无敌。”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你究竟看上了我什么？ 　　胖修士：我看穿了你的本质……吃货。 　　…… 第230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我拒绝。”方杉想也不想道。 　　胖修士似乎预料到他会这么说, 笑眯眯道：“《鲲鹏九变》最大的妙处就在于吞食龙修炼会一步登天，但如果不吃龙，只入门, 便会食欲大增, 同时还不长胖。” 　　方杉目中闪烁着莫名的亮芒：“当真？” 　　语毕看到胖修士圆成一团的身材, 亮芒转变为狐疑。 　　胖修士看出他的顾虑，解释道：“龙体内含有大量的能量, 不好克化, 所以我才成如今这幅模样。” 　　方杉转换态度：“作为修真界的一员, 我不能让上古秘术失传。” 　　言下之意就是一定要学。 　　“孺子可教。”胖修士很是满意他的选择。 　　谢岚取得法器走来时, 胖修士已经消失不见, 这代表他在世上最后一丝痕迹也没了。受人恩泽，谢岚为对方悲哀了一秒, 目中有几分怅然。 　　方杉安慰道：“别这么悲观, 兴许你还活不到他那个岁数。” 　　谢岚幽幽看他一眼, 不说话了。 　　白奕清是最后来的，他没有问方杉得到了什么, 很是现实道：“出了这里, 你我各走各路。” 　　“分道扬镳？”方杉挑眉。 　　白奕清点头，眼前这人是个不小的麻烦，情劫一说相当玄乎, 如非必要，牵扯越小越好。 　　方杉爽快地答应：“好。” 　　白奕清用审视的目光看他，有感接下来对方还有话说。 　　果不其然, 方杉状似无意道：“我猜你已经拿龙骨锻剑，短时间内身上的龙味可是很难消散的了。” 　　白奕清不说话，似乎是在估量他话语的真假。 　　方杉未曾泄露丝毫情绪：“倘若不信，大可以走出去试试。” 　　龙早已死亡数十年，按理说气息就该消失殆尽。 　　然而方杉说的如此笃定，一时尚不好分辨真假。 　　龙族内部天天厮打，对外却出奇的团结，白奕清不止是一个人，某种程度上还代表着剑宗，哪怕是微小的可能性，也不会轻易去赌。 　　方杉：“跟着我，遇到龙也不会被为难。” 　　谢岚一脸钦佩地竖起大拇指，这居然就强行捆绑成功。 　　白奕清并未全然相信他的话，准备离开后再去查阅相关书籍。 　　方杉头顶犄角，靠着一张纯情的小脸蛋捞了不少宝物，龙族吝啬，面对小辈勉强算大方。顾念着他发育不全，受欺负的可能性比较大，路过的龙族都会留下那么一丁点财物。 　　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捧着财宝，还有那么些恋恋不舍。 　　东大陆没有船夫，白奕清从海底捞了一只海怪代替船，妖怪的脊背远没有船坐的自在。方杉不安分地扭动两下，最后决定躺下。 　　“小心别掉进海里。”谢岚好心提醒。 　　方杉无所谓道：“真下去了，我会靠着自己的努力爬上岸。” 　　说话的同时，抬眼望向前方：白奕清如来时一样，站在海怪头部，周遭的一切对他而言仿佛只是空气。 　　东大陆一行白奕清收获不小，看似一动不动，脑海中却在一刻不停地推演着从胖修士那里得来的阵法图。 　　谢岚常年跟他做朋友，早就习惯出门在外过度的静谧，这次碰到方杉，难得有个搭话的，就多说了几句。 　　“像你这样的人，很会生存，也有天赋，为什么非要和那个冰疙瘩纠缠不清？” 　　方杉说出的话有几分难以理解：“他是切入点。” 　　“切入点？” 　　方杉却是再没有多余的解释，自顾自托着下巴发呆。 　　时空穿梭的节点不好，是在和邪神初遇以前，往后种种的悲欢离合都暂未发生。如此旅行似乎毫无价值，本来还想着从前的自己会在这个时空中埋下些宝物，现在看来—— 　　“呵。” 　　冷嘲的表情太过明显，谢岚投来疑惑的眼神。 　　方杉望着暗藏汹涌的海面，忽然有几分意兴阑珊。 　　就在谢岚以为他会一路躺尸到底，方杉有如诈尸般坐起，神神叨叨道：“你觉得他多久能成神？” 　　“哈？” 　　方杉：“都说越打越成材，如果我每天打他一顿，会不会促使境界的提升？” 　　谢岚咽了下口水：“你说的他，该不会指的是……” 　　不自觉看向海怪头部的白奕清，谢岚的笑容越来越敷衍。 　　方杉认真地点头。 　　谢岚企图唤回他的理智：“千年来想要飞升的人如过江之鲫，成功的没有。” 　　他承认白奕清可能是最耀眼的天才之一，但修炼成神，哪能如此轻易。 　　白奕清似有所察，睁眼朝这里望了一眼。 　　谢岚心虚地笑了一下，欲盖弥彰地抛出别的话题和方杉畅聊。 　　快靠岸的时候，海怪畏畏缩缩，冲着白奕清悲恸地吼了几声。 　　白奕清没有取它性命，御剑上岸。 　　重新回到人类聚集的地方，谢岚舒服地吁了口气。 　　白奕清去了一处隐蔽的地方，点燃一炷香，香燃烧到一半，露出一张模糊不清的面孔。 　　谢岚率先叫出了声：“师父。” 　　老者点头算是回应。 　　白奕清开门见山，直接道出关于龙族遗骸的问题。 　　老者：“死后不到三百年的龙骨，是会残留气息。” 　　白奕清微皱眉头：“可有办法解决？” 　　“不是难事。”老者道：“去找玉真人，问他借一些灵兰磨成粉带在身上。” 　　香就快要燃尽，谢岚苦着一张脸凑上前。 　　老者无奈：“我会传信给玉真人，让他给你留些好东西。” 　　谢岚这才满意。 　　自始至终老者未看方杉一眼，直至香燃尽的一刻，锐利的视线才从他面上一扫而过。 　　方杉维持着虚假的笑容，直视对方的双目。 　　几个呼吸间，老者的面容骤然消失，若非空气中残留的灰烬，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幻觉。 　　白奕清：“玉真人不喜外人打扰。” 　　方杉出奇地顺着他的意思来：“这片大陆几乎不可能出现龙族，各走一方倒也无所谓。” 　　谢岚友好地留下几个传讯符：“如果有急事，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方杉笑着接过，目送他们御剑离去。 　　直至看不到两人的身影，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 　　“宿主？” 　　有那么一瞬间，他隐约感觉到魏苏慎在叫他。 　　没任何声音回应，方杉一度认为那是错觉，仰着脸面对天空开始高歌：“思念是一种很……” 　　“是我。” 　　熟悉的声调打断他的歌声，方杉神情陡然变得严肃：“你在哪里？” 　　“拍卖行。” 　　· 　　靠倒卖发家的那段时间，方杉不止一次到过这里，拍卖行始终是热闹非凡，还在门口就听见几个修士在交流今天的拍品。 　　挨个楼层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宿主的影子：“人呢？” 　　好半天脑海中才响起一道声音：“你走过了，在门口。” 　　方杉按原路返回。 　　阳光找不到的角落，一个穿着黑袍的人垂首靠坐在那里，不仔细看，很容易忽视。 　　“没有我，宿主竟然沦落至此！” 　　魏苏慎扶着墙站起身，一步三咳，最后倒在他怀中。 　　“……” 　　方杉吓了一跳，以为他是受了外伤，仔细探查后发现除了经脉有些脆弱，并无大碍。 　　魏苏慎眸光幽深：“自从进入这个位面，我的身体就不大好。” 　　方杉先把人带去了客栈，要了一些凡人能吃的软和食物。 　　魏苏慎慢慢补充体力。 　　方杉眼底一暗：“男人，没了我，你果然不行。” 　　魏苏慎任由他扮演一个老母鸡护崽的形象，安静地吃饭，期间扫了眼对方：身着昂贵的长袍，单单是腰间的佩饰就有两三种。 　　方杉就像一个土财主，解下腰间的一枚吊坠递给他：“可以防狼。” 　　魏苏慎抿了抿唇。 　　呵。 　　被包养了。 　　眼看对方的精力恢复一些，方杉才开口询问他是怎么过来的。 　　魏苏慎：“我在研究水晶球，不知为何就被拉了过来。” 　　“水晶球？” 　　那个可怜的秃头，自从被带到现实位面，基本上只发挥着装饰品的作用。 　　魏苏慎不经意道：“就你一个人？” 　　方杉目光中连零星的心虚都未曾有，佯装听不明白：“还能有谁？” 　　魏苏慎薄唇一抿，冷着一张脸道：“邪神。” 　　方杉倒了杯茶，悠悠道：“万事讲究随缘，何况自打我来此，无一日不在思念宿主。” 　　明明知道没一个字可以相信，耐不住听着舒心，魏苏慎表情微微缓和了一些。 　　方杉试着运转了一下周身的灵力，发现武力值没有受到影响，喃喃道：“原来不执行任务的情况下，我们的实力可以不对等。” 　　很好，无意间又发现了一个漏洞。 　　魏苏慎：“我尝试过，没有办法回去。” 　　方杉十分平静：“不用太担心。” 　　像他们这种违规登录的bug，时间久了自然会被踢出去。 　　魏苏慎斜眼看他：“什么时候去见你的老情人？” 　　方杉义正言辞道：“没有情人。当务之急是为你调理好身体。” 　　刚表完决心，传讯符就闪了一下，方杉走到客栈门外，谢岚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 　　“能想象到么，玉真人居然只给我一些灵石，太抠门了！” 　　方杉听着他的抱怨，偶尔回应一两声。 　　谢岚：“你在哪里，怎么声音这么小？” 　　方杉眼皮一跳：“我在登陆小号。” 　　“小号？”身后传来一道阴嗖嗖的声音。 　　方杉根本不敢回头，连忙改了措辞：“是大号上线了。” 　　作者有话要说：　　魏苏慎：我有理由怀疑你在外边有无数个马甲。 　　方杉：没。 　　魏苏慎：是不是每个马甲下都养着一个小家庭？ 　　方杉：……真没。 　　魏苏慎：不说了，一起跳江吧。 　　方杉：…… 第231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你在跟谁说话？” 　　谢岚好奇的声音传来。 　　传讯符的光亮却在这一刻突然泯灭, 显然时间到了。 　　方杉庆幸于不用另外再去编造一个借口，调整好表情转身面对魏苏慎镇定道：“怎么出来了？” 　　转移话题的攻略在后者身上基本起不到作用：“你在跟谁说话？” 　　同样的话题，几个呼吸前才有人问过他, 方杉力求呼吸稳定：“一个才认识不久的朋友。” 　　话一出口, 主动配上举手发誓的动作：“他不是邪神。” 　　魏苏慎识破话里的漏洞：“只是和邪神关系匪浅之人。” 　　方杉没否认, 重新走进房间，只觉细细想来也没什么可心虚的地方。 　　魏苏慎点到即止, 兴许是因为吃饱了, 比重逢时的状态略好一些, 从一步三咳变成三步一咳。 　　方杉听着他咳, 下意识跟着咳几声, 直至接受到后者的死亡凝视，无奈道：“咳嗽有时候跟笑声一样, 会传染。” 　　魏苏慎：“我找大夫看过, 瞧不出问题。” 　　方杉惊讶于他还有钱看病。 　　魏苏慎：“夜晚, 小路，劫持。” 　　他劫的是一个想去大户人家偷东西的贼, 敲闷棍后发现对方居然穷的只剩几两银子。 　　唯一还算有利的是, 这个世界对力量有着制约，如果修士无端对凡人出手，会遭到通缉, 否则在遇见系统前，指不定还会出多少变故。 　　“……” 　　方杉心酸地拍了拍他的手，又掏出几枚灵石和一沓银票。 　　包养这种事, 一回生二回熟。 　　魏苏慎从容地接过揣进自己怀里。 　　“我都发现不了，何况大夫。”方杉笑容淡去：“如果虚弱的根本不是来源于自身，或许是因为被世界所排斥。” 　　魏苏慎低头喝了口热茶，压住喉头的痒意，他的眼中隐约有光芒在流转。方杉扫见一些，竟从英俊中瞧出一些不相符的漂亮。 　　被独特的观感震惊，方杉忍不住低笑起来。 　　魏苏慎淡淡道：“色欲熏心。” 　　方杉：“假使我们初遇是在酒馆，另一种环境下，我说不准会对你一见钟情。” 　　系统的话语比照相机的美颜功能还要夸张，魏苏慎听着微微一挑眉，若有所思看他。 　　方杉的表情是一贯的真挚，却不再是单纯的为了转移话题：“原本我对这次时光回溯有许多疑问，看到宿主，倒让我有了些许思路。” 　　魏苏慎眯了眯眼，嘴角带起些笑容，似乎猜到方杉在想什么。 　　方杉：“秃头小可爱被带到现世后，剩下的能力不外乎两个，助眠和当装饰品。” 　　魏苏慎仅有的同情心让他对水晶球表露出些许同情，稍纵即逝后道：“你认为我们所处的不是真实的世界？” 　　方杉趁机捏了一下他的脸：“疼么？” 　　面对明目张胆的吃豆腐行为，魏苏慎冷着一张脸看他，气场全开。 　　见好就收，方杉认真道：“就是确认一下不是在做梦。” 　　魏苏慎无视他的鬼话：“带我去看看那个人。” 　　此行目的之一就是了解邪神，即便他不开口，方杉也会去。 　　· 　　傀儡仙鹤因为多承担了一个人的重量，偶尔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半空中飞行时，给人一种随时会四分五裂的错觉。 　　发丝被风吹得乱飘，方杉坐在靠前方的位置，回头对魏苏慎道：“害怕的话就抱紧我。” 　　边说着不安分地扭了扭细腰。 　　魏苏慎毫无触动，谢绝了‘他’的好意。 　　临走前方杉曾特意去拍卖行买下一本适合凡人修炼的秘籍，估摸着离到达还有好一段时间，拿给魏苏慎：“试着修炼一下。” 　　末了多叮嘱一句：“不要勉强。” 　　依照对方现在的身体素质，能不能修炼还是个未知数。 　　现实出乎意料，魏苏慎仅仅是尝试最基本的锻体诀，天地间充沛的灵气便朝他涌来。 　　方杉目睹对方奇快的修炼速度，再听着身后源源不断的咳嗽声，哭笑不得……这算什么？ 　　天妒英才么？ 　　无论如何，能修炼就是好事。 　　根据打听来的情报，玉真人住的地方名为百草园。他酷爱研究花草，对药理的热爱甚至超过修炼。 　　傀儡一路没停下过，抵达时正好日落西山。 　　山间笼罩着一层雾气，方杉收起傀儡，避开泥泞处往前走：“我刚在半空中瞧见前面的几座山头饲养着妖兽。” 　　贸然从天空飞过，可能会受到攻击。 　　温度越往里走越低，魏苏慎戴上斗篷的帽子，抵御寒气。 　　方杉只觉得身边跟着的是一个瓷器娃娃，两人没有交流，魏苏慎却仿佛察觉他的想法，眼神锋利如刀。 　　接收到目中的警告，方杉摇了摇头，就算是瓷器，碎片也是能划伤人的。 　　雾气没多久就散了，山里草木的品种远胜外界，方杉没看两眼就察觉身边的脚步声减弱，一扭头，魏苏慎不知何时竟消失不见。 　　他后退几步，停在最后听见脚步声的几片落叶旁，沉思片刻，喃喃道：“大意了。” 　　有个不起眼的阵法就罢了，周围的几株小花连系统都是第一次见，似乎可以对视觉造成混淆。 　　闭了闭眼，尝试用意识沟通：在么？ 　　魏苏慎：“别问在不在，直接说话。” 　　方杉觉得对话诡异，问道：“你在哪里？”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过了片刻魏苏慎才道：“风来的方向。” 　　方杉按了按眉心，怀疑这是宿主的蓄意报复。好在他开口追问前，魏苏慎给出了更为明确的说法：“半山坡，对面正立着类似孔雀的兽类。” 　　“在原地等着，我很快就到。” 　　他倒是没太过担忧后者的安危，虽然力量薄弱，魏苏慎却随身携带顶级的防御法器。只要不作，必定不死。 　　胖修士传下来的《鲲鹏九变》有一项绝妙的用途，运转功法能迅速捕捉到食物的踪迹，尤其是龙。此地无龙，妖兽便会被列为捕食范围。 　　他筹备英雄救美的时候，魏苏慎正和一只五彩斑斓的妖兽面面相觑。 　　云霞兽算是这座山的守卫兽，负责驱赶擅自闯入的修士。眼前的人类被传送来的第一时间它就用爪子发起攻击，奈何对方像是裹着一层坚硬的乌龟壳，所有的攻击都被无形的化解。 　　“小碧又在欺负人。” 　　轻佻的声音传来，魏苏慎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站着两道人影：一个面上始终挂着浅笑，另外一位…… 　　魏苏慎不由蹙了下眉，那是一张过于冷峻的面孔，气质如霜，总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 　　先走上来搭话的是谢岚，他喂了些野果给云霞兽，看着魏苏慎道：“百草园周围都是禁地，你还是快快离开的好。” 　　魏苏慎：“我在等人。” 　　谢岚觉得这道声音有些耳熟，比起修炼，他的天赋技能好像全部点在了别的地方。 　　“对了！”谢岚眼前一亮，竟是想了起来：“我和方杉用传讯符联系时，里面好像有传出你的声音。” 　　魏苏慎并未回答，反而看向白奕清，出乎意料的，向来对外界事物不感兴趣的白奕清视线同样在他这里多定格了一秒。 　　谢岚感觉到气氛的一些不正常，退后一步打量起这二人……依稀有感少了些什么。 　　风带来了另外一道气息。 　　谢岚一回头，目光和刚赶来的方杉撞了个正着，忍不住拍了下手……这下齐了！ 　　饶是方杉思维再跳跃，也不可能推测出此人的心理活动， 　　见魏苏慎无事后，他先看向的是云霞兽，喉头上下滑动，脑海中浮现出烹饪方法。 　　云霞兽在发情期，五感敏锐。捕捉到淡淡的杀气，顿时暴躁起来，疯狂扑腾着翅膀，地面的尘土层层扬起。 　　方杉拂袖扫去沙尘，云霞兽还在横冲直撞，好不容易才恢复的视野重新变得模糊。 　　‘咚’的一声，随着云霞兽的倒地，呛人的土渐渐散去。 　　谢岚摸了摸暂时失去行动力脑袋的云霞兽：“乖一点，晚上带你去找配偶。” 　　云霞兽哼哧哼哧叫着，威胁着要去找云真人告状。 　　“不用负责任的那种配偶。”谢岚补充一句。 　　云霞兽瞬间安静。 　　魏苏慎不知何时和白奕清站在一处去，先前那阵大风险些把他吹下悬崖，是白奕清顺手一拽。 　　“咳咳——”零星的血点溅在洁白的袖口。 　　魏苏慎好不容易止住咳嗽。 　　方杉：“没事吧？” 　　魏苏慎摇了摇头，为了避免误会，补充一句：“不关他的事。” 　　说完身体微微有些站不稳，看着更严重了。 　　方杉沉默了几秒，暗自决定回去多给宿主看些狗血剧补充营养，让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类似的发言才更容易引战。 　　方杉扫了眼白奕清袖子上的血点：“你……” 　　魏苏慎误会了他的表情，忽然握住系统纤细的手腕：“与人无关，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 　　不知是何原因，和这个修士太近，会使得身体更加不适。 　　白奕清面无表情抽剑挑断被污染的袖子，血袖随着风吹落到山崖底下。那双冰冷的眸子暗含嘲讽凝视着方杉：“原来你的眼光不过如此。” 　　方杉：“……” 　　——发生了什么？ 　　他又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大家都活得婊里婊气？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Unbelievable ！！ 第232章 树上鸟儿成双对 　　谢岚是个天生的和事老, 打圆场道：“误会，都是误会。” 　　此时魏苏慎离白奕清已经有一段距离，身子也不晃了, 血也不吐了, 整个人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谢岚的表情有些控制不住……这种很精湛却又能令人一眼看穿的演技, 实在不知该如何评价。 　　只有方杉清楚，魏苏慎真的是无辜。 　　“实不相瞒, ”方杉平静地转移话题, 望着白奕清道：“我是专程来找你。” 　　预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应, 方杉继续开口：“助你堪破情劫。” 　　白奕清无意听他的花言巧语, 剑尖指向遥远的天空。 　　方杉心领神会……这是让自己要多远滚多远。即便如此依旧从容不迫道：“情劫的妙处在于千里姻缘一线牵, 连藏宝图我们都能各拿一半，老天的强行配对非人力所能逃避。” 　　“咳咳——”一旁魏苏慎嘴边又多了些血渍, 斗篷无意间削弱了他的气场, 瞧着就像是一个伤心人。 　　方杉这次远行别的没准备, 唯独手帕带的最多，当即递过去厚厚一沓帕子, 让他放心用。 　　“我和他关系匪浅, ”方杉指着魏苏慎对白奕清道：“只要我矢志不渝，等情劫的热度渐渐散去就好。” 　　谢岚忍不住插话：“这东西还能散？” 　　“当然。”方杉几乎是和白奕清异口同声，不同的是后者懒得解释, 方杉好心给他普及：“如同大部分修士都知道自己的心魔所在，有的在渡劫前就会克服。” 　　白奕清微微颔首，冷声道：“譬如杀妻证道。” 　　谢岚有感阴森森的凉风袭来, 闭口不再牵涉进复杂的三角关系中。 　　方杉丝毫没受白奕清态度的影响，微笑道：“如何？” 　　白奕清：“玉真人不喜外人打扰。” 　　灵兰一个季度才结一次花，现在不是它的花期，玉真人只能强行催熟部分。这就意味着白奕清要在此逗留几日，方杉想要和他们同行，就要另外找地方住。 　　系统当然不会如此，依照白奕清的处事方式，届时很有可能不打招呼就独自离去。 　　“我会请帮手去说服玉真人。” 　　“你若有这个能耐最好。”白奕清说完便不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去山林里练剑。 　　谢岚一个人夹在方杉和魏苏慎中间觉着尴尬，抱起比自己都大一倍的云霞兽兑现承诺，给它去寻找妖兽伴侣。 　　方杉目送两人的身影走远，一回头发现宿主还在咳嗽，走过去帮他拍了拍背：“还好么？” 　　白奕清一离开，魏苏慎的咳嗽要稍缓一些：“不碍事。” 　　方杉想了想，说出的话乍一听莫名其妙：“薛宝钗再好，还是输给了林黛玉的惹人怜。虽说这一招屡试不爽，但宿主其实不必这么折腾自己的身子骨。” 　　单是在柔弱这一方面，白奕清就远不及他。 　　魏苏慎看他的目光不善，冷声道：“非我惺惺作态，一靠近那人便觉不适是事实。” 　　方杉：“生理上还是心理上？” 　　死亡凝视下，系统乖乖闭嘴。 　　这地方到底还是有些没散去的尘土，两人换了一处空气较为清新的空地。魏苏慎呼吸顺畅后，咳嗽声减弱。 　　“我不是没怀疑过你和他之间有联系。”方杉刚想习惯性的咬指头，就被魏苏慎按住，撇了撇嘴继续道：“不过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没理由宿主衰成弱鸡，白奕清依旧壮实的跟牛一样。 　　后面一句话他没有口头说出，魏苏慎仿佛能从目光中读出，嘴角动了下。 　　方杉被这冷不丁的笑容惊了一下，连忙摆正态度：“我先去找玉真人，求他收留我们。” 　　魏苏慎怀疑道：“你去求？”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方杉伸手：“闪闪借我。” 　　· 　　玉真人不是个好性子，都说爱护花草的人温柔有耐心，他是其中的那个例外。 　　方杉还未真正踏入百草园，地底便钻出藤蔓抽打而来。有求于人不好破坏植被，方杉借着躲避的空隙放闪闪进去。 　　蛊虫一入地，像是回到了自己的王国，出入毫无阻碍。哪怕遇见地底的小妖兽，都能轻松躲开。 　　夜晚天气凉爽的恰到好处，向来暴脾气的玉真人正耐心哄着一只冰鼠，让它明天帮忙松土。冰鼠浑身透明，亮晶晶的眼睛写满高傲，头颅始终不曾低下。 　　好声好气的哄了一段时间，冰鼠还未点头同意。玉真人叹息一声，正准备像平日一样拿出珍惜的果实诱哄，泥土中钻出一个胖嘟嘟的脑袋。 　　玉真人一怔，一脚把冰鼠踹进院子里：“滚吧。” 　　蛊虫在玉真人手中游动，读懂它表露的意思，玉真人皱着眉，站起身看向园外，半晌收回陷入狂热攻击的藤蔓。 　　方杉挂着一贯面对陌生人的温和笑容，迈步而来。 　　“胆子够大，也不怕我独吞这只蛊虫。” 　　方杉：“真人对待一只小妖兽尚不强迫，更何况夺人所爱。” 　　面上风度翩翩，实则内心阴暗：敢独吞就揍死你！ 　　大概世间除了魏苏慎，少有人能看穿系统面上一套私下一套的本事。至少此刻，玉真人对他的定义还是翩翩少年郎。 　　“来我这里的修士多数是求药，”玉真人对蛊虫很是宠爱，放它进园子，几十载年份的草药任它吃：“但有时要付出远超于药材价值的代价。” 　　方杉摆了摆手：“不求药，求个住处。” 　　在对方生出怀疑前，方杉主动解释是追随白奕清的步伐而来。 　　并非玉真人多疑，白奕清的性子孤僻冷漠，为何会突然多出一个朋友？？ 　　方杉道：“真人久居深山可能不知，不久前他算出有情劫，所以下山追杀我。” 　　玉真人：……信息量有些大。 　　方杉：“奈何我们都不愿意被束缚，遂即决定同仇敌忾，加之我心有所属，故而想在三人行中和情劫做抗争。” 　　玉真人：……懂了，但伦理道德方面似乎有哪里说不通。 　　方杉：“还请真人助我。” 　　月光下，只有蛊虫把药材当菜叶啃的咯吱响动，玉真人和方杉面对面站着，连呼吸声都没有。 　　良久，玉真人终于开口：“这种糟粕之事，我如何相帮？” 　　方杉回到了最初的要求：“提供一个住处即可。” 　　权衡再三，玉真人并未拒绝。一来蛊虫对他有大用，从前一些无法培育的药材可以借助蛊虫实现，再者情劫一事非同小可，主动应对总比临阵脱逃好。 　　最为重要的是，如此一出好戏送到家门口，焉有不看之理？ 　　夜晚适合听风赏月谈情说爱。 　　玉真人倒是想把几人的住处凑到一起，可惜白奕清喜欢僻静之地，一个人在茅草屋独自美丽。 　　方杉自制了一把躺椅，在园子外纳凉。 　　魏苏慎任何时候都是规矩坐着，和他反差强烈，就事论事道：“你在不遗余力地改变过去。” 　　方杉摇头：“总部要是真有利用时空穿梭改变过去的本事，早就去征战银河系。” 　　面对对方投来的诡异视线，方杉无所谓地摊了摊手：“任何物种拥有了绝对的力量，首先要做的就是发起战争。” 　　魏苏慎眉毛一挑：“所以？” 　　方杉镇定自若：“所以我还没想出个所以然。” 　　“……” 　　· 　　距离灵兰盛开只差一日，白奕清每日天还未亮便去山里练剑，和方杉根本没交集。预想中的刺激场面未发生，玉真人不免有些失望。 　　又过一日，他把灵兰磨好，白奕清来取时假装不经意道：“难得来此一趟，我炖了药膳，就当为你们饯别。” 　　玉真人的药膳千金难求，他主动提出，旁人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当天下午，几人围着一张小桌，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凡人。 　　“这是……药膳？”谢岚望着正在沸腾的小锅，抛出疑虑。 　　无论从成色还是味道，完全是正儿八经的火锅。 　　方杉指鹿为马：“玉真人说是药膳，这就是药膳。” 　　厚脸皮的程度令人发指。 　　玉真人却是欣赏他的性情：“这锅里炖着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妖棕参。” 　　谢岚一听眼睛都亮了，再也不去计较火锅的问题。 　　一张圆桌从方位上来讲，魏苏慎坐在方杉的左手边，白奕清在另外一边。 　　方杉夹起一筷子菜，玉真人和谢岚同时缓了缓吃饭的动作，猜测那片生菜会花落谁家。 　　并没有感觉到旁人过度的关注，方杉吹了吹，张开嘴吞咽下肚。 　　谢岚试探地问：“你不帮身边人夹菜？” 　　方杉一脸纳闷，微微侧过脸甩给白奕清一个眼神……你这朋友智商好像出了点问题。 　　白奕清抬眸一扫，谢岚正襟危坐。 　　魏苏慎体虚，吃不了太辣的，谢过玉真人的宴请后借故第一个离席。谢岚同样吃得食不知味，正想跟着走，可惜晚了一步，第二个离开的是白奕清。 　　方杉老神自在地稳坐钓鱼台，似乎不受外界风雨所扰。 　　谢岚小声道：“真的要和我们一起历练？” 　　方杉微微颔首。 　　谢岚：“记得初遇时，你曾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四人行算什么？” 　　方杉斜眼看他：“必有我夫。”顿了顿又道：“是以你不必觉得不自在，结局总归有一个人会和你一样落单。” 　　谢岚：“……高见。”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流行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都是小场面，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 第233章 树上鸟儿成双对 　　天色已晚不便下山, 几人不约而同地选择再逗留一日。 　　极为难得的是，今晚方杉没有像老年人一样悠闲地靠在躺椅上沉迷星光，他带着小马扎准备去找白奕清。 　　百草园四处种植着草药, 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方杉正稳稳踩在一处埂子上, 忽然耳朵尖动了动, 转过身，精准地捕捉到一道不远不近跟着自己的身影。 　　方杉挑了挑眉, 嗯哼了一声：“宿主跟出来做什么？” 　　魏苏慎淡淡道：“散步。” 　　方杉状似认真地点点头：“那可真是巧, 我们散步的路线都一致。” 　　魏苏慎敷衍颔首。 　　有一瞬间方杉顿悟了别人面对自己时的心情, 一旦失了羞耻心, 即是无所畏惧无所不能。 　　“既然碰上了, 就一道走走。”魏苏慎来到他身旁，眼睛只看周围的风景, 真的如同只是散步而已。 　　方杉竖起大拇指：“你赢了。” 　　月光宁静平和, 多数修士都喜欢沐浴着月光修炼内功心法, 在这点上白奕清亦然。 　　原本静心修炼的他突然睁开双眼，看到远处走来的两道身影, 一个只着薄衫, 风度翩翩。但最吸引眼球的是那个浑身漆黑一片的斗篷人。 　　起初白奕清只当魏苏慎是充满心机的世俗人，如今虽没有直接的接触，大致也能感觉到体弱似乎不是装的。 　　此刻方杉已经走近, 看到眼神大致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白奕清纯粹是出于微微的诧异问了一句：“他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方杉想也不想道：“这世间有一种体质叫做天生圣体。” 　　白奕清冷笑一声：“你想说他是圣体？” 　　“不，”方杉摇头：“他是天生漏体。” 　　魏苏慎十分平静道：“因为霸气。” 　　方杉笑着拍手：“没错，霸气侧漏。” 　　说完笑得更为夸张, 为自己现编的冷笑话喝彩。 　　魏苏慎扯了下嘴角，算是配合。 　　他们自顾自笑了很久，白奕清全程面无表情，只觉两人是精神出现了问题。 　　笑声没有一点点预兆戛然而止，方杉换了副严肃的面孔：“我来是有要事相商。” 　　有了先前的一幕，他的突然变脸就不足为奇，白奕清端着比适才更冷的一张脸：“说。” 　　“我听谢道友提起过，白兄还擅长卜卦。” 　　白奕清：“那又如何？” 　　“碰巧我也懂得一些推演，”方杉：“不如你我同时算上一算，如何破除情劫。” 　　白奕清冷声拒绝：“稍有不慎便会弄巧成拙，不值当。” 　　方杉：“只是需要一个指引，可以把范围扩大，譬如去哪里更加有利。如此比直接卜算情劫风险要小。” 　　白奕清看着他，半晌，开口道：“你很会钻空子。” 　　方杉骄傲的昂首挺胸，他可是在系统间都赫赫有名的利用bug小能手。 　　白奕清从储物袋拿出几粒奇怪的石子，随手一掷，石子在地上滚了几下，形成星宿图的一角。晚风一吹衣袖鼓起，从远处看如同货真价实的白衣仙人。 　　至于方杉，不知从哪弄来两片龟壳，聚拢在手心，口中念着老土的天灵灵地灵灵，把龟壳往地上一摔。 　　谢岚不知何时循着动静转悠过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忍不住低声问魏苏慎：“这样算出的结果能准？” 　　“无妨，”魏苏慎丝毫不走心道：“他运气好。” 　　正在摆弄龟壳的方杉听见后，似笑非笑看过来。 　　白奕清先出的结果：“西南方，情人湖。” 　　方杉的结果正好相反：“东北，雪山。” 　　谢岚一怔……该信谁的？ 　　谁料方杉主动收起龟壳，看着白奕清道：“没想到你算得很准。” 　　以他的运气来个逆推法，不难证明白奕清的卦奇准无比。 　　谢岚全程懵，不由看了眼同为局外人的魏苏慎，然而后者点了点头，仿佛相当认同方杉的说法。 　　情人湖的名字很浪漫，因为从远处看，就像是一男一女拥抱在一起，故而有关它的悲剧爱情故事从来不少：有殉情的，也有因为一方变心而起了杀机，最后双双陨落。 　　方杉他们抵达的时候正好是黄昏，金色的光芒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给人一种相当悲伤的错觉。 　　“既然叫情人湖，故事里总该有个第三者。” 　　方杉的思维跳跃，现场就编了不下三种版本，有头有尾，烂俗又狗血，还有种莫名的爽感。 　　谢岚生怕继续听下去会把持不住三观，主动开口岔开话题：“要先从哪里开始？” 　　卦象指引他们来此，具体要怎么做还要靠自身发掘。 　　方杉目光沉沉，望着湖面道：“我很好奇下面的风景。” 　　谢岚不是故意泼他冷水，实事求是道：“在我们之前恐怕有不少人做过类似的事情。” 　　有几年关于情人湖藏有秘宝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无数修士蜂拥而至，险些将这不大的情人湖掘地三尺。年复一年一无所获后，关于寻宝的热潮才渐渐散去。 　　念及此准备大发感慨，宝物是虚的，专心修炼才好，然而一眨眼的功夫，方杉居然已经下水。 　　谢岚再一看，白奕清居然也不见踪影。好几秒后偏头望向魏苏慎：“你不去？” 　　魏苏慎摇头：“湖水太冷，我身子虚，容易受寒。” 　　谢岚‘呵’了一声，差点忘了此人还有个娇弱的人设。 　　估摸着离他们上岸还会有一段时间，魏苏慎找了处宽敞的地方坐下，平静的目光和波澜的湖水对比，正好一静一动。 　　忽然间有一道刺眼的光亮让他下意识眯了眯眼，再睁开时，湖面依旧如之前那般，仿佛适才的刺目只是错觉。 　　就在这时，方杉从水面钻出来，头上吊着几根湿漉漉的水草。 　　谢岚没忍住笑出声。 　　方杉眼神阴森，在小黑本上记了下来。 　　魏苏慎也笑了，面对记仇的视线淡然开口：“绿色衬肤白，很好看。” 　　方杉的表情立马变得明媚，上岸时笑眯眯道：“同理可证绿帽子。” 　　魏苏慎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感受到杀气，方杉讪笑道：“玩笑罢了。”左顾右盼后眉头一蹙：“他没上来么？” 　　谢岚蹲在岸边观察：“会不会是有发现？” 　　方杉叹道：“凡事不要只往好处想。” 　　魏苏慎颔首：“说不定是溺水。” 　　“……” 　　说话的时候，水面起了很大的涟漪，不同于方杉出现时的狼狈，白奕清轻轻一抖，身上的水珠瞬间消失。 　　方杉啧啧道：“清水出芙蓉。” 　　这次都不需要魏苏慎的死亡凝视，白奕清过于锐利的目光已经降临。 　　方杉从善如流的转移重心：“有什么发现？” 　　白奕清摇头。 　　谢岚耸了耸肩：“早就说了，这里不可能……” 　　“水里有东西。” 　　谢岚卡住，扭头看魏苏慎：“你说什么？” 　　“约莫是水晶类的物品。” 　　方杉取下头上的水草：“湖不深，我基本都转了一圈。” 　　魏苏慎：“在岸上比较容易观察。” 　　按照他说的，几人横着坐成一排，一动不动盯着湖面。伴随时间的流逝，方杉打落一只在眼前晃悠的飞虫，眨了眨眼睛：“我们这样呆坐着有些像是……傻瓜。” 　　夕阳即将褪去，入夜后不利于观察，如果再一无所获只能等第二日清晨。 　　在众人最后的希望中，水面的光圈越来越小，方杉快要睡着的时候，白奕清和魏苏慎几乎同时眯了眯眼，锁定了某一处。 　　方杉在困倦中发问：“有线索？” 　　白奕清：“水面漂浮物。” 　　方杉定了定神，看了片刻突然嚯了一声，临近夜幕降临，光线有了断层的情况下，才能勉强看出一部分湖泊荡漾的方向似乎不同。 　　飞去湖面伸手一捞，一层透明黏腻的薄膜缠绕在掌心。 　　方杉表情中带有嫌弃：“什么东西？” 　　脱离水面后，在与空气的大面积接触中黏膜逐渐变硬，最后演化为半透明的固体。 　　谢岚凑近看了看：“镜子？” 　　方杉趁机脱手，把东西扔给他，折了根树枝从湖面打捞出剩余的残留物。 　　清点一番，约有十来片，形状不规则，乍一看根本没有规律。 　　夜幕终于降临，方杉平分了神秘物体，示意各自研究。 　　幕天席地而眠对修士来说很正常，情人湖附近并无破庙等落脚点，四人各找了一处大树准备将就一晚。 　　或许是故意为之，白奕清选定的地方离方杉和魏苏慎保持着一段距离。 　　作为挚友，谢岚深知对方追求的是一个人的清静，特意没去打扰。 　　方杉尚在暗自琢磨从湖面淘来的东西，把它当镜子使：“魔镜啊魔镜，告诉我谁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理所当然镜面依旧浮现他的面容，方杉捂着嘴巴，笑声从指缝间泄露：“这怎么好意思？” 　　谢岚看不下去，朝相对正常的魏苏慎靠近。 　　魏苏慎察觉到他的动作，举起透明状物体朝着谢岚，面无表情道：“妖怪，现原形。” 　　“……” 　　实在是承受不住这边的氛围，谢岚选择挪窝去寻找唯一的正常人。 　　清冷的月光下，白奕清冷着的脸在他眼中都显得格外亲切，谢岚飞上枝头，张口就准备倾诉那两人的奇葩行为，却看见白奕清袖子短了一截。 　　此刻他正用那截断袖在透明物品表面摩擦。 　　谢岚瞳孔一颤：“你在做什么？” 　　白奕清轻轻皱了下眉头：“这上面有一个小黑点。” 　　不擦掉他就心里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如果你觉得全世界都不正常的时候，就该学会反省自己。 　　谢岚：……受教了。 第234章 冰山一角的真相 　　若非感知到的气息不假, 谢岚几乎认为他被山间的脏东西附身。 　　“你是……什么时候有了这等癖好？” 　　白奕清：“这黑点和镜片格格不入，擦拭一下兴许会有发现。” 　　谢岚松了口气，谢天谢地, 他还以为对方是被那两个不靠谱的人传染。 　　一夜很快过去, 情人湖附近的树林并不茂盛, 视野格外开阔，站在半山腰就能清楚的观摩日出。 　　白奕清和谢岚到达湖边时, 方杉已经立在湖中央, 正低头观察。 　　这是谢岚第一次见到他展露出实力, 心道虽然平日里不正经, 本质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修炼奇才。 　　听到动静, 方杉回过身，很是热情地询问经过一夜的研究, 他们可有发现。 　　谢岚坦然摇头。 　　方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 　　谢岚嘴角一抽……未免也太过现实。 　　刚开始游历的修士都喜欢到传说多的地方碰运气, 情人湖虽然经过无数的探索, 偶尔还会有一两个修士赶来。 　　见继续逗留的意义不大，一个不小心还会引来有心人的关注, 方杉提议先离开。 　　谢岚：“可还没研究出问题。” 　　方杉摇头：“滞留在此毫无意义。” 　　谢岚没听见白奕清出声反对, 便道：“接下来要去哪里？” 　　方杉：“藏书最多之处。” 　　白奕清：“佛门。” 　　谢岚不由笑了：“有默契。” 　　话一出口，同时迎来三记眼刀。 　　方杉是个务实派，深信当在一个问题饱受困扰时, 就证明该多读书。 　　短短一夜，魏苏慎已经修炼到可以借器御空飞行的境界。出发时看得谢岚连连称奇，若非亲眼所见, 谁能想到一个病秧子的修炼速度会如此之快。 　　从天空俯瞰，世间万物都缩小成沧海一粟，佛门远在东西大陆的交汇处，中途几人不得不停在一个小镇休息一夜继续出发。翌日天气不好，乌云重重，隔着暗沉的天空，朦胧中可以勉强看到远处一片金光满天。 　　方杉评价道：“很是闪亮，足够招摇。” 　　“施主此言差矣，这漫天的金光都是过往高僧圆寂时，散开的功德。” 　　方杉微微一惊，却看云层中出现一笑眯眯的和尚，看着很慈祥，身体有一半透明虚幻，这点上和胖修士的元神有异曲同工之处。 　　盯着仔细瞧了片刻，一时也难以分辨这和尚究竟是死是活。 　　白奕清：“德高望重的大师通常会在寿元剩余百年前，以秘法抽离出部分元神，再延长数十载光阴继续守卫佛门。” 　　方杉：“如此一来岂非再无缘冲击更高的境界？” 　　如果底蕴深厚，闭关几十年未必不可突破一个境界，从而获得更长的寿数。 　　一声阿弥陀佛传来，和尚双手合十道：“寿数将尽前，能突破者十不存一，与其如此，不如庇佑同门。” 　　对于佛门的很多做法，方杉向来是钦佩但不认同，感叹一句大师慈悲，便再无后话。 　　对于他没说那些气死人不偿命的话，白奕清已经相当庆幸，在方杉再度开口前，先一步走到大师面前，递上一枚金色巴掌大的小剑：“师父说过凭此信物可以去藏经阁一观。” 　　大师颔首：“五十年前，尊师来佛门拜访希望能借一本剑经，但藏经阁非本门弟子不能进入，双方僵持不下，最后由我师兄亲自和他切磋，以输赢定结果。” 　　结果毫无疑问，那一战以佛门败北。 　　看了白奕清一眼：“令师赢后并未将此事散播毁我佛门荣誉，是以师兄给他留下信物，日后如有剑宗弟子在三十岁以前连胜十位佛门核心弟子，便能换取进入一次去藏经阁的机会。” 　　“……” 　　方杉观察白奕清的表情：“为什么你看上去会这么惊讶？” 　　白奕清：“家师从未提起过还要进行武斗。” 　　佛门的核心弟子战斗力强悍，同境界连战十场，还能成功的那叫神话。 　　大师笑着道：“令师离开前说过，人生贵在挑战。” 　　白奕清皱眉的时候，谢岚松了口气，还好这个棘手的信物当时没交给自己。 　　大师又是一声阿弥陀佛：“几位风尘仆仆而来，可以先在此休息一日再行打算。” 　　佛门的任何地方给人的感觉都是静，魏苏慎的气质和这里很合适，毕竟自始至终他都没什么存在感，宛如走过场。 　　刚刚安顿下来，便去找人要了一碗姜汤驱寒。 　　方杉还算有丁点良知残存，对就要独自挑起大梁的白奕清道：“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白奕清面无表情：“怎么助？” 　　“药翻他们。” 　　没有什么是一碗药解决不了的。 　　白奕清：“你想成为佛门公敌？” 　　方杉想了想，走到屏风后，过了片刻再出来，已是一副祸国妖妃的模样：青丝如瀑，头上插着翡翠玉钗，哪怕是睥睨的目光于他身上一演绎都会成为顾盼生辉。 　　魏苏慎见怪不怪，白奕清眼皮一跳，至于谢岚—— 　　“道友，你谁？” 　　方杉掩唇一笑，看着白奕清道：“藏经阁我是一定要入，你若没有本事胜过核心弟子，就放着我来。” 　　说完，施展已经数年没有用过的魅术。 　　在曾经的一次任务中，系统可是扮演过九尾狐祖宗的存在，如今气场全开，在场的人哪怕心智再坚定，腿也不由软了一下。 　　谢岚：“快，快收！” 　　话音一落，惊觉自己在面对方杉时正常的低吼都变成了娇喘。 　　方杉又是一笑。 　　从未主动和魏苏慎说过话的白奕清的此刻偏过头叮嘱：“看住他。” 　　魏苏慎竟是配合地点了点头，佛门圣地，不该沦为修罗场。 　　方杉独自笑得花枝乱颤，谢岚定力在三人中较弱，刚扑上去就被白奕清一脚踹到屋外的水缸冷静。 　　在闹出更大的动静前，方杉识趣地就此打住。 　　过去半刻钟，谢岚从水缸中爬出，嘴里吐出一半不小心被吞进去的睡莲。顾不得姿态的狼狈，谢岚几乎是飞奔到白奕清面前：“务必要赢！” 　　否则他们恐怕是不能活着走出佛门。 　　而且想象死法……绝对是要遗臭万年！ 　　白奕清点点头，面上的表情可谓是冷若冰霜，当他迈步走出房间的一刻，种在门外的小花小草叶子似乎都微微蔫了一些。 　　他们一离开，方杉打了个响指，恢复到正常模样。 　　魏苏慎望着的他眼神负复杂：“你竟然还有这种本事。” 　　秉持着有好东西要一起分享的原则，方杉掏出一本秘籍：“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一起修炼？” 　　魏苏慎冷静道：“然后互相迷惑，死在床上？” 　　“……” 　　对方抛来的问题太过犀利，方杉收起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 　　人有时候不逼自己一把，永远不知道极限在哪里。 　　白奕清被称作是千百年来都难出的修炼奇才，实力不必多说，但即便是他，连胜十名佛门的核心弟子都是一场不可能完成的挑战。 　　可现在，他无比坚信会取得最终的胜利。 　　不在于能不能，而是必须行。 　　挑战当天，方杉未去观战，因为魏苏慎又病了，连喝口水都要人伺候着。他只能在房中一面端茶送水，一面预估战斗的结果。 　　外界突然有一声巨响，天空中连日不散的乌云顷刻间荡然无存。 　　方杉走到窗边眯了眯眼：“看来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魏苏慎喝着老参茶：“佛门弟子不会是对手。” 　　方杉笑了下走回来：“这时候你们倒是站稳了同一条战线。” 　　魏苏慎想开口，话到嘴边却忍不住低声咳嗽起来。 　　方杉帮他拍背顺气，迟疑片刻：“就像系统333所说，假使是同一个人，宿主早就灰飞烟灭。”停了下又道：“你不必有太多的顾虑。” 　　魏苏慎瞥他一眼：“多虑了。” 　　对白奕清和自身的联系，魏苏慎兴趣不大，反正系统的归属是他，旁人不过是沿途的风景之一。 　　半天的时光消磨得格外缓慢，方杉打了个呵欠有些困顿后，门外突然走来一位小和尚。 　　“恭喜二位得偿所愿。” 　　方杉：“我们都能进藏经阁？” 　　小和尚点头：“白施主承诺不会浏览秘籍，师父破例允许你们共同进入，不过到时需有门中人陪同前往。” 　　方杉满意地笑开了。 　　小和尚：“白施主还在养伤，藏经阁定于三日后开放。” 　　本着人文主义情怀，小和尚走后方杉认真考虑了一番要不要去看望白奕清。 　　魏苏慎看出他的想法：“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我认为你不去最好。” 　　少和系统交流，兴许还会恢复的快一些。 　　倘若白奕清在此，一定会对他的这句话表示认同。 　　方杉最终还是没去，三日后再见面，白奕清的伤已经好了大半。 　　和他们同行的和尚美名帮忙找书，实则在监督，但有他在，能快速知道存放各类书籍的区域，倒也不全是坏事。 　　藏经阁内的书籍浩如烟海，凡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迷路。 　　方杉不喜阅读，漫不经心地随意翻阅。 　　直接查阅情人湖的资料过于张扬，几人看的大多数是关于罕见物种的书籍。 　　魏苏慎就站在方杉对面，趁其不备放下手上的，偷换成关于介绍魅术的本子，试图找到抵御之法。 　　魅术：防不胜防的迷惑攻击。 　　应对方法：修为深厚可免受影响。 　　另注明：传说尾狐始祖流传下的顶级魅术极为诡异，暂无破解之道，如遇之，请放弃挣扎。 　　‘啪’的一下合上书，魏苏慎给自己下心理暗示，相遇至今系统是首次心血来潮展示魅术，或许不必担心在日后的生活中遇到类似事件。 　　方杉听到合书声抬头，见对方一动不动，疑惑道：“你在做什么？” 　　魏苏慎：“自我安慰。” 　　作者有话要说：　　魏苏慎：总觉得会xx人亡在新婚之夜。 第235章 冰山一角的真相 　　方杉：“刚才回答时, 宿主有一秒钟避开了和我对视。” 　　魏苏慎从容不迫：“是么？” 　　方杉点头：“多数情况下，反问代表一个人正在想办法编造谎言。” 　　“……” 　　旁敲侧击也没有问出他究竟在隐瞒是什么，这件事暂时不了了之。 　　方杉继续一目十行看书, 魏苏慎确定系统不再关注自己, 肩膀微微一松。 　　几个时辰过去, 皆是一无所获。 　　谢岚放下一本书，揉揉眉心缓解眼部的疲劳：“这般寻找, 无异于是大海捞针。”想了想凑近白奕清：“不如你再算上一卦？” 　　回应他的是一道冰冷的凝视。 　　这时方杉开口：“卜算一道轻微程度上算有违天和, 短时间内连续测算很容易出事。” 　　谢岚忆起白奕清算出有情劫时险些毁了剑体, 瞬间不敢再乱出馊主意。 　　“盲目寻找难度是有些大, ”白奕清停下手头的事情, 望着书架陷入短暂的沉思。 　　和尚看他们一筹莫展，提醒道：“几位万不可叫外人来帮忙。” 　　一边谢岚连忙表示不会破坏藏经阁的规矩。 　　方杉用余光望着白奕清：“会分身术不？” 　　后者冷淡道：“我是剑修。” 　　方杉叹了口气：“看来只能我来。” 　　光芒闪过, 活人变公鸡。 　　在修真界会个变身术不足为奇, 奇妙的是这只大公鸡正在一本正经地下蛋。 　　不多时, 约莫数十枚新鲜鸡蛋一字排开，方杉一爪踩碎一个, 破碎的蛋壳中钻出一只黄嫩嫩的小鸡崽。 　　离得最近的和尚瞳孔猛地一颤, 似乎不敢相信看见了什么。 　　几人中，魏苏慎受到的心理冲击最大，在小鸡破壳的刹那, 他想到了系统第一次化身公鸡时，曾让自己拿着鸡蛋去做番茄炒蛋。 　　谢岚：“活、活的？” 　　白奕清虽然没说话，表情高冷中又带着些从未出现过的一言难尽。 　　公鸡轻咳一声, 听着跟打鸣一样：“只是个术法，一气化三清的进击版本，诸位不要多想。” 　　谢岚脸色难看，道家要是听到他的说法绝对会冲上来拼命。 　　方杉只当他们大惊小怪，淡定指挥着小鸡们展开工作。 　　一时间，书架的各个角落被鸡崽军团占领。 　　亲眼目睹这神奇又令人发指的一幕，其余人无心继续翻阅，定定看下去。 　　有的小鸡在工作一段时间后，体力开始渐渐不支，最后化为虚无。 　　看到这里，众人多少松了口气，至少证明这些不是真的鸡崽，约莫是一种灵力的化身。 　　和尚一个劲念叨着阿弥陀佛：“是小僧魔障了，刚出生的普通小鸡如何能够识字，必是另有乾坤。” 　　话虽如此，还是留下了不小的视觉冲击。 　　鸡崽军团的工作效率奇快，区域内的一半书籍很快看完。 　　方杉原本没准备使用这一招，担心引起恐慌，此刻微微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一开始就不该拘泥于他人的看法。 　　其中一只最胖的小黄鸡从高处跳到系统怀里，抖了抖绒毛，红色的小尖嘴一张一合。大公鸡点了点头，所有正在工作的鸡崽全部跳下来，没入他的身体消失不见。 　　当方杉重新以人类的形象回归时，除了魏苏慎，其他人看他的目光多少有了变化。 　　谢岚小心翼翼问道：“你该不会本就是深山老林里，修炼得道的公鸡妖怪。” 　　方杉笑容惊悚：“若如此，我一早就该将你当做鸡饲料吃了才对。” 　　谢岚也知道猜测不靠谱，用笑容掩饰住尴尬。 　　和尚无故遭受了惊吓，勉强维持住镇静：“施主是否已经有了答案？” 　　方杉点了点头，如他所愿没有再多逗留。 　　藏经阁锁上的一瞬间，方杉清楚的听见和尚松了口气的声音。 　　等他走远，方杉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抗打击能力太弱。” 　　魏苏慎淡淡道：“责任不全在他。” 　　谢岚附和着点头：“谁能想到你一个人就可以是一个团伙。” 　　方杉平和地笑着：“是么？” 　　谢岚忽然就觉得有些冷。 　　魏苏慎默默走到外围，旁人反问也许是为了拖延时间编造谎言，系统例外，纯粹代表记仇。 　　在冷漠又僵硬的氛围当中，稍稍令人欣慰的是，白奕清关注的重点还聚焦在此行的目的，询问收获。 　　方杉指了前方一处相对僻静之地，走到后才从储物袋里拿出半透明的神秘物品：“是活的。” 　　谢岚早已习惯他的语不惊人死不休，如今还能平静地挑出错处：“储物袋里搁置了这么久，也该死了。” 　　方杉摇头，眉梢带着几分嘲弄：“根据资料上记载，这种妖名为不灭，半辈子都在假死。” 　　语毕像是搓面条一样来回揉，不灭坚硬的边缘蹭着柔嫩的掌心，居然没能把那层皮戳破。 　　谢岚乐道：“想不到你手掌的皮肤和脸皮一样厚。” 　　同一时间，白奕清闭口不言，魏苏慎面上不显，扫了眼谢岚心中莫名在吟诗一句：青山何处埋忠骨。 　　方杉喜欢秋后算账，这和酿酒是一个道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全部堆在一起，才会更加浓烈刺激，所以此刻他回以的是一个温暖的笑容。 　　“书里只提供了一种关于唤醒这种妖物的办法，么么哒。” 　　“什么？” 　　方杉把不灭送到魏苏慎嘴边：“来，吻它。” 　　魏苏慎不说话，就是单纯看着他，眼睛漆黑的吓人。 　　方杉停下作妖，感叹孩子大就是不好骗了：“不灭很稀有，常年休眠，可以靠入梦强行唤醒。” 　　谢岚率先道：“剑修很少修术法。” 　　言下之意他和白奕清是没那个本事。 　　方杉摊手，魏苏慎则止不住低咳，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 　　最后蛊虫临危受命，拱了拱不灭，可惜没找到能下嘴吸血的地方。 　　谢岚：“要不你用魅术试试？” 　　这纯粹是死马当活马医，方杉也不知在想什么，真的决定试试。 　　他开始行动前，所有人不约而同背过身去。 　　谢岚声音低的险些听不见：“会成功么？” 　　白奕清不带感情道：“成功了才可怕。” 　　谢岚听后轻轻吸了口气，猝不及防偏过脸望着魏苏慎，下了新的定义：一个被魅术迷惑的失足男人。 　　方杉的身上无意中蒙上了一层渣男色彩，然而让本人浑然不觉，还在对昏睡的妖物释放十级迷惑技能。 　　即便是背对的状态，经过他的风带来的味道都掺杂着丝丝甜蜜，三个成年男人不由往前走了几步，完全避开方杉。 　　“醒了。” 　　在每一个煎熬的呼吸当中，简洁的两个字足以给人解脱之感。 　　几人先后转过身，方杉可怕的buff已经收起，手里的不灭类似水母，上下游动。 　　谢岚盯着还没半个巴掌大小的妖物：“它有何用处？” 　　“预言。” 　　方杉开口后，空气安静了几秒。 　　谢岚的笑容开始挂不住：“是不是存在什么误解？” 　　假使真有这种能力，整片大陆早就疯抢此物。 　　方杉：“一来不灭只存在于传说中，就算站在面前也未必能认得出；再者它极为嗜睡，遭遇生死危机也不会醒。” 　　白奕清两根手指夹起不灭，后者象征性地挣扎几下，动作渐渐迟缓，眼看又要有继续沉眠的趋势。 　　方杉：“滴血，心头血。” 　　说完迅速把剩下的每人分了一只。 　　吸入血液后，方杉手头那只半透明的外表最先变为浅粉色，如镜子一般的表面上逐渐浮现出一行字：真实即虚幻。 　　方杉和魏苏慎对视一眼，淡淡开口：“能预言的东西太多，哪怕是天气预报也算是预言。” 　　暗示他也一时想不通这几个字代表什么。 　　字体消失后，不灭彻底陷入沉睡，每次预言它后便要昏睡万年。 　　奇妙的是，除系统以外，其他几人的结果都暂未出现。 　　方杉：“优秀的人果然最受眷顾。” 　　魏苏慎：“也许是因为你的结果最肤浅。” 　　“……” 　　属于谢岚的预言第二个出现，画面中是一位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单从轮廓分析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方杉嚯了一声，谢岚的脸立马就红了。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不灭没睡着，等待的人倒是都困倦了，白奕清和魏苏慎那边依旧没有动静。 　　方杉忍不住往魏苏慎那里凑近一些，笑着道：“你们也算是难兄难弟。” 　　话还没说完，魏苏慎手上的不灭突然摊成饼状往他脸上摔来。 　　方杉笑眯眯半空中捞住，望着倒映出的容颜顾影自怜：“果然我才是这世上最美丽的人。” 　　魏苏慎看着他，骤然间眼底闪过一丝明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无奈。 　　如此只剩白奕清的没反应。 　　方杉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不灭，毫无动静。 　　坏了？ 　　白奕清本就不信命，耐心消耗殆尽后无意继续等待。 　　准备放弃的一刹那，不灭终于有了波动，它足足吸了有七八滴心头血，整个身子红的吓人，随着它一抖一抖，一行小字开始显露—— 　　活成了曾经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众人面面相觑。 　　唯独方杉的视线状似无意在魏苏慎和白奕清之间徘徊，隐约中诞生出一个想法。 第236章 如今直上银河去 　　白奕清对预言的反应不大, 似乎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无聊的测试。 　　“卦象所指，情人湖是能破劫之地，单靠一则预言, 显然无此作用。” 　　谢岚想了想问道：“莫非这妖物还有另外的用途？” 　　白奕清望着睡成一滩泥的不灭, 一时间未给出回答, 半晌缓缓开口：“我会以养伤为由在佛门多留两日。” 　　谢岚双目微微睁大：“是要去请教佛子？” 　　佛子一度被称为世间最有智慧之人，每一代佛子都肩负着佛门的兴衰。所有重要事件的决策, 均是由佛子做主。 　　白奕清：“倘若再无所获这会是一条出路。” 　　“想法很好, ”谢岚努力让他正视现实：“但要见佛子一面谈何容易。” 　　即便是佛门目前的掌舵人, 想见佛子也很难。 　　白奕清瞥了眼方杉。 　　谢岚咽了下口水, 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该不会是想让他用魅术勾引佛子下山？” 　　“佛门圣地勿要口吐狂言, ”白奕清淡淡道：“这是对佛心的一次考验，何来勾引一说？” 　　谢岚：“……” 　　从前的你分明不是这样的。 　　再想想那则预言, 他突然觉得无比真实。 　　佛门向来宽厚, 对于白奕清提出的多逗留几日并未表示反对。曾被击败的几名核心弟子不时会来讨教一二, 白奕清均是认真对待，赢得了不少好感。 　　这般的平静无波中, 谢岚仿佛窥见一场即将要到来的暴风雨。 　　此刻方杉的神情同样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但他这份静离爆发点隐约还有好一段距离。 　　闲暇时魏苏慎几乎是手不释卷, 他最近偏爱读佛经，让系统一度担心他会遁入空门。 　　察觉到灼热的目光在身上来回，魏苏慎放下书看过去：“有何指教？” 　　方杉摇头, 单问一句：“书里都告诉了你什么？” 　　“关于真我和本我的论断有些意思，”魏苏慎突然问道：“如果是你，预见有朝一日会进行时光回溯, 会做什么？” 　　方杉没丝毫犹豫：“多埋些宝物。” 　　“……” 　　在忽然来临的沉默中，方杉继续道：“我本就当是一场寻宝之旅。” 　　在他的计划中，穿过来时前身已经和邪神相亲相爱，凭借对方对他的痴心不悔，可以大捞一笔。 　　然而事实是，别说成神，面对和自己的相遇，白奕清应该已经毁的肠子都青了。 　　经过一夜的思考，还是无法在不灭身上发现更多的可能，勾引佛子被提上日程。 　　翌日方杉容光焕发，身着一袭朱红色的长裙，脸上蒙了一层纱，眸光中完全看不出一丝勉强。 　　有关渲染本人的美貌，系统乐在其中。 　　谢岚看他窈窕的身姿，蒙纱的面容，总觉着很是眼熟。 　　魏苏慎残忍地进行提醒：“不灭。” 　　谢岚一惊，可不就是像极了不灭里关于未来的预言！ 　　一旁白奕清若有所思：“原来还是有几分真实性。” 　　谢岚仿佛一瞬间衰老了很多，在他的幻想中，不灭呈现的画面代表着未来一段可歌可泣的情缘，望着方杉，眼泪都险些飙出来了。 　　可惜后者并未直视他的绝望，询问佛子的所在地。 　　佛门处处清静，佛子修行的地方更是幽静到了极致，这在无形中方便了几人，不用额外的耗费心机避开层层守卫。 　　“昔年师傅从佛门回来后，不时便会提起佛子。”站在墙外，白奕清的目光带有几分追忆：“师父称其将会为佛门挣得千年不灭的荣光。” 　　谢岚表情有几分奇妙：“他老人家竟然还会夸人。” 　　要知道剑宗弟子可是从小被打骂长大。 　　方杉节约时间，直接取下面上的薄纱，捡了枚石子包好，准备让它越过高墙，玩一出丢手绢的戏吗。 　　正在选地方时，里面传来一道声音：“院内有不少花草，你这一丢，它们可受不起。” 　　从前方杉不信这世上会有所谓洗涤人心灵的声音，现在却必须承认，说话的人天生带有一种魔力。 　　古旧的木门在这一刻自动打开。 　　迈步进入后，石桌上摆放着几杯冒热气的茶，数量刚好和他们的人数一致。 　　冒然来访，谢岚最先说了句场面话：“佛子料事如神。” 　　“‘神’字可担不起。”说话的是个俊秀和尚，虽然看着十分年轻，实际年纪早已过了百岁。 　　时间往往会沉淀在一个人的眼睛当中，和尚的双目是一种清透的深邃，甚至让人不敢多看。 　　等到几人各自坐下后，和尚淡笑着开口：“你们刚来时，我便感到不同寻常。” 　　或许是错觉，方杉总觉得他说话时，看着的是自己和魏苏慎。而这句话，无论是从前半句还是后面解读，都有那么几分细思极恐的味道。 　　白奕清：“来此是有一事相问。” 　　和尚：“有关不灭的资料，其实书中一部分没有记载到。” 　　谢岚嘶了一声，用眼神跟方杉交流……他们的一切行动，似乎都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进行。 　　方杉格外淡定：“知道什么是上帝视角不？” 　　谢岚听得一脸莫名。 　　两人只是简短的低声交谈一句，很快注意力集中在佛子的发言上。 　　“相传不灭非本世之物，它能在梦中游走于未来和过去之间。”佛子的笑容很温和，哪怕是道出惊天之言，也会让倾听者内心的波澜减少许多。 　　“你们当中，唯一能借助这股力量的就是他。”尾音刚落，和尚的视线定格在魏苏慎身上。 　　方杉眉梢一蹙：“为何？” 　　“施主不必提防于我，”和尚的脾性很好，轻声道：“因为他是无根之人。” 　　方杉和谢岚猛地一愣神，眼神如刀朝魏苏慎腹部以下看去。 　　白奕清自始至终视线没有乱瞄，淡定道：“佛子认为他和此方世界几乎没有联系？” 　　和尚微微颔首。 　　魏苏慎坐姿笔挺，面无表情用余光瞄着方杉：“你刚刚在想什么？” 　　“想你下半……”理智回笼，方杉及时改口道：“想我后半生的日子。” 　　魏苏慎的目光微微泛冷，同一时间露出一个罕见的笑容。 　　作为为数不多的正常人，白奕清看魏苏慎的目光多了几分揣测：“具体要如何做？” 　　和尚笑而不语。 　　方杉最会察言观色，站起身道：“我先出去走走。” 　　临到门口说了一句：“他要有个万一，我要佛门永无宁日。” 　　佛子不恼，反而略微惊讶地望着魏苏慎：“原来你们之间，他才是主导的一方。” 　　后者正因系统霸道中二口吻而感头疼，闻言毫不避讳地对视道：“看来佛子也并不全然是六根清净。” 　　和尚道：“想要正确认识一件事，首先要面对。” 　　此刻魏苏慎才终于了解到，为何系统不爱和佛门的人打交道，他们总是能一本正经的说出让他人心有戚戚之语。 　　白奕清很快也起身离开。 　　眼见谢岚没有要动的意思，和尚双手合十：“烦请施主暂行回避。” 　　“……” 　　好吧，就他最没眼色。 　　几杯未喝完的茶已经凉了，如今坐在这里的只剩佛子和魏苏慎。 　　和尚指着其中一盏茶：“看见了什么？” 　　魏苏慎：“茶叶。” 　　“……” 　　和尚摇头时，魏苏慎在看他那一双格外深邃的瞳孔。虽说佛子时刻挂着浅淡的笑容，但目光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一刹那，魏苏慎竟是按照方杉的思路解题：丧失激情是活太久产生的弊端之一。 　　和尚似乎察觉到他在走神，低头抿了口茶，轻微的声响让魏苏慎回过神来。 　　“我并非有慧根之人，还请佛子直言要如何做？” 　　和尚放下茶杯：“进入不灭的梦中。” 　　魏苏慎并未立刻做出回应，看他的眼神相当有深意：“佛子还真是神通广大。” 　　和尚如何听不出其中暗含的怀疑和试探，那双格外吸引人的眼睛第一次被迷茫覆盖：“说来荒唐，这就像是我存在的使命。” 　　语毕近乎自嘲地一笑：“就连上一代佛子也不知道不灭的存在。” 　　魏苏慎：“那你又是怎么得知？” 　　“巧合。”和尚道：“冥冥中仿佛有上苍指引。” 　　魏苏慎沉默片刻：“如何入梦？” 　　和尚：“让他们把身上所有的不灭都交给你，然后枕着它入眠。”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人与人之间，很难有着绝对的信任，毕竟没有人的一生可以不说谎。 　　所以哪怕对方是佛子，魏苏慎真正枕着不灭入眠时，方杉几人都在围观，以防不测。 　　魏苏慎的心理素质足够强大，竟然能在一众视线下，呼吸渐渐匀称。 　　方杉微微放下心，看向另一边云淡风轻坐着的佛子：“在梦里，他会去往哪个地方？” 　　和尚说话向来很玄：“这要看最想知道的答案是什么。” 　　方杉皱眉的时候，和尚有过短暂的迟疑，最终依旧选择开口：“不灭身上会残留着他入梦前最后的意识。” 　　方杉轻轻将魏苏慎的脑袋往旁边推了推，一行小字浮现在半透明的镜面体上，弓着腰许久才勉强看到几个：我，白奕清，水。 　　谢岚的逻辑思维最好，当下推断道：“我和白奕清同时掉在水里，方杉会先救谁。” 　　“……”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你可真是个逻辑鬼才。 第237章 如今直上银河去 　　黑暗中, 魏苏慎觉得自己像是一片树叶随水上下沉浮，待他睁开眼睛，发现正身处碧波当中。 　　湖水清澈, 天空澄净。 　　唯一令人困惑的是身体状态。 　　魏苏慎试着低头, 躯干僵硬地弯曲, 半透明的薄层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抖动。 　　啪叽一下！ 　　一层网纱笼罩在头上，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抓到了。” 　　他被带上小舟, 终于认清了当下的情形……自己附在不灭身上。 　　“是不灭。”开口的是一把更为低沉的嗓子：“运气不错。” 　　脱离水后, 魏苏慎的视线有一瞬间的模糊, 适应光照后开始打量抓他的人。 　　其中一个容貌上与方杉有九分相似, 另外一人就是白奕清的复制粘贴, 只是比少年时气场更为强大和冰冷。 　　奇妙的是看见他们并肩站在一起，魏苏慎并未有太多特别的感受。哪怕是和方杉接触不深的人, 譬如小胖子站在这里, 都不会将系统和此人混淆。 　　无他, 两人的神情和目光完全没有相似处。 　　虽然说话时都喜欢尾音上扬，有股俏皮的味道, 但眼前人的眸中有着过分的坦然和几分隐藏的沉稳。 　　“这只肯定是杂交的。”方杉在他身上戳了戳：“不灭大半辈子都在睡觉, 你看这小东西，多有活力。” 　　魏苏慎在对方叫自己小东西时，张开嘴想要狠狠咬上一口以示警告。可惜根本造不成实质性伤害, 方杉还笑眯眯道：“竟然撒娇。” 　　“……” 　　白奕清：“你若喜欢，可以当宠物养。” 　　方杉把不灭放在树叶上，作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邪神大人亲自发话, 小的一定好好照顾。” 　　白奕清因为他的话唇角弯了弯。 　　方杉望着掌心的半透明妖物道：“我别名六六六，日后你修炼有成，可唤我六爷。” 　　魏苏慎卷了下身子表示不满。 　　方杉像是读懂他的内心活动：“当然，叫六大人或六大爷也可。” 　　魏苏慎心中默默记下了这笔账。 　　白奕清看向远处的天空：“半年前有消息称东西大陆交汇的边界出现一条裂缝，深不见底，凡是想要探索的修士无一幸存。” 　　方杉：“你去看过么？” 　　白奕清一眼扫过去：“我欲外出时，不是被某人阻拦？” 　　方杉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当时有关裂缝的传言多如牛毛，他认为在风口浪尖去闯无异于送人头。 　　“不过我多少有些想法。”白奕清语气多了几分严肃：“万年前那里曾是封印血魔之地。” 　　血魔和妖兽不同，他们无恶不作，最强大的时候，甚至同时向三个种族宣战。 　　方杉：“那些东西会再次横空出世？” 　　白奕清：“已经过去万年，封印松动很正常。”停顿了一下又道：“不灭在这时候苏醒同样不是个好兆头。” 　　魏苏慎很想啪叽一下打他脸上，好端端的在对方口中就成了不祥的象征。 　　万年前以葬送半个修真界为代价封印了魔物，如今在乱世真正降临前，谁也不愿意再付出如此多的鲜血，那些隐隐有所察觉的大门派选择私下联合，同时寄希望于封印能耗损一半血魔的力量。 　　任谁都无法料想到，最先被攻击的龙族。当然，龙族实力强悍，并未因此遭受灭顶之灾，以重伤的代价剿灭了数支血魔大军。 　　血魔似乎并不在意这场战争的输赢，只是要用最强悍的姿态告诉世人……他们回来了。 　　接下来又以人类居住的村庄作为补给点，一路向中心区域屠戮，过境之处，血流成河寸草不生。 　　白奕清虽被尊称为神，实则只是半神，作为当今修真界最厉害的几人之一，这次战争他势必要参加。 　　“封印血魔之地曾是一处相当美丽的峡谷，传闻那里永远只有一个季节。”白奕清道：“等此间事了，我就带你去那里转转。” 　　几乎被忽视的魏苏慎看到好大一面旗帜正冉冉升起。 　　“好。”方杉并未再像之前阻拦，点了点头。 　　他们加入参战军团时，魏苏慎同样被打包带走，为了不掉人设，偶尔会装作在浅眠。 　　从前和系统经历过不少位面，但他没有一次直面过数量如此庞大的死亡。血魔的繁衍速度奇快，又能吸食他人血液成长。 　　有方杉力量的加持下，白奕清初期可谓战无不胜，然而战争进行到一半时，血魔用自杀的方式祭炼出当世唯一的血魔王。前线佛子阻止未及，身陨道灭，妖族几乎覆灭，龙族也十不存一。 　　一个夜晚，方杉把魏苏慎放生在最初捉住他的湖边，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便随白奕清离开。 　　魏苏慎隐约猜到会发生什么，那两人可能不会再回来。 　　他其实不能理解，依照对系统的理解，并没有为了大义赴死的觉悟。 　　“到底不是一个人。” 　　轻轻一叹后，魏苏慎忽然有些想念方杉，那个只属于他的666。 　　日复一日，他在湖中安静的存活等待，有预感忽总有一日会等到邪神和方杉与血魔王同归于尽的消息。 　　春日里第一朵花开的时候，魏苏慎耳边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 　　“原来这小东西还在。” 　　他微微一惊，身体甚至因此起了褶皱。 　　白奕清就站在方杉身边，依旧是目下无尘的高冷模样。 　　“抱歉，”方杉把不灭打捞上岸：“消灭血魔后去峡谷玩嗨了，一时竟忘了你的存在。” 　　“……” 　　所以说狗血爱情剧看多了要不得，在这点上，魏苏慎受了系统的绝对荼毒。 　　重新被打包带回去，他能感受到方杉雀跃的心情，看来在外面玩得是很开心。 　　修真界的岁月仿佛流逝的比凡间快，随便一次闭关便能耗费数十年的光阴。 　　魏苏慎几乎已经记不清来到这里有多久，他尝试过想要离开梦境，结果根本无法通过意识来操纵。 　　在此期间，邪神曾避过一次很长时间的关，出来后的修为堪称当世第一人。 　　大约是离成神更近一步，白奕清的气息隐隐有和天地化为一体的趋势：“待我真正成神那一日，便可再无后顾之忧。” 　　魏苏慎躺尸，很好，又是一面旗帜。 　　漫长的岁月中，他已经推测出唯一可能回去的方式就是等这两人真正死亡。 　　前车之鉴，这次没再做无望的揣测。 　　一年后的漫天雷劫中，白奕清九死一生，最终修成神。 　　方杉永远挂着浅浅的笑容：“今天是个好日子，为了庆祝，不如我们收不灭为义子？” 　　好歹相伴了这么久。 　　魏苏慎猛地一个弹跳，啪叽一下堵住柔软的唇瓣……别乱攀关系！ 　　不知白奕清是不是天生和他相克，居然点了点头。 　　方杉望着不灭从容道：“从此后，他为邪神，你就是邪王。” 　　——魏苏慎自闭了。 　　作为新晋义子，魏苏慎受到的待遇要好了一筹，方杉经常会拿些稀有的果实来投喂，尽管当事人不怎么配合。 　　静下来的时间，魏苏慎偶尔会沉默地观察眼前这个方杉，无论是性格还是手段，和系统都有细微的区别。他忽然就明白系统为何对前世今生只有好奇，没有执念。 　　不同的遭遇构造出不同的性情，哪怕是相处了这么久，他也无法对面前的人生出一丝类似爱意的情感。 　　甚至被迫看了近千年的秀恩爱，魏苏慎只想脱离现状，回去和系统好好过日子。 　　· 　　世界也是有其寿命，终结之日总会到来。 　　不知从何时起，人间的灵气早已化作虚无，神界亦是如此，曾经呼风唤雨的修士逐渐成为历史。 　　“你的身份特殊，可以随时离开此方世界。”白奕清的神力大不如前，他坐在亭子里，第一次十分认真地和方杉谈论生死：“我会想办法送出一缕元神，只要你还活着，我们就有相遇的一天。” 　　方杉目露嘲讽：“只是一缕元神，即便入轮回重新投胎，那也不是你。” 　　两人第一次出现了分歧。 　　方杉却是一反常态的坚持：“对我而言，这就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 　　魏苏慎不知他们会商讨出什么结果，但世界的毁灭已成定局，他至少看到了回去的希望。 　　白奕清更多时候是沉默。 　　方杉再度开口：“虽然无法阻止，但我可以试着让世界存在的时间延长稍许。” 　　白奕清：“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方杉笑了笑，抬眸望向远处。 　　白奕清：“为了短暂的时光，并不值当。” 　　方杉无视这番话，摸了摸不灭：“儿啊——” 　　魏苏慎懒洋洋瞥他一眼，罢了，眼看就要重回现实，这次就不予计较。 　　方杉的手指无意识轻轻敲打着半透明的妖物，看似是在犹豫，实则只是给对方时间接受。 　　白奕清苦笑：“即便我想要阻止，怕也无能为力。” 　　作为局外人的魏苏慎无意识摆动了一下脑袋表示同意。 　　在一点上，方杉和系统出奇的一致：偏执而无畏。 　　“我会祭出一半的身家，强行留住部分即将消散的天地灵气。” 　　白奕清叹了口气：“最多能延长多久？” 　　方杉口吻悲恸：“顺利的话，不过是向天再借五百年……”话说到一半，望着不灭诧异道：“儿啊！你怎么脱水了！” 　　原本半透明的水母体此刻皱巴巴的，像是被强行挤压过。 　　明明曾离回去只有咫尺之遥的魏苏慎，已是无力地躺平在他掌心，因为悲恸而目光涣散。 　　作者有话要说：　　魏苏慎：……求你们赶紧手牵手走到结局。 第238章 久别重逢非少年 　　方杉和白奕清都是相当理智之人。 　　即便厮守的时间有了一个限度, 双方也没天天腻歪在一起。邪神月下独酌时，方杉毫无形象地睡在雕花大床上，翌日方杉睡到日晒三竿, 邪神却早已去山中散步。 　　“儿啊——”偶尔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 方杉会拨弄着不灭, 陷入难得的感怀：“五百年不过弹指一挥间，如今剩余的日子已经不多。” 　　魏苏慎掐指一算, 还有四百八十年零三十二日。 　　过度难捱的日子里, 他学会用睡眠打发时间, 甚至入睡的时常有时可以跟闭关相媲美。 　　一次清醒时, 外面又是雨打芭蕉声, 方杉靠在窗边，雨水溅在他宽大的袖袍上, 留下星星点点的污渍。 　　“我很抱歉。” 　　魏苏慎怔了一下, 后知后觉发现白奕清不在, 这句话也不可能是跟自己说，显然, 对方是在跟一个他看不见的存在沟通。 　　“违反总部的意志让我夜夜因为愧疚而不能入眠。” 　　听到这里魏苏慎啪叽一下翻了个身, 懒得再听，他就没见过比方杉睡得更有滋有味的人。 　　和方杉交流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后者摇了摇头：“永生其实并不值得期待。” 　　再之后, 方杉久久未曾言语。 　　这次莫名其妙的对话不过是漫长时光里的一个小插曲。魏苏慎却不时会想起那三句话，有感方杉所要付出的代价并不仅仅是一半的身家。 　　把别人几辈子的时光活过去，直至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 终于熬到了只剩最后一年的时间段。 　　白奕清从极致的强大一点点衰弱，而今灵力几乎化为虚无，用不了多久，他便会随着天地间最后一丝灵气的消失而逝去。 　　魏苏慎在他身上瞧见违和感，明明还有一年，按理不该如此衰弱。 　　“原来你还没放弃那个想法。”方杉从屋内走出，音调有些冷。 　　白奕清抿唇笑了下：“我不阻止你放弃未来的好日子做蠢事，你也别想阻止我。” 　　方杉：“强行散出一缕元神，未必就能保证他能成功的入轮回。” 　　白奕清：“我既做了选择，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方杉低骂一声不可理喻，转身准备回房，还没跨入门槛，好像又后悔了，板着脸走回来坐在一边。 　　白奕清似笑非笑，仿佛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幕。 　　方杉坦然地耸了耸肩……都快死了，少作些你好我好大家好。 　　白奕清的笑容突然敛住，目光变得略有些幽暗吓人：“当日你是否少说了二字？” 　　方杉佯装听不明白。 　　白奕清未留丝毫情面地挑破那层窗户纸：“不是祭出身家，而是身家性命。” 　　方杉笑而不语，过了片刻甜言蜜语信手拈来：“果然你最懂我。” 　　如玉的手把玩着如玉的瓷器，阳光再一照射，美不胜收。 　　白奕清微微有些失神的片刻，方杉缓缓开口：“你分出一缕元神想再续前缘，我仔细想了想，当然要予以配合。” 　　中间隔了好一段时间才再度开口：“虽有常人所不能及的手段，但想要强行拖缓一个世界的毁灭进程，少不得要以性命为代价。” 　　言下之意世界一旦毁灭，他也会随之解体。 　　白奕清：“你……” 　　才刚皱眉说出一个字，方杉开口打断：“依照总部对我的宠爱，兴许会提取出我解体后的源代码，创造出一个崭新的系统。” 　　原本露肚皮晒太阳的魏苏慎忽然僵硬住，好在白奕清此刻的关注点不在这里，并未注意到他的异常。 　　“多公平不是？”方杉摊了摊手，语气带着几分讥讽：“你的一缕元神和我的源代码，兴许会在茫茫宇宙中再度重逢。” 　　最后一个字音出口的瞬间白奕清拂袖而去。 　　魏苏慎同样被怔了一下，他早已领教过系统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未曾想前身竟更胜一筹。 　　原本还算热闹的庭院里如今只剩不灭独自在太阳下晒着，没过多久，太阳忽然被乌云遮蔽。魏苏慎望着阴晴不定的天气，觉得像极了变化莫测的系统。 　　不过仔细一想，方杉的做法无可厚非，的确是和白奕清送走元神的手段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经过他的口吻一描述，无端会让人起三分恼意。 　　原以为这次吵架至少会持续个三五日，谁料不过一个时辰，方杉猫着腰走出门：“儿啊，去你干爹面前晃上一圈。” 　　都说睹物思人，看到不灭或许会想到给自己道歉。 　　魏苏慎冷笑一声，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不灭的身体在躺平时很难瞧出表情，基本是个面瘫，方杉喋喋不休道：“又不是让你养老送终，只是这点小事肯定能做到。” 　　他嘱咐完没多久，第二个来的人是白奕清，他可没像方杉好言好语说着，抓起不灭从窗户丢了进去，作为求和信号。 　　隔着窗外的一棵树，方杉和白奕清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决定忽视早上的不快。 　　平静无波的日子再度到来，白奕清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魏苏慎以旁观者的姿态目睹，忽然有种说不出的观感：曾经自己一靠近白奕清轻则咳嗽重则吐血，如今两人的状态倒是错位。 　　神界崩坏的那一日清晨，太阳还照常升起，空气却是压抑到了极致。 　　白奕清如往日一样坐在院中饮茶，茶未饮尽人已渐渐变得虚幻。 　　方杉从屋中出来笑眯眯打了个招呼。 　　白奕清摇头：“也亏你还能睡到日上三竿。” 　　方杉端起他来不及喝完的茶，微微撇了撇嘴：“能死在我前面是你的福气。” 　　白奕清并未否认，突然仰起头望着天空，第一次主动说起他们一直避讳的话题：“不知那缕入轮回的元神能不能和你的源代码相遇？” 　　方杉没回答，等他咽下发凉的茶水，白奕清早已化为虚无。 　　“谁知道呢？”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方杉笑容略微苦涩，很快又变得无所谓：“总归是别人的故事。” 　　没什么好记挂的。 　　魏苏慎最后所能看见的画面里，是支离破碎的身体。 　　空气里似乎漂浮着一串乱码，他试图去抓在手里，可惜下一刻整个世界化为混沌。陷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根本无法挣扎。 　　不知过去多久，首先唤回意识的是耳边的吵闹声。 　　“已经过去数日，还没有转醒的征兆，佛子是不是该给一个解释？” 　　“稍安勿躁，入梦对这位施主并无害处。” 　　脸颊有一片温暖的触感，似乎是谁在轻轻抚摸。 　　“实在不行只能我牺牲一下，试着吻醒他。” 　　伴随方杉若有若无的威胁，魏苏慎费力睁开双目。 　　“醒了。”最先发现的反而是离得较远的谢岚。 　　方杉松口气的动作使得肩头微微放松：“谢天谢地，险些我就要守寡。” 　　魏苏慎坐起身一阵目眩，好半晌才缓过劲来。 　　方杉给他端了杯水，好奇道：“都梦见了什么？” 　　魏苏慎敛眸不语，斟酌要不要把元神和源代码的事情道出。 　　转念一想，对方好歹是个核心代码，自己只是一缕元神。 　　没错，可怜的一小缕。 　　然而方杉偏偏执着于真相，魏苏慎扫了眼周围，暗示有些话现在不好说。 　　方杉知晓他的意思，却又按捺不住好奇心，贴近耳侧低声道：“能否先剧透一下？不然一句话总结中心思想也行。” 　　魏苏慎深深看他一眼，良久缓缓道：“一个破碎的我和一个破碎的你。” 　　“……” 　　什么意思……破烂二人组么？ 　　魏苏慎再未多说一个字，开口解围的是佛子：“附在不灭身上后，很容易混淆虚幻和现实，最好能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方杉注意到他眼底细微的红血丝，收起所有的好奇后打发白奕清和谢岚出去，跟着关上门，暂时留给魏苏慎安静的空间。 　　外面的天气又干又燥，谢岚抿了抿干涩的唇：“再坚持一下，绝对能有所获。” 　　方杉：“我不想勉强他。” 　　白奕清和谢岚同时投去怀疑的目光，显然是不信这套说辞。 　　方杉态度坦然，内心则是冷笑：有什么话非要现在问，完全可以在秉烛长谈或抵足而眠时讨论。 　　面对魏苏慎，方杉始终有多余的耐心。 　　心中虽说已经做好打算，到底没在晚上去打扰，重新借了一间禅房准备休息。 　　入夜三更，正是最静谧的时刻，刚闭上眼睛的系统似有所感，睁眼就看见外面的一道黑影。 　　起身打开门，站在门口的竟是魏苏慎。 　　方杉挑眉：“宿主怎么来了？” 　　魏苏慎：“确认你没有生病或出意外。” 　　方杉：“就因为没趁夜去偷袭骚扰？” 　　魏苏慎微微颔首，毕竟这不像是系统的作风。 　　方杉叹了口气，难得良心一回，还引起了不必要的误会。 　　转身点亮一盏灯，做好了彻夜说话的准备。凝视着摇曳不定的烛火，方杉眯了眯眼：“看来你在梦中收获不小。” 　　魏苏慎视线定格在他身上，没有一刻偏移，忽然没有预兆地发问：“假使有一天我将走向消亡，你会如何？” 　　“生死本就是常态，”方杉并未因为他的提问产生太多伤感，坦然道：“不过真要到了那一日，我会竭尽全力帮宿主向天再借五百年。” 　　“……” 　　作者有话要说：　　魏苏慎：不知如果告诉他宝藏全部被祭天后，系统能不能承受住打击。 　　方杉：不，别说！ 第239章 久别重逢非少年 　　久久未再听到魏苏慎的声音, 半晌，一声低低的叹息响起。 　　方杉寻思着现在又不是秋天，宿主为何提前进入了多愁善感的季节？未曾细思执着于当下感兴趣的话题：“快说说在不灭世界里的遭遇。” 　　魏苏慎：“如你所料, 看到了曾经的你和邪神。” 　　方杉晃了下神, 连忙问道：“那时的我是不是万般风情倾国倾城？” 　　目睹对方的一脸期待, 魏苏慎忽然有种话题进行不下去的感觉。 　　“同现在相差不大。”说完后意外在系统眼中看到失望：“你这是什么表情？” 　　方杉无趣道：“以为从前能有个好德行。” 　　如今想来，有些东西是天生的, 刻在骨子里无法磨灭。 　　早就见识过他对自身定律位的精准却又屡教不改, 魏苏慎摇了摇头。 　　接受现实后, 方杉等待下文。 　　魏苏慎：“没有太过离奇的环节, 一日天地灵气消散, 邪神跟着消亡罢了。” 　　方杉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魏苏慎：“殉情。” 　　“……” 　　方杉连连摆手：“不，不可能会选择这么悲情的死法。” 　　“事实如此。” 　　魏苏慎认真考虑一番, 还是决定将一缕原身和源代码的事情和盘托出。 　　方杉如遭重击：“原来我就是个替代品。” 　　魏苏慎：“不必太钻牛角尖。” 　　方杉沉默。 　　时间缓慢的流淌, 烛火已经烧了一半, 因为光芒，显得方杉的瞳孔似乎微微一颤, 回过神后指责地望向魏苏慎：“作为一名合格的恋人, 安慰失意的另一半是基本配置。” 　　魏苏慎看着他，抬起手迟疑一瞬终究是落在脑袋上轻轻拍了拍。 　　心底刚泛起浅浅的温暖，就听那道低沉悦耳的声音道：“你就是你, 不一样的烟火。” 　　“……”方杉仰着脸：“这叫安慰？” 　　确定不是侮辱他的文化水平？ 　　魏苏慎：“小时候小裴养过猫，病死后他又重新抱回来只野猫。” 　　那是一只相当有灵性的猫，会用爪子破坏曾经小胖子留在房间中和前任猫的合影。 　　“不过小裴说完这句话, 它就要好很多。” 　　方杉眼皮一跳：“我在你家并没有看到猫。” 　　魏苏慎：“后来它不见了，不过每年小裴生日都会梦见那只猫向他问好。” 　　“……确定不是猫妖？” 　　魏苏慎：“或许吧。” 　　听着风轻云淡的口吻，方杉打从心眼里同情小胖子。 　　他的抗打击能力很强，很快就接受了自己是源代码衍生物的设定，深吸一口气后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往事不可追，不过财宝可以追。” 　　方杉眼睛笑弯了：“宿主去往的那个时间段，应该可以看到我把宝藏埋在了哪里。” 　　魏苏慎沉默了一下，尽量用稍微平和的语气道：“你是和宝藏一起殉的情。” 　　方杉目中懒洋洋的笑意逐渐阴冷：“什么？” 　　魏苏慎薄唇一抿：“可曾听说过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故事？” 　　一片死寂中，方杉倒了杯茶润了润喉咙。 　　魏苏慎：“还好么？” 　　方杉微笑：“一点小小的打击罢了。” 　　魏苏慎视线旁移：“可你的手颤抖的很严重。” 　　‘啪’的一声杯子重重落在桌子上，方杉掐着他的喉头悲愤道：“你这个败家爷们儿！” 　　魏苏慎面无表情跟着他晃动的幅度摇摆。 　　翌日天气凉爽，谢岚准备去找片空地练剑，看到方杉微微一惊：“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就没睡。”方杉形如霜打的茄子，已经蔫的看不出表情。 　　叹了口气强行打起精神，方杉环顾四周，并未看到白奕清的踪迹。 　　谢岚看出疑惑，解释道：“他一早就去找了佛子。” 　　凑热闹这种事永远少不了系统，重新精神焕发准备去听墙角。谢岚见状也没阻止，只是为对方变脸的速度感到惊奇。 　　事与愿违，方杉刚爬上高墙，白奕清正好离开。 　　两人墙上墙下一个对视，后者毫无所动地离开，方杉盯着他背影瞧了一会儿，实在很难看出和魏苏慎的相似点。 　　“既然是客，挂在墙头是不是不太体面？” 　　方杉别过脸，佛子脸上挂着一贯温和的笑容。他深觉可以和其组合出道，就叫假笑二人组。 　　一跃而下，风度翩翩走到和尚面前：“白道友神情中似乎存着些失望。” 　　和尚惊讶于他观察的敏锐力，连如此细微的环节都能捕捉到。 　　“白施主有些问题想向我请教，不过被拒绝了。” 　　方杉若有所思。 　　和尚的话语永远出乎意料：“不过如果是你，我愿意解答。” 　　方杉蹙眉：“为何？” 　　和尚：“我一开始就说过你的那位同伴是无根之人，而你亦然。” 　　方杉：“那为何当日不让我附身不灭？” 　　和尚：“这是不灭的选择。” 　　方杉约莫能猜出一些，自己的本质毕竟不是人：“白道友都求问了什么？” 　　“很多，”和尚轻轻摆手，示意都不重要：“我不做解答，是担心他道心受损。” 　　方杉习惯性称赞：“佛子悲天悯人。” 　　忽略他不走心的吹捧，和尚淡淡道：“不灭非此界之物，照常理天道容不下这样的外来物种。” 　　同样为外来物种的方杉喝了口茶压惊。 　　“当年我第一次意外翻阅到有关不灭的资料，产生过一个相当荒唐的念头……”和尚闭了闭眼：“会不会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也不过是不灭做的一场梦。” 　　方杉面上看不出波澜，眸光深沉却隐藏着一丝涟漪，同样的想法，他不是没有产生过。特别是在魏苏慎入梦后，便更加怀疑。 　　水晶球的能力只剩下助眠和入梦，魏苏慎没在自己的帮助下就莫名进入这个位面，侧面映照着一切或许是镜花水月。 　　方杉唇瓣动了动，正想要说话，抬眸无意间窥见佛子目中的一丝悲苦，心下一动……有时候太过睿智，并非好事。 　　“杞人忧天只会自寻烦恼。”方杉佯装一无所察：“真假本就相对立，佛子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和尚笑了笑：“希望未来某一日我能参透。” 　　从高墙内走出的一刻，方杉的心情有那么一刹那的沉重，然而很快就荡然无存。他的机械心脏从来不会负担多余的情感，唯有宿主是个例外。 　　但一想到为了对方败光家产，方杉就是一阵心绞痛。 　　收拾好凋落的内心已经是一炷香后的事情，意外的是魏苏慎竟然没有在房间看书，而是垂眸望着手中的不灭陷入沉思。 　　方杉走过去：“看来你也有所怀疑。” 　　魏苏慎点头：“只是不知如何才能离开。” 　　之前在不灭梦里，他一直熬到了邪神和方杉的逝去才得以解脱。 　　方杉不知想到什么笑着道：“像不像是做了一场梦中梦？” 　　其实早该料到不灭会是最合理的解释，哪能如此轻易的回溯时光，倘若历史有任何一次偏差，总部也负担不起。 　　释放过一次能力的不灭，再次沉睡时就像一块僵硬的吉利丁片，哪怕顶级魅术，也毫无触动。 　　方杉耐心告罄地把它搓来搓去：“说，你怎么才肯就范？” 　　一动不动的不灭竟然有了反应，半透明的薄层上浮现出一句话：“捉迷藏。” 　　若不是魏苏慎拦得快，方杉就要一巴掌挥过去。 　　“要是被捉到了，你们就要永远留在这里陪着我。” 　　“看到没？”方杉不屑地撇了撇嘴，对魏苏慎道：“这就是恐怖片永远经典又烂俗的套路。” 　　魏苏慎早就习惯于只要和系统待在一起，就可以解锁神奇剧情的技能，此时的样子看上去更倾向无动于衷。 　　世界就是不灭的一场梦，这梦里的一花一草逃脱不了它的眼睛。 　　不灭却根本没有给他们多少反应的时间，自顾自浮现着说明：“我闭上眼睛，数到一千声，游戏就正式开始。” 　　四目相对，魏苏慎冷声道：“陪它玩。” 　　方杉寻思片刻，微微颔首：“玩可以，但要有个限制，一天内无法把我们两个全部抓住，就算你输。” 　　不灭闪烁了一下光芒，算作同意。 　　伴随轻微的关门声，房间中归于寂静。 　　不多不少，内心默念正好数完一千声，宛如死物的不灭忽然有了动静。 　　这是它第一次完完全全地睁开眼睛，几乎全白的瞳仁里看不出任何情感。 　　不灭慢悠悠地在空气中漂浮，作为一个耐心的捕手丁点急切都不曾有。临近正午，穿墙而过，进入巨型迷宫一般的藏经阁。很快准确地在一本书面前停下，钻进其中一页，在末尾的文字上动了动。 　　“咳咳。” 　　低低的咳嗽声响起，文字跳跃出书页，落在地上变成人类模样。 　　“有些勉强了。”魏苏慎摇头道。 　　这幅躯体虽是绝好的修炼资质，奈何体质虚弱，连最简单的变形术都维持不了多久。 　　轻松找到其中一个，不灭的心情看上去十分好，多抖动了两下，又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日头渐渐偏移，正午的阳光化为黄昏时的黯淡，原本悠然自得的不灭开始渐渐变得急躁。它的意识游走在这世界的各个角落，无论如何仔细探寻，依旧无所获。 　　正躲在宿主体内的系统发出不屑的笑声：“蠢货。”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和我玩捉迷藏，垃圾。 　　魏苏慎：……道理我都懂，但能不能换个地方藏。 第240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暴躁的不灭万年一遇, 它在魏苏慎面前上下浮动，示意认输。 　　魏苏慎毫无所动，方杉也没出现, 只等一天的时间彻底过去。 　　诱敌计划失败, 不灭彻底蔫了。魏苏慎不忘雪上加霜, 轻飘飘来了一句：“这就放弃了？” 　　不念无法忍受他人刻意的嘲笑，不死心地继续疯狂寻找。 　　每一个石块的缝隙, 每一片青草地, 这个世界的一切在它面前无所遁形, 然而唯独没有方杉的踪迹。 　　魏苏慎想到系统曾被祭天的宝物, 忽然道：“不如这样, 你给我一件宝贝，我给你透露一个信息点。” 　　不灭定格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良久掰下身上的一小片薄层给他。 　　世界不过是一场梦, 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虚幻, 若说宝物，只有自身。 　　【系统提示：获得不灭的骸骨X1；可食用； 　　食用后自动抵御外界80%的精神伤害。】 　　魏苏慎垂眸看了片刻, 终于明白何谓听上去很厉害但没一点用处。 　　方杉：“日后去往带有异能的位面会很有利。” 　　魏苏慎揣在兜里, 望着不灭道：“他就在这里。” 　　不灭弹跳了一下，重新恢复元气开始在藏经阁掘地三尺式寻找。 　　平心而论，面对它这副蠢样, 连丝毫胜利者的喜悦都无法诞生。 　　说好一天时间，最后却是折腾了一天一夜，不灭在灰心丧气中宣告放弃。 　　“可以出来了。” 　　方杉却迟迟没有动静：“我要确定它已经被榨干了。” 　　“……” 　　最终挑在不灭晃神的瞬间, 方杉特意从它身后出现，眼见大变活人，不灭因为震惊浑身僵硬。 　　方杉一本正经地扯谎：“其实我就藏在书架里。” 　　不灭猛地摇头，表示不可能。 　　方杉用同情的目光看它：“事实如此。” 　　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不灭蜷缩成一团，再不理会二人。 　　方杉：“明天早上记得送我们回去。” 　　不灭抖了抖，消极回应。 　　好在残存的良知让系统没有再继续戏弄，准备利用为数不多的时间来个告别仪式。 　　魏苏慎无意和白奕清过多接近，体虚到快走不动路并不是令人愉快的体验，是以最终来到后山的只有方杉。 　　· 　　落叶飞花被剑尖挑到半空中，又被剑气所伤四分五裂。 　　白奕清正心无旁骛练剑，听到动静后毫不留情地一剑刺来。 　　方杉不躲不避，剑尖在离胸膛外几寸处停下。 　　“你来做什么？” 　　方杉叹气……人为什么总爱问废话？ 　　白奕清收剑：“你要走了。” 　　用的是笃定的语气。 　　方杉：“海阔凭鱼跃，我准备去其他地方历练。” 　　白奕清：“看来你已经找到了破解情劫之法。” 　　方杉不回答，只是盯着他瞧，目光放肆到即便是白奕清也觉得微微不自在。 　　“注意仪态。” 　　这种教训人的口吻倒和宿主相似。 　　方杉抿了抿唇，收起眼中平日里浪荡的笑意，看着他意味深长道：“或许在另一个梦里，我们是相爱的关系。” 　　白奕清一怔。 　　难得的走神后，再回过神来只看见远处一道渐行渐远的背影，摇了摇头忽视心中微妙的感受，继续练剑。 　　半途中碰见佛子，他将方杉带往另一条路，同时道：“对于你们昨日偷偷去藏经阁，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不能两只眼都闭上。” 　　言下之意现在是不可能再放他进去作妖。 　　方杉思考的则是另外一方面，原来藏经阁真正的守门人是佛子，想了想双手合十，似是而非的阿弥陀佛一声：“这些日子，承蒙佛子照料。” 　　佛子回了一礼。 　　不灭和魏苏慎被打发回禅房，方杉推门而入时魏苏慎靠在一侧小憩，不灭……一动不动扒拉在窗沿上，看不出死活。 　　“抗打击能力太差。” 　　魏苏慎被动静吵醒，淡淡道：“私会完是不是代表现在可以离开？” 　　方杉轻咳一声，强行纠正：“只是朋友间的一次会面。” 　　魏苏慎扯了下嘴角，加上形容词：“最后一次会面。” 　　暗示让他把不该有的心思全部熄灭。 　　方杉发誓绝无二心，主动推了下睡得不省人事的不灭：“送我们回去。” 　　不灭半睁着眼，不悦地望着他。 　　方杉指头渐渐用力，皮笑肉不笑道：“现在，立刻。” 　　值得庆幸的是，在信守诺言上，不灭做得很好，一阵眩晕后魏苏慎在方杉眼前消失不见，而他自己，再睁眼时又处在奇妙的时空隧道当中。 　　同行的还有系统121。 　　方杉皱眉：“另外两个呢？” 　　系统121表情有些悲伤：“不清楚。我是意外识破不灭的真面目，如果他们没有发现，可能会永远陷在虚幻的世界。” 　　方杉跟着装模作样地愁苦稍顷。 　　半晌，两人收起惺惺作态，方杉突兀问道：“我记得你早我几十年工作。” 　　系统121点头：“和我同批的，不是转业就是下岗。” 　　方杉状似不经意道：“所以对于从前总部发生的一些事，你也有所了解。” 　　系统121警觉：“也不完全是。” 　　方杉笑得令人打从心底里发寒，开始打听起有关自己的事情。 　　系统121笑容发虚：“你犯了错，被总部……” 　　方杉摆了摆手。 　　系统121意识到他既然开口询问，必定是通过不灭获知了什么。 　　方杉：“只需告诉我过往的人际关系即可。” 　　他的套路向来很多，先问一个对方不能回答的，再抛出一个勉强可以作答的，从而取得真正想要知悉的答案。 　　果然，系统121微微松了口气：“仇人可绕总部一圈半，朋友寥寥。” 　　本想问结怨最多的是谁，话到嘴边方杉不知为何改了主意：“都有哪几位朋友？” 　　“系统001，系统083。”系统121道：“不过083后来出意外没了。” 　　“001呢？” 　　系统121：“001是资历最老的系统，当初你们关系不错，你出事后，我还以为他会找你重拾友谊。” 　　方杉：“他性格如何？” 　　系统121乐了：“跟你玩的好，能是什么性格？” 　　能跟自己玩到一块去的人……方杉想了想，不寒而栗。 　　时空隧道的传送很慢，方杉重新回到现实世界后，魏苏慎早就醒了不见踪影。 　　这里的时间点还是早上九点，阳光最大限度唤醒人的意识，方杉观察着窗外面的鸟雀，脑海中浮现出离开前的一幕。 　　如果没记错，他是在餐桌上当着众人的面消失不见。 　　魏苏慎不在房间，方杉思索下楼后可能面对的状况：道士驱妖机率最大。 　　楼下只有小胖子在打电玩，平时他不可能如此明目张胆，可见此刻姜美玲和魏烨都不在。 　　拿了包零食坐在一边，旁敲侧击打听那晚自己消失后发生的事。 　　小胖子猛地一拍沙发：“大哥就是厉害，到现在我还没想通魔术的原理。” 　　“魔术？” 　　小胖子喋喋不休说起来。 　　方杉内心做着笔记，通过对方的说辞可以总结为：魏苏慎变了个魔术，然后魏烨又被赶出家门。 　　有一刹那，系统深刻怀疑魏烨是被花钱雇来的水军，任何时候都冲锋陷阵在前线。 　　门被打开，刚晨跑完的魏苏慎半边衣服被汗水浸透，看到方杉时点了点头。 　　四目相对，两人通过眼神完成交流。方杉余光扫见小胖子还陷在游戏世界里，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不免摇了摇头……绝对是要单身一辈子。 　　魏苏慎冲澡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现在方杉面前，现在外面空气正好，在草坪周围散步是种享受。 　　方杉主动打开话题：“令尊……真是一个坚强的人。” 　　“不必夸赞，”魏苏慎偏过头：“他会骄傲的。” 　　“……” 　　沉默稍许，方杉才再度开口：“被卡的那位……现在情况怎么样？” 　　关于非法入境的系统，魏苏慎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是抛诸脑后，经他一说，才打了电话过去询问。 　　通话很快结束，魏苏慎满意道：“还卡着。” 　　方杉生出短暂的同情，劈叉这么久，真是难为那位仁兄了。 　　“带我去看看情况。” 　　作为一名曾经的工作狂，魏苏慎遇见方杉后去公司打卡的频率较以往减少，不用每日生活在高压环境下的员工们，对魏总这个神秘的小情人就差拍手称赞。 　　得知霸总来公司巡查，所有人都是端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偶尔依旧有无法抑制住的好奇飘到方杉身上。 　　——果然够风骚！ 　　虽然店早就转了，曾经的咖啡店老板依旧会每日专门冲泡一杯。 　　工作室人不多，都是顶尖的技术宅。原本一水的面瘫脸此刻面容在扭曲的活动……代表主人的亢奋。 　　方杉扫了眼屏幕上跃动着的代码，钦佩双方的耐心。 　　“不是说快要分出胜负？” 　　程序员一脸兴味道；“蛋糕要一口一口的吃，否则会腻着的。” 　　方杉本想着趁其不备放出一个代码和侵入的系统交流，但看几个程序员，尤其是咖啡店老板激动到微微变态的神情，暂时放弃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这时魏苏慎下了死命令：“明早前结束。” 　　咖啡店老板一脸的意犹未尽，无奈上司发令，点了点头。 第241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们工作的时间段, 方杉和魏苏慎在休息室等着。 　　“准备在这里过夜？”方杉见他无意回家，挑了挑眉问道。 　　魏苏慎：“如果你想面对我妈，我没意见。” 　　方杉沉默片刻后摇头。 　　他实在无法像对方那样, 能若无其事将突然消失的原因归咎于魔术。 　　魏苏慎瞥了眼工作室的方向：“谁能赢？” 　　方杉：“你手下的人本事是够了, 但还不足以留下一个系统。”话锋一转, 语调又变得有些悠扬：“不过对那个系统而言，全身而退就成了奢侈品。” 　　魏苏慎想了想：“被卡的四分五裂？” 　　方杉不禁闷笑：“哪能那么夸张, 最多蜕层皮。” 　　彼此对视一眼, 目光中不约而同闪烁着幸灾乐祸。 　　夜晚除了加班的人, 公司只剩值班的保安, 方杉叫了外卖, 一个人解决了三分之二。 　　魏苏慎去趟茶水间的功夫，再回来只能捡他剩下的吃。 　　时间在静谧中流淌, 工作室里键盘的敲击声比任何时候都要听得清楚。 　　凌晨三点, 外面的天气就像是受了气的小媳妇, 变脸的让人猝不及防。方杉站在窗前，意味深长道：“就要快了。” 　　随着乌云翻滚的越来越剧烈, 工作室的大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咖啡店老板跑到窗边用力吸了几口凉风。 　　方杉摸了摸自己乌黑柔软的头发，揣摩不透对方的行为举止。毕竟现实里大多数技术宅的性格跟正常人一样，但像咖啡店老板这样, 过度恃才傲物者，很难掌控。 　　咖啡店老板对着天空嗷嗷叫唤了几声，赶在附近的路人报警前, 方杉打断了他的发疯：“让人跑了？” 　　“粉碎了一部分代码，他没占着便宜。” 　　方杉笑了：“那还有什么不满的？” 　　咖啡店老板皱眉：“没查出IP地址，能有这样的技术，难保哪一天不会卷土重来。” 　　“放心。”方杉看不出丝毫紧张，反道心情愉悦：“即便是断尾重生的壁虎，也得需要时间。” 　　趁病索命的手段，他一向玩的得心应手。 　　高冷并不意味着完全不食人间烟火，魏苏慎提及要给这段时间认真工作的员工发奖金后，工作室的气氛陡然变得热烈。 　　一夜很快过去，处理完公司的事情，魏苏慎靠在沙发上短暂眯了一小会儿。梦里的他正在被灼热的骄阳炙烤，一睁眼，恰好看到一双眼睛在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方杉：“宿主才睡了二十分钟不到。” 　　魏苏慎接着他的话说下去：“然后就被你吓醒。” 　　方杉心平气和道：“真正的惊吓还在后面。” 　　能被他称之为惊吓的……魏苏慎皱了皱眉：“你怀孕了？” 　　“……” 　　咖啡店老板顺路带来早餐后，看见上司还趴在桌子上，有些惊讶：“我以为他会很早醒。” 　　方杉点点头：“醒过一次。” 　　咖啡店老板打开食品袋，包子的香味立马充斥着整个房间，然而魏苏慎依旧一动不动趴在桌上，不禁纳闷在这样的环境下竟然还能睡着。 　　方杉今日格外善解人意做了解答：“这是晕过去的表现。” 　　“晕过去？”咖啡店老板隐隐看到上司脖颈处有一道红痕，像是被劈了一记手刀，压下不切实际的家暴猜想：“低血糖？” 　　方杉毫不避讳道：“被我打晕的。” 　　“……” 　　咖啡店老板沉默的从口袋中掏出一包纸巾，擦了擦额头突然冒出的冷汗。 　　方杉目睹他的行为：“有意见？” 　　咖啡店老板摇头，顶头上司都被打晕，他哪里敢有？ 　　魏苏慎再次醒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左右微微扭了下头，活动有些僵硬的上肢。方杉像是什么都未曾发生，笑眯眯道：“你前面睡糊涂了，说着稀奇古怪的梦话。” 　　魏苏慎想到不久前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喝了口桌上已经发冷的豆浆：“平日里少和张婶聚在一起看电视剧。” 　　拜这二人所赐，那些狗血台词无孔不入，即便当时听的厌恶又嗤之以鼻，却又不受控制的埋在记忆的某个角落，时不时便会出现掀起惊涛骇浪。 　　方杉知道这其中有自己一半的错处好，内心死不悔改，表现出来的态度则相当温柔，主动起身帮忙去热包子。 　　等到魏苏慎吃的差不多时，才重新开口：“遭了这么大的罪，那个系统想必会把账全部记在你头上，第一时间展开报复。” 　　魏苏慎无动于衷，好像在讨论的不是自己的安危：“但凡有点脑子，就该养精蓄锐暂时潜伏。” 　　方杉摇头道：“非法入侵本就要耗去不少能量，他又受了伤，不可能在这个位面停留太久。” 　　换做是自己，也会选择尽快动手，而不是带着哑巴亏离开。 　　魏苏慎敷衍地点头表示会注意。 　　看他这副无所谓的样子，方杉气的一拍桌子：“不能上点心？” 　　魏苏慎看着他，良久道：“你几乎是强行24小时贴身保护，我还要怎么上心？” 　　方杉考虑现实情况后，无从反驳。 　　魏苏慎慢条斯理擦了擦唇边的痕迹：“引蛇出洞？” 　　方杉：“拿你做饵的手段太不入流，我有很多更好的方案。” 　　魏苏慎直觉不是太好的建议：“举个列子。” 　　“举办个婚礼，吸引对方出来搞破坏。” 　　魏苏慎面无表情鼓掌：“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会这么机智？” 　　方杉被他看得莫名有一秒的心虚。 　　手机铃声救命般的响起，接通的前一秒方杉决定无论是谁来电，都会给其颁发一枚免死金牌。 　　“救命……”系统333焦躁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手机里传来一阵杂音，背景音越来与小，手机像是被扔远了，只能依稀听见叫骂声：“卧槽，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往回赶的时候，方杉一脸失望：“最先遭殃的竟然是333。” 　　转念一想，当初接到暗杀任务因为贪生怕死不作为就罢了，还和目标对象沆瀣一气，难怪会被迁怒。 　　魏苏慎骤然道：“你有事瞒着我。” 　　系统没在第一时间担心小胖子的安危而是吐槽，可见是留了后手。 　　方杉‘哦’了声：“宿主是指哪一件？” 　　都说恋人之间最重要的是坦诚，方杉是反面教材，隐瞒的事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魏苏慎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动了动，很有深意地用余光留意着他。 　　已经形成的默契让方杉很快明悟，开口道：“我早就给你家每个人留了一件可以防身的物品。” 　　魏苏慎一怔：“什么时候的事？” 　　方杉不答反悲叹道：“你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宿主。” 　　及不了格，还得系统倒贴。 　　别墅里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的一片狼藉，系统333还算聪明，判断出敌袭后第一时间把战局引向车库。 　　方杉听着里面的哐当哐当的声音，认真问：“车子粉身碎骨，保险公司会理赔么？” 　　魏苏慎一本正经地回答：“如果保险公司的老板也绑定了一个系统，我想他会理解。” 　　“……” 　　车库门开的一刹那，方杉一眼就看到了跟跳蚤一样蹦来蹦去的系统333。 　　“想蹦迪，酒吧更适合你。” 　　系统333看到救星，嗖的一下窜了过来：“有个疯子想要把我解体。” 　　方杉环视四周，原先隐藏在暗处咄咄逼人的气息已经消失：“人呢？” 　　系统333：“好像感受到你的动静，突然就不见了。” 　　方杉露出笑容：“看来是很虚弱。” 　　否则至少也会打个照面再走。 　　系统333指了下魏苏慎：“敌在暗，只要他一落单，兴许会被立马干掉。” 　　方杉：“不会有那个机会。” 　　系统333幸灾乐祸：“意外总是会来的猝不及防。” 　　方杉未因他的话动怒：“告诉我那个系统的编号。” 　　系统333还在想着说辞，方杉已然再度开口：“你们交过手，不可能不知道。” 　　“事实上真的看不出来。” 　　方杉双目圆危险地眯起：“再说一遍。” 　　系统333没有丝毫作伪，坦白道：“对方不知遭受过什么折磨，部分代码遭到毁坏，脸还没来得及恢复。” 　　“……” 　　“而且愤怒加重了面孔的扭曲。” 　　方杉靠着想象力构图。 　　系统333：“可惜我竟然还是打不过。” 　　说打不过都算轻的，险些被吊打。 　　方杉目光中就差写着‘没用’二字。 　　系统333：“愤怒可以最大限度地激发潜力，显然他被激怒的彻底。” 　　方杉摆手打断，开始谈论起自己的计划。 　　系统333瞪大眼睛，用结婚引蛇出洞，咋这么优秀呢！ 　　眼珠一转，嘿嘿笑道：“什么钓系统，都是借口，你就是为一己私欲！” 　　方杉一掌拍过去。 　　系统333捂着脸：“是我瞎说……” 　　方杉用魏苏慎衣角擦了擦手：“瞎说什么大实话。” 　　“……” 　　被收拾一顿后，系统333要乖顺很多。一直到夜晚，魏苏慎去隔壁房间检查小胖子的功课时，死灰复燃般贴近方杉自说自话。 　　“结婚是大事，要慎重。” 　　“一定要签婚前财产协议，你的宝贝道具都是拼命工作攒下来的，万一婚变，说不得一半都得成他的所有物。” 　　“就连想要杀我的那个系统都说过，魏苏慎千方百计勾引你，就是为了骗财骗色。” 　　“……” 第242章 挑拨离间拉锯战 　　系统333正说到兴头上, 忽然打了个寒颤：“我感觉到有杀气，会不会是适才的系统想要杀个回马枪？” 　　方杉用教育的口吻道：“讲人坏话前，先回头看一眼是基本操作。” 　　闻言系统333僵硬地一寸寸把脖子扭过去, 无论内心拜过多少菩萨佛祖, 现实的残酷丝毫没改变：魏苏慎形如幽灵般正静悄悄地站在身后。 　　“我……”系统333吞咽口水：“我就是闲来无事, 普及一下婚姻法。” 　　魏苏慎脸色冷的可怕：“然后一不小心普及到离婚后需要注意的保障？” 　　系统333压着方杉的衣角，一字一顿道：“救、我。” 　　“先定个小目标, ”方杉牵起嘴角：“譬如留全尸。” 　　“……” 　　系统333被打出去时以脸刹地, 叫嚷着未来几天没办法见人。 　　方杉打从心底里为他感觉到疼。 　　“别听他胡言乱语, ”魏苏慎冷冷道：“我跟你在一起, 图的不是那些。” 　　方杉目光凝滞了一瞬, 尽量去平静的口吻：“我相信你。” 　　四目相对，尴尬的沉默蔓延, 魏苏慎及时止损, 停止以上没营养话题的探讨。 　　房间内没装电视, 方杉敲了敲老旧无比的收音机，勉强有几个台还能听。最终停在新闻频道, 留意最近发生的大事。 　　比之前几周, 目前还算太平，没有再听说连环杀手等引起恐慌的事件。 　　方杉又开始在网上各种搜索关键词，发现邪神竟然已经成为都市传说之一。虽然关注的人很少, 但有了具体的介绍。 　　传说中邪神以吸食血液和吃心脏永葆青春，能赐人永恒的生命力。 　　方杉看得连连摇头：“这不就是妖怪和吸血鬼的结合？” 　　心下不禁有些同情魏苏慎，前世好歹是个神, 轮回后被诟病的不成样子。 　　身为受害者，魏苏慎的在意程度大概和羽毛一样轻，甚至关注点在其他方面：“镜子。” 　　经他一说，方杉搜索几乎已经落灰的记忆，记起被牵扯进小岛凶杀案时，妩媚女子曾经提起过，论坛的主人在找一面镜子，据传能照出邪神转世。 　　“难得宿主还余印象。”方杉感慨一句。 　　自从知晓过去的关联，以往的一些信息直接被他当做垃圾处理。 　　魏苏慎没有感情道：“如果把婚姻保护法的内存删掉，你的记忆也能很好。” 　　方杉：……系统333害我！ 　　“一面镜子……”努力往正经事上扯，方杉询问：“在不灭的世界里，宿主可曾见过什么镜子？” 　　魏苏慎摇头：“你的梳妆镜倒是不少，但都很普通。” 　　至少有五百年，他每日都会眼睁睁看着方杉面对镜子质问谁才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思考陷入僵局，方杉下楼偷了几包小胖子的零食美名补充糖分。 　　魏苏慎：“下次记得换个借口。” 　　每次都用同样的理由，丝毫听不出诚意。 　　“我是认真的。”方杉一脸诚恳。 　　魏苏慎自然不信，看着他吃了三袋垃圾食品，在系统的魔爪正要拆封新的一袋时，出手阻止。 　　方杉还想贫几句，忽然用力一拍，膨胀的包装瞬间干瘪泄气：“原来是这样。”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作假，似乎是真的想到了什么，魏苏慎不禁沉思……莫非吃真的有用？ 　　方杉稍稍用力拍醒他：“一家有一个胖子就够了。” 　　魏苏慎回忆起系统曾化身至少三百多斤的重剑，点了点头。 　　方杉收起表情中的荒诞，严肃道：“根本就不是镜子，多半那就是货真价实的不灭。” 　　魏苏慎微微一怔。 　　从外表看，沉睡时的不灭的确就像是一面镜子。 　　方杉蹙眉：“不灭构造的世界虽然是一场梦，里面发生的种种却是曾真实存在的。” 　　从另外一方面讲，得到它的确有办法获知邪神的前世今生。 　　“还有他们曾误以为我身上有能超脱轮回珍宝，”方杉冷冷道：“实际上有这种能力的是不灭。” 　　不灭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本就是超脱轮回的存在。 　　“倒是能说得通。”魏苏慎盯着那包被拍粉碎的零食，分出一半心神思考糖分对大脑的意义。可以预见的是，经过此事，方杉为吃夜宵找到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既然前因后果想清，你准备从哪里入手？” 　　大约因为系统总是不按照常理出牌，魏苏慎通常是摸清他的想法后再制定计划，以防半路被坑死。 　　方杉：“如果宿主不愿意用婚礼引出幕后黑手，我会考虑另寻良策。” 　　“换种方式。”魏苏慎淡淡道：“我无意让婚礼上世界新闻。” 　　一旦动起手，系统间战斗时的破坏力可想而知；且他若举办婚礼，不需要大排场，最多亲朋好友聚在布置温馨的庄园里吃一顿饭。 　　乍一听很是节约，方杉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庄园要多大？” 　　魏苏慎：“三百亩地足矣。” 　　方杉眼皮一跳：“吃的食物有何要求？” 　　魏苏慎：“菜品不用太繁琐，但海鲜野味不可少，蔬果要新鲜珍奇，甜品美酒需从海外提前运送。” 　　方杉不再去问更细节的东西，笑容看似走心，实则僵硬：“节约是美德。” 　　魏苏慎：“你知我一向如此。” 　　“……”嘴角再度轻轻一扯后，方杉开始另外思索办法，无果后开口：“关于那个系统的身份，我有两个想法，一是数不清的仇人之一，二是曾经的朋友。” 　　魏苏慎问出重点：“有多曾经？” 　　方杉想了想：“在我变成源代码以前。” 　　魏苏慎食指在桌上点了点：“那十之八九是你曾经的朋友。” 　　方杉：“为何？” 　　魏苏慎：“能跟你做朋友，必思想极端行为偏颇，或许他会将你的死亡归咎于邪神。” 　　甚至这份仇恨能延续至今。 　　方杉表情不是很好。 　　魏苏慎反省：“是我话说重了。” 　　“可知最令人绝望的点在哪里？” 　　魏苏慎摇头。 　　方杉惆怅道：“我们想到一处去了。” 　　“……” 　　魏苏慎起身从保险柜取出两瓶奶啤。 　　自打系统来，保险柜已经等同于酒柜。 　　方杉挑眉：“主动请我喝？” 　　魏苏慎扫了眼一旁被用来发泄的食物，还不如易拉罐看得顺眼。 　　方杉砸吧了一下嘴，试图来个酷炫的单手开拉环：“陈冰樱还活着不？” 　　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一早之前她便被放出去，表面上看是任其自生自灭，魏苏慎私下却是叫人盯着。 　　作为助理，阿瑟被迫干着侦探的活儿，事无巨细地汇报跟踪成果。期间没有太过特别的事情，对方最近似乎安生了很多，又接了份家教的工作。 　　虽然早有准备，方杉听后还是不由轻轻皱了下眉：“从那个不入流的玛丽苏系统身上下手也无不可。” 　　和系统333这根墙头草不同，它似乎是幕后黑手的忠实小弟。 　　魏苏慎冷冷道：“可惜自上次陈冰樱被抓，它再没现过身。” 　　这还没大难临头，就已经各自飞。 　　方杉：“瓦解组织要从内部开始。” 　　原本想说要如何对付玛丽苏系统，转念又道：“他们或许在打相同的主意。” 　　魏苏慎因为他的奇思妙想失笑：“离间我的家人？” 　　方杉：“老土却很实用。” 　　魏苏慎虽觉好笑，看他一本正经，也只配合着道：“有想法了？” 　　方杉：“去伯父那里守株待兔。” 　　魏苏慎坐直身体：“我不是独生子。” 　　方杉不解，和这有什么关系？ 　　魏苏慎：“打死我还有小裴养老送终。” 　　方杉推算了下一去不复还的概率，宣告放弃。 　　然而下一刻便听魏苏慎道：“言归正传，富贵险中求。” 　　“……” 　　两人最终还是选择了较为折中的法子，魏烨最近暂住在旗下的一所酒店，他们悄悄开下了隔壁的房间。 　　作为捕猎者，耐心是基本素养，接连几天都是叫得外卖，方杉和魏苏慎尽量不出门，避免和魏烨碰到。 　　热乎乎的泡面已经满足不了挑剔的味蕾，方杉微微撇了撇嘴：“若是此行没有收获，我们就回归开始的方案。” 　　神奇的是，这次魏苏慎并未直接反对。 　　方杉警惕，咳嗽一声故意用阴阳怪气的语调道：“汝有何阴谋？” 　　魏苏慎：“阿瑟昨天传来消息，已经拿到了庄园下个季度的使用权。” 　　想到被他描述过的‘温馨质朴’的婚礼，方杉一时不好判别是更希望系统出现在这里，还是…… 　　敲门声经过门的阻挡已经很微弱，方杉放下泡面耳朵一动，趴在猫眼上观望走廊内的情形。 　　隔壁门正被一个年轻人敲响。 　　魏苏慎：“出去么？” 　　方杉摇头：“再等等。” 　　谁知道会不会是被扔出来探路的卒子。 　　敲门声大约有一分钟，里面的人迟迟未给出反应。 　　方杉摇头：“看来不赶巧，魏伯父不在。” 　　年轻人算是很有毅力，到了晚上又再次出现，然而这一次魏烨依旧没有出现。 　　方杉：“莫非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伯父已经退房？” 　　魏苏慎心不在焉看着报纸：“没退。” 　　方杉纳闷：“那为什么不出现？” 　　魏苏慎淡淡道：“从小他就教育我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 第243章 挑拨离间拉锯战 　　方杉正为他的发言感到震惊时, 隔壁的房内突然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稍等。” 　　“看来你估算错误，”方杉笑眯眯道：“多半是在洗澡。” 　　这一等就是五分钟，门外的年轻人已经显现出略微的不耐烦, 又伸手敲了两下门。 　　方杉做实况解说, 魏苏慎未产生丁点好奇, 反倒走至窗边掀开窗帘一角，侧身注视着酒店门口的动静。 　　客房的位置并不在太里面, 是以电梯门开时能听见较为清晰‘叮’的一声。 　　魏苏慎偏过头：“速度很快。” 　　方杉原本好奇他在说什么, 透过猫眼看到电梯门开后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禁惊讶道：“耿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两种解释。”魏苏慎淡淡道：“要么是他正好查案路过, 再不然便是父亲上午觉得敲门声可疑, 提前联系过警察。” 　　方杉怔了几秒：“这是一个总裁会做的决策？” 　　魏苏慎认真点头：“安全意识很重要。” 　　方杉神情复杂：“涨见识了。” 　　耿峰穿的是便衣，并没有确凿证据指明有人欲在酒店图谋不轨, 所以一共就来了两个便衣警察。 　　方杉轻声道：“我记得耿峰主办的是刑事案件。” 　　魏苏慎十分淡定：“显然因为之前的杀人案, 他把我们一家人当做了重点怀疑对象。” 　　方杉不知该说什么。 　　为了不打草惊蛇, 耿峰攥着张门卡，像是普通的住客往里走。可惜受过训练的人身上多少带着些不容忽视的气势, 敲门的人停下动作, 瞳孔的微微放大代表着他正处于警觉状态。 　　耿峰从他身边路过，刚走出两步骤然停下，反向拽住那人的手腕准备擒拿。 　　然而就在此刻, 一股电流从掌中蔓延，耿峰皱了下眉头没有松手，但刺痛到底影响了反应能力。年轻人强行挣脱, 同时甩开另外一位想要扑上来的人，跑向走廊尽头的楼梯口。 　　方杉拿起外套：“耿峰追不上他，我去去就回。” 　　魏苏慎刚要开口的功夫，方杉已经不见踪迹。他叹了口气，外面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魏烨不可能不知情。 　　已经预料到会发生什么，魏苏慎随意捋了捋发皱的衬衫，转过身朝隔壁的房间看去，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视野范围。 　　系统走前相当匆忙，门都没有关，现在外面正好刮着大风，对流使得门来回晃荡。在这样的环境下，魏苏慎不得不独自直面魏烨。 　　和方杉相处久了，不自觉受到了对方言语的影响，沉默诡异的氛围中，他像是被系统附身一般：“好巧。” 　　魏烨冷冷道：“需不需要我去查开房记录，看看从时间上究竟巧到什么境界？” 　　魏苏慎记起方杉曾不止一次喝醉后语重心长对自己说，做人要懂得随机应变，关键时刻死道友不死贫道。再参照后者将自己一个人留下来面对僵局，最后一丝心虚散去，开口道：“是方杉出的主意。” 　　魏烨的神情较刚才更为冰冷：“丝毫担当也无。” 　　魏苏慎却是气定神闲站着，充满当事人不在有本事拿出证据来的无畏。 　　魏烨摇了摇头：“那是个好孩子，配你可惜了。” 　　闻言魏苏慎的神情第一次有了明显的变化：“好孩子？” 　　能得出如此结论……究竟是眼睛坏了还是脑袋不好使。 　　手机在空中呈现出完美的抛物线，魏苏慎下意识接住，同时传来的还有魏烨的声音：“他已经提前和我打过招呼。” 　　魏苏慎低头去看手机里的信息，第一条就是三天前方杉发的： 　　尊敬的魏伯父： 　　通过近来得到的一些情报，我认为有人可能会对您不利。以防万一，我会亲自去您入住的酒店进行保护，如果造成不便，还请见谅。 　　另，我是背着您儿子发的短信，他一向嘴硬心软，届时若发生不愉快，希望您能不要责怪他。 　　看完后魏苏慎眼角不受控制地轻轻一跳，这才想起除了死道友不死贫道，系统还有一句至理名言：在绝对的婊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起不了效用。 　　“您听我说，”魏苏慎揉了揉眉心：“他不是这样的人。” 　　魏烨：“至少让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 　　“……” 　　外面的天气恶劣，室内的光线显得黯淡，这般光影交错下，魏苏慎依旧能清楚看到魏烨眼角的每一丝细纹中，都写满了明目张胆的嫌弃。 　　电梯门开的一刹那，系统333看到的就是这僵硬对峙的一幕。 　　“那个……” 　　两道冰冷的目光扫过来，系统333顶着巨大的压力走到魏苏慎面前，深觉魏烨的气场似乎更加强大一些后，果断站到魏苏慎这边宣告立场：“臣救驾来迟。” 　　不用再去观察魏烨的表情，魏苏慎也能想到自己现在就是丢人现眼的标签。 　　魏烨果真很是嫌弃，没看他一眼直接关门回客房休息。 　　魏苏慎轻叹，片刻后才把注意力放到系统333身上：“你怎么来了？” 　　系统333：“666让我来当临时保镖。” 　　“安排的很周到。”魏苏慎关上窗户，没有呼啸的风声，房间内瞬间归于安静。 　　他说话语气一向平淡，系统333分辨不出情绪，为了防止相顾无言的尴尬，主动找起话题谈论。 　　“但愿666碰到的不是玛丽苏系统。” 　　魏苏慎：“为何？” 　　系统333：“若是论战斗力，玛丽苏系统可以排在前沿。” 　　以往方杉的评价都是将之归类为低级系统，乍闻这种说法，魏苏慎一时间还真有些惊异。 　　系统333看出他的想法，用一种奇妙的口吻道：“有时候智商越低的，武力值反而越高。” 　　· 　　起跳翻墙这些高难度的动作对于年轻人来说轻而易举，一面躲开警察的追捕，还能游刃有余地换装。 　　刚套上假发，年轻人正要借助钢筋跳到对面，就看见已经有人先一步坐在降落点的屋檐上。 　　“这里没监控，”方杉笑得温和，在年轻人看来却像是来索命的黑白无常：“所以有什么本事，你可以放心大胆使出。” 　　年轻人的口罩早在换装过程中就被扯掉，此刻方杉盯着他稚嫩白皙的脸蛋，眼中浮现出几丝失望：“还以为会钓到一条大鱼，没想到是你这个玛丽苏。” 　　年轻人：“我躲着你不是因为害怕。”索性将伪装全部去掉：“你该知道论打架，我很少输。” 　　方杉懒得和他废话，食指挑衅般地勾了勾。 　　年轻人被激怒，头发像是植物的根系疯狂生长，伴随狂风猛地席卷而来：“吃我一记炫迈无边！” 　　方杉脸色难看地避过花里花哨的攻击。 　　年轻人的瞳仁继而迸发出彩虹之光，被波及到的墙面瞬间有了裂缝。 　　“炫彩狂恋！”指甲上的花瓣装饰物同时簌簌如刀子般射去。 　　方杉应对的还算从容，只是内心的感觉就不太美妙，在这种攻击下，他甚至觉得未来三天可以不用吃饭。 　　这么多年过去，玛丽苏系统的攻击，仍旧是能让灵魂感到颤动。 　　痛苦的视觉刺激下，方杉选择速战速决。大多时候他会利用道具，这次却是纯粹的物理攻击，抓住年轻人的胳膊反手一拧后就是抬脚猛踹。 　　“不可能，”年轻人的脸痛苦地皱成一团：“你的源代码不可能比我强大几个阶级。” 　　方杉冷笑：“大概是因为我吃了炫迈口香糖。” 　　“……” 　　担心带着这位手下败将，打出租会过于瞩目，方杉估算一下路程后，选择从暗巷抄近道步行。 　　酒店的客房 　　系统333连呼吸都觉得尴尬，除了最开始还和魏苏慎有过简短的交流，后面基本是一个人的自说自话。 　　方杉进来时，系统333只差感恩戴德。看清他手拎的东西后，迎上去的步伐硬生生拖在半空中：“这五彩斑斓的一坨，是什么玩意儿？” 　　方杉纠正：“是七彩。” 　　系统333蹲下身，拨开七彩的拖地长发，试探地叫了声：“玛丽苏？” 　　年轻人把脸别到一边。 　　方杉一松手，他脸险些摔在地上。 　　无视玛丽苏系统的不满，方杉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坦白从宽，捏造事实要你狗命。” 　　年轻人藏在乱发后的眼珠一暗，缓缓道：“指使我的是……” 　　卡在最关键的节骨眼，身子一个俯冲，头发如同有了生命力张牙舞爪朝魏苏慎的脖颈刺去：“炫彩之舞！” 　　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系统的速度本就远超常人，然而方杉的速度比他还快。扛起凳子就是一甩，玛丽苏系统还没来得及舞起来，就被打倒在地。 　　生命受到波及的情况下，比之后怕，魏苏慎的目光略微复杂：“他方才在叫喊什么？” 　　方杉：“玛丽苏系统的攻击招式向来浮夸。” 　　总结下来不过是炫彩一系列。 　　魏苏慎：“你和他交手时，也是如此？” 　　方杉目露极致的嫌弃，拒绝回答。 　　“不要光看表面。”系统333咳嗽一声，说了句公道话：“虽然辣眼睛，但战斗力爆表。” 　　魏苏慎撇了眼趴在地板上嗷嗷叫唤的年轻人，实在无法看出厉害的点在哪里。 第244章 真亦假时假亦真 　　系统333这几日事事不顺, 如今正好有了一个发泄点，向方杉申请把审问权交给他。 　　方杉点头后笑得耐人寻味。 　　起初系统333不明白他笑容背后的含义，直至几乎能用的手段全部招呼上, 玛丽苏系统也没一点反应。 　　不肯承认自己的挫败, 又无能为力, 最终系统333还是颇为沮丧地服软：“你来。” 　　方杉却是摇了摇头，没嘲笑他反而道：“无能为力。” 　　这般干净利落, 让魏苏慎和系统333同时看过去。 　　方杉摊了摊手：“在信念上, 玛丽苏系统无人能及。”用一种半是嘲讽的语气道：“恐怕他现在依旧坚定不移地相信, 幕后人会取得最终的胜利。” 　　系统333不禁望向那双琉璃一样的瞳孔, 果然看到年轻人眼中的虚幻, 似乎在构造一个成功后被当做功臣奖赏的美梦。 　　“你背叛了他，”年轻人的笑容恶劣：“日后绝对会后悔不已。” 　　系统333叹气, 确定此统已经没救：“现在怎么办？” 　　玛丽苏系统不肯就范, 意味着他们下一步计划无法顺利进行。 　　“我本意是要引蛇出洞。”方杉淡淡道：“此路不通, 那就耐心等着。” 　　系统333沉吟：“被卡了那么久，再厉害的系统也会腿脚不方便。”说到这里, 忍不住道：“其实你什么都不做, 等着对方被强行遣出世界即可。” 　　受那么重的伤，这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方杉并不是很满意：“放他一走，估计再难有相见之日。” 　　如此一来, 频繁遭到的算计亦无法一一回报。 　　冤冤相报的确是666的作风，系统333无奈：“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 　　方杉没回答，只是觉得比起让宿主涉险, 放那人一马也能在承受范围。 　　不过他隐隐有种预感，即便不追究，对方也不会就此罢手，乖乖离开这个位面。 　　方杉在别墅内布置了很多，嘱咐魏苏慎一周内不要出门。 　　后者应承的很快。 　　方杉再度强调：“不要作死。” 　　他看得所有电视剧，主角最后都会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离开保护圈。 　　魏苏慎冷声道：“我有基本的判断能力。” 　　期间方杉并未闲着，玛丽苏系统被卸去行动力后，暂时交由系统333看管。他则开始调查系统001的资料，既然倾向于此人是幕后黑手，知己知彼是最基本的操作。 　　最先联系的就是任务发布系统，可惜后者一贯地采取无视态度。 　　方杉：“坑我那么多回，就当给次补偿。” 　　任务发布系统暂时沉默，仿佛是在考虑。 　　方杉趁着这个间隙又去联络了任务结算系统，结算系统无比高冷：“带出不及格宿主的系统，没资格和我对话。” 　　“……” 　　方杉心里默默给魏苏慎贴上不成器的标签，恰在此时，任务发布系统终于回应：“系统001天赋是空间跳跃，你的保护措施未必能起到作用。” 　　每个系统都有擅长的领域，好比333是易容，玛丽苏系统是武力值高。 　　至于666……呵呵，氦金玩家无所畏惧。 　　“空间跳跃……”方杉轻皱着眉喃喃：“怪不得能做到轻易登陆其他位面。” 　　还在思考的间隙，就听到系统333一阵哇哇哇的怪叫。 　　方杉第一时间转身回到房间，玛丽苏系统正处在昏迷的状态，系统333咿呀了两声，直至额头被敲了一下才恢复理智。 　　“他人呢？” 　　手机屏幕上还在播放着电影，系统333呆滞道：“有东西从里面钻进来，强行拽走了魏苏慎。” 　　方杉试着通过意识联系魏苏慎，然而像是受到阻隔，迟迟未有回应。 　　系统333给出不算安慰的安慰：“有你给的防护道具，短时间内他的生命安全不会受到危险。” 　　方杉阴测测道：“万一去晚了，宿主被卖到海外红灯区怎么办？” 　　系统333无语：“又不是谁都跟你一样变态。” 　　· 　　风经过这里会改道吹拂，在单独的空间中，任何外力都无法侵入。 　　正背对魏苏慎的人相貌平凡，但无论和任何貌美的存在站在一起，旁人的目光都会先聚焦在他身上：五官没可取之处，却会让内心莫名平静。 　　只是他正在做的事……便没有那般令人平静。 　　墙上挂着一副世界地图，这人仔细推敲琢磨，不时便会圈起一个地方。 　　“卖到哪里去好呢？”男子紧皱着眉头，显然这个问题是真的困扰着他。 　　魏苏慎平静望着这一幕，想到的却是当初方杉将越秀国公主卖到山里挖矿，不知是风水轮流转还是一报还一报，如今他也面对着同样的局面。 　　想到这里，魏苏慎失笑着摇头，只是这报怎么还到自己身上了？ 　　男子突然转过身，看到他嘴角的笑意，声音发冷：“有你哭的时候。” 　　魏苏慎：“费尽心思捉我来，是不是也要给个说法？” 　　男子：“别想着拖延时间，夜长梦多，今晚我就把你卖了。” 　　魏苏慎：“难道你不想听我说一些方杉的事情？” 　　男子似乎犹豫了一瞬，很快恢复铁石心肠，坚定道：“总之不能留你过夜。” 　　魏苏慎摇头，这是把夜长梦多刻在了骨子里。 　　男子愤愤不平地自言自语：“你不是仗着有几分姿色勾引他，我倒要看看等被发卖了后……” 　　魏苏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思索是自救还是等待救援，权衡下最终选择了前者。 　　“001。”魏苏慎开口叫道。 　　碎碎念的男子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是……”突然顿住：“666告诉你的。” 　　魏苏慎：“方杉并不知道你的身份。” 　　男子未对这句话产生多少怀疑，毕竟如果666知道，后期的很多计划也不会顺利进行。 　　“其实你报复错了对象。”确定他的身份没错后，魏苏慎有了对策，说出的话莫名其妙。 　　男子冷笑，目光愈发不善：“为了活命，又不想承认和666的关系？” 　　魏苏慎：“我和他自然关系匪浅。” 　　人类向来巧言善辩，为了不被影响男子迈步就要离开。 　　魏苏慎在他走出房门前再度开口：“即便是源代码复生，有些喜好和性格也会有改变。” 　　闻言男子的眼中闪过一抹悲恸，这就是他痛恨邪神的原因，被总部复活后，到底不是从前的那个方杉。 　　愤怒席卷了一部分理智，本来没打算让对方吃皮肉苦头，如今手指已经窜出电流。然而一回头，竟是直接愣住了—— 　　魏苏慎斜靠在墙角，手指半弯着，无意识在地面轻轻敲着。 　　这是从前方杉最喜欢做得动作，总部靠着源代码重新创造出666后，男子曾在暗中观察过，方杉的很多习惯已经不同，包括心烦时习惯性的小动作。 　　再如何巧合，连每根手指落下间隔的时常都与往常一样，就说不过去。 　　他并不知道魏苏慎曾经在不灭的世界里，和方杉共处过很长一段时间，对于666的生活习性，了解的比谁都多。 　　魏苏慎：“邪神转世前，曾经把自己的一缕元神和方杉的部分源代码融合。” 　　谎话差不多扯到天边去，但从面上瞧不出丝毫心虚。 　　“你在说谎。”男子赤红的双目死死锁定他。 　　方杉平日里行事荒唐，实则心软的不像话，真要到了生离死别的关头，他肯定会在送走喜欢的人后再离开。 　　九成真一分假的话最难分辨，魏苏慎从容不迫道：“关于轮回一事，邪神和方杉有分歧，最后双方互相妥协，方杉分出了部分源代码。” 　　男子肩膀微微颤抖：“我不信！”紧接着用警惕的目光瞪着魏苏慎：“就算是，你也不可能知道内情。” 　　魏苏慎平静道：“因为我就是那个融合后的产物。”说话间一点也看不出是现场杜撰，条理清晰逻辑顺畅：“和方杉不同，我有着部分的记忆。” 　　为了佐证，抛出无数曾经666的习惯，甚至是私密小事。 　　男子虽觉有很多值得怀疑的地方，奈何大脑的思维目前处于混沌状态，不适合深思。 　　这个夜晚，魏苏慎终究是存活了下来，没有被立刻卖走。 　　继续尝试连接系统，得到的答案和之前一样，不在服务区。 　　从人类的角度来说，魏苏慎的大脑可以归为顶级。夜晚的时间他并未浪费，仔细思索着接下来要如何蒙混过关。 　　他回忆了在不灭的世界里和方杉相处的每一个细节，以下午诉说的情节为大纲，一点点地磨出一个无懈可击的故事。 　　后半夜微微睡了一小会儿，然而刚合上不久的双眸又在黑暗中猛地睁开。 　　身为邪神元神和系统源代码的产物，岂不是侧面等同于成为了他们的孩子，借助希腊神话的体系，方杉就是他的母神，邪神是父神。 　　所以现在正在上演的是一场禁忌之恋？ 　　“难怪我会在可怕的关系中沉沦，”魏苏慎的眸子越来越沉：“人类喜欢追求刺激的东西。” 　　一瞬间又猛地摇头，目光恢复清明……不能被系统传染，一切不过是编造出的谎言。 　　这一刻，魏苏慎突然就懂了当初方杉是如何达成自己骗自己，只要故事编的足够优秀，没道理不信！ 第245章 真亦假时假亦真 　　这一夜对于系统001同样难熬, 白日里魏苏慎说的那些话在脑海中循环播放。直觉上讲，001一个字都不相信，然而魏苏慎抛出从前方杉的生活习惯, 才是动摇他的根本。 　　细枝末节的东西, 即便是001, 也是在聚少离多共事的前提下，才能了解。 　　男子来回翻身无数次, 倘若……倘若真的如对方所说, 他又该如何去做？ 　　抱着复杂又讽刺的心情, 起身慢慢修复破损的代码。 　　当初他被卡得猝不及防, 如今面貌只能勉强修复平整, 主要的代码要先补好核心。 　　维修期间，心血来潮登入总是不乏奇思妙想的论坛。 　　问：该如何面对挚友和仇人生下的儿子？ 　　深夜从不乏无聊的人, 很快就有网友给出答复, 很不走心的答案, 用的是当前网络通用回答：让他儿子多年后放学路上小心些。 　　男子陷入深思……父债子偿，这个仇果然还是要报。 　　熬过一夜后, 魏苏慎的状态和男子相反, 眉宇间多了一丝放松。依照他对行方杉实力的了解，用不了多久便会找到这里。 　　男子出现的时候，目中有细微的红血丝, 证实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都要付出代价。” 　　魏苏慎眉尖动了动，目中闪过不屑的轻佻。 　　男子心下一震, 这个动作同样像极了从前的666。 　　原本已经下定的决心再一次迟疑。 　　就在这时，他突然一把拽过魏苏慎。 　　空间传送的感觉魏苏慎早已不是第一次经历，但在如此剧烈动荡的环境下，强制进行空间跳跃算是首轮体验。 　　起初只是头重脚轻的失衡，到后来整个人的身子像是在进行一场拉锯战，五马分尸的感觉也不过如此。晕眩反胃的状态下，魏苏慎心中却是微微松了口气。能让001如此慌张的原因不外乎是方杉找上了门。 　　事实如他所料，方杉正在暴力破开空间壁垒。 　　男子看到方杉救魏苏慎的举动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不顾刚修好又濒临破碎的代码，死活不肯退让一步。 　　本就小小一块独立出的空间哪里经得起两人的这般折腾，眼看就要崩坏。 　　男子忽然觉得拉着魏苏慎同归于尽或许是件不错的选择。 　　变态和变态才能玩到一起，方杉虽然丧失了从前的记忆，却是一眼就看穿男子的想法，赶在对方采取动作前，一把将魏苏慎拽了出来。 　　相隔几秒钟后，又狠狠踹了一脚还陷落在空间壁垒中的001，差不多是被踹出去的同一时间，勉强支撑着的空间瞬间破碎。 　　室内狂风大作，方杉勉强站稳，男子也是支撑着地面坚强爬了起来。这样的逆流当中，想要完全睁开双眼，本就困难，然而男子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方杉。 　　过于漆黑的双目中藏有责怪，惋惜，还有一丁点的不知所措，刚和久别重逢的情绪糅杂在一起，他就眼睁睁看着魏苏慎扶着方杉胳膊的手微微用力，再之后……晕倒在了对方怀中。 　　——做作！ 　　对比天生强悍的系统，人类的躯体在空间乱流中能坚持这么久已属难得。可惜主观意识影响着系统001的判断，把这一切归为魏苏慎为了争宠使出的手段。 　　方杉看着系统001：“我们谈谈。” 　　熟悉的眼神，似曾相识的对话，过往每次吵架冷战后，方杉都会主动说出这四个字。 　　男子激动道：“你想起来了？” 　　方杉摇头：“只是猜出你的身份而已。” 　　男子一怔，后知后觉用恶狠狠的目光看向魏苏慎。 　　方杉望着已经昏迷的宿主，不明白又是怎么惹到了他？ 　　“他呢？”男子质问道：“他知道我的身份么？” 　　方杉：“提起过几回。” 　　最初的怔神过去，男子眼神淬毒：“都是假的，他竟然敢骗我。” 　　方杉知道001不喜魏苏慎，还是说了句公道话：“我的宿主莫名其妙被你绑来，是受害者。” 　　“你可知他为了活命都说过什么？” 　　方杉浑然不在意：“什么都无所谓，人在危急关头理应保命为主。” 　　“包括他安插了一个是你和邪神亲儿子的身份？” 　　方杉淡然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僵硬。 　　没有空计较，男子选定绑架的地方是一处久无人住的自建房，原本就不算太坚固的构造根本经不起乱流的破坏。 　　方杉背着魏苏慎，跳出窗户，男子只是站在原地，房屋倒塌的瞬间出现在方杉身边。 　　首次见识了他的空间能力，方杉总算知道任务发布系统为何会说自己的那些防护措施可能对001无用。 　　房屋倒塌的动静太大，完全能预测到明天新闻上会出现龙卷风致使自建房倒塌的头条。方杉摇了摇头，先给小胖子打了个电话，得知魏家现在就他一个人时，选择扛着魏苏慎回别墅。 　　“还真是宝贝他，”男子阴阳怪气道：“竟然为了一个只会使手段的人，暂时放弃对付我。” 　　面前是个大好的机会，方杉也知道一旦现在放过他，日后再来清算就很困难。奈何带着一个拖油瓶，真的大战四方最先受到波及的就是魏苏慎。 　　长长吁了口气……这种又当情人又当老妈子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令方杉意想不到的是，系统001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 　　“你要跟我回去？”方杉停下脚步，用一种是不是活腻歪的眼神看他。 　　男子冷笑：“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方杉背着一个魏苏慎已经很累，声音比他还冷：“别用抛弃妻子的语气跟我说话。” 　　别墅里一反常态的安静。 　　小胖子生无可恋地躺在沙发上，听到开门声，头也不抬道：“张婶家里有急事，临时要放假一天，管家去给她帮忙。” 　　方杉：“所以？” 　　小胖子：“所以晚饭没人做。” 　　他对食物的要求严苛，坚决不吃外卖。 　　方杉：“帮忙搭把手。” 　　小胖子见状一愣，连忙跑过来：“我哥他怎么了？” 　　方杉：“昏过去了。” 　　小胖子猜测问题不大，否则方杉早将人送去医院。 　　“怎么昏的？”语毕不等回应就自我解答：“接吻造成的短暂性窒息？” 　　并非他想象力丰富，魏苏慎从前连玩的好的女同学都没有，更何况谈恋爱。作为初恋，又是热恋中的人，一时情难自己很正常。 　　方杉无奈：“想多了。” 　　把人放在沙发上后，小胖子才注意到一直站在一边的陌生男子。 　　平凡的面孔，又有着吸引人的魔力，小胖子在内心总结：不好惹，目测90%不是好人。 　　他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私下对方杉做手势……要不要报警？ 　　方杉摇了摇头：“你先回房间打会儿游戏。” 　　不加掩饰地支他离开。 　　小胖子上楼，关门，反锁，动作一气呵成。 　　方杉忍不住微微撇了撇嘴，安全意识上，魏家的教育无人能及。 　　小胖子上去没多久，系统333便出现在客厅凑热闹。以防玛丽苏系统捣乱，事前将其敲晕。 　　好奇是一方面，真正看到001时，心里免不了有些发怵。 　　对于接了悬赏又叛变的墙头草，男子连看都没看一眼，在他眼里，这里除了方杉没什么好在意的。 　　系统333自动干起端茶送水的活，缩小存在感后等待二者的交锋。 　　接过333递来的茶，方杉抿了一口后冷声道：“是你三番四次想要伤害我带的宿主？” 　　男子没一丝心虚道：“明知故问。” 　　“原因。” 　　男子：“他害死了我的朋友。” 　　方杉放下杯子，免得被呛到，尽量心平气和道：“恕我直言，那是世界毁灭后心甘情愿的殉情。” 　　男子认准死理：“若非邪神百般勾引，千般诱惑，依照666对生活的热爱，如何会陪他一起去死？” 　　方杉刚听完前半句话时，表情一度不是很好，好半晌唇畔才动了动，想要纠正对方认知的偏差，又不知从何开口。 　　毕竟不是从前的系统，没办法以现在的立场去进行否认。 　　男子再度强调：“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他的人称几乎是乱的，一会儿用666，一会儿又将方杉和过往的朋友等同，行为举止相当矛盾。 　　系统333不禁朝方杉的方向靠拢……一个思维混淆的疯子，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大动干戈。 　　气氛渐渐有些紧张时，沙发上突然传来了轻微的动静。 　　魏苏慎的眉头是紧锁着的，代表身体的不适，方杉捕捉到他轻轻‘唔’了一声，唇角勾了勾……这样脆弱的宿主可不多见。 　　又过了片刻，过长的睫毛颤了颤，预示着主人即将苏醒。 　　随着双目慢慢睁开，黑色的瞳仁里夹杂着疲惫。 　　方杉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醒了？” 　　魏苏慎嗯了声，点头。 　　见他反应比平时慢了几秒，方杉忍不住低笑一声，起了逗弄的心思，伸出指头在魏苏慎面前晃了晃：“这是几？” 　　“无聊。”魏苏慎微微偏过脸，余光瞥见方杉目中隐藏的担心，用冷淡的音调勉强配合：“一。” 　　方杉笑开了，又伸出一根指头。 　　“二。” 　　“今天是周几？” 　　“周三。” 　　方杉彻底松了口气，空间动荡容易造成短时间内的记忆混淆，最后指了指自己：“我是谁？” 　　魏苏慎迟疑一瞬：“父神。” 　　“！！！”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001：坏掉了，扔掉吧。 　　方杉：…… 第246章 独一无二说书人 　　静默两秒后, 方杉捏了捏有些发凉的脸蛋，一字一顿道：“给我清醒过来。” 　　魏苏慎只是皱着眉，似乎十分不适。 　　方杉耐下性子解释：“你是邪神的一缕元神轮回, 而我, 是源代码复生。” 　　这才是他们间拥有的关系。 　　听到邪神两个字, 魏苏慎的状态有所复苏，目光恢复几丝清明。 　　方杉握住他的手：“现在想起我是谁了吗？” 　　魏苏慎点头：“母神。” 　　一双手从侧面伸来, 禁锢住他接下来的动作, 方杉不断挣扎, 恶狠狠警告系统333：“放开我, 我要好好教训这个混蛋！” 　　系统333试图普及谋害亲夫的错处。 　　魏苏慎却是先一步开口：“虎毒尚不食子。” 　　系统333的手僵硬住, 如果现在对方被打得半死，他都会觉得情有可原。 　　这个时候, 方杉反而镇静下来。用尽了毕生的忍耐力, 牵强地做到和颜悦色开口, 悉心询问相遇时的种种。 　　神奇的是，魏苏慎的记忆都在, 只是在邪神的问题上有所混淆, 他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就是邪神和系统创造的子嗣。 　　察觉情形愈发糟糕，系统333努力打圆场：“可能是受到空间崩溃的影响，一般这种情形持续不了多久。” 　　方杉侧过身, 依稀能看到半张几乎全黑的脸：“这点我当然知道。” 　　然而这种错乱会持续多久谁也不清楚，按照一般的情况，多则三月, 少则几天。只是放在魏苏慎身上，实在很难判断。谁知道他会不会因为沉迷自己编的故事无法自拔，而深陷其中。 　　方杉也不好太刺激他，轻轻叹了口气。 　　这时，男子突然走向前来，抱着一种恶劣的心情道：“叫干爹。” 　　魏苏慎慢慢拿起桌上的杯子，砸了过去。 　　伴随破碎的声音，他抬眸看向方杉：“这人怎么还活着？” 　　如此再次坐实了对于系统001的身份，魏苏慎一清二楚。 　　“这还真是报应。”男子冷笑着，话中却带有几分真心：“见他这般，我都不好意思再下手。” 　　就是智商一般的系统333，都能充分理解他字里行间的意思，编造瞎话编到造成记忆混乱，有什么可说的？ 　　这时，魏苏慎突然反握住方杉的手。 　　垂眸低头，方杉望着这个过分亲昵的动作道：“刚不是还叫着父神？” 　　魏苏慎：“只是元神和源代码的混合，并无血缘上的关系。” 　　方杉瞳孔一颤……拎得这么清楚么？ 　　“不愧是你选定的人，”系统333同样震惊：“就算记忆混淆了，也绝对不会委屈自己。” 　　记忆混淆？ 　　他们的声音没有刻意收敛，魏苏慎自然听得见，不过他向来心智坚定，事情没有定性前，只相信原有的记忆和眼睛看到的一切。 　　“母……”目睹方杉不善的眼神，魏苏慎改口：“父神，你准备如何处置他？” 　　方杉：“除了……不存在的父子，我们还有很多关系，你可以叫我阿统。” 　　对于如何对付系统001，方杉难得没办法立刻做出决策。单凭对方数次想要魏苏慎的性命，方杉就忍不住想要亲手把对方解体。 　　但如果是原来的自己，能不能无动于衷地做到这一切？ 　　在他下定决心前，魏苏慎忽然道：“罢了，诸神的黄昏终有一日会来到，到那一日，谁都不能幸免。” 　　“……”方杉几乎维持不住脸上残存的笑意，为什么在宿主的记忆里，还会有希腊体系？ 　　系统001再次补刀：“现在该相信他把自己玩坏了？” 　　闻言方杉收起脸上仅存的笑意，双目一凝：“我想了想，或许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男子扬了扬眉，等他说下去。 　　“逃吧。”方杉的声音是真正渗透了凉意：“如果被我抓到，一定会要了你的命。” 　　“大言不惭。”男子显然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 　　方杉：“你的代码恐怕离修好还差得远。” 　　男子面色微微一变，就看方杉用口型道：“最后一次，给我逃。” 　　近乎挑衅的话毫不客气抛出来，男子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方杉眯着眼：“看来你是真的认为我耐心很好。” 　　男子：“现在先不逃。” 　　在方杉眼神逐渐危险的同时，男子指着魏苏慎，难得用一种真诚的语气开口：“我想先看完他的笑话。” 　　“……” 　　虽然很不合适，但方杉认为这个理由强大到无懈可击。 　　再一扭头，就看系统333不知何时找来一架摄像机，试图把魏苏慎现在的状态丝毫不差记录下来。 　　无奈帮魏苏慎理了理衣衫，沉痛道：“让你平时好好做人。” 　　现在可好，虎落平阳被犬欺。 　　即便是半疯不疯，魏苏慎在某些方面精明无比，先是用刻薄的言语吐槽001那些无聊的把戏，又让系统333交出私自租用摄像机的钱。 　　待他一一攻击完毕找回场子，方杉才缓缓道：“如果不想被看笑话，就该换个称呼。” 　　魏苏慎在这点上格外坚持：“关系不能乱。” 　　方杉忍无可忍：“照你的描述，我们都快乱……” 　　最终还是没把话说完，换了副口吻道：“收敛些。” 　　否则以后恢复了绝对会悔不当初。 　　魏苏慎和方杉有共同的特质：一意孤行。 　　这件事暂时不了了之，当天下午魏苏慎还单独去公司处理积压的文件。 　　没了他，系统333夹在男子和方杉中间，感觉相当微妙。 　　“那个……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作业没写完。” 　　话还未说完，便被方杉冷冷打断：“作业？” 　　系统333自抽嘴巴，这借口找的实在太不像话。 　　方杉坐在适才魏苏慎躺的地方，看向系统001的时候眼中的冷意如何也掩饰不住：“现在我们来说说论坛的事情，你利用一些不入流的功法引诱人类自相残杀。” 　　男子：“你也说了是自相残杀。” 　　方杉顿住。 　　男子摊了摊手：“我只是拿出功法，论坛是他们自己建的。” 　　“……”无从反驳。 　　男子：“你可以说我是罪魁祸首，不过罪不是我犯下的。” 　　方杉沉默的间隙，系统333‘哇’了一声：“跟你曾经玩过的人，都好会辩论！” 　　方杉看了他一眼：抬脚，踢，收腿。 　　被踹远的系统333学聪明了，揉揉摔疼的屁股，搬了小马扎远离战场。 　　没搭理墙头草，方杉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男子：“你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下定决心要取魏苏慎的性命，在他刚刚绑定错宿主的那个时间段，对方会有很多次机会，偏偏要发悬赏，找不入流的系统接单。猎杀计划进行到一半，又怂恿人类建立论坛，搞什么修炼。 　　开展这么多业务，图个什么？ 　　似乎被他的困惑取悦到，男子露出阴冷得意的笑容。 　　一个欲盖弥彰，一个要为多出来的‘儿子’操心，问题卡在这里不上不下，最终被搁浅。 　　魏苏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还带回来一份合同。 　　方杉瞥了一眼，试探问道：“婚前财产协议？” 　　得到的是一记可怕的眼刀。 　　放弃胡乱猜测，方杉开始吐槽系统001，好在魏苏慎脑子大部分时间很清醒，嘴上叫着父神，开口却是进行冷静地分析：“至少证明他的最终目的不是要我的命。” 　　说的难听些，死不死在对方看来是顺带，能整死最好，失败的话也无所谓。 　　方杉意味深长道：“只疯一半的人，行为最难揣测。” 　　魏苏慎看了他一眼：“如果真的想知道，你可以去试试问那位。” 　　方杉挑眉：“哪位？” 　　“被扫地出门的那个。” 　　方杉：“……” 　　所以魏烨现在在这个家已经不配拥有姓名了么？ 　　心情复杂的同时，又在认真思索他给的建议，论看事情的通透程度，魏烨和承元帝可以说是其中的佼佼者。向其请教或许是个好主意，只是—— 　　“你确定我不会被赶出来？” 　　魏苏慎：“万事贵在尝试。” 　　方杉觉得有理，翌日一大早就强制魏苏慎陪同去酒店。 　　系统333扯着他的袖子：“我不想单独和001共处一室。” 　　方杉不耐烦道：“不是给你了一个道具。” 　　系统333咬牙道：“必要时候同归于尽的东西我不需要。” 　　方杉留下好自为之四个字，挥一挥袖子离开。 　　不知是不是受了玛丽苏事件的影响，魏烨住的酒店外，还蹲守着几个警察。吸取经验，方杉敲门前先自报了身份。 　　没多久，门应声而开。 　　魏烨看上去刚洗完澡，头发丝上还有水滴，浑身上下散发着年长者的禁欲。 　　方杉迅速道明来意：“有问题想要求教您。” 　　魏烨：“原因。” 　　方杉露出略微的疑惑。 　　魏烨先后看过他们二人：“我为什么要回答？” 　　方杉被问住了。 　　被坑了那么多次，现在又被逐出家门，从各方面看，对方似乎都没有帮忙的立场。 　　惆怅中下意识看向魏苏慎，后者自始至终都很淡然，如今更是从容不迫望着魏烨道：“你是我的父亲，血脉相连；他是我的父神，是种下我的因，没有他就没有我，于情于理你都该帮他。” 　　“……” 　　话音落下后的几秒钟，方杉真正感觉到了空气中可怕的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做个人好么？ 　　魏苏慎：做什么人，要做你儿子。 第247章 独一无二说书人 　　紧绷的氛围下, 哪怕是系统也有一丝微妙的尴尬。可就在这时，魏苏慎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到，继续开口：“您觉得呢？” 　　方杉眼皮一跳, 他觉得魏烨想打死这个儿子的心都有。 　　在法律的限制下, 魏烨看了一眼方杉：“你跟我进来。”语毕不忘用一种睥睨的目光望着魏苏慎：“至于你……” 　　后面的话没说, 指了指电梯口。 　　魏苏慎看向方杉，后者抿了抿唇：“我觉得他的意思是让你滚。” 　　“……” 　　各持己见, 为了顾全大局, 魏苏慎暂时选择去楼下。 　　方杉随魏烨进屋, 有意挑了个靠窗的地方坐, 一边留意着酒店外的情形, 一边开口：“叙述起来有些复杂。” 　　魏烨看了下时间：“半个小时。” 　　方杉：“开场是一个前生今世没有营养的相遇……” 　　他的声音十分平静，讲得故事离奇又伤感, 最要感谢的却是进门时魏苏慎的表现, 有了再糟糕不过的表达, 方杉现在说的过往似乎就变得不那么可怕。 　　人的寿命相较于一般的动物算是很长，活到四十岁以上已经能够初步理解这个世界, 他们可以掩饰住真正的情绪, 甚至做到波澜不惊。 　　就像魏烨，他的内心不得而知，单从表情很难看出太大的波动。 　　方杉的论述过程省去了一部分冗长的细节, 主要集中在系统001身上。 　　魏烨嘴角勾了勾，说出的话和故事情节无关：“你能如此放心的说出这些，想必也做好了预防措施。” 　　人类对不了解的事物总是有好奇心和野望, 能这般开诚布公，肯定是有恃无恐。 　　方杉但笑不语。 　　魏烨却很满意：“知不知道他最让我满意的地方是哪里？”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魏苏慎。 　　方杉：“孝顺？” 　　魏烨倒了杯酒，摇头道：“是没有找一个心性太过纯良的进家门。” 　　方杉姑且将这句话当做赞赏，自始至终没有偏移过重心：“在您看来，我的这位朋友意欲何为？” 　　魏烨：“我大概能猜出来，不过在此之前……” 　　听到前半句，方杉眼睛微微亮了一下，然而在关键时刻，魏烨不再说话，反而从公文包中拿出电脑敲敲打打。 　　方杉并不催促，以一个乖巧的坐姿耐心等待着。 　　大约过了十分钟，有人在敲门，方杉以为是魏苏慎，主动去开门，谁知出现在门口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你好，”那人拿着一个文件袋，因为赶过来说话有点喘气：“我来给魏总送东西。” 　　方杉回过头去看魏烨，后者微微颔首。 　　陌生人把文件递过去，没有再多留。 　　魏烨拿过来一只碳素笔，拆开文件袋的时候缓缓道：“我可以解答你的疑惑，作为代价……签了它。” 　　方杉的肩膀微微有些颤动，从表面上看是悲愤，实则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出现了！ 　　从一开始就期待的情节：豪门男友的双亲阻挠恋情，逼他签下不公正的婚前协议！ 　　因为这份迟来的喜悦，方杉连看都没看，佯装忍辱负重，大笔一挥，直接签下了名字。 　　一切尘埃落定，他才开始享受丰收的快乐，准备截图留念。满是水光的眸子在看到第一行字时，便狠狠沉了一沉。 　　1.婚后每周要让魏苏慎睡三天书房。 　　2.每个月至少要让对方吃一次冷饭。 　　…… 　　后面还有很多条例，方杉却是没心情看下去，疑惑道：“是不是主语错了？” 　　为什么受伤害的是宿主？ 　　魏烨则是相当满意：“记得履行承诺。” 　　方杉的问话带有一丝不确定：“这该不会是在……公报私仇？” 　　“肤浅。”魏烨矢口否认的同时，仔细收好了合约，甚至拍照留存样本。 　　“……” 　　这都不叫报复，他把脑袋拧下来。 　　得到想要的结果后，魏烨又给方杉倒了杯酒，做了一个举杯庆祝的动作：“敬月色。” 　　方杉讪笑一声，内心为宿主默哀着饮下了这杯酒。 　　“你的那位朋友……” 　　听他开口提起正事，方杉的脸色立马严肃了不少。 　　“看似行为矛盾，但要明白一点，他是以你为先。” 　　方杉腼腆地弯弯嘴角，捧着脸蛋搓了搓：“都怪我太受欢迎。” 　　魏烨冷冷一扫，继续道：“人有生老病死，我儿子离世的那一日，你会如何？” 　　方杉想也不想甩出答案：“向天再借五百年。” 　　魏烨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站在酒店门口的魏苏慎：“凡人寿命很少过百，加上五百年能如何，如此一来，就陷入死循环。” 　　方杉怔了一下，想要强行留住一个人的性命，他也得以命相抵。何况这个位面没有灵气存在，五百年指不定要打个对折。 　　魏烨：“作为挚友，他肯定了解你的性格，一方面想要杀死祸源，一方面又忍不住要帮对方延长寿命。” 　　方杉没纠结祸源一词，下意识摇头：“这个世界不存在延长寿数之物。” 　　魏烨提醒道：“小岛上，不是有一群年轻人为了永生争夺一部功法厮杀？” 　　方杉失笑：“就算有功法也没用，没有灵气的情况下，强行修炼，把雾霾灰尘吸收进体内，会死得更早。” 　　“是么？”魏烨和魏苏慎有一样的特质，就是很少笑，这一刹那算是方杉见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笑……略带玩味与讥嘲。 　　正想问是在笑什么，就听魏烨淡淡道：“人走多了，就有了路。” 　　不知想到什么，方杉不禁轻轻攥紧手指，后又迅速卸了力道。 　　魏烨：“一旦修炼的人越来越多，你猜是人类先灭亡，还是你口中所谓的灵气先出现？” 　　方杉一时竟没有办法立刻回答。 　　有朝一日全民修炼，世界的规则是否能容忍所有人的灭亡？ 　　“我想你朋友的原计划是激发人的修炼欲望，可惜他低估了人类的贪婪。” 　　得到功法的人根本没想到组建门派或者形成一股势力，每个人都妄想独吞，甚至不惜残害他人性命。 　　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方杉基本是保持着缄默。 　　按照魏烨的分析，系统001很有可能是想打造出一个灵气复苏的时代。他憎恶魏苏慎，又担心宿主百年后自己会重蹈覆辙，所以拼命想要延长这个时间线。 　　或许在对方心里，如果真的有那么一日，起码也要活得够本。区区三五百载，换一条系统的命太不值当。 　　主动开口打破这份死寂的是魏烨：“有人一心为你，这是好事。” 　　方杉无奈摇头：“没您看的透彻。” 　　魏烨表现出的状态太过坦然，让系统都有些无所适从。 　　方杉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 　　“父神。”魏苏慎声音传过来。 　　室内本就极其安静，哪怕手机贴着耳朵，魏烨也能听见。 　　感受到对方投来奇异的视线，方杉面色不变，像是大人叮嘱小孩一样：“我这里还要一会儿，你乖乖呆在原地。” 　　魏苏慎的声音掺杂着几分茫然：“黄昏，就要来了。” 　　方杉望向天边的颜色，淡淡道：“怪物还未降临，不用紧张。” 　　“好。”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像之前的宿主一样，方杉此刻不得不独自面对魏烨。 　　魏烨可不信自家儿子有角色扮演的情趣，从公文包中又掏出上次精神鉴定的结果，细细看了几秒。 　　方杉嘴角微微一抽，当初他明明亲眼看到过魏苏慎粉碎了诊断书，为什么还会再次出现？ 　　魏烨认真询问：“需要我联系家庭医生么？” 　　方杉摇头，想了想还是决定为宿主正名，解释了一番前因后果。 　　魏烨听后没有表露出丝毫同情：“他是智障么？” 　　怎么会有人迷失在自己编的谎言中？ 　　方杉无言以对。 　　魏烨：“多久能恢复？” 　　方杉：“……快了。” 　　魏烨没深究这个‘快’究竟会延续到何时，又一次的沉默中，方杉用天色已晚为借口，准备离开。 　　“我和你们一起回去。”魏烨把东西按照原样塞进去，带着整理好的公文包道：“走吧。” 　　方杉：“行李……” 　　“会有人来收拾。” 　　酒店因为收费足够高，每日来的客人不是很多。 　　魏苏慎站在石狮子旁，身影看上去……有那么一丁点的萧索。 　　方杉收起诡异的想法，走了过去。 　　魏苏慎听到脚步声转头，视线刚好和他接触，四目相对，略微不满地开口：“太久了。” 　　方杉从他眼中看到了独占欲。 　　这是每个恋爱中的神祇都容易产生的负面情绪。 　　魏烨则根本不想看这个糟心的儿子。 　　魏苏慎目前的状态就是‘虽然你们都拿疯子的眼光看我，但我知道我是正常的’，他用自己独特的认知体系去看待事物，皱着眉头警告魏烨道：“不要对父神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未免魏烨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方杉赶紧在一边普及法律的判刑标准。 　　魏烨深深看了一眼魏苏慎，露出今日份的第二个笑容，偏过头对方杉道：“别委屈了孩子。” 　　“哈？” 　　魏烨冷声道：“给他找个小妈，让孩子拥有一个完整幸福的童年。” 　　“……”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我太难了。 　　【以下是系统666的内心独白：以前我疯我不正常，所以宿主要迁就我，现在……呵呵！他学会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魏苏慎：很开心。自从我疯了，再也没有被系统坑过。 第248章 花儿开在春风里 　　回去的路上, 方杉和往常一样用语言跟魏苏慎互相伤害，但他的另外一半心思却在思考魏烨的那番剖析。 　　魏苏慎极为了解他，通过一个眼神就判断出系统有事瞒着。 　　停止互怼, 视线定格, 等待方杉主动道出。 　　方杉把头偏向一边, 视若无睹。 　　“父……” 　　简单的一个字，立马让系统改变态度, 皮笑肉不笑地说出魏烨的看法。 　　魏苏慎听后沉思几秒, 忽而嗤笑一声：“难为系统001至今未曾精神分裂。” 　　想杀了自己, 又忍不住站在朋友的立场帮忙延续生命。 　　方杉突然道：“如果你是他, 会怎么做？” 　　“没这种可能。”魏苏慎语气十分笃定：“你我之间, 不是仇人就是情人。” 　　“为什么没第三种可能？” 　　魏苏慎：“因为我有正常人的理智。” 　　可惜爱情让人昏了头。 　　方杉没什么感情道：“需不需要我帮你开张残疾证明？” 　　——被爱情盲目的宿主。 　　魏苏慎无动于衷。 　　作为临时司机，魏烨可谓尽职尽责, 自始至终无视两人幼稚的交锋, 权当菜鸟互啄。 　　黄昏后的道路畅通无阻, 魏烨去车库停车的功夫，方杉和魏苏慎先一步进入别墅。 　　客厅里只有男子一人, 系统333早在方杉去酒店的时候便躲到阁楼里不出来, 男子的状态和他们离开前差不多，用看笑话般的目光率先看向魏苏慎。 　　方杉路过他的时候意外捕捉到对方目光中的一丝得逞，不知想到什么, 突然顿住脚步：“那些功法，你不止给了几个昏了头的年轻人对不对？” 　　男子大大方方承认：“还有不少人保持观望状态。” 　　外面突然传来轰隆一声雷鸣，因为魏烨还在停车, 魏苏慎进门时没有锁门，此刻被风吹开一半，蓝白色的光在墙面一晃而过。 　　小胖子打开从中午起一直反锁的门，雷雨天也不敢再冒死打游戏。 　　“这天气怎么说变就变。”从楼上走下来时不满地嘟囔：“害我抛弃队友。” 　　方杉从前认为天气的变化是因为系统001的越界登陆，现在想来或许有其他原因。用手机查了一下全球气候，发现近期内不只有一个国家提到过一日内天气多变，还借此吐槽天气预报的不准确。 　　看到这里，方杉瞥了男子一眼，后者嘴角的笑容扩大。 　　方杉皱了皱眉，起初没有想太多，直至魏烨关门进屋的一刻，忽然询问男子：“你是为什么留下？” 　　男子摊了摊手，给出的答案和之前一致：“看你心上人的好戏。” 　　方杉和他对视几秒，转过身压低声音对魏苏慎道：“刷日常任务，现在。” 　　魏苏慎似乎明白系统的用意，刷新了任务。 　　下一刻，所有在客厅里的人却是一瞬间消失。 　　不过是一个睁眼的时间，周围的环境全然不同，方杉左手边站着小胖子，面对如此大的转化，他竟然没有惊声尖叫。 　　方杉不由高看他一眼：“不害怕？” 　　小胖子很认真道：“有你在。” 　　他就是觉得，面前这人可能是鬼都害怕的存在。 　　方杉观察周围，这是一个类似会议厅的地方，最前方是投影仪，上面目前一片雾蒙蒙的。 　　除了魏烨和系统001，被卷进来的还有咖啡店老板，还有三男二女，其中一个是外国人，剩下的是亚洲面孔，瞧着都是精英。 　　看见自己的上司，咖啡店老板明显惊了一下，他本来就不善和人交流，一时间各种疑问汇聚，竟是不知道先说哪一个。 　　让系统觉得真正有意思的是剩下那几张陌生面孔，他们的表情里虽然有细微的惊慌，但没有更过激的反应。 　　普通人如果被突然卷入一个陌生地方，下一刻的反应绝对是—— 　　我是谁？ 　　我在哪里？ 　　现在是什么情况？ 　　可这几人明显要镇定很多。 　　投影仪上突然显现出一行字： 　　灵气复苏的时代有可能将要开启，作为本区域具备修炼资质的人，你们中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本区域只有三个名额，愿你们好自为之。 　　从字幕出现，方杉的余光便开始观察周围人的神情：一头雾水的咖啡店老板，东张西望的小胖子……和看到名额有限后目中出现势在必得的几个陌生人，不禁扬了扬眉角，有意道：“诸位也是修炼过的？” 　　缄默中，最先开口的外国人，他的汉语还算流利，回应的似是而非：“有了解。” 　　还有一个女孩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按照我家里人的说法，祖辈中出现过修真者，我从小也会修炼一些强身健体的口诀。” 　　方杉点了点头，这倒是没说谎，论资质，女孩算是所有人中最好的。 　　宅男有宅男的好处，就像此刻，比之疑惑，咖啡店老板更多的目光聚焦在高科技产品上：“投影仪下面有东西。” 　　他不说众人还真没注意到，两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贴墙放着，中间连接着一根黑色的电线。 　　咖啡店老板最先走上前，盒子中央是凹陷的一个手印，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手放在上面。 　　其余人不由想到字幕里千丝万缕的关系，女孩紧随其后，把手放在另外一边，机器冷冰冰的，毫无反应，过了半晌，勉强跳出一行字：路人。 　　方杉看了魏苏慎一下，后者接替女孩的位置，屏幕上出现一行字：老板X员工。 　　出于恶作剧的心理，方杉的视线偏移到系统001身上：“敢不敢上前一试？” 　　咖啡店老板绝对是系统001小黑本上的第二名，首位毫无疑问是魏苏慎。 　　当初他挣脱程序员的束缚后，为了报复，在对方的键盘底下留下一本修真功法，想让其自取灭亡。咖啡店老板会出现在这里，系统001功不可没。 　　如今听到挑衅之语，男子冷笑一声，迈步走向前去。心中早已对结果有了预知，无非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魏苏慎主动让开，把位置腾给他。 　　男子手贴在凹陷处，屏幕上闪现出新的字迹：你们裸聊过。PS：不止一次，时间很长。 　　“……” 　　像是被烫到手一般，咖啡店老板率先收回手，震惊地望着男子，确定不认识后，自言自语：“机器出了故障。” 　　方杉赶在他被系统001打破头前把人拖了回来。 　　男子浑身散发着强烈的杀气，就连方杉一时也不想招惹。 　　女孩的声音打破沉默：“说是名额有限，那没有得到名额的人会如何？” 　　方杉相当捧场：“按照传统电影的套路，会死。” 　　“……” 　　几人中，有一对似乎是情侣，下意识和其他人保持着距离。投影仪最开始显现的那些话，就像是鼓励他们自相残杀一样。 　　外国人眼珠一转，指着机器道：“不如轮流试试？” 　　可惜无人响应。 　　小胖子出于猎奇心理，求着魏苏慎陪他一试，机器判定的很快：相亲相爱一家人。 　　方杉坐在最后排看见后颔首表示赞同，这机器倒是挺实用的，不知道能不能带走。 　　众人互相防备，魏烨因为太安静基本没存在感，那三男二女大多数时间也不说话。 　　方杉打圆场道：“不如先互相认识一下。” 　　在场的人大多对他有好感，原因不外乎是长相好，能活跃气氛。 　　外国人首先开口：“我叫阿尔弗雷……” 　　方杉打断道：“不用太详细，这么多人，挨个记住名字不现实。” 　　说着在投影仪前方的讲台上翻找，勉强找出一只能下水的笔：“从一到十编个号，写在手背上，互相称呼彼此号码就行。” 　　“……” 　　令人无语又有道理，所有人配合着写下一个不重复的数字。 　　魏苏慎望着方杉手背上的‘6’号，缓缓开口：“本区域是三个名额，证明类似的试炼不止在我们这里发生。” 　　和说话一会儿正常一会儿疯癫的方杉相比，魏苏慎给人的感觉要可靠很多。 　　外国人对他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附和道：“有道理。” 　　在他看来，魏苏慎气质相貌不俗，穿戴价值不菲，又是难得的正常人，很值得结交。 　　就在外国人刚示好完毕，就看魏苏慎偏过头对身边人道：“父神，这个时间段不适合犯困。” 　　方杉眼角有些微微的湿润，闻言轻轻打了个呵欠，表示在努力保持清醒。 　　外国人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对魏苏慎的评价瞬间改为疯子。 　　方杉调整了一下坐姿，最后索性站起来抵抗倦意。 　　刻意站在窗前迎风的方向，用意识沟通魏苏慎：看任务。 　　在他说之前，魏苏慎已经先行查看。 　　【任务：甜蜜蜜。】 　　光是看名字，都让人心下一条。 　　【备注：一个人的修炼叫找死，一群人的修炼叫觅生。灵气复苏的时代下，请互帮互助，自古落单者先死。】 　　“有趣。”方杉走到他身边，弯了下嘴角。 　　这个任务更像是下达给一群人，而非宿主的单独任务。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投影仪上显示出同样的要求。 　　小胖子连忙数人数：“刚好十个。” 　　方杉提醒道：“把你自己算上。” 　　“……” 　　小胖子果断和魏烨站在一起。 　　又没规定身份，当然是和熟悉的人先组队。 　　咖啡店老板本来想和上司组队，奈何魏苏慎已经和方杉站在一起，其余人他没一个认识的，思索再三，朝系统001靠拢。 　　男子看他的目光像是能吃人。 　　这时，旁边传来方杉幽幽的声音：“何必那么无情，好歹也有被卡主强行裸聊的情分。” 　　魏苏慎的声音更加淡然，微微颔首后开口：“买卖不成仁义在。” 第249章 花儿开在春风里 　　在很多事情上, 魏烨算有远见卓识，甚至是预见性。 　　方杉看到任务后心情颇为玩味，过程如何暂且不论, 想要达到的结果不过是打破一般人独自修炼的固有念头。 　　念及此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系统001, 后者的心情已经下降到冰点。咖啡店老板像是在旁边扎了根, 无视男子足以杀人的目光，坚守自己的位置。 　　外国人最终落了单。 　　他有些不可思议, 苦兮兮地走到唯一说过几句话的方杉身边：“你们这是歧视国际友人。” 　　方杉也没把人往其他地方赶, 还在思索任务更深层的意义。 　　又是分组, 又是挑选, 似乎连失败后的惩罚都不足为惧。 　　无论外国人如何努力贴近方杉, 所有人都站好位置后，他依旧被判定为落单者, 窗外的闪电突然打进屋子, 如银蛇般绕过方杉, 稳准狠地劈在外国人身上。 　　白光消失的瞬间，外国人也消失不见。 　　小胖子胆子最小, 肉跟着一颤：“这就……死了？” 　　劈的灰飞烟灭。 　　方杉：“活着。” 　　雷电撤走的瞬间, 他还清楚听到啊的一声惨叫，紧接着人才消失不见。 　　最有见解的反而是那个自称家里出过修真者的女孩子：“我认为更多的是淘汰，如果修真时代真的到来, 死伤最多的多半是……” 　　“散修。”方杉接着她的话说道。 　　立场不同，只要修炼就必须争夺资源，单枪匹马的行事下, 散修无疑是吃亏的。 　　此刻之前的字迹消失，屏幕上出现新的一行字： 　　任务：拜师学艺。 　　备注：修真的路上需要一个引路人，附近有一位强者身亡后留下的传承，找到它，拥有它。 　　众人面面相觑时，方杉忽然轻笑出声：“原来如此。” 　　接他话茬的却是小胖子：“这就跟玩游戏一样，我们都在新手村，这是在做基本指导。” 　　换言之，死了淘汰出局无所谓，但留下来获得好处肯定更多。 　　方杉难得赞赏地看了一眼，似乎是认同他的说法，说了声‘浪费时间。’ 　　一个接着一个任务，结束引导谁知道还要多长时间。 　　觉得无聊的同时一个抬眸，视线和魏苏慎撞个正着，对方清楚的看见他眸光中的闪动，就差把‘不怀好意’四个字印在上面。 　　“想做什么？”魏苏慎问。 　　方杉摊手：“当然是趁早结束这场无意义的游戏。” 　　说罢看向众人，手中凭空冒出两本基础性功法。 　　离得近的女孩子惊呼一声：“莫非你有传说中的空间物品？” 　　方杉没回答，有意摆出世外高人的谱儿，甩了甩手中的册子：“跳楼价……不对，十万起拍。” 　　凭空冒出来的所谓功法，加上他那不正经的样子，一时间无人响应。 　　过了片刻，女孩上前一步征求他的意见：“能先让我看看么？” 　　方杉大方递过去。 　　女孩很小心地翻了前面几页，跟家传的功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这本更加完善：“五十万。” 　　是个实诚姑娘，方杉也没等别人再叫价，一口敲定。 　　女孩如获至宝般：“我加你好友，把钱打过去。” 　　在场的人都不缺钱，本着宁可信其有的想法，对仅剩的那本功法竞价。 　　方杉淡定看着，期间还抽空对魏烨道：“回头我送您两大箱，就当做聘礼。” 　　魏烨沉默几秒，看向魏苏慎。 　　早就习惯了这种‘大场面’，魏苏慎语气平常：“个人魅力大。” 　　说着扫了眼小胖子：“趁现在，有什么疑惑赶紧问。” 　　小胖子摇头，就跟做数学题一样，横竖他也只会写一个解，繁杂的过程就连抄答案都懒得研究。 　　卖完功法，方杉走到最前方，敲了敲投影仪边缘：“我的东西比传承好，赶紧的，下一个任务。” 　　屏幕闪烁了一下，如果它是人类，不满的情绪恐怕溢于言表，拖了半晌才重新发布：感知天地的元素，了解自身灵根。 　　小胖子有些紧张地望向外边，元素不过就是金木水火土，难不成要逐个体验？ 　　就在众人等着任务后的备注出现，方杉先一步扫了眼站着不动的女孩：“木灵根。” 　　又看向咖啡店老板：“土系。” 　　视线调转魏苏慎，搓了搓手：“我来给你摸骨。” 　　正欲上下其手，后者一声父神让他直接如枯萎的干花，丧失了兴趣。 　　叹了口气依次说完剩下人的属性，方杉再度不耐烦地催促屏幕：“速度发布新任务。” 　　投影仪这次没像之前一样缓慢浮现出字迹，而是如同闪着雪花的电视机。 　　方杉：“年久失修，坏了？” 　　咖啡店老板站在客观的角度道：“可能是被你气得。” 　　下雨天最适合入眠，方杉不想辜负雷雨天的好时光：“如果无事，劳烦送我们各回各家。” 　　投影仪：“……” 　　“在么？”方杉蹙着眉：“还活着的话请动一下。” 　　会议室的墙体突然变得扭曲，这种扭曲是肉眼可见，但并不影响建筑的坚固性。 　　小胖子躲在魏烨后面：“这都被气变形了。” 　　方杉纠正道：“我们所处的环境，可能只是一个幻境。” 　　根本就不存在气到变形这种人性化的说法。 　　任凭方杉说得有理有据，其他人看他时的笑容发虚，连同默默远离的脚步都是等同的虚浮。 　　怎么说呢？ 　　方杉给他们的感觉就是隐藏的大佬，大佬的标准配置：作天作地而不死，然而周围的甲乙丙丁绝对会被坑死。 　　女生抱紧功法试图寻找安慰，人靠近门的方向，又不敢走出去。另外一个女生有样学样，和她站到一起抱团取暖。 　　只有魏苏慎还站在方杉身边，虽然他的气质和弱小可怜无关，好几道看向他的目光带有同情和钦佩。 　　魏苏慎淡定自若，目光凝视投影仪，等待上面的雪花消失。 　　建筑的扭曲没有恢复，过去五分钟，屏幕总算恢复正常：检测到任务全部完成，即将进行传送—— 　　3、2、1. 　　最后一个数字消失，眼前的场景重新更换。 　　客厅一切都没有变化，包括墙上的钟摆。和突然转换前一致，小胖子还在楼梯口，维持着抱怨的表情。 　　“回来了？”小胖子的瞳孔不自然地骤缩，短短几个呼吸间，无法判断出之前那一切是不是幻觉。 　　方杉轻咳一声，打断他的沉思，认真道：“事实上，是你连夜打游戏后精神不稳定。” 　　小胖子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话还未说完，就被魏烨不轻不重在头上敲了一下。 　　小胖子撇了撇嘴，他也知道方杉的解释有些牵强，但自我欺骗是一种天赋，为什么要浪费？ 　　方杉不再逗弄她，转而用一种严肃的目光审视着系统001：“这就是你想要达成的目的？” 　　男子身体放松地靠在沙发上，自在地如同在自己的地盘：“不能说达成，一半而已。” 　　眼下的情况更像是老天在做一个实验，挑出那些有资质的人，让他们试着去带动一个时代的发展，能不能成功还不好说。 　　不知该如何评价系统001所为，两人相顾无言。 　　小胖子忽然插话道：“其实我们可以组个修仙男团。” 　　说着不忘指着一直被当做天之骄子的自家大哥：“他C位。” 　　魏苏慎看着他，眼神冷到可以凝固。 　　小胖子动了动嘴巴，刚想认个错，玄关处传来动静。 　　姜美玲脱下高跟鞋，一进门就看见好几个人聚在一起，其中还有一张陌生的面孔。 　　男子主动起身问好，礼节周到：“您好，美丽的女士，我叫零一。” 　　姜美玲笑着说了句你好，视线看向其他人，衡量男子是谁带来的朋友，最后定格在方杉身上。 　　“是我以前的一位友人。”方杉承认。 　　姜美玲笑了下：“气质很独特。” 　　虽然长相平凡，却会在不经意间透露一种矛盾的特质。 　　看出她心里的评价，方杉不动声色道：“人如其名，姓零名一，天生矛盾。” 　　姜美玲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深层含义，倒是系统001整个人快要半黑化，看着方杉用口型道：不要触怒我。 　　姜美玲的身上还带有外面的几丝冷意，打了个哆嗦，魏烨递过来毛巾，她没有接，似笑非笑：“反思好回来了？” 　　魏烨小幅度点头，托坑爹儿子的福，今年内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扫地出门。 　　姜美玲没再计较上次的不虞，倒了杯热茶驱寒，期间秀眉不经意蹙起：“今天路上有些奇怪。” 　　天上的雷电像是有生命力，每一次闪现的角度都相当刁钻。 　　小胖子嘴快：“兴许是有人在修仙。” 　　魏苏慎警告的目光扫过来，立时乖乖闭嘴。 　　姜美玲将他们间私下的动作看在眼里，看向魏烨：“我在楼上等你。” 　　小胖子刻意压低声音：“爸，你准备怎么解释？” 　　魏烨径直从他身旁走过，没有回答。 　　小胖子双手合十，祈愿对方不要刚回来，就被赶出家门。 　　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许愿完便头昏脑涨上楼休息。 　　客厅里人数减少一半，相应的说话不用顾虑太多。 　　方杉戳了戳魏苏慎的腰线：“倘若灵气真能复苏，宿主要不要考虑开宗立派？” 　　话中有三分真心，七分玩笑。 　　魏苏慎听后却是仔细思考，半晌道：“规模太小。” 　　方杉愣住。 　　魏苏慎：“我看天庭就不错。” 　　“……”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我想让你开宗立派，捧你成老祖宗，你却说你想做天帝！ 　　魏苏慎：梦想还是要有的。 第250章 累土可以堆成山 　　方杉被他一番雄心壮志打击的不知所措, 露出一个随性的笑容，却是没接着对方的话说下去。 　　系统001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翘着二郎腿, 看着魏苏慎的目光相当蔑视：“怎么, 就你这样, 还想着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魏苏慎面无表情：“他年我若为青帝, 让尔镇守南天门。” 　　男子愣了一下, 来不及收起眼神中的轻蔑, 抡起袖子气势汹汹而来。 　　方杉在半途中拦下了这个隐隐透露黑帮老大气息的系统。 　　男子咬牙：“还护着？没听他说让我去做看门狗！” 　　方杉幽幽道：“就没有天庭这回事。” 　　男子一怔, 的确……白激动了。 　　重新坐回去, 再看魏苏慎带着不加掩饰的嫌弃和抱怨，果然不正常这事很容易传染。 　　· 　　和他们一样被挑去密封的空间进行新手指导的肯定很多, 方杉原以为会引起轩然大波, 但消息隐蔽得可谓是密不透风。 　　直至凌晨三点, 确定没有在任何新闻上刷到有关的只言片语，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 　　男子依旧是一副大爷的坐姿靠在沙发上, 语带讥讽：“谁都想活得不平凡, 这等好事又怎么会随意公开。” 　　正如他所料，有幸入选的人第一件事就是竭尽全力封锁消息。 　　说到这里，男子抿唇笑了笑：“不如猜猜, 现在最难受的是哪一方？” 　　方杉甚至省去思考的时间，淡淡道：“最早被你利用，创建论坛的那些人。” 　　他们自命不凡, 却又最终沦为配角。 　　男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心情很好道：“世道就要乱了。” 　　方杉摇头：“乱不起来。” 　　人类会在已有的秩序上创造出新的合理体系。 　　双方从现实谈到哲理，字里行间有争锋也有共识，就在这时，一直闭目养神的魏苏慎忽然开口：“灵气复苏，曾经那些沉睡的神祇是不是也能苏醒？” 　　说着看向方杉：“近期想不想去海外旅行？” 　　蕴含着深层意义的对话经过他的打断，彻底崩了。 　　男子揉了揉眉心，这一刻方杉在他身上看到了魏苏慎的影子，毕竟宿主以前常做这个动作。 　　“想办法治好他。”系统001的每一个字都说的咬牙切齿。 　　后半夜谁也没上楼，随意靠在沙发上小憩，天快亮时，方杉第一个睁眼，扫了眼楼上，纳闷魏烨竟然没被赶出去。 　　魏苏慎也醒了：“父亲多半是退而求其次，主动去了书房。” 　　“难怪。”方杉遂即说出在酒店内被逼着签下的那份合约，其中就有强制要求宿主每个星期住书房的次数。 　　魏苏慎听后面色无变化，细看目中起了一丝波澜，他缓缓起身，走了两步又停下，转而掏出为数不多的几张百元塞进花瓶里。 　　方杉好奇：“这是做什么？” 　　魏苏慎：“制造某人藏私房钱的证据。” 　　“……” 　　张婶家里的事情至今也未处理好，无人做早餐的情况下，方杉想要煮方便面果腹，转眼就看魏烨下楼朝厨房走去。 　　对方为了讨姜美玲的欢心洗手作羹汤，方杉自然是会蹭个便宜，放弃自己动手的计划，准备享受他人劳动成果。 　　哪知脚步刚往回迈，后边就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过来。” 　　方杉对待魏苏慎的亲人向来尊重，乖乖走了过去。 　　意料之外，魏烨没强求他打下手，而是提供了一个古董样的手机，里面只装了一款聊天软件。 　　方杉试着点开，手机虽然老旧，速度却比当下的智能手机还要快。 　　群成员共有五百多人，算是大群。 　　“这是什么？” 　　魏烨：“和我们一样遭遇的人。” 　　方杉反应了几秒：“具备修仙资质？” 　　魏烨连续打了个三个荷包蛋：“或许。” 　　方杉望着手机屏幕，不可思议道：“这么会儿功夫，怎么连群都有了？” 　　魏烨淡定道：“拉帮结派搞小团体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 　　方杉露出一个不走心的微笑：“原来如此。” 　　大致滑了下聊天记录，多数消息都在抱怨昨晚的经历。 　　【有股不知名的力量把我整整焚烧了半个小时，就为了告诉我是火灵根。】 　　【楼上这算好的。不是有一个寻找传承的任务，硬是逼着我跳了十次崖，才摔到正确的那个洞口。】 　　…… 　　方杉皱眉：“任务都是这样完成的？” 　　早知道他就看好魏苏慎就行，让其余人也尝尝真金火炼的滋味。 　　尤其是系统001。 　　魏烨：“以后和这些人打交道多留个心眼。” 　　方杉瞅着聊天记录里一水的表情符号，觉得还挺萌。 　　“这是假象，”魏烨道：“有几个是真的心黑。” 　　显然是从前打过交道。 　　方杉试探地问了句：“有您黑么？” 　　魏烨看他一眼。 　　方杉面对他自然不可能像对魏苏慎那样口不择言，只好悻悻然作罢。 　　谁知下一刻却听魏烨道：“我和他们不一样。” 　　那些人是心黑，他是心脏。 　　听出弦外之音的方杉：“……” 　　“这里面有提到你。” 　　魏苏慎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滑动着手机屏幕。方杉看到一串冗长的名字，发言更是相当繁琐：【羡慕你们还有体验的资格。我全程什么都没做，因为碰见了隐藏的大佬。】 　　【楼上我觉得我们应该认识，那位大佬贩卖了功法，并且一眼看出我是水灵根。】 　　…… 　　底下还有一水的补充，托前不久相声巡演的福，方杉的曝光率一度很高。昨晚被卷入奇妙的空间后，除了外国人，其余虽然没主动打招呼，但也知晓他的身份。 　　方杉瞬间被捧得很高，以往这些大人物间的交往看眼缘看家世，如今一个陌生又令人亢奋的时代可能来临，一些能人异士最能得入他们青眼。 　　知道方杉和魏苏慎走得近，还有人找借口想要来魏家拜访。 　　其中以方灿最为不要脸，声称都是一个姓氏，方杉就是他的亲人。 　　魏苏慎刷到这条消息后明显静默一瞬。 　　方杉探头看过来，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你当初怎么会栽到这样的人手上？” 　　魏苏慎私下对方家下了不少黑手，导致方家元气大伤，但没有赶尽杀绝。最主要的原因便是若没有方家人安排的那场刺杀，他和方杉也不可能相遇。 　　方杉似乎也想到了这茬：“说起来他算是媒人。” 　　魏苏慎犹豫一瞬：“你们……真的没别的关系？” 　　想当初方星海为了活命拼死叫出那声我是你爸爸，见风使舵的本事恐怕就连系统都望尘莫及。 　　方杉冷笑一声，觉得魏烨提供的那份合约里要补充几条。 　　似乎明白他的想法，在做饭的魏烨正巧朝这里看了一眼，目光意味深长。 　　方杉低咳几声，认真征求意见：“要不要在群里澄清一下？” 　　他认为应该塑造一个小可怜的形象，方便接下来扮猪吃老虎。 　　魏苏慎：“没这个必要，甚至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方杉沉吟道：“这是在鼓励我大出风头？” 　　魏苏慎深深看了他一眼：“思想别太极端。” 　　方杉却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一定不辜负组织的期望。” 　　“……” 　　方杉想的很好，他要把自己塑造成在世活神仙的标本，稀罕的是没人阻拦。 　　魏苏慎放任系统的原因很简单，特殊时期，所处的位置越高，越有利于得到他人的敬畏。 　　有了目标后，方杉让魏烨把自己拉进群，在内兜售功法。灵气尚未复苏，他出售的都是入门级强身健体的法门，见效快，一时炒到天价。 　　魏苏慎：“放长线。” 　　方杉点头，表示明白。 　　一次性财露太多，难免招来觊觎。 　　系统001满不在乎道：“其实你可以尽情的放肆。” 　　等到方杉看过来时，他才慢悠悠再度开口：“修真者尚且需要灵气复苏才能修炼，但有些物种，可能会先一步出现。” 　　方杉若有所思：“妖魔？” 　　系统001道：“神未至，鬼先行。等到这些魑魅魍魉现世，你去除上几只，很快就能打响名头。” 　　方杉：“有道理。” 　　男子轻笑，看着魏苏慎的目光不怀好意：“届时你受众人追捧，必定会知道有些人不过如此。” 　　俗话说棒打鸳鸯罪孽深，系统001却是专业拆CP……估计已有数千载。 　　方杉正想就此事说上几句，魏苏慎出其不意地点头表示认同。 　　“未免他日被人搅和姻缘，捷足先登很重要。” 　　方杉被他握住手，魏苏慎语气难得有几分动容：“庄园的事情已经谈妥。” 　　言下之意婚期可以随时提上日程。 　　方杉一脸平静提醒：“这是宿主的第二次求婚。” 　　魏苏慎微微颔首：“我仔细想了想，认为当初求的太草率。” 　　方杉淡漠道：“现在很隆重？” 　　魏苏慎沉默后道：“量变产生质变。” 　　“所以？” 　　魏苏慎：“既然一开始没有做好，次数多了可以弥补。” 　　方杉目光复杂：“你还准备求几次？” 　　魏苏慎竟然翻出来日程表：“计划三日后的中午有一场。” 　　天气预报说那天有雨，系统习惯在阴天睡午觉，他可以在对方半梦半醒间来一次。 　　方杉叹气：“你这不叫求婚。” 　　魏苏慎疑惑。 　　方杉：“这是逼婚。” 　　“……” 　　作者有话要说：　　魏苏慎：不同意结婚就烦死你。 　　方杉：…… 第251章 累土可以堆成山 　　系统001：“你若是答应, 我便死给你看。” 　　说话间男子的眼角眉梢都透露着一股阴戾。 　　方杉沉思一秒，认真问道：“此话当真？” 　　系统001气势减弱一秒，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念及魏苏慎提到后面的几场, 方杉忍不住道：“你一共准备了多少？” 　　魏苏慎：“和我们上次相声世界巡演的次数一致。” 　　“……结！” 　　现在立刻一秒钟都不能等！ 　　结婚不是儿戏, 尤其是还在同性别的情况下。 　　男子嗤笑道：“你不是最擅长扮女装？” 　　方杉：“知名度太高, 并不适宜。” 　　依照他这段时间的作劲，和魏苏慎的恋情几乎快到了家喻户晓的境界。 　　魏苏慎大致估算一番：“现在开始准备, 大约需要两个星期。” 　　方杉点头表示没问题, 只盼能在短期内耳根子清静一些。 　　· 　　一切如方杉和系统001的推测, 最先诞生的物种是妖魔。 　　人能成鬼不易, 首先要有微弱的修为和不散的执念, 前者以前几乎没可能，自从新手引导, 现在有点修为的人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修炼伴随着争夺, 灵气还未真正复苏, 已经有不少人因此丧命。 　　方杉印了数张虚假的天师名片，准备寻找‘有缘人’派发, 谁知还未行动, 便有人先一步找上门来。 　　来人算是魏苏慎的老熟人：裴扬。 　　方杉看到他时还有几分小激动，私下询问魏苏慎：“他在不在我们的婚礼名单当中？” 　　魏苏慎点头。 　　方杉立马挂上周到的笑容，主动走到裴扬面前：“竭诚为您服务。” 　　裴扬刚想道谢, 就看方杉换上一副现实的嘴脸：“价格另算，还有记得婚礼时要有一个大红包。” 　　裴扬点了点头，他是今早才收到婚礼请柬, 惊讶后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二人极度般配。 　　“说起来，我碰到的事和婚礼也算有些干系。” 　　他没有抽烟的习惯，心情不好时喜欢来回用指腹摩擦着杯柄：“我妻子的预产期将至，这些天我却在睡梦中总能梦见另外一名女子。” 　　方杉淡淡道：“很有想法。” 　　裴扬苦笑：“非你想的那样，那女子身着红色嫁衣，每日在我梦中啼哭，声音像是受惊的婴儿。” 　　方杉突然道：“几天前的夜晚，电闪雷鸣，你可有奇遇？” 　　裴扬颔首，直接道：“我也在那个群里，不过用了化名。” 　　方杉轻轻在他手腕上按了按，顶级的水灵根，和寻常男子不同，他体内的阳气还不算是太旺盛，难怪会受到邪物的注意。 　　“她是想找你冥婚。” 　　裴扬多多少少猜出一些，真正听到后面色还是有些微妙。 　　冥婚通常是死后的结亲，可他还好端端地活在这世上。 　　方杉：“最近买过什么？” 　　裴扬：“婴儿的金首饰，都是特意找人订做的。” 　　他为人相当精明，做了怪梦后第一件事想的就是会不会接触了不干净的东西，担心丢掉了又会被别人捡去遭受厄运，是以包括金首饰在内近期全部所得都锁到了阁楼。 　　方杉：“让我看看。” 　　裴扬打电话给了家里的佣人，没一会东西便被打包拿来。 　　方杉看了下上面的花纹，又摸了摸材质，笑道：“没太大的问题，只是这金子有一部分应该是回收后重新加工，而它的前一任主人死于非命。” 　　裴扬：“可有办法？” 　　方杉点头：“把东西留下就行，剩下的我会处理。” 　　裴扬离开时，方杉热情挥手，再度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婚礼份子钱的事情，后者哭笑不得，接连保证一定会有份厚重的贺礼。 　　他走后，系统001才从房间内走出：“解决了？” 　　方杉指了下桌上的金首饰。 　　男子盯着看了半晌，说了句有意思。 　　方杉兴致昂然地看向魏苏慎：“想不想……” 　　没等他说完，魏苏慎已经先一步提起警觉：“不想。” 　　方杉站起身在对方耳边说了一句，魏苏慎的神情渐渐柔和，点了点头。 　　当天，方杉做了很多准备工作，直至夜幕降临，将金首饰压在枕头下，对水晶球交代了几句后，撺掇着魏苏慎和他一起枕着入眠。 　　魏苏慎平日并非能一沾枕头就入眠，甚至睡眠质量算不得太好，然而这次刚一躺下便有浓浓的疲惫席卷而来。 　　梦里的世界很吵闹，魏苏慎一睁眼就站在酒店门口，而方杉在他的右手边。 　　“这是什么地方？” 　　方杉笑了笑：“既然是冥婚，自然是结婚的场所。” 　　魏苏慎对冥婚的理解是带有封建神秘的色彩，至少有两样东西必不可少：红烛和嫁衣。 　　然而面前的种种却打破了他固有的认知……酒店，红毯，和忙碌的服务员，处处透露着一股喜庆。 　　“尽量和他们少说话，”方杉低声道：“免得沾染了阴气。” 　　魏苏慎：“这些人都是鬼？” 　　方杉点头：“最低级的那种。” 　　毕竟还没到真正全民修炼的时代，哪怕生前有再多的愤懑，死后也不具备化为厉鬼的条件。 　　“不过也别小瞧了它们，虽然害不了人命，但能让你身体虚弱，在病床上躺好一阵子。” 　　两人说话的时间，身后突然停了一辆豪车，里面走出的女鬼穿着红嫁衣，款式设计的简洁新颖，符合现代人的审美。 　　看到他们时，女鬼唇色仿佛更红了：“怎么换人了？” 　　片刻后又自言自语：“更年轻帅气，也不错。” 　　方杉这时才开口：“我们俩皆是心有所属。” 　　女鬼完美的妆容显出几分狰狞：“我看中的东西，就是我的。” 　　长长的指甲似乎想从方杉白皙的脸蛋上滑过：“喜欢谁不要紧，反正你们马上就要来陪我。” 　　方杉非但没有如她所愿露出惊恐的表情，反而很是满意道：“知道是恶鬼我就放心了。” 　　女鬼觉得自己的权威遭到了挑衅，五指成爪，毫无预兆地朝方杉脖颈处袭来。 　　“礼尚往来。”方杉躲过后微微一笑，还了她一鞭子。 　　惊讶的不只是女鬼，还有魏苏慎，他十分复杂地望着系统：“你竟然随身携带着鞭子。” 　　方杉淡定地收回长鞭，笃定道：“是你看错了。” 　　魏苏慎眼神更加复杂。 　　红色的嫁衣被抽烂部分，女鬼惊讶地低下头，望着胳膊上的血痕目光震动。人类的力量肯定无法给她造成伤害，眼前这人难不成是驱鬼师？ 　　有关驱鬼师，她也只是有过耳闻，曾一度认为不过是传说。也正是因为如此，做事才更加肆无忌惮，甚至找活人冥婚。 　　为了试探出方杉的力量，她又一次发起攻击，结果毫无意外，险些被一鞭子毁了容貌。 　　“大师饶命！”鬼比起人，更会见风使舵，确定打不过后当场求饶。 　　她都是如此，更何况后面那些忙碌的小鬼。瞬间全部僵硬在原地，颤颤巍巍地往角落里跑，试图缩小存在感。 　　方杉露出和善的表情：“大家不用害怕。” 　　此话一出，众鬼抖得更厉害。 　　方杉一鞭子抽在地上，扬起阵阵尘土，脸上的笑容却依旧显得很善良：“请诸位各司其职，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在他的威胁下，小鬼们不得不像之前一样，端盘子的端盘子，负责上菜的像是装了飞毛腿来回忙碌。 　　见状，方杉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而对女鬼道：“我们就是来借个场子。” 　　女鬼小心翼翼，换上尊称：“您是想用来做什么？” 　　方杉：“婚礼彩排。” 　　“……” 　　一只据说生前数学好的小鬼被单独拎出来暂时顶替门口收彩礼的工作，其余小鬼则被按照才能分出小组，上台表演节目。方杉和魏苏慎在台下认真观看，筛选出最能调动气氛的节目，准备在自己的婚礼上挪用。 　　之前活力四射的小鬼被折腾地萎靡不振，女鬼谄媚道：“是不是差不多了？” 　　方杉点头：“最后再走一遍过场。” 　　“过场？” 　　方杉懒得解释，倒是魏苏慎大致说明准备好的婚礼细节，让她跟着配合。 　　女鬼不是很懂：“我能配合什么？” 　　魏苏慎：“当司仪。” 　　他对细节的要求很高，力求做到之后婚礼的完美无暇。 　　女鬼眸中含泪，攥紧嫁衣道：“我今天本来是要嫁人的，当司仪是不是不大合适？” 　　魏苏慎什么都没说，只是看向方杉。 　　后者手指轻柔地抚摸过长鞭上的纹路：“是么？” 　　女鬼打了个哆嗦，开口道：“……挺合适的。” 　　魏苏慎严格按照预想中婚礼的细节进行彩排，包括和方杉踏上红毯。 　　女鬼拿着麦克风，藏住委屈，努力展现出一个笑容：“今天是个好日子，欢迎各位亲朋好友!” 　　话音落下，小鬼们僵硬地鼓掌。 　　女鬼深吸一口气：“非常荣幸能为这对新人主持婚礼。接下来让我们用掌声为他们献上最真诚的祝福！” 　　红毯上，方杉听着稀稀拉拉的掌声，小声对魏苏慎道：“到时候最好提前和熟悉的人说好，让他们适时发出喝彩声，并且用力鼓掌。” 　　魏苏慎点头，深以为然。 　　天花板上有小花瓣适时坠落，女鬼一想到这原本是给自己准备的浪漫场景，一时悲从中来，声音颤抖道：“男大当婚男大当嫁，两位新人可谓是珠联璧合，天造地设的一对！” 　　边说着，泪如雨下。 　　作者有话要说：　　女鬼：求求你们，做个人吧！ 第252章 身无彩凤双飞翼 　　泪水滴落在红毯上, 女鬼自觉不妙，狠狠吸了几下泛红的鼻子。 　　可惜下一刻还是迎来了系统的死亡凝视。 　　“听我解释，”女鬼啜泣道：“这是喜悦的泪水。” 　　虽然知道她肯定未说实话, 方杉仍决定仁慈地接受这个理由。 　　当这对未来的新人走到舞台中央, 心如死灰的女鬼面色铁青发问：“新郎, 你愿意娶新……郎为夫吗” 　　“这段掐掉。”魏苏慎道：“誓词很神圣，届时我们会请专业的神父来。” 　　女鬼努力洋溢着笑容：“你拳头大, 都听你的。” 　　婚礼一共彩排了三次, 为做到万无一失, 方杉本欲再来一回, 奈何这些鬼怪已经精疲力尽, 女鬼甚至恳求他给一个痛快。 　　方杉一脸嫌弃，最终还是选择暂时离去：“回头我会给你烧些纸钱。” 　　女鬼：“……” 　　方杉：“有需要再来找你。” 　　女鬼：“……” 　　一直到方杉和魏苏慎从梦境中消失, 女鬼才恍然惊醒, 怒道：“老娘虽然冥婚, 但不是出来卖的！” 　　然而罪魁祸首早已没有影踪，当然如果他们还在, 女鬼万万不敢当面发泄怨气。 　　魏家。 　　床头的水晶球一闪一闪, 像是坏了的小夜灯。 　　魏苏慎较方杉先醒一步，睁眼等了片刻，发现系统依旧没有要醒的迹象。坐起身, 借着月色看过去，才发现对方完全是在呼呼大睡。 　　他忽然就觉得，倘若下一刻是世界末日, 只要方杉认为困了，会照睡不误。 　　推了两下没把系统叫醒，魏苏慎披上外套，走下楼去。 　　今晚的月亮很耀目，几颗星辰寥寥悬挂在天边。 　　魏苏慎对着这样的月色看了半晌，下一刻从手机调出几组照片，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属于哲学家的思考时间并不长，魏苏慎察觉到异动，抬起头看向客厅的某个方向。 　　系统001因为之前伤势太重，脸部器官的代码都是草草修复，一双眼睛并没有人类该有的色泽，在黑暗中类似电子眼，有些吓人。 　　“感觉还挺敏锐。”男子的话语不含夸奖，更像是一种暗讽。 　　魏苏慎望着他那双连杀意都不加掩饰的眼睛，淡声道：“想趁着方杉不在动手？” 　　系统001庆幸守株待兔有了成效，迎面朝他走来：“只能说招呼一下，何来动手？” 　　话虽如此，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给对方来一次社会的毒打。 　　和方杉在一起久了，魏苏慎偶尔也会说一些怼人之语，但他今夜比往常要沉默，面对系统001的挑衅一言不发。 　　“害怕了？”男子把他的不说话当成惊恐，讥讽道：“如果你求饶，我可以考虑暂时放你一马。” 　　魏苏慎实话实说：“不害怕。” 　　因为是坐着，仰起脸的间隙隐约能看出一丝无辜。 　　有一刹那，男子竟然在他身上看到了和666所谓的夫妻相。 　　“当初被你掳走时，有句话我很认同，”此刻魏苏慎的话突然又多了起来，他看着系统001，嘴角露出的笑容和男子脸上的讥嘲如出一辙：“做人要防着夜长梦多。” 　　“你在做什么？”几乎和他话音落下差不多的时间，另外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方杉不知何时站在楼梯口，正不满地观测着下方情形。 　　男子明白过来，适才魏苏慎沉默的间隙，极有可能是在脑海里联络方杉，让其为自己出头。想到这里，看对方的眼神十分不齿：“你竟然好意思……” 　　魏苏慎打断他，坦然道：“没错，我说你欺负我。” 　　告状这种事，他比小孩子做得更加得心应手。 　　方杉隐约能猜出发生的场景，无奈地摇了摇头，打着呵欠道：“你们是小学生么？” 　　竟还学会了私下斗殴。 　　魏苏慎：“是他先动的手。” 　　男子脸色一僵，这还告上瘾了？ 　　方杉动动手指，意识到动作有些类似召唤小狗，转而主动走下楼梯，把不省心的宿主带了上去。 　　男子死死盯着魏苏慎的背影，喉咙里挤出类似野兽的低吼。 　　本来算是一个温暖的夜晚，魏苏慎硬是感觉到有几丝凉气顺着脖颈往下钻。 　　“也不能全怪他，”方杉明显也感觉到了这股杀气，淡淡道：“毕竟你刚刚的举动像极了故事里的白莲花。” 　　哪怕是狗血电视剧里登堂入室的第三者，都不会婊气成这般模样。 　　一夜有惊无险过去。 　　翌日魏苏慎驱车带方杉去裴扬家做客户回访工作。 　　裴扬精神抖擞，状态比之前好了不知凡几。 　　“那个奇怪的女子没出现在我梦里。”他笑了笑：“昨晚算是我近期内睡的为数不多的好觉。” 　　说着，干净利落的把尾款给打过去。 　　方杉收到钱满意地咧嘴笑。 　　裴扬迟疑了一下，问道：“我这种体质，是不是容易招鬼？” 　　方杉摇头，在对方松口气的时候又道：“是特别容易。” 　　“……”裴扬皱了下眉：“有没有办法预防？” 　　方杉继续摇头：“体质是天生的，好比有些人阳气重，有些人八字轻。” 　　裴扬苦中作乐，半开玩笑道：“看来日后我要成为你的长期顾客。” 　　“或许不用，”说话的却是魏苏慎：“下次再有鬼拉你入梦，可以试着报出方杉的名字。” 　　方杉脸色隐隐有些不对，讪笑道：“我没你想的那么有名。” 　　“谦虚了。”魏苏慎淡淡道：“经过昨晚，想必你会在众鬼中名声显赫。” 　　裴扬仿佛还真把这句话听了进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从他家离开时，方杉百感交集：“宿主竟然在外诟病我的名声。” 　　魏苏慎认错的速度很快。 　　方杉郑重道：“说话前要三思，不能凡事都实话实说。” 　　魏苏慎深深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方杉喜欢热闹，如果不困，坐车的时候喜欢观察外面繁华的商业街。 　　今天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就发现车子的走向很诡异，越来越偏不说，最后连行人都看不见。 　　方杉推测：“这是想把我卖到山沟沟里？” 　　魏苏慎镇定开车：“谋财害命的事情我不会做。” 　　关键害的不是系统的命，而是买主的命。 　　方杉依稀觉得这条路有些眼熟，刚想到是哪里车子已经到达目的地。 　　方杉走下车，目光中带着几分怀念：“好久没来了。” 　　工厂从外表看相当破旧，当初发布地下王国的任务时，还曾借助此处的隐蔽性在内制造情趣用品。不过这里带给他最深刻的印象是和魏苏慎的第一次相遇。 　　因为回忆，方杉眼神不由柔和许多：“那时你可真的是命不该绝。” 　　前方突然传来动静，方杉望过去，是数个木偶人，从形象上看，十分肖似执行任务时他们在位面里的身份。 　　“宿主的《傀儡术》日渐精进。”方杉中肯评价道。 　　曾经被迫做了那么多情趣用品用于贩卖，方杉一度认为魏苏慎对《傀儡术》有阴影，想不到后者非但没有规避，反而技艺愈发好。 　　魏苏慎用傀儡代替皮影，让它们将两人相遇以来的种种进行全新的演绎。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很是稀奇又有意思。看了两个世界后，方杉忍不住道：“被坑成这样还能产生感情，你该不会是有抖m倾向？” 　　魏苏慎早就知道该如何应对他，面不改色道：“多亏某人调教的好。” 　　“……” 　　木偶人的演技和精湛沾不上边，毕竟它们没有表情，但胜在还原度高，方杉看了一会儿缓缓道：“其实你该把我们初遇时的景象让它们演下来。” 　　“我很后悔。”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方杉把注意力放在魏苏慎身上：“后悔什么？” 　　“初见时和你说的话。” 　　方杉回忆了一番，找准切入点：“帮我叫救护车？” 　　坦白讲，他至今对这句话念念不忘，这是有多宏伟的科学价值观才会数次怀疑自己，甚至得到救治后，第一反应是去做精神检测。 　　魏苏慎大约也将这段过去当成了黑历史，微微摇了摇头。 　　方杉好奇：“倘若重来一次，回到那个节点你会说什么？” 　　魏苏慎偏头看着他，神情格外专注。 　　方杉心里咯噔一声—— 　　不会吧，又来？ 　　没给他太多的心理准备时间，魏苏慎已然开口：“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和前几次不同，这一次魏苏慎单膝下跪时掏出了戒指。 　　方杉伸出手，配合他的动作，同时开口道：“不久前我不是答应过一次？” 　　“那次没来得及录下来。”魏苏慎站起身指了下角落的摄像机：“这个可以剪辑到婚礼当天需要播放的视频素材里。” 　　“……考虑的很周到。” 　　婚礼真正被提上日程，方杉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细节控，魏苏慎甚至主动要求再去找女鬼演练一次。 　　当天晚上，入梦后又一次站在酒店门口。这里依旧布置的很喜庆，张灯结彩。方杉正准备迈步前行，忽然看到门口挂了一个牌子：“方杉与人类最忠诚的朋友，不得入内【比心】。” 　　方杉怔怔看了几秒。 　　女鬼的求生欲可谓很强，讽刺中带着警告，警告中又带着讨好。 第253章 身无彩凤双飞翼 　　偶尔风来, 木板很薄，还会被吹得发出响动。 　　方杉定定看了半晌，抬脚, 踹开！ 　　酒店内原本一脸喜庆的小鬼看到他, 如丧考妣。 　　方杉视若无睹, 带着魏苏慎旁若无鬼往里走。 　　在蛮力的威胁下，一场婚礼得以顺利彩排完成, 魏苏慎的笔记本几乎已经密密麻麻爆本。 　　方杉看一眼都头疼：“微妙的瑕疵有时等同于完美。” 　　魏苏慎否定他的看法。 　　系统本来极爱睡觉, 被强迫每晚去梦中彩排婚礼后, 整日神情恹恹。小胖子看他居然在同等的零食投喂下, 清减了两斤, 不可思议道：“怎么做到的？” 　　平时也没看到对方做多余的运动。 　　方杉打了个呵欠：“梦游。” 　　小胖子信以为真，惊讶道：“你还有这个习惯？” 　　方杉一本正经说着瞎话：“我经常梦游跑步。” 　　魏苏慎实在听不下去, 打发自家蠢弟弟回房间复习功课。 　　哪怕再小的婚礼, 准备工作都十分繁杂, 接下来的时间魏苏慎名正言顺地把公司要务推给魏烨。提前订好的庄园距离这里足足相隔四个城市，为了确保婚礼场地布置符合他的想象, 每日飞行往返。 　　睡眠不足外加高强度的‘巡视’, 使得魏苏慎如同散发怨气的幽灵，一点就燃。 　　系统001作为旁观者都没敢在这个特殊的时间段进行骚扰，私下对方杉吐槽：“我严重怀疑他的内心住着个老公主……不对, 是处男鬼。” 　　方杉如同一滩泥倒在沙发上，瞳仁几乎快失去焦距：“我只在恐怖故事里听过处女鬼的说法。” 　　看他无精打采的模样，系统001提议：“不如逃婚？” 　　话音刚落, 方杉的手机就响了，接通后还未等他礼貌性的说一个‘喂’字，魏苏慎的声音便已传了过来。 　　“是不是系统001又在撺掇着让你逃婚？” 　　方杉因为惊讶手指一抖，和系统001对视一眼，同样在后者眼中看到了诧异。 　　“你怎么知道？”来不及否认，方杉因为好奇心先一步发问。 　　魏苏慎：“第六感。” 　　说完便率先结束了通话。 　　“……” 　　系统001觉得浑身发寒：“我只听说过女人有这种能力。” 　　方杉认真教育道：“性别歧视是不对的。” 　　魏苏慎在别的城市，方杉考虑要不要趁着婚前出去游玩一番，这个想法还没诞生出多久，就看到前方的一道倩影。 　　“伯母。”他主动站起身，看出对方是有话想跟自己说。 　　姜美玲看到方杉眼中隐藏的激动，露出温婉的笑容：“电视剧里因为不满孩子恋人，多加为难的其实很少。” 　　闻言方杉眼中的激动瞬间荡然无存。 　　姜美玲在旁边坐下，示意他也坐。 　　魏烨没有针对他，现在连姜美玲也没有对这桩亲事表示反对，方杉深觉不够轰轰烈烈。 　　姜美玲失笑：“你现在的表现可和刚来时判若两人。” 　　方杉虚心求教：“哪里不同？” 　　姜美玲：“那时候的你目中写满了志在必得。” 　　方杉回忆了一番，好像是。 　　姜美玲：“为什么现在反而退却了？” 　　方杉：“您有没有听说过叶公好龙的故事？” 　　“……”姜美玲完美的笑容有过短暂的僵硬。 　　方杉腼腆地笑了笑：“开个玩笑罢了。其实我是受不了魏苏慎对婚礼的苛求。” 　　姜美玲失笑：“毕竟是他第一次结婚，多担待着点。”停顿了一下忽然好奇道：“我能感觉到你的身份不同寻常，应该除了他还有很多选择，为什么偏偏认定了这个人？” 　　方杉仔细想了想：“其实……” 　　刚刚张口，熟悉的手机铃声再度响起，方杉眼皮一跳：“喂。” 　　魏苏慎：“是不是又有人在你耳边说我坏话？” 　　方杉反问：“又是那该死的第六感？” 　　魏苏慎默认。 　　对话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姜美玲面上露出不可思议。通话结束后方杉才再度看向她：“现在您应该明白了。” 　　姜美玲微微颔首后，凝视的目光还带有些许同情。 　　本人不在场，方杉开始一本正经的给魏苏慎凹人设：“他这人从前就没有什么安全感，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把我拴在身边。” 　　姜美玲叹气：“这孩子上次的精神鉴定结果有轻微的偏执型人格。” 　　这点倒是真的。 　　方杉记得初遇时宿主去做精神检测，其中有标明这一条。 　　姜美玲动容地拉着他：“苦了你了。” 　　托魏苏慎这通电话的福，谈话提前结束。 　　下午时有人送来礼服……一套裁剪得体的西装。方杉试了一下，很合身。 　　系统001和系统333则是眼睛都看直了，宽肩窄臀腰又细，这身材简直是绝了。 　　系统333：“简直是斯文败类。” 　　方杉看狗血电视剧多了，直接将这四个字定义为赞美。 　　系统333：“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天涯何处无芳草。 　　方杉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反而看了一下手机。 　　系统333担心魏苏慎又会第六感爆棚打来电话，选择乖乖闭嘴。 　　魏苏慎对婚礼格外上心，相应的方杉便可省事很多，婚礼场地的布置敲定后，魏苏慎便基本结束了两地来回跑的生活。 　　方杉看了特意拍的照片，面上表现的十分淡定，内心却开始荡起桃花的波澜。 　　宿主办事虽然严谨，但庄园的布置恰恰相反，极其梦幻。颜色运用的很鲜嫩，一眼看上去心情就会莫名其妙的变好。 　　魏苏慎：“有想改进的地方，可以提前跟我说。” 　　方杉摇了摇头，表示已经趋近完美。 　　魏苏慎：“我没有宴请太多的宾客，亲朋好友加在一起不超过五十人。” 　　方杉点头：“这样很好。” 　　魏苏慎看着他：“你那边有没有人来参加？” 　　方杉摇头：“那一天他们要参加葬礼。” 　　魏苏慎察觉到他口中的词汇有更深层次的含义：“谁的葬礼？” 　　方杉：“我们的。” 　　“……” 　　“系统在对待伴侣的问题上可以说是相当忠诚，”方杉道：“哪怕灵气时代真正复苏，宿主能获得的寿命也是有限，我和你在一起，在他们看来无异于是自寻死路。” 　　逻辑和现实角度分析，那些同僚想的并没有错。 　　魏苏慎同样考虑到了这点，别的都没有多提，只道：“所以我们结婚时，还有一个葬礼在同步进行？” 　　方杉面无表情，想来也很是无语：“刺不刺激？” 　　魏苏慎：“很有意思。” 　　接下来的三秒钟，相顾无言。方杉扶额：“换个角度想，称得上是世所罕有。” 　　稀罕的事不止这一件。 　　婚礼请柬早就寄出去，很多人即便没收到请柬，也知道他们即将成婚。 　　一般豪门和不知身份的人结婚，会被编撰出各式各样的风流权色交易。魏苏慎和方杉大约是因为同性的原因，之前又经常出没在电视采访上，普通民众诟病并不多，反而是在上流社会，尤其是那些有幸被划分为具备修炼资质的人，做出了诸多揣测—— 　　《卖儿求荣，为了修炼功法嫁儿子！》 　　《畜生！三箱功法倒插门！放着我来！》 　　…… 　　小胖子把收集到的消息放在明面上讲时，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系统，都不免一惊。 　　小胖子摊了摊手：“不能全怪他们，毕竟你在这个圈子里已经被当做隐藏的大佬。” 　　权势算的了什么？对于有钱人，有的甚至可以倾家荡产多换几年寿命。如今一扇修炼时代的大门正在打开，那些从前看不起方杉的豪门现在看他的眼光完全不同，在他们眼中：方杉=金砖。 　　说话时小胖子一直小心观测魏苏慎的表情，发现对方似乎浑然不在意，不由惊奇。 　　方杉看出他的想法，摆了摆手指：“这都不算什么。” 　　遥想和宿主在位面执行任务，都是自己去打江山，魏苏慎摇旗呐喊666。 　　小胖子不知道内情，只当两人情比金坚。 　　在外界的诸多揣测下，婚礼如期举行。 　　庄园的实物比照片更加具有吸引力，如果真要用语言形容……钢铁直男看到都会冒出些少女心。 　　伴随着轻柔舒缓的音乐，新人走上红毯。 　　正在观礼的裴扬因为坐在前排，实在是忍不住，用压得很低的声音询问魏烨：“这点子卡的也太好了。” 　　一般的婚礼，多少会出现些不受控的小情况，即便顺利，它可能也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完美。 　　然而眼前的这场婚礼明显是例外—— 　　新人的一举一动不见丝毫慌张，投影仪上播放的视频剪辑刚好在两人踏上红毯的一刻结束……还有诸多细节，堪称模范婚礼。 　　裴扬越看越觉得奇怪，甚至连姜美玲都发出疑问：“婚礼给我的感觉像是彩排过无数遍。” 　　魏烨轻轻叹了口气，看着脸上难得有掩饰不住笑意的魏苏慎，就知道对方必然在这段时间内做了什么。 　　不止是他们，其他人也在讨论这场根本挑不出瑕疵的婚礼……莫非结婚也需要天赋？ 　　小胖子思考的问题则更为深沉……如果是天赋，遗传么？ 　　左手举着鸡腿，台上的新人在说什么根本没听清。等小胖子回过神再看过去，正好瞧见自家大哥站在阳光下，笑容仿佛比太阳还要耀眼：此刻魏苏慎一脸的笃定，目光中只有方杉，一字一顿格外真挚道—— 　　“我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完结章，本来想分两章完结，觉得没必要，婚礼场景描写的太细就有些水了，剩下的都交给番外来好了。 　　完结感言先不写了，毕竟还有几万字的番外，番外准备写大约一周半的时间。 　　想看什么提前点餐——当然，车就算了，毕竟我有三百章都没一个吻戏的光辉历史2333 　　最后，点进作者专栏来收藏一下新文《男配破产后》呗，会很快开得，我就是勤俭持家勤劳致富的代言人。 　　么么哒。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木君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从前有只耗子、木君（好久不见）、23482882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君 41个；妘溪嘻嘻嘻、天哪茸茸叫我妈妈、Sonic、慕清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南熏 28瓶；木君 12瓶；美娇娥张大仙 10瓶；库伊拉 5瓶；枫糖浆拌桂花糖 2瓶；铃铃落落、荆溪、七七的可爱芦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4章 番外一 　　婚礼少不了堵门这个环节, 通常是新娘子娇羞地坐在房间内，新郎想办法突破重重考验进来。 　　两人无论是谁，如果充当新娘的角色, 都难免被有心人当做侮辱之嫌。 　　实则当事人浑然不在意, 魏苏慎甚至表示可以省去这个无聊的环节。令人惊奇的是, 方杉主动要求充当‘新娘子’的角色。 　　魏苏慎没多想，随他去了。 　　利用冥婚彩排唯独没排练这个环节, 直至婚礼这天, 魏苏慎幡然醒悟, 倘若方杉是‘新娘子’, 堵门的一般是伴娘, 而方杉身边不算朋友的朋友只有系统001和系统333。 　　再联想婚礼前系统001天天跟条甩不掉的尾巴似的，缠在方杉后面, 似乎在恳求什么, 他突然觉得细思极恐。 　　魏苏慎的朋友多是商场上的泛泛之交, 婚礼当天只请了两位比较要好的，大约是气氛热闹, 平日里都很严肃的公子哥, 推着他往里进，还做作地喊着加油。 　　牵强地勾了下嘴角，魏苏慎伸手一推, 果然门没开。 　　身边的朋友打趣：“塞红包啊！” 　　明知道毫无用处，魏苏慎还是象征性地塞了一个。 　　门后一点反应都没有。 　　朋友惊住：“你这红包怎么像石沉大海了？” 　　魏苏慎冷笑：“石沉大海好歹会有一点波澜。” 　　这分明是一潭死水。 　　门后，系统001和系统333表情出奇的一致……春风得意外加神清气爽。 　　方杉正在嗑瓜子, 叹气：“差不多得了。” 　　系统001竟然眨巴出几滴虚假的鳄鱼眼泪：“这可能是我后半生唯一的慰藉。” 　　方杉打破他的谎言：“你的慰藉太多了。” 　　估计在这段时间，对方已经想了不下十种和魏苏慎争锋相对的方案。 　　在外的魏苏慎显然也料到了这点，寒声威胁：“交出你手上的人质。” 　　朋友只当他在开玩笑，还漫不经心打趣：“这时候你该说，有本事给我开门才更加应景。” 　　系统001：“我可是加了三层防护罩，十五个阵法，你能进来算我输。” 　　朋友听得不解，魏苏慎却是眉心一跳。 　　“你要怎么样才肯开门？” 　　系统001沉思的间隙，系统333激动道：“快，让他叫我们爸爸。” 　　话音刚落，就被一脚踹到墙角，系统333扶着腰站起来，正好对上一双过分幽深的眸子，方杉凉飕飕道：“那我该叫你什么？” 　　系统333醒悟有了婚姻关系后，魏苏慎也算有后台的人。 　　魏苏慎也是一个狠人，居然真的顺着话茬问下去：“我叫，你敢应吗？” 　　系统333无言以对，只能寄希望于系统001。 　　这里的动静太大，吸引了不少人来看热闹，包括裴扬等人。 　　魏烨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因为有姜美玲事先的警告，没多说讽刺的话插刀。安静用手机录下这一幕，仿佛准备长久保存黑历史。 　　眼看身边的人聚集的越来越多，魏苏慎非但没有尴尬，反而勾勾唇角：“你们确定要继续看下去？” 　　有人笑着说当然，其余人虽然不说话，不过行动已经证明了一切。 　　方杉在房间内，即便看不到外界的情形，也能预估到魏苏慎所处的状态。忽而带着怜悯之意道：“那些人要是聪明，就该知道现在留下来看笑话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系统001想说些嘲讽的话语，方杉却是先一步看向他：“十五个阵法，哪怕是你自己，破解起来也需要时间。” 　　“那又如何？”系统001格外嚣张，目的很明确：破坏魏苏慎的新婚之夜。 　　大概是真的过于得意，竟然还学着系统333的动作，叉腰赚吆喝。 　　可惜这份得意还没维持一秒，一道尖锐的声音穿破空间直刺耳膜。 　　系统001还稍微好一些，系统333已经受不住捂住耳朵：“哪里来的破锣？” 　　音浪越来越高，就如同报丧的乌鸦，就连系统001都受不住，怒而看着方杉：“情人眼里出西施，眼瞎不代表耳聋？” 　　这么难听的歌声666是怎么受的了！ 　　就在这时，方杉张开嘴……宿主挑的是一首情歌对唱的曲目，于情于理他都该配合。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方杉一嗓子突兀的嚎出来，两个系统险些当场被送走。 　　系统001好不容易养好一些伤，此刻又掉落几个代码，甩出一个道具暂时屏蔽五感，然而很快他就发现高兴的太早，想要离开，就要破解自己设下的十五个阵法。 　　为了确保魏苏慎进不来，阵法的布置可谓是用心良苦，再快的速度也需要一个小时才能搞定。 　　方杉和魏苏慎一唱一和，外面的人是腿软了想走也走不了，里面的人是出不去。 　　系统333双膝跪地：“天要亡我！” 　　方杉自然不会让婚礼闹出人命，包括统命，对着他们勾勾手指，用口型道：“一条明路，换二十四小时不打扰。” 　　系统333当即答应，系统001由于对魏苏慎深刻的怨念多坚持了十秒，还是点了点头。 　　“很好。”方杉满意地点了点头，指着窗户：“上帝为你关上了门，但还留了一扇窗。” 　　“……” 　　被两位‘歌神’强行降智，忘了门口设了禁制，但还可以爬窗。 　　存活下来后，他们一刻不敢多留，远离庄园。 　　门外。 　　朋友抓住魏苏慎的袖子，用尽最后的力气：“别、唱、了。” 　　魏苏慎把他的爪子无情拨拉下去，用目光说‘别无理取闹。’ 　　不堪入耳的歌声侵袭着人的意志力，最终赶来救场的是姜美玲，在对方警告的目光下，魏苏慎停止了这场惨绝人寰的收割。 　　获救的众人深深看了他一眼，相互搀扶离去。 　　一时间，热闹的婚礼场地只剩下一对新人。 　　方杉不紧不慢破解完阵法，主动打开门，眼睛因为笑容弯了下：“恭喜你得逞了。” 　　魏苏慎轻轻抱了下他，良久，低声道：“同喜。” 　　好歹算是半个公众人物，又有豪门做背景，庄园内部守卫森严进不来，外面的草坪上却蹲守着不少记者。等待的功夫他们已经想好了数个夸张的标题，只是这些念头还没来得及付诸笔上，就看见宾客脚步虚浮的离开。 　　结婚被压榨的不该是新人，为什么反过来了？ 　　记者A：“有没有觉得来宾像是纵欲过度？” 　　记者B：“莫非婚礼有猫腻，其实是一个隐藏的盛宴？” 　　记者C：“满脑子的废料。” 　　记者B：“……” 　　记者C鼓足勇气，把话筒递给一个面色看上去勉强算是可以的大佬：“婚礼为什么这么快结束？” 　　大佬也是个人物，在那种场景下，害怕死后法医查不出鉴定结果，居然还用手机录音， 　　记者C一脸纳闷地看着他伸手过来，手机屏幕贴着自己的耳朵：“这是做什……” 　　最后一个字还没问出，大佬已经点了播放键。 　　啊，爱人—— 　　手机里传来劣质的男神音，难听的歌记者听多了，但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还是头回见闻。 　　方杉和魏苏慎经过人鱼异能的那个世界，本就不算好听的歌声有了微妙的进化，特效从令人头疼演化为可以送人归西。 　　大佬成功靠一首歌送走了记者。 　　方杉和魏苏慎浑然不知道庄园外可怕的一幕，他们暂住的别墅是临时整理出来，布置温馨。 　　没了扰人的堵门人员，魏苏慎安静地和方杉并肩站在窗边。 　　方杉：“比我们预想中提前一个小时结束。” 　　魏苏慎：“无所谓。” 　　反正之前彩排的环节都已经按部就班完成，接下来无非就是些无聊的嘉宾互动游戏。 　　方杉耸了耸肩，偏过头看他：“还有大把的时光，接下来做什么？” 　　魏苏慎低头认真思考，片刻后道：“拉窗帘。” 　　“……” 　　· 　　结婚和生孩子是人生的两大转折点。 　　魏苏慎是前者，裴扬是后者。 　　妻子预产期将至，裴扬近来往返最多的地方不是公司，也不是医院，而是寺庙。 　　他日日夜夜虔诚祈祷，这一胎请一定要是个女孩。 　　亲眼看到好友被亲儿子坑的血泪史后，他是下定决心不能重蹈覆辙。 　　离预产期原本还有两个星期，一场小意外导致孩子意外早产。 　　正巧魏烨在医院附近陪姜美玲逛街，闻讯也赶了过来。 　　裴扬的额头渗出冷汗，显然是吓怕了。 　　魏烨什么都没说，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摘下口罩：“母子平安。” 　　裴扬顾不得男女的问题，看到妻子被推出来时眼眶都是湿润的。 　　过了两天，裴扬的妻子已经恢复了小半元气，笑着对姜美玲道：“当初多亏了你儿子给我介绍的医生，治好了体寒。” 　　从惊吓中缓过来，裴扬开始考虑现实的问题……生的是个大胖小子，未来自己会不会重蹈魏烨的覆辙？ 　　正想着，方杉和魏苏慎带着果篮来看望。 　　魏苏慎婚后收敛了很多，进退得当，礼节也做得很到位。 　　裴扬望着白白胖胖的儿子，心中微微松了口气，或许没预想中的糟糕。 　　魏烨似乎也明白他的心思，安慰道：“等孩子长大了，可能会奇怪一段时间，但总归会恢复正常。” 　　刚说完，就听魏苏慎对方杉道：“父神，我们最好赶在黄昏前回去，否则怪物降临不好对付。” 　　魏烨：“……” 　　裴扬：“……” 　　作者有话要说：　　魏苏慎：正常是不可能的，永远也不可能正常。 第255章 番外二 　　当一个家庭有多个孩子时, 想要真正一碗水端平是件不太可能实现的壮举。 　　总部也是如此。 　　现任至高控制者管理着无数系统，唯独待666最好。要论这个孩子有什么特别……大概能说个三天不重样。 　　这日666执行完任务回来，先来拜访了控制者, 伸了个懒腰道：“我要休年假。” 　　控制者声音很轻：“这回带的宿主如何？” 　　“一切顺利。”方杉盘腿在他身边坐下：“而且是少数能寿终正寝的。” 　　作为一个不时就上班迟到的工作者, 666在系统中的口碑极差, 耐不住他带的宿主存活率最高。 　　许久不见，方杉懒懒地抬起眼皮, 打量着正在检测管理部数据的控制者。 　　控制者的身材很匀称, 但不知为何第一眼看上去总觉得一阵风就能将其刮跑, 血肉在对方身上仿佛没有重量。即便多年未见, 这一点还是没有丝毫变化。 　　“马上就是年终总结会。”控制者道：“按照计划, 其中一个环节是让你交流如何提高宿主生存率的心得。” 　　方杉不耐烦地点点头，似乎正为此事郁闷。 　　控制者的声音依旧很轻, 却带着不容置喙：“报告两天内拿来让我过目。” 　　闻言方杉一脸得意地扯出一张纸, 算是恭敬地递了过去。 　　控制者淡淡看了他一眼, 似乎疑惑于方杉居然会按时完成上头交代的任务。 　　方杉主动做出解答：“在这方面我很有想法。” 　　分析擅长领域，对他来讲不是难事。 　　控制者生出一丝欣慰之情, 类似所有的家长满怀期待的检查孩子的家庭作业, 然而—— 　　宿主的死亡率之高多数都是因为完成任务后不肯解绑系统，沉迷在不同位面呼风唤雨的快感。根据我个人经验，想要解决此类问题就要从根本上杜绝这种坏习惯。 　　下面我提出几点建议： 　　1.在任务世界, 学会抢宿主的风头，宿主的成就，宿主的女人。 　　单单是第一条, 看到最后五个字时，已经忍不住想要撕掉让他重写。 　　控制者幽幽道：“你的思想很危险。” 　　方杉坚持己见：“这是最有效的方法。” 　　申辩并没得到认同，控制者很是无情的用漂亮的手把报告撕成碎片，漫天纸絮飘飞，竟看上去有几分不可多得的美丽。 　　控制者声音的冰冷，肖似十二月的雪花：“返工。拿回去重写。” 　　方杉对上司的话还是能听进去，用了一周的时间仔细反思，重新递交了一份报告，以下摘自新版第一条： 　　1.撬他人的墙角是不道德之事，与其去抢宿主的后宫，更为得体的做法是把宿主变成自己的后宫。 　　控制者看后久久没有言语，方杉窃喜……一定是被自己高超的处理方案折服。 　　良久，控制者无奈：“我记得系统的程序代码里，对待感情都很专一。” 　　方杉立证自己也是个痴情种：“我会认真观察每个宿主，记录下数据，选出最能令人心动且适合的那个。” 　　控制者望着报告摇头：“是让你去工作，不是相亲。” 　　方杉还想为自己多说两句，报告已经在控制者手中化为几片碎纸。 　　“写一份官方版本。”着重强调了‘官方’二字，控制者提醒道：“内容中不许出现真心话。” 　　“那和写作文有什么区别？”方杉微微撇了下嘴，垂头丧气离开。 　　在他走后不久，系统001突然从里面的操作室走出。 　　控制者淡淡道：“设备全部检修一遍需要六个小时，现在才过去一半的时间。” 　　系统001平日不敢挑衅他的权威，今天却是实在忍不住，工作都暂时放在一边：“您应该提醒666。” 　　控制者翻阅着设备检修记录，头也不抬道：“提醒什么？” 　　“当然是制止他有和宿主谈恋爱的想法。” 　　666一向玩心大，虽然现在只是说说，但哪怕是稍稍付诸于实践，都会产生不可挽回的后果。 　　控制者从容道：“并非每个人都期待永生。” 　　系统001丝毫听不进他那些所谓的哲学理论，怒斥道：“你就是个疯子！” 　　说完跑出去拉住已经走远的方杉：“别受控制者蛊惑，这都是有预谋的，他就是想……” 　　“想在我身上看到另外一种可能性。”方杉回过头，面对系统001不可思议的目光：“这些我都知道。” 　　如果系统都是千篇一律，又如何做到改进升级？ 　　“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还……” 　　方杉打断他的话：“因为我也很讨厌千篇一律。” 　　日复一日的挑选宿主执行任务，朝九晚五的工作，有时候还要加班，他难道就不能有点私生活？ 　　系统001：“……你这是在报复社会么？” 　　方杉：“我只是想活出个人样。” 　　系统001：“你是个系统。” 　　要什么人样？ 　　在他怔神的功夫，方杉已经走远，不忘背对着他摆了摆手：“总而言之，我是一个有追求的系统。” 　　魏家。 　　系统001从梦中惊醒时，瞳孔里仿佛还放映着方杉挥手离去的片段。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从前的666，再之后，原本决定休年假的方杉为了次年的年终奖开始新一轮的工作，谁料遇见邪神一去不回。 　　一切就像是注定好的一般。 　　· 　　方杉正在睡梦当中，因为空间的波动惊醒。 　　一睁眼就看见床头站着面色惨白的系统001，为了不吵醒魏苏慎，方杉指着窗外。三分钟后，两人在别墅外的草地面面相觑。 　　凉风一吹，终是方杉忍不住先开口：“利用空间能力偷窥？” 　　系统001强行否认：“我只是做了噩梦。” 　　方杉冷笑：“然后跑到我床边？” 　　系统001点头：“一切都是因为你没有给够我安全感。” 　　“……” 　　方杉望着他，半晌实在是无言以对，转身往别墅内走。在楼梯口又和魏苏慎来了一场‘狭路相逢’。 　　“你去了哪里？”没开灯的情况下，魏苏慎的表情晦暗难明。 　　方杉头隐隐作疼：“和系统001谈点事。” 　　魏苏慎平静问：“凌晨三点，小树林里商谈？” 　　“是楼下草坪。”方杉纠正道。 　　魏苏慎话锋一转：“夜晚温度低，先回房间。” 　　方杉感动：“不问我去做了什么？” 　　莫非这就是夫夫间绝对的信任？ 　　“撇去上下楼的时间，你在外面逗留了四十五秒。” 　　四十五秒最多接个吻，而666的唇瓣略微干燥，可见只是说了几句话。 　　方杉：“……百分之五十的婚姻悲剧是因为缺乏信任和空间。” 　　魏苏慎面无表情：“百分之百的婚姻悲剧源于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 　　“……” 　　小憩了些许，快到凌晨被饿醒寻找食物，方杉在楼下碰见系统333，对方见了他就跟耗子见了猫，理由是未给足生存安全感。 　　每逢系统333和方杉接触，不是遭遇拳打便是脚踢……虽然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因为他说了不该说的话。 　　方杉怅然，似乎每个人都在问自己讨要安全感。 　　心灵受创后，他去寻找了这家里唯一的清流……魏烨进行交流。 　　魏烨看到方杉的第一反应是皱眉，尔后丝毫不讲情面道：“心理咨询要收费。” 　　倘若是在平常，方杉会即刻挥一挥袖子走人，然而今天他却是从容坐下，道明近日来的不顺。 　　魏烨：“以毒攻毒。” 　　方杉求教：“能否再说透彻些？” 　　魏烨：“日日纠缠。” 　　方杉：“有用？” 　　魏烨：“最多三日，他们便会被你缠怕了。” 　　确切说，是坑怕了，方杉坑人的本事，足够屹立世界之巅。 　　方杉心中微微松动。 　　魏烨又道：“别高兴太早，解脱不了多久。” 　　好了伤疤忘了疼，半月后，料想那些人又会恢复之前的状态。 　　方杉大概也想到了这茬：“距离太近会产生不安，太远又主动凑上来找虐，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抖m？” 　　魏烨淡淡瞥了他一眼，方杉读懂其中传达的深层含义……不是抖m，是标准的犯贱。 　　缓缓起身，沉痛地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魏烨敲了两下桌子：“记得付费。” 　　方杉幽幽道：“没有现金。” 　　“支持扫码。” 　　乖乖交了心理咨询费后，刚要转身离开，魏烨忽然道：“你们成婚后，是不是还没有去度蜜月？” 　　方杉点头。 　　他和宿主对蜜月的兴趣都不大，每次去其他位面执行任务，就相当于海外旅行。 　　魏烨：“可以去些特殊的地方，分散那个不孝子的注意力。” 　　特殊地方？ 　　方杉若有所思。 　　当夜，方杉在魏苏慎入睡前问：“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魏苏慎摇头。 　　方杉：“想见识一下总部么？” 　　魏苏慎偏过头问：“可以去？” 　　方杉：“理论上不行，不过可以借用特殊手段。” 　　说着看向床头的水晶球。 　　早已有过多次入梦经验的魏苏慎推测出他想做什么：“梦中游览？” 　　方杉：“机密的地方需要权限，最多就是瞅两眼。” 　　魏苏慎：“那也不错。” 　　两人正在夜谈，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我劝你慎重。” 　　系统001敲门探进半个脑袋，不知偷听了多久：“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能培养出666这等存在，总部的人会是何等德行？” 　　魏苏慎试着思考稍顷，从玛丽苏系统到系统001，再到系统333，最后视线定格在方杉身上，不寒而栗。 第256章 番外三 　　经过魏苏慎的深思熟虑, 总部观光计划最终演变为位面任务执行。 　　休完婚假后的第一次任务，魏苏慎挑选的很慎重，在五花八门的选项中最终挑出了‘异世大陆’这个标签。 　　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最适合度假。 　　系统001鄙视道：“到底是去执行任务还是游玩？” 　　魏苏慎正在仔细考虑去了后需要做的事情, 无视他的挑衅。 　　方杉的玩心实则比魏苏慎要重很多, 最近半月一直在试着沟通总部。 　　“敬爱的控制者，我是你的大宝贝666, 请让任务发布系统务必给一个可以划水的工作, 就当庆祝我的新婚。” 　　总部直至今天早晨才终于给了回讯：下不为例。 　　有了控制者的保证, 方杉知道这趟稳了, 心情轻松地和魏苏慎踏上位面之旅。 　　刚刚传送进新的世界, 方杉便感觉身体舒畅，天地间弥漫的不是灵气, 而是类似的物质, 能够促使人类极大的开发躯体。 　　街道上的人各有各的奇特, 有的负手前行，身后跟着数百只鸟雀, 有的趴在地上, 向蚂蚁问路……一眼扫过去，少有正常者。 　　传输后平安着陆对魏苏慎和方杉来说是种新奇的体验，两人不但没有遇见突发情况, 音容相貌还都是自己的。 　　方杉感动道：“果然我才是控制者最疼爱的崽。” 　　魏苏慎：“任务只是要求存活三十天。” 　　听罢方杉更加满意点了点头。 　　魏苏慎发现备注栏还提供了一份《指南》，对这个位面有基本的介绍，可以说是一条龙服务。 　　此处名为天水大陆, 人人生而不凡，有的能力拔千斤，有的知晓动物言语……天赋能力决定了一个人所能达到的高度。 　　方杉：“难得可以放松，先去酒馆探听消息，哪里有热闹我们就往哪里凑。” 　　魏苏慎点头，同意他的观点。 　　酒馆向来是人声鼎沸之地，来这里的有男有女，作风豪放，还有几个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好招惹。 　　嘈杂的议论声中，不知是谁率先说了一句：“皇家学院在招老师。” 　　其余正在饮酒的客人目光多少有了变化。 　　一壮汉叹道：“只有三个名额，无论是谁，一旦被招进去，那可是真正跃了龙门。” 　　富贵荣华信手拈来，又能对不少皇室子弟和豪门权贵有授业之恩，这份请完全可以福延子孙后代。 　　这是一名女子开口：“大约三年前，我自持有五级制药天赋，仍旧被皇家学院拒之门外。” 　　酒馆内沉默了一瞬，五级制药天赋已经具备被招为一般客卿的资本，可见皇家学院门槛之高。 　　方杉和魏苏慎对视一眼，轻声道：“如此严苛的条件，最适合构建你我登场的舞台。” 　　魏苏慎看着他可以称得上为闪耀的眸子，静默不语，半晌，缓缓道：“我刚查看了天赋能力，只嗯啊勉强达到四级。” 　　方杉：“一展歌喉保准歼灭敌军。” 　　魏苏慎没有回应。 　　方杉迟疑两秒：“莫非天赋点不在唱歌？” 　　魏苏慎点头。 　　方杉审视地看着他，试图寻找为对方身上比歌声还有攻击力的点。 　　魏苏慎知道瞒不过，主动展示了当前属性： 　　【天赋：乌鸦嘴。具有80%高命中率，隐藏毒奶级大佬。】 　　方杉怔了几秒，忽然把凳子往后挪了一段距离。 　　魏苏慎无奈：“我不会无故咒人。” 　　此行以观光游览为主，皇家学院被人吹为圣地，自然是要走上一趟。 　　他们到达时，正有几人垂头丧气走出，叹气说着要求太高。 　　皇家学院招聘讲究宁缺毋滥，即便当前缺人，条件也没有放宽。 　　方杉对魏苏慎道：“该是你大放异彩之时。” 　　魏苏慎失笑，并肩和他走了进去。 　　学院的守卫很森严，来应聘的人有专门通道。两人根据指示牌走进一间宽敞明亮的楼内，他们来的时间段凑巧，刚好面试结束一拨人，前面只剩一个人在排队。 　　“剩下的一起进来。”有人推开门跟他们招了下手。 　　面试官一共有十人，坐在最中间的那位一看便很有威严，嘴唇紧抿不怒自威。 　　走在方杉前面的面试者因为紧张呼吸开始急促。按照程序省去自我介绍的环节，直接把手放在仪器上，一个红色的数字6在闪烁。 　　“六级天赋能力，勉强可以。”威严男子旁边的那人开口，存着几分失望。 　　面试者也不敢高兴太早，这就跟刚刚踩线五十九一般，能不能最后达到六十要看批改者的恩赐。 　　“回去等通知。”威严男子发话，在纸上写下待定二字。 　　面试者离开前有意拖缓步伐，想看看后面竞争者的情况。 　　此刻魏苏慎已经把手放在仪器上，数字在3、4间来回跳跃，最终还是停在了4上上面。 　　面试者惊得停下脚步……五级以下也敢来面试，确定不是捣乱？ 　　同样的疑问面试官心中也有，有几位面色隐隐沉了下来。威严男子面色不变，道：“你该知道来皇家学院招聘，至少要达到第六等级。” 　　魏苏慎点头：“但我的能力很适合督促学生学习。” 　　其中一位面试官提起些许兴趣，皇家学院的学生各个天赋非凡，难免恃才傲物了些，老牌教授面前他们不敢放肆，但对一些天赋不如自己的新人教师态度就不那么友好。之前三位教师实在受不了学生的态度，才主动辞职。 　　“展示。”威严男子淡淡道。 　　魏苏慎在众多面试官中环视一圈，最终选了左侧的一位：“得罪。” 　　那人一脸莫名，得罪什么？ 　　还没等他来得及发问，就见魏苏慎张口：“阁下风度翩翩，尤其是这一身白袍，更衬托天人之姿。” 　　靠在门边观望的面试者一头雾水，这种当面拍面试官马屁的操作算是前所未有。 　　然而下一刻，就见窗外不知为何飞来一群受惊的秃鹰，威严男子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出手打飞几只。其中一只摔在墙角后没有晕倒反而挣扎着横冲直撞，左侧的面试官离的最近，当场被撞红了鼻子，秃鹰在他身上乱抓，被面试官打落后还不忘给予最后一爪。 　　方才被称赞风度翩翩的面试官如今一身白袍尽毁，脸也肿了。 　　魏苏慎第一次见识自己的能力，不得不说……被惊了一下。 　　“学院怎么会有秃鹰？”一位面试官皱眉。 　　威严男子看向魏苏慎，如此蹊跷不可能是巧合。 　　魏苏慎微微颔首：“这便是我的能力，乌鸦嘴。” 　　“……” 　　魏苏慎：“不过命中率只有80%。” 　　作为旁观者，方杉深觉这个‘只’字用得那叫一个丧心病狂。 　　威严男子镇定道：“适才发生的也可以提前安排好，我来指定人。” 　　魏苏慎：“可以。” 　　威严男子视线一扫，其他人不约而同侧过脸躲避他的目光。 　　“王城。” 　　留着半长头发的男子面色一僵：“我觉得……” 　　可惜刚出声还没说完话，便被威严男子打断：“就他。” 　　魏苏慎看向王城，根据预估，诅咒的范围越浅命中率越高，想了想直接道：“头发很有个性。” 　　有了前车之鉴，王城瞬间成为瞩目的中心，被这么多道视线命中，反而松了口气。他就不信在众目睽睽下自己的头发还能出什么问题。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一道惊雷，王城缩了下脖子……该不会是雷劈？ 　　下意识离窗户远了几步，好巧不巧踩在一只昏过去的秃鹰翅膀上，后者被疼醒朝他眼睛啄去。王城避开时一道雷光劈在离他不远窗外的墙壁，秃鹰坚持不懈发起攻击，王城心中涌起几分火气，凝聚出一道水柱想要直接击穿秃鹰的翅膀。 　　“别动用你的能力。”威严男子出声喝道，然而已经为时已晚，部分来不及散开的电流透过水进入王城体内，虽然只是微末，王城浑身的毛发却是瞬间炸起。 　　闪电过后甚至没有下雨，天气很快恢复晴朗。 　　此刻面试官看魏苏慎的目光全然变了，犹如在看一个可怕的瘟神。 　　魏苏慎淡定道：“相信只要有我在场，没有学生敢不服从管教。” 　　空气中弥漫着沉默，大约几个呼吸的功夫，威严男子开口道：“你被聘用了。” 　　这个决定没有人有疑义，包括之前那位说不定可能被录用的面试者。 　　微妙的气氛下，方杉从魏苏慎背后探出头：“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面试官让人清理掉秃鹰后对他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 　　系统在位面的能力和宿主挂钩，不出所料当他把手放在仪器上时，同样显示了一个4。 　　面试官按了按太阳穴：“你的能力又是什么？” 　　在前一个神奇能力者出现后，他们没有再随意轻视任何人。 　　方杉：“衰神磁场。有50%的可能性让人倒霉。”想了想又指着魏苏慎补充道：“当我和他同时动用能力时，可到达100%的命中率，且倒霉程度会翻倍。” 　　“……” 　　面试官神情各异，尤其是先前被坑过的那两位—— 　　双份的霉运，百分之百的命中率，这TM还是个联动技能！ 第257章 番外四 　　讲台下的学生坐姿规范，却是目中无人，无论台上的讲师说什么，都无人附和。 　　一节课结束，坐在最前面的男生耸了耸肩：“就晚了一步，本来能选到赵教授的课。” 　　他的同桌一脸冷漠，属于少言寡语的类型，闻言罕见地做出回应：“的确。” 　　不是他们故意找茬，实在是二者的教育水平有很大差距。且新老师的天赋能力只有七级，班里任何一个人都是七级以上。 　　若是往常，年轻的教师免不了一肚子气，不过现在…… 　　听说学院破格招收了两个四级能力者，未来指不定会闹出什么腥风血雨。 　　有了对照组，年轻教师自认七级已经算是不错。不过他也没幸灾乐祸，院方的人又没老糊涂，不可能让两个人同时走后门，想必天赋能力有过人之处。 　　按照学院的传统，新老师连续必须上三节公开课，不出大问题的情况下才可获得正式任教资格。 　　每个人都很忙，原本这样的公开课除了学生少有人来，魏苏慎即将要上的这堂，却是座无虚席。 　　当日面试官中的威严男子并未公布魏苏慎的能力，是以一部分教授和普通教师特意前来看看，他究竟有什么资格任教。 　　方杉的公开课排在魏苏慎之后，此刻安静地坐在一众人当中，因为众人的注意力聚焦在讲师，系统的存在感自然要弱了不少。 　　魏苏慎做了相当简短的介绍：“我姓魏。” 　　他教的课程只是基本的理论课，皇家学院的战斗训练不可能让新人教师担任。学院学风严谨，禁止讲太多与学业无关的话，是以理论课就愈发显得枯燥。 　　魏苏慎准备的再充分，也改变不了内容刻板的实质。 　　还没开始五分钟，台下便出现第一个刺头：“请问老师，书上说天赋能力的高低对未来成就有不可估摸的影响，您是否认同？” 　　魏苏慎点头。 　　学生不屑道：“既然如此，一个四级能力者教未来的八级能力者，是不是显得很可笑？” 　　气氛一下变得十分沉默。 　　学生大约能猜到魏苏慎会说什么，就跟往常的老师一样，无非是打感情牌，什么每个人身上都有值得学习的优点等等。 　　魏苏慎终于开口，却和他想像中截然相反：“如果只是相差一两个级别还好说，连跨四个区间确实有些可笑。” 　　学生一怔，很快又释然，或许是对方承受不住打击准备撩袖子不干，直接走人。 　　魏苏慎合上教科书，十分平静道：“身为师者，补充部分书本中没提到的知识，也是责任。” 　　视线在台下学生的脸上一扫而过，最后又重新回到发问的学生身上：“天赋能力等级后天不能改变，但能力的强弱不能靠等级单方面认定。” 　　这话乍一听很是可笑，连后面一排坐着的教授都不免微微皱起眉头。 　　魏苏慎无视这些怀疑，看着学生道：“你勇于站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学生一头雾水……莫非想要讨好自己？ 　　很多人不解的时候，人群中的方杉心中默数：一、二…… 　　还未数到三，便见那学生神情扭曲了一瞬，紧接着弯下腰。旁边的同学以为他出了什么事，着急询问：“怎么了？” 　　“腿、腿抽筋了。”学生的表情相当痛苦，他能感觉到腿部肌肉都处于僵硬状态，硬邦邦的无法活动。 　　好不容易勉强坐下，弯着腰忍痛揉了一会儿，才渐渐好转。 　　同学看他难受的样子，忍不住道：“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抽筋？” 　　当事人更是毫不知情，只能努力扯出一个微笑：“长个子吧。” 　　这时，旁听课的人中一名男子站起身，他的气息相当温和，甚至给人一种软弱可欺之感。 　　然而男子起身之后，所有的议论顷刻间荡然无存，作为教导主任，无论是在学生还是教师中，他都有很高的威信。 　　“之前一直没来得及跟大家说，这位新来的老师能力特殊，是具有80%命中率的乌鸦嘴。”男子看向腿抽筋的那名男生，说出了魏苏慎在面试时已经令两位老师遭殃的过程。 　　学生浑身一寒，突然觉得与之相比，腿抽筋根本算不上什么。 　　男子笑容愈发温和：“考虑到80%的命中率尚有不足，为了增强你们的体验，我们又聘用了一位教师。” 　　方杉顺应着他的话语站起身，像是明星一样温柔地冲学生们挥手示意。 　　男子：“这位是方老师，拥有衰神磁场，有了他的加入，乌鸦嘴的命中率可提升到100%。” 　　“……” 　　像是看不到众学生难看的表情，男子笑着道：“希望未来的几年大家能尊师重道，好好学习。当然皇家学院崇尚思想自由，如果有不满，可以随时向你们的任课老师提出。” 　　学生们看了看魏苏慎，又看了看笑得正欢畅的方杉，目光一个比一个复杂。 　　一堂公开课讲了什么除了魏苏慎，学生一概不知。他们还没从打击中回过神，下课后有人不信邪，过去试探，或许是因为当时方杉正在和魏苏慎说话，下场比之前的学生要惨，那位是腿抽筋，他直接是骨折后当场跪下。 　　方杉拉着魏苏慎退后两步，反倒一脸惊恐：“你这是碰瓷。” 　　学生：“……” 　　还能更无耻些么？ 　　学校出尽风头的往往不是未来的那些知名人物，而是行为离奇的诡谲者。 　　公开课后，作为新人教师，方杉和魏苏慎的名字可谓响彻皇家学院。 　　开始最闹腾的那个学生名叫叶莫，作为以往班里最不服从管教的存在，他同时被那两个人面兽心的浑蛋当做杀鸡儆猴的典范。 　　又一次因为背后说坏话被抓包，连续倒霉了三天，叶莫终于忍不住道：“为什么光盯着a班的学生不放，敢不敢把目光放长远一些？” 　　方杉就事论事：“按照分配，我只教你们班。” 　　叶莫：“做不到一视同仁，我鄙视你。” 　　原以为说完这句话又会迎来意想不到的遭遇，谁料这次他却好端端的站在原地。 　　攻击失效了？ 　　正当叶莫颤颤巍巍抬起头，发现对方居然一本正经的在认真思考，片刻后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撂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便迈步离开。 　　逃过一劫的叶莫非但没有庆幸，反而觉得一股恶意在靠朝自己靠拢。 　　隔天，a班的学生听到了一个大八卦，方杉和魏苏慎开展了一项业务，倘若其他老师有需要，可以花费一定代价请他们旁听，以保证学生的安分。 　　“你死定了。”向来不苟言笑的同桌扫了眼叶莫：“听说其中一个老师已经点明是你给出的意见。” 　　叶莫一脸惊悚。 　　同桌淡淡道：“你很优秀。” 　　叶莫的名声在学校里已经彻底坏了，为了不遭遇同学的暴打，每天小心翼翼的苟在班里的学霸身后回宿舍。 　　舍友还算有些良心，说道：“总是藏着不是长久之计，你得想个办法。” 　　叶莫不是个轻易服软的性格，为了自救，他以利益为诱饵联合起几个同样对新老师看不顺眼的学生准备进行报复。 　　这几人也不是无脑，并未直接动手，而是小心翼翼探讨着可行之策。 　　炮灰甲：“魏老师一开口我们就跪了，哪有机会动手？” 　　炮灰乙：“所以方老师明显好下手，瞧他那一副花瓶的样子，肯定不耐打。” 　　叶莫：“英雄所见略同。衰神磁场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命中率，我们可以悄悄尾随，打他个出其不意。” 　　炮灰丙：“我已经准备好了留影石，届时把新老师的糗态拍下，看以后还敢不敢对我们耀武扬威。” 　　商量好了对策，翌日叶莫神清气爽的开始新的一天。 　　同桌看到他的状态后冷静提醒：“活着是件好事，莫作。” 　　叶莫完全没听进去，幻想着放学后成功把方杉套麻袋暴揍的美好场面。虽然两个老师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方杉坏的更加令人胆寒。 　　确认好下手对象，当天下课后便迫不及待展开行动。 　　皇家学院的面积相当大，至少有数十条不重样的林荫小道。方杉呼吸着新鲜空气，慢悠悠缓步前行。如果不是身后跟着的几条小尾巴，说不定还能更加惬意一些。 　　叶莫确定四下无人，冲几个帮手做了个手势，一人在暗处放冷箭，另外一人召唤树上的鸟雀分散方杉注意力，叶莫和剩下的那个擅长近身攻击，转眼间已经猫到方杉身后。 　　千钧一发之际，所有的攻击都停在距离方杉几毫米处，像是碰到了保护罩一般骤然失效。 　　叶莫还没来得及惊讶便被石头绊倒撞到了左侧的大树上，头上瞬间鼓包。 　　方杉一脸担心：“同学，你没事吧？” 　　叶莫坚强地站起来，无意间用余光发现右边的大楼内，魏苏慎就站在窗边，冷眼瞧着这一幕。 　　失算了。 　　叶莫心中暗恨，这两人只要聚在一起能力就是百分之百。 　　真的勇士永不言弃，叶莫没有反思为何攻击对方杉无效，单纯归结为巧合。 　　当晚，他偷偷溜进教师宿舍，落单的情况下不信赢不了对方。 　　爬墙翻窗对于能力者来说再轻松不过，可惜叶莫不知走了什么霉运，爬到一楼被飞过的马蜂蛰了一口，顶着疼痛爬到二楼，又险些被楼上大风刮落的花盆砸到，总算到达了303房间，刚爬进半个身子，就看见房间内的两个人正在接吻。 　　叶莫吓得脚一滑，摔了下去，当场骨折。 　　被送去医务室的路上，方杉也在场，用关爱傻子的目光望着他道：“忘了告诉你，我们是合法夫夫，不存在落单的情况。” 　　叶莫因为脖子扭了，只能平躺着望着广袤的天空，双眼无神道：“……我恨！” 第258章 番外五 　　“我没有病。” 　　“我很正常。” 　　“我拒绝接受一切无理由的治疗。” 　　魏苏慎被带进精神科后，像所有的精神病人一样，将这三句话挂在嘴边。 　　和一般精神病人不同的是，他有权有钱，一句要请律师就足够令对面的医生头疼。 　　医生将求救的视线投向方杉，目中的含义很明确……劝劝他。 　　方杉叹了口气，耐着性子像是安慰小动物一样，和颜悦色道：“就是个普通体检，起预防作用。” 　　魏苏慎面不改色，丝毫没有被话语蛊惑：“这已经是今年内第三次所谓的‘普通’体检。” 　　医生一怔：“他之前做过精神检测？” 　　方杉点头：“一次是自己主动去，第二次是全家人一起去，现在是我带他来。” 　　医生：“……” 　　作为一名优秀且具备丰富经验的工作人员，他很快调整好情绪：“挂号费也交了，就当聊天。” 　　方杉附和，劝说魏苏慎：“假设我们在旅游，来都来了，不参观一下未免可惜。” 　　话有没有听进去未可知，至少魏苏慎暂时忍住没离开。 　　因为之前带过的一个病人很反感键盘敲击声，医生当时还因此收到了攻击，所以后来的病人都开始改为纸笔。不知为何，明明他是医生，现在却不由的开始紧张，甚至无意识地攥紧手里的碳素笔。 　　轻轻吸了口气后看向方杉：“根据先前所说，这位先生总是称呼你为父神。” 　　方杉‘嗯’了一声。 　　“冒昧问一句，二位在生活中的关系是……” 　　方杉扬了扬手上的戒指。 　　看到同款尾戒，医生心中有了定论。他并不认为同性恋是一种病态，很是坦然的问道：“在相处过程中，有没有受到来自家庭方面的阻碍？” 　　方杉摇头。 　　医生又道：“成长中如果缺失父爱，对长者有过多的儒慕，也可能会造成这种状况。” 　　方杉默默用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里面记录的是魏苏慎和魏烨的相处日常。 　　医生看后久久沉默，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看来这种情况并不存在。” 　　方杉想了想又补充道：“在此之前，他受到过一些物理攻击，可以看作是脑震荡。本该很快恢复，但就目前看来，没有转好的迹象。” 　　空间波动受到的冲击，按照以往的经验，最长不会过半月，魏苏慎却整整超过三倍时长。 　　医生沉默稍顷：“还有一种可能，沉迷于精神刺激后带来的好处。” 　　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魏苏慎的目光出现了轻微的波动。 　　医生放下手中的笔，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有些小朋友为了逃避上学，会采用故意让自己着凉这种极端的方式。” 　　方杉微微失神一秒，然后笑容变得不那么友好，他淡淡瞥了一眼魏苏慎，没有预兆地站起身：“我明白了，多谢您的提醒。” 　　医生不解道：“离看诊时间结束还有半个小时。” 　　方杉笑了笑：“我大概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后期有情况会再来请教。” 　　医生虽然觉得奇怪，还是点了点头，并且嘱咐了几句多留心病人的心理路程。 　　方杉的笑容在离开科室的一刻渐渐消失，往常魏苏慎都是与他并肩前行，今天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总是要落后半步。 　　走到医院门口时，方杉突然停下脚步，语气很有深意道：“留下空间波动的后遗症，日子是不是过得舒爽惬意？” 　　不用被坑，有人关怀爱护，且做了任何出格的事情后，只要佯装犯病，都能被谅解。 　　说完方杉不知为何转向另外一边，开始玩起手机。 　　魏苏慎知道瞒不下去，轻轻一叹：“被你关心的感觉很好，从小到大，我几乎没有这种体验。” 　　这时方杉转过身，举起手机，让他看到屏幕上一分钟前打的字：接下来是苦肉计。 　　魏苏慎眼皮一跳，没料到一开始就被拆穿：“原来……” 　　“原来我们这么有默契，对吗？”方杉抿嘴笑了笑，只不过笑容有些令人心底里发凉：“突然发现想要预知宿主的下一步行动并不困难，因为你是按照我的思路出发。” 　　魏苏慎牵强地扯了扯嘴角，他最近一段时间学会了换位思考。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首先会想，如果是系统会采用何种方式应对……同化思维下，几乎是无往不利。 　　方杉收起手机：“唯一让我不能理解的是，如果见好就收，现在也不会被拆穿。” 　　魏苏慎轻咳一声，给出解释：“小裴上学时喜欢作弊，这种侥幸心理一直维持到被抓。” 　　起初他认为是愚蠢，如今才知什么叫做不撞南墙不回头。 　　“你很好，很优秀。”一连用了两个‘很’字，方杉脸上重新挂起笑容。 　　秉持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这座移动的活火山，一直到回到别墅才爆发。 　　魏苏慎在车库碰到了魏烨，后者副驾驶座上放着一个大背包，正要驾车离开。 　　“等我一下。”他用口型道。 　　约莫过了十分钟，魏苏慎重新回到车库，低着头上车。 　　魏烨皱着眉头：“怎么这么久？” 　　魏苏慎看向窗外：“原本还想再挣扎一下。” 　　魏烨微微一愣，忽然道：“你被赶出了家门？” 　　魏苏慎看着他旁边的大背包：“彼此。” 　　魏烨淡淡道：“我和你不一样。”顿了顿又道：“是因为什么事？” 　　魏苏慎沉默片刻，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如实供出。 　　魏烨回头看他，目光相当复杂，不能相信这是人会做出来的事儿。 　　魏苏慎胳膊顶在车门上，边支着头边揉着太阳穴：“有没有办法补救？” 　　魏烨觉得有趣，都求到他这里，可见是真的走投无路。 　　作为过来人，十分镇静道：“过两天气消了就好。” 　　魏苏慎摇头，表示方杉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 　　魏烨发动车：“那就投其所好，看他喜欢什么。” 　　魏苏慎脸阴沉了几分：“喜好长相好身材好的年轻人。” 　　颜值控的世界他无法瞭解，方杉最爱看俊男美女演狗血剧，声称有净化心灵的功效。 　　魏烨难得调侃两句：“这倒是很难解决，总不能你雇佣两个长得好看的人，在他面前转悠。” 　　魏烨沉思几秒：“充气的那种可以考虑。”说着看了下手机：“购物平台说有仿真触感。” 　　魏烨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一个驾龄丰富的司机就这么在自家车库把车刮伤了。 　　魏苏慎一脸嫌弃。 　　车子左前方被撞的凹下去了一块，并不影响驾驶，不过这倒是给魏烨找足了理由留下来。毫不犹豫地提起背包往别墅走，魏苏慎在车上坐了几分钟，在下单和不下单前迟疑。 　　当然他也不是傻子，只想让方杉过过眼瘾，没准备真的绿自己，私信卖家让他们专门订做一个，腰部以下全部截掉。 　　虽然觉得要求奇怪，但因为谈妥了价钱，卖家很快就安排发货。 　　这段时间魏苏慎暂时住在酒店，快递到了后，还算满意。转念一想，虽然只有半个身子，不过以防万一被绿，他又用剪刀把胳膊裁了下来。 　　过程中有些漏气，连忙去商店买了针线把它缝好。 　　带着赔礼重新踏入家门，讨好地把盒子放在方杉面前。 　　怀有五分期待，方杉拆开后，瞳仁狠狠一震。 　　“这是……人彘？” 　　魏苏慎一挑眉：“……当然不是。” 　　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开口解释购买的初衷：“你一向喜欢看美人面，绣在扇子上的那种不够立体，我便找卖家专门订做了一款。” 　　方杉看着没有胳膊，甚至没有下半身的奇妙物体，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 　　这是报复么？ 　　然而一抬头，迎上魏苏慎眸光背后掩藏的几分热切，就像是求表扬顺毛的宠物犬，再次沉默。 　　当天下午，魏家人轮流参观了这份求和礼物，状态和方杉差不多，就连吃晚餐时，都少了几分胃口。 　　自己挑的结婚对象，就要主动承担后果。方杉面不改色道：“东西很别出心裁，等到万圣节还可以用。” 　　魏苏慎不觉有异，提议道：“过两天我让人送来一个置物架，摆放在房间里。” 　　方杉用筷子的手在半空中一顿，扯着嘴角道：“万一落灰尘就不大好。” 　　姜美玲望着大儿子心中叹气，面上不显道：“没错，先收起来。” 　　方杉第一个吃完饭，上楼处理被裁剪成人彘的娃娃，魏苏慎跟在他后面。 　　等到楼梯间的脚步声消失，小胖子脸色铁青道：“接下来的一个月，绝对会一直做噩梦。” 　　姜美玲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角：“你哥哥也是一番好意。” 　　闻言小胖子连鸡腿都吃不下，定定看着她。 　　姜美玲被望出几分心虚，最终不得不正视现实，有些人在情商方面的确是负无穷。 　　小胖子更加食难下咽：“即便是这样，居然还有人愿意跟他结婚。” 　　三人齐齐沉默，姜美玲偏过头凝视魏烨幽幽道：“回头跟儿子说一下，让他把结婚证藏好了。” 　　魏烨点头。 　　好不容易成婚，说什么也不能让对象因为后悔跑路。 第259章 番外六 　　灵气复苏的时代逐渐到来后，天地间都是一派新气象，连带着不少人也有了新作为。 　　方杉的名声在小范围内传开了，可笑的是，都以为他得到了高人的传承，很多人上赶着想要讨好。一个个藏着掖着，硬是不让他的名声散播的更远。 　　对此系统保持相当无所谓的态度，佯装看不见这些勾心斗角。 　　过了一段时间，更有趣的事情发生，有人孤注一掷，重金请杀手来暗杀他。 　　解决掉本月内的第三个杀手后，方杉摇着头，语气颇有些哭笑不得：“条件允许的话，我都想抓一个解刨看看。” 　　这些人的大脑究竟在想什么？ 　　魏苏慎：“折腾不了多久。” 　　方杉挑眉：“你有办法？” 　　“用我们一贯用的手段，杀鸡儆猴。” 　　经他一提，方杉突然想起皇家学院的叶莫同学。作死的人多了，但那么兢兢业业永不放弃的倒是少见。 　　魏苏慎的方法老套但是管用，不知道他暗地里用了多凌厉的手段，至少从那以后已有半月无人再敢来打扰。 　　方杉并未自视甚高，利用这段时间招揽了一批天赋相当不错的弟子，认真教授。 　　这日魏烨正坐在沙发上看报，见他走下楼来，开口道：“准备桃李满天下？” 　　方杉反应了几秒，失笑道：“您都听说了？” 　　魏烨点头：“有人求到我这里，想要走后门。” 　　方杉摸了摸鼻尖，大概没想到消息会传的这么快。 　　魏苏慎合上报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这次又想坑谁？” 　　方杉怔然，连连摆手：“请别误会，我不是那样的人。” 　　魏烨心平气和道：“再孤僻的艺术家都需要有人来欣赏他的作品。”停顿了一下问道：“你确定能做到闷声发大财？” 　　方杉安静了片刻，突然跟换了副面孔似的，笑得不怀好意，凑过来开始介绍自己构造的宏伟蓝图。 　　“如果我教授的这些人愿意安分守己，那就是他们的造化，反之，如果他日想要欺师灭祖……”后面的话没有说尽，却是露出诡异的笑容。 　　魏烨一记眼刀射过来，方杉才勉强收敛了些，继续道：“灵气复苏伴随着秩序的变化，为了不让世界乱套，任何一个位面刚迈入修真时代时，天道最讲究的就是因果。” 　　因果二字复杂又易懂，魏烨沉思稍顷：“也就是说一旦他们对你有任何不敬的作为，都会自食恶果？” 　　方杉点头：“前提是我不做大奸大恶之事。” 　　魏烨颔首：“难怪会如此大公无私。” 　　说穿了就是强行把人拉到一条船上。 　　“有付出才有所得。”方杉耸了耸肩：“只要不作死，我的这些徒子徒孙完全可以走在大多数人前面。” 　　两人正说着，门铃就响了。 　　张婶放下手上的抹布去开门，被突然映入眼帘的一张娃娃脸萌到了。 　　男孩子想要萌不容易，造型做好了气质到位看了让人心软，反之就会显得娘。门外面的这位相当成功：年轻，眼神清澈，自然卷的头发。 　　“师父。”还没进门，就冲方杉激动地摇胳膊。 　　张婶看是认识的，侧过身放他进去。 　　方杉做出高人不苟言笑的姿态，矜持地点点头。 　　娃娃脸不忘很诚恳的和魏烨打了招呼，魏烨从前似乎见过这个孩子，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娃娃脸左顾右盼：“师父，师母呢？” 　　魏烨脸色怪异，方杉轻咳一声：“叫二师父。” 　　娃娃脸相当听话的改口。 　　方杉：“他还没起。” 　　昨晚一只刚成形的小鬼不知从哪里飘了进来，也不害人，就是一个劲的哭，扰的人一夜都不得安眠。 　　娃娃脸秒懂：“还是师父厉害。” 　　方杉知道他误会了，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娃娃脸认真道：“我懂，要给二师父留点面子。” 　　见他理解无能，方杉只好道：“你来做什么？” 　　娃娃脸：“告密。” 　　方杉有了些兴趣：“具体说说。” 　　娃娃脸很是狗腿道：“前段时间有些不长眼的想要暗杀师父。” 　　方杉慵懒地朝后一靠，表示知道。 　　娃娃脸：“吃过几次暗亏后，他们改变了策略。” 　　方杉越听越觉得无聊，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娃娃脸一字一顿道：“那些老不羞的准备派家族里的妙龄少男少女来勾引你。” 　　目中的困倦一瞬间消失，方杉的神情微微有些不自然：“勾引谁？” 　　娃娃脸定定望着他。 　　魏烨本要起身离开，单独留给他们交谈的空间，闻言又坐回了沙发上。 　　方杉试着用强大的逻辑去分析，然而无法得出一个具有说服力的结论：“图什么？” 　　娃娃脸：“自然是想借师父的东风飞上枝头。” 　　方杉下意识看向魏烨：“有权有势的人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魏烨倒是很平静：“一般不会。但在子嗣问题上，或许比你想像的龌龊。” 　　方杉失笑，突然想到什么，问道：“您当初为什么会要两个孩子？” 　　魏烨给他的感觉是根本不想让太多人分散姜美玲的注意力，魏苏慎出生后，已经有人继承家业，依照他的性格，应该会去享受人生才对。 　　魏烨幽幽一扫：“套用年轻人的话说，大号练废了想换个小号，结果……” 　　方杉想了想小胖子，忍不住打从心底泛起同情。 　　系统说话的时候，娃娃脸乖乖坐在一旁不打扰，等他们聊完才继续道：“居心叵测的人不少，他们打听出师父喜欢喝酒，所以会在月底举办酒会，到时候您一定要小心。” 　　方杉点了下头，言明会注意。 　　娃娃脸见他丝毫不上心，再次强调：“陌生人递来的酒水一律不能喝，回房间前一定要确认门牌号。” 　　听着越来越离谱的叮嘱，方杉颇有些哭笑不得：“有些夸张了。” 　　为了让他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娃娃脸痛心疾首道：“单是我的家族，就有不下三个人对你志在必得。” 　　起初方杉以为是在开玩笑，过了半分钟，余光瞥见娃娃脸眼中的严肃丝毫不减，笑容渐渐淡了：“认真的？” 　　娃娃脸叹道：“我姨父在外有个私生女，为了得到家族重视把主意打到了你头上，我亲姐姐，一心想要永葆青春，认为跟着你才有出路。” 　　方杉下意识看向魏烨，倘若真的有不少人在暗处打这种主意，对方没理由不听到风声。 　　谁料魏烨却是老神自在的样子，淡定道：“打从你们结婚起，就有谣言说我卖儿求荣。有心人想要‘故伎重施’不足为奇。” 　　方杉：“……您为什么不解释一下？” 　　魏烨：“客观角度上讲，没毛病。” 　　又是送妻子养颜丹，又是给自己延年益寿的功法，两相比较，亲儿子反而像吃软饭的。 　　“……” 　　娃娃脸突然抖了一抖：“好冷。” 　　方杉面无表情：“现在不是在讲冷笑话。” 　　“是真的冷。”娃娃脸当初就是因为第六感强烈才被看中。 　　视线乱晃企图发现源头，最后停在了左上方。 　　方杉跟着看过去，正好对上一双阴冷的双目，像是被冰水浸泡着，渗人冷血。 　　世事无常，没想到婚前被坑了那么多次都没黑化，婚后反而进度条走到了百分之八十。 　　魏苏慎靠在楼梯的扶手上，四目相对间绽放出一个和缓的微笑：“不用管我，你们继续聊。” 　　娃娃脸紧绷着身体，猛地站起来：“师父，我……”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对不对？”方杉摇头：“每一个见机不对想跑路的人，都会留下这句话。” 　　娃娃脸感觉到寒意越来越重，像是被毒蛇缠上了，顾不得太多，深深鞠了一躬后几乎是跑着离开。 　　方杉遂即看向魏烨：“我相信您不会……” 　　话还没说完，魏烨拿起还未看完的报纸，一言不发走出门。 　　方杉长吁一口气，转而用卖可怜的形象望着魏苏慎：“不知不觉间，我被全世界抛弃。” 　　魏苏慎恍然大悟：“原来那两个人代表着你的全世界。” 　　“……”沉默几秒，方杉缓缓道：“做人要讲道理。” 　　好在魏苏慎没有像电视上怨妇般的质问你是不是嫌我现在不讲道理，而是从容地走到他身旁，宛若什么都没有发生。 　　“晚饭想吃什么？” 　　方杉想了想：“不要刻意转换话题，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魏苏慎淡淡道：“我只会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当天晚上，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份冗长的名单，据称上面罗列的都是对方杉有些不可告人心思的。 　　魏苏慎手指在上面轻轻一点，指着‘赵天达’三个字道：“赵钱孙李……按照这个顺序就从他开始破产好了。” 　　方杉适时保持缄默。 　　夜幕彻底降临时，昨晚那只恼人的小鬼从墙缝钻了出来，又在低低啜泣，诉说生前的不幸。 　　魏苏慎今晚并无睡意，采取无视放任的态度，那小鬼才成形，风一吹形体就有消散的趋势：“要不要考虑养只小鬼，我能看穿人的前生今世，还能保姻缘。” 　　这话一听就是假的，方杉蹲在他面前，揶揄道：“那你看看我前世是什么？” 　　“唐僧肉。”小鬼根据表面情报做出不靠谱的推测：“人人都想咬一口。” 　　“……” 第260章 番外七 　　方杉不在的第一天，轻松。 　　方杉不在的第二天，略感无聊。 　　方杉的第三天，思念无声无息。 　　…… 　　方杉不在的第七天，日日思君不见君。 　　系统333窝在沙发上，把自己抱成团顺带鄙夷道：“你用了一周的时间，把离婚夫妇一年的心理路程经历了一遍。” 　　魏苏慎虽然乍一看十分淡然，但仔细观察整个人处于厌世状态，宛若被抛弃的丧门犬。系统333实在看不下去，强调道：“他只是回总部一趟，又不是让你们生离死别。” 　　魏苏慎冷淡地瞥他一眼：“你不懂。” 　　没谈过恋爱的人要如何感同身受。 　　心窝被狠狠扎了一刀，系统333皮笑肉不笑道：“活该你难受。” 　　魏苏慎未同他多做计较，又看了一遍墙上的挂钟：“已经超时三小时零二分。” 　　系统333无言以对，最终还是忍不住道：“一周的时间只是保守估计，今年有不少系统需要述职，时间线可能会往后推移。” 　　何况666连宿主都找错了，肯定还要再写一份检查报告。 　　魏苏慎听完分析皱了皱眉：“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系统333摆了摆手：“666犯的错误就多了，找错宿主不算什么。” 　　魏苏慎略带疑惑道：“不会被开除？” 　　“当然不会。”系统333诧异于对方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每年宿主生存率的指标全依仗着他完成。” 　　“……” 　　所以这是一个多不靠谱的部门？ 　　系统333申辩道：“宿主生存率低的本质原因是他们沉迷在任务世界呼风唤雨，不肯解绑。” 　　魏苏慎思考的却是另一方面，如果当初碰上的是系统333或者玛丽苏系统这样的产品，估计才叫糟糕。 　　这么一对比，方杉统性的光辉开始闪闪发亮。 　　比他们预测的还要晚，方杉回来的时间整整迟了一天。 　　系统333以同样的姿势蹲守在沙发上，看到他后讥嘲道：“你若再不归来，有人就真的要为伊消得人憔悴。” 　　闻言方杉下意识去看魏苏慎，是清瘦了些，再想想自己近日来的体重，蹙眉道：“宿主居然利用我减肥。” 　　魏苏慎：“……” 　　揉了揉眉心，无奈仰着脸……很好，这才是系统回来的第一分钟，就已然开始头疼。 　　方杉愈发悲从中来：“我日日忙里忙外，还长了二两肉，你竟然背着我偷偷瘦了，天理何在！” 　　魏苏慎轻轻叹了口气：“厨房有炖好的鸡汤，你辛苦了，多补一补。” 　　最好能进补一下脑子。 　　方杉猫到张婶那里讨汤喝。 　　久别胜新婚，即便被气得脑壳疼，但在某些方面还是相当值得期待。 　　系统001上午出去找魏苏慎公司的工程师维修代码，现在才进别墅门，刚换完鞋子就看见系统333一副蠢样：“666回来了？” 　　系统333点头。 　　“人呢？” 　　系统333指了指楼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们居然……” 　　越说越是心塞。 　　系统001冷着一张脸，随着代码一点点补好，他的面容压开始渐渐发生变化，以前平凡无奇的一张脸如今渐渐朝着俊美的方向发展。 　　“为什么不阻止？” 　　系统333有着相当现实的理由：“打不过。” 　　方杉和魏苏慎一直腻歪到晚上，下楼时衣冠楚楚，就像是在楼上洽谈商务一般。 　　系统333心里骂了句都是禽兽，表面上却是维持笑呵呵的假象。 　　方杉看出他内心遐想，没有点明，只是道：“为了改善用户体验计划，总部准备明年推出一项全新的策略。” 　　系统333和系统001近期没绑定宿主，并未参与述职，听完话他的话各自思索。 　　系统333率先发言：“不会又是每个月让我们写一篇心得体会？” 　　方杉摇头：“这次是以旧换新计划。” 　　短短一句话吸引了三份注意力。 　　方杉介绍道：“简单来讲，如果宿主在绑定后十分不满当前系统，可以有一次随机更换的权利。” 　　系统333迟疑道：“这么人性化？” 　　方杉轻咳一声：“替补系统目前只有万人迷系统和病娇系统。” 　　系统333：“……这和死亡有什么区别？” 　　原本不参与他们对话的魏苏慎闻言挑了挑眉：“前者听上去还不错。” 　　系统333不知想到什么，打了个寒颤，最终还是方杉开口跟他解释；“很多万人迷系统附身者，会产生自己本身就很有魅力的错觉，以至于任何时候都像只骄傲的孔雀，展示漂亮的尾巴。其中有一个很著名的例子……” 　　方杉停下来的时候系统333接着道：“有宿主在七宗罪的世界不听劝一味施展魅力，结果被一位暴食者切片吃了。” 　　“……” 　　方杉自认善解人意，为了满足魏苏慎的好奇心，主动道：“我和万人迷系统关系不错，可以让你借用两天。” 　　魏苏慎发现盲点：“关系不错？” 　　他以前的朋友不就一个系统001？ 　　方杉：“跟从前无关，这次去总部述职新交的朋友。” 　　魏苏慎又道：“我记得只有解绑原系统才能重新进行绑定。” 　　“忘记说了，总部做了升级，目前可以实现双卡双待。” 　　魏苏慎依旧选择拒绝，一抬头，忽然见系统333用口型跟他说了一句话，魏苏慎沉思后改口：“借用两天也行。” 　　方杉没看到两人间的互动，道：“一个世界容纳多个系统迟早要出事。” 　　系统333主动举手：“这两天我先回总部。” 　　系统001没反应，打定主意留下来看好戏。 　　魏苏慎被说服的原因很简单，系统333提示了月底的酒会，如果届时他有万人迷系统加持，所有的目光就会聚焦在他身上。那些暗地里想要勾引方杉的人，也会随之分散注意力。 　　可以说为了杜绝方杉出墙的可能，是操碎了心。 　　万人迷系统和方杉关系确实不错，随叫随到。在某些方面，其和666的见解一样，不能贸然进入其他位面。所以保险起见，只传送过来部分数据进行绑定。 　　因为传送不全面，所能使用的功能也有限。 　　【已临时绑定，恭喜宿主获得天生媚骨x1，天生媚音x1，天生媚发x3000＋……】 　　全部看完，魏苏慎几乎已经快不认识‘天生媚’这三个字。 　　试着沟通不必如此夸张，然而万人迷系统数据传送不全，只能器械的给他绑定豪华套餐，其他无法做出回应。 　　魏苏慎无奈，看了眼方杉。 　　勾魂摄魄，媚眼如丝。 　　方杉捂住小心脏，对系统001道：“快给我冷毛巾清醒一下。” 　　系统001同样受不了……这简直是活脱脱的狐狸精在世。 　　魏苏慎不觉，继续开口道：“我不需要奢华套餐。” 　　嗓音性感，仔细听还夹在着娇喘，说完后魏苏慎自己先愣了。 　　方杉无法忍受对方身上扑面而来的万丈光芒，找了个藉口先行退场。 　　系统001在和魏苏慎的对视间同样败北，边走边凶残地骂道：“万人迷系统连代码都是邪恶的。” 　　魏苏慎尚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直至走到镜子前……险些被当场迷晕过去。 　　充分认识到自身魅力后，他开始刻意避开家中具有反射作用的物品，生怕一不留神着了自己的道。 　　吃晚饭时，魏苏慎最后一个上桌，明显感觉到他下楼的时候众人的目光都有了实质性的转变。 　　小胖子心跳加速，胸闷气短道：“我这是病态了，还是变态了？” 　　魏烨第一个清醒过来，皱眉道：“又在做什么妖？” 　　魏苏慎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动听的那叫一个一波三折。 　　魏烨紧紧闭了下眼，对方杉使了个眼色，后者无奈道：“估计要持续到月底。” 　　魏苏慎则用实际行动给他们上演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尤物，哪怕坐在原地不动，都是万种风情。 　　一顿饭皆是吃的食不知味，方杉第一个放下筷子，站在和平的角度同魏苏慎道：“月底的酒会，你还是不去参加为好。” 　　魏苏慎轻轻摇了摇头：“我要去。” 　　小胖子把声音压到最低，靠近方杉道：“他这是要引发狗血修罗场。” 　　方杉轻轻一叹，默不作声任由宿主表演。 　　魏苏慎……不，该说是众人眼中的魏妲己正在用纸巾慢条斯理擦拭嘴角，连纸巾上轻微的一点油渍都带着勾人的味道。 　　方杉认真思考一番，所谓的万人迷系统是不是强行给人的眼睛加了十层滤镜美颜？ 　　作为当事人，自从绑定后，魏苏慎从不适应渐渐滋生出莫名的快感，从前在家里他的地位几乎要跟小胖子持平，如今基本是人人躲避，如螃蟹般横行无忌。 　　角色互换，方杉不得不强行把人锁在家。 　　起因是傍晚魏苏慎吃完晚饭出去走路消食的功夫，就被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抓着衣角喊着非君不嫁。 　　翻身农奴把歌唱，魏苏慎冲了个澡，刻意没有把头发吹干，用冷淡的表情释放出满级的诱惑。 　　方杉扶额：“适可而止。” 　　魏苏慎学着网络红人的腔调，似笑非笑道：“都怪我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 　　方杉咬了咬牙，忍……忍无可忍，一脚把人踹倒在褥子上，恶霸般单手压了上去，一脸凶残道：“到床上安放吧！” 　　语毕，熄灯，拉窗帘。 第261章 番外八 　　魏苏慎恢复正常是在一个月以后的事。 　　他正常之日，意味着方杉重归疯癫之时。眼看着此统战斗力飙升，系统001和系统333甚至更怀念魏苏慎疯魔的那段时间。 　　临近中秋，魏家一贯的冷清中又隐约带着几分热闹，桌子上的月饼首先就让人感觉到节日的氛围。 　　本该温馨的时间段，魏苏慎正在和方杉互相对望，期间眼睛都不带眨的。 　　方杉：“吾与嫦娥孰美？” 　　魏苏慎：“你美。” 　　方杉：“你不真诚。” 　　魏苏慎见风使舵：“……嫦娥美。” 　　方杉站起身，冷笑一声，下楼去找张婶，在房间内都能听到他的话：“晚上要吃红烧大猪蹄子。” 　　魏苏慎：“……” 　　只是随口一说，不曾料到方杉似乎记恨上了。魏苏慎不喜月饼，是以晚上所有人吃完饭后他对着桌上的月饼皱眉，方杉笑眯眯道：“怎么？睹物思人，不舍得吃？” 　　魏苏慎默默打开一个咬了一口。 　　方杉：“物肖其人，是不是吃得心里头甜腻腻的？” 　　魏苏慎默默又放下月饼。 　　方杉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先一步离席回房间。 　　关门声响起后，魏苏慎轻轻叹了口气，因为前阵子被万人迷系统附身后过于作妖，以至于全家不待见，当下没人同情他的遭遇。小胖子甚至幸灾乐祸问：“又怎么招惹到他了？” 　　照常理魏苏慎是不予理会，但今天或许需要当一个倾诉者，将上午的对话原封不动搬出来，后道：“这种问题根本没有标准答案。” 　　无论回答什么，第一遍是错，给出相反的答案就是错上加错。 　　小胖子放下手中的大虾，认真道：“你应该说的话是‘在认识你之前，我根本不认识美这个字’。” 　　姜美玲：“或是转移话题，譬如‘其实我不明白，嫦娥为何能被无数文人咏诵，分明你才是世间绝色。’” 　　魏烨：“根本上解决的方法是以吻止话。” 　　魏苏慎：“……” 　　他家里人究竟都是什么段位？ 　　方杉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是伦敦天气的阴晴不定，隔日便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魏苏慎心中刚刚微微松动时，系统333鬼鬼祟祟到他身边：“近期小心些，666不像是随意能翻篇的人。” 　　还想再说什么，方杉正好端着果盘过来，系统333慌忙离开，留下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魏苏慎未来得及陷入沉思，就被方杉喂了一口苹果，瞬间抛弃理智和他腻歪在一起。 　　不远处系统333看得咬牙……爱情令人失智。 　　好在魏苏慎并没有到达玩物丧志的境界，下午正常去公司视察。 　　临近节假日，公司的气氛要轻松很多，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吟吟的。 　　助理阿瑟看到总裁，连忙开始汇报行程：“下午您要给优秀员工亲自颁发礼盒。” 　　魏苏慎点头表示知道。 　　公司每年优秀员工的礼盒与众不同，都是专门请了高级糕点师傅订做，一般送来的时间要迟些。 　　他们正说着，就听到后面有一阵浅浅的喘气声，是个抱着一堆礼盒的女孩子：“你好，我是来送东西的，请问人力资源部怎么走？” 　　阿瑟主动帮忙抱了一部分，没有礼盒密实的遮挡，女孩子露出大半张脸，算是一张顶级的面孔。 　　美女见多了的阿瑟也不免呼吸一重。 　　此刻，女孩子正娇娇柔柔地道了声谢，顺便害羞地瞥了眼魏苏慎。 　　电梯门开了，他们进去后，魏苏慎迟迟没有动静。 　　阿瑟叫了声老板，魏苏慎冷淡道：“我的身份要做总裁的专属电梯。” 　　女孩子小心道：“可是我刚进来时没看到还有其他电梯。” 　　魏苏慎：“你们上去后，它再下来，就是了。” 　　说罢，不耐烦地让阿瑟赶紧关门上去。 　　电梯再下来时，走出来一位妙龄女郎，魏苏慎的视线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两秒，女郎微微一笑，摘下墨镜同他眉目传情。 　　魏苏慎又看了两秒，一没着员工装，再者不是合作夥伴，顺其自然地把人列到可疑名单当中。当场拉住，交给保安处理。 　　阿瑟已经在办公室就等多时，不明白总裁怎么耽误了这么久才上来。 　　魏苏慎看到堆放在一角的月饼，皱眉：“为什么放在这里？” 　　阿瑟不好意思承认是自己鬼迷心窍，习惯性朝总裁室走，女孩子跟上来后，他才反应过来人力部在十四楼。 　　魏苏慎看他的表情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工作上需要谨慎。” 　　阿瑟讪笑：“我就是抱着欣赏的态度。”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女孩感兴趣的是总裁，上电梯的过程中一直不着痕迹打探着魏苏慎的消息。 　　下午按照计划走流程，魏苏慎亲手把礼盒颁发给几位员工，同时说了几句勉励之语。准备开车回去时，意外发现车子发动不起来。 　　走到路边准备打车，正巧一辆黑车路过，停下来问他去哪。 　　司机是个小年轻，理着个干净利落的发型，笑起来眼中盛满了阳光。 　　魏苏慎依稀觉着这个笑容有些熟悉，但因为太过巧合，没有细思顺带拒绝了乘车的提议，老老实实招了辆出租车。 　　回到别墅挂上外套，意外触碰到方杉的衣服，上面还带着浅浅的温度，望着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的待业青年，问：“你出去过？” 　　方杉点头：“零食吃多了，在院子里转悠了一下。” 　　魏苏慎没多想，经过他的身边闻到了淡淡香味，似曾相识。 　　方杉因为他的驻足眸光微动，仰着脸道：“院子里的茉莉花开了，是不是很香？” 　　魏苏慎：“茉莉的味道要更加浓郁一些。” 　　方杉：“被稀释了。” 　　魏苏慎突然在他身边坐下：“今天送月饼的女孩是不是你假扮的？” 　　仔细想想，那个女孩虽然看起来娇小，实则抱着礼盒身子微微弯曲，加之刘海厚重，脸型自然小了许多。 　　方杉含糊不清地唔了声。 　　魏苏慎：“……后面的女郎也是你？” 　　方杉侧过身，背对着他的嗑瓜子。 　　魏苏慎：“那个黑车司机又是你，对不对？” 　　方杉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朋友……” 　　魏苏慎强行把人身体掰正，方杉停下惊悚的歌声：“我就是想试探一下，谁叫宿主认为嫦娥更美。” 　　魏苏慎头疼……感情真如系统333所说，那成了一个迈不过去的坎儿。 　　方杉把剥好的瓜子仁一股脑地塞进对方口中，拍了两下手道：“为了视察你有没有见色起意的可能，只好亲身上阵。” 　　有些脑子不大好使的会拜托朋友去勾引自己的男朋友，测试对方的忠诚度，结果成人之美。方杉从一开始就杜绝了这种可能，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魏苏慎看着这位新晋百变妖精·杉：“我算过关了么？” 　　方杉很是满意地颔首。 　　两人重归腻歪的生活。 　　夜半三更，魏苏慎从梦中醒来，有些口渴。一睁眼，就对上一双冷冰冰的眼睛。 　　魏苏慎也非常人，定力十分强，若是普通人，必定当场吓得魂飞魄散。 　　方杉：“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魏苏慎耐心等待后文。 　　方杉：“电视剧里说，真正的爱情是灵魂的悸动，哪怕我改变容貌，换了身份，另一半还是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认出来。” 　　魏苏慎淡淡道：“谁能认出来我给他下跪。”过了片刻，十分平静道：“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经过训练的狗。” 　　“……”方杉：“换了三次身份，宿主如果真的爱我，至少该认出来一次。” 　　扮成妙龄女郎时，好不容易多看了他两眼，结果居然是为了移交给保安。 　　魏苏慎：“如果对其中一个人产生异样的情感，想必我现在会被赶去车库睡。” 　　理由是三心二意。 　　虽然不情不愿，方杉还是被他无懈可击的逻辑成功说服，闭上眼三秒入睡。 　　魏苏慎盯着对方的睡颜看了稍顷，才再度有了睡意。 　　隔天，他让阿瑟改了计划，去找了精神科的主治医生。 　　“有没有办法能让人短时间内维持不正常的精神状态？” 　　医生一脸莫名。 　　魏苏慎：“自从我精神好转后，家庭地位再次降到低谷。” 　　医生定定看了他几秒，认真道：“根据观察，您已经有些不正常。” 　　魏苏慎摇头：“还不够。” 　　医生强颜欢笑：“我只有治愈病人的本事。” 　　魏苏慎皱了下眉，看向门口等待的助理：“不是说找来的是医术最精湛的？” 　　助理：“……您可能对医术精湛有什么误解。” 　　医生表示无能为力，魏苏慎只能遗憾作罢，继续扮演正常人的角色，回到魏家。 　　三个系统聚在一起打斗地主，听到开门声头都没抬一下。 　　魏苏慎坐在一边观摩战局，方杉问：“怎么才回来？伯父下午去公司，说没看见你。” 　　魏苏慎：“去了医院一趟。” 　　方杉停下出牌，看向他道：“哪里不舒服？” 　　魏苏慎淡淡道：“看的精神科，因为排队就晚了些。” 　　方杉努努嘴，甩出王炸结束战局，这才重新望着他：“一年去这么多次，他们就没给你办个vip会员？” 　　“……” 第262章 番外九 　　在方杉更新换代之前，最早666的考核体系只有苏爽度，并未涉及打脸值。 　　白奕清进入他的视线，源于一次偶然。方杉最开始看上的宿主实则是谢岚，作为白奕清的好友，谢岚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对照组。 　　两人同被师父收养，但师父明显更加偏爱白奕清。不是月亮不够明亮，但有了太阳的光辉，谢岚的那点靠反射而来的光便不足挂齿。 　　绑定这样一个宿主，苏爽度分分钟可以刷到满格。 　　深夜，谢岚正在打坐，耳侧传来一道充满蛊惑的声音：“还在为自己不如人而烦恼么？还在自卑于被同门轻视么？绑定可爱迷人的666，你的人生就会迎来巅峰。” 　　谢岚猛地睁开双眼，抽出腰间长剑：“哪里来的魔物！” 　　竟然有魔物混入了山门中，甚至很有可能品质不止是高级。 　　“我无意伤害你，”方杉继续蛊惑道：“有了我的帮助，你很快就会超过你的朋友。” 　　“容我想想。”谢岚一方面尽量安抚住这位神秘的不速之客，脚下的步伐却是不断加快。 　　师父在闭关，他要找的自然是如今师门内实力最强之人。 　　夜幕似乎只在一个人身上降临，白奕清站在悬崖上，身子的轮廓浸染在黑暗当中。 　　听到脚步声回头，皱眉：“何事？” 　　谢岚：“有魔物。”说完快速补充一句：“就缠在我身上。” 　　白奕清扫了他一眼，并未发现魔的气息。 　　方杉继续在谢岚神识中说话：“白费力气。” 　　谢岚瞪大眼睛，对白奕清道：“听到没？他正在跟我说话。” 　　白奕清深深看了他一眼：“你魔怔了。” 　　谢岚力图证明自己不是疯子：“是真的，这魔物一直在蛊惑我。” 　　作为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白奕清对谢岚还算有着基本的瞭解，不是无的放矢的性格。 　　“不要抵抗。”他轻轻蹙了下眉，放出一缕真气游走在谢岚体内，几乎探查了所有经脉后，眉头隐约加深。 　　谢岚通过表情就知道不妙，打了个寒颤：“不会连你也看不出来？” 　　莫非一切只是自己的臆想？ 　　方杉叹了口气，毕竟是选定的宿主，不能把人逼疯了，好言相劝道：“看看眼前的同门，你就不自卑么，他有颜有实力，再看看你！” 　　“……”谢岚深吸一口气拽住白奕清的袖子：“救我。” 　　方杉：“……” 　　这个宿主条件很好，就是怂。 　　白奕清视线锐利，像是能穿透谢岚看到方杉一样：“出来。” 　　方杉又不是被吓大的，对他的冷喝无动于衷。 　　谢岚：“现在怎么办？” 　　白奕清：“魔物擅长迷惑心灵，只要你坚守本心……” 　　谢岚斩钉截铁：“做不到。” 　　白奕清深深看了他一眼：“和你身上的魔物沟通，问他的图谋？” 　　谢岚认为对方不会回答，但还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询问。 　　出乎意料，方杉吧啦吧啦说了一堆。 　　谢岚总结一番后，对白奕清道：“他说让我追赶你，超越你，践踏你，把你当做人生路上的垫脚石。” 　　说完后几乎不敢去看白奕清的表情，平日里谢岚虽然也爱开玩笑，但这样的话打死他也不敢吱声。 　　沉默中，方杉主动现形，看着白奕清道：“如果你能帮我劝说他成为宿主，我可赠送你一把寒铁剑。” 　　红衣如火，连同人的性子一般，加之风吹得青丝飘扬，看上去倒像是个真正的仙人。 　　谢岚倒抽一口冷气，白奕清却是在第一时间拔剑相向。 　　“不用防备。”只是眨眼的功夫，方杉从原地消失不见，重新附在谢岚身上，下一刻再度出现：“我的去留，无人能决定。” 　　他消失的一刹那，着实无法感觉到气息，就如同人已不在天地之间。谢岚竭力保持镇静：“你究竟是什么？” 　　方杉换了个容易理解的说法：“可以看作是气运加持神器，拥有了我，就有傲视群雄的资本。” 　　说话间，手上出现各种功法宝器，扔在地上几乎可以堆成小山。 　　谢岚望着几乎可以闪瞎人眼的光华，喉头一动，咽了下口水。 　　方杉：“如何？” 　　谢岚可耻的心动了。 　　这份心动并未持续太久，白奕清可怕的目光一扫，谢岚瞬间恢复清醒。 　　“你先回去。”白奕清寒声道：“我和他谈。” 　　扔下同伴是无赖的行为，谢岚自责了几秒，果断选择御剑离去。 　　方杉没有追上去，目光凝视白奕清，笑道：“初次见面，我叫方杉。” 　　笑容不含杂质，就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彷佛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令他心动不已的情人。 　　白奕清十分平静道：“收起不入流的勾人手段。” 　　方杉笑了笑，呼吸间移动到他身侧：“你师弟一生成就有限，我就是他的机缘。” 　　白奕清微微侧过身。 　　方杉：“作为朋友，作为同门，为了他好就该帮忙说服。” 　　白奕清淡淡道：“只有靠努力得来的实力，才是属于自身。” 　　一个固执己见，一个毫不妥协，僵持状态下，方杉主动道：“那我们拭目以待。” 　　从那天起，方杉便缠上了谢岚。 　　又是法器，又是内功，包养的条件太过豪华，谢岚每日都在把持不住的边缘。 　　白奕清为了避免他堕落，多数时间会在旁边监视。 　　修炼的时间减少，索性就用来完成门派规定的下山试炼。 　　下山三人行，气氛相当尴尬。 　　谢岚小心抿了抿嘴，试图详细询问对方的来历，每次都被方杉巧妙避过。 　　“最近的小镇有个地方叫桃坞，机缘会在那里。” 　　谢岚：“什么机缘？” 　　方杉摇头表示不知。 　　接受到谢岚投过来的疑惑视线，方杉在他的脑海中呈现出一张地图，上面有很多地点在一闪一闪。 　　地图只出现了一秒变陡然消失，方杉自得道：“标注出的点全都有机缘。” 　　谢岚看他的目光发亮，就像是在看一个巨大的人形宝库。 　　方杉轻咳一声，掩住眉梢的自得：“有了我，便可早登极乐……呸，早日成仙。” 　　白奕清冷笑一声，看穿本质：“只怕前者才是真相。” 　　桃坞是小镇有名的景点，每年有不少外地游客。 　　方杉他们到达的季节正好是春季，客流量相当大。 　　一进小镇，便有热情的路人向他们推荐一定要去桃坞，心中满是自豪。 　　“真热闹啊。”谢岚忍不住感叹。 　　剑修的生活讲究清静，山上师兄弟之间终年都不怎么交流，哪里经历过如此喧嚣。 　　说起喧嚣……谢岚下意识看向一直笑吟吟的方杉，这个人的性格才是极致的热闹，和白奕清截然相反。 　　这么一对比，忍不住笑了声。 　　方杉听力很好，在人潮中敏锐捕捉到：“在笑什么？” 　　谢岚看着他，又指了指白奕清：“你们就像是相反的两个对立面。” 　　方杉想想觉得有道理，补充道：“他是一个老古董。” 　　被当做议论的中心，白奕清也不恼，提醒道：“若是以这个速度，天黑前别想赶到桃坞。” 　　谢岚这才停止四下晃悠，定了定心神，径直朝目的地走去。 　　入眼是一片娇嫩的粉白色，桃花烂漫，哪怕没有机缘，也会让人觉得不枉此行。 　　或许是因为白奕清性子太直，方杉总忍不住起逗弄的心思，不时调侃两句。到了这里更是玩心大起，手腕一翻，一些散落在地面的桃花卷成花圈，突兀的出现在白奕清的头顶上空。 　　方杉笑得眯了眼：“像不像花仙子？” 　　白奕清生平就没见过如此胡闹之人，其他人看到他莫不是退避三舍，但方杉明显不惧杀气，笑得跟个没事人一样。 　　“美则美矣。”方杉没有触碰他的底线，让花瓣归位，目光直视前方，笑容收敛道：“不过自古桃花多的地方最容易引来妖物。” 　　谢岚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不远处站着一对年轻的夫妇，旁边是拄着拐杖领孙子欣赏桃花的老人。 　　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谢岚靠近白奕清一些，压低声音道：“有没有什么发现？” 　　白奕清微微颔首。 　　谢岚：“分享一下。” 　　白奕清瞥了他一眼：“玩心重不要紧，不要连心智也退化。” 　　谢岚捂住小心脏……被教训了，还被嫌弃了。 　　方杉适时道：“投靠我，我帮你打他的脸！” 　　谢岚讪笑一下，佯装什么都没听见视线乱晃：“今天天气不错。” 　　方杉撇撇嘴：“无趣。” 　　说罢，先一步转身去寻找晚上住的地方。 　　谢岚松了口气，开始认真观察前面几个人，小孩子似乎感知到异样的注视，转过身睁着乌黑的眼睛和他对望，露出一个可爱的笑脸。 　　谢岚跟着笑了笑，移开视线，在他们身上各自观察一番，若有所思离开。 　　方杉挑的客栈名字很有趣，叫三桃客栈。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说服掌柜，竟然在游客这么多的情况下成功要到三间房。 　　三人的容貌气质美好的各有千秋，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引来关注。 　　方杉四下打量，开口道：“这客栈和我们很有缘分，不如一会儿我们到后院来个桃园三结义？” 　　谢岚打了个寒颤，斟酌地开口：“我不配，你不妨考虑一下别人。” 　　方杉转而看向白奕清。 　　白奕清安静地拔剑。 　　见状，方杉微笑着歇了心思。 第263章 番外九 　　镇上的小吃都跟桃花有关，在客栈点了几样菜，全都是以此为食材。 　　其中方杉最爱桃花酥和桃奶糕，几乎一个人就解决了大半盘。 　　谢岚不好说他吃得多，含蓄道：“胃口真好。” 　　方杉埋头苦吃，根本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饭后店小二领他们去房间，挂着招牌的职业笑容：“丑时后最好不要再在外面逗留。” 　　方杉：“为何？” 　　店小二笑容僵了一瞬间，很快道：“晚上外面黑漆漆的，肯定是待在客栈安全。” 　　方杉觉着他这句话说得相当有深意，配合著点头道：“我们会注意。” 　　三人的房间刚好相连，店小二帮推开门：“有事直接招呼我就行。” 　　说完就下楼梯继续忙活。 　　方杉等他走远，笑得耐人寻味：“丑时后，准时碰头。” 　　谢岚：“……不是说丑时后不要出门？” 　　方杉用教育人的口吻认真道：“不作死，怎么吸引魑魅魍魉出现。”顿了顿又道：“何况，我们这也算是领略当地的风土人情。” 　　谢岚无言以对。 　　在这件事上，白奕清出奇的没有意见向佐。 　　既是下山历练，一味守在房中必是没有收获。 　　自古少数战胜多数，谢岚只好同他们站在一条战线。 　　客栈隔音效果一般，住在二层，街道上行人偶尔的大声交谈都能传入耳内。 　　方杉特意敞开窗户，搬了把凳子坐在旁边，欣赏外面的繁华。 　　从他的角度看去，行人往来，各种小贩吆喝着，一派欣欣向荣，不时会有风刮起一两朵桃花落在肩头，悄无声息。 　　当看到斜对面的书坊，方杉翻身从窗户上跳了下去，路人吓了一跳，纷纷侧目。 　　方杉淡定道：“适才是表演杂技，各位看官老爷记得给些赏钱。” 　　边说做出用宽大袖袍接钱的姿势。 　　盯着他看得人纷纷收回目光，目不斜视走自己的路。 　　方杉满意地颔首，整理了一下衣袍准备迈步，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白色，一扭头和冷淡的双眸对上。 　　“什么时候来的？” 　　白奕清：“在你表演杂技时。” 　　“……”沉默两秒后，方杉伸手：“记得给门票费。” 　　白奕清当真掏出二两银子放在他掌心。 　　方杉淡定揣在怀里，朝书铺的方向走去。 　　白奕清不远不近走在他后面。 　　方杉停步转身：“跟着我做什么？” 　　白奕清没有搭理，径直走过他身侧。 　　基本没有意外，两人的目的地一致。 　　在这条热闹的街道上，书坊算是人最少的地方。看店的是个老人，半眯着眼懒散地坐在小马扎上，根本没有招呼客人的意思。 　　方杉找了本关于小镇历史的书卷翻阅，大致瞭解后付钱准备带书离开，白奕清似乎也找到想要的线索，没有多留。 　　临走前被老人叫住：“你们是修士吧？” 　　方杉点头。 　　小镇因为交通方便，来往的修士还算多。 　　老人：“上一个看这本书的修士死得挺惨，被发现在桃坞外面，半个身子都是腐烂的。” 　　方杉想了想：“您还知道什么？” 　　老人回忆后道：“与其说他流的是血，不如说是桃汁。” 　　“桃汁？” 　　老人扯了下嘴角，表示没有更多的信息。 　　白奕清：“死人的情况下，为什么小镇还有如此多的游客？” 　　老人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就是不搭理他。 　　方杉轻咳一声，又问了一遍类似的问题。 　　老人：“镇长找人把尸体埋了，嘱咐不能声张。” 　　在官府无法顾及的小镇上，这种事很常见，报官会让小镇的名声坏掉，还有不少人指望着多来些旅人，能让生计好过。 　　方杉道了声谢，迟疑了一下问出疑惑：“您为什么对我有问必答？” 　　老人用浑浊的眼睛看向他手里的书：“很少有人在店里看完书还愿意买走。” 　　方杉没想到是因为这个细节。 　　老人嫌弃地一扫白奕清，又很是慈祥的对方杉道：“好人一生平安。” 　　在他这个年纪，赚不赚钱无所谓，是以书都是随意供人翻阅，但方杉的行为让人很有好感。 　　“……” 　　白奕清其实根本不在意小钱，只是从前在师门不通人情世故，没有考虑到这点，当下认真道了歉，同时对方杉有了改观。 　　方杉感知强烈，啧啧了两声，连连摆手：“别用这么腻歪的目光看我。” 　　小小的插曲过去，两人的关系要相对缓和一些，只不过方杉更多的是把对方当做一只肥羊，只要绑定了谢岚做宿主，就可以一直从白奕清身上薅苏爽度。 　　那滋味……想想都令人精神颤栗。 　　各怀心思回到客栈，谢岚听到动静，开门探出头，看到他们诧异道：“你们怎么走到了一起？” 　　这个疑问甚至超过他们去干了什么。 　　方杉：“投缘，所以出去交谈几句。” 　　谢岚‘呵’了一声，摆明了是侮辱自己智商。 　　方杉只是随意一说，对谢岚使了个眼色，后者明悟邀请两人进屋详谈。 　　方杉手指轻轻在桌上一点：“上茶。” 　　谢岚表情一言难尽，终究还是给他倒了一杯。 　　方杉缓了缓开口：“有关小镇的记载，其中一条很有意思，这里偶尔会有小孩因为误食桃花死亡。” 　　谢岚：“……吃桃花能死人？” 　　“有些人体质异常，对花过敏，不是没可能。”方杉喝了口茶：“但在这不大不小的镇子上，出现不止一次类似的例子，就很稀奇。” 　　谢岚：“我今日在桃坞看见一个小孩，他的眼睛很奇怪，瞳仁里有些淡粉色。” 　　方杉突然看向白奕清，眼睛都不带眨。 　　白奕清再无视，视线的温度还在，皱眉道：“注意言行举止。” 　　方杉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放肆：“你这次突然选择下山历练，我猜是带着别的目的。” 　　白奕清对机缘并未透露出太多兴趣，依他的性子下山途中就该分道扬镳，但却选择一路跟着来到小镇。 　　白奕清尚未出声，谢岚就忍不住笑道：“他就是个冰山，冰山除了雪可还有其他颜色？” 　　言下之意对方才没那么多心思。 　　笑着笑着就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欢乐，目睹白奕清的神情后声音渐渐微弱下去：“该不会……都是真的？” 　　白奕清叹道：“莫非你现在才看出来？” 　　“……” 　　白奕清摇头：“别玩物丧志。” 　　莫名其妙被教训了一顿，谢岚不死心的试图挖掘出消息。 　　“剑宗招收弟子一向严格，师父在闭关前就提起过，新招的一个弟子没有剑骨，剑心，却擅长使剑。” 　　“你说的是叶莫？”谢岚对此人有很深的印象，悟性一般但每隔一段时间实力就会大幅增长。 　　白奕清微微颔首：“叶莫家就在此处，不时便会下山一趟。” 　　修士大多红尘之情淡漠，叶莫父母早亡，他以念旧为由频繁下山，显然有蹊跷。 　　涉及到宗门，谢岚态度变得肃穆。 　　自始至终方杉脸上的笑意都没有淡下去过，平静道：“年年都会有人投奔魔教，实力提升快是其次，很多人是因为天赋所限。” 　　修炼讲究天资，后天没有大机缘的情况下，想要在正儿八经的道路上有所成就，相当困难。 　　谢岚转念一想：“我们到此并未遮掩容貌，会不会打草惊蛇？” 　　白奕清：“我在下山前交代了他一桩任务，完成至少需要七八日，正好够我们可以打个时间差。” 　　谢岚不好意思地笑笑，原来一切已经被安排妥当。 　　方杉不放过任何一个推销自己的机会，见缝插针道：“论算计，在下堪称当世前三，绑定我分分钟战胜他。” 　　谢岚继续装傻充愣，假意听不懂其中的暗示。 　　方杉一脸可惜，也没把人逼得太紧。 　　谢岚连忙岔开话题：“接下来要如何计划？” 　　“引蛇出洞。”白奕清淡淡道：“你看到的那个小孩，被下了追踪符。” 　　所谓追踪符，就是在一个人身上设下禁止，确保对方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找见。 　　谢岚沉吟道：“若说那孩子有什么特殊之处，恐怕就是根骨。” 　　修真界利用禁术夺脉夺他人的实力并不罕见，想到这里，谢岚的目中涌现出一丝杀气：“若叶莫和此事有牵扯，决不能留。” 　　说罢，又是不解道：“引蛇出洞的饵在哪里？” 　　白奕清冷冷扫了他一眼，不知用了什么法术，竟是从原地直接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娇嫩嫩的小娃娃，原本宽大的衣超出几倍，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 　　小娃娃看向谢岚：“去买一套合身的衣服来。” 　　若不是语调有几分熟悉，谢岚几乎会以为是活见鬼，他和白奕清日常以朋友相交，称呼随意，此刻却是用受惊吓的表情道：“师……师兄？” 　　白奕清敷衍着点头：“还不快去。” 　　谢岚浑浑噩噩走出门，方杉饶有兴趣地盯着缩小版白奕清：“返老还童？” 　　中途手已经不受控制的想掐一掐嫩出水的小脸蛋。 　　白奕清没如他所愿，光芒一闪，又恢复了成年男人模样。 　　方杉失望叹气，心心念念刚才的萌团子，诱哄道：“乖，再变一次。” 　　白奕清：“变态。” 　　“……”方杉定定望着他几秒，没有预兆陡然变成个天真烂漫的孩童，小脸有些婴儿肥。 　　白奕清一怔，尔后视线移开，没过多久又重新偏移，微微抬起手，试图捏一下胖嘟嘟的脸颊。 　　方杉大大方方，主动凑上前：“捏吧，变态。” 　　“……” 第264章 番外十 　　谢岚一进门，就看见两小孩对掐。红衣服的小男孩下手要重一些，白衣服的脸上都被捏出红痕。 　　退出房间看了眼，确定没走错。 　　“你们……在做什么？” 　　方杉看都没看一眼，漆黑的眸子瞪着白奕清：“你放手。” 　　“你先放。” 　　方杉：“数到三，一起……一、二……” 　　两个人丝毫没有信任，数到头还是互相不放。 　　谢岚额头青筋都被逼出一跳，站在他们中间，充当家长的角色：“放手。” 　　方杉最终还是松开手，搓了搓脸，抱怨地低声嘟囔。 　　谢岚揉了揉眉心；“有没有人能跟我解释一下？” 　　妖物擅长千变万化，修士通过修炼特殊的法门也可以做到，但变回幼年模样，还看不出端倪的，就很罕见。 　　方杉：“只要答应绑定，我也能让你轻易做到。” 　　谢岚讪笑一声，避开对视：“我再去买一套小孩子的衣服。” 　　“不必。”方杉拒绝，打了个响指，一身粉嫩的缩小仙女裙陡然出现，整个人被衬得更加粉妆玉琢：“好看不？” 　　“很好看，只是……”谢岚迟疑道：“为什么是女童模样？” 　　关键还毫无违和感。 　　方杉手脚并用爬上凳子，不理会对面两人复杂的目光，自顾自道：“应景。” 　　小镇桃花遍地，一个灵气逼人的小女孩，就像是仙童一样，随时随地都会受到瞩目。 　　谢岚视线在他和白奕清之间徘徊：“所以你们谁才是那个诱敌的饵？” 　　方杉挺胸抬头：“看脸也知道。” 　　白奕清冷淡道：“叶莫知晓我的长相，只有以稚子身份方便行事。” 　　方杉不知想到什么，居然点头妥协，重新变回原样。 　　谢岚不放心道：“既然做了让步，就不要轻易反悔。” 　　“放心。”方杉摆手道：“由他来还有其他好处。” 　　无论相貌天资，白奕清明显是优秀到招人嫉恨的那款，叶莫乍一看到和他相似的小孩，指不定会生出折磨的心思。 　　到时何愁鱼不上钩。 　　谢岚哪里知晓他的那些花花心思，看着白奕清道：“那这些日子你就在街上多转转，确保能在叶莫出现时，吸引他的注意。” 　　方杉自荐道：“我来扮演家长的角色。” 　　谢岚刚想反驳，念及自己不能出现在叶莫面前，否则功亏一篑，选择收声保持缄默。 　　白奕清冷冷一扫，算是默认。 　　接下来的几日，方杉带着白奕清四下晃悠，无视对方不情不愿的态度，主动牵着小手四处游玩。 　　每当这个时候，系统666心中泛有隐约的嫉妒，哪怕变小了，白奕清的手只有冰凉，依旧是指节分明。而他一变小，那就是绝对的小肉手，手背指关节处，还能看到可爱的小肉窝。 　　白奕清又在心中给方杉下了一个为人古怪的定义，因为任何时候抬起头来，都能看到对方脸上不同的表情。 　　这一日，闲逛过程中方杉突然眯了眯眼，察觉出一道不善的目光正在盯着他们。 　　佯装不觉，像任何一个充满好戏心的游客般，继续领着白奕清玩闹。 　　“来，给你买的拨浪鼓。”方杉弯下腰。 　　白奕清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道：“你想死么？” 　　方杉：“做戏做全套，要是拒绝，会引起怀疑。” 　　没有一个小孩会拒绝新鲜有趣的玩具。 　　白奕清从他手上接过拨浪鼓，多亏方杉的心理素质足够强悍，换了谢岚在此，肯定要被充满杀气的眼神吓死。 　　方杉若无其事道：“我带你去桃坞看看。” 　　季节不变迁，桃坞就是附近最美的地方。 　　暗处那道恶意的视线都没能扰乱方杉的心境，走进桃坞的一刹那，心旷神怡。 　　对待美景白奕清并无多大感触，在他修行的山上终年云雾缭绕，群山万壑笼罩在雾海中，是一种大气磅礴的美。 　　正想把头偏向一边，突兀地被抱了起来。 　　白奕清下意识要放出术法攻击，想到此行的目的，胳膊抬到半空中就垂了下来。从外人的角度来看，就像是大人在逗弄小孩子。 　　方杉用哄人的语气道：“来，带你摘花花。” 　　白奕清内心把一笔笔账记下，在方杉又一次捏他脸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张开嘴一口咬了下去。 　　作为仙葩中的战斗机，方杉非但没有躲，还顺势蹭小脸蛋：“哎呀，还学会撒娇了。” 　　白奕清：“……” 　　已经控制不住要拔剑的手。 　　方杉当然知道越线了，敢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后面有个更大的炮灰，适才弯腰时，余光瞥见隐匿在人群中的一位青年正在结印，多半是想下追踪咒。 　　望着怀里一脸冰冷的小孩，方杉忍不住笑了下……白奕清对自己有一腔怒火正在考虑要不要宣泄，这时有送上门来的迁怒对象，焉有不用的道理？ 　　正如他所料，感觉到有人正在下追踪咒，白奕清突然就笑了。 　　作为距离最近的当事人，方杉保证这个笑容没有丝毫孩童的软糯，彷佛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即将索命。 　　趁此机会，方杉把人从怀中放下，佯装什么都没发生心机的转移话题：“虽然没有穿宗门内的服饰，但我看他腰间的配剑，应该就是剑宗弟子。” 　　白奕清脸上看不出表情，言辞间流露出的冷意已经表明他的态度：“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 　　目睹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方杉似笑非笑：“邪魔可不全是这种不入流的东西。” 　　说完忽然想起有趣的画面，揶揄道：“世事无常，说不准你日后修炼得道，会成为邪神或者魔神。” 　　白奕清不接话，目光愈发冷然深邃。 　　方杉轻咳一声，终止不切实际的幻象……此人严谨古板，行事规矩，除非是脑子被驴踢和自己厮混在一起，否则绝不可能和什么邪门歪道扯上关系。 　　白奕清任由追踪咒施展，方杉计算着时间，等一切准备就绪，带他离开。 　　在他们走后，桃花林里一位年轻人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静。 　　刚刚那小娃娃的眉眼像极了大师兄，且根骨极佳，若非知道那人洁身自好，他几乎要以为是私生子。 　　原本之前已经看中了两个小孩子，准备近期内动手，年轻人却是在顷刻间便改变计划。 　　那孩子让他想起永远都追赶补上的大师兄……年轻人垂下眸子，无碍，待他一点点熔炼这些人的血肉，总有一天，会成为剑宗第一。 　　夜半三更，杀人放火和偷鸡摸狗的人都在静悄悄的展开行动，方杉待在客栈里，旁边坐着缩小版的白奕清，耐心等待不速之客上门。 　　方杉做出看书的假象，打了个呵欠：“怎么这么慢？莫非你的吸引力不够？” 　　白奕清不答。 　　方杉摸着下巴：“不会是察觉到什么？” 　　白奕清摇头：“年轻又心高气傲，还是个急性子，他熬不过今晚。” 　　但凡稍微有点脑子，就不会频繁下山现出纰漏。 　　因为他的话，方杉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暗想要是再过半个时辰没有动静，就先去小憩。 　　叶莫没让他失望，方杉正要起身，客房中凭空多出一人。 　　“你、你是谁？”书本掉落在地，方杉惊讶地后退：“你怎么进来的！” 　　白奕清全程冷冷看着他的表演，无心参与。 　　好在方杉的十级表演得到了认证，叶莫心中最后一点防备卸下，坐下倒了杯水。 　　方杉兢兢业业塑造人物性格：“来人啊！” 　　“此处已经布下阵法，别白费力气。”叶莫讥讽地一笑，目光开始放在白奕清身上：“真像啊。” 　　这种泰山崩于眼前不改色的淡定和那个人如出一辙。 　　方杉飞扑过来，抱住白奕清：“你想对我的孩子做什么？” 　　白奕清在他腰上掐了一下，示意放手。 　　方杉不但不松开，还搂得更紧，继续凄风苦雨地大喊大叫。 　　叶莫被吵得头疼，抬掌就准备击毙眼前这个聒噪男子。 　　凌厉的掌风还未扫到人，像是被什么东西吸收了一样，悄无声影溃散。 　　叶莫一怔，不信邪地再一次出手，谁料竟是得到同样的结果。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叶莫转身就欲逃跑，可惜还未走半步，便狠狠摔倒在地。 　　试着爬起来提气飞离，又一次迎来平地摔。 　　叶莫费力扭过头，哪里还有什么小朋友，正盯着他的男子再熟悉不过。 　　深吸一口气，却仍旧呼吸不稳颤抖着道：“大师兄？” 　　之前不动手是防止错伤无辜，确定了叶莫心怀鬼胎后，白奕清没准备放人活着离开。 　　叶莫显然也是知道他的性子，力求一线生机，主动跪地道：“我愿和师兄回剑宗受罚。” 　　只要给他机会，中途一定能找到机会逃跑。 　　白奕清居高临下望着他：“镇上从前死去的几个小孩和修士可跟你有关？” 　　叶莫疑惑道：“什么小孩？” 　　话音未落，肩膀便多出一个血窟窿。 　　叶莫：“我真的不知……” 　　这次是距离心脏半寸。 　　叶莫咬牙，冷汗不停低下：“是我鬼迷心窍。” 　　还未来得及诉说心理路程，就被一剑穿心。 　　叶莫瞪大眼睛，被刺穿心脏后，残存短短几秒的意识，完全不相信他的生命就这样走向终结。 　　方杉嘴角一抽：“是不是过于简单粗暴？” 　　白奕清冷冷道：“鬼迷心窍，那这颗心也没有要的价值。” 　　谢岚来的时候，一切已经结束，望着地上鲜血横流的同门，一时感慨万千，对白奕清道：“还是你说的对，只有靠自身努力得到的实力，才有价值。” 　　有了鲜明的例子，谢岚的心智逐渐坚定，任凭方杉如何蛊惑，都不动如山。 　　历练一共持续了两年，抵御住诱惑发奋刻苦的谢岚实力有了质的飞跃。 　　两年内，三人走南闯北，关系渐渐亲近。 　　新年，无家可归，面对面坐在小酒馆中，谢岚最先举杯：“我有一件事要宣布……” 　　得意一瞥方杉：“近期我就可以突破瓶颈，真正结丹。” 　　这一切都是在没有接受对方帮助的情况下，想到这里，痛饮一大杯，愈发骄傲。 　　方杉：“我也有一件事要宣布。”目光凝视谢岚，指了指桌下和白奕清十指相握的情景，微笑着开口道：“我们在一起了。” 　　烈酒入喉，再没有丝毫的甘甜。 　　谢岚：“……什么？” 　　方杉保持微笑：“各种意义上的在一起。” 　　谢岚怔神许久，看向白奕清：“开玩笑的吧？” 　　白奕清：“是真的。” 　　谢岚：“……什么时候的事情？” 　　白奕清：“一年前。” 　　谢岚：“……所以这段时间你不但突破金丹，还有了对象？” 　　白奕清淡淡‘恩’了声。 　　短暂的沉默后，谢岚怒摔酒瓶，手指颤颤巍巍指着白奕清，险些眼泪纵横道：“……畜生！”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个番外，刚好到十，寓意十全十美——马不停蹄准备开新文，撒个娇，戳进作者专栏预收一下《男配破产后（穿书）》，这个月就开，顺带可以收藏一发作者哦~(^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