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悍哥儿穿成星际雌虫 作者:北边有狼 文案: 薛鸣是十里八村人尽皆知的“老”哥儿,寡言少语,性情彪悍,临到二十八了还没汉子求娶。一觉醒来,他穿到星际虫族某大型配婚现场,一眼看上了瞎眼又残废的帝国前上将左越。 作为曾经连续五年蝉联星网“最想嫁”排行榜第一的雄虫,原本最不需要配婚的左越在一场战斗中身体受到永久性创伤,所有曾经疯狂追逐他的雌虫避之唯恐不及,只有薛鸣毫不犹豫跟他回家。 当晚星网就炸开了锅,八卦网虫们叽叽喳喳。 “真嫁了?!” “虽然很喜欢上将但真的很怕被他发狂拍死嘤嘤嘤。” “楼上网虫别装了,难道不是怕左上将不行么?” 听完评论的左越脸色沉郁,问刚领回来的雌虫:“为什么选择我?” 薛鸣老脸一红,默默把“就你没对象”五个字咽了回去,眼一闭说出了这辈子最撩的情话。 “我想和你生蛋。” 注:治愈系小甜文,攻的腿后期会好 内容标签: 强强 生子 星际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薛鸣;左越 ┃ 配角:接档种田文《现代农场主》求预收~ ┃ 其它:   ☆、第 1 章   薛鸣深深吸了口气,满是汗水的手心在衣角留下一片湿黏的痕迹。   “薛先生不用紧张,我们通过您基因匹配到的雄虫是现役第一军团总指挥官左上将,已经连续五年蝉联星网‘最想嫁’排行榜首位,是最好不过的对象了。”   帝国婚姻办事处的亚雌坐在对面,面带微笑地安慰他。   薛鸣更紧张了。   这是他穿来虫族的第三个月,和生活了二十八年的哥儿世界不同,这里是由无数高科技组成的未来世界,当时薛鸣正好穿到一个偏远的星球上,那里刚刚解放了一批虫族奴隶,他阴差阳错混进解放的队伍中,被帝国的军队接回了虫族的首都星安置。   经过三个月的了解学习,薛鸣由最初的惊诧到逐渐适应,现在已经能够接受自己的新身份:一只被收容的、即将与匹配的未婚夫见面的雌虫。   虫族世界分为三种性别,雄虫、雌虫以及亚雌。其中雄虫珍贵而稀少,但掌握了虫族最为核心的权力层;雌虫体格强悍,多在军部任职;而数量最多的亚雌则承担了大部分的平庸工作。这个种族天生好战,对繁殖后代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甚至把强制婚配写进了帝国最高法。   无论雄雌,年满二十五周岁如无登记婚姻则由帝国婚姻办事处通过基因序列匹配对象,薛鸣早就过了婚配的年纪,所以一被接回来就安排了基因匹配,今天就是匹配出的未婚夫来接他的日子。   在哥儿世界单身了二十八年,陡然得知自己有了对象,这对渴望成婚的薛鸣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自从匹配成功的消息传来后,他已经整整八个工作日没有睡好觉了。   “他——是只什么样的虫?”等待的时间被拉成无限长,为了不让自己心跳过快而休克,薛鸣转移注意力问道。   提起他的未婚夫,亚雌眼睛瞬间闪闪亮,声音都提高了两个度:“左越是帝国最年轻的上将,今年刚过二十五,据说长得俊美如神,待虫风度有礼,但凡见过他的雌虫和亚雌腿软得都走不动路!很多军校的学生都是奔着他参军的,要是能和他睡一觉……”   薛鸣:“……”   听起来很受欢迎,不知道这几个月存的星币够不够养他一段时间,听说雌虫要负责养家的。   他抚了抚收容所发给他的储物戒指暗自思忖。   在哥儿世界他独自打猎为生,因为体格健壮、性情冷硬,临到二十八了也没汉子求娶,每次看到家门口的夫夫成双入对时总有几分钦羡,甚至偶有到他家来玩耍的小娃娃,他都备了镇上买的糖果子放在院里,就为了让他们多待一会,叽叽喳喳添点热闹。   如果能和这位上将先生成婚,他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小孩,好像在虫族叫幼崽,那么生几个好呢?   亚雌还在不停科普左越的光辉伟绩,薛鸣的思绪已经飘远,脑海中自动出现了一群幼崽抱着他大腿叫雌父的景象。   这时,亚雌的手环“滴”响了一声,未婚夫到了。   薛鸣跟着脊背一紧,目光落在打开的门上。   率先进入眼帘的是一双脚,脚上穿着军靴,布料包裹下的小腿修长紧实,再往上则是轮椅的扶手,几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搁在上面,看着很有力度,薛鸣目光上移,落在对方的脸上。   眉峰锐利,鼻挺而高,肤白、唇红,的确俊美无匹。   左越示意走在后面的智能机器小O停下轮椅,朝他的方向微微偏了偏头,垂着眼说道:“你好,我是左越,我来接你回家。”   声线略冷,没什么起伏,薛鸣耳边却仿佛传来自己心脏的鼓噪声,噗通噗通快要跳出嗓子眼。   这就是他要与之共度余生的虫吗?   他用力掐了掐指根才控制自己没像痴汉似的笑出声来,唇角却止不住扯了扯,满心的欢喜快要藏不住,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着泡。   也许是太久没回话,也许是他目光太热切,左越轻轻“嗯”了一声,对着他的方向继续问道:“请问是薛鸣吗,八个工作日前与我匹配的未婚夫?”   “是的左上将,他就是您的未婚夫薛鸣,你们基因序列的匹配度高达99.9%,将来一定能生出强壮而聪慧的幼崽。”亚雌从花痴状态反应过来,履行工作职责说道。   薛鸣随即点了点头。   左越白皙的脸上露出一点促狭的神情:“抱歉,我眼睛看不见,双腿神经坏死,以后恐怕要麻烦你了。”   “天呐,上将先生您还没有做修复手术么,这对医院来说只是个正常的小手术啊?”亚雌惊呼道。   虫族的科技极为发达,人工视网膜、机械腿移植等技术已经普及到平民阶层,对他们来说,除非是大脑关键区域受损,其余身体零部件都可以替换。   左越闻言并没有感觉被冒犯,脸色如常解释道:“与医生无关,是我自身的原因。”   亚雌焦急地问道:“以后也不能换吗,那第一军团怎么办?”   左越在上一次远征战役中身体受到损伤,之后一直在调养,大家都以为过段时间就好了,毕竟虫族医疗发达,但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作为左越的粉丝,亚雌的担心显而易见。   “无妨。”左越摆手,再次“看”向薛鸣。   军团总指挥官是否易主属于军部高层机密,当然不是随便探听,亚雌自知多言,左右看了看一坐一站的两只虫,退到门外去了。   薛鸣注视了他一会,突然走到左越面前,挨着他的膝盖半蹲,视线与他齐平。   “你想问我介不介意你的伤残?”不等左越开口,薛鸣就先把话替他说了,语气透着认真。   没料到他会做出这个举动,左越身体几不可察往后仰了仰,仰到一半似乎又觉得这样不礼貌,硬生生拗住,垂眸朝他的方向侧了侧,回答了一个是。   “不介意。”薛鸣说,接着问道:“你呢,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左越怔了怔,经历过无数次战役仍旧面不改色的脸上出现一丝茫然。   帝国婚姻法规定,若匹配到伤残人士隐瞒不报,被欺骗那方有权提出作废这段婚配,来之前他就已经打定主意让对方主动退出,但面前这只……好像不按套路出牌。   薛鸣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心底泛起一些失落,但为了把自己嫁出去,他鼓起勇气主动道:“我向你介绍一下我的基本情况,薛鸣,雌虫,二十八岁,年幼被掳去MK-130星球做奴隶黑工,三个月前被帝国营救送返,目前待业,准备报考帝**校,总财产为……2047星币。”   他顿了顿,面上有些赧然,这个条件配上将的确差了很多,于是竭尽所能争取道:“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努力学习挣钱,早日扛起养家的重担。”   薛鸣一口气说完,眼神定定地盯着他,汗湿的手心悄悄攥住衣角。   这是他二十八年来第一次这么主动,因为真的很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家庭。   没有外虫在场,左越身上的气质瞬间冷淡许多,说话也不大客气:“你知道一个瞎眼又残废的上将对军部来说代表什么吗?”   就算他曾经是所向披靡的战神,也面临被卸任的危机,而由上将这个职位所带来的一切荣耀与爱戴,薛鸣统统享受不到。   雌虫慕强是本能,在这种先决条件下,几乎不会有虫选择嫁给他。   空气静默了一会,接着左越逸出一声极低的冷嘲,示意智能机器推他离开。   身体受损的这段日子,虫情冷暖尝了个遍,对薛鸣这种反应早已见怪不怪,要不是帝国法规定,他都懒得白跑一趟。   手腕却被拉住了。   左越愕然回头,听到薛鸣一字一句道:“我嫁。”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撒花花~今天留言挑十个发红包~~日更ing   ----隔壁预收也请关注呀----   《现代农场主》 谈谈恋爱种种田,生活美滋滋   程锦做了个梦,一觉醒来他毅然放弃那部即将让他一炮而红的影视剧拍摄,与经纪公司解约后来到乡下老家,提前过上了养鱼种花的退休生活。   村里的地荒着没人种?   程锦:全承包了,反正他有金手指。   山上的竹子要全部砍掉养猪?   程锦:竹子是个好东西,农家乐搞起来。   承包的地太多人手不够怎么办?   程锦拍板:去镇上招人!   他揣着招工广告来到镇上,岂料一头撞上了梦里的冤家。此时的冤家远远没有后来那么唯利是图,他穿着灰扑扑的衣服,满手油污,看向他的俊脸竟然还带着几分腼腆的希冀:“客人,修车吗?”   程锦:“……”   温暖小太阳受x创伤应激障碍攻   ☆、第 2 章   薛鸣说完脸色绷紧,耳根已是一片红热,目光却定在对方脸上,又坦诚又忐忑。   他不是多话的人,方才说的那些已经是他绞尽脑汁的结果,如果这位未婚夫依旧不愿意,他就歇了找对象的心思,一只虫孤单到老算了。   左越轻轻拂开他的手,操纵轮椅转身,向门口走去。   薛鸣眼中的光逐渐黯淡,怔怔地站在原地注视着左越离开,果然看不上他么?   “不跟上?”行进到门口时,左越突然停下轮椅,微微侧头问道。   薛鸣反应了一秒,瞬间的狂喜如浪潮般涌来,他重重“嗯”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迈到左越身后,双手搭上轮椅,紧绷的唇角止不住上翘:“我推你。”   “谢谢。”左越放开操纵按钮的手,听凭薛鸣推着他出去。   智能机器已经提前把停在外面的飞行器舱门打开,见到薛鸣推着他走近,面带微笑打了声招呼。   “欢迎雌主回家,我是上将的智能管家,您可以叫我小O。”   薛鸣被一声雌主叫得面颊发热,含糊点头,算是应了这声称呼。   小O是家用型机器虫,圆圆的脑袋下接着一个大方形盒子,上面安装了两个手掌大小的电子屏幕,四肢都是金属材料制作而成,总身高才到薛鸣的胸口,看起来颇有几分憨态可掬。   薛鸣还不会驾驶飞行器,便与左越一同留在了休息舱,小O则去了驾驶舱。   上将府坐落在帝星东部,紧挨着军校,从军校上空掠过时薛鸣目光一直胶着在下面,似乎听到了正在训练的军校生的口号声。   “想要参军?”对面响起略冷的声音,自上飞行器后一直闭眼小憩的左越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侧脸询问他。   薛鸣点头,随即意识到左越看不见,于是开口补充道:“你放心,我会养得起你的。”   其他雄虫有的,我竭尽所能都要给你,只多不少。   左越对他一口一个养家的论调挺感兴趣,闻言问道:“怎么养?”   薛鸣眉头微皱。   帝星军虫的津贴的确不菲,但左越是上将,肯定不缺吃穿用度,多少星币放在他面前恐怕都不够看……   “我会打猎,以后猎到好吃的好用的都攒着带回来给你;我还会做饭,你喜欢吃什么每天换着花样做给你吃;我还可以,可以——”   话说到这他打了个顿,看了眼始终侧脸聆听的左越,心一横说道:“可以给你暖被窝生幼崽。”   声音大得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时飞行器缓缓降落,休息舱的门从外面打开,小O走进来刚好听到最后一句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薛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小O是只见好就收的机器虫,左越抬头的时候它已经控制住胸口那块电子屏上笑得滚来滚去的萌版小O并拖了下去,一本正经带薛鸣下了飞行器。   这片应该是帝**政高层的聚居区,飞行器停在上将府门前的草坪上,在小O的指引下,薛鸣推着左越走进主居室。   室内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偌大的房子除了必要的家具如床衣柜之类,连沙发都没有一张,更不用说投影屏全息游戏舱等每个家庭必备的娱乐器材。   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活气。   左越给了他一张芯片,示意他插进自己的个人终端手环上:“密码是你的名字,上面绑定了我的银行卡系统,需要什么自己添置,现在我要先睡一会,辛苦了。”   他脸色有些苍白,说完这些就操纵轮椅往卧房走去,小O也紧跟其上。   “晚餐想吃什么?”薛鸣叫住他,迅速进入了角色。   轮椅一停,左越动了动唇,到口的拒绝打了个转咽回肚子里:“你看着做吧,一会让小O传给你几家送食材上门的店铺。”   卧室的门关上,室内重新陷入安静,薛鸣在空无一物的客厅站了会,依旧有种脚下打飘的不真实感。   这里就是他和这只雄虫即将居住在一起的家吗?   像做梦一样。   他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见门扉紧闭,便偷着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清晰的疼痛告诉他这并不是做梦,他真的有家了。   虽然这只雄虫上将身体有残疾,或许将来还会失去他的工作,但很有教养,还把财政大权交给了他,虽然虫性有点冷淡,但没关系,他主动些就好了。   想清楚这点,薛鸣飘着的心脏才堪堪落了地,决定拉近关系先从做一顿美味的晚餐开始。   冷柜不出所料没有任何食物,薛鸣打开终端,用三个月学到的常识在附近搜索到几户商家,用自己打工赚来的星币下单了食材。   他没有用左越的卡,虫族都是雌虫养家,他也养得起左越。   薛鸣正在厨房忙活的时候,卧室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左越面色潮红,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精神丝狂躁得满地乱爬,门窗上已经黏连成片,挤挤挨挨找着出口。   小O见状又加了一层防护罩,电子屏上显示出担心的表情。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左越脸上的潮红才缓缓褪去,肌肤露出白纸般的底色,伴随着最后一根不听话的精神丝收回,他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极轻极缓地吐出一口气。   “这次用了四支舒缓剂,你精神力紊乱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小O说道:“这样下去不到一年你就得被自己的精神力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左越张开双臂,方便它使用声波除尘装置,以及烘干汗湿的衣服。   见他不说话,小O的电子屏上又显出气鼓鼓的表情,仗着左越看不见开始了无声数落:“你就是不要命的顽固分子,外面那位——雌主,让我去接就好了,明知道那些虫逼你结婚是不怀好心还巴巴地跑过去,帝国缺了你不能转了还是咋地?”   “就你能!”小O做了个口型。   左越仿佛有感应似的抬头,吓得它赶紧合上金属下巴,“咔哒”一声响亮得很。   “那只雌虫做了什么?”左越对它的吐槽了然于心,但没有揭穿,自从换了这副管家型机器虫的躯壳,小O就越发有朝着老妈子方向发展的趋势。   要不是曾经与它并肩作战过无数次,左越都快忘了它的本职工作是什么了。   小O调动房屋内的感应设备,很快找到薛鸣的所在地,显示屏上缓缓浮现一个疑惑的表情。   “在厨房,买了一大堆食材,唔……好像在烹饪。”   厨房里烟火缭绕,薛鸣熟练地颠锅翻炒装碟,又从旁边咕嘟咕嘟冒泡的锅里舀出煲好的汤,因为餐厅里没有餐桌,他便把菜端到客厅,支起刚买来的小桌子,这才勉强像个吃饭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他洗了洗手走到卧室门口,刚要抬手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露出左越的脸。   “吃饭了。”薛鸣说,想想又补了句:“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左越颔首:“以后这也是你的家,不必这么拘谨。”   薛鸣应了一声,注意到他脸色苍白,看着比之前虚弱不少,不由面露担心:“你还好吗,是不是生病了?”   说话间已经来到饭桌前,薛鸣考虑到左越眼睛不方便,特地为他添好了主食,又舀了小半碗汤放在旁边晾着,以便他伸手就能喝到。   左越虽丢失视觉,但依靠其余四感依旧十分准确地拿起了餐具,因为刚起锅不久,触手还带着些烫意,这令他的动作一顿。   他以为薛鸣说的会做饭,只是把营养餐加热而已,没想到竟然真的是煎煮出来的菜肴,帝国会这种古老烹饪技术的虫屈指可数,而且个个都走到了美食行业的顶尖,也就薛鸣偏远星球来的不懂行情,否则还不一定真跟他回来。   思及此,左越心中升起淡淡的歉疚,喝汤的动作也就停下了。   “不好吃?”薛鸣也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紧张地看向他。   家里的厨具都是他现买的,有些还不大会用,试了好几次才做成,加上和左越才认识,不合口味也说得过去。   多试几次会更好。   “很美味。”为了佐证自己的话,左越重新端起碗,把剩下的汤都喝完了,脸上也跟着泛起一丝红润。   薛鸣暗自舒了口气。   刚才左越从房间出来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这只雄虫快死了,想想也是,帝国最年轻的上将,在外征战八年用血汗拼杀出来的功勋,对身体的亏损可想而知。   自己才刚刚找到对象,可不能任凭他像以前一样糟蹋身体,毕竟还要生一窝幼崽呢。   “以前我在家里的时间少,所以没有置办东西,你若喜欢就按着你的心意来布置,用我给你的卡付款,这是我的通讯号码,不明白的问我或者问小O都可以。”   左越和他交换了通讯号,再次叮嘱了一遍用他的卡,薛鸣才到帝星三个月,想也知道没什么财产,他卡里的钱虽没数过,但应该足够他花了。   薛鸣把他的通讯号设在第一位,听到这话时正好输入昵称,闻言胡乱应了应,他有他的想法,不到迫不得已不会用雄虫的钱,哪怕这只雄虫是帝国的上将。   左越对薛鸣做的菜十分捧场,两菜一汤很快消灭干净,小O主动上前把碗碟收到厨房,因为左越还担着上将的职位,饭后便去了书房处理事务,临走前让薛鸣自便。   薛鸣帮小O把厨具归置好,这时通讯终端接到一条信息,是来自帝国婚姻办事处的。   薛鸣点开一看,瞬间尴尬得定在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薛鸣:没钱买家具,愁。   左越:刷我的卡。   你们猜薛鸣收到了啥,嘿嘿!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周夫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9491381、生理生化必有一挂 10瓶;木木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 章   “尊敬的薛先生,请尽快与您的未婚夫左越办理结婚手续,流程如下……”   信息末端附了链接,需要两位未婚夫夫上传合照。   薛鸣站在原地愣了足有一分钟,实在不想现在去打扰左越,但办理手续的截止日期为今晚零点,也就是说今晚不提交合照就证明这段婚配失败,他的档案会再次被调回办事处,等待下一个基因匹配的对象。   目前为止他和左越相处并不糟糕,也不想换对象。   薛鸣难得踌躇了一会,把目光落在正在为自己充电的小O身上,几步走过去。   小O显示屏露出一个微笑:“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薛鸣:“左越一般什么时候休息?”   小O回答:“上将工作起来经常废寝忘食,所以我没办法给出准确的时间。”   薛鸣:“你可以帮我去书房叫一下他吗,我……们有点事要办。”   小O继续微笑:“上将吩咐过了,您是家里的雌主,可以出入家里的任何场所,当然也可以直接去书房找他,不需要经过我呢。”   听到是左越的吩咐,薛鸣那颗七上八下的心脏突然定了定,向小O询问了书房的位置后便朝那个方向走去。   “叩叩叩。”站定在书房前,薛鸣很有礼貌地先敲了敲门。   大约过了几秒,里面传来微冷的声音:“进来。”薛鸣推门而入,左越坐在操作台前,正将最后一块光屏关闭。   书房里的灯光很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薛鸣规矩地站在门口询问:“本来不想打扰你的,婚姻办事处发来信息,让我们上传合照——”   他没再往下说。   如果左越想反悔,现在还有机会。   后者应了一声:“我也收到信息了,现在照吧。”   说着书房的灯按照他的指令亮起暖黄色的光,左越在操纵台上点按几下,面前浮现出一块虚拟屏幕。   “过来。”他朝门口的方向扬了扬手。   薛鸣没有窥探他书房的想法,目不斜视地走到他身边,镜头连接的虚拟屏幕上映出他们的脸。   一个英气一个俊美,光是外貌就很搭了,如果左越的脸色不那么苍白的话会更完美。   薛鸣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他的侧脸。   “别看我,看镜头。”左越仿佛侧脸长了眼睛似的提醒道。   薛鸣移开视线,专注看镜头,左越指尖按下拍摄键,新的大头照生成。   薛鸣将之传了上去。   “该照片不予通过,请严格按照要求拍摄并重新上传。”终端跳出信息,并附上拍摄照片的相关要求。   薛鸣逐字逐句看下去。   拍摄双方需十指紧扣展示在镜头前,以表示双方自愿结为夫夫,相携一生。   后面还有很多细节的规定,例如要保持十厘米以内的亲密距离,要肩靠肩等等不一而足,薛鸣念完后看向侧耳聆听的左越,头皮隐隐有些发炸。   十指相扣、亲密距离这些字眼对从小独居的他来说挑战不小,看左越的脸色应该同他一样。   “拍吗?”薛鸣轻轻吸口气,目光落到左越葱白似的手指上,满脑子都在回荡着与他十指相扣……   接着,视线里的手动了,掌心向上,修长而骨节分明的五指舒展开,一个索求牵手的姿势。   “把你的手给我。”左越的手往前递了递,因为眼盲的原因,停在他胸口处,指尖扫过他的下颌,有些凉。   刹那仿佛全身的毛细血管炸裂,薛鸣僵硬地往前挪了一小步,将略有些粗糙的手搁在他掌心。   指根传来麻酥酥的痒意,左越反手扣住他的,摸索着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握紧了。   薛鸣几不可察地打了个哆嗦,突然开口念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嗯?”左越正在调试镜头,闻言疑惑地“看”了过来。   “没什么。”薛鸣摸了摸鼻子,觉得卖弄肚子里仅有的几句学问不大好,便含糊道:“想起一句诗而已。”   左越似乎对此很感兴趣,边调试边问道:“是你家乡的诗吗,听起来很美。”   虫族世界没有诗歌之类的文化,所以他并没有听懂里面的含义,只觉得韵律很令虫舒服。   听到左越的夸赞,薛鸣心底冒出点欢快的泡泡,不由向他解释道:“这句诗的意思是我牵着你的手,和你一起走到衰老死亡的那一刻。”   说完左越在操纵台点按的手指顿了顿,但很快恢复如常,让他看镜头。   “过来些,准备拍照了。”   薛鸣抛下心底的异样,与他肩挨着肩,头靠着头,脸几乎贴在一起,这次应该在十厘米以内了。   薛鸣胡思乱想着,鼻端突然嗅到一股冷香,他不由得专心闻了闻,是从左越身上发出来的。   “看镜头,不要看我。”左越再次提醒。   薛鸣连忙收回目光,对着镜头扬了扬唇角。   第二次拍摄的照片很顺利就通过了,两只虫均松了口气,薛鸣偷偷将新鲜出炉的结婚照备份了一份,专门一个文件夹,命名为“家”。   气还没喘匀,两个终端同时响起,婚姻办事处的文件又来了。   这次不是办手续,而是夫夫和谐教学大礼包,文字、图片、影像资料,应有尽有,薛鸣只打开看了一眼就迅速关闭了,臊得慌。   他虽是只恨嫁的雌虫,但还是头一回接触这种东西,尤其现在夜深人静,面前还坐着刚办理了结婚手续的雄夫。   更尴尬的是,左越以为是需要补充的正经文件,直接选择了语音外放,下一秒书房内就响起了3D环绕音响版的实战教学,薛鸣开口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安静。   无比安静。   大约过了好几秒,又或者好几十秒,环绕在书房的教学声戛然而止,左越以手握拳抵唇低咳一声打破目前诡异的气氛,脸上泛起几分不自然的薄红。   “你……有经验吗?”他问道。   薛鸣全身绷紧,光是看到画面都令他难堪得很,怎么可能会有经验。   但虫族好像普遍喜欢实战经验比较丰富的,左越作为帝国的上将,这方面的体验应该不会少吧。   没意识到已经有化身柠檬精趋势的薛鸣左右权衡了下,选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还可以。”   不就是大和谐运动,他作为承受的那一方躺平就行了,关键还要左越会。   这方面薛鸣很看得开,至于没经验什么的,多实操几次就有了。   左越皱了皱眉,不想说其实自己也是零经验,听说雌虫那方面的**都很强,如果夜生活不愉快,很容易产生家庭矛盾。   薛鸣脸上的红已经蔓延到了脖子根,再待下去恐怕整只虫都要烧着,于是藉由“去准备”着急忙慌走了出去。   等他走后,左越又在书房里静坐了一会,随即唤醒了充电中的小O,光屏中出现一直萌萌的小机器虫,还非常戏精地打了个呵欠。   “您知道距离天亮才剩几个小时吗亲?”   “别告诉我机器虫需要睡觉。”左越向后靠在椅背上,姿态略有放松。   “当然不需要睡觉,但需要休眠,否则我的核心能源寿命会减少的!”小O仗着他看不见翻了个白眼:“何况我又不是真的机器虫,攻破虫皇寝宫的程序很占内存的!”   左越唇角勾了勾,露出几分笑意,语气颇有几分调侃:“那么亲爱的小O先生,可以把你宝贵的内存匀一点出来帮我看看薛鸣在做什么吗?”   小O:“……我可以拒绝吗?”   左越唇角拉平:“可以,但我驳回。”   小O抓狂:“我就知道,每次都这样。真希望你的精神力快点恢复正常,要放在以前这都不用我出马……”   它老妈子似的啰嗦一大堆,感应系统已经尽职尽责的搜寻起了薛鸣的踪迹,并为左越做实时播放。   “在浴室,里面没有监控,只能探测到水龙头没开,根据你们的谈话内容,大概率偷偷躲着在看教学视频。   唔……水龙头开了,喘气声很大啊,应该在做扩张吧,很疼的样子——诶,他不是说自己有经验吗,怎么还这么紧,真的确定不是第一次?”   小O眼睛瞪得溜圆,就差扒开门缝去问薛鸣本人了。   左越也是一怔,薛鸣的资料他逐一看过,接来帝星的三个月的确没有与虫发生性关系,但在之前那颗星球,奴隶主经常会挑选好看的奴隶以看他们□□助兴,薛鸣相貌英挺、体格健壮,正是那些奴隶主最喜欢的雌虫类型,是处的几率应该微乎其微。   也正因为这一点,白天薛鸣努力争取想跟他回家的时候,他难得心软将他带了回来。   竟然让他领回了一只处虫。   要知道这在以性开放为荣的虫族无异于大海捞针。   “出来了,眼眶都红了,大腿在以每秒二十一次的频率打颤,扶着墙走进卧室的,看来准备得很辛苦啊。”小O感叹。   左越按了按额角,示意它回去休眠,自己则操纵轮椅向外走去。   几率小到几乎不可能,他需要亲自去确认。   小O掏出一条虚拟手绢,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在他身后挥了挥:“**苦短哦亲,加油!”   作者有话要说:  那么问题来了,两只处虫的初夜,会和谐吗?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鱼儿 10瓶;w 8瓶;木兰酱 Emotion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 章   卧室的感应灯被刻意关掉了,左越操纵轮椅停在门口,抬手去按墙上的开关。   “别——”黑暗中响起略难为情的声音,湿润润的又重复了一遍:“别开灯。”   左越顿了顿,决定尊重薛鸣的意愿。   房间内响起细细的摩挲声,似乎是薛鸣从床上下来,赤着脚朝他走近,直到来到他面前,半蹲下.身体。   此刻他一定在仰视我,左越心底突然升起这种感觉。   作为第一军团的总指挥官,被虫仰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面前这只与军营里的那些有些许不同,那视线是难堪地、忐忑地,甚至带着想要逃离的情绪。   在虫族,为了争取雄虫的青睐,雌虫的求欢通常热烈而大胆,向对方展示自己健美的身体或直接表白“想和你睡觉”之类都是基本操作,左越曾经就遇到过一只疯狂追求他的雌虫试图用发情期产生的信息素引诱他,不过以失败告终。   薛鸣这种介于窘迫与跃跃欲试之间的复杂情绪,令左越很新奇。   而对于新奇的事物,左越从不缺乏探索的兴趣。   于是他抬手,微凉的指尖落在他弓起的脊骨上,顺着骨节缓慢地往下摸索。   伴随手指的移动,薛鸣的头皮一阵阵发紧,他喘了口气,哆嗦着手指去解左越胸前的衣扣。   薛鸣只觉得心口烫热,浑身的温度飙升,手指也跟着发颤,最上方的扣子解了许久也没解开,反倒磨得手指头生疼。   他慌得很,越解越着急,浑然未觉面前的衣领已经揪做一团,有好几次勒到了面前虫的脖颈,左越只得捉住作乱的手指,带着将扣子从头解到尾。   丝质的衬衣流水般滑开,饶是室内昏暗,薛鸣也感觉到雪光在眼前一晃,接着左越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   “坐上来,自己动。”   ==   第一次并不顺利。   上位的姿势对承受方来说过于深入了,加之雄虫天赋异禀,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薛鸣额上已经见了汗,不敢再往下坐,只攀着左越的脖颈喘气。   “疼?”左越抬起下颌,吐出的气息温热。   薛鸣僵了僵,他看教学视频上面的承受方很享受,还会自己出水,为什么到他这里就这么……吃力呢?   因为他是哥儿世界穿来的,所以和这里的虫体质不一样吗?   做了那么多准备,还是失败了么……   他抿紧薄唇,开始思考硬坐下去撕裂的可能性。   左越也在思忖,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何况退出的话雌虫恐怕又要如惊弓之鸟般胡思乱想。   几秒过后,左越拍拍薛鸣汗湿如洗的腰腹,示意他把脖颈凑过来。   薛鸣不解其意,但还是照做了,将自己最脆弱的地方送到对方面前。   左越凭着感觉蹭了蹭,嘴唇擦过耳垂,薛鸣还未来得及反应,藏在耳后的腺体被一口咬住。   刹那的刺激直冲脑海,薛鸣本就摇摇欲坠的腿根一软,径自坐了下去。   这一夜,累极。   ==   第二天,薛鸣难得没能准时起床。   左越先是处理了一会军部的交接事务,又买了些常用的食材把家里的厨房填满,想到薛鸣可能不会喜欢喝营养液果腹,便让小O下载了一份远古世纪美食烹饪大全,叮叮哐哐好一阵,才熬出一份清淡的米粥。   薛鸣起来的时候左越刚好喝完营养液,他脚步顿了顿,耳根发热地打了招呼:“早上好。”   左越面色如常,指了指桌上热腾腾的米粥:“你的早餐。”   薛鸣同手同脚地坐下,下意识摸了摸耳后,腺体周围有个明显的牙印,几处地方还破了皮,摸上去有些刺痛。   “难受?”左越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静静坐在一旁,过了一会侧头问道。   落地窗前升起的日光落在他半边侧脸上,映得他睫毛染上一层碎金,根根分明。   美而冷淡,凡事点到即止,与昨晚在床上的他一样,看似自己在上位,其实全程都是他在把控节奏。   想到这,薛鸣耳根悄悄热了,欲盖弥彰地收回手,火速解决了面前的米粥。   有股洗锅水的味道。   他咽下最后一口,决定以后还是自己做饭比较保险。   左越见他风卷残云似的吃完,主动端着碗去厨房洗了晾干,作风利落干净,和他队里的军雌相比不落下风。   厨房传来叮当哐啷的声音,给寂静的居室增添了几分声响,左越侧耳听着,脑海里与已经建立了精神连接的小O短暂地交流了几句。   他对薛鸣是不是处并不在意,但真的验证属实后反倒令他十分惊讶,薛鸣的来历也就显得可疑了。   但愿不是那群老家伙派来的,毕竟目前为止他与这只雌虫的相处还算愉快,并在短时间内不愿打破。   “我昨晚买的药到了吗?”左越问道。   机器虫小O从打开胸口的电子门,从里面拿出一盒药丸,语气愤愤:“这个药吃多伤身,要不让他吃吧。”   左越睨他一眼:“他吃不也一样伤身?”   小O气鼓鼓,但顾忌着厨房里的薛鸣,便压低了声音说道:“那就明确和他说不会要幼崽,背地里吃药总不是个办法。”   左越咽下药丸,闻言罕见地沉默了。   小O见状着急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你的精神力本来就濒临崩溃的状态,再吃些乱七八糟的药,我怕会刺激你提前狂化。”   它说到最后干脆摆了摆自己的机械手臂,语气无奈:“嗨,反正我说的你没一次听过,当我放了个屁吧。”   说完往墙角一站,开启待机模式,胸前的红灯却在一闪一闪,显然就等着左越解释呢。   后者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早晚的事,他若是老家伙们派来的这点药只会打草惊蛇,若是无辜的就更不能让他受到连累,没有幼崽……对他将来再嫁也有好处。”   小O忍不住怼他:“要是他爱上你,死心塌地要跟你生崽子呢?”   左越微微一晒,语气坚定:“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小O胸前的红灯闪了闪后熄灭,彻底自闭了。   ==   今天是公休日,左越难得不用去军部点卯,便把轮椅行驶到客厅的大落地窗前,懒洋洋地靠着晒太阳。   他清醒一天算一天,能记得阳光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终于在厨房忙完的薛鸣从身后走过来,将在厨房发现的车见草泡了茶,搁在支起的小桌子上,自己也在旁边坐下。   车见草在虫族很常见,可药用可食疗,泡着喝有补气养身的效果。   昨天他就发现左越全身体温低于常虫,手心更是凉得像铁,仿佛只有胸口靠近心脏巴掌大小的地方才是热的。   好不容易成了家,可不能让雄虫的身体再败坏下去了。   他不懂医,也不懂核心权力层那些尔虞我诈的交锋,但左越年纪轻轻能爬到高位必然是吃了苦的,除了昨晚摸到的前胸后背几条纵贯的大伤疤,身上还不知有多少暗伤,现在他们结了婚,薛鸣自觉有责任照顾雄虫的饮食起居。   “谢谢,很好喝。”左越冲他露出笑意,带了几分真诚。   静静晒了会太阳,左越突然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去军校报道?”   没想到他会主动关心,薛鸣愣了愣才回答:“明天上午先做等级评定。”   虫族的精神力分为S-D五个等级,等级越高精神力越强,可从事的职业越有技术含量,其中又分为进攻系和治愈系两种方向,左越就是S级进攻系精神力,在帝国能达到这个等级的屈指可数。   要不是一年前在那场战役中遭了内部虫的暗算,左越如今的威望将如日中天。   治愈系精神力,顾名思义就是对进攻系精神力有辅助梳理作用,同时可以补充与之匹配的同类精神力,比熊猫血都难得,而且大多等级不高,即便如此帝国都宝贝似的供着,堪称国宝。   因为精神力等级是可以遗传的,薛鸣的父辈既然能沦落到偏远星被奴役,等级应该高不到哪去。   左越心里的念头转了一轮又一轮,面上丝毫不显,只颔首道:“不用紧张,有问题可以直接通讯我。”   薛鸣点头:“我知道了。”   闲暇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快中午的时候做家居的商户上门,给空荡荡的房子做了实地测量,并拿出花样版式给他们挑。   左越:“我都可以,按你的喜好来就行。”   装修是件费神的事儿,薛鸣埋头研究了很久,才总算把家里的大件定下来,付订金的时候却慢了一步,叫一直坐在旁边的左越抢了先。   看着自己卡里为数不多的余额,薛鸣这次没有打肿脸充胖子,而是暗下决心明天一定要通过等级评定进入军校,他就有津贴了。   这点还不够,要想办法再多赚点钱。   去军校这天薛鸣一早就起来了,忙活着做完早餐,左越正要去冰柜拿营养液的手一顿,最终还是和他喝起了熬得香甜的米粥。   吃完饭各自整装,薛鸣还穿着他带来的那两套衣服其中的一套,左越今天要参加一个正式会议,正在系领带,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了一下,对身边也在换衣服的雌虫说道:“今天早点回来,我带你去买几身衣服。”   薛鸣“嗯”了一声,盯着他系领带的手指看了几秒,伸手接过:“我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左越:我不会留下幼崽的!   后来,身残志坚的左上将把自家雌夫压在身下,嗓音低哑:“宝贝,生不生?”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木兰酱 Emotion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 章   系领带的手法是他才学的,有点生疏,绕了几次结才打上,薛鸣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自告奋勇了。   为了更顺利把领结打上,他不自觉往前倾了倾身体,专注和那两根布条较劲,眼神透着股狠劲儿。   昨晚才欢好过的雌虫身上还带着他的气味,左越嗅了嗅鼻子,耐心等他折腾完。   领结终于颤颤巍巍地系上,是时下最流行的打法,不过边缘处起了些褶皱,薛鸣抚了好几次都抚不平,赧然道:“还是换一根吧。”   领结都打不好,真是雌虫之耻。   “不用,第一次打成这样很成功了。”左越摸索着领带,叫住了正要去衣帽间再拿一根的薛鸣。   “可是你今天的会议场合很正式。”薛鸣皱了皱眉,坚持去衣帽间拿了一根同色同花的领带。   左越扬起脖颈任他固执地换上新的,颇有几分无奈的意味。   好在第二回总算有点像样了,虽和视频上比仍有差距,但左越已经操纵轮椅往后退了一步,用行动表示可以了。   要是平时他不介意陪雌虫练手,但今天时间有些不够。   薛鸣只得作罢,临上飞行器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快步跑进厨房,从里面拿出一个温控杯。   “给你的,多喝热水。”他说。   左越愕然接过那个在星网上非常流行的,号称“养生神器”的杯子,指腹摩挲了一会上面的花纹,突然露出几分笑意。   “你也加油,军校遇到麻烦可以通讯我。”   薛鸣重重点头:“嗯,知道的。”   直到目送飞行器离开,薛鸣才收回目光,快速而利落地整理好自己出门。   军校距离上将府的位置不远,薛鸣花两星币乘坐公共交通,不到十分钟就抵达目的地。   这两天正是军校招生的日子,巨大的中心广场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飞行器,从各星球赶来参加筛选的新生络绎不绝,其中不乏各大贵族子弟,各个穿得光鲜亮丽、斗志昂扬。   即便家世没那么好的,也会将最有价值的行头置办在身上,争取能在考官面前加个印象分。   这时薛鸣身上100星币三套的打折衣着就显得格外惹眼了。   自走进校门起就有很多不同含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其中不乏嘲笑轻蔑,就差□□裸讥讽家里这么穷精神力肯定强不到哪去,居然不自量力来参加考试。   薛鸣目不斜视从他们身边走过,连余光都没有给。   大多时候他都是面无表情的状态,一个好的猎手就应该过滤不必要的干扰,专注眼前的目标,这是他多年在山里打猎求生得来的经验。   找到签到处,薛鸣递上此前在星网上填报的报名信息。   负责签到的军雌查看完资料后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脱口而出道:“你居然二十八了!”   声音不大,但签到处围着的新生很多,这句话轻而易举就被听到,距离薛鸣最近的一只雌虫“噗”笑了出来。   薛鸣没有理会身周略微妙的气氛,直视那只军雌说道:“官网显示三十岁之前均可报名。”   军雌没想到自己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会被听到,连忙尴尬地接话:“对的对的,你的资料没问题,请到那边依次等候测试吧。”   薛鸣拿了资料,大步朝军雌所指的方向走去,将那群看热闹的虫甩在身后。   测试分为体能和精神力两个大类,其中精神力那队已经排成了回形,体能这边才三五个,薛鸣挑了短的那队。   后面传来脚步声,接着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非常自来熟地说道:“怎么先选了这个,一会轮到检测精神力你就吃亏了。”   薛鸣转头看了一眼,是刚才在签到处那只忍不住笑出来的雌虫。   他与薛鸣差不多高,一头浅金色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个小揪揪,五官英俊张扬,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我是贵族我很潇洒的气质。   薛鸣动动肩,抖掉了搭在肩上的手。   贵族虫手一滑差点没站稳,瞪大眼睛道:“哎,你这虫怎么这样,我好心提醒你至少也要说句谢谢吧。”   “谢谢。”薛鸣从善如流,说完再次闭上嘴,多一个字都没有。   他是来念书学习的,对交友的意愿并不强,何况他已经是有家室的虫了,需要把精力和时间留给家里的那位,就更没时间搭理不相干的虫了。   “你还真是……”贵族虫“啧”了一声,眼角余光扫过薛鸣手上拿着的资料,看到果然是二十八岁。   太老了。   军校新生平均年龄大约在十**岁上下浮动,年纪越小经过训练后精神力可提升的空间越大,像薛鸣这个岁数的,除非天上掉馅饼,否则要么被PASS,要么录取上了也只会被分配到后勤处。   还不如不进。   “诺厄·纳尔森进来。”墙上的广播传出考官的声音,被叫到的贵族虫站直身体,大步朝检测室走去。   体能测试的内容比较多,薛鸣等了很长时间才看到他拿着等级报告满头大汗地出来,见到他还自豪地甩了甩头上的揪揪。   看来成绩不差。   “嘿,你要不先去精神力测试那边,这里反正也没人嘛。”他跑过来试图再次对薛鸣发出忠告。   感受到他的善意,薛鸣终于开口解释:“虫太多,这里清净。”   诺厄顿在原地,神色极其无语:“……你是不是从小被虫打大的?”   薛鸣面露疑惑,后者一个没憋住捂着肚子狂笑,还揩了揩笑出来的眼泪:“你怎么这么……”   他想了想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便用了“可爱”两个字,说话那么欠揍却令虫讨厌不起来,诺厄今天的兴趣算是长在薛鸣身上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去帮你占个位置。”诺厄笑着说,他的笑很阳光,有种热烈的感染力,很容易令虫产生好感。   薛鸣心中一动,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这时正好轮到薛鸣,他想了想,朝诺厄说了句谢谢,拿着资料走进去。   诺厄打了个响指,竟然真的跑去精神力那边替他排起队来。   相比体能测试,精神力这边的进度快得多,队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短,相反体能那边排起了长队。   诺厄百无聊赖地刷起了星网,他的检测都做过了,体能A精神力A+,有望进阶S,初始等级已经甩掉90%的新生。   纳尔森家族已经太久没有出过A等级以上的军雌了,这次拿着检测报告回去总该不会再逼着他去相亲联姻吧。   他登的是小号,首页刷出来全是左越的新消息。   “啊啊啊啊爆哭,今日份的左上将消瘦得令虫心疼。”   “瞧瞧脸都苍白成了什么样,每次都带病工作你们心里没有一点愧疚吗,辣鸡军部。”   “左上将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不披露上次战役的细节,难道他就白白受伤了吗?还是你们想遮掩什么?请给我们一个解释!@军部@军部@军部。”   军部并没有开通官方的星网号,所以那名粉丝艾特的是无效账号,但底下的评论依旧群情激昂,诺厄翻了几条,眼中闪过几分担忧。   言辞过于激烈了。   他手指翻动,把这一层的评论截取发给好友,让他帮忙压一压。   军部的权威不容挑战,粉丝虽是出于好心,但逼得紧了反倒会将左越置于危险之地。   得到好友的应承后,诺厄继续往下翻,看到过激的言论就发过去,突然刷到一条新消息。   “那个,暗戳戳提一句,大家没有发现左上将桌上那个十分诡异的养生杯吗?”   附着的是一张今天会议的静态图片,左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十指交叉放在桌前,右手肘的旁边赫然搁着这段时间极为风靡的“养生杯”。   要知道左上将是只一条星网动态都没发过的虫,身边居然出现了这么接地气的东西,还独树一帜地摆在了如此正式且高端的会议桌上。   倒不是不能摆,参会的高层也有几个爱好自备饮水的,但左越是谁?从崭露头角至今粉丝压根就没看到他身边出现过任何个虫物品,更遑论如此生活化的东西。   底下评论瞬间多了起来。   “我猜一定是别的虫送的,呜呜呜左上将终于愿意对自己好一点了。”   “ls怕是个假粉,我敢打赌里面的车见草绝对不是左上将自己泡的,emmm有情况。”   底下一片卧槽、不会吧之类的惊叹,接着那虫又甩出一张放大后的图。   “你们看这个领结,也是最近很流行的打法,而且边缘有两道皱痕,左上将什么时候这么马虎过?”   受这只虫的启发,剩下的粉丝纷纷化身福尔摩斯,并且一致得出结论:左上将家里有虫了!   小粉丝们瞬间化身柠檬精,首页酸得直冒泡。   他送他养生杯,跑上一壶温热的茶,在温暖的晨曦虫为他系领带,他握住他笨拙的手,轻柔地印上一个告别吻……   诺厄“啪”地一下摁掉屏幕,深吸了口气才将心口的烦躁压下去,抬头看到薛鸣手里夹着报告,边低头发信息边走了过来。   “在这,和谁发信息呢?”诺厄招手叫他。   薛鸣关掉屏幕,脸上冷硬的表情仿佛柔和了一点:“和我雄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单蠢本人 5瓶;三疯、木兰酱 Emotion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 章   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口狗粮的诺厄打量了薛鸣好半天,甚至从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了一丢丢自豪。   他把下巴阖上,好吧,在虫族有雄夫的确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   因为雌雄比例的严重失调,虫族实行的是一雄多雌制,雄虫有且只能有一名雌夫,但雌侍可以拥有无数个,并且只能称呼对方为雄主。   饶是像诺厄这样外形好家世好的贵族子弟,也有不少被送去给雄虫当雌侍的,以薛鸣的条件绝对赚了。   诺厄“啧”了一声,伸脖子去看薛鸣面前的聊天界面,后者却已经关掉,只隐约看到对方最新发过来的消息。   “很棒。”   他皱了皱鼻子,刚想开口打趣几句,余光瞥到薛鸣体能报告上的评定等级,顿时瞪大了眼,语无伦次道:“你你你你你你——”   说着不相信似的一把抢过薛鸣手上的报告,再次确认一下,只见薄薄的纸张上印着各项数据,均高到令虫发指,纸的最末端盖着军校的印章,上面赫然一个大大的“S”。   S级的体能究竟是怎么沦落到二十八岁才来念军校的!   要知道目前帝国拥有S级体能的军虫绝对不超过三位数,而且每一只都是被当成顶尖精英培养的。   薛鸣站在原地,神色木然。   经过三个月的学习,他已经足够了解S级体能在军校意味着什么,对此他更多的是松了口气,这个等级如果好好干的话,津贴应该足够养家里的雄虫了吧。   等津贴发下来,首先给家里买个带按摩的泡脚盆,每天都给左越泡泡,温养筋脉。   他心里打着小算盘,自然没理会诺厄的惊呼。   诺厄再三确认后才依依不舍地把报告还给他,目光带了几分幽怨,原以为自己的等级已经足够傲视新生了,没想到半途杀出一匹黑马,只要薛鸣的精神力等级维持在B+以上,今年的尖子生没跑了。   这时,墙上的广播开始叫薛鸣的名字,他回神向诺厄点了点头,大步走进门。   精神力检测的流程很快,工作虫员让他在耳后贴了两个电极片,示意他躺进检验舱,一般不到两分钟就能出结果。   到薛鸣这里却出了岔子。   检验完成后报告并没有立即生成,而是闪动着各种数据,工作虫凑上前看了一会,突然激动地抓住同伴的手惊呼:“天呐我没看错吧,快去找教授!”   过了几分钟一个戴着眼镜的老者在其余虫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跑进来,推开迎上来的学生,整只虫都趴在检测舱上,眼镜镜片几乎贴上了电子屏。   “天呐真的是双精神力,那个孩子在哪,让我看看!”   薛鸣才睁开眼睛就看到舱门后围了一圈虫,个个看稀有动物似的,他一头雾水地被老教授拉着手从头摸到尾,又被拉去做了一大堆官网上没有公示的检测,终于确认了他的精神力等级。   A级双精神力,可进攻可治愈的罕见体质,配合S级体能,不出两年这只雌虫一定会在军部大放异彩。   整个检测室都沸腾了,议论的议论,打报告的打报告,老教授抓着薛鸣的手恨不得把他祖宗十八代的优良基因都问出来。   薛鸣对双精神力没什么概念,能查到的资料也鲜少提及,但不难猜出是个会引虫垂涎的能力,于是看到诺厄在门口张望时下意识顿了顿,将报告掖进口袋里。   树大招风。   诺厄和剩余排队的新生正被检测室的动静弄得一愣一愣,见到薛鸣出来霎时目光全部黏了上来,诺厄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开玩笑道:“怎么里面这么大动静,你不会把检验舱弄死机了吧?”   薛鸣淡然回答:“出了点小意外。”   “怎么样,看来结果不错。”诺厄又问道,离得较近的几名新生耳朵瞬间支了起来。   军校按照新生的等级范围分班,但并不会公示具体的,除非新生自己透露,玩得好的朋友私下交换等级信息很常见。   “A级。”薛鸣说。   A级精神力不算低,但也没到令虫惊诧的地步,所以听到的那几只虫又默默收回了耳朵。   诺厄微妙地松了口气,带着薛鸣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低声提醒道:“你可别随便和虫说自己的等级,尤其那个S级,说不定有些虫看不过会揍你。”   薛鸣心中一暖,点头道:“ 我知道,谢谢。”   诺厄满不在乎地挥手:“一看你就是蛮荒星球来的小白,别看军校里都是学生,里面复杂得很,咱俩等级差不多肯定分在一个班,要不加个好友吧,以后也好互相照应。”   薛鸣没说话,目光从他价值不菲的穿着上扫过。   诺厄摸了摸鼻子讪笑:“你还挺细心,实不相瞒我是偷偷跑来报名的,想交个朋友不过分吧。”   薛鸣想了想的确没什么好顾忌的,便和他加上了好友。   军校的录取通知需要两三天才能到,与诺厄分别后,薛鸣刚想和左越发条信息就收到了对方的通讯请求。   “在哪里?”嗓音清淡,薛鸣觉得靠近终端的耳朵发麻。   “军校门口。”他说,又迅速补上一句:“正准备和你发信息。”   后者笑了笑,让他看向自己前方四点钟方向,薛鸣左右望了望,正好看到早上送走的那台飞行器降落,玻璃窗上远远地映出左越半张侧脸。   薛鸣顾不得挂掉通讯,小跑着赶过去。   “你怎么来了。”他脸上闪过一抹歉疚,让雄虫专程跑一趟,自己也太失职了。   左越还是早上那副装束,坐在轮椅上朝他招了招手,薛鸣走过去不自觉半屈膝,让自己和他处于同一高度。   虽然左越不太可能注意到这种小细节,但没有虫会喜欢被俯视着说话,这是薛鸣特有的细心与周到。   一只带着凉意的手突然落在他耳后那个咬痕上,轻轻摸索。   “还疼吗?”   薛鸣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耳后那一小块肌肤汇去,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定定地盯着左越看,后者感觉指腹下的肌肤越来越热,微微抬了下巴,疑惑地“嗯?”一声。   “不,不疼。”薛鸣闹了个大红脸,几乎把头摇成了波浪鼓。   “疼就告诉我,我下次轻点。”左越说完收回手,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虫族的腺体敏感异常,对刺激情.欲有奇效,光是刚才被触摸薛鸣都觉得舒服极了,闻言脱口问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空气有一刹那的安静。   接着左越低声咳了咳,面上的不自在更浓了些:“随时都可以。”   薛鸣打蛇随棍上:“今晚可以吗?”眼睛有些亮,后者难得卡了回壳,好在维持住了淡定的表面,吐出两个字:“可以。”   薛鸣心里的雀跃快要扑腾出来了,他余光扫过空无一虫的休息舱,突然胆大地凑到雄虫耳边提了个要求。   左越脸上的淡定彻底龟裂,甚至连一直垂着的眼睫都抬了抬,重复问道:“你想受孕?”   薛鸣脸红成了煮熟的虾子,但依旧坚定地回答:“是。”   第一次实践左越在关键时刻选择了外撤,薛鸣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在意的,这次便借着胆大说了出来。   生一只软乎乎、活泼泼的幼崽,一家三口过上温馨的小日子,是薛鸣的梦想。   现在雄虫有了,就差打炮了。   左越此时的内心远比他的脸色更要惊涛骇浪,薛鸣那么急切地想要他的幼崽,是不是联邦政府那几个老头子派来窃取他基因的,他自己就是双S体质,加上薛鸣罕见的双精神力,幼崽一旦出生必定成为众矢之的,甚至被有心之虫觊觎,以他日渐衰弱的状态,到时不一定能护住。   薛鸣到底图什么?   他强行按捺下内心的惊疑,语气平淡地找了个借口:“你才刚刚进入军校,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很累,不适宜受孕。”   薛鸣坚持:“我可以的。”   看样子是很想生了。   左越头一次在他面前叹气,覆住搭在他膝盖上的手,耐心解释:“军校训练的强度是你难以想象的,你不是说要挣钱养我么,受孕了怎么正常训练,怎么领津贴?”   薛鸣眼神黯了黯,心知他说得有道理,但仍旧不死心地喃喃:“但是幼崽很可爱……”   左越终于觉察出点不对劲,与其说薛鸣怀有某种目的,倒不如说成他对幼崽抱有执念,这种执念甚至已经强过了他自己本身。   左越突然有些不舒服。   他放开薛鸣的手,操纵轮椅往后退了一小步,面色微冷问道:“你和我结婚只是为了生幼崽?”   薛鸣搁在他膝上的手落了空,愕然看向突然远离他的雄虫,莫名道:“结婚了就要生幼崽,不是吗?”   在他的认识里,结婚后生幼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也最令他羡慕。   就算在虫族也不会有雄虫抗拒生幼崽这件事,但左越的表现好像是在……生气?   轮椅上的雄虫嘴唇抿成苍白一线,久久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两只虫有了幼崽,私虫空间越来越小,忍无可忍地左越一把将幼崽打包扔到军部美其名曰锻炼,终于如愿压倒了雌夫,恶狠狠地说:“再也不生了。”   薛鸣:“你说了不算。”   于是当晚依旧被榨得缴械投降,不出意外又中标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古人夕辞 10瓶;木兰酱 Emotion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 章   左越生气了,下飞行器的时候薛鸣边走边想。   因为他无视了薛鸣伸过来要推他的手,操纵轮椅远远走在了前面。   为什么会有不想要幼崽的雄虫,薛鸣百思不得其解,下意识抬头看一眼发现雄虫的背影已经停在了商场门口,看样子是在等他。   薛鸣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   左越的薄唇依旧抿成一线,感觉到他的脚步声靠近便扭头继续往门内走,将不与他说话的态度表达得很彻底。   商场的客流不多,但左越一只盲虫,虽然轮椅的自动行驶系统会为他避开障碍,但薛鸣还是担心他会被撞上。   天人交战了一会,他快走几步将手搭在轮椅靠背上,以防出现意外。   就这么走了一段时间,左越突然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这里是距家里最近最全的综合商场,你如果不想网购可以来这里。”   薛鸣“嗯”了一声,沉默的气氛终于缓和些许,左越带着他买了几套常服,照例是他付的款。   原因无他,薛鸣付不起。   贫穷的雌虫面色赧然地将新衣服收进储物空间,对雄虫一再保证会努力挣钱,收到雄虫敷衍的点头。   左越不缺钱,在别的雄虫幼崽还在享受周围的吹捧时,他已经开始随军队出去开发蛮荒星球了,帝国给的津贴很优厚,加上这些年用积累的战利品做的投资,财产相当可观。   因此他不介意雌虫用自己的钱,但薛鸣好像心里负担很重。   经过一家生鲜超市时,薛鸣脚步顿了顿,想到自己账户趋近于0的余额,咬牙要推着左越走开。   后者却刹住了轮椅车轮:“去看看。”   这家超市卖的都是新鲜的肉食和从其他种植型星球运过来的蔬菜,价格高得令虫咋舌,薛鸣看得目不转睛,心里已经盘算好未来一个星期做什么菜了。   左越微微一哂,停在鱼摊前,指着一条通体泛蓝的鱼说道:“我想吃鱼。”   他难得提要求,薛鸣纠结地皱了皱眉,决定把作为雌虫的自尊先丢到一边,买了左越指着的那条鱼。   有一就有二,两只虫在超市里转了一圈,又买了不少菜蔬,通通收进储物空间里。   晚上喝到了炖得鲜美的鱼汤,左越头一次觉得提要求被满足的感觉,还不错。   吃完饭左越照例去书房处理事物,薛鸣则抢了小O的活,忙里忙外打扫家务,气得小O跑去书房控诉自己快失业了。   左越听了反倒扬了扬唇角,让它看着点别让雌虫太累,马上就要进军校了。   “知道了知道了,就知道使唤我。”小O嘀咕,认命地去“看着”薛鸣了。   左越与几位同僚通完视频会议,低低吐出一口气,有些疲惫地躺在轮椅上闭目养神。   军部的形势并不乐观,向他施压的高层越来越多,民间也在讨要说法,一旦他精神力紊乱的消息泄露,恐怕会造成不小的动荡,当下只能宣布退位,将第一军团总指挥官的位置交出去才能全身而退。   “伊凡·珀西。”他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苍白的脸上一片森然。   不知过了多久,有些熟悉的脚步声响起,随即停在了门外。   “进来吧。”左越赶在来虫敲门之前说道,神色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淡。   薛鸣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   经过几天的同床共枕,他发现左越的睡眠很浅,夜里几次三番惊醒,睡前喝杯热牛奶有助睡眠。   左越对他的投喂来者不拒,因为军部而产生的焦躁心情舒缓不少,索性将还在滴滴作响的通讯器一关,睡了个早觉。   但这一觉,差点睡出虫命来。   深夜,薛鸣被一阵急促的喘息声惊醒,睁开眼睛就看到左越压在自己身体上方,一双黑洞洞的眼眶直视着自己,似乎要将他吞噬。   他瞬间吓出一身冷汗。   “你怎么了?”过了几秒,薛鸣才忍住后背炸起来的战栗感,伸手去摸他的脸,触手滚烫。   左越却一言不发,没有眼珠的眼眶宛如深黑的洞口,他俯下身,突然攫住了身下雌虫的唇,攻势强硬。   不是说不想要幼崽么?   薛鸣脑海里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便被夺去了呼吸,左越的吻更像是啃咬,要将他吞吃入腹般凶狠,薛鸣好几次都被他咬痛,嘴里蔓延开一股铁锈味。   那股味道似乎更刺激了他的凶性,唇齿路过的地方红痕连成一片,有些甚至沁出鲜红的血丝。   “嘶。”薛鸣疼得倒吸一口气,肩膀上赫然出现一个血牙印,身上的雄虫正着迷地舔舐着涌出来的鲜血,与白天判若两虫。   他意识到不对,开始伸手推拒:“左越你怎么了?快醒醒!”   后者似乎被这声音唤醒,脸上嗜血的表情停顿了一下,接着换上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低声喝道:“快走,关上门!”   说完将薛鸣往地上一掀,整只虫倒在床上,急促而剧烈的喘息。   薛鸣就地一滚,回头再看时左越正匍匐在床上,腰背弓起,露出的皮肤下层有什么东西在钻动,令虫头皮发麻。   薛鸣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果然奔回床边:“这是怎么回事,我能做什么?”   左越似乎在与身体里的东西做斗争,皮肤底下的活物一会突起一会消失,痛苦的喘息声大得宛如在卧室擂鼓。   薛鸣彻底慌了,理智告诉他现在很危险,他应该尽早远离,可左越这个样子……   “别管我。”撕拉一声,左越修长的手指彻底虫化,将床单抠出一个大洞。   他将自己死死抵在被子上,哑着嗓子说道:“去客厅找小O,它知道怎么做。”   接下去的声音含糊极了,薛鸣只隐约听到“狂化”“舒缓剂”之类的字眼。   他狂奔而出,找到站在墙角休眠充电的机器虫小O,后者却全无反应,胸前的电子屏也是黑的。   薛鸣并没有小O的控制权,对面前的铁疙瘩束手无策,他站了约有两三秒,突然想到书上说的每只机器虫都有隐藏的强制开关键,只有主人才知道在哪里。   现在问左越已经来不及了。   卧室传来东西掉落的声响,他强迫自己冷静,伸手仔细摸过小O身上的每一块铁皮,终于在它手掌靠近拇指的地方找到一小块触感不同的铁皮。   就是这了,他按下那块铁皮。   小O胸前的电子屏亮起,薛鸣屏住呼吸。   【系统升级中,预计05:55重新为您服务,晚安】   “操!”屏幕亮了几秒又重新黑掉,薛鸣一拳打在墙上,忍不住爆了粗口。   他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才两点半,早不升级晚不升级,这只破机器虫是指望不上了。   薛鸣搓了把脸,在报警求助和跑回去两者之间犹豫一秒,随即大步奔回卧室。   卧室已经一片狼藉,床头柜上东西被扫落在地,破碎的床单和被套里的鹅绒撒了满床,左越躬身伏在光秃秃的床板上,尖锐的虫爪在墙上挠出嶙峋的抓痕。   薛鸣额间青筋一跳,在距离他还有一米多远的地方停下,用尽量平缓的语调告诉他小O在升级,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后者回给他一个“滚”字,墙上又多了一道爪痕,不难想象这东西如果挠在他身上会是什么样。   肠穿肚烂跑不了。   “关门,滚远点。”左越几乎从牙缝里憋出来这几个字,接着又陷入混沌中。   体内的精神力左冲右突,急于找到出口,将周围的一切拖到面前绞碎吞噬,若是以前他也就放出来了,但现在家里多了个薛鸣,他不该成为牺牲品。   被他一吼薛鸣反而彻底冷静下来,听到他口中一直在重复“舒缓剂、书房”之类的字眼,快走几步问他秘钥是多少。   左越已经听不清他说话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扭头紧紧“盯”住他。   被那双黑洞般的眼眶“看着”,薛鸣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接着突然抓住他虫化的利爪,厉声问他书房的秘钥多少。   被爪尖割破手掌,鲜血蜿蜒而下,左越鼻尖动了动,吐出一串密码,薛鸣顾不得理会自己的伤势,扭头奔向书房,一阵翻箱倒柜后终于找到舒缓剂,快速浏览完使用说明硬着头皮上阵。   透明的液体被注入静脉,左越紊乱的精神力终于得以安抚,皮肤下的黑点也隐匿不见,虫化的爪尖逐渐退化成修长的指尖。   他坐在床沿边上,睡衣已被汗湿透,黏在前胸后背,竟消瘦得像纸一般薄。   薛鸣单膝跪地,握住他颤抖冰凉的指尖,轻轻问道:“没事了对吗?”   左越垂着眼睫,嗓音透着虚弱喑哑:“嗯。”   薛鸣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脱力般坐在地上,被割伤的掌心在地板蹭出一道鲜红的血迹。   左越鼻端嗅了嗅,这才反应过来:“你受伤了?”   薛鸣咧出一口白牙:“没事,出了点血。”   后者“嗯”了一声,没再开口,室内陷入静谧,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就在薛鸣休息够了,准备为自己包扎一下时,左越突然抬起头,一字一顿道:“离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  左越(沮丧中):离婚吧,我给不了你幸福。   薛鸣(怒发冲冠):老子好不容易领了证的雄夫,你说离婚就离婚?没门!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虎虎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 章   薛鸣霍然转头,盯了左越足有一分钟才压住声线问:“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看似平稳的嗓音下透着几分惊惶。   左越怔了怔,似乎没想到他会反问,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愕然。   在他看来,没有谁会愿意待在一只精神力紊乱的雄虫身边,哪怕他身居高位、家财万贯,虫生都没有保障,更遑论享受由他带来的便利。   薛鸣既然发现了,自然会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他想好了,等去办离婚手续的时候分给薛鸣一半财产,毕竟这几天承蒙照顾,鱼汤很好喝。   而自己就去申请残疾虫证,这样帝国婚姻法就不会强制他再匹配对象。   薛鸣从喉咙里发出模糊的一声音节:“我先去洗手。”说完不等反应落荒而逃,不一会连着的浴室内响起哗哗水声,淡淡血腥气在房间内萦绕。   左越侧耳听着,眉眼低垂,露出几分温柔的安静,方才那副狰狞嗜虫的模样仿佛只是个噩梦。   粉红色的水顺着下水道旋转冲走,薛鸣愣愣地看着掌心那道被流水冲洗得发白的伤口,脑子已经成了乱麻。   如果不是左越尚存一分理智,此时他已经被咬断了脖子。   很惊险,但他莫名没有半点后怕的情绪,心底反而升起几分……心疼。   说不清道不明。   就好像已经陷入绝境的困兽在笼里发狂嘶喊,攻击视野中的任何活物,其实背后都在传递一个信息:救救我。   卑微而可怜。   但再可怜那也是一只随时可以咬断人脖子的雄兽,薛鸣不是圣父,没有上赶着找死的爱好。   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左越不知什么时候坐上了轮椅,单手扶着门框,红得过分的嘴唇微张,似乎想要叫他。   薛鸣关了水。   “过来。”他冲他招了招手,拿出治愈伤口的喷雾,对着他的手掌喷了喷,娴熟地包扎起来。   高等雄虫的爪子在攻击时自带毒素,能破坏对方的血液凝结功能,以薛鸣这么个冲水法,不到天亮就得流血而亡。   薛鸣被他托着手掌,俯视下去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高挺的眉骨和长而密的睫毛,薛鸣突然伸出手指在他睫毛上刮了一下。   那层睫毛扑簌簌眨了好几下,尽数扇在他指腹那一丁点地方,触感微痒。   他像上瘾了似的,又拨弄了一下。   左越稍稍往后退让,握住他作乱的手指,轻轻用了点劲示意他安静。   薛鸣绷紧了唇线,知道离婚这事绕不过去了,索性先发制虫表态:“我不想离婚。”   说完甩开左越的手,从家里翻出备用的床单被子换上,又将被左越扫落的物品归置原地,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轮椅行驶的声音靠近,左越清透微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要冲动,我们仅仅相处了几天,远远不到为对方承担风险的地步。”   薛鸣把枕头往床上一摔,目光灼灼地盯着左越:“什么地步才算为对方承担风险,左越,我们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夫,你当是小孩办家家,想结就结想离就离么?”   左越张嘴辩解:“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离婚对你是一种保护。”   “那你呢?”薛鸣反问,下颌线绷得死紧。   “我——”后者打了个磕绊,唇角勉强提了提:“我还是帝国的上将,能坏到哪去。”   薛鸣住了嘴,就算再不懂政治他也明白帝国上将精神力紊乱意味着什么,左越说得这么云淡风轻才是真叫虫生气。   但他不擅长斗嘴,索性往铺好的床上一躺,闭眼装睡。   眼前有阴影笼罩,左越掀开他的被子,面带无奈:“别闹,我是认真的。”   薛鸣眼也不睁,伸手抢过被子盖到下巴尖,语气淡淡:“我要睡了。”   说完放平了呼吸,要不是上一秒还在争论,左越真会被他骗过去。   还说不是小孩子,幼稚。   左越暗叹口气,将被角替他掖了掖:“累了先睡,想离婚随时可以和我提。”   说完轮椅行驶的声音逐渐远去,随着关门的一声轻响,薛鸣额角青筋跳了跳,睁眼到天亮。   这夜过得格外漫长,又似乎格外短暂,薛鸣感觉脑海里才过了几个念头,一晃已经到了早上七点,他起床洗了把脸,经过书房的时候看到了从门缝处透出来的灯光。   左越昨晚也一夜未睡。   他脚步顿了顿,打消了敲门的念头,扭头就走。   “早上好,上将昨晚睡得好吗?”升级完系统的小O电子屏上显示出一个早安的表情包,笑容满面的样子。   薛鸣面无表情:“不太好,你最好现在就去找你的主人负荆请罪,向他解释一下为什么昨晚突然升级。”   小O露出个惊悚的表情包:“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噢,这个该死的躯壳!”   它眼眶里的金属球“嗖”地一下弹出来,被它重新按了回去,几乎立刻向左越发出了精神连接的请求。   稍顷,左越发白的脸庞出现在它面前,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   “又发作了?你脸色看起来真糟糕。”小O边说边为他做全身检查,语气含着担忧。   左越疲惫地捏了捏鼻梁问道:“升级完成了?”   一说到这个小O就愤愤不平:“你真该替我找个好点的躯壳,这破玩意儿三天两头升级,处理进程也慢得很,这样下去我怕挺不到你最需要我的那天。”   “你的梦想不就是当一只普通的机器虫么,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就不用复苏了,挺好。”   小O无声摇了摇电子屏上的铁皮脑袋,系统就是系统,所谓梦想也只是数据通过精密计算得出的回答,也就只有左越会把它当回事并且一直记在心里。   它自己都不信。   检查无虞后,小O还是给左越打了一针舒缓剂以防意外,薛鸣已经做好早餐等着了。   生滚的鱼片粥搭配自己腌的小咸菜,看着就令虫食欲大开。   左越在吃与不吃之间犹豫了会,手上已经被塞了一把银勺,薛鸣呼噜呼噜喝着粥,不抬头也不说话,看样子对昨晚撇下他睡书房的举动很在意。   左越举着勺子不上不下,堂堂帝国上将在埋头喝粥的薛鸣面前竟然显得有几分弱势。   他捏了捏冰凉的勺把,斟酌开口:“昨晚——”   薛鸣把碗一搁,打断他的话,伸出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比了比:“两件事,一,昨晚你说我想离婚随时提,我的回答是现在不想离,既然你已经把主动权交给我,那就等我想离的时候再说;二,我与你的确只相处了几天,对彼此不够了解,所以以后请你外出时每天至少与我联系三次,每晚睡前与我聊十五分钟,出了问题解决问题,不许躲到书房。”   他话音一落,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直到空气中传来“咔哒”一声脆响,小O抬手安上自己险些惊掉的铁皮下巴。   没看出来,薛鸣骨子里竟然这么彪。   由于刻进基因里的臣服性,雌虫对雄虫无不是爱慕交加百依百顺,敢这么提要求的,薛鸣是头一个。   不止它傻了,左越也险些稳不住,勺子掉在碗里磕出一声轻响。   被响声惊醒的他低声咳个不停,苍白的脸上渐次泛起红晕,好看极了。   薛鸣紧张地看着他,心里也没底。   后者咳得脸色通红方才止住,欲盖弥彰地喝了口水压惊,一时竟然找不出话来回他。   应该高兴的,他想。   “为什么非得是我?”脑海中掠过无数句虚与委蛇的回话,左越却选择了最为直接坦白的一句。   薛鸣也说不清,他就是:“懒得换。”   最初的确被吓得不轻,甚至萌生过退意,但过后他反倒不慌了。   面前的雄虫昨晚忍着莫大的痛苦也记得几次三番警告他远离,也许这就是让他有底气继续在这里待下去的源头。   左越被这不是理由的理由噎得不轻,仔细想想自从他昨晚神智恢复后,事情仿佛就朝着他不可预测的方向狂奔而去,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薛鸣看着寡言少语,其实非常有主见,决定的事情鲜少有改变,认识到这一点,左越放下碗,终于做出让步。   今早的养生茶换了口味,是安神的,左越将杯子握在手心,照例叮嘱几句家里想买的东西就买,觉得无聊就出去玩等等之后上了飞行器。   薛鸣送他出门,随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备,带上出门赚钱去了。   飞行器上,左越正闭目养神,正在驾驶舱的小O突然在脑海里敲了敲他。   “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   “嗯。”他没有睁眼,示意小O继续说。   “我偷偷检查了昨晚你喝过的热牛奶残余物,发现并不是市面上的普通牛奶,而是来自喀什尔星球的犀牛奶,那东西对精神力紊乱的虫族来说简直是催命符,你说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你的身体情况故意试探你的?”   左越眉峰动了动,问道:“知道他从什么渠道得来的吗?”   喀什尔星球的犀牛性情狂暴,常常成群结队出没,极不容易捕猎,且不能驯服,所以价格很贵,薛鸣那点财产连一杯都买不起。   “谁知道呢,也许跟你回来那天就带在身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等我存稿三章以上就加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 章   通讯终端响起滴滴声,文字自动转化的电子语音在左越耳边响起,原来是薛鸣出门了,告诉他会晚一点回家。   左越回复:“去哪里?”   薛鸣抬头看了一眼顶端的巨幅招牌:帝星幼崽中心游玩城。   “赚钱养家。”他打下这几个字,正要关闭屏幕,终端突然弹出一条消息,是前几天加的那只贵族雌虫。   诺厄:军校的录取书到了,快看看你有没有收到!   随后发来一个激动三连的表情包。   薛鸣点进邮箱,果然看到录取书静静躺在第一行,他返回通讯界面,简洁回复:“收到了。”   性冷淡到仿佛那只是一封垃圾邮件。   从早上兴奋到现在并且广而告之所有社交圈的诺厄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不就是军校的录取书,激动个毛。   隔着屏幕他摸了摸鼻子,但仍按捺不住飞扬的心情,东拉西扯问他在做什么,要不要出来聚个会,毕竟以后就是同班同学了。   谁知薛鸣冷淡地拒绝了他:“要打工。”   诺厄缓缓打出一个“?”。   帝**校施行全日制管理,并且入学就有非常高额的津贴可拿,薛鸣这是在外头打的哪门子工?   见他还有继续十连问的架势,薛鸣对着头顶硕大的招牌拍了张照片发过去,以此证明自己不是敷衍。   后者发来一连串感叹号。   诺厄:我就在附近,你等等!   说完不管对方同不同意,直接切断了通讯,薛鸣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默默把“很忙”两个字删除,顺便看了眼时间。   他可以在这等五分钟。   诺厄没有让他等太久,几乎不到一分钟,薛鸣就看到游玩城附近的一家甜品店门口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看到他的瞬间挥了挥手,大步朝这边埋来,浅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折射出活泼的光线。   “嗨,没想到这么巧。”诺厄把打包的甜品杯塞到他手里,笑着打招呼。   薛鸣还回去:“我不喜欢吃甜食。”   “这样啊,你喜欢吃什么,下次带给你。”诺厄接过去咬一口,满不在乎地说道。   薛鸣摇了摇头,他不重口腹之欲,喜欢的东西乏善可陈。   游玩城是专门针对幼崽的娱乐场所,里面的游玩项目千奇百怪,薛鸣进门便直接往右转,来到一个虚拟捕猎类的门店前,在前台换了十个星币的游戏币。   “你说的打工不会就是这个吧?”诺厄露出惊讶的表情,脑后的发揪也跟着一翘。   薛鸣:“嗯。”说完拿着游戏币走开。   打了几次交道,诺厄大致也知道了他不爱搭理虫的毛病,来都来了,索性也兑了十个星币,在掌心掂着跟了上去。   这家店的客流不错,很多档位都被来玩的虫族占满了,除了幼崽不乏许多成年虫,诺厄陪着薛鸣等了好一会才占到位置。   面前是一款益智型游戏,通过射出细针击中移动的目标即视为成功,根据目标物的大小、移动速率等获得相应奖励的游戏币。   薛鸣直接将难度值拉到最高档。   诺厄眼前一花,看旁边的注释才辨出那个移动得能甩出残影的玩意是一根和薛鸣手中差不多粗的牛毫细针。   游戏奖励是一乘两百,薛鸣刚刚把兑来的十个游戏币全投了进去,也就是说赢了的话可以获得2000个游戏币,游玩城的游戏币可以反向兑换成星币,一场游戏赢2000星币,血赚。   但商家的钱哪有那么好赚,以诺厄A级的体能素质几乎无法捕捉对面细针的运动轨迹,就算薛鸣比他高了一级,没受过专业训练,他不信能好到哪里去。   薛鸣挽了挽袖子,让身后的雌虫站远一些,随后捻起只比汗毛粗不了多少的细针,做了一个瞄准的姿势。   静止。   无止尽的静止。   左右档位的虫陆续来了又走,一批又一批,诺厄站在宛如雕像的薛鸣身后,数不清第多少次看腕上的时间。   距离薛鸣摆出这个姿势到现在,已经两个小时五十分钟了。   他张了张嘴,有心想让他放弃算了,又记着薛鸣说过的别打扰他,面前的细针依旧飞来飞去,盯久了简直头晕眼花。   诺厄佩服地看了一眼头发丝都没动过并且短时间不打算动的薛鸣,自个儿找了个档位,刚上手一盘,来自于A+级精神力特有的敏锐突然听到“叮”地一声细微轻响,接着薛鸣所在那个档位的游戏机亮起彩灯,伴随贺喜声。   【恭喜过关!】   “哗啦”几声金属磕碰的响声,诺厄大步跑过去的时候,薛鸣脚下滚出来的游戏币已经堆成一座小山。   “我tm——”诺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看看薛鸣又看看还在不断往外倒的游戏币,以手握拳往掌心一拍:“你太神了!”   不等薛鸣开口,他已经从储物空间拿出一个袋子,把地上的游戏币往袋子里扒拉,嘴里还低声念着发财了,兴奋得无以言喻。   作为纳尔森家族最受宠爱的幺子,诺厄一个星期的零花钱都不止这么点,现在却由衷地感到高兴。   两只虫一起把沉重的2000游戏币抬往前台,后台接到消息的老板已经等着了。   “真令虫惊叹,要知道这个游戏的最高难度提升后,可从未被挑战成功过。”老板指挥智能机器帮他们抬走游戏币,笑容满面问道:“您需要兑换现金还是网络星币?”   “我想换迷雾之原的通行券。”薛鸣没有多嘴告诉他上一次的最高记录也是他破的,指着柜台上展示的一张水蓝色的纸券说道。   老板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面上闪过惊诧:“这张通行券的兑换币正好是2000,但因为难度极大,已经很少有虫会玩这个了。”   迷雾之原是一款大型捕猎类全息虚拟游戏,游戏背景是一大片弥漫着灰白色武器的荒原,上面生活着各种猛兽,从里面猎得的所有东西都可以同等值兑换成现实世界的东西甚至由店家进行拍卖换钱,薛鸣的犀牛奶就是这么来的。   只可惜他经常去的那家游玩城已经倒闭了,否则他也不会找到这一家。   薛鸣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了解风险:“请把电子版的通行券发给我谢谢。”   有钱赚老板当然不会反复劝说,很快就将通行券发到了他的邮箱。   眼睁睁看着一大袋子游戏币换成薄薄一张纸,诺厄就差给薛鸣跪下了,那可是薛鸣熬了三个小时赚的小钱钱,居然就换了一张赔本的破通行券!   化身抠门精的诺厄怨念地盯着他,后者感受到他的视线顿了顿,难得抬头解释一句:“我有数,不会亏。”   诺厄安静跟上,低头思索着什么。   薛鸣用退回的十个星币本钱在游玩城转了一圈,陆续赢了几个不大不小的游戏,用赢来的钱买了个带按摩的泡脚桶就收手往回走,差点与低头走路的诺厄撞个正着。   “你不回家吗?”天色已经微暗,他急着回去给左越准备晚餐,自然不能与诺厄继续待在一起。   诺厄悠悠抬头:“其实你隐瞒了实力对吧?”   薛鸣心下一沉,还没想好怎么应对他就听到诺厄瞪着他耸了耸肩:“那么变态的游戏你到底是怎么通过的?!”   原来是这个。   重重提起的心脏被轻轻放下,薛鸣几不可察地吐出一口气,双精神力的利弊连自己都一知半解,当然不可能向外透露。   据说只对学生内部开放的军校图书馆有对双精神力的详细记载,一切得等上了军校再说。   “专注,盯得越久它的速度在你的视线里会越慢,很容易的。”他想了想,将自己的经验告诉诺厄。   他并不讨厌这只活泼张扬的雌虫,甚至把他划归到了普通朋友的行列,这对从小独身到大的薛鸣来说无疑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不行不行,现在一想起那根针我就想吐。”诺厄试着回想,脚下立马打了个磕绊,还是薛鸣伸手扶住了他。   “多练练就好。”他一本正经地说。   ==   快到晚上七点的时候,左越收到了薛鸣的第三次通讯,这次直接打的语音。   “回来了吗?”说一天联系三次就三次,他的雌夫真是执行力爆表。   “大约十分钟后到家。”左越看了眼窗外掠过的景色,说出估算后的时间。   “好。”薛鸣说,顿了顿补充一句:“等你吃饭。”   挂了语音,和他的虫一样利索。   飞行器特有的嗡鸣声在草坪响起,正好把最后一个菜端上桌的薛鸣脱下围裙,迎接归家的雄夫。   室内飘着饭菜的香气,薛鸣替他将脱下来的正装挂起,从小O手里接过轮椅推到餐桌边,像照顾一只真正的残疾虫一样为他添饭添菜。   “上将今天还是喝营养液吧。”自动当背景板的小O突然开口提醒道,上前就要端走左越面前的菜。   “没事,营养液喝腻了。”左越做了个阻止的手势,拿起面前的餐具夹了一块煎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我很喜欢你做的菜。”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梢微微扬起,那双总是垂着的眼睛似乎带了笑意,薛鸣的唇角以极小的幅度往上翘了翘。   他把左越多夹了几筷子的菜换到离他近的地方,像寻常夫夫吃晚餐聊天那样说道:“我给你买了个东西,吃完饭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薛·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鸣以及左·fg大神·越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木兰酱 Emotiona、三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0 章   晚饭过后,薛鸣买的泡脚桶也送货上门,他将左越按坐在客厅新买的沙发上,去浴室鼓捣一阵后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热水走过来。   以前冬天去山上打猎回来他很喜欢给自己烧上一桶热水泡脚缓解疲乏,舒筋活络,左越本就不良于行,如果不多按摩刺激恐怕很快会坏死。   “是什么?”感受到热气,左越侧头问道。   “泡脚桶,试一试。”薛鸣把桶放下,半蹲下膝去挽他的裤脚。   肩膀被轻轻按住,施了点力道往外推,左越略有些窘迫的声音响起:“不必,我每天都有做声波除尘,很干净。”   薛鸣没理会他的推拒,继续挽裤脚:“带按摩的,对你的腿好。”   说完想了想,补充道:“不是嫌你不洗脚。”   过了几秒肩膀按着的力道逐渐撤去,左越收回手,真诚地说了一句:“谢谢。”   家居服宽松的裤腿挽起,露出一截修长匀称的小腿,因为太久没有运动的缘故,腿肚的肌肉略有几分松弛,隐隐泛着灰白的死色。   光是看到就能想象这双腿健康时是多么矫健迷人。   薛鸣搓热掌心,捂住雄虫冰凉的腿肚,后者“唔”了一声,极轻微地挣扎了一下,随后想起什么似的,伸出的手收回,转而抠紧了腿侧的沙发。   “有感觉吗?”薛鸣看向他,眼中闪过惊喜。   左越摇头,将他拉起坐在身边,拿过一旁的毛巾替他擦去手上的水渍:“不是,想起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薛鸣眼中的惊喜黯淡,郁郁不乐地问道:“是关于塔萨星球之战吗?敌方的首领暗算你,让你失去了健康的双腿和眼睛。”   左越握着他的手顿了顿,接着曲起手指在他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个暴栗:“都是在哪看的小道消息,我怎么不知道?”   语气带着几分好笑。   薛鸣也不怕他笑,把自己在星网上搜到的五花八门的猜测全告诉了他,后者一哂,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看似在笑,实则没有一分笑模样,甚至有点可怜。   薛鸣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张开手臂拥住身边的雌虫,一字一句认真保证道:“以后我来护着你。”   左越先是一怔,那两个早已被挖掉眼球的黑洞仿佛重新长出了泪腺一般,酸痛得几欲落泪。   他接连眨了好几下眼才把那股奇怪的感觉驱散些,拍拍薛鸣的肩膀示意放开他,玩笑似的说道:“少看点八卦消息,有问题可以直接来问我。”   薛鸣:“那你是被害了吗?”   左越神色微敛:“是,不过不是敌军,是我的战友兼好友,他现在还在军部,对我的位置虎视眈眈。”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左越在前线指挥作战,却被自己人背后捅了刀子,直到现在他都能回想起被注入神经毒素和生生剜去双眼时的剧痛,因为他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   如果不是他拼死启动逃生舱,现在连帝星的太阳都见不到了。   薛鸣的手颤了颤,难以想象被最信任的朋友背叛是什么感觉,尤其那只虫还恬不知耻地觊觎着左越的上将之位。   难怪他每天工作到很晚,一定很辛苦吧。   薛鸣的心被扯了一下,有些揪疼,他没有说话,握紧了左越的手,暗下决心进入军校后一定要多加训练,以后谁敢欺负他的雄夫就揍回去。   后者轻轻覆上他的手背拍了拍。   就这样静静待了许久,直到泡脚桶的计时器发出提醒声,薛鸣才回神,端走桶里的水倒掉,顺便自己也飞快洗漱完毕。   浴室传来哗哗水声,左越重新垂下眼,面无表情地盯着还残留薛鸣温度的手背发怔。   “通过面部微表情及心率监测,他方才并没有说谎迹象,确定他不知道内情的概率在98%以上,但也不排除心理素质过硬或者对方为了确保安全连卧底都没告诉的情况……”   脑海中响起小O的声音,语气一反常态的严肃:“如果是第二种情况,我们更难察觉,我的建议仍然是让他离开。”   左越打断他:“早晨的对话你已经听到了,他不愿意离婚。”   小O:“对待嫌疑虫你还讲究如沐春风么,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让虫闻风丧胆的上将吗……”   “他不是嫌疑虫,是我从婚姻处领回来的雌夫。”左越纠正它的称呼。   小O懒得与他就称呼问题争论:“那和他分房睡总可以吧,放个潜在危险物在枕边,我又拖着个不灵光的铁壳,不能面面俱到,万一哪天他想暗算你怎么办?”   “要暗算那天我精神力紊乱时就动手了。”左越说。   小O彻底跪服,嘟囔道:“反正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左越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角,突然伸手按住心脏的位置低声说道:“通过庞大数据流精密计算后的产生的结论正确度的确无限趋近于100%,但剩下零点零几你判断不出来的东西,需要靠它去感受。”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论调,小O却哑口无言,因为左越的确是个不太依赖智能系统的奇葩,在他更年轻的时候,为了表示自己不需要智能系统的辅助,他背下了整个星际的航行图,包括每一个跃迁点的位置,每一个港口的对接秘钥……   有时候小O会觉得这么多年没把它扔了只是觉得好玩。   话说到一半,小O感应到从浴室出来的薛鸣,便不再聒噪,直接切断了与左越的精神连接,回到客厅当一只正在充电中的机器虫管家。   薛鸣他推开卧室的门,见左越半偎在床上,被子盖到腰间,指尖飞快地在光屏上操作着什么,灯光下的侧脸泛着雪白的光。   薛鸣不爱打扰他办事,便在床边坐了,查询起新一期迷雾之原开服的时间,官网上显示明早八点游戏玩家进入,游戏时间为24小时,也就是说明晚他不能回家了。   薛鸣睡前有些遗憾地把这事给左越说了,并再三说到自己会在后天早上回来,让左越等他做完早饭吃再走。   后者沉吟了一下,问薛鸣要了那个游戏舱的型号,又开始在光屏上操作起来。   也许真是泡脚桶的效力,隔近了看左越雪似的皮肤上透出点红润的颜色,越发衬得他俊美无匹,薛鸣看得目不转睛,视线几乎黏在他脸上。   左越自然察觉到了。   他关掉光屏,手指准确落在他脸上,拇指在下巴那个软窝处反复流连。   “想要了?”声线刻意压低,气氛瞬间变得粘稠。   薛鸣想点头,又记得他不想要幼崽,左右为难间被那只手捏了捏敏感的耳垂:“坐上来。”   ……   因为早上八点前得赶往店家使用那里的游戏舱,左越特地给自己定了个早点的闹钟,谁知刚一动左越的手臂就缠上来将他拖了回去。   “再睡一会,不会耽误你的事。”左越捏捏他腰间柔韧流畅的肌肉,带起一阵战栗。   过度使用的酸疼感令他腰眼一酸,看了看手臂横揽在他腰间睡得安然的雄夫,重新闭上眼睛假寐。   家里距离游玩城不远,打个飞的过去应该来得及。   七点半,左越打了个哈欠,终于慢腾腾起床。   薛鸣迅速穿好衣服,边往厨房走边在脑海中计算用十五分钟解决早餐十五分钟赶路,只是今天来不及送左越出门了。   经过客厅的时候,他下意识往窗外的草坪看了一眼,突然就定住不动了。   两秒后,他推开落地窗的门,大踏步朝草坪上的游戏舱跑去。   大早上被叫起来组装游戏舱的小O正在做最后的调试,看到他走近电子屏上露出一个向上翘起的大拇指。   服气,真有你的!   薛鸣自动忽略小O酸得冒泡的表情包,围着游戏舱转了几圈,确定是可以与迷雾之原对接的那个后才问它怎么回事。   小O:“上将大半夜出了加运费紧急送来的呗,谁叫你是他的心肝宝贝儿。”   薛鸣不傻,当然听出了它语气里的酸意,但他对于不太重要的东西一向自带屏蔽功能,闻言大步往回走。   左越已经起床,正操纵轮椅从卧室出来,差点撞上往里奔的薛鸣。   “是你买的?”   如果左越眼睛还在的话,此时就能看到薛鸣亮到发光的眼睛正灼灼地注视着他。   “喜欢吗?”左越问道。   生平头一次收到礼物的薛鸣重重点头:“喜欢。”   虽然立志要养雄虫,但左越的细心也让他感到无比熨帖,煮牛奶的时候都忍不住往里面多放了一勺糖。   储存的犀牛奶不多了,这次去迷雾之原正好可以多打点。   左越一如既往把热好的牛奶带走,临走时薛鸣顿了顿,突然凑近在他唇上挨了一下,以此表达内心的感谢之情。   左越怔了怔,明明昨晚做的比这放肆多了,他连红都不红一下的脸皮此时却有些发热。   “我走了。”他轻咳一声说道。   “嗯。”薛鸣脸皮也有些发热,连心脏那里都变得奇奇怪怪。   将左越送上飞行器后,薛鸣转身关门,整理好装备进入迷雾之原。   时钟正好指向八点。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开评论了嗷嗷嗷嗷,虽然后台能看到但仍旧仿佛单机的蠢作者喜极而泣……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will 5瓶;芷玥、三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1 章   灰白色雾气流淌,视野能见度不到一米。   进入游戏起,薛鸣已经在这片草原上游荡了两小时,别说兽类,蚂蚁都没看到一个。   《迷雾之原》的游戏地图会随即更换,都是全星际现有地图的全息投射,这次不知道换成了哪里,举目皆是灰茫茫一片大草原,安静得可怕。   不会没有猎物吧。   薛鸣背着一套接驳进来的古老弓箭,边走边思索,随即否定了这个猜测。   除非游戏发行商脑子有病,否则就等着玩家的律师函大礼包吧。   大约又走了半小时,灰茫茫的空气中突然传来隐约的吱嘎吱嘎声,像无数细足在草地上飞快爬行,伴随越来越重的喘气声,朝他这边跑来。   薛鸣果断往旁边退了几米,摸到一块从山壁间生长出来的岩石,他闪身藏在了石头与山体的缝隙中,盯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   细密急促的声音越响越近,首先映入薛鸣视野的是一头浅金色的头发,接着诺厄的脸出现在灰白雾气中,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前奔,脑后扎成的小揪几乎被迎面的气流拉直。   他怎么也进来了。   念头一闪而过,接着薛鸣就听到了更大的摩擦声紧追而至,竟然是一头长达两米的节胸蜈蚣,成百上千对蜈蚣脚扫过草地,头部的口器几次都要咬到前面的诺厄,被他险险避过。   这东西是群居草食动物,性情温和,这么暴躁紧追不舍的还是头一回见。   诺厄是捅了它老巢么?   眼看诺厄要被追上,突然从灰白色的雾气中伸出一只手迎面朝蜈蚣撒了一把什么,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拉进了缝隙中。   “嘘。”薛鸣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后者生生把涌到喉咙口的字眼憋了回去,只眼睛透着惊喜,薛鸣避开他的拥抱,解下背上的弓箭,示意他退后。   节胸蜈蚣被撒了药粉,迷惑地在原地转圈,东嗅嗅西嗅嗅不肯离开,巨大的头部悬在岩石上前方,锋利的口器急剧翕动。   薛鸣拉弓搭箭,对准它开合的口器射出,一箭插进脑部中枢,节胸蜈蚣悬在半空的前半截轰然坠落,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起来,附近的草皮都给它掀掉一层。   薛鸣带着诺厄避远了些,直到确定它死透后才上前,掏出腰间的匕首二话不说撬进节胸蜈蚣体节与体节连接的缝隙里,开始收集节胸蜈蚣的背壳。   这种背壳质地坚硬,其上的花纹漂亮有光泽,不少富商喜欢买用它们制作而成的工艺品,售价不菲。   继上次的飞针绝技后,诺厄再次被薛鸣一发入脑的箭术惊到,难以想象这样的人才竟然是只二十八岁才报考军校的雌虫。   早干嘛去了……   “过来帮忙。”见他站在哪里跟傻子一样,薛鸣终于看不过眼说道。   “奥奥。”养尊处优的小少爷点头如捣蒜,拔出自带的武器开始帮忙。   有了帮手撬壳的速度快上很多,薛鸣将收集到的节胸蜈蚣背壳全部收到游戏准备的收纳空间里,这才正眼看向诺厄。   后者误会了他的意思,摆手道:“我不要,蜈蚣是你杀的,要不是你我早当机了。”   虽然在这里死了也不过是退出游戏,但他才刚进来,还没玩热乎呢。   薛鸣本就没有要给他,只问道:“你抢了它什么东西?”   先前说过节胸蜈蚣是性情温和的食草动物,要不是被惹毛了,压根不会落单来追他一个。   诺厄咧嘴笑出一排小白牙,神秘兮兮从收纳空间里拿出一根草,叶子狭长翠绿,中心坠着一棵红果,看起来普通极了。   “红殷果,那里很多,全是这种蜈蚣,我就在最边缘瞄准机会拔了一棵,哪里知道这条蜈蚣这么记仇。”诺厄朝他跑来的方向指了指,眼神带着几分后怕。   他的等级虽然不低,但实战经验趋近于无,被节胸蜈蚣追慌了神,竟然都忘记使用精神力攻击了。   但这东西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精神力攻击对它的作用估计也有限。   “红殷果是什么?”薛鸣问道。   “你连红殷果都不知道是什么?”诺厄惊呼,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道歉:“抱歉,我以为这对军校生来说是常识……”   红殷果是一些原始星球的产物,对虫族的精神力有很好的舒缓和提升作用,曾经就有权贵为了采集红殷果掘光了整个星球,以致帝国不得不颁布法律规定不得私采红殷果,所以红殷果在黑市的价格千金难求,还不一定能买到真的。   “能舒缓精神力?”薛鸣准备捕捉到关键信息,问:“和犀牛奶比哪个效果更好?”   “当然红殷果。”诺厄斩钉截铁回答:“这么说吧,同样剂量相比,红殷果比犀牛奶的效果要高出十倍,而且不会对精神力有任何副作用,犀牛奶就不同了,要是给精神力紊乱的虫喝了可是要起反作用的!”   薛鸣短促地“啊”了一声,脑海中闪过那晚突然精神力□□的左越,原来是他给的那杯犀牛奶的缘故么……   事后为什么不说,而是若无其事继续带着他准备的犀牛奶出门?   说不定出门就偷偷倒掉了,连自己都舍不得喝的好东西。   薛鸣突然觉得有些挫败,自己掏心掏肺对雄虫好,一心想和他过日子,雄虫却把他当外人似的防着守着,一点弱点都不肯暴露,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诺厄还在激情安利红殷果的好处,薛鸣却蹲了下去,沉默地捡拾地上雪白的蜈蚣肉。   “嗨呀,你怎么突然不开心了。”诺厄也蹲下跟着帮忙,没一会就把蜈蚣肉也收拾干净,只剩下没用的节足和头部。   “红殷果在哪,带我去看看。”失落了一会,薛鸣抬头问道,脸上的表情已恢复正常。   自己在这胡思乱想没用,大不了下线了面对面问清楚。   当务之急还是把红殷果弄到手再说。   “你确定要去,我没骗你,那里这么大小的蜈蚣起码有上百个。”诺厄指了指刚才蜈蚣尸体所在的位置,心里一阵发毛。   这破游戏把他们投放到哪里不好,居然投放到了蜈蚣窝,在这里精神力攻击就是个摆设!   薛鸣已经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你带我去,采到的果子分你一半。”   诺厄心里发憷,犹豫几秒后跟了上去。   越往那个方向走灰白雾气就越薄,等来到一条山谷边缘时,雾气已经完全消散,露出山谷里的全景。   入目所及全是合抱粗的参天大树,巨大的树冠遮蔽了天空,几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松软的落叶上,一踩一个脚印。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树底下盘绕着数不清的节胸蜈蚣,每一只都有两到三米长,它们首尾相缠,无数的壳与足摩擦发出渗人的声响。   在它们缠绕的中央区域,生长着一大片红殷果,顶端成熟的果子都阳光下红艳欲滴。   显然这些蜈蚣已经把它们占据成了私有物。   如果是在现实世界,一个离子炮打过去轻松解决,但游戏里不准带除了金属以外的武器,要对付这些东西可以说异想天开。   果然游戏都是想着法坑人的。   “我拔的那株就长到了外面,被其中一只蜈蚣发现穷追不舍,然后就遇到你了。”诺厄指了指靠近蜈蚣群外围的一个小土包,用动作和语言双重表达了自己真的只是捡漏,里面的就别肖想了。   薛鸣的目光落到了不远处一条河上,若有所思。   诺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宽阔的河面上跳起许多细小的食人鱼,尖锐的身体和锋利牙齿在阳光下反光。   因为庞大的体型和坚硬的背壳,节胸蜈蚣在陆地上几乎没有天敌,但水里的这种食人鱼可以钻进它体节与体节的缝隙,用锋利的牙齿吃光它们的血肉,直到只剩下一副完整的躯壳沉入河底。   薛鸣从身上翻出另外一包粉末交给诺厄:“我们兵分两路,一会你带着这个粉末边撒边跑,把它们引到河边去。”   “这是什么?”诺厄刚要打开粉包,被薛鸣阻止了:“一会再开,现在先去挖坑。”   粉末是他自己调制的,含有令动物暴躁的成分,以前在哥儿世界时,他经常用类似的药粉捕猎大型野兽。   帝星当然不可能找到哥儿世界一模一样的草药,但好在化学制剂多,他调了一些防身,之前救诺厄的那包药粉就是用来迷惑动物嗅觉的。   薛鸣和诺厄在距离河边一米左右的地方挖了一条深深的壕沟,节胸蜈蚣如果冲得够快就会一头栽进沟里卡住,只能跳到岸边的食人鱼啃食。   做完这一切,薛鸣朝诺厄打了个手势,俩雌虫分两个方向屏气凝神靠近不停缠绕游走的蜈蚣群,打开了粉包。   刹那蜈蚣群沸腾起来,离得最近的一只已经扬起了身体。   “跑!”薛鸣大喊一声,带着狂躁的蜈蚣群狂奔向河边。   “啊啊啊啊啊啊!”诺厄边跑边尖叫,从小被教导的贵族风范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尘烟滚滚,落叶与草屑齐飞,很快深深的壕沟出现在他们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薛鸣:有点委屈但还是想着给雄虫采可以舒缓精神力的红殷果。   本亲妈就问左越一句:你知错不?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古人夕辞、三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三疯、墨笔绘山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2 章   “散。”临到河边的时候,薛鸣及时刹住脚步,侧翻滚地躲避呼啸而来的蜈蚣群,同时卸掉向前奔的力道。   诺厄有样学样,成功脱离危险区。   愤怒的蜈蚣们就没那么好运了,接二连三掉进坑里,像叠罗汉似的一条接一条,被摔得晕头转向,上面的四脚朝天,下面的爬不出,更有冲得猛的上半截直接栽进河里,被食人鱼密密麻麻咬住直往血肉里钻,眨眼成了一具空壳。   更多的食人鱼顺着壳子爬进壕沟大快朵颐起来。   薛鸣歇了片刻,在距离壕沟更远的岸上堆起一堆干燥的落叶点燃,野外的动物怕火,也是为了示警,代表这个地盘已经被占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逡巡四周,视线捕捉到还仰躺在草地上双目呈放空状的诺厄。   “太刺激了。”薛鸣走近的时候听他还在自言自语。   “起来,去摘果子。”薛鸣捡起他掉在地上的匕首,神色淡淡地上下抛着玩,几分戏谑染上眼底。   他五官偏硬朗,眼皮很薄很窄,又时常板着一张严肃脸,别人见到他未说话就先有了三分惧意,也只有诺厄这个不会察言观色的大马哈像见到什么新奇物似的,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围着他绕了几圈,嘴里啧啧道:“你笑起来和平时简直判若两虫。”   薛鸣瞬间拉直唇角,甩下他往红殷果丛走去。   “哎,我说真的,你为什么不多笑笑呢?”后者跟上来马屁虫似的追问,薛鸣背转身查看地上长着的红殷果,不再理他。   其实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就是不好意思,被夸笑得好看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知道他是个锯嘴葫芦,诺厄没再继续缠着他,因为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大片的红殷果草吸引过去了。   “我的天哪,发财了!”他们从山谷这头采到那头,采到的红殷果草堆成了小山。   “让系统清算吧。”获得了这么多战利品,薛鸣不再打算继续游戏,他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半,也许清算完能赶得上做晚餐。   诺厄想法和他一样,他本就是抱着玩票心态来的,红殷果是意外之喜,加上受了蜈蚣的惊吓,现在急需回到现实世界平复心情。   游戏系统打开收纳空间,开始清算。   玩家薛鸣、诺厄·纳尔森收获红殷果x1,x2,x3,x4,x5——   报数的电子音突然卡顿了一下,接着发出滋滋滋的乱流声,突然没了反应。   薛鸣眉头一皱,点开连接游戏的手环,只见游戏界面像卡住了一般,怎么发送命令都无济于事。   “这游戏太坑了吧,居然还卡顿,我这里只剩退出的按钮了。”诺厄在手环上按来按去,表情充满无语。   “卡成jpg了,要不先退出?”他在征询薛鸣的意见,后者的视线落到才清算了五株的红殷果小山上,心中隐隐泛起不安。   “这些果子怎么办?系统会算给我们……”   话音未落突然天空中响起急促的提示音。   【系统故障!系统故障!请玩家立即退出!】   下一秒薛鸣感觉天旋地转,竟然被强行踢出了游戏!   再睁眼已经是在游戏舱里了,面前弹出一块光屏,是本次游戏的收获清算。   【游戏结束,恭喜玩家薛鸣获得红殷果2.5个,巨型节胸蜈蚣背壳一副,巨型节胸蜈蚣肉一件,两小时后可凭此电子账单到“迷雾之原”游戏公司领取,期待您的下次参与。】   下一秒,诺厄的通讯电话打了过来。   “这坑比游戏居然真的只给算了五个,那么大一堆啊卧槽,它怎么不去抢钱?”诺厄暴躁的声音通过终端传进来,震得虫耳膜欲裂。   薛鸣把音量调小了些,冷声问道:“游戏总公司在哪?”   ==   在两只雌虫气势汹汹杀向游戏总公司时,左越正在应对联邦政府的一场诘难。   隶属于帝国的沙卡亚星球最近时常被星盗骚扰,严重影响了当地的经济支柱旅游业,因此沙卡亚星球总督像帝**队请求援助,希望帝国能帮他们一次性扫平星盗。   星盗这种群体神出鬼没,整个宇宙都是他们藏匿的温床,打不过就躲,过两三个月再来,再神勇的军队也拿他们没办法。   原本只需要例行派军队过去驻扎,结果在有心虫的引导下不知怎么就转向了左越,更有一个老头子直接质问他是不是不愿再为帝国效劳了。   与会的几个脸色骤变,各自对视几秒,内心的算盘打得哗哗响。   左越从参会起就一直安静地坐着发呆,甚至已经开始想晚餐薛鸣会给他做什么好吃的了,感觉到气氛的安静才回神,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在座这么多军部骨干,难道没了我左越就都不会打仗了么?”   “军部骨干”们面面相觑。   打星盗的活儿又苦又累,军功又不高,在座的几位都成了精,怎么会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左上将,这里你资历最浅,正是发挥潜力的时候,我们是在给你机会。”第二军团的总指挥官是一只即将退役的老雄虫,他盯着左越如施舍一般说道。   其他虫附和点头。   左越冷了脸:“什么时候军部也流行按资排辈这一套了,我的军衔都是实打实挣来的,不服你去挣?”   众虫没了声音,论军功,没有谁比左越挣得更多,那是在无数次的战役中拿命一次次搏来的,要不是太年轻,连总元帅的资格都可以竞一竞。   他说得起这个话。   “嗨,怎么吵起来了,大家和气一点,和气一点啊,打星盗这种小事上将级别出马的确阵仗大了点,也要让底下的虫多锻炼锻炼嘛,是不是?”一只胖乎乎的中年雄虫站起来打圆场,他是纳尔森家族的首领,一只精神力才B级的虫,要不是享了家族余荫,会议桌上压根不会有他的位置。   在他的搅合下,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稍稍缓解,那只针锋相对的老雄虫深深叹了口气,硬刀子不行来软的。   “左上将的确为帝国做出了辉煌的贡献,为此帝国已经向民众瞒下上次战役因你操作失误导致一千余名将士所在军舰爆炸身亡的事故,你不想着弥补,反而龟缩不出,你让我们怎么给民众交待,给第一军团死去的将士家属交待?”   说来说去,终于绕到了正题,要兵权。   要不是事发之时左越以极强的毅力保持了清醒,恐怕真信了他的鬼话。   “那场事故的述职报告我已经做了书面呈述,阁下若是忘了还请自行去档案馆翻阅。”左越说。   “那种表面东西有什么好看的,谁不知道——”   “阁下难道在质疑虫皇陛下的权威?”左越打断他的话,神色泠泠。   老头终于闭了嘴,讪讪道:“怎么会,虫皇陛下亲自批阅的不会有错。”   俨然是要结束话头的架势,左越却偏不让他如愿。   “说起来这是我第三次请求面见虫皇陛下了,据我所知近一年虫皇陛下没有面见任何人,究竟身体抱恙到了何种程度,是不是该准备举办国丧了?”   “你——”老头拍桌而起,他是内务大臣,虫皇驾崩隐而不发这顶帽子被扣实了他整个家族都得完蛋。   纳尔森家族胖乎乎的首领擦了把汗继续打圆场:“冲动了冲动了,陛下自从一年前走丢爱子后就抑郁不出,全虫族都知道的事儿,这种气话左上将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左越抿紧唇,面无表情,算是给这只汗如雨下的首领几分薄面。   被怼了一通后,心思各异的虫们不敢再触他霉头,讨论一番后决定将这个任务交给第二军团的副指挥官。   伊凡·珀西。   一只刚刚进阶S级,据说有望超过左越的年轻雄虫。   他拥有一头漂亮的亚麻色短发和如沐春风的和煦笑脸,皮球被踢到自己怀里也没展露任何不悦,而是笑吟吟地接过任务,风趣地谈吐和刚才气势凌人的左越形成了极大反差。   “哼,就会做表面功夫。”散会后小O才与他重新建立精神连接,并对伊凡刚才的举动表达了鄙视。   破解这种常规会议的门禁秘钥对它来说轻而易举,早就在偷听到大家对左越群起而攻之的时候他就愤愤不平了。   “有个通讯发进来,当时你在开会,我就切断了。”小O汇报道。   “谁的?”左越弯下腰把养生杯里的犀牛奶倒进军部门口边的一个小碗里,很快就有不知道谁家的小奶猫跑过来舔食。   细微的声音在耳中无限放大,逐渐驱退刚才因听到伊凡声音而陡然升起的暴戾情绪。   “你的雌夫,薛鸣。”   “你该学会叫他雌主。”左越不知第多少次纠正自家智能系统的任性称呼,回拨了薛鸣的通讯号。   “左越——”终端传来雌虫略沙哑的声音,左越“嗯”了一声:“是我。”   那头安静了几秒,对方似乎在犹豫,左越正打算开口问什么事就听到薛鸣说:“我遇到一些麻烦,你能过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修罗场哇咔咔~   另外解释一下,左越是年龄到了被配婚,之前并没有见过面,加上他现在的地位处境,作者认为对薛鸣有戒心是正常的,他已经尽可能尊重薛鸣了,后续感情还需要跟着剧情慢慢推进,反正emmmm就一只总在推翻自己FLAG的雄虫~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三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3 章   镶嵌有上将府独特徽章的飞行器停在游戏公司的草坪前,诺厄正在和前台接待扯皮,薛鸣宛如门神般站在一侧,面色冷酷。   “你们这是欺诈,我要曝光你们!”诺厄气愤不已,脑后的小揪揪一翘一翘。   接待露出八颗牙微笑:“这位先生,系统故障是不可抗因素,我们已经作出了补偿方案,请不要无理取闹。”   诺厄:“你说的补偿机制就是8000星币?这能干嘛,连一颗红殷果都买不到,我们可是收获了整个山谷的红殷果,堆起来至少有这么高。”他比了个手势。   接待:“可系统只检测到5个,一切以系统为准。”   “那是因为还没来得及清算就被你们踢出去了混蛋!”诺厄抓狂,恨不得把接待的智能机器大卸八块。   他就知道这游戏不靠谱,星网上差评满天飞,玩的虫也少,当时纯粹是因为看到薛鸣换了通行券才抱着好玩的心态进来,谁知真让他们赶上好东西,本来也没什么,但在游戏商给他们玩这一套简直恶心至极。   这可是他和薛鸣冒着被节胸蜈蚣踩死的危险采来的。   接待还在重复之前的话术,诺厄狂躁地揪了把头发,看向薛鸣。   这公司是出了名的老赖,二皮脸滚刀肉的角色,他是没办法了。   薛鸣心情差到极点,要不是出了这个岔子他和左越已经吃上晚餐了,现在却还得麻烦他跑一趟。   他上前一步,眉眼锋锐冷硬:“带我去见你们负责人,否则我打爆你的能源中枢。”   智能接待的运行程序卡了一下,整个系统都没搜到要如何应对这么简单粗暴的玩家,只好继续微笑,暗地里开始向总部发送求救警报。   薛鸣不跟它玩虚的,已经开始挽袖子,露出精壮的手臂肌肉。   诺厄也跟着露出狰狞的微笑。   智能机器求生欲极强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时,公司装饰大过实用的木质楼梯突然连滚带爬下来三四只虫,领头的那只四处张望了一下,突然指向这边的智能接待。   “你!快去准备茶水,地板给我多拖几遍,快去!”   智能机器以为是老板特地特地解救它的,感动又高兴地去拖地了。   见到目标出现,薛鸣脚步一转,立即朝这边走来。   “你就是《迷雾之原》的老板?”薛鸣站定在他面前问道。   后者正高兴得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指挥前台几个智能机器迅速动起来,他才收到消息,素有“战神”之称的左上将竟然大驾光临,并且飞行器现在就停在公司门外。   多好的机会!   如果公司能得一句左上将的美言,或者干脆请左上将做代言,他就赚发了!   不说别的,只要让左上将庞大的粉丝群体捧场,利润也是他不敢想象的。   万万不可怠慢。   他越想越兴奋,却被煞风景地挡住了脚步,他抬头睨了一眼,两只不认识的雌虫,脸色瞬间耷拉下来,像赶蚊子似的挥开他:“去去去,没见办正事吗,别挡着道。”   薛鸣纹丝不动,直接问道:“你们公司欠我的红殷果什么时候兑现?”   老板鼓着眼睛,露出一副凶相:“什么红殷果?这种小事找前台去,接待去哪了,怎么什么虫都往里边放,当我们公司杂货店呢?”   他用词粗鲁,语气透着不耐烦,哪有半点公司老板的样子,流氓还差不多。   一只助理打扮的虫小跑过来:“老板,都准备妥当了。”   后者重重吐出口气:“好,那就——”   话音未落抬起的手腕突然被捏住,一扯一拉,他整只虫瞬间摔了个大马哈。   薛鸣以半蹲姿势反手绞住他的胳膊,一只膝盖顶在他背骨上,冷声把和诺厄被踢出游戏的事重复了一遍,讨要他们应得的收获。   老板终于不装傻了,哎呦哎呦叫唤着:“那就是个噱头,噱头懂吗?我上哪给你弄那么多红殷果去,识相点再给你们五个,不能再多了。”   “五个,你打发叫花子呢?”诺厄鞋尖踢了他肩膀一下,那货嗷嗷叫唤,拼命朝那群跟班使眼色。   这时,薛鸣的通讯终端突然响了一下,是左越的,他正要接通,突然后颈一麻,整只虫都软倒下去。   被压在地上的虫趁势翻身,接连朝他肚子踢了好几脚:“我呸,什么玩意儿也敢动我,先拖下去藏起来。”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诺厄反应过来的时候彻底爆了:“我艹你xxx个祖宗!”   他一拳再次揍倒老板,和七八个跟班混战起来。   薛鸣强撑起瘫软的四肢退到墙边,接通左越的通讯,噪杂的背景音瞬间传了过去。   后者呼吸一顿,二话不说挂了通讯,薛鸣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下一秒公司紧闭的大门突然从外面被强行切开,左越踩着倒塌的门板出现在门口,语气森然:“你们把我雌夫怎么样了?”   空气瞬间一静,打群架中的虫们面面相觑,各自在对方的瞳孔中看到了一长串问号。   雌夫?   什么雌夫?   谁的雌夫?   谁?   大约过了十几秒,墙角传来薛鸣的声音,有些滞涩,他在叫他:“左越。”   左越侧头朝着薛鸣的方向,脸上愠怒渐起,只用听声音就知道他中了麻醉针之类的慢性药物。   薛鸣忍住头晕呕吐的药物副作用,S级的强大体能让他现在都能保持清醒,就是四肢软面条似的,但他仍旧撑了把墙壁,像只没事虫似的走到左越身边,紧紧握了握他的手。   “我没事。”   一手湿汗。   左越眉峰渐渐皱起,在眼睑下压出一片阴影,他回握住薛鸣的手,语气带着怒意:“谁打的麻醉针?”   S级雄虫澎湃的精神力瞬间释放,碾压而过的地方低等虫族无不战栗发抖,刻在基因里的种族等级令他们腿软得站不住。   “噗通”一声,游戏老板率先跪了下来,接着又是几声,跟班也扛不住伏倒在地,只有诺厄还在咬牙死扛,鬓间已现汗珠。   左越疑惑地“嗯”了一声,感知到没趴下的那只雌虫是A+级精神力,而且看向自己的目光宛如实质,热烈得能喷火。   他不喜欢。   “他是我的朋友。”薛鸣及时说道,平静的语气下压抑着药效带来的乏力。   压制在头顶的精神力募然一松,诺厄大口粗喘,随即慌乱地低下头,连看都没看薛鸣一眼。   薛鸣正在全力抵抗令全身麻软的药效,没能注意到他的异常。   在听完事情始末后,左越终于动了,他操纵轮椅走到趴跪在地的老板面前问道:“听说你们昧了我雌夫的游戏收获?”   与方才的怒意相比,语气堪称和煦。   老板脸贴着地面,在他强大的威压下勉强开口:“是,是游戏故障,您要多少星币,我们补偿给您——”他眼神瞄过站在左越身边的薛鸣,肠子都快悔青:“给您的雌夫大人。”   谁能想到这个穿着100星币三套打折套装的穷酸居然是上将先生的雌夫?   现在他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   “不要补偿,给我应得的,红殷果527个,节胸蜈蚣背甲一副,肉一件。”薛鸣说,早在采集时他就留心数了,就怕游戏方不认账。   老板眼前一黑,差点厥过去。   “您杀了我也弄不到五百多个红殷果,这东西贵比能源矿,我……我怎么那么该死啊!”他惊惧交加,竟然自己开始扇自己耳光,痛哭流涕起来。   被不知内情的虫看到了还以为有多可怜呢。   薛鸣心中毫无波动,游戏公司违约在先,他们三番交涉在后,要不是态度恶劣,何至于闹到这一步。   退一万步讲,他若真被打了麻醉针拖下去藏起来,被摁在案板上鱼肉的就成了他们,决没有可能好好站在这里谈条件。   左越显然也这么想的,他让小O直接侵入对方的终端,提取了他个虫信息。   “伊森利尔·珀西,伊凡·珀西的堂弟?”他低声念出地上老板的名字,吐出的每个字几乎都含着刀子。   “或许我该去找他谈一谈,你应该知道我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   伊凡·珀西,左越幼时一起长大的战友,却在上次战役结束后分道扬镳,坊间传言是因为伊凡突破A+级精神力进阶S级,左越怕他盖过自己,遂起了嫌隙,甚至隐隐成了对头。   作为珀西家族的继承人,伊凡在家族里的话语权很高,要是自己这档子事被当成把柄捅到他堂哥面前,他会死得很难看。   想通关窍,伊森利尔几乎惊恐地摇头,再三保证自己就算倾家荡产也会弄到足够的红殷果支付给上将夫人,请求左越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堂兄。   左越颔首,苍白的脸颊透着清冷:“只要你信守约定。”   最后的结果是伊森利尔搬空公司多年坑蒙拐骗的积累先凑出了三十个红殷果给薛鸣带走。   “等我几分钟。”临出门时,薛鸣低声对左越说,接着从储物空间里拣出十五个红殷果送给一直半蹲在原地的诺厄:“我们一起打的,对半分。”   诺厄抬起低垂的头,推回了薛鸣手里的果子:“我不要。”   说完飞快朝左越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问道:“左上将真的是你的雄夫吗?”   被问到私虫问题,薛鸣脸皮有些发热,点头承认了。   诺厄支支吾吾一会,终于鼓起勇气抓住薛鸣的手,舌头发直:“那个你帮我问问,上将他还缺不缺雌侍?”   作者有话要说:  左越(温柔望向雌夫):有虫在觊觎我怎么办?   薛鸣(抱住):红殷果拿走,这个不给!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衫白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三疯、易小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4 章   因为雌雄比例悬殊,一只雄虫往往可以拥有多只雌虫,但正式领结婚证的雌夫只能有一个,夫夫结婚后若再有雌虫想嫁给这只雄虫只能以雌侍或雌奴的身份,手续也相对简单得多,且必须尊称夫夫为雄主雌主。   换算成哥儿世界的地位,相当于男妾。   诺厄紧张地看着薛鸣,内心的忐忑尽数表现在了脸上。   作为纳尔森家族最小的雌子,从记事起就被不停灌输将来要被送去联姻以保住家族繁荣昌盛的思想,为了反抗被安排的命运,诺厄偷偷训练加强体能,终于考上了军校,但不代表从此他就自由了。   就在前一天他都偷听到雄父要把他送给联邦议会长那个糟老头子做续弦,与其这样倒不如拼一把,左越是自己多年仰慕的英雄,薛鸣是自己新认识的朋友,他只要勤劳努力一点,他们会相处很愉快的。   思绪电光火石之间,薛鸣停顿一秒,将手里捧着的红殷果尽数塞进他怀里,转身就走。   “别想。”   他几步走到左越身边,薄唇抿得死紧。   感受到裹挟在他身周的低气压,左越侧了侧头,拉住他的手低声问道:“不舒服?”   语气带着几分关心。   薛鸣晕乎乎点头,觉得药效发作得更加剧烈了,走到飞行器舱门口的时候脚下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幸亏左越及时搂住他往下坠的腰腹,避免了他以脸磕地的惨案。   身下的手臂出乎意料的坚实,稳如泰山,充满安全感。   “累了先睡一会。”左越轻声说,被这声音在耳边一响,薛鸣只觉得脑袋发沉,竟然真的半晕半睡了过去。   于是伊森利尔并他的跟班们就这么看着薛鸣晕倒在上将大人的怀里,更可气的是上将大人就这么抱着他上了飞行器……   竟然被尊贵的S级高等雄虫左上将公!主!抱!上飞行器!   这只叫薛鸣的雌虫到底灌了什么**汤?   直到印着独属于上将徽章的飞行器远离视线,诺厄才从错愕中回神,露出又酸又羡慕的神情。   啊!左上将果然温柔体贴男子力MAX。   他的眼光不会错。   ==   仿佛睡了很长一觉,薛鸣醒来的时候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熟悉的味道让他明白是在他和左越的卧室。   感应灯亮起,床上没有左越的身影。   薛鸣撑着药效过后酸痛不已的四肢起身环顾空荡荡的卧室,随即迈步朝外面走去。   左越难得没有去书房,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新添置的全息投影机正在放着一部最近上映的喜剧电影。   “醒了?”察觉到脚步声,左越抬了抬头,示意他去厨房:“抱歉我不太擅长烹饪,就按照你的口味订了几样菜放在保温箱。”   一份酱肉,一个蔬菜汤,一碗米饭。   在虫族古地球餐点是非常高档的美食,不接受外卖点单,应该是左越绕道特地去餐饮店买回来的,竟然还注意了汤里不放香料。   薛鸣眼底泛起暖意。   他拿了餐具将晚餐端到茶几旁,盘腿在地上边吃边陪着自家雄夫看电影。   淡淡的温馨萦绕在小小一方空间。   几分钟后,背朝墙壁假装在充电的小O再次悄摸摸与左越建立了精神连接。   “不正常!他以前——”   左越警告性地:“我说过什么,嗯?”   “雌主。”小O立即改口:“根据我的观察,雌主以前吃饭从来不下餐桌,而且五分钟内必定解决,现在已经八分钟了,他才吃了一半不到,而且偷看你的次数可比他咀嚼饭粒的次数多多了。”   小O连珠炮似的说完,自从发觉左越的警告不是开玩笑后,它对薛鸣的态度好了许多,但怀疑一点都没少。   毕竟玩个游戏都能招惹上珀西家族的虫,是不是故意还有待验证。   它期待地等待左越的回应,后者却开始堂而皇之地走神,遍地看不见的精神丝似有若无缠绕在薛鸣身上。   后者处于空有精神力还不会用的阶段,何况是更高一级的精神丝,此时仗着左越看不见,一眼接一眼地观察他。   “总看我做什么?”雄虫突然开口,脸还对着投影,精神丝却在他拿着筷子的手腕上绕来绕去。   薛鸣吓了一跳,连忙正襟危坐扒饭,还没咽下去又悄摸摸看了他一眼。   今天在游戏公司动用了那么大的精神力,为什么还不见发作?甚至脸上的气色还红润了些……   这么想着他突然觉得手腕上痒痒的,便伸手一抓,竟然抓到满手看不见的丝线。   这是?   他收拢五指握住那把触感微凉的丝线往自己方向拽了拽,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来不及收回精神丝的左越解释:“是精神力凝聚成实体的精神丝,它们很喜欢你。”   话音刚落,手里那把丝线果然亲昵地蹭了蹭薛鸣的手背,感受到神奇的触碰,薛鸣不可置信地盯着被碰到的地方,直到左越低咳一声他才下意识松手,精神丝“唰”一下从他手里溜走,缩回了左越的身体。   “你的精神力没事了?”他迅速起身,挨着左越坐下,伸手就去解他的衣领。   左越被猝不及防的操作砸得有些发蒙,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腕脱口而出:“现在不合适吧,明天是你入校第一天。”   薛鸣:“你在说什么,让我看看。”   说着挣开抓着他的手掌,解开了左越领口往下的三粒扣子,入目的肌肤白皙光滑,没有半个那天晚上的黑点。   “真的没有了。”薛鸣还不放心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锁骨,自言自语道。   左越这才知道自己想岔了,窘迫地低咳一声,撒了个小谎:“可以让我扣上吗,有点冷。”   对他的身体薛鸣比谁都关心,闻言赶紧替他拢了衣领,又调高了几度室内温控。   左越慢条斯理将三颗扣子一一扣上,纤长白皙的手指宛如艺术品般上下翻飞,直到领口收束至雪白的脖颈。   薛鸣看着那双手,脑海中突然回想起晕迷时就倒在手主人的臂弯里,脸皮突然发热。   是你把我抱回来的么?   他有些想问,但踟蹰了半天没能问出口,觉得矫情。   后者已经扣好了扣子,见他半天没有动静便主动说道:“这次多亏你争取来的红殷果,让我一下省去四只舒缓剂,不用受副作用的痛苦了。”   薛鸣下意识点头:“那就好。”   说完突然想起犀牛奶的事,便直接问了出来。   左越突然沉默,唇线微微拉直。   “算了,如果有苦衷我不再问了。”薛鸣略低下头,掩住眼底的失落。   作为上将的雌夫,他一直在尝试理解左越身处高位的不易,并为他的艰难处境找各种理由,但说不失望是假。   人心都是肉长的。   薛鸣撑住沙发靠背,准备起身沐浴睡觉。   突然一只手将他的肩膀往下按了按,他没注意再次跌回沙发上,左越不知何时倾身凑了过来,彼此呼吸相闻。   薛鸣呼吸一窒,这口气没能吐出来。   后者从他的肩膀摸索到脸颊,语气十分抱歉:“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蹭了蹭薛鸣的鼻尖。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诺厄解释一下,这篇文设定的虫族社会就是雄虫崇拜、繁衍崇拜并由此衍生出的X观念开放,雌虫主动提出给雄虫做雌侍并无不妥,咱们用虫族的观念来看他就能理解啦~不过薛鸣肯定是不会同意滴~   另外大家有木有发现左越已经开始真香预警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虎虎 15瓶;古人夕辞 12瓶;鱼儿 6瓶;秋天到了人又完了 5瓶;三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5 章   薛鸣脸“腾”地一下红了,迅速低下头。   他手掌无所适从地搭在雄虫的肩膀上,手指蜷紧又放松,靠近锁骨的那块衣料已被揉皱。   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为什么被蹭个鼻尖会有这么大反应。   “没关系。”缓了一会薛鸣才抬头,尽量稳住面部表情说道:“我也有错,没有了解清楚就胡乱给你准备食物。”   左越点头:“下次我会试着拒绝。”   “嗯。”薛鸣说。   ==   新生入校的日子很快到来,一大早薛鸣先起床做上早餐,又去了上将府新布置的健身房自行做了组训练,带回来的红殷果他找渠道卖了一个换成星币,剩下的咨询过小O后定额定量榨汁,严格监督左越喝下去。   从浴室冲了个澡出来时就看到左越已经穿戴齐整坐在餐桌旁,笔挺军装将他衬托得凌厉有型,薛鸣眼神在他肩章上一落,后者已经察觉,问他是不是喜欢军装。   薛鸣拉开椅子坐下,点头点得毫不犹豫。   “你会拥有的,在不久的将来。”左越将热好的豆浆倒给他,脸上表情笃定。   薛鸣却不那么乐观,军校里卧虎藏龙,如果不努力,他就挣不到足够的津贴养雄虫。   自从知道左越精神力不稳定后他就总想多攒一点家底,即便雄虫不工作了他也养得起。   但这些都是他自己的想法,自然也不会说出来给雄虫徒增压力,便问道:“你今天也去军部吗?”   左越摇头:“我在家,准备视频出席一场会议就行。”   说话间薛鸣已经三下五除二吃完早餐,准备去换衣服,左越的工作他向来不问不插手,只是觉得雄虫能在家休息挺好的。   后者却叫住了他。   “为什么不穿我买给你的衣服,不喜欢吗?”左越充分发挥昨晚谈话后的结果,坦诚问出了一直疑惑的问题。   薛鸣脚步一顿,正欲搪塞:“我穿的……”   “不要欺负我眼盲。”话音未落左越打断道,小O适时亮起了胸前的电子屏。   果然打小报告了。   薛鸣看它一眼,只得老实回答:“今天新生入学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怕穿坏了。”   左越买的衣服价格昂贵,薛鸣勤俭惯了,又是第一次收到别人的礼物,宝贝似的挂在衣柜里,还细心地设置了定期除尘程序。   “穿坏了再买就是。”左越怔了一下,露出无奈的神情:“新衣服就是用来穿的。”   雄虫发话,薛鸣无法辩驳,只得去卧室把买来的衣服穿上,嘴里难得小声嘀咕:“反正到了军校也要发训练服,这样太浪费——”   左越的轮椅突然动了,行驶到他面前,示意他弯下腰,薛鸣不假思索半蹲在地,以便左越能摸到他的衣领。   “很合身。”左越从他的腰摸到肩摸到手肘手腕,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去吧,一会儿见。”他拍拍薛鸣的手臂。   “嗯。”薛鸣回答,起身拿了东西,走到一半突然回转,站在门边朝他说了声谢谢。   他逆光站在门口,五官轮廓锋利清晰,如果左越此时能看见的话,就会发现他万年绷直的唇角微微向上扬起。   一个心情愉悦的弧度。   军校距离上将府不远,从家门口斜插进去再拐过一条街就是,平时这点路薛鸣走路过去就成,但今天他选择了坐车。   外面阳光有点大,万一出汗就不好了。   今天的军校较之考试那天安静许多,隔着大门口只听到教官的训话声,薛鸣走进去就看到偌大的中央广场乌压压站满了新生,规整得仿佛切出来的豆腐块。   “A班新生薛鸣前来报到!”找到自己班级后,薛鸣脚跟一并,站了个标准的军姿。   “归队!”教官是只面色黝黑的军雌,上下打量他一眼命令道。   薛鸣大声应是,在队伍末尾站定。   新生陆陆续续到来,每一个教官都让归队站军姿,其余的一概不说。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薛鸣站在太阳底下,不一会就汗湿了衣衫,他正可惜着,最后一位同学姗姗来迟。   是诺厄。   他看上去有些狼狈,嘴角处一块很大的乌青,脚步行走的姿势十分不自然。   薛鸣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一秒,果断挪开。   他没有与人分享雄虫的爱好,诺厄既然说得出那种话,以后还是保持距离吧。   被教官盘问迟到的原因,诺厄声称在路上摔了,紧接着班级中突然发出一声嗤笑,接着就听到起哄声:“□□了吧。”   教官眼神凌厉地扫过,拎出刚才说话的声音,居然是只雄虫,被点名后不慌不忙,甚至经过时用肩膀撞了诺厄一下。   “小美雌,要不要尝尝我的技术?”   诺厄拳头拧得死紧,要不是死死压抑着,恐怕此时已经揍上去了。   雄虫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张狂轻佻,正好站在他们身边的薛鸣一字不落听了去。   雄虫的优越感是天生的,但不是谁都像左越那样懂得克制有礼,像那只雄虫那样的大有人在。   薛鸣暗自在储物空间里抓了一把虫香粉洒在他的身上。   这也是他配的一种常见药粉,只要闻到这个味儿,大到飞禽走兽小到蛇虫鼠蚁都会被引诱过来,因为薛鸣只撒了一点,最多招点蚊子之类,一天就散了。   那只雄虫被教官狠狠罚了一顿。   诺厄归队,看到薛鸣时愣了一下,低头有些慌乱地走过去站在队伍的最后。   薛鸣目不斜视,打定主意不理他。   他在哥儿世界的时候,村子里有两个哥儿也玩得非常好,一个嫁了地主儿子做夫婿,另外一个眼红便央求那个哥儿让地主儿子把他收了做妾,结果进门后两个哥儿成天争风吃醋,闹得家宅不宁。   自那以后薛鸣就立下条件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来找他说亲事的也就渐渐绝迹了。   新生都到齐后,中心广场的电子屏突然亮起,放了一段军校从建成至今的发展史,接着屏幕一闪,左越放大的脸突然出现在屏幕上。   广场突然爆发一阵惊呼。   对于帝国这位传奇的少年将军,无数学生都充满了神往,现场秒变大型粉丝会,有激动的新生已经热泪盈眶。   薛鸣从左越出现起就一瞬不瞬地盯着大屏幕里的他看,目光认真无比。   左越应该是在书房,背后的墙上挂着巨幅的星河图,他眼眸低垂,抬手向下压了压。   广场像被按了开关键一般静止,所有学生都抬头看着他。   作为军校的优秀毕业生代表,左越准备的演讲稿并不官方,反而切合实际,语气也平静无波,新生们却觉得胸腹间的那股气被提了起来,激昂的,向上的。   “最后,我的新婚雌夫也在这次新生之列,愿你们在星辰的旅行中找到各自的意义。”   随着左越的话音落下,广场再次掀起一场热潮,新生们面面相觑,有的已经扬着脖子在寻找上将的那位神秘雌夫了。   前后左右都在张望,薛鸣尴尬得站成了一块僵硬的石头。   心底却有微小的、细密的气泡缓缓鼓出,碎裂的瞬间仿佛化成漫天闪亮星辰,他一直隐隐给自己的压力也跟着一松。   他听懂了。   原来左越都看在眼里。   中心广场的大屏幕已经关闭,所有新生集体发出失望的叹息声,薛鸣却觉得四肢百骸都充满了动力。   简短的动员大会结束后,教官终于发布了新生任务,为期一个月的荒野军训。   现在开始。   接着开始分发军训物品,关于目的地军训内容之类一律都没透露。   新生们乱作一团,都是刚成年的幼虫,又过分依赖智能机器,能顺利打包的不过十之二三,薛鸣用最快的速度将分下来的物品打包背上,正好大部队开拔,他长腿一迈快速跟上。   后面的新兵蛋子就没这么悠闲了,时不时听到稀里哗啦的物品掉落声,队伍的行进速度非常快,压根不给他们捡拾的时间,一路走一路掉,许多新生连口粮都掉没了。   诺厄就是其中的倒霉鬼之一。   入学前一天晚上他才和雄父说了被军校录取的事,果不其然招来一顿胖揍,还锁掉了家里的治疗舱,就是算准他不敢顶着这副尊荣去学校。   偏偏他那怕疼怕打的小儿子在这事上格外坚决,硬是一瘸一拐去了学校,从小骄养大的孩子自理能力相当于零,等到训练目的地的时候他的物品已经掉了一大半。   薛鸣的包裹打得很牢,接到教官就地扎营的通知后他就开始有条不紊扎帐篷,看得那些新生一个个羡慕极了。   更拉仇恨的是,他去周围山林转了一圈回来,竟然拎回一只野鸡,用树枝穿了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香气飘了有十里远。   “咕咚”一声,不知是谁响亮地咽了口口水,距离他最近的几名新生不约而同围拢过来。   薛鸣不动如山,自烤他的鸡。   这时不远处突然站起来一只虫,扒开围拢的新生就往薛鸣身边凑,自来熟就去拿他的烤鸡:“小美雌烹饪技术真不错,先给我尝尝。”   熟悉的调调,薛鸣眼皮也不抬,用树枝打开他的手。   “不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疯 3个;是我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张玉雅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6 章   “啪”一声脆响,早就密切关注这边的新生统统瞪大了眼睛。   在最初的吃痛过后,名叫莱昂纳的雄虫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盯着他:“你居然敢打我?”   一只珍贵的、走到哪都被捧在掌心的雄虫?   疯了吧!   薛鸣抬手在他面前扇了扇,眉头微皱:“走开点,你带来的苍蝇熏到我的烤鸡了。”   “哪里是我带来的,明明这破地方本来就有!”莱昂纳气得脸红脖子粗,这是军校特地圈出来给新生的训练基地,茂盛的原始雨林连绵数十里,爬虫飞蚁当然少不了。   薛鸣撒在他身上的香虫粉起作用了。   起初只有两三只,被积极表现的雌虫们赶跑了,还一致附和班级里这只唯一的雄虫,叫薛鸣让着点。   薛鸣面无表情,只给架子上的烤鸡翻面,很快那些雌虫觉得无趣就散了,反而簇拥着莱昂纳回了原地,各自送上自己最好的食物。   薛鸣饱饱吃完整只烤鸡,将火堆掩埋,架子收起,看了一眼时间正好下午六点半,便想趁这个空挡先给左越回个通讯。   他算是看清了,军校的训练一点也不按套路来,指不定下一秒就没收他们的终端把他们扔到雨林深处自生自灭一个月。   已经熟悉的声音很快响起,带着几分揶揄:“就知道今天你会报个信回来。”   听到他的声音,薛鸣心里踏实不少,他几步转到帐篷后面,避开同学后才开口:“原来你已经提前得到消息了。”   通讯那头传来一声极低的轻笑,嗓音清润柔和,听得薛鸣心里痒酥酥的。   左越从来没这么笑过。   “就是可惜这身衣服要报废了。”薛鸣说,语气不自觉带上几分嗔怒。   左越都提前知道有拉练了居然还怂恿他穿这件新衣服,可见是在故意捉弄他。   后者收了笑声,但通过语气还能辨别唇角应该是扬起的:“不会报废,你再仔细看看。”   薛鸣扯了扯上衣袖子,突然奇怪地“嗯”一声。   “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可以抵挡一些简单的物理伤害,同款不同件。”左越解释。   新生拉练的内容他一早就知道了,雨林的条件不算恶劣,大型猛兽已经被军部清理干净,但蛇虫鼠蚁简直无孔不入,他才准备了这件衣服哄薛鸣穿上,果然没被发现异常。   他的雌夫很好哄。   薛鸣心情上扬,珍惜地摩挲着袖口叮嘱他按时吃饭,红殷果汁记得每天早上喝完再出门等等,左越一一答应,非常耐心。   “挂了。”说完薛鸣都觉得话多,再次恢复简短模式。   “嗯,等你回来。”左越轻声答应。   挂了通讯没一会,教官果然将他们的终端收了上去,并每只虫发了一张地图,大意是从明天开始会随机将他们投入雨林深处生活一个月,地图上标注出来的武器和物资需要他们自己获取,新生间可相互组队竞争,但禁止互相残杀,正常虫员损耗除外。   也就是说,进入雨林会有生命危险,再黑暗一点,只要做得够隐蔽,学校是默许杀人越货行为存在的。   规则远比他想象的要残酷。   今天晚上将是他们在未来一个月过得最舒服的夜晚。   薛鸣将随身匕首绑在小腿上,扎紧了布带,目光坚毅。   第二天一早,饿着肚子浑身挂满露水的新生们就被分别投放至雨林各个角落,临走前给发了个临时呼救器,如果坚持不下去了可以向守在雨林外的大部队呼救,但同时也将失去继续入学的资格。   薛鸣被投放的地点在一条河流旁,身后是笔挺耸立的岩石,河流对岸是大片冠盖如云的参天大树,时不时有一些动物跑过来喝水,被河流里隐藏的掠食动物一口咬住脖子拖下水,清澈的水面霎时泛起血红的浪花。   薛鸣果断远离河边,贴着岩石往河流下游走。   他穿越前就以打猎为生,擅长在森林中通过各种地貌环境辨别方向,找寻物资对他来说并不难。   根据地图的标注点,他很快就找到一个物资藏匿点,居然是一桶汽油。   薛鸣有些惊喜。   在野外,火能起到的作用实在太多了。   又过了几个小时,他找到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穴,在检查完没有潜在危险后他就决定今晚住在这里,明天再继续。   学校并没有明说这次考核按照什么排名,所以薛鸣推测是综合打分,既然这样就应该发挥自己的特长,从囤物资开始。   与他相比,其余新生就没这么好过了。   有些自理能力差的,几乎空手空脚就被扔了进来,被遮天蔽日的树冠一罩,东南西北都难以分清,更遑论找东西了。   诺厄拖着腿跋涉过一片泥地,裸露的小腿上霎时就黏上三四只吸血蛭,起初他不认识这玩意儿,伸手去扯,结果拉断了都没能弄下来,后来还是想起背包里还剩半瓶引火的酒精,倒上去才让那恶心的东西松了吸盘,翻滚扭曲着落地。   鲜血流了满腿,看着挺能唬人。   要是往常他早就开始咋呼了,但这次诺厄只抹了一把腿上的血,乖觉地扎紧了裤口袖口。   他不明白薛鸣为什么反应那么大,又一直没找到机会向他问问,就算不答应他们还不能继续做朋友了吗?   薛鸣打了个哈欠,靠在生满绿色苔藓的石壁上仰望星空。   星辰与星辰之间有什么呢?   刚穿来那会,他找过这个世界的无数科普片观看,知道星空并没有在地上仰望的那么美丽,宇宙是黑暗的、死寂无声的,星球与星球间隔得很远,旅行起来很费时间。   左越希望他在星辰的旅行间找到意义,可他并不喜欢旅行,如果不是为了挣津贴,他更愿意一直待在一个地方,和喜欢的人过平淡如水的日子。   其实喜欢也不那么重要,有那么个人愿意和他排遣寂寞,共度余生就很好。   最好能生一堆小娃娃,每天叽叽喳喳多热闹。   想起那个场景,薛鸣不觉心生神往,跳动的火光印在他脸上,余下三分温柔。   接着那三分温柔突然消失,换成浓浓的失落。   左越对做那种事并不热衷,虽然每次都很投入,又因为精神力紊乱的原因,对要幼崽的兴致总是缺缺。   如果有办法治好他的精神力就好了。   他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捡来的枯树干,橘黄色的火苗一窜,薛鸣突然敏锐地朝洞外看去。   “谁?”   黑暗的雨林内缓缓升起两只灯笼大小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薛·生娃狂魔·鸣将来为帝国虫口做出的贡献!!   ☆、第 17 章   空气不知什么时候彻底安静,连细微的虫鸣都消弭无声。   薛鸣与那两只金黄色的眼瞳对视,呼吸放轻,尽可能收敛自身敌对的气势。   对面很可能是一只体型庞大的兽王。   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检查过,附近没有大型野兽生活过的痕迹,所以这只兽王很可能是路过,只要不主动招惹,它一般不会理牙缝都不够塞的自己。   薛鸣暗自思忖,为了控制新生的伤亡率,这片雨林十分具有杀伤性的野兽基本被军校清理了,怎么还会冒出眼珠子堪比他半个身体大的野兽?   谁撞上谁死。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时,雨林深处传来说话声,在寂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的空间宛如在耳边响起炸雷。   薛鸣全身毛孔跟着一炸,对面的野兽比他更快,只听一声粗重的呼吸声,接着听到似乎蛇类在地上拖行的摩擦声,迅速朝相反的方向逃窜而去。   路过的草木均应声而倒,呈现出在两旁分开的架势。   薛鸣跑过去的时候只隐约感觉到黑暗中有条尾巴一闪,消失不见。   是条巨蛇。   薛鸣根据被压倒的草木粗略估算了一下巨蛇的直径,突然发现草叶上沾了许多墨绿色的汁水,他用手指捻了捻,粘稠如血。   受伤的野兽一般会回洞穴养伤,根据估算的体积来看不可能是自己暂住的山洞,也就是说巨蛇的洞穴就在附近,但附近生活着这么大一条蛇他不可能不发现,它是怎么做到没有留下痕迹的?   这时远处的说话声已经离得很近,薛鸣朝巨蛇消失的方向最后看了一眼,将手里拎着的汽油桶放回山洞,然后拦住了越走越近的三个同学。   真是冤家路窄,走在最中间的恰好就是那只抢他烧鸡未果的雄虫,莱昂纳。   “怎么是你!”莱昂纳眼中闪过一抹厌恶,烧鸡事件后他已经把薛鸣拉进了黑名单。   听说这家伙已经二十八了,是这届新生中年纪最大的,不想着在家里伺候雄虫却跑来念军校,就这冷冰冰的性子能招雄虫喜欢才有鬼了。   和他组队的是两只雌虫,看起来体格都不错,其中一个眼尖地发现了不远处的火堆:“快看,那里有火,咱们去烤烤吧,可别让莱昂纳感冒了。”   他们很幸运能和莱昂纳组队,一路上对他照顾有加,只是刚才雄虫不小心踩进泥坑,溅了一头一身的水,雨林的夜晚寒凉,即便他们将自己的外套献出去也没用,雄虫依旧冷得瑟瑟发抖。   “我们去,别理他。”另外一只雌虫也跟着附和,搀着莱昂纳的胳膊准备绕过薛鸣。   后者脚步一错,再次挡在他们面前,两指在洞穴周围一划:“这一块是我先来的,你们去别的地方。”   “什么?”莱昂纳再次瞪大眼睛:“这里难道写了你名字,凭什么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懂不懂礼让雄虫?”   薛鸣:“无主之地遵循先来后到法则,劝你多看新生手册。”   夜晚最容易放松警惕,而且山洞里还藏着他找到的第一个物资汽油,他信不过面前三只虫的虫品。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们好歹是一个班的,过去烤烤火怎么了?”见莱昂纳下不来台,其中一只雌虫冷眼帮腔。   薛鸣不动如山。   莱昂纳气结,撸起袖子就往火堆旁冲:“我还就不信了,烤个火能怎么着,你还能一打三不成?”   这是要明抢了。   说时迟那时快,薛鸣突然动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扭住莱昂纳的身体同时脚下一拐,后者瞬间摔了个大马趴。   “快打啊,愣着干什么?”莱昂纳哎呦哎呦的叫唤,趁另外两只雌虫缠住薛鸣的同时发动精神入侵。   雄虫的精神力天生对雌虫具有压制优势,轻则精神恍惚四肢无力,重则身体瘫软,雌虫精神系统失常,经常使用于战场或牢狱。   高等级可压制低等级,反之却不能。   莱昂纳天赋精神力A+,加上性别优势,原本以为入侵薛鸣轻而易举,谁知精神力刚碰到对方就被一股更为强悍的气息反弹压制,放出去的精神力来不及收回被那股气息尽数冲散,莱昂纳脑子一空,差点栽倒在地。   这时薛鸣已经将另外两只雌虫揍趴下,眼风冷漠地扫过去:“现在可以走了吗?”   莱昂纳惊恐地看着他:“你身上怎么会有S级雄虫的精神力气息?不可能!”   也许不止S级,那些气息实在太强悍了,他根本就不敢多探。   薛鸣怔了怔,突然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是左越特意留下的气息么?   他心中微暖,面上一点也不显,薄唇绷紧拉直,目光冷酷。   在虫族,武力往往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莱昂纳和两只雌虫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夹起尾巴找到距离山洞不远的一块背风的岩石下坐着,夜晚的雨林深处危险重重,他们不敢乱跑。   薛鸣重新回到火堆旁坐下,靠着石壁闭目假寐。   过不多时,两只雌虫不知从哪捡来一些被露水打湿的枯树枝,手脚生疏地生火,又是一阵忙乱,火没生起来反倒弄得浓烟滚滚,咳嗽声入耳不绝,莱昂纳的抱怨声连绵不绝,薛鸣捂了捂耳朵,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   居然一开始就匹配到左越这么优秀的雄虫,要是换成莱昂纳,他可能第一天就把雄虫揍得满地找牙了。   隔壁有脚步声靠近,停在山洞前不动了,是其中一只雌虫。   薛鸣没有睁开眼睛。   后者站了会,终于试探性地喊他:“同学,可以给我们一点酒精吗,我拿干粮换。”   由于不正确的引火方式,他们的酒精已经宣布告罄。   薛鸣从背包里拿出一颗酒精制成的凝珠抛给他,后者惊喜地接住,他刚刚被胖揍一顿,以为薛鸣不会理他,要不是莱昂纳抱怨得太厉害,他是不敢再过来的。   他将凝珠握在手心,大声说了句谢谢,并将自己仅剩的一点干粮放在山洞门口。   “拿走,我不需要。”正欲离开时,薛鸣却突然开了口。   雌虫错愕地看着他。   在原始雨林,没有谁会拒绝食物,何况他们并不是队友关系,以物易物很正常。   薛鸣将背包拉好,放在山洞里侧,声线刻意压低,只有面前的雌虫能听见:“不劳者不获,没有谁应该是特殊的。”   雌虫心脏一跳,下意识反驳:“可他是……”   是珍贵的雄虫啊,这么做不是应该的么?   话音未落薛鸣已经闭上眼睛,音量恢复如常:“走吧,我要睡觉了。”   该做的提醒已经做到,还想供着那只好吃懒做的虫就供着吧。   雌虫在他山洞口立了几秒,捡起地上的干粮回了石壁下。   又是几个小时的忙乱,后半夜才彻底安静下来。   薛鸣心里记着那条逃走的巨蛇,第二天起得特别早,隔壁的三只虫睡得正熟,莱昂纳霸占了最挡风最干燥的位置睡得像个死猪,另外两只雌虫被挤到石壁边缘,半边身体都被露水打湿。   薛鸣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无声掩埋了火堆,背起背包朝草木滚倒的方向追寻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条有着墨绿色血液的巨蛇,兴许还有点别的东西~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三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8 章   巨蛇爬行过的痕迹非常好认,薛鸣循着来到一处陡峭的山壁,墨绿色的血液滴落在山壁根部,已经干涸。   擦干手上的血迹,薛鸣后撤十余米,抬眼向上望去。   石壁削直笔挺,高耸入云,半山腰天然伸出一块云台似的石头,石头上盘着黑乎乎一团巨大的身影,以他的视角只能隐约看到里面连接着一个不小的洞穴。   应该就是这里了。   这么高的山壁,没有任何攀附物,石壁上完整的绿藓也显示没有爬行的痕迹,巨蛇是怎么上去的?   难道长了翅膀会飞?   薛鸣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在他印象中只有一种会飞的巨蛇,或者称呼为龙更妥当,是位于距离帝星很远的一颗原始星球上生活的古早神兽,螣蛇,身长数十米,头上长角身后生翼,可腾云驾雾游走空中,成年后战斗力爆表。   这种蛇非常护食,常常为了和同族抢食物干架,差点把自己打成濒危动物,帝星干脆将剩余的几条接回来分开豢养,不知什么原因竟然让其中一条逃出并跑到了这片雨林。   想明白其中的关节,薛鸣拿出匕首开始向上攀登。   既然要在这里生活一个月,当然得和邻居打好招呼,他可不想整天提心吊胆地活在被蛇上门找茬的恐惧中。   洞穴的位置很高,饶是薛鸣体力很好也爬了近两个小时才到达云台处,螣蛇将身体盘成蚊香状,正在闭眼栖息,硕大的脑袋搁在边沿,鼻孔喷出的白汽有手腕粗细。   薛鸣固定住自己,挂在山壁上想了想,拿出背包里的伤药,屈指敲了敲云台。   螣蛇缓缓睁开眼睛,巨大的黄金色眼瞳盯着他。   “哈!”它突然张嘴,朝面前这只渺小的两脚兽喷出一口白汽,恶作剧地想看他翻倒摔下去的窘样。   薛鸣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依旧稳稳踩在山壁上。   螣蛇好奇地摆了下脑袋,看样子想用头上的角把他顶下去,它被一群长这种样子的两脚兽击伤了,要不是实在太小,它早就把薛鸣吞下肚了。   “叩叩。”薛鸣把伤药的包装解开,再次敲了敲石壁。   螣蛇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过去。   动物对伤药的敏锐是天生的,不用他多说螣蛇就闻到了气味,奈何自己给自己敷药的难度太大,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后它干脆把受伤的尾巴往薛鸣面前一摆。   你来。   只要它高兴,薛鸣什么都好说话,当真帮它上起药来。   螣蛇尾巴被戳了个大洞,伤口外皮干枯起卷,墨绿色的血液滴滴答答流个不停,一看就是杀伤性极大的激光枪导致。   军校发的都是特效药,薛鸣一倒上去伤口瞬间起了白沫,螣蛇的尾巴抽动几下,突然发现流了一晚上血的伤口不流血了。   它兴奋地将尾巴抬起来左看右看,又接连在云台上“啪啪”抽了好几下,果然一点血也不流了。   看得薛鸣眼角直跳,这条蛇怕不是个傻子吧。   见邻居高兴得摇头摆尾,薛鸣悬着的心落了地,他悄悄下了山壁,带上汽油桶继续寻找物资。   刚走出两步,天空突然暗了。   薛鸣抬头看去,螣蛇巨大的翅翼在天空张开向他俯冲而来,带起的气流刮得草木尽折。   怎么回事?伤好了就要打架?   薛鸣不跑反而站定,拧开了手里的汽油瓶盖,眼中露出沉凝的神色。   如果螣蛇真不领情,他就兜头把这桶汽油泼上去引燃。   越靠近地面螣蛇的下降速度越缓,最后轻盈地立在摧折的草木中央,上半身支起,硕大的脑袋垂下,嘴里衔着一根长长的东西。   等靠近了才看清竟然是一整张完整的蛇蜕。   螣蛇蜕下来的皮堪称神药,煮水服食可大幅强化精神力,对解毒也有奇效,曾经拍卖出过百万一两的天价。   但螣蛇小气得很,每次蜕完的皮要么当时就吃了要么藏起来了,薛鸣只在电视里看过完整的蛇蜕,现在居然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比电视上看到的更大品质更好。   他一时有些发懵。   螣蛇衔着蛇蜕将脑袋往薛鸣面前凑了凑,蛇蜕几乎要怼到他鼻子尖,薛鸣估摸是要给他的意思,便尝试性捏起一个角。   后者嘴一张,整张蛇蜕落下来,螣蛇朝他喷了口气,振翅飞远了。   薛鸣被巨大的蛇蜕坠得手一沉,差点脱臼,只好将背包里的东西全部清空这才将它塞了进去。   蛇蜕可是个好东西,说不定对左越会有用。   收获意外之喜的薛鸣拍拍鼓鼓囊囊的背包,心情大好。   这时身后突然响起大吼声:“是他放走了那条蛇,我都看到了!”   接着数十个新生从四面八方跑过来,围成一个半圆将薛鸣堵在山壁之间,大声叫嚷的那位正是雄虫莱昂纳,他紧紧盯着薛鸣的背包,目露贪婪:“他背包里的蛇蜕应该是我们的。”   他们昨天下午就遇到了那只大蛇,围剿之下仍然被它逃脱了,昨晚就是循着大蛇的踪迹找过去的,只不过因为将薛鸣拉入黑名单的缘故,并未与他提及。   谁知一觉醒来竟然看到他们辛辛苦苦围剿的大蛇竟然把蛇蜕送给了这只雌虫!   莱昂纳眼底泛起狂热的嫉妒。   他指挥着集结而来的所谓“队友”逼近薛鸣,高声喊道:“把蛇蜕还给我们,你才能离开这里。”   不可能。   他要留给左越的。   薛鸣把背包往肩上一甩,眉眼现出锋锐的弧度:“说了先到先得,你们新生手册都白读了么?”   缓慢逼近的新生脚步暂缓,彼此对视。   新生手册的确写了这一条,但许多新生都没当回事,进雨林前教官还说弱肉强食呢,说不定这条大蛇正是学校给他们布置的考核项目之一。   眼神交流了几秒,新生们组成的包围圈再次缩小,并向他举起了武器。   与此同时,左越正与军校几位高层领导坐在一起,通过卫星监控设备实时观察着这届新生的表现。   小O充当了他的眼睛,在他脑海中实时播报着。   看到螣蛇被围攻时,监控室瞬间乱成一团,通讯的通讯,联系的联系,校长急得差点把仅剩的几根头发抓秃。   “这祖宗哪里跑出来的,快联系濒危动物管理局叫他们给接回去,尽快!别伤着它!”   结果动管局终于大张旗鼓就位,准备突入雨林强行把螣蛇带走时又接到军校的通讯:“等等,有新生在为它疗伤,暂时没有危险,现在突进不利于我们考核,再看看。”   看到螣蛇将蛇蜕交给薛鸣时,校长“嗨”了一声,连见惯大风大浪的他眼底都不由流露几分羡慕。   那可是一整张完整的蛇蜕啊。   全帝星恐怕都找不出这样一张。   正感叹间,校长突然脸色一变:“这群小崽子居然玩围攻这一套……”   听到薛鸣部分时早就坐直身体的左越头微微一偏,凑近了屏幕。   “小O,发生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的大蛇化用了民间传说里的神兽“螣蛇”的名字,添加了点私设,大家别被误导啦,爱泥萌~   下章直播左越大型护短现场!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张玉雅 10瓶;夏未 2瓶;三疯、本凉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9 章   以一对几十,饶是薛鸣体能再好也打不过,更遑论他们都带着武器,为首的莱昂纳昂着头趾高气扬,长这么大谁不是捧着他惯着他,怎么可能忍得了来自雌虫三番两次的挑衅。   这蛇蜕他非要不可。   薛鸣护紧背包,眼眸锋利地扫过越缩越小的包围圈,心里飞速计算逃跑的最佳路线。   他后背抵着湿滑山壁,前后左右都是死局,唯有向上攀爬,但人体的速度怎么可能快得过激光枪,只怕没等爬上去就会被击落。   他脚跟缓缓后移,突然踢到脚边的汽油桶。   只能用它了。   薛鸣拧开汽油桶的盖子,托起底部摆出一个起泼的架势,另外一只手则举起点火器冷声警告:“蛇蜕我决计不会交出,你们若是现在后退,这桶汽油就泼不到你们身上。”   离得最近的几只雌虫面面相觑,竟当真停住了脚步。   莱昂纳见状推搡了一把站在他左侧的雌虫:“快上啊,不就是一桶汽油?帝国医疗这么发达,烧坏哪了我给你们出钱做手术!”   被推搡的雌虫正是昨晚找薛鸣借酒精的那位,他被推到最前面,视线游移,就是不肯看薛鸣。   虽然大家看到蛇蜕都红了眼,并自动代入是军校出的考核题,但他隐隐觉得同类相残违背他从小所受教育,所以迟迟不肯动手。   一部分雌虫也抱着同样的想法,遂而站定观望。   气氛僵持不下。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错愕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众虫刷刷回头望去,见又是一只雌虫,只有薛鸣眼中神色动了动,绷紧唇没说话。   诺厄就没这么淡定了,他的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突然拨开虫群挡在薛鸣身前,语带愤怒:“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多虫欺负他一个,太无耻了!”   他气得脸色通红,拉起薛鸣的手:“我们走。”   还未迈出一步就被莱昂纳挡住了去路,见是这只被自己调戏过的貌美雌虫,他脸上立刻浮起轻佻之色:“这是你朋友啊,你不问问他手里有什么好东西么?”   听到朋友两个字,诺厄下意识朝薛鸣看去,后者却已经悄无声息挣脱他的手,面无表情说:“螣蛇的蛇蜕,你也要抢?”   诺厄愣了愣:“我没有——”   话说到一半薛鸣已经朝外迈出几步,显然并不在意他的表态。   被诺厄一搅局,到手的蛇蜕就要飞了,莱昂纳心有不甘,干脆抢过最近一只雌虫身上的激光枪对准了薛鸣:“留下蛇蜕再走。”   瞄准的红点在薛鸣的胸口漂移,最终停在他的心脏处。   “住手——”诺厄返身扑上去将枪口压下,与他扭打起来。   “凭什么抢人东西,你个王八蛋臭鳖孙,老子早就看不惯你了。”他和莱昂纳体能差不多,但因着此前被调戏那事,打架也就格外凶猛,身上被踹了好几脚都不在意。   围观的新生已经看傻了眼,竟然没一个想到要动的。   薛鸣离开的脚步顿了顿。   正在此时,混乱中莱昂纳掏出腰间私藏的□□,抬手对准薛鸣的后心扣动扳机。   只要把蛇蜕留下,他一定会在考核中拔得头筹,死个把雌虫又算什么。   脑后风声呼啸而来,夹杂着刺鼻的硝烟味,薛鸣脚跟一转往旁边一让,就地伏倒的同时下意识将手中的汽油桶扔了过去。   “砰”一声巨响,汽油桶遇上火弹在空中炸开,带着高温的火油四散飞溅,离得近的几只雌虫顿时遭了秧。   莱昂纳为了提高射击的准确率站得最近,半桶燃烧的汽油几乎当头浇在他身上,让他霎时变成一个火人。   薛鸣早在爆炸的瞬间就往地上一扑,拉起衣服护住头脸,装着蛇蜕的背包则被他压在胸口,滚烫的火油掉在特制的衣服上,竟然像水珠一般滚落下地,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震得林间的鸟雀呼啦啦飞起一层。   惨叫声持续了大约两分钟,被一连串变故惊得呆傻新生们才堪堪反应过来,扑火的扑火,救人的救人。   莱昂纳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浑身散发着烤肉的焦味。   “你……等着。”他咬牙切齿放完狠话,按响了求救铃。   守在雨林外围的医疗队立即出动直升机,前往雨林去接放弃考核的学生。   直升机带着风声呼啸而过,对动管局工作人员的引导爱答不理的螣蛇突然抽了下尾巴腾空而起,兴奋地追着直升机看热闹去了。   好多两脚兽啊,他们在干嘛?   螣蛇在空中好奇地卷了卷尾巴,突然在人群中发现了薛鸣的身影,便长吟一声,警告那些两脚兽们让开,它要降落啦。   巨大带翅翼的黑蛇在空中翻腾,周围的云气被它搅得四散,参天大树冠顶的叶子都被薅秃一层。   新兵蛋子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呼啦”退出老远,目光灼灼地盯着这个全身都是宝的神兽。   连全身焦黑的莱昂纳都颤颤巍巍睁开眼睛,喉间嗬嗬喊道:“螣蛇……给我……蛇蜕。”   螣蛇认出这就是给了它尾巴一枪的两脚兽,不屑地从鼻子里喷出两道白汽,一尾巴抽在他身上。   筋骨断裂的喀擦声听得周围新生骨头缝里发寒,莱昂纳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此时医疗队的直升机才姗姗来迟,把不知死活的莱昂纳抬走。   螣蛇才不管其它两脚兽做什么,它半直立身体,俯下高傲的头颅,估算着力气用犄角轻轻顶了薛鸣一下。   薛鸣不解地看着它。   螣蛇尾巴甩得啪啪响,又往他手心顶了一下,像在撒娇。   薛鸣不自觉摸了摸送上门的犄角,试探着问道:“你想我陪你玩?”   “吼!”螣蛇又甩了一下尾巴,俯低了上半身。   这下薛鸣猜出了它的意思,也亏他胆大,竟然真的爬上螣蛇流淌着黑金光泽的背部,抓住了它的犄角。   螣蛇再次发出一声大吼,带着薛鸣冲天而起,在空中盘旋离去。   有了莱昂纳这个前车之鉴,再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招惹薛鸣,想揍他,先问问那条蛇同不同意再说。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飞快,眨眼考核的一个月之期已到,薛鸣打了个呼哨,骑着螣蛇从天空俯冲而下,稳稳停在集合点不远处的空地上。   “跟他们回去吧,有时间我去看你。”将没用完的物资从蛇背上卸下,薛鸣亲昵地摸了摸它的犄角,语气柔和地说道。   动管局在这蹲了一个月,终于能把这尊活佛接走了,顿时上下送了口气。   螣蛇朝薛鸣哈了口白汽,尾巴尖儿更是裹上他的小腿缠了缠才不舍地放开,仿佛在说你一定要来看我呀。   “放心。”薛鸣拍拍它的翅翼,送走一步三回头的大蛇,这才带着东西往集合点走。   集合点剩下的虫比来时几乎少了一半,大多形容狼狈,薛鸣扛着物资去教官那里做清算,结束后抱着背包里的蛇蜕站在僻静的地方,等待所有新生清算完毕。   这时,通讯终端突然进来一条消息。   九点钟方向向前五百米,看到我了吗?   薛鸣心脏一跳,猛地抬头,越过土丘和低矮的灌木林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左越大型护短现场竟然没写到,咱们下章见~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易炀、鹭鹭橘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张玉雅 5瓶;木兰酱 Emotiona、三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0 章   “你怎么来了?”他飞奔过去站定,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左越身上,在他眉眼间逡巡。   后知后觉的想念蔓上心口,薛鸣只觉得有些满有些涨,像雨后新发的菌类般撑开饱满的伞盖,一下一下磕在他胸腔上,那感觉陌生又新奇。   “来看看你。”左越眉间带笑,拉了他的手轻声说。   薛鸣顺其自然屈膝蹲下,让自己能够更近地看清阔别一个月的雄夫。   “看到你的考核记录了,做得很好。”左越握住雌夫略显粗糙的手掌,提前表扬他。   薛鸣耳根开始发热,他垂下眼,有些欣喜有些无措:“其实,也不是很好,我用汽油烧伤了一只雄虫同学。”   他没有交待螣蛇最后那雪上加霜的一尾巴,这事主要是他和莱昂纳的冲突,大蛇就不要扯进来了。   现在考核结束,不知道莱昂纳的情况怎么样,军校对此的态度又会是什么?   左越会不会因为他火烧雄虫的事产生厌恶?   他如此胆大而僭越,又不懂温柔小意,没有几只雄虫会喜欢吧。   想到这里他略有些紧张地看向左越,后者似乎察觉到他心底的不安,微微低了头,优美的唇瓣准确印在他汗湿的额头上,蜻蜓点水一吻,语气坚定而鼓励。   “不用担心,军校的领导认可你的做法,至于那只骄傲自大的雄虫崽子,如果他来找麻烦的话,我会帮你挡回去。”   “我才不怕。”薛鸣低声咕哝,心里熨帖极了,他从来没把莱昂纳放在眼里。   “我就是……就是……”他难得语塞,左越以为他还有心理负担,安慰道:“没关系,你安心上课,我会替你摆平一切。”   薛鸣摇头,终于鼓起勇气憋出一句:“我就是突然很想你。”   说完错开目光,脸个脖子瞬间红成煮熟的虾子。   左越怔了怔,空气中的风裹挟着热浪飘过,一时无声。   薛鸣的手心出了汗,他不自在地动了动,准备抽回手,内心懊恼不已。   这么矫情的话他是怎么说出口的……   难道陪大蛇在雨林玩了一个月把脑子也给玩傻了?   手忽然被握紧往前拉了拉,正在专心寻找地缝准备钻进去的薛鸣一个重心不稳,整只虫都扑进了左越的怀里。   雄虫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薛鸣脑袋撞上他的胸膛,紧实有致的肌肉线条贴着他的侧脸,鼓动的心跳仿佛在耳边炸响,一时头晕目眩,竟腿软得站不起来。   左越没有说话,单手托着他的腰不致摔倒,另一只手插进他的黑色短发间缓缓梳理。   呼吸喷洒在他发顶,顺着头皮麻到心底。   “现在还想吗?”左越的声音响起,清凉含笑。   薛鸣:“啊?”   看到雌夫一脸懵然的样子,左越突然觉得有些可爱,他将薛鸣往自己身上更紧地揽了揽,连唇角都扬起些许:“还想不想,要不要再抱紧点?”   终于会意的薛鸣短促地“啊”了声,第一反应竟然是心虚地看了眼四周。   所幸集合地与这隔了一片不矮的灌木丛,大家的注意力又都在清算上,这边暂时没被发现。   饶是如此,现在的姿势也够暧昧了,薛鸣面红耳赤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心底那种矫情的感觉被冲淡不少。   “我得走了,要跟大部队一起回学校。”他捡起搁在脚边的大背包塞进左越怀里:“这个带回去,听说对解毒有奇效。”   他目光在左越的双腿上落了落,不知道这个蛇蜕能不能清走雄虫身体的余毒,还他健康的双腿。   左越接过背包,这次足足怔了有一分钟。   螣蛇的蛇蜕是有价无市的宝物,此前他一直以为薛鸣是为了给自己强化精神力,所以刚才一句也没提起。   原来冒着被围攻的危险保下的蛇蜕,是留给他的么?   左越冰冷的心脏忽然冒出一丝热气,底下热流翻涌,冲撞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偏了偏头,将自己沉在阳光的阴影下,好叫薛鸣看不出一瞬间的失态。   过了很久,薛鸣才听到他齿间逸出一声极低的:“谢谢。”   “不说这个。”薛鸣绷了绷唇,没绷住,薄唇翘起又迅速拉平。   左越抬头,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他噙了笑,周身的冷淡气息仿佛被这日光晒化了,五官反倒显出几分昳丽来。   薛鸣看得移不开眼。   “归队去吧,我看着你走。”   整队的号子已经吹响,薛鸣最后说了句“等我回家”,转身大步朝集合点走去。   左越竟真的“目送”他回到队伍,这才带着背包回到不远处的飞行器,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   小O将飞行器设成自动驾驶,破天荒地出现在休息舱内围着左越转圈,两只金属球眼睛在眼眶里超速滚动:“天呐不可置信,他居然就这么拱手让给你了。”   左越中的神经毒素非完整的螣蛇蛇蜕不可解,他们用尽了各种办法也仅能收集到部分碎裂的,最后居然这么轻易就到了手。   幸福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小O突然觉得有些飘飘然,它一边给自己的处理器降热一边围着左越唠叨不休,后者听得烦了直接打了个停止的手势。   “更正一点,不是我看上了他让出来,而是早在螣蛇送给他时他就准备留给我了。”左越纠正,尾音微微上扬。   心情很好的亚子。   小O难得沉默几秒,突然说道:“你的直觉或许是对的,他真的只是一只荒远星球被解救的雌虫。”   观察了这么久,薛鸣都毫无破绽可言,小O即便不相信左越的判断,也要相信自己通过数据得出的结论。   “但愿他真的是。”小O补上一句,语调严肃。   左越手指搭在背包上没说话,脸上表情又恢复了淡淡。   ==   莱昂纳的报复来得格外地快。   回军校第二日,薛鸣刚做完考核报告就接到了来自法院的传票。   莱昂纳状告他故意伤虫致残,要求军校开除薛鸣并接受法律严惩。   狡猾的雄虫还拍了自己伤后的悲惨照片,并伤势报告、残疾虫判定证明一并上传星网,顿时掀起狂风巨浪。   雄虫那么稀少而珍贵,这只叫薛鸣的雌虫竟然敢把他烧成这样!   心疼、愤怒、难过……星网上的讨伐声愈演愈烈,不少极端雄虫控开始频繁艾特军校,涌入各大领导的个虫账号下评论或私信,要求必须将这种败类清出军校并予以严惩。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莱昂纳就是等着考核结束发难,利用舆论的压力逼得薛鸣不能翻身。   薛鸣还未来得及接收,左越的通讯打了进来,让他把传票退回,尽快回家。   在虫族待这么久第一次听说传票还能退回的,收到拒绝消息的法官们均是一脸懵逼,正要打通讯过去教育一下这位嚣张的被告,谁知下一秒收到了新的诉讼。   是左越的。   左上将行使夫权代替自家雌夫起诉莱昂纳蓄意杀虫未果,恶意煽动同学生事以及网络造谣三宗罪,其后十分具有军部风格地附上证据,条分缕析论证严谨,看完法官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好多余。   原告与被告突然掉了个个儿的事网虫们或许不知道,但另一件事却差点让星网流量暴增,服务器几度瘫痪。   就在上午,左越首次开通了星网上的个虫账号。   作者有话要说:  螣蛇小可爱后来的戏份不会少哒,爱泥萌~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今天也在等更新 8瓶;张玉雅 5瓶;三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1 章   在虫族,已婚雄虫对配偶对外的一切活动拥有代理权,莱昂纳来势汹汹,为防薛鸣吃亏,左越让他回避了这起纠纷,并派小O每天接送上下学,自己则先发制人,将当日的影像资料裁剪过后放到了星网。   全星网都沸腾了。   一方面是因为事件反转所带来的惊诧感,但话题中心很快偏移成左越竟然结婚了?   万千雌虫的白月光,战无不胜的传奇将军,连续五年蝉联星网“最想嫁”排行榜第一的完美雄虫,竟然悄无声息被一头叫薛鸣的猪拱了!   短短一个上午,星网服务器崩溃三次,左越发的唯一那条诉讼书动态转发达星网历史最高,无数情虫梦破碎的粉丝在底下哭着替左越转发,其中一个具有号召力的大粉更是站出表示自己当时也在场,并晒出了自己的军校录取通知书,个虫信息已做了模糊处理,指证的确是莱昂纳心怀不轨,联合队友攻击薛鸣,后者是正当防卫等等。   精彩大瓜一轮接着一轮,网虫们已目瞪口呆。   台上的老师还在解析机甲操作与精神力等级的联系,诺厄打下最后一个字,随即关闭星网,目光第无数次落在前方第一排座位上。   薛鸣腰背挺直,坐姿端正,边听边飞快地做着记录,在满座至少有一半都在偷摸吃瓜的学生中间显得格外认真。   他看了足有小半节课,终于决定向他道个歉。   感谢薛鸣还没把他拉黑,避开老师的视线,诺厄偷偷给他发了个信息。   诺厄:“在吗?”   戴着的手环震动,弹出诺厄的消息,薛鸣做记录的手一停,目光扫过消息界面,继续听讲。   老师已经讲到了关键处,薛鸣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在雨林被围攻时,诺厄护着他与莱昂纳扭打才给了他缓冲的机会,他不是不领情,换作别的他给也就给了,但左越不行。   他花了很多时间经营自己和左越的家庭生活,不想被谁横插一脚。   何况一想到左越要和别的虫也做那么亲密的事,他就浑身都不舒服。   诺厄:“有句话想当面对你说。”   终端再次震动,薛鸣瞥了眼,发现自己已经听不进去老师讲什么了,他有些懊恼自己薄弱的定力,飞快回了三个字:“等下课。”后就关闭通讯连接,专心听起讲来。   诺厄发现再发消息已经发不出去了,薛鸣的态度令他心口仿佛有只猫爪在挠,终于熬到下课,他立即腾地起身,朝第一排走去。   薛鸣也站直了身体,经历一个多月的冷淡后首次直视他。   诺厄反倒怂了,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几乎是蹭到了他面前,脑袋垂着,以往神采飞扬的样子不见了,只能看到他焉哒哒的发揪。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介意……那件事,以后我不提了,你可以别生气了吗?”他话说得真诚,尾音带着忐忑。   诺厄生在以联姻维系地位的纳尔森家族,从小被教养要对雄虫温驯小意,但见到薛鸣的第一眼起,他就被吸引了。   这只总是没什么表情的雌虫自带某种忽视一切的力量,像盘桓在雄奇险峰的巨石,又或是帝星正午最烈的日光,坚定且不容窥视。   没有谁可以操纵他。   诺厄羡慕极了,不论是和他一起去游戏公司打群架,还是站出来和莱昂纳杠上,都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他喜欢这种感觉。   薛鸣目光下移,落在他的手上,那里刚刚做完植皮手术,胳膊至手背一大片皮肤泛着新生的粉色。   汽油桶爆炸时,诺厄正缠着莱昂纳扭打让他快走,没能及时避开。   “你喜欢左越?”他嘴唇动了动问道,目光审视。   诺厄下意识摇头,又点头,接触到薛鸣的视线后又改成摇头,有些慌乱地解释:“我就是很崇拜他,像……粉丝对偶像的那种崇拜。”   说完他觉得自己解释得不够真诚,看着薛鸣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左上将是只很优秀的雄虫,我想没有雌虫会拒绝与他在一起的机会,哪怕只是当个雌侍甚至露水之欢,但知道了你不喜欢,我就不会再越雷池一步,因为我对和你的友情同样珍惜。”   友情么?   薛鸣脑海中某根神经动了动,他咂摸了两口这个对自己完全陌生的词汇,突然迈开长腿往前走去。   诺厄心里咯噔一跳,怔怔地看着薛鸣离开,心里难过得要命。   早知道薛鸣这么介意,他当初就不该提。   后悔的念头在脑子里打转,诺厄恨不得打死当时魔怔了的自己,薛鸣已经走到门口,突然停了脚步回头:“快点,食堂要没餐了。”   “哦……哦!”诺厄突然反应过来,大声答应,脚步已经飞似的赶了上去。   食堂果真只剩了原味营养液和最便宜的营养奶昔,诺厄吃不惯这种味道,拉着薛鸣去了二楼的单点窗口,为了赔罪特地点了很多餐点,一转头薛鸣已经从一楼买了营养液和奶昔上来了。   在外面他对食物几乎没有要求,只有在家时才会用心做饭和左越一起吃。   诺厄心里放下块大石头,八卦的小心脏又开始蠢蠢欲动,他撞了薛鸣的手肘一下,神秘兮兮地问道:“这次考核你综合得分可是第一名,校长都表扬你了,发的奖励应该不少吧,还有上次那些红殷果,卖一个得好多钱了,怎么我感觉你还是那么抠搜呢?”   薛鸣头也不抬:“存钱,养老。”   诺厄有些惊讶:“上将那么有钱,据说光资源星球都有十来个是他的私产,应该……不缺钱养老吧。”   虽然雌虫养家没错,但说实话,薛鸣就算在军部干十年,挣的可能也没左越一个零头。   薛鸣喝掉最后一口奶昔,将垃圾收拢放到回收箱,目光落在诺厄没动几口的精致餐食上:“你吃不吃?我要去图书馆。”   “吃!五分钟!”感受到熟悉的魔鬼注视,诺厄终于收起八卦之心,埋头火速解决午餐。   薛鸣目光顿了顿,思维已经开始游移。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隐约也察觉到了左越在军部的处境并不乐观,越是身居高位跌倒后就越艰难,左越不与他说,他自己却要早作打算。   等风暴来临时,至少能发挥点作用。   图书馆果然有双精神力的记载,令薛鸣高兴的是,原来治愈系精神力就是对同类的精神力有梳理、修复的作用,等级越高效果越强,另外拥有双精神力的虫族有一个极大的好处就是天然防御来自外部的精神力攻击。   上次莱昂纳用精神力攻击他未果,其中不仅有左越附在其上的气息威慑在,也有薛鸣本身的防御作用。   换句话说,可以把他比作一个行走的带盾奶妈,集防御攻击加血于一体,无怪乎那天检测室里的老教授那么激动了。   将查到的资料拷贝到自己终端,薛鸣心念一动,终于发现了其中的蹊跷之处。   既然自己的体质这么有用,怎么也该会有领导示好拉拢,怎么他什么也没感觉到。   是谁压了消息?   冲的是他还是背后的左越?   ==   若说最近什么最火,必然是左上将雌夫和莱昂纳的法律纠纷,诉讼案尚未开庭,莱昂纳已经被各路石锤锤死在了星网,毫无挣扎余地。   左越连发六条动态,维护之意几乎溢出屏幕,吃瓜吃得一愣一愣的网虫们终于反应过来,开始扒左上将这位雌夫的身家背景。   然而只扒出寥寥几行字,翻来覆去除了在军校上学没有任何亮点,哦,资料显示他还比左上将大三岁,还真是只又老又平庸的雌虫啊。   有粉丝开始为左越鸣不平,心里臆测薛鸣是以卑鄙的手段上位,左上将其实对他讨厌至极,只不过有口难言。   经他们的口,臆测的不知什么时候传成了真的,星网上逐渐出现对薛鸣一边倒的骂声,且有星火燎原之势。   薛鸣干脆关闭了星网,专心学习、操练以及在左越身上试用自己的精神力。   温和的气息在血脉游走,耐心又细致地将躁动打结的精神力梳理一遍,最后被薛鸣收回。   “好些了么?”薛鸣半蹲在左越膝前,额上已经见了汗意。   治愈系精神力并非用之不竭,每次替左越梳理一遍,薛鸣都感觉身体都快空了,得歇上好几天精神力才能恢复。   左越握了他的手往上一拉,将雌虫拉到沙发上与他并肩坐下,他刚喝了蛇蜕煎的水,血液的流速比以往快上许多,冲击着僵硬的双腿,针扎般的痛意已经连绵了近两个小时。   他吐出一口强忍的热气,抬手摸索到薛鸣的脸上,替他擦了擦汗:“缓一缓吧,不着急。”   薛鸣上课也需要体力,不能全用在他身上。   后者却不以为意,感受到他手心的烫热,便抬手按了按他的大腿,目露忧虑:“还疼?”   蛇蜕煎的水才喝了三次,左越大腿疼痛的症状一次比一次剧烈。   这是好事。   但薛鸣还是心疼。   “有点,不妨事。”左越冲他笑了笑,鼻尖却沁出汗来,晶莹剔透,透过灯光的折射晃进薛鸣的眼睛。   无端令虫移不开目光。   薛鸣盯着那滴汗珠看了半晌,突然凑近舔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三千字了,不许说我短!!!   ps:诺厄对左越的心态大概是:反正婚姻不能自主,嫁别人不如嫁偶像。   然而他碰到的是薛鸣这只只想1V1的奇葩,对他来说虚无缥缈的左越还真没有薛鸣这个朋友重要,所以恭喜他选对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疯、江江、32887772、橘猫大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张玉雅 5瓶;四月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2 章   薛鸣没有闭眼,仗着左越眼盲便肆无忌惮地看他,从眼下被睫毛扫出的阴影到挺直如玉的鼻梁,最终停驻在花瓣似的唇上。   许是血脉活络些了的原因,左越的唇色不再像初见时般的雪白,优致秀美,透出点健康红润的血色,让他不禁想要触碰,是不是还如初次亲密时那般冰凉。   懵懂的雌虫将吻落在鼻尖后便一动不动,呼吸还带着精神力透支后的潮热,一下一下撩拨着左越的神经。   后者突然仰起头往上移动一寸,主动衔住那双停留在他鼻尖的薄唇。   “明天有实训课吗?”   客厅的灯光渐次暗下,夜灯柔和地亮起,映出沙发上缓缓压倒的两个身影。   “没有。”被压在下方的雌虫回答,呼吸不稳:“就算有也没关系。”   “嗯。”呢喃的鼻音融入夜色,充电的小O默默转身面对墙角,关机休眠。   ==   薛鸣最近心情很好,在他坚持不懈的监督和调理下,左越的精神力再也没有发生过紊乱的现象,他现在每天早上榨一个红殷果的汁看着左越喝下去,晚上下课回来则盯着他喝蛇蜕煎的水,给他梳理精神力,泡脚按摩。   看着左越一天天好起来的气色,他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要把雄夫的身体养得棒棒的,这样生出来的幼崽才强壮可爱。   这天他清理厨房时发现红殷果只剩两个了,按照约定的日子,游戏公司老板伊森利尔应该早就将新一批送过来了,这次却毫无动静,连通讯连接都被挂断了。   想赖账?   薛鸣皱了皱眉,按照伊森利尔留的家庭通讯地址拨了过去。   通讯请求响起,伊森利尔“咕咚”咽了口口水,目光畏惧又忐忑地望向他的堂哥,伊凡·珀西。   雄虫坐在宽大的黑色皮椅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没出息的堂弟,长到肩前的亚麻色头发被风撩起,那点笑意无端透出点渗人来。   伊森利尔抖了抖,办公桌上不断震动的手环仿佛一道催命符,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心一横想死就死吧,反正卖了他也买不到那么多红殷果,于是大着胆子去拿手环。   另一只手比他更快地伸过来,按了接通。   伊森利尔背上的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紧张地看向伊凡。   “伊森利尔?”薛鸣的声音透过传声器响起。   伊凡将终端拨到面前,方才那种渗人的笑瞬间收了干净,只剩一把如沐春风的嗓音:“你好,我是伊森利尔的堂哥,你可以叫我伊凡。”   伊凡·珀西?   薛鸣顿了顿,偶然听左越在家里提起过这个名字,也是在军部任职的同僚。   “我找伊森利尔,请帮我转接给他,谢谢。”军部形势复杂,对方是敌是友都分不清,为了不给左越添麻烦,薛鸣决定对这些关系敬而远之。   那边的伊凡突然极轻地笑了一声,他嗓音温润柔和,很容易获得对方的好感。   “伊森利尔都和我交待了,对于他在外面混账的事我很抱歉,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   这道歉来得莫名其妙,薛鸣打断道:“不必,约定好这一批的红殷果已经延迟了两天,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到?”   他直来直往的沟通方式令终端那头的伊凡有些错愕,他没想到左越新娶的雌夫竟然这么有个性,和左越如今那个一句话绕十八个圈子的性格天差地别。   两只虫真能说到一块去?   就在伊凡怀疑左越婚姻的幸福感时,薛鸣面前突然伸出一只手接过他的通讯。   薛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去吃东西。”刚洗漱完的左越指了指餐桌上的早餐,压低声音说。   薛鸣听了他的话,先将左越的份盛出来,这才坐下边喝粥边关注那边的通话。   “是我。”对着那头说话时,左越的声音陡然凉了好几个度,语气也十分不客气:“我雌夫赢得的红殷果什么时候到账?”   薛鸣张耳朵听着,庆幸自己刚才没有理会这个伊凡,他和左越的关系果然不好。   要账要到他头上来了。   伊凡凉飕飕地看了眼害怕得瑟瑟发抖的伊森利尔,语气装得惊讶又无辜:“原来伊森利尔欠的是左上将的东西,早知道我就早早准备好送上门去了,毕竟我们曾经朋友一场,我还在你手底下做过三年的副官,虽然你受伤后性情大变,连我都成了你臆想的敌对对象,我却不能不念旧情,是不是?”   久违的痛苦记忆再次席卷而来,左越捏紧了轮椅扶手,脸色阴沉得能滴水。   一直注意这边的薛鸣扔下筷子,大步跑到左越面前蹲下,覆住他冰冷发凉的手背。   雄虫的过去一定发生了及其惨烈的事,薛鸣想。   手心的热力透过皮肤传进,一刹那的回暖令左越忍不住用力回握住,仿佛那样能汲取到来自手主人的力量。   他无声吐了口气,压下暴虐的精神力,眉梢眼角染上几分薄凉。   “是啊,毕竟曾经朋友一场,欠我的东西是不是不太合适?”   预想中激怒左越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伊凡也收了笑容,不再虚与委蛇:“左越你的精神力快崩溃了吧,就算有再多的红殷果也只能稳住一时……呵呵,一只隐瞒自己精神力紊乱的雄虫上将,你猜军部会怎么处置?”   四大军团象征着帝**队的强大,总指挥使的位置当然不那么好坐。   伊凡有足够的耐心等他从高峰跌落,像烂泥一般被踩在脚下,届时他一定会在最绝妙的角度欣赏这些苦苦挣扎的虫子们的。   左越握住薛鸣的手指松开,他换了个姿势,示意自己没事,让薛鸣吃饭去。   薛鸣认真观察了他的神情,的确放松许多,便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一步三回头地走回餐桌旁。   左越压低了声音,薛鸣听不真切,只能光速喝完粥,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边。   少顷,左越挂断通讯,操纵轮椅朝他这边走来,随口问道:“饱了么?”   “嗯。”薛鸣点头,语气不太放心:“他没对你再说什么吧?”   左越喝了一口养生杯里的茶,神情已恢复如常:“无事,互相扯了几句没用的话,红殷果他答应过几天全部送来,这次你也一起喝。”   伊凡刚刚进阶S级,军部上下对他一致看好,断然不会在此时让堂弟的破事被捅出去影响他的风评,左越略威胁几句,那头不答应也得答应。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伊凡会亲自运送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男配出场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鱼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绯若兮 20瓶;古人夕辞 10瓶;玖殿下的玖玖 6瓶;张玉雅 5瓶;四月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3 章   时值公休日前一天,薛鸣下了实训课,浑身汗津津地往公共浴室走。   热水倾泻而下,透过皮肤舒缓着酸痛的肌肉,薛鸣捋了把湿润的短发,锋锐的五官在水的冲凌下更显分明。   他短短呼出一口气,去拿架子上的毛巾。   “咚咚咚。”公共浴室的门被急促敲响,诺厄的声音传来:“薛鸣快出来,第二军团的伊凡少将来找你了,就停在学校门口,拉了好大一车红殷果。”   “就在前面。”诺厄带着薛鸣往大门走,不忘给他科普伊凡的身份:“他可是近来军部最出风头的新贵,是帝国第十四位进阶S级的雄虫,最近左上将已婚的消息在网上闹得不是挺凶,他第一的排名就是被这位给顶下去的。”   诺厄是左越的铁杆粉,自然对顶了他偶像第一位置的伊凡没有好印象。   眨眼已经走到近前,伊凡着一身纯白军装,身量颀长举止优雅,背后靠着的陆行车后备箱已打开,露出一车红艳艳的果子。   伊森利尔落后他半步站着,弓腰缩腿,活像一只畏缩的癞蛤.蟆。   薛鸣在距离三步之远的地方站定,目光在伊凡脸上扫过,停在了满车的红殷果上。   周围已经有不少视线向这边窥视,钦羡嫉妒不一而足。   薛鸣却像没感受到似的,公事公办走到车子前,拿起一个红殷果问道:“足量吗?”   “527个,一个不少。”伊凡说。   薛鸣皱了皱眉,拣出30个还给伊凡,不占便宜也不吃亏。   “诺厄,把你的飞行器开过来。”薛鸣说,诺厄飞快地应了一声,不多时便将个虫飞行器开到大门口,敞开舱门帮他搬运红殷果。   看着忙碌的两只雌虫,伊凡将被退回的30个红殷果扔给伊森利尔,突然双手一合,笑道:“堂弟疏于管教,竟然让他在外面冲撞了两位,伊森利尔,快过来道歉。”   伊森利尔一个哆嗦手里的红殷果撒了一地,他却不敢去捡,顶着一张比哭还难看的胖脸说:“对,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求求您。”   他姿态卑微语气凄惨,活脱脱一个被逼迫的形象,已经被不少路过的学生注意到。   薛鸣神情冷漠:“没有什么放过不放过,你我欠债两消,仅此而已。”   支起耳朵八卦的学生恍然大悟,原来是欠了薛鸣的东西来还的,没想到他还挺有本事,居然借了别人这么多红殷果。   薛鸣是今年新生考核综合评分第一,军校知道他的虫不少。   伊森利尔胆颤心惊看了一眼伊凡,突然就要跪下去抱薛鸣的大腿,嘴里嚷嚷着对不起求您放过我之类的话,谁知膝盖还没落地就被阻止了。   薛鸣脚尖抵着他的膝盖往上一提一勾,伊森利尔便怎么也跪不下去,他在短短的一瞬间汗如雨下,后背仿佛如芒在刺。   如果不把戏做足……   伊森利尔闭了闭眼,想拼着膝盖骨被踩折的危险强行跪下去,站在他身侧的伊凡突然发了话:“算了,上将夫人心地善良,想必原谅你了,你以后待在家里好好反省,哪里都不准去知道吗?”   “知道知道。”伊森利尔只觉背后的压力陡然一松,他撑着膝盖大喘一口气,顿时点头如捣蒜。   薛鸣收回脚,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冷,伊森利尔的行为很不对劲,刚才若真的让他在军校门口对他下跪,明天被传仗势欺虫的恐怕就成了他。   这个伊凡看似做好人,其实阴毒得很。   “都说了欠债两清,你自己开的那个《迷雾之原》破游戏欺骗玩家暗箱操作,我们索要应得的奖励是正常的,现在兑换清楚后咱们就没关系了,你被你堂哥表哥什么哥收拾是你的事,别栽到我们头上。”   在旁围观的诺厄知道薛鸣不善言辞,见状抢出来三言两语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以免让听到的同学误会,再传出一些乱七八糟的谣言出来。   目的没达到,伊凡眼底泛起浓重的黑色,脸上却扬起温和的笑意,附和了一声是。   临走时他看了诺厄一眼:“你是纳尔森家的幼子吧?”   正准备进舱门的诺厄疑惑点头:“是,你想找我父亲告状?”   诺厄的父亲在议会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在拥有一众决策权的大佬们面前平庸得像个充数的,伊凡这只新贵若去告状,他少不得讨一顿打。   想到这诺厄还没好全的屁股再次隐隐作痛起来。   “当然不。”伊凡摇头,笑得如沐春风:“我记住你了。”   说完带着伊森利尔离开。   诺厄心里没来由一慌,回过神时面前已经空荡荡,他懊恼地抓抓头发,提前为自己的屁股担心了一秒钟。   薛鸣的飞行器驾驶证还没拿到手,便跟着上了诺厄的飞行器,后者自从上来后就神思恍惚得很,在差点追尾另外一台飞行器后,薛鸣干脆设置自动驾驶模式,将他带离了驾驶舱。   “卧槽我居然敢对一只S级雄虫用那种语气说话,可把我牛逼坏了。”刚在休息舱坐下,诺厄突然一打响指,像刚刚才反应过来似的说道。   自从认识薛鸣,他几乎把自己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做了个遍,虽然回家会被揍屁股,或许还会被拉去相亲,但他现在很快乐,心里美得冒泡。   “你说刚才路过的虫有没有录下我的英姿,是不是明天就能在学校论坛上看到了……”诺厄打开终端,准备现在就刷刷论坛。   星网突然跳出一连串消息,都是艾特他的。   他眼皮跳了跳,动作迅速地删除那些消息,薛鸣已经看到了。   “讨伐我人肉我逼我离婚?”薛鸣重复刚刚看到的几个字眼,给他端的水杯搁在桌上发出很轻的磕碰声。   诺厄像被吓到似的站起来,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都是他们艾特我的,不信给你看我的账号,我从来没理过他们。”   说着果然把私信界面展示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左越一部分的粉丝在日复一日的谣言中转化成了薛鸣的黑粉,每天激情慷慨地讨论如何解救左上将脱离苦海,诺厄作为拥有不少腿毛的大粉,自然收到不少激进的私信和艾特他的言论。   刚才瞥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更多不堪入眼的消息被翻出,说话间又有几条新的发进来,诺厄有些尴尬地反转屏幕:“我把他们拉黑。”   有些言论他自己看着都生气,更不用说当事虫了。   他手指飞快地提交拉黑指令,薛鸣在原地站了一会,突然问道:“他们为什么要对别人选择谁结婚而指手画脚?”   诺厄手指一顿,抬头看向薛鸣,一时哑然。   薛鸣回视他,神色认真,仿佛真的只是单纯疑惑为什么?   正因如此,诺厄才更难解释关于粉丝、毒唯、键盘侠、跟风路人等等群体的心理和关系,不是所有虫都像薛鸣这样活得专心而认真,他们为不该关注的事付出自己昂贵的时间和精力。   他瞠目结舌半晌,薛鸣已经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打开星网浏览。   他平时很少上星网,更不用说关注八卦新闻,一搜才发现网上对他的攻击几乎已经白热化,薛鸣一目十行地扫过去,内心毫无波动。   眼前跳出一条新消息,是匿名帖,头像是左越少有的流传在外的几张正装照之一。   薛鸣盯着头像看了几秒,点了保存后才看向帖子内容。   “只有我注意到结婚这么久,那只雌虫一点受孕迹象都没有吗?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要知道咱们虫族可是全星际最喜欢xxoo的种族了!”   底下评论瞬间盖了好几楼。   “哈哈哈早说了左上将不行,腿都废了谁知道那里有没有伤到,不然哪里轮得到薛鸣一只犄角旮旯里来的雌虫捡漏?”   “是啊是啊,排队给左上将生幼崽的雌虫都能把军校挤爆了吧。”   “左上将迟迟不做机械腿移植手术难就是掩饰自己X功能障碍的一块遮羞布?”   “为什么不是薛鸣有病呢,你们对左上将也太恶意了吧嘤嘤嘤……”   这层的评论被集体喷了,理由是左上将位高权重,如果不是自己有问题,怎么可能会答应娶一只平庸的雌虫?   薛鸣将评论从头翻到尾,耳根已经红透。   左越那方面行不行他最清楚,这些网虫分析得煞有介事,也就一句话说对了,他没有受孕。   薛鸣将原帖截成静态图发给左越,带着隐隐地期待打下一句话。   “喜欢幼崽吗?”   作者有话要说:  薛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雄夫:生崽吗,一个足球队的那种?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魏@)――、张玉雅 5瓶;三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4 章   那边过了很久才缓缓发过来三个字:“不讨厌。”   接着又补了一句:“你对我那方面功能不满意吗?形状、大小还是持久度?”   竟像是认真探讨的样子。   雄虫似乎都特别在意那方面的能力,即便左越也不能免俗。   薛鸣脸热得很,匆忙否认:“没有。”   消息界面抖动,是左越发来了语音通话,薛鸣脑子“轰”地一声炸了,差点拒绝这突如其来的惊吓。   诺厄已经诧异地看了过来。   “咳。”薛鸣清了清嗓子,一瞬间恢复稳定:“是我雄夫。”   后者立即收回目光,一蹦三尺远,用行动表明自己不再对左上将有非分之想。   薛鸣也没有人前讨论这种私密事的习惯,犹豫几秒还是挂断通讯,秒补了一条消息过去:“马上到家了。”   那边静默一会,回答:“好,等你回家再说。”   诺厄再次瞪大了眼睛。   他……他他他他居然把自家雄夫的通讯挂了?还是左上将的!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啊,都说被宠的才知道嚣张,要是被星网那些粉丝知道薛鸣在左上将面前这么受宠,估计会疯魔吧。   不会有比左上将更好的雄虫了。   飞行器降落时,诺厄悲观地想,为自己前途未卜的婚姻。   左越今天工作少,所以比薛鸣早回来些,听到飞行器降落的声音时他正在厨房研究如何炒出一碗蛋炒饭。   军校的课程紧训练累,薛鸣回家还要照顾家里的饮食起居,这让他很过意不去。   所以诺厄下舱门时正好看到左越打开客厅的落地窗,薛鸣正快步朝那边走去。   而他们总是冷淡得像一朵天山雪莲似的上将先生穿着尚未脱下的围裙,五官舒展,表情柔和得不像话。   薛鸣几步走到他面前蹲下,视线平视他说了几句话,左越摸了摸他的侧颈,抬起下颌将脸朝向飞行器的方向。   诺厄浑身一紧,差点立正行军礼。   对雄虫多年的崇拜已经刻进了骨子里,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见到真虫的这一刻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扑上去,而是油然而生的敬意。   这种敬意驱使他僵硬在飞行舱门口,连视线都不敢往上将先生身上放。   三米、两米、一米……薛鸣已经推着左越来到他面前。   “谢谢你送薛鸣回来。”   左上将开口了,态度有礼语气柔和,诺厄觉得自己炸成了一团烟花。   “应该的。”他两脚一并,声音大得草坪上飞来找草籽吃的几只小鸟扇起翅膀呼啦啦飞走了。   左越也被吓着了,心想这个小孩有点一惊一乍,倒和薛鸣的性格不太像。   不等他俩开口说话,诺厄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但左越在场真的让他很有压力,只能硬着头皮开启话题:“那个,红殷果放在哪里,我也该回去吃饭了。”   屁!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家吃过晚餐了,这么说只是想尽快逃离上将府而已。   见时辰已晚,薛鸣也不耽搁,把小O叫过来一起卸货,很快将自己那一份搬下来了。   “还有这么多呢,留着干什么。”诺厄撸起袖子将薛鸣留在飞行器的红殷果往下搬,那次要不是薛鸣他压根就不敢招惹那些节胸蜈蚣,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把薛鸣说的“分一半”放在心上。   这么多红殷果确实令虫心动,但诺厄自觉受之有愧。   薛鸣按住他的手:“拿回去,看在红殷果的面子上,你父亲不会揍你。”   诺厄今天才怼了伊凡一通,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他那位谨小慎微的雄父听到信了。   诺厄往下搬东西的手一松,突然鼻子一酸,他连忙低下头,过了好一会才瓮声瓮气地说:“对不起。”   他从未提过自己在家族里的处境,薛鸣却能察觉,这份细心不是谁都有。   诺厄突然觉得那天向薛鸣询问左越是否有雌侍,妄图借此摆脱家族联姻命运的自己卑鄙极了。   强烈的羞愧感如洪水席卷了他,诺厄头一次不是因为被打而湿了眼眶。   “回去吧。”薛鸣替他关上舱门,看着面前已经快绷不住的年轻雌虫,语气平淡道。   诺厄“嗯”了一声,低着的头始终没抬起过。   飞行器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薛鸣在原地站了一会,转身朝家里走。   小O已经把红殷果收拾妥当,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作为家里的智能管家,我不得不提醒您,左上将现在在厨房研究如何炒出一份美味的蛋炒饭。”小O说。   薛鸣点头,之前他就注意到左越身上戴的围裙了。   “啊!”小O突然惊呼一声,停住脚步,胸前的电子屏上飞快刷过一连串无语的表情包。   薛鸣打开落地窗的手一顿,回头不解地看向他。   “就在刚刚,左上将烧坏了第三口锅。”小O说。   话音刚落厨房就传来一声碎响,薛鸣加快了脚步,穿过客厅直奔厨房。   看到现场的瞬间他差点绷不住笑了。   左越坐在灶台边的轮椅上,手里还拿着半个菜碟,脚下是碎了的另一半,灶台上的炒锅里冒起滋滋的黑色油烟,一股明显焦糊的气味充满了整个厨房,在他背后靠墙的地方,摞着两个焦黑的锅,里面是同样焦黑的米饭。   薛鸣打开窗户和室内的通风系统,那股焦糊味才慢慢散去,他才挽起袖子,收拾溅得一地都是的米粒和油渍。   雌虫的气息充满了小小的空间,不用看就知道薛鸣此刻很忙碌,左越突然叹了一口气,将手上半个碎裂的碟子扔进垃圾回收桶。   原来做饭不必打仗简单。   薛鸣手脚麻利,没一会就清理干净,炒了一份漂亮的蛋炒饭出来,配着自己腌的酱菜,不多时就端上了饭桌。   左越尝了一口便放下筷子,内心的挫败感更甚。   薛鸣这么优秀,居家战斗都是一把好手,假以时日眼界开阔后说不定就看不上他了。   从来都是自信淡定,万敌攻于前而色不变的左上将,终于因为自家雌夫太过优秀而产生了一丝焦虑。   ==   伊森利尔跟着伊凡从飞行器上下来,入目的是一块废弃的荒地,中央突兀地矗立着一栋尖角建筑物,疯长的藤蔓爬满了外面的铁栅栏,令这栋建筑笼罩了几分神秘。   “哥,我们不回家吗?”伊森利尔战战兢兢问,一股不详的预感笼罩了他。   “咔哒”一声,伊凡用钥匙打开了老式的旧锁,推开生锈的栅门,回头微笑:“我有个朋友想见见你。”   这个地方怎么看也不像会住虫的样子。   伊森利尔咽了咽口水,最终抵挡不住内心对伊凡的害怕,跟着走了进去。   自从上次和左越出征回来后,伊凡就性情大变,以极快的速度把持了家族的实际大权,连雄父都对他的话听之任之,所有反抗他的家族虫都会在后来以各种理由消失不见。   所以伊森利尔才会那么害怕,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建筑内部倒是比较新,走进是一个开阔的大空间,高高的穹顶上刻着他不认识的花纹,更为奇异的是,空间内没有任何摆设,而是层层叠叠堆起许多特殊金属制成的圆罐,密密麻麻至少有成百上千个。   瞧着怎么那么像骨灰盒。   伊森利尔背后发毛,他脚步悄悄往后挪,强颜欢笑道:“堂哥我突然肚子不太舒服,先去上个厕所再见你朋友吧。”   话音未落已经急不可耐朝门外奔去,这里太可怕了。   身后突然传来凉凉的笑声,不疾不徐:“跑什么,我的朋友可是迫不及待要见你了呢。”   说完只听得一声轻响,伊凡打开了其中一个圆罐。   来不及向后看的伊森利尔只觉得后脑一阵剧痛,接着往地上一倒,不省人事。   是什么在吃我的脑子?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想。   作者有话要说:  左越:我常常因为雌夫太过优秀而焦虑。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安青柚。 6瓶;两层小肚腩 3瓶;四月凛 2瓶;墨锁流年、三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5 章   关于生蛋这件事,薛鸣是认真的,因此在和谐运动上也格外主动,甚至在星网上报了专门的科普班,用来学习什么方式最容易受孕。   正如此时,卧室的窗帘拉得很紧,壁灯亮着暖黄色的光,照出床上薛鸣跪伏的身影。   他腰压得低,手肘和脸都陷进枕头里,疲惫的大腿因为这个姿势而细细打颤。   但他仍坚持着。   浴室的水声停了,轮椅行走在吸音地毯上,洗完澡的左越眨眼已经到了跟前。   薛鸣膝盖一软,趴在床上吐气。   熟悉潮湿的气息靠近,左越伸出双臂抱他去洗澡,却被薛鸣推了推:“我不洗。”   左越偏头,抱住他的手掌上移,轻轻摸了摸他侧颈及耳后一线:“这么想要幼崽?”   薛鸣脸烫得要命,但还是坚定地点头。   幼崽多可爱,软萌软萌的,生十个八个他都喜欢。   左越难得语塞,他垂眼沉默半晌,开口时嗓音已带了几分喑哑:“我们不会有幼崽的。”   薛鸣霍然睁眼看向他,五指蜷缩抓紧了枕头。   良久,他才像找回自己声音般晦涩开口:“因为你不想,所以我才一直怀不上幼崽吗?”   左越颔首,似是默认。   “在接你回来的第一天,我就服用了避孕药。”   薛鸣整个人都塌了下来,他闭上了翻转身,任由此前拼命挽留的液体缓缓流出,薄唇缓缓抿成一条直线。   感受到雌虫低落的情绪,左越想要解释,喉咙里却像堵了什么似的,开不了口。   薛鸣事事为他着想,送他蛇蜕送他红殷果,训练再忙也记得回他信息替他做饭每天雷打不动按摩,他享受着他给予的所有好,私底下却从未存过长久的心思。   军部暗潮涌动,皇宫被侵蚀得像漏了的筛子,不知名生物蛰伏在外虎视眈眈,左越自身尚且难保,将来拿什么护住薛鸣和幼崽?   这个口他不能松。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薛鸣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越过他往浴室走去,还未恢复的腿一软差点摔倒。   左越伸手去扶,被他无声避开。   门被关上,花洒的水声隐约响起,左越在门前坐了一会,驱使轮椅朝书房走去。   “你真的不去安慰他吗?他很难过,也许躲在浴室偷偷哭。”小O与他建立精神连接说道。   左越快速操纵光屏的手指一顿,舌尖似是含着苦意:“你知道我不可能答应的,何必再骗他一次。”   小O嘀咕:“刚见面时你也瞒得不少啊……”   左越停下手里的动作,叹气:“我没料到他会对生蛋这件事这么执着。”   相较雄虫而言,帝国雌虫的确更为喜爱幼崽,但像薛鸣这么惦记的还是极少数。   “你不回去了?”小O问。   “让他静静吧,等我把那些东西赶出帝国,那时候如果他还愿意的话……”   剩下的话湮没在唇齿间,没把握的承诺,他不敢轻易许下。   *   薛鸣开启了单方面的冷战。   他照常上课,照常给左越准备早餐和晚餐,榨好的红殷果汁和蛇蜕煎的水总是定时定点出现在餐桌上,而他本虫却早早去了学校或者上床睡觉。   除此之外,他拒绝与雄虫的一切身体碰触,清心寡欲得与之前判若两虫。   反倒左越心里开始不是滋味了。   孤零零的吃饭,不会有虫再来书房叫他休息,每天至少三次的联系也中断,被窝是冷的,心也跟着凉了不少。   就这么过了几天,他终于忍不住了,直接去军校堵虫。   彼时薛鸣正在做机甲基础操作训练,因为从小缺乏陶冶环境,他对攻击系精神力的操作还不太熟练,别的同学已经会操作了,他还停留在控制精神力对接机甲系统的阶段。   左越倒是精通,但薛鸣正在生气,断然不会去求助他的。   凝聚的精神力再次断裂四散,薛鸣懊恼地低下头,盯着操作面板不出声。   A班汇聚了整个星际最顶尖的学生苗子,薛鸣A级的攻击系精神力在其中只能算普通,若再不努力他怕这群新生一毕业被各大势力哄抢而上,左越会更加孤立无援。   因为家族从小的培养,诺厄已经能够自如地驾驶机甲做一些简单的动作了。   他从专门用来训练的机甲上跳下来,越过其他学生朝薛鸣招手。   下一秒他招手的动作一顿,目光直直地望向薛鸣背后。   从机甲上下来的薛鸣疑惑地转头,朝身后望去。   刻有上将府标志的飞行器缓缓降落在与机甲室仅有一个玻璃墙之隔的操场上,被修改成斜坡的悬梯缓缓放下,左越操纵轮椅从上面走下来。   他在操场停了片刻,像长了眼睛似的直直朝机甲室的门口走来。   薛鸣扭头,面无表情走到离门口最远的斜对角,假装研究挂在墙上的讲解视频。   “薛鸣,你你你家上将来看你了。”不等左越开口,诺厄那个二货已经一阵风似的奔过来,拉了他的手就跑。   还未来得及反应,薛鸣已经被拖到了左越面前。   “那个,你们聊,我去吃午餐了。”诺厄目光在左越手里疑似保温盒上扫了扫,拼命忍住自己羡慕的眼神,一溜烟跑了。   尚未离开的同学已经炸了锅,各种各样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薛鸣顶着各路目光,站在原地没动,也不说话。   左越轻轻叹口气,操纵轮椅往前一步,强行拉近了与他的距离。   手里被塞进一个保温盒,左越说:“蛋炒饭,我做了很久,尝一尝。”   跟在身后的小O抢答:“何止很久,起码报废十几个锅才炒出来的,手上被溅了好多油点呢。”   薛鸣低头看去,果然在左越的手臂上看到几个不小的水泡,有些已经破了,露出红色的嫩肉。   看着都疼。   左越将衣袖往下拉,遮住手上的烫伤,让多嘴的小O回飞行器上去了。   以为这样他就会心软?这次他就不低头。   薛鸣抓着保温盒的手指紧了紧,极其冷淡地开口:“谢谢,你回去吧。”   说完转身,脚步不顿地往回走。   垂下的手指却被勾住了,左越仰头对着他,白皙的脸在日光的照耀下透出点红润的颜色。   他开口,语气放软:“真不理我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薛鸣执着生蛋这件事和后面的剧情有关,这里就不透露啦~   总之各有各的顾虑,生蛋之路漫漫长呀~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暖暖 20瓶;张玉雅、秋天到了人又完了 5瓶;四月凛、三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6 章   薛鸣垂头看他,不说话。   左越的眉峰微微蹙起,垂下的眼睫小幅颤动着,勾着他的手指却更紧。   他向来是自信且骄傲的,雄虫和上将的身份令他不需要在任何场合低头,这是左越第一次放低姿态,为了生气而不理他的雌夫。   机甲室内已经起了骚动。   大名鼎鼎的左上将亲自飞来学校送爱心午餐,还拉着雌虫的手貌似在挽留什么,巨大的反差已经足够令虫瞠目结舌。   很快就有虫按捺不住,喊了薛鸣的名字。   “嘿,左上将是你什么人?”一只高壮的雌虫大步走到薛鸣面前,目光却落在左越身上,呼吸重了重。   雄虫身上强大的气息令靠近他的雌虫着迷兴奋,不自觉想跪在他脚边,献上自己的一切。   薛鸣认得他,和莱昂纳走得很近,后来莱昂纳败诉退学后就一直隐隐针对他,散播他对雄虫不敬的谣言。   “我是他领了结婚证的雄夫。”不待薛鸣说话,左越突然扣住他的手指往身边带了带,脸上露出官方的笑意。   对面雌虫愣了愣,雄夫,还是领了证的,那薛鸣岂不就是名正言顺、只此一只的上将夫人?   这家伙是什么该死的好运气!   愣怔过后,雌虫脸上的表情瞬间像开了花,精彩无比。   过了半晌他才调整好面部表情,对左越挤出一丝笑容:“呵呵,左上将真是太体贴了,跟着您的雌虫们一定很荣幸。”   他原本想奉承几句,顺便打探一下左越有无收雌侍的想法,谁知左越摇了摇头,将薛鸣拉得近了些:“我的雌夫只有这一个。”   高壮雌虫强颜欢笑:“您的基因这么好,不多纳几只——”   “不会。”左越打断他,神情微冷:“有薛鸣一个就够了。”   他声音不高,薛鸣却听得清楚,他顿了顿,卸下正在较劲的手指,任凭左越拉着他远离八卦中心,将他带到飞行器的休息舱,看着他吃完了整份蛋炒饭。   “怎么样?”坐在对面的左越询问,语气带着一丝紧张。   其实还是有点糊,但胜在油盐刚好,不难吃下去。   “好吃。”薛鸣给出好评,就当是鼓励。   左越暗自吐出一口气,眉头舒展了些,语气也跟着松快不少:“今天朋友送来一些魔狼兽肉,可以快速补充精神力,晚上我炖汤给你喝好不好?”   军校的训练方式他倒背如流,自然也知道薛鸣现在精神力消耗巨大,便托驻守边远星球的朋友猎了新鲜的魔狼兽,走的军方加急通道才运送过来。   薛鸣立刻接道:“你别动,我回去做。”   蛋炒饭被糟蹋也就糟蹋了,但那可是魔狼兽肉,薛鸣心疼。   左越笑了起来,握住他的手:“终于肯理我了?”   薛鸣不自在地蜷了蜷手指,低声说:“没有不理你。”   就是……不知道要怎么沟通,以及一点点失落。   他和左越最大的分歧不是生蛋,而是是否有一起走下去的打算。   显然他的雄夫对此很悲观,且孤注一掷,而他的力量还太薄弱,对现状无能为力。   低低地叹息想起,左越探身过来,隔着桌子抱了抱他:“对不起,我不能贸然答应你。”   他们交颈相贴,已经足够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端,薛鸣突然发了狠将他扯开,看着雄虫的眼睛一字一顿说:“我能保护想保护的东西,别小看我。”   说完挣脱左越的手臂,头也不回走下飞行器。   左越怔怔对着他离开的方向,良久唇角泛起一抹苦笑:“我怎会小看你……”   只不过他这次面对的对手的强大程度超乎想象,它们隐匿在物质中、空气里,看不见摸不着,他甚至都无法察觉用精神力感知。   看不见的危险在蔓延,这片星域的虫族们还一无所知。   *   因着左越的态度,沟通失败的薛鸣心里憋着一股劲全部发泄在了训练下,每天主动要求增加训练课程,只要有空余的训练机甲,就总能看到他的身影,不知疲倦。   那天左越特地来送午餐的消息传开后,在军校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不知有谁将这事发到星网上,迎来网虫们的一顿狂喷。   左上将亲自送饭还信誓旦旦称此生只会拥有薛鸣一个伴侣?   这位哥们没睡醒呢吧。   尽说梦话。   星网上对薛鸣的嘲讽几乎上了天,诺厄看到后义愤填膺,每天至少与喷子们大战三百回合,当事虫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脑子里除了训练就是训练。   他要变强,强大到足够保护雄虫,让他不再有后顾之忧。   “嘟——嘟——嘟——您通讯的用户设置了免打扰模式,请稍后连接。”终端传来客服的提示音,左越的脸色已经冷得不像话。   现在是晚上11点,薛鸣已经连续半个月没在零点之前回过家了,就算回家也是倒头就睡,两虫的交流甚至比之前更少。   左越体谅他辛苦,心里又存有亏欠,便由着他去,昨天就因为训练太狠拉伤了肌肉,左越都给他请好了假,谁知今早又悄无声息跑去军校了。   不省心透了。   左越气得不轻,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保持理智,深更半夜去军校捉人。   “够了够了,你不知道疼么?”诺厄把薛鸣从训练器材上拽下,触手的衣袖被汗水泡得**的,一拧能出水。   薛鸣擦了把汗,拉伤的胳膊在特效喷雾的作用下好了又伤,伤了又好,已经没有了知觉。   “你跟上将闹了什么别扭,一晚一晚地不回去,还这么折腾自己?”诺厄替他拿了干净的衣物,边走边说:“虽然但是……上将要是欺负你的话我会站在你的这边的。”   公共浴室的外门被打开,里面传来令虫面红耳赤的声响。   诺厄尴尬地站在原地,没想到深更半夜会有虫在浴室发.情,他和薛鸣对视一眼,默默合上外门。   还是不打扰别人了。   就在门即将阖上的间隙,里面突然传来一声恐怖的尖叫,伴随着嗬嗬声,接着其中一间门哐当从里面被冲开,某种看不见的能量直冲诺厄的面门而来。   “趴下!”薛鸣对危险的感知超乎寻常敏锐,当即将诺厄扑倒在地,那东西擦着他的肩膀呼啸而过,突然停在了半空。   头顶明亮的灯光倾泻而下,将空荡荡的浴室和走廊照得亮如白昼。   什么也没有。   薛鸣收敛气息,并抬手捂住了诺厄的鼻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下是我的预收文案,感兴趣的小可爱可移步专栏收藏,爱泥萌~   **   《现代农场主》   程锦做了个梦,一觉醒来他毅然放弃那部即将让他一炮而红的影视剧拍摄,与经纪公司解约后来到乡下老家,提前过上了养鱼种花的退休生活。   村里的地荒着没人种?   程锦:全承包了,反正他有金手指。   山上的竹子要全部砍掉养猪?   程锦:竹子是个好东西,农家乐搞起来。   承包的地太多人手不够怎么办?   程锦拍板:去镇上招人!   他揣着招工广告来到镇上,岂料一头撞上了梦里的冤家。此时的冤家远远没有后来那么唯利是图,他穿着灰扑扑的衣服,满手油污,看向他的俊脸竟然还带着几分腼腆的希冀:“客人,修车吗?”   程锦:“……”   温暖小太阳受x创伤应激障碍攻   注:受有感知植物情绪的能力   **   《教授他又软又乖[ABO]》   又苏又撩老流氓Alpha攻 x 清冷禁欲学院派Omega教授受   校园星际/单箭头变双箭头/追妻火葬场   A爆全校的Alpha军官顾星野刚上任就和同系的Beta教授裴时清成了死对头。   裴教授空有一副美人骨,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学院派,明确来摸鱼划水混日子的顾星野与他多有不合,一来二去就杠上了。   某次结合热来得突然,顾星野靠在教室的墙角试图硬熬过去时,黑暗中一个Omega抱住了他,对Alpha有致命吸引的信息素令处于临界点的顾星野发了狂。   后来顾星野把三番两次躲着他走的裴时清堵在办公室门口,低头深深嗅了嗅那夜令他记忆犹新的信息素气味,语气发狠:“再跑一个试试,嗯?”   -----   裴教授沾酒既醉,这给了顾星野使坏的机会,某天裴时清又被他灌醉后,迷糊说出了掩埋心底多年的秘密。   裴时清:我喜欢一个人很久很久……   顾星野(眯眼撸袖子):谁,让他滚过来挨揍!   裴时清一口咬在他的肩窝,笑得狡黠:“抓住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秋逝星辰 20瓶;张玉雅 5瓶;三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7 章   四周寂静无声, 薛鸣将精神力铺展到极限,依旧没能捕捉到任何异常。   但他知道,那东西就在这里。   不知名的窥探感令他浑身汗毛倒竖,汗湿衣衫下的肌肉绷紧,低声对诺厄耳语:“有脏东西,一会我拖住它,你去找军校巡防队。”   巡防队是军部下放的教官组成, 手里配备了当今最先进的武器,希望能抓住这东西。   诺厄茫然点头, 他什么也察觉不到,但不妨碍他相信薛鸣。   更何况, 萦绕在鼻端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里间的浴室恐怕发生了命案。   薛鸣不动声色地起身,往后退, 那东西跟着贴了上来, 看不见的触角游走在雌虫脸上, 仿佛在寻找入口。   跑。   接收到薛鸣的眼色, 诺厄翻身而起, 快速而无声地往后溜去。   耗在这里才是相当不明智的选择, 他需要尽快去搬援兵。   触手已经来到他的脑后,化成细丝状往里钻, 薛鸣浑身的警铃敲响,抬手去抓丝线却抓了个空,他立刻斜跨避开, 背靠浴墙而立,后脑紧紧贴住冰凉的瓷砖,不留一丝缝隙。   突然失去目标,那东西焦躁不已,薛鸣铺开的精神力感受到面前呈波纹状向外蔓延的能量,脑海中飞速思考对策。   没有实体、不是伪装,精神力检测不到,似乎可以通过他的后脑皮层入侵,只有恼怒时才会产生能量波动。   在他已知的星际物种中,绝对没有这么诡异的东西。   能量场还在继续波动,薛鸣的精神力已经铺展到了整间浴室,如果这东西再次袭击,他就搅乱周围的能量场试试。   这时外面再次响起脚步声,薛鸣尚未来得及出声提醒,浴室外门便被推开,随之而来的是略带兴奋的喊声:“雄虫大人,我来了。”   话音未落薛鸣只觉得面前波动的能量瞬间转移攻击目标,朝来虫的面门袭去,薛鸣甚至能感觉到那东西呼啸擦过他耳边时带起的风声和尖叫。   那尖叫细而长,像极了某种声波,震得薛鸣耳朵发聋。   “让开!”他只来得及大吼一声,门口的身影突然一僵,缓缓摔倒在地。   薛鸣乍惊之下出了一身白毛汗,几乎是以扑过去的速度奔到门口。   还好,还活着。   晕倒的就是白天在机甲室针对他的那只雌虫,此时双眼紧闭,身体还在细微抽搐着。   薛鸣将他翻来覆去检查了几遍,又感知了周围的能量波动,确认那东西已经不在了,这才虚脱般靠坐在墙上。   过度紧张的脑子骤然放松,一时有些混沌。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才过了几秒,浴室走廊那头传来熟悉的轮椅滚动声,薛鸣眼珠转了转,果然看到左越的身影朝自己走来。   “薛鸣!”走到一半就闻到了血腥味的左越脸色一变,加快速度来到薛鸣面前,弯腰在他身上一寸寸抚摸过去。   “伤了哪里?”他从脖颈一线摸到腰,连自己都未察觉指尖在颤抖。   薛鸣握住他的手站起来,喉咙干涩地说:“不是我,里面应该发生了命案。”   随行在后的小O已经进入里间,将扫描到的场景合成影像上传左越大脑,浴室里竟然死了一雌一雄两只虫,其中一只还是薛鸣的老冤家,伊森利尔。   另外一只是今年刚进入军校的新生,在薛鸣隔壁班,是只阳光健谈的双A级雌虫。   现场过于血腥,伊森利尔被割断了喉咙,而雌虫满身脏污,竟像是洗澡时被侵犯至死。   提前接收到合成影像的左越脸色沉凝,将薛鸣往身后拉了拉:“你不要看。”   薛鸣却先他一步,推开了里间浴室的门。   三秒后他“砰”地一声关上,忍住翻江倒海的胃站回左越身后。   “小O,送他先回飞行器上休息,另外替我连接萨姆副将,让他立刻带一支精兵过来围住,谁都不许进入现场。”   “门口那只还活着的先关起来,别走漏任何消息。”   “联系星网四大媒体,让他们带着摄录仪过来做直播。”   “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   吩咐完一系列事,左越才发现薛鸣站在原地没动,他以为自家雌夫被吓到了,伸手攥住他的,却触到一片冰凉湿黏的汗。   左越更心疼了。   第一次直面那东西的时候他几乎崩溃,很难想象薛鸣刚才是怎么对抗的。   “马上这里就会变得很吵,你先去休息好吗,剩下的等回家再和你解释。”左越放低声音说道。   薛鸣脑海里还在回放刚刚看到的血腥一幕,被侵犯死亡的雌虫残破身体令他非常不适,听到左越的话才回过神,胡乱点头跟着小O回了停放在外的飞行器。   如左越所言,来得最快的是他的副将萨姆,一整支精兵队将浴室围了个密不透风,接着是诺厄和军校的巡防队,各大媒体记者更是闻风而至,在外围直播的直播,采访的采访,住在军校的师生全部被惊动,深更半夜热闹得和菜市场似的。   最后接到消息的伊凡赶来时,连现场的前三米都挤不进去。   “我来找我的雌夫,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他被吓到已经回飞行器休息了。”左越面对镜头说。   “太可怕了,我和薛鸣训练完准备洗澡,然后就听到了浴室传来奇怪的声响……”另一目击者诺厄一五一十将见到的一切说了出来,说到差点被未知能量袭击时被记者反复追问:“您确定是未知能量吗?您看到了吗?您感知到了吗?”   诺厄斩钉截铁:“它没有形体,但它无处不在。”   这句话被媒体摘成标题,在早晨流量的最高峰发出来,配上现场影像资料,霎时引爆了整个星网。   因为现场过于血腥,影像上的厚码打了一层又一层,但不妨碍虫民们从那些支离破碎的资料中还原当时的场景,愤慨不已。   一只雄虫深夜潜入军校浴室,以极残忍的方式将正在洗澡的雌虫强.暴至死,反抗无果的雌虫拼尽最后一口气将雄虫割喉,同归于尽。   而那只雄虫就是臭名昭着的《迷雾之原》游戏公司的老板,第二军团少将、刚进阶S级的大众情虫伊凡·珀西的堂弟。   伊森利尔的身份被扒出,曾经做过的许多恶心事摊开在阳光底下,渐渐就有虫民顺藤摸瓜怀疑到了伊凡身上。   原因无他,军校实行封闭制管理,使用的是和皇宫以及军部同一套防护系统,伊森利尔能力平平,不可能越过防护系统进入军校。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是谁给他开了方便之门?   伊凡作为家族的实际掌权者,对堂弟过去做过的恶心事是否知情,是否从中推波助澜以获取利益,外表温润和煦的伊凡少将,其实也是徒有其表么?   “我很抱歉未能及时发现伊森利尔的异常,对于受到侵害而死去的雌虫学生亦深感痛心,我以家族的名义起誓,这件事我一定追查到底……”   伊凡的道歉视频尚未播完,打脸的视频又来了。   视频来自军校的监控,停机场上停着刻着珀西家族徽章的飞行器,伊凡先从上面下来,等夜深人静时又下来了一只雄虫,正是伊森利尔。   他穿着军校的制服大摇大摆走着,路上偶遇一只雌虫还说了几句话,接着就看到那只雌虫往机甲室一指,伊森利尔就往那边走去,谁知走近是正好看到受害者拿了衣服从机甲室走了出来,伊森利尔脚步一转,抬头看了看机甲室的方向,最终尾随他进了浴室。   浴室包括走廊的监控均已被破坏,画面到此截止。   虫民们愤怒了,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伊凡亲手将这个畜生放进来的?   伪君子!   舆论在短短一天内几次反转,到第二天傍晚时质疑伊凡的声音越来越大,而他那个撇清关系的伪善视频彻底激怒了虫民,要求他自证清白。   这件事从头至尾,左越都把薛鸣摘了出去。   *   特殊材料制成的门一开一合,接着轮椅行走在地面的声音响起,左越来到房间最中央的床台前,那里绑着浴室里昏倒的雌虫。   这里是处于上将府地下的禁闭室,墙壁用最坚固的合金材料制成,严丝合缝铁板一块,没有虫可以从这里逃脱。   “终于抓到活的了啊。”左越停在床台前,神情感叹,削瘦的下颌微微抬起。   “您在说什么?我是军校的学生啊,快放我出去。”被固定在床台上的雌虫露出惊愕的表情,拼命挣扎起来。   固定物连接得死紧,当然不可能被挣脱开。   左越薄唇轻启,冷冷嘲讽:“相较伊凡而言,你可真是个被生殖欲支配的蠢货。”   将锁链拽得哗哗响的雌虫停下,用阴森怨毒的目光盯着他:“你知道什么,无知的虫类。”   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左越冷笑:“既然落到我手里,你最好还是听话,否则你将生不如死。”   “死亡对我来说不过换一副躯壳罢了。”撕下伪装的面具,雌虫表现得不屑一顾:“你拿我没有办法,低等的虫族。”   “是吗?”左越反问,指尖按下电击按钮,强劲的电流立即贯穿全身,雌虫的身体弹起又摔下,抽搐得像得了羊癫疯。   “只要你在这个躯壳一日,你就会受到身体的限制,这些折磨对你来说就是真实的。”左越说。   “呵……疼痛的滋味多美妙,你们竟然把他当做是惩罚,果然是愚蠢又无知的低等生物。”被电以后,雌虫面色潮红,表情却兴奋无比。   “真变态,那就满足你吧。”禁闭室内响起第三个声音,连接了室内设备的小O声音从墙上的扬声器里传来。   接着小O果然操纵仪器电了他好几下,雌虫享受的神情终于扭曲:“住,住手,你们有完没完。”   即便恢复久违的五感令它兴奋,但也遭不住接二连三地被电啊。   疼痛的滋味尝尝鲜就好了,它是来享受躯壳所带来的快乐的。   “没完。”小O回答,操纵锤子冷酷无情地敲碎了它的小腿骨,惨叫声几乎掀翻天花板。   左越退后一些,八风不动道:“别想着靠自杀逃脱,看看四面的墙壁,这间禁闭室就是为你们准备的。”   雌虫脸色一变,果然看到墙壁是由一种橙红色的石头砌成,甚至连门外都包了一层这种材料。   是核心能源矿石。   意识形态的它无孔不入,但只有这种矿石会灼烧它们的能量,根本不能靠近。   “你……你怎么知道……”   它惊骇地看向左越,它们作为最早一批被伊凡带入帝星的“种子”,出来的机会极少,只有寥寥几个有长期任务的潜伏在外,要不是它被临时委派了任务,现在还在那个小圆罐里待着呢。   这只虫类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   左越面色森冷,眼角下垂拉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他当然知道,他曾经与这东西共同争抢这具尚未残废的身体,若不是在意识的最后一刻打乱精神力强行驱逐,身为左越的意识早就被侵蚀得渣都不剩。   混乱尖锐的记忆再次席卷而来,左越捏着扶手的手背暴出青筋。   他被入侵的战友、他湮没在星河的三千将士,他残了废了的双眼双腿,全部拜眼前的东西所赐,他靠这恨意苟活,直到将它们赶尽杀绝的那一天。   “好好招呼。”怕自己下一刻就会失控,左越扔下这句话操纵轮椅离开。   “好嘞。”小O得令,禁闭室内再次响起惨叫。   门缓缓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声响,左越穿过长长的地道,依次经过存储室、武器室、实验室等各项秘密场地,在即将到达地面时突然侧头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右手边的房间里,放着一座机甲的残肢碎片,那是小O的原始机械体,曾经高居排行榜第一的战斗型机甲。   当初小O将自己的核心能源掏出来才逼得那东西露出行迹,左越正是抓住机会才得以对它痛击,后果就是小O解体,左越在那片星域捞了一个月才把它的残骸捞回来。   战斗型机甲造价昂贵,所需的核心能源量巨大,举帝国之力也再造不出和小O原型一模一样的来,加之左越另有打算,便将它的系统装在了一个普通机器管家的躯壳上……   总之是委屈了。   “嗨,你可越来越磨叽了。”过了几秒才听到小O说,电子合成的声调特意拉高,有点调皮:“快去看看你的心肝儿吧,要知道你给他用了安眠喷雾,指不定今晚你连床都上不去了。”   *   薛鸣醒来时夜已深,壁灯柔和地亮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神经得以缓解。   身体肌肉却还紧绷着。   过分纷乱诡奇的记忆充塞了整个脑海,他眼前一会浮现出空空如也的浴室,一会又是血淋淋的命案现场,间或还能听到当时那刺耳的尖啸,种种感官糅杂在一起,令他神经又开始紧绷。   手腕上的终端响起提示音。   诺厄打了十几个未接通讯,薛鸣正在翻看时又一个打了进来。   “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上将都不让我打扰你。”那头的诺厄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他把巡防队叫过来时左越已经控制了全场,薛鸣休息的飞行器更是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严实,连头发丝儿都看不到,虽然被告知没事,但总要确定了才安心。   察觉到薛鸣语气恹恹,诺厄长话短说,问他有没有看到同班的一只高壮雌虫,经常和他不对付的那个,发现他失踪后现在全校都在找他。   诺厄想来想去,总觉得和昨天的事有关。   薛鸣想起左越吩咐小O把那只雌虫关起来的事,心底一动,下意识瞒下了:“没看到。”   “这样啊,那可能和这件事无关吧,反正他滥情又喜欢约.炮,说不定正和哪只雄虫翻滚得昏天黑地呢。”诺厄随口说了一句,嘱咐薛鸣好好休息后将通讯挂断了。   终端陆陆续续有信息进来,都是打探消息的同学,薛鸣一概没理,直接将终端设置成免打扰模式。   做完这一切,混沌的大脑终于回归平静,薛鸣掀开被子下床,准备去找左越。   睡了这么久,要说左越没动手脚他怎么也不信。   书房没有、客厅没有,反倒厨房传来厨具碰撞的声响,一阵浓郁的香味顺着空气飘到薛鸣的鼻子里。   “饿了吗?尝尝我熬的汤怎么样?”左越单手拿锅盖,单手拿汤勺在锅里搅拌,轮椅被他调高到了适合灶台的高度。   他舀了一勺汤放在嘴边吹了吹,等不烫后才递出来,脸上的神情带着希冀。   薛鸣走过去,就着他的手喝光了那勺熬得香浓的汤。   刚喝完手里就被塞了一杯榨好的红殷果汁,左越说:“先喝着压压惊,汤再过十分钟就好了。”   最近左越给他喝红殷果汁的次数越来越多,理由是自己精神力已经稳定了,多喝无益,不如给薛鸣补补。   红殷果哪有不能多吃的说法,只不过心疼薛鸣训练辛苦,省下来给他罢了。   也亏得是家大业大的上将府,换作普通人家这么吃,早吃破产了。   看着一心扑在汤锅上的左越,薛鸣目光顿了顿,心里有一万个疑问,却觉得现在说不太合适,便抱着杯子出去了。   小O把熬好的汤端上餐桌时,薛鸣正襟危坐在一侧,目光追着左越的身影跑,询问之情溢于言表。   左越擦干净手上的水珠,先摸索着替薛鸣舀了一碗汤,“看”着他喝下去后才开口:“想问什么就问吧。”   一碗热汤下肚,饿了一天一夜的胃缓和不少,薛鸣盯着汤勺上刻着的并蒂莲看了会,突然不知道要问什么。   这组餐具是他和左越公休日一起去商城买的,当时他才和左越领结婚证没几天,想着讨个好彩头,便选了并蒂双莲的图案。   索性左越在这种事上都由他做主。   现在想来,因着那种未知能量,他压根就是存了死志,才会对他温柔纵容,万事随意,却早早吃了避孕药,不愿留下他们的幼崽。   想通后的薛鸣觉得心里就跟被堵上一般难受。   他不上不下地噎着,只得拼命喝汤,越喝越难受,越难受越喝,胃里的汤仿佛被顶到嗓子眼,一个不留神就会吐出来。   一只手横过来,左越抢过了他的汤碗。   薛鸣不去抢,也不看他,双手搁在胸前,笔直地坐着。   对面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左越放下餐具,行驶轮椅走到他身侧,抬手覆住他的手背。   薛鸣不自觉颤了一颤,突然觉得眼眶泛酸。   他用力眨眨眼,左越却从他侧颈摸到脑后,将他的脸摁在了肩膀上。   “想哭就哭吧。”   “我没有。”沉闷的声音响起,左越没答话,只用这种姿势无声却不容拒绝地抱着他。   良久,肩膀传来温热的触感,那一小片衣物逐渐被浸湿。   薛鸣从小长到二十八岁,一滴眼泪都没流过,今天却怎么也止不住,到最后甚至连鼻涕都差点蹭在左越身上。   好在他还没那么厚脸皮,抢在左越发现之前果断扯了纸巾擦掉,只是眼眶始终泛红,幸好左越看不见。   “你和我是领了结婚证的夫夫,不是半路凑合的一对,这些事或许涉及到军事机密你不说情有可原,但你能不能对我负点责?”薛鸣一口气说完,又狠心补上一句。   “没有虫会接受被悲观情绪影响生活质量的伴侣。”   字字诛心。   左越心头巨震,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他握住薛鸣的手,力道大得仿佛要将他的骨骼捏碎。   “我,我只是……”   他难得结巴,想从脑海中找出漂亮的语句应对,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没有只是。   薛鸣一心一意扑到他身上,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含着憧憬规划着他们未来的生活,他却一直在逃避。   是的,逃避。   逃避即将到来的危险,逃避可能发生在他们之间的困难,甚至逃避与他产生太紧密的联系,以防将来纠扯不开。   没有比薛鸣更好的雌夫了。   枉他顶着上将的名头,私底下却懦弱至此,连雌夫的安全都给不起。   “你自己想想吧。”薛鸣留下一句话,径自离开。   握住的手掌被抽走,左越五指蜷了蜷,头一次脸上露出无措的神色。   薛鸣一旦生起气来,后果就很严重,哄都哄不好的那种。   因为命案事件还未平息,军校也手忙脚乱,薛鸣干脆请了几天病假,每天背着包早上出去晚上回来,背包里鼓鼓囊囊的,不知在捣鼓些什么。   回来就往客卧里一钻,那里被改造成了他的私虫书房兼研究室,经常会配些稀奇古怪的药粉携带在身上,左越在主卧左等不来右等不来,都快将自己盼成望夫石。   终于熬到公休日,不用去军部点卯的左越起了个大早,特地在客卧门口守着,谁知被小O告知薛鸣昨晚半夜就去了珍稀动物管理局,貌似去看螣蛇了。   气得左越让小O又折腾了一遍禁闭室关着的东西。   *   珍管局坐落于帝星以南的郊区,那里放养了许多濒临灭绝的物种,薛鸣乘着观光型飞行器在上空掠过时还看到了两三米长的节胸蜈蚣,正慢悠悠地啃食着灌木丛上的叶子。   原来这种蜈蚣也是濒危物种。   薛鸣暗自擦了把汗,庆幸当时是在游戏里。   观光飞行期停留在特殊物种区,隔着透明的防护门薛鸣就看到螣蛇的尾巴尖儿一下一下卷了树上的叶子往下扯,两人合抱粗的大树已经被他薅秃了半边。   足可见其无聊。   “这条螣蛇宝宝是我们请军部派了一台军舰从塞卡尔星球接回来的,整个星球只剩这一条了。”带他过来的工作人员介绍。   薛鸣看着它直径已经超过一米的躯干,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原来还是个宝宝么?   “它还有多久成年?”薛鸣问。   “螣蛇的寿命极长,平均能活一万年左右,这条离成年还早着呢,至少也要四五百年。”   薛鸣这次是真的惊讶了。   四五百年是什么概念?虫族的寿命才一百五十岁左右,也就是说到他老死时这条螣蛇还是个宝宝呢。   要不是这个种族天生好战,硬生生把自己打成了濒危物种,恐怕现在统一星域的不是虫族,而是他们螣蛇了。   被科普一番的薛鸣刷新了认知,突然觉得自己准备的礼物有些拿不出手。   防护罩内的螣蛇宝宝终于发现了站在外面的薛鸣,它“嗷”地一打滚,尾巴仿佛上了发条似的,直接“嗖”地一下从远处漂过来,脑袋在防护罩上撞得砰砰响。   “哎呦祖宗别撞别撞,这可是你这个月撞坏的第三个罩子了,我马上放你出来。”工作人员心疼地说,赶紧联系局里把防护罩打开了。   螣蛇精力充沛,破坏力惊人,但很有灵性,从来不吃智慧生物,给它上个防护罩是为了防止别的肉食动物不知死活送上门来找死。   “上次溜出去一趟可累坏我们了,太能折腾。”工作人员边向薛鸣抱怨,边将防护罩打开。   刚开了条一米宽多的缝,螣蛇兴奋地打滚,迫不及待要挤出来,结果忘了自己还有对翅翼,被防护罩一卡,霎时疼得尾巴直往地上甩。   薛鸣又心疼又好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抱住它的脑袋摸了摸:“慢点,别动。”   螣蛇果然安静下来,轻轻将硕大的脑袋搁在薛鸣的手臂上,头顶的角不轻不重地蹭了蹭两脚兽的脖子。   薛鸣对动物有着天然的亲近感,见状抬手摸了摸它的角,果然螣蛇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防护罩完全打开,螣蛇终于拯救出可怜兮兮的翅翼,尾巴尖兴奋不已地缠上薛鸣的小腿挨挨蹭蹭。   自从知道它还是幼年体,薛鸣就戴上了幼崽滤镜,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他和螣蛇亲昵了会,还是将背包里的礼物拿了出来。   是一大串亮晶晶的珠子,长度刚好够挂在螣蛇的脖子上,是他在电玩城赢了好几天才攒齐的,每颗珠子里都被他掏空塞上了各种香喷喷的药粉,好看又好看。   薛鸣想着螣蛇长得像龙,头上长角,背生双翼,应该也喜欢亮晶晶香喷喷的东西,就手工做了一串,熬了好几个晚上呢。   螣蛇灯笼般大的眼睛果然一亮,当即咬着那串珠子往天上一抛,接着上半身一扬,珠串正正好落进去,卡在它颈下三寸处,花花绿绿的好不可爱。   “你喜欢就好。”薛鸣说。   螣蛇低头在珠串附近东嗅嗅西嗅嗅,臭美地摆了摆尾巴,活像一只神气活现的大孔雀。   刚想去和那群家伙显摆一下,突然想起还在,螣蛇蹿出去老远的蛇身又蹿了回来,伏下脑袋示意薛鸣坐上去。   上来,带你去玩。   待薛鸣坐稳后,螣蛇冲天而起,低空绕着整个珍管局盘旋了两圈,务必让这里的每一个珍稀动物都看清自己脖子上闪闪亮的珠串。   它的两脚兽朋友来给他送礼物啦!   薛鸣骑着大蛇兜了两圈风,下来时脸都被吹僵,眼中的情绪却是柔和的。   简单地在一起,简单地生活,多好。   探访的时间很快到了,螣蛇却不愿意,跟着送了他一路,直到薛鸣的飞行器启动升空,被留在地面的螣蛇突然生气地喷出一股白汽,强而有力的尾巴高高扬起将飞行器缠住,硬生生拖了下来。   工作人员大骇,以为这家伙又想打架,慌忙就要启动一级警戒程序,谁知被螣蛇尾巴拖下来的飞行器稳得一批,甚至放到地面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它的小心翼翼。   它整个身体都缠上了飞行器,金黄色的眼睛透过玻璃窗看向薛鸣,满满都是不舍。   薛鸣打开玻璃窗,摸了摸它泛着黑金光泽的鳞片,心领神会问道:“想和我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大肥章来啦,左越可有得醋吃了,心疼上将先生一秒钟噗哈哈哈哈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土有钱 10瓶;张玉雅 5瓶;四月凛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8 章   “真不是搪塞你, 要把珍稀动物领养回家,咱们局从来没有这个先例呀。”珍管局局长搓着手,脸几乎皱成了苦瓜。   不管用什么办法,螣蛇就是缠着薛鸣不放,铁了心要跟他回去。   这条螣蛇宝宝接回来还不到两个月,就已经破坏了三个防护罩,吓走无数个饲养员, 园里的其他动物看见它都远远地绕道走,前天还有只母孔雀被它吓得连蛋都不会生了。   关又关不住、劝也劝不动, 局长表示头秃得很。   但再难伺候那也是一等一的珍稀动物,破坏力惊人, 为了安全考虑也不可能说放就放出去。   更无奈的是, 这事他说了不算,螣蛇的尾巴尖还在人小腿上缠着呢。   “让它跟我回去玩几天, 过几天我再送过来怎么样?”见局长左右为难, 螣蛇又确实想跟他走, 薛鸣取了折中的办法。   “这……倒不是不行。”局长眉头皱成了川字:“但我怕它出了这里兴奋上头, 不管不顾破坏公共设施, 造成民众恐慌——”   “哧——”螣蛇扬起头, 喷了他一脸白汽。   局长的话音截然而止,他抹了抹脸上的水雾, 心里告诉自己不生气,螣蛇的口水也是好东西,正好自己最近肠胃不调, 就当免费治病了……   “小螣。”薛鸣摸摸它背上的鳞片,制止道。   螣蛇宝宝身子一扭,把头埋到翅翼下,谁都不理了。   好说歹说,最后还是薛鸣签了一大堆保证书才把螣蛇接回家,珍管局特地调派了航空舰运送,见到目的地是上将府时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您就是左上将的雌夫,那我就放心了哈哈哈。”将螣蛇宝宝放下,局长登上即将起飞的航空舰前说道。   上将府防护系统牢固,左上将又是天赋S级的雄虫,应该能压住螣蛇。   薛鸣颔首不语,算是承认了。   送走珍管局的人,薛鸣将平时用来停飞行器的大草坪上的防护罩打开,螣蛇宝宝顿时跟撒了欢似的冲进去,连打了好几个滚。   草坪连接着客厅,薛鸣透过落地窗向里看,屋里的灯都关着,左越没回来。   *   公休日没堵到人的左上将一大早就接到军部的紧急通讯,虫皇失踪的爱子终于有了消息,有虫民在塞卡尔星球发现了他的踪迹。   塞卡尔星球是一颗原始星球,物种丰富、资源富饶,但随着虫族的过度采集,上面的土地越来越贫瘠,动植物的死亡率连年增加,原着民难以生存,帝国政府已经决定废弃这颗星球,将他们迁入邻近的宜居星球了。   虫皇爱子艾拉是一只才十岁的幼年雌虫,被养得颇有些天真骄纵,一年前留下一封信说要出去“探险”,此后再也没回来。   谁会想到一年后竟然会出现在一颗即将废弃的星球上。   左越坐在会议厅里,眼眸微微垂着,听各大臣吵得不可开交。   谁去解救艾拉?   帝国四大军团,其中第三、第四都在边远星球驻扎,其次是隐隐以伊凡为马首是瞻的第二军团,他的雄父虽占了个上将的职位,最近已经听说有告老的打算,未来第二军团和整个家族都是伊凡的。   但因为牵连那桩惨案,民间情绪极为愤怒,逼得伊凡不得不停止明面上的一切活动,对外说暂停职务接受调查,今天的会议也缺席了,自然不敢在这当口再有动作。   算来算去只剩下一个左越了。   虫皇看着年纪不大,四十多左右,却憔悴得很,全息投影下的他半靠在床上,大热的天身上却盖着厚厚的被子,他接连咳嗽了好几声,未开口眼泪先流了出来。   “你们,别吵了。”   此话一出争论的声音霎时停止,吵得最凶的几位大臣讪讪闭了嘴,朝投影里的虫皇躬了躬身。   “陛下,接回艾拉小殿下事不宜迟,我们也是替您着急啊。”内务大臣抢先说道。   虫皇叹气:“我的艾拉从小没吃过苦,现在却在外星球流浪,你们谁把他接回来,我一定重重有赏。”   会议厅静了静,数十道目光唰唰看向左越。   接皇子回帝星不比打星盗,规格必须够,现在能领头的只有左越。   刚刚的争吵也是为了这事,因为各大势力都想讨这个巧,不费吹灰之力将小陛下接回来,既轻松又能在虫皇面前领一份功劳,何乐不为。   这次躲不过了。   左越微微抬头,将脸转至投影的方向,说:“能为帝国尽力是我的荣幸,但我身体受到了战损,上次在述职报告中便请求陛下再为我配一名副将,不知这事还做不做数?”   虫皇悲伤的神情凝固了一秒,随即摆手道:“这都是小事,左上将想要谁直接提上来就是了。”   左越摇了摇头:“我要的人不在军部,而是今年入校的新生,薛鸣。”   薛鸣的名字一出,现场鸦雀无声,几位大臣面面相觑。   这位新生他们早有耳闻,拥有体能为S级,罕见的双精神力,据说入学考核中还拿了综合评分第一名。   这倒不算什么,从薛鸣被检测出拥有双精神力的第一天起,它的个虫信息就送上了这群权贵的书桌,自然也知道他是左越从婚姻所领回的匹配结婚对象,前段时间左越还替他出面打了场官司,败诉的那个学生被开除,现在还在帝国监狱蹲着呢。   护短如此,实在很难不让虫怀疑他把薛鸣提上来的动机。   “薛鸣一无功劳傍身二无经验加成,越级提上来不合适吧。”已经有大臣开始发表反对意见。   左越态度坚决:“军部从来不看资历提拔,恕我直言在座的各位恐怕没有能打过他的。”   被当面怼回去,那位大臣的脸上很是精彩。   从入学观察到现在,他当然知道薛鸣的作战能力如何,正因如此才更不能将他分到第一军团,强强联合他们只会被压制得更惨。   左越说了那句话后便抿唇不语,脸上的神情已经表明一切。   薛鸣他必须得尽早带在身边,放哪里都不安心。   虫皇目光游移,似乎要往投影外面看。   “这样吧,接小陛下回帝国的任务危险等级较低,不如在这批新生中抽调一部分充作护卫队,就当为帝国提前甄选人才了如何?”   见气氛僵持不下,纳尔森家族的族长站出来打圆场。   他战斗力不行,但和稀泥很有一套,左越率先回了两个字“可以”,那位大臣脸色变了几变,最终不得不点头。   虫皇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安抚几句后迫不及待关了投影。   接小陛下回家的行程就这么定了下来,两天后由左越带两支护卫队出发,除了薛鸣其余人选由军校推荐,越快越好。   “他主动答应的?”月光昏暗,伊凡站在天台上,透过玻璃低头俯视着脚下如蝼蚁般忙碌的虫民。   “答应了,还管虫皇要了薛鸣。”他身后两步远微微躬着一个人影,是他正准备退休的雄父,此时表情谄媚,低头哈腰的动作却做得相当到位。   “蠢货。”伊凡低声骂了一句。   要不是入侵伊森利尔的“种子”克制不住本能**,不小心弄死了那只雌虫学生,现在被强.暴的就是薛鸣,说不定左越一受刺激本就摇摇欲坠的精神力就崩溃了。   哪像现在,他被反将一军,缩在家里什么都不能做。   左越啊左越,早在入侵他失败的那一刻起,它就知道了这只雄虫有多难对付。   这次绝不能让他再活着回来。   黯淡的月光下,伊凡将一个巴掌大的小圆罐交给身后的老雄虫:“去,找个靠谱的新生……”   *   左越回家的时候已经天黑,时间紧任务重,接小陛下的事不能疏忽,他连轴安排妥当,飞行器快降落时才有空给薛鸣通讯。   薛鸣没接。   还在生气么?   通讯连接自动挂断,左越手指摩.挲着腕上的终端,露出苦恼的神色。   不是让他想想么,现在他想明白了,倒是给个道歉的机会啊。   被冷落的这些日子整天早出晚归不见虫影,想见他一面都难,更别说坐下来好好谈了。   “咦,雌主好像回来了,给你留着灯呢。”小O说道,远远看到停机坪的暖黄灯光亮着,便驾驶飞行器缓缓降落。   听到“留灯”两个字,左越七上八下地心定了定,唇角浮起一抹不太明显的笑意。   薛鸣果然还是在意他的,特意留着灯等他回家。   等会他一定认真道歉,将原委一五一十说给他听,夫夫之间没有隔夜仇不是么?   至于没接通讯,说不定是在厨房准备食物呢。   左越越想越高兴,恨不得立刻跳下飞行器去找薛鸣,这时小O突然发出一声疑惑地电子合成音,探测仪朝停机坪中央一团巨大的黑影飞过去。   “那是什么——”   话音未落突然从灯影下飞出一条硕大的尾巴,径直卷上飞行器,生生将它拖了下来。   整个上将府拉起红色警报,听到响动的薛鸣从厨房跑出来,正好看到螣蛇故技重施地卷住左越的飞行器,翅翼扇得风声呼呼地响。   “不许吓唬他们。”薛鸣急忙大声阻止。   这时被蛇尾卷住的飞行器突然爆裂四散,狂风中左越稳坐轮椅,外放的精神力凝成实质,迅速织成一张网对着螣蛇当头压下。   谁知听到薛鸣声音的那一刻螣蛇就收了翅翼,它甩了甩被飞行器碎片砸痛的尾巴尖,不满地地喷出一道白汽,瞬间糊了左越满脸口水。   作者有话要说:  回家没看到雌夫反而被喷了一脸口水的左越:我好南。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古人夕辞、三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程爻 10瓶;张玉雅 6瓶;大天狗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9 章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没来得及阻止的薛鸣僵立在客厅与草坪的门口,不忍直视地挪开目光。   小O默默关闭警戒状态,向后退出一大步,以防被上将先生的怒火波及。   在安静到可怕的氛围下,左越抹了抹沾在脸上的水雾,眉头皱得死紧:“有毒?”   “没有。”薛鸣否认,快步走过来挡在螣蛇前面, 昧着良心说:“是我带回来的宠物,它在……欢迎你。”   螣蛇宝宝的大脑袋搭上他的肩膀, 薛鸣眼疾手快抓住了它的嘴巴,用眼神示意它安静。   被瞪了的螣蛇委屈巴巴蹭了蹭他的后背, 明明它是想和面前这只两脚兽, 谁让他一见面就攻击,太不友好了。   薛鸣的话令左越脸色缓和了些, 加之脸上的水雾没有异样的气味, 反而令他精神振奋不少, 便不再追问, 而是上前一步, 摸索着去握薛鸣的手。   “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   他语气欣慰, 竟然还带了一点感动。   算上出事那天,薛鸣已经整整四个日夜没和他说过话了, 连见面的次数都寥寥可数。   其实也没有故意不和他说话。   薛鸣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那天在左越面前掉眼泪后他越想越觉得丢脸,越丢脸就越不想见他, 给螣蛇准备礼物又很忙,渐渐把这事忘记了。   现在重提,他反倒觉得那时的自己过于矫情了。   为了生崽哭鼻子,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那天你让我想想,现在我可以明确回复你,薛鸣——”   左越顺着他的手臂往上,在他侧颈及耳后缓慢而温柔地抚摸:“曾经我孑然一身从地狱里爬回来,做事难免偏激,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从今天起,我愿意和你开诚布公好好谈一谈,找到可以让我们生活更好的办法,关于未来,关于幼崽——”   他语速缓慢,每个字仿佛都经过认真斟酌再出口,摩挲雌虫侧颈的手掌透着热力,令薛鸣舒服得想要喟叹,心底的防线也在松动。   看在他这么真诚的份上,答应也没什么。   螣蛇从薛鸣的右肩绕到左肩,好奇地盯着左越贴在他侧颈耳后的手猛瞧。   为什么他的两脚兽朋友被蹭会这么舒服?   嗷呜它也要!   螣蛇兴奋地一甩尾巴,对着薛鸣的脸蹭了过去。   泛着黑金光泽的冰凉鳞片擦过左越的手背直奔薛鸣的脸,后者脸色一变,贴着薛鸣侧颈的手掌迅速上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住螣蛇头上的角叉往外掰。   “终于抓住你了。”左越冷哼,灌注了精神力的手下用力,竟生生把蛇头掰离了几公分。   “吼!”螣蛇发出一声似龙似蛇的吟叫,硕长的蛇身在草地上急剧划过,意欲缠上面前的对手。   “小螣。”薛鸣眼疾手快扯住它的尾巴尖,语气严肃:“不准胡闹。”   “吼!”他先攻击我的。   螣蛇尾巴被揪,头上的角被掰,硕长的身体却不服输地缠上轮椅,向薛鸣告状,吟叫声中莫名带上一丝委屈。   薛鸣顿了顿,转头跟左越打商量:“它不会真的伤人,要不你先放开它?”   左越手上的力道丝毫未减:“它先放。”   原来是头上长角的螣蛇,竟然敢蹭雌夫的脸,他自己都没摸够。   螣蛇发出不服的吟声,尾巴尖顺着缠上薛鸣的手腕,在上面勾来划去。   就不放。   薛鸣:“……”   幸亏左越眼盲,否则看到这一幕非得将螣蛇头上的角掰折不可。   他头疼地深吸口气,突然把手一放:“你们打,不打完别进来。”   说完竟然毫不留情走开,背影消失在客厅。   左越与螣蛇大眼瞪小眼一会,随即同时松开对彼此的钳制,冷哼一声,各自不屑地扭转头。   薛鸣头疼地坐在沙发上,太阳穴又开始突突跳了,被那俩不省心的家伙给气的。   耳边响起轮椅的滚动声,左越来到他身边,静默地坐了几分钟。   一小截尾巴尖挤开没关严的落地窗,溜到薛鸣的脚边讨好地蹭了蹭。   薛鸣绷了一会,还是弯腰摸了摸螣蛇的尾巴,语气放软:“我不生气了,去玩吧。”   螣蛇的尾巴尖欢快地绕了绕他的指尖,“嗖”地一下溜了回去,顺便把落地窗关上了。   薛鸣抬眼看向左越,上将先生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前,坐得像个端正的小学生,他表情肃穆,微微垂着眼睫,说:“抱歉。”   薛鸣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起身道:“算了,吃晚餐吧。”   *   军校的实习任务来得突然,薛鸣半夜收到的通知,第二天一早就整装前往航空港,由抽调新生和第一军团组成的两支护卫队列阵,在左越的带领下登上前往塞卡尔星球的军舰。   因为是接小陛下回家,左越穿得很正式,笔挺精致的军礼服衬得他越发如松如玉,很难想象他健康状态时有多风姿卓越。   难怪是蝉联星网排行榜多年的大众情虫。   薛鸣移开视线,专心对付面前的营养液午餐。帝星距离塞卡尔星球的行程为三天,这是他们出发的第一顿午餐,护卫队登舰后便各自解散,萨姆带领的第一军团护卫承担了军舰上的大部分工作,至于他们这群抽调的学生,正在放养进行时。   “左上将带一支护卫队就能搞定的事,议会那些老头非要塞上一支学生护卫队,吃相真是难看。”诺厄坐在他对面,边喝着没滋没味的营养液边小声感叹。   他也是雄父找了关系塞进来的,轻松贴金的任务上赶着抢的大有人在。   薛鸣没说话,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嘿,回神了!”   诺厄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调侃道:“你不会接到任务起就一直没睡吧?”   任务下达的时间在半夜,很多新生都是连夜准备,诺厄自己也是,不过首次出任务的兴奋感冲淡了这种疲惫,所以看起来并不明显。   薛鸣目光聚焦在他脸上,闷头喝了最后一口营养液,突然问了一个令诺厄差点跳起来的问题。   “你觉得左越怎么样?”   诺厄:“你问我?”语气充满了震惊。   薛鸣:“不想答可以不答。”   他就是突然想知道旁观者眼中的左越是什么样,并非试探诺厄。   他不至于那么小心眼。   诺厄小心翼翼观察了他的表情,确定不是个套后才松了口气,开始细数左越的各种优点。   不得不说,作为粉丝诺厄绝对合格,薛鸣听他讲左越过往的光辉战绩,第一次远征、第一次胜利、第一次大放异彩……一步步带领锤炼出的第一军团坐上如今的位置。   薛鸣听他讲述,眼前缓缓浮现出一副剪影,那是自信、骄傲、意气风发的少年左越。   如今的左越身负残疾,不得不委身轮椅,所有的张扬被尽数收敛,变得隐忍而克制,而疯狂。   他的粉丝对他是如此崇拜而仰望,他们心里永远是那个完美而强大的战神上将,但等弦崩断的那一刻,谁能察觉到,谁又能拉住他?   “其实,如果只是天赋卓绝,我也不至于这么崇拜他。”诺厄低下声,朝薛鸣勾了勾手指:“你觉得他上战场杀了那么多敌人,满手鲜血,内心一定很冷酷无情吧,其实恰恰相反,他是全星际心地最柔软最善良的雄虫。”   薛鸣心中一动,抬眼看向他。   关于左越的细节,诺厄说起来便滔滔不绝,一次追击星盗的战役中,盗船被逼退守到了某个边缘星球降落,并控制了当地的自毁系统以要挟,是左越果断下令开启光离子炮,将他们连人带船都送上了天。   当时引起的争议很大,因为稍有不慎当地的原着民就会受到波及,左越的战斗视频也被翻出来弹劾了无数次,只有以诺厄为首的少数粉丝注意到,从军舰上下来的左越摘下了自己的军帽,在一地残骸废墟中遮住了一朵幸存的小白花。   “其实也说明不了什么,但关注他就会注意到很多细节,左上将的温柔不在表面,而是骨子里。”诺厄说。   “是这样么?”   薛鸣眼神不自知柔和几分,竟然真的顺着他开始回忆与左越相处时是不是发生过这样的细节。   总是满满菜蔬的冰柜,厨房里悄然换上的强通风系统,经常出现新衣服的衣柜,书房没再改过的密钥……   好像,是挺多的。   薛鸣食指关节蹭了蹭鼻子,后知后觉地想道。   因为左越有单独的休息室,众目睽睽下薛鸣也不想搞特殊主义,便一直熬着没去找他,谁知到了晚上分配睡眠舱时却被告知没有自己的份。   “上将吩咐了,您和他一起睡。”负责安排的副官萨姆是一只亚雌,他将薛鸣带到左越的专用休息室后就目不斜视地离开了。   只剩薛鸣站在关着的门口,神情难得带上几分犹豫。   军舰的灯已经熄灭,只剩头顶几盏微弱的夜灯,四周静谧无声,大家都回各自的睡眠舱休息去了。   而薛鸣则在左越休息室门口的走廊上徘徊,抬起的手久久没能敲下去。   这时,门从里面被打开,左越的声音响起。   “还打算站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晚上11点更新,之后会恢复每天早上6点的更新,爱泥萌鸭~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你我她、祁 5瓶;银他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0 章   薛鸣硬着头皮走进去, 将门掩上。   相比睡眠舱,休息室的面积要大上许多,甚至配备了单独的浴室,左越便坐在镜子前,头发湿漉漉的,正在摸索着启动墙上的快速干发装置。   在上将府这些东西都由小O调控,他只需要坐着不动就行, 这次出发他把小O留在了家里,这些生活琐事就要自己动手了。   薛鸣快走一步, 熟练地调整干发装置的出风口,打开开关。   柔和的风吹过, 带走左越发梢的水珠, 后者一顿,侧过脸去拉薛鸣的手:“怎么在外面站了那么久?不想见我, 嗯?”   他声线清越, 尾音略微上扬, 像根羽毛似的在薛鸣心尖轻轻一搔。   “现在在执行任务, 我们这么明目张胆, 对你不好。”薛鸣把手抽回, 指尖在左越的发丝间穿过,自然地帮他梳理, 以便干得更快。   “哪里不好?夫夫不就该睡同一张床么?”左越却不放过他,再次握住他的手腕,连下巴也微微仰了起来, 习惯性垂着的眼睫抬到一半怕吓到薛鸣,又垂了下去。   虫族追求高质量的x生活,其重要性和吃饭喝水差不多,因此许多雄虫出差办公都会带上自己的雌夫或雌侍,军部尤其常见。   左越以前一心扑在战斗中,从未觉得雌虫除了能打仗还能有别的用处,结了婚却也想把自家雌夫放在身边,最好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薛鸣无言以对,只得关了干发装置,将左越推出浴室。   左越的轮椅是特制的,有升降变形等许多功能,上下床倒不用薛鸣帮忙,他便去了浴室简单洗漱一下,出来时左越已经开了夜灯,室内被照得暖黄。   薛鸣动作僵硬一瞬,走过去掀起被子一角,轻轻躺了上去,小心没有碰到睡在里侧左越的一根头发丝。   他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但沉默的性格令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用眼角余光扫着已经阖上眼睛,睡得规规矩矩的雄虫,心里七上八下。   良久,他终于鼓起勇气开口,硬邦邦地一句:“我不生气了。”   眼睛却不看左越,只盯着被子上的花纹猛瞧。   其实他早就不生气了,左越的顾虑不是不能理解,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服软。   左越安安静静,仿佛已经入睡。   薛鸣扭头看他,雄虫闭着眼睛,呼吸均匀悠长,兴许是室内空调温度打得比较高的缘故,白皙的脸上浮起红晕,看得薛鸣心都跟着化了化。   跟他生什么气呢?   他想。   薛鸣轻轻吐出一口气,连日沉甸甸的心底松快不少,他侧过身,轻轻推了推雄虫的胳膊:“左越,我说我不——”   话说到一半突然听到一声轻笑,接着智能操控的夜灯也灭了,黑暗中薛鸣抓着的那只胳膊突然勾住他的脖颈,将之拉了下去。   “嗯,听到了。”呢喃声响起,渐渐低了下去。   ==   虽然很遗憾现在不能生蛋,但为了左越的身体考虑,薛鸣还是让他把避孕药给停了,改用传统方式,要么戴.套要么不留在里面。   哪一种左越都不适应。   但见识了自家雌夫的气性后,这档口当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敢捋虎须的左越甚至开始期待早点干掉那些未知能量,好将自己解放出来,尽快满足薛鸣生一打幼崽的愿望。   三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军舰已经到达塞卡尔星球上方,准备降落航空港。   薛鸣将终端的摄像头对准窗外,莽莽森林通过网络传导至留守上将府的小O那里,螣蛇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子屏上越来越清晰的画面。   “以后有时间我带你回母星玩。”薛鸣调整画面以便让螣蛇宝宝看得更清楚,语气透着宠爱。   “哈!”螣蛇宝宝扬起身子,尾巴在草坪上甩了甩。   好!   广播传来集合的通知,薛鸣关了通讯,按照命令迅速整装,与第一军团的士兵分列两队,率先下了军舰。   前来迎接的是赛卡尔星球的总督,此前他受过左越的恩惠,这次听说来的是他,早早就站在港口等着了。   “左上将——”护卫队列好,总督迫不及待迎上军舰舱口,谁知最先入目的却是一台轮椅,接着他视线上移,落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左越身上。   “原来您受到战损的消息是真的,真是帝国的一大损失。”他痛心地说道,塞卡尔星球地处偏远,与帝星的联系并不紧密,总督的等级还不足以与左越联系,这次才眼见为实。   “无妨。”左越摆手,表情淡淡。   “小陛下在哪里?尽快带我去见他吧。”左越单刀直入道。   “这个……”总督的脸皱了起来,似乎有些难言之隐。几秒后,他朝左越略微躬了躬身:“小陛下不愿意回去,不如我先带您去见他吧?”   左越颔首,总督便引他进了准备好的飞行器,快到舱口时,左越的轮椅却停了下来,对护卫队说道:“萨姆、薛鸣跟我来,其余留下,劳烦总督安排暂居地。”   总督连声答应,随即目光迟疑地掠过薛鸣,萨姆他认识,是左越得力的副官,这个薛鸣……   “是我雌夫,帝**校考核成绩第一的新生。”左越说。   “哦——”总督会意地点头,引着他们上了飞行器,不多时就到达总督府,小陛下就在最里间的一处院子。   “我们发现小陛下时他就在离这不远的一片森林里,当时他在地上不知坐了多久,抱着一只大白鹅不撒手,就像这样——”   走过重重把守的关卡,总督朝前一指,薛鸣顺着看过去,果然看到拥有一头漂亮浅金色发丝的幼虫侧对他们坐着,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大鹅,正轻声细语哄着什么。   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把鲜嫩多汁的青草,看样子纹丝未动。   走近了才发现,大白鹅焉头搭脑把头埋进小陛下怀里,拥有浅金头发的幼虫手里抓了把青草,正低声细语哄大白鹅进食。   “小陛下,我是第一军团总指挥官左越,很荣幸能与您再次重逢。”左越以手抚胸微微躬身,行了个军礼。   话音刚落,艾拉怀里的大白鹅脑袋突然动了动,接着竟然从小陛下怀里一跃而下,“嘎嘎”扑棱着大翅膀直冲左越而来。   “左上将!”总督惊呼,站在左越身后的薛鸣身形疾闪,已经挡在左越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卡住了鹅脖子。   “嘎嘎嘎嘎!”被扼住咽喉的大白鹅愤怒地扑腾翅膀,扇得地上的草灰起了阵阵小型旋风。   “大白!”艾拉大惊失色,扑过来就要抢救。   左越放出精神丝,悄无声息挡在薛鸣面前,以防他被误伤。   萨姆已经拔出了武器,总督则急得满头大汗,这鹅搬来这么多天都好好地,怎么突然就要攻击人?   就在冲突即将产生时,薛鸣手里的大白鹅突然放弃挣扎,扑腾的翅膀尖垂地,又变成一副咸鱼样。   薛鸣将它放在地上,松手的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嘎。”大白鹅冲他有气无力地叫唤了声,扭着屁股慢悠悠往回走,被艾拉抱起后又一头扎进了小陛下怀里。   众虫:“……”   这是闹哪样?   不管怎么说,危机算解除了,大家各归各位,艾拉安抚地摸了摸大白鹅的翅膀,这才抬头看向左越一行,小脸写满了不满。   “告诉父皇,我才不回去,你们死心吧。”艾拉冷哼一声,抱着大白鹅进了屋,将他们关在门外。   总督面露尴尬:“小陛下坚持不回去,我也没有办法。”   艾拉是虫皇最喜欢的儿子,没谁敢对他动粗。   左越收回护在薛鸣身侧的精神丝,面露思索。   “要不要请示虫皇,让虫皇和小陛下谈谈。”副官萨姆建议。   “暂时不必。”左越否决,抬了抬下颌:“既然小陛下喜欢这里,那就先陪他住几天吧。”   *   左越说住,竟真的住了下来,而且还吩咐随行的护卫队就地解散,爱干嘛干嘛去,不许盯着小陛下。   他自己连艾拉房间附近都不去,每天让薛鸣推着他东游西逛,塞卡尔星球生态被破坏严重,空气中都蒙着一层黄色的颗粒状物质,也就总督府先进点用上了过滤装置,但居住环境相比帝星而言差得远。   生下来就锦衣玉食的艾拉,竟然也能忍受得了,虫皇看到恐怕要心疼得心肝儿颤。   就这么过了两三天,艾拉反倒自己找上门来了。   他抱着大白鹅,小脸上挂着泪珠站在左越的面前:“我记得你,上将先生,可以帮我救救大白吗,它快要饿死了。”   左越难得一怔,他以为那头鹅只是懒了一点,没想到连送到口的食物都懒得吃么?   “让我看看。”他伸手,示意艾拉将大白鹅交给他。   艾拉警惕地抱紧了大白鹅,但怀里的身躯软绵绵的,这让他感到很慌,犹豫片刻后爱惜地摸了摸大白鹅失去光泽的翅膀,将之双手递给左越。   薛鸣微微绷紧身体,防止大白鹅像那天一样突然叨上来。   谁知它只是撩了撩眼皮,继续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将等死的样子诠释得淋漓尽致。   薛鸣脊背一松,随之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觉,刚刚大白鹅那懒洋洋的一眼,仿佛是在越过左越的肩头看他。   一只鹅的眼神会有这么多复杂的含义?   他铺开精神力扫了一下,是只普通的大白鹅。   “嗯?”接到大白鹅的一瞬间,左越手指在它身体的几个部位按了按,疑惑地问:“它有多久没进食了?”   艾拉认真回想了一下,比出一根手指:“捡到它起快一个月了。”   左越闻言皱眉:“小陛下,你知道一般动物多久不进食就会死亡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早6点更新~   另外看到很多评论里纠结身穿有生殖隔离、武力值、寿命等等差异的小天使,这里说一下,不是bug,主角身穿无误,大家考虑的问题作者君做大纲也想到了,这里是埋的伏笔,和后面剧情有关,这里就不剧透啦,感谢支持正版,爱泥萌啦,啾咪~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宿雨夜未眠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瞳璇、三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奉诏取东都 80瓶;山水迢迢、海·虹·贝 25瓶;缚莳 10瓶;紫晶~~凌 9瓶;全幼儿园最乖的崽 6瓶;不送酒、影?魔殇、出来混饭、――(@魏@)――、暗夜红月 5瓶;方依茗、...g.o.d... 2瓶;软萌糯、哈鲁汪、尘缘、声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1 章   艾拉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捡到它时它就这样, 喂水都不喝,好像——”艾拉想了想,艰难地形容道:“要把自己饿死。”   左越撸鹅的手指一顿,说:“根据您的说的时间,它现在应该早就已经饿死了。”   但手上这只大白鹅除了有些虚弱外没有别的毛病。   这不正常。   左越叫来总督,让他准备检查舱将大白鹅放进去,果然得出的数据和估算的差不多。   艾拉将检查完的大白鹅从舱里抱出来, 眼泪吧嗒吧嗒开始往下掉:“那怎么办,我不想大白死……”   说到最后已经带上了哽咽。   小陛下一哭鼻子总督就慌了, 着急忙慌要哄,却被艾拉甩开, 抱着大白鹅蹬蹬蹬跑了回去。   “我去看看。”薛鸣边说边要走, 却被左越按住:“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操纵轮椅远远跟上艾拉。   薛鸣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刚才那种心慌感又冒了出来, 他唇线拉直, 侧脸至下颌的线条也跟着绷紧。   原本以为很简单的任务, 却在第一关就遇上了意外。   一只执着于把自己饿死却始终未果的大白鹅, 会给他们带来什么?   薛鸣不知道, 他心里七上八下, 总觉得要出乱子。   所幸他的预感没有成真,半个小时后, 左越回转,告知他已经说服了小陛下,明日一早返航。   条件是左越承诺回帝星后有办法让大白鹅进食。   薛鸣脸上的表情险些没绷住, 看了左越一眼又一眼,后者仿佛能感受到似的,上前拉了他的手,未说话唇角先带上三分笑意:“傻乐什么?”   薛鸣:“上将先生坑蒙拐骗很有一套。”语气轻松,难得调侃。   敢糊弄虫皇最喜欢的小儿子,全帝星恐怕也没几个。   左越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边走边说:“幼虫很好哄的,以后等事情平息我们生了蛋后,我就一个套路一个套路地教你。”   “嗯。”薛鸣回答。   *   夜里,薛鸣辗转几次,还是坐了起来,拧开了夜灯。   总督府很多地方用的设备是帝星淘汰多年的,正如床头这盏灯,不能感应不说,还需要手动拧开。   淡淡地灯光亮起,睡在身侧的左越动了动,握住他露在外面的手腕,声音已经清醒:“怎么了?”   薛鸣下床的动作一顿,他反手握住雄虫有些凉的手将之塞进被子里,声音放轻:“你睡吧,我不放心小陛下,去看看。”   左越却已睁开了眼睛。   他打了个哈欠,缓慢地坐起来穿衣服:“一起去。”   薛鸣:“不用,我就在外面看看,不进去。”   明天返航,左越的事情也多,他一个来蹭军功的学生,反正睡不着,自己去就可以。   说话间左越已经穿好了衣服,遥控轮椅行驶到床边,伸出精神丝固定,起落间已经坐了上去,微微侧首等着薛鸣。   后者见状只得拿了外套替他披上,夫夫俩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出了门。   小陛下的居所离他们不远,穿过一道长长的走廊,右转几个弯就是,那里有萨姆带着护卫队把守,是全总督府最安全的地方。   为了节省能源,总督府路边的夜灯距离都隔得极远,走近了才能看到一小团光晕照亮的方寸之地,其余则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幸好薛鸣夜视能力不错,推着左越精准避开几根大柱子,眨眼就到了小陛下的居所附近。   站在走廊的拐角远远看过去,小陛下的房间一片安静,萨姆带领的护卫队和总督府的亲兵轮值守护,眼下正是换班的时候,从更远处走来一列新的护卫队。   所有事情都在有条不紊进行,薛鸣悬着的心放了放,不欲打扰大家,便推着左越往回走。   走过第一个拐角时,走廊外蓬松的绿叶植物里突然传来几声扑棱,接着什么东西倒地,发出沉闷的声响,丛生的草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谁?”薛鸣绷紧了身体,目露警惕地看向那边。   “嘎嘎!”草丛里传来熟悉的叫声,接着一声惨叫响起,绿叶草顿时伏倒一大片,现出里面的情形。   白天焉头搭脑的大白鹅现在精神抖擞,张开翅膀逮着草丛里翻滚的身影猛叨,那身影被它叨得无处可去,只得用衣服蒙了脑袋,全身蜷缩成了虾米,见到来人后连忙喊道:“快救救我。”   动静不小,已经惊动守卫往这边赶来。   薛鸣和左越都停在原地,没有动,他们认出来了这个身影,是和薛鸣被编入同一个护卫队的新生,名字叫兰文的雌虫。   深更半夜躲在草丛里被鹅叨,想也没好事。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左越问道,面对外人时他脸色微冷,属于高等雄虫的精神力往外放,压制得对面的新生膝盖打颤,连动弹都不能。   雄虫对雌虫的精神力压制是天生的,尽管这位新生的等级不低,但他遇到的是早早突破S级的左越,此时牙关紧咬都不能抵抗住从灵魂升起的战栗,断断续续说道:“我……我是上半夜值守的护卫队成员兰文,编号A730……第三分队,我刚,刚换完班,准备去休息。”   大鹅已经停止了叨人,正前后左右踩着草丛,脑袋几乎扎了进去,仿佛在找什么东西。   薛鸣上前检查了他的胸牌,朝左越低声说了句没问题。   说话间萨姆已经带着一小支队伍赶到,甚至惊动了小陛下,此时穿着睡衣,正睡眼惺忪地揉眼睛,   “大白。”他奇怪地唤道,怎么也想不通上半夜还在自己房间奄奄一息的大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白鹅第一次没理他,蹼爪把草茎踩得哗哗响。   左越收了精神力,萨姆赶到将虚脱的兰文从地上拎起来,继承了左越的冷肃神色问:“这不是你回去休息的必经之路,你要做什么?”   护卫队的休息处与这边正好背道而驰,与兰文一队的队员早就已经回去了。   兰文眼中闪过一抹慌乱,随即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神情痛苦:“我肚子疼,想临时找个卫生间,谁知这只大鹅悄悄接近我疯狂叨人。”   可真疼啊。   他现在的背应该已经紫了。   兰文龇牙咧嘴地想,他家里的关系不算硬,因此选拔护卫队时原本没他的份,但有个神秘人找上了他,交给他一个小圆罐,表示只要把这罐子打开偷偷放进左越和薛鸣的卧房里,他就有办法把兰文编进护卫队,蹭上这次的军功。   兰文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接过那个圆罐,没想到当天半夜果然收到了实习考核的邀请。   今天他原本想借着肚子疼去放小圆罐,谁知走到半路就被这鹅从背后追着叨,一时不察滚进草丛里,恰好遇到他们经过,这才被揪了出来。   他借着夜色的遮掩用余光瞟了瞟被踩倒一片的草丛,没有发现小圆罐的踪迹,不知滚去了哪里。   艾拉几次叫大白不应,只得弯着腰和它一起扒草丛,找他根本不知道的东西。   三言两语下,兰文说的话乍听之下没有漏洞,负责询问的萨姆就先皱了眉头。   “去卫生间需要趴在草丛里?”   兰文:“我是被鹅叨了滚进草丛的。”   “被鹅叨了怎么不呼救?偷偷摸摸难道在做见不得人的事?”萨姆继续问。   兰文太阳穴神经一跳,咬死不松口:“这里是小陛下的居所,我哪敢大声喧哗……”   他有理有据,萨姆念在他到底是新生的份上不再盘问,转而朝艾拉和左越行了个军礼,表示惊扰到他们很抱歉。   左越摆手,沉吟一会后示意萨姆将他带下去,先看管起来,回帝星再行处置。   兰文被现场询问时,小陛下艾拉正弯腰躬身,替大白鹅拂开面前的草丛,一边找一边茫然地问:“大白你要找什么呀?”   大白鹅一反常态,理都不理他,脖子往下伸着,几乎是沿着湿润的泥土和草根在一寸一寸翻找。   艾拉苦恼地抿了抿唇,还是体贴地替它压下草丛,好让大鹅找得更容易一点。   这时他眼角余光突然扫到一棵低矮的小树根底下似乎躺着一个崭新的小圆罐,那圆罐巴掌大小,浑身乌黑,看着就不像是这里原有的。   他一时好奇捡了过来。   “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个?”说着揭开圆罐,霎时一股不知名的能量直冲他脑门而来,艾拉定在了原地。   萨姆将兰文带走后,左越和薛鸣才将注意力放回艾拉身上,此时小陛下背对他们在低头看着什么,大白鹅则在另一个方向,坚持不懈地踩草丛。   薛鸣替左越扬声喊道:“小陛下,军舰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就出发,您该回去了。”   艾拉的背影却迟迟未动。   薛鸣心头升起疑虑,越过草丛来到他身后,弯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陛下?”   远在另一个角的大白鹅听到他的声音,脑袋机警地往上一抬,接着突然发了疯似的朝艾拉飞扑而来。   “嘎嘎嘎嘎!”那架势,像极了那天见到左越和薛鸣后的场景。   薛鸣脚步一错,正在想怎么轻手轻脚地制住大鹅,艾拉却突然出手如电,掐住了大白鹅的脖子。   作者有话要说:  大白鹅是什么你们猜得到算我输!嘻嘻~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柠檬树下自己个儿 20瓶;夜灵雪 5瓶;尘缘 2瓶;西山寒叶、梦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2 章   “嘎, 嘎嘎,嘎——”大白鹅被扼住脖子,断断续续地发出叫声,橙红色的蹼掌被提得离了地,在空中胡乱扑腾,很快便掉落一地鹅毛。   “小陛下!”薛鸣神色微变,上前抢救快被掐断气的大鹅, 谁知艾拉的五指像钢爪一样纹丝不动,这根本就不是一只幼虫该有的力气。   他怕伤了艾拉不敢硬扯, 艾拉却一挥手,虫化的利爪抓伤了薛鸣的手背。   他顾不得痛, 手掌钳住他的往下一番一压, 后者吃痛手下一松,大白鹅终于滚落在地, 粗哑地叫唤。   左越的精神丝倏忽而至, 将艾拉捆了个严实。   “干什么?放开我, 我可是虫族的皇子, 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吗?”被捆住的艾拉高声嘶叫, 可爱的小脸上布满阴戾。   薛鸣撕下袖子, 眼疾手快堵住他的口舌。   “怎么样?”左越操纵轮椅疾行而至,率先摸上了他受伤的手。   “没事。”薛鸣手腕一缩, 却已经被左越拉住,一寸一寸摸过去。   指尖触及一片温热黏腻,左越将薛鸣拉到自己身后站着, 再转头面对艾拉时已经沉了脸。   “听着,你最好趁还没融合之前从小陛下的脑子里脱离出来,否则被虫皇知道,即使举全帝国之力也将消灭你们。”   艾拉被布堵着呜呜了几声,语调嚣张得很。   原来这具身体是这群虫族的小陛下,真是捡着了。   左越操纵精神丝拔掉了他嘴里的布团,艾拉一获自由马上讥讽:“那又怎样?你们所谓的虫皇自身难保,拿什么来消灭我们?啧啧,拥有躯体的感觉真是美妙,你们的艾拉小陛下马上就要被我吞噬了……”   他话音未落,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大白鹅突然翻身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的耳孔里叨去。   “啊——”艾拉发出一声惨叫,五官开始扭曲抽搐,仿佛在经历极大的痛苦。   大鹅却仿佛叨住了什么东西,顺着他的耳孔往外拖。   速度缓慢,看起来正在和那东西抗衡。   “大白救救我。”拉扯中艾拉忽地换了张面孔,小脸上写满了慌张害怕无措种种情绪。   大白鹅听到他的声音干劲更足,它扇了扇翅膀作为回应,橙红色的喙一点点把那看不见的东西拖出来。   “快找找容器掉哪里了,应该是个巴掌大的圆罐。”变故发生在一瞬间,左越最先反应过来低吼。   薛鸣立即蹲下,伸手在草丛里摸索。   “找到了。”他喜出望外,抓起小圆罐就往艾拉身边走去,就在这时大白鹅被拖得猛地往前打了个趔趄,喙嘴一松,竟然一头栽在泥土地里,晕死过去。   那东西再次缩回艾拉脑子里,后者“啊”地大叫一声,浑身抽搐没了声息。   *   军舰如期返航,昏迷的艾拉和大白鹅是被抱上去的。   新生护卫队里少了只叫兰文的雌虫,却没人提起,左越治军甚严,他的副官萨姆自然也承袭了一贯作风,连小陛下为什么被抱上军舰都无人议论,各自坚守各自的岗位。   薛鸣给自己上了点药,刚从医务室出来就碰到蹲守的诺厄,见到他几步走了过来。   “怎么搞成这样,听说昨晚动静闹得挺大的,在咱们新生队里抓了一个奸细?”诺厄将带来的营养液给他,神色担忧。   他轮的是白天的班,一觉醒来才知道昨晚抓了个新生,已经单独羁押,由副官大人萨姆亲自看守。   发生的事一定不小。   薛鸣接过营养液拆开喝了,英挺的眉头始终皱着,神色郁郁。   诺厄见状以为自己不该问,自己先摆了摆手:“不方便说没事,就当我多嘴了,总之你和左上将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薛鸣捏了捏空着的营养液袋子,突然开口问道:“诺厄,你相不相信灵魂的存在?”   诺厄怔了怔,思索了一下才回答:“你要问的是意识体吧,很多科学家都这么叫。”   虫族的科技发展到今天,很多基因里的秘密已经被解码,如果法律允许,他们甚至能够随意排列基因序列,“生产”出最为完美的幼崽作为后代延续。   但这个项目早就被帝国法律禁止,只要是帝国公民,都不得以任何人为手段干预基因生成。   于是无聊的科学家们又开始研究意识体与脑部结构的关系,并试图将其分离出来。   如果他们的身体是一部结构精巧的仪器,思维则是操纵它们运行的算法,那么意识体会是什么?   核心程序?   只要程序保存完好,那么套进任何一个适配的壳子都可以重新启动运行,从一定角度来说几乎实现了永生。   躯壳老了坏了换一副就是。   这些理论在前几年的社交论坛上很是火过一次,不过后来顺风鬼扯的越来越多,慢慢也就销声匿迹了。   关于尝试剥离意识体的研究再也没有出现过。   “你问这些做什么?不会又在论坛上看了些奇奇怪怪的言论吧?”给薛鸣科普完后诺厄补问一句,他知道薛鸣某些常识是真的匮乏,学习欲又很旺盛,所以没怎么放在心上。   相比这个,他更关心以薛鸣的体质是怎么受伤的。   “就,和左越……伤了一下。”薛鸣含糊其辞,不想他卷进这件事。   听在诺厄耳朵里却变了味,只见他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随即撞了撞薛鸣的肩膀:“挺激烈的啊?”   “什么?”薛鸣问号脸。   “别害羞。”诺厄冲他挤了挤眼睛,凑上来小声八卦地问:“怎么样,左上将的技术是不是很好?”   薛鸣被这么直白的话问得脸皮发热,他脚步顿了一顿,想避开这个话题。   诺厄却已经兀自说开了:“上次你看到的那个动态还记得吗,说左上将不行的,已经盖了高楼了,现在好多网虫都觉得左上将不行,气得我带着粉丝三天两头去撕x,左上将只是伤了腿,那里又没毛病,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薛鸣已经停下脚步:“他们是嫉妒。”   “对,就是嫉妒。”诺厄说。   “左越又没把他们干哭过。”薛鸣说。   “当然没有干哭——啊?”诺厄瞠目结舌看向薛鸣,后者神色不变,将门一推一关,隔绝了诺厄宛如见鬼的眼神。   差点被门拍上鼻尖的诺厄保持了这个姿势足足五分钟,突然低声“操”了一句,神色复杂。   “真是令虫羡慕啊。”   *   这里是小陛下艾拉的休息室,左越正守在里面。   薛鸣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背压了压烫热的侧脸,随即面色如常地走进去。   为防止艾拉出幺蛾子,左越启动防护罩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他隔离起来,透过玻璃罩小陛下正闭着眼睛躺卧在床上,四肢拴上了细细的银链,延伸至衣服下。   同样昏迷的大白鹅窝在他的身边,一动不动。   “怎么样,伤口上药了吗?”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一直像雕像般守在床边的左越才动了动,抬手去摸他。   薛鸣自然地把包扎好的手伸过去让他放心。   “辛苦了,休息去吧,这里我守着。”确认薛鸣已经包扎好后,左越拍拍他的胳膊,让他回他们的卧室休息。   薛鸣摇了摇头,把藏在身上的小圆罐拿出来给了左越,顺带说了下自己的猜想。   既然帝国有科学家研究过意识体,那么会不会是一些敌对势力利用了这些技术将意识体剥离储存起来,从而达到某些目的呢?   左越颔首:“你想的有道理,但有几点不合逻辑。”   第一,据我所知帝国关于剥离意识体的实验从未成功过,并且现在已经被禁止。   第二,虫族的科技水平在可探索宇宙内是遥遥领先的,外族知道并能熟练应用这种方式的几率极小。   第三,目前而言被入侵的几个人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体能强化,伊凡、伊森利尔、小陛下……单纯剥离意识体应该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第四,它们对宿主有一定的模仿能力,但遇到意识体超级强悍的宿主也可能被反吞噬……   左越依次列下疑点,越往深了讲薛鸣越觉得毛骨悚然,这才发觉自己所窥见的仅是冰山一角,左越曾经对未来抱有的消极绝望态度并不过分。   它们潜伏在同族中,悄悄蚕食入侵着,没有谁能保证一觉醒来再见到的亲人爱人朋友是不是还活着,亦或只是那些恶心东西伪装成的一副躯壳。   薛鸣收紧了手指。   他似乎感受到了左越之前的心态,在危机四伏的环境里神经紧绷到了极致,谁也不敢相信。   “别怕。”察觉到自家雌夫的不安,左越抬手抚了抚他的侧颈,声线温柔:“我会保护你。”   说这话时他神情郑重,字句间隐隐含着希望,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薛鸣还等着他打完怪生幼崽呢。   “我也可以保护你。”薛鸣顿了顿,压下心里的赧然握住左越的手,俯身在他唇上印了一下。   左越微微仰头,算是对他的回应。   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两人分开时听到防护罩内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冷笑。   艾拉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大噶的评论,小天使们也太有才了吧,那个大鹅是小陛下cp攻的(我竟然隐隐有丝心动怎么肥事?!!)不过都与真相擦肩而过啦~   ps:文中提到的意识体之类的概念都是作者瞎掰的,大家看个乐呵就好哈,爱泥萌,mua!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酒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易炀 12瓶;水水水水水水水、难捱、打分:-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3 章   在他出声的瞬间薛鸣已经站直身体, 走到左越身后,目光垂下,面无表情地直视艾拉。   大多数时候他对别人的冷嘲热讽都不在意,因此被看到和左越亲密内心也毫无波动,更何况面前这只已经被他划入了敌人的范畴。   艾拉被他盯着,冷笑声渐渐收了,转而直奔主题:“马上就要回帝星, 你们能绑我多久?不如现在放了我,以后我做我的皇子, 你们继续在军部发光发热,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样?”   它顶着艾拉的身份, 因此笃定了左越不敢拿它怎么样。   左越颔首, 语气听不出息怒:“是个不错的建议。”   艾拉露出得逞的笑容:“你还算识时务,要不是阴差阳错让我进了小陛下的身体, 现在死的就是你了。”   首领给它下达的命令是入侵在薛鸣身上, 借此杀掉左越, 谁知艾拉突然打开圆罐……   不过也不赖, 好歹身份是个皇子, 到时还不是想要什么有什么。   连首领都只是个少将呢。   艾拉想着, 左越突然开了口:“你打算怎么弄死我,暗杀、陷害、栽赃?”   他语气平稳, 丝毫看不出被激怒的样子。   艾拉愣了愣,意识到这是块难啃的骨头,干脆闭了嘴, 只用阴沉的眼神看着他。   在这里放嘴炮有什么用,时间一到他就得毫发无伤将它放出来,擦伤点皮虫皇都能大发雷霆。   左越指了指防护罩内晕睡的大白鹅:“祝你们相处愉快。”   艾拉脸色一变,想把大白鹅踢开,奈何手脚被束缚,只能扯开嗓子大喊:“喂,别以为我怕这个愚蠢的家伙,快把它带走——”   左越和薛鸣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   *   三天后,军舰抵达帝星。   左越将艾拉放出防护罩,后者呲牙咧嘴地松松手腕,十分配合地走在了前面。   因为是迎接小陛下回皇宫,这次内务大臣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左越在阔别一年后,终于名正言顺踏进了虫皇寝宫。   “父皇,我好想你!”见到虫皇的那一刻,艾拉飞奔而去,伏倒在他身上撒娇。   不得不说意识体的模仿能力十分出色,一举一动看不出任何异常。   左越停在阶下,垂首静听。   虫皇声音虚弱,说一句话能喘上三口气,看样子是真的身体不适。   至于是病了还是被下毒,两说。   虫皇半躺在床上,一遍一遍地摸着艾拉的脸,眼中隐隐泪光闪烁。   小艾拉是他和虫后唯一的幼崽,也是他坚持活下去的动力,幸好他的宝贝回来了。   感谢造物主。   情绪稍稍平复后,虫皇才将注意力从艾拉身上扯开,放到阶下侧坐一旁的左越身上。   去年左越出征前还是他亲手签的授令,没想到再见已成了这副模样。   “左上将辛苦。”他隔着床帘说道。   “为帝国尽忠是末将的使命。”左越微微弯腰,向虫皇行了个军礼。   虫皇“唔”了一声,说:“上将想要什么奖励,只要本皇能拿得出的都给你。”   左越:“陛下还记得微臣递交的关于K-301号军舰返程爆炸致使三千军士无辜丧命的述职报告吗?”   虫皇神色一顿,眼角余光扫到默立一侧的内务大臣身上,含糊道:“记得。”   “陛下什么时候能批复好,给枉死的将士们一个交待?”左越说。   “这个——”虫皇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他批了也没用,他的寝宫现在就是个罩了金刚罩的笼子,里面的话传不出,外面的东西也传不进。   要不是在塞卡尔星球发现小陛下的消息直接在星网被捅出来,而众所周知艾拉是他的心头宝,他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和左越见上面,更别提传递求救信息了。   左越见状心沉了下去,虫皇的处境比他预估的要糟糕。   当时的报告他用的加密传输,直接上呈虫皇,如果被批复应该早就公示了,事实则是拖了一年都没动静,甚至在他当面询问时都不敢直接回答,可见以伊凡为首的背后势力已经渗透到了什么地步。   “对了,左上将的雌夫是不是今年入校的新生,听说表现很优异,不知有没有意向的军团?”拖延半晌,虫皇终于转移话题。   军校的学生就是源源不断输入四大军团的新鲜血液,每年都有军团来军校挑人,表现优异的更是时常遭到哄抢,所以虫皇才有这么一问。   提及薛鸣,左越的心跟着跳了跳,斟酌道:“末将当然是想他跟着我的,您也知道我如今不必从前,饮食起居都需要照顾,带着他比较方便。”   就好像薛鸣于他而言只是个会洗衣做饭暖床打扫卫生的雌虫。   重要,但也不到非要不可的地步。   虫皇脸色稍霁:“既然如此那就把他提到你们第一军团去,薛鸣也好就近照顾你——”   话音未落就被打断,一直站在一旁当背景板的内务大臣出声提醒:“陛下,薛鸣还是个寸功未立的学生,贸然将他提到副官的位置恐怕于理不合,其余学生看了也寒心。”   虫皇的脸色有些难看,闭了嘴不再说话。   寝宫内寂静得几乎连空气都凝滞,内务大臣臊眉耷眼躬身在床前,看似恭敬实则纹丝未动。   良久,坐在下方的左越才打破僵局:“也并非一定是副官,先将他提到第一军团名下,无论做个什么都好,让他自己慢慢熬——”   只要能在他保护范围内。   内务大臣没说话,眼尾耷拉得厉害。   一只伏在虫皇身上假装乖巧的艾拉转了转眼珠,突然说道:“是那个叫薛鸣的大哥哥吗?我好喜欢他哇,父皇可不可以让他陪我?”   虫皇被一语惊醒,既然自己被严防死守,那就让左越的雌夫过来做亲卫,久而久之总能找到机会传递消息的。   他扫了眼内务大臣,后者已经退回角落,显然默认了这个建议。   “好,就让薛鸣来皇宫当值吧。”他快速说道,生怕又被驳回。   虫皇口令已下,断无再更改的可能,从皇宫出来,左越的心已经沉至谷底。   把薛鸣送进皇宫,跟送进虎狼之穴有什么区别?   入侵在艾拉身上的意识体说这么一句,究竟为了什么?   *   护卫队早在将艾拉送至皇宫后就解散了,薛鸣抱着昏迷不醒的大白鹅回先回上将府,自然收到了螣蛇宝宝的一顿热烈欢迎,草坪上刚种下去的草皮差点又被它抽掉一层。   连小O都放了串虚拟烟花。   薛鸣被艾拉搞得抑郁的心情略微放晴,先给大白鹅搭了个窝,嘱咐螣蛇宝宝好好看着,别欺负它后便开始忙前忙后。   公共区域有小O打扫,卧室却是没有的,薛鸣将被子被套全部拿出来声波除尘,窗帘拉开让阳光尽情倾泻在床上,这样晚上睡觉时才会蓬松柔软。   冰柜里的菜小O已经填满,他估算了会左越回家的时间,便开始叮叮当当操作起来,做饭于他而言并不繁琐,反而极大地满足了他对家的定义。   三餐四季,一生两人,如此而已。   他做好晚餐,左越还没回来,薛鸣便将菜热在保温台上,向自家雄夫发了个通讯请求。   后者却挂断了,只简单地回了一句话:“有事要忙,你先吃。”   一个人吃饭有什么意思,薛鸣回了声“一起”,百无聊赖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影。   这几天精神极度紧绷,骤然放松竟然有些昏昏欲睡,电影还没放到一半薛鸣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连左越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再次醒来窗外已经天光大亮,他已经从沙发被挪到了床上,眼睛半闭半睁之际薛鸣抬手朝身边摸去,却只摸到一手冰凉。   左越呢?   他翻身而起,直到听见浴室里的水声才略略放下心。   左越有回家沐浴的习惯。   薛鸣掀开被子下床,隔着浴室门喊左越。   后者“嗯”了一声,随即浴室门打开一条人宽的缝,里面水汽弥漫,左越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你也要洗澡么?”   尾音仿佛也带了湿润的水汽。   薛鸣心里一勾,鬼使神差般推门进去,嘴里却说着:“我刷个牙,你洗你的。”   说完果然拿下牙刷,低头快速做起个虫清洁。   浴室内间的门被打开,热气扑了薛鸣一身,他边刷牙边有些疑惑,左越平时好像没用过这么热的水。   旁边伸出一只手拿过毛巾打湿,拧干了再递给他,薛鸣接过搓了把脸,这就洗漱完成,推着左越走出浴室。   昨晚的饭菜原封不动地放在保温台上,薛鸣摸了摸还是热的,征询左越意见后便端下来凑和了早午餐。   结果饭吃到一半,草坪上突然响起噼里啪啦地声响,紧接着振聋发聩的“嘎嘎”声再次响起,一个白色的身影从落地窗前窜过,留下一地鹅毛。   薛鸣赶过去时大白鹅正扑棱着翅膀往外飞,而螣蛇紧跟其上,蛇尾甩出,像缠猎物一样缠住大白鹅,硬生生将它从半空中拖了下来,硕大的蛇头怼到大白鹅面前,张开了长着利牙的巨嘴。   作者有话要说:  腾蛇宝宝(疯狂摇头):我就吓唬它一下,真的!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最后一支肾上腺素、茉涩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4 章   薛鸣疾步上前, 从蛇嘴里抢救下大白, 后者毫不吃亏, 伸长脖子就要去叨螣蛇,被薛鸣拎着翅膀往后提了提。   “闹什么?”他揍了大白屁股一巴掌, 横在螣蛇面前。   “哈!”   “嘎嘎!”   鹅和大蛇纷纷不服气地朝他告状,上将府霎时热闹得成了菜市场。   薛鸣手指点了点它们两个:“好好说,不许打架。”   螣蛇宝宝尾巴甩了甩, 灯笼似的黄金瞳满满委屈。   明明是两脚兽朋友要它看好这只小东西的。   接触到它的目光,薛鸣竟神奇地读懂了,眼疾手快把又要往外溜的大白逮回来, 近乎笃定地问:“它要出去?”   螣蛇狂点头, 凑过来蹭了蹭薛鸣, 后者摸了摸螣蛇宝宝脖子上光滑的鳞片, 语气放缓:“那也不能吓唬它, 万一被你吓死怎么办?”   面对可爱的幼崽,他的耐心总要比平常多一些。   “怎么回事?”左越驱使轮椅来到他身边问道。   “它要往外跑,可能是去找小陛下。”薛鸣提起大白鹅的翅膀,后者冲左越“嘎嘎”了两声。   那天见到的异象薛鸣原封不动说给了左越听,所以他知道这只鹅有特殊的办法可以把意识体从被入侵的虫族身上叨出来, 但碍于不同物种语言不通, 他无法从大白鹅身上获取更多信息。   “嘎嘎嘎嘎……”大白鹅躁动不安地叫唤,似乎非常焦急。   “小O,给它植入翻译芯片试试。”左越沉思几秒吩咐道。   大白鹅物种不明,贸然放出去绝对不可能, 但它如此焦躁,兴许会有线索,或许可以拿星际间智慧生物通用的翻译芯片尝试一下。   小O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芯片植入大白鹅的脑袋里,翻译器传来一阵杂音,接着自动转化成虫族的语言响起,断断续续,就像仪器不适配时发出的噪音。   “救……艾拉……一个月内……核心能源……入脑,让我消……亡。”   左越和薛鸣屏息凝神,随着信息的摄入脸色越发凝重。   大白鹅反复重复着上述几句话,翻译器有的能解析,有的只剩“滋滋”的杂音,说到最后往后一栽,又晕了过去。   小O及时将芯片取出,又替它做了全身扫描:“身体跟不上思维,被芯片频段冲击晕了,休息几个小时就好。”   小O自己也拖了个破烂身体,囿于硬件的低级,很多功能都无法使用,顿时对大白鹅的状态感同身受,电子屏上浮现一个同情的表情包。   没有人回答它,空气沉闷而安静,就连螣蛇宝宝也乖乖地伏在地上,用角去拱栽倒在地的大白鹅。   喂,不吓唬你啦,快起来跟我玩。   薛鸣将大白鹅抱起放进昨天给它做的小窝里,螣蛇也跟着滑过去,将身子盘在窝上,脑袋垂在窝门口,安静地守着大鹅。   左越正在和小O低声交流,听到薛鸣的脚步声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准备避开他们回客厅的薛鸣:“我去烧茶。”   左越有他的布局和谋略,他不是那种时刻要将雄夫动向抓在手心的雌虫。   透明冰凉的精神丝缠绕住他的手腕,轻轻往身后拉了拉。   左越:“过来好不好?”   他语气放软时有种奇特的撒娇感,尾音压得又低又轻,薛鸣就吃这一套,转身顺着精神丝走到他面前。   左越唇角不太明显地提了提,收回精神丝。   芯片虽然只翻译出几个词,但都很关键,至少得知被意识体入侵需要一段时间的融合期,左越根据自己被入侵的经验推断,这个时间有长有短,取决于宿主自身意识体是否强悍,小陛下因为心里惦记大白鹅,所以并没能被意识体完全入侵,兴许现在处于被压制的状态。   而意识体与意识体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它们也和虫族一样各有性格喜好,伊凡作为首领并不能完全统领它们,薛鸣猜测他应该是带了一部分听话的过来,像大白鹅这种则被遗弃了。   目前亟需弄明白的是,核心能源到底应该怎样入脑,以何种形态,剂量多少,入脑后的反应是什么?   差一分一毫被入侵的宿主恐怕就再也救不回来。   “不是还有个实验体么?”左越说,核心能源矿石造价高昂,而且因为其特殊性,只定额供应几种指定的职能部门,左越手里不多,都划给了小O,让它先实验着。   如果确实可行,他再想办法大规模采集。   吩咐完一切他才发现薛鸣已经很久没说话了,便伸手在身边探了探:“薛鸣?”   “我在。”薛鸣回神,上前伸手任他握住。   左越握着他的手指揉了揉:“在想什么?”   薛鸣被他揉得指根发痒,为了不打断思维,另只手连忙压住他的,皱着眉头说:“你有没有想过,大白为什么想要……消亡?”   一个无限接近于永生的物种,如果按照它们设想的蓝图执行,他想不出有要消亡的理由。   这里头一定存在他们还没发现的弊病。   左越显然也想到了这点,闻言低头思索了几秒,说:“也许死亡才是活着的意义。”   薛鸣目光落在左越脸上,刚才思索的那几秒,他想到了什么?   被意识体入侵的瞬间,他是怎样挣扎求生的?   薛鸣自己对生死向来看得极淡,活着就好好活,对得起每一天日出日落,这样死去时才会坦然接受,对于左越强烈的执念他无法感同身受,但不妨碍包容他的想法。   夫夫之间互相理解扶持,才能走得更远。   *   大白鹅醒来后又要一个劲儿往外窜,这回螣蛇学乖了,用嘴轻轻衔住它带到薛鸣面前。   薛鸣奖赏性地摸摸它的脑袋,后者舒服得半眯眼睛,尾巴将生无可恋的大白鹅往前顶了顶。   被虐无数次的大白鹅脖子往地上一贴,装死。   薛鸣替它接上芯片,虫族的语言通过翻译器转化成波段输入大鹅的脑袋,后者两只璞爪一抻,突然从原地蹦起,接着摇摇晃晃又要倒。   薛鸣迅速拔掉芯片装置。   大白鹅身体晃了几晃,等站稳后脖子一缩一伸,突然张开翅膀对着薛鸣大声叫起来。   “嘎嘎,嘎嘎嘎,嘎——”   你们真的可以救艾拉吗?   薛鸣点头:“可以。”   大白鹅欢快地在屋里扑腾了个圈,激动之情就连薛鸣都感受到了。   等闹腾够大白鹅终于不焉头搭脑了,它决定要等小陛下复苏后再去死,现在先填饱独自再说。   这么想着,小O已经给它端来了玉米拌成的精细食物,它嘎嘎几声,扇起翅膀踩着小O 的脚步朝小窝而去。   薛鸣略略松了口气,虽说他人的意愿要尊重,但小陛下如果能复苏看不到大鹅的话,一定会很伤心吧。   眼前闪过小陛下那张漂亮的小脸,薛鸣刚松快些的心又提了提。   但愿左越的实验能成功。   *   接小陛下有功,左越及其带过去的护卫队都记了军功,包括薛鸣在内的新生队伍各自评了优秀,早早下放到各大军团历练。   薛鸣的调令也下来了,是皇宫亲卫,当场就引来一片羡慕的目光。   能去皇宫的虫,在起跑线就比他们高了好几个等级,前途不可限量。   薛鸣并不意外。   左越原想找个由头让他避过去,是薛鸣拦了下来。龟缩在别人身后遮风躲雨不是他的作风,入侵艾拉的意识体既然开口要他去,那就是被盯上了。   避开这次还有下次,不如迎头而上,看到底它要干什么?   “唉,为什么我的是第二军团的啊,一点也不想被那只笑面虎统率。”诺厄连声叹气,他被调到了伊凡直属的部队,以后每天训练就要和他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伊森利尔那事虽和他们无关,但伊凡因为此足足被骂了好长时间,最近风波渐渐平息才敢出来走动,谁知道会不会迁怒到他身上,到时给他使点绊子就够他喝一壶了。   更何况,上次打完交道后他总觉得伊凡笑里藏刀,让人不自觉想绕道走。   调令是由皇宫直接签发,当然不能更改,薛鸣只好同情地向他行注目礼。   他头一抬,耳垂上的金属耳钉晃了晃诺厄的眼睛,后者突然凑近,惊奇地问:“什么时候戴的耳钉,怪好看的。”   耳钉是个简单的圆形,黄豆大小,掩在鬓发间,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因为凑得很近的缘故,诺厄甚至眼尖地发现了耳钉底下刻着的荆棘图徽。   那是独属于左氏家族的印记。   “啧啧。”诺厄柠檬了,他将距离拉到正常范围,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耳钉:“我不酸,我一点也不酸。”   薛鸣按住耳钉:“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左越给他的军用通讯器,连接了小O的系统,以后可作为主人向它下达命令。   但这个他不能和诺厄解释太清楚,后者见他说得含糊,更加笃定是左越送给薛鸣的礼物,心里直冒酸泡。   等薛鸣走后,他立即点开终端,发了一条动态。   “啊啊啊啊上次我说薛鸣被左上将干哭了你们不信,连带着家族印记的耳钉都带上了,明明他们超恩爱的,我好酸……”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每天二更,早晚六点各更新一次,特殊情况日更三千,会在作话或文案说明,感谢支持正版的小天使,爱泥萌呀~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张玉雅 6瓶;茉涩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5 章   为避免扒马, 诺厄上的匿名账号, 之前就因为星网上猜测左越x功能不行时狠狠和他们撕过一次, 攒了不少新腿毛,这会动态一出, 许多关注他的左越粉丝瞬间疯了!   粉丝A:“不,这不是我认识的左上将呜呜呜呜!”   粉丝B:“为什么柠檬它总围绕着我,我哭得好大声。”   粉丝C:“lz造谣,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粉丝D:“……”   诺厄手指翻飞,一个一个回过去,斩钉截铁力证自己说的是事实, 他也是左越多年的老粉, 现在正在流着泪恰柠檬。   面对偶像的配偶, 粉丝的情感总是磅礴而复杂的, 独占欲令他们恨不得偶像做一辈子的单身情人, 但心底的强烈喜欢又令他们希望偶像过得比谁都好,这种感情反复拉扯的后果是,诺厄这条动态的热度被顶出了新高。   诺厄边酸边帮薛鸣和左越洗粉秀恩爱,整只虫都快成了个黄澄澄的柠檬。   在他的操作下,果然引来不少娱记和媒体大号的转发, 这下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全帝国都知道薛鸣被左越干哭过并且戴上了左氏家族印记的信物。   啊,好酸。   被雄虫认可一定是件非常满足的事吧。   左氏家族放在四五十年前,绝对当得起帝国第一家族的称号,最鼎盛时帝国核心权力层有一半都是这个家族的人, 只不过后来时任帝**部总元帅的族长突然宣布卸任,并带走了一大批在帝国任职的族人退隐而居,直到八年前左越以极其优秀的成绩考入帝**校,这个家族才重新进入大众视野。   无论如何,相比要得到雄虫家族印记的信物,也许在战场上得到一等军功会更容易些。   星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当事虫却不知情,左越在书房忙碌,薛鸣则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操纵精神力在……穿针。   虫族会精神力的操控需要后天强化,越强悍的精神力越能做最精细的动作,在左越的指导下,薛鸣才学会将混沌成片的精神力分成小股的精神丝,此时正颤颤巍巍捏着线往针眼里穿。   这份训练需要对精神力具有十分精准的掌控力和极度凝聚的注意力,薛鸣屏息凝神,眼睛都快盯成了斗鸡眼。   所幸,有惊无险地穿过去了。   他心下却不敢放松,反复练习成功几次后才将工具收起,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出了一声汗,浑身手软脚软,连放出去的精神力都懒洋洋的不想收回。   休息几分钟,薛鸣正准备把满地乱爬的精神丝收一收,却发现其中有一根已经暗戳戳摸到了书房门口,顺着门缝探头探脑。   薛鸣扯了扯,没扯回。   精神力继承了主人的意志,很显然现在它的主人也很好奇家里的雄主在干什么。   但这违背了薛鸣一贯以来不多听多看的作风,此时就显得格外纠结,精神丝已经顺着门缝溜了进去,欢快地朝书桌前的左越爬去。   精神丝捕捉到的画面传导回薛鸣脑海,书房里很安静,因为左越不需要眼睛的缘故,整个环境都很暗,只有操纵台前几块虚拟光屏散发着浅淡的光。   左越就坐在操纵台边,几根由精神丝拧成的实体化精神触手正在光屏上敲击,他左手摁着耳朵上的终端,正在低声部署着什么,冷白的光照在他脸上,越发显得肌肤如玉剔透。   精神丝对他办公内容不感兴趣,找了个最适宜观看的角度,趴着一动不动起来。   真好看哪。   精神丝将左越的动态实时传回薛鸣的脑海,鼻梁削直唇瓣如花,薛鸣还记得那上面的触感,软得像团云。   精神丝随着他的心意往前蹭了蹭,想要再回味一下那如云的触感,半路却被另一根比它粗壮许多的精神触手缠裹住。   “偷偷摸摸看我干什么,小东西?”左越不知何时已经关了屏幕,书房内彻底陷入黑暗,因为被屏蔽了视觉,精神丝的触感变得格外敏锐。   它往外挣了挣,属于左越的精神触手纹丝不动裹住它,甚至将它拖到了面前。   “嗯?”伴随鼻音喷洒出的呼吸温热,精神丝突然害羞地将自己蜷成了蚊香状。   黑暗中响起极低地一声轻笑,他往后靠了靠,鼻音慵懒:“不说就把你剁下来扣在这里。”   精神丝当然不会说话,但不妨碍它被吓得一激灵,竟然大着胆子上前,用前端轻轻触了触他开阖的唇瓣。   透明的丝状物擦过,留下过电一般的触感。   左越怔了怔。   远在客厅的薛鸣默默捂住脸,趁左越慌神的功夫哧溜一声将精神丝收了回来。   太丢人了。   书房传来开门声,不一会左越就来到客厅,垂眸“注视”着盘坐在地毯上,试图假装在做练习的薛鸣。   心越慌越穿不进去,感觉到薛鸣的精神丝抖得像筛糠,左越不忍再逗弄他,粗壮许多的精神触手缠上他的,带领它轻松穿了进去。   “做得很好。”   精神触手奖励性地蹭了蹭精神丝的前端,薛鸣浑身一僵,强烈的刺激令他差点心跳失衡。   原来精神力互相抚触的感觉比做那种事时的感觉要刺激一百倍。   他僵坐在原地,等脑海中的那阵酥麻感稍稍过去才找回神智,轻而缓地吐气。   雄虫对雌虫的压制果然是天生的。   这谁遭得住啊,他想。   薛鸣不知道的是,很多雄虫一生都不会与雌虫进行精神力交流,他们小气而吝啬,肯让雌虫亲近都算大方了。   传感是双方的,抚触完左越也怔了几秒,他没想就下意识这么做了。   薛鸣的精神丝“哧”地一下从他的缠裹中溜走,彻底收了回去。   他胡乱拿起茶几上滚成一团的针和线,站起来讷讷说道:“我收拾一下。”   谁知因为腿盘坐得太久,血脉不通,刚刚起身太急,一抬脚才发现大腿以下又痛又麻,整个人都往左越身上倒去。   怎么尽犯低级错误?   即将摔倒的瞬间薛鸣竟然还有空在想。   一双手臂牢牢接住,左越被他下降的势头冲得往后仰了仰,幸亏轮椅是特制的,及时启动了刹车功能,否则薛鸣这一下得把他冲到墙上去。   “真重。”左越打趣,脸上现出几分笑意,胳膊却将他往怀里一带,搂住了他的肩膀。   薛鸣果真怕压疼他,手忙脚乱要起来,揽着他肩膀的手却往下压了压,左越垂眸问他:“为什么偷偷亲我?”   薛鸣:“不是——”   左越:“不是什么?”   薛鸣:“不是偷偷亲。”   是光明正大亲,他的雄夫他爱怎么亲就怎么亲。   但这话他是打死也说不出口的,所幸左越没继续追问,而是抬起如玉般的指尖,轻轻在自己唇上点了点。   “那就再亲一下。”   亲就亲,薛鸣抬头在那压着指尖的唇上啄了一口,随即翻身站起,端着针线盒迅速闪进了工具室。   坐在原地的左越捻了捻指尖,脸上笑意弥漫。   这时,小O从草坪的方向过来,家里住下两只新成员后,上将府广阔的停机场成了它们的游乐园,螣蛇宝宝本就是个人来疯的性格,有了新玩伴简直要上天,一会儿不看着连草皮都能给掀掉一层。   偏偏家里两位主人财大气粗,任它们玩儿,小O扒拉着算盘,为这个月多出来的维修清理费叹气。   它觉得自己越来越像管家了。   “什么事?”左越问道。   小O先把这个月的维修清单汇报完毕,然后提了一下星网上关于他和薛鸣炒得沸沸扬扬的“干哭”梗和家族印记梗。   左越颇有兴趣地笑笑:“他自己说的我把他干哭了?”   隐隐有些得意怎么回事?   重点也跟着主人歪了的小O顺着他的思路汇报:“拒爆料虫说,是的,亲口承认。”   左越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了些。   他的感觉没错,薛鸣喜欢激烈一点的x生活,以后会尽量满足他的。   “但是,您的账号私信上又出现了很多攻击雌主的言论。”小O继续说,他没有私虫账号,唯一一个对公的首次发动态就是为了替薛鸣打官司,谁知那次表态后更加一发不可收拾,许多他的粉丝开始恶意揣测薛鸣,甚至私信他说些不堪入耳的话。   左越私下里动过一次怒,让星网把这些账号和言论全都撤了,但仍有不少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他恐遏制太过起反效果,对薛鸣不利,便让小O实时监测着,将舆论控制在可控范围内。   谁知这八卦一出,虽整体舆论向好,但某些激进分子又如狗皮膏药似的黏了上来,星网首页一片群魔乱舞。   薛鸣对此不在意,左越却不能不管。   正在他思考怎么彻底断绝这些诋毁薛鸣的言论时,左越的通讯终端接进一条新消息,来自他的雄父,已经卸任多年的四大军团总元帅,左毅。   消息简洁明了,是左毅一以贯之的命令作风。   “带上他来见我。”   作者有话要说:  那么问题来了,是左越的唇软还是棉花糖软呢?   下午六点二更,爱你们呀么么哒~   ps:“柠檬树上柠檬果”来源于某站的中文原创梗曲《你今天恰柠檬了吗》,后来逐渐演化成饭圈的常用语。   ☆、第 36 章   左越蹙了蹙眉, 面无表情将信息拖进了垃圾箱。   过了十来分钟, 左父等不到回信, 直接拨了通讯电话,提示音断了又响,左越轻叹口气,还是点了连接。   “你到底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刚接通就迎来劈头盖脸一句质问,左越偏了偏头, 将通讯器声量调小后才开口,语气生疏:“我在你眼里什么时候听话过?”   后者一噎,干脆单刀直入道:“你那个匹配的雌夫,到底怎么回事?不知道现在星网铺天盖地都是你们的消息么, 你就非要什么事都跟我作对?”   左父从小教他低调、安分守已, 偏偏这个最优秀的雄子什么事都和他反着来, 瞒着他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军校, 次次表现优异,军功更是豁了命去挣,从来都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后来左越有了单独的居室, 就和他更疏远了。   “如果追求想要的东西也算与您作对, 那就当是吧。”左越懒得争辩,父子多年矛盾已成沉疴, 并非三言两语能和好。   那头窒了一窒,接着听见缓慢地吐息声,左父终于退后一步,用尚算平稳的声音说:“那只叫薛鸣的雌子, 带他来见我。”   他既已让步,左越也不再针锋相对,只是语气仍旧谈不上熟稔:“他马上要去皇宫任职,现在恐怕不行。”   “皇宫?”左父重复这两个字眼,接着陷入沉默,左越再想开口时那边已经挂断了通讯。   左父的想法他总是捉摸不透。   他关掉通讯,这才察觉薛鸣早就从工具室出来,静静地站在客厅的对角,不知听了多少。   “过来。”他招了招手,语气温和。   薛鸣大步走近,蹲下.身平视他的脸,神情难得带上几分紧张。   “其实我可以有空的。”   正式入职在三天后,应该足够去雄父家了,再说左父毕竟是家长,还未见面就甩他这么大个脸,薛鸣觉得过意不去。   左越捏捏他的后颈:“我和他关系不好,去了只怕会让你受气。”   薛鸣摇头:“不去于礼不合。”   说起来他和左越领结婚证这么久,的确没拜访过他的亲人,虽然虫族的亲缘关系浅淡,幼虫成年后与父辈来往得少,但在薛鸣的观念里父母命不敢辞,长辈还是要尊重的。   因着他的坚持,左越最终还是点了头。   雄父对他并不友好,薛鸣在左越与他的对话中感受得很清楚,以至于吃晚餐时都心不在焉,差点让汤碗烫了手。   左越接过,让他去餐桌上等着。   这时门铃响起,薛鸣正无所事事,便走过去开门,看清来人后愣了愣。   面前的雄虫和左越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不过五官要更锋利些,目光深邃如海,因年岁增长而生出的法令纹令他更显严厉。   薛鸣下意识挺腰并膝,利索地站了个军姿:“雄父好。”   左父目光扫过他,无甚表情地“嗯”了一声。   薛鸣让开身体,将他迎进,正好听到左越从厨房传来的喊声:“薛鸣,汤的盐会不会淡了?”   左父面色一沉,不等薛鸣反应就大步往厨房走去,在门口撞上端着汤出来的左越。   薛鸣呼吸一屏,心脏狠狠往上提了提。   在虫族的家庭结构里,雄虫不沾手任何家务事,至于厨房,那是进都不可能进的。   让雄夫进出厨房,甚至动手烹饪,是属于雌虫的严重失职。   这一幕对左父的冲击可想而知有多大。   左越对雄父的气息不算熟悉,经小O提醒才知道,他越过横在门前的左父将汤碗端上餐桌,这才不急不忙喊了声:“雄父。”   气氛陷入凝滞。   薛鸣目光在默然对立的两父子中间扫过,绷了绷唇没说话,去厨房取了三双碗筷回来。   左越抬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神情淡淡:“雄父不如一起用餐?”   后者脸色比他更冷,兴许觉得现在不是发作的好时机,便压了压心头的火气,径自拖开椅子坐下。   薛鸣还要去盛饭,被左越暗自拉着坐下,让小O去盛。   左父余光瞥见,额角青筋跳了跳。   因为暂时清闲的缘故,薛鸣做的菜比较丰盛,看着倒不至于寒酸。   左父夹了一□□炒节胸蜈蚣肉,停了片刻开口问道:“你新学的?”   左越天资聪颖,又喜欢钻研,虽然雄虫学习烹饪很丢脸,但他这个雄子从小就喜欢拧着来,做得出这种事。   左越:“不是,薛鸣做的,肉也是他打的。”   左父脸色缓和了些,转头目光落在薛鸣身上:“你就是薛鸣?”   他身上有股肃杀的气质,那是经历无数战场锤炼出来的,薛鸣下意识放下筷子,正襟危坐回答:“是。”   不像见雄父,倒有点军礼阅兵见首长的即视感。   锐利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而过,薛鸣目不斜视,放在裤子上的手心悄悄起了汗。   只有左越在舀汤,汤匙在碗沿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先吃饭吧。”他将盛好的汤放在薛鸣面前,说。   薛鸣便当真喝起汤来。   相比雄父,当然是雄夫的话比较重要。   见到这一幕左父正要开口,突然面前也放下一碗汤,左越收回手:“您也先吃饭。”   滚到嗓子眼的斥责硬生生被堵回去,左父瞪了他一眼,奈何左越现在眼盲,并没接收到他眼中的恼怒,径自低头喝汤。   左父只得把气压下,品尝雄子破天荒给他盛的汤。   饭毕父子去了书房,薛鸣把餐桌清理了,洗碗的工作交给小O,自己则开了灶上的火,将最后一段蛇蜕放进瓦罐里,小火慢慢煎水。   等待的间隙他翻出看到一半的复健手册,逐字逐句地学习。   左越的腿痛感明显,但无法动弹,现在的处境也不允许大张旗鼓找医生,他便让小O下载了一些关于复健的权威资料,自己摸索着给他锻炼。   左右蛇蜕煎水喝完了,左越身体里的余毒也清的差不多,薛鸣悬着的心总算放了放。   最初跟他回家时压根没想过左越的腿可能会好,现在有希望就是好事。   小瓦罐“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打扫完卫生的小O走进来,电子屏上滚出一只萌萌哒的迷你机器虫,活灵活现地挠了挠脑袋,看上去欲言又止。   相处这么久,薛鸣知道面前这只不能用一般管家型机器虫看待,便主动开口道:“什么事?”   电子屏上闪出一堆缠绕成团的绳线,足可见其纠结。   它与左越一直处于精神连接状态,所以在书房不小心听到一个对薛鸣不太友好的消息。   “虽然您可能会不高兴,但是上将先生可能要纳雌侍了。”   薛鸣一愣:“雄父说的?”   小O点头:“争吵很激烈,上将先生的雄父认为您不能胜任雌夫的职责,想替他再纳一位温柔勤快的雌侍照顾他。”   温柔?勤快?   他虽不善言语了些,但自认没有比他对左越更上心的了,他和左越小日子过得挺好,左父这是操的哪门子心?   薛鸣心头的火一拱一拱,脸色也冷了下来,他关了火,走到书房时恰好看到门从里面打开,左父走了出来,面带寒霜。   他抬眼头碾了薛鸣一眼,隐约带上了十足的恶意:“你挺有本事。”   薛鸣莫名,但不妨碍他还在生气,没了面对他的忐忑心情,便只剩漠然。   他侧立一旁,等左父过去。   谁知左毅走到他身边时突然顿住,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音量警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离开他。”   薛鸣内心巨震,却硬生生压住,一点情绪都没透出来。   左父见他没有反应,心下恼怒无处可发,只得冷哼一声离开。   关门声响起,薛鸣才轻轻吐了口气,推门去找左越。   书房的灯亮得刺目,左越背对他坐在窗边,薛鸣一眼看过去,入目所及竟然是一片血红。   “你怎么了?”他疾跑过去,单膝跪地托起左越受伤的小臂,那里血肉模糊,看起来就像被剜去一块肉。   如果没记错,这个位置之前纹着左氏家族的荆棘族徽。   左越冲他笑了笑,这点小伤对他不算什么,反倒安抚地摸了摸薛鸣的侧脸,说:“别害怕,我不会纳雌妾。”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晚啦,给小天使们鞠个躬,抱歉抱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白乖乖 5瓶;茗03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7 章   薛鸣心疼得不知说什么好。   他起身赶着找来毛巾, 将左越小臂上不断蜿蜒而下的鲜血拭净, 又打开小型治疗舱将他受伤的手臂放进去,没一会伤口就被消毒清洗,喷上一层薄薄的药雾。   期间两人都十分安静,只能听到薛鸣操作治疗舱时产生的提示音。   左越收回被处理完成的手, 耳边响起治疗舱被阖上的声音, 接着薛鸣将之提起离开。   全程没说一句话。   左越苦恼地撑撑额头,神色无奈。   他就知道要生气。   薛鸣生气的直接后果是当晚没进卧室,左越没滋没味在床上等了半晌, 还是穿了鞋出来,在薛鸣的操作间外逡巡不去。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知薛鸣又在做什么,面对薄薄的门板, 左越难得带上了几分犹豫。   亲手剜去家族徽记不光是因为纳妾之事,还有他与左父多年的不和, 怪不到薛鸣头上。   若是他的雌夫因此内疚, 那就本末倒置了。   左越敲门的手抬了又放下, 屋前屋后转了一圈,终于在厨房的灶台上找到已经煎好的蛇蜕水,他捧了那只已经变凉的瓦罐,像终于找到借口般坐在操作间门口:“薛鸣, 我的药冷了。”   里面的声音果然一停,接着门被打开,手里的瓦罐被接过去, 薛鸣重新开火将药热上,后背抵在光滑的墙壁上深呼吸。   轮椅滚动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他身边停下,左越探了手去勾他的指尖。   薛鸣动了动,没挣脱,不过也没看他。   “还在生气?”薛鸣的手指不算柔软,骨节分明指腹带茧,左越却从他的指根捏到指腹,力度不大不小,麻麻酥酥地感觉传来,薛鸣剩下那半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左越惯会用这种方式服软。   薛鸣无声叹了口气,终于睁开眼睛,目光落在自家雄夫受伤的手臂上。   谁家雄夫谁家疼,薛鸣现在恨不得驾着飞行器出去拦住左毅干上一架。   “喝药吧。”他说。   气氛终于缓了些,左越暗地松了口气,莫名觉得自家雌夫生起气来不亚于面对一次大型战役,甚至比那紧张多了。   暖融融的家住过一段时间,就不再习惯回到冷冰冰的生活。   温情攻击最为致命,捧着碗喝药的左越心想。   薛鸣低落的心情已经散得差不多,此时正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膝盖,语气带上几分希冀:“有感觉吗?”   “有。”左越闭了闭眼,药力裹挟着血液开始冲击麻木的筋脉,他用力抓住轮椅的扶手,白皙手背上的青筋纤毫毕现。   很痛,但还在可忍受的范围内。   薛鸣目光一眨不眨,每次服完药左越都是这个反应,但过后依旧不能动,这已经是最后一付了,应该要起点不同的效果才对。   过了十分钟,药效散去,左越的腿依旧不能动。   薛鸣失望地收回目光,嘴里还不忘安慰雄虫:“没事,或许要再等等。”   左越低头垂眼,声音极轻地“嗯”了一声。   应当也是失落的。   奈何薛鸣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更多安慰的话,幸好左越自我恢复的能力很快,不到一分钟就拉了薛鸣的手,唇角扬起几分勉强的笑:“我们去睡觉。”   薛鸣心被揪了揪,哪里还记得起生气那码事,跟着他上了床。   因为心情不佳的缘故,两人早早便睡下了,第二天清晨薛鸣准备起床做早餐,左越依旧是规矩的睡姿,双手合十叠放在小腹上,昨晚受伤的小臂已经结了淡褐色的痂。   轻轻起床的薛鸣转头看了一眼,忍不住俯身在他光影流转的眼尾印了印。   好不了也没关系,我会一辈子护着你。   他无声开关门出去,不多时厨房传来轻声的响动。   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早晨,停机坪外的螣蛇卷着大白鹅的小窝,和它的小伙伴还在酣睡,小O才从休眠中苏醒,正指挥扫地机器人开始新一天的卫生打扫,所有窗户和防护罩被打开,晨曦裹着清爽微凉的风照进来,薛鸣深深吸了口气。   太舒服了。   他将粥熬上,包子蒸上,竟当真搬了把睡椅躺在客厅落地窗外,一边等早餐熟一边享受难得的清闲时光。   昨晚他把耳钉上刻着的荆棘徽印磨去了,左越不要的东西他也不要。   坚决与自家雄夫站在同一战线毫不动摇。   “砰……啪……”卧室突然传来几声重物坠地的声响,薛鸣眼一睁,人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进卧室。   “怎么——”卧室的门被猛然推开撞在墙上发出沉闷一响,薛鸣往前奔的势头止住,待看清面前情形后嗓子眼霎时被堵住,眼前竟然开始弥漫水汽。   眼前的雄虫背对他而立,双腿笔直修长,沿着裤线往上绷出有力的弧度,此时正循着声音迈步而来。   走得近了才发现,左越竟然比他都要高一点,平时坐着轮椅不显,现在薛鸣平视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他把目光往上移了移,停留在左越垂着的双睫上,眼中有晶亮的液体在闪动。   “真的,好了吗?”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开口。   左越抬手想摸摸他的脸,却被薛鸣抓住,又问了一遍。   “真的。”左越回答完突然踉跄几下,差点直接倒了下去,幸亏扶住了墙壁。   薛鸣心跟着一提,神色焦急:“怎么回事,我找小O来看看。”   说完按住耳钉就要呼叫小O,被左越抬手关掉了。   “不用,就是有些腿软。”左越一手撑着墙壁,一手按在薛鸣耳珠上,不轻不重开了个玩笑:“可能只是太久没使用了,需要上点油。”   刚才他从床上起来,一如既往操纵空轮椅行驶到床边,谁知僵硬的膝盖突然跳了一下,接着麻痛感传遍整个双腿,左越惊奇地发现自己能动了。   不过每动一下都伴随着剧烈的麻痒疼痛,双腿仿佛生了锈的发条,接连几次摔倒在地,在听到薛鸣从外奔来的脚步声时才再次站起,硬生生以不算难看的姿势撑到雌夫看到。   他想将这份喜悦率先与薛鸣分享。   可惜坚持不过三秒,薛鸣还是给他推来了轮椅,让逞强的上将先生暂且歇一歇。   左越坐上轮椅时还不太高兴,觉得自己现在能立即跑马拉松。   薛鸣善解人意地没戳破他膨胀的自信,唇角绷了又绷,最终还是抿出些微的笑意来。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天薛鸣和左越哪都没去,光顾着研究怎么做复健了。   至于对外,他们达成了意见一致,那就是装弱。   敌人还未完全浮出水面,现在任何利好左越的消息都可能导致它们计划变动,不如维持原样,以不变应万变。   左越的腿一天比一天复原起来,薛鸣也去皇宫入了职,以那天的情形,他以为至少会将他安排到艾拉身边,这样也好有机会试试左越给他的核心能源针。   这东西是从核心能源矿石里抽取而成,每一百公斤仅能提炼出一小支的剂量,能源矿石本就是军部管制物品,只有远在星系边缘的一个资源星球上有,每年定额开采,金贵得很。   但没想到薛鸣被安排的是巡守虫后寝宫的活。   现下这位虫皇拥有的雌虫众多,生下的皇子少说也有二十七八个,却偏偏最宠爱晚年生的艾拉,艾拉的雌父也一跃而成虫后,只不过英年早逝,后位还没坐稳就因病去世了。   虫后寝宫也空置许多年,常年人迹罕至。   和薛鸣一道值守的兵士早就混成了老油条,这会不知摸到哪里躲懒去了,薛鸣百无聊赖地围着寝宫转圈,脑海中却在思索怎么接近艾拉。   距离艾拉被入侵已经过去半个月,不能再拖了。   寝宫四周十分安静,杂草长到腰深,很多此前用来行走观赏的小径被掩埋,薛鸣走得慢,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道隐在草丛中的侧门,上面的门把手光滑锃亮,一点都不像风吹日晒后的模样。   他拨开野草,果然看到一条小路直通侧门。   这里经常有人光顾?   怕贸然闯进会打草惊蛇,薛鸣留了心思,此后巡守时每天都路过这里,果然让他发现了不一样。   门把手上挂着的吉祥物时而向内,时而向外,并且向内的时间远远要少于向外,也就是说吉祥物对内时,很可能在向知情者传递一个信息。   里面有人。   于是某天晚上,薛鸣特地多逗留了一会,等到夜深人静时才循着小径来到废弃的侧门前,用小O压箱底的解码神器打开了门上的密码锁。   里面传来不甚真切的说话声。   作者有话要说:  “薛鸣,我的药冷了。”   “薛鸣,还在生气吗?”   “薛鸣,我腿软。”   请问左上将宁是薛鸣牌复读机吗,啊哈~   ps:高估了手速的本咕咕忏悔,以后二更还是不定时了,早晚随缘吧,爱泥萌么么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t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吕小曦 5瓶;爱糖的小猪、沐樰、st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8 章   薛鸣收敛气息, 先在门口探了探。   面前是一条不算宽敞的通道,向前延伸, 消失在黑暗里。   确认通道内没人后他才闪进去, 动作像猫儿一般轻, 顺便带上门。   说话声影影绰绰, 像隔了几层墙,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就算没见过他也知道虫后的寝宫不可能是这样子, 面前的通道倒像是被从内部改造过后的。   薛鸣循着声音而去,很快来到一个较空旷的大厅后面, 他没再往里走,反而一闪身藏在外围的一根粗大到可以遮挡他身形的柱子后, 屏息凝神听他们在说什么。   大厅内灯火通明,十岁的小艾拉坐在高高的王座上,底下趴着瑟瑟发抖的虫皇, 而他的儿子们围绕在旁边,个个七嘴八舌地讨论。   “这么没用干脆把他变成我们的人算了。”   “是啊, 居然企图向外发求救信息,早就该让同伴入侵他了, 省得麻烦。”   “还不是伊凡大人压着, 说虫皇身份特殊, 容易被发现破绽, 否则哪能让他活到现在。”   ……   坐在上首的艾拉一声冷哼,神情不屑。   “什么特殊不特殊,胆子小就直说, 我们都掌控了整个皇宫,杀个把虫皇又算什么?”   它是这批意识体中与身体融合程度最高的,各方面能力相对高出一大截,自然成为了这群“皇子”们的头,野心也跟着大了起来。   等它把小陛下的意识体全部吞噬,到时伊凡或许都不是它的对手。   占据了各皇子身体的意识体们露出各自神色,细数起来它们已经蛰伏了很长时间,已经迫不及待要大肆蔓延,享受虫族给它们准备的一切了。   但伊凡总是让它们再等等再等等,迟迟不下达攻击的命令,它们嘴上不说,其实心底焦灼透了。   新鲜的空气、美味的食物、刺激的x爱与梦寐以求的繁殖率……所有关于“活着”的美好体验就在眼前,怎么能忍得住?   虫皇已经泪流满面。   他苦心积虑将小艾拉送出帝星,对外营造出小皇子离家出走的假象,没想到还是遭了这些东西的毒手。   “别说这些了,艾拉,这老东西怎么办?”踩在虫皇肩上的一名皇子踢了他一脚,那是虫皇曾经挑选的继承人之一。   虫皇被踢倒在地,艾拉鄙夷地看了一眼,指挥另一名皇子道:“捆起来带着去找伊凡大人。”   几只皇子果然用绳子将虫皇五花大绑,他被长期用药,现在身体就是副空架子,毫无还手之力。   艾拉从王座上下来,带领它们进入了大厅的另一个通道。   从薛鸣的角度看过去,大厅里四面八方都连接着通道,少说也有七八条,他推测这里应该是中枢点,以皇宫为中心的一定范围恐怕都已经被它们控制。   薛鸣心沉了沉,待它们走得远了才轻轻跟上去。   虫后寝宫俨然已被它们改造成了地下集散区,到处灯火通明,四通八达的通道像蜂窝一般多且密,岔路丛生,薛鸣不敢跟得太近,只能远远缀着,沿途撒了点随身带着的喷嚏粉。   这是他上次雨林考核时偶然发现的一种草药,晒干后磨成粉撒在空气中会狂打喷嚏,螣蛇那么大的个头都遭过殃,更不用说别的了。   薛鸣用布条蒙住鼻子,前面的意识体已经停下,通道门被打开,伊凡的身影出现在它们面前,脸色阴沉。   “又怎么回事?”他说,脸色颇为不耐烦。   “这个老东西又要向外传递信息,被我们发现了。”其中一只意识体抢着回答。   伊凡早没了装出来的那副如沐春风的假象,脸色阴沉得能低水:“不是说了让你们看好他,内务大臣呢?”   一个身影站出来,正是内务大臣,他眉眼耷拉得厉害,说:“没成功,信号被及时截断了。”   他是这群里面唯一没有被意识体入侵虫族,态度也称不上恭敬。   伊凡阴晴不定地看了他几秒,很给面子地没发火。   “带进来。”伊凡侧过身体,让它们进了通道,接着门被关上。   薛鸣从转角走出来,贴在门上听了会,但隔音很强,什么都没听到。   眼看不知要守到什么时候,本着多打探一点是一点的想法,他脚步一转,去了邻近的通道。   越往里走墙上出现的壁画图腾越多,都是一些难以理解的线条和图案,间或几个从未见过的文字,薛鸣走一路看一路,慢慢意识到这可能是属于意识体种族的文明。   他原想联系小O,但这里的信号似乎被屏蔽了,只能先开启拓印功能,等回去后再交给左越研究。   通道的尽头也是一个开阔的大堂,等看清面前的景象时,薛鸣怔住了。   大堂里竟然密密麻麻放满了小圆罐,一层摞一层,少说也有上千数。   阳光从高高的穹顶缝隙漏下,将飞舞的细碎灰尘照得纤毫毕现,薛鸣突然重重喘了口气。   数量惊人的“种子”。   这还不是全部,若这些东西突然全部投放至虫族,灭族分分钟的事。   左越、诺厄、小艾拉、螣蛇和大白鹅……统统都面临被吞噬的危险。   他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小家,决不允许就这么散了。   薛鸣狠狠攥拳,脸上现出坚毅的神情。   *   过了两个小时,通道门终于再次打开,几个意识体将奄奄一息的虫皇抬出,艾拉坠在最后,伊凡正吩咐它些什么。   “回去给他打点针剂吊着,务必问出秘钥是什么……我知道你们心急,但别小看这些虫子……”   艾拉点头听着,眼底却闪过一抹不以为然。   低等种族有什么可怕的,首领实在太胆小了。   “去吧。”伊凡抬抬下巴,示意艾拉跟上队伍,等后者缀在后头后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关上通道门。   艾拉正低头走路,突然一双手从背后伸出,捂住它的口鼻往后拖!   “唔——”声音被捂进喉咙,薛鸣死死制住他的手脚,将其拖到拐角,迅速将能源针扎进他的后脑。   “唳——”听不见的尖啸再次响起,穿透头皮直达脑海深处,小艾拉挣扎的身体软下去,开始剧烈抽搐。   与此同时,走在前面的队伍突然有人打了个喷嚏,它似有所感地四处张望,突然问道:“艾拉陛下呢?”   “阿嚏!”随着它的带头,更多人开始觉得鼻子发痒,打喷嚏的声音不绝于耳。   “去找找阿嚏——是不是还在和阿嚏——伊凡大人说阿嚏——说话。”   意识体们便把虫皇扔下,开始往回走。   而通道的拐角处,薛鸣按住小艾拉抽搐的身体,额间已经见了汗。   左越的实验不会出错,他说艾拉能回来那就能回来,但现在时间紧迫,他不能再等下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薛鸣背起小艾拉,准备先进旁边的通道躲一阵子,等它们过去了再沿原路返回。   不知是这群意识体不太聪明还是对通道的保密性太自信,竟然将虫皇丢在原地,成群结队顺着来时的通道往回走。   薛鸣躲在隔壁,等脚步声离开才缓慢地呼出一口气,几乎停止的心跳重新跳动。   终于走了。   他背着艾拉轻而快速地往回跑,恨不得立刻出去,来之前给左越发了定位消息,不出意外他就在外面接应。   这么想着,薛鸣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他从没有如此迫切地想见过一个人。   抽搐的艾拉没了动静,取而代之的是后脖颈有温热的呼吸拂过,薛鸣头皮一麻,尚未来得及反应,身后突然横出一只属于幼虫的手臂,牢牢勒住了他的脖颈!   *   收到定位消息时左越正在训练室艰难地做复健运动,他的腿一年多没用,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般剧痛,好几次险些摔倒,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偶像包袱的上将先生坚决不肯在雌夫面前失态,总要等薛鸣不在家时才会默默训练。   这天他才训练完,下颌上的汗珠还没滴下,终端就传来特殊提示音。   那是他与薛鸣的专用通讯渠道,使用了最高加密等级,军部拥有的功能它只多不少。   左越一顿,定位消息显示在虫后寝宫的西南角,正是薛鸣巡守的范围。   薛鸣自然不会无聊到动用加密渠道只为了给他发个定位。   能发生在皇宫的意外,只可能与虫皇或者艾拉有关。   左越当机立断从家里出发,临走前还将睡得四仰八叉地大白鹅抱走了。   地下仓库升起,超小型军用飞行器从里面开出,快速升上夜空。   “启动隐形系统与反追踪系统,武器库准备。”左越命令,手指在操作台上点击如飞,多年的行军生涯令他将每一个按键的位置深深刻在了脑海里,眼盲并不影响他发挥。   飞行器尾灯在空中闪了闪,消失不见。   “哈!”被落下的螣蛇宝宝惊奇地看着原地消失的飞行器,黄金瞳里露出兴奋的光芒。   它也要去玩!   螣蛇宝宝张开翅翼腾空而起,追着飞行器消失的方向而去。   *   薛鸣喉间一窒,骤然的袭击令他眼前发黑,而艾拉的手臂还在不断收紧。   猝不及防之下,他整个人都被带得向后仰去。   痛苦的气声在通道内回荡,薛鸣五指抠住勒住脖颈的催命符,手背爆出青筋。   抗衡中艾拉的手臂被一寸寸拉开,薛鸣得以大口喘气,反拧它的手腕就要将背上的东西摔下去,却感觉它松了力道,接着艾拉的声音响起。   “叔叔我醒了,你快走!”幼虫的声音清脆童真,薛鸣的手一顿,接着用更大的力气将它摔落在地,并用膝盖狠狠顶住幼虫的胸口,让它无法动弹。   意识体被摔得七荤八素,前胸后背的骨头都快散架,连气都倒不过来。   “闭嘴,否则削了你!”   他抽出匕首抵在艾拉的指根处,一改往常的沉默寡言,眼睛像野狼一般又凶又狠:“我知道你不惧怕身体的死亡,但痛感总会有对吗,你若敢动我就切你一根指头,直到把你削成人棍还能吊口气不死。”   意识体打了个寒颤,在这具躯体死之前它是无法脱离的,薛鸣死死抓住了它的弱点。   见它服帖,薛鸣却不敢松气,扯散绑虫皇的绳子将它扎捆结实,像拎货物一般拎了起来。   艾拉的状态很不稳定,时而哭泣时而冷笑求饶,应该是打进去的能源针削弱了意识体的能力,使得被压制的艾拉觉醒,在争夺这副身体的控制权。   虫皇委顿在地,看着几秒钟一变脸的艾拉,目光盈满了悲伤。   早在发现第一个皇子异常时他就该采取措施,但因为片刻的犹豫导致这群东西像瘟疫一般蔓延了整个皇宫,他的儿子们,他的小艾拉,甚至自己都遭了毒手。   皇宫,已经被它们蚀透了。   艾拉的大喊大叫迟早会引来同伴,薛鸣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他敲晕了,这次不敢往背上背,拎着就要快速离开。   经过瘫坐在地的虫皇时却还是停了停脚步。   以他的力量不可能同时带两个人,而且虫皇被折磨成这样还能吊着一口气说明伊凡暂时不想让他死,这种情况当然先救艾拉。   虫皇从始至终都没有出声央求哪怕一句,只有目光定定地追在艾拉身后,看得令虫难受。   薛鸣蹲下.身低声问:“能不能走?”   虫皇摇了摇头,他刚被用了药,别说走了,连动动手指头都困难。   “艾拉……还有救吗?”他撑着力气问道。   薛鸣目光在暂时安静下来的艾拉身上落了落,斩钉截铁回答:“有救。”   虫皇的眼珠一轮,落在薛鸣脸上:“我记得你,左上将的雌夫。”   “嗯。”耳边听到脚步声临近,薛鸣没空与他唠家常,站起声准备离开。   既然已经闹出动静,至少得救一个出去。   虫皇却突然爆发极大的力气扯住他的裤腿,干瘦的五指几乎要撕穿布料:“蹲下,听我说!”   饶是薛鸣都差点被扯个趔趄。   他只得再次蹲下,将耳朵凑近虫皇,后者嘴唇开阖,一串加密的数据从他嘴里说出:“秘钥是……”   “告诉左上将,快!”他用尽全力最后推了薛鸣一把,声色俱厉。   “在那里,站住!”终于发觉不对的意识体群奔而至,薛鸣只好将艾拉扛上肩,全速朝通道口飞奔。   边跑边将最后一点喷嚏粉撒出去,果然后边响起一大片打喷嚏的声音,个个眼泪鼻涕糊了一把,追赶的速度竟果真慢了下来。   眼见通道口就在眼前,薛鸣心脏跳到了嗓子眼,他刹住脚步,抬手去拧门。   门把手纹丝不动。   薛鸣大骇,输入密码也显示不正确,身后追兵已至,层层堵住了他的退路。   伊凡的声音响起:“又见面了,薛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直播左越霸气救夫现场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爱糖的小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9 章   薛鸣以背抵门, 双肩向前倾,冷漠地盯着从人群背后走出的伊凡, 或者说意识体,正面带微笑看着他。   那笑容令薛鸣感到极度不舒服。   在他面前站定, 伊凡故作遗憾地叹气:“你可真是只无趣的雌虫。”   他身着快及地的黑袍, 整个身形都笼在阴影中,脸在通道炽白灯光的垂照下泛起吊诡的笑意。   薛鸣目光在他身后十来只意识体上掠过,呼吸放得越发轻而缓,他不给面子地开口:“我是否有趣不需要你定义。”   伊凡怔了怔,似乎没想到薛鸣会回嘴, 过了几秒才低低笑起来。   “你说得对,是我鲁莽了。”   薛鸣:“废话少说,你要做什么?”   伊凡指了指他肩上扛着的艾拉:“你不该带走我们的同伴。”   说这话时薛鸣明显感觉到身后的意识体们往前聚拢一步, 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似乎只要伊凡一声令下就能扑上来把他撕成碎片。   形势不容乐观。   但他不能露怯, 只要能坚持到左越来就还有希望。   “艾拉已经不是你们的同伴了。”能源针的效果已经发挥得差不多,入侵至艾拉身上的意识体就算没消散现在也应当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不可能在这时候作妖。   “是啊。”伊凡顺着他的话点头:“你把它杀死了,想想看我该怎么报仇呢?”   说这话时他面色陡变, 语气变得阴冷,薛鸣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 贴在冰凉的金属门板上,他心中一动。   虫后寝宫没被改造前这里只是供虫侍进出的小道,安保级别并不高, 门的材料是最普通的合金,大约一个手掌的横截面那么厚,以他的体能,硬要撞出去也不是不可以。   总比被前后困死在这里强。   思绪电转间伊凡已经五指成爪向他抓了过来,薛鸣及时闪避,近乎尖啸的风声擦着他的耳廓而过,插进合金门里。   有戏!   薛鸣心中一喜,同时对意识体入侵后躯体的惊人破坏力有了更直观的认识,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伊凡一抓无果,直接横扫,门上顿时被划出四道凹槽似的指痕。   可见其手指的硬化程度。   薛鸣低头成功闪避伊凡的攻击,抓住面前的手臂一拉一推,后者反应迅速,另只手瞬间绞缠上他的,肘部狠狠击在他胸口。   肘骨与肋骨相撞,发出脆生生的喀擦声。   薛鸣眼前一黑,硬生生压下喉间涌上的腥甜,他带着艾拉只有一只手能用,行动处处受限,闪避间已经吃了好几下重击,薛鸣的呼吸也跟着粗重起来。   但他始终没有离开门后,那是他和艾拉的最后一线生机。   “砰!”又是一声碰撞,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挤压声,伊凡突然疑惑地“嗯”了声。   当面拼体力,薛鸣竟然毫不输与他,还是在单手的情况下。   就在这空挡,薛鸣突然开口叫了声他的名字。   伊凡本就在疑惑,骤然被叫的状态下竟然走神,薛鸣抓住这瞬间的破绽,伸手摸向腰间,将最后一点喷嚏粉朝他迎面撒过去。   伊凡躲闪不及,被撒了个正着。   “阿,阿嚏!”那张挂着和煦笑容的脸在薛鸣眼皮子底下扭曲抽动,鼻翼翕张,接着一个大大的喷嚏打了出来,薛鸣及时抬起手臂挡住自己的脸,以防被鼻涕口水溅到。   “你,阿阿阿嚏——”伊凡弯着腰喷嚏不断,一句话都说不圆。   众意识体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首领被喷嚏搞得涕泗横流,威严全无。   趁它们没反应过来之际,薛鸣看准机会抬肘和肩狠狠往门上一捣,门板瞬间被撞出个窟窿,顾不得清理门板上尖锐的金属片,薛鸣弯腰躬身从门内剐出去,扛着艾拉就跑。   一个红点突然从身后打过来,定格在不远处的一株高大的树干上。   “别动。”   薛鸣狂奔的脚步猛然一停,竟当真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军用追踪式激光枪,锁定目标后不死不休,他跑再快都没用。   伊凡带人追上来,其中一只意识体抬起枪托对着他的后脑就来了一下,转到他面前泄愤般骂道:“狗杂种,让你跑!”   他还要再来第二下,在看到薛鸣的眼神时却打了个哆嗦,枪托怎么也砸不下去。   他眉眼生得锋利,眼瞳乌黑发沉,浑身的血腥气裹着煞气几要冲天而起,看起来凶狠至极。   意识体讪讪地放下枪托,请示伊凡怎么办。   伊凡还在打喷嚏,他从另外一只意识体手里接过纸巾,捂住口鼻擤了擤,装出来的优雅假象荡然无存。   “去,这么好的容器别浪费了。”   遭了回暗算,伊凡谨慎许多,拿出一个圆罐给递手帕的那只意识体,让他去操作。   意识体毕恭毕敬地接过圆罐就要打开。   薛鸣扛着艾拉的手臂紧了紧,脑海中飞快计算如果现在拼命一搏的胜算有多少。   熟悉的圆罐出现在眼前,薛鸣头皮发麻,如果让他被这恶心的东西入侵操纵,那还不如去死。   他打定主意,身上的戾气渐趋化为无形,脑后指着的激光枪对他已经没有了威胁。   只是可惜答应了大白鹅的事没有做到,左越也等不到他回家吃饭了。   薛鸣心中叹息,调动全部精神力蓄势待发。   小圆罐的盖子被顶得哗啦直响,里面的东西迫不及待要跑出来品尝人间的美味了。   就在这时,一束强光突然照亮,直接打在圆罐上。   意识体抬起手臂挡住眼睛,正欲呵斥,接着砰砰砰几下,一排强光打出,将薛鸣身后的意识体照得无处遁形。   一台超小型军用舰在空中浮现,舰身黑沉如铁,透出与他主人般杀伐铁血的光泽。   左越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冷而淡:“放了他。”   薛鸣一直提着的心脏狠狠落回胸腔,顿时剧烈地跳动起来,鼓噪不已。   舰前另一束柔光落在他身上,莫名有股安抚的味道。   伊凡的喷嚏终于止住,此时又恢复了那副优雅做派,他站直身体,冲舰艇内的左越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还真是冤家路窄,左上将也来了,正好和你的雌夫凑一对。”   左越:“你说错了,我是专门来堵你的。”   说着启动按钮,军舰前端响起机械转动声,接着一左一右伸出八个炮口,对准下面的意识体们。   伊凡脸色终于变了:“这里是皇宫,你敢?”   左越冷笑:“在得知我重新踏上帝星土地的那一刻,你就该知道我回来是为了什么?”   伊凡一滞,以它对左越的了解,别说一个废弃的寝宫,炮轰整个皇宫的事他都做得出。   可恨这样的对手竟然几次暗算失败,平白替它入侵虫族增添难度。   炮口缓缓伸出,对准它们。   “我知道身体死亡之前你们无法脱离,所以这里面装的不是武器,而是浓硫酸,你们尽可以享受身体被腐蚀的快乐。”左越提醒它们。   下面的意识体果然慌了,有几只甚至不太明显地往后退了一步。   伊凡脸色青白交错,死死盯着舰艇不说话。   左越:“薛鸣,过来。”   听到他的呼唤,薛鸣莫名心中安定,不再管瞄准自己后脑的激光枪,大步朝军舰走过去。   舱门打开,悬梯放了下来。   “等等。”   伊凡突然喊道,他目光在薛鸣和军舰之间来回逡巡几次,不甘地说:“你真的不考虑与我们合作?我们的文明比你们先进了不知多少个等级,神经修复与器官再生对我们而言根本不算难事。”   他是指左越的腿和眼睛。   “我愿意为当初入侵失败对你造成的伤害道歉并做出补偿,但人总是要往前看,虫族被更高等级的文明取代是大势所趋,而你作为这个种族金字塔顶尖的一份子,当然有资格与我们一起分享胜利的果实。”   伊凡谆谆劝诱:“当然,你的雌夫也很强,我们不介意加上他。”   薛鸣已经走至悬梯下,此时抬眼就能看到驾驶舱内的左越,他脸色冷白,嘴唇也褪去了血色。   左越虽然不说,但心底是很介意自己的伤残的,尤其眼睛这种不可逆的损伤,难以想象嘴唇醒来时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薛鸣心跟着揪了起来。   沉默。   随着时间的推移,伊凡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大。   万物以利趋之,在明显它们占优势的情况下,它不信左越对虫族的忠心能始终如一。   “对不起,我记仇。”轻而淡的声音响起,却仿佛夜空中炸响的惊雷。   伊凡脸色骤变,疾声命令:“拦下他!”   意识体一哄而上,在左越出声的那刻薛鸣就果断攀住悬梯往上爬,很快已经过半。   “该死!”伊凡推开这群没用的家伙,抢过圆罐打开。   里面被关着的意识体尖啸而出,直冲薛鸣后脑而来。   正在这时,一只雪白色的影子扑棱翅膀而下,叼住那团透明的能量体,只见它一仰脖“咕咚”一声吞了下去。   “嘎嘎!”吞噬了意识体的大白鹅十分兴奋,扇起翅膀就朝其它意识体扑去。   场面顿时乱成一锅粥。   薛鸣攀住悬梯最上沿,先把扛着的艾拉扔上去,左越已经在舱门口等着,此时伸出手掌拉了他一把,后者借势翻身而入,脱力般滚在左越身上。   空中再次传来振翅声,尾随而来的螣蛇兴奋地哈气,看到大白鹅在下面追着意识体叨,以为他们在玩,顿时收起翅翼俯身而下,一头扎进混战中。   宝宝也要玩。   它体型巨大,一落地就滚倒一片,简直惨不忍睹。   军舰的地板上,薛鸣压在左越身上喘了口气,突然看着他笑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报,历经十万字,薛鸣第一次笑出声,放烟花庆祝!噼!啪!   ☆、第 40 章   笑声通过胸腔的震动传来, 左越仿佛也被感染,抱着他笑得乐不可支。   薛鸣收了笑声,问他:“你笑什么?”   左越也收了笑容, 面露茫然:“不知道。”   后者从地上爬起,拉过左越的胳膊就要抱他坐回轮椅, 谁想雄虫竟然顺着他的力道直接站了起来, 双腿修长笔直, 稳当不已。   他与他离得近时, 竟还要比薛鸣高出几公分, 越发显得肤白唇红, 除了那双始终微垂的眼睫,整张脸无一处不精致夺目。   出于基因优势, 雄虫的确要好看许多, 而左越正好是站在颜值巅峰的那一个。   难怪在星网会有那么多粉丝。   摒弃这些让他走神的想法,薛鸣这才转身朝下面看去。   透过大开的舱门便能看见底下一片混乱, 螣蛇和大白鹅默契地一个缠一个叨,意识体们像穿串似的栓成一条线, 这时大白鹅就颠颠跑过去一口一个,叨出来后哧溜哧溜几口就吃了下去,像吸果冻一样。   面对螣蛇这种庞然大物, 伊凡即便虫化后的战斗力也堪堪能在它黑金光泽的鳞片上留下浅浅划痕, 最终不得不放弃抵抗,带着几只漏网之鱼退入通道仓皇而逃。   眼见底下残局已定,薛鸣以指撮口打了声呼哨, 螣蛇大脑袋一扬,卷起已经进入兴奋状态的大白鹅,张开翅翼直飞冲天,尾随军舰而去。   *   第二天皇宫通过各大通讯平台发出讣告,虫皇膝下十三位皇子昨晚遇不明袭击全部身亡,最宠爱的艾拉小陛下被挟走生死不知,得知噩耗后虫皇猝然病逝,因虫皇未指定继承人,暂时由内阁与军部共同接管,直到选出新的虫皇。   举国悲恸,同时要求彻查皇子遇袭身亡的呼声一浪比一浪高,全虫族子民都陷入深深的愤怒中。   整整十三位皇子被杀,还是在防护最森严的皇宫,想想就不寒而栗。   帝国中央频道,伊凡身上缠着绷带,面对镜头做悲痛状。   “是我没有保护好小陛下们,军部出了叛徒,我用珀西家族的名义起誓,一定将凶手绳之以法,以告慰虫皇和小陛下们的在天之灵……”   “嘎嘎!”坐在沙发前看实时直播的大白鹅不满地叫了叫。   放屁!   它窝在螣蛇的背上,两只蹼爪撇开,翅膀软塌塌的,正在消食。   一次吞噬了太多意识体,有点消化不良。   螣蛇半个身子横在沙发上,因为体型太大另外一半还留在草坪,他扬了扬搁在地毯上的脑袋,附和地“哈”了声。   上将府自配的医务室,艾拉双眸紧闭躺在治疗舱里,迟迟没有苏醒。   “体征一切正常,昏迷原因不明。”   报告吐出,薛鸣和左越一坐一站在床边,脸色不太乐观。   左越被入侵时尚且需要自爆精神力才夺回身体的主控权,艾拉脑子里的意识体虽然被溶解,但对自身总归有些损伤,昏迷不醒就是表现之一。   左越对此一筹莫展,更不用说薛鸣了。   “小O,把他挪到床上吧。”左越说,接着艾拉被挪到了和主卧相对的房间,好好照顾。   大白鹅消食完扑棱扑棱翅膀跑进来飞上床,朝薛鸣嘎嘎叫了几声,窝在艾拉脸颊边不动了。   客厅开着的投影仪还在回放伊凡满口谎言的画面,薛鸣看了眼双双闭眼的大白鹅和艾拉,眉头微微皱起。   十三位皇子被入侵已久,意识早就被吞噬,所以大白鹅叨出意识体后才会立即死去,至于虫皇——   早在薛鸣抛下他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他的结局。   他并非三头六臂,当时的情况能救一个已是万幸,艾拉的意义远比虫皇要重大。   薛鸣不后悔昨晚的选择,但心情不可避免沉重,为死去的虫皇和皇子,甚至已经被入侵而不自知的虫民们。   以现在的局势,胜算实在太低。   他正胡思乱想间,左越突然牵了他的手,说:“跟我来。”   说完迈开长腿带他离开。   薛鸣定定地看着两人相交的手指,心底突然浮起一种很奇妙的感情。   他从未被人这么牵着走过。   明明只是相连的两只手,薛鸣却有种将自己的所有都交付上去的感觉,不用探路,不用劳心观察周围环境,不用时刻将自己绷成一张弓,只要跟着前面的雄虫走就好。   他是可信任的,薛鸣心想。   书房,左越当着他的面输入了虫皇最后告诉他的那串秘钥。   光屏面前显示的是一个非常简洁的页面,左上角用小字写着“帝国四大军团统战系统。”   统战,即为统一作战的意思。   自从左父卸任后,帝国总元帅的位置一直空悬,虫皇直接攥紧了四大军团少将以上的任命权与调配权,而这个系统作为临时存在,只要输入正确秘钥,其余军团的总指挥官的信息ID将在此系统被激活,只要通过这个系统发布的命令,四大军团总指挥官必须遵从,直到帝国局势再次稳定。   界面成功登陆,与此同时,远在边缘星系的第三、第四军团总指挥官的通讯器闪了闪。   尘土飞扬的训练场上,第三军团的士兵正挥汗如雨,他们的总指挥官,四大军团唯一的雌虫上将,维·塞克娅一头利落短发站在跑道边,语气严厉。   “跑起来跑起来跑起来,没吃饭吗?”   “没有雄虫抚慰没劲!”其中一只军雌边跑边大声回答,被总指挥官一脚踢在屁股肉上。   “加跑五十圈。”   军雌们一阵哀嚎,队伍逐渐远了。   维这才看向通讯器,上面显示统战系统被激活,临时统战者为第一军团总指挥官左越……刚才还暴躁不已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左越么?   另一边,相当于被流放的第四军团头头正扎起裤脚爬在树上摘果子,接到通讯吓得直接从树杈上翻了下来。   “头儿头儿头儿没事吧。”底下小弟们一拥而起,搀的搀手,抬的抬脚,那叫一个热闹。   “吵吵什么,生怕别人发现不了是么?”   他们偷进的是当地一位农户的果园,养了两只贼凶的魔狼兽,堂堂第四军团总指挥官,帝国上将衔的万伦·路想到上次被追咬的痛,后怕地龇了龇牙。   他将果子抛给小弟们拿着,低头仔细看了看通讯器,是统战系统发来的无误。   “什么鬼,加强训练原地待命,时刻准备作战……”   小弟们至少也是校级军衔以上,此时集体失声,作贼似的兜着果子猫腰跟他往外走,闻言啊了一声:“训练?咱们有那玩意儿么?”   其他虫也开始七嘴八舌。   “对啊,全团上下就一台帝国退休下来好多年以前的老军舰,一启动就哗啦哗啦往下掉零件,不会让我们开着那东西去作战吧?”   “星网都覆盖不了的破地方,平时不想着我们,现在这是干嘛呢?”   “去个屁,千里送人头?老子兄弟的命还没那么贱。”万伦关闭通讯器,不修边幅的脸上一派无所谓。   “怎么又是你们,大黑咬他!”身后传来农户气急败坏的声音,接着一声兽类的高昂叫声响起,朝他们迅猛扑来。   魔狼兽咬合力惊人,后面两只虽然被驯化了,但凶性依然可怕,偷果小分队顿时撒丫子往外跑……   *   左越书房,系统弹出新消息,是维·塞克娅的回复,只简单两个字:“收到。”   因为薛鸣的缘故,今天的书房灯终于亮起,左越后腰倚在操作台上,以缓解长期站立腿部产生的酸痛。   他的腿依旧不能久站,但薛鸣似乎很喜欢看他站着的样子,视线一直在他和光屏之间逡巡。   落在他身上的时间仿佛要更多些。   他不介意满足雌夫这点小小的爱好。   “维·塞克娅所领军团驻扎于牧马星系主星,距离帝国正常航行需要两个月,跃迁需要七个日夜,那片星系资源星球集中,且大部分为军部特供品,核心能源矿的产地也在那片星域,是四个军团中手里最富裕的。”   左越向薛鸣介绍,普通虫民只知道第一军团能征善战鲜有败绩,第二军团护卫帝都装备雄厚,都是鼎鼎有名的大军团,却不知道第三军团才是闷声发大财,只不过他们的指挥官一直安分守己,不加戏而已。   至于由珀西家族掌管的第二军团,他进入系统的第一件事就是屏蔽他们。   秘钥已经被他拿到的消息,绝不能让伊凡知道。   “第四军团还没回复?”左越问道。   薛鸣站在他旁边,目光专注地看着光屏:“没有。”   左越露出了然的神情:“第四军团的前身,是横行星际最大的星盗团伙。”   薛鸣惊讶地抬头:“星盗团伙?”   左越看不见他的神情,但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他惊讶的样子,眉峰挑起一些,眼微微睁大,带点懵懂与纯真的求知欲。   与平时的冷眼少语截然不同。   真想看看他的眼睛,左越心中突然浮起这么个念头。   有些想法产生只在一瞬间,却能迅速在心底疯狂蔓延,左越忍了忍,最终还是朝薛鸣的方向点了点下颌:“你过来些,我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又撩感谢在2019-11-12 06:00:05~2019-11-13 23:1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张玉雅 6瓶;青衣 5瓶;凌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1 章   薛鸣凑近, 闻到左越身上的冷香。   他吸吸鼻子, 某些亲密的记忆突然窜上脑海, 薛鸣按在桌角上的手指紧了紧,呼吸微微急促, 目光跟着下垂,落在左越脖颈与锁骨连接的一线。   真白。   薛鸣盯着那块白皙到泛光的肌肤想。   视线中的肌肤突然朝他靠近,近得薛鸣能看到雄虫锁骨上生着的一颗极小的痣。   左越偏转头, 准确挨近他耳边:“我可以亲亲你的眼睛吗?”   温热呼吸喷洒在耳后,薛鸣觉得那一小片肌肤都起了战栗, 像火烧云一般开始起热发烫。   他近乎慌乱地想转头, 却被左越抬起的手按住了肩膀。   “不要看。”左越的声音沿着耳侧来到眼脸, 唇轻轻触了触他的睫毛。   在之前的床上生活中, 薛鸣总是表现得主动而配合,左越身体战损多有不便, 他自觉应该动得多些,这种被小心对待的体验仿佛从未有过。   “乖,闭上眼睛。”   薛鸣顺从照做, 眼皮上传来极熟悉的触感,左越的唇游移在他眼脸上,突然轻轻叹了口气:“真可惜……”   薛鸣还未来得及问他可惜什么,薄唇已经被衔住咬了咬,雄虫特有的气息围绕在身边,升起的疑问霎时被忘到天边。   薛鸣微微仰头,像往常一般认真地回应雄夫的索取。   *   傍晚时分, 薛鸣坐在停机坪前替螣蛇宝宝洗澡,它在某些方面洁癖得要命,昨晚缠了一堆讨厌的东西,感觉难受得要命,见下午薛鸣从房间出来洗了澡后便死缠烂打也要洗。   举着浴室的可拆卸花洒充当支柱,薛鸣则拿了块崭新的毛巾顺着鳞片仔细擦洗,螣蛇乖乖躺在地上,尾巴一翘一翘。   它的鳞片锋利而坚硬,为了避免划伤薛鸣的手指,此时柔顺地贴合在身体上,翅翼向内收起,薛鸣的手经过时还轻轻勾了他的一下。   蛇类的身体并不需要这么清洁,螣蛇只是借此机会撒娇而已。   “薛鸣,帮我洗澡。”左越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将薛鸣手里的毛巾转交给小O,自己则拉了他的手就走。   “哈!”螣蛇不满地喷了口白汽,尾巴尖卷上薛鸣的小腿。   我还没洗完!   左越转头,脱离可以为他自动导航和确定障碍物的轮椅后,他的五感反而没那么敏锐,所以此时只虚虚对着一个大致的方向:“放开他。”   就不放!   螣蛇缠着薛鸣的小腿更紧了些,大脑袋得寸进尺就要往薛鸣肩头上蹭。   “啪”地响亮一记,螣蛇重重挨了一下。   左越收回精神触手,语气暗含警告:“我的雌夫。”   “我的”两个字咬得格外重,螣蛇缩了缩,金黄色眼瞳里突然凝聚起一汪眼泪,大眼皮一眨,扑簌簌掉下泪来。   薛鸣抬手摸了螣蛇被抽到的地方一把:“乖,让小O帮你把泡沫冲掉,我一会再陪你玩。”   听到他的话螣蛇才松开尾巴,眼泪汪汪地放他走。   等进去左越才发现自家雌夫安静地跟在身后,一句话都没说。   “生气了,嗯?”他问道。   薛鸣跟着他在沙发上坐下,眉间皱起:“它还只是个幼崽。”   不至于跟它怄气。。   窗外,被称作“幼崽”的某蛇宝宝耀武扬威地扬起脑袋,冲左越无声做鬼脸。   幸而后者看不到,所以上将先生只是垂眸静听,不认可也不反驳。   连自己都没有享受过雌夫的洗澡服务,怎么能让那家伙占了便宜?   于是他抬手按上薛鸣的肩膀,顺着紧实有致的胸膛滑落至小腹,手指微微曲了曲。   “我们也会有的。”左越神情郑重,一字一顿:“抵抗意识体的能源针已被证实可用,只需将那些侵蚀至核心权力层的钉子一颗颗拔除,如果那时候我还——”   “别说!”薛鸣打断他:“安全最重要。”   安静片刻,左越摸索着握住他的手指递到唇边吻了吻:“嗯,但接下来的安排,你要听我的。”   *   虫皇的殡葬日定在七天后,到时长期驻扎在外的行政长官与军团的总指挥官们都会被召回吊唁,各大臣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注意不到虫后寝宫的小小薛鸣。   后者正常轮值上岗,虫后寝宫还残留战斗的痕迹,通道入口已经被焊死,伪装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薛鸣推了推门把,纹丝不动。   伊凡绝对不敢将里面的一切暴露,所以只能吞下这个哑巴亏,对着镜头假惺惺暗示军部有叛徒,却不敢带人明着找上门。   撕破脸的时机还没到。   现在最重要的是采集足够多的核心能源矿,然而那座矿星远在牧马星系,由那里的原始住民自治管理,连虫族都只能从他们那里购买。   制作能源针需要提取大量核心能源,仅仅交易现成量是万万不现实的。   巡守时间已到,同组的队友是一只母胎单身的老雌虫,一直在叽叽咕咕昨晚的惨状,并且十分庆幸和薛鸣换班了,不用面对来自议会的盘问。   正如此时。   “昨晚你去了哪里,为什么要换班?”巡守队出入皇宫的通道,薛鸣被卡住带到一边盘问。   “我和雄夫闹了点小矛盾,暂时不想看到他。”薛鸣八风不动回答。   审问他的官员有着和内务大臣一样的吊梢眼,斜着看他,嘴角带着似是而非的笑意:“编个谎也应该编圆一点,帝国的雌虫永远不会对尊贵的雄虫生气,更何况你的雄夫还是左上将。”   薛鸣:“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审问官直接嘲讽出声,他也是一只雌虫,面对雄夫毕恭毕敬是基本,在他的认知里从不会有敢违逆雄虫的雌虫。   雄虫的青睐是恩赐,他们欢欣接受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和他们闹矛盾。   薛鸣面无表情任他嘲笑。   审问官自觉无趣,继续问道:“既然是你值班,为什么没有你的销班记录,昨晚发生的事你知道多少?”   薛鸣:“我早退了,昨晚的事一概不知。”   审问官:“为什么早退?”   薛鸣:“我雄夫打电话叫我回家吃饭。”   四周一片安静,连正排队走过宫门的士兵们都惊讶地看过来。   审问官眼角都要吊到天上去了:“谁?你的雄夫!左上将!叫你回家吃饭?”   他脸上现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仿佛听到了某个极为荒诞的笑话。   周围的士兵也跟着笑了起来,觉得薛鸣在信口开河。   事实薛鸣也的确在瞎掰。   与其选一个中规中矩的答案,不如出乎意料些,至少被证实后他就不再会被怀疑。   审问官揩了揩眼角笑出的眼泪,向薛鸣出示协作令:“抱歉我无法相信你的回答,请跟我走一趟。”   这时,薛鸣的通讯响起,他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抱歉,我的雄夫来电。”   审问官一顿,帝国约定俗成的规矩,在不违反帝国法律与社会秩序的前提下,雌虫应任何时候均以雄虫为先。   薛鸣目前只是潜在的事件相关人,自然需要先接雄夫的电话。   “鸣儿,火锅已经准备好了,你还有多久到家?”薛鸣在审问官的示意下开了外放,左越的声音清晰传来。   薛鸣看了眼呆若木鸡的审问官,低声解释:“可能要晚点,我昨天偷溜回家的事被发现了。”   “这样啊,可是锅底很快就烧干了,我学习了很久才熬制出来——”左越尾音拖得老长,似乎不太满意这位审问官的不识时务。   四周的虫以薛鸣为中心齐齐打了个颤。   审问官是被吓的,士兵们则是被震惊的。   万万想不到如此清冷禁欲的雄虫竟然还有撒娇的一面,尊贵的上将大人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已经透过外放让至少几十号虫都听见了呢?   不不不,重点难道不是左上将真的在等雌夫回家吃饭,而且还亲手替他熬了火锅汤吗?   话说火锅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就很好吃的亚子……   薛鸣面色不动,和那头说了几句后便把通讯转接给了审问官:“他要跟你说。”   “左上将您好……是……没有没有……好的。”   审问官战战兢兢接起通讯器,又战战兢兢地挂断,看向薛鸣的目光复杂难言。   薛鸣指了指门口:“我可以走了吗?”   审问官僵硬地点头,和同样震惊脸的士兵一起目送薛鸣的身影离开。   左越真的煮了火锅。   浓郁的香味从厨房飘进玄关,薛鸣深吸口气,果然看到左越站在灶台前,右手拿着长柄勺正在搅拌汤底。   他身上穿着围裙,是薛鸣买的,上面绣了一排可爱的穿甲兽,憨态可掬地挂在一棵大树上,锅底的热气蒸腾而上,柔化了左越的侧脸。   薛鸣驻足门口,为这一刻的安宁。   “去洗手,快好了。”听到他的脚步声,左越头也不抬叮嘱道。   薛鸣走到他身边接过汤锅:“你先去。”   左越不在这种事上纠结,闻言洗手去拿蘸碟,家里的一切构造他都很熟悉,薛鸣倒不担心他出差错。   鲜香浓郁的汤底上桌,因为左越吃不了辣,便分了两个锅底,一红一白看着格外诱人。   “下次我回来做就好。”瞥见左越手上又烫了几个水泡,薛鸣顿了顿,还是委婉地要求左越做戏不用那么逼真。   左越放下衣袖遮住水泡,将第一筷子烫菜夹给他:“尝尝味道还可以吗?”   正在吃着晚餐,大白鹅突然“嘎嘎”跑出来,叨住左越的衣角就往房间里拖。   看方向是艾拉的临时卧室。   它力气似乎比以前更大了些,结实的衣料被它一叨“撕拉”一声裂开,大白鹅用力过猛摔了个屁股蹲,茫然地看向他们。   薛鸣和左越齐齐放下筷子,朝艾拉的卧室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dbq隔壁老人去世要唱三天三夜的大戏,在老家的作者菌头疼到炸裂,但一定会保证更新的,啾咪感谢在2019-11-13 23:17:53~2019-11-15 17:32: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疯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王小娘 10瓶;喵了个咪 8瓶;张玉雅 6瓶;泥头1128 5瓶;三疯 2瓶;sto、凌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2 章   我这么可爱,你真的不考虑考虑买我吗?   左越点头:“下次我会试着拒绝。”   “嗯。”薛鸣说。   ==   新生入校的日子很快到来, 一大早薛鸣先起床做上早餐, 又去了上将府新布置的健身房自行做了组训练,带回来的红殷果他找渠道卖了一个换成星币, 剩下的咨询过小O后定额定量榨汁,严格监督左越喝下去。   从浴室冲了个澡出来时就看到左越已经穿戴齐整坐在餐桌旁, 笔挺军装将他衬托得凌厉有型, 薛鸣眼神在他肩章上一落, 后者已经察觉,问他是不是喜欢军装。   薛鸣拉开椅子坐下, 点头点得毫不犹豫。   “你会拥有的,在不久的将来。”左越将热好的豆浆倒给他,脸上表情笃定。   薛鸣却不那么乐观, 军校里卧虎藏龙, 如果不努力,他就挣不到足够的津贴养雄虫。   自从知道左越精神力不稳定后他就总想多攒一点家底,即便雄虫不工作了他也养得起。   但这些都是他自己的想法,自然也不会说出来给雄虫徒增压力, 便问道:“你今天也去军部吗?”   左越摇头:“我在家,准备视频出席一场会议就行。”   说话间薛鸣已经三下五除二吃完早餐,准备去换衣服, 左越的工作他向来不问不插手,只是觉得雄虫能在家休息挺好的。   后者却叫住了他。   “为什么不穿我买给你的衣服,不喜欢吗?”左越充分发挥昨晚谈话后的结果, 坦诚问出了一直疑惑的问题。   薛鸣脚步一顿,正欲搪塞:“我穿的……”   “不要欺负我眼盲。”话音未落左越打断道,小O适时亮起了胸前的电子屏。   果然打小报告了。   薛鸣看它一眼,只得老实回答:“今天新生入学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怕穿坏了。”   左越买的衣服价格昂贵,薛鸣勤俭惯了,又是第一次收到别人的礼物,宝贝似的挂在衣柜里,还细心地设置了定期除尘程序。   “穿坏了再买就是。”左越怔了一下,露出无奈的神情:“新衣服就是用来穿的。”   雄虫发话,薛鸣无法辩驳,只得去卧室把买来的衣服穿上,嘴里难得小声嘀咕:“反正到了军校也要发训练服,这样太浪费——”   左越的轮椅突然动了,行驶到他面前,示意他弯下腰,薛鸣不假思索半蹲在地,以便左越能摸到他的衣领。   “很合身。”左越从他的腰摸到肩摸到手肘手腕,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去吧,一会儿见。”他拍拍薛鸣的手臂。   “嗯。”薛鸣回答,起身拿了东西,走到一半突然回转,站在门边朝他说了声谢谢。   他逆光站在门口,五官轮廓锋利清晰,如果左越此时能看见的话,就会发现他万年绷直的唇角微微向上扬起。   一个心情愉悦的弧度。   军校距离上将府不远,从家门口斜插进去再拐过一条街就是,平时这点路薛鸣走路过去就成,但今天他选择了坐车。   外面阳光有点大,万一出汗就不好了。   今天的军校较之考试那天安静许多,隔着大门口只听到教官的训话声,薛鸣走进去就看到偌大的中央广场乌压压站满了新生,规整得仿佛切出来的豆腐块。   “A班新生薛鸣前来报到!”找到自己班级后,薛鸣脚跟一并,站了个标准的军姿。   “归队!”教官是只面色黝黑的军雌,上下打量他一眼命令道。   薛鸣大声应是,在队伍末尾站定。   新生陆陆续续到来,每一个教官都让归队站军姿,其余的一概不说。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薛鸣站在太阳底下,不一会就汗湿了衣衫,他正可惜着,最后一位同学姗姗来迟。   是诺厄。   他看上去有些狼狈,嘴角处一块很大的乌青,脚步行走的姿势十分不自然。   薛鸣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一秒,果断挪开。   他没有与人分享雄虫的爱好,诺厄既然说得出那种话,以后还是保持距离吧。   被教官盘问迟到的原因,诺厄声称在路上摔了,紧接着班级中突然发出一声嗤笑,接着就听到起哄声:“□□了吧。”   教官眼神凌厉地扫过,拎出刚才说话的声音,居然是只雄虫,被点名后不慌不忙,甚至经过时用肩膀撞了诺厄一下。   “小美雌,要不要尝尝我的技术?”   诺厄拳头拧得死紧,要不是死死压抑着,恐怕此时已经揍上去了。   雄虫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张狂轻佻,正好站在他们身边的薛鸣一字不落听了去。   雄虫的优越感是天生的,但不是谁都像左越那样懂得克制有礼,像那只雄虫那样的大有人在。   薛鸣暗自在储物空间里抓了一把虫香粉洒在他的身上。   这也是他配的一种常见药粉,只要闻到这个味儿,大到飞禽走兽小到蛇虫鼠蚁都会被引诱过来,因为薛鸣只撒了一点,最多招点蚊子之类,一天就散了。   那只雄虫被教官狠狠罚了一顿。   诺厄归队,看到薛鸣时愣了一下,低头有些慌乱地走过去站在队伍的最后。   薛鸣目不斜视,打定主意不理他。   他在哥儿世界的时候,村子里有两个哥儿也玩得非常好,一个嫁了地主儿子做夫婿,另外一个眼红便央求那个哥儿让地主儿子把他收了做妾,结果进门后两个哥儿成天争风吃醋,闹得家宅不宁。   自那以后薛鸣就立下条件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来找他说亲事的也就渐渐绝迹了。   新生都到齐后,中心广场的电子屏突然亮起,放了一段军校从建成至今的发展史,接着屏幕一闪,左越放大的脸突然出现在屏幕上。   广场突然爆发一阵惊呼。   对于帝国这位传奇的少年将军,无数学生都充满了神往,现场秒变大型粉丝会,有激动的新生已经热泪盈眶。   薛鸣从左越出现起就一瞬不瞬地盯着大屏幕里的他看,目光认真无比。   左越应该是在书房,背后的墙上挂着巨幅的星河图,他眼眸低垂,抬手向下压了压。   广场像被按了开关键一般静止,所有学生都抬头看着他。   作为军校的优秀毕业生代表,左越准备的演讲稿并不官方,反而切合实际,语气也平静无波,新生们却觉得胸腹间的那股气被提了起来,激昂的,向上的。   “最后,我的新婚雌夫也在这次新生之列,愿你们在星辰的旅行中找到各自的意义。”   随着左越的话音落下,广场再次掀起一场热潮,新生们面面相觑,有的已经扬着脖子在寻找上将的那位神秘雌夫了。   前后左右都在张望,薛鸣尴尬得站成了一块僵硬的石头。   心底却有微小的、细密的气泡缓缓鼓出,碎裂的瞬间仿佛化成漫天闪亮星辰,他一直隐隐给自己的压力也跟着一松。   他听懂了。   原来左越都看在眼里。   中心广场的大屏幕已经关闭,所有新生集体发出失望的叹息声,薛鸣却觉得四肢百骸都充满了动力。   简短的动员大会结束后,教官终于发布了新生任务,为期一个月的荒野军训。   现在开始。   接着开始分发军训物品,关于目的地军训内容之类一律都没透露。   新生们乱作一团,都是刚成年的幼虫,又过分依赖智能机器,能顺利打包的不过十之二三,薛鸣用最快的速度将分下来的物品打包背上,正好大部队开拔,他长腿一迈快速跟上。   后面的新兵蛋子就没这么悠闲了,时不时听到稀里哗啦的物品掉落声,队伍的行进速度非常快,压根不给他们捡拾的时间,一路走一路掉,许多新生连口粮都掉没了。   诺厄就是其中的倒霉鬼之一。   入学前一天晚上他才和雄父说了被军校录取的事,果不其然招来一顿胖揍,还锁掉了家里的治疗舱,就是算准他不敢顶着这副尊荣去学校。   偏偏他那怕疼怕打的小儿子在这事上格外坚决,硬是一瘸一拐去了学校,从小骄养大的孩子自理能力相当于零,等到训练目的地的时候他的物品已经掉了一大半。   薛鸣的包裹打得很牢,接到教官就地扎营的通知后他就开始有条不紊扎帐篷,看得那些新生一个个羡慕极了。   更拉仇恨的是,他去周围山林转了一圈回来,竟然拎回一只野鸡,用树枝穿了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香气飘了有十里远。   “咕咚”一声,不知是谁响亮地咽了口口水,距离他最近的几名新生不约而同围拢过来。   薛鸣不动如山,自烤他的鸡。   这时不远处突然站起来一只虫,扒开围拢的新生就往薛鸣身边凑,自来熟就去拿他的烤鸡:“小美雌烹饪技术真不错,先给我尝尝。”   作者有话要说:  左越:吃醋的雌夫好可爱!   薛鸣:莫挨老子(冷漠脸jpg.)   ps:村里老龄化真的好严重,今天吃酒席一眼看过去都是老人和留守儿童,年轻人屈指可数,心里还蛮感慨的,赚钱和尽孝真的难两全,希望小天使们的家人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呀~感谢在2019-11-15 17:32:45~2019-11-16 21:0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飘过ing15、sto、千年雨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3 章   我这么可爱, 你真的不考虑考虑买我吗?   以前冬天去山上打猎回来他很喜欢给自己烧上一桶热水泡脚缓解疲乏, 舒筋活络, 左越本就不良于行, 如果不多按摩刺激恐怕很快会坏死。   “是什么?”感受到热气,左越侧头问道。   “泡脚桶,试一试。”薛鸣把桶放下,半蹲下膝去挽他的裤脚。   肩膀被轻轻按住, 施了点力道往外推,左越略有些窘迫的声音响起:“不必, 我每天都有做声波除尘,很干净。”   薛鸣没理会他的推拒, 继续挽裤脚:“带按摩的,对你的腿好。”   说完想了想,补充道:“不是嫌你不洗脚。”   过了几秒肩膀按着的力道逐渐撤去, 左越收回手, 真诚地说了一句:“谢谢。”   家居服宽松的裤腿挽起, 露出一截修长匀称的小腿,因为太久没有运动的缘故, 腿肚的肌肉略有几分松弛,隐隐泛着灰白的死色。   光是看到就能想象这双腿健康时是多么矫健迷人。   薛鸣搓热掌心,捂住雄虫冰凉的腿肚,后者“唔”了一声,极轻微地挣扎了一下,随后想起什么似的, 伸出的手收回,转而抠紧了腿侧的沙发。   “有感觉吗?”薛鸣看向他,眼中闪过惊喜。   左越摇头,将他拉起坐在身边,拿过一旁的毛巾替他擦去手上的水渍:“不是,想起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薛鸣眼中的惊喜黯淡,郁郁不乐地问道:“是关于塔萨星球之战吗?敌方的首领暗算你,让你失去了健康的双腿和眼睛。”   左越握着他的手顿了顿,接着曲起手指在他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个暴栗:“都是在哪看的小道消息,我怎么不知道?”   语气带着几分好笑。   薛鸣也不怕他笑,把自己在星网上搜到的五花八门的猜测全告诉了他,后者一哂,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看似在笑,实则没有一分笑模样,甚至有点可怜。   薛鸣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张开手臂拥住身边的雌虫,一字一句认真保证道:“以后我来护着你。”   左越先是一怔,那两个早已被挖掉眼球的黑洞仿佛重新长出了泪腺一般,酸痛得几欲落泪。   他接连眨了好几下眼才把那股奇怪的感觉驱散些,拍拍薛鸣的肩膀示意放开他,玩笑似的说道:“少看点八卦消息,有问题可以直接来问我。”   薛鸣:“那你是被害了吗?”   左越神色微敛:“是,不过不是敌军,是我的战友兼好友,他现在还在军部,对我的位置虎视眈眈。”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左越在前线指挥作战,却被自己人背后捅了刀子,直到现在他都能回想起被注入神经毒素和生生剜去双眼时的剧痛,因为他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   如果不是他拼死启动逃生舱,现在连帝星的太阳都见不到了。   薛鸣的手颤了颤,难以想象被最信任的朋友背叛是什么感觉,尤其那只虫还恬不知耻地觊觎着左越的上将之位。   难怪他每天工作到很晚,一定很辛苦吧。   薛鸣的心被扯了一下,有些揪疼,他没有说话,握紧了左越的手,暗下决心进入军校后一定要多加训练,以后谁敢欺负他的雄夫就揍回去。   后者轻轻覆上他的手背拍了拍。   就这样静静待了许久,直到泡脚桶的计时器发出提醒声,薛鸣才回神,端走桶里的水倒掉,顺便自己也飞快洗漱完毕。   浴室传来哗哗水声,左越重新垂下眼,面无表情地盯着还残留薛鸣温度的手背发怔。   “通过面部微表情及心率监测,他方才并没有说谎迹象,确定他不知道内情的概率在98%以上,但也不排除心理素质过硬或者对方为了确保安全连卧底都没告诉的情况……”   脑海中响起小O的声音,语气一反常态的严肃:“如果是第二种情况,我们更难察觉,我的建议仍然是让他离开。”   左越打断他:“早晨的对话你已经听到了,他不愿意离婚。”   小O:“对待嫌疑虫你还讲究如沐春风么,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让虫闻风丧胆的上将吗……”   “他不是嫌疑虫,是我从婚姻处领回来的雌夫。”左越纠正它的称呼。   小O懒得与他就称呼问题争论:“那和他分房睡总可以吧,放个潜在危险物在枕边,我又拖着个不灵光的铁壳,不能面面俱到,万一哪天他想暗算你怎么办?”   “要暗算那天我精神力紊乱时就动手了。”左越说。   小O彻底跪服,嘟囔道:“反正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左越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角,突然伸手按住心脏的位置低声说道:“通过庞大数据流精密计算后的产生的结论正确度的确无限趋近于100%,但剩下零点零几你判断不出来的东西,需要靠它去感受。”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论调,小O却哑口无言,因为左越的确是个不太依赖智能系统的奇葩,在他更年轻的时候,为了表示自己不需要智能系统的辅助,他背下了整个星际的航行图,包括每一个跃迁点的位置,每一个港口的对接秘钥……   有时候小O会觉得这么多年没把它扔了只是觉得好玩。   话说到一半,小O感应到从浴室出来的薛鸣,便不再聒噪,直接切断了与左越的精神连接,回到客厅当一只正在充电中的机器虫管家。   薛鸣他推开卧室的门,见左越半偎在床上,被子盖到腰间,指尖飞快地在光屏上操作着什么,灯光下的侧脸泛着雪白的光。   薛鸣不爱打扰他办事,便在床边坐了,查询起新一期迷雾之原开服的时间,官网上显示明早八点游戏玩家进入,游戏时间为24小时,也就是说明晚他不能回家了。   薛鸣睡前有些遗憾地把这事给左越说了,并再三说到自己会在后天早上回来,让左越等他做完早饭吃再走。   后者沉吟了一下,问薛鸣要了那个游戏舱的型号,又开始在光屏上操作起来。   也许真是泡脚桶的效力,隔近了看左越雪似的皮肤上透出点红润的颜色,越发衬得他俊美无匹,薛鸣看得目不转睛,视线几乎黏在他脸上。   左越自然察觉到了。   他关掉光屏,手指准确落在他脸上,拇指在下巴那个软窝处反复流连。   “想要了?”声线刻意压低,气氛瞬间变得粘稠。   薛鸣想点头,又记得他不想要幼崽,左右为难间被那只手捏了捏敏感的耳垂:“坐上来。”   ……   因为早上八点前得赶往店家使用那里的游戏舱,左越特地给自己定了个早点的闹钟,谁知刚一动左越的手臂就缠上来将他拖了回去。   “再睡一会,不会耽误你的事。”左越捏捏他腰间柔韧流畅的肌肉,带起一阵战栗。   过度使用的酸疼感令他腰眼一酸,看了看手臂横揽在他腰间睡得安然的雄夫,重新闭上眼睛假寐。   家里距离游玩城不远,打个飞的过去应该来得及。   七点半,左越打了个哈欠,终于慢腾腾起床。   薛鸣迅速穿好衣服,边往厨房走边在脑海中计算用十五分钟解决早餐十五分钟赶路,只是今天来不及送左越出门了。   经过客厅的时候,他下意识往窗外的草坪看了一眼,突然就定住不动了。   两秒后,他推开落地窗的门,大踏步朝草坪上的游戏舱跑去。   大早上被叫起来组装游戏舱的小O正在做最后的调试,看到他走近电子屏上露出一个向上翘起的大拇指。   服气,真有你的!   薛鸣自动忽略小O酸得冒泡的表情包,围着游戏舱转了几圈,确定是可以与迷雾之原对接的那个后才问它怎么回事。   小O:“上将大半夜出了加运费紧急送来的呗,谁叫你是他的心肝宝贝儿。”   薛鸣不傻,当然听出了它语气里的酸意,但他对于不太重要的东西一向自带屏蔽功能,闻言大步往回走。   左越已经起床,正操纵轮椅从卧室出来,差点撞上往里奔的薛鸣。   “是你买的?”   如果左越眼睛还在的话,此时就能看到薛鸣亮到发光的眼睛正灼灼地注视着他。   “喜欢吗?”左越问道。   生平头一次收到礼物的薛鸣重重点头:“喜欢。”   虽然立志要养雄虫,但左越的细心也让他感到无比熨帖,煮牛奶的时候都忍不住往里面多放了一勺糖。   储存的犀牛奶不多了,这次去迷雾之原正好可以多打点。   左越一如既往把热好的牛奶带走,临走时薛鸣顿了顿,突然凑近在他唇上挨了一下,以此表达内心的感谢之情。   左越怔了怔,明明昨晚做的比这放肆多了,他连红都不红一下的脸皮此时却有些发热。   “我走了。”他轻咳一声说道。   “嗯。”薛鸣脸皮也有些发热,连心脏那里都变得奇奇怪怪。   作者有话要说:  套住你   明天起恢复早六点固定更新,谢谢追更到这里的读者们,笔芯~感谢在2019-11-16 21:08:34~2019-11-18 15:46: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4 章   我这么可爱, 你真的不考虑考虑买我吗?   诺厄:“你说的补偿机制就是8000星币?这能干嘛, 连一颗红殷果都买不到, 我们可是收获了整个山谷的红殷果,堆起来至少有这么高。”他比了个手势。   接待:“可系统只检测到5个, 一切以系统为准。”   “那是因为还没来得及清算就被你们踢出去了混蛋!”诺厄抓狂,恨不得把接待的智能机器大卸八块。   他就知道这游戏不靠谱,星网上差评满天飞, 玩的虫也少,当时纯粹是因为看到薛鸣换了通行券才抱着好玩的心态进来, 谁知真让他们赶上好东西, 本来也没什么, 但在游戏商给他们玩这一套简直恶心至极。   这可是他和薛鸣冒着被节胸蜈蚣踩死的危险采来的。   接待还在重复之前的话术, 诺厄狂躁地揪了把头发,看向薛鸣。   这公司是出了名的老赖, 二皮脸滚刀肉的角色,他是没办法了。   薛鸣心情差到极点,要不是出了这个岔子他和左越已经吃上晚餐了, 现在却还得麻烦他跑一趟。   他上前一步,眉眼锋锐冷硬:“带我去见你们负责人,否则我打爆你的能源中枢。”   智能接待的运行程序卡了一下,整个系统都没搜到要如何应对这么简单粗暴的玩家,只好继续微笑,暗地里开始向总部发送求救警报。   薛鸣不跟它玩虚的,已经开始挽袖子, 露出精壮的手臂肌肉。   诺厄也跟着露出狰狞的微笑。   智能机器求生欲极强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时,公司装饰大过实用的木质楼梯突然连滚带爬下来三四只虫,领头的那只四处张望了一下,突然指向这边的智能接待。   “你!快去准备茶水,地板给我多拖几遍,快去!”   智能机器以为是老板特地特地解救它的,感动又高兴地去拖地了。   见到目标出现,薛鸣脚步一转,立即朝这边走来。   “你就是《迷雾之原》的老板?”薛鸣站定在他面前问道。   后者正高兴得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指挥前台几个智能机器迅速动起来,他才收到消息,素有“战神”之称的左上将竟然大驾光临,并且飞行器现在就停在公司门外。   多好的机会!   如果公司能得一句左上将的美言,或者干脆请左上将做代言,他就赚发了!   不说别的,只要让左上将庞大的粉丝群体捧场,利润也是他不敢想象的。   万万不可怠慢。   他越想越兴奋,却被煞风景地挡住了脚步,他抬头睨了一眼,两只不认识的雌虫,脸色瞬间耷拉下来,像赶蚊子似的挥开他:“去去去,没见办正事吗,别挡着道。”   薛鸣纹丝不动,直接问道:“你们公司欠我的红殷果什么时候兑现?”   老板鼓着眼睛,露出一副凶相:“什么红殷果?这种小事找前台去,接待去哪了,怎么什么虫都往里边放,当我们公司杂货店呢?”   他用词粗鲁,语气透着不耐烦,哪有半点公司老板的样子,流氓还差不多。   一只助理打扮的虫小跑过来:“老板,都准备妥当了。”   后者重重吐出口气:“好,那就——”   话音未落抬起的手腕突然被捏住,一扯一拉,他整只虫瞬间摔了个大马哈。   薛鸣以半蹲姿势反手绞住他的胳膊,一只膝盖顶在他背骨上,冷声把和诺厄被踢出游戏的事重复了一遍,讨要他们应得的收获。   老板终于不装傻了,哎呦哎呦叫唤着:“那就是个噱头,噱头懂吗?我上哪给你弄那么多红殷果去,识相点再给你们五个,不能再多了。”   “五个,你打发叫花子呢?”诺厄鞋尖踢了他肩膀一下,那货嗷嗷叫唤,拼命朝那群跟班使眼色。   这时,薛鸣的通讯终端突然响了一下,是左越的,他正要接通,突然后颈一麻,整只虫都软倒下去。   被压在地上的虫趁势翻身,接连朝他肚子踢了好几脚:“我呸,什么玩意儿也敢动我,先拖下去藏起来。”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诺厄反应过来的时候彻底爆了:“我艹你xxx个祖宗!”   他一拳再次揍倒老板,和七八个跟班混战起来。   薛鸣强撑起瘫软的四肢退到墙边,接通左越的通讯,噪杂的背景音瞬间传了过去。   后者呼吸一顿,二话不说挂了通讯,薛鸣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下一秒公司紧闭的大门突然从外面被强行切开,左越踩着倒塌的门板出现在门口,语气森然:“你们把我雌夫怎么样了?”   空气瞬间一静,打群架中的虫们面面相觑,各自在对方的瞳孔中看到了一长串问号。   雌夫?   什么雌夫?   谁的雌夫?   谁?   大约过了十几秒,墙角传来薛鸣的声音,有些滞涩,他在叫他:“左越。”   左越侧头朝着薛鸣的方向,脸上愠怒渐起,只用听声音就知道他中了麻醉针之类的慢性药物。   薛鸣忍住头晕呕吐的药物副作用,S级的强大体能让他现在都能保持清醒,就是四肢软面条似的,但他仍旧撑了把墙壁,像只没事虫似的走到左越身边,紧紧握了握他的手。   “我没事。”   一手湿汗。   左越眉峰渐渐皱起,在眼睑下压出一片阴影,他回握住薛鸣的手,语气带着怒意:“谁打的麻醉针?”   S级雄虫澎湃的精神力瞬间释放,碾压而过的地方低等虫族无不战栗发抖,刻在基因里的种族等级令他们腿软得站不住。   “噗通”一声,游戏老板率先跪了下来,接着又是几声,跟班也扛不住伏倒在地,只有诺厄还在咬牙死扛,鬓间已现汗珠。   左越疑惑地“嗯”了一声,感知到没趴下的那只雌虫是A+级精神力,而且看向自己的目光宛如实质,热烈得能喷火。   他不喜欢。   “他是我的朋友。”薛鸣及时说道,平静的语气下压抑着药效带来的乏力。   压制在头顶的精神力募然一松,诺厄大口粗喘,随即慌乱地低下头,连看都没看薛鸣一眼。   薛鸣正在全力抵抗令全身麻软的药效,没能注意到他的异常。   在听完事情始末后,左越终于动了,他操纵轮椅走到趴跪在地的老板面前问道:“听说你们昧了我雌夫的游戏收获?”   与方才的怒意相比,语气堪称和煦。   老板脸贴着地面,在他强大的威压下勉强开口:“是,是游戏故障,您要多少星币,我们补偿给您——”他眼神瞄过站在左越身边的薛鸣,肠子都快悔青:“给您的雌夫大人。”   谁能想到这个穿着100星币三套打折套装的穷酸居然是上将先生的雌夫?   现在他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   “不要补偿,给我应得的,红殷果527个,节胸蜈蚣背甲一副,肉一件。”薛鸣说,早在采集时他就留心数了,就怕游戏方不认账。   老板眼前一黑,差点厥过去。   “您杀了我也弄不到五百多个红殷果,这东西贵比能源矿,我……我怎么那么该死啊!”他惊惧交加,竟然自己开始扇自己耳光,痛哭流涕起来。   被不知内情的虫看到了还以为有多可怜呢。   薛鸣心中毫无波动,游戏公司违约在先,他们三番交涉在后,要不是态度恶劣,何至于闹到这一步。   退一万步讲,他若真被打了麻醉针拖下去藏起来,被摁在案板上鱼肉的就成了他们,决没有可能好好站在这里谈条件。   左越显然也这么想的,他让小O直接侵入对方的终端,提取了他个虫信息。   “伊森利尔·珀西,伊凡·珀西的堂弟?”他低声念出地上老板的名字,吐出的每个字几乎都含着刀子。   “或许我该去找他谈一谈,你应该知道我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   伊凡·珀西,左越幼时一起长大的战友,却在上次战役结束后分道扬镳,坊间传言是因为伊凡突破A+级精神力进阶S级,左越怕他盖过自己,遂起了嫌隙,甚至隐隐成了对头。   作为珀西家族的继承人,伊凡在家族里的话语权很高,要是自己这档子事被当成把柄捅到他堂哥面前,他会死得很难看。   想通关窍,伊森利尔几乎惊恐地摇头,再三保证自己就算倾家荡产也会弄到足够的红殷果支付给上将夫人,请求左越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堂兄。   左越颔首,苍白的脸颊透着清冷:“只要你信守约定。”   最后的结果是伊森利尔搬空公司多年坑蒙拐骗的积累先凑出了三十个红殷果给薛鸣带走。   “等我几分钟。”临出门时,薛鸣低声对左越说,接着从储物空间里拣出十五个红殷果送给一直半蹲在原地的诺厄:“我们一起打的,对半分。”   诺厄抬起低垂的头,推回了薛鸣手里的果子:“我不要。”   说完飞快朝左越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问道:“左上将真的是你的雄夫吗?”   被问到私虫问题,薛鸣脸皮有些发热,点头承认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意识体的文明等级比虫族高感谢在2019-11-18 15:46:09~2019-11-19 05:55: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圆圆的圆汤圆 56瓶;不送酒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5 章   军舰上各参政官已经被惊得目瞪口呆。   面前屏幕一黑, 接着出现的冒牌货令薛鸣也跟着呼吸急促,伊凡的后招终于暴露了。   开始有军舰站位, 朝左越伸出了炮口, 两拨队伍呈对抗之势。   小O正在加紧抢夺网络的主控权, 薛鸣从驾驶室滑出, 休息舱内的同伴正齐齐抬头看着上前方充斥着假艾拉的屏幕, 整台军舰安静得发不出一丝声音。   薛鸣上前推了推, 那人背对他突然直直摔倒在地, 脖颈处缓缓流出鲜红一线,后者脸色一变,强烈的敏锐直觉令他迅速转身后仰, 躲过从背后袭来的劲风, 雪亮的刀尖沿着他的鼻尖削过。   几个动作间碰倒好几具尸体,这台军舰里的人竟然全部被无声抹杀。   薛鸣心中猛然升起一股暴戾的情绪,他无视刺杀者对准他的激光枪,反而迎头而上,精神触手缠住他手里的枪一扭一掰, 千钧一发之际枪口方向调转, 随之而来的蓝色激光一闪,刺杀者“噗通”倒地,没了声息。   喘息片刻,他再次检查了军舰的大小角落,确定没有刺杀者藏身后才返回驾驶舱,将操作台上的自动驾驶改为手动驾驶, 军舰缓缓脱离队伍最后方,朝主舰的方向而去。   对峙仍在继续,没有人注意到一台脱离队伍的后勤军需舰。   “维上将你也要叛变么?”已经有大臣替伊凡说话,指责临阵倒戈的第三军团总指挥官。   “我仅仅忠于帝国和虫皇。”维冷冷说。   虫皇将统战系统秘钥交给左越后第二天就死了,其中蹊跷不言而喻,他长期驻扎边缘星球,对帝国的明争暗斗并不精通,但这不妨碍他作为军虫的服从性。   “不是,他是冒充的,父皇你快看看我……”网络系统的主控权在被不断争夺,艾拉的声音断断续续,间或一两个画面闪现出他泪流满面的小脸。   而另一端仍是懵懂的样子,闪回的画面中在专心玩自己的玩具。   结合小陛下之前的表现,反倒哭泣的艾拉处于劣势,众参政官的天平也在慢慢倾斜。   包裹虫皇的太空舱安静地漂浮在寂静的太空中,来送行的军舰此时以他为中心对峙两岸,聚光灯交错打在白亮的舱面上,这个葬礼似乎注定无法平静。   募然,一声光离子炮自远方穿透而来,准确击中太空舱,漫天粉尘无声散开,双方如临大敌,齐齐调转炮口对准离子炮发射的方向。   只见一台破破烂烂的军舰出现在视野里,伸出的炮口仿佛溶胶一般坏掉,正在冒着青烟。   “第四军团?”其中一个参政官勉强从生锈的舰体中看出模糊的徽印,语气骇然。   他是比较年长的长官,亲历了当年星盗大为猖獗的万伦时代,收编后才有所好转,这位星盗头子被意思意思封了个上将,远远发配去了边缘星系。   这些年不闻不问,大家都以为他们早被同化成了当地土着,根本没想到他们会来,还是以这种惊天动地的方式。   请求通讯、接入,频道内响起万伦的声音,有些粗哑。   “我没来晚吧,你们看我这破军舰差点半路抛锚,操作系统失灵得能自个儿跳键盘舞,这会把我炮筒都给抽坏了,啧啧啧没伤到大家吧。”   频道内一阵默然。   大家是没事,虫皇的遗体提前被你炸成了渣渣。   良久,左越低咳一声,主动接过话语权,暂时稳住这颗来意不明的炸.弹。   高出虫族频率的奇异尖啸声再次响起,正在铺展精神力试图潜入主舰的薛鸣一顿,直觉让他往窗外看去,那里空无一物,但他知道刚刚有东西擦着玻璃窗过去了。   是意识体。   他加快速度,这时频道内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假艾拉不知什么时候抽搐倒地,和一种无形的东西撕咬起来,狰狞的面部表情看来格外可怕。   星际网络实时将这一幕传送到各大军舰上。   反转实在太快,薛鸣顾不得是否惊动,暴力破开主舰的外舱门,S级的体质令他在体能方面占有绝对优势,配合精神触手的使用,很快便潜入内舱,顺着声音摸到假艾拉所在的房间。   种种迹象令他可以确定,假艾拉是被入侵后的意识体。   房间内的缠斗还在继续,伊凡已经第一时间切断了通讯频道,但在小O的主控下,主舰的画面仍然孜孜不倦地朝各军舰发送中。   事情早已脱离控制。   伊凡脸色铁青,它不知道半路杀出的意识体是怎么来的,也无法与它建立连接,更不用说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自己了。   “小陛下,您被什么袭击了?左越你是不是给他下毒了!”它愤怒地跑到屏幕前指责左越,至于假艾拉是死是活不重要,死了更好,左越的罪名又添一条。   说话间身后的假艾拉动作变缓,逐渐没了声息,伊凡却还浑然不觉。   薛鸣迅疾无声地奔跑在主舰的走廊上,也许是怕假艾拉暴露,这一段都没有值守的士兵,只余走廊尽头房间传来假艾拉的嘶吼和伊凡的厉声质问,接着那嘶吼声戛然而止,尽头房间的门被冲开,带着奇异韵律的意识体呼啸而出,薛鸣停了脚步。   那东西却没走远,反而悬浮在半空中,距离薛鸣一个照面的距离。   曾经近距离接触过这东西的薛鸣屏住呼吸,放出精神力警戒,但愿这只不要对他产生敌意。   空间粒子似乎发生了扭曲,薛鸣眼前的空气几乎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泛起波纹,接着意识体的真容逐渐显现。   它只有篮球大小,浑身像一只泛着蓝色光点的透明水母,长长的触须在空中漂浮,如果忽略它的入侵力,这会是一个非常具有观赏性的物种。   那东西似乎对薛鸣很感兴趣,往前漂了一点,后者立刻往后退一步,密密麻麻的精神丝横亘在面前,始终保持在安全距离以外。   意识体似乎很挫败,蓝色光点一闪一灭,包裹着它的透明物质也在逐渐变薄。   它在消散。   薛鸣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个想法,下一刻他不假思索用精神丝朝意识体卷去,竟然没有落空。   精神丝触感下的意识体外壁滑而软,像果冻般Q弹,在薛鸣卷上它的一瞬间,一股强烈的意识通过精神丝传导而来。   保护艾拉。   薛鸣被那股意识冲击得头脑发昏,脑海中有个猜想一闪而过,还未来得及开口,下一秒被他卷住的意识体突然溃散,蓝色光点漂浮着隐入舰艇的舱壁,继而出现在外太空,仿佛受到什么召唤似的朝远处漂去,逐渐隐匿不见。   虫皇一生懦弱无为,但他是个好父亲。   薛鸣压下心底的诸多猜测,无声接近房间,伊凡背对房门正在大声驳斥着什么,死去的假艾拉躺在地上。   “推近。”薛鸣命令小O。   接着就看到镜头推进聚焦在死艾拉身上,一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从刺杀者手里抢过的匕首正闪着寒光。   “那个,伊凡少将,您冷静一点……”中途有参政官试图打断处于激动情绪中的伊凡。   “帝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难道你们都甘愿做左越的走狗吗……”   不得不说伊凡的演讲很有感染力,但此时大家的目光都被他身后的画面吸引。   “您的身后……”还有参政官不死心地提醒。   下一秒只见薛鸣蹲身扬起匕首,如砍瓜切菜一般剖开了假艾拉的头颅。   “啊——”频道内传来极为短促但异口同声的尖叫,只见薛鸣像掀西瓜壳似的掀开假艾拉的后脑勺壳,里面空空如也,脑组织不翼而飞。   这是什么怪物?   众人因太过震惊而失声,伊凡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猛然回头,看到被掀了脑壳的意识体时瞳孔骤然一缩。   薛鸣唇角提起,朝他露出修罗般的笑容。   “伊凡·珀西,或者我该称你为入侵者?”   镜头被击碎,所有军舰的传送画面同时一黑,彻底没了动静。   “摄像头被破坏,无法获取主舰动态,雌主正与伊凡缠斗中。”小O正在报错,同时通过连接的精神感应像左越报告薛鸣身周的状况。   屏幕骤黑仿佛是一个讯号,对着左越方的军舰开炮,两方正式开战。   “卧槽这什么走向,我就是个来参加葬礼的别打我啊……”频道里只剩下万伦的大呼小叫声,左越手指翻飞,边指挥战斗边护着文官们撤离,还得抽出空关注薛鸣那边的情况。   “伊凡的战斗力非常强,雌主与他对抗很吃力,目前分不出精力与我沟通。”小O反馈主舰信息。   “萨姆,点两支队飞行舰从侧翼包抄突进主舰,支援薛鸣。”左越吩咐:“对伊凡千万不能击毙,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留它一口气。”   萨姆领命而去,很快率领手下登入主舰。   因着主舰上还有相当大一部分武力值较低的参政官,左越与维只能用火力压制,试图将其逼到航空港降落,以伊凡为首的意识体们也不傻,仗着手里有人质左冲右突,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对它们而言,躯壳是最容易被换掉的东西。   被左越抓住才是噩梦的开始。   进阶S级后的伊凡战斗力变态到极点,薛鸣甚至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比左越更强大的压力。   “砰!”又一设施报废,主舰上已经一片狼藉,仪表上的数据乱闪,到处都在冒烟,广播正在提示主舰即将损毁,请舰员及时前往逃生舱。   薛鸣脚下的地板晃得厉害,他且战且退,很快来到逃生舱附近,火速穿戴逃生衣。   “你以为跑得了么?”追赶而至的伊凡脸上现出疯狂的笑容,它苦心筹谋这么久,竟然被毁于一旦,它现在恨不得扒薛鸣的皮喝他的血。   薛鸣扣上呼吸管,精神丝密密麻麻布在伊凡面前,为自己争取了进入逃生舱的时间。   “十、九、八、七、六……”倒计时响起,薛鸣透明舱壁最后看了一眼冲破精神丝防护的伊凡,下一秒逃生舱弹出朝外太空漂去。   同时,不堪重负的主舰从头部开始爆炸,火红色的冲击波散开,在太空中无声开出一朵又一朵蘑菇云。   “准备打捞。”萨姆派出的两支飞行舰队呈八字形散开,围绕住弹出来的逃生舱,只等它进入打捞范围。   冲天的气浪往外扩散,将逃生舱冲得左右漂动,萨姆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银白色的椭圆状物体,里面装的是左上将的雌夫,他不能有一丝疏忽。   近了。   二十三米、二十二米……   飞行舰伸出接驳口,巨大的机械手臂朝逃生舱抓去。   这时,爆炸成一团火云的主舰上突然伸出一只巨大的、血红色的触手,猛地卷住逃生舱,直直将它拖回火海!   作者有话要说:  进化了   感谢在2019-11-19 05:55:31~2019-11-20 05:55: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sto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你说茄子我说艹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说茄子我说艹 3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6 章   “啊——”萨姆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 逃生舱就已被卷回火海,无声的爆炸气流一波接一波荡开, 飞行舰的外壳开始融化。   这种程度的爆炸,不可能会有人生还。   与此同时,密切关注主舰动态的左越收到爆炸的讯息心脏狠狠一跳。   薛鸣还在舰上!   “接萨姆。”他命令, 通讯被连接,那头传来萨姆颤抖的、无力的声音。   “对不起, 下官有辱使命。”   变数太快, 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眼睁睁看着逃生舱被拖进了爆炸中心。   左越呼吸一窒, 按着操作台的手指猛地收紧,现出苍白发青的血管脉络。   “连接已断开,无法联系雌主……”小O报告,电子合成的语音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足足一分钟,左越沉默着没说话, 五官在窗外因激战产生的无数光影下显得晦暗莫名, 宛如一头即将爆发的野兽。   空气宛如被胶水黏住, 窒息得令人想逃离。   下一瞬他按着操作台的手指猛地一松, 驾驶军舰脱离战场,庞然大物穿过激射的炮火,来到熊熊燃烧的火海边。   萨姆的通话请求一直在他耳边提醒, 被左越全然无视,他冷静地操作军舰将全部能源转化成救火所需资源,无数个巨大的水管似的东西伸出, 同时释放二氧化碳气体。   最后一点火星熄灭,露出主舰被烧得焦黑的架子,被气流一对冲,瞬间支离破碎,朝周围四散漂去。   没有任何生命体存活的信息。   如果左越眼睛完好,看到这一幕的那刻便能知道绝无可能有人生还,但此时他像疯了一般打捞残骸,从未有过的侥幸心理充斥在他脑海——   万一呢。   没有了伊凡的统领,剩余的乱党很快溃败,被维派出的精兵一一抓获。   因着与左越沟通过的缘故,所有人全部生擒,不少想靠自杀逃脱的意识体都被五花大绑等候发落。   “爆炸发生时左上将雌夫的逃生舱未及时脱离至安全范围,现在恐怕已经和乱党一起牺牲了……尸骨无存。”   亲兵向维报告主舰的状况,当时他们正是火力最集中的时候,根本抽不出空进行援救。   何况以当时的突然性距离主舰更近的萨姆都无法作出反应,他们这边更是爱莫能及。   “通知航空港开放接收被捕人员,你负责押送。”维将后续工作交给副官,目光透过军舰的舷窗摇摇望着还在不断进行捕捞动作的另一台军舰。   “那您——”   “我陪他一会。”维说。   *   对意识体的审判长达一个月之久,伊凡藏在帝星的“种子”被全部揪出,艾拉以十岁之龄即位,左越被平反,擢升总元帅,珀西家族彻底没落,第二军团暂由左越接手,其余参战的将士或多或少都受了嘉奖,全新时代来临,被称为艾拉一世。   伴随而来的是对意识体的各种研究与报道,左越作为资料的第一手掌握人,上将府门口每天都像菜市场一样热闹,本该最春风得意的他却闭门谢客,除了艾拉即位大典时短暂地露过一次面,其余事务均交由他的副官出面打理。   时间一晃八年。   除去最初闭门的两年,后来的左越似乎已经恢复正常,他不再靠着那堆残骸睡觉,也不再半夜惊醒,甚至得益于破解意识体文明后的重大科学进步,左越通过神经的记忆性修复再生出了双眼,重新成为星网排名第一的男神。   但这双眼宛如一潭死水,不会再有任何波动。   他尽心辅佐小陛下直至成年,某天突然自请卸任,理由是捕捉到了薛鸣的生命反应要去找他。   左越每年都要来这么几次,每次都不获而归,艾拉对此已经习惯了,也没说准不准,只批了他的假,让他好好休息。   谁知当晚左越谁也没带,开着航船就出发了。   距离帝星航程两个月的某边缘星球,巨大的植物遍布地表,高耸入云的树冠将阳光遮得严密紧实,手腕粗的藤蔓缠绕而上,伸展开宽阔的叶片,汲取着阳光与养分。   阴暗潮湿的树根底下生着不计其数的灌木丛、菌类、苔藓……间或有硕长的爬虫经过,在叶片留下水湿粘滑的痕迹。   它们无一例外都绕过了不远处的一个山洞。   洞里隐约有磷光闪烁,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个白骨堆,不计其数的骨头散落在洞口,上面附着的蓝色磷火在幽深的环境下闪光。   一根透明的白色丝线蜿蜒而上,停在一根大腿骨上,那些蓝色磷火像被吸住一般朝它靠近,逐渐隐入其中。   越来越多的丝线蔓出,几乎将所有的白骨覆盖,黑暗中只听见骨头与骨头摩擦的细微声响,直到丝线触及到一个硬质的圈状物。   这是什么?   白色丝线好奇地戳了戳那东西,接着如潮水般往后退去,露出底下已经完全没有了磷火的白骨。   无数丝线聚拢至山洞深处,几秒后从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他赤足踏过那些干净得仿佛仿真玩具的骨头来到洞口,微弱的光亮令他不适应地眯了眯眼,他抬手遮住阳光缓了会,这才低头去看那个圈状物。   那是一根手链,长期的风吹雨打令它蒙上一层黯淡的灰尘,有些地方已经出现磨损,但不妨碍薛鸣想象它刚被织出时有多漂亮。   是的,他叫薛鸣。   但是他为什么叫薛鸣呢?   记忆只停留在他被拉回爆炸中心的最后一刻,逃生舱被血红色触手缠裹破裂,伊凡浑身已经被烧得炭黑站立在舱门口,后背伸出的触手却鲜活而嗜血,直直朝他的脑子钻去。   后来发生什么了?   他记得自己放出精神丝斩断了那截触手,但同时后脑也被狠狠插穿……   “嘶。”倒抽口气,薛鸣抬手摸了摸平整的后脑,那种深入灵魂的剧痛他不想再感受一遍。   手链旁散落着一套衣物,似乎是某种制式军装,已经有些破烂,上面溅着泥水。   薛鸣低头看了看自己。   虽然身体发生了变化,但不穿衣服出去好像不太好。   下一秒只见他的身体迅速溶解,散落一地白色丝线,拱起那套衣物就往外面爬,爬出几米后又返回,拈起那串手链和别的遗留物。   拿了别人的衣服,还是先替他保管吧。   或许哪一天遇到他的家属还能还回去作个念想。   白色丝线爬行的速度很快,贴着地面一阵风似的飘过去,已经到了视线不及的那端,大约十来分钟后,薛鸣终于找到了一个水潭。   谭边有些小动物在喝水,看到一团白丝顶着衣服从一面滑过,吓得四散而逃,薛鸣落得省心,“噗通”潜进水里,白色丝线聚拢成人形,他站在及腰深的水潭里,开始搓洗衣服。   身后水波一圈一圈晃开,似乎有水生动物在无声靠近,薛鸣恍然未觉。   潜伏在水下的肉食动物突然暴起,张开巨鳄朝面前的猎物咬去。   这时,薛鸣后背突然伸出无数白色丝线,如钢丝般朝捕食者勒去,如棉绳切豆腐般,鳄鱼的身体在半空中停顿一秒,突然四散崩开,肉块掉入水中,水花飞溅。   良久,从潭底缓缓泛起深红的血色。   世界彻底安静,剩余的窥伺者望风而逃。   “谁?举起手来!”丛林里突然传来一声暴喝,接着薛鸣听到一阵跑动声,很快十几支□□对准了他。   在血液浸出的那一刻,薛鸣就跳上了岸,快速套好湿漉漉的衣物,此时正缓缓举起手,向对方示意自己无害。   丛林里走出一个“人”,他长得很奇怪,头顶上有两根像天线似的长触角,后背靠近肩胛骨的地方像长了个壳似的隆起,走路慢得像爬。   那人应该是这伙的头领,上下打量了薛鸣一眼:“你是虫族的士兵?”   虫族?   那是什么种族?   薛鸣奇怪地想,但他没有反驳,反而顺着那人的话点了点头。   他穿的这套衣服应该就是虫族某位士兵的,所以这个头领才会这么快判定他的身份,反正也无处可去,不如去看看能不能将手里的遗物归还。   见他点头,那人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片森林是西卡星球为数不多捕猎难度系数不那么高的地方,他们当地人以及驻扎在这里的士兵经常过来打野食,但多半都在外围转转,极少深入到这里。   原因无他,森林腹地潜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这些年有去无还的人都能组成一个连了。   每个都是像薛鸣这样单打独斗失踪的。   薛鸣谎称自己迷路了,那人还算友善,主动提出带他回去,不过得等打完猎以后。   然后薛鸣就目睹了这群人打猎的全过程。   移动速度慢得堪比乌龟,往往枪还没抬起,猎物已经跑没影了。   他偷偷伸出白丝,将几只山羊往这边赶,才终于赶在日落之前让他们收获到了满意的猎物,带着他往回走。   越往外走植被逐渐减少,薛鸣跟着他们慢吞吞地挪,脑子里还在思考身体里的白色丝线是怎么回事,突然那个头领一拍他的肩膀:“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暂时性失忆一阵子,不会虐感谢在2019-11-20 05:55:14~2019-11-21 05:5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st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城° 4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7 章   薛鸣抬头, 差点被眼前的画面惊得倒退一步。   只见空地上坐落着几栋圆形的破烂建筑,依稀可以分辨出的校武场上晒满了一种不知名的果干, 士兵三五成团地躲在阴凉处,玩牌的玩牌、抠脚的抠脚,闲适得很。   这是军队?   薛鸣隐约觉得军队不该是这样,但具体又描述不出, 只得闭嘴静静地观察周围。   那名头领似乎和这里的士兵很熟,走过去打了声招呼就看到有个士兵抬头朝这边望了一眼,接着大步走了过来。   “你哪个班的?”那人打量了他湿透的军服一眼,不认识是哪的制式,但军团里的士兵制服早就乱了套, 很多都是从黑市淘换来的老旧款, 驳杂得很, 认不出也正常。   “不记得了。”薛鸣老实回答:“我在那个林子里醒来后似乎失忆了。”   那士兵乐了一下:“又打野食去了吧,啧啧啧胆可真够大的, 跟我来。”   他领着薛鸣穿过校武场, 沿途不少士兵都笑嘻嘻朝他开玩笑,如果忽略这是个军事基地的话,气氛倒是蛮和谐。   往后走建筑稍微正经了些,那人带他去做登记。   “叫什么?”   “薛鸣。”   “铭牌号多少?”   “不知道。”   “……除了名字还记得什么?”   “什么都不记得了。”   后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鉴于这个破基地没什么好被觊觎的,而薛鸣看着人高马大,应该是个不错的劳动力。   “那就去炊事班帮忙吧。”负责登记的人在纸上一划,那群兔崽子们一听到炊事班脚底抹油跑得比谁都快, 正好来了个失忆的憨憨,先骗过去再说。   “我们这没有热吹风系统,你最好把衣服脱下来晾起省得感冒,上次老大抢的抗生药已经用完了,下一批还不知等什么时候。”   那人带他来到分配的宿舍,是一间很窄的长方形房子,里面上下放着八张床,中间一条长走道,放着各种金属制的盆桶之类,间或挂着换下来的袜子内裤。   门打开的瞬间,薛鸣差点被那股怪味熏个跟头。   那人拉了拉墙边的线,随即电灯亮起,散发出昏黄而古老的光。   “你睡这个。”那人指了指靠门的下铺。   薛鸣点头,他的眼睛依旧不能很好地适应光线,便眯了眯,极好的视力令他看到灯座底下仿佛刻着一个“左”字,应该是生厂商的品牌吧。   他这么想,迅速换好领来的备套衣物,跟着那人走进食堂。   临近晚饭,后厨已经忙碌起来,经过介绍那人把薛鸣交给厨师长后就走了,然而厨师长此时也忙得很,没空搭理他。   薛鸣便独自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站着,间或能帮的就帮把手。   他们似乎是在做晚饭,将一种面粉类的主食倒进加水的大锅里搅拌成糊糊,接着倒入成筐煮熟了的土豆,用大锅铲黏成泥,再分装成份,前来吃晚饭的士兵可以自行在窗口领取。   另外一种则是包装好了的营养液和营养粉,显然在这里是高档货,士兵需要花钱购买。   但售卖的窗口面前零星几个,看来他们手里并不富裕。   薛鸣被分配在免费窗口负责补给,听到前来就餐的士兵抱怨又是土豆炖西卡,后厨就不会别的菜式了么之类。   “去去去吃你的,不服你来做?”厨师长拿起勺敲了他一脑壳,那士兵笑嘻嘻端着食物离开了。   进餐的速度很快,当然也许是没什么好品尝的缘故,不一会熙熙攘攘的食堂就只剩小猫两三只,薛鸣跟着后厨收餐具准备清洗。   他们的清洗方式和宿舍里的灯一样古老,薛鸣被分配了一大盆浸泡了洗涤液的餐具,他正洗到一半,突然餐厅门口风风火火走进来一人。   “一份西卡糊糊,一支营养液。”那人大声喊道。   薛鸣冲干净手,拿了食物走过去递给他,那是一只满脸长着络腮胡的雄虫,看不出多大年纪,一双蓝绿色的眼睛压在浓黑的眉毛下,熠熠生光。   “哟来新人了,老胡你可以啊,又是上哪拐来的?”那只雄虫打量了他一遍,笑着朝后厨喊道。   “嗨,您可别冤枉我,刚人事处送来的。”厨师长脱了白大褂在雄虫的对面坐下,指了指脑袋:“据说去了南边的森林,不知怎么着失忆了,可不就收留他了吗。”   他们似乎很熟,期间还叫薛鸣坐下来一起吃,可惜看着那些糊糊薛鸣就没食欲,半晌才吃了一点点。   “帮我再去买一份营养液和营养粉。”那只雄虫掏出当地的货币,指挥薛鸣跑腿,后者接过钱朝窗口走去。   待他走远了,雄虫才转头,眼睛里的戏谑收了收,问厨师长:“人事没查?可别不是咱的人,到时出乱子。”   虽说他们徒挂了个第四军团的牌子,事实连军需装备都要靠在黑市换,但八年前震惊全虫族的意识体一战后,时任第一军团总指挥官的左越被擢升至总元帅,军部格局被打乱重组,他们懒散的日子恐怕不多了。   厨师长耸肩:“估计正在排查吧,您也知道咱们军团出了名的无组织无纪律,成天往南森林跑死了的不少吧,还有受不了逃出去重操旧业的、给当地蜗牛族当上门女婿的……每年人员流失的数量太大,一时半会恐怕查不出。”   “再说,这个星球偏僻得连网络都没通,除了咱们就是当地土着,哪只虫子没事跑来这里捣乱,闲得慌。”厨师长说。   络腮胡雄虫点头,算暂时认可了他的说法。   这时,薛鸣端着新买的晚餐走来,络腮胡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朝他吹了声口哨:“请你吃了,不谢。”   说完大步走出食堂,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薛鸣疑惑地看向厨师长,后者拍了拍他的肩膀,面容慈祥:“刚才那是咱们军团的上将万伦·路,他说请你吃就请你吃了。”   原来是总指挥官,看着不像。   薛鸣收回目光,坐在餐桌前用完了这顿晚餐,营养液和营养粉的口感并不好,但总比西卡糊糊好点……他为什么口味这么挑?   薛鸣现在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是贵族。   *   用完晚餐,继续清洗餐具,大约晚上九点时,厨房终于可以休息了。   薛鸣摘下围裙挂在墙上,大步往外走,晚上的灯格外亮,广场中央矗立着一栋格外大的灯塔,明亮的灯光从塔顶辐射而开,夜空中仿佛一颗巨大的北斗星。   如果自己晚上从南森林的洞口出来,应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灯塔的光源。   它实在太耀眼了。   真奇怪,这里既不是海上也没有发生战争,怎么浪费能源点这么大一座灯?   看来往士兵习以为常的样子,这个灯塔应该每天都会亮起。   薛鸣抬头望了一眼塔顶洁白耀眼的灯光,将心底的疑惑压下,回宿舍洗洗刷刷。   宿舍没住满,他上铺就是空的,剩下几个都是炊事班的,正聚在一起用平板看什么,一个个目光发直,偶尔开些带颜色的玩笑。   这也是他们从黑市淘换来的,难得的电子产品。   “嘿,要不要一起看?元帅大人最新行程图,我上次从隔壁星球进货好不容易要到的资源,绝版!”   拿着平板的同事邀请他,脸色明显泛起兴奋的红。   薛鸣兴致缺缺。   相比什么元帅大人的绝版图,他更想室友们把脱下来的袜子洗了。   味道实在冲鼻。   但室友们还沉浸狂舔元帅大人的神颜中,让他们放下平板去洗袜子显然是不现实的。   薛鸣只好早早上床,面对墙壁拉高被子,自欺欺虫地盖住鼻子。   10点准时熄灯,聚众舔颜的活动终于告一段落,大家各爬各床,嘴巴却没闲下,还在讨论那位据说风靡全星际的元帅大人。   “长得帅有权又有钱,据说前两年就已经进阶到双S级了,这可是全帝国唯一一只双S级的虫,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雄虫!”其中一只说道。   “而且拿出私库的钱给所有贫瘠星球都通上了电,据说下一步就是通网,从此我们都是能自由冲浪的网虫了。”睡在他对面上铺的室友陷入畅想。   “我就不一样了,看到他那张禁欲又性感的脸,我只想操。”又加入一位。   宿舍里传来沉闷而意会的笑声,这只雌虫说出了大家的心声,接着又开始讨论起这位元帅大人哪哪性感什么无意间的动作最撩虫之类,整个基地的管制都比较宽松,炊事班尤甚,开始声音还压得低,后来越说越兴奋,直到手电筒的光束从宿舍的窗户上一闪而过。   全体霎时噤声,屏息凝神等待夜巡人员过去。   良久,直到脚步声听不见,黑暗中才传来一声总结的叹息。   “嗨,你们都在想屁吃,睡吧。”   接二连三的唏嘘声响起,寂寞难耐的雌虫们翻了个身各自睡去。   夜静谧,灯塔的光透过窗户微弱地照进来,薛鸣睁开眼睛,从枕头下摸出一枚小小的耳钉状通讯器,指腹在上面缓缓摩挲。   要通网了么?   希望这个通讯器还能用。   *   天还未亮薛鸣就已经起床,没失忆前他似乎就是一只很自律的虫,这个点应该先去煲粥,再去洗漱,一会就能吃上早餐了。   问题是,煲粥给谁喝呢?   薛鸣坐在床上想了一会没得出头绪,只得轻手轻脚拿了洗脸盆去公共浴室洗漱,在天还未全亮时就出了宿舍。   整个基地都在睡眠中,只有灯塔的光柔和地铺在地上,指引薛鸣前往食堂。   食堂也静悄悄的,薛鸣戴上围裙检查了一遍食材,发现一种当地的谷物可以用来熬粥,心情莫名愉快起来。   天边渐渐泛起鸭青色,炊事班的士兵们正揉着眼睛往食堂走,空气中突然飘来一股从未闻到过的香味。   作者有话要说:  点亮全星际的灯塔,只为照亮你回家的路。   感谢在2019-11-21 05:54:33~2019-11-22 05:37: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疯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8 章   浩淼无垠的星际, 一艘由军舰改装而成的民用航船正在行驶,他们已经在太空中漂泊了一个多月,目的地正是西卡星球。   “陛下请求连接……”   “左父请求连接……”   “维上将请求连接……”   将通讯器设置免打扰模式后世界瞬间清净了, 左越从驾驶座站起身,替自己泡了一杯咖啡,背倚在墙上, 修长的双腿交叠, 眼睛望着舷窗外的星空。   闪烁的行星与一划而过的陨石都很美,返程时可以叫上薛鸣一起看。   结婚这么久, 他的雌夫似乎从来没有星际旅行过。   休息舱内突然凭空投影出一个光屏, 一只憨态可掬的机器虫翻滚到画面中心,朝左越摇头晃脑。   “这是我为您拒绝的第108次通讯了,雄主。”升级后的小O不再屈居于低配版的机器管家身体里,现在的它没有实体,活跃在浩瀚的网络海洋中,但同时适配于所有机械体。   可以说大至战斗机甲军舰主脑小至扫地机器人,只要左越想,它就可以控制所有联网的机械体。   “您撂挑子失踪一个多月,陛下不疯大臣们都快疯了, 都盼着您快回去呢。”小O说。   左越喝了口咖啡,一副不急不慢的样子。   “辞呈我已经递交上去,陛下抓着我不放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眉峰微微上挑,露出一个有些锋锐的弧度,乍看之下倒有点像薛鸣。   和八年前相比, 左越的容貌似乎没什么变化,只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顾盼神采,流淌着明亮的色泽。   那是一种固态的色彩,像极了冰湖以下被冻住的某种鱼类,令人惊叹乃至垂涎它的美丽,却对凛冽的冰层望而生怯。   战胜意识体对虫族科技以及医疗文明的帮助是巨大的,尤其薛鸣拷贝而出的那些文字与图腾,更直接促进了他们对意识体的了解,现在虽然没能完全查出意识体的源头,但仅有的这些已经足够将虫族的文明再往上拔两个度。   意识体所谓成为星际的新霸主,并非不可能,尤其在它们掌握了虫洞穿越技术的前提下。   艾拉时代之前,虫族掌握的跃迁技术并不发达,且仅仅只能作为缩短空间距离的军用方式,但意识体族的穿越则能回溯时间,将物体送到过去的任一时间点,这已经算另一维度的问题了。   如果这项技术发展成熟,将对虫族带来里程碑式的变化,可惜至今他们也没能从意识体口中撬出更多。   左越按了按额角,突然很想薛鸣。   八年前的一切对他来说依旧像梦一般不真实,他疯了般捕捞爆炸后的主舰残骸,分析气体中残余的基因序列一一比对,他甚至找到了伊凡的DNA,但薛鸣的什么也没有。   捕捉意识体后,虫族的科技有了爆发性进步,左越聘请的科研团队终于提出假说,认为主舰爆炸时那里恰好生成了一个自然虫洞,将薛鸣和其余一些生命体卷吸进去后迅速合拢,所以爆炸后才找不到薛鸣的痕迹。   听到这个结论的左越终于停止了将自己关在实验室的疯狂日子,转而将私库里的钱投入科研团队,让他们测算薛鸣有可能掉落的地点,这几年平均每两个月就要出去一次,不过都无功而返。   就在前几天,科研团队给了他新的参数,目的地就是西卡星球南边的一片森林,如果这次还没有的话,薛鸣很有可能掉落到不同的时间轴,甚至在刚刚被卷吸入虫洞时就已经被撕扯分裂成了比粒子更小的物质,湮散于星空。   如果是那样,左越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找到他了。   *   西卡星球,第四军团基地。   食堂里人声鼎沸,打菜窗口头一次挤满了人,摩肩擦踵,个个像伸直了脖子的鸭子朝队伍前面望去。   “诶哟别踩我鞋。”   “够了够了给我留点儿。”   “谁让你插队了,排后边儿去。”   ……   薛鸣大汗淋漓地站在灶台旁,两手挥舞着大铲搅拌锅里的粥类,里面放了他从食堂找到的小鱼干,浓郁鲜香的味道透出来,呈半圆形围观的后厨人员肚子异口同声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来得最早的一批已经尝过了薛鸣的手艺,此时正在帮他打下手,而围观和窗口外攒动的,都是循味而来,就等这锅新鲜出炉,他们好抢上一份。   另外几个吃饱了的则往空着的锅里倒西卡米,跟着薛鸣现学现卖。   后者抬手刚要擦汗,马上就有眼尖的递上毛巾;刚舔了舔唇,水杯就送到了嘴边,他一口气喝完水杯里的水,锅里的粥已经熬得差不多了。   “开锅。”他拿起毛巾退到一旁,把主战场交给了后厨的其他同事。   新熬好的一大锅粥马上被哄抢而光,被西卡糊糊荼毒了不知多少年的士兵们在喝到粥的那一刻差点热泪盈眶。   “这比我喝过的最贵的营养液都好喝!”其中一个士兵大声说。   “嘁,营养液有什么好喝的,告诉你我家以前在帝星开私人餐馆的,这个粥绝对是古地球菜式,市面上一般见不到,要是大米熬的才更香呢!”另一个士兵也说,不顾烫端着碗稀里呼噜地喝起来。   家的味道。   他们没做星盗之前大多家境不错,甚至有相当一部分母星就在帝星,只因为上一任虫皇在世时软弱**,逮着他们薅羊毛,当时还是帝星贵族的万伦也难逃毒手,不得以带着他们逃出帝星做了星盗,但没想到后来万伦会同意招安,直到被发配至这么个小破落星球养老等死。   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还能喝上一顿热乎乎的粥,士兵们觉得自己的眼眶都要被热气给冲红了。   “盐少许、鱼干少许、水适量,先大火煮开再小火慢炖……”薛鸣背靠墙边指点后厨人员熬粥,后者傻了眼。   少许、适量、大火小火……这是什么迷惑之词。   大家大眼瞪小眼,最后齐齐望向薛鸣。   他就知道。   薛鸣在心里叹口气,给他们操作了一遍什么叫少许适量,小厨师舀盐的手抖抖索索,纠结地看着锅。   “倒。”薛鸣抓着他的手果断倒了进去。   忙乱的早晨结束,幸好士兵们平时管得不严,否则还真等不到后厨的早餐粥。   食堂在清洗餐具时,万伦又踩着点风风火火进来了。   “嘿,听说今天后厨来了个会做古地球粥点的大厨,快告诉我是不是捡到宝了?”   说话间人已经来到窗口,正弓着腰往里看,正好看到薛鸣坐在小马扎上不知从哪里搜罗来一套小锅,正给自己开小灶。   “吃独食啊,被我逮住了。”他露出一口大白牙,衬着络腮胡笑得活像只看到食物的魔狼兽。   薛鸣舀粥的手顿了顿,心底升起一丝不情愿:“你吃么?”   到底不情愿什么他也不知道,就觉得自己该投喂的不是面前这个络腮胡。   “吃!”   万伦身影一闪,人已经进了后厨,薛鸣让出了自己的小马扎。   他们坐的地方在角落,倒不影响后厨的工作,万伦大马金刀坐在马扎上,和薛鸣面对面喝完了一小锅粥。   喝完后他并没有走,反而用那双精光熠熠的眼睛看着薛鸣,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薛鸣心中一动,突然问他:“这里有通讯器吗?”   他问人时神色一板正经,好像连脸部线条都是石雕成的,冷而硬。   万伦挑眉:“你看这里像是有通讯器的样子?怎么,想起什么了吗?”   普通士兵没有,他是有的,不过是军方专用加密通道,八年前一炮把虫皇遗体给轰成渣渣后,他就再也没有开启过了。   薛鸣:“没有。”   “没有怎么突然想起通讯器的事了?要知道有些士兵都不一定知道通讯器是什么东西。”万伦追问道,被络腮胡遮住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薛鸣:“我现在怀疑我是个闻名星际的大厨师。”   “蛤?”   “或许家里还有亿万家产等我继承。”薛鸣继续一板正经分析。   “哈哈哈哈哈……”   万伦愣过之后大笑起来,他揩了揩眼角,说:“你的分析很合理,但遗憾地告诉你,我认识帝星所有有头有面的人,包括餐饮界的大师,印象中是没有你的。”   薛鸣“嗯”了一声,不说话了。   他不说话时整个人显得更加冷了,像一块硬邦邦的石头。   万伦见状心底莫名有些不舒服,于是话赶话就秃噜出来:“原本我们有一台破烂军舰还能勉强开开,不过已经彻底报废了,基地里也没有过硬的修理师,所以除非碰到路过的航船,否则你就只能一直留在这里了。”   然而西卡星球是个处于极度边缘的星球,寄希望于航船经过这里不亚于天方夜谭。   至于可以搭乘黑船去隔壁星球采买的事儿,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了。   万伦的本意是想让薛鸣安份待在这里,毕竟基地的后厨太需要这种会烹饪美食的厨师了,谁知薛鸣反而抬头,目光隐隐泛起希冀。   “在哪里,带我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十项全能薛小鸣&寻夫狂魔左小越,直线距离又缩短一步,加油!   感谢在2019-11-22 05:37:01~2019-11-23 05:54: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鱼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儿 10瓶;鵺 6瓶;st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9 章   “你还会修军舰?”   万伦看着薛鸣拆开仪表盘做精密测算的样子, 挑眉露出惊讶。   “应该可以。”薛鸣从舰体底下爬出来,拿下叼着的笔开始记录数据和所需材料。   这些知识经过训练仿佛已经刻进他脑子里,不需回想,看到舰体破损的那一刻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军舰破损的程度有点大,光是更换材料就写了整整三页纸, 万伦看到时眼睛都直了。   “咱们……可能……暂时没那么多钱。”他与材料本大眼瞪小眼了一会,眼神露出贫穷。   算了,他还是自己攒吧。   薛鸣默默拿过本子大步往前走。   军舰本身就是个烧钱的东西, 对这个基地不能要求更多。   身后脚步挲挲,万伦跟上来一手搭上他的肩膀:“嘿,我有办法可以短时间内赚这么多钱,不过会很累。”   薛鸣目光在他手上停留了一会, 硬生生逼得万伦缩回了爪子。   “我以为我们已经算朋友了,没想到你还挺龟毛……”万伦说。   薛鸣:“什么办法?”   万伦眯了眯眼,目露精光:“这里不好么, 你一只失忆的雌虫去哪里不都是一样的。”   薛鸣移开脸,视线越过广场中央巨大的灯塔投放在虚空中的某点,随后万伦听到他开口, 声线低沉喑哑, 似乎带上某种深切的怀念:“我要回家。”   万伦顿住。   “回家”两个字总能轻易戳中异乡人的柔软心肠, 从逃出帝星做星盗的那一刻起, 他也有一二十年没有回去过了。   八年前倒是有个机会能回去,不过他误把前任虫皇遗体轰了后就没有下文了……   “走,带你去□□工。”片刻, 万伦再次跟上他的脚步,哥俩好似的说道。   *   万伦所说的“□□工”其实就是去隔壁一个叫做MK-7032的能源星球挖矿,那是维的管辖范围,不过能源矿是由当地土着把持的,一点都不允许外人插手,帝国想过各种办法,奈何他们油盐不进,逼急了就威胁要点炸全星球的能源矿……   要知道整个星球运行机甲和军舰的核心能源都来自这个星球,至少帝国在这方面还没能研究出替代品,所以只能向他们妥协。   在后厨煮了两个月的饭,打开了无数士兵对美食的认识和美好向往后,薛鸣终于等来了补给船。   那是一艘老式的民用航船,外观比基地里破烂的军舰好不了多少,里面的人正在将东西搬出来摆在外面的地上,都是一些西卡星不能生产的生活用品或是发达星球淘汰下来的时兴玩意,还未搬下航船外就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有虫族士兵也有当地的蜗牛人,前头被挤得水泄不通。   薛鸣放弃和船上工作人员沟通让捎一层的想法,转移到航船的背面,那里有一个通风口。   “补给船会环绕附近星域一周,贫瘠星球都有固定降落点,MK-7032在第三站,到时混进他们的采矿队伍就行。”   脑海中回想着两个月以来搜集到的信息,薛鸣靠近通风口,垂下的手指突然原地消失,分化成无数白色丝线。   “怎么在这,找你好久?”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分化到手掌的丝线瞬间合拢、恢复原状。   他拂开肩膀上的手,转身面无表情看向万伦。   后者抬头看了眼他身后不到腰粗的通风口,夸张地开口:“你不会想从这里爬进去吧?里面装了扇叶,进去就能把你搅成肉泥。”   薛鸣:“没有。”   想也不可能,万伦改为拽住他的胳膊往回走:“我都跟你打点好了,走吧。”   直到万伦和补给船的主事人打好关系,带着他来到休息舱时,薛鸣才反应过来:“你要跟我一起去?”   军团总指挥官不该坐镇基地么,能随便跑去隔壁星球□□工?   他的眼神实在太直白,万伦几乎瞬间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闻言朝他勾了勾手指,笑得蔫坏。   “偷偷去,不告诉别人。”   薛鸣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转脸通过舷窗望向外面。   万伦似乎和补给船的工作人员很熟,没几下就热络地攀谈起来,薛鸣则帮着进进出出搬货,到晚上时,补给船终于再次发动,去往下一个站点。   与此同时,左越的航船也进入这片星域。   “这就是荒星了,距离西卡星球大约三天的航程,雄主想要去看看吗?”   白色的光点在地图上移动,小O的虚拟人像悬在左越面前。   荒星就是编号为MK-7032资源星的俗称,左越一直想将其收入帝国囊下,让核心能源的使用不再处处受限,但这几年思念薛鸣过度,又要扶持新帝上位,始终没能抽出空。   远远地看到迎面而来一艘老旧的民用航船,朝他们打着变向信号,这种旧式的船帝国早就不用了,左越礼貌地避让,示意他们先过。   驾驶民船的飞行员技术应该不错,船体擦着他们的舷窗而过,近到几乎能看见对面正在进出的人员。   “是边缘星域特有的补给船。”小O提醒。   “嗯。”左越专注盯着导航图,西卡星球的航空港就在眼前,他的眼里心里已经容不下任何别的东西。   “通知航空港接驳,准备降落。”他向小O发出指令,呼吸的节奏乱了。   这一次,希望不会再落空。   两艘航船擦肩而过时,一直看着窗外的薛鸣突然疑惑地“嗯”了声。   刚才那名驾驶员的侧脸莫名熟悉,会不会是认识的人?   他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脑子空空如也,一点关于过去的记忆都没有,再转头去看时只能看到船屁股了。   就在他们搭乘补给船前往荒星时,第四军团基地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卧槽卧槽卧槽元帅大人啊!”   基地的士兵奔走相告,系扣子的系扣子,穿鞋的穿鞋,军容前所未有的齐整。   一只长军靴踏上地面,左越从船上下来,目光扫了一眼在他面前乖得像小学生的混混痞子们,后者下意识抬头挺胸、脚跟紧并,连大气都不敢出。   “总指挥官万伦·路呢?”他淡淡开口问询,勉强凑成迎接队伍的士兵们齐齐后脖颈皮一紧,大热天紧张得浑身冒冷汗。   总指挥官成天比他们还野,鬼知道上哪去了。   这时,航空港急急停下一台陆行车,因为停得太猛车尾向上扬起又跌下,里面的人随着重重往前一颠,还没坐稳就跳下来往这边跑。   “报,报告元帅,我是副官凯里斯,万伦上将前往周围星球友好访问去了,这里暂由下官代管。”   凯里斯是只快退休的军雌,他已经在这里扎根定居,拥有一对非常可爱的雌子,接到左越光临的消息立刻开了基地唯一的交通工具赶来,气都没喘匀。   左越颔首:“这次是私人行程,也许需要动用你们一些人力,辛苦。”   万伦去哪他不关心,现在他满心满眼都是南森林。   凯里斯是只非常有眼色的雌虫,很快便安排了士兵前往南森林搜索,但因为当地科技条件极为低下,依靠人力效率太低,而且很危险。   “再往前就不敢进了,里面猛兽太多,我们的武器太落后,伤亡会非常大。”外围搜索完后,凯里斯向左越说道。   “而且我这里生活这么多年,从来没看到有人活着从里面出来过。”凯里斯犹豫一会继续说。   左越没说找谁,只让他们在南森林搜索,西卡星球的士兵久不与外面交往,此时也是一头雾水。   飞行舰悬浮在莽莽丛林的上空,放眼望去一片深重的墨绿,里面瘴气弥漫,间或夹杂着各类飞禽走兽的咆哮。   即便是如今进阶SS级的左越,不带任何武器在里面生存八年都很难,更不用说当时应该受了伤的薛鸣。   “小O,启动声波探索,配合我。”左越挂断来自地面的凯里斯通讯,对小O发出指令。   后者无声耸了耸肩,开始探索系统。   左越闭上眼,以飞行舰为起点,朝前方铺展开精神力,呈半圆形蔓延,所过之处小一点的动物纷纷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凶猛的兽类则暴躁不已,朝着天空龇牙咧嘴。   地面原地待命的凯里斯和众士兵汗如雨下,面对高等雄虫的精神力腿软得站不住,艰难地挪移出元帅大人精神力的铺展范围才算松口气。   左越也不轻松。   如此大面积的铺展消耗的精神力也是巨大的,尤其随着探索的推进,他的脸色也越来越白。   没有,没有,没有。   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难道他真的再也见不到薛鸣了?   精神力已经铺展到了极限,南森林的尽头是片蔚蓝色的海,左越突然一掌按在操作台上,急促地喘息起来。   他双目赤红,手背暴起根根青筋,上面纹路显现,隐隐有虫化的趋势。   “别激动别激动,雌主那么强说不定早走出森林了,我们去附近看看吧。”   小O提心吊胆地安抚左越,难以想象这次找不到薛鸣,他的精神力会不会再崩溃一次。   幸而左越理智尚存,过了许久他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只脸色还像水洗一般地白。   “走,去基地。”   作者有话要说:  你老婆跟人跑了   ps:一觉惊醒竟然4:45,平时设的两点闹钟都没叫醒我,捂脸~   感谢在2019-11-23 05:54:42~2019-11-24 09:00: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咸蛋 20瓶;是颖啊不是影! 5瓶;*南汐有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0 章   飞行舰朝地面打出返回信号,随即掉转方向直奔基地而去。   直至降落, 左越起身时身体晃了一下, 差点栽倒在地。   他对小O打了个“没事”的手势, 平复了好一会才面色如常走下军舰。   他不相信薛鸣就这么没了,如果一辈子找不到, 那就找一辈子。   凯里斯从后面赶上, 跳下小破陆行车亦步亦趋:“元帅大人,您有什么指示?”   他冷汗一层一层往外冒, 觑着左越的脸色不敢放松。   元帅大人心情好像很糟糕的样子。   左越摆手,又像改变主意似的偏头问他:“第四军团最近几年有新招的士兵吗?”   被他那双琥珀色眼睛盯着, 凯里斯的老心脏竟然也如少年般跳动起来。   多么美丽的一双眼, 他要恋爱了。   凯里斯捂着胸口默默退了一步这才说道:“军团的成员一直都在递减,偶尔也会有路过无家可归的流浪人加入我们,但总体数量不多,需要我为您将名单查出来吗?”   左越淡淡点头:“嗯。”   他不想过多暴露薛鸣的信息, 第四军团是全星际最大星盗团伙的前身, 被胡乱安个名字流放这么多年, 难免有仇恨帝国的存在, 万一在其中捣鬼只会对薛鸣不利。   “为什么那么肯定雌主一定在基地?”小O与他始终保持精神连接的状态,他们之间五感共通,左越的想法没有掩饰,自然能被它抓取。   不过以它系统的计算方式想不明白罢了。   “西卡星球没有网络、军舰报废,八年来没有出境记录,但基地已经象征了这个星球最高的科技水平, 我如果是他就会趁机混进基地,以图后效。”   如果他没有走出南森林呢?   小O默默把到嘴的推想咽下去,基地信息再落后,总指挥官身上一定会有连接外界的通讯器,以薛鸣的本事不可能长达八年时间搞不定。   对薛鸣的能力,小O是认可的。   “他一定发生了我们没有料想到的变化,或压根不知道这个星球可以联系外界,我们要主动站到高位,让他看到我。”左越说。   小O无声耸了耸肩,行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别犯病就成。   它不敢刺激已经陷入某种魔怔状态的左越,便关闭声音系统,一路沉默随行。   凯里斯已经跑着去查人事档案了,左越大步走在基地内部的路上,此时是晚饭时间,操练完的士兵排着别扭的方队齐刷刷向他敬礼,后者回以颔首,他们这才放下手朝食堂狂奔而去。   红烧肉我来了!   尽管在左越眼里这个基地的治军懒散到没眼看,但前一秒肃正的画风多少与基地相符,下一秒宛如抢食的狗子般奔腾而去的画面就没法看了。   基地这么缺吃的?   左越心头升起淡淡的担忧,不会八年来薛鸣什么都没吃好吧。   想到这他脚跟一转,鬼使神差般跟在那群士兵后面走进食堂,人声鼎沸的食堂大厅霎时一静,纷纷转头看向他,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   如果看到总指挥官来食堂用餐,他们绝对不会惊讶,但这可是闻名星际、目不沾尘的元帅大人啊,据说他从来没在外面用过餐!   左越目光扫过这间面积不大、墙壁积满了污渍的食堂,最后落在其中一个窗口上。   另外几个窗口仅有寥寥几人,而这个面前则排起了长队,前面更是挤成一锅粥,个个端着餐盘,手臂高高举起,此时正统一面朝他这边。   食堂充斥着各类饭菜的香气、营养液香精以及混合了洗碗水的味道,多而混杂,左越却在其中捕捉到了一丝异常熟悉的味道。   下一秒,他抬步朝人多的窗口走去。   如分水岭一般,拥挤的人群朝两边散开,自动给他留出一条直达的通道。   离得越近那味道越明显,左越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薛鸣做的红烧肉!   窗口的后面,会是他么?   “当啷。”一声,大勺掉落在地面,打菜的厨师惊到结巴:“元元元元元帅……”   元帅大人的眼神好可怕,让厨师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触了左越的霉头。   后者被一瞬间的失落包围,目光落在红烧肉上时转而涌上狂喜。   他活着,他果然还活着!   小O不可置信的电子合成音也传来:“天哪,真的是雌主,只有他才会在红烧肉上划十字!”   万籁俱寂中,左越极力抑制住内心的汹涌澎湃,抬手敲了敲玻璃窗:“请给我打一份红烧肉,谢谢。”   直到重复第二遍打菜的厨师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给左越舀了一大份红烧肉,堆得像小山似的冒出了尖。   左越接过餐盘坐在供士兵吃饭的餐桌上,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一点一点将那份超大红烧肉全部吃完。   他喜甜,肉里便放了许多糖。   他不爱吃皮,红烧肉的皮便被剥去了,只剩肥瘦相间的肉。   他说不入味,薛鸣便耐心在每块肉上划上十字……   吃着吃着,左越突然抬手撑住额头,眼脸被遮住。   “啪”一滴温热的眼泪溅落掌心,被无声拂去。   良久,久到食堂里的人来来去去,很快空旷下来,他还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元帅大人,名单下官给您找来了!”凯里斯攥着几张薄薄的纸飞奔而入,看到左越坐在餐桌旁,面前摆着空了的餐盘时愣了愣,脚步下意识一停。   左越瞬间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抢过他手里的名册,一目十行往下看。   “薛鸣。”两个熟悉的字眼排在名册的最后,登记时间为两个月前。   “他在哪里?”左越指着名册上的字,尽力压抑住内心的激动问道,冷淡的声线难得带上几分焦灼。   “万伦上将直接给他批的假,不清楚去哪里了,不过白天我还看到他在补给船边上转悠呢,也许是想法混出去打/黑工了。”与薛鸣同宿舍的室友回忆道。   去荒星打/黑工是他们的常见操作,那里的流通货币就是核心能源矿,混进去采个十天半个月的矿,一天昧下一点,带出黑市转卖掉够生活一两年了。   只是听说采矿很危险,他们本地土着都不亲自下矿地,专门诓那些没钱又胆大的外星人替他们卖命,一不留神就交待在那了,这才有打/黑工的说法。   听完打/黑工的科普,左越脸已经肉眼可见沉了下去,琥珀色的眼瞳逐渐变深,酒液在其中流转。   半晌,他突然转身朝飞行舰走去,留下颀长的背影和似乎带着怒气的命令。   “接万伦·路通讯。”   *   补给船还在行进,太空中一片黑暗空寂,只有船身发出的灯光能照亮周围一小片区域。   明天就要到达荒星了。   太空中没有白天黑夜,薛鸣按照自己的生物钟早早起床,站在舷窗边看向外面。   在星辰的旅行中找到意义。   脑海中忽然闪现出这句话,似乎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和他说的,薛鸣甚至能想起当时他仰着头,看向中心大广场上方屏幕的画面。   可光屏上面的人却像被过度曝光一般,怎么也看不清长相,只听得出声线清越,不疾不徐,是个疏远而冷淡的性格。   尽会忽悠的大骗子。   乌漆墨黑的一片,哪有什么星辰,哪有什么意义?   薛鸣心想,默默在那人过度曝光的脸上打了个叉,下次见到一定告诉他,不是所有星空都会有星星。   舱内的照明灯亮起,到了起床的时间,补给船的人陆陆续续苏醒,端着水杯毛巾去洗漱。   “嘿,看什么呢?”万伦叼着牙刷走近,顺着他的视线透过舷窗往外看。   什么也没看到。   他皱眉:“你不会是紧张吧,放心那里我有数,不会让你出问题的。”   这家伙不修边幅惯了,又是刚睡醒,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本就宽大的领口敞开,露出饱满的胸肌与肩部线条,似是无意在他面前晃。   薛鸣移开了目光。   不好看。   “还有多久能到?”他问。   万伦看了看表,含着满嘴的牙膏沫说:“大概十来个小时吧,你无聊的话可以在船上转转,我和他们很熟,不会阻止你的。”   薛鸣摇头,他只想尽快赚到足够多的钱修好军舰,至于去哪里他还没想好。   至少不能一直窝在这片边缘星域。   “真是只无趣的雌虫。”万伦嘟嚷着往洗漱间走,拿薛鸣的性格没办法。   后者当然听见了他的吐槽,只是不在意,万伦说的对,他就是无趣且乏味,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   洗漱间就在休息舱隔壁,此时正是起床高峰期,走廊上来来回回全是脚步声,万伦的大嗓门传进来:“薛鸣,帮我拿下毛巾。”   丢三落四是这位总指挥官的一贯作风。   薛鸣从他背包里翻出毛巾,拿着往外走。   就在这时,洗漱间一连响起好几个“卧槽”,接着就看到万伦风一样地奔出来,将薛鸣推回了休息舱,顺带关上舱门。   他的手环正在闪烁,上面显示了一个军部加密过的随机号码,这片星域在没有网络,显然对方走的是特殊信号通道。   能启动这条通道的,除了他们几个军团的指挥官,就只有总元帅了。   万伦深吸口气,按下接通键。   “薛鸣在你那里?”那头传来左越的声音,单刀直入地问道。   如果万伦仔细一点,还会发现对方的呼吸已经微微凌乱。   可惜他自己也慌得一批,八年前把虫皇遗体轰粉碎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他恨不得左越这辈子都别来找他。   薛鸣奇怪地看着万伦接通通讯,脸色宛如万花筒般变幻多彩,直到那头说了什么,万伦突然直直地看向他,目露古怪。   几句话的功夫,万伦缓缓递过通讯器:“他指定你接听。”   薛鸣无声做了个口型:“我?”   万伦点头。   薛鸣只好接过通讯器,压下满腹疑惑,再平常不过地开口:“你好,我是薛鸣。”   那头呼吸彻底乱了,在薛鸣听来像一个破旧而漏风的风箱,一不小心恐怕要厥过去的那种。   他都替对方的肺着急。   “你好,有事吗?”他再次重复,声线沉稳,丝毫没有受到对方影响。   那头呼吸声一静,接着是良久的沉默。   正在薛鸣觉得莫名其妙时,对方终于开口,一字一顿,在信号的传递下竟然显得有些踌躇和犹豫。   “鸣儿,是我,左越。”语气隐含忐忑,凑在旁边偷听的万伦惊掉了下巴。   左越刚刚说话可不是这样的!   这句话说完那头已经彻底静止,像是屏住呼吸等待他的回答。   薛鸣没来由有些紧张,他攥了攥莫名出汗的手掌,沉稳回答:“我记得你。”   作者有话要说:  记得你是个忽悠人的大骗子   感谢在2019-11-24 09:00:04~2019-11-25 05:5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儿、幸星馨子 5瓶;sto 3瓶;不送酒、千年雨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1 章   左越心中狂喜, 还未来得及开口下一刻就听得薛鸣说道:“别想骗我上当。”   语气之严肃冷酷, 宛如被当头浇下一盆冷水, 左越难得打了个磕绊, 差点咬了舌头。   薛鸣很满意一句话让这骗子现出原形的自己, 他打断左越的话, 继续打击他:“你的演讲太简陋了。”   那头的呼吸越来越粗重, 显然被他气得不轻。   薛鸣尚算愉快地绷了绷唇角, 从万伦的角度看过去竟然像带了三分笑意,后者目光在他侧脸久久停驻。   幸而几息慌乱后,左越终于找回神智,他按在操作台上的手指蜷起又松开,险些要将那层薄薄的金属外壳捏碎。   “我是你雄夫。”他咬牙切齿地开口。   薛鸣冷笑, 骗子果然是骗子, 这么快就打听到了他失忆的事, 可惜——   “我有雄夫了, 不是你。”未及思考的话脱口而出,而后薛鸣瞬间怔在原地。   一刹那脑海中闪过无数纷杂零碎的片段, 那人骨感分明的手、形状优美的唇、凹陷的腰窝和精致的锁骨……   原来他有雄夫了。   还这么……好看。   薛鸣抿紧了唇线,更加坚定了要去荒星赚钱回家的想法。   左越发出几声短促的气音,若不是最后一丝理智尚存,他恨不得顺着通讯器爬过去让薛鸣认认他到底是不是大骗子!   “等着,不准乱跑,我会让万伦看着你。”   意识到通讯器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左越干脆放弃交流, 挂断电话后连夜赶往荒星。   薛鸣莫名其妙度过了在荒星的最后十个小时。   其中五个小时用来整理骗子和未失忆前自己的关系,另外五个小时则用来回忆他那脱口而出的雄夫。   但记忆就是如此调皮,总在不经意间刺激你一下,刻意回想时反而脑子空空如也,什么信息都没有。   补给船临近航空港,大概是因为很熟的关系,船只直接停在了港内,薛鸣和万伦装成船上的货工,各自肩上扛了一个箱子跟着他们往里走。   前面是安检地带。   荷枪实弹的本地士兵分列两行,他们额上和两颊都露出繁复的花纹,看着相似其实各不相同,据说是这个种族天生的、类似身份ID卡之类的标志,不过现在只有当地极少数的老人才能分辨。   “打开箱子。”士兵挑了挑枪尖。   薛鸣跟着前面的人动作走,货箱被打开,一堆粉白的公主裙出现在士兵面前,后者用枪托在里面捣了捣,确定没藏东西后才挪开,顺手拿了几件衣服。   “给我家小妮子穿着玩去。”   “行嘞,这几件都是最近流行的款式,您喜欢就赏脸拿去。”万伦按住薛鸣的手臂,将他往身后拉了拉,随即从箱子里又拣出几件裙子,讨好地双手递给那个士兵。   补给船的工作人员纷纷视而不见,前面被撬开的箱子也被拿了许多东西,显然对这种现象已经习惯了。   “还挺识相,行吧。”那士兵接过那几件小裙子,随手搁在旁边的储物柜里,遮住了盘剥而来的烟酒。   二轮检查比第一轮规矩多了,而且仪器也先进得很,所有货物只需扫描就可进入,薛鸣通过时正好有一位肩上带杠的长官来巡查,见到他居然愣了愣。   “我可以走了吗?”薛鸣问。   “当然可以。”那位长官回神,语气和善:“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虫族除了士兵以外的朋友,有些惊讶。”   他拿出张纸唰唰写了几个字塞给薛鸣,让他有事去这个地址找他。   横在面前的栅栏打开,薛鸣莫名被塞了一张纸条,善意地没有戳穿他的谎言,扛起货箱跟着队伍离开。   荒星的天是雾蒙蒙的,布满了各种微尘,大街上的房子多数矮而小,居民都蒙住眼脸匆匆走过,整体给人的感觉灰扑扑的,压抑而沉闷。   居住环境还不如西卡星球,至少那里有森林。   因着走的是补给船的后门,薛鸣和万伦便帮着把货卸完,船长载了他们一程,直到停在一排比刚刚更灰扑扑的板房前。   “那就是招工的地方了,你们直接过去说想挖矿就行,这里对内部的人检查不严,只要混进城内就没事了。”   他指着的是其中一间板房前挂着的硕大招牌,上面用炭笔胡乱划了两个字,薛鸣勉强猜是“招工”。   他们谢过船长来到板房前,在那里看到两个同样是本地种族的人翘着脚坐在椅子上,正在醉醺醺地喝酒,猜拳的声音传出几里远。   “隔壁西卡星过来的吧。”   说明来意后,其中一人扒拉开桌上的酒瓶,从桌上找出一张被酒液浸湿一角的表格递给他们:“先填表。”   表格上倒没要什么要紧的个人信息,无非是姓名身高体重之类,连联系方式都不要,薛鸣眼角余光扫到万伦在名字那栏填了个“路”,便有样学样在上面写了个“明”字。   那人接过表格后也不惊讶,能来这里工作的会认字都算了不起,更多都是胡乱按个手印潦草了事,反正说不定哪天就死在矿洞了,搞这么严谨没必要。   “你们是按件收费,每采满一百公斤原矿的报酬是一块能源矿石,四百公斤则是两块,以此类推,但一天最少要采八十公斤,否则就卷铺盖走人,另外这里包住不包吃,要吃东西出了板房右转,那里有便宜快餐——到了。”   登记完后,那人将他们带到住宿区:“自个儿找空地方睡吧,明早跟着队伍出发,会有人带你们去矿洞。”   说着他将门推开后就走了。   等看清里面的情形后,薛鸣难得露出错愕的表情。   靠墙三面都砌着大通铺,上面胡乱卷着几条被子,房子中央是个方形的洗漱台,上面搭满了牙刷毛巾,发黑的暗渍积在茶杯边沿上,偶尔还有黑色的小虫子爬过。   薛鸣:“……”   他突然觉得西卡星基地的生活条件还不错。   “我靠,这特么就是掌握全星际能源动脉的星球,钱都去哪了,敢不敢对挖矿工人再苛待点?”   万伦似乎也没想到是这种环境,嫌弃地在屋里转了一圈,竟然没找到能坐下的地方。   薛鸣走过去攥了一把潮湿发霉的被子,正准备清理出一块睡觉的地方,却被万伦拉了手臂往外拖。   “这怎么能睡,我带你去买被子。”   他二话不说拉了薛鸣就走,后者开口说自己是来挣钱的又不是来享受的也被打断,万伦一口一个“别委屈自己”将他带到百货商店前。   说是百货店,其实简陋得很,门前搭了个架子,下面放着些生活用品,其中就有被子牙刷毛巾等成套卖的,看来老板经常做采矿工的生意。   万伦上前问价格,坐在门口打盹的老板伸出五根手指头。   “五块一套?”万伦被如此高的物价惊到,要知道他们一天的薪酬都未必有一块能源矿石,这么点小破货居然要五块!   他虽然被放逐西卡星多年,但从小也是在帝星锦衣玉食过的,五块能源矿石都能在帝星地段不错的地方买个房子了。   奈何附近就这么一个百货店,万伦忍痛掏出十块能源矿石,给薛鸣和自己买了两套生活用品。   他拢共就带了十块,现下是真的身无分文了。   “我会还你的。”提着东西往回走时,薛鸣突然说。   万伦愣了愣,随即咧开嘴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说什么见外话,你能把军舰修好我就该谢天谢地了。”   后面那句是贴着薛鸣耳朵说的,后者耳朵动了动,突然与他拉开一大段平行距离,并且停下了脚步。   “诶,怎么了?”万伦也跟着停下,脸上带着疑惑。   薛鸣看着他,目光认真:“我是有雄夫的虫,你不要总是靠我太近。”   他说话时一板一眼,完全没有羞涩与闪躲,拒绝得也干脆利落,万伦盯了他几秒,突然笑出声。   “行行行,服了你,刚刚不是怕别人听到么。”   他做投降状,薛鸣点头继续往回走,脸上没什么表情:“最好是,否则我们就分道扬镳。”   他语气里的认真不似作假,万伦在原地停了几秒才赶上他的脚步,与他并肩而行。   “你真有雄夫了?记起来了?”万伦问道。   “嗯。”薛鸣点头,他的雄夫很好看。   万伦:“那元帅怎么会找你,你和他之前认识?”   薛鸣耳边响起那把清越的嗓音,一种奇怪的感觉升起,心口酸胀不已,像被一万颗雪球碾压而过,他将之归结为被骚.扰后产生的愤怒。   “别搭理他,那是个骗子。”薛鸣认为有必要提醒朋友。   *   虫族驻扎在荒星外围的军舰上,换防的士兵刚刚回来,其中就有白天和薛鸣有过一面之缘的长官。   他疾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用军用特殊信号给上峰发去通讯。   “在MK-7032能源星发现疑似元帅夫人踪迹,但他好像另有打算,请问是否继续跟进?”   电台指示灯闪烁,过了很久那头才传来回讯:“继续跟进,不要打扰,必要时刻予以帮助。”   紧跟着又发来一条:“未确定身份前无需告知元帅。”   那名长官得令,电台的信号灯熄灭,他倚靠在墙上,思绪跟着回溯到八年前。   他有幸跟随维上将参与了那场惊心动魄的战役,在被意识体寄生的伊凡与当时还是上将衔的左越反复拉锯时,正是薛鸣偷渡到主舰上,用匕首悍然切开了假艾拉的脑袋!   爆炸产生的璀璨星云映亮了整个太空,冲天火光中伸出一只巨大的血红触手,挥舞着将薛鸣的逃生舱卷回去,共同消失在宇宙中……   随后就是艾拉陛下登基,左越升为总元帅,雷厉风行揪出隐藏在帝国权力系统的意识体,当时差点运行不下去,还是左越军政一把抓才稳住局面,辅佐陛下到十八岁成年。   那一幕深深留在了所有参与战役的将士心中,以至于提起薛鸣无不可惜,如果他还活着,军衔至少也是大校级别了。   正出着神,象征军用特殊信号的通讯器又亮了,这次是来自元帅大人航船自动发出的电子语音。   “航船还有四十分钟到达MK-7032航空港,请求准备接驳。”   作者有话要说:  别撩我没结果。   感谢在2019-11-25 05:50:14~2019-11-26 05:53: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豆蔻青梅、三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珩、张玉雅 10瓶;清菡冷悠 5瓶;幸星馨子 3瓶;白又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2 章   “他在哪?”左越长驱直入, 将门一间一间推开扫过去。   呼哧跑近的两名看管员正要大声喝止, 被他身后的一名虫族长官拦住, 打了个制止的手势。   虽说本地人横行惯了, 但对方是虫族的长官,名义上保护他们的驻军,自然要给几分薄面,便只站在原地, 脸色难看地盯着左越将所有给矿工居住的活动板房查了个遍。   “元……先生, 现在是采矿时间,您要找的人应该不在这里。”那名长官小心翼翼提醒。   “啪!”左越推开最后一扇门,目光突然顿住了。   在大通铺靠南的墙边,叠着一块四四方方的被子, 被角向上卷起,是军校特有的叠被方式之一, 在一堆杂七乱八的被褥中显得格外整洁。   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光线从他背后打过来,整个脸色沉在光影下, 晦暗不明。   四周忽然静了静,所有声音都在离左越远去。   他移动脚步, 目光一瞬不瞬盯着那方薄被,八年前的一切仿佛倒带般在脑海里回溯,最后湮灭在冲天火光中。   左越急促地喘了口气。   “雄主!”小O焦急地喊道,那具破旧的智能管家外壳它早就不用了,现在的它没有实体, 只分出了一丝精神网络与左越的精神海相连,所以能敏锐地探测到左越的情绪波动。   良久,左越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久违而熟悉的气味萦绕在鼻端,左越无比肯定这就是薛鸣,是他找寻了八年的雌夫。   那一瞬,他有种想要躺倒在这片狭窄肮脏的大通铺上,拥着薛鸣被子睡过去的冲动。   八年,真是太累了。   略显昏暗的板房内,左越微微抬起下颌,闭了闭湿润的眼眶。   *   这天,薛鸣还像前两天一样带着工具去采矿,荒星的挖采工具异常古老,仅仅一把铁楸,纯靠人力挖掘,饶是他用上十二万分力气,一天也就勉强拿到一块半能源矿石的薪酬,大部分工人甚至一天一块都拿不到。   薛鸣觉得这是个巨坑。   按照能源矿石与星际货币的兑换比例,他需要至少一百块能源矿石才能凑够维修军舰的材料费,也就意味着他要以这种强度在矿洞工作两个月以上,而这里很少有连续挖矿超过两个月的工人。   他们都消失了。   “轰隆!”不知是谁在矿洞深处使用爆破装置,呛人的烟尘顺着漆黑的矿道口飘出,大家蒙住了口鼻,继续挥舞铁楸,希望能挖到新的原矿。   烟尘散去,里面再也没传来动静。   不久,有监工操纵机械鸟顺着矿道飞进去,叨出两件支零破碎的衣物,他叹了口气,随手将衣料丢弃。   最近死的工人越来越多了。   再这么下去他们采到的矿石越来越少,今年最基本的出单量都难以保证。   得再和城主建议一下,尽快开启另一座矿山才是。   薛鸣眼观鼻鼻观心,专注寻找矿石带,矿洞再危险无缘无故消失人明显不对劲,但这些监工乃至掌握整个矿洞命脉的本地官员都不闻不问,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而且挖矿赚的钱应该不少,但荒星的基础设施依旧贫瘠而落后,他们甚至还要用铁楸这种原始工具采矿,钱都去哪儿了?   这个星球就像一只墨守成规的怪物,里头不知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下工的时间到了,薛鸣收了铁楸,将挖到的最后一筐原矿背去做结算,领了今天的薪酬后往回走。   他和万伦没有分在一个组,只有晚上休息时才能见着,这么挖下去指不定哪天就死在矿洞里了,得想想别的办法。   他将能源矿石放进内口袋里,这里鱼龙混杂,经常会有抢劫偷盗的事发生,官方就算看到了也不会管。   矿洞在城外,工人居住的板房则在城内,薛鸣顺着河流往回走,采矿的已经陆陆续续回来了,因为是大部队,平时守城员没怎么检查就会将他们放进去。   今天城门口却起了骚动。   薛鸣抬眼看去,城门口竟然设了栅栏,一次只能过一个,前面一阵混乱后才开始排队,队伍以缓慢的速度缩短。   以这个架势,排到自己时还不知能不能赶上晚饭。   站在队伍最末的薛鸣心想。   站在栅栏口的雄虫似乎已经等不了,目光在稀稀拉拉的队伍中扫过,突然呼吸一窒,随即径直朝后面走过来。   他身材修长、衣着整洁干净,浑然天成的贵族气息与军人的凛冽气质相交错,引得不明所以的群众纷纷侧目。   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只手,掌心向上,上面横贯着一道陈年旧伤,疤口边缘泛着牙白。   那只手继续往前,修长手指勾住了薛鸣的领口,将他往队伍外面拖了拖。   正在低头思考的薛鸣一怔,下意识要擒住来者的手腕,下一秒火热的吻铺天盖地而来。   “嗯,唔……”   猝不及防之下,他被攻了个正着,雄虫一手拽住领口,另一手不知何时揽住了薛鸣的腰,箍着的力道仿佛要将他挤进身体里去。   八年来的思念彷徨终于有了宣泄之处,他咬着薛鸣的唇,几要将他吞进肚里去。   有人吹起了口哨。   来人的攻势太猛,薛鸣脑海出现一刹那的空白,随即被口哨声唤醒,抬起手肘往雄虫抵着他的胸口猛地一捣。   左越吃痛地“唔”了声,终于放开他的唇,额头抵在他的颈脖处喘息,箍着他的手臂反而更紧了。   薛鸣宛如一块人形立牌似的被他搂着,浑身僵硬,脸色沉黑,耳朵嗡嗡作响,只那双薄唇泛着被啃咬过后的红润水光。   “阿鸣,阿鸣……”他听见雄虫低声呢喃,潮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他颈脖,言语间似乎带了几分哽咽。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心口酸酸涨涨,像吃了一万颗酸梅,抑或是心脏被莫名的液体充满,稍微动一下都能难受得要命。   可他早就没心脏了。   他的身体内部被无数白色丝线填充缠绕,怎么可能会感到心口酸疼呢?   他疑惑不已,抬起的手却不听使唤地落在雄虫的脊背上,安抚地摸了摸。   雄虫似乎真的有被安抚到,他突然抬头拉过薛鸣的手就往城门口走。   薛鸣落在雄虫牵着他的手上,莫名觉得如果现在甩开的话,似乎有点不近人情。   于是他放松了紧绷的肌肉,竟然真的就这样被牵着跟左越进了城。   看到左越已经找到薛鸣,一直跟着的虫族长官松了口气,让守城员把栅栏撤了,自己则回军舰报告去了。   左越拉着薛鸣直接往航空港走去,后者跟着他走了一段,在经过板房时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到了。”他指了指板房,语气尽可能平稳无波。   他不想刺激到这只奇怪的雄虫。   左越霍然回首,眼底泛起深重的底色,在夕阳的映照下浓得仿佛化不开的蜂蜜。   他往前走一步,薛鸣往后仰了仰。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左越盯着他,仿佛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狂喜的情绪散去,只剩下不可置信。   他的声线在发抖,攥着薛鸣的手指更用力了。   后者听到这声音才恍然大悟:“是你啊,大骗子。”他冷了脸色,甩开左越的手,径自往板房走去。   早知道是他就应该揍一顿,活生生浪费他同情心。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逐渐与他并肩,左越额角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问:“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太空里没有星辰。   还假装是他雄夫。   薛鸣心想,但他懒得和一个骗子解释,他已经很累了,明天还要努力赚钱修军舰,争取早点回家呢。   至于这个骗子,在他心里已经被划归进了无关紧要人士行列。   他闷头往回走,左越便踩着他的脚印紧跟,直到薛鸣走进板房,后者突然将门一抵,攥着薛鸣的手腕将他压在门板上。   “你——”薛鸣怒目,一根手指却压在了他的薄唇上。   “听我说。”左越目光专注地看着他,眼中的温柔眷恋几乎要溢出来。   薛鸣住了嘴,他倒想看看这个骗子有什么新花样。   “你喜咸不喜甜,不爱吹头发,过了点再饿也吃不下饭,招小动物喜欢,会给它们做礼物,会调制各种各样的药粉,生气时不喜欢说话,但内心柔软,哄一哄就不气了,你还会很棒的古地球厨艺,很……喜欢我。”   “停。”薛鸣打住,拨开左越的手指,面无表情反驳:“这只能说明你很了解我,向我亲近的朋友打听这些并不是难事。”   左越轻笑一声,骤然打击过后似乎已经找回主控权。   他凑近薛鸣的脸,近到两人呼吸相闻,空气一下子变得粘稠:“你屁股靠近大腿根有个月牙形的疤,是小时候从树上摔下来留的,是么?”   薛鸣抬眼看他。   左越与他对视,眼中漾出温柔的笑意。   那个地方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谁知下一秒面前的雌虫冷淡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左越一顿,目露狐疑,手指搭在了他裤带上:“不可能,你敢验证么?”   薛鸣按住了他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评论要求,把元帅对薛小鸣的爱称改了,感谢支持正版,笔芯!   感谢在2019-11-26 05:53:34~2019-11-27 05:51: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你说茄子我说艹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说茄子我说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非鱼 9瓶;两层小肚腩 5瓶;麋鹿 2瓶;st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3 章   空气逐渐凝滞。   按住他的手力道不大, 轻松便可挣开, 左越觉得重若千钧、进退两难。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薛鸣会对他做出拒绝的动作,以这样一种全然的、陌生人的姿态。   左越咬住舌尖的苦涩, 缓慢地抽出了手指。   薛鸣几不可闻松了口气。   刚才雄虫的眼神让他很难受,也许再盯着看一会他就顶不住了。   左越垂眼理了理袖扣,掩住眼底磅礴汹涌的情绪。   他不断告诉自己,找到了就好, 他能用八年时间把薛鸣找回来, 也不介意花更长的时间与他重新建立关系。   不过是拼耐心而已。   薛鸣动了动唇,正待要说什么,突然身后的门板被撞开,左越眼疾手快带着他的肩膀往身边一捞,及时让他避开了被门板拍背的惨剧。   来的是同屋室友,见到他们骂骂咧咧几句,大意是别挡道之类, 薛鸣侧身让开了道路。   这里的采矿工人脾气都不怎么好, 加上今天又死了人, 薛鸣不是只喜欢起冲突的虫。   如果他还算虫族的话。   那人骂着骂着在左越目光的逼视下自动消音, 讪讪地躺倒在大通铺上,没几秒震天的呼噜声响起, 竟似已经睡着了。   陆陆续续有回来的矿工在板房里各自忙碌, 睡觉吃饭聊天打屁,薛鸣闻着空气里的土豆炖肉香气,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咕, 咕噜噜噜……”   左越体贴地没有戳穿,只是抓住他的手腕往外走:“走,去吃饭。”   薛鸣盯着那攥着他的手指,心中升起疑惑,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随意,一牵就走了?   平时的晚餐供应处果然没了土豆炖肉,只剩下一些被烹煮得叶子发黄的青菜,左越皱了皱眉,自觉不能让薛鸣吃这种没营养的东西,便将他带到了自己的航船上。   薛鸣竟然奇迹地没有挣开。   左越的航船是由他的私人军舰改换而成,又因为是出发寻找薛鸣的,里面配备相当齐全,自然少不了厨房。   左越按着他坐下,径自翻了翻冰柜,肉是必不可少的、薛鸣喜欢吃白米饭,所以大米也有,他还在冰柜最底层找到几个储存的土豆。   薛鸣离开这几年他的每一餐都是自己烹饪的,家里薛鸣的味道散得差不多了,只有厨房仿佛还残留一点,似乎只要他站在厨房,和以前的薛鸣做着一样的事,后者就会一直在身边一样。   系上围裙,挽起袖子,左越熟练地将土豆与肉切块,大火煎炒,改装后的航船通风系统很给力,油烟顺着通风口被抽走,丝毫没有沾上元帅大人的身体。   薛鸣盯着那截匀称精致的手臂和葱管似的握着锅铲的手指,突然很恍惚。   模糊的印象隐隐在脑海中闪过,那人坐在轮椅上与他并肩煲着汤,偶尔舀一勺伸过来让他尝尝咸淡,捏着瓷勺的手指也有这么白。   可是……他没有眼睛。   对的,他的雄夫眼盲腿残,更不会一见面就主动拥吻人家,他应当是克制而矜持的,和面前这只大相径庭。   可他为什么要找上我呢?   虽只有短暂的接触,薛鸣也能察觉到雄虫的身份地位不低,而他孑然一身,无财无色,跑这么远只为了骗他说不过去。   想到这,薛鸣放在大腿上的手指挪动,轻轻摸了摸大腿根。   指尖触摸到一处微微的凸起,是那道月牙形的疤痕。   他不确定是不是小时候从树上摔下来留的,苏醒后他所有的记忆起点就是西卡星南森林那个山洞,以及自己布满白丝的身体。   也许这些丝线自动记忆并复制了他以前的身体。   他不知道。   土豆炖肉的香味传来,薛鸣指尖动了动,从那处疤痕滑开,若无其事站起身走到左越身边。   “需要帮忙吗?”他问。   后者用勺舀了一点汤递到他唇边,再自然不过地说:“尝尝。”   薛鸣目光落在汤勺和他瓷白的手指上,良久缓慢地低头,就着他的手喝下勺里的土豆汤。   汤底浓郁美味,和他的手艺如出一撤。   “咸淡如何?”左越问。   薛鸣目光闪动,呼吸已经乱了,只得点头胡乱“嗯”了一声。   后者眼中泛起晶莹的笑意,终于忍不住抬手抚了抚他侧颈至耳后一线:“再等一会就好了,去洗手吧。”   酥麻的感觉从侧颈蔓延至半身,舒服得薛鸣差点伸出白色丝线。   他同手同脚地走去洗漱,脑子还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到了和雄虫面对面用餐的地步?   他不是能轻易被带节奏的虫。   这时,洗手台前面的墙壁上突然浮现出一个立体投影,金发碧眼、宛如男模般标准俊美的五官。   “晚上好雌主,我是小O。”那个投影说,声线是经过精确计算后设定的最迷人雄虫音。   薛鸣看了它一眼,擦干手上的水往回走。   “雌主你真的不认识我啦?我是你和元帅大人的智能管家呀——”装x失败的小O“噗”地一下变回那只憨态可掬的机器虫,投影接连闪现在薛鸣身边。   薛鸣目不斜视往回走。   小O沮丧地垂下方脑袋:“好吧,我承认之前对你不太友好,但这八年来我和小螣都很想你。”   它是匹配左越的智能系统,凡事自然以左越为先,薛鸣在那种情况下与左越绑定关系,它当然会产生警惕。   但后来左越开放权限让它接入薛鸣的精神海后,它才发现薛鸣几乎所有的记忆或神经发生行为都与左越有关,它不能理解生命体之间的感情联系,但不代表它不能用数据分析得出结论。   如果世上只剩最后一个喜欢左越的人,那人一定是薛鸣。   薛鸣抬眼看它:“小螣是谁?”   小O便给他放小螣的录像,体型庞大的巨蛇无精打采地将自己盘成一团,大脑袋搁在镜头面前,眼睛半睁半阖着,委屈巴巴的气息几乎要溢出屏幕。   薛鸣靠近心脏的地方募然软了软。   它看起来好可爱,想抱着它的脖子揉一揉。   小O见有戏,赶紧趁热打铁鼓动薛鸣回家,被左越打断了。   他将汤锅端上餐桌,细心地为他擦去筷子上的水珠。   “别逼他。”左越说。   “哦。”小O的投影淡去,缩回了主人的精神海里。   “我都不记得了。”薛鸣却没接递过来的筷子,只是看着左越的眼睛定定地说道。   或许他真的是面前雄虫的雌夫,但他统统忘记了,这是比生离死别更令人痛苦的事。   左越捏着筷子的手指颤了颤,神色却是轻松的:“我知道,先吃饭吧。”   薛鸣住了嘴,同样的话说一遍就够了。   他接过左越递来的筷子,轻声说了句“谢谢”,随后开始认真吃饭。   左越也不再说话,一时航船上只有轻微的碗勺碰撞声。   陪薛鸣吃完饭,左越拿过搭在椅子上的外套跟他一起回了板房,此时已经到了快要熄灯的时间,板房内外忙成一团,到处都是洗漱的人,薛鸣进去时很多人已经在大通铺上横七竖八躺下了。   “嘿这里!”万伦坐在靠墙边的通铺上,一条腿搭着铺沿,尽忠职守给他占着位置。   铺位每晚都在流动,谁先躺上就算谁的,但薛鸣在这方面有点讲究,一直睡在靠墙边的固定铺位上。   他脸色冷酷,平时不爱多说话,加上大家白天采矿已经很累了,倒没有因为铺位的事和他发生过冲突。   “你去哪了?听他们说有个陌生虫族把你拽走了,还当众吻你,真的假的?”万伦放下腿问在铺床的薛鸣。   后者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得,这是拒绝交流的意思。   基本摸清了薛鸣习性的万伦心想,但他显然不是什么谦谦君子,越是觉得不对就越要问:“是谁呀?你以前认识的人?这地方都能走桃花运,我服了。”   薛鸣没听出他语气中的酸意,随口回答了一句:“据说是我雄夫。”   谁知身边突然安静,连带板房内的动静似乎都变小,薛鸣疑惑地转头,和在门口的左越视线对应上。   他眼中盛着光,身形颀长,从衣服到靴子到袖扣无一不透着贵族般的质感,与破旧脏污的板房格格不入。   难怪板房内的人都安静了。   左越顶/着一众奇怪探究的目光走到薛鸣面前,嘴角噙了笑意:“比起这个回答,我更希望某天能把前面两个字去掉。”   万伦瞠目结舌,下意识想称呼元帅,幸好及时闭嘴,差点咬了舌头。   薛鸣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白纸上,前几天他也填了这样一张表格,是登记采矿的信息表。   “你——”他开口,嗓子仿佛被砂砾磨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左越也不接话,他将那张纸折了几折放进口袋里,接着屈膝上铺,将薛鸣往里推了推,熟练地开始铺床。   后者看着他将被角掖平,丝毫不见外地躺进了被窝里。   那是他买回来的被子!   薛鸣动了动膝盖,正准备把自己的被子抢回来,躺下的雄虫突然朝外翻了个身,让出偎得暖烘烘的被窝,笑意盈盈朝他招手。   “暖了,过来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27 05:51:36~2019-11-28 05:4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eyico 10瓶;珩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4 章   他唇角上扬, 眼神专注而深情,仿佛盛着光。   薛鸣暗自松开紧攥的手掌, 顺着他张开的被窝躺了进去。   睡觉要紧, 不和你计较。   左越手臂从他胸口上方横过, 仔细掖了掖被角, 确保没有一丝缝隙可以让风灌入后才躺回原处, 轻轻闭上双眼。   昏暗灯光逐渐熄灭, 窗外风沙日复一日在呼号, 板房内彻底安静下来, 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左越稍稍侧了侧头, 昏暗光线下目光一遍一遍在他五官逡巡,凌厉的眉眼、挺直的鼻梁、削薄的唇……这只他反复辗转回想了八年的雌虫终于再一次以这种形式出现,他甚至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生怕又是一场梦。   左越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变得患得患失, 像帝国所有普通虫一般向造物主祈祷薛鸣还活着, 万幸他真的活着。   尽管薛鸣或许遭遇了他无法想象的事件,导致过往记忆消失, 但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左越就万分确定这是他的雌夫。   他回来了。   只要想到这点,左越的胸口霎时变得满胀,他很想抱一抱薛鸣,却怕惊吓到他,只能克制又克制地挪过手指,无声勾住了薛鸣垂放在侧的指尖。   窗外风沙的怒号还在继续,打呼噜的声响混合着各种古怪的异味侵蚀着左越的五感, 这是一个难以忍受的环境,但这里有薛鸣。   攥着温热熟悉的指尖,左越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时钟后移,当板房内静得只剩鼾声时,薛鸣盖在被子下的手产生了变化。   一根柔软细韧的白丝探出,愉快地在左越勾着他的食指上缠了缠,顺着骨节优美的手背往上爬去。   接着第二根第三根……越来越多的白丝伸出来,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争先恐后往左越身上爬去,乃至第二天早晨薛鸣醒来时,自他指尖伸出的白丝几乎占据了左越靠近他的半边身体。   薛鸣动了动指尖,大部分安静覆在他身上的白丝乖乖被收了回来,只剩几根在左越削直肩上滑滑梯的白丝不听话,缠缠绕绕勾着他的扣子不愿意回来。   似乎很喜欢这只雄虫。   薛鸣伸手去拽,谁知白丝们扒着左越就不放手,细细的身体被拉得绷直,仿佛在和主体的意志较劲。   空气中响起极细微地“嚓”声,薛鸣攥了满手的丝线终于断裂,后者愉快地在左越肩上滚了几滚,窝在原地一动不动,假装自己是一截多出来的白色线头。   被扯回来的白丝则迅速缩回薛鸣体内,乖巧地当起了鹌鹑。   他不确定留在左越身上的白丝会不会有危害,便凑近了去看,指尖在他肩上反复拨弄,但它断裂后好像会自动生出胶质一样的东西,牢牢沾附在左越的衣服上,薛鸣用了五成力都扯不下来,反倒惊醒了左越。   “嗯,怎么了?”雄虫下意识抬手抚了抚他的侧颈,声线清透喑哑,透着刚睡醒的慵懒。   薛鸣淡定地收回手指,面色丝毫不见心虚:“以为看到根线头,我看错了。”   其实内心慌张得都没注意到左越在他侧颈一线反复抚摸的手掌。   后者轻笑,揉摸够了便识趣地放手,起床准备洗漱。   时间尚早,大家都没起,自然不好在屋里洗漱,左越怕薛鸣冻着,让他留下来叠被子,自己则拿了盆去板房外面的公共洗漱室接水。   板房门轻微的开阖声响起,左越的身影被门掩去,就在那一刻,跪坐在床上的薛鸣脑海突然一紧,浮现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是一种超出五感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受。   他能清晰感觉到左越的行进路线,有风、有石头、有隔壁板房传来的磨牙声……   有点像左越把他缩小搁在肩头行走的角度。   是白丝。   它附着在左越肩上,并实时将接收到的信息传导回母体,但目前不知道持续时间能有多长,如果够长,那就意味着全星际没有他耳目到不了的地方。   薛鸣沉眸,他以为自己只是普通的变异,但这个功能貌似还挺强大?   在广阔无垠的星际存在着数以万计的种族,其中生来奇形怪状的也很多,并且部分种族一生会出现二次、三次进化的现象,例如兽人族二次进化则可以完成从兽态到人态的自然转变,而虫族的进化则更侧重于精神力方面。   无论如何都是在种族已有的基础上进行强化升级,而这一路走来大家都默认他属于虫族,却没有一个例子告诉他虫族会进化成全身都由白色丝线架构而成的新物种。   八年前那场战役到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既然他能存活并且发生变异,那他的敌人呢,是不是也变异成了更强大的存在?   “哐当”一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万伦收回磕在地上的脚,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还不忘向薛鸣问早:“起这么早啊,坐着想什么呢,元帅呢?”   因为他这一脚,通铺上也陆续骂骂咧咧地起床了,板房内的电灯被扯亮,杂乱的人影开始穿梭,薛鸣朝万伦投去疑问的目光。   后者点了点铺上空出的位置。   原来他就是给全星际通电、迷得那群军雌们嗷嗷叫的元帅大人。   薛鸣回想了一下左越的五官与气质,不得不承认的确有风靡星际的资本。   正在这时左越端了水回来,板房内又是一静,大家动作的声响微妙地变小了。   左越察觉了也当没在意,他将水端到薛鸣身边,牙膏挤好、毛巾打湿又拧干,认真得仿佛他们不是来挖矿,而是在蜜月旅行。   薛鸣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赧然。   温热的毛巾却盖了上来,左越清透的声音响起:“快洗,吃完早餐就出发。”   早餐是两块梆硬的黑面包,荒星生活水平低下,自然不能对食物有太高要求,薛鸣私以为作为帝国元帅的左越能陪他在板房里睡一晚已经是极限了,肯定受不了这粗粝的食物。   谁知等他回头看时,后者已经三下两除二将面包吃完了。   “不要低估我。”左越抬手刮了一下他的脸,递过一个保温杯。   外壳上斑驳的漆昭示着主人使用它的年份已久,若是有在帝星待过的虫在,便会知道这是八/九年前风靡一时的养生杯,当时在还是上将的左越身边出镜率最高的一个杯子。   水是智能恒温的,入口温热甘甜,似乎放了某种保健类的草药,就着热水,平时划嗓子的面包也没那么硬了。   虽然搞清了自己的来历,但答应了给万伦修军舰,矿还是得继续采,何况自己也需要钱傍身。   左越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和薛鸣分到一组,因为之前发现的一条矿带已经开采得差不多,他们这组便被分配去矿山深处找矿,找到新的矿带会得到很高的奖励,能来这里的都是亡命之徒,当然不想被别人多分一杯羹,于是进了矿道后便自动分散,两三结队去找。   左越自然和薛鸣一起。   荒星能开采的能源矿就两座,另外一座还被城主封锁了,要不是矿山巨大,含矿量又高,只怕早就被挖空了。   走过已经开采完的矿道,薛鸣和左越已经进入山体内部,矿山并不是实心的,里面布满了溶洞和各种弯曲的缝隙,小O放出探测仪在前面,他们便跟着探测仪走,很快就来到一处小的裂缝前。   那缝隙大约才一个手掌宽,探测仪停在入口处,绿色的指示灯不停闪烁。   里面有矿。   薛鸣朝里望去,那裂缝蜿蜒向前,探测仪的灯光有限,不知尽头有多深,照到的地方倒是能看见石壁光滑漆黑,上面长着一些灰黑色的霉菌,触感很奇怪,像个有弹性的活物。   这个念头刚升起,薛鸣心中警铃大作,猛然抽手,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道缝隙周围的石壁宛如活过来一般猛地一合,发出令虫牙酸的挤压声,一股潮湿而黏腻的腐臭味顿时钻进鼻腔。   石壁动起来的瞬间左越迅速拖过薛鸣退到了溶洞中心,并撒开了精神力。   “小O,怎么回事?”左越问。   “没有检测到生命特征,对方并非生命体,但从石壁上提取的物质里发现多种构成生命体所需的元素,可又掺杂了硅酸盐等石壁应有的成分……”小O语速飞快,面前的东西超出了它的检测库范围。   说话间溶洞内的石头开始哗哗往下掉,合拢的裂缝处重新炸开一条缝隙,接着有什么东西从里面鼓了出来,那东西的原形逐渐出现在面前。   看到的一瞬间薛鸣和左越齐齐脸色一变,胃里开始痉挛翻滚,差点要将早上吃的面包吐出来。   黑色的、散发腐臭味的东西缓慢从里面爬出,它大约一人高,有着硕大的脑袋和几根像被胡乱拼成的、不规则的触手,那些灰黑色的霉菌正长在它的触手上,分明是肉/体快腐烂后产生的尸斑!   而它硕大的脑袋上不规则地挤着几个人脑,似乎已经产生了融合,五官已经变形模糊,下方开了一张足有它半个脑袋那么宽的口器,从里面探出一根灵活的、长针似的舌头,朝他们的方向奔来!   作者有话要说:  白丝:主体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感谢在2019-11-28 05:47:05~2019-11-29 05:58: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脸颊肉 8瓶;珩 5瓶;麋鹿 3瓶;伊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5 章   薛鸣身形疾闪, 避开它的攻击,那根长针似的舌头宛如利器般贴着他的鼻尖擦过, 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腐臭味, 黑色的涎水滴到地上, 将石头迅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怪物一击不中,挥舞着舌头又朝他甩来,次次直逼他的头部,薛鸣浑身高度紧绷,左越就在怪物背后,他不能露出白丝, 只能左支右绌躲避, 趁机弯腰掏出一直藏在身上的匕首握在手中。   这时左越动了,只见他将精神网散开,看得见看不见的精神丝织成一张密网四面八方朝那个怪物罩下, 柔韧的细丝切进怪物的身体,瞬间将其大卸八块,腥臭的腐水喷了一地。   薛鸣往后退了退,这时怪物掉在地上的舌头突然弹射而起, 直朝他的面门而来。   那东西极快, 空中只留下一道残影, 眨眼就飞到薛鸣面前, 直要插破他的脑袋,吸取他的脑髓。   “嚓!”砍削声同时响起,诈尸的舌头断为好几截, 掉落在地彻底不动了。   薛鸣收回匕首,一把抓住左越伸过来的精神丝,低下头去看:“没事吧?”   那东西的舌头具有腐蚀性,这明显从左越身上伸出的白色丝线刚才与他直接接触,说不好也会被腐蚀。   “别碰,它会自我修复。”精神丝推了推他的手腕,示意他别动。   薛鸣盯着那把丝线看了几眼,隐隐觉得有几分熟悉。   这不就是自己身上的白丝么?   难道左越也变异了?   他松开手,精神丝留恋地缠了缠他的手指,缩回左越的体内。   根据他的观察,雄虫的耳后有象征虫族的虫纹,雌虫也有,只是花纹略有不同。   薛鸣摸了摸自己的耳后,他没有。   而且左越是有心跳的,他昨晚睡觉听到了。   薛鸣不知道的是,普通虫族只有精神力但无法进阶出能执行更为精细迅猛操作的精神丝,更何况精神丝实体化,全帝国恐怕就只有左越一个有这能耐。   哦,再加上个薛鸣,如果他也算的话。   腥臭的腐水味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左越正在通讯,让附近的虫族驻军赶过来。   薛鸣便蹲下/身,观察散落一地的尸块。   切口整齐干净的横截面上还在缓缓流出尸液,里面含杂的东西乱七八糟,人体组织和岩石碎片构成了怪物身体的大部分,另外还有一些草根、砂砾、昆虫尸体、衣服碎片……全部浸泡在腐水中,有些融化了有些还没,正随着它类似血管类的器官被冲出,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强行把它们粘合在一起,造出这种不伦不类的怪物,画面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驻军来得很快,与此同时赶来的还有当地矿场的负责人,看到溶洞内的一幕脸色瞬间像吃了shi一般,弯腰扶着岩壁哇哇吐酸水。   虫族的士兵看着也不大好,戴上防毒面具捡拾起地上的尸块拿去化验,薛鸣站立一侧,默默看着他们收拾残局。   “元帅大人,让您受惊了。”驻军长官罗宾朝左越敬了个军礼。   左越颔首,走到薛鸣面前,抬手蹭了蹭他的脸颊:“没事吧?”   温热触感一擦而过,带起淡淡冷香,薛鸣鼻尖动了动,隐隐觉得这个味道他很熟悉。   他摇了摇头。   左越眼中神色柔和了些,他攥住薛鸣的手,随口吩咐了一句安排城主与他见面后便带着他离开,将现场的打扫任务交给驻军。   荒星名义上虽然说交给当地自主自治,帝国除了派驻军保护基本任其发展,但出了这种事还被元帅撞见,粉饰太平的那张纸被戳破,当然不能大被一蒙当什么都不知道。   半个小时后,城主匆匆赶来,向左越报告了失踪事件的始末。   在以前,能源矿的开采是非常安全的,但自从开了另外一座矿山就开始有大批量的矿工失踪,城里老人说是惹怒了矿神才拿这些矿工祭天,城主不得以封了那座矿山,但现有的这座矿山人员失踪的情况并没有完全被杜绝,只是少了许多。   城主无法,全荒星都靠着这座矿吃饭,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用高额薪酬吸引那些要钱不要命的人来填坑。   左越听完面色毫无波动。   当年收服荒星时他还是只幼虫,是他雄父率军出征的,当时先虫皇的执政风格偏慈软,竟然答应了他们自治自立的要求,这件事之后他雄父突然宣布卸任,元帅之位高悬,先虫皇失去最大倚靠,这才被意识体钻了空子。   荒星也就成了历史遗留问题。   城主坐在下首,偷眼去看这位年轻的元帅大人。   即便他在极度偏远的荒星对这位大人物的名字也如雷贯耳,如今左越权势滔天,现任虫皇对他信任有加,加上盯着荒星这块肥肉的虎狼太多了,难保左越不起心思。   左越沉吟不语,指节轻扣在扶手上,冷冽气质十足。   薛鸣听着他和城主的你来我往,句句机锋,心里再次涌上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曾经无数次,他就是这样看着雄虫在所有正式场合都是这般熠熠生光,这是与在家里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通知萨姆,让他带兵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替换当地驻军。”城主走后,左越吩咐小O,接着他犹豫了一秒,继续命令:“接第三军团指挥官维·塞克娅。”   很快维的通讯被连接,军雌偏冷硬的声线响起。   “你好,元帅大人。”   左越眼底神色沉了沉,似乎对这位维上将有所不满,公事公办地说了要代替他的驻军驻扎在荒星的消息。   “没问题,需要支援么?”那头很爽快地问。   “做好准备,必要时会就近调军。”左越说,在公事上一点也不含糊。   “好的。”维答应道。   交流完公事,就在左越要关闭通讯时维突然说了一句“等等”,接着好几秒都没再说话。   薛鸣支了支耳朵,敏锐地嗅到了两虫之间涌动的不寻常气压。   “你已经找到薛鸣了。”是肯定句。   “对。”左越语气坚定,不带丝毫犹豫,这里是第三军团的地盘,维接到消息并不意外。   那头又是好几秒的沉默,左越皱了皱眉,接着听到维艰难开口:“那件事……我很抱歉。”   语气放得很轻,连薛鸣都听出了里面的愧疚。   左越面色不变,语气平稳地说了一句:“我会带他回家。”   关闭通讯。   尽管左越并没有刻意避开他,薛鸣仍听得一头雾水,并且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便寻摸到厨房做了两杯柠檬水。   对厨房的熟悉感是天生的,不需要记忆也能做出许多可口的食物,没失忆前他一定是个居家能手,边给柠檬杯插上吸管的薛鸣边想,左越和维之间的奇怪谈话早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身后响起脚步声,他没回头,专注在手里做的事上。   视线斜下方伸出一只手,皮肤白皙,骨节很优美,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银勺,将杯子里的冰块舀了出去。   “这么冷的天少喝冰。”将最后一块冰舀出,左越将面前这杯移给他,还特意用手背试了试杯壁的温度,似乎还是觉得太冰了。   薛鸣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恒温系统,意思不言而喻。   左越笑了笑,拿过那杯带冰的喝了一口:“乖,出门就冷了。”   薛鸣:“……”   他摸了摸自己接近常温的柠檬水,突然眼疾手快抢过左越手里那个沁满了水汽的杯子,将里面的冰块全舀出来倒进垃圾桶。   未了将瞬间空掉半杯的柠檬水往吧台上一搁,转脸对雄虫一板一眼地说:“天冷,少喝冰。”   左越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弄得怔了怔,随即唇角越扬越高,他以拳抵唇,低笑着咳了一声。   “八年不见脾气倒涨了不少。”   薛鸣:“八年前的事我不记得了。”   左越顿住,面上闪过几分自责:“抱歉,是我太得意忘形了。”   薛鸣摆手,过了一会突然问道:“以前的我是怎样的?”   被他的话一瞬间拉回过去,左越的眼中泛起温柔的笑意,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自己的腿。   “以前我眼睛是瞎的,双腿残废,精神力时刻处于□□边缘,有次甚至差点将你杀死,那时的我心里只有仇恨……”   过往随着左越的讲述一一展开,薛鸣听着那个全然的、陌生的自己,会为左越买泡脚桶、会开小号关注左越的星网账号,有一条叫小螣的巨蛇做宠物,还有一个叫诺厄的好朋友……   听起来平淡而温暖。   薛鸣捏着杯子的手指松了松,眼中露出向往的神色。   那时候的他一定很满足,他想。   左越讲述的声音逐渐低下去,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明净的琥珀色眼眸仿佛盛着美酒,微微一漾便能醉人。   薛鸣有一刹那的失神。   后者突然放下杯子往前一步,两人几乎鼻尖蹭着鼻尖,温热的呼吸交缠,方才还好好的气氛平生几分暧昧。   左越开口,形状优美的唇擦过他的,带起电流般的酥麻。   “阿鸣,你想知道这八年维对我做过什么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他又撩我!   ☆、第 56 章   他声音放得轻, 像带着刷子,柔软的刷毛拂过薛鸣的心口。   后者偏了偏头, 错开他直视的目光, 薛鸣听见自己说:“你不必跟我说——”   不,其实他好奇得要死。   口是心非的家伙,薛鸣暗暗唾弃了自己一把,隐约感觉对话已经超出了控制方向。   左越果然打断了他:“维对我使用了诱导剂。”   薛鸣说到一半的话截然而止,古井无波的眼中终于带上了几分震惊。   所谓诱导剂,就是诱导发/情期提前到来的药物,虫族每年固定有两次发/情期, 需要与异□□/合才能平复由发/情期带来的**过剩、精神力不稳定等情况, 因此虫族对这个的态度十分慎重, 如非必要不可能自己给自己添麻烦。   当时是薛鸣离开的第二年,帝国百废待兴, 坐上皇位的艾拉还是个小屁孩, 左越不得不压抑心中悲痛, 开始露面整治帝国,当时出于某种目的留在帝星的维也就成了他的最大助力。   但左越从未想过,维对他竟然抱了那种心思。   那时距离发/情期到来的时间已经很近, 左越早早就打了抑制剂准备扛过去,谁知那天晚上正好要出席一个宴会,他一时不察就这么着了他的道。   事后左越让维连夜打包离开了帝星,可惜维怎么也算是一方大将,若不是顾着大局, 他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   薛鸣垂下眼,目光落在左越耳后的虫纹上,那里果然黯淡无光,像蒙上了一层灰尘。   只有长期得不到性/欲滋养的虫才会如此,无论雌雄。   “所以你们最后做了吗?”薛鸣问。   左越抬手在他侧颈一线摸了摸,声线喑哑而深情:“没有,都留给你。”   他的话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薛鸣一瞬间觉得心口喘不过气,由白丝填充的胸口某处突然开始像某个点集结缠绕,接着泵出一股汹涌的热流窜向四肢百骸——   他全身酥了一下,觉得耳后有些发热发痒。   “嗯?”左越最先感受到掌下肌肤超乎寻常的热度,他将目光从薛鸣身上移开,定格在他脖颈至耳后一线。   令虫惊奇的事发生了。   原本光滑的深蜜色皮肤竟然发红发烫,接着瑰丽的、繁复的金红虫纹开始若隐若现,比雄虫的更漂亮。   纹路向上收缩至耳后,那里连接了一块红肿的突起物,尾指尖大小,刚凑近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气。   “是腺体吗?”左越慎重地没有触碰,而是选择了询问。   他隐约猜到薛鸣的身体发生了不可名状的变化,但后者没说他也就装不知道,他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耐心撬开雌虫的心,让他再次接纳自己。   “不清楚。”薛鸣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难受的感觉猝不及防袭来,他现在觉得全身血管里的血一股一股往头顶冒,胸腔里那块集结成团的白丝也在鼓动,并且越来越快。   难受得快要爆炸。   说话间他呼吸已经变得粗重,薛鸣皱了皱眉想要往外走,口中喃喃说道:“我得回去了……”   肩膀却被按住:“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你回去。”   左越按着他肩膀的手往上滑,探了探他脖颈至脸颊一线,滚烫温度染上指尖,和火烧似的。   薛鸣不耐烦地打开了他的手。   热、难受。   左越也不生气,顺势握住他的手腕将雌虫往休息舱带,口中还在宽慰:“出了这种事矿洞一定会暂时停止采矿,你回去也没用,不如先在这里休息,我让小O给你做个检查。”   他打开休息舱的门,将雌虫按在床上并替他盖好了被子:“这是我的专用休息室,没人会进来的。”   薛鸣手脚发软,挣扎几下后就放弃了,他抬起手背遮住眼睛,感觉自己由内而外已经烫成了一个火炉。   “不要检查。”   饶是如此他还记得身体的异状,拒绝了左越要给他检查的要求。   后者替他理了理鬓发,温柔地哄:“好,不检查,你先睡会,说不定一觉醒来就好了。”   薛鸣这会难受得紧,脑子整个处于混沌状态,他撑着最后几分清明翻了个身,背对左越闷闷地说:“你出去。”   他害怕等下控制不住会不小心露出原形。   左越替他理鬓发的手指一顿,过了几秒才答应道:“好,床头有个传呼器,实在太难受记得随时通知我。”   背对他的薛鸣没了声音,不知是太难受不想说话还是已经睡着了。   左越盯着他显现出的虫纹最后看了几眼,放弃了想要摸摸他脸颊的想法,转身离开。   门的开阖声响起,面对墙壁的薛鸣睁开眼睛艰难翻身,将门从里面反锁,这才回床上混沌着抵抗那些一波一波的泵动,不知什么时候意识迷糊了过去。   *   从休息舱出来,左越就遇上了来找他的医务团队,从矿山里收集来的尸块中的确提取出了失踪矿工的DNA,并且相互之间已经产生了基因融合,地方研究经验有限,目前还无法从怪物身上获取更多信息。   “在它身上能探测到生命意识吗?”左越沉着脸问,但愿事情不是他猜想的那样。   “有过短暂的意识停留痕迹,但都是那几个被害矿工的,怪物被杀死后意识就消散了。”工作人员苦着脸回答,这玩意实在超出了他们有限的认知水平,光是解剖就熏倒了两批同事,实在不能再提供更多了。   “小O,联系军部让他们派支顶尖研究人员队伍随萨姆的军队一起出发,带齐仪器设备,务必要最好的。”   “另外派支勘探队伍过来,准备对矿山进行集中排查。”   ……   一条条命令发出去,帝国这个庞大机器开始运转,等到左越将手头的事处理完距离薛鸣发作已经过去五个小时,他抬手做了个手势,结束了与对方的全息通讯,摘掉耳机往休息舱走去。   门被反锁了。   左越失笑,将门上的锁改成虹膜识别模式,很快“滴”地一声门锁打开,后者轻轻推开门。   舱里铺天盖地布满了白丝,地板、墙壁、天花板、门的背面,甚至连把手上都缠了一层薄薄的、蛛网似的丝线。   而这些丝线的源头,全部来自于床上的薛鸣。   左越停在门口,一时找不到下脚的地方。   良久,他弯腰小心翼翼地掬起脚边的一把白丝,试图将它们放到一旁。   他想去看看薛鸣。   丝线触手沁凉柔软,像掬着一团云,接触到的瞬间就缠上了左越的指尖,挨着他的手腕狂蹭。   左越竟然感受到了来自白丝的愉快情绪。   他怔了怔,下意识抬起手指摸了摸它们,后者舒服得打了个激灵,突然从左越手腕爬下去,像赶小鸡似的赶开了盘缠在左越脚下的白丝,让出一条路来,直接通向床上的薛鸣。   接着就看到最初那股白丝返回又缠上左越的小腿,拉着他往床的方向走。   薛鸣还在熟睡,白丝从他身体四面八方伸出,在底下织成一个柔软的半圆形茧状物,他就陷在这团柔软里,脸上的潮红已经退去,现出内里的安静温和。   露出的侧颈上虫纹已经全部显现,金红线条相互交缠,每条纹路仿佛都流转着淡淡光泽,情不自禁便要吸引人的目光。   在虫族,虫纹越好看越亮眼代表这只虫品质越高,越容易招人喜欢。   这是S级以上雌虫才有的品质。   而虫纹连接的耳后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腺体,边缘处还残留着尚未完全脱落的皮肤,正随着薛鸣的呼吸规律地翕张着。   左越屏住了呼吸。   薛鸣不光二次进化还重新发育了,再过不久就会彻底进入发/情期,但现在荒星棘手的事一件接着一件,薛鸣对他的戒心也未完全消除……   来得真不是时候。   若是以前用抑制剂倒也可以,但以薛鸣的变异来看,指不定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发/情期,抑制剂根本抵抗不了初潮的爆发。   左越缓缓屈膝在床边蹲下,视线在薛鸣睡着的脸上反复逡巡,骨节优美的手探进被子里,握住了薛鸣的。   一瞬间太多想法在他脑海中来回闪现,最终他只是选择倾身,用唇贴了贴薛鸣的侧脸,一触即分。   “嗯。”床上的雌虫动了动,眼睛缓缓睁开:“怎么了?”   他将醒未醒,说话还带着潮热散去后的鼻音,声音低哑发懵,与平日冷漠寡言的模样大相径庭。   “没事,想喝水吗?”左越捏了捏他的手指。   薛鸣下意识点了点头,脑子还不甚清醒,后者便起身去给他倒水。   分列两旁的白丝欢快地缠上左越,挂在他的小腿上荡秋千。   薛鸣瞳孔一缩,这才发现白丝爬得满屋子都是,他连忙凝神收回,恰巧被转身的左越看了个正着。   “咳。”薛鸣尴尬地低头咳嗽,不敢直视雄虫的目光。   被发现了。   脚步声临近,水杯递到他眼前,左越的声音响起:“先喝水。”   薛鸣只得接过水杯,淡定地喝水,面上丝毫不显。   温热的水流顺着喉咙滑下,顺着白丝架构而成的五脏六腑流转,薛鸣突然停下喝水的动作,握住杯壁的手指紧了紧。   他的身后,湿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请自行想象。   感谢在2019-11-30 05:55:18~2019-12-01 05:52: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珩 5瓶;笙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7 章   “帮我……再倒一杯水好吗?”他对左越说。   后者接过空杯:“当然可以。”   看着左越转身接水的背影, 薛鸣迅速抬了抬屁股,果然看到床单上的一点点湿迹,那里隐约还有更多的水在往外流。   他脸皮爆热, 这时左越正好接了水转身,薛鸣只得一屁股坐回原处,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空气中涌动着一股甜香味, 是发/情期的雌虫为吸引异性特地分泌的信息素。   左越眼底波澜渐起, 眼中神色浓郁得宛如流动的蜂蜜。   不, 还不是时候。   雌虫初次发/情期大约在一个星期左右,期间会不间断需要雄虫的抚慰, 包括生理和心理各方面, 因此他希望能有足够长的时间不被打扰, 而不是在这种简陋的条件下。   糟了, 他好像哪里坏掉了。   接过盛满温水杯子的一瞬间,薛鸣手指不经意搭上了左越的,一阵细微的电流窜过,薛鸣差点浑身打了个哆嗦,那里又要涌出新的水液,整只虫都开始晕乎。   他不敢再喝水, 接过后将水杯放在了床边的桌上。   “我想洗个澡。”薛鸣说。   发热后汗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很不舒服,而且他也想知道自己身体内部到底进化成了什么样子。   左越对他自然有求必应, 休息舱里就有单独的洗澡间,他很快便进去调试好了热水。   “有事随时叫我,我会在外面。”离开前左越对他说。   休息舱的门再次被关上, 薛鸣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身体的反应总算不那么异常了。   他迅速站起身环顾四周,从储物柜里翻找出对应的床单被套换掉,然后抱着一堆脏床单茫然地站在原地。   这里好像并没有清洗系统。   “雌主放在洗澡间的脏衣篮里就好,会有负责打扫的机器虫收走。”小O的全息影像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善意提醒道。   薛鸣被神出鬼没的小O吓一跳,他按了按额角,有些不适应雌主这个称呼。   “别让左越知道。”薛鸣赧然。   小O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您快进入发/情期了,就是雄主让我进来看顾你的。”   薛鸣:“……”   原来他身体的异常反应是因为发/情期么?左越倒是什么都赶上了。   薛鸣顿时觉得额头更抽了。   他将床单被套塞进脏衣篮里,赤着脚走进洗浴间,不久哗哗水声响起,潮湿的水汽弥漫在玻璃门上,渐渐看不清人影。   左越背对着站在休息舱门口,耳边隐约传来洗浴间的声音,水量和频率很久都没有变化。   “小O,阿鸣还在洗澡吗?”他蹙了蹙眉,心中浮出不太好的预感。   “在的,雌主没有出来。”小O回答。   洗浴间是全封闭式的,只能通过休息舱的门口离开,小O和左越一个在内一个在外,薛鸣不可能有逃脱的机会。   不对,这个澡实在洗得太久了。   薛鸣不是这么磨蹭的人。   左越蹙眉,径直走进休息舱抬手敲了敲洗浴间的门。   回应他的只有花洒的水流声。   “薛鸣!”左越不再犹豫,迅速使用权限打开反锁的门,里面热气蒸腾弥漫,花洒下空空如也,哪还有雌虫的影子?   “啊!人呢?”挤进来的小O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电子合成的语音中透着不解。   左越关闭热水,目光在四面都是墙壁的洗浴间一滚,停在天花板顶端一个拳头大小左右的通风孔上。   *   薛鸣面无表情走出军舰,此时天色已晚,看守的士兵以为他已经被获准离开,半点都没拦着,任他大大咧咧走了出去。   洗浴间的通风孔道内四通八达,化成一团白丝的薛鸣通过它潜进了之前开会的会议室,正大光明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的身体很不对劲,不想在这个时候给左越添麻烦。   薛鸣来到打了好几天工的板房,里面已经人去房空,为了配合帝星调查,城主遣散了所有矿工,派遣航船统一将他们送离荒星。   此时板房里只零星站着几个矿工在打包行李,万伦也在其中,见到薛鸣顿时眼前一亮,笑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终于回来了,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去军舰找你,没事吧?”他对帝星的人始终没好感,因此能避多远是多远。   薛鸣胡乱摇了摇头,离开左越后他觉得自己的症状并没有得到缓解,呼吸明显带着高于体温的热气。   万伦很快发现了他的异常。   “有点低烧,你生病了?”他问薛鸣,后者将他贴在他额头上的手掌拿开,抖开被子往床上一倒:“我有点累,让我睡一觉。”   谁知万伦一跳三尺高,伸手就来扒拉他:“别睡,不会感染什么了吧,元帅呢,他让医生给你做检查了吗?”   矿洞发生的事他当然听说了,因此很担心薛鸣沾上了不该沾的东西。   薛鸣意识昏沉,连口都懒得张。   大通铺上窸窸窣窣,接着就听到万伦脱了鞋爬上来,拍了拍他的侧脸。   “别睡,要不咱们今晚跟遣散船出发吧,回西卡星看病,队伍里有个出身帝星医疗所的大博士,看个头疼脑热的绝对没问题。对了,你不是还要帮我修军舰么,这几天赚的能源矿石加上我攒的养老本应该够了,咱们回去吧——”   他絮叨着,薛鸣只感觉耳边像有一万只机械蜂在嗡嗡嗡,刺激得他血管直跳,抬手一挥,含糊说出两个字:“明天。”   见薛鸣实在睁不开眼,万伦住了嘴,接住薛鸣挥过来的手塞进被窝里,低头看了他半晌,最终裹着被子在另一头睡了。   夜色降临,最后一个矿工拿着包裹离开,板房里重新陷入安静,昏黄的灯光闪了闪,最终也熄灭了。   黑暗里只剩两道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窗外狂风卷着黄沙怒号,宛如野鬼的哭泣,薛鸣难受地翻了个身,几缕属于雌虫发/情期的特有甜香在房内逸散,顺着窗户的缝隙朝远处飘去。   与此同时,矿山内所有潜伏着的怪物开始躁动,窸窸窣窣往外爬。   而在距离此处不远的另一座矿山深处,隐约传来几声兴奋的呢喃。   “实验体终于现身了。”   *   薛鸣做了个潮湿的梦,梦中他宛如坐上了一条小船,在狂风暴雨般的进攻下颤栗得直不起腰,喘息着沁出一点泪珠,悬悬地挂在眼尾。   那时的左越面目清冷,饶是做着夫夫间最亲密的事呼吸都能丝毫不乱,又热又冰凉。   画面突然一转,薛鸣仰躺在床上,手指痉挛地抓紧床单,脸偏向一边,试图蹭掉因被刺激到极限而涌出的生理泪水。   上方的人忽然凑近,呼吸粗重地吻去了他眼角地泪水,带着滚烫的温度。   “阿鸣……阿鸣……”   薛鸣猛地睁眼,抬脚上踹,压在身上的雄虫顿时被踹到一边,薛鸣翻身而起,以背抵墙,伸手抹去脸上湿漉漉的口水。   黑暗中隐约能看见雄虫单膝跪地,上半身伏倒在床上喘息的轮廓。   “把我,绑起来,快!”万伦低喝,拼尽全力抵抗雄虫的生理本能。   雌虫处于发/情期所散发气息拥有的吸引力实在太致命,他自诩不错的定力全然崩盘,居然跟着了魔似的扑上去,差点酿成大错。   “啪”地一声灯绳拉开,薛鸣从地上找到一截丢弃不用的钢丝,将铺上的万伦绑了个严实。   后者双目赤红,离得近了雌虫的气息直往他鼻子里钻,挑动着他的神经,万伦只得大声让他离远点。   发/情期居然敢到处乱逛,还和雄虫共处一室,真是不要命了。   他暴躁地咬住舌尖,霎时传来的痛感令他清醒不少,万伦喘息着看向自己的通讯器。   “拿过去,走特殊通道给元帅发通讯,秘钥是——”   他话音孑然而止,对着窗外的脸部肌肉突然惊惧地抽动,瞳孔骤缩成针眼大小。   “躲开!”万伦疾声力喝。   “哗啦!”破窗声响起,一只手臂粗细的血红触手击碎窗户,重重抽在薛鸣刚刚待过的铺面上,白色的棉絮飞舞。   薛鸣就地一滚,顺势拎过万伦,将他扔去了墙角,自己的身后。   触手一击不中,仿佛长了眼睛似的转变方向,再次直奔薛鸣而来,带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空气中传来呜呜风声,几息之间不甚结实的板房墙壁就被抽出好几道裂纹,石灰混着土黄色的泥扑簌簌往下掉。   “啪!”随着触手的一甩,唯一的老式灯泡应声而碎,室内重新陷入黑暗。   同时雪亮刀光一闪,薛鸣拔出脚边匕首,循着耳边呼啸风声快斩,锋利刀口宛如切豆腐般落下,湿滑黏腻的腐水顿时溅了薛鸣一头一脸。   “唳!”窗外响起一声怪异的尖叫,一截触手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接着室内突然安静,只听得见薛鸣剧烈的喘息声。   那怪物没了声息。   “把我放开吧,我清醒了。”墙角万伦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余悸。   娘的太刺激了。   薛鸣摸索着去解缠在万伦手上的钢丝,他呼吸粗重,每一口吐息都火一般地滚烫,早已到了强弩之末,此时全靠意志在撑。   早知道不该因为难为情就逃避左越的,至少他那里是安全的。   “别乱动,太吵。”他摇了摇头,试图甩掉总是围绕在耳边呲嚓声响。   “我没动。”万伦说。   接着两人同时一静,屏息凝听,下一秒浑身冷汗都飚了出来。   那声响越来越大,宛如潮水一般越涌越近,薛鸣当即将床单一扯朝地上卷去。   露在外面的手背却突然一痛,像被什么蛰到,冰凉的水液注入他的身体,如毒素般迅速蔓延。   “操!”他眼前一黑,彻底瘫软在地。   黏腻腐臭的触手再次缠上他的身体,探索着刺破了他的裤子。   作者有话要说:  实验从未停止   感谢在2019-12-01 05:52:52~2019-12-02 06:0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羽、张玉雅 10瓶;幸星馨子 5瓶;单俞 3瓶;覃苑、笙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8 章   “呃——”   冰凉腐臭的触手挤进被撕开一个大洞的布料, 在薛鸣紧绷的身体收缩移动,似乎在寻找入口,将自己的卵产进温暖的巢穴,完成基因序列中的繁衍任务。   后者身体瘫软, 肌肉组织仿佛被打了松弛剂, 连动一下手指都不能。。   他眼神涣散,手软得连匕首都握不住,“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腿根却因生理性的恶心在抽搐。   发/情期将他的身体改造成了一具最适合接收这些怪物虫卵的容器, 无论他本人是不是愿意。   “杀……了我。”他盯着近在咫尺的匕首,语气几乎带上了哀求。   只要不是以这种方式受尽□□地死去。   万伦的手还被钢丝绑着,拳头大小的小触手怪仿若虫潮一般爬过他的身体,直冲薛鸣而去。   他急得额上冒汗, 被绑住的手肘以下部分开始虫化,锋利的虫爪几乎瞬间割开钢丝, 万伦一获自由就立即朝掉落在地的匕首扑去。   几个动作间触手似乎已经探索到巢穴的入口,“唳”地怪叫一声就要往里挤, 薛鸣拼尽全身力气往后挪动, 化成尖状物的触手刺进他的大腿, 注入冰凉的水液。   水液一接触他的身体便宛如活物一般往里钻,路过之处痒痛难耐,仿佛被千万只白蚁噬咬,薛鸣绝望地感受着身体的异动,脑海中却突然回忆起他和左越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在婚姻处, 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来接你回家。”眉梢载着阳光。   耳边忽而又响起一种高频率电波,莫名的熟悉感萦绕,薛鸣仿佛回到了还未出生时的状态,他被蛋液包裹着,坚固的蛋壳外正是传来这种频率的电波,还有激动嘈杂的说话声。   “成了成了,准备传输!”   “全宇宙最完美的母体,纳约族的希望!”   “一切顺利!”   还是一颗蛋的他被推入一个仪器中,接着启动的声音响起,薛鸣的意识再次沉睡。   万伦已经挣脱钢丝,虫化的利爪带着破空声劈向缠绕着薛鸣的最大柱体,嵌进柔软的触手里往下一切,顿时一股灼烧的剧痛传来。   怪物的体/液具有腐蚀性!   意识到这一点的万伦不退反进,咬牙忍住已经蔓延到手腕的火燎感,“嚓”一声将粗壮的柱状物切开半截,顿时腐臭的水液狂飚,他往后疾退,衣服仍不可避免溅上几点,滋啦直响。   “薛鸣!”他后脑血管突突直跳,雌虫就在腐水溅射的最中心!   被接连切断两根触手的怪物彻底发了疯,黑暗中只听见它一声高比一声的尖啸,更多拳头大小的触手怪顺着破开的窗户爬进,万伦几乎淹没在虫潮里,不能寸进分毫。   他张开翅翼,扑簌簌扇开一堆小触手怪,“腾”地飞了起来悬在半空,黑暗中叫着薛鸣的名字。   后者宛如石沉大海,板房内只剩小触手怪锲而不舍爬动的声音和万伦扇动翅翼时的呼呼风声。   连大触手的声音都不见了。   这时,窗外忽然再次响起尖唳,接着一股强光从外面射入,将黑暗的屋内照得清清楚楚。   待看清面前的场景,饶是做过多年星盗的万伦都呼吸一窒,差点撅过去。   板房内部已经破损狼藉,小如成虫拳头的触手怪爬满了整个空间,窗户、地板、通铺、洗漱台、天花板……放眼望去血红一片,发出挤挤挨挨的声音。   而聚集得最密集的地方就是薛鸣的所在地,活动着的小触手怪里外摞了三层,以至于那个地方凸起一个小包,被切断的两根巨型触手几乎有他腰那么粗,上面也覆满了小触手怪,正在垂死弹动。   连同类都不放过。   看着攒动的那一小片区域,万伦面部肌肉狂跳,这些怪物体/液具有强烈的腐蚀性,压在底下的薛鸣现在恐怕渣都不剩了。   窗外激光束晃动,巨型触手怪的尖唳一声比一声高,几下之后竟然逐渐远去了。   来人没有追,单手支撑跳进窗户,一眼就看到了小触手怪攒动最密集的区域。   只一刹那,左越几乎就确定薛鸣被淹没在了最里面。   他瞳孔皱缩,琥珀色眼珠几乎凝固,全身的精神力瞬间爆发,化为实质的精神丝狂乱飞舞。   也在这瞬间,万伦只听到“啪叽”一声,像军靴踩入泥里的声音,全屋子徘徊不去的小触手怪被强大的精神威压骤然挤扁,腐臭的汁水溅成了血河。   万伦“噗通”一声从半空摔落,张开的翅翼收拢垂下,单膝跪地勉强承受来自SS级雄虫的狂暴状态。   未及逃离的小触手怪被压扁,露出底下的真容。   一团柔软的白丝。   它安静地贴在地上,血红汁液将它沾染成斑驳模样,散开的丝线一动不动,宛如静止的海葵。   左越狂乱的精神力突然一收,随即缓缓跪地,用几近虔诚的姿态捞起那团斑驳的白丝。   “别——”万伦想提醒他触手怪的体/液有腐蚀性,刚出声却发现左越安然无恙,他近乎珍重地将白丝拢进怀里,眉目冷峻地转身离去。   射进室内的强灯关闭,板房内再次陷入黑暗,万伦突然重重喘了口气,抓了抓手臂——   空气中静了一秒。   接着一声极度惊恐的尖叫冲破房顶。   *   薛鸣从未如此惊恐过,恍惚中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容器,无数血红触手伸展着往他身体里钻,产下无数的虫卵,与他的基因融合污染,最终那些不成形的怪物破体而出,探出口器大口吸食着他的血肉,爬满了他的骨架。   航船内部,由银白金属打造而成的医疗室,白丝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疯狂地往左越怀里钻,丝线的末端扒住他胸口的衣扣不放,有些甚至还伸进了领口。   “乖,别怕。”放纵它在怀里动来动去,左越温柔地安抚着,手指一下一下将它从头摸到尾。   良久,怀里不断颤动的白丝才勉强安静了一些。   “让小O给你做个检查好不好,不会有人知道的。”察觉到它的放松,左越才说道,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   他很担心薛鸣的状态。   发现薛鸣不见后他第一时间通知城主封锁荒星,正好接到遣散矿工的消息,便在航空港设了关卡亲自守着,谁知薛鸣竟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返回了活动板房。   看到薛鸣被淹没在触手怪底下的那一刻,他早已调养好多年的精神力差点再度□□!   幸好他还在,即便是以这种形态。   从此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视线了。   基于白丝的不配合,左越最终还是做出让步,带着它一起躺进了检查舱。   舱盖合拢,小O启动检查,大量数据开始在光屏上滚动。   物种:虫族雄性   体能:S+   精神力:SS   进化方向:一级精神力实质化   健康状况:优   物种:虫族雌性   体能:S+   精神力:未知   进化方向:拟态   健康状况:处于发/情期,体内含大量不明介质,或将产生异变,建议清除。   检查结束,小O的报告声响起,左越蹙了蹙眉,低头看着依旧紧紧挂在他锁骨上的白丝。   拟态进化是星际极少数种族才拥有的一种进化方向,它们往往没有自己的形体,也不分雌雄,无法繁衍,虫族从未有过异变成拟态进化的案例。   “你看只是一种进化方向,我就说没事。”左越指尖搔了搔白丝安慰道。   他不确定这种形态的薛鸣能不能听见他的话,或者感受到他的抚触,但他想做些什么让自己安心。   “变回来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去帝星,回我们的家。”左越说。   白丝动了动,依然勾着左越的衣扣不放。   后者却已经下定决心,迈开长腿三步并作两步拉开医疗室的门,刚刚带着军队赶到的萨姆正站在门口。   “启动航船,我带他回家。”   左越将白丝状态的薛鸣藏进怀里,扣子扣到最上一粒,边走边吩咐萨姆:“你暂代我率军驻守MK-7032星,从今天起航空港只进不出,遇到不明物种就地击杀,接触过它们的人群或许也会产生异常,务必严密监控,稍后我会整理一份那些怪物的详细特征让小O传给你……”   “是!”萨姆在他身后大声应道。   他是一名合格的副官,不会多嘴问左越口中的那个“他”在哪里,但有件事不得不向左越报告。   “报告元帅,第四军团指挥官万伦·路似乎产生了变异,被清理战场的士兵发现带了回来,请问怎么处理?”   左越脚步一顿:“带我去看。”   封闭的审讯室,通过透明的玻璃防护罩可以清晰地看到正中央坐着的人影,他低着头,垂下的手臂血肉模糊,似乎被生生剜去一块,锐化的虫爪外皮被腐蚀掉,滴滴答答淌着黏水,金属制的地面被腐蚀出一个小坑。   “他主动配合你们回来的?”左越问。   “是,士兵发现时他正用爪子疯狂剜手臂上的肉,看到我们才停止,并且请求我们救他。”萨姆回答。   左越不再说话,抬手敲了敲玻璃。   后者猛然抬头,似乎看到希望般扑过来,张嘴急切地说着什么。   左越拿起挂在墙壁上的话筒,万伦嘶哑的声音传来。   “我被污染了,救我!”他重复着这句话,抬起鲜血淋漓的手臂给左越看。   只见被他剜去的那一块血肉正在鼓动,万伦仿佛遭受了巨大的痛苦,脸部肌肉扭曲抽搐,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下一秒,鼓动着的血肉突然爆裂,从里面长出一截拇指粗细的血红色触手,扭动着往外爬。   作者有话要说:  ps:   薛鸣是启动了自我保护才变白丝的,除了刺进大腿的那一下其实没有被侵犯到,但是被吓到了,需要元帅亲亲摸摸啦~   感谢在2019-12-02 06:09:20~2019-12-03 05:52: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麋鹿 5瓶;z白水j三间j 2瓶;无、笙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9 章   “已注入稳定剂,目前被感染者陷入沉睡, 进入低温储藏室后感染源活性降低, 不再生长。”   航船内, 萨姆带来的顶尖医疗团队正在给左越做汇报, 他们费了好一番力才将万伦冻进了低温室, 但荒星整体科技水平低下, 医疗仪器稀缺, 他们也无法对万伦做进一步的检查。   左越背身站在回廊处,白丝从他领口探出来, 颤颤巍巍勾住了他脖颈前的一颗扣子。   “没事, 有我在不会把你关进冷藏室的。”他伸出指尖轻轻蹭了蹭那根白丝轻声说,后者打了个卷, 亲昵地贴在左越精致的锁骨边。   左越拢了拢领口,更严实地遮住了它。   根据万伦叙述,当时他不小心被小触手怪刺破了手臂表皮,而这些小怪物光是在板房那一晚就已经蔓延成潮, 无孔不入,难以想象荒星绵延数百里的矿山内藏着多少这些东西。   如若控制不好, 整个荒星上的所有生命体都将成为这些怪物的母巢。   左越再次提高了在荒星的警戒状态, 要求士兵必须着全身作战服, 戴头盔执勤, 保证不裸/露一点皮肤,关闭航空港,荒星居民实行集中化管理, 发现异常立即隔离,必要时清除……   荒星上的气氛肉眼可见紧张起来,左越以强硬的态度强行插手荒星内部的军事系统,遭到的阻隔自然不少,但都被他短暂镇压,丝毫不容商量。   兹事体大,他必须先斩后奏,只要让一个感染源逃出荒星,那将是全星际的灾难。   两天过后,左越的航船经过彻底检查也将启动前往帝星。   他将医疗团队留在了荒星,并允诺会将他们所需的仪器尽快送达,以备不时之需。   “已确保全部消毒,可立即出发。”小O报告道。   左越颔首,大步离开低温储藏室,朝驾驶室走去:“准备跃迁。”   得益于意识体文明的启发,虫族的星际跃迁技术突飞猛进,两个月的航程大大压缩,第七天的清晨,航船稳稳降落在帝星的航空港。   甫一落地,左越就换上了飞行器朝皇宫的方向而去。   如今他在帝国的地位无人能比,出入皇宫可说是畅通无阻,无一支卫队敢拦。   “今天是公休日,陛下应该在寝宫还未起。”负责内务的臣子回答。   话音未落左越已经离开,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寝宫门前,笃笃敲了两下。   “陛下,末将有要事汇报。”左越沉声说。   室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会艾拉才打着哈欠出现在门口,眼睛亮晶晶的:“元帅大人回来啦,荒星收获如何?”   左越下意识地感受了下安静伏在他胸前的白丝,昨晚它在他身上爬上爬下闹腾得太晚,现在应该还在沉睡吧。   艾拉将他迎进了寝宫。   他比起八年前彻底长开了,身量拉长,五官变深,湛蓝色眼珠纯净得宛如水洗过后的天空,在左越的辅佐下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任性小陛下成为了帝国最年轻盛名的君主,虽然偶尔还是会暴露爱哭鼻子的本性……   艾拉的寝宫从不让虫侍进来,因此摆件都很随意,被子蓬松地堆在床上,上面卧着一只浑身雪白的大鹅。   “嘎。”大鹅懒洋洋地朝他打了个招呼。   它长大了许多,羽毛白得像雪,喙嘴橙红欲滴,背上的翅羽根根分明,在人造灯的照射下反射出锃亮的光,漂亮又威风。   艾拉登基后就将它接了回去,总是带在身边养着,一转眼也有八年了。   左越颔首算作回应。   他将荒星的问题集中向艾拉汇报,隐去了薛鸣那一段,后者神情逐渐肃穆,眉头越皱越紧。   八年前那段被入侵的经历至今还是他心中的噩梦,如今左越却带回消息称意识体并未完全死绝,并且很有可能产生了变异,将以一种更可怕、传染度更高的方式再次发动入侵……   “荒星已经封锁,根据目前得到的信息可以推测感染源在矿山内部,但当地官民的抵触情绪非常大,目前我们的军队守在矿山外围原地待命。”左越说。   大鹅支棱起脖子静静听着,它的体质每年都在增强,现在已经能够抵挡翻译器的频率冲击了,只不过平时都和艾拉待在一块,所以用得不多。   “你觉得直接炸掉那两座矿山消灭触手怪的几率有多大?”艾拉沉吟道,他承袭了左越做事的强硬风格,年轻的脸上初现铁血杀伐的神情。   荒星的治理本就是历史遗留问题,总要有机会揭开那层遮羞布。   他想得很简单,现在新型核心能源帝国已经研发投入生产,只不过前期成本高昂,所以才一直对荒星按捺不动,硬要拼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左越沉思不语,指节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   矿山里能源爆炸产生的能量波动是巨大的,几乎能掀翻整个荒星表面的生命体,荒星成了死星,这样即便触手怪生命力顽强,没有了携带源也只能永远被困在那座星球。   理论上是可行的。   但……对原着民来说未免残忍。   何况薛鸣和万伦变异的原因还没弄清楚,贸然动手斩去的恐怕是自己的后路。   这时,团在他胸前的白丝动了动。   接着左越感觉它伸展了身体,其中一根丝线顺着他的锁骨溜下,经过肩膀滑至手臂,从袖口探出小小一截,缠绕着卷住他的食指蹭了蹭。   左越停止了敲击的动作。   冷然肃穆的脸色突然放松,雄虫抬手摸了摸白丝,眼中泛起柔和的光。   正叨水给自己梳理羽毛的大白鹅脖子一拧,突然飞扑着跳上了艾拉的膝盖,抻着长长的脖子去叨缠在左越手上的白丝。   “大白!”艾拉脸色骤变,抱住它的翅膀飞快往后拉。   与此同时白丝猛然一缩,像被吓到似的团回左越胸口,又从他领口冒出个头悄悄看它。   左越脸色一变,站起身往后疾退,直到退出大白鹅的攻击范围。   “大白冷静点,冷静点!”艾拉安抚地摸它背上的羽毛,一叠声说道。   后者果然停止了攻击的动作,冲左越嘎嘎大叫,植入它脑部的翻译器诚实地将它的脑电波翻译成星际通用语。   “是盛卵的母体,快杀死它,否则你们都会被感染!”   翻译器反复重复着这句话,大鹅的粗哑嗓音回荡在寝宫上方,显得激烈而怪异。   艾拉手下一松,大鹅挣脱他飞快朝左越奔来,雪亮的翅羽朝他胸口划去。   左越再次闪退,根根坚硬锋利的翅羽削过用来装饰的金属雕像,在上面留下一道深长的切痕。   “大白,不要!”艾拉终于回神,跑过来用身体压住愤怒状态的大白,低声呵斥。   在艾拉的压制下,十几秒后大鹅停止挣扎,翻译器的声音却还在响。   “杀死它,它不能活,绝对不能,你们苦头还没吃够吗……”   艾拉身形一震,抬头看向左越,眼中的犹豫、震惊、彷徨展现得淋漓尽致。   什么母体?   你将感染源带出来了?还堂而皇之挂在身上?   左越脸色铁青,白丝早就被吓得缩回了他胸口,伏在那里瑟瑟发抖,他心里像被人用指尖揪着左拧右转,疼痛到痉挛,下一秒他开口,语气沉郁。   “你知道多少最好一五一十说清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艾拉也在安抚情绪激动的大鹅,过了很久后者才找回理智,借着翻译器开始讲述一个文明极盛转衰的故事。   纳约族是曾经生活在这片星际的种族,因为高度发达的科技文明,他们一度成为宇宙的霸主,甚至掌握了时空穿越的秘密,可以尽情在时空裂缝里穿梭。   但人的**是无止境的,在发现通过某种手段意识可脱离身体获得理论上的永存后,当时的激进派便疯狂打起了永生的主意。   他们成功了。   脱离身体后的意识不再消散,而是被他们人为保存下来,寻找合适的容器循环往复,纳约族人的寿命越来越长,只要意识不消亡,他们从某种意义上达到了永生。   但永生的红利并未享受多久,某一天他们发现自己失去了繁衍功能。   于是纳约族又开始鼓捣各种实验,但这次还未来得及实行,来自造物主的惩罚降临,运行了无数亿年的宇宙开始塌缩,所有生命体非生命体都被骤然分解,但因为他们种族意识与身体的独特分离模式,意识体得以保存,此后不知多少年都在时空裂缝中流浪,直到宇宙重新膨胀,产生恒星行星,出现新的物种,虫族建立帝国……   无数亿年的漂泊令它们无比渴望拥有肉/体,渴望享受与繁衍的快感,它们找了很多年才找到虫族这一完美适配它们意识体的容器,便将荒星作为据点往外辐散。   大白早就厌倦了这种无止尽“活着”的荒诞感,但失去了强大的科技辅助,意识体并不能做到自然消亡,它才从据点逃了出来,谁知误打误撞撞进了一只鹅的身体,遇上了小艾拉。   八年前一战它以为意识体已经彻底销声匿迹,直到再次嗅到熟悉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人类的本质在于作。   ps:文中理论纯为个人想象后的艺术加工,请勿当真。   感谢在2019-12-03 05:52:50~2019-12-04 06:13: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珩 5瓶;麋鹿 3瓶;单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0 章   在虫蛋刚产下时注入基因改造剂, 观察其与外来基因的融合反应, 日复一日地重复序列中的基因命令, 直到虫蛋破壳、身体生长到最适合育卵的年龄……   期间不知多少虫蛋与幼崽成了他们的小白鼠, 这个实验从一开始就透露了丧心病狂的本质。   大白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它被压制在地上,翅羽微微张开, 眼珠一错不错盯着左越的胸前, 显然将对族人的恨意转移到白丝身上,恨不得将它从左越身上扒下来一口吞掉!   “你会被感染!”在基因不相融的痛苦中死去, 或者成为和它一样的容器。   大白鹅声音粗哑,在高广的寝殿上空回响, 激起毛骨悚然的汗意。   艾拉遽然抬头看向左越,眼中神色不言而喻。   伏在胸前的白丝越来越躁动, 丝线末端紧紧勾着他的皮肤, 全身都在细微地颤动。   它很害怕。   害怕变成盛卵容器、害怕那些怪物从他身体里扭动着钻出、吸食它的血液……更害怕左越放弃它。   殿内陷入长久的沉默。   艾拉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开口:“元帅——”   “不可能。”左越斩钉截铁打断他, 缓缓按住了胸前, 眼中锋利如刀。   他似是回想起了什么, 眼角弯起一抹稍纵即逝的弧度,随后走近、半弯腰, 目光直视艾拉与大鹅。   后者眼珠跟着他的动作同时转了半轮。   只听左越轻而缓地开口,语气冷冽而温柔,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他问:“你们知道他是谁么?”   艾拉与大鹅面面相觑,直直望向左越, 后者指尖在虚空中点了点,出口的话重逾千斤。   “你们、我、整个帝国都欠他的。”   *   “元帅大人……”接到左越返程的诺厄早早来到皇宫门前等候,却没能和他说上一句话。   每次左越出发前去寻找薛鸣回来,他都会找机会问一问,尽管心里知道希望渺茫,但万一呢?   左越却没像往常那般停下与他说两句话,而是径自从他身边走过,浑身的低气压仿佛快要将身周的空气冷冻结冰。   飞行器升空,往元帅府方向而去。   家的位置没变,只是外围换了个牌子,里面的家具装饰和八年前一模一样,都是薛鸣一点一点置办下来的。   螣蛇甩着尾巴迎接,在看到又只有左越一个人回来时立刻缩了回去,委屈巴巴地喷了口气。   它好想薛鸣啊。   用尾巴尖顶起那串早起褪了色的、薛鸣送他的珠串,螣蛇慢悠悠地爬回自己窝里,用屁股对着左越,睹物思人去了。   客厅的落地窗开启又阖上,进入熟悉的环境,左越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他停住脚步,突然抬起手背遮住眼睛。   自动感应灯光亮起,光华流转倾泻至他白皙的脸颊上,无声照见两道水迹。   无声。   客厅里静了很久很久,直到白丝按捺不住从他领口探出一根丝线,好奇地挠了挠他朝外的手心。   一声带着鼻音的轻笑传来,左越抓住那根调皮的丝线,挪开了手掌,神色已经如常。   如果忽略眼尾飞着的那抹红的话。   他解开扣子,白丝顺着爬到了沙发上,丝线像触角似的这里探探,那里摸摸,似乎对新环境很感兴趣。   “它像个幼崽。”小O在他精神海里说道。   刚才还害怕得缩在左越胸口瑟瑟发抖,下一秒却将之抛在了脑后,开开心心探索新环境去了。   “母体不需要拥有智商。”左越只回了它这么一句,目光始终追随着满屋子探险的白丝。   “唔。”小O哽了一下:“很抱歉我也无法安慰到您。”   左越摆手,语气还像八年前那般:“我要去地下室看看万伦,你要一起吗?”   白丝正团在泡脚桶里玩得不亦乐乎。   “那我出去了,你会等我回来的,对吗?”左越单膝跪在泡脚桶旁边,目光看着团成一小团的白丝。   后者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左越却不放过它,抬起手指蹭了蹭柔软的丝线,再次问道:“要不要等我?”   白丝被他蹭得抖了个激灵,从泡脚桶底部扬起一根丝线,对着左越狂点头,那模样莫名有几分可爱。   变身后倒是暴露了许多以前没见过的一面。   左越摸了摸它,抬步朝地下室走去。   “雌主现在的行为不可信,要不要开启防护警戒?”甫一出客厅,小O便提议道,毕竟白丝状态的薛鸣太灵活,随便找个孔道都能钻出去,到时找都找不到。   左越顿了顿:“开启监控系统就好,他想去哪玩就去哪玩,别打扰他。”   “是,雄主。”   地下室回廊内,曾经关押过初代意识体的房间正传来奇怪地声响,像什么长而重的东西拖行地面,留下湿润冰黏的水迹。   万伦被锁在墙边,眼睛恐惧地盯着从他身体里生长出的巨大触手,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那触手已经长到他的腰围那么粗,万伦手肘以下已经彻底消失,变成了连接它的根部,此时正贴着地面缓慢扭动爬行,却不敢接触橙红色的墙壁及安全门。   虹膜与密码双重验证后,安全门被打开,爬行在地上的触手宛若察觉到什么猛地从地上弹起,只奔左越面门而来。   下一秒就被左越的精神丝斩成几段掉落在地。   “没用的,没用的……”万伦不住呢喃,自他从冷藏室苏醒到被转移至地下室不超过五个小时,触手就长成这么大,挖掉感染处的血肉已经不管用了,很快他全身都会成为这只触手的温床,被彻底同化。   果然话音刚落,触手的根部就鼓动着再次长出新的一截,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变大,与此同时万伦的手臂已经被侵蚀到了肩部。   左越踩住还在地上扭动的触手,突然靴尖一踢,那截被切断的触手滚至墙角,贴上了用能源矿石打造的墙面。   “刺啦”声接连响起,那截触手仿佛被强力胶水黏住抽搐不已,不到两分钟就化成了一滩腥臭的腐水。   果然如他猜想一般,无论变异成什么样,核心能源矿石都是这种东西的天敌。   “用能源针试试吧。”他打开安装在墙上的保险箱,从里面抽出一只橙红色的针剂,里面是萃取过后的浓缩能源液,他走到万伦面前,挥舞着拼命寻找养料的触手停顿一下,竟然默默绕开了左越。   后者拍了拍万伦的脸。   “还清醒吗?我需要给你注入一种针剂,过程会很痛苦,但结果或许不会令你满意,你愿意吗?”   万伦褐色的眼珠在眼眶里机械地转了半轮,眼底一片木然。   “如果彻底变异,请立刻杀死我。”他缓慢而艰难地开口,嗓音嘶哑,嘴唇干裂。   “我会的。”左越颔首,将针剂推入他的静脉。   万伦坐着的上半身骤然一绷,浑身肌肉暴突,衬衫撕裂,裸/露在外的皮肤痉挛紧缩,隐约可见米粒大小的黑点在里面钻动,将皮肤顶出细密的突/起。   他面部肌肉宛如失控般颤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隐约是杀了我三个字。   左越神色不变,平稳地拔出针管,将头往墙上砰砰直撞的万伦捆住,随即站起身,静待结果。   万伦全身汗如雨下,能源液通过血液迅速流淌至他的四肢百骸,与侵入其中的物质展开厮杀,他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燃烧,每一根神经被拉扯绞缠,仿佛下一秒整个身体都要被撕裂。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万伦的挣扎越来越小,头缓缓垂下,汗水积了一地。   “咔哒”极细小的一声,活跃的触手连同他整只手臂掉落在地,扭动几下便僵直着不动了。   左越伸手探他的鼻息。   还活着。   “小O,给他做全身检查,确认无携带源后秘密转军部医院调养,别泄露任何消息。”左越无声松了口气,踩过一地汗液血液与腐臭的组织液往外走。   既然万伦能成功,那么薛鸣也一定没问题。   阴霾多日的心情终于晴朗了些,八年来左越从未觉得这么轻松过,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许多。   返回地面一层,左越回到客厅,白丝已经不在泡脚桶了。   “阿鸣?”他低声呼唤,将客厅寻找了个遍都没看到它的身影,他甚至连螣蛇的窝都找过了。   “那个,我想有必要提醒您一下——”   正在处理善后事宜的小O抽空回答:“雌主溜进了卧室,发现了一些,嗯,好玩的玩具。”   它吞吞吐吐,语气包含的内容丰富得仿佛不只是一个系统。   左越额角青筋跳了跳,隐隐想到了什么。   他大步推开卧室门,在衣橱下方的柜子里找到了玩得不亦乐乎的白丝。   那是他和薛鸣存放一些促进夫夫感情小玩具的地方。   拉开柜子的那一刻,白丝正拨弄着一个铃铛,发出叮铃叮铃地清脆响声,另几根则卷着一颗蛋状物好奇地摇来晃去,被突然出现的左越一吓不知触动了什么开关,嗡嗡声顿时在室内响起。   白丝被震得发麻,卷住它的丝线一松,那东西就这样滚落在左越脚边。   世界安静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乖,打屁屁!   感谢在2019-12-04 06:13:27~2019-12-05 05:56: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麋鹿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1 章   脚边滚落着高频振动的玩具, 代表档位的蓝色指示灯在闪烁, 左越从未觉得这东西使用时的动静有这么大过。   似乎知道自己闯了祸, 白丝“咻”地一下缩回柜子,贴在最里面不动了。   左越按了按额角。   几秒后他屈膝蹲身捡起那个玩具关闭, 以一种不符合元帅作风的姿势伸手在里面掏了掏,白丝躲在柜子的夹角缝隙里,死活不让他碰到。   “阿鸣。”左越无法只得弯腰哄他, 语气无奈而温柔, 唯独不见怒火。   “出来好不好, 我不生你的气。”   哄了很久白丝才探出一截尖尖儿,试探地碰了碰他按在柜子边缘的手指。   真的不打我吗?   左越立即翻手抓住那截丝线, 指腹蹭了蹭它,声线温柔:“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打你做什么?”   白丝闻言欢快地从柜子里拖出了更多的玩具,并且十分有钻研精神地一个个试了过去。   左越:“……”   他干脆靠坐在墙边陪着,等薛鸣玩腻。   太阳逐渐西斜,余晖透过窗户洒满了整个卧室, 白丝挑挑拣拣终于选了一样最喜欢的东西,那是一个闪闪亮的夹子,尾部缀着些色彩鲜艳的羽毛, 一晃就有清脆的铃铛响。   薛鸣不喜欢带响的玩具,所以这套东西在柜子里收了很久,没想到是以这种形式再次被翻出来。   但白丝似乎很喜欢, 特意翘到左越面前让他看。   阳光将一切折射得晶莹剔透,包括薛鸣卷起夹子的那根白丝。   左越瞳孔骤然一缩。   在阳光的折射下,翘到面前的白丝呈现半透明的质地,令人轻而易举就能看到它的内部。只见里面挤挤挨挨竟然长满了卵状物,个个比米粒还小,在体/液中静静漂浮着,宛如在沉睡。   当它们苏醒时就会拼命吸食母体的养分成长,最终从他体内破出,用母体的死亡来为它们的诞生狂欢。   那一刻左越脑海中闪过无数想法,比如将薛鸣关起来避免二次感染、比如强行将里面的卵取出、又或者现在杀到荒星,将藏在矿山深处的怪物们屠杀殆尽……   但这些想法只短暂地停留了一瞬,随即被他压下,朝薛鸣伸出手掌,掌心向上,声线颤抖。   “阿鸣,过来。”   正玩得忘我的白丝做了个转头的动作,在玩具和左越伸出的手掌之间纠结了几个来回,随后果断放弃心爱的夹子,扑向了左越。   白丝的分量很轻,撞进怀里时像云般松软,伏在他的胸口上,左越只觉得整个心脏都被塞得满满地,让人除了想把它抱进怀里好好疼之外生不出一丝别的任何想法。   他清醒地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可他不想委屈了薛鸣。   哪怕一分一毫。   *   元帅大人已经半个月没出门了。   星网上又开始流行元帅抑郁论的说法,这几乎已经成了月经帖,毕竟八年前自薛鸣离开后,左越面对外界除了工作几乎不交流,将自己关在府里十天半个月也是很正常的事。   比起八年前星网对薛鸣的一边倒差评,现如今可谓天壤之别,左越将军舰记录到的大战影像放上了星网,大家亲眼看到薛鸣是如何孤身潜入主舰,悍然揭开意识体的阴谋,将摇摆不定的众臣拉回己方阵营,而他自己却随着主舰的爆炸永远湮灭在宇宙中。   可以说如果没有薛鸣,左越这场战役将会赢得非常艰难。   他是帝国的英雄。   而此时,帝国的英雄正化成一团白丝,漂浮在用来降低活性的营养液中。   左越站在玻璃罩外围,眼下现出淡淡地乌青,神情疲惫极了。   大约在一个星期前,活泼的白丝开始变得无精打采,整天懒洋洋地将自己卷成一团趴着,左越观察到它体内的卵活性增强,便连夜将它放进了玻璃罩里。   “没用的,幼卵已经进入高速生长期,这点手段压不住多久。”通体雪白的大鹅与他并排站在玻璃罩外,通过翻译器转换的粗嘎声音传来。   它是昨晚自请上门的,看在薛鸣救过小艾拉的份上。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变回人形,将他体内的卵一个个取出来,血液放空,确保不会再有残余感染源。”大白继续说。   左越仍旧站着没动,眉眼在惨白的人造灯光下削出几分锋利的弧度。   薛鸣体内的卵密集到几乎看不到别的组织,还要放空血液,这样的他还能活吗?   “能活。”大白点头:“看他的耐受力,取卵不是最痛苦的,关键要熬过术后等待器官重新生长的那段时期,而且化为人形后被强行压抑的发/情期也将被激活,对他而言会更难熬。”   “如果没熬过呢?”左越沉声,目光落在营养液中漂浮的一小团上。   现在即便不依靠任何仪器,他都能看到白丝内部鼓出的一个个突起,那些卵在里面挤挨着,迫不及待想钻出来了。   “元帅,你应当比我清楚,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大鹅摊开翅膀,做了个无奈的姿势。   与其等待薛鸣被破体而死,不如放手一搏。   左越不语,抬起指尖轻轻触在玻璃外罩上,团成一团的白丝动了动,伸出一根丝线与他相贴,算是微弱的回应。   室内陷入长久的安静。   大白看着左越,左越看着玻璃罩内的白丝,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细细地水波纹突然开始晃荡开,白丝颤颤巍巍地离开左越,在旁边的玻璃罩内壁有规律地滑动。   一笔一划,是“取卵”两个字。   薛鸣替他做了决定。   反复写完,猜想左越已经看懂后白丝才收回丝线,隔着玻璃壁依恋地贴在左越的指尖。   后者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盯着它半晌终于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因为经常受伤的关系,元帅府的医疗设备相当先进且完善,考虑到薛鸣的状态越少人知道越好,左越将手术地点定在了家里,操刀的是接过了机械系统主控权的小O,而他自己早早被薛鸣赶到了手术室外面。   一只正常成年虫身上的血量在5000毫升左右,左越却觉得薛鸣身上的远远不止于此,一盆接一盆稀释过后的血水被端出来,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他目光死死盯着倾倒在大容器缸里的血水,抵住墙的后背冰凉。   手术室的门开阖不断,间或逸出几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哑的嚎叫,左越突然捂住脸,削瘦的肩剧烈抖动起来。   “雄主,或许您可以回到客厅,我为您放一段轻缓的音乐。”小O分出进程提醒他。   里面的情况堪称血腥,若是左越在开关门时看到了什么,只怕他会遭不住。   “不。”左越咬牙拒绝,薛鸣让他不听不看不问,他就站在外面等他。   等一个好结果。   薛鸣一定会撑过去。   左越松开捂住脸的手掌,脸色苍白得仿若一张纸,眼中的神情却是坚定的。   “告诉他我在,我会一直等他。”他低声对小O说。   也许是小O立即转达了左越的话,门内透出的嘶嚎声消失,似乎是不那么痛了。   血腥味冲天手术室内,薛鸣死死咬住枕头,将痛苦难捱的声音全部扼杀在喉咙口,偶尔泄出一声似呜咽的鼻音。   汗水已经将枕头浸湿,他半边身体已经被包扎好,正在源源不断地向里输入新鲜血液,另外半边暴露在无影灯下,血管被剪开,机器操纵的镊子从附着的血管壁上拔出一颗颗米粒大小的卵状物,扔进旁边浸着特殊溶液的容器里,容器底部已经铺满了厚厚一层,那些卵扭动挣扎着,透明的外壁包裹着血红色的一点,像是鼓动的心脏,短短几秒就失去了活性,沉入容器底部。   “呜——”附着在内脏上的血管壁也长满了这种卵,每拔出一粒都仿佛在揪扯灵魂般剧痛,即便心里想着在外面的左越,薛鸣也恨不得立刻死去。   麻醉对他变异后的身体根本没用,深入灵魂的揪扯令他意识无比清醒,有那么一两次他甚至听到了门外徘徊的脚步声。   缓慢而沉重,一步一步像踩在他的心口。   “好了,内脏清理完成,血管缝合完成,包扎后我们休息两个小时,等这部分的血液流通恢复,再清理左臂上的,可以吗?”   操纵镊子的仪器放下,漂浮在虚拟屏中的小O擦了擦不存在的汗,即便它是被虫族创造出的、被判定没有真正情感的智能系统,也不妨碍它为之动容。   薛鸣重重喘了口气,张了张唇,无声做了个口型。   别让他听到。   小O倒吸一口凉气,突然明白薛鸣为什么不再嘶嚎,不是不痛,而是不想让左越心痛。   它郑重地点了点头。   薛鸣目光转动,隐约露出一分笑意。   他就这么躺在手术台上,全身千疮百孔,插满了管子和各种仪器,胸腹大开,自动缝合机器在他的内脏上流畅操作,身下的汗与血淌了满床。   那点笑意宛若初春早上载着阳光的露珠,亮得眩目,再无其他能撄其锋芒!   作者有话要说:  熬过最艰难的时刻,从此鲜花与阳光相伴,不惊不扰,安度一生。   感谢在2019-12-05 05:56:16~2019-12-06 05:5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鱼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漓 72瓶;单俞、不送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2 章   手术进行了两天一夜, 左越便整整两天一夜没合眼, 门再次打开,小O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结束了, 手术很顺利。”   左越腿一软差点跪下,几乎跌撞着冲进去,一眼就看到了被关在无菌罩下的薛鸣。   他闭着眼, 全身上下都浸泡在愈合液里, 淌出的血与汗已经被清理干净, 皮肤到处可见细小的针脚,胸腹处更有一条手掌长的豁口,可以想象被缝合前它有多么可怕。   “雌主的耐受力很强,相信经过短暂的休息很快就能恢复。”小O在旁边说。   薛鸣拥有罕见的治愈系精神力,可自行修复身体内部出现的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他作为母体却比万伦发作得更晚的原因。   左越耳边嗡嗡直响, 已然听不清身周的一切,他弯腰扶住床台边沿, 心疼的目光落在雌夫脸上。   他脸色是从未见过的苍白,薄唇上咬痕累累, 泛起干枯的死皮, 沾着暗红色的血渍……   左越的心非但没有落回原处, 反而剧烈揪扯着,连呼吸都变得格外困难。   “小O,带大白出去吧,我陪陪他。”他头也不抬地说。   小O朝大白打了个手势, 门缓缓开阖,全程盯着现场的大鹅难得没有咋呼,无声跟它走了出去。   待门关紧,左越才仿佛脱了力一般缓缓、缓缓跪了下去,光洁的额头死死抵在无菌罩的玻璃上,良久,室内响起他低到极致的反复呢喃。   “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了。”   *   这是诺厄在元帅府前蹲守的第30天,他前年刚升了少校,搬进了军区总部办公,家族为此高兴得很,再也不拿一些奇奇怪怪的雄虫搪塞他了。   他还记着薛鸣。   事过之后他才知道薛鸣当时赠送给自己的能源针剂有多么珍贵,如果当初是他自己拿着,兴许就能扎进意识体的脑袋里,从而为自己赢得胜算。   哪怕只是一分呢?   因着这份感念,他时常来元帅府打探薛鸣的消息,和府里的主人一般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元帅都没放弃,那就一定会有转圜。   但没想到这次左越让他等得有点久,诺厄踢了踢酸痛的脚,他一下值就来了这里,目测站了得有四五个钟头了,元帅府的大门依旧紧闭,没有漏出一丝风声。   不应该的。   一个多月前左越自外星回来匆匆赶往皇宫,据说在陛下寝宫内发生了不小的争执,随后便回了元帅府,期间将陛下的爱宠大白接了进去,此后再没了消息传出。   难道连左越也心死了?   诺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猜测,就在他拿不准主意要不要离开时,面前的大门突然打开,小O的立体影像出现在面前。   “晚上好,少校先生,请您跟我来。”说完飘在前面引路。   诺厄怔了怔,快速跟上它的脚步。   元帅府他来过两次,一次是帮薛鸣送红殷果,另外就是薛鸣送他能源针的那次,不过都是薛鸣带他直接降落在客厅面前的停机坪上,从大门走进去才发现元帅府荒凉极了,植被漫无目的地生长、用作观赏的雕塑因无人打理落满了灰尘,甚至连脚下都长满了青苔,似乎它的主人已经多年未曾踏足于此。   “抱歉,府内久未打理,这些以前都是雌主来做的,他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作品,小心别踩到藤蔓。”小O提醒道。   诺厄低头,果然差点踩到生长到路中间的阔叶植物,他小心翼翼地绕过,心底已经升起了巨大的波澜。   八年他来这里无数次,从来没有听到小O主动提起过薛鸣!   是不是,是不是……   “到了。”小O带领他来到一处玻璃房前,尽职尽责说:“雌主现在身体虚弱,元帅说您可以探望他十分钟,好让您安心。”   玻璃房门被打开,诺厄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处花房,室内培育着各种品种的奇珍异草,薛鸣向着阳光坐在轮椅上,腿上搭着一条薄薄的毛被,他侧着头仰躺,似乎在熟睡。   阳光经过玻璃房的过滤倾泻在他身上,映衬着背后大团大团的鲜花,衬得他锋利的眉眼都温柔些许。   走近了才发现薛鸣的脸色很白,神情倦态,与八年前那个拥有冷峻眉眼与强大心脏的雌虫大相径庭。   诺厄心中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嗯——”似乎是因为有人挡了他的阳光,薛鸣皱了皱眉睁开眼睛,待看清来人是谁后顿了片刻,随即眼神柔和下来。   “你来了。”他轻声问好,仿若这八年时光从未流淌,他只是睡了个午觉,醒来正好看到好友来串门般平淡。   诺厄眨眨眼睛,将汹涌的眼泪憋回去,即便他如今当上了少校,在薛鸣面前似乎还是那个没有丝毫掩饰的雌虫。   “我,我不知道你回来了,什么也没准备——”他结巴着,想问问他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么虚弱,出口却成了寒暄。   “嘘!”薛鸣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口型:“别告诉他们我回来了。”   诺厄点头,还如以前那样,只要薛鸣说的话他都听。   薛鸣的精力很不济,说两句要缓上很久,诺厄也不忍心他辛苦,连连让他好好养病,自己等他好些了再来看,随后脚不沾地离开了。   他的身影远远消失在路的尽头,薛鸣的目光才收回,落在自己的指尖上。   手术的伤口愈合得很好,左越把全帝国最先进的疗伤药都用在了他身上,此时手上只有缝合留下的淡淡白痕,再过不久就会彻底消失。   但他感觉自己不一样了。   他变得嗜睡,动几下就觉得累,整个人的精力仿佛都随着那些虫卵被拔除了,有时候甚至都维持不住人形,随时随地都可能“膨”地一下变回一团白丝。   削瘦的指尖肉眼可见地发生变化,关节消失,化成一团白色丝线,在他面前延展着。   “还好吗?”左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他一手端着食盒,弯腰单手抱了抱他。   白丝倏地收回,重新化为手指的模样。   薛鸣回抱雄虫,顺便蹭了蹭他的脖颈:“很好。”   “看看今天有没有想吃的。”左越按下花房墙壁的开关,将餐盘放在伸出来的桌台上。   餐盘里的食物大约有十几种,都用小碟盛着,放在以往薛鸣能一口包圆。   但现在的他只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他的胃似乎坏掉了,多吃一口都是勉强。   左越看着几乎没有动过的吃食,掩下眼底的担忧收了餐具,蹲下/身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指,这双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骨节支棱着突起,咯得左越掌心都跟着发疼。   “想要出去走走吗,今天阳光很好,也许你可以逛逛前面的园子,已经荒了很久了,正好可以想想怎么打理。”左越说。   自从醒来后薛鸣的话比以前更少了,每天不是坐着发呆就是躺着发呆,他得给他找点事做。   “好啊。”薛鸣说,随即像想起什么似的扬了扬唇角:“我记得刚被你接回家里的时候就修剪了一次园子,连小O都说很有设计感,可你看都没看我的一眼。”   他语气愤懑,眼底的光却是怀念而柔和的。   那时他还不大会用这个星球的各种高科技,硬是花了好几天时间才将园子修整好,结果就迎来左越一句“你看着办就好”,害他失落了好一阵子。   左越跟着低笑:“才没有,其实我偷偷去看过很多次,还让小O拍下照片传导进了脑海,你做的每一件事我都知道。”   “我作证!”安静跟随的小O跳出来说:“雄主早就喜欢上您了,还强迫我改变对您的称呼。”   薛鸣垂首不语,勾住左越的小指晃了晃。   给他找点事做的决定是正确的,至少薛鸣不再每天混沌昏睡,而是早早起床让左越或者小O推他去园子里,指使他们修理园中的植物、清理建筑上的灰尘,忙得还挺有成就感。   又过了两个星期,薛鸣的身体逐渐恢复,小O给他做了例行检查,被痛苦短暂压抑后的发/情期再次返潮,甚至比以前更凶猛。   “不能再拖了,但雌主目前的身体很脆弱,交.合会令他感觉疼痛,但不这么做对他的身体也会产生反噬。”小O疯狂比对着数据库,希望能找出更完美的解决方案。   处于初次发/情期的雌虫如果欲/望得不到纾解,很大概率会成为性冷感,以后每次发/情期到来都会痛苦无比,在虫族有很多这样的先例。   “要轻,尽可能让雌虫在愉悦放松的环境下引导他享受这一过程,以他的反应和心理感受为先,以精神抚慰为主……”小O将整合的资料摊开至左越面前,一条一条念过去。   “算了,性冷感就性冷感吧,没必要——”薛鸣打断它,脸皮发热发烫,让左越在生活中照顾他已经是极限,他不想连床上也要被照顾。   而且,他不认为还有什么疼痛能比得过取卵。   左越却握住了他的手,琥珀色的眼珠宛如盛满的美酒,专注而深情。   “我还欠你一个蜜月,对么?”   作者有话要说:  带你去看星辰   感谢在2019-12-06 05:59:38~2019-12-07 05:42: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鱼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张玉雅 17瓶;小白乖乖 15瓶;珩 2瓶;sto、不送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3 章   蜜月是个新鲜词, 至少在他最初与左越结婚时从未肖想过。   那是属于小年轻的、恩爱夫夫的浪漫, 与因基因匹配而结合的他们理应很遥远。   直到被打包抱上航船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左越是来真的。   “不用——”他挣扎着想往下跑,身体却不允许过于剧烈的运动,没几下便喘息不已。   他也是三十好几的虫了,被雄虫特意照顾补过蜜月什么的, 薛鸣打从心里觉得没必要……   他的挣扎力度其实很小,左越轻松便能制住, 身体下倾,与他胸膛贴着胸膛,隔着一层血肉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颗跳动的心脏,轻而急促,雀跃得仿佛要扑出来。   左越虚虚搂着他, 突然头一低,额头抵在他肩膀上低低笑了起来。   口是心非的雌虫。   笑声通过身体的震动传给薛鸣, 后者渐渐停止挣扎, 有些茫然与莫名:“怎么了?”   有什么好笑的。   左越笑了好一会才收声,他抬手刮了刮薛鸣的鼻子,眼中泛着晶莹的光。   “你真可爱。”   被他如盛满美酒的琥珀色眼眸看着, 薛鸣耳根发热, 被他指关节蹭过的地方火辣辣的,几乎要烧起来。   他从未被人用“可爱”两个字评价过。   沉默寡言、不善交际、冷情冷性……这是外人眼中的他,也是薛鸣眼中的自己。   “听我的,嗯?”舱门关上, 左越在他身边低声耳语。   薛鸣攥紧了他衣袖上的一颗搭扣,黑色瞳仁里的张皇散去,终是点了头。   *   在虫族,中将衔以上的军虫可以拥有私人星球作为名下固定资产,左越要带他去的就是其中一颗,在未被开发成旅游星时就被他看上并买了下来。   原因无他,这颗星球附近围绕着的星云美到爆炸,他看到的第一眼就生出了把它买下来的想法,想着等找到薛鸣了要带他过来看一看。   左越开航船的技术很稳,薛鸣几乎没有感到颠簸,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精神倒是好得飞快。   这天,他惯例按照航船上的生物钟起床,并拉开了休息室内遮住的窗帘。   太空里没有日升月落的说法,所有星体都在遵循既定的规律运行,无垠黑暗中恒星的光芒缩成微弱的一小点,还不如偶尔划过星空的陨石产生的光亮大。   薛鸣整个脸几乎都贴在了舷窗上,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船外,去数到底飞过了多少颗陨石。   这些陨石都带着长长的尾巴,在广袤无垠的星空里拖出雪亮的痕迹,宛如被涂黑的画纸上“唰”地划过一道星光,在人的视网膜上留下耀眼的残影。   他目光眨也不眨地盯着窗外,手里却下意识按下了通讯器,想和左越分享些什么。   “看到了吗,陨石飞过的痕迹?”薛鸣低声说。   那头传来几声低笑,接着左越特有的清透嗓音通过无线电传来,低而悦耳:“傻阿鸣,别眨眼。”   薛鸣怔了怔,下一秒他感觉前进中的航船似乎转了个弯,巨大的船体改变方向,散落的陨石雨逐渐脱离视线,接着他眼前一亮,撞进一片如云似雾的绚烂光芒中。   斑斓色彩在眼前炸开,勾着金边的天青蓝、深浅不一的绚丽紫,外围裹着一层翻卷的烟云黄,无数星子般的光点闪烁其间,在不存在季节的宇宙空间中,仿佛动人的冬季盛景,给人以视觉上的无限震撼。   薛鸣忘记了呼吸。   这时他贴着的墙壁忽然变得透明,美丽的星云如画卷般在眼前铺展,宛如置身仙境。   宇宙中真的有星辰,左越没有骗他。   手中的通讯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中断,过了几分钟,休息室的门被推开,左越无声走了进来。   “好看吗?”他端着一杯水,俯下/身用脸贴了贴雌虫的,感觉他比之前有活力了许多。   薛鸣抬手揽住了他脖颈,鼻尖胡乱蹭了蹭,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因为太过激动而说不出话来。   他呼吸灼烫,鼻音低而黏,搂住他脖颈的手指无意识曲张,左越腾不出手,只得就着弯腰的姿势任他抱了好一会。   “好啦,看个星云激动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左越低声玩笑。   后者也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不好意思地松手,视线下垂,盯着脚下的星子看。   左越揉揉他的耳垂:“乖,先喝药。”   他将水杯递到他面前,怕他吞咽难受,左越便将药片碾碎了放进温开水里。   薛鸣抬眼看着杯里的水:“是那个药吗?”   左越端着杯子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颤,他稳了稳心神,道:“是,分泌更多的雌性激素不会让你觉得那么疼。”   也更容易受孕。   薛鸣绷了绷唇,他现在看见椭圆形的物体都会激起生理性胃痉挛,身体内部自动记忆起那些卵涌动着吸食他血液的恐慌感,很难想象肚子里揣着一个蛋的他会不会疯掉。   左越眼底神色翻涌,最终只是把水杯放在桌上,在沉默不语的雌虫身边坐下,伸出双臂抱了抱他,喉中逸出几分叹息。   “阿鸣,怀上了也可以不要,帝国的科技很先进,不会让你感觉到痛的,现在最主要的是让你安全度过发/情期。”   薛鸣:“可是帝国的法律规定——”   不许打胎。   只要怀上虫蛋就必须生下,如果不想抚养可以交给政府,帝国和雄虫一样,重视每一只新生的幼崽。   “嘘——”左越轻拍他背:“这些交给我,都没事的,没事。”   他的声音仿佛有种穿透的魔力,直达大脑皮层,安抚了薛鸣躁动不安的神经。   他一咬牙,拿过床头的水杯一股气喝了个干净。   “如果是你和我的蛋,我会尽量克服。”他低声说,带着一往无前的坚定。   “阿鸣……”左越的吻落在他眉梢眼角,顺着笔直微凉的鼻尖滑下,衔住了那两片薄唇,心里酸胀不已,恨不得将全世界最好的都捧到他面前。   药效开始发挥作用,薛鸣攀住左越的脖颈,给了他作为雌虫的回应。   浩瀚星空下,由无数气体与尘埃堆积而成的绚烂星云变换着斑斓的色彩,它们铺展在薛鸣的身下,宛如置身梦幻般的仙境中,极易让人忽略身体的痛感,产生飘飘然的感觉。   “还好吗?”左越低声问,白皙下颌悬着一滴晶莹的汗珠,被一只比他肤色稍深的、明显不属于他的手抹去。   “嗯。”薛鸣鼻音低沉:“不用那么忍耐。”   说完又道:“我也想——”   剩下的话语淹没在呢喃低语中,左越再没给他说一句完整话的机会。   *   再次醒来时外面天是亮的,薛鸣睡在柔软的床上,正枕着雄虫的手臂。   他小心翼翼挪开脑袋,将左越的手臂解放出来。   雄虫睡得很熟,没有被他惊动,阳光从玻璃窗外照进来,落在他的眼睫上,有光点在上面旋转跳跃。   薛鸣抬手拨了拨,光点便洒落指尖,欢快地与他玩耍。   真好。   他伸了伸懒腰,意外地发现精神很好,昨晚的交.合并没有耗去他太多精力,反而像满血回笼了一般,两个月以来他第一次独自下床洗漱。   他们的航船停在了一片原始森林里,从内向外看过去郁郁葱葱,各种飞禽走兽从身边经过,几只松鼠在舷窗上跳来跳去,吱吱嘎嘎地挤在一起朝里看。   系统已经测试过空气含量,显示适宜虫族生存,薛鸣便将舷窗打开一条缝,喂了它们几颗从厨房找到的松子。   小家伙两粒门牙剥壳剥得飞快,三下两除二吃完了伸着爪子还管他要,一点也不怕生。   薛鸣想了想,索性打开舷窗将这几只放了进来。   小松鼠们一落地就认准了薛鸣,叽叽喳喳顺着他的腿往上爬,其中一个爬得最快,站在了他的肩上,另外两只则挂在他的寝居服上,随着他走路的姿势一晃一晃,像个小型的挂件。   它们体型轻巧,最大的也才手掌长短,就算再多挂几个也不吃力,薛鸣抓了一把松子放在上衣口袋里任它们抓取后便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不得不说变异后的身体很好用,任何部位都可以化成蔓卷的白丝,可以同时兼顾切菜洗菜烹饪等种种工作,薛鸣感觉自己变成了像小O一样的系统,只要内存足够,他可以分出无数进程来进行不同的事件。   三只小松鼠边吃边叽叽喳喳,将他的身体当成了游乐场,顺着肩背滑下去,又拽着裤腿爬上来,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薛鸣从小就招动物喜欢,见状不但不驱赶它们,反而伸手托了一把因为玩得太过开心差点摔个跟头的小松鼠。   米粥混合着鲜虾的香味传出,薛鸣解下围裙洗了洗手,准备去叫左越吃饭。   一日三餐,两人四季,再没有比这更平淡更幸福的生活了。   他刚擦干手上的水珠,舷窗外突然传来沉闷的脚步声,仿佛是一只巨大的兽类在森林里行走。   薛鸣转头看去,果然看到一只通体漆黑的大猩猩正朝这边走来,路过碗口粗的树木被它折树枝一样折断,径直站到了舷窗外面。   “吼!”它耸动鼻子在周围嗅了片刻,突然大吼一声,一拳砸向玻璃窗。   作者有话要说:  满血复活感谢在2019-12-07 05:42:31~2019-12-08 05:59: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吕小曦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4 章   飞船的外壳很结实, 沙钵大小的拳头砸下硬是纹丝不动,只听“哐”地一声响, 大猩猩龇牙咧嘴地收回手, 还未完全退化干净的毛脸贴在舷窗上,压成鼻孔朝天的扁平状。   它在朝里窥看。   棕黑色的眼珠咕噜转动着, 看到正在做饭的薛鸣时龇了龇牙,两根粗壮的手指曲起,改砸窗变成敲窗。   动静不小。   薛鸣恐惊动左越的睡眠,正准备将它驱赶走, 这时钻进他口袋抢食吃的三只小松鼠突然齐齐钻出脑袋看向大猩猩。   “吱哇吱哇”的声音响起,小松鼠们吵嚷成一堆,扒着薛鸣的上衣口袋要往外跑, 爬到一半又猛地顿住,六只灰溜溜的小眼睛不约而同看向他……的上衣口袋。   薛鸣十分善解鼠意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剩下的松子,又从航船上找出一块布, 剪了三个不到一半巴掌的围兜装满松子给小松鼠们系上, 这才将舷窗打开两指缝隙让它们离开。   窗外的大猩猩已经停止了敲窗的行为, 转而紧紧盯着这边,显然已经看到了安然无恙的小松鼠。   围兜里各装着小小一把松子, 挂在它们身上可爱得很, 薛鸣用一根手指推了推它们毛茸茸的身体:“去吧。”   后者伸出两只前爪抱住薛鸣的指尖蹭了蹭,吱吱哇哇叫过一通后顺着舷窗开启的缝隙溜出去,黑毛大猩猩伸出厚实的手掌接住了它们。   小松鼠顺着它长毛的手臂飞快爬到耳朵边,似乎和大猩猩交流, 后者朝这边看了一眼,突然吼了一声,随后转身前足接地快速消失在莽莽丛林中。   那眼神在某一刻与星际中的智慧生物肖似极了。   每个星球在千万年的演变中都有可能孵化出智慧生命体,何况大猩猩本就是与古地球人种在基因上十分接近的类人猿,拥有智慧思维并不奇怪。   薛鸣只念头一闪便将之放到了脑后,将熬好的粥点端上餐桌,准备去休息室叫左越吃早餐。   昨晚升起的落地玻璃窗还未收起,薛鸣一打开休息室的门便仿佛身处郁郁葱葱的大自然中,脚下踩着松软的落叶层,时不时就有好奇的动物隔着玻璃朝里张望。   床的中间隆起一团,左越似乎连人带脸埋进了被子里。   以前的元帅大人睡觉都是规规矩矩,身体平躺,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连头部摆放的角度都严谨得仿佛贵族礼仪范本,这种任性随意的睡姿他倒是第一次见。   他走到床边,只能看见枕头处露出一点黑色头发。   “左越,起来了。”他拉了拉被子,动作和声音都放得很温和。   左越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手指修长,腕骨精致,他抓住薛鸣的手,后者顺势拉他起来。   谁知左越猛地发力,扣住他的手臂往下一拖,薛鸣脚下不稳,被拽得扑进柔软的被窝,后者扣住他的腰一个翻身,已经将雌虫压在了身下。   “太容易被骗了,傻子。”左越噙着笑看他,眼中哪有半分睡意。   薛鸣腰被托着,后背陷进柔软的被窝里,两人鼻尖相贴,视线迅速绞缠在一起。   左越垂首俯视着雌虫,依稀觉得薛鸣哪里不一样了。   脸还是那张脸,棱角分明的轮廓,淡漠的黑色眼瞳,挺直如削的鼻梁,双唇薄成一线,唇角翘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所有一切组合在薛鸣脸上,令他移不开目光。   左越喉结动了动。   下一秒他心中警铃大作,果然见薛鸣的身体整个散开,化成一团柔软的白丝,倏忽从左越手底下溜了出去。   被美色迷了眼的左越一着不慎,只抓了满手空荡荡的寝衣。   白丝飞快溜至床尾,所有丝线朝四面八方炸开,活像一个鼓鼓的刺球,洋洋得意朝左越示威。   左越总算看出来了,薛鸣变成白丝时要比原身活泼许多,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傻子。   他两指夹起薛鸣金蝉脱壳留下的寝衣在白丝面前晃了晃,语气威胁:“衣服不想要了?”   白丝一顿,探出一根丝线勾住衣角往自己的方向拖,左越捏着不放,挑眉看向它,目光□□地写着给我回来。   寝衣被拉平绷直,再多加一分力便会被撕开,白丝心疼地松了手,委委屈屈撞进左越的怀里,闷着不动了。   生气。   左越伸出手指戳了戳它,清透悦耳的声音响起:“变回来,不是要吃早餐么?”   白丝不满地推开他的手指。   左越只得抱着蓬松柔软的一团去餐厅,一边喝一边还不忘馋它:“海鲜粥很美味,你真的不要尝一点吗?”   薛鸣:“……”   我做的!   它将自己整个埋进了左越的衣领,不听不看不闻。   左越这个大混蛋!   某个大混蛋故意用粥匙将碗底刮得哗哗响:“没有了哦,真可惜你没有吃到。”   团成一团的白丝“啪”地一下抽出一根丝线抽在左越的下颌上,后者“嘶”了一声,接着感觉到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带着又好笑又无奈的语气。   “下手真重,都出血了。”   白丝“蹭”地一下从领口钻出来,伸出的丝线却没探索到伤口,反而被左越一把抓住拖出来撴在餐桌上。   好好反省。   他故意留下这句话去了洗漱间。   白丝东张西望一会,确定他进入洗漱间后才沿着餐桌溜达了一圈,发现给自己的粥点早就盛好了,最上还搁着两只剥了壳的大虾,鲜香浓郁得它吞了口不存在的口水。   没记错的话,左越把仅有的两只大虾都让给了自己。   还算有良心。   白丝沿着桌腿儿往下滑,迅速溜去休息室,片刻后穿好衣服的薛鸣从房间走出来,趁雄虫还在洗漱间迅速消灭早餐,左越出来时桌上已经被席卷一空,薛鸣木着脸不搭理他。   雄虫在他身后盘腿坐下,开始调试一会出去玩要使用的飞行器。   薛鸣面前正好嵌着一面光滑锃亮的金属墙,他抬眼就能看到盘坐在身后的雄虫,他换了一套衣服,是野外探险的专用款,袖口和裤口扎得很紧,头发还带着湿润的水汽。   他垂首在操作面板上点按,下颌上的一道红痕格外显眼。   好像被抽得不轻。   谁让他拿自己开玩笑的?   薛鸣绷了绷唇,决定按兵不动,今天绝对不能认输。   片刻后他起身走进休息室,从里面拿了一瓶喷雾往左越面前一递,后者怔了怔,看了一眼喷雾后转而抬头看向他,目光已然带上笑意。   薛鸣被他看得火气直燎,直接将喷剂往他怀里一扔,抬脚就走,下一秒手腕被拉住轻轻一扯,他便跌倒在左越怀里,后者两腿压住他的,下颌往他肩膀上一搁,轻易制住了薛鸣。   “别动,看路线。”左越说。   薛鸣也觉得挣扎无意义,索性卸了力道,顺着左越的讲解详细研究起路线来。   这颗星球的地貌和西卡星类似,中间是一片原始大森林,四周被海洋环绕,再往南便能看到长年不化的雪山与冰川,生活着各种帝星见不到的耐寒动物。   薛鸣进过的森林很多,但从来没见过大海与冰川,便将第一站设置在了大海边,在那里搭个小棚子,他要试试海里的鱼是不是也像小溪里那样好叉。   说着说着一天恍然过去大半,两人停下时才觉得饥肠辘辘,除了早上那顿稀粥竟然一天都没进食。   左越倒还好,薛鸣饿得差点虚脱,起身的时候脚下打飘,差点站不住。   “我去吧,你先吃这个顶一顶。”左越给他一根能量棒,是各种营养素压缩而成的方便食品,口感不是很好,但他和薛鸣以前都不是爱吃零食的主,所以航船上没有别的零食了。   习惯了吃烹饪食物的薛鸣皱眉啃了一口便放在一旁,他宁愿饿着等饭吃。   这艘航船就是为了寻找薛鸣而准备的,里面的配置全是遵照他的喜好而来,因此厨房的食材很齐全,但为了不让雌夫饿得太久,左越发挥了自己的初始技能——蛋炒饭。   薛鸣离开的那八年左越想他想得发疯,有一段时间便疯狂沉迷于学习古地球菜,将拷贝出来的薛鸣在厨房做菜的视频一帧一帧反复研究,连放调料的顺序、用料多少都和薛鸣一模一样。   如今的他不再会被溅出的油点烫伤手背,左越熟练地起锅,将炒得澄黄的米饭盛进餐盘,端到薛鸣面前。   “有进步。”薛鸣尝了一口,表扬得相当隐晦。   左越却不依,俯身看他,眼中似笑非笑:“只是有进步?”   薛鸣不解风情地点头,表情一派认真:“确实很好吃——”   话音未落便被攫住了唇。   温热柔软的感觉一触即分,偷吻得逞的左越从喉咙里逸出几分轻笑:“奖励。”   *   **苦短日高悬。   令人引以为豪的自制力仿佛喂了狗,尤其在左越拉着他一起睡懒觉的情况下,睁眼又是快中午,薛鸣从床上一弹而起,伸手去摸床上的衣服。   “再晚今天赶不上去海边了。”薛鸣说。   两人快速起床各自洗漱,薛鸣去厨房端上昨晚就热好的早餐,眼角余光瞥到舷窗外时脚步却顿住了。   玻璃外挂着一串黄澄澄的香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08 05:59:02~2019-12-09 05:52: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啦啦啦啦卡卡 5瓶;夜灵雪 4瓶;30798951 3瓶;不送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5 章   薛鸣快步走到舷窗边朝外望了望, 玻璃窗后冒出三个圆溜溜的脑袋,拱着两只爪子齐齐朝他作揖, 并极力想把那串香蕉往他手里推。   可惜它们太小的, 身体还没香蕉大,推了几次都无疾而终。   薛鸣伸手接过香蕉,转身又打包了一点松子送给小家伙们,并摸了摸蓬松的大尾巴:“谢谢你们,回去吧。”   小松鼠似乎听得懂他的话,高兴地抱着他的手指啄了啄, 几个跳跃消失在森林里。   于是薛鸣与左越的早餐各多吃了一根香蕉作为饭后水果。   今天要去海边, 左越开出用于观光游览的飞行器, 带上薛鸣顺着昨晚制定的路线起飞, 随着视角的拔高,广袤无垠的森林全貌逐渐出现在他脚下。   原来这片大陆并不全是森林, 中间存在很大一块沙漠区,外围浅浅围着一圈繁茂的绿色,应当是靠近海边, 常年受湿润海风吹拂的原因。   薛鸣他们就停在森林与大海交界的地方, 轻而易举就能看到那片蔚蓝色的海洋。   帝星没有海, 当然也不会有冰川,连太阳都是人造的, 虫族无时无刻不处在改造出的适宜环境中,因此几乎都忘了自然界的阳光是很凶猛的东西,薛鸣和左越发现的时候身上已经被晒得红肿发烫了。   海边的树荫下, 薛鸣光着上身,露出精悍结实的后背,至脖颈一线被晒得红通通的,左越正在给他喷舒缓剂。   “别动。”制住他想抓挠的手,左越收起喷剂,等待药物起作用。   火烧刺痒的皮肤逐渐被清凉感取代,薛鸣悻悻地低头,接受来自雄夫的口头教育,无非是一些不注意之类的,可在帝星和他以前生活的星球从来是不需要防晒的,左越自己还不是也忘了……   当然这话他是不可能说出口的,左越细致地喷完喷剂后将他按坐在树下示意休息,薛鸣视线却落在不远处的鱼上。   “我的鱼——”那是他刚刚叉上的海鱼,晚上想吃这个。   左越无奈敲了敲他的额头:“我去弄。”   只见他熟练地使用精神触手在森林边缘砍下一些树木的枝干和阔叶植物,又从飞行器上找出工具叮叮当当一阵,很快就弄好了一个搭着绿叶的小凉棚,前面搁着一张自带的小茶几,茶壶里煮着的解暑茶不到十分钟就咕嘟咕嘟开始冒泡。   薛鸣心心念念的鱼也被挪到了凉棚外,左越挽着袖子,露出半截精致白皙的手臂,正严格按照小O提供的资料剖鱼。   左越的优雅气质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即便做着最日常最烟火的工作也依旧赏心悦目,他神情认真,在经过几次比对后剖鱼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加快,已然是个熟练工了。   看着看着薛鸣打了个哈欠,眼睛渐渐阖上,靠在树上眯了过去。   意识沉入睡眠,他梦见自己还是一颗蛋的时候,被拐卖的贩子从家里偷出来和许多蛋摆在黑市,以三十个星币的价格一起卖了出去。   他似乎被运送了很长距离,最后和那些蛋一起被送进一个类似实验室的地方,许多仪器连接在它们的外壳上,白大褂们围着他反复实验研究,时不时注入一些不知名液体,过程中很多蛋都变成了死蛋,被科学家惋惜地扔进垃圾桶。   缩在蛋壳里的幼崽薛鸣抱着自己的身体反复抵抗实验带来的痛苦与刺激,意识处于混沌状态,有时他会觉得自己是一只没有形体的鸟,翱翔在无尽太空中;有时又会觉得自己是一条巨大的鲸鱼,穿梭于静谧暗黑的海水中,头顶地乌云黑沉沉地压着他,令他缩起鳍翅,做一条不能动的鱼。   直到某一天,外界传来吵嚷的声音,他隐约听到是虫族元帅攻破了这里,其中一个科学家怪叫着扑过来开启了什么仪器,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他被抛进了时空的乱流中。   “哗啦”一声,雪白的菌盖抖了抖,薛鸣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朵蘑菇。   他被随意扔在蘑菇堆里,刚才的响声就是大量蘑菇被倾倒的声响。   薛鸣下意识想要摸摸自己的脸,丝线伸出却只摸到了滑溜的菌盖,他又戳了戳左邻右舍,发现它们才是货真价实的蘑菇,层层叠叠堆在一起,如果此时的薛鸣不是蘑菇视角,他会觉得它们非常适合作汤。   他怎么来了这里?   左越已经发现他不见了吧,会不会着急地来找他?   周围似乎很嘈杂,脚步声走来走去,薛鸣从伞柄里伸出几根白丝试图从蘑菇堆里探头看看情况。   因为拖着笨重的菌盖,蘑菇的移动变得十分缓慢,在它好不容易越过一座蘑菇山爬到山顶,还未来得及看清情况,只见眼前一黑,像是被什么巨大的阴影罩住,接着一桶冷水当头浇了下来。   薛鸣被冲得滚了几滚,重新落回蘑菇堆里,发了好一会懵。   冷水接二连三的泼下,很快蘑菇们漂浮起来,像一朵朵小巧的雨伞,白白胖胖地转着圈,薛鸣被转得晕头转向,随手伸出白丝扒住了什么东西,这才固定住自己。   白丝传来的触感很奇怪,冰冰凉凉,带着一股清香,薛鸣转头一看,可不就是这里的阔叶植物么?   它再往外看,这里哪里是蘑菇堆,分明是几张阔叶做成的一口大锅,底下已经架起了火,外头的猩猩们这是要把他炖成蘑菇汤呢!   看看那一双双如饥似渴的眼睛!   薛鸣一个激灵,仿佛那把火直接烧到了他屁股上,它白丝猛地炸开,顾不上菌盖沉不沉重了,拖着它从叶子锅里一跃而起,安全落在地上后狂飚。   在大猩猩眼中就是一朵蘑菇突然从锅里跳了出来,拖着菌丝哒哒哒准备逃跑。   当然不能让食物跑掉。   于是蹲坐在地上的大猩猩抬起手指一按,轻松将蘑菇状态的薛鸣按住,两根粗粝的手指拈起来提到面前,似乎很好奇为什么这朵蘑菇长了腿。   薛鸣“倏”地一下收回白丝,假装自己只是一朵普通的、安静乖巧的蘑菇。   毕竟此时盯着他的猩猩都有十几个,目测个个两三米,虎背熊腰,黑色或红棕色的毛发油光发亮,一看就不好惹。   捏着他的大猩猩似乎没看出什么异常,接着他张开大嘴,将蘑菇状的薛鸣往嘴里送去。   “嘭”地一下他手里的蘑菇菌盖以下的部分炸开一团白丝,死命推拒着猩猩长着獠牙的大嘴。   别吃我,我不是真的蘑菇。   薛鸣越急越变不回人形,身体内部仿佛多了什么东西,拟态所需要的能量被它全部吸收,拼尽全力也只能炸开一团白丝,徒劳无功地抵抗着越靠越近的大嘴。   突然,那只黑毛猩猩停住了,它似乎并没有被糊在脸上的白丝吓到,反而咧开大嘴,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   薛鸣怀疑它的智商已经远超星际关于智慧生物的判定准则。   它不再把蘑菇薛鸣往嘴里送,反而拨了拨它,发现这朵蘑菇真的不会说话后还苦恼地皱了皱脸,似乎在思考怎么处理比较好。   扔了我扔了我扔了我……   薛鸣在心里默念,他要去找左越,还有他的鱼不知道怎么样了,有没有烤熟。   看了片刻大猩猩终于失去兴趣,手一扬准备扔掉,这时吱吱嘎嘎地声音响起,两只爪子飞快夺过大猩猩手里的蘑菇,是那天见过的小松鼠之一。   它全身披着棕色的皮毛,有着红褐色的蓬松大尾巴,两只爪子细细小小,看起来有些抱不太住。   要不是蘑菇重量轻,恐怕它现在连鼠带菇都栽到地上去了。   大猩猩伸出一根手指扶住了它。   小松鼠这才摇摇晃晃站稳,用动物间的语言交流。   可以看出它们之间的关系很好,不到片刻大猩猩便用手掌托着松鼠和蘑菇一起放到地上,任它玩耍去了。   就这样薛鸣被抱回了小松鼠的窝,一棵大树的树洞里,作为储备粮和一堆坚果放到了一起。   小松鼠把蘑菇搬回窝可累坏了,四仰八叉往洞里一躺,身体下垫着一块颜色素雅的布。   薛鸣越看越觉得眼熟,可不就是那天他给松鼠做包袱时用来装松子的布吗?   他气愤地伸出白丝,戳了戳松鼠软软的肚皮。   快起来,我昨天还送你松子吃了呢。   松鼠不耐烦地拨开白丝,咂了砸嘴,睡梦中似乎都在想好吃的。   薛鸣:“……”   作为一朵蘑菇,它只能身体力行地挪动菌盖,窝里储存的坚果实在太多了,连洞口都被塞得满满的,不知道松鼠是怎么挤进来并且找到一个地方酣然大睡的。   白丝爬过松鼠的身体,蹭得后者痒痒地,它挠了挠耳朵,终于醒来了。   薛鸣大喜,连忙摆正菌盖,伸出丝线朝洞外指了指。   我要回去。   松鼠不解地偏了偏头,小眼睛里透着疑惑。   薛鸣灵机一动,白丝在地上画出星际通用求救信号,又抽出底下的围兜抓了一把松子打包系在松鼠背上,完美还原那天的场景。   既然这里的大猩猩那么聪明,松鼠应该也不差吧,薛鸣想。   随后他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因为松鼠用两只爪子将他抱回原处,并且为了防止储备粮逃跑,十分聪明地用围兜塞住了他的去路。   作者有话要说:  正在学习剖鱼的左越:我老婆呢?   作者:你老婆变成一朵蘑菇被松鼠偷走啦!   ps:阿鸣怀蛋了,被蛋蛋吸收走了能量   感谢在2019-12-09 05:52:13~2019-12-10 05:51: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默的音符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6 章   好闷、好挤, 薛鸣被埋在围兜和各类坚果堆中,觉得自己都快不能呼吸了。   如果蘑菇也需要呼吸的话。   红尾松鼠还在熟睡,半个身子堵住洞口,为他的逃跑又增加了一道天堑。   夜幕四合, 天慢慢黑了,七个月亮在天穹挂起,洒落的清辉将这个星球照得宛如白昼。   左越收了翅翼, 悄无声息降落在地,径直来到一棵大树面前,盯着树干与枝杈之间的树洞面露纠结。   距离发现薛鸣不见已经过了两小时, 左越循着他的气味找到了这里。   这颗星球早在被买下时就做了危险等级评定,结论为不到A级,普通虫族都可以来去自如的安全地, 更不用说军校成绩第一的薛鸣, 因此学习处理鱼时左越没有刻意看着他。   谁知一转身树下那个休息的身影已经凭空消失。   左越当即铺开精神力,飞过外围成群聚居的大猩猩, 停在了树洞面前。   如果薛鸣变成一团白丝的话, 这么小的洞也不是塞不进去。   犹豫几秒后左越叫了一声薛鸣, 同时手指在树干上扣了扣,发出沉闷地笃笃声。   松鼠挠了挠耳朵,睡得连身都不翻。   薛鸣半梦半醒听到左越的声音,顿时急切地想要出去,但它被堵得死死,又不能说话, 挣扎了许久才从洞口勉强挤出一根白丝,感知到左越的存在后欢快地绕上了他的指尖。   它不让我出去,委屈。   看到熟悉的白丝,左越提着的心松了松,虽然知道薛鸣不会发生危险,但担心总避免不了。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洞里掏了掏,掏出一只睡得四仰八叉的红尾松鼠。   左越将松鼠放到树杈上,再次伸手去掏。   花生、松子、核桃……吃剩的各种坚果壳,一把又一把,在脚下堆积成了一座小山,最后终于掏出一朵雪白的蘑菇,它抖了抖柔软的菌盖,从菌柄分出的白丝尽数缠上左越的手腕,在上面挨挨蹭蹭,看起来委屈极了。   左越托着它,指腹摸了摸菌盖,手下的触感凉凉滑滑,外表柔软里面却是硬的,和一团白丝时如云般轻飘飘的触感大不相同。   “怎么跑这里来了?差点找不到你。”左越说。   后果抖抖菌盖,白丝在他手上写字。   左越僵了僵,眼中浮起凝重的神色:“你变不回来了?”   菌盖抖了抖,看起来像点头。   “我带你回去。”左越手掌一合,轻轻包裹住蘑菇,抬步就往外走。   这片森林唯一有点武力值的就是大猩猩,对已经进阶双S级的左越来说不足为惧。   谁知刚走出两步,身后突然传来“啪”地一声响,被搁在树杈上的松鼠翻了个身,啪叽一下掉进松软的落叶层里,它晕头转向地爬起来,发现自己的窝被人掏了后瞬间毛发直立,像小炮弹一样朝左越后背直冲而去。   左越略一转身,眼疾手快夹住了即将把自己撞上另一根树干的松鼠。   “叽叽叽叽叽叽……”   松鼠手舞足蹈地控诉,只见它两只爪子指了指空荡荡的窝,又指了指地上堆成一堆的坚果,表情激愤声音高昂,蓬松的大尾巴甩来甩去,如果不是距离不够,它会抽到左越脸上去。   薛鸣从左越的领口探出头,眼尖的松鼠立即发现了他,顿时更气愤了,指着蘑菇又是一顿吱吱哇哇。   原本正在复原松鼠窝的左越哪还有不懂的,薛鸣十有□□睡着睡着变成了一朵蘑菇,被这只松鼠采了来当做过冬的粮食储备在洞里,现在还想管他要回去。   自然不可能。   他还没找这只松鼠的麻烦呢。   左越将张牙舞爪的红尾松鼠扔回洞里,并施展了一丁点精神力暂时压制它别动,谁知松鼠开始尖叫,不同于平时鼠类细小的叽叽声,而是一种蕴含了能量波动的高频次音律,通过周围的空气一波一波往外扩散。   它在呼朋引伴。   很快林间发出簌簌的声响,一只黑毛大猩猩堵在左越面前,发出警告性质的嘶吼声。   随后第二只,第三只……不多时四面八方已经聚集起了十几只大猩猩,震天的嘶吼声惊飞了林子里的鸟,不住在上空盘旋,一时热闹极了。   薛鸣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为什么松鼠的朋友不是松鼠而是大猩猩,其中一只看起来最威武健壮的猩猩头领站了出来,耳朵两侧生着两簇白毛,赫然就是那天来到舷窗外接小松鼠的那只。   薛鸣认得它,也和左越讲过,但这只猩猩没见过左越。   猩猩头领走到树洞前,掏出被左越压制得毫无反抗之力的红尾松鼠,后者有气无力地叫着,抬起爪子指了指左越的方向。   左越及时收回了精神力,只面上一片冷然。   他只想找回薛鸣,无意打扰这个星球的原着民,但被紧咬不放又是另一回事了。   猩猩头领和松鼠交流了会,目光落在左越的领口上。   那里趴着今晚纠纷的起源,一朵蘑菇。   它仰天嘶吼一声,四周此起彼伏的吼声戛然而止,接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围着他们的猩猩们朝两边分散,让开一条道路,垂手默立等左越过去,与之前的态度截然不同。   左越抬步往外走,面色泠泠。   猩猩群不敢异动,连松鼠激愤的叽叽声都被捂住了,似乎恨不得他们赶紧走。   空气中涌动着一种仇恨、厌恶与惧怕交织而成的复杂情绪,虽然它们不能说话,薛鸣还是敏锐感觉到了这些情绪与左越无关,全都冲自己而来。   它微微倾斜菌盖,将自己贴在左越温热的脖颈上,感受着雄虫血液的流动。   左越穿行过猩猩群,走到它们的尽头,在一处空地上展开了翅翼。   连月光似乎都暗了暗。   身后又传来嘶吼声,那是一种混杂着兽声与星际语的奇异音节,宛如生物在漫长进化过程中自发形成的通用语言,古老而苍茫。   猩猩头领说:“你会死。”   巨大的翅翼带起小型旋风,左越升空而起,飞行的身影掠过圆月,直向海边而去,将反复强调的嘶吼声抛在身后。   *   “雌主受孕了。”   飞行舰内,小O的虚拟影像漂浮在半空,旁边是不断滚动的数据。   它又给自己换了一副英俊的面孔,被左越大半夜叫起来远程连接给薛鸣做检测,没想到收获了一个好消息。   空间内响起节奏欢快的音乐,是当下流行的一首儿歌。   被左越掐断了。   他站在检测舱旁,通过玻璃窗注视着里面正在熟睡的薛鸣侧脸,琥珀色的眼珠一动不动,宛如凝固的美酒。   作为与主人绑定的智能系统,小O轻易便探测到了左越的情绪。   “你不高兴吗?”它问。   左越轻轻摇了摇头,反而问道:“他为什么有一段时间变不回人形?”   小O:“拟态所需的能量是从自身转化,只有身体保持在相对稳定的状态,雌主才能维持人形,否则就会变为初始状态,雌主因为受孕,身体内部的能量优先供给了虫蛋,直到生产前恐怕很大一部分时间都会是蘑菇状态。”   说完它又补了一句:“长出菌盖是为了保护体内的种子轻易不受伤害,这是基因决定的。”   “有先例吗?”左越轻声问。   “没有。”小O顿了顿,认为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左越:“雌主的基因在很早前就被彻底改造过了,连我也无法对他将来的状态做准确预估,受孕是一个很大的变数。”   它说得委婉,主要原因是不想刺激左越。   他这些年过得太苦了,好不容易失而复得,难以想象若再发生什么意外他会如何承受。   “等他醒来吧。”左越定定凝视了薛鸣半晌,最终下了决定。   天将亮时,薛鸣醒倒是醒了,不过又变成了一朵蘑菇,左越担心他体内的能量不够,学习了一晚上的蘑菇种植大全,连夜做出了一缸“营养土”用来给蘑菇生长。   于是出现了以下画面。   左越吃早餐时,蘑菇贴着玻璃缸眼巴巴看他;左越换衣服时,蘑菇无聊得在营养土上打滚;左越对接工作时,蘑菇终于滚腻了,开始扎根营养土,认真补充能量……   当左越把积压的工作处理完,蘑菇也补充得差不多了,菌盖似乎往外长了一点,表面光滑雪白,是一朵白白胖胖的蘑菇。   左越打开玻璃盖,蘑菇顺着他的袖子爬上去,白丝勾住了雄虫的脖颈。   下一秒,薛鸣的身体出现在他面前。   他火速放开挂在左越脖颈上的手,大步走到吧台前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冷水,试图压下脸上的热意。   每次变成初始状态就控制不住向左越撒娇打滚卖萌,仿佛那个状态的他被强行降智了一般,这是什么毛病?   虽然在意雄虫,但喜欢藏在心里就好,整天黏黏糊糊就过分了。   脸上的热度还没下去,手中的水杯已经被横插进来的一只手拿走,左越倒掉冷水,重新给他接了一杯温的。   “你怀孕了,喝冷的不好。”他看着薛鸣说。   后者宛如晴天霹雳,霎时愣在原地,久久没能缓过神。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一章好几个读者反映没看懂,我在评论里做了解释(含轻微剧透),不明白的小天使可以翻回去看一下,不看也没关系,记住是伏笔章就好啦,谢谢每一位支持正版的读者,爱泥萌mua~   感谢在2019-12-10 05:51:13~2019-12-11 05:5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科科 10瓶;不送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7 章   薛鸣捏紧了水杯, 眼底下意识划过一丝茫然与紧张。   他视线下移,似乎想要看看自己的小腹,但移到一半又生生卡住了,转而盯着自己的指尖发呆。   他就知道。   发情期与雄虫结合怀崽的概率是99.99%, 何况他还喝了助兴的药物。   毫不否认某个瞬间薛鸣是惊喜的,但想起自己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的身体,那些惊喜就化成了无尽的隐忧, 如果生出来是个和自己一样的小怪物,还不如不生。   卵在身体里拱动吸血的恐惧感被唤起,薛鸣突然捂着平坦的小腹弯了弯腰, 嘴下意识张开,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他维持着半弯腰的姿势,等那股难受劲儿过去。   作为实验体, 渴望繁衍的基因早就被植入了薛鸣的体内, 影响着他的意识,令他分不清过去到底是他自己想要幼崽还是被植入的基因左右了他。   一想到这, 薛鸣只觉得恶心至极。   一只手掌落在背上, 轻轻拍打了几下, 左越带着心疼的声音响起:“还好吗,喝点水压一压。”   随即水杯便被端到面前,杯沿抵了抵他的唇边。   薛鸣接过水杯,仰脖大口灌了下去,多余的水沿着唇角下滑至脖颈,被一只白皙优美的手挡住, 逆方向擦了上去。   喝完水的薛鸣再次陷入愣怔状态,他攥着空杯目光发直,脸上的表情一片放空,久久没有说话。   脑子里的东西太多太乱,令他丧失了平时的自持与冷静。   或许从在荒星那晚被触手怪种下虫卵的那一刻开始,薛鸣过往的一切被悉数打破,多重身份产生的特征交织,令他时常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   作为盛卵容器的雌虫、被基因改造的实验体、抑或只是被送往哥儿世界避难的虫蛋?   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连意识都不是自己的,说不定是那群家伙撬开他的脑壳换了个芯子,表面看着是人,其实不过是个被操纵的提线木偶。   可笑这木偶还十分天真地以为它是自由的。   很多事不能细想,察觉自己快要钻进牛角尖后,薛鸣及时打住了这种想法,将空杯搁在吧台上,抬眼看向左越。   那双眼深邃,瞳孔是少见的纯黑,看人时很容易产生一种被盯着的错觉。   左越呼吸顿了顿,几乎要为这样的薛鸣着迷,但理智告诉他接下来的对话将很艰难。   薛鸣盯着他,眼底情绪翻涌变化,深而浓的暗潮在深处激荡,就这么看了他几秒,突然卸了力一般转身往里走。   “我冷静冷静,不要过来。”他大步走进休息室,并将门关上了。   左越发出一声压抑的叹息。   飞行舰继续往北边开,蔚蓝色的海面逐渐被冰川取代,放眼望去满目皆白,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出棱棱的光辉。   抵达北部冰川的第二天,薛鸣终于打开了房门,坐在驾驶舱的左越将飞行舰设置自动驾驶路线,迈开长腿来到后面的舱室,正好撞上取下围裙的薛鸣。   两人目光相对,各自怔了怔。   薛鸣绷了绷唇,低头默默系围裙,小小的空间内顿时鸦雀无声。   手指却僵硬得仿佛生了锈,薛鸣绞缠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把带子系上,反而把手指勒出了一道道白印。   眼见他的动作越来越粗暴,细细的带子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左越才像被按了开关键一般,抬步绕到他的身后,接过系带十分顺利地打了个活结。   薛鸣垂手敛目,想说些什么缓解气氛,却因为不善口舌而闷在了心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左越系完带子后静静站在他身后,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薛鸣深呼吸口气,下一秒一个温热的身体从身后贴了上来,左越从背后抱住他,双手搂住他已经瘦了许多的腰,下颌搁在他的肩膀上,呼吸间的热气尽数被喷洒在耳后至侧颈一线。   薛鸣腿软了软。   他不愿转头看左越的眼睛,便将目光落在面前的墙壁上,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平静。   “你是什么想法?”   他感到左越的呼吸顿了顿,接着有些冰凉的东西贴上了他的侧颈,左越额头抵了抵雌虫温暖的皮肤,声音干涩喑哑。   他说:“阿鸣,我喜欢你。”   薛鸣“嗯”了一声:“我知道。”   他们是生死相托的爱人,但现在横亘在他们面前的问题比生死要棘手得多。   谁也无法预知薛鸣如今的身体是否适合受孕,有没有被基因污染,孕育过程中会发生什么……   一切一切的不可知摆在眼前,关于虫蛋去向的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打掉吧。”左越再次开口,亲密相偎的姿势令他有了些许安全感。   只要怀中这副躯体是热的,别说幼崽,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薛鸣却没有说话。   他知道左越不舍,他也同样不舍。   幼崽软软乎乎,好玩又好摸,其实只要捱过怀蛋期就好了吧?   “阿鸣。”见他迟迟没有反应,左越将他转了个身,两人鼻尖蹭着鼻尖,琥珀色的瞳孔近看如美酒般流淌,直直望进了薛鸣的眼里。   左越轻轻碰了碰他的唇角,蜻蜓点水般呢喃:“不要给自己负担,救济院那么多等待被领养的幼崽,不一定要亲自生,明白么?”   薛鸣点头:“可是不一样。”   左越以指抵住了他的唇,语气轻柔:“没有不一样,对我来说幼崽只是生活中的调剂,但你是必需品。”   薛鸣睁大了眼睛,瞳孔微缩,突然失去了声音。   虫族对于生殖的狂热不亚于意识体,尤其在雄虫稀少的情况下,繁衍变成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雌虫们都抢破了头恨不得分分钟怀孕生崽崽,因此在家庭结构中幼崽的地位要远远高于雌虫,从来没有雄虫说过像左越这种话。   他以为左越会劝他留下,所以才将自己关在房间那么多天,无法做出真正的抉择。   可当雄虫说出这句话时,薛鸣便释然了。   只要自己多留心多检查,发现异变就立即切除,将风险控制到最低,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   如果蛋蛋能安全降生最好了。   薛鸣将心里的想法与左越说了说,后者收起复杂的神色,最终还是点了头。   冰川的风景很美,冰层上生活着很多有着白色皮毛的动物,它们有大有小,大的人立起来比薛鸣和左越都高,长着尖锐的獠牙;小的还不到两人膝盖,背后生着两个黑色的鳍,可以像浆一样在海水中划动。   神奇的是,这种大的类似于熊一样的动物只捕食鱼虾,有时还会分一点给小的,好像关系很好的样子。   薛鸣和左越对视了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内容。   森林里猩猩和松鼠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物种也是这种关系,而且明显大的武力值智商值要高出一大截,不可能是结盟关系,倒像是照看与被照看。   有些大熊甚至会将捕上来的鱼撕成一条条方便小的吞咽。   薛鸣观察得津津有味。   也许是大气层比较干净的原因,这边的太阳很亮,薛鸣坐了一会便被晃得睁不开眼,他站起身准备活动活动。   旅行的日子总是安逸的,离开了权力纷扰的帝国,薛鸣下意识忘记那些潜伏的危机,全身心投入到孕期的保养中,每周至少保持两到三次的检查频率,迄今为止蛋蛋在肚子里生长得很好,没有发生异变。   就是在身体能量不足时,经常猝不及防就变蘑菇。   正如此时,薛鸣才站起身,突然“膨”地一下原地变成了一朵白蘑菇,悬空着迅速往下掉。   吓得薛鸣赶紧伸出白丝,将自己拉到透明玻璃上紧紧贴着。   从外面的玻璃看过去,只见一朵蘑菇颤颤巍巍贴在玻璃窗上,雪白的菌盖正一点一点往下滑,看起来十分小心翼翼。   肚里揣着个蛋,不小心不行。   飞行舰停靠在一块巨大的冰层上,与那些动物几乎处于同一水平线,离他最近的那只不到一米远,也就是薛鸣看得入神的那只。   它正把鱼撕成条,眼角余光却看到了薛鸣变成蘑菇的全过程,顿时爪子里的鱼都掉了。   下一秒它就炸了。   这台飞行舰停留在这里这么多天它们都没有反应,此时它却浑身白毛直立而起,坚硬的背毛仿佛牛毛针一般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着寒光,它弓起脊背,喉咙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正低吼着朝他靠近。   薛鸣伸出的白丝也炸了,贴着玻璃窗的菌盖一动不动,试图将自己伪装成一朵真蘑菇。   白熊却不是这么好糊弄的,眨眼就来到他面前嘶吼着,湿润的鼻子几乎顶到玻璃上,满口獠牙剐蹭着飞行器的外壳,发出渗人的刺啦声响。   毫无疑问白熊就是冲他来的。   薛鸣全身的皮都跟着一紧,再也伪装不住撒开白丝就朝休息舱跑去,连滚带爬拖来了正在准备冰钓用具的左越。   白熊朝他们龇牙咧嘴,凶恶不已。   吼声一波一波传来,越来越多的白熊直立起身子,从四面八方围过来。   “咣郎。”开始有白熊撞击,飞行舰的前翼被撞出一声巨响。   其他白熊纷纷效仿,撞击声不绝于耳,在它们的不懈努力下,舰体突然朝一个方向偏了偏。   作者有话要说:  白熊和大猩猩发源于同一物种,但它们明显是暴躁老哥哈哈哈   ☆、第 68 章   飞行舰外已经围了一圈白熊,正嘶吼着拱动着, 仿佛与里面的人有多大血仇一般, 薛鸣紧紧攀住左越, 生怕因为舰体的偏移不小心把自己甩出去。   蘑菇状态的他易惊易怒,总是胆小得不得了。   地板再次传来偏移,飞行舰在白熊的合力下滑出两米远,堪堪悬在冰层与海水交接的上方,再进一分就要掉进海里。   左越稳了稳身形,大步朝驾驶室走去。   他一手捂住薛鸣, 另只手在主控台上飞快地点击, 轻巧的小型舰体尾部喷出两道白汽, 没有任何缓冲地直飞而起, 眨眼就到了半空。   白熊却没那么好说话, 在骚乱片刻后它们开始叠罗汉,一只踩着一只的肩膀摞起来,最上面那个伸出熊掌去够盘旋在低空的飞行舰。   左越脸色阴沉得厉害。   屡次三番让薛鸣受到惊吓, 旅行的愉悦感被破坏殆尽, 他下手也就不再留情。   飞行舰尾部再次喷出气体,这次是可以致人昏迷的药物, 最上面那几只白熊晃了几下,纷纷栽倒在地。   后者迅速从舰体里伸出一只钢爪,提起一只大熊后不再流连,就这么顺着原路往航船最初停靠的地址返航。   “没事了,别怕。”左越设置好自动航程后摸了摸紧紧贴在他身上的蘑菇菌盖, 低声安慰道。   离开那些白熊,薛鸣的心悸感总算少了许多,它探出蘑菇头,透过舷窗去看钢爪悬吊着的白熊,后者已经昏迷,对即将要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蘑菇:“???”   秒懂意思的左越弹了弹它的菌盖,力道不大,舒服得薛鸣打了个哆嗦。   他卖了个关子:“有用。”   说完捧着薛鸣来到培育箱,不容置疑地开启了种蘑菇模式。   后者软软地任他折腾,左越的手仿佛带着魔力,指尖拂过哪里哪里就被激起一阵电流,舒服得直打颤。   薛鸣就在他的抚摸下逐渐睡了过去。   确定蘑菇已经睡熟,左越轻手轻脚盖上培育箱的盖子,转身时和煦的脸色已经彻底消失,蹙着眉头大步离开。   *   繁茂森绿的丛林里掩映着一台巨大的航船,此时它的内部正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咆哮,犹如陷入困境的某种猛兽,声波传出很远,惊得小动物四散而逃。   正躺在石头上晒太阳捉虱子的猩猩群耳朵一竖,渐渐也跟着躁动起来,但它们不敢贸然行动,便齐齐望向头领。   耳朵生着白毛的猩猩头领站起,它轻而易举就能分辨出吼声就是从左越航船所在方向传出,它不想招惹那两个人,但吼声的来源就是它们的同伴……   猩猩头领突出黝黑的面部露出思索的表情。   自从定居在这个星球,它们就决定将过去的一切抛弃,猩猩也好,白熊也好,甚至变成这片大陆上的其他动物都没关系,只要别让它们再碰到和纳约族有关的任何事物。   显然那天那只会动的白蘑菇就是纳约族的一员,且等级不低,虽然它不知道白蘑菇为什么没认出它们,但这不妨碍猩猩们讨厌它。   “吼——”白熊的嘶吼声再次传来,似乎非常恐惧。   猩猩头领烦躁地撅断了手里的树枝,它朝猩猩群发出原地等待的命令,随即前足着地迅速朝航船的方向奔跑而去。   航船内。   左越将各空间的门关得紧紧,偏偏舷窗开着,任白熊恐惧的吼声传出去。   清醒后的白熊被铁索捆绑在墙上,面前游动着一只机械手臂,上面的屏幕显示着电流增幅,白熊就望着屏幕,黑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一声声不成调的凄厉吼声在森林上空回响。   站在一侧的左越面色沉静,锋锐的眼眸没放过白熊的任何神态,过段时间他才缓缓开口,语气中的笃定已经大过询问。   “你认识仪器上显示的数据?”这超出了低等生物的认知范围。   白熊凄惨的叫声诡异地停滞片刻,随即它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露馅了,立刻大声嚎叫起来,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左越自然捕捉到了它眼里瞬间闪过的慌张,更加确定了心底那个不成形的猜测。   白熊还要装模作样嚎上两声,好逃避被电击的悲惨命运。   这时舷窗外快速奔来一个身影,正是那晚对峙时放他们走的黑毛大猩猩,左越还记得它唯一说出口的语言。   它说:“你会死。”   猩猩头领奔近,在舷窗外朝它打了个停止的手势,那种奇异音调的语言再次响起。   “放开它,我们谈谈。”   左越注视着它,目光看不出任何情绪。   通过大开的舷窗猩猩头领与他对视,它不再掩饰自己是个智慧生物的事实,眼中明明白白写着我可以给你想要的,气场竟然丝毫不输左越。   靠近舷窗的舱门打开,升降梯落下,猩猩头领自然地攀住绳沿往上爬,动作熟练得仿佛经常爬这玩意。   它上来后先看了一眼白熊的方向,后者早已停止了嚎叫,改成低声呜咽,似乎在向猩猩头领告状。   猩猩头领安抚地摸了摸它的脑袋,目光在房间环视一圈,没有见到那天的蘑菇。   “我本不想与你们有瓜葛。”它说。   左越似笑非笑地扬了扬唇角:“我们只是来旅游的,但你生活在冰川的朋友不太友好地攻击了我们。”   猩猩头领扭头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白熊一眼,直瞪得后者缩缩脖子,脑袋都快埋进地板上了。   “它们那一支融合度不高,被原宿主的意识侵蚀了大半,才会出现不过脑子的动物性/行为,请你不要和它计较。”   时隔八年再次听到熟悉的单词,左越眼瞳颜色渐深,几乎凝固成两块琥珀色的宝石。   他背在身后的手指蜷起又张开,指尖微微发着抖。   即便心里已经猜了个□□不离十,左越的声音依旧稳如平线:“或许我可以听听你们的故事。”   事到如今,猩猩头领不说也得说。   它们果然是意识体,也就是纳约族的分支,在漫长的宇宙漂流中,越来越多的纳约族人从永生的狂热状态中清醒,它们不再享受成为意识体带来的自由与畅快,反而渴望拥有身体,摆脱无尽的意识漂流状态。   其中激进派认为要找到一个能完美容纳它们意识的种族作为容器,以延续它们辉煌的文明,而另一派则丧失斗志,一心只想结束这无止尽的意识体状态,哪怕立刻消亡都没关系,这一拨群体被视为颓废派。   两派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直到有一天它们意外来到荒星,发现了虫族这一完美容器,于是激进派开始入侵,并弄来各种虫蛋做培育母体的试验,颓废派奋力反对,却被激进派镇压甚至吞噬,它们只得趁机逃走,跟着补给船散往其他星球,两派之间的仇恨就这么结下了。   这也是它们为什么见到蘑菇状态薛鸣时的第一眼会那么狂躁,矿山深处的实验室里曾经反复演示过完美母体的样本,和那天见到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要大上无数倍,当它发育完全时,伸展的白色丝线能覆盖整个星球表面。   到那时它将完全丧失虫族的意识,无法自如行动,只能任凭意识体在它身体里繁育后代。   左越凝神听着,唇线几乎绷成一条直线,白色冷光由上而下打在他脸上,使他宛如一座冰雕,白到透明的皮肤上隐隐露出淡青色血管,一突一突地跳着。   猩猩头领闭上侃侃而谈的嘴,沉默着垂手站立。   他也觉得太过残忍。   如果种族的复兴需要以杀戮为起始,它还不如就此消亡,亦或者在这颗未开化的星球上当一只无忧无虑的动物,直到生命完结。   这是造物主赐予它们逾越规则的惩罚。   培育箱里,蘑菇从沉睡状态苏醒,它伸了个懒腰,白丝在箱盖上顶了顶——   被关上了。   左越最近已经不盖箱顶了,这次又怎么了?   蘑菇贴着玻璃壁往外看,房间里除了摆设空空如也,门也被关上,雄虫不知去了哪里。   它失落地从玻璃壁上滑下,白丝在营养土里扒拉,竟然被它找出一个漏水孔来。那孔有半个拳头大小,刚好够蘑菇卡着菌盖钻出来。   “噗通”一声,蘑菇滚落在地,还弹跳了几下。   它抖抖菌盖上沾着的营养土,确认自己干净后便欢快地往门口爬去,爬到门底下时心底突然升起一个坏主意,它要偷偷跑到左越身后,吓他一大跳!   这么想着蘑菇放慢了速度,它伸出一股白丝在门把手上绕了几圈往下掰,门被打开一条缝隙,蘑菇哧溜一下就钻了出去。   厨房没有、卫生间没有、驾驶室没有、储物间也没有……   蘑菇飞快爬过一个个房间,最终在走廊尽头感觉到了左越的气息。   它伸出白丝掰了掰把手,纹丝不动,门是锁着的。   蘑菇在敲门和回去之间纠结了会,丧气地贴在墙角边,选择了原地等待。   陌生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奇异的音调,薛鸣记得是那晚猩猩头领的声音。   它说:“没用的,母体的发育不可逆,到时它会疯狂吸干身边所有营养体,除非让他死亡。”   母体?   他们在说自己?   蘑菇抖抖菌盖,一根白丝顺着门缝探进去贴着墙根,以便“听”得更清楚。   室内空气沉重,左越身周的气压低得可怕,白丝觉得有些发冷。   一秒、两秒、三秒……   仿佛过去一个世纪,左越才再次开口,声线喑哑难言,仿佛被砂砾磨过一般干涩。   他说:“取出阿鸣的意识体,为他再找一个容器呢?”   作者有话要说:  左越:逐渐疯狂ipg.   放心,有阿鸣在不会让他黑化哒~   感谢在2019-12-12 05:57:11~2019-12-13 05:55: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送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9 章   “理论上可行。”猩猩头领愣怔当场好一会才回答,忍不住问:“你们已经掌握了意识剥离技术?”   左越没有回答他, 他似乎又陷入静止, 甚至连身周的空气都隐隐结冰。   被绑着的白熊也不假嚎了,和猩猩头领面面相觑。   蘑菇收回白丝, 默默从墙角爬走。   它觉得很难过, 想找个地方呼呼大睡, 最好谁也找不到它。   难过的蘑菇经过吧台时默默卷走了橱柜上摆着的一瓶酒,它用了好大力气才将酒塞拔开, 用白丝举着瓶身颤颤巍巍倒了一大杯酒。   但是一朵蘑菇要怎么喝酒呢?   它原地思索片刻, 随后灵光一闪, 顺着敞口的玻璃杯爬上去,“咕咚”一声掉进了澄黄色的酒液中。   高度酒的醇香顺着菌盖表面钻进去, 有些凉和辣, 像薄荷糖的味道。   蘑菇觉得很舒服,索性放开攀住杯壁的白丝,放空自己漂浮在酒液中,不到片刻脑子就晕成一片。   它彻底散开白丝,在盛满酒液的玻璃杯里愉快地畅游起来。   *   左越和猩猩头领谈完正要去看看薛鸣,培育箱的盖子完好无损,里面的营养土却被撬得乱七八糟, 他的蘑菇顺着通风孔不知溜到哪里去了。   他心口一提,火速找遍航船的所有角落,最后在吧台的角落里发现了正在自由泳的蘑菇。   它全身都浸泡在酒液中,只露出一点雪白的菌盖, 底下的白丝垂下散开,在碗口大的玻璃酒杯中浮上浮下,看起来很快乐。   左越哭笑不得得捞它出来,后者还不满地抽了他的手背一记。   别动我,游着泳呢!   触手的菌盖滑溜溜的,表面似乎分泌了一层黏性物质用来保护自身,左越差点没拿住让它蹦出去,只得放进怀里兜住,扯了干净毛巾替蘑菇擦干。   多余的酒液被吸干,蘑菇瞬间变得清爽,它东偏西倒地站在左越掌心,浑身散发出的酒香味醉人。   左越摸摸它的菌盖,好笑又心疼地叹息:“这是喝了多少酒——”   蘑菇伸出白丝勾住他的脖颈,将他当成了人形秋千荡来荡去,荡着荡着突然“膨”地一下变回了薛鸣。   他双臂挂在左越脖颈上,两人几乎以面贴面,脸颊两侧飞起带着热度的薄红,平时冷锐的一双眼半眯着,薄唇轻启,醇香酒气夹杂着温热呼吸尽数吐在左越脸上。   后者呼吸顿了顿,抬手揽上他的腰,似乎想将醉酒状态的薛鸣从身上撕下。   薛鸣却因为这个动作搂得更紧了,他靠近左越,朝他耳垂上无声吹了口气,满意地看着那一小片白皙的肌肤变红变烫,这才将那片薄粉含进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咀嚼。   “阿鸣,乖一点——”左越眼眸渐深,推开他的手掌变为扣住,甚至下意识往身上按了按。   “最不乖的就是你。”薛鸣低低地笑声响起,两人紧贴的胸膛传导过相同的震动频率,仿佛已经融成了一体。   左越近乎贪恋地注视着薛鸣的五官,似乎想将他的面容分毫不差地镌刻进记忆里。   “你这里,太能装事了。”薛鸣手指下滑,点了点他的胸口:“大家说你是虫族的定海神针,只要你在,虫族就能永远安稳无忧,免受外族侵袭,可我知道这些都是假的。”   “我们认识伊始就是在那个特殊时段,即便那样狼狈无力,我也从未见你露出过一丝颓丧,没有谁生来钢筋铁骨一副,好的坏的活该他统统撑住,大可不必。”   左越舌尖泛起一抹苦涩,即便如此他仍旧柔声道:“阿鸣你醉了,我们回去休息,这些话等醒来后再说好吗?”   说完要带着他往休息室走。   薛鸣却突然扣住他的肩膀,张开的五指几乎要陷进肉里,近乎低吼:“我说大可不必,左越你听明白了吗!”   左越顿了顿,揽住他的手指也在收紧,一时小小的吧台旁气氛剑拔弩张。   他怎么可能没明白。   不必万事两全,必要时刻做出取舍。   缓过那一阵激动,薛鸣扣着他的手指慢慢放松,情绪也骤然低落下来。   “这就够了,以前我十分渴望生个软软乖乖的幼崽,但错过了,现在这个活不活得下来还是个未知数,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带着它死在你的手下……”   “别哭,这不是你的错,每个人都有他的轨迹,我们最终都将赴往星河,没什么大不了。”   薛鸣反复擦着左越湿漉漉的脸,眼泪却越擦越多,仿佛泉眼一般冒个不停,他瞬间升起一股慌乱地情绪,想也不想吻上了雄虫的眼睛。   “我难受得心脏都要爆了。”薛鸣低声说,醉酒的他话变得特别多,坦然而真诚。   薄唇贴在急剧颤动的眼皮上,左越心口发堵,却不得不压下今晚过于澎湃的情绪,看似冷静地问:“你听到了对吗?”   薛鸣抽噎一声。   左越瞬间慌了,伪装的冷静不到一秒全然崩盘,他安抚地拍着薛鸣的脊背,连声道:“我不问了不问了,忘掉它好吗?”   自从变蘑菇后薛鸣的情绪就不太稳,常常无缘无故生气,或者躲起来一个人发很长时间的呆,左越知道他承受的压力,也能想象每日充塞在他心里各种惶然害怕的情绪,慢慢便不在他面前提起任何有关意识体、触手怪、母体、实验之类的字眼。   甚至连帝星的公务都避开他,就怕他多想。   扣在腰上的手被握住,薛鸣垂着头低声说:“它还只是一团血肉,只要我的身体死去,它也会死。”   他声音放得极低极轻,凌厉的眉眼划过几分不舍,在白炽灯的照耀下乍现温柔。   左越无言将薛鸣紧紧抱进怀里。   事情似乎走到了僵局,薛鸣不接受意识剥离的手术,如果真有猩猩头领所说的那种情况出现,他宁愿左越亲手结束他和幼崽的生命。   但这几乎不比要左越的性命轻松。   “还有一种办法,矿山内部的实验室有一台能传说时空的仪器,那是我们纳约族文明的巅峰产物,母体……也就是那只蘑菇当时就是通往它被送往其他位面世界,据说它还有个功能就是回溯时光,但这东西需要的能量巨大,所以从来没被开启过,是否可行不确定。”猩猩头领说。   他们此时正在返程的航船上,左越以放走白熊为条件,要求猩猩头领跟他去帝国走一趟,提供对纳约族更为全面详细的信息。   薛鸣还在培育箱睡觉。   它变得嗜吃嗜睡,原本一天更换一次的营养土变成一天更换三次,短短几天菌盖也胖了一圈,用猩猩头领的话来说已经进入发育阶段,很快它就会迅速膨胀,并且吸收一切能吸收的营养物质,到那时离它最近的左越将第一个被吸干。   至于什么时候失去意识彻底成为母体,猩猩头领也给不出具体的时间,薛鸣是唯一一个实验成功的母体,一切都在探索阶段。   不管它说的那仪器有没有用,矿山内部必须要走一趟了。   与此同时,黄沙漫天的荒星到处可见全副武装的虫族士兵,他们身着作战服,头盔戴得严实,全身上下包裹得分毫不露,荷枪实弹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巡逻。   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呜呜风声在整个荒星地表回荡,显得空旷而荒凉。   矿山早就停止了开采,整个山体被架设在外的粒子炮包围,碗大的炮口从四面八方对着矿山,只要一有异动就立即开炮,对山体实行无差别轰炸。   炮机外围是巡逻的士兵,士兵外围停靠着军舰,悬梯上进进出出,是换班的士兵。   萨姆坐在临时改成的办公室内,正向左越发送信息。   这是荒星戒严的第84天,发现两例被感染人群,已被当场击毙并进行火化,目前城内秩序良好,居民闭门不出,由军队统一提供食物,请求下一步指示。   信息刚发出去,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是巡逻的士兵回来了。   萨姆捏了捏鼻梁,再次敲下一份邮件。   近日发现士兵作战服有一定磨损,恐遭触手怪攻击,请求总部补发。   那边很快发来回讯,是左越的账号。   收到,七日后我将到达荒星。   “笃笃”敲门声响起,一名身材健壮的军雌走了进来,是第三军团一直驻守此地的中校,大家叫他哈伦。   “副官!”他朝萨姆敬了个军礼,脸色是第三军团祖传的硬朗刚毅。   萨姆是左越的副官,军衔本来就比中校高两级,又是奉元帅命令接管荒星,除了不配合的城主几人,在这个星球算最高执行长官。   他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他抱着的头盔上:“巡逻结束了?”   哈伦将头盔放在桌上,因为作战服是加急定制过来的,数量有限,这个头盔是他借萨姆的,现在来归还。   “是,一切正常,下官和士兵还去矿洞口边缘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动。”哈伦报告,不算年轻的脸上轻松不少。   现在荒星被封锁,没有攻击命令他们只能在这里干耗,当然希望什么事都不发生最好。   萨姆闪过一丝不赞同的神色,但最终只是应了一声,将左越传来的关于触手怪的最新信息发给他,让士兵着重了解。   后者答是,笑着退出了办公室。   萨姆拿起搁在桌上的头盔,准备将它挂回墙上以备下一次使用,眼角余光却扫到一抹刺眼的血红。   他脑中警铃大作,迅速将头盔往外一扔,拔出腰间的激光枪。   头盔扬着弧线飞出去,连接颈部的皮套内突然伸出一根拇指粗细的触手,直直朝萨姆刺来。   枪声同时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哭鼻子的元帅大人~   感谢在2019-12-13 05:55:37~2019-12-14 06:13: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珩 3瓶;浔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0 章   航船到达帝星后左越几乎没有休息, 经过短暂安排即将再次踏上去往荒星的军舰。   临行前薛鸣几乎一直躲在他的怀里, 它变得畏光畏热, 畏惧声音和周遭环境的改变,虫蛋的生长消耗了它体内大部分能量, 使它常常连人形都变不回去,只能维持最低能量消耗的状态——   一朵蘑菇。   左越连去军部议政都揣着它,可这似乎并不能给它足够的安全感,蘑菇依旧睡得很不安稳, 趴在他胸口时不时瑟瑟发抖, 连做梦都是自己把左越吸成人干的画面。   于是它把自己关进了府里用来审讯犯人的地下室, 不再接触任何人, 包括左越。   “阿鸣,我明天就要走了, 真的不来抱抱吗?”隔着特制的玻璃门, 左越微微弯腰,伸出双手向着躲在墙角里的蘑菇轻声唤道。   他的雌夫已经把自己关进去两天了。   除了供给幼崽必要的能量,它已经不再摄入其他,似乎在用这种方法抑制自己的生长。   在纳约族的实验体理论中, 母体的白丝为繁育状态, 只有吸收足够的能量才能变回本体, 从而进行其他拟态活动,只要它不吃不喝,白丝就不会长大,等幼崽长到能够脱离母体进入培育箱, 它就把自己冻起来,直到找到解决办法。   打定主意的蘑菇抖抖菌盖,狠心让左越离开。   “既然这样,那我就在这里陪你一晚吧。”左越扬了扬唇角,就着玻璃门坐下,背对它靠在门上,因为蘑菇变得不喜欢被注视。   “你还记得我刚结婚时候的样子么?”他似乎来了倾吐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圈,隐约带着怅惘:“双腿残疾,眼睛是两个黑窟窿,那时候还不懂掩饰,很多幼崽都被我吓哭过。”   蘑菇回忆了下第一次见到左越空洞洞眼眶时的场景,又对比如今印象中那双时刻如盛满美酒般琥珀色的双眸,后知后觉地打了个激灵,自己当时是怎么忍住不怕的呢?   “后来我就学会了在人前垂眼,不再露出任何真实情绪,对每个人都怀着恶意揣测,冷眼看他们笑话……包括当时的你,阿鸣。”   蘑菇回想起刚被领回来那会,左越的表现确实过于冷漠了,当时自己还经常安慰自己,铁杵也有能磨成针的时候,只要他爱着护着左越,总会有回响。   “还记得拍登记照时吗,你牵着我的手说了一句古老的誓言,后来我查遍古籍终于找到了它的含义。”   左越手指划过,半空出现一块虚拟光屏,正是那一年薛鸣被领回家的当晚,他与他在书房十指相扣,雌虫盯着雄虫白皙流畅的侧脸,突然低低说了一声。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嗯?”影像中的雄虫发出一声鼻音,朝他的方向侧了侧头。   当时的薛鸣英气勃发,面对雄虫的疑惑大大方方地解释古诗的含义。   “让我牵着你的手,一起走到衰老死亡的那一刻。”轻而缓的声音传来,仿佛带着独特的韵律,蘑菇颤了一颤,开始挪动虚弱的身体,隔着玻璃无声贴向雄虫的脊背。   它当然记得,可左越的人生还很长,而作为薛鸣的结局早就三十多年前就注定了。   它早该自我了结的,但只要想到左越和身体里的幼崽,薛鸣还是可耻地贪生了。   哪怕只是多活一会,再看看他们呢?   也许是离别在即,左越今晚的话很多,从他们相识至今的点点细节,剖白对他的心迹,他从未责怪过如今胆小懦弱的自己,反而字字句句隐含呵护与鼓励,薛鸣却内疚得拧成一团,如果此时它有手恨不得甩自己几个巴掌。   他都做了些什么?   左越找了他八年,见面后没有一刻不在为他忙碌奔波,甚至放下荒星亟待解决的触手怪就为了安抚陪伴受到打击的他,而他还在自怨自艾,仗着左越的宠爱赖在他身边做缩头乌龟……   它想打开门抱一抱左越,告诉他自己不会再那样了,伸出的白丝却在半空滑下,身体仅存的能量告急,意识逐渐昏沉,蘑菇就这么贴在玻璃壁上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薛鸣躺在床上,已经恢复了人形,手背上吊着输液针,正在源源不断往他身体里输送着能量。   玻璃门外已经没有了左越的身影,想是离开了。   “醒来了,可以开灯么?”小O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在征询薛鸣的意见。   这些新习性左越都让它录进了系统。   “开吧,顶灯。”薛鸣开口,嗓音干涩,语气却不容置疑。   “我建议你先开夜灯适应——”   “开。”   电子合成音戛然而止,小O掩下心底的不屑,“啪”地打开了顶灯。   刺眼的白炽灯光霎时充满了整个刑讯室,薛鸣抬起手背,遮住因为长久不见光而刺痛的眼睛。   “亲亲我这边建议你受不住就关掉呢,反正一朵蘑菇是不需要见光的不是么?”   小O又恢复了阴阳怪气的模式,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它对薛鸣是心服口服的,甚至想过要找个机会为以前的无礼行为道歉,但这段时间薛鸣的表现令它气愤极了,要不是左越把他当心肝宝贝似的捧着宠着,它早抽得他满地找牙了。   薛鸣没有理会它的话,等眼睛适应光线后便移开手臂,坐起来抽走了输液针。   针头垂下,营养液顺着针孔在地上凝成一小洼水迹。   薛鸣胡乱抽了张纸,摁住还在冒血珠的手背,掀开被子往外走。   床上飘下一张相片,是他和左越的结婚登记照。   照片中的他们十指相扣,相互靠得很近,左越微垂着眼坐在轮椅上,表情冷淡,薛鸣为了配合他微微俯身,面对镜头时表情比左越还冷酷,只有自己知道那时候的他背在身后的手掌已经攥出了汗。   照片的反面写着一行字。   你曾拉我走出深渊,这次把手交给我,好吗?   字迹新鲜,应该刚写上去不久。   小O轻轻“啧”了一声,为自己的主人感到不值。   带着薄茧的手指在那行字迹上方掠过,薛鸣眼眶红了红,却没有如往次般情绪失控,他珍惜地将照片掖进怀里,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替我准备食物,我要吃饭。”   餐厅里安静得落针可闻,餐桌旁坐着一个身影,他腰背挺直,正在咀嚼压缩饼干,右手肘处已经堆了一堆撕开的包装袋,很快又增加了一个。   小O的虚拟影像漂浮在半空,嘴巴张得老大,对已经连续吃了半个小时的薛鸣表示强烈震惊。   这又是什么新型邀宠方式?   把自己吃坏让雄主心疼?   喝下最后一口营养液,薛鸣将产生的垃圾扔进回收箱,问道:“我的东西呢?”   小O“咔”地把嘴巴合上,暗地扫描了他的身体,发现一切正常,薛鸣吃下的食物快速转化为能量被身体和幼崽吸收,没有发生滞积现象。   真奇怪,之前不是不吃么?   它压下心里的吐槽,带领薛鸣来到他的工具间外:“你所有东西元帅都给你收在里面了,密码一直没变。”   薛鸣点头:“谢谢。”   小O没有和他客气,影像逐渐影去消失在半空中。   他输入记忆中的密码,紧锁的门被推开,激起细小的灰尘。   阳光很大,将大半边屋子都照得敞亮,左边靠墙立着一个架子柜,底下的格子放着他从游玩城淘来的各式工具,给朋友或者家里宠物做的小玩意……中间和上面是用来捕猎的药材药粉包,有些做到一半的也被捡起来整齐地搁在格子上。   右边则是一整面墙的奖杯荣誉,都是他在军校出任务的奖励,靠窗户的边上挂着一套军部制服,看肩章应该是大校衔,胸前别着一块金属制的铭牌,上面刻着他在军部的编号,字体是红色的,代表穿这套军服的将士已经逝世,此军衔为追授。   窗前的桌台上摆着他的私人小物件,微型通讯器、储物戒指、早就退休的手环……   薛鸣拿起那枚耳钉状通讯器,戴上了左边耳垂。   很久不用,被扎出的耳洞已经自动愈合了,薛鸣懒得去找打孔仪器,微微使劲就扎了进去。   刺痛感窜过,通讯器扎进去的一瞬间就与薛鸣的精神海连接上,系统被激活的提示音响起,薛鸣面前漂浮出一块虚拟的初始面板。   欢迎回来,主人!   拟声的电子合成音放了一小串虚拟烟花表示庆祝。   “欢迎回来,薛鸣。”后者轻声呢喃,几乎低到听不见。   “系统未捕捉到指令,请重复。”电子合成音说。   “拨打左——。”薛鸣顿了顿,改口道“我的雄夫通讯号。”   通讯拨过去,只响了一秒就被左越接通,语气带着小心翼翼:“阿鸣?”   薛鸣心口疼得痉挛。   “是我。”他轻声道,阳光洒落在他侧脸,勾勒出肃穆的轮廓:“你听好了左越。”   那头呼吸顿止,仿佛在等一场审判。   薛鸣薄唇轻启:“我和幼崽都会好好地等你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评论了,有点难受,爬上来说两句。   首先这本确实暂时偏离了原本纲线,主要原因是我对文本身的掌握度不够,第一次尝试剧情流与感情流结合的文,分寸没把握好,导致大家看得很迷,这段时间自己也感觉越写越吃力,幸好今天文下评论的读者点醒了我,这里先向订阅的读者们说声对不起,鞠躬!   因为作者工作比较忙,晚上才有时间码字,而且文章的剧情架构已经定型,不好再改,接下来我会尽量走回原剧情,把英勇独立护夫爱崽的薛鸣还给大家。   所有关于此文的批评和吐槽我都接受,弃文或者负分皆可,我都会看,不足的地方及时改进,另外这本会坚持写到完结,给读者,也是给文里的人物一个完整结局,之后总结经验,争取不在下一本上栽同样的跟头。   再次鞠躬!   (此章为过渡章)感谢在2019-12-14 06:13:06~2019-12-14 15:07: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吕小曦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1 章   长久地沉默。   直到左越突然重重喘了口气, 说了声:“别挂。”接着就听到那头传来些许杂声。   快速走动的脚步声、衣料摩擦声、陆陆续续地问好声……   “哒”一声重响, 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下一秒薛鸣就收到了左越发来的视频通讯请求。   他点了通过, 左越的全息影像出现在面前。   他穿着元帅的制式军服, 帽沿微微抬起, 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 细小的汗珠坠在上面反光。   薛鸣下意识抬手, 做了个擦拭的动作,手指穿过光屏拨乱了他的脸。   左越一怔,突然低咳着笑了起来,他甚至弯了腰, 垂下头捂着嘴边笑边咳,手背忽而溅上一颗水珠, 顺着轨迹往下滑, 堪堪悬在边缘,在灯光的折射下晶莹剔透, 瞬间刺痛了薛鸣的眼睛。   他绷了绷唇, 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操心了, 往后我会珍惜自己、珍惜幼崽、过好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天。   左越笑声渐止,他移开手背,眼眶边缘还泛着薄红,目光注视着影像里的薛鸣。   那眼神饱含了太多复杂而强烈的情绪,令他一时半会连嘴也张不开。   薛鸣主动开口,语气低沉而坚定:“你在前方安心作战, 我会护着幼崽,不会让它受到任何伤害。”   左越敛了神色:“比起幼崽,我更希望你能保护自己。”   薛鸣提了提唇角,压在心底的大石头不知什么时候被搬开,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我会的。”他郑重地说。   这段对话进行时间很短,寥寥数语,两人都没来得及怎么说就被打断,左越有军务要处理。   薛鸣断开通讯时心底猛地空了一下,随即又被满涨的情绪填满。   他答应左越要带着幼崽好好地活,等他回来。   即便将来变成母体又怎样,只要他意识清醒一天,就能护着想护的人一天,左越不在他就护着幼崽好好长大,争取将每一天都过得有意义。   “啪”地一声,属于大校的军服搭扣扣上,薛鸣将喷涂回银色的铭牌挂在胸前,迈开修长有力的大腿走出元帅府的大门。   他将前往皇宫觐见虫皇,请求恢复军职。   *   跃迁三天后,左越带领的军舰队即将抵达MK-7032资源星,远远望去这颗星球表面笼罩着一层土黄色的雾气,云遮雾绕,似乎空气污染又加重了。   萨姆最后一封通讯显示发在七天前,是在说作战服破损的问题。   这次左越带了足够的军需军备,储存的弹药能将整个荒星炸毁,除非意识体能在太空环境下生存,否则必死无疑。   但消灭它们之前,左越还有其他事要做。   巨大的军舰队伍在太空中无声穿梭,领头的那台通体漆黑,舰体上刻着帝**团的标志,全舰10500名虫兵,几乎等于整个帝国最精锐的部分。   发给萨姆的信息再次石沉大海。   左越的指节下意识扣了扣桌面,轻缓而有规矩的扣击声回响在指挥室,身后是进进出出的工作人员。   军舰正准备降落。   突然身后的驾驶员疑惑地发出一声鼻音:“怎么没有回应?”   他清清嗓子,再次靠近军舰上用来联络的特殊通讯器,重复第三遍:“这里是由元帅大人亲自率领的帝都军团,军需军备已就位,请开启接驳口准备降落。”   频道内传来滋滋的电流声,间或夹杂着几声尖锐的怪啸,反倒人声显得模糊不清。   “请重复,请重复。”驾驶员心里咯噔一声,语气显得焦灼。   附近星域的网络时好时坏,但从来没差到不能通讯的地步,更何况军舰上配备的通讯仪走的都是军方专用信息渠道,掉线的情况几乎不存在。   面前伸出一只手按了按他的肩膀,驾驶员一怔,随后在左越的目光下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了他。   “我是左越,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重复十来遍后,那边的频道似乎终于调对了,电流声戛然而止,随即一个喘着粗气的声音响起。   “荒星已沦陷请立即撤离,荒星已沦陷请立即撤离,荒星……”那人反复传递这句信息,声音拔高至尖锐恐惧的程度,他嗬嗬地喘着气,隐约可听见频道内传来软体动物爬行时发出的特有摩擦声。   左越额角青筋一跳,当即问道:“你们在哪里,还有多少人口存活?”   那边的信号似乎又不好了,通讯员的声音模糊传来:“仅剩243人,副官已被感染,坐标……”   这位通讯员一直在重复拉出隔离带,炸毁荒星的请求,直到信号彻底断掉。   军舰内不知什么时候没有了声音,驾驶员双目圆睁看着左越,连最基本的应对都忘记了。   左越一掌拍在主控台的金属台面上,冷声命令:“各就各位!”   大家才仿佛活过来般继续干着手头的事,只是脚步声和交流声几乎销声匿迹,整个军舰头部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能在头部进出的将领军衔都不低,对纳约族的习性和此行要清剿的目的再清楚不过,正因为了解才更加震撼。   MK-7032资源星的流动人口非常多,事件爆发时全部被封锁在了星球内,光萨姆带去的虫兵和原本驻扎的虫族军队加起来都有至少5000之数,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竟然只剩243人,触手怪的感染率想想就可怕。   “第一营随我降落,其余军舰原地待命……”左越点了一部分虫兵,带上最好的军资装备驶向荒星。   接驳口已经被人为炸毁,他们之前从大气层直接突入,穿过层层气流,他们终于来到荒星上空,看清了底下的场景。   红,满目的血红。   无数触手挥舞着朝向天空,大的小的,粗壮的纤细的,它们爬行在地表,所过之处黄沙漫天,所有生命体非生命体都被它们卷起抛上天空,仿佛一场末日的狂欢。   它们互相吞噬,以同伴的血肉为食,每吞噬一个自身就壮大一分。   巨大的军舰缓缓在上空掠过,来到通讯员所说的坐标。   那也是一艘军舰,停靠在沙堆上,舰体朝外散发着离子波,触手怪们围绕在四周,一层摞一层,由好几个头颅拼接而成的脑袋上长着比例极不对称的口器,探出的长针状舌头正往下滴着涎水。   显然军舰储备的能量告急,离子波的威力减弱,已经有皮厚胆大的开始冲刺,被及时出现的激光枪切成几块散落在地。   巨大的阴影停留在上空,触手怪们先是一静,接着发狂似的将触手往上伸去。   那里有新鲜血肉。   它们急不可耐地伸展着触手,渴望吸食更多的营养,好长得更大,将种族延续到其它星球。   军舰悬停得很低,刚好在触手够不着的高度,接着底板打开,一张透明的能量网无声罩下,触手怪们浑然不觉。   下一秒,军舰底部用来储存的暗板打开,淡蓝色的药剂像瀑布一般往下倾倒,触手怪的皮肤一接触到它就迅速溶解挥发,眨眼没了身体。   这场单方面的捕杀又快又准,哀嚎似乎只响起过一瞬,围绕在下方的触手怪便被消灭大半,离得远的幸免于难,竟然诡异地共同停滞了几秒,各自连滚带爬飞快跑没了影。   一时被覆盖的沙土终于露出了发黑的内里。   军舰却没急着降落,反而开始收拢那张透明的网,触手怪死亡后意识体正准备离开,却发现周围出现了一片看不见的屏障,怎么也突破不了。   网越收越拢,里面的意识体左冲右突,发出的尖啸声几要汇成实质,穿透军舰外壁的阻挡直冲而来,等级较低的士兵耳朵开始流血。   左越沉声站在操作台前,按下另一个按钮。   橙红色的能源剂如花洒一般点点降落,意识体终于停止了躁动。   特地研发用于监测意识体的屏幕上能看到那些如透明水母状的东西在接触到能源剂的瞬间就停止了挣扎,逐渐透明消失,身体里包裹的那些蓝色光点挣脱网的束缚四散而开,宛如散开一地星光,它们上下漂浮片刻,接着仿佛受到召唤似的朝天空飘去,穿过大气层不见了。   “这……”跟来的将官面面相觑。   尽管虫族对意识体的研究从未停止,但亲眼看到这一幕对他们来说依旧震撼,生前如此张牙舞爪、可怖到极点的怪物意识消亡后产生的蓝色光点会这么美丽而温和。   那是什么?   它们去了哪里?   将官们满肚子的疑问,既好奇它的去处,又担心会不会没有消灭干净,但左越没说,他们也不敢问。   “军舰即将落地,救援物资就位、人员就位、武器就位。”   随着命令下达,跟随而来的将士立刻行动,对面军舰舱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着第三军团制服的上校。   他脸色疲惫,军帽也不知去了哪里,神情却难掩激动,敬礼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距离荒星封锁已过去91天,他们终于看到了希望。   “报告元帅,我是第三军团驻守官哈伦,您的副官萨姆将军,感染后为了不拖累大家……牺牲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大家的安慰了,很感动,还是那句话,所有关于文章的批评和建议都是正常的,谢谢你们,我会好好构思接下来大纲的,握拳!   感谢在2019-12-14 15:07:13~2019-12-15 05:5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吕小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飘过ing1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2 章   “感染源由萨姆将军为中心向外辐散, 他带来的军队……全军覆没, 下官无能,拼死才保住仅剩的243人,都在这了。”哈伦面带沉痛, 捂着胸口说道。   左越目光扫过在他身后陆续走出来的人群,仅有过几面之缘的城主激动得抹眼泪, 其余人搓着手掌, 也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从军舰上下来的士兵迅速接管现场,开始大面积清扫触手怪。   小型飞行舰从母舰上有序飞出, 带着专门消灭触手怪的特殊装备升空,散往荒星各地。   相同的场景在荒星的地表上演,凄厉的哀嚎声不绝于耳,并逐渐弱了下去。   这场清扫持续了三天三夜,猖狂在这个星球的触手怪被消灭大半,跑得快的则躲进了矿山中, 抑或是被破坏后堆积的废墟里。   收尾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左越似乎没有因为失去副官而产生任何情绪,他甚至重用了哈伦, 命令一条接一条下达,几乎全部都由这位上校传达执行。   “这是萨姆将军的铭牌,我们发现时他的身体已经触手化, 他让我开枪杀死了他。”   军舰上临时改成的办公室内,哈伦将一块银灰色的铭牌交还给左越,上面刻着萨姆的编号, 以“Z”开头,代表隶属于第一军团,上面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左越没有去接,反而示意他放在桌面上。   萨姆和小O一样,是和他出生入死很多年的战友,以左越对他的了解,即便被触手怪感染,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会说出杀死他的话。   他视线再次定格在哈伦身上,从见他第一眼起就觉得莫名熟悉。   “你是不是在我雄父手下干过?”他突然开口,话题开启得猝不及防。   哈伦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是,下官曾经隶属第一军团第一营营长,后来元帅突然卸任,四大军团集体改制,下官就被留在了荒星驻守,编制也从第一军团转到了第三军团,现由维上将带领。”他简短地交待了自己的来历,乍听之下没有破绽。   左越却没放过他,反而进一步问道:“第一营,当年率先跟我雄父攻破荒星的营长?”   荒星以前不是虫族的领土,是左毅当年率兵撬开了它的大门。   哈伦微笑点头,眼中闪过怀念的光,语气也不像刚才那么紧绷了。   “是啊,我跟随老元帅去帝星述职时还抱过你,当时你那么小一团,奶声奶气叫我叔叔。”他比划了下大小,可以看出当年左越是真的小。   “我驻守荒星整整二十年了。”他发出一声叹息。   左越被他的话勾起了幼时的印象,当时的他还是只无忧无虑的幼崽,只记得家里经常会进进出出很多军虫,他逮着就是伯伯叔叔一通乱喊,常常会收获一两颗糖作为礼物。   这时左毅就会板着脸呵斥他不懂礼貌,但从来没有收走过他手心的糖。   直到有一天雄父带他搬离原本的家,住进了另一个冷清的房子里,家里不再有来来往往的叔伯,也不再有好吃的糖,左毅甚至停掉了他所有为预备上军校而学习的课程,似乎打定主意要将他变成一只平庸的雄虫。   回忆被强行拉回,左越冲哈伦淡淡一笑,让他做好准备,明天进入矿洞探路。   “不辱使命!”哈伦脚跟一并,带着风离开了。   当荒星的月色降临时,薛鸣到达皇宫,见到了刚处理完政务的艾拉。   年轻的虫皇陛下抱着大鹅的脖子,半个身体倚在鹅背上,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他打了个哈欠,嘟嚷着问:“当虫皇也没那么好嘛,我明天可以拥有一个不被叫醒的懒觉吗?”   “当然可以,明早我守在寝殿外,谁吵你就叨谁。”大鹅竖起翅膀在半空挥了挥,发出唰唰的破空声。   “也不知道元帅大人在荒星怎么样了,你们纳约族的人野心真大,把自己作没了还要肖想别人的地盘。”   艾拉弹了弹它坚硬锋利的翅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最新传来的军报,虽语气欢脱,却掩不了眉间的忧心忡忡。   大白收起翅羽,拢住了艾拉的半张侧脸。   螳臂不能挡车,能提供的信息它都提供了,攻击意识体的武器也研发成功,剩下的只能仰仗前方作战的左越了。   艾拉正摸着大鹅背上光滑的羽毛,感慨它似乎又长大了些时,皇宫大门却引发了一阵小小的骚乱。   “薛薛薛薛薛薛——”负责检查的守卫震惊地看向他,结巴得说不出话来。   “我是薛鸣,我要求觐见虫皇陛下。”后者递上自己的铭牌,言简意赅地说。   看着面前死而复生的雌虫,守卫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八年前逃生舱被触手卷回火海,主舰爆炸的那一幕,他猛地打了个哆嗦,脑中一团乱麻。   铭牌里扫描出的个虫信息无误,这只他们以为死了的军雌,居然在某个漫不经心地傍晚,突然回归了!   守卫的表情活像见了鬼。   另外一队正在检查的守卫也停下了动作,齐齐看向他。   无数道震惊的目光飞来,薛鸣腰背笔直地站立,面色冷然,沉浸在夕阳下的侧脸现出坚硬的轮廓。   守卫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语言:“薛——”   他看了一眼对方的肩章:“薛大校好!请跟我来。”   薛鸣点头,无视四周逐渐响起的窃窃私语声,跟随引路的守卫来到议事厅,年轻的虫皇陛下正抱着大白鹅叨叨咕咕。   “陛下,我回来了!”薛鸣在他面前站定,行了个军礼。   艾拉被吓了一跳,眼珠定定地望向他,良久才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是薛鸣啊,没想到你这么快就——”   他皱了皱眉,发现找不到一个适合的词放在薛鸣身上,便就此打断,示意他坐下说话。   左越临走前向他请了一道免死令,保的就是薛鸣,他即便心里有很多疑问,也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薛鸣却没动,反而指了指身上的肩章,问:“陛下,您的授令可还有效?”   艾拉张了张嘴:“……当然,你是帝国的英雄,但你的身体——”   大白回来后就将薛鸣手术中的场景和他说了,恶心得他好几天没进食,这些天从左越的行动上也隐约猜到了薛鸣性情大变,只怕是因为受到的打击太重,就此颓废了。   他从未想过薛鸣还有主动来找他的一天。   “陛下,我身体已经恢复,现请求官复原职。”薛鸣说,语气透着坚定。   大白把埋在翅膀下的脑袋抽出来,瞪着小圆眼看他:“你好好待在府里养身体不行吗?左元帅得多操心啊。”   它并不知晓薛鸣作为母体,即便卵已经被取出还是会无限发育的事,只下意识觉得他不适合掺和进目前的局面。   替左越着想也是替艾拉着想。   提起左越,薛鸣绷紧的唇放松了些,但依旧坚持自己的决定:“来前我已经通讯过,他知道。”   大鹅看了看艾拉,从对方眼中也看出了一脸懵然。   虽然雌虫很少有清闲在家享受的,但以左越对薛鸣的爱护程度居然会同意他出来工作,这什么脑回路?   劝也劝了,说也说了,奈何薛鸣油盐不进,一再请求重新进入军部当值,艾拉无法,只得紧急发了个文件,将他安排进第一军团,负责联络前方战场,上通下达,也算变相给他和左越增加相处时间。   “我怎么那么不安呢?”看着薛鸣远去的背影,艾拉抱紧了大鹅的脖子。   薛鸣回归的消息如一阵飓风席卷了帝星,掀起的讨论不亚于当年与意识体大战后,诺厄更是三天两头跑来盯着他,就差在办公室住下了。   以伊凡为首的意识体被消灭后,第二军团的将领职位空了大半,诺厄赶上好时候,短短几年就被提升至上校衔,负责皇宫内外的安全防务,前途无量。   纳尔森家族因此扬眉吐气,再也没有逼着他相过亲,眼看到了要配婚的年龄,诺厄干脆找关系办了张不能生育的证明,成功躲过系统匹配,单身到现在。   送走像老妈子似的念叨半天的诺厄,薛鸣这才打开军用通讯器,开始一天最后的工作。   不知是不是知道薛鸣是联络员的原因,左越的汇报消息发得特别勤快且细致。   “荒星地表清扫完毕,已清除百分十九十触手怪。”   “即将进入矿洞,目前一切正常。”   “已进入矿洞外围,岩石壁上发现触手怪踪迹,两名士兵被袭击,已就地格杀。”   “内部地形复杂,矿道尽头没有发现新的路径,已安排地质员核查,营队撤出矿山,就地修整。”   ……   荒星的消息早晨和傍晚各会发来一条,每天这两个点是薛鸣最期待的时刻,他双手飞速敲击,将帝星这边的命令简短作了传达。   无非是些军备支持之类。   往常收到左越的回复后今天的工作就结束了,但也许是修整的原因,那头回复过后紧接着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今晚荒星的月亮很圆,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话外音:想你。   感谢在2019-12-15 05:58:57~2019-12-16 05:58: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飘过ing1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3 章   薛鸣抬眼看了看窗外。   人造月亮挂在半空, 是个上弦月, 于是他很诚实地回答:“不圆。”   荒星的月亮他见过,又大又圆,因为地形比较平坦的关系,几乎就低低悬在地平线上,就着漫卷的黄沙和风声十分幽丽, 薛鸣几乎可以想象出左越坐在主控室, 舷窗一泓月亮映着他侧脸时的样子。   “等我回家再聊。”薛鸣关闭通讯仪, 换成自己的个虫通讯给左越发信息。   后者很快回了个“好”字,看来今晚很有空。   将联络室的门锁上,经过军部走廊时薛鸣遇到了康复出院的万伦, 他正激动地说着什么,为首的将领面色冷酷,正要离开。   谁知一转身就遇到了下值的薛鸣。   万伦也看到了他,霎时恨恨的表情一收, 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面前, 目光在他身上来回逡巡了好几遍才问道:“你没事了吧, 左越那孙子不让我探望你, 我都准备去翻你家围墙了。”   他说话还是那般大声而爽朗, 戴着手套的左臂不甚灵活地拍拍薛鸣的肩膀,袖口下滑, 露出银白色的金属手腕。   万伦火速收回手臂,哈哈笑道:“这玩意机械的就是没原装的好用,看着渗人吧?”   那晚他被侵蚀的左臂跟着触手一块脱离身体后便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在军部总医院的加密病房内,研究员重新给他装了条机械手臂,渡过两个月观察期后才被准许出院。   薛鸣摇头,目光从他身后移开,看向他身后走来的中将,后者率先开口向他问好:“薛鸣大校,原来你和万伦认识。”   这位中将是留下暂时镇守帝星的,左越不在他就是军部的一把手。   薛鸣的办公室还是他指定的。   “万伦是我朋友,请问发生了什么事?”薛鸣点头,大方承认了和万伦的关系。   他本来就想找个时间去看望万伦,这次遇上了正好。   “或许你可以劝劝他,纳约族入侵在即,离开帝星不是什么好选择,军部也抽不出多余的人来护送他。”那位中将说。   他对薛鸣还算客气,三两句话将事情说了清楚。   万伦气得炸嗓门:“谁让你们护送了,给我一艘船,一艘船听不懂吗?你们的兄弟是兄弟,我的就是猪羊猫狗可以随便给那些杂碎当下饭菜是吧?”   中将眉头皱紧,显然对这个星盗头子没有好感,只是碍于他挂着个上将的头衔不得不给点面子。   万伦一句接一句,中心思想就是他要回西卡星球。   他担心留守在基地的士兵们。   “目前没有发现其他星球感染的案例——”   “没发现个屁,以这玩意的感染速度等你发现早就晚了……”万伦打断他,言语也不大客气。   他对帝星这帮家伙一板一眼的作风颇为看不惯,西卡星虽穷了点,但比这自在多了。   要不是发生了意外,他有生之年都不会踏足帝星一步。   此时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军部总楼的将士来来往往,因着他们横在走廊中间,只得停在两端等他们掰扯完。   薛鸣二话不说将万伦架走,带上了自己的飞行器。   “哎,你胳膊肘怎么还往外拐呢,咱们是不是共患难的好兄弟了?”飞行器升空,万伦瘫在休息舱的沙发上,无奈地叹气。   西卡星和荒星同属一个星域,是距离它最近的生活着智慧生命的星球,如果触手怪成功偷渡,基地里的虫族士兵自然首当其冲。   万伦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   他刚出院,对军部采取的措施了解得不够多,薛鸣却是知道的。   以荒星为中心点朝外辐散的整个边缘星域早就被人为切断航线,实行紧急封锁,除了左越率领的军舰上装有特殊导航系统,其余航船已经不能进出,就算万伦将船开到附近也会被挡回来。   “这——”   万伦瞠目结舌,久久没能说话。   全面封锁,有时候也代表任其自生自灭。   虽然他们基地人员复杂,被收编后也没得着什么好,反而流放到边缘星球一待就是几十年,但他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被放弃。   “这他妈……”他狠狠骂了句脏话,望着窗外陷入沉默。   左越和他带去的将士同样冒着被感染的危险深入纳约族老巢,个把星球被放弃似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如果万伦站在统领者的角度说不定也会做出相同的决策。   真他娘操蛋。   薛鸣见他情绪平复不少,便开口问他要去哪里,万伦茫然地“啊”了一声,说自己在帝都的家早没了。   “要不让我在你家暂住几天,等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偷渡进去。”他凑到薛鸣面前说,脸上就差明写着四个大字。   贼心不死。   薛鸣抬手按上通讯器:“请拨军部举报电话,这里有人想偷渡——”   “嗨!”万伦急忙手动关掉他的通讯器,眼神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不说了不说了,你随便找个地儿把我放下吧。”   听话音像是来了气。   薛鸣顺着他的力道把通讯器摘下,食指与拇指夹着轻轻摩挲,万伦扭了头,身体绷得死紧,舱内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几秒后薛鸣连接了另一个通讯号码,那边传来一道高兴的声音:“薛鸣你是不是下班了,今晚要不来我家一起吃饭吧,正好你教教我上次那个熏腊肉怎么做的。”   诺厄搬了新家,三天两头缠着薛鸣教他烹饪,学得像模像样的。   薛鸣直截了当地说:“我有个朋友没地方去,你能暂时收留他一段时间吗?”   “当然可以,你们在哪?我去接你们。”诺厄不以为意,薛鸣朋友不多,能让他开口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不用,我带他过去。”薛鸣挂了电话,径直走到驾驶舱更改自动航线。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万伦抹了把脸,不甘心地问道:“左越也在封锁区,你一点也不担心吗?”   薛鸣指尖一顿,反问:“担心有用么?”   “与其担心未知的事,不如做好手边的事,为风险的到来做准备。”薛鸣说。   万伦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飞行器很快抵达诺厄的新家,是一片高档小区,四大家族子弟的集中聚居区,外面就是夜市,此时天色已晚,街道两旁的灯光亮起,下了值的雌虫雄虫们来往穿梭于各消费场所,热闹得很。   诺厄拎着个盒子正在门口张望,看到飞行器降落后立刻小跑着过来。   首先走下来的是万伦。   一个照面后诺厄惊了,看向薛鸣:“你没跟我说是雄的啊?”   薛鸣疑惑:“雄虫不可以,雌虫才可以?”   诺厄差点咬着自己舌头:“也,也不是……”   估计在薛鸣眼里除了左越是雄虫其他都没有性别吧。   他正想着怎么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惊讶时,万伦已经上下将他打量了好几遍,目光着重在他脑后扎着的小揪揪上落了落,鼻子哼了一声。   “放心,我对小屁孩儿没兴趣。”他的审美点长在薛鸣身上,从第一眼看到他起就确定了。   被称呼成小屁孩的诺厄脸瞬间耷拉了下来,但碍着薛鸣的面子没有跟他对呛,而是将手里的盒子递给薛鸣,背着万伦悄声说:“费了大力气搞来的,据说对孕中后期的雌虫和幼崽很好,记得用啊。”   话音未落脑后的小揪被扯了扯,万伦提高声音,语气带着不爽:“说什么呐,我也听听。”   诺厄捂着自己的发揪从万伦手里拽出来,小暴脾气说来就来:“你懂不懂礼貌啊!”   万伦摊手,表情无辜:“谁让你扎个小孩儿的揪揪,没忍住就上手了。”   诺厄咬了咬牙,看在薛鸣的面子上又忍下去了。   他就不该在学习熏腊肉的时候图方便扎了个发揪,要知道他自从军校毕业后就没扎过这玩意了。   空气中隐隐带着火/药味,薛鸣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不该将人往这里带。   “算了,他还是跟我回去。”大不了把公共区域左越的东西收一收,别造成尴尬就行。   “好。”   “不用。”   两人异口同声道,诺厄转头看了一眼万伦,后者摸摸鼻子没说话。   “你家不太方便,就别折腾了,让他住我这吧。”诺厄给了薛鸣一拐子,暗示性地说道。   薛鸣怀孕的事只告诉了他,诺厄自觉要替他保守秘密。   万伦还待要说什么,见薛鸣已经点头便闭了嘴,只目光哀怨地看着他。   后者不知有心还是无意,直接无视了他,和诺厄简短地交流了几句皇宫内外的情报后才提着盒子往飞行器的方向走。   通讯器的提示音响起,是左越的视频通讯,薛鸣选择拒接,又重新打了个语音过去。   “还没到家吗?”清透温和的声线跨越千万光年的距离,响起在他的耳膜边。   薛鸣情不自禁提了提唇角。   “还没,去了一趟诺厄家,正在返程的路上。”他低头与逛夜市的人流擦肩而过,声音压得很低,在明亮闪烁的灯光下流泻出一丝温柔。   那边笑了笑,带着鼻音说道:“天亮之前我能等到你的视讯么?”   薛鸣只觉得心里暖融融的,他低头快速走过人群:“等我上了飞行器就开——等等!”   他语气直转,远在荒星的左越心也跟着提了提。   薛鸣眼角余光一扫,连抬头也不曾便迅速闪身,利用飞行器的高度遮挡了自己的身形。   只见街道上走过两个行色匆匆的人影,两人都戴着兜帽,脸隐在阴影里,只能看到嘴唇和下巴,低头从飞行器旁经过。   “我好像看到你雄父了。”   ☆、第 74 章   左毅与另一只虫从飞行器前经过, 看身形应当也是只军虫。   这一片都是年轻子弟聚居的地方,尽管左毅外表打扮得很潮, 薛鸣还是从与左越肖似的唇形和下颌线条上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薛鸣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穿行过灯红酒绿的大街,左越与军虫走进一家酒吧的后门,再也没出来过。   “别进去了,安全为上。”左越在通讯器里提醒他。   考虑到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崽, 薛鸣遗憾地止步,在门口静等一会还没见他们出来,便返回了飞行器。   照例吃完堆成小山似的食物, 薛鸣才觉得身体的能量再次充满, 他姿态放松地坐在沙发上,正在为肚里的虫蛋挑选每晚必备的环节——早教音乐。   正对他侧面的半空悬浮着左越的全息影像, 他身着军装,手指灵活而优雅地系着袖扣,视线却是定格在薛鸣身上的。   “就你惯着它,当心生出来后难带。”眼见歌单换了一茬又一茬,左越眼中不由得溢出点无奈又宠溺的笑意。   薛鸣头也不抬:“它很乖。”   语气笃定得仿佛幼崽已经出生了似的。   左越眼中的笑意更明显了,他轻启双唇,吐出一首儿歌的名字:“听听这个。”   薛鸣一愣,按照读音输入,客厅内响起轻快的音乐声,是一首比较小众的儿歌。   “你什么时候对儿歌也有涉猎了?”薛鸣放松地坐回沙发,手里拿着买来的孕夫保养手册, 却没有翻开,而是稍稍疑惑地转头看向左越。   据他观察左越对幼崽的兴趣不高,薛鸣都已经做好自己养崽的准备了。   左越笑笑,指了指外头升起的太阳。   “我该出发了,今天准备爆破。”   薛鸣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舷窗外就是巨大的矿山山体,巡守的士兵个个从头武装到脚,荷枪实弹地警戒着矿道口,一轮红日从地平线升起,朝晖为黑黄色的山体镀上一层金边。   隔着全息影像薛鸣都感受到了荒星死寂而肃穆的气氛。   “等你回来。”薛鸣说。   *   关闭全息通讯,帝星已经到了深夜,薛鸣却罕见地失眠了。   左父与那只虫匆匆行过的画面不断在他脑海中闪现,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最后终于从床上下来,穿着睡衣走进了书房。   用元帅府的权限登陆军部内网,薛鸣点击查询,很快界面上出现了左父的个虫资料。   天赋异禀的S级雄虫,当时虫族处于战乱期,左父的军事才能得到尽情发挥,晋升之路顺理成章,到中年擢任总元帅时已经无数荣耀加身,但也是史上总元帅当得最短的一任。   八个月后,左父率军前往MK-7032能源星平乱,创下无人损伤的战争奇迹后突然宣布卸任,此后再也没有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他卸任卸得突然,导致大家对他的猜测颇多,但当时的虫皇对此也缄口不言,元帅位空悬,四大军团各自为政,帝国隐现四分五裂的趋势。   直到十几年后左越从军校的入学考核中脱颖而出,延续并超越了左父的军事神话,成为新一代军团之首,后来发生的事薛鸣便都知道了。   左父出生在战神世家,能取得军事上的最高成就不意外,但战役中无一人损伤,未免过于夸大其词。   为了查证信息的真实性,薛鸣调取了那场战役的所有参与将士名单,很多已经退伍了,剩下的一些在军部都爬到了比较高的位置,比如今天见到的那位中将,曾经就是左父手底下的兵。   毫不夸张地说,整个军方高层几乎有一半都是左父的旧部,其中参与过当年那场平乱的也有三分之一,如果左父不宣布卸任,恐怕现在还稳坐在总元帅的位置,根本不会有左越的事。   “小O,匹配当年参加过荒星平乱后所有将士的相似性,多久能给我结果?”薛鸣叫出小O,交待给它任务。   后者的虚拟影像出现在他面前,没好气地说:“样本太多,大约需要三个小时。”   它对薛鸣的不满从不遮掩,但左越早就与薛鸣共享了它的权限,写进智能系统守则的算法令它不得不遵守主人的命令。   薛鸣直接无视它的情绪,指节在桌上叩了叩,这是左越的常用动作,薛鸣不知什么时候被他同化了,甚至连沉思时皱眉的弧度都和左越有些相像。   他抬眼看了看表,已经很晚了,幼崽需要休息。   “三个小时后叫醒我。”   天将亮时,小O叫醒了薛鸣。   “根据匹配结果,当年跟随左父前往荒星平乱的将士回来后呈现出两个最大的相似性。其一,他们的性/伴侣相当之多,繁衍的后代远远超出虫族的平均数,最少的那名士兵都生了二十一个儿子,多的甚至到达上百个;其二,他们的精神力或体能均发生了不同程度的进化,但由于很多士兵已经退伍,这方面的数据仅以军部在职人员为匹配对象。”   薛鸣凝神听着,脑中模糊闪过一个念头,快得他来不及抓取。   “我知道你是什么东西,离他远点!”八年前左父的警告犹在耳侧回响,他看着薛鸣的眼神透着厌恶与……恐惧。   难道当时他就知道自己是纳约族用来实验的母体,所以才会匆匆赶到上将府,试图逼迫左越把他赶出去?   繁殖欲旺盛、精神力或体能进化、无一人伤损……   薛鸣叩击的指节募然一顿,下一秒他几乎是以扑的姿势跑到通讯仪前,按下对接左越的通讯键。   没有回音。   信号发出游荡在无垠太空中,失去了接收它的雷达。   “操!”薛鸣猛地锤了一下桌子,迅速取下制服,心焦火燎地朝军部方向而去。   “这里是帝星军务总部,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总部内,调试员反复呼叫,却没有收到任何反馈。   薛鸣站在椅子后面,脸部肌肉绷得死紧,目光死死盯着面前显示波长的屏幕。   被他临时提来的专业调试员嗓音已经沙哑:“这类通讯仪走的都是军方专用信息通道,不可能出故障,这种情况大概率是对方强行销毁了通讯设备。”   “所有信号通道全被切断了?”薛鸣沉声问,垂在身侧的手握拳攥紧。   调试员抹了把脸:“目前来看是的。”   攥紧的拳头猛地张开,薛鸣果断转身朝外走去,正好撞上接到消息赶来的中将,克伯尔·琼。   “大校,你去哪里?不能胡来!”他眯了眯眼睛,手臂挡住了薛鸣的去路,深刻的法令纹令他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严肃。   薛鸣停住脚步:“请让开。”   横在面前的手臂纹丝未动,克伯尔语气缓了缓,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MK-7032能源星局势未明,谁也不清楚信号是不是短暂失联,请耐心等待。”   他使了使眼色,很快带来的人堵在门口围了上来。   薛鸣目光一凛,在面前的七八只虫身上扫过,还算维持了理智:“我只是想冷静,现在请让开行吗?”   “当然可以。”克伯尔中将让开身体,冲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薛鸣大步迈出,围着的那群虫兵也跟在他身后迈出一步,显然收到了监视他的命令。   薛鸣快速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边,打开窗叶深深吸了口气,强行压下乱成一团麻的情绪。   越是这时候越不能乱。   他告诉自己,也许情况没有想象的那么糟,即便左越真的陷入某种困境,他需要做的也是赶紧想办法支援,而不是在这情绪崩溃地大喊大叫。   他先去见了虫皇,艾拉虽说焦急,想法却和克伯尔一致,情况不明更不能贸然打开封锁,暂时观察几天,他相信以左越的能力会尽快恢复通讯。   大家都让他等等。   薛鸣搓了把脸,面前摊开的是星际航行地图,其中荒星和封锁区都被他圈了出来,一条虚线从帝星出发,抵达西卡星附近的一个跃迁点,又从西卡星连接到荒星。   跃迁点就在封锁区域外围附近,是根据侦测到的虫洞搭建的,因为检测到内部能量极其不稳定而停工,所以施工到一半就被废弃了。   从这里进去能躲过雷达进入封锁区内部,从西卡星出发前往荒星。   现在他需要一艘航船。   失联后的一个星期是至为关键的时间段,他希望能做些什么。   克伯尔的虫兵如影随形,薛鸣挑开窗帘,目光扫过元帅府四面八方守着的身影,额角青筋直跳。   半晌,他放下窗帘,开始吃营养饼干。   因为体质改变的关系,家里的食物储备量很大,薛鸣进食的速度很快,因为他需要足够的能量进行接下来要做的事。   大约一个小时后,薛鸣站起身,手掌下意识摸了摸已经有些弧度的小腹,低声和肚子里的幼崽商量:“乖一点,爸爸有要紧事做。”   体内的虫蛋安静地待着。   薛鸣眼中划过一抹温和,转瞬化作坚定,只见他的身体突然消失,原地化成一朵小小的蘑菇,从掉在地上的衣服里钻出来,迅速爬进了家里的通风管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17 05:56:07~2019-12-17 23:27: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带着玫瑰路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5 章   元帅府内的通风管道复杂且发达, 对蘑菇视角的薛鸣来说不亚于一个小型迷宫,它爬了很久才偷渡到府外,远远地避开看守虫兵, 借着夜色和绿化带的掩映来到军部。   宏伟且极富科技感的总部大楼屹立在原地,下方一片漆黑, 顶楼却一片灯火通明, 通讯始终处于尝试连接状态, 会议室里军部高层正在连夜开会商讨解决方案,薛鸣趴在门边听了会便退回了楼梯间, 顺着步梯往上爬。   讨论来讨论去也没个具体的章程,无非是打嘴炮罢了,还是干正事要紧。   军部最顶层的主控大厅控制着帝星所有防务系统,每一台军舰的进出都需要通过里面的仪器配备临时秘钥,而秘钥的获取除了记录在案的正常流程外,拥有解锁权限的就只有虫皇和总元帅。   薛鸣没有左越的最高权限, 但它可以拟态。   黑暗处白丝漫卷纠缠, 逐渐变成了最熟悉的那人, 薛鸣转动了下琥珀色的眼珠,抬步走上步梯来到门口, 成功骗过摄录仪。   “指纹验证通过。”   “虹膜验证通过。”   “欢迎进入主控大厅,元帅大人。”伴随着电子合成音的响起,大厅的灯“啪”地亮起,像机房一般地主控仪器静静搁置在大厅里,闪烁的红绿黄灯光显示它们在正常工作。   薛鸣迈开长腿走进去, 银白色金属大门在身后安静合上。   他来到其中一台仪器前,调出了军舰使用记录,上面显示最新进入荒星的军舰队在一个半月前,正是左越率领的那支。   不知不觉他已经在荒星待了那么久了。   薛鸣运用在军校学习的知识操作着,很快调出了空置军舰的信息,他选了一台配置最高的。   “正在获取使用A85军舰的最高权限,秘钥解锁后该军舰将不再受航空港管制,请确认是否解锁?”   “解锁。”薛鸣命令。   不得不说元帅的权限高到令人发指,但凡左越有一点异心虫皇的位置都轮不到艾拉来坐。   他真的是只正直又善良的雄虫。   想起很多年前诺厄对他的评价,薛鸣的目光柔和了些。   坚持住,我会尽快赶到你身边。   A85军舰很快变成解锁状态,薛鸣删除了操作记录并将主控台恢复原状,正准备悄无声息离开时耳尖地听到了电梯声响,它“哧溜”一下钻回主控台底下的缝隙中,紧接着听到脚步声靠近。   是两个人。   一模一样的提示音响起,大厅内的门再次打开,一前一后的脚步声传来。   薛鸣从台下的缝隙中探出一根白丝附着在地面上,终于看清了来人。   是克伯尔中将和早就卸任多年的左父。   后者走在前面,脸色不是很好,与左越相似度在90%的五官显出几分躁郁,他来到主控台前用自己的权限打开了操作界面。   “没想到连操作权限都替你保留了,前虫皇果然是个犹豫不决的废物。”克伯尔上前盯着操作界面,眼神透着兴奋。   左父脸色阴沉:“闭嘴。”   克伯尔被训斥后脸色僵了僵,脸色瞬间耷拉下来:“左毅,我想我应该再提醒一遍,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他冷笑:“我不是克伯尔,你在我们面前什么也不是,需要我重复一遍你曾经干过的丰功伟绩吗?”   左父额角青筋暴起,胸口极速起伏着,却被他强行压下,将脸转向主控屏幕。   “克伯尔”满意地笑了声,恢复了那副和气的面庞:“这才对嘛,二十多年前你选择让我入侵这具身体,伪装成克伯尔生活了这么多年,就该想到会有今天,是吗?”   左父痛苦地捂住了头,语气已然软了下去:“别说了,别说了行吗?”   “克伯尔”停下对他的言语刺激,双手抱胸看着他,表情高傲:“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吧,左越能不能留一条命就看你了。”   左父咬牙在主控台操作起来,大厅内开始回荡电子合成音的提示声。   “关闭全线防守系统。”   “关闭自毁系统。”   “锁定弹药仓库。”   “锁定已有空置军舰操纵权。”   ……   提示音一个接一个响起,薛鸣只感觉菌盖上的绒毛全部炸开来,如果此时他是人形状态,想必背上的冷汗已经多到能浸湿衣衫。   “克伯尔”竟然是在帝星潜伏多年的意识体,而他正是当年跟随左父征战荒星的一名将士,那是不是意味着当年不止一个士兵被入侵?   而这种入侵,是在左父默许的情况下发生的?   二十多年前的荒星一战到底发生了什么,左父为什么如此受制,无一人伤亡的不败神话真实性到底有多少?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薛鸣却强行打断了自己的思路。   细思恐极。   一层一层剥掉帝国的防守和武装,现在它就是一块放在砧板上的鲜美鱼肉,毫无反抗之力。   “可以了吧?”将最后一项保护屏障关闭,左父看向“克伯尔”,与左越如出一辙的琥珀色眼中充斥着血丝。   “当然可以,我亲爱的盟友,未来将是我们的。”   “克伯尔”满意地搭上他的肩,被后者抖落,左父阴沉着脸往外走去。   大厅重新恢复安静。   过了许久,薛鸣从缝隙里爬出来,重新拟态成左越的模样,将关闭的系统一一打开,随后也离开总部大楼。   他原本想偷到一台军舰后直接去往航空港,但主控大厅的对话让他临时改变了方向,前往诺厄家。   现在是凌晨两点,诺厄所在的小区万籁俱寂,连夜市都散了场,薛鸣敲响了诺厄的门。   没一会门被打开,后者见到他惺忪的眼睛一亮,被薛鸣及时捂了嘴,低声说道:“先让我进去。”   诺厄会意地点头,迅速将薛鸣拉进家里,张望了一下四周后轻轻关上门。   “有吃的吗,我需要很多食物。”进门的薛鸣第一句就是向他索要食物,刚才的拟态消耗了他太多能量,他有点维持不住人形了。   “有。”诺厄不假思索回答,很快将家里所有能吃的都搜罗过来,全部堆在薛鸣面前。   后者撕开包装袋开始进食。   他吃东西的速度很快,但面无表情,看起来不是享受美食。反而像完成任务似的,风卷残云地消灭了诺厄家所有的存货。   诺厄不知道他身体发生异变的事,只当他孕后所需的能量较多,一个劲地让他多吃点。   “你怎么通过我们小区安检的啊?”诺厄边给他倒水边问,他所在小区的安检可以排帝国前十,据说自建成起从来没有不法分子成功混进来过。   “谢谢。”薛鸣终于停下了进食,接过水杯一饮而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人形当然进不来,但蘑菇能。   索性诺厄也就随口一问,在他印象中薛鸣在军校时追踪与反追踪的课程就是全校第一,能潜入他家小区似乎并不奇怪。   将水杯搁置在桌上,薛鸣环视一周,问了句:“万伦呢,他不在你家了?”   “在呢在呢!”洗漱间传来高声回答,接着万伦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头发还在滴水,显然刚刚去沐浴了。   薛鸣视线落到他身上,在他快要开叉到腹下的睡衣上停留了一秒,接着移开目光,清了清嗓子。   诺厄一枕头砸过去:“我告你性/骚扰信不信?”   后者接了抱枕拎在手里,笑嘻嘻地坐到薛鸣的另一边,隔着他对诺厄“啧”了一声:“你话怎么那么多,安静一点不好吗?”   诺厄斜了他一眼,眼神里尽是嫌弃:“要点脸吧。”   说完还把薛鸣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万伦神色一顿,目光在薛鸣脸上流连了会,确认对方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甚至连尴尬的情绪都没有,脸上的笑也收了些,默默拢了拢睡衣,遮住了他过于饱满漂亮的胸肌。   雄虫对雌虫的性吸引力是天生的,婚姻对他们来说只是合法养育幼崽的条件,简单的约/炮不在违背婚姻法的条例中,但薛鸣对雄虫所发送的暗示似乎并不感兴趣。   他有些挫败,但也很好奇这样的薛鸣和左越在床上时,是不是也同样冷淡又不解风情。   薛鸣没有察觉他低落的情绪,他让小O将当年参与荒星平乱的将士名单全部整理出来,发给了诺厄和万伦。   “我现在无法向你们全部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名单上的人很重要,你们帮我核实一下他们是否被意识体入侵,别让任何人知道,可以吗?”   名单很长,诺厄扫了几眼就被顶头那几个在军政界颇有地位的名字震住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都被意识体入侵了?”   薛鸣顿了顿,点头:“大概率是。”   万伦手指在名单最顶上那一串名字划过,皱着眉头说道:“啧,就算查出来又能怎样,左越不在,这几个都处于帝国的核心权力层,我和诺厄很难动他们。”   “而且意识体一旦入侵根本无法用仪器识别,这太难了。”   薛鸣思忖几秒,说:“有只鹅可以嗅出意识体的气味,我会联系陛下把它送出来,到时这几个明面上的先不动,其余——   全部清除!”   ☆、第 76 章   “不行!”万伦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脸色凝重:“你一个人前往封锁区太危险了,绝对不行!”   他是亲眼见过触手怪是怎样侵犯薛鸣的,层层叠叠的虫潮蔓延窸窣,被他吸引而来,争先恐后刺破他的皮肤,产下用来繁殖的虫卵。   那是万伦一生的噩梦。   他难以想象薛鸣作为事件发生时的最大受害者, 再回去那地方将要直面多大的恐惧。   “不能请求陛下拨一支军队给你吗, 这太冒险了。”诺厄也在旁边皱着眉头说。   薛鸣摇了摇头:“如果克伯尔联合纳约族发动政变,剩下的军队仅够保护陛下,再者他们没和触手怪打过交道, 去了也只会沦为它们的巢穴,没有意义。”   “但你一个人能做什么?”万伦朝薛鸣吼道, 语气有些上火:“帝国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帝国, 特么缺了你不会转了是不是?”   话音一落他就知自己失言, 室内气压霎时变得很低, 薛鸣笔直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唇角绷成一条直线。   诺厄推了万伦一把,结巴着替他解释:“他不是那个意思, 就是,就是关心你——”   “你说得对。”薛鸣突然说。   他站起走到万伦面前,流泻的灯光打在他略显冷硬的脸部线条上, 恍惚现出几分柔和。   “帝国不是我一个人的帝国,但左越是我一个人的左越。”   万伦一愣,似乎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又仿佛从脚底升起一团烈火,心脏在冷热交替中反复煎熬,似乎已经停止了跳动。   说完这句话薛鸣不再停留,迈步朝门口走去。   “薛鸣!”走到门外时诺厄赶了上来,与他并肩走着:“别生气,他性格就那样,雄虫主义感爆棚,呐,这个是他让我给你的。”   他摊开手掌,掌心出现一枚印章,通体由金红两色构成,帝国国徽旁边雕刻着一只虫化的利爪。   是第四军团的军令章。   薛鸣面无表情推回去,却被诺厄强行塞进口袋里:“他说了,有聊胜于无,与其让弟兄们待在西卡星等着被入侵,不如跟你去拼一拼,说不定还能立个战功回来。”   “去吧,帝国这边我们会处理。”诺厄推了推他,说。   薛鸣脚步一顿,突然返身抱了抱诺厄,简要地说:“注意安全。”   接着放开他,大步朝外走去。   “你也注意安全啊。”诺厄看着他的背影低声喃喃。   *   薛鸣的动作很快,第二天晚上诺厄听到门铃声,打开时就看到大白鹅出现在门口,而送它来的雌虫已经不见踪影。   费米拉是一名退伍军雌,他刚从帝国最着名的牛郎店出来,此时正是天将破晓时,他东倒西歪地走在路上,凌乱暴露的衣服和浑身散发的催/情气息昭示着他做过什么。   万籁俱寂,此时正是帝国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候,雾蒙蒙的光线笼罩着这片区域,连牛郎店都下了班关了门,空气中混杂着纵欲过后的颓靡气息。   “幼崽饿了给它喝营养剂啊,找我干什么?什么,喝营养剂不好?爱喝什么喝什么,别老来烦我!”   他骂骂咧咧关闭通讯,继续在街上晃悠,视线在路上来回穿梭。   今晚他可还没“吃”饱。   突然,他目光一亮,锁定了一只背靠在墙边抽烟的雄虫。   “先生,借个火。”他往下扯了扯自己本就破碎的衣服,摇摆着上前,目光在雄虫露出的饱满胸肌上反复流连。   A+级雄虫,一定可以孕育出基因更优秀的后代。   之前生的那些幼崽最高都不到B级,一群只会哭嚷的废物,竟然还敢嫌弃营养液。   等他获取这只雄虫的基因后回去就把它们扔了,费米拉兴奋地想。   雄虫留着络腮胡,眉骨高耸,衬得那双眼深邃而迷离。   费米拉迫不及待从身上摸出香烟叼在嘴里,凑过去就要点他的烟头。   一只火热的手攥住了他的,指节蕴藏的力量令他浑身战栗得打了个哆嗦。   多么令人沉迷的力量。   “你叫费米拉,曾经就职于军部,隶属于第一军团是么?我专程来等你的。”那只雄虫抬眼说,声线醇厚得仿佛在说情话。   “是,雄虫大人喜欢军雌么,你可以非常用力地干我……”   被迷得浑身发软的费米拉靠近他,头一低眼看就要吻上他的胸肌。   万伦额角青筋暴跳,突然大喝一句:“确认了没!”   “好了!”   随着这一声响起,万伦迅速往旁边一退,避开了雌虫的亲吻,接着双手抓住他的一拧一推,与此同时附近的绿化带突然弹出一张近乎透明的网,当头罩住尚未来得及反应的雌虫。   “你到底是——”   紧接着绿化带飞出一个白色的影子,径直冲着费米拉的耳孔叨去。   “啊!”他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跌倒在地,被大鹅叨得满地翻滚,却因为有透明网的束缚无法逃脱。   诺厄拿着能源针守在一旁严阵以待,以防大鹅干不过时支援它。   “卧槽这什么玩意儿?”眼睁睁看着大鹅像从费米拉耳孔里叨出什么似的,撅着屁股和那东西反复做着拉锯,而费米拉躺在地上,脸部肌肉正在抽搐痉挛。   接着大鹅往后摔了个屁股墩,脖子一仰一直,将叨出来的意识体吞了下去。   “嘎。”它发出满意的叫声,似乎那东西非常美味。   地上的费米拉身体僵直,已经失去了生命气息。   诺拉松了口气,弯腰抱起大鹅看着脸色一言难尽的万伦,又示意了下躺在地上的尸体。   “啧,你算盘打得能还精明一点吗?”话虽这么说,万伦已经身体力行地扛起了地上的尸体。   “走吧,下一个。”   一雌一雄两个身影迅速消失在蒙蒙天色下,清除计划才刚刚开始。   与此同时,薛鸣再次回了元帅府。   他在窗口处短暂地露了一面,告诉那些盯梢者自己还在,接着开始准备要带走的东西。   螣蛇委屈地蹭着他的小腿,主人才回来没多久又要走了,不开心。   薛鸣摸摸它头上的角,手上收拾不停:“乖。”   见主人一点都没软化,螣蛇颓丧地垂下大脑袋,顺着落地窗爬了出去。   很快它又再次爬了回来,嘴里叼着一块闪闪发光的黒鳞往薛鸣手边送了送。   薛鸣动作一顿,语气霎时变得紧张:“你脱鳞了?”   螣蛇只有在生重病或者快死时才会脱鳞,这可是大事,半分都耽误不得。   他立刻放下正在整理的东西,掰过螣蛇的脑袋一寸一寸摸过去:“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螣蛇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灯笼大的黄金瞳里透着满满地疑惑。   它身体实在太大,拳头大小的鳞片紧密地生长排列,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泠泠的光,是很健康的鳞甲。   薛鸣摸了一会没摸到异常,便叫来小O:“帮它做个全身检查。”   这种普通检查不需要动用检测仪,随时随地都能做。   扫描光经过螣蛇的身体,显示一切正常,螣蛇处于健康生长的状态。   扫描到尾部时小O停了下来:“尾巴上掉了一块鳞片。”   薛鸣立即去看,只见螣蛇粗壮的尾巴上出现了一个缺口,伤口处还溢着血丝,正合薛鸣手中鳞片的大小。   他思路一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脸色微冷。   “你自己拔的?”   螣蛇“哧溜”一下把尾巴尖藏进了身体里,假装无辜地看向他。   薛鸣忍了又忍,看在螣蛇装乖扮巧的份上才将心火勉强压下:“伸出来让我看看,上个药。”   他神情冷酷,即便说着关心的话语气都不带起伏,可见是生气了。   螣蛇缩了缩脖子,一点一点伸出了尾巴尖。   其实也还好啦,就一点点痛,会长出来的。   看着那渗血的缺口,薛鸣气得“啪”地一下抽在它尾巴上,螣蛇“呜”地叫唤一声,却不敢收回尾巴,只得直直挺着,大脑袋埋进了翅翼下。   “知道疼了,下次还咬吗?”从医疗室拿来喷剂给它涌上,薛鸣难得开了尊口教育它。   他很少做劝说或者教育别人的事,因为大部分时候都是无用功,但螣蛇是只幼崽,或许并不明白蛇鳞对它的保护意义。   “嘶!”被药水激痛,螣蛇倒抽了几口凉气,撒娇地去蹭薛鸣的脖子。   那只讨厌的雄虫主人不在,它想怎么蹭就怎么蹭。   薛鸣忍不住摸了摸它的角。   见主人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螣蛇的黄金竖瞳在薛鸣看不见的角度一眯,尾巴尖缠上他的小腿将人往厨房拖。   不明白它肚子里卖的什么药,薛鸣只得顺着它的力道来到厨房,蛇尾熟练地打开柜子,从里面卷出一个小型的碎粉机,将拔下的鳞片:“哐当”一声丢了进去。   “让我打碎?”薛鸣问,英挺的眉皱了皱,不太明白小家伙要闹什么幺蛾子,但离别在即,他还是决定顺着它来。   螣蛇欢快地点了点头。   它的蛇鳞是世上最坚硬的物质之一,家用碎粉机怎么可能奈何得了它,薛鸣从仓库里找出军用级的粉碎工具,按照螣蛇的指示打成碎粉,冲了半杯温水。   “张开嘴。”薛鸣端着那半杯蛇鳞粉兑成的水就要往螣蛇嘴里送。   进行到这里他还以为螣蛇一族有吃自己蛇鳞的习性,虽说拔蛇鳞很疼,但一想到这些家伙能干架把自己干到灭族,这个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谁知螣蛇将水杯往他这边顶了顶,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他,似乎在说让他喝。   薛鸣顿了片刻,对螣蛇的信任感压倒一切,顶着它期待的目光中将蛇鳞水喝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19 06:15:17~2019-12-20 06:18: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张玉雅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7 章   掺杂了鳞粉的水味道有些奇怪,薛鸣干脆一仰脖将之全部灌了进去, 伏在地上的螣蛇扬起脑袋亮晶晶地看着他, 似乎很期待他的反应。   两三分钟后, 薛鸣觉得从身体内部突然升起一股能量迅速向四肢百骸充盈, 所过之处紧绷的肌肉变得放松,他甚至明显感到浑身一轻, 不用那么辛苦地维持人形了。   螣蛇的鳞片可以补充能量?   薛鸣惊诧地低头, 目光与螣蛇的黄金瞳对视,第一反应就是让它保护好自己。   “不能告诉任何人明白吗?”   见薛鸣神情严肃,眼中的关心几乎化成实质,螣蛇乖乖点了点头。   哼, 它们才打不过我呢。   它甩了甩尾巴, 有些小骄傲地想, 随即又将尾巴尖缠上薛鸣的小腿, 依恋地磨蹭着。   舍不得主人。   薛鸣拎起背包的手一顿, 返身搂了搂螣蛇的大脑袋:“等我回来就好好带你玩。”   螣蛇喷了一口白汽, 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尾巴。   薛鸣将背包甩上肩膀, 视线最后在它身上落了落:“再见。”   螣蛇一扭脑袋,飞快爬回了自己窝里。   夜色逐渐深沉。   位于帝星郊区的军用航空港内一片寂静, 在左越率军前往荒星后帝星就实行了太空管制, 此时所有的军舰都停在港口内的仓库里, 军方工作人员聚集在大厅和接驳口,薛鸣重新化成一朵蘑菇,躲过外围的安检直接进入仓库。   仓库里的“眼睛”只多不少, 戴着摄像头的小型机械虫来来往往,侦查着仓库的每一个角落,一些拿着工具的铁皮机器人穿梭于各大军舰之间,替它们检修。   在摄像头无死角的扫视下,一朵会动的蘑菇是非常显眼的。   薛鸣暗自思忖了会,白丝迅速拉长缠绕,原地变成了一名金发绿眼的军雌,那是他在经过大厅时注意到的军官长相,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感应仓库门被打开,正在工作的机械虫们头顶的摄像头齐刷刷对准了他。   薛鸣腰背笔直,迈开长腿若无其事地往里走。   摄像头各自转开,机械虫们继续沿着设定的线路巡查。   他解锁的那台军舰就在仓库的最里面,好巧不巧正好有检修机器人在给它上油。   “晚上好,库勒尔少校。”机器人停下正在进行的工作,平板地问好。   这是比较初级的机器人,往往只被设定了单一的技能程序,其余方面尽量简化,因此只根据面部识别就判定了面前军虫的身份。   薛鸣仿着那名长官的动作颔首:“这台军舰上好油了吗?”   “已检修完毕,一切正常。”机器人报告。   “好,你去服务下一台吧。”薛鸣说。   “好的,上校。”机器人头顶的绿灯闪了几下,走向下一台军舰。   薛鸣迈步上前,走到舱门左侧,输入了解锁后获得的秘钥。   “A83型军舰解锁完成,锁定新使用者,第一军团大校衔薛鸣,编号为……”   电子合成音在仓库上空响起,落到薛鸣耳里无异于炸雷。   他头皮一紧,霎时穿行的所有机械虫都停下了履带,摄像头纷纷转向他,无数红点从四面八方而来,汇成一线聚集在他脸上身上。   是激光束。   航空港是帝国的军事底气,戒备格外森严,任何未被准许的突入者皆可就地格杀。   伴随着电子合成音落下,军舰的舱门缓缓打开。   说时迟那时快,薛鸣攥住舱门往上一攀,就地打了个滚,同时脚往后一踢,舱门被加速关闭,炫目的激光束飞射而来,在军舰外壳烧出黑色的焦痕。   外面已经大乱,警报声此起彼伏,红外线晃来晃去,却因为瞄准对象已经进入军舰而落空,空旷的仓库内到处可见满地飞窜的机械虫。   薛鸣就地打了个滚卸下身上的力道,来不及喘气就飞奔至驾驶舱,启动手动驾驶。   军舰顶着一路的激光束滑行出仓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加速度急剧升空,直直朝关闭的航空口撞去。   “你太冒险了,十秒根本不够我控制住航空口系统!”小O气急败坏地说,与此同时,接到警报的军虫也驾驶军舰追了上来。   薛鸣紧急制刹,军舰在几乎撞上航空口密布警防线的瞬间停火,堪堪悬浮在帝星与太空的最后一道界限。   出了这里就有一个跃迁点,只要进入跃迁点就没有人能再能拦住他。   “你需要多久?”薛鸣沉声问。   “五分钟。”小O边飞快处理入侵航空口的进程边说。   眨眼追兵已至,在他身后一字排开,伸出的粒子炮口整齐地对着他。   这不是激光束,一炮下去再坚硬的军舰也会被轰个对穿。   对面发来了通讯,正是被薛鸣拟态过的那位金发绿眼的军官。   “请立即停止一切行为,念在您为帝国建立过伟大功勋的份上,想必军部一定会从轻处理。”   得知是薛鸣后,那名军官面上闪过一丝犹豫,他向副属军舰发出待命的指令,语气也由警告转为了劝说。   元帅在封锁区失联生死未卜,想也知道薛鸣这时候偷军舰是为了什么。   总部下达的军令他不得不遵从,但左越和薛鸣都是帝国的功臣,少校在面对他时心底情不自禁升起一股崇敬。   薛鸣站在主控台前,冷静的目光落在对面的上校身上,后者心脏一紧,隔着全息屏幕都感受到了压力。   “今天是左越失联的第三天,军部开会开出结果了吗?”薛鸣开口,言语间含着淡淡的嘲讽。   少校一窒,一时竟说不上话。   “还有三分二十八秒,拖延住!”小O提醒。   薛鸣面上不显,脑中飞快运转,思索如何争取时间。   “那就对不住了。”那名上校打了个手势,眼中闪过一丝可惜:“瞄准,发——”   “等等!”薛鸣打断他,呼吸微微急促。   他说:“我知道一个关于帝国生死存亡的秘密。”   年轻的少校不为所动:“您可以稍后与我的长官面谈。”   薛鸣的掌心攥了一把汗水,被他尽数擦在军裤上,他抬手通过连接的信号通道发去一份整理好的文件,最末附上了当年被左父带去荒星的将士名单。   “这……怎么会……”那位少校瞳孔皱缩,他曾经也是左父最为忠实的追随者,但这份文件里阐述的真相颠倒了他的所有印象,令他一时接受无能。   死一般的寂静蔓延在频道内。   “30秒,29秒,28秒……”小O开始倒计时。   “库勒尔上校,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发射了?”没有接到指令的其余军虫纷纷发来询问。   “10、9、8、7……”   倒计时逼近,薛鸣抬手悬空在主控台上,目光落在瞠目结舌的上校身上。   “保护好我们的家园。”   “……1、0。”倒计时截止,连接状态的影像被关闭,指尖同时按下启动键和加速键。   航空口密集的离子炮被短暂屏蔽,悬浮的A83军舰骤然加速,冲进了太空。   后方不知是谁打出一枚粒子炮,直冲舰头而来。   军舰猛地掉头,粒子炮险险擦过舷窗,消失在暗黑无垠的太空中。   “别追了,我们回去!”回过神的少校大声命令,他从未有一刻如此心慌意乱过。   频道内响起一片质疑声,被他疾声压下,排成一字形的舰队开始收拢,往来时的方向飞去。   *   “呕——”薛鸣单手撑在洗脸盆上,痉挛的胃里已经吐无可吐,似乎连胃液都吐光了。   他抬起头,在镜中看到了自己青白的脸色。   这是进入跃迁点的第八个小时,不稳定的能量波动催发了他的孕吐体质,一直乖巧的幼崽开始不安地在肚子里左冲右突,薛鸣又痛又难受,即便身体强健如他,短短几个小时就被折腾得面无人色。   要不是临行前螣蛇给他喝的蛇鳞水源源不断提供给他能量,此时他恐怕维持不住人形了。   薛鸣绷了绷唇,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洗着洗着突然停下,一只手隔着军装按上绞痛的腹部。   那里已经微微隆起,幼崽隔着肚皮顶了顶他的掌心,在向孕父表达对环境的不满。   “抱歉,母父让你受惊了。”薛鸣轻声说,语气带着歉疚。   他声音嘶哑干涩,透着剧烈呕吐过后的无力感,连撑着的手臂都在细微发抖。   过了很久,幼崽似乎折腾累了,肚子里的绞痛终于减轻些许。   薛鸣重新直起腰背走出去,径直来到驾驶舱里,接下来有一个不太稳定的虫洞需要穿越,需要他手动驾驶。   “你应该吃点东西。”小O的形象出现在主控台的屏幕上。   食物可以舒缓身体与神经的不适,这是能量所替代不了的。   “不用,吃了也会吐。”薛鸣从背包里翻出一颗薄荷糖压在舌下,用来抵抗随时随地涌上的恶心感,随后沉着地接过驾驶权,开始手动操作。   “好吧,你总是听不进我的建议。”小O摊了摊手,做出一个无奈的姿势,慢慢从屏幕上隐去。   在经过两天一夜的跃迁后,薛鸣终于成功绕过封锁线,偷渡到距离荒星最近的西卡星上。   军舰驶进破烂的接驳口,薛鸣甫一露面,十几支早就淘汰多年的火/枪对准了他。   “薛鸣?”为首的军官认出了他,表情闪过一丝惊诧,随即再次瞄准喝道:“站在原地别动!”   □□的伤害有限,以薛鸣如今的闪避能力其实大可不必放在眼里,但他还是停住脚步,缓缓举起了双手。   他带着万伦的印章而来,并不想挑起纠纷。   基地一改之前的懒散气氛,变得紧张而戒备森严,到处都带着武器巡逻的士兵。   很快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列队小跑而来,领着他来到一处缓冲带前:“脱鞋,从这上面走。”   军官瞄准他,朝缓冲带抬了抬下巴,两侧枪支炮口林立,恐怕整个基地所有具有杀伤性的武器都在这里了。   那是核心能源矿石铺设而成的简易路段。   薛鸣只一眼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他话不多说,果断脱下军靴,从缓冲带上走了过去。   为首的军官重重吐出一口气,这才敢靠近薛鸣。   “对不住啊兄弟,咱这地儿被——”   薛鸣开口打断了他的解释:“你们被感染了多少,带我去看感染体。”   那军官一愣,随即眼中爆出狂喜:“是帝国派你来支援我们的对不对?”   连守卫的士兵都骚动起来。   自从被触手怪入侵起到现在,无论他们怎样发出求救信号都如石沉大海,今天终于等来了希望。   他就知道。   他们好歹是在编的军团将士,即便将他们流放了这么多年,帝国也不会置之不理的。   薛鸣含糊地“嗯”一声,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解释。   挑起仇恨不是他的性格。   “跟我来。”军官抹了把眼睛,领着他来到关押感染体的地方。   那是一座用核心能源矿石临时垒起来的监房,西卡星距离荒星最近,时常有耐不住的士兵跑去挖矿,攒下的矿石量集合起来堪堪建造了这么几间牢房。   “最初是一个落脚在我们这的矿工发生变异,那时他还清醒,告诉我们这玩意儿怕核心能源矿石,我们就临时造出了几间牢房,后面果然那些矿工都变异了。”   军官指着牢房里挤挨爬行的触手怪向薛鸣讲述被感染的经过,眼中闪过几分沉痛。   这些触手怪已经完全变异,并且互相吞噬,硕大的脑袋上挤着几张变形的五官,有些鼻子和嘴唇融合到了一起,显得恶心而怪异。   而那几张脸在两个月前还是和他一起抠脚丫晒太阳的兄弟。   最后一个牢房关押的是感染程度较低的人,只有局部区域长出触手,正挣扎着满地乱爬,恐惧的尖叫此起彼伏,几乎震破人的耳膜。   薛鸣隔着玻璃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萨姆。   触手从后脊骨长出来绕上他的脖子,似乎想用这种办法勒死宿主,好尽快占据主动权,但萨姆死死掰着它,手中紧紧攥着一块被磨得锋利的石头,如钝刀般割着触手,触手体内的黏液滴滴答答地流淌,将他的脸腐蚀得血肉模糊。   “他是开飞行舰过来的,来时脊骨上就长了触手,我们本来想把他赶走,但他自称是元帅大人的副将,有重要军情要向帝星发送,我们没办法只能将他先关着……”   玻璃并非单向,就在薛鸣刚刚走近时,萨姆敏锐地抬头,仅剩下的半边眼珠骤然一缩,接着他攥着石头的手猛地发力,扯着被割断的触手一扔,不顾溅在头身上的黏液,以一种半滚半爬的姿势飞速来到玻璃门前,抡起拳头砸门。   他说:“荒星沦陷了,他们都是合谋者,通知元帅返程,即刻炸毁荒星,快!”   萨姆反复重复着这句话,一只完好的眼珠几乎流下血泪。   他拼死逃出荒星就为了传递军情,却险些被封锁线的粒子炮轰成碎末,辗转才来到西卡星,被第四军团基地接收,关进了能源矿石铸成的牢房里。   薛鸣强压下心头急遽波动的情绪,疾声说道:“开门,我可以救他!”   玻璃门被打开,里面的触手嗅到新鲜血肉的气息,纷纷朝门口挥舞而来。   一张透明的网悉数罩住了它们。   接着薛鸣身形疾闪,飞快在他们身上扎上能源针,随着能源剂的注入,萨姆半张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他无声嗬嗬着,整个人蜷成了一只虾米。   长在他身上的触手狂乱地挥舞着,脊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喀拉声。   终于,触手的活性降低,逐渐耷拉下去,与他脊骨连接的地方脱落,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血洞,正汩汩往外冒着鲜血。   “快,通知元帅——”萨姆倒在血泊中,手指死死扭着薛鸣的军裤,始终牢记着自己的使命。   “我会的。”薛鸣没有说出左越已经到达荒星并且失联的消息,而是认真地看着他回复。   萨姆手指一松,终于昏了过去。   触手接二连三地脱落,随行军官喜极而泣,连忙通知士兵进来救援。   “太感谢您了!”他们朝薛鸣敬了个军礼,泪水已经流了满脸。   “那其他的还有救吗?”他们指着牢房里已经完全异化的触手怪,眼中含着希冀。   薛鸣摇头,手下飞快操纵着仪器,能源剂直接倾倒而下,触手怪们嘶嚎着很快溶解蒸发,没多久只留下淡蓝色的光点在网中静静漂浮。   “这……是什么?”眼看薛鸣放开透明网,蓝色光点在原地逡巡了一会,朝着旷远的天空飘去,军官们面面相觑,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安。   “他们在向你们告别。”薛鸣说。   空气陡然陷入安静,良久一丝呜咽不知从哪个士兵嘴里透了出来,响在因为清除过后而显得异常空旷的牢房上空。   *   “让萨姆留在这里养伤,就说是我的命令。”将准备的能源剂留给基地一部分,薛鸣在西卡星短暂停留后,再次开着军舰出发,马不停蹄赶向目标中那颗灰蒙蒙的星球。   万伦给的印章他亮了出来,但没有让基地的士兵跟随,只叫他们原地待命,做好支援准备。   荒星的感染程度只会更恶劣,基地装备老化,跟过去也是给触手怪加餐,没必要用他们的血肉去填路。   军团里的将士懵了又懵,怎么也想不清薛鸣是怎么从一个偏远基地的厨子摇身一变成为第一军团大校衔的长官,一举一动都带着凌厉与果断。   老大居然还愿意把印章交给他,他俩一定有一腿!   为了保护好未来的雌虫夫人,必须要拼命训练呀!他们怀着这样的美好憧憬,顿时觉得练兵更有劲了。   就在他们如火如荼做准备的同时,薛鸣的军舰终于抵达荒星上空,大气层被破坏,阳光直射入地表,连狂风和黄沙都停止了肆虐。   荒星一片死寂。   薛鸣开着军舰掠过上空,很快在矿山附近发现了上一台军舰的残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20 06:18:40~2019-12-21 16:3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珩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8 章   残骸被烧得只剩骨架,焦黑的钢铁支棱着指向天空, 仿佛在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恶战。   薛鸣呼吸一窒, 站着的身体晃了晃,所幸及时扶住舱门才未摔倒。   军舰缓缓降落, 薛鸣深吸一口气, 穿戴好防护服从舱门走出, 绕着残骸一寸一寸搜查。   除了主干架之外,残骸周围还散落着一些被打空的武器和炮筒, 军舰上装载的通讯仪发现人为破坏的痕迹, 大量完整的能源剂被锁在甲班下的储存舱里……   种种迹象表明军团内部的确潜伏着意识体。   薛鸣脚步轻缓, 他在强迫自己冷静,顺着发现的线索倒推失联前发生的事件经过。   当时是荒星时间的清晨, 左越最后和在帝星的他说了晚安, 准备前往矿山内部进行爆破。   之后不到一天的时间他就与帝星失去联系, 也就是说左越断开通讯连接不久就发生了这场战争, 且主场就在军舰上。   潜伏的意识体锁死了储存舱里的能源剂,接着开始发难,士兵用掉了所有武器库存都无法阻止如海水般的触手潮, 最终被它们感染,身体化作养料, 成为它们的一份子。   薛鸣骤然抬头看向黑黢黢的矿道口。   根据此前左越发回来的信息,荒星地表的触手怪已经被他们清理了百分之九十,那么如此大规模的触手潮只可能是从矿山内部爬出来的……   事发当时左越要么在军舰上准备出发,要么已经在矿洞内部, 无论哪种可能,情况都比他想象的要糟糕。   不,不可能!   薛鸣的右手迅速攥住左手的手腕,好让自己看上去抖得不那么厉害,但这似乎是徒劳的,他一阵接一阵地倒气,连肚子都开始隐隐作痛。   感知到孕父的情绪,幼崽也开始焦灼不安。   薛鸣突然捂住肚子弯腰,“哇”地一声将在西卡星吃进去的食物全部吐了出来。   这一吐就不可休止,反胃感接二连三,最后吐得只剩绿色的胆汁才勉强作罢。   薛鸣按住抽搐的胃部,靠在残骸边闭目喘息。   他从未想过孕育一只幼崽是如此辛苦的事,因为长途奔袭本就略显憔悴的脸上更像刷了一层白/粉,没有任何过滤的阳光直射在防护服上,烫得他五脏六腑都快烧起来。   不会的。   骄傲如左越,绝对不愿意以被感染的方式屈辱死亡。   薛鸣舔了舔干枯的薄唇,目光再次落回矿洞口,是死是活他都一定要找到他!   *   时间线拉回七天前,左越断开与薛鸣的通讯,下一秒就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哈伦端着头盔站在他休息室门口,面带微笑:“地质员已经勘测好爆破位置,元帅大人是否需要前往一同观看?”   左越:“当然。”   他取下墙上的头盔,迈开长腿率先走了出去,挺直如玉的背影映衬在金红的朝阳下,显得格外夺目。   “真是具完美的躯体,可惜轮不到我享用了。”哈伦目光贪婪地落在他的背影上,情不自禁舔了舔唇,随即换成一副温和的面孔小跑着跟了上去。   矿道沿路亮起了昏黄的灯光,每盏灯旁站着一个岗哨,如果忽略矿洞深处的未知物,这里已经足够安全。   “元帅大人请走这边。”跟在身后的哈伦突然开口,指着主矿道分叉而出的另外一条小道。   那里也又岗哨守卫,不过稀疏得很,再往深处更是一片漆黑,如一只怪物张着黑洞洞的大嘴,等待吞吃自投罗网的猎物。   左越脚步顿了顿,转身看向他,眼中询问意味明显。   哈伦面不改色胡诌:“地质员说原本的爆破点土质太软容易造成垮塌,所以临时改成了另外一个点,这条小道的尽头就是。”   “确定就是那里?”左越看着他,眼中的情绪教人捉摸不透。   哈伦隐约觉得那双琥珀色眼睛后面藏了太多东西,犀利又冰冷,光是这样被看着就出了一身的白毛汗。但首领的命令压倒一切,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是的,我确定。”   左越终于迈开脚步,朝他所指的矿道走去。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甚至已经到了看不清人影的地步,黑暗中只听得到脚步声。   一前一后,一轻一重。   突然,走在后面的脚步声消失了,哈伦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元帅大人您在吗,我们快一点,马上到了。”   左越的脚步声停在了原地,似乎在翻找什么东西:“这里太黑了,请让我开个灯。”   说完又补了一句:“抱歉我的眼睛受过伤,夜视能力很差,没有灯也许会撞到山壁。”   哈伦的声音在前方远远传来,飘忽不定:“好的,请您尽快。”   过了一会仍旧不见左越过来,他又催了一遍,语气带上几分焦急。   “地质员就在前面等您,我已经看到他们了。”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响,似乎是什么坠地了,接着左越的声音再次响起,含着一丝恼怒:“抱歉我的配枪脱手了,请帮我找一找。”   前方安静片刻,接着哈伦说了一声好。   脚步声却迟迟没响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轻微的窸窣声,像软体动物在山壁上爬行的声音,间或夹杂着一两声滴水声。   那是口水从壁顶滴落的声音。   “元帅大人您还在原地吗,我过来了。”哈伦的声音依旧远远地响起,迷惑着左越,爬行的怪物已近在头顶,朝左越伸出了针管似的舌头。   “唰”炽白的亮光一闪而逝,照见趴伏在山壁顶上怪物丑陋畸形的身体。   左越手起手落,将怪物的舌头割了下来。   “唳——”失去舌头的怪物发出一声尖啸就要朝左越俯冲而来,突然从下而上弹出一张透明的网将它拢住,不到两秒就溶解成了一堆蓝色光点。   哈伦见状拔腿就往矿道深处跑去。   左越的精神丝紧随而上,勒住他的脖颈将他拖回自己面前。   久久未寻到的移动灯悠悠亮着,专用来溶解意识体的能源剂被精神丝卷着抵在他脖颈上,左越脸色冷白,双眼冰冷得仿佛毫无温度。   “说,当年的队伍中到底有多少入侵者?”他开口,勒住哈伦的精神丝越收越紧。   “全……部。”哈伦呼吸不畅地回答。   左越瞳孔骤然一紧,眼中流动的琥珀色在那一瞬间几乎凝成实质。   “嗬嗬没想到吧……你们虫族的军神为了掩盖全军覆没的事实……竟然,竟然默许了我们的入侵,亲自将……将第一代纳约族人带去了帝星……”   在左越的钳制下,哈伦癫狂地笑着,将当年左父是如何攻下荒星,又是如何在矿山深处发现隐匿的实验室,无意之下放出意识体,从而致使军队被袭击入侵的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楚。   “城主、居民、驻守军官……都是我们的族人,荒星,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是我们的了呃——”   哈伦发出一声嚎叫,能源针果断扎进它的脖颈,化作一团蓝色光点飘远。   临死前哈伦眼珠暴突,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你终将走上你父亲的老路!”   左越抽走能源针,眼角飞上一抹嘲讽:“你说了不算。”   话音刚落矿道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地动,是地质员在爆破,左越尚未来得及冲出去,接着又听到数声惨叫,他脚步一顿,按住通讯器发布指令:“所有人员即刻撤离军舰,就地寻找掩体等待救援,不要带任何热武器,马上!”   他开的是第一军团内部通讯频道,自然而然屏蔽了这里的驻守军官。   接到命令的士兵快而不乱地撤退,军舰迅速被腾空,而隔壁住着的驻兵和本地土着们仍在为锁定了他们的能源剂而沾沾自喜。   士兵们化整为零,迅速消失在地表上。   就在他们掩护好的十几秒后,矿道口的窸窣声越来越大,层层叠叠的小触手怪如浪潮一般涌了出来,几乎眨眼淹没了两艘军舰,舰上但凡新鲜的血肉都被它们吸食殆尽,连自己第一代的族人都没放过。   “三二一,放!”隐藏在暗处的军官打了个手势,随即一个浇满了酒精的布团被点燃扔了出去,准确落在热武器堆上,“砰”一声炸了个干净。   大型武器中自带的能源剂喷洒而出,很快送那些浑身着火的怪物们去见了造物主。   同时左越攀在山壁与山壁的缝隙里,收敛气息等虫潮蔓延而过,偶尔解决掉一两只注意到他的小型触手怪。   直到触手怪全部奔出去,他才从缝隙中出来,逆着方向朝矿洞深处而去。   那里或许有救薛鸣的办法。   顺着触手怪爬行过的痕迹,脚下的路越走越宽,空气中的水汽含量也越来越高,远远地有一线天光透进来,通过被炸开的洞口望去,两扇银白色的大门出现在眼前。   此时那门是开着的,一个温柔的机械音在山壁上空响起,明亮与暗黑,科技与自然交相叠织在眼前,几要令人错乱。   “欢迎来到新世界,我们的伙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21 16:36:17~2019-12-22 05:22: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覃苑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9 章   “欢迎回归, A001号实验体。”   伴随着银色大门的打开, 温柔到几近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只是这次站在门口的人变成了薛鸣。   他终是来到了这里, 一切根源的发生地。   左越千方百计护着他不与山体内部的实验室有任何接触,却没想到有一天薛鸣会为了寻他而来。   实验室内穿着白袍的科学家们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齐齐望向门口, 待看到薛鸣后眼中瞬间爆射出激动的光芒。   “是母体,他终于回来了!”他们大叫着跑来跑去, 拿起通讯器似乎在报告什么,很快另外一个通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年轻的科学家,径直走到薛鸣面前。   “很高兴能再次重逢, 1号实验体,你可以叫我肖博士。”他伸出左手,金丝眼镜下的眼神善意而温和。   薛鸣无动于衷。   他不喜欢实验体这个称呼。   于是他无视了肖博士伸出的手, 单刀直入问:“左越呢?”   肖博士笑了笑, 自然地收手, 侧了侧身体,头往实验室内一偏:“或许你可以亲自去看看。”   话音落下实验室内一静,其余科学家均屏息宁神看向这边, 薛鸣逐个扫过去,竟然看到好几个后颈都有虫纹,那是虫族的标志。   他视线重新落回肖博士身上,干干净净, 辨认不出种族,看向他的眼神甚至是柔和的,像……看着心爱的玩具。   薛鸣压下心中的异样,迈步走进了实验室。   只要到了这里,即便不想进去也由不得他了。更何况左越生死未卜,薛鸣总要先确认他的状态。   银白大门在薛鸣身后缓缓合上,肖博士边走边向他介绍实验室的构成。   外面那个空间是采集室,用于采集虫族与其他种族的基因样本与纳约族进行融合试验,越往里走分出的功能性空间越多,样本室、孵化室、培育室、活动室……帝国最大的实验基地也不过如此。   肖博士的权限看起来很高,一道道门如流水般打开,他们从中间穿行而过,通道两侧的玻璃墙上趴着许多奇形怪状的生物,它们大多违背了自然生长法则,显得奇异而荒诞。   触手怪与它们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都是第三代实验体,不过很可惜都没有成功。”肖博士耸了耸肩,按下销毁键,从玻璃室顶部喷出大量白色气体,怪物的皮肉一接触到它们就嘶嚎着迅速融化成一滩腐水,只剩下透明水母状的意识体,它们疯狂撞击着玻璃门,薛鸣仿佛听见了它们的尖啸。   这还没有结束。   玻璃室顶部打开一个方形的小口,从里面伸出两只机械手臂,抓着那些意识体一拉一扯,瞬间将它们撕了个粉碎,意识体内漂浮的蓝色光点被统一回收送往孵化室,等待被植入下一具躯体。   无穷无止,不得解脱。   薛鸣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当初在自己身上的基因改造实验没有成功,是不是也会变成这种怪物,连意识都被囚禁起来循环使用,永远没有逃出去的那一天?   机械手臂收回,很快玻璃室内变得空空如也,除了一滩腐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通道内死一般的寂静。   肖博士对薛鸣耸了耸肩:“一来就让你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实在抱歉。”   语气却没有半分歉疚的意思。   杀鸡儆猴,目的就在于给薛鸣一个下马威。   后者点头,面色不变,薄唇吐出两个字:“继续走。”   肖博士没想到他的心理素质这么过硬,愣了片刻后才笑了笑,带着薛鸣继续往里走。   层层防锁被打开,薛鸣终于见到了左越。   他漂浮在一个巨大的培育舱里,从背后伸出的黑色翅翼平展张开,双手交叠放于胸前,淡蓝色的药水淹没了他,仿若回到出生前的状态。   薛鸣呼吸一紧,大步上前直到鼻尖几乎贴上冰冷的玻璃,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   “左越。”他轻声叫着雄夫的名字,胸口一阵冷一阵热,冲得他眼前虚影一片,恨不得立即掀翻面前的培育舱。   泡在药水里的左越面容安然,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反应。   “他真是一只基因优秀的雄虫,得到他的加入相信我们很快就能造出最完美的生物,到时新的帝国建立,他将会是纳约族最尊贵的父体,而你,将是与他享有同等待遇的母体,真令人激动不是吗?”   不知什么时候肖博士走到他身边,与他一同注视着培育舱里的薛鸣,语气透着淡淡自豪。   那种像看着心爱玩具的眼神又出现了。   “虫族的文明落后又愚昧,他们甚至立法禁止与意识体相关的任何研究,这样不思进取的种族迟早要被取代的。”肖博士接着说道:“而我们,将在这里开启新的纪元!”   薛鸣强迫自己的目光从左越身上撕下,看向已经进入自嗨状态的肖博士,语气隐含怒意:“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肖博士:“我们从他身上提取了一些基因样本,或许他会成为继你之后的第二个成功的实验体,这真是个好消息。”   “好消息个屁!”薛鸣突然暴起,一拳挥向肖博士,后者猝不及防被他砸个正着,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还没站稳就听到一阵风声扫过,薛鸣已经到了跟前,雨点般的拳头尽数落到他身上。   “去你妈的基因改造,谁让你动他了?你们这种阴暗的狗x玩意活该灭绝!”   肖博士接连挨了七八下,直到机械手臂将薛鸣拉开为止。   他的眼镜被打破了,狼狈地挂在鼻梁上,神奇的是体能S级的薛鸣几拳头下去竟然没有让他见血,此时他取下眼镜,脸上温和的表情终于破裂,冷笑着来到薛鸣面前。   “哼,你在虫族才待了多久,就被他们迂腐的思想同化了么?真是冥顽不灵!”   薛鸣身体被制住,肚子里的幼崽又开始闹腾,疼得他几乎站不住。   他咬了咬牙,侧脸绷出坚硬的弧度,看着肖博士的眼神几欲喷火:“你不就是想让我做容器吗?我来了,把左越放了,要什么我配合你。”   “啧啧啧,真是深情哪。”   肖博士鼓了鼓掌,凑近薛鸣道:“可我两个都想要怎么办?”   “来了我这里,想死都没那么容易。”   他收了笑容,命令机械手臂将薛鸣按在了检测台上:“听话,先做个检查,让我看看你在外面有没有好好保护自己的躯体。”   薛鸣被机械手臂扣得死紧,只能徒劳无功地挣扎着。   扫描的光从他头顶亮起,缓缓下移,停在了腹部。   “母体已受孕十一周,为卵生虫胎,目前无法再次接受繁育。”机械音提示道。   肖博士脸色一变,骤然扯开了薛鸣的军装,被遮掩的略微隆起的小腹出现在他面前。   薛鸣浑身一僵,被强行暴露在视线下的小腹令他身体里的血一股一股往上涌,眼眶骤然红了。   “哈居然受孕了。”肖博士先是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接着眼底浮起兴味,他抬起手掌在薛鸣肚子上抚触了几下:“最优秀的雄虫与最成功的母体孕育出来的后代,真是令人期待呢。”   被陌生人抚摸肚子的感觉实在太恶心,薛鸣头一偏,突然吐了一地。   这下一发不可收拾,他几乎连肝带胆都要吐出来,浑身紧绷痉挛,没几下就昏迷得不省人事。   “该死!”肖博士低咒一声,令机械手臂将他扔进了密闭室。   薛鸣身上的东西被搜刮一空,连衣服也换成了白色柔软的袍子,禁闭室里没有声音、没有光,薛鸣被锁在床头,一只手扎着营养针,开始是愤怒地谩骂,发觉无人搭理后开始喃喃自语,最后变成了漫长的沉默,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人偶。   “是时候了。”看着镜头中蹲坐在床角的薛鸣,肖博士满意地点了点头,推开了禁闭室的门。   刺眼的灯光从门外透进,蹲坐在墙角的黑影动了动,抬起头木然地看向来人。   长时间的幽闭似乎令他连脑子都变得迟钝,眼中空茫一片,看不到任何情绪。   肖博士走到他面前蹲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薛鸣瑟缩地往后躲了躲,视线却胶着在他身上,像一只努力压抑着害怕想要靠近他的小动物。   他甚至依恋地蹭了蹭肖博士的掌心。   “真乖。”肖博士奖励地抚了抚他的头发,眼中满意的神色更浓了。   “你是谁?”他问,声音带着蛊惑。   薛鸣疑惑地看着他。   “你是母体。”肖博士说。   “我是母体。”   薛鸣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表情纯挚,长久未发声的嗓音干涩无比,他甚至还反问了一句:“那你呢?”   肖博士轻笑一声,镜片在光线的折射下闪着寒光。   “我是造物主。”   “你要听我的。”   “你是造物主。”   “我要听你的。”   “我听你的。”   ……   薛鸣像小儿学话般一遍一遍重复着肖博士的话,似乎已经完全被洗脑。   肖博士脸上的笑容又大了些。   他亲自拔掉薛鸣手背上的营养针,替他解开了镣铐。   作者有话要说:  钓鱼/执法夫夫上线   ps:明天还要去挂水,这几天更新应该都会挪到晚上,么么~感谢在2019-12-22 05:22:53~2019-12-23 23:5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张玉雅 10瓶;黑猫警长 9瓶;飘过ing1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0 章   薛鸣获得了自由。   肖博士亲自牵着他的手走出禁闭室, 白亮的光线明晃晃地照下来, 刺激着久未见光的眼睛, 薛鸣抬手遮住了眼睛。   他像个提线木偶一般跟在肖博士身后,肖博士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甚至只要肖博士离开视线片刻他就会变得紧张而惶恐,像害怕极了再被关进小黑屋。   “乖, 我去开个会, 你自己进食好吗?”肖博士抚着他的头发,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   薛鸣不情愿地松开拽着他衣摆的手指, 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不舍。   这里是实验基地的用餐区,肖博士特地给他开了小灶,每天强迫薛鸣吃下大量的食物以保证供应幼崽的能量。   距离生产只有两周时间了,他等得起。   安抚了一会薛鸣,肖博士毫不留情地离开,却在走出门的一瞬间脚步右转,进了监控室。   室内聚集了好几个实验员, 都以中央的监控屏为圆心围着,听到动静后纷纷转头,表情各异。   肖博士打了个继续的手势,双臂抱胸倚靠在墙上观看起来。   “嗤,不过是个——”人群中有人低声冷哼,不知被谁捣了一肘子,硬生生把话给咽下去了,只隐约听到几个“低等玩意”之类的字眼。   监控屏正对着餐厅里的薛鸣。   只见他木然地在座位上坐了一会, 眼睛直直地望着肖博士离开的方向,过了很久才失望地收回目光,开始缓慢地进食。   等把东西吃完肖博士还没有回来,他就无聊地玩起了手指,那模样听话又呆滞,符合一个合格母体的行为特征。   又过了两个小时,薛鸣突然惶然不安地抬头四处张望,没有看到想看到的人后他狠狠皱紧了眉头,随后他像做下什么重大决定一般突然站起身,从餐厅走了出去。   “肖,你在哪里,肖……”   呼唤的声音从门前经过,宽大的监控屏里,薛鸣喊着肖博士的名字走出餐厅,沿着通道一路往里走,每一张门都会推开去看,然后失望地关上。   “他在摸我们基地的构造。”其中一名实验员说:“幽闭训练尽管能摧毁个体的意志,让他臣服于拯救他的人,但这并不绝对,如果意志足够坚强,他是可以骗过我们的。”   “不不不,我倾向于他只是单纯在找肖,你没看到他每张门只是伸头进去望了一眼,连停顿都没有吗?”另外一名实验员紧盯着屏幕反驳道。   “话虽这么说,但我们试不起了,初代‘种子’撒出去如一盘散沙,第二代的服从性和攻击性倒是提高不少,但仍然存在致命弱点;至于第三代你们也看到了,一个都没成功,现在他是唯一一个不受能源剂威胁的成功实验体,不尽早繁殖还等什么?”   实验员耸了耸肩,表达了自己的急切之心。   虫族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不堪一击,以荒星为中心的附近星域所形成的封锁圈滴水不漏,能源剂灌注的高压水枪随时待命,只要它们敢接近就能立即灰飞烟灭。   之所以没动不过是他们的总元帅还在这里罢了。   但国家机器的耐心是有限的。   他们得抓紧时间繁殖出不受能源剂威胁的、最大数量的生命体,与潜伏在虫族的初代“种子”里应外合,彻底占领这片星际。   其余实验员附和点头。   早在薛鸣走进基地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主张将他抓起来强制执行母体的功能,但肖却以纳约首领的命令为由将其拦截下并玩起了养成游戏。   “稍安勿躁。”靠在墙边的肖手掌朝下压了压,镜片后的笑容一成不变,仿佛不管实验员说多难听的话他都能欣然接受似的。   “我很明白大家迫切的心情,但母体肚子里揣的幼崽很重要,它融合了虫族最强大的雄虫基因,这不就是我们一直实验的方向么,只要两个星期就能坐享其成,何乐而不为呢?”   实验员面面相觑,随后人群中突然有人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首领的意思?”   空气忽然一静,大家纷纷看向他。   肖博士让出身后的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或许你可以亲自去问一问首领,我乐意之至。”   他连微笑的弧度都没变,大家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了声息。   首领自从变异成二代后就吞噬本能被激发,所有靠近它的生命体都逃不过,除了肖。   他是首领创造出的代言者。   监控里的薛鸣对这场暗流涌动毫不知情,他越走越往里,眼看就要再次来到关着左越的培育室了。   “据说生命体的情绪是无法伪装的,在面对心爱的伴侣时会不自觉做出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你们不是想要验证母体是不是在装疯卖傻么,试试就知道了。”   肖博士笑着按下控制键,薛鸣左侧的紧闭的门缓缓打开,他对着话筒温柔唤道:“我在这里。”   薛鸣被突然打开的大门吓了一跳,听到肖的声音后则停住了往后退的脚步,甚至急切地迈进门。   “肖你在哪里?”   他在培育室转了一圈没发现肖的身影,便开始抬头四处张望,对放在室中央的大型培育舱视若无睹。   “我在开会,可以帮我个忙吗?”他循循善诱,语气里仿佛夹着蜜糖:“看到中间的培育舱了吗,我的宠物已经很久没换水了,你帮我换个水好吗?”   薛鸣这才好奇地围着培育舱转了几圈,低声咕哝道:“肖你在哪?我听到你声音了。”   肖博士耐心地回答他在会议室,引领薛鸣来到操作仪器前,密密麻麻几十个按钮排列在上面。   “看到左上角那个红色按钮了吗,那是换水的。”肖说。   薛鸣毫不犹豫按了下去。   空中响起极细微的电流声,培育舱里的水位并没有降下去,反而淡蓝色的药水里开始窜过白亮的细线,原本安静漂浮的左越脸部肌肉猛地一抽,霍然睁开眼睛,直直看向薛鸣。   瞳孔的琥珀色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血一般的暗红。   薛鸣吓得连退了好几步,手掌往后按在操作仪上,不知又启动了什么按钮,只见玻璃内的药水开始沸腾翻滚,左越平展的黑色翅翼猛地收紧,“啪”地打在玻璃上,隐约可见翅翼边缘渗出的几缕血红。   薛鸣吓坏了,口中喃喃念着对不起,对着操作仪就是一通乱按,终于不知按到了什么键,培育舱顶突然打开,里面的药水开始缓缓下渗。   “该死!”肖博士关闭话筒匆忙离开。   左越终于停止抽搐,重新闭上了眼睛,肢体松弛地沉入培育舱底。   好像……死了一样。   薛鸣好奇地爬上培育舱,两只手搭在舱顶的玻璃边缘,支着脑袋去看沉入舱底的雄虫。   这时肖博士的声音从身后响起:“1号快下来。”   薛鸣脑袋一转,看到自己要找的人后眼睛一亮,几步就从培育舱上跳下,来到肖博士面前。   “我找你好久。”他说,接着又指了指培育舱,低声认错:“对不起。”   肖博士笑了笑,试探地问:“没关系,你认识他吗?”   薛鸣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盖上舱顶的培育舱,语气自然得几近冷漠:“认识,他是我的雄夫,我肚子里的就是他的幼崽。”   “想放他出来吗?只要你开口我就把他放出来,虽然不能离开基地,但可以在这里生活,总好过被泡在药水里变成像触手怪一样的东西好,对不对?”肖博士继续蛊惑。   薛鸣皱了皱眉,几乎没有考虑就问道:“为什么要离开?”   肖博士脸上的笑容又大了些:“对,不需要离开,你将会是新帝国的诞生之母。”   薛鸣迷茫地点了点头,听话地被肖博士牵了出去。   培育室的门再次关闭,左越被淡蓝色的药水包裹着静静躺在舱底,在监控看不到的角落蜷了蜷手指,将什么东西紧紧攥在了手心。   *   肖博士陪了薛鸣整整一个下午,他似乎很高兴,晚餐时连牛奶都多喝了几杯,以至于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开始频繁去洗手间。   基地内除了首领其余人是没有私人洗手间的,需要穿过长长的走廊去公共洗漱室,薛鸣一趟接一趟地跑,把盯着监控的实验员都跑困了,撑着脑袋开始打瞌睡。   明天应该给母体做个泌尿系统检查,意识沉睡之前他想道。   监控里薛鸣再次捂着肚子来到洗漱间,确认格子间里没人后闪身进了其中一间,眼神陡然变得锐利。   他坐在马桶上佯装自己上厕所,张开的手掌无声幻化成无数白色丝线,从里面掉出一块比指甲盖还要小的芯片,被他从半空接住。   接着他又如法炮制,从身体的其他部位取出这几天从实验室摸来的小零件,三下五除二组成了一个简易的通讯器。   芯片是当初左越给他的耳钉里拆出来的,连接了小O的系统,另外一片他在白天的混乱中偷偷扔进了培育舱。   他至死也不信左越会叛变。   通讯器开启,信号通道内出现短暂地沙沙声,接着突然安静。   那头响起了有节奏的笃笃声,像手指敲击在通讯器的传声筒上。   薛鸣屏住了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  肖博士不是人   感谢在2019-12-23 23:58:14~2019-12-24 23:4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迷吸猫无法自拔 10瓶;恶贯满盈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1 章   那是军部特有的一种密码, 通过长短音进行传讯, 左越在用这种方式告诉薛鸣他很安全。   薛鸣深深吸一口气,将汹涌澎湃的情绪尽数压下,敲击的手指隐约发抖。   薛鸣:“我要怎么救你出去?”   左越:“暂时不用, 去基地最尽头的地下库, 回溯时空的机器在那里, 注意守着的触手怪。”   薛鸣敲击的手指顿了顿:“回溯时空会怎样?”   是不是再也遇不到左越了……   那头安静了一会, 接着传来一组简单的讯号。   “保护好自己。”   ……   一组接一组的密码通过芯片传输, 薛鸣和左越简单交换了基地的情报便断了通讯, 薛鸣重新将通讯器藏回身体里,将精神力延展开, 实验基地静悄悄的,坐在监视器前的实验员还在打盹, 并且大有一睡不醒的趋势。   薛鸣收回精神力,转而抬头打量四周。   少顷他的身体化成一团簇拥着菌盖的白丝, 顺着通风管道爬了进去, 倏忽不见。   管道内四通八达, 有很多分支与岔口,幸好薛鸣在下午借着找肖博士的功夫将基地通风管的构造摸了个七七八八,此时凭着记忆中的方向很快摸到了地下库。   越靠近下面越喧嚣, 先是粗重的喘息声, 仿佛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巨大野兽发出吃力的吼声,喘息声下则是一些密密麻麻的声音,像很多东西挤在一起摩擦, 窸窣的声响令人头皮发麻。   薛鸣靠近地下库的通风出口,从天花板的角落里探出一根白丝,贴着墙壁观望。   只见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肉山,那东西有八只触手,每一只触手都被固定在了同样超大尺寸的玻璃试管里,它的身体是几近透明的血红色,能清楚看到一颗颗拳头大小的卵被推挤着进入触手末端,最后从吸盘口产出,落到试管里就变成了小触手怪。   甫一落地它们就开始吞噬同伴的身体,试管内的传送带将它们送走,又准备接新一波虫卵。   它在被强制产卵,蔓延荒星的虫潮恐怕就是这么来的。   巨型触手怪发出痛苦的喘息,注入体内的基因融合剂不断催化它孕育新的卵,生生不息。   蘑菇“咻”地一下收回白丝,情不自禁抖了抖菌盖。   他认出这是什么东西了。   八年前那场战争的最后,这个怪物也是挥舞着巨大的触手将薛鸣的逃生舱拖回主舰,意欲与他同归于尽。   入侵了伊凡·珀西躯壳的意识体,严格意义上来说是纳约族的首领。   它被圈养在此地,改造成了类似母体的存在。   薛鸣无意了解其中发生过什么,更无法对这东西升起丝毫的同情心。   黑吃黑而已。   白丝沿着墙壁攀爬了一圈,除了中央的触手怪没有找到任何像能控制时空回溯的仪器,因为出来有一段时间,只得原路返回。   洗漱间静悄悄的。   薛鸣按着肚子打开隔间的门,低着脑袋往回走,脚步声拖沓,将拉肚子的虚脱感演得惟妙惟肖。   他甚至苦恼地敲开了实验员的门,向他们讨要治疗肚子痛的药。   母体临产在即,实验员哪敢随便给他吃药,几句话打发他睡去了。   于是接下来几天薛鸣去洗漱间更勤了。   他将地下库的情况简单转述给了左越,后者停顿片刻,让他按兵不动,十天后他有办法脱身。   十天,正好到薛鸣的临产期。   薛鸣的孕肚不算明显,尤其穿着宽松白袍的情况下,几乎察觉不到弧度,只有手掌触碰时才能感觉到皮肤的紧绷,要不是检查报告一直显示正常,薛鸣时常怀疑因为自己的原因会让幼崽发育不良。   同样的讯号接连发了三遍,字字句句都是让薛鸣静心等待。   一切有他。   未知是可怕的。   曾经的薛鸣以为自己足够冷静而强大,能绝对理性地处理任何突发状况,后来才知道心里念着对方时是无法淡然的。   他承担不起失去左越的后果,光是想想都能在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饶是如此,薛鸣依旧快速回复了他:“好的。”   随着临产期一天天接近,薛鸣能感觉到肖博士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炽热,仿佛薛鸣肚子里揣着的是个绝世大宝贝一般。   后者只作无知,暗地里却开始留意关于回溯仪器的线索。   即便左越说了一切有他,坐以待毙也不是薛鸣的风格。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在生产之前解决实验基地,给幼崽一个安全的出生环境。   整个基地的实验员包括肖博士在内总共九人,其中有两个是虫族的,也是质疑肖博士次数最多的两人。   这天,他们融合的三代种子再次失败了。   那两名虫族实验员开始暴走,叫嚣着让肖博士尽早交出薛鸣进行基因繁殖,后者以首领的命令为由无情拒绝,二者闹了个不欢而散。   当晚,实验基地传开了首领被挟制的流言,气氛开始变得古怪。   基地里至少有一半以上是被纳约族入侵了身体的实验员,他们对首领的忠诚度更高,流言将心底的怀疑尽数勾起,一刻也等不了要求见到首领。   “你们在怀疑我的忠诚?”肖博士站在门口,冰冷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语气不善。   几名实验员一滞,的确,他们怀疑任何人也不该怀疑肖。   其中一名咽了咽口水:“至少,至少让我们远远地看一眼,不在首领的攻击范围就成。”   肖博士冷笑:“既然你们想看就跟我来吧。”   话音未落人已经率先走了出去。   实验员们原地站了一会,咬了咬牙跟上去,剩余两名虫族的东张西望,踌躇着没有上前。   薛鸣被锁在了房间。   手上的镣铐是由特殊钢铁打造,可以贴合手腕的尺寸伸缩,但这难不倒白丝状态的薛鸣。   片刻后镣铐无声滑落在地,白色蘑菇从白袍下钻出,顺着门缝溜了出去,直奔肖博士的卧室。   整个基地他都跑遍了仍旧没有找到丝毫关于回溯仪的线索,那么就只有肖博士的卧室了。   薛鸣畅通无阻地爬过通道,很快潜进了目的地。   随即他愣了愣。   这里与其说是卧室,不如说样板间更为靠谱,房间里没有任何人为生活过的痕迹,没有床没有桌椅连喝水的杯子都没有,左侧是一排安在墙上的木架,上面放着很多工具和零件。   电线、机械臂、仿真皮肤、毛发……   而在右侧空出来的一片大空间则悬浮着一块虚拟屏幕,此时充当了监视器的作用,上面是几个重要的培育室的画面,薛鸣甚至在屏幕的一角看到了左越。   他变成人形上前,伸出手指一点。   面前的屏幕如水波纹般漾开,界面刷新,出现了一个文件名。   造物主计划。   薛鸣点开迅速浏览,文件的信息量太大,等全部看完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错愕。   纳约族对于科技的想象力与大胆性简直每时每刻在挑战他的下线。   肖博士是仿生人。   所谓仿生,是比智能机器更高科技的存在,它们模仿了人的思想和感情,在处理事物时拥有更高的灵活性与简便性,虫族早在试制阶段就禁止了这一科研,纳约族却习以为常,甚至在他们的社会形态里,仿生人逐渐取代了智能机器。   纳约族灭亡后开始在时空裂缝流浪,直到找到荒星这一落脚点,那时他们的首领利用手里的资源制作了肖博士,让他替自己管理实验基地,而他则慢慢渗透虫族内部,在入侵左越未果后盯上了伊凡,这才有了后面的一切。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后,肖博士的自体意识竟然有了觉醒,暗地里开始了造物主计划。   他们创造了我,我也将创造他们。   文件末尾写着硕大的几个字,随着薛鸣的关闭逐渐隐去,屏幕再次恢复淡蓝一片。   薛鸣攥了一把手心黏腻的汗,强行让急促的呼吸平缓下来。   如果说纳约族只是想称霸星际,而肖博士则将整个星际当成了游乐场,他们只是他的玩具,被随意摆放、拆除或安装。   没有感情的好奇心最为残忍。   肖博士到底因为什么产生自体意识已经不得而知,薛鸣双手如飞般在屏幕上跳跃,蓝幽幽地印着他的脸,额上豆大的汗珠滑落至坚硬的下颌,堪堪悬了一会,“啪”地一下滴落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文件内隐藏的秘钥被解开,屏幕后面的墙壁无声打开,掉落下一枚小巧的钥匙。   是开启回溯仪所在地的钥匙。   肖博士封锁了回溯仪,将逗留在时空裂缝的意识体全部抓回打成蓝色光点混在了实验中,实验员们并不知晓被他们反复折磨的那些蓝色光点,其实就是他们的族人。   薛鸣捡起钥匙,将虚拟光屏恢复原样,上面再次出现监控的画面。   他动作顿了顿。   不知什么时候肖博士已经返回,他踩着轻松的步伐转过最后一个拐角,距离卧室不足十米,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的身后空空如也,实验员们一个都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抓住节日的尾巴港一声,小天使们圣诞快乐鸭~   感谢在2019-12-24 23:48:01~2019-12-25 23:5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喜乐安平、茗03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2 章   一步, 两步、三步……   肖博士距离卧室越来越近, 很快就要走到门口, 这个时间从门缝溜出去不太现实,他“膨”地一下变成蘑菇躲进用来盛装钥匙的小洞, 将墙壁恢复原状。   脚步声却没如预期的到来,反而门口响起了争执声。   是其中一个没有跟过去的虫族实验员, 他将肖博士堵在门口,质问其他人为什么没回来?   肖博士轻轻叹了口气,面上露出惋惜:“伙计, 你真不该问这个蠢问题。”   “你在放什么狗——”   只听一记沉闷的穿刺声,那名虫族暴躁的语气戛然而止, 接着肖博士轻描淡写的声音传来, 温和到令人不寒而栗。   他轻声说:“我警告过你的。”   虫族实验员嗬嗬地叫着, 没几下就彻底失去声息。   接着又听肖博士“啧”了一声,没多久门外响起拖行的声音,逐渐远去。   薛鸣轻轻跳下墙壁,沿原路溜出门缝。   门口积着一小滩暗红色的鲜血,尚散发着温热的气息,拖行的痕迹向地下库的方向蜿蜒而去,蘑菇状的薛鸣收拢起白丝, 小心地避免让自己沾到血迹,快速朝培育室爬去。   趁这个时间大家都不在,它想去看看左越。   谁知他刚爬过拐角,蘑菇敏锐的感知神经一紧, 身后突然扑来一个人影,双掌直直朝他按下。   它敏捷地朝一旁侧滚,瞬间躲开那人的袭击,转头一看是另外一个虫族实验员。   他保持着趴伏的姿势,下巴几乎抵在地板上,双目通红地盯着这朵灵活的蘑菇,脸上的表情夹杂了害怕疯狂贪婪种种情绪,几近狰狞。   “你是装的!你居然是装的哈哈哈哈!”他朝薛鸣低吼,接着语气陡然落下,变成低声地乞求:“我都看到了,肖疯了,他把首领变成了繁殖机器,基地早就成了他的玩具,救救我,我知道你能救我对不对?”   下一秒他的眼睛倏然睁大,瞳孔中倒映出薛鸣变化的过程。   蘑菇底部分化的白丝漫卷而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缠绕构建,顷刻就变成人形,身形挺拔高大,削鼻薄唇,眼眸如星芒,变化的瞬间他抬手扶了扶凸起的小腹,连手背上的青筋都在鲜活跳动。   虫族实验员愣了几秒,突然委顿在地,口中喃喃念道:“果然是最完美的母体,我们穷尽几十年研究的物种进化方向竟然轻易被你达到了……”   他神情恍惚,似乎受了非常大的打击。   薛鸣向前迈了一步停在虫族实验员面前,语速极快地说:“我不会救你,要逃跑请自便。”   说完转身欲离开。   “为什么?”虫族实验员突然在身后喊道:“我们合作弄死肖博士,我可以告诉你这里所有的研究成果,他们的文明非常先进,只要,只要拿给虫皇,你将是开创帝国科技新纪元的功臣。”   “我还知道怎么阻断母体的无限发育,别看你现在没怎么长,那是因为幼崽压抑了你的发育,它一落地,你的身体就会迅速膨胀,最后变得比地下库的怪物还要大无数倍,你会失去意识,会凭本能吞吃周围的一切,甚至自己的幼崽!”   “对了,那只雄虫,别以为他能逃得过,我们给他浸泡的药水里也添加了基因改造剂,再过十天他就会变成谁都不认的人形杀器,你不就是来救他的吗,我可以放他出来。”   薛鸣脚步顿了顿。   虫族实验员眼中一喜,上前几步就要拽他的袖子:“我协助你逃出去有百利而无一害,你只要在虫皇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薛鸣甩开了他的手。   后者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薛鸣开口,语气平静,听不出半点起伏。   “这些你自己逃出去同样可以去做。”   虫族实验员张了张嘴,似乎很难理解他的态度,最后只憋出一句:“为什么……”   薛鸣抬掌在半空水平一划,透着坚定的力道。   “底线。”   空气凝滞了一秒,薛鸣不再理会他,脚步快而轻地往自己房间走去,消失在通道拐角。   没有了人来人往的身影,基地比往常更安静,薛鸣潜进培育室再次见到了左越。   他还和上次见到的那样闭着眼睛漂浮在蓝色药水中,来之前他在小O的配合下暂时屏蔽了基地的监控系统,所以此时才能毫无顾忌地来看左越。   他将掌心贴在冰凉的玻璃上,屈指敲了敲,带着特定的节奏。   蓝色药水泛起波纹,漂浮着的左越睁开眼,瞳孔仿佛比上次见到的更红了。   薛鸣敲了敲玻璃壁。   还好吗?他们说你会失去神智,我想尽快救你出来。   平展的黑色翅翼分开水浪击上玻璃,翅翼边缘的倒刺张开至嶙峋的弧度,隐隐可以看到黑色表皮下的血液在涌动。   “连接已断开,正在重新尝试!”小O在脑海中提示道。   左越的精神并不稳定,时常有断开连接的情况发生,薛鸣贴着玻璃壁的手指蜷了蜷,好在很快左越夺回了主控权。   他眼中的红色褪了褪,张开的倒刺尽数收回,水波重新变得温柔,张开的翅翼隔着玻璃柔柔贴上薛鸣的手掌,仿佛想抱一抱眼前的爱人。   他的阿鸣。   *   基地里的气氛一天比一天诡异。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肖博士没有杀死最后一名实验员,而那名实验员也没有告诉肖博士薛鸣的异常,他跟在肖博士身后,好几次甚至都躲开了薛鸣的视线。   这天他刚给薛鸣做完检查,距离临产期只剩五天,肖博士对他身体里的幼崽非常关注。   “幼崽发育良好,没有异常。”虫族实验员汇报道。   薛鸣从检查仪里坐起身,抬头看向肖博士,神情懵懂。   站立在一侧的肖博士满意地笑了笑,亲自上前搀扶薛鸣,替他穿上鞋子:“1号真棒,想要什么奖励?”   薛鸣踢了踢脚,把刚套上的鞋子晃了下去。   “唔,我想吃肉。”他抬头说着,还咽了口口水。   自从荒星全面沦陷后,原本由城主供给的食物就断了,薛鸣来的时候就已经不剩多少,到现在他已经两天没吃到肉了。   偏偏他在这方面挑食得很,营养液一喝就吐,眼看要到临产期了,如果幼崽因为营养缺失而发育不良,那对肖博士来说可太糟糕了。   “好,我让沙维尔去给你找肉吃。”肖博士摸了摸他的头发,后者兴奋地站起来,让他的手落了个空。   沙维尔就是那名虫族实验员的名字,此时他惶然地抬头,眼中布满了不可置信。   要知道自从他进到这里以来三十多年从未出去过,纳约族首领以合作的名义将他们笼络进基地,此后他们便像被洗了脑一般疯狂实验,制造出一拨又一拨匪夷所思的怪物,为它们每一次的诞生振臂欢呼着,仿佛已经看到了科学□□的那一天。   肖博士意味不明地笑笑:“你会完成任务的对吗,沙维尔?”   后者惊恐地低头,哆嗦着回答:“会,会的。”   基地里的实验员一夜之间全部消失,沙维尔却没有流露出半分疑问,显然已经知道了同伴们的下场。   他与肖博士彼此心知肚明,各自维系着面前薄到透明的窗户纸。   “早点回来,你的阻断剂可是有时效的。”临走前肖博士凉凉提醒道,沙维尔脊背一僵,胡乱点了点头离开。   阻断剂是实验员内部使用的一种喷雾,用于隔绝生命体气味,防止被触手怪误伤。   肖博士给了他两天的时间。   他们说话时薛鸣正扶着墙慢慢走路,幼崽带给他的身体负担越来越重,很多时候他什么也不做都会感觉到腰酸背痛,要不是螣蛇那杯蛇鳞水撑着,他恐怕连人形都维持不了。   “我还想和你睡一起。”看着走过来的肖博士,薛鸣停下脚步目光认真地看着他提要求。   肖博士是个很谨慎的仿生人,他从不在除了卧室以外的任何地方休息,更不用说和别人睡在一起,好几次薛鸣提类似的要求都被他拒绝了。   但这次他看了薛鸣一眼,竟然破天荒答应了:“可以,这是对你听话的奖励。”   或许是因为即将得到新玩具的兴奋冲淡了戒备,也或许是薛鸣的临产期将近,肖博士不认为这样的他能造成什么威胁,遂而爽快地和薛鸣躺到了一张床上。   房间的灯光很柔和,所有东西包括墙壁都是液态硅胶制成,杜绝了发生伤害的可能。   薛鸣躺在外侧,双手交叠放在隆起的腹前,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在他身边肖博士以同样姿势平躺,闭目假憩。   仿生人也需要休息,但此时的他却很兴奋,严格来说自从薛鸣走进实验基地的那一刻起,这种兴奋感就从未降下去过。   过了一段时间,薛鸣睁开眼睛,头在枕上偏了偏,低声问道:“肖,你睡了吗?”   肖博士呼吸均匀,仿佛早已熟睡。   接连问了三遍都没回应,薛鸣终于闭嘴,接着抬手来到他的胸口处,手臂隐隐有虫化的迹象,指甲变得坚硬而锐利。   只要剖开他的心脏,取出能源体,肖博士必死无疑。   手掌游移至胸口处,薛鸣突然一顿,锐化的虫爪募然收回,替状似熟睡的仿生人拉了拉被子。   与此同时肖博士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的钟声即将敲响,生崽和养崽日常会放在番外,还有左越补办的超大型世纪婚礼,敬请期待~   ☆、第 83章   “你在做什么?”黑暗中肖博士的声音响起, 带着一种无机质的冰冷。   薛鸣“唰”地收回手, 呐呐回答:“盖被子。”   肖博士“嗯”了一声,他知道生命体有躲在被子里睡觉取暖的习惯, 但仿生人的体温可以自行调节,取暖这一行为对他来说非常多余。   见他没有继续说话, 薛鸣抬头看了一眼,试探地问:“你有变暖和吗?”   他的语气非常认真,仿佛在他的意识里肖博士是不是觉得暖和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从不会有人关心一个仿生人是否觉得暖和。   肖博士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重新闭上眼睛,淡淡说道:“暖和了, 睡吧。”   一夜无话。   第二天薛鸣早早起床忍着恶心喝完营养液, 将省下的牛奶做成奶冻送给了肖博士。   “你自己吃吧, 我不需要吃东西。”肖博士摆手,走进一件空旷的培育室,他得为母体即将生产的幼崽腾出地方。   薛鸣端着奶冻跟在他身后极力推荐:“很好吃。”   说完自己还咽了口口水,“咕咚”一声响得很, 肖博士终于停下脚步转身, 那双永远温和的眼睛里露出了些许烦躁。   “1号你乖一点可以吗?”语气近乎低声呵斥。   薛鸣双手捧着奶冻怔怔地望向他,眼底慢慢浮起一片慌乱与无措。   “我——”   他张了张嘴, 实在做不来泫然欲泣的表情, 只得转身默默往回走,背影透着十成十的萧索失落。   直到出门都没有听到肖博士叫他的声音。   薛鸣脸色一冷,最后看了眼手里的奶冻,将之倒在门口的垃圾桶里, 转身离去。   沉重而拖沓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正在组装仪器的肖博士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通道内已经不见了薛鸣的背影。   他皱了皱眉正欲回去,眼角余光却瞥到被倒在垃圾桶里的奶冻,脚步霎时一顿,一种全然陌生的情绪涌上,那是他从未经历过的,无法解析的情绪。   自被创造起,肖博士就为纳约族首领的命令而生,他秉承了首领的意志,执行赋予他的使命,他们像狗一样使唤他,因为他只是个比机器高级不了多少的仿生人。   他的感情是程序计算出的结果,并不能看做真正的情绪。   肖博士冷眼旁观着他们因为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而滋生出的种种愚蠢想法,他可以精准控制自己的情绪,在合适的场合表现出合适的状态,他不认为生命体比他高级。   但刚刚那一瞬间升起的陌生情绪竟然产生于控制之外,这令肖博士有些迷惑。   于是他暂时放下培育室的布置工作,在餐厅找到了独自坐在角落的薛鸣。   他面前放着一个空碗,正出神地看着虚空中的某点。   肖博士走近,看见碗底还残留着一些奶白色的汤渍。   他在雌虫的对面坐下,循循善诱地问道:“为什么发脾气?”   薛鸣的眼珠转了转,就是不落在他身上:“我把奶冻倒了。”   语气四平八稳,偏偏还透着股别扭劲。   肖博士眼角抽了抽,感知系统得出的结论是母体在撒娇,但那股陌生的情绪不但没有落下,反而又掺杂了别的东西,有点像电流窜过的奇异感。   他可能需要检修了,肖博士心想。   好在母体不是胡搅蛮缠的性格,生了会气便将这事丢开了,甚至和肖博士一起搭起了给幼崽的培育室。   *   沙维尔刚出矿星就被潜伏在周围的虫兵逮了个正着,透明网罩住他,橙红色的能源剂瞬间喷了他一头一身。   他举起双手大喊:“别喷了别喷了,我没有被入侵,我是虫族!真的!”   很快就有全副武装的虫兵上前检查,确认他确实是纯粹的虫族后便将他押到了长官面前。   这里是临时搭建的处所,地处隐蔽,存活下来的将士全部聚集于此,巡逻岗哨一个不缺,俨然是个小型基地。   沙维尔一路顶着炮口被押到一名上校衔的军官面前,还未询问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了出来。   “我是被他们胁迫进去的,和我一起的同伴被杀死了,我们被逼着做那些丧尽天良的研究……对了,你们的元帅,还有一只雌虫都在那里,一定要救他们出来……”   沙维尔痛哭流涕地编着说辞,成功让虫兵们接受了他也是受害者这一结论。   那名军官脸色凝重,当即要派兵前往封锁区汇报及求援。   通讯仪炸毁后荒星陷入全面失联状态,左越最后一道命令就是让他们化整为零等待命令,眼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矿山内毫无动静,内心不焦灼是不可能的。   何况沙维尔带来的消息并不乐观。   但怎么出去又犯了难。   他们原有的军舰被悉数炸毁,只剩下薛鸣开来的那台。   主控系统肯定操作不了,军官尝试着输入了通讯仪密码,万幸是军部通用的初始密码,他率先拨往帝星总部,信号却被半途拦截了。   封锁线连信号通道都关闭了。   他不死心地继续尝试,不知过了多久,频道内终于响起连接成功的提示。   “这里是西卡星第四军团基地,请指示!”   “我们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干那玩意儿!”那头又响起一个人声,颇为激动地说道。   “干什么干,副官大人的药换了吗?晚训了吗?教你的技巧记住了吗?滚滚滚!”   那头传来几句嘻嘻哈哈的笑声,频道内终于清净了。   “我们是潜伏在荒星的第一军团士兵,接到重要情报要向帝星总部汇报,时间紧迫请立即帮忙转接。”军官说。   那头静默了一会,说:“总部已经很久没有回复我们的消息了。”   军官呼吸一滞,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   他们在荒星出生入死,帝国却拉起封锁线,连信号都不回复,是打算彻底放弃他们吗?   如果坚守换不来信任,他们此时此刻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接线员应当与他抱有同样的想法,频道内一阵沉默。   突然,那头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接着接线员换了个人:“我是萨姆,大校离开前指示了转接对象,是皇宫卫队的少校诺厄·纳尔森,我可以为你越狱连接。”   听到副官的声音,军官心底升起一股狂喜,连连说道:“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元帅为此伤心了很久,您的铭牌都被他细心保存着。”   萨姆咳嗽一声,仅存的一只眼睛露出些许笑意:“相信元帅,相信帝国。”   时间紧迫他们并未多聊,经过几分钟的调试后终于连接上了诺厄的私人频道。   在荒星沦陷后的两个多月后,三方终于再次建立信号连接,走的还是非正常通道。   “该死,军部高层有他们的人,信号早就被悄悄屏蔽了,封锁区的驻军还被蒙在鼓里!”   甫一连接诺厄就向他们解释了信号为何会被阻拦的原因,各自交流了情报。   帝星的情况也不乐观,天知道他和万伦最近私下消灭了多少意识体,各行各业,高层的底层的,从军的从政的,数不胜数。   那些金字塔顶尖的几位他们为了防止打草惊蛇暂时按捺着没动,但意识体们已经等不及了,隐隐有逼宫的意思,艾拉成天和他们打太极,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平静湖面下暗流如潮,端看谁先揭开最后一层面纱。   听完矿山内部的最新情况,诺厄神色一肃,语气坚决地向对方保证:“放心,五日之内援军必定到达。”   军官一声哽咽:“多谢。”   通讯完毕。   旁听的万伦坐在沙发上撸鹅,闻言说道:“你拿什么保证,皇宫那些只会花架子的卫队兵?现在有兵的只有第三和第四基地,都在封锁区,帝星连虫皇都自身难保了。”   诺厄一把抢过大白鹅,从他身边擦了过去:“那又怎样,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吗?”   万伦愣了愣,拉过抱着大白鹅往外走的诺厄:“我在跟你分析军情怎么就生气了,去哪里?”   诺厄脚步不停:“去皇宫,还鹅。”   “我也去。”万伦跟上,却在门开的一瞬间顿住了脚步。   门外的身影如一幢雕像般立着,与左越相似的眉眼五官刻出锋利的弧度,下垂的法令纹平添了八分严肃。   万伦眼疾手快将雌虫拽到自己身后,摆出战斗姿势,手臂变成虫爪,尖锐的指甲弯曲如钩,冲着来人。   “左……老元帅。”诺厄从万伦身后探出手,舌头打结地喊。   左父做下的事他知道得很少,但薛鸣给他的名单里有左毅的名字,也叮嘱过让他小心。   左父一动不动,凌凌灯光照下,隐约可见僵硬的脸上泛着青白。   距离他最近的万伦神色大变,拽着诺厄接连退了好几米:“不好,他死——”   话音未落只见左父的身体直直朝前倒下,露出身后另一个人影,竟然是克伯尔中将。   只见他微笑着走近,用近乎慈爱的目光看着他们,语气却令人不寒而栗。   “晚上好呀小东西们,杀了我那么多同族,是不是该偿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鸣:我是一只木得感情的演戏机器(呕)。   感谢在2019-12-26 23:58:16~2019-12-27 23:55: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迷吸猫无法自拔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 章   “五天后, 援军必到。”   接收到辗转几个信号基地才传来的消息, 薛鸣将通讯器掖进掌心,扶着腰有些艰难地起身, 拉开了房间门。   沙维尔没有如期回来,肖博士正在启动实验基地的防护系统。   “肖,我睡不着。”   经过培育室时,他看到了背对着他站着的肖博士,遂十分自然地走进门,站在他身后说,语气十分苦恼。   这话倒不是作假,越到临产期雌虫的身体负荷就越重, 薛鸣的身体受过重创,怀崽对他来说的确比其他雌虫辛苦许多。   肖博士转身, 目光在他明显隆起的肚子上落了落, 罕见地没有安慰他,反而双唇紧闭,神色捉摸不定。   突然他上前一步扣住薛鸣的手, 将他拖到培育舱的玻璃前,迫使他看向漂浮着的左越。   “你动过他了?”语气不善。   浸泡在蓝色药水中的左越依旧闭着双眼,但细看有什么不一样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双翼从中间裂出几道缝,分开的部分拉长变尖,像一根根强而有力的骨鞭,此时正在药水里无声飘舞。   连接仪器显示的数值已经全部乱套,甚至薛鸣看到了几个爆掉的数据, 显示屏上好几个暗掉的黑点。   “我没有。”薛鸣摇头,面不改色地看向肖博士。   捏着他下颌的手指力道更紧了。   左越自行产生了变异方向,这不是他要的。   “嘶!”薛鸣突然变脸,接连倒抽了好几口凉气:“好疼。”   说着竟然眼眶都红了,偏偏做出一副倔强的样子盯着他反驳道:“肖你讨厌我了吗?”   他紧抿薄唇,连侧脸肌肉都咬得死紧,尽管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能轻易让人感受到他的惶然不安。   那一刻肖博士感觉胸口装着能源体的地方“轰隆”一声,如雪山崩陷,无数雪球翻滚着砸下,“咚”“咚”敲击着他的四肢百骸。   如炸雷般震响。   他可能哪里需要检修了。   他松开薛鸣,几乎以逃跑的姿势踉跄着走出房间,“砰”地一声关上卧室门。   直到他离开,薛鸣才狠狠擦了擦下颌上两处鲜红的指印,火速来到培育舱前,敲了敲玻璃壁。   但这次左越却没有给出反应。   他安然沉睡着,白皙的脸庞在药水的作用下泛着蓝莹莹的光。   等不及了。   肖博士已经起了疑心,他不能让左越有一点闪失。   心念电转,薛鸣转而奔向操作台,在一众明明灭灭的按钮中找到了结束进程键。   手指却在即将按下的那一刻停住,悬空在距离键面一厘米不到的距离。   他会变成人形杀器!   沙维尔的话反复在脑海中回荡,最后关头薛鸣难得出现了短暂的犹豫。   左越的武力值他最清楚不过,没变异前在帝国就是公认的顶尖存在,如果真的失去神智——   他该怎么做?   情与理,爱与法,在这一刻在薛鸣的脑海中天人交战,他痛苦地按住了脑袋。   他不能失去左越,但也无法接受只会杀人的左越。   现在距离约定的时间只剩最后两天,他无法预测这时候关闭进程会发生什么,但他更担心回过神的肖博士会恼羞成怒,对左越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变得无限漫长而煎熬,薛鸣额上已经现了豆大的汗珠。   他一咬牙按下按键。   培育舱的药水被抽走,玻璃壁朝四周打开,露出平躺在台上的左越。   他浑身湿漉漉的,挥舞的骨翼并没有因为药水的抽走而软垂,反而更加精神,开始朝培育室散开,自觉探索周围环境。   薛鸣艰难爬上台子,拍了拍左越的脸。   毫无反应。   他的心霎时跌落谷底,浑身一阵冷一阵热,几乎要厥过去。   不能慌,他得先去解决肖博士!   骨翼贴在地面行进时发出哒哒的响声,它们全都忽视了在主人身边的薛鸣,因为这只雌虫身上有主人的味道。   看着眼前紧闭双眼的爱人,薛鸣俯下身最后用脸贴了贴雄虫冰凉的侧脸,低声在他耳旁说了一句话。   “小O,看好他。”   薛鸣不再逗留,原地化成一朵蘑菇,操纵着白丝飞快从培育室溜了出去。   整个实验基地静悄悄的,新培育的一批实验体已经被销毁,因为缺少人力,暂时没有生产新的出来,薛鸣飞速爬行过通道,来到肖博士的卧室,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肖博士面对着房间里的虚拟光屏站立,前胸后背被打开,露出复杂精密的内里,其中几根超微电线从里面伸出,连接上了光屏下面的仪器。   自检程序已启动,目前已进行至11%,还需五分钟完成。   “你果然是装的。”房间内突然响起肖博士的声音,他的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湛蓝色的眼珠看向地上的蘑菇。   薛鸣在他面前幻化成了人形。   肖博士眼睛一亮,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你比我预估进化得还要完美。”   那笑容带了三分欣赏三分自得,唯独没有慌乱与愤怒。   被欺骗的愤怒。   “谢谢,但你马上就要死了。”   薛鸣的手臂幻化成无数飞舞的白丝,缠绕上肖博士裸/露在外的能源心脏,只需用力一扯,面前的仿生人就会失去核心能源,变成一堆废铁。   自检系统占用了仿生人大部分的进程,现在躺在砧板上任人鱼肉的变成了他。   肖博士依旧用那双温和的眼睛看着他。   那种奇异的情绪又出现了,自检进程已经快到一半,依旧什么都没能检查出来。   肖博士并不畏惧死亡,甚至有些微微的战栗。   那是一种名叫兴奋的情绪。   肖博士对此再熟悉不过了,当他第一次背着纳约首领制造出属于自己的玩具时就是这种状态,令人着迷的兴奋感,没想到能源心脏被薛鸣缠住时也会出现这种感觉,甚至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白丝在橙红色的能源心脏表面探索着,试图找到最佳受力点,一次结果仿生人。   肖博士低头,看向自己被层层包裹的能源心脏,竟然诡异地感觉到了舒适。   他似乎对1号的任何亲密接触都感到快乐。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绪,纳约族首领没有教他,那些被他喂了怪物的实验员们在他长达三十多年的学习模仿中也没有出现过这种现象,因此他才会慌不择路地跑来自检。   以至被薛鸣钻了空子。   “我知道我要死了,但有一些问题我不明白,你能为我解惑吗?”他声音依旧柔和,仿佛不是被缠住了命脉,而是在进行一场再正常不过的交谈。   薛鸣专心做自己的事,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肖博士眼中的光黯了黯,他“啧”了一声,低低说了句真不乖,自顾自问道:“是什么支撑了你这么久都没动摇?那只躺在培育舱里的雄虫吗?”   薛鸣顿了顿,惜字如金地回答:“是。”   肖博士疑惑地转了转脑袋,重新看向薛鸣:“为什么?”   如果换作其余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他温柔极了。   薛鸣无动于衷,也无意告诉他答案,他只想赶快结束这一切,和左越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缠住他的白丝猛地收紧朝外扯去,霎时火花四溅,橙红色的能源心脏被扯出扔到地上,破碎的接口尚带着刺啦乱响的电流。   “警告!能源不足能源不足,请立即补充能源,系统将在10秒后关机,10,9,8,7……”   机械的电子音响起,肖博士的身体直挺挺倒在薛鸣的脚边,那双蓝色的眼珠正直直对着他。   白丝被收回重新变成手臂,薛鸣踏过他的身体捡起不远处的能源心脏,平静地回答。   “你永远不会明白。”   倒在地上的肖博士眨了眨眼,看着薛鸣的背影突然说:“我想我明白了。”   “能源耗尽,系统关闭,请等待下次充能。”   昏暗的房间内响起系统最后的提示,接着再次陷入寂静。   肖博士已除,薛鸣边走边戴上通讯器,开始光明正大联络守在外面的驻兵。   “西卡星第四军团援军已到达,请指示!”   薛鸣报了左越所在的方位,脚步声在通道内回响:“先救元帅。”   沉重的肚子给他的行动造成了非常大的不便,因为剧烈运动甚至开始抽痛,但地下库的巨怪还未解决,他不能停下。   怪物的嘶吼声越来越近,薛鸣捧着肚子短暂地喘了口气,继续撑着墙壁往前走。   乖一点,雌父很快就好了。   “唳!”地下库传来一阵尖诡沉闷的叫声,接着地动山摇,薛鸣扑在墙壁上险些摔倒。   他猛然抬头,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倒映出面前的景象。   地下库防护严密的门内传来“砰砰”的撞击声,每一下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透过最上方的玻璃窗口能看到无数粗壮的血红触手在半空飞舞,突然其中一条“啪”地一声甩上来,蜿蜒着拖动,巨大的力道让玻璃壁出现几丝裂纹。   下一秒,坚硬的玻璃突然四散飞溅,终于解放的怪物咆哮着,从里面伸出一根触手。   作者有话要说:  崽崽:快让窝粗来!   感谢在2019-12-27 23:55:15~2019-12-28 23:53: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凝望 10瓶;恶贯满盈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完结章   “紧急阀启动!”   “防护门降下!”   “基地自发进入全面警戒状态, 请幸存人员立即前往逃生通道避难!”   ……   轰隆的震响在整个实验基地炸开,解放了的巨型触手怪宛如发了疯一般毁坏着身边的一切, 拖着畸形的身躯追赶着前方的猎物。   奔跑带起的风刀子似的灌进喉咙, 薛鸣咽下口带铁锈味的唾沫,一步三踉跄地朝前方狂奔。   “大校您在哪里, 我们立即派人去支援您。”通讯器内响起某位军官的声音,是第四军团的人。   肚子的疼痛一次比一次剧烈,薛鸣脸上的冷汗几乎成串滴落,他喘息着报出左越所在的培育室的方位:“先与他会合!”   帝国的援军未到, 只凭西卡星淘汰下来的装备,再多人进来也只是给怪物填肚子。   他得想办法拖延这东西。   片刻停顿的功夫,身后的触手怪眨眼追上, 朝薛鸣卷来。   后者艰难躲开它的攻击, 原地化成蘑菇状态,跌跌撞撞朝基因融合室的方向爬去。   肖博士既然能造出这东西,就一定有能钳制它的办法。   基地进入全面警戒状态, 到处都是乱闪的红灯与警报, 通道的墙壁在怪物的重击下灯管簌簌往下掉, 一眼望去灯光明灭, 不小心就能踩到带电的障碍物。   融合室的门关着, 薛鸣盗取了肖的秘钥,很快溜了进去。   “呃——”   刚进门薛鸣就往前一扑跪倒在地,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再坚持一会,就一会。”   他抓紧衣摆, 手背青筋毕现,连腿根都在无意识抽搐。   这么紧急的时刻,薛鸣竟然出现了短暂的走神。   幼崽这么活泼,应该是只健康的雄虫,五官长得像左越……   “砰!”   又一道防护门被怪物扯得粉碎,薛鸣猛地朝墙上撞了一下,额头传来的剧烈疼痛重新拉紧他的神经,他从地上缓慢地爬起,来到那一堆瓶瓶罐罐面前。   堆叠在一起的样本很多,有浸泡保鲜的脑组织,也有保存在罐子里的各种**生物,抑或是断肢残臂,上面都标注了名称及用途,薛鸣一一翻找过去,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一排小瓶,上面写着阻断剂。   用于阻止实验体发育进程的药剂。   就是它了。   薛鸣从柜子里翻出针筒,将透明无色的药剂抽了进去,转而打开门,巨型触手怪卡在了通道的拐角处,正朝他张牙舞爪地挥舞着触手。   ……   与此同时,第四军团面对实验基地先进的防护系统正一筹莫展,他们连大门都攻不进去,在绝对的科技力量面前,再强健的体魄与精密的技巧都无能为力。   即便如此他们也能感受到地面的震动和怪物尖锐的啸声,里面一定发生了恶战。   军团长官愁得头都秃了。   就在这时,在矿洞外驻守的士兵突然跑进来,口中大喊着:“援军到了援军到了!”   一个飒爽的身影出现在洞口,身后是整齐有力的脚步声,眨眼就到了眼前。   士兵全副武装,一看就是帝星来的高级货。   那名军官赶紧迎了上去:“诺厄少校您终于来了,快帮忙轰开这该死的大门。”   说完他神色一顿,目光落在对方的肩章上:“上……上将?”   军雌没有与他废话,冷硬地点头,随即竖掌抬起朝身后做了个手势,装备先进的士兵立即鱼跃而入,就地架设炮台,准备强攻。   “轰!”   经过几分钟的调试,银白色的大门终于被轰开一个大洞,第四军团的长官重重松了口气,正准备让手下进去,却发现那名上将带来的士兵早已整齐划一地攻进,眨眼占领了最前方的空间,辐射朝里推进。   “愣着干什么,一起进去找人啊!”他踹了目瞪口呆的同伴屁股一脚,操起早就淘汰不知多少年的火枪率先抢了进去。   头儿能不能娶上雌夫就看他们了,这种情况必须不能退!   同伴打了个趔趄,终于回过神,三下五除二带着队伍跟着打起了配合。   更远处,大批军舰突破大气层,如黑云压顶般朝矿山的方位赶来。   维跑在了第一线。   沉重的军靴踏过空旷的通道,几息之间就没了踪迹。   剩余的士兵有条不紊地突入,终于来到其中一间培育室,看到了躺在舱台上的左越。   “元帅大人!”   最先发现的士兵立即收枪,疾奔至左越身边,激动的嗓音却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一根骨翼穿透了他的喉咙。   左越缓缓从台上坐起,血红色的眼睛在忽明忽灭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妖冶。   “啊!”血花飞溅,离他最近的士兵被挥舞的骨翼撕成碎片,残肢与脏器掉了一地,冒着新鲜的热气。   培育室眨眼血流成河,宛如人间炼狱。   惊惧的士兵疯狂扫射激光,却发现根本无法在他身上留下一丝焦痕,左越宛如一座杀神,将沿途的活物全都撕成碎片。   士兵且战且退,很快与暴躁的触手怪打了照面。   前有杀神后有巨怪,怎么看都是死路。   “唳!”怪物的尖啸再次响起,挥舞的触手猛然绷直,直直插入通道内的天花板,疯狂地扭曲着。   它身上的腐肉开始痉挛抽搐,突然“吐”出一个身影,那人在半空中只来得及调整一下姿势就直直被摔到左越的脚边。   空气忽然一静。   在如此险象环生的环境下,逃生的士兵竟然不约而同屏住呼吸看向倒在地上的薛鸣。   其中有眼尖地认出了他:“小心——”   话音未落薛鸣突然死死抓住了面前雄虫的裤腿,手指用力地泛起青白色:“左……越……”   他咬牙喊着雄虫的名字,几乎将舌尖咬破。   左越垂首望向他,血红色的眼中毫无波澜,甚至带了几分好奇。   薛鸣汗如雨下,抓着他裤腿的手在发抖。   他撑不住了。   挥舞的骨翼来到雌虫面前摩擦着他的脖颈,探索着游走向下,翼上的倒刺刮过皮肤,直至来到他隆起的小腹前。   “……疼。”   薛鸣下唇被自己咬得鲜血淋漓,左越身上的杀气令他本能地颤抖着,叫嚣着要逃离,却被他死死压抑,到了这个地步,生死仿佛已经不再重要。   能与他多待一秒都是挣来的。   可是幼崽多无辜。   雌虫眼中隐隐现出水光,倒映着左越血红色的双眸。   这时,触手怪终于挣脱天花板的钳制,它整个缩水了一圈,身上的腐肉一块一块往下掉,露出肢体与头颅融合交缠的内里。   “嗬嗬嗬,没想到我还有清醒的这天!肖那只死狗呢,老子要拆了他!”触手怪发出尖诡的大笑,朝他们的方向快速爬来。   “还有你们,这群低等的虫子,统统给我死!”   缩水后的它行动更为迅速,几个瞬息就来到左越面前,肮脏腐臭的触手直直朝左越袭来。   如果说纳约首领最恨的是谁,左越与薛鸣首当其冲。   一个拖着病躯牢牢把住帝国核心,让他多番钻营不得其果;另外一个则三番两次置他于死地,最后失去神智,沦落成仿生人的玩具,被所在地下库日以继夜地繁衍小怪物。   如果不是他们,对虫族的蚕食只会无声无息进行,等到发现时这片星际早就是它的了!   触手怪爬行的声响急遽而怪异,腐液飞溅在士兵们裸露的手臂上,眨眼融化掉一大块皮肉,他们只得四散而逃,远离这片死亡区域。   风声越来越近,薛鸣却恍若未闻。   他专注地看着左越的眼睛,汗水滚淌而下,将白色的袍子浸得湿透,缓缓洇出粉色的水迹。   他在赌。   赌左越的后招,也赌他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   游走在他身上的骨翼突然一顿,停在了洇出越来越多红色的位置,接着左越眼中陡然泛起更深的暗红,挥舞的骨翼骤然一甩,将奔至近前的触手怪撕成碎片。   刹那通道内下起了血雨。   被锁在触手怪体内的蓝色光点飘散,在明灭的空间内宛如萤火虫般梦幻。   就在着极致的血腥与美丽中,左越身后的骨翼突然暴涨,巨大的能量波动在他身体周围刮起了一股小型的旋风,只见他单膝跪地从地上拦腰抱起接近昏迷的薛鸣,大步朝外走去。   “幼崽等不及要见你了。”   雄虫的怀抱依旧熟悉而温暖,从昏迷中短暂清醒的薛鸣攥住左越胸前的衣领,露出一个极浅淡的笑容。   左越垂首,眼中的血红色已经褪去,露出明净的琥珀光泽。   他在薛鸣湿漉漉的额上印下一吻,声线喑哑:“我们回家。”   在他身后,生长的骨翼顺着通道而上,将所有的贪心、**与罪恶悉数绞碎,基地的一切从最里面开始粉末化,被禁锢了数十年的蓝色光点漫天飞舞,离开矿山朝宇宙深处飘去。   那是灵魂最终的归宿。   黑沉沉的军舰停在矿山上空,橙红色的能源剂大量倾倒而下,将实验基地跑出的小触手怪尽数清除,确保没有一只遗漏。   那一天荒星的能源剂流淌成了河。   地动山摇的实验室里,橙红的液体浸染了整个地面,肖的卧室内突然传来系统开机的声音。   “检测到附近存在大量核心能源,是否重启?”   “重启。”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的文文——感兴趣可以收藏一下呀~   《阎王,你莫挨劳资[快穿]》by颜洄   文案如下:   大圣人攻×白切黑渣受   谢恒是四海八荒唯一没有涅盘的大圣人。   结果一不留神却遭人暗算,骗下了界。   历经几番情爱,   终于又回到了上界的谢大圣人,   发现尘世“爱人”正站在自己面前,满眼期待   “谢恒你抱抱我嘛~”   谢恒面容复杂的看着在一脸求抱抱的尘世“爱人”,   冷漠的说:“每次喜欢你都是死得好惨的样子,还是别抱了吧。”   贺子恪:???   …什么?   谢恒:???   当初是你说分开,分开就分开,   怎么现在的你异想天开的坑我下界谈恋爱!?…   贺子恪:算计几辈子才到手的老攻突然不要自己了,   这委屈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