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男神隔壁 作者：爱看天 【文案】 唐瑾瑜有个白月光，是所有黑客入门绕不开的大佬。 有一天，在看到一本抹黑男神的半自传书的时候，小唐愤怒地摔了书，穿到了里面。 一本书隔开了两个世界，一边是5G时代，一边是大街小巷在放《谢谢你的爱1999》。 17岁苦逼高中生唐瑾瑜缩水成了一个小娃娃，他努力踩着小板凳看防盗门外面的世界，却看到男神背着书包从自己面前走了过去…… 他住在了男神隔壁！！ 年上宠溺组，学神和小学霸互撩，又宠又甜。 前期校园，后期打拼事业，小唐同学没有金手指，只有一个万能的学神霸总老攻，攻是遵纪守法好公民。 内容标签：穿书 青梅竹马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瑾瑜 夏野 ┃ 配角： ┃ 其它： 【鱼苗苗】 第1章 初遇 唐瑾瑜用了三天的时间，才从卧室挪到客厅。 他一双小短腿颤颤巍巍，扶着客厅门框，慢慢地让自己滑倒坐下，后背的衣服都汗湿了一层。 他的动静很小，但在厨房里忙碌的女人还是听到了，急急忙忙的关了煤气灶，跑过来看他，“宝宝，宝宝没事吧？”她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就连忙弯腰把小孩儿抱起来，心疼的跟什么似的，手上的力气都不敢多用半分，“你要什么就跟妈妈说，妈妈帮你拿啊，是要吃糖？还是要吃饭？” “想……走。”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脚，毫不意外地就看到女人红了眼圈，但脸上还是努力的保持笑意，对他道：“宝宝今天很厉害了，今天走的很好，咱们慢慢的练习，不急啊。”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唐瑾瑜放到了一个儿童轮椅上——刚好能放进一个五岁大小的孩子。 唐瑾瑜看着自己缩小了许多的手，一时有些恍惚，但是很快嘴边就被放了一颗巧克力，他抬头看看女人，瞧见她也在紧张地看着自己，慢慢的张嘴吃了，果然就见女人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来。 “宝宝饿了是不是？妈妈很快就把饭做好，你再等我一会儿，一小会儿哦。”女人声音温柔，摸了摸他的头。 但是她走了没两步，又折返回来把唐瑾瑜的小轮椅也推上，放在餐厅她能瞧见的地方，一边做饭，一边时不时的转头去看一眼小孩儿。 唐瑾瑜这些天对她的过度保护已经习惯了，任谁瞧见一个坐了几年轮椅的小孩儿，突然自己突然站起来了，都会觉得是医学奇迹。 只有唐瑾瑜自己知道，这不是什么医学的力量，硬要说那得算玄学。 他原本是一个准备高考的普通学生，一觉醒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就到了这里，不但时间倒退了二十年，连他这幅身体都小了太多，变成了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同名同姓，身体不太好，具体什么毛病他也不太清楚，但总归是腿脚有点不利索，走路都成问题，以至于他现在这个家的爸妈对他特别小心，稍微打个喷嚏，俩人都能被吓得盯着他看上好一会儿，恨不得捧在手心里护着。 他抬头看着厨房里忙碌的女人，也在小心观察。 唐瑾瑜没有跟父母相处的经验，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爸妈就出了交通意外去世了，他是被爷爷抚养长大的。 他现在的爸妈瞧着他紧张，同样的，他看到他们也特别紧张。 厨房里做饭的女人叫陈素玲，是唐瑾瑜现在的妈，瞧着三十出头的年纪，烫着时兴的卷发，穿戴也非常时髦，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像是九十年代画报上的那样。 她今的天心情明显很好，一边做饭，一边哼着歌，唇边都是笑意。 筒子楼不怎么隔音，好多人家都住在一起，不多时，上下楼的脚步声和孩子们追逐的嬉闹声响起，唐瑾瑜看了看客厅里的挂表，又歪头看向门口。 要说还有谁比陈素玲对他的保护更紧张，那就只有一个人了。 唐泓俊踩着下班的点准时回家，推开门瞧见儿子的那一刻就喜笑颜开，放下公文包就要去抱抱他，“小瑜，想爸爸了没有？” 陈素玲抢在前面把人拦住，嗔道：“去洗手，你刚从外面回来的，手上脏，别碰孩子。” 唐泓俊笑呵呵的应了，放下公文包去洗手，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才抱起小孩儿，放慢了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跟他说话，瞧着文质彬彬，十分成熟的模样，但是握着儿子的手，说话的时候都带着叠字：“小瑜今天都干什么啦？饭饭吃的多吗？要不要一会儿爸爸陪你玩小皮球？” 唐瑾瑜把手往后缩了缩，他刚才摔了一跤，身上可比这个便宜爸爸脏多了。 唐泓俊一点都没嫌弃他，认真观察了一下，就开始帮他清理，拍了拍身上，又拿了湿毛巾来给他擦手，嘴里夸奖道：“我们小瑜就是爱干净，爸爸给你擦好，又漂亮了，不生气了啊。” 唐瑾瑜：？ 他也没生气啊，就是缩了一下手没让摸而已。 陈素玲端了饭菜来，一家人坐下亲亲热热的吃饭。 唐瑾瑜现在这个小身体的腿脚不利索，手指的灵活度也有点问题，用的是一把粉蓝色的小勺子，就这样了，一旁的爹妈还特别紧张地一直看着他，生怕他吃饭呛着一样，每当他咽下去一口饭，都大声夸奖。 唐瑾瑜从小到大，全都加起来也没听到过这么多夸奖，他的耳朵发烫，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吃过饭，两口子也不做别的，陪着小孩儿一起玩儿游戏。 陈素玲瞧着儿子对这些玩具不怎么感兴趣，一直歪头看电视，就让丈夫把电视机打开，两个人又一起陪着看动画片。 其实唐瑾瑜是想看看新闻或者别的，不过看到日历上1999年的字样，他又歇了心思。 现在是99年啊，是他这个00后还没出生的年代，看了也没啥太大的用处。 唐泓俊看着动画片，看得比他还投入，一边盯着电视机屏幕，一边凑近了儿子的身边，给他讲内容：“你看这是小猴子，旁边的是小猪猪，还有小马，白色的小马……” 唐瑾瑜：“……” 唐瑾瑜眨巴眨巴眼，瞧瞧电视上的《西游记》动画片，又看看旁边的年轻男人，他总觉得他爸对他照顾的太小心了，而且他都五岁了，这些内容差不多也能自己看懂，唐泓俊和陈素玲对他的态度，反而像是一个刚会走路的小朋友一样。 正想到这里，就听到旁边的陈素玲带着骄傲的小声道：“泓俊，你知道吗？今天宝宝自己从卧室走到客厅了，自己一个人走的呢！” 唐泓俊听了也是有些激动，搓了搓手，看着儿子傻呵呵地直笑，最后还是没忍住抱起来照着脑门使劲儿亲了一口，眼眶都湿润了。 唐瑾瑜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确实奋斗了几天，终于走了这么十几米。 陈素玲又道：“我约了专家，等明天就能带小瑜去复查。” 唐泓俊连连点头：“对对，要去复查，爸在省里也约好了，明天这边检查好了，周末咱们带小瑜去省里再查一下。” “哎！” 唐泓俊说的有点激动，眼镜上都沾了点雾气，单手摘下来用袖子随便擦了一下。 唐瑾瑜伸了手过去想帮他，他从小没有爸妈，也不知道正常家庭的小孩儿现在应该怎么做。 唐泓俊误会了，握着他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笑呵呵道：“爸爸继续给你讲啊，来来，咱们看动画片儿。” 唐瑾瑜坐在他们怀里，觉得自己想多了。 他发现自己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哪怕动一下手指头，这对明显同样是新手的父母都会热泪盈眶，好像他做了多么了不起的事儿一样。 饭后正是楼道里最热闹的时候，这里是某工程院的家属房，来来回回路过的也都是一个单位认识的人，有来这家借点毛线的，也有来还个盘子还个碗什么的，不少人互相打招呼，听着特别热情。 唐瑾瑜歪头看了看客厅那边的窗帘，耳边是陈素玲和唐泓俊在小声商量明天去医院的事项，俩人怕打扰他看动画片，声音都放小了很多，全都是在说关于他的事。 唐瑾瑜半躺在爸妈怀里，听着也觉得新鲜，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 他自己也挺有感触的，别的不说，现在的爸妈对他是真的好，如果这是梦，他都不想醒过来了。 他试着张了张嘴，发出点儿声音，但是喉咙还是打不开，身体本能的抗拒着，还是说不出话来。 试了一小会儿，唐瑾瑜就放弃了，做出一副认真看动画片的样子来。 反正他现在只要看动画片，他爸妈就够高兴的了。 第二天一早，唐瑾瑜就被陈素玲轻声哄起来，给他穿了一身干净的小衣服，小白衬衫加条绒背带裤，还有一件毛线衫，头上戴了一顶小帽子，看起来特别精神。 陈素玲特别满意，还抱着他去照了一下，镜子里的小孩儿粉雕玉琢，一双眼睛黑曜石似的，小鼻子挺翘，嘴巴有点紧张地抿着，老老实实的伸手抱着大人的脖子，看着很乖。 唐瑾瑜看着镜子心想，好像和他小时候也差不多。 母子两个收拾好了，就在家里等着唐泓俊派车来接。 唐瑾瑜坐在沙发上玩儿一个电动熊猫，毛茸茸的一个可以自己动，还会发出啃竹子的“咔擦”声。 陈素玲起身去拿包和围巾，想了想又把儿子的水壶换成一个保温的，去厨房倒了些热水。 楼道里有人说话，筒子楼隔音不好，说的什么一清二楚的传过来，冷嘲热讽的语调听得清楚：“都说让他们两口子再生一个，也不听，他俩那孩子，明显就是有问题……还能是什么，智力问题呗！” “我听别人说那孩子也不大能动，他们家那轮椅换了得有俩了！” “几千块一个的进口轮椅，哎，这钱花得可真是，就是个无底洞，哪儿有填完的一天啊。” “你说他们俩，唐工就不用说了，海外留学回来的高级知识分子，陈素玲也是咱们这最聪明的一个，平日里拔尖出众的，怎么俩聪明人就生了个傻子呀！” …… 唐瑾瑜：“……”怎么他坏的不是腿，是脑袋吗？ 陈素玲快步过来，把窗户紧紧的关上，又把窗帘拉了两层，努力的遮掩那些声音，不让儿子听到。 她的脸色发白，手指也发抖。 唐瑾瑜起初以为她是自己听了难受，试图安慰了一下，只是原本想轻轻的拍拍她的手，但是半天就挪了一点地方，还是陈素玲自己瞧见了连忙凑过来，这才让唐瑾瑜的小手，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她紧张道：“宝宝，你要什么就跟妈妈说，妈妈给你拿。” 小孩儿被照料的很好，白嫩的小手放在她的手背上又动了一下，张了张嘴喊了一声“妈”，声音很小，跟气音似的，带着常年不说话的沙哑。 但就是0这一声，让陈素玲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她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又笑了，两只手小心的把儿子的小手合拢在掌心里护着，“妈妈没事，咱们去医院，等吃了药，我们宝宝就好了。” 唐瑾瑜瞧着她哭，心里也闷闷地难受，这些天不管是梦里，还是在哪儿，陈素玲都把他照顾的太好了，他从来没有过妈妈，现在已经把陈素玲当成了自己的妈妈。 唐泓俊过了一阵儿就回来了，一路跑上来喘着气，就算这样隔着防盗门瞧见儿子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还未断，冲小孩儿做了个鬼脸。 唐瑾瑜咯咯直笑。 陈素玲的脸上红了一下，啐他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闹，在外面呢，小心让人瞧见笑话你！” 唐泓俊道：“都去上班上学了，没人瞧见。” 正说着，楼梯拐角处就走过来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儿，少年的身量尚未完全长开，但也已经很高了只比唐泓俊矮半个头儿，穿着一身校服，肩上背着书包，戴着口罩遮住了小半张脸，低头喊了一声“唐叔好”。 唐泓俊揉了揉鼻尖，冲他笑着点点头，“小野去上学啊，路上注意安全。” 第2章 希望 少年点点头，背着书包很快就走了。 唐泓俊夫妻两个没把这点儿小插曲当回事，抱着儿子也准备出门，只有唐瑾瑜一个人莫名的激动，睁大了眼睛追着看，直到对方的人影不见了，还在陈素玲怀里蹭着往上爬，简直要爬到肩上去瞧了。 陈素玲抱不住他，急道：“泓俊！” 唐泓俊立刻接了过来，没等小孩儿反应过来，就紧紧抱住了按在怀里，他用的力气大得多，没有再给他探头的机会，“小瑜听话，咱们去医院，很快就回家啊。” 陈素玲也拿了一件小外套过来，心疼道：“你别掐疼了孩子，隔着外套吧。” 两个人很有经验，用外套隔住了唐瑾瑜的小手小脚，把小孩儿整个都包裹起来牢牢抱住了，唐瑾瑜略微动了动，就被勒得更紧了。 唐泓俊夫妻两个看他不动了，这才带着他下楼去坐车，一边走，一边小声喊他名字，跟他说话，安抚似的。 唐瑾瑜没动，连为什么突然被按住了，都没时间去想，还在震惊刚才看到的人。 那人是夏野。 是他绝对不可能看错的人！ 夏野这个名字，唐瑾瑜太熟悉了，因为他活到十几岁，除了爷爷的钱，也只花过夏野的钱。 夏野是国内最早的一批黑客之一，也是最为出众的一个，留下无数传说，如果不是那场空难，可能他的神话还在继续。 09年，夏野的身份曝光，第一次出现在公众媒体面前。 同年，夏野离开自己一手创办的互联网公司，去了国外。 也是那一次，他出了意外。 夏野的律师按照他生前说的，把大半财产都捐赠出来，唐瑾瑜所就读的学校，就有其中一份奖学金。 也是凭着这份奖学金，唐瑾瑜才能读完初中和高中，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七年的时间，他没有一次落空，每次都以全校前三名的成绩拿到奖学金，从五千到八千，每年给的钱对普通人家来说并不算多，但是对唐瑾瑜来说，这就足够了。 他的学杂费，校服，还有几年食堂的饭钱，都是从这里来的，他的人生中除去爷爷，最感激的就是夏野了。 13岁的时候，他第一次查夏野的资料，也是第一次知道了“黑客”这个名词。 他知道夏野很厉害，也知道夏野从不主动攻击网站，知道他有一个废弃的小论坛，上面寥寥无几的帖子，却有数十万的留言，但距离现在的时间，都已经过去很久了。 夏野把自己的技术分享，但同时约束后来者不可以胡乱的使用这份力量，他还规定了“守则八条”……网上关于他的传说很多，痕迹却极少，唐瑾瑜知道他在某些地方的留言落款是“x”，有些古早的论坛里喊他“夏神”。 夏野是神，在网络上无人能及的神。 唐瑾瑜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收集有关夏神的资料，他查了很久，在网上一家二手网店里发现了一本书，书的封面拍得模糊，但是却是难得一本出版的有关那个时代的黑客人物介绍合集，标题上赫然也有夏神的名字，甚至还标了“自传”两个字，唐瑾瑜看到它的那一刻心跳都加快了！ 那书只有一本，要两百多，唐瑾瑜咬牙攒了一个多月的饭钱。 买书期间他一直战战兢兢的，生怕那本书被别人买走，幸好一直挂在那儿，只有一个红色的数量“1”标注在那儿，只剩下一本了。 等攒够了钱，唐瑾瑜郑重的拍下来，看到那本书从网站货架上消失，才松了口气。 邮寄来收到的时候，更是让他欣喜若狂，书里面竟然还印有夏神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少年十五六岁，穿着一件帽兜衫，戴着口罩，微微挑起来一边的眉毛，剑眉星目，凌厉又傲气，和他心目中的夏神一模一样。 虽然只有一张十来岁的老照片，但是唐瑾瑜已经很满足了，他看得认真。 但是看了一半之后，他就开始生气。 书里写了夏野的少年人生。 目录上标注着时间顺序，按夏神开始在网络上出现的时间开始，每一年都有记录，唐瑾瑜自然是从一开始看起。 但是越看越生气，有些简直像是杜撰的。 他返回去看了标题，果然发现在“自传”前面，还有一个米粒大小的“半”字。 一字之差，谬之千里。 半自传体不是记录，那叫小说，是允许虚构成分存在的，甚至虚构的比真实事件要更多，甚至可以说是根据某个人的经历，改编出来的全新小说故事了。 唐瑾瑜瞧着上面写的关于夏野的记录，脸黑成一片，那些初中起就抽烟、打架、烫头、逃学……坏学生的事儿都干了，看得他脑仁生疼，一气之下摔了那本破书！ 这跟他查到的夏神完全不一样！这简直就是污蔑！ 他每个礼拜都会在学校图书室查半个小时关于夏神的事，甚至还看过一个网络安全工程师的专访，那人拿过国内外无数大奖，甚至还亲口说过“夏神是引领我道路上的守护者，德才兼备的典范”。 听听！守护者！德才兼备！！ 唐瑾瑜到底还是舍不得几百块钱买来的书，也舍不得那张模糊的老照片，气过了又捡起书来擦干净了，盯着书里的那张老照片看了一阵儿，打算再看上一小会儿，找点有用的资料，但是没想到，就这么坐在书桌前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他就成了五岁的，坐在轮椅上的小孩儿。 唐瑾瑜眨眨眼，他想，他不是做梦，也不是穿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而是进入了那本书里。 唐瑾瑜的一颗心都揪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来了这里，现实中会是怎样，爷爷要是瞧见了，会不会吓到？老人年纪大了，他最不放心的就是他的身体，冰箱里还有给爷爷熬的中药，如果他没看着，老人肯定又偷偷省下来分好几次喝…… 他恨不得现在就要去找爷爷，但是莫名其妙的过来，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去。 即便是在这个世界里寻找，距离他出生也还要好几年的时间，他连自己的爹妈在哪儿都不知道，更别提爷爷了，最模糊的一个记忆也是在徽城，爷爷曾经跟他提过，就是在徽城把他接回来的，再之后，他们就一直都住在平城的老城区。 唐瑾瑜想了半天，也只能先留在这里，慢慢再找办法。 爷爷现在找不到了，但是夏野还在。 唐瑾瑜努力回想了一下书中的情节，好像夏野家的隔壁是有这么一家姓唐的人，在夏野的少年时期给了他一笔钱资助，让他能完成学业，考上了名牌大学，这也是夏野以后会资助其他穷困学生的原因之一。 至于那家人提到的地方并不多，只是一笔带过，描述也只是多以邻居的身份出现来关心夏野。 他现在的家人也姓唐，而且刚才他爸还喊了一声“小野”，他……这是住在了大神的隔壁？！ 一直到医院，唐瑾瑜都在想这件事，有些恍惚。 医院里。 唐泓俊夫妻两个抱着孩子去看了医生，医生的年纪略大，长得慈眉善目的，瞧着也不是第一次见唐瑾瑜了，看到他还逗了两句：“小瑜瞧着今天挺乖啊。” 陈素玲笑道：“是，这段时间好多了。” 医生给他做了检查，还让他站起来，自己走了两步。 唐泓俊站在身后扶着他，陈素玲蹲在不远处，小声的喊他名字，瞧着比他紧张地多，瞧见小孩儿迈腿的时候，当父母的眼圈都红了，那几步路走完，陈素玲抱着他使劲儿亲了几下，含泪道：“陈医生，您瞧啊，小瑜自己走的，他会走路啦！” 唐瑾瑜心里软了一下，伸手给她擦眼泪，张了张嘴，但是这次喉咙没听话，没发出声音。 唐泓俊站在那儿也在那儿夸：“还是个好孩子，特别贴心！” 医生笑着点点头，道：“是，是好孩子。”他写了单子，又道：“再做几项别的检查，咱们市里的条件没有省里好，如果方便的话，尽早的去省院再确诊看看，我瞧着是好多了。” 唐泓俊夫妻两个连忙接过，答应下来。 去检查的路上，唐瑾瑜一直抱着唐泓俊的脖子，唐泓俊护着他，只是在路过医院走廊的时候，还是能听到不少小孩儿哭闹的声音。 唐瑾瑜只能听到他们断断续续喊的几个字，声音尖锐，估计和他一样，都是有某方面缺陷的孩子。 因为年纪小，这样的孩子更容易焦虑，容易烦躁，如果被强行掰过来，就会大喊大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还会有攻击性。 唐瑾瑜就瞧见排在前面的一个小孩儿，伸手抓伤了他妈妈的脸，出了一点血。 唐泓俊去交费了。 陈素玲抱着他坐在走廊椅子上等着，她没拿小衣服“捆”着他，只把小孩儿抱在怀里，下巴贴过去蹭了蹭儿子的头顶。 唐瑾瑜忽然想起他们早上出门的时候，他瞧见夏野有些激动，只动了两下，唐泓俊就把他抱紧了。 他们的手法熟练，像是做过无数次。 是了，他不能动的只是腿，手指不灵活，但也十分有力气，应该也像刚才那个孩子一样弄伤过他们吧？ 昨天晚上，他略微缩回去小手不让摸，唐泓俊就能察觉到他衣服脏了，是在“生气”。 因为他们眼里只有他一个，所以对他特别小心。 唐瑾瑜看见前面那个哭闹的孩子胡乱踢着脚，他的母亲终于忍不住在背上给了他一下，自己也抹了眼泪。 那个孩子脸上挂着泪痕，身上衣服也是半旧的，抱着他的女人也没好到哪里去，眼中尽是疲惫。 他收回视线，又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小手指甲修剪地干净整齐，因为天气冷还涂抹了护手霜，衣服也是干净簇新的。 陈素玲夫妻能对这样的一个孩子照顾多年，而且还这么疼爱，真的很难得了。 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沉默，陈素玲抱着他轻声道：“宝宝要不要喝水？妈妈带了水，还有你最喜欢的巧克力。” 唐瑾瑜抬头看着她，轻轻抱住她的脖子，努力发出一点微弱的气音，喊了一声妈妈。 如果可以，他想给她一点希望。 第3章 小纸条 从医院里回来，唐泓俊夫妻两个的脸上都带着笑意，这么多年都没有这么舒心过。 唐泓俊更是抱着儿子使劲儿亲了一口，笑道：“等小瑜身体好了，咱们就去海边，就去咱们以前大学附近那里——” 陈素玲也笑：“这才刚要入冬，去海边还早着呢。” 傻爸爸乐不可支：“是是，冬天冷，等天暖和了咱们就去。” “过两天要先去省里，爸那边也等着急了，正好这次检查的结果好，带过去让爸也高兴一下。”陈素玲一边给小孩儿子系上围巾，一边温柔笑道，“都不急，慢慢来，会越来越好的。” “哎！” 唐瑾瑜伸手抱着他爸的脖子，后背上带了一点汗，刚才做检查的时候，他努力的配合，迈步现在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吃力，但是瞧见医生略微点头肯定之后，唐泓俊夫妻两个一脸狂喜的样子，这些都值了。 回去的路上，唐泓俊原本商量着要一起在外面下馆子，但是刚上车没一会儿，唐瑾瑜就开始眼皮子打架，陈素玲就放轻了声音跟司机说：“先回家。” 唐泓俊轻轻给小孩儿脱了鞋子，用手掌捂着他的小脚丫，隔着袜子还是能感觉到时不时微微抽动一下，跟抽筋似的，心疼道：“小瑜今天走多了，累着了。” 唐瑾瑜模模糊糊的听到他们在耳边说话，但是太过疲累，也回应不了什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他这一觉睡得很好，一直被包裹在厚衣服里抱得稳稳的，又暖和又踏实。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家中的小床上，陈素玲溺爱他，端了碗筷到小床上要喂他吃饭，唐泓俊更是宠得不像样子，擦干净了一张小桌子，整个儿搬过来放在床上，直接把饭菜都端了过来，一家人围坐在他那张小床上一起吃了饭。 唐瑾瑜一边嚼着嘴里的饭，一边抬头看他们，这都是他以前没经历过的。 他爷爷是厨子，以前给学校食堂做饭的，他小时候基本上都是跟着爷爷吃食堂，因为爷爷要忙活到食堂关门，所以他吃完了饭，习惯性地会留下一起帮点忙，擦擦桌子，或者帮着洗碗扫地，每次帮那些叔叔阿姨们干点活，他们还会给自己留点炸的小鱼干之类的当零嘴儿，热情的像是一个大家庭。 他小时候家里的条件，远没有现在这个家来的好，但是瞧着这边更不在意什么规矩。 普通五岁大的孩子，都上幼儿园了，唐瑾瑜如今的身体状况，显然是不允许的，他一般是在家里待着，唐泓俊上班之后，陈素玲就在家陪他，把他照顾得很好。 他瞧着陈素玲电话业务也不少，看起来平时也像是工作繁忙的样子，只是这几天特例在家中陪他。 他有点好奇，平时这个小孩儿是怎么生活的了，不过现在说不出话，也问不出来，就干脆耐心的等着，每天吃饱睡好之后，就努力迈着小短腿走上几步，反正现在哪里也去不了，能从卧室客厅走个来回，运气好的时候，凑到门口刚好能瞧见隔壁的夏野上下学回家，他趴在门口或者窗边，每次瞧见了，眼睛都亮晶晶的。 陈素玲对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瞧见小孩儿喜欢看外面，早上和傍晚的时候，就抱着他一起看，笑着问道：“宝宝也想上学是不是？” 唐瑾瑜看到外面跑跑跳跳路过的那几个穿校服的小学生，又看看单肩背着书包路过的夏野，眼睛就没离开窗户，动作小但坚定地点点头。 能跟夏神上同一所学校，这简直就是做梦才有的事儿！ 他现在就跟在梦里似的，有疼爱他的爸妈，还有最崇拜的夏野，如果爷爷也在这里就好了。 陈素玲揉揉他的脑袋，笑了一声，给他吃了一颗巧克力，然后放他在地毯软垫上玩儿，自己去忙了。 唐瑾瑜含着巧克力，也在想一些事。 他现在断断续续能回想起来的事在慢慢变少，身体和想法都在慢慢和这个五岁的小孩儿同步，他感觉自己正在趋近于一个真正的小朋友，只有脑海里印象最深的事情，才能刻下一点模糊的痕迹。 他这两天在努力地不停回想，他不想忘了以前的那个自己，也不想忘了以前的亲人朋友们。 他趁陈素玲做饭的时候，扶着墙壁站起来去了自己的小卧室，偷偷的写了一张纸条。 尽管现在手指不太灵活，颤颤巍巍写下的字，也扭曲地像是简笔画一样，但他还是勉强记下自己脑海中的几件大事，他写不太长，只记下了“夏野”“爷爷”“药”“去平城”……这样最简单的几个字来提醒自己。 写完之后，唐瑾瑜把那个纸条放到自己的一个铁盒里，这是他平时放零碎小玩意儿的，陈素玲和唐泓俊给他买了太多东西，并不会注意到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盒子，他把小盒子放到抽屉的最深处，藏起来。 做完这一切，忍不住坐在地毯上叹了口气，额头上都冒了汗，不为别的，他现在的身体做这些，还是太勉强了点，光是开个抽屉就好累啊！ 唐瑾瑜在那儿坐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发愁起来，要是他以后忘了这个盒子怎么办？ 他伸手在白色毛衣上拍了拍肚子，皱着小眉头想了好一会儿，又把这份儿担心放下了。 就算不记得纸条了，他肯定也不会忘记，夏野和爷爷是重要的人，是他一辈子要好好报答的人。 第4章 博导爷爷 10月中旬，还没入冬，天气刚转冷。 唐瑾瑜趴在窗边看了两天之后，被爸妈带着去了省城。 唐泓俊的父亲如今年近六十，是省城一所知名大学的教授，专门研究数学，刚提了院长。 老教授一早儿就去医院等着了，老人穿着一身整洁的中山装，人精瘦有力，手上握着一根拐杖，看起来身体硬朗。 在瞧见他们的车之后，老人快走了几步过来迎着，隔着车窗瞧见小孩儿的时候，脸上就带出了笑容，“小瑜啊，爷爷的乖孙！” 陈素玲抱着小孩儿下车，看到之后忙道：“爸，您怎么提前来等了？天气这么冷，小心着凉。” 唐教授伸手去接小孩儿，笑呵呵道：“不碍事，我瞧瞧，小瑜好像长高了一点啊。” 唐泓俊手里提着一个包，胳膊上还挂着一只粉蓝色的卡通水壶，瞧见父亲面上也是带着笑：“爸，我来，小瑜最近是长高了，还胖了一点呢！” 老人听到这个最高兴，一直点头，抱着小孩儿的手也没松开，“前段时间孩子发烧了？” 唐泓俊：“是，烧了好几天，素玲现在公司都不去了，日夜照顾着，说来也奇怪，小瑜退烧之后，身体就好多了，那天第一次站起来走了一步，吓了我们一跳！” 老人点点头，视线落在小孙子的身上，宽慰道：“总之现在没事了就好。” 唐瑾瑜被抱着也不敢动，他刚才看到这个爷爷拄着拐杖，毕竟自己这小身体还是有点分量的，怕他晃一下子就会让老人摔倒。 他僵在老人的怀里，但是唐老爷子却还在夸，一个劲儿地说他白净漂亮，又说他听话。 唐泓俊很快把小孩儿接了过去，问道：“爸，咱们先去做检查，小瑜的身体好多了，我们还带了前两天检查的单子过来。” 这次唐教授没有阻拦，点点头道：“一起拿去给医生看看，省院这边的检测仪器好，再检查核对一遍。” “是，我和素玲也是这么想的。” 一家人一路上小声的说着，走进了医院。 之后又是例行检查，省院的医生还开了一个会诊，一致认为这是一例医学上的奇迹。 唐瑾瑜刚被抽了血，有点晕乎乎的，坐在那儿被陈素玲按着胳膊，小声问：“宝宝要喝水吗？” 唐瑾瑜摇摇头，把小脑袋埋在她的怀里，耳边是唐老爷子和那些医生的谈话，都是一些他听不懂的名词，不过瞧着那些人脸上的笑容，肯定是这次的检查结果非常好，他揉了一下眼睛，有一些困了，天刚亮就坐车过来，连续几个小时的车程，对这个小身体还是有些负担。 陈素玲轻笑一声，揉了揉他翘起来的那撮儿头发，软软的毛毛头，跟小孩儿一样乖。 怀里的小朋友打了个哈欠，脑袋蹭了蹭就想挨着妈妈睡觉。 陈素玲把小孩儿抱在怀里，拍了两下哄道：“困了就睡吧，过一会儿咱们就回家去了。” 唐瑾瑜眼皮子打架，撑了没几下，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爷爷家中。 唐教授老伴儿去的早，一个人在这里住着，这边房子是学校分的，他住了一栋二层小楼，在市中心的一处人民公园附近，闹中取静，环境非常好。 唐教授为人乐观，和学生们的关系一直不错，自从有了小孙子之后，更是和蔼了许多，毕竟升级做了爷爷，一颗心也都牵挂在了远在外地的小孙子身上。 小孙子当初查出身体不好，他也没有一点抱怨，托了无数关系，找名医治疗，对儿子媳妇贴补的也多，只是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 现在小孙子的身体突然好转了，唐教授也高兴极了，让家中的保姆做了一大桌子的饭菜，又开了一瓶红酒，热热闹闹地一起吃了一顿饭。 唐瑾瑜刚睡醒还有些发懵，他的梦里也有一个熟悉的老人，但是现在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唐教授弯腰笑着叫他的名字，声音柔和地连着喊了几遍“小瑜”，他恍惚的抬起头来看过去，像是梦里和面前的人慢慢重叠，他看着面前的老人，眼神也变得清澈。 唐教授笑着哄他，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样子：“小瑜想吃什么指给爷爷看啊，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饭前吃蛋糕也行……” 唐泓俊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看了老婆一眼，小声道：“爸，饭前吃小蛋糕不太好吧？” 老人现在迫切的想和许久没见的小孙子打好关系，糖衣炮弹都拿出来了，唬他道：“怎么不行，饭前也是一块，饭后也是一块，都一样吃进肚子里面的嘛！”他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看了一眼儿媳妇那边，瞧见陈素玲低头含笑，吃饭不说话，这胆子才又大了起来，亲手拿了一块小蛋糕递到小孩儿面前，乐呵呵道：“来来，爷爷给你拿啊，小瑜记得，我是爷爷，是爷爷——” 餐桌前面儿童椅上坐着的小孩儿没有看蛋糕，还在看着老人，眼睛透彻又机灵，忽然弯起眼睛：“牙！” 一桌人愣了片刻，还是唐泓俊第一个惊喜道：“小瑜会说话了，爸，小瑜会喊人了！” 唐教授激动的手都有点抖，哄着小孩儿再叫一声。 练习了几遍之后，慢慢的发音就准了，好像突然开窍了似的，叫的小声脆脆的，虽然只会喊一两句简单的，但这是他五岁之后，第一次这么清楚的叫人，全家人都高兴坏了。 唐教授让人赶忙去楼上拿了小录音机下来，认认真真的用磁带录了小孙子的声音，听着那一句句奶声奶气的“爷爷”，老人忍不住摘下眼镜擦了好几次，连声道：“好，好，真好，咱们小瑜会说话了，和医生说的一样，以后就会慢慢的恢复了。” 唐泓俊在儿子喊他的时候，就已经哭了一场，这会儿鼻子都泛红，听着父亲说话，连忙点头附和着，擦干了眼泪又傻笑起来。 唐教授坐在那儿想了片刻，道：“今天医生不是说要让小瑜多听听音乐什么的，也有助于恢复，我觉得学个乐器也不错，还能练习一下手指的灵活度。” 唐泓俊跟着点头，别说乐器，就是现在要星星，他也爬梯子上去给儿子摘下来。 唐家父子商量了一阵儿，吃完饭就出去了。 陈素玲留下来陪着小孩儿，唐瑾瑜之前睡了一会儿，还挺精神，她就抱着小孩儿在一楼溜达着，带他看挂在墙上的几幅画。 唐老爷子的审美不错，收藏的画作也都是名家手笔，只是在客厅走廊最显眼的地方，放着的是一张手写的“幼儿园入学通知书”。 陈素玲抱着小孩儿过去，笑道：“小瑜，还记得这个吗？” 唐瑾瑜歪头，他不记得了啊，好像睡了一觉，忘记了好多事情。 陈素玲也没想他能记着，习惯性的接着道：“这是爷爷给你颁发的入学通知书，别人都去读幼儿园，我们宝宝没去，但也有‘通知书’呢！你看下面，还有你的签名。” 唐瑾瑜看着镜框后面装裱精美的那张手写通知书，最下面画了一个圆圈，算是小朋友的签字。 陈素玲见他看得认真，心里忽然生出怜爱，亲了一下小家伙肉嘟嘟的脸颊，笑了，“咱们小瑜以后多多吃饭，长大了就能去读书，等以后还可以来爷爷这里上学，让爷爷带你读研究生、读博士，好不好？” 唐瑾瑜的表情有些懵，他不知道妈妈嘴里说的那些“博士”是干啥的，但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爷爷更厉害啊，竟然是博导嘛！！ 唐瑾瑜眨巴眨巴眼，哎，等下，博导是啥？ 陈素玲看着怀里的小朋友表情严肃，慢慢地开始皱起眉头，小大人一样的表情把她逗笑了，伸手给他揉了一下眉心，额头贴过去道：“不读书也行，小瑜干什么都行，妈妈会赚好多钱，养我们宝宝一辈子。” 不多时，外出的唐家父子也回来了。 他们搬回了一架钢琴。 陈素玲吓了一跳，“爸，您怎么突然买了一架钢琴呀？” 唐教授喜滋滋道：“给我的小孙子练习！” 唐泓俊计划的更长远：“先试试这个，要是不行，明天我再买个手风琴，我钢琴不大好，手风琴会一点，下班以后可以教小瑜！” “对，小瑜不喜欢就换，还有什么管乐器嘛！今天看到的那个就不错，金光闪闪的，好看！” 陈素玲听着他们一人一句，简直要把一个乐队搬回家，哭笑不得。 在省城住了一晚之后，第二天，唐泓俊夫妇就带着儿子外加一架钢琴回了家。 筒子楼里还没有人买这么大件的乐器，尤其是昂贵的钢琴，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 钢琴放好了之后，有来瞧热闹的，看到唐泓俊把他家那个傻儿子抱着放在崭新的琴凳上，让小孩儿胡乱的按着键，一时脸色都有些古怪。 有些人面上虽然不说，但是心里乐开了花。唐工家的傻儿子还配学钢琴？他会站起来走两步，知道喊一声“饿”就不错了！ 也有些人心里不是滋味，眼馋上万元的钢琴，也嫉妒一个小傻子能得到这么好的照顾，唐家有一个大教授爷爷，还有一个高级工程师父亲，加上现在虽然自己单干，但是赚钱也多的陈素玲，这一家子的条件多好啊！怎么偏偏的就砸了这么多钱，在一个傻子身上呢？ 有人小声嘀咕道：“这钱如果花在普通孩子身上，不知道成才多少个了。” 另外一个女人压低了声音，也在问：“学个乐器是挺好，但是也不用自己家买个钢琴吧，送去少年宫不成吗？” “嗨，你刚来两年不知道，唐家不会把小孩儿送出去的，之前这孩子小的时候请了保姆……烫伤……”接下去的声音就小了很多，慢慢低下去。 唐瑾瑜现在也特别紧张，他第一次碰钢琴，不知道该怎么弹，拿一根小指头按了按，发出一点声音，又抬头去看他爸。 唐泓俊误会了，立刻鼓掌夸他：“儿子，弹的好，就这么弹！” 唐瑾瑜一脸懵逼。 啥就弹得好了？他总共就按了一下啊。 大家伙看了个新鲜也就散了，陈素玲收拾了客厅之后，一直到晚上脸色都不太好。 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听着小床边上儿子微微打起的小呼噜，这才坐起来推了推丈夫，恼怒道：“咱们搬家吧。” 唐泓俊怔了一下，道：“搬家？” 陈素玲点头：“对，搬家。之前咱们攒着钱，打算给小瑜治病，现在小瑜好多了，也不用留那么多钱，拿出一半来就足够买套新房，市中心那边有新盖的楼盘，我瞧着还有上下叠拼的别墅，咱们买套大点的，等几年爸退休了，也能来一起住。”她磨了磨牙，压低了声音道，“今天那些人嘀嘀咕咕的，当我耳朵不好听不见呢！就三楼李老太家的小孙子，考了两年倒数第一了，有什么资格说我儿子！” 唐泓俊乐了一声。 陈素玲恼了，掐他一把，抬高了下巴道：“你就说，搬不搬吧。” 唐泓俊唔了一声，有些犹豫道：“不了吧，我觉得这里挺好。” 这次轮到陈素玲愣在那儿了，她拧了眉头，道：“泓俊，你怎么回事？这里有什么好的呀，要不是这几年想攒钱带小瑜去京城治病，咱们早就搬走了。” 唐泓俊手臂枕在脑后，看着天花板道：“我昨天跟爸出去的时候，除了买钢琴，还找人算了一卦。” 陈素玲道：“算什么？” 唐工压低了声音，认真的对老婆道：“爸带我去给小瑜算了一下，学校里的一个哲学系老教授介绍的，说是算得挺灵光的。那边说小瑜的身体是从这儿好起来的，让再多住几年，这边风水好。” 陈素玲将信将疑：“不是吧，咱爸搞科学的一个人，还迷信这个啊？” “我也信啊。”唐泓俊笑呵呵道，“只要儿子能好，我什么都信。” 要是说别的，陈素玲肯定不答应，她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儿子，但这一句，立刻就戳到了她的软肋上，她跟着点点头，“那就听咱爸的，住这儿！回头我收拾收拾，一样让瑾瑜住得舒服。” 第5章 夏老师 唐瑾瑜有了一架钢琴之后，早上起来也多了新鲜感。 他本人对学习乐器抱着几分新奇，坐在崭新的琴凳上，晃着一双小短腿，有点儿跃跃欲试。 这琴太贵了，他以前可是只在橱窗里瞧见过啊——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小孩儿眨了眨眼，但很快心思又被眼前的黑白键吸引了，伸出小手在琴键上轻轻按了一点声音出来，发出“哆”的一声脆响。 陈素玲端着早点过来，装作不经意地瞧了一眼儿子。 那边坐着的小朋友只按了一小下，就从琴凳下慢慢爬下来，好像能摸摸就心满意足了。 陈素玲有些奇怪，但是看着小家伙扶着墙壁慢慢的自己走着去了客厅沙发那儿，熟练地爬上沙发，然后趴在那儿掀开一点窗帘瞧外面的时候，忍不住又摇摇头笑了。 唐泓俊一边系着袖扣，一边走出来，瞧见她问道：“小瑜刚才弹琴了？” 陈素玲道：“就弹了一下。” 唐泓俊不解：“昨天不是还挺喜欢的嘛，今天就弹了一下？”他抬头瞧了客厅那儿，有些想不通，按理说，他家小孩儿拿着钢琴当玩具，也应该热衷两天才是。 陈素玲见他要过去，拦住了他，道：“别，让他自己玩一会儿。” 唐泓俊更奇怪了：“小瑜在玩什么？” “还能是什么呀，看楼里的小孩儿们背着书包去上学呗！” 唐泓俊一脸的愧疚，走过去陪着儿子看了一会儿，他上班的时间在九点，倒是比其他人的时间充裕许多，可以任性地多陪伴儿子一会儿。 现在是早上七点半，筒子楼里最热闹的一段时间。 一早起来上班的人们陆续出门，不少年轻女人都烫着最新流行的波浪头，也有披着卷发的，穿戴整齐了拽着自己家的孩子送去小学。 一些初高中生刚下早自习，骑着车子呼拉拉回来一批，自行车往楼道里一放，埋头就往楼上的家里冲，楼梯间都是“咚咚”的脚步声，有冒失的，少不得挨上几句骂…… 热热闹闹的，又特别平凡。 唐瑾瑜看得认真，唐泓俊也陪着一起躲在窗帘后面看，只是他的视线，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偷偷看自己家儿子。 小孩儿自从那次发烧之后，再醒过来身体就好了许多，瞧着也机灵了不少，虽然现在口齿不太利落，但是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太多了，而且白白净净的，五官集合了他和妻子的优点长得，精致漂亮，一双大眼睛黑葡萄似的，睫毛长得像是女孩儿，就算笨一点儿，瞧着也可爱极了。 唐泓俊看得心满意足，跟天底下所有的傻爸爸一样，觉得再没有比自家小孩儿更好的孩子了。 窗户外面，一身初中校服的夏野走过去，还是戴着那副口罩，单肩背着书包。 唐瑾瑜的眼睛立刻睁大了些，扶着沙发背略微抬头，看着那道身影一闪而过，这才心满意足地把窗帘拉上，回头看向自己的爸爸，用手拍了拍小肚子，“爸爸~饭~” 唐泓俊被他逗笑了，把小孩儿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带去了餐桌那边，“小瑜饿了啊，咱们去吃饭！” 陈素玲给他们父子俩盛好粥，笑着问：“小瑜今天又看到你夏野哥哥了？” 唐瑾瑜点点头，他的小手正被唐泓俊拿温热的毛巾擦拭，擦好了之后，就用自己那把粉蓝色的勺子，认真的吃起饭来。 唐泓俊道：“小瑜每天都看夏野？” “可不是，看完其他小朋友上学之后，就等着夏野了，每回看完了才吃早饭呢。”陈素玲给儿子夹了一块蒸熟的胡萝卜，柔声道：“宝宝吃这个，可甜可软了。” 唐泓俊的注意力立刻又被儿子吸引了。 他觉得能看小朋友吃一天饭，怎么就这么可爱啊！吃起粥来的小嘴巴像是一只小金鱼，腮边都是肉嘟嘟的，吃胡萝卜的时候两只小手抓着，一点点啃也可爱极了！ 他一边看儿子吃饭，一边觉得自己也食欲大振，跟着多吃了半碗粥。 吃过早饭，唐泓俊去设计院上班，陈素玲则换了一身毛呢连衣裙，套了件厚风衣，抱着儿子去了公司。 她三年多前辞职下海创业，现在开了一家服装公司，生意做得红火。 这段时间儿子生病，她一直亲自照顾，公司都没怎么顾得上，只在电话里跟秘书联系，现在唐瑾瑜好了，她也能安心带着他来上班。 公司的位置在市区的位置，距离他们家住的地方，二十多分钟的车程，陈素玲到了之后，就把儿子放在办公室里，让秘书端来小点心照看着，自己踩着一双高跟鞋风风火火的去忙了。 她这段时间没来，公司积压了许多的事情，也是忙碌的很。 唐瑾瑜坐在老妈办公室的沙发上，好奇地打量这里。 办公室里铺了红木地板，软皮沙发摆了两组，他现在坐着的是略小的一组，沙发半新，围城品字形摆着，他就坐在中间，下面还铺了软地毯，看着不太像是一个会客的办公室，倒像是为了特意照顾小朋友而设置的地方，旁边还放了两件毛绒玩具。 秘书端了一小碟水果和饼干过来，放在他的手边，瞧着动作也是很熟练了，像是做过无数次了。 不过，在看到唐瑾瑜自己拿起一块饼干吃的时候，她还是惊讶地小声叫了一声，继而又欣喜道：“小瑜会自己吃饭啦？” 沙发上的小朋友点点头。 秘书笑得更高兴了，一叠声地夸他，看他自己吃完了一整块，还开口要水喝的时候，忍不住用手背擦了下眼角，连声道：“哎，哎，我这就去给你倒水，素玲姐总算熬出头啦。” 唐瑾瑜说话还不利索，接过水杯的时候，就冲秘书姐姐笑，露出整洁的小白牙，把秘书的一颗心都给甜化了。 陈素玲过了一阵儿回到办公室，身后还跟着一个扎小辫子的男人，瞧着二十来岁，人长得不错，小白脸似的俊俏模样，现在正跟在陈素玲后面一口一个“姐”地喊她，声音里都带了哀求。 “姐，我亲姐啊，我求求你了，能不能先做这个项目？男装肯定是现在最稀缺的，姐你都不用出去看，就站在这窗户边上瞧一眼，外头这都穿得什么呀，全都一个样儿，就我设计的那皮夹克……姐，我跟您保证，绝对的爆款！您放开了让我做这一回，我发誓，今年冬天的爆款里，我承包五套！” 陈素玲头也不回道：“五套？别闹了，咱们今年一年才爆了三件，几十万的单子压着都在催这些衣服呢，你现在撂挑子非要搞男装？不成，门都没有，先把眼皮子底下的事儿干完再说吧。” “那冬装……” “冬装还有羽绒服，那批鸭绒我可都跟老赵谈好了，你别乱来，0听到没有？” “怎么叫乱来呢，我这不也是想提高一下，给咱们公司打打知名度啥的。” “先做女装。” “那以后呢？” “以后二线做童装。” “啊？那我们男人就没点儿发言权了？” 陈素玲把一沓图纸塞他手里，挑高了眉头道：“没有，你去瞧瞧满大街都是谁在买衣服？先管好大市场吧！” 小白脸站在那儿没吭声，也不伸手去接。 陈素玲把图纸又往他那边塞了塞，生生的给气乐了：“丁彦召！” 小丁同志站在那儿，一副不敢反抗，又憋着不应声的模样。 “怎么，还跟我犯倔呢？拿着吧，今年先忙完，好好过个年，等开春了再让你试试。” 丁彦召这才高兴起来，抱着那摞图纸眉开眼笑，半点儿都没有刚才的模样，热情极了：“那咱们就说好了啊，姐，您得借我几个人。”他说着，眼神就往小沙发那边的秘书瞧，都没敢真对视上，自己先红了脸。 唐瑾瑜一直竖着耳朵听呢，愣了一下，紧跟着天降八卦，瞬间也跟着抬头去看秘书姐姐。 秘书面上瞧不出什么表情，但是耳朵红了点。 唐瑾瑜八卦小雷达都开启了，跟看电视剧似的，搓手期待！ 陈素玲道：“这事以后再说，先忙正经业务。” 丁彦召得了老板这么一句话，心就放肚子里踏实一半了，喜滋滋地拿着图纸出去干活了。 办公室里清净了，陈素玲坐在沙发上抱着儿子，也终于能喘口气。 一旁的秘书道：“素玲姐，我上午按你说的找了几家钢琴老师，那边大部分都是送去老师身边学琴的，一对一的很少，能来家里教的也少，只找到这么三位。”她拿出记录的纸张递过来，指着上面道，“一个原本是小学的音乐老师，可能琴艺没那么好，但是耐心足够，这个是专门培训机构的，价格贵了点，但是弹得好，还有这个……”她一一指给陈素玲，但是说完之后，陈素玲又微微拧起眉头，沉默下来。 秘书道：“要不我再找找？” 陈素玲抱着小孩儿0，轻轻拍了几下他的后背哄他，叹了口气，“先让这个音乐老师来试试看吧。” 秘书答应了一声，想了想又低声劝她：“姐，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坏，小瑜肯定不会再遇到那种人了……” 陈素玲勉强的笑了一下：“但愿吧。” 唐瑾瑜听得糊里糊涂，不过显然她们对话里的主角是自己，好像以前自己还受过伤害？他小脑袋晕乎乎的，使劲去想，也没有半点印象。 这个疑问让唐瑾瑜心生好奇，他趁着有镜子的时候也认真看过，从脸上到小胳膊小腿，没有半点伤痕，可真是太奇怪了。 唐瑾瑜的钢琴老师姓马，她是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在市中心小学教钢琴课，每周可以有三天过来给他上课，对于初学者，尤其是唐瑾瑜这种情况来说，时间足够了。 因为之前小孩儿的情况就跟马老师说过了，她也答应先来看看学生再说，第一次登门拜访的时间选在了周六的晚上。 陈素玲不放心，先和马老师谈了一会儿，见这个姑娘热情大方，性格也好，这才放心让她去教孩子。 只是学琴的时间不太凑巧，是学生们刚好下晚自习的时间，筒子楼也不怎么隔音，外面有跑动的脚步声，还有踢球的声音，这些也就算了，读初中的那些学生们的自行车铃铛也响个不断—— 唐瑾瑜有些坐不住了，想要和往常一样去窗边看看。 马老师再温柔体贴，也不耐烦学生不断扭着身体要走，把他按了一下，低声道：“来，看老师手里的谱子，这个对应的是什么？咱们刚刚才说过的，还记得吗？” 唐瑾瑜手指微微发抖，一点都不想坐在琴凳上，他的内心难得焦灼起来，像是有什么声音在心里一直催促他，让他离开这里，去窗边看那个人。 放学了，他背着书包要回来了，今天周六晚自习之后，可以休息一天，所以他手上还会多一份试卷…… 唐瑾瑜几次要走，都被按在那儿，身体完全使不上力气，一下子热气就涌到眼眶里，含了两汪泪水。 马老师强行按着小孩儿坐下，还没等再教什么，陈素玲的脸色就变了，立刻起身过去把马老师拽开。 马老师愣了一下，摸着自己手腕道：“怎么了？” 陈素玲把琴凳上的小孩儿抱起来，大概是感觉到了妈妈的温暖，小孩儿抱着她的脖子，哆哆嗦嗦的哭起来，他说不清楚话，但就是觉得心里委屈，想要发泄一下。 陈素玲不住哄着，也跟着红了眼圈：“没事了，宝宝没事了，咱们不学了。” 唐泓俊也站起身走过来，心疼地拿纸巾给儿子擦眼泪，“对，不学了，小瑜随便按着玩儿好不好，本来就是爷爷给你买的玩具，不哭了啊。” 马老师在一旁脸色不太好看，她忍了忍，还是道：“您说只想让孩子学点基础，这儿我能理解，原本也没多苛刻，只是让他在那儿坐一会儿呀……” 陈素玲还没开口，一旁的唐泓俊先摇头坚决道：“抱歉马老师，今天的学费您收着不用退了，这琴我们不学了。” 马老师张嘴想再劝，可看他们一家都是一样的态度，多留也没有什么意义，拎着包走了。 等走出筒子楼，还觉得这家人实在有些不靠谱，她见过无数宠孩子的家长，真没见过溺爱成这样的！ 唐瑾瑜哭了一阵儿，也就不哭了，他心里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唐泓俊抱着他去窗边看的时候，他还是看了一会儿。 他运气好，等到了夏野他们放学，远远瞧见他背着书包走回家，手里果然跟他想的一样多拿了一份卷子。 因为哭过，所以累得也快，洗漱之后，小孩儿很快就睡着了。 卧室里开了一盏小台灯，橘黄色的灯光下唐泓俊正在安抚妻子，只是他自己也眉头微拢，时不时地轻叹一口气。 “也不怪你，真的，我今天瞧见马老师按着小瑜坐下的时候，心里也跟着难受。”唐泓俊道，“算了，素玲，孩子现在能走，还能自己吃饭，咱们别强求什么了，让他高高兴兴的玩儿吧。我们努力工作，多赚点钱，给小瑜买上两三套房子，让他一辈子吃喝不愁……” 陈素玲眼睛还是红的，咬唇道：“那他以后呢？” 唐泓俊张了张嘴，叹了口气。 “我没打算让儿子成才，他能有现在，我就知足了，我就是怕。”陈素玲落了泪，轻声道，“怕以后咱们老了，没人再这么照顾小瑜，也怕现在让他接触外人，哪里疼了都不知道喊一声……泓俊，我今天瞧见他哭，我心里就好疼啊。” 唐泓俊伸手揽着妻子，感觉到肩膀上睡衣湿了一小片，他心里也酸涩地不是滋味。 几年前孩子还小，他们只是察觉到他和普通小孩儿比起来，反应要慢上不少，但是依旧觉得用足了耐心，就能让小孩儿慢慢学会一切，直到发现儿子的双腿行走缓慢，站立都困难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他们带着孩子求医问诊，一次次灰心之后，日子还是要继续。 夫妻两个那时都在单位上班，不能每天照顾小孩儿，就请了一位保姆回来，但是却不知道，背地里保姆因为一些小事一次次打孩子，就因为他不会说话，无法表达，几次之后，保姆见主人家没有发现，胆子也大了。直到有一天，保姆因为小孩儿一直乱动不肯听话，还弄撒了饭菜，把他抱起来放在了烧热的小炉子上…… 老式烧蜂窝煤的小炉子不大，热度却足够。 这一次保姆没有掩藏过去，陈素玲报了警，又和丈夫一起在医院里守了儿子两天两夜。 也是从那天之后，陈素玲辞职下海，自己硬抗着办了一家公司，再苦再累，只要能扭头看到小孩儿好好地在离她不远的沙发上睡着，她心里就踏实了。 她的孩子就在她身边，没有饿着，身上也没有疼。 知道这些，让她再吃一倍的苦，她都愿意。 …… 唐泓俊想了一阵儿，忽然道：“要不，找夏老师吧？” 陈素玲道：“隔壁的夏野家？” 唐泓俊点头：“对，夏老师以前不是也带过学生嘛，上次还看到有带着小提琴来找他的，要是他不教钢琴，咱们再买把小提琴就是了。”他说着，越想越对，“反正咱们本来就只是让小瑜慢慢接触外边，正好他也挺喜欢夏野的，就请夏老师过来，等熟悉了，还能带着去隔壁走一下，一点点打开外面的大门，让小瑜慢慢熟悉。” 陈素玲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缓声道：“每天最多半小时，我得跟着。” “是，我也去，到时候让夏老师陪着小瑜说说话就行了。” 陈素玲眉头松开了些，点头道：“也行，你回头问问人家，熟人更好一些，这样小瑜不会害怕。” 第6章 花生糖 唐瑾瑜睡一觉起来之后，就忘了昨天的事儿，除了不太爱去琴凳那，看不出别的来。 但是唐泓俊两口子却不这么想。 他们安抚了儿子两日之后，瞧着小朋友每天依旧好吃好睡，还趴在窗边看外面别的孩子上学，这才略微放心一些，也找了机会去隔壁夏家提了这个事儿。 唐泓俊夫妇两个说得诚恳，原本以为还要求一求，但没想到，夏老师倒是挺干脆，直接就收了。 夏老师名叫夏学桐，三十多岁的年纪，十分清瘦，戴着一副金丝细边的眼镜，眼角有细纹，很爱笑，他刚看到唐瑾瑜的时候就站起来向他伸出了手，坐着的时候还不觉得，但是夏学桐一站起来就是一米八几的个子，高高瘦瘦，反倒是被妈妈领进门来的小朋友仰头看得太认真，一直抬头瞧老师，然后啪叽就后仰坐了一个屁股蹲儿！ 估计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小脸上都是懵的。 一屋子的人也愣了，夏老师都瞧乐了，过去把小孩儿抱起来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我看看，摔疼了没有？” 唐瑾瑜使劲儿摇头，特别不好意思，小脸都红了。 陈素玲也笑了：“小瑜这几天走路可小心了，今天还是头一回摔倒呢。” 唐泓俊也颇为自豪，跟着点头：“对对，小瑜现在已经会走路了，今天饭菜都是自己吃的……”他被媳妇碰了一下胳膊，就笑笑不再夸下去。 夏老师对唐瑾瑜态度很好，抱着他让小孩儿坐在怀里，又认真看了一下小朋友的手指，动作温和。 唐瑾瑜也在看自己的新老师，他来的时候爸妈就说了，这是隔壁夏野哥哥的爸爸，他得努力表现好一点才成。 夏学桐想了一阵建议道：“要不让小瑜先跟着我学几天口琴吧？这个简单，也不用一直固定坐在什么地方，就在沙发上吹就可以了。” 他没有说小孩儿的手指现在还有些僵硬，唐家夫妇心里自然也知道自家孩子什么情况，夏老师没直接说，他们心里感激，连声答应了。 第一天上课，夏老师送了一个崭新的小口琴给唐瑾瑜，带着他十分耐心地教。 唐泓俊夫妇留下来陪着小孩儿一起上了一节口琴课，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看到小朋友能磕磕巴巴吹一个“哆来咪”他们就激动地不行了。 之后的两三天，夏学桐抽空去了隔壁，在那边教小朋友。 夏野几天之后才知道了这件事。 那天傍晚他回家吃饭，看到隔壁小孩儿被他妈妈领着过来送了些水果过来，放下水果之后小朋友抱着他妈妈的腿，躲在后面偷偷看他，他多瞧一眼，脑袋就立刻缩了回去，特别害羞。 夏野等人走了，问了他爸之后才皱眉道：“您怎么就收了？” 夏老师给他盛了一碗饭，语气温和道：“反正我在家闲着也没什么事，多带一个也没事儿。” 夏野还是不满：“他不一样，他的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而且唐叔叔家又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太娇气，您带不了。” 夏老师笑笑道：“这可怎么办，我都已经答应了。” 夏野拧眉看他。 “你是担心小瑜的身体吧？他现在好多了，走路稳稳的，而且这孩子听话，你别看他年纪小，比其他学生都懂事呢，让做什么做什么，一点都不偷懒。” “那是因为他是个小傻子。” “夏野……” 夏野埋头把手里那碗饭扒干净，起身去收拾厨房了，他家里一直如此，他爸做饭，他就负责刷碗，除非期末的时候特别忙，一般爷俩都是互相帮衬。 夏老师脾气好，等自己吃完了饭还过去给他解释，劝他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想招惹麻烦，但是当初你唐叔叔帮过我们，他们也不求别的，就是想让小孩儿随便学点，练习一下手指灵活度。” 夏野眉头还没松开：“他们怎么不去找别的老师？” “找了，前段时间他们找了一个老师，但是小瑜比较排斥，他们两口子心疼孩子，毕竟小瑜这病刚开始好转吗，就怕刺激到什么，想找个熟悉些的人带带，也不拘什么乐器，随便带着学点就成……”夏老师脾气软，还在帮着隔壁说话，最后都感慨上了，“唐工他们也不容易，听说跑了不少医院，这么多年总算看到一点希望了。” 夏野一边弯腰干活一边道：“您先照顾好自己，别再做老好人了。” 夏野他爸只笑，偶尔咳嗽几声，也不反驳他。 夏野听到他咳嗽，心也软了，拿砂锅煮了中药给他，又叮嘱道：“现在天气冷，您别去找工作，等冬天之后再去应聘，现在家里还有钱，我的学费您也不用担心，够用。” 夏老师跟着点头，“好。” 因为学口琴的关系，周末的时候唐瑾瑜有一段时间待在隔壁。 前几天是陈素玲牵着他的手过来，一段时间之后熟悉了，他就自己慢慢走过来，敲开夏老师家的门，学习半个小时之后陈素玲就来接他。 跟上了半个小时托儿班似的。 唐瑾瑜周末第一次来的时候，夏野不在家，出去跟人打球去了。 等道他吹完一个“小星星”之后，夏野刚好回来，推开门进来的时候把唐瑾瑜吓了一跳，小孩儿差点把口琴塞嘴里去，音都吹跑调了。 夏野口罩拽到下巴那，看了他一眼之后也没说什么，就回自己房间了。 夏老师习以为常，又继续教小朋友吹口琴。 只是这回唐瑾瑜有点走神，夏老师也没强求，拿了一把花生糖给他，让他吃。 唐瑾瑜坐在沙发上剥糖纸，剥好一块正准备吃，就看到夏野换了一身衣服从卧室走出来，送到嘴边的糖块立刻转了方向，小胳膊伸直了递过去！ 夏野：“？” 夏老师问：“小瑜这糖要给哥哥吃吗？” 坐在沙发上的小朋友点点头，脸上满是期待。 夏老师也帮着敲边鼓：“夏野，吃块？” 夏野抱着刚才替换的衣服，视线从那块糖移到小孩儿的脸上，隔壁小傻子洗干净了脸倒是挺漂亮，模样也乖，只是他还是摇头：“不吃了，爸，我去洗衣服，一会回来。” 筒子楼最尽头是水房，冬天的时候那边的水管挨着供暖管道，还带点温度，洗衣服正合适。 夏野没领情，夏老师原本还担心小朋友自尊心受伤，但是转头就看到小孩儿自己把糖块含进嘴里美滋滋吃起来，一边吃还一边晃着小脚，特别开心的样子。 夏老师笑着摇摇头，到底是小孩儿心思，光吃糖就高兴了。 第7章 龙腾网吧 唐瑾瑜的身体恢复的很快，比起在家里，他更喜欢往隔壁夏老师家跑。 在家里唐泓俊夫妇俩保护的厉害，在夏老师那边要放松很多，练完口琴，夏老师还会带他一起拍皮球。有些时候夏野也在家，但是很少加入他们的游戏，一般都在边上看着，也不知道在盯着想什么。 唐瑾瑜跟夏野见了几次之后，慢慢熟悉了，也会抬头去看他，他打从心底里特别喜欢这个隔壁的大哥哥，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一看到他就特别激动，一股崇拜在心底油然而生，简直像是瞬间变身成小工蜂，围绕着夏野上下左右地想要献殷勤，夏野对他略微颔首打招呼，他能自己乐上一整天！ 夏野对他不冷不热，回来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只是打个招呼，就回自己卧室去了。 唐瑾瑜眼睛一直看着他身影消失，还在那巴巴地看着。 夏老师都忍不住有点心疼了，问道：“小瑜想去找哥哥？他在玩儿电脑，老师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坐在沙发上的小朋友干脆利落地摇头拒绝了，“不行。” 夏老师奇怪道：“你不想跟哥哥玩儿吗？可以玩上一小会，几分钟，老师带你过去不要紧的。” 唐瑾瑜坚持不去，还拖着夏老师的胳膊让他也坐下，举着手里的口琴表示要继续学习。 男神在里面用电脑，那是很重要的事情——唐瑾瑜模糊有这样一个印象，半点想去打扰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自觉地把夏老师也拖住了，努力给夏野争取个人空间。 休息的几分钟空隙里，能听到一点卧室传来的敲击键盘的清脆声音，唐瑾瑜手指头也跟着在沙发上敲几下，自己在那乐。 夏老师给他倒了杯果汁，笑着问：“小瑜想学钢琴了？” 唐瑾瑜其实比划的是按电脑键盘，不过这么凭空瞧着和弹钢琴倒也像，夏老师问他，他就点点头，“想。” 夏老师：“那过两天老师带你练习一下，好不好？” “好~” 不多时，唐泓俊准时敲门来接小朋友，看到儿子抱着口琴跑过来的时候脸上先露了笑意，抱住了道：“今天有没有乖？” 唐瑾瑜点点头，夏老师夸了他好几次呢！ 夏老师走过来，也是连声夸赞：“小瑜学东西特别快，现在手指还跟不太上，但是比刚来的时候好太多了，我觉得这孩子挺有天赋。” 唐泓俊一听到别人夸奖自己儿子就笑得合不拢嘴，他跟夏老师客气了几句，又凑近了一点小声道：“夏老师，我跟您说个事，我们最近也发现小瑜跟其他孩子不一样，他虽然身体不太好，但是记性特别牢，跟他讲过一遍的故事，他能一字不差地复述下来。” 夏老师惊讶道：“一字不差？” 唐泓俊神秘地点点头，“对，读一遍就能复述了，而且过几天之后再问他，还记得住，只要让他摸着那书，他就能背下来，您说他记性是不是特别好？” 夏老师来了点兴趣，“是挺罕见的，不过我之前看一些书上说，国外有些孩子情况和小瑜很像，他们最初反应不及普通孩子，但是对某一件事会有特殊的天分，我猜小瑜可能就是这样。” 唐瑾瑜：？？ 不是啊，我认字啊。 他很想这么说，但是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好像说不出一样。听着他爸和夏老师已经开始认真分析国内外各种小天才的时候，他又闭上了嘴巴，心里隐约觉得这事儿是不能说的，干脆装作不懂的样子听了一阵，等大人们聊尽兴了，这才跟着他爸回家去。 不过他打定主意，等晚上唐泓俊给他读故事书的时候，要少说一点话。 夏家房间里，一台老旧笨重的大头计算机正在运行，一根电话线将它和网络连接在一起，机箱里的风扇嗡嗡作响，键盘声不断。 夏野面对着电脑显示器，手指运作如飞，他脸上没有表情，只一串串数据蓝光在屏幕上滚动而过的时候在他眼中映出反光，带出一点幽蓝无机质的色彩。 过了良久，他才停下来，拿了一杯水过来慢慢喝着，视线依旧没有从电脑显示器那离开，眼神里带着几分欣赏，就那么看了自己的杰作一小会，然后活动了一下手腕指骨，继续埋头敲打键盘起来。 和平时在学校里的散漫不一样，回到家中，面对虚拟的网络他眼神变得锐利。 一年多前他自己编写了一个翻墙软件，可以去国外网站探索更多的领域，托以前家境条件不错的福，他英语水平还不错，基础的阅读没有什么问题，一些专业用词也在摸索交流中逐渐领会，网络对他来说是一张巨大的温床，他在这里能学到一切自己想得到的知识。 隔壁断断续续地传来“小星星”的吹奏，口琴的声音清脆带着童趣，夏野脑海里偶尔跟着开小差，等到他发现的时候，才察觉到自己下意识用代码拼了一个五角星的样子出来。 夏野：“……” 夏野把那个幼稚的图案删了，重新写了一个，这是一个最简单的肉鸡程序，可以借由一台转向另一台，方便他远程操控用来搜索一些他感兴趣的小玩意儿。 一台台电脑兢兢业业，按照输入的指令忠诚地为主人工作着，把数据陆续传递过来。 夏野每天用电脑的时间很规律，两三个小时之后，找到一点感兴趣的东西阅读之后就清除其他电脑上的所有痕迹，把一切恢复如初之后，关掉电脑去休息了。 大概是之前听了好多遍“小星星”，在梦里也都是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星光，缀满了深蓝色的梦境。 北方的冬天很冷，这所小城每年冬天都会下几场大雪，银装素裹，整个街道都被厚厚地雪覆盖一新。 唐瑾瑜跟着他妈妈去上班，陈素玲最疼他，见小孩儿瞧见下雪眼睛发亮的模样，就让司机把车提前停了一小段，带着他下去踩雪。 天气很冷，唐瑾瑜穿了一身浅蓝色羽绒服，戴着一顶毛球绒线护耳帽，手上也是同款的小手套，手背上两颗绒球跟着他走路晃来晃去，一双小靴子踩进雪地里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玩得特别开心。 遇到雪深的地方，陈素玲就伸手把小孩儿像拔萝卜一样从雪地里拔出来，唐瑾瑜小靴子上到小腿那都被雪弄湿了，鼻尖也冻得通红，他不怕冷，仰头冲妈妈咯咯直笑。陈素玲到了嘴边的话也就咽了回去，跟着小孩儿一起笑了，“只能再玩一小会，知道吗？” 唐瑾瑜点点头，踩着雪走路，他走在前面跟探路的小勇者一样，遇到雪深的地方会转回来牵着陈素玲的手带着她绕开，小声叮嘱她：“妈妈走这边。” 陈素玲跟他手拉手，慢慢走到公司门口，一直进了办公室脸上的笑意都未散。 唐瑾瑜换了小鞋子，又脱了羽绒服，穿了件套头小毛衣和软绒长裤坐在沙发上，毛衣上绣了只小企鹅，衬得小孩儿素净又可爱。他乖乖坐在那，自己找了画本来看，陈素玲出去忙的时候，他就抬起头来摆摆手，跟妈妈说一声再见。 秘书跟在陈素玲身边瞧得眼热了，笑着开玩笑道：“素玲姐，小瑜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坐在那跟洋娃娃似的，人又乖，我看着都眼馋，想抱回家去呢！” 陈素玲道：“可别，我们家就这么一个，你呀要是真想要就自己结婚生一个嘛！” 秘书红了脸。 陈素玲打趣道：“怎么现在害羞了，小丁打了申请来要你帮忙的时候，你不是还答应了吗？” 秘书支支吾吾解释说“只是工作”，但是看见陈素玲对着她笑，一张脸更红了，喊了一声“姐”就不肯再多聊这话题了。 唐瑾瑜在公司待了一天，中午饭也是在办公室吃的，陈素玲怕他吃不惯外面的东西，单独开了小灶给他加餐，一份儿冬瓜排骨汤，还有香菇青菜，最后是一小碗火腿蛋炒饭。 他吃得饱饱的，还睡了一个午觉。 等到傍晚的时候，才跟着陈素玲一起回家，因为半下午又落了一场雪，外面的雪看起来很平，唐瑾瑜一直趴在车窗上津津有味地看着外面。 陈素玲摸摸他的头，笑着道：“小瑜喜欢下雪吗？” 唐瑾瑜点头：“喜欢！” 他记得以前好像也经常踩雪，不过是爷爷带着他，他第一个雪人就是爷爷带着他一起堆的。老人弯腰驼背但力气很大，埋头铲雪，用箩筐装了堆在院子里，爷俩一起忙碌，热得额头都冒汗，堆了一个特别大的雪人引得好多人都驻足围观，他记得那种快乐的心情。 所以他一看到下雪，就特别开心。 陈素玲不能完全理解小朋友的世界，但是这不妨碍她宠着，吩咐司机一声让他放慢了速度开回去，让小孩儿多看了一会。 唐瑾瑜趴在车窗那呼出热气，车窗白了一小片，他伸手擦干净，再看的时候却瞧见了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虽然一闪而过，但唐瑾瑜还是认出来了，他看了太久，夏野的样子最熟悉不过，只是现在天都黑了夏野怎么跑到外面来了？ 唐瑾瑜歪头一直看着，瞧见夏野进了一处挂着灯牌的店里，抬高了眼睛看了一眼，上面写着的是：龙腾网吧。 夏野家有电脑，他怎么跑到外面来上网了？ 唐瑾瑜有点奇怪，晚上吃过晚饭去夏老师那边学口琴的时候，他还问了一下。 夏老师道：“电脑没坏，在房间里，不过你哥哥设了密码要等他回来才可以开，小瑜想玩儿游戏了？” 唐瑾瑜摇摇头，想了想又问：“夏野哥哥去哪里了？” “他啊，跟同学约好去打球了。” 第8章 生病 唐瑾瑜坐在那，眨巴眨巴眼：“下雪了，哥哥也打球吗？” 夏老师笑道：“是，他平时最喜欢运动，而且学校的操场会有人清理……”他说到这里咳了一声，没再接着说下去，转头岔开了话题带着小孩儿学新曲子。 唐瑾瑜反应了一会，才琢磨出来夏老师这是怕自己听到难过。 毕竟他是整个筒子楼里唯一到年龄没去读书的小孩儿了。 唐瑾瑜其实觉得自己现在也能去念幼儿园，他现在身体挺好，走路吃饭都没有问题，说话虽然还有点磕巴，但是慢点说也能讲清楚，至于其他方面，他也没觉得自己哪里差。但是他爸妈不让，在他们眼里唐瑾瑜跟刚学会走路的小宝宝没有什么区别，陈素玲至今还每天带着他去上班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能看得到的地方，由此可见有多重视。 唐瑾瑜跟在妈妈身边一段时间之后，就不肯去了。 他找了一个理由，“我想留下，跟夏老师学琴。” 陈素玲有些犹豫，小孩儿最近开始接触钢琴，她和丈夫刚开始还有些担心，但是夏老师人好又有耐心，小孩儿在琴凳上可以规规矩矩坐上半个小时，比他们预想的都要好。但是因为学琴，让孩子离开自己视线范围之内，陈素玲还是不答应，她弯腰哄道：“小瑜听话，先跟妈妈去上班，你不在妈妈一个人，吃饭都没有人陪多寂寞啊。” 唐瑾瑜道：“爸爸也是一个人吃饭的呀。” 唐泓俊在一旁有些跃跃欲试，提议道：“小瑜想来陪爸爸吗？爸爸也有个很大的办公室……” 陈素玲打断他道：“你那办公室人来人往的会吓着孩子，小瑜认人，没接触过那么多，你别添乱。” 唐工不敢说话了，站在那眼巴巴地看着儿子。 陈素玲哄了半天，咬死了不肯放他一个人在家，最后还是坐在沙发上的小朋友拧着眉头考虑一会，点头道：“那好吧，我陪妈妈。” “这就对了，妈妈明天让人给你买巧克力蛋糕，中午就能吃上。” 大概年纪小对甜食都有点偏爱，但是唐瑾瑜也没有露出多惊喜的样子，晚上睡觉前主动去了自己的小床上，陈素玲来亲他脸颊的时候，他就伸出手去抱了抱她，在她耳边道：“妈妈，我长大了。” 小孩儿的语气很轻，陈素玲听到耳中却觉得像是儿子反过来真的给了她一个可以支撑下去的拥抱一样，她抱着小朋友蹭了蹭他的脸颊，“嗯，宝宝长大了，懂事了。” “妈妈也要长大，我以后要去学校，妈妈就一个人吃饭了。” 他说的太认真，小大人似的，陈素玲笑了一声，点头应了。 晚上熄了灯，陈素玲躺在床上很长时间没有办法入睡，一直在想儿子说的话，她的心脏那就像是有一只小手在来回揪扯着，一边想放开但是另一边就想把小孩儿抱地更紧，那种悬起来的感觉让她很不是滋味。 几乎是睁着眼睛到天亮，陈素玲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犹豫一下，还是带着儿子去了公司。 年底事情忙，她亲自带人跑了几个工厂，盯着车间完成单子，总算是赶在最后的时间线内把货都发了出去。只是每次回去的时候，唐瑾瑜都是自己睡在小沙发上，盖着羽绒服小脸红扑扑的，一旁的秘书一边整理文件一边看护着。 秘书瞧见她进来，刚站起身就被她挥挥手，让人继续去忙，她自己慢慢坐在沙发一旁伸出手去帮儿子盖了盖衣服。 一旁的小茶几上放着一块巧克力蛋糕，也就巴掌大小的一个，专门给小朋友吃的，但是她家的小朋友每次都会切开，给她留完整的半个小蛋糕。 不管多喜欢、多好吃的东西，小孩儿都不会吃独食，要么给她留一块蛋糕，要么就把糖块放在兜里回去分给爸爸。 好像这些东西全家分着吃，才更甜。 陈素玲觉得现在不是小朋友离不开自己，反而是她离不开他了。 这天晚上回去之后，讲了一个故事哄儿子睡了，陈素玲和丈夫又商量了一阵，她的语气没有一开始那么坚决了，有些犹豫道：“要不，让小瑜回来上半下午的课吧？” “怎么？” “我平时下午的时候比较忙，要去工厂，春季的衣服要打板，我不放心，得去亲自盯着才行，这样每天上午可以和设计部的开会，还能留在公司陪陪小瑜，中午我带他吃饭，然后就让司机送回家。”陈素玲说了一阵，自己先叹了气。 唐泓俊笑了一声，宽慰她道：“我觉得这样挺好，其实你就是担心宝宝，他现在好多了，只是咱们放心不下。你把小瑜留在公司也是秘书陪着，现在他想学钢琴，有夏老师陪着应该更放心才是。” “你说的对，而且还是在自己家，请夏老师到这边来，都是小瑜熟悉的环境，先慢慢练习，毕竟以后他真要去学校，我们也不可能天天陪着。” 两个人说得好好的，但是晚上翻来覆去，俩都没睡好。 唐泓俊虽然嘴上安慰妻子，但是自己犹豫地更厉害，早上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反悔了：“要不还是你带着吧，这样我还能给小瑜打电话……” 陈素玲道：“家里也有电话，你打就是了。” 唐泓俊又道：“那不然你等我请个假，先在家陪他一下午看看？小瑜还是第一次不在咱们身边，我一颗心不知道怎么七上八下的，跳得特别厉害。” 陈素玲戳他脑门，笑话他：“昨天怎么安慰我的来着？” 唐工想赖账，但是陈素玲是言出必行的人，她行动力比丈夫想的还快，当天就去找了夏老师，在征得了夏老师同意之后，选了下午的时间让他给小孩儿上钢琴课。 第一天的时候，唐泓俊偷偷请假回来，趴在自己家窗户那看了一个多小时，看到自己家小孩儿跟夏老师相处得特别自在，还心酸了一会。他看了一阵，又回单位去了，只是瞧见桌子上摆着的小孩儿照片就一阵心软，回家路上买了一个玩具小火车这才舒服多了。 陈素玲跟他想到了一处去，她在回来的路上特意去蛋糕店里买了一个巧克力蛋糕，这次她没买小的，买了店里最大的一个双层的，拎着回来给儿子吃。 唐瑾瑜没想到会收到这么多礼物，喜出望外。 他垫脚看着桌上的蛋糕，瞧着妈妈切了一块特别大的递过来，摇头道：“妈妈，还要一块！” 换了平时陈素玲怕他吃太多甜食吃坏牙齿，但是今天例外，她一下午没看到儿子，这会儿要什么她都给，手脚利落地又切了一块给他放盘子里，问道：“够吗？” 唐瑾瑜点点头，捧着装了两块蛋糕的盘子去了隔壁，高高兴兴送给夏老师去了。 两家离着近，那一小段走廊唐瑾瑜这段时间不知道走了多少次，再熟悉不过。 唐工听着自己儿子敲开隔壁的门，跟人家说好，坐在那小声嘀咕了一句。 陈素玲挨着近，听得清楚，拿胳膊碰了他一下失笑道：“别胡闹，你好好的科研不做，学什么钢琴十级？” 夏老师为人负责，脾气又好，唐瑾瑜特别喜欢他，因为多了半个下午的时间学习，他和夏老师接触的多了之后，每天晚上都会例行夸上几句，说的最多的就是“夏老师什么乐器都会”。 唐泓俊夫妻两个和夏老师做了几年邻居，对他的了解也只限于他曾经在私立学校当过音乐老师，其余的并不太清楚，这套半旧的房子也是夏老师的父亲留下来的，老人曾经和唐工在一个设计院共事，不过现在已经不在了，夏家人丁单薄，这么多年只有夏野父子两个相互扶持着生活。 唐瑾瑜受了夏老师的照顾，唐家夫妇两个自然加倍报答，对他们格外照顾。 唐泓俊觉得自己儿子让夏老师费心了，也托人找了一个名师补习班，打算还些人情，毕竟夏野过完年就要准备升高中，面临择校的问题。 唐工热情地同隔壁父子俩谈了一次，被夏野客客气气地拒绝了。 “谢谢唐叔叔，真的不用了，我成绩还好。” 唐泓俊提前做了功课，打听了一下夏野的成绩，附近这所子弟学校成绩一般，每年被实验中学录取的人数不算多，夏野的成绩在班上前十名，全校排起来只是占了中上游，刚好踩在擦边的位置。他知道夏野这个年纪的少年人自尊心高，话说得也委婉：“夏野，那边是实验的老师给补课，试卷也是历年的考题，多做做题，熟悉一下，没什么坏处。要不你去试听几节课？” 夏野还是没答应。 夏老师也笑笑道：“让你们跟着费心了，夏野在这边学的挺好，至于考哪个高中，到时候让他自己选吧。” 唐泓俊也没带过小孩儿，不过顺着对待他家宝贝儿子的惯性思维略微一想，竟然也跟着点头了，乐呵呵道：“也行，让他们自己决定吧，随便读读书，哪里都挺好的，高中离着家近也放心。” 辅导班没送成，唐泓俊又麻烦在省城的父亲给送来了一些书，这次是夏野喜欢的内容，大多是关于编程一类的，还有两本英文原版，都是不容易弄到的资料书。 夏野对这份礼物很喜欢，收到书之后，又提了一兜水果来道谢。 唐泓俊给他开门接过了水果，笑着拍了拍他肩膀道：“太客气了，你就当一家人，以后不用跟叔叔客气，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夏野笑笑，“谢谢唐叔叔。” 他心里把这句话当成一句客套话，这么多年不少人都跟他们父子两个说过这话，但是在遇到困难的时候真正伸出援手的没有几个。有句话说得好，救急不救贫，他也不怪那些人，这都是人之常情。 但是他没想到，唐家的话会这么快兑现。 那是临近过年的时候，外面街上年味已经很重了，到处挂着红色小灯笼，街道上五彩的小灯也已经开始亮着，除了个别的几家饭店还在营业，不少商店已经关门休息，都准备过年了。 陈素玲去公司给员工们发福利，下午的时候特意让司机多备了一份送去家里，打算给夏老师当年礼。 也是赶巧了，司机刚到，就看到他们老板家的小孩儿哭着在楼道里挨家敲门，看到他的时候更是老远就跑过来，小孩儿腿脚不利索，摔了一跤，身上也弄得有些脏，手上磕破了皮，正在冒血珠。 司机吓了一跳，忙扔下东西过去看他：“小瑜，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唐瑾瑜说话还有些结巴，这会儿喘气厉害，用手指着楼上的方向带着哭腔道：“家、夏老师……叔叔救命！” 第9章 过年 司机二话不说抱着他就上楼去了，唐工他们家里门虚掩着，夏老师晕倒在客厅的地毯上，嘴唇发紫，额头上尽是冷汗，上衣兜里有一个小药瓶滚落，盖子已经打开了。 司机吓了一跳，他学过一些急救，但是不清楚夏老师什么情况不敢贸然动手，四处看了一下去找电话，拿起来给医院急诊拨了一个电话，让救护车来。 医院的人接了电话之后，听他报完地址，道：“刚才已经有人打电话来了，救护车正在路上，我们这边帮您联系一下，让他们加快，估计几分钟就到……对，就是这个小区，一个小孩儿打来的，说家里大人晕倒了。” 医院那边又问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在问到病人情况的时候，唐瑾瑜捡了那个小药瓶举高了给司机。 司机接过来，瞧了一眼，是速效救心丸。 医院那边又问：“病人有没有吃过药？” 司机低头去看小孩儿，不到他腿高的一个小男孩，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但是回答的时候吐字清晰到让他一个大人有些吃惊。 “十颗，夏老师让我拿的小药丸。” “十颗全吃了？” “含在嘴里。” 司机还要再问，医院那边道：“是需要含服，你们家孩子做的很好。”那边让司机把病人搬到宽敞些的地方，等救护车来。 几分钟后，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司机帮着一起把夏老师送下去，期间他给老板打了电话，因为也联系不上夏家其他人，只能先告诉了陈素玲一声。那边回答的干脆，让他一直陪着，一直到夏老师脱险为止。 陈素玲在电话那边道：“把小瑜也带上，我这就赶去医院，费用你先垫付，务必要保证夏老师的安全。” 司机开车带上唐瑾瑜，跟在救护车后面一起去了医院，全程跟着。 他身上带的钱也不多，先交了五百的押金，把人送去抢救。 夏老师在救急室，司机想着小孩儿身上也有伤，想带他去包扎一下，唐瑾瑜不肯去，一直看着急救室那，哭也不敢大声哭，安安静静坐着，时不时揉一下眼睛，自己抹眼泪。 司机瞧着都心疼了，要是熊孩子哇哇大哭他还不至于这么难受，越是安静乖巧的小孩儿，哭起来才越揪心。 陈素玲赶到的时候，司机正在和唐瑾瑜说话，她快步走过去，先问了一下情况，司机低声跟她讲了一下，又道：“我刚上楼就看到小瑜在挨家挨户地敲门，正找人求救呢，孩子摔了好几下，手掌都磕破皮了，我刚才要带他去让医生看看，这孩子不肯去，非要守着夏老师，哪儿也不去……” 陈素玲听见他说忙拉起小孩儿的手看了一下，瞧见他受伤的地方心疼地打颤，抱起他哄道：“宝宝没事了，让司机叔叔在这里等着，妈妈先带你去看看医生好不好？” 唐瑾瑜看着急救室的方向，小手抱着陈素玲的脖子，轻轻点头。 陈素玲带他去看了医生，所幸冬天衣服厚实只是轻微摔伤，没有什么大碍，最严重的就是手掌那一片的擦伤，因为没有衣物包裹，这会儿已经结了血痂，医生用消毒水给他清洗干净，重新上了药膏包起来，缠了几圈绷带之后，还夸奖他：“小朋友，很勇敢啊，都没哭，是个小男子汉！” 唐瑾瑜其实哭了，但是他没发出声音，年纪小不耐痛，消毒的时候眼睛里就含了一包眼泪，这会儿长睫毛都是湿漉漉的。 陈素玲跟医生道谢，怀里的小孩儿也跟着小声道：“谢谢医生叔叔。” 陈素玲抱着他出去，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亲亲小孩儿的额头，耐心跟他说话，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又问了一遍，手一直放在他背上安抚着，让小孩儿平缓情绪。听到他打了急救电话，跑出去找人求救的时候，陈素玲把小孩儿抱紧了些：“宝宝做的很好，妈妈教给你的急救电话，都记住了。是妈妈不好，没有留给你我的电话，所以宝宝才着急跑出去的对不对？” 唐瑾瑜两只小手抱着她，埋头在她怀里，微微发抖。 陈素玲红了眼圈，亲了亲他，“是妈妈不好，妈妈以为你在家，就没事了，以为你一直都在我能看到的地方，所以都忘了把电话告诉你……你摔倒的时候，一定很疼是不是？”如果不是今天凑巧司机送东西回去碰上了，她简直不敢想自己的孩子会有多害怕，那么一个小人儿，跑出来挨家挨户敲门，平时扶着墙走路都小心不会磕碰自己一下的小孩儿，现在手上、腿上都带了淤青。 唐瑾瑜探出头来，伸出软软的小手给她擦了擦眼泪，陈素玲怕碰疼他刚包扎好的手没敢动，看到小孩儿认真给她擦眼泪的动作，眼眶又红了。 “妈妈，我记性很好，以后我会记住。”小孩儿坐在她怀里伸出小拇指和她打勾，“我会记住爸爸和妈妈你们的电话，一辈子也不忘。” 陈素玲破涕为笑，小朋友把他们的责任都揽了过去，并且大方地给了一个承诺，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哄小孩儿，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还会被孩子哄着，她伸出手指跟他打勾，许了这个约定。 夏老师抢救及时，很快脱离了危险，他是先天性心脏病，身体一直不好，还需要在医院观察治疗一段时间。 夏野傍晚回家才知道消息，赶来医院的时候，正好是唐泓俊送了饭菜过来，还专门给夏老师炖了一个鸽子汤，饭菜准备的充分，足够夏野他们父子一起吃。 “谢谢唐叔叔。”夏野接过来道谢，他脸色比以往苍白，神情依旧淡淡的，但是接过东西来的指尖在微微发抖。 唐泓俊拍了拍他肩膀，道：“医生说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就是老毛病，需要静心休养。这两天你辛苦一下，在医院陪着你爸，家里的事不用担心，有我和你陈姨照料，每天给你们爷俩送饭，想吃什么也可以点餐，唐叔叔手艺还是不错的哟！” 唐家照顾地周全，知道夏野肯定不会离开他爸，陪床需要的东西送了一份过来，还请了一个护工打算和夏野轮班，被夏野推辞了，他一个人守着他爸，把担子挑起来。 唐家给垫付了八千的医药费，并告诉夏野不着急还，让他们拿着先应急。 夏野沉默片刻，领了这份好意，认真跟他们道谢。 不过两三天之后，夏野又把这笔钱还给了唐泓俊。 唐泓俊有些惊讶，“怎么这么快就还了？夏野，这钱拿回去，留着用，缓个一年半载的没事儿。” 夏野道：“唐叔叔，家里够用，这次真的谢谢您了。” 唐泓俊劝了几次，他都坚持不要，也只能把钱收回来了。 夏野站在门口迟疑一下，小声道：“唐叔叔，这钱我爸不知道，如果可以您能不能先不要告诉他？”他瞧见唐泓俊犹豫，又解释道，“您放心，这钱来路干净，我爸妈很早就离婚了，他们感情不是很好，所以有的时候我收了也不方便告诉我爸……” 他说得含糊，拧着眉头不怎么愿意提起。 唐泓俊也不是喜欢揭人伤疤的人，点头答应了，只是叮嘱他道：“要是钱不够用，记得来找唐叔叔，别自己一个人犯难，知道吗？人遇到难处，互相帮一把就过去了，你还小，别自己硬抗。” 夏野冲他笑笑，眼神里带了丝温度，“知道了，谢谢您。” 大年初一，夏野父子是在医院里度过的。 夏老师身体好了一些，就想出院，夏野没让，坚持让他继续留在医院治疗。 夏老师叹了口气道：“一直住院，要花不少钱。” 夏野扶着他坐起来，给他批了一件衣服道：“那您就多爱惜身体，不生病，就是最大的胜利。” 夏老师被他逗乐了：“你这是跟谁学的，怎么一点朝气蓬勃的样子都没有，还是小瑜好玩。” 他们父子两个正聊着，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紧跟着唐工一家三口来了。 唐泓俊一家人都穿了新衣服，他和妻子穿了新款的冬装，唐瑾瑜被他爸抱在怀里，穿了一件红色的小羽绒服，小鞋子也是红白相间，脑袋上戴了一顶雪花针织纹的毛绒球帽子，两边护耳像是两条小麻花辫垂下来，末端挂了两个白绒球，小孩儿一晃脑袋就跟着来回摇，活泼极了。 夏野瞧着对面的小朋友，只觉得他浑身红彤彤的，像是一个小红包。 “小红包”看见他眼睛就发亮，笑出一口小白牙开始拜年，吉祥话说个没完，乖得不得了。 夏老师含笑听着，等他说完就给了他一个红包，“提前就准备好了，一直等着小瑜来呢，拿着吧，压岁钱。” 陈素玲也给了夏野一封压岁钱，夏野闹了一个大红脸，摇头不收。 陈素玲塞到他兜里，笑道：“跟姨客气什么，你看看小瑜，收的多痛快呀！” 唐泓俊笑呵呵道：“就是，你还是个孩子呢，等以后长大上班了，没准小瑜还能腆着脸跟你要压岁钱，到时候你别跑就成。” 夏老师听见直笑，“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看看以后小瑜追着他夏野哥哥要压岁钱的样子了。” 夏野看了对面的小朋友一眼，正弯着眼睛在那笑，别说，笑起来还真的挺漂亮，能甜到人心里去的那种乖小孩儿。 初二，北方习俗要回娘家。 唐泓俊准备了大包小包的礼品，带着儿子，又陪同妻子回了陈家在那边待了几天。 陈家在外省，条件在当地也不错，陈素玲上面有一个哥哥和姐姐，她排行最小，也是在家中最受宠的。陈家两位老人瞧见小外孙身体好转，欢喜地不得了，之前只从电话里听说，没想到现在好转了这么多，当下送了一块金子做的长命锁给唐瑾瑜。 大姐没说什么，只是嫂子瞧见之后，说话略微有点酸，但也不敢明着说什么。 第10章 长命锁 唐瑾瑜胸口那枚金锁沉甸甸的，足有小孩儿手心那么大，特别厚重的一块，正面雕刻了“长命百岁”的字样，反面是一只小麒麟。 唐瑾瑜脖子细，被压地直低头，求助地捧着胸前的金锁去看陈素玲：“妈妈~” 陈素玲误会了，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道：“喜欢就戴着吧，姥姥给你的，保平安呢。” 唐瑾瑜只能用一双小手卖力托着长命锁，真的太沉，他都抬不起头来了。 陈家二嫂视线在小孩儿脖子上的那块金锁上停留片刻，勉强笑了一下道：“这下好了，家里也不是小瑜一个男孩儿，以后让你弟弟陪你一起玩儿。” 她这话提起的突然，也没人问她，一时房间里安静了片刻。 还是陈素玲的大姐和善道：“是，以后小瑜也是哥哥了。” 陈家兄妹三人，大姐家里只有一个八岁的女孩儿，学习成绩优异，年年都是三好学生，二哥跟着父亲做生意，脑筋灵活，家里有一个六岁的女儿，年前的时候又生了一个男孩，现在不过几个月大小。 陈家舅舅生小儿子的时候交了不少罚款，但是二嫂自己愿意，她自己捧着小儿子，也想家里人跟她一样，但是陈家两位老人对孩子们一视同仁，没什么特别的表示。 二嫂平时就有些心里不平衡，现在看到唐瑾瑜之后，越发委屈。 她给陈家开枝散叶，添丁得孙，怎么就不如一个外户来的小傻子？ 可她越是想攀比，故意多提自己儿子，公婆越是不喜，在这里坐了一小会之后就有些坐不住了，低声道：“我去厨房看看，妈，你们聊。”说完就出去了。 房间里少了一个人，气氛也没有低落多少，依旧是有说有笑。 陈家老太太一儿两女，最疼的还是小女儿，连带着爱屋及乌，对小外孙也多有偏宠。因为之前有医生说过这孩子不好养活，养得好也顶多活到十岁左右，陈老太太为此还哭了一场，觉得小孩儿跟他们家缘分太浅，因此唐瑾瑜每次来的时候，老人都额外对他更好些。 陈姥姥瞧见小外孙一直“抓”着长命锁，只当他喜欢自己送的东西，脸上也带了笑意，把小孩儿抱过来亲了亲，哄着他说话。 唐瑾瑜喊了一声“姥姥”，老太太就激动地不得了，抓了好几把核桃和红枣过来，让小孩儿吃，“姥姥给你剥核桃啊，好乖乖，真聪明！” 陈老爷子在一旁也在卖力讨好小朋友，推了一盒奶糖过来，“小瑜啊，吃这个，这里有龙虾酥、酒心巧克力，还有喔喔奶糖，你尝尝，特别甜！” 唐瑾瑜拿了一块，放在里兜里。 老头又试着说：“小瑜，叫姥爷~” “姥爷~” 陈老爷子惊喜非常，简直像是谈拢了一笔大生意，整个人红光满面，把糖盒往小外孙那推了推，最后干脆把整个糖盒都塞到小孩儿怀里去让他抱着吃，笑呵呵道：“拿着吧，自己挑，过年可以随便吃，不碍事啊，姥爷替你做主。” 陈素玲瞧见刚想说话，就被陈老太太抢了先：“你这老头子，怎么能这样！”陈姥姥一边念叨，一边又抓了好几把干果进去，“小瑜别听你姥爷的，糖吃多了牙疼，等明天带回去慢慢吃，咱们多吃点核桃，吃核桃聪明呢！来，乖孙张嘴——” 唐瑾瑜张嘴吃了核桃仁，一会又被陈姥姥喂了点红枣干，砸吧砸吧嘴觉得有点口渴了，那边又喂了砂糖橘过来，张嘴等吃的日子不要太幸福。 陈素玲坐在一旁跟妈妈说话，聊的无非是孩子的事儿，满脸的笑意，眉宇间都松开了许多，这么多年第一次这么高兴。 唐泓俊坐在一旁给岳父倒茶，往年他们会聊了一些工作的事儿，岳父是做土木生意的，唐泓俊是工程师，算是专业对口，俩人聊得来。只是今年他们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很快又转到了孩子身上，都在看着旁边的小朋友笑。 过年人多，期间又有几个小孩儿跑进来拜年，都是各家来的亲戚，过来先给陈家两位老人说了一通吉祥话，大多都是七八岁左右的小孩儿子，有机灵的还背了两首唐诗来讨老人欢心。 陈老太太对孩子们态度和蔼，每一个进来的都给抓了一把糖，有些表现特别好的，还会多给一把干果。 有些小孩儿拿到开开心心地去吃了，也有的小孩儿在好奇地看陈老太太怀里的小朋友。 一身红色小毛衣和绒裤，脚上一双崭新的波板鞋，鞋底略厚，小孩儿晃动小脚的时候没留神轻轻磕在沙发那一下立刻就闪亮亮的发光，是时下最流行的童鞋。 男孩们都在看着那双时髦的小鞋子，眼馋地不行。 女孩子们也在瞧，不过视线落在沙发扶手那的毛绒耳罩上，白色毛茸茸的两团，瞧着又漂亮又暖和。 背了诗的孩子两个衣兜鼓鼓地，塞满了奶糖和干果，一边咬着糖块一边歪头看被陈姥姥抱着的小孩儿，觉得眼生的很，但是待遇却比他们全部加起来都好。他们努力表现，也就得了一把奶糖，那个小朋友喊一声“姥姥”就有大把大把的零食落在手里的糖盒中——那糖盒堆地都冒尖了！ 陈老太太偏疼习惯了，也没觉得什么，唐瑾瑜更是头一次来住姥姥家，对这里的事儿都不熟，坐在那一边吃姥姥喂到嘴边的小橘子，一边也在看房间里的小朋友们。 怎么全都站着在看？ 等了一会，就知道原因了，陈姥姥开始发压岁钱了。 小朋友们排队过来，每个人都领了一个大红包，唐瑾瑜是压轴的，他那一封格外厚实。他也不用说啥吉祥话，能稳稳抓住红包，陈姥姥那边就已经开始没口地夸起来，“哎哟，我们小瑜手劲儿真好！” 唐瑾瑜自己都脸红了，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正发着红包，外间的门被推开，陈家二嫂抱着一个裹着小斗篷的孩子进来，瞧见老人先笑道：“爸，妈，我来晚了，刚才瞧见厨房有党参枸杞什么的，就动手炖了个鸡汤，一会就能喝了。尤其是妈，您这几天辛苦了，得补补呢！”她抱着孩子走近了，这才发现怀里的是一个几个月的小婴儿。 陈老太太道：“老二媳妇，也别太忙了，家里有保姆在，你照顾好孩子就行。” “不忙，不忙，就是顺手的事儿！” 刚领了红包的一个小女孩走过去，拽着她衣摆摇了摇，喊了一声妈妈。 陈家二嫂低头跟她说了两句，把她手里的红包拿过来自己收着了。 陈老太太又拿出一个红包来，递给她，陈二嫂一脸的笑意，拿过红包逗怀里的小孩儿：“德庆，瞧瞧，这是奶奶给你的红包！” 这边人陆续来的多了，陈素玲怕唐瑾瑜没接触过这么多人，会紧张，就跟陈老太太说了一声，想带小孩儿去后院。 陈老太太有些不舍，“我看小瑜没什么事了，要不留在我这边吧，晚上来不少老朋友，也让他们见见。” 知母莫若女，陈素玲哪里不知道母亲这是想为自己出口气，这么多年带着一个病孩子，外头不少人说闲话，现在孩子病好了，陈老太太心里高兴，也想给人瞧瞧。她笑了道：“以后机会还多呢，我常带小瑜回来陪您。” 唐泓俊也舍不得，起身跟着说了两句：“是，妈，以后还有机会。” 他宝贝儿子身体刚刚好转，怕吓着小孩儿。 一旁的二嫂立刻抱着怀里的婴儿上前一步，笑着道：“妈，我陪您去，德庆还没见过人呢，他喜欢热闹。” 陈老太太看她一眼，淡淡道：“算了，孩子还小，寒冬腊月的抱着在外面也不好，别冻着，你去屋里歇着吧。” 二嫂欲言又止，但是瞧着婆婆脸色也没敢再说什么。 唐瑾瑜被抱着带去了后院，怀里抱着糖盒，耳朵上戴着那副兔毛耳罩，正在吃一颗糖。 唐泓俊怕他吃多了牙疼，故意道：“小瑜吃的什么糖？给爸爸尝尝好不好？” 唐瑾瑜把糖块含在嘴里，小脸鼓出一块，“不。” 唐泓俊大受打击：“为什么？” 怀里小朋友义正言辞：“不……卫生。” 唐泓俊有点惊奇，“还学会新词儿啦？谁教你的呀？” 唐瑾瑜自豪道：“夏野哥哥！” 唐泓俊更好奇了：“他怎么教的？” “夏野哥哥不用我的口琴，说上面沾了我口水，不卫生哦！” “……” “瞎说！你别听他的，我宝宝最干净了！” 第11章 花生牛轧糖 后院人少，房间里有暖气，陈素玲和大姐坐在沙发上聊天，唐泓俊抱着儿子在房间里转悠着看博古架上的摆件。 姐妹两人太久没见，有说不完的悄悄话，只是当着唐泓俊的面有些话也不好多说多问。陈素玲找了个借口对丈夫道：“泓俊，你帮我去找双小瑜的鞋子来，刚才他踩雪了，怕是弄湿了点，我记得带了一双替换的忘了放哪，你看在车上没有？” 儿子的事就是大事，唐泓俊听见她说立刻就把小孩儿放下，“我去找找，你看着小瑜，就坐在沙发上吧，别让他下去了。” 陈素玲答应了一声，把儿子抱在怀里，瞧着丈夫出去了立刻转头跟大姐问道：“姐，二嫂怎么没回娘家？” 没了外人，陈素玲的大姐陈秋果也没瞒着：“她呀，自己想留在这的。” “怎么了？” “这不刚生了孩子吗，想留下来跟着老人，咱们这边亲戚多能多收点压岁钱什么的。” 陈素玲愣了一下才噗嗤一声笑出来，抱着怀里的小孩儿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道：“也就她想得出来，这么亏本的买卖，要我才舍不得呢！今儿天多冷呀，她那孩子我瞧着都觉得可怜，几个月大被抱来抱去的，我看到好几回了，二嫂遇到人还打开斗篷给人看，真不怕冻出毛病来。” “各家有各家的主意吧。”陈秋果拿了块蜂蜜蛋糕给小外甥，捏了捏他的小脸，肉嘟嘟的小团子，脸上的温度比她手还热一些，一瞧就是精心照顾着的。 陈素玲在家里是老幺，但也有陈家人的硬脾气：“我才不信二哥也这么想，二哥什么时候做过这事儿？” 陈秋果无奈笑道：“是，你二嫂心眼是小了点。” 她们姐妹俩说话，没避讳唐瑾瑜，觉得一个小孩儿什么都不懂。 唐瑾瑜就坐在那一边吃蜂蜜小蛋糕，一边听八卦，旁边还有一瓶烫地热乎乎的杏仁露，一口蛋糕一口杏仁露，小耳朵机灵地抖着，认真听。 姐妹俩聊着，就听到有人从外间推门进来，是老二陈文骞。 陈素玲笑道：“哟，正说你呢，二哥怎么就来了？”她抱着儿子站起来，小声哄道，“小瑜，不怕，这个是舅舅。” 陈文骞个子不算高，中等身量，但是有着陈家人一贯的白皙皮肤，五官也出挑，一双眼睛眯起来笑着的时候特别和善亲人。人都说外甥像舅，唐瑾瑜笑起来眼睛一弯月牙儿，还真跟这个舅舅差不多，都是极容易让人生出好感的样貌。 陈舅舅很疼小外甥，过去抱着小孩儿举高高，逗了一会如愿以偿听到了一声“舅舅”，笑得见牙不见眼。 陈文骞过来给大姐和小妹补了一封压岁钱，只说是给孩子们的。 大姐笑他道：“又拿自己钱贴的？你媳妇知不知道？” “别管她，她现在掉钱眼里去了，有点钱都要收起来，说以后养孩子，德芸还小，德庆才几个月大，哪就用得着现在存钱了。”陈文骞嘀咕一句，抱着小外甥看他吃糕，拿手替小孩儿接着糕饼碎屑。“弄得跟我以后赚不到钱一样，也太看不起我了。” 大姐道：“男孩儿是要费钱，将来娶媳妇买房子少不了。” 陈文骞皱眉道：“她非要生，我有什么办法。” 唐瑾瑜小口吃蛋糕，耳朵却竖起来。 不过没让他听太多，唐泓俊回来了，陈家姐弟也就不提刚才的话了。 唐泓俊拿着一双小鞋，还拿了双干净的小袜子回来，亲自过去给儿子换好，虽然那双波板鞋外面瞧着没湿，但唐泓俊却生怕儿子小脚冷到，干脆换了一整套。 陈文骞趁机挠了一下外甥的小脚心，逗得小孩儿笑个不住，他也跟着乐。 唐泓俊迅速穿好鞋袜，没给小舅子再欺负自己宝贝儿子的机会。 他们在后院说了会话，前面就来人喊开饭了。 晚上的时候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地聚餐，摆了两三桌，坐满了人。 外面年轻人多，陈家两位老人让他们敬了酒之后，就挪到里面一个小厅安静吃饭了。 陈老太太没拘着孩子们，让他们随便去玩，只单独留了小女儿和唐瑾瑜在自己身边，让保姆搬了张儿童椅过来，又拿了只小碗，舀了半碗鸡汤吹凉给他喝。 和桌上白瓷小盅里单独盛出来的党参枸杞鸡汤相比，唐瑾瑜更喜欢吃炖鸡，每次陈素玲给他夹一筷过来的时候眼睛都在发亮。 陈素玲笑道：“小馋猫，给你单独舀一碗，不许吃多，这个有点咸知道吗？” 桌上慢慢一大盆炖得香喷喷的鸡肉，唐瑾瑜那一小碗舀走，连个边角都没少，陈素玲给他弄了几勺汤，鸡块浸在里面更入味。 唐瑾瑜左手抓着一只热乎乎的油旋饼，略微在小碗里沾了点汤汁，然后放在嘴里一咬饼上立刻碎出了“咔擦”一声清脆的声响，外皮酥脆，里面软软的面香夹着鸡汤，别提多美了！ 陈老太太都被他带得胃口好起来，跟着多吃了小半碗粥。 在陈家过了两天幸福的小日子，每天吃吃喝喝，临走的时候陈家两位老人更是给带了大包小包的礼物，把车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 陈姥姥叮嘱女儿：“你回去好好照顾自己，别太累了，钱什么时候都赚不完，有什么事儿给我和你爸打电话。还有，过年拍的照片等过些天洗出来就给你邮寄过去，小瑜要是照了新的，也记得给这边送一份，我和你爸都想他呢！” 陈素玲笑着点头，都答应了。 一路奔波，回到自己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唐泓俊连开了六七个小时的车有些疲惫，陈素玲看得心疼，让他先去休息，自己去厨房做饭。 唐泓俊还要跟着，“我帮你洗菜……” 陈素玲哭笑不得，推着他到了床边道：“明天再帮我吧，我回来的路上在车上一直睡着，倒是你一直没合眼，快休息一会，这几天应酬那么多人也累了。” 唐泓俊还要跟，陈素玲就把儿子抱过来，一起放在床上道：“小瑜，妈妈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你看着爸爸睡一会，等妈妈做好饭再叫醒爸爸。” 唐瑾瑜认真点头，坐在那守着自己老爸，唐泓俊略微动一下，他就抱住爸爸的腰埋头在他怀里：“爸爸，睡觉呀~” 唐泓俊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他后背，“好。” 没一会，小孩儿自己先睡着了，趴在爸爸怀里口水都流出来。 厨房传来“滋啦”爆炒的声响，饭菜的香味飘到鼻尖，唐泓俊抬眼看了卧室门外的方向，他的妻子正在为他准备热饭热菜。怀里的儿子睡得小猪一样直哼哼，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砸吧着小嘴，睡地特香。 唐泓俊捏了捏他的小鼻尖，自己先笑了。 初五的时候，隔壁夏老师出院了，亲自来跟唐家道谢并请他们吃饭。 夏老师家中条件一般，生病又花了不少钱，因此去的地方也不是特别高档的饭店，找了一家老字号的羊肉汤店，干净卫生，冬天热乎乎地吃上一碗羊汤滋补又美味。 唐泓俊夫妻两个带着孩子去了，初五不少饭店陆续开业。 夏老师请客的羊汤店在小吃一条街上，从第一家卖锅贴的店开始香味就飘出来，路边卖油炸羊肉串的小摊前还有人排队，不少小馆子门前还有鞭炮的碎屑，路边的白雪映着碎红一片热闹。这一带都是些实惠的小馆子，夏老师选的羊肉汤店人还挺多，他和夏野提前来了，占了一个包间，正在等他们。 这家店除了羊汤有名，老板还有几道拿手菜，鱼香肉丝、水煮鱼、爆炒卷心菜这几道都非常地道，夏老师点了菜，又特意挑了两道小朋友能吃的，给自己的小学生点了个炸鱿鱼圈儿。 唐瑾瑜跟夏老师亲，瞧见夏野也高兴，反正坐在那也不用他说话，两家大人热情聊天，他就坐在那卖力吃饭！ 吃肉，喝汤，最后还抱着一根大骨棒插着吸管儿嘬骨髓，吃得小脸上都是油花。 夏野看了他几次，嘴角动了动，没忍住还是扬起来一点。 他给唐瑾瑜拿了张纸巾，见小孩儿接过去没擦的意思，就指了指他的嘴角那：“这里，擦一下。” 唐瑾瑜舍不得用夏野递过来的那张纸，但夏野瞧着自己，只能依依不舍地擦了。 他动作慢，落在夏野眼里，却理解成了小心翼翼。 夏野想了下，好像从小孩儿第一次到他们家学口琴开始，就一直都挺小心的，走不好的时候扶着墙，也从来不做什么危险动作，都是乖乖地坐在沙发上，连喝水吃东西都是慢慢的……他视线落在小孩儿慢吞吞用纸巾擦脸的小手上，那只手上还有一点血痂，小朋友皮肤太白，那一点伤痕落在上面格外刺眼。 从来走路都小心的一个小家伙，那天却跑地摔了好几次。 夏野又拿了几张纸巾，这次主动帮他擦了脸。 唐瑾瑜仰头不敢动，眨巴着眼睛看他。 夏野手上动作顿了一下，道：“疼吗？” 旁边的小朋友摇摇头，笑出小白牙：“谢谢哥哥！” 夏野第一次正眼瞧他，左看右看，觉得隔壁小孩儿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娇气，而且还挺懂事。 夏老师住院的事之后，两家关系明显变好了。 唐瑾瑜还是跟着夏老师学琴，他们一大一小在家，两家人都觉得放心。 夏老师和小朋友接触久了之后，也慢慢发现了他的小秘密。 回去之后，他还和夏野打趣道：“你不知道，小瑜特别喜欢你。” 夏野愣了下，“喜欢我？” “对啊，他每天都偷偷趴在窗户那边看你上学，听说放学的时候也等着。” 夏野没想到，他听了有些奇怪，但也记在心里留神观察了下。 隔天早上从走廊上路过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瞧了一眼，就看到趴在玻璃窗上偷偷看外面的小朋友，眨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天真又好奇。 前几次夏野装作没瞧见，偶尔几次路过的时候往小朋友趴着的玻璃窗那放了两颗花生牛轧糖，蓝色包装小方块的那种，里面有大颗的花生碎，嚼起来奶香味十足，也是唐瑾瑜以前去他家的时候最爱吃的那种。 第一天早上糖没动，但是等夏野傍晚放学的时候花生糖就不见了。 夏野也搞不清楚糖是被隔壁小孩儿拿走了，还是被别人拿走了，他抬眼看了窗帘遮挡的玻璃窗，第一次没见小朋友趴在那。 隔了两天，夏野又瞧见了那个趴在窗口的小脑袋。 他脚步顿了下，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只是路过的时候又在老位置放了一颗花生牛轧糖。 从那以后就能瞧见玻璃窗后面的小朋友了，夏野有时候也会起一点捉弄的心思，会故意停下来敲一下窗户，前几次小朋友吓了一跳，躲到窗帘后面去了，后来胆子打了，被抓包也不躲，仰头冲夏野笑出一口小白牙，还捧起一把花生牛轧糖给他看。 夏野点点头，道：“给你的，吃吧。” 第12章 抱抱 大概是感觉到了和平时不同的待遇，唐瑾瑜头顶上有雷达似的，精准地捕捉到了夏野流露出来的那一丝善意。21GGD　21 小朋友开始顺杆爬。 每天傍晚的时候不光是在窗户边那等着了，有时候吃过晚饭，还会跑过来串门。 找的理由也是五花八样，前天是来送一个苹果，昨天是让夏老师给他看看小口琴坏了没有，今天就找个借口去扔垃圾——他手里就拿了一张稿纸，路过夏野家的时候踩着一双小鞋子哒哒跑地特别起劲儿！ 每天楼道口那有收废纸的箱子，唐瑾瑜去“扔垃圾”的时候，陈素玲就站在门口那看着，瞧着儿子迈着小步走过去，路过夏老师家的时候脚步明显轻快不少，慢慢学会了小跑，她脸上也带了笑容。 她家宝宝身体慢慢康复了，除了说话慢一点，现在基本上和普通小孩儿没有太大差别。 有的时候，陈素玲还会觉得自己家儿子比别的小孩儿要聪明，尤其是记性好，她说过的话小家伙都记得住，而且难得的贴心。 唐瑾瑜扔完那张纸回来，扑过来喊了一声妈妈，抱着陈素玲的腿特别开心。 陈素玲伸手把他抱起来，刮了刮他鼻子笑道：“好玩吗？” “好玩~” “那明天还可以玩一次……” “明天不行呀。” “怎么了，宝宝明天想玩儿什么游戏？” “不玩游戏，明天想帮妈妈扔垃圾，厨房里好大一袋！” …… 陈素玲被他这张小嘴甜得直笑，抱着使劲儿亲了一口脸蛋才放开，她觉得自己和丈夫这么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老天有眼，把他们最珍爱的宝贝又还了回来。 唐瑾瑜现在有半天时间来练琴，夏老师对他很好，也知道他情况特殊，不急于求成，手把手带着跟做游戏一样，好几种乐器换着花样地带小孩儿学习。 夏野有次下午放学早，提前回家，正好看到小孩儿在他家。 隔壁小朋友穿了一身毛茸茸的小衣服，上衣连着的帽兜很大，还垂着一双绒绒的兔耳朵，雪白的一团站在那，也分不清是小脸白嫩还是衣服更白些，跟胖乎乎的兔子似的。 唐瑾瑜瞧见夏野就高兴，但也不敢过去，站在沙发那喊他：“哥哥！” 夏野看了他一眼，冲他点点头。 夏老师听见声音，从小杂物间探出头来道：“夏野，你回来的正好，帮我搭把手，我记得好像放下面箱子里了，东西太多不好拿……” 夏野走过去帮着他抬东西，半大的少年力气不小，父子两个合力搬走了上面的两个纸箱这才打开了压在最下面的那个木箱子。 夏野帮着掀开箱盖，问：“爸，您找什么？” 夏老师一边翻找，一边道：“找你以前用的那架小手风琴，那个轻便，正好给小瑜练习用。” 夏野看了门口乖乖等着的小孩儿，奇怪道：“您不是带着他学钢琴吗？” “都学一些嘛，小瑜记性好，不碍事的，而且手风琴可以站着活动一下肩膀和手指，一直坐着太累了……” 夏野听着失笑，这都不像是他爸了，换了以前多少学生都巴不得坐上几个小时情愿挨训，他爸律人律己，可是出了名的。 夏老师很快找到了那架小手风琴，很多年前的老样式了，红白相间的色彩有些半新不旧，但是琴保存地完好，收纳在专门的皮具盒子里也十分干净。他拿出来试了下，略微调试了几个音，就笑呵呵地拿去给了唐瑾瑜，“来来，小瑜就是这个，你夏野哥哥小时候就用的它，你试试看！” 唐瑾瑜看看手风琴又看看夏野，“哥哥，不用吗？” 夏野沉默片刻，没忍住还是捏了小孩儿肉嘟嘟的脸一下，“我长大了，不用了，给你吧。”他说完就回了自己卧室，关了门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唐瑾瑜简直像是凭空捡了块金元宝，夏老师给他擦拭干净了那架小手风琴，他就一直背着笑地合不拢嘴，甭提多高兴啦！ 夏老师想让他试试，小孩儿一个劲儿地摇头，夏老师奇怪道：“怎么了，不喜欢咱们就再换一种，民乐乐器我不太熟，不过埙还会一点，上次出去旅游，好像还买了一个……” 唐瑾瑜伸出小手去拉夏老师，小脸红扑扑的，兴奋道：“喜欢！回家弹，老师，回我家！” “怎么突然要回去？” “会吵到哥哥呀！” 外面的声音陆陆续续传过来，即便是隔着一层门板，夏野也听得清楚。 筒子楼里墙壁都不怎么隔音，何况是木板门，他握着鼠标的手略微顿了下，自己都没察觉笑了一声。 他的电脑一直是开着的，老式台式机发出风扇的噪音，但运转流畅。 这台电脑瞧着半旧模样，里面已经换了不少东西，就目前省会电脑城里能配齐的东西，这台主机里一样不少，都是时下最高端的硬件。 夏野晃动了下鼠标，黑屏的电脑浮现出海底世界的屏保，是win98系统最常见的。 他看了一眼，觉得屏保里那尾红色小丑鱼游到珊瑚礁里去的动图，和隔壁小傻子一样。那么小一只，又乖又胆小，没有半点攻击性，每回见了他都笑得傻乎乎的，好像谁给块糖都能跟着走。 太好骗了。 夏野一边打开电脑操作着未完成的程序，一边用剩余的一点精力想着，他不过是给了几块糖，就跟他这么亲，看起来实在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不过说起来，原本就是个小笨蛋，还没来学琴的时候就一直看他上学，还对他这么盲目信任，确实不太正常。 夏野皱眉，他略微想了一下要是换了其他人小孩儿也跟着，心里有点不舒服。 隔壁练琴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夏野也慢慢进入自己的状态，手下动作迅速，输入一串串代码。 唐瑾瑜今天学手风琴，特别卖力。 不过与其说学，不如说是玩儿。 夏老师和唐家夫妇商量过了，学这些东西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让他练习手指，之前病了太长时间，小孩儿的手指灵活度还需要练习好一阵才能恢复。 中间休息的时候，唐瑾瑜发现了小手风琴上一侧贴着的名字，已经很久的一张小标签，写着“夏野”两个字。 夏老师道：“哦，这是有次夏野去比赛的时候，当时带这个琴的还有几个学生，怕弄混了，贴了个名字。” 唐瑾瑜伸出手小心摸了摸，好奇道：“夏野哥哥还参加过比赛吗？” “对，小学的时候吧，不过初赛就被刷下来了，没入围。” 唐瑾瑜：“？？？” 唐瑾瑜小脸都涨红了：“不可能！” “真的。”夏老师脾气好，笑呵呵道：“夏野学琴没什么天赋，这样也好，可以提前抽身学些自己喜欢的，他比较像他妈妈，专注力高，做其他的事儿一样很优秀。” 唐瑾瑜还沉浸在夏神小学乐器初赛就被刷的震惊中，一脸不敢置信。 不是这样的啊，他记得夏野哥哥无所不能，什么都是特优才对呀！ 这份儿自信一直充斥在唐瑾瑜的脑海中，他好像比夏野本人更相信他从小到大都有多厉害一样，但是要让他说出个理由来，又想不起是为什么了。 现在这份儿庞大的自信略微被切去一点点边角，唐瑾瑜小脑袋都垂下去一点，小手轻轻抠着琴尾。 夏老师不明所以，但还是努力安慰道：“小瑜是不是也想参加比赛？那等你再弹的好一些了，老师帮你报名，到时候我们努力拿个名次好不好？”反正随便一个名次都比夏野好，他儿子有点音痴，当初报名的时候也是不服气偷偷背着琴去了学校，输了一回之后，就彻底放手了。 夏老师手掌放在琴上，微微摇头在心里叹了一声，夏野比他聪明得多，知道自己不适合，就立刻放手。如果他能在婚姻里也有这样的明悟，提前放手，放开夏野的母亲，或许他们彼此之间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老师！” 夏老师抬头，把自己从情绪里抽离出来，看向眼前的小孩儿：“小瑜怎么了？” 小朋友眼睛发光，搓着小手试探道：“我也想贴个名字呀！”他指了指那张旧标签旁边，有点害羞道，“贴在旁边可以吗？可以贴小瑜的名字吗？” 夏老师笑道：“当然可以。” 身边的小孩儿高兴地一直说话，叽叽喳喳，小嘴甜得像是抹了蜜，夏老师被他逗得笑起来，心里那点郁结也跟着消散了。他拿了纸和胶水来帮唐瑾瑜制作了一张标签卡，认真写了小孩儿的名字，挨着那张旧标签贴了上去，两个名字并排着。 唐瑾瑜小心摸了摸，挺起小胸脯道：“我要帮夏野哥哥打比赛！” 夏老师鼓励他：“很棒，小瑜想拿第几名？”认真来说，他觉得小孩儿学得还不错，乐感也挺好，关键是能听懂领悟，还刻苦。只要他带着多练习时间一段时间，在这个小城市拿个不错的名次也大有希望。 夏老师已经做好听小朋友放狠话的准备了，面前站着的小孩儿骄傲道：“进初赛~” 唐瑾瑜已经完全振奋起来了，夏神没做到的，他可以帮着实现吗！ 夏老师听了直乐，竖起拇指夸他道：“很好，稳扎稳打，咱们慢慢来！” 唐瑾瑜想替夏野争光的决心第二天就打了折扣。 那天下午，唐瑾瑜留在夏老师这边玩儿，夏野回来换运动服，正好瞧见他。 唐瑾瑜还当他提前放学，特别高兴，抱着一个小皮球去找夏野，伸出球去递给他，“哥哥！” 夏野瞧见也没接，“你自己玩吧。” 唐瑾瑜一点都没气馁，把球放下又伸出了一双小手，仰起的小脸看着夏野满是期待。 夏野：“……” 夏野瞧了在厨房倒水的夏老师，趁着他爸背身没注意客厅这边，蹲下身来伸出一根手指头戳着小孩儿脑门让他离自己远一点，“不行。” 小朋友愣了下，不过又笑出一口小白牙，两只手抱着夏野戳过来的手指晃了晃，自己转身跑走了。 夏野瞧着那个小萝卜头跑去厨房抱他爸的腿，通风报信：“哥哥回来了，哥哥要吃饭！” 夏老师端了两杯水过来，“夏野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你等我一下，饭还没煮……” 夏野道：“爸，不用忙了，下午有体育课我回来换身衣服。” 夏老师点点头，又奇怪道：“你们校服不就是运动服吗？” 夏野一边翻找了塞进包里，一边道：“不一样，有规定的。” 夏老师就不再多问了，见小孩儿还躲在自己腿后面探头去看，揉了一下他的毛毛头笑道：“怎么了，哥哥不在家的时候喊那么多声，见了真人怎么躲起来了？” 身后的小孩儿这样看都特别满足，跟躲猫猫似的露出个小脑袋，歪头直乐。 第13章 “新朋友” 夏野换了身运动服，把校服放背包里，临走的时候又道：“爸，我晚上跟同学约好了打球，晚上您先吃饭，我晚点回来。” 夏老师点点头，叮嘱道：“注意安全。” 夏野点头应了一声，匆匆走了。 唐瑾瑜在家和夏老师待在一起，要么学乐器要么拍皮球 ，把音乐和体育课一起上了。夏老师还认真给他每项功课都打了分，和其他小朋友一样，发了好几朵小红花给他。 小红花是夏老师自己剪的，给小孩儿贴在一个专门的小本子上，贴好了笑着道：“小瑜一会上钢琴课听话，老师再给你一朵小红花好不好？” 小孩儿趴在一旁美滋滋：“嗯！” 另一边，夏野离开家中却没有返回学校，而是在半路骑车转了方向，去了一条小路上绕着走了一阵之后到了一家网吧。 网吧刚装修好，占了两层的地方，规模不小。 夏野停下车之后，熟门熟路去了楼上，龙腾网吧三楼柜台那守着的是一个微胖的年轻男人，瞧见他进来之后，连忙迎上去：“夏野，今天实在对不住了，这边电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连着坏了好几台，耽误了大半天的生意，之前请的那个维修站的人也修不好，这才只能找你，你帮着瞧瞧？” 夏野跟他过去，这边是市里最早开的几家网吧之一，老板叫吴一诚，家里有点钱，开的网吧规模也算是比较大的。他店里摆了几十台电脑，只是现在大多都是黑屏状态，偶尔开着的一两台也只有寥寥几个人坐那在用，生意清淡。 吴老板眉头一直没松开，叹了口气道：“真是晦气，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一下就全黑屏了！老城区那边又新开了两吧，现在生意也抢地厉害，这才坏了半天，人都跑了。” 夏野坐在那试了下：“中病毒了。” 吴老板愣了，问：“严重吗？” “还成，我做个程序维护一下试试。” 吴老板看到他已经动手忙碌起来，略微松了口气，现在电脑还是稀罕玩意儿要上万元一台，他投了不少钱在这家网吧里，偏偏小地方维护站人员水平也不怎么样，倒腾了好久差点把电脑拆了都没搞清楚怎么弄，要不是有夏野帮忙，他怕是要坐车去省城找人来维修了。 夏野坐在那操作，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手指敲打键盘的声音迅速，像是已经知道下一刻要做什么。他这样不慌不忙，倒是把一旁的吴老板也稳了心神，没跟之前那样心急火燎地乱转了。 网吧里出问题的电脑有吧里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资料需要存留，一些单机游戏也很快重新安装了回去，把常用的棋牌游戏和网页聊天室都放在桌面显眼位置，也就可以了。 吴老板看着他三下五除二就修好了，自己上去试了试，惊喜道：“好了！还是你厉害，上午来的那个维修员还说是什么主板问题，要整台机器抱回去修，得亏没让他拿走，不然没个十天半个月修不完，我这生意也甭做了！” 夏野道：“也不怪他，这次病毒模拟的一些症状很像主机故障，拿不准也是正常。” 吴老板心有余悸，又问他：“这病毒叫什么？以后这种怎么预防啊？” 夏野也觉得奇怪，“这个我也没见过，回头我查查。” 吴老板：“那现在修好了就能用了？不会再突然坏吧？” 夏野点头：“不会，您先用着，我做了一个保护小程序放着了，有什么问题我会第一时间知道。” 吴老板听见他说这话就彻底放心了，笑呵呵拍了拍他肩膀一再感谢，带着他去柜台那拿钱，“还是老规矩，一台电脑维修费20元，今儿出故障的是32台，这是640块钱，你拿好。” 夏野当面数清，点头道：“是，谢谢吴哥。” 吴老板送他出去的时候还半开玩笑道：“夏野，要不是你成绩好，我都打算劝你跟我一块搞网吧得了，你出技术，老哥这有钱，咱们多开几家，现在可是好时候。” 夏野跟他客气道：“以后再说吧。” 吴老板一直把他送到门外，忙活了半天修完所有电脑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看着夏野骑上自行车走远他才回去。吴一诚刚才说的是真心的，现在上网一小时4块钱，他一台电脑从早开到晚都不停，这玩意儿弄回来顶多费点电，再交上些网费，剩下的都是白赚的，每天的利润上千元，这些电脑在他眼里跟下金蛋的鸡也没什么区别了。只是电脑也娇气，总是容易出些小毛病，他们这市里能维修的人少，他找了好几个才遇到夏野这么一个全能型的。 夏野在他这小一年的时间，他网吧里的电脑基本没出过啥毛病，这么厉害的一个技术人员，他肯定想留下。 不过再想想，懂计算机的人到哪儿都吃香，夏野有这本事，他一家小店留不住也是正常。 有路过的人看到网吧招牌灯还亮着，探头进来问道：“老板，现在能上网了吗？” 吴老板露出笑脸，热情招呼道：“能啊，来吧！” 夏野骑车很快，临到小区附近的时候拐去了旁边一个小公园里，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换了包里带着的那套校服。 龙腾网吧里环境不太好，里面不少人抽烟，他在那边待的时间长衣服上难免沾染了烟味儿。等收拾妥当，他把那身染了烟味的运动服塞回背包里，骑上车回家去。 晚上的时候筒子楼里不少人家都亮着灯，这会儿是看连续剧的时候，最近《雍正王朝》在重播，不少人都看得津津有味。有些小孩儿也想看《还珠格格》，但是大人们一般不让，觉得这连续剧演的剧情乌七八糟鸡飞狗跳的，觉得教坏了孩子，有段时间报纸上还认真批判了一阵，说这剧给当下青少年带来了严重不良影响。 夏野把车停好上锁，一路小跑上楼，进门之后就看到他爸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看电视，瞧见他进来笑呵呵道：“回来了？快去吃饭把，饭菜在厨房，还热着呢！” 夏野答应了一声，去了厨房，没一会就听到碗筷声响，没见人出来。 夏老师不太赞同道：“夏野，端出来吃，哪儿有站着吃饭的呀。” 夏野懒得把饭菜端出来，一边吃一边道：“没事，我这就吃完了。” “你啊，吃得太急了，吃饭是享受，得坐下来慢慢吃才香。”夏老师去厨房看了一眼，本想帮他端一下盘子，结果发现夏野这边已经吃完了一碗饭，已经在盛第二碗了，剩下的菜也吃得差不多，动作特别快。他笑笑摇头道：“你这孩子，做别的事儿都挺讲究，怎么吃饭这么爱偷懒。” 夏野站在厨房那直接吃完了两碗饭，收拾了碗盘放进水槽里打算洗，夏老师拦着道：“我来吧，你晚上打球也累了，去休息会儿。” 夏野犹豫一下，夏老师站那挽起袖子跟他开玩笑道：“怎么，你觉得爸爸连这点小活都做不好吗？” 夏野笑了一声，道：“那您肯定做得好，我去洗洗，今天打球出了一身汗。” 趁着夏老师洗碗的功夫，夏野拿了换洗衣服又拎起背包去了浴室，他们家浴室狭小，但是收拾的很干净，他先放了一桶水把运动服泡上，紧跟着又洗了个热水澡。 等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校服也洗好了，拿去晾在了阳台上。 夏家爷俩生活，洗衣做饭这些夏野自己都会，平时能照顾好自己，他洗衣服也没引起夏老师多想什么。 夏老师挑了几个橘子，放在盒子里打算出门，夏野瞧见了问：“爸，这么晚了您去哪儿？” “去隔壁，小瑜今天下午想吃橘子来着，太凉了，我给他放暖气上捂着给忘了，现在热乎乎的正好，拿过去给他吃。” 夏野过去道：“我去吧，您在家歇着，今天降温外面冷。” 夏老师笑着把盒子给他，“也行，你去吧。” 去隔壁也就两步路，夏野敲门之后那边很快就开了，唐瑾瑜踮着脚亲自给开的门，小孩儿也就刚半扇门那么高，站在那看着他乐。 小朋友仰头一直看他，夏野伸手护着他后脑勺，唇边扬起一点道：“别再抬头了，我可不想你给我行一个大礼。” 唐瑾瑜愣了一下，“啥？” “五体投地。” 夏野手指比划了一下，像是一个小乌龟翻到在地的样子，四根手指灵活动着，活像在蹬腿。 唐瑾瑜看着他手指，特别卖力地夸他：“哥哥真厉害！” 陈素玲听到声音也走过来，正好瞧见夏野在那比划，还当他做手影来逗小孩儿玩儿，抱起儿子来笑着道：“小瑜好好跟着老师学弹琴，以后手指也能这么灵活，也能这么厉害。” 唐瑾瑜在妈妈怀里认真点头，眼里都是崇拜。夏神的手指啊，号称神之右手的男人，肯定是最厉害的啦！ 夏野：“……” 夏野原本是逗弄他来着，当初唐瑾瑜去他家就坐了一个屁墩儿，但是没想到他干什么小朋友都这么捧场，一时也不好再逗他了。他把手里的那盒橘子递过去，又换来好几声真情实感的吹捧，不过几个热橘子，小孩儿抱在怀里乐得跟什么似的。 “夏野哥哥真好！” “这个橘子最好吃，最甜了！” “哥哥，明天小瑜的橘子分你一半呀！” 夏野有点能理解他爸的心情了，隔壁家小孩儿是个捧场王，随便给点什么都能高兴半天，像是一只小奶狗，热情地尾巴都要摇起来。 夏野没有带孩子的经验，瞧见小孩儿还一直瞧自己，略微迟疑一下，从兜里摸出块花生牛轧糖给他，原本是想傍晚的时候放窗台那边的，不过今天有事回来晚了，现在碰到了，当面给了也无所谓。 唐瑾瑜接过糖，献宝似的给他妈妈看，笑得一双眼睛完成了月牙儿，好像得了多了不起的宝贝一样！ 夏野从隔壁回来之后，瞧见他爸又往暖气片上放了一个苹果，挑得最大最红的一个，不用说也知道是给谁准备的。他看了看苹果，又看了一眼他爸，觉得有隔壁这么一个小朋友也不错，他爸这段时间以来脸上的笑容多了许多。 回卧室之后，夏野打开电脑开始追踪。 他下午的时候不止是修复了电脑，还放了一个自己做的小东西在吴老板电脑那边，可以清晰地监控网吧里的四十余台机子。 吴老板那边的电脑是中病毒了，网吧里上网的人员混杂，不少带磁盘或者上一些不安全的网站的，但是中的那些病毒都是小打小闹，最严重无非就是重装系统。但是这次情况有些不太一样，吴老板找的维修人员也没有完全说错，这次的病毒程序目的明确，是直奔主板去的。 它修改了主板bios设置参数，改变硬件的电压输出频率，从而损伤甚至烧毁硬件。 这不是普通的炫技或者以偷窥为乐趣的行为，已经带有严重攻击性了。 夏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病毒，东西做得还有些粗糙，但是一力降十会，破坏力惊人，如果再晚一些吴老板龙腾网吧那些电脑非报废不可，至少要大换血一次，重新换了组件才能开起来了。 夏野觉得吴老板这是得罪了人，但是也不清楚到底是谁，有可能是其他营业的网吧，也有可能是个人。他没心思打抱不平，只是龙腾网吧的电脑如果坏了他打工的地方就要少一个，理所当然要查清，再有就是他对设计这个病毒的人来了点兴趣，丢了一个饵放在吴老板那个网吧里，想会会那个朋友。 夏野开了一个匿名聊天室，跟里面的几个朋友聊天。 网名叫老猿的人已经连着发了几条信息了，没等到夏野回复，老猿忍不住又发了一条：“人呢？哥的时间也很宝贵啊，再不回话我就去研究《堆垒素数论》了，数学桂冠上的明珠还等着我去摘取！” x：“忙。” 老猿：“忙啥呢？” x：“发现了一个新朋友，有点意思。” 夏野回复完之后，也不管老猿在那叽叽喳喳说话，切换了一下窗口继续监控，他放置的饵料依旧没有动静，正像是一只小蜘蛛一样，静静潜伏着，等待对方的再次入侵。 这要有一根蛛丝留下痕迹，夏野就能顺着摸索过去，找到那位“新朋友”。 第14章 家访 一连几天都没有消息，对方也不知道是谨慎还是对自己的自信，并没有再动龙腾网吧的电脑。 夏野做的那个小程序就一直放在吴老板那些机器里，牵一动百，随便一台有什么问题都会及时提醒他。他给这个程序起了个名字叫“小蜘蛛”，主要职责就是监控。 夏野还怕这个“小蜘蛛”不够隐蔽，拿老猿那边测试了一下。 老猿电脑被锁定追踪了友对待友情一点都不慎重，完全不考虑他的心情，连他键盘都监控了……他写的那些肉麻情诗都被看了个一清二楚，十分没有面子。 老猿跟他抗议了一阵，在他们私下几个人的聊天室里刷屏控诉，觉得夏野没拿他当朋友！ 聊天室里其他几个人白天在线的很少，还有一个时差党，偶尔冒出的小猫两三只也在追问夏野那个“小蜘蛛”，想问他要来玩玩儿。 老猿：“你们还有没有同理心！还是不是朋友了！！” 聊天室沉默一会，又开始叽叽喳喳。 “老猿怎么回事？” “是啊，你自己没发现？x提醒你了吧，咋没解开？” “老猿不行，老猿解不开。” “人呢？又被锁了？” …… 老猿气得不聊了。 夏野那边测试完了之后，又弹了老猿一下跟他联系，只是偷懒没上聊天室，直接在老猿桌面弹了一个记事本打字和他交流：“怎么样，够隐蔽么？” 老猿愤而撸起袖子，在记事本上给他写起小论文，悲痛陈诉他没有好好对待这段友情，以后必然要后悔！ 老猿写的太长，夏野看了两行就从他语气里了解到“小蜘蛛”性能还不错，把记事本撤回了。 老猿不肯罢休，用了一晚上时间黑了夏野那边的电脑，也学着他之前那样弹了个记事本出来，继续给他写小论文。 夏野懒得看，把他踢出去，并锁了老猿的键盘。 双手愤怒打出一片空白的老猿：“……” 行吧，算你狠。 老猿觉得自己成了个工具人，决定这两天都不在聊天室跟x说话，但是他憋不住还是会去看，他这边只打算不主动开口，但是x直接神隐了几天，没有出现。 原因很简单，夏野他们在月末考试。 夏野读初三，过完年之后再半个学期就是中考了，靠近北方的这所小城在学习教育上抓得紧，校长每周例会上恨不得都给他们初三毕业班的学生进行一次中考总动员，虽然没有高考那么凶残，但是想考入市内最好的高中也算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了，每年市一中招生有限，全市的学生挤破头往里去，踏进市一中算是半只脚稳稳踩进大学的门槛了。 夏野成绩一直保持在前十名，他想留点时间去接私活，没想太突出去让老师注意自己，低调了三年终于在最后一个学期被班主任抓到了。 班主任对于夏野这样成绩的学生尤其焦急，这成绩在他们学校还算不错，但是跟其他兄弟学校比起来就差远了，算是刚好踩在录取线边沿。班主任抓着夏野谈了几次，想让他知道紧迫性，最后关头再提上几分才稳妥。 夏野为了躲老师，数学试卷答题的时候算着分数，调高了几分考了个第七名。 这可把班主任高兴坏了，他发了成绩单之后，不但在班上表扬了夏野，下课还把他带到了办公室去，苦口婆心道：“夏野啊，你这成绩在最后关头还能提高，老师真是太欣慰了，你一直认真刻苦，希望你在最后的这段时间也保持这样的状态！当然，老师看了你的试卷，觉得你最后那两个大题还是有点亏，是代入的问题……”他比划着试卷说了一通，又拍着胸脯保证道，“没事，你放心，老师从今天开始每天下午放学给你补一节课，保管你分数再提一截！” 夏野千算万算，没想到班主任这么敬业。 他试着道：“老师，不用补课，我回家之后自己可以……” 班主任摆摆手道：“那怎么一样，你看这题，前面都是对的，就是最后这里出了一点问题，一看你就是没有把公式吃透彻，变形之后都是一样的问题嘛！” “老师，真的不用了，我家里不太方便。” “哦哦，我记得你父亲之前生病来着，怎么样了，他身体还好吗？” “我爸身体挺好的……” “那家里还有什么问题？” 夏野站在那现编：“其实我爸给我请了家教。” 班主任笑呵呵道：“难怪，我就说你最近成绩提地这么快，很好嘛！这个学习态度很好。” 夏野以为这事儿已经可以结束了，没想到班主任站起来抖了抖衣领，又道：“那你今天晚上回去准备一下，我打算去你家做个家访。” 夏野愣了：“家访？” 班主任兴奋道：“对，你短时间内成绩提了一截，我觉得应该跟你爸爸和家教老师谈谈，再努力一下，争取更好的名次！” 夏野：“……” 夏野：“老师，其实我家请的家教不太好出面。” 班主任奇怪道：“为什么？” 夏野努力编：“他忙，我不想打扰他。” 班主任看着他一脸莫名其妙，“他收了家教费，就应该给你上课啊，有什么打扰的？” 夏野：“其实他没收钱，是我隔壁的一个叔叔。”他编到这就想起隔壁唐工了，话也顺溜了许多，“他是工程师，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平时工作很忙，我爸平时都不让我去多打扰他，有不会的题积攒起来之后才去问一下。” 班主任恍然大悟，点点头：“那是不该打扰。” 夏野松了一口气。 班主任又道：“那我就只跟你爸爸谈下，给你打打气，呵呵！” 这次家访来得突然，不过班主任拿着好成绩来，语气态度十分和善，跟他说的一样只是来给夏野加油打气，同时跟夏野父亲聊了一下高中的录取线，鼓励夏野继续努力。 夏学桐一直知道儿子成绩不错，听到班主任到家中说的这些之后，自然也是点头应着，努力配合。 家访还算顺利，夏野送班主任出门的时候却出了点状况，迎面就撞到了提着一兜橙子过来的唐泓俊。 唐泓俊是特意来感谢夏老师的，他这段时间提了一职，单位事情交接特别忙，他家唐瑾瑜受了隔壁诸多照顾，前段时间没少吃夏老师家的橘子。夏老师心细，橘子都是提前放暖气片上热了之后才给小孩儿吃，唐泓俊听说之后心里十分感动，今天下班回来特意给夏老师送些水果过来，算是回礼。 夏野开门愣了，张了张嘴没敢喊他。 唐工一点都没介意，他现在觉得夏家父子是大好人，热情地拿了橙子递给他：“夏野放学了？来来，这是叔叔单位刚分的橙子，咱们两家一边半箱，呵呵！” 班主任看了夏野，问道：“这是？” 夏野不敢吭声。 唐泓俊热情道：“我住在隔壁，跟夏野家是老邻居了，您是？” 班主任立刻露出笑容，上前跟他握了握手：“您好，您好！我是夏野的班主任老师，久仰大名了，我听夏野说您一直照顾他，哎呀夏野这次考试成绩提高了十几分，真是托您的福了！” 唐泓俊没懂夏野成绩提高了跟他有啥关系，但是这不妨碍他捧场，热情回握了老师的手笑道：“哪里，哪里，还是学校管理有方，老师们平时也辛苦了，孩子有这份儿成绩是我们大家的功劳！” 夏野闭了闭眼睛，简直不忍去看这场面。 第15章 太极高手 班主任老师和唐泓俊互捧了几句，觉得这人热情周到而且对夏野关心极了，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夏野在一旁连忙道：“老师，唐叔叔他忙。” 唐泓俊热情道：“我还行，孩子的事儿最重要！” 班主任老师笑着点头，对这位大知识分子更有好感了：“对对，我也是这么说的，这孩子脸皮薄，不好意思提，但现在不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吗，唉，您家里也有小孩儿吧？学校里的事儿您也清楚，僧多粥少，我们挨个给他们补课也来不及，毕竟全班那么多孩子呢！” 唐泓俊显然不清楚，但还是跟着点头：“是这么回事，现在哪行哪业都不容易。” 班主任越发和善了，搓着手道：“那个什么，您今天方便吗？” “老师！” “方便啊！来吧！” 夏野试着挡在前面，但他拦不住唐泓俊的热情，眼睁睁瞧着唐泓俊把老师带去了隔壁。他头皮都麻了，这会儿都想不起怎么在班主任跟前编的瞎话，谎话记不住，一会都不知道怎么圆，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一起过去。 唐家刚吃过晚饭，正在看电视。 唐瑾瑜瞧见人进来的时候，一眼就先看到了夏野，仰着小脸喊了一声“哥哥”，他围兜还没摘，里面放了半个橘子，正在捏着橘子瓣吃。 唐泓俊把他抱起来亲了一下，一点都不因为他年纪小而敷衍，认真帮着给介绍了下：“这是我儿子唐瑾瑜，小瑜，这是你夏野哥哥的老师，你也要喊老师，知道吗？” “老师好~”小孩儿认真喊了一声，一双眼睛里都是好奇。 班主任老师也没想到唐工家里小孩儿这么小，笑呵呵地跟他打了招呼。 陈素玲起身从丈夫怀里接过儿子，笑着道：“你们聊，我带小瑜进去玩儿。” 唐泓俊泡茶招待，他脾气好，懂的也多，跟谁都能聊上几句。 班主任在这种宾至如归的气氛里聊得很好，他不管说什么，唐工都能给他拔到一个高度，认真赞扬他。 夏野在一边坐着认真听他们说话，俩人跟打太极似的，他能理解他们老师绕圈子的原因，无非是想找个由头开口麻烦邻居给他多补补课，但是他不懂隔壁唐叔叔为什么也是个太极高手。 听了一阵，夏野脚边忽然滚过来一只小皮球。 走廊那边有哒哒地脚步声，停在走廊墙边往客厅探了探头，小孩儿视线跟他撞上之后又缩了回去，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冒出一颗小脑袋。 好像动作变慢了，他就瞧不见了似的。 夏野弯腰捡起那个小皮球，顺着原路丢回去。 小皮球骨碌碌滚到走廊那边，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很快就被一只小手抱走了。 夏野不用看都能想象得到现在小傻子笑得有多开心，没准儿还会两只手捧着皮球跑，简直跟水族馆里训练有素的小海豹似的，不但会玩皮球，还会用两只小短手在胸前啪啪鼓掌—— 夏野脸色古怪了几分，他偷偷看了旁边的唐工一眼。 他想起来这份热情为什么这么熟悉了，唐家父子简直一模一样的捧场王。 夏野听着他们老师已经慢慢绕到关键词，坐在那一脸木然等死。 唐工的热情又再一次发挥了作用。 班主任老师是教数学的，他平时在学校这种象牙塔里工作，也不怎么跟外面接触交流，不知道聊什么好，就记起夏野提过这位邻居是海归，想着从学术下手，聊点知识，互相增进点感情。 但是唐泓俊对人对事儿都是发自真心的好，听见他提起几本书，刚好他书架上有，就给老师拿了过来，“是这个吧？我这边刚好还有两本解析数论方面的，您不嫌弃的话，拿回去看吧！” 班主任原本只是提了一句，接过书十分惊喜：“对对，就是唐斉老先生的……”他话还没说完就哑火了，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一个签名和购书时间，字迹嶙峋，写着的赫然就是他刚念出的那两个字。 班主任手都有点抖，看看书又看看唐泓俊，来回几次还不敢置信：“唐院长他，他是您什么人哪？” 唐泓俊笑笑道：“是我父亲。” 班主任差点给他跪了。 他现在就跟看见一个扫地僧一样，住在平平无奇的筒子楼里，一出手就是绝世武功秘籍，最要命的原创人还是亲爹。 唐工热情道：“老师，您喝茶！” 班主任现在想磕速效救心丸。 他是数学系研究生毕业，正儿八经学了七年，他们学校在全国排得上一点名号，但是跟唐斉老先生那简直没法比，就连当初他们老师也在努力想要考入s大，跟在唐老先生身边学习啊！ 唐斉是什么人？ 省城s大学的综合实力排名在前20名左右，但是s大的数学专业排全国第三！把清华都压过去了啊，简直是所有学数学的人梦寐以求的圣地！ 唐斉先生凭一人之力，拉高了整个学校的排名。 更别提加在唐斉先生身上那些头衔，中科院院士、解析数论学家、当年还参加了华罗庚教授在中科院数学研究所主持的哥德巴赫猜想讨论班……但这些都不及先生做的另一件事，他是目前出书最多的大师，倾注了大量心血著书立说，更是亲力亲为，培养了无数青年人才，是他们所有做教育事业人的楷模。 班主任捧着书不敢翻，怕折了页，他恨不得现在把这书供起来。 唐泓俊给他又倒了一杯热茶，道：“您刚才说到夏野的成绩？” 班主任原本想的话都忘了，听见他问立刻点头道：“是是，说来也是麻烦您了，夏野成绩提高很快，这次月末考试更是一下提高了三个名次，进步很大！现在离中考也没几个月的时间，希望您能继续费心，多带带他……” 夏野忙道：“老师，唐叔叔平时很忙，我可以自己多复习。” 班主任看着他神情复杂，这什么熊孩子，掉福窝里都不知道，他要不是背负着教学任务走不开，恨不得以身替之！ 唐泓俊没听明白，但这也不妨碍他社交：“没事，没事，前段时间忙，现在不忙了，您让我带他什么？” 班主任讨好道：“也没什么，就随便做做题，早知道您是唐院长的公子我就一点都不担心了，呵呵。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跟您聊聊夏野补课的事儿！” “补课？” “夏野之前不就是……” “老师！我之前成绩不太好。” 夏野站在那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 班主任立刻明白过来，唐院长那是什么身份的人啊，说是数学界的泰山北斗也不为过了，别说是夏野，就是他站在老院长面前都只有自惭形秽的份儿——他写的这点题目，怎么配拿到先生面前去看？ 夏野含糊道：“老师，我自己跟唐叔叔谈吧。” 班主任现在是一点都不担心他成绩了，笑着起身道：“好好，你们聊，夏野啊记得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认真学习，你改变命运的机会就在你自己手里了，知道吗？” 夏野点头，“我送您下楼。” 唐泓俊拿了外套，笑道：“我也去。” 班主任被偶像的儿子送下来，怀里还抱着写着签名的那本书，跟做梦似的，走路都发飘。 送走了家访的老师，唐泓俊站在那没忙着上楼，喊住了夏野，看了他好一会才缓声道：“跟你们老师撒谎了吧？” 夏野心里咯噔一下。 唐泓俊下一刻又拍拍他肩膀，“是不是别人都找了补习班，你没找，所以才这么说？” 夏野有点尴尬，勉强点头认了，这比他打工的事儿暴露出去要好些。 唐泓俊却误会了，他想到了过年那会夏野还回来的钱，夏老师的医药费不是小数目，又是常年生病，父子俩只能算是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夏野比普通学生吃了更多苦，但也更有傲骨，不会轻易要别人一分一毫。他心里叹了一声，掌心在夏野肩上略微加了点分量，小声跟他商量：“之前是唐叔叔的失误，给你找的那个补习班或许也不一定适合你，这样，你不嫌弃的话，就到唐叔叔家里来，每天晚上抽一个小时，给你辅导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夏野猛地抬头，“唐叔叔不用了，真的，我可以自己多学多做练习册……” 唐泓俊笑了一声，热情地带着他一起上楼，不容置疑道：“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去给你爸说一声。” 补课的事儿在夏老师那里立刻就通过了，夏老师自己精通各种乐器，可以说是一个全才，但是奈何他儿子是个音痴，一点忙都帮不上，这会儿唐泓俊肯帮忙，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唐泓俊笑道：“这样正好，我家小瑜你带着，夏野给我带，听说学相声的都这样，互相把儿子送给搭档做徒弟，就是怕自己下不了狠手去管教呢！” 夏老师也笑了，摇摇头道：“你尽管下狠手管夏野吧，小瑜那么乖，我可舍不得。” 唐泓俊脸上浮起笑容，他心想，他自己也舍不得碰宝宝一根手指头啊！ 夏野留在隔壁开始补课。 当天晚上唐泓俊就教了他一个多小时。 夏野已经不想拿捏尺寸了，他卧室里电脑还开着，也不知道撒出去的“小蜘蛛”监控的怎么样了，心里有事难免着急，唐泓俊教的那些全都一遍过。 唐泓俊惊呆了！ 他看着稿纸上列出来的那些题，都是从夏野拿来的那份数学试卷上错了的题目，他做了几种变形，最后两道还提高了难度，这边刚提示了两句，夏野那埋头就全解出来了！ “夏野，你是个天才啊！” “没有，是唐叔叔教的好。” 唐泓俊意犹未尽，还想带着他做题。 夏野却道：“唐叔叔，我想回去复习巩固一下今天晚上学的。” 唐泓俊收起笔，点头道：“也对，贪多嚼不烂，你回去再看一遍，加深印象，今天做的很好！” 夏野站起身收了习题本，客气跟他道谢，快步走了。 第16章 第一名 夏野白天搞学习，晚上搞电脑，中间缝隙里的那一丁点时间挤出来还要去打工，很快就浮出了黑眼圈。 唐泓俊瞧见之后更感动了。 他觉得这孩子虽然在他这辅导的时候看起来很轻松，但是晚上回去肯定熬夜复习了！ 晚上临睡前唐泓俊还和妻子聊了这个话题，十分感慨：“夏野这孩子真不错，你别看他不怎么说话，其实特别努力，我都想起我当初上学的时候了，那会儿刚到国外什么都不熟悉，怕学不好，只能熬夜加班加点的补上进度。” 陈素玲坐在床边涂了面霜，听见笑道：“你以前可不是跟我这么说的，你说自己老拿第一，还被班上同学排挤了，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缓和一下。”她看了丈夫一眼，逗他道，“我说让你少考点分数，你舍不得奖学金，还没答应呢！” 唐泓俊脸红了，有点不好意思：“我那会儿不是追你吗，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素玲还在笑。 唐泓俊也跟着笑了声，讪讪道：“给你写信，隔一个多月才有回信，而且你都不夸我，那我就只能自己说吗……” 陈素玲点头道：“夸你，你这回要是把夏野辅导成了全校第一，我就好好夸你一回。” “放心吧！” 她比丈夫心思细腻，叮嘱道：“你送点辅导书给他，别送太贵重的东西，跟人家夏老师学学，他这两天给小瑜吃的橘子晚上睡觉的时候小瑜还一个劲儿说夏老师好呢！夏野这个年纪的男孩自尊心强，不愿受别人资助，我们欠了夏老师人情，也只能用人情还。” 唐工精神振奋，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 俩家人如今感情十分亲厚，夏老师身体不好，一直在家中休养，隔壁小朋友每天跟在他身后像是小尾巴，俩人现在感情好到唐泓俊这个亲爹都忍不住嫉妒。另外一边，夏野跟着唐泓俊疯狂刷题，再怎么不爱说话的性子，遇到唐家父子俩这种热情似火的，也屈服了。 夏野晚上来隔壁学习，慢慢的身边多了一个小板凳。 唐瑾瑜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点点搬着自己的小板凳挪到了夏野身边，跟着他一起写“作业”。 小孩儿的作业要简单的多，拿着本子认真写“1234”，他手指掌握力度不够，磕磕绊绊地在那写阿拉伯数字，夏野学多久，他就跟着写多久，一点都不嫌累。 一大一小两个人待在一起时间长了，交集变多。 夏野有时候还会给他检查一下“作业”，随口夸上两句，就能看到小孩儿高兴地转圈，有时候小朋友胆子大一点，还会扑上来抱一下他的腿，嘿嘿笑两声，然后就跑了。 夏野刚开始没明白这什么意思，回家跟他爸聊起来的时候，夏老师高兴道：“那是他跟你示好，小瑜现在主动抱腿的人就三个，他爸妈再加一个我，你是第四个啊！下回他再凑近了，你就抱抱他。” 夏野嘴上答应了，但是心里却不以为然。 小傻子现在能见到的人也就这么三四个，会觉得他好也没什么奇怪的。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他每天早晚路过隔壁的时候，还是会在窗边放一颗糖。 唐泓俊辅导了夏野大半个月，在一次模拟考的时候，夏野毫无悬念地拿了全班第一名。 班主任老师看到他的成绩之后脸上乐开了花，这成绩绝对稳了！ 有邻班的老师瞧见，翻看了一下奇怪道：“我记得夏野成绩中上，这次怎么考这么好啊？” 班主任神秘道：“那是，他找了特别厉害的人辅导，我跟你说吧，这次中考我们班怕是要出个小状元。” 邻班老师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笑容有些勉强，“这么有信心啊，那我们班的温浩有压力了，有人跟他争全校第一了。” 班主任摇摇头，道：“不止。” 他说完也不管那个老师什么反应，红光满面的走了。 何止是全校，他已经开始期待夏野考上全区第一、市第一名了！ 他一点都不怀疑夏野其他科跟着一起飞升——开玩笑！他们唐斉先生家的公子亲自教导，也算是半个先生了，一点初中的知识量怎么可能教不好？ 只是这种成功属于不可复制，班主任高兴完了之后也有点唏嘘，他摸了摸卷子，心里感慨一个人的命运转变可真是要看机遇。 夏野在学校里受了表扬，回到家中，又再一次受到了家长们的表扬。 其中以唐泓俊最为高兴，一个劲儿的夸他，旁边跟着的小孩儿跟着热情拍手，仰着小脸看他跟看英雄人物似的，一脸的崇拜！ 唐泓俊在家里摆了一桌饭菜，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拿手好菜给夏野吃。 夏老师闲不住，也去厨房帮忙了，家里三个大人都在厨房说说笑笑，外面客厅里坐着的反而只剩了夏野和唐瑾瑜。 夏野平时在家是刷碗的那个，厨房还真不是他技能施展的地方，就坐在沙发那帮着看孩子。 孩子太听话了，坐在那也在一眨不眨地看他。 夏野瞧见茶几上那个装着糖块的玻璃罐，里面装了大半罐的花生牛轧糖，蓝色小方格包装的，瞧着特别眼熟，都是他送给小孩儿的那种。 夏野顿了一下，问道：“不喜欢吃这个？” “喜欢！” “那怎么不吃？” “妈妈说每天可以吃半块~” 夏野张张嘴，又把话收了回去，小朋友在长身体，确实不能吃太多糖果，对牙齿也不好。 旁边坐着的小捧场王还在那努力赞扬他：“哥哥，你送的糖最好吃了，比巧克力还好吃！我都舍不得吃完~” 夏野被他捧着，也不知道怎么就跟着点头：“下次再给你买其他的。” “买什么呀？” “……糖，或者巧克力？” “哇——！” 夏野跟他坐在那一小会，已经开始想明天去哪里买巧克力了。 门口有人敲门，唐瑾瑜想去看，但是爬下沙发的时候没站稳一头磕下去，夏野吓了一跳，伸手就先护住了他脑袋，但他忘了手上还戴着手表了，唐瑾瑜结结实实和他的手表碰了一下，发出“咚”地一声脆响。 夏野心想，坏了，他这表盘是精钢的。 再看看唐家客厅铺着的一层厚实地毯，他心里更虚了。 脑袋磕红了一个印的小朋友表情还傻乎乎的，被夏野抱着的时候没反应过来，好一会才伸手去摸自己额头。夏野拦着没让他碰，他也不会哄孩子现在就生怕他哭，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嘴里蹦出一句：“刺激不。” 唐瑾瑜：“？？？” 第17章 病毒论坛 夏野出于愧疚，把他抱起来。 “头……” “你头太大了，下次小心点。” “啊？” 夏野也不敢跟小孩儿对视，把他抱回沙发上之后，自己起身去开门。外面是来送电视周报的，夏野拿了报纸回来放茶几上，抬眼瞧见那个放糖果的罐子，犹豫一下打开拿了一块，拆开了喂给小孩儿吃。 唐瑾瑜以前没受过这么好的待遇，糖喂到嘴边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赶紧张嘴，一整颗花生牛轧糖塞进去腮帮子鼓鼓的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了，“谢谢哥哥——” 夏野见他吃了颗糖就冲自己笑，也放心了。 唐瑾瑜哪儿是为了糖，坐在那踢两下小脚，美滋滋。 吃饭的时候，陈素玲瞧见儿子脑门红了一块，摸了一下也没见鼓包，奇怪道：“宝宝，这是怎么弄的啊？” “陈姨，刚刚我……” 夏野没等说完就被小孩儿拽住了衣角，低头看到他爬到自己腿上坐好，替他开口道：“妈妈，看！” 唐瑾瑜指着电视机，打开的电视台上正在播放印度歌舞，舞娘穿着一身金灿灿的纱丽，额前眉心一点红，正在载歌载舞。 唐瑾瑜又指指自己额头，在那乐：“漂亮！” 一家人都被他逗笑了，陈素玲更是笑得不行，“你这红点也太大了，要是喜欢，下回妈妈给你用铅笔点个小的。” 夏野一点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唐瑾瑜一个人就把气氛带了起来。 唯一的一点小遗憾就是陈素玲没让小孩儿坐在夏野腿上吃饭，把他抱回儿童椅上，规规矩矩一起跟着吃完了这顿饭。 有了第一次的聚餐，往后夏野来隔壁吃饭的时候也多了。 夏老师带了几个音乐生给他们做考前辅导，有的时候太忙，夏野就被唐泓俊留在这边一起吃饭。 唐泓俊做事认真严谨，既然答应了给夏野补课，就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有些时候哪怕夏老师在家，他也不让夏野回去，吃着饭都在讨论刚才的题目，给他解说更多的解题思路。 夏野一边吃饭一边应着，偶尔看到旁边小孩儿吃饭，捧着小碗吃地很慢，至今还在用勺子。陈素玲宠他，怕儿子累着，只让他用一小会儿勺子就接过去亲手喂饭。 一碗饭里蔬菜占了一半，西蓝花和胡萝卜喂到嘴边也大口地吃，一点都不挑食。 吃完了又开始捧场：“谢谢妈妈！太好吃了！” 陈素玲被哄得高兴，脸上笑容都多了。 夏野想起之前唐瑾瑜吃花生糖的样子，说是半块，其实陈姨也就切那么一点给小孩儿吃，跟喂仓鼠似的，小朋友吃　的一脸满足。 难怪他爸喜欢喂东西给小孩儿吃，确实挺有成就感。 他至今就没发现给他什么不捧场的，给张草稿纸都开心。 唐泓俊足足补了一个多小时的课才放夏野回去，他不是爱拖堂，实在是夏野的进步速度让他觉得惊喜，总是忍不住想再出点题目提高一下。 陈素玲等夏野走了之后，对在一旁伸懒腰活动筋骨的丈夫道：“你今天都说什么了？小野瞧着有点紧张。” 唐泓俊笑道：“我找爸商量了俩题目给他做，嗨，一般人听到爸的名字都紧张嘛！” 陈素玲想想，点头道：“那倒是。”她想起年轻时候，唐泓俊带她去家里写作业，让唐老给辅导补习，她紧张地手都要抽筋了，写个公式都哆哆嗦嗦。 唐瑾瑜写完了最后一张草稿纸，交了“作业”，也学着爸爸的样子伸懒腰。 陈素玲过去看了一下，虽然写的慢，但是字迹规整，已经有几分样子了。她伸出手捏了捏儿子的小脸，逗他道：“小瑜下次让爷爷教你学算数啊。” 唐瑾瑜一点都不怕，“好。” 唐泓俊在一旁哈哈大笑，“唯一不怕爸的就是小瑜了，不愧是我儿子，有气魄！”他伸手想抱一下，却被小孩儿拒绝了，“宝宝怎么了？” 唐瑾瑜：“爸爸，我想去夏老师那吃橘子。” 唐泓俊：“……” 唐泓俊不死心：“咱们家也有，还有冰糖橙呢！宝宝，咱们在家里吃好不好，爸爸切给你吃啊。” “不。” 唐工被拒绝的明明白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家小孩儿找了个理由跑去隔壁了。 傻爸爸心里发酸，想跟着过去，陈素玲拦着他没让：“你呀，人家夏野刚走，你又过去，快别吓唬他了，让他喘口气歇会儿。” 唐泓俊想想也是，又拿起那张写满了数字的草稿纸美滋滋道：“那我看看小瑜写的‘作业’！” 一张草稿纸上被细心的打了格子，模仿了夏野在写的试卷的样子，上面写的都是稚嫩笔迹的“1234”，唐泓俊看得认真，他满意地不得了，嘴边想笑但眼眶湿热。 他很早以前就放弃送儿子去学校的梦想了。 他们想自己教，自己带。 但是看到小孩儿好起来，一点点迈开步子往外走，又想他能走得更远，去看看更大的世界。 唐泓俊把那张草稿纸认认真真收起来，放进一个夹子里，这里面已经有十几份这样的“作业”了。 唐瑾瑜去了隔壁，橘子是吃上了，但是没见到夏野。 他坐在那抱着橘子一边吃一边扭头看：“哥哥呢？” 夏老师笑道：“你哥哥出去了。” 唐瑾瑜：“哥哥晚上打球？” 这次夏老师摇头了，“没有，他有点事。” “什么事呀？” “不能问。” “啊？” 唐瑾瑜一脸疑惑，夏老师被他逗乐了，把他抱起来放在膝盖上道：“你哥哥长大了，老师要尊重他的个人**，他应该有自己的空间呀，所以不能问，等以后他想说了，咱们就知道了。” 唐瑾瑜心里认同，跟着点点头。 夏老师看他一副小大人模样，忍不住捏了捏他小脸。 另一边，夏野出去之后又去了网吧。 只是这次没去龙腾网吧，而是去了另外一家，这家是新开的，原本和他没什么关系，但是“小蜘蛛”检测了数日，第一次捕捉到了那个人的痕迹，锁定了地址之后显示就在这家网吧里，夏野想来看看这人什么来头。 欣怡网吧的柜台那，夏野刚进去就被门口的老板认出来了，“小夏是吧？上次吴老板那见过一次……就龙腾网吧，还记得吗？” 夏野不记得他，但是和龙腾网吧的吴一诚合作了挺长时间，就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欣怡网吧的老板特别高兴，“我这边电脑有两台出了故障，正想给吴哥打电话让他帮忙联系你呢，赶巧你就来了，那什么，有空帮我看看不？” 夏野看了里面上网的那些人，“今天有点事，等明天吧。” “你来上网的？随便上，不要钱！” 夏野含糊应了一声，把衣服帽兜罩在头上，进去转了一圈。 他看得很快，主要都集中在开着的那些电脑屏幕上，大部分人是在网络聊天室吹牛，另外一些是打游戏，最角落里的一台屏幕上开着的是一个论坛，一个中学生模样的男生戴着副眼镜正在那手指动作飞快地打字。 夏野脚步顿了一下，很快若无其事的绕了过去，坐在了那个人的对面，开了一台电脑。 欣怡网吧是新开的，人不多，尤其是角落里的位置。 夏野身边没有人，他很快就打开了刚才看到的那个论坛，和其他资讯类的网站不同，这里面显示的都是一些程序术语，还有一些关于电脑病毒的讨论，用的都是各种代码，也难怪刚才那个男同学一点都不在意别人看到。 就算是有人看见了，在这个年代，也很少有人能看懂。 第18章 寒鸦 夏野上论坛大致浏览了一下，和他想的不同，这里并不是宣扬破坏的论坛，而是一个同好分享的地方而已。 论坛上都是反病毒技术爱好者，留贴发言的十分热闹，虽然人数少，但是气氛想当热烈。 夏野启动了小蜘蛛，顺着那点蛛丝马迹找过去，很快锁定了论坛上的一个账号。 账号名字叫寒鸦，挺有文艺范儿的，目前正在线回复一个帖子，回复的频率和夏野对面那个男同学敲打键盘的声音一致，“小蜘蛛”检测的波动也显示这个人就是夏野也找的人。 夏野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因为这个人用了当初攻击龙腾网吧那些电脑时候的一款病毒软件，而且账号名叫寒鸦的人数次发帖里也提过如何针对这个带有破坏性的病毒。 夏野翻了一下寒鸦的其他帖子，去年的一个热帖引起了他的注意，是讲磁盘修复的。 这两年cih病毒大爆发，这是一种能破坏计算机系统硬件的恶性病毒，最初在t省，后来随着盗版光碟传播开来，影响非常大。国内相关厂商普遍宣称被cih破坏的c盘无法恢复，不少人损失惨重。 但是这个帖子上却另辟蹊径，提出了另一个观点，表示由于s机理的限制，多数情况下对c盘破坏是无法完成的。帖子里说得非常详细，都是如何针对cih病毒，同时这款病毒也被拿出来模拟了一下做范例来用，提供给同好练手用。 这和龙腾网吧里发现的那种病毒非常相似。 夏野手指在鼠标上轻轻敲了两下，单从这些来看，这个寒鸦确实不像是带有攻击性的人。 他抬头装作不经意看了一眼对面，那边坐着的人还在敲打键盘，也不知道是在回帖还是有了灵感在写新的程序，眼神专注于屏幕，丝毫没有在意周围的声音和视线。因为坐在正对面，夏野这才发现他鼻梁那有点伤痕，眼镜腿也是用透明胶缠了一下，似乎是被磕坏了一点。 男同学穿戴都不像是穷人，尤其是手上一块电子表，是时下最流行的。 但是和他第一感觉给人的那种文弱书生气不同，这人带着的那点伤怎么瞧都像是跟人打了一架弄的，特别有违和感。 夏野很难想到这样一个三好学生模样的男生挥舞着棍子的样子。 太诡异了。 夏野视线又落回屏幕，开始看他发的那些帖子，倒是不少观点都很认同这人。 尤其是他模拟的那个病毒，等同于弱化版的cih。如果是它的话那确实是可以达到之前龙腾网吧的攻击性，但是又不足以在短时间内彻底破坏硬件。难怪他那天看到的时候觉得有些奇怪，吴老板一个开网吧的人，也不至于得罪专门的人出手黑他一个小网吧，而能做出那个病毒软件的人，又给了吴老板一段时间让他可以找外援，实在不像是一招制敌的风格。 原来是个“教学产品”。 夏野不动声色关了论坛，清理了自己的痕迹。 网吧里环境不太好，旁边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在抽烟，吞云吐雾。 夏野刚皱眉，对面坐着的那个男同学立刻站起来，不满道：“老板，怎么公共场合还有人抽烟！” 抽烟的男人不乐意道：“我愿意，花钱买的，想抽就抽，你要是嫌有烟味儿就别来网吧啊，自己家买电脑呗！” 到底是少年人脸皮薄，十几岁的男生被刺上几句就涨红了脸：“要不是家里的电脑坏了，我才不来这。” 老板在柜台那不敢吭声，他自己这就卖烟，每天在网吧卖烟可赚不少呢！ 男同学显然忍受不了烟味，站起来退了机子就走了。 夏野等他出去，也去了柜台那。 他戴着口罩，避开了一部分烟味，放了四块钱在那。 老板立刻推了回去，“别别，你给我钱干嘛，我还要给你呢！拿回去吧，明天有空的话来帮我修两台机器就行！” 夏野想了一下，道：“那行，明天中午我来一趟。” 老板连连点头：“好好，小夏啊，那咱们也定一下，我这边虽然小点，但是待遇也和吴哥那边给的一样，你看成吗？” 一台电脑维修20元，比维修站的价格普遍低了许多，但是不管硬件，只负责技术输出。总体来说，这个价是网吧老板们赚了点，夏野对这点小钱无所谓，点头答应了，对面欣怡网吧的老板立刻眉开眼笑。 他生怕夏野不来，提前数了40元钱给他，算是定金。 老板又问：“小夏，你方便给我留个电话吗，有事儿我跟你电话联系。” 夏野道：“您联系吴哥吧，他知道怎么找我。”他每回出来的借口都是和同学打球，吴老板那边知道他家里的电话，有回被他爸接到了还掐着嗓子倾情演绎了一回中学生，硬撑着约了时间喊他出来“打球”。 欣怡网吧老板点点头，道：“也成，反正我和吴哥也算是本家，那我去找他联系。”他也姓吴，算是一个小吴老板。 夏野看到柜台那还有点零食，拿了五块钱出来道：“给我拿点巧克力。” 小吴老板非常热心，给他抓了一大把，足足六七块金丝猴巧克力，多的都算是他送的。 夏野揣兜里，又问：“刚才那个戴眼镜的男生您认识吗？” 欣怡网吧规模不如别家，但是老板绝对是最热心且八卦的，别人买包烟拿瓶可乐他都能叫上名字，夏野一问到他立刻就点头说：“认识啊，就这小区的，平时周末就会来这边上网，读高中，成绩还不错呢！你一定不知道他为啥来这边上网吧？” “好像听见他说家里电脑坏了。” “才不是，他家里还有个妹妹，家里就一台电脑兄妹俩抢，压根儿就抢不过他妹妹，俩人平时一人一半屏幕用，没办法呀，他不够用，所以才来我这上网……” 老板说的意犹未尽，夏野都没用自己开口，那边已经连带着感慨都说完了。 刚才那男孩姓韩，具体名字不知道，有回几个同学和他一起来喊了一声小韩，老板也跟着这么喊，他都应着。听着好像在市一中读书，具体的年级不知道。 夏野想起那个账号名“寒鸦”，心想难怪起这个古怪的名字，感情他自己就姓“韩”。 出来不到一个小时，查到的信息比夏野想的要多。 夏野接了点小活，揣了一兜巧克力，很快就回家去了。 另一边，韩亦辰也回到了家中。 他的妹妹正披着好几条纱巾在走廊上挥舞，头上两个羊角辫，像是一个小乞丐——不过五岁大的小姑娘，在家人眼里活泼一点那也是可爱。 韩亦辰刚回来，小姑娘就看到他了，扑腾着过来道：“哥哥！你给我买的巧克力呢？” 韩亦辰心里咯噔一下，已经完全忘了自己出去的借口，张口就道：“啊，小卖部卖完了，得明天才有。” 小丫头特别失望。 韩亦辰看着她那一身乱七八糟，身上还裹着一条渔网似的玩意，丑到他不忍直视，“你这穿的什么？” 小丫头得意地抬高了下巴：“仙女，美！” 她想和韩亦辰玩儿，但是韩亦辰半点都不想和她玩，瞧见那堆芭比娃娃就脑壳疼，推开妹妹打算回房间。 “你为什么不和仙女玩儿？” “我不配。” 第19章 收费软件 韩亦辰回了自己房间，觉得没有电脑和网络的时候可真没意思。他视线看向房门，他家里的电脑被他测试的时候烧了主板，要换好至少得三五天，这边没有高级配件。 韩亦辰算是资深网虫，他家里条件还不错，小学的时候就给他买了电脑，冷不丁触碰不到还真有点手痒。他躺在那满脑子想的还是1和0的代码，等到快半夜的时候才恍然想起来第二天要考试，不过已经太困了，眼皮子直耷拉都睁不开，意志力不足以支撑他半夜起来复习，直接睡了过去。 另一边，夏野在等了几天之后，终于黑进了寒鸦的电脑。 他放了“小蜘蛛”监控，和他想的基本一致，寒鸦也在网络上搜寻之前的模拟病毒，并开始清理病毒痕迹，虽然有些不尽人意，但也算卖力了。 与此同时，病毒论坛里发出了一封公告，封了几个用户的账号，说他们违反了规则，被举报并处以永久封号。 夏野略微一猜，心里就有数了。 不过他还是想亲自找这个寒鸦谈一谈。 夏野用了之前黑老猿电脑的那一套，也在这位的电脑上直接弹出了一个文本对话框。 “寒鸦。” 韩亦辰正在和妹妹一人一半共用一个电脑，他用来写代码，他妹妹坐在一边看动画片《巴巴爸爸》，里面不说一句人话，叭叭来叭叭去的，他听得正耳朵疼，冷不丁就被一个文档弹到了屏幕正当中，上面喊出他的名字，让他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韩亦星年纪小，抱着一只玩具小兔子还以为是自己哥哥弄出来的，不满道：“哥哥你把它拿走，挡着我看动画片了！” 电脑屏幕不大，一分为二之后更为狭小。 韩亦辰挪了对话框过来，打字问对面：“你谁？” “你可以叫我x,我们见过一面。” 韩亦辰警惕道：“我不认识你，你找我有什么事？” 这次对面没有回复，沉默片刻之后，忽然韩家兄妹放在脚边的主机箱微微响动，紧跟着光驱忽然弹了出来，连着碰了两次韩亦星的腿那，吓得小姑娘丢了手里的小兔子玩具，带着哭腔从椅子上爬下去一路喊着“妈妈”跑去厨房了。 文档上很快显示出新的字符：“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聊，可以先请你妹妹离开一小会儿吗。” 韩亦辰：“……” 他妹早就吓跑了，他坐在这都听到小丫头哭着告状的声音，不过光驱弹了两下，那边信誓旦旦说“电脑要爆炸了”“一会要炸死我哥哥了”。 外面大人问了一声，韩亦辰道：“妈，没事，就是出了点小故障，我修一下就行了。”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关上了书房的门，沉着脸坐下来和网络另一端的人谈话。 x：“之前的模拟病毒是你做的？” 韩亦辰：“是，你是论坛的会员？” x：“这个病毒样本的代码被被人拿走过，练手攻击过别人的电脑，网络上痕迹很少，我怀疑是磁盘携带。” 韩亦辰原本还想威胁对方一下，但是看到这句愣了片刻，这人说的话和他这些天想的基本一致。 x：“你知道是谁拿走的对不对？” 韩亦辰没否认：“是，我之前给了我一个徒弟，现在他已经被封号了。那个人是以前在论坛上认识的，说对这个好奇，也是我自己不小心才造成的麻烦，这些天我都在负责……” x：“你打算怎么负责？” 韩亦辰：“弄坏了就修呗，之前发的那些我删了，还补了一篇修复的上去，之前那人我也‘警告’过了，我自己犯的事儿我自己去清理门户。” x：“好，知道了。” 韩亦辰追问：“你到底是谁？” x：“时候还不到，以后见了面再跟你聊。”那边字符闪动几下，又撤回刚发出的几个字，换了一行回复，“你不用费力气拖延时间，你找不到我。” 韩亦辰打开另一个界面正在输入探寻搜索i地址的手慢了几分，但依旧没有停下，他打字道：“朋友，你知道我这么多，却一点都不跟我说自己，有点不公平吧？” “等以后，有机会我会当面跟你聊。” “这么有把握？你觉得我一定答应出去跟你见面？” “没关系，我能找到你。” 本来一句平述句，算是夏野说得比较温和的话了，但是韩亦辰也是心高气傲的主儿，哪里听过这种居高临下的语气，顿时就被刺激了，放狠话道：“你要能找到我，我喊你爸爸。” 这次那边没回了，只留了一个网络聊天室的地址在文档上。屏幕界面静止半晌，只留下刚才两个人谈话的那些字还显示着刚才确实有个“客人”到访过。 韩亦辰脸色难看，狠狠锤了一下桌面。 他在心里骂了一句，孙子才去聊天室！ 当天晚上，韩亦辰就按地址打开了那个匿名聊天室。 他在里面依旧用的是寒鸦的名字，这个名字在病毒论坛上算是小有名气，进去之后立刻引来了一串欢迎，不过一半是对他欢迎，另一边则是出于招纳新人的好奇。 韩亦辰猫在这个小聊天室里等了一个多礼拜，也没见x出现，他忍不住问道：“x到底什么时候来？有没有个规定时间了？” 老猿人热心又有闲工夫，第一时间就冒出来和他攀谈：“不知道呢！” 韩亦辰不死心，“你们相处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老猿发了一串痛哭表情，低像素原始小黄人表情也无法掩盖他内心的痛：“谁说不是啊，我都认识他一年多了，经常聊着聊着就没人了，也从来不说啥时候再来！” 韩亦辰趁机挑拨：“太过分了！他有没有拿你当兄弟！！” 老猿：“就是！” 韩亦辰：“老猿，我跟你做兄弟！来，我们私聊！” 老猿感动极了：“好啊！好啊！” 这边韩亦辰努力打好群众关系，试图努力挖掘一点关于这个神秘人士的信息，而另一边，夏野正在赚钱。 龙腾网吧的吴老板又扩张了两个房间，进了几十台电脑，他这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新电脑刚来需要人处理一下，就找到了夏野，让他全给过一遍，装一些常用的软件进去。 这活儿不难，夏野选了一台做控制机，另外的一些变成客户端模式，只要打开之后等待一段时间，不用挨个坐下去调试，他稳坐在最靠近柜台位置的那台电脑那就可以一览全局，别人一天多才能完成的活儿，他小半天就搞定了，工作量只多不少，为了提高电脑速度，还搞了个最优化分配。 吴老板看得惊喜，连声夸他：“小夏，你可真够厉害的，我要是会你这手就好了，啧啧，坐在那真威风。” 夏野笑了一声，道：“其实也不难，我教您？” 吴老板立刻摇头：“不了，不了，我瞧见那堆英文字母就头疼，还是你来吧，你们年轻人才是祖国的希望。” 他给夏野结算了钱，这次给得多一些，小一千块钱。 夏野收了钱，第一次没着急走，站在那看着吴一诚系在腰上的小包，这包和夜市摆地摊的人用的一样，都是扎在腰上收钱用的，鼓鼓囊囊。现在网吧普遍都是这样收钱，老板们柜台那大多放一把躺椅，或者有经商头脑的就和欣怡网吧老板那样，放点烟酒糖块，再卖几桶泡面。 夏野站在那问道：“吴哥，您想不想收费再快一点、准确一点？” 吴老板愣了下，“怎么准确？” “精确到每一台电脑，上网时间卡到分秒。”夏野道，“我前几天自己写了个软件，怎么说，有点类似于超市的收银系统，就是来人之后您坐在柜台那用电脑登记一下，给他一个账号密码，他找机子上网，柜台这边的控制机上就可以看到网吧里每一台电脑的上网时间，时间到了也不用过去找他收费，电脑自动断网，他会来柜台这主动充值……” 夏野尽量简化说明，他设计的这套软件，是专门给网吧做的收费系统。 吴老板果然很感兴趣，“可以啊，小夏，你这个软件怎么卖？” 夏野道：“这个按单月算钱，一台机子一个月50块钱，我负责它的维护，维护免费。” 吴老板听着微微皱眉，50块钱猛地一听是不少，但是分摊到一个月里也没有几块钱了，而且这样确实省下他不少时间，算账也精准。他店里现在机器多了，有些人赖皮多上一会，他有时候记不清楚账目也糊里糊涂，这个东西对他来说，实在是不错。 “行，我先买一个月的试试！” 第20章 小赚一笔 吴老板这边全部加起来70台左右的机子，虽然只买了一个月的试用，夏野这一笔也赚了不少。 现在还是上网贵的年代，网吧也正在兴起，吴老板这边相当于每台电脑给夏野打工半小时，一天一台一块多的管理费。吴老板付了钱之后，有点肉疼，但是很快就感觉到这个新弄的网吧收费软件的好处了。 吴一诚现在就坐在前面柜台那收钱就可以，等人来了登记一下，再也不用楼上楼下的来回跑了，有了空闲时间之后还学着其他网吧那样，在柜台那摆了点矿泉水和零食在卖。这些东西买的人也不少，尤其是矿泉水，需求量大，他进价又便宜，每天都能卖出去不少！ 而且用这个收费软件之后，他的账目也特别清晰。 吴老板之前想要雇俩人，但是雇人一般要包吃住，人流动性也大，接触现金多了总归是要弄出点麻烦事儿。但是现在好了，他完全不用担心这些，三千多块钱能解决这么多事儿，实在是划算！ 夏野说这个叫管理员，套用的论坛上的名字，不过“网吧管理员”这个称呼还是有些长了，大家慢慢都开始喊“网管”。 吴老板也乐呵呵的应了这个称呼，有些时候还觉得挺得意。 他现在也是技术人员了，操纵整个网吧的管理软件呢！ 吴老板这边的网吧与众不同，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大家一看到柜台那边的登记领号那一套，就觉得比别家正规，再加上机子多，呼朋唤友的来都能找到位置，也都爱来龙腾网吧。 吴老板为此小发了一笔，见到夏野来，更为殷勤了。 龙腾网吧生意红火，其他家也跟着眼馋。 开在市区那边的欣怡网吧的小吴老板和吴一诚算是本家，两个人沾点亲戚关系，跑过来特意看了一下。他瞧见吴一诚坐在柜台那正儿八经对着一台电脑，倚靠着真皮老板椅一边看电影一边轻轻松松收钱的时候，满眼都是羡慕。 “表哥，你这弄得可真正规啊，从哪儿搞来的这一套？” 吴一诚也没瞒着他，“夏野给弄的，这小子本事着哪！” 小吴老板一脸羡慕，搓手道：“我能跟你学学，回去也弄这么一套吗？表哥你放心，咱们两家不挨着，抢不到生意。” 吴一诚跟他也就是远亲，但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更何况小吴老板一口一个表哥喊着，他就点点头道：“你弄就成，这收费系统也不是我的，是夏野的。我从他那办了个会员，按月收费，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夏野说了保修。” 小吴老板又问：“多少钱啊？” “一台机子50元一个月。” 小吴老板算了一下，觉得这买卖划算，也就等于拿了一台电脑整个月的收益出来，他那边有二三十台了，现在人多生意红火，他还想下个月再进十几台电脑，可以搞一下！ 吴一诚帮着他联系了一下夏野。 很快的，欣怡网吧也弄了一套收费系统，小吴老板还特意改造了一下柜台，自己没舍得买大老板椅，只买了一个小转椅，身前放了电脑登记，身后是一排货架，简直像是一个简易小卖部了，当真没放过一点赚钱的机会。他在门板那还挂了附近两三家夜市小摊的菜单，可以帮着订饭和烧烤。 夏野去欣怡网吧的时候，小吴老板热情地要给他订餐，“你忙着，中午我给你订楼下老刘炒饭，这家做得好吃，我让他给你放双份儿的牛肉啊！” 夏野戴着口罩，摇头道：“不用了，我吃过了。” 小吴老板热情的很，又拿了两瓶饮料过来放在夏野手边，自己搬了椅子过来看他弄这些，但是屏幕上字符滚动，中文字都很少，他压根也看不懂，就干脆转头跟夏野聊天。 “小夏啊，你中午在学校食堂吃的？” “嗯。” “你这还是学生，就会这么多，现在的后生可真了不得，比我们那个时候懂得多啊！”小吴老板热衷八卦，看着夏野这一身本事的人更是好奇，“你多大了？” 夏野懒洋洋道：“十八。” 小吴老板怔了一下，面上露出几分疑惑，显然不太信。 “那就十七岁半，再几个月就过生日了。” 小吴老板：“？？？” 夏野：“十六，真不能少了，低于这个岁数打工都犯法。” 小吴老板都听乐了，敢情年龄都能谈判的啊。 不过他识趣，夏野不说，他就不问，心里猜着可能和之前周末经常来他这边上网的小韩一样，都是个高中生。 夏野给他弄好了，带着小吴老板试了一下，又怕他忘了步骤，拿了纸笔一步步给他记录下来，看他能熟练操作之后才点头道：“基本就是这样了，有什么事儿您打电话找吴哥通知我一声，我抽空就过来。” 小吴老板答应了一声，给他点了两千块钱，看着夏野忍不住感慨道：“小夏，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这么本事，你爸妈以后可跟着你享福了。” 夏野收钱的动作顿了一下，没应声，跟他客气道别之后就走了。 下午还有课，夏野骑车赶回学校的路上把口罩拉到下巴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鼻尖渐渐没有那股烟味了。他怀里揣着两千块钱，但是也没多少高兴的情绪，这钱对他来说，还远远不够。 他爸的身体不好，做手术的事宜早不宜晚，他读书也要钱，以后考了大学怕是也不能走太远，或者带上他爸，换一个更大的城市生活…… 夏野深呼吸一下，慢慢把那些事压回了心里。 其实他爸不知道他来网吧打工的事儿。 不知道也好。 刚进四月，北方小城的天气还冷，除了湖边柳树上冒出的一点嫩芽，周围还都是灰扑扑的一片。 夏野顶着风一路骑车到了学校，扔下车子小跑进了教学楼，几乎是踏着铃声进了教室刚好和班主任撞了个正着。俩人都站在门口，夏野喊了一声：“报告！” 班主任站在门口看看他，“干什么去了，怎么差点迟到？” 夏野面不改色道：“唐叔叔在家帮我改错题。” 班主任立刻和颜悦色地点头道：“这么刻苦就对了，快回你座位上去，下次尽量早点，不要让唐先生累着，知道吗？” “是！” 筒子楼，唐家。 唐瑾瑜正在家里弹钢琴，他今天能完整的弹一首儿歌了，动作姿势还挺规范，他最后一个音落下一旁的夏老师立刻站起身来给他鼓掌，比他还高兴。 夏老师道：“小瑜今天表现很好，我们提前下课，老师带你拍皮球怎么样？” 小朋友坐在琴凳上两脚还半悬空着，歪头想了一会道：“不想玩。” 夏老师问：“那小瑜想做什么？” 唐瑾瑜：“想去老师家学口琴~” 夏老师特别感动，觉得这孩子怎么这么刻苦认真，他过去把小孩儿抱下琴凳原本打算放在一边沙发上，但是小孩儿下意识手就抱住了他脖子，睁着一双大眼睛看过来。夏老师立刻就舍不得放下了，一直抱着他去了隔壁，一边走还一边笑道：“咱们劳逸结合，不能一直学习对不对？老师先带你玩儿一会，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唐瑾瑜摇头：“要学琴。” “这么喜欢口琴？” “哥哥说……” “说你吹的不错吧？” “说难听。” “……” “别听他瞎说，我们小瑜吹得比他好多了，他小学初赛都没过他懂什么欣赏，这个人都没有乐感的！” 但不管怎么说，夏老师哄一天都不如夏野一句话，唐瑾瑜认定了努力学习这条路，卖力地吹了一下午口琴。 傍晚的时候，夏野放学回家，还没进门就听到家里几声清脆的口琴声。 唐瑾瑜坐在客厅沙发上，看到夏野进来特别高兴，扔下口琴就跑了过来，“哥哥！” 夏野被他抱着腿，还没等说话，就看到小孩儿皱着鼻尖小狗似的闻了两下。 夏野不动声色拎着他后领，把小孩儿提起来放一边沙发上。 唐瑾瑜没明白啥意思，从沙发上爬下来又想过去，这次夏野倒退几步，跟躲他似的。 他这“嫌弃”的太明显了，夏老师都看不过去了，“你抱他一下嘛！” 夏野顿了下，含糊道：“下次吧，我打球出了一身汗，脏。” 他拿了换洗衣服就去冲澡了，走得很快。 夏老师心疼唐瑾瑜，亲自抱着送去了隔壁，小孩儿问晚上能不能来吃个橘子的时候，夏老师更是连声答应。 夏野洗了澡换过衣服出来，家里的饭菜也做好了，他看了客厅一眼，沙发上那个小不点身影已经不在了。 夏老师端了饭菜过来，看到忍不住笑他：“晚了吧，人家小瑜回去了。” 夏野过去帮忙，夏老师还在念叨他，夏野小声道：“我没不喜欢他啊，小瑜挺好玩儿的，就是太软了，感觉一碰就坏。” 夏老师失笑，摇头道：“胡说，哪里就会碰坏了，你小的时候也这么大，慢慢一点点长高的。” 大概是昨天拒绝了小朋友的抱抱，一连几天小孩儿都特别乖，没再主动扑过来抱腿了。 反倒是夏野觉得有些不自在，少了个腿部挂件，好像俩人关系都没那么亲了，他身上没烟味的时候也会抱起来逗小孩儿一下，但是小朋友老老实实待在怀里，要不是笑得那么甜，他都以为小孩儿跟他生疏了。 夏野心里多少有点亏欠，想做点什么。 第21章 堆雪人 唐瑾瑜来夏老师这边吃橘子的时候，夏老师正好在给家里的文竹浇水。 这盆文竹是新买来的，在夏老师精心照顾之下每片叶子油亮，碧绿的一丛长势喜人，舒展开的叶片生机勃勃。 夏老师带着小朋友一起浇水，跟他聊天：“昨天给小瑜讲的那个故事里，谁最喜欢吃竹子来着？” “熊猫~” “对了！” “老师家有竹子了，缺只熊猫！” 夏老师被他逗乐了，还跟着点头：“对，下回咱们养只熊猫。” 夏野在厨房洗好碗出来正好听到这句，趁着他爸转身去放水壶的功夫，弯腰捏了小孩儿脸一下，“熊猫也吃橘子，知道吗？” “啊？” “不养熊猫，家里橘子都留给你吃。” 唐瑾瑜小脸被捏大了一圈，软软的肉手感特别好，被欺负了愣没觉出来还在那冲着夏野乐，连连点头，美得没边了。 四月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 北方小城的天气有些莫测，已经转暖之后一场雪下来，弄得路边已经抽了绿叶的树木都蒙上了一层白。学生们倒是都挺高兴，重新穿了两天厚衣服，还嘻嘻哈哈地打了两场雪仗，把冬天没过完的瘾又过了一把。 夏野晚上在唐家补习的时候，第一次瞧见小孩儿有点坐不住，往窗边跑了两次。 陈素玲把他领回来，摇头道：“不行，宝宝不能出去，外面下雪了很冷……穿厚了也不行，明天妈妈带你出去踩雪好不好？” 夏野听见了，手里的笔顿了一下道：“小瑜喜欢雪吗？” 唐泓俊笑呵呵道：“喜欢啊，小瑜最喜欢下雪了，就是过年的时候太冷，没敢让他出去玩太久，只能踩一小会。” 夏野看了一眼在那依依不舍看着窗户的小孩儿，又收回了视线。 隔天中午的时候，夏野从学校回家吃了饭，但也没午休，拿了把铁锹去外面院子里铲雪。 他刚才问过他爸，唐瑾瑜一般上午跟着陈素玲去公司，等到中午吃过饭送回来，下午跟着学琴，他动作快一点的话，还能赶在小朋友回来之前弄完。 这场雪下得厚实，堆个雪人足够了。 夏野动作很快，跟其他人弄得不太一样，是一个熊猫的造型。 白胖胖圆滚滚的身子，黑耳朵、黑圆圈，还抱着一根竹子——昨天夏老师挑了家里文竹长得不好的，剪了一根出去，被用在了这里。 他正在弯腰忙碌，就听到哒哒的脚步声，一个小不点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夏野愣了一下，回头就看到了隔壁家小孩儿，穿了一身红色小羽绒服，带着红白格子的围巾和帽子，像是一颗蹦蹦跳跳的小糖豆。 唐瑾瑜仰头也在看他，但是怎么都想不起刚才要说什么了，他今天特许被踩了一会雪，被妈妈牵着手走回来，他也记不清为什么，就一看到下雪就特别开心，好像有什么特别的回忆似的。尤其是老远看到一个人在家门前的院子里堆雪人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强烈了，好像是一位特别亲的人曾经也弯着腰亲手给他堆过一个大雪人，那个特别熟悉、温暖的名字含在嘴里说不出来，他急得想哭。 夏野把铁锹放下，抱起他看那个雪人：“喜欢吗？” 唐瑾瑜使劲儿点头：“喜欢~”他怕夏野不信，抱着他脖子又重复一遍，“特别喜欢！” 夏野摘了手套，用手背给他擦了擦小脸，他还没见过喜欢到看见雪人哭鼻子的小孩儿。 唐瑾瑜心里一种情绪在翻滚，心脏都被揪扯起来的那种酸疼，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控制不住地掉眼泪。 陈素玲走过来想要抱他，但是小孩儿抱着夏野的脖子不撒手，眼泪都蹭夏野衣服上去了。 陈素玲失笑道：“这么喜欢哥哥给你的雪人吗？那小瑜不哭，妈妈可以让你再玩一会，好不好？” 唐瑾瑜点点头，瓮声瓮气地说好。 夏野就带着他在一边又堆了一个小的，也没让他多沾手，团了一个小雪球让他拿着玩儿，还时不时盯着生怕小孩儿不知道冷热，凑上去舔一口。 这个是夏野多虑了，小朋友站在捧着雪球认真看他堆雪人，特别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陈素玲看着时间，没让唐瑾瑜多玩雪，正好夏野也要去学校了，就抖了抖手套拍干净雪重新戴好，准备骑车走。 这次临走的时候，小孩儿主动过来抱了抱他的腿，夏野站那没敢动，等他退开之后才走的。 一整个下午，夏野都在想要不要趁着晚上的时候再给堆一个雪人。 可惜天公不作美，一下午天气都很好，气温又慢慢回升上来，学校操场的雪都化了大半。 夏野傍晚回家的时候，在路边也没看到多干净的雪，最后还是绕去附近的公园里找了几棵大树下的积雪才团了一个小雪人，用手压结识了，放在车筐里带了回来。 夏野把雪人弄好，放在隔壁唐家的窗户外边，揉了揉冻得发红的手之后轻轻敲了下窗户。 但是等了好一会，也没见那个熟悉的小脑袋冒出来。 夏野有些奇怪，但也只能把雪人放在那自己先回家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和夏老师说起，夏老师才道：“小瑜病了，下午的时候发烧，现在还在医院，正好我晚上还想去看看他。” 夏野手里的筷子停了下来，拧眉道：“怎么好好的就生病了？是不是中午玩雪的关系？” 夏老师也是一脸疑惑，“我打电话去问来着，你陈姨说不是，下午她正好没事，我们就在家里一起听小瑜弹钢琴，你知道他刚学会一首完整的曲子，弹了两三遍，本来还挺高兴的，小瑜忽然就从琴凳上摔下来了，闭着眼睛说胡话，也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没一会就开始发高烧……”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小瑜身体一直不好，这些日子虽然有点好转，但你唐叔叔他们都在害怕。” 第22章 另一个世界 夏野吃得味同嚼蜡，很快就放下了筷子，“爸，一会我跟您一起去医院看看。” 夏老师点头应了。 医院里。 唐泓俊和陈素玲正在一旁陪着，唐泓俊还穿着单位的衣服，外套都忘了拿，他也觉不出冷热来，只要医生一来就下意识跟在医生后面走，问他情况怎么样。 医生脸色凝重，先是摇摇头，看到唐泓俊脸色惨白立刻解释道：“这种情况太罕见了，毕竟病人之前的情况特殊，我们也拿不准，现在看起来只是高烧发热，但他一直不出汗，也看不出其他的来……先打针看看，一会护士来给做个抽血检查。” 唐泓俊连声答应着，神情慌乱地拿着单子去缴费找护士了。 陈素玲在小病床旁边坐着，握着儿子那只没有打针的小手，嘴唇哆嗦地讲不出话来，好不容易喊了一声“宝宝”，眼泪先滚下来。 护士来给病床上的小孩儿抽了血，唐泓俊在病房里待着不放心，跑去抽血化验的地方站在那等单子出来，站在那来回踱步，隔几分钟就去问一下，已经有些神经质了。 陈素玲在病床前一步不肯离开，只是给孩子盖被子的手微微发抖。 夏野跟着他爸去医院看到了唐瑾瑜。 单人儿童病房里布置的没有那么素淡，贴了卡通画在墙壁上，但是也改变不了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 病床上的小孩儿脸色潮红，额头上的碎发乱糟糟的，嘴唇难得不再红润，穿着一套宽大的病号服缩在被子里，小小的一团，格外瘦小。 夏老师过去和陈素玲说话，问了一下情况。 夏野走到床边，他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小朋友心里忽然疼了一下，平时能跑能跳的一个小家伙，忽然就躺在这起不来了，脖子细小，脆弱的像是一个瓷娃娃，随时都会碎掉。 小孩儿烧得糊涂了，在梦里说胡话，猫儿似的一丁点大的声音，含混不清，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夏野听到了，走过去给他盖了盖被子，刚碰到那只小手，就被小孩儿握住了一根手指头。 那么小，手指也细，抓得紧紧的。 夏野没动，坐在一边陪着他。 唐泓俊很快就回来了，脸上表情喜忧掺半，“化验结果出来了，医生说没有异常。” 陈素玲和夏老师都起身去看了化验单，陈素玲问道：“那现在怎么办？小瑜一直没醒啊。” 唐泓俊摇摇头，带了几分颓丧，“不知道，说是还要再观察。” “那要观察多久？” “至少一晚上吧……” 陈素玲张了张嘴，又闭上，好一会才咬牙道：“那就一晚上，要是小瑜明天一早还没好，我们就转院，要一辆救护车，一路送他去京城，找最好的医院。” 唐泓俊点头，坚定道：“好。” 夏老师在一旁很是感慨，但在心里也是赞同他们的，换了他，要是夏野出了这样的意外，不争取到最后一刻他也不甘心。 夏老师没过多打扰他们，来探望了一下问了情况就要离开。 只是夏野坐在那没走，他的手指还被唐瑾瑜握着，小孩儿尽管是在睡梦中力气也挺大，细小的手指都因为用力而攥白了。 夏野看了一下手表，道：“爸，你先回去吧，我七点半上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一会从医院骑车过去也近。” 夏老师道：“那行，你路上慢点。” 夏野坐在那一直陪着，小孩儿嘴唇干得起皮，在那半梦半醒地说话，陈素玲和唐泓俊就赶紧凑过去回应一两声，他们声音很轻，生怕吵醒他，但又怕不应声小孩儿就听不到了。 夏野一直到八点都没走，后来是医生来查房，给小孩儿检查身体的时候才掰开了他们握着的手指。 陈素玲走过来，低声劝他道：“小野，你去学校吧，我和你唐叔叔能忙得过来。” 夏野点点头，出去一下，但是没过几分钟又回来了。 陈素玲惊讶道：“怎么没去学校？” 夏野道：“陈姨，我给老师打了电话，请假了，今天我也留下来陪陪小瑜。” 陈素玲还想劝他，但是她自己眼圈还泛红，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夏野晚上留在了医院，他给家里也打了一个电话，夏老师倒是挺支持他的决定。 “这样也好，你替我多照看一下吧，你唐叔叔他们一家都是好人，有什么能帮忙的，就多帮一下。”夏老师在电话里叹了口气，他身体不好，有心无力，只能在电话里多关心一下。“医生说什么了没有？” “打了退烧针，温度下去又上来了两次，反反复复，陈姨给小瑜喂了水，比傍晚的时候好一点了。” “那就好，那就好。” 夏野把情况大概说了一下，挂断了电话之后，就回了病房。 唐瑾瑜住的是一个小套房，里面有陪床睡的地方，外面一个沙发。夏野就在沙发上凑合了一下，这一晚上，他略微睡了一两个小时，但是唐家夫妇两个一晚上都没合眼。 夏野亲眼瞧见了唐泓俊和陈素玲对小孩儿的照顾，一点细微的动静立刻就让这对父母惊慌地披着衣服去看，他们是真的在害怕。 唐泓俊一看到小孩儿体温升高就按铃找护士，护士还没来，他就自己急匆匆跑出去找值班医生，生怕耽误一点病情。 陈素玲起初是在床边陪着，后来就抱着儿子，一整夜的不合眼，她一边亲怀里的小孩儿一边流眼泪，小声呢喃着喊他：“宝宝，宝宝醒醒，看看妈妈……” 夏野能做的很少，但也在力所能及的做着。 凌晨的时候，唐泓俊终于等不住了，他去楼下找了救护车。 陈素玲迅速给孩子收拾好了几样衣物放进包里，她拜托夏野照看一下小孩儿，自己跑去护士站开病例，这一晚上小孩儿打了几次针，用药剂量她都要记录好留着下次转院时用。 病床上的小孩儿缩起来发抖，好像在冷，夏野下意识用被子包裹住他抱在怀里，看着那张昏迷不醒的小脸心都乱了。 那么小那么软的一团在他怀里，整张小脸都热得发红了，他抱紧一点，怀里的小孩儿就会发出一小声呜呜声，拧着眉头动一下。夏野不知道该怎么做，想起昨天晚上，就学着唐泓俊夫妻两个的样子伸了一只手过去，果然被小孩儿慢慢握住了。 但是没一会，小孩儿就开始哭起来，先是呜咽，后来就开始哭着喊“爷爷”，从口齿不清慢慢能听得到他说什么了。 夏野愣了一下，紧跟着小声和他说话：“小瑜？小瑜醒醒，醒醒好不好？” 唐瑾瑜闭着眼睛还在哭，但是慢慢嘴里的喊声变了，喊了一声“哥哥”。 夏野哄他：“是，是我，你醒醒，睁开眼看看哥哥。” 怀里的小孩儿呜呜咽咽的在那哭着喊“哥哥”，满脸都是泪水，大概是被夏野用被子裹得太紧额头上慢慢开始冒汗，细碎的头发都被汗湿了。 夏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僵直坐在那抱着不敢撒手，医生说过小瑜一晚上没出汗，显然好不容易出汗了应该是情况好转？ 他正在胡乱想着，就听到门外有脚步声，陈素玲推门走了进来。 夏野抱着小孩儿坐在那，道：“陈姨，小瑜出汗了！” 陈素玲愣了一下，脸上立刻带了惊喜：“真的吗，我看看！”她几步走过来，瞧见之后连连点头：“对对，出汗了，小野你抱着他别动，我去找医生马上就回来！”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主治医生就跟着一起过来了，立刻把小孩儿接了过去给他做检查。 夏野站在一旁，想了想又去了一趟楼下，把消息给唐泓俊说了一下，唐泓俊救护车已经订好了，这会儿听见立刻就跟着跑了上去，电梯太慢，他直接爬的楼梯，等到了病房门口的时候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唐瑾瑜的情况开始好转，体温第一次降到了37°，这是最大的好消息。 陈素玲激动的不行，唐泓俊更是去病房外哽咽着哭了一场，回来的时候双眼赤红。 小孩儿在早上七点的时候睁开了眼睛，喊了一声“饿”。 陈素玲连声答应着，要去给他买饭，刚走到病房外就碰到了提着保温桶送小米粥来的夏老师。 夏老师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桶，笑着道：“我在家也没什么事，小野给我打电话说了一声，我就想着帮大家做做后勤，早饭已经带来了，煮了一个多小时，小瑜这会儿吃粥最好。” 陈素玲请了他进去，她去喂唐瑾瑜吃了一小碗粥，留了唐泓俊和夏老师在外面说话。 小孩儿吃了一碗粥很快就又睡着了，这次呼吸平稳，看着已经好了许多。 夏老师没在医院待多久，他这次主要是做后勤，又回去帮他们煮中午的饭了，医院里可以买饭菜，但是能有从家里准备的热饭热菜还是更好些，也更合小孩儿的胃口。 夏野又请了一天假，留在医院陪护。 陈素玲过意不去想让他去学校，夏野坐在床边道：“陈姨您别这么说，唐叔叔一直照顾我，而且年前我爸出事，也多亏了小瑜。您当我是一家人，就让我留在这吧。” “哎。” 白天的时候给小孩儿输液，连着输了四大瓶药水，陈素玲和唐泓俊都已经很疲惫了，夏野就让他们去睡，自己专心守着。 唐家夫妇两个哪里放心，轮流去休息了两三个小时，也在那陪着孩子。 唐瑾瑜退烧之后睡得安稳，偶尔说两句梦话，喊的也都是“爷爷”，有一次还喊了一声“夏野”。夏野伸了手指过去，就被他握住，像是抓紧了怕走丢一样。 夏野就在旁边陪着他，视线没离开过小家伙身上。这是他第一次带小孩儿，也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这么依赖，完全处于一个保护者的位置。 傍晚的时候，昏睡了一天一夜的小朋友慢慢苏醒过来。 那会儿陈素玲在护士站等要注射的针药，而唐泓俊正在楼下结算救护车的费用——他虽然没用，但预定了一整天，时时刻刻准备着一有点意外情况就把儿子送去转院抢救。 病房里开了灯，夏野看着小孩儿抖了抖睫毛，一点点睁开眼。素白的小脸，浓密的睫毛，像是水墨色的蝴蝶羽翼轻轻抖动，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蝴蝶就活了，带着一点灵动，看到他就先弯起来浅笑。 “哥哥~” “舍得醒了？” “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好累呀。” “都梦到什么了？” “梦到学校……” 小孩儿看着他，带着刚睡醒的一点迷茫，一直盯着夏野道：“哥哥，我好像认识你很久了。” 夏野被他逗乐了。 小孩儿带着鼻音说：“真的，我看了好久了，一看见就知道你了。” 夏野揉了揉他的脑袋，把他抱起来，“小笨蛋。” “哥哥聪明……” “嗯。” “哥哥最厉害，哥哥以后会一直很好……” 怀里的小朋友刚醒就开始夸人，跟以往一样乖得不像话，像是用糖喂大的娃娃，他夸了很多，长命百岁的话都说出来了。 夏野笑了一声，下巴抵着他小脑袋，应声道：“嗯，我们都长命百岁。” 唐瑾瑜这次醒来之后，就没有再发烧了。 唐泓俊夫妻两个很高兴，但是他们也没告诉别人，其实唐瑾瑜昨天的检查结果不太好。小孩儿发烧了一天一夜，又在医院里观察了一段时间，身体各项指数都有起伏，尽管现在恢复健康，但是医生却表示不太乐观。 孩子年纪太小，一些药用不了，也无法保证这次之后彻底康复没有什么后遗症，医生委婉的表示建议他们去更大的医院再检查一下。 唐家夫妻两个在这件事上出现了分歧。 陈素玲想要去检查，但是唐泓俊却不肯了。 他现在只能接受儿子是健康的，一来不舍得小孩儿再抽血做各项化验，二来他根本无法接受孩子另外一种可能。 两年前，他们去了京城医院，托关系找了最好的医生，得到的诊断却根本无法接受。 那个医生说过，小瑜活不过十岁。 唐泓俊和妻子都难过，但也在盼着奇迹。 唐泓俊深信现在就是奇迹，他的儿子又一次挺过来了，他就在自己面前，那么健康，能吃能睡，还会喊他“爸爸”，会冲他笑，他没有任何理由把儿子带去医院再折腾一遍。 “小瑜好了，不用去医院。”唐泓俊坚持道。 陈素玲有些无奈，她是比丈夫理智几分，但是在听到小孩儿软软糯糯喊了一声“妈妈”，伸着小手要抱的时候，她也跟着心软了。 她决定再等一段时间。 这些年，已经听了太多“死亡诊断”，她也不想那么残忍地再听一遍。 住院一段时间之后，唐瑾瑜身体恢复，可以出院了。 他健康到让医生都有些怀疑自己当初的诊断是否正确，要不是亲眼看着他高烧不退，还有以前的病例还在，医生已经开始对高科技设备产生怀疑，这孩子简直像没病过，或者说高烧之后比之前更健康了。 唐泓俊高高兴兴准备了车带儿子回家，在路上的时候，更是停下车来去百货大楼买了一大堆玩具。 陈素玲抱着小孩儿在车里等，没敢让他下车见风，生怕他又病了。 她们俩坐在车里，陈素玲就笑着逗他说话，“宝宝这几天可吓坏妈妈了，睡了那么长时间怎么都喊不醒，说的什么妈妈也不懂，你还记得梦到什么了吗？” 唐瑾瑜摇摇头。 陈素玲亲他额头一下，笑道：“也是，别说你，大人们做了梦也记不得呢。” 唐瑾瑜乖乖坐在妈妈怀里，他其实记得一点。但是记忆很模糊，像是在一个教室里，他穿着和夏野哥哥一样的校服，在那埋头奋笔疾书写作业，一直忙着上课和考试……具体的记不清了，好像他成绩还挺好，被表扬了，拿了奖学金。 只记得当时略微松了一口气，还带着点高兴。 其余就记不得了。 那似乎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他发生的事儿。 第23章 全市第一 唐瑾瑜在家里休养了一阵，这段时间里，夏野参加了中考。 六月份的天气，太阳高悬在空中，是可以痛快吃冰棍的季节了。 唐瑾瑜穿了一身短袖短裤，胸前印着一道小彩虹，蹬着一双淡蓝色的小凉鞋，正趴在窗边的小板凳上看外面。他家里开了一点空调，但是因为又开着窗户，房间里其实也没凉快多少。 陈素玲现在处于特别矛盾的状态，她又想给孩子最好的，又担心儿子在房间里憋闷，干脆都开着了。 唐瑾瑜一直趴在窗边等着，听见楼下自行车铃铛响动的声音，这才眼睛亮起来，爬下沙发就要踮脚去开门，“妈妈，我去接夏野哥哥~” 陈素玲在房间里正在看画册，她们公司效益不错，多开了一个男装设计部，负责人特别有干劲儿送来不少图样给她瞧，她往客厅门口那看了一眼，道：“去吧，一会记得早点回来吃饭。” “哎！” 陈素玲听着门口“咔哒”一声门关上了，笑着摇摇头，又低头去看图册了。 她把工作搬了一些带回家来处理，前些时候小孩儿发烧的事实在吓到她了，但是过去一两个月，现在看起来小家伙又跟没事人一样了。而且瞧着比之前还要活泼一些，吃饭和弹琴的时候，手指都好了很多，平衡感也增强了一点，偶尔小跑的时候没有摔倒了。 夏野考试回来，搬了不少东西回家。 唐瑾瑜胆子比以前大一点，已经敢一个人站在楼梯口那等着夏野上来了，不过瞧见他搬了自己的课桌回来立刻扭头就跑了，没一会小孩儿就牵着夏老师一起过来帮忙。 夏野让了一下，没让他们俩个病号插手，“没事，我自己能行。” 夏老师道：“那我帮你拿几本书。” 这个夏野没拦着，他扛着书桌和椅子，斜挎着的背包里塞了些书，夏老师拿了七八本出来，给了旁边伸手要帮忙的小朋友一本，交代道：“小瑜走路要小心啊，慢慢走。” 小孩儿认真抱着，学他说话：“老师也慢慢走。” 夏老师单手抱着书，另一只手牵着小朋友，跟在儿子后面回家。 夏家就他们爷俩住，收拾的一向简单明了，客厅就一套藤编沙发，还有两三盆富贵竹——春节养的那些分枝了，多插了好几盆，摆在那觉得房间里都带着清凉。 夏野把课桌和椅子放在一旁，先去喝了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才解渴。 夏老师问道：“怎么把课桌也搬回来了？” 夏野放下水杯，随手拿衣摆擦了擦额头的汗，“给小瑜用的，您不是要给他上课吗，上课得要个课桌吧。” 夏老师觉得有道理，去拿了抹布又给认真擦了一遍，还教育小孩儿道：“你看哥哥用的课桌和书本多新，小瑜以后也要爱惜啊。” 唐瑾瑜围着课桌转来转去，美滋滋。 夏野有点心虚，他那也不算爱惜，就是用得频率少。书本翻过一遍就学会了没怎么用，至于课桌也没空跟其他人似的瞎划瞎刻，他能按时到学校少请几天假就很不错了。 有了小课桌，唐泓俊和夏老师就开始给小孩儿认真“上课”。 因为是暑假期间，省城的唐老爷子还特意赶回来给孙子发了一个幼儿园小班毕业的通知书，和之前的一样，这也是他亲手写的。 唐瑾瑜五岁半，已经得到了博导亲自手批的毕业证，而且门门全a，可以说特别优秀了！ 唐老爷子亲自来带了小孙子几个月，每天变着花样夸他，题目做对了说真棒，做错了说有创意，宠溺的没有底线。 老人是事后才听说小孙子生病的事儿，他家中两个晚辈报喜不报忧，但是他年纪大了，怎么又会毫无察觉？知道小孩儿高烧不退，睡梦里说胡话还喊了好多声“爷爷”的时候，唐老忍不住掏出手帕擦了几次眼泪。 唐斉先生对小孙子倾注了满满的爱，因为唐瑾瑜身体情况特殊，老人并不对他抱有任何要求，反而越是这样，越对小孩儿的一丁点进步都充满了喜悦。 他在这里享受了小半个月的天伦之乐之后，因为省城学校里还有事需要他主持，只能依依不舍的走了。 他走了之后，唐泓俊夫妇才在家中茶几上那个糖罐里发现了一张存折，里面是五十万元。 陈素玲想给老人拿回去，唐泓俊拦住她笑着道：“不用，你就算给爸送回去，爸也不会收，他这钱不是给咱们的。” 陈素玲不解：“那是给谁的？” “给小瑜的呗。” 陈素玲哭笑不得，她拿着这笔钱叹了一声，心底涌起暖意：“那我先替小瑜收着，等他大了，再给他。” 唐泓俊本来想打趣这是娶媳妇儿的钱，但是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没有讲出来。他们都知道儿子的身体情况，他们自己不嫌弃，愿意陪他一辈子，但是不代表他们可以骗好人家的姑娘。这钱可以留着给儿子多买两套房子，正好他这里刚发了一笔奖金，凑起来还能订一套商铺……唐泓俊想了一圈，坚定了以后要把儿子往富贵里养的信念。 而此刻，准收租公唐瑾瑜小朋友还半点都不知道自己发财的事，他正在夏老师家里吃西瓜。 夏野懒得切，挑了个小点的花皮西瓜给一切两半，一人一把勺子正在吃。 唐瑾瑜坐在沙发上盘着腿，西瓜太沉，他只能抱在怀里吃，一勺子塞到嘴里去，小脸就鼓起来一块，仓鼠似的一动一动地吃地津津有味。 旁边的夏野单手托着西瓜，正在拨号查成绩。 中考成绩下来了，他查了几门，分数都和他预估的一样，最后一门数学还没查，如果和预期一致的话，全校第一名没跑了，就是不知道这个成绩能在市里排第几。如果按往年的成绩来，大概是前五左右，还能拿一份儿奖学金，两千块钱左右，够给小孩儿买个新手风琴。 夏野看了一眼旁边乖乖吃西瓜的小朋友，拿了张纸巾给他，“嘴边擦擦。” “哎~” 夏野看着他拿张纸巾都高兴的小模样，忍不住也笑了一声。 一大一小正对乐着，家里的电话铃声响了。 夏野以为是同学来问分数，接起来“喂”了一声，结果那边是班主任老师，声音兴高采烈隔着电话也能感受到那份儿热切：“夏野！第一，你考了全市第一啊！可真有你的哈哈哈！” “全市第一？” “对！今年的数学题难度提高了，最后两道大题超纲了，分数一下就拉下来不少，你知道你数学考了多少吗！119分啊，差一分就是满分！” “哦。” “你怎么这么平静！就没有什么想和老师说的吗？” “有，我最后一分怎么扣的？” “……？？？” 第24章 干亲 夏野考了全市第一名，这个消息传过来不但学校高兴，两家更是高兴极了。 夏老师为人谦和，这两天更是逢人就笑，隔壁唐工想要去订做横幅，正在和夏老师商量写什么字才好，但是他们这边还没动行动，学校就替他们都想到了。 学校送了两道横幅，他们小区门口挂了一道，夏野他们家住的筒子楼下也挂了一道。 红底白字，热烈祝贺了一番。 这样就算夏野想低调也难，很快大家就都知道这边出了一个小状元。 中考的难度比高考低一些，但想要进好高中，那也是几万人里拼杀才出一个状元啊，一时夏家引起了筒子楼里各家各户的瞩目。 有些人家里有初二、初三的学生，也有些小想法，旁敲侧击地来问夏老师方不方便让夏野做个家教。还有好几家想凑钱，一起让夏野带学生补课的，可谓是精打细算了。 不用夏野出面，夏老师就全给推了，没让这些琐事打扰到儿子。难得一个假期，他想让夏野好好放松一下，多休息一阵。 唐泓俊深藏功与名，这也是夏野和他们班主任都有意瞒着没提他的关系。夏野是不想让唐泓俊被打扰，他们班主任比他还要维护唐工——开玩笑，唐斉先生的公子啊，怎么好意思去随便请人家补课嘛！ 外面的聚会没有，夏唐两家单独一起亲亲热热地吃了一顿饭。 夏老师请客，找了市里最好的酒店开了包间，算是谢师宴。 唐泓俊一家特意穿了一身正装去赴宴。唐泓俊和陈素玲自然不必多说，穿戴好了都可以去参加领事馆的宴会，陈素玲一身素雅的裙装，佩戴了一条双层珍珠项链，温柔典雅，她手里领着的小朋友也穿了新衣服，蓝白相间的条纹t恤，外面套了一件白色薄帽兜衫，裤子是过膝的米色短裤，踩着一双卡通凉鞋，头发略微有点长了，看起来小脸更精致了几分，特别讨喜。 夏老师穿戴简单，不过他身高在那，脸上带着轻浅的笑意像是一个艺术家，他身旁的夏野一身运动装，倒是和唐瑾瑜穿的差不多，只是t恤是黑色的。 坐下之后，唐泓俊笑道：“算是我占了一个便宜，要不是学校里不允许宴请老师，真应该把小野他们班主任老师也叫上，那个老师很认真，给学生们出了不少力。” 夏老师点头，笑道：“是，学校有规定，咱们就不破坏规定了，小野平时你带着没少补课，谢师宴请你也是应该的。” 两家人一起坐着吃饭聊天，说起了夏野数学试卷扣的那一分。 夏野当时提了这个疑问，他们班主任还真去查了一下。 最后那道大题他写的太快，省略了一个做题步骤，为此扣了一分。 唐泓俊听了觉得十分可惜，宽慰他道：“这不怪你，其实有我的原因，我太习惯思维了，觉得题目简单就一直让你省略步骤。老师肯定看出来你会这题目，就是有些阅卷老师是要严格一些，没关系，咱们以后多注意一下就成了。” 夏野应了一声，对唐泓俊态度还是很尊敬的。 唐瑾瑜坐在那用勺子吃松仁玉米，他这次没有用儿童座椅，陈素玲单手虚扶着他，耐心哄他多吃一些。 小孩儿乖得很，让吃什么就吃什么，小脸鼓起来一块嚼着吃得很香。 唐瑾瑜饭量小，很快就吃饱了，大人们还有话要说，夏野就带着他出去玩了一下。 陈素玲一直看着门口，等小孩儿走远了她还有些魂不守舍，一旁的夏老师劝道：“没事的，让小瑜出去转转吧，他这段时间已经可以领着稍微走出去一段距离，能接触人群了。” 陈素玲收回视线，叹道：“我也知道，就是担心。” 唐泓俊道：“夏野细心，没事的。” 陈素玲其实都知道，酒店就这么大，孩子们在外面走廊上玩，夏野也不会领着小孩儿乱跑，但她就是舍不得儿子离开自己视线范围。 夏老师和唐泓俊两个大男人开了酒，唐工杯子里是白酒，夏老师心脏不好喝红酒，两个人一起举杯。 唐泓俊在筒子楼住了几年，和哪位邻居都没有红过脸，但要说交情好的也只有隔壁夏老师一家了。 半年多前，他甚至没想过会和夏老师家有这么多交集。 这半年来唐泓俊夫妻两个心情和做云霄飞车一样，一直飞在半空中，心脏悬在那，一有点什么状况就微微发颤，不知道哪一刻就坠下来。 唐泓俊和夏老师交情好，俩人一起喝酒聊了一阵。 唐泓俊第一次喝白酒，他酒量很浅，和夏老师聊起孩子忍不住多喝了几杯，期间摘下眼镜擦了好几次眼泪，头一次当着外人哭。 “我舍不得……” “好多人都劝我们再要一个，但是我们不能要，小瑜还在，我们另外要一个孩子就等于舍弃他……他就算有千般不好也是我的儿子，既然是我们带他来这个世界上，我们就要照顾好他。” “老夏，我心里难受，不是因为小瑜不好，是觉得自己没用。” “我看他生病难受，看他一次次去医院抽血化验做检查，他小时候还会哭，现在都不哭了。我问他疼吗，他说不疼。老夏，那么粗的针筒、一大把一大把的药片，我一个成年人都不敢说能每天坚持下来，小瑜那么大一点，他会替我擦眼泪你知道吗……” 夏老师身体也不好，对此感同身受，对小朋友多了几分怜爱。他听着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唐泓俊的肩膀道：“你们做的很好了，小瑜有你们这样的父母，是他的福气。” 唐泓俊却握住了他的手，带着鼻音恳求道：“老夏，我能不能求你个事儿。” “你说。” “你能不能收小瑜做干儿子，咱们两家结个干亲？” “泓俊！”陈素玲有些错愕，还当他喝醉了。 唐泓俊摆摆手，依旧看着夏老师恳求道：“我就这么一个孩子，老夏，上次小瑜在医院的时候真的把我吓坏了，他说了好多胡话，能喊出来的人名出了我爸，就是夏野，你就当我是病急乱投医吧，我从来没求过人，这次我是真的怕了，我怕小瑜下次万一再遇到这样的事儿他醒不过来……”最后一句已经带了哽咽。 陈素玲动了动唇，不再说话了。 夏老师沉吟一下，道：“我很喜欢小瑜，上次我发病也是多亏了小瑜才躲过一劫，真要说起来，也是我和他更有缘，是小瑜帮我更多。” 唐泓俊直直盯着他，带着一丝希望。 夏老师笑道：“说来是我们高攀了，你不嫌弃的话，我们两家就结个干亲。我这身体也是老毛病了，以后不知道有多少年盼头，不过我是真心喜欢你家小瑜，不管将来有几年的时间，我都想带带他。” 唐泓俊红着眼睛亲自倒了一杯酒去敬他，他常年搞科研的一个人，一时也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才好，只闷头干了一杯，所有的感情都化在酒里。 走廊外面，夏野抱着唐瑾瑜在那边看挂画。 也没什么好瞧的，倒是大厅里摆了一个山水小景观，里面有活水，养了几尾锦鲤，看起来还热闹一些。 夏野看了一眼那个小池子，又看了看怀里的小孩儿，“想看鱼？” 怀里小孩儿点点头，抱着他脖子探头，对外面很好奇。 夏野看着那边没什么人，就抱着他过去了，他一直留意着怀里的小孩儿，见他注意力都在水池那没什么应激反应才放心。 怀里的小朋友像难得出来放风的小鸟，看什么都新鲜。 “小鱼~” “嗯，小瑜。” 夏野掐了他肉乎乎的小脸一下，养了两个月总算又恢复了那么一点，抱在怀里也有点分量了。 “小瑜看小鱼。”夏野教他，见小孩儿不吭声，自己先笑了。 他们在外面看了一会锦鲤，很快就回了包间。 包间里，三位大人之间默契的沉默着，见他们俩回来把视线都转向了他们。 夏野有点奇怪，但还是把小孩儿抱着放在桌椅上，问道：“爸，唐叔叔，怎么了？” 唐泓俊喝了酒之后情绪会放大，但是他酒品很好，只是面色发红，瞧着有些激动。一旁的陈素玲倒是看着夏野态度和蔼，放缓了语气轻声问道：“小野，我们刚才和你爸商量了一下，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你介意咱们两家结一门干亲吗？虽然有些仓促，但是我和你唐叔叔一直很喜欢你，我们想收你当干儿子，同样的，小瑜以后也喊你一声‘哥哥’……” 夏野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他爸，夏老师那边微微颔首。 陈素玲态度放得很低，还在耐心向他征求意见，夏野连忙道：“陈姨，您和我爸说就成了，我都答应。” 陈素玲惊喜道：“真的？那可太好了。” 唐泓俊坐在一旁眼眶发红，他看了看夏野，又看了一眼自己儿子，忽然喊了服务生过来又要了一瓶酒，非要和夏老师再好好喝一杯。 夏老师拦住他，“咱们两家离着这么近，以后常聚就是了，酒喝多了伤身。” 陈素玲也笑着道：“就是，你也学学人家老夏，养生。” 两家关系再近了一步，称呼都不同了。 聚会结束，夏野帮忙先送了唐泓俊回去，陈素玲抱着小孩儿跟在后面，等夏野要走的时候，对小孩儿道：“快谢谢哥哥。” 夏野就站在那等小孩儿开口。 唐瑾瑜现在还在发懵，看着夏野半天才糯糯说了句“谢谢”，夏野揉了他脑袋一把之后就走了，只留下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小朋友。 唐瑾瑜怎么也想不到，一顿饭的功夫自己会多一个这么厉害的哥哥！ 另一边，夏家。 夏野回去之后倒了热茶，陪着他爸一起坐在沙发那说话。 夏老师只喝了一点红酒，人还很清醒，听见夏野问起就叹了口气道：“是你唐叔叔的意思，我看他提起的时候，你陈姨比我还惊讶呢，显然也是没想到。” “那怎么突然就要认干亲了？”夏野不解：“唐叔叔家条件比我们好，现在认干亲，我有点想不通。” “因为小瑜。” “小瑜怎么了？” “上次小瑜发烧住院，是在你怀里醒的，你唐叔叔觉得跟你有缘分，所以想和咱们家结干亲，互相多照顾一些。其实我能理解他，如果是你出了这样的事儿，但凡有点希望我什么都信，也会去会求人家的。”夏老师喝了一口茶，缓声道，“而且答应这事，我也有私心。” “爸……” “我这身体，你也知道，心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中用了，我就想着万一我不在了你还有个亲人，遇到什么事儿可以商量一下。” 夏野拧眉打断他道：“爸，您别说了。” 夏老师轻笑一声，抬手摸了他脑袋一下，夏野看起来挺高，但其实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小野，是爸没用，什么都不能给你，如果你跟在你妈身边条件肯定会更好……” 夏野忽然开口岔开话道：“您别这么说，这不是刚给我找了干爹干妈，还附赠一个弟弟吗。” 夏老师顿了一下，失笑摇头。 夏野站起身，“爸，我下午约了同学去打球，先出去了。” 夏老师点头应了，看着儿子背影心里微微叹了口气，那个人果然还是不能提的存在。 他和妻子离婚之后发生了许多事，夏野和母亲的关系并不好，夏野不想提，那么他也尽量不在家里说。 第25章 广告 夏野整个暑假都很忙。 龙腾网吧那边的吴老板帮着给推销出去好几套网吧收费软件，夏野现在给他打六折，他推销的更卖力了。夏野忙着去安装调试，有的时候一天要弄一百多台机子，戴着口罩从早忙到晚。 市里新开的网吧渐渐增多，但是龙腾网吧一直保持了领头的位置。 吴一诚很会做生意，他经商的头脑要比他那个只知道开小卖部的表弟强多了，一边进高档机子的同时，把其他网吧退下来的设备旧一些的电脑也收了一些进来，弄了上下两层楼。他狡猾地起了两个名字，一个叫游戏区，一个叫上网区，不按电脑的配置来，重新按照性能给分划了一下。 游戏区在楼上，机子性能好，主要安装的是“红警”、“cs”一类的局域网游戏和“仙剑奇侠传”这样的单机游戏，上网区在楼下，机子旧一些，但是能联网，主要用来给需要上网浏览网页、查资料发邮件的那些人。 两边机器进价不一样，但是收费却是一样的，这一进一出吴老板就赚了不少。 还有一些常客，来了就一头泡在网络聊天室里，有先进一些的开始学着用那只小企鹅标记的通讯工具聊天，这算是当下上网冲浪最时髦的配置了。 年轻人休闲游戏都开始往网吧跑，吴老板赚钱手手软，一口气进了大批的电脑，足足扩张到了五百台机子的大网吧，在市里算是首屈一指的了。 龙腾网吧越是做大，过来学习的人越是多，有些人看到吴一诚在用这款收费软件都问叫什么。 吴老板瞧着图标上的大象，这是夏野方便他找做的一个图，就随口道：“万象网管，包罗万象嘛！” “具体咋用啊，就用它之后，这边你一个人就能忙活的过来？” “对啊，这个软件可方便了，我给你看啊，你看点这里，就能设置收费，而且就网管一个人能看到，特别安全，每个人的都在上面，你看这边没有，有人上网这后台都在记时呢，特别准！”吴老板给他们看了一下，得意道，“这边还有当日查账，安全又方便，我用了几个月了，没出一点错啊。” 有人担心道：“不会被什么病毒侵入吧？” 吴老板跟着夏野时间长，也学会了那么一两个时髦名词，吹道：“不会，这是防破解的，我这边有高手在，而且用了之后就算是会员，每个月人家技术员都会来调试，有啥问题都能给处理了。” 几个网吧的老板一听都很动心，纷纷掏钱订了一套。 别的不说，龙腾网吧为首的这些大型网吧全都用了之后，显得特别正式，他们要是不用感觉像是小作坊一样，一看就不正规啊。 这一天夏野那边就入账小一万。 吴一诚人不错，怕夏野一个人去收钱的时候不安全，陪着一起走了一趟。 他买了一辆夏利车，开在路上还在打趣道：“小夏，你这赚钱比我可快多了，写个软件以后坐着收钱就成了。” 夏野笑笑道：“软件还有优化的空间，我这两天打算再调整一下，再加个小功能，等测试好了就能拿出来用了。” 吴一诚很感兴趣：“还能优化吗，现在就很好用了，是要新加什么功能？” 夏野道：“等做好了再跟吴哥说吧。” 吴一诚点头道：“行，不过咱们可说好了，你做出来之后得第一个给咱们龙腾网吧用啊！” 夏野点头应了。 这段时间赚了不少，夏野没敢把钱都拿出来，毕竟半个月赚了六万多块钱金额有些大，怕他爸心脏撑不住。他跟夏老师坦白了一半，只说自己做了一套软件卖了，没说具体金额，从赚的钱里拿了一半给他爸。 夏老师有些惊讶，但他对夏野做的事一直都是支持的，收下了夏野交上来的三万块钱之后，又问他：“这钱要不给你买台新电脑吧，现在用的都旧了，我听着主机声音也很大，你拿去买台好些的，如果够的话，再买台笔记本？” 夏野摇头：“不用，我那台还能用。” “但是旧了不方便啊，这些本来就是你赚的钱，夏野，拿着吧，对自己好点。” 夏老师把钱塞了两叠放回儿子手里，只留了一万块钱，就这样还高兴了好几天，给夏野买了不少东西。高中离家有一段距离，骑车20分钟左右，他专门去给儿子买了一辆新自行车。 至于衣服一类，却是不用夏老师操心了。 自从和隔壁唐家关系更近一步之后，夏家父子两个的衣服就再也没少过。陈素玲公司里今年正好开了男装部，新出的衣服要拍模特照，都不是正常码数，模特要更高更瘦一些，因此那些衣服拍完照之后就一直挂在公司闲置，她看见了觉得可惜，拿回来就送给了夏老师他们。 夏老师身材高挑，坐在那看着温文儒雅，站起来却有一米九几的个头，夏野随他，长得也快，拿来的衣服他们父子两个穿正好。 夏老师也推辞过，不好意思道：“让唐工穿吧，这两套大的留下，其余还可以带回去。” 陈素玲摆摆手，笑着道：“你就收下吧，给小野穿，他这段时间长身体拔个子呢！你看我家泓俊，整天不是在单位穿工作服，就是穿西装去开讲座，忙得很，哪儿有穿这些的时候呀！平白放着多可惜。” “那……” “那也不能给小瑜穿，对不对？” 夏老师愣了一下，忍不住也笑了。 唐家夫妻两个都是老好人，对夏野也是真心实意的好，有什么都不忘下隔壁一份儿。 夏野性子冷淡，但是并不是不分好歹的人，唐家人对他怎样他都记在心里，过了几天之后，拎了一辆儿童车带回来。 唐瑾瑜收到了第一辆车，是那种三个轮子的铁制儿童车，非常稳当，绝对不会摔倒。 陈素玲道：“小野不用给他买玩具，他玩具多呢！” “姨，没事，这是奖学金买的，一早就和小瑜说好了。”夏野按照当地习俗，喊唐泓俊叔，喊陈素玲一声姨，去了姓氏这样叫着更亲几分。 唐瑾瑜围着童车转了一圈，仰着小脸看他，“哥哥说……” 夏野捏他小脸一下，道：“对，我说的，就买这个。”当初他说给唐瑾瑜买个新手风琴来着，但是又后悔了，不想小孩儿那么努力学琴了，半路换了一个玩具车。 唐瑾瑜收到什么都开心，转头又乐呵呵的了。 夏野抱着他放在车上，抓着他的小脚放在前面两个蹬着的地方，低声道：“慢慢用力，我在后面扶着你。” 唐瑾瑜觉得很新鲜，在他的记忆里好像没有关于这种车子的事，骑着的时候也特别新奇。 夏野怕他用不上力，其实是在后面不动声色推着他。 这样比走路快上不少，小孩儿在走廊里来回骑了两遍，有些意犹未尽。 唐泓俊下班回家的时候，唐瑾瑜还给他表演了一下。 唐工有些懊恼，他平时保护的太过注意，竟然都忘了买小车子这种玩具。 “宝宝，爸爸明天给你买个更大的！” “不要。” “为什么！你要！” “ ……” 夏野大半个暑假都在忙碌中过去，赚得盆满钵满。 要不是太忙，他也不会晾着韩亦辰这么长时间。 他已经查到“寒鸦”的真实姓名，原因很简单，他这次拿了市第一名，学校很重视，不但贴了照片放校园光荣榜上，还特意在校园网上贴出一篇文章来讲他。 夏野顺着地址进了市一中的校园网，进去之后别的没动，只黑了管理员账号翻出历年的成绩单，挨个核对之后，姓名、住址和年龄都对得上的就没几个人了，更何况还有上传的一寸证件照，略微排查之后，就找到了韩亦辰。 学校网站做的很简陋，打开还放歌曲，鼠标动一动都是彩色爱心，放着的歌也特别老套，是一首《感恩的心》。 歌声响起的时候，夏野正好找到韩亦辰最近的一份成绩单。 韩亦辰数学没及格，鲜红的59分。 夏野有些意外，他之前看病毒网站上面那些帖子分析的时候觉得这人运算能力不差，没想到会考了个不及格。 查清韩亦辰这个人之后，夏野登陆了匿名聊天室。 老猿第一个蹦出来，一大串感叹号之后就是天崩地裂的一句：“死鬼，你还知道来看人家吗！” “老猿。” “干什么！！” “单聊。” 老猿扭捏一下，迅速开了单聊对话框和夏野聊得火热。 夏野发了那套网吧收费软件过去，又趁着传输的功夫和老猿大致讲了一下主要功能。 老猿对这个小玩意儿挺感兴趣，接收之后略微打开测试了一下，道：“虽然做的有点简陋，但是实用性很强，还不错……哎，等下，你这边怎么还留了一个后门啊，这可不像你的风格，不会是陷阱吧？” “不是。” 老猿以前在交手中没少吃对面这位的亏，疑神疑鬼，不肯信他。 x：“留着有其他的用处。” 老猿：“你又想坑谁？” x：“没有，放广告用的。” 老猿那边安静了好一会，才缓缓打出一句：“广告？你这不是计费软件吗？” “是，它很稳定，只做计费太可惜了。” “这话我好像听过。”老猿那边打字速度慢吞吞，但是一字一句控诉道，“你之前利用我给你做数据统计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虽然还不知道怎么放广告，老猿都已经开始同情起那些网吧老板了，同时他也有点欣慰，卖身之后还替夏野数钱的终于不是他一个了，多了一批人啊！ 第26章 金丝雀 x：“老猿，想赚钱吗？” 老猿：“怎么不想，我做梦都想发财啊！” x：“一起合作怎么样，你在齐州市对吧，你那边有网吧吗？” 老猿：“有，遍地都是！” x：“那你在网吧里见过这种计费软件吗？” 老猿：“……那还真没有，你这个挺新鲜的，我也是头一次瞧见。” x：“那就方便了，这套计费软件的使用情况我大致写一份计划书给你，我这边基本上全市普及，数据很不错，你修改一下，在齐州市找网吧推广合作，成了每单给你抽20怎么样？” 老猿刚开始没明白这里面利润有多大，很快收到一份夏野发来的文件，里面除了数据部分其余写的都很幼稚。老猿难得瞧见这人在哪方面有稚嫩的时候，圈圈画画，刚想打字嘲笑一下对方调研写的不如个高中生，结果后面看到金额就傻眼了。 夏野在这上面没有丝毫弄虚作假，实打实的列出来给老猿看。 老猿震惊了，如果说网吧是下金蛋的母鸡，那人家网吧老板还要砸大笔的钱去买设备了，现在他们横插一个软件就能截走这么多？而且x还说要让他抽20，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老猿被天上掉下来的金元宝砸得眼冒金花，打字的时候都有些颤颤巍巍了，“死鬼，别闹，你这钱数是写来逗我玩儿的吧？” 夏野一边写程序一边抽空回复道：“没有，是真的。” 那边删删减减，犹豫半天问道：“你真的一个月赚了十万？” 夏野纠正他：“准确的说，不到一个月。” “……” “你知道的，我们市比较小，网吧只有这么多。” 老猿心里开始动摇，夏野住的地方小，但是齐州市不一样啊！这里是省会，人流密集，这两年各种网吧遍地开花，大的有几百台机子，中型的也要上百台，哪怕最小的也有个三十几台了，如果真推广出去，大笔大笔的钱如潮水涌入……老猿觉得自己心脏都有些不太好了，跳动的有些超负荷。 他看着那份计划书，觉得x疯狂大胆，这不是第一次他这么感觉，但是没有一次这么切实的感受到。老猿吞了吞口水，盯着屏幕认真又看了一遍，这份计划他觉得十有**能成真。 屏幕上，对面的人又开始打字：“老猿怎么样？要不要一起赚点外快，我测过了，外省可以远程操控，我们忙的时候可以互相顶替一下，只要有人定期去维护一下就行，很简单，不耽误什么时间。我这边快要开学了，白天的时候忙不过来，正好你白天有空，可以顶上，你要是有什么事儿提前喊我一声，都成。” 老猿咬牙：“干了！” 那边夸奖他：“你嘴皮子这么利索，又有倾诉欲，一定是一个最好的推销员。” 老猿：“你才是推销员，你们全家都是推销员！还能不能尊重一下技术人员了！！” 夏野笑了一声，退出了私聊。 他电脑上弹出一只小蜘蛛，不停上下爬动提示报警，夏野打开后台看了一下，就看到有人试图鬼鬼祟祟黑进他系统，拿来做跳板的竟然还是老猿那台电脑。 夏野测了地址，显示的是欣怡网吧附近小区。 要不是韩亦辰又搞了点小动作，夏野都差点忘了这个人。他打开那个匿名聊天室看了一下，刚好看到寒鸦在线，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过去：“没用，撤回去。” 韩亦辰正在聊天室试图套话，今天那个x终于出现了，但是只说了两句人就跑了个没影，连带着平时话最多、最好套的老猿都不见了。韩亦辰十分不爽，他忍不住开始拿前几天好不容易植入进老猿电脑里的木马撬开一点缝隙，入侵一下对面系统，但是刚有点小动作，就被人发现了，信息弹出来的时候吓了他一跳。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韩亦辰死鸭子嘴硬。 “你不知道？” 韩亦辰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什么？” “老猿电脑是我的备用盘。” 韩亦辰：“？？？” 那他这几个月来跟老猿套近乎岂不是全在对方眼皮子底下吗！也太丢脸了啊！！还有老猿，你这个肥头大耳的胖子明明和我交换过照片和星座，说好了一辈子做兄弟，竟然也背叛了革命！ 韩亦辰强忍住内心的羞愤，打字问：“朋友，你加了我不约，不太合适吧？” x：“忙。” 韩亦辰：“这不是你冷落我的借口。” x：“你可以利用这段时间研究一下老猿的电脑。” 韩亦辰：“哦？他电脑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病毒齐全。” “……” “另外告诉你一件事，老猿电脑里有一个有趣的小程序，你同步他的同时，等于他也在登陆你的电脑。” 韩亦辰简直要抓狂，老猿这个人想法怎么这么多，我们不是朋友了吗，他怎么能黑我电脑？！ 像是在漫长沉默中领会到了什么，对面的人又替老猿解释了一句：“他那小程序平时不会主动攻击，可能没想过会遇到你这样的朋友？” 韩亦辰：“！！” x：“这周六有时间吗？上午有空的话可以见一面。” 韩亦辰很想应战，但是他猛然看到台历上周六画着的鲜红一个五角星，旁边粗笔写着“送妹妹去少年宫”几个字，想着老妈的巴掌，他毫不犹豫地打字回复：“那天我刚好有很重要的事，不如周日？” 夏野记忆力强大，不用看台历就知道那天是唐瑾瑜的表演日——这是他们全家挑选的时间，这周末的时候会让小孩儿演奏一首完整的曲子，全家一起听。他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拧眉回道：“周日不行，忙。” 这么说着的时候，就听到门外有小孩儿的声音响起，夏野匆匆留了一句“下次跟你联系”之后，就下线了。 韩亦辰连着追问几句，都没有任何回应，眉头皱着半天都没松开。 如果说以前他还有几分自信单挑x，但是他现在颓丧的发现，自己连老猿都防不住，内心接近崩溃。 夏家客厅，夏老师正在招待小客人。 他给唐瑾瑜拿了一袋雪糕，是最近很流行的一种叫香蕉兄弟，两根小一些的冰棍粘在一起，唐瑾瑜掰开之后就来找夏野了，要先给哥哥分一支，自己才去吃另外一支。 小孩儿手举得老高，一脸的期待。 夏野不爱吃太甜的东西，但是送到嘴边了，他也就弯腰咬住叼了起来，他腿边跟着的小朋友一边跟着他一边咬着雪糕吃。 夏野等他吃完了，带他去洗手，问道：“去散步？” 踩着小板凳自己站在洗手池边的小孩儿果然高兴地连连点头：“要去~” 夏野就拿毛巾给他擦干净手，领着他去楼下了。 唐瑾瑜现在开始慢慢学着出门。 这是两家都在努力带他去做的事，其实夏野觉得小孩儿并不怕外面反而是家里大人们有些过于紧张，从刚开始的三个大人一起陪着，慢慢到每天都抽一个人陪小朋友下去转一圈，情况逐渐在好转。 夏野今天带他走得远了一点，在楼下小花园里找了那个紫藤长廊绕着走了一圈，上面枝叶繁茂，在最边角的地方还长了一棵细藤的葡萄，攀爬在石柱上，结了那么几串不起眼的青葡萄。 还不到葡萄成熟的季节，这会儿一看就觉得青涩，不用吃都知道酸得口水直流。 夏野抱着小孩儿过去，看怀里的小不点认真看那串葡萄，就挑了一串完整些的给他，“拿着玩儿，别吃，知道么？” 唐瑾瑜点头应了，眼睛跟着挪下来，开始看手里的葡萄。 夏野回头望了一眼他们住的筒子楼，灰扑扑的房子，靠阳台上挂着的衣物带起一点色彩，所有的门窗都很小，像是鸽子笼。所有的人都是住在这里的鸟，只有他怀里的这个是只小金丝雀，娇气的很。 第27章 少年宫 唐瑾瑜的单人演奏定在周末，夏老师搞得很正式，特意把家中布置了一下，在客厅挪出一块空地当做小舞台，一旁还摆了家里的绿植，全家都穿戴整齐坐在那认真听。 夏野嫌热，上身穿了衬衫搭马甲，下面搭配了一条运动半裤，被家长们勒令回去换了一条长裤回来。 客厅空出来的地方，小孩儿穿了一套背带裤搭配小衬衫，脖子上还系了条巴掌大的灰色小领带，正在那吹奏一支长笛，脸颊鼓鼓的，吹得十分卖力。 夏野托着下巴在一旁听得漫不经心，他觉得乐器也就这样，能吹成调就成。 现在小孩儿站那正儿八经的吹长笛，倒不如前几个星期刚学的时候，坐在沙发上捧着一个牛奶瓶对瓶口吹气的样子好玩。 夏野那会刚好被老猿发了几本玄幻小说洗脑，小孩儿来找他玩儿的时候，他就糊弄弟弟，骗他说要把牛奶瓶吹爆才能功力大进，被他爸毫不客气地照着后脑勺拍了一下。 唐瑾瑜站在那认真吹长笛，旁边立着的支架上放着简易谱子，他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时挺熟练的一小段给吹错了。他有点心虚，瞥了一眼谱子，半路一口气憋着又给吹回正轨，竟然还能自己圆回来。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夏老师带头鼓掌，夸奖道：“很好，很好，小瑜气息很足！”他这话说的真心实意，吹奏长笛需要送出很多气，像是在不停吹气球一样，他家小朋友就算中间出了点小错误，但自己拐回来了，至少体力很好啊！ 专家首肯了，其余人立刻也开始热情鼓掌。 唐瑾瑜站那有点脸红，挠了挠脸颊。 其实长笛看上去音键多挺复杂，但是演奏起来不难，乐谱也挑的最简单的，他现在这水平估计也就是——小学初赛入选？ 想到这个，小孩儿自信心受到了鼓舞。 对面站着的夏野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他怎么从唐瑾瑜眼睛里看到了一点鼓励？夏野面无表情的继续鼓掌，他心想小傻子一定不知道，他们这是在特意全家动员给他打气儿呢。 演奏日的特定表演结束，唐泓俊又做东，请了两家去市里新开的一家西餐厅吃饭。 今天聚餐是为了庆祝夏老师找到了新工作，在休养了几个月后，夏老师在市少年宫找了一份儿工作，周六日给孩子们上乐器课。他会的东西多，拿起来几乎没有什么不会演奏的乐器，少年宫面试的人听他现场弹奏了三种乐器，立刻就拍板签了聘任合同。 夏老师本来还有更好一些的选择，但是一来少年宫比较轻松，就周末出去两天平时还能在家带带学生，二来就是想带唐瑾瑜一起去外面接触一下其他小朋友，有他在，小孩儿不至于太害怕。 夏老师跟唐泓俊夫妻俩商量的时候，那边也是一叠声的感谢。 大人们商量这些，都是避开小孩儿的，所以唐瑾瑜坐在那认真吃牛排，还只当这是在给夏老师庆祝，完全不知道跟自己有关。 唐泓俊坐在那教两个孩子西餐礼仪，他给唐瑾瑜切的时候，夏野就认真看着，他切了一半夏野就学会了，接过他手里的刀叉给弟弟切牛排。 唐瑾瑜盘子里那块牛排嫩一些，适合小孩儿入口，不过牛肉对他还是有些负担，更喜欢吃配菜一些。 他吃完自己的，一边看夏野一边小心吃了夏野盘子边沿一块土豆。 夏野忙着给他切肉，没管。 唐瑾瑜又吃了一小块面包。 夏野给他切好一小块，学着唐泓俊那样沾了一点香草黄油喂给他吃，他切的有点大，小孩儿坐在那一动不动嚼了半天，鼓着腮帮子再没空吃别的了。 陈素玲看得想笑，问餐厅服务生要了相机，给他们一起拍了照片。 陈素玲举着相机道：“小野，你再切一块，不不，切你刚才给小瑜吃的那么大的。” 夏野：“……我下次切小点。” “别啊，这个多有趣！” 夏野只得又切了一块举起来，比在小孩儿脸边让家长拍照留念，他自己忍不住也对比了一下，这么看好像确实有点大，也难为他弟刚才卖力吃进嘴里。 饭吃到一半，夏老师就开始和唐泓俊俩人一唱一和，开始吹少年宫有多好。 唐瑾瑜沉浸在被哥哥喂饭的快乐中，一点都没在听。 唐泓俊靠近儿子一点，表情浮夸道：“少年宫真的这么好吗，会吹长笛的小朋友这么受欢迎啊！是每一个乐器合奏团都需要对不对？” 夏老师忍笑，努力配合他：“是，我今天指导的一个合奏团正在找长笛，而且不光是他们，其他管弦乐团和乐队里面都很欢迎会长笛的人。” 唐泓俊兴冲冲道：“小瑜，那咱们也去好不好？” 唐瑾瑜：“啥？” 唐泓俊：“小瑜吹得这么好，只在家里给我们听太可惜了，我们抽一天时间，也去少年宫演奏给其他小朋友听好不好？” 唐瑾瑜摇头，他今天都吹跑调了，哪里好了啊。 唐泓俊不死心，又道：“你看，你夏老师说了，那边好多小朋友都希望你去，他们就缺会长笛的选手，你去了特别受欢迎，而起还能认识新朋友……” 唐瑾瑜这才听出来他爸在说啥，他看了周围一圈人，视线在他妈那边停顿一下，又问：“夏老师去的少年宫吗？” “对对，就是那个少年宫！” “那去吧。” 唐泓俊和夏老师都特别感动，唐泓俊觉得儿子和自己太亲了，说什么都听自己的，夏老师觉得这简直就是贴心小棉袄，果然自己选择少年宫是对的，听听，只要他在小朋友就点头答应去了！ 唐瑾瑜继续吃饭，心里对这个安排也很满意。 他妈平时太忙了，每天还要抽时间来照顾他，周六日工作都带回家里来做，去少年宫交点钱就能减轻妈妈的负担，划算呀！ 大口吃饭的小朋友美滋滋。 韩亦辰连着下了几次战书要当约夏野，只是俩人时间实在对不上。 韩亦辰家里的妹妹周六去少年宫，刚好夏野周日要陪唐瑾瑜一起去少年宫参加乐团活动——夏老师没说谎，长笛选手果然很受欢迎，一进来就受到了三个小乐团的热烈欢迎。夏老师选了一个女孩多一点的让唐瑾瑜待着，毕竟女孩子性格都要温和一些，更好相处。 韩亦辰为此和他妈认真谈判了一番。 韩亦辰他妈拧眉不解：“不是你自己说要送你妹妹去的吗，接送一天五块钱，是你自己提的吧？要不你别去了，我自己送算了。” 韩亦辰连忙道：“别啊，妈，我就这么点零花钱，您别给我断了啊！”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妹那课改成周日不成吗，周六我有事儿，妈，好妈妈，求您了！” “哪里有那么好改的，她都熟悉乐团位置了。” “就我妹敲那个破三角铁，有什么好熟悉位置的啊，上哪儿去敲不一样……妈，别动手，我就是随口说说！” 韩亦辰挑战权威又一次失败，但他还是不死心，又去找了自己妹妹，想从小的这里找突破口。 没想到这次一下就成了。 韩亦星这个小姑娘十分讲义气，她最好的朋友在周日的小螺号乐团，刚好缺一个敲三角铁的选手，加上她哥在那努力敲边鼓小姑娘立刻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韩亦辰松了一口气，想着下周六终于能约架那个x，整个人都精神鼓舞。 夏野之前说再找机会约韩亦辰见一面，但是他也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巧，竟然在周日少年宫的门口就碰到了对方。 上次在网吧匆匆一瞥，只记得对方是一个白净脸皮的学生，架着个瘸腿的眼镜，鼻梁上还有点伤，看起来不那么主流，是个暴力书生。这回在少年宫门前碰到，韩亦辰推着一辆粉色自行车，前面车筐里放着一个美少女卡通书包，后面车座上放了儿童椅，坐着一个扎两个羊角辫的小姑娘，年纪很小，瞧着五岁左右。 兄妹两个皮肤都特别白，一模一样的丹凤眼，连挑起眉头吵架的样子都如出一辙。 韩亦辰推着他妹妹一边走一边不耐烦道：“真的不能吃，你看说明啊！不认字？谁让你不好好学习的，去了学校就认识了，来，这次哥给你念——” 韩亦辰把嘴边的干脆面三两口全吃完，拿着包装袋糊弄她。 “小孩儿不能吃，吃了肚子疼。”最后还有俩字，当哥的生拼硬凑，“有毒。” “小，小……这不是小！！”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愤怒了，兄妹俩又开始新一轮的互掐。 一旁站着的夏野沉默看他们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手边领着的小孩儿。唐瑾瑜乖乖跟他牵手，身上穿着少年宫统一发的蓝白色小制服，短袖衬衫和半膝短裤，一双白色小袜子搭配黑色小皮鞋，连袜子边沿都折得一样齐。 夏野心想，还是自己牵在手里的这个好。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他家小朋友说不的时候，好像很少，唯一的几次也是“不要吃，给哥哥”“不吹口琴，会吵到哥哥”“不去，等哥哥”……这么一串想起来，夏野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腿边跟着的小家伙。 小孩儿误会了，以为这是在道别，抱了夏野的腿一下摆摆手就去了少年宫门那边，夏老师已经在那等着他了。 另一边，吵吵闹闹的韩家兄妹也进行了一场道别。 韩亦星背着小书包，嘴巴噘起来能挂一个小油瓶：“我不要你当哥哥了！” 韩亦辰冷笑：“你想好再说，小心我晚上不来接你！” “我要去做别人的妹妹！” “我还想给别的小朋友当哥哥呢！” 小姑娘气鼓鼓跑进少年宫去了。 韩亦辰嘴上说得厉害，但还是一直看着她进了楼里才挪开视线，推上自行车准备回去。 “韩亦辰。” 旁边站着一个挺高的少年，戴着口罩正在喊他，韩亦辰有些疑惑，站在那没动。 对方把口罩拽下来一点，挂在下巴上，露出一张俊脸，看着他又问：“还是应该喊你‘寒鸦’？” 韩亦辰吓得炸毛，“你谁？” 夏野道：“我是x，之前带你进聊天室那人。” 韩亦辰脸色变了，沉着脸压低声音：“你什么意思，跟踪我？” “没有，碰巧来这里有点事。”夏野冲少年宫那边抬了抬下巴。 韩亦辰警惕道：“你还有同伙？” 夏野想了一下，“你非要这么说也可以，不算是同伙，不过论辈分你得喊叔叔。” 第28章 小螺号乐团 韩亦辰依旧带着警惕，“朋友，借一步说话？” 夏野点头应了，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道：“我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你没事的话就跟我来吧。” 韩亦辰就没怂过，立刻就推上自行车跟夏野走了。 夏野带他去了附近一个咖啡厅，坐下跟他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又要了点吃的，他早上出来的匆忙还没吃饭。 韩亦辰起初以为他要约架，打架他是一点都不怕的，又不是没打过，别看他长得文弱但是内心充满了侠义之气，从小到大最爱干的事儿就是除暴安良，维护和平。但是一身侠肝义胆也敌不过口袋空空，他被夏野领着走进来就有些心里发虚，这边的咖啡厅消费不低，没个五十一百块的别想出去，气势上就先弱了一头。 等到夏野开始吃饭的时候，他也只坐在那吞口水，没动筷。 夏野奇怪：“你不吃点？” 韩亦辰摇头，道：“不吃了，我在家里吃饱了。”其实他就在来的路上吃了一袋干脆面，现在只垫了个底儿，也很饿。 夏野吃了几口之后，瞥了他一眼道：“都已经要了，不吃也浪费，你当帮我个忙，我们边吃边谈。”他吃完了手边的焗饭，又要了一份三明治。 韩亦辰犹豫一下，吃了桌上的一份松饼，“你早上没吃饭？” “嗯，昨天晚上熬夜写程序，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早上送我弟差点起不来。” “那你不行，要合理作息，我从来不熬夜。”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你是不是又黑老猿电脑了？” “……” 韩亦辰恼羞成怒，“不是你让我测他电脑里病毒库的吗，我就试了试！” 夏野笑了一声，道：“没成功对吧。” 韩亦辰哼了一声，“你不是都能看到吗。” 夏野摇头：“这次看不到了，老猿弄了个防火墙，效果还不错，要啃下那块硬骨头就算是我也要几天几夜的时间，没空陪他折腾。” 韩亦辰好奇道：“老猿做防火墙干什么？接的私活儿？” 夏野没回答他，吃完了手里的三明治之后，坐在那想了片刻道：“之前那个病毒软件是你做的吧？” 韩亦辰心虚道：“是，但是它没有网络传播性，除非是特定植入……我已经警告那个人了，现在和他也断了交情，这事是他和那家网吧老板之前起了点争执，然后就想‘教训’对方一下，他自己都没想到这病毒这么霸道。” 夏野坐在那看他，沉默不语。 韩亦辰声音弱了几分，“我可以道歉，如果对方损失大的话，我也可以尽量用自己的方式补偿一下。” 夏野懒声道：“不用，我已经替你补偿过了。” 韩亦辰有些动容。 夏野又道：“不过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知道吧？” 韩亦辰讲义气，点头道：“你开个价吧！” “好，就等你这句话。”夏野笑了，坐直了身体：“老猿最近在做防火墙，你有没有兴趣来帮个小忙？” 韩亦辰道：“可以啊，我欠你一个人情，做这个就能抵消吧？” 夏野点点头，道：“可以，他那边缺测试的资源，你一个人顶三个，能帮很多。” 韩亦辰好奇：“你们到底在做啥啊？” “一个小软件，老猿帮忙加固了一下，一时也说不清楚。对了，说起这个，你最近缺零花钱吗？” 韩亦辰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夏野想了想：“那一会你跟我去趟网吧，正好我接了一个单，我把那软件示范给你看，就是装一套很简单的东西，不麻烦。” 韩亦辰张了张嘴，那句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能说出来，他心里是好奇的，很想知道夏野到底在干什么。 另一边，少年宫里。 唐瑾瑜被夏老师牵着手送进了教室里，夏老师带周末的班，主要指导的几个小乐团都在这里，尤其是周日的小螺号乐团，是他带着演奏水平最稳定的一个。小螺号乐团里面女孩儿多，大多都是五到八岁之间的小姑娘，一朵朵花儿似的又乖又漂亮。 夏老师让唐瑾瑜跟着几个年纪大点的小姑娘学习了几天，放心的把唐瑾瑜带进了小螺号乐团。 到了班上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都到了，正在领队的指导下互相给对方整理领结，看到夏老师进来都列队站好。夏老师拍了拍唐瑾瑜的肩膀，让小孩儿也归队，看着他站在前排规规矩矩的，忍不住会心一笑。 今天来加入的还有周六班的一个小女孩，夏老师领着她过来跟大家介绍了一下，“这是新加入我们的韩亦星小朋友，负责三角铃，大家以后和她好好相处，一起进步好不好？” 一帮小孩儿奶声奶气拖长了声音道：“好~~” 韩亦星虽然是新来的，但和小螺号班里好几个女孩读同一个幼儿园，是很好的朋友，一来就迅速地融入了集体。 她们这个小乐团里大部分都是女孩子，孤零零的几片绿叶也都比小姑娘们矮，男孩发育的晚，这会儿普遍要矮上小半头，都站在前面。 韩亦星那帮小姑娘特别好说话，看那几个男生势单力薄，就让他们站在第一排最中间，把最好的位置给了他们。 小螺号乐团，加上唐瑾瑜总共也就三个小男孩。 韩亦星的小闺蜜们叽叽喳喳告诉她，这个小团体里，大家都认定唐瑾瑜最好。 韩亦星半信半疑，观察了下。 那个叫唐瑾瑜的小男孩确实和其他小朋友不太一样，这里面属他模样最干净漂亮，皮肤和牛奶一样，身上穿戴的衣服也特别整齐，脚上那小皮鞋擦得发光。 韩亦星看了一会，就很喜欢他了。 小姑娘觉得对方和自己一样白，等到休息的时候，她还特意过去跟唐瑾瑜玩儿，摸了他脸一下，夸奖道：“你长得真好看！” 唐瑾瑜冷不丁被摸了一下，眨眨眼反应半天：“谢谢？” 韩亦星继续社交，又夸奖他：“你衣服也漂亮，鞋子最好看！” 唐瑾瑜也觉得自己这身衣服挺好看的，他从来没去过少年宫，这是第一次来，没想到小制服会如此精致漂亮，再加上脚上蹬的那双鞋子是他妈妈亲手准备的，市面上还没有呢！ 礼尚往来，唐瑾瑜也夸了她两句。 韩亦星愣住了，很快就高兴起来，围着他转圈，还主动去给他拿纸杯帮他接水喝。课间休息的时候生活老师来分小点心，韩亦星还特意帮唐瑾瑜抢了一块大些的糕点，坐在一旁跟新认识的小朋友一起吃。 也不怪她，小丫头在这个年纪还没听过商业互吹，同龄的小孩儿也没谁夸奖谁的先例，唐瑾瑜坐在那跟她手里吃的小粘糕一样，软糯糯，甜叽叽，说话又好听，人干净漂亮，简直不要太乖了！ “你跟我走吧。” “啊？” 韩亦星特别兴奋，眼睛都亮了，“你去我家，给我做弟弟吧？” 唐瑾瑜眨巴眨巴眼，啥情况？ “让我哥去你家，咱们换换！” “不好吧……” “好！” 韩亦星整个休息的时间都黏着新认识的小伙伴，她太喜欢唐瑾瑜了！ 唐瑾瑜向夏老师投去求助的目光，但是夏老师过了问了一下，就揉揉他的小脑袋笑道：“小瑜交到朋友了啊，真厉害。” 唐瑾瑜试图反驳一下，但是一旁的韩亦星要热情的多，显然已经把他当做了朋友，唐瑾瑜张张嘴，没好意思打断小孩儿的积极性。 夏老师对孩子们耐心，认真听完韩亦星的话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小瑜也想认识新朋友，不过他很害羞，而且身体不太好，你可以帮助他吗？” 韩亦星站起身拍着小胸脯道：“可以呀！老师你放心，我一定保护好他！” 夏老师被小姑娘逗笑了，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让他们自己去玩儿了。 韩亦星一直护着唐瑾瑜。 小姑娘想法很简单，夏老师说他身体不好，老师能骗人吗？ 所以她要保护小唐同学呀。 她每次过去跟唐瑾瑜说话的时候，唐瑾瑜就从兜里翻出一块糖给她，小丫头更喜欢这位新朋友了！ 唐瑾瑜也不是故意的，他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他妈特意给带了一些糖果，让他分给其他小朋友吃。估计也想打好关系，通过赠送零食增加好感。他把糖都分给周围的人了，韩亦星来的次数多，拿到的自然也比其他人多几块。 在糖果累积到一定数量之后，小姑娘单方面对唐瑾瑜进行了感情升级，牵着他的手要一起上厕所。 唐瑾瑜甩开她的手，小脸都涨红了，“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小姑娘十分不解：“你干啥，咋一点都不合群？” 唐瑾瑜：“……” 不是，你们女孩子的友情都是这样的吗！ 第一次被邀请一起去的时候唐瑾瑜躲过去了，但是临放学的时候遇到了一点麻烦。 最后一节课拖了一点时间，唐瑾瑜下课想去洗手间的时候男生那边人多，已经排起了小队伍，韩亦星瞧见之后就哒哒哒跑过来，硬拽着唐瑾瑜去她们女生那边。 “你排我前面吧，我前面就一个人啦……” 唐瑾瑜连连摇头，被拖着走了好几步急的脑门都冒汗了，他不肯过去，试图掰开韩亦星的小手：“不可以，我不去！” “嗨呀，别客气~” “男孩子和女孩子要分开的，不能用一个洗手间。” 唐瑾瑜说的很认真，坚持不肯去，这让韩亦星产生了一点困惑，“为啥？我家就一个洗手间呀，我爸、我哥和我都用一个哎！你就当在家，没事的。” 唐瑾瑜觉得有事啊！！ 他怎么可能去女厕所！！ 小唐同学要崩溃了，被拽着过去好几步恨不得要抱着柱子拦住小姑娘的脚步，这女孩力气真的太大了，“……家里和学校不一样，我真不去，那什么你放开我吧，我哪都不去了，我要回家！” 旁边一个小男孩颤颤巍巍道：“唐瑾瑜说的对，不能用一个洗手间，应该去男孩子专用的。” 韩亦星叉腰生气道：“谁说的，唐瑾瑜和我最好，他和我用一个都行！” “不一样的吗。” “哪里不一样啦？” …… 夏野和韩亦辰掐着时间赶过来接家里小孩儿放学的时候，小螺号乐团的争斗正进行到白热化阶段，韩亦星一个人面对三个男孩子，抬高了下巴，丝毫没有认输的架势，活像是一只高傲的小孔雀。 “反正不能用一间啦，男生有小鸟，女生没有，不一样，不可以！” 韩亦星怒道：“谁说我没有！” 旁边的小男孩攥着小拳头，憋红了脸不肯信，“你骗人！” 韩亦星输人不输阵，淡定道：“没骗你，我放家里了今天没带。” 唐瑾瑜：“？？！” 两边进行了一番幼稚的争吵，已经升级到家庭成员的比拼了，小姑娘在那跟对方拼哥，特别卖力。她年纪小，目前的认知还处于“多就是好”的理解区域，先从自己能不能上一个洗手间，上升到她哥还能同时上俩洗手间。 对方小朋友惊呆了，这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韩亦星抬高小下巴，哼道：“我哥啥都有！” 赶来的韩亦辰离着几步远想捂妹妹的嘴也来不及了，恨不得喷出一口血来：“我没有——！！！” 韩亦辰的到来受到了周围所有小朋友的注目礼，他闭了闭眼睛，拎起自己妹妹往外走。 小姑娘被他夹在胳膊底下，还在愤愤不平，“哥，他们说你不行！你证明给他们看！” “我证明你个大头鬼啊！” 夏野慢他一步，过去蹲下身先问了问唐瑾瑜什么情况，唐瑾瑜支支吾吾，他也不能说是自己引起的，说到源头也太丢人了，他刚才差点就被拖进去了。 第29章 守则 夏野领着他去了洗手间，人都走差不多了，唐瑾瑜终于可以踏踏实实放水了。 小孩儿能照顾好自己，而且自尊心出奇的高，夏野就没帮忙。 等他洗完手，夏野带着他出去，“回家吗？车在楼下，姨在等着你了。” 唐瑾瑜垫脚看办公室那边，夏野把他抱起来过去找了夏老师，小朋友很乖，一直双手环抱着他脖子老老实实等着。夏老师换了衣服出来，就看到他们一大一小两个，笑了一声道：“走吧，咱们一起回家，小瑜今天特别厉害，交到新朋友了呢！” 夏野顺口问了句：“男孩女孩？” 夏老师笑道：“当然是女孩，小瑜现在可是班上最受女生欢迎的啊。” 最受欢迎的唐瑾瑜憋了半天，没敢吭声。 去了几次少年宫之后，暑假也慢慢结束了。 高中开学之后，夏野去了市一中，他以第一名的成绩没有任何悬念的进入了实验班。市一中班级多，快班和慢班加起来有三十几个班级，实验班又分别设置了四个，夏野进的是实验一班，各方面教学配置都是最好的，给他们的课程也明显要快于其他班级，这些都是尖子生，历年来考入的都是全国知名学府，上清北的也不在少数。 夏野这次没有再隐瞒自己的实力，高中本就课业繁忙，他实在没空去补课了，而且也不想再麻烦唐泓俊，唐泓俊工作繁忙，浪费对方的时间夏野心里过意不去。 夏野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学习、打工忙碌有序。 周末的时候他会送唐瑾瑜去少年宫，虽然大部分时间唐泓俊夫妇两个都会接送，但是他觉得小孩儿好像更期待他送，也愿意多跑一段路，和小孩儿多相处些时间。 至于打工方面，夏野又进行了一次人手扩充。 他们市里小一些，有他和韩亦辰忙碌也能维护过来，齐州市就不一样了，那边是省城，老猿一个人摊子铺太大快要分身乏术，他跟夏野商量过后，又招了三个人一起干这个。 老猿找的人是他同校的学弟，给夏野介绍的时候做了保证：“这都是我研究生时候带的学弟，我还给他们上过课呢，现在他们研一了，正好也闲着没啥事，能来帮忙。就是该做的还是要做个样子，你之前那个合同太草率，咱们自己签一下还行，拿出去漏洞太多，我帮你重新修了一下你看看？” 老猿是个实在人，他跑了一趟律师事务所，几乎是帮着夏野重新拟定了一份合同，条条框框标注的清楚。 毕竟是网上的东西，这年头盗版横行，被人拿盘把软件刷走再复制几份卖钱也没辙。 出乎老猿意料的，夏野对商用合同要敏感许多，很多东西一点就透，合同上修改了佣金比例，给老猿的还是每套软件抽20，其他人也不少，有15之多。但他也拿捏的准，核心条款都没松一点，避免了很多长期问题，把权利牢牢捏在了手里。 老猿自己醉心学术，也就赚个快钱，攒点博士生的学费，对这些权利都不太看重，再加上本来就是夏野自己搞出来的，他说白了也就是个代理人，给老板打工的，能抽20就挺知足。 老猿收了合同，去找了那几个学弟签字。 老猿心大，他拉来的那几个学弟有人直接签了，也有人认认真真读完了整个合同，详细问了几个条款之后，又笑着道：“袁学长，这合同上面写的都作准吧？” “准啊。” “好像还没印公章？” “过几天就邮寄过来了，到时候补上一样嘛。” 对方点点头，又试探道：“这利润这么大，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老猿笑呵呵道：“不会，我认识小夏很久了，他不骗人。” 对方笑笑，点头道：“那就好，既然是袁学长信得过的朋友，那我也签。” 他仔细写了名字，自己留了一份。 老猿把事情办妥当了，又哼着小曲回宿舍楼，跟夏野说了一声，问他道：“夏野，你哪个大学的啊？离着齐州市近吗，有空来玩啊。” 夏野：“……韩亦辰没跟你说？” 老猿：“说了啊！” 夏野：“他怎么说的？” 老猿笑呵呵道：“他说他是清北的，难怪技术好人也傲，真有资本啊。” 夏野沉默片刻，道：“我跟他是校友。” 老猿立刻花式夸了他们一顿，他跟着夏野发财吃肉，头三个月就赚了大笔的钱，足够他躺着研究上十年数学了，夸得真情实感，“不愧是名校生啊，少年出英雄，牛！” 夏野也没吭声，他说的反正是实话。韩亦辰撒的谎，以后还是让小韩同学自己去圆的好。 自从多招了人手之后，夏野手头上的事少了许多，另外还有老猿和韩亦辰的帮忙，三个人盯着总比一个人连轴转要好的多，夏野也能歇口气缓缓。 老猿跟着夏野赚了足足六位数，韩亦辰虽然没有那么多，但也狠狠发了一笔。 他有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买了台ib的笔记本电脑，放在家里好好欣赏了一下，晚上独自享用的时候简直乐得飞起！ 他终于不用和他妹共用一台电脑了！ 夏野的钱大部分都存了起来，他需要几十万的手术费用，也需要等一个合适的时间带他爸去做手术。钱大概存得差不多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也是提升设备，放了两台电脑在房间里，笔记本也配了一台，有时候会同时开着，上网的费用从来都是自己去交，不敢让他爸插手。 这会儿网费还没降下来，需要拨号上网，一个月小一千块的网费和电话费夹杂在一起交，一般人家还真是拿不起。 韩亦辰也跟他抱怨过这事儿，“网费太贵了，啥时候能降点，我这个月好几百，都快赶上我妈工资多了，我都怀疑电信公司的计费器出了问题，你说他们服务器……” 那边打字打一半，夏野一通电话就打过去了，韩亦辰网“啪”一下就断开。他哀嚎一声，好不容易下了一半的歌又得重头来了，接起来压低声音道：“夏野，你干啥呀！” 电话那边声音第一次严厉，“别动服务器，合同第一条写的还记得么？” 韩亦辰莫名其妙地挠挠头，对他道：“我就随口说一句，没想动啊。” “别做违法的事儿。” “哎，知道！” 等挂断了之后，韩亦辰才恍惚发觉自己被夏野拎过去教训了一顿，他已经在学校里见过夏野，也知道对方比自己小一届，但是夏野个子高，天生气场又强，韩亦辰会下意识听从他的，以他马首是瞻。 他还是头一次见夏野这么警告，听着声音冷冰冰的。 韩亦辰想了一会，跑去问了老猿，他总觉得这里面有点隐情。 老猿那边忙着，抽空回了一句道：“没啥，夏野就那样，我认识他的时候就特别守法，之前聊天室有个人跟大家相处的都不错，就是有点小毛病，喜欢去盗数据……夏野知道之后二话不说就把人踢了，追着那人一个多月，让他把拿走的还原了，要不是后来那家伙出国，怕是现在连上网都有阴影。” 韩亦辰总觉得还有点奇怪，夏野的态度不太对劲，但是老猿那边也问不出什么，也就把问题埋进心里没再提了。 夏野对物质追求不多，他赚钱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转笔医药费，钱凑够了，就和他爸商量着去约医生动手术。 夏老师对他拿出来的这笔钱感到惊讶，又看到夏野那些合同备案的时候，这才恍然，难怪前段时间夏野让他注册了一个公司，还刻了公章，他以为是小打小闹，顶多和之前一样再入账一个几万块，没想到这次是近百万的收益。 这笔钱做手术足够了，而且剩下的做夏野的学费也绰绰有余。 夏老师终于没有什么顾虑了，点头同意去医院做手术。 第30章 手术 夏老师去省城大医院做手术，夏野一直陪着。 唐泓俊也特意请了一天假，开车送了他们父子过去，留下来给他们帮忙。 夏野到了医院跑各种手续，一系列琐事都没让他爸沾一点，就连唐泓俊也没有插手的空档，这个少年跑医院这些事已经很熟练，把能做到的自己全做了。 夏老师心脏不好，需要安装一个心脏起搏器，夏野在咨询过医生之后选了目前最好的，这样手术的创伤口也小，身体也好恢复。 医生一直在安抚他们，道：“不要太害怕，虽然看起来涉及心脏很严重，但心脏起搏器植入术只是一个微创手术，伤口就这么大。”医生笑着给他们比了一下，大概几厘米大小的伤口，让他们情绪放松些。“这手术技术含量比较高，不过你们既然选择了我们医院，也要对我们的医生有信心嘛！” 夏老师神情要轻松一些，笑着点点头，医生让他术前签字的时候，夏老师就自己签了。他意识清醒，自己有决定权，而且也没有其他家属能签这个字了，夏野才15，还不能替他签字。 夏老师签字之后，夏野却拿着那份手术同意书看了很久，看着上面各种可能突发的危险情况脑袋发木，平时看什么都一遍过的人愣是足足站那看了十几分钟。 医院说这不是大手术，但是在夏野看来，它是救命的手术。 他现在只有他爸一个亲人了，他前面做了那么多事，为的就是这一天，他不敢有任何一点的闪失。 到了手术室门前，夏野自己害怕了。 他看着那扇门，脚步迈不动。 夏老师发现儿子的异常，留下跟他低声安抚了几句，“没事的，医生不是说了吗，只是小手术，而且我们是为了身体更好才做的手术啊。爸爸去做个手术，你在这里，等我出来。” 夏野木木地点头，张嘴说好，好像还说了点别的，但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脑袋一片空白。 医生催促了几声，带夏老师进了手术室。 夏野留在外面的走廊长椅那坐着，唐泓俊在一旁陪着他，一直小声鼓励他。 夏野坐在外面等，他们旁边坐着的还有几个人，都是当天等手术的病患家属。 有人焦虑，时不时起来转一下，也有人和同行的低声交谈，互相握着手扶持着。 但是夏野一声不吭，只坐在那沉默地等。 唐泓俊坐在一旁，揽着他肩膀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掌心下少年人的肩膀僵硬几分，还很单薄，是个半大的孩子而已。 夏野抬头看他，唐泓俊就冲他笑笑，鼓励道：“肯定顺利，这是省内最好的医院，咱们找的也是最好的医生，植入心脏起搏器这样的小手术一定没问题。” 一旁的一个老大爷也宽慰他们，“你们也是做这手术的？没事，不算是大手术，又不换啥器官，就是多加个东西，高科技嘛，年轻人应该相信科学！”老人笑呵呵道，“我老伴儿从年轻时候就心脏不好，24岁就装了一个，今年54啦！过去三十年，换了十几个，这不还是活得好好的吗，咱们省立医院的大夫技术好，我信任他！” 夏野听了点头说是，情绪放松了一些。 夏老师是当天第一台手术，手术非常顺利，很快就出来了。 他年轻，恢复的也快，当天就看起来没什么负担了。 夏野不放心，坚持在医院观察两天才肯带他回去。 唐泓俊笑道：“老夏，留下吧，你快别刺激小野了，你不知道，你做手术的时候把这孩子吓得呀，恨不得进去替你受苦呢。” 夏老师道：“那也行，我们住这，你先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 唐泓俊摆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跟单位打过电话了，又请了两天假，等过两天我开车带你们一起回去，你这身体刚做了手术也不方便。”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们就安心在医院住两天，各方面观察一下，我呢正好去看我家老爷子，这也有几个月没见啦。” 唐泓俊热情，实打实地对夏家父子好，在医院陪了他们一阵买了些日用品，就自己找地方去住了。 唐老爷子房子挨着s大学，面积大，够宽敞，平时都是他一个人住在这，看到儿子过来非常高兴。在听唐泓俊说了之后，又问他：“要不让他们爷俩来咱们家啊，楼上都空着呢，我就住一个小房间，收拾一下让他们住，家里总比医院舒服些。” 唐泓俊道：“夏野的意思，那孩子看着沉稳，但今天也是害怕了，住在医院有医生在更放心一些，检查两天就能回去了。” 唐老爷子感慨地摇摇头，叹了一声：“是个好孩子。” 唐泓俊与有荣焉，跟着点头：“那是，毕竟是小瑜的哥哥，肯定是最好的嘛！” 唐老爷子听他提起小孙子，跟着转移了话题，问道：“这次过来带小瑜照片了吗？他现在长大一点了吧，上回去瞧着小模样瘦的可怜，现在吃胖了没有？” 唐泓俊还真带了，美滋滋给老爹送上一套，照片都是他和妻子自己拍的，大部分是在家里，另一些是在陈素玲的公司。家里的照片都穿着平时的衣服，拍的也更有趣一些，有举着小勺吃饭的，还有啃西瓜的，活泼可爱，公司里拍的那些和影楼写真也没什么区别了，陈素玲弄了个童装部，目前衣服款式还不多，也没有想做大的意思，基本就是给自己家小孩儿专门做衣服的，让公司里专门的人给拍了一些照片，唐瑾瑜在照片里呆萌可爱，抱着玩具熊冲着镜头笑出小白牙，像是小童星。 唐老爷子一边看一边夸，“真好，小脸看着胖点了，现在还跟素玲去公司哪？” “是，素玲不放心他，一直带着，不过周末的时候去少年宫了，现在还参加了一个小乐团，在里面吹长笛，吹得可好了。”唐泓俊说起儿子就止不住炫耀的心情，跟老爹分享了一下。 父子俩一个说得起劲儿，另一个听得神往，最后都想小孩儿了，忍不住给家里打了一通电话，听着小孩儿的声音眉开眼笑，煲了半个小时的电话粥才依依不舍地放下。 唐泓俊晚上没让保姆动手，亲自下厨给老人做了一顿饭。唐老就在一旁指点，父子俩都不是偷懒的人，唐泓俊的手艺大多是跟他爸学的。 “这佛手瓜就得切细丝清炒，别放糖，对，放那么一点白醋就成，也出糖醋味儿。”唐老爷子指点道，“你回去就给小瑜这么做，保管他爱吃，这样吃糖少了对牙齿也好。” 唐泓俊点头答应了，学得更卖力了。 爷俩炒了两个小菜，坐下小酌了一杯。 唐老爷子问了下唐泓俊的工作，听了之后点头道：“慢慢来，稳扎稳打，基层工作也很重要，你还年轻，等以后再提到省里来也不迟，现在就比很多人步子快得多啦。” 唐泓俊笑着应了，又给老人倒了一小杯酒，他没再喝，明天还要去医院。 吃完饭唐泓俊又给老人收拾了房间，也没什么乱的，这边保姆一直负责着，唯一显得乱的就是老爷子放在书房那边一摞散着的书，上面还放了些论文和文件，这些都很重要，保姆识趣，从不乱动书房的物品。 唐泓俊帮着给收拾了一下，把书和文件都摆好之后，瞧见桌上放着的几分论文，上面笔迹工整，认认真真手写的一份，封面上写着“袁汉秋”三个字。他看见笑着问：“爸，您这准备带新学生了？” 唐老顺着他手那边看了一眼，道：“哦，没，就是有学生想转系过来，交了份东西让我看看。” 唐泓俊翻了一下，道：“写的不错，是个踏踏实实的好学生，您没收下？” 唐老笑了道：“哪儿能啊，这是人家系里的大宝贝，搞计算机技术的，稀缺人才吗，那边不肯放手，他们院长都求到我这里来。而且我看了下论文，觉得也就那样，让他还是搞计算机去吧，呵呵。” 唐泓俊听了把那份论文放下，去忙别的了。 被搁置的论文封面上，袁汉秋三个字在灯影下衬得十分落寞。 在医院住了两天之后，夏老师出院了，他身体恢复的挺好，脸色也比之前好看许多，夏野看着他爸这样终于松了一口气。 唐泓俊开车送他们回到市里。 去的时候车上很宽敞，后备箱几乎是空的，来的时候却满了不少。 唐老爷子给小孙子带了不少东西，老人工资很高，各项奖金也多，自己除了买点书也没什么太大的花销，出去看到什么新鲜的玩意儿就买来给小孙子留着，攒了几个月已经有不少了，这次都塞到了后备箱里让唐泓俊带回去。夏老师在医院，但也让夏野出去买了一些玩具，一来是感激唐泓俊这么帮忙，再来也是真心对小孩儿好。 夏野手头有钱，手术比他预计的少很多，一共花了十来万，他带来的钱只用了很少一部分，给唐瑾瑜买了许多东西带回去。 他们到家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唐瑾瑜看到他们进来饭都不吃了，爬下小椅子扑过来。 夏野以为小孩儿是冲礼物来的，提高了一些刚想给他，却见小家伙直接扑过来抱住了他爸的腿，他提着东西愣在那，但很快的，小朋友又扭头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撒欢儿似的喊哥哥。 第31章 核桃 唐泓俊吃醋，把小孩儿抱在怀里使劲儿亲了好几下，亲得小家伙直躲了才哈哈笑着把他放回小椅子上。 陈素玲已经准备好了他们的饭菜，热了一下端出来一起吃，他们在路上的时候她就打电话问过了，一直等着，也就刚才怕饿着小孩儿给喂了一点饭。 家里人多，唐瑾瑜吃饭更香了。 夏家父子离开两天，家里钥匙就放在隔壁，陈素玲替他们照料得妥当，干干净净的回来就能休息。 夏老师回到家中看见之后多有感慨，躺在床上微微叹了口气。 夏野端水进来，听到之后很紧张，问道：“爸，哪里不舒服？” 夏老师坐起来接过水杯，笑着摇摇头道：“我很好，比以前轻松多了，你看今天上楼也没喘。” 夏野坐在那陪他。 夏老师喝了水，对他道：“这次多亏了你，爸还年轻，不想当你的负担，等以后就好了，我就可以找个公司全职上班……” 夏野打断他道：“不急，家里还有钱，我学费也够，您就在家歇着，其他什么事儿都没有您身体重要。” 夏老师抬手摸了儿子脑袋一下，语气和缓：“这是大人应该做的，是责任。” 夏野：“您陪着我也是责任。” 他站起身拿走杯子，不想再谈这个话题，“您答应过，要照顾我一辈子，我就您一个亲人了。” 夏老师想说点什么，但还是没能说出口，只点了点头轻轻答应了一声。 夏野还有一位亲人。 但是看起来，并不想再提及她。 夏老师手放在胸口位置，感受了一下重新跳动稳定的心脏，一下下地在掌心能清晰感受到。这样也好，他多活一些时间，陪着儿子长大。 夏野本想请假留在家里陪他爸几天，但是夏老师没让，高中课业累，耽误一点都要自己抽时间补上，他催着儿子去学校了。 夏野不在，隔壁的小孩儿还在，每天跑过来探望得更勤快了。 唐瑾瑜这两天没跟他妈妈去公司，主动要求留下照顾夏老师，陈素玲起初还有些不放心，但是看到儿子站在她面前跟她说“我背过妈妈电话了，有事就打电话”，那么认真的小模样，让她想起年初的事儿，一下心软就答应了。 唐瑾瑜对夏家也熟悉，白天在那边的时候，夏老师招招手，小孩儿就爬到床上坐在，他们俩人一起坐在那看书。夏老师低声给他读，略微有点咳嗽的时候，小孩儿就特别紧张，拿着书给夏老师讲故事，给夏老师逗得不行。 小孩儿现在能做的事情挺多，又懂事听话，夏老师很喜欢他。 夏野放学回家的时候，经常碰到小家伙。 夏老师刚做完手术容易疲惫，好几次傍晚的时候就睡了。 夏野看着他爸浅睡，放轻了脚步过去，把唐瑾瑜从床边抱走，小孩儿手里还拿着自己的图画书，举着被一起抱过来。夏野看了一眼，轻声问：“怎么又是这本？昨天看的就是这个，不是给你买了很多吗，换着看。” “好看~” 唐瑾瑜不管那么多，只要是哥哥送的都喜欢，捧着任何一本都可爱惜了。 夏野把小孩儿圈在怀里，把他手里的图画书拿走，换了一个小游戏机过来，搂着他坐在沙发上玩了一会游戏。 那是一个特别老套的玩具，不是电子屏的，一只粉色的套圈游戏机，巴掌大的屏幕上是两只小独角兽，只有两个按键，操纵左右弹跳，让一个个彩色的套圈挂在角上。 甚至不太能算游戏机。 当时买的时候，商场的老板说适合三岁的孩子，夏野和家里大人们一样，都把唐瑾瑜当成更小的孩子对待，买的东西也尽可能更好操作。 夏野握着小孩儿的手带他打，掌心里软软的小手指按键的时候就会蜷缩一下，看着屏幕全神贯注。 夏野揉揉怀里的毛毛头，小孩儿头发很软，人也很乖，只在这里陪着他们，一点都不打扰。 夏野抱着小孩儿，视线偶尔落在卧室的方向。 他爸植入的那个起搏器不能终身使用，隔几年还要再换，但是这几年都没什么太大问题。尽管不能做重活，但基本生活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了。 他心里算过了，剩下的那笔钱存着，他爸也没有太大压力，工作方面会相对轻松一些。 而且他的钱还在源源不断涌入口袋，没了最大的顾虑，也可以在未来两年放手一搏。 他想做的，并不只是网吧计费软件而已。 唐瑾瑜举起手里的游戏机给他看，小声喊他：“哥哥，套中啦！” 夏野看了一眼，夸他：“不错，今天奖励你吃一个橘子。” “哇——” 夏野被小孩儿夸张的样子逗笑了，看多少次都觉得有趣，他就没见过这么捧场的孩子，给个橘子都能乐半天。 夏老师在家里闲不住，但也没有违背夏野的意思去上班，就每天去外面散散步，有时候也会带上唐瑾瑜。 市一中下晚自习的时候，附近好多摆摊的，人聚多了像是小夜市一样热闹。 夏老师他们偶尔也会带唐瑾瑜一起去那边转转，顺便接夏野回家。家里大人们现在都会刻意带小孩儿多出门，让他逐步适应，唐泓俊夫妇两个虽然有些犹豫，但也是赞成小孩儿去读书的。 尤其是现在小朋友身体逐步恢复正常，他们没有理由把他圈在家里一辈子。 虽然不舍，但这也是必经过程。 唐瑾瑜对这些完全不知道，他现在每天都特别高兴，吃得好玩得好，爸妈对他好，隔壁的夏老师夸他长笛吹得好，而且还能每天看到哥哥，小日子简直不要太美！ 唐瑾瑜对夜市不太感兴趣，他最喜欢的事就是坐在校门外的石墩上等哥哥放学。 刚入秋，小孩儿穿了一件米白色帽兜衫和一条灰色小裤子，坐在那乖乖等夏野放学。他手里抓着一个核桃，是路过夜市的时候夏老师给他买的。 学校的下课铃声响起，没一会，就传来一阵响动，门卫大爷过来推着校门缓缓打开，陆续有穿着统一校服的学生三五成群地走出来。 唐瑾瑜抱着核桃，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出来的人群，努力在一水儿穿戴相同的高中生里第一时间找到自己哥哥。 夏野个子挺高，推着自行车和几个同学一起走出来，他在人群里不好找，但是坐在那的唐瑾瑜太好找了，石墩本来就有半人高，小孩儿坐在上面翘着小脚，晃着脑袋左右转的模样像是小土拨鼠。 夏野走过去拨了拨车铃铛，小孩儿一下就看到他了，扬起小脸就笑，举着手里的核桃要给他。 夏野没接，问道：“哪儿来的？” “买的~” 夏老师站在一旁笑道：“路上看到卖核桃的，买了点。” “怎么就买一个？”夏野看了眼唐瑾瑜手里的大核桃，快赶上小孩儿手那么大了，估计挺宝贝的就没要。他见小孩儿没戴帽子，皱眉道：“怎么没戴个帽子出来，把帽兜扣上吧，这两天降温，有点冷。” “不不不——” 没等说完，唐瑾瑜就被夏野揪过来扣上了帽兜。 小孩儿那个帽兜大，夏野上手的时候就觉得不对，有点沉，一翻过来就开始噼里啪啦地掉核桃，夏老师还没来得及阻止，刚“哎”了一声，就看到一帽兜的核桃全砸小孩儿脑袋上了。 夏老师有心同情，但还是笑了出来。 夏野顿了顿，没憋住也笑了。 唐瑾瑜捂着脑袋，“头……” “头没事，我给你捡核桃。” 夏野把核桃给他捡起来，那个最大的还是给他拿着玩儿，其余的放自己书包里去了，“爸，您舍得买核桃，怎么也不舍得买个袋子，放小瑜帽兜里干什么。” 夏老师笑道：“他自己要放的，来的时候就不想戴帽子。” 夏野捏小孩儿鼻尖一下，挑眉道：“叫你使坏，下次戴帽子知道么。” 唐瑾瑜憋红了小脸没敢反驳，毕竟是自己装进去的。 夏野收拾好了，又问：“我叔呢？” 夏老师道：“他呀，去那边给小瑜买气球了。” 放学的时候人多，韩亦辰推着辆山地车走过来，瞧见夏野跟他打招呼，笑呵呵道：“夏野，你弟来了？又接你回家呢，真好啊。” 夏野：“喊叔叔。” 韩亦辰带了点恼怒：“你够了啊，多久之前的事儿了，我当时不就说了句气话吗，你至于老抓着不放还让我喊叔……” 夏野冷声：“那是我爸。” 韩亦辰这才看到唐瑾瑜身后站着的夏老师，立刻喊了一声叔叔，特别听话。他外表有些欺骗性，猛一看还以为是那种用功读书不理俗事的书呆子，学习成绩特别好那种，很容易让家长有好感。 夏老师笑着点点头跟他问好，“夏野在学校也交了朋友？” “是。” “呵呵，我们小瑜也是。” 韩亦辰对这事儿太清楚了，得意道：“夏叔叔，我是韩亦星她哥哥，我叫韩亦辰。” 夏老师惊喜道：“那可真是太巧了，你妹妹和小瑜关系很要好。” “对对，我妹回家也老说小瑜好，没口地夸！” 很快，唐泓俊也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五颜六色的气球，买了许多回来讨好儿子。唐瑾瑜家里有很多玩具了，这气球也太多，估计绑在他身上都能带着飘起来，他就分了几只给韩亦辰，托他带给韩亦星小朋友。 韩亦辰拿着那几只气球，感动坏了，憋了半天把心里那句话还是压了下去。 要不是夏野捧在手心里这么宝贝，他真想问问唐瑾瑜，能不能去他家给他当弟弟。 第32章 葡萄花 唐瑾瑜被核桃砸得有了心理阴影，晚上来隔壁吃橘子的时候，都没敢穿戴帽兜的衣服了。 夏野出去扔垃圾，站在门口问他：“跟着下去吗？” 小孩儿立刻放下橘子，跟着一起去了。 夏野带了点补偿的心思，扔完垃圾之后又带他溜达一圈，去小区门口那个小卖部买了咪咪虾条。五毛钱一包的小零食，夏野给他买了十包，串起来一长串挂在小孩儿脖子上哄道：“吃着玩儿，回家洗手之后吃，一次别吃太多知道么？” 唐瑾瑜乐得点头，被夏野抱着回去的时候数了一路，美得没边了。 夏野觉得弟弟有点傻，但是傻乎乎的还挺可爱，瞧他这么高兴自己心情也不错。 在外面走了一小圈，夏野把小孩儿送回家去。 “橘子……” “明天再吃，天凉了，今天只能吃半个，明天早上我给你两块糖。” 夏野跟他商量，其实不用给什么唐瑾瑜也听话，但人都有一种奇怪的心理，越是吵着闹着什么都要的，心里就烦得厉害，反而是这样乖乖点头什么都不要的小孩儿，更招人疼，忍不住想补给他更多的东西。 唐瑾瑜果然很听话，乖乖回家了。 夏野回家的时候，他家里来了客人，也是筒子楼里的住户。这边住着的大多都是同一个老单位的，见面都挺熟悉，夏老师工作不在工程院这边，但是他父亲以前这这里上班，因此也跟这些老住户熟悉。今天来家里拜访的就是五楼的孙阿姨，她家里小孩儿比夏野小一岁，读初三了，以前的时候不常来往，自从夏野中考全市第一的条幅贴出来之后，她对夏老师父子俩热情了很多。 她这次来是想借夏野初中的课本，想拿回去给她儿子瞧瞧，但是夏野书本崭新，她翻看了一下笑着道：“夏老师，您看方便给我找下小野的随堂笔记吗，我这带回去，也看不了什么……” 夏老师抱歉道：“夏野的笔记之前就被人拿走了，之前对方说复印一下的，现在也没还回来，这样等还了我给你送去。” 孙阿姨一脸遗憾，她自己存了点小心思，琢磨着那人估计也不打算还了。 夏野进来之后没吭声，他哪儿有什么笔记，书都只翻过而已。 孙阿姨瞧见夏野面上又浮现出笑容，想套话问他周六日有没有空辅导。这次不等夏野开口，夏老师直接给拒绝了，“小野他们课程太忙了，学校管得严，虽然一直说不让补课，但是周六都不放假，只礼拜天有半天休息。” 孙阿姨脸上讪讪的，勉强笑道：“也是，一中那么好的学校，肯定忙。” 她又坐了一会，到底还是拿走了夏野两本初中的课本，筒子楼里从来没出过学习这么好的学生，就算上面没划什么重点，带回去做个念想也好，没准能保佑她家儿子多考几分呢！ 夏野等人走了之后，问道：“爸，之前那些书没卖？” 夏老师摇摇头，有点可惜道：“我本来也想留着做纪念的。” 夏野笑了一声，“那书都跟新的一样，您要的话我去书店买一套给您留着。” 夏老师还在不舍，“要是以后小瑜上学……” “他上学还早了，几年之后课本都不知道改成什么样，您留着也没用。”夏野倒是无所谓，“我带那些书回来也是想卖废纸，现在送人情也成。” 筒子楼里人多嘴杂，几本书少点麻烦也可以。 夏野回到卧室去开了电脑，跟韩亦辰他们聊了一会。韩亦辰现在为了赚网费特别卖力，远程维护的时候恨不得一个人顶十个，夏野派的活儿都是计件收费的，他做起来特别上瘾。 这是他们工作用的聊天室，人很少，除了韩亦辰就是齐州市那边的人，老猿不在，他找来帮忙的那几个学弟都在。 齐州市的那些人不知道网络这边是两个十来岁的毛头小子，老猿找的这几个学弟对计算机懂得没那么多，其中一个还是做市场营销的，他们下意识觉得这帮计算机高手都有些古怪脾气，因此韩亦辰这样跳脱的性子，反而更符合他们心里对高手的认知。 这几人对韩亦辰“清北高材生”的身份坚信不疑。 夏野跟他们聊完了工作，又问道：“老猿呢？” 那边倒是统一口径，都说不知道。 韩亦辰道：“我去问问。” 夏野退出聊天室，写了一会程序，没一会就接到韩亦辰的私聊对话框，小韩同学神神秘秘地跑过来告诉他：“老猿失恋了。” 夏野：“老猿跟你说的？” “没，我问了他电脑。” “……你又黑他机子？” “大家都是好兄弟，我这是出于关心吗，不必拘泥这些小事儿！”韩亦辰噼里啪啦打字，特别亢奋，“老猿不是喜欢写酸……写诗吗，他这几天的诗歌和平时不一样，我看了，跟深闺怨妇似的，而且他和对方感情很深，好像追了好几年，他读博都是为了那人来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韩亦辰还截图了几句发过来，果然十分消沉，以往的浪劲儿都没了，字里行间带着幽怨。 韩亦辰：“老猿电脑有动静了，咱们去看看他啊！” 夏野：“好。” 俩人联手黑了老猿电脑，弹屏找他，占了大半屏幕的文本框蹦出来的时候吓了老猿一跳。 韩亦辰对老猿同志的近况关切询问，打字速度太快，都滚屏了。 老猿很难过。 他已经罢工好几天了。 夏野他们来问他也没瞒着，唉声叹气：“我被我男神拒绝了。” 韩亦辰那边一连串字符滚动都出乱码了，颤颤巍巍问他，“老猿，你什么意思，你别吓我……你你，你吃桃子么？” 老猿莫名其妙：“吃啊。” 韩亦辰吓到滚屏十连问：“什么老猿你果然有分桃之癖吗，原来你喜欢男的！我竟然没看出你是这样的人，我的天哪，你不会对我也有想法吧！难怪那天你跟我要照片……等下，你之前不是说有个喜欢的学妹，今天又被男神拒绝，你这家伙男女通吃的吗！” 老猿：“竖子！血口喷人！！我怎么就男女通吃了啊？” “那你男神是？” “是我们数院的院长，业内大牛，上次院校联赛，你们学校都被我们先生踩在脚下打得没有还手之力知道么。” 韩亦辰愣了片刻，才想起来自己清北高材生的身份，忍不住吸了口气：“你们数院这么厉害啊！” “那是！” 老猿对数学是真爱，一辈子至死不渝那种，他的梦想就是进数院跟唐斉先生研究一辈子学问，摘下桂冠上最璀璨的那颗明珠。 为此他还认认真真手写了一篇论文，想尽办法送去老爷子那边。 但他空有一腔热血，奈何报国无门。 数院第一男神唐斉先生拒绝了他，老爷子不要他，让他去搞计算机。 老猿觉得自己搞什么都没劲儿了。 韩亦辰鼓励他：“没事，明年再考嘛，我有次数学也没考好，第二次努力一下，进步就很大！”考了90分，提了将近三十几分啊，终于及格了！ 老猿深受鼓舞：“你说的对，明年再考，我考十年也要拜入先生门下！” 老猿打了鸡血，决定努力干活，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两个臭不要脸的家伙踢了出去。 夏野见他恢复了精神，也放心下来，回去写了一会程序，把广告那部分完善了一下。 他一直忙到半夜，直到累了才打了个哈欠停下，关了电脑伸了个懒腰，起身去厨房找吃的。 十五六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少年人总是容易饿，夏老师也提前预料到这点，在家中厨房里放了一盘蜂蜜小蛋糕和一瓶牛奶，一旁还有洗好的水果，准备的妥帖。 东西就放在那，夏老师也从不催促夏野，他知道儿子做事有分寸，自己先去休息了。 夏野站在厨房那吃了点心，把牛奶也喝了，正吃着就听到楼上搬椅子的声响，半夜里“哐当”一声像是踢翻了什么，紧跟着就是男主人的抱怨声，楼板很薄，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 夏野把手里的蛋糕塞嘴里，一边吃一边想着，筒子楼住了多年，虽然邻里关系单纯也挺安全，但还是条件简陋了些，太过吵闹了。 他现在有钱，可以换一套新房子，最好带花园，外面还可以弄个秋千给小孩儿玩儿——他之前也听隔壁陈姨提过一次，也是觉得环境有些嘈杂，如果可以的话，两家一起搬家，彼此新房距离近一些那就再好不过了。 夏野垫了下肚子，洗漱之后睡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他们换了新房子，两家人一起住在一栋别墅里。庭院很大，种了好多果树，夏末院子里葡萄藤爬了一架，唐瑾瑜看着一串串碧绿的青葡萄馋坏了，小声喊他哥哥，求他给摘一点儿，夏野起先不答应，但是禁不住他求，抱着他去摘了一串。小孩儿就在他怀里吃青葡萄，酸得口水直流也舍不得放下，一边吃一边仰头好奇地看葡萄藤上未完全凋谢的花，米粒大小的白色小花，带着夏日的沁香。 家里的大人们在不远处的石桌那坐着喝茶，他爸和唐叔在下棋，陈姨站在门口那喊他们的名字，笑着叫他们进来吃饭。 …… 他在梦里，有了很多家人。 一辈子都不会分开的家人。 唐泓俊是第一个感受到夏野变化的人。 与其说这孩子是慢热，不如说警惕心超出常人，唐泓俊辅导过夏野功课，他可不认为自己随便给谁补补课都能考第一，夏野自己本身的实力就占了很大一部分。越是聪慧的孩子，心智越早熟，心思沉稳，懂得多想到的也多。 唐泓俊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夏野关系的大进展来自一次谈话。 夏野这个优等生被学校批评叫家长，夏老师刚做完手术，夏野不敢跟他爸说，只能去找了唐泓俊，站在那低头跟唐泓俊说完的时候都不敢抬眼看他，拧着眉，终于有了点这个年纪少年人该有的烦恼模样。 唐泓俊自然是帮他的，去了学校接受了老师的谈话。 这次叫他们来的是实验班的班主任，看着和唐泓俊年纪相仿，个子比较小，人看着也和气，他看到唐泓俊来给倒了杯茶，面上带着客气的笑：“夏先生是吧，夏野在学校表现很好，品学兼优，一直都是重点栽培的尖子生，这次月考也是第一名，非常优秀，您把孩子培养的很好。” 唐泓俊立刻捧了回去：“哪里，哪里，也是咱们学校和老师的功劳。” “他在学校里表现很好，这您不用担心，就是现在有其他学生举报夏野去网吧，这个……”班主任为难道，“您也知道，我们学校严格军事化管理，按规定是不允许学生踏足网吧的。” 唐泓俊沉痛道：“这事怪我。” 班主任：“啊？” 唐泓俊：“是我这个做家长的没有给孩子提供良好的环境，家里电脑坏了，他才去外面网吧，归根结底还是我准备工作没做到位，我回去就攒几个月工资，给孩子换台新电脑。” 班主任有点傻眼，“不不，今天来跟您说的不是家里的情况，有同学举报了按规定我们就得处理。” 唐泓俊诚恳问道：“那学校打算怎么处理呢？” 班主任其实也是向着自己学生的，尤其是尖子生，这都是他的心头宝，但往往成绩好的事儿也多实在是又爱又恨，犹豫一下道：“总要写个检查，例会上念一下什么的。” 唐泓俊痛心疾首：“您不能因为我的贫穷，而惩罚我的孩子啊。” 第33章 保姆 这话说的，不光班主任不知道该怎么接，就连站那的夏野也忍不住偷偷看他。 唐泓俊在单位上混迹多年，深知摆事实讲道理的重要性，关键一点还要懂得卖惨。 他们上级单位来视察的时候，那么多设计院都眼巴巴排队等着，僧多粥少，他们想要经费，那基本就是大型卖惨比赛。 唐工从一个职场新人的时候就一直跟在老院长身边学习，此刻卖惨功力炉火纯青，摆出一副惭愧的表情深深叹了一口气，“夏野一来就参加了学校的计算机社，您知道的吧？他之前初中的时候就拿过奖，还去省里比赛，奖杯您见过吗，哦没有，那我下回带过来……不不，不为别的，就是给您看看。孩子有这方面的特长，我们家长又自豪又愧疚，他这么小就有自己热爱的事，但我们却因为经济而拖了后腿，归根结底，是我们的错。您放心，回去之后我一定好好工作，不管多难都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班主任觉得他每一句都很对，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唐工找完自身的原因，又开始展望未来：“我们虽然不是特别合格的家长，但是也很在乎孩子将来的规划，夏野这么喜欢电脑，我们也盼着他将来能考入高等学府继续深造，您知道清北的计算机系吗？听说他们今年还有针对全国中学生的比赛，我觉得我们家夏野就可以试试啊！” “清北大学的比赛？” “对对，说来惭愧，我没能读清北，但不代表我们没有清北梦，老师您说是吗？” 这大饼画得太圆，班主任老师都听得两眼放光，有了共同的期许之后，禁不住跟着唐泓俊一起点头。 最后改成夏野口头在班主任这边做了一次悔过，保证下次不再发生这样的事。 从老师办公室出来，唐泓俊又在楼下叫住了夏野，问他：“知道是哪个同学举报的吗？” 夏野顿了一下，摇头道：“听说好几个人，算了，叔您不用管了。” 唐泓俊愤愤不平：“怎么能不管？他们怎么知道你去网吧，那肯定也进去了啊，凭什么只罚咱们，也该让他们叫家长，大家一起坐下好好讲讲道理。电脑本身只是工具，不过是用电脑的人和环境不同而已，学校允许有机房存在，怎么就不允许其他地方有网络呢？” 夏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抬眼打量他，“您不怪我去网吧？” 唐泓俊道：“你去了又不是玩儿的，你爸都跟我说了，是有正经事要做。再说了，就算是玩又怎么样呢，说不好将来电子娱乐业也是一项重大发展呀。”他说完拍了拍夏野肩膀安慰道，“小野，你不用担心这些，以后有什么事跟家里说，咱们家包括你爸都很开明，你有目标，有要做的事，我们都很为你高兴。” 夏野笑了一下，点头应了。 唐泓俊陪着他去了教学楼，送到楼下又小声叮嘱他不要落下学业，等夏野进了教室他才转身离开。 唐泓俊这是头一回在夏野身上瞧见一点“缺点”，不是去网吧，而是在交友上。 夏野在学校里朋友只有零星几个，独行侠似的，从来不会停下脚步等别人。这次被举报，十有**也是在不经意时候得罪了人而不自知。 唐泓俊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周围少年天才的同学也见过不少，他觉得夏野和那些人很像。他们心里有一个明确的目标，而且从不会因为别的事儿浪费自己的时间，做事直接切入主题，看起来甚至有些“冷漠”。 唐泓俊不排斥这样的“冷漠”，他反而很欣赏。 做一件事的专注度，往往决定了事情的完成和速度。 只是比起对外人的“冷”，夏野在他们面前多了几分烟火气儿，会有苦恼，也会求助于家长，整个人看起来更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年人——这是夏野允许他们看到的，他可以在家人面前不那么完美。 而且还对他家小瑜好，疼起来半点都不比他少。 唐泓俊想到这里，对夏野更多了几分喜爱。 日子照常过，筒子楼里热闹依旧。 五楼的孙阿姨经常往下跑，自从上次借书之后，她来夏家来得更勤快了。 夏野见了她几次之后，问了他爸：“怎么又来了，书不是都拿过去了？” 夏老师也没瞒他，叹了口气道：“就是因为拿了书，她说要礼尚往来，听说我这些年一直没找，非要给我介绍个对象。” 夏野愣了下，“介绍个什么？” “对象。” 夏野心情复杂，“您想找吗？” 夏老师比他还难以接受，摇摇头皱眉道：“不想找，我们现在这样就挺好的，说真的我都有点怕了，她下次再来我就要关上门装不在家了。” 夏老师是真心不想再婚，他经历了一次感情，已经无法重燃年轻时候的爱意了，现在只想守着儿子长大。 他们父子俩没什么不能说的，夏野知道他爸的想法之后就点点头，没再问了。 孙阿姨再来的时候，夏老师果然躲避开来，态度摆得明显，一点都没有想再给家里找个女主人的意思。 孙阿姨在他这边做不成工作，就找上了夏野，找了个请他帮忙搬东西的理由让夏野上楼来一趟，旁敲侧击地跟他说了一下。 “你爸这个年纪，家里是该多个人照顾，他身体不好，年初的时候不是还差点出事儿吗？唉，说起来还要谢谢唐工家那小孩儿，不过那孩子也怪可怜的，这么大都是他爸妈一手带着，听说都离不了人，都是当初那保姆作的孽，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对一个孩子都下得去手……” 夏野把她家煤气罐挪了一下位置，听见孙阿姨在那念叨起唐瑾瑜，才开口问道：“保姆做什么了？” 孙阿姨道：“你不知道？哦，好几年前的事儿了，小瑜一岁多点吧，还穿开裆裤呢，他爸妈忙，家里请了个保姆回来照顾他，你也知道，小瑜以前身体不好，不能走也不能站，生病了的孩子吗总是爱闹腾一点，也不知道怎么惹到那保姆了，被抓着按在炉子上啦！”孙阿姨自己也是当妈的，说起来都不忍心，拧着眉头心疼道，“多亏是冬天，有个小棉裤隔着，但就这样小孩儿屁股上也烫了一圈水泡，那保姆也害怕了，把孩子扔下就跑了。” 夏野手握紧了一点，把煤气罐放好，问她：“没报警？” “怎么没有！唐工两口子回来看到立刻报警了，刚开始那保姆还不害怕，以为顶多道个歉就行了，但唐工他们不肯，找了最好的律师打官司，那人判了两年有期徒刑呢！” 夏野听了心里依旧不是滋味。 孙阿姨说完，还想再提给夏老师介绍对象的事儿，夏野回了一个软钉子，只说：“这事我听我爸的。” 孙阿姨努力做媒几日，最后还是无功而返，心里有些可惜。她最初是想占点小便宜，但接触下来，真的觉得夏家父子不错，夏老师待人如沐春风，让她有种被尊重的感觉，夏野这孩子现在就这么有出息，将来一定是顶好的女婿，也不知道便宜了谁家。 孙阿姨这边感慨着，另一边，夏野也回到了家中。 他回去之后忍不住又问了他爸，“爸，我听说小瑜之前被保姆虐待过，没事吧？” 夏老师倒是知道这件事，想了一下道：“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小瑜那会还小，听说是被烫伤，现在已经不碍事了。” “我怎么不知道？” “那年冬天你去省城参加计算机比赛来着，回来事情都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你唐叔还在小区门口贴了法院宣判的文书，贴了小半个月，对方判了两年吧。” 夏野模糊记得是有这么一份东西贴在小区门口，但是没提原因，只写了审判结果，他那会刚读初中，对这些只匆匆扫了一眼，没有多深的印象。 夏野又问：“小瑜的伤您见过吗？” 夏老师摇头，“这我还真没见过。” 夏野想了一晚上，头一回担心的睡不着，不过又想着以唐叔一家对小孩儿的爱护关切，现在应该恢复得差不多，这才慢慢合眼睡了。 等到隔天傍晚，小朋友蹦蹦跶跶跑过来串门吃橘子的时候，夏野的视线忍不住一直盯着他看。 唐瑾瑜没觉出来，拿了个橘子兴冲冲地来分给夏野吃，今天的蜜橘很大，表皮柔软汁水又多，一看就知道很好吃。 夏野没接他橘子，看了他一会问：“你……” 唐瑾瑜小手扶着他膝盖，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已经做好了抢答的准备！ 夏野微微拧眉：“你屁股让我看下。” 唐瑾瑜：“？？？” 夏野伸手要去抱他，小孩儿努力闪躲，拽着小裤子不肯给看，小脸都憋红了：“哥哥！哥哥，好！” “什么？” “哥哥好！不看！” “……” “小马屁精。” 夏野最后也没看成，不是力气不够，是不舍得欺负小朋友了。 他觉得那烫伤的印记大概很丑，所以小朋友被家长叮嘱过，死死护着不让看。夏野沉吟一下，抱着他放在自己膝盖上叮嘱道：“你做的对，以后谁都不给看，知道么？要懂得保护自己，这个世界上坏人很多。” 唐瑾瑜捂着小屁股惊魂未定，连连点头。 他怎么会随便给别人看啊！ 他又不是暴露狂。 夏野教育了弟弟之后，自己对唐瑾瑜的关注度也再次提升。 这次他发现了另一件事。 那是他周六提前回家的时候，正好看到另一个小孩儿在唐家门口，趴了小脑袋过去跟他弟弟说话，瞧着模样熟练，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 第34章 护人 趴在那的小男孩看着大概五六岁的模样，虎头虎脑，比唐瑾瑜大上一号，在那说了一会话之后，又伸了手过去跟防盗门里面的唐瑾瑜要东西。 唐瑾瑜好说话，对方伸手他就给，五六颗巧克力糖给出去之后，别人要，他还给。 夏野眯着眼睛站在走廊那边看，他弟给出去的是三角形金色包装的好时巧克力，一小颗金灿灿的特别精致，也是平时小孩儿最喜欢吃的一种。 门外那小男孩要东西的样子挺熟练，看着也不是头一回。 夏野脸色不太好看。 隔着一个防盗门两个小孩儿叽叽喳喳说话，主要是外面的小男孩在说，瞧着聊得特开心。不过也就说了一小会，那个小男孩就摆摆手，自己小跑走了。 筒子楼两边是楼梯，夏野在另一边看了一会，跟着也爬上了一层楼，他走得快，上去穿过走廊提前在楼梯那等着那小孩儿。 那个小男孩穿着一身幼儿园的小制服，哒哒跑上来，口袋里的巧克力糖都塞得鼓鼓囊囊，要掉出来。 夏野对着楼里的小孩儿不熟，刚想喊住他问问，就看到那小孩儿忽然停住脚步，调头就跑了。 走廊那边跑来几个差不多年龄的小男孩，呼啦啦跑去追他，一口气追到了楼下，一边跑还一边喊：“季元杰跑啦，抓住他！” 都是小短腿，但是一个人显然跑不过一帮人，三四个萝卜头把那个叫季元杰的小男孩围在楼下，有人做鬼脸笑话他，还有一个直接伸手去他兜里抢他的巧克力吃。 “季元杰又去找小傻子玩了！” “你怎么有这么多巧克力啊，都是三楼的小傻子给的吗？” “哦哦，吃了傻子的糖就变傻喽——！” 一帮小孩儿抢了糖还各种起哄。 被围在那的小男孩握紧小拳头，红着脸跟他们争辩：“才不是！” “不是什么，就你跟傻子玩儿！” “唐瑾瑜才不是傻子！” “我妈说了，他就是傻子呀！” “你们再说，我就去告诉韩亦星，让她打你们！” …… 周围全都不敢吭声了。 抢到巧克力的小孩儿都没敢往嘴里放，扭扭捏捏把糖还回去，小声嘀咕，“本来就是吗，我妈说他就是傻子，他都不能去上学。” 夏野走过去问：“你们几楼的？” 那帮小孩儿一看见他过来，一哄而散，都跑了。 那个叫季元杰的小孩儿跑的慢了点，被夏野揪住衣领给拎起来，皱眉问道：“你几楼的？” 季元杰缩着脖子小声道：“五楼。” 夏野看了一眼他的口袋，巧克力都在里面，依旧鼓鼓的一袋，“这些是跟唐瑾瑜要的？” 小孩儿点头，但是很快又摇摇头，老实道：“唐瑾瑜给的。” “他给你这么多糖干什么？” “带给我们班韩亦星~” “……” 夏野不爽，伸手要回来一些，“你留一块给韩亦星就行了，其余的给我。” 季元杰不敢和高中生大哥哥反抗，老老实实留了一块巧克力，其余的都还了回去，放在了夏野的手心里，瞧着眼神满是不舍。 夏野摆摆手，小孩儿就赶紧跑了。 夏野把巧克力都揣兜里，回去之后路过隔壁，敲了敲窗户。 很快，窗帘窸窸窣窣地动了两下，一个小脑袋就冒了出来，瞧见他就笑弯了眼睛，一弯月牙儿似的讨人喜欢。 夏野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自己。 窗户里面的小家伙又缩了回去，这次等的时间略微有点长，夏野在外面倚靠墙站着等，听到唐家的门“咔哒”一声打开，穿了件米色小毛衣的小孩儿就被他爸领着走了出来，扑过来抱了他的腿仰头喊了一声哥哥。 夏老师笑道：“我就说小瑜这么急着要出来，原来是你回来了，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夏野道：“今天有体育考试，提前考完就回来了。” 夏野把兜里的那把巧克力糖果都给了唐瑾瑜，小孩儿站那样捧了一手，大概是经常从夏野这边拿糖，也没觉出哪里不对来，给啥都高兴——能瞧见夏野，不给糖每天也挺高兴。 “哇，谢谢哥哥！” 夏野瞧着他这幅没心没肺的小模样就忍不住皱眉，他弟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笨，都没瞧出来这糖是刚才给出去的那些。 第一次遇到也就算了，但是夏野一个礼拜接连遇到了两三次“讨糖”事件。 最后一次那个叫季元杰的小男孩竟然还主动把从唐瑾瑜那边要来的巧克力糖果分给了楼上其他小孩儿子，包括之前说唐瑾瑜是傻子的那些，也都给了。 夏野瞧见眉头一直没松开，回去之后等唐瑾瑜来隔壁玩的时候，就把小孩儿叫到了自己房间。 唐瑾瑜不是第一次来夏野的卧室，但是这样的机会很少，哥哥很忙，他每次来都挺珍惜参观的时间，左看看右看看，对那台开着的电脑屏幕格外好奇，但也只是看，从来不碰。 夏野坐在床边看他，问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啊？” “有人欺负你就跟我说，知道么？” 唐瑾瑜想起夏野前几天给他的那些糖，明白过来，但是他觉得不能耽误他哥的时间，高中学习争分夺秒，自己这点不算啥事，背着小手站在那装傻：“没有啊，那个哥哥在跟我玩儿。” 夏野皱眉。 唐瑾瑜站那努力保持一副认真的小表情，夏野看了一会，也就摆摆手让他出去了。 等小孩儿走了之后，夏野又去问了他爸：“小瑜最近交朋友了？” “啊，是，小瑜和楼里几个小孩儿一起玩儿了，前几次我们陪着，现在也有小孩儿经常来找他，人缘不错呢！”夏老师倒是挺高兴的，觉得这是很大的进步。 夏野心想，什么人缘不错，根本就是拿他弟当小傻子糊弄。他心里不高兴，但面上也没显出来，“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夏老师自豪道：“这个月初就开始了，你上学忙，平时也不在家，没发现吧？呵呵。” 夏野：“……” 难怪他就觉得前阵子就不太对劲，平时养在家里的小孩儿，怎么就突然交到了朋友。 夏老师说起来又叹了口气，感慨道：“你唐叔也不容易，提前给人家孩子的家长送了礼，两边都说好了之后这才带着小瑜去楼上交一两个朋友，最后能玩到一起的也就季家的一个小儿子。” 夏野想着季元杰把糖分给其他人，心里就更不舒服了，皱眉道：“干什么非要跟他们一起玩，不是周末还去少年宫吗，那边也有小朋友，他和那边的人玩就够了。” “哎，这是为了让小瑜去上学做准备，他平时对其他小朋友都不怎么感兴趣，也不能就周末和同龄人说上几句话就行啊，还是需要提前适应一下的。” 夏野愣了，“小瑜要去上学？” “是啊，总不能养在家里一辈子。” 夏野拿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完全想象不出他弟弟离开家门的样子。 他认识唐瑾瑜的时候小孩儿就一直养在家里，现在要去上学，他难免担心。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夏野已经带入了家长情绪，跟着家里的大人们一起焦虑起来。 他弟连糖都护不住，去了幼儿园岂不是整天被人欺负？ 还有那个新交的小朋友季元杰，那小屁孩糖都放兜里了，还能被抢，被人分走，看着也不太聪明。 季元杰每天跑来讨糖吃的时间很稳定，都在幼儿园放学回来之后。 唐瑾瑜不爱出去玩，除了唐泓俊领着他出门去楼上做客认识新的小朋友，大部分时间都更喜欢一个人待在家里，他不去跟其他小孩儿玩，能跑下楼来找他的，也就只剩下一个季元杰了。 季元杰也不是自己想来的，他们玫瑰班的小班长就是韩亦星。 如果再准确的说，韩亦星还有个兼职，叫正义的校霸。 学校里最霸道也是最正派的一个小姑娘，而且力气奇大无比，打遍整个幼儿园无敌手。 季元杰无意中说了和唐瑾瑜住一块的事儿，小姑娘就上心了，她特别喜欢唐瑾瑜，但是平时只能在周末的小螺号乐团保护一下，听说季元杰跟唐瑾瑜住一个筒子楼，就派季元杰平时来保护一下她弟弟——她在幼儿园已经吹牛了，告诉大家自己有一个又白又漂亮的弟弟，是天底下最乖的小孩儿。 季元杰刚开始也有点疑惑，但是屈服于韩亦星的小拳头之下，乖乖每天来探望唐瑾瑜。 季元杰能跑能跳，每天在筒子楼里过得和其他小孩儿一样快活，他们这里都彼此认识，一帮小孩儿撒欢玩儿家长也不担心什么，只在吃饭的时候喊他们回来，因此从季元杰小朋友嘴里，唐瑾瑜也听到了很多筒子楼里的新鲜事儿。 筒子楼里最新传的八卦就是夏野出入网吧的事儿，据说这个优等生在学校罚写了检讨，也有人说夏野抽烟，好几次都闻到他身上带着烟味，还有人说夏野逃学，在学校里受了处罚，成绩一落千丈，甚至明天就要被退学…… 唐瑾瑜一脸愤怒：“瞎说！我哥成绩可好了！” 季元杰满嘴吃着巧克力豆，含糊道：“都这么说。” “我哥前几天跑步，第一！” “哦，我要那个绿色奶糖……” 唐瑾瑜给了他一块，还在愤愤不平：“我哥不抽烟，从来不抽！” 季元杰喜滋滋吃奶糖，“可是隔壁孙阿姨也这么说哎，你哥上次来她家的时候，她闻到啦！” “我哥去她家干啥？” “帮孙阿姨搬煤气罐……” 唐瑾瑜气鼓鼓的，一脸心痛，他哥那双价值千金的手，怎么能去搬煤气罐呢？这帮人压根就不知道那双手的价值呀！他自己模糊有个概念，那双手比金子铸造的还要值钱，但是具体为什么他现在也说不出来，反正就是心痛！ 季元杰还在说孙阿姨，唐瑾瑜明显不乐意了，打断他道：“我哥那么好，还帮她搬东西，为啥还说他坏话啊？” 季元杰明显也被这个问得愣住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唐瑾瑜又道：“以后不许说我哥坏话。” “哦。” “不止是你，还有孙鹏鹏和陈小川他们，反正你们都得帮着我哥说话。” “为啥？我家又没让你哥搬煤气罐！” “你们是不是吃我糖了？” “那倒是吃了——” “吃了我的糖，就要听我话。” 季元杰吭哧半天没吭声，他嘴里还吃着人家送的奶糖，都咽下去一半了，至于孙鹏鹏他们的糖，也是唐瑾瑜让他分出去的没错。 唐瑾瑜趁热打铁：“你们听话，我以后就把糖都分给你们吃，反正不许说我哥哥。” “哦。” 两个小朋友隔着防盗门叽叽喳喳说话，也没注意外面，夏野站在走廊拐角那边听着，并没有出去。 他没想到他家小朋友会帮自己说话，不过维护自己的样子还挺像回事。 等他们开始聊动画片什么的，夏野才装作刚上楼的模样走出去。 “大风车可好看了，我们现在都看小糊涂神，韩亦星还有好多贴画。”季元杰嚼着嘴里的奶糖，趴在防盗门上好奇地问：“哎韩亦星说你是她弟弟，是真的吗？你能不能也当我弟弟？” 唐瑾瑜：“……” 路过的夏野：“……” 季元杰一点都没觉得自己问了啥了不起的问题，他是真的羡慕。 他自己也有堂哥，但是每回来都跟他抢零食，从来没有这么大方分巧克力给他吃过。之前韩亦星在班里炫耀她的新弟弟有多好，季元杰都没啥感觉，因为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唐瑾瑜有多好，现在接触多了，季小朋友开始真情实感的羡慕了。 但是他问的底气不足，有点儿不好意思。 上次来的时候，韩亦星还把她自己得到的一朵小红花让他给唐瑾瑜带来——那可是小红花呀，全班一天才只有五个小朋友能拿到啊！季元杰上幼儿园两年了，只在学校院子里捡到过一朵，特别宝贝的拿回家放在小本子里收藏，不过要是唐瑾瑜要，他也可以送来呀！ 唐瑾瑜三连拒绝：“不不不，我有哥哥了，不要哥哥了。” 季元杰虽然有点失望，但装了满兜的糖也心满意足的回家去了。 夏野站门外看小孩儿一眼，没吭声。 等唐瑾瑜晚上来隔壁吃橘子的时候，夏野伸手勾住小孩儿的背带裤，把人拽住了问：“你有几个哥哥？” “啊？” 唐瑾瑜傻眼，他不知道啊，他爸妈还没带他认全亲戚，光上回去住姥姥家好像就见着好几个，但是他没来得及数呀！ 夏野耐心教育他：“这楼里，你就我一个哥哥，知道么？” “哎！” 夏野又教着他说了一遍，这才松手放小孩儿走了。 瞧着那个跟在他爸腿边乐颠颠儿的小萝卜头，夏野眉头皱起又松开。他想，笨点没事，听话就成，大不了他以后多护着些就是了。 第35章 学区房 筒子楼里没有秘密，什么事都瞒不了多久。 谣言总是这样，真假掺半的话传得最快，一个人听了就忍不住添油加醋地说给另外一个。 只是夏家父子没跟大家有过什么矛盾，也没有人嘴碎到跑来夏老师面前说什么，至于唐泓俊两口子更是忙得脚不离地，他们在筒子楼里地位显然已经远远超出了这里的人际关系，没有什么交集，所以也没听到什么流言蜚语。 陈素玲自己开公司，这两年服装生意正红火，厂房扩了一倍不说，就连平时开的车都够在这边买两套房子。筒子楼里别的看不到，陈素玲那辆车可是实实在在的，而且不是唐工那种单位配置的，是自己买的高档轿车。 不少人眼红夏家的原因，除了夏野成绩出奇优异，另外一个就是他们和唐家交好。 唐家赚再多的钱，也不过是留给一个小傻子，之前有人跑来劝陈素玲再生一个孩子，被陈素玲当场拉下脸训斥了一顿赶出了家门，筒子楼里其他女人们都不太敢惹陈素玲，同时也有些幸灾乐祸，觉得他们两口子完了。 但是现在，楼里的人们嘀咕起这两家来，都觉得不是滋味。 唐工两口子认了夏野当干儿子，这不是白捡一个高智商的准大学生吗？还有夏家，这可是实打实攀上高枝儿了，谁不知道唐工在单位是领导，陈素玲能赚钱？夏野认了他们当干亲，就等于承诺以后照顾唐家的小傻子，但这好处也是人眼可见的，一下少奋斗二十年啊！ 有人在算夏野能从唐家拿多少真金白银，也有人嫉妒唐瑾瑜一个小傻子怎么这么好的命，竟然还能绑到一张长期饭票。 筒子楼里的流言蜚语汹涌，但这也挡不住夏唐两家的好运。 先是唐泓俊又提了一级，算上年初的时候，今年可谓连升两级，已经是这里最年轻有为的一个领导了。 跟着夏老师也找到了新工作，在市交响乐团当指挥，据说乐团里的大领导对他格外看重，一看到履历立刻拍板把人留下了，工资直接按年薪给发。 在这个年代，年薪制还是一个新鲜词儿，不少人只在外资企业听过这种说法，但毫无例外的，年薪给的都是高薪水，在月工资普遍几百块的时候，给高知人才开的年薪普遍都要大几万。 很快夏老师的工资也被人挖出来了。 筒子楼里洗衣服的时候，孙阿姨抱着家里的一盆衣服去水房，就听到那边有人不时发出吸气声，“天哪，一年七万的工资，那岂不是一个月要五千多啦？” “可不是！听说这只是基本工资，那边领导说夏老师是人才，什么首席的，加了一倍的钱把人留下！”说着的人眉飞色舞，“我娘家侄女也在市交响乐团上班，那边工资其实也不算高，分人，一般也就一千块出头，但是能跟着团到处旅游，招待的可好了！” “嚯，坐飞机去吗？” “那可不，每个月都能出去一两趟，演出费还有啥分成，各种补贴也不少，加起来也小一千呢！” 听着的人可太羡慕了，一个劲儿追着问，孙阿姨听到也忍不住凑过去问了一句：“夏老师真赚这么多啊？” 说的人挺直了腰杆，一副权威的样子：“可不，我娘家侄女亲口跟我说的，人家夏老师是艺术家，跟咱们可不一样，哎，早知道我就把我家小孩儿送去夏老师那边，让他教教，多少感受一下艺术氛围也好啊。” 周围的人一起发出遗憾的声音，她们大多都没去听过音乐会，只在电视节目上匆匆一瞥，印象停留在豪华的音乐厅和西装笔挺的燕尾服上，觉得这份儿工作又神秘又高雅，钱还多，简直羡煞旁人。 孙阿姨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再好不也是给人打工。” 一旁的女人轻笑道：“孙姐，您这说的就不对了，人家可是什么事业编，市里聘请的大艺术家呢！” 那个侄女在乐团的女人也有点不乐意，觉得孙阿姨这不但是踩夏老师，连带着把她侄女也踩低了，不乐意道：“孙姐，不懂可别瞎说啊，正儿八经的好工作到了您这边怎么就这么不值钱了呀！我是真心盼着人家夏老师好，你要酸，可别带上我们。” 孙阿姨面红耳赤：“谁酸了，我就是随口一说。” 那人嗤笑一声，不客气道：“你当做媒呢，还随口一说，也不问问人家愿意不愿意，自己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拿着当宝贝，硬往人家夏老师身边凑，真是笑掉大牙！” 孙阿姨之前做媒的小心思被戳破，闹了个没脸，衣服也不洗了，抱着盆就走。 她回去之后还脸上还发烫，心里也难过的厉害，一边觉得水房那帮人说话得理不饶人，平时她们说的也不比她少，一边又觉得夏家父子故意瞒着自己，害得她现在里外不是人——不过才个把月的功夫，谁知道夏老师平时瞧着不显山露水的，一下就找到这么好的工作啊？ 孙阿姨自己生闷气，不打算跟夏家来往了。 这也就是她当方面的想法，几天之后，这个想法很快彻底实现了。 年底的时候，夏唐两家又传喜讯，这次是双喜临门。 他们要搬家了。 唐泓俊今年连着提了两级，正赶上单位分房子。 设计院里其他领导都搬到新房去住了，唐泓俊前两年也有机会，但是为了攒钱给孩子治病，两口子没舍得动一分钱。这两年家里小孩儿身体好转，他们刚有点想法，又赶上唐瑾瑜发烧大病了一场，吓得也不敢轻举妄动，想等过段时间小孩儿的身体稳定些，再挑个好地方搬走。 现在分房，刚好是个不错的时机，唐泓俊他们夫妻手头还有之前唐老给的一笔钱，单位也有人卖房子名额，一套五千块，比市面上的房子位置好、质量好，唐泓俊就去找夏老师商量了一下，打算一起挑个好点的小区，两家继续做邻居。 夏野手头钱多，想出这笔钱，但夏老师没让。 夏老师笑着说：“你唐叔给小瑜买房子，爸也给你买。” 这么一句，就让夏野打消了拿钱的心思，点头答应了。 这是他爸的一份心意，哪怕是一套最小的，他也住得安心。 唐泓俊怎么可能让他们父子俩买小房子，最后商量下来，买了两套复式。他是单位的领导，买房的权限也大，这年头大家手里都没几个钱，越大的房子越没人要，哪怕单位的房子再便宜也要拿出去一笔不小的钱啊！ 两套复式，唐工要了带前院的一二两层，夏家要了带后院的三四两层。 实打实的小两百平的房子，精装修，一套十六万。 夏老师拿出全部积蓄，再加上自己刚到手还没捂热的那笔年薪，凑齐了钱交上，没过多久，两家就拿到了新房钥匙。 夏老师身体不好，唐泓俊拍胸口打包票，笑呵呵道：“老夏你放心，装修的事儿包在我身上！” 夏老师迟疑道：“这，房屋装修这活儿太小，不归你们管吧？”他记得一座跨海大桥是唐工他们设计的，没听过还管房子的小事儿。 唐泓俊：“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小舅子专门做这个的！” 陈素玲娘家是做工程起家，由小到大什么活儿都接过，老爷子现在管大项目，家里的装修公司扔给儿子打理，也是有意在历练他，好让他过几年接自己的班。 老陈家一听到女儿女婿买了新房，立刻就把装修的活计大包大揽接下来，陈文骞也最疼陈素玲这个小妹，他们兄妹感情很好，光房子设计图纸就给小妹拿去七八份儿，让她随便挑。 陈文骞自己亲自过来一趟，说是给陈素玲送图纸，但手头带的最多的却是小孩儿的玩具零食，还有不少的保养品。陈文骞到了之后把图纸往桌上一扔，喜滋滋地先抱起唐瑾瑜亲了一口，搂着小孩儿道：“你们先自己看吧，有喜欢的跟我说，看不上我明儿就让他们再送几份过来，不急……小瑜，我的好乖乖，喊舅舅，还记得舅舅吗？” 唐瑾瑜坐在他腿上不敢动，努力分辨半天，才从那一脸络腮胡里分辨出这是他之前在姥姥家见过的亲舅舅。 陈素玲过去把儿子抱过来，隔着老远她怀里的小孩儿还在盯着舅舅看，她忍不住笑道：“二哥，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弄成这样，小瑜哪里认得出来呀。” 陈文骞长叹一口气，“别提了，咱爸非要在云南买矿山，我跟他去了一趟做什么实地考察，这两个月风餐露宿的，要不是你打电话说买了房子，老爷子还在山里转悠不肯回来呢！” 陈素玲好奇：“怎么好端端的要买矿山？” 陈文骞眉头皱起又松开，“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爸做事儿你也知道，没把握老爷子不会出手，我就是担心他身体。那边环境太苦了，我去待了两个月都撑不住，这次好歹也劝着爸一起回来，年后可能还要再去一趟。” 陈素玲做生意也是跟陈老爷子耳习目染，学了几分真传，手下公司管理得很好，她别的不担心，和她二哥一样只担心父亲的身体。 兄妹俩说了一会之后，又转移到新房子上来。 陈文骞笑道：“你可算是买房子了，你要是再不买，咱妈都要出手了。” 陈素玲奇怪道：“咱妈要干啥？” “还能干啥，买房子呗！上回你们给小瑜拍了照片不是送回来了吗，咱妈一看还住在这小破楼里，都生气了！她怕你们虐待小瑜，一直住这也不搬，要拿私房钱给小瑜买房呢！”陈文骞眉飞色舞，挤着眼冲唐瑾瑜笑了道：“乖宝，等下回见了姥姥，可一定要谢谢姥姥啊！” 唐泓俊在一旁傻笑，还没听出来，只当岳母是对儿子好。 陈素玲脸上一红，已经听出她二哥的意思了，“哥，你别听咱妈的，我自己有钱，之前不搬也是有原因的，你别给我们买。” 唐泓俊奇怪道：“买什么啊？” 陈文骞拍了拍口袋，挑眉笑道：“买房，我来的时候老太太下了命令，让我给小瑜买套学区房，留着以后用，喏，钱都带来了！泓俊啊，明儿你下班跟我一起去挑一套，半个小时就行，看看就买了。” 唐泓俊闹了个大红脸，连连摆手不肯要，“二哥，我们有钱，真的！” 陈文骞摆摆手道：“哎，那不一样，这是你岳母的心意，有想法你自己打电话去跟老太太说，我可不敢惹她。” “真的不用，我爸也给了……” “泓俊，不是我说你，你收了你家的，不收我们老太太的，这话让我听了都生气。” …… 唐工嘴皮子利索，也仅限于他们那种文职单位，顶多再在学校里和老师谈上两句，遇上陈家二哥这样油盐不进的，半点办法都没有。 最后还是陈素玲点头答应了，道：“那行吧，二哥，你回去跟妈说，给这一套就够了，别再张罗别的，我们能养好小瑜。” 陈文骞伸手又跟她要小孩儿，抱在怀里颠了颠逗他玩儿，笑着道：“知道了，知道了，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他手劲儿大，把小外甥抱起来举高，“咱们小瑜一瞧就是有福气的模样，姥姥对他好，以后他也孝顺姥姥，对不对啊乖宝？” 举起来的小孩儿乖乖不动，眨巴着眼睛看他。 陈家舅舅心里得意，觉得他家小外甥又乖又漂亮，还不闹腾，多好的孩子啊！ 唐瑾瑜已经听傻了，怎么回事，他、他这就有房啦？ 第36章 冰可乐 陈文骞说到做到，当真留下来住了一晚，第二天的时候叫上唐泓俊去看了学区房。 和昨天来小妹家不同，陈文骞今天出门的时候已经收拾整齐，脸上的胡子也都剃干净，又恢复了一张素净面孔。老陈家的人皮肤白，五官也出挑，陈文骞长得不差，再加上一双平时就爱笑的桃花眼，看起来和善亲人。 他收拾妥当之后，还去了一趟陈素玲公司那边，原本是想兄妹俩一起吃顿饭再聊几句，吃到一半陈文骞开玩笑问小外甥跟不跟自己出去玩儿，就看到对面的小朋友冲自己伸出双手，要他抱。 陈素玲有点惊讶：“小瑜要跟舅舅吗？” 小孩儿点点头。 陈素玲道：“这可太难得了，平时小瑜就只跟我们几个，旁人喊都不应的，从来没见过他要跟谁走。” 陈文骞喜滋滋地接过小孩儿，抱起来道：“我又不是外人，我是舅舅吗，都说了外甥随舅，小瑜跟我亲着呢！”他嘴里这么说着，又哄道，“乖宝，舅舅带你去找爸爸，一会咱们一起去看房子好不好？” 唐瑾瑜点头，伸出手抱住舅舅的脖子。 陈素玲不信，又自己问了一遍，这次小孩儿还是点头说要去。她无奈道：“二哥，那你就抱着去吧，路上哭了你自己哄。” 陈文骞浑不在意，小算盘打得贼响，捏了小朋友脸颊一下笑道：“哪儿用得着我啊，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到了之后不是还有泓俊这个亲爹吗？” 陈素玲笑了一声，觉得也对。 唐泓俊中午的时候接到电话，就早早去了市中心那等着了，没过一会就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陈文骞抱着他家小孩儿从车里走出来，也不知道小孩儿说了什么，把陈文骞逗得一直笑。 陈文骞生得帅气，收拾妥当换了一身新衣之后，显得白净俊美，怀里又抱着个跟他差不多模样的小孩儿，也是一身新衣，头上戴着翻耳小皮帽，身上穿着时下最流行的小夹克衫，蹬着一双小靴子，跟小飞行员差不多，看起来又酷又乖。 俩人一路走过来，抢了不少风头，不少人一直打量十分好奇。不过看陈文骞的人少，看唐瑾瑜的人多，小孩儿原本长得就精致漂亮，身上这身衣服穿戴好了，显得更出众了。 唐泓俊看到他们赶忙迎过去，伸手要接宝贝儿子，“二哥，累了吧？我来，我来。” 陈文骞闪过去，抱着孩子没撒手，“不累，走吧，咱们先把东西买了，回头这房子我也好一起给装了。” 唐泓俊还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妈疼小瑜，但是真不用买，这才准备上幼儿园……” “幼儿园也是上学，都是读书学文化吗。” 陈文骞带着小外甥一路过去，他也格外小心，用手护着小孩儿找了人最少的地方走。来之前他问了妹妹说是小外甥能来商场了，但当舅舅的还是多少有点不放心，看了怀里的小孩儿低声问道：“小瑜怕不怕？” 唐瑾瑜摇摇头，小帽子上的护目镜蹭到舅舅手腕，撞地手表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不怕~” 陈文骞捏了他小脸一下，看到他这幅小模样就忍不住乐。 唐泓俊在一旁看到，期期艾艾小声想提醒二哥轻点，但是开没开口就看到儿子“噗”地吐了一个泡泡，陈文骞乐得不行，回头道：“泓俊，你瞧见没有？一戳吐一个泡泡，可太有意思了！” 唐瑾瑜路上被捏了好几下，试着抗议吐口水，没想到吐出来一个泡泡，一路上引得舅舅越发好奇捏了好几下，现在更是给亲爹现场表演了一个。 唐泓俊打哈哈，笑着说：“是吗，我看看。” 他接过小孩儿，抱在怀里就不给二舅哥了。 陈文骞也没在意，他进了商场找了家卖工具的店面，在货柜里翻找了一下，拿了一套专业的测量工具。 唐泓俊瞧见道：“二哥，你要皮尺啊？早跟我说一声，我从单位带一个出来就成。” “你那个跟我用的不一样，太细了。”陈文骞拿去付钱，笑着道，“老太太说了，让给做个儿童房，家里小孩儿都有，带小滑梯的那种，一会咱们看中了房子我正好测量一下，顺带这次装修一起给你们做好。” 临近过年，商场里人多，装扮得喜气洋洋的卖什么的都有，尤其是门口摆着一些小孩儿爱吃的零食，一台机器轰隆隆地翻滚着热气腾腾的奶油爆米花，香气能飘整条街。 卖爆米花的旁边还有一个卖烤肠的摊位，对面是饮料摊，橙汁和可乐摆在两个冷水箱里，颜色鲜亮，有人来买上一杯老板就大声吆喝一声，然后拿了纸杯去接，最后“哗啦”一声用小铁铲挖一些冰块加进去，喝一口冰冰爽爽，透心凉！ 陈文骞带着小外甥来的时候，特意提前喂饱了小朋友，他自己不太在意，但是陈素玲不爱让小孩儿吃外面这些不健康食品。 原本他还担心小孩儿看到其他小朋友吃花花绿绿的零食眼馋，也跟着要，但是怎么都没想到怀里的小家伙对奶油爆米花熟视无睹，眼睛直勾勾地看上了对面大桶的冰镇可乐。 唐瑾瑜趴在他爸的肩膀上往外看，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放了那么多冰块吗！看起来好好喝啊！ 唐瑾瑜想喝冰镇可乐，口水哗哗流出来，咬着手指头去看爸爸。 唐泓俊第一次不敢面对小孩儿，他怕老婆，也担心孩子的身体，完全没有办法满足儿子在冬天喝冰镇可乐的愿望怎么办！ “爸爸，好爸爸~” “这个，啊，对！爸爸今天没带钱包，你问你舅舅？” 唐泓俊把问题直接扔给了陈文骞。 舅舅很慌张，对上小朋友渴望的视线更是忍不住闪躲，“乖宝我们不喝这个……”他眼神转了一圈忽然瞧见一旁玻璃镜上自己的脸，忽悠道：“喝可乐长胡子。” 唐瑾瑜：“啊？” 陈文骞一脸认真道：“跟我一样，长满脸。 “……” “真的，你看舅舅，昨天就是因为喝了可乐，一下长出那么多的胡子！” 唐瑾瑜也不是非喝不可，他就是有点馋了，听见就跟着点点头。他舅舅都这么卖力表演了，他也得捧场才行：“不喝，不好喝。” “对对，不好喝！”陈文骞简直要喜欢死这个小外甥了，他就没见过这么好哄的小孩儿，明明都在咽口水了，还顺着大人的话说，难怪小妹一家宠成这样啊。 出了商场，一行人直奔市中心最好的学区。 陈文骞办事妥当，他找好了这边的房产中介，直接带着去挑了最好的学区房。陈家住在外省的省会城市，房价比起这边市里要贵一些，陈老太太给的钱是按那边的房价来的，因此照着最好的房子挑也绰绰有余。 中介一边带着看一边热情道：“这是咱们这边最好的学区房了，北边一点是机关幼儿园，隔着一条马路就到，再往南是实验小学、中学，以后老人来这边带孩子，牵着手就能领过去，特别方便！” 陈文骞瞧着不错，问过唐泓俊之后，立刻就买下来。 从看到付款，没超过二十分钟。 房产中介一直送他们出了小区，脸上笑开了花，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么快成交的房子，瞧着远去的高档轿车和刚才一直被抱着的小孩儿，心里羡慕那小富二代。 家里可是真宠啊，不提学区房，光是从进门开始他就没见那小孩儿脚落在地上过，全程都被抱着呢！ 陈文骞亲自给他们装修房子，唐泓俊给他说了一下隔壁夏老师家的房子之后，陈文骞拍着胸口道：“这不正好吗，都是一家人，你让夏老师挑个图纸，回头我一起给你们装了就是了，一套和两套也没差多少，我这儿一起买料还省事呢！” 唐泓俊就把图纸拿去给隔壁看了下，夏老师谢过之后，挑了一套简洁风的装修，原木色为主，整洁爽利。 家里大人在讨论装修图纸，两个小的也在说自己的话。 唐瑾瑜今天得到了一个冻梨，嘬着吃的那种，跟吃果汁儿一样，他嘬上两口又啃几下，吃得开心极了，连下午没喝到冰镇可乐的失望心情都消散不少。 这份快乐一直持续到陈文骞敲门进来，他是来问夏老师选中哪份设计图纸的，唐瑾瑜一看到他就想起来下午的冰镇可乐，自己怀里抱着的冻梨也没不顾得吃了，趁着舅舅走过身边的时候，扶着夏野的腿大声问道：“哥哥！” 夏野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舅舅说不能喝冰可乐，喝了长胡子！” “……” “没事，等夏天哥哥带你去喝。” 唐瑾瑜故意大声又问了一遍：“哥哥买的可乐不长胡子吗！” “夏天喝不长，就冬天喝了才长。” “……哦。” 夏野面不改色继续喂小孩儿吃冻梨，唐瑾瑜一边一边想，是他输了，竟然还有这种特定情形，他哥说话办事果然严谨。 陈文骞抬眼看了几次沙发那边吃东西的小东西，手痒地想去捏捏肉嘟嘟的小脸，又气又好笑，不过一杯冰可乐一直记到晚上呢！ 两家定好了装修图纸，剩下的活儿陈文骞全揽过来了，唐家的装修没要一分钱，夏老师那边只要了个料钱，找了公司里业务最好的师傅过来全程盯着，保证用最快的速度给装好。 就算这样，也得要小两个月才能完成。 陈文骞忙碌一阵把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就回去了，陈舅舅走了之后，也到了过年的时候。 第37章 椰城 今年和往常不一样。 唐瑾瑜一家不用赶在年初二的时候去姥姥家了，陈老爷子对滇省的那个矿山非常感兴趣，刚回来几天，等不及又自己去了一趟。 陈老太太哪里舍得他一个人在外受苦，她和老伴儿是年轻时候一起奋斗过来的患难夫妻，老头子坚持要去，她也没在家享福，收拾收拾跟着一起过去住在了山里。 陈家两位老人都不在，陈文骞一回去也没多待，马不停蹄地跟着去了南边。 陈家的其他小辈们得了通知，今年不用来本家聚会了。 陈素玲和她大姐陈秋果都没回家去，姐妹俩都不放心，打了电话问了好几次，陈老太太那边都说好，让她们好好在家休息。陈姥姥额外还对小女儿叮嘱了几句，让她和女婿好好相处，小心照顾好孩子。 “不能因为咱们家现在有点钱，就对人家小唐不好，你工作忙，他也忙，两个人互相体谅知道吗？”陈老太太在电话那边道，“当初小唐追你的时候，去工地上看到你爸，还以为你爸在那搬砖呢，二话不说脱了外套给扛了一上午水泥，那么沉的麻袋，扛下来肩膀都磨红了，你爸让他歇歇，坐在那也不住说你爸辛苦了……这么好的女婿，打着灯笼没处找，你一定对人家小唐好点啊！” “我二哥回去说什么了？” “说你掐小唐耳朵！” 陈素玲没憋住笑了，陈老太太隔着电话还在教训姑娘，让她别使家里的小性子，“都是当妈的人啦，就算背地里不给小唐面子，当着小瑜的面儿也不能掐他耳朵嘛！这你让人家小唐怎么在孩子面前挺起腰杆来？” 陈素玲嗔道：“哎呀，妈，小瑜还小他又不懂。” 陈老太太更生气了：“胡说，我乖宝怎么就不懂了！上回来我俩还讲乌鸦喝水的故事呢！” 陈素玲赶紧认错，抱了儿子过来让他喊了几声“姥姥过年好”，小孩儿声音软甜，没一会就把老太太重新哄得笑起来。 没回娘家，陈素玲就琢磨着去探望一下唐老爷子，唐泓俊就这么几天年假，不能浪费。 这是下首歌都要二十分钟，隔着网络传递照片都很慢的年代，过年的时候人情味最浓，大家觉得总要走亲访友热热闹闹地才算过年，最好鞭炮放足，满街都披红挂彩，小孩儿们跑来跑去玩儿摔炮，闹着才好。 筒子楼里每年都是这样，小卖部里的摔炮和划炮这段时间卖的最火，基本上所有的男孩手兜里都揣了几盒，年纪小些的男孩和女孩们则更喜欢仙女棒，从天色刚擦黑就迫不及待地在楼下院子里点上一根，绕着圈地晃那支仙女棒，看它嘶嘶地烧出好看的小烟花。 年二十九，夏老师做好了一桌饭菜，和夏野提前吃了年夜饭。 他心里有些愧疚，因为市交响乐团接了演出，要去椰城开新年音乐会，时间就赶在过年的时候，明天一早的飞机，要到年初八才回来。 一个礼拜的时间，别说过年，就连放年假的陪伴他都不能给儿子。 夏野倒是没什么感觉，他对这些节日没有什么特别的仪式感，平时放寒假的时候也只觉得有大段的时间可以用电脑了，时间长，没人打扰，比较容易出效率。 等到吃晚饭夏老师坚持要刷碗的时候，夏野才顿悟过来，笑道：“爸，您真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您不就去一个礼拜吗，我们学校放了两个礼拜的假，等您回来还能给我做一周的饭，我就爱吃您做的烧排骨，我们学校食堂做的一点都没味儿，比您做的差远了。” 夏老师赶紧答应下来，又叹了口气道：“爸这工作以后出差的时候多，可能要委屈你了。” 夏野一边刷碗一边道：“不会啊，我没饭吃的时候去隔壁就成了。” 夏老师愣了下，仔细打量了一下儿子的表情，看他一派自然有点惊讶道：“小野，你愿意去隔壁吃饭吗？” 夏野道：“愿意啊，我叔做饭挺好吃的，上回做的那个烧毛豆我和小瑜吃了一整盘。” “那过年你也……” 夏野有些困惑，抬头看他：“过年不能去吗？昨天姨还过来说让我明天去隔壁吃饭。” 夏老师眨眨眼，笑了一声点头道：“能，当然能！” 夏野又重新低头刷碗去了，“爸，今天看天气预报上说那边已经30度了，海岛是不太一样，您记得带点短袖衣服，不过羽绒服也别忘了拿，回来还是要冷。” 夏老师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开口说什么才好，只觉得心里彻底踏实了。他比谁都了解夏野，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很难和人亲近起来，可一旦交托了感情，又是最长情的人。 夏野以前只信任他一个，现在好了，除了他以外，夏野多了那么多可以信任的家人。 夏老师放宽了心，第二天一早拎着行李箱去了机场。 年三十中午，夏野被陈素玲叫过去吃饭，他以为顶多就是去隔壁吃顿饭，怎么都没想到刚进客厅就看到了一排旅行箱，由大到小的列在那，颜色倒是挺好看，粉白和粉蓝两种，看起来是配套的一组。 陈素玲问道：“小野，你看这里面哪个好？” 夏野随手指了一个，道：“蓝色那个不错，姨，你们公司要出旅行箱了吗？” 陈素玲笑道：“没，跟其他厂子合作，送了几只过来。”她把那个蓝色旅行箱推过来，放在夏野身边搭配了一下，夸奖道，“是挺好看，刚才小瑜也说这个最适合你呢，来，拿着！” 夏野推辞道：“不用了，姨，我又不出门。” 唐泓俊抱着小孩儿从外面踩雪回来，正好听到这句，笑着道：“出啊，咱们吃完饭收拾下行李就出发。” 夏野愣了，“叔，咱们去哪？” 唐泓俊给小孩儿脱了鞋，让他换了小拖鞋先进去，抖了抖沾雪的小靴子眉飞色舞道：“去看你爸，我那天听你爸说的时候就一直想，椰城那么好的地方，不能让你爸一个人在那享福，咱们都去！我给小瑜他爷爷也订了票，傍晚的飞机，晚上就到椰城啦！我特意没跟你爸说，搞个突然袭击，呵呵！” 夏野完全没想到，吃饭的时候追问了几句，才知道也是唐泓俊临时做的决定。 “要不是过年票不好买，咱们今天就跟你爸一起早上出门了。”唐泓俊还在可惜，给两个孩子一人撕了一只鸡腿，劝他们多吃一些。“小野，先吃饭，你姨已经把衣服什么的都准备好了，你一会就回家拿点日常用的东西就行了，其余的不用带。” 家里大人已经拍板，夏野就跟着答应下来。 陈素玲细心，准备了全家出行的东西，夏野和唐瑾瑜两个男孩的东西基本一样，只是大几号的区别而已，连水壶都是同款的。 唐瑾瑜的粉蓝色小水壶上带了卡通图案，夏野那个是深蓝色，印着一串字母，时下最流行的运动款。 唐瑾瑜没有旅行箱，只背着一只和夏野同款的小背包，坐在唐泓俊白色的旅行箱上双手抱着拉杆，跟坐移动小“车”似的出发去机场了。 旅行途中出了一点小岔子，夏野晕机。 陈素玲买的是头等舱，但空间也有限，只能按铃让空姐拿来一点药片让他服下，过了一会才看到夏野脸色好转一点。她有些自责道：“怪我，也没事先想到你会晕机，应该准备点薄荷油。” 夏野轻轻摇头，“姨，我没事，以前就这样，睡一会就好了。” 陈素玲听到也不再打扰他，让他休息。 四个小时的旅程有些无聊，陈素玲和唐泓俊一早就起来忙碌，这会儿也累了，很快也睡着了。 等到旅程过半，陈素玲从浅眠中醒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身边的小孩儿不见了，她吓了一跳，一边解开腰上的安全带一边四处环顾想要找孩子，手指头都有些不听使唤，微微发抖，但是很快就在旁边一排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小身影——唐瑾瑜去了对面的座椅那，正坐在夏野腿上，被哥哥抱着一起看外面。 陈素玲一颗心提起又放下，身上都出了一层冷汗，她看了一眼走廊那边的唐泓俊，丈夫还睡得人事不知，压根就不知道小孩儿自己跑过来了，她忍不住拍了丈夫胳膊一下，唐泓俊吓得惊醒，还未睁眼就道：“对对，那个数值不能用，再重新核算……” 陈素玲气得哭笑不得，低声喊他：“快醒醒，你看看这是哪。” 唐泓俊清醒过来，看了一圈才反应过来，好脾气笑笑道：“原来是做梦，吓我一跳，你怎么醒了？还早，再睡会吧。” 陈素玲摇摇头，让他和自己换个位置。 他们上飞机的时候为了方便照顾孩子，她带着唐瑾瑜坐一排，丈夫带着夏野坐了走廊旁边的一排座椅。 唐泓俊解安全带的时候才发现小儿子过来了，被小家伙软软地喊了一声“爸爸”，唐工一颗心都甜化了，亲了好几下才跟老婆换位置。 陈素玲坐过去，问道：“小瑜，你刚才换位置怎么不喊妈妈？” “妈妈累了，要休息。”小孩儿仰头说着，又认真保证道：“我在爸爸和哥哥身边，哪里都不去。” 陈素玲心里软了一下，摸摸他软软的头发，轻声道：“下次要喊醒妈妈，知道吗？” “哎！” “还有哥哥身体不舒服，你不要打扰哥哥……” 夏野护着道：“姨，我没事了，小瑜来给我送薄荷糖。” 陈素玲这才看到小孩儿手握着一盒薄荷糖，好奇道：“哪里来的糖啊？” “大姐姐给的！”唐瑾瑜展示给他妈看，不止是手上的那盒薄荷糖，他兜里还有好几片口香糖，彩色纸的水果糖，甚至还有一包跳跳糖。小朋友展示完，又认真道：“其他的不要，哥哥只吃薄荷糖。” 夏野帮着解释了下，说是空姐给的，陈素玲听得惊呆了。 夏野把安全带放松了些，把小孩儿圈在怀里一起捆住，抱着他看窗外。也不知道是晕机药还是薄荷糖的功效，他现在要好一些了，听着小孩儿说话，心情慢慢放松。 “妈妈，这里晚上也能看到云彩呀！” “什么颜色的？” “深蓝和浅蓝！”小孩儿歪头想了一会笑地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儿，高兴道：“好像我和哥哥的水壶呀！” 一旁的唐泓俊独自坐在对面，缓了半天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小心喊了妻子一声，“素玲，小瑜怎么去那边啦？” 陈素玲嘴角抖了下，没理他。 唐工困惑极了：“他啥时候过去的呀？” 第38章 团圆 一行人到了椰城，在机场的时候又多等了一阵，唐老爷子的飞机要稍晚半小时，一家人约定了在机场碰面。 唐泓俊让妻子领着孩子们在这里等接机，自己去找车。 不多时，下一班飞机落地，唐老爷子跟着人群走出来之后，老远就看到自己家小孙子被举得高高的，手里还拿了一张福字——也是出来的匆忙没带纸笔，又怕老人找不到他们，陈素玲就让唐瑾瑜举了个“福”。小孩儿还拿倒了，举着浑然不觉，原本他和夏野站那就引人注目，这会儿更是有不少人看过来。 夏野长得帅气，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大多叛逆，他脸上表情淡淡的瞧着也不怎么好相处，偏偏抱着一个爱笑的小孩儿，一大一小反差特别强烈。 唐老看到之后喜不自禁，冲他们招招手快走了几步过去，“小瑜！” 小孩儿听到之后扭头看过来，他被举得高，看得也清楚，脆生生喊了“爷爷”。陈素玲顺着看过去才瞧见老人，笑道：“还是小瑜眼神好，爸，我来拿行李！” 她刚一动手，夏野就把唐瑾瑜递到她怀里，自己去推了行李，他跟着唐瑾瑜叫，也喊了一声爷爷。 唐老爷子高兴的不得了，连连点头，“好好，都是好孩子。” 唐瑾瑜递过福纸，“爷爷过年好~” 老人笑呵呵接过，轻轻捏他小脸一下道：“过年好，宝宝来，让爷爷也沾点儿福气哟！” 唐泓俊刚好也找好了车，过来接上一家人，先去了酒店。 春节酒店不好订，想要住夏老师他们交响乐团住的那个更不容易，还是陈素玲托了他爸那边认识的一位老朋友才帮着留了房间。陈老做生意多年，交友广阔，在椰城的这位老朋友是专门做酒店生意的，在当地很吃得开。 在酒店看春晚的感觉还是有点新鲜，唐瑾瑜刚开始到了之后被他爸抱着四处看，唐泓俊一直抱着他，小声跟他说话，怕他在这里不适应。 唐老爷子也想小孙子了，但儿子抱着走来走去，他都看不到几眼，忍不住道：“你放下小瑜，让他自己玩儿吗。” 唐泓俊放下小孩儿，小孩儿立刻就扑过去抱夏野的腿了，抱住了仰头期待道：“哥哥，看烟花！” 夏野低头看看他，又看了阳台那边一眼，和北方不太一样，南方这座小海岛过年的时候更喜欢放烟花，从刚才开始就能听到接连不断的烟火声，由远及近，这会儿天空中还能瞧见不时炸开一朵绚烂的花火。 夏野弯腰把他抱起来，去阳台那边看烟火了。 唐家父子俩谁都没捞着，唐老使唤儿子去布置酒菜，自己端了一个大糖盒去阳台那跟两个孙子交流感情去了。 等到快十一点的时候，酒店房外门铃响了。 夏老师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一身演出穿的西装，头发发胶都没卸，看到他们的时候满脸惊喜，“你们真来了啊？这可真是，我一听到酒店前台留言就过来了，你们怎么找到这儿来的，我想都没敢想……” 唐泓俊拉着他进来，笑呵呵道，“来来，老夏，你瞧瞧还有谁来了？” 夏老师刚和儿子分开一个白天，晚上再见的时候依旧是笑个不住，看看夏野又看看房间里忙碌的一家人，这边桌上摆了酒菜和各种糖果点心，还贴了好几张福字，他有一瞬间恍惚以为是回到了家里。 唐老坐在沙发上招呼他过来，老人慈祥道：“过年吗，就应该一家人守岁，小夏来来，坐这边，一起再吃点饺子，刚送上来的，要了好几种呢！” 夏老师被拉着过来，坐在那还在笑，陪着老人聊了几句才恍然想起，“您看我这记性，伯父，我这边还有几张音乐会的票，您要是明天没事，欢迎来看。” 唐老爷子对这个挺感兴趣，刚想点头但是又犹豫起来，“可惜了，我就带了几身夏天穿的衣服，没带礼服来……” 陈素玲笑道：“爸，我给您带了，咱们一家的都有，就是夏老师不送票来，我也打算去现场听听，好久没听音乐会了，小瑜也是头一回去呢。” 唐老爷子很高兴，“是该带小瑜也去听听，他现在也学乐器，是要多看多学习嘛！” 小朋友学的还是很基础的东西，但在老人心里也算是个小艺术家，花式炫耀了一下宝贝乖孙。 说到礼服，夏老师也讲了一件趣事，“伯父，您不知道，我当初刚参加工作的时候都不敢说自己真实身高，那会儿各地经费都紧张，衣服也没得挑，就那些号码，太高了买衣服要另外加钱，工作都不好找呀。”夏老师感慨道，“我那会写简历，从来只敢说自己一米八八。” 唐老好奇道：“小夏你其实多高啊？” “我一米九一啊。” 唐老笑起来，“高了好，我瞧着小野随你，模样长得好，也是个高个儿，以后一表人才。” 唐泓俊故意逗夏野，“是啊，别的不说，夏野你要是想打工就去找你姨，比她们公司聘的那些男模特都强。这么帅一个小伙子，不知道以后要骗哪家小姑娘喽！” 唐瑾瑜坐在一边被夏野喂开心果，吃着东西都没耽误他说话：“哥哥不骗人。” 夏野又塞了一颗开心果给他，小孩儿吃得嘎嘣响：“哥哥好！” 唐泓俊故意吃醋道：“就你整天护着，你今天还没让爸爸抱一下呢，来，爸爸抱。”他说着把小孩儿接过去，倒是也听话，一家人谁抱着都行，喂一口坚果仁就吃一口，吃得可香。 两家人团聚，热热闹闹地过了一个节。 唐泓俊和夏老师一起喝了几杯红酒，也算是庆祝他们买房搬家的事儿，都特别高兴。 一大家子坐在那一边看春晚一边聊天，零点钟声敲响的时候窗外礼花炸响，深夜的天空被照亮，一片绚烂烟花绽放，流光溢彩。 一家人笑着互相给对方拜年，唐老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发了红包，老人准备了不少，所有人都是他晚辈，这红包拿得舒坦。 家里其他大人们给夏野和唐瑾瑜准备了大红包，每一个都厚厚的，唐瑾瑜人小，抱了满怀的红包，跟在夏野腿边说吉祥话。小孩儿起初能跟上，后面嘴皮子没那么利索了，就跟着学最后两个字，“发财”“如意”之类的一个个往外蹦词儿。 热闹了一场，老人又吩咐他们早点睡，自己先回房间去休息了。 夏老师明天还要演出，不过交响乐团的人也都住在这个酒店，不耽误事儿。唐泓俊给他和夏野开了一个房间，跟他们挨着，让他们父子先回去休息。 唐瑾瑜换了新环境，倒是不太认生，陈素玲跟酒店要了一张小床，放在大床旁边，起先还跟小孩儿手拉手哄他，给他讲故事，一个故事没讲完，小朋友就睡着了。 陈素玲放轻了声音，把故事书收起来，留了一盏小夜灯也侧身躺下休息。她视线落在儿子那张鼾睡的小脸上，瞧着他安稳睡在那，自己唇角就忍不住扬起，心里跟着一起柔软起来。 她的宝宝在这，她可以是最坚强的铠甲，也可以是最温柔的海洋。 第二天，唐泓俊带着家里人去看了音乐会。 陈素玲装备的周到，她自己一身小礼服，给唐泓俊和唐老的是深色西服套装，而家里两个孩子穿的则是同一款式的小西装。 陈素玲还是第一次见夏野穿正装，比他平时显得成熟一些，腰线一收，线条感更明显了，一双大长腿得了夏老师遗传，肩膀腰身都显露出来，身材比例实在是好。因为着装需要，把头发略梳起来一点，没有学校时候那么散漫了，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是十几岁女孩梦里最帅气的少年模样。 陈素玲忍不住拉着他转了一转，她是做服装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衣服，夏野这个衣架子把一身七八分的衣服硬是衬成了十分，等抬头看到少年那张脸的时候，更是忍不住夸赞：“你叔昨天说让你来公司当模特的时候，我还没想到，换了身儿衣服我才看出来，真是不错！小野，下次来姨公司这边，拍几套照片，保管不比那些男模特们差！” 夏野笑笑没吭声。 他不缺钱，但是被家里人这么夸奖还是心情不错的。 唐瑾瑜也穿好了衣服，被他爸领着手走过来，小孩儿穿的衣服款式和夏野一样，皮鞋花纹都是同一款，缩小了的小西装看起来更萌，连领结都是圆乎乎的，带着几分童趣。唐瑾瑜哒哒地跑过来，抱着妈妈的腿，抬头让她看，陈素玲捏他小脸一下，笑道：“哪里来的小王子呀？真漂亮。” 唐瑾瑜有点不好意思，冲她笑。 陈素玲怎么瞧都满意，就是觉得小儿子头发有点乱，伸手想给他抚平却触感扎手，是被人打了点发胶，“哟，不是小瑜自己弄乱的呀，谁给你弄的头发？” “爸爸弄了左边，爷爷弄右边~” 陈素玲听了直乐，难怪左右都冲相反的方向翘起来一撮儿，不过也可爱，像是英俊的小王子从地毯上撒欢打了一个滚，一跑头发就跟着活泼泼的晃动。 她给小孩儿把头发重新整理了一下，一家人收拾妥当出发去听音乐会。 唐瑾瑜是第一次来现场听音乐会，不过他很乖，和哥哥并肩坐着，一大一小坐在那一看就是兄弟两个。 唐老喜欢音乐，有些时候音乐会为他提供数学的灵感，听起来非常享受。 唐泓俊和陈素玲两个人年轻相爱的时候，也没少一起来听音乐会，这会儿回忆起当初，心里也是甜蜜。 唐瑾瑜可能是在家里被夏老师带着有些习惯了，从最初有点紧张，很快就融入其中，听得聚精会神。 只有夏野一个人，坐在那面露沉思。 第39章 市场 夏野视线都在他爸身上，也幸亏夏老师这次担任的是总指挥，不然夏野都不知道怎么融入这种音乐氛围。 两个多小时的音乐会很快结束了，唐老爷子听得意犹未尽，起身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旁边的唐瑾瑜被抱起来，去给夏老师献了一束花，夏老师躬身接过的时候轻轻捏了小孩儿的脸一下，冲他微笑，小朋友眼睛里亮得像是有小星星，崇拜极了。 夏老师的音乐会还要几天才能结束，陈素玲做了一些游玩计划。 陈家认识的那位老朋友在椰城发展的不错，听说陈素玲一家来了这边之后，就让人安排了一下，一定要招待他们去周边小岛上玩。 对方实在热情，陈素玲也不好驳了长辈的面子，就答应下来。 陈素玲想带夏野一起去岛上，去跟夏老师说了下，笑着道：“你这是工作，我们是放假，让小野跟着我们一起去玩儿吧，他心细，还能帮我照顾小瑜呢！” 夏老师笑着答应了，他要是留儿子在这边，恐怕才是最大的折磨。 留夏野，不如留小瑜，小瑜只是手指暂时跟不上，但是乐感还是非常好的。 夏老师努力工作的时候，唐家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度假了。 夏野带的东西少，总共就没几样，因为这边酒店也不退，就只带了一个背包，里面装着笔记本电脑和一身换洗衣服，轻便出行。 唐瑾瑜年纪小，不用自己收拾行李，在大人们忙碌的时候，他甚至还被允许玩儿了一会捉迷藏。 小孩儿躲在最大的那个旅行箱里，夏野看到一点衣服边角，但还是倚靠在门口故意喊了两声，装作找过之后才说：“我认输了，真的找不到，小瑜出来吧。” 客厅中央那个最大的旅行箱动了两下，紧跟着“啪嗒”一声从里面被推开，箱子摊开之后就冒出一个小脑袋，冲他乐。 夏野走过去，捏他脸一下，“这箱子不错，你进去，一会正好把你拎走。” 唐瑾瑜冲他伸手，夏野习惯性地把小孩儿抱起来，任由他环着自己脖子，聊些幼稚的小问题。 唐瑾瑜最近说话变多，普通沟通没什么障碍，但是不能说快了，一急就容易磕巴。 夏野每次都慢慢和他说话，他觉得他弟其实不傻，相反比起其他小孩儿都要算聪明的，就是小时候身体不好，一直还没完全恢复，不过总有一天会恢复好的。 热情招待他们的老板姓洪，十年前独自一人来椰城打拼，赶上了好时候，做了几笔汽车生意发家，之后又投资做了酒店生意。 洪老板事情忙，只见了陈素玲一个人，没有陪着一起去度假，但特意安排了秘书带车随行，招待得很好。 秘书带了一辆七座商务车，外面看不出什么，里面却豪华宽敞，带着他们一行五人开车三个多小时，去了海边。 “上岛需要坐船，咱们在这边排队，一会让司机把车开到船上去，略微有点不方便，不过上岛之后就好了。”秘书在前面领着他们走，笑着道，“洪老板一早就交代好了，咱们酒店刚开业没几天，留了最好的套房招待大家呢！” 洪老板这两年做生意发了不少，正赶上驻军从岛上撤出，空了几座小岛允许商用，立刻大手笔租了三十年，岛上就一座珊瑚酒店，就是洪老板开的，目的也非常明显，就是包岛搞旅游。 他挑的小岛自然是周边最好的，无论是潜水还是在岛上漫步，都很不错，这次珊瑚酒店刚正式开业没几天，也是特意让老朋友家人来瞧瞧。 这类商场上的客套话陈素玲接了过去，有说有笑地跟秘书聊了一路。 唐老爷子在南边暖和的天气里，身子骨明显更好一些，精神也足，让夏野抱着唐瑾瑜站在自己身边，一路上给他们讲珊瑚的冷知识。 唐泓俊几次想插嘴，都没得到机会。 “小瑜，其实爸爸也知道……” “你当然知道嘛，因为都是我教给你的，小瑜别听你爸的，爷爷给你讲啊。” 唐工又一次碰壁，摸摸鼻子站在了一旁，干脆跟着一起听讲。 下船之后，又坐车行驶了一段距离，就到了珊瑚酒店。 酒店刚开业，装饰的别具特色，进入门庭之后就是一道小桥流水，酒店大堂半开放式，两边都是热带独有的树木，粗壮且绿茵厚实。 唐瑾瑜被爷爷牵着手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旁边有工作人员在往池子里放锦鲤，搞得仪式感很强，每入水一尾锦鲤都会有人在一旁说上一句“锦鲤入池塘，富贵又吉祥”，唐瑾瑜看得津津有味。 唐老低头看着小孙子，笑呵呵道：“小瑜想看啊？一会爷爷来陪你看好不好？” 一旁的秘书机灵，听到了笑道：“酒店里面也有，现在外面晒，您在酒店里休息先参观一下，等太阳落下去一点还有其他节目，晚上就在海边吃饭。”她转头又问了陈素玲，“路上来的匆忙，还没来得及问，陈小姐和您家人有没有对什么海鲜过敏？咱们大厨也好提前准备一下，让大家吃得满意。” 陈素玲道：“除了牡丹虾，其他的都行，对了，牡蛎要少一点，倒不是过敏，我家小儿子喜欢吃那个，有次贪吃差点生病了呢。” 秘书记下，点头应了。 夏野跟在陈素玲身后，他手里还替她提着包，听到她说的话，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唐家人身体很好，他们都没有什么过敏的东西，只有他才对牡丹虾过敏。 他把陈姨的包提在手里，但是陈姨把他的事，记在了心里。 唐瑾瑜惦记着之前说的锦鲤，放下东西之后，就跑来找夏野，要他抱着去看，“爷爷在门口，一起。” 夏野捏他鼻尖一下，道：“偷懒。” 话虽这么说，但抱着没撒手。 秘书说的锦鲤果然和外面养在池子里的不一样，算得上是镇店之宝，被妥善安置在酒店风水最好的地方。 做生意的大老板或多或少都有些迷信，有些人就喜欢养些风水鱼，希望它们能带给自己好运和财气。 “这条叫‘金银鳞’，是专门培育的，游动起来最漂亮，还有这条，颜色万里挑一，叫‘楼兰’，上百万呢！” “这鱼缸里的鱼要一百多万？” “不不，这条自己就一百多万啦。” 唐老爷子和唐瑾瑜站在那欣赏，但他们对锦鲤是外行，怎么瞧都看不出好在哪里，还是一旁的工作人员指点道：“您看这里，它体长最大，而且身上的颜色和其他的不一样，这鱼讲究色正，白色要雪白，红色要油润鲜红，鳞片要有光泽感，还有它背上的红斑，也有讲究……” 总结下来，就是生得讨巧，长得漂亮，天生富贵命。 小孩儿垫脚趴在那看，那只富贵鱼摆动了下尾巴也凑过来，冲他吐了个泡泡。 陈素玲觉得有趣，给儿子拍了好几张照片，又觉得单人的太空了，最后变成了全家合照。 珊瑚酒店适合度假，时光悠闲。 唐老爷子难得和小孙子见一面，这几天变着花样给小孩儿送玩具，给他讲故事，爷孙俩感情急速升温。 酒店有网络，夏野的笔记本也派上了用场。 他在房间的时间比较多，一旦连接网络上那个无限宽广的世界，就沉浸其中，不觉时间流逝。 过年时间老猿和韩亦辰他们也都在线，瞧见夏野进入聊天室之后，纷纷跟他打了招呼。 老猿：“你来的正好，我刚想找你呢，之前你那个广告弹窗我测了下，在网管软件上没问题，就是后台太霸道了，弹一下，但凡网吧里用了咱们软件的机子都跟着同一时间蹦弹窗……” 夏野问：“运行卡吗？” 老猿：“那倒不会。” 夏野又问：“杀毒软件准备的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老猿就精神了不少，“你说的那些我都改好了，很顺利，就差测评了，这不我喊了小韩过来帮忙，想过年这两天试试手。” 夏野：“好，准备一下，年后就上这个吧。” 老猿还是有点担心用户意见反映，毕竟他们这是收费软件，突然加广告总有点不太好。 但是，夏野紧跟着发给他的新合同，一下子就让老猿看傻了眼，过了好一会才问道：“夏野，这、这价格不太对吧？你是不是少加了一个0？” 新发来的合同写着续约的条款，除了新加入的广告一项，还有一些新服务，他们搞的这个杀毒软件就在免费试用之中。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夏野调整了收费标准。 以前是每1台电脑50元一个月，现在改成了每100台电脑50元一个月。 百倍悬殊，实在把老猿吓了一跳。 老猿小心翼翼问道：“咱们这是要打价格战？之前确实也有人跟风想模仿，但是没个一两年跟不上来，他们没那技术，我觉得一下也不用压这么狠，原本市场咱们就占了多数，这价格出去，别家也不用打算做了。” 夏野道：“不是价格战。” 老猿：“那是？” “我要市场。”夏野打字回他，“越多越好。” 老猿纯搞技术的，他以前觉得夏野跟他差不多，顶多算是比他技术再牛逼一点的人，现在他看不懂夏野葫芦里卖什么药了，不过还是点头答应下来：“成，我都听你的。”老猿心大，不过一旦决定做什么就变得专注，又问道，“咱们这广告弹窗有了，你想好去哪拉广告没有啊？总不能整天弹个啥‘楼下张老三烧烤’‘肥姨大排档盖浇饭’啥的吧？” 夏野发了一个网址过去，老猿打开看了下，是一个论坛。 主要是交流发帖，各种张贴招聘信息，算是专门惩戒广告业务的那种。 论坛页面做得很简洁，注册之后都能用，只是注册的时候需要向管理员提供认证资质，拍照并提交身份信息。 老猿看得津津有味，并自己发了一个帖子试了下，“有点意思，像我们学校布告墙，每回毕业的时候招聘公司都这么贴。” 老猿对这个很满意，惟独就是对论坛的名字不太满意。 因为它就叫“论坛”。 老猿对这毫无美感的两个字满是痛心：“夏野，这名字不好听啊，万一广告论坛以后火了呢，叫出去多没面子，你说你也不给孩子起个正经名字！” 夏野：“你来？” 老猿道：“你的孩子你负责。” 网络那边沉默了片刻，老猿再次刷新论坛的时候，就看到名字已经改了，改成了“楼兰”，标识还做了一点装饰，像是加了一条小鱼尾巴。 老猿夸奖他：“好！好！这个名字有气势啊，‘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夏野看着聊天室屏幕上老猿打的那行字，轻笑一声。 他想解释一下，但是又懒得去说了。 其实这是一条鱼的名字。 还是最娇气，最漂亮的那一个。 夏野身边的长沙发上，他的外套轻轻动了动，很快又安静下来。裹着他衣服的小孩儿睡着了，小嘴微张，红扑扑的小脸看起来很软，跟小朋友人一样软乎乎。 夏野瞧着弟弟睡得小猪一样，担心他掉下来，想了一下还是抱着放去房间的床上了。 而这时，聊天室的屏幕上—— 韩亦辰：……卧槽！ 韩亦辰：夏野你被夺舍了吗！怎么就疯狂降价一百倍了！！ 韩亦辰：人呢？你们人呢？我刚才被老猿那杀毒软件弄得机子都卡了，拼死才杀出一条血路出来相见，兄弟你们人呢？！ 第40章 扎小辫 在海岛上的日子过得散漫悠闲。 换了一个季节，阳光充足一些，总是很容易让人感到快乐。 唐瑾瑜这几天玩的特别开心，他很喜欢大海，也喜欢吃海鲜，小肚子都吃得圆起来。 夏野忙完了自己的事，也会带他一起去海边玩儿，家里长辈们坐在岸边乘凉，有小卖店在卖青椰子，他们买了几个一边品尝一边看海。 浪花打在沙滩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蔚蓝波涛涌动发出由远及近的轰鸣，像是夏日晴空里闷响的雷声，夹杂着海滩上人们跑过的欢笑声，好像当真忧愁都被洗刷干净，只剩下轻松。 夏野走在沙滩上，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 他弯腰捡贝壳的时候，小尾巴也跟着蹲下来一起捡，还巴巴的举着手里的贝壳要送给他，“哥哥！” 夏野本来就是随手捡着玩儿的，看唐瑾瑜给他，就把自己手里的贝壳和小孩儿的交换了一下，小孩儿就把他给的贝壳放在兜里，一脸稚气的满足模样，笑得特开心。 “哥哥这个是粉色的，真好看！” 夏野自己都没注意到，抬手揉了一下努力捧场的小家伙脑袋，问道：“要不要喝椰子？” “要~” 夏野带他回去买了一个椰子喝，让小朋友自己挑，临到付钱的时候夏野让他自己学着给。 唐瑾瑜在一把钱里看了一下，习惯性去抽一元的，刚才卖椰子的老板说两块钱一个椰子，他听得可清楚了，拿两张一块钱刚好！ 夏野躲开一点没给他，“拿一张两块的，昨天不是还写数字了吗，写着‘2’的那个就是。” 唐瑾瑜：“啥？” 夏野：“拿一张两块的。” 唐瑾瑜完全没想到还有两元面值的钱，夏野把那张两块钱塞到他手里的时他还拿着翻来覆去看了好几下，第一次瞧见似的——也不怪唐瑾瑜，他真的是第一次看到这个面值的钱。 夏野忍俊不禁，咳了一声把笑压下去道：“以后给你零花钱，自己买东西，多买几次就认识了。” 唐瑾瑜把钱给了老板，换了一个大椰子，他一个人抱不动，夏野拿着喂他喝了一会。小孩儿垫着脚探头喝椰子汁，夏野瞧着他，有一种自己在养小动物的错觉，忍不住想摸摸他的小脑袋。 小朋友喝不了多少就饱了，夏野给他拿回来，让他慢慢喝。 陈素玲招手让他们过来，问他们要不要吃小点心，她从酒店带了一些过来，放在盒子里摆开像是在野餐，“这家酒店做的豆糕不错，还有糯米红豆馅儿的，你们来尝尝！” 夏野这个年纪正长身体，吃多少都不嫌多，坐下来吃了两块点心。唐瑾瑜看到了围着转，也分了一小块豆糕，不过他刚才喝了一肚子椰子汁，这会儿也吃不太动，就坐在夏野身边踢着脚丫，乖乖地吃豆糕。 豆糕软糯清甜，里面加了糯米粉，咬起来软乎乎的特别好吃。 小孩儿头发有点长了，吃东西的时候老掉下来遮挡眼睛，夏野瞧见几次，忍不住去跟陈素玲要了一根皮筋，给他拢了一把头发，扎了一个小辫子。 唐瑾瑜仰头配合，豆糕都不吃了。 夏野给他扎完，自己打量了一下，别说，他弟扎小辫子还挺帅。 唐瑾瑜额头上还有点散下来的碎发，扎了小辫又迫不及待回头去找家里其他人炫耀，一张小脸本就白皙精致，这会儿看起来眼睛更显大，可乖。 陈素玲给小儿子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笑着夸道：“宝宝真漂亮，妈妈都要认不出来了，明天再让哥哥给你扎个小辫儿！” 唐瑾瑜点点头，美滋滋地吃豆糕，等吃完了之后又牵着妈妈的手，小声问他能不能买一套挖沙子的玩具。 陈素玲点了他鼻尖一下，笑道：“当然可以呀。” 别说一套玩具，这会儿不管小家伙开口要什么，唐家夫妇都会给他买。 终于实现了带小孩儿一起来海边的梦想，唐泓俊一连几天特别高兴，这会更是亲自领着小儿子去买了一套玩具。网兜里装着七八样挖沙子的小工具，五颜六色特别可爱，唐瑾瑜拿了里面的一个小水桶开始在沙滩上做城堡，唐泓俊这个大设计师蹲在一旁陪着，乐呵呵地指点儿子哪里承重最好，怎么做最坚固。 唐老爷子也溜达过去陪小孙子堆沙堡，亲自动手，还捡了点贝壳做装饰。大一点的贝壳放在上面当窗户，小贝壳修成了路，一小节碎珊瑚被海浪冲上来，变成了他们这个庭院里的树。 沙滩上不止他们一家，好多人都带了孩子一起出来旅游，老远就能听到小孩儿们的笑声，陈素玲坐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宝贝，她家小朋友转头的时候，扎着的小辫子一晃一晃的，特别显眼，她瞧了一会，也忍不住笑了。 夏野也在看，光是这么看着，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 唐瑾瑜那一网兜挖沙的玩具玩了好几天都没腻。 除了陪着爸爸和爷爷堆沙堡，他每天还会捡一枚最好看的贝壳拿回来送给夏野。 夏野有时候给他一支铅笔，有时候给两块糖，算是做交换。贝壳他随手放在酒店房间的床头，大概是游客都有带些贝壳走的习惯，酒店里打扫的时候不但没动，还送了一个透明的小盒子给他装起来，夏野晚上回来看到的时候愣了下，普通的小贝壳装好之后在灯光下看起来还真的挺漂亮。 小孩儿捡得认真，洗的也很干净，每一枚都圆润可爱，淡粉色的居多，在灯光下发出微弱的珠光。 夏野拿起来放手里把玩了一下，已经有五枚了。 每天都送一枚小贝壳，挑最好的给他拿来。 想着小孩儿在沙滩上努力低头寻找的样子，夏野忍不住扬了下唇角，是有点可爱。 把贝壳放在床头，夏野这一夜睡得很好。 梦里不止有庭院，还隐约能听到海浪声。 唐瑾瑜扎了几天小辫子，也带来了一点误会。 沙滩另一边玩着的几个小朋友都在看他，刚开始因为唐泓俊全程陪同，也没有其他小朋友敢靠近一起玩儿，唐泓俊不过是去拿点东西的功夫，那帮小孩儿就都跑过来。 夏野在岸边看着，瞧见其他孩子过来的时候，他就开始向他弟那边走，还没走近就瞧见其中一两个小孩儿争吵起来。个子高的那个男孩还推了旁边一个，嚷嚷道：“你不许说话，让他自己说！” 被推了一下的男孩也不甘示弱：“好，你也不许讲，我们听他说！” 一帮小孩儿围着唐瑾瑜，认真看着他。 唐瑾瑜站在那手里拎着个小水桶，眨巴眼睛道：“男孩。” 一大半人顿时失望了，只有那个被推了的小男孩挺起胸膛道：“我就说吧！扎小辫子怎么啦，我堂哥唱歌，他也扎小辫，昨天我就说他是男孩子啦！” 虽然不是漂亮的小姑娘，但是最高的那个小男孩还是伸出手去想拉唐瑾瑜和他们一起玩儿，不过他还没碰到，唐瑾瑜就被拎着衣领提起来。 “别碰他。” 小孩儿抬头去看，瞧见夏野就笑：“哥哥！” 高个子的小男孩也就六岁左右，磕磕巴巴道：“哥哥，我们想跟他玩儿！” 夏野看他一眼，视线落在他手上停顿一下，那个小男孩顿时红了脸，他刚才拽海带来着弄得手上挺脏的，赶紧背过手去。 这帮小孩儿里唐瑾瑜是最小的一个，原本年龄就小，身高也最矮，夏野不放心他留在这，带着先回去了。 唐老爷子坐在岸边躺椅那休息，老远就看到两个孙子从沙滩那回来，夏野走得快，难得他家小孙子还能跟上，老爷子还在奇怪他家宝宝为什么能跑那么快，等走近了之后，才瞧见是被夏野提回来的，还在那踢小短腿呢！ “……我说叔为什么不在，你玩会沙子还要换鞋？” “一直进沙子~” “刚才玩儿的时候不怕沙子，现在怎么突然这么爱干净了？” “刚才也怕呀。” 兄弟两个一边走一边说，唐瑾瑜踢了踢脚丫，还在低头看自己脚上的新鞋，一脸发愁，这是他哥给他买的新鞋，穿出来玩才发现进沙子。 夏野误会了，还当小孩儿鞋里进沙子不太舒服，抱着他坐下来之后给他把小鞋子脱了，抖了抖，刚想再给他弟穿上，就看到小孩儿缩着脚丫一直躲，嘴里喊道：“脏，脏……” 夏野护着他在怀里，“就你爱干净，刚才别人碰都不知道躲。”他说着抬起小孩儿的小脚丫吹了一下，把沙子吹干净了，这才给他穿上鞋子。 夏野不知道自己这个动作做得有多习惯自然，他以前见唐泓俊做过无数遍，自己第一次做，倒是也像模像样。 唐瑾瑜不是怕鞋脏了脚，他是觉得自己脚丫太脏，怕弄脏了小鞋子。 他哥吹那一下的时候，小孩儿脚趾头都蜷缩起来，也顾不得吃惊了，痒地哈哈笑一直躲。夏野给他穿好小鞋子，又挠了几下痒，小孩儿讨饶喊哥哥了之后才放过他。 唐泓俊拿了一双新鞋回来，唐瑾瑜去换了，把夏野送的那双装好放起来。 唐泓俊多看了两眼，想着这个花色型号的以后可以多买两双，他家宝宝难得喜欢啊！ 傍晚的时候，夏老师来了。 夏老师工作忙完之后，提前过来找了他们，他到了海边找到夏野和唐瑾瑜的时候，小朋友玩儿累了，正在遮阳伞下的躺椅上要睡不睡——小孩儿很想睡，但是每次小脑袋点一下，夏野就戳戳小家伙的脸，不让他睡。 夏老师过去道：“让他睡会吧，别累着。” 夏野道：“姨让我看着的，说现在睡了晚上不好好睡觉，第二天没精神。”说话的功夫，小孩儿又开始打瞌睡，即便是坐着也能睡的样子，夏野捏了一下他的小脸儿，小孩儿困到不行，但被叫醒了之后看到人先笑，脾气特别好。 夏老师那句“会不会生气”到了嘴边也不用问了，自己跟着摇头笑起来，“也太好哄了。” 被叫醒的小孩儿看到夏老师，张嘴拜年：“伯伯过年好~” 唐瑾瑜还记着爸妈教给他的话，不到初五不算过完年，见了都要拜年。 他在少年宫跟着小螺号乐团的小朋友们一起喊老师，私下按他们那边的规矩喊伯伯，和夏野喊唐泓俊叔是一样的。 夏老师笑了一声，也跟他拜年，“过年好啊，小瑜。”他捏了一下小孩儿的耳垂，肉嘟嘟的，耳垂厚实手感很好。 小孩儿抬头看他，一脸茫然。 夏老师笑着道：“耳垂厚，有福哟，伯伯要沾沾我们小瑜的福气。” 【鱼摆摆】 第41章 上学 夏老师牵着小朋友慢慢的在海边走，一边散步，一边回酒店去。 夏野走在另一边，替小孩儿挡了一点海风，其实也不冷，但是他依旧下意识的这么照顾了。 夏老师看到觉得有趣，而后心里也有些感慨。 他自己身体不好，不知道以后能陪夏野多少年，有没有机会看到夏野组建家庭、拥有自己孩子的那一天。 牵着他的手走路的小朋友晃了晃，抓紧了他的手指，仰头兴奋道：“伯伯，哥哥送了我粉色的贝壳，那么大一只，可漂亮啦！” 夏老师笑道：“是吗，哥哥还送你什么了？” “没有啦！” 小孩儿笑得特别开心，好像一枚贝壳就真的满足了。 夏野在一旁跟他拌嘴，“瞎说，昨天还给了你两块糖。” “哎？可是哥哥说用糖跟我换贝壳的呀？” “……你那些贝壳不是送我的吗？” “唔？” “少装傻，说话！” 一大一小低声争辩，小孩儿吵不过了，就开始装听不懂，迈着小步想往夏老师这边躲，中途被夏野拎着衣领提起来开始挠痒痒，哈哈笑着不住求饶：“哥哥，好！哥哥好！” 夏老师忍不住也笑了，就没见过这么软的小怂包，被欺负了也只知道夸人讨饶。他看看儿子，又看看被拎起来抱着的小家伙，视线柔和。 他走了人生一半旅途，面对着儿子，还有诸多不舍，而身边的这个小家伙，不过是刚刚蹒跚迈步开始自己的人生，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才能活下去。 他无法想象唐泓俊夫妇这几年里经历的绝望，但是他和小朋友，多少能感受到一些相同的东西。 他们都有不舍，他们都想要明天。 一个接一个的明天，第二天能看到太阳光撒在脸上，睁开眼就是一种幸福。 夏野没多逗小孩儿，很快把他放下来，让夏老师牵着手走。 唐瑾瑜跟夏老师很亲，一边走一边跟他说这几天的新发现，看到熟悉的地方都要说几句，夏老师耐心听着，听到他问起自己，也会讲一下这两天工作的事给小孩儿听，对他非常平等。 “这次算是这几年来第一次指挥大型音乐会，比我预想的要好一些，算是圆满完成任务。” “伯伯以前也好！” 唐瑾瑜看过以前夏老师指挥的录像带，夏家只有几卷，夏野拿给他看的那个里面最后的时候夏老师还上**奏了小提琴，反响非常热烈。 夏野微微拧眉，有些紧张地看了他爸。 夏老师唇边的笑意收起来，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才轻轻叹了口气道：“伯伯以前的时候，做的不好，出过错。” 小孩儿仰头看他，视线落在他胸口那，问道：“是身体不好的关系吗？” 夏老师牵着他的手，点头道：“嗯，是啊。” 他那个时候因为和妻子离婚的事，几乎无法入睡，身体一度很差，坚持上台的后果就是昏倒在场，搞砸了一次重要的演奏会。那次失误太重，他自己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引咎辞职，离开了乐团，不久之后带着儿子独自回到老家，一直到今天。人生和演出一样，没有重来的机会，他当时无法分清感情和工作的重心，就已经是错了，意志消沉无法振作，一连几年都无法站回舞台上，也是大错。 “错了，可以改。” 小孩儿抓着他的手指晃了晃，一边走一边道，“很难的，我口琴也吹错过。” 夏老师低头看他，小孩儿踢着脚丫走着，小脚趾都从洞洞鞋里跑出来一点。 小朋友牵着他的手，认真道：“要改很久的，我们一起努力~” 夏老师愣了下，点头笑道：“好，以后我和小瑜一起努力啊。” 在小岛上享受了几天阳光，吃了几顿海鲜大餐之后，一家人返程了。 坐船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一群海豚。 船上的人都去看，唐瑾瑜也被夏野抱起来带过去看了一下。小孩儿看得认真，但也特别小心，一靠近船围栏的时候就紧紧抱着夏野的脖子，一边好奇地看海豚，一边回头去找人，瞧见后面的陈素玲之后立刻笑弯了眼睛：“妈妈！看呀，海豚！好多海豚呀~” 陈素玲握着他的小手，把他从夏野那边接过来，抱在怀里一起看海豚。 唐泓俊背着相机，瞧见就在后面给他们母子俩拍了几张照片，他和妻子就读的大学也靠海，虽然不是这里，但那片海洋也很美，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一家三口能来海边一起重温过去的时光。 他曾说过，等以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有了宝宝，就带着他们的孩子来海边玩，他会教宝宝游泳，教小孩儿认识这片陆地和海洋…… 后来，这话他就没有再说起过。 他们的宝宝和普通人的孩子不一样，这个孩子需要更多的照顾和更多的爱才能活下来。 去海边，对他们夫妻两个来说，已经变成了一种奢望。 他们彼此心照不宣，没有再提。 过去的几年里，他们每天最担心的不是去医院，而是怕无法把孩子从医院接回家中，他们怕再也看不到小家伙了。 一年四季有那么多景色，小家伙也没瞧见过多少。 春天的风，夏天的雨，秋天的圆月，冬天的落雪。 唐泓俊心想，他太小了。 真的太小了，他怕小家伙以前不记得，也怕他以后看不到。 他握着相机，看着不远处妻子抱着儿子的身影，明明已经抱在怀里，她却还是习惯性地握着他的小手，没敢松开。 他们怎么敢呢？ 他们不知道牵着宝宝的手还能走过几个四季。 被抱着看了一会海豚的小朋友转头找人，看到他之后就喊“爸爸”，还冲他挥小手。 唐泓俊也冲他挥挥手，比了比手中的相机，使劲儿笑着道：“小瑜，你抱着妈妈，爸爸给你们拍照啊！” 小朋友很听话，伸手抱住了妈妈的脖子，还凑过去亲了一下。 唐泓俊认真给老婆孩子拍照，像是其他来这旅游的人一样，拍了好多张，他笑得脸都僵了，最后还是没忍住眼泪，趁着小孩儿转身的时候，匆匆擦了。 几个小时的飞行之后，南北的季节差异显露出来，回到北方又是冰雪未化的时节。 唐泓俊夫妇俩怕小孩儿感冒，左一层右一层，恨不得把小孩儿裹成一个球。 唐瑾瑜只露出一双眼睛来，两只小手撑在半空中，因为身上衣服太多已经掌握不了平衡了。不过他也不用担心这个，从下飞机几乎就没用自己的脚走过路，在机场是爸爸抱着，等出去之后一路就变成哥哥抱着——夏野觉得他眼睛露出来的那道缝隙也进风，干脆把他帽子拉下来一点，遮住了眼睛。 唐瑾瑜在一片黑暗里高高兴兴睡了一路，等到了家还没醒。 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年初八，不少单位都已经上班了，唐泓俊回来略微休息了一天，就去单位了。 夏老师要好一些，他之前的年假在工作，因此还有一个礼拜的带薪假，正好留在家里给儿子做些好吃的，陪他一阵。 夏老师做的烧排骨很不错，不止是夏野爱吃，唐瑾瑜也喜欢吃。 算是所有红烧的菜色里，夏野最喜欢的一道了，尤其是刚出锅的时候，撒上一些炒熟的芝麻，扑鼻的香，咬起来外皮焦脆，内里裹着肉汁，沾上一点汤汁尤其下饭。 排骨炖得酥烂，唐瑾瑜能吃上两三块，用小勺舀几勺汤汁拌饭，吃得满嘴的油花儿，别提多美了。 两家还没搬，挨得特别近，只要夏老师这边排骨“滋啦”一声下锅，唐瑾瑜那边就闻到味了，夏家这几天吃烧排骨都不用喊，小孩儿自己闻到芝麻的香气就端着小碗跑过来，特别熟练。 这两天唐泓俊又开始鼓吹新的东西。 他下班回家之后，拿了不少卡通贴纸给儿子看，上面的乐器唐瑾瑜都认识，唐工问一个，小孩儿就说一个。 唐泓俊先展示完了一遍，又问道：“宝宝，你看，这个叫电子琴，是不是也很好看？” 小孩儿点头，捧场道：“好看~” 唐泓俊又道：“爸爸问过了，这个电子琴都在幼儿园里用，老师弹琴的时候好多小朋友唱歌！”他放着家里大几万的钢琴不说，在那瞎吹，“这个电子琴啊，比咱们家的钢琴还好，插上电可以弹好久啊！” 唐瑾瑜一脸困惑，他家钢琴不插电也能弹啊。 唐泓俊自己吹了一阵，还试图让儿子也认同，但是这次小孩儿没跟着他说，坚持道：“爷爷给的好。” 唐工想歪了，为祖孙情还感动了一把，但是依旧没忘自己的初衷，继续在那鼓吹幼儿园里的各种设施，“爸爸找了好几家幼儿园，有电子琴和小滑梯的特别少，而且一般小朋友都不让去，只有特别聪明的小朋友才可以去，明天爸爸带你去看一下，咱们就看看小滑梯……好不好？” 唐瑾瑜这才听明白过来，他爸这是想让他上幼儿园，在做思想工作。 他对这事儿一点都不排斥，点头道：“好。” 夏老师如今还兼职少年宫，不过只去礼拜天一天了，也是因为唐瑾瑜在那边的小螺号乐团才去的。礼拜天的时候，唐瑾瑜从小螺号乐团出来之后，由唐泓俊抱着他，再加上夏老师陪同，两位大人陪着他去看了一下那个幼儿园里的小滑梯。 幼儿园要到元宵节之后才开，这会儿没什么人，唐泓俊跟门卫提前打过招呼，带着小朋友进去转了一圈，让他熟悉了一下。 之后每隔几天，唐泓俊夫妇都会带唐瑾瑜过来一趟，带他熟悉新的环境，还带着进教学楼里去看了下，抱着他隔着玻璃窗看了小教室。 陈素玲弯腰问道：“宝宝，你看，这边有这么多的小桌子和椅子，等过段时间里面就会有很多小朋友，你要不要来这里玩？” 小孩儿点头说好，乖的没有半点脾气。 陈素玲抱着他亲了一下，回去之后自己先舍不得了。 不管怎么说，唐瑾瑜小朋友终于开始上幼儿园了。 第42章 小蛋糕 唐瑾瑜上幼儿园的第一天，全家都去送了。 门口执勤的老师都有点懵，幼儿园小班开学的时候可能还会见到这样的场景，现在很少瞧见这样的了，不过也有个别家庭特别宠爱孩子的，送小孩儿上学都是全家出动。老师又瞧了一眼他们送来的那个小孩儿，模样挺漂亮，难得家里大人宠成这样小朋友一点都不淘气，乖乖跟老师问好，还跟家长挥手道别，反而是外面站着的那几位家长极为不舍，没一个先走的。 唐泓俊趴在门口不肯走，视线盯着儿子的背影，差点想跟着一起进去了。 老师看到了，笑着拦在他前面道：“没事的，都上了一个学期了，小孩儿肯定适应的很好。” 唐泓俊道：“我们家不是啊，我们是插班生。” 这也是唐泓俊担心的一点，过完年送来的时候只有小班下学期的课程了，他倒是也想再等半年，但是陈素玲不赞同，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定要让儿子慢慢独立，觉得再留几天，她自己都要反悔了。 夫妻俩合计了一下，干脆让唐瑾瑜当了插班生。 唐瑾瑜过完年六岁了，按正常小孩儿算都可以读大班了，而且他很乖，读写一类他们在家也都教过，上小班应该没什么问题。 唐泓俊一直在那看幼儿园的围栏，很矮，他还上手摸了摸。 夏老师咳了一声，笑道：“老唐，翻墙不好，影响不好。” 唐泓俊讪笑，“我也没想翻过去，就是看看，随便看看。” 不止唐泓俊，远在省城的唐老爷子也是一整天心里不踏实。老爷子第一次上课带了手机来，往常只带块手表就够了，但是这次忍不住，一到了课间休息的时候就给这边打电话，一天打来好几个，全都是问小孩儿怎么样了。 老人实在不放心小孙子，一天要问好几遍才踏实。 对于儿子哄小孙子上幼儿园的说辞，老人非常不满，打电话来的时候仔细问了一遍道：“那是，小瑜跟我亲，肯定说我买的东西最好嘛！你下次说个别的。” 唐泓俊赶紧答应了。 唐老又问：“中午几点去接呀？” “中午不回家吃饭，幼儿园管饭，老师带着一起睡午觉，下午我们就去接。” 老爷子那边又叹了一声，但也没多说什么，只叮嘱道：“第一天去，多少有点不适应，你提前给买点玩具和零食带上，小瑜不是喜欢吃巧克力吗？你多买点，哄哄他。” “哎，我知道了，爸您放心，都准备了。” 唐老爷子一天都拧着眉头表情凝重，像是在思索大事，搞的身边一帮学生们也个个都紧张起来，老人平时对待学术就很严谨，这会儿学生们都觉得是自己专业哪里出了问题，交上去的论文都再三检查，生怕自己哪里粗心马虎，漏了点什么数值。 夏老师在乐团的时候也难得走神几次，想着小孩儿，不过很快就调整好状态了，他对小朋友很信任。 一中教学楼里，夏野翻着书心不在焉，抬眼看了窗外，外面积雪还没融化，学校开学的时候组织学生清扫了路面，把积雪都堆在两旁。幼儿园比他们开学要晚上一阵，但学校里肯定也有一些堆雪的地方，不知道他弟有没有偷着去踩雪？ 他家小孩儿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下雪了，看到个雪人就迈不动脚，抱着去在雪地上踩一会，回来能高兴地蹦跶半天。 夏野想知道这里，又忍不住皱眉。 也不知道幼儿园的老师管得严不严，万一小孩儿踩了雪，鞋子肯定要湿了，今天一早送去园里的时候可是没带替换的小鞋子，只带了一个小水壶。 一个水壶能顶什么用？ 夏野这份焦虑到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到达顶点。 中午食堂吃饭的人多，夏野打了饭坐在那就听到韩亦辰老远招呼他。韩亦辰比他大一届，读高二了，一点学长的架子都没有，端着盘子过来找夏野一起坐了，笑呵呵道：“咱们食堂打饭可真难，我这排了半天才抢到一勺辣子鸡丁，哎，还是放假的时候在家吃饭舒服……” 夏野食不下咽，起身道：“我吃好了。” 韩亦辰抓着他不放，奇怪道：“你干什么去啊，这才动了两筷子，怎么就吃饱了？” 夏野道：“有点事，出去一趟。” 韩亦辰：“干吗去？要紧吗，我陪你啊？” “……我弟今天去幼儿园，他第一天去，我不放心，过去看看他。” 韩亦辰问了下学校，一听到是实验幼儿园，顿时就坐下了，摆摆手道：“在实验啊，别担心了，我妹在那呢，这样我晚上回去跟她说一声，小瑜的事儿你就甭操心了，保管给你照顾的好好的。” 夏野到底还是趁午休的时候去了一趟。 他骑车到了幼儿园的时候，还没到12点，小朋友们都在吃饭，他找到教室去的时候，正好看到站在教室门口玻璃窗那偷偷往里看的陈素玲。 陈素玲看到他还比了比手势，没让他出声，又指了指里面小声道：“在吃饭呢。” 夏野过去看了一眼，跟他们集体去食堂吃饭不一样，这里的小朋友是在教室里分饭吃的，他们年纪小，更喜欢在熟悉的地方吃饭，也方便老师管理。 唐瑾瑜坐在最后一排，安安静静捧着小碗吃饭，今天中午吃的是冬瓜排骨汤，每个小朋友碗里都有一块排骨，一旁是两个素炒青菜，一道香菇菜芯，另一道是炒胡萝卜。 饭菜搭配的还可以，就是教室里有些吵，不时有人不小心弄翻了小碗，哭着喊老师。 唐瑾瑜旁边的小朋友就弄翻了碗，小孩儿看到之后，还主动帮着收拾了一下，拿纸巾擦得很像那么回事，特别会照顾人。 等吃完饭，老师又给每个小朋友发了一块巧克力蛋糕，甜甜的点心吸引了所有小朋友的视线，连唐瑾瑜都不例外。 夏野瞧着那蛋糕特别眼熟，没等问，就听到旁边陈素玲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让人送来的，也是怕小瑜想家，他平时就喜欢吃这个……” 两个人在外面瞧了一阵，放心之后，就悄悄走了。 唐泓俊在单位也一直看着时间，等到了放学的时候，掐着点和陈素玲去幼儿园接孩子。 他们白天的时候送来的有些晚，因此没有遇到太多人，但是晚上的时候家长们都下班了，幼儿园门口来接孩子的像是集会，站满了人，声势浩大。 小铁门还没开，前面站着很多人，从年轻的爸爸妈妈们到头发花白的爷爷奶奶，每一个人都气势汹汹，摩拳擦掌等着冲进去。那氛围太热烈了，唐泓俊也受到了鼓舞，呢子大衣都脱下来让老婆给抱着，已经开始做热身运动了。 幼儿园铁门一打开，周围家长呼啦啦开始往里跑！ 唐泓俊一马当先，跑了个第一！ 他喘着气冲到小班教室的时候，就在教室里站了一排背好小书包、斜挎着水壶的小朋友，他家宝贝儿子站在最后一个。老师大声喊了一声“唐瑾瑜”，小孩儿就歪头看了看，笑着扑过来抱住了唐工的腿，亲热道：“爸爸！” 唐泓俊抱起他亲了一口，听着老师夸奖了几句小孩儿今天的表现，就带着回去了。 唐瑾瑜回去路上很轻松，瞧着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陈素玲握着他的小手，问他今天在幼儿园里发生的事，小孩儿说了一遍，又笑着仰头道：“妈妈，今天有小蛋糕！” 陈素玲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是吗？” “和妈妈买给我吃的一样，好甜呀~” “那可真不错，”陈素玲亲亲他的小脸蛋，笑着道，“没准明天还有呢。” 第43章 打架 唐瑾瑜上了几天幼儿园之后，带他的老师就特意请家长过来了一趟。 唐工接到通知的时候吓坏了，以为是小孩儿在学校出什么事了，请了个假赶紧就去了，等到了之后才知道老师想给调班。 “您别担心，就是想跟您建议一下，我们园里觉得您家孩子很好，自理能力强，也听话，教给的那些内容他都会，我觉得他完全可以读中班。” 唐泓俊有些迟疑，“小瑜能行吗？” 老师笑着道：“挺好的啊，您家小孩儿很聪明，我们带他的几个老师都觉得挺好，而且他本身就比班上其他小孩儿大两岁，可以去跟上这届大班的孩子，如果去了觉得不太适应，也可以再回来。” 唐泓俊没有立刻答应，说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老师觉得他们对孩子有些过度保护，但是其他事情都很好说话的唐工，在孩子这方面却不肯放松一丝一毫。 唐泓俊夫妇俩轮番来幼儿园偷偷观察了几次，确定儿子完全适应之后，才答应让小孩儿调班。 他们会答应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发现唐瑾瑜在幼儿园遇到了小伙伴——就在大班的玫瑰班里，唐瑾瑜上学第二天就呼啦啦跑过来五六个小孩儿子，毫无例外都是小女孩。 以韩亦星为首，冲在最前面，下课就来找唐瑾瑜玩儿。 老师要让小朋友画画、做小手工，唐工发现他儿子从来都不用自己完成作业，大班的那些小姑娘每天都来帮忙，韩亦星来得最勤快，后来连她们班上的小男孩都来了，至于是不是自愿也不好说，但是帮忙是真热情。 跟在韩亦星身后还有一个小男孩跑得最勤快，唐泓俊也认得他，是他们住的筒子楼里五楼一家的小儿子，叫季元杰。 这个男孩脾气顶好，筒子楼里人多嘴杂，难免不少孩子就跟着学说一些粗话，只有他没跟着喊，他求了那么多人家，也是季家第一个答应让孩子下来和唐瑾瑜一起玩的。 季元杰正坐在一旁给唐瑾瑜折小青蛙，特别卖力。 他不卖力不行，他们班来了一半人，都在帮韩亦星她弟弟做作业。 韩亦星说了，她弟要考第一名。 在玫瑰班的小朋友们努力之下，十几只纸青蛙里认真筛选出了两只能跳得最远的，韩亦星捧着那两只小青蛙给了唐瑾瑜，认真道：“这个写着‘1’的你交作业。” 唐瑾瑜：“写着‘2’的呢？” 韩亦星：“留着呀，要是那个坏了，就交这个！” 小姑娘想的非常周到，给唐瑾瑜完成手工作业之后，又带着一帮小孩儿跑回自己班上去了，特别有气势。 晚上放学的时候，唐瑾瑜果然拿到了一朵小红花。 他把小红花交上来的时候，陈素玲看了丈夫一眼笑着眨眨眼睛，又低头对小孩儿道：“宝宝，你想不想去姐姐班上？” 唐瑾瑜一脸茫然：“哪个姐姐？” “就是韩亦星呀。” “她不是我姐姐，是朋友。” “那你想去和她一个班吗？小螺号乐团里其他女孩子也有不少在那个班上呢。” 唐瑾瑜对老师读的那些书自己拿在手里都能看懂，调班也不过是换一个环境玩儿，听到就点点头。 陈素玲觉得他们家儿子脾气是真的好，说什么都答应的那种，抱着亲了好几口。 唐瑾瑜在幼儿园特别适应，他甚至觉得自己还能再跳级，因为韩亦星她们班上的那些故事书他自己也都能看得懂。 不过这已经是家里能放宽的极限了，如果没有那么多认识的小孩儿，唐工夫妇两个绝对不会松手。 在慢慢适应了幼儿园的环境之后，春天也到了。 唐瑾瑜他们还进行了一次郊游，唐泓俊提前就跟学校打过招呼，这次学校破例让他这个家长也陪同前往，只是他想抱着儿子走的时候，被小孩儿摇头拒绝了。 “爸爸，我可以走。” 唐瑾瑜在他面前来回几遍，走给他看，证明自己可以。 唐泓俊张了张嘴，还是没舍得，弯腰把他抱起来坚定道：“爸爸抱你过去，等会你再和大家一起走回来。” 小孩儿被抱着也乖，伸手环住他脖子道：“其他小朋友都是自己走，他们的爸爸没来。” “因为他们的爸爸厉害。” “唔？” “我不行，爸爸太喜欢小瑜了，舍不得和小瑜分开呀，分开一小会就想得要哭了。”唐工抱着小儿子，拿下巴上短短的胡茬蹭他小脸，把小孩儿逗乐了之后也轻声笑起来。 他不厉害的，比起其他的家长，他实在是太不坚强了。 唐泓俊陪着春游了一次，还给孩子们每人买了一份奶油爆米花，这件事受到了玫瑰班全体小朋友的欢迎，但被班上保育老师严肃地批评了。 唐工回去之后交了一份书面检讨，保证绝不再犯，才被放过。 夏野有的时候也会来接唐瑾瑜放学，像是周五的时候，他们有体育课，每次都能提前放学一会。不过这个概率只有一半，另一半要看他们班主任——只要班主任抱着一摞试卷笑呵呵地走进来，再说一句“今天你们体育老师身体不舒服”，这课十有**就变成正课。 一中的体育老师可能和全国所有高中的体育老师一样，明明上着最健康的课，偏偏是最体弱多病的，一个学期都和学生们见不到几次。 这天周五的时候，夏野他们难得能正常上体育课，他们班约好了和隔壁打篮球，夏野打了半场就拎包要走。 班上的同学小跑过来拦着他道：“哎，夏野！干吗去啊，现在走多没劲儿，咱们班超他们十分了，就等你篮板，扣他们几个咱们班就赢定啦！” 夏野把背包拿上，额头上还有汗湿的发，“你们打吧，我有点事儿。” 那同学是班上学习委员，跟夏野关系还不错，追问道：“什么事儿啊，很急吗？” “嗯，十万火急。” 周五，幼儿园也提前半个小时放学，夏野骑车赶到的时候，园门口已经有不少等着的家长了。 夏野找了一下，就看到不远处等着的家里大人，这次难得他爸抢了一个先，已经就位了。 今天依旧是马拉松比赛一样的气氛，被周围氛围带动的就连夏老师都往前小跑了两步，夏野连忙拦着，把自己背包放他怀里，道：“爸，您替我拿着，我去接小瑜。” 夏野轻轻松松跑了个第一，他上了二楼走廊的时候，那些家长才刚跑到教学楼门口。 唐瑾瑜调到大班之后，教室换到二楼，比之前还好找一些。夏野找到玫瑰班，但是这次唐瑾瑜没有跟他出来，他弟坐在那等着一个小女孩，不肯先走。 玫瑰班的小老师正在批评教育小朋友。 老师不是针对唐瑾瑜，是在教育他旁边坐着的那个小姑娘，口吻难得带了几分严肃。 唐瑾瑜耷拉着小脑袋，连夏野到了门口都没瞧见。 唐瑾瑜和韩亦星坐在小板凳上，老老实实挨训，两个小可怜含着眼泪，其中一个还挂彩了。 夏野敲了敲门，老师看到走过来，她现在已经认识来接唐瑾瑜的家长了，回头喊了一声：“唐瑾瑜，你哥哥来接你，可以回去了！” 小孩儿摇摇头，坐那没动。 老师也有些无奈，“他不肯走，从刚才就一直说要陪着韩亦星。” 夏野问：“他们俩怎么了？”他弟身上看着倒是挺干净，但是韩亦星脸上怎么带了个牙印？ 老师道：“韩亦星小朋友跟人打架，我已经联系了她的家长，一会要留下来。” “那我弟弟呢？” “就是为他打的啊！” 玫瑰班的小老师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事儿，她们班小姑娘多，但是有韩亦星这样虎虎生威的小班长带着，到哪儿都能拿第一名。韩亦星平时非常爱护自己班的小朋友，集体荣誉感极强，唐瑾瑜调班过来的时候，小姑娘就特别喜欢这个插班生，每天都巴巴的送不少东西给他。 不但自己送，韩亦星还号召全班小朋友凑了50朵小红花送给唐瑾瑜——班上的季元杰也贡献出了一朵，小老师都在替他心疼，这孩子从来没自己拿过小红花，唯一的一朵还是在幼儿园外面的院子里捡到的，太惨了。 因为唐瑾瑜身体的关系，小老师在介绍的时候，特意交代了一句要多照顾新来的小朋友，韩亦星作为玫瑰班的小班长，自然什么都抢在最前面！ 中午休息的时候，幼儿园的小木床是两层的，唐瑾瑜还没等爬，就被韩亦星一下抱上去了！ 唐瑾瑜：“……” 唐瑾瑜：“我睡下铺。” 韩亦星又把他抱下来，这次体贴地给他盖了小被子。 除了这些，其他方面也是各种照顾。 本来挺好的，但坏就坏在唐瑾瑜长得太漂亮，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们已经有了一点审美意识，喜欢找白白净净漂亮的小伙伴一起玩儿，韩亦星喜欢唐瑾瑜的一个原因，就是觉得全班就他俩最白。 韩亦星确实很白。 但小姑娘泼辣的像个小老虎。 相反唐瑾瑜就不一样了，坐在那乖乖地能看一天故事书，别人弄不好的积木，他过去随便摆一下就摆好了，其他小孩儿找不到的玩具，他顺着“蛛丝马迹”一下就能重新找回来，甚至有的小朋友衣服上掉了扣子，他都会找一根皮筋把纽扣穿起来，做成一个手环给对方戴好，告诉他晚上回家找妈妈缝回去就好了…… 隔壁班的郭小琥头一次因为这样没挨训！ 他把纽扣带回家，妈妈不但没有因为他贪玩弄掉纽扣生气，还夸他聪明！ 郭小琥实在太喜欢隔壁班的唐瑾瑜了，但是他们桃花班每天只有一点自由活动的时间可以去隔壁班找唐瑾瑜玩儿，他好几次围着唐瑾瑜转圈，但也不知道说啥好，就在那夸他。 “你长得真白！” “真漂亮！” “全幼儿园最漂亮！” …… 唐瑾瑜欲言又止，把故事书放在膝盖上摊平了，困惑的看着他。 一旁玩儿三角板的季元杰磕磕巴巴纠结道：“星星最漂亮。” 隔壁的小霸王掏掏耳朵：“啥？” 季元杰小声道：“全幼儿园最漂亮的，是星星。” 他心里是认真这么想的，唐瑾瑜是很乖，但是韩亦星更漂亮啊。 郭小琥没搭理他，伸手抢了三角板送给唐瑾瑜玩，“你玩！” 唐瑾瑜：“……” 第一次的时候，韩亦星没察觉，但是郭小琥来的次数多了，小姑娘立刻把弟弟保护起来，她觉得这人是来跟她抢弟弟的。 两个人小矛盾不断，大矛盾倒是也都在唐瑾瑜的努力阻拦下，暂时化解了。 直到今天下午发水果和小点心的时候，韩亦星是值日生，站在最前面公平地给每一个小朋友分零食。 快轮到唐瑾瑜的时候，郭小琥从隔壁班迈着小短腿哒哒跑过来插队，抢在了唐瑾瑜前面。这个年纪的小孩儿不知道怎么示好，有些时候会想办法引起对方注意，调皮一些也正常，但韩亦星还站在前面看着呢！ 小姑娘哪儿能让啊，上去一把就把郭小琥推趴下了，叉腰怒道：“你干什么欺负人！” 被推倒的郭小琥：“？？？” 两个小家伙打了一架，这次就算是唐瑾瑜也拦不住了。 郭小琥结结实实被小姑娘揍了一顿，毫无招架之力，最后反抗的时候咬了小姑娘脸一下，留了一个浅浅的牙印，口水倒是糊了不少，被小姑娘又拍了一巴掌，要不是老师来的快，怕是又要接着打起来。 放学的时候，俩小霸王一起被叫了家长。 唐瑾瑜觉得这事儿自己也有责任，毕竟韩亦星是为自己出头，所以没走，一直陪着。 小孩儿不走，夏野就也跟着陪在那。 韩亦辰来的很快，他身上还穿着校服，一边跑一边喘气问：“……我妹没事吧？谁打她了？” 小老师道：“没有，韩亦星小朋友先动的手。” “她打谁了？” “隔壁班的。” 韩亦辰倒吸一口冷气，“我妹干架都干到隔壁班去了？” “……不是，是隔壁班小朋友插队，被你妹妹推了一下。” 韩亦辰松了一口气，又问：“严重吗？真对不住，我们带着去看看医生吧，那小女孩在哪呢？” 小老师面无表情：“她打的是个男孩。” 韩亦辰：“？？？” 韩亦辰被小老师带着去了隔壁班和对方家长见了一面，给人家赔礼道歉，再看到一旁领着弟弟的夏野，内心忍不住疯狂羡慕。 夏野看到对面那兄妹俩，倒是想起第一次遇到韩亦辰的时候了，那会在网吧，他查了好几天才等到这个家伙，网吧里第一次见面就看到一个鼻梁上带伤的男孩，明明一身书生气十足，却也跟人打架，性子里直来直往，倒是也有点意思。 韩亦辰虽然道歉了，但看到自己妹妹脸上那个牙印了，依旧有点不高兴，低头对那孩子道：“你怎么还咬人！知不知道小姑娘脸上不能带伤的啊？” 对方小孩儿吓一跳，委屈的想哭，缩在那磕磕巴巴的说“对不起”，韩亦星不乐意了，上前拦着道：“哥，你不要对他这么凶，我已经原谅他了！” “啥？！” 韩亦辰惊呆了，连对面的家长原本还想说点什么，这会儿也红着脸不好意思说了。 两个小朋友已经握手言和，表示都要听老师的话，当好朋友，不做坏孩子打架了。 韩亦辰还在一旁有些凌乱，他搞不懂他妹在想啥，她们幼儿园的恩怨也太好解决了吧？都这么爱恨匆匆一切都随风的吗！ 幼儿园的小老师还是做了一下双方家长的思教教育工作，这边正说着，走廊那边有点动静。 第44章 西瓜苗 不一会，门口那有个小脑袋在探头看他们，夏野抬眼去看的时候，对方立刻缩回去，走廊上哒哒一阵脚步声，小孩儿就跑远了。 夏野记得那个小男孩，好像是他们筒子楼里的一个邻居家的孩子，当初经常跑下来找他弟要糖吃，叫季元杰。 跟他弟关系还不错，也在玫瑰班。 夏野看了一眼之后，没放在心上，继续陪在那一起接受教育，老师不念完他弟是不会走的。 陪着等了一阵，唐泓俊和夏老师也找上来了，他们还是第一次在外面等着没见小孩儿出来。他们到的时候小老师已经批评教育的差不多，最后还让几个小孩儿互相拥抱了一下，才让他们各自跟着家长回家去。 回去的路上，夏野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唐泓俊叹了口气，牵着小孩儿的手只觉得自己儿子太难了。 夏老师笑着道：“受欢迎是好事，他可以处理好的，之前在少年宫的时候就是这样，小瑜和很多人都是好朋友，是不是啊？” 唐瑾瑜点点头。 唐工还是心疼小孩儿，半路经过面包房给买了一块小蛋糕。 韩亦星和郭小琥果然握手言和了，郭小琥还会来玫瑰班，但是特别规矩，这从另一个方面也证明了韩亦星实验幼儿园校霸的地位坚不可摧。 四月，挑了一个适宜搬迁的好日子，夏唐两家一起搬出了筒子楼，住进了新房子里。 一栋叠拼别墅分前后院，因为是边户的关系，两家的花园都比较大一些，其他人家为了方便自己家管理，用石墙封了一半，他们两家关系好，完全不用这样，挨着的部分做了一个小石桌，一旁搭了秋千，做两家人夏天乘凉的地方。 唐泓俊对花园规划了一下，种了几棵果树，他们家种的是苹果树，春夏开花结果的时候满院子都是香味儿，要不是北方不方便种橘子，唐工肯定再给儿子种几棵橘子。夏老师听夏野的，种的是石榴和葡萄，都是秋天结果的，刚好和唐家的果树接茬，一年四季都有瓜果香。 唐瑾瑜分到了一小块地方，他种了西瓜，不过这会儿已经有点晚了，瓜藤看起来有点细弱。 因为是小朋友第一次独立种的植物，这个西瓜藤受到了全家的关注。 唐工在早上出门的时候，忍不住会去给它浇点水，希望它长得快一点，和唐工一样心思的人不在少数，几乎全家都是这么想的。 夏老师有时候出门，也会浇点水，夏野放学回来，手里有没喝完的矿泉水，也会淋在瓜苗上，陈素玲比他们还细心一些，特意让秘书去买了营养液和盆栽专用肥料，隔三差五就埋一些进去。 在一家人的努力之下，瓜藤没过一个礼拜就蔫儿黄了，软趴趴地耷拉在地皮上，彻底不行了。 唐泓俊是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人，早上儿子蹦蹦跳跳要去看的时候，他拦在前面坚决没让，找了借口道：“你夏野哥哥说了，今天要去过去找他。” “没有啊，昨天没说……” “刚才打电话跟我说的，你快去吧。” 唐瑾瑜哦了一声，要出门。 唐工又让他绕了秋千那边过去，自己站在一旁遮挡着，没让小孩儿看到一点瓜苗。 唐瑾瑜去了后院，夏老师在客厅正在看书，瞧见他进来笑着道：“找你哥哥吧？他在卧室了。” 唐瑾瑜问：“哥哥还没醒吗？” 夏老师道：“这会差不多醒了，你去看看。” 平时周末放假的时候夏野会晚起一些时候，只有这段时间夏野有点起床气低气压，要缓一会才行，不过也分人，唐瑾瑜去叫，从来没见他翻过脸，顶多皱皱眉头。 今天也不例外，唐瑾瑜垫脚打开卧室的门，喊了一声“哥哥”就觉得不太对劲，卧室里的窗帘还拉着，黑不隆冬的，他觉得他爸可能逗他玩，但又担心夏野真的找他有事儿，凑到床边趴着喊了他一声。 “哥哥？”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一双手臂伸过来，唐瑾瑜想跑的时候也晚了，被抱着一起裹进薄被里，听到夏野含糊不清的一声：“别吵，再睡会，我昨天忙到三点多……” 怀里的小东西踢踢腿。 夏野按住了，眼睛都没睁开，“又干什么？” “哥哥，我脚上还有一只拖鞋呀。” 夏野摸索着给他拖了，扔地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唐瑾瑜躺在那被裹着挺暖和，自己玩了一会，也慢慢跟着睡着了。 小孩儿陪着睡了一个多小时，夏野醒来的时候，卷着他被子的小猪睡得比他还香。 夏野起床洗漱完毕，又拉开窗帘，外面天已经大亮了。 床上的小家伙刚醒，坐起来迷迷糊糊地揉眼睛，“哥哥？” 夏野过去把他抱起来，小孩儿就伸手环抱住他脖子，还没太搞清楚在哪，夏野揉了他翘起来的头发，低声问：“吃饭了没？” 小孩儿打了个哈欠，软声道：“吃。” 夏野失笑：“我问你吃过没有，算了，一会再跟我出去吃点吧。” 唐瑾瑜被抱着去洗脸，等夏野挤好牙膏给他放嘴里的时候，含糊道：“我刷过牙了。” 夏野看了一眼手表，道：“谁让你不早说，快点，一会带你出去玩儿。” “哦。” 小孩儿很听话，刷牙速度加快了几分，收拾好了之后跟着夏野一起出去了。 夏野约了韩亦辰见面，周末的时候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因为带着小朋友就挑了一处有儿童乐园的快餐店，叫了两份餐点，一边吃一边等。 唐瑾瑜一周可以吃一次这样的快餐，一般都是夏野带着他来，不过一个汉堡一只鸡翅，小孩儿吃得眼睛都眯起来，特别高兴。 夏野要了一杯冰可乐，给他弟那杯包装一样，但是里面是白开水。 唐瑾瑜好哄，手里有汉堡就知足了，也不追着要可乐喝，喝水也美滋滋。 韩亦辰来的有点晚，他也带了个小拖油瓶，进门的时候一边帮妹妹撑着推拉门一边跟她拌嘴，小姑娘人小但是气势上一点都没输。 “我不管，哥哥陪我一个水晶球，不然我就告诉妈妈，你偷喝我奶粉！” “胡、胡说八道！谁喝了？” “你还偷吃我零食，我看到了！” “我替你尝尝怎么了？” …… 兄妹俩走过来之后，韩亦星瞧见唐瑾瑜之后好点了，但小丫头嘴巴撅得还是能挂油瓶。 夏野问道：“怎么了？” 韩亦辰坐下道：“别提了，我今天出门的时候没看到她玩具，把一个塑料球不小心踩坏了。” 小姑娘在一旁严肃纠正他：“是水晶球。” 韩亦辰举手求饶：“行行行，水晶的，我踩坏了，我赔个一模一样的，行了吧！” 得了这么一句保证之后，小姑娘才高兴起来，唐瑾瑜分给她薯条吃，小孩儿一边吃一边叽叽喳喳跟小伙伴聊天。 韩亦辰头疼的厉害，看了夏野身边的小孩儿羡慕道：“要是天底下的小孩儿都跟你弟这样就好了，怎么吃东西都堵不上她的嘴呢？” 夏野道：“小孩儿都这样。” 韩亦辰幽幽抬头，视线落在他身上：“怎么可能一样，不信咱俩换换？” 夏野笑了一声，没接这句话，起身去给他们拿了一份餐点。 韩亦星吃了几根薯条之后，又给唐瑾瑜展示了一下自己新贴的指甲，也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卡通贴纸，特别小的一个个的，被爱美的小姑娘贴在指甲上，臭美道：“你看！我新做的指甲，可漂亮啦！” 唐瑾瑜礼貌性地赞美了一下。 小姑娘开心道：“来，我也给你做个指甲！” 唐瑾瑜使劲摇头，卖力拒绝，“我是男孩子，不要做指甲。” “那有什么的，男女平等呀！” 夏野不过是拿个快餐的功夫，回来座位那一大两小都贴了好多贴纸，唐瑾瑜就右边脸颊贴了一个小星星，情况要好一些，韩亦辰从额头到脸上一片亮晶晶的，闪瞎人眼。 一旁的小姑娘还在给她哥打扮，“啪”地一下又是一个粉红色爱心，贴在他哥那只手表上，挺酷的一只机械表，现在已经和主人一样花花绿绿的了。 夏野平时脸上表情淡淡的，笑的时候都很少，小姑娘有点怕他，没敢给他贴。 小孩儿饭量小，吃了几口就饱了，韩亦辰带他们去洗了手，然后让他们去店里的小游乐区里玩，他和夏野找了附近的一张桌子开始聊正事。 夏野跟他熟，开门见山问道：“宋益找你没有？” 韩亦辰一边撕自己脸上的贴纸，一边皱眉道：“找了，说是问之前推广的事儿，老猿都跟他说了价格，合同也放在那，他不但找了我，其他几个人他也都单独找了一遍，像是在探口风。” 夏野：“关于广告的事？” 韩亦辰摇摇头，道：“不是广告，之前软件的代理费利润太多，去年大家吃的太饱，这会儿突然降下来，肯定多少会有点小矛盾。” 夏野前几个月从椰城回来之后，就推出了新版的万象网管，分为两个版本，老版本是净化版，不带广告弹窗，但是也不享受新的服务，价格和之前一样，新版本的网管软件加了广告弹窗，合同也按年来重新签订，比之前要复杂一些，但价格低了百倍。 这两个选择区间，全看自己选择。 网吧老板们又不傻，当然选择便宜的新版本，很快新版本就推广了出去，比之前老版本的速度快多了。 第一波收费的时候，虽然利润比去年要低许多，但是架不住这两年里网吧如雨后春笋一茬接一茬地开起来，数量上还是弥补了一些收入，齐州市雇佣的那些人里也没闹出什么矛盾，顶多私下议论几句罢了。 但是新版本是按年收费的，过了最初的高峰期，很快收入就跌落不少，维护起来确实有些麻烦，难免有人会心存不满。 宋益就是其中一个，他是当初老猿介绍来的第一批学生，可能和他学的专业有关，在经商上有些小天赋，但是也对合同看得比较重视，当初第一个问起公司印章的也是他。 第45章 小测试 韩亦辰道：“宋益那边你别担心，我帮你盯着，我之前也跟老猿说了一声，不过老猿说他这个学弟工作挺卖力的，不怎么相信……”他把手表上最后几个彩色贴纸撕下来，想了想道，“我其实也不太明白宋益想干什么，过年那会儿有类似的收费软件想模仿咱们，还是宋益去找律师，威胁对方要打官司，他对公司的事儿很尽心啊，看着不像要另起门户。” 夏野道：“我以为他会对广告推广的事儿感兴趣。” 韩亦辰道：“倒是也问了几句，他做市场的吗，可能更喜欢软件这样的实物推广吧，好歹也有张光盘，拎着个公文包过去跟人家谈完了，给安装好，看得见摸得着是不是？你说的这个广告推广，我觉得没三五年起不来，夏野，你这步走得有点悬，现在大家都喜欢在电视上打广告，电脑上的谁看呀。” 夏野道：“将来广告肯定要改成新媒体，电脑就是其中之一。” 韩亦辰小声嘀咕道：“那也比不上LED屏啊，人家那才是正儿八经的新媒体，在火车站放一块好多人看了。” 夏野抬头看他一眼，韩亦辰立刻闭嘴不吭声了，他心里还是觉得那些立起来硕大的LED广告屏气派些。 大概能火好几十年吧，以后的广告就是那样了。 韩亦辰心里感慨，真是时代进步了，LED广告屏可真时髦啊！ 夏野又问了他和老猿的杀毒软件，那软件现在跟着网吧收费软件的名子叫，起名叫做万象卫士，还挺像那么回事。 韩亦辰对公司运作不感兴趣，他来的时候就是为了赚点零花钱，现在收入已经大大超过零花钱的范围了，每天美滋滋，更喜欢做的事儿就是和老猿一起鼓捣万象卫士，这会儿听见夏野问立刻点头道：“准备的差不多了，我俩试过没问题，我还想问你呢，这两天你忙完没有？忙完要不要也来试试？老猿可是跟我吹牛了，说你出门，一个顶我俩。” 夏野笑了一声，道：“老猿防守还不错。” 韩亦辰得意道：“再加上一个我，我和老猿现在可是双剑合璧，天下无敌啊！” 夏野道：“好，我晚上试试。” 韩亦辰得了这句话，整个人都振奋起来，抖了抖衣领道：“等什么晚上，咱们还在这干吗，走吧，现在就回去！” 夏野摇头道：“我一会回去要改一下论坛代码，加个东西。” 韩亦辰道：“就那个广告论坛‘楼兰’吗？” “对。” “你改什么啊？” “我设置一个广告竞价，做几个简单的竞拍按钮。” “……” “不是，那论坛现在就咱们几个人才去溜达一圈看看，平时点击量都在个位数，你还想着能竞拍呢？” “现在用不到，不代表以后用不到。”夏野说的认真，他喝光了杯子里最后一口冰可乐放在桌上，“提前做出竞价系统，也是方便以后后台管理。” 韩亦辰看着他眼神复杂，最后还是表达了一下敬佩：“你这还没做做出来，就敢这么说，真牛。” 夏野坐在那抬头看了一眼游乐区那一边，视线追着那边玩儿滑梯的小孩儿看了一眼，淡声道：“我自己做的东西，我对它有信心。” 韩亦辰愣了一下，摇头轻笑。 他看到夏野，就想起之前宋益来找他时候说的那些话。 宋益没有要走的心，他或许想要的只是更多，但在夏野面前，这个有点小野心的人并不敢直接去说、去做些什么。一个研究生在读的成年人，竟然隔着网络在潜意识畏惧一个高中生，说出去恐怕没有人相信。 当初新版本的万象网管推广的时候，就有人评价过这款收费软件，说它安全性能高，管理功能强大，操作系统非常人性化，在目前几乎为零的网络市场上具有极大的优势，但与此同时也存在一个问题，它携带的广告推送过于霸道。 软件霸道，开发者也一样霸道。 夏野这人，用老猿的话说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儿，但凡他想做的，也都是说一不二。 这人大权在握，游刃有余，信手摆弄着一盘棋子一样随意放置那些巨大的利润，做这些的时候，完全没有被利益遮住眼睛，他永远在看着下一步，计算下一步的事。能做出这样事的人，要么在家中见惯了钱财，要么就是心智坚毅。 年初的时候，韩亦辰也在为骤降的利润心疼过，他搞不懂夏野下一步要怎么走，但是老猿跟他说了一句话，老猿说你甭管现在亏多少，你看以后，跟着夏野走，他值得。 韩亦辰现在就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广告推送是夏野要做的第一步，但是接下来，还有另一个大动作要发生。 这种感觉有点像他们在追逐一个目标的时候，从一个跳板跳到另一个目的地一样。 网管软件，只是夏野其中的一个跳板，他眼中看到了更远的地方，所以才如此胸有成竹。 就算亏进上百万，也不过是夏野一年赚的收入而已。 韩亦辰这么想着，忍不住又原地变成一颗柠檬，明明大家差不多大的年纪，都有着一样的两只手，用着同款的电脑，怎么他就没夏野这么厉害的经商头脑呢？ 夏野和韩亦辰商量好了晚上测试的时间，去游乐区接了唐瑾瑜，他虽然说急着去修改论坛，但见小朋友还在玩一只皮球，也没催他，站在外面陪他玩儿了一会抛球游戏。 韩亦辰站在一旁看了一眼，“你对你弟真好。” 夏野：“还行，就这一个。” 韩亦辰扭头看了抓着滑梯反向爬上去的妹妹，小姑娘力大无穷，兴奋的小脸都红了……他也就这一个妹妹，今天依然是不想兄妹相认的一天。 夏野在那扔了一会球，韩亦辰就发现不对了，夏野在学校打球的时候他瞧见过，控制力很好，但是现在他每次都把小皮球故意扔远一点，不让他弟接着，小孩儿也老实，来来回回一直跑着捡球，捡回来还巴巴的举起来再给夏野，小脸上都是期待，像是一只摇尾巴的小奶狗一样乖。 果然，夏野拿到球之后，又抬了手腕抛出一个弧度，小皮球滚出去一段距离，小孩儿跑着去给他捡了，还特别高兴。 韩亦辰实在看不下去了，对他诚恳道：“夏野，你别使唤你弟弟了，你使唤我妹妹行不行啊？我妹跑的比小瑜快多了，你让她替小瑜捡会儿球！” 夏野：“……” 夏野跟他解释了下：“小瑜跑步不好，需要练习。” 游乐区里铺了软垫子，摔倒也没事，里面捡球的小朋友来回跑了好几趟，额头上微微冒了汗，等再递了小皮球过来的时候，夏野没接，反手把小孩儿从里面抱出来，对韩亦辰道：“今天就先到这，我们回去了，晚上的时候你记得跟老猿说一声。” 韩亦辰看着他怀里的小朋友乖乖摆手说再见，嫉妒到不行，点头道：“我知道了。” 他心想，晚上就把夏野杀到喊爸爸。 他可是准备了好几个杀手锏啊，老猿那边擅长防守，但是他是干预的一把好手，最近一直没跟人PK，手可是痒痒的厉害！ 夏野抱着唐瑾瑜回去，小孩儿半路说要自己走，夏野看了一眼水泥地面没放他下去，“你今天运动过了。” 唐瑾瑜道：“走路不算。” 夏野捏他鼻尖一下，道：“你在垫子上跑的啊，小笨蛋。” 他们回家之后，唐瑾瑜和往常一样，先去看了自己种的西瓜苗。 不过今天的西瓜苗被一块黑色的塑料布遮挡起来，唐工用竹子做了一个支撑，弄得有点像是大棚的样子，见唐瑾瑜蹲在那看，还特意过去跟他解释了一下：“这是保温膜，帮助植物生长的。” 唐瑾瑜有点不太理解，他觉得现在天气就够热了，这种难道不应该是冬天用的吗？ 唐泓俊信誓旦旦：“爸爸特意找爷爷问过了，他们农科院的人都用这种，专业的保温膜，在里面种一天，抵上外面一个礼拜！小瑜你放心，瓜苗在里面会长得特别大，特别好，耐心等一天就行了！” 唐瑾瑜听着他爸给他形容的，怎么都觉得那已经不是他的西瓜苗了。 晚上，夏家。 夏野上网找了老猿和韩亦辰。 老猿是第一个跟着夏野吃螃蟹的人，虽然后期没有其他人那么卖力，但是刚开始实打实吃了几口肉，赚了一大笔钱。老猿是个厚道人，拿了这么多钱有点良心不安，这个万象卫士就是他的提议，他主刀，夏野提供技术支援，韩亦辰负责测评，几个人利用空闲时间给弄了一个杀毒软件，老猿不放心，把防火墙也给做了，从可执行代码到数据包形式的攻击都给防范了一下，保护得密不透风。 老猿说了，这是他们吃饭的家伙，一定要看护好。 后期夏野忙，老猿就拉着韩亦辰一起干活，一个攻击一个打补丁，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夏野上线的时候，顺带还给他们带来了一个惊喜，他拉到了第一个广告。 刚开始老猿以为夏野能找来的就是网吧楼下那些卖炒面烧烤一类的，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错了，夏野加的第一个广告是钢筋建筑材料的推广，和报纸上类似，只是多加了一个图片，实拍一样，特别有真实感。 “有点意思，这效果很不错啊！”老猿啧啧称赞道，“你从哪儿找来的？” “从易商论坛。” “……就那个专门挂交易链接收中介费那个？” “对。” “那你这是截胡啊！” “还行吧，能者多劳。” 老猿嘴角抖了抖，他觉得人家易商并不这么想，这跟抢饭碗有啥区别，而且还是弹窗性质，一下就从好几万台机子上弹出来，推广效果不要太霸道。 老猿开始担心易商论坛那边的反应，毕竟现在网上正规的论坛还太少了，一般都是有大公司背景，这个易商显然也是有地面渠道的，进入网络是小打小闹，他们搞这么一下，对方很有可能会打击报复。 夏野道：“我也有这方面的顾虑，所以打算提前做一个测试。” 老猿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颤抖着手打字问：“你做了什么？” 夏野：“我刚才去易商那边发了个帖子，问他们有没有兴趣参与今天晚上我们的测试。”他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小规模的。” 很快，夏野又道：“来了，接着。” 老猿：“干什么了我，怎么就要我接着了？！” 已经来不及了，蜂拥而至的黑客已经开始攻击老猿的防火墙，老猿来不及跟他贫，全神贯注地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数据。 第46章 雨 病毒主要利用系统功能，黑客更注重系统漏洞，一般来说，当遇到黑客攻击时反病毒软件无法对系统进行保护。 老猿不知道夏野这是多大功率的群发嘲讽技能，一下把俩最烦人的玩意儿都招来了！ 要不是实在腾不出手，他都想去问问夏野这都是打哪儿修炼的！ 一个通宵，老猿和韩亦辰被测试的明明白白。 老猿死扛住最后一道线，两眼发黑，努力呼唤韩亦辰：“贤侄，你来吧，我年纪大了顶不住。” 韩亦辰也快不行了，“我也撑不住。” 老猿：“嗨，别瞎说，你们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这世界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啊。” 韩亦辰：“你年富力强，老当益壮，你来，你来。” “这么客气干什么，你来你来！” 俩人推让来推让去，都没来得及走，又迎来了下一波冲击。 韩亦辰忙碌完的时候，他手里那台IBM笔记本已经热得可以煎鸡蛋了，他心痛到不行。 垃圾夏野，不做人啊！ 倒在床上临睡前最后一秒，韩亦辰想着今天是周一，好像老师说要考数学。 但这个概念只停留了一秒，很快就被无穷的睡意淹没过去。 夏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他在老猿和韩亦辰前半夜奋战的时候就提前睡了一觉，等到后半夜才起来，替他们盯了一会。他没怎么出手，只有一两个人不太规矩，他警告了一下，对方倒是也识趣，很快就撤了。 只是正常的流量，万象卫士还是坚固的顶住了。 易商论坛的人来的快，退的也快，更多也是来过招试试。 老猿他们硬气，加上还有夏野撑着，对方小心试探之后并没有再做出大规模的举动。 他们没有动作，不代表夏野没有。 他写了一份昨天的测评，顺带贴去了“楼兰”论坛，算是对昨天的事儿做了一个总结，敌我攻防分析的明确。 这引来了网上不少人围观，有些人是对网络安全方面感兴趣，没赶上昨天的盛况今天来补上的，也有些人单纯就是跟着盖楼，来瞻仰大神。 夏野在这边的发言依旧是用的“x”，但是老猿起来的时候没有注意，老猿只睡了两个小时，还是趴在电脑桌上昏睡的，梦里都是一片厮杀惨烈，一个激灵醒过来心里尽是惶恐，心想完了要被敌人攻破都城啊，瞧见一切安好之后又看到夏野发在论坛上的帖子，上去就是一句“老夏你不做人”！ 楼下跟着盲目崇拜的人敬仰道：“原来‘x’是指代‘夏’吗，原来是夏神，失敬失敬！” “夏神牛逼，昨天晚上一战封神！” “路过，偶也来踩踩~” …… 老猿简直怒不可遏，口胡！昨天血战到天亮的明明是他好吗！ 最多再加个韩亦辰，不能再多了。 韩亦辰比他还惨，只睡了两三个钟头就去学校，礼拜一校长讲话，他站在操场上都差点睡着，更别提上午的数学考试了，十有八九又要不及格。 楼兰论坛火了一把，夏野趁着热度又发了几个招聘广告，都是之前齐州市那边的人跟他反应过的，齐州市是省会，那边网吧基本上已经都被他们的收费软件占领了，但是工作人员少，目前又都跑去卖软件去了，做维护的人手短缺。 夏野发上去的都是按件计费，还真有人来接活儿。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聘请的都是齐州市当地的人，需要去老猿和宋益那边填合同，确保不会泄露管理员账号出去。 也有人在底下留言问，说他们那边也用的是万象网管，问什么时候在他们那边也招聘一下。 夏野留言回复了一下，问的人还挺多，最后只能发了个新帖子置顶，只说会尽快安排。这一贴自然也被顶起来，在网上赚钱如今还是一件新鲜事儿，大家积极性都很高。不管是有能力的人还是来这里瞧热闹的，总归是贡献了一波热度，论坛的点击量瞬间就上去了。 老猿追着夏野哭诉昨晚的不易，说他“卖妻求荣”。 夏野：“我还没……没结婚，哪里来的妻子？”他法定年龄都不够。 老猿痛哭流涕：“我跟你了你这么多年，如今人老珠黄，昨天被你无情的丢在战场上，难道还配不上这一点名分吗！” “你当然不配。” “……” 老猿心如刀绞，下线疗伤去了。 应付完老猿，宋益那边又打来了电话。 宋益这人总来的说是个不错的工作伙伴，他比老猿要更有事业心，做事细腻，有些夏野没想到的地方他都会方方面面料理周全。自从他来了之后，夏野省心了许多，他和老猿主攻技术，韩亦辰算是提供“武器”支援，有些小程序虽然不成熟，但是想法非常出彩，他们几个人里也只有夏野一个人对经商略感兴趣，算是忙里偷闲，布置了一番，有了今天这个局面。 宋益自然是不知道的，他现在只觉得抓住了大时机，跟着跳到了一艘前途无量的大船上，每天看到、想到的都是这艘船。 夏野把齐州市的网吧业务都给了宋益去做，宋益兢兢业业，每次的收益表做的都很详细，没有一点隐瞒。他不知道夏野的底细，只当他真如韩亦辰所吹嘘的一样，是清北的高材生，见他行事作风，心里猜着夏野八成是个家里有钱的富二代，出来历练的。 只是比起老猿，宋益想再往前走一步的心思更明显，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越过老猿来找夏野，这次打电话来是询问论坛求职的事，昨晚发生那么大的事，他自然也在论坛看到了。 夏野道：“就按平常的面试来就好了，合同做的详细些，你和老猿商量着办，手下多几个人也好办事。” 宋益答应了，又问：“那齐州市这边先做试点，要不要再租一间办公室？” 夏野一边换了校服一边对着手机道：“可以。” 宋益又提了以前发生的问题，小心道：“市场上现在开始有同款了，价格比我们的高一些，但是不带广告，华北区目前还没有什么影响，就是南方那边市场空白，要不要做点什么预防？” “给推广员在抽成的基础上再多加5%的出差津贴，尽快占领市场，新地区的信任度也要做好，多配一些后期维护人员，钱不是问题。” 宋益欲言又止，但还是答应下来，“好，我去安排。” 说完工作上的事，宋益又放松了语气笑着道：“一直都没跟你见过面，怎么样，要不要抽空来齐州一趟？让我们也见见老板的风采，另外你也看看我们工作的环境，现在布置的还不错，上回袁学长来都夸我们这边配置的电脑好。” 夏野道：“最近忙，等过段时间吧。” “老板最近都忙什么？” “上课。” 这个理由无法反驳，宋益只能祝他学业顺利，说好等老板有空了再来视察，恭敬挂了电话。 齐州市的办公室里，宋益坐在办公桌前打开电脑，他登陆了管理员界面认真看了片刻。 他是负责市场推广的，对技术方面并不懂，但这段时间以来也没少看公司这款网吧收费软件，尤其是年后新推出的，那个广告推广做成了一个小图标，点一下就变成一个推荐面板，其余位置还空着，特别奇怪，像是特意给什么留着一样。 宋益若有所思，但是也想不出这是什么。 他听老猿说过夏野是网络上有名的黑客，至于多有名气，老猿吹得太厉害，他有一半是不信的。 夏野如今才是大学生，五六年前，也不过十几岁。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但是老猿的技术他是见识过的，对于他们这帮人，他一向是小心居多，也从不做账目上的手脚，这点小钱他还看不上。 公司的流水金额巨大，只截止到年初的时候，夏野口袋里入账总归有个几百万。 宋益坐在这个位置上，也赚了一些，但几万和几百万的差距，宋益拿在手里，有些不是滋味。 尤其是按如今的推广速度，到了年底的时候，公司的收入保守估计已超千万。 宋益想要股份。 他之前委婉地向其他人也询问过，但是跟他一样想法的目前还没有，不少人还沉浸在收入过万的的兴奋里，没有想到这个公司最大的价值。 宋益坐在老板椅上转了半圈，环视了一下整间办公室，这是他选定的位置，在齐州市最繁华的一处写字楼里，他租下了这里，布置得和他想象中的办公环境一样，低调奢华，十分气派。也是因为有了这份工作，今年学校还拿他当创业先进，打算让他在今年的毕业典礼上演讲。 宋益看着办公桌上那个小巧精致的帆船模型，半晌没有挪开视线，沉迷其中。 他上了船，但不满足只待在船上。 他也想握住船舵。 门外响起几声敲门声，宋益的视线收回，看了门口道：“请进！”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站在门口拿着一份简历，向里面张望了一下，似乎被这里正规的办公环境吓了一跳，有些局促道：“您好，我是今天在论坛看到有招聘信息……请问您这里招人吗？” 宋益摆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伸手示意道：“当然，欢迎你的到来，我是负责面试的人员，简历交到这边，稍等一下我们就可以进行面试了。” 齐州市招聘的事情在顺利进行，而在几百公里以外，唐家的院子里也在进行一场郑重的活动。 唐工小心把黑色“大棚”揭开，露出一夜未见的西瓜幼苗——已经不能算是幼苗了，它粗了好几圈，茎蔓粗壮，卷须都冒出来一点点，五六片巴掌大的叶子迎风而立，绿得特别敦实！ 唐瑾瑜干巴巴道：“我觉得它快结果了。” 唐泓俊乐呵呵道：“对对，我买……埋大棚的时候啊，农科院的人就跟我说了，这是新式的保温大棚，用一晚上效果就特别明显！作物在里面长得就是快啊！” 唐瑾瑜转圈看了一会，点头道：“是长得好。” 唐泓俊见小孩儿没看出什么，特别高兴，“小瑜，你放心，爸爸一定让你吃上西瓜！” 唐瑾瑜想了想，道：“我想要个小牌子。” 唐工宠溺道：“当然行啊，宝宝你要什么样的牌子？爸爸马上就给你做。” 唐瑾瑜跟他比划了一下大小，“这样正方形的，木头小牌子，我们幼儿园里也有花园，每个班去过之后，都会写上记录。”他说的慢，努力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还能记录天气，以后下雨了，我就不给瓜苗浇水了。” 唐泓俊心里大喜，觉得这是一个好法子，他们家以后谁浇水了就写一笔，就不怕这瓜苗又被浇死了啊！ 他连忙答应下来，当天就给做了个小牌子。 也正好赶上夏天多雨，连着几场雨下来，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去给瓜苗浇水了。 唐瑾瑜穿着一件淡蓝色小雨衣，踩着一双蓝色的雨鞋，拿了粉笔认真在小木牌上记录了一下今天的天气。他爸做的这个小木牌特别专业，是T字型的，上面还有一道横着挡雨的板，有菱形凹沟用来排水，模样精巧漂亮。 小孩儿在天气后面画了雨滴的简笔画，夏野撑着伞在一旁陪他，等他画完了，又弯腰握着小朋友的手教他写了一个“雨”字。 风雨中，从“大棚”里重获新生的瓜苗苗迎风摇摆，巴掌大的叶片被风吹起，露出短短的绒毛，丝毫没有在怕的！ 夏野忍不住多瞧了那瓜苗一眼，也不知道唐叔从哪里找来的宝贝，几天时间已经蔓延出去好一段了，这架势，他们集体浇水估计也不碍事，实在是长得太壮实了。 另一边，幼儿园放学回家后。 季元杰打着一把粉色波点小雨伞高高兴兴回来了，他妈正在家做饭，瞧见有些奇怪，但是儿子小心把雨伞撑开放在客厅晾晒的样子更不太对劲，她记得儿子以前喜欢的是那件黄色的小雨衣啊。 季元杰扔下小书包，高高兴兴喊道：“妈妈，星星今天跟我说话啦！” 季妈妈：“跟你说什么啦？” “星星说‘脱下你的雨衣，穿到我身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季妈妈怀疑自己生了个小智障，但是太有趣了，忍不住想笑。 季元杰没有笑，他趴在沙发上露出一个小脑袋，还在那得意，“她夸我的小雨衣好看，嘿嘿！” 她用手指蹭了儿子一鼻尖面粉，逗他道：“所以星星拿自己的小雨伞跟你换了雨衣穿，对不对？” 季元杰认真点头，“星星可好啦，妈妈，星星从来不欺负人。” 这句话说到了季妈妈心里去，以前的时候季元杰还小，跑到筒子楼下面去跟其他小孩儿玩，每次都被其他大孩子抢东西，上了幼儿园之后就好多了，知道要“换”才肯给人家。 她问的时候，小孩儿就跟今天一样认真的告诉她，说是星星教的，不能抢，可以换着玩儿。 季妈妈问他：“小杰，你想不想搬家啊，咱们也搬家，挨着星星她家小区可近了，就隔着一条马路。” 季元杰眨巴眨巴眼，立刻高兴起来，使劲儿点头！ 季妈妈被儿子逗乐了，指挥他去洗手，自己把剩下的饺子包好，准备下锅煮。 她们家这两年发展的也不错，楼下唐工搬家之后，她就跟丈夫商量着也打算搬走。 她家季元杰马上就要上小学了，周围的环境不大好，大孩子们经常有欺负小学生的事儿发生，她实在不放心，这段时间看了不少房子，挑中了一个小区，在附近菜场看的时候恰巧遇到韩亦星的家长，才知道她们家就住对面。 季元杰的妈妈挺高兴，她知道季元杰在幼儿园里最喜欢的就是韩亦星了，每天回家都说上好一会“星星今天对我好”的事。 她家和筒子楼里的其他人家不一样，她老公上班，她自己出来单干，虽然没有陈素玲那么厉害，但也有间自己的商铺，小日子过的不错。 当初唐工找来的时候，也是她家先点头让小孩儿去楼下找唐瑾瑜玩儿。 季元杰的妈妈有些看不上筒子楼里的人，那些人家，收了唐工送的东西背后还说闲话，要不然那么小的孩子哪里知道什么“小傻子”？还不都是大人们背后说听到的。 因为对周围邻居的不喜，季元杰家也开始准备搬家了。 第47章 小发一笔 千禧年初，大家对网络还比较陌生，刚开始网吧里的弹窗冒出来的时候，不少人还好奇地点开看了，在咨询匮乏的年代，大家对这种千里之外冒出来的一个广告只觉得新奇有趣。 有些人试探着打了电话过去，询问之后，才发现是真的有这么一个厂子，那些钢筋建筑材料也是真的。 广告效应真正开始的时候，是在三天之后。 在接了十几个电话，忙得把车轱辘话翻来覆去说了无数遍之后，鑫丰钢筋厂的老板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把存货全部卖光了。 这批钢筋材料从去年的时候一直囤积在仓库，因为要轧新一批的钢板，仓库也放不下，急需腾出地方来这才发了一个广告。他们这批钢筋材料也赚不到什么钱，老板哪里舍得在电视上打广告，只往当地报纸上放了两个小豆腐块大小的出售广告，还是在夹缝里，就这要了他好几百块。 他们所在的市里，这种小厂子太多，报纸发出去也没有什么水花。 直到他那个读大学的侄子给他推荐了什么网络媒体，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咬牙拿了一千块钱。 没想到这一千块居然成了！ 不过三天的时间，他仓库里那些钢筋都卖出去了！ 不但他那些被抢光了，后续还有电话打过来，问他还有没有货，早知道一个广告就有这么红火，他一年前就该去什么网络上找人打广告了呀！ 鑫丰钢筋厂的老板高兴地坐下灌了一杯茶，喝到一半才猛地一拍大腿，他怎么给忘了，他仓库里是没有了，但是周边还有那么多家小厂子，这么多人手里的存货也不比他之前少，他只要收购了来，再中间赚个差价就够了啊！ 老板急急忙忙又给之前那些来询问的人打电话，等联系好了之后，又去给侄子打了一个电话，恳切道：“之前你给我买的那个网络广告在哪找的？” “叔，怎么了，那家效果不好吗？我也是在网上看到他们新开业优惠力度挺大……” 鑫丰的老板急忙道：“好好好，那家效果特别好，怎么还有开业优惠的吗，你赶紧再给我买一周，不，买两个月的推广！” …… 网上的广告传播力度广。 有些人在网吧看到弹窗，就随手关了，也有些人认真把这些时不时蹦出来的咨询收集起来，在还是靠业务员跑步前进推广的年代，这个第一手咨询实在太重要了。 有些人对经商没兴趣，但是一个人在社会里，就总归要有人情来往，见到亲戚朋友聊天的时候也会说起，慢慢的不止是广告效果好，连带着楼兰论坛这里也变成了继易商论坛之后，第二个最受厂商欢迎的地方。 易商论坛做的都是大买卖，他们有实体铺货，运作链成熟，但也正因为如此，卖的那些汽车和楼房的广告才更让人望而却步。 相反楼兰论坛就不一样了，找来这里的大多是中小商家，每天的弹窗份额有限，后期也分开了地区，各个地区的竞拍价格不一样，也不按广告时间来，只计算弹出次数——楼兰的工作人员解释过，这是因为他们只对网吧电脑开机时自动弹出一次广告，除非用户下线，他们不会再弹第二次，他们要保证网吧软件用户的体验感——总体计算下来，大概一天能拍到的弹窗数量在百余个左右，价格也不贵，大家都乐意去拍一个尝试一下推广，一般来说效果都挺好。 鑫丰钢筋厂的老板在拿到钱之后，心里彻底踏实了，还专门在楼兰发了一个帖子，引来不少人看，算是给论坛也添了把人气。 他在帖子最后感慨道：原来网上真的能找到商机啊！ 宋益也开始激动了。 因为弹窗广告真的开始盈利！ 宋益是个谨慎的人，也因为谨慎，相对夏野这样开疆扩土之人来说，他更为保守。 在没有看到收益之前，他一直对这个新项目保持慎重的态度，而在看到它的发展前景之后，也立刻行动起来！ 夏野之前在论坛设置的广告竞拍，因为人少，一直被闲置，现在弹窗广告火爆，宋益立刻让专人负责这个业务，规定了每天中午12点为竞拍时间，把网吧所在按区域大致划分，让不同地方的厂商来竞价。 尝试几天之后，业务就走向正轨。 竞价按钮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和电视节目不一样，网吧最火爆的时间是在夜里，所以晚上的弹窗时间给常受人欢迎。省份地区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价格，长江以南地区小厂更多，竞拍也更激烈一些，总要多上几轮。 除了竞拍的人，还有不少人都以为楼兰论坛是招聘工作的地方，之前老猿他们随手贴了一个招聘兼职网管的板块，如今已经重新规划，做成了求职板块。即便没有竞拍区那么火爆，但平时来的人也不少，有些人想通过网络找兼职，按单接活儿，就会来楼兰看看。 “楼兰”活了。 宋益认真记录，写了一份对广告业务未来的发展和展望的报告，发送了邮件给夏野。 在几轮邮件沟通之后，宋益从心底觉得跟夏野算是跟对人了。 夏野对决策说一不二，但对其余权利却没有那么喜欢一手掌握，他用宋益的同时，给了对方很大的权限，让他放开手脚去做事。 宋益为此非常兴奋，他觉得这是自己提升下一步的势头，工作更为卖力了。 宋益忙得日夜颠倒，在扩展公司业务的时候，小心请示夏野是否可以批10万元作为他手头的流动资金使用，夏野直接给了他30万。 宋益：“……” 宋益在心里叹了口气，摇头笑了一声。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但跟夏野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 中午的时候，是论坛高峰期，人流量峰值急升，宋益吩咐了专人维护，他现在对论坛非常重视，就连吃饭的时候也都在办公室里，几天来眼下有微微的青黑色，但精神状态很好，处于创业者独有的亢奋之中。 宋益在简单听了手下人报告之后，又开始浏览今天的工作邮件，百忙之余，他也想过夏野他们。 宋益经历广告业务之后，从心里就对夏野产生了敬畏，觉得不愧是名校生，眼光是要长远一些。只是不知道夏野和韩亦辰，这两个清北高材生此刻在忙些什么？ 数百公里之外，韩家。 韩亦辰难得一个礼拜天休息，正坐在地板上打游戏，一台小霸王游戏机链接了电视屏幕，厮杀得非常激烈。 走廊上一个裹着纱巾的小姑娘跑过来，“哈”地一声，一指头戳在他背上：“哥哥看招，点穴！” 韩亦辰捏着手里的游戏遥控器闭了闭眼，不耐烦道：“韩亦星你烦不烦！” 小姑娘没搭理他。 韩亦辰忍不住又催她：“快给我解开，我要打游戏！” 第48章 暑假 小姑娘走过来绕着韩亦辰转了两圈，煞有介事地在他胳膊上点了一下，算是解开了穴道。 韩亦辰就开始继续打游戏，自始至终一直盯着电视屏幕，手指操作如飞。 小姑娘还是绕着他不肯走，过了一会扑到他后背上抱着脖子撒娇道：“哥哥，哥哥你看看我呀！” 韩亦辰头都没回，张口道：“好看。” “你都没看我一眼！” “我用心观察。” “……” 小姑娘吭哧了一会，趴在他背上问道：“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唐瑾瑜玩啊？” 韩亦辰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你不是真的来找我，整天就知道玩，作业写完了没有！你们幼儿园布置的手工呢，这次不是说要做标本吗，你做好了吗！” 小姑娘哼道：“我一会就能做好，我就想先玩一会。” 韩亦辰道：“你去楼下找媛媛玩，不然就去找隔壁楼的王馨悦，实在不行一会我带你去小姨家，你和那边的表妹玩儿。” “可我就想和唐瑾瑜玩啊！” “不行！” 小姑娘怒了，“为什么不行！” 韩亦辰手起刀落，冷酷地杀了屏幕里对家一个人，心里说因为他是小男生，你这么小就知道找小男生玩以后还了得？不过回答的时候绕了一个弯没正面硬刚，找了理由道：“因为他忙。” 韩亦星半信半疑：“你怎么知道的？” 韩亦辰编起瞎话和真的一样，糊弄她道：“我跟他哥熟啊，不信你去问你夏野哥哥，打个电话就知道了，唐瑾瑜这个礼拜全家出去郊游去了，真的，一早就出去了要等天黑才回来，不在家。” 韩亦星毕竟只上了幼儿园，人生阅历还浅，思考了一会点头认可了他哥的话，小丫头哼哼唧唧从她哥背上爬下来，跑去沙发上玩儿芭比娃娃了。 韩亦辰难得清静，迅速把游戏通关，玩得津津有味。 他要把握最后的玩乐机会，月考的成绩快下来了，他数学这次曲线降落，又变成了不及格，要是让他妈看到试卷铁定又是一顿河东狮吼，想想就后怕。韩亦辰也有点委屈，他这次其实大部分题目都会，感觉还能再进步一些，但是考试之前通宵没睡，只眯了那么一会，考到一半就睡过去了。 他现在看着屏幕上所有敌人都长了一张夏野的脸，抬眼瞧过来就不像好人，张口就是十级嘲讽技能，顿时打得牙痒痒，手指按在游戏手柄上简直要飞起来。 韩家兄妹在玩的时候，夏野正带着唐瑾瑜做作业。 小朋友的手工课作业有点麻烦，要做一个植物标本需要把植物夹在书本里，让它干一些之后才方便定型。 唐瑾瑜自己带了一个厚本子来，小孩儿很乖，从来不在夏野这里乱拿乱动东西，需要什么了也一定先问好，有些时候他比夏野还小心房间里的物品，都有点强迫症了。 夏野给他夹了几片三叶草在本子里，然后轻弹了小孩儿额头一下，“你拿我这当博物馆了？没什么不能动的，别把电脑主机给我踢翻了就成，自己去玩儿吧。” 唐瑾瑜哪敢在他房间里撒野，下意识就要去客厅，但是他又有点舍不得，走两步回头看看房间，虽然不知道为啥，但是每回来他哥哥的房间都莫名激动，真的有点像进博物馆呀！ 夏野看了他一眼，误会了，起身过去把他抱起来道：“知道了，我陪你去，怎么这么爱撒娇。” 唐瑾瑜抓着他胳膊还没反应过来：“啊？” “你是男孩子，知道吗？我就陪你最后一次，以后要学着自己玩儿，独立点儿。” 夏野这么教训着，抱着小孩儿去了客厅，熟练地给他拿了一盒积木，倒在沙发上让他玩儿。上回俩人拼了一半的小汽车跟着滚了出来，夏野拿起来道：“正好，昨天没弄完，今天把车轮装上，你找找里面有没有圆形，要小点的，知道么？” 唐瑾瑜觉得他哥玩这个比他还熟练，这套乐高应该是他哥的玩具才对。 一边玩一边做小手工作业，一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唐瑾瑜的植物标本才做好。 今天夏老师单位有事，没能回来，是夏野做的饭。 夏野把小孩儿赶到厨房门外，关了门没让他进来，隔着玻璃门看到一个小影子在那转来转去，觉得好笑。他一边切菜一边道：“一会厨房起锅很危险，离远点，听到没有？” 门外面的小孩儿乖乖退开一点，搬了小板凳坐在外面等。 夏野在厨房里忙活半天，搞得阵仗特别大，最后也只忙活出两碗青菜肉丝面，这面不能用好不好吃来形容，它只能说是熟了。 唐瑾瑜分到了一小碗，小孩儿照旧捧场，吃了一口就开始夸。 夏野自己听了都臊得慌，埋头吃了两口面，催他快吃。 小朋友现在已经能独立用筷子了，慢慢吃面条，跟品尝什么美味似的，给口吃的就能高兴半天。 夏野就没见过这么好养活的孩子，他半路都忍不住去拆了一袋榨菜下饭，旁边的小孩儿愣是吃得头都不抬，把一小碗面条都吃光了。 小家伙吃饱了容易困，坐在那就开始打瞌睡，夏野捏他脸两下，哄他：“等会去房间里睡。” 唐瑾瑜抬手揉揉眼睛，答应了一声，夏野收拾碗筷的功夫，又在儿童椅上频频点头，困地头都抬不起来。 夏野过去把他抱起来，小孩儿跟他熟，闭着眼睛就环住他脖子，小脑袋挨着蹭了蹭，喊了一声哥哥。 夏野心里有那可一块地方变得特别柔软，脚步声都忍不住放轻，抱着小孩儿去自己卧室床上盖好了薄毯睡觉。他站在一旁看了片刻，见小家伙彻底睡熟之后，这才转身去一旁书桌那继续忙碌。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有外人的情况下工作，以前他用电脑的时候，他爸都只敲门不会踏进一步，这才多久，他就能让人在身边床上睡着，自己用电脑工作了。 不过严格来说，这么大一点儿的也不算人，更像是一只小动物，靠本能居多。 夏野代码写了一半，强行控制自己不去看旁边，专心做事。 唐瑾瑜在这边过了一个礼拜天，晚上的时候，他妈就来接他了。 陈素玲等在门口，按了两下门铃，没一会她家小孩儿就过来开门了，扑过来抱了她的腿，撒欢儿喊她，亲得不得了。陈素玲把小孩儿抱起来，点了点他鼻尖逗他道：“这么想妈妈啊，那下次跟妈妈去公司，不留在家里了好不好？” 唐瑾瑜道：“会打扰妈妈。” 陈素玲不依，哄他道：“怎么会打扰，你从小就在妈妈办公室长大的呀，看不到你才不习惯呢，你不知道，妈妈以前工作一会就会回头来看看你，就连你睡着了也不放心呢！” 夏野正好走过来听到这句，抬眼看了他弟一眼，确实是这样，他今天工作效率就不高。 陈素玲见了夏野挺高兴，问他道：“小野，你们什么时候放暑假？” 夏野道：“还有一个多礼拜。” 陈素玲算了一下时间，高兴道：“那正好，等你放暑假有空了，你来公司一下，我这边找了人做高定服装，想着给你和小瑜一起做两身。” 夏野道：“姨，不用了，你之前给我的衣服还没穿完，而且我平时穿校服就够了。” 陈素玲笑道：“不够，我家两个小帅哥都一表人才，不打扮好了给人看看，我怎么跟人炫耀？” 夏野跟着笑了，点头应下来。 唐瑾瑜在他妈妈怀里插话道：“哥哥放暑假的时候，瓜就熟了。” 从“大棚”里重生的瓜苗苗长势喜人，别家的瓜苗要张两个月才结果，它有唐工的“拔苗助长”，一个月多点就结了一个大西瓜，圆滚滚的花皮大西瓜，特别漂亮！ 夏野也知道小孩儿最宝贝那个西瓜，笑道：“你舍得让我吃？” 唐瑾瑜点点头，眼睛笑成小月牙，“大家一起吃~” 夏野想了一下那只西瓜的大小，再长个几天，怕是要有十几斤重，确实够他们一大家子吃的。 陈素玲又问他要不要过去吃晚饭，夏野摇头拒绝了，“我爸晚上回来，我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晚上我等他回来一起吃。” 陈素玲听他这么说也没多劝，牵着小朋友回前院去了。 他们两家离着近，万事都方便。 夏野算着时间，去煮了两碗青菜肉丝面，和中午一样的配方，他有自知之明，这次提前把榨菜倒在盘子里备用。 夏老师回来之后，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有点惊讶道：“小野，你做饭了？” 夏野拿了筷子过来，放在餐桌上道：“刚做好，爸，趁热吃吧。” 夏老师去洗手过来吃饭，倒是没有和平时那么放松，坐在自己家吃两口饭欲言又止的样子。 夏野看他一眼，道：“爸，没那么难吃吧？” “啊？哦哦，不是，不是饭菜的事，你做的很好。”夏老师匆匆吃了两口，但咽下去之后又顿住了筷子，小心看了夏野开口道，“小野，你暑假有空吗？” 夏野愣了，疑惑道：“怎么您也问我暑假的事，还成吧，不算忙，怎么了？” 夏老师犹犹豫豫，让他先吃饭，夏野哪儿吃得下去，皱眉问道：“到底怎么了？” 夏老师道：“是这样的，你妈她给我打了个电话，她想接你去她那边过暑假……” 夏野“啪”的一声放下了筷子，对面坐着的夏老师立刻不敢说下去了，低头看碗。夏野道：“这事儿很好解决，我现在就去给您换个手机卡，家里的座机也全换了，这样她找不到，以后也不用再联系了。” “小野……” 夏野闭了闭眼，道：“爸，我不是针对您。” 夏老师叹了口气：“我知道。” 父子二人一晚上没再说话，夏老师也是微微皱眉，晚上吃药的时候，夏野看到了，给他倒了一杯温开水。 夏老师喝了两口水，手指在水杯上摩挲几下，“她很多年没见你了，说想你。” 夏野不为所动，冷声道：“她是成年人，可以自己回来。” 夏老师摇了摇头，想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叹息，拍了拍儿子的手道：“是爸没用，你妈妈她想追求自己的人生，也没有错，我不能一直拖累她。” 夏野看到桌上的药就有些后悔了，听到他爸这么说，立刻道了歉，“爸，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心情不好。” 夏老师道：“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妈妈，她对你还是关心的。” 夏野坐在一旁保持沉默。 第49章 母子 见儿子排斥，夏老师也没再提这事儿。 夏野还有一周考试，但每天晚上都重复着同一个噩梦。 他反复梦到几年前的事，他梦到父亲在道歉，因为他做的那件事劳心劳力，住进了医院，他还梦到了那个女人，虽然站在法庭上在为他辩护，但看向他的时候眉峰微微皱起，带着精致妆容的脸上露出厌烦的神情…… 夏老师为此非常自责，他带了儿子这么多年，对他太了解了，夏野精神状态不好，外人可能看着和平时一样，但是他一眼就知道夏野因为这事儿受了影响。 夏野临考试前一天的时候，夏老师放了一支新手机在桌上，小心道：“爸爸想过了，我都听你的，我换了手机……” 夏野看了桌上一眼，依旧是最普通的直板手机，他爸之前用的是蓝色的，现在换成了黑色的。 夏老师坐在对面还在跟儿子保证：“我们不跟她联系。” 夏野喝了碗里最后一口粥，语气放轻了许多：“您换个卡就行了，之前那个手机您用着顺手，不用特意换。” 夏老师笑道：“没扔，放床头当闹钟了。” 夏野听了也笑，他爸节俭习惯了，也就这一点不太像是艺术家，平时站在台上的时候举手投足都带着贵气，在家什么都不舍得扔，闹钟里的电池用完了也要放遥控器里再用一段时间，弄得他弟也跟着学，小财迷似的。 夏野吃完之后放下碗，进屋复习去了。 他们父子有约定，夏野临近考试的时候，或者夏老师工作上有什么要紧事儿的时候，彼此就体谅对方，做饭刷碗全由其中一个人承包。 这么多年，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生活虽然清贫，但父子俩没有因为什么事儿闹过矛盾，唯一不能提的，就是那个女人。 夏野考试发挥顺利，提前交卷出来了。 监考老师是高二数学组的组长，对他这个尖子生特别宽容，刚才从转悠着监考的时候就看过夏野答题，一句劝他再多检查的意思都没有，只点点头就放他出去了。 夏野数学也就中考的时候扣了一分，从那以后，打从开学到现在大考小考，再没有扣过一分。 全校数学老师捧在手里的大宝贝。 夏野出了校门，骑车走的很快，他今天答应了给唐瑾瑜回去买新出的图画书，要拐去书店一趟。 正走着，忽然就觉得有点不对。 他身后不远处有辆银灰色轿车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夏野提速，对方也开快一点，夏野慢下来，对方也跟着放慢，一直跟着。 下午四点多，这个时候路上行驶的车辆还是不少，这么一辆轿车混在里面，看起来也不是特别显眼。 夏野等红绿灯的时候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是陌生牌照，不是本市的。 绿灯再亮起，他毫不犹豫地调转车头，骑车越过人行道，从小巷子里走了。 那辆车还在主车道上，看样子跟不来了。 夏野绕了一大圈，拐去了平时常去的那家书店，书店的老板都认识他了，瞧见他来笑着道：“是来拿《童话大王》的吧？留着呢，今天最后一本啦。”他一边把书递给夏野，一边又问，“你弟呢，今天没跟着呀？” “没有，他在家。” “哟，这可真难得，平时那么粘着你，小尾巴似的一步一跟。” 夏野笑了一声，给了他钱，零钱也没要，换了一盒大大卷泡泡糖。 他正准备走，一辆银灰色轿车就停在了路口，一个三十来岁模样漂亮的女人从车上走下来，她踩着一双高跟鞋，穿戴得干练，头发挽起，像是随时可以去参加商务会议，没佩戴其余首饰，只在胸口佩戴了一枚钻石胸针。 夏野在看到她之后，立刻推着自行车要走，但对方从下车起视线就直直盯着他，开口喊道：“夏野！” 书店的老板来回看了他们，神色好奇。 夏野脚步顿了顿，等她走过来的时候，转身低声道：“找个地方，坐下谈，我以后还要在这里生活，不想把事情闹大。” 对方看着他，从一开始语气都没有怎么变过，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走吧，附近有个咖啡馆，你跟我上车。” 夏野冷声道：“我有车。” 女人愣了一下，看了他推着的自行车微微皱眉，低声道：“随你。” 附近的咖啡馆也是夏野常来的地方，他前几天刚带唐瑾瑜来这边吃了一次点心，小孩儿对这边的焦糖布丁赞不绝口，但夸出花儿来也只能吃上小半个，每次看着夏野吃剩下半个都站在旁边不住地吸口水。 夏野坐下的时候，看着对面的人神色厌烦。 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区域被入侵了，这样排斥的情绪太过直白，对面的女人坐下之后很快就觉察出来了，她翻了菜单，随手点了两杯咖啡，对他道：“我这次来找你是因为……” 夏野伸手叫住服务生，道：“我的那杯不要奶油，我对奶油过敏。” 女人愣了一下，神色复杂道：“抱歉，我忘了。” 夏野笑了一下，往后倚靠着座椅，神态放轻松了许多：“你确实忘了，其实我可以吃奶油，不过敏。” “……” 对方恼怒道：“夏野！” 夏野坐在对面看她，不为所动。 站在那的服务生小心道：“那个，请问还要不要加奶油啊？” 女人冷声道：“不要了，那两杯咖啡都不要了，来两杯水。” 服务生小心翼翼：“但是本店有最低消费的……”他话还未说完，就看到坐在那的女人挑起眉头，立刻就去下单了，这二位瞧着不太像是拿不出最低消费的人，显然是要找地方吵架，他还是躲远点的好。 卡座上的两人陷入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对面的女人才道：“你就跟你爸这么学的？” 夏野坐在那道：“还有很多，您想试试？” “我这次找你来，是想谈一下你和你爸做的那个公司，那个网管收费软件你们没有一次性卖掉，还能想到这样运作，眼光确实不错，但是网吧里赚的能有多少？而且你年纪还小，读书才是首要任务，整天去网吧打交道像个什么样子……” 夏野懒得跟她兜圈子，“您直说吧，我不是我爸，你说什么都信。” “我想收购你的公司，你开个价，钱不是问题。” 夏野视线在她脸上停顿一下，多年未见，还是和他记忆里的一样，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外面，都是这样居高临下的语气，好像她要做的事，一定就能做到一样。 夏野摇头，道：“我不卖。” 女人皱眉，“我知道那个公司你现在还有点舍不得，但是市场早晚要整合，你们什么都没有，小打小闹地不过赶对了时机而已，等其他大公司下场，被收购也是迟早的事。与其被别人低价收购，不如给我，至少在钱方面我不会亏待你，你只管说个数……” 夏野道：“你买不起。” “夏野，你不要任性了，商场不是小孩儿子可以胡来的地方！” “那您坐在这，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话呢？”夏野看着她，对面的人眉眼依旧那么美，但眼角已经有了淡淡的纹路，抿着的唇也不见笑，只是比起当初，他长大了，也不再那样害怕了。“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庄女士？秦夫人？还是明城的董事长？” 庄雅坐在对面，看着他不满道：“你一定非要跟我这么说话？我是你的母亲！” 夏野冷声道：“你走的时候就不是了。” 第50章 吃瓜 庄雅觉得他不可理喻，但又强迫自己耐心坐下来跟他说话：“我是为了你好，你不要以为现在形势还不错，就以为真的可以靠这个赚钱一辈子，你需要钱，我给你，等你再长大一点，想清楚自己要做什么的时候，可以当做启动资金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夏野看着她，面沉如水。 庄雅顿了一下，语气放缓了一点道：“你现在还小，不懂也是应该的，妈妈是过来人，有些话也想说给你听。人在什么年纪，就应该做什么事，你知道么？你现在不应该把赚钱放在首要位置，而是要学习，开阔视野。” 夏野道：“所以你后悔了吗？” 庄雅愣了下，“什么？” 夏野语气生硬，嘲讽道：“后悔没早点离开我和我爸，去做你该做的事。” 庄雅脸色难看起来，眉头拢起，有些不耐烦道：“我也不是一直都这么有时间跟你干耗着，我工作很忙，这次来只有半天的时间，不管你信不信，我这次是真心实意想帮你。” 夏野摇头，“我不需要任何帮助。” 庄雅对他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弄得恼火起来，即便是长大以后的儿子在她眼里也跟小时候一样，固执地活在自己的逻辑里，完全讲不通道理。她喝了一口水，修饰精致的指甲敲在水杯上，“这些年你爸到底怎么教的你，我就知道在这种小地方肯定受不了什么正规教育……” “说起我爸，我也想替他问一句。”夏野忽然开口打断，盯着她道，“你当初是为了钱离开我们的，对吧？” 庄雅压低声音怒道：“你爸都跟你说了什么？” 夏野看着她，好一会才摇摇头，哑声道：“他从来不跟我说这些，一个字都没说过，他只说自己没做好，说拖累了你，说没照顾好我，他那个人你跟了十多年，你还不知道是什么性格吗？他就是一个老好人，但是你不要好人，你要钱，要权势，就因为你要那些东西所以你当年坚持要走。” “夏野！” “你宁可嫁过去给别人十几岁的孩子当妈，也要走到你认可的那个圈子里去。” 庄雅闭了闭眼睛，胸口怒意汹涌，但她的素养不允许她在这里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她生平最恨的就是难堪——因为穷而难堪，也因为卑微的姿态而难堪，她发过誓，不管是在什么时候她都不会再变回过去那个自己。 夏野也跟她谈不下去了，起身就走。 庄雅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无礼对待过，气得手发抖，站起来喊了他两声，但夏野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推开店门直接走了出去。 咖啡店的风铃碰撞响了两声，这个时候店里没什么客人，只有服务生好奇地看了这边两眼。 庄雅也受够了，拍了一张大钞在桌上，脸色铁青地离开了店里。 夏野回去的很早，家里还没人，他也没心情去前院给小孩儿送书了，径直回了卧室蒙头就睡。 他从前几天起就一直没有休息好，今天更是如此，只觉得头疼的厉害，恶心想吐。 不论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的。 他努力不去想今天见到的人，不去想那些说过的话，可一直到昏昏沉沉睡着了也还是反复回响在耳边。 他做了一场梦。 梦到了那场审判。 所有的桌椅都变得很大，而他缩小成了一个孩子，站在那里，茫然无措。 “才十岁！” “不知道天高地厚！” “这也太可怕了，这是犯罪啊！” “对，国内第一起网络犯罪，电信数据库被修改……当属于重大金额的刑事案件。” “就算有儿童保护法，那么他的家长呢？家长的监管责任没有做好，应当承担起责任！” …… 四面八方都是声音，有的人窃窃私语，有的人坐在高台上大声宣判，十岁的男孩站在那里环顾四周，心里想的却是他爸的身体不好，满脸的紧张与担心。环视一圈并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不但没有放松，反而越发不安起来，他爸不在，是了，他爸病了，在医院治疗。 身旁多了一道身影，他在梦里抬头，看到了他妈妈。 他们很像。 以前庄雅带着他出门的时候，遇到他们的人，不用问都知道他们是母子，他们长得真的太像了。 一旁的女人鼻梁高挺，薄唇殷红，对谁都那么淡淡的，挑高了眉头看过来的时候带着漫不经心的傲慢。她站在那，没有去牵儿子的手，只是出面陪着，听自己找来的律师口若悬河的辩论。 梦里的小男孩想砰砰她的手，但很快就被拍掉了，换来一句轻声呵斥：“坐好！” 就像以前一样，男孩坐在那，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像是一尊精致的木偶。 只是这尊木偶，远不如女人想的那么听话，已经不再是她可以带出去炫耀的资本。 梦境断断续续，很快又变成了夏野以前住过的家中。 家里的物品凌乱，女人在收拾东西，弱小的孩子怎么拦都拦不住，她装好了一个行李箱，拖着想走的时候又再次被男孩抱住了胳膊，这次男孩慌乱到不行，不住保证：“我，我会好好听话，妈妈别走，别丢下我和爸爸，我会做好孩子……我再也不碰电脑了，我跟您保证！” 女人皱眉，拽着他胳膊扯开，用极为不耐烦的语气呵斥道：“你什么时候能像一个正常的孩子？啊？你什么时候能正常一点，让我轻松点，喘口气？” 在梦里女人一直掐着他的胳膊，嘴巴张张合合在训斥着什么，他想挣脱也挣脱不开，略动一下，就被拽地更紧，胸口也闷地喘不过气。 夏野睫毛抖了抖，从梦中醒过来。 睁开眼睛就看到胸口趴着的小朋友，正冲他笑，小脑袋蹭在他胸口道：“哥哥起床~” 夏野闭着眼睛，翻身把小孩儿按在那，拍了他小屁股两下。 唐瑾瑜平时动作慢，这会儿人机灵起来，捂着屁股就躲。 夏野也没理他，起来去洗漱了一下，几捧水泼在脸上过了好一会才从噩梦里彻底清醒过来，他身上都是汗，胃里也不太舒服，什么都吃不下。 唐瑾瑜过来站在他腿边，小孩儿完全不记仇，还垫脚给他递毛巾，“哥哥考试累吗？” 夏野道：“累。” “那一会，你来我家好不好？” “做什么？” “切西瓜给哥哥吃~” 夏野看他一眼，小孩儿乐颠颠儿的，抱着他的腿仰头道：“哥哥考完试，一起吃！可甜啦！” 夏野脸上的表情松动一些，弯腰把他抱起来，“一个西瓜就高兴成这样，你今年也没少吃西瓜 吧？前天不是还买了吗。” “不一样，我种的好。”小孩儿美滋滋地给他比划，“爸爸今天早上称了，十六斤，瓜王！” 外面街上卖的也有十几斤重的西瓜，但是比起家里自己种出来的，总归是少了份儿新奇。再加上这瓜几乎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一天天长大，小孩儿宝贝的不得了，每天都拿小尺子测量尺寸，刮风下雨都不耽误。 夏野抱着他出去，在外面客厅看到随手扔在茶几上的《故事大王》，也拿起来给了他，果然换来“哇”地一声，紧跟着好听的话就跟不要钱一样，从怀里的小孩儿嘴里源源不断冒出来，一本书，能夸上一整天。 夏野抱着他慢慢走下楼，一边走一边听他说话，都是他听惯了的那些，他弟现在也没学什么新词儿，就是翻来覆去说“哥哥好”。 不知道为什么，夏野一路听着，心里平静了不少。 等去了前院，推门进去的时候也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唐泓俊已经准备好了砧板和刀，准备工作特别郑重其事，瞧见他们进来忙招呼过来帮忙，也都是一些小忙，让两个孩子拿湿毛巾意思意思擦了一下瓜，算是开过光了。 唐瑾瑜擦的特别小心，擦完还垫脚对夏野道：“哥哥看，小猪尾巴~” 夏野顺着看过去，这西瓜长得圆滚滚，跟他弟平时玩儿的皮球放大版一样，在顶端有一个短短的“尾巴”，还打了一个圈儿。 唐泓俊努力争宠道：“小瑜，你看爸爸，爸爸要切开了！” 夏野把小孩儿抱起来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让他站着看。 唐工就举起刀切开了西瓜，“噼啪”一声脆响，刀刃刚切进去一点瓜就自己裂开了！ 餐厅桌上的大西瓜脆生生裂成两半，皮薄又脆水分十足，红心黑籽，切一刀下去西瓜汁都流出来，最里稍微有点熟过了，微微带了点沙，但咬起来更甜。 唐泓俊切了大块的分给大家吃，夏野原本没什么胃口，但是西瓜微凉，吃在嘴里清甜，也跟着吃了两块。 唐瑾瑜吃了一大块，满足地在那啃瓜皮上还微红的部分。 唐泓俊心疼道：“小瑜不吃那块了，爸爸给你换一块，咱们吃这个大的啊，这个甜！” 唐瑾瑜不接，摇头道：“我吃饱了。” 唐泓俊还在劝他：“一小块没饱，可以再多吃一点点，咱们还剩下这么多呢。” “剩下的给哥哥带走。” “啊？” “哥哥考试，很累。” 唐泓俊看了桌上剩下的半个大西瓜，努力劝道：“那也吃不了这么多啊，宝宝，咱们也留一点，你种了一个夏天呢，多吃一块不要紧。” 唐瑾瑜摇摇头，不肯吃了。 小孩儿吃了一块就满足，临走的时候夏野哪里舍得把剩下的全带走，两家各留了一半，另外还给晚上加班的夏老师多拿了一份，让夏野带回去。夏野瞧着袋子里的西瓜，道：“叔，太多了，给小瑜再留点。” 唐泓俊叹了口气，道：“我也想啊，但是小瑜从今天早上摘下西瓜就算好了，咱们家不是五口人吗，十六斤的西瓜，一人三斤。” 夏野不解：“那还多了一斤。” 唐泓俊乐了：“给你留的啊，小瑜每次分东西，不都是你的最多吗，哎我这个当爹的都比不上喽！” 夏野笑了一声，提着西瓜回去了。 不过一份西瓜，却比任何东西都更宝贝。 夏老师晚上加班回来，听他说了之后，也对没赶上切瓜仪式大为可惜，不过在吃到放在冰箱里的西瓜之后又笑了道：“小瑜还没吃过冰西瓜呢，等他再大点，下次给他也尝尝。” 唐瑾瑜一直被保护的很好，唐泓俊夫妇两个保护的有些过了，但是他们宁可小心一些，也不敢再让小孩儿生病，上次发烧就吓坏了他们。 夏家对小朋友的身体也非常关心，家里全部人都联合起来，努力营造“西瓜从来不需要冰镇吃”的假象。整个夏天，只有在最热的几天里，小孩儿才被允许吃几口冰激凌，舔一下都特别满足。 全家都在等着小孩儿快点长大，健健康康，长成最无忧无虑的样子。 第51章 算法 唐瑾瑜幼儿园放暑假的时候，白天被陈素玲带在身边一起去公司，晚上的时候回家就去夏老师那边玩一会，他现在已经开始学难度高一些的曲子了，夏老师给他买了一把小提琴，手把手教他拉琴。 小孩儿站在那，一练就是几个小时，丝毫不嫌枯燥。 有些时候唐泓俊心疼了，过来哄着他把琴拿下来，让他休息一会，但是小朋友认真道：“爸爸，我喜欢拉琴，你让我再练习一会儿吧。” 唐泓俊没有办法，转头去向夏老师求助。 夏老师笑着道：“小瑜有天赋，你让他学吧，不碍事的，我以前每天也都是练习这么长时间，要做好一件事不是那么容易的。” 唐泓俊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以前读书的时候也是辛苦的，但正是因为自己吃了一遍苦，就舍不得让儿子再吃苦了。 看着小孩儿又开始认真练琴，唐泓俊叹了口气道：“老夏，你说我这么努力工作，不就是想让孩子们享福吗，怎么小瑜也不知道偷懒呢？” 夏老师被他逗笑了，跟着点头感慨道：“小野也是，他能在卧室和电脑过一辈子。” “都是夏野带坏的。” 唐工下了这个定论，觉得夏野做了榜样，自己家小孩儿才有样学样。 卧室里，夏野正在对着电脑忙碌。 他的卧室是一个套间，外面的小客厅没有做隔断，地方宽敞，放了三台电脑也不嫌拥挤。因为工作需要，他还给自己的卧室做了隔音，夏老师和唐瑾瑜在外面练琴只有很小的声音传进来，很快就被电脑主机的风扇声掩盖住了。 夏野这几天一直在忙一件事。 他把网吧收费软件里面的那个控制面板彻底完善了，放在桌面是一个图标的模样，点开之后会是一个放大版的界面，里面放着两个小图标，一个是广告推荐，一个是万象卫士。 这只是第一排，下面还空闲很多，空荡荡的。 夏野这次，瞄准了游戏。 千禧年之前，因为网速限制和其他原因，网吧里的游戏绝大部分还是单机游戏，但是从千禧年初，陆续开始出现网络游戏，虽然还极为不成熟，但是却无一例外都吸引了不少玩家。 夏野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只收一份论坛招商广告的钱，目前楼兰一天的广告费最高时候达到了18万元，低峰时期也是按万元计算的，但这些钱对于他一开始瞄准的目标来说，都只能算是小钱。 网吧里最吸引人的，还是游戏。 一个游戏想要迅速占领某一片地区的市场，是非常难的，在通讯刚发展的2G时代，网络游戏厂商想要推广自家新出的游戏，需要雇佣游戏推广专员——和其他公司的业务员一样，一家家网吧去跑，去谈，谈合作给推广费，有些还会额外送出一些宣传画和图册一类的物品，想要迅速打开市场，绝对是非常困难的。 但是夏野可以做到。 他看着屏幕上的那个万象控制界面，目前上面只有两个少得可怜的小图标，但是只要他想，这个控制面板里再安装多少都可以，它甚至就是为游戏而生的，更准确的来说，它是一个游戏面板。 而万象网管背后，是数以万计的网吧——和数百万台的时刻运作着的电脑。 和家庭电脑去搜索下载游戏不同，来网吧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变成玩家，这巨大的市场优势，是夏野抢先占下的战场，在这里，他掌握绝对的话语权。 夏野之前让宋益试着去联系过国内几个比较热门的游戏厂商，但是他们公司毕竟还是一家新做起来的小公司，要么小厂商给的钱非常少，只是试试的心态，要么大型游戏厂商高层接触不上，只能联系到几个业务推广员，并没有什么实质进展。 宋益对这一块的业务并不熟练，他没有见过游戏控制面板的样子，只是按照楼兰论坛那样让人继续去联络。 夏野做好之后，就不打算再等了，他亲自去挑了一位合作伙伴。 《神迹》是乔氏集团今年刚从H国引进的网络游戏，在H国并不算红火，最开始的时候只是他们的小老板乔佐自己喜欢玩，就求大哥乔岩分了一个团队给他，专门做游戏一类。 乔佐也遗传到了乔家人的经商头脑，看中了国内一片空白的网游产业，准备做出一番成就，认真选了暑假这个黄金档期来发布游戏，但是游戏测试之后，却没有他想象中的火爆场面出现，反而出现了一堆外挂。 推广不顺，外挂横行，乔佐对此大为恼火。 他的私人邮箱收到了几封邮件，但乔佐一直在公司忙碌，带着团队不停修改，没有看到。 第二天想起来去查看的时候，就看到标题一模一样的三封邮件，乔佐随便挑了一封邮件打开，里面只有一张截图，和一个联系方式。 截图是他们安全团队管理员的界面，截图上面的网址赫然显示是他们的内网，上面还有登录账号，是001号管理员，下面密码空白，显然对方已经迫切，但只是列出来，并未登陆。 乔佐脸色不太好看，他当时自己招的安全人员，把自己也算在这个团队里，1号就是他。 再打开一封，是一个满是数字排列的截图，乔佐看不懂，找了一个安全人员过来看了一下，对方看了老板脸色小心道：“这个，是数据库……” 乔佐问：“数据库和管理台他都能上，这人是黑客？” “应该是。” “技术很高吗？他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懂。”乔佐拧眉，“如果要攻击，昨天他发邮件的时候就可以直接上手了，但是他没这么做，还留一个地址，是来这炫耀来了？” 一旁的安全人员想了想，道：“我觉得不是，他可能是个‘猎人’。” 乔佐不懂他们这些黑话，追问：“什么‘猎人’？” “专门做黑盒测试的，Bug猎人，不是攻击的骇客，他发这邮件和联系方式的原因可能是提醒我们发现了漏洞，想让我们修改。” 乔佐拧眉，“有这么好心？” 身边的人咳了一下，道：“其实，一般遇到‘猎人’，都要找过去给些感谢费。”他看着老板恍然的表情，又补了一句，“而且有些猎人很厉害，他们能找到，把这些发给你，就说明他们有解决的办法。” 乔佐来了点精神，立刻按照邮件里的联系方式找过去，进了一个聊天室。 署名为我为工作狂的聊天室里叮咚一声响声，[乔佐]加入了群聊。 突然多出来一个人，让聊天室里几个人开始冒泡，老猿是第一个探头的，看了半天才斟酌道：“这谁？我瞧着怎么像是真名啊？” 寒鸦也迅速上线围观：“让我瞧瞧，真稀奇，这年头还有用真名上网的呢？” 老猿：“哎，你别这么没礼貌，要对新人热情啊！来来，这位朋友，你好你 好，你多大了？你是哪里人呀？你是男还是女？你的爱好和梦想是什么？” 宋经理：“请问是业务合作吗？” 乔佐：“……” 乔佐头被问的头都大了，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很快，x上线并认领了乔少：“我找他有点合作要谈，单聊。” 聊天室里一片和谐，在老猿的带领下三呼“恭送吾主”，目送他们离开。 x：“收到邮件了么？” 听到对方这么说乔佐才松了口气，觉得这人是个能正常沟通的，立刻打字道：“已收到，请问怎么称呼？” “免贵姓夏。” “夏先生，您这次发来的几张截图对我们意义重大，我们会修改平台之前存在的漏洞，请问您所需要的报酬是？” “这个不急，我还一件事想跟你谈。” 乔佐灵光一现，问道：“是游戏外挂的事儿？你对反外挂也有研究吗？” x：“略懂一二，关注过一些，还没做过。”停顿片刻，又打字道，“那些游戏装备其实就是不同的数据，你们游戏在运作的时候，有大量的数据包要传送，但是加密之后，数据量会大，从而对网络造成拥塞。” 乔佐：“是这样。” x：“所以网络游戏对数据的打包，不可能从头到脚都加密，只能是对其中一部分关键信息加密，而另一部分不加密。而外挂就是在客户端，逐一进行测试，一个点一个点的寻找突破口，把你没有加密的东西找出来，然后通过修改你数据包的数据，让某一样物品无限增多……恕我直言，贵公司现在用的是二进制加密算法，并不安全。” 乔佐怎么听这人都不像是略懂一二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入侵过了？” “……不，我只是测评了一下。” 那边发了几行数字代码，解释道：“你可以看一下这个，如果是我来防范的话，最好的办法是选用另一种加密方式，把所有的算法平衡运用到所有装备上，再在网络传送和游戏数据之间找一个平衡点。” 乔佐看不懂，叫来安全团队的人过来看了，安全人员看了片刻，恍然道：“原来是这样，老板，这个算法更高级，虽然只是一部分，但是比我们之前加密的要更保险，而且打包之后更小。” 乔佐见旁边几个队员都在点头，知道这是遇到行家了，态度立刻变客气了许多，问道：“这个算法非常好，请问夏先生可否割爱？这个算法，20万卖给我怎么样？” 网络另一端，夏野看着屏幕里的话，正想打字，就听到外面敲门声，很小的几声之后门被推开一条缝隙，小家伙探了头来找他：“哥哥，我想喝水。” 夏野起身过去，道：“外面水瓶里不是有吗？” 小朋友跟在他腿边走，蹦蹦跳跳：“那个凉，我要喝奶，凉的冲不开。” 唐家很疼爱小孩儿，唐老爷子特意托人送国外带回来的奶粉，让唐瑾瑜一直喝，每天都要叮嘱多喝点。因为唐瑾瑜经常来这夏家，日用品也放了不少在这边，奶粉都搬来了一罐。 夏野给他冲奶，动作熟练。 他们家的热水瓶是严格不允许小朋友自己碰的，要不然唐瑾瑜也不会为了这个来敲门找他。 夏野给他泡好了奶粉，在手背上试了下温度，然后递给小孩儿：“慢点喝，一会还要再喝半杯清水，知道么？” 唐瑾瑜点点头，抱着去沙发上喝了，那边还有他看到一半的图画书。 夏野安顿好小孩儿，自己回了卧室，看到屏幕上的时候怔了片刻。 乔佐不是耐性很好的人，这会儿已经开始忍不住刷屏了。 “20万确实有点少，不如50？” “80万怎么样？” “120万，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了，夏先生意下如何？” 第52章 齐州市 大概是等不到回应，乔佐那边再次打破了自己的底线：“夏先生？如果您觉得不合适，也可以开个价格。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它对我确实很重要。” 不用他说，夏野就已经看出来了。 这位乔少比他预想的要直爽的多，夏野也没再拖着他，回复道：“120万可以卖给你。” “好，成交！” 对面很快就发了消息过来，显然一直在线等他回复，对方还感谢道：“夏先生很够朋友，希望我们这次合作愉快，很高兴能认识你这样的高手。” 夏野也觉得这位朋友够意思，他原本没想把这个算法卖这么贵，只是当做敲门砖而已，不过送上门来的钱，不拿白不拿。 乔野发了算法过去，乔佐那边找了专门的人来看，自己还留在那交谈，“夏先生是要来公司取钱，还是给我一个账户，我汇过去？” x：“汇款吧，我还有事走不开，另外我还想谈点其他的事。” 乔佐：“夏先生太客气了，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x：“你们要做广告推广么？” 乔佐：“您要谈的就是这个？” x：“是。” 乔佐斟酌道：“严格来说这个是宣传部门的工作，不过无所谓了，我可以做主，夏先生那边能推广多少？” “100万台电脑。” “……多少？！” “第一批，100万台机子，我能保证全都安装你们的新游戏。” 乔佐被这个数量吓傻了，打字的时候几次删删改改，斟酌用词，但是这次没等他先发过去，对面就又补充了一句，“乔先生，我可以让华北地区80%的网吧都安装你们的游戏，这个推广，你有兴趣吗？” 乔佐一时有些困惑，问道：“你是电脑出品厂商？不，不对，就算是电脑供应商也无法保证所有网吧都买同一牌子的，而且还是大批量购入。”这个推广实在是太可怕了，也太具有诱惑力，乔佐忍不住追问，“夏先生到底是做什么的？真的有办法可以做到？” “乔先生有兴趣可以查一下万象网管这个软件，您所在的沪市应该也有网吧在用，现在网吧机子上的控制面板过几天会改成游戏面板，功能其实一样，就是加一个小图标进去，您亲自看一下就知道了。” 乔佐记下来，对面的那个神秘人x很快又下线了，头像变为灰色。 乔佐不太甘心，又返回聊天室去看了一下，大概是下午的关系，原本就几个人的聊天室头像基本都是灰色的，只有一个昵称为“宋经理”的人显示在线。 乔佐跟他询问了两句，但是对方业务水平很强，非常严谨，除了向他推广楼兰论坛并不多说什么。乔佐只打听到x是他们这伙人的老板，其余就什么都问不到了。 乔佐下线之后，立刻拎起座椅上的西装外套，吩咐身边人道：“你们留几个人继续研究那个算法，去宣传部门叫几个人，还有许特助，让他开车在楼下等。” 一旁的人立刻开始行动，跟着乔佐匆匆走了出去。 乔佐就近找了一个用万象网管软件的网吧，他从接触电脑开始用的就是最高端的，还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他走进去，后面跟着的人立刻去付钱，等再找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乔佐已经找了位置坐下，打开了一台电脑。 乔佐盯着屏幕，他已经找到了那位夏先生说的控制面板，反复打开又关上，数次之后，他忽然明白过来。 他试着把里面的两个小图标点开，万象卫士是一个简笔画大象的标识，很快就弹出来，并且询问是否查杀木马病毒。乔佐关掉它，但是再试着把杀毒软件拖去回收箱删除的时候，却一直弹出警示话语，显示系统原因，重要文件无法删除。 乔佐眼睛亮了一下，“这人有点意思啊。” 他在网吧看了不到十分钟，就已经知道夏先生打算要做的事，预留出来的区域很大，不止是他们一家游戏的图标可以放上去——但是现在，那是一片空白区域。 乔佐心脏跳动地快起来，他没有丝毫犹豫，迅速返回公司，重新登录了那个聊天室，这次没有再说任何废话，直接找了宋经理。 “我要找你们老板，谈一笔大生意。” 宋经理回复道：“稍等。” 乔佐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那个灰色的头像，手指不住敲击着桌面，他是个商人，在为新发现的最优质渠道激动地手指微微颤抖，浑身上下都开始兴奋起来。 而另一边，夏野估算着那样的大公司从查看到审核，逐一敲定下来至少需要一两天的时间，就离开电脑前一边舒展身体一边走去客厅，打算休息一下。 唐瑾瑜一杯奶已经喝完了，小孩儿自己正在乖乖喝水，看到夏野出来放下杯子过来抱了抱他，亲亲热热道：“哥哥！哥哥，去楼下拍球玩儿~” 夏野顺手把他抱起来，小孩儿很轻，跟坐在他胳膊上一样整个儿被抬高了，“去哪边的院子？” 唐瑾瑜抱着他脖子，想了想道：“去哥哥家院子。” 夏野带着他走到窗户那看了下，两家一前一后的院子，果树都长得很好，已经有树阴了，下去也不算热。他就带着小孩儿到楼下，但是没拍几下小皮球，唐瑾瑜就开始走神，一直扭头看隔壁的院子，听到一声“汪”的叫声，就彻底被吸引了，小跑过去在围墙边踮起脚探头去看。 夏唐两家是边户，两栋一体，雕花围墙外面是一条小路，经常有人带着宠物在小区里散步。 唐瑾瑜看得津津有味。 夏野把他抱起来，小孩儿还在认真看，跟夏野小声夸那只狗。 夏野扭头看他，小朋友也在一脸期待地看着夏野。 “想养？” “唔，哥哥想。” 夏野都被小家伙气笑了，捏他鼻尖一下，“我才不想养，我养这一个就够了，你知不知道养宠物有多费事儿啊？” 唐瑾瑜小时候被夏野拿核桃一类的打过头，夏野也喜欢弹他脑袋，这次伸手过来的时候小孩儿下意识就捂住了头，但是没成想被捏了鼻子，傻乎乎地看着他哥都没反应过来。 “要准备他每天吃的饭，零食也要管好，举着两个小手跟你要吃的还得下狠心去拒绝，太难了。”夏野又捏他小脸：“还要每天送去幼儿园，周末了带着出去玩儿，买故事书，在家喝完奶还得陪着下来拍皮球……” 唐瑾瑜伸出小手去捂脸，这次被夏野弹了正脑门一下，姿势熟练。 “所以啊，你在这看看就好了，看别人养还省事儿，都不用那么麻烦，不也挺有趣么。” 被收拾了一顿的小朋友不敢反驳了，被夏野抱着在那看了一会别人遛狗。 夏天外面还是热，树上蝉鸣声不断，夏野没让他在外 面久待，很快又带着回楼上去了。 刚进门，就听到手机声不间断地响着。 夏野让唐瑾瑜去客厅喝水，自己找了手机接起来，宋益在电话那边跟他简单说了一下。虽然早有预料会成功，但是也没想到乔氏会这么快就找上门来，夏野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这也就一个小时而已。 再次上线的时候，乔佐单刀直入，直接问网吧推广的费用。 x:“一台电脑的安装费是1元。” 乔佐微微皱眉，“这有些贵了。”只是初期第一步推广就是百万元，后期其他城市推进的时候，岂不是要天文数字。“这款游戏在国内是第一款大型网络游戏，我敢保证，它红起来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x：“乔少能从H国抢先拿下《神迹》这款游戏的代理，您现在想做的也是抢占先机，不是吗？时间不等人，几个月的时间，或许够一家其他公司拿下市场。” 乔佐沉默片刻，这正是他所担心的。 他能看到国内大型网游的空白市场，其他公司自然也可以，在抢夺《神迹》代理的时候就已经同其他家有过交锋，H国可不止《神迹》一款游戏，而且其他代理商也把目光转向了周边国家，甚至投向欧美。 就像x说的，他现在要抢滩登陆。 对于聪明人，乔佐不吝啬夸奖：“你很有头脑，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那边客气回复：“您也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时机不会亏待他。” 在网上简单聊了几句，基本确定合作意向，乔佐热情邀请，希望能和夏先生见一面，好好商谈细节。 夏野问了他们公司所在的几个分公司之后，挑了齐州市的那个，对乔佐道：“那这样，选在齐州市见面可以吗？我近期过去一趟。” 乔佐热情道：“当然！” 乔氏的钱到的很快，夏野用的是夏老师的账户，钱汇到的时候把夏老师吓了一跳，他去找夏野，发现儿子把旅行箱搬出来了。 夏野跟乔氏的人又磨合了一下那个算法，昨天睡的有些晚，临睡之前只找了几件衣服，还未来得及装进箱子就先睡了，起来看到他爸，过了一会才带着鼻音道：“对，那钱是刚卖了一个算法……说起来有点复杂，是一家游戏公司给我的，您存着吧，过段时间可能要用。” 夏野的钱都在夏老师手里，夏老师尽数给他存好，一分也没有动，那钱现在累积下来也有大几百万了，再加上手头的这一笔，已经达到一个夏老师从未敢想过的巨额数字。 在夏老师眼里，钱只是儿子工作优异的一项证明，他还是更关系夏野本身，“你下次也早点休息，太辛苦了，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啊，小心长不高。” 夏野坐起身轻笑一声，“怎么可能，我随您，肯定能长得高。” 夏老师也跟着笑了，又问：“你这是要去哪？” “去趟齐州市，很快就回来。” “什么时候出发，要去多久？” “明天吧，两三天就回，爸，您不用担心，那边有朋友在。” 夏老师也知道他们公司的几个人，还知道齐州市已经有了一个公司的样子，办公室都好几间，犹豫一下点点头道：“那行，你路上小心些，有什么事随时和家里联系。” 夏野隔天要出门的时候，那个行李箱推出来把唐瑾瑜吓了一跳，小孩儿跟在腿边追问道：“哥哥要出去吗？” 夏野逗他：“是啊，不是你把我叫醒的吗？”他有起床气，一般到该起的时间他爸都把门打开一条缝让小朋友进来，知道他对小家伙要纵容一些，喊起床的业务基本外包。 这次唐瑾瑜怔了一下，脸颊就鼓起来，不是生气，是在忍着不哭。 夏老师瞧着小孩儿脸上表情不好，一副眼泪打转转的模样，立刻抱起来护着道：“你别吓唬他，小瑜别哭啊，伯伯带你去吃蛋饼，没事的，你哥过几天就回来了。” 唐瑾瑜不肯走，伸出小手去拽夏野的衣袖，特别舍不得他。 夏野心都软了，也幸亏只是去齐州市，换了其他地方时间只会更久，怕是他弟要哭成泪娃娃。他伸手捏了捏唐瑾瑜的小脸，哄他道：“就两天，我肯定回来，这里是咱们家，我不回家能去哪儿呢？” 小孩儿伸出两根手指，认真道：“两天。” “嗯，就两天。” 夏老师抱着小家伙一直送到院门口，怀里的小朋友金豆豆已经滚下来，夏野给他擦了好几次，小孩儿哭着伸手，喊了一声哥哥。 夏野下意识就要去接，被他爸拦住了，哭笑不得挥手赶他道：“你快走吧，办完了事儿赶紧回来，我替你看着，你要是再抱一下，今天就别打算走了，非粘到你晚上不可。” 夏野就挥挥手，把戴着的棒球帽压低一点转身走了。 去齐州市的车只要三个小时，他上车睡了一会，路上颠簸，睡的也不怎么好。中途在服务区休息的时候，夏野去加油站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瓶水，付钱的时候瞧见旁边摆着的一大罐棒棒糖，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多少钱？” 店员道：“真知棒一个五毛钱。” 夏野道：“这一罐我都要了。” 一整罐50根混合口味的棒棒糖，夏野觉得罐子碍事把糖都倒在背包里，再次上路的时候，身边都是甜甜的奶香味儿，这回舒服多了。 跟在家里差不多，而且回去之后，也算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已经在齐州市等了两天的乔佐完全不知道他心目中的大神在困扰些什么，还在翘首以待，期盼夏神的到来。 另一边，韩亦辰也收拾了行李，他的目的地也是齐州市。 韩亦辰这次考试成绩还不错，暑假得了许多特权，他妈放话说了，让他撒欢儿去玩，做为奖励她不多管他。 韩妈妈显然低估了他儿子的本事，这一撒手，韩亦辰撒欢儿就跑到了几百公里外的齐州市。 韩亦辰临动身之前，只悄悄跟宋益说了一声，“我要去齐州一趟，老猿这段时间都不在线，他估计也看不出来，反正这事儿我只跟你一个人说，要是夏野问，你一定帮我隐瞒。” 宋益听到之后立刻说要热情接待，同时也表达了一点困惑，“为什么要瞒着夏野？” 韩亦辰含糊道：“私事，不太方便，反正你帮我瞒着就是了。” 宋益没有犹豫，立刻说好。 韩亦辰不放心又叮嘱道：“我特意晚了一天出发，夏野也去齐州市了，他要是去找你的时候你一定别露馅啊。” 宋益坐在屏目前瞬间联想无数，但很快笑着打字回应道：“当然，我站在你这边，你只管放心。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跟其他人说的‘私事’也可以来找我，尽管开口，我在齐州市几年，还是有些关系能用得上的，能帮一些小 忙。” 韩亦辰随口应了一声，很快就下线了。他买好了车票，今天一早就出发。 宋益放长线想要拉拢对方，话也说的十分客气，又连着几次打电话找了韩亦辰表示了想要帮忙的态度。 只是韩亦辰显然跟他不在一个频道上，十分江湖气道：“不用，这点恩怨我能自己解决。” 宋益沉默片刻，困惑道：“能冒昧问一下，到底出什么事了吗？”公司里没有听说过韩亦辰有党争之心，在外面似乎也不容易结下仇家，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清北高材生能跑来齐州市解决私人恩怨，宋益实在想不通。 韩亦辰吸了口气，幽声道：“老宋。” 宋益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这是在喊他：“我在。” 韩亦辰：“既然你这么够朋友，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这次去是要做一件特别重要的事儿。” 宋益打起十二分精神，认真听着。 “我要去帮我兄弟打架。” “……” “打什么？” “打架，这周末约了人，我兄弟让人欺负了，这事儿不能就这么过去。” 对韩亦辰这样的说辞，宋益起初是一个字都不信的，这简直不像是成年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和韩亦辰平时表现出的能力差太远了。可等他问了地址赶过去的时候，看到S大校门外面站着的两个十来岁的少年人的时候，心里开始动摇。 韩亦辰和一个同他年纪相仿的男孩站在墙边，两个人正在低声说话，都是戴着眼镜的好学生模样，仔细看俩人面容都相仿，那个是他堂哥韩一博。都是白净书生模样，区别就是堂哥那个眼镜更厚一些，酒瓶底似的挂在鼻梁上，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但额头上有个大包，肿得老高。 韩亦辰气愤道：“那帮畜生，怎么还磕人脑袋，打傻了怎么办！” 韩一博在一旁跟着握紧拳头，“他们还校园霸凌，欺，欺负弱小！” 韩亦辰怒了：“他们还欺负你了？” “不是我，是其他弱小。” 宋益带着复杂的心情走过去，跟他们打了招呼，“韩亦辰？” 韩亦辰上前一步，对着他伸出的手击掌一下，“是我，堂哥，这是我说的老宋，人不错，坚持要来给咱们帮忙，过了今天他就是我韩亦辰的好兄弟了。” 韩一博也学着样子跟宋益击掌，努力装出一副江湖气道：“好兄弟！今天有你们撑场子，我一定不能怂！” 宋益握手的姿势保持在半空中，换了两巴掌，只能尴尬的收回来，看着他们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要不我们先找地方说清楚，把事情理一理，也不一定非要打打杀杀。” 韩亦辰没走，站在那就给说清楚了。 起因就在于他这个堂哥，韩家这个堂哥没白瞎这幅文弱书生的样貌，从小跳级读书，高中都没上，直接读了少年班，十五岁成功进入S大读了大学，算是个少年天才。与此同时，韩一博也继承了老韩家特有的打抱不平精神，在遇到学校霸凌的时候，他挺身而出，当众指责了对方。 霸凌的对象，立刻就变成了韩亦辰的堂哥。 那帮人也缺德，看着韩一博年纪小个头矮，又出众一些，处处针对他。 韩一博被揍了两次，虽然也想奋起还击，但完全不是对手，被打得哭唧唧。 他说是大二，其实就比韩亦辰大几个月而已，十七岁的半大少年，去跟人打架输了，也不好意思跟家里人开口说这事儿，只能跟自己平日里比较亲近的堂弟诉苦。 韩亦辰能忍吗？ 他绝逼不能忍啊！ 听完买了一张车票就来了。 宋益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站在校外墙边听完了整个故事，他抬头看了他们，视线最后落在韩亦辰身上斟酌道：“原来是少年班出来的，我倒是听说过一点那边的情况，稍微有点复杂……就是这事儿我觉得还有周旋的余地，要不我先出面，帮你们去说一下？不然真闹起来，可能学校会处分，当然亦辰你是外校，清北少年班的要求我不太清楚，这个……” 韩亦辰摆摆手，深沉道：“老宋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这架我是一定要打的。等打完了，我就把我的事儿告诉你。” 韩亦辰只当他认出自己是个高中生，大不了过一会承认就是了，反正他和夏野之前也说了，等以后有机会见到老猿和宋益他们就说出来，高中生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 他不知道，宋益已经下意识把他当做了和韩一博一样的小天才，已经顺着公司的事业线彻底想歪了。 宋益想要拉拢他，自然什么都顺着，沉吟片刻点头道：“行，我陪你们走一趟。” 韩亦辰拍了拍他肩膀，“够兄弟！” 第53章 打群架 宋益跟着他们去了一趟，S大的校园他再熟悉不过，但是从来也没想过是因为打群架的理由回来——宋益在心里还是不认为能打起来，他觉得可以用文明人的方式解决。 但是他低估了少年人的行动力，尤其是少年班的人。所谓少年班，就是很小年龄就考上大学的孩子，比如韩一博这样的，说是大二不过也才刚碰到17岁的边上，比宋益小了七八岁，处于无法完全用语言沟通的年纪。 韩一博带着他们找到对方的宿舍，推开门大喝一声：“吕炳在不在！出，出来应战！” 韩亦辰推开他堂哥，咬牙道：“应什么战，滚出来受死！” 宿舍里两三个高个子男生立刻就站了起来，其中一个壮实一些的沉着脸过来道：“韩一博，你还敢来！” 韩一博怒道：“我为什么不敢！是你们有错在先，每一次都来我们宿舍骗吃骗喝，还抢其他同学的饭卡用，你自己说你让别人请你吃饭多少次了，自己一分钱都不往外掏，不，不要脸！” 吕炳之前看到他们身后跟着的宋益一身笔挺西装，还有些顾忌，等听完韩一博的话忍不住恼羞成怒，上去就要推他：“滚滚滚，你算个什么东西，也轮得到你在这教训我！吃你们点东西那叫看得起你们！” 宋益本想上前去劝说一下，他自持是研究生院的优秀毕业生，多少还有几分同校学长的面子，但他刚上前一步就看到韩亦辰那个小堂哥从衣服里掏出一件防身武器双节棍，对方刚一靠近，“啪”地一下敲在人脑门上，先报了仇！ “你们这群贪婪的小人，为了让大家免于你们的剥削，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你们！” “堂哥，别跟他们废话，冲啊啊啊啊！” 韩亦辰一马当先冲了过去，先踹倒了一个人，小堂哥紧随其后嘴里“Waaaa~~”地怪叫着也挥舞着双节棍冲了上去，他双节棍用得十分不熟练，虽然是个塑胶的，但打人一下回弹自己一下，可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用别人动手自己就能把自己打得鼻青脸肿。 宋益顿时就不敢冲了啊！ 这什么鬼！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敌我不分的垃圾武器！ 宋益要面子，打身上是一回事，但打脸上那绝对不行，他这个经理还要不要混了！ 对面的吕炳当头挨了一棒，哪里会忍气吞声，平时都是他欺负人的份儿如今被一个小矮子找上门寻仇，立刻就要打回来，但是他很快也发现了，韩一博手里那双节棍抡起来力量特大，周围一圈敌我不分，挨一下可真够疼的。他一边大声喊着搬救兵，一边绕到后面给了那个穿西装看起来不太会打的人一脚！ “还有人没有，数院的人来咱们院打架找事儿了，快来人啊！” 宋益挨了一脚，又挡住了拳头，心里的火也是一拱一拱的，“这位同学，你不要含血喷人，如果不是你错在先我们也不会……” 他还未说完又挨了一拳，这次奋力偏头躲过，但对方拳头擦过他额头顺势揪了他头发一把，要拽着他头发往一旁铁床上撞，宋益跟他纠缠在一块，眼睛都红了。 “别动我头发！” “我再说一遍，别逼我发火！” “我去你大爷！” …… 宋益彻底没了好脾气，上去就给了对方一拳，他空闲时候还专门去练过搏击，几拳头下去对方就趴下一个，但是吕炳喊来的帮手也到了，混战陷入没完没了。也幸亏这宿舍狭小，多的人进不来，顶多就六七个人在里面互殴，勉强让韩亦辰他们三个保持没倒下的状态。 其余人在宿舍外面排队等着入场，这里实在太热闹，很快吸引来的人越来越多。 宋益觉得这事儿要糟，已经脱离了控制范围，一边拿拖把将对方怼出去，一边喊韩亦辰他们：“过来！抵着门，死命抵着别松开！” 韩亦辰和小堂哥立刻过来，俩人使出吃奶的力气抵着宿舍门，吕炳那几个人被怼出去也是一脸懵逼，反应过来立刻砸门：“卧槽，有病吧！这是我们宿舍，你们几个给我出来！有种出来！” 宋益让韩亦辰死死抵住门，自己掏出手机找援兵。 这会儿什么关系都不好使了，也只有本校的来的最快，他迅速打通了老猿的电话，没等那边慢条斯理的“喂”完，飞快道：“学长，我们现在遇到点麻烦，你能来一下吗？是，是在学校，本科部化院这边……” 他报了地址，让老猿来救场。 老猿是博士生，来这边当过助教，给本科部带过课，比他要对环境更熟悉一些。 没过多久，老猿就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是学校的保卫科人员，宿舍的舍管大爷也在外面努力控制人群，看到他们之后立刻道：“你们可来了，快去看看吧，两边学生打的好凶啊，这么多年没见过打得这么厉害的，趴下十几个！” 老猿吓了一跳，立刻扒拉开人群往里去，“宋益，小韩！你们没事儿吧？” 宿舍门已经破了一个窟窿，摇摇欲坠，老猿在外面又喊了一遍里面的人才松开手，老猿虽然胖但身体灵活，立刻闪了进去，瞧见他们三个胳膊腿俱全，只是韩亦辰眼乌黑了一个，宋益嘴角挂彩，一身西装算是报废了，落了无数脚印，最严重的也就是韩亦辰身后那个男生，鼻青脸肿的，特别惨。 老猿咽了咽口水，问他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宋益第一次难以启齿。 数理化不分家，数院的人跑到化院打架的事儿迅速就被报到学校老师那里去了，学校反应很快，立刻派了专门的老师过来，但刚问了两句，立刻又再申请调人，这次情况实在太特殊，把副校长都惊动了。 副校长亲自来了一趟保安科，推门就看到站在那七个男生，六个模样凄惨，只有一个胖子全须全尾站在那，一点伤都没有，看到他来还跟他问好。 “朱老师，您来了啊？这么点小事儿还特意麻烦您跑一趟，呵呵呵~” “袁汉秋，你怎么在这？”朱校长也很奇怪，他是计算机专业的教授，这胖子正是他得意门生，平时中规中矩，人老实的连一只蚂蚁都不去踩，唯一叛逆的心思就是想跳去数院另拜师门，其余的可以说没什么缺点了。 老猿站那有些腼腆，搓着手道：“这个，我朋友和化院那边有点小误会。” 化院几个男生怒目而视，但当着朱校长的面儿不敢开口。 朱校长看了他们一圈，道：“小事？你们这可不是小事，都特意报上来了，说是下面处理不了！”老头围着他们转了一圈，尤其是宋益，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也认出他来，“我倒要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本科生，硕士生，现在连博士生都来了，这是一场什么架，怎么能把全校三大院的人都叫齐？” 韩亦辰站在那不敢吭声。 而在另一边，夏野到了齐州市已经和乔佐会面，并 进行了第一轮商谈。 夏野要做长期合作，条件给的非常优惠，而乔少爷不缺钱，他见了夏野之后对他这个人更感兴趣，除了工作之外，对他们这种神秘的职业也很好奇。 夏野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道：“这是私事，无可奉告。” 乔佐觉得这人太酷了。 夏野看了一眼腕表，道：“那今天就先到这里，条件我们大家基本都认可，至于你们提的第二期推广计划我需要找我们的人再商定一下，才能给出一个准确时间，最迟今天晚上，给你消息。” 乔佐对此非常满意，亲自送了他出去。 夏野出了乔氏大门，打电话去找那自己公司的人，但是一圈下来，每一个不是静音就是打不通，老猿那个更过分，打过去就挂断，几次之后才接起来，还是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喂，夏野啊我这边有点事，特别忙——” 夏野道：“那你忙，我去找宋益。” 老猿支支吾吾：“宋益也在忙。” 夏野只当他们学校有事，“好的我知道了，我上线去找韩亦辰。” “……” “小韩不在线上，那什么，他今天也忙。” 第54章 数院皇长孙 夏野揉了眉心：“给你一分钟时间，立刻解释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老猿在电话里支支吾吾说了，还尽量替兄弟们做了一下美化，毕竟这事儿说到底也是为了正义而战。 老猿叹道：“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了，我们在这等着学校的处分，那边开会商量着了，一时半会走不开。” 夏野说了一声知道了，挂断了电话。 老猿站在那想了想，道：“我们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毕竟小韩身份不一样，我得去找他们说说。” 韩亦辰拽着他道：“别，别！” 老猿不肯，坚持道：“你这不远千里跑来打抱不平，归根结底是我们学校某一小部分同学出了问题，这都传到友校去了，影响实在不好，我去跟校长反映一下，好歹也能从轻处理啊。” 韩亦辰实在没办法，看了一眼化院那边罚站的几个，偷偷趴在老猿耳边说了。 老猿虎躯一震，转过身来看着他：“什么？！你，你竟然是……？？” 韩亦辰点点头，摊手无奈道：“我真的是。” 老猿眨巴眨巴眼，又问：“那夏野说他和你一个学校的，他也是？” “嗯，对啊，他跟我一个学校的，还比我低一个年级。” 老猿捂胸口倒退几步，略微缓了缓之后，又拽着韩亦辰的手要去敲办公室的门，“那你这身份更好用了，再加上你堂哥年纪也小，未成年，你一会进去就哭，知道吗，哭惨点，我们朱校长看着严厉但是最容易心软，我带着你一起去求他。” 老猿的招数没用上，朱校长就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他看了周围几个同学一眼，清了清嗓子道：“今天的事，情节性质非常恶劣！” 几个学生低头应了，站墙边不敢动弹。 朱校长过了一会才缓了语气道：“这次就算了，全部记过，回去写五千字检讨，知道么！”他站到韩亦辰兄弟两个跟前，咬重音对他们道，“你们数院的老院长亲自打电话求到这里来，要不是看在你们年纪小，不懂事，这次一定从重处理，有什么问题就跟老师反映，下次不允许私下打架，知不知道？” 韩一博赶紧答应了，声音要大了那么一点，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老猿跟在一遍听着特别羡慕，数院的老院长啊，他的男神果然心地美好，爱护每一个学生如同自己的孩子。 朱校长站到自己爱徒身前，看着他那一脸动容的表情就知道这位又起了叛逃之心，顺带敲打了他一下，“下次数院的事儿你少搀和，给你分的那些做完没有？报告写了没有？” 老猿低头诺诺应声。 轮到宋益这的时候，朱校长看了看他，没批评，只长长叹了口气。 宋益觉得这比挨训还丢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行人灰头土脸出来的时候，接到了夏野的电话，“没事了吧？” 老猿笑呵呵道：“没事了，没事了，还算运气好，只记过写检讨。” “那一会我发你一个地址，你们几个赶紧过来，有些公司里的紧要业务跟你们谈。” 几个人收到夏野发来的地址，迅速按照那个茶社找了过去。 因为是公司的事，所以没带韩亦辰的那个小堂哥，就他们三个人赶了过去。在出租车上，宋益也知道了韩亦辰的真实身份，在听到夏野也是高中生，甚至是一个高一的学生之后，他瞳孔忍不住缩了缩，尽管心底升起波澜，但面上不显。 宋益看了身旁低头发短信的韩亦辰，想了片刻，问道：“小韩，你对万象卫士有什么想法没有？” 韩亦辰茫然：“什么想法？” “我觉得它非常优秀，只放在一个附加的位置上有些可惜了，完全可以和市面上其他杀毒软件去竞争。”宋益斟酌一下，看着他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把它单独拿出来去卖？” 韩亦辰挠了挠头，道：“我说了也不算啊，公司的事儿你问夏野和老猿，我就是跟着帮忙打杂的。” 宋益又把视线投在了老猿身上，“学长的意思是？” 老猿觉得不太好，微微拧眉对他道：“这事儿还是先问问夏野吧，那软件他用了不少心思，一多半都是他提的主意。” 宋益笑道：“你们三个人都是开发者，只要有两个同意，另外一票我去说服老板。” 老猿坐在前座闷头不吭声了，扭头去看窗户外面的风景。 宋益在后排还在谈市面上杀毒软件的盈利和前景，十分看好他们的这款，从言语里能听出已经规划了一些大概方向了，“现在一份儿杀毒软件要卖30元到150元不等，而且装了之后还特别卡，小韩，我说真心话，你们设计的更适合现在的流行，页面简洁方便，效果也好。而且光碟的成本很低，我算过了，只做杀毒软件盈利就很高……” 韩亦辰也听不懂他说啥，但是毕竟是刚一起打过架的交情，宋益说他就附和上两句，并没有弄清宋益的意图，只是单纯给兄弟捧场而已。 宋益谈笑风生，运筹帷幄。 他现在觉得自己身上的伤没有那么疼了，至少把韩亦辰这一票争取到自己身边。 他现在也看出老猿和韩亦辰的底细，这二位是搞技术的，没有什么扩张心思，排除了职场竞争对手这一选项，宋益对他们两个态度十分和蔼起来。 等到了茶社楼下，宋益踏出出租车抖了抖衣领，把身上的脚印尽量拍打干净，觉得精神又重新振奋起来。 但这种振奋，也不过维持了五分钟。 夏野是昨天和乔氏的人在这里谈的，见环境清幽，也有包间，很方便谈话，就干脆选了这里让他们来。等几个人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夏野放到嘴边的茶都忘了喝，好一会才放下杯子问道：“怎么打这么厉害？” 韩亦辰跟他熟，过去坐下道：“别提了，打群架，拳脚无眼都这样。” 夏野气笑了，“怎么，你还对这业务很熟？” 韩亦辰也觉得没什么面子，坐那干笑了一声，抓了一把开心果吃。 宋益也坐下，停顿片刻就开始笑着道：“但也不是没有收获，我们这次来在路上还商量了一个新方案，是关于万象卫士的，老板有没有兴趣听听？” 夏野对宋益还是很客气的，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业务人才，他们公司现在最靠谱的也就宋益一个，其余都跟冲话费送的一样。老猿一心进数院，韩亦辰大学还没考上，先帮数院的去打了一架，简直乱搞。 宋益开始说杀毒软件单独分出来售卖的事儿，他说的很激动，但是并没有丝毫打动到夏野。 夏野只大概听了几句，就道：“也可以，反正都是差不多的东西，你找个手下的人去做吧。” 宋益脸上的笑顿了一下，不解地拧眉，“为什么让别人做，我觉得我可以胜任……” 夏野从背包里拿了一份文件出来，推到他手边道：“你还有别的事要做，先看看这个。” 合同不过几页，还是草拟阶段，能看的出商讨之后的痕迹，宋益很快就看翻看完了，心里跟坐了一趟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滋味难言。 他还在想怎么和其他家厮杀争取一小块杀毒市场份额的时候，夏野就已经去开拓了游戏版图，占领了一片新领域 ，而且已经把第一单大生意都谈妥了。 夏野在一旁教训韩亦辰，“你多大了，做事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还打群架，你回去问问你妹，这事儿她都干不出来。” 韩亦辰缩在那吭哧道：“你别只说我一个啊，老宋也去了。” 夏野抬头看了宋益，神色复杂：“不是我说你们，真的太幼稚了。” 宋益：“……” 宋益心里那点争权的心熄灭了大半，只剩下一点微弱的火种还在摇摆。 韩亦辰吃了一阵开心果，又好奇道：“夏野，刚才你给老猿打电话，是不是给我们找关系来着？” “嗯。” “你手眼通天啊，怎么找的关系？找的谁啊？” “找了小瑜的爷爷，他爷爷是这里的老教授。” 老猿听到八卦了一句：“就是你那个弟弟小瑜吗，他爷爷在这当老师那我肯定认识，我跟老教授们最熟了，是谁啊？” 夏野淡声道：“唐斉先生。” 老猿猛地就站了起来，大喝一声：“你说谁！！” 夏野：“……唐斉先生啊，怎么了？” 老猿差点当场给他跪了，颤颤巍巍追问了半天，跟夏野再三确认之后虎目含泪，嘴里念叨着：“老天不亡我啊，老天有眼，这是给了我重新做人的机会，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夏野，不，夏总，我跟您一辈子，给您和您弟弟当牛做马，我下辈子还结草衔环，你带我去看看老爷子，聆听一下他的教诲，行不行？” 夏野道：“等过两天吧，我是要过去一趟看唐爷爷。” 韩亦辰好奇道：“你还不回去啊？你弟怕是今天就要蹲在门口哭了。” 夏野笑了一声，说起家里的小孩儿神色都柔和了许多，又带了点得意挑眉道：“不回去了，在这多玩儿几天，小瑜过来了。” 韩亦辰满是羡慕道：“真的假的，这才两天你弟就找过来了啊？” 夏野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道：“三天。” 他走的时候说两天就回，今天多耽搁了半天，原本想坐晚上的车回去，但是唐瑾瑜一早就被陈姨带着过来了，小孩儿早上没瞧见他就哭了一场，听说上了车才不哭的。 夏野来这主要是分派工作，宋益是主力，其余是技术辅助。 宋益是工作上的一把好手，什么工作只管分派下去，他从来不说一个不字，哪怕再难也能杀出一条血路，更何况这次是一片全新的领域。夏野跟他的时候，他神色凝重，全神贯注去听，偶尔问上两句，最后合上文件道：“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去落实，第二批推广的数据晚上七点之前汇报给你，别的不管保证，数量上绝对超过100万台机子。” 夏野点头道：“辛苦了。” 宋益拿着文件，立刻回公司去忙了，他是个工作狂，有新活儿的时候嘴上的伤都忘了疼。比起几十万盈利的杀毒软件，游戏合同动辄百万起跳的大生意，让他一颗心都振奋起来。 老猿看着宋益背影离去，坐那小声跟夏野说了几句，夏野没听完就摇头道：“不碍事，公司大了，迟早有人要走。” 韩亦辰问道：“谁要走啊？” 夏野没答他，只对老猿道：“但是我敢保证，老宋做完这一单之前，绝对不会走。” 老猿奇怪道：“你就这么信任他？” 夏野拿起背包，起身道：“我只是对我自己的能力自信，他离开我，再也找不到这么牛的公司，也没有人会撒开了手让他大胆去做。” 老猿想了一下，也乐了：“是啊，你说的对，老宋又不傻，这么好的地儿要我也不走啊。” 韩亦辰这才听明白过来，立刻道：“你们咋这么说老宋啊，他多仗义，今天还帮我打架！” 对面两人看了韩亦辰，老猿神情尤其关爱，拿了一碟核桃仁推到他手边道：“小韩啊，多吃点，补补。” 夏野又看了表，对他们道：“陈姨和小瑜要到了，我先去接他。” 老猿听见立刻跟上，狗腿道：“夏野，等等我，带我一个！我也去看看！” “你去看什么？” “嗨，当然是看望我们数院的皇长孙小殿下！” 陈素玲带唐瑾瑜一路赶到齐州市的时候，刚好是下午。 她在路上就跟夏野说好了在哪里碰面，她这次来还有点工作，也是顺路。等到了地方车还未停下，就看到站在路边梧桐树下等着的夏野，男孩个子高挑，五官帅气，穿一身简单的休闲装都引人注目。 夏野也看到她的车了，走过来几步笑着道：“陈姨。” 陈素玲也笑了，下来对他道：“怎么突然一个人出来，早说一声，我让司机送你过来就是了。” 夏野笑道：“没什么大事，都已经办好了。”他往车里看了一眼，就看到唐瑾瑜冒了个头但很快又钻了回去，他有些奇怪，还当小孩儿生气了，弯腰去看的时候，就瞧见唐瑾瑜举着一只巴掌大的精巧燕子风筝又高高兴兴地钻了出来，喊他道：“哥哥，给！” 夏野过去把他抱出来，小朋友进穿了背带裤，里面一件白色软软的小体恤，大概是路上睡了一觉头发翘起来一撮儿，见了他就笑，举着小风筝献宝道：“哥哥，给你~” 陈素玲笑道：“快收着吧，昨天在公司的时候人家送他一个小燕子风筝，小瑜从昨儿就说要送给你，今天早上就去找你，见你没回来还特别伤心。这都拿了一路了，念叨着见面就要给你呢！” 夏野接过那个小风筝，扎成燕子的形状十分精巧，不过他手心大小，彩色鲜艳很漂亮。 小孩儿见他收了就高兴，亲亲热热抱着他脖子蹭了蹭，又喊了一声哥哥。 夏野额头抵了他的一下，笑道：“谢谢宝宝。” 第55章 酒店 等在一旁的老猿一直看着他们兄友弟恭，忍不住咳了一声走上前来，笑着主动打了招呼：“我是夏野的好朋友，鄙人姓袁，袁汉秋，久仰久仰——”他说着上前跟陈素玲握了握手，说了几句客气话，紧跟着重点都转移到唐瑾瑜身上，转着圈去夸他：“哎哟，这就是小瑜吧？你哥哥天天说你，让我看看，不得了，长得真好啊！我从来就没见过长这么漂亮的小孩儿！” 他语气太过夸张谄媚，夏野忍不住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不许他再靠近。 老猿毫不在乎，他现在脸都不要了，挨一下又算什么？嘴里依旧恭维不断，一个劲儿夸小孩儿好。 唐瑾瑜在夏野怀里探头去看，满眼好奇。 夏野对他道：“这个是哥哥的朋友。” 老猿这个朋友极其不要脸，顺杆就爬，还要伸手去抱小殿下。 唐瑾瑜不给抱，扭头缩回哥哥怀里去了。 夏野笑了一声，伸手摸了一把小脑袋，对老猿解释道：“他还小，怕见生人。” 老猿笑呵呵道：“不妨事，多见几次就熟悉了，以后有的是时间。” 陈素玲这次来是带着工作，还要忙，留了一部车给夏野让他先带唐瑾瑜回酒店去休息，“房间都开好了，你住在我们隔壁，晚上我要是回来的晚，你就先带小瑜睡，明天早上咱们一起去吃早餐，你再给我送回来就成了。”她说着捏了一下小儿子的脸蛋，逗他道：“见着哥哥就不哭啦？晚上你和哥哥吃饭，妈妈还要忙工作，不许淘气知不知道？” 唐瑾瑜点点头，特别乖。 老猿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他之前只是抱着一颗上位之心来巴结讨好小殿下，但是现在看起来他们数院的小殿下真可爱，完全想象不出他淘气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等陈素玲走了，老猿又腆着脸问道：“夏总，咱们现在去哪儿啊？” 夏野看他一眼，道：“回酒店吧，你也来？” 老猿搓手，讨好笑道：“现在才几点，回酒店也太早了，你对齐州市不熟吧？好歹我在这也读书几年，对这里哪儿有好吃的地方太熟了，我做东，今儿算是给你和小瑜洗尘，怎么样？” 夏野站在那等他说完。 果然老猿又扭捏道：“那什么，能不能喊上我们唐院长，我真的敬仰他老人家很久了，一直想请他吃顿饭。在说小瑜难得来一趟，也该见见爷爷嘛！” 夏野没答应，怀里的小孩儿听到了仰头去看他，“哥哥，我们去看爷爷吗？” 夏野问他：“小瑜想现在去见爷爷吗？” 老猿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小殿下，见小孩儿轻轻点了头心里的小人简直要喜极而泣，“夏野！你看看啊！多好的孩子，我的天哪！” 皇长孙小殿下迅速晋升为老猿心里排名第一的乖小孩儿，顺便蹭了一下小殿下的车，一起跟着去拜访唐院长。 老院长接到的通知是明天下午儿媳带着小孙子过来看望他，今天就看到小朋友过来特别惊喜，招呼他们进来一起喝了茶，抱着小孩儿不住地给他兜里塞零食。老爷子故意装作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对小孩儿道：“小瑜这么久都不来看爷爷，今天到了也不来家里，怎么还去住酒店啦？” 唐瑾瑜坐在那捂着背带裤上的那个兜，里面的奶糖快要爆满出来了，“是妈妈不让来。” 唐老奇怪道：“你妈妈不让你来看我吗？” 小孩儿认真点头，“妈妈要工作到很晚，早上五点就要出去，说会吵到爷爷，我们住酒店，等爷爷休息的时候再来。” 唐老爷子一颗心都要被自己的乖孙萌化了，觉得小家伙又软又甜，还贴心。 在路上一直话痨的老猿打从一进门看到唐斉先生之后，整个人都变成了哑巴，如果仔细看，还能瞧见他坐在那膝盖微微颤抖，用双手使劲儿撑着才勉强不失态，嘴巴更是紧紧闭着，别说贫嘴了，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这是数院的男神啊！ 他们S大的最强王者，凭一己之力提高了他们全校的荣誉，而他，能坐在唐斉先生的家中，喝一杯先生亲自给倒的茶水，何其幸哉！ 老猿都快被感动哭了。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圆满了！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去了老猿精心挑选的一家私房菜馆，饭馆的厨师以前是一家国营老饭店里的大厨，退休之后自己单干，知道这地方的人不多，也只接待熟客，关键是做菜真的好吃，而且用料实在，猛一眼看上去朴实无华，但尝一口就知道鲜在哪儿了。 老猿点了几道招牌菜，齐州市有名儿的糖醋大鲤鱼、汤爆双脆和葱烧海参都点了，又要了他们这做得最好的几道小点心，专门讨好小朋友，孝敬他们小殿下的。 菜不多不少，他们几个人吃分量刚好。 唐老夸奖道：“这菜点的好，不浪费粮食才是最好的。” 老猿立刻点头应道：“是是，浪费可耻，这棒骨还剩了两根，老师您看要不给我拿回去当宵夜，我晚上通宵写论文，一用脑就别容易饿。” 唐老爷子自然是答应的，顺带还夸奖了他勤俭节约的做法。 老猿脸上浮起一层红光，坐在那极力掩饰心中的自豪。 等结账的时候，老猿拔腿就冲出去把钱付了，站在那等服务员找零钱的时候还都跟做梦似的，脚步都踩着棉花一般，想起刚才唐院长的一句夸奖忍不住就是一阵傻笑。 唐瑾瑜还小，吃饱了容易犯困，揉了两下眼睛，夏野瞧见了把他抱过来小声问了句。小孩儿在怀里跟哥哥说话，声音很轻，没说两句就埋头在他怀里睡了。 唐老爷子也放轻了声音，问道：“睡着了？我来抱着吧。” 夏野摇头，小声道：“一动就醒了，一会我抱着回车上，带回去睡，他今天过来一路有点累了。” 唐老爷子想了想，点头道：“也好，明天再带小瑜来啊。” 夏野笑着点头，送了老人出去，正巧赶上老猿返回来，低声说了一下之后老猿立刻拍着胸脯保证把唐院长送回去，让夏野照顾他弟就成。 夏野看他一副迫不及待表现的样子，道：“那行，送到了给我发个短信。” “哎，你放心吧！” 唐瑾瑜被带回酒店，一路都在打瞌睡，脑袋上盖着一件夏野的外套跟躲在一方安静的小世界里一样，丝毫不觉外面换了地方。 要是换了平时，陈素玲会特意哄着他，不让他睡，要等着晚上一起。 但是夏野瞧见有点心疼，就纵容了一回，随他去了。 睡到晚上九点多，小孩儿又醒了，从酒店的床上骨碌一下爬起来，头发翘着一撮儿坐在那发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是哪，揉着眼睛爬下床去找人。 酒店的拖鞋明显大一号，唐瑾瑜穿在脚上像是两条小船一样，趿拉着鞋迈着小步子到了客厅。 夏野正在客厅沙发那低声打电话，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发着幽光。 忽然膝盖被一双小手扶住了，紧跟着穿着背带裤的小朋友就姿势熟练地往他腿上爬，在他怀里找好了位置，翻身过来歪头枕在他胳膊上，眨巴眼睛看他。 夏野一边给电话里的人说话，一边瞧见他弟脚上那双大拖鞋，忍不住笑了一声：“你这哪儿找的鞋，穿袜子就行了，这太大了……”他顺手把拖鞋从小孩儿脚上拿下来，给他正了正卡通小袜子，又对电话里道，“不是说你，我在跟我弟说话，嗯，醒了。” 第56章 陪伴 电话那边是老猿，自从见了唐院长之后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似的，工作也特别卖力，大晚上的不睡还在给夏野打工，十分有卖身的觉悟。 “按你说的来吧，先试试，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夏野一心二用，一边带孩子一边跟老猿说话，“报表宋益已经给我了。” 老猿在电话那边真心实意夸道：“老宋不愧是全公司行动力最强的人。”夸完又问道，“我们小殿下怎么样？让我跟他聊两句？” “不用了。” “哎哎，别挂！你跟我聊也成啊，我就想问问，咱们明天去哪儿玩啊？” “你送韩亦辰去车站，看着他上车回去，然后和老宋对接一下数据，再完善一下程序。”夏野给他们安排好了，也给自己安排了任务，“我带小瑜去陈姨那边，等下午她有空了，在去看望唐爷爷。” 老猿听着是私人家庭聚会，也不好张口让他带着自己了，羡慕道：“真好，那回头你要是单独带小瑜去见老爷子，一定喊上我啊。” 夏野答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唐瑾瑜的小行李箱放在陈素玲那边的车上了，夏野带他去洗澡之后，拿了一件自己的T恤给他暂时当睡衣穿，抱到床上去给他讲故事。 大概是在车上睡了一路，晚上又睡了一小觉，这会儿小孩儿特别精神，往常夏野给他讲两个故事他就睡着了，但是今天一点睡意都没有。 夏野低头看他，小朋友立刻乖乖歪头装睡，过一会再偷偷睁眼睛，正好和夏野看了个对眼，小孩儿挺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一声，伸出小手抱着夏野胳膊喊哥哥。 夏野揉了揉他小脑袋，又翻开一页，“睡不着？那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 唐瑾瑜道：“哥哥忙。” 夏野被他逗笑了，弹他额头一下，“说这么好听，你倒是松手？” 唐瑾瑜抱着没撒手，拿脑袋挨着蹭了蹭他胳膊，“哥哥，我睡不着，我陪你看电脑。” 夏野也觉出来了，这劲头估计半夜才能困，干脆抱着他去开了电脑。 唐瑾瑜很听话，夏野工作的时候他不闹，跟着一小会就爬到一边沙发上去自己玩儿了，夏野看他一眼道：“旁边背包里有东西，给你的。” 唐瑾瑜打开背包就看到了里面一堆的棒棒糖，高高兴兴问道：“都是我的吗？” “都是你的，不过今天吃过一块奶糖了，不能再吃糖，你拿着玩儿一会吧。” 小朋友乐颠颠地拿了棒棒糖出来在沙发上玩，一字排开按口味颜色分类，又数了数量，最后把自己最喜欢的巧克力牛奶口味的放在第一排的位置，一小把够他吃好久了——他家的糖每天都只能舔一小口，不能多吃。 糖果类似于一种奖励物资，唐瑾瑜能吃到嘴里的其实很少，大部分都分给幼儿园其他小伙伴，他只留下夏野送的那些和自己最喜欢的口味。 小朋友在沙发上认真数棒棒糖，夏野听到忍不住笑。 一直到晚上11点多，小孩儿的电池才消耗完毕，困得又开始揉眼睛了。 夏野也差不多忙完了，跟屏幕那边的老猿和宋益吩咐了一声收尾工作，就带着小朋友去洗漱，一起睡了。 陈素玲忙到半夜，她这是是带团队来拍照的，新上的服装很重要，她亲自带着来取景，全程监督。这是她们公司第一次上高端线的服装，公司能否再提升一个档次，就在此一举，整个团队都紧张忙碌找最佳时间拍出最好的照片。 晚上的拍摄结束之后，陈素玲大概看了一眼，皱着眉头并不是很满意，但看着大家实在困乏，就道：“暂时先这样，大家回酒店去休息，等明天一早小丁带人再拍一组日出镜头，一定要把握好最佳光线。” 其他人都散了，陈素玲又带着秘书回去，秘书是从她创业一开始就跟着的老部下，陈素玲又单独吩咐她道：“你明天和小丁一起去，务必监督好，那边的人要是不听小丁的，你就出面，要是再不听就告诉他们不用再合作了！我要拍的是产品，又不是人物，今天晚上都在搞什么，我这还没请正儿八经的大明星，几个模特就开始闹起来了，又是补妆又是要独立化妆间，弄完了还要给她们买咖啡提供保姆车休息……哪里有那么多美国时间给她们这么折腾！” 秘书利落应了一声，她在公司多年，陈素玲的话就是她要做的事，没有丝毫犹豫。 陈素玲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半夜，看了一眼隔壁房门，也没再去叫唐瑾瑜回来。 她回去给唐泓俊打了个电话，聊了两句之后就睡了。 隔天一早，陈素玲的门铃就被按响，轻轻几声“叮咚”声之后，她起身去看了一下，隔着猫眼就看到唐瑾瑜踮着脚正在那按门铃。 她打开门，小孩儿就扑过来抱了抱她的腿，亲亲热热喊妈妈。 陈素玲瞧见小儿子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亲了他小脸一口，问道：“怎么自己过来了？你哥哥呢？” 唐瑾瑜道：“哥哥去买粥啦，我和哥哥早上去餐厅看了，只有玉米粥，哥哥说妈妈不喜欢喝，他去买别的。” 陈素玲觉得这俩孩子窝心地不得了，抱着唐瑾瑜进去道：“真乖，哥哥去买粥，所以让小瑜自己来找妈妈对不对？” “嗯！” “小瑜洗脸了吗，妈妈检查一下啊。” “洗啦！”小朋友特别自豪，露出小白牙给妈妈看，指着小牙道：“哥哥还让我刷了一百下牙齿~” 陈素玲带了他一会，没多久，夏野就回来了，手里带了几罐粥，还有两个热乎乎的油旋饼。 陈素玲早上吃的少，喝一罐粥就够了，唐瑾瑜更喜欢吃油旋饼，一边吃一边跟陈素玲道：“妈妈，我们昨天去找爷爷，就吃的这个饼！” 夏野把昨天和唐老一起吃饭的事儿说了一下，陈素玲笑道：“是该去看看，我这边实在忙，不然昨天就去了。” 正说着，她手机又响了，接起来听了两句唇边的笑意都淡了下去。 电话是秘书打来的，早上拍照时候又出了一点小矛盾，陈素玲拧着眉头饭也不吃了，起身去了阳台那边，压低声音跟秘书说话。 唐瑾瑜好奇扭头去看，被夏野捏了一下小脖子，叮嘱道：“好好吃饭，把粥喝了。” 唐瑾瑜那边的是一碗南瓜鸡茸粥，咸甜口味，小孩儿比较喜欢吃的那种。 啃了小半个饼，吃了一小碗粥，唐瑾瑜就饱了。 夏野那边也吃的差不多，稍微收拾了一下桌上，唐瑾瑜坐在沙发上夸他：“哥哥真厉害！哥哥打扫的最干净了！” 夏野：“……” 夏野这才想起来这里是酒店，他平时在家里的时候干家务习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顺手就给收拾了。 陈素玲那边出了点问题，有两个模特罢工了。 她听秘书说完冷笑道：“让小丁给她们道歉？做梦，不想拍就别拍了，这行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冬天嫌冷夏天嫌热还来干什么活，这工作不适合她们，告诉她们经纪公司，不想合作就拉倒，让她们走人！” 秘书这次迟疑了一下，道：“这家公司一起的还有几个男模特，条件挺好的，而且已经拍了一半照片，小丁也挺满意的，如果一下全辞退，怕是要耽误小半个月，赶下个季度有些来不及……” 陈素玲拧眉，“男模特先留着，把不听话的那几个赶走，你们在那等一会，我马上就赶过去。” 她挂断了电话，就要急匆匆出门。 唐瑾瑜坐在沙发上喊了一声妈妈，怀里抱着一个玩具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陈素玲拎起包，过去亲了他一下，道：“妈妈有点急事，要去工作，你今天和哥哥先去玩好不好？” 唐瑾瑜眼巴巴看着她，问道：“很忙吗？” 陈素玲一颗心都软了，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很忙。” 小孩儿仰头看她，又小声问：“我可以和哥哥去游乐场吗？” 换了平时陈素玲肯定不放心他出门，一定会说换个时间她跟着一起去，但是现在哪里舍得拒绝他，立刻就答应了。 等她走了之后，夏野给小孩儿穿了鞋子，还在想怎么安慰他，就看到眼前的小脚丫一摆一摆地晃起来，他抬头去看，小孩儿一脸美滋滋的小模样：“哥哥，游乐场有冰可乐~” 夏野挑眉。 小朋友期待地看着他：“夏天喝不长胡子，对不对？” 夏野忍了两下，没忍住弹了他脑门，“我发现你最近聪明了不少，小心眼挺多啊。” 都知道趁陈姨不在的时候偷偷找他要冰可乐喝了。 第57章 记忆复苏 陈素玲那边忙起来顾不上，夏野就先带唐瑾瑜去游乐场。 不过走到半路，就接了乔佐的电话。 乔佐昨天和夏野聊得意犹未尽，想要今天再约，“夏野，有空没有，我今天不急着回沪市，想再找你谈谈。你在哪里，今天我去拜访你！” 夏野道：“我今天不太方便。” “跟女朋友一起？” “那倒没有。” “那有什么不方便的！相见就是有缘，不用拘束那么多，正好我过去顺便把合同签了！” “……” 要只是前面一句也就算了，最后这个签合同项目比夏野之前预计的要快了好几天，他都怀疑乔氏对这位乔少的约束力，就没见过这么迫不及待送钱合作的富二代。 乔佐在电话里道：“昨天那个报表我看了，就按你们说的来，对了，你不是说之后要让你们那边的人和乔氏接洽一下吗？也不用找时间了，今天就不错，带出来一起认识一下。” 夏野想了一下，点头答应了，给宋益打电话之后低头看了一眼腿边站着的小孩儿。唐瑾瑜今天穿了一条白色背带裤，裤脚挽起一点，蹬着一双小白鞋，里面套了一件暖黄色格子小衬衫，顶着一头软软的头发，怀里抱着一只小熊，也在仰头看他。 夏野问他：“想去游乐园还是想喝冰可乐？” 小孩儿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冰可乐！” 夏野捏他小脸一下，道：“走吧，我带你去喝，不过哥哥要谈事儿，你坐在一边吃点心，哪里都不许去，知道么？” “哎！” 按照乔佐说的，夏野又叫上了宋益，齐州市最适合出面和乔氏接洽的人也就是宋益了，而且宋益形象不错，多少可以撑一下公司场面。 夏野带着小孩儿能去的地方不多，乔佐就找了一家茶社，比之前的环境要更清雅一些，点心也好吃。 到了之后，二楼已经被乔佐包场，临窗的位置刚好还能看到湖景，楼下还有几翁睡莲，在炎炎夏日里带来一丝清凉水汽，暑气都散了些。 乔佐穿了一身休闲服，刚打球回来一样的装束，和夏野身上相仿。夏野一身运动服加棒球帽，怀里抱着一个穿背带裤小衬衫的白净小朋友，三个人很类似，都很惬意，只有宋益穿了一身正装过来，和他们格格不入。 乔佐跟宋益认识了一下，坐着和他聊了两句，但是很快就对宋益有点腻味了，觉得这人和他们公司里那些古板严肃的经理们差不多一样，没什么新鲜感，还是眼前这个技术特别牛的夏野有意思。 桌上放着功夫茶，拇指大小的杯子一整套放在那琳琅满目，很是精致，只是小孩儿看了一会，就忍不住偷偷跟夏野咬耳朵，抱着他脖子小声说话。 夏野揉了揉他脑袋，抬头问道：“这里有没有冰可乐？” 服务生愣了一下，不过立刻笑道：“茶楼里没有，不过您需要，我可以给您准备。” “好的，多谢。” 不多时服务生就拿了可乐过来，顺带还送了一只杯子和一小碗冰块。 唐瑾瑜眼巴巴看着他哥给他“啪”地一声打开了那罐可乐，一双眼睛跟着那个饮料罐移动。 夏野没往玻璃杯里给他倒，拿了面前那个功夫茶的小杯子过来，先捡了一小块冰放进去，就已经占了大半的位置，跟着才用功夫茶杯给唐瑾瑜倒了一杯冰可乐，也就是抿一口的量，中间还有一个冰块挡着，唐瑾瑜喝了两小杯，夏野就让人收起来了。 小孩儿也不闹，心满意足坐在一边自己玩儿。 乔佐看见忍不住笑道：“怎么也不多给点，喝的这么少。” 夏野摇头：“这些就够了。” 就这都是偷着给的，回去之后还不能说。 乔佐十分感慨，“你弟弟真可爱，有点像我养的宠物，对了，我有没有给你看过我养的小鸡仔？我放在一个岛上养了好几年了，长得特别好，今年新的小鸡仔最漂亮，我给你看照片啊！” 他说着就拿出了手机，打开里面的彩信给夏野看，上面都是发来的照片，前几张全是毛茸茸嫩黄色的小毛团，养得果然很好，全都胖乎乎的，有抢着吃小米的，也有缩在一起抱团睡觉的。 乔佐意犹未尽，“还有呢，你看啊，这只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它最漂亮，名字叫‘罗密欧’……”乔佐打开一张新照片，但是开错了，滑开之后是一个模样俊美的少年，十来岁的模样，眉眼疏冷，无一不精致，皮肤透着一种近乎于冷白的色调，是个漂亮的人。 “哦，错了，这是我朋友黎舟。”乔佐毫不在意滑开这张照片，又打开下一张，这次是一张颇有田园风趣的照片，一只羽毛五颜六色的小公鸡正蹲在半人高的松树枝丫上，威风禀禀，神气极了。乔佐炫耀道，“看，是不是像艺术品一样？” 夏野对他手机里的人和小鸡仔都不怎么感兴趣，一边用眼角余光留意一旁的小朋友，一边随意应付道：“是不错。” “你不知道，这是一个风流的小伙子，‘罗密欧’有原鸡的血统，今年生下的小鸡仔都是它的，太能干了！” 乔佐得意极了。 聊到游戏方面，乔佐又打开手机给他们看了一把刀。 “这是什么？” “屠龙宝刀！” 乔少爷得意极了，“全服第一把，厉不厉害？” 夏野第一次见玩自己公司游戏玩这么开心的人，不过这游戏是乔少的，他开心就好。 从游戏说到公事，这方面宋益发挥了巨大作用，客套话说得非常好，夏野抽空回头看了一眼他弟。 唐瑾瑜坐在那摞橘子玩儿，大橘子上面放小橘子，最上面是一颗金桔，自己玩儿的特别高兴。 夏野嘴角动了动，还是勾起来一个弧度。 有点傻，但是特可爱。 小朋友现在还有点婴儿肥，肉嘟嘟的小脸，小手小脚的有点笨拙，不知道长大了之后是不是也变成精致的少年，不过按现在这样，长大也是爱笑的模样，弯着眼睛，周身都是暖橘色调的光。 “实话跟你们说，这是我第一次做生意，也是我第一次应酬，我大哥说一定要出来多联络一下感情，其实我也不懂有什么好应酬的，我一直懒得搞这些，不过你人很不错，跟你聊天还是挺愉快的。”乔佐给了夏野很高的评价，带着有钱人特有的单纯，一瞧就是被家中保护的很好，没经历过什么风浪。 乔佐确实不缺钱，但他对这次游戏推广格外重视，不容有失。别的不说，光为了对付外挂他就搞了一个接近40人的安全团队。 乔氏有钱，但也不会一直任由他这么乱来，如果失败，那就只能回港城去继承一座写字楼，老老实实吃红利股份过活，虽然也有大笔进账，但实 在乏味。 从另一方面讲，夏野也从未经历过什么风浪，他像是一柄利刃，破开的都是全新的疆域，策马扬鞭，驰骋沙场，短时间内还未遇到一敌的对手。 一旁的宋益忍不住看他，又看了一眼坐在那的夏野，心里做了一下对比，认真来讲，乔佐才是他心目中拿钱搞创业的富二代形象，夏野年龄虽然小，但看起来比乔少要成熟稳重多了。 乔佐要了不少点心，夏野对甜食不怎么感兴趣，乔佐就拿了一小碟点心给唐瑾瑜，逗他道：“小弟弟要不要吃糕？” 唐瑾瑜摇摇头，夏野又小声问了一遍，小孩儿就摸摸自己的肚子，仰头道：“哥哥，我吃饱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夏野喂了一碗粥，小孩儿现在都不饿，夏野知道他饭量小，就拿了那碟糕点过来放在自己手边，对他道：“吃的时候跟我说，我切一小块给你。” “嗯！” 乔佐看着特别羡慕，他上头就一个大哥，年龄还差很多，平时没什么朋友，唯一关系比较好的黎家兄弟现在去了京城发展，也不能常聚在一起。 聊了一阵顺带把合同签了，乔佐觉得这次职场社交也差不多到尾声了，接了宋益递过来的名片又给了他一个电话号码，让他跟乔氏齐州分公司这边的人接洽，“我出来的匆忙没带名片，你去了报我的名字就行，有什么事儿去找许特助，我跟他说了，会尽量配合你们宣传。” 宋益笑着答应下来，神情都振奋了许多。 公事处理完，夏野也打算带着唐瑾瑜走了，宋益追上来两步问道：“夏野，你来了还没去咱们办公室看过呢，要不要过去看看？中午我来安排，这边有几家馆子不错，值得尝尝。” 夏野怀里的小孩儿探头去看宋益，看了好一阵，瞧着并不怕他。 夏野想了想，道：“下次吧，今天还有别的事要忙，你在齐州这边辛苦一些，等年底给你红包。” 宋益笑着应了，送他们去了门外。 陈素玲派了一部车带司机一同跟着他们，这会儿见夏野他们出来，立刻开到了门口。 夏野临上车之前，回头对宋益道：“对了，过几天从公司账上拨笔款，买部车吧，这样你去乔氏也方便。”而且以后也不止这一单生意，乔氏的游戏推广做起来，就像是一个活广告，怕是之后宋益有的跑了。 宋益怔了一下，很快点点头，笑着道：“好，那我先谢谢老板体恤了。” 唐瑾瑜挥手说再见，到了嘴边的一句“叔叔”让夏野捂住了，对他道：“喊哥哥就行了。” 小孩儿老老实实喊了一声哥哥，宋益忍俊不禁，点头应了，“小瑜有空再来玩，宋哥带你去吃点心。” 上了车之后，唐瑾瑜还在看窗外，夏野凑过去看了一眼，奇怪道：“你昨天不是还怕人吗，怎么今天见了这个不怕？”按理说老猿比宋益长得亲和的多。 唐瑾瑜也在奇怪，“我好像见过那个哥哥。” 夏野揉了他脑袋一把，“瞎说，我都是第一次见。” 唐瑾瑜回头又看了一眼，莫名觉得刚才的宋益给他一种亲切感，一些画面闪过好像是在学校发奖，但是模糊不清，他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 夏野有点吃味，捏他小脸转过来，不许他再看。以前没有竞争哥哥这个位置的人，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地位稳固，现在小朋友对宋益感兴趣，夏野就不乐意了，“我好还是他好？” “……都好？” 被捏了脸一下，唐瑾瑜立刻抱着夏野的手臂改口：“哥哥好！哥哥最好！” 夏野让他连说了三遍，才松开他。 唐瑾瑜因为喝了冰可乐，已经达成心愿，一点都不好奇游乐场了，中午的时候夏野干脆带着他去了唐老那边一起吃饭。 他们爷仨自己在家做了一桌，和乐融融。唐瑾瑜搬了小板凳坐在那认真剥豆子，剥出来一盘就端给爷爷，唐老爷子主勺，做了虾仁毛豆烩豆腐，香滑软嫩，最适合小朋友吃了，另外还烧了两道家常小菜，配饭吃特别下饭，唐瑾瑜吃了满满一小碗米饭，夏野饭量要大的多，吃了三碗饭。 他们吃得香，连带着唐老胃口都跟着好了不少。 吃完了，夏野去洗碗，这活儿他熟，在家就一直干这个，比起做饭要拿手的多。 饭后唐老爷子原本习惯看午间新闻三十分，但是小孙子来了，他哪儿还看的下去，新闻也不关注了，拿了本图画书过来对小孩儿道：“小瑜，爷爷给你讲故事，哄你睡午觉好不好？” “爷爷，我中午不用听故事就能睡着。” “哎，哪儿有不听故事的，来来，爷爷给你讲个乌鸦喝水的故事啊。” 老爷子乐呵呵地翻开书，戴着老花镜认真给他读起来。 唐瑾瑜：“……” 好像天底下的老人都喜欢说这个故事，他在姥姥家的时候，姥姥也爱念这个给他听，怕他记不住，翻来覆去讲好几遍。 在齐州市博导爷爷家中，唐瑾瑜再次感受到了“一只乌鸦口渴了”的恐惧，听了一遍就试图闭着眼睛装睡，装着装着，小朋友就真睡着了。 唐老爷子放轻了声音，合上图画书，给小孩儿盖了盖薄毯，轻手轻脚走了出来。 夏野正好冲了奶粉，过来就被老人比了个嘘声的手势，低声道：“睡着啦，先放一边，等睡醒了喝。” 夏野点点头，端去客厅放在茶几上，唐老爷子跟过来，到了客厅忍不住又炫耀了一遍：“真好哄，刚讲了一个故事呢就睡着了。” 夏野听了有点奇怪，不过低头看了老人手里拿着的那本书，立刻就了然了。 第58章 小天使 在唐老爷子这里一直玩儿到下午四点多，夏野带着唐瑾瑜又去探班。 陈素玲那边还没拍摄完毕，忙了一天全组的人都带着焦躁情绪，模特那边更是和这边的工作人员分成两边，正坐在那趁着挑片的空间休息。 天气很热，公司买了两箱冷饮放在那不断被人取走，就连陈素玲自己都喝了两瓶冰镇矿泉水才缓解了暑气。 千禧年初各种公司都尚未完善，服装业也是刚起步的阶段，模特公司有了，但是专门摄影的团队还没有，一般都是公司养上几个摄影师，到时候跟团队带着服装一起出外景，毕竟和普通人物摄影不同，注重更多的是衣物。 夏野牵着唐瑾瑜的小手走过来的时候，陈素玲正坐在那看两个摄影手里的相机，微微拧眉，对他们手里拍的东西不是很满意，“这一组，再来一遍。” 摄影师答应了一声，去做了。 另外一个摄影师问道：“陈总，这边还需要一个女模特……” 陈素玲道：“不都在那吗？” 摄影师不好说，抬头去看秘书，秘书走过来两步道：“走了两个女模特，就是上午闹着要罢工的，我让她们回去了。” 陈素玲点头道：“那就让她们回去，你给模特公司打电话，再找两个来，我们赶时间，费用出双倍就是了，务必赶在今天晚上之前都拍好。” 秘书答应了一声，去了。 唐瑾瑜跑过来抱着她胳膊喊了一声妈妈，突然出现的小朋友让陈素玲有些惊喜，抱着他亲了一下，笑道：“怎么现在来啦？妈妈刚想跟你们打电话，说晚上先吃点点心等等我，今天就能收工咱们一起去吃饭了呢。” 唐瑾瑜抱着她，好奇的看前面的专业相机。 摄影师在公司的时候就给唐瑾瑜拍过照片，自然知道这是陈总放在心尖尖上的小儿子，连带着夏野的名字他们都没少在公司听过，看到他们笑着打了招呼。 旁边有工作人员没见过夏野的，陈素玲就抱着唐瑾瑜起来，给他们介绍了一下，笑着道：“这是我小儿子，那个是大儿子，怎么样，长得都不错吧？” 周围的人看到老板一天终于露出一丝笑意，都跟着放松了些，笑着夸了几句，有说唐瑾瑜可爱的，也有人在那夸夏野，那个摄影师就是其中之一，认真打量了夏野之后夸道：“小伙子长得真不错，个子高，身材比例也好，以后陈总都不用再为找不到模特发愁了，您身边就有一个顶好的了！” 陈素玲笑了一声，“他还是学生，哪儿会这些，让他先忙学习吧。” 秘书很快就回来了，低声在陈素玲耳边说了几句，周围的人没听到，但是唐瑾瑜被妈妈抱在怀里刚好听到了，奇怪道：“妈妈，谁不来啦？” 陈素玲对秘书道：“你不用替她们遮掩，直接说就是了，这家模特公司这么没信用，故意卡着时间明天才派新人来，以后也不用再找他们合作了。” 这一天下来，原本就把之前那个模特公司的人换了个七七八八，找了第二家的顶上，但是第二家男模特居多，女模特少一些，又正好赶上拍摄新季衣服的高峰期，和几家服装公司撞上了，人几乎都是要抢的。也正是因为有其他大公司邀请，第一家模特公司才会如此有恃无恐，丝毫不把一个二三线牌子的小服装公司放在眼里。 陈素玲之前替别家公司做过贴牌，自己手里的衣服换一个牌子，就翻十数倍，这里面的利润就在于品牌价值。 有些大公司甚至都没有自己的生产线，只是负责来她这里“采购”。 这也是她这次坚持要找最好的模特拍最好的商业片的原因，不论如何，她都想试试把品牌塑造起来，打出知名度。 模特经纪人都是同时和好几家公司合作，换了平时陈素玲不会多想，但是现在节骨眼的份上出了这样的事，不止是她，就连团队的其他工作人员都觉得这是有心人动了手脚——她们想起来，但别家公司可一点都不想。 陈素玲带着团队坚持拍完，她自己饭都吃不上，留下来的模特给双倍的钱，努力让摄影师借着最后的一点光线拍好，晚上的可以转室内，但白天的只能拼一把了。 夏野抱着唐瑾瑜留在现场吃了盒饭，陈素玲匆匆吃了两口，很快就继续去工作了。 夏野原本还担心小孩儿挑食，但是他端起炒饭，小孩儿就站在他跟前张大了嘴等着吃，满满一大口吃什么都很香，一点都没有因为环境艰苦发小脾气。吃完饭还自己捡了广告纸折小青蛙，拿过去给夏野看，夏野也找了一张纸给他折了小纸扇，替他扇风。 小朋友额头上的头发都微微汗湿，粘在那也不耽误玩，只要在亲人身边都开开心心的。 秘书过来问道：“要不你们先去车里等？那边有空调，凉快一些。” 唐瑾瑜把自己学着做的小折扇送给她，眼睛弯弯道：“我和哥哥在这里陪妈妈，姐姐，给你扇风，扇一下就凉快啦！” 秘书也跟着笑了，接过来道：“好啊，谢谢小瑜。” 夏野低声问：“很麻烦吗，陈姨还要忙多久？” 秘书叹了声道：“陈总也不容易，都跟了一天了，那些人……算了，我们尽量吧，希望今天晚上能弄完。” 唐瑾瑜道：“肯定能行！” 秘书逗他，“你又知道什么了？” 小孩儿坚定道：“妈妈说了，晚上还要回去吃饭，一会就能拍好啦。” 夏野怔了一下，看了一眼旁边的盒饭，问道：“小瑜，你刚才吃的是什么？” 小朋友低头玩折纸，“点心呀，妈妈让先吃点心，等等她。” 夏野：“……” 难怪刚才陈姨吃两口就走，小家伙也不拦，原来把饭当成了点心，他张张嘴也没再跟小朋友解释，反正晚上回去再点份菠萝包给他当饭吃就好了。 傍晚时分，陈素玲的运气突然好起来，正好赶上一大片红似火的晚霞，摄影师很有经验，立刻催着模特换了衣服赶时间抢拍，这样好的自然光影很难得，拍好了非常加分，正好符合他们新一季的衣服。 其他照片都好拍，就最后还剩下一套男女情侣棉服，别说女模特，就是男模特都只剩下一位了。 摄影师急得脑门冒汗，来回转圈找人的时候，一下把视线落在一旁带着小孩儿的夏野身上。 他跑过去跟负责人丁彦召说了一声，小丁也是忙得狼狈，顺着看过去眼前一亮，他跟陈素玲多年，男装部就是他一手带着建起来的，算是公司的老人，立刻就跑去求陈素玲要人。 陈素玲惊讶道：“夏野？他不行，他还是个孩子呢，没拍过这些啊。” 丁彦召道：“行！怎么不行。” 陈素玲：“身高好像也不太够吧，小野有一米八几？” 摄影师在一旁道：“够了够了，身高是矮 了一点，但是比例好啊，咱们这里拍的成片里，有个男模特和他就差不多身高，都是骨架比较小的，让他俩一个人换了女装，一个男装，拍这套刚好。” 摄影师在一旁眼巴巴的看她，陈素玲哭笑不得，带着他们过去问了夏野一下。 丁彦召已经把那个骨架比较纤细的男模特替换了过来，带着一起站过来，兴奋道：“小夏，你站起来看看，你俩谁高？” 夏野有些迟疑，但还是站了起来。 摄影师：“陈总，谁高就让谁穿那套男装吧，女装是中性风格的，又是棉服，看不出来！” 夏野立刻就把脊背挺直了，从考虑要不要拍照，立刻变成一定要拍男装照。 最后夏野以微弱身高优势胜出，迅速去穿了那套男装。 时间要紧，夏野答应了就没墨迹，换好衣服简单上了妆立刻就去拍摄了，他是完全的新手，但是一旁的男模特熟练一些，带着他摆了姿势，只是单纯站着，夏野身高比例在那怎么都不会难看。 两套衣服以黑红为主，尤其是女性那套，比较中性风，但颜色是张扬的大红色，用黑金窄边做了束腰，轮廓鲜明。 夏野那套是黑色为主，穿上之后习惯性把拉链一直拉到了顶，遮挡住了小半张脸，原本工作人员要给他调整，被丁彦召拦住了，道：“就这样，先这么拍几张，这效果不错，多展示几个面。” 夏野那一组是最后下来的，摄影师单独拍多拍了几张衣服款式，他们非常配合。 穿女装的男模特趁摄影师单拍夏野的时候，走下来坐在一旁休息，但他身上的衣服还没有脱，因为一会还要单独拍他的，即便是夏天也穿着厚厚的棉服。 不时有路过的人回头看他，也有认识的其他模特跟他调侃，弄得他有点不好意思。 忽然一只小手摸到他衣服边角，夸道：“哥哥，你穿这个真漂亮。” 男模特低头看到一个小孩儿，白白净净特别可爱。 小孩儿一边看，还在卖力夸他：“红色衣服最好看啦。” “嗯？” “我冬天的羽绒服也是红色的，特别漂亮！”小朋友认真吹捧，“我妈妈做的衣服，都可漂亮啦。” 男模特笑了，那份不自在也去了不少。 唐瑾瑜给他一把小纸扇，男模特受宠若惊，他知道这是陈总的小孩儿，白天工作时候的陈总一直非常严厉，但是她的孩子出乎意料的是个小甜椒。 夏野那边很快下来了，小孩儿跑去给他扇扇子，围着喊哥哥。 夏野伸手推推他，“别碰我，热。” 小孩儿离着远一点，还在看他：“哥哥喝水，有冰块的。” 夏野接过来没喝，他嘴上第一次抹唇膏，头发上也被烫了个什么一次性的纹理，现在浑身上下都不舒服，眼神都暴躁了不少。 摄影师大声道：“对对，小夏，保持住，一会还是这个表情知道吗！” 夏野：“……” 紧赶慢赶，团队终于赶在晚霞彻底退去之前拍完了照片，此行的工作算是完成了。 剩下的都是可以在室内补拍的，并且当天晚上就能完成，已经很轻松了，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一丝笑容，互相道了一声辛苦。 男模特换下那身红色棉服，团队人员都在忙，秘书瞧见过来搭了把手，男模特忙说了声谢谢。听到不远处小朋友的笑声，他忍不住又抬头看了那边，刚才和他搭档的夏野也是一脑门的汗，换了自己的衣服，正把小孩儿拎起来夹在胳膊下面大步带走，小朋友一点都不怕，还在仰头喊哥哥。 男模特夸道：“那是陈总家的小朋友吧？真乖。” 秘书看过去，笑着点点头，“是啊，小瑜很乖。” “陈总带着孩子来工作，也不容易。” “是，大家都不容易。” 收了衣服之后，秘书帮着交给团队后勤那边，丁彦召一直盯着她，趁着没人的时候低声问道：“你刚才和那个男的说啥了？” 秘书莫名其妙：“我去要衣服，怎么了？”她给他帮忙还有错了？ 丁彦召小声委屈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没那些男模高，没他们帅啊，是不是觉得我当你男朋友……” 秘书脸上一红，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了，“说好了在公司不提这事，我先走了。” 丁彦召委委屈屈在后面看她，追了两年多才追到的女朋友，还不能在公司说，他都觉得自己这个大设计师像是一个没名分的地下情人，等结了婚也要被老婆家暴，要被隐婚。 太惨了，唯一的希望就是生个漂亮的宝宝，拴住老婆的心。 想到这里，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就是唐瑾瑜那张可爱的小脸，小丁同志琢磨了一下，或许不用长那么漂亮，但是性格有小瑜一半那么好，就算是小天使了。 第59章 碎碎冰 晚上回到酒店，夏野要了一份菠萝包，和小孩儿对半分开吃了。 陈素玲赶完拍摄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也有些饿了，不过她只要了一碟水果，因为要保持身材的关系水果都没多吃，挑着芒果分给了小孩儿。吃完那一小碗，陈素玲问道：“小瑜，要不要跟妈妈去挑照片？” 唐瑾瑜抬头去看夏野，夏野正咬着一根冰棒在吃，下午穿棉服的热劲儿还没缓过来。 陈素玲笑道：“你看哥哥干什么，自己选一个跟着。” 唐瑾瑜认真选了一会，眼睛还在看夏野。 陈素玲故意道：“你在家的时候就一直念叨哥哥，怎么今天哥哥陪你一天了，你还跟着呀？” 唐瑾瑜点点头，“我明天陪妈妈。” 陈素玲想了想，道：“也好，那明天早上先不吃饭，等妈妈带你去医院，咱们做个小检查。”她给小孩儿整理了一下衣袖，卷起来一点袖口，“检查完妈妈带你去吃好的，小瑜想吃什么都行，好不好？” “好。” 夏野起身去送她，到了门口低声问道：“姨，小瑜还要去看医生？” 陈素玲点了点头，轻声道：“定期检查，今年没生什么病，就是图个安心。” 夏野道：“那明天我陪您过去。” 陈素玲笑道：“不碍事，是以前经常帮小瑜检查的一个医生，很快就能弄好，你忙你的，不用特意跑一趟。” “我在酒店也没什么事，等中午的时候正好带小瑜去买个小蛋糕。” 这是他们家例行的活动了，小孩儿做了什么值得表扬的事儿或者他们觉得小朋友需要表扬一下的时候，就会买一小个巧克力蛋糕带回来，以前去医院抽血做检查，都会补偿一个，夏野瞧见的次数多，也记住了。 陈素玲答应了一声，去挑照片了。 夏野回来陪着唐瑾瑜一起留在房间里，他开了电脑，先看了会邮件。 小孩儿跑过来，扶着他膝盖，犹犹豫豫地没往上爬。 夏野看他一眼，问：“怎么了？” 唐瑾瑜小声嘀咕一句。 夏野挑眉：“大声点，再说一遍给我听。” “哥哥刚才吃的是我的冰棒。” “然后呢？” “哥哥要还我一个……”小朋友扶着他膝盖跟他要冰棒，抬头瞧见夏野的脸色立刻改口说不要了，一边说一边扭头想跑，没跑两步就被夏野伸手揪住衣领拽回来。 夏野问他：“你跑什么？” “我不要了！哥哥好，我不要了。” “过来，我吐给你啊。” “不要不要……” “就你爱干净。” 夏野装作要把嘴里的最后一点冰吐给他，吓得小朋友一直摆手，自己都被逗乐了，揉他脑袋一把，“傻不傻，我都咽下去了，没了。” 他干脆抱着小朋友继续看邮件，小孩儿很轻，放在怀里抱着也不碍事。 唐瑾瑜视线落在桌子边垃圾桶那，里面还有那个旺旺碎碎冰的袋子，是一根牛奶味儿的，昨天秘书姐姐给他，他放在酒店小冰箱，妈妈说今天可以吃一小块来着。 夏野看完了邮件，把工作邮件回复了一下，一边开着聊天室看他们在里面说话，一边跟小孩儿有一搭没一搭聊天，“你刚才怎么不跟姨去挑照片？” 唐瑾瑜认真道：“我陪哥哥。” 夏野问他：“想我了？” “嗯！” “我才走了两天。” “两天都想。” 夏野被这个小糖糕甜了一下，轻轻捏他鼻尖，笑了。 宋益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说要来送份文件，夏野对他好，宋经理也是攒足了力气忙这一单生意，这两天跟打了鸡血一样，风风火火，一天忙到晚都不觉得累。 夏野起身要去楼下拿，唐瑾瑜跟在他腿边道：“哥哥，带我一起。” 夏野抬起胳膊，小孩儿就仰头看他，伸手要抱。 身体比意识反应的要快，夏野把人抱起来之后才嘀咕一句：“下次自己走，长大了，知道么。” 唐瑾瑜抱着他脖子，期待道：“楼下有碎碎冰，哥哥，我看到了。” 夏野拿过自己棒球帽，扣在小孩儿脑袋上，毫不留情戳破道：“不能吃。” “买一个，我就看看。” “不行。” 大概是觉察到夏野其实最疼自己，从这边比较好突破，小孩儿一路小声求他，比划一个手指头给他看，“就买一个。” 夏野把棒球帽给他拿开一点，倒着扣在脑袋上，“做梦。” 宋益在大厅看到他们走出来，笑着迎上去，把手里的文件袋给了夏野，顺便跟他简单交代了一下。宋益这边和乔氏谈的不错，虽然条件定得有些苛刻，但都在他们能力范围之内，问题不大。 “我安排好了，乔氏那边说要抓紧，今天我让老猿和韩亦辰一回去就查了一下，后台没问题，咱们这边的技术人员也都就位，就后天周五晚上开始放到游戏面板上。”宋益对他道，“网吧那边有几家有点异议，不过之前签合同的时候就已经订好了，他们自己签的字，最后也都谈拢了，可以上。” 说到网吧方面，宋益又忍不住对夏野有些敬畏，这人大约是从一开始设计这款软件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今天，合同里写的清清楚楚，如果要使用万象网管的话，他们就有推广的权限，为期至少为三个月，当时他和那些网吧老板一样，都以为只是弹窗的时间，万万没想到会用在安装游戏上。 三个月的强制安装，也就是说进入一家网吧之后只要点开桌面上的游戏面板就能在未来三个月内都看到同一款游戏，之后也可以卸载，但大家三个月内都玩熟了，会有很大几率成为这款游戏的忠实玩家。 不想按照这份合同走也可以，在万象网管到期之后，不再使用就可以了。 他们现在做的是网吧会员模式，手头的会员就有七万左右，这是网吧的数量，而不少网吧都是连锁店，旗下分店众多，每家至少百余台机器，光是游戏推广的广告费用再未来两三年里都将赚得盆满钵满。 那是一笔多大的金额，宋益现在都不敢想，只是想着从未被开拓过的疆域就热血沸腾。 他们在做别人从未做过的事。 比起宋益的激动情绪，夏野要平静的多，简单交接之后看了他一眼，道：“老宋，回去也多休息一下。”他指了指宋益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宋益心里一惊，立刻凑过去看了一眼文件，“怎么，哪里我没看清楚吗？我瞧瞧。” 夏 野把文件收起来，笑道：“没有，我说你都有黑眼圈了，多睡会。公司不止你一个人，之前老猿不是好找了好些吗，你把活儿吩咐下去，别累垮了。” 宋益笑道：“没事，我不累，就是想着后天第一次推广有点亢奋。” 两个人正说着，就听到一旁有高跟鞋的声音，很快就站定在夏野身后，轻声喊了他一声。 夏野脸上笑意收拢，没回头，眼睛垂下去看了腿边的小孩儿，对他道：“小瑜记得房间么，房卡在你兜里，一会让宋哥带你回去。” 唐瑾瑜人小但是对情绪十分敏感，他觉察到了夏野身上的变化，有些紧张地抱着他的腿喊了一声哥哥。 宋益看了夏野和他身后那个着装明艳的女人，对方佩戴着奢华珠宝，妆发无一不精致，像是一个贵妇人，仔细看模样和夏野有些相似。他低声问道：“需要我替你出面吗？” 夏野摇摇头，对他道：“你带小瑜去买根棒冰，一会送他去房间，他认得路。” 宋益答应了，但是唐瑾瑜不肯跟他去，抱着夏野不松开。 庄雅已经走过来了，她自己一个人来的，拎着一个和风纸袋，视线在夏野和他身边那个小孩儿身上停顿一下，问道：“他是谁？” “我弟弟。” “……你爸再婚了？” “没有，和你不一样。” 母子两人寥寥几句对话，就针锋相对起来，宋益是一个很识趣的人，大概听出他们的关系，抱起唐瑾瑜道：“我先带小瑜去玩。” 夏野点点头，叮嘱道：“别走远，就在酒店，我一会就回房间接他。” “好。” 唐瑾瑜趴在宋益背上还在看他，两只小手把宋益的西装都揪起来，夏野看小孩儿吓得都含了两汪眼泪，心里也不太舒服。他抬眼看了庄雅，冷淡道：“有什么事吗？” 庄雅皱眉，“你还是在怨我？” 夏野深吸了一口气，道：“确实怨过，不过都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现在已经想开了。” “那你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咱们好好谈谈……” “我想通了一件事，就是你当初不想做我妈妈了，所以我以后也不用当你的孩子了，我这么说没错吧？”夏野拒绝道，“我现在过得挺好，你既然也不打算回来，我们还是不要联系了吧，我怕会像我爸以前那样，影响你的事业。” 庄雅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几次想开口，但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过了好一会才道：“我这次是来齐州市出差，也是凑巧，没想到你也在这里，白天的时候我路过飞霞路看到一个人像你，就让秘书去看了一下。” 她跟夏野解释了一下，但是对面的男孩没有接话，她只好自己一个人说下去，“你今天，拍了很多照片。” 酒店大堂有小提琴声，庄雅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被细腻的琴弦纠缠住一样，微微发酸，“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拍照，每年都只肯拍入学时候的证件照。你如果缺钱，我这里有，真的，没有必要去做不喜欢的事……” 夏野淡声道：“我不缺钱。” “那你怎么去做模特？还在夏天拍那么厚的衣服，太辛苦了。” “我是去给家里帮忙。” 庄雅抬头看他，神情复杂。 “那是小瑜的妈妈，我拿她也当妈妈，所以我愿意去做那些事。”夏野视线没有躲避，看着她道，“一家人帮忙不是应该的吗。” 庄雅觉得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深吸了一口气压住情绪，对他道：“以前，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跟你爸离婚之前我没有一点对不起他，我为你也付出很多，当年的事，我知道不全是你的错。” 最后一句她说的很慢，咬字很重。 夏野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妈妈也有很多不得以，我知道那个程序是你做的，但用它入侵网络的人不是你……” 夏野打断她道：“你现在知道是谁了，对吗？” 庄雅咬唇，一言不发。 夏野转身要走，如果说他之前的愤怒里带着一丝委屈和期待，等着在母亲面前沉冤得雪的那一天，那么现在，他连最后一丝期待都没有了。 庄雅在身后喊他，夏野脚步顿了顿，绷直了脊背。 庄雅咬牙道：“我想补偿你，你之前的事，我也会让对方付出代价，但不是现在。”她走过去，握住夏野的胳膊，把纸袋放到他手里，手指都在微微发抖，“妈妈从一开始就不想要你的公司，只是想补偿你，你需要什么，我现在都可以给你了，但是那个人……还要再等一等。小野，我熬了这么多年终于走到这一天，我不想一辈子都这么窝囊活着，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你是给自己活……” “是，所以才要活得更好。” 夏野沉默了一会，掰开她的手哑声道：“那你就往前看，更不应该回头。” 庄雅脊背挺得笔直，等他走远了，听不到脚步声了，才忍不住抖了抖肩膀，眼中忍不住涌出眼泪。她曾对自己说过，从不后悔，但今天看到孩子，她还是升起一丝悔意。 她现在有钱了，但是也失去了唯一的骨肉。 酒店门外，那辆银灰色的轿车等在那，庄雅出了酒店上车之后，也没说去哪儿，司机看了她小声问道：“庄总，咱们现在去机场吗？” 庄雅道：“去机场干什么？” “回沪市？秦总刚才打电话来，说有些事要找您。” 庄雅冷笑一声，“不去，留在齐州市，他还有脸打电话，不是说我联合高层把他赶下台么，沪市的烂摊子让他自己去收拾！” 司机不敢说话，按吩咐开去了齐州市分公司。 庄雅一直看着旁边那个纸袋，里面是她亲手做的寿司，但做好了也没有人吃了。 夏野去找了宋益。 宋益正抱着小孩儿在酒店里面的咖啡厅里买蛋糕，手里还提着一袋旺旺碎碎冰，但是小孩儿都兴趣缺缺，趴在他肩膀上看都不看一眼，任由宋益拿什么小蛋糕哄都没用。直到瞧见夏野的身影，小孩儿才一下抬起头来，“哥哥！” 夏野过去把小孩儿接过来，立刻被小家伙抱住了脖子，埋头过去蹭了蹭，哼唧了两声。 夏野揉了揉他脑袋算是安抚，又对宋益道：“刚才见笑了。” 宋益站在那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笑。 夏野道：“我爸和我妈离婚了，那是我妈。” 宋益心里许多疑问，但也识趣的都没有问出来，他心里之前也琢磨过，夏野可能也是个富二代。 夏野把他手里的那袋碎碎冰接过来，又抱着唐瑾瑜去挑了一个小蛋糕，唐瑾瑜现在有精神多了， 认真看了之后要了一块带草莓的。 宋益在身后看他，忽然觉得夏野也没有那么难接近，这人只是原则极强，不触碰他的原则就好。 宋益回去之后，怎么想都觉得刚才在酒店看到的那位和夏野说话的人眼熟，他凭记忆翻出几本财经杂志，找了一会就看到了一张合影，上面正中央握手的人正是刚才的庄雅。 照片上面的标题是秦氏集团一项酒店收购项目的介绍，庄雅做为董事出席，和今天晚上相比，要更英气一些，正是春风得意。 宋益又查了一些关于庄雅的消息，大多都是商业有关，最近的花边新闻也都是她丈夫秦总的，被拍到和一些女明星酒会上的合照，庄雅则没有一点这方面的消息。 而关于庄雅离婚的消息他根本无法在网络上搜索的到，只能知道她是二婚嫁人豪门。 宋益手指在键盘上顿了一下，才恍然，夏野本身就是黑客，他不想让人看到的消息，网络上怎么可能找的到。 关了网页，宋益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微微皱起眉头。 第二天，陈素玲带着唐瑾瑜去医院做了检查。 小朋友很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反倒是第一次陪着来做检查的夏野看得忍不住皱眉，抽血太多，十几根管子放在那，都是殷红的血。 护士看到对他解释道：“不要紧的，一管血大概3毫升左右，这次抽取的血量不会对孩子的身体有什么影响的。” 夏野点点头，等她抽完血，给小孩儿按着低声跟他说话。 第60章 收服 唐瑾瑜有点没精神，检查完了之后都是夏野一路抱着走的，陈素玲要抱，夏野摇摇头道：“姨，我来吧，小瑜不沉。” “今天医生还说小瑜长高了一点，也胖了一点点，30多斤呢！”陈素玲转头逗小孩儿道，“我们有大半袋米那么重了哦，是不是啊宝宝？” 唐瑾瑜趴在夏野肩上，乖乖点头。 夏野抱着他，觉得小孩儿那点肉都长到脸上去了，比普通小孩儿要矮一点，人也瘦小些，抱在怀里都心疼。 检查完去吃饭，吃了一些补血的粥和菜，唐瑾瑜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但是饭量很小，一会就摇头说吃饱了。 陈素玲哄他多吃了几勺粥，也没敢多喂，以前小时候喂多了会吐，好长时间都恹恹的不肯吃东西，她不敢强求，现在这样就已经好很多了。 夏野又给他买了个面包，装背包里带着，一次不能吃多就少食多餐，总不会饿着就是了。 陈素玲在齐州市的工作忙完了，当天下午带着夏野他们一起返回家中。 夏野回来先睡了一觉，养足精神，他估计之后两三天睡眠时间都会减少。 夏野猜的没错，《神迹》上线之后迅速火爆全网。 一整个暑假，到处都能听到人们想约去网吧玩儿这款游戏，甚至有的地方网吧因为人多机子少，不少人站着围观别人打这款网游，经常能听到网吧里一声“爆了”，立刻呼啦啦围上去不少人，紧张地去看爆了什么装备。 乔氏因为神迹一款游戏赚翻了，迅速找夏野合作进行第二次推广。 这次不用夏野说，宋益也知道占领市场的重要性，一边招兵买马迅速占领其他省会省市网吧市场，一边在夏野和老猿等人的指挥下，让手下程序员进行相关维护。宋益做事稳重，再繁琐的事到了他手里，也能从一团乱麻里理出头绪，有他坐镇齐州市，公司稳稳当当，没出一点问题。 唯一忙里出乱的一点小事，是公司有几个人离职了。 其实是被挖角，他们生意做得红火，其他家看了自然眼馋，再加上这个模式并不难套用，虽然大市场被抢占了，但剩下的一小部分那也是肉，自然有人眼热看上了。 重金之下，公司里真有几个人出走，有那么一两个没有职业道德，被挖走的同时还带走了公司里的部分程序代码，在外面做了一个和万象网管类似的收费软件，连游戏面板都是一样的。 宋益毫不犹豫找了律师打官司，公司现在不缺钱，即便这种盗版软件不容易打赢官司，他砸钱也要让对方绊住腿脚，让他们吃个苦头。 宋益也开除了一个人，是当初老猿介绍他们一起来的，算是和他同级的老员工。 宋益对此没有解释，老猿觉得这里外都是师弟，实在不懂宋益这是在干啥，就让他自己去给夏野解释一下，反正他是技术工，不管这些。 宋益去找了夏野，还是在那个聊天室里。 夏野单独跟他聊了一下，对宋益给出的“他手脚不干净”这样的理由，也没多说什么，只让他看着办。 夏野给了他充分的信任，并且兴致勃勃地谈起未来：“老宋，这个游戏面板‘装满’之后，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宋益打字回道：“没有，我只看得到眼前，对网络不是那么了解。” “网吧的生意迟早有饱和的一天，快的话三年左右，慢一点最多五年，对我们来说网吧只是一个跳板，等到了一个阶段，就可以出手卖掉，拿到一笔真正的启动资金。我相信将来人人都会拥有电脑，这是大趋势，迟早的事儿，等以后人手一台，不，不止一台电脑的时候，那才是真正改变的时候。” 宋益迟疑道：“改变商业？” “不，改变生活。” “老宋，你信我，网络不止于此，未来不止于此。” 宋益看着上面夏野发来的两行字，手指停顿在键盘上，他从内心里忽然涌出一股狂热，像是被鼓动了一下，之前一直摇摆不定的念头终于彻底熄灭，换上了一颗种子——落入土中即可就能生根发芽，并且让他坚信可以长成大树的种子。 夏野看着屏幕，宋益那边停顿了很久，发来一行消息：“稍等，我有重要的事想跟你谈。” 夏野回复了一句，但是很快宋益那边的头像就暗了下去，下线了。 这还是第一次宋益突然下线，夏野都要以为宋益办公室里停电了，毕竟这个追求完美的工作狂这段时间一直以身作则，带头睡在办公室里加班加点工作。 三个小时之后，夏野接到了宋益的电话。 外面天都黑了，只余路灯的光和停在那的一辆黑色轿车开着的车灯在亮。 夏野下楼找过去，看到宋益的时候有些惊讶：“怎么突然过来了？公司出什么事儿了？” 宋益摇摇头，道：“是我，我想当面找你谈谈。” 夏野站在那听他说下去。 宋益倚靠着车门，想了一会，道：“你知道红海和蓝海吗？”他笑了一声道，“你肯定不知道吧，简单说红海就是已经存在的产业，并且厮杀白热化，而蓝海是未知的市场空间。我以前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想试试自己的能力，我认为我不比你们任何一个人差，但是我一次次在红海里厮杀，你却开辟了另一片蓝海。” “我告诉自己，第一次你做出网管软件是好运气，但好运不会一直光顾某一个人。” “第二次的时候，你做了游戏控制面板，我开始怀疑，怀疑我和你看到的不是一样的距离。” “直到今天傍晚的时候，我确定了一件事。” 宋益深吸一口气，从车里拿出一份文件递过去，“我想和你单独签一份合同。” 夏野接过来大概翻看了一下，条件很苛刻，这合同相当于宋益自己的一份卖身契，从此和公司绑定在一起，属于聘用制职业经理人，甚至比那个条件还要严格许多倍，很多都是约束宋益的，并且他已经在最后一页签了名字。夏野微微拧眉，道：“其实你不用这样。” 宋益道：“你看最后的条款，我有条件的，我要5%的股份。” 夏野抬头看他，“很优惠的条件。” 宋益笑了一声，过去伸出手道：“那么，接下来几十年多多关照了，老板。” 他想过了，他想去看看夏野说的那片海。 那片能在未来，改变世界的海。 第61章 小学生 宋益难得过来一趟，夏野只留了他一天，没办法，暑假结束学校开学了，他和韩亦辰都得回校去上课。 宋益自己开车过来的，原本上午就要回齐州市去，韩亦辰知道了，死活非要请宋益吃顿饭。 他和宋益一起打过架的交情，现在跟宋益关系比老猿还好，把老宋当亲兄弟。 宋益就多留了一阵，跟他们中午一起吃了饭，因为下午两个高中生还要上课，他们就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馆子，吃的是烤鱼。 夏野和韩亦辰放学之后就过来了，俩人还穿着一身校服，宋益已经坐在那点好了菜等他们，穿戴的和平时一样衣冠楚楚，特别像社会成功人士。 韩亦辰见了他非常兴奋，放下书包热情道：“老宋，这家店的烤鱼一绝，可好吃了！你等着啊，我知道一家小店还卖特色美食，我去给你买一份，他家就中午开一小会，错过就没了！” 宋益想拦着，但韩亦辰已经风风火火跑出去了。 夏野笑道：“没事，你让他去吧。”他给宋益倒了一杯茶，一边喝，一边问道，“对了，之前你开除的那个人怎么回事？老猿一直觉得过意不去，说你和那人都是他学弟。” 宋益合同都签了也没什么要瞒着老板，解释道：“他没有对公司手脚不干净，只是他在接触秦氏的人，庄总的特助找过他，我问了，他也承认了。” 夏野沉默片刻，拍了拍他肩膀道：“你做的对，我该谢谢你。” “分内之事。” 老猿是个老好人，平时一团和气，觉得谁都不错，属于那种即便是学弟出错了也自己主动承担一半责任的那种。 宋益和他不同，他把公司看得更重，夏野是公司的核心，自然不容许有一丝一毫的闪失，尤其是他那天亲耳听到夏野和庄雅不和，他的选择已经让他明确了站队，不可能再让这样一个人留在公司。 宋益不管是对自己还是他人，出手都从不留情，这是他的原则。 夏野最欣赏的也是他这一点。 宋益坐在那轻笑一声：“你比我当初强多了，我十几岁的时候还只知道读书考大学，其余什么都不懂，哪儿像你才上高中都已经对人生有规划了。” 夏野道：“你也还年轻。” 宋益摇摇头，“不完全是年龄的问题，我即便是现在也刚找到一个方向而已。人和人确实是有差距的，要承认这一点很难，不过瞧见你，我就认了。”他手指握着茶杯转了两下，感慨道，“最可怕的是你年纪这么小就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要什么，懂得一个取舍。换了我，早在第一桶金拿到手的时候就迷失了。” 夏野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宋益一直在他面前都是带着几分强势，这还是第一次交心。 两人低声谈了几句，韩亦辰就回来了。 小韩同学捧着一盒小吃跑进来，一脸期待道：“老宋，来来，你尝尝！这是他们家的招牌，我特意让老板多加了料！” 那一个纸盒放在桌上，里面装的是满满的章鱼小丸子，洒了厚厚一层鲣鱼花。 宋益：“……看起来挺不错。” 他拿筷子夹了一个，两口吃下去，又再度评价道：“很好吃。” 韩亦辰热情道：“好吃吧？你吃这个啊，这个加了芥末酱，他们家的独门配方，很特别！” 宋益被迫尝试了一下现代青少年的美食小吃，被芥末冲到鼻腔和眼睛里都全是那种刺激的味道，几次摘了眼镜去擦眼角，难得显出一丝狼狈来，“可以了，我吃这些就够了。” “别啊老宋，不好吃吗？” “好吃。”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宋益放下筷子不肯再吃。 正好店里的烤鱼也送上来了，宋益看了一眼烤鱼，是很正常的那种，一时松了口气。 席间韩亦辰还想再把自己最爱喝的饮料推荐给宋益，“老宋，来瓶‘椰风挡不住’吧？芒果汁，特别好喝！” 宋益立刻道：“你自己喝吧，我喜欢喝白开水。” 韩亦辰还想再劝，一旁的夏野帮着解了围，岔开话题聊了几句公司业务上的事，宋益如释重负，终于可以正常社交，一边吃烤鱼一边跟他们谈起公司这段时间的效益。 席间韩亦辰几次想插话，都被宋益压了下去。 “我今天上午还特意去了龙腾网吧那边，跟他们老板合影留念，网吧里第一台使用网管收费软件的电脑我也拍下来了，留着以后我们公司周年庆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回顾一下。我建议以后每一年都拍一些照片和录影留念，等到以后公司做大了，都是一些很美好的回忆。”宋益说到工作就自信了许多，眼里带着坚毅的光，“一会咱们吃完饭，也在门口合影吧，今天对我来说，也很有纪念意义。” 韩亦辰疑惑：“纪念啥？你第一次来我们这吗？” 宋益笑道：“算是正式入伙吧。” 韩亦辰笑嘻嘻道：“老宋你说这话就是见外了，我一直拿你当好兄弟！你放心，以后有我一口饭吃，肯定少不了你的！” 宋益对他吃的那些垃圾食品敬谢不敏，为了不再吃那盒章鱼小丸子，努力进行职场社交。 宋益口才不错，尤其是带入了自己的新身份吹起来毫不含糊，眼睛都不眨。把他们目前只有几间租赁办公室的小公司说的天花乱坠，一副“这是一家伟大的公司，我们即将扬帆起航”的样子，弄得韩亦辰都忍不住挠头，频频看他。 韩亦辰心里嘀咕，他们啥时候这么牛了啊？ 不过老宋说的铿锵有力，他也给兄弟捧场，附和着说了一阵。 吃完烤鱼，算是接风送行一起了，宋益告别他们返回了齐州市。 韩亦辰跟夏野回去的时候，还在担心：“老宋没事儿吧？是不是这两天活太多了，他累懵了，说的啥资金链和上市什么的，我都听不懂。” 夏野笑道：“可能累着了，过段时间就好了。” “过段时间活就少了？” “不，老宋就适应了。” “……” 夏野说的没错，紧跟而来的是其他游戏厂商的合约，从暑假推广《神迹》打了一个开门红，紧跟着之后半年的时间广告推广像雪花一样纷纷涌来，宋益按照夏野说的，严格控制品级，没有因为对方给的钱多而上一些不成气候的小游戏，合作的都是信誉良好的游戏厂商，把关之下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到了年底自然是双赢。 只是《神迹》推广早了几个月，这这段时间里打下了坚实玩家基础，大有席卷全国之势。 相继而来的是一大批国内外中小开发团队和互联网公司的涌现，《天下》、《龙族》、《红月》、《金庸群侠传》等等一系列网游开始流行，成为了无数年轻人挤进网吧的理由。 也因为如此，国内网吧数量快速 疯涨，短短两年就翻了将近三倍，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每一家都是人气爆棚，有些时候还需要排号才能玩上游戏。 在网吧老板们数钱数到手软的时候，网络游戏厂商们也在屏住气在这一片领域内互相厮杀，争取自己的利益，在大多数人没有自己的电脑的年代，网吧就是他们的主战场。 而夏野手里的游戏面板，更是成了兵家必争之地，有些时候几大游戏厂家还会为了排名前后争吵。 宋益笑称他们就像是超市导购员，拿着第一排的货架。 这个“货架”，真的是个一位千金的香饽饽了。 乔氏的《神迹》在这一年里独领风骚，在线人数从10万一路飙升，一年后就达到了60万人同时在线，后期更是传言有百万玩家在线开战。 不管是真是假，《神迹》的点卡是真的难买，有些偏远一些的地方甚至都有人开车到几百公里外的城市去购买点卡，因为游戏太火爆让点卡供不应求，甚至还被玩家们骂到了网上。 有个土豪玩家特意去楼兰论坛买了一个弹窗广告，用弹窗骂了游戏策划，这一行为甚至都上了当地报纸。不少网友更是跑到楼兰论坛去瞻仰了一下弹窗的价格，弄得楼兰人气更旺了，算是无形中做了一波宣传。 夏野和乔佐商量之后，让乔氏和当地网吧合作，给他们搭建了一个线上销售系统，直接把销售渠道装进网吧。 这样只要去网吧交钱，就可以现场购买游戏点数，解决了购买点卡的问题。 有人看中这套销售系统，想要出资购买，但是被宋益驳回了。 对方还想找他们公司的其他高层商谈，但是找了一圈，发现只能找到一个宋益。 其他人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对宋益口中提起的夏老板更是连人影都没见过，几番试探之后，只能作罢。 宋益稳稳坐镇公司，这个大管家当得尽职尽责，没有一丝懈怠。 他看着屏幕上的报表数据，把它们当成棋子，努力下好手头仅有的一盘棋。 他拿出全部的谨慎，因为他没有输的资格。 夏野赚钱的同时，也有一点小麻烦。 夏野带着唐瑾瑜去附近报刊亭买图画书的时候，发现好几家报刊亭都关门了，问起来才知道，之前代售点卡赚钱多，报刊亭开的也多，现在点卡的销售点都取消了有些报刊亭做不下去，就关了。 “这不兴起做体彩了吗，改成卖彩票的啦！”对方这么解释道。 唐瑾瑜有点舍不得，报刊亭一到夏天的时候总会在外面放一个冷柜，兼着卖点雪糕一类的零食，只要每次来买书，他小声求求他哥，多少能吃一口。 夏野牵着他的手，道：“走吧，我从邮局给你订一年的图画书。” 唐瑾瑜更失望了。 夏野揉他脑袋一下，小孩儿长大了点，心眼更多了，但都是那种一眼能看穿的小心思，他忍着笑道：“下次单独带你出来吃雪糕。” 小朋友果然高兴起来，牵着他的手蹦蹦跳跳回家，小声跟他说学校里的事儿。 “哥哥，我们今天上语文课，学新课文啦！” “学的什么？” “乌鸦喝水……” 夏野没憋住，笑了。 都说七岁八岁狗都嫌，但是夏野觉得他弟长大一岁和之前也没什么区别，一样讨人喜欢，说话慢吞吞的，性格也软乎乎的，随便说上几句话都能让他心情愉悦。 生意做的顺利，时间过得也快。 夏野从高一入学，一眨眼就到了高三，唐瑾瑜也开始念小学二年级了。 八岁大的唐瑾瑜长高了一些，眉眼长开了点，但依旧和小时候一样精致可爱，皮肤白皙，单边一个酒窝笑起来很甜，唯一不变的是小孩儿头上时不时翘起来一撮儿的头发，他发质太软了，睡起来总会乱翘。 读小学的这两年里，唐泓俊夫妇从一开始的紧张状态，也慢慢放松了一些。 小孩儿冬天的时候也发烧过，但是情况没有以前那么严重，住院几天调养一下就好了，每次住院都是全家总动员，唐瑾瑜只要醒过来，身边永远都有至少一个家人守在那。 有些时候是唐泓俊在给他削苹果，有些时候是陈素玲在给他暖输液冰凉的小手，也有的时候是夏老师和夏野在，夏野会偷偷带一些小零食给他，说好了不能吃，但是都给他0放着。 夏野摸摸小孩儿软软的头发，“家里还有一整箱，等你好了，都给你吃。” 唐瑾瑜梦里模糊记得一点什么，但是醒过来看到家人，看到夏野，又记不清了，小脸挨着夏野的手心蹭了蹭，小声喊他：“哥哥。” 夏野坐在床边抱着他，问道：“怎么了？” “我好像梦到你了。” 夏野笑了一声，“梦到我什么了？” “哥哥对我好，还有……还有学校……” 小孩儿努力想了半天，还是夏野给他揉平了眉心，安抚道：“没事，记不住就算了，以后哥哥会对你更好。” 唐瑾瑜趴在夏野怀里，埋头蹭了蹭，把那一点小情绪蹭掉，小手抱紧他。 第62章 踩雪 唐瑾瑜过年的时候会去姥姥家，但是有时候生病了，就去不成，在家里的时间多。 每次下雪之后，隔天院子里都会有一个雪人，有时候是圆圆胖胖的，有的时候是熊猫拿着竹子的，夏老师富贵竹养的特别好，唐瑾瑜每次隔着窗户瞧见就知道是谁做的雪人。 他爸喜欢做带胡萝卜鼻子的大雪人，楼上的夏野哥哥喜欢给他做抱着竹子的熊猫雪人。 刚上二年级那年冬天，小孩儿感冒好几次，除了去医院没敢让他离开房门一步，踩雪的活动也没有了。 唐瑾瑜每天就站在窗边看看外面，陈素玲问的时候，他就摇头道：“不出去，我在家里陪妈妈。” 陈素玲心疼他，但是也实在不敢再有一点闪失。 那年冬天的雪下得很大，鹅毛似的飘了好几天，院子里的雪人都“胖”了不少，夏野来看他的时候，小孩儿就牵着他的手一起去窗户那边看，指着那个雪人笑着道：“哥哥看，它有围巾，但是没有戴帽子，头都大了一圈哈哈哈！” 夏野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我看看，是你的大，还是它的大。” 唐瑾瑜抓着他的手测量，认真道：“当然是它啊，我头不大。” 夏野被小孩儿逗乐了。 第二天，院子里的雪人先生戴上了帽子，不过是一顶棒球帽，跟唐瑾瑜以前戴的时候一样，是倒扣在脑袋上的，看起来特别酷。 唐瑾瑜又有点发热，陈素玲都不敢带他去医院了，今年冬天特别多的小孩儿流感，她专门请了人来家里给唐瑾瑜打针，自己也把工作带回家里，一直守在孩子身边。 傍晚的时候，夏野去了前院，小孩儿卧室的窗帘拉着，但有柔和的灯光透出来。 夏野团了一捧雪过来在窗边捏了一个小雪人，捏好之后揉了揉冻得发红的手，敲了一下那扇熟悉的窗户。 很快的，窗帘悉悉索索动了两下，一个小脑袋从窗帘后钻了出来，看到他就笑出一口小白牙。 夏野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窗边那个小雪人。 小孩儿就隔着窗户认真看了一会，眼睛亮晶晶的，还想伸手去碰窗户玻璃。 夏野重重敲了一下窗户。 那只小手立刻又缩了回去，小朋友抬头看他，很快又缩回窗帘里面跑走了。 没一会，大门就被打开了，唐泓俊站在外面门庭走廊那看了一下，瞧见外面的夏野笑道：“哟，我说小瑜怎么这么着急，原来是有礼物啊。” 夏野喊了一声叔，要过去。 唐泓俊笑道：“不急，你把那雪人也带进来吧，这边有盒子，一会放冰箱里去。” 夏野就捧了那个小雪人进去，唐瑾瑜穿着小拖鞋跑过来，夏野躲开他一点低声道：“别靠近我，身上冷。” 唐瑾瑜就站远一点看，等到小雪人被放进冰箱里去，他才跟着转过来，像小尾巴一样跟着夏野喊哥哥。 夏野是特意来看小家伙的，听着他咳嗽，就带他去卧室，让他躺下休息。 唐瑾瑜躺了一天，现在正精神，除了脸上还有些微微发红之外看不出什么异样，坐在床上还在跟夏野说话，“哥哥，我今年都没有出去过，外面雪好大。” “嗯。” “是不是很软呀？” “还行，路面上化了一些，踩过之后很硬，骑车会打滑。” 唐瑾瑜立刻道：“哥哥很厉害，从来不会摔倒。” 夏野笑了一声，他蹲下身给小孩儿脱了鞋子，小朋友还穿着棉袜，毛绒材质的看起来小脚丫都胖了一圈，特别可爱。夏野搓了一下手心，等手里没有那么凉了之后，握着小孩儿的脚踩在自己手心上，对他道：“大概这么凉，你踩一下试试？” 唐瑾瑜脚丫都没他手大，踩了两下，自己乐了。 不像雪，微微带着一点凉意，但是好软呀。 第63章 逃跑新娘 冬天过去，天气慢慢暖和起来，唐瑾瑜的身体也很快好转了。 唐瑾瑜去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份，小学开学了一段时间，他回到教室之后，他的小同桌季元杰还细心的帮他擦过了桌椅。 唐瑾瑜现在班上的同学有一半都是以前幼儿园的小朋友，不过幼儿园同班分过来的只有季元杰和韩亦星。 他和季元杰个子矮一些，被分在了前面坐着，两个小男生周围都是女孩儿，韩亦星就坐在他们后面——她现在是二年一班的班长，坐镇中央，管着全班人的纪律。 季元杰特别高兴他回来，终于不再是万花丛中一点绿了，现在他们是两片小绿叶。 季元杰又贴心的用自己带来的小手帕给唐瑾瑜擦了擦桌面后，悄悄靠近一点，跟他的同桌吐露了自己内心的烦恼，“小瑜，我昨天差点死了。” 唐瑾瑜吓了一跳，“怎么了？” 季元杰满面忧愁：“你知道火腿肠吗？” 唐瑾瑜点点头。 季元杰往左右小心看了一眼，低声道，“那你知道我家的豆豆吧？” 唐瑾瑜还在点头，豆豆是季元杰家里最近养的一只小奶狗，刚满月，被季元杰家里当小宝贝宠着，吃得圆滚滚的见谁都跟着，特别可爱。“豆豆怎么了？” “就昨天啊，我自己吃了一根火腿肠，我妈让我去喂豆豆，然后我就闻着好香啊，咬开包装袋之后就忍不住吃了一口，我还咽下去了。”季元杰声音里还带着惶恐，“我昨天晚上吓得一直不敢睡，我以为我要死了。” 唐瑾瑜不解的问：“你吃火腿肠为什么会死？” 这次轮到季元杰一脸不可思议了，问道：“怎么你妈妈没跟你说吗？” “说啥？” “火腿肠里有氯化钠，我妈妈跟我说人一天只能吃一根，吃两根就会死。” “……” 唐瑾瑜忍了几次，还是没有把氯化钠就是盐的事儿告诉小同桌，季妈妈用心良苦，这个善意的谎言还是维持下去吧。 小学生的烦恼来的快散的也快，季元杰发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又重新变得快乐起来，他打开课本，贴心的告诉小伙伴昨天上课讲的内容，还有今天要抽背的课文。 “季元杰！” “不许说话！” 自习时间代替老师坐在讲台上的小班长韩亦星毫不留情地开始点名。 季元杰老实道：“那个，我就和唐瑾瑜说一下课文……” “不许打扰唐瑾瑜学习！” “哦。” 季元杰缩回去，偷偷把书递给同桌，让他看昨天布置的作业。 唐瑾瑜大概看了一下，其实就是每篇课文后面的一课一练，他生病的时候闲着没事夏野拿课文当故事给他讲，带着他填完了大半本书的习题，学习进度已经远超同班的小朋友了。 他在班里轻松的上了一天课，放学就被接回了家。 唐家人现在不担心唐瑾瑜的学习，只担心他的身体，都说身体是学习的本钱，唐泓俊夫妇俩原本就没想小孩儿能有多大成就，他过的开心他们就非常满足了。对比学习来说，家里大人们更盼着小朋友多吃一口饭。 经历过这次生病之后，唐瑾瑜又变成瘦巴巴小猫的样子，全家都在想办法把小孩儿喂胖一点。唐泓俊为此研究了很多菜谱，还跑去找了单位食堂的大厨师傅学了一道炸小鱼干，每天回来变着花样做给他吃。 为了更有吃饭的气氛，楼上夏家父子也加入了晚餐，人多吃得香，唐瑾瑜吃的果然多了一点。 其实唐泓俊也发现了，他家小孩儿还是最听夏野的话。 大概就是小孩儿对哥哥天然的崇拜，在榜样的作用下，夏野多吃一口什么菜，小孩儿也跟着有样学样，每天都会多吃一些。 两家开始经常一起吃饭，陈素玲时间比较自由，负责采买，唐泓俊和夏老师下班回来掌厨，夏野负责洗碗。 唐瑾瑜被安排了新任务，坐在沙发上喝完一大杯奶。 唐瑾瑜的奶粉换成了鲜牛奶，每次喝完之后，嘴边都有一圈白胡子，还会亮杯底给家里大人们看，“我喝完啦！” 唐泓俊表扬道：“真棒，今天的奖励爸爸给你放小猪存钱罐里啊。”他说着，就拿了一枚一元的硬币放到客厅桌上那个憨态可掬的小猪背上，“叮当”一声脆响，钱就进了小猪肚子。 这也是最近他们给出的奖励机制，家里一共五口人，四个人都在比赛似的给小孩儿不是买零食就是买玩具，实在什么都不缺了，就改成了“零花钱”。 这钱唐瑾瑜也没用过，不过攒着挺有意思，有时候会抱起小猪来晃一晃，听听响声。 唐泓俊过来抱着他，拿纸巾给小孩儿擦了脸上，笑呵呵道：“小瑜今天晚上多吃了一块牛肉，刚刚还喝了一大杯牛奶，真厉害！” 唐瑾瑜立刻开启捧场模式：“爸爸厉害，土豆炖牛肉最好吃了！” 父子俩互捧半天，唐泓俊心里甜丝丝的，对他道：“小瑜这么喜欢吃啊，那下次爸爸让你哥哥也学，等哥哥学会了以后，爸爸出差的时候，他做给你吃啊。” “爸爸，我学！” “你长大了再学，呵呵。” “学会了我做给哥哥吃~” “……” 唐泓俊系着围裙也不去厨房脱下来，坐在那抱着小孩儿跟他讲道理：“小瑜，你学了先做给爸爸吃啊！你看，爸爸吃过，尝尝味道好不好，你再给哥哥吃嘛。” 唐瑾瑜就点点头，“给爸爸吃！” 唐泓俊松了口气，又笑道：“哎，这就对了，乖宝宝，先给爸爸吃啊！” 一家人吃过饭坐在那聊了一会，夏野略坐了一下就回楼上去复习功课了。 夏老师没什么事，他们交响乐团现在是淡季，演出不多，每天晚上的时间挺充裕，就留下来陪着唐工下象棋。 唐瑾瑜坐在旁边跟着看，夏老师心疼他大病初愈，不让他去学琴，找了借口教他下棋让小孩儿多休息几天。 一旁的电视机开着，放的是当地电视台的新闻，一般都只播放当地的一些民生一类的节目，现在正在滚动播放一则寻找熊猫的新闻。 夏老师放了一只卒过河，抬头看了电视机道：“还没找到啊，这都找了好几天了吧？” 唐泓俊也看了一眼，道：“可不是，你说这大熊猫好好的关在里面每天都有专人照顾，怎么会丢呢？” 唐瑾瑜抬头去看电视，上面播放的新闻他都看过好几遍了，果不其然，过了一会饲养员就出来了，站在那痛心疾首的面对镜头接受了采访。 饲养员：“白雪是今年刚从大熊猫保护研究中心被送来的，我们严格按照规定准备了它喜欢吃的东西，竹子都是特意从蓉城采购来的，都是最新鲜的，还准备了白雪最爱吃的苹果，它逃走的那天吃了小半盆苹果……” 是的，白雪是逃走的，而且已经不是第一次出逃了，每一次都是吃饱喝足之后自己翻墙爬走，这次它趁着饲养员都在打扫，穿越了三道铁门，翻过一道围墙，消失在茫茫山野。 饲养员在采访的时候心情沉重，不止是他们，全城的人都难以接受。 上次白雪是从苏市出逃的，要知道那可是六年前，当时白雪还是去苏市和其他大熊猫进行繁衍任务，不但没生崽，还把苏市原有的公熊猫揍了一顿之后就跑了。 苏市财力雄厚，立刻大规模地开始搜索，其他市的人看到这则寻找熊猫的消息还在“哈哈哈哈”的时候，就被白雪啪啪打脸了。 这个逃跑新娘特别野性，而且跑得非常嚣张，它横穿了几个省份，遇山过山，遇河越河，一路向北直奔山海关，最后是在内蒙被抓到的。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大半个北方省的人都沉默了。 白雪来过。 而他们竟然没有发现。 难怪他们市不配拥有熊猫，心好痛！ 苏市的人们也受到了沉痛的教训，白雪的事情之后，他们市的熊猫被没收了，国家好长一段时间都没给他们发熊猫。 苏市：又不是我们想的！ 苏市：它自己跑了啊！ 而就在今年，唐瑾瑜所在的城市也将面临这个噩梦，白雪它又跑了。 他们和苏市不同，这么多年排队好好表现才得到一只大熊猫啊，这要是跑了，一定不会再给他们发熊猫了。 全城的人都开始自发地寻找起大熊猫来，电视台也循环播放这则消息，白雪的照片更是被打印出来到处张贴，从老到少只要有时间了，大家都会去街上寻找，带着一丝希望，试图找回他们的大熊猫。 唐家的门铃被人按响，唐瑾瑜跑去开门，外面站着的是韩亦星和季元杰几个小朋友，韩亦星看到他就问：“你刚才怎么没出来呀？” 唐瑾瑜道：“我在吃饭呀。” 韩亦星痛心疾首，跺脚道：“熊猫都丢了，你怎么还有心情吃饭！” “那什么，我觉得熊猫在外面要是饿了也吃饭，我这不也饿了，就吃了几口……” 韩亦星伸出手去拉他，催促道：“你跟陈阿姨说一声，跟我们出去吧！” 唐瑾瑜点点头，就跑去跟妈妈说了一声，陈素玲看了门口那几个小孩儿一眼，瞧见韩亦星的时候就放心了不少，帮小孩儿整理了一下头发，笑着道：“去吧，跟星星她们就在小区里玩，不要跑远，知道吗？” 唐瑾瑜点点头，去找其他小孩儿了。 韩亦星带头去找熊猫，每个小朋友手里都拿着一根竹竿——她们这竹子很少，是做绿化用的，不能轻易攀着，就拿着竹竿想要在遇到白雪的时候诱哄它。 唐瑾瑜也被分了一根，上面还有衣架长期搭在上面的痕迹，他觉得这竹竿可能骗不了熊猫。 韩亦星一边搜索，一边道：“大家注意草丛附近，熊猫可能会躲在里面，看到黑白色的都要赶紧喊人，知道吗？” 其余小孩儿紧紧跟在她身后，七零八落地说好。 韩亦星又道：“还有，不可以走太远，咱们要负责搜索自己住的责任区，不能越界！” 唐瑾瑜忍不住问道：“什么责任区？谁说的？” “我妈妈说的，她说现在电视上都要求这么做，全城都找，每个人都有责任区。” “我们的责任区是哪？” “就我们住的这个小区呗，我妈说让咱们彻底找一遍。” “……” 唐瑾瑜有点佩服韩妈妈，觉得她真是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神，一下就把孩子们控制在自己可以看见的范围之内，还挑不出一点错来。 第64章 夏哥哥 一帮小孩儿没找一会，就又跑来几个男孩，跟他们年纪差不多大，都是七八岁的模样。 领头的一个长得浓眉大眼，穿了一身小运动服，脚上踩着崭新的小运动鞋，手上还带了一块电子表，在看到韩亦星他们这帮人的时候，立刻就跑了过来，领头那个特别高兴，“在那！快点，我看到他们了！” 韩亦星听见声音也抬头，瞧见对方却不怎么乐意：“郭小琥，你们来我们这干啥？你都不是我们小区的。” 郭小琥带着人跑过来，眼睛一直看着韩亦星后面的人，听见她问都懵了：“咋了，不是这个小区的不能来吗？” 韩亦星皱眉：“你不留在你们小区找熊猫吗？” 郭小琥莫名其妙，“我找什么熊猫，我找唐瑾瑜。”他说着，绕过挡在那的小姑娘，转过去找后面一排的唐瑾瑜，瞧见人之后就笑嘻嘻道：“唐瑾瑜，你看！”他把自己的新运动鞋往前比了比，得意道，“我新买的，白不白！” 唐瑾瑜低头看了一眼，习惯性捧场：“白。” 郭小琥凑近一点，跟他并排走，“是吧，我特意挑的，跟你体育课时候穿的那双一样。” 小学在学校里都穿校服，其余的看不出什么区别，也就是运动课的时候老师会让大家换身运动服，准备一双运动鞋什么的，唐瑾瑜的衣服都是陈素玲一手包办，从来没重样过。 他的小运动鞋也是经常替换，这段时间陈素玲尤其钟爱白色，给小孩儿准备的都是小白鞋，唐瑾瑜不挑，给什么都说好。 郭小琥在隔壁班，两个班上都是同一个体育老师，也经常合起来一起上课，还合作参加过拔河比赛，郭小琥尤其喜欢唐瑾瑜，从幼儿园就特别喜欢跟他玩儿，现在上了小学，也经常跑来找他。 韩亦星带队走在前面找熊猫，郭小琥就在后面跟唐瑾瑜说话。 郭小琥凑近了一点，一脸喜色道：“哎，我要转班去你们班上啦。” 唐瑾瑜：“恭喜？” 他都不知道郭小琥为什么非要过来，去年这位就想调班来着，没弄成，今年估计走了关系才来他们班。其实一班和二班差别不大，没什么不同，好多任课老师都是一样的。 只是唐瑾瑜进去之后，一班成绩稳稳压住了二班那么一点，毕竟他每一年都是全校第一。 没办法，他认字啊。每次看着试卷都觉得题目简单的像是把答案写上面一样，想考不好都不成。 唐瑾瑜琢磨着，可能郭小琥特别上进，想考个好成绩，听说他是二班的班长来着。 一旁的季元杰有点紧张，时不时地转头看一眼郭小琥，他越是装作不经意，就越是明显，郭小琥很快就察觉了，皱眉看他：“你老看我干啥？” 季元杰立刻转头看天，“没，没有啊。” 郭小琥哼了一声，眼睛一转，立刻道：“哎，韩亦星，这个季元杰也不是你们小区的吧？为什么他可以跟着啊？” 季元杰特别紧张，一紧张眼睛就眨地特别快。 韩亦星对自己人特别照顾，头也不回道：“他自愿加入我们志愿者小队，再说我不让你跟，你不也跟来了吗，你说别人之前应该先反省自己呀！” 小姑娘伶牙俐齿，郭小琥一句她能反驳十句，一点亏都不吃。 韩家年初的时候也搬到这边的别墅区，和夏唐两家里住得不远。韩亦辰这两年跟着夏野赚了不少，他赚的钱大部分给了他妈，韩妈妈比较保守，把这些钱给韩亦辰存了一部分，其余的拿来买房投资，一套别墅全家人住着，另外买了两套小楼房，写了韩亦辰的名字。 季元杰家依旧和星星家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经常跑来找她一起玩，再加上他是唐瑾瑜的小同桌，跟这边小区的孩子们混得很熟。小季脾气好，大家都挺喜欢他的。 郭小琥不同，他住得远，但一直都跑来玩，是强行加入队伍的。 郭小琥还在那努力搭讪，带着几个小跟班追着唐瑾瑜道：“小瑜，你要不要去我家玩？” 唐瑾瑜拿竹竿动动旁边的草丛，摇头道：“不了吧。” “为什么啊，我家有游戏机，我还买了那么大个儿的变形金刚，还有一辆能开的小汽车，真的，我开车带你去兜风吧？”郭小琥努力给他比划了一下，但比划出来也就是个儿童玩具车的大小，瞧着能坐俩人那种。 唐瑾瑜乐了，还是摇头：“不去，你带星星去兜风吧。” “我带她干啥！” “我才不跟他玩！” 男孩和女孩几乎同时开口，互相瞪了一眼，又转头看向唐瑾瑜道：“你不也有车吗，你带我……” 这次说的太统一了，说一半俩人又开始互瞪，郭小琥磨牙道：“凭什么带你！” 韩亦星不甘示弱：“不带我，还带你吗！” “当然带我啊，我和小瑜是好兄弟，你看我们的球鞋都是一样的！” “你还想当小瑜哥哥？笑掉人大牙，小心让夏哥哥听到，夏哥哥特别厉害，一巴掌就把你打趴下！” “你不也整天说小瑜是你弟弟，不害臊！” “你才不害臊！” 唯二有车的唐瑾瑜没敢说话，郭小琥说的那个玩具汽车他也有，以前小时候玩儿的，现在不怎么玩那些了，比较喜欢的是小自行车。有时候会跟着他哥出来在小区里骑一圈，带俩小辅助轮，又快又稳。 小孩儿活动的时间有限，玩一会就该回家去了，但是又出了一点小麻烦。 季元杰的钥匙找不到了。 “我爸妈晚上都加班，回不来，让我自己带了钥匙，怕我丢还给我拴了根绳戴脖子上来着……”季元杰愁眉苦脸，“我刚才还摸了一下，明明在的啊。” 一帮小朋友找熊猫的同时又开始帮季元杰找钥匙，郭小琥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两块吸铁石，用绳子拴了拖在地上来回跑，“钥匙是铁的，用吸铁石找的快！” “能行吗？” “肯定能行，我以前偷偷用吸铁石吸过存钱罐里的硬币，可好使了！” “……” 他们几个跑的快的小男孩接力一样，突突地围着小区跑，把刚才去过的地方搜了一圈，拖的吸铁石在地上当当作响，一共吸到了几枚硬币，还有铁制的纽扣和别针，甚至都找到不知道谁遗落的一只带钻的漂亮耳环，但就是没有季元杰家的钥匙。 郭小琥老远跑回来，举着一把红色铁圈的钥匙问他：“这把是吗！” 季元杰接过来看了看，摇头道：“不是，我家的要比这个小一点。” 有些小朋友到点要回去了，季元杰丢了钥匙，不敢回家。 最后没办法，唐瑾瑜想了下道：“我们找人帮忙吧。” 季元杰犹豫道： “找谁啊？” 唐瑾瑜道：“找我哥吧。”他是想打电话找修锁开锁的人，但是他们一帮小孩儿，打电话过去估计那边大人也不信，还是直接求助的好。 找哥哥比找家长好多了，再加上唐瑾瑜兜里就带着一个小直板手机，一帮小孩儿眼巴巴看着他，等他求助。韩亦星表示自己也有哥哥，举手要求先拨打一个，但是她家的电话打通了没人接，韩亦星失望道：“我哥肯定在房间里复习了。” 季元杰努力拍马屁：“你哥这么努力啊。” “没啊，我妈说考不好就打断他的腿。” “哦。” 韩亦辰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参加高考了，他两年前就吹牛说自己是清北高材生，现在要是考不进去，那可丢人丢大发了。为此，他还特意去求了老猿做考前辅导，跟着死命学数学。 轮到唐瑾瑜，嘟的一声还没响完，就被接了起来，“怎么了？” 唐瑾瑜道：“哥哥，我们在星星家这边，有个小朋友钥匙丢了，回不了家，你能不能帮我们找个修锁的叔叔来？” 电话那边停顿一下，跟别人说了一句什么，又道：“知道了，等着，我马上到。” 季元杰特别羡慕，“你哥哥对你真好。” 一旁的郭小琥吭哧道：“我也好。” 韩亦星翻了个白眼，“唐瑾瑜的哥哥才对他好，你有什么好的！” “我……” “你什么呀，夏哥哥给小瑜买小汽车，一下都买好几辆，你那小汽车都是小瑜前两年玩的东西啦！夏哥哥还给小瑜买电脑，带他打游戏，还带他去科技馆和植物园，我们周末去少年宫也都是夏哥哥送小瑜去的！”小姑娘据理力争，叉腰道：“你拿什么跟夏哥哥比？” 郭小琥：“我以后有钱了，也给小瑜买，我还把三好学生的奖状送给他！” “哼，你才评不上，小瑜自己就是三好学生呀，你连红领巾都忘了带，我都看到好几次了，你在门口现买的！” 郭小琥脸红一下，看了一旁的唐瑾瑜立刻跳起来跟韩亦星吵架，“才，才没有！我就是想买块新的不行吗！” 俩人掐的厉害，谁都不肯让一步。 唐瑾瑜试图拉架，后来看他们吵的已经偏离主题，单纯就是互相攀比谁更好，他就退开一步让他俩自由辩论了。 季元杰跟在他身边，小声用羡慕的语气道：“他们两个关系真好。” 唐瑾瑜：“？？？” 不是，你是不是理解错了？他俩一看关系就不好啊！ 夏野来的很快，几分钟就找到了他们，唐瑾瑜跑过去的时候夏野顺手就把小孩儿抱起来了，他长得高，下面一群小朋友仰头看他，小声跟着唐瑾瑜一起喊了哥哥。 夏野问：“谁钥匙丢了？” 季元杰小心翼翼举起手，虽然星星把唐瑾瑜的哥哥夸的那么好，但是他们这帮小孩儿还是挺怕的，尤其是夏野不笑的时候，他们见了都有点腿软。 夏野看了他一眼，吩咐其他人道：“星星带其他人回家去，天快黑了，别乱跑，我带小季去配钥匙，送他回家。” 韩亦星点点头，立刻听话的带着其他小孩儿回去了，对夏野的话百分百执行。 唐瑾瑜要下来自己走，夏野看他腿一下，道：“今天走太多了，先回家，骑自行车吧。”这话说的像问句一样，但也没给人多大的选择余地，直接抱着回家去了。 季元杰一路跟着，他来过唐瑾瑜家里很多次，但是去夏家还是头一回，一路乖的像是小鹌鹑。 夏野开了车库，那边停了几辆小孩儿用的车，有仿真的电动汽车，还有一大一小两辆带辅助轮的小自行车，夏野推了一辆大一点的出来，扶着让唐瑾瑜骑上。 季元杰忍不住看了一眼那辆儿童汽车，这车他其实坐过一次，还是两年前上幼儿园的时候，有次唐瑾瑜开出来带他绕着小区玩了一下，还能踩油门加速，跟真车特别像。 唐瑾瑜骑了自行车过来，对他道：“来，上来，我骑车带你回去，我哥走的快，不然你跟不上。” 季元杰答应了一声，小心爬上后座，伸手抱住小同桌的腰。 夏野看他一眼，“手拿开，抓车座那。” “哦。” 季元杰战战兢兢，松开唐瑾瑜抓了别处，认真听指挥。 夏野送他们过去，给他家里打了一个电话，说了一下情况，又帮着配了一把钥匙把季元杰送进家门，这才带着唐瑾瑜回去。 唐瑾瑜骑车卖力，一边追上他，一边道：“哥哥，我又长高了一点。” “嗯？” “等我再大一点，就可以骑自行车带你啦。” 夏野笑了一声，低头看他，揉了揉他脑袋道：“那你得再长快点才行。” 第65章 奖金 另一边，韩亦辰正在热火朝天的复习。 他现在去聊天室少了，改用通讯软件联系，企鹅号上的名字叫03届准清北生，然而老猿并不十分尊重他这个准高材生。 “59分清北大学生！” “那是我高一的成绩，你干什么掀人老底！” “你告诉我，你上次摸底考试多少分，来，你大声告诉我！” “129啊！” “丢不丢人！” “……” 韩亦辰一脸懵逼，他以为老猿会夸他。 老猿隔着屏幕跟他视频，拿着教案拍桌痛心道：“你何止对不起我们唐院长编写的辅导书，你连我都对不起！” 韩亦辰底子不差，就是想法太多，解题解到一半就按自己的瞎搞，老猿纠正了几次恨不得从齐州市过来跟他打一架。 临近高考，韩亦辰这个毛病终于被老猿掰过来一些，主要是老猿那语气高人一等，韩亦辰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稍有反驳就被老猿当头一棒，毫不客气地呵斥他有辱数学。 但凡韩亦辰有那么一点小想法，都被老猿叱责道：“这是我们数院的老院长编纂的材料，他老人家写的，能有错吗！” “你应心中怀揣敬畏，时刻提醒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大师，能摸到这本数学书都是三生有幸，懂？” “闭嘴吧，听我的！” 小韩同学试着反驳，又就被老猿拍桌骂道：“竖子不足与谋，你不向我和我先生的公式道歉，我就将你逐出师门！” “你也没进唐院长的师门啊……” “哼！” 老猿是没进去，但是他心已经留在了数院。 上个月他们皇长孙小殿下过生日，他还送了一个“聚财神牛”的摆件给小朋友，24K纯金两角顶天大金牛外加红木底托，特别符合金牛座的气质有没有！ 在老猿的督促之下，韩亦辰高考成绩有了大幅提升，夏野也在其中出了一把力，他给韩亦辰辅导了其他功课，韩亦辰刚开始被低自己一个年级的人辅导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见到夏野那成绩单就跪了。 除了语文和英语扣了两分，其余全部满分。 韩亦辰哆哆嗦嗦问他：“夏野，你跟我说实话，上回那个一门功课缺考还拿了年级前五的人是不是你啊？” 夏野想了想，点头道：“是我。” “……” “我不明白你还读高中干什么，你今年应该和我一起参加高考。” 夏野弹了弹试卷，平淡道：“老师也问了，不过我想多体验一下高中生活，离家也近方便照顾家里人，不急着去大学。” 韩亦辰被这人身上的自信彻底震住了，老老实实跟着学习。 老猿和夏野的助力十分有效，韩亦辰成绩突飞猛进，离清北录取线就差了5分。 不过他运气也确实好，上午接到这个噩耗，下午又迎来喜讯，之前参加的全国青少年组计算机大赛拿了金奖，清北大学招生办的人特意找到学校，表示他这个情况下可以破格录取，属于优先照顾的人才。 韩亦辰一天之内大起大落，实在太刺激了。 韩家在市里最好的酒店摆了几桌请客，夏唐两家都去了。 韩家父母特别感谢了一下夏老师和夏野，韩亦辰他爸还给夏老师端了两杯酒，他知道夏老师身体不好，特意换了红酒，一叠声的感谢，没口地夸夏野优秀。 夏老师这两年实在没少听这样的夸奖，笑着道：“哪里，小辰自己有天分，也很努力。” 大人们在一旁客套，韩亦辰过来低声道：“夏野，老猿最近在忙什么了，我请他来这边聚聚他也不来，我还想当面谢师呢。” 夏野知道的多一些，对他道：“老猿忙着带项目。” 韩亦辰好奇道：“他带什么项目啊？他今年不是毕业了吗？” 老猿今年博士毕业，但被他们计算机学院的教授留下了，带他的朱教授就是S大的副校长，对老猿这个人才十分看重，毕业不舍得放他走。 朱校长惜才，但又被这逆徒隔三差五要跳去数院的申请报告，气得也有点受不住，干脆打发他去下面历练一下，带队去和一家公司新兴项目合作，眼不见为净。 朱校长怕自己年纪大了脾气不好，再瞧见老猿跑去数院要打人——每次唐斉先生的公开课这厮就跑去听讲，人多的时候面子都不要，直接坐在台阶上，这小子给唐先生端茶递水不说，还弄来数院的论文跟着做，还每份都做得特别完整交上去，你说气人不气人！ 弄得全校都以为这家伙是唐斉先生的徒弟啊！ 这个逆徒！ 不孝子！ 朱院长决定要加重老猿的工作量，顺便让他接触一下甲方，和外面企业打打交道，让他接收一下来自社会的毒打。 老猿现在苦兮兮地被流放了，带队外出实践，据说熬夜写程序都瘦了二两肉。 韩亦辰听完之后很唏嘘，当即许愿道：“我希望将来过的比老猿好，认认真真体验大学生活，写论文之余再谈个漂亮女朋友，要是能牵牵小手就更好了。” 唐瑾瑜抬头好奇看他。 夏野捏着小孩儿的脖子让他转回来，夹了一块蹄髈肉给他，“别听，你韩哥这些话不健康。” 韩亦辰抗议道：“我这么说才是最健康的好吧，哪儿能跟你一样，抱着电脑就能过一辈子。” 唐瑾瑜一边吃那块肉，一边问：“哥哥，你以后也……” 夏野又给他夹了一块西蓝花，喂进嘴里。 唐瑾瑜费力咽下去，还想问，又被塞了一个肉丸子。 小孩儿老实了，不问了。 因为韩亦辰的事儿，大家高兴了好一阵，韩亦星特别自豪，小姑娘唯一的遗憾就是夏天快结束了，白雪也没找到。 小朋友们很沮丧。 他们这很可能好多年国家都不给发熊猫了。 唐瑾瑜也有点失望，他还挺喜欢熊猫的，因为白雪要来，他哥还特意带着他去买了好几只和白雪一样造型的熊猫玩具，圆圆的黑色耳朵，鼻梁上有一道横着的小伤疤，但一点都无损它的美貌，毛茸茸的特别漂亮。 不过很快，唐瑾瑜又忙起来。 他今年种的西瓜成熟了。 虽然他记得当初自己种下去的那个品种叫黑美人，而家里院子里结出来的依然是一个花皮大西瓜。 唐瑾瑜努力装作没看出来。 全家人都到了拼演技的时候，唐工抢在第一线，认真夸道：“这瓜一看就好，比去年的还大一圈呢，小瑜，爸爸跟你保证，这瓜绝对又大又甜！” 唐爸爸今年又完美的实现了诺言，绝对让他家小孩儿吃上亲手种出来的西瓜！ 今年的瓜果然很甜，一家人挑了个月亮最圆的时候，在院子里的小凉亭里切开分着吃，因为唐瑾瑜不能吃冰，他们就把西瓜泡在水里浸了一两个小时，吃的时候一样凉丝丝甜津津的，特别爽口。 唐泓俊和夏老师聊了一会，又转头问夏野道：“对了，小野，你明年有什么打算？有喜欢的学校没有？” 这话说完，唐瑾瑜瓜都不吃了，抬头看他们。 夏野想了一会，道：“还没有，应该和韩亦辰一个学校吧。” 唐泓俊点头道：“也不错，全国首屈一指的学校，计算机专业也好。” 陈素玲拿着团扇给小孩儿赶蚊子，好奇道：“小野想留在京城创业？那边环境是不错，比齐州市发展要好。”她们几个大人聊起来的时候，也想过夏野要选的学校，无非是清北或者S大这几所国内顶尖大学，单纯论就业环境，京城确实不错。 夏野道：“还早，没想那么多。” 陈素玲笑道：“不早了，你这都创业好几年了，依我说留在那边也不错，发展前景好。” 唐瑾瑜打了个嗝儿，陈素玲给他喂了一杯水，小孩儿还在打嗝，顺了好一会才好。 陈素玲捏他鼻尖一下，笑他：“怎么，听到哥哥要走吓到啦？” 小孩儿摇摇头，眼巴巴去看夏野。 夏野起身把他抱起来，道：“姨，我带小瑜出去走走，昨天说要带他抓萤火虫来着。” 陈素玲点头道：“去吧，早点回来。” 夏野抱着他去外面，天黑了，小区里散步的人不多。 他抱着小朋友，小孩儿手里拿着手电筒，有一搭没一搭地照亮前面的路，过了一会就埋头到夏野怀里去了，小声喊哥哥。 夏野接过他手里的手电筒，问道：“怎么了？” 唐瑾瑜问他：“你要去很远的地方上学吗？” 夏野嗯了一声。 唐瑾瑜小声道：“哥哥要去很久。” 夏野揉了揉他小脑袋，四年，对小朋友来说确实是很久，他再回来的时候小孩儿都长大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夏野明显感觉到小孩儿变得更粘人，准确的说是粘他。 只要他放学，唐瑾瑜就背着小书包跑过来，也不吭声，只占他书桌一个小角落埋头跟着一起写作业。夏野用电脑的时候，他就坐在一旁也摆弄夏野送他的那个笔记本电脑，有些时候夏野瞧见了，还会教他两手。 唐瑾瑜学东西很快，领悟力也不错，小程序很快就学会了两个，第一次做出来的是一只几何积木拼出来的小鱼，红蓝色相间，摇头摆尾，笨拙的可爱。 夏野夸了他一句。 回头就拿这只小丑鱼做了头像，用了好一阵。 韩亦辰瞧见好奇问了一句，夏野轻描淡写道：“小瑜做着玩儿的。” 小韩不肯服输，给他妹打了个电话，第二天也跟着换了头像，是一个粉色的大蘑菇，周围一圈用黑蓝色描线，还加了金色提亮花纹，一看就有毒的品种。 老猿为此还特意在聊天群里问了一下，“韩亦辰被盗号了吗？” 小韩立刻蹦出来道：“当然没有！” “你头像怎么回事啊？” “这是爱的证明！” “……” 老猿觉得夏野那边的爱意明显更浓，对小韩同志的审美十分忧心。 夏野难得也在聊天室冒泡，问他们道：“大家最近有空没有？” 韩亦辰这个新鲜入学的大学生空闲最多，立刻响应道：“有啊，有啊！” 夏野：“要不要干一票大的？” 看到这句，一直潜水的宋经理忍不住冒泡问道：“多大？” “50万。” 宋经理下线去忙公司事务了，对这票毫无兴趣。 韩亦辰兴致勃勃：“来说说看，具体干啥？” 夏野发了一段介绍过去，是一家公司最新发出的新闻通稿，扬言要以一己之力挑战全球黑客，并放话说谁能在规定时间之内破了他们公司指定网页的防火墙程序，就给50万元奖金。 韩亦辰：“有点意思啊，日期就是这几天吗，赶巧我有点时间，搞他！” 老猿跳出来疾呼：“快住手！你们要黑的是我司啊！” 韩亦辰：“什么你司？你不是在带项目编写啥机顶盒程序吗？” 老猿：“就是给这家公司写的啊！” 夏野：“奖金平分。” 老猿：“……也不是不行。” 第66章 养鱼 老猿原本站在一旁看热闹，忽然措不及防被战火撩了个正着，他现在带队在做的项目就是给这家公司编写电视机顶盒程序，那家公司野心挺大，一边做着这个项目，一边还想涉足网络安全领域。 老猿有时候跟那家公司对接的时候，听着那帮对技术一知半解的人吹牛，都替他们提心吊胆。 那公司也不知道是哪个高人想出来这么一个新闻通稿，估计是这两年“黑客”这个名词炒到白热化，想蹭一波热度，跟风做了这么一个挑战全球黑客的新闻通稿，严格来说这顶多就其实算营销手段，想博人眼球。 可能他们自己也没想到，会招惹到夏野这个级别的大神。 老猿觉得自己太难了。 权衡之后，还是向钞能力低头，反正通稿上也没说合作伙伴不能上，再说他也就是临时合作，编完机顶盒程序他还得回学校去呢！ 老猿乐呵呵地用攻防软件测试了一下深浅，对这50万奖金更势在必得了。 韩亦辰比他想的多，他把对手的范围又扩大了一些，不止提出挑战那公司，还针对了其他黑客群体，他觉得这些人更有威胁力，万一有人比他们快呢？ 夏野道：“我敢保证，没有人会比我们动作更快。” “那万一……” “没有什么万一。” 夏野这话斩钉截铁，韩亦辰也就放心了。 公开测试那天晚上，夏野他们用了15分钟就突破了那家公司的防火墙。因为对方只给了一个指定攻防网页，也没有说怎样做才是具体获胜，夏野就用黑白两色代替了原本网页上的颜色，并在首页放了一张图片霸屏，图上黑底白字，写的言简意赅： 打钱。——x 与此同时，那家公司的官方网站被黑了，对方黑客洋洋洒洒留下了数千字冷嘲热讽，并对这家公司的测试表示了质疑，一句“小学生的游戏没什么意思，不如用你们官网给我练练手”结束了这次攻击，结尾姓名处留了一枚花朵标记。 那家公司官网和测试网址同时被破解，一时狼狈不堪，原本就炒作了一番，这次更是吃了自己之前种下的苦果，被报纸大肆报道了一番，一时也没再打算做网络安全方面的业务了。 那笔奖金很快也被认领，公司的负责人原本想和对方搭上线，但是领钱的人做的非常小心，网上联系用了跳板，查询不到具体ip所在位置，而打钱的账户也是港城的一个账户，无法具体核查，那家公司只能作罢，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宋益去给他们领的钱，宋经理对此也很无奈，他当初是为了和乔氏进一步合作以及方便以后公司运转才做的港城的账户，万万没想到第一笔就是帮他们“洗钱”。 韩亦辰分了15万，喜笑颜开：“老宋，你这话过了啊，洗什么钱，这本来就是我们辛苦劳动的成果。” 老猿也拿了自己那份，认真赞同道：“小韩说的对。” 他们俩觉得自己出力没夏野多，俩人分了30万，剩下的20万给了夏野。 宋益还特意去问了一下，因为夏野这钱太奇怪了，要说多，那跟公司现在的流水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可要说少又不值得他这么忙活一阵。 夏野道：“没事，我就是想送份礼物。” 宋益问：“给谁？” 这次夏野没回，头像变成灰色，下线了。 唐瑾瑜读三年级的时候，夏野参加了高考。 在夏唐两家大人们和学校老师的期盼下，拿了那年的省状元，选择了京城的清北大学。 这次老猿和宋益都特意从齐州市赶过来给他庆祝，韩亦辰也从京城提早回来了两天，因为夏野和他选了同一专业，韩亦辰这两天特别高兴，觉得同校的情义得到了延伸，当年吹出去的牛算是全都圆回来了。 夏野只跟他们聚了一天，没跟宋益他们回齐州市公司，也没答应韩亦辰提前去京城体验的邀请，整个暑假都留在家里陪小朋友。 他背着唐瑾瑜去找了一个暑假的萤火虫，但是直到暑假快结束了，萤火虫也没有找到。 唐瑾瑜趴在他肩上，特别舍不得他。 夏野背着他走，“等明年，明年夏天我再陪你找。” “寒假我就回来了，到时候下雪，我带你出去踩雪，给你堆雪人。” “你还没吃过海棠果脯对不对？有点酸，还有点粘牙，不过新鲜的有点像小苹果，特别小一个，你不是每次都吃不完一个苹果吗？等哥哥回来，给你带海棠果吃，我们小瑜一口能吃一个。” …… 夏野说了很多，但是背后的小孩儿都闷闷不乐，看着没什么精神。 夏野顿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他，“笨宝宝，这个给你。” 唐瑾瑜接过来，小声问：“哥哥，这是什么？” “存折啊。”夏野笑道，“你还小，我问姨要了一个账户给你存了些钱，以后你要是想哥哥了，就跟姨说，让她带你来京城找我好不好？” “哥哥，我自己有钱。” “不一样，这是我给你的，留着买机票。” 小孩儿在他背上使劲儿蹭了蹭，点头说好。 夏野不敢放下他回头看，小孩儿哭了，没出什么声音，但是他肩膀都湿了，心里也跟着拧起来。 夏野开学的时候，夏唐两家一起去机场送了。原本陈素玲要让司机开车送他过去，但是夏野拒绝了，也没额外带什么行李，就一个小行李箱和一个背包，像是临时出门随时都要回来一样。 唐瑾瑜刚开始还忍着，机场航班播报的声音一响，他就忍不住扑过去抱着夏野哭了，夏野看着腿边的小孩儿，小家伙哭得都打嗝儿了，他已经好几年没到他哭成这样，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抱起来哄了好一阵，但是他越哄小孩儿哭的越厉害，抱着他脖子不让他走。 最后还是陈素玲把小孩儿接过来，一边拍着小儿子的后背哄他，一边对夏野点头示意让他别耽误了行程。 夏野一直到上了飞机，耳边都是小朋友喊他的声音，哭的太厉害了，也不知道回去会不会嗓子疼，会不会生病？ 到了学校之后，夏野先给家里去了一个电话，简单报过平安，就问道：“爸，小瑜回去没事儿吧？” 夏老师道：“怎么可能没事，哭了一路，你唐叔和陈姨哄都哄不住，他上次不是看了好久滑板我们觉得危险没给他买吗，这次你唐叔二话不说就给买了，拿回来看都不看一眼，到家是不哭了，但眼睛都肿啦……” 夏野听了皱眉，“我给他打个电话。” 夏老师拦着道：“别了，好不容易才不哭了，一听到你声音又想起来了。” 夏野想了想，也没办法，只能暂时先给陈素玲那边打了一个电话问了问情况，知道 只是嗓子有点哑，没生病才放心。 大学里的课程很顺，不过夏野多修了几门，比韩亦辰要忙碌一些。 过了元旦，夏野满18岁，生日当天夏老师去看望他，顺便把公司事务和账户上的钱都转给他。 夏老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野，你长大了，以后的事就是你自己做主了。” 夏野拿到钱第一件事，就是飞了一趟齐州市，去找了宋益。 宋益的办公室他来过几次，但是坐在会议室首位认真同他谈话，却是第一次。 夏野敲了敲桌面上的文件，认真思索片刻道：“可以出手了。” 宋益等他这句话，等了三年，对此自然没有任何反驳。 他们现在所在的市场又有几家大公司下场，已经进入白热化厮杀，前两年的技术对现在的人来说已经不算什么难题了，对方现在要的只是他们圈好的市场，需要一个进资的理由而已。与其在这耗着，不如狠狠收一笔钱退出，反正他跟着夏野，将来还有更大的市场。 宋益对夏野下一个目标十分感兴趣，“夏总，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夏野道：“我打算休息一阵。” 三年无休的宋经理：“……” 夏野坐在老板椅上转了半圈，又转回来看着他认真问道：“老宋，公司里还有多少钱？” 宋益：“怎么了？” “我打算分房。” “分什么？” “房子，沪市的房子，要不要？” 宋益以为夏野在说笑，但是坐上去沪市的商务舱之后才反应过来，夏野来真的。 夏野带着他去看了楼盘，这次之所以要在沪市买房，还是因为一项政策。 沪市政府为了带动经济，招商引资，对投资者、购房者和“引进人才”等外地人都给予了优惠政策，但凡来投资的，可以享受正式户口的利益，给发蓝印户口，并且在经过一定时期之后可以转变为正式户口。 沪市的税收政策对公司有很大优惠，而良好的师资教育和高考分数等，也是吸引夏野的另一点。 夏野对宋益道：“小瑜以后要跟着我爸学音乐，沪市条件比较好，比赛活动一类的也多，如果在这边读书的话就不用以后来回飞了，我们公司也在这，我可以就近照顾他。” 宋益点点头，但又困惑道：“小瑜现在就学音乐了？” 夏野道：“是啊，前两天我爸还打电话说，他已经在报名参赛了。” “哪里的比赛？” “我们市小学组的乐器赛。” “……” 宋益一肚子疑问，但不管怎么说夏野是老板，老板发话他就去做，最后以公司名义买了写字楼，并给几位高层买了房子，顺带解决了蓝印户口。 韩亦辰对这事儿挺上心，毕竟他妹妹成绩不算拔尖，他还是有些担心小姑娘将来高考失利遭受挫折的。 全公司只有老猿一个人没有落户，老猿坚定道：“我要留在齐州市，给唐斉先生养老，走是绝对不可能走的！” 办妥了公司的事，宋益又帮夏野以私人名义买了几套房子，夏野之前的生意做的都是没本的买卖，这三年确实狠狠赚了一大笔，身价早已超过千万，说是新贵也不为过。 沪市的蓝印户口也针对个人购房，浦东区一套70平左右的房子，35万元购入就可以发蓝印户口，考察几年就可落户，听说今年是最后一年政策了，有不少人买房。 夏野没挑这些新房子，认真选了两天，最后选了二手的学区房。 因为他们来的晚，也没有更好的位置了，宋益找了很久托了关系才找了一栋靠近马路的房子，夏野看过之后并不是很满意，皱眉问道：“没有其他的房子了吗？” 宋益摇头，“只有这边了，不过这是120平的，面积比起其他小区是最大的。” 夏野简单看了下，又问：“还剩几套？” 宋益以为他还要看，问了一旁中介，中介连忙翻开图册对他道：“夏先生，真的就剩下这边一栋还有空房了，您现在看的是采光最好的一套，其余的还剩下2套，一套是楼下，另外一套在顶楼……” 夏野打断他道：“我都买了。” 中介怔了一下，顿时狂喜，连连点头道：“好好，夏先生需要去看一下吗？顶楼那套也不错，阳台是送的，很大，可以养花！” 夏野想了一下，也不知道脑补了点什么忽然心情好了不少，对中介道：“那就看看吧。” 中介身上没带齐钥匙，让夏野他们在这里稍等几分钟，匆匆回去取钥匙了。 夏野在这套房子里转着看了一下，这边客厅很宽敞，采光很好，他停下的位置就很适合放钢琴，小孩儿白天的时候可以在这里练琴。 夏野看着那块空地，嘴角扬起来一点，前两年他弟坐在琴凳上脚都踩不到地面，今年的时候，就已经像个大孩子可以自己稳稳坐着了。 宋益看他手指虚空按着弹琴，就知道他在想谁，“你对小瑜可真好。” 夏野道：“他对我也好。” 宋益想象不出，他已经是完全的成年人了，没有可以突破的心防。 夏野想起小孩儿，面上的表情都跟平时不太一样，他对宋益道：“老宋，我今年开学的时候，你知道小瑜在机场哭的有多厉害吗？”夏野沉默了片刻，忽然笑道，“你不知道，我弟哭起来的样子特别可爱。” 宋益：“……” “真的，我从来没见他这么闹过，他第一次跟我说要什么，他要我别走，可是我做不到。”夏野收回虚空中弹琴的手指，站在那道，“我想过了，第一年他会哭，会舍不得我，可能第二年也会抱着我的腿不让我走，但是第三年就学会不哭了，他会跟我摆摆手，说‘哥哥一路顺风’。” 宋益觉得这很正常，但是夏野却摇头道：“我不想他那么快长大。” “小孩儿子都要长大的。” “嗯，我想看着他在身边长大。” 中介很快就带钥匙回来了，夏野跟着去看了那两套房子，尽数买下。 中介兴奋道：“夏先生这边请，我带您去办手续！” 夏野跟着中介出去，宋益在后面已经看得麻木了，他这两天花钱如流水，成百上千万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老板够本事，他用了三年辛苦赚到的钱，不到三天花得干净。 第67章 初雪 夏野第一年大学放寒假回来，往家里带的东西比去的时候多得多。 他去学校报到的时候，只带了几件随身衣物和证件，回来的时候光是特产就塞了满满两个旅行箱，背包里装着果脯和糖，烤鸭什么的倒是没买，净顾着买小孩儿喜欢的那些零食了。 夏野到家的时候是下午，自己从机场回来休息了片刻，就拎了背包去前院，到了才发现家里没人。 他有些奇怪，给他爸打了一个电话问了下，“爸，小瑜呢？” 夏老师还在单位上班，没想到他能回来的这么早，笑着道：“你忘了，小学还没放寒假，要再等几天，你先在家休息，晚上就能见到了。” 夏野这才想起来，以前他读高中寒暑假都要晚一些，每回都是他弟在家眼巴巴等他放学回来，现在大学了寒假时间也多了一些，轮到他等小朋友了。 夏野也没在家多等，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去小学门口接人。 小学校门外永远都是最热闹的，相邻的两条街上扎堆开了十几家小卖店，从零食到玩具应有尽有，名字也起的五花八门，再稍远一点的还有小吃店，路边卖爆米花和烤红薯的也有。 尤其是冬天的时候，烤红薯的大爷旁边总是挨着一个卖糖葫芦的，一个小推车上竖着老大一个糖葫芦棍，扎地满满的二三十串，红彤彤的引人注目。 夏野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算着时间差不多了。 果然没一会就听到小学放学铃声响起，校园里跟着热闹起来，往外面第一波跑出来的都是小男孩，结伴冲去买零食了。 “快跑！今天‘小英雄’干脆面出新卡了，我一定要拿到幸运七号的小狮子！” “我要五号踢球那张，你们谁抽到换给我啊！” 领头的小男孩背着的书包里铅笔盒哐当作响，后面几个也埋头跑得飞快，刷一下就从夏野身边跑远了。 夏野看了他们一眼，视线在他们奔跑的身影上停顿一下，很快又收回来。 他弟弟还从来没这么疯跑过，记忆里小孩儿走路都特别小心，不止是为自己，好像从小就知道如果摔伤了家里大人会跟着担心似的，乖得不像话。 夏野在校门口等了一会，唐瑾瑜就跟几个小伙伴一起走出来了，刚开始歪头在跟旁边的同学说话，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抬头找了一圈。 夏野冲他摆摆手，小孩儿眼睛亮了一下，扔下小伙伴就跑过来了，夏野伸手要抱，半年没见了他弟动作还是那么熟练，一下扑到怀里埋头抱住了使劲儿蹭了蹭，喊哥哥。 夏野笑了一声，伸手捏他小耳朵一下，问：“冷不冷？” 唐瑾瑜摇头，小脸上还带着兴奋，不住抬头看他，瞧不够似的。 夏野拿额头撞了他一下，逗他道：“看够没，先说好啊，可以看，可以摸，但是不许再掉金豆豆。”他抬手揉了揉小孩儿的脑袋，声音软了点，“哭多了要生病，就不能去踩雪了。” 唐瑾瑜本来鼻尖发酸，听到后一句就乐了，点点头道：“要去踩雪，哥哥，今年下雪好晚，现在还没下。” “嗯，这两天就下雪了。” “哇——” 夏野按着天气预报上的说了一下，他弟立刻捧场，好像那雪是他召唤来的一样，夏野都被他逗笑了。 之前跟唐瑾瑜一起的那几个小同学跑过来，带头的是韩亦星，她看到是夏野之后也特别开心，喊道：“夏野哥哥好！”后面几个小孩儿跟着一起喊哥哥，都在仰头看他们兄弟俩，尤其是被抱得那么高的唐瑾瑜，没有哥哥的小朋友都挺羡慕的。 夏野点点头。 韩亦星又期待道：“我哥哥也回来了吗？” 夏野摇头，“你哥哥还有点事，要晚两天才回来。” 小姑娘特别失望。 夏野顿了一下，又对她道：“你哥让我给你买点好吃的。”这话是他临时编的，韩亦辰在京城有点事回来的晚，他怕小姑娘难过才这么说，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圆下去，就看了四周道，“你看着挑吧，他说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让你自己拿，你选好了我买给你。” 小姑娘兴奋了：“买什么都行吗？” “对。” 夏野又看了一圈跟着羡慕的小同学，大方道：“你们是小瑜的同学？也去挑吧，随便拿。” 一帮小朋友欢呼一声，一起喊了“谢谢哥哥”，就跟着韩亦星跑去最近的小卖店挑选起来，那可是小学生心里的圣地，全世界所有好吃的东西都在里面啊！ 夏野牵着唐瑾瑜的手也走过去，问他：“你也去挑几个？” 唐瑾瑜不撒手，还在仰头看他：“我不吃。” 夏野奇怪道：“那你想要什么？” 小孩儿晃了晃他的手，眼睛笑弯起来，看着他不说话。 夏野心里忽然软了一下，抬手捏了捏他小脸，也笑了。 韩亦星买了一大堆小零食，还有整套数码宝贝的贴纸，其余小朋友没有敢拿那么多，都客气的一人只拿了五毛钱的小零食，灰色袋子的那种无花果干，一袋可以嚼着吃很久。 夏野一张大钞递给老板找回来一大半，那把零钱他也没要，都塞到唐瑾瑜的小书包里去，给他弟当零花钱了。 这一举动又引起了旁边小同学们的一阵羡慕，要知道他们每天最多有个一元早点钱，零花钱特别少，刚才唐瑾瑜他哥一次给一把啊！季元杰咬着一袋无花果干羡慕极了，他觉得唐瑾瑜的哥哥可真好啊！ 比星星的哥哥好多了，他上次打电话问星星作业，韩哥哥接起电话发现他是小男生就可凶了。 小季咬着零食在心里认真比较之后，坚定的投了夏哥哥一票。 晚上回去，陈素玲特意买了许多蔬菜和羊肉，一家人聚在一起烫火锅吃。 家里煮的是鸳鸯锅，一边是红油辣椒，另一边是菌菇高汤，切得薄薄的羊肉卷被放在锅里，很快就缩小成香喷喷的熟肉，肥瘦相间，咬起来混着汤汁香辣可口。 唐瑾瑜不能吃辣，在一旁啃小块的玉米也吃得香喷喷，吃了一会蔬菜，家里大人们就开始喂他吃肉和鱼丸，还有新鲜的蛋饺，没一会小孩儿就吃得小肚子滚圆。 夏野饭量大，最后还煮了点面吃，唐瑾瑜吃不下，但是也不肯走，坐在那陪他，问他好不好吃。 夏野分给他一根，唐瑾瑜津津有味的吃了，“哥哥煮的面真好吃！” 唐泓俊立刻道：“这是爸爸下的调料！整个火锅都是爸爸做的啊小瑜！” 唐瑾瑜转头又夸：“爸爸真厉害！” 唐泓俊得意道：“是吧，我就知道小瑜最喜欢吃这个汤，爸爸一下班就去超市买的，特意找来煮给你和你哥哥吃，等过两年宝宝再长大一点，也能跟着一起吃带辣椒的了，到时候可以尝尝这边的 红汤。” 夏野听了感兴趣道：“叔，小瑜现在喜欢吃这个牌子的火锅料？” “对，还有番茄的，他也喜欢吃。” 唐泓俊说了几样，夏野都记下来，他做饭不太好，但是简单一点的还是能做到。 唐瑾瑜坐在一旁扭头看了看窗户那，忽然高兴道：“哥哥，你看！下雪啦！” 今年冬天第一场雪来的有点晚，但下得很大，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厚厚铺了一层，地面上很快就白了。 唐瑾瑜跑去窗边看雪，夏野陪他一起看了一会，弯腰问他一句，小朋友立刻点点头，扑过来抱他，夏野顺势把他捞起来抱着去衣架那，一边走，一边道：“姨，我带小瑜出去玩一下，很快就回来。” 陈素玲叮嘱道：“多穿点，你俩都记得戴围巾，还有手套，门口那有新买的手套，一人一副，别忘了呀。” 夏野笑了一声，道：“知道了。” 两个人穿戴好了，夏野是一身黑白相间羽绒服，唐瑾瑜依旧穿的粉嫩，是蓝色的小羽绒服，围巾帽子和手套都是白绒绒的，穿着小靴子走在路上踩雪踩得咯吱咯吱响，小孩儿踩了一会，忽然笑了，抬头道：“哥哥你看，我的脚印和你一样大啦。” 小朋友踩了一排直线，两个小脚印合起来确实有夏野的那么大了。 夏野怕他摔倒，伸手想牵他，但是小孩儿误会了，抱住他胳膊又开始往上爬，夏野也没拦着，等他爬上来之后取笑道：“都多大了，下来自己走。” 唐瑾瑜想了想，确实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哥哥背着我。” 好像背着比抱着要少那么一点羞耻感，夏野挑眉看他，小孩儿拿额头轻轻碰了他额头一下，嘿嘿笑了一声，“我可想你啦！” 夏野捏他脸一下，把他背起来。 雪地里只有一排脚印，但是唐瑾瑜也不太在意，从后面抱着夏野的脖子跟他说话，叽叽喳喳什么都说不完，说了一阵，又抱着夏野的脖子伸了小手套过去，给他看自己刚才接的落雪，快乐道：“哥哥，你看！送给你~” 夏野笑了一声，“我可是从京城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两箱子都满了，还打算一会给你拿过去，你就用点雪花打发我？” “还有好多东西要给哥哥！” “都有什么？” “我也记不清啦，每天都攒一点，我们今年去秋游，有一片树叶特别好看……” 从一片树叶说起，那自然是说不完的，唐瑾瑜晚上没回家，跟着去了夏野那边住下，先是收了夏野的礼物。 夏野盘腿坐在地毯上，小孩儿就坐他怀里，一样样去看他带回来的糖果和玩具，每一种都受到了热烈的捧场，就没什么不喜欢的。 夏野觉得这礼物送的太舒心了，但还是捏了他弟鼻尖一下，道：“今天只许吃一颗糖，自己挑一个，一会我监督你刷牙。” “哎！” 唐瑾瑜很乖，没有吃糖选了哥哥推荐的海棠果，洗过之后果然一整个他都能吃完，味道比苹果要更酸甜一点，小朋友吃的很满意。 吃过小零食，唐瑾瑜又搬了自己的宝贝盒子过来，把半年积攒的小礼物都给他。 盒子里什么都有，一块好看的名牌手表，一个塑料书签，作文比赛得奖的小印章，漂亮的树叶…… 那片树叶做成标本的样子，是夏野当初手把手教给他做的那样，被保存的很好。 夏野拿起来把玩了一下，道：“做的不错。” 小孩儿仰头也在看，期待道：“哥哥，下次我们一起去，我跟爸爸说啦，他在地图上标好了，说以后咱们全家一起去玩。” “好。” 小朋友晚上玩累了，很快就睡着了，怀里还抱着夏野给他带来的一只玩具熊，嘴巴抿起来的时候隐约能看到一边的小酒窝，很浅，也很甜。 第68章 过年（1） 夏野寒假的时间比小孩儿要多那么几天，但他也没出去，一直留在家里工作，顺便陪唐瑾瑜。 他原本以为半年没见，怎么也要修复几天，才能恢复之前的亲密，但是小朋友一点都没有认生，从第一天在学校接到的时候就又跟以前一样亲亲热热的追在他身后喊哥哥了。 等到小学开始放寒假，唐瑾瑜就背着小书包跑过来，占了夏野书桌的一角认真写作业。 小朋友不吵不闹，规规矩矩的只放一个习题本和一个文具盒在那，埋头写字的时候铅笔发出沙沙的声响，拿橡皮擦完了错字之后，也会乖乖把橡皮屑收起来，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有时候桌上会放一杯热牛奶，夏野打电话忙，就敲敲桌面，小孩儿就停下写字捧起杯子一口口喝光，和小时候一样，一杯喝完嘴边有点牛奶胡子，还会亮起杯底给哥哥看，示意自己全喝光了。 夏野笑了一声，又指了指唇角，小朋友就乖乖蹦下椅子去洗手擦脸，跑到一半还会折返回来，拿了自己的牛奶杯顺便一起洗了。 基本上不费什么事儿，特别好带。 跟之前相比，夏野今年冬天的电话明显增多。 他之前说要休息一阵，但是宋益不肯，宋经理只答应给他半个月时间放松。 没办法，公司之前招兵买马，哪怕是卖掉了网管软件之后，精简下来也还有二十多号人，宋益这个大总管每个月要给大家发工资，银行里的钱大部分都换了沪市的房子，这会儿就一个零头在——共百十万的现金，他一看到账户上那点钱就着急上火，恨不得再让老板亲自接几个黑客挑战的奖金赛。 好歹还有50万，可以应应急不是？ 但是上次那公司失利之后，再也没有这样的冤大头冒出来了。 夏野听他汇报完近况，问道：“楼兰的情况怎么样？” “流量还不错，比之前涨了一些。”宋益翻看了一下报表，读了几个数值给他，楼兰论坛是独立出来的，没有和弹窗软件一同卖掉，并还在抽取少量费用的广告抽成，算是沟通的一个桥梁。 不过这两年上论坛上来的人已经不止是寻求广告合作的了，网民变多，讨论什么的都有。 宋益读了几个热门流量点给他，《神迹》游戏排行第一，其次的是最近的球赛讨论相关。 夏野听他说完，想了片刻道：“把楼兰里面的几个热门扩展出去，重新制作几个网站，相互链接一下，游戏的话你找韩亦辰和乔氏那边的人对接，请几个热帖的发帖人过去当版主，把气氛炒一下。”夏野自己也在看论坛，翻了一下点了几个帖子的名字，宋益在手机那边应了一声，都记下来。 夏野又道：“另外再做一个外链网站，试着和体育新闻一类的节目合作，把近期的球赛转播权要过来，这事儿别人办我不放心，你辛苦一下，亲自跑一趟。” 宋益答应了一声，“要文字还是视频转播权？” “文字。”夏野没有犹豫，他从一开始设想就选定了目标。 现在网络比前两年好一些，但视频依旧需要缓冲很长时间，直播的话更是卡得看不成，而且电视台也不会轻易答应放出转播授权，毕竟电视台也需要靠球赛的热度卖广告，都是吃饭的家伙。 但是电视台转播的又太慢，有一个时间差在，有些球迷等不及看第二天的转播，往往这个时候报纸的销量都要好上不少，没办法，虽然是文字，但是毕竟传递消息是最快的。 2G时代的网络也是如此，它还不具备流畅视频传输的能力，倒是文字新闻反响更为热烈。 网上传播的以文字和图片为主，各类容易引起共鸣的帖子，非常容易火起来，这其中关注度最高、传播量最广、用户粘度最高的就是各类球迷，同时体育新闻也是风险性最低的。 宋益闻弦知雅意，立刻就猜到了夏野接下来的打算，近期这场比赛不过是试水，试探出深浅之后，过完年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要知道2004年预定下来的比赛可是不少，亚洲杯足球赛，NBA球赛，还有雅典奥运会等等，光是想就知道这是一笔大单子。 宋益有事做就更有劲头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宋益都在忙碌新网站的事儿，一直到唐瑾瑜寒假作业写完，新网站已经有一个大概的雏形了。 夏野每天跟宋益谈公事的时候，并没有特意避开小朋友，他工作起来并不准确区分办公室和家里，想起来就会去做，做完心里才舒服一些。 修改了几次之后，夏野点头表示了认可，“先这样吧，你让大家休息一天，我做下测试。” 宋益那边声音有些疲惫道：“你都忘了日子了吧，快过年了，明天开始公司放假，一直到……”他翻动了一下日历，“到初八好了，大家好好放假休息一下，年后再开工。” “好。” 宋益挂了电话匆匆去发休假的通知。他觉得自己算是工作狂，但是夏野比他狠多了，这人说休息是真休息，什么都不干，但一开工就彻底进入状态，这让他忍不住想起三年前刚接乔氏第一单推广的时候，连续十几天睡在办公室的压力。 唐瑾瑜在一旁听着，等夏野挂了电话好奇道：“哥哥，你要做新网站吗？” 夏野把他抱过来，让小孩儿坐在他的腿上打开网站测试页面给他看，“就是这个，你觉得怎么样？” 唐瑾瑜在楼兰论坛玩过，会员编号还非常靠前，是06号，他坐在夏野的腿上好奇的看新网站，比之前的楼兰内容要更丰富一些，就是上面写的日期乱七八糟，滚动的消息也特别惊悚： “图文-亚洲杯中国男足4：1胜日本队夺冠，众球员齐喝彩！” “图文-世界杯中国男足4：1胜巴西队夺冠，气势如虹！” “图文-世界杯中国男足4：1胜意大利队夺冠，球员上台领奖！” …… 说的没一句真的。 唐瑾瑜仔细看了一下时间，是2030年，算下来要到26年之后了，估计做网站程序的人也是球迷，简直字字血泪。 新网站打开除了体育还有其他相关新闻，打开之后可以随意在网站浏览，如果注册了会员并关注某场比赛，还会单独发小弹窗，不会让人错过一点比赛消息。 夏野测试了一下之后，又手把手带着唐瑾瑜注册了第一个会员账号，名字还是用了以前那个：LittleFish。 夏野带着他念了一遍，又捏他鼻尖，笑道：“一尾小鱼，和你一样。” 唐瑾瑜立刻捧场：“哥哥的名字最好听！” 夏野把自己的会员也注册了，唐瑾瑜是00号，他的是01号，都是在最前面，和以往一样简洁，只写了一个“x”。 唐瑾瑜登陆之后，看了一下，问道：“哥哥，我自己也可以发信息吗？” “你要发私信吗？” “不是，我也可以像这样发几个字，再加个照片……”小孩儿比划了一下，很简单的一个排列，“我自己发出来，也能显示在最前面吗？” 夏野听他比划着说了一下，想了片刻道：“也可以，技术操作起来不难，等过几天我让你宋哥试试。怎么突然想起来自己发信息？” 唐瑾瑜看着电脑屏幕也觉得奇怪，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现在的网页虽然好，但是总有点不太习惯，好像他更喜欢单独页面的社交，可以关注一些有趣的人，也自己写点东西，可以让人看到并且自由评论。 “好像，就应该是这样。” 小孩儿努力想了半天，也说不出为什么。 夏野捏了他小脸一下，道：“想法不错，回头我试试看能不能做出来。” 唐瑾瑜这一尾小鱼丝毫不知道自己甩了甩尾巴，未来几年内会催生出怎样一片森林，也完全不知道几个月后，远在M国的一个年轻人创建了同一款的照片分享站点，并凭此进入全球富豪榜。 工作忙完一个段落，家里开始准备过年了。 夏唐两家这几年都是凑在一起过春节的，两边凑起来，远比一家人要热闹的多。 同款的福字贴在门正中央，两旁的春联是夏野抱着唐瑾瑜去贴的，小朋友仰头一直听远处大人指挥，唐泓俊让他抬高一点，小孩儿不但把手抬高还一直仰头，夏野怕他帽子掉下来，伸手就给他扣了一下，“啪”的一下把小孩儿脸都遮住大半。 唐瑾瑜举着春联不敢动：“……” 他啥也看不见啊！ 夏野自己乐了，单手抱着他，另外一只手捉了他弟的手按在门上，低声道：“贴这，用点劲儿。” 唐瑾瑜使劲按了一下，还伸出小手抚平一下，贴得特别好！ 贴完前院，夏野又抱着他去贴了后院的春联，顺带多贴了几个福字。 夏老师站在一旁逗他：“小瑜啊，你看一下刚才贴的那个。” 门上和庭院里贴着的红底金字的福字很周正，每一个都是倒过来的，和这几年他贴的一样。 唐瑾瑜看了一眼，道：“我贴好了呀！” 夏老师故意道：“‘福’字怎么啦？” 小孩儿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仰头道：“伯伯，福‘到’啦！” 夏野路过，顺手把他抱起来扛在肩上，小孩儿一点都不怕还在那指给夏野看自己刚贴的福字。 夏老师瞧见道：“小野，你小心点，别磕着他脑袋。” “爸，不会的。” “会啊，你今年又长高了，你还扛着他，一会小瑜一抬头刚好就能撞到门板上，你快抱着，别扛着走了。”夏老师特别操心，他们家当初装修的时候，就是唐工那位热心的小舅子帮忙操持的，对方什么都做的好，就是忘了他家的身高，平时出入还没什么问题，夏野扛着小家伙绝对要撞到门板。 夏野反手把唐瑾瑜夹在胳膊下，带着上楼去，还有几个大中国结要挂。 唐瑾瑜看到门口贴着的那个福字，踢了踢小脚，美滋滋。 第69章 过年（2） 贴好了春联，也挂好了中国结，家里一片喜气洋洋。 这中国结是陈素玲请人特制的，比外面市面上买的都要大上许多，上面绣着的图案是锦鲤，红金两色为主，非常精致漂亮，两家一边一对。 夏野带着他布置好家里之后，要出门去买东西，唐瑾瑜追在后面一步一跟，像是一个小尾巴。 他们两个人穿着同款的衣服，一大一小，影子拉得特别长。 路面上还有一点未融化的积雪，唐瑾瑜低头认真踩雪，蹦蹦跳跳的，夏野就在一边走，看到融化的雪水，也不等小朋友绕路，直接拎起他的后衣领提着过去，等走两步之后看到白白的雪再让他继续踩一下。 一年一度，小孩儿就这么一点最爱的活动，夏野也愿意宠着他。 临近年关街上好多店铺都关门了，夏野怕他累着，抱着过去找了街尾的一家菜店买了些蔬菜，瞧见还有小橘子，顺带也买了十斤。 唐瑾瑜凑过去道：“哥哥，家里有橘子。” 夏野道：“再买点。” “是有人要来做客吗？” 夏野看他一眼，小孩儿也在仰头看他，问的一脸认真。 夏野想说家里那些不够他吃，不过很快又觉得自己这样和唐泓俊特别像，一边对小孩儿的食量知道的一清二楚，一边又总是觉得家里的宝宝能吃下一座小山，恨不得看到什么都买回家里去囤起来养娃。 夏野犹豫一下，道：“那就拿八斤吧。” 老板挺高兴的，给他们称好了装袋子里，又问：“今天有新鲜的羊肉，来点吗？” 夏野转头问道：“小瑜，还要不要吃火锅？” 小孩儿点点头，高兴道：“要吃！” 夏野又买了一些羊肉，不过新鲜的是整块的，还没有冻起来，不能用机器片成羊肉卷，老板帮着给切片切条，也一样很薄，火锅烫一下就能熟。 北方天黑的早，回去的时候路边的灯都亮了，过年的时候市政挂了很多小灯笼造型的彩灯在道路两边，一闪一闪的发着光。 夏野提了不少东西，唐瑾瑜不肯让他背着，还主动接过来一袋青菜，走得特别起劲儿。 夏野看他走得跟踢正步一样，笑了道：“这么喜欢过年？” “喜欢呀！” “喜欢过年有好吃的？” 小孩儿摇头，踩在雪上伸了手过去让夏野牵着，“喜欢哥哥回家，哥哥，我一看到你就可高兴了。” 夏野觉得半年不见，他弟还是有点变化的，这小嘴明显比以前更甜了，简直像是含着一口蜜，随便说点什么都能甜到人心里去。 过年的时候家里每个人都做了自己的拿手好菜，唐泓俊和夏老师做了几道炒菜，陈素玲做了小孩儿喜欢吃的拔丝“苹果”——用的是夏野从京城带回来的海棠果，味道特别好，酸甜可口。 夏野因为买了鲜切羊肉，倒是也正好煮了一个火锅，唐泓俊友情支援了他两包火锅底料，这次清汤那边放了番茄味儿的底料，他第一次煮，但是火锅这道菜基本没有谁失败过，做的还是比较成功。 家里所有人都默契地不许小朋友进厨房，给他另外安排了一项任务，尝味道。 唐瑾瑜这活儿做得特别好，这边吃完一口鼓掌说好，那边吃一口“哇”地一声夸上半天，卖力捧场。 等到正式吃晚饭的时候，小孩儿都已经吃了个半饱了。 晚上吃过饭两家一起看了春晚，守岁。 唐泓俊平时工作忙，是第一个看到一半先睡着的，十一点多的时候窗外鞭炮声炸响，他吓了一跳，坐起来眼镜都挂在鼻梁上，好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家里，摸着头笑道：“大家过年好啊！” 全家都笑了，陈素玲给他扶了一下眼镜笑道：“电视这么大声音，亏得你这样都能睡着。” 夏老师和气道：“老唐，你刚醒就别出去了，小心吹到风，我去放鞭炮。” 夏野起身道：“爸，我去。” 夏老师把打火机给他，夏野就去院子里了。 唐瑾瑜也要去，夏老师没让，抱着他在窗边那看了一下，还贴心的用手给小孩儿捂着耳朵，“小瑜准备好啊，一会就响了。” 唐瑾瑜睁大了眼睛看院子外面这会儿还不忘了夸人，“哥哥真厉害！” 夏老师笑了一声，对他道：“我们小瑜长大了之后，一定也和哥哥一样厉害。” 小孩儿抬头说话，刚好院子里鞭炮响起，“噼啪”一声之后紧跟着全部都炸响，外面人家也像接力赛一样，午夜时分都响起鞭炮声，还有人家放了烟花，特别热闹。 夏老师只看到小孩儿的嘴型，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是小模样得意极了，像是在他眼里夏野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很快夏野放完鞭炮就回来了，小家伙就跑过去抱住夏野，一蹦一蹦地喊哥哥。 陈素玲煮了一些饺子来，全家人又一起吃了一点，大家就都去睡了。 唐瑾瑜刚才精神，但是一会又困得揉眼睛，被唐泓俊抱走了，夏野喊了一声，过去道：“叔，等下，这个给小瑜。” 夏野塞了一个小荷包给他，唐泓俊接过来之后只当是玩具，就笑呵呵的塞到小孩儿兜里去了，“都给了那么多礼物，怎么今天还有单独的？我都要羡慕小瑜了。” 夏野笑道：“过年，应该的。” 唐瑾瑜晚上睡觉的时候，手里还攥着那个小荷包，睡得特别香。 等初一早上醒过来，还是陈素玲先发现荷包不对劲，里面特别沉，打开一看才瞧见里面装了一把金子做的小玩意儿，有小花生、小元宝，还有镂空小金球，拇指大小一个，足足有十件。 陈素玲去问丈夫，唐泓俊看了之后道：“原来装了这么多，我说为什么这么沉。” 陈素玲哭笑不得，“你都不问问，现在好了，小野刚创业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还给小瑜花钱买这么多。” 唐泓俊心宽的很，无所谓道：“给小瑜留着玩儿吧，也不差这点，难道你还想给人家送回去？你信不信，你前脚送回去，小野下午买双份再拿过来。” 陈素玲哑然，这她还真信，确实是夏野会做的事儿，那孩子想做什么一定会做成。 唐泓俊道：“你看，上回小瑜送的那手表，小野不也什么都没说就收下了吗，昨天晚上我还见他戴了呢。” 陈素玲点点头，笑道：“也是，那就收着吧。” 唐瑾瑜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荷包。 陈素玲弯腰点点他鼻尖，“现在不能给你，妈妈去找人给你串起来，不然太小了，容易丢。” 唐瑾瑜点头，听话的说好。 过年的时候总是最热闹的，这两年短信拜年的变多，不少人都拿着手机笑呵呵的写吉祥话发给家人朋友。 可能连夏野自己都没想到，他们新网站第一次被大量搜索访问的不是因为任何比赛，而是一个临时放在空白区域里的“拜年短信祝福语大全”。 这东西是老猿找他们学校几个学生临时编起来的，他们这帮人常年写论文找资料习惯了，又是翻书又是翻杂志的，几天就给搞出来一份，随手扔在网站撑场面——毕竟也不能放那些中国男足的虚假新闻，空着也不好看。 流量起来了，宋益是最高兴的，为此还特意给老猿发了一份奖金。 老猿收到钱之后恬不知耻，又伸手讨要：“老宋，再来点，这边好几个人一起弄的呢，都是学弟，哎你这个当学长的也好意思就给这么些吗？” 宋经理下线不理他，他现在是铁公鸡，一毛也不肯再拔。 比起宋益，夏野手头也紧张了，他甚至都没有唐瑾瑜有钱。 唐瑾瑜那边的小金库这两年全家人攒足了劲儿往里塞钱，光他一个人就塞了二十几万，金银一类的也不少，每年过年去陈家的时候，陈家两位老人都偏疼小外孙，给他不少好东西，唐老那边更是宠到手心里，要什么给什么，就连老猿每年都会特意在小孩儿生日的时候送金子——老猿旗号都打好了，金牛座最适合的礼物，就是小金牛嘛！ 年前的时候，唐瑾瑜报名参加了市小学组的乐器比赛，夏老师给他准备的新年礼物是一台索尼数码相机，专门留着给小朋友比赛时候摄影的。 唐瑾瑜挺喜欢这个新相机，夏野教他一遍，他就跟着学，拍了不少家人的照片。 夏野挠挠他下巴，道：“你自己找地方站好，我给你拍两张。” 小孩儿就跑楼上去了。 夏野有点奇怪，跟上去一看才瞧见他在换衣服，拿了一整套的小礼服，还挺像模像样。 夏野站在门口笑道：“这么在乎形象啊？” 唐瑾瑜点点头，等哥哥出去，见夏野一直站在那没走的意思，还拿起相机吓唬他要拍照，小孩儿仗着自己小干脆躲进衣柜里换衣服。 夏野放下相机，过去敲了敲衣柜门：“不跟你闹了，开玩笑的，我不拍你，出来换。” 衣柜里面悉悉索索。 夏野又敲了一下，“小瑜？” 过了一会，穿好了小衬衫和裤子的小朋友钻出来，不过裤子是按照明年夏初参加比赛时候做的，尺寸有点大，小朋友踩到裤脚差点摔倒，夏野吓了一跳，伸手就把他拎起来了，“没事吧？” 唐瑾瑜没事，但是裤子踩下来一截，虽然飞快地提上裤子但夏野还是看到了。 夏野疑惑道：“怎么回事，后面怎么红了一块，我看看。” “我没事！” “手拿开。” “……！！” 唐瑾瑜趴在夏野腿上，被按着又看了一下，扑腾两下还想伸手去挡。 夏野这回看清楚了，小孩儿屁股上有烫伤的痕迹，过去时间长了不怎么明显，大部分都退了，只留下浅粉色的三四处印子。 夏野给他穿好衣服，对他道：“没事，不丑。” 唐瑾瑜小脸通红，坐在那让他穿鞋，磕磕巴巴道：“哥哥你说过，不能给别人看。” 夏野：“我又不是别人。” 他帮小孩儿穿戴好，牵着他的手下楼去，眉头一直是拧着的，“你还记得……算了，你肯定不记得了，小瑜，你从现在记住，以后要是遇到危险立刻就跑，要是家里人不在，谁都不要跟着走，也不要理其他人。” “啊？” “啊什么，记住。” “哦，哥哥我记住了。” 下楼拍照的时候，夏野有些心不在焉，但眼前的小朋友已经摆好了姿势，他就拍了几张，小孩儿坐在琴凳上，一直就没离开过钢琴边上。 夏野问他：“不去其他地方拍了？” 唐瑾瑜摇头，“不去啦，哥哥，我五月要比赛，爸爸说你上学回不来，我提前把衣服穿给你看。”他从琴凳上蹦下来，站在夏野面前仰头道，“哥哥你看，我的礼服漂亮吗？” 小家伙穿戴整齐，眼神清澈，一头软软的头发和他的人一样，乖巧的不像话，仰头看人就笑，脸颊边一个浅浅的小酒窝，怎么看都讨人喜欢。 夏野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放缓了声音道：“好看。” 这么好看的宝贝，怎么会有人舍得伤害他？ 第70章 庙会 因为陈老爷子这两年一直跑滇省那边，还在兼顾那边的矿山，所以今年年初二陈素玲也没有带唐瑾瑜回娘家，说好晚几天等陈家二老都回来了，再带孩子过去多住几天。 唐瑾瑜有了几天空闲时间，但唐工却被单位临时叫走去加班没法陪儿子，陈素玲问过小朋友之后，尊重他的意愿，放他去跟着夏野玩了。 陈素玲点点他鼻尖，笑道：“你呀，哥哥一回来，你都不跟妈妈好了。” 唐瑾瑜抱住她使劲儿亲了脸颊一下，还在嘿嘿地笑。 陈素玲捏他小脸一下，道：“去吧，允许你中午在外面吃饭，晚上早点回来知道吗？” “哎！” 唐瑾瑜就穿上羽绒服，戴好帽子手套去后院找夏野去了，连门都没出，两家的庭院都是想通的。 夏野那边有客人，今天韩亦辰过来找他玩儿。 韩亦辰刚回家几天就和他妹妹吵架了，兄妹俩现在正冷战中，说好了谁先说话谁是小狗。 韩亦辰怕自己在家里憋不出先开口，就躲到夏野这里来了。 夏野这人拿着工作当娱乐，见他过来，就问他要不要一起干活。 韩亦辰惊呆了：“……不是，你不过年的吗？” 夏野想了一下道：“过年和工作不冲突吧，都是在家里。” 韩亦辰觉得他这话就有问题，给他安利了一波附近好玩的地方——“安利”是他家一个远房亲戚在卖的牌子，东西质量还行，就是价格挺贵，而且卖东西那架势掳起袖子一定要让你说好，不打动你就不肯从你家走，他妈为此买了三年份儿的洗衣粉和蔬果洗洁精。 “真的，夏野，你跟我出去看看啊，天九街那边可热闹了，还有卖东西的，哦对了，美食街都搭好帐篷了，那么长一大排，听说今年庙会摆在那边，虽然老街有点堵车，但是热闹呀，咱们打车过去溜达一圈怎么样？”小韩同学摩拳擦掌，鼓动老板。 夏老板对这个没什么兴趣，头都没抬，“是么，不去。” 韩亦辰还想再说，正好门铃响了，他过去打开门就看到了唐瑾瑜，笑了道：“哟，小瑜来了啊，刚才我还跟你哥哥念叨你呢，来来，这是韩哥哥给的红包，拿着啊！” 唐瑾瑜进门就先接到一个大红包，立刻夸人：“谢谢韩哥哥，哥哥过年好，越来越帅！” 韩亦辰感动的要哭了，他都和他妹妹好几天不说话，瞧见唐瑾瑜这乖小孩儿简直要产生移情心理。 夏野在忙，唐瑾瑜也不去打扰他，就自己乖乖坐在一边玩乐高，他上次拼的模型还没拼完。 韩亦辰劝不动夏野，眼睛转了一下，就落在了小孩儿身上，过去给他搭了把手，顺便道：“小瑜，你去过庙会没有啊？” 小孩儿摇头。 韩亦辰立刻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口才，把刚才的说辞又来了一遍，小朋友在一旁热烈鼓掌，特别捧场。 韩亦辰说得口干舌燥，觉得差不多了，问他：“你去吗？” 小孩儿还是摇头：“不去，我在家陪哥哥。” 韩亦辰不可思议，看着他道：“你们兄弟俩怎么回事？家里就这么好吗？” 小韩同学策反失败，只能留下来帮着带孩子，他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了，就坐在那跟唐瑾瑜聊天。 唐瑾瑜脾气好，俩人倒是还真能聊的下去。 “唉，要是星星能有你一半脾气好，我就不和她吵架了。” “为什么吵架？那还不简单吗，因为她霸道不讲理啊，你不知道，我就在家里问了她一个小问题，还跟我瞪眼了！我就是问问她最近有没有和哪个小同学走得近而已！” 唐瑾瑜好奇：“星星说什么啦？” 韩亦辰一秒钟入戏，掐着腰学小姑娘趾高气昂地抬起下巴，“我是班长呀，全班同学都跟我走得近，都特别喜欢我！” 唐瑾瑜乐了，学的真的特别像。 “我说挑个最好的，哪儿可能跟她都关系好啊，她念幼儿园的时候都打哭多少个了，刚说这一句就跟我急眼……算了，小瑜你跟哥哥说，”韩亦辰抬头去看唐瑾瑜，拿了一块糖哄他道，“你告诉哥哥，星星跟你们班哪个小朋友关系最好？” 唐瑾瑜想了一会，犹豫道：“我？” 每天都来喊他上学，放学也一起回家，在班上也照顾他，算起来韩亦星应该和他最好吧？ 韩亦辰摸了摸下巴，“也行，这叫肥水……呸呸，近水楼台先得月，便宜你了。” 夏野从桌上拿了一团纸精准地扔在韩亦辰头上，皱眉道：“他们还小，你别在那胡说八道。” 有人护着，韩亦辰也不敢太放肆，在问了半天唐瑾瑜说的也就那些小屁孩的名字，从幼儿园他就都认识了，觉得没什么威胁力，盘问暂时告一段落。 韩亦辰在家里闲不住，推着小朋友过去，道：“夏野，你弟想去逛庙会。” 拿着乐高的唐瑾瑜：“？？？” 夏野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视线，低头问他：“要去庙会？” 唐瑾瑜：“哥哥去吗？” 夏野用手指勾勾小孩儿的头发，软软的绕了手指一圈，听了笑道：“我要去呢？” 唐瑾瑜毫不犹豫点头，“那我也去。” 夏野心情好了不少，起身拿了外套，准备带他出门。 韩亦辰站在门口却不肯走了，厚着脸皮道：“那什么，小瑜帮我打个电话，你问问星星去不去？” 夏野看他一眼，拍了拍小孩儿，让他去打电话了。 韩亦辰一直看唐瑾瑜那边，等他过来点点头才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意。 夏野在学校里考了驾照，跟他爸打了个招呼，开车出去。 韩亦辰眼巴巴看着他，夏野顿了一下，又对唐瑾瑜道：“你问问星星，要不要去接她。” 小孩儿乖乖打电话去了。 夏野敲了敲方向盘，小声道：“一定是你说话太难听。” 韩亦辰嘴硬，不肯承认，“我们就普通聊聊天。” 夏野道：“你管得太多了，小孩儿也有自己的人身自由。” 韩亦辰哼了一声，不甘示弱道：“你现在说的轻巧，等以后你自己试试啊，换了你比我管得还多呢！” 夏野挑眉，嗤道：“不可能。” 韩亦辰没理他，等唐瑾瑜打完电话，忙问道：“星星怎么说？” 唐瑾瑜道：“韩叔叔带她去庙会了，星星说让你去了找她，她要买那个彩色的棉花糖。” 韩亦辰喜笑颜开：“买买买，都给她买！夏野，走吧，咱们现在就去！” 庙会上人很多，离着老远就封街了，车辆进不去，都停靠在路边。 夏野找了一个位置停下，牵着唐瑾瑜的手过去，韩亦辰老远就看到了他妹妹，招了招手，硬是憋住了没喊小姑娘的名字，但满脸都写满了“哥哥在这你快来”。 韩亦星身边还有其他小同学，看到他之后立刻就跑过来：“哥哥！” 韩亦辰跟接触了禁令一样，终于可以说话了。 小姑娘早就忘了之前和哥哥吵架的事儿了，牵着他的手带他过去，兴奋道：“哥哥快走，这边有卖棉花糖的，爸爸去占位置了！那个粉色的好大，比你脸还大！” 韩亦辰：“……” 周边跟着的都是熟悉的面孔，唐瑾瑜毫不意外看到了季元杰，他也是跟着家长来的，都在排队等那个比脸还大的棉花糖。 夏野牵着唐瑾瑜的手过去，也给他买了一个，不过低头先跟小孩儿说好了，只能舔一口尝尝味道，不可以多吃。 排队等着的那些人里还有郭小琥，他身边跟着两个小男孩，都是人手一支棉花糖，看到唐瑾瑜之后郭小琥立刻眼前一亮，丢下小伙伴就跑过来了。 郭小琥看到他特别高兴，张口就问：“小瑜，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玩啊？” 韩亦星拦着道：“小瑜跟我们一起的！” 郭小琥道：“你别说话，听小瑜说。” 唐瑾瑜舔了一口棉花糖，看他周围问道：“你家里人呢？” “我爸妈有事，让司机带我来的，那边都是咱们班上的同学。”郭小琥指着那边卖棉花糖的摊位道，“你别担心，我妈让我带了俩司机，特别安全！” 唐瑾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两个司机一个在排队买棉花糖，另一个在盯着郭小琥在往这边走过来，尽职尽责。 这边，郭小琥用一个彩虹色棉花糖成功打入小姑娘这边的阵营，他见韩亦星点头答应一起玩了，就喜滋滋地伸手来牵抓唐瑾瑜的手，唐瑾瑜下意识抓住了夏野的手腕，夏野反手握住了把小孩儿拎到身边才去看那个跑来的小同学，皱眉道：“有事？” 郭小琥有点怕夏野，结结巴巴看自己小同学：“唐瑾瑜，你，你不跟我们去玩吗？“ 唐瑾瑜摇摇头，他不去。 郭小琥又问：“那边有套圈，还有美食街，我带了压岁钱，我给你买羊肉串吃好不好？” 唐瑾瑜还是摇头，“我和哥哥一起。” 郭小琥没舍得松开他的手，哦了一声，又问：“那过几天我生日你来吗？我们一起去吃肯德基好不好？” 唐瑾瑜想了想，点头道：“好。” 郭小琥又高兴起来，围着转了两圈叮嘱他那天一定来，乐颠颠的走了。 夏野低头看他，还没等说话，就被小孩儿抱了一下，仰头道：“哥哥，我同学过生日，我就去坐一下，送了礼物就出来，不吃肯德基。”小朋友自己重复了一下重点，“垃圾食品，不健康，不好吃。” 夏野到了嘴边的话硬是说不出口，捏他小脸一下，“你要是想吃，可以吃一点点。” 唐瑾瑜挺高兴，牵着他手晃了两下。 夏野又问他，“准备什么礼物了？” “我和星星合买了一份《小学生作文》，订了一年的给他，希望他好好学习！” 夏野笑了一声，正好韩亦辰也在那边盘问他妹，一脸不高兴，“你怎么又跟小男生出去吃饭！过生日？过生日也不行，你都没提前跟我说一下，韩亦星我告诉你，以后让他们先给我打电话，我点头答应了你才能出去……还凭什么，就凭我是你哥！” 兄妹俩吵吵闹闹，谁都觉得自己没错。 走了一会小姑娘看到有套圈的，高兴的要去玩，韩亦辰立刻跟在后面去追了，把妹妹盯得紧紧的。 庙会人多，夏野干脆把他弟抱起来，放在肩上。 夏野人高，唐瑾瑜抱着他脖子往四周看，视野开阔了不少，看得津津有味。 走了一会，夏野又怕他冷，还是抱在了怀里护着才放心。小孩儿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夏野弹他额头一下，道：“不行，不许吃。” “可是那边有小橘子的。”小孩儿说着把视线转到那边卖冰糖葫芦的小摊位那，“哥哥，我第一次看到橘子的糖葫芦哎。” 夏野算是看出来了，这是持宠行“凶”，光是这会儿就吃了一口棉花糖还有几天后一顿肯德基，现在还要吃垃圾食品。 夏野抱着他过去，冷漠道：“那你在这看别人吃吧，一样。” 唐瑾瑜：“……？？” 最后小橘子的糖葫芦没买，夏野给他买了别的小玩具，还买了两只气球绑在小孩儿手腕上，一只黄色维尼熊的，另外一只是蓝色带闪星的，走路的时候老远就能看到，特别引人注目。 夏野觉得这样子小朋友要是跑到人群里，他也能顺着气球找过去。 不过，他也不可能松手就是了。 庙会人太多，夏野带他略微玩了一会很快就回去了，主要是后面还有很多小吃摊位，小孩儿不哭不闹的但一直眨巴眼睛看你，他心脏都快承受不住了。 尤其是再往前走几步的地方，他都闻到奶油爆米花的香味了，有爆米花那绝对有冰可乐，他弟对其他的都能忍，就这个光听到冰块的声音，小耳朵都竖起来了，还是早撤退的好。 第71章 生日会 几天后，郭小琥的生日。 夏野特意抽了一天时间送唐瑾瑜过去，等到了之后发现上下两层的肯德基都被包场了，楼上楼下都是小孩儿，门外还停着两辆车，一辆是披萨店的外卖，另一辆是接送小朋友的中巴车，显然郭小琥家里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安排的妥当。 夏野推开门，让小孩儿先进去，顺便抬眼打量了一下这里，楼下倒是也有几个大人坐着，似乎是陪孩子们一起来的，不过不多。 肯德基里的服务人员都戴着生日小帽子，笑容亲切，一直在帮小朋友们拿吃的喝的，有求必应。 楼上有小朋友跑下来，戴着皇冠小帽子，瞧见他们就招手喊道：“唐瑾瑜，这里！这里呀！就等你来了切蛋糕啦！” 这话喊的，夏野一瞬间以为是他弟在过生日。 楼梯有点陡，夏野看了一眼，抬手勾着小孩儿的腰把他拎上去了，等到了最后几个台阶才让他自己走，维护了一下他在小同学面前的面子。 郭小琥跑过来高兴的围着他转，不过这回学聪明了，没敢去牵手，还抬起头问了夏野：“哥哥，可以让小瑜和我们去吃蛋糕吗？” 夏野点点头，自己找了靠窗的角落坐下，肯德基的桌椅有些矮小，他坐在那抬头就能看到他弟，倒是也方便。 没一会，韩亦辰兄妹俩也来了，韩亦辰扫了一圈，瞧见夏野就过去跟他坐了一桌，托着下巴去看他妹妹。 夏野在忙自己的事。 韩亦辰看他一眼，嘴角抽了一下道：“你可真行，来这还带着日程本呢，真是哪都能工作。” 夏野在一个小本子上飞速记录，头都不抬道：“还行吧，过几天开班，老宋要来找了。” 韩亦辰听到就头皮发麻，“别提了，老宋过年的时候给我发的那条短信，通篇都在鼓励我今年在公司好好奋斗，你说他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什么？” “我觉得老宋想让我加班。” 夏野笑了一声，宋益大概殷切盼望他们所有人都加班。 另一边，韩亦星咚咚咚跑过去，先送了贺卡，大大方方道：“郭小琥，祝你生日快乐！” 小寿星收到了不少礼物，都堆在一旁的长条桌上，他接过韩亦星的贺卡又期待地看向唐瑾瑜。 唐瑾瑜也送了一张贺卡给他，里面夹着上半年的《小学生作文》订阅单号，韩亦星送了下半年，他们俩合起来刚好。 郭小琥挠挠头，收礼物收的小脸都皱起来，不过还是放在台子最上面，认真跟他们道谢。 韩亦星道：“你要好好学习，努力提高作文成绩，不能再给班级拖后腿了知道吗？” 郭小琥：“……” 郭小琥红着脸争辩道：“我数学成绩好！语文就差那么一点点！” “那也不行，我们班必须第一，差一点都不可以！” 小姑娘特别严肃，她从幼儿园就是班长，只要有她当班长的班级从来都是勇拔头筹，集体荣誉感可以说特别强了。 郭小琥还想反驳，但是听到她和唐瑾瑜要给自己补作文的时候，又熄火了，悻悻道：“那行吧。” 郭小琥切了生日蛋糕，是水果奶油的三层大蛋糕，足够所有来的小朋友一起吃。 他特意给唐瑾瑜切了一块最大的带草莓的，不过唐瑾瑜吃不下，分给了旁边的季元杰大半，自己就尝了一口，放在那乖乖等着吃别的。 郭小琥对他特别照顾，问道：“你想吃啥，这里什么都有！” 唐瑾瑜坐在高脚凳上，晃了晃脚，左右看了一眼，小声问：“有可乐吗？” “有啊！” “我要一小杯，然后加一点点冰块……” 韩亦星在一旁重重咳了一声，给他发警报。 对面等着点单的郭小琥也慢慢把视线升高，仰头去看唐瑾瑜背后，眨巴眨巴眼睛。 唐瑾瑜立刻改口道：“我要热牛奶，不加糖。” 郭小琥又问了一遍，这次依旧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困惑的去拿热牛奶了。 夏野站在小孩儿身后，把他拎起来道：“去那边，我看着你吃。” 小朋友们吃快餐，整个餐厅都是快活的气氛。 韩亦辰一边说着有什么好吃的，一边喜滋滋地跟着一起排队领了一份，跟几个小孩儿一起吃炸鸡汉堡。 夏野带唐瑾瑜去洗手，回来之后瞧见桌面上摆着一大堆的吃的，夏野皱眉问他：“你点的？” 韩亦辰也愣了，“没有啊，我就点了三份儿童套餐啊！” “就他俩吃，你点三份干什么？” “我也饿了啊！” “……” 桌上这些远远超过三份儿童套餐的分量，还有东西在陆续送过来，基本上店里有的都在这了。 郭小琥偷偷往他们这张小桌子这边看，见夏野抬头立刻扭头过去。 韩亦星还是和她哥哥最亲，玩了一圈回来之后，就坐下和他一起吃，小姑娘喝的热可可，唐瑾瑜喝了一杯热牛奶，比起饭量来两个倒是差不多。 韩亦星啃着汉堡道：“早知道我就不在家吃‘小英雄’干脆面了，汉堡好吃哎，不过我抽到了最后一张小狮子卡，可以兑一个存钱罐啦！” 韩亦辰三两口吃完了一个儿童汉堡，他这个寒假别的没做，净帮着他妹啃干脆面了，小姑娘要抽卡，剩下的面也不能浪费，兄妹俩吃的快不行了。 韩亦辰吃完手头的汉堡，对夏野道：“我有点事，你帮我看着点我妹，很快就回来。” 夏野点头应了，拿纸巾递给唐瑾瑜，让他擦擦嘴边的牛奶渍。 店里的工作人员带着其他小朋友一起给小寿星唱了一首生日快乐歌，郭小琥站在最前面小脸兴奋的通红，习惯性举手道：“我也给大家唱个歌！” 郭小琥站在台上开始唱儿歌，只能勉强算有点调，其余靠嗓门吼： “ 大雨哗哗下，北京来电话，叫我去当兵，我还没长大——”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我只爱你油啊麦苏破思达——！！” …… 小寿星特别有表现欲，家里看起来也确实有钱，这边唱着旁边还有专人在录像，搞得像小明星见面会一样，气氛非常热烈。 郭妈妈穿着一件貂皮大衣，请了摄影师来给儿子拍照，自己带头鼓掌，胖乎乎的特别慈祥，还一直问小朋友们够不够吃，请大家随便吃，很好说话。 季元杰拿了一盒蛋挞过来和唐瑾瑜分着吃，俩人坐在那说话，季元杰看得一脸羡慕道：“郭小琥的妈妈可好了。” 夏野捏着唐瑾瑜的手，把小孩儿吃了一小口的蛋挞一口吃掉了，只让他啃了啃外面的酥皮，听见问道：“怎么个好法？” 季元杰有点怕他，问一句说一句，“郭小琥考试没考好，他妈妈也不怪他，上回学校里开运动会，郭妈妈还给我们班上所有人都送了饮料和零食，秋游的时候也是他家找的车……” 夏野一边听着，一边监督他弟吃东西。 季元杰到了嘴边的一句“想吃什么都给从来不拦着”犹豫了一下，没敢说出来。 夏野问道：“就这些？” 季元杰老实点头。 夏野觉得也不过如此，这些他都能做到。 很快韩亦辰就回来了，季元杰瞧见他更怕了，韩亦辰摆摆手，小家伙立刻端着蛋挞盒子跑了，跑到半路又返回来，把那盒蛋挞放在小姑娘手边，小声道：“星星，给你吃！” 韩亦辰挑眉，小男孩跑得飞快，头都不敢回。 夏野道：“你吓唬他干什么，那孩子挺老实的。” 星星也不满：“就是，哥，你别吓唬小瑜的同桌！” 韩亦辰摆摆手，打发小姑娘和唐瑾瑜去一边拿薯条吃，自己坐在夏野身边低声道：“我打听清楚了，这个郭小琥家里挺有钱的，他爸这两年刚发家，做泥沙土方生意，这两年房市在涨，他们家赚了不少钱，咱们市里一半的建材生意都是他家在搞。郭小琥他爸生意忙，家里是他妈管账，另外郭太手下还有一个木材厂，里里外外一把手，也挺能赚钱。”韩亦辰抬了抬下巴，示意夏野去看那边那位富态的郭太太，“郭家就这么一个独子，对郭小琥特别大方，基本上要什么给什么那种。” 夏野听着不止可否，这跟他没什么关系。 韩亦辰低声道：“郭小琥这次生日宴原本打算摆在市里最好的酒店，你知道为什么突然改主意来这儿吃快餐了吗？” 夏野抬头，道：“他喜欢吃这个？” 韩亦辰摇摇头，竖起一根手指深沉道：“因为星星一句话。” “什么话？” “星星说想喝冰可乐。” “……” 夏野觉得这话不像韩亦辰他妹说的，倒是有点像他弟说的。 韩亦辰就这么一个妹妹，警惕性很高，一会功夫就打听齐全，连郭小琥家住在哪儿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等唐瑾瑜他们两个小的拿了薯条回来，韩亦辰就开启了盯人模式，眼睛就没从妹妹身上离开，夏野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等唐瑾瑜回来伸手摸了他的脑袋一下，小孩儿误会了，仰头张嘴让他检查，给他看完小白牙之后，一副等待表扬的小模样。 “哥哥，我没吃薯条，一根也没吃呀！” 夏野捏他鼻尖一下，笑道：“很乖，回去给你奖励。” “可以吃两个海棠果吗？” “可以。” 夏野被小家伙几句话安抚得身心舒畅，唇边都带了笑意。 韩亦辰看的一脸羡慕，简直想跟他换一换，但是扭头再看一眼小姑娘吃薯条鼓起来的小脸，又觉得自己妹妹也不差，跟小松鼠似的，叽叽喳喳，能吃能玩，穿着粉色带花边的小毛衣特别讨人喜欢。 韩亦辰咳了一声，问她：“星星，你和郭小琥关系好吗？” “不好！”小姑娘当场告状，“他上次还跟我竞争班长，投票的时候自己投给自己了！” “……” “那你为什么还来参加他生日会啊？” 小姑娘特别不情愿，“因为小瑜跟他好呀，小瑜去，我就陪着呗。” 韩亦辰没听明白，他妹给解释了一下，说白了，郭小琥在学校人际关系挺一般，跟他玩的也就那么几个比较皮的小男孩，真正人缘好的是唐瑾瑜，唐瑾瑜点头说去了，一帮孩子才跟着呼啦啦一起来了生日会。 这次轮到夏野转头去看他家小朋友了，“你和郭小琥关系很好？” 唐瑾瑜点头笑眯眯道：“好呀！” 夏野还想问，一旁的小姑娘小声嘀咕道：“夏哥哥你别问了，你问谁，小瑜都说好。我们班的同学都跟他玩的好，大家都想和他坐同桌，小季因为这个，上回还被人欺负来着，课本上被彩笔画了。” 季元杰一直跟唐瑾瑜是同桌，成绩也被带着直线提升，有些家长就特别迷信跟好学生挨着能提高成绩，想方设法让自己家的孩子坐在前排，进入“好学生”圈子。 其实，唐瑾瑜坐前排只是因为他矮，也没啥特别的圈子。 韩亦辰皱眉道：“你们小学怎么就有欺负人的，告诉老师了没有？” 星星摇头，咬着薯条边吃边道：“没有，不知道谁做的呀，不过小瑜跟季元杰换了课本之后，就没有人再乱画欺负小季了。” 夏野没作声，但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等生日会结束之后，回去的路上，两个哥哥认真跟小朋友们讨论了一下如果遇到校园暴力该如何应对，总结下来无非几点，告诉老师，告诉家长，另外不要示弱。 “要是有小男生推你，你就打他，打不过就揪耳朵，反正气势上不能输，咱们不欺负人，也不能被人欺负了！”韩亦辰第一次收起笑脸，认真道：“星星，你是女孩，现在你力气大，但是等以后上了初中、高中，念大学了，你的体力比不上身边的其他男孩，要是遇到这种事，千万不能逞强，及时跟学校和家里反应，哥哥永远都是你的后盾，知道吗？” 小姑娘点点头。 夏野等红路灯的空隙，手指敲了敲方向盘，在报班学习防身术和再聘请一位生活秘书跟着小孩儿之间来回摇摆不定。 等回到家中，夏野送唐瑾瑜去前院，看到陈素玲的车之后恍惚了一下，好像也不用生活秘书，陈姨一向比谁都要小心，盯着特别紧，是他自己太紧张了。 想到学校，夏野就顺便记起沪市的几套学区房，之前过年的时候忙，一直都没来得及说，今天正好有时间，他就留下来打算跟陈素玲谈一下。 第72章 讲故事 夏野留下来吃晚饭，唐瑾瑜挺高兴的，一直帮着摆碗筷，吃饭的时候，也跟着夏野多吃了些肉，小碗里的米饭也都吃光了。 吃过饭，他还舍不得夏野走，追着问道：“哥哥，你今天留在我家睡吗？” 夏野揉他脑袋一下，道：“不了，不过一会去给你讲个故事，你先去洗漱。” 小朋友高高兴兴的去了，唐泓俊不放心儿子怕他在浴室滑倒，跟着去瞧了。 夏野坐在客厅和陈素玲聊了两句，就提起了沪市买写字楼的事儿。 陈素玲认真听完，点头道：“投资房市挺好，这两年一直在涨，我也看好沪市那边。小野，你打算毕业之后去沪市发展？” 夏野道：“沪市比齐州市要方便一些。” “这倒也是。”陈素玲想了一下，“其实我这两年也打算去看看，那边园区给的税收优惠力度很大，公司里男装品牌也成熟了，可以拿出来单做，以后也方便管理。” 夏野笑道：“姨，您也要来？那不如把小瑜一起带来，让他在沪市上学，还是陪着您。” 陈素玲道：“那怎么行，我也就这么一个想法，小瑜要去的话，那准备工作可多了……” “您是怕他转学过去麻烦吧？其实我这次还买了几套学区房。” 陈素玲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沪市的学区房可不是简单的事儿，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听夏野说了蓝印户口之后才恍然道：“原来是这样。” 夏野坐在跟她商量了一阵，倒是把陈素玲说动心了。 她是做服装生意的，品牌势头正是上涨阶段，即便现在不去沪市，将来也要换到一线城市才更方便，不止是公司运营，就连仓库和厂房也是长江一带更为便利。 “其实这次在沪市买房，也有为我爸考虑的一部分。”夏野沉吟一下道，“姨可能不太清楚，我爸之前的时候在国家大剧院工作，回国之后首次演出和最后一次演出都是在沪市……他一直有一个心结，也只有在那边才能解开。” 陈素玲拍了拍他肩膀，夏野已经很久没有跟长辈这么亲密了，一时有些紧张绷紧身体，陈素玲笑道：“你是个好孩子，做的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跟我说，姨支持你。” 夏野笑了一声，点点头说好。 陈素玲又道：“学区房的事儿，我和你唐叔也要谢谢你，你为小瑜考虑了很多，不过这事儿一时也急不来，我要好好想想。” 夏野点头道：“当然，我毕业大概还需要两年多，您慢慢考虑，那些房子原本就是给小瑜准备的，我让人收拾出来，随时等他过去住。” 陈素玲有些奇怪道：“你大一刚开学吧？” “嗯，不过我打算提前完成学业，早点出来做事。” 陈素玲这会儿觉得，他不止是有点优秀了，她重新打量了夏野一下，觉得眼前的这个男孩好像一下之间长大了，谈吐气质都和以前不同，不再是那么青涩的一个男孩子，而是可以称得上一个年轻的男人。 聊了一会工作，也不知道话题怎么又转到了家里小孩儿身上，谈起小朋友坐在那的两位老板都忍不住面上浮出笑容，语气都缓和了几分。 “小瑜这孩子，这半年一直都念叨着你的名字，刚开始的时候，他特别不习惯，去厨房拿碗都习惯多拿上你的，过了快半个多月吧，才慢慢改过来的呢。”陈素玲叹了一声道，“难为你也想着他，这么疼他。” “我刚去学校也不太习惯，可能吃惯了我爸和唐叔做的菜，一吃饭就会想家。”夏野顿了一下，又笑道，“其实这次买的学区房，离着我公司的写字楼很近，我以后上班的时候可以捎上小瑜，晚上还能接上他一起回家吃饭。” 陈素玲想了一下那个画面，笑着道：“那可太好了，小瑜肯定高兴。我好好规划一下，等你毕业，估计公司也差不多准备好了。” “唐叔工作方便调动吗？” “他呀，方便的，之前总部就来人点名要他，那会儿为了方便回家照顾小瑜，也刚好是我事业起步，他推了两三次。”陈素玲现在说起还有几分感慨，她和丈夫从学生时就认识，交往多年走到婚姻，后来有了孩子，两个人一同吃了不少苦，外人看到她一直带着孩子，看起来是最辛苦的，但是没人知道唐泓俊为这个家推掉了多少机会，也没人知道她回到家中永远都有热饭热菜，丈夫第一时间给她们一个拥抱，抱着孩子等她吃完了饭，才肯吃。 她吃的很快，但总也要个十分钟时间，这么多年，唐泓俊一直把这十分钟先让给她，让她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陈素玲对去沪市还要再计划，听到走廊有小孩儿的说话声，让夏野先过去陪唐瑾瑜了。 唐瑾瑜刚洗过澡，换了一身深蓝色的小睡衣，上面印着卡通星球和小飞船，显得小孩儿的皮肤牛奶似的白嫩，头发刚吹干软蓬蓬的，瞧见他跑过来抱了一下，仰头就笑，“哥哥！我洗好啦！” 唐泓俊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一本故事书递给夏野，笑呵呵道：“刚好讲到最后一个，今天讲完明天就能换新的了。” 夏野接过去，把小朋友抱起来带去卧室讲故事了，小孩儿坐在他手臂上小声提要求，“哥哥我想听新故事，画着动物的那本百科全书好不好？” “听完这个，就给你讲那本。” “哦。” 小朋友的卧室和他走的时候差不多，小床还是那样，夏野带他进去坐在床边帮他穿睡觉的小棉袜，唐瑾瑜身体略微好一点，但每年冬天感冒一次，几乎要一个多月才能好，要是发烧，那至少要昏睡两三天时间，全家人为此都很紧张，保暖工作做的特别细致。 小袜子是宽松款式的，夏野一边给他穿了，一边问：“那个郭小琥，他平时在班上怎么样？” “挺好的呀！” “他对其他小同学态度好吗？” “挺好啊，他不欺负人。” 夏野皱眉，问他：“是不欺负你，还是不欺负其他小朋友？” 唐瑾瑜认真想了一下，“都不欺负啊，他挺好的。” 夏野给他穿好棉袜，挠了他脚心一下，小孩儿就哈哈笑着滚到床上去躲着了。夏野坐在床边问：“怎么，你现在不和季元杰最好了？” “也好啊。”唐瑾瑜怕痒，拱到被子里团起来冒出一个小脑袋来看他，“小季是我同桌，郭小琥是我们副班长。” “星星还当你们班长呢？” “嗯，一直是她呀！” 夏野笑了一声，又问他：“班里平时有人欺负你吗？” 唐瑾瑜摇头。 怎么可能有人欺负他，平时都是他拉着星星和郭小琥不让他们去欺负别人啊。 韩亦星集体荣誉感特别强，郭小琥则是上来一阵突然表现欲爆棚，他们四年一班现在已经全校出名，学校出什么荣誉奖状，他们抢什么，其他班小朋友都怕了。 夏野拿了故事书翻开那一页，讲之前还是不放心，“你和郭小琥以前也不认识吧，他都不是这个小区的孩子，怎么突然一起玩儿了？他好像对你特别好。” 唐瑾瑜道：“我以前帮过他一回啊。” 夏野有点惊讶：“你还会帮人了？” “嗯，我帮他说话。” 这个故事有点长，换了唐瑾瑜给夏野讲。 小孩儿说话有点慢，但是把发生的经过也都说清楚了。 事情是这样的。 那是小学二年级时候的事了。 郭小琥家里确实跟外面讲的一样是个暴发户，他家里有钱，但是底子不好，爸妈文化水平都不高，就占了一个敢拼敢打的冲劲儿，下海做土石方生意发了财。 学校里有和郭小琥他爸以前一个单位的人，舍不得编制没敢自己走，但现在瞧见郭家出来单干做了大生意，就不满了起来，家长有怨气，自然小朋友就有样学样。 在学校里几个班一起上体育课的时候，郭小琥踢球冲在前面，他体力好很少传球，其中有个小男孩就不高兴了，推了郭小琥一把。 “你有什么了不起啊，你爸不就是个暴发户嘛！” 郭小琥不太懂暴发户的具体含义，但是被对方的轻蔑语气弄急眼了，上去就打。 先是他们俩，后来拉架的也挨了两脚，也跟着打起来，好多小孩儿在操场一起打架，这事儿还了得，立刻惊动了教导主任，把他们连带他们老师一起叫过去训了一顿。 夏野听到这里就忍不住打断问道：“你也去打架了？” 唐瑾瑜摇头：“没啊，哥哥我跑的慢不能踢球，老师让我站在一边当裁判来着，他们打架，我就使劲儿吹哨子。” “有用？” “全都不听啊。” 夏野没憋住，笑了。 唐瑾瑜悻悻道：“后来教导主任来了，让大家写检讨，我们体育老师去洗手间了，回来也跟着我们一起写，我们写五百字，他要写五千字啊。” 夏野：“你写没有？” 唐瑾瑜还是摇头，神情有些古怪道：“我负责听他们念检讨，听了一个下午。” 唐瑾瑜觉得这也是一项惩罚，简直是精神惩罚，他听了那么久都要背过了，还不如自己写一份算了。 “后来老师就叫家长，那个同学和他妈妈一直在说郭小琥，郭妈妈道歉了他们还说，老师问有没有人看到经过，我记性好嘛，我就去说了一下。”唐瑾瑜躺在那，把脚支起来撑起小棉被，做了一个帐篷，自己把自己逗乐了，“哥哥看，野营的帐篷！” 夏野用棉被把小孩儿裹好，问他：“你怎么说的？” 裹在被子里的小朋友扭了扭，舒舒服服躺平，“就操场上的那些，看到什么就说什么。”那些人骂人还推人了，但郭小琥也打回去了，他实话实话，没偏帮任何一个小朋友。 夏野问清楚之后，也放心了，拿起书给他讲故事，唐瑾瑜躺在那睁着眼睛听，等夏野来看他的时候，他就立刻闭上眼睛，做出一副自己在规规矩矩睡觉的模样。 为了模仿的像，还故意把呼吸放慢放重了一点。 没装一会，小孩儿就真睡着了。 夏野一个故事都没来得及讲完，翻页的手指停顿一下，失笑摇头，合起书放在一旁的小书桌上，给床上的小朋友掖了下被角，轻声把台灯关了，只留了一盏小夜灯给他。 小夜灯是半月形的，嫩黄色的小月亮特别可爱，留下一片暖暖的光。 卧室房门慢慢合拢，夏野看了里面的小孩儿一眼，轻声关了门。 他在心里说了一声晚安，他的小朋友一定做了一个特别美的梦，所以睡着的时候也会露出那个甜甜的小酒窝。 第73章 小迷弟 郭小琥过了一个生日，回到家中依旧精力十足。 郭妈妈在后面跟着，到了家里也是乐呵呵的，她把身上穿的貂皮大衣挂在门口衣架上，郭小琥跑进去两步又拐回来，从鞋柜里拿了拖鞋给她，“妈妈，换鞋~” 郭妈妈特别惊喜，换好了拖鞋问他：“今天好乖啊，我们小琥长大了！” 郭小琥道：“这有什么，我以后还会做更多。” “又是向唐瑾瑜学习吗？” “是呀！” 郭妈妈看着愣头愣脑的儿子乐颠颠跑进去，自己跟在后面也是眉眼带笑，她觉得这次转班真是转对了，这才一年多啊，她家儿子变化太大了。 郭小琥又倒了一杯茶给她，不过小孩儿不太懂用多热的水，只知道自己平时喝的都是温开水，给他妈倒的茶也是半温不热，茶叶都飘在上面，叶片完全没泡得舒展开。 郭妈妈一点都不在意，美滋滋喝茶，又夸奖了儿子一句，“好喝，我儿子太棒了，会做这么多事儿呢。” 郭小琥得意道：“我以后会做更多啊，特别厉害！” 他见客厅也没什么别的事可以做，就跑回自己卧室去拆礼物了。 郭太太喝完了那杯茶，特别珍惜地放下茶杯，过去给儿子搭把手，不过她进去的时候，郭小琥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他家常年有阿姨在，所以拆下来的包装都放在门口堆着，礼物全都摆在桌上，最前面的是两张贺卡，一张粉红，一张粉蓝。 郭太太好奇的拿起来一张，打开来就瞧见了一年份的《小学生作文》，她乐不可支，问儿子道：“这是不是唐瑾瑜送的呀？” “是啊，他送的最好了。”郭小琥点头，带了点骄傲又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我作文不太好，唐瑾瑜还说要帮我补习。” 郭太觉得这才是真的好同学啊，完全就是家长心中最理想的小伙伴，她想说给人家孩子送些东西表示感谢，但是想了一圈，又笑着摇摇头放弃了。 郭小琥以前读书的时候，她就给那些一起玩的小朋友送零食和衣服，但是关系也就那样，有次没给多，还有个小朋友不高兴了。 她儿子现在长大了些，不怎么喜欢跟那些小孩儿玩，跟上了唐瑾瑜，这对郭家的家长来说是一件好事，但是送东西，以前的那些却真的送不出手了。 唐瑾瑜家庭条件优越，不说别的，陈素玲那家服装公司在当地非常有名，赚得不比他们少。 人家小孩儿从来不缺什么，她送了东西过去，反而有些奇怪，两个小孩儿自己关系好，就先他们两个交往着吧。 郭小琥礼物拆完了，又跟他妈显摆了一下，嘴里说的三句离不开唐瑾瑜。 郭小琥当然喜欢唐瑾瑜。 他人生中第一次吃闷亏的时候，就是唐瑾瑜帮了他。 他从小长得高壮，和小朋友一起玩没怎么吃过亏，但是二年级那次真的是委屈极了。 对方同学的家长找过来，指着他鼻子骂他，连老师也觉得他下手太重，狠狠先训斥了他一番。郭小琥觉得自己身上没受伤，但是心里特别疼，被小刀割了一样，特别委屈，站在那也抹眼泪。 老师让他道歉，他梗着脖子不肯，“老师，我没有错！操场上那么多同学都看到了，你们去问，他先骂人，还推了我！” 操场是有很多人，但是平时和他关系那么好的小同学，在这个时候没有一个敢站出来的。 只有唐瑾瑜站出来了。 他记性好，站在那说了全部看到的，没偏帮任何一个。 老师让班长去调解，韩亦星拽着唐瑾瑜一边一个找打架的同学讲道理去了，韩亦星去找了自己班上打架的人，而唐瑾瑜就去帮着安慰郭小琥。 郭小琥现在真的跟一头受伤的小老虎一样，谁都不让靠近，自己找了音乐教室的一角缩在窗帘后面舔伤口。 唐瑾瑜过去安慰他，他也开心不起来。 郭妈妈赔了钱，跟人家道歉，他在一边看着心里难受极了，现在一点都不喜欢学校。 唐瑾瑜找到他的时候，头一次看到这个小霸王在哭。 唐瑾瑜给了他一块手绢，“擦擦？” 郭小琥嗡声道：“不要，小女孩才用这个。” 唐瑾瑜乐了，“是啊，这就是星星的。” 男孩立刻握紧小拳头：“韩亦星让你来的吗？！她，她是不是要看我笑话！” 唐瑾瑜摇头，坐在一边陪他，“没有，我自己来的。” “你不嫌弃我家是暴发户吗？”小孩儿带鼻音，特别委屈。 唐瑾瑜睁大眼睛看他，困惑道：“不啊。” 郭小琥仔细打量他，试探真假。 “我一直觉得这词挺好的啊，这是夸奖的话吧？”唐瑾瑜挺和气的，“我姥爷家和你家一样，也是盖房子的哎，不过我姥爷还修桥铺路，做很多的。” 郭小琥看他。 “真的，不信下次带你去看，不过要走很远，我爸爸开车过去要好几个小时了。而且你看啊，‘爆发’这个词，老师不是一直都说夸星星跑步的时候，爆发力强能一下超越其他人吗？就是特别厉害呗！所以‘暴发户’翻译过来就是，后来居上赶超了其他人的意思吧？挺好的啊，而且暴发户有钱。” 唐瑾瑜托着腮，小财迷似的笑道：“有钱多好，我就最喜欢钱啦。” 郭小琥不哭了，但还是不爱说话。 唐瑾瑜特别有耐心，跟他讲了好多，他都没有记住，不过他记住了一点——“暴发户”不是不好的意思，而是说他家有钱，而有钱是证明能力的一种方式，这又说明他爸爸很厉害。 两次证明之后，郭小琥成功被洗脑，决定要跟爸爸好好学，也做一个特别厉害的人。 这也间接让他和家里人关系更亲密起来，虽然偶尔还是会淘气惹祸，但是对家长特别尊敬，尤其崇拜他爸。 他后来调班去了唐瑾瑜的班上，一直到现在，他都特别喜欢唐瑾瑜。 收到这两份卡片，那张粉蓝的被郭小琥小心翼翼放在抽屉里放好，上面写着唐瑾瑜的一行字：祝郭小琥同学好好学习，每天进步。 就这么一行字他都宝贝的不得了，另外那张粉色是韩亦星送的，他随手放在一边了。 大概临睡前还在想着贺卡的事，郭小琥梦到了他们前几个月运动会的时候。 秋高气爽的天气，阳光晒在人身上暖融融的，他跑接力赛，跑完小半圈头发都汗湿了，到处跑着找唐瑾瑜，后来在主席台广播那找到了他，唐瑾瑜在那读稿子，声音清澈特别好听。 季元杰来送稿子，几张作文纸举高了送不过去，他不耐烦，接过来一下就跳到上面放到唐瑾瑜面前了。 季元杰跟在后面，一直拽着他走，说这里不是所有同学都能来的。 他虽然不太乐意，但还是跟着走了。 倒是季元杰一直在后头看，舍不得一样。 郭小琥太高下巴问他：“你看什么呢？” “看星星啊。” “大白天哪里有星星，你睡糊涂啦？” “没有，我说的是韩亦星……” 郭小琥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唐瑾瑜身边坐着的是他们班长，撇撇嘴有点不乐意，等回头看到季元杰还在看，又不高兴道，“有什么好看的啊？” 季元杰睁大了眼睛看他，“你看不到吗？星星身上有光啊，可漂亮了！” 郭小琥回头看了一眼，梦里午后的阳光刺眼，唐瑾瑜坐在一旁的边角那，整个人都被橘黄色暖暖的光包围了，软蓬蓬的头发跟有一层金边一样，发着细碎的光。 他觉得季元杰才看不到，明明是唐瑾瑜身上有光，他亲眼看到的啊，唐瑾瑜是全校——不，全世界最漂亮的人。 最漂亮的小孩儿正在家里过寒假，每天忙碌且快乐。 夏野放假在家，唐瑾瑜就一直跟着他，等到一本寒假作业写完了，就开始做小手工，下午和夏老师练琴的时候就去一楼房间，他家的钢琴挪到这边来了，方便夏老师指导，顺带把一楼的一个房间做了琴房，隔音弄得很不错。 练完琴，夏老师觉得不错，就会给他奖励一块糖。 唐瑾瑜兜里揣了一小把糖的时候，信心也攒得差不多了，会跑去敲敲夏野书房的门，让他听自己弹琴。 夏野被他牵着手带出来，小孩儿特别自信：“哥哥，我这次弹的特别好，你听呀！” 夏野就站在琴房门口看他，等小朋友坐好了，第一个琴键按下之后，他就开始认真聆听。 虽然什么都听不懂，但是夏野还是很给面子的听完了，夏老师点评一番之后，示意他也说两句。 夏野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脸期待的小朋友，思索半天道：“非常流畅。” 夏老师：“小瑜，你哥哥的意思就是你今天弹的很不错，琴键轻重音掌握的也好，对了，流畅就是说感情流畅嘛，哈哈哈，感情到位了，这首曲子弹的特别好，打动人心！” 夏老师带头鼓掌，试图用掌声化解尴尬。 夏野跟着鼓掌，看小孩儿被夸的脸都红了，还笑着伸手捏他脸一下，“下次好好努力啊。” 夏老师：“……” 夏老师把他赶了出去，不让这个人继续留在这对他的宝贝学生指手画脚，这个人根本什么都听不懂，他自己都不努力，还让人家优等生努力！小瑜现在弹的已经比绝大多数小孩儿都好了，而他的儿子夏野只会断断续续弹一曲两只老虎啊！ 虽然夏野在音乐道路上经历了惨痛的失败，但唐瑾瑜依旧最喜欢他，小朋友学会了新曲子认真练习好了，永远都是第一个表演给夏野看，夏野轻轻一个点头，说一句“不错”，都能让小孩儿兴奋半天。 他对夏老师是尊敬，对夏野则是天然的崇拜。 有时候夏野用电脑，唐瑾瑜也会坐在他膝盖上跟着一起看，瞧着他手指在键盘上飞速移动按下一个个字符，眼睛一眨不眨，看的太入迷了，还是下意识伸手过去摸一下。 夏野停顿一下，握着他小手放回膝盖上，“别动。” 唐瑾瑜乖乖坐着，等他忙完，又举着小手做出敲击键盘的模样，对他道：“哥哥，我也想学电脑。” 夏野笑了一声，弹他额头一下，“下次考第一就教给你。” “哎！” “你乐器赛报名的是什么？” “我想和哥哥一样弹手风琴，不过伯伯让我选了钢琴，他说我钢琴弹的好，以后让我学钢琴。”唐瑾瑜往后躺了一下，歪在夏野怀里，仰头看他笑出一双月牙眼，“哥哥，我这次肯定过初赛！” 夏野捏着他小手，仔细看了一下，手心肉肉的很软，手指白皙，指甲都是粉粉的，像是小贝壳，修剪的干净漂亮。 “这双手敲键盘太可惜了，我弹琴不好，你替我弹琴好了。” “哥哥以前想当钢琴家吗？” “……算是吧，差不多。”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小孩儿说话，夏野低头看他一眼，“怎么不敢说了？” 唐瑾瑜干巴巴道：“我努力，过复赛吧。” 夏野挑眉：“市里小学生组你只过复赛？说句狠点的。” “我，我要拿铜……银牌！”话到了嘴边，看着夏野的脸色，小孩儿又提了一档。 夏野头疼道：“唐瑾瑜，我比赛的时候，从来没拿过金牌以外的名次。” 怀里的小朋友不怕他，拿脑袋蹭了他下巴一下，笑嘻嘻道：“哥哥是第一名，所以我拿第二名呀！” 夏野没见过这么能撒娇的宝宝，严肃半天，还是勾了勾唇角。 第74章 电子词典 唐瑾瑜的寒假作业是在夏野书桌上写完的，做完作业之后，夏野又帮他看了一下。 过完年，单位和公司都已经开班，宋益电话打来的很多，别家都是老板催下属，他们这反过来了，宋益尽职尽责，一步步在实现夏野制定下的蓝图，甚至还有再扩一倍的打算。 宋益打电话只要听到夏野说一句“稍等，有点事要忙”的时候，就知道老板多半是去给小孩儿指导寒假作业去了。 宋益觉得这人很不可思议，平时看起来做事严谨雷厉风行，一分钟时间都不会多浪费，但是遇上家里的小朋友就格外有耐心，连小学生寒假作业这种东西都能全看一遍。 夏野跟他解释道：“这也是我的一项工作。” 宋益开玩笑问：“教育市场吗？倒是也不错，这段时间教育投资很热门，要不我们也试着投一下？” 夏野干脆地拒绝了，“不用了，我就对这一个负责。” 他也就打算带他弟这一个，也只对家里的这一个小孩儿负责。 夏野说的负责不止是教育，还包括健康和安全一类的事项，他有些时候想起来就会在工作日程本上记录几条，不过大多数陈素玲已经安排妥当，他跟着学了不少。 夏唐两家把唐瑾瑜照顾的特别好，唐泓俊和陈素玲初为父母，什么都是头一回，正在摸索阶段，而夏老师虽然带大了一个夏野，但是他儿子和普通小孩儿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拿夏野那样的教育方式来对唐瑾瑜显然不同，夏家父子这边目前情况也是一样，处于初级带娃阶段，什么都在学习。 他们这家大人情况就和别家不一样，唐瑾瑜更不用提了，小孩儿也是情况特殊，有些时候还要及时给出反应，告诉家里大人们做得特别好，卖力捧场，不比大人轻松多少。 宋益说起教育投资，顺便聊了两句从乔佐那边听来的八卦，“那位黎总有点意思，他最近在找人设计游戏，做的画面一般，但是剧情不错。” “他们也要做游戏？” “不是，他们做放在电子辞典上的那种小游戏，类似俄罗斯方块什么的。”宋益道，“黎总买下了一家老牌电子词典公司，听着意思后期打算做教育类用品。我听乔佐说起，黎总也想做一下宣传，不过不是在别处打广告，想找人帮着弄个论坛。” 夏野问：“什么类型的？电子类书籍和词典下载的论坛？” “不是，游戏的。”宋益道，“有点和前些年的小霸王学习机类似的单机游戏，他找人制作了一些，可以随时下载新的，能跟电子词典匹配，同时稳定一批客户。” 夏野被他这形容逗笑了，“中学生客户？” 宋益认真道：“你不要小瞧中学生，他们能攒一年钱去买一件喜欢的东西，你能么？” “我不能，我最多等一个礼拜必须买到。” “……” 宋益很想反驳，但对方是夏野不是韩亦辰，夏野别的不说，赚钱的能力跟点石成金也没有什么区别了，他憋了半天还是忍住了。 他想起当时去沪市买房的时候，夏野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出手就是上千万，他心脏都快支撑不住，他老板能赚也能花，他服了。 夏野对这个电子词典兴趣不大，但是对它里面的游戏程序很感兴趣，多问了几句。 宋益只是听乔佐提起，乔少说到游戏的时候，话只能听一半，另一半都是在吹他自己，尤其是游戏行业，先是狠狠鄙视了一下小黎总，紧跟着又表示自己这才算真正的游戏，对那个二维像素的小“掌上游戏机”词典嗤之以鼻。 因此，宋益关于那个电子词典，也只知道这么一点确切消息，对方要论坛，还提供定期下载的游戏，目前已经做出来一个小游戏了，打算等论坛做好之后，免费开放试玩。 夏野道：“有点意思，他想做什么样的论坛？” 宋益道：“具体的还需要再谈，这单我们接？” “接。” 老板发话，宋益工作效率非常高，三天后就邮寄来了一份游戏光盘，还有两个“小状元”牌的电子词典，巴掌大小，做的比市面上那些要精致一些，电子屏幕也更宽。 这单太小，只是一个小网站而已，和他们现在做的工作并不冲突，夏野拿到之后顺带看了一下。 唐瑾瑜好奇，也过来看了一下，夏野干脆给了他一个电子词典，让他自己拿去玩儿。 夏野玩游戏，唐瑾瑜也跟着打开了游戏界面，选了挖金矿自己玩起来。 夏野大概浏览了一下，这上面的游戏大部分都是文字游戏，还有两个文字和字符画构成的武侠题材小游戏，还有一个《海岛求生》游戏。 这个有点特别，吸引了夏野的注意力，他点开看了一下。 这个小游戏非常简单，人物都是小方块垒起来的那种，勉强分出男女，最明显的就是海岛上的肌肉壮汉，光头方脸，穿着白色T恤和黑色裤子。 光头大汉们不停在海岛上转悠，像是守卫一样，看起来很凶。 夏野注册了一个人物，随便起了一个名字就进入了游戏，简单玩了一下，摸清了它的规律。 这游戏讲的是一个离开家乡，前来海岛求职的年轻人，没有启动资金，刚开始岛上的大哥会借钱给你，但要在岛上的40天内赚取足够的金钱并偿还债务——这借到手的钱还是高利贷，利率极高，如果还钱晚了，岛上的大哥心情还会转变，在岛上经商会额外收取保护费，游戏里触发某些事件的时候，金钱忽高忽低，十分动人心魄。 总之看起来是个养成游戏，玩起来就是生存游戏，画面简单，但遇到的各类事件基本都能在现实中解释的通，有些时候还运用了一些经济学中的原理，灵活多变。 夏野用了半个小时打通关，但也只是顺利活下来而已，他有些意犹未尽，总觉得之前并没有做到完美，比如银行利率和当日交易市场那里，明显是有陷阱的，但他还是太小心了些，卖出的金额其实有些保守了。 夏野打算又开一局，一旁的唐瑾瑜爬到他腿上，好奇道：“哥哥，这个游戏在哪里，我也想玩。” “小状元”电子词典上的小游戏是专门为低龄学生设计的，生僻字很少，甚至还贴心的标注了拼音，因此唐瑾瑜这样的小学生也能玩儿。 夏野给他找出来，他自己打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儿童不宜的画面，就放心让小孩儿去玩。 唐瑾瑜也玩了一局，他有夏野指导，关键时刻金融方面那些从来没掉链子，还清钱之后就全是自己赚的了，唐瑾瑜玩得津津有味，甚至还盖了两所小学，帮助了路边遇到困难求助的小朋友。 过了一会，唐瑾瑜举起电子词典，问道：“哥哥，你看这个，他给了我一个媳妇！” 夏野立刻去看，拧眉道：“怎么回事，我看看。” 系统确实奖励了唐瑾瑜游戏里面那个角色“小金鱼”一个媳妇。 举办婚礼的人还是岛上的那帮光头大汉，为首主婚的是那个留着络腮胡的光头老大，正在哈哈大笑着用手反复拍图上的那个“小金鱼”的肩膀，并祝他们结婚快乐。 夏野拧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这不是看金钱利用率为多少的游戏吗？”他点了几下，拒绝了这次婚礼，立刻就被清空资产踢出了海岛。夏野也没在意，追问道：“你之前都做什么了？” 唐瑾瑜想了想，道：“我在游戏里做好事了。” “还有呢？”总不能做点好事就奖励一个老婆，夏野刚刚领略到这个游戏经济领域的残酷，根本不相信还有免费的午餐。 唐瑾瑜掰着手指头说给他听，“我给路边的小狗一根火腿肠，然后还帮着收了渔网，然后又送了一辆蓝色的自行车给路过的叔叔，还有我在岛上种了樱桃树，盖餐厅的时候也帮忙了……哥哥，我还给岛主的儿子一辆蓝色的自行车哎！” “什么岛主？” 唐瑾瑜指给他看，就是证婚人大叔，只是这会儿大叔还在挥舞着拳头愤怒于他拒绝了婚礼，“小金鱼”角色一个人孤零零只有一个竹排飘在海上，特别凄惨。 唐瑾瑜玩出这么一个求偶结局，夏野搞不明白，正好下午韩亦辰过来玩儿，听说之后试了一下，小韩同学在游戏里乱搞，花钱大手大脚到期还不上欠款，被全岛的光头大汉追了三条街，拳打脚踢围殴了一顿。 韩亦辰看着屏幕上那个硕大的GAME OVER，一脸不敢置信，愤愤道：“再来！我就不信了！” 韩亦辰玩了一个下午，终于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单凭他自己是无法在这个岛上生存下去的。 他放下手里的电子词典，有些郁闷，转头想跟夏野聊两句，却看到夏野双手飞速在键盘上敲击着，电脑屏幕一串串滚动的代码浮现出来。 韩亦辰凑过去看了一下，奇怪道：“你这写什么？汇编的话也太短了……”他看了一会，眉头都皱起来，“不是吧夏野，你拿到这游戏的源代码了？这是改什么呢？” “你不觉得它还有缺陷吗？” “一个小破游戏，肯定没网游好玩啊，就是打发时间的。” “你说的对。” 韩亦辰愣在那，夏野虽然肯定了他的话，但是手上速度没停还在那敲打键盘，过了一会夏野推给他一台笔记本，发了一小段程序过去给他试。 起初韩亦辰只是觉得古怪，但是试了一下之后，就目瞪口呆起来，抬头看着他，不可思议道：“卧槽不是吧！夏野，我喊你夏神算了，你这么一会就写出来了？！”他低头又用了一下，手指头握着鼠标都有些颤抖，几次才选中。 游戏还是那个游戏，但是它现在可以在文曲星和电脑上都运行，同时如果需要的话，韩亦辰觉得它甚至都可以在任何平台运行。 他抬头看着夏野，欲言又止，不太敢说出心里想的那个猜测。 夏野平静道：“我给这个电子词典写了一种新的编程语言。” 韩亦辰以为这就够刺激了，但是紧跟着夏野又说了第二句：“它现在暂时只能在一部词典上运行。” 韩亦辰像看着怪物一样看他，“你什么意思，不会还想让它同时在两部词典存档吧？” “不，我想试试让它联机。” 韩亦辰差点给他跪了。 夏野敲了几下键盘，又转头问道：“小瑜，刚才你选的那些还记得么？” 唐瑾瑜点点头，他记性还不错。 夏野道：“好，等晚上我弄完，我们一起再过一遍剧情试试。” 第75章 苦尽甘来 韩亦辰对这个横空出世的语言很感兴趣，一直反复试验，不停在问夏野关于它的问题，“夏野，它这叫什么？” 夏野道：“算是Java的一个变形，之前的时候有点兴趣做了一下，你可以叫它……”他一时没想出名字，看了旁边的小孩儿一眼，随口道，“Yava，叫这个好了。” 用开发者的名字和原语言合并之后，做简称是最偷懒，也是最常见的一种模式，夏野取了唐瑾瑜名字里最后一个字的首字母“Y”，把他和Java 合并就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韩亦辰却误会了，“你好肉麻啊，还用自己的名字。” 夏野怔了一下，这才发现他最后一个字和唐瑾瑜的是一样的，笑了一声没反驳。 韩亦辰试了片刻，又抬头问他：“你别告诉我就今天下午刚做的啊？” 夏野一边继续编写，一边平静道：“不是今天，之前国庆放假没什么事，在宿舍写着玩儿的，没想到用在这里挺合适。” 夏野以前手头有过一部电子词典，研究之后编写了几个小程序，很快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一来是可发挥余地很小，再来是只能用于手头的这一部词典机型。 这是国内目前电子词典的普遍情况，如果要在别的机型上运行，就要修改源代码中机型相关的语句，然后重新编译，耗时费力，只为那一点小程序并不值得费这么大的力气，更何况它里面的游戏，并不能和电脑游戏相比，黑白小游戏在现在可以说是“复古”了。 国庆放假的时候，夏野正好看到了Java语言。 这是一种优秀的编程语言，它最大的优点就是与平台无关，在Windows 9x、Windows NT、Solaris、Linux、MacOS以及其它平台上，都可以使用相同的代码，而且号称“一次编写，到处运行”。 夏野对它很感兴趣，做了几种尝试，就利用放假的时间在它基础上修改，完成了Yava的基本构架，做成了一种新的跨平台语言。 不过当时也只是兴趣而已，没有想到会用在这里。 韩亦辰面无表情道：“所以不是一天，是七天。” 夏野：“对。” 韩亦辰：“……” 小韩同学人生再次受到降维打击，老老实实试程序去了。 晚上的时候老猿上线，只看到了韩亦辰一个人。 老猿奇怪道：“夏野呢，你们不是刚放假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过寒假？” 韩亦辰今天下午就开始受打击，晚上回家之后，都沉浸在一种自己是对社会毫无用处的垃圾的情绪中，对老猿回话都是有气无力的，“他在家，陪小瑜玩游戏。” 老猿很感兴趣：“哦？我们小殿下都玩什么游戏了？” 韩亦辰把下午电子词典的事儿大概跟老猿说了一下，老猿对编程很感兴趣，“你们要做电子词典啊，那不如用basic？” “用basic功能有限，运行不稳定。” “那就汇编……” “太过繁琐，开发周期长。” “不如就c……” “这是最接近需要的一种语言，但是它在电子词典上存在一些缺点，对比较大的程序支持不友好，绘图函数不够丰富。” “……” “小韩啊，你现在说话语气怎么越来越像夏野？” 韩亦辰冷漠道：“因为你这些都是我今天下午跟夏野提出过的问题，你知道他怎么回答我的吗？” 老猿：“他说啥？” 韩亦辰用冷酷的语言模仿了一下：“‘我打算为这个电子词典写一种编程语言’。” 老猿也给夏野跪了。 彻底修改《海岛求生》这款游戏预计的时间比夏野想的要长，主要是里面游戏剧情做的非常精妙，环环相扣，夏野为了去掉求婚环节给家里小朋友打造“绿色游戏”，煞费苦心，十天之后终于做出了纯净版。 同时，他也把YAVA编译器和解释器做好了。 《海岛求生》算是第一个Yava程序，标志着Yava语言的正式诞生。 老猿用这款解释器在其他界面试了一下游戏，换了平台果然运行一样顺畅，老猿觉得他为一款电子词典做出这么多，实在有些过于努力，费解的同时又沉迷在小游戏里不能自拔，《海岛求生》真的挺有意思的，他上次为了用最合理的金钱度过40天，光演算纸就用了十几张呢！ 设计这游戏的人一定也是他们数学迷啊！ 真是棋逢对手，老猿决定再杀一盘，这次一定要攒够一个亿迎娶岛主的女儿——是的，不止是做好事，金钱存款过亿之后，也可以牵起岛主女儿的小手，走上人生巅峰。 寒假快要结束的时候，唐瑾瑜已经可以非常顺利地运用一些简单的经济学原理和数学小公式去通关海岛小游戏了，他从来没有因为欠债不还被光头大汉追打过，这孩子心眼实在，有钱就立刻还上，就没怎么借过钱。 夏野和他联机打了一次，游戏的结局打出了一个比较美好的画面，两个人都存款过亿，海岛上空为他们放起了烟花。 虽然是最简单的烟花，游戏里的小人也只是蹦起来两下表示庆祝，但唐瑾瑜还是特别高兴。 夏野给他拍照留念，小孩儿就抱了两个电子词典在怀里，举起手比了一个胜利的姿势冲他笑，摆了好一会，也没见哥哥喊停，小朋友晃了晃手奇怪道：“哥哥，还没拍好吗？” 夏野低声笑道：“我在录像。” 小孩儿就举起手里的电子词典，冲着镜头轻轻摇了摇，笑弯了眼睛，“我今天和哥哥打游戏，都拿了第一，耶！！”他还把词典捧近了，让夏野录上面的烟花，“哥哥录这个呀，烟花漂亮。” 夏野就把镜头从小孩儿脸上转移到那个简陋的小显示屏上，游戏里的动态烟花还在不停燃放，在空中变成花朵的样子。 唐瑾瑜托着下巴道：“真好，就是不能结婚了。” “你这么小结什么婚，等你长大了再说。” “哦，哥哥，我长到几岁可以结婚啊？” “至少三十岁吧。” …… 外面有人敲门，是夏老师来给他们送水果，夏野就把录像机关了，放在一旁，带着小孩儿去吃东西了。 唐瑾瑜对夏野忙碌的事一知半解，夏野忙工作，他就在一边安静玩自己的。 夏野忙完了，他就陪着一起吃东西，休息一会。 等夏野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抱着他出去玩儿的时候，他就知道，哥哥这是彻底忙完了，接下来是可以放松的时间了。 离着开学也没几天了，唐瑾瑜又开始恢复了寒假一开始刚见到夏野的状态，小孩儿粘人粘的不得了，恨不得一步一跟，一连两天都抱着小枕头来找夏野一起睡。 夏野带他去了科技馆，玩了一天之后，又许诺带他去水族馆。 冬天天冷，他不敢带着他弟去外面，不然就可以去小孩儿最喜欢的动物园和植物园了，上次在猴山唐瑾瑜看了好长时间，最喜欢里面的一只小猴子。 去水族馆的时候，是唐瑾瑜临开学前一天，小朋友努力打起精神，但夏野还是能察觉到小孩儿情绪有点低落。 夏野捏了他的手一下，对他道：“我还有几天才走，明天去送你上学，中午和晚上都去学校门口那接你好不好？” 唐瑾瑜点点头，恢复了一点精神。 水族馆里是一片幽静通透的蓝色，玻璃隔开了海水和鱼，走过拱门的时候，还能看到海龟在头顶透明的玻璃上游过，悠闲自在。 夏野牵着唐瑾瑜的手慢慢带他看，“你要多吃点饭，这边鱼都比你大了。” 游过去的鳐鱼确实很大，唐瑾瑜视线随着它转，但是很快又被一只海龟吸引了，它背上还有一只小海龟。 唐瑾瑜看了一会，脚步走了两下又停住，伸出手让哥哥抱。 夏野捏他鼻尖一下，“过来，我背着吧。” 小孩儿趴在他背上小声道：“妈妈说，等乐器比赛过了初赛，就奖励我来水族馆。” 夏野放慢脚步，低声道：“嗯，哥哥提前奖励你。” 唐瑾瑜抱着他脖子跟他更亲了，用小手抠他肩上的一颗纽扣，好一会没说话。 夏野道：“先说好，不许哭啊。” 小孩儿嗯了一声，听着声音闷闷的，都带了鼻音。 夏野正在想办法哄他，迎面就看到了韩亦辰兄妹两个，水族馆光线暗，韩亦辰也是走近了才看到他们，高兴地打了招呼，又绕到后面去逗小孩儿，“哟，小瑜今天怎么让你哥哥背着啊？这么爱撒娇啊，来来，我抱抱。” 夏野避开一点，道：“别动手动脚。” 韩亦辰收了手，改动口，站在那笑嘻嘻道：“小瑜，我给你讲个故事啊。”一旁的小姑娘蹦起来想说话，被他捂住了嘴，“从前有一群小蝌蚪找妈妈，游啊游，它们遇到一条大鱼，小蝌蚪问‘你见过我们的妈妈吗’？你猜鱼怎么说？” 唐瑾瑜趴在夏野背上歪头看他。 韩亦辰：“大鱼说‘哧溜~” 夏野：“……” 夏野黑脸，“你讲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就不能讲个积极向上点的吗？！” “哦哦，那我换个英文的啊，讲个外国童话故事吧！”小韩同学从善如流，还是刚才那故事，把“哧溜”换成了“yummy~”，夏野背上的小朋友扭过头去，不理他了。 韩亦星掰开哥哥的手，气呼呼道：“小瑜，你别信，大鱼才不吃小蝌蚪呢！它们是好朋友啊，你别听我哥说的，他一天到晚没一句真话，坏得很！” 韩亦辰也觉得小朋友今天有点太安静了，想凑过去看，“怎么了，不会真哭了吧？小瑜别啊，韩哥哥跟你闹着玩儿的。” 夏野轻踹他一脚，“别惹他。” 他跟韩亦辰做了个口型，韩亦辰也懂了，知道这是小孩儿舍不得夏野，就比划了一个手势先领着他妹走了。韩亦星还没弄懂，问他为什么要走，还想回头看，韩亦辰牵着她手道：“你啥时候也能为我哭一回就好了，走吧，小祖宗，带你去看别的。” 夏野背上的小朋友找到了一个适合哭的理由，抽抽搭搭哭起来。 夏野心都被他哭软了，找了长凳坐下，把小孩儿抱在怀里哄他，用手背给他擦了擦眼泪道：“不哭了，再哭又要生病了，你忘了去年打针的时候了？手上都肿得找不到血管，最后打在脚腕上……” 小孩儿点头，但眼泪止不住，“哥哥我停不下来，怎么办啊？” 夏野叹了口气，抱着他，用大衣一起裹住了搂在怀里，小声给他哼歌。 哄了好一会，才慢慢停下来不哭了。 打着哭嗝儿，还在那夸人：“哥哥唱歌，好听。” 夏野被他逗笑了，拿纸巾给他擦了擦脸，“不哭了啊，跟花猫儿似的，你过几天要是再这么哭一顿让我怎么走，嗯？” 小孩儿抱着他小声说了一句话。 夏野故意道：“没听见，声音太小了，你再说一遍？” 小朋友没吭声，他有点不好意思再说了，换了另一个说辞，“哥哥，我想快点长大。” 夏野逗他：“想娶媳妇了？” “想去哥哥的学校。” 夏野捏他小脸一下，放缓了声音问道：“宝宝，你要不要去沪市读书？” “哥哥去吗？” “去啊。” “爸爸妈妈，还有伯伯，大家也去吗？” “嗯，也去。” 怀里的小朋友把关心的人都问了一遍，这才点点头，“那我也去，去新家。” 夏野笑了，“对，宝宝说的对，大家都去了就是新家。我以后会在那边工作，你呢就在那读书，我下班的时候正好接你回家，晚上全家一起吃饭，到时候咱们还住在一起，好不好？” “好。” 从水族馆出来，韩亦辰又来赔罪，请他们兄弟俩一起吃饭。 唐瑾瑜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他脸上被夏野戴了一个口罩，遮挡了半张脸一时也看不出来。 夏野道：“不用了，小瑜没事了，他刚才跟我使小脾气来着，跟你没什么关系。” 韩亦辰乐了，“小瑜还会发脾气啊，我还是头一回瞧见呢！” 没能请他们吃饭，韩亦辰就买了水族馆的玩偶给小朋友们，他妹妹欢天喜地抱住了最大的那个鲨鱼玩偶，足足一米多和小姑娘几乎一样大了。 夏野给他家小朋友拿了只小海豹，粉白的肚皮乌黑的鼻尖，双手中还捧着一只蓝色的球，特别可爱。 夏野捏了小海豹鼻尖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旁边跟在他腿边的小孩儿刚好打了一个喷嚏，他忍不住笑了一声，小孩儿仰头看他，一脸迷茫。 夏野把小海豹塞小孩儿怀里，道：“拿着吧，跟你挺像。” 韩家兄妹还要接着去玩，夏野怕他家小朋友累着，提前带回家去了。 他第二天送唐瑾瑜去学校，瞧着小朋友走进校园才离开。 等晚上回来的时候，又帮给小孩儿把所有课本包了书皮，这原本是他们家的一项集体活动，不过夏野快开学了，要半年见不到人，这项工作他就全部包揽过来。 夏野自己读书多年，课本只能说翻过一遍，从来没这么认真包过书皮，但对他弟的书特别有耐心，每一本都折得有棱有角。 弄好之后，又认真在上面写了书名，下面还写上了小孩儿的名字。 唐瑾瑜站在一边认真看，每一本都摸了一下，然后才放进书包里。 两天后，夏野也要开学了，他去机场的时候，唐瑾瑜还在学校，这次没能来送。 夏野也松了口气，之前小孩儿在水族馆哭的时候，他就心软了，今天不在也好，不然再哭起来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半年时间过的很快。 夏野在京城见了黎总几次，用了一段时间把合作谈拢下来。 黎江做的是实业，主打智能教育用品市场，而夏野则更多是在软件方面，他更看好网上的未来前景。 两人各取所需，黎江购买了Yava的使用权，放弃了网站，转而让夏野这位专业人士去做宣传和研发，他只提供使用机械。 而夏野也没有让他失望，相继推出的解释器，可以在黎氏上两代，以及最新研发的电子辞典上都能应用，甚至可以配对连接一起玩游戏，类似一个小局域网，其中《海岛求生》最受欢迎，一时在中学生群体风靡起来。 夏野很有商业头脑，他和黎总合作，直接公布了最受欢迎的几款小游戏的源代码，同时推广Yava语言——汇编、c、basic等都要求用户对硬件有一定程度了解，但Yava不同，它对用户非常友好，可以通过解释器屏蔽硬件相关性，用户不需要知道硬件底层，这些工作解释器全部包揽，大大降低了门槛。 一时间，有不少人开始编写新的小游戏，并且开始涌现出不少优秀作品，想法创意都很有趣。 夏野趁热打铁，把之前扩建出去的那个游戏论坛，正式改名为Yava游戏盒。 以楼兰论坛为主体，扩建出去两个论坛都开始有了起色，一个以实时热点新闻和用户自我发评为主，另一个则做成了游戏平台。 Yava游戏盒很快就风行起来，成为国内目前最大最全的游戏超市。 它图标上的那条小鱼，也成了这一代青少年最为熟悉的图像。 宋益变得更加忙碌，但眼神也越发坚定，他看到游戏盒的第一眼，就想起了当初网吧软件里的那个游戏面板，甚至比当初的领域还要更为广阔。 这次不止是网吧，所有拥有电脑的人都可以安装并使用，而他们作为游戏平台，抽取30%的费用，稳赚不赔。 这还只是一些小游戏，夏野对宋益讲过一次，他现在只是埋下了一颗种子，当下编写小游戏的人，将来会因为这个兴趣，而走到更广阔的天地，等到未来“游戏盒”就会变成原创者孵化的摇篮，会有更多新鲜有趣的东西孵化出来。 用夏野的话来说，那是一些连他都不知道的有趣的小东西。 夏野说的轻松，宋益却不敢怠慢，夏野这个船长划出了一片全新海域，他作为大副手握航海图，依旧把公司这艘船行驶的稳稳当当，逐步前进。 半年时间，夏野事业稳健攀升，唐瑾瑜也在五月份的时候，去参加了市小学生乐器赛。 弹钢琴的小朋友不多，只有寥寥几个，刚开始唐瑾瑜还有些紧张，他是第一个上场，下来之后并不知道后面的人发挥的如何。 他只跟着夏老师一个人弹琴，在少年宫的时候试过不少乐器，夏老师说那是帮助提高乐感，确实也有效果，但也因为如此，今天是他第一次真正遇到其他弹琴的小选手。 唐瑾瑜认真看着台上，一会就放松了，还问妈妈要了小水壶喝水。 陈素玲好奇道：“小瑜，你不担心成绩吗？” 唐瑾瑜摇头，凑到陈素玲身边小声道：“妈妈，我刚才数啦，我们这边钢琴组一共有5个小朋友。” “嗯？” “有两个刚才弹错了，还有两个没有上场——”小孩儿特别宽慰，“妈妈，我现在肯定能拿前三名，这样就过初赛啦！” 陈素玲捏他鼻尖一下，也笑了。 她觉得儿子弹的最棒，不过也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态来的，但是没想到的是，唐瑾瑜一路过五关斩六将，不但过了初赛，还拿了一个钢琴组的第一。 小孩儿刚开始一直等第三名、第二名的通知，小脸上失望了一次又一次，但听到自己拿了第一名的时候，他坐在那都愣住了。 陈素玲抱起他使劲儿亲了一下，惊喜道：“宝宝快去，你是第一啊！” 夏老师也来到等候区，找了一圈看到唐瑾瑜笑道：“小瑜，快，跟我去领奖，我刚才就找你啊，今天表现不错，拿了第一！” 唐瑾瑜跟着过去上台领奖，拿了证书和奖牌，站在台上兴奋的脸都红了，站在那等着拍照。 陈素玲拿着一个小相机给他拍了好多，夏老师也在一旁录像，唐泓俊在看到儿子上台的时候就红了眼眶，傻爸爸特别没出息的哭了，然后躲在外面不好意思进去，一边站在大厅门外偷看儿子，一边掏出手机挨个给家里长辈打电话，报告这个喜讯。 “爸，小瑜钢琴比赛拿奖了，对对，就是全市小学生比赛……拿了第一名！真的，我没开玩笑，哈哈哈！” “爸爸，您外孙拿奖了，对对，小瑜今天的钢琴比赛得奖了！成绩特别好，拿了第一，这会儿正在台上领奖呢！您帮我跟妈妈说……”他正在跟岳父说话，没等说完就被心急的岳母抢过去，笑着又说了一遍，“妈，对对，小瑜领奖呢，拍了照片，等过两天洗出来给您邮寄过去！” 陈姥姥高兴极了，对他道：“还邮寄什么呀，这不五一放假吗，？你带素玲和小瑜过来住两天，这可是大喜事儿，我要摆几桌庆祝庆祝！” 唐泓俊以为岳母是在说客气话，但是老太太特别认真，坚持让他们回来。 等挂了电话之后，陈老爷子道：“你这老太婆，孩子们工作那么忙，你还特意让他们回来一趟干啥？” 陈姥姥满脸喜色：“你懂个什么，我宝贝小瑜拿了奖庆祝一下怎么了！”她紧跟着又开始挨个给亲戚朋友们打电话，瞧着不是摆几桌，而是要摆上几十桌的架势，陈老爷子刚开始没懂，等老伴儿挂了电话念叨一句“我儿现在可算苦尽甘来了”，他到了嘴边的话，也都变成一句叹息。 第76章 酒席 04年的“五一”节一共7天小长假，唐瑾瑜比赛也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剩下的时间都被陈姥姥大包大揽要了过来，她老人家说要摆酒庆贺一下，热热闹闹操办一回。 陈素玲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妈坚持，也就带着丈夫孩子一同回了娘家一趟，正好过年的时候陈家二老一直在滇省，她还没回娘家，打算这次回去小住两天，探探亲。 路上的时候唐泓俊还处于兴奋状态，一直问她：“咱们要不要买点什么补品？咱妈不是一直都睡眠不好吗？给她带点静心凝神的参片吧，对了，我这边还有上次出差带回来的老君眉，上好的茶叶，也带上……” 陈素玲笑道：“你这又是静心又是提神的，到底让她睡不睡呀，行了，不用那么麻烦，把小瑜带上，顺便拿件乐器，去了也就在家里吃顿饭，小瑜表演个节目就差不多了。”她琢磨了一下，又转身去问小孩儿，“宝宝，你愿意表演节目吗？咱们给姥姥演奏个小曲儿怎么样？” 唐瑾瑜点点头，他刚拿了第一名，也有自信了。 陈素玲又和他一起去挑了乐器，多亏了夏老师这几年教了许多，她不用专门搬运钢琴，有更多乐器可选。 在问过小朋友之后，拿了小孩儿最喜欢的那把手风琴，这琴半旧，但保养的好，是当初夏野学乐器的时候用的那把。 唐瑾瑜不弹钢琴的时候，一般首选都是它，特别宝贝。 唐泓俊带了一些礼品，又把小孩儿的手风琴放置妥当，开车去了岳母家。 陈家住在郑城，是一座老工业城市，楼宇很高，马路上熙熙攘攘，堵车是最常见的事儿。 陈素玲原本以为到了之后，要去酒店吃席，想着到时候肯定要表演，还给唐瑾瑜带了身替换的衣服。 她准备工作做得充分，但等她一到家，却傻眼了。 陈姥姥出手不是一般的阔气，她摆了几十桌酒宴，还直接摆在了家里。 陈家老宅是一栋庭院式别墅，院子原本就比其他地方大，又因为老太太睡眠一直不好怕吵，陈老爷子就把周围两三家一起买了。 以前这边院子都空着，但是现在三家院子里同时张灯结彩，一个院子里就摆了近二十桌，人来人往的，还有不少酒店的服务人员穿梭其中，活像是把人家酒店都搬到了自己家中。 唐泓俊在自己岳母家门口停车都找了半天位置，没办法，这边已经停了不少车了。他小声问道：“素玲，咱们是要在家摆酒吗？这看着不像只摆一天啊。” 陈素玲道：“先回家问问。” 她带着儿子下车，想抱着他但是小孩儿拒绝了，握着她的手道：“妈妈，我长大了，可以自己走。” 陈素玲犹豫一下，对他道：“那行，你一定抓好妈妈的手，一会人多，别乱跑知道吗？” 唐瑾瑜点点头，陈素玲就牵紧了儿子的小手往前走，唐泓俊匆匆提了带来的东西跟在老婆身后，一边走，一边伸手小心护着她们娘俩——陈家真的是张灯结彩，一路上挂了好多小灯笼，院子拱门两边还摆了花卉，一瞧就是精心布置过了。 唐瑾瑜好奇的看了一路，他一般都是逢年过节，才陪着妈妈来姥姥家住上几天，记忆里过春节和元宵节的时候，0好像才会挂上小灯笼，但也没有今天这么热闹。 一直走到陈姥姥住的那个院子，这份儿热闹才隔开。 老太太这边单独一个小院，楼下院里种了不少花，占了最好位置的的是一棵小树般高大的牡丹，老太太格外喜欢它，还给它搭了小凉棚，这会儿花期正浓，大朵大朵的牡丹挂在枝头朝霞似的艳丽，碗口大小的花朵瓣蕊层层叠叠，一进小院香气宜人。 唐瑾瑜一来陈姥姥就瞧见了，老太太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惊喜道：“是小瑜吗？是不是我乖宝来啦？” 院里没有外人，陈素玲就松开儿子的小手，让他去找陈姥姥，自己跟在后面笑着道：“妈，是我们，刚才到家的时候还以为走错了呢，您这阵仗也太大了，怎么请了这么多人来呀。” 陈姥姥刚接到小外孙，牵着小孩儿的手一起去客厅沙发那坐着，眼睛都离不开他，随口道：“也没多少，就咱们家这边的一些亲戚，主要是你爸家里人多，这还是通知的晚了，不然还能再摆十桌呢。”老太太拿了一个小石榴给唐瑾瑜，听着他喊了一声“姥姥”嘴都笑得合不拢，搂着一口一个乖宝叫他。 唐泓俊把礼物放下，他提着的那个手风琴小皮箱特别明显，陈姥姥瞧见道：“是小瑜的琴吧？” “是，带了个手风琴过来，小瑜平时最喜欢这把。” 陈姥姥立刻道：“放楼上客房，就上回小瑜来住的那间，别放下面，今天来的人多，可要仔细别碰坏了小瑜的琴才好。” 陈素玲也道：“对，泓俊，你放柜子最上面，别给小瑜碰坏了。” 唐泓俊自然听她们的，他儿子从小到大最宝贝的就是这把手风琴，他平时拎着都小心翼翼，当即提着去放妥当了。 唐瑾瑜手里捧着一个小石榴玩，坐在那特别乖，陈姥姥问什么他就说什么，越发惹得老人喜爱起来。 老人疼幺儿，陈素玲是家里年纪最小的姑娘，当初远嫁外省，又和孩子一起受了这么多年的磋磨，老太太实在心疼她，爱屋及乌的，把唐瑾瑜也疼在心尖上。 坐着说了一会话，外面又来人了。 陈文骞掀开门帘走进来，瞧见小妹和妹夫来了之后，先笑着问了好，紧跟着就过去一把捞起唐瑾瑜，抱起来左右先结结实实亲了两口，“乖宝，还记不记得舅舅？想舅舅了没有？” 唐瑾瑜被舅舅的热情弄得有些措不及防，努力仰头躲着，连声说想。 陈文骞把小孩儿举高又看了一下，让他瞧自己的脸，高兴道：“舅舅也想你，瞧，今儿特意刮了胡子来见你的……”他还没显摆完，一旁的陈姥姥吓得够呛，催着他把小孩儿放下。陈文骞抱着小外甥放在自己腿上，挤在沙发坐下笑呵呵道，“妈，没事儿，你瞧小瑜都不怕。” “他还小，哪里知道怕！你别这么闹，要是摔着他了，我可跟你没完！”陈姥姥不让他再碰小孩儿了，抢过来护着唐瑾瑜，拿了饼干和一把糖果给他，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吃。 陈文骞拿了唐瑾瑜的小石榴逗小孩儿玩儿，但是唐瑾瑜特别大方，又从兜里掏出来一个给他，“舅舅吃。” 陈文骞感动的不得了，把手里那个也还给他了，“舅舅不吃，没剥皮呢。” 唐瑾瑜犹豫一下，“我帮舅舅剥皮？” 陈姥姥坐在一边都听不下去了，拍了儿子一小巴掌，被他气笑了，“你多大的人了，使唤一个孩子给你剥石榴，丢不丢人呀！” 陈文骞大方道：“这有什么的，我在您面前不也是个孩子吗？” 一家人都被逗笑了，陈姥姥到底没让他碰小孩儿的石榴，现在还不是季节，她这边总共就这么一小箱石榴，给家里每个孩子分了俩就没了。 陈文骞也不吃石榴，就是逗唐瑾瑜玩，陪着说了一会话，又问道：“妈，那边大厨说准备 的差不多了，您看什么时候过去？” 陈姥姥问：“你爸呢？” “嗨，这不全家都等着听您指挥嘛。” 陈姥姥想了一下，道：“那今天提前开席吧，你妹妹和妹夫一路过来也累了，吃了饭让他们休息一会，晚上还有一桌呢。” 陈素玲惊讶道：“妈，晚上还有啊？” 陈文骞道：“何止，咱们要摆三天，你不知道？” 陈素玲真的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是老太太一把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牵着唐瑾瑜，特别骄傲道：“走，咱们出去，这次小瑜得奖，咱们都坐在第一桌。” 陈素玲张张嘴，也没能说出什么来，笑了一声跟着去了。 唐泓俊在岳家一向都听妻子的，陈素玲怎么做，他就在后面拎包跟着，笑呵呵的脾气特别好。 这边小区独栋别墅一共12栋，陈家自己就占了三分之一，在自家别说摆三天，摆十天半个月也没人说话。 陈家把闲置的三个庭院收拾整洁之后摆了几十桌，今天是第一天，中午来的人少，只坐了一个院子，都是近处听到消息赶来庆祝的。 他们心里清楚的很，说是给陈家那个小外孙庆祝钢琴比赛得奖，其实也就是明着告诉大家，陈家三姑娘家的小孩儿不傻了，不但不傻，还挺有音乐才华。 有跟陈姥姥交情好的，替她感到高兴，也有人心里嘀咕，想过来凑凑热闹，另外一小部分则是不信，觉得陈家老太太偏疼女儿，这是砸了大笔的钱故意撑场面，自欺欺人呢！ 不管怎么说，到了的人都规规矩矩坐在那里等陈老太太过来。 就连提前从工程公司赶回来的陈老爷子，也坐在那等，老伴儿没来，他也不催，笑呵呵的和一旁的亲戚朋友说话。 靠边一桌的人小声嘀咕：“怎么老爷子来了，老太太还没来啊？” 他身边的人低声道：“正常，你来这边少，没见过早年间的时候，陈老对夫人特别尊敬，一直都是这样。” 陈老爷子确实如此，不催酒席，也不催夫人，他自己都在等，其余人也就都坐着一起等。 不过几分钟，陈姥姥就来了，她过来瞧见这么多人愣了一下，马上笑道：“瞧我，还想着今天是我第一个到，带小瑜过来跟大家认识认识呢，劳烦大家久等了。”她跟陈素玲吩咐了一句，自己先带着唐瑾瑜过去，每桌都喊了人，等坐下之后，酒店的服务人员也陆续把菜都端上了桌，时间刚好，没冷场。 唐瑾瑜是今天的主角，陈姥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小孩儿规规矩矩吃饭，他饭量小，等吃完了之后，陈老爷子又笑着问他：“小瑜，你中午睡一小会，等会姥爷带你出去玩啊。” 唐瑾瑜转头去看他妈。 陈老爷子故意唬着脸道：“看你妈妈干啥，这里姥爷说了算。” 唐瑾瑜眨眨眼，又去看姥姥。 陈姥姥笑得不行，点头给了老伴儿面子，“对，家里大事儿听你姥爷的，小事儿听姥姥的，咱们小瑜的事绝对是大事啊，听你姥爷的话，去吧。” 陈素玲在一旁叮嘱道：“爸，您中午喝酒了，不能开车。” 陈老爷子挥挥手，道：“不开车，你放心，就在这附近，走两步就能到。” 唐瑾瑜被姥爷说的有点好奇起来，中午吃完饭回去，只勉强睡了半个小时，陈素玲一喊他，小孩儿一骨碌就爬起来，一边揉眼睛，一边换好衣服，仰头道：“妈妈，你也去吗？” 陈素玲捏捏他小脸，笑道：“妈妈没时间玩了呀，一会要去干活呢。” 唐泓俊走进来，刚好听到这一句，问她道：“干什么活？我去吧。” 陈素玲找了双小鞋子出来，看小孩儿自己穿好，低声对丈夫道：“你弄不来，是晚上宴席的事儿。” “妈之前不是找了酒店？我看今天中午就挺好的啊。” 陈素玲看他一眼，笑道：“你当不用沟通的？中午的时候几个人传话都能传错，要不是妈说提前带小瑜过来，就让大家等上半小时了，你陪小瑜去玩儿吧，我留下帮把手。” 唐泓俊还要说什么，陈素玲把小孩儿交到他手里，推着他们出门：“去吧，等下午大姐就来了，我到时候去找你们。” 唐泓俊这才放心，带着儿子出门了。 第77章 养老 陈老爷子下午的时候，不止带了唐瑾瑜，他带了家里所有的小孩儿。 老大陈秋果的女儿华雁今年十二岁，因为放假提前来住姥姥家，也喜滋滋地跟着一起来了，另外还有老二陈文骞家的小丫头陈德芸也一起，她和华雁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关系特别好，小姐妹俩手拉手跟着，都在好奇姥爷带她们去哪里。 唐泓俊也牵着儿子的小手跟在后面，他一边走，一边小声跟小孩儿说这边的地质风貌，路边露出来的一块岩石都能说上半天，生动有趣，小朋友仰头跟他互动，走路一蹦一蹦的，特别开心。 陈老爷子没带他们走远，这边马路对面小区路政施工，封了一段路，前后都没有车，特别安全，他带着女婿和几个孩子站在这等。 唐泓俊之前听说老爷子在做道路工程，跟他聊了两句，陈老笑呵呵道：“就是这里啊，这一片都是咱们家负责。” 正说着，就看到一辆卡车开过来，在不远处卸了一车沙子，司机停车没走，卸完沙子之后，还从车上拿了三台小挖掘机下来，是游乐场儿童玩的那种，放在那跟老爷子招了招手，又开车走了。 唐泓俊看傻了，“爸，您今天说让孩子们出来玩……” “玩挖掘机啊，多好，还练一门手艺！” 两个小姑娘已经兴高采烈的跑过去玩了，看起来不是第一次这么玩。 陈老爷子牵着唐瑾瑜的手过去，扶着他上去，手把手亲自教他怎么开挖掘机，机器做的缩小了许多倍，但仿得还挺像，手摇杆和脚刹都有。 唐泓俊在一旁帮着照应，看了一会儿，自己就笑了道：“确实挺有意思，我都想开一下试试了。” 陈老爷子当场就拒绝了，摇头道：“你不行，这也就小孩儿坐坐，你上去会压坏。” 唐泓俊第一次捧场捧成个大红脸，站在岳父身边想尽办法拍马屁，但是老爷子心思不在他这，全都看孩子们去了，尤其是瞧见唐瑾瑜几次之后动作熟练了咧嘴直乐，一个劲儿的夸他是小天才。 华雁和陈德芸两个姐姐也对唐瑾瑜特别照顾，华雁虽然是独生女，但她年纪比唐瑾瑜大三岁，所以处处都努力做到大姐姐的风范，唐瑾瑜从小挖掘机上下来的时候，她还搭了把手把他半抱了下来。 唐瑾瑜有点不好意思，“姐，我长大了，自己来。” 华雁从小就是瞧着这个小表弟这么被抱着长大的，笑道：“你不大呀，你比德芸矮半头呢！” 陈德芸听见也抿嘴笑，她比唐瑾瑜大一岁，今年已经是十岁的小姑娘了，她这个表弟个头长得比她矮小许多，看起来说是刚满七岁也有人信。 唐瑾瑜有点不好意思，他也想努力长高，喝了好多牛奶啊，但是一直都没见动静。 唐泓俊说他这是积蓄能量，过两年一下就蹿高了，为了证明这个，还问研究院的老同学们要了好几份报告来证明。 几个小孩儿玩了一阵，陈老爷子又让唐泓俊开上自己的车，带着去商场买玩具。 华雁在后面跟唐瑾瑜咬耳朵，小声告诉他：“姥爷肯定是这个月刚发零花钱，咱们少买点，给他留点钱买烟抽。” 陈德芸也凑过来，她要文静一些，拧着眉头小声提了点意见，“抽烟对身体不好吧？我听奶奶说，要监督爷爷，不能让他抽烟呀。” 华雁叹了口气，“他都年纪这么大了，你让他抽一点吧，怪可怜的。” 唐瑾瑜觉得她俩说的都对，一时不知道该听谁的才好。 不过进了商场买好玩具之后，唐泓俊抢着付了钱，倒是让唐瑾瑜送了一口气。 天气热，小孩儿们遇到冰淇淋店都挪不动脚，唐泓俊带两个小姑娘去吃，他不敢让家里小孩儿吃，就找了个理由让陈老爷子带着去楼下买俩气球。 唐瑾瑜很听话跟着姥爷走了，他其实对冰淇淋没有那么大需求，他最爱的还是冰可乐。 买了两个气球，陈老爷子按照小孩儿说的给他拴在手腕上，爷俩坐在商场一楼的长椅上聊天。 唐瑾瑜动了动手腕，得意道：“姥爷，瞧，我哥哥过年的时候，给我系在手腕过，这样我走丢了你也能找到我。”尽管这么说着，小朋友还是抓住了陈老爷子的衣摆，“姥爷，你可牵住我，别弄丢呀。” 陈老爷子被他逗乐了，点头道：“放心，丢不了，临来的时候，你姥姥不是说了嘛，让我找根绳把你捆在身上。” 祖孙俩坐在那聊天。 陈老爷子偶尔会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唐瑾瑜瞧见觉得奇怪，问道：“姥爷，你怎么了？” “姥爷想点事。” “什么事呀？” 陈老眉头不展，他这几年一直在忙滇省矿山的事儿，筹备了这么多年，但是到了最后他自己有些犹豫起来。 几年下来砸了上百万，但是也没见什么成效，只能说勉强维持开支，现在全公司上下都听他的，但他自己反倒拿不准主意了。 小孩儿又问了一遍，陈老笑了一声，道：“没什么，就是工作累的，哎，姥爷老了，有些时候容易犯糊涂，想想自己都害怕啊。” “姥爷怕啥？” “怕吃不上饭呗。” 老人说的半真半假，一旁的小朋友思索一下，招手让老人靠近一点，凑在耳边对他道：“姥爷，别怕，我有钱。” 陈老爷子故意装作惊讶的样子，“真的啊，我们小瑜攒多少钱啦？” 唐瑾瑜伸出两根手指头。 “这是多少？” 小孩儿凑近了小声道：“二十万——” 陈老爷子乐了，但是紧跟着小孩儿下一句又让老人心里熨帖起来，小孩儿趴在他耳边道，“姥爷不怕，我给你养老。” 陈老在生意场上混，听过不知道多少讨好奉承的话，但从来没有一句像小外孙今天说的，一下子让他鼻酸眼胀，他又揉了揉小孩儿软软的头发，咧嘴笑道：“姥爷不怕，姥爷等回去啊，好好干活，不用咱们小瑜养，姥爷养你。” 小孩儿握着老人的手晃了晃，手上的彩色气球也跟着动了两下，美滋滋道：“等我长大了，我也工作，姥爷，我能做可多事儿啦！” 陈老爷子在一旁听他说话，心情都好了许多。 另一边，陈姥姥也在家里忙碌着。 下午的时候，大女儿陈秋果也回到了家中，她是和丈夫一起来的，家里有这么喜庆的事，她来的时候，还特意换了一身红色碎花的长裙，满脸都是笑意。 陈姥姥让两个女儿去重新安排了这两天的酒席，陈秋果在一旁听完，就把活儿都揽到自己手里，笑着道：“妈，我来就好，又不是多麻烦的事儿，跟他们说下时间再对对席面就行了，让小妹歇着，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 陈素玲道：“我没有啊，姐，我跟你一起去，搭把手也快。” 陈秋果没答应，拿了单子在自己手里不让她碰，“你怎么没有？连着来三天客人，小瑜怎么也要表演两场吧，这可是大事，你可得好好准备一下。” 陈姥姥也有意要让小外孙演个节目，但是听到又说：“两天太累了，就最后一天吧，表演一场就行了。” 老人拿了主意，陈素玲就答应下来，她也没什么事做，大姐去忙的时候，就留在这边陪着母亲说话。 陈素玲一边倒茶，一边问道：“妈，二嫂呢？宴席的事应该是她在负责吧？” 陈老太太叹了口气，“快别提了，可不就是她揽下来的吗，当初给我打包票，说得好好的，今天中午咱们都差点迟到，刚才我找你二哥问了下，文骞说今天早上德庆突然发低烧，你二嫂吓坏了，带着孩子去医院，什么都顾不上了。” 陈素玲拧眉道：“怎么突然病了，严重吗？我去看看吧。” “没事，文骞说打一针就好多了，医生让休息，咱们先别去吵着孩子，明儿一早我跟你一起过去瞧瞧。”老太太也担心小孙子，不过还在宽慰女儿，“你别看德庆小，身体壮实着呢，一年到头都不生病跟你二哥小时候一样，皮猴子似的，呵呵。” 陈素玲想起小时候二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老太太指了房间的小茶几，笑道：“你看这个，我记得小瑜五岁了，还能扶着它照相，也就跟它一般高，德庆现在四岁了，比这茶几还高出一截呢！”想起以前，老人忍不住感慨，“小瑜也是我看着一点点长大的，这么多年，你和泓俊都吃了不少苦，现在好了，以后就可以放心过好日子啦。” 陈素玲跟着点头，眼圈有点泛红，但是很快又被到了嘴角的笑意驱散了，她今天是真的高兴。 陈秋果办事利落，晚上宴席安排的妥当，没出一丝差错。 她是大姐，对待家里人一贯温和体贴，不但招待了客人，也没忘记弟媳裴筠，让酒店的人单独做了一份清淡适合小孩儿吃的饭菜和粥，一并送了过去。 陈文骞晚上回到家中的时候，裴筠正在喂儿子喝粥，抬头瞧见他回来，问道：“忙完了？德芸呢，没跟着回来？” 陈文骞过去看了一下小儿子，见他已经恢复精神喝了大半碗粥，也放心不少，“今天结束了，德芸留在那边和华雁住，大姐要来住三天呢，德芸这三天都留在那边，让她们姐妹俩玩儿吧。” 裴筠点点头，有些欲言又止，“妈今天……” 陈文骞看她一眼，笑道：“今天有没有说你‘临阵脱逃’？” 裴筠小声道：“我是因为德庆生病。” “妈说了，让我回来好好罚你。”陈文骞弹她额头一下，挑眉道：“好了，罚过了。” 裴筠抬头看他，一时不知道该信他哪一句，面上带着疑惑。 陈文骞乐了：“你还真信啊，咱妈什么时候说过你一句重话，放心吧，没事儿，宴席的事已经让大姐接手了，妈说让你好好在家陪德庆，另外她明天一早过来看看，也担心咱们小胖墩呢，是不是啊德庆？” 四岁大的小男孩长得白白嫩嫩，被爸爸一逗就笑了，还在努力道：“爸爸，德庆不胖！” 陈文骞故意捏他小肚子，“那这是什么啊？” 德庆脾气好，怎么逗都行，坐在那陪爸爸一起玩。 裴筠想了一会，还是小声道：“其实，我跟我娘家那边的人说过了，我让她们帮我一下，德庆病了，我实在担心，就想着中午她们帮我应应急，我下午就能赶回来。但是她们跟我说，妈中午的时候就不让她们管了，让小妹去负责……” 陈文骞揉了揉儿子的脑袋，看她一眼，“那她们有没有说，今天中午时间都给安排错了？要不是妈和小妹她们自己过去，都没人去通知一声。” 裴筠吓了一跳，“不会吧？” “我还能骗你吗？你下次也不要什么都听你家里说的，自己多去问问，还有……算了，以后再说吧，你今天也累了，带孩子早点休息。” 裴筠问他：“你呢？” 陈文骞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我去爸那一趟，他说找我再商量一下矿山的事情，老爷子难得又起了精神，我陪他再规划规划。” 裴筠张嘴还想拦两句，但是想起丈夫刚才说的，又闭上了嘴巴。 她这次见娘家人，听了一些关于滇省矿山的事，她家里人都说那边矿山几年下来不少公司都赔了个精光，运气最好也不过持平，根本就是填不完的一个坑，劝她让陈家也及早撤出。 裴筠眉头拧着半天没松开，她心里是信的。 第78章 石榴 住在陈家老宅的第一天，唐瑾瑜给夏野打了电话，小孩儿趴在窗边看外面的小灯笼，到了晚上陈家小院更漂亮了，一盏盏彩灯和小灯笼都点亮，跟过节似的。 “外面真的好多灯呀，和过年的灯笼不一样，是那种很小一盏的，好漂亮！”小孩儿认真把眼前看到的说给夏野听，说完之后，又跟着叹了一口气，“可惜哥哥看不到。” 夏野在电话那边笑道：“怎么还学会叹息了？跟谁学的。” “嘿嘿，今天下午跟姥爷学的，哥哥，我学得可像了，我给你再学一个。” 学了一会，小朋友又开始日常倾诉感情：“哥哥，我想你了。” “嗯。” “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你在外面了？” “对呀，在姥姥家。” “待多久？” “要过完假期，哥哥，你又给我邮寄礼物了吗？” “嗯，算是吧，你乖乖的，听话一点就有礼物。” “嗯！” 夏野那边有点忙，电话只打了几分钟就挂断了，但小孩儿还是挺满足的，尤其是陈素玲给他拿了一盏小灯笼回来让他玩儿的时候，小朋友高高兴兴的收起来，仰头对妈妈道：“妈妈，哥哥没有看到，我带回去，等他放暑假了给他看。” 陈素玲捏他小脸一下，点头道：“好好好，都听你的。” 第二天依旧是摆了宴席，来的人比昨天多了许多，陈姥姥特意让陈素玲给小孩儿换上新衣服，让她牵着唐瑾瑜的手跟在自己身后，和家里亲戚们一一打了招呼，认了一圈。 老太太精神奕奕，走路都带风，陈素玲一上午下来累的够呛。 老太太还要去找老姐妹谈话，陈素玲实在跟不了了，“妈，您自己去吧，我歇会。” 陈姥姥笑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整天坐在办公室不运动，这才多点路，就在自己家院子里转转都不成了。你去吧，让小瑜跟我过去，我那边有茶和点心，正好也跟你程姨他们约好了，坐着歇会聊聊天。” 陈素玲答应了一声，低头叮嘱小孩儿几句，让他听姥姥的话。 唐瑾瑜和姥姥关系亲近，老太太伸手来牵他，小孩儿就乖乖跟着走了。 陈素玲留在那歇了一会，陈秋果过来看到，笑着道：“我还以为你跟着妈去那边了，怎么一个人坐在这？” 陈素玲道：“我偷会懒，大姐，咱妈怎么请了这么多人，我结婚的时候都没见过这么多亲戚呀。” “可不就是你结婚时候那些人吗，”陈秋果挨着小妹坐下，一连说了几家人的名字，陈素玲都认不过来。陈秋果又笑了道，“没事，你不在老家这边住，认不过来也正常，好些都挺远的了，这几年都没什么来往。” 陈素玲给大姐倒了水，好奇道：“那怎么都给请来了？” 陈秋果看她一眼，点点她额头小声道：“你自己心里不也知道吗，当初小瑜生病，虽然没人当面说，但是背后没少人说闲话，咱妈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你让她热闹几天，替你出口气。 陈素玲笑了一声，抱着大姐的肩膀，跟还没出嫁的时候一样和她亲近，“咱妈真好，大姐也好。” 陈秋果笑道：“你这张嘴哟，我可算知道小瑜跟谁学的了，他昨天一瞧见我就跑过来抱了一下，说‘大姨今天真漂亮’，那小嘴甜的，我瞧着都喜欢呢。” 陈素玲也觉得家里小孩儿嘴甜，听了直笑。 特别甜的唐瑾瑜小朋友现在正在外面跟着陈姥姥吃点心，老人坐在那边和几个老姐妹说话，闲聊了几句就开始夸自己的小外孙，从比赛得奖到学校的考试成绩，还献宝地给大家看了一张三好学生奖状。 “这奖状是小瑜期末考试发的，孩子跟我亲，拿了之后就特意送来的，喏，我让人裱起来挂在那啦。”陈姥姥伸手指了指墙上玻璃框里挂着的奖状，笑呵呵的跟老姐妹们显摆。 一旁的人都笑着夸上两句，其中一位姓程的老太太和陈姥姥关系好，夸得真心实意，还特意招呼唐瑾瑜过来仔细看了，对他道：“真好，瞧着就机灵，将来好好学习，多拿几张奖状来挂着，我等着瞧你把你姥姥这房间都摆满呢！” 她身边一个也跟着笑，但语气就酸了一点，半开玩笑的道：“可别累着孩子，一张就够了，身体第一。”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陈姥姥一边喝茶，一边慢悠悠道：“不累，小瑜每年都拿奖状。” “我就是随口一说，这不就瞧着只有一张嘛……” “嗨，忘了跟老姐姐说，其余的都在小瑜他爷爷那收着了，哦，就是唐斉先生，你知道吧？老姐姐可能没听过，也是正常，我那亲家是齐州市S大数院的老院长，平时都带博士生呢，一般人是不太知道他。”陈姥姥客客气气道，“他对小瑜的成绩关心，寒暑假都亲自过来陪着这孩子学习，拦都拦不住，这不考好了，学校颁了奖状，就给齐州那边送去啦，我这边就要了一张过来，留着做个纪念。” 一席话说下来，对方干笑了两声，跟着点头说是。 程老太太是个温和的人，瞧见之后，笑着打了圆场：“小瑜这两年身体好多了，上回瞧他弹琴的录像就觉得手劲儿稳当，弹的也好听，我呀就等着明天听他弹琴了，也跟着熏陶一下，呵呵。” 话题转移到明天的表演上，陈姥姥又露出了笑模样，跟她们说了一下最后一天的安排。 唐瑾瑜坐在那吃了两块花生糕，喝了一杯杏仁露，吃的半饱。 陈姥姥送走了客人，又领着他去院子里看牡丹，唐瑾瑜比刚才自在的多，他还是最喜欢和家里人在一起，有外人在的时候，总觉得像是一场表演，社交真的太累了。 陈姥姥牵着他的手带他去小凉棚那，指给他瞧，“小瑜，你看，咱们家这棵‘花王’美吧？往年它四月底就开完花了，今年多开了一茬，我就觉得家里一定要有好事发生，这不，我乖宝钢琴比赛就得奖了！” 那株牡丹长得粗壮，小树似的躯干，比唐瑾瑜还高半头，是前几年陈老爷子特意买来的花王，一株不下千金。 现正在专门给它搭建的小凉棚下长得茁壮，花骨朵都有小孩儿巴掌那么大，莹白的一朵朵，像是白嫩嫩的小包子，只顶端一抹红，似雪映朝霞，娇俏可人。 已开了的更是美不胜收，大朵大朵开得热烈，连绿色叶片都舒展开带着别样的风情。 阳光透过来，星星点点的光落在它身上，当真不坠花王的名号。 陈家经商多年，对这些事儿有些迷信，陈姥姥带他看过了牡丹花，又领着上楼去拜了拜菩萨。 别墅最上面一层单独做了静室，简单放了香台，还有一尊菩萨。 唐瑾瑜以前来的时候，他们全家都会被陈姥姥带过来拜一拜菩萨，请菩萨保佑他们，一般人没有这样的待遇，连静室的门都摸不到，只有至亲至近的才能进这个小门。 陈姥姥带着小孩儿一起上了几炷香，念叨了好几句，唐瑾瑜在一边也认真学，把家里人的名字都在心里念了一遍，他们一家有五口人，除了爸妈以外，还有夏老师和他哥夏野，小孩儿一个都没落下。 陈姥姥带他出来之后，一边下楼梯，一边道：“小瑜，你爸爸妈妈不容易，以后要对他们好，知道吗？” 唐瑾瑜点头，牵着她的手走在前面，“姥姥，我以后也对你好。” 陈姥姥心里安慰，笑着点头，“那我就等着享咱们乖宝的福，等你长大点，多拿几个奖回来，也给姥姥家放一个奖杯。” “嗯！” 陈姥姥也不拘着他，让他去外面院子里找华雁那些小姑娘玩，送到门口叮嘱道：“别跑远了，让你大姐姐领着你，就在咱们自己家玩，知道吗？” “哎！” 唐瑾瑜跟着出去，华雁那边又找了几个小孩儿，领着一起去外面玩，这边小半个小区都是陈家的，可以玩的地方太多了。 华雁和陈德芸她们俩常年住在这里，对这特别熟，不过也没领着跑远，就挑了一个人少又空闲的小院子带着几个小朋友一起玩。 唐瑾瑜以为这次还和以前一样要玩跳皮筋什么的，都已经有当好木桩的准备，但是华雁她们几个一人从兜里掏出一个电子词典，同行的几个小孩儿瞧见立刻道：“加我，加我！咱们玩《海岛求生》吧，我还有最后一关没过去！” 华雁道：“我和德芸也只剩下最后一关了，你们手里有多少钱？我要先看看再加人。” “我有30万！” “加我吧，我比他多，我有35万了！” …… 唐瑾瑜目瞪口呆，这几个人报了一遍钱数，他跟着心算一遍，全加起来也不过几百万，是怎么有勇气要通关游戏的？ “小状元”电子词典是今年最火的电子产品了，中小学生家里有条件的几乎都买了一个，它不但可以查字典，还有一些好玩的小游戏，可以和同品牌的词典联机一起玩，这让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的小孩儿们高兴坏了，一到下课的时候，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联机，打几分钟游戏。 这里面最火的就是《海岛求生》，以人气高和通关难度大著称。 华雁和陈德芸她们玩的就是这款游戏，她俩手头金钱值最高，但加起来也不过一两百万的样子，两个小姑娘一脸为难。 正好华雁扭头看到唐瑾瑜，心里做了很大挣扎，还是把手里的电子词典递给他，道：“小瑜，你还没玩过吧，我这个给你玩吧，我坐在一边教你，不过有点难，我玩了三四天了，你一会要小心点啊，不要给姐姐玩坏了。” 唐瑾瑜和她们一起坐在台阶上，手里捧着那个电子词典，有点犹豫。 华雁以为自己刚才话重了吓到小朋友，拍了拍他肩膀，大方道：“真玩坏了也没事，我再重新开始就行，来，我教你！” 唐瑾瑜道：“姐，这个我会玩。” 华雁惊喜道：“你也有这个电子词典吗？一起拿出来联机呀。” 唐瑾瑜摇摇头，“我没带，不过我可以帮你通关。” 他这话说完，一旁几个小孩儿都半信半疑，唐瑾瑜就在华雁那个存档的基础上，用了一会功夫给她攒了170万金钱。 华雁紧紧盯着屏幕，眼睛都亮了，“小瑜继续啊，刚才应该倒卖海鲜的，那个螃蟹的价格又变了！” 唐瑾瑜被一帮小朋友围着，脸都要压在屏幕上，努力道：“姐，你们让开一点，我看不见。” 周围的小孩儿这才让开一圈，但都努力探头去瞧，也有机灵的一边拿出自己的电子词典打开一边试着学他刚才那样倒卖物品。 唐瑾瑜一边操作，一边给他们讲，华雁听懂的快，但也不是全懂，只觉得小表弟讲的每个字她都认识，但是合起来就变成一个奇怪的公式概念，她又懵了，眨巴眼睛一脸困惑。 其他人还不如华雁，他们年纪都比唐瑾瑜大一两岁，但唐瑾瑜说的话，他们一知半解，只觉得眼前的小孩儿平平静静一边说话，一边就大把赚了钱，金币到账的“哗啦”声响太刺激人了，以至于眼前的唐瑾瑜在他们眼里跟小财神一样，都镶嵌了金边儿，瞧着就特别聪明的样子啊！ 唐瑾瑜带着他们一起通关，一帮小孩儿都兴奋极了。 华雁最为自豪，挺起小胸脯道：“我弟弟是不是很厉害？” 其他小朋友纷纷点赞，试图让唐瑾瑜再带他们一起玩一局，他们刚才学着倒卖了一下物资，刚开始入门，正是最上瘾的时候。 玩了一阵，有人跑出去买了冰镇汽水回来，给了唐瑾瑜一罐，“给你喝！” 唐瑾瑜摇摇头，但眼睛还落在汽水罐上，“我一会要问问妈妈才能喝。” 华雁都心疼他，把自己的递给他一点，道：“你尝一口，我替你瞒着。” 陈德芸犹豫一下，第一次没拦着。 唐瑾瑜心动了，但看了一圈，又问：“有冰可乐吗？” 对方想了下道：“应该有吧，我就在小区门口那买的，从你姥姥家后院那个小门出去，一分钟就能跑到，有个冷饮摊！” 唐瑾瑜搓搓手，“那我就喝一口。” 一帮小孩儿一起跑去小门了，倒是也不用过马路，就看到那边树下摆着的冷饮摊，挨着一个书报亭，还有路过的人在那边买饮料。 唐瑾瑜跟老板要了一个纸杯，特意让他倒出来加了点冰块，听着“哗啦”一声冰块落进去的声响像是美妙的音符，颠颠儿过去付钱了。 老板对他举高了递过来的小手机十分不解，看了看对面那个模样漂亮的小男孩，愣了道：“小同学，你买可乐给我手机干什么？” 唐瑾瑜也没反应过来，还举着：“刷我的吧，我请客。” 老板：“刷啥？” 唐瑾瑜眨眨眼，脑海里刚才想要说的话一瞬间又消散了，自己拿回手机也挠了挠头，刚才觉得挺正常，现在也开始迷茫了：“好像手机不太对……” 老板乐了，“用手机肯定不对啊，哪儿有用手机付钱的呀！” “不是，唔，我不记得了。” 华雁和陈德芸是大孩子了，也听别人提过小表弟的事儿，外面不少亲戚都觉得唐瑾瑜是小傻子，智力有问题，但是她们俩当姐姐的向来护着不许别人说，这会儿瞧见弟弟做了傻乎乎的事儿，华雁下意识先拦在前面，护住了帮他说话，“我弟弟跟大家开玩笑的，我来付钱，老板，收我的！” 华雁拿了一张五十块钱给老板，财大气粗。 她背后的陈德芸还在为小表弟辩护，努力道：“你们不许笑他，刚才小瑜还带大家一起通关呢，他是身体不好，这个叫，叫阿斯伯格，就是天才病，只有特别聪明有才华的人才得的病！” 华雁收了零钱，一边给大家分饮料，一边跟着道：“对，你们都记住了啊，我弟弟这是‘天才病’！” 唐瑾瑜：“？？？” 不是，他没病啊。 华雁拿了一杯可乐过来，唐瑾瑜美滋滋接过，刚喝了一口含在嘴里还没等咽下去，就被人从背后拎起来了，他吓得抬高了胳膊捧着那杯得来不易的冰可乐，先稳住了手里！ 背后的人个子很高，拎起来之后，把小孩儿抱住了，低声道：“可以啊，都这样了还没撒一滴。” 唐瑾瑜听见声音眨眨眼，立刻惊喜地回头，“哥哥！” 夏野一手抱着他，一手接过了可乐，晃了晃听到里面的冰块声又挑高了眉头看他，小孩儿心虚，冲他笑笑，又喊了一声哥哥。 夏野道：“自己偷跑出来喝这个？” 唐瑾瑜连连摇头，指着一旁其他小朋友道：“没有，哥哥，我和大家一起来的。” “来偷喝冷饮？” “也没有啦，我就是参加集体活动，嘿嘿。” “那我手里是什么？” “哦，那什么，来都来了……” 夏野屈指弹了他脑门一下，唐瑾瑜一点都不恼，还在笑，抱着他的手道：“哥哥，你怎么来了，我好想你啊！” 夏野道：“我来办点事，顺路过来看看你。” 唐瑾瑜太高兴了，夏野喝他冰可乐的时候，也美滋滋的，比自己喝了还开心。 夏野带他跟其他小孩儿一起回去，路上一直帮他拿着那杯冰可乐，唐瑾瑜注意力早就换到夏野身上了，路上得意的跟大家介绍了一路，现在不止是华雁他们，来这边玩的亲戚小孩儿们都知道唐瑾瑜有一个哥哥，兄弟俩感情特别好。 夏野突然来到，唐瑾瑜也没心思去跟其他小朋友玩电子词典了，一直粘着哥哥，要带他去看小灯笼。 夏野道：“我先去跟姨打声招呼。” 唐瑾瑜牵着他的手，高兴地在前面带路，他在姥姥家时间长，认识路。 陈素玲看到夏野的时候，也很惊喜，笑着道：“小野怎么来了？” 夏野道：“学校放假，我打电话问了我爸，他说小瑜来这边了，我正好过来和公司的同事办点事儿……”他正说着，小孩儿又开始往他膝盖上爬，坐在自己专属位置上之后拿了一颗小石榴，开始抠石榴皮。 夏野问他：“要吃？我给你剥。” 唐瑾瑜摇摇头，没给他，“哥哥，你忙你的，我给你剥石榴吃！” 总共两个小石榴，唐瑾瑜剥了一小碗石榴籽，破了的留给自己，挑着完好的分了两份，一份给妈妈，一份给了夏野。 陈素玲接过来吃了两颗，笑道：“小野，快吃吧，本来是要带回去给你留着的，幸亏你来了，不然等暑假的时候，这都成石榴标本了。” 夏野轻笑一声，拿小勺喂了唐瑾瑜两勺，剩下的自己吃了。 第79章 争宠 石榴味道也就那样，顶多算是清甜，还不到成熟的季节尝个新鲜而已，不过陈素玲吃得特别开心，吃的差不多了才想起来问道：“坏了，忘了给你爸留一口尝尝了。”儿子第一次剥的小石榴，她一高兴就全吃了。 唐瑾瑜指着自己面前的小碟子，道：“这里还有，妈妈，我和爸爸吃这些。” “这些都是破皮的。” 唐瑾瑜道：“我和爸爸在家一直都吃这个啊，妈妈包的饺子和包子一直都有破皮的，不是每次都让我和爸爸先吃难看的，说好的给……唔？”小孩儿嘴里被喂了一勺石榴，仰头去看夏野。 夏野道：“再吃口石榴。” 唐瑾瑜还想说话，又被喂了一口，就老老实实吃石榴不吭声了。 这要是在别人面前，陈素玲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是夏野没事，夏野只会煮个面，陈素玲觉得自己这手艺还过得去，听着夏野在对面努力岔开话题，也笑着聊了两句。 夏野这次是来算是出差，宋益在这里找到一位新闻工作者，属于业内拼命三郎那种，对他们24小时实时滚动新闻很感兴趣，宋益亲自来拜访了几趟，把人挖了过来，这次想让夏野过来一起见一面，算是互相认识一下。 别的公司都是员工跑去京城拜访老板，但是这位不一样，正在豫省蹲一个大新闻，连跟老板见面都是抽空来的。 不过手里也有些人脉和本事，一进公司就先帮宋益省了一大笔钱，没有再和电视台合作，转而从新华社买了一手的球赛信息，文字版信息一年才只收了一万多块钱，比起电视台开出的价格简直是个零头而已。 也正因为如此，宋益才特意把夏野这位老板也请了过来，签了合同，把这人彻底留在公司。 夏野去了宋益那边，一顿饭的功夫就把事情处理妥当，还剩下几天假期，原本打算回家去给唐瑾瑜送份儿礼物庆贺一下，听到唐泓俊一家都在这边，就直接找到这边来了。 夏野还是第一次来陈家，但是赶巧，刚到小区就把偷喝可乐的小孩儿抓了个正着。 夏野替他瞒了，没说，反正估摸着也就只喝了一口半口，尝了尝味儿而已。 陈素玲看时间差不多了，对他道：“你来的正好，小野，中午一起吃饭，你就坐我旁边。” 夏野答应了一声，等到宴席的时候，才发现陈素玲是跟陈家二老坐在一桌的，不住有人过来敬酒敬茶，唐泓俊替老人喝酒，喝了几杯之后脸都红了，但依旧坚持撑在那里，一副要替岳父挡酒到底的模样。 陈老爷子笑呵呵的在一旁喂小外孙吃八宝饭，没怎么在意他，只偶尔用眼角余光看一眼女婿，就这么一眼，唐泓俊也立刻能坐得笔直，从头到尾都绷紧了神经，时刻准备好好表现。 夏野都看在眼里，觉得女婿真的不好当。 中午一席宴吃完，夏野头一回瞧见这么大阵仗，不过略一思索，他就明白过来。 陈素玲安排了自己隔壁的客房给夏野住，怕他用的不习惯，东西都准备的全新的。 夏野在房间里略微休息一下，拨通了宋益的电话，对那边道：“老宋，帮我准备份儿贵重些的礼物。” 宋益道：“送哪？” “送到小瑜外婆这边来，陈姨带小瑜特意回来探亲，我想让她高兴一下。” 宋益道：“我明白了，那大概多少……” 夏野还想再说两句，门口有人敲了两下门，就迫不及待进来，他立刻就切断了和宋益的通话。 唐瑾瑜打开门跑进来，看到夏野坐在床上，就自发自觉地脱了小鞋子也要往床上爬，“哥哥，我陪你睡午觉呀！” 夏野推他额头一下，“是我陪你吧？我不睡，你先自己睡一会，我去外面下。” 唐瑾瑜立刻就要跟上，一步一跟道：“哥哥，你去哪里？我跟你一起，我认得路，我带你去吧！” 小朋友寸步不离，夏野也没有再打电话的时间，只能给宋益发了个信息，说几十万以内都可以，随便买。 宋益那边答应了一声，去办了。 夏野精力充足，并不需要午睡，唐瑾瑜一瞧见他就跟自从续航一样，也是满电状态，带着他去姥姥家院子里转了一圈，给他讲自己平时玩的东西，特别开心。 夏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些，唐瑾瑜以前过年的时候，来住几天姥姥家，回去之后都要跟他说上好半天，这还是小朋友头一次牵着手带他一起看，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唐瑾瑜还带他去看了小表弟陈德庆。小德庆今年才4岁，住在姥姥这边一楼的房间里，舅妈裴筠去忙了，她昨天耽误了宴席的事儿，今天努力想要补上，一直忙忙碌碌，德庆今天吃了药好了一些，正在午睡。 唐瑾瑜垫脚从窗户往里看，小声道：“哥哥你看，他好小，真可爱。” 夏野凑过去看了一眼，并不觉得哪里可爱，随口应了一声，“一般吧。” 唐瑾瑜还在感叹：“多好看啊！” “你小时候比他好看多了。” 唐瑾瑜嘿嘿直乐，仰头道：“哥哥也好看。” 夏野把他抱起来带着去了别处，起风了，不让他在外面看。 唐瑾瑜带他看完小宝宝，又有点不好意思地问：“哥哥，我长大了，抱着特别沉对不对？” 夏野看他一眼，没明白过来，“还行，怎么了？” “我长大了，哥哥就抱不动了，会去抱别的小宝宝……” 夏野这才听出来，小孩儿这是有点吃醋，就是吃醋也特别可爱，还一点一点试着来。 他笑了一声，故意道：“是啊，你都这么大了，下来自己走。” 唐瑾瑜爬下来的时候恋恋不舍，还在抱着他胳膊，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给夏野，想了想又带他去看姥姥家院子里那棵牡丹花。 一阵风吹来，娇艳的牡丹忽然整朵整朵坠落下来，铺了一地绚丽花瓣，花瓣带着最鲜活的水汽，依旧带着香气。 小孩儿对花爱惜，不去摘它，瞧见有掉下来的花瓣，挑了一捧，挑了最好看的几片用小手捧高了给夏野，努力讨好他。 夏野享受了一会，捏了他小脸一下，“我不抱别人。” 唐瑾瑜仰头看他。 夏野蹲下来陪着他一起挑花瓣，拿了几片也学着小孩儿之前的样子，放在他小手里，“我喜欢笨点的。” 唐瑾瑜眨巴眨巴眼，“哥哥，我笨吗？” 夏野把一片花瓣按在小孩儿眉心那儿，笑了一声没说话。 他旁边的一定是全世界最好看的一个笨宝宝。 唐瑾瑜没太听懂，一下午都粘着夏野，努力再和哥哥关系好一点，看了一会牡丹，被夏野牵着手带走的时候，还在仰头跟他说话，“哥哥，我们家种的瓜苗也好看，叶子很大对不对？” 夏野点点头，可能是自己家亲手种出来的，他是真的觉得漂亮。 “我明年也会努力种西瓜，哥哥，你暑假一回来就能吃到。” 夏野问他：“对我这么好？” 小孩儿牵着他的手晃了晃，“嗯！我最喜欢哥哥，哥哥也最喜欢我啦！” 最后一句自问自答，说的特别肯定，夏野被他逗笑了。 第80章 礼物 陈姥姥很喜欢夏野，因为是第一次见面，还给夏野包了一个大红包，夏野不太懂这些，陈素玲点头让他收了，他就谢了老太太收下，回头出了门就塞到唐瑾瑜兜里去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唐瑾瑜一直挨着哥哥，夏野在小孩儿吃饭都会多一点，陈姥姥一直留神看着他们，瞧见夏野照顾的特别顺手，小孩儿吃什么都不用开口，一个眼神就提前把菜夹到了小碗里，老人禁不住满脸欣慰。 其实陈姥姥猜错了，夏野夹的东西小朋友都吃，蔬菜和肉都不挑，给啥都吃得特别香。 等到晚上的时候，陈姥姥还特意带着夏野去拜了楼上的那尊观音像。 唐瑾瑜牵着夏野的手一起过去，老太太点了香给夏野，夏野学着她的样子也认认真真拜了拜。 陈姥姥双手合十虔诚道：“愿咱们全家都平平安安，万事顺意。” 等拜好了，老太太又带他们去楼下喝茶聊天，刚走到二楼，就碰到了来这边送东西的裴筠。 裴筠手里抱着一套薄被，看了老太太笑道：“妈，我来您送床新被过来，不是来客人了嘛，您看这个合适不？” 老太太笑道：“挺合适的，就这个吧。” 裴筠要给送到客房，老太太对她道：“不用，你让小野自己拿着吧，他是晚辈呢，自己动手就成了。你忙了一天也累了，回去休息吧，哦对了，德庆刚被老二接走没一会，你找找他们。” 裴筠没走，扶着老人下楼，她离着近，鼻尖闻到了一丝檀香味，垂着眼睛没说话。 老太太拿了相册出来，招呼两个外孙一起过来看，搂着唐瑾瑜翻开一页，“小野来瞧瞧，这张你见过没有？” 夏野凑过去看了一下，是他弟坐在儿童椅上吃饭的一张照片，瞧着也就五岁左右。 陈姥姥跟他一起看，笑着道：“这是小瑜刚学会自己吃饭的时候，那么一点大的小人，有回咱们吃饭，小瑜他姥爷还抱着让他坐在小茶几上，捧着小碗给什么吃什么，乖的哟！” 夏野视线落在照片上道：“小瑜是听话。” 祖孙三人在那看照片，裴筠没心情陪着一起看，略坐了坐就起身走了。 外面庭院里，陈文骞正抱着小儿子走过来，瞧见她笑道：“正好找你，走吧，咱们一起回家。” 陈家做生意多年，家底殷厚，家中最大的也就是两位老人，陈姥姥跟老伴儿半辈子感情一直很好，老太太对人也好，并不和其他家一样要求儿子和媳妇儿搬过来一起住，让他们出去单过。 陈家男主外女主内，外面也就是生意上的往来，除了做生意要动用的那些钱，家里其余的钱财陈老爷子都要跟老伴儿申请之后，才能动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家真正掌握财政大权的其实是老太太。 陈老爷子做了一个表率，家里几个晚辈有样学样，对老太太都特别尊重。 两个女儿不必多说，跟在身边的二儿子陈文骞对老人悉心照顾，他媳妇裴筠虽然有点小心眼，会时不时心里闹点小别扭，但也不敢真拿到面上来说，在陈家二老面前也是老老实实的，翻不起什么花样来。 裴筠走了两步，趁着天黑路上人少，小心眼又犯了，忍不住低声道：“妈今天还让外人去楼上了。” 陈文骞道：“去静室了？” “嗯，以前从来不让外人靠近的。” “你说的是夏野吧？他不算外人，夏家跟小妹一家关系好的像是一家，不碍事。”陈文骞笑笑，“而且那是妈带来的嫁妆，专门从祖宅请过来的，保佑她儿女双全。你看，咱们不也去拜了吗，这不咱家也是儿女双全。” 裴筠还是心里有点不舒服，她是陈家的儿媳，也就初一、十五两天跟着拜拜，老太太今天都破例了。 陈文骞对这些小事儿大大咧咧，一点都不在乎，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心思。 裴筠又道：“我今天让人去收拾客房的时候，小妹还一直在旁边看着，有个小皮箱子宝贝的什么似的，亲自提下来生怕我碰坏一样，我跟她说了会小心，她也不信我。” 陈文骞道：“她原话肯定不是这么说的。” 裴筠有点不甘愿，但还是道：“是，她说沉，自己提就好，不让我受累。” 陈文骞看她一眼，叹了口气道：“小妹既然都这么说了，你领情不就好了吗？” 外面小路上有一串小彩灯，从陈家老宅一直延伸出来直到小区门口，一闪闪地放着光，小德庆从爸爸的怀里探头往外看，看到妈妈就笑了，露出米粒小牙。 裴筠有点难过，给孩子抚了抚衣领，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就她们是老太太心尖尖上的肉，咱们德庆这么好，她也不多看看……” 陈文骞道：“妈对德庆还不好？哪次有好东西没他的。” 裴筠心想，那也只是平分而已，原本那些就该是自己儿子的。 她看重男孩的思想这么多年一直没转变过来，其他时候都做的很好，就这一点执念让陈老太太不喜，她越是想争，老人越不给，因为这个的关系，婆媳多年关系也没变得更亲近些。 陈文骞岔开话题，说了点今天宴席上的趣事。 裴筠满脑子想的都是老太太偏心，现在听见忍不住又心酸道：“妈不是嫌外面吵吗？现在都把酒席摆到家里来了……” 陈文骞道：“你家里人又来跟你乱说些什么了？” 裴筠摇头，不吭声。 陈文骞不客气道：“你下次要是听了什么，有疑问只管当面问出来，爸妈花他们的钱，自己高兴就成，老人不给我们也是应该。咱们家的钱，以后我会赚，难道我还养不起你们？” 裴筠看他生气了，也不敢再说这个话题，但陈文骞还是不大高兴，抱着儿子故意大步走着，让她小跑追了几步。 宴席第三天，重头戏来了。 唐瑾瑜今天要表演，从一大早就开始准备小礼服，陈素玲知道今天重要，让他试了试，又拿出那个小手风琴让他用了一下，“小瑜手能抬起来吗？这衣服有点紧，不行咱们就还是穿平时那身，也一样。” 唐瑾瑜试了试，道：“妈妈，可以抬起来。” 陈素玲不放心，拉着他的小手举高了一下，瞧着确实没问题才笑道：“那好，就穿这套吧。” 离着中午还有一段距离，穿小礼服太热，陈素玲给小孩儿换了平时的小衣服，让他去找夏野玩儿。 夏野正在打电话，看到他道：“来的正好，走，你宋哥来了，我们去接他。” 唐瑾瑜好奇道：“也来吃酒席吗？” 夏野笑道：“来给你送礼物。” 宋益办事一向妥当，他亲自来了一趟，先后送上两份贺礼。 第一份是一辆路虎车。 不止如此，还帮夏野找好了说辞，只说是给唐泓俊一家在这边代步用，放在陈家二老这边，想来也是用心打听过，陈老爷子是做工程生意，代步车需要耐躁一些的。 第二份是一架进口钢琴，摆在了陈家的庭院中，连带着还专门请来了一位调音师，帮着调试妥当。 这份礼物的缘由更好说了，虽然唐瑾瑜只在逢年过节才来陈家小住，但是小朋友以后要主攻钢琴，因此特意买一架放在这里也是以备后时所需。 两份礼物都是大件，车是送了钥匙过来，倒是还好，钢琴一路搬过来的时候不少人都瞧见了，之前有些疑惑的人这会儿也开始慢慢相信陈家那个小外孙是真的恢复了一些，不管得奖真假，至少能在公开场合弹奏完整的曲子，不比其他家的孩子差了。 钢琴放置好了之后，夏野带着唐瑾瑜过去看，小孩儿看到琴之后两眼发亮，抱着夏野开心道：“哥哥，和我家里用的一样哎！” 夏野道：“就是比着家里的买的，去试试吧。” 小朋友过去围着看，调音师是个外国人，金发碧眼，坐在那试了几个音低声说了一句话，反应过来这边不是琴行，才想抬头用蹩脚的中文对话，但是一旁站着看的小孩儿立刻点头，高兴地也跟着按了两下琴键，对他道：“谢谢先生，您准备的真是好极啦！” “你会说俄语？”对方很惊喜。 唐瑾瑜立刻一大串流利的俄语脱口而出：“哦抱歉，我只会这一句呀，真的很感谢您的努力，祝您今天过得愉快！” 调音师愣了一下，紧跟着笑起来，起身认认真真跟小朋友握了一下手，然后帮他拉开琴凳让小孩儿坐下，行了一个绅士的礼仪退后了两步，示意他享受音乐。 一旁不少人围观，先是看到钢琴就心里犯了嘀咕，又听到小男孩大大方方跟外国人交流，一时注意力都放到小孩儿身上去了。 这年头小孩儿说一口外语还是挺新鲜的事，出国潮正热，十几岁的少年人会说也就算了，唐瑾瑜太小，又是个“小傻子”，猛地一下张口说出让周围人有些不敢相信。 有好嚼舌根的远房亲戚嘀咕道：“我家小孩儿也会说英语，可我怎么听着他说的不大对啊？” 这话让其他人听了，有人听过一点，虽然不会说但还是认出来了，对她道：“这是俄语。” 说话的远亲脸上讪讪的，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了。 也有人消息更灵通一些，昨天的时候，他们家的小孩儿和陈家的小孩儿们一起玩，可是亲耳听到陈家两个小姑娘说这是阿斯伯格，属于天才病。 人群里不少人甚至开始怀疑陈素玲家的这个小孩儿，当初得的就是这个病症，机缘巧合现在好了，变成了小天才。 唐瑾瑜没想到两句话引起这么多误会，他也只会这么两句俄语。 这还是因为夏老师在交响乐团的时候，团里有俄罗斯的一位小提琴手，很喜欢向夏老师请教学习，小孩儿跟在夏老师身边时间多，对方也喜欢逗他玩儿，就学了这么两句万能语句。 一句表示感谢，一句结束对话，再方便不过，基本什么时候都能套用。 夏野这两份大礼送上，把陈家二老都惊动了。 陈老爷子第一反应是让他退回去，这太贵重，不说那钢琴，只说车就七八十万，相当于他手下一家小公司一年的净利润了，夏野年纪又小，收了不合适。 夏野道：“这是我给姨准备的。” 陈老还想说什么，外面传来小孩儿跑步的哒哒声，唐瑾瑜已经换好了小礼服，敲了两下虚掩的门探了头进来，高兴道：“姥爷，快来呀，我哥哥送的琴太好了，我弹给你听！” 被小孩儿欢快的情绪传染，陈老爷子也笑了，点头道：“好好，我们马上就去。” 夏野把车钥匙往老人那边推了推，就去找唐瑾瑜了，小朋友看到他特别开心，伸手牵住了仰头看他：“哥哥，你想听什么？我弹比赛赢了的那首给你听好不好，我去比赛的时候，哥哥不在家，都没有看到。” “好。” 陈老爷子跟在后面，看着他们兄弟两个摇了摇头，也笑了。 他从女婿那边听到一些夏野的消息，知道这个孩子挺本事，赚了不少钱，但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舍得给小瑜花钱。 他家老伴儿是疼爱女儿和外孙，才花钱给女儿出气，夏野这孩子怕是个重感情的，拿着女儿女婿一家当成亲人一般，所以小瑜的事才会这般不计较金钱，想要给小孩儿撑场子。 陈老爷子一向不喜欢铺张浪费，但是老伴儿花钱除外，他觉得这是自己能养家养老婆，特别本事。 现在他又多加了一条，他觉得夏野就不错，能赚钱也能花钱，颇有他当年的风范！ 【鱼富贵】 第81章 表演节目 唐瑾瑜弹了比赛的那首《塔兰泰拉舞曲》，专心程度和比赛的时候一分不差。 不过他没有那么紧张了，因为他这次是弹给哥哥听，不用担心名次，只要弹完都会得到掌声和一句从小听到大的夸奖。 小孩儿想到这里，眼睛都不自觉地笑弯起来。 他手臂放松，手指第一关节依旧非常牢固，稳稳的落在琴键上，强有力的几个重音之后，继而是行云流水般一串欢快的乐符流淌而出，小孩儿指尖对琴键的感觉像是天生的，手腕灵活放松，指尖的强硬，互相配合弹跳在黑白琴键上，游刃有余。 这是一首李斯特的作品，弹这位大师的曲子更注重技巧展示，唐瑾瑜坐在那里开始弹琴的那一刹那，场内就安静下来，不用任何人去说，用眼睛看、耳朵听，也知道台上的那个小男孩弹得好极了。 因为就算是外行人，也能听懂他表达出的最浅薄的两个字——熟练。 唐瑾瑜坐在琴凳上的时候，像是整个人和钢琴融合成了一个整体，觉非一时兴起，一看就是常年下足了功夫，刻苦练习的成果。 夏野也在看着前面演奏的小孩儿，他不懂音乐，但是懂那个孩子的勤奋。 不止是钢琴，他家小朋友从五岁开始起，就一直学乐器，各种拿在手里学的，每一样都是这么认真。 对别人来说，这是学习，但是对他弟来说和吃饭喝水一样，是小朋友每天必须做的练习，让他身体一点点恢复灵活的训练。 他家小孩儿很听话，大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没喊过一声苦，他瞧见他累到满头的汗，但抬起了头来，又是笑眯眯的样子，好像这些已经是一种本能，而不算什么吃苦了。 夏野听不懂，但是场上也有能听懂的人在。 从一开始听到曲子的怔愣，紧跟着就觉出变化节奏有些慢了，因为这首曲子难度较高，考验的是对技术的控制力，察觉到之后对方又抬头看看前面弹琴的小男孩儿，心里猜测或许是因为年龄小才会出现这样的失误，毕竟是炫技类的曲子，确实也不好强求一个小学生做到太多。 但是紧跟着，他们发现这是前面演奏的小孩儿有意为之，他巩固了技巧，用自己的速度去磨合每一次的指法，这已经不仅仅是为了炫技了，它在推动音乐的感情，用一种不急不躁又严谨的心态，一点点为自己想要表达的感情服务。 之前的那位乐器行的调音师也没有走，他在一旁听得非常享受，时不时地看向前面的那个小孩儿，摇头感慨。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简直以为坐在前面的是一位淡定从容的青年选手了，实在太平和了。 唐瑾瑜特别佛系地弹完了一曲，压根不知道大人们怎么想的，他只是老实的按照夏老师教的那样，把每一次比赛都当成多出来的一次练琴的机会，特别珍惜的弹完它。 当最后一个和弦演奏完时，夏野带头鼓掌，这个他熟，以前在家里听过许多次小孩儿弹钢琴了，唐瑾瑜演奏结束的时候，右手会高出一点点，也会下意识扬起一点头——这是找他的小习惯。 庭院中的其他人也纷纷跟着鼓掌，赞美声一片。 唐瑾瑜从琴凳上下来，规规矩矩的鞠了一躬，跟比赛的时候一样，这一套流程他也挺熟练。 夏野过去接他，小孩儿看到他跑过去抱了一下，跟着一起回房间，去换了衣服。 等走到楼梯拐弯那儿没人瞧见了，双手抱着夏野的胳膊踮了踮脚，跟打秋千一样，仰头期待道：“哥哥，我弹的好不好？” “不错。” “嘿嘿~” 唐瑾瑜换了一身衣服下来，这次庭院里的人再瞧见他，都热情了许多，陈家二老那边也不少人过来表示祝贺，陈姥姥虽然嘴上不说，但是面上笑得开心。 唐瑾瑜留在陈姥姥这边，夏野没有跟小孩儿坐在一起，而是去陪了宋益。 宋益没放过一分一秒，看到他就低声谈起了工作。 夏野跟他差不多，也是拿着工作回家加班的类型，两个人一边吃一边低头谈论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安排，宋益虽有些疲惫，但看起来精神状态极佳，眉宇间都是满满的自信，他现在对夏野和公司都充满了希望，正是创业初期热情的一段时间。 虽然前几年他也是这种状态，但是这次的生意做得更大了，成就已经不是完全用金钱可以衡量的，至少宋益觉得他们在做非常有意义的事。 夏野说的对生活的改变，他现在已经能看出一点端倪了，但是真正改变的时刻还未到，他对此更加期待了。 宋益低声道：“王东说希望薪金再提高一些，我看过之后觉得没什么问题，已经提前替你答复同意了。” “好，这些事你拿主意就好。” “还有他想要个‘锅’。” 夏野没听懂，宋益帮着解释了一下，新加入的那位王东就是他特意来这里挖的那位新闻工作者，这人务实又严谨，加入他们就俩要求，一个是要工资再多两千块，再一个就是要个“卫星锅”。他们新闻工作者，也没啥别的需求，全部的爱好就是多看各个波段节目和一些国际著名频道的需要了，夏野前脚刚走，他后脚追着宋益要了好几天的“锅”。 夏野听了微微皱眉，道：“这些我也不太懂，法律许可范围内尽量满足他吧，不要做违法的事儿。” 宋益点点头道：“好，我去处理，城市里不好办，偏远地方应该可以申请一下。” 夏野跟宋益聊了一会，就看到唐瑾瑜跑来找他。 唐瑾瑜身边还有两个小姑娘，比他大几岁的模样，跑过来之后小朋友就熟门熟路爬到夏野腿上坐好，抱着夏野胳膊给她们介绍道：“这是我哥哥，我哥哥是大学生，特别厉害！” 宋益：“……” 你哥很快就不是了。 他就从来没见过在大学里修学分这么快，这么迫不及待跳级毕业的。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最多也就是两年夏野就能从清北毕业了，到时候沪市他也差不多打开市场，刚好老板来坐镇。 宋益看了夏野腿上的小孩儿一眼，莫名想起老猿常念叨的那句“小殿下”，认真算了一下时间，两年后小殿下正好念初中，倒是刚好来沪市住挑套学区房住下，时间刚刚对上。 唐瑾瑜炫耀完了，又摇头拒绝了两个表姐带他出去玩的邀请，坐在夏野那美滋滋地被喂了两口杏仁露。 宋益还在看他，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他们小殿下比其他小孩儿乖多了，五官精致漂亮，头发软蓬蓬的，穿的一身小衣服上领口还绣着一个胡萝卜……有点可爱。 小孩儿觉察到宋益的视线，抬头去看他，宋益立刻收回视线，一本正经的继续吃饭。 第82章 琴箱 唐瑾瑜一直跟着夏野，但是也有其他事会让小孩儿偶尔分心一下。 他看到陈老爷子回去的时候，难得从夏野身边跑过去，仰头认真跟老人说了一会话，夏野走近了，才听到小孩儿是在叮嘱姥爷放好他的手风琴，“姥爷，我明天还要带回家去的，你一定要给我放好啊，箱子不能倒着放，上面有我的名字，你看名字正了，它就是正着的啦！” 陈老爷子笑着点头答应了，之前以为小外孙用这个手风琴演出，所以一直放在他一楼的书房，现在老人亲自提着琴去二楼给他放好。 陈秋果和裴筠路过看到了，陈秋果忙上前道：“爸，您这是提着什么呢，这么沉，我来吧。” 陈老爷子摆摆手，没让女儿碰，“不用，小瑜的东西，我给他提上去，换了别人不放心。” 陈秋果笑道：“这得是什么宝贝，还得是您亲自提上去呀？” “那可不是吗，大宝贝。”老人逗乐了两句，让她们忙去了，实现了自己的诺言亲自给拎到客房放置妥当。 裴筠还在看着楼上，脚步都慢了几分。 陈秋果问道：“怎么了？”她看了楼上一眼失笑，“那就是小瑜从家带来的东西，估计是什么玩具一类的吧，你不会真信爸说的什么宝贝了吧？” 裴筠勉强笑道：“当然不会。” 陈秋果问了几句德庆生病的事儿，听着裴筠说小孩儿好的差不多了，才宽慰道：“真好，德庆身体壮实，小病几天就自己好了，换了小瑜估计要十天半个月都住在医院里，接回家还要再养上大半个月，你不知道，前两年冬天几乎都没能去成学校，全在家请了老师自学的，哎，想想也怪可怜。” 裴筠应了一声，没什么反应。 陈秋果嫁得近，和裴筠平时常能见着，她看了弟媳一眼轻轻拍了拍她胳膊道：“你呀，什么都好，人也老实，就是耳根子软，人家说什么你都信。” “没有……” “还说没有，这次肯定又不知道谁背后说闲话了，你瞧着妈给小妹弄这些，心里不舒服了是不是？”陈秋果缓声道，“那你也该想想，这事儿不管是换了我们谁家遇上，妈肯定也会帮着我们操办一场，华雁和德芸、德庆身体好，你就该知足了，做人要惜福啊。” 裴筠酸涩道：“大姐，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我就是忍不住老是去在意。” “老过的那么累有什么意思呢。” 陈秋果劝了几句，她是陈家人里最温和宽厚的一个，平时和谁都合得来，现在瞧见裴筠也只是叹气，弟媳虽然有点小心思，但也有好的地方，比如她对二弟文骞是真的好。 陈秋果见她钻牛角尖出不来，说了几句果然说了娘家人提的那几句话，就对她道：“是啊，你这么听娘家人的话，那当初文骞他们一帮人去运料，路上传来消息说出车祸了，脸都毁了，你娘家还让你退亲，你怎么不退了呢？” 说起年轻时候做的事，裴筠有些不好意思了。 陈秋果笑道：“还记得那个时候，裴家要退婚，是你自己一声不吭就跑去了医院，提着两只箱子，人家医院的人都以为私奔来了，万幸二弟没事，你们现在过得多好。”她瞧着裴筠，觉得这人年轻的时候倒是有血气，这两年也不知道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裴筠跟着她一路走回去，心里也在反复想着。 她会有今天这样的想法，并不全是娘家人挑拨的事儿，如果她心里没有一点猜忌，任谁都都挑拨不动。 说到底，是她自己有一块心病。 她心里一直有一根刺，扎了许多年未解开，越埋越深。 几年前陈素玲回家探亲求医，带着一个一岁多点的小孩儿，她心里最初是同情的，但是那次她无意中看到陈老爷子留了一份东西给那个孩子，她亲耳听到的，那是独一无二的东西，从此她就落下了心病，最初也猜疑过是因为小孩儿生病，多给了一些钱财，但是娘家来人说了许多次之后，她又开始忍不住猜忌起是要把陈家的财产传给男孩。 裴筠只有一个女儿，心里不是滋味，是她坚持再生了一个儿子。 但是陈老爷子并没有其他表示，唐瑾瑜一岁多就得了一份财产，她的德庆今年四岁了，什么都没有得到，两位老人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和给其他晚辈一样给一份压岁钱，其余并没有任何表示。 裴筠觉得陈家二老不公平，她心里翻滚着的这一个念头，归根结底，是她自己多年积攒下的心病。 等到晚上的时候，裴筠陪同陈秋果和陈素玲姐妹送走了最后的亲朋，她听到陈秋果说要去商场采买东西，鬼使神差的拒绝了一起同行，对她们笑道：“我还有点事，德庆身体刚好，我留下陪陪他，大姐小妹，你们去吧。” 陈秋果不疑有他，顺口问道：“素玲，你要不要带上小瑜？” 陈素玲道：“行啊，他今天跟我说要买个新的小箱子放琴呢，之前那个确实有点大，晃一下容易碰坏，大姐你不知道他有多宝贝那个手风琴，今天咱爸给他提下来的时候，他就在后面跟着，生怕磕着一点。” 陈秋果笑道：“我怎么不知道，我还瞧见咱爸又给他提上去了，老爷子也是故意跟小瑜玩呢，都不让我们碰一下。” 陈素玲听了直笑，挽着大姐的手去停车的地方了。 裴筠看着她们走远了，这才回身去了老宅。 外面庭院还挂着小彩灯和各色精致的小灯笼，老宅里没人，陈家二老瞧着小孩儿们喜欢，带着一帮孩子们去其他院子挑小灯笼玩了，说好了每人都能摘几个小灯笼带回家去玩。 老宅里只有打扫的人在忙碌，没有人注意到她走到了二楼。 裴筠心跳的厉害，她来过老宅无数次，客房更是她亲手收拾妥当的，但是这次也是她第一次不请自来，偷偷溜到客人住的地方。 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一直以来的心病又犯了，想着陈老爷子亲自提上提下的那个小皮箱，怎么都觉得不对劲。陈秋果开玩笑的说了几次，更加重了她的疑心，如果只是乐器，为什么那么宝贝？为什么不能让其他人碰一下？ 还是说，只能是陈家二老和陈素玲一家可以碰，其他人都不能动一下？ 她魔障了似的打开客房的门，进去之后先去找了那个小皮箱，她很快就看到了放在柜子上的那个棕色小皮箱，毫不犹豫地伸手就取了下来，但是刚取下还未来得及看，就听到门锁那“咔哒”一声，有人拧开门走了进来，四目相对都愣了一下。 唐瑾瑜推开门拧眉看她，视线落在舅妈怀里的小皮箱立刻道：“舅妈，那是我的！” 裴筠看到就小孩儿一个人进来，提着的心放松了一下，勉强笑了哄他道：“小瑜，这个好像有点坏了，舅妈来帮你看下啊，看一下就行了……” 唐瑾瑜听到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举高了手要拿小皮箱，紧张极了：“哪里坏了？我看看，舅妈，让我看看！” 裴筠原本做这事就心虚，被小孩儿闹得推开他两次又再粘过来，她一时有些恼火，觉得他一点都不如白天的时候听话，怎么一个破皮箱就宝贝成这样，语气加重道：“你在一边等着，别动，我看完就给你！” 她动手打开拉链的时候动作粗暴，唐瑾瑜看见心里难过，不肯再让她碰自己的琴，拽着她胳膊小脸都憋红了，“不要你看，这是我的！” 小孩儿越是这样，裴筠越是疑心陈素玲夫妻两个跟他叮嘱了什么，要不然也不会护成这样，她坚信里面放了好东西，一手推搡开小孩儿一手用力拽开了拉链，咬牙道：“我就看一眼，小瑜你听话，舅妈看看就行了。” 她以为这箱子里放着的是她常年都治不好的心病，是她以为的那些财务甚至合同文书，但把拉链拽断了强行打开之后，里面放着的只是一把半旧的手风琴。 唐瑾瑜趁着她怔愣，咬了她手指一口，裴筠“哎呀”一声退开，小孩儿立刻就把手风琴抱过蹬蹬蹬连退好几步走到门边，小脸上都挂了泪，又委屈又生气，站在那大声哭喊道：“妈妈！妈妈——！！” 裴筠恍惚一下，连忙上去要捂他的嘴，唐瑾瑜一边躲一边又喊了几声，外面走廊很快有脚步声过来，唐瑾瑜看了一眼哇地一声哭得更厉害了，抱着手里的琴箱跑过去：“哥哥！哥哥我的琴！” 夏野原本在楼下等小孩儿拿东西，听到声音三两步就跑了上去，唐瑾瑜哭得厉害，扑到夏野怀里的时候都打颤了，从来没受过的天大委屈一般。裴筠再靠近的时候，夏野下意识护住了退后一步，不许她靠近小孩儿。 裴筠想解释，但是没等开口，就陆续有其他人过来了，走在前面的就是陈家二老和其他几个小孩儿，楼下做保洁的人也听到动静过来了，陈老太太一看这场面脸色就不好，听裴筠前言不搭后语磕磕巴巴说了几句之后，她就黑着脸先让人带其他小孩儿出去了，只留下了家里人。 陈姥姥气得够呛，对一旁的陈文骞道：“去，打电话喊你妹妹回来！让她也来听听怎么回事，当舅妈的欺负到一个孩子身上来了，你甭管什么理由，你动孩子们的东西干什么！” 陈文骞脸上难堪，赶紧去打电话了。 裴筠站在那道：“我……” “你还要什么好说的！”老太太第一次对她发火，连一旁的陈老爷子脸色都黑了，陈家人还从未如此丢脸过，去翻客房里别人的东西，哪怕是亲戚也说不过去。 陈姥姥拿手绢给唐瑾瑜擦了脸，看着那拉链拽坏的琴箱和就算哭也抱着不撒手的小外孙，心疼的也要落泪了，她安抚了几句，气得又想骂儿媳妇，陈老爷子咳了一声，道：“小野，你先带着小瑜去楼下坐着，哄哄他。” 夏野答应了一声，就抱起唐瑾瑜，小孩儿哭得都打嗝儿了，抱着他还在看一旁的琴箱，“哥哥，我的琴……” 夏野看了那个被拽开的琴箱一眼，没有拿它，低声对老太太道：“刚才她要看小瑜的琴箱，可能有些误会，东西我们没动，都留在这里，一会等姨来了之后听她的吧。小瑜不缺这一把琴，如果……”夏野看了那边一眼，没有和唐瑾瑜喊一样的称呼，只略过淡淡道，“如果要的话，我们就给她。” 唐瑾瑜被他抱着走出去，抱着他脖子一边打哭嗝儿一边道：“我，我缺……” 夏野抱着他一路下去，问：“什么？” 唐瑾瑜：“我缺那一把琴，那是哥哥给我的啊。” 第83章 矿山 陈素玲夫妻俩正准备和大姐去商场，原本就要带上唐瑾瑜，正在找他，听到消息立刻就赶来了。 尤其是唐泓俊，听到妻子接了个电话，告诉他说小瑜出了点事，吓了一跳，小跑着进来找儿子。他第一个进来的，到了客厅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等着的兄弟两个，唐泓俊快步走过去问道：“没事吧？怎么回事，你俩有没有受伤？” 夏野摇头，“我没事，叔，是小瑜被弄哭了。” 陈素玲立刻过去看了一下儿子，检查了一遍见小孩儿没有受伤略微松了一口，但看到他哭心里也揪起来似的疼，“小瑜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夏野刚才已经听他弟磕磕巴巴说了一遍，陈素玲问，他就如实说了。 陈素玲怎么都想不通二嫂抢那个琴箱做什么，她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眉头都拧起来。 夏野道：“姨，姥姥她们都在上面等着您，您去了就知道了。” 陈素玲抚了抚小孩儿的脑袋，唐瑾瑜含着眼泪要哭不哭，抿着嘴喊妈妈，陈素玲道：“宝宝没事，你跟哥哥在这，妈妈上去问问怎么回事。” 陈秋果知道她性子火爆，又是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立刻跟着道：“我陪你一起过去，素玲，你慢点，等等我。” 她们两个人急匆匆上去了，跟在她们身后的唐泓俊弯腰给儿子擦了擦小脸上的泪，心疼道：“小瑜不哭了啊。” 夏野问他：“叔，咱们现在走吗？” 唐泓俊叹了口气，他也挺生气的，一个大人抢孩子的东西真是没见过。但即便心里这么想，他还是摇了摇头道：“如果没出今天的事，走不走都行，现在走了，为难的是老太太，你姨不会走的。”他看了一眼楼梯那，又放缓了声音对小孩儿道，“小瑜等着啊，爸爸陪妈妈上去一趟，马上回来接你。” 家里大人都上去了，夏野依旧抱着小孩儿坐在沙发上，唐瑾瑜坐在他腿上，趴在他怀里慢慢不哭了，但时不时打一个哭嗝儿，听着声音都透着委屈。 夏野跟他聊了几句，小朋友有一搭没一搭的回话。 “我咬很轻……” “咬人你还有理了？”夏野用拇指给他擦了脸上的泪痕，刚才都哭成花猫了。 “舅妈碰我手风琴，她也不讲道理啊！” 小孩儿气得要哭，夏野立刻冷了脸，“把眼泪憋回去。” 唐瑾瑜坐在他膝盖上，憋了一小会，含着眼泪没滚下来，瞧着更可怜了。 夏野看他含泪的样子，叹了口气，捏着他小脖子揉了揉缓声安抚道：“今天不能再哭了，要是哭病了怎么办？” 唐瑾瑜点点头，微微一动就滚落了大颗眼泪，小孩儿特别努力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抽了抽鼻子没再哭出来，特别委屈。 夏野给他讲道理，“小瑜，我再告诉你最后一遍，任何时候，任何东西都没有你自己重要，咱们家常说的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健康第一。”小孩儿说完，又有点不服气，“可是哥哥……” “嗯？” “我的琴。”他小声嘟囔。 “是我送你的琴，”夏野纠正他，“以后我会送你更多，每年都送你新的琴，宝宝，我跟你保证，以后会给你买一辈子用不完的琴。所以再遇到这样的事，把琴丢了来找我，跑快一点，一点亏都别吃，知道么？” 小孩儿过了好一会，才勉强点点头。 夏野哄他说话，小孩儿伸手抱住他，埋头在他怀里蹭了蹭，“哥哥，我舍不得，伯伯说我明年就要换新的琴，我们的琴太小了，我好舍不得呀。” 夏野笑了一声，被小孩儿刚才的话说的心都软了下来，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低声道：“明年我给你买新的。” “那个不一样。”小孩儿闷声道，“那是哥哥以前用过的琴，上面还有你的名字，我把自己的名字贴在旁边，我要把它放在身边一辈子的。” 夏野沉默了一会，把怀里的小家伙抱紧了几分。 就在刚才，他一点都不想让小孩儿再长大了，甚至想让他一直维持在这样天真的年纪，永远不改变心里的这份感情。 夏野轻叹一声，喊了他的名字。 怀里的小孩儿动了动，他对夏野的情绪反应敏感，探出头来去看他，虽然和平时表情一样都是淡淡的，唐瑾瑜还是觉察出一点不同，他用额头轻轻碰了碰夏野问他：“哥哥，你怎么了？” 夏野捏他小脸一下，道：“你不要长大好不好。” “我要长大呀，我要长到和哥哥一样高，也和哥哥一样厉害，等我长大了，我会好好读书，赚很多钱的。” 夏野笑了一声，道：“不用做得那么好，我养你。” 小孩儿又碰了他额头一下，这次语气坚定了许多，“哥哥，我来赚钱！真的，我以后会赚很多钱，对你很好很好，你在我心里特别重要，就像……”小孩儿想了一下，毫不犹豫道，“就像我爸爸一样！” 夏野：“……” 唐瑾瑜有点小激动，还在那跟夏野承诺：“哥哥我给你养老！” 夏夜捏着他的小脖子让他往后看，面无表情指着楼梯那道，“看见没有，在二楼的那个才是你爸爸。” 二楼客房，陈家人都凑在了一处。 客房原本整洁的地面上，放着一只小琴箱，上面的拉链被暴力扯开了，露出里面半旧的手风琴，红色的漆壳保养得光亮，一看就是上了年头但是一直爱惜的很好。 陈素玲站在那冷着脸，唐泓俊陪在她身边，也是沉默不语。 向来老好人的陈秋果看到琴箱之后也叹了一口气，第一次没帮着说话，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裴筠这人简直魔障了，怎么做出这样的事？ 陈姥姥坐在客房小沙发上，看了裴筠冷声道：“你说吧，让我一次听清楚，这么多年你到底有什么不满！你们家重男轻女，不要带到我陈家来……” 陈文骞想帮妻子说话，拽着裴筠的手让她先服软道歉，但裴筠抬起头来视线落在陈老太太身上，咬唇道：“明明重男轻女是人是您！” 陈老太太都气笑了，“我？” “对，就是您。”裴筠甩开陈文骞的手索性一次都说了，她眼泪忍不住滚下来，“当初您就偏疼小瑜，您喜欢男孩，您和爸还给他留了东西……” “胡说八道！”陈姥姥气蒙了，拍了一下沙发扶手气得哆嗦。 “我没胡说！您和爸才是最偏心的，小妹带孩子回来治病的时候，您和爸明着给那么多就算了，背后里还给。那次我亲眼瞧见过，爸给他留了一份东西，说是‘全副身家都压在小瑜身上了’，这话我一直记得清清楚楚，这么多年我什么都没说，我知道因为德芸是女孩儿，您不愿给她，可德庆是您的亲孙子，您都没有给他过 那么多，爸……” 她还要再说，被陈文骞一把拽住了胳膊，呵斥道：“你说够了没有！” 裴筠看着他，瞧见丈夫眼里的血丝和他面上愤怒的表情，虽没再说，但咬唇依旧不服。 “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我们什么时候全副身家都给小瑜了？”陈姥姥道：“我是偏疼小瑜一些，但那是因为心疼他年岁小身体有病，素玲他们两口子这么多年带着一个生病的孩子不离不弃，两个人是有多苦啊，我也是当妈的，我当娇娇儿捧在手心养了二十几年的姑娘，每天都过的什么日子，我看到还不许自己拿棺材本贴补她一点吗！” 裴筠避开她的视线，“您和爸有错在先。” “那你今天就没错啦？你翻小瑜东西干什么？” “我要找证据。” 陈姥姥被她气到直捂胸口，一旁的陈家姐妹俩慌了，陈素玲给她翻找药丸，陈秋果给她倒水，脾气那么好的陈秋果第一次发火，“裴筠，你是不是要气死妈才罢休！” 陈文骞要拽她走，裴筠却还是直直看着陈老爷子，她今天鱼死网破，也要死个明白，当初是她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做不得假。 陈老爷子看她一眼，道：“我是留了。” 这一句一开口，房间里都安静下来。 裴筠双眼直看过来，嘴唇嗫嚅，似笑非笑，一串泪先滚下来。 陈姥姥也在看老伴儿，她完全不知道这事，“老头子，怎么回事，你留什么了？” 陈老爷子道：“我给小瑜的东西，你在他那是找不到的，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带在自己身上，一步不离。既然你今天问起来了，也罢，我就给你看看。”他说着从衣服内兜里小心翻找了下，掏出一个绣着福字的锦囊，时间长了，下面的坠穗都掉的没剩下几根，但锦囊依旧完整。 巴掌大的一样的东西，有些破旧但还算结实，陈老爷子打开了，小心拿出里面一张折纸，像是随手从一本书上撕下来的一样，叠成一个小四方形，上面有一些看不懂的字符。唯一能看清的是，这是一半的纸张，边缘还有撕开的痕迹。 陈老爷子让她过来看，亲自捧着让她看了一遍，裴筠看不懂，下意识想要抬手去碰立刻被老人挥手挡住了，沉声道：“你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要拿吗？” 裴筠第一次看到陈老爷子冷下脸来跟她说话，一时有些怯了，问道：“这是什么？” 陈老爷子没理她，看了一会那张纸，沉声道：“小瑜一岁多的时候，差点要病死了，素玲她们夫妻俩带着孩子过来求医问药，所有的医生都劝她放弃，说这孩子治不好……” 那是八年前的事了，陈素玲带着一线希望找到这边的专家，但依旧没有得到一句带着有希望的话。医生只说留在医院尽量抢救，她和丈夫在医院守了一天一夜，眼睛都熬红了，第二天一早，唐泓俊还在医院守着，她却独自一人出去了。 陈老爷子担心女儿出事，赶紧跟了上去。 陈素玲实在走投无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把孩子送进医院，却不敢自己留在那里看着他一点点衰弱下去，她害怕，怕自己在医院彻底崩溃。 豫省寺庙多，她就去拜佛，逢庙就进，倒头就拜。 有家寺庙里住着一位老和尚，给他们算了一下，可算完也只摇头。一连追问之下，对方也只给出一句“这孩子不能养在身边”，让他们送走。 陈素玲跪在蒲团那拜菩萨，整个人木木呆呆，好一会眼睛里忽然流出泪水来，哑声哭道：“我求求你发发慈悲，我求你啊，你把我的命拿走，你把孩子还给我。” “不养在身边，我怎么放心？我恨不得每天抱在怀里，含在嘴里，一点一点把他带到这么大，你让我给谁？我怎么敢啊？” 陈素玲失声痛哭，起先压抑，后来忍不住声音都哭到嘶哑。 “那是我的孩子。” “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她哭的几乎晕过去，陈老爷子看在眼里不是滋味，跟着落了泪。 他这个女儿能力最强，比她哥哥姐姐都要厉害些，也更骄傲一些，但如今却被磋磨成这样。他于心不忍，把女儿送回去之后又去找了那个老和尚，他们没有希望了，只能求一份念想。 许是诚心打动了对方，老和尚给了他这个香囊，权当做孩子养在别处的一个寄托，让他一定放好，小孩儿才能“回来”，才能全好。 陈老爷子也不知道灵不灵，反正也只能试试，他贴身带了足足八年，从未跟任何人提起。 陈老爷子把折纸又放回锦囊里，珍而重之地妥善放回原处，哑声道：“当时那位大师说，要问我借一分气运，我是做生意的，一直财运还算不错，我曾经许诺只要救回孩子拿多少都可以，所以那天我求了锦囊回来，才会说全副身家都给了小瑜。” 陈家经商，家中对这些运道多有看重，但是面对亲情的时候陈老一点都不在意，心甘情愿佩戴了八年。 陈素玲双眼通红，哭着喊了一声爸。 陈老摆摆手，道：“也不知道灵不灵，小瑜出院之后身体好了那么一点，我也替他高兴，这几年素玲和泓俊两个人带着孩子没少跑医院，一个坎一个坎地熬过来，之前还医生说小瑜撑不过十岁，我们心里也怕的很。” 老人用手抚了抚放着锦囊的地方，眼睛也红了，声音颤抖道：“这就是我给小瑜留的东西，我给我女儿留了个念想，不行吗？她们母子都那么难了，我老头子什么都没有，我用我自己去换份念想还不行吗？” 裴筠忽然抬手抽了自己两耳光，哭着跪下跟二位老人道歉：“爸、妈，是我糊涂了，是我猪油蒙了心，我不该这么想，不该闹今天这么一出，全都是我的错……” 陈姥姥背过脸去抹眼泪，老太太心里难受，一时无法面对她。 陈老爷子对儿子道：“文骞，把你媳妇拉起来，咱们家不兴跪人，做错了事，你们俩自己回家去反省，这几天先别过来了，让你妈缓缓。” 陈文骞哑声答应了，过去扶起裴筠，但也只是扶起来，没有再跟平时那样亲密。 裴筠跟在陈文骞身后下楼去，陈文骞一直沉默不语，裴筠现在也懊悔极了。 走到楼下客厅的时候，就看到了唐瑾瑜，小朋友被一旁的小野拍了拍手臂，就站起身走过来，叫了他们一声。 陈文骞看到他停下脚步，又心疼又愧疚，“乖宝，下次舅舅再陪你玩，舅舅还有点事，先回去。” 唐瑾瑜站在那仰头道：“舅舅，我找舅妈。” 裴筠眼神慌乱躲避，她心里不安，不知道怎么面对小孩儿，“对不起，小瑜，刚才是舅妈的错……” 小孩儿过了一会，点头道：“好吧，我原谅你了。”他停顿一下，又道，“舅妈，我也跟你道歉 ，我不该咬你的手指，刚才哥哥教育我了。但那把是我最喜欢的琴，是我哥哥给我的，他长大了，就不用这个了，等两年我长大了，也不能用它了，所以拿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不可以碰坏。” 小孩儿站在那说的很不情愿，“舅妈你下次要看，一定要先问我，我可以拿着给你看。” 裴筠语无伦次给他道歉，说了好几声对不起，陈文骞见她失态，忙带着她先走了。 刚一出门，裴筠就哭了。 她觉得难堪，自己这么多年蒙在心里的迷雾一朝解开，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她觉得自己心思脏透了。 唐瑾瑜在客厅和夏野坐着说话，小孩儿哭了一阵有点饿了，夏野带着他去洗手吃了点东西。 唐瑾瑜吃了块花生糕，还惦记着自己的琴，小声问夏野：“哥哥，我什么时候可以上去呀？” 夏野看了楼梯那一眼，轻声道：“再等一会，你再吃一块，我给你倒水喝。” 唐瑾瑜乖乖地吃了两块糕，花生糕切的有点大，最后一点他啃了半天有点吃不下，但也不好意思把吃剩下的放回盘子里去，夏野瞧出来，捏着小孩儿的手把最后那一口自己吃了。 唐瑾瑜看了他好一会，小声问：“哥哥，你不嫌我脏吗？” 夏野淡定道：“你以前不爱洗脸，有点脏，现在好多了。” “哦。” 他们俩在楼下客厅坐着又等了一阵，才看到长辈们陆续从二楼走下来，陈姥姥一过来就说累了要去休息，直接去了一楼的卧室，陈秋果扶着她一起过去了。 唐泓俊走过来，把小孩儿抱起来，唐瑾瑜伸手搂住他脖子还在问：“爸爸，我的琴呢？” 唐泓俊亲他额头一下，搂他在怀里不让小孩儿看到自己眼底泛红的样子，笑着道：“爸爸给你放好了，爸爸先带你去商场买个新的琴箱啊，咱们买个小瑜喜欢的颜色。” “我就喜欢那个！” “好，那咱们就还买棕色的……” 陈老爷子喊住他们一家，对他们道：“泓俊，你们先过来书房一趟，有点事要说。”夏野停下脚步，打算在客厅等，陈老爷子瞧见对他道：“小野也来，不碍事。” 一行人去了书房，陈老爷子招呼唐瑾瑜过来，拿出几份文件和一盒印泥，让他挑一个来按小手印。 陈素玲瞧见忙拦着道：“爸，您别给他，我们什么都有，不缺东西。” 陈老爷子道：“不是给的，这本来就是小瑜的，今天小野不是送了辆车庆贺他得奖吗？小瑜现在太小，还开不了，那车放着也是白放着，我干脆给他折成钱一起投在矿山里吧。”他原本就在犹豫要不要开新的矿区，老爷子觉得自己年纪大了魄力不再，原本就是摇摆的事儿，现在下定决心买了，最坏的情况不过就是亏一笔，他稳妥了多年，都要忘了年轻时候的拼劲儿了。 陈老低头对唐瑾瑜道，“乖宝，你自己挑一个，就当跟姥爷入股啦。” 陈素玲道：“爸，您这太贵重了……” 陈老爷子一边逗着小孩儿一边道：“不贵重，这不是小瑜的‘车’吗，就当折算给姥爷了，姥爷给你一点矿，赚呢咱们一起发财，要亏了，小瑜以后就坐姥爷的车吧，哈哈哈！” 陈素玲夫妇还要再劝，但陈老不听，老爷子挺高兴的，不让他们再说，只摇头道：“我不吃亏，但也不能占一个孩子的便宜。” 他摆了几份文件让小孩儿挑着，又抬头对夏野道：“小野，姥爷这么安排，你没意见吧？” 夏野自然没有意见，这相当于老人给换了一份更保值的财物，他点头道：“我听您的。” 唐瑾瑜此刻正盯着其中一份文件在看，上面写着的合同条款很繁琐，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他一眼就瞧到了转让人的名字，那位叫吴沅分。 这名字加上矿山，凑在一起实在印象太深刻了。 唐瑾瑜总记得好像在什么新闻上见到过这个名字，而且这人应该还有个儿子，叫吴长财还是吴发财的，总之名字挺吉利，但是搭配上姓就有点怪。 他小手伸过去翻动了下，果然瞧见了“吴发财”这个名字，紧跟在“吴沅分”三个字后面。 唐瑾瑜：“？？？” 这就没错了，“无缘分”和“无发财”，这俩人的名字合起来他记得太清楚了。 爸爸包下一座山头挖了二十年，儿子又接着挖了好几年，一点矿都没挖着。但在卖了之后不到半年突然就出矿了，不止这样，伴生矿还是贵金属，简直是运气好到爆棚。 那父子俩气到住院，收购他们矿山的那位矿主人挺好心，还出于人道主义拿了几万块钱给他们治病来着，上了社会新闻，唐瑾瑜以前听过，记得清清楚楚。 他记得当时身边还有一个佝偻的身影，一边喝着小酒一边道：“小瑜你瞧瞧，这运气可真好，要是咱们爷俩遇上，就不用发愁你的学费啦！” 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好像是第一反应不让老人碰酒。 他身体不好…… 但那个人是谁，他只记得一个模糊的影子，却想不起来。 陈老爷子抱着他，瞧着小孩儿头上突然冒冷汗，吓了一跳，给他擦了擦道：“小瑜没事儿吧？” 唐瑾瑜摇摇头，指着那份文件道：“爷爷，我想买这个。” “你确定？” “嗯。” 唐瑾瑜看着前面那份文件，他想买这个，以前他们“爷俩”想要但隔着很遥远的矿。 或许买下来，他就能想起一些事情，想起更多忘掉的东西。 这矿也是陈老爷子挑选的其中一个，据说多年来都在亏钱，因此对方出手的价格十分便宜，他原本只打算放在后面慢慢谈，听到小外孙这么说，就握着小孩儿的大拇指在最后一页按了一个小手印，笑着道：“那就听乖宝的，咱们就先买这个。” 陈老爷子让唐瑾瑜按了指印，又叫夏野过来签字，他从不占孩子们的便宜，车名义上是他外孙的，但也应有夏野这位出资人一份。 夏野过去，拿着唐瑾瑜的手又按了一个小手印，笑道：“我的都给小瑜吧，当我提前给他预支的零花钱。” 陈老爷子看他一眼，笑着应了。 一旁的唐泓俊觉得这礼物太贵重，还想再劝，但是陈老挥了挥手对他道：“你看你，什么都好，就这点不如小野，多大点事，以后等我们小瑜赚钱了，我还等着他给我养老呢！是不是啊，乖宝？” 唐瑾瑜点点头，他看了一眼文件，觉得像看到了一座金山。 这次他可能真的会很有钱啊。 忙完了事情，陈老爷子让他们先走，唐泓俊今天破例一直抱着，不肯让小孩儿走，唐瑾瑜有点不好意思，趴在爸爸肩上跟后面的夏野说话。 夏野看了他好一会，还是没忍住抬手捏了捏他小脸。 小孩儿眨眨眼，没明白为啥被袭击。 夏野又捏他一下，手感不错，但他就是手痒痒还想再欺负两下，小家伙养了不止他一个，也不知道还说过养谁。 唐泓俊当天开车陪着家里的小朋友找了三个商场，终于买到了一个满意的琴箱，和以前的款式相仿，但是要略小一些，内里也更柔软，刚好可以卡进去把琴放好。 楼下还有卖爆米花和冰可乐的，夏野站在那买了一杯，挑了最小的杯子，只让老板装了一半的量，加了两三颗冰块拿过来。他原本打算自己装作喝一会，等冰块稍微融化了再给小孩儿偷着尝两口，但是他一拿过来，唐泓俊就答应让小孩儿喝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唐瑾瑜捧着可乐杯子又抬头去看妈妈，不敢喝。 陈素玲摸了摸他小脑袋，笑道：“喝吧，今天可以喝一点。” 唐瑾瑜捧着杯子喝了一大口，简直不要太幸福了！ 喝了好几口，还偷偷吸了一小块冰含在嘴里吃了，唐瑾瑜幸福的眯着眼睛，感受气泡在嘴里的刺激，细细品尝了一会，这才恋恋不舍地把杯子递给夏野，“哥哥，我喝好了。” 夏野跟他相处的时间多，一听就是“我还想要”的意思。 他接过来晃了晃，小孩儿很听话，当真只喝了一点点，和刚才的分量没太大区别，他看了一眼前面的大人，把可乐递给他，牵着他的手走在后面，“喝快点。” 唐瑾瑜：“！！！” 唐瑾瑜立刻抓住机会，含着吸管小口“咕嘟”喝起来，等跟着家长走到外面准备上车的时候，小孩儿已经把可乐杯吸得簌簌响了，小脸上特别满足！ 夏野带他上车，小孩儿一手摸着新买的琴箱一手还捧着空了的可乐杯时不时吸一口，小脚都忍不住晃了两下，美滋滋！ 夏野摸他脑袋一下，小孩儿就仰头冲他笑，早就忘了今天晚上的事了。 夏野心想，他家小朋友不记仇也挺好，过得开心。 以后的事，他会替他打理好。 第84章 企鹅号 陈素玲又在家中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去探望了陈姥姥，见老人身体尚好，就跟家里辞行，带着丈夫孩子们一起回去了。 裴筠一连几天脸上臊得慌，不敢来老宅这边，只让陈文骞带着家里孩子们过来探望老人。两个孩子不懂家里发生了什么事，陈德芸年纪大一点略有察觉，但她对家里人一样亲近，对爷爷奶奶更孝顺，德庆才一点大，压根没感觉到不同，还在跟家人撒娇。 陈家二老虽然不喜儿媳，但对孩子们跟以往一样。 陈姥姥更是瞧着德芸一个小姑娘就这么懂事，心就软了几分，把她叫到身边来问了学习，还给她一点零花钱让她买书本。 老二媳妇让他们寒了心，一时之间是没有办法能挽回的了。 裴筠一连几天炖了汤让丈夫送来，陈家二老收了，也懂她这份儿讨好的心意。 陈老太太最气她，但她也不是磋磨儿媳妇的人，随她去了。 几天后，陈文骞去了陈老爷子书房一趟，他跟老人分了家。 陈文骞一直都待在二老身边，这几年跟着老人忙前忙后，一直留在公司里做事，但并没有确切的一个划分，他觉得妻子会有今天的事自己也有关系，干脆和老宅这边彻底分开了。陈二特别硬气，只要了这些年跟在老人身边的工资，其余的一分没多要。 他在书房里跟父亲商量好了，他还是留在老爷子身边做事出力，但和父亲这边都分开，财务自由，钱卡一类也都重新自己置办了，不动用老宅这边一点。 陈老爷子点头答应了。 陈姥姥虽然觉得这一下太突然，但是想想之后又叹了口气，道：“按他说的去办吧，反正都待在咱们身边，有什么事也能照应的上，老二媳妇这心结打开了，就好了。” 大姐陈秋果也回去生了几天气，但她并没有把气撒到弟弟和家中小孩儿身上，她家华雁依旧和表妹陈德芸每天一起玩耍，小孩儿子之间的友情没有一点影响。 另一边，陈素玲带唐瑾瑜提前回到家中，大概是旅途劳累了点，小孩儿回来当天晚上发了低烧。 送去医院住了一天，第二天好了一些，夏野留在医院一起陪着，他不放心小孩儿，没有提前返校，假期都留在这边陪护。 唐瑾瑜不太喜欢住院，他在医院里时间太长，觉得这里很无聊，不过有哥哥陪着还好。 他每天自己画图，画好了就等着第二天一早夏老师和夏野来探望的时候拿给他们看，图画纸上蓝天白云还有一道彩虹，下面画了他们一家五口，虽然是简笔画，但是每个人的特点都抓得很准。陈素玲的连衣裙和珍珠项链，唐泓俊的公文包和眼镜，夏老师的礼服和乐器，还有夏野抱着的笔记本电脑…… 夏野视线落在画上抱着自己腿的小孩儿，是和平时一样没错了，小树懒一样脚都离地正想往上爬。 那张画被送给了夏老师，夏老师特别喜欢，拿回家的路上就找了装裱店弄好了，打算回去挂在客厅走廊的墙上。 夏野给他帮了把手，等挂上去之后自己看了一会先笑了，“爸，齐州唐老先生那边也有这么一道走廊，上面挂着好些小瑜的字画，还有他的幼儿园‘入学证书’。” 夏老师笑道：“那挺好，咱们争取也多挂几幅，光秃秃的墙壁不好看，这样才有意思。” 夏野看了一会，点头说好。 其实不止是墙壁上挂着的画，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身边就都是和小朋友相关的东西了，一点一点渗透进来，无声无息，却又特别自然。 换做是以前，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自己有一天会对一个小孩儿这么有耐心，会给他喂饭，泡奶粉，还会允许卧室电脑机箱上放一两件小玩具。 夏野趁着回家的时候帮着夏老师打扫了一下家里，一些过期的杂志和乱七八糟的物件都扔了，拿不准的像是唐瑾瑜留下的一两块零碎积木，还有几个弹珠，他都没敢动，擦干净了放在客厅茶几桌子上，最后他还修好了小孩儿的一把小水枪。 等收拾到自己卧室的时候，他干脆找了一个盒子，把找到的玩具都放在里面，机箱上面放着的可不止一两件，用塑料管编成的小鱼小虾就好几个。他取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上面还贴了日期，是小朋友要送给他的礼物——他才离开家两个多月，他弟就开始准备礼物了，比寒假的时候还盼着他回来。 夏野看了一会，把那些又贴回去，挂在那也没事，反正那么一点大的东西也不会妨碍电脑散热。 唐瑾瑜这次好的很快，两天就出院了，还能赶上夏野最后送行的日子。 夏野订了傍晚的机票，特意多留在家里陪他玩一会。 唐瑾瑜出乎意料没怎么粘他，抱了一下就松开，吃饭的时候也不挨着他坐，夏野等吃完了把小孩儿抱到沙发上陪他玩了会游戏，小朋友打个喷嚏都跑老远，夏野等他回来，拎着他衣领让他坐自己腿上。 唐瑾瑜抬头看他，有点纠结。 夏野把他抱在怀里，让他看自己手里的电子词典，“认真看，这关要这么过。” “哥哥……” “嗯？” “我想下去。” “你感冒好了，不会传染给我。”夏野抱着没放开，又带他玩了一局，小朋友果然放松了许多，也开始慢慢碰他的手，高高兴兴跟他说话了。 唐瑾瑜舍不得哥哥，夏野就拿了笔记本出来给他注册了一个企鹅社交账号，教他添加上自己的，指着那个唯一的好友道：“以后可以在这里找我。” 唐瑾瑜挺高兴的，夏野的头像是一尾小鱼的样子，他也给自己找了一个小鱼吐泡泡的，比夏野那个要胖一圈，圆滚滚的可爱。 夏野安抚好了之后，就返校了。 这次休假能见到哥哥属于意外之喜，所以去机场送行的时候唐瑾瑜没有多难过的样子，拥抱之后还跟夏野挥了挥手，比寒假的时候表现好多了。 夏野晚上到了学校，回到宿舍就接到了宋益的电话，宿舍里这会人还回来齐全，只有一个室友在戴着耳机打游戏，他就去阳台上跟宋益简单聊了一下工作。 夏野在学校里很低调，并没有提及自己学生以外的身份，跟同学们关系相处也不错，只是他要提前毕业，早出晚归忙自己的事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社交，因此和同学相处起来关系淡淡的。 处理完工作上的事，夏野又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和往常不同，他这次先登陆了企鹅号。 一只小鱼的头像弹跳出来，动来动去，像在吐泡泡。 夏野点开之后，就看到那边的小朋友发来的问候，特别简单，一共就三句话。 “哥哥你到学校了吗？” “放假早点回家，我们都可想你啦！” “哥哥晚安~” 夏野看了屏幕一会，笑了一声，回了一句晚安。 他也是刚到学校，就开始想家了。 第85章 白雾 夏野隔天的时候，就被拉进了一个群。 唐瑾瑜学会了在群里聊天，里面都是他的小伙伴，聊得还挺火热。 群里面大家都起了新名字，也不知道谁带领起来的，风格特别统一，福罗北、白罗北、发罗北、红罗北……夏野在里面认真找了很久，才找到那个“福罗北”是他弟唐瑾瑜。 福罗北：“哥哥，我是小瑜~” 红罗北：“夏野哥哥好！哥哥换个群名吧，要和我们一样！” 其他几个小孩儿也纷纷跳出来打招呼，一时之间像是一群萝卜成精，他简直分不出谁是谁，勉强盯着他弟的那个名字看了一下大概规则，随后改了一个“北罗北”，算是加入了这个小群体。 红罗北又立刻跳出来，夸奖他道：“夏野哥哥真厉害！刚才我哥哥来了，他改了半天都没改好，我气的把他踢出去一次教了好久才学会呀！” 夏野：“你是？” 红罗北：“夏野哥哥，我是韩亦星！” 其他几个小萝卜也跟着纷纷冒出来说了自己的真实姓名，还是那一群和唐瑾瑜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季元杰和郭小琥也在其中，季元杰叫青罗北，名字紧挨着韩亦星那个红罗北，每回韩亦星说点啥，就跟小迷弟似的第一个站出来跟着搭话，特别捧场。 群里一帮小孩儿叽叽喳喳开始谈论起作业，又聊了其他，夏野抽空看了一家这个群名，叫“爱学习的萝卜”。 夏野在里面瞧见了熟人韩亦辰，小韩同学难得安静地缩在一角，一声不吭。 夏野单敲了一下，韩亦辰才恢复了一点活力，头像从灰色变成彩色，幽幽对他道：“你也改名字了啊？” “嗯。” “你这‘北罗北’什么意思啊？” “北方的萝卜。” “……” 韩亦辰简直要自闭，他刚开始加入的时候又嫌弃又隐隐带着自豪，觉得自己打入了他妹妹的朋友圈，让他改名的时候小姑娘特意提醒了，要改个带萝卜的名字，他想都没想，就起了个“心里美”，一个小时之后就被踢出了群。 小姑娘来找了他，简直痛心疾首，觉得自己哥哥怎么可以这么笨，“哥哥，不是品种，是萝卜的名字呀！” 韩亦辰一脸懵逼，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模仿着她们的样子起了一个“发罗北”，翻译过来是花萝卜。 他想改，但是也不知道改成啥才好，又害怕被妹妹她们踢出群，只能顶着这个名字待在这。 夏野对自己在这个群的意义产生了困惑，他不知道自己能在这做什么，韩亦辰对他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看他们聊天。” “看这个做什么？” “你没看出来吗，这群里好多小男孩啊，就那郭小琥和季元杰，每天跟我妹问作业，我当然要看着啊！” 夏野觉得他这掌控欲太过了，一帮小学生而已。 但是在看到一个小姑娘不停追问他弟课后作业怎么写的时候，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没两天，老猿就听说了这件事，立刻跑来追问：“有这种好事你们怎么不跟我说！” 韩亦辰道：“跟你说这个干啥，我和夏野进去是因为我们是家属，你又没有弟弟妹妹，进人家小孩儿群里干啥！” 老猿搓手道：“你懂个什么，我这么多年来只能用一点信件和礼物和我们小殿下打好交道，现在可以直接聊两句啊，机会难得！你快把群号码发我，回头我偷偷加我们小殿下企鹅号！” 韩亦辰道：“我可不敢，你问夏野，他点头我才敢给啊。” 老猿又去求夏野，软磨硬泡半天，夏野甩了一个群号给他，“能不能通过看自己。” 老猿觉得自己好歹一个博士，不算是才高八斗也有个五六斗的样子，通过一个小学生群的验证还不简单？ 但是第一关老猿就惨遭滑铁卢。 夏野给唐瑾瑜打了招呼，小朋友很给哥哥的朋友面子，帮他进了群，还介绍了群规则，让他改一个可爱点的名字，因为这样比较能应和群主韩亦星的审美品位。 老猿太想表现了！ 他仔细研究了全群的名字，发现小孩儿们不是胡乱起的都结合了自身，像是他们小殿下，虽然用的是“胡萝卜”的谐音，但是多可爱啊，一听就是福气满满！群主小姑娘也不错，小女孩儿用个红萝卜，一听就是漂亮小丫头。 老猿琢磨了一阵，给自己起了一个胖胖可爱的名字，叫发福蝶。 当天下午老猿就被踢出了群。 老猿为此心中愤愤，找了韩亦辰痛斥道：“干什么！我这名字哪里不好，为什么把我踢出群去，食物链鄙视吗！” 韩亦辰：“群主把你踢出去，你找我干什么！” “废话！群主是你妹！” 韩亦辰帮着去打听了一下，回来对他道：“问了，那边说不要完全变态昆虫。” 老猿回去认真思索，又起了一个胖胖螳。 他对这个名字充满了自信，这名字里带着许多深意。 他，是一位学术杀手，在唐斉先生面前永远都是一个刚入门的小学生，但也甘愿为真理和科学献身、螳臂当车！同时，他还是胖胖惹人爱的温和大好青年，这名字太适合他了。 进群一分钟不到，老猿又被踢出去了。 韩亦辰冷漠道：“那边说了，未完全变态的也不行。” 老猿：“？？？” 夏野看不过去了，对老猿道：“起个蔬菜类的就好了。” 老猿这才找到诀窍，迅速起了一个“胖罗北”，成功加入了萝卜家族。 老猿在群里早晚给小殿下问安，帮他们全群的小学生写作业，认认真真拍小殿下的马屁，韩亦辰瞧见嗤之以鼻，很快也不甘示弱地开始给他们辅导功课。 韩亦辰：“来来，韩哥哥教你们数学啊！” 老猿：“对对，小瑜你先听他讲，有不懂的再来问我，他数学都是我教的，呵呵。” 两个人竞争非常激烈了。 夏野每天会收到唐瑾瑜的单独留言，小孩儿只留一两句，平时在线时间也不多，只有晚上写完作业的时候玩上半小时，小朋友把企鹅号当成了一个留言板，比起用文字交流，他更喜欢给哥哥打电话。 听到声音，抱到真人，才更能缓解心里那份依赖之情。 唐瑾瑜过十岁生日的时候病了一段时间，依旧是低烧，昏迷的时间很短，傍晚的时候醒了喝了点粥，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陈家二老特意从临省赶过来，来看了外孙，连唐斉先生也来了一趟。 他 们心里都一直记得那句话，实在担心小孩儿熬不过这一道坎。 医生看到他们一大家子都等在外面吓了一跳，查完房又看了一下小朋友的输液情况，笑着宽慰道：“没事的，你们家小孩儿身体状况比之前好了很多，这次只是感冒引起的发烧，最近流感多，注意一些就好了。” 陈素玲答应了一声，但依旧没有离开，她和丈夫一直守在孩子身边。 晚上，夏野也回来了，他在电话里听他爸说了一下，虽然每年小孩儿身体都容易出现一点小状况，但是每次发烧的时候他们都格外紧张，和其他孩子生病发烧不同，他弟每次都陷入半昏迷的状态，有的时候是半天，严重的时候甚至要两三天才缓过来。 一家人守在那张小病床前面，唐瑾瑜期间醒了两次，吃了一点东西，但还是昏昏沉沉睡着。 他梦到了一片白雾，雾气另外一边被小路连接，他踩着绿草地走过去，一点都不怕，虽然是雾气，但是他能感觉到是在保护他一般，周身都是暖暖的，像是家人在呵护。 他隔着白雾看到了一处医院的病房，和这里不太一样，病房比较老旧，人也是行步匆匆，有一位老人跟着医护人员一起推着病床送去了急诊室，前后两张病床，一前一后，他跟在后面快步疾走，上面躺着的年轻的一男一女，似乎是出了车祸，生命垂危，女人手臂弯曲，还处于保护状态，微微有一点意识。 “爸爸，救救孩子……” “救救我们的孩子……” 女人低声恳求，老人脸上忍不住落泪，不住点头。 他看着亲人被送进去抢救，坐在急救室外颓废的等。 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出来摇头，跟他说了一句话，老人身体佝偻在那哭了一阵，但是又有医护人员跑来，带他去了楼上，抱出来一个一岁多点的孩子。小孩儿身上衣服破损了，露出脖颈上带着的一个福字锦囊，小腿上受了点伤，脸上也有刮痕血痂，但奇迹般的活了下来，老人手都颤抖了，抱着孩子失声痛哭。 唐瑾瑜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和那个小孩儿子有一点联系起来一样，对他身上的疼痛也感同身受。 他在梦里看着那个小孩儿跟着驼背老人一点点长大，特别乖的吃饭，努力帮着老人在学校食堂干活，老人雕萝卜，他就用小手捏着碎下来的一点点吃，吃到特别甜的，还会把那一小片垫脚喂给老人。 那个小孩儿刚开始走路磕磕绊绊，但是很快就能跑了，从小身体就特别好，系着红领巾可以跑得很快，背着书包回来先去帮忙做事，再和老人一起吃饭，哪怕是食堂里的剩饭也吃得很香。 …… 白色雾气又慢慢浓了起来，像是睡在棉花里，唐瑾瑜慢慢困意起了，没有力量再看下去。 他昏昏沉沉睡着，过了好久，才睡醒过来。 陈素玲坐在一旁守着他，小孩儿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她第一时间就察觉了，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柔声道：“宝宝，醒了吗，饿不饿？要不要喝水？” 唐瑾瑜嗓子还有点沙哑，小声道：“妈妈。” “嗯，妈妈在这里。”陈素玲抱着他，搂在怀里轻轻拍抚，“没事了，妈妈在这守着你呢。” 唐瑾瑜动了动小手，发现手背上有打针后的棉球和胶布，难怪觉得动作起来有些怪。陈素玲给他捂着手，她一晚上都没松开，小手现在还是温热的，她捧起来放在嘴边吹了一下，笑道：“不疼了啊，医生说小瑜醒了就不用再打那么多针，今天只挂两瓶水就好。” 唐瑾瑜点点头，还在看她。 陈素玲笑了一声，握着他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怎么了？” 唐瑾瑜弯着眼睛笑了下，摇头道：“妈妈，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我好想你。” 陈素玲又亲他一下，问他说了什么梦，但是小孩儿又迷茫起来，摇摇头说不记得了。 陈素玲安抚道：“不记得就算了，没事的。” 医生来检查之后，确认已经没有大碍，陈素玲和唐泓俊终于松了一口气。 家里长辈和其他亲人陆续来探望了一下，夏野还特意问了唐泓俊，需不需要再去京城看一下。 唐泓俊摇头道：“不用，就是心里有点不踏实，不过小瑜醒了就没事了。” 夏野进去看了一下小朋友，不过几天，就瘦了一圈，他不会安慰人，也只能叮嘱他道：“要多吃饭，知道么？” 唐瑾瑜点点头，鼓起脸颊给他看，把夏野逗得轻笑。 陈老爷子是最后一个走的，他瞧着小外孙又恢复活力，有说有笑的还能给他们讲故事，老人这才放下心回去了。 医生建议再观察一两天就可以让小孩儿出院，陈素玲还是害怕，坚持让唐瑾瑜多住在医院一段时间，没有急着走。她把工作带到病房来，一心守着孩子，唐泓俊也支持她的做法，每天下班回来变着花样做好饭菜，送来全家在这里一起吃。 唐瑾瑜吃完饭，坐在小病床上抬头道：“妈妈，学校要考试了。” 陈素玲心疼到不行，“没事，妈妈去给你请假。” 小孩儿歪头想了一会，小声问：“考试也可以请假吗？” “当然啊，”陈素玲亲亲他，笑了，她的宝宝真的是太乖了。 第86章 蝉蜕 唐瑾瑜十岁那年的暑假过的特别开心。 夏野回来陪了他一个暑假，他们又去抓了萤火虫，虽然小朋友比之前大了一岁，也长高了那么一点点，夏野还是拿他当那个跟在腿边的小尾巴，走上几步回来看他，不等他开口说话，就蹲下身去让他上来。 唐瑾瑜爬到他背上，喜滋滋道：“哥哥，我能自己走。” 夏野背着他没放下，对他道：“没事，我背得动。” 上次夏野带他来抓萤火虫的时候，小家伙闷闷的不吭声，但是今年就开始哼起歌来，夏野在小孩儿脚腕上捏了一把，对他道：“这次高兴了？上次带你来哭了一路。” 唐瑾瑜抱着他脖子，嘿嘿笑道：“因为今年哥哥回来好几次，一直都能见到呀！” 夏野哑然，好像还真是这样，从他比赛得奖到后来过生日时候发烧，他这一年隔三差五就往家跑，要不是小孩儿说起，他都没察觉到。 好像回家已经成了一种本能，被细细软软的线牵绊住。 他们今天没有找到萤火虫，但是抓了几只金蝉回来，唐瑾瑜他们有生物观察小实验，老师让他们观察记录一下金蝉脱壳。 夏野带他回去，拿了一个网兜罩在桌子上让小孩儿观察。 他去一旁忙自己的工作，小孩儿就趴在桌上拿下手垫着下巴，认认真真看着，金蝉一动不动趴在那老僧入定一般，小朋友观察了没一会就开始点头，跟着就睡着了。 夏野忙了一会工作，回头就看到趴在那睡得香甜的小家伙，笑了一下，过去把他抱到床上，给他拖了小鞋子，让小孩儿安安稳稳睡着。 大概是感觉到了熟悉的床铺，唐瑾瑜翻了个身，抱着夏野的枕头蹭蹭，又睡了。 夏野给他虚掩上门，去客厅忙自己的事，只是这次跟宋益说话的时候声音放轻了一些，回答也更为简短。 宋益跟他共事多年，实在太清楚彼此，听到他声音放低立刻顿了一下，笑道：“小瑜又在你那？” “是，刚睡着。” “说起来沪市的学区房装修好了，我大概看了一下，一会发照片给你，你再瞧瞧还需要什么别的没有，我去安排。” 夏野答应了一声，“现在发我吧，我一会就看了。” 宋益顿了一下，道：“昨天的合同我可是找了你一个礼拜，你才抽出时间去看。” 夏野笑道：“不一样。” 事情有轻重，夏野从一开始就把家人放在首位，他刚开始在网吧打工试着找赚钱的门路也不过是为了想凑齐他爸手术的费用，后续事业做大，对他来说只是实现乐趣的一种，给他弟看转学后要住的地方，确实比单纯的工作要重要一些。 夏野和宋益几年来合作默契，夏野开疆拓土，宋益则善于守城，更多的细节掌控都出自宋益之手，韩亦辰之前开玩笑说他是大管家，对夏野以及公司来说，宋益确实是一位合格的大管家。 夏野对其他事情都不挑剔，通常略过一眼就通过，惟独对发来的学区房多看了一会，挑剔了一下细节，让宋益换了玻璃的茶几和带有棱角的沙发，对他道：“浴室玻璃也注意一下，还有沙发挑大一点的，小瑜有时候会在沙发上睡午觉。” 宋益答应了一声，去办了。 唐瑾瑜在这边睡下，夏野跟唐泓俊打了招呼，干脆让小孩儿住他这一晚。 第二天小孩儿醒来的时候，还有点没弄清在哪里，略微反应一下就掀开薄毯爬下床去要看金蝉。 只是等他再去看的时候，那个网兜里只剩下几只空壳，蝉已经挑之夭夭。 唐瑾瑜看了那个蝉壳好一会，在那站着不走。 夏野过去揉了他脑袋一下，道：“没事，先去洗脸，晚上我再给你抓一只来。” 唐瑾瑜看着网兜里的蝉蜕，还是没走，他模模糊糊对它有印象，拿手抓起来看了一下。 夏野以为他会怕，没想到小孩儿直接拿起来了，问他道：“你不怕这个？我来收拾就行了。” “不怕啊。”唐瑾瑜捏着那只蝉壳仰头看他，“哥哥，这个是中药，对吧？” “对。” “可以喝，能治咳嗽。” 小孩儿又说了一句，声音很轻，但是很肯定。 夏野应了一声，蝉蜕边角还有点锋利，他怕小孩儿伤着，捏着他小手放下，带着去洗漱了。 唐瑾瑜洗脸的时候还在想着蝉蜕，他确实记得，磨碎了可以加到中药里去，而且价格并不便宜，虽然记不清是多少了，但总归是一个让他心疼的价钱。一段模糊的记忆浮现一下又消失不见，好像有一副画面，一个小炉子上常年放着一个小砂锅，一个小男孩搬了小板凳坐在那看着砂锅里的中药烧开，咕嘟咕嘟冒着泛起苦涩味道的泡泡。 …… 夏野看他一眼，把他握着的牙刷从嘴里拔出来重新给涂了牙膏，奇怪道：“想什么呢，这么专心，牙膏都没用就刷那么半天。” 唐瑾瑜又刷了一遍牙，洗漱好了之后，仰头跟夏野道：“哥哥，我好些以前见过那个。” 夏野顺着他指的看了一眼，道：“那个蝉蜕？可能吧，或许谁家有人生病熬中药时候用过。” 蝉蜕在北方不稀奇，夏野没当回事，他们以前住在筒子楼里的时候人多混杂，也有人家搬了煤炉子放在走廊里做饭煮药，唐瑾瑜那会儿跟在他后面进进出出，瞧见也正常。 唐瑾瑜被哥哥牵着手带出去，还在小声道：“那个很苦。” 夏野看他一眼，“你还尝了？下次不许乱吃东西听到没有。” “没有，哥哥我闻到了，闻着就很苦……” 夏老师做好了早饭，看到他们过来笑道：“小瑜醒了？早上在这边吃吧？” 桌上摆着粥和小油条，唐瑾瑜鼻尖闻到之后，把之前苦涩的中药味都冲淡了不少，一时脑海里那一点很淡的念头也一闪而过，又记不得了。 夏野看他犯迷糊，笑了一声，抱着过去道：“昨天晚上带他去抓萤火虫来着，玩累了，还没睡醒。” 夏老师叮嘱道：“别累着，中午你在家哄着多睡会午觉。” 唐瑾瑜暑假的时候上午写作业，下午练琴，晚上可以随便玩儿，家里大人都在单位工作，寒暑假一般都是夏野带着，家里就他们两个。 夏野在家里工作，上午一边跟宋益商谈事项一边辅导小孩儿写完作业，等到了中午，就去简单做了点面条。 他厨艺一直不怎么样，也就煮面这个还拿手些，这次特意升级了一下，做了一个炝锅面。瞧着卖相比之前进步了不少，但吃到嘴里味道也就那样，特别一般。 唐瑾瑜吃了一小碗面条，照旧捧场。 因为是夏野做的 ，他还多喝了小半碗面汤，特别满足，吃饱了就端着碗去厨房帮忙，“哥哥，你做饭了，我来洗碗！” 夏野赶他：“不用，我顺手的事儿，你出去玩。” 唐瑾瑜不去，留在那和他一起刷了碗。他从小看着夏野这么做，学的样子和习惯都和夏野一样，先洗，然后控水，最后还要再擦一下，摆放整齐之后对仰头道：“哥哥，我洗的没你好，等以后我学做饭，做了给你吃，咱们分工合作。” 夏野反应了一会，才弹了他一脑门水花，挑眉道：“你说我做的不好吃？” “好吃啊！”唐瑾瑜看着他还在乐，捂着脑门直躲，“不过哥哥洗碗更厉害！” 夏野觉得应该把他弟送去宋益那边，这小嘴还能会说，是块做生意的料。 吃过午饭，唐瑾瑜自己去睡了，他现在也不用哄，自己看一小会故事书就慢慢睡了，特别听话。 一点多的时候，陈素玲打电话跟他们说，让司机来接。 往年都是这样，陈素玲会给他们兄弟两个准备不少新衣服，趁着两个孩子寒暑假的时候让他们来公司试试，她自己是做服装生意的，设计师和工作室都有，有什么款式需求和要修改的也方便，兄弟两个身上的衣服不说每天都换，但每季新款都没有重样的。 尤其是夏野读大学之后，他还要兼顾公司那边，陈素玲会特意给他多准备一些，一整套配齐了备注编号，让他拿去穿戴，省时省力。 司机来的时候，唐瑾瑜还没睡醒。 小孩儿昨天跟夏野出去玩了一晚上，有点累了，中午贪睡还没醒。 司机小声道：“我抱着去车上吧？” 夏野抱着起身，低头看了怀里沉睡的小家伙一眼没松手，自己抱着轻声道：“不用了，我抱着过去吧，小瑜认人，一会该醒了。” 他抱着去了车上，唐瑾瑜睡了一路，临到公司的时候才揉着眼睛醒过来。 夏野没让他再揉眼，他家小朋友身体比起其他小孩儿还是太脆弱了些，揉几下眼睛就会红，他拿手帕给擦了擦，捏他小脸一下道：“行了，别自己碰。” 唐瑾瑜跟司机也熟，醒过来先喊了一声叔叔，然后又瞧了窗外回头冲夏野笑道：“哥哥，咱们去找妈妈对不对？” 夏野点点头，他弟醒了就笑这点真的挺不错，他都被小孩儿的笑容感染了跟着心情好了不少。 唐瑾瑜又去看窗外了，这条路他从小就走，实在太熟悉，瞧着外面就知道快到了。 到了公司，唐瑾瑜牵着夏野的手一路上去，他对这里太熟悉了，几乎是在陈素玲的办公室长大，一路上笑着跟人打招呼，就没有小孩儿不认识的，没有不能聊上两句的。 “姐姐，你今天的衣服真漂亮！” “哇，姐姐你头发卷卷的更好看啦！” “叔叔下午好，辛苦啦！” …… 一路走上去，夏野算是看明白了，他家小朋友记忆力是真的不错，而且还有点小八卦，刚上电梯的时候还偷偷跟他说男装部的丁叔叔在追他妈妈身边的秘书阿姨。 夏野：“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唐瑾瑜睁大了眼睛，道：“大家都知道啊！真的，连我妈妈都知道，但是不能说出去哦。” “什么？” 小孩儿在嘴上做了一个用手上拉链的动作，“知道可以，但是不能说，丁叔叔要自己追才可以，娶老婆都是很难的。” 夏野揉他小脑袋一下，失笑道：“你这都从哪听的乱七八糟的话。” 他们走到办公室，陈素玲正在办公室里看送来的图稿，瞧见他们进来笑道：“来的正好，小野，一会我让小丁过来带你去男装部，那边有几套衣服不错，你试试看，让他们按你身高再改一下，回头开学的时候正好拿上。” 夏野道：“姨，不用这么麻烦，随便拿两套就够穿了。” 陈素玲道：“那怎么行，这次准备的都是正装，你回头要穿出去谈工作用的，怎么能马虎。”她又招手让唐瑾瑜过来抱了小儿子一下，笑道，“宝宝，一会你跟妈妈去一趟，妈妈带你去换衣服，顺便拍几张照片。” 唐瑾瑜问道：“哥哥也拍吗？” 夏野听到身体都绷紧起来，难得有些紧张，他上次在齐州市化妆的经历印象很深，实在对发蜡、唇膏一类的东西敬谢不敏。 陈素玲被逗乐了，“饶了你哥哥吧，上次拍那些就够了，这不还在这挂着吗？” 夏野这才看到，陈素玲办公室的墙上除了几幅色彩明艳的艺术画作，还有几张照片，他在齐州市拍的照片挂在那几幅画后面，黑白色调为主，少年侧脸线条明晰，眼眸锋利。 和艺术画不同，他照片位置摆放的偏低。 陈素玲视线也落在上面，笑道：“小瑜挂上去的，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得意，只要有人问起他就说这他哥哥呢！” 夏野轻笑，低头去看小朋友，小孩儿也在看他，一副求表扬的小模样。 第87章 钱包 没一会，丁彦召就过来了，他扎着一个小辫子，跟所有搞艺术的人一样不拘小节，手腕上还挂着一个珠针线包，瞧着刚从工作室过来。他进来之后瞧见唐瑾瑜先给了他一块苹果糖，逗了小孩儿两句，“小瑜来了？今天给我们当小模特怎么样？” 陈素玲笑道：“他能帮你什么忙，不添乱就不错啦！正事儿要紧，你先带小野去试试衣服。”她打了内线电话让设计部又送了几套衣服过来，都是夏野能穿的，让丁彦召带着他去慢慢试。 丁彦召认得夏野，他跟在陈素玲身边多年，如今负责男装部事务，陈素玲几年来都一手包办家人穿戴所需，夏家父子的衣服也包含在内，这些都是丁彦召在负责。尤其上次在齐州市的时候夏野还帮忙解决了摄影问题，丁彦召在公司看到他的时候格外热情，拍了拍他肩膀道：“走吧，我带你过去，这次衣服风格特别适合你，那西装也是改良版本的，正好你试试看，给我第一手的意见！” 夏野跟着他走到门口，陈素玲又喊道：“小野，一会你试完衣服要是有事，就先回去，衣服我让人给你邮寄去学校，你试试就成，其他不用管。” 夏野道：“姨，不用，我等小瑜一起。” 陈素玲笑道：“他可要好久呢，我一会要带他去拍几张照片，他今年暑假哪都没去，爷爷和姥爷那边都催着问，等拍完了可能要挺久。要不这样，你一会回办公室看不到我们，就跟秘书说，让她给你开台电脑，随便用，别耽误了你的事儿。” 夏野点点头，跟着丁彦召去了。 公司里男装部和女装部是分开在大楼两端，女装部占了大部分位置，男装地方相对要少一些，也更为拥挤。 除了办公区域，工作间地方最为宽敞，中间放着长桌，凌乱地摆放着十几捆布料，留出的空闲地方还铺着牛皮纸和手绘图纸，裁剪成小块。另一侧空地上，则放着十余个男形人台，身上穿戴了新款西装。 丁彦召取了衣服过来，对他道：“来来，你试试这个，有哪里不合适随时可以改。” 夏野拿着要套在T恤外面试了下，丁彦召又道：“裤子也脱了，一起试试！” “……” “在这？” “是啊，这衣服可是我亲手设计做出来的，我跟你说，光版我就打了三次，绝对修体型！不过你本身条件就挺不错的，应该可以……你看我干什么？”丁彦召停下说话，他一说到自己作品就特别兴奋，但是一般这个时候模特或者其他设计师同行们都会给一些直接反馈，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沉默的注视过。 夏野再次把他递过来的裤子推开，道：“我不习惯当着外人直接试。” 丁彦召平时面对的都是清一色的男模，大家秉着工作的态度说脱就脱，都习惯了，看到夏野的时候下意识也把这个身高腿长的男孩当成了工作伙伴，被他这么一说才立刻道：“你别误会啊，我没占你便宜的意思，我对男人一点都不感兴趣！” 夏野看着他，微微拧眉。 丁彦召更加误会了，连连摆手道：“真的啊，你别想多了，虽然我们这一行那啥挺常见，大家也没有什么歧视的意思，但我真的不是，我有女朋友的！” 夏野当然知道他有女朋友，刚才唐瑾瑜牵着他的手一路上来的时候小孩儿就偷偷说了。只是丁彦召这么一说，夏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他接过衣服问了试衣间在哪之后，路过他身边的时候顿了下又道：“我也不是，我只是不习惯。” 丁彦召点点头，坐在那等了一会，又抱着衣服追过去道：“夏野，要不在这试吧，这边也有穿衣镜，节省点时间，省得你来回跑了。” 试衣间里过了一会，沉声应道：“好。” 两个笔直的大男人隔着试衣间聊天，丁彦召虽然长了一副小白脸模样，但专业能力特别强，夏野试一件提出点什么问题，他就当场给解决，腰身用珠针收紧，袖口标记延长，动作飞快。 夏野一连试了好几套，丁彦召看得眼睛发亮。 公司找的专业模特穿起来虽然不错，但和夏野穿在身上完全不同，他之前还奇怪陈总为什么会挑最简单的这几个款式给夏野，现在看了才知道她是对夏野最了解的一个人，这几套衣服上身之后效果才出来。 夏野现在已近一米九，身高优势在那，肩宽腿长，穿什么都不错，尤其那张脸，下颌线条锐利，越发显得五官深邃而精致，尤其是脸上淡漠的表情把这份精致成功晋升为高贵感，但是同样的，也会带给人难以接近的感觉。 凌厉，傲气，还有一丝疏冷。 这就是夏野给他的所有印象，丁彦召忍不住上下打量，如果眼前这位不是陈总的儿子，他简直要下手挖人了，多好的模特啊，放他这，绝对半年就捧红！ 丁彦召心里跃跃欲试，但手上却十分克制，没一点冒犯的意思。 陈总对他们一向宽容，但是唯独对家人保护的好，尤其是两个孩子，更是不许他们把照片泄露出去，夏野上次在齐州帮忙拍的那些模特照都特意挑选的光影强的几张，重点在衣服，没有完全露出他的正脸。 丁彦召让他挑了几套看中的，做了编号之后对他道：“好，等过段时间你开学的时候就给你邮寄过去，放心吧，还是跟以前一样，一套给你配齐。鞋子还要吗？” 夏野摇摇头，“上次的还在。” 丁彦召又记录：“那怎么能一样？那是旧款啊！这次就带两双皮鞋吧，搭配着穿。” 夏野对他们这种时尚人士的追求不懂，全听他安排。 这也是去年开始的习惯，陈素玲比夏野还在意这些，生怕他在学校里穿戴不够用，每次都准备很多让他带去，逢年过节还会邮寄几身过去，后勤工作做得充分。这两年物流刚开始，学校限制外来车辆进入，只收了包裹放在校内邮局站点，在门口竖了牌子写着年级学号和名字，让学生们自己去领取。 基本上每个月都有夏野的一份，吃穿用的都有。 丁彦召全都记录妥当，又拿了两套日常穿的夏装给他，装在袋子里道：“这个拿去吧，今年走秀款！放心穿出去，走在街上绝对没有重样的！” 夏野收下，跟他道谢。 丁彦召摆摆手，笑道：“这有什么好谢的，应该的。就是不知道明年你还能不能穿上，最近公司人事变动挺大的，哎。” 夏野愣了下，“你要走？” “怎么可能！是我手下的几个设计师被玲姐叫去谈话了，可能要调去沪市，”丁彦召左右看了下，压低声音对他道：“那边要开分公司了，你知道吗？这是内部机密，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夏野：“……” 夏野：“是吗，什么时候搬过去？” 丁彦召耸耸肩，道：“谁知道，至少要一年多吧，玲姐要去的话，肯定带着秘书科一起走，女装部那边人多，又是主力，可能先过去探探路，我这边也在等通知，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安排。” 夏野问：“怎么不一起过去？” 丁彦召看他一眼，觉得这位真是大少爷不知人间疾苦，对他摊手道：“钱啊，你还在学校，可能不知道最近沪市房价有多高，你在沪市买层写字楼试试？别说一层了，几间都是天价了，我们这还有厂房呢，先慢慢找地方吧。” 夏野还真有一层。 不过他那边也不适合安置厂房，其余的也帮不上忙，资金倒是还可以拿出一些。他交代给宋益办的网站开始盈利，最近发展不错，手头有了不少余钱，宋益那边也说可以适当进行投资，如果陈姨这边压力大，他已经可以帮忙了。“公司现在情况怎么样，还好吧？” 说道这个丁彦召就来劲儿了，眉飞色舞道：“好？那可不止是一点好啊！你没看咱们陈总评选省优秀企业家吗，哦，她办公室里不放这个，就你和小瑜的照片，也难怪你没看着，你等下我找给你看啊，报纸我还特意留了一份。” 丁彦召这里有点乱，他翻找了一下没找到报纸，倒是找到了几本杂志，翻出夏野他们那次羽绒服拍摄的照片。 他顺便拿给夏野看了下，得意道：“瞧，上回拍的不错吧？上了好几份杂志，回头我给你送去一份，不过陈总不让写你名字，只用了一个‘野’字。”说到这里丁彦召自己笑了，“你不知道，好多人还以为这是照片的主题，不过也确实挺形象了。” 照片上的男孩十**岁的样子，正在向一个成熟男人过度阶段，有青涩也有自己的冷峻魅力，一双眼睛野性难驯。 夏野看了一眼，“不太像我。” 丁彦召道：“多像啊！拍的多好！” “这照的太凶，一点都不和善。” “……” 丁彦召努力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一句迎合的话，他要不是跟夏野熟都感觉靠近不了这人三米之内，他到底为什么会以为自己和善的啊？ 杂志下面还压了几张其他照片，夏野看到其中一角，抽出来看了下果然是唐瑾瑜。 丁彦召道：“你这拍的真的不错了，比小瑜拍的还好呢，小瑜本人五官挺漂亮，就是照片不太上相，视频动起来还行，拍照也就是一般，照不太出来，真是可惜了。” 夏野翻了一下，拿了唐瑾瑜的几张在手里看，问道：“还有其他的吗？” 丁彦召又拿了几张给他看。 夏野看了一会，觉得丁彦召说的对，照片上的小孩儿挺漂亮，但是没有动起来的活泼可爱劲儿，尤其是笑的时候，脸颊边那个浅浅的酒窝很难拍到，这么多张里，只有一小张照片才看到一点。 夏野拿起那个，问：“这个能拿吗？” 丁彦召道：“别人肯定不行，你拿没问题，随便挑吧！” 夏野拿了那一小张，放到钱包里，刚好扣在透明隔层那里，保存的好又看得清晰。 另一边，陈素玲也带着唐瑾瑜去试了几件衣服，亲自拿了相机帮儿子拍照。 这是她的乐趣之一，从小到大，给唐瑾瑜拍了不少照片，全都保留的很好。 陈素玲的公司生意红火，每日坐着高档轿车来去如风，谈完这个合同又追加另一份合同，一年来赚得盘满钵满。她犒赏自己的方式也特别，专门开了一个小童装部，高薪挖了业内有名的童装设计师过来，倒贴钱做衣服。她们公司主营女装，现在男装也打开了市场，惟独童装和几个老牌的公司竞争不过，但陈素玲一点都不在意，甚至都没什么竞争的心，她就没想靠童装部赚钱。 公司的童装从不量产，纯手工做上几十套，管够她宝贝儿子穿的，有剩下多余的再拿出去卖。 如果说公司里其他部门是给陈素玲赚钱的，那么这个童装部就是用来哄她开心的。 只要儿子穿得漂漂亮亮，她瞧见就开心，身上的疲惫都化为乌有，小孩儿冲她笑一下，软软叫一声“妈妈”，她就觉得什么都值了。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童装部现在是在陈总那边最好说话的一个部门，要什么面料，其他部分都要伏低做小地再三申请，开会协商才能通过，但童装部那边的设计师开口说上一句，陈总直接派人飞去H国，买当季最新、最流行的面料回来，质量也总是最好的——陈总说了，给小孩儿做的衣服，要亲肤柔软才行。 全公司都深深嫉妒着童装部。 但他们也没办法，谁让人家的甲方是老板的亲生儿子？ 而且还是一个9岁的小甲方，小孩儿又软又甜，见了谁都笑眯眯的，给啥都特别捧场！ “谁说9岁！” 童装部的设计师一脸严肃，继而喜滋滋道：“10岁了！哎呀，我们今年也要多做点款式，跟你们不一样啊，改改就成，我们可是高定，每回都要量身定做的！” 唐瑾瑜穿着量身定做的高级小礼服，踩着小皮鞋让妈妈拍照，特别配合，拍了两套之后，又穿了准备好的日常衣服，拍了一会，陈素玲就喊停，让小孩儿过来喝水吃点心，摸着他头发笑道：“宝宝累了吧？” 小孩儿摇摇头，吃了一口点心，觉得好吃，又拿了一块垫脚递到陈素玲嘴边，“妈妈你吃，我刚洗过手，我喂你~” 陈素玲咬了一小口，心里都跟着甜起来。 唐瑾瑜自己吃了点心，还拿了两块放在小盒子里带去找夏野，在走廊上碰到的时候小孩儿就蹦蹦跳跳过去，一边抱住他一边举起手里的小盒子，“哥哥，给你吃，特别好吃的饼干！” 夏野顺手把他抱起来，大概是在外面，小孩儿难得有点不好意思，“哥哥我下来自己走。” 夏野把他放下，小孩儿很自然地去牵他的手，晃了两下，跟他说刚才自己拍照的事儿。小朋友头发软，天气热又爱出汗，这会儿额头上都粘了一点碎发，夏野伸手给他拨开，小孩儿仰头就冲他笑，颊边一个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特别甜。 夏野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就跟着一起笑了，看到小家伙这么有活力，真的特别容易开心。 而且他家小朋友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和他放在照片里的那张一样，乖得不得了。 第88章 小仙女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唐瑾瑜终于找到了萤火虫。 好几只飞在草丛里，停在草丛叶片上一闪一闪地发着光，他们没有捉，夏野帮着他拍了一张照片留作纪念，照片有些模糊，但小孩儿依旧当做宝贝一样。 唐瑾瑜把那张照片发到了群里去，特别说明道：“这是我哥哥带我去找的，漂亮吧？” 很快一群小萝卜纷纷冒出来点赞。 一整个暑假过完，韩亦辰最感慨。 老猿人在齐州，被夏野远程遥控地要精疲力竭，要不是夏野用他们数院的小殿下这个胡萝卜吊着他，老猿恨不得撒手不干了，临到最后，他忍不住给夏野打了个电话控诉，刚骂了一声“阴险狡诈之辈”，就听到夏野在那喊了小殿下的名字，他后面的话全都憋了回去。 夏野招呼小孩儿过来，拿了手机放他耳边道：“给你袁哥问好。” “袁哥哥好！” “好好好！小瑜你好不好啊？最近忙什么呢，学习别累着啊，要循序渐进，对了你今天吃饭了吗？” 老猿一腔怒火化作父爱，恨不得从手机里钻过去握着小殿下的手好好慰问一下。 夏野没把手机给了唐瑾瑜，揉了揉他脑袋，去给小孩儿拿了一杯牛奶过来，一边哄着他喝牛奶一边让他随意跟老猿聊天，不过五分钟，牛奶也喂完了，老猿那边已经晕乎乎的只知道傻笑说好了，半点都不再生气。 韩亦辰比老猿还惨些，他和夏野家住的实在太近，当初买房子的时候竟然没有考虑到不适合和领导相邻，简直悔恨终生。 夏野给老猿还只是打个电话，线上远程操控，韩亦辰就没这么好运气了，他动不动就被叫过来，有些时候跟不上还会被夏野用“你竟然连这个都不懂”的困惑眼神看过来，那种滋味，韩亦辰觉得自己也算能屈能伸了，但没忍住一个暑假都在发奋读书，动手实验，比在学校里过得还累。 等打包收拾好行李之后，韩亦辰摊在沙发上听着他妈在那念叨要带的东西，只跟着点点头，已经没力气回话了。 老猿来跟他吐槽的时候，他心有戚戚道：“是啊，暑假这段时间真的太忙了，我平时在学校都没起那么早过，我在家都累的不行，听说老宋一直都吃住在公司，真不容易。”他顿了一下，用充满希望的语气道，“不过现在开学就好了，我开学之后……” 老猿冷漠道：“你开学还不是和他一个学校。” 韩亦辰：“……” 小韩同学当场泪崩，这大学生活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别说牵小手了，他连女朋友在哪都不知道，每天不是在奋斗，就是走在奋斗的路上，被迫励志说的就是他了。 韩亦辰苦涩道：“老猿，你知道吗，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老猿：“是，你以前数学就考59分。” “……” “……咱们不说好了不再提了吗！！” 韩亦辰身心受创，卡着开学的时间返校疗伤去了。 学校的时间过得很快，夏野用两年时间完成了大学的全部课程，提前从学校毕业，没有再继续深造，而是选择了去了沪市发展。 宋益提前在沪市安置好了一切，搭建了全新的平台，只等待他的到来。 公司也从一个小小的电子词典游戏，逐渐扩展到页游、手游，和乔氏几次深度合作，在大型网游方面也有投资。不过主打依旧是平台，夏野从一开始就有明确目标，宋益忠实地执行了他的原定计划，一步步将其实现。 Yava游戏盒子现在已经成了全网最火的游戏平台。 它最大抽成一是30%的平台分成，再一个是游戏发行商分成，虽然一直有人批评Yava的分成过高，也有人用12%的抽成比例来吸引用户和游戏商家，但一直都没有任何成功取代它的存在。而随着游戏盒子的稳定运营，国内越来越多的中小团队选择在这里一展拳脚，Yava游戏盒子顺势推出几次大型比赛鼓励创新，奖金池金额一度累积到数百万，原创开始兴起，无数新奇好玩的东西正在互联网上逐渐浮现。 除了游戏之外，智能手机兴起带来了更多新鲜的活力。 在某一个炎热夏季，市面上各家智能手机混战成一团的时候，一些手机出厂内置APP开始悄悄变化，由原来出厂内置明晃晃地暴露在外无法删除，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方块面板，点开之后，则是那些内置的APP，它们变得更小，只在联网时扩展，并消耗系统极少的资源，而且它们在免费一个月的试用之后，是可以删除的。 这个神奇的小方块面板叫Yava手机盒子。 市面上智能手机厂家无数，但是它们都有一个特点，就是自带了这个叫Yava手机盒子的小东西。 如果是在几年前第一批进网吧通宵玩网游的人看到，他们会觉得更眼熟，因为这和他们当时在网吧里看到过的那个游戏面板太像了，简直就是手机里的缩小版。 有人曾算过一笔账，即使一个APP只收费1元钱，按照一些手机厂商一年上亿台的销量，整体的利润也是非常可观的，而且内置APP根本没有成本，纯粹是利润——Yava手机盒子不是赚一家的钱，它把市面上所有手机厂商的钱都赚了，不管他们厮杀的有多厉害，用的也全都是手机盒子，按其一贯的霸道作风，抽成利润算下来简直不敢细想。 也有人觉得能删除就不错了，比起强制装机，他们更喜欢挑选自己喜欢的。 紧跟着，那些第一波用智能手机的年轻人发现，Yava手机盒子它会定期更新，并且把常用APP按热度进行全平台排名，提供下载…… 夏野这几年里揽金多少，并不为外界所知，他作风行事一贯低调，需要公开出席的场合一概推给宋益，比起一个成功的商界新贵，他更喜欢在半光明半黑暗中来观察外界，做自己喜欢的事。 这几年时间里，唐家也有了一些变动。 陈素玲在沪市开了分公司，她旗下的女装也正式挤入国内一线进行宣传，而男装则选择了二线品牌战略，走年轻人的时尚和运动路线，价格也更亲民一些，唐泓俊向总部申请了调令，他工作性质特殊，需要层层审批，用了小半年时间才完成了这次调动，也去了沪市，陪在妻儿身边。 唐瑾瑜小学五年级的时候，随同父亲唐泓俊搬家去了沪市，因为有夏野提前准备的学区房，小孩儿转学非常顺利，很快就安置下来继续念书。 唐瑾瑜和以前的小伙伴还有来往，经常和他们通信。 韩亦星给他写信，小姑娘为他的离开伤心了好一阵，几封信之后才缓过来，她写信告诉唐瑾瑜道：“我哥哥说等我高中了也去沪市读书，你一定要等我啊，不能和别人最好，咱俩最好才行。” 另外小姑娘又跟他诉说了最近刚发现的惊天大秘密，“小瑜，我告诉你啊，以前我不是帮我爸踩背才能换来十分钟看动画片的时间吗？他动不动就威胁我要换到中央台看新闻联播！然后昨天啊，我发现我爸他也不爱看新闻联播，换一下立刻调去其他频道了，大人太狡猾了，他们根本不看新闻联播，他们就是想舒舒服服的按摩。” 郭小琥也给他写了几封信，刚开始用的都是带香味儿的纸，唐瑾瑜拿出来的时候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写信问他是不是跟同桌女生借的信纸，郭小琥支支吾吾没有回答，不过从那以后都改用普通的信纸了。 季元杰也会给他写信，他们同桌多年，小季对他突然转学表示感慨之后很快就把他当成了知心笔友，什么话都跟他说，“小瑜，最近学校在推荐帮助背课文的耳机，好多人都买了一副，我也买了，但是没什么用，我这次考试还是中游。不过也有一个好消息，就是我名字往上数五排，就是星星，她可真优秀，你走了之后，咱们班都是她考第一了。” 有次小季同学还神神秘秘的写信告诉他：“你知道学校推荐的耳机为什么没用吗？因为它需要搭配一样东西，每次使用前需要吃一块巧克力，这可不是普通的巧克力，它是可以增长智力的巧克力啊！” 唐瑾瑜：“……” 能说出这话基本就没啥智力了啊！ 怎么可能呢！ 唐瑾瑜翻到下一页，小季不愧是他的死党好同桌，热情写道：“随信送去一块，你尝尝吧！” 这句之后隔了几行，又加了一行小字：“唉，邮局的阿姨说不能在信封里放巧克力，信被退回来了。” 唐瑾瑜看着手里的信纸，心想难怪就季元杰的信来的晚，这估计都耽误好几天才送来，仔细看的话还真能从边角上看到一点点巧克力的印子。 除了书信来往以外，唐瑾瑜还在电视上见过他们一次。 韩亦星一直对走丢的大熊猫白雪念念不忘，小姑娘坚信那是属于她们市的大熊猫，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过它。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次外出郊游的时候，韩亦星真的找到了它——或者说是白雪主动来找人类求助，它徘徊在人类活动的地方，驱赶也不肯离去，韩亦星发现立刻上报，保护中心的人把这只大熊猫带走，采取麻醉措施并对它进行检查之后，通过它体内的电子条码，确认这是几年前出逃的白雪。 白雪这次是来求救的，它进食的时候不慎将一根锋利的骨茬刺入牙床诱发了感染，这让它十分痛苦，不能正常进食了。它终于想起了曾经一起相处的人类，并找来寻求帮助。 进过治疗之后，白雪很快就康复了。 这年冬天，这座北方小城又再度沸腾了，宣布白雪回来的那天，刚好也下了一场小雪，韩亦星和其他一同发现熊猫的同学一起被请到了前台，小姑娘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奖励，她获得了给白雪的孩子取名的权利。 电视台直播，全城人都在看着，连远在沪市的韩亦辰也特意组织了公司员工一起打开电视来看她妹妹领奖，韩亦辰已经快半年没有见到小姑娘了，瞧着他妹出现在电视上，韩亦辰看着她，眼眶都发红。 韩亦星握紧了主持人递过来的麦克风，激动地声音都在发抖，“我，我要叫它小仙女！！” 现场的人都笑了，隔着电视屏幕在看妹妹的韩亦辰也乐了，不过很快又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背过身去擦了擦眼角，他的小仙女长大了一点儿，不过还是傻乎乎的可爱，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妹妹。 第89章 初三 唐瑾瑜刚搬到沪市的时候，每年暑假都会跟着陈素玲一起回去几天探望以前的小伙伴们。陈素玲的女装工厂还有一部分留在这里，她忙工作，唐瑾瑜就自己去找小伙伴们聚一下。 一帮小孩儿子每年暑假都会聚一下，郭小琥是里面最积极的，第一年唐瑾瑜回来的时候他甚至开心地在大街上翻了一个跟头，撒欢儿似的跑。他把唐瑾瑜的包顶在自己头上，书包带垂在耳侧，昂首挺胸，大步往前走，回头还在喊他们：“小瑜，星星你们快点啊！跟上！” 郭小琥还带了礼物，他给唐瑾瑜带了一根健身棒。 这也是学校让统一买的，让做课间操的时候用，中间红两边黄的一条塑料棒，跟齐大大圣孙悟空用的那个特别像，小同学们都管这个叫“金箍鲁棒”，扛起来就恨不得西天取经去。 唐瑾瑜拿着转了两圈，问他：“这东西怎么用？” 郭小琥给他示范了一下，舞地虎虎生风，“就这么用，这是锻炼身体的，大家都有，你们那没发吗？” 唐瑾瑜摇头，“没有，可能各个地方不一样。” 郭小琥很得意，给他表演了一套全的。 唐瑾瑜光看他一个人就目不暇接，忍不住脑补了一下课间操的时候，全校学生人手一根金箍鲁棒，挥舞起来那场面简直不敢想，大闹天宫啊！ 他一边看一边乐。 郭小琥给他表演完了，又眉飞色舞道：“上回学校还办了个讲座，有个学习机挺好，不少人都买了，小瑜你要不要？我送你一个！” 韩亦星秉承了韩家人一脉相承的正义感，不客气道：“那不是学校的讲座，是外面进来学校宣传的，而且那个学习机也不好，五百块一个简直就是坑人！咱们班主任就说了，不让我们买，你为什么还要买它？” 郭小琥挠挠头，他很好面子，所以基本上学校里来推荐卖的东西他都买了，被小姑娘说了一通，憋红了脸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韩亦星道：“你应该学学小季，他就特别好，什么都不买。” 唐瑾瑜：“……” 唐瑾瑜看了季元杰一眼，男孩低着头，努力掩盖心虚，见他看过来还小心做了一个拜托的手势。 唐瑾瑜笑了一声，略微颔首，也没拆穿他。 另一边，郭小琥和韩亦星已经针尖对麦芒又吵起来了，从小到大他俩谁都没跟谁服过软，彼此都觉得自己特别有道理，现在已经不是买东西的事儿了，郭小琥上升了一个层面，脸色通红，愤愤道：“你怎么那么听老师的话！” “我来学校为什么不听老师的话！我妈说了，在学校就要好好学习，别想走捷径！” “你还听你妈妈的话，你，你没主见！” 小姑娘掐腰怒道：“我妈说的对，我为啥不听话！而且我妈做饭可好吃啦，我妈今天说要做红排骨，她上班那么累还想着我，我肯定听话啊！” …… 无论两边吵得多激烈，和事老永远都是唐瑾瑜。 唐瑾瑜安抚了两边，还得回头去宽慰自己的老同桌，小季同学不知道为什么，对能和星星吵架的郭小琥总是有一种羡慕，他觉得这俩感情比自己好，但唐瑾瑜在一边看着，韩亦星明显更喜欢小季同学一些。 几个人吵吵闹闹，但一会又和好了。 一帮聚会的小伙伴只要凑在一起，也不一定要去什么特别的地方，有些时候是去他们从小玩到大的小公园转转，有些时候是去快餐店吃汉堡聊天，还有的时候大家就只坐在墙角阴凉处的石阶那有说有笑，叽叽喳喳的，分享彼此的学习和生活。 季元杰蹲在一边，韩亦星说什么他都鼓掌，轮到自己的时候就变得腼腆起来。 唐瑾瑜跟他们玩儿一下午，等到傍晚的时候，陈素玲就把车停在巷子口，走过去接他。 她招招手，小孩儿就站起来，跟小伙伴们笑着告别，摆摆手，又是一年再见了。 唐瑾瑜暑假的小聚会进行了两三年，来参加的小朋友身影慢慢减少，最后就剩下了韩亦星、季元杰和郭小琥他们三个。 韩亦星每年必来，她身后永远跟着季元杰这个老好人，而郭小琥也每次都到，他们和唐瑾瑜的关系一直到了初中依旧很好。 再后来，郭小琥也转学了，郭爸爸的生意做大了一些，需要去外省发展，郭小琥跟父母一同去了那里。他给以前班上的同学写信，交代那些以前跟他关系好的兄弟们：“你们要好好学习，出去之后就没人这么管你们了，珍惜老罗，他严格是对我们好，他是个负责任的好老师。” 一帮兄弟收到老大的信之后哭得稀里哗啦，果然开始认认真真发奋努力，给他们班主任老罗感动够呛。 郭小琥没有退出群，他会在“爱学习的萝卜”群里跟大家聊天，也会偶尔回来和大家见上一两次面，有的时候能碰到唐瑾瑜，有的时候碰不到。 小朋友们手里的电子词典更新换代，那块小小的黑白屏幕慢慢被外面五彩缤纷的世界取代了，岁月匆匆，大家都开始长大，已经不再是课间和小伙伴争抢玩儿游戏、打着手电筒偷偷夜里看漫画书的年纪了。 一眨眼，几年时光过去，2008年到了。 从年初开始，全国就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大家都在盼着八月份的京城奥运会。 沪市某重点中学初三班上，同学们也在热烈地讨论着，认真为自己喜欢的奥运吉祥物投票。 班上的小姑娘在认真收集投票，打算写信，一个个同学问过来的时候，走到窗边座位那轻轻敲了敲桌面，“唐瑾瑜，你投哪一个呀？” 趴在书桌上的男孩动了动，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双眼睛笑了一下，伸出手指点了点她拿过来的一张图片，“我投这个，我觉得贝贝不错，有水有鱼，很好看。” 女孩看他一眼，脸上红了一下，收走图片装作不在意道：“我也投的贝贝，我最喜欢鱼了。” 男孩点点头，坐起身打了个哈欠，软蓬蓬的头发略微翘起来一点，一张白皙漂亮的脸上还带着少年的柔和，五官精致，笑起来的时候颊边一点浅浅的酒窝，不带一丝情欲的纯净，特别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是那种男女都可以放心去告诉他心事的那种好脾气的人，只坐在那安静听或者微微笑一下，就能安抚人心。 女孩又留在那跟他说了两句话，心里雀跃不断，这是她们班最好看的男生，也是全校的小校草，她们班偷偷喜欢唐瑾瑜的有好几个，但是又跟那种想谈恋爱的喜欢不太一样，她们瞧见唐瑾瑜考了第一名会开心，知道他去参加音乐比赛拿到奖也会开心，可以算是事业粉了。 唐瑾瑜在学校上完课，放学之后走出来两步就看到路边等着的车。 他三步两步小跑过去，先敲了敲车窗，等里面的人摇下车窗之后才伸了手过去，笑着道：“哥，给你！” 夏野挑眉，看着他伸过来的拳头有点疑惑，伸手问：“什么？” 唐瑾瑜把攥在手心里的东西放在他哥手上，笑得更开心了，“上次参加校庆我去弹琴来着，发的小奖章，你看，上面还有学校的校徽！” 夏野接过来摆弄一下道：“我又不是你们学校的。” “上次你帮我们班录像来着，也是一份子，嘿嘿！” 夏野笑了一声，收起来道：“上车，回家了，今天晚上早点练琴，不许睡那么晚了。” 第90章 自助火锅 夏野坐在后排用一台笔记本电脑，他穿了件白衬衫和西装裤，身材很好，即便是最简单的衣服也衬托得人格外挺拔，挽起来一点的袖口露出骨节明晰的手腕，修长手指落在键盘上敲击几下，回复信息。 肩上略微一沉，上车之后的小少年就歪头枕在了他肩上，夏野看他一眼，笑道：“累了？” “有点。”唐瑾瑜挨着他蹭了蹭，“哥，咱们今天吃什么？” 夏野合拢了笔记本，问他：“今天回哪边？” 他这么问也是有原因的，原本几年前他就安顿好了他家小朋友上学的学区房，但是没想到小朋友招财，还没等搬来沪市，滇省那边就传来消息，陈老爷子的矿山出矿了，而且产量很大，还伴有贵重金属，实在是天大的好消息，出矿的不是别的山头，就是当初唐瑾瑜挑中的那一个，上面还有小孩儿按下的小手印。 陈老爷子高兴得不得了，一直夸小外孙命里带财，老人的矿山赚了钱，自然没有少了小孩儿的一分，当初投进去的那八十多万车钱，当真换成红利分给他，而且每年都按时打到唐瑾瑜的账户上。 陈老爷子发了大财，唐瑾瑜跟着也发了一笔小财，家里人问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小孩儿想都没想就说要买房。 果真没等搬家，就用红利钱先在沪市买了大房子。 新房比学区环境要好也更方便，离着唐家夫妇俩上班的地方更近一些，唐泓俊他们就搬到那边去住了，算是提前享受儿子的孝敬，唐工还开玩笑说小瑜这次真的给他们“养老”了。 不过唐瑾瑜不怎么住那边，平时为了上学方便，还是住在学区房这里，只礼拜六日回爸妈那。夏老师和夏野因为工作关系都住学区这，夏老师进了沪市有名的交响乐团，工作繁忙，因此更多时候，是夏野陪着小孩儿住在这。 夏野问起，唐瑾瑜想了一会道：“哥，去你那住吧，楼上的花该浇水了。”选好了之后他又来了精神，“对了，一会路过超市，咱们去买点菜好不好？” 夏野点头答应了。 他们现在一般是自己做饭，不过他动手的时候很少，一般都是家里长辈或者他弟来。 唐瑾瑜现在做饭很有几分架势，从被家里允许可以进厨房开火之后，小孩儿的厨艺就在稳定进步，现在已经从两边长辈那学了不少拿手好菜，对做饭挺感兴趣。 去超市里买了几样菜，夏野推购物车，唐瑾瑜在前面挑，他拿什么夏野都点头，老实说他至今依旧只会煮些简单的东西吃，唯一提高的厨艺是学会了包小馄饨，勉强可以改善一下早餐食谱了。 超市里也有一些年龄相仿的少年，不是穿着校服就是穿着一身黑灰色的衣服，这个年纪好像格外喜欢装成熟，喜欢酷一些，即便和家人出来逛超市也故意大步走开一些，以彰显特立独行。 唐瑾瑜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识，他现在一米六几的身高，在夏野面前还是一个小孩儿，每回都要仰头去看他哥，拿着两颗玉米认真比较的样子也特别乖，混在一群初中生里特别显眼。 小孩儿穿什么衣服都行，不挑剔，因此陈素玲还是按自己喜欢的给他置办了许多粉嫩亮色系的衣服，跟他的年纪一样，十四五岁小树抽芽，慢慢舒展开身体长成一个少年人，正是稚嫩又充满朝气的时候。 唐瑾瑜挑好了玉米，又买了其他的，还去禽类区拿了只三黄鸡。 夏野道：“太多了吧？” “不对啊，明天伯伯就出差回来了，我今天晚上炖好，他明天正好回来可以吃。” 夏野看了一眼，道：“让家里阿姨做吧，这个太费事。” 唐瑾瑜觉得还行，但是他哥已经决定了，他就跟着点头，“也行，我把料包弄好，到时候放进去炖就行了。” 夏唐两家现在长辈都在忙，之前找了几个阿姨来学区房这边照顾他们兄弟两个，唐瑾瑜好说话，但是夏野极为挑剔，一连换了七八个阿姨之后，才留下现在这个保姆阿姨。 而且夏野绝对不会让唐瑾瑜单独和外人待在家里，这点不止是他，家人大人们也是默许认可的，唐瑾瑜不记得当年的事，不代表大人们忘了过去，至今陈素玲偶尔做噩梦想起当初烫伤儿子的那个保姆依旧后怕。 夏野去付钱，买好了之后提在自己手里，他长得高，唐瑾瑜跟在他身边只到他肩膀位置，跟在那和他说话，外面人多，夏野习惯地去牵他的手，“跟好了。” 夏野的手掌心宽大干燥，手指修长挺直，而唐瑾瑜的手要纤细许多，是一双常年弹钢琴被保养得很好的手，被夏野握住了刚好笼罩在里面，一大一小。 唐瑾瑜乐了，晃了晃被他哥牵着的手，和小时候一样被护在身侧。 晚上阿姨做饭，唐瑾瑜溜达进去也炒了一道菜，做了一个拿手的醋溜白菜。 夏野在外面客厅工作，他没敢多在厨房停留，很快就出去了，他挺喜欢做菜的感觉，这两年好像无师自通一样，还学会了一道土豆烩面，第一次做就特别成功，奇怪的是家里人都没人会这道菜，是他自己莫名觉得熟悉，上手之后就会做，好像以前被手把手教过无数遍一样，动作都有记忆。 做好了饭菜，兄弟两个一起吃了，夏野又辅导他功课，盯着练了琴。 别人家不知道怎样，他们家小朋友每次弹琴的时候都会忘了时间，几次不小心就弹到半夜，晚睡之后第二天就精神不好，老打瞌睡。 夏野不懂音乐，但他懂时间。 严格按照最后一秒时间喊了停，也不管唐瑾瑜跟他耍赖，把人带去洗漱了，站在门口盯着道：“给你五分钟，刷牙动作快点。” 唐瑾瑜：“哥……” 夏野看表：“还有四分五十秒。” 唐瑾瑜不敢磨蹭，立刻老老实实刷牙去了，赶在最后洗漱完，不过没等夏野喊他，又低头挤了一次牙膏。 夏野道：“干什么呢？” “给你的啊。”唐瑾瑜把那个牙刷放在夏野杯子上，里面已经倒好大半杯温热的水，自己拿了毛巾挂在脖子上，模仿夏野的语气道，“我去小浴室洗澡，你先刷牙，我一会回来检查……”没等说完就被夏野在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捂着屁股躲开了，笑嘻嘻道：“哎哎，别打，哥，我跟你逗着玩儿呢！” 夏野拿了他脖子上的毛巾，又端了漱口杯，“快去洗澡。” 夏野洗漱速度很快，自己在小浴室里洗完之后，想了想还是过来检查了一下，大浴室空无一人，只有一点沐浴后的温热水汽还在。 夏野想了下，去阳台那看了下，顶楼送了一片阳台，足够布置几十盆花搭成一个小花园。 唐瑾瑜果然在那，他穿了宽大的T恤和短裤，拿了水壶在那细心地给花草浇水，头顶的三角梅长得旺盛，已经在夏日里攀爬成一小片花棚，开出玫色的花苞。 夏野走近一点，刚好唐瑾瑜起身，往后一步差点撞到他怀里，小朋 友第一反应就是立刻抬高手臂稳住手里的水壶！ 夏野扶着他笑了一声，鼻尖闻到一点小孩儿身上桃子沐浴露的味道，夏日的夜风拂过鼻尖，空气都变得甜丝丝的了。 夏野摸了他胳膊一下，问道：“冷不冷？” 唐瑾瑜摇头，笑道：“五月多了呀，一点都不冷。” 夏野带他去一旁的藤编沙发上坐下，问道：“再几天就是你生日了，有什么想要的没有？” 唐瑾瑜想了一会，试探道：“什么都行吗？” 夏野挑眉，缓缓点头，“我尽量。” 唐瑾瑜立刻高兴起来，跃跃欲试地小声道：“哥，你给我点钱吧，我想请同学吃饭。” 夏野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要这个，莫名道：“请谁吃饭，去哪？” “就过生日的时候吗，好多同学送礼物给我来着，我就想请他们一起吃顿饭，你看要不再给我点零花钱……” 夏野道：“你能找到什么好地方，回头跟你宋哥说一声，我让他给你安排，要车接送么？” 唐瑾瑜支支吾吾，还是想要钱，不过他小心看着夏野脸色，瞧着他开始疑心之后立刻道：“宋哥找的不一样啊，哥，我想在学校附近吃，我们学校附近一家火锅店特别好吃。” 夏野弹他脑门一下，道：“大了一岁确实胆子也大了啊，这次想自己出去吃？不在家过生日了？” “没啊，我就中午跟同学聚餐，晚上还回家咱们一起吃。” 夏野道：“行吧，你挑地方，回头告诉我一声就是了，我都给你安排好。” 唐瑾瑜说了半天，依旧一分钱没拿到，不过第二天一早的时候他哥心情还挺好，赶在出门的时候他不过是帮着正了下领带，夏野就从钱夹里拿了几张大钞给他，说是给他补的零花钱。 唐瑾瑜接过来特别高兴，但是也不走，磨磨蹭蹭地还想问他再要一点。 夏野合上钱夹，问道：“你到底买什么，这些还不够？” 唐瑾瑜道：“那什么，我想买个挺贵的东西。” “买什么？” “……买个滑板。” 夏野失笑，揉他脑袋一下，“我当是什么，昨天晚上还给我倒水挤牙膏那么讨好，要多少？” 唐瑾瑜想了想，道：“一千块？” 这个数目说多不算多，但对于一个初中生也不算少了，夏野没多问，从钱夹里拿了一千给他。 唐瑾瑜的生日在5月20号，这个日子很巧，刚好这几年商家在炒作各种节日，很快就成了一个特别适合情侣的纪念日，不少商家管这个叫“小情人节”，每次玫瑰花都卖的很好。 唐瑾瑜生日那天，宋益果然来联系他了。 宋益听夏野说过之后，就来问道：“小瑜，你学校附近有三家火锅店，一家烧烤店兼着火锅，你要吃的是哪一家？” 唐瑾瑜都忘了这茬，听他说起之后，只能随便挑了一家自助火锅，宋益那边答应了一声，让他中午带同学们过来吃饭。 唐瑾瑜其实就是缺钱，他名下房子不少，存款也不少，但那些都不能动，他动一点家里大人们就能发现，只能从零花钱上打打主意。原本以为还能借着过生日的由头多弄一点零花钱，但是现在看来，也没什么指望了。 他跟班里同学说了一下，原本只想邀请几位男生，但是等到中午的时候几乎是全班人都在跃跃欲试地看着他，等他发出邀请。 小校草跟谁交情好，就看今天了！ 不少人都斗志昂扬，只等着唐瑾瑜走过来，有些小姑娘也不甘示弱，纷纷用眼神殷切示意，她们平时可是一个学习小组的呀！ 唐瑾瑜现在只请几个也不太好，挠了挠头，干脆把全班都请去吃自助火锅了。 第91章 情书 火锅店里，宋益已经包场了，他还亲自过来给送了个双层奶油蛋糕。 夏野中午有重要的会议没能过来，宋益全权代表，把店里也布置了一下，简单放了点彩带和气球。他之前想着唐瑾瑜人缘不错，可能来的小同学不少，没想到一下来这么多，不过宋益第一反应还颇有点自豪，有种自家小孩儿在学校里人气高而骄傲的情绪。 这也不怪他，公司里就他们几个高层，除了夏野这个外冷内热无限制溺爱小孩儿的，就是韩亦辰那个妹控狂魔，剩下的老猿也终于在这么多年不懈追捧小殿下的努力下，得到了唐斉先生的青眼，终于成功晋级为旁听门生了，至此对小殿下更是死心塌地。 宋益自己还没孩子，就已经带入了当爹的心态，更何况是从小看着小朋友长大的，情分更是非同一般。 宋益帮着一起切了蛋糕，笑着道：“我一会还有点事，留了秘书在这边，你要什么只管和他说。” 唐瑾瑜道：“宋哥，你不吃块蛋糕再走吗？” 宋益看了一眼时间，道：“那就吃一块。” 宋益三十来岁，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框架眼镜，人看起来斯文儒雅，在一帮中学生聚会的自助火锅店里坐下实在有些不合群，他吃了一块蛋糕，叮嘱了唐瑾瑜两句就走了。 等他走了，唐瑾瑜这桌的同学们才松了口气，慢慢热闹起来。 一旁的男同学问道：“小瑜，这也是你哥哥？好像不是上回校庆的时候来录像那个了。” 唐瑾瑜点头，拿了一旁的羊肉卷给大家下到火锅里，“嗯，这是我宋哥，他人也可好了，你们多吃，宋哥把钱都交了，咱们要吃回本来！” 这句话一出口，本来瞧出他家境不错有些生疏的同学都笑了，几个男生更是撸袖子道：“你放心，有我们在，绝对没问题！” 唐瑾瑜这边坐着的有男有女，他自己身体关系，不太能吃辣，和身边的女同学一起吃番茄牛尾汤这边。唐瑾瑜很会照顾人，他从小就被家人照顾，有样学样，家里人对他细致体贴，他在外面也是一贯如此，帮同学们拿了肉和蔬菜，有女同学吃不到水果，他还拿了小盘子分装了一些放在她们这边，笑着让她们多吃一些。 在一帮初中小男生还在大口吃肉的时候，这一举动简直太绅士了，不少小姑娘一颗心又开始扑通扑通直跳。 趁着小校草去帮她们拿西瓜盘的时候，相邻全是女生的那桌有人捂着胸口小声道：“完了完了，刚才差点动心怎么办啊！” 立刻有人警告她，“不行，你忘了我们之前说好的了吗，校草是我们大家的，谁都不能碰！” 几个女孩郑重点头，再次警告了一下自己心里乱跳的小鹿。 不过等到唐瑾瑜端了几盘西瓜笑着给她们这几桌分过来的时候，女孩们脸上又开始泛红，心跳有点集体失控了。她们的小校草虽然矮了点，但是本人真的又帅又亲切啊！ 中午这顿吃完，也没有特别铺张浪费，唐瑾瑜他们班上男生多些，十来岁的年纪特别能吃，基本吃回了本，有些人还超额达成目标，等他们走的时候冷藏柜里的肉卷都拿空了，给老板心疼的够呛。 全班四十来个小同学，也得亏是宋益安排好了已经包场付了钱，不然唐瑾瑜手里那一千块钱全拿出去都不够，还要倒贴五百多。 另一边，夏野开完会没有直接返回公司，路过商场的时候让司机停了车。 韩亦辰跟他一辆车，看到老板下去，也跟着一起过去。 夏野在商场里挑了一个小孩儿们玩的滑板，最近不少学生都喜欢这个，卖得不错，售货员一看到他就热情介绍，“先生，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材料是枫木和高强度玻璃纤维……” 她还没说完，夏野就放下了手里这块，换了另一块更厚实的。 售货员立刻道：“这块也非常好，只是价格要稍贵一些，是环氧树脂融合材料，上面的油墨图案是现在最受欢迎的，它是7层加厚的款式，比枫树材质的更结实，弹性也好，不容易踩断，特别适合做一些动作比如快翻、劈台阶……” 夏野拿在手里，微微拧眉，看了滑板一眼又抬头去看售货员：“劈台阶？” 售货员大概给他解释了一下动作，夏野眉头拧地更深了，他从来不知道滑板还有这么危险的动作，他以为跟他弟小时候玩的那个让人推的滑轮车差不多。 “其实有护具和专业指导也不会有危险的。”对方也看出他的顾虑，顺带推荐他旁边的配套护具。“您是给多大的小孩儿买？” “十四五岁，男孩。” 夏野虽然不太放心，但想着昨天小孩儿求他的样子，还是拧着眉头买了一套中等价位最厚实的滑板以及最贵的一套护具，从头到胳膊腿，连脚腕都做了防护。 韩亦辰在附近走廊上打电话，尽管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能听出他的愤怒，严令禁止说了好几遍不可以。 “我跟你说，韩亦星，绝对不可能！除非你踩着我的身体过去，你才多大，追什么星要去京城看演唱会啊？不允许……音乐节？那更不行了！”韩亦辰语调都升高了，“那都是什么乌七八糟的地方，你才多大，十来岁的小姑娘不好好学习，去什么音乐节！” 电话那边气鼓鼓的，“哥，你就说给不给钱嘛！” “不给，一分都不给！” 那边小姑娘哼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韩亦辰喂了几声，追着打过去人家也不接了。 韩亦辰气到胸口发闷，拿着手机道：“老夏，你看到没有，这就是叛逆期，太可怕了，我妹都学会追星了。” 夏野把手里的滑板拿给他看，“小瑜也是，这两天闹着要滑板。” 韩亦辰道：“要个滑板算什么啊，好歹他出去的时候你都能跟着，也就在家在附近玩一下，我妹这都要窜出省了，真是姑娘大了留不住，喜欢什么破明星！”韩亦辰虽然嘴上说了妹妹，但还是口是心非地给她拿了个毛绒玩具，一边付款一边道，“你也要小心啊，现在星星和小瑜这个年纪的中学生很容易受到外界诱惑，一定要严防死守。” 夏野道：“只是去看个演唱会而已，不至于吧？” “你根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初中！早恋！绝对不允许啊，我刚问她跟谁去，她支支吾吾都说不出来！”韩亦辰比他想的多，愤愤道：“那要不是她一个人去呢？要身边再跟个小男生……我这么说你没代入感，就说小瑜约个小女孩带着一起跑京城听演唱会还去看什么音乐节呢？” “小瑜不会。” “话别说这么绝对啊，反正一句话，严防死守就对了。” 夏野看他一眼，道：“你应该给星星一点自由，管的太多，对你们关系也有影响。” 韩亦辰看在他是老板的面子上才没跟他当面掐起来，他们老韩家这一代就星星一个女孩儿，他可就这么 一个亲妹妹啊。 晚上的时候，夏唐两家凑在一起给唐瑾瑜过了生日。 唐泓俊掌勺，做了小孩儿最喜欢吃的几道家常菜，陈素玲给他买了游戏机，夏老师送了一些钢琴类的书籍，一家人热热闹闹凑在一起吃了顿饭。 唐泓俊和陈素玲平时有空也常过来这边，刚开始初一初二两年他们俩一直来回跑，等到儿子念初三的时候他们才跑的少了一些。唐瑾瑜是身边有家人在就安心，他们家五口人，随便谁都行，倒是陈素玲用了好长时间才缓过来，她从儿子小的时候就一直带在身边，至今办公室里还跟以前一样，预留了一个小沙发的位置给他。 除了家里人送的礼物，夏野还给他从公司带了几份回来，老猿和往年一样，送了一座小金牛给他，纯金打造，扎实厚重。韩亦辰送了一双限量款球鞋，上面绣了小孩儿的名字和生日日期，费了不少心思准备。 唐瑾瑜抱着小金牛把它放到书柜里去，老猿每年都送一个，也难为他每年都能找到一个姿势不同的金牛，现在一字排开放在那，还挺有气势。 放上之后，他又拿下来摸了摸，这是金子做的。 他抬头看看书柜，少了一个确实挺明显，也只能依依不舍地再放上去了。 唐瑾瑜在那比划半天，一回头就看到了夏野。 夏野倚靠门那抬手随意敲了两下门，道：“我进来了？” 唐瑾瑜房门没关，他有点不好意思，也不知道刚才他哥在门口看到多少。 夏野看他一眼，拿了一只盒子出来给他，“打开瞧瞧，喜欢么。” 盒子里放着的是一块名牌手表，沉甸甸的分量，瞧着就很贵重，唐瑾瑜拿出来戴上晃了晃手腕笑道：“好看，谢谢哥哥！” “我挑过了，这是最结实的。” “我一定不弄坏……” 夏野握着他的手解开手表卡扣，松开弄下来一点，让手表落在他指节那，“你攥紧了，对，就这样护着手指那，要是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应付不来就用手表挥拳，我问过了，它的力度不比指虎差，而且还方便携带，去哪儿带着都成。” 唐瑾瑜：“……” 唐瑾瑜低头看着手表，表盘依旧泛着淡淡的蓝色光芒，只是这会儿在他眼里已经不是什么艺术品了，是行走的凶器，他以为这是装饰用的，谁知道他哥教他用这个怎么打人。 夏野带着他试了一下力度，让他砸了下桌面，唐瑾瑜吓得不敢用力，夏野在一旁轻笑，握着他手落在自己掌心一下，“不碍事，坏了再给你买一块就是了。” 唐瑾瑜道：“那多可惜了，好多钱了。” 夏野捏他脸一下，轻笑：“小财迷，刚才摸金牛的时候都舍不得放下了。” 唐瑾瑜脸红了一下，但也没反驳。 旁边书包里还有同学们送的礼物，唐瑾瑜自己收拾的慢，夏野过去帮他，有同学送了一本书，夏野帮他放去书柜上的时候就从书里掉出来一封粉色的情书。 夏野抖了抖，书里还不止这一封，夹了三四封，都塞里面，难怪刚才拿在手里就觉得不对劲。 夏野没动，白天韩亦辰隐晦提早恋的时候他还不当回事儿，现在发现他弟书包里的小情书，脸也黑了。 他没碰那些信件，站那喊了一声，“小瑜，你来瞧瞧。” 唐瑾瑜正在拆一个风铃，听到就走过来，他弯腰捡起情书也有点奇怪：“这给我的吗？” “不然呢？” 唐瑾瑜更奇怪了，情书上没有是谁给的，只留了一个他亲启的字样，三四封字迹都不同，他拿过夏野手里的书翻看了一下扉页，疑惑道：“不对啊，这书是我们班一个男生送的，怎么会有情书呢？” 夏野本来只有几分警惕，听到他说变成了十分警惕，视线落在小孩儿手里那几封情书上，犹豫了一下道：“我不该干涉你的**，但是你现在年纪还小，有些事情可能还无法做出判断……你需要我的帮助么？” 唐瑾瑜想了想，还是打算自己先看看，夏野点头答应了，说随时提供援助。 这个随时也特别精准，一贯符合他的做事方式，他就没出房间，离着小孩儿几步远的地方坐在他床上等他拆信看完。 唐瑾瑜拆开看了下，是隔壁班的女同学送的，有人留了名字，也有人写了“知名不具”，只约他明天放学后校门外的冷饮店见。 信上写的都是怎么欣赏他的学习和喜欢他弹钢琴，也没什么不能给人看的，唐瑾瑜跟夏野说了一下，夏野重点落在那个“知名不具”上，点了点信封问他：“这是谁？” 唐瑾瑜也很茫然，他也不知道这谁啊！ 夏野换了更委婉的一种说法：“你明天去冷饮店吗？” 唐瑾瑜立刻摇头，他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就去看夏野，“哥，你以前收到都怎么做的，要给她们回信说明吗？” 夏野道：“不用，你放一边不用管，几次之后就好了。” 唐瑾瑜还在看他，凑过去好奇道：“哥，你以前没谈一个吗？” “谈什么？” “谈对象……” 夏野照他脑门上不轻不重弹了一个脑瓜崩，冷声道：“我那时候忙着学习，所以才有今天，你也要好好努力，知道么？” “可是韩哥说你那时候老去网吧……” “你听他胡说八道，他数学都只考59分。” 夏野隐晦敲打了一下，让他好好学习不要过早接触太复杂的同学关系，等唐瑾瑜收拾完礼物之后还特意多留了几分钟监督了一下，尤其是唐瑾瑜玩电脑的时候，夏野余光扫了一眼，看到了群组聊天的标记。 他也没吭声，关门出去给小孩儿独立空间，但是立刻又打开群聊。他一直都在萝卜群里，这会儿跟着翻看了一下刚才的聊天内容。 今天晚上群聊消息挺多，大部分都是“爱学习的萝卜”群里小同学发来的生日祝福，挺热闹的。 郭小琥留言刷屏，被韩亦星禁言五分钟，之后老实了很多。 唐瑾瑜挨个回复了大家，又打字问：“星星，你暑假来沪市吗？” 这次过了一会，韩亦星才道：“不去了，你回来吗？” “回去。” “好，我们等你！” 说完又谈了几道数学题目，大家就安静下来。 季元杰上线很晚，这次只在群里匆匆留言说了一句生日快乐就下线了，好像这段时间都很忙，不怎么看到他在线。唐瑾瑜在群里跟他说话，小季也没回应，估计只来得及冒了下泡，又去复习了。毕竟快要中考大家都忙，季元杰成绩一般，要想进好一点的高中还是有点难。 夏野琢磨着小孩儿差不多写完作业了，就倒了 杯水过去给他，还切了一盘水果。 唐瑾瑜还差最后一点习题，他怕弄脏了手，仰头让夏野喂了一块菠萝，笑着道：“哥，你切的水果好甜！” 夏野笑了一声，视线落在小孩儿的手腕上，那里还戴着他送的手表，大小正合适。 不过情书的事还是让夏野警惕了一阵，小心寻找了一阵蛛丝马迹，也没找到什么就是了，唯一的发现就是他弟在偷偷存钱。 公司中午吃饭的时候，韩亦辰也在提青少年的教育问题，宋益劝他：“你放松心态，我觉得星星挺懂事的，就算找了小男朋友……我就是打个比方，你别急，也不算什么大事，你跟她好好谈一下就可以了。” 韩亦辰食不知味，叹气道：“老宋你不知道情况，我担心我妹被人骗了，她最近跟家里人都要了不少零花钱，可也没见她花哪儿了，最近还偷着卖了几件自己的衣服，要不是我问了她电脑，我都不知道她挂网上去卖了。” 宋益道：“你连你妹妹的电脑都入侵？” “就这么一回，只敢看了售卖平台那，我妈都觉出不对来了，这不是怕她人小受骗吗。” 韩亦辰这么说着，夏野也忍不住皱眉，他弟最近也跟他要了几次零花钱，按理说滑板他已经替他买了，请同学们吃饭也没用到钱，应该不至于手头这么紧才是。 韩亦辰和宋益已经从青少年教育问题上升到婚姻家庭阶段，宋益大龄黄金单身汉一枚，看着温和但嘴皮子上下一翻特别厉害，谈判从来就没吃过亏，韩亦辰超不过他，面红耳赤道：“你老让我妹谈什么，你有本事自己去谈啊！你都三十多了，你让青少年自由啥，你自由恋爱一个我看看！” 宋益道：“单身也是我选择的自由。” 韩亦辰转头对夏野道：“老夏，你说说他！” 宋益道：“你可以喊老板，他比你还小一岁，怎么好意思喊人家老。”夏野严格来说还未满24周岁，也就是普通人从学校毕业没两年的时间，还非常年轻。 夏野道：“说什么？” 韩亦辰道：“你就说老宋讲不讲道理，我的观点是十来岁早恋不好，那么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万一冲动做错了事儿后悔一辈子怎么办？就应该配合学校老师把一切早恋的苗头都掐死在萌芽期，真有能耐，一起考入同一所大学再好好谈恋爱，多励志啊……” “不可以。” 韩亦辰愣了下，“什么？” 夏野拧眉：“上了大学也不行。” 韩亦辰顿了一下，道：“你这个有点过分了啊，我觉得上了大学成年之后就差不多了，不然按你说的那要等到几岁才能谈？” 一旁的夏老板绷着脸，好一会才吐出几个字：“至少30岁以后。” 韩亦辰：“……？？？” 比起来他只是霸道，这位简直是暴君，还讲不讲道理了？ 第92章 中考 唐瑾瑜收到情书后也当做没事发生，依旧和之前一样跟同学们相处，反倒是那个送书给他的男生自己主动过来跟他道了歉。 “唐瑾瑜，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刚开始的时候我有个发小在隔壁，她一直求我，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就答应了。”男生挠了挠头，在走廊一角小声跟他道歉，“我也不知道她还跟其他人说了，一下就塞了三四封，那啥她们也不是真的喜欢你……不不，我不是看不起你的意思，我是说，她们其实就挺崇拜你的。” 唐瑾瑜拍了拍他肩膀，宽慰道：“没事儿，我知道，大家都是好同学，不过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另外还要准备钢琴比赛，没时间想这些。” 男生笑了一声，心里松了口气。 他跟着吃了人家一顿火锅，吃人嘴短，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临中考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了，大家都感觉到紧迫起来，不少人家里额外请了家教，唐瑾瑜这边相反，他没请家教，只是把钢琴课暂时停了，专心攻文化课。 夏野亲自给他辅导，唐瑾瑜的教材和他那个时候用的不太一样，但是知识点万变不离其宗，尤其是数理化方面，基础永远都是那些。 远在齐州市的唐老爷子更是隔三差五地打电话来问，特别关心小孙子。 唐老爷子听到是夏野在给小孩儿辅导的时候，笑着道：“那我就放心了，小野底子扎实，小瑜也听他的话，他带着比我还快些。” 唐瑾瑜确实是听话，但是他一心想要考出当年他哥那样的成绩，牟足了劲儿想要再提高一些。 夏野瞧出来了，没让他连续挑灯夜战，亲自押着去休息，第一天晚上还好，第二天小孩儿就偷偷大手电筒在被子里看辅导书，被夏野查寝抓了个正着。 夏野直接按亮了房间里的灯，看着他道：“你眼睛还要不要了？” 唐瑾瑜被抓了干脆就坐起来，抱着辅导书道：“我就想再看一小会……” 夏野头疼：“你刚才就这么说的，放下书，睡觉。” 小孩儿仗着受宠不肯撒手，第一次反抗：“哥，我就再看一小会，哥你最好了，好歹让我看完这道题吧。” 夏野从他手里拽出书，把书扔出去，自己坐在床边道：“你平时考的成绩你自己也知道，进重点很有希望，不用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我要是考不了第一怎么办？” 夏野笑了一声：“谁规定你必须考那么好了，这几天好好复习，考场上稳定发挥就行了。” 唐瑾瑜小声嘀咕了一句，夏野耳朵尖听到了，敲他额头一下，“我是我，你是你，比这个做什么。” 第一天好歹安抚下去，但是第二天小孩儿明知故犯，再一次被夏野抓到的时候，还在那眨巴眼，一副无辜的小模样。 夏野这次直接跟他睡在了一张床上，跟他一起睡了。 第二天的时候，夏野在公司甩了几次手腕，韩亦辰瞧见了，拿胳膊碰了碰他挤眉弄眼道：“哎哎，老夏，有情况啊？” 夏野淡声道：“什么情况？” 韩亦辰戳了他胳膊一下，夏野手臂还在发麻，甩了一下道：“别闹。” “还说没情况！你这胳膊怎么回事，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抱着谁睡了？” “我弟。” 韩亦辰立刻道：“禽兽啊你，小瑜你都下得去嘴！” 夏野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那是监督他睡觉，这几天要中考了，他习惯性考前紧张，每回都这样，非要熬夜看书，不看着点没两天眼睛就能敖红了。”他昨天一直睡在他弟那边的小床上，倒是也宽敞，但是他个子高腿脚略微有点伸不开，再加上小孩儿半夜翻身抱着他胳膊当枕头睡得踏实，他没舍得动，这才有点麻。 韩亦辰在公司和夏野除了谈工作就是聊孩子，他实在不想再聊职场话题了，就转到育儿频道，对夏野说：“星星她们不是也要考试了吗，她这段时间好多了，家里给找了辅导老师，她还跟同学成立了学习小组，每天都特别努力的复习，昨儿跟我视频的时候还探讨了一道数学题……” 夏野抬眼笑道：“你会？” 韩亦辰道：“过分了啊，我好歹清北毕业高材生，初中数学还是没问题的。” 韩亦辰问起唐瑾瑜的时候，夏野只随口道：“还好，也是忙着复习，这段时间不加班了，我得提前回去盯着点。” 韩亦辰心里说了一声果然，每年他们公司能轻松一点的时候不是看业绩，也不看单子，就盯着唐瑾瑜考试的时候了，寒暑假之前夏野必定早退一周，年会也都安排在寒暑假，都是他和宋益、老猿带着一同出游，夏野这个大老板神龙见首不见尾，年会那几天肯定要去陪家人，选的地点也都是唐瑾瑜那个小不点最想去的地方。 虽然感慨过无数次，但小韩同志忍不住又叹了一句：“老夏，你对你弟可真是太好了，但凡你能拿出对小瑜的十分之一耐心去追个女孩儿，早就成双成对了。” 夏野对成双成对没兴趣，目前让他感兴趣的只有两样事物，一个是他手头的电脑，再一个是朝夕相伴的家人。 他对他弟好是多少年积攒下来的习惯，已经变成了和喝水吃饭一样必须的事，猛然换一个人，他根本想不出自己去弯腰给别人系鞋带的样子，那太奇怪了。 但是换了他弟，哪怕十来岁了，他也觉得没有任何不妥。 唐瑾瑜今天早上还差点迟到，在门口一边揉眼一边打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鞋带松了都不知道，就是他亲手系的。 从公司提前回去，夏野买了菜，又叮嘱阿姨做了一些糖醋味的菜式。 保姆阿姨笑道：“有有，唐先生那边送来一些，还有楼上夏老师也送了一道汤过来，夏老师还特意说了，让你这两天多陪着点，不让小瑜上去弹琴，怕他分心。” 夏野道：“那就炒几道青菜，分量小一些，多做几道。” 阿姨答应了一声，进厨房去忙了。 夏野开车去校门口接他，在马路边敲着方向盘等，在一群中学生里老远就看到了他，不过他弟身边跟着一个梳马尾辫的高挑女孩，两个人在校门口停下说了几句话，他弟一直挺有礼貌，隔着两三步的距离，说完还跟人家摆摆手这才小跑过来。 夏野一直在车里看着，等人上车之后问道：“那谁？” 唐瑾瑜道：“我一个同学。” 夏野直觉很准，看了那个女孩的背影一眼道：“就是那个‘知名不具’？” 唐瑾瑜从后排凑近过来，伸手抱着他哥的脖子，笑嘻嘻道：“哥，你可真厉害，这也能猜到。” 夏野道：“我看她有点眼熟。” “就上次校庆，我弹琴她拉小提琴来着，上次说了几句话，她觉得我挺不错的。” 夏野转身看他，拧着眉头要说话，唐瑾瑜赶在前面举起双手道：“我没早恋的意思啊哥，我跟她说清楚了。” 夏野问：“你怎么说的？” 唐瑾瑜道：“我就鼓励她好好学习，争取考上重点高中啊。” “然后呢？” 唐瑾瑜摇摇头，夏野道：“你应该直接拒绝。” “临考试了打击她多不好，万一考坏了怎么办啊，我说的其实她也明白，还跟我一起加油要好好考试，这样就挺好的。而且我不可能跟她在一起……”男孩吭哧了一会小声道，“她比我高。” 夏野看他一眼，从刚才的情绪瞬间调动为另一种不满，“她嫌你矮了？这是正常男孩身高。” 唐瑾瑜摇头，有点不好意思：“我自己觉得有点矮，哥，我们班今年好多人都长高了。” 夏野安抚他：“晚上回去多喝点牛奶，过完暑假就能长高了。” 唐瑾瑜听话的点点头，“我要努力长到这么高。”他比了比夏野的下巴，自己乐了，“哥，要是我能跟你一样高就好啦，肯定特别帅。” 夏野觉得他现在就挺好，他们家小孩儿身体一直不太好，能长到现在这样，全家都已经很惊喜了，毕竟才初中，高中再长个三年，一米七几就挺不错。 突然冒出一个“知名不具”小提琴女孩，夏野对唐瑾瑜的学校生活多关注了几分，不过情书的事只有他们兄弟两个知道，没有跟家里长辈说起。 在唐瑾瑜心里，夏野和爸妈、伯伯不太一样，是介乎于朋友和家长之间的一种存在，他基本什么都不瞒着夏野，对他哥是满心眼的崇拜。 夏野顺便还关注了几次萝卜群的聊天内容，不过和群名一样，这里讨论的绝大多数都是学习的话题，特别积极向上，群里小朋友们一点早恋的端倪都没有。 就连韩亦辰他妹都一心刷题，完全看不出小姑娘和平时有什么区别。 夏野又担心自己管得太严格，让他弟有逆反心理，还去找唐瑾瑜谈了一次话，想适当的给他一点空间。不过唐瑾瑜一点都没觉得他烦，听到他说就使劲儿摇头道：“哥，我不谈啊，我现在放学回来，练琴的时间都很少了，我还想早点把那个曲子学完，年底还有个比赛，很忙的。” 但是夏野问起零用钱的事，小孩儿就不敢跟他对视，编了好几个理由。 夏野看了他一会，道：“有事要跟我说，知道么？” 唐瑾瑜就坐在那讨好地抱他腰一下，笑笑道：“嗯，知道啦！” 唐瑾瑜中考的那几天全家都特意抽了时间来给他加油，他之前钢琴比赛拿了几个颇有分量的奖，有加分，家长们虽然紧张，但信心也足。 考试当天唐瑾瑜吃得很好，鸡腿都啃得干干净净，陈素玲看他吃得好，猜着考试应该挺顺利。 果然成绩下来之后，顺利进入重点高中，成绩排名全区前十，全校第一，算是非常不错的成绩了，不用加分也考的很好。 夏野本来还想安抚他一下，但是唐瑾瑜比他还放松，夏野问起的时候，小孩儿还诧异道：“我不是拿了个第一吗？” “全校就行了？” 唐瑾瑜乐了：“当然啊，我肯定没你厉害，随便有个第一就行啦，说出去我和哥哥当初考的一样，都是全校第一！” 换了别人夏野要挑眉反问一句，但是到他弟这就跟着一起笑了一声，觉得他弟心态是真的好。 唐瑾瑜学校有初中毕业旅行，他没参加，想跟着陈素玲回去探望以前的小伙伴。 陈素玲答应了，毕竟小孩儿这个暑假很长，正好可以好好放松一下，接下来就是高中三年冲刺，家里大人们都想他享受最后一个自在的假期。 连夏老师都特意让他减少练琴的时间，对他道：“等高中的时候我就不能带你了，小瑜，这个暑假先给你放个假，我去给你找一位更专业的老师来，你呢就放松去感受一下外面，老闷在房间里也弹不好琴，演奏的其实也是感情的一部分，多体会一下外界，对你以后有好处。” 临到回去的时候，唐瑾瑜找出自己的一些辅导书带上，衣服也多带了两三身，他这次要跟着陈素玲过去多待一段时间，住将近一个礼拜。 唐泓俊给他把书搬到车上，问道：“小瑜怎么带这么多书，看得完吗？” 唐瑾瑜道：“哦，那些是给小季带回去的，他考的不太理想，这次回去就把我以前用的给他带着，重点不一样但是也差不了太多，让他多看看吧。” 唐泓俊也对他这些小朋友熟悉，问起季元杰近况的时候，唐瑾瑜就岔开话题道：“爸，我来搬这个，这个沉！” 第93章 事故 唐瑾瑜不是第一次跟陈素玲回去那座北方小城了，但是每次回去都有不一样的感觉。 他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总觉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像是以前的旧画涂上了新彩，再看一遍，记忆里都加深了许多。 陈素玲在前座副驾驶戴着耳机跟人通话，后排就他一个人。 唐瑾瑜低头看了手里一眼，他握着一个小铁皮盒子。 铁盒上的彩漆还在，印着五颜六色的气球和蓝色包装瓶的牛奶，大概是他以前小时候吃过的某种零食留下的小盒子，他记不清了，但是在第一次瞧见里面那张纸条的时候，他脑海里涌入了很多画面。有他小时候费力站起来的，也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像也是五六岁年纪但是却能跑能跳的样子，刚想起一点坐在琴凳上抖着双手弹钢琴的记忆，紧跟着又是同一时间他在食堂捏着一小块萝卜笑着喊“爷爷”，他喊得特别清晰，对方回应的也响亮，老人身影落下一片阴影，入目先看到的是他下巴那的花白胡子，还有常年笑呵呵的唇，开开合合说着什么…… 那天晚上他半夜低烧，但是没有跟以前一样失去自我意识，他起来吃了药片，出了一身汗。他一晚上没睡，生怕自己忘了那些浮现在脑海中的片段，可能是因为这几年他身体长大了一些，那些画面在第二天清晨也没有消失，也第一次没有因为低烧进医院治疗。 凌晨的时候，他一遍遍看手里小纸条上歪歪扭扭的字迹，虽然写的很勉强，但是不可否认，这就是他写的字，和他现在的字体一模一样。 “夏野，药，爷爷……去平城……不要坐飞机……” 后面的字迹模糊，但依稀能辨认出几个地名，有“徽城”的字样，还有加了粗线圈出的三个大字“要记得”。 唐瑾瑜手指摸索那个小铁盒，当初刚看到它的那种情绪依旧回荡在心里，焦急、迫切，急到鼻尖都微微发酸。 可是他不记得了啊，他只知道纸条上写的都是家人，纸条上那个“爷爷”，不是齐州市的教授爷爷而是另有其人，但他怎么都想不起来他的样子，想不起他在哪里了。 唐瑾瑜头歪在车窗那，看着外面，他已经跟着家人来了好多次。他长大后不爱坐飞机，陈素玲宠他，每次都让司机开车送他们过来，第一次他还买了一份地图，认真标记了回来路过的地名，但是并没有那两个地方。 平城很远，在更北一些，而徽城则临近一处名山古迹，依山傍海。 都是他自己无法独立去的地方，好几次唐瑾瑜都想跟家里人说，但是每次要开口的时候，话到了嘴边都像是被堵了回去一样，他说不出来。 试了几次，他就放弃了。 他想，或许这是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小秘密。 就像是时不时蹦出来浮现在脑海里的一些信息，好像这些生活他经历过一遍，但记忆也不全面，他不知道全部的消息，只对一些北方地区特别有名的社会新闻报道特别有印象，也能预测一些未来。只是他预测的未来里，互联网商业和智能手机要在一两年之后才如同现在这样发达，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些科技被提前了，已经不完全是他知道的那个未来了。 唐瑾瑜对这个多少有点心虚，因为他哥夏野那边就有一个最大的社交平台，比他记忆里提前出现了三四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还是他小时候不懂事提了一嘴，他哥回头就真的按那个做出一个类似的出来。 现在已经是国内最大的社交平台，因为同期没有可以打的，现在不止是能赚广告费，上面还兼顾了一个小商城，直接开了带货渠道，不少大V都在上面十分活跃，也成就了一批草根明星。 夏野和陈素玲的公司每年都有年会，唐瑾瑜也会趁这个时候提出让家里人带他出去，他去了徽城两趟，平城今年也去了一次，几天时间到处都找遍了，但是毫无线索。 今年暑假，他原本计划是再去一趟平城的，但是这边有点特殊情况，他还是跟着陈素玲一起回了小城。 唐瑾瑜前脚刚到小城，韩亦星和郭小琥就来找他了。 韩亦星比去年的时候长高了一点，现在和唐瑾瑜差不多，小姑娘皮肤白皙，一双眼睛和小时候一样清澈明亮，模样也灵气漂亮，是个小美女了。郭小琥站在她身后一步，他初中几年发育的很好，现在已经快一米八的个子，小麦色皮肤，穿了一身球服，倒是比小时候帅气了几分。 韩亦星嘴甜，看到就先来问好：“陈姨好，我们来找小瑜玩儿！” 陈素玲笑着点点头，道：“你们好，这次去哪里，要不要我让司机跟着，带个车也方便。” 韩亦星摇摇头，马尾辫甩了两下道：“不用啦，我们就去以前的小学看看，特别近，晚上就送小瑜回来。” 陈素玲这边还有工作，就让儿子和小伙伴们去玩，这边有韩亦星和郭小琥他们跟着一起，她也放心。 唐瑾瑜走了两步，又折回来道：“妈妈，我拿一个玩具熊过去。” 他这次来的时候带了不少东西，陈素玲让人开了后备箱找给他，笑着看了儿子一眼问道：“怎么出去还带玩具，给谁的呀？” 唐瑾瑜支支吾吾，看了旁边等着的人随口道：“我给星星的。” 韩亦星听到他点名，立刻过来帮忙打圆场，“对对，给我的，这边没有，我让小瑜帮我带了一个哈哈哈！” 陈素玲看了一眼，那玩偶都不怎么新了，还是很早之前小瑜玩的一个东西，不过他们小孩儿子古古怪怪的她也懒得猜，又招手让小孩儿过来，给了点零花钱叮嘱道：“中午在外面吃，不要吃太多，晚上回家妈妈给你做饭。” 唐瑾瑜点头答应了，抱着玩偶跟韩亦星他们去了小学。 他们以前念的那所小学扩大了一倍，以前的教学楼成了老校区，后院的铁门藏在院墙和花藤中间，他们这些老校友一下就能找到。 郭小琥对这些尤其熟，带着他们很快就进去了。 韩亦星在这边藏了一个袋子，唐瑾瑜他们帮着拖出来，才瞧见里面都是她的衣服。 韩亦星随便拿了两件衣服出来先放在石阶上，对他们道：“你们坐啊。” 郭小琥哦了一声，一下就坐她衣服上去了。 小姑娘立刻就恼了，推他一下道：“谁让你坐我衣服上去了？你坐一边台阶呀，帮着我叠一下衣服，我拿的太急了都没弄好，一会还要送去干洗店，这些我都已经卖掉了，你们帮我打包咱们先邮出去。” 郭小琥讪讪道：“你也不说清楚，我还当你铺在那让我坐。” 韩亦星哼了一声：“你想的美。” 不过这么说着，她还是拿了一件外套放那，让唐瑾瑜垫着坐，“台阶凉，你别生病了。” 唐瑾瑜摇摇头笑了一下，他还没那么娇气，帮着韩亦星一起整理好了之后，他们三个又凑在一起算了一下身上所有的钱。唐瑾瑜的钱都藏在那只玩具熊里，打 开拉链在小熊肚子那的棉花里掏了一会才都拿出来。 郭小琥从兜里掏出厚厚一叠大钞，半新半旧的钞票都有，他皱眉道：“我卖了几双新球鞋，还有一些别的，凑了五千多。” 唐瑾瑜这边也尽力了，他从家来的时候把存钱罐都掏空，毛票硬币都凑上了，再加上之前跟他哥要来的零花钱大概拿出来三千块。 韩亦星最多，小姑娘每年的压岁钱都自己拿着，她哥心情好的时候也大手大脚地给她零花钱，再加上她精打细算卖了一些个人闲置衣物，凑了有八千块。 郭小琥挠了挠头道：“我压岁钱不在自己手里，不然肯定能凑够，我妈说压岁钱都给我攒着娶媳妇了……”他说的时候偷偷看了唐瑾瑜那边一眼，不过唐瑾瑜正把钱都交给韩亦星没注意到，郭小琥有样学样，跟着也把自己的钱都上交了。 韩亦星把所有的钱收集起来，拿出之前准备好的袋子分门别类装好，不死心数了一遍还是有点失望，“怎么办啊，这些也不够，我去医院问了，季元杰他爸吃的那种药特别贵，而且要长期吃，离着出院还有好长时间，第二次的修复手术也要钱啊，至少两三万……”她说着难过起来忍不住用手背擦了一下眼角，一大颗眼泪一下接一下砸落下来，哽咽道，“小季也太难了，根本不是他爸爸的错，对方酒后开车全责，司机肇事逃逸，好不容易人抓回来也没钱赔他们……” 唐瑾瑜听的叹了口气，这事儿他从中考之前就一直在关注，起起落落，最终还是成了他们最不想看到的结局。 季元杰他爸出了很严重的车祸，季妈妈为了救丈夫的命卖了家里的商铺先做手术，钱花光不说还背了债，最后好歹把命救了回来，但是手术之后打了十几块钢板，人躺在那基本废了，后期治疗的钱还没有着落，全家一下陷入最困难的境地。 季元杰两个月前还牟足了劲儿一口气提高了十几个名次，很有希望冲进市重点高中，但是家里出事之后，他一直在家和学校两边跑，勉强撑到中考完，人就不再来学校了，连成绩单和毕业证都是韩亦星给他送去的。 韩亦星抱着腿还在哭，闷闷的道：“小季说他不念书了，要给家里帮忙，他妈现在要照顾他爸，都是他在赚钱。我上次去看他，他在菜市场给人杀鱼，他以前特别胆小，我拿只虫子给他他都害怕啊……” 郭小琥听了也难受，闷头坐在那不吭声。 唐瑾瑜沉默片刻，问她：“星星，我这边衣服也很多，要不你把我的衣服也挂网上卖一下试试吧？好多都是新的，我都没穿过。” 韩亦星想了想，摇头道：“你的衣服不行啊，你衣服都没有吊牌，而且上面都绣了你名字，人家要是买了，回头被夏野哥哥和陈姨看到怎么办。” 唐瑾瑜想想也是，他身上穿着的都是他妈给他定制的，从小到大独一份儿，太明显了，卖都卖不掉。 郭小琥拧眉道：“要不我再去家里拿点东西。” “别了，小季本来就不想要，是我一直跟他说就咱们几个自己凑钱想帮帮他，这才点头的，别从家里拿了。”小姑娘声音小了几分，“小季已经够难了，别让他觉得我们看不起他。” 唐瑾瑜还在拧着眉头思索，试着道：“要不我们去打工，赚的钱借给他应急？” 郭小琥立刻道：“这个好，我暑假就留在这打工，我自己赚的钱给自己兄弟总行吧？” 韩亦星纠结道：“咱们能干什么呢？” 郭小琥也哑然了，他力气挺大，但是这些年除了读书和玩耍，真的没做过别的事儿，偶尔拖个地他妈都特别喜出望外。韩亦星跟他情况差不多，而且考虑的更详细，“我们还是未成年，也只干一两个月，人家店里都不要我们的。” 郭小琥道：“那要不让小瑜去弹琴卖艺？小瑜钢琴比赛不是得了好多奖吗，肯定很多人听到都喜欢！”他自己喜欢，就恨不得全天下都喜欢唐瑾瑜。 这次唐瑾瑜自己都摇头了，无奈道：“不行，你们不知道今年有个特别出名的钢琴艺术家已经在街头测试过了，他搬了最贵的一架钢琴放在街头，亲自演奏，一上午只有一个人停下脚步听了，根本没有人在意他。” 郭小琥不太理解：“他特别厉害吗？” 唐瑾瑜点头，“特别厉害，是俄罗斯的一位钢琴大师，去街头演奏前一天他的个人独奏会刚结束，全都坐满了，要一千美金一张票了。” 郭小琥咂舌，一脸不可思议，不过很快又惊喜道：“小瑜，你以后弹钢琴也这么贵啊？” 唐瑾瑜道：“我还差得远，而且以后的事儿也帮不了现在。” 几个人又垂头丧气起来，最后韩亦星招手，让他们帮着抬了衣服去干洗店，又弄来一些快递袋子开始分类打包，等到都弄好已经下午四点多了。郭小琥不经饿，但是兜里也没钱了，穿着一身名牌运动服去买了俩馒头回来三个人分着吃。 小姑娘也饿狠了，一边大口吃一边问他：“好香，我觉得还能再吃半个，你怎么不多买一个啊？” 郭小琥道：“没钱啊，我最后的钢镚都花出去了。” 唐瑾瑜胃口小，把自己的馒头又掰了一块给她，“我的给你。” 韩亦星看他真的够，这才接过来三两口吃了。 郭小琥刚才故意给唐瑾瑜掰的多了点，现在忍不住心疼他：“小瑜你吃的也太少了，你这么吃难怪不长个。” 韩亦星立刻护着道：“你说谁矮呢！” “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想他好好吃饭，多吃一口……” “你种过花吗，懂不懂厚积薄发，你怎么不知道人家这是积蓄能量，没准小瑜高中蹭一下就窜成一米九了！跟夏野哥哥一般高！” …… 唐瑾瑜一句话都没说，俩人就已经吵了几个回合，他站在一旁看着直乐，还给韩亦星纠正了一下，“我哥现在一米九五，他又长高了。” 小姑娘下巴抬高了道：“听见没！小瑜家基因多好！” 郭小琥道：“夏野哥又不姓唐！” 韩亦星摆摆手，“嗨，他们两家不分彼此，是一家人，这你都不知道！” 几个人忙活完了，一起去看了季元杰。 季家的房子现在已经卖了，在老城区租了一间小房子住，那边人住的混杂，韩亦星身上带了不少钱一时有些害怕，郭小琥和唐瑾瑜一前一后护着她，三个人找过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季元杰下来提水。 季元杰瘦了一些，穿着一件洗得半旧的宽大汗衫和短裤，他刚从学校出来不久，皮肤还白皙，只是这会儿肩上有磨红的印子，一看就是没做过重活硬扛了东西留下的。他瞧见他们几个人来也有些错愕，不过很快就笑了道：“星星，小瑜，你们来了啊，欢迎过来，要不要去我家坐坐？就是有点乱，要让你们见笑了。” 韩亦星路上挺能说，跟郭小琥掐架也没怂过，但是见了小季安静了许多，只跟 着他进去。这边一栋房子里住了四五户人家，季元杰家租了三楼靠边的一个房间还有一个小杂物间，东西很多很乱，都是刚搬过来的状态，还没有来得及整理，房间里放了一张书桌，还有一张大床，几把椅子摆在一边。季元杰拿出来给他们擦了一下，不好意思道：“你们坐啊，家里最近一直挺忙，还没抽出时间整理。” 几个人坐下，韩亦星锯嘴葫芦似的一句话不敢说，一旁的郭小琥也坐在那四处打量，被唐瑾瑜碰了膝盖一下才立刻收回视线，也不太敢说话的样子。 唐瑾瑜叹了一声，先开口道：“小季，我们想帮帮你。” 季元杰道：“已经捐过一次款了，以前的街道上还有学校里都给过我们一些，我爸的手术已经做完了，还挺成功的，星星上次来问，我跟她说来着。” 唐瑾瑜心里不是滋味，他还记得刚开始和小季做朋友的时候，这个人真的和之前一样还是友好又和善，哪怕吃了苦也依旧只记得大家对他的好。 唐瑾瑜道：“我们三个凑了点钱，都是自己攒下来的一些，你先拿去应急吧。”他喊了韩亦星，小姑娘赶忙把钱从背包里拿出来递过去，小声动了动唇角道：“小季，这些可能还不太够，不过你别担心，我们再凑凑，一定能帮你想到办法……” 季元杰过了好一会，才接过小姑娘手里的那厚厚一袋钱，收下道：“这些就够了，当我借你们的，以后还。”这句话他说的很郑重。 韩亦星磕磕巴巴还想说，但是小季笑了一声，对她道：“我们家已经度过难关了，我爸昨天醒了，以后会慢慢好的。星星，你不用再帮我筹钱了，把钱留给更需要帮助的人吧。” 小季说的话大家都明白，但是没有人愿意这么放弃。 哪怕他们彼此心里都知道救急不救穷，但是他们看不下去过去最好的朋友陷入泥潭里。 从季元杰家里出来，韩亦星低沉了好久，出了巷子之后终于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她哭的从来没这么伤心过，委屈极了，“小季那么好，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要遇到……这样的事儿啊！太不公平了！” 唐瑾瑜也皱眉没说话，他来之前不知道情况这么严重，想先看看再做打算，现在看来季元杰家中真的太困难了，已经不是他们就能帮忙的，还是需要求助家里才行。 他们走到就近的商业街，唐瑾瑜打了电话让家里司机来接他们，几个人又累又饿，实在走不回去了。 郭小琥家以前的房子还在，先送了他过去，韩亦星和唐瑾瑜是一个小区的，倒是顺路，车上小姑娘还在哭，弄得司机都忍不住从后视镜多看了一眼。 唐瑾瑜抽了纸巾给她，小声安慰道：“别哭了，星星你再哭，大家要以为我欺负你了。” 韩亦星拿纸巾很响亮地搓了鼻涕，抽噎道：“不会，你从小就不欺负人。” 唐瑾瑜送下她，回到家之后有些恍惚。 家中干净整洁，推开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他一边换拖鞋一边走神想着别的，陈素玲喊了他两声，他才反应过来，抬头去看。 陈素玲笑道：“想什么呢，这么入迷，快去洗手吃饭了，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糖醋鱼，平时都是你爸在家做饭，今天也尝尝妈妈的手艺。” 唐瑾瑜答应了一声，洗了手过来坐在餐桌上，吃了两口之后，又问道：“妈，你们公司还招人吗？” 陈素玲给他夹了一块鱼肚，沾了糖醋汁之后放在他面前的小碟子里，“招什么人？” “唔，就是给钱多一点的那种岗位的人……” 陈素玲乐了，“你说设计师吗，是不是最近小丁叔叔又跟你说什么了，别听他的，他就是想跟你那边的设计要布料，故意逗你的。” 唐瑾瑜长大了些，陈素玲把以前的童装部改了，又挖了新的设计师过来，待遇依旧优厚，尤其是在公司里有优先选择当季面料的权利，飞出国去考察市场次数也比其他部门多。丁彦召一直深深嫉妒着这个部门，不过现在已经不叫童装部了，大家私下里管这个叫“东宫”，专门伺候小太子的。 “不是设计部，留在这的有吗？” “你要帮谁介绍工作？” 唐瑾瑜把季元杰家里的事说给她听，尽量规划了一下工作需求，“最好是夜班，能轮班那种，小季和他妈妈可以轮着来，不过不要太重的活，她们力气很小……如果白天时间多一点，小季还能去学校，他这次考试成绩提高了很多，真的比以前好多了，能进重点的。” 第94章 “秘密的萝卜” 陈素玲问道：“他打算去复读了？” 唐瑾瑜吃了两口，小声道：“我们想他去，但是小季家里太困难，他要留下来帮家里，星星说他现在打好几份零工，去菜市场给人家杀鱼，有时候还去工地帮忙。” 陈素玲叹了口气，她们这些做家长的对孩子们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现在不学习以后怎么办”，如果现在都不能再提高一点，以后的竞争只会更难。更何况季元杰家中还发生了这样的变故，那孩子能保持善意，自立自强，就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小孩儿了。 陈素玲想了一下，道：“这样，妈妈回去想一下怎么安排，你先吃饭，明天给你答复好不好？” 唐瑾瑜冲她笑了下，点点头，胃口果然好了许多。 他晚上吃了不少，糖醋鱼一气儿吃了整块的鱼肚，另外一半分给妈妈，他夹着鱼尾巴也美滋滋的吃了。陈素玲把鱼头上有营养的给他，问道：“这么喜欢吃啊，下次妈妈再给你做，你中午都跟星星她们吃什么了？” 唐瑾瑜道：“吃了好多，星星她们吃了汉堡可乐，我吃了一个牛肉堡，还吃了一对烤鸡翅。” 陈素玲看他一眼，她家小孩儿从小到大很少撒谎，一说点什么口不对心的立刻就会转开视线，自己都在那心虚，等到了晚上还会特意来讨好一下，她也没拆穿，笑着道：“明天妈妈再给你点零用钱，不要去吃快餐，有家素斋还不错，你带星星她们一起去吃，不能老让女孩子请客，我们也要当个小绅士，对不对？” 唐瑾瑜答应了一声，又埋头吃饭去了。 等到了晚上，果然给陈素玲泡了水果茶端来，又围着转圈，还主动给她按摩了一下肩膀。 陈素玲手里拿着一沓文件图纸，一边享受儿子的照顾，一边笑着继续工作。 陈素玲行动很快，第二天的时候就给安排了一份工作，她公司搬到了沪市，但是工厂和部分库房还在这里，存放面料的库房还需要一个负责人，活儿也不累，就是白天晚上检查一下货物，注意电路问题不要有明火就行了。但是季元杰家里情况不允许，他爸刚脱离危险，还需要人时刻看护，他妈妈留在医院陪护没有办法过来，谢了她的好意，同时把陈素玲送去的钱也推辞了。 季妈妈说了和儿子一样的话，不想平白接受大家过多的捐赠，他们现在还能撑下去。 陈素玲只能暂时先送了些营养品过去，再想其他办法。 “爱学习的萝卜”群里大家也在想办法，他们有一个秘密小群，除了小季和家长们其他人都在，大家凑在一起也在商讨怎么办。 有人说：“我这次中考成绩挺好，我妈说省了升市重点高中的一万块‘赞助费’，她奖励我去旅游，我不去了，大概能要个五六百，我把这钱给小季先用吧！” 也有人精打细算，“暂时给也不是办法，我们还是要帮小季找一个好点的工作，不太累的那种，这样他复读的时候就能抽出时间学习，明年就能跟咱们一起读高中。” “对对，找个好点的工作，最好还能解决一下住的问题，租房也要钱。” “安全也要考虑好，我上次想帮小季，特意让我姥姥去那边市场多买几条鱼回来吃，那老板好坏啊，一直催小季，刀又不好使，我姥姥都心疼了，说那老板抠门只让小季用个破剪刀刮鱼鳞，小季手都伤了……” …… 说来说去，大家都用了自己能想到的办法，但还是困难重重。 唐瑾瑜道：“我觉得还是要从源头想办法。” “什么办法？” “找那个货车司机，让他赔偿。” 唐瑾瑜打字很慢，但是他说的时候群里小伙伴都在等着，大家都习惯了，如果说韩亦星是班长，那么唐瑾瑜就是他们班的总指挥，大多数时候班长也按指挥说的来，大家拧成一条绳有劲儿一起使。 唐瑾瑜总结了几点，让韩亦星和其他人去报纸和网上找招聘短工消息，郭小琥跟着小季去看他现在在哪里打工，郭家虽然搬走，但是在当地还是有不少朋友的，或许问问家里有认识的人可以帮到一点，他则去家里公司问问看能不能找律师，想办法让肇事司机尽快赔偿。 “还有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大家一起加油！” “好！！” 喊完口号，“秘密的萝卜”小群里又安静下来，大家纷纷去干活了。 唐瑾瑜把这个想法跟陈素玲说了一下，陈素玲对此很赞同，交代秘书帮着去找律师，但是也对他道：“这事儿很难，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不一定能成功。” 唐瑾瑜点点头，“妈妈，我知道的，我们就是想再试试，万一有希望呢？” 陈素玲摸摸他的头，嘴上说是，但是心里面却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个社会很复杂，不是所有人都像这帮孩子一样这么单纯。 唐瑾瑜还给夏野打了一个电话，他挑着中午的时候打的，一般这个时候都是平时他哥陪他一起吃饭的时间，但是这次打过去，那边挺长时间都没有反应，连着打了几遍之后才有秘书接起来，小声说夏总在忙，稍后给他回复。 唐瑾瑜有点失望，不过还是问道：“姐姐，我哥这几天很忙吗？” “夏总最近行程是有点忙。”秘书跟在夏野身边时间长，也知道小殿下的重要性，对他语气温和道，“你有什么事可以先告诉我，我会第一时间转达给夏总。” “哦，没事，姐姐你帮我说一声就好了，我晚上再给我哥打电话。” 秘书那边答应了。 沪市，高尔夫球场。 夏野正在陪重要客户，换了其他人，他是不会出来的，但是来的人是乔佐，乔少至今还记得他这位技术大神，来了之后点名要见他，也只能出来应酬一下。 陪着乔佐一起来的还有一个面容英俊的男人，乔佐热情介绍道：“来来，夏野，这是我最好的朋友黎舟，上次你在京城合作那位小黎总的哥哥。” 夏野跟对方握了握手，简单客气了两句。 他不是爱说话的人，对应酬也没什么兴趣，全程都是乔佐在烘托气氛。乔佐也不是故意在为难这二位，他是真的高兴，他觉得身边这俩冰山总裁都是他最好的朋友。 黎舟跟乔佐认识的时间长，会搭上几句话，夏野在那坐了片刻，有秘书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他就立刻点点头，对乔佐他们道：“我有点事先去一下，让宋经理陪你们打球，他球技不错，比我好。” 乔佐道：“很急？要不要帮忙？” 夏野道：“不用，家里的事。” 宋益过来接替了他，很快就和乔佐他们谈笑风生起来，比起夏野，他更长袖善舞，适合这样的社交活动。 夏野去了外面，接过刚充好电的手机问秘书道：“什么时候打来的？” 秘书道：“大概五分钟前。” 夏野不满，“你应该早一点去叫我。” 秘书不敢吭声，她穿着高跟鞋能在五分钟时间跑去场内就已经很快了。 夏野拿过手机拨打了几遍电话，这次换成唐瑾瑜那边不方便接通了，小孩儿挂断了几次，给他发了一个信息：“哥，等一会，我跟我朋友在一起。” 夏野给他回复：“刚才手机没电。” 他发完紧跟着又发一条：“有什么事？” 过了挺长时间，他弟那边回复了一个笑脸，外加一句特别甜的话：“没事儿，我就是想你啦。” 北方小城。 唐瑾瑜拿着手机看了一会，轻轻叹了口气，收进衣兜里。 郭小琥看着他，小声道：“小瑜，你没事吧？” 唐瑾瑜愣了下，笑道：“没事啊，我跟家里说好了，今天可以跟你们一起外出，咱们先去哪？” 郭小琥立刻高兴起来，摩拳擦掌道：“我这两天跟着小季都探好点了，他还挺聪明的，找的都是现结钱的零工，白天给人送快递，晚上还会饭店打零工洗洗盘子啥的，我们今天先帮着一起送快递怎么样？” 跟着一起来的几个人都是萝卜群的成员，大小从小玩到大，对这一带的小区不要太熟，立刻就答应了。 郭小琥找了几辆电动车来，大家一起去帮忙，郭小琥自己留了一辆老人车，有点像没有车棚的嘣嘣儿车，这边老人一般拿来骑着去幼儿园接小孩儿，车速特别慢，后面能放点东西。 郭小琥让唐瑾瑜坐后面，他在前面骑车，唐瑾瑜就一边坐着一边在路上把快递分类好，方便投递。 郭小琥骑了一会，磕磕巴巴道：“小瑜，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有一辆红色的小汽车吗，我从第一次看到你开那个车就觉得特别漂亮，那个时候我家还没啥钱，闹了好久我妈都没舍得给我买，后来读小学的时候家里给我买了，我还邀请你坐来着……” 唐瑾瑜把大件放在脚边，小件拿在手里一边分一边道：“哦，是，你那次好像要带星星去兜风？” 郭小琥立刻道：“当然不啊！我带她干啥！” 他在那边努力撇清关系，恨不得指天发誓了，瞧着这条路行不通，还在努力说小时候想他多想起他们以前的事儿。 唐瑾瑜听了一会就乐了，“我记起来了，找熊猫的时候是吧？” “对对！” “都过去好久了，我家里那些小汽车都是我哥给我买的。” 郭小琥立刻拍马屁：“夏野哥对你真好！什么都先想着你，我要是有弟弟我也……”他忽然想起刚才唐瑾瑜打那个电话，话说到半路连忙去改，差点咬着自己舌头，“就是他们大人吧，工作肯定特别忙，也不是什么都能顾得上。” 郭小琥觉得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不太对，后面坐着的男孩笑了一声，附和道：“是，要上班吗，上班都忙。” “对对，以后等我们工作上班了，肯定也一样，不过小瑜我可以把你电话设在第一位，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我半夜都不怎么睡的，真的，精神特别好！” 唐瑾瑜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他半夜得睡觉，毕竟他哥还会过来检查，被抓包就要挨训。 他低头分完了快递，把几个容易丢的小件抱在怀里。 他现在长大了，也不能什么都依靠哥哥。 第95章 素斋馆 唐瑾瑜和郭小琥他们一起送了一下午快递，他们人多，送的快，但到手的钱，却没多少，一件几毛钱攒下来百十块。 唐瑾瑜数了一下，把钱收进口袋里，“我先拿着，等晚上一起放到星星那里，让她集中保管。” 周围的人都答应了，唐瑾瑜让离家远的几个人先回去了，自己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在外面吃，晚点回去。 郭小琥听到之后，没急着走，站在一旁问：“小瑜，你去哪儿啊？” 唐瑾瑜道：“昨天我妈说有家素斋不错。” 郭小琥磕磕巴巴道：“我跟你一起吧，我也喜欢吃素，我请你吃……” 唐瑾瑜笑了一声，点头道：“我请你吧，吃包子，不过可能还要你干点活才能吃，可以吗？” 郭小琥立刻说好，特别兴奋。 唐瑾瑜带他去了荣华路的一家素斋馆，装修高档雅致，服务员穿着统一的旗袍，端菜动作行云流水一般，光是瞧着服务态度就足够赏心悦目的。不过价格也确实昂贵，一小笼金丝花卷也就5个，开价要20多块钱，昨天郭小琥买的馒头才2毛钱一个，按现在的物价来算这里绝对属于高消费。 大堂装修的也不错，楼上几个雅间，楼下摆着不到十张桌子，现在大概坐了有一半客人，还有人陆续过来，瞧着生意还可以。 郭小琥家里有钱，但也都是糙养，上千块的酒店吃过几块钱的盒饭也一样吃，平时也就是买个球鞋买身名牌运动服花多一些钱，这样的馆子也来过，平时还没什么，现在他兜里真没什么钱，一时有些局促。 唐瑾瑜没在大厅留，带着他穿过小门直接去了后厨。 后厨那边的大师傅正在摆盘，弄好了之后瞧见他来，笑了道：“小唐是吧？来的正好，我这边马上就弄好。” 唐瑾瑜就笑着在一边等，还跟大师傅搭话，什么都能说上一两句，夸得大师傅心情都好起来。 大师傅擦了把手，过来问道：“你会包小笼包？” 唐瑾瑜道：“会啊，我从小就练，手上功夫好着了，拿手绝活就是这个。” 大师傅道：“那好，你跟我过来，包几个试试，咱们这边晚上就包子卖的好，先包几个大的，我瞧瞧你手艺。” 郭小琥听的云里雾里，凑近了一点小声问：“你不是从小练钢琴吗？” 唐瑾瑜举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也跟着压低声音：“适当包装，反正都是手上功夫，放心吧，我真会。” 郭小琥一肚子疑问，他从没听过唐瑾瑜还会做饭。 唐瑾瑜跟着大师傅过去，换了围裙洗过手，坐在那一气呵成包了一排包子。 他动作太快，大包子馅儿多面软，其实难度也不小，但是看捏口那的褶更清晰，大师傅是故意想看看他手艺有几分，几个包完了大师傅自己乐了，“哟，你这还真是从小练着的啊，挺熟练，这褶捏的也不错，收口也利落，那今天就先干着……你这同学就是跟你一起勤工俭学的那个吗？” 郭小琥站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唐瑾瑜替他道：“不是，他来帮忙的，大师傅您放心，我带着他，学几天就会了。” 大师傅拍了拍郭小琥胳膊，顺手捏了两下道：“我瞧着他一身腱子肉这么结实，也不像勤工俭学的，哈哈！” 郭小琥闹了个大红脸，他平时营养不错，确实身强力壮的。 唐瑾瑜坐在那包包子，他动作快，嘴又甜，没一会儿工夫大师傅就让他去捏小笼包了，那边属于点心类，要做得更精巧一些，当然给钱也多，都是当天现结钱，还管一顿饭。 唐瑾瑜是找了陈素玲那边的秘书，让秘书给介绍来的，没说自己是谁，只说是勤工俭学的学生，他想替小季来探探路，这边活儿相对来说更轻松一些，还包一餐，忙活三个多小时就收工，晚上还能有时间照顾家人，顺带自习。 他想的很细，把路线都安排好了，穿过这条街再走一段就是学校，赶路快一点，不耽误上课。 郭小琥一身力气，捏包子却不成，他试了一个就不敢再试了，转头去帮着后厨的师傅搬了几趟菜，还给扛了两袋米。 等回来的时候，唐瑾瑜已经跟周围的人都混熟了。 “小唐啊，你这边反着捏，对对，咱们这边最有名的就是这豆腐包，反过来扣在笼上蒸了端上去，风味跟别的不一样。” “大师傅，这样？” “可以啊，一遍就成了，一点都没漏！” “是大师傅这面发的好，一瞧就又白又暄软，面皮劲道包多少馅儿都成，我回头一定跟您多学学，这独门手艺可不能失传。” 大师傅被捧得心里舒坦，没半个小时俩人已经开始谈知心话了。 唐瑾瑜跟他提了小季的事儿，倒是引得大师傅一番感慨：“我说你们这么小就出来打工做什么呢，原来是这样。早些年的时候我们这辈人东奔西跑想混饭吃也不容易，我这手艺都是慢慢磨练出来的，以前都没机会念书，十四五就出来单干了，我听着你那同学也是个老实孩子，这样，你让他来吧。” 大师傅想了想，又补充道，“早晚两个小时的活儿，就做跟你一样的，我包他两餐，工资按我跟你说的来，一个月我给他开1500块钱吧。要是迟到了就扣点，干得多了我给他加点，钱不多，学费是足够了，咱们先试几个月看看，学生就得去上学啊，不上学怎么行！” 唐瑾瑜特别高兴，点头道：“哎，我明天就带他过来，谢谢您！” 大师傅笑呵呵的，这会儿还不忙，他在那指点了唐瑾瑜怎么拌馅料，一老一少相谈甚欢，大师傅独门秘方都小小透露出去一点，自己说到一个尾巴那才连忙扎住，干咳了几声，背着手晃悠着走了。 唐瑾瑜坐在那继续捏小笼包，动作特别快，大师傅不在这，但还有其他人，他笑起来最好看，又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一个半大小孩儿，动作麻利勤快，没一会就跟后厨混熟了。 郭小琥搬菜回来看的目瞪口呆，觉得他这老同学有点厉害了。 这才多大点功夫，不但事情办成了，连后厨的小八卦都套出来不少啊。 唐瑾瑜忙活了两个小时，没收大师傅的钱，他笑着道：“我就是来提前练练手，您也瞧瞧我们成不成，说好了第一天不收钱，您管一餐饭就行。” 大师傅觉得这孩子太实在了，心里更喜欢了几分，让人装了两盒包子给他们带着，都是招牌的豆腐包，两盒赶上好几小笼的分量了。 唐瑾瑜从素斋馆出来之后，分了郭小琥一盒包子，道：“忙累了吧，给，请你吃。” 郭小琥接过来拿了一个放嘴里，豆腐包有点烫，不是南方那种薄皮的小包子，是北方那种外皮特别暄软的那种，麦香很浓，咬起来一丝甜，吃到馅的时候都没想到这是素包，豆腐、鲜香菇和冬笋混在一起，香气扑鼻，吃一口油印子 都留在唇角。郭小琥嘴里的咽下去，忍不住又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包子的浓郁香味都弥漫在空气中，香味儿顺着鼻腔一直到肚子里，勾得人馋虫都出来了。 他一口气儿吃了五个，还抓着一个在那啃，“小瑜，你做的这个太好吃了。” “是吧，大师傅调的这馅好，我学的差不多，明天后天再来两趟就会了。”唐瑾瑜也吃了三四个，舔舔手指，心里想着他哥肯定爱吃这个，回去可以做给他哥吃。 郭小琥忽然呛了一下，转过头去咳了好一阵，唐瑾瑜吓一跳：“你没事吧？” 郭小琥摆摆手不敢回头看他，好一会之后才面红赤耳的回过头来，视线都避开他手指，含糊道：“没事，没事，我就是吃太快……呛着了。” 唐瑾瑜去给他买了瓶水，郭小琥现在知道节俭了，没肯自己先喝，推给他道：“你先喝两口，剩下的我喝。” 唐瑾瑜乐了：“不用啊，你喝吧，我一会就回家了。” 郭小琥还是不肯，推过去让他先喝第一口，他们俩在这让来让去的时候，就听到马路边有汽车喇叭的声响，滴滴两声，还挺急促，光听就知道车主现在脾气不太好。 郭小琥让了让，他都已经站到人行道这边了，那车跟着停在更近地地方，没等他拿着水推给唐瑾瑜，车上又是两声按喇叭的声响，这次车窗都放下来了，驾驶座那的人脸黑得不像话，转头看他们这边冷声道：“小瑜，刚才给你打电话怎么也不接？” 唐瑾瑜眨眨眼，立刻就惊喜起来，也顾不上郭小琥了立刻跑过去弯腰道：“哥，你怎么来了？” 夏野看看他，又看了旁边那个高个子男生，对他道：“你中午不是给我打电话。”他中午接到，下午的飞机就赶来了。 “是啊，可是你不是这几天忙吗……” “不忙。”夏野简短道，“上车，我带你回家。” 唐瑾瑜答应了一声，又问：“哥，我同学就住咱们家附近的小区，顺路把他也送回去吧？” 夏野点点头。 唐瑾瑜过去喊了郭小琥一起上车，郭小琥坐在后排先喊了一声“夏野哥”，他们这帮小孩儿从小见了夏野就发憷，坐在那一路没敢吭声。 唐瑾瑜就放松多了，他从小就坐他哥的车，从以前的自行车到汽车，比自己家的车还自在。 他手里还捧着一盒包子，夏野看见问了一句，“哪儿来的？” “哦，我下午在素斋馆自己包的，哥，你尝尝？还热呢！”他拿了一个包子递到夏野嘴边，趁着红绿灯的时候喂他吃。 夏野咬了一口，似乎是想起什么，又叮嘱道：“车上有水。” 唐瑾瑜立刻开了一瓶，狗腿地递到他哥嘴边。 夏野：“……” 夏野：“你自己喝，以后出门带瓶水，知道吗？” 第96章 律师 唐瑾瑜答应了一声，夏野开车不吃东西，让他自己先垫两口，送下郭小琥之后俩人回家吃饭。 他们到家的时候晚，陈素玲已经吃过了，给他们留了一份儿放在餐厅。 小城的家中还是和几年前一样，两家前后院叠拼小别墅，这边找了人照看，除了院子里的花没有修剪枝叶开得有点野之外，其余的都和以前差不多，院内的几棵果树长大了不少，葡萄架今年也依旧枝繁叶茂，已经隐约能瞧见青色的小葡萄了。 夏野去热了饭，他把他弟带回来的那份豆腐包也一起热了，盛在盘子里摆了一盘，掀开门帘直接从门口台阶那喊了一声：“小瑜，回来吃饭了。” 唐瑾瑜正垫脚从葡萄架那摘小葡萄，听见答应了一声，摘了一小串过来，碧绿的一小串拿在手里晃了晃讨好地递过去，“哥，我去洗洗，一会咱们一起吃！” 夏野瞧见皱眉：“怎么不用剪刀？” “一着急给忘了，我看着这串上面有几颗红了……” 夏野捏了他的手指过来，先看了看，又低头含着他微微发红的手指舔了下，确定没有被葡萄藤上面的小刺扎到才放心，“去洗手，葡萄放那一会我去洗。” 唐瑾瑜嘴上说好，但跑去厨房洗手，顺便把葡萄一起洗好了，吃饭的时候先挑着最红的几颗讨好地放到他哥那边，“哥，你吃，今年第一份儿葡萄。” 几颗酸不溜丢的小葡萄，说不上什么好吃，夏野吃的倒是挺有滋味。 他抬头看了对面吃饭的小孩儿一眼，果然瞧见他吃了葡萄之后就放松多了，跟小时候一样，做错了什么事儿先递上孝敬，但凡家里大人们吃了他手里的糖或者喝了他倒的水，小孩儿就觉得差不多能混过关。 唐瑾瑜心里确实这么想的。 他看夏野在吃桌上那碟豆腐包，就把盘子往他哥手边凑了凑，“哥，你多吃点，这是我亲手包的，我再去两天就能学会了，你要喜欢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他小声又加了一句，“我这次没贪玩，真的，我就是想帮我同学，他家这次太困难了。” 他把季元杰家里的事儿跟夏野大概说了一下，把自己都说难过了，“哥，你说小季人这么好，怎么好人都遇到坏蛋啊，那个货车司机现在又找不到人了，法院的电话都敢不接，胆子可真大。” 夏野看他一眼，道：“你胆子也很大，自己还敢去打工了？” 唐瑾瑜吭哧道：“我已经很小心了，我都没碰火炒菜……” “你碰什么？” “嘿嘿~” “少装傻，一会吃完饭跟你谈话。” 夏野说的严厉，但唐瑾瑜不怕他，家里人他其实最怕的是他妈，他妈倒是不会说重话，只是他不小心受伤会跟着一起难过，他最看不得妈妈伤心，因此在外面格外注意，去找打工的地方也都找不会伤到手的地方——伤了手，年底钢琴比赛估计夏老师也要担心了。 夏野吃完去了楼上自己家中，唐瑾瑜端了一小盘葡萄跟着，夏野在书房坐下一抬头就瞧见他弟小狗似的眼巴巴看他，要是有尾巴的话，这会儿估计都垂下来小幅度来回摆着能扫地了。 夏野心里想笑，但面上不显，对他道：“过来，我跟你说两句。” 唐瑾瑜端着葡萄过去，直接面对面坐在他书桌上。 夏野：“……” 这确实是唐瑾瑜从小打到坐习惯的地方，但这么一坐下他到了嘴边的话都训不出口。 夏野看他一眼，唐瑾瑜误会了，立刻剥了一颗葡萄凑到他嘴边，讨好地要喂他，小模样特别乖，一副“我错了要好好表现”的样子。 夏野张嘴，一句话没说，先吃了一颗青葡萄。 认真说这葡萄确实挺酸，也就刚才餐桌那吃的几颗带丝甜味儿，但是他弟现在坐他面前笑的很甜，好像他多吃一颗，就多原谅他一点似的，很快又递过来一颗。 夏野犹豫下还是吃了，摆摆手对他道：“坐好，我跟你说两句。” 唐瑾瑜老老实实坐在那，端着盘子听着。 “不是不让你打工，是你现在还小，之前身体又一直不好，跟其他人不一样，万一生病了怎么办？而且你不止打了一份儿吧，我下午问了一下陈姨那边的秘书，怎么还去送快递了？” 唐瑾瑜连连摇头：“没啊，哥，我就跟他们帮把手，今天下午才去的，去素斋馆也是，我刚干俩小时就被你抓到了。” 夏野好笑地看他，“那我要是没抓到呢，你打算干多久？” “就几天，我先去探探路，帮着小季想想办法。”唐瑾瑜拿小腿轻轻蹭了下他哥的膝盖，小声道，“小季现在真的挺困难的，我们人多，大家说好了这个暑假都出出力。而且我跟他们都说好了，绝对不做违法的事儿，他们今天下午本来要用电动三轮车送快递我都没让，那个要考驾驶证才能开，咱们家规第一条吗，一定要注意安全……” 夏野问：“他们都听你的话？” 做书桌上的人喜滋滋道：“还行，有那么一点分量吧。” “那暑假之后有什么打算？” “还不知道。” “你就自己琢磨了这么件事？” 唐瑾瑜点点头，看着夏野在那沉默，忍不住小声道：“我知道挺不成熟的，但是，但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不帮一把呀……”他这说的已经很委婉了，用郭小琥的话说就是总不能看着小季穷到翻不过身来啊。 夏野问他：“我要是今天没来，你干多久才肯跟我说？” 唐瑾瑜笑笑，又想给他喂葡萄，但是这次夏野没吃，他拧着眉头一直看过来，也在想哪里出了问题。 唐瑾瑜视线移开一点，自己拨弄盘子里的青葡萄，岔开话题道：“哥，你公司不是特别忙吗，怎么突然回来了？这边出什么事了？” 夏野点头，“是。” “什么事儿啊？” “家里的存钱罐都空了，你说呢。” 他一说这个唐瑾瑜又开始心虚，眼神都发飘，夏野抬手捏着他下巴让他摆正态度，“你中考之前就知道小季家出事了吧，那个时候怎么没跟家里说？你要是不想给家里添麻烦，也应该来找我。” 唐瑾瑜小声嘟囔：“你忙啊。” 夏野气笑了，“谁说的？” “我看的出来，今天中午的时候打电话过去，秘书姐姐还说你在谈事，而且我也不能什么事儿都找你啊……” 夏野手劲儿大了一点，小孩儿立刻喊疼，他对唐瑾瑜道：“你别惹事，我就不忙了。”他拍了拍小孩儿的腿，让他下去，从抽屉里拿了纸笔出来下了几行字，对他道：“我帮你同学找律师，姨那边忙，这事儿我来就好。” 唐瑾瑜眼睛亮了一下，凑过去看了下，“哥，你还认识律师啊？” 夏野不认识，不过宋益肯定能找到最合适的人推荐。 他问了唐瑾瑜之后，把季元杰家里的情况大致写了一下，给宋益打了电话过去，那边回话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就给推荐了一位齐州市有名的大律师。 宋益电话里道：“律师从齐州那边过来要一点时间，他手头还有一份案子，需要和其他人交接一下才能过来接这一桩，不过已经跟对方商量好了，三天之内就能来。” 夏野道：“好，辛苦了。” 宋益笑道：“这有什么辛苦的，不过是联络个人的事儿，对了，这次年会你还是不跟我们一起吗？这次可是出国去海岛度假，有阳光和沙滩，你不来太可惜了。” 夏野道：“你们去吧，我陪小瑜。” 唐瑾瑜一直在旁边等着，夏野瞧见之后，跟他说了一声。 唐瑾瑜听到律师要来松了口气，不过听到他们公司去国外的时候立刻紧张了一下，握着夏野的手道：“哥，你别去。” “我不去。”夏野道，“我那次不是在家陪你？不然有人又要控诉我‘忙’了是不是？” 唐瑾瑜心跳的厉害，有点闷闷的难受，夏野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情绪低落，给他倒了一杯牛奶过来，坐在沙发上让他喝，“怎么了？你不会是想出去玩吧，你想去的话，我可以……” 唐瑾瑜摇摇头，抱着他小声道：“哥你别出国，你走那么远我就受不了，心里难受，特别想哭。”他好像不但自己不能坐飞机，而且还特别不愿意他哥坐飞机，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病，张口想解释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夏野摸了他头发一下，轻笑了一声。 他也是。 小孩儿离开这几天，他心脏都有点不好了，总是乱跳，想东想西，最后那个没接到的电话成了最后一根稻草，实在没撑住当天下午的飞机就来了。 他叹了一声，唐瑾瑜听到问他怎么了。 夏野手放在他脑袋上揉了下，“没什么，下次别出来这么长时间，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别让我担心。” 第97章 山楂 接下来几天，唐瑾瑜还是帮季元杰在素斋馆安顿好了打工的事，夏野虽然嘴上说的严格，但私下还是松了松手，帮了一把。 唐瑾瑜在素斋馆教了季元杰几天，这份零工比季元杰之前找的那些好多了，虽然集中几个小时干活，但能腾出大把的时间，给的钱也挺多。 季元杰学的很快，他比郭小琥悟性高，做事又认真，跟在烫金身边一下午就学的像模像样，第二天慢慢就不用人带，可以独立完成了。 唐瑾瑜不放心他，这几天都来陪着，他在这边后厨已经混熟了，连带着大家也都知道这几个孩子是勤工俭学的好学生，对他们都很好。 唐瑾瑜跟小季说了一下律师的事儿，季元杰很感激他，但是也有些疲惫道：“其实上次我家也找了律师，能做的都做了，那个货车司机家里也很困难，他带东西来看了一下我爸，后面又找不到人了。我妈本来还想去告，但是那个司机他家里人来了……” 小季说的很委婉。 实情比他说的要过分的多，那个货车司机原本以为季元杰他爸是轻伤，因此还来看了看，买了点水果和礼品，但是一看到重得这么重，再加上季家那辆面包车上百十箱贵重酒水全都砸了个稀烂，光是货款就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吓得立刻找不到人影了。 季元杰家里这两年生意也不太好做，季妈妈想进一批货转行卖酒，但是谁想到会突然遇到这样的事。 季元杰他爸还在单位，单位组织了捐款，但是为此说三道四的人也不少，毕竟他家前些年就搬出了筒子楼，那会儿就说他们家发了大财，发财了没给大家分一毛钱，遇到事儿了就让捐款，接到那几千块捐款，季妈妈没少受到冷言冷语。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在最难的时候帮了她们母子一把，医药费用光了，去跟亲戚借的时候才难，季妈妈从没让季元杰跟着，但小季心里也清楚。 季妈妈是一个很要强的人，要不然也不会第一批出来自己做小生意赚钱，她给所有借钱出来的人都打了欠条，打算以后慢慢还，尽管如此还是被骂做戏，慢慢的她也不说什么了，只一声不吭地受着。 漏屋偏逢连夜雨，季家现在不但尝到了人情冷暖，还被那个货车司机家里闹了一通。 对方的老婆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过来哭闹了一阵，还砸了他家的一个水壶，指天骂地的说是他们一家害得自己没了丈夫，现在守活寡一个人拉扯孩子，要过不下去了，让他们出生活费。 这简直是无理取闹，季元杰一个老好人第一次动怒，他想去把对方推搡出门，但是却被他妈抱着拦住了，哭着求他别冲动。 “别去，你让她闹，咱们家现在还能有什么不能砸的了啊，都是些破破烂烂的东西，你让她去……你不能出事儿，咱们家不能再有人出事儿了。” 季妈妈是做小生意的，平时也见过这样的人，是故意来碰瓷的。 她们只能忍，如果小季在冲动犯了错，她真的分身无术，救不了这个家了。 季元杰听话，他忍了。 但是唇上都咬出血。 他第一次尝到生活的艰辛，他以为吃苦不过就是身体累一些，他去工地搬砖、扛水泥，或者再省些饭费，多喝点水就是了……他从来不知道，有这样一种苦，是闷在心里说不出来的。 …… 货车司机家里一样家徒四壁，穷得叮当响，男人丢下老婆孩子跑了，据说家里还有一双年迈重病的父母，就算是抓了、判了，对方也拿不出一分钱。 季元杰唇上的伤还有痕迹，他对唐瑾瑜低声说了一下，语句平淡，他已经都撑过来了。 唐瑾瑜手里的面团捏着没放，半天才松开攥紧的手，“那就抓他回来坐牢！” 季元杰点头轻笑道：“对，我以前也这么想过，抓回来判刑也好，毕竟他把我爸撞成那样。小瑜，不管最后成不成，我都很感谢你。” 唐瑾瑜手上有面粉，就用肩膀轻轻撞他一下，“这什么话，咱们都是好兄弟，你忘了吗？以前班上大家都画‘三八线’，就咱俩没画。” 季元杰还在笑，“那是和女生同桌才画的啊，咱俩都是男生，画那个干什么。” 唐瑾瑜也笑了，“你跟他们不一样，换了女生你也不画，都让着她们呢，我就打个比方，换了星星你也不会画线的啊……” 季元杰低头包了一个漂亮的小笼包，放在一旁摆好，换了是星星，他肯定不会的。 他会把最好的都给她。 郭小琥从外面搬了两箱菜回来，依旧精神奕奕，他力气很足，以前放暑假每天都要半天打篮球，现在这点工作量简直小意思，他也不图钱，就是纯粹来帮忙，顺便围着唐瑾瑜打转。 大师傅今天做了素炸什锦丸子，唐瑾瑜好奇，凑过去跟着想偷师，顺便把工作尽量留多一些给小季，小季实心眼一般不肯多收他们打工的钱。 郭小琥也赶忙过去，在一旁小心护着，唐瑾瑜隔着他都得垫脚去看，最后也没瞧见什么，只能回去帮着拌馅料了。 郭小琥看到也跟着过去，接过他手里的筷子道：“我来，我来，小瑜你坐着休息，指挥就行了。” 调料都是大师傅现成搭配了放好的，力气活儿交给其他人来做，郭小琥有的是力气，按唐瑾瑜说的顺时针开始搅拌。 “别那么用力，一会豆腐要化了，嫩豆腐不能用太多力气，不然会出水，得轻轻的。” 郭小琥小心控制手劲儿，他们以前一起玩的时候就是这样，什么重东西都是他来拿，他觉得唐瑾瑜的手是弹钢琴的，怕伤了那双手。 到了饭点，点素包的人开始多了，小季一个人忙不过来，唐瑾瑜就卷起袖子帮忙，动作又快又好。 郭小琥这会儿在一边帮不上什么了，就坐在那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手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没一会自己脸红了，低下头不敢看，但又忍不住偷偷去打量。 他视线太直白，唐瑾瑜转头问道：“我包的不好吗？” 郭小琥闹了个大红脸，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你包的特别好。” 唐瑾瑜放了一个在蒸笼上，笑着道：“是吧，我也觉得，以前在家的时候包饺子和包子都是我弄的，我爸负责和面，我妈调馅，我哥擀好了皮就甩我这边，他动作可快了，我得快一点才跟的上。” 旁边俩人费了好大功夫才在脑海里想象出夏野穿着西装擀面皮的样子，怎么都觉得怪异，季元杰觉得唐瑾瑜他哥手里拿着钢笔签几百万的合同更合适，而郭小琥一想到夏野手里拿着擀面棍就忍不住脑补成棒球棍，坐在那都寒毛直竖——他觉得唐瑾瑜他哥打人的时候一定也是面无表情，戴个口罩下狠手的那种。 唐瑾瑜没察觉，说起做饭他话就多了，他长大了之后还挺喜欢下厨，一连说了几个拿手菜，“这些我都会，等下次我做给你们尝尝。” 郭小琥道：“你在 家还做饭呢？” 唐瑾瑜道：“对啊，我哥就特别喜欢吃我做的东西，昨天那些豆腐包他都吃了。” 郭小琥哦了一声，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搭话下去。 素斋馆很忙，不过小季忙了一阵之后就稳定下来，跟得上趟。唐瑾瑜看了一会，没留下多打扰他，就跟郭小琥走了，他和他哥约好了，每天最多忙到六点半，到时候就来这边接他。 郭小琥跟他一起走出去，走到路边的时候，郭小琥憋了一户，忽然喊了一声：“小瑜！” 唐瑾瑜正在看手机，被他吓一跳，“怎么了？” 郭小琥吭哧半天，用脚踢了踢路边的一块小石头，低着头小声道：“小瑜，这几天吃的包子，是我这辈子吃的最好吃的包子，你做的什么馅的都好吃，青椒丝的也好吃……”他从小都不吃青椒，但是唐瑾瑜做的，他一口气儿吃了三四个，是真的喜欢。这份喜欢里还掺杂了一点酸涩，像是突然咬到没有裹糖的山楂，看着又红又大，但是鼻尖都泛酸。 唐瑾瑜不明所以，停下脚步看他。 郭小琥双手揣兜，努力握紧了拳头给自己一点勇气，“反正，反正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今天，我们，我们打工的事儿，特别有意义。” 唐瑾瑜笑笑，点头道：“是，我也觉得挺有意义的。” 唐瑾瑜手机响了，他接起来一边应声一边抬头看四周，瞧见那辆熟悉的车之后就跟郭小琥挥挥手，跑去车那边了。 郭小琥看着唐瑾瑜一直跑到车边停下，等那边放下车窗，先举着一根手指头递过去，小声跟里头开车的人说了什么。 紧跟着一只大手伸出来，白衬衫卷起到手腕那，露出一只和唐瑾瑜腕上同款的名牌手表，先照着小孩儿脑袋上弹了一记，紧跟着才捏着他手指帮他吹了吹。 唐瑾瑜趴在那弯着眼睛笑，被揉了脑袋一下，这才上车去了。 郭小琥看到，心里莫名闷闷的，他很羡慕，但是又不知道自己在羡慕个什么，一直看着唐瑾瑜和他哥走远了才收回视线。 季元杰在素斋馆干完活，大师傅对他非常好，给了他两盒包子让他带回去吃，大师傅嘴上说只包一个人的晚餐，但给的足够一家人吃了。 季元杰收下认真道谢，在背包里装好了带回去。 他先去医院送下一份，又带着自己的去了工地。 附近有一处小区路面改造，很小的一段工程但是上面要来检查，催的很厉害，因此多招了几个小工来干活，一晚上给将近一百块。 季元杰过来跟工头打过招呼，把自己东西放下换了件破一点的T恤，就去干活了。 第98章 家人 今天晚上工头对他态度比之前更和气几分，没等干一会，就招手让他过来道：“小季啊，今天不用搬料了，这些够用，路面也差不多弄整齐了。” 季元杰站在那不知所措，他以为自己丢了这份儿工作。 工头对他道：“这样，你去把两边的花坛整理好，里面之前有人偷懒，扔了点碎砖，这不市政绿化上要来检查吗，可要弄仔细了，给你两三天时间吧，一点点弄好，别贪快啊。” 季元杰听到立刻点头，“好，我这就去弄。” 施工路段不长，也就是一个小区外面的辅路而已，两边花坛里有一些零散的碎砖和水泥车搅拌留在边角的一团团水泥，还都是半干状态，很好铲下来。 季元杰弄得很轻松，这比他之前搬料扛水泥，要轻松的多。 工头说要仔细，他就认认真真做好，当天晚上粗略翻捡了一遍，第二天的时候趁着下午提前送完快递的功夫，他又去施工路段那里再清理了一次，白天有太阳，能看的更清楚，顺带着把花坛里那些枯枝和垃圾也清扫了下。 等到半下午郭小琥他们来的时候，小季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郭小琥他爸是在这边做建材生意发家的，认识不少人，这边承包这段市政路段的公司老板就是以前跟着他爸手下的一个小兄弟，这两年出来自己单干，但也一直都跟郭家关系挺热络。郭小琥是受唐瑾瑜启发，见他能用陈素玲那边的秘书找一份素斋馆的活儿，自己也跟家里问了一下，要了这个叔叔的电话，一个电话打过去，那边立刻给小季安排了一个轻松点的活计。 郭小琥不但帮他求人，自己还亲自带着一帮男孩过来一起帮忙。 五六个半大小伙子动作很快，帮着小季没一会就清理完了一半。 还有一个男生乐呵呵道：“哎，你们说这像不像打扫学校的卫生区啊，我们班上次分的就是花坛，我做这个最拿手了。” 郭小琥视线不敢和季元杰对上，看着前面道：“大家分片，动作快点啊，听说提前完成还有奖金。” 几个人故意大声附和，埋头去干活去了。 这几个人演技太差，季元杰一眼就瞧出怎么回事了。他在工地上，可从来没听说过奖金的事。 不过他也没说破，跟他们道了一声谢，埋头也跟着卖力工作。 郭小琥一边干活，一边还想办法鼓励他，问他要不要复读。 季元杰摇头：“我不去了吧……” “为什么啊？” “挺贵的。” “小季，我跟你说啊，我转学的那个学校里有个勤工俭学部，帮着食堂和政教处干点活，一个学期能赚出生活费，真的，我们班有个同学家里条件特别一般，他妈还常年生病，就是在那边半工半读考上的高中，9月开学就能去报道……”郭小琥说了一阵，嘴皮子都干了，吭哧道：“小季，去念书吧，你上次摸底考成绩多好啊，比我分数还高，就是考场上没发挥好，复读一年一定能上市重点。” 郭小琥说了很多，但小季一直没吭声，郭小琥最后撑不住了气道：“到底为什么不去啊？” “我不能丢下我妈一个人。” 小季说的平淡，但这几个字实在太让人心里难受，郭小琥骂了一声，转头红了眼圈，胡乱抹了一把回过头来道：“我们帮你。” 小季笑道：“你们帮我够多了，真的，我特别感激你们。学校的事儿，我妈其实也跟我商量过了，她想让我去，但是我打算等两年，以后还有机会的话我再……” “等什么以后！”郭小琥指了指那边几个帮忙的，“你不去，也得先问问我们答不答应，我们可都说好了，暑假这三个月一起帮忙打工，给你凑学费，小瑜不是让他哥帮忙找律师了吗，你放心，夏野哥特别厉害，他一定能帮你们家解决麻烦！” 郭小琥胸口起伏几下，哑声道：“到时候你复读一年，也上市重点，跟我们一起读完高中，咱们几个不是说好了吗，你我，星星，小瑜，咱们几个考一个城市的大学，等开学了咱们还能搭伙一起坐火车过去，到时候放假了还能一起回来。” 他说了很多，语气特别坚定，好像那就是他们说定了的未来。 大概是盛暑天气，太阳又刺眼，小季戴着一副粗线手套在那用力戗铲花坛边沿留下的水泥印子，没几下额头上的汗就滚下来，滑落在眼角刺激的生疼，眼角都红了，再滚下去的也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他们几个干得热火朝天，路边又有人过来了，这次来的是个小姑娘，推着一辆电动车站在路口那招手喊他们。 郭小琥身边有人瞧见了，下意识应了一声要过去，被郭小琥拦了一下，故意道：“小季，你去吧，我们这边还没弄好，他得和我一起搬着这块大理石板挪旁边去，太沉了一个人不行。” 季元杰答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铲子过去了，他路上擦了一把汗，站在那看着小姑娘笑道：“星星，你怎么来了？” 韩亦星是来给他们送水的，她带了不少在家里自己制作的冷饮，还提了一小桶冰块，准备的特别好，“我爸单位分了好多西瓜，我提不动，想着干脆给你们榨成西瓜汁送来了，小季你看，我还带了冰块，这边是纸杯，我拿过去给你喝……” 她说着要下来，却被季元杰连忙拦住了，施工路段前面放了隔断路障，也就这么一两步还是沥青路面，韩亦星那个电动车停放的都有些勉强，季元杰现在站着的地方都是刚找平的土路，有石灰和煤渣，划了一道黑白明晰的界限。他看着小姑娘干净的凉鞋笑笑道：“星星你别下来，这边脏，你递给我就行，我来提。” 韩亦星哦了一声，把那一兜冷饮递给他，“你等一下，我还给你买了个杯子，特别大，你带着喝水吧，夏天太热，你一定要小心别中暑，要多喝水才行……” 季元杰拎着冷饮站在那，小姑娘动作很慢，看他一眼，还想和他说话。 小季先开了口，斟酌一下对她道：“星星，你以后不要再给我送东西了。” 韩亦星急了，“为什么啊？” 小季看着她，眼神柔和道：“我不能一辈子依赖你啊。” 韩亦星道：“你为什么不能一辈子依赖我啊？” 小季笑了，他站在路段分界线那看着路面上干干净净的小姑娘，施工把这里划分成了两个世界似的，一边绿柳成荫干净明媚，而他脚下踩着泥土，手套破破烂烂，底下是磨起水泡的一双手。他声音和以前一样清澈，对她永远充满耐心，“星星，我这个暑假过的很快乐。” “你们对我真好。” “我会一辈子都记得你们。” 韩亦星有点慌，她觉得小季在把她推开似的，小姑娘很怕这样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看着眼前的男孩，哪怕双脚站在泥土里也那么好，她快要急哭了，“小季你别这么说，我帮你好不好？你让我帮你吧，肯 定能好起来的啊……而且，而且你不是说，等这次中考结束就告诉我一个小秘密嘛！” 小季站在那挠挠头，有些为难，但还是笑着决绝了，这是他第一次对小姑娘失约，低声跟她说了一声对不起。 韩亦星难过极了，低头问：“你不想告诉我了吗？” 小季站在那轻声道：“星星，把我忘了吧，以后的岁月还有那么长，你会遇到其他朋友啊，他也会对你好，就像以前我对你那样好。” 韩亦星哭了：“可是，可是怎么会有人和你一样那么努力、那么认真……那么死心眼的对我好呢？” “嗯，会有的。” “你骗人！” “骗你我是小狗，好不好？” 韩亦星使劲踢了他小腿一脚，季元杰哎哟了一声却是笑了，不过很快笑着笑着也跟着红了眼角，他摘下手套小心地摸摸韩亦星的头，认真又温柔道：“星星，你真好，你值得更好的人生。我不想拖累你，你回学校去吧，多读几年书，替我一起考好一点啊。” 韩亦星哭红了眼，哽咽道：“那，那你呢？” “我长大啦。” 季元杰说完，小姑娘又开始掉眼泪，他手忙脚乱想给她擦，但是自己受伤也脏，一时乱了阵脚，只能努力哄她：“唉唉，你别哭啊，星星你别哭……”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说破，但是彼此心里都明白，小姑娘哭了一阵还是不想认输，把买的水杯给他，自己推着电动车走了。 韩亦星难过的不得了，但还是一边哭一边送完了今天的快递，她做事向来有始有终，确定了目标就不回头。 这次送快递也不顺利，到了一处新开发的商业区，写字楼附近不好停车，连着送了几份之后她还不小心蹭了一辆放在那的高档轿车。 小姑娘简直要崩溃了，她一边哭一边写了她哥的电话号码，抽噎着贴在碰了一道痕迹的车窗上，上面还写了自己的名字和道歉的话。 小姑娘简直太难过了，她今天实在有点承受不了，一会觉得自己惨一会又觉得小季太惨了，坐在那边地上呜呜的哭，也不去送快递了，掏出手机来给她哥打电话。 韩亦辰那边接起来很快，听到她大概说了一下，立刻就道：“你在哪儿？” 韩亦星抽噎道：“我在这边广场……停车场等着了，哥，这破广场怎么这么抠门啊，车都停不下，我可怎么办啊？” 电话那边道：“你就在那等着，哪儿也别去，听见没有？” 小姑娘答应了一声，挂了电话老老实实在那等。 从小到大，她有什么麻烦都是她哥第一个出来骂她，但也都是她哥第一个挺身而出帮忙解决，她还是很信任哥哥的。 原本以为等来的是他哥找的保险公司的人，但是没想到来的人是韩亦辰。 韩亦星愣了下，问道：“哥，你跟夏野哥哥一起回来了？” 韩亦辰脸色不太好，过去看了一下，他妹身上一点伤都没有这才放心下来，问她：“我来这边有点事，刚到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回家……哪个车碰了你？” 小姑娘摇头，指了指旁边黑色奥迪，“不是，那车就自己停着，我刚推电动车过来走小路想穿过去，蹭了人家车。” 韩亦辰过去看了一眼，也就拇指大小的一道很浅的痕迹，起身又瞧见了车窗户上的那张纸条，都给气乐了，伸手就把那纸条撕下来。 小姑娘看到吓了一跳，“哥，你干什么啊，做错了事儿要负责，我刚把人家车蹭了。” 韩亦辰问她：“你知道我来这边干什么的吗？” “干啥？” “我来给新车上保险。” “那和你撕我纸条有什么关系？” “废话，这就是我新换的车！” “……” 小姑娘看看她哥，又看看那辆崭新的汽车，忍不住又蹲下身去大哭起来，韩亦辰吓了一跳连忙过去哄她，但是越哄哭的越厉害，他简直莫名其妙，“星星，我换个车你哭什么啊？不是，你划了我车，该哭的人是我吧？” “我同学都要穷死了，哇啊啊啊啊！” 小姑娘哭到不能自已，一个暑假的心酸委屈当着亲哥的面都一气儿哭了出来，韩亦辰刚开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哄着她慢慢说出来之后，拼凑了个大概，哭笑不得道：“就为了这个？行吧，你起来，哥帮你。” “你怎么帮啊。” 韩亦辰把她扶起来，打开车门开了空调让她坐着休息，想了想道：“你夏哥那边开口了，律师的事儿应该问题不大，那就剩下凑学费了是吧，我给你们换份活儿，在室内干。”他看了妹妹晒红的小脸，有点心疼但又故意捏了她脸一下，皱眉道，“晒得这么丑，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韩亦辰给他们找了一份新工作，是打扫他在这边的办公室，他拿了调令，要回来开一家分公司，他现在的业务主要负责网络安全方面，因此对办公环境不怎么挑剔，换个环境也无妨。分公司地址就选在这边写字楼这里，刚好就是韩亦星碰他车的地方，抬头就能瞧见那栋高楼。 小姑娘对他回来的事很震惊，她一直以为她哥要在沪市干十几年，奋斗成功还要迎娶一个漂亮的嫂子，要好多年之后才回衣锦还乡。她问的时候，韩亦辰却道：“夏野把他弟弄沪市去读书了，你不去，高中三年都在这边，我可不就得回来吗？” 韩亦辰嘴上这么说着，伸手给他妹擦了眼泪，“行了，别哭了，都多大了丢不丢人。” 他完全忘了自己在沪市怎么求来的调令。 跟夏野闹了几个月，又去跟宋益那边死缠烂打，磨得嘴皮子都要破了坚持回来弄个分公司，他这么懒散的一个人，连军令状都立了，宋益让他签字画押才放行。 宋益放他走的时候还附加了许多苛刻条件，韩亦辰觉得自己简直割地赔款卖出去未来好几年劳力了，但咬咬牙也都答应了。 宋经理压榨的心满意足，抬手放行。 老猿昨儿还来找他，唏嘘感慨，说：“宋益也就是试试，你要是再坚持两天，没准可以少答应一两条。” 韩亦辰道：“算了，早晚都是我的活儿，而且我不放心我妹，还是回来看看的好。你不知道，上回我妹还哭了，你别看她平时虎了吧唧的，但是小姑娘吗，心思都细腻着了，她这是真委屈了，我得去哄哄。” 老猿笑咂咂嘴，道：“你这说辞好耳熟，往年夏野不去年会，单飞的时候也这么说。” 韩亦辰得意道：“我这说的有感情多了！” 老猿道：“你不懂，他那边感情其实也很丰富，只是他那个人像是一座休眠的火山，等以后有燃烧感情的时候。”末了还感慨道，“这样也好，你走吧，反正留得住你的人也留不住你的心。” 韩亦辰工作这么多年，要说跟在夏野身边学了什么，那绝对多了去了，但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夏野对工作和家庭的概念，这人看着是个工作狂，把工作带回家里做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后来他才明白，维护“家”，就是这位最大的工作。 第99章 转机 韩亦星蹭了车，韩亦辰为了教育她，最后让她赔了四百块。 换了平时小姑娘肯定二话不说就给他，但是现在一分钱都舍不得，往外掏的时候心疼的又要掉眼泪。 韩亦辰没容忍她，从听说她还去工地那边，他就变得铁石心肠了，抽了妹妹手里的钱过来对她道：“星星，你记住了啊，以后一定要小心，不能轻易犯错，社会上哪儿那么多好心人。” 小姑娘难过地点头，她赔了钱，但得了一份新工作。 韩亦辰给他们这帮学生找了活，正好季元杰在工地上的活也干完了，就让小姑娘带他们过来打扫办公室的卫生。 他在这边租了一层写字楼，弄的还挺气派。 到了说定的那天，韩亦辰特意在写字楼门口等着他们，带他们坐电梯进去。他一身西装革履，连头发都特意打了发蜡，举手投足都是成功人士的气场，对几个特意穿了运动服过来干活的学生们来说确实挺有压迫感，一帮学生乖乖让了空间给他，全都缩在电梯一角安静的像鹌鹑。 也就小姑娘没觉出来，她跟在她哥身边还挺兴奋。 韩亦辰看了后面那帮男学生一眼，挑了最高的一个问道：“你们缺钱？” 郭小琥左右看了看，见韩亦辰还在看自己，立刻老实点点头：“嗯，我们帮小季攒学费。” 韩亦辰就想了想，道：“行吧，星星你一会去帮他们签字，把所有人名字写好，其他人跟我来，我告诉你们打扫的区域。” 出了电梯，韩亦星就去找秘书签字报道去了，其他学生跟在韩亦辰后面走。 韩亦辰绷着脸，心里却轻松雀跃，很好，第一个傻大个说出的是小季的名字，不是星星，看来没什么威胁。 这边一层楼都是办公区域，还很空荡，没有搬家具上来，韩亦辰大概给他们指了一下，这帮半大少年们就开始撸袖子干活，韩亦辰监督了一会之后，就先走了。 他走了之后，大家也放松了一点，有同学还抽空看了下这边划分出的办公格子间，一边打扫一边感慨道：“这么大啊，还有茶水间，像电视里的大公司一样可真气派！” 郭小琥道：“这有啥，咱们以后也能开公司！” 那同学挠了挠头，笑道：“不用，我能有这么一个位置就特别高兴了，带着胸牌，刷卡进来，穿一身西装多神气啊！” 大家都笑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唐瑾瑜也来帮忙了，夏野亲自送他来，顺便来探望老部下。 韩亦辰心眼多，说走了其实故意躲到一旁的大办公室透过百叶窗偷偷看外面一帮小孩儿干活，夏野进来之后，他还招呼道：“老夏，小声点，来这边看。” 夏野过去看了一眼，视线很快就盯在自家小朋友身上。 唐瑾瑜在这帮半大学生里人缘极好，他一来就有人给他拧了一块抹布，还有其他几个男孩跑过来站在那听他说话，他弟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对方点点头，又呼啦啦跑走了，看起来小孩儿跟他说的没错，他在这帮孩子里说话是有点分量。 韩亦辰一边看一遍感慨道：“小瑜过来我就放心多了。” 夏野道：“放心什么？” “你不知道，刚才我妹进来的时候有俩小男孩过去帮她抬水桶，都差点碰着她手了！现在好了，有小瑜看着，我放心多了。”韩亦辰唏嘘道，“也就小瑜这么多年认识下来我还能放心点，这帮小兔崽子我一个都不能放松全都得盯着。” 夏野没吭声，还在看着外面。 他想的比韩亦辰还多。 他连星星这小姑娘都不太放心。 他弟比起这帮半大男孩来实在乖了太多，又涉世未深，一直被家里保护的特别好，万一韩亦辰他妹看上了可怎么办？ 韩亦辰不知道他这么想，不然非要蹦起来和他吵一架不可。 小季和这帮学生们干得不错，韩亦辰干脆连搬家公司都省了，这边公办家具也不是很沉，电脑桌可以拆分，转椅也有滑轮可以推着，干脆就让这帮学生给帮忙搬了东西挪进来。 一帮半大小子蚂蚁搬家一样，一点点给搬好了，比搬家公司用的时间长，但是做的也细心，大件小件的，弄得还挺利落。 唐瑾瑜也和他们一起搬了东西，这帮人都是从小玩到大的，知道唐瑾瑜身体从小不好，对他特别照顾，只让他搬小件，负责指挥队伍。 毕竟以前唐瑾瑜在他们小学特别出名，一到了冬天就不见人影，一直都住在医院里，等到期末考试才来一下，一考就是全校第一。 他们一班的荣誉，一半都是靠他保下来的啊。 幼年的记忆实在太深刻了，直到今天他们都觉得唐瑾瑜说的话一定没错。 唐瑾瑜跟楼下保安室借了拖车，大大节省了体力和时间，他一口小白牙笑得特别甜，跟谁都能打好关系，加上来帮忙的同学人多，一路上细心安排妥当了，很快就把东西搬好了，放好了位置之后，还顺便清理了一下灰尘，做事儿特别利落。 韩亦辰隔着百叶窗看他们，笑着用胳膊碰了碰旁边的夏野道：“哎，老夏，你弟可以啊，指挥的不错，进度比我想的快多了，卫生打扫的也挺好，都不用我再找保洁弄一遍了。” 夏野也很意外。 中午吃饭的时候，韩亦辰有意打入小团体内部问问情况，给他们买了盒饭，自己也拿了一份过去一边吃一边打听话。 这帮小孩儿涉世未深，哪里知道藏话，再加上他是韩亦星的哥哥，立刻就你一言我一语的都说了。不过他们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东西，他们“爱学习的萝卜”群，是真的都特别爱学习。 韩亦辰只问了一些零碎的回来，这帮孩子除了学习刷题，再就是参加了科技社和电脑社。 有个戴眼镜的男孩腼腆道：“韩哥哥，星星说你以前拿了全国计算机大赛的一等奖，我们都特别崇拜你，群里一多半人都加入了电脑社，希望以后也能去参加比赛，争取拿到好成绩。” 韩亦辰完全没想到自己在妹妹心里地位这么高，感动到热泪盈眶，差点就要把那四百块钱还给妹妹了。 “韩哥哥，我们也玩儿Yava游戏盒子里的游戏，每周组织一次团战，都是小瑜指挥。” 韩亦辰乐了：“怎么，星星肯让出指挥位了？” 对面几个人点头，跟着乐：“让呀，她打战士，冲第一排。” “小瑜呢？” “他是辅助兼总指挥，我们打团战的时候，都是他指挥的！” “对，听小瑜的一准没错！” 韩亦辰心想，难怪这边打扫卫生也全都听唐瑾瑜的，一帮小孩儿行动的这么自然，敢情是好几年练下来的，大家各司其职已经习惯了。他跟这帮孩子开玩笑道：“你们这两天的活儿做的不错，比保洁还厉害，等以后周末有空了，还找你们啊，到时候一人一天开150块。” 一帮小孩儿眼睛都亮了，他们有十来个人，加起来很多了啊！ 唐瑾瑜也挺高兴，不过他又问道：“小韩哥，如果以后有需要的话，可以介绍其他同学来吗？学校里还有很多勤工俭学的同学，到时候可以让他们和小季一起来打扫。” 他们群里的其他同学也就是这个暑假有空，以后念高中了学习功课忙起来，大家肯定没有什么时间，就算想来，家里也不会答应，还是提早做二手准备的好。 韩亦辰也想到一起去了，看了他笑道：“当然行，小季在哪儿呢？” 唐瑾瑜去叫了季元杰过来，小季在那边擦转椅的滑轮，蹲在那很仔细的一个个的擦拭干净，饭都没来得及吃，唐瑾瑜来叫他的时候才过去。 韩亦辰看了他道：“小季是吧，这样，你记我一个手机号，以后有什么零活了我给你发短信问问，咱俩多联系。” 季元杰赶忙答应了，不过他没有手机，就用纸笔记录了那个电话，撕下纸条珍而重之地放好，“谢谢韩哥哥。” 韩亦辰摆摆手，道：“没事儿，你们好好学习，将来回报祖国，回报更多的人就成。” 小季笑了一声，点头说好。 韩亦辰没往心里去，在这边也问不出什么，问了半天他妹的事儿从这帮孩子嘴里听出来的也都是“仗义执言”“侠肝义胆”这样的话，他一边觉得星星是个好孩子，一边又气恼这帮臭小子不会说话，他家小仙女能这么形容吗！这都哪儿找的乱七八糟的形容词。 夏野给了唐瑾瑜和小伙伴们一起吃饭的时间，等他吃完了，没让小孩儿在这边多留，说让他跟着一起去咨询律师，带着一起走了。 郭小琥忍不住抬头瞧了那道离开的背影，但是很快就看到门口一旁盯着的韩亦辰，吓得又赶紧干活去了。 韩亦辰留下虎视眈眈盯着这帮毛头小子，生怕他们多看了自己妹妹一眼。 宋益介绍的律师果然是专业的，对付货车司机这样的老赖也极有经验。 因为季家之前就已经找了交警部门出具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书，划分了双方的责任，货车司机酒后驾驶又是追尾，是全责，这一点毋庸置疑。 根据季元杰他爸伤残鉴定结果，又综合了小季家里现在的收入水平等个人因素，律师又向法院提高了具体赔偿项目和金额，接下来的协商，又变成了难题。 货车司机认罪，但对于赔偿也拒不履行。 对于律师的诉讼，他一会说自己右转的时候被旁边的车挡住了视线，一会又说季家的车从侧面突然闯出来，推诿几次之后，干脆又玩起了消失。 货车司机的电话打不通，换了号，显然对法院的一套追责非常熟悉，躲避执行手段熟练。 不但如此，他家里人也和滚刀肉一样，软硬不吃，律师来讲就跳起来骂律师，甚至还去季家门口那又哭又闹，自己拍了照片，发到网上去编辑了一大段混播视听的话说小季一家吃着大家的补助，还要逼死他们一家人，现在老公车毁了，工作丢了，一个家庭就要破碎。 大概也是有人在背后指导，货车司机那个老婆发的那段话特意放在时下最火的社交平台上，编造了一段凄惨故事，顺带拍了家中老人长期卧病的照片，还把自己在季家门口凄惨的样子也拍下一同放上去。 帖子迅速就火了，转播很快就近万。 有不明真相的网友起初帮他们转发了，舆论闹得很大。 少数几个网上的人带了一点仇富心理，看到季家那面包车上还有整箱的茅台酒，就出言嘲讽道：“都有钱喝整箱整箱的茅台了，还在乎这么一点医药费吗？” 网友“红罗北小星”立刻跳出来指责他：“你有没有看这件事的真实报道？没看凭什么这么说啊，受害人家里是开商店的，这是进的货好不好！犯了错不想赔偿还倒打一耙，还要不要脸了！” 也有人说：“哟，酒驾的撞了卖酒的，也算是因果报应了，愿天下少一个卖酒的人，就会少一个喝醉酒的人，也算是为社会积福了。” 这次不止是“红罗北小星”，其他萝卜们也气愤了，纷纷上去留言： “你天天用电，电死你了吗！” “错的是喝酒的人，而不是酒，是人的责任。” “懂不懂法律，张口就胡说，叔叔你放心，等我以后好好学习，你要是出事儿了可以找我帮你打官司，收双倍的钱。” …… 当天晚上，Yava社交平台直接贴了一条判定，上面明确标注货车司机老婆发的那条是“假新闻”，还附赠一条真实报道的地址，让网友点进去看。这条警示是亮红色的，非常显眼，当初有多少人转发，就有多少人看到。 大家点进去看到之后，对这种老赖深恶痛绝，骂他们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而货车司机老婆发的那几张照片，也被网友扒出来有疑点。 起先是有人分析说照片上是摆拍，一看就是对方根本没有推搡，自己在那乱滚。 后来又有网友说图片上的老人是他们认识的人，根本就不在北方，都在南方老家养老，老人家里贫困，卧病在床多年绝不可能一夜之间去了北方，受不了这样的路途颠簸。 紧跟着还有人提出更多疑问，网上人多，每一个账号后面总有一张自己的人情网，多多少少会有认识见过的人，有人就认出了货车司机的老婆，疑惑道：“这女人我见过啊，过年的时候还显摆自己老公和朋友合伙开了饭店，家里挺有钱的，而且她家老人根本没病，我妈前天遛弯的时候还遇见过呢。” 这位网友说了之后，还放出了一张背影模糊的照片，来证明自己没说错，虽然只能看到老人的背影，但是扶着老人的年轻女人侧脸看得清楚，确实是货车司机的老婆！ 夏野这边的律师一直密切关注，迅速联系了这个网友，去调查一手取证。 事件出现了转机！ 货车司机出示的家庭状况是假的，经过多方调查取证，发现他与朋友合伙开了饭店，而且收入状况还可以，家中父母身体也挺好，之前那些照片经过盘问，货车司机的老婆也终于承认，是从网上下载的图片，想博取同情。 她有些不甘，但也不敢再撒谎，“之前给季家看的也是这些照片，当时也没想太多，就是家里……”她现在说不出困难两个字了，嗫嚅半天低声道，“就是想试试看，万一能赖掉，就省一笔。” 季元杰听到她这么说，想起之前这人在自己家里大闹的时候，眼睛都红了。 他气她的无耻，也心疼父母在医院受的罪，但依旧在律师的提醒下，非常克制，努力站在母亲身边，支撑她打完这场官司。 最终审判结果决定没收货车司机的饭店等资产，用来补偿季家的损失和医药费用，并追究货车司机的刑事责任，被告人货车司机拒不执行判决、裁定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宣告缓刑两年。 结果出来那天，是夏日里最热的一天，蝉鸣阵阵，季元杰在大楼门边的阴影下，脚步都有些发软，耳边嗡嗡的，只能听到心脏在砰砰跳动的声音，一下下，又活过来似的。 他看到远处一帮小伙伴跑过来，小姑娘跑得最快，马尾辫甩地特别欢快，跑过来先握住他胳膊晃了晃，脸上笑容特别灿烂，其他人也在笑着跟他说话，他听不清，但是也忍不住跟着笑。 一帮小伙伴拉着他的手，热情洋溢地带他一起往前走。 小季跟着迈出几步站在阳光下，环视四周觉得肩上都轻了几分，他现在可以跟小伙伴们一起去太阳底下看看更大的世界了。 第100章 小星星 季元杰家里拿到了赔偿金，缓解了大部分困难，季元杰他爸第二次手术也很成功，小季和他妈一直在医院陪着等人清醒过来，医生说能恢复走路的希望很大，让他们保持乐观。 季妈妈咬牙坚持了几个月，从来没有在孩子面前软弱过的一个人，听到这句话之后，第一次落了泪，小季抱着她，搀扶着坐在一旁的长椅上，让他妈靠在自己肩膀那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发泄了一下心里的伤痛，季妈妈很快又恢复过来，她是很利落的人，这笔钱在支付医药费用之后还有剩余，留出了给儿子上学的钱之后，她找了一家小卖店租下来，一家人搬过去，吃住在这里。 虽然条件艰苦，但是这样她可以一边照顾丈夫，一边做点小生意赚钱养家，小季也可以去上学了。 季元杰开始为复读做准备，唐瑾瑜给他介绍的素斋馆的活儿也没落下。 素斋馆那边分早上和晚上两个班，早上五点多就要过去了，季妈妈心疼他，不让他去，自己去做了早上的那份工，晚上的时候小卖店忙，她也要照顾丈夫，小季就自己继续做晚上那份，母子两个分工合作，再加上素斋馆距离他们家小卖店也不算远，不会特别累。 多了这么一份兼职的钱，家里条件也能再改善一点，比起前两个月简直不知道好了多少。 季妈妈知道了这帮孩子们做的事儿，特别感激他们，小卖店开业那天还特意让小季请了这帮小朋友过来一起吃了顿饭。 虽然只是一桌家常菜，但是大家吃得特别开心，季妈妈准备的两锅米饭都吃光了，她瞧着孩子们吃的多自己心里也高兴。 小卖店里面铃铛轻轻响了响，季妈妈赶忙进去，在里面的小隔间里看到丈夫问道：“怎么了？哪里疼了？” 季元杰他爸躺在病床上，一张脸消瘦了许多，但是看起来精神还好，他指指外面笑着道：“给孩子们拿点饮料喝，让他们吃的开心点。” 季妈妈也笑了，对他道：“拿了，我特意放桌边一箱，结果小季那几个同学过来瞧见还以为是没放好的货箱，直接给我扛里面去了，我拆开给他们都不肯喝，你不知道，星星和几个女孩儿还自己榨了果汁来，说她们家分了好些西瓜，都吃不完……”她给丈夫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边小桌上轻叹道，“都是一群好孩子。” 季元杰他爸也跟着点头，他看了外面，珠帘遮挡了一些视线，勉强看到穿梭在餐桌那来回帮小伙伴盛饭的儿子，他唇边也带着笑意，眼里不再暗沉，而是带了一分希望的光。 季妈妈给他喂了水，笑道：“你放心养病，会好起来的。” 季元杰他爸喝了水，心里想的也是这句话，他想，一定都会好的。 吃过饭，大家还帮着一起给小卖店发了下传单，这是韩亦星帮忙印的，数量也不多，几个人很快就发完了，小姑娘瞧着比小季还高兴，蹦蹦跳跳地发完传单还不想走。 路边有车停下，按了按喇叭。 她瞧了一眼，就跑去喊道：“小瑜，你哥来接你了！” 唐瑾瑜正在帮小季收拾，听到抬头看了一眼，季元杰也看到了，笑着催他：“快去吧，别让夏野哥等急了，小心一会进来抓人。” 这事儿以前也发生过，季元杰跟唐瑾瑜从幼儿园起就是同学，没少见这样的场面。 幼儿园放学排队等着家长来接的时候，唐瑾瑜家里人永远都是冲在第一个，有时候是唐泓俊，有时候是夏野，甚至连夏老师都抢了一次头名。 幼儿园毕业的时候他们家来的也是最齐的，唐瑾瑜站错了队差点走去别人家的坐席，还是夏野毫不犹豫站起来把小孩儿拎回了自己家。 夏野长得高，提着小孩儿的后衣领越过人群回自家这边座位的时候，全场都笑了。 小学的时候好一些，一般是在校门外接，周末老师布置的作业多，需要带回来的书也多，唐瑾瑜家里人就会去教室门外接他，一路上帮小孩儿拎着书包。 季元杰瞧见过无数次，每周末都能看到唐瑾瑜他哥站在教室外面，戴着口罩，见了他们也只淡淡点头，抬手接过唐瑾瑜的书包，动作特别自然。 不过这回夏野要接的不是一个人，他顺便还把韩亦星一起接回去了，他们两家住在一个小区，来的时候韩亦辰一再叮嘱一定要把他妹妹接回来平安送到家。 小姑娘走得有那么一点儿不太情愿，不过还是摆摆手跟大家告别，去了夏野的车上。 黑色轿车停在路边没急着走，没一会，唐瑾瑜又从后排下来去了副驾驶那，车子才开走了。 郭小琥一直在门口那看着，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拿抹布擦着，小季喊了他两声才反应过来，愣愣道：“怎么了？” 季元杰指指他手上，道：“这是擦桌子的抹布。” 郭小琥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抹布在擦门框，连忙收起来，有些不好意思道：“刚刚在想事儿，一下没注意。” 小季道：“没事，门框不用擦，大家都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别让家里担心。” 郭小琥抬头看了周围，果然都散的七七八八了，有同学喊他一起走，郭小琥摇头道：“你们先走，我一会就回去了。” 他家离着这边近，也不急着回去，坐在那和小季聊了一会。 小卖店外面有灯，小季从家里摆了一张小桌子放在那，和郭小琥坐在聊天，刚开始还在聊学习，后面也不知道谁先起的头说起了小时候的事，俩人都沉默下来。 郭小琥面前放着一杯冰镇西瓜汁，今天女孩们带来很多，他喝了一口，却觉得嘴里发酸，后来又觉得不是嘴巴的事儿，是心里酸涩不是滋味。 他叹了口气道：“小季，你喜欢过人吗？” 季元杰没吭声，眼神落在郭小琥手边的那杯西瓜汁上，避开他视线问：“你呢？” 郭小琥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以前的时候我就特别关注他，从小到大，就是觉得他特别好看，后来他帮了我很多，不管是学习还是其他的事儿，只要看到他在那，我就觉得特别安心，感觉自己什么都能做好。”他转了转杯子，“大概是去年的时候吧，我觉得我不止是关注了，我特别在意他。” “是那种，克制不住的在意。” “我看到他站在那，被风吹乱了头发，我都想替他伸手拨一拨，想多和他亲近一点点。” “他一笑，我就特别开心，他不笑的时候，我就想哄他开心。看见他就想他，看不见，更想……” 季元杰轻声道：“你今天一定看到她了，所以才这么高兴的吧？” “是啊。”郭小琥嘴角动了动，想笑但是眼神里又带了点难过，“但是我不能告诉他。” “为什么？” “他过的挺好的，我不想去打扰他。” 郭小琥把杯子里那些西瓜汁都喝了，眉头拧起又松开，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有点贪心了。 他的喜欢，注定是无疾而终的，他不能，也不想打破现在的亲密。 季元杰看他一眼，挣扎一下还是开口道：“你都不想试试吗？万一对方也喜欢你呢？那么好的人，你不去争取多可惜啊。” “反正我也转学了，离着那么远看都看不到……哎，算了不说我了，你呢？”郭小琥耸耸肩，“你应该有喜欢的人吧，打算什么时候表白？” 季元杰沉默一下，道：“我跟你一样。” “啥？” “我每天看到她就很开心了。” 小哥俩长吁短叹，心里都揣着一个说不出口的名字，郭小琥拿小季当树洞，半点没敢提喜欢的男孩，只是倾诉了一下少男心思。 小季却想多了，忍着苦涩在给他推荐全世界最好的小姑娘。 郭小琥说以前崇拜那个人，从崇拜到喜欢，小季感同身受，他也是从小就喜欢星星，为她身上的热情和正义而感动，两个人说的不是同一人，但是在他们心里，那就是最好、最漂亮的人。 郭小琥终于有点明白过味儿来，看着他疑惑道：“你老跟我提星星干啥？” 小季低头道：“你不觉得她特别好吗？” 小季那点心思在他们几个男生里已经算是公开的小秘密，估计也就除了小季和韩亦星他们俩本人还不知道，其他人都已经默默把他们捆绑成一对，郭小琥在心里更是觉得这是兄弟的对象，小季问他，他就点头顺着道：“是挺好的。” 小季艰难道：“那你可以再大胆一点，她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女孩，转学了也不要紧，你可以给她写信，但是不要写太多，会影响她学习的……” 郭小琥眼睛都瞪大了，立刻摆手道：“我给她写信干啥，我又不喜欢她！” 小季抬头，看着他也茫然了，“你不喜欢星星吗？” 郭小琥脑袋摇成拨浪鼓，拒绝地干脆，“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你自己留着吧。” 这次换小季闹成个大红脸，吭哧了一会，也没说出什么来。 郭小琥乐了，对他感慨道：“我不喜欢星星，我和你一样。” “什么？” “我看着一个人，但是他看不到我。”郭小琥挠了挠下巴，他第一次说这么含蓄的话，但是在这一点上特别坚持，不想给喜欢的人带来一丁点的麻烦。“说起来我比你还惨了，我估计这辈子都不敢去表白，不过这样也行吧，他过的好，我就高兴。” 小季看了他一会，像是努力消化了一会他说的话，看着他的眼睛分辨片刻之后，又小声道：“可是你以前很有绅士风度，从幼儿园就让着星星……” 郭小琥摆摆手，道：“那倒不是，我是真打不过她。” 夏日的夜晚注定漫长，另一边，唐瑾瑜正在跟着夏野出来散步。 他晚饭是在季元杰家里吃的，小季那边人多，同学们说话也热闹，他跟着高兴多吃了小半碗饭，有点撑着了。 兄弟两个一边走，一边小声说话，他们也没去别处，就在小区里面溜达。 这里是唐瑾瑜从小长大的地方，几年来都没有变动，他回来之后对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他可以轻松的指出哪棵树上最容易抓到蝉，又或者哪里会在夏天雨后冒出一小丛结果的龙葵，紫色米粒大小的浆果微酸带点甜味，他小时候偷吃来着，被他哥抓着当场抠出那两颗紫黑色浆果，还逼着漱口好一会。 龙葵的小果子带一点点毒性，少吃几颗没事，但是他身体不好，是不能碰的，从那以后他哥看得他更严了，散步也都跟他一起。 外面天黑，小区里没什么人，走到小路上之后夏野忽然在前面蹲下身道：“上来，我背你。” 唐瑾瑜爬上去之后，抱着他脖子小声道：“哥，我长大了。” “嗯，是长大了一点。” 夏野托着他往上颠了颠，稳稳起身，背着他继续往前走。 季家的事解决了，夏野也想解决一下他们之间的问题。 他家小朋友一向和他亲近，这次要不是要中考，他可能早就要跟小孩儿谈话了。早在几个月前他就隐约有些察觉，心里一旦有了猜疑，就开始觉得到处都是破绽。 从零花钱，到家里的小猪存钱罐，每一样他都太过熟悉，尤其是那个存钱罐，从唐瑾瑜小时候开始就一直用着了。 那是一个很大的粉色小猪存钱罐，他们以前给小孩儿奖励糖果和玩具，后来这些太多，就换了零用钱，还是唐泓俊先开始的，小孩儿今天特别听话，或者做了什么值得表扬的好事，大家就往那个小猪存钱罐里丢一枚硬币，都是随手奖励小孩儿的。 这么多年下来，硬币塞满了，就换成纸币。 唐瑾瑜暑假回来之后，夏野无意识往里扔了一枚硬币，“叮当”一声脆响，实在太过明显——他家小孩儿心眼实在，全都掏空了，硬币落下去都能听见回响。 那个小猪肚子里的几千块，可以说是每天一块钱一块钱积攒起来的，夏野打开看了下，果然空空如也，纸币都没有了，硬币也拿空了。 夏野开始堤防，他觉得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弟有事瞒着他。 所以他开始等，等他弟打电话过来。 他等到那个未接到的电话之后，也不管小孩儿想什么理由，他实在受不了，干脆跟着追过来，回了小城。 夏野背着他走，问道：“遇到难处，为什么不跟我说？” 唐瑾瑜抱着他小声道：“就，就想自己试试……我也不能出了什么事儿都找你吧。” 夏野皱眉：“为什么不能？” 背后的人支支吾吾，过了好一会才道：“因为，因为你以后要找结婚对象啊，等有了对象，要结婚了，就要对另外一个家庭负责了，哥，你会有自己的孩子，我又不是你的小孩儿，你怎么会一辈子都管我呢？” 背上的小孩儿说的还有点委屈，语调都低下去。 夏野笑了一声，对他道：“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那你以后肯定也会有这样的打算。” “你又听到什么了？” 唐瑾瑜犹豫一下，凑到他哥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夏野听着起先跟着“嗯”了两声，很快就变声了声调，“嗯？宋益？” 唐瑾瑜点点头，道：“对，宋哥都找对象了，你跟宋哥一样将来肯定也会有这样一天……” 夏野注意力都放在宋益有对象这件事身上，问他道：“宋益真谈了？” “对啊，哥你不知道吗？宋哥谈的对象还挺漂亮的，我还没见过，不过上回有人瞧见了说是一个长头发的大美女，你们17楼的都知道。” 夏野完全不知道，“我们公司的事你怎么这么清楚，你都从哪儿打听来的？你这八卦速度可够灵敏的啊。” 17楼整层就是夏野和宋益他们几个，另外就是秘书室，能上去的人没几个，唐瑾瑜拿了夏野的备份卡，全公司畅通无阻，连总裁办公室都是他从小写作业的地方，实在太熟悉了。 全层都知道的这个“全部人”里面显然不包含夏野。 夏野对宋益谈恋爱的事情表示惊讶之后，也没有过多关注，宋益三十来岁，也到了要结婚的年龄了。 他简单问了几句，就把注意力又转移到他弟身上，“你就因为自己瞎猜了这么些，跟我闹脾气？” “我没闹啊。”唐瑾瑜拿手指抠抠他肩膀那，小声道，“我就是，觉得不能太任性了，哥，我都长大了，不能再像个小孩儿一样了。” 夏野背着他走，对他道：“你可以继续做小朋友。”他想了想，语气放软了几分跟他商量，“你可以跟我无理无脑，受到委屈了，就来跟我说，遇到麻烦了就推给我，不用什么事都自己冲到前面，害怕了就退到我身后来……小瑜，你可以不用长大。” 背上的男孩抱着他的胳膊紧了紧，没吭声，过了好一会才道：“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哥，我觉得怎么都追不上你……” “你可以跟我撒娇。” “嗯？” 夏野道：“跟我说，我帮你解决。” 唐瑾瑜闷闷道：“我不想当小朋友。” 夏野笑了一声，跟他商量：“你可以做一个成熟稳重的小朋友。” 唐瑾瑜在他背上轻轻蹭了下，也笑了。 夏野一直背着他没松手，他弟要下来，他也没让。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固执什么，但是一点都舍不得松手，好像松开，小孩儿就真的长大了。 他弟做事跟他一样专注，认真刻苦，去医院治疗的时候也都是笑着逗他们开心，从来没喊过一声苦，平时用的东西也都非常简单，虽然家里条件不错，但是一点都没娇气的样子。 唯一的娇气或许是他们家长们联手养成的，比起他们，小孩儿真的能吃苦的多，可以去素斋馆打工，也可以去搬家具打扫卫生，可以把工作做的很好。 是他觉得小孩儿不能吃苦。 也是他想把小孩儿养在身边，想接过他所有烦恼。 背上的男孩从后面抱着他，有点不好意思道：“哥，我一直都只跟着你……” “嗯？” “就，跟你太近了，会不会打扰到你？以后怎么办，我这段时间老想这事，你对我这么好，以后要是对其他人好了，我一想到这个心里就闷闷的有点难受。”唐瑾瑜趴在他肩上，脸颊贴着，抬眼看着夜空。他不知道怎么办，星星也喜欢她哥哥，但是她一定没有自己这么喜欢。 “不知道，我也只有你。” 夏野背他回家，步子走得很慢，他不知道以后还会有谁，但是任何人都不会比现在背上的小孩儿更重要。 这个小朋友占据了自己的整个少年时代，青年时代，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小孩儿陪着他走到今天，而他背着小朋友长大，怀里抱着，手里牵着，膝盖上、背上的位置，都是他一个人的。 “滑板买好了，不过有点危险，你玩儿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得看着。”夏野道，“宝宝，我把家里的小猪存钱罐给你装满了。” “嗯？” “以后你随时拿，它永远不会空着。” 背后的小孩儿笑了一声，窸窸窣窣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过了好一会才从后面伸了手过来，攥成拳头的样子给他，“哥，你看。” 夏野低头去看，男孩的手慢慢打开，他用夜光笔在掌心画了一颗小星星。 背上的人打消了最后一分隔阂，抱着他亲亲热热的，像是他们过去每一天那样亲热：“哥，我给你‘抓’了一颗小星星，好不好看？” 夏野笑了一声，“好看。” 他拥有了一颗星，小时候抱在怀里，大了背在背上，以后要握在掌心里呵护一世。 第101章 平城 夏野把度假时间都留在了小城，多陪他弟在这里住了一段日子。 他也察觉了，小孩儿在幼年熟悉的环境里更放松一些，公司那边还有宋益，夏野瞧着宋益谈对象前后基本没有什么区别，该干的工作照旧完成的挺好，就没有什么愧疚心的把事情照旧都丢给了宋益。 夏野留在这边时间长，宋益召唤了几次都不见反应，最后还甩了一个理由，只说自己来这边视察分公司情况，有事要跟韩亦辰商讨。 这话宋益一点都不信。 韩亦辰上个礼拜刚求他买了去京城看奥运会的门票，连酒店都是他一手安排，足足要去一个礼拜，怎么可能会忙着商讨公司事务！ 韩亦辰跟夏野学的很好，他回来就是为了更好的照顾家人，另外就是在公司瞧着唐瑾瑜经常跑来找夏野，一口一个“哥哥”的喊着，他实在眼馋了。 他又不能偷人家弟弟，只能回家去盯着自己妹妹。 小姑娘之前嚷嚷着要去京城追星，现在解决了季家的麻烦之后，也不见她再提了，每天在家还给他榨西瓜汁喝，韩亦辰简直太感动了，他到底心疼妹妹，把小姑娘叫过来道：“星星，我送你份儿东西。” 小姑娘伸手，期待她哥把那四百块钱还她。 但是落在掌心上的是一沓门票，四张不多不少，还是连排。 韩亦辰咳嗽了一声，道：“给你。” “这是啥？” “奥运会的票，你不是要去京城吗，我正好今年也没休假，咱们全家一起去看吧。” 小姑娘果然兴奋起来，扑过去用力抱了他一下，又转身去客厅找爸妈说去了，隔着走廊都能听到小丫头的笑声，韩亦辰揉了揉鼻尖，也跟着笑了。 8月8日，韩家一家四口去了京城。 京城奥运会开幕式现场，五星红旗冉冉升起。 焰火盛放，巨大的足印一个接一个，化为璀璨光芒点亮鸟巢上空。 韩亦星在现场跟着鼓掌，拼命欢呼，像是最狂热的小粉丝，兴奋的脸都红了，她留在京城看了几天比赛，拍了好多照片，发到了“爱学习的萝卜”群里，跟小伙伴们一起分享。 小萝卜们纷纷冒头点赞，小季也在其中，他回复的有些晚，但跟以往一样真心实意地夸赞了小姑娘拍的每一张照片。 有小伙伴冒泡说：“星星，给我们带点纪念品吧，我要一张明信片，能带奥运印章的就最好啦！” 其他人也纷纷举手也要一份。 韩亦星道：“放心，我都买好了，大家一人一套奥运明信片！” 群里面欢呼一片，韩亦辰被这种单纯的友情感动了，他当天晚上把之前收了他妹妹的那四百块钱还了回去，放在小姑娘包里。钱不多，还是留着让他妹买点纪念品吧，毕竟几百块钱就能买来那么多快乐的时间不多了。 唐瑾瑜没去京城看奥运会，夏野问过他，他还是摇头拒绝了，奥运可以从电视上看，但是有个地方是他更想去的。 他和夏野去了一趟平城。 这是他第三次过来这里，也幸好这边是老城，有一些文化古迹在这，还有一家博物馆放置着古代青铜器，因此他能找个理由说自己喜欢这些才每年都来看看。 有些话像是被限制了一样，他无法对家人讲出口，话到了嘴边也说不出去，干脆就找了理由过来，自己迈开腿在老城里一边看一边找。 他想找一点线索，想找到那个一直出现在他梦里的驼背老人，在梦里，老人对他很好，他虽然看不清老人的面容，但是每次抬头喊一声“爷爷”，对方都会笑着答应，有什么好东西，也总是先给他吃，给他用。 唐瑾瑜从能记住梦里的事之后，就很想找到他。 好像找到老人，他就能想起更多的事一样。 可是两三年的时间，他每次都来，却没有一次遇到老人。 唐瑾瑜在一处老房子附近走来走去，他有点拿不准，毕竟梦里被白雾环绕，好像是这里的房子，但是看着墙边被炉子熏黑的样子又不太像。他抬头看了下，周围有一个小菜市场，这附近好些摆摊卖小吃的人，有的在一边炸油饼一边吆喝，有的在包锅贴卖，刚撒上去的芝麻有落在炉火上的，“噼啪”一声爆开一阵香气。 夏野看他在这转来转去，还以为他饿了，问道：“想吃东西了？” 唐瑾瑜点点头，走了一上午，他确实有点饿了。 旁边有卖烤羊肉串的，还有炸鱿鱼圈的，夏野没敢让他吃这些，带着他去找了那家先包锅贴的小商贩，那边摆了七八张小桌，坐了一多半的人，看起来干净卫生一些。 夏野擦了凳子让他先坐，自己去买了几份锅贴回来，每种馅的都要了几个，这边卖的最好的是牛肉馅的和虾仁馅的，薄皮上撒了芝麻，牛肉丸儿一样结实的馅料放得特别足，咬一口都能爆出汁水来，得一边吹气一边吃，香的不得了。 唐瑾瑜吃了两个速度就慢下来，夏野本来还在吃，看他小口咬着，问道：“不喜欢吃这个？” 唐瑾瑜摇摇头，道：“喜欢。” 确实挺喜欢，这个味道他在梦里也闻到过，好像小时候吃过一样，特别熟悉。 可是越熟悉，就越觉得难过。 他好像丢了一个最亲近的人。 夏野还在低声问他，唐瑾瑜不想他哥担心，看了路边一家卖炸丸子的小摊位含糊道：“哥，我就是想吃那个油炸的，你给我买一个好不好？我就吃一个……半个也成，咱俩分着吃，我就尝一小口。” 夏野过去给他买了一份，夹起来喂给他一口，“尝一点就好好吃饭，知不知道？” 唐瑾瑜点点头，咬了一口之后忽然怔住了，夏野给他买的是炸蔬菜球，里面放了豆腐马蹄和小香菇，这很常见，但是这里面和普通的蔬菜球不一样，特别鲜，唐瑾瑜嚼着慢慢吃了一会，眼眶发红，他吃过这个东西无数次，甚至都能想起耳边老人笑呵呵说着的话，老人总是叮嘱他，一定要多放一点紫菜进去，炸的时候外面滚一点生面粉，这样又鲜又脆，特别好吃。 唐瑾瑜来不及吃完，就去那个小摊那找人，但是找到的却是一个中年夫妇，他们两口子一个做蔬菜丸子，一个放在油锅里炸，看到他过来还以为是客人，笑着招呼他。 唐瑾瑜在他们周围看了看，问道：“请问，您家这个蔬菜球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吗？” “是啊，怎么啦？”老板挺热情，他看到夏野过来，对他特别有印象，毕竟这边长得高又帅的挺少见，“刚买的吃着有什么问题吗？” 夏野过来低声道：“怎么了？” 唐瑾瑜摇头，“没，我就是觉得太好吃了，想问问怎么做的。” 老板这边都摊开了卖，也没什么特别的技巧需要瞒着，瞧见笑着道：“嗨，这有什么难的，就这些材料，你在家里也能做。” “我吃着里面放了紫菜，对吗？” “对对，想鲜一点多放紫菜，想咬起来脆点多放马蹄！”老板笑道，“我在这边卖好几年了，当初生意也不太好，这还是一个老爷子跟我说的呢，不过酱料我可就不能告诉你了啊，这是独门秘技。” 唐瑾瑜眼睛亮了一下，追问道：“那个老爷爷，他人在哪里？也住在这吗？” 老板摇摇头，道：“好多年啦，他就来这边摆过两年摊位，卖一些糯米年糕，还卖八宝饭，不是我吹啊，我这辈子就没吃过那么好吃的八宝饭，这边好多人家开席面还专门来请他去做呢，老爷子手艺没得说，就是脾气也挺大，入了他的眼对你特别亲切，那些想占便宜的他吹胡子瞪眼的就赶人，呵呵！” 唐瑾瑜听了嘴角跟着上扬，笑了一下后，又想起什么，追问老板道：“那个老爷爷他在这边住的时候，住哪里的房子？” 夏野在一旁听明白了，问道：“你要找他？” 唐瑾瑜点点头，含糊道：“我觉得他做的饭好吃，哥，我想……想吃八宝饭。” 夏野看了他一会，唐瑾瑜也努力抬头看他，睁着一双眼睛恨不得让他看透自己内心，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啊，他哥快点看清他的渴望！看到他想找人的想法！ 夏野看着他忽然抬手捏了捏他脸，挑眉道：“就馋成这样？” 唐瑾瑜：“……” 唐瑾瑜没有办法，他认馋。 夏野嘴上说他，但还是主动揽过活来，帮着他开始打问老人的去向。 第102章 长大 炸蔬菜球的这一家夫妇俩并不知道老人现在在哪里，只知道数年前他曾经来过，指给了夏野一个老房子的地址。 去了那边打问之后，房东都已经转手几人，一时也查不清楚具体的，好不容易遇到这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还记得他，想了一会才道：“哦，做八宝饭的那个是吧，我知道，我家当初摆宴席就是找的他，我两个儿子结婚都是他给做的八宝饭。” 当地有这个风俗，婚宴最后要上一份八宝饭，红豆蜜枣象征生活甜蜜，花生松仁莲子一类的象征多子多福。 “他好像去北边了，之前在这里给一家幼儿园食堂做饭，老唐脾气大……哟，说起来和你还是本家，也姓唐哪！老唐他直脾气，之前幼儿园食堂是园长一个亲戚承包的，拿些烂枣陈米糊弄孩子们，老唐掌勺之后哪儿肯啊，他那炮仗一点就着，直接就把后厨那边的东西端出来给家长们看，这不把幼儿园举报了吗，园长是换了，但是他也干不下去了，几年前就走了。” 唐瑾瑜听的心都揪起来，这和梦里那位老人给他的印象一样，老人眼里揉不进沙子，是个实打实的好人。唐瑾瑜一边觉得老人特别好，一边又担心他现在的处境，追问道：“唐爷爷现在怎么样了？还有消息吗？” “现在不知道，都过去好多年啦。” “那他临走的时候，有说过要去哪里没有？” “我跟他交情还不错，倒是也听他提了一两句，听说还要继续往北走。”老人唏嘘感慨，“你不知道，老唐那人孤老头子一个，家里就剩下他自己了，身边也没什么牵挂，他临走的时候就收拾了一小包行李，两手一提就走了，也不知道去哪儿落脚了。” 唐瑾瑜有些疑惑，他在梦里记得一直有个“小孩儿”陪着他才是，他张嘴想问，但是那句话就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他试了几次，忽然明白过来。 那个“小孩儿”应该是他。 他在这里，老人身边怎么会还有其他亲人陪伴呢？ 夏野看他情绪低落，又带他在这里多留了一天，一边给他找其他小吃，一边继续打问老人的去向。 唐瑾瑜胃口不好，当天晚上就发了低烧。 夏野不敢耽搁，带他回了沪市。 不过这次病的不严重，像是伤风，咳了半夜之后低烧慢慢退下去，回到家中休养。 唐瑾瑜没回自己家那，跟着夏野去了公司那边的一套高层公寓，夏野有时候加班忙了会临时住在公司。唐瑾瑜还有暑假，但是夏野没有假期了，公司里积压了一些事情需要他来解决。 夏野要给家里人打电话，唐瑾瑜没让，他抱着夏野胳膊小声道：“哥，别跟家里说，不然我妈又要担心了，我过两天就能好，你就让我住在你这躲两天呗。” 小孩儿生病之后缠人的厉害，抱着夏野的胳膊半天没撒开，夏野拿手机拨号，他就用脑袋去拱两下，闹得打不成电话。 夏野试了几次，被他闹得彻底没脾气了。 他叹了一声，伸手把人抱在怀里用薄毯拢住，低声问道：“真不跟家里说？” 毯子里的男孩摇摇头，大概是被抱着舒服了，脑袋都歪过来靠在他胸口。 夏野过了好一会，才道：“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唐瑾瑜笑了一声，握着他的手挨在脸边蹭了一下，讨好道：“哥，你最好了。” 夏野捏他鼻尖一下，手掌又探过去摸了摸他额头，感觉到温度降下来恢复了微凉的触感心里松了口气，但嘴上依旧道：“下次出门时间不能超过三天，这次我也有错。” 唐瑾瑜抱着他嘀咕一小声。 夏野这次没纵容，捏了他脖颈一下，“撒娇也不行。” 这边公寓装修精致，但空间也狭小一些，没有预留客房，只有一间主卧和大书房，是夏野办公用的。 唐瑾瑜这么多年习惯了，跟着他哥一起睡了主卧。 夏野身高在那，床都是定制的，比普通的要宽大一些，两个人睡在那并不拥挤，唐瑾瑜甚至都能翻两个身，特别宽敞。 不过小朋友从小到大睡姿都很规矩，抱了枕头过来，并排放在一起，挨着很快就睡着了。 唐瑾瑜白天的时候还好，但是到了晚上时不时会做噩梦，醒过来的时候神色恹恹的没什么精神，但是也不闹，就躺在那垂着眼睛想事儿，一下能想半天。 有时候夏野睡得浅略有察觉，低声喊他两声，小孩儿也要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眨眨眼抬起头来看过去，小声喊哥哥。 夏野带他专门去医院看了一下，也看不出什么，开了一大堆中药回来说需要补气补血。 唐瑾瑜倒是也吃，但是实在太苦，有两回没忍住去洗手间吐了。 夏野脸色发沉，看着桌上那碗黑糊糊的中药像敌人。 夏野自己心疼了，觉得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太大用处，担心小孩儿吃坏了胃，在问了医生之后，把这些药换成了药膳。 既然是发育期的年纪，多买些好东西回来补补，效果基本也一样。 药膳的味道要好上许多，每天阿姨来炖好了，夏野就监督小孩儿一天三顿地喝，瞧着他喝完才罢休。 唐瑾瑜饭量小，有时候炖盅里的补汤太多，他吃不完，就习惯性要分给他哥。 夏野起初也没当回事，但是第一天晚上喝了小半碗补汤之后，身上燥热，半夜忍不住起来两次，冲了冷水澡都不怎么管用，最后还是在书房一个人睡的。 从那之后，他一滴也不碰他弟碗里的补汤了，唐瑾瑜吃不了，他就让阿姨炖的时候把汤汁收浓一些，让他能喝完。 这样唐瑾瑜确实能喝完了，但食补的效果也出来了。 唐瑾瑜第一次经历人事，丢盔弃甲，在这边的小公寓里狼狈地迈入青春期。 他身体跟其他同龄孩子比起来要差一些，这些年家里一直照顾得好，但依旧发育的要晚，其他男孩儿已经迈出一大步的时候，唐瑾瑜还在原地踏步，只从个头上长大了一些，但依旧是小孩儿的芯子。 现在不一样了。 他在床上醒过来之后捂着薄毯整个人脸都涨红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边想着要赶快起来换一下睡衣，一边又绞尽脑汁想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把他哥这边的床单和毯子一起洗了晾干才好……他昨天晚上也不知道弄脏了哪里，现在鼻尖都是自己的味道，他光是闻到整个人都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进去，躲上半个月才出来。 外面门被敲了两下，夏野的声音传过来，“小瑜，我进去了？” 唐瑾瑜把薄毯捂地更紧了，“别，别进来！哥，你等我一下！” 夏野已经拧开了门，推开一道缝隙，“又想躲着不喝汤了是不是？今天的不难喝，我看过了，只是雪梨川贝而已。”他走进来两步，鼻尖忽然动了动，神情有 些古怪地看向床上的小朋友，“你是不是……” 唐瑾瑜脸上的热度顺着蔓延下去，连脖颈都红了一大片，整个人都热得要冒烟了，头都埋进毯子里去。 床边往下陷了一下，夏野坐在那抬手去碰了碰团起来的小孩儿，轻咳了一声道：“没事，正常现象，不丢人。” 薄毯里的男孩保持原样，缩得更紧了，选择当只小鸵鸟。 夏野抬头看了床头边的小柜子。 柜子上还有一条湿毛巾，昨天晚上唐瑾瑜又有点低烧，夏野给他擦了身上，那会儿明明还没什么力气，没想到一晚上就长大了。 夏野想了想，道：“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吧？学校生理卫生课上讲了吗？” 毯子里的小孩儿耳尖红的要滴血，本来皮肤就白，这会儿不用碰就知道身上滚烫，羞愧到整个人都埋进毯子里去。 “我给你讲讲……？” “不用。” “那你知道怎么弄吗？” “……知道。” 这次沉默了好一会，夏野语调疑惑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哎呀哥，你别问了！反正，反正我真的知道，你先出去，我自己来！” 第103章 新老师 唐瑾瑜一天都躲着他，看到就脸红，在那立正站好视线都不敢跟他对上，夏野瞧出来小孩儿这是害羞了，也善解人意的给了他一点空间，自己去公司加班去了。 唐瑾瑜趁着这段时间迅速收拾了案发现场，该洗的洗，该晾的晾，弄完了之后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 夏野没回来，只是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叮嘱他好好吃饭。 唐瑾瑜吃着一桌烧好的菜，都是自己喜欢的口味，但是一想到他哥在办公室也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就有点吃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有点任性，想了想就跟阿姨说了一下，让她给自己装好餐盒，提着给送了过去。 公寓离着夏野上班的地方很近，走几步的事儿，这边刚挂了电话没一会唐瑾瑜就到了。 虽然夏野没说什么，但是唐瑾瑜还是能感觉得到，他哥挺高兴的。 心情好，吃的就多了些，吃过饭唐瑾瑜也没急着午睡，就在一旁的小桌那玩儿电脑。 他用的是他哥的私人笔记本电脑，密码特别长一大串，而且每次都自动变更组合，他偷懒不想背，他哥就把他的指纹录入，可以随时开启。 唐瑾瑜一边登陆社交账号，一边忍不住和自己梦里的那些事情做对比，现在的电脑好像比他记忆里的更高级，有些事情在进化，没有按照过去的时间线一点点往前挪动，以互联网和电子产品为例，好些技术都提前出现了。 登陆了“一尾小鱼”的账号，他放了两张照片上去，觉得那些提前出现也正常，毕竟他这边扑腾的水花也有点大，连最大的社交平台和游戏平台都被他哥弄出来了。 唐瑾瑜在那边跟“爱学习的萝卜”群里的小伙伴聊天。 他这段时间都在平城，回来之后还病了一场，都没怎么上网过，跟小伙伴们聊起来才知道最近又发生了一件大好事。 小城的中学里成立了专项奖学金，初中部和高中部都有，学校里来人特意去了季元杰家中，说小季这种情况符合申请条件，加上学习成绩还不错，学校里会给予特殊照顾，让他填了一份表格之后成了第一个申请奖学金的人。 有了奖学金，大家牟足了劲儿让小季好好学习，群里的话题也变得充满正能量： “小季，来来，一起刷题啊！” “做题吧！书中自有黄金屋啊！” “对对，书中自有颜如瑜！” …… 也不知道谁打错了字，郭小琥立刻怒道：“干什么，耍什么流氓！！” “撤回去！” “好好！” 对方试着撤回修改，但没成功，发了一连串小黄人大哭的表情道：“超过两分钟了，改不了啊。” 郭小琥不依不饶地不停呼叫群主，让群主禁言他十分钟。 小姑娘出来，把郭小琥和那个人一起都禁言了，理由是他们在群里太过喧哗，有刷屏嫌疑。 唐瑾瑜没当回事儿，问季元杰要了一下他家里新换的电话号码，打算邮寄一些书给他，“小季，我把我之前的练习册都邮寄给你，上面划了重点，可能和你那边不太一样，不过多看看也没事儿，我考了全校第一了。” 唐瑾瑜美滋滋。 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他哥的心情了，拿第一真的开心。 群里其他人也纷纷道：“对对，用小瑜的，然后练习册我这边还有多出来的。” 韩亦星道：“课本用我的，我笔记全！” 小季统一回应大家，都答应留下，发了三个抱拳感谢的手势。 郭小琥禁言还没解除，但是他可以私聊，在瞧见群里说的那些之后立刻单敲了小季一下，对他道：“哎哎，小季，帮我一个忙！” 小季：“什么？” “就那个，小瑜给你的练习册，你看完邮寄给我成吗？我这边跟不上，想多看看。” “……可是这个是初中的啊，你不是开学读高一吗？” 郭小琥支吾道：“我收藏成不成？你就说是不是兄弟，让不让给我吧！” 小季心里困惑，但还是答应了下来，郭小琥顺带以“自己要面子”为理由，不让他告诉其他人，小季也点头答应了。 郭小琥生怕小季反悔，买了全套的初中练习册，提前邮寄了过去，附带一张纸条再三提醒他记得把唐瑾瑜那些用过的辅导书给他留着，务必保存好，还让他翻看的时候小心爱护不要折页，显然已经把那些书当成了自己的。 唐瑾瑜对这些一无所知，不过他看到奖学金那，就猜了个大概。 出去在公司秘书室溜达一圈，很快就打听了个大概，和他心里想的一样，回来的时候忍不住眼睛都亮晶晶的，夏野在那边戴着耳机用电脑，他跑过去从转椅背后抱着他哥嘿嘿笑了一声，小声夸道：“我就知道，哥你是一个特别好的人！” 夏野没动，淡声道：“你跑出去玩了一圈，就回来给我发了张好人卡？” 唐瑾瑜歪头看他，“哥，你戴着耳机还能听到？” 夏野摘下来一只，放在他耳边，里面一直很安静没什么声音，唐瑾瑜都要以为是空白音带，过了好一会才听到吧嗒嘴的声音，还有一点模糊的呓语，隐约说要吃什么饼，也就是说完没几秒，就开始夸“好吃”。 唐瑾瑜脸红了一下，伸手去抢他哥耳边那只耳机，“哥，你干嘛录我睡觉，你偷听我！” 夏野躲了一下，好笑道：“谁偷听你，我自己监控自己行不行？谁让你睡我床上。” 唐瑾瑜不肯，还要抢耳机，被夏野拽着胳膊拎到前面来圈在怀里，“别闹，让我听完。” 唐瑾瑜耳朵上也挂了一只耳机，听自己说梦话脸上臊得慌，声音小不说还哼唧，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声音是这样的，软乎乎的真的跟小孩儿一样。 夏野听着也笑了，抬头看他一眼道：“刚才哼的那两声不错，像不像小猪？” “哥你听这干什么？” “怕你晚上又做噩梦，我记录了一下时间和频率，看你都说什么。” 唐瑾瑜坐在他膝盖上，被圈在那一起听，过了一会他又觉得奇怪：“哥，我怎么一点都听不到你声音？你晚上不是睡我旁边的吗？” 夏野：“……” 夏野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喝了他弟小半碗补汤的关系，这两天晚上都处于燥热状态，一直都没能好好睡一觉，他平日里一心工作，清心寡欲，很久没有这样过了，简直像是跟着他弟又过了一遍青春期。尤其是前两天他家小朋友睡得特别不安稳，半夜经常翻身过来抱着他，睡衣卷起来一些，肌肤相贴，他每次醒来额头都冒了汗，把人从自己身上推开一些去冲冷水澡。 也是因为这样，他现在基本上都是先哄他弟睡了，自己 再去书房睡。 唐瑾瑜不知道，抬头看着他问的时候一脸天真，夏野错开视线，身体离他远了一点道：“消音了，只留了你一个人的。” 唐瑾瑜哦了一声，信以为真。 夏野把耳机从他弟耳边取下重新扣回自己这，打发小孩儿去自己玩。 唐瑾瑜自己在书架上找了一本书，趴在书桌那翻看，夏野这边的书大部分都是枯燥无味的原理知识类书籍，唐瑾瑜也看不懂什么，没一会就开始打哈欠，催眠效果一流，趴在那慢慢就睡了。 夏野在那边戴着耳机工作，一心二用听完了那几段梦话，也没发现哪里有问题，倒是觉得他家小朋友梦里哼唧两声还挺可爱的，这比让他听什么大师的钢琴曲要好的多，最起码耐心充足，也能时不时让他勾起唇角。 等听完之后，夏野抬头看了书桌那边一眼，小孩儿已经睡着了。 他起身过去，放轻了动作把人抱起来，放一旁的沙发那让他睡得更安稳一些。 阳光落了一些在男孩脸上，夏野下意识伸手替他遮挡了，不知道怎么想起他今天早上涨红着脸手足无措的样子，唇角又扬起来一点，伸手捏了捏小朋友的脸颊，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他家小朋友长大了还是这么有趣，傻乎乎的可爱。 暑假最后几天，唐瑾瑜都留在夏野这，他感冒之后还带一点鼻音，说话声音比平时软，只敢跟家人长辈视频，不敢碰面。 得亏唐泓俊这几个月忙得起早贪黑，他们设计院承接了一份桥梁改造业务，要求一边通车一边动工，实在是大大提高了难度，唐工为此修改了无数稿件，跟儿子视频的时候都顶着黑眼圈。 唐泓俊那边还是在单位，接通之后信号不是很好，断断续续的，但他依旧很高兴，不停问唐瑾瑜这个暑假过的好不好，最后问出了最期待的一句话：“小瑜，你想爸爸了没有啊？” 唐瑾瑜点点头，特别响亮回答了，“想！” 唐工在视频那边尤不知足，笑呵呵地继续追问：“有多想啊？” 唐瑾瑜伸开手给他比划，“这么想！” 唐工那边卡顿了一下，才发现小孩儿做的是一个张开手拥抱的姿势，话也断断续续传过来，“爸爸工作加油，我也会好好学习，争取以后做一个像您那么厉害的人！” 唐泓俊感动的眼底都热了，“不用不用，小瑜随便做什么都好，做你想做的就行啦！对了，你夏伯伯找你说了没有？他给你选好了一个新老师，老师……是……人……” 网络信号实在太卡了，传过来最后一句话，唐瑾瑜都听懵了。 老师是人？ 唐泓俊那边还有事，没等说完就跟他摆摆手挂断了视频通话。 唐瑾瑜觉得奇怪，给夏老师打了一个电话过去，那边接通的很快，听了之后，笑道：“你爸这话传的，要是让你新老师听到估计要当场和他决斗了。” “伯伯，新老师是什么样的？” “这周末你就能见到了，先跟你保密，不过他是伯伯的好朋友，你放心，是一个非常亲切和蔼的人。”夏老师一边温和的说，一边又叮嘱他，“不过他收学生很严格，在专业上比我要求要多的多，这个暑假最后几天你抓紧时间玩吧，之后就没有给你玩的时间了。” 第104章 青春期 夏老师这么说了，唐瑾瑜就老老实实听他的话，没有急着回去练琴，还是留在夏野这儿。 陈素玲过来看过他一次，她把小孩儿带在身边养了多年，哪里看不出来，把夏野叫到书房里去问了一阵，听夏野说了之后，也有些无奈，不过还是点点头道：“也行吧，小瑜是怕我知道他病了跟着担心，就当我不知道好了。” 夏野主动拦了责任，“姨，这次是我的问题，我没有注意到，带他出去玩的时间有些长，下次不会了。” 陈素玲笑道：“不关你的事，肯定是小瑜在那求你来着，他最爱跟你撒娇了，小时候就特别爱举起两只小手，一边搓，一边跟你拜拜，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你喊的别提多好听了，别说是你，我被他求上两声都受不住呢。” 夏野笑了一声，对这点倒是没否认。 陈素玲道：“高中开学有入学典礼，校服我已经让人拿过来熨烫好了，回头直接送到这边来，到时候你送他过去，我们在校门口那等着吧。” 夏野答应了，又道：“我让秘书去取，正好把小瑜的书包一起带过来。” 陈素玲道：“也好，还有一些日常用的……”她刚想说一起带来，不过环视这边公寓房间一周又摇头笑了，“那些就不用了，你这里也齐全，住在这跟家里也没什么两样。” 她叮嘱几句，让夏野看好小朋友吃饭，又匆匆走了。 唐瑾瑜一直躲在卧室没敢出来，瞧见关门的声音，才探了头出来看了看，夏野瞧见他“睡醒”了，过去捏了他脸一下，好笑道：“现在敢出来了？放心吧，姨刚走，她让我好好看着你吃饭，说你这两天又瘦了点。” 唐瑾瑜听了不服，掀起身上T恤露出一小片腰腹给他看，自己还上手捏：“怎么可能啊，哥，你摸，我都被你喂胖了，这边都能捏到肉。” 夏野伸手捏了一下，和小孩儿脸上的触感不太一样，一时也说不清楚哪里更软一点，入手触感细滑，他碰了一下就收回手道：“吃了这么多天，才刚起一点作用而已，等晚上我陪你出去慢跑，今天炖的汤也要喝完不能剩下，听到没有？” 阿姨已经把今天的补汤炖好了，盛了满满一小盅过来放在唐瑾瑜面前，夏野就坐在对面负责监督，抬了抬下巴让他喝。 唐瑾瑜最近一个多礼拜都喝这个，喝的确实有点腻歪了，又油又腻，还带着中药的味儿，他用小勺喝了两口试了下温度，觉得还成，就端起来一气儿喝了。 夏野坐在那看他吃东西，自己面前放着的是一杯蔬果汁，也是阿姨给他榨的，绿色的一杯看起来就知道特别降火。 他端起来喝了小半杯。 唐瑾瑜喝完了自己的汤，嘴里味道古怪，想找点别的吃，抬头看到他哥在喝蔬果汁，翠绿的一杯看起来很清亮，好像是小黄瓜咬一口迸出来的汁水一样，看着比他刚才的那碗补汤要清爽多了。他有点嘴馋，过去讨了一口，但是喝到嘴里顿时苦得打了个哆嗦，咽下去之后脸还是皱着的，“哥，你喝的这是啥，好苦啊。” “苦瓜汁。” “你喝这个干什么？” “……工作加班太忙，有点上火。” 唐瑾瑜听了之后更同情他哥了，把那杯苦瓜汁还给他，让他哥自己降火去了。 唐瑾瑜这几天查了一下北方几个城市，尤其侧重交通便利一些的枢纽城市，一连记录了好几个，他不知道该怎么找唐爷爷，线索突然断开，也不知道老人会去哪里，只能多撒一些网，在网上也关注了一些旅游博主，希望有一点线索。 唐瑾瑜关注的这些博主统一有一个特点，就是喜欢深夜放毒，各种烧烤小吃，还有当地特色夜市美食，一到了晚上就开始9张照片连发，拍得特别有食欲。 唐瑾瑜做记录的时候，把这些小吃也顺便一起记下来了，他记得梦里的时候，老人喜欢做菜，除了在学校食堂做过工之外，还在别的地方当过主厨，能吸引厨子的地方一定是美食多的地方，一来自己能品尝，二来找工作的机会也多一些。 他写这些没背着夏野，甚至还想着用笔把梦里的事写下来给夏野看，但是和说话一样，手要写到那几个关键字的时候笔尖就会滑开，被什么限制了似的无法写成语句。 唐瑾瑜也没放弃，就不停地写各种小吃，列好多单子，还把那些小吃的图片都打印出来剪贴在上面，简直像是一份完整的美食之旅，他把这些放在他哥能看的到的地方，为了保险起见，还多放了几份，对自己重点怀疑的几个北方城市多画了五角星，标注了重点。 他写不了其他的话，只能用别的话来提醒他哥，厚着脸皮在那几个小吃图片后面认真标注：啊，这个一定很好吃吧！ 也不知道夏野瞧见了没有，但是一直没什么表示。 唐瑾瑜锲而不舍，又画了一个馋哭小孩儿的表情包，后面跟四个大字：太想吃了！！ 这次直接放到了枕头边，夏野回卧室来睡觉，刚坐下就看到了，他拿起那摞“美食旅行攻略”大概翻看了下，抬眼瞧了旁边眼巴巴看着他的小孩儿。 唐瑾瑜过去讨好地给他捏肩膀，“哥，你看，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火锅，和我们平时吃的不太一样哎，还有这么多牛肉和羊肉，切的也好薄，还有烤羊腿，这个烤肉也看着可好吃了……” 夏野低头看了一眼，他弟烧烤吃的少，不认识烤腰子也正常，他现在一看到羊肉和这些大补的东西就退避三舍，一点都没有兴趣。 唐瑾瑜捏了几下看他哥没反应，又拿脑袋去蹭他肩膀，哼唧着说想吃。 夏野抬手揉了小孩儿脑袋一把，“先睡吧。” “睡醒了带我去？” “睡着了什么都有。” “……” 唐瑾瑜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夏野在一旁倒是睡了，很快呼吸均匀进入梦乡。 唐瑾瑜也不敢翻身扑腾了，想着他哥上班辛苦，就老老实实挨着一起睡了，安静下来之后，睡得比他想的要快，大概是补汤里放了安神的东西，沉沉睡了过去。 一直等小孩儿呼吸变重，咂巴两下嘴巴之后，睡在一旁的夏野才慢慢睁开眼，把小孩儿抱着自己的手臂挪开一些，动作很轻地起了床，去了书房。 夏野在书房也没睡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晚上明明什么都没吃，补汤半口都没碰过，只聊了几句就有些莫名的燥热。 像是被小朋友的青春期传染了，心思也浮躁起来。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在书房躺椅上入睡，过了好一会依旧头脑清醒，一直到天色微亮的时候才有了一丝睡意，不过睡梦里模糊梦到了一个人，看不清脸和身体，他伸手去触碰，只有指腹触摸过留下的那一丝熟悉的触感烙印下来，很软…… 夏野第一次早上都冲了冷水澡，去办公室的时候，眼底略微能看出熬夜的痕迹。 宋益来给他送报告的时候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最近不会又要搞什么大项目了吧？”也不怪他这么惊讶，夏野的体能还不错，一天睡上几个小时就精神奕奕，一般眼底能看出青黑的时候，那绝对是熬大夜了，这种情况下，全公司未来一两个月都别想好好休息，准得跟着一起加班加点地赶工。 夏野揉了揉眉心，闭眼道：“没有，最近睡眠不太好。” 宋益开玩笑道：“二次发育吗？我听说过有些人会在二十几岁再长高一些，不过你现在身高已经足够了，维持现状就好了。” 夏野没吭声。 他觉得这不是二次发育，倒像是第二次青春期。 第105章 看雪 宋益来汇报了一下手头项目近况，顺便又提了一下在小城那边设立的奖学金情况，之前夏野拿了一笔钱出来，让他去安置的时候，他还有些意外，去了之后问清楚状况，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宋益把单子放在他手边，上面都是申请补助的学生名字，和其他奖学金情况不同，夏野设立的这个是优先按照成绩来奖励，而家庭情况在其次，成绩好的同学每年最多可以领到七千多元，这不但够学校里的各项费用，如果成绩足够优秀，完全可以撑起一家人的最低开销。 当真是用读书来赚钱了。 季元杰的名字在第一个，他的成绩没有其他几个同学好，但是也能领到五千左右，足够学费和其他日常支出了。 宋益道：“我问过小季的老师，说他今年成绩发挥的稳定的话，上重点没什么问题。” 夏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宋益知道他对这个小同学没什么兴趣，会做这么做估计还是因为唐瑾瑜，他笑着摇头道：“你为了小瑜能做到这一步，实在太贴心了，我自叹不如。瞧着你们这样，有的时候弄得我都想要个兄弟了。” “也不全是为了小瑜。”夏野视线落在那张纸上，看了片刻道，“有的时候看到他们，会想起自己过去。” 他过去也是为了他爸的医药费奔波劳碌，在拼最后一线生机，有一丁点机会都不愿意放过。 宋益从老猿他们口中听说过一些，识趣的没有多问。 月底韩亦辰回来开会，顺便做工作汇报。 他那边分公司第一个月进展顺利，也不急着回去，开会的时候向来都是宋益主持，夏野依旧是神隐状态。他看了对面一眼，老猿这个技术外援都到了，他们四个人有三个在开会，另外一个大老板自己留在总裁办公室，韩亦辰心里实在羡慕，他觉得夏野一定是嫌这些人讨论起来没完没了，自己躲起来玩儿电脑了。 上回有部门就为了预算问题，和宋益扯了三个多小时，韩亦辰现在想想都有些头皮发麻。 不过今天运气不错，一个多小时会议就结束了。 韩亦辰抬起手腕看了眼，还不到十点，时间还早，他也没急着走，跑去要跟夏野叙旧，老猿瞧见了也要跟着一起。 老猿比韩亦辰想的还要细心周到，听宋益说夏野一早就来了公司还没吃早餐，顺便去秘书室要了两份早餐。 韩亦辰道：“怎么要两份？夏野吃不完吧。” 老猿等在那没走，“我吃啊，我早上也没吃了，从齐州市一路过来飞机上那点根本吃不饱。” 韩亦辰戳戳他肚子，取笑道：“哎，老猿你别吃了，再吃下去肚子这么大，小心嫂子不要你了。” 老猿抱着自己微微凸起的肚腩躲了躲，眼睛还在看着秘书端来的早点，摆手道：“怎么会，我们那是真爱，情比金坚，跟你们现在年轻人追求的不同，精神伴侣，懂？” 韩亦辰笑了一声，举起手认输。 老猿是他们里面最早一个结婚的人，当初博士毕业没两年就找了个对象，是S大数院唐斉先生的得意门生，挺有名的一个做学术的小师妹，老猿自己没能进唐斉先生的门槛，厚着脸皮娶了人家学生，从此在S大以数院女婿自居，但凡数院有什么事儿他跑的比谁都快，每天乐呵呵的甭提多高兴了。 老猿要留下先吃自己那份早餐，韩亦辰没等他，直接去了夏野办公室。 他敲了敲门里面没什么反应，等推开门进去之后也没看到人，想了一下又去小套间里看了一下，夏野果然睡在那，估计是累狠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进来都没察觉到脚步声。 夏野和衣而睡，歪靠在沙发似乎只想略微休息一下，外套都随意搭在沙发背上没有盖，穿着一件黑色衬衫和剪裁合体的西裤，双腿一曲一伸，长腿优势尽显。 也是因为衣服太合体了，所以某部分曲线非常明显。 韩亦辰视线落在他腰腹那，吹了一声口哨，“哇，老板你本钱不小啊！” 夏野揉了眉心，带着一点鼻音道：“韩亦辰……” 韩亦辰立刻应了一声，还在那啧啧感慨，问他都梦到什么了，看着状态实在雄伟可观。 夏野：“滚出去！” 小韩同志不敢摸虎须，立刻滚了出去，在门口看到端着餐盘的老猿过来。老猿也很惊讶，“你怎么这么一会就出来了？老夏不在？” “在啊。”韩亦辰对他搔首弄姿了一番，倚靠在门边道：“我不成，哎，毕竟刚被发配‘冷宫’，可能在宫里没什么地位了吧，老猿你上！” 轮演戏老猿半点也不输他，昂首抬头地端着餐盘就过去了，“咚咚”敲了两下高高兴兴进去了。 韩亦辰在门口给他掐表，没出十秒钟老猿也被赶了出来，只有早餐留下，耷拉着肩膀活像是一个送餐点的大内太监。 老猿出来感慨道：“我也不行了，年老色衰，陛下看不上我了。” 他俩在门口长吁短叹，准备走的时候，就看到宋益带着唐瑾瑜过来，老猿一瞧见唐瑾瑜就眉眼带笑，招手让他过来道：“小瑜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宋益道：“他来公司比你们俩加起来的时间都多。” 韩亦辰视线移开，老猿也咳了一声，搓手笑道：“这个不是，有特殊情况嘛，我这也是为科学献身啊，毕竟要帮下一代人才打好基础，方便大家嘛，我们数院……” 宋益：“我没记错的话，数院还没录取你。” 老猿急了，“我入赘啊！一个女婿半个儿，我怎么就不是数院的了？” 宋益觉得老猿这态度就不够端正，瞧着他在那巴结小殿下，嘘寒问暖极尽谄媚，他觉得自己同为S大校友的颜面也有些挂不住，在前面拦着一点道：“让小瑜进去吧，师哥你别为难一个孩子了，你让他点头了也不代表唐院长就答应了对不对……你俩跟我来一下，这边还有工作要谈。” “现在让小瑜进去？”老猿听见他说，连忙摇头道：“不太合适，等会吧。” 唐瑾瑜奇怪道：“袁哥，现在不能进去吗？” 老猿笑呵呵道：“再多等等，你哥要念会经。” 宋益只当他们两个在说笑，他可从来没听过夏野还有什么宗教信仰，把唐瑾瑜带过去让他自己进去，老猿伸手要留人的时候他也拦住了，拧眉道：“你拦着小瑜干什么，他又不是没进去办公室过。” 老猿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急得抓耳挠腮。 韩亦辰也不走了，倚在门口那继续掐表，乐了道：“等着吧，我赌这次不超过十五秒。” 门口几个人失算了，韩亦辰等了几分钟也不见人出来，疑惑地轻轻拧了下门，发现门都被反锁了。 韩亦辰摸了摸下巴，“这是上位了啊！” 宋益听得莫名其妙， 催他们去隔壁办公室领文件，尤其是韩亦辰这边的特别多，当初交接的时候就很匆忙，遗留问题不少。 宋益一个人念叨不够，老猿路上也在义正言辞教导他：“我警告你啊，对我们数院小殿下放尊重些，我们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的，你根本不知道唐老先生给莘莘学子留下了多么巨大的精神财富！不许你侮辱我们小殿下！” “我怎么就侮辱了啊？” “我们数院只招女婿，不外嫁！” “……” 办公室里，唐瑾瑜正在给他哥拿换洗衣服。 小套间的浴室水声不断，有人正在里面冲澡，唐瑾瑜拿好了衣服之后站在门口，对里面道：“哥，衣服我拿过来了，你还要什么吗？” 过了一会，里面的人才低声道：“外面门锁了没有？” 唐瑾瑜怕他听不到，凑到门那里道：“锁了，我还反锁了两下……”浴室的门突然打开，他差点鼻子撞到开门的人，扶了一下才站稳，手上摸到的水珠都是凉的，“哥，你怎么冲冷水澡？” 夏野腰间系着浴巾，伸手拿了衣服道：“天热。” 他说完又回去了，唐瑾瑜原本以为他哥挺快就能出来，就在门口那边等了一会，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说话，但是没说上两句就听到里面水声又响了。 唐瑾瑜奇怪道：“哥，你还洗吗？” 里面的人含糊应了一声。 唐瑾瑜没听到，又问了一遍，“哥？” “……” “你在那别动，等我一会。” “哦。” 唐瑾瑜站在那替他哥守着，没一会自己乐了，“哥，你是不是怕他们进来？没事的，我把门锁得特别结实，而且这边只有从里面才能打开，没人能进来偷看，你放心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瑾瑜在门口说话越多，里面洗的越久。 夏野在浴室冲了好一阵才出来，一开门就闻到都是薄荷沐浴露的气味，唐瑾瑜打了个喷嚏，疑惑地看着他，夏野随后关上门，带他一起去了外面，“今天怎么过来了？” 唐瑾瑜一秒就被带偏了话题，“后天我就要开学了，想来找你玩儿，伯伯说开学之后要让我去爸妈那边住，那边离着高中近，而且离着新老师家里也近。” 夏野在转椅那坐下，招招手，小孩儿就过来坐在了他办公桌上，占了一个小角，桌子高大，小腿习惯性地翘起来晃了晃。 夏野瞧了一眼，视线落在他穿着的凉拖鞋上，小孩儿的脚趾都是粉色的，像一枚枚圆润的贝壳，足背的弧度都很好看。 他收回视线，微微皱眉道：“去那边住也可以，我周末回去看你。” 唐瑾瑜叹了一声，道：“周末不行，伯伯说以后周末都要去新老师那边学琴，要学到很晚。” 夏野抬头看他，不满道：“哪有那么夸张，见一面都见不到了？” 唐瑾瑜眼睛转了转，道：“也不是很难吧，就是肯定比平时见的少，哥，我觉得可以这样，我平时好好弹琴，努力表现，然后我去跟新老师要几天假期，到时候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夏野看着他挑眉，没说话。 小朋友自己没一会就露出尾巴，微微期待道：“哥，要不就等寒假，我要几天假期，你带我出去玩吧？就咱们两个好不好？” “你想去哪？” “我跟你呗，哪里都行，我就是挺想看雪的，这边雪太小了，我去年都没踩到。”唐瑾瑜用小腿轻轻碰了碰他哥，讨好道，“哥，你带我去看雪好不好？” 夏野不为所动，继续套话：“哦？去哪里看雪，齐州？” “齐州就不用了吧，上次去爷爷家看过了，和我小时候在家里看的也差不多，我想看大一点的。哥，你带我去哈市好不好？听说那边还有冰雕，而且下雪也早，不用等寒假就能看到，我一定穿特别厚的羽绒服……”这次没等说完，就被夏野伸手指弹了脑门一下，捂着头哎哟了一声。 第106章 察觉 夏野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想都别想。” 唐瑾瑜也就是在这试着提了一下，想着万一他哥心软了，就跟着去一趟。 不过他自己也知道，冬天想外出的打算是不可行的。 不光是以前，就是现在到了沪市，家里的大人们也盯着紧，他这几年来平平稳稳没有再跟以前一样，每逢冬天就在医院里住上十天半个月，可能就是家里大人们最开心的事儿了。 唐泓俊夫妇平日里就算是再宠爱他，也绝对不会答应他去哈市的。 这一点上家里大人的意见统一，夏野在这方面也不会心软。 唐瑾瑜其实也不知道梦里的那个老人在哪里，只是哈市比较有名，但是论起美食来周边其他城市也不遑多让，他其实也拿不准到底能不能找到老人，线索断开之后，真的只能看缘分了。 夏野没答应他出远门的要求，但是临开学前一天，还是带他一起去钓鱼了。 正好韩亦辰和老猿都在，韩亦辰这次被宋益要求多留了两天，完成上次的交接工作，而老猿是陪妻子一起过来的，他结婚几年还是跟刚结婚的时候一样，对老婆特别好，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妇唱夫随。 老猿的妻子叫岳瑗，这次出差来沪市，是跟着唐斉先生来做数学报告的，老人本来是想等明天去参加小孙子的高中入学典礼，给小孩儿一个惊喜，老猿这边最快，已经提前说出来了，夏野就带着唐瑾瑜一起过去见了唐老爷子。 唐老爷子看到他们两个也高兴，见了面先问了小孩儿最近的身体情况，唐瑾瑜在家里长辈面前肯定都说好，暑假那场小病瞒着没说。 唐老爷子对他从小宠爱到大，听见点点头笑道：“没生病就好，小瑜，你记住啊，不用那么拼，身体第一知道吗？” 唐瑾瑜点点头，给爷爷泡了茶，小嘴甜得不得了。 夏野坐在一旁道：“这两天他说梦话都在喊爷爷，您要是不来，等过段时间放假了，我也带他过来看看您。” 唐老爷子笑呵呵的点头，“是，小瑜从小就跟我亲。” 唐瑾瑜也喜欢自己的爷爷，虽然不是梦里的老人，但是家里长辈们对他的那份好，也是无可替代的，他自幼在这个大家庭里慢慢长大，已经习惯了亲人们围绕在身边，少了谁都不成。 他对梦里的那个老人，感情不太一样，他更想在找到老人之后，好好照顾对方。 唐斉先生忙完了公事，下午有大把的时间，原本要留唐瑾瑜在这边一起下棋，夏野对他道：“爷爷，我安排了车，打算带小瑜去外面野营钓鱼，您要不跟我们一起去？” 老人挺高兴的，答应了，他也不急着走，这次多留在沪市几天，本来就是特意来参加小孩儿的入学典礼。 他的孙儿明天就是高中生了，从那么小一个小不点，终于长成大孩子了。 唐老爷子点头应了，夏野就顺便打了电话过去问了下家里的大人们，原本以为陈素玲工作忙，但是她听说之后，也一口答应下来。 陈素玲不但自己来了，还带了陈家二老，在野营地那边聚会集合的时候，扶着老人下来，陈姥姥这两年膝盖有些疼，上下台阶不太方便，一旁的陈老也给她搭扶了一把。 唐瑾瑜原本在和他哥搭帐篷，老远看到了人，心里特别惊喜，跑过去喊了一声，连忙扶着老人下来，“姥姥，姥爷，你们怎么来了？” 陈姥姥笑道：“想给你一个惊喜来着，昨天晚上我和你姥爷就到啦，在你妈那边藏着呢，想明天去学校直接看你，给你加油打气！”老太太依旧慈祥，伸手摸了摸小外孙的脸笑呵呵道，“乖宝长得越来越好了，这小脸，可真漂亮！” 唐瑾瑜也乐了，还不忘了纠正老人道：“姥姥，我是男孩，这个要说帅……您说我酷毙了也行。” “酷什么？” “酷毙了！就跟我哥一样，坐在那不说话，都特帅的那种~” …… 韩亦辰就没见过唐瑾瑜三句哄不好的老人，他觉得夏野他弟的身上有种特别的磁场，特别招长辈和小动物喜欢，家里大人们就爱这口，瞧见乖巧懂事的小男孩，尤其是白白净净知书达理的，就打从心底里喜欢，当初他妹也喜欢这种，不过五岁的小姑娘那会儿还不能完算人，心智不太成熟，韩亦辰给她归类到小动物里面去了。 夏老师和唐泓俊工作忙，没来成，老猿携妻前来，顺带再加上韩亦辰这个光棍，倒是凑了不少人，原本一个简单的露营，现在搞成了热热闹闹的家庭聚会。 唐瑾瑜特别喜欢这种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气氛，小蜜蜂似的到处帮忙，哪儿都能看到他的身影，不是给陈老爷子那边找钓鱼竿，就是帮着他妈和陈姥姥找房车上的调料，这车夏野经常开出来带他玩儿，他更熟悉一些。 忙完这些，还帮着老猿小夫妻俩搭帐篷，老猿以为小殿下也就是个技术外援，毕竟瞧着细皮嫩肉没干过活的模样，但是没想到唐瑾瑜做的还挺熟练。 帐篷没一会就撑起来了，老猿夸奖道：“可以啊，小瑜，你这手艺怎么没听说过，这帐篷搭的，够速度的，赶得上专业级的了！” 唐瑾瑜帮他固定了几个桩，得意道：“这不算什么啊，我哥弄得更快了。” 老猿道：“哦？这是夏野教你的？” 唐瑾瑜摇摇头：“没，我哥不让我上手，我在一边自己看着学会的。” 老猿立刻又夸：“看都能看会，悟性高啊！” 他们俩人开始商业互吹，老猿吹唐瑾瑜，小殿下一心一意的吹他哥，吹得比老猿还响亮。 岳瑗在一旁听着抿嘴笑，她是一个特别温婉的人，跟在唐斉先生身边学习多年，自然也知道唐瑾瑜。 岳瑗还有幸抱过五岁大小的小殿下，之后见面次数虽然不对，但是对小孩儿的印象特别好，看着唐瑾瑜也当自己的晚辈一样，爱护有加。 老猿自然更不用多说，他自从厚着脸皮入赘数院之后，对唐老先生尽心照顾，忙前忙后的，就没把自己当过外人。 唐家和陈家的两位老爷子找好了钓竿和水桶，约着去河边钓鱼去了，老猿瞧见连忙搬着椅子屁颠屁颠跟上去，他怕自己一个人照顾不周，还特意叫上了水性特别好的韩亦辰。 韩亦辰也搬了把折叠椅，一边走，一边小声调侃他：“老哥，你刚又去挖老板墙角了？” “啥墙角？” “小瑜呗，你没瞧见老夏刚才看你那边好几眼，你再不走，他都要过去要人了。”韩亦辰乐了，“你别老眼馋别人家的小孩儿呀，你和嫂子也努力。” 老猿笑呵呵道：“看缘分，我们还年轻，不急。” “嫂子是年轻，你可是上岁数了……” “哎，夫妻算平均年龄的啊，你不知道吗？平均一下，我不就也年轻了嘛。” …… 两家老人携手同去钓鱼，陈素玲陪着陈姥姥在房车里做点心，岳瑗过来打算帮忙，陈素玲原本想自己来，但是她这两年生意太忙，厨艺没跟着提升多少，岳瑗瞧着斯斯文文搞学术的模样，但是做饭做点心特别利落，比陈素玲揉面还好。 陈姥姥瞧着她也喜欢，听了她名字之后更是笑容不断，点头夸道：“这名字好，‘花好月圆’，一听就是好名儿！” 岳瑗轻笑一声，她也觉得小殿下一家人都好，她从到了这边野营之后，不知道被夸了多少句，现在连名字都有人夸，跟他们一家老少相处起来实在是太舒心了。 唐瑾瑜也去了河边，他帮着老爷子们打下手提水桶，没一会就用玻璃瓶装了一条小鱼捧着过来了，小孩儿笑得特别开心，献宝似的先给他哥瞧。 夏野看了一下，把瓶子放一边，招呼小朋友过来坐。 旁边有一个空着的小椅子，但是唐瑾瑜没去，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又去放在夏野的胳膊上，“哥，凉不凉？” 夏野捂着他的手，道：“过来坐。” 唐瑾瑜就习惯性跟他挤在一处，一条腿都搭在他膝盖上。 夏野：“……” 唐瑾瑜没察觉，在那说钓鱼的事儿，说了一会之后，还抬头看他，“哥，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瓶子吗？我给你换个……” 夏野看了他一会，抬手捏他下巴一下，轻笑一声：“还是个孩子。” 唐瑾瑜奇怪道：“怎么了？” 夏野把他拽过来，小孩儿就跟他挤在一张椅子上，他的腿跟他交叠在一处，兄弟俩依偎在那说话。 折叠椅子有点小，唐瑾瑜还想跟以前一样坐他哥的膝盖上，但是这次夏野没让，垂着眼睛道：“叉着腿像什么话，多大的人了。” 唐瑾瑜没懂，他从小都这么坐他哥怀里的，被轻轻拍在屁股上，一下子就挪到一边，歪头靠在他怀里抬头看他，瞧着跟被赶出巢穴的雏鸟一样，懵懵懂懂的还在试探。 想看看自己会不会被赶走，也想看看最依赖的人能容许多少。 这次瞧着夏野没赶他，小孩儿又高兴起来，继续跟他哥在那说话，“哥，你看那个鱼只有手指肚那么粗特别小对不对？其实不是的，姥爷说它要生宝宝了，就是这么小的品种，你瞧它肚子，是不是特别圆，姥爷还和爷爷打赌，说等过几天它就要生小鱼宝宝了……” 夏野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起风了有点冷，他把一旁的薄风衣拿过来盖着，抬手的功夫小孩儿已经钻他怀里准备就绪了，动作特别熟练。 夏野拿衣服盖住他们两个人，握着他的手问，“冷不冷？” 唐瑾瑜摇摇头，还在笑，“刚才有一点，现在不冷了，姥姥说晚上给我们做鱼宴，有糖醋鱼还有烤鱼，哥，你想吃香辣的，还是藤椒味儿的？” 小朋友念叨了好些，都是围绕他。 好像心里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夏野垂着眼睛，看不透在想什么。 唐瑾瑜半天没等到回应，抬头看他，刚喊了一声哥哥，就被夏野用手挠挠下巴，痒地笑起来。 夏野也笑了一声，道：“什么都行，我不挑。” “那吃藤椒味儿的好不好？” “你馋了？” “嘿嘿~” 夏野顺着他，点了这个。 唐瑾瑜高高兴兴的从衣服里出去，去房车那汇报去了。 夏野一个人坐在那，手边还拿着书，但是半晌没有再翻页，眼神沉沉地盯着那页纸微微拧眉半晌又松开，心思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 第107章 青花椒 有了餐单，唐瑾瑜也努力去钓鱼了，他想弄条大点的给他哥尝尝，在两家老人的指导下，还当真钓了不少。 唐爷爷不住夸他：“小瑜这运气真好，来了这么一小会，钓上来的比我们俩坐这半天钓的还多哪！” 陈姥爷听别的也就算了，听到这句忍不住也得意起来，“那是，我外孙这运气，那肯定好啊！”他捂了捂衣服，内袋里还有一个贴身放着的小锦囊，老人的嘴角又扬起来一点，跟被听到有人夸自己一样高兴。 唐老那边钓的虽然都不大，但是一条接一条的，特别来劲儿，他招呼道：“亲家，你来这边啊，这边离着水近，钓的多！” 陈老爷子没过去，他稳稳坐在岸边一块平整的石头上，离着老远甩竿放饵，笑呵呵道：“我在这就成啦，老骨头一把，沾不得水。” 唐老只当他是身体不好，没往别处想，还跟他聊了两句身体保养和运动的小妙招，正分享着，就听到旁边“哗啦”一声水响，唐瑾瑜那边有大鱼上钩了！ 这次的鱼特别大，在水里力气也足，两位老人自己的钓竿也顾不上了，在那教他怎么遛鱼，唐瑾瑜一边听着，一边照葫芦画瓢地学，他收线的时机把握得好，很快就把大鱼拖到了离岸边近的地方，一旁的韩亦辰已经卷起裤腿跃跃欲试地冲在了第一线，拿捞网给帮着抓了上来。 “喝，这鱼够大，得有十来斤！” 老猿过去帮忙，拿了捞网之后，还不忘对韩亦辰道：“小韩，快，你去换件干衣服，夏野那车后备箱里有替换的，我刚瞧见了，你千万别感冒啊！”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颠颠儿地托着捞网去献宝了，“唐先生，瞧瞧，您瞧瞧！这么大的鱼啊，我算是开了眼了，以前也就鱼市里见过，还是第一次瞧见钓上来这么大个儿的！” 韩亦辰：“……” 韩亦辰也开眼了，他也是第一次亲眼瞧见老猿怎么讨好数院的了。 说阿谀奉承都算轻的，难怪计算机学院那边的院长罚他去下面带项目，真是活该。 抓了大鱼，就可以好好吃一顿烤鱼了。 大家午饭吃得晚了俩小时，但是一桌饭菜却比平日里吃得更有滋味，做了四五道带鱼的菜式，糖醋了一条，又把最大的那条做了藤椒烤鱼，还有一鱼两吃，鱼肉做菜，鱼头豆腐都汤，因为食材新鲜，味道也非常鲜美。 那道藤椒烤鱼尤其受到了大家欢迎。 拿来做菜的藤椒是陈姥姥带来的，青色的一小颗一小颗的，滋味特别足。 这种青花椒特别香，味道也比平时市面上的要更有劲儿一点，放在油里炸过之后，闻着都带着青幽幽的香气，吃烤鱼的时候滋味都浸到鱼肉中，麻辣鲜爽，回味甘甜，不爱吃它的就拨开，只吃白嫩的鱼肉就行了，喜欢吃的不用在乎直接下筷子夹，偶尔吃到一颗用牙齿使劲儿一咬，从牙齿到舌尖一直蔓延到整个口腔，嘴都麻麻的，越吃越开心。 唐瑾瑜就挺喜欢吃，他平时很少能吃辣，花椒能吃一点。 下午时间悠闲，搭了帐篷之后，大家休息了一会，老人们去了房车里休息，其余人就去帐篷里歇了一会。 老猿没睡，带着岳瑗去附近溜达着转悠去了，嘴里还在借景吟诗，骨子里的文艺感这么多年了还在。 韩亦辰刚才钓鱼没过瘾，打算自己钓一条拍个照片给他妹看，也没留下。 隔着几个空了的帐篷，夏野躺在边角处的一个帐篷里休息。 帐篷外悉悉索索有声响，拉链很快就被拉开了，夏野躺着没动，抬眼瞧过去，果然看到了他家小朋友。 唐瑾瑜打开一点，自己钻进来，又把帐篷关好。 夏野问他：“怎么没去睡会？” 唐瑾瑜过来并肩挨着他躺下，也学他把胳膊枕在脑袋下面，“我一个人睡不着。” 夏野笑了一声，“这么娇气。” “也不是，咱们家今天吃饭晚了呀，平时这个时候我都上课了，现在特别精神一点都不困。哥，要不你给我讲个故事……” 夏野侧身过来看他，捏他鼻尖，“还说不娇气？这样，我送你去姥姥那边的车上，让她给你讲个你最爱听的。” 唐瑾瑜好奇道：“什么啊？” “乌鸦喝水。” 唐瑾瑜自己躺在那乐了半天。 刚才还说不困的人，在这边小声念叨了一会，没过多久，就慢慢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夏野给他拨开额前的碎发，听着小孩儿睡觉呼吸平稳，就那么一直看着，过了一会之后，他才伸手给唐瑾瑜擦了擦唇角，小朋友偷吃了一点他的烤鱼，他纵容着给吃的，现在嘴唇有点红，他用指腹擦过，小孩儿睡的沉，也没醒。 夏野收回手指，自己舔了一下。 说不出什么滋味，像是中午不小心吃到的一颗青皮花椒，爆开在嘴里，顺着舌头一直蔓延，麻到了心尖上。 帐篷里小孩儿还在睡，夏野陪在他身边片刻，缓缓起身出去了。 他拿了水桶去河边又打了水，韩亦辰刚好钓到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瞧见他过来喊道：“老夏，你来的正好，来来，帮我拍个照！” 夏野过去给他拍了，韩亦辰又好奇道：“你打一桶水干什么？” 夏野道：“带走。” 韩亦辰道：“带回去干什么？” “养鱼。”夏野给他解释了一下，“小瑜刚才用玻璃瓶装了一条，我带点水回去。” 韩亦辰觉得自己又输了，同样是养小孩儿，他竟然只发了一张照片给他妹，重点是还有一句“哈哈哈哈羡慕哥吧！” 午睡了片刻之后，大家准备返程了。 临走的时候，唐瑾瑜想把那条小鱼放回去，陈老爷子道：“不用，你带回去养着吧，放回去也未必能活，它太小了，回头就被什么给吃了。” 唐瑾瑜想想也是，拿着玻璃瓶道：“那我先养着吧，等以后小鱼生了宝宝就给姥姥送去，养在咱们家池子里。” 陈姥姥高兴道：“对对，养咱们家，姥姥那边院子里就只有莲花，正好缺点小鱼苗，你送来我给你看着，保管给你养得好。” 陈老爷子趁机说出诉求，“然后等你放寒假暑假了，姥爷就接你过来看啊。” 唐老爷子听到也提出申请，“送那边太远了，小瑜，你送齐州来，爷爷给你养着啊。” 陈老不乐意了：“我们那哪里远了，坐飞机都是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你这老头子，竟为自己想，也不考虑别人！” “亲家，话不能这么说啊，齐州这边确实近一点……” 唐老爷子这边一个人，对面陈家二老夫妻齐上阵，很快就认输了，他是真说不过俩。 夏野在一旁没吭声，但是那桶水被他稳稳放在车后备箱里，显然也没打算让出去。 唐瑾瑜的书包和其他物品，都在夏野那边，就先跟着夏野过去住，第二天被夏野直接从公寓这边送去了学校。 开学典礼是在高中学校的篮球馆，地方敞亮，摆了好些椅子，家长席那有规定，一般只能邀请两位家长参加，但是唐瑾瑜家的情况不太一样。 陈家二老给学校捐了二十余套琴房配套设备，唐瑾瑜特长学的钢琴，老人为了小孙子特意准备了他未来三年在学校里用的东西。 唐斉先生的到来，更是令校方喜出望外，还特意请他老人家上台去讲话。 陈素玲夫妻二人捐了一笔奖学金给学校，夏老师这两年发展的不错，在沪市小有名气，来了之后也是坐在前排。 夏野没捐钱，他用了他弟给他的邀请函，作为家属出席。 家里的长辈们全都被安排在了前排，夏野一个人坐在家长席那看着他弟，眼神就没从小孩儿身上移开过。 第108章 军训 在学校里参加完了开学典礼之后，家里的长辈们都被请去参观了，第一天是领取衣物和其他教材，顺便认识班级，唐瑾瑜排队和其他同学一起走了。 他路过了家长席的时候，跟夏野眨眨眼，笑了一下。 夏野克制住跟上去的脚步，跟以前不一样，他家小朋友长大了，这次他不能再跟以前一样跟上去。 唐瑾瑜排队去了教室，这两天主要是分班级，大家互相认识了一下，和他原来初中的时候差不多，高一有十来个班级，一个班四十人左右，跟他同班的还有两三个原来初中的同学。 唐瑾瑜只认识其中一个，介绍一下也很快都熟络起来，同校的情谊在那，大家一个暑假之后再遇到都挺高兴。 开学之后是四天的军训时间，要住在学校。 老师让大家回去准备一下，唐瑾瑜长这么大，第一次住在外面，他自己不怎么担心，但是家里大人们要操心的事儿特别多。 陈素玲一边看学校给的单子，一边对应上面的内容，努力的给小孩儿带全东西，夏末的时节天气还热，蚊虫也不少，听说还要去打靶，在野外防蚊虫的药水也要准备好。 唐泓俊眉头松开又皱起，好几次都想拿手机，陈素玲瞧见拦下他道：“别给爸打电话，小瑜就是出去四天，没事的。” 唐泓俊犹犹豫豫，还是不太放心，“要不这次就请个假？” 陈素玲没答应。 唐泓俊：“可他的身体不好啊……” 陈素玲道：“小瑜的身体比之前好多了，你让他现在就请假，以后同学们相处怎么办？一直开特权吗？那他在高中三年，就别想交朋友了。” 唐泓俊叹了一声，陈素玲收拾好了物品，过去小声道：“我给学校那边打过招呼了，那边校医也跟着，咱们又离家近，有什么事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的。” 毕竟是夏天，如果是冬天，陈素玲也不会答应小孩儿在外面受训，唐泓俊想了一下，只能点头答应了。 唐瑾瑜在外面正捧了那个玻璃瓶给夏野看，注意力都放在了里面装着的那条小鱼身上，夏野坐在沙发上，他就倚靠在一旁坐在扶手那，小心伸手指隔着玻璃碰了碰那条小鱼，期待道：“哥，我要周五才能回家，你说下次等我回来，它是不是就生完宝宝了？” “不知道，或许吧。” 唐瑾瑜把玻璃瓶放下，又喂了一点鱼饲料，还在那看个没够。 夏野把他拽过来，一起坐在沙发上，“军训的事，你想去吗？” 唐瑾瑜奇怪道：“去啊，大家不是都去吗？” 夏野拧眉道：“你要是不想去的话，我帮你请假。” 唐瑾瑜摇摇头，笑道：“我又没生病，不用请假呀，等下次病了再请假好了……”他还没说完，就被夏野抓着手拍了一下沙发扶手上的红木，听着他哥不大高兴教育他，“别胡说。” 唐瑾瑜抬手做了一个在嘴巴上拉拉链的动作。 夏野问他：“军训几天？都去哪？” 唐瑾瑜指指自己嘴巴，一脸无辜看着他。 夏野抬手给他解开了封印，拇指贴着小孩儿的唇擦过，做了一个“解开”的手势，唐瑾瑜这才说起军训的事儿，夏野看着他开开合合的唇瓣，指尖的温度尚在，只听到他说去四天，其余的话有些没记住。 “……反正都是学校周围，不会走远的，好像打靶也不是全部的同学都去，老师要挑表现好的同学，我觉得这次可能没有我了，听说教官喜欢高个子的男生打靶，他们手大，打得稳。” 夏野视线移开一点，握着他的手拢在自己掌心道：“没事，等回头我带你去单独打靶。” 唐瑾瑜眼睛亮了，“真的吗？哥，哪里可以呀？” 夏野想了下，道：“国外吧。” 唐瑾瑜这次毫不犹豫就摇头了，“哦，国外挺没意思，我不想去，哥，你也别去，我们就在家好了。其实打靶也就那样，我还是喜欢钓鱼，咱们去野营的时候，我钓了好多，一半都是我钓上来的，姥爷都夸我手气好！” 夏野都听他的，听到他弟说起手气的事儿，他跟着笑了一声，“你手气是不错，上次替我摸牌，把把都赢。” 唐瑾瑜觉得自己大运气是占了能预测一点“未来”的便宜，小运气那真不是他自夸，吃小英雄干脆面抽卡和玩儿其他抽奖一类的，从来没落空过。 唐瑾瑜伸出手去，贴着夏野的手蹭了蹭，掌心都贴在一处。 夏野手比他大上一圈，被小孩儿弄得有点痒，十指交叉握住了，低声笑道：“又做什么？” “我几天不在，把运气分你一半，事事顺利……” 唐瑾瑜说得特别认真，跟做祈祷仪式似的，夏野低头看他，瞧着小孩儿握住了他们两个人的手合拢放在嘴边念念有词，还吹了一口气，弄完之后才抬头冲他笑道：“行啦！” 夏野心里也被他吹得痒痒的。 唐瑾瑜去学校参加军校，带的东西虽然只有一个背包，但是特别沉，全都是家里人精心挑选出来的。 虽然不让带吃的，但陈素玲还是给他带了一点猪肉脯，叮嘱道：“去了就跟同学们分着吃吧，要好好和同学们相处，有什么事儿给妈妈打电话，要是不舒服一定要请假，身体第一知道吗？” 唐瑾瑜点点头，穿了一身学校发的迷彩装，跟他们打了一个敬礼，又笑着摆摆手进去了。 唐泓俊和陈素玲一直站在校门外那看着，实在不舍得，一直到小孩儿身影瞧不见了，融入到新生的队伍里，这才回去。 唐瑾瑜听夏野讲过当年他参加军训的事情，不过南北方略有差异，北方要十几天的军训，强度也高，他现在的学校只要四天就可以结束，总体来说相对要轻松一些。 军训前两天时间风平浪静，第三天的时候，唐瑾瑜有点中暑，跟教官打了报告，请假坐在一旁的树荫下休息了一阵。 有校医来给他们发藿香正气水，一旁坐着的几个男孩女孩有的捏着鼻子在喝，有的喝一口就呲牙咧嘴，实在喝不下这东西。 唐瑾瑜用吸管一点点喝了，没什么反应。 校医瞧见指着他道：“大家看看这个同学，这才是你们的榜样，喝点药而已，有那么苦吗？” 有男生瞧见，闭着眼睛也学唐瑾瑜的样子，一口气闷了，虽然嘴巴里滋味难受，但确实头没有之前那么晕了，去暑气还是管用的。 一旁坐着一个同班的人，低声问了一句，唐瑾瑜脾气好，笑了一声道：“我小时候一直喝药，喝习惯了。” 那个同学看着他的笑容愣了下，挠挠头道：“看不太出来，你现在瞧着……挺好的。” 唐瑾瑜点点头：“嗯，现在好多了。” 他吃了太多药，从小到大药罐子里泡着长大一样，不过还是喜欢跑，喜欢跳，又见人就笑，看不出生病的样子。 略坐了一会，觉得身体恢复了，唐瑾瑜又站回了队伍中。 这次一直坚持到了下午，还跟大家一起军训拉歌，轮到和隔壁班比拼的时候，唐瑾瑜调子准，教官让他起头，好好出了一把风头，彻底压制住了隔壁班。 隔壁班不服气，趁着休息的时间，又要来比拼才艺，找了一个唱歌好的女同学来。 女同学声音不错，模样也是清纯小美女那类的，巴掌大的小脸，唱完之后抬高了下巴问：“你们一班还有节目吗？” 一班哪里肯认输，立刻也从自己班里挑选了一个男生应战，男生也是唱歌，不过这次还带了伴奏——唐瑾瑜从一旁的树上摘了两片叶子过来，夹在手指来给他吹小调，带上一点音乐之后，果然比隔壁班要好出彩许多。 再加上那个男生的声音本来就足够洪亮，一下力压群雄，不光是隔壁班，跟其他班比拼都没落下风。 他唱歌的时候，唐瑾瑜就盘腿坐在第一排给他“伴奏”，有时候他没听过对方唱的流行歌曲，就凑热闹瞎吹，男生跟着他一起跑调，俩人一个敢唱一个敢吹，逗得现场笑成一片。 教官都差点没绷住笑了，咳了一声，夸他们道：“不管怎么说，勇气可嘉！” 训练还剩下最后一天，教官挑了几个表现好的学生去打靶，唐瑾瑜之前轻微中暑请假休息了一次，没有被选上。 他自己也猜到了，没放在心上，留下来的人是班长带着训练，唐瑾瑜就是他们一班的临时班长，带着大家找了一处树阴站了一会，又按时解散休息，少了一小半去打靶的人，这边场地空了好多，他们也特别悠闲。 唐瑾瑜的那袋猪肉脯一早就在男生宿舍里分了，跟班上男生们坐在一起休息的时候，大家都跟他打招呼，还有人递了矿泉水给他，“班长，要不要？” 唐瑾瑜接过来，喝了一小半，他还真有点渴了，刚才喊口号有点累。 那个男同学是唐瑾瑜以前初中的，跟他挺熟，凑过来小声道：“班长，你这次的校草位置很可能不保啊。” “什么校草？” “你不知道吗？以前咱们初中的那帮女生给你评的啊。” 唐瑾瑜摇头，他不知道这事儿。 那个男同学凑过去一点又道：“这次九班有个转学生，昨天刚来的，特别帅，是个混血儿，鼻梁那么挺，就是眼神有点凶，平时看人都这样的……”男同学给他比划了一下，把眼睛扯平了，一副厌世的样子。 唐瑾瑜嘴里的矿泉水差点笑喷了，“瞎说，哪儿有人眼睛长这样。” “真的，不骗你，可能他长得高吧，居高临下看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反正瞧着不好惹，教官让他去打靶，他都没去，说是会伤到手。” 唐瑾瑜想了片刻，问道：“他多高啊？” “一米八几吧，挺高的。” 唐瑾瑜真情实意的羡慕起来，他暑假的时候，就长高了一厘米，他哥亲手给他量了三遍，他才信，现在一米六四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到一米八。 第109章 鱼宝宝 军训完了之后，学校给放了一天假，让大家回去休息。 同时也说了，回来之后就要摸底测试，不少人哀嚎一片，这一天假期别说好好休息，估计还要熬夜复习了。 唐瑾瑜回家之后，一心惦记小鱼的事儿，路上问了他爸，听说小鱼被夏野前几天就接走了之后，立刻道：“爸，咱们去我哥那吧？” 唐泓俊故意道：“你就只想你哥哥，不想爸爸了吗？” 唐瑾瑜讨好道：“都想，咱们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我想吃苏记的小菜，想吃排骨年糕，还有蟹粉小笼~” 唐泓俊问了一下他在学校的伙食，唐瑾瑜也是第一次打饭吃，给他形容了一下军训如何手疾眼快抢饭，他自己乐得不行，唐泓俊却心疼坏了，没带他去苏记，去找了一家私房菜馆要了几道好菜。 他先带儿子过去，又给陈素玲和夏野说了一声，重点跟妻子说了一下小孩儿想吃的那几道点心，“一定要是苏记的啊，蟹粉小笼要大份的，让他吃饱！” 这家私房菜馆也是他们常来的地方，唐瑾瑜也喜欢吃这边的雪花蟹斗，蟹肉和膏脂都剔出来盛放在蟹斗里面，上面还盖着一块烤的蓬松的蛋白，咬起来很脆，没有什么味道，专门给客人清清嘴巴里之前吃过的味道，好在下一口就能吃到蟹肉的鲜甜。 唐瑾瑜先吃了一个雪花蟹斗，时节有些早，不够肥但也挺好吃，蟹肉很有嚼劲。 正吃着，外面就有人进来了，夏野比陈素玲来的要快，他手上提着的正是苏记的点心，都还热腾腾的。 夏野视线落在小孩儿身上，几天没见，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皮肤晒得有点红，他坐过去之后，用手碰了碰唐瑾瑜脸上，低声问道：“这个是晒伤的？” 唐瑾瑜跟他哥特别亲，仰头让他看，笑着道：“没，就是晒了下，过两天就好了。” 夏野皱眉：“找校医看过了？” 小孩儿老实摇头。 夏野道：“等会我带你去看看，买点药膏。”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盒子，本想拿唐瑾瑜最喜欢的蟹粉小笼出来，但看到他手边已经有一个蟹斗了，怕他吃多了胃寒，给换了排骨年糕，“尝尝这个。” 唐瑾瑜吃得特别开心。 陈素玲来的时候还给他带了一份爱吃的小零食，全家人都觉得他这四天没吃好饭，点了好多让他使劲吃。 夏野给他盛汤，放在他手边的时候低声道：“小鱼还没生宝宝。” 唐瑾瑜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哥以前也这么喊他，他差点没想起来自己养的那条鱼，“还没生吗？” “嗯，我找了宠物医生问过，说是这两天很有可能要生，你要不要去看？” “要！” 唐瑾瑜一颗心都被勾走了，吃完饭之后，背着书包就跟夏野跑了。 唐泓俊想开车送他过去，小孩儿都没让，“爸爸，你白天上班那么辛苦，早点回家休息吧！” 唐泓俊不死心：“那爸爸明天去接你啊……” 唐瑾瑜摇头道：“不行，我明天要去找伯伯，伯伯说带我去见新老师学琴，可能要学一天了，等我晚上再回家。” 唐泓俊还想去接他，夏野在一旁道：“叔，明天我送小瑜回去，您在家等吧，来回跑太累了。” 唐泓俊一点都不怕累，只苦于没有表现的机会。 他在回去的路上一直闷闷不乐，陈素玲跟他一辆车，她白天在公司高速运转一天，一直揉着太阳穴休息了好一阵，才发现丈夫一路都没说话，笑着道：“这是怎么了，我们大工程师今天不高兴吗？” 唐泓俊闷声道：“我觉得儿子被人抢走了。” 陈素玲奇怪道：“被谁抢走了？他们俩不都在那吗？” “……” 唐泓俊这才想起来，夏野也喊他一声干爹，是自己大儿子。 跟自己大儿子吃醋什么的，说出去也挺没面子，唐泓俊含糊道：“就是觉得，小瑜长大了，没小时候那么粘着我们。”只粘着他哥。 陈素玲也有几分感慨，眼神温柔道：“是啊，他以前那么小一个，我抱在怀里都不敢用力气呢，一转眼就长大了。泓俊，我以前都不敢想，我……从来没想过宝宝能读高中，他比我们勇敢的多，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 唐泓俊沉默一下，叹了口气，伸手过去握了下妻子的手，相互扶持着给对方力量。 他何尝不是呢？ 车子出了隧道，前路一片光明，唐泓俊的情绪又恢复了乐观，跟妻子说小儿子军训的事儿，他去接的唐瑾瑜，多听了好多有意思的事儿。 陈素玲听到拉练唱歌的事儿也笑了，“小瑜这点是讨人喜欢，我也放心他出去读书了，就是身高还是矮了点……” “不矮！”唐泓俊立刻道，“他还小，还要再长高的！” 陈素玲跟着点头，“对，再订一份牛奶，让他早晚都喝一点。” “对对，营养要跟上！” 家里长辈在聊这些的时候，唐瑾瑜跟着夏野去了公寓那边。 唐瑾瑜读高中回自己家里住，夏老师经常出去参加演出，以前的学区房那就空了出来，夏野一个人住在那也没什么意思，大多数时间都住在公司这边的小公寓。 唐瑾瑜一进来就找小鱼，夏野道：“你先去看看冰箱。” 唐瑾瑜：“啊？” 他打开冰箱的时候都做好了准备他哥把鱼给他养成了标本，但是冰箱里收拾地清爽利落，除了两大盒草莓放在最下层，上面摆了一排冰镇可乐，铝罐上都带了细小的水珠，触手可及的冰凉。 唐瑾瑜：“！！！” 快乐来的太突然，还是成排出现，怎么办！ 夏野过去撑着冰箱门也看了一下，对他道：“怎么样，还满意吗？” 唐瑾瑜抬头看他，眼睛发亮，指指自己又指着冰箱里面的那一排排冰可乐，“哥，这些都是我的吗？” 夏野点点头，道：“嗯，不过每次只能喝这么多。”他比了一下，大概两指宽的量。 虽然不能一次喝到爽，但有一整个冰箱放在那，就已经让唐瑾瑜喜出望外了。 夏野拿杯子去给他倒了一点冰可乐，唐瑾瑜还在房间里转，在客厅沙发边的小桌上看到了自己的鱼。 夏野把它照顾的很好，专门放在一个玻璃小鱼缸里养着，里面还放了一点水草和石子，还有一枚很小的蚌壳。 旁边还摆着一个空出来的小鱼缸，唐瑾瑜拿过来看了一下，问道：“哥，这个是干吗用的？你还要养其他的小鱼吗？” 夏野端了可乐过来，招招手，小朋友就颠颠儿过来了，刚要伸手拿杯子，就被夏野避开，夏野道：“你刚碰了鱼缸没洗手，我喂你。” 唐瑾瑜就凑过去让他喂，小口喝了之后还在问：“哥，那个小鱼缸要养什么？” “养鱼。”夏野笑了一声，心情不错的样子，“我问了宠物店的人，有些鱼生了宝宝不会照顾，可能会出现吃小鱼的情况，提前准备一个小鱼缸，到时候分开养几天，大一点了再放在一起养着。” 夏野做了功课，他甚至已经在办公室里准备了一个几米长的水族箱，找了专人来装饰，水温和制氧都是专业的，就差小鱼入住。至于为什么不放在公寓，原因很简单，他那个鱼缸太大了，这里摆不开。 之前他上班的时候，都带着这条小鱼，一直留神观察，还试着把它放到那个巨大的水族箱里去过，只是这条鱼太小了，不到十厘米的小鱼，孤零零的一条在那游动，不仔细找都瞧不见。 夏野试过之后，又果断捞起来养在小鱼缸里了，这要是生了宝宝找不到了，他都不知道去哪里买那么小的鱼苗补上。 现在用的虽然是一个普通的玻璃小鱼缸，但可以托在手里捧着看。 唐瑾瑜怕吓着小鱼，没用手拿，只坐在沙发上一边喝冰可乐，一边看，嘴里最后那一丝冰凉的滋味散开之后，他抬头冲夏野笑道：“哥，我刚才仔细看了一会，也觉得它快要生宝宝了，我今天可不可以晚睡一会，多陪陪它？” 夏野点头道：“最迟十点半。” 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唐瑾瑜觉得今天他哥简直太好说话了，又给冰可乐喝又让晚睡，夏野伸手来捏他脸的时候，他忍不住贴着他哥的掌心蹭了蹭，笑得小酒窝都露出来。 掌心触感很软，夏野摩挲一下对他道：“我在办公室放了一个水族箱，可以养很多鱼，等小鱼生了宝宝之后，就让它们都住在里面。” 唐瑾瑜高高兴兴道：“那等我周末放学就过去看！” 夏野点头道：“好。” 要说到私心，他也有一点私心，想霸占小孩儿多一点的时间，让他最好就在自己身边。 大概是唐瑾瑜一直念叨，晚上十点多的时候，那条小鱼真的生宝宝了。 不过和唐瑾瑜想的不太一样，它把卵产在那只小河蚌里，很快就游走了。 唐瑾瑜观察了一阵，好一会才小声问：“哥，这样就生完了？” 夏野点点头，他问过，好像是这样。 “那什么时候可以看到鱼宝宝？” “可能要一个多星期吧。” “这么久吗？” 夏野抬头看着小孩儿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鼻尖，轻笑道：“是啊，它要慢慢长大。” 唐瑾瑜又看了一阵，虽然有些等不及，但也只能先这样了，他晚上睡在夏野这里，连小声嘀咕的梦话都是鱼宝宝。 夏野睡在一旁，他没有去书房，比起前一阵他更能忍耐住心里的躁动。 那是一种类似于折磨的快感，他用了很久让自己慢慢入睡。 可是睡梦里无法再压抑自己的本能，他梦到了一个男孩儿，脸庞模糊，但声音很熟悉，会仰头让他喂水喝，也会趴在自己旁边的一角书桌那乖乖地自己看书，看累了就趴在那睡着，姿势熟练，跟他亲昵极了。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夏野从未和人有过这样的亲密感，不是亲人，也不止是朋友，是比那个还要再亲近，再心动一些的感情。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身体里却像留着相同的血液。 那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他看到对方拖着一条长长的鱼尾，被关在玻璃隔开的房间里，注满了海水的房间看起来透着幽幽的蓝色，男孩身上还穿着他的白衬衫，被勾勒出一点微微凸起的小腹，正着急地在看他，手掌隔着玻璃碰不到，他都急哭了，他喊了他一声，夏野的心都要揪起来。 “……怎么办，我要生宝宝了。” 夏野隔着玻璃用额头跟他抵着，让他别怕。 里面的人大概是疼了，有点气恼地撞了一下玻璃，“咚”的一声脆响之后，额头更疼了，这次眼眶都红了，“都怪你！” “嗯，怪我，出来以后你打我好不好？” 小朋友有点娇气，但也足够勇敢，在梦里给他生了很多的鱼宝宝，每一个都很可爱。 第110章 表情包 第二天是周末，夏野一早起来带唐瑾瑜去吃了早点，再送他去了新老师那边。 唐瑾瑜下车之后还在等他，习惯和他一起走，不过这次夏野没下车，只招手让他过来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道：“自己进去吧，你伯伯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不用怕。” 唐瑾瑜也不是很紧张，因为之前提过这位是夏老师以前合作过的老朋友，他还挺期待的，但也有点舍不得他哥，趴在车窗边小声问：“哥，你真不跟我一起去吗？坐一小会好不好？” 夏野挠了他下巴一下，心情好了一点，“不去了，你自己好好学琴，等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晚上回家吃好不好？爸爸刚给我发短信说买了好多菜，要做大餐给咱们吃。” “好。” 心里有了一点对晚餐的期待，唐瑾瑜的精神也足了，跟夏野摆摆手自己进了房子里。 夏野目送他离去之后，开车去了公司。 周末没什么人，他去了顶层办公室之后，忙了一点自己的事情，最近在做一个关于安全方面的程序，是他很感兴趣的。 不过也不全都在工作，他还买了两本书放在桌上，休息的时间会翻开看一下，换换内容，让自己放松一会。 韩亦辰虽然人在分公司，但是一个月总要往这边跑上几趟，他为了照顾妹妹，也是很拼了。 这次周末过来，就是为了和夏野当面对接一下那个安全程序，在线上说不清楚，他发了长篇大论的邮件过去，夏野永远只会他几个字，干干巴巴的，还每次都能戳中他的薄弱点，小韩同学内心简直要吐血，这次干脆把写邮件的时间省下来，带着一肚子问题亲自跑来一趟。 他是公司高层之一，有权限可以坐直达顶楼的电梯，上去之后直接敲开了夏野的办公室门。 夏野正在放松，倚靠在真皮转椅那翻看着一本书，瞧见他进来之后有些惊讶，“不休息？” 韩亦辰道：“我也想啊，你倒是给个机会！” 夏野又用那种疑惑的眼神看过来，韩亦辰觉得内心受到了打击，摆手道：“打住，先别开嘲讽，这次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我带了整个团队罗列出来的十几个问题，咱们今天谁也甭想休息了，不把这个解决了你也别想走……”他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正说到一半，忽然视线就落在了夏野手里捧着的那本书上，神情一下古怪起来。 “老夏，你看诗集干什么？” “怎么了？” “就觉得不太对劲，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让我想想。” 韩亦辰很快就想起来数年前的一天，那时他还只是一个单纯的高中生，有一次为了入侵一个网友的电脑，而不得已的先黑了另一个网友的主机，好像也看到过这么酸溜溜的诗，那个黑了之后被他当翘板的人叫老猿，当年老猿写诗追的女孩儿叫岳瑗。 如今老猿已经成功抱得美人归，入赘数院了。 韩亦辰上上下下的打量夏野，“老夏，你是不是有情况？” 夏野翻了一页书，淡声道：“什么情况？” 韩亦辰道：“你这状态很不对啊，你看这个干什么，有想讨好的对象了是不是？” 夏野未置可否。 但是他这样界限分明的人，一旦用这个态度做回应，那就是等于说是的，他有情况。 韩亦辰啧啧有声，一个劲儿的追问他，也不能怪他好奇，夏野这种人一瞧就是要为了事业奋斗终生的，之前他们上大学的时候，有大把的学姐学妹都想追他，但是能靠近的都没有一个，唯一几个夏野能喊出名字的，也都是计算机社的助手，韩亦辰瞧着那几个妹子都心疼，老夏哪儿是把人家当女孩儿看，根本就是工具人。 当初计算机社招人的时候真的是不论男女，只看技术，大把的妹子冲夏野的颜值蜂拥而来，还真有两个从京城一路跟到了沪市，来和他们一起创业——妹子经历过社会的洗礼，已经没有那么肤浅了，她们特别单纯的奔着高薪来的。 韩亦辰问个没完，把周边的异性都猜了一遍，夏野全都否认了。 韩亦辰不死心，拿了桌上的另一本诗集翻看了下，瞧见上面认真划线做的笔记自己都乐了，“老夏，你这笔记够细的呀，旁边还写心得感悟呢？这什么‘可摘抄’‘语句提炼简要’……”韩亦辰读了几个感叹道，“这比你读书时候的课本笔记都要全面了，要是让咱们那些老师瞧见，估计能感动哭。” 夏野道：“里面有书签，别给我弄乱了，我还要做二遍汇总整理。” 韩亦辰：“……” 韩亦辰觉得现在不止是老师要羡慕这些诗集，他现在拿下去给宋益看一眼，宋经理能当场嫉妒到面目全非。 夏野坐在那看酸溜溜的诗集，还看得挺投入，拿着双色笔做记号标重点，韩亦辰敲了敲桌子，打了直球问他：“老夏，还是不是兄弟，你就直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夏野想了片刻道：“不算。” “这什么答案？” “我还有几年的准备时间，不急。” 韩亦辰听得云里雾里，对他这种不急不躁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谈恋爱还有不急的？我知道了，你说准备什么的，其实是还没追上吧？”他瞧着夏野没吭声，知道自己猜对了，忙道，“就是没追上才要加把劲儿啊，你不努力，就有别人来努力，万一半路抢跑了怎么办？” “不会，我看得紧。” “哦——我知道了，那这人肯定就是在咱们身边的，所以你能时刻看着，是我也认识的人吧？” “……” 夏野合上书对他道：“宋益找的对象，你们见过了没有？” 果然就瞧见对面坐着的韩亦辰一脸震惊，“什么，老宋有对象了？” “你们不知道？” “不知道啊！老宋这尊大佛终于舍得下凡了，来来，说说看，老宋的对象啥样的呀？” 夏野高深莫测看他一眼，微微摇头，“我这也不方便说多，不如你们亲自去问老宋。”再多的信息他也不知道，目前就知道这一点，还是他家小朋友八卦给他的。 夏野抛出宋益挡枪，韩亦辰果然被吸引了，顾不得夏野那边还未确定关系的暗恋，去问宋益去了。 宋经理：“……” 宋益：“谁说的？” 韩亦辰教育他：“你懂不懂规矩，八卦不能说线人的，反正顶楼办公室那位你懂得。” 宋益还真不能跑上去跟顶头老板翻脸，只能在电话里沉默一下，算是默认了。 韩亦辰追问道：“嫂子是哪里人？你们怎么认识的，漂亮不漂亮啊？” 宋益回答的言简意赅：“校友，漂亮。” “青梅竹马啊，不错不错。”韩亦辰搓搓手又问：“那正好，你回头帮我问问呗，看嫂子能不能给我也介绍个对象啊？” 宋益点头道：“回头我问问她。” “好啊好啊，先替我谢谢嫂子，等回头有消息了，我请你们吃饭，正好大家也见见互相认识一下！” “好。” 宋益没跟他多聊，他今天休息，略说了几句就挂断了。 韩亦辰啧啧感慨，老宋是个什么人他太清楚了，这么多年恨不得他们全年无休，拿他们当牛做马，如今都知道礼拜天休息了！ 小韩同志立刻把宋益谈对象的这个消息八卦给了老猿，老猿知道之后露出如出一辙的震惊脸：“什么？老宋竟然找对象了吗？！他什么时候找的，这个人竟然偷偷瞒着我们找对象，他是不是不想请客！” 老猿久居校园，还保持着良好的学校传统，周边谁谈对象了都要带过来请客吃饭互相介绍一下，跟在大学男生宿舍一样。 韩亦辰道：“请什么饭，嫂子给我介绍对象了，等成了我请你们吃！” 老猿咂吧咂吧嘴，觉得吃饭这事儿还早着了。 当初韩亦辰也是哭着闹着求他家的岳瑗给介绍对象，岳瑗还真给他介绍了几个S大的小师妹，都是特别温柔的那种小姑娘，新时代青年了，岳瑗就给了他们彼此网上的通讯账号，让他们先网上互相聊几句，认识一下。 那次不巧，正好赶上一场球赛，韩亦辰跟人家妹子聊了几句之后，说临时有点事先离开一下。 妹子自然说好。 结果这厮一去不复返，姑娘等他到半夜也不见回消息，至此几天更是没有一点音讯，就委婉告诉岳瑗说彼此不太合适。老猿赶忙打电话去问，韩亦辰那边都带了哭腔，“老猿，你不知道，德国队输了，我等到半夜一直看完，最后都没翻盘，0比3你敢信吗！我完了，我的人生已经毫无意义！！” 老猿：“……” 老猿不知道他人生还有没有意义，但是他知道韩亦辰现在没有妹子了。 韩亦辰只顾着跟老猿八卦宋益，都忘了夏野的事儿，挂了电话才想起来，不过想想也没问到啥实质进展，也就先搁在一边不管了。 另一边，洋房公馆里。 唐瑾瑜进去之后按了门铃，来接他的却是夏老师，夏老师提前过来的，看到他先摸了一下小孩儿的脑袋，笑道：“来了？时间还早，我先带你去琴房看看。” 唐瑾瑜道：“伯伯，新老师也在琴房吗？” “嗯，他在教学生，这边一共两个学生，那个学生叫李赫，是老师的侄子，和你年纪一样大都是十五岁。”夏老师牵着他的手，跟以前一样对他特别耐心，低声道，“小瑜，你还记得伯伯之前给你看过的乐团录像吗？” 唐瑾瑜点点头，夏老师给他看了很多，好些都是不对外的，因为夏老师也参与其中，所以有一份备份留念，不少大师参加，场面非常壮观，即便隔着电视屏幕也不妨碍气势磅礴的音乐倾泻而出。 “你还记得上次给你看过的一个钢琴大师的独奏会……” 夏老师带着他去了二楼琴房，话还未说完，就听到琴房里的一阵咆哮声。 一头金发的老师正在教一个男孩弹琴，男孩的头发是栗色的，个子挺高，瞧着一米八几的样子，但是被老师按在那一顿暴风骤雨式的敲头。 老师把手里的谱子卷起来，毫不客气的一下接一下敲下去，脸都气到变形：“你怎么搞的，啊？！这么简单的一个都不会，你在那划拉啥呢？看我，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谱子吗？我手里拿着的那是你的谱子吗？你看谱子啊！” “一来就喝水，喝完还吧唧嘴，有这功夫你看巴赫不好吗？看！巴！赫！看我干啥！” “你是猴儿啊，这节奏咋还乱窜呢？大声一点，明亮一点，热情一点……你练琴是给我练的吗？！在这给我现编，你挺能啊，你妈在暑假的时候没监督你练琴吗？她上班，你爸呢？回国？这就是你一整个暑假没好好练琴的理由？” “你这弹的啥玩意儿，弹的我脑子嗡嗡的！” “还能不能行了，要不行的话，你别弹钢琴了，试试弹吉他吧。” …… 门开着，但夏老师还是敲了两下，轻轻咳了一声道：“李奥，我带人过来了。” 里面的新老师回头看过来，脸上的表情还未控制好，显得有些狰狞，但就是这样的表情，就让唐瑾瑜一下认出来他是谁了！ 李奥大师，钢琴界有名的大人物，舞台下的贵族和台上的疯子，每次他的演出都会被大肆报道，太具有争议性了。 没有人敢对他的技法质疑，但和其他钢琴家优雅的表现不同，这位大师只要坐在琴凳上，也就只有两个动作和其他钢琴家一样——缓慢地覆身，抬手。 然后沉默片刻之后，身体就会前俯后仰，全情投入，双手不停在琴键上挥舞，随便一张照片拍到的都是激动的神情，台下的观众哪怕不是第一次见，也会被他吓一跳，这位简直不是在弹钢琴，而是要把钢琴整个儿吞下去。 他手里的钢琴发出的声音，也和其他人不同，那是一种咆哮，高潮的时候发出天崩地裂的声响，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全场！ 如果说其他的大师是优雅的王子，那这位就是野蛮的帝王，同时他的琴音沉稳时如铁，寒冷似冰，这样冰与火极度的碰撞，成就了他如日中天的名气。 唐瑾瑜不止是从夏老师的口中知道他，其实在模糊恢复的记忆里，他也无数次见过这位大师，在之后的几年里，这位简直太红了，起因不是他的音乐，而是他本人。 因为一场钢琴独奏会被放到了网络平台上，网友们发现随便截一张图都是最完美的表情包，然后李奥大师的表情包迅速红遍全网。 唐瑾瑜自己就用过他的表情包啊！ 第111章 转学生 李奥大师迅速收拢了表情，转身低声交代琴房的男孩认真练琴，“去，自己做高抬指练习，一个暑假都玩傻了，还会不会弹了。” 栗色头发的高个男孩，脑袋就没抬起来过，在那儿老老实实的练习去了。 李奥大师带他们去了会客厅，和所有搞艺术的人一样，他也有一些自己的癖好，刚进会客厅就看到一整面墙上都是他的收藏品，悬挂在那什么都有，各类精致细腻的装饰银盘，还有粗狂怪异的木雕，就连桌上放着的一个烟灰缸都是非洲粗木雕刻的一件半成品——或许这就是成品，只是看起来扭曲了一点。 唐瑾瑜跟夏老师过去，坐在那认真听他问话，乖乖回答。 李奥大师和夏老师私交不错，因为夏老师的脾气一向温和，所以他瞧见唐瑾瑜的时候，也会收敛一些脾气，爱屋及乌地对他温和一些。 在连着问了几个专业问题之后，李奥发现小孩儿回答的都不错，而且能看得出是真心喜欢钢琴，一时也对他放松了几分，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当做跟小孩儿聊天。 “我叫你小瑜不介意吧，你当初为什么学钢琴？” 唐瑾瑜实话实说：“为了提高手指的灵活度。” 李奥大师挑眉：“嗯？” 唐瑾瑜对这个表情包太熟了，立刻追加一句：“还有，还有锻炼左右脑平衡……” 夏老师没憋住笑了一声，瞧见对面的一大一小都看过来，立刻咳了一声，道：“我喝茶，你们继续，继续。” 李奥大师抖了抖衣领，维持了身上的贵族气派，对一旁老朋友含笑看过来的视线权当不知，依旧西装笔挺地坐在那跟小朋友谈话，“你这个回答还是不错的，是个诚实的孩子，总比其他人说什么要参加比赛要成名靠谱的多，弹钢琴首先是要为自己，你要把它融入生活，这是一辈子的事情，不要太有功利性，才能玩儿的开心。” 唐瑾瑜立刻点点头。 他知道啊！当初最爱用的一个表情包就是李奥大师在独奏会上撒一把玫瑰到观众席的那张了，配字就是“大家玩儿的开心”。 除了回答问题之外，唐瑾瑜就在看老师，神情有点小激动。 李奥大师看向他，奇怪道：“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唐瑾瑜眨眨眼，还跟做梦一样，“我觉得太神奇了，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还能亲自见到您……” 李奥大师心里得意，但是面上努力没有表现出来，哼，他见过太多小琴童从小以他为目标努力了，这些人自幼听着他的曲子长大，对他当然是十分崇拜的！ 总的来说，他对这个新学生还是非常满意。 他在客厅里还放了一架钢琴，让唐瑾瑜过去弹了一小段曲子，想听一下他的水平。 唐瑾瑜弹琴的时候，眼角余光看到有一个人影在走廊里一闪而过，略微有点分神，不过很快就稳定下来，弹完了那一小段。 李奥大师对他要比之前琴房里的那个男孩要宽松多了，颔首点头道：“还不错，看得出你平时都有进行严格的训练，这一点我相信夏对你的要求不会比我少，你每天的训练时间至少在五六个小时以上，就业余水平来说，做的还算可以，今后我会对你提出更严格的要求，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唐瑾瑜点点头，赶忙答应下来，“谢谢老师！” 李奥大师看了他一会，又故意把嘴角的笑容压下去一点，道：“还有以后我们会经常见面，你把我当做你的老师就好，见了也不用太紧张。”这孩子一定是因为在偶像面前表演，所以才会弹错了那么一点。 “嗯！” 聊了一阵之后，夏老师先带唐瑾瑜走了，李奥大师说今天算是正式拜师，认识一下，先不留下弹琴。 不过看他卷起来的衬衫袖子，和刚才琴房的咆哮声来看，唐瑾瑜觉得他要回去揍侄子。 李奥大师还送了他一本乐谱书，鼓励他回去好好练习，期待下个礼拜见面。 唐瑾瑜接过来，知道这就是下个礼拜的作业了，认真点头答应了，他还有点儿激动，临走的时候找李奥大师给他在书上签了个名。 李奥大师心里舒坦极了，其他小琴童一般见到他的时候，视线都没敢和他对上，紧跟在家长身边一声不吭，今天夏老师带来的这个就很不一样，喜欢就要大胆的表露出来嘛！他刷刷几笔很大方地给签了名字，然后叮嘱道：“下次你可以直接过来，周末两天早上九点之后都可以来。” 唐瑾瑜连连点头，李奥大师跟他握手的时候，他双手握住了激动地都有点发抖。 天哪，活着的表情包啊！ 表情包大师还跟他握手了，人生真是太奇妙了！ 回去路上，夏老师见小孩儿一直抬着手看，笑了道：“喜欢新老师吗？” 唐瑾瑜乐得不行，连连点头：“太喜欢啦！” 不过就算如此，今天的练琴计划也没有耽搁，夏老师带他去以前的琴房做了最后一次辅导练习。 夏老师看着小孩儿坐在琴凳上慢慢进入状态，神情慈爱，他还记得小孩儿第一次找他学乐器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会从一把小小的口琴结缘，小朋友救了他一次，而这个善缘一直结交至今，让他们父子俩多了很多亲人。 如果换做以前，他从未敢想过夏野会开口喊唐斉先生“爷爷”，也绝对不会对家里颇有财富的两位老人喊“姥爷”“姥姥”……因为家里的小朋友嘴甜，见人就喊，不止自己喊，还不停的跟家里的长辈们介绍自己特别好的哥哥，小孩儿拽着夏野一步步走过去，迈过那个门槛，让他不再是一个人，而是拥有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家。 夏老师一直陪着他，练习完最后一课之后，帮他合拢琴谱笑着道：“小瑜，你今天在我这里毕业了，以后会有新老师教你，要加油啊。” 唐瑾瑜点点头，过去给了夏老师一个大大的拥抱，“伯伯，我等以后弹好了，就去你们交响乐团，我们一起合作，伯伯还是当指挥！” 夏老师那一点微微的伤感一下子就化解开了，他刮了刮小孩儿的鼻尖，轻笑道：“好，那咱们约好了，我等你。” “哎！” 晚上的时候，夏唐两家一起在家里聚餐。 唐泓俊买了许多菜回来，做了拿手好菜，他还留了一个火锅给夏野，让他有个表现的机会，在厨房教着夏野怎么提前准备食材，买来的羊腿肉很新鲜，稍微腌制之后更入味，切片放在火锅里煮了最好吃。 夏野认真在一旁学习，没有其他原因，唐泓俊一句“小瑜平时就爱吃这个味儿的”，就足够让他拿出全部耐心。 晚上吃过饭，大人们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夏野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唐瑾瑜端了一盘水果过来，倚靠在扶手那儿喂给夏野吃，“哥，这个哈密瓜好甜，你尝尝！苹果也好吃哎，这块大的给你！” 夏野来者不拒，给什么吃什么。 等吃了一会之后，夏野勾勾手指，小朋友就一脸好奇地凑过来，“哥？” 夏野低声在他耳边问：“周末要不要过来看小鱼？” “要要！哥，我周六晚上住你那边吧，我跟伯伯去找新老师学琴，学完了就过去。” “好，礼拜天带你出去吃好的。” 唐瑾瑜这次没敢答应，他不知道新老师的要求有多高，“等我周六看看，礼拜天还要学一天了。” 夏野捏了下他的脸，笑道：“学完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接下来一整个星期，唐瑾瑜都在期待周末的到来，不止是能见到李奥大师，还能见到小鱼和鱼宝宝，他查了好多资料，还问了班里其他养鱼的同学都怎么喂养，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高中有不少人偷偷带手机来上学，唐瑾瑜也带了，不过他白天不用，是留着有什么意外给家里联系的。 这支手机他一般都是晚上的时候才用一下，他哥每天睡前都会给他发几条短信，说一下家里小鱼的情况，唐瑾瑜一边回复信息，一边对鱼宝宝更期待了。 周五的时候，老师让几个同学去帮忙搬了练习册，唐瑾瑜是班长，也跟着去了。 其他班级的人也在排队领取，唐瑾瑜他们班去的早，领好了之后就先回去，经过走廊的时候，其他班来了几个领书的高个子男生，其中一个走在最后面的人路过唐瑾瑜身边的时候，还故意撞了他一下，低头看他一眼，脸色特别臭，“不好意思啊，太矮了，没看到。” 唐瑾瑜：“……” 他暑假还长了一厘米啊！他哥亲手量的！ 对方说完就走了，唐瑾瑜班上其他几个同学有些愤愤，唐瑾瑜也生气，不过单纯是因为身高。 “班长，你别生气，那人就是九班那个转学生，特别不好惹，听说刚来的时候分了一个学习委员还不乐意，非要去跟他们班的一个女生争文艺委员，最后上台演讲的时候还非要跟人家女孩比，把女生都说哭了，更气人的是，他当上文艺委员之后，没两天就辞了，说自己周末忙，要练琴什么的，没空参加学校的合唱团……” 唐瑾瑜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刚才撞他的那人，头发也是微微栗色的，问道：“九班的那个人叫什么？” “好像叫李赫吧，是中俄混血儿，说实话还挺帅的，就是脾气不好。” 唐瑾瑜已经确定了，九班的那个李赫，就是他之前在李奥大师的琴房里看到过的那个男孩，平心而论，每天被琴谱疯狂敲头，估计脾气都好不到哪里去……唐瑾瑜有点同情对方了。 第112章 学琴 周末的时候，唐瑾瑜果然在李奥大师的家中，遇到了那个转学生。 李赫今天比上一次看到的时候，弹得要好一点了，但依旧接受着狂风暴雨式的训导，李奥大师是他亲叔叔，对侄子的教育显然更为严苛。 李赫的感情带入不够，李奥大师就让他不停地反复练习那一小节，“1、2，甩头！1、2甩头！你弹不好，甩头也不会吗？！先用动作带入，慢慢去感受一下，对对，就是这样……继续！” 唐瑾瑜在一旁一声都不敢吭，转学生在学校的时候看起来挺拽，在琴房被按头学琴，比他想的还要惨得多。 一旁练琴的李赫略微有点分心，唐瑾瑜一来他就看到了，大概是觉得有点没面子，还不小心弹错了一下，被他叔叔毫不客气的又拿琴谱敲了下脑袋！ 李赫：“……” 李赫认命了，放开了甩头弹琴，这次没挨揍，就是自己的脑袋甩的有点晕。 他觉得感情不感情的再说，昨天晚上的落枕算是治好了。 轮到唐瑾瑜的时候，李奥大师对他要和气的多，大概也是从夏老师那边听说到了他的身体不好，没有按照自己以往的风格来教，用了普通严厉的那种方式，先从慢弹开始，一点点纠正他以前松懈的地方。 夏老师是个全才，有他一直带着，唐瑾瑜的基础也打得特别牢固，他和其他学生还不太一样，其他琴童哪怕是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接触钢琴，也不会有太多自我意识，他从小就和别人不同的一点就在于，他是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别人为了获得荣誉，而唐瑾瑜不一样。 他是为了让手指灵活，他只有自己十分努力之后，才能让自己变得和其他正常人看起来一样。 钢琴对于别人是锦上添花，对于他，是已经用十年时间融入生活的一件事，他弹琴更像是“复健”，是和平时吃饭、喝水，甚至和走路一样正常的事情。 唐瑾瑜很快就投入进去，无论做什么枯燥的练习，都一样的认真完成它，没有一点怨言，而且李奥教导他的任何一点微小的地方，他都能迅速找到并领会，几遍之后，就开始融入自己之前的基础中。 李奥也在观察这个学生。 单凭天分来说，他的侄子李赫显然比这个男孩要高出几分，李赫虽然有时候会乱改编曲子、会不专心犯一点小错误，但是他总有一些特别明亮的音色突然蹦出，灵感闪现之间实在太过惊艳，而眼前这个认认真真练琴的男孩，最开始给他的感觉是勤奋，李奥看在老友的面子上，觉得不过就是中人之姿，但是一节课下来之后，他改观了，他的老朋友夏能带着这个男孩学了十年的琴，是有原因的，小孩儿就像是一块海绵，孜孜不断地吸收着所有外界涌入的知识，他是真的能听懂。 他听懂，并试着融入自己原来的十年里，把这些统统变成了自己的东西。 如果说李赫还在左冲右突寻找一个自己的方向，准备破茧而出羽化成蝶，这个男孩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声音。 李奥看着新学生，他手里的乐谱第一次没有卷起来，目光认真盯着那双落在黑白琴键上的手，没有打断他，让他弹完了那一曲。 李奥觉得这个男孩或许没有那么明亮的音色，但是他的身边自始至终都被一种温柔的曲调包围，那是一种很舒服的状态，他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声音。 “很不错，这个状态是对的，保持住继续练习。”李奥颔首，对他赞许道。 唐瑾瑜点点头，又埋头去认真练琴了。 课间休息的时候，唐瑾瑜就发现那个转学生在跟自己作对。 说他是转学生，是因为李赫军训迟到了一天，其实严格算起来和大家入学时间没什么差别。 两次故意撞他胳膊，抢走他刚倒好的水之后，唐瑾瑜觉得这人可能只有身高发育了，大脑没有发育的特别到位，这种故意针对的小动作，简直不要太明显。 第三次试图抢走唐瑾瑜刚倒好的那杯水的时候，李赫终于翻车了，他动作太猛，唐瑾瑜那边也没拿稳，一杯水哗啦一下洒他鞋上了。 唐瑾瑜只来得及牢牢抓住水杯，杯子里的水是一滴没漏全扣李赫拖鞋上，缎面软底拖鞋湿哒哒的，甚至连裤腿那都溅湿了一点。 李赫抬头看他，因为是混血的关系，他的五官深邃，鼻梁高挺，眼睛的颜色是金棕色的，看过来的时候视线都斜着，带着探究盯了半天，似乎把这当成了唐瑾瑜的正面“应战”，过了好一会才沉声道：“可以啊，有本事一会琴房单挑。” 唐瑾瑜：“……” 他现在把杯子一起送给李赫，不知道还来得及不？ 唐瑾瑜一点单挑的意思都没有，但是李赫那边已经把他当成了对手，尤其是李奥大师对他们俩区别对待的太明显，李赫心里不平衡了。 他一个人被打就算了，新来的怎么就不挨打了呢？这不科学啊！ 难道我不是这个家最受宠的小孩儿子了吗？！ 从小被家里宠得最多的唐瑾瑜也陷入纠结，他不知道李赫说的单挑是哪种类型，他手腕上还戴着他哥送的手表，那表盘确实挺硬的，要是只斗琴倒是还行…… 琴房单挑是不可能的，李奥大师在这边盯着，俩小孩儿斗琴也没斗成。 这边有两个琴房，训练的时候俩人分开，但是两小只凑一起上课的时候，就能看出来大个儿的在欺负小个儿的。 李赫今年也是十五岁，不过他的十五岁和普通青少年一样，出于刚刚进入叛逆期，一身宽松的衣服也不好好穿，带着一条特别个性的银刻项链，浑身上下散发着烦着了别惹我的气息，抢什么都是手疾眼快，仗着胳膊长抢了乐谱先按在自己手边。 唐瑾瑜也懒得跟他说话了，对方一看就不是要这些，只是跟他争就是了。 跟小孩儿一样，什么都要。 李赫挑眉看他：“要不要看？求我。” 唐瑾瑜道：“都给你吧，我背过了。” 李赫：“……” 李奥没有发现两个学生的小动作，他这次打算深入浅出给学生讲一下情感带入：“李赫，你就是坐不住，上课的时候我说过多少遍，不聪明也没事，你用功啊！多背、多学！你不弄熟练了怎么体会！” 李赫的脸上已经显露出不服气的样子，张嘴想说话，但是看了一眼旁边的唐瑾瑜，“别人家的孩子”就明晃晃地坐在他旁边，他憋得脸都红了，一个字愣是没敢说。 李奥调动侄子的积极性也只有一句话，“还能不能行了，不行的话就别弹了。” 这话一出口，简直就是挑衅啊！ 李赫二话没有，闷头就开始弹琴，挺帅一个人摇头的时候，栗色的头发都晃动不停，看起来像是只凶神恶煞的哈士奇。 李奥转头又看向唐瑾瑜，“小瑜，你的感情太内敛了，我不知道你在顾虑些什么？感情应该再打开一些，放开一些！你要释放你自己，像是刚才你练习的那一小节，一定要轻，带一点骚动，痒痒的那种……你是不是自己释放不了？我来帮你一下。” 唐瑾瑜一脸懵逼的坐在那，看着老师一步步走过来，撸起袖子——然后开始“格叽格叽”地挠他腋下，下手稳准狠，唐瑾瑜一下子没抗住，笑倒在地。 李奥大师一边挠他，一边狰狞道：“痒到骨子里去，痒不痒，痒不痒？” 唐瑾瑜：“哈哈哈哈哈哈哈！！” 唐瑾瑜悲催地笑哭了。 半个小时之后，俩小孩儿都累得趴在琴房。 李奥大师下楼去喝水休息，给了他们十分钟的自由时间。 他俩现在谁也不想动，李赫脑袋上顶着被敲过弄乱的头发，头晕眼花，唐瑾瑜趴在钢琴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两个学生现在看着彼此，脸上都浮现出同情，不过这份短暂的同情之后，他们甚至想和对方换一换。 下午上课的时候，李赫终于忍不住发出灵魂质问，梗着脖子道：“凭什么只打我一个？！” 李奥大师：“他有病，你有病吗？！” 对面俩人：“……” 唐瑾瑜小声：“其实我的病好的差不多了，我现在还行，挺健康。” 李奥摆摆手，“你的情况我听夏老师说过了，你小时候生病练琴的时间，比李赫这家伙健康的时候练琴还多，不管怎么说，从勤奋这一点上李赫不如你，他需要抓紧时间赶上来。” 李赫还是不服：“我哪里不如他？” “今天用的这份琴谱，你背过了吗？”李奥大师比划了一下侄子的个头，又比划了一下唐瑾瑜的，痛心疾首：“他才多大，你多大了？啊？好的不学一点，其他方面你倒是挺好意思跟人家攀比！” 李赫：“他跟我一样大啊！” “胡说，你让他踮起脚来，他也没你高！” “……” “……” 唐瑾瑜把试着踮起来的脚尖，默默地收了回去。 李赫受到的是物理攻击，他这是精神攻击，俩小孩儿一下子都蔫儿了。 唐瑾瑜现在已经从对转学生的羡慕演变为嫉妒，估计对方也是如此，俩人除了课上的一点对话，都没跟彼此再有什么交流，李赫很想保持高冷，但是被敲头的次数太多，看起来更像是一只被教训的傻狗，绷着脸的时候还有几分英俊，被敲了头秒变哈士奇，要不是他叔坐在这儿，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生吞钢琴。 唐瑾瑜学完琴之后，给他哥打了电话，坐在夏野车上的时候，依旧摊在副驾驶没什么精神，拿手指扣车窗那的玻璃，神情蔫蔫儿的。 夏野忍不住看他一眼，问道：“怎么了？没弹好琴被老师批评了？” 唐瑾瑜神情纠结，“也不算，哥，我什么时候能长高啊？” 夏野笑了一声，道：“谁说你了？” “……就一个同学。” “一起学琴的同学？” “嗯，我们老师的侄子，叫李赫，他转学到我们高中，不过是在九班。” “他好相处吗？” “一点都不啊！” 第113章 长高 唐瑾瑜很少告状，但是这次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跟他哥说了。 夏野又追问了一下，听到他弟对那个同学的关注点全都集中在身高上，就对他道：“一会带你去吃骨头汤，多吃一些就长高了。” 唐瑾瑜闷闷不乐，一直到吃饭的时候，听到他哥说当初自己初中就一直喝骨头汤才长高，这才又打起精神，振奋起来努力吃饭。 吃过晚饭，唐瑾瑜跟着去了夏野那边，动作熟练地讨要了一小杯冰可乐，喝着可乐去看小鱼了。 肥宅快乐水是真的快乐，没一会心情都跟着好起来。 夏野已经帮小鱼“接生”完，把刚孵化出来的小鱼苗挪到一旁已经放好水的鱼缸里，刚出生的鱼苗苗全身近乎透明，只有鱼眼睛那里瞧着是有一点颜色，在水里来回游动着，那条鱼看起来小，但是挺能生，一口气生了二十多尾鱼苗苗。 夏野拿了专用的鱼食过来，帮他把固体的鱼食碾成粉末喂给鱼苗苗，“等长大一点之后，就可以慢慢喂多一点，也不用碾得这么碎了，小心喂一段时间就好。” 这种鱼虽然在河里经常能见到，但是人工饲养非常困难，夏野为此找了不少水族店和宠物医院的人帮忙，十分小心地照顾它们。 夏野去厨房切水果，唐瑾瑜就托着下巴在那跟小鱼说话，“你们多吃一点啊，多吃就能长个儿！” 夏野端了水果过来，听到小孩儿念叨，一边喂了一颗草莓给他，一边问道：“你想长多高？” 唐瑾瑜的腮帮子鼓起来一块儿吃着草莓，比划了一下，“一米八！” 夏野笑了一声，揉他脑袋一下，“不如我们先订一个小目标，你每次来我都给你量一下记着，长高一厘米，我就实现你的一个小愿望。” 唐瑾瑜的眼睛亮了下，“哥，真的吗？” 夏野点点头。 唐瑾瑜当场就让夏野给他测量了一下，他习惯性站在走廊那边的墙壁处，站直了昂首挺胸等他哥报数。 夏野给他测量了一下，两个人离着近，夏野几乎把小孩儿抱在怀里似的，认真画了刻度道：“164点5厘米。” 唐瑾瑜知足常乐，“又长高了吗？那还有一点点就可以许愿啦。” 夏野低头看他，被他这份简单的快乐带动了，眼里也带了笑意，“嗯，还有0点5厘米就可以许愿了，你想要什么？” 唐瑾瑜抬头看他，眼睛里闪着微光，一副想说又不好意思说的样子。 夏野跟他在一起太久，一瞧就知道小孩儿在想什么，俯身捏了一下他的鼻尖道：“冬天不行，太冷了，等天暖和了吧，到时候我带你去哈市，虽然没有雪，但是我问过了，四五月份还会有室内冰雕展。” 唐瑾瑜“哇”了一声，跳起来去抱他哥，夏野托着他稳稳抱住了，不过只几秒钟就放开道：“好好吃饭，长高了就带你去。” “嗯嗯，哥你最好了！” 不止是夏野，全家人都开始帮着唐瑾瑜长高，努力多做一些容易吸收钙质的食物，周末不练琴的时候，夏野会带他去运动一下。 唐瑾瑜没有对自己的手有刻意的保护，他练琴之后手指灵活了，能做更多事儿，每次这都是让他最快乐的时候，他跟着夏野学室内攀岩，少年人的身体柔韧性足够，像是一只灵巧的小猫，动作完成的又快又好。 在全家的努力之下，迟到了三年的发育期开始了。 先是有一天起床开始，唐瑾瑜的喉咙不舒服，说话沙哑，再来就是白天回家吃饭的时候，食欲明显有所增长，以前只有夏野陪着他一起吃饭的时候，才能吃多一些，现在小孩儿自己就能吃完两碗饭。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偶尔腿抽筋还会疼醒一下，唐瑾瑜经历过一次，知道这是要长高了，每天都美滋滋的，早晚准备的热牛奶喝得特别准时。 夏野公司最近比较忙，一段时间没回来，周末抽了点时间去学校接他弟的时候，就发现小朋友长高了。 唐瑾瑜拿脑袋挨着他胳膊，比划一下，兴奋道：“哥，你看，我是不是又高了？” 夏野还在看他，不止是身高，连眉眼都好像长开了一些，他伸手过去，小孩儿习惯性的把脸贴他掌心那儿，笑得眼睛弯起来，一副等着夸奖的模样。 夏野也笑了，讨人喜欢这一点上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他点头道：“嗯，长高了，差点要认不出来。” 唐瑾瑜喜滋滋道：“那也不至于，我还能再长高一点！” 唐瑾瑜太久没见夏野，晚上在家一起吃了饭，就跟家长们说了一声，跟他哥过去玩了。 他的小鱼都养在夏野那边，现在已经是鱼仔仔了，在布置了水藻的小鱼缸里游来游去，长得特别好。 唐瑾瑜津津有味的看了半天，他现在的乐趣只有看小鱼了，因为变声期的关系，他可乐也不能喝了。 夏野挑了一部电影和他一起看，这是唐瑾瑜长高之后，许下的愿望之一，说好了兄弟两个要一起在家看电影。 夏野挑的是一部非常热闹的动作喜剧片，唐瑾瑜一边吃樱桃，一边看，看到最高潮的时候正想回头跟他哥说两句，扭头就瞧见他哥已经睡了。 夏野穿了和他颜色一样的深蓝色睡衣，坐在那倚靠着沙发，闭着眼睛睡着了。 唐瑾瑜轻手轻脚拿了一条毯子过来，给他哥盖上，想了想又努力坐直了一些身体，让他哥把头倚靠在自己肩上，主动当了一回枕头。 夏野睫毛动了两下，保持那个姿势又睡了。 电影进行过半，唐瑾瑜自己坐在那看，客厅里灯光昏暗，但是他身边并不冷，还有一个人依偎着给他温暖，他哥上班很累，所以这样陪着他电影也很好，他也乐在其中。 夏野这一觉睡得很沉，两个小时之后醒来，精力恢复了一些，他动了一下，身边的男孩很快就发现了，笑着递过来一杯温水。 夏野接过来喝了，抬头看到屏幕的时候，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抱歉，我不小心睡着了。” 唐瑾瑜摇摇头。 夏野抬头看他，小孩儿就指指自己的喉咙，又指了指自己脸上笑出来的酒窝，一点都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夏野手痒，捏了一下他的小脸，道：“下次给你补上，先去洗洗睡了，明天还要送你去学校。” 唐瑾瑜点点头，高高兴兴的去洗漱了。 夏野晚上跟他睡在一处，大概是工作累了的关系，听到小朋友沉沉的呼吸声，他这次睡的也很踏实。 半夜的时候，唐瑾瑜小腿抽筋，疼地“嘶”了一声，夏野被惊醒了，他看到小孩儿额头上一层薄汗，吓了一跳，后来才察觉只是腿抽筋了，忙给他揉了一下，还拿毛巾热敷了一会。 唐瑾瑜睫毛很长，也不知道是困的，还是刚才小腿抽筋弄的，眼睛里带了雾气，连睫毛都有点湿漉漉的，他打了个哈欠，拍了拍旁边的枕头，小声道：“哥，睡吧。” 夏野给他揉着，问：“不疼了？” 唐瑾瑜摇摇头，困得睁不开眼，“不疼，我好了。” 夏野观察了一阵，确认没事，这才熄灯睡了。 家里的小朋友一点点长大的时候，夏野的事业又迎来一个高峰期，这次是一笔大生意，专攻网络安全方面，如果这单完成，对整个公司来说都会再上一个台阶。 夏野过年的时候，也只给自己放了一天假，短暂的陪伴了家人之后，又去了公司加班。 过年期间，唐瑾瑜跟着爸妈去了齐州市拜访爷爷，住了一天之后，初二又去了姥姥家，留下来小住了几天。 他心里记挂着独自在沪市的哥哥，也玩不下去，陪伴老人几天之后，提前返回家中。 家里冷冷清清，他们走的时候什么样，现在依旧是什么样子，显然没有其他人回来过。 过年的时候音乐会多，夏老师每次这个时候都特别忙，以前的时候夏野会在家里，但是现在基本都住在公司了。 陈素玲收拾了家中，而唐泓俊做了一些饭菜，亲自陪着儿子给夏野送去，他很少来夏野这边的公司，但是唐瑾瑜来的多，跟这边的人特别熟，唐泓俊瞧着也不担心了，送到电梯那边之后笑着道：“小瑜，你自己上去吧，晚上看看是去你哥那边住，还是回家住，要是你哥忙，你给我打电话，爸爸来接你。” 唐瑾瑜答应了一声，提着餐盒上去了。 夏野熬了几个通宵，正在办公室里忙碌，忽然房门“咔哒”一声打开了，他的房卡只给了几个重要的人，抬眼看到进来的人之后，眉宇间也放松了许多，露出一丝笑意：“怎么今天就回来了，不是去姥姥家多住几天吗？” 唐瑾瑜探了探头，“我想你了……哥，你现在忙不忙？要不我去宋哥那边等会吧。” 夏野招手道：“不忙，进来就行。” 第114章 拆迁 唐瑾瑜走进来把餐盒放在一边的小桌上，过去先给他看了一下自己的口袋，兴奋道：“哥，你摸一下！” 夏野摸了一下他挺起来的小肚子，唐瑾瑜又侧了侧身道：“不是肚子，你摸我口袋里，爷爷他们给你带的压岁钱，我今年去领的都是双份儿！” 夏野伸手拿出来，不止是厚厚几个红包，还夹杂了几块奶糖，其中有一块酒心巧克力球已经有些融化了。 唐瑾瑜有点可惜道：“好可惜，这块最好吃了。” 夏野把红包又给他塞回衣兜里，剥开那颗酒心巧克力的糖纸，把糖吃了，“我吃这个就够了，钱你自己收着，想要什么自己买。” 唐瑾瑜还是拿了一封最厚的出来，放在夏野的桌上，道：“那就留一个吧，姥姥说没结婚都拿压岁钱。” 夏野点头答应了，红包上面印着烫金的吉祥话，图个喜气也挺好。 他给唐瑾瑜也准备了一份儿，原本想等过几天小孩儿回来了再给，现在人提前到了，他就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递给他，里面照例是一把金子打造的小玩意儿，比唐瑾瑜小时候玩的那些大上一些，是一些花生、如玉和小元宝之类的小玩意儿，每一个底下都请金匠师傅专门刻了一个“瑜”字。 唐瑾瑜拿着玩了一会儿，喜滋滋的数了一遍，夏野就喜欢看他这幅小财迷的样子，每回瞧见自己的心情都会跟着好起来，连嘴里的那颗酒心巧克力吃着都更甜了几分。 唐瑾瑜收起盒子，催他去吃饭，夏野加班太忙中午的时候，随便应付了一口，这会儿还真有点饿了，跟着他过去坐在那边一起吃了饭。 唐瑾瑜在家里也没吃几口，唐泓俊知道他们兄弟两个亲近，特意多带了一些饭菜让他们一起吃，分量足够两个人的。 唐瑾瑜陪着吃了晚饭，也没说走，夏野在办公室忙，他就在一边自己玩。 夏野抬头去看，正好看到他接了一通电话，压低了声音去了里面的小隔间里接：“喂，姥姥？我们到家啦，我妈没说吗？哦哦，是，我刚才出来了，我来找我哥，对呀，他还上班呢，特别辛苦！” 夏野的视线落在他的背影上几秒，等人进去了，才转头继续看向屏幕。 瞧见了心里挂念的人，又吃了热腾腾的家常菜，他恢复了不少力气，抓紧处理手头的工作。 如果唐瑾瑜没来，夏野大概率会继续在公司凑合一晚，但是他弟来了，他就想尽快结束手头的活，带他回去休息。 尽管这么想着，但完成的时候，也已经快要晚上十点多了。 不过也有好处，夏野起身抬了抬胳膊，目光停留在电脑上片刻，确定明天可以暂时休息一下，给自己放一天小假了。 他去了隔间找唐瑾瑜，刚进去就瞧见小朋友合衣躺在那边的沙发上已经睡着了，手里还拿着手机，瞧着打了一会电话就睡了。 夏野放轻了脚步过去，手放在小孩儿的脸上轻轻捏了一下，“小瑜？醒醒，回家睡了。” 唐瑾瑜毫无反应，睡得像小猪一样，他一路上回来也有点累了，早上的时候还陪在陈姥姥那边帮着收了一天的年礼，老太太喜欢他，一直让他跟在自己身边，逢人就介绍。 夏野叫不醒他，想了想，就拿了一件自己的厚呢外套过来把人又包裹了一层，整个儿打横抱在怀里带去了停车场，真抱住了之后，他才发现他弟是长大了不少，以前还能勉强像小时候那样抱起他，但是现在不行了，长高了之后如果再跟以前那样抱，估计要变成扛在肩上。 夏野照顾小孩儿习惯了，抱着一点都不觉得是负担，一直抱着去了车上，放下之后一边开车，一边给宋益打了个电话，他戴着耳机，说话也故意压低了声音。 宋益听了片刻，试探道：“小瑜在你那边呢？” 夏野道：“嗯，他提前回来了，现在睡了，我带他回去，我做了一个备份放在办公室桌面上那个U盘里，你到时候可以拿去给安全部看一下，明天有什么事找韩亦辰，我休息一天。” 宋益忙道：“休息两天吧，你这段时间太辛苦了，我们轮休的时候你也一直都没回去。” 夏野想了想，没有推辞，答应了。 唐瑾瑜听着耳边有模模糊糊说话的声音，但是太困了眼皮子直打架，睁不开，他能听出夏野的声音，所以又在车上安心睡了一会，一直到快到家的时候才揉着眼睛醒过来，小声喊了一声哥哥。 夏野刚去便利店买了一点关东煮和一杯咖啡过来，见小孩儿裹着他的衣服坐起来，递给他让他趁热吃，“先吃点东西，天气太冷了，小心感冒。” 唐瑾瑜接过来，打开咖啡杯一看就乐了，“哥，你买的这杯里忘了放咖啡了！” 夏野道：“什么咖啡，我那是给你买的牛奶，快趁热喝。” 唐瑾瑜捧着杯子小口喝完，身上暖烘烘的，他在办公室里睡了几个小时，现在刚好有点饿，把他哥买来的关东煮吃了一些，吃到喜欢的鱼丸还会送到夏野嘴边，“哥，这个真好吃，你尝尝？” 夏野张嘴吃了，他觉得这些是哄小孩儿的东西，味道其实一般，不过唐瑾瑜喜欢，他也点头夸了句，“还可以，随便吃一点，要是饿了，晚上我给你煮面吃。” “哇，真的吗？我好久没吃了！想吃炝锅面哎！” 夏野的手艺挺一般，不过有人这么捧着真的挺舒服，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可能会尽量避开厨房，毕竟做一碗面浪费的时间不少，回报也低，但是现在一点都不这么想了，他弟那张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夸起来没完，吃一口面能夸一晚上好吃，精神回报足够高。 夏野也有几天没有回公寓这边了，东西有些凌乱，唐瑾瑜卷起袖子就帮着收拾，夏野看他一个人干得也不错，就先去厨房给他煮了一碗面。 兄弟两个人都是干活利落的人，夏野一碗面煮好的功夫，唐瑾瑜已经把家里收拾好了，还找到了之前洗好的床单被套，把卧室里的换好了。 夏野煮的面有点多，分了两小碗一起吃。 他们吃饭的时候，他弟永远都吃得比他慢，因为一边吃，一边夸，滚烫的面条用筷子夹起来吹上两下的功夫，都不忘了夸他：“哥，你煮的面闻着就好香啊，我在姥姥家的时候，每天早上都可想吃了！” 夏野本来吃着一般，被小孩儿夸的，也觉得这碗面吃着不错。 吃完饭，唐瑾瑜去洗碗，夏野站在他后面看，唐瑾瑜转身的时候，鼻子差点撞到他，闪开一点之后，很快又凑过来小狗似的闻了闻，奇怪道：“哥，你抽烟了吗？” “味道很重？” “还好，好像还有点薄荷的味道。” 唐瑾瑜想凑近了再闻一下，被夏野推着额头推开了，弹了一下他的脑门，道：“我去洗澡换衣服，你一会过来，还有份儿东西给你。” 唐瑾瑜乖乖洗碗，打扫完了之后，又去卧室等了一会，夏野这次洗澡很快，披着浴袍出来给他拿了一份文件，问道：“小瑜，你还记得你初中那会住的学区房吗？” 唐瑾瑜点点头，他当然记得，这才上了半年高中而已，他之前在那边住了三年呢。 夏野把文件给他，唐瑾瑜看不太懂这些，但是上面明晃晃的两个大字“拆迁”，他还是认得的，他眨眨眼，又抬头看着夏野道：“哥，不是那几套房子要拆了吧？” 夏野坐在一旁，道：“嗯，去年的时候就有点消息，现在刚正式下文，之前住的那栋房子因为紧靠马路，所以要拆迁了，那边位置特殊，补偿的面积可能要翻倍，具体的要等过几天再确定下来。”夏野翻了一页，指了指上面的复印件道，“当初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买的时候就写了你的名字，等拆了之后，你去挑几套好了。” 唐瑾瑜：“啥？” 夏野笑了一声，捏了下他的脸，道：“小傻子，给你买的房子，拆了当然也是你的。” 唐瑾瑜连连摇头，把文件都推过去了，“我不要，哥，这太贵重了！”再等几年之后，沪市房价疯涨，唐瑾瑜已经不敢去想这些值多少了。 夏野收起来道：“我先给你放着，等弄完了再说。” 唐瑾瑜是个乐天派，觉得他哥有钱，和他有钱一样，已经高兴了好一会儿，掰着手指头算以后要变现的话能翻多少倍，算来算去可能要几十倍，想的有点小激动。 他虽然也算是个富二代，但这是沪市的房子啊！ 就算不是学区房，拆一还二这么算下来，岂不是一下子就到手了六套？发财了呀！ 第115章 哈市 夏野留在家里休息了两天，放了一个短暂的年假。 正好夏老师隔天从椰城回来，带了一些礼物，夏野就带着唐瑾瑜回家去，两家聚在一起热闹了一下。 夏老师这次带了两箱椰城的芒果，一个两三斤重，虽然是青皮，但是切开之后酸甜可口，还是非常好吃。 过年的时候不用练琴，不止是夏老师忙得到处飞，李奥大师也很忙，他有几场新春钢琴独奏会，要去国外，至少要等到元宵节之后才能回来了。 唐瑾瑜给老师和同学们全都认真发了拜年短信，连不太好相处的李赫也发了一条，李赫回复了一条特别长的，夹杂了很多表情符号，这人平时看着不太好相处，但是短信倒是回的挺快，对过年氛围融入的特别好。 唐瑾瑜捡着有趣的几条给夏野看，夏野对他那几个玩的好的同学太熟悉了，韩亦辰兄妹俩发的拜年短信如出一辙，只在开口改了改名字，后面跟着一大串吉祥话，也不知道谁复制了谁的。 夏老师带回了椰城的特产，家里人也开始想念起几年前的那场旅行，陈素玲有些感慨道：“这几年一直挺忙，一眨眼就过去那么久了，我记得那会儿小瑜还小呢，抱在怀里只知道打瞌睡，一路从机场睡回的家。” 夏老师也跟着点头，笑了道：“是啊，那是我第一次回去参加新年音乐会，现在都过去好多年啦。” 他动了手术，身体好了，心里的伤也在日复一日教导小朋友的过程中慢慢愈合了，换了数年前，他真的无法想象自己还有重新站回舞台上的勇气。 唐泓俊道：“有空的话，咱们两家再去一趟，上次那家酒店就不错，拍了好多照片。” 大人们在一旁聊天，唐瑾瑜听了特别感兴趣，唐泓俊就逗他：“小瑜，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啊，要不等你过生日之前去吧？五一还有几天假期，到时候咱们还住在上次那家酒店，你不是特别喜欢看他们家的那些大鱼吗？” 唐瑾瑜挺感兴趣，点头道：“好啊，‘楼兰’还在那边吗？我好久都没见过它了。” “应该在，锦鲤能活几十年呢！” “哇，那一定长得很大——” 过了一会大人们去泡茶下棋了，等大人们都走了之后，夏野坐起身抬手轻轻弹了一下他弟的脑门，低声道：“贪心，不是说去哈市的吗？怎么又想去椰城了。” 唐瑾瑜理直气壮道：“好玩的地方那么多，哪里都想去啊。”他把手里的芒果叉了一块喂到夏野嘴边，讨好道，“哥，你等我几年，我工作赚钱了就养你，到时候你可以提前退休，我带你到处玩儿！” 夏野挑眉。 唐瑾瑜立刻道：“真的，我都想好了，以后我和伯伯一起，我读音乐学院，然后考伯伯那个交响乐团，又能弹琴，又能到处旅游，到时候你就跟着我，我酒店的床分你一半，你看咱们连酒店钱都省了嘿嘿~” 夏野捏他鼻尖，气笑了，“你兜里那么有钱，怎么还抠门成这样？” 唐瑾瑜委屈道：“我没现钱啊，每年就这点压岁钱了，我还要省着花一年。” 夏野给他算了一下，小孩儿现在确实身家丰厚，但大多是房产和矿山分红，都是直接打到小孩儿账户上，现在属于被监护人看管的状态，还真是不能直接拿到手里的，难怪之前眼巴巴地围着他转想要点零花钱。 混到这么惨的富二代也是没谁了。 夏野凑近了低声道：“我给你开个副卡，不限额，好不好？” 唐瑾瑜十分动心，但还是摇头拒绝了，“不了，我怕丢。” 夏野挠了挠他下巴，想了片刻，轻笑一声道：“也行，那你什么时候需要了，就来找我，反正长高了，可以多许很多愿望。” 唐瑾瑜一听这个就来劲儿了，拉着夏野的手起来让他又给自己测量了一下，小半年成果显著，长高了不少。夏野一边看了刻度数字，一边低头道：“别踮脚。” 唐瑾瑜把跃跃欲试抬起来的脚后跟又缩回去，小声问：“哥，长了多少？” “169点5厘米。” “哇！四舍五入我一米七了啊！” 唐瑾瑜高兴得不行，等夏野测量完了之后，自己又看了半天，回头道：“哥，你说照这样下去，我明年是不是就一米八了？” 夏野揉了他脑袋一把，道：“现在就挺好。” 说实话关于小孩儿的身高，他们家里大人们都已经讨论过了，夏野虽然辈分不够，但是依旧把自己当做了家长行列，夏唐两家的家长们一致认为只要他们家小朋友超过了一米六七这个平均身高就挺好了，现在已经超额达成目标，再长多少都是意外之喜。 唐瑾瑜觉得自己还能长得更好，现在零食都不怎么吃了，每天喝两大杯牛奶，夏野靠近他的时候都能闻到他身上的奶香味，不是小时候那种，气息偏淡，但也又香又软的那种。 夏野正在愣神，就看到他弟像小狗一样，又凑过来在他的胸前闻了两下，脑袋都要钻到他的怀里来了。 夏野身体绷紧，面上依旧维持平静，捏了一下他的脖子，问道：“做什么呢？” 唐瑾瑜揪起一点他的衣服，疑惑道：“奇怪，哥，你昨天没抽烟，怎么这件衣服上也有烟味，还是昨天那个薄荷的……”其实不难闻，但是这么多年他都没见他哥抽过烟，实在有点好奇。 夏野自己也闻了一下，他自己没闻出来，也不知道他弟的这个小狗鼻子怎么这么灵，对他道：“可能是之前衣服放混了，我去楼上换一件。” 唐瑾瑜在他后面，小尾巴一样的跟着，小声八卦：“哥，你偷偷抽烟啦？” “没有，是你宋哥抽的，之前开会的时候不小心沾上了点。” “哦，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呢，你要是有心事可以跟我说，我虽然帮不了，但我可以听着。”唐瑾瑜嘴巴做了一个上锁的动作，认真道，“我就记在耳朵里，保证不说出去。” 夏野觉得他的这双小耳朵也挺厉害，估计不管是陈姨那边公司的小道消息，还是他这边的八卦新闻，他弟知道的比他们还多。 “你听话一点，我就没有不开心的事。”夏野的手握在门把上，看了看跟在后面的小孩儿，“我换衣服，你要进来看吗？” 唐瑾瑜摆摆手，站在门口等他。 没一会儿，房间里的人喊他，“小瑜，我的皮带在哪里？” 唐瑾瑜在门口说了一下，里面的人翻找片刻又道：“你进来吧，我找不到。” 唐瑾瑜进去给他找了一下，这边留了一个卧室给夏野，但是他来的少，每一季陈素玲又会给他们兄弟俩塞不少新款衣服过来，东西太多找不到也正0常。 唐瑾瑜翻找出七八条皮带来放在床边，让他哥挑选。 夏野伸手拿起一条皮带系上，他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手指灵活绕过腰身，慢条斯理的把皮带扣好。 唐瑾瑜不自觉盯着他的手，看了一阵之后，被夏野喊了一声，忽然反应过来，莫名自己红了脸。 夏野道：“怎么了，不合适？那我再换一个。”他说着，就要伸手去解开皮带。 唐瑾瑜忙道：“合适，合适，这个和你表带一个颜色，都是棕色的挺好看的！”唐瑾瑜视线还在他手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到那双手就莫名被吸引，小的时候就崇拜的厉害，大了之后觉得他哥除了一双手厉害，其余的也特别棒，接触的越久，越喜欢粘着他。 好像比崇拜还多一点，但是他现在也分不清，只要瞧见夏野就开心，发自内心的那种高兴。 夏野换了衣服，招手让唐瑾瑜过来闻了一下，“还有烟味吗？” 唐瑾瑜摇摇头，趴在他的怀里，耳尖有点泛红，他听着他哥隔着衣服传过来的一声声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莫名自己心跳也有点加快。 夏野揉揉他的耳朵，低声道：“想什么了，怎么突然脸红？” 唐瑾瑜抬头看他，看到他哥的那张脸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半天才磕磕巴巴说他好看。 夏野愣了一下，弹了他脑门一记，虽然没说什么，但看得出心情还不错。 唐瑾瑜以前觉得他哥有点好看，现在才领会到他是真的帅，尤其是工作的时候，一丝不苟的神情看起来最迷人了，也难怪之前韩亦辰他们会调侃说这帮人里就他哥最好找对象。 想到这个，唐瑾瑜就有点小纠结，好几次都走神了。 这个现象一直等到李奥大师回来，他继续上了钢琴课，也还没能纠正过来，上课的时候李奥指导说话还好，自己练习的时候好几次循环同一小节，都忘了继续弹下去。 李赫坐在他的身旁跟他连弹，瞧见了有些奇怪，拿胳膊碰了碰他，唐瑾瑜才反应过来，继续跟他弹完了曲子。 等到休息的时候，李赫难得没有再找麻烦，大概是过年短信发了之后，大家彼此都有了一点交流，李赫回来之后，对他的态度好了一些，问道：“你今天怎么了？瞧着跟受了打击一样，谁欺负你了？” 唐瑾瑜道：“你这话像是我哥说的一样，没人欺负我，我就是自己瞎想来着。” 李赫笑了一声，摸了摸下巴道：“你喊我一声哥也成啊。” 唐瑾瑜没搭话。 李赫觉得这样不错，他现在已经不那么讨厌新同学了，因为他每天都被他叔揍，当初的羞耻感已经被日复一日的磨平了，简单来说他现在脸皮贼厚，已经不在乎了，放弃了自尊心之后，李赫现在挺快乐，也试着跟琴房里唯一的小伙伴开始交朋友，“唐瑾瑜，问你呢，你今天咋了？” “也没什么，就是想着我哥以后要谈对象了怎么办。” “嗨，这有什么，多个嫂子疼你呗！” “……”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唐瑾瑜心里总有点过不去，他以前的时候就想过这事儿，当时想独立来着，但是最后还是他哥出手帮的忙，帮了他也帮了小季他们，他哥说他不用长大，但是早晚有一天，他们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分开，没有这么亲密了。 唐瑾瑜叹了口气，旁边的李赫跟他说话的时候，他都没怎么吭声，一直到李赫说了一句“哈市”，他才转头问道：“你寒假去哈市了吗？” 李赫看向他，奇怪道：“我就是哈市人啊，你听不出来吗？” 唐瑾瑜确实平时听出他有一点东北口音，但是这口音是能传染的，尤其是李奥老师这边还有一点俄罗斯大舌头，卷舌音特别多，跑得更偏，他还真不知道李赫就是哈市的。 唐瑾瑜现在对哈市特别感兴趣，抬头看他，还没等问，就瞧见李赫那边已经开始警惕：“你瞅我干啥？还笑，是笑我发音不标准吗？” 唐瑾瑜连连摇头，“没有，我就是听着特别亲切。” 李赫：“哦？你去过哈市？” “我还没去过，不过已经做了大半年的计划了，我都想好去了那边吃什么了。”唐瑾瑜真情实感羡慕道：“我一直都想去看看，你们那边冬天下雪一定特别漂亮吧？是不是还有冰雕展？” 李赫得意道：“那必须的，我们家那最漂亮了，回头你来啊，我带你去玩。” 唐瑾瑜点点头，不过很快又摇头道：“我冬天不能出门，生病了就要给家里人添麻烦了，不过我哥说了，等天暖和了带我去看室内冰灯……” 唐瑾瑜夸了一下午哈市，他是真的做了大量攻略，吹起来花样都不重复，李赫哪儿受得住这个，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得意的不行。 李赫对他那点防备心放下了，大方夸奖道：“你很不错，没看出来，挺有审美啊。” 后来连李奥老师都知道了，他摸了摸唇边的胡子，努力压住翘起的唇角，与有荣焉道：“哈市是非常棒，你不要担心，以后外出的机会还多，只要你好好弹琴就可以参加比赛，国际赛区有很多比赛都在哈市举办，你弹的好了我会推荐你去的。” 唐瑾瑜的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 李赫看他一眼，等老师转身没看他们的时候，他的视线落在唐瑾瑜身上，忽然有了一点斗志，他身边的这个小矮子也要去参加比赛，很有竞争心，不错。 唐瑾瑜完全就没想比赛的事儿，他就是单纯想去哈市，因为李奥老师的一句话，他更开心了，只是参赛就能去哈市，那么也就是说他只要入围就行了，一年下来能去两三趟呢，可以多去那边找几次，开心！ 李赫这是第一次听到唐瑾瑜吹捧他哥以外的什么，以前听唐瑾瑜夸他哥恨不得夸到天上去，他心里就特别不爽，觉得这人在吹牛。 没想到这次吹牛吹到自己家里，他心里那个舒坦啊！ 李赫心想，这同学怎么这么会说话呢？ 等到傍晚下课的时候，李赫主动送他到了门口，随便给他介绍了几个哈市常见的景点，就听到旁边“哇”地一声，自信心膨胀得飞起。 “反正你有空的时候就来，我经常回家，你来了我带你去玩儿，旅游杂志上说那些我们当地人压根就不去，那都是啥玩意儿，一点劲儿都没有，等你来了我带你去滑雪。” 李赫还要再说，忽然看到对面小矮子眼神一亮，他还以为哪里来明星了，跟着唐瑾瑜视线看过去，就看到马路上几辆车而已。 没等他问，旁边的男孩就跟他摆摆手，弯起眼睛道：“谢谢啦，我哥来接我了，先走了，明天学校见！” 李赫跟他摆摆手，就看着那个优等生小跑过去，也没有在琴房里那么稳重，瞧见门口车上下来的人之后，蹦起来抱住对方，像是一只小皮猴子。 他觉得这会儿的唐瑾瑜才没有之前那种优等生的疏离感，挺真实的。 这人不错。 是个好朋友。 第116章 牡丹 李赫单方面把唐瑾瑜升级为自己兄弟之后，俩人的关系突飞猛进，有时候在学校里李赫都经常给唐瑾瑜带点零食什么的，送过去的时候一律维持自己特别酷的一面，一言不发，给了东西就走。 等周末就他们俩人练琴的时候，才得意地问他好不好吃，唐瑾瑜在知道这些是哈市特产糖果之后，统统点头说好吃。 唐瑾瑜问他：“你在家的时候有吃过一种炸蔬菜球吗？那个也挺好吃的……” 李赫摆摆手道：“什么炸蔬菜球，我们那只做烧烤，等你去了，带你吃一次就知道了，烤串绝了。” 唐瑾瑜跟他聊的多了，觉得这人特别单纯，直来直往的，对朋友热情极了。 周三的时候，李赫又来唐瑾瑜班上喊他。 一班的女同学看着李赫常来，又总是把她们班长叫去走廊拐角那儿，偷偷摸摸的也不知道做什么，现在看到他都特别警惕，李赫虽然帅，但这人的脾气是真的不好，男女平等的那种臭脾气，跟她们班长比起来差远了。 而且唐瑾瑜今年长高了，投他票的女同学迅速增多，已经隐隐要赶超的趋势。 女同学跑去叫了唐瑾瑜，小声道：“你要是不想去，我就说你不在，要不就让汪辉他们几个陪着你去吧？” 唐瑾瑜正趁着课间给周围几个同学讲题，听见笑道：“没事，我去看看。” 也不怪女同学今天特别小心，李赫今天的脸太臭了。 他五官本来就深邃，眼神又是比较锐利的那种，现在唇角向下撇着，人高马大的站在那一看就是脾气特别不好，带刺儿一样。 李赫一头栗色的头发也飞翘了一点，别人可能以为他是故意弄得个性，但是唐瑾瑜跟他接触多了，一眼就看出来这是被李奥老师拿乐谱揍的，心里有些同情。 李赫看到唐瑾瑜脸上表情好了一点，毕竟他也没少见唐瑾瑜在他面前哭——他叔除了没揍唐瑾瑜，其余的该下手的都下手了，挠痒痒就挠哭过好几回，他俩现在是大哥不笑二哥的状态，虽然这么想着，但李赫依旧看着不太痛快，抿唇道：“我叔叔让我来跟你说一声，这个周末不用去练琴了。” 唐瑾瑜道：“哦，那你周末在吗？我过去和你一起练习一下好了，反正我一个人在家也是弹那些。” 李赫道：“我也不在。” “哎？你和老师一起出去吗？” “……嗯。” 李赫和唐瑾瑜高中一开始就跟校方申报了艺考志愿，都是要读音乐学院，因此请假的事儿是可以的，他这次是跟着李奥老师外出，不是以学生的身份，而是去当助理的。 因为他花了他叔一大笔钱。 李赫有点憋屈，但还是道：“我过年的时候花了四千多块的话费……” “你怎么花的啊？”唐瑾瑜吓了一跳，“你打越洋电话了？” 李赫愤愤不平：“我要是打了也认了，我就是发了一些短信而已啊，你还记得过年的时候我给你发的那些吧，就加了几个笑脸和表情符号，谁知道移动公司按彩信收费，简直太过分了！” 唐瑾瑜听得一脸懵逼，“按彩信收费？” 李赫点头，不爽道：“是啊，一个表情收一块钱，我拜年短信都是群发的，反正特别惨。”巨额短信费让他往外掏了大笔的钱不说，还差点因为这个上了当地新闻，要不是他叔给拦下来了，那可真是第一个因为这事出名的准钢琴首席了。 李奥老师虽然给他出了钱，但是也没饶了他侄子，让他跟团队一起出发去完成最后一场巡回演出，并且只让他当助理，决定要给他一点教训，让他知道人间疾苦。 李赫：“我叔也太不讲道理了，我那是故意的吗？我不就是朋友有点多吗？” 唐瑾瑜从来没有见过群发五六百条短信的人，对他有些敬畏。 李赫跟他说完，就摆摆手先走了。 唐瑾瑜回到班上之后，他们班女生还特意围过来问了一下，非常关心他。 唐瑾瑜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笑道：“没事儿，我跟李赫是朋友。” 女同学眨眨眼，有些不解：“朋友？他以前不是还欺负过你吗？” 唐瑾瑜手指在脸上挠了两下，“已经过去啦，现在是朋友了。” 几个女生互相对视一眼，并没有因为这句话放松警惕，反而决定回去之后，把学校贴吧上的校草评选位再帮她们小班长投高一点，现在是投票的关键时刻，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李奥老师外出的一段时间，唐瑾瑜自己没什么事儿，除了在学校上课，就是去他哥那边看小鱼。 期间，他还收到了几个老同学的来信，郭小琥去年没怎么给他写信，现在也不知道怎么的，跟想开了一样一口气儿来了三四封，里面写的跟周记一样，汇报自己的学生生活，都是沙雕段子。 韩亦星和季元杰两个人来信很固定，平均两周一封信，互相问候加油一下。 小姑娘最近热衷做十字绣，说绣了好几个精品，大家都有份儿，等唐瑾瑜回来就拿给他。 跟着巡演途中的李赫，也偶尔会给他发短信吐槽李奥老师，还发了好几个他叔演出时候的照片给他，各种扭曲表情抓地特别到位，唐瑾瑜甚至都有点怀疑，当初第一个把李奥老师截图出来做表情包的人就是李赫，这偷拍也太熟练了。 唐瑾瑜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存了图。 李奥老师的表情包是真的很好用。 除了和小伙伴们关系不错，夏野也经常带他出去吃一些好吃的饭馆，有些是挺有名气的酒楼，也有藏在巷子里的小馆子，味道都很不错，他们还发现了一家专门做海鲜的店，唐瑾瑜喜欢吃那家的海胆饭，每次都能吃满满一大碗。 唐瑾瑜小日子过的挺舒坦，但是几天之后，他就跟李奥老师说的那样，一天不弹琴就手痒地想挠人，自发自觉地开始练琴了。 不止是周末，平时也能弹上好一会，有次周末家里大人们不在，他弹琴太专注忘了吃饭，一直到下午三点多，他哥回家之后才想起来，被抓了个正着，按在餐桌那儿老老实实的吃了两碗饭。 夏唐两家在沪市的别墅也是相邻的，不过两边都是独栋，之间的院子隔得有些远。 他们没像其他家一样的做护栏围着，而是按照以前在小城时候的老样子，两家之间种了一些果树和花草，还按老规矩划了一小片地方，让家里的小朋友每年夏天都种一颗西瓜。 现在时间还早，三月初的天气还没有栽种瓜苗，但是院子里的牡丹已经开始摆脱冬天的休眠，有些回绿的迹象了。 庭院里的牡丹苗是陈姥姥给送来的，去年秋天刚送来的时候跟烧火棍似的，种了一段时间长出枝叶好看多了，这会儿尽管还是休眠期，但也风骨傲人，它前面有一个小牌，写着“小白”，旁边的一个小木牌立在空出来的一块地前面，写着“苗苗”，这是给瓜苗提前准备的。 据说这次的牡丹是灿白如雪的颜色，陈姥姥知道小外孙喜欢雪，特意给挑选的品种。 天气渐渐回暖，唐瑾瑜挑了一个暖和的中午种了一颗西瓜苗，跟瓜苗同时抽枝发芽的还有一旁的牡丹，它被照顾得很好，几天的时间就探出了叶片，一抹嫩绿在初春的天气里最是娇俏动人。 夏野在一旁帮他立了小牌子，帮他扶着，让他弟记录一下日期和天气，瞧着最后标注的浇水时间，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了一声。 唐瑾瑜抬头看他，以为自己写错了。 夏野没跟他对视，视线落在一旁的牡丹上，“也给小白记一下，别错过浇水时间。” 第117章 旧事 李奥老师的巡演结束之后，李赫也跟着回来了。 他刚回学校，就接到了校园活动的邀请，这次是以班级为单位申报节目，可以评优。 李赫本来不太想去，听说一班的唐瑾瑜报了钢琴独奏之后，立刻也跟着填了，他现在特别自信，毕竟刚跟着巡演了半个月，耳濡目染之下自信心爆棚，觉得自己的技术肯定比待在家里独自练习的小伙伴强多了。 李赫报名之后，还特意准备了几天。 等到校园演出当天，他还特意把自己那身演出服拿出来熨烫一下，穿戴整齐了过去。 在后台等候的时候，李赫还特意跟唐瑾瑜坐在一起，他俩的节目一个是开头，一个是压轴，都很重要。 李赫咳了一声，得意道：“我觉得吧，精彩的都在后面，我毕竟比你学的时间长，让我压轴演出也正常，你多努努力，很快就能追上来，虽然比不上我，但肯定比其他人强多了。” 李赫坐在那儿大有封赐唐瑾瑜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名号，自己的腿忍不住抖起来。 刚开始抖唐瑾瑜还当他是得意，但是过了一会儿都不见停下，他奇怪道：“你的腿怎么了？” 李赫：“……其实我有点紧张，我第一次压轴。” 唐瑾瑜试探道：“不行的话，我跟你换换？”他以前在小城的时候弹琴的人少，每回都压轴，压习惯了，倒是没有多紧张。 李赫皱着眉头认真思索半天，还是坚决否定了，他要亲自压轴。 主持人报幕之后，唐瑾瑜第一个登场，李赫跟他击掌鼓劲儿，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好好弹，别给咱们老师丢脸啊。” 唐瑾瑜笑了一声，点头答应了。 李赫瞧着他一点压力都没有的样子，心里忽然有点羡慕，他虽然一直得到的很多，但是要求也特别严格，还从来没这么放松得上场过。 唐瑾瑜这次选的曲子叫《suer》，因为这次主要面对学校里的学生，他没有挑那些生涩难懂的大曲目，挑选了一首自己也喜欢的动漫里的钢琴曲，学校里听过这首曲子的人不少，曲调轻快，很容易把人带入进去。 不过是表演节目而已，唐瑾瑜对这个太熟了。 他从小学开始住姥姥家的时候，逢年过节都要表演，简直得心应手。 和唐瑾瑜想的一样，台下的同学们对熟悉的曲子接受度更高，也更为喜欢，第一首开场曲演奏完，他鞠躬下去的时候掌声足够热烈。 不过唐瑾瑜不知道的是，这和他在贴吧里的高人气也有关系，“小校草”的名号从初中又延续到了高中，如果说这边给李赫投票的人大部分是本校的，那给唐瑾瑜投票的本校和外校各占了一半，毕竟看着小校草初中三年一直到高中依旧维持了高颜值，而且钢琴赛屡次得奖，这让以前的事业粉太欣慰了。 唐瑾瑜表演完了可以退场，但是他瞧着李赫紧张，就在那陪了他一会儿。 李赫一瞧见他就忍不住抖腿，哆嗦道：“不成，你在这我心态都不稳了，你还是走吧。” 唐瑾瑜就回去自己的班级那边的位置坐着了。 他一路过来，单行的过道狭窄，瞧见有女孩路过的时候，还主动退后了几步让女孩先走。 女同学路过他身边小声跟他道谢，换了一个带着酒窝的笑容，顿时脸都红了。 看到这一幕的不止一个女同学，和初中的时候一样，大家都默默形成一个保护圈，安静围观欣赏小校草，很少有上前打扰他的，可能是小校草人真的太好了，笑起来奶乖，她们觉得跟他谈恋爱简直就是在打扰对方，不但自己不想，还不想小校草跟其他人恋爱。 李赫是最后一个出场，追光打到他身上，李赫侧脸轮廓很深，还是很能唬人的，瞧着特别帅。 但是他是李奥老师的亲传弟子，甚至连血统都遗传了几分。 抬手起势，慢慢按下黑白琴键—— 然后就变身成了另一个李奥老师，跟他亲叔叔一样，一旦完投入进音乐之中就旁若无人，手舞足蹈地像个孩子一样。 李赫为了这次表演特意选了难度很高的曲子，他完成的也很好，服装和脸也都非常帅，就是程都让观众太震撼了。 这人静止不动的时候是个帅哥，动起来像个哈士奇，哐哐砸琴键的模样连头发都飞跃起来，眼瞅着就在琴凳上坐不住了，激情四射！ 他和平时反差太大，演出结束之后，人都走下去了好半天，才有零零碎碎的鼓掌声，和唐瑾瑜那个开场天差地别。 唐瑾瑜有些担心，找机会去了后台想要安慰一下李赫，但是迎面就瞧见李赫那一脸特意的神情。 李赫现在腿也不抖了，人也倍儿精神，双眼发光道：“瞧见没有，哥上台那阵仗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台下那些人都听傻了，绕梁三日，你等着看吧，他们还得回味一段时间了！” 唐瑾瑜：“……” 唐瑾瑜就没见过这么自信的人，他觉得刚才自己真是白担心了，李赫这被琴谱敲过几年的脑袋就是不一样，自我崇拜一流。 这次学校里的演出之后，贴吧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李赫的校草排名掉到了第三位，小校草荣升第一宝座，而且票数远远甩开了第二名和第三名。 这里面不少李赫以前的颜粉，一场钢琴曲下来，她们转投了唐瑾瑜。 真的不怪她们，毕竟都是同一架钢琴，都是同样的黑色修身礼服，小校草站在那的时候颜值完不输李赫，妥妥儿的钢琴王子，而且瞧着腿还挺长，身材比例还是挺好的。 李赫就不一样了，演奏的太疯狂了，这样完全摒弃颜值让她们直面才华……她们还真有点做不到。 唐瑾瑜和李赫都没有关注过贴吧的事儿，他们俩平时在学校上课，周末就学琴，比起贴吧，关注点都放在了各种比赛上。 唐瑾瑜也开始参加比赛了，李赫对这事儿有经验，安慰他道：“没事，就跟你那天演出的时候一样，放松心态，上去弹完就差不多赢了。” “弹完？” “对啊，就咱俩这水平，不是我吹，只要别让咱们俩撞上，基本上拿奖就没跑了。” 唐瑾瑜不太信他，他就在沪市参加了一个小比赛，还是拿不准的时候。 李赫抬高了下巴，高傲道：“我三岁学琴，五岁拿了第一个奖，八岁就把哈市的奖拿遍了，十岁开始出国比赛，就算你不信我，也看看我叔叔啊，你以为他那么忙当初为什么收我做学生的？” 唐瑾瑜张张嘴，他这情况不太一样。 轮到李赫来安慰同伴了，他坐在那儿道：“你想想好的，给自己打打气，以前肯定也拿过不少奖吧？” 唐瑾瑜说了几个，在普通学生里还算可以，但是李赫觉得挺一般，皱眉道：“你以前都在哪儿练习的啊？没加个小乐团练练手啥的吗？” 唐瑾瑜点头道：“加了。” “啥乐团？” “我在小螺号乐团。” “哦？哪里的？” “我们市少年宫的。” “……你逗我呢？！” 比赛的事李赫给唐瑾瑜介绍了一下基本情况，李赫已经开始冲击国际青少年赛事的奖项了，唐瑾瑜听了一阵，受教不少。在李赫口中他数次听到了夏老师的名字，好奇道：“我伯伯以前那么厉害啊？” 李赫挑眉道：“那当然，和我叔齐名，你都不知道吗？” 唐瑾瑜摇摇头。 “他以前是交响乐团的小提琴首席，和我叔合作多次，要不是……”李赫抿了抿唇，含糊了一下没再说下去，“反正发生了一些事吧，那会儿我叔回来之后听说了，还冲到医院去跟他吵了一架，他们搞音乐的，都有点精神执拗，夏伯伯那时候提了退出，我叔气得也走了，好几年都没回国，我也是那个时候跟着他在国外比赛了一阵，后来夏伯伯又回来了，我叔才慢慢和他有了联络。” 李赫有点唏嘘，在他看来，他叔叔李奥仅有的几个朋友，凑在一起不吵架的也就只有夏老师一个人了，可以算是挚友。 唐瑾瑜对过去的事情只知道一点，他记得以前夏老师跟他说过，自己在舞台上翻过一次错，但是具体的并没有听他提起过，连他哥也从来没说过这事儿，一直以来守口如瓶，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 他追问了李赫，但是李赫也只知道一点，挠挠头把自己知道的都小声说了，“我只偷偷跟你说啊，你别告诉别人。” 李赫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我听说夏伯伯那个老婆有点问题，跟当时一个资助交响乐团的大老板不清不楚，当时闹得挺大的，夏伯伯一直维护她，后来家里还出了点事，好像差点判刑吧，也是那个大老板帮忙给夏伯伯解围，找了律师，当时还和夏伯伯称兄道弟。后来夏伯伯不是离婚了吗？他老婆没过两个月就嫁给这个好兄弟了……” 唐瑾瑜愤愤的站起来，琴凳都被撞翻在地。 李赫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小心一会儿我叔过来。” 唐瑾瑜心里难受，李赫去扶琴凳，他站在那半天都不想动，如果李赫说的是真的，那会儿他哥才多大？九岁？十岁？家里出了那么大的变故，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李赫刚扶起琴凳，抬头就看到唐瑾瑜抬袖子擦眼泪，他慌地手忙脚乱也凑过去给他擦，“哎哎，你别哭啊，我叔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又要打我！” 唐瑾瑜难过的撑不住，下午的钢琴也弹不下去了，胡乱擦了一下眼睛，去跟李奥老师请了假，只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想提前回家。 李奥老师看他脸色不好，准了他的假，还问道：“能一个人回去吗？我让人开车送你，或者让李赫送你回去吧？” 唐瑾瑜摇摇头，眼圈发红，“老师，我自己能行。” 李奥老师不放心，送他去了门口，给叫了一辆出租车看他上去才放心。 唐瑾瑜没回家，他让司机送他去了夏野公司那边。 但是到了公司之后，也不知道上去之后要说什么，他站在楼下电梯那边的走廊里，蹲在一边闷闷地不吭声，心里想了好几种说法，但是都觉得不能说出口。 他哥心里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他不能再去撕开。 但是他现在真的好像看到他哥…… 想抱抱他，他哥要是不会哭了，他可以替他哭一场。 唐瑾瑜蹲在那儿过了好一会，才有人路过，这边的电梯是直达顶楼的，来用这部电梯的人很少，脚步声慢慢走过来，一双皮鞋出现在他眼前。 “小瑜，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不舒服了？” 唐瑾瑜抬头，瞧见宋益之后慢慢站起身，背着书包好半天才嗯了一声。 宋益瞧见他眼圈泛红，皱眉道：“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第118章 薄荷烟 唐瑾瑜站在那摇摇头，没吭声，宋益问道：“要不要我送你上去？” 唐瑾瑜想上去，但是走了两步又停下，有点犹豫。 宋益对他道：“不然这样，你先上去在我的办公室里休息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 宋益带小孩儿去了自己那边，他的办公室收拾的整洁，和他的人一样布置地井井有条，摆放的比夏野那边要更满一些。 宋益特意给了十几分钟的时间，让小孩儿自己整理一下心情，他在那忙了一会，看着唐瑾瑜情绪恢复过来一点了，才给他倒了一杯果汁，坐在那低声询问了一下。 唐瑾瑜握着那杯橙汁没喝，也没说话，好半天才小声道：“也没什么，就是今天……琴没弹好。” 宋益信以为真，笑了一声，“就为了这个？不要紧，你还小，慢慢来就是了。”他瞧着唐瑾瑜坐在对面揉眼睛，心就软了不少，安慰道，“小瑜，你看我和你哥都不会钢琴，就算在老师那边你弹的没有别人好，但是在公司里你肯定是最好的，对不对？自信一点，慢慢追赶就是了，你韩哥当初数学只考了59分也敢报清北，最后不是也如愿以偿录取了吗？” 韩亦辰人不在这，但公司依旧流传着他的故事。 59分清北生真的很励志了。 唐瑾瑜点点头，应了一声。 宋益让秘书送了一份小蛋糕上来，特意要了巧克力味儿的，这么多年在夏野的态度影响之下，他也学会了哄小朋友的方式。 唐瑾瑜坐在那吃了大半块小蛋糕，心情恢复了不少。 他有些不好意思，问了宋益之后，去套间里洗了一把脸，恢复了一点精神。 宋益常年以公司为家，套间里放了一张单人床，还有一对沙发，依旧是商务化的风格，黑白两色分明。唐瑾瑜在这里闻到一点熟悉的味道，闻了一会之后，才发现是洗手台一旁放着的一个素白色烟盒，已经打开抽了大半，只剩下几支。 唐瑾瑜刚才没注意，现在才想起来好像刚刚坐在办公室里，也闻到宋益身上有一点这个薄荷烟的味道，好奇道：“宋哥，这是你的烟吗？你换了这种啊，好像和以前的不太一样。” 宋益这边的烟特别细，瓷白色的细长烟身看起来很精致，有点像是女士烟。 宋益惊讶：“这个你都能闻出来吗？” 唐瑾瑜：“就是觉得味道变淡了一些，还有薄荷味儿，像是女孩子吃的糖。” 宋益笑了一声，点头道：“嗯，最近换了比较淡一点的烟，以后要慢慢戒掉了。” 唐瑾瑜看着他，跃跃欲试，宋益咳了一声提前开口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可以告诉你，是的，是她要求的。不过现在她比较忙，等过段时间吧，等她忙完手头的工作，我们大家都有空了之后，我就带她出来跟你们见面。” 唐瑾瑜没听懂，“带谁出来？” 宋益奇怪道：“还能是谁，当然是我女朋友——”他说到这里忽然反应过来，停下手里的工作道，“你刚才想问的不是我女朋友？” 唐瑾瑜也闹了个大红脸，连连摆手：“没没，不是，我也想问来着，但那是宋哥的隐私嘛？不好多问的，我刚才是想问问我哥是不是也抽烟，因为上次我在他身上也闻到过了，他平时从来不抽烟，一定是心里有事儿才抽的，我就是想问这个……” 宋益听着小孩儿磕磕巴巴在对面解释，三句里离不了夏野，听了一会就笑了，“你哥没抽烟，上次应该是沾到我的了吧，他对烟草不排斥，但是也不怎么喜欢就是了。” 唐瑾瑜跟着点头，他记得他哥以前还总戴口罩，确实不喜欢烟味。 唐瑾瑜：“宋哥，你下次带姐姐来，我请你们吃饭！” 宋益笑了一声，“用你的零用钱吗？” 唐瑾瑜挠挠脸笑了一声，小声道：“我的零用钱不太够，不过我可以带我哥过去，我点菜，他买单。” 宋益欣然应允，总归早晚都要跟大家认识的，以前没带出来是时机不到，现在已经可以了。 宋益故意岔开话题跟唐瑾瑜多聊了一会，天南海北的，还问了他时下少年人喜欢的东西，问他们在玩什么。 唐瑾瑜坐在那想了一会，老实道：“我平时除了学校就去琴房，也很少外出，不过身边的同学们都在玩儿游戏。” 宋益：“哦？什么游戏？” 唐瑾瑜：“就宋哥你们游戏盒子新推的那款游戏，我新买的英雄，皮肤只抢到一个最普通的，限定的要抽奖，好难抽到的。” 宋益问他要了账号，开了一台笔记本给他，登陆上去之后，给他充值了两千块，对他道：“慢慢抽，我算过概率，两千以内应该能抽到。” 唐瑾瑜：“……” 宋益这边来往的人多，他忙着工作，唐瑾瑜就坐在一旁抽奖，他手气挺好，两三把就抽到了想要的限定皮肤，不过也没去打扰宋益，自己在那儿玩了一会儿游戏，做做任务，顺便又把剩下的都抽完了。 一会功夫抽了7、8个史诗皮肤，还有一个是极为稀少的，拿出去一千五百块有大把的人刷着喇叭收，宋益给他两千块钱抽奖，他抽完之后算了下，大概翻了小两倍。 宋益过来看的时候都被他这个概率吓了一跳，不过想想又释然了，笑了下，道：“上次我还跟你哥说，你这运气也太好了，那批学区房拆迁的就你住的那几栋，下次你要是还买房子，提前跟我说一声，我跟着你一起买。” 唐瑾瑜道：“宋哥，你在沪市不是有房子吗？” 宋益道：“有，但是想换套大点的，以后住着方便。” 宋益说的挺认真，光听语气还以为他这是要结婚了，唐瑾瑜跟着笑了一声，他一直都觉得他哥身边这几个朋友特别好，尤其是宋益，他从第一次跟宋哥见面的时候，就觉得他特别面善，好像哪里见到过一样。 唐瑾瑜一直在宋益这儿坐着，等到快下班了，这才背着书包上去找了夏野。 夏野还想去李奥老师那边接他，电梯一开，冷不丁的，他的人就蹦到了自己面前，怔了一下道：“今天下课提前了？” 唐瑾瑜点点头，跟他去车上的时候，小声要求道：“哥，我们去吃苏记的菜吧。” 那家馆子是夏野比较喜欢的，他看了小孩儿一眼，“怎么了？” “心情不好，想吃点好的。” 夏野笑了一声，“你心情不好，吃我喜欢吃的？也行，走吧，我带你过去。” 他们两个人一起去了苏记，店面不大，但是人挺多，去了之后排队等了一会才有位置，夏野要了一个包间，点了一些他们平时都喜欢吃的东西，还要了招牌佛跳墙。 这边的大厨手艺好，熬的汤汁金黄浓郁，里面的花胶吃在口中化了一般，非常软糯。 鲍鱼也很弹牙，唐瑾瑜吃了一小碗鲍鱼拌饭基本就饱了，蟹粉小笼上来之后只吃了两只，其余的夏野都吃了。 他们吃过饭，晚上夏野还特意带他去江边散步，走了走。 唐瑾瑜起先拽着夏野衣摆那儿，夏野低头瞧见，伸了手过去牵着他的。 夏野不怎么会哄小孩儿，他弟不说话，他也不说。 就这么一直陪着走了好长一段路，江边的风吹过带着微微的凉意，忙碌一天之后，在这里散散步整个人都清爽多了。 唐瑾瑜跟他牵手，动了动手指道：“哥，我一定好好练琴。” “嗯？” “我拿好多奖回来，替你也拿一份。” 夏野笑了一声：“郁闷了一天，就为了弹琴的事儿？” 唐瑾瑜嗯了一声，低头不看他，夏野逗他两句，脑袋越埋越深，夏野觉察出一点不对劲，挠了挠小孩儿下巴让他抬头，果然瞧见对方红了眼圈。 夏野道：“怎么还哭了？” 唐瑾瑜过去抱着他，埋头在他怀里蹭了蹭，不让他看到自己掉眼泪，“哥，我觉得自己特别没本事，什么都做不好，我长大了，要是帮不上你怎么办？” 夏野只当他还在说弹琴的事儿，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帮我什么？我不用你帮，你啊身体健康，乖乖待在家里，我每天下班回家看到你就知足了。” “我想帮你……” “给我养老？”夏野自己说完都笑了，捏了捏他的耳朵，道：“你帮了我很多啊，每天陪着我吃饭，还给我讲故事解闷，过年放假的时候还会特意提前回来两天陪我，你做了很多了宝宝。” 唐瑾瑜越听越觉得这是他哥为他做的事情。 夏野把小朋友拎出来，给他擦了擦脸上，“这样就很好了。” 唐瑾瑜看着他，把今天知道的那个小秘密埋藏下去，他哥现在已经不需要安慰了，但他还是觉得难过，眼泪滚下来一串，自己抬手胡乱擦了。 夏野瞧着也心疼，他张口想让小孩儿别弹琴了，但是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一声叹息，用拇指给他擦了眼角道：“以前你小的时候都没这样，现在弹不好琴就哭鼻子……好了，三分钟内不哭，我就告诉你一件事。” 唐瑾瑜抬头看他。 夏野也在认真看腕表，唐瑾瑜小时候哭的时候，家里人也会这样给他记时，已经很多年都不用这样过了，也就是夏野刚上大学那会儿，他哭的最厉害，唐泓俊这样哄过几次。 夏野在那学得特别像，唐瑾瑜看着他一下子就被逗笑了。 夏野认真等了三分钟，看他不哭了，这才道：“我跟唐叔和陈姨说好了，今年你过生日的时候带你出去，去外面过。” “去哪里？” “哈市。”夏野看他一眼，留神小孩儿的表情。“虽然没有雪了，但是可以带你去那边吃吃东西，玩一下。” 夏野看他眼圈又要泛红，立刻道：“别哭啊，再哭就该生病了，生病之后哪里都去不了。” 唐瑾瑜含着眼泪点点头，瞧着更可怜了。 夏野绷着脸，过了一会儿，还是有点心软了，抬手给他擦了一下，“怎么越大越爱撒娇。” 唐瑾瑜看着他也在想，他哥这么好，这么好，怎么还有人会不要他呢？ 第119章 温泉酒店 夏野在公司为期半年的努力还是值得的，赶在五月份的时候，终于腾出了足够的假期去哈市。 这次宋益也跟着一起过去，公司在哈市那边新投了一个项目，是关于一家温泉酒店，附近还有一座滑雪场，风景很不错。 夏野听到之后，也对此很感兴趣，唐瑾瑜喜欢玩儿雪，虽然现在还不敢冬天让他出门，但是等过一段时间身体好些了就能常来了。 宋益听了，打趣道：“要不是瞧着小瑜在我们身边长大，我都要怀疑这是你的私生子，你这真跟养儿子一样了。” 夏野笑了一声。 临出发之前，韩亦辰来找了夏野，想着法儿的讨好，先是送了一些盆景，后来又特意去鱼市买了一些五彩斑斓的漂亮小鱼，提进来之后，特别热情的道：“老夏，我看你这边的水族箱一直都空着，来来，我给你放点鱼进去，这个叫孔雀鱼，一大群游起来热热闹闹地看着才漂亮！” 夏野道：“里面有鱼。” 韩亦辰提着那袋热带鱼过去，站在水族箱跟前儿找了好久，才瞧见那些小不点，韩亦辰在鱼市的时候还专门跟老板学了一点辨别，看到夏野的水族箱里那一些小鱼苗之后，都乐了，“哟，你把鱼饵也买好了？” 夏野怔了一下，看着他手里的那一袋孔雀鱼，拧眉道：“它吃小鱼吗？” “吃啊，可好养活了，什么都吃，胃口也好。” “……” “拿走。” 韩亦辰莫名其妙，“怎么了？” 夏野道：“这里面是小瑜去年开学前野营的时候河边抓的那些，你说呢？” 韩亦辰凑近看了一下，略微有点印象，确实是河边常见的那种小鱼，“不是吧，我记得当时就一两条来着？” “嗯，后来生了一些小鱼。” 这就很尴尬了，韩亦辰讪讪把手里的那袋孔雀鱼拿走，放在一旁桌面上，自己等在那儿一边逗水族箱里的小鱼，一边给它们投了点饵料，努力示好。 不过，他瞧着这些喂得有点圆滚滚的银白色小鱼，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今天吃午饭的时候刚吃过一盘的醋糟鱼，怎么瞧都觉得跟这个有点像，是一个品种的，味道好像还不错。 小鱼群哄抢着吃了饵料，韩亦辰敲了玻璃一下，它们吓得很快都游走了。 夏野看了几次，叮嘱道：“昨天喂过了，你别放多了鱼饵，它们吃不了多少。” 韩亦辰转了两圈，留下说了实话：“我听说老宋这次也跟着你到哈市，我也要去。” 夏野道：“老宋跟我去那边谈项目，你去做什么？” 韩亦辰道：“什么？夏野，你现在变了啊，你怎么跟老宋一样，每天只想着工作。” 夏野平静道：“那要看项目值不值得我付出时间。” 温泉度假酒店和滑雪场就很不错。 夏野觉得以后有个熟悉一点的落脚地，也能放心带唐瑾瑜来看雪，滑雪有点危险，不过出去踩踩雪还是可以的。 没办法，他家小孩儿最近太粘人了，放开了在跟他撒娇一样，不宠着点儿都不成。 这样也挺好。 夏野的心里其实还有几分享受。 韩亦辰眼睛转了下，道：“等过几天刚好是小瑜的生日吧？我看过时间了，正好是周末，要不把我妹一起带上，她跟小瑜也好长时间没见了，好歹也是青梅竹马。” 他不提小姑娘还好，提起来之后，夏野抬头看着他，目光都带着审视。 韩亦辰立刻道：“不过早恋是绝对不允许的啊，这点你放心，我会跟在一旁盯着，你就带我们一起过去，大家集体聚会嘛，凑在一起多热闹。” 夏野不懂他为什么一定要去，韩亦辰摊手道：“我跟你说实话，嫂子，哦对，就是老宋的对象，嫂子之前说要给我介绍对象来着，我等了好几个月，也没等到一个，我想当面去问问，我都二十六了，为自己操心总没什么错吧？当年老猿这时候都开始写诗了……” 夏野疑惑道：“宋益的女朋友在哈市？” “你不知道吗？老宋这次外出目的不单纯，他不止是谈生意，他是去见女朋友的！” “你听谁说的？” “小瑜啊！” 夏野琢磨了一下，那这消息可能是真的，他弟都知道的话，估计秘书室已经掌握了准确的第一手消息。 去哈市多带两个人也无所谓，夏野点头答应了。 韩家兄妹和他们分开出发，傍晚的时候在哈市碰了面。 小姑娘穿了一身小裙子，外面套了一件她哥硬给她穿的牛仔外套，老远看到唐瑾瑜就蹦蹦跳跳地开始招手，等人走近了立刻跑上前，笑得开心极了，“小瑜，你可来啦，我在这边等了你好一会儿，咖啡都喝了两杯。” 唐瑾瑜道：“你不怕睡不着吗？” 小姑娘摆摆手道：“不会，我喝完了也能睡着，放心吧。” 宋益打电话让司机来接，把几个人的行李送到车上，韩亦星乖乖地先去跟几个哥哥问好，尤其是在夏野面前，特别老实。 夏野点点头，道：“你们先上车，小瑜的背包里有零食，自己拿着吃。” 唐瑾瑜带她上去，俩小孩儿坐了最后一排，韩亦星拍拍胸口道：“哎，跟夏野哥哥说话太有压力了，我每次见了他都不敢开玩笑。” “我哥其实特别好说话，他就是不爱笑而已。”唐瑾瑜从包里翻出几袋小零食给她，努力证明，“你看，他都怕你肚子饿，让我拿零食给你吃对不对？” 小姑娘咯咯直笑，拿了一袋话梅咬了一颗，鼓着腮帮子点头。 大家很快都上车了，七座商务很宽敞，夏野上来之后看了后排两个小孩儿一眼，“小瑜坐前面来，小心晕车。” 唐瑾瑜答应了一声，往前坐了一排，和他哥并肩挨着。 韩亦星坐他后面，毫无察觉道：“我不晕车，我坐后面好啦，小瑜，你要不要吃话梅？吃点酸的就不晕车了。” 唐瑾瑜其实不晕车，但是他哥一直多少有一点儿，尤其是对飞机一类的，尤其严重，唐瑾瑜今年对飞机排斥的也很明显，比去年更严重一些，所以他们这次来选了火车软卧。 小姑娘凑过来叽叽喳喳和唐瑾瑜说话，声音小而清脆，笑起来的时候像是一串悦耳的小铃铛，唐瑾瑜没说两句就能把她逗笑，好哄的很。 夏野看了他们一次，听着他们说学校里的琐事，很快就闭上眼睛在车上休息了。 唐瑾瑜这次除了邀请韩亦星，还邀请了其他小伙伴，但是大家都比较忙，目前也就她一个人能来。 季元杰在勤工俭学，他抽时间做了一个小手工，让韩亦星一起带过来当生日礼物送给小寿星。 小姑娘藏不住，没等到生日的时候直接在车上就献宝了，“小瑜，给，这是我和小季送你的生日礼物。” 唐瑾瑜伸手去接，放在他掌心里的是两个手工钥匙扣。 韩亦星送的是一个小猫的十字绣钥匙扣，小猫绣地憨态可掬，是只小虎斑，小季送的是一个小狗的，虽然绣地歪歪扭扭能看出拆过的痕迹，但也能瞧出是特别努力的在做了。 唐瑾瑜看她。 小姑娘脸红了一下，故作镇定道：“我教他来着，小季其他都挺好的，就是手有点笨，绣了好多遍，这个勉强及格吧。” 唐瑾瑜当场把他们俩送的钥匙扣都戴上了，还挺好看，一大串钥匙放在书包里，唐瑾瑜笑道：“这样刚好，我摸一下就能找到钥匙在哪里了。” 韩亦星好奇道：“你怎么这么多钥匙啊，带着不累吗？” 唐瑾瑜就掏出钥匙来给她看，“这是我家的钥匙，这是夏伯伯家的钥匙，这两把是我哥公寓那边的钥匙，这个是他们公司进门的卡，还有这个是我们班的钥匙……” “你哥的公寓为什么留两把一样的啊？” “因为我哥嫌吵，把隔壁也买了。” “……” 这些只是唐瑾瑜常去的一些地方，另外的他都没带，而且也不包含车库和地下室一类的，要加上那些怕是还要多出一串来。 他们先去了温泉酒店入住，宋益约了这边的负责人，也是在这里谈生意，倒是旅游和工作一起解决了。 当天晚上泡温泉，温泉是引流到各个房间的，连浴缸都是特制的石头式样，很有趣。 唐瑾瑜和夏野一个房间，他在里面多泡了一会，没一会儿浑身都泛着粉色，没什么力气了，只能扯着嗓子喊哥哥，让夏野进来扶他。 夏野进来就看到他弟趴在浴缸边，被热气蒸得头晕眼花，自己努力扑腾出半边身体，但依旧爬不出来，已经是一条小咸鱼了。 夏野瞧着好笑，拍了他趴在浴缸里的一张照片发给家里的长辈们，唐瑾瑜穿着泳裤泡池子，听到拍照声，努力的抬头眼巴巴看他。 夏野没忍住，又拍了一张。 “……哥，我要煮熟了。” 夏野这才过去帮他从池子里出来，石头浴缸很大，足够泡两三个成年人了，唐瑾瑜出来的时候扑腾了一些水花，把夏野身上的衣服也弄湿了一点，但他这会儿也顾不上了，躺在那儿喘了一会儿，被喂了点水，才恢复过来。 唐瑾瑜看了他哥身上一眼，“哥，我把你衣服弄湿了，你明天怎么穿啊？” 夏野道：“没事，带了替换的，这个一会儿让人拿去洗一下就行了。” 唐瑾瑜点点头，夏野给他拿了一块湿毛巾，覆在他脸上，自己坐在一旁看手机群聊，家里的长辈们都乐翻了，有在夸的，也有打字跟着一起“哈哈哈”的，陈老爷子甚至在群里聊起小外孙的腿长胳膊长，可以再报名学个游泳，这一提议得到大家热烈反响，已经开始发起投票了。 夏野想了想，投了一票反对。 第120章 地陪 唐泓俊也投的反对票，一颗慈父的心担忧极了，“游泳有点危险了吧，听说刚开始学都要呛水，让小瑜泡温泉好了，小野在那边还能看着。” 夏野打字道：“叔，你放心，我会小心照顾。” 唐瑾瑜探头也在看，他好像会游泳，而且游的还挺好。 不过一时也解释不清，这个技能哪里来的，毕竟他们高中的体育课，他也只选了一个乒乓球，他哥表示这个安全系数最高，选报球类运动的时候就让写了这个。 唐瑾瑜恢复过来一些之后，夏野让他进去换衣服，这边晚上还是有点凉，睡衣带的还是长袖薄款的。 唐瑾瑜去浴室换的时候，还仰头往后看了一下，瞧不到什么，但是用手指还能摸到一点屁股上的痕迹，这些年已经淡了很多，上回打小针的时候，他爸还说几乎看不到颜色了，以前的粉色也退成和皮肤相近的颜色，用指腹摸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一丝凹凸不平。 外面有人敲门，夏野的声音传过来，“小瑜，没事吧？” 唐瑾瑜赶忙换了衣服，一边系扣子，一边道：“哦，没事，我马上就换好。” 他们睡了一个房间，唐瑾瑜第一次来哈市还有点兴奋，躺在那儿跟夏野说自己这几天的计划，还要给夏野看自己列的旅行小本子，在床上抬了抬手又放下，道：“要不，还是等明天吧。” “怎么了？” “哥，我泡了温泉怎么一点都不轻松，现在手脚还有点沉。” 夏野笑了一声，握了他的手腕给他揉了一会儿，“正常，明天起来就好了。” 唐瑾瑜被揉了手腕脚腕，他哥的动作轻缓，但是力度也足够，实在太舒服了，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夏野给他盖了薄被，翻身看了他一会儿，小孩儿睡得很好，他反而睡不着了。 看了一下时间，不过才十点多，干脆起来打开笔记本电脑工作了一会儿，等到夜色渐浓，他才有了一点睡意，简单洗漱之后躺在他弟身边也睡了。 第二天一早，唐瑾瑜就被电话铃吵醒，伸手摸索了好一会儿也没碰到，就听到他哥带着点鼻音接起来跟那边低声说了几句。 唐瑾瑜揉着眼睛慢慢坐起来，看了房间的摆设，才想起来这是在外面，不是家里。 夏野那边简单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瞧见他起来了，就道：“宝宝，自己去洗漱，过一会儿你朋友要过来。” 唐瑾瑜赖床的时间比夏野少多了，他作息健康规律，他们两个里面，夏野才是那个经常熬夜，颠倒作息的人，每次早上都会对他很好说话，想哄着他出去再睡回笼觉。 唐瑾瑜趴过去好奇道：“哥，谁要来了？” 夏野闭着眼睛含糊道：“你同学。” 唐瑾瑜还不起来，故意在那儿闹他，学着夏野平时对他的语气道：“为什么不再问清楚一些？你这个样子，我以后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去，连一个电话都……” 夏野忍无可忍，翻身用被子裹着他，一起压倒在床上，抱紧了道：“那就别走了，陪我再睡会儿。” 唐瑾瑜动了两下，完全不是一个力量级别的选手，就开始讨饶，夏野听他说了一会儿好话，才从喉咙里轻哼了一声，略微松开一边的胳膊，让小孩儿从自己身下钻了出去。 唐瑾瑜以为是李赫，他来之前的时候，李赫也去哈市了，他们还约好一起见面来着，不过李赫当时下巴抬地比天高，得意道：“我最多只能分你一天时间，我偶像要来哈市拍电视剧，就在我家附近的那条老街上，我得去追星，特别忙。” 唐瑾瑜还当李赫忽然念及兄弟之情，提前过来了，收拾好了自己高高兴兴的去酒店大厅那找了一圈，结果一下子就瞧见了郭小琥。 郭小琥穿着一件t恤和牛仔裤，外面套了一件薄外套，看起来清清爽爽的学生模样，一年多没见他又长高了一点，比起以前好像还要腼腆一些，看到唐瑾瑜之后，蹭的一下从休息区沙发站起来，但也红着脸没敢过来。 唐瑾瑜看到他特别惊喜，跟他摆摆手，郭小琥这才笑了，也抬起手来摆了摆，“小瑜！” 唐瑾瑜小跑过去看他，“你怎么来了？” 郭小琥道：“我这次刚好有两天时间，也没什么事，这不是你过生日嘛，星星跟我说了之后，我就想着要不一起过来……”唐瑾瑜伸手想帮他提行李，郭小琥立刻抬高了一些，没让他碰：“不沉，就一个背包而已。” 唐瑾瑜笑道：“你应该提前跟我们说，我们好去接你。” 郭小琥挠挠头，“我不是最近刚进市队嘛，学校里也有点忙，一时确定不了具体时间，我自己过来就成。” 郭小琥高中毕业之后，因为短跑拿了几个市里的奖，学校老师是市里退役的教练，看中他的爆发力，跟他家说了让他去学体育了，郭小琥他爸对这些无所谓，听着能更好考大学就答应了，郭妈妈有些心疼，但是儿子自己也喜欢，她也就顺着他了。 郭小琥在考大学这一点上特别坚持，他知道自己的成绩可能跟不上唐瑾瑜和韩亦星，但是他特别想凭自己的本事考好一点，以后能跟他们进同一个学校。 唐瑾瑜带他去前台拿了房卡，特意安排在自己隔壁，又亲自送他上去。 他路上听着郭小琥说起市队比赛时候训练的事儿，特别羡慕，“真好，我要是什么时候能跑那么快一次就好了。” 郭小琥结结巴巴的夸奖他：“你，你走路稳。” 唐瑾瑜被他逗乐了。 郭小琥从两个人在一个电梯里的时候就开始紧张，后来进了同一个房间，心跳地已经像是打鼓了，脸皮通红，自己揪着衣领扇了扇，视线都不敢和他碰在一起，“好热啊，我好像穿的有点多。” 唐瑾瑜看了自己身上，还搭了一件小夹克外套，比郭小琥那个厚多了，“你们学体育的身体真好，我今天早上刷牙的时候还打喷嚏来着，我都捂着不敢出声，不然我哥听见又不让我出门玩了。” 郭小琥笑了一声，不过很快又微微拧眉，“小瑜，你和夏野哥住一个房间吗？” 唐瑾瑜点头道：“是啊。” 郭小琥看着他有些疑惑，好一会儿才试探道：“你们也是大床房吗？” 唐瑾瑜点点头，“这一层都是这样，浴室里的温泉池子也比其他层的大一些，特别舒服。哦对了，你别泡太久，我昨天差点晕在里面，喊我哥帮忙捞一下，你猜他怎么做的？” 郭小琥摇头。 唐瑾瑜摊手道：“他竟然先站在旁边拍照。” 郭小琥：“……” 郭小琥震惊了：“夏野哥还拍照啊？” 唐瑾瑜吐槽了自己哥哥，立刻又回护了一下，“不过昨天我泡了不舒服，也是我哥一直给我揉手腕脚腕来着，他就是跟我闹着玩儿呢，其实可疼我了。” 郭小琥心里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但是一时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太对劲，他放下东西跟唐瑾瑜一起去餐厅吃早饭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一点，看了一下旁边的人，小声问道：“小瑜，你不觉得你和夏野哥太亲了吗？” 唐瑾瑜莫名其妙，“我不和我哥亲，跟谁亲啊？” 郭小琥摆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夏野哥平时对你特别好，有点太好了。”他努力想要在自己的分寸里解释一下那种怪异的感觉，但是想了想又说不太清楚，毕竟唐瑾瑜他哥是付出型，并没有做任何限制小朋友的事，从小到大都宠着，越说越像是一个完美型哥哥。 唐瑾瑜被他夸的都得意起来，他觉得郭小琥夸他哥和夸他没啥区别，用肩膀轻轻碰了他一下，笑道：“哎，你们是不是特别羡慕？” 郭小琥看他一眼，别人怎么样他不知道，他是真的挺羡慕夏野。 他也想有这样一个人，可以毫无保留地跟他亲近，什么事儿都不瞒着对方，什么话都能跟对方说，可以随时随地分享自己一切的小快乐。 韩亦星已经在餐厅吃饭了，小姑娘跟他们一样，上学时间长了生物钟特别准，一早就来吃饭了。她瞧见郭小琥也挺高兴，拉着他们两个坐下一起吃饭，开心地聊个没完。 唐瑾瑜来哈市几天的计划列的非常详细，他查过地点了，尽可能找了一些方便走的路线，多去看几个地方。不过这些准备在给李赫打了电话之后，就彻底推翻了。 唐瑾瑜他们这次是提前来过生日，赶在了周末，正巧李赫一个月回家一次，这回也在哈市。李赫听到他来了这里，立刻就邀请他们来自己这儿，尤其是对唐瑾瑜安排的那些嗤之以鼻：“你找的那些都是糊弄外地人的，旅游的人才去吃那些，又贵又不好吃，你来，我带你去吃正宗的老店。” 唐瑾瑜就跑去跟夏野报备了一声，夏野略想了一下，就点头答应了，他这边和宋益还有一个会议，就派了一辆车让司机跟着，全程接送。 司机长得人高马大，除了开车还会一些拳脚功夫，护着几个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唐瑾瑜就带着韩亦星先去找了李赫。 李赫大方地分了一天假期给他们，接到电话之后就出门，提前在约好的地方等着了。 郭小琥下车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倚靠在墙角那儿站着的李赫，他留神打量了一下，李赫五官和身高都摆在那儿，模样英俊，皮肤也白皙，别的不说，就光是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睛就实在让人羡慕。 李赫那张脸真的挺加分，连韩亦星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觉得跟唐瑾瑜妈妈公司里的男模特一样，特别帅。 郭小琥在车上就听唐瑾瑜说了不少关于李赫的事儿，下车之后忍不住的多看了一眼，跟对方的视线撞上了。 李赫从小没少被这种眼神看过，他觉得自己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最烦别人拿他当老外，不过对面那傻大个儿好歹是唐瑾瑜带来的朋友，他也没往心里去，挑眉道：“人齐了？走吧，先带你们去吃第一家。” 唐瑾瑜道：“我们刚吃完饭，要不先转转？” 李赫道：“没事儿，吃碗酸奶，消消食儿，过一会儿好吃的还多着呢。” 【鱼团圆】 第121章 女明星 李赫说的那个卖酸奶的地方还卖冰棍，他自己从隔壁小店买了一碗烤冷面，一边吃，一边跟他们介绍哪种好吃，唐瑾瑜听着他们冬天都可以吃冰棍喝冷饮，简直羡慕极了。 李赫带他们买了点儿小吃，又去逛了几个比较有名的景点，“我只能陪你们一天，回头还要去看我们晴姐拍戏。” 韩亦星好奇道：“谁？” “大明星殷晴啊，她很有名气的，这段时间来我们这拍戏了。”他看其他人没什么反应，眉毛都挑高了，“你们不会没听过她吧？” 其他人面面相觑，没什么印象，但是唐瑾瑜哦了一声，道：“是她啊，很有名气的。” 郭小琥道：“有名吗？都演过什么连续剧呀？” 唐瑾瑜刚想说又把嘴闭上了，到了嘴边的几个电视剧没敢说出来，他也记不清这些现在播没播出，反正当时殷晴凭借一部清宫剧彻底红火起来，她虽然在里面演的是一个女配，但是人气特别高，后来还拍了电影，星途坦荡。不过殷晴最有名的还是她的连续剧，她每年只拍一两部，认真挑剧本，演技也特别好，踏踏实实做事的那种，之后更是一连十年都拍大女主一番电视剧，特别火，实至名归的收视之王。 唐瑾瑜想了想，给其他两个小伙伴介绍道：“殷晴和其他明星不太一样，她是演技派。” 这话听在李赫耳朵里太舒坦了。 夸他喜欢的人，跟夸他没什么两样啊！ 李赫跟唐瑾瑜勾肩搭背地走在前面，还分了自己的烤冷面给他吃，瞧着自己的同学怎么看怎么顺眼。 他这边对唐瑾瑜好，完全没有任何目的，但是郭小琥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这会儿看着李赫那搭在唐瑾瑜肩膀上的胳膊都冒酸水了，上前去故意跟他们搭话，硬挤在他们中间。 李赫抬头看他一眼，有点不爽，勾着唐瑾瑜往边上去了点。 郭小琥：“……” 他没想让他俩凑更近啊！ 小姑娘在后面看他们几个大男孩挤成一团，噗嗤一声乐了，“小瑜，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我看你们快挤不开了。” 李赫也觉得郭小琥这傻大个儿没意思，松开唐瑾瑜去了后面，“你跟他走吧，我陪人家小美女。” 他去后面跟韩亦星聊天并排走，这次轮到唐瑾瑜不放心了，他们“爱学习的萝卜”群里都知道，小季特别喜欢星星，唐瑾瑜生怕李赫在这横刀夺爱，也放慢了脚步，去跟他们凑一起了。 郭小琥在前面走了两步，到了分岔路口就站住了，他不认路，最后还是李赫和唐瑾瑜走在前面，他讪讪地和韩亦星跟在后排，脸上表情有些颓丧。 好像不止是夏野哥，就连小瑜身边的新同学，他都有些比不上。 郭小琥心里有点郁闷，旁边的韩亦星看到安抚他，“小瑜过生日呢，你别这样呀，他有新朋友我们应该替他高兴，这说明小瑜在学校过的不错对不对？我们总不能陪他一辈子，对吧。” 郭小琥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道：“嗯。” 李赫原本要带他们去老城区吃正宗东北菜，这边的红肠很有名，锅包肉也好吃，但是刚走了一段路之后就看到前面被人工封了一小段，现场遮挡了一些，里面有人在举着吊杆麦克在现场收音，还有几部摄像机在那拍，不少工作人员围在那里，隐约看到里面有明星在拍戏。 李赫愣了一下，看到工作人员穿着的马甲之后，立刻就兴奋了，“是殷晴她们的那个剧组，她们今天在这里拍啊！” 不少剧组会放出一些小道消息，比如在城西拍摄，就会故意说可能在城东，想要尽可能人少的情况下迅速完工，李赫接到的消息就是明天在老城区拍电视剧，他今天带唐瑾瑜他们过来，一是因为这里的老店真的很好吃，权当给同学庆生了，再一个就是提前来探探路，明天好一早儿过来占位置，他连鲜花都订好了，为了见偶像还认真写了小纸条，背了词呢！ 李赫看到剧组就拔不动脚了，蹭过去看了一会儿。 站在那儿顶多也就是老远看一个背影，其实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李赫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里面穿桃红色裙装的人就是殷晴，激动地小声道：“瞧见没有，殷晴在那边了，你顺着我手往那边看，她比其他女演员高，听说也是你们齐州市人，S大毕业的！” 唐瑾瑜的爷爷在齐州市S大任教，李赫知道之后，跟他的关系好了很多，私心给唐瑾瑜这个数院小殿下和他们殷晴大明星攀了一个校友关系。 唐瑾瑜垫脚看了一下，虽然看不清楚哪个是哪个，但还是顺着夸了两句。 李赫得意极了，他简直想把唐瑾瑜抱起来，让他看清楚他们家大明星有多漂亮，“不是我吹，现在这一批小花里，也就我们晴姐演技能过关，她就是运气不太好，上次拍的那两部电视剧剧情一般，我们还联名给她经纪公司写信来着，让他们好好把关，这也太亏待我们晴姐了。” “晴姐知道吗？” “当然啊，她上次录节目还特意提了我们的来信，鼓励我们好好学习呢。” “录什么节目啊？” “交通广播之声。” “……” 唐瑾瑜心想，难怪他现在一直没听过殷晴的名字，她现在事业刚起步，还没有参加什么节目，最常去的是一个收音机频道，一直看不到她也是正常的。 李赫显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殷晴简直太棒了，是新生代女演员里最好的一个。 韩亦星也对拍戏很好奇，不过小姑娘比较理智，看了一会低声跟李赫交谈几句，“怎么她们都有助理，好像殷晴没有呀？我看她一个人回去座椅那儿休息了哎，她台词这么少吗？” 李赫简直要炸毛，努力维护自己的爱豆，“她台词少那是因为其他人没有看到她的才华，没有看到她身上的光芒，这些人就知道用那几个有名的，一点都不会培养发掘人才。”他一边说着，一边认真道，“而且，我们晴姐只是暂时咖位不够大，没什么台词而已，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李赫自己手持一套“暂时”发功论，坚信只要自己保持乐观，他们粉丝都保持乐观，一起帮殷晴发功就能让她以后路子越来越顺，总的来说，就是他们坚信正能量，不肯说一个“不好”这样的字眼。 李赫还对韩亦星道：“来，你也一起来发功，人多力量大。” 韩亦星：“……好吧，晴姐暂时有点小低谷，过了这一关之后，肯定越来越顺。” 李赫对她的领悟力太满意了，赞许道：“对对，就是这么说！” 韩亦星觉得李赫这人挺有意思，跟他聊了好一会。 郭小琥一直留心唐瑾瑜和李赫的关系，唐瑾瑜则在担心李赫去追星星，拼命拦着，一会儿打断他们两个人说话，自己插两句对殷晴演技的看法，努力把李赫的视线转到自己这边来，一会又帮星星说话，说点小姑娘喜欢听的话题。 郭小琥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看看唐瑾瑜，又看看李赫，心里有点不靠谱的想法。 好像小瑜特别在乎这个混血儿，李赫说一句，小瑜都要跟上几句，从未见他对谁这么热情过。 唐瑾瑜他们几个小朋友在外面玩，夏野和宋益还在忙工作。 宋益约了人一起吃饭谈事，比较私人的场合里他发挥的游刃有余，夏野坐在一旁听的多，说的少，给了他很大的施展空间。 到了敬酒的时候，夏野主动开口让换了红酒。 酒店负责人看了看他们，笑着道：“难怪我们老总怎么邀请宋先生，您都不肯来，有这么体恤下属的老板，我看着也有些羡慕了。” 宋益笑了一声，没有否认。 其实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夏野给他的不止是这一点体恤而已。 酒店负责人跟他们已经谈的差不多，两边只是走一个过场而已，互相吃顿饭认识一下，他在那儿聊了几句，又问道：“晚上有个酒会，夏总可否赏光一起？” 夏野本来想推掉，但是宋益提前赶在他前面开口答应了。 夏野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宋益等人走了之后，才咳了一声道：“那个，他们酒店不是和滑雪场一起合并做休闲度假区嘛，晚上的酒会请了新的代言人。” 宋益的视线不敢跟他对上，“是个女明星，叫殷晴。” 夏野看向他，“然后？” 宋益笑了一声，手指挠了挠鼻梁，轻声道：“她是我女朋友。” 第122章 发酵 夏野对娱乐圈知道的很少，但对方是宋益的女朋友，那就要另说了，想起之前公司的传闻，他又问道：“那个殷晴，她来公司找过你？” 宋益点点头，大方承认了，“嗯，就是她。” 夏野对此很意外，“她不怕被人认出来？” 宋益道：“我和她认识很多年了，她以前是在S大话剧团演出的，不过那会儿是做伴舞，也就这一两年才开始慢慢接戏，应该没什么人认识她。秘书室那边我打过招呼，尽量不要打扰，我们都挺忙的，也就去过公司一两次。”他说了一会，也有点好奇，“这事儿秘书室的人知道不奇怪，你是从哪儿打听到的？平时也没见你对这些感兴趣过。” 夏野道：“听小瑜说的。” 宋益失笑，“我猜也是，小瑜在公司听到的消息，比我知道的都多。” 小朋友人缘好，加上几个哥哥宠着，小耳朵竖起来听上一圈，那绝对是八卦小能手了。 夏野跟宋益聊了几句，又去给唐瑾瑜打电话，他把小孩儿撒出去大半天的时间，觉得现在也差不多该捞回来了。 唐瑾瑜他们中午几个小伙伴凑在一起，提前庆祝了一下，李赫请他们吃了一顿正宗的当地特色菜，红肠、锅包肉和炖鱼都上了，虽然没有蛋糕，但是未来的准钢琴家，还是大大方方的站起来，给唐瑾瑜唱了一首生日快乐歌，以茶代酒祝他生日快乐，表示散伙之后，明天就要自己一个人开开心心的去追星了。 夏野电话打来的时候，唐瑾瑜他们正在回去的路上，夏野这边想捞一把，没想到家养的小鱼听话，自己算着时间开始往回游了。 “哥，我们一会儿就到，我给你买了礼物！” 夏野问他买了什么，唐瑾瑜就不肯说了。 夏野只当他是故意闹着玩儿，就提前去酒店门口那儿等着，等车到了之后，就看到韩亦星在跟他招手，副驾驶那儿下来的一个男孩，也往后排去看，没见到他弟的身影。 夏野走过去看了下，瞧见郭小琥在试着要搭手把人挪下来，他拍了拍郭小琥的肩膀，道：“我来。” 郭小琥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赶忙让开了，夏野过去看了下，他弟歪在那儿倚靠着车窗一边睡得正香，小孩儿还挺会的，拿背包枕在那儿，给自己弄了一个软软的小枕头，到了地方也不见醒。 夏野喊了他两声，见他只“唔”了一声，手指都没动弹，就干脆把人从车上抱了下来。 另外两个一步一跟，韩亦星还有些担心的看过来，“夏野哥哥，小瑜没事吧？” 夏野低声道：“没事，睡着了，你们中午喝酒了？” 韩亦星茫然摇头，“没有啊，我们就跟李赫一起吃饭，然后唱了一首生日快乐歌。” “喝什么了？” “就喝茶，酸梅汁和一点饮料……”小姑娘声音有点小，还在努力的帮唐瑾瑜打圆场，“真的，小瑜好久没喝可乐了，李赫推荐了这边的一种饮料，他就喝了一小瓶常温的。” 郭小琥的背包里还剩下半瓶，他拿出来给夏野看，是一瓶格瓦斯，仔细看了配方表之后，果然瞧见发酵的成分和别的饮料不太一样，是面包发酵而来，酒精浓度那儿标注了1%。 郭小琥有些咋舌，“夏野哥，小瑜这是喝醉了吗？” 夏野不答反问：“他在车上有什么异常没有？”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彼此，一起摇头：“没有啊，他给你打完电话之后，就说有点困了，然后就把书包团了团，枕着开始睡觉了。” 夏野走的很快，一旁的郭小琥想要帮忙，夏野没让，跟他客气道：“我自己可以，你看背包里有没有衣服，给他搭一下。” 郭小琥打开书包翻出一件黑色t恤，他也没照顾过人，一下就给盖唐瑾瑜的头上去了，还在紧张道：“夏野哥，这样行吗？” 夏野低头看了一眼，觉得有点好笑，不过也没让他再碰，凑合着带他弟去了电梯那儿。 酒店里的人瞧见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过来问要不要请医生，听到原因之后，立刻笑着道：“那个饮料是这样，虽然酒精浓度很低，但是第一次喝的人会有些不太适应，这样我们安排后厨煮一碗绿豆汤给您送去。” 夏野点头道：“谢谢。” 郭小琥想跟着，但是夏野没让，只让他帮着开了一下房门，就当面谢客了。 郭小琥有点怕夏野，站在那儿看着合拢的房门好一会儿，都没什么勇气去敲两下，自己挠挠头去了隔壁。 夏野把唐瑾瑜放到床上，居高临下看了一会儿，他就没见过这么乖的小醉鬼。 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睡觉，脸色瞧着还不错，泛着粉色，一看就是有朝气的少年。 夏野看了片刻，起身去浴室湿了一块手帕，想给小孩儿擦擦脸，刚进去一会功夫，出来就看到唐瑾瑜自己坐起来了，一脸茫然地坐在床上发呆。 夏野过去道：“小瑜，醒了？过来，我给你擦一下脸，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喝饮料……” 唐瑾瑜仰头让他擦脸，擦了一遍之后，夏野给他倒了杯温水，唐瑾瑜依旧保持仰头让他擦脸的姿势。 夏野好笑道：“喝水，不擦脸了。” 唐瑾瑜哦了一声，低头就着他的手开始喝水，跟雏鸟进食似的，喂一点吃一点，特别听话。 外面有门铃声，夏野要过去看，却被唐瑾瑜一把抓住了衣摆，小孩儿疑惑道：“哥，你去哪儿？” 夏野把他的手指轻轻掰开，“去门口看看，有人来了。” 唐瑾瑜仰头道：“还回来吗？哥，你别丢下我啊。” 夏野捏了一下他的脸，笑道：“回来，丢了命也不会丢下你。” 外面来的是酒店服务生，给送醒酒绿豆汤来的，夏野接过来亲自端着来喂，但是这次他弟没有坐在床上了，而是站在床正中央，居高临下看着他，瞧着还有点小情绪。 夏野跟他招手，“坐下，把汤喝了。” 唐瑾瑜看了他一会儿，摇摇头道：“不喝了，我得走了。” 夏野莫名其妙，“去哪儿？” 唐瑾瑜不吭声，从床上走了两步，夏野生怕他从床铺上摔下来，连忙把汤放在一旁的小柜子上，过去把人抱住道：“你要去哪，跟我说，我带你过去。” 唐瑾瑜走了两步，发现摆脱不了，干脆就坐在他哥的怀里，闷声闷气道：“我要穿衣服。” 夏野随手拿了一件他昨天晚上穿的睡衣外套过来，披在小孩儿身上，道，“好了，穿了。” 唐瑾瑜摇头：“不够，还要多穿几件。” 夏野：“……” 夏野见过喝多了脱衣服的，像他弟这种不停要穿衣服的，他也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他也都纵容着，一件件给他弟穿上，睡衣外面还穿了一件t恤，外头是他的衬衫，小孩儿还要穿，夏野就拿了自己的西装外套过来，给他裹起来，“够了没有？” 唐瑾瑜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终于心满意足。 不过，没一会儿，又开始揉眼睛，夏野拦着他，道：“别揉眼。” 唐瑾瑜眨眨眼，抬头看他，眼圈开始慢慢泛红，吸了吸鼻子道：“哥，如果我不在这个家了，你是不是特别难过啊，我好舍不得……” “什么？” “我舍不得爷爷，但是也舍不得大家。” 夏野没听明白他的话，疑惑道：“舍不得谁？” 西装外套太大，唐瑾瑜抬起胳膊来，颇有些费力地露出一点手指头，掰着手指给他数：“舍不得大家，爸爸妈妈，爷爷，姥姥她们，还有伯伯，还有你……” 夏野听着他在那数了半天，知道这会儿跟小孩儿也说不清道理，抱着他哄道：“舍不得就不走。” 唐瑾瑜左右为难，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犹豫，自己跟自己对话似的问怎么办。 夏野亲了一下他的发顶，低声哄道：“不哭了，没事，你慢慢说，哥帮你好不好。” 唐瑾瑜抬头看他，忽然伸手出去摸索他的脸，手指尖温热，夏野只觉得他手指触碰过的地方都隐隐发烫，连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唐瑾瑜分辨他好一会儿，像是认出他是谁，冲他笑了一下，夏野不知自主也跟着扬起唇角，但是紧跟着小孩儿的一句话，就让他浑身僵硬起来。 怀里的人小声道：“我一直都在想，你要是我亲哥哥该多好。” 夏野握着他的手，那一瞬间没有再动作，连心跳都静止了片刻，刚才的血液有多烫，此刻就有多冷，跟带了冰碴似的碾到心脏处，手脚都有些僵硬。 唐瑾瑜睡着了，夏野把人抱到床上，让他睡下，自己坐在一旁的躺椅那儿，一直看着，沉默不语。 唐瑾瑜这一觉睡了一下午，他是在傍晚的时候被夏野叫醒的，但是刚醒过来的时候，还有点不太清醒，打了个哈欠，小声跟他哥问好。 夏野递了条湿毛巾过去，“不早了，都要晚上了。” 唐瑾瑜抬手去拿毛巾，刚一抬手就觉察出不太对劲，低头看了下自己乐了，“哥，我怎么穿了这么多件衣服啊？这衬衣还是你的呢！” 夏野轻笑一声，道：“你自己非要穿的，这么一会儿就忘了？” 唐瑾瑜摇摇头，他完全没有印象了，压根不记得几个小时里自己都做了什么，只记得自己上车就特别困，一下子就睡着了。 夏野坐在床边看他，唐瑾瑜还当他是要检查，和小时候一样把脸凑过去，笑嘻嘻道：“哥，你看，干净吗？” 夏野抬手放在他脸上，略微用力捏了一下，“干净，起来吧，晚上带你出去玩。” “去哪里啊？” “晚上有个酒会，你也一起来吧。” 第123章 殷晴 夏野打了个电话，让人也给唐瑾瑜送了一套正装上来。 唐瑾瑜坐在床边正在看他哥穿衣打扮，跟欣赏准备登台的模特儿似的，正看的带劲，冷不丁儿的听到这句，不好意思地摆摆手道：“我就不去了吧，哥，你们谈正事，我自己在房间玩儿就好了。” 宋益中午说的时候，夏野就已经准备好了，衣服很快就送来了，夏野拿了礼服过去给他比划了一下，款式和自己身上的相仿，心情就好了不少，他勾了勾手指让小孩儿过来，低声问道：“想不想见你宋哥的女朋友？” 唐瑾瑜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宋哥的女朋友这次也来吗？是来谈生意的？” 夏野想了想，点点头。 殷晴是代言人，接广告对于明星来说，也算是工作的一种。 唐瑾瑜来了点儿精神，很快就换好了衣服，跟在夏野身边一起过去了。 酒会的地点也在温泉酒店里，只是这里占地面积大，酒会开在专门的宴会厅中，如果要从酒店内部走，需要穿过四五道玻璃门，如果从庭院走，反而要近一些。 夏野有心想带唐瑾瑜先去散散步，让小孩儿清醒一下，特意选了庭院这边。 唐瑾瑜跟在他身旁，一边走，一边小声追问：“哥，宋哥的女朋友和他一样吗？” “什么一样？” “就是，特别爱事业那种的？” 夏野对殷晴的了解仅限于宋益中午跟他说的那几句，略微想了下，总结道：“差不多吧，听说业务能力不错，从底层花了几年时间一点点磨砺上来的，很敬业。” “和宋哥比呢，也特别喜欢加班那种吗？” “差不多？” 唐瑾瑜多了几分期待，肩膀挨着夏野的，亲亲热热的道：“哥，我以前就觉得宋哥找对象肯定是和他一样的，把事业当爱好，特别能奋斗的那种，那个姐姐就算现在暂时还没什么名气，但是以后肯定会出人头地。” 夏野挑眉：“你又知道了？” 唐瑾瑜做出掐指一算的动作，嘿嘿笑道：“我刚才算了一下，宋哥这次红鸾星动了。”他一直都觉得宋益特别适合商界女强人，搞不好还是挺有名的大公司的女掌权人，没办法，宋益在他这儿爱工作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夏野提醒道：“你去了之后，认真看，最漂亮的那个就是。” 唐瑾瑜牵着他的手晃了晃，笑道：“那肯定不是最漂亮的。” 夏野：“嗯？” “最漂亮的在我手里了，喏，你看。”他抬手让夏野看了一下，夏野低头看到自己的手，抬手敲了一下小孩儿的脑门，倒是没生气，唇角微微挑起来一点。 唐瑾瑜很少参加这种场合，顶多也就是两家的老爷子疼他，带着去参加一些老朋友的聚会，但那种场合他作为一个小辈儿就老老实实坐在那儿吃东西就行了，基本不怎么说话，他还是第一次跟着夏野出来，进去之后，刚开始还担心自己处理不好，结果发现他哥也压根不理那些人，带着他一边吃，一边玩儿，全程陪着。 唐瑾瑜奇怪道：“哥，你不用去应酬吗？” 夏野给他拿了一块小蛋糕，道：“不用，有你宋哥一个人就够了。” 公司里这种场合一般出面的都是宋益，夏野很少参与这样的活动，偶尔几次出席重要项目，像是今天这样的酒会已经属于破例了。 他在一旁偷懒的心安理得，完全没有想要跟那些人打交道的想法，他的能力都在自己的大脑和一双手上，不需要再依靠任何人际网络，可以给自己打出一片天下。 夏野的自信从内而外，透出来的表现就是淡漠且强势。 他可以以最舒服的状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并且把身边的小朋友，也照顾的很好。 唐瑾瑜这个小富二代，完全没有一点有钱人家小孩儿的自觉，他这么多年来生活的环境特别单纯，家庭成员看似很多，但也并不复杂，完全是在蜜罐里长大的，不过比起他哥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他心里还是有一点小小的不安，尽量躲在长餐桌一角那儿吃东西。 那边刚好有他最喜欢吃的巧克力蛋糕，味道甜而不腻，唐瑾瑜从小就挺喜欢吃这个，拿了一块在那儿慢慢吃。 夏野不喜欢吃甜食，但是喜欢看他弟吃，这边饮料大多都是酒水，他没敢再让小朋友碰，找服务生要了一杯热牛奶，唐瑾瑜的手里端着蛋糕盘，他就替小孩儿拿着那杯牛奶，不时低声跟他交谈，只有他们两个人聊天的时候，夏野很容易被他弟逗笑，神情都和缓了许多。 他们在这边正聊着，就看到大厅那儿进来几个人，清一色的俊男美女，衣着鲜亮，为首的长波浪卷发的女人唇色鲜红，笑起来的时候热情大方，主动去了宋益和酒店负责人那边攀谈起来，她身后跟着的人也过去说了两句，但是大家没有都集中在这儿，也有零散一两个人去和其他人攀谈，看起来目标都不同。 其中一个短发女孩穿了一条保守的小黑裙，肩上搭着披肩，跟着后面几次没有挤进宋益那个圈子，就摸摸鼻子自己退了两步，去一边吃东西了。 唐瑾瑜还在试图寻找商业女大佬的身影，但是怎么也看不到，夏野捏着他的下巴，让他转过来看刚进来的那些人，“你瞧，那边都有谁来了？” “好像是明星……” “仔细看看。” 唐瑾瑜仔细看了下，好像是有点眼熟，直到看到殷晴之后才想起来，这是今天白天的时候，他们和李赫在街边见到过的那个剧组，认真辨别了一下，可不就是殷晴她们剧组，只是唐瑾瑜对其他明星没什么印象，毕竟十年之后还能持续走红的，也就殷晴一个人了。 唐瑾瑜看了一会儿，跃跃欲试，“哥，你说，我一会儿能找明星帮我签名吗？我看到殷晴了哎！” 夏野下午在网上搜过照片，但是他依旧分辨不太出这些女明星，让他弟指给他看了哪个是殷晴之后，才问道：“你也追星？喜欢看殷晴演的？” 唐瑾瑜认真回忆了一下以前看过的连续剧，点头道：“喜欢啊，她演的挺好的。” 夏野笑了一声，道：“别人不好说，殷晴应该没问题。” 唐瑾瑜没明白过来，就看到他哥已经上前去找殷晴攀谈了，唐瑾瑜有点意外，他哥以前都是走高冷人设，从来没有这么跟人交流过，在他的印象里，他哥平时说话最多的一个是家里的电脑，另一个就是他了。 夏野在那边跟殷晴简单说了两句，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唐瑾瑜，殷晴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红着脸一会摆手一会又点头的，看起来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过在夏野伸出手去的时候，她也爽朗地笑了一声，跟他握了握手。 唐瑾瑜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忽然就不那么想上前了。 他心里有点古怪的感觉，他哥其实有点洁癖，不怎么喜欢跟陌生人接触，以前和宋益那些朋友相处了几年才见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对人非常冷淡。 但是今天他哥好像破例了？ 夏野招招手，喊了他一声。 唐瑾瑜脚步挪了一下，步子抬不起来，他第一次有点抗拒要过去。 不过殷晴性格很好，大大方方的跟着过来了，还主动跟唐瑾瑜也握了握手，笑着道：“你就是小瑜吧？你可以叫我晴姐，我比你大好几岁呢！” 殷晴跟他眨眨眼，比唐瑾瑜在电视上看到的要更可亲一点，像是大姐姐一样，她模样并不是特别艳丽的那种，鹅蛋脸，大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唇角扬起来。唐瑾瑜觉得她很漂亮，是很成熟的那种美，站在他哥身边一点都没有被气势压住，不愧是未来的收视女王。 唐瑾瑜觉得自己站在那儿，好像真被比成了小孩儿子。 他哥和殷晴站在一起谈话的样子，看着轻松舒适，是和他在一起时不同的状态。 他们这边攀谈，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宋益很快就从小圈子里脱身，拿着酒杯过来了。 而宋益身旁的那个女明星，正是今天剧组里的女一号，她知道宋益是这次宴会的主角，哪里肯放过，也拿了一杯香槟跟着一起走过来。 她瞧见宋益对这边的人态度不同，尤其是这个十来岁的男孩喊了一声“哥”之后，只当这是资方的弟弟，笑着道：“小弟弟，一会儿我可以和你合影，给你签名。” 唐瑾瑜摆手：“不用，不用。” 女明星道：“没关系，不要害羞嘛。” 唐瑾瑜：“……” 他是真的不认识啊，他们这一帮人最后混下来的，也就是一个殷晴而已。 第124章 点拨 女明星一直试图攀谈，但是宋益和夏野两个人对她都不怎么热情，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她这两年正当红，在剧组都是被捧着的，一时有些无法接受，在这边略陪着聊了两句之后，就自己走了。 她走了之后，宋益依旧没有放松，他看了看殷晴，殷晴这次都没敢跟他的视线对上，歪头假装对夏野的衣服非常感兴趣，“这个牌子的衣服还有这款男装吗？看起来真不错。” 夏野刚想说话，一旁的唐瑾瑜就鼓起勇气开口道：“是的，不过最出名的是女装，晴姐，你如果喜欢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设计师，今年夏天的高定很漂亮的，有很多大裙摆的礼服，一定特别适合你……” 殷晴果然很感兴趣，“你对衣服也有研究吗？” 谈到这个，唐瑾瑜放松了一些，点头道：“嗯，那是我妈妈公司的衣服。” 殷晴有些惊讶，看了夏野一眼，笑道：“我还以为你就是夏总的弟弟，没想到来头也这么大，那我可要好好和你打好交道，以后礼服的事儿还真要麻烦你呢！”她说着，主动给唐瑾瑜拿了一小碟水果，“这个西瓜很甜，你尝尝看！” 宋益道：“我也可以……” “以前经纪公司帮我们借过几次礼服，都借不到最新款，哈哈哈！” 宋益的话被殷晴压下去，挑眉看她一眼，却看到一旁的姑娘脸上都红了，仔细瞧的话，都能看到她额头细小的汗珠，是真的在紧张，宋益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笑了。 唐瑾瑜有些奇怪，殷晴自然也看到了，她悄悄挪了脚过去踩了宋益一下。 宋益没动，站在那儿让她踩着，顺手还搀扶了她一下。 唐瑾瑜视线落在他们交叠的脚面上，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磕磕巴巴的道：“宋哥，晴姐，你们不会是……你们……” 宋益咳了一声，对夏野和唐瑾瑜介绍道：“这是我女朋友，第一次正式跟大家见面，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唐瑾瑜吓得手里的瓜都差点掉了！ 殷晴咬了咬唇，也笑了，她把脚收回来，虽然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这次眼神比之前明亮许多，又伸出手去跟夏野和唐瑾瑜重新握了下，认识了一遍，光看唇角的笑意就知道她是真的在开心。握着唐瑾瑜的时候，她轻轻的拽了一下小孩儿的手，凑近了一些跟他眨眼道：“小瑜，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你啦！你以前还跟在我们唐院长身边，长得没有他老人家的拐棍高呢！” 唐瑾瑜有点惊讶，“晴姐，你也是S大的吗？” 殷晴点点头，“是呀，我还是数院的，不过成绩挺一般，毕业之后就换了专业去拍戏啦！”提到这个，她就特别自信，打包票道，“别的不说，我在剧组里绝对是数学最好的，没给唐院长丢脸。” 那边又有人来找宋益，宋益低声跟夏野他们说了几句，自己先过去了。 殷晴对她们数院小殿下也是特别喜爱，再加上宋益这层关系，没聊几句两个人就变得亲近起来。 唐瑾瑜现在觉得她哪哪儿都特别好，连殷晴跟他哥说话的时候，他都觉得殷晴声音比刚才更好听，变着花样地夸她！ “晴姐，你竟然是短发吗？” “哈哈，我平时拍戏都戴剧组的假发，怎么样，电视里看着和真的一样吧？” “我一直以为你长头发好看，现在看短发更漂亮哎！” 夸完了外貌，又开始夸殷晴的演技，唐瑾瑜原本就知道一些殷晴以后的发展，因此夸起来一点都不脸红，李赫那位毫不知情的人都能花式吹捧，他这更是一点都没心理压力。 “晴姐，你以后要多接戏，真的，你演的太好啦，超有名的！” 殷晴红着脸摆摆手，“我就演了一个小配角而已。” “所有主角都是从配角之路开始的呀，晴姐，你真的特别棒，我有个同学特别喜欢你，他说你还读过他们写的信，就在交通广播之声里，他们都可开心了！你对粉丝这么好，将来一定会有更多人喜欢你，哦对了晴姐，你方便一会儿和我合个影吗？” “好啊！” “那可以再占用你一点时间，给我同学写一句话鼓励他吗？” 殷晴这边刚点头答应下来，就听到她们数院小殿下“哇”了一声，高高兴兴地开始掏手机，殷晴虽然也有一些粉丝，但是遇到这么一个小捧场王，心里简直太舒坦了，她就没见过这么真情实感的小影迷，好像她不是一个三线小演员，而是一个大明星。 唐瑾瑜不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不然肯定会握着她的手，告诉她：你以后会当影后的，你知道吗？！ 殷晴当不当影后是一回事，这个度假区的代言先拿到了手里。 最后宣布的时候，殷晴上台去讲了几句话，宋益一直在一旁陪同，对她不露声色地照顾着。 夏野在不远处看着，随后视线又落到了身旁的小朋友身上，问他道：“还有喜欢的明星吗？”他们公司倒是也有想推广的打算，如果他弟喜欢，可以多请几个。 唐瑾瑜摇摇头，“晴姐就很好啊，她拿这个代言实至名归，以后这边肯定特别感谢她。”影后大红之前签的合同价格肯定不高，真的是赚大了。 韩亦辰来晚了一点，临近尾声才赶过来，他不放心他妹和郭小琥单独吃晚饭，硬是盯着两个小的一起吃完了，才放他们各自回房间。 殷晴特意走的晚了一会儿，和韩亦辰也见了一面。 韩亦辰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看了看眼前漂亮的女明星，又看了看宋益，最后所有的惊讶，全都转换成了巨大的热情，上前两步握着殷晴的手，使劲儿晃了晃，笑出一口白牙：“嫂子好！” 殷晴忙道：“你好……” “哎，嫂子太客气了，叫我小韩就行了，上回真不知道嫂子行程这么忙，还让宋哥找你给我介绍对象，嫂子你看啊，要不随便给我介绍俩先认识一下，我平时工作也忙，大家慢慢熟悉一下也挺好，你觉得呢？” 宋益把他的手拍下去，“我觉得不怎么样，做事要循序渐进，感情例外。” 韩亦辰不懂，“感情怎么就例外了？” 宋益道：“一听你就没动过感情。” 韩亦辰不停追问，已经忘了介绍女朋友的事儿了，在那儿跟他斗嘴，他们两个不过随口一提的话，夏野听到却有些触动。 夜里风有些凉，夏野把外套脱下来给唐瑾瑜披着，对他们道：“你们聊，我先带小瑜回去，以后有空可以一起出来聚会。” 殷晴笑着点点头，她刚才在酒会上给唐瑾瑜留了电话，也很期待下次的聚会。 夏野牵着唐瑾瑜的手回去，路上小朋友的手机响了，握在他掌心的小手动了动，挣脱开道：“哥，我回个短信。” 夏野放慢了脚步，陪他走着，他看到小孩儿一边回短信，一边在笑，空着的手等了一阵，又插回了裤兜里。 唐瑾瑜回完了短信，抬头道：“哥，我刚才给李赫发了晴姐的照片，他……” “和同学玩儿的开心吗？” 唐瑾瑜想了想，道：“挺开心的，李赫最喜欢晴姐了！” 夏野笑了一声，“开心就好。” 他们路过大堂的时候，夏野又去开了一个房间，这次单独住了一间。 唐瑾瑜有些奇怪道：“哥，还有谁要来吗？” 夏野收了房卡，道：“没有谁了，我自己用的。” 唐瑾瑜疑惑道：“为什么啊，你不跟我睡了吗？” 夏野摇头，“今天有点事，要通宵赶工，一会儿你宋哥他们也要来，有点忙，你自己睡吧。” 这样的事以前也有发生过，唐瑾瑜没有怀疑，点头答应了一声。 但是一连三天，等到韩亦辰兄妹两个回去了，他哥依旧没有搬回来。 唐瑾瑜自己一个人住了三天，这种情况还挺少见的，虽然在家里也是他自己有一个小卧室，但是没有这么空旷过，尤其是他哥的行李都拿过去了，床边就他自己的一箱行李摊开在那儿，酒店里空荡荡的，无论哪里都让人觉得不熟悉，他第一次心里有点闷闷的，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想去隔壁，但是又怕他哥在忙，会打扰对方，只能自己待在酒店里，把自己团起来藏进被子，和刚来时候的心情完全不同，现在一点都不开心。 他找不到梦里的老人，好像把他哥也丢了。 唐瑾瑜这两天都和郭小琥一起出去，他哥除了派车给他们用，没有再阻拦一句，和之前说的时候一样，好像真的非常忙碌。 他白天和郭小琥一起去了哈市大街小巷地走着，郭小琥体力很好，买了许多纪念品放包里背着，唐瑾瑜的手里也抱了一个笔筒，他第一眼看到就觉得这个笔筒放在他哥的办公桌上特别合适，买了一直都自己拿着。 郭小琥还要替他背包，唐瑾瑜笑着躲了一下，“不用啊，我又不是女孩，自己能行。” 郭小琥立刻道：“我没把你当女孩的意思，真的！” 唐瑾瑜道：“我知道啊。” 郭小琥想说什么，但是张张嘴又没敢开口，时间气氛都不对，他心再大也不想这么冒失。 这天傍晚回去之后，唐瑾瑜在自己的背包里发现了一封信。 今天能接触到他背包的，除了郭小琥之外，绝对没有第二个人了。 唐瑾瑜头皮有些发麻，他这两年收了不少情书，已经有些经验了，光看那个粉红色的信封，就觉得是一场劫难。 他犹豫再三，还是叹了口气，拿过那封信打开了。 第125章 账号同步 “亲爱的小瑜： 你好！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定很惊讶吧？哈哈，不要被我吓一跳，其实有一个小秘密想要告诉你，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他是我见过这个世界上最漂亮、最优秀的人！ 是的，是‘他’，我喜欢的是一个男孩子，我相信你一定不会因为这样就看不起我的，对不对？至于他的名字，很抱歉，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我变得跟他一样优秀的时候，我想亲口去告白，如果那个时候合适的话，我还会把他介绍给身边的所有人，我想和他牵着手，走在太阳底下，一起去看这个世界上最美的风景，去享受一切快乐的事儿！ …… 我喜欢的人，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所以，接下来给你过完生日，我就要进入省队参加集训了——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个好消息的人，我被选拔进省队了，你要好好弹琴，我也会努力奔跑，我会像你一样也变成了不起的第一名！ 我希望明年能送一块奖牌，当你的生日礼物，也希望你早日完成自己的梦想，演奏出最好的钢琴曲！ 祝你学习更上一层楼！ 你最好的朋友：郭小琥。 5月20日。” 信中写的青涩，和郭小琥这十五六岁的少年人一样，充满了热情和天真，他没有写出那个人的名字，但是能看出他有多喜欢对方，喜欢到不想去破坏这份儿宁静，生怕自己打扰到对方一样。 唐瑾瑜想给他回信，从酒店房间的抽屉里拿了纸笔出来，展开写了几个字，又不知道该怎么写下去。 郭小琥虽然没说是谁。 但是他也能模糊感觉到一点。 初中的时候只有小女生给他写情书，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男生送来的粉色的信。 唐瑾瑜特别困惑，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放下手里的笔，打开带来的笔记本电脑，搜索了一下男孩子之间的感情，郭小琥的这封信，对他的触动有些大。 唐瑾瑜在这边搜索着，隔壁房间里，夏野的电脑上显示了“一尾小鱼”同步登陆的信息，夏野抬头看了一眼，继续工作，不过很快，手指停顿了一下，又重新切到刚才的消息提示栏里，去看“一尾小鱼”搜索的信息，眉头都拧了起来。 宋益正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跟他商量事儿，话说到一半，看到夏野的脸色变了，顿了一下道：“收购条款需要再修改一下吗？这几条其实我觉得，还有谈判的空间……” 夏野道：“按之前的处理就好。” 宋益坐在那儿又道：“我可以问一下，这次收购酒店的项目，我可以把它看做是一个开端吗？” “什么开端？” “和明城公司争夺的开端，或者说，和庄总？”宋益斟酌了一下，放弃了委婉的话，单刀直入道：“我想知道你对这件事的看法，是想要尝试跨界，还是一次宣战。” 夏野想了片刻，不解道：“为什么会这么想？就因为秦家也是做酒店生意的，所以我碰了就是针对他？这是什么道理。” 宋益道：“你这次突然投资哈市，不少人跑来我这里打探消息。” 夏野道：“我不懂那些人在想什么，投资这边温泉酒店的事儿，我不是一早就跟你说过了吗？” 宋益笑了一声，夏野之前说的理由是“方便陪家人来滑雪度假”，这个理由他是信的，但是外人听到之后，绝对不会相信，尤其是庄雅那边儿接手了秦氏的酒店业务，她对夏野一直非常关注，打探到不少行程消息，至少她知道夏野不是第一次来哈市。 夏野母亲的事，只有宋益他们几个身边的人知道，宋益曾经亲眼瞧见过夏野和庄雅谈话，不像是母子，甚至都不如陌生人，他们之间的裂痕，是绝对不可能修复的那种。 因为夏野的关系，宋益这两年也在关注庄雅这个人。 夏野是他老板，是公司的命脉，宋益既然站在同一条船上，自然要保护好自己老板，从各个方面来说他做的都不错，至少几年下来，从没有让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去打扰到夏野。 夏野心无旁骛，公司才能一鼓作气，发展到如今的规模。 这几年，关于庄雅的新闻很少，唯一一条还是颇具震动性的“政变”。 秦氏集团是做酒店生意的龙头老大，一个硕大的家族企业，弊端自然不少，明城公司是华北区域里的分公司，负责人就是秦城，而公司的名字取自他和妻子——第一任妻子的名字，第一任妻子叫廖明珍，取了其中的“明”字，后面取了秦城的“城”字，这才有了明城公司。 秦城这人原本就是个风流大少，真本事没有多少，全靠着父辈的家业撑下去，后来离婚又娶了庄雅之后，生意上才逐渐好转起来。 十多年来，明城的酒店生意都是庄雅这位庄总在打理，近几年更是慢慢走到了台前，年初的时候听闻有“政变”，庄雅带着公司全体高层“逼宫”，秦城被赶下了董事长的位置，换了庄雅上位。 秦城曾为此在公开场合辱骂过庄雅，但是庄雅没有任何回应，依旧把持大局，没有丝毫让步。 而秦家对待此事，态度暧昧，并没有收回庄雅手里的大权。 外界有人说是秦城太过无用，而且不过是一个旁支，秦家不会为了一个废物毁了一个公司，也有人说庄雅能忍，顶着“明城”这两个字依旧把位置坐得稳稳当当，光这份隐忍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年初，网上有不少人发帖，庄雅也没有坐以待毙，似乎找了人消贴，不过技术不怎么样，还是有一些残留了下来。 宋益道：“如果庄总那边的人再来找，需要做回应吗？” 夏野道：“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在商言商，你出面就好了。” 宋益点头道：“好。我听说那位庄总刚上位，做的不是很顺，前几天好像还出现资金周转困难，不过也有可能是她自己放出来的消息，秦城在公司毕竟还有一些老部下，儿子也留在公司，那些人没一个好惹的，窝里斗的厉害。” 夏野对庄雅态度冷淡，他已经和庄雅各自选择了各自的人生，并不想和她再有交集。 宋益看出他的想法，只说了几句，就不再提了。 夏野看着笔记本，眉头越皱越深，过了片刻，他看着隔壁的小朋友搜索的已经有点越过儿童级的那些之后，终于忍不住出手给他锁了一下网页，自己合拢了笔记本对宋益道：“还有事？” 宋益愣了一下，摇摇头：“没了。”他这两天本来是真的想休假而已，是夏野硬拽着他工作，他都没能去剧组探班。 夏野开始不客气的赶人：“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宋益起身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夏野后脚就去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唐瑾瑜正在搜索新知识，好像突然网络不太好，正在用鼠标点网页，冷不丁儿的听到敲门声，吓了一跳，合上笔记本过去开门，看到夏野之后更心虚了，“哥，你忙完啦？” 夏野站在门口看他，“我可以进去吗？” 唐瑾瑜让开一点，让夏野进来。 夏野进来环视一周，和他走的时候基本没什么两样，小桌上放着一杯水，他弟很乖，连饮料都没偷着喝。 夏野看到他的书包散放在沙发上，想顺手给他收拾一下，唐瑾瑜吓了一跳，连忙喊道：“哥！我，我想吃炒饭！” 夏野回头看他，“晚上没吃？” “在外面吃了一点，没吃饱。” 夏野去打电话让厨房送餐了，唐瑾瑜赶忙又塞了件外套放进书包里，把刚收到的那封信压在底下。 炒饭很快送来了，唐瑾瑜老老实实的开始加餐，夏野坐在一旁陪他。 夏野看他吃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你刚才怎么突然搜那些？” 唐瑾瑜一口炒饭喷出来，呛得咳嗽。 夏野拿了纸巾给他，“慢点，我不是故意看，你上次用我的电脑登陆了账号，不小心同步过来的。” 唐瑾瑜也不知道是咳的，还是被他说的，一时从脸红到了脖子，坐在那儿手足无措起来，勺子在炒饭盘里动了两下，也吃不下了，吭哧道：“就，就我一个朋友，他跟我说了之后，我就突然想起来，随便搜搜。” 夏野拧眉：“谁？郭小琥？” 唐瑾瑜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另外一个朋友！” “李赫？季元杰？” 夏野念一个，唐瑾瑜就跟着否定一个，他从小到大玩得好的就那么几个人，夏野再念下去，他就藏不住了，拦着道：“哥，你别问了，反正就是我一个朋友。” 夏野看了他一会儿，跟前的小朋友坐在椅子上，耳尖红得要滴血了，脑袋恨不得埋到胸前去。 夏野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偶尔会去楼兰论坛溜达一下看看帖子，好像最近热门的帖子里有一个说法就是，当一个人开口说“我有一个朋友”的时候，那这个朋友往往是他自己。 因为自己不好意思去说，或者其他原因，才用了“朋友”这个代称。 夏野的喉结滚动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也有些紧张起来，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道：“小瑜，你那个朋友……他对那些，不排斥吗？” “什么？” “喜欢男的，你朋友会觉得这样恶心吗？会讨厌吗？” 唐瑾瑜摇摇头，手指在桌面上抠了两下，还有点做坏事被家长抓包的不好意思，面红耳赤地小声道：“不会，很多这样的人啊，他们又没做坏事，为什么要讨厌。” 夏野的唇角扬起来一点，很快咳了一声，掩饰下去。 唐瑾瑜偷偷抬头看他，视线对上的时候莫名躲开，挠了挠头，自己都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心跳的好快，好像快中暑的那种感觉，有点闷，但是又有点小激动，激动的心情起来之后，反而分不清是高兴还是什么，耳朵里都能听到自己一下下的心跳声似的，快要藏不住了。 他觉得自己是被抓到浏览不适合青少年的网页，但是另一边又有一个声音，小声告诉他好像不对，不止是这样。 具体的，一时半会儿，他也想不清楚。 如果说之前他看不到他哥，会觉得不高兴，但是现在看到了，反而又不敢抬头仔细去瞧。 第126章 记忆复苏 夏野多留了一会儿，坐在沙发上跟他谈了谈这方面的事，与其让小朋友自己好奇乱找，不如他来讲。 这次轮到唐瑾瑜感到奇怪了，他看了夏野几次，欲言又止。 夏野：“对我不用这么拘谨，如果还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我。” 唐瑾瑜问他：“哥，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啊？” 夏野：“……” 夏野：“大学里教的。” 唐瑾瑜没上过大学，信以为真，点头期许道：“那就是说，我那个朋友到了大学之后，也会学这些，大家都这么开明的话，应该没什么人欺负他，排挤他了。” 夏野摸了一下他的脑袋，低声道：“不会有人欺负他。”至少他就不会给对方这种机会。 唐瑾瑜脸上还有点烫，不过夏野的语气和平时一样，他慢慢的就放松下来，他心里还是依赖哥哥的，瞧见夏野在身边，比前两天开心的多，不自觉地像小时候一样抓着夏野的衣袖搓了搓，不过这次想蹭过来的时候，被夏野推开了。 唐瑾瑜抬头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推开，一时不敢靠过去，但也没松手，就那么仰头看他，一脸疑惑。 夏野道：“自己坐好，长大了就要有长大的样子。” 唐瑾瑜几天没见他，心里真的很想他，有点委屈道：“哥，你不是让我当小孩儿吗？” 夏野看他一眼，没说话，唐瑾瑜又试着挨挨蹭蹭，小心凑近了一点，不过刚靠过来，就被夏野用一根手指头戳着额头往后推了推。 夏野好笑道：“那是谁跟我说，要快点长大，以后给我养老？” “是我说的，但是也得等我念大学之后，好歹有个文凭以后工资才高，才能养你呀。” 夏野听他讲歪理，不过还是跟他保持了距离，有意让他跟自己分开待着。 他起身要走，唐瑾瑜却误会了，跑去给他抱了枕头，回头看到夏野站在那二没动，干巴巴的道：“哥，你今天也不回来睡吗？” 夏野看了一下手表，道：“嗯，有些事还没处理好，这段时间会比较忙。” 唐瑾瑜不太相信，“也有哥哥做不好的事吗？” “有啊。” 夏野笑了一声。 他也有做不好的事，怕太激进了吓跑小朋友，站在原地又备受折磨，左右为难，却又甘之如饴。 他想，幸好是他在经历这些。 他的小朋友一辈子不用为这些发愁，如果他喜欢自己，只要看一眼，他就会大步流星走过去，如果他喜欢上了别人，那肯定不用像自己这般费力气折磨自己，他弟这么好，只要冲对方笑一笑，没有人会拒绝的吧。 唐瑾瑜退而求其次，想让夏野给他讲个故事，其实也没听进去多少，夏野坐在床边跟他说说话，他就自己睡了。 夏野坐在床边一直看着他，帮他拨了拨头发，指尖戳了戳小孩儿软软的脸颊，权当跟他说了晚安，一直等人沉沉睡着，他才离开。 郭小琥第二天一早就回去了，他订了早班飞机，一大早自己就匆匆离开了，给前台留了一个纸袋，里面放着一个名牌运动背包，还贴了一张便签，写着“生日快乐”几个字，画了一个特别幼稚的笑脸。 唐瑾瑜收下了，给郭小琥发了一条短信，祝他一路顺利，不过对方没回，现在应该在飞机上了。 韩亦星的假期也结束了，韩亦辰提前带她一起回去，他们兄妹两个订的是上午的航班，时间有点赶，几个人在酒店一起吃早餐算是给他们送行。 饭吃到一半，小姑娘才听明白宋益的女朋友是殷晴，睁大了眼睛“啊”了一声，吃了一半的炒面都来不及再吃，一个劲儿地追问：“真的吗？这是真的吗？哥，你快掐我一下，是不是做梦啊！” 韩亦辰不客气地掐了一下小姑娘的胳膊，都留印子了，小姑娘憋着没喊，但是瞧着也挺疼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揉着胳膊道：“是真的啊。” “那当然！”韩亦辰比宋益还要得意，“我和你宋哥说好了，以后让晴姐帮我介绍对象，你以后可能有个漂亮的嫂子，将来的侄子、侄女啊什么的也绝对漂亮！” 小姑娘先激动，又摇摇头，“太可惜了。” 韩亦辰刚开始还以为妹妹舍不得自己，得意了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立刻恼怒道：“你说谁呢？谁可惜啊？” 他们兄妹两个吵吵闹闹已经是常态，对面的兄弟两个才是真正的兄友弟恭，夏野给唐瑾瑜要了一碗手擀面，唐瑾瑜一边吃，一边还不忘了花样夸他哥：“早餐里我最喜欢这个了，不过还是没有你做的好吃，哥，你要是开个早餐店，肯定也特别厉害，我从来没有在外面吃到过那么好吃的面……” 宋益忍不住把夏野做饭的时间，按时薪计算了一下，心想：除了唐瑾瑜，肯定也从来没人吃到过那么贵的面。 唐瑾瑜吃完了，习惯性去看夏野，小声问了一句，听到他哥有空之后，立刻就笑弯了眼睛，“哥，那咱们一会儿送星星去机场之后，再去市里转转，有几家小店特别有意思！” 夏野道：“让司机去送，一会儿我直接带你过去。” 换了别人说这话，小姑娘肯定要依依不舍好半天，但是她们这帮小孩儿在夏野面前不敢造次，夏野说什么，她就怎么做，老老实实的和他哥一起被打包送上车，去机场了。 夏野前几天撒开了让他弟随便玩，今天其他小伙伴都开学了，他给唐瑾瑜多请了两天假，带他出来看了冰灯。 室内大型冰雕展已经撤去了很多，这个时节，余下的都是一些小的冰灯，展厅和外界用厚厚的门帘隔着，进去之前需要租借羽绒服，夏野提前准备了，和唐瑾瑜一人一身蓝白色的羽绒服。 这是唐瑾瑜常穿的款式，夏野平时都穿黑色，这次配合弟弟，穿起来显得像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戴上口罩之后，和当年那个站在网吧里修电脑的少年有几分重合，依旧是眉目冷俊，沉默寡言。 唐瑾瑜抬头看他，还没等说话，夏野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同款的口罩给他戴上，“里面冷。” 唐瑾瑜跟他戴着同款的口罩，遮挡了小半张脸，又被夏野扣了帽子，裹严实了，只露出一双眼睛冲他笑，“哥，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口罩？” 夏野给他整理了一下，低声道：“我当然知道。” 展厅里摆放着上百盏小冰灯，厚厚的冰块制成各式各样的冰罩，里面放着的是冷光灯，热度很低，颜色五彩斑斓，隔着冰透出来的光格外璀璨，唐瑾瑜看的目不转睛，尤其是看到一匹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冰马，站在那儿看了好一会儿，指给夏野道：“哥，你看，我的属相哎！” 夏野揉了他脑袋一把，好笑道：“你属什么？” “属马啊……” “你属小狗，这个都能记错。” 唐瑾瑜有些疑惑，他属马才对，他记得特别清楚，每年他过生日的时候，都会去游乐场坐旋转木马，因为爷爷那双手可以做很多活，闲着打零工的时候，也接小游乐园的木匠和漆工，帮着重新刷油漆之前，都会借着检查的机会，单独打开让他一个人玩一会…… 他至今还能想起爷爷一边招手，一边喊他名字的样子，老人笑得特别开心，一头花白的头发站在那跟他挥手，眼睛弯弯的，脸上的胡须短而硬，也是花白的，遮挡了半边的脸颊，但依旧能看到他陷下去的酒窝——每次有人说他们祖孙俩长得不像的时候，老人就握着他的小手，让他去摸一下他们脸上的酒窝，告诉他一句话。 唐瑾瑜看着眼前的那匹冰雕小马，喃喃道：“只要多笑，就和爷爷一样了。” 夏野去跟工作人员买了一盏相似的小马冰灯，缩小了许多倍也精巧许多，提着来给唐瑾瑜，回来就看到小孩儿在那儿揉眼睛，皮手套有些粗糙揉地脸上发红。 夏野咬着指尖把自己的手套脱下来，伸了手过去给他擦了一下，“别揉，一会儿眼睛要红，怎么了？” 唐瑾瑜小声道：“眼睛里进东西了，哥你帮我吹下。” 他仰头让夏野吹，这么坦然，夏野反而不怀疑什么了，只是吹了两下之后，小孩儿的眼泪出来了一些，瞧着睫毛都湿漉漉的，夏野问道：“好点了？” 唐瑾瑜笑了一下，点头道：“好了。” 夏野用手给他捂了一下脸，皱眉道：“是不是太冷了？可能里面的空气有些干，看完就出去吧。” 唐瑾瑜特别听话，让夏野牵着手，在展厅转了一圈就出来了，他买的那个冰灯还提在手里，不过拎出来的时候，给套了一个防水袋，外面气温高，很快就要化了，也就是看个新鲜。 唐瑾瑜提着玩了一会儿，对他道：“哥，我想去游乐园。” 小寿星提了要求，夏野自然答应，带着他去找了一家游乐园玩了一下。 唐瑾瑜现在大了，就没坐旋转木马，就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小木马在音乐声中来回转动，好像全国各地的铃声都差不多，单调又快乐的一首曲子，混着小孩儿子的笑声特别容易记住。 唐瑾瑜站在那儿看着。 那个一直在梦里隔着白雾看不清的老人，忽然能看得清了，他想起了好多事。 夏野买了饮料过来，想牵他的手，却被唐瑾瑜反手紧紧握住了，夏野有些疑惑，低头看他，小孩儿握住了还不算，竟然还摸了几下。 夏野：“我手上有东西？” 唐瑾瑜点点头，偷着乐：“人类最大的财富，智慧和技术，都在这里啦！”他哥可是那个传说中的夏神啊。 夏野看了他片刻，把他的手握在掌心，道：“最大的财富在这里。” “嗯？” “我最值钱的，已经在我手里了。” 第127章 许愿 唐瑾瑜过生日的那天，夏野带他去看了烟花，站在酒店最高的一层上透过窗户看了将近一个小时。 这让他想起小时候在椰城过年的那次，当时也是在酒店里看的，不过那会儿他还小，是被他哥抱在怀里，那种新奇激动的心情他还记得。 现在也是，他哥和他并肩站在一处，还会低头跟他小声说话，唐瑾瑜一边抬头看他，一边傻笑，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夏野被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捏着他的下巴转到窗前，俯身低声道：“看烟花。” 唐瑾瑜看着烟花还在笑。 夏野被他弄得心情也好了许多，低声笑道：“这么开心？” 唐瑾瑜使劲儿点头，“嗯！” 夏野没想到准备的小礼物会这么受欢迎，已经在想明年去哪里带他弟看下一场烟花，他低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孩儿，觉得明年还会再高一点点，这种陪着小朋友长大的感觉真的挺不错。 唐瑾瑜伸手碰了碰夏野，对方习惯性地牵住了，一直到了这个时候，唐瑾瑜才放松了下来，也握住他的，还轻轻的晃了晃。 这是夏野啊。 是他以前最想见的人，他竟然真的见到了，而且还在一起生活了十年。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他是这家的孩子，但是同时，也有另外一边的亲人。 好像两个世界都有他的家。 只是在这个世界，他的亲人要多一些，而那边他只有一个爷爷，也没有夏野。 唐瑾瑜想到这里，立刻紧张起来，比起去年的时候只是排斥飞机，他现在已经想起来为什么会紧张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夏野就是在09年的时候出国遇到空难，也是那个时候被爆出来他的黑客身份，在网上引起很大的舆论，几年后还有不少人去以前的论坛自发的留言怀念他，唐瑾瑜就是其中之一。 唐瑾瑜去的时候，那些古老的论坛几乎已经废弃了，留下的信息也不全，他当时只是觉得遗憾，换了现在他只要想一下，一颗心都要提起来，握着夏野的手也紧了几分，“哥，你不要坐飞机。” 夏野低头看他：“怎么了？” 唐瑾瑜说不出心里的话，依旧被封锁了似的，只能换了一个方式，道：“我害怕。” 夏野笑了一声，“知道了。” 唐瑾瑜还是不放心，等到看完烟花，夏野让人送了生日蛋糕上来，让他许愿吹蜡烛的时候，唐瑾瑜双手合拢放在下巴那儿，把第一个愿望闭着眼睛大声说了出来：“我希望，我哥从现在开始一年都不坐飞机！” 夏野：“……” 夏野虽然不解，但是瞧见他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像是要点了头，他才肯许下一个愿望似的，也点头应允了，“好。” 唐瑾瑜松了一口气，又说了第二个愿望：“我希望，我们全家人的身体都健健康康的，不管他们在哪里，都过得好。” 第三个愿望，他没说出来，只在心里念了一下，他盼着家人团聚，一个都不少。 不管是这里，还是另外一个世界，如果可以选择，他希望大家都能聚在一起，每天都高高兴兴地生活。 许完愿，唐瑾瑜拉着夏野的手，让他和自己一起吹蜡烛，房间里并没有全黑下来，窗外的烟花还在燃放，映照在人的眼睛里也在微微发光，唐瑾瑜笑了一声：“哥，你和我一起吹的蜡烛，答应我的一定要做到，好不好？” “好。” 唐瑾瑜彻底放心了。 这里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但是家里的长辈们陆续发来祝福短信，唐泓俊还给他打了一通电话，告诉他家里准备了好多礼物，等他回来拆，顺便又表达了一下老父亲的思念，“乖宝，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唐瑾瑜吃着蛋糕，努力道：“明天中午的火车，我和我哥一起回去。” 唐泓俊算了一下时间，道：“那要等后天下午到，我们下午去火车站接你啊。”那边叮嘱了一大堆，最后问了重点，“你想爸爸了没有？” “想啦！” “有多想啊？” “特别、特别想！” 唐泓俊心满意足，挂了电话。 唐瑾瑜这话说的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他是真的想他们了，唐泓俊和陈素玲夫妻两个，这十年来就是他的爸妈，他以前没有爸爸妈妈，并不知道被父母疼爱是怎样的感觉，现在他知道了，就是不管在哪里都有人追着你问，问的越多，就越想家。 晚上的时候，夏野要走，唐瑾瑜拽着他胳膊不放，他今天想起来好多事，但也变得胆小了，生怕睡醒之后身边一个人也没有，那种空落落的感觉特别不是滋味，而且他也怕夏野遇到危险，总想陪着他一起。 夏野很久都没见过他这么粘人了，小的时候经常这样，但是长大之后好了一点，没想到过了生日大了一岁，又变成了小孩儿子，好笑地坐在床边道：“遇到危险你保护我？” 唐瑾瑜点点头，“嗯。” 夏野看着床上那一小团，怎么看都不太靠谱，不过还是对他道：“睡吧，我在这看着你睡。” 唐瑾瑜不肯，拍了拍一旁的枕头，又讨好地帮他铺了被子，眼巴巴的道：“哥，你陪我一会儿吧，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夏野沉默片刻，似乎被他的这句话动摇了。 唐瑾瑜别的不懂，但是他哥犹豫的时机，他抓地特别准，立刻又补了一句，“我这几天可想你了，晚上老做梦，睡得一点都不踏实。” 夏野看了他一会儿，沉声道：“我去洗漱，你等一会儿。” 唐瑾瑜连连点头，等夏野走了之后，高兴地在床上打了一个滚儿，头发都乱蓬蓬地翘起来。 夏野回来拿浴袍，看到床上打滚儿的小狗没忍住笑了，脚步停在那儿欣赏了一会儿，没过去打扰他，直接去了浴室。 晚上两个人一起睡，唐瑾瑜想起了很多事儿，其中一大半儿是自己以前做过的傻事儿。 他第一次听到夏野的名字，是初一领奖学金的时候，那会儿刚巧是宋益来学校设立奖学金，顺便给第一批得奖的学生颁奖，他年纪小，但是成绩不错，站在那儿穿着初中校服，但模样还是小学生的样子，系着红领巾给宋益行了少先队礼，结结巴巴的道谢。 后来知道奖学金的创办人是夏野，他还给夏野写过感谢信，抬头第一句就是“夏野叔叔您好”，每一笔都努力写出勾画，练书法都没那么卖力过。 唐瑾瑜自己想着乐了，笑了两声，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翻了个身。 夏野伸手把他勾回来，问道：“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唐瑾瑜的脑袋在他胳膊那儿蹭了蹭，“哥，我小时候是不是喊宋哥叫‘叔叔’来着？” 夏野也笑了，“是，捂着你的嘴都来不及，不过你喊他叔叔也差不多，他比你大一些。” 唐瑾瑜小声念叨一句，夏野跟他离着近，听得一清二楚，抬手在小孩儿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再喊一声试试。” 唐瑾瑜捂着屁股躲他，脸上通红：“哥，你怎么能打我屁股？！” “我为什么不能打？” “……” 夏野说的太镇定，唐瑾瑜支支吾吾的，反而说不出话来，夏野再靠近的时候，他还捂着不敢让他碰，但也只能护住一个地方，很快被搂在了怀里。 夏野低声问他：“还疼吗？” 唐瑾瑜立刻告状：“疼，以后不能打。” 夏野把手放在他手背上，轻轻的拍了拍跟安抚他一样，“是不是因为以前的伤，所以觉得特别疼？” 唐瑾瑜听着他语气放缓，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慢慢放开手，道：“没有，早就不疼了，我都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儿。” 夏野抱着他拍了拍，哄道：“睡吧，我在这儿陪着你。” 唐瑾瑜挨着他闻到熟悉的气息，觉得特别有安全感，闭着眼睛跟他小声问了几个傻乎乎的问题，那都是他以前给“夏野叔叔”写信的时候问过的，夏野小声回答了几个，还被逗笑了。 “周五为什么会提前下班？当然是继续工作。” “公司没有食堂，不用排队打饭，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可以新建一个内部餐厅，会方便一些。” “智能机器人？公司里倒是有个送咖啡的小机器人，不是非常智能，经常送错桌。” “我下班在家做什么，你不是都知道？陪你啊。” “你要来我们公司上班吗？暑假临时工可以，就在我的办公室里写作业好了，错一道题，打一下屁股。” …… 唐瑾瑜把小时候那些奇怪的问题都问了，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是本人亲口告诉他，也不是他想象中在办公室里正经的会面，竟然是躺在床上，夏野像是哄小朋友一样的哄他睡觉。 他还想问一点，但是眼皮子有些沉，话都说不太清楚了。 宽大而温热的手掌盖在他唇上，耳边也有人低声喊他宝宝，让他快点睡觉。 唐瑾瑜睫毛垂下来，抖了抖，没力气再睁开，慢慢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香甜，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唐瑾瑜睁开眼就觉得精神特别好，睡饱了跟充满电一样，他手指动了动，就勾到了一点衣角，扭头就看到旁边睡着的人。 夏野还没醒，唐瑾瑜看了一眼时间，觉得时间还早，就躺在那儿自己玩了一会儿，拿两根手指头玩儿木偶戏，哑剧一样，自得其乐。 夏野睡得浅，醒来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太过熟悉，好像他弟从小就是这样，被叫醒了就冲人先笑，自己早醒了也不吵不闹，在那儿跟自己玩儿，乖得让人心疼。 他伸手把人勾过来，抱在怀里，唇贴在他发顶那儿亲了一下，哑声道：“早。” “哥，你醒啦？” 唐瑾瑜想翻身，夏野没让，又抱了他一下才放开，对他道：“去隔壁洗漱。” 唐瑾瑜愣了一下，“啊？” 夏野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啊什么呀？你浴室我征用了，顺便一会儿给你收拾行李箱，今天要回家了。” 唐瑾瑜的行李一直都是家里人帮着收拾整理的，他听见夏野说的，就点头答应了，拿着替换衣服去了隔壁。 夏野这次的动作很快，唐瑾瑜收拾完自己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行李都归拢了，箱子里来的时候带的那些衣服铺在下面，上面放着一些小孩儿这两天买来的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那一堆东西也没有下面的随便一件T恤值钱，但都被包裹安放的很好。 唐瑾瑜看到那个笔筒，拿出来献宝：“哥，这个是给你的，我挑了好久，你看，是不是和你办公桌的颜色一样，放着刚好？” 夏野拿过来看了看，道：“不错，我留下了。” 第128章 帖子 夏野带唐瑾瑜坐火车回来，宋益订了第二天的机票，多留了一天陪女朋友。 唐瑾瑜上了车就容易犯困，可能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他以前坐长途车一般都是去医院，去之前天色太早，去了之后，抽血检查等等的一系列做下来，特别容易疲劳，长途颠簸很容易就睡觉。 软卧包厢里就他们两个，夏野关了门，让他安心睡，自己坐在一旁看书陪他。 火车上有点冷，晚上的时候唐瑾瑜打喷嚏，听着对面床铺悉悉索索的声响，他哥起身出去很快又回来了，灌了一瓶热水给他，低声道：“抱着睡，渴了自己喝水。” 唐瑾瑜含糊答应了一身，抱着那瓶热水又睡了。 他在路上嗜睡的厉害，要不是到了饭点吃东西没见少，夏野都想要叫医生来看看了。 他们中午去餐厅车厢吃了午饭，火车上的东西味道很一般，餐厅里有人自己带了泡面，味道传过来勾得人鼻尖痒痒。 唐瑾瑜鼻子动了动也闻到了，刚好有工作人员推着小吃车路过，他期待地看着夏野，“哥，你看有泡面~” 夏野权当没看到，避开他继续吃饭。 唐瑾瑜闻着泡面的香味，一边瞧着小吃车，一边假装自己也在吃面，吃的有点快还噎到了。 夏野抬头看他，唐瑾瑜小声打嗝儿，一脸无辜。 工作人员推着小吃车又路过他们这儿，“花生瓜子八宝粥”地吆喝着，马上就要过去的时候，夏野把人喊住了，掏钱买了一桶。 工作人员一边收钱，一边笑着道：“不给你弟弟也买一盒？小伙子，够吃吗？” 夏野道：“我分他一点就够了。” 唐瑾瑜跃跃欲试，主动举手要去泡面，夏野让他去了，唐瑾瑜这类小活干得利落，等面闷好了又推到夏野面前，等他分，“哥，好了，你尝尝，红烧牛肉味儿的，我感觉好久都没吃了！” 夏野其实不怎么喜欢这些速食面，但是也不能让他弟自己全吃，故意分少了一些面给他，瞧着小半碗的量，其实就几筷面条。 唐瑾瑜吃得津津有味。 夏野瞧见笑了一声，“你小时候第一次吃泡面，只吃一根就够了。” “其实不够啊，是你们不给我吃啊。” “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 “唔，有点印象吧，我记得你喂我吃面来着。” 唐瑾瑜这两天休息的好，睡眠充足了，很多小时候的记忆都能想起来，他还记得以前小萝卜那会儿跟在夏野身边，那个时候全家都不给他吃泡面，有一次看着夏野吃得太香了，闻着味儿就爬到他哥的腿上去了。 夏野那时候定力也足，板着脸不给他吃，最后还是夏老师看不过去了，让他分了一根给他尝尝味道。 那根泡面真的太美味了，尤其是吃完之后，他哥还给他喝了一口汤。 红烧牛肉面的那个汤，人间美味啊。 夏野见他一直看自己，又挑了一筷面给他，其余的自己吃了，泡面的汤没再给，盛了一碗冬瓜排骨汤放在手边，让小孩儿喝汤。 “哥，我想喝你那个……” “还想不想长高了？” 这话实在太有杀伤力，唐瑾瑜立刻乖乖吃饭了。 一天一夜的旅程很快就结束了，他们兄弟两个下了车，刚出站就看见了来接他们的家人。 唐泓俊和陈素玲两个人亲自来接，瞧见他们之后，伸手去提行李，夏野哪里肯让他们动手，全部自己接过，“叔，就两件行李我拿着吧，不碍事。” 唐泓俊也没跟他争，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单独带小瑜出去怎么样，你弟弟还听话吧？” 夏野也笑了，“一直都很听话。” 陈素玲张开手先抱了抱儿子，唐瑾瑜起初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使劲儿抱了回去，轮到唐泓俊那边的时候，也笑着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下车前想的那点事儿，全都融化在这个拥抱里，他真真切切地在唐泓俊夫妇的身边生活了十年，一点点长大，他们就是养育他的父母。 虽然有点玄妙，但是唐瑾瑜觉得他们真的是自己的父母，那种透过血缘的亲热是改变不了的，他一瞧见他们就像是雏鸟认亲一样，特别依赖。 陈素玲摸了摸他的脸，又笑着问他生日过的怎么样，唐瑾瑜一一回答了，陈素玲路上看他几眼，倒是让唐瑾瑜有点奇怪，“妈妈，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觉得你这次回来变得活泼了一些。”陈素玲点了点他的鼻尖，笑着道：“是好事。” 唐瑾瑜嘿嘿笑了一声，又喊了她一声妈妈。 陈素玲拍了拍他的手，“妈妈在这儿呢，想家了吧，你还是第一次离开我们这么久，我跟你说呀，你爸爸来之前就在家里准备好菜了，买了那么大一条鱼，就等你回来做红烧鱼呢！” 唐瑾瑜果然捧场，立刻开始夸，“我爸真好！” 唐泓俊在一旁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挺直了脊背大步往前走，浑身使劲儿，恨不得一下子冲回家里，给儿子烧一桌子的好菜吃。 回去的时候唐泓俊开车，陈素玲拉着小儿子的手坐了后排，把夏野赶到前面去，笑着道：“小野坐前面，我这好几天没瞧见小瑜了，实在想他，路上跟他多聊聊。” 夏野从善如流，立刻去了前面。 陈素玲在路上就忍不住细细的问了小孩儿在哈市的旅行，唐泓俊在前面开车一句话都插不进去，好不容易等到红绿灯路口的时候有个几十秒，努力问了一两句，也被陈素玲打发了，“你好好开车，别打岔。” 唐工怕老婆，不敢再问她们，只能转头去跟夏野聊了两句。 夏野倒是有问必答，虽然说的没有唐瑾瑜那么有趣，但说的也足够详细，唐泓俊和他还挺有共同话题，他们虽然专业不同，但一家人相处起来能聊的太多了，光问这几天小孩儿做了什么，都够他们聊上好久的。 唐泓俊听着小孩儿吃饭比在家里吃的还多了一点儿，也放心了不少。 唐泓俊：“我们单位食堂的大厨刚好就是哈市人，做炖菜真的挺不错！小瑜要是有想吃的，回头我可以跟着学学，他在那边都喜欢吃什么？” 夏野认真想了一下：“都还行吧。”他弟是真的不挑食。 唐工不死心，“就没什么非闹着想尝一口的？” 夏野：“……火车上的泡面。” 唐工立刻否定道：“那不行。” 过了一会儿，傻爸爸又忍痛道：“尝一点点是可以的，但是不能多吃，对身体不好。” 夏野很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也就是他的自制力强，换了他们家其他的长辈在，早就一盒都推过去让小孩儿吃了。 晚上在家吃饭，唐瑾瑜帮着剥豆子，新鲜的蚕豆炒起来鲜甜，放一点肉沫和酱油特别下饭，这个季节最嫩最好吃了。 唐泓俊去厨房做红烧鱼，夏野去楼上换了身衣服，略微收拾了一下之后，找了个理由偷偷进去学艺，他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没有放弃，一直觉得还有进步的空间。 晚上的红烧鱼只有一面能吃。 唐泓俊的秘制做法是先炸后炖，外酥里嫩，特别入味，他瞧着夏野学的专心，自己炸了一面，另外一面让夏野试了试手，结果就炸过了，成了焦糖色。 味道虽然不怎么影响，但是口感明显要硬一些，瞧着也不太好。 唐瑾瑜盛了一碗饭，大口吃鱼，两边都吃了一些，夏野给他夹的其他菜都剩下了，他是真的挺喜欢吃家里烧的鱼，尤其是他哥做的那半边鱼，虽然有点焦，但是沾了汤汁一样好吃，这菜可比炝锅面难度高多了。 吃过饭，一家人坐着聊了一会儿，陈素玲看着他们兄弟俩一前一后的起身去洗碗，等他们回来道：“我怎么瞧着小瑜长高了一点？” 唐泓俊对这事最上心，拿了米尺过来亲手给儿子量了一下，“172……高了，高了！长高了1厘米！” 唐瑾瑜听着都有点小激动，抬头道：“爸爸，我看看，让我看看！” 唐泓俊划了线，和儿子一起乐呵呵地看了好一会儿，父子俩都特别容易满足。唐工觉得儿子只要过了一米七就挺好，唐瑾瑜觉得自己比寒假那会儿又高了两厘米，半年目标已达成，等年底岂不是要一米七五？简直美滋滋！ 陈素玲看着他们爷俩在那傻乐，忍不住自己也笑了，她过去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从那么一点大需要她小心翼翼抱着的一个小婴儿，已经长得比她还要高了。 唐瑾瑜得意道：“妈妈，我还会长得更高！”他记得在另一边，自己高二的时候就有一米七八了，两边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那很有可能会一样高，达到一米八的目标，应该问题不大！ 陈素玲笑着点头，“嗯，是个大孩子啦！” 夏野晚上没住这边，提前回公司去了。 唐瑾瑜明天要上学，简单收拾了一下书包，很快去了楼上卧室。 他的卧室里放着一台电脑，他打开之后输入“唐正德”三个字开始搜索，这个人名搜出来的页面不少，但大多不是他要找的，想了想又加了“平城”“厨师招聘”等字样，这次搜出来几个人，但年龄不对，也不是他要找的。 他想起了很多事，也记起了另一边照顾自己的爷爷叫什么，现在寻找只需要时间的问题了。 唐瑾瑜打开“楼兰”论坛，在版聊板块里发了一个帖子，备注寻找一位姓唐的老爷爷，但在输入线索一栏里，他又陷入困惑，虽然记起爷爷的名字，但他从来没有问过爷爷老家籍贯，他从小就跟在老人身边长大，完全没有意识打探这些，他就没想过有一天会和爷爷分开。 挠了挠头，只能写下自己知道的几条线索，例如“厨师”“会做特制八宝饭”“炸蔬菜团”……这些他能记得的东西。 他在“楼兰”的账号非常靠前，里面有很多夏野转过他玩儿的虚拟币，也可以当做钱币在论坛流通，唐瑾瑜想了想挂了一万金币，在基本1:1兑换的虚拟币里来说，这个已经算很多了。 唐瑾瑜挂上去之后，再刷新一下，果然有一些人留言，但大多是帮顶和看热闹的，没有什么人真的回答问题。 他又刷了几次，知道这需要时间慢慢来，也没多等，洗漱睡觉去了。 晚上11点多，这个帖子被版主加精置顶。 十分钟之后，被代号“x”的大神追加10万金币。 没过多时，又陆续被注册账号前几位的管理员，各自追加了几万金币不等，半夜一下火爆起来，如果解决了这个帖子上的寻人任务，当真是一夜暴富，月入几十万不是梦了。 也有人对“一尾小鱼”这个账号的主人感兴趣起来，另开了几个帖子扒他的身份，有人发现“一尾小鱼”的注册账号也是前十以内，甚至在子论坛更是“00”号，这个账号表达的含义可带多了，至少说明早在十年前“楼兰”论坛初建的时候，“一尾小鱼”就是其中的奠基人之一。 甚至有人猜测，这位可能是子论坛的开路人。 “我估计是Yava盒子创始人之一，这个寻人贴应该是真的，大家有线索的可以大胆投稿试一试，一夜暴富的机会就在眼前了！” “‘一尾小鱼’还挺客气，没有破坏规则留下真实姓名。” “楼上想什么呢，人家也是黑客大佬好嘛，当年创始人之一啊，这种规则当然懂了！你仔细瞧瞧，夏神都亲自点名帮忙追加了十万金币好不好！” “应该是十年前和夏神一同奋战的大佬了！” “为了吃个八宝饭花小三十万也是……太真性情了，大佬的世界我不懂。” “膜拜大佬！” …… 唐瑾瑜没写真姓名也是出于一番考虑，一边是怕影响到爷爷的生活，另一边是没法跟他哥交代——字面意思上的交代，他试过了，目前只能写出爷爷的名字，多余的话说不出也写不下来，只能憋着。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帖子会引来这么多路人围观，甚至还因为很久没有露面的“x”出手追加十万金币，引得黑客圈震动。 唐瑾瑜上网的时间只有晚上睡前的半个小时，白天一早按时去了学校，被网络隔开的那个世界里，帖子的热度还在持续升温。 数百公里外，一座豪宅里。 空旷的客厅装饰地富丽堂皇，巨大的水晶吊灯足足有三层楼高，整个房间里的窗帘拉地严丝合缝，水晶吊灯开着，映照在被擦拭干净的大理石地板，都折射出光芒。 近千平的别墅里十分安静，只有一点细小的敲击键盘的声响。 一个年轻男人盘腿坐在长餐桌一角，歪着身体懒洋洋地看着屏幕，时不时地按一下键盘，略过自己不需要的信息，一直到一条消息闪过。 他手指顿了一下，把那条消息打开盯着看了片刻，良久才笑了一声道：“有点意思。” 第129章 秦少 老猿也注意到了帖子的热度，还有不知深浅的新人想要盗号。 都没用韩亦辰他们出手，老猿自己就解决了。 唐瑾瑜那个账号平时都是夏野在打理，基本上等于他的备用号，觉察到之后跟老猿询问了一下，老猿道：“就几个不懂规矩的，现在的新人，会用几个木马就觉得哪儿都敢试试了，他们都不知道那东西以前是小韩瞎搞做出来玩的。” 夏野问他：“那几个人的注册账号给我一下。” 老猿：“啥账号，我刚刚都给注销了。” 夏野想了想，道：“下次还是留一下，我查查他们哪儿来的，以防万一。” 老猿笑呵呵道：“放心吧，我查过了才注销的，就是普通人，刚入门的小朋友，在别处我可能没啥本事，在网上我还护不住小瑜吗？” 夏野笑了一声，关了网页，继续工作。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给“一尾小鱼”那个账号做了加密设置，换了自己的都没护得那么严实。 他这么做的同时，老猿才是真正的保护过度，里三层外三层地按网站级别，严密防守着一个账号，甚至连“楼兰”论坛的内部都动了动，夏野真的太不了解老猿这颗为数院奋战的心了，这会儿绝对斗志昂扬。 唐瑾瑜晚上回来，看到自己那个帖子已经留言过千了，尤其是上面追加金币额度已经到了几十万，不止是他哥和老猿他们给他加了钱，也有不少围观群众一块两块地跟着加码，往下翻了评论，大部分都是祝他早日找到“八宝饭爷爷”。 唐瑾瑜显然不知道这帖子经历了些什么，现在留言的人都是已经被老猿他们严格筛查过一遍，确保都是良民，有些过激故意挑衅的言辞直接都删了，按照青少年绿色上网环境来的，健康极了。 唐瑾瑜在那看完了每一条留言，依旧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紧挨着他的是今天另外几个热门帖子，不过上面写的神神秘秘的，他点开一个叫“今日投币玄学”的帖子，里面的留言更是稀奇古怪，主楼写着一句话：“缘分，妙不可言，我留言上了，你们呢？” 楼下纷纷回复自己也留言成功，也有没有留言成功的，在那儿特别遗憾。 唐瑾瑜看不懂，又点开另一个名叫“锦鲤赐福”的帖子，主楼喜气洋洋，说蹭到了三十万的锦鲤，并且热情问大家：“我通过了筛查，我留言成功，我鱼给我赐福嗷嗷嗷！今天！你们蹭到锦鲤了吗？！！！” 楼下一大批跟着嗷嗷叫的，留言的几率一半一半，还有人哭着说自己是大大的良民，为何留言被拒。 有好心人回复道：“经过我观察，要满足以下三点，一是注册账号时间为半年及半年以上，二是经验值要够，三是没有不良评论影响，经验值我看了，要至少帮别人解答三四个问题才可以，大家别蹭楼主了，快去回答问题，去隔壁蹭锦鲤啊！” …… 唐瑾瑜刷了半天，大部分都是这样，不知道在聊的啥。 他也对这些不太好奇，回自己帖子那儿守了一会儿，就下线了。 他临睡前给夏野打了个电话，夏野那边过了一会才接起来，像是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小瑜？” 唐瑾瑜听到他那边隐约还有其他人说话的声音，有点奇怪道：“哥，你在外面吗？” 夏野道：“嗯，有点应酬。” 唐瑾瑜更好奇了，他哥很少出去做这些，“都有谁啊，很忙吗？” “等一下。” “哦，那我过一会儿再打给你。” “……不是说你。” 夏野那边又走了几步，听着安静了很多，像是进了房间，“我陪你宋哥一起过来，今天殷晴有活动，上次跟你说的那个游戏代言，想交给她来做。” 唐瑾瑜“哇”了一声，兴奋了起来，“是哪个？是不是我们平时玩的那个，我最喜欢用里面的法师了，跟晴姐的形象也符合哎，晴姐穿‘昭君出塞’那一套衣服，一定超好看的！” 夏野笑了一声，道：“具体的还没谈，你喜欢的话回头跟你宋哥商量，他答应了就没问题。” “宋哥肯定答应啊，那套多好看，我们班全体男生的女神！” “你也喜欢？” “当然……不是，我喜欢男神。”唐瑾瑜迈出去半步，立刻收回来，讨好道，“哥，我最喜欢你啦！我刚才上论坛的时候，看到你给我加了好多金币。” “嗯，我放着没用，给你好了。” 夏野在房间里躲着听了十分钟他弟的花样夸人，没一点心烦，甚至期间还被逗笑了两声，“我在你心里这么好？” “当然啊，哥，你对我最好啦！” 夏野道：“找人的事儿我帮你盯着，你先上学，周末的时候我送你去上钢琴课，还是吃苏记？”听着那边答应了一声，核对了一下上课时间，夏野才挂了电话。 他不习惯外面的应酬，在房间里躲着反而更自在，这边是休息的客房，就在这里坐了一会儿，想着苏记新上的小菜，又给他弟发了两条短信过去询问，唐瑾瑜这会儿睡觉也早，俩人发短信又聊了一阵。 夏野让小孩儿自己列菜单，唐瑾瑜那边果然很快就手写了一份，苏记可以上半份菜，唐瑾瑜写了不少，拿在手里拍了照片发过来。 夏野看了一眼就记住了，那些菜都是他们常吃的几样，他的注意力很快被菜单下面的一角蓝色吸引了——上面还有卡通汽车的图案，他曾经见过，还帮着洗过。 夏野打字道：“去床上，盖好毯子别着凉。” 唐瑾瑜那边发了一个敬礼图案，很快又跟着一条：“哥，我睡啦，晚安！” 夏野回了一句“晚安”，唇角跟着扬起来。 门外有说话声，不多时有人敲了两下房门，推门走了进来，瞧见夏野已经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微微有些惊讶，不过很快笑着道：“抱歉，我以为房间里没人。” 门外站着两个人，前面的男人瞧着二十八、九岁，五官端正说话也看似爽朗，笑着要同夏野握手认识一下，而后面跟着的人年纪要小一些，因为头发过于乌黑显得皮肤都有些苍白，久不见阳光一般透着冷白色，他抬手打了个哈欠，并不关心这些虚头巴脑的社交。 前面的男人已经走到夏野面前，笑着道：“我叫秦书玮，这位是我堂弟秦珂，请问您是？” 夏野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片刻，已经认出他是谁。 秦城的儿子，庄雅当初不惜抛夫弃子，也要离开的理由之一，她说秦书玮至少比他正常，不是一个怪物。 十年未见，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厌恶，用热情伪装起来的功利，一眼便能看穿。 夏野眼神变冷，起身道：“敲门之后要等到回应再进来，这是常识。” 秦书玮怔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夏野避开他伸过来的手，起身离开，走得干脆利落。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秦书玮脸色变了一下，但还是忍住了怒火，过去拍了拍沙发，又拿了一个软垫过来放好，对身后的少年讨好道：“秦珂，你坐这里，这种沙龙就是这样，外面吵吵闹闹的，也只有这里稍微安静一点，一会儿我开车带你去江边转转，夜景还是不错的……” 秦珂大大咧咧的走过去，盘腿坐在软垫上，跟在家中餐厅里似的特别放松，歪靠在那儿忽然笑道：“怎么这里也有人讨厌你吗？” 秦书玮道：“我根本不认识他！” 秦珂眼神锐利，拖着下巴还在笑，语调玩味：“我觉得那人说的挺对，你的礼仪课确实不太过关，从以前就是这样，我都瞧不过眼了。” 秦书玮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如果不是他父亲一再交代要照顾好这位本家来的小少爷，他压根就不会伏低做小地来伺候人，更不会今晚受到侮辱一声不吭地让对方走。 他心里把秦珂的嘲讽，一并加到了刚才那人的头上，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加倍的报复回去。 秦珂却没有训斥人之后，反思自己的意思，托着下巴看了看窗外，又使唤他道：“我肚子饿了。” 秦书玮道：“外面有吃的，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拿。” 秦珂道：“我想吃麦当劳，你现在跑下去给我买。” 秦书玮道：“好好，我现在就让司机去……” 秦珂转头看向他，挑眉道：“我说的话你听不懂是不是？那我直说好了，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懒得见你，你去买吧，让司机上来陪我说话。” “……” 秦书玮脸上涨红，咬咬牙，还是答应了下来，起身去了。 第130章 喜欢的人 秦书玮亲自跑了一趟去买了麦当劳回来，但是等他推门进来之后，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他不敢打电话去问秦珂，这个本家的小少爷性格阴晴不定，指不定哪一句就能惹怒他，而且秦珂不喜欢接电话，也是出了名的，他这会儿只敢打给司机，压着声音问了一下秦珂的去向。 司机战战兢兢，回道：“秦少爷说累了，想回酒店休息，所以让我送他先回去。” 秦书玮已经有些恼意，但不敢发作出来，只对司机道：“那你问问他，还要不要吃东西，我已经买回来了。” 司机那边低声问了一句，隔着电话都能听到秦珂嗤笑的声音，懒洋洋回了一句“留着自己吃吧”，司机结结巴巴的对着手机道：“那个，秦少爷说……” “我听到了，你送他去酒店吧，我明天再过去找他。” 秦书玮挂了电话，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心中的怒火，把提着的那袋麦当劳食品扔到了地上，里面的大杯可乐滚出来“哗啦”一声撒了一地，被地毯吸走了可乐残留的液体，只剩下滚在地上的冰块。 秦书玮一手攥着手机，另一只手扯了扯西工钱的领带，还有些恼怒，他给父亲秦城打了一个电话，那边响了两声才接起来，秦书玮道：“爸，你让我讨好那个秦珂，我实在做不到，你换人吧，你不知道他有多难办，他这个人简直脑子有病！” “他怎么了？” “他使唤我去买吃的，我去买了，但是他又不吃，我前脚出去，他后脚自己就回酒店了！这不是耍人玩儿嘛！！！” 秦城的声音带着几分威严，低声道：“我让你去的时候，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您让我满足他的一切需求……” “那就是了！他怎么说，你就怎么办，现在是非常时期，只有秦珂手里的股权，才能帮我们度过现在的这个难关，难道去求他，不比你在庄雅的面前下跪求那点资金来得容易吗？ 秦书玮闭了闭眼睛，他不想再回忆起那段不堪的往事。 这两年公司发生了许多事，庄雅和他们父子撕破了脸，他在庄雅面前的自尊被一脚踩到泥土里，已经不再是明城公司里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太子爷了，现在大家碍于过去，还能给他一点颜面，叫一声小秦总，但是背后笑话他的人指不定有多少呢。 他已经不再有骄傲的资本，父亲让他来讨好秦珂，已经是山穷水尽，只能把一丝希望寄托于本家，想让本家的人伸出手帮扶一把，寻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们父子和庄雅之间的争斗，天平已经开始倾斜了，稍有不慎，全盘皆输。 秦书玮被父亲教训了一顿，挂了电话之后，虽然心里不忿，但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压下全部的情绪，只盼着明天能讨好秦珂那个小少爷。 他发了信息去问秦珂，用一副热情的口吻，介绍了沪市的一些小吃，问他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 秦珂那边过了好长时间才回复了一句，“随便。” 秦书玮哪里敢随便，只想等明天的时候每一样都买一些，又问道：“明天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提前让司机去接你。” 这次秦珂回复的快了一点，吩咐道：“明天下午四点之前不要来打扰我，我要睡懒觉，对了，车上的座椅太硬，再准备几个软垫，要羽绒的那种，今天盘腿坐了一会儿，我的脚腕都磨地疼。” 秦书玮答应下来，但是一边忍不住腹诽，秦珂这人的事情怎么这么多，哪里有人出门还要带坐垫，普通的还不行，还非要羽绒的，他是豌豆公主吗？！ 秦家是做酒店起家的，家大业大，整个家族百余人，秦城父子两人虽然在外面看似风光，但在秦家，他们并不能说上话。 家族里现在的掌权人是秦珂的两个哥哥，秦珂年仅19岁，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贵公子，他不用自己去赚钱，光是父辈留到他手中的股权分红，就足够他在家族中站稳脚跟，能说上几句话。 秦城和庄雅博力，已经处于下风，好不容易打听到秦珂这位本家的小少爷来了沪市，排开其他人，推了自己的儿子秦书玮上前去来鞍前马后，他已经豁出老脸，如果这次输给庄雅，他们父子就真的要卷铺盖走人了，届时别说面子，里子都不剩一分。 秦城不想过那样的苦日子，秦书玮自然也不想，只是他这么多年一直也在家中骄纵着，还揣着一点少爷架子，让他去低头伺候人心里颇有些不情愿。 他们父子俩人心里揣着小算盘，另一边的庄雅也让人不断过来接近秦珂，只是她的待遇还不如秦城父子，秦珂回绝了她的拜访，并未见面。 酒店顶层套房内。 沙发上随意扔了一件外套，秦珂盘腿坐在沙发上，正在摆弄手里的笔记本电脑。 桌上放着拆开的麦当劳套餐，吃了一半的汉堡放在盒子里，桌上还有两大杯冰可乐，因为主人没有及时喝，纸杯壁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水珠。 秦珂看了一会儿网页，用“借”来的一个账号在楼兰论坛登录留言，他回复的那个帖子正是寻找“八宝饭爷爷”的那个，因为发帖人是“一尾小鱼”，所以这个价值几十万的帖子，也被网上的人称之为锦鲤贴。 他打字速度很快，回复了十余条，不出意外的很快被限制评论了。 秦珂眉头微微一皱，很快松开，并没有在意这点小事，又“借”了一个账号来继续留言，他对“一尾小鱼”和这人发的帖子都很感兴趣，和网上想多的人不同，秦珂出身豪门，心思却简单通透，他只看到了标题，心想：这得是什么神仙八宝饭，才能让人如此念念不忘？ 秦珂是甜食爱好者，对帖子里说的那几个小吃都很感兴趣。 他往前翻了一下，之前“借”用的账号，他都换了头像，是边角带花朵的图片，很容易认出，略翻一下就找到其中一条被锦鲤本人回复了。 一尾小鱼：八宝饭具体的做法，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炸蔬菜球的配方可以告诉你，[贴图]大概就是这些了。有兴趣的话可以自己试试，很简单的！也谢谢你刚才提供的线索，不过你说的那个炸年糕的老爷爷，不是我要找的人。 秦珂托着下巴看了一下，他昨天随手编的一个资料，对方竟然信以为真，还给他认真回复了配方。 他意外地对这条小锦鲤有些好感。 看了看上面贴着的配方，秦珂顿时觉得桌上的汉堡和可乐一点都不香了，打电话给酒店，让厨房按照这个配方给他做了一份炸蔬菜球。 酒店前台听到他的房间号没有一点犹豫，立刻让后厨给做了一份送上来，炸蔬菜球用的配料都是很常见的食材，又是现炸好之后立刻送来，放在秦珂桌上的时候，东西还热着，所以吃起来口感很不错。 秦珂今天一天都没正儿八经的吃一顿饭，蔬菜球炸得金黄软糯，旁边还放了好几种酒店秘制的酱汁，他沾着吃了一口，酱汁微咸，咬下去外酥里嫩，带芝麻的地方尤其好吃，没有芝麻了他就沾一点旁边小碟里的芝麻盐，就这样一口气吃了小半盘。 他觉得这个和一尾小鱼说的一样，真的挺好吃。 秦珂摸了摸下巴，心里给对方打了一个美食家的称号。 一边吃，一边用电脑顺手把“一尾小鱼”发来的那张配方贴图反转透视，研究了片刻，笑道：“怎么还是个学生。” 对方大约随手用了一张作业草稿纸写了配方，再拍照放上来，反面有小半行不太清晰的字，不过这对秦珂来说小菜一碟，很快就辨认出来，是一道数学题。 至于稿纸，秦珂一时还认不出，不过看着像是大学里常用的那种，边缘只能看到一点印刷字样，看不清是哪个学校。 秦珂又吃了一颗蔬菜球，一边嚼着，一边双手在键盘上打字，飞速地在网络世界里寻找与这道题相关的线索。 他觉得“一尾小鱼”这个人不错，是个可以交的朋友。 挺有意思。 另一边，唐瑾瑜把作业写完了，拍照发给了老猿，认真留言道：“袁哥，我把题写好了，就是今天写的有点慢，时间太晚了，我就不打扰爷爷啦，你帮我明天交给他看看，谢谢啦！” 老猿那边秒回：“好好好，我先帮你看看啊，这个题对你现在学的知识来说有点超纲，解的慢正常，呵呵！” 老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小孩儿聊天，没一会儿就把题目看好了，夸奖道：“我看过了，思路没问题，解法也挺好的，明天我就给老院长送去啊，你快休息吧，明天还去学校呢！” “明天不上学，要去李奥老师那边练琴。” “练琴辛苦了！” 老猿把话说的滴水不漏，恨不得把他们小殿下捧上天。 唐瑾瑜关了电脑睡觉去了，他今天上体育课还跑了八百米，虽然成绩不太好，但稳扎稳打地踩了及格时间。 这对以前的他来说，进步已经很大了，毕竟以前的他运动一直不怎么在行，都是自己后来一点点慢慢锻炼出来的。 大概是白天运动了，所以晚上睡得也沉。 唐瑾瑜还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郭小琥，郭小琥穿了一身运动服，看到他特别高兴地跑过来，他正面慢慢跑，郭小琥就倒退着陪他一起，笑着道：“小瑜，我现在进省队了，每天都训练，准备为拿奖冲刺，我写信给你来着，你看到了吗？” 唐瑾瑜跑的慢，相比起他的游刃有余，显得有点吃力，点头表示知道。 郭小琥看着他又问：“你看到那封信了，对不对？” 唐瑾瑜跑地脚步忽然有点乱。 “小瑜，其实我对你……” 郭小琥还想说话，他却不想听了，停下脚步扭头往回跑了。 郭小琥在后面追他，还喊他的名字，唐瑾瑜这会儿却不敢停下来了，撒开了使劲儿跑，都能听到胸口呼哧呼哧地喘气声，一直到撞到一个人的怀里，被对方扶着护在怀里，“怎么了？” 唐瑾瑜心跳如鼓，大口的喘气，喉咙干哑地说不出话，但是那双手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是谁，知道自己安全了——他抬头看到夏野，看到了自己的避风港。 郭小琥从后面追过来，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喊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点难过：“小瑜，我就一点点的机会都没有吗？” 唐瑾瑜使劲儿摇头，躲到夏野的身后，他哥跟平时一样立刻把他严严实实的挡在了后面。 郭小琥困惑道：“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这么肯定，难道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有啊！” “你喜欢谁？” 这次是两个人一起问他了，郭小琥的声音和他哥的声音叠加在一起，唐瑾瑜躲在后面，抓着夏野的衣服探头看了他们，视线最后落在他哥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安稳下来的心跳，忽然又飞快跳动起来，他紧张到手指都有点发抖，紧紧捏着那一点衣角，干巴巴道：“我，我喜欢……” “哥哥。” ——我喜欢哥哥。 梦境戛然而止，唐瑾瑜睁开眼睛，手掌捂在胸前，还能感受到那份儿剧烈到让人心悸的跳动，快要控制不住了，掩藏不住了。 他还记得在梦里被追问的情形，但是这句话说出之后，他忽然就没有那么想躲着了。 他有喜欢的人，一直就喜欢那一个。 外面的天色还未全亮，时间还早，唐瑾瑜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去，等憋得不行的时候，才探出头来深深吸了口气，从脸红到了脖子，耳尖更是红的滴血一般。 第131章 头号粉丝 周六的早上一般都是唐泓俊送唐瑾瑜去李奥老师那边儿，晚上换夏野去接，周末会在夏野那边度过，一直等礼拜天晚上才送回来，有时候玩的晚了，也会周一早上直接被夏野送去学校。 唐瑾瑜和平时一样去了李奥老师的家中练琴。 他背着包进来之后，李赫就一直看他，视线灼热，期间弹错了好几次，被李奥老师敲了脑袋。 “李赫，专心一点！” 李赫盯着钢琴，指尖抬起落下速度变快，打从唐瑾瑜一进来，他就处于亢奋状态，连李奥老师责问他的时候，也大声承认道：“我错了！！” 李奥老师回手又是一记琴谱敲头，怒道：“弹错了有什么好自豪的，讲这么大声，还不嫌丢人吗？！” 李赫稍微控制了一下自己的准确度，但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这会儿激动地下手都有点没轻重，一首歌颂爱情的曲子，被他弹得慷慨激昂！ 李奥老师的眉头都拧起来，把他赶去隔壁琴房练习，在这边给唐瑾瑜单独上课。 不过小徒弟教的也不太顺手，学的这首《爱之梦》是李斯特的曲子，李斯特本人的手很大，所以他的作品里很多音都是13甚至15度，大部分钢琴演奏者的手不符合这样的条件，只能省略其中的几个音，或者弹成爬音。 唐瑾瑜的手比起李赫来显得小一点，略有些难度，这个倒是也能克服一下。 但是教起来之后，李奥老师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小徒弟太腼腆，对于爱情的歌颂不够热烈。 李奥老师打断他的练习，沉吟道：“小瑜，这是一首爱情主题的曲子，应该充满了爱意，不是你现在表达的这么清脆，它会更柔，更让人愉悦，等到你弹到中段这里。”他按了几个琴键弹出一段曲调，提示道，“弹到这儿就应该进入更激烈的情绪，因为你内心难以抑制的爱意无法控制，终于爆发出来，就比如你之前是暗恋，开始那段是内心深处的独白，后面要把它发展成炽热的爱情！要火花四溅那种的，大胆一些！” 唐瑾瑜早上刚做了一个大胆的梦，现在听到老师这么说，脸都红了。 李奥老师意犹未尽，指导道：“到了高潮之后，就是循环，又回到开始时的那种书青，爱情主题嘛，都是这样的，但是你要表达一种恋恋不舍的感情，或者其他你自己的感悟……对了，你可以感受一下它的歌词，上次给你们听了，你和李赫不是还写了一份评语，你不是说有一点心碎的感觉吗？” 唐瑾瑜红着脸点头：“对。” 李奥老师鼓励他道：“那就大胆的把这种感觉表达出来，来，你再试试！” 唐瑾瑜又弹了一遍，李奥老师在一旁听着，很快又摇头道：“不不，不是这样的，来，你把手放在胸口感受一下。” 唐瑾瑜跟着他学，也把手放在胸前，抬头看着老师。 李奥老师深吸一口气，忽然大声感叹了一声：“啊——” 唐瑾瑜措不及防，差点吓得从琴凳上摔下来。 李奥老师：“你知道为爱人心碎的感觉吗？！心碎！！我的爱人啊，爱吧，能爱多久，便相爱多久，你的心总是保持火热与眷恋，只要还有另一颗心，对你回报温暖，我亲爱的人，让爱情的火将我们一并吞灭！小瑜，你大声告诉我，这是不是爱情！” 唐瑾瑜干巴巴的道：“我不知道，老师，我没谈过。” 李奥老师看向他，脸上还维持刚才抒情过头的狰狞“爱意”，“你为什么不谈！” “我，我们老师说不让早恋。” “……” “那你就想一下你身边最重要的人都有谁？” “我爸我妈。” “还有呢？” “我哥……？” “好，就你哥哥，你把他带入进去！亲近一些更容易有代入感，来，我带你再来一遍！”李奥老师又要起范儿，刚“啊”了一声，唐瑾瑜立刻涨红了脸，摆摆手道：“老师，我懂了，我自己感受一下，慢慢练习吧！” 李奥老师双手抱胸，一脸严肃地坐在一旁听他弹琴。 唐瑾瑜深吸一口气，他耳中还是刚才李奥老师大声诵读的那些词语，还有一点从今天早上偷偷萌芽的大胆心意，一点一点地破土而出，变成一道弯弯绕绕地小枝蔓，开始长大。 他刚开始的时候，手指放在琴键上还有点微微发抖，不过很快弹起来之后，就沉浸其中，连带着把那一点无法说出口的大胆愿望，也都倾诉其中，或许没有那么大气磅礴，但也是情意绵绵的曲调，像是仲夏夜里的一场隐秘的独白，琴声纯真，如诗如梦。 他没有说话，但是他的钢琴替他说了两个字。 他在说，喜欢。 李奥老师听的满意极了，没有打断唐瑾瑜的练习，脸上都带了笑意，频频点头。 他一直都觉得身边两个学生里，或许李赫的身体各方面的资质更好一些，但是唐瑾瑜的悟性无人能比，这个小孩儿，但凡你跟他讲过一遍，他必定会吸收能量，带来改变，只要耐心对他打磨，假以时日，必定能成大器。 李奥老师对他很满意，让他在这里继续练习，去隔壁指导侄子去了。 李赫等他一进来，立刻期待道：“叔叔，我练习好了，你让我过去和唐瑾瑜一起吧？” “小瑜弹下一段了，你第一小节弹成个鬼，放你过去打扰人家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吧，我弹地很熟练了啊！” “你来一段我听听。” 李赫立刻起范儿，暴风骤雨的来了一段，期待地看着他叔叔，迫不及待的想过去找唐瑾瑜了。 李奥老师揉了揉额头，听着他在那边叽叽呱呱的说话，太阳穴的青筋都忍不住要迸出来，“你快闭嘴吧！” 李赫闭嘴了，但一张脸上都写满了“为什么”，李奥老师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起老家养的那条雪橇犬，那只傻狗每次听不懂指令的时候，也是瞪着一双蓝眼睛歪头这么看，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李奥老师深吸一口气，问他道：“我以前一直不太相信野史，不过我现在相信了，贝多芬可能真的是被他侄子气死的。” “你咋不说他侄子也让贝多芬气得自杀好几回呢……” “你说什么？” 李赫不敢吭声了，低头瞅琴键。 李奥老师一上午没从他的身边离开过，按头教学。 李赫好不容易挨到休息时间，迫不及待的跑去隔壁找了唐瑾瑜，堵在那儿不让他走，压低了声音兴奋道：“拿出来！” 唐瑾瑜道：“什么？” “晴姐的签名照啊，你肯定要了好多吧？是不是好兄弟，快分我两张。” 唐瑾瑜还真没要这个，但是殷晴的头号粉丝显然并不相信，他不信有人见到他们家大明星本人，竟然还有如此定力，简直不科学。 唐瑾瑜道：“我真的没有要签名照，你想啊，晴姐是去参加主办方活动的，肯定不会自己随身带照片送人，那显得多自恋啊，对不对？” 李赫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唐瑾瑜又道：“我就跟她合影来着，用手机拍了几张，哦对了，我还和她留了电话号码。” 李赫：“！！” 这消息太刺激了，李赫一时有些撑不住，围着他转了两圈，两眼放光的搓手道：“那个小瑜，方便帮我问个好吗？不不，不用现在，晴姐平时肯定忙，你逢年过节发祝福短信的时候，捎带上我的名字就好了。”他越想越激动，“你肯定写不好，我来编辑吧，以后我发你，你转发好不好？我最近学着做了一颗圣诞树，特多的小表情，可漂亮了！” 唐瑾瑜很好说话，点头说好。 他们正聊着，唐瑾瑜的手机响了一下，两个人立刻都低头看过去。 唐瑾瑜看了一眼，道：“我去回一下。” 李赫跟着过去眼巴巴的道：“谁啊？是晴姐吗？” 唐瑾瑜摇头：“我哥发来的，问我中午去哪儿吃饭。” 李赫哦了一声，停住脚步站在那儿不跟了。 唐瑾瑜坐在那儿删删改改，一句话修改了好多遍，李赫还想详细问他见大明星时候的事情，看到他这样忍不住乐了，“哎唐瑾瑜，你这样好像在给我们晴姐发短信似的，你怎么对你哥这么小心了？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不敢让他知道啊？” 唐瑾瑜把打好的那一行字看了好几遍，努力把心里那一棵往外冒的小苗苗压下去，不让它显露出来，他听到李赫的话被逗得脸上有点烫，挠了挠脸，没有否认。 他确实有点小心思，现在还不敢让他哥看出来。 他哥那么好的人，总要慢慢来，一点点走到背后，张开双手使劲儿抱紧才行。 抱住了，他就不松手了。 第132章 枸杞 中午的时候，夏野让人送了日料过来，他休息的时间太短，怕接了他弟出来也不能好好吃饭，就干脆请他们一起吃了一餐。 唐瑾瑜和李赫都挺喜欢吃日料，不过唐瑾瑜生冷的食物只能碰一点，捧着一盒鳗鱼饭吃得津津有味。 李奥老师有午休的习惯，他吃的很少，很快就离开餐桌去卧室了。 餐厅里只剩下两个食欲旺盛的青少年，唐瑾瑜卖力吃饭，比之前都要多吃一点，他太矮了，想长高一点，也想快一点长大。 李赫单纯就是胃口好，吃什么都带劲儿，他一边吃，一边感慨道：“我家就我一个，平时除了我爸妈都没人关心过，哦，我叔也关心，但是弹不好他都先问问我。” “问什么？” “问我脸咋这么大，肖邦都没弹好还能吃下去。” 唐瑾瑜乐得不行，坐在一旁笑。 李赫道：“你哥对你真好。” 唐瑾瑜点点头，带了点小得意，脸上的酒窝都笑出来。 李赫咂咂嘴，又道：“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哥哥，哪怕不是亲生的，我也知足了。” 唐瑾瑜纠正道：“他不是我亲哥啊，我就是从小跟在他身边一起长大的而已。” 李赫想了想道：“那和亲的也没什么区别吗？” “有区别。” 唐瑾瑜对这个很坚持，一再纠正他，一直到李赫点头跟他说的言辞一致才罢休。 李赫道：“你跟你哥分这么清楚干啥啊，我还以为你和你哥好的跟亲兄弟一样了。” 唐瑾瑜美滋滋的道：“你不懂，我以后会对他更好。” 李赫吃饱了坐在那儿消食，大概是吃的太饱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不过他还记得唐瑾瑜手机里有他们家大明星的电话号码，潜意识跟着附和了两句。 一直到了傍晚，唐瑾瑜练琴结束，背着书包去门口等他哥。 李赫亲自送他出来，对他的态度比以前要亲热许多，站在那儿陪他一起等了一会儿，小声不停的叮嘱道：“要是有什么晴姐的事一定先跟我说啊，对了，如果下次还有跟晴姐见面的机会，你带我一起去行不行？你放心，我绝对不让你吃亏，以后你打扫班级卫生的事儿，我都给你包了！” “我跟你不是一个班啊。” “那有什么，我过去给你打扫呗！” “让人看到不太好吧……” “嗨，我都不怕丢人，你怕啥！” 李赫拍着胸脯跟他保证，恨不得把唐瑾瑜的体育课，都替他一起上了，唐瑾瑜笑着道：“体育课我自己就成，班级卫生再说吧，有什么事我再找你。” 李赫特别高兴地答应了。 夏野的车很快就到了，他来接的次数太多，李赫都认出来了，拍了拍唐瑾瑜的肩膀道：“哎，你哥来了，快去吧！” 唐瑾瑜跟他摆摆手，跑过去找他哥去了。 他刚上车，就看到副驾驶前面摆着一支红玫瑰，包装的特别漂亮，单独一支放在那儿也没有放卡片。唐瑾瑜一边系了安全带，一边好奇道：“哥，这是给谁的？” 夏野看了一眼道：“今天和你宋哥一起出去有点事，刚好殷晴也在沪市，他顺路给殷晴买了束花送去，我瞧见花不错，单独要了一支给你玩儿。” 唐瑾瑜听到是给自己的，拿起来把玩了一下，这花确实挺好看，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好像和普通的玫瑰不太一样，花瓣要更厚实，颜色也是丝绒一般的殷红色，“真漂亮！” 夏野听着心情也不错，从小到大只要他送的东西，小孩儿什么都说好，这让送的人心里也舒坦，“喜欢这个？下次买多点给你。” “嗯！”唐瑾瑜握着那朵花还在看，努力找借口道，“买多一点，可以放在家里，妈妈上次太忙，好几次想买花都没时间，我看这个玫瑰就挺好，可以插一束在家里放好长时间了。” 夏野道：“好，以后常买。” 唐瑾瑜暗中给自己吃了一颗糖，把自己甜得美滋滋。 唐瑾瑜又问：“哥，晴姐来沪市了吗？” “嗯，她过来有个活动要参加，过两天应该还有见面的机会，上次不是跟你说公司里想请她做游戏代言人，这次你宋哥还想把她介绍给乔氏那边，乔氏资源不错，今年在影视那边也有不少投资。” 唐瑾瑜坐在一旁听第一手八卦，夏野只简单说了两句，但他已经听出了里面宋益争取的资源着实不少，“宋哥对晴姐真好。” 夏野笑了一声，“是不错，你宋哥奔着结婚去的。” 如果不是这样，也不会拖了几年，才介绍给他们几个老朋友认识，宋益是一个极稳妥的人，上次在哈市给他们介绍了殷晴，也算是公开承认，接下来不出意外就是订婚。 唐瑾瑜在脑海里搜刮了一下记忆里的那些八卦新闻，殷晴是一个特别低调的女演员，仅有的几次关于她的热搜，大多都是得奖，而且她国民亲和度很高，走的都是正剧女主路线，平时还真没听说过她有什么绯闻。 他读高三的时候，倒是听过殷晴曾经曝出已隐婚多年的新闻，不过那会儿殷晴都已经年近四十岁了，事业的巅峰已过，每年只拍一部戏，影迷们对她的这个新闻，非但不生气，反而都以祝福为主。 唐瑾瑜掰着手指算了一会儿，十年后啊，这感觉还真有点奇妙。 殷晴现在看起来和二十来岁的大学生一样年轻貌美，不过细算下来，她喊宋益一声学长，又在娱乐圈打拼数年，确实也属于大器晚成的人，三十岁之后才是真正大红大火的时候，算下来也就是这两年要开始发迹了。 唐瑾瑜当时对娱乐新闻很少看，但是也大概听说过，殷晴嫁给了一个圈外人，低调且幸福。 现在看看，竟然是嫁给了宋益。 夏野问他：“过几天有个酒会殷晴也会参加，你要见她吗？” 唐瑾瑜立刻点头：“好啊，哥，我跟你过去，不会妨碍你工作吧？” 夏野原本想说如果想见殷晴，可以私下单独聚一下，不过小孩儿一脸期待地看过来，他话到了嘴边，就变了一句，“不妨碍，也不是什么谈正事的场合，只是一个聚会而已。” 唐瑾瑜想起李赫，又问道：“那我能不能再带我一个同学过去？就是跟我一块学琴的李赫，我们保证就待在一边吃东西，不跟其他人说话。” 夏野奇怪道：“你不是和他关系不好？” 唐瑾瑜道：“现在挺好的，我们是朋友了，上回去哈市，他还请我吃饭呢！” 夏野点头道：“可以，一起带着吧，过两天我去接你们。” 唐瑾瑜立刻掏出手机来，给李赫发了短信，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李赫那边几乎秒回，感激涕零：“唐瑾瑜，我要和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告诉你哥，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我大哥了！” 夏野看他发短信，咳了一声道：“在给李赫发？” 唐瑾瑜乐得不行，把李赫发来的给他哥念了一遍，不过没把他拒绝的话念出来，李赫想的挺美，小唐同学不答应，夏野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哥哥。 夏野原本要带他去苏记吃饭，唐瑾瑜在半路上改了主意，俩人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不少菜。 唐瑾瑜还记得他哥那边的冰箱里基本上就放点酒水一类的，都空着，他买了好多东西，“哥，以后周末我来给你做饭吧？我会做可多菜了，我爸的那个红烧鱼，我也学会了，以后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好不好？” 夏野看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他买了菜之后，又去挑水果，夏野拦着道：“家里准备了。” 唐瑾瑜道：“我知道，但是你肯定只买了我过周末的份儿，没给自己买，我买点橙子好了，你放着平时也能吃。这个柠檬也很新鲜，哥，你带去公司让秘书给你切片泡水喝，补充维生素……” 他们一个买，一个在后面沉默付款，出了超市的时候足足三大袋塞得满满当当。 夏野带他回了小公寓，还在想到底是哪里不太对。 一直到唐瑾瑜卷起袖子兴致勃勃地去了厨房，鼓捣半天做了三菜一汤，那个汤还是枸杞天麻鸽子汤，夏野挑起眉头，还没问，对面的小孩儿就放下汤碗，捏了捏耳朵笑着道：“哥，你快趁热喝，这个可滋补了，我打电话跟姥姥学的养生汤！” 夏野盯着桌上的那碗汤，“养生”两个字回旋不去。 他终于想起在哪里听到这话的了，宋益桌上的保温杯里，现在每天不是柠檬片，就是枸杞，听说都是他女朋友给送来的，说他对着电脑太多了，需要养生。 宋益说的时候一脸无奈，隐约有那么一点小得意，但是更多的是在怀疑自己的年纪。 宋益曾经有一次认真的问过他，自己是不是老了，夏野那会儿还觉得他是无聊的。 不过现在换了自己，夏野只觉得自己的心中警铃大作，他比唐瑾瑜大九岁，他弟现在给他吃这个，是觉得他老了吗？ 唐瑾瑜完全没有这个意思，他想讨好夏野，琢磨着从最通俗的饭菜下手，又想尽可能的表现好一些，让他哥吃的开心点，所以才有了这一桌养生菜。 唐瑾瑜陪着一起吃了饭，夏野有些心不在焉的，他弟叮嘱他把枸杞嚼碎了一起吃，他也照做了。 只是等到晚上的时候，他忍不住用手机查了一下，其他的倒是还好，枸杞的那个让他多看了几遍——《本草纲目》记载：“枸杞，补肾生精，养肝明目。” 夏野本来就带着一股小火，这会儿被拱地已经快要冒出来，忍了忍，还是去了书房。 第133章 买衣服 昨天的那碗养生汤只是一个开始，第二天一早，夏野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弟在那卖力地拖地，地面擦地锃亮，就连客厅他随手放着的几本书，也被归类摆好，玻璃茶几干净地能照清人影。 夏野冷不丁儿的从黑暗的房间里，走到有光的地方，被反射过来的阳光照得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下意识的抬手挡了一下，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唐瑾瑜收拾好家务，又去给他泡茶，夏野想去接的时候，对方却放在了茶几上面，推着他去了浴室道：“哥，你先刷牙，我就知道你这个点儿差不多要起来了，你看，水都给你倒好了。” 夏野一手拿水杯，一手拿牙刷，低头去看，牙刷上都被挤好了牙膏。 夏野：“……” 夏野觉得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十年前他倚靠在门边监督小孩儿刷牙，现在轮到他弟管他了，他低头洗漱，打理好自己之后，刚出浴室，又闻到了蛋饼的香味，唐瑾瑜已经把早餐都准备好了。 夏野坐在餐桌那儿还有些不太真实，被喂了一口之后，一边吃，一边才有了一点真切的感觉，是他们家一直吃的早餐的味道，他爸以前最拿手的就是这个，只要在家，他和唐瑾瑜都会抢着吃这个，不过他学了几次总是味道不太对，倒是他弟学了十成十，味道是他喜欢的那种。 夏野早餐吃得满意，问道：“你是不是有事儿求我？” 唐瑾瑜眨眨眼，“没有啊。” 夏野不解：“那为什么突然又拖地又做早饭？” 唐瑾瑜把最后一块蛋饼往他手边递了递，托着下巴嘿嘿的冲他乐，“哥，你觉得我现在对你好吗？” 夏野点头，坦然吃了最后一块，他都已经做好准备等一会儿他弟要什么，他都答应了。 唐瑾瑜却没有提要求，反而保证道：“我以后会对你更好。” 夏野抬头看他，只觉得小孩儿脸上的小酒窝随着说话若隐若现，勾得人心痒痒。 他不知道以后还能多好，现在对他来说，就已经很好了。 早饭后，唐瑾瑜去了李奥老师那边学琴，他周末一般要学两天。 夏野没有其他事，送他过去之后，顺路去了水族店，唐瑾瑜养的那些小鱼挺能吃，现在已经是一小群的规模了，他对养鱼这件事轻车熟路，已经知道挑选什么饲料更好喂养。 唐瑾瑜今天照例受到了李赫的热烈欢迎，李赫同学甚至还狗腿地给他倒了一杯水，琴谱都提前放在他位置上。 唐瑾瑜喝着水，看着李赫在那儿团团转的问酒会的事，把知道的提前跟他说了一下，李赫平时很少玩游戏，听到殷晴接的是一个游戏代言，就抬起下巴道：“是他们赚到了，哎，我们晴姐几年后发迹了，他们肯定会感激自己今天做的这个英明决策。” 唐瑾瑜跟着点点头，他也觉得这个代言真的物超所值。 李奥老师很快进来开始新一天的教学，快要比赛了，老师最近都有些兴奋。 唐瑾瑜觉得如果拿教练来打比喻的话，他们李奥老师大概已经是宗师级教练，只恨自己无法上场大杀四方，所以挥挥手让他们两个徒弟上台和新人们争夺桂冠。 李奥老师身上带着旧时贵族的骄矜，这一点李赫身上也有，但还没有这么明显，李奥老师身上的锋芒毕露来自他十数年来得到的奖项，颇有种哪怕你看不惯我，也打不败我的得意。 不过这也就是对外界，对内还是抛弃了贵族的骄傲，直接上手教学。 唐瑾瑜被挠地笑哭过，李赫那边更是被按头打过不知多少次。 接触时间长了之后，唐瑾瑜心里忍不住把心目中的大师，换成了驾校的教练，他觉得李奥老师现在教他们，跟驾校的教练一模一样，话多还严厉，骂人的时候毫不留情，好像他们手指落下的不是琴键是方向盘，教不好就要谋杀听众的“音乐细胞”。 李赫对他这样委婉的说辞不屑一顾，趁着李奥老师不在的时候，哼了一声道：“什么教练，你这说的也太客气了，下回你去我家，我让你看看我爸开车，我妈坐副驾驶指挥的样子，这也就是你在，换了平时我叔恨不得推开我自己坐这儿弹了！” 唐瑾瑜想了一下，在那儿乐了半天。 不过下午的时候，教学的重点又落到了唐瑾瑜的身上，李奥老师盯着他半下午，一点点给他讲课，最后还激情演绎了一段，拿了唐瑾瑜的书包过来当道具，“你看，你要这样，你不管用什么，都要带出气势，你就当做这是一把尖刀，你要举起它狠狠刺向敌人的心脏，冲刺！再冲刺——！！” 唐瑾瑜吓得连连摆手，“老师，老师，我书包里有东西！” 李奥老师停了一下，问他：“很重要吗？” 唐瑾瑜连连点头。 李奥老师没放下，反而举了起来，“重要就对了，你感受一下这样把心脏提起来的感觉，是不是很紧绷？” 唐瑾瑜感受了一下午，精疲力尽。 李赫在一旁偷着乐，被抓了个正着，李奥老师教育他：“你笑什么笑，一会儿就轮到你，我说你们，男人的钢铁意志弹不好，恋爱的曲子也弹不好，以后还怎么找对象？” 李赫不服：“这和找对象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啊，你看，就像我一样，因为弹的好……”李奥老师的话说到一半，又冷静下来，他一生没有伴侣，还真不知道怎么举例下去，偏偏他家那个傻侄子还在看他，一副我要继续听下去的模样。 李奥老师干巴巴的硬掰道：“我，和普通钢琴家不太一样，你们学普通的就好了，能找到漂亮的女朋友。” “那您呢？” “我不需要伴侣，音乐就是我一生的爱人。”李奥老师抖了抖衣领，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 李赫等他出去之后，小声道：“我才不，我将来要娶晴姐。” 唐瑾瑜：“……” 他觉得李赫的这个愿望也完蛋了，殷晴早就心有所属，一时看向李赫的眼神都带了同情。 李奥老师教学虽然疯狂，但是从来没有失手弄坏学生的东西，唐瑾瑜的那个书包，现在安安稳稳的放在一旁的小沙发上。 李赫对那个书包特别好奇，等休息的时候问道：“唐瑾瑜，你里面是什么啊？” “哦，是一个模型，我拼一半了。” 唐瑾瑜拿出来给他看了一下，趁着休息的时候又拼了一小会儿，是一艘飞船的造型，都是很细小的插片组成，李赫不懂这些，看着就觉得头皮发麻，“这个好复杂啊，你弄这个干什么？” “小手工，送人的。” “你不会是……送喜欢的人吧？” “是啊。”唐瑾瑜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李赫羡慕极了，不过看了一会儿又问道：“你送这个东西，人家能喜欢吗？现在的小女孩好像喜欢粉一点的，而且很少有人喜欢模型，这个难度还挺高。” 唐瑾瑜的眼睛笑弯了起来：“他喜欢啊。” “你这么肯定？” “嗯，再也没有人知道的比我更多、更清楚啦！” 李赫又一次羡慕起来，心里猜着是唐瑾瑜以前的老同学，这种青梅竹马的真好，别的不说，唐瑾瑜这张小白脸是真的漂亮，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特别招人喜欢，肯定能追到。 唐瑾瑜不但做了模型，还在心里做了一个计划。 他以前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一心只想赚奖学金，后来被宠着再长大一次，也都是获得的居多，他想从现在开始认真练习。 练习怎么去追喜欢的人，三年计划，五年奔现。 没办法，他的动作不快点，他哥就要被人抢走了，宋哥那么爱事业的人，不也二十多岁谈恋爱，谈了几年就结婚了吗？但这话也不能直接说，唐瑾瑜琢磨着还是要慢慢来，他哥那天随口说了这个千年隼的模型有点意思，他就拼好了给他哥放在办公室里，每天抬头都能看到，等看到之后，就会多想起他一秒。 一秒一秒的累积下来，就能等他跑步前进，一直跑到他哥面前。 几天之后，酒会如约举办。 夏野亲自去接了唐瑾瑜，他开车在学校后门那儿等了一会儿，就看到穿着校服的小朋友小跑过来。 唐瑾瑜他们学校周一和周三穿正装，今天礼拜三，唐瑾瑜穿了一身挺拔合身的小西装，打着领带，天气有点热，他跑得也急，额头上都被汗湿了，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先笑出了小酒窝。 夏野视线落在他身上，还未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先关了车上的空调。 唐瑾瑜上车之后，把书包放在一旁，问道：“哥，你怎么来学校接我了，不是说晚上八点去吗？” 夏野一边开车，一边道：“嗯，接你去试两件衣服。” 唐瑾瑜好奇道：“我妈让你来的吗？” 夏野笑了一声，摇头道：“没有，我就是想给你买几件而已。” 唐瑾瑜不解，他从小到大的衣服，都是陈素玲给他准备的，他家里有一层的空间放置着当季各种新衣，和商场没有什么区别，种类甚至更齐全，还真没在外面买过衣服。 夏野也是突然来了点购物欲，想给他买东西，带着去了商场之后，最大的牌子还是自家的，想了片刻又换了几家，让唐瑾瑜去挑自己喜欢的，“晚上不回家了，你挑身儿衣服，一会直接带你过去。” 唐瑾瑜从小一直跟着陈素玲在公司里，虽然不会做衣服，但很会挑选，挑了两身穿上试了试，一旁的导购小姐已经赞不绝口地夸起来，“这个很适合，颜色也显得肤色很白！” 唐瑾瑜出来给夏野看，“哥，这个怎么样？” 夏野点点头，“挺好。” 一旁的导购小姐道：“这个特别适合您家的小孩儿穿，看起来显得年龄小呢！” 唐瑾瑜听了之后有点犹豫，又去换了两身，这次尽量挑了黑色的，比较正装的样式，不过他确实年纪小，少年人的气质掩盖不住，用发胶略微抹了一下头发之后，才看起来像是一个大男孩，不过依旧是奶乖的那种。 唐瑾瑜出来给夏野看了一下，“哥，我这样可以吗？” 这次夏野看得时间久了一些，过了片刻才点头道：“嗯，就这套吧。” 第134章 八卦联盟 夏野说好，唐瑾瑜就高兴，再加上他身上穿的那套和夏野身上的款式相仿，他自己暗戳戳地藏了小心思，跟在他哥身后，瞧着他哥刷卡买单，“哥，以后换我给你买。” 夏野笑道：“真要给我养老了？” 唐瑾瑜点点头，“嗯！” 不止养老，他养他哥一辈子，都心甘情愿。 唐瑾瑜比去年长高了一些，又换了一身正装，打理了头发，终于不太像以前跟在身后的小孩儿了，像是一个背着大人偷溜出来贪玩的少年人，朝气蓬勃，鲜活得可爱。 这幅长大了一点的模样，引得夏野在车上频频的看他。 唐瑾瑜绷住唇角，努力的不笑出来，心想，原来他哥喜欢这样款式的衣服，下次还要穿这种才行。 夏野比他想的要多，有小孩儿长大成人的感慨，也有几分隐秘藏在心中的喜欢。 这是酒会是乔氏主办，宋益和那边非常熟络，两边公司合作多年，已经是老朋友了，进去之后遇到不少熟人。 宋益在门口等着他们，认识宋益的人居多，只有个别几个人看到夏野之后，热情的打招呼，大多都是乔佐身边的人，或者乔氏安全团队里的负责人。 乔佐手下有个安全团队，夏野和他们合作过几次，搞技术的一般都是不太擅长社交的人，让他们听话的人也只有两类，一类是发钱的老板，一类就是技术大佬。 在看到后者的时候，明显热情要高于前者很多，以至于乔佐很多时候都会怀疑，他这是替夏野养了几十号人，这帮人见了夏野，比见了他要激动多了。 夏野去应酬几句，唐瑾瑜熟练地躲在角落里自己吃东西，这里准备的草莓很甜，撒了一点糖霜吃起来很爽口。 李赫很快也到了，他穿了一身白色西装，大概平时也经常和李奥大师出席这样的场合，看着还挺自然，他走到唐瑾瑜的身边，跟他打了招呼。 唐瑾瑜看了他一眼，小声道：“你不是说比赛领奖的时候才穿这身衣服的吗？” 李赫低声道：“我现在的心情就跟领奖一样，你摸我的手一下。” 唐瑾瑜碰了一下，果然手心里都是汗。 李赫表面镇定，但是声音都在微微发抖：“我还是第一次跟晴姐说话，我背了好多，好害怕一会儿会忘词儿啊。” “说你想说的就行……” 两个小的嘀嘀咕咕，夏野看了他们一眼，端了一杯果汁过来，道：“说什么呢？” 唐瑾瑜抬头笑道：“没什么，李赫紧张呢，他追星嘛。” 夏野把果汁给他，看了一眼时间道：“殷晴还有一会儿就到，你们先自己在这边吃点东西，我过去有点事，让袁哥来陪你。” 唐瑾瑜惊讶道：“袁哥也来啦？” 夏野点头，招呼老猿过来，远远的就看到一个胖乎乎的身影，端着一杯牛奶就过来了。 老猿跟乔氏的人接触不多，但知道他的人不少，他平时都属于幕后人员，但并没有刻意的隐瞒自己，因此有段时间乔氏盛传他是“背后操纵宋益的男人”，这实在是污蔑，老猿实打实的替夏野背了锅。 老猿走过来忙不迭的把牛奶递到小殿下手里，笑道：“小瑜，来来，喝这个！” 唐瑾瑜早晚的牛奶都没断，对长高正是热心的时候，接过来立刻就笑了：“谢谢袁哥！” 这边有老猿在，夏野也放心不少，暂时离开了一下。 老猿心大，反正带一个孩子也是带，带俩也一样，就乐呵呵地陪着唐瑾瑜和李赫一起吃东西，躲在一边聊天。 唐瑾瑜对他的到来很好奇，“袁哥，这次的活动很重要吗？怎么你也来了？我好久都没看到你了。” 老猿笑呵呵道：“想我了没有？” 唐瑾瑜：“想！” 李赫站在一边，他都已经对他这位同学家里一脉相承的肉麻弄得习惯了，一脸平静，他和唐瑾瑜练琴也有一段时间了，唐瑾瑜家里的不管是谁来接，或者中途打来个电话问候，见面第一句都得问这个。 光问一个想了没有还不成，老一辈还特别爱攀比，得问问是不是“最”想的那个。 李赫在一旁看得清楚，他觉得唐瑾瑜最想的那个，也就是他哥了。 老猿显然不敢攀比，他问了一句就心满意足，“我这次来还有别的事跟你哥说，顺便过来见见老宋的女朋友，没想到他还找了一个女明星。” 唐瑾瑜想拦着也晚了。 李赫那边听见了，转头问道：“什么女明星？” “殷晴啊。” 李赫整个人都惊呆了，“谁？！” 老猿想了想，转头小声问唐瑾瑜：“这事儿现在是不是还不能公开啊？他们娱乐圈的一般都怎么处理的，我说早了？” 唐瑾瑜点点头。 老猿有些懊悔，那边李赫已经追问上来，左一句右一句的，车轱辘话不停地问，头号粉丝坚决不肯相信他们的大明星谈恋爱了！ 唐瑾瑜知道他不会乱说出去，就斟酌着跟他讲了一下，李赫完全接受不了，当场差点哭了。 “不可能！”李赫的声音都发抖了，难过地不得了，“我们晴姐，呜呜，我们晴姐怎么会找对象，她还要拍好多戏，怎么就要结婚隐退……” “没有要隐退啊，她以后会拍更多的。” 唐瑾瑜安抚了他几句，李赫还在愤愤不平，低声道：“他影响我们大明星的事业！” 唐瑾瑜：“不会吧，宋哥自己就走事业线的，他俩一样。” “不一样啊！” 老猿在一旁摸着下巴说了一句公道话，“其实老宋这确实是高攀了啊。”他可都听说了，殷晴也是他们数院的人。 李赫迅速把老猿归到了自己人里。 李赫的低谷情绪一直持续到殷晴入场，殷晴来了之后，他立刻又提起十万分精神，开始全神贯注地看着，不止是看殷晴，更多的是关注她身边的其他的人。 唐瑾瑜小声问他在看什么，李赫低声回道：“我看看有没有人对殷晴颐指气使，你不知道，以前剧组里有人老欺负她，抢她台词还借着机会故意针对她，上次我们探班老远都看到了，那么冷的天，一直故意卡着重拍，她在岸上说台词是没事啊，我们晴姐还泡在水里呢。” 唐瑾瑜还是第一次知道这样的事，不过很快的就安抚道：“现在不会了，有宋哥在啊。” 殷晴很快就来了，她身边的男伴果然是宋益，宋益今天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同，唐瑾瑜观察了半天，才发现是眼镜换了，好像发型也打理过，瞧着更儒雅温和了一些。 殷晴做完了自己的工作，抽了一点时间主动过来找唐瑾瑜，看到他先感谢了一下：“小瑜，真是多亏你了，今天的礼服和珠宝搭配的怎么样？” 陈素玲的公司今年还投资了一些小众品牌的珠宝，殷晴今天的一身高定礼服和珠宝，都是来自唐瑾瑜家的资助，小老板看到了自然夸好，笑眯眯道：“好看！” 李赫自从看到了殷晴开始，就紧张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僵硬地站在那里两眼发直。 唐瑾瑜介绍他的时候，李赫憋了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你好”。 殷晴倒是很和气，跟他握了握手，听唐瑾瑜说他是资深影迷的时候，还笑道：“真的呀，那太谢谢你了，我接下来会努力拍出更多更好的剧回报大家，也希望你们好好学习和工作，大家一起进步啊！” 李赫激动地连连点头，“我，我一定努力！” 李赫想要一个签名，他带了本子，但是没有带笔，红着脸站在那儿不知所措，老猿人好，带着他去找服务生借笔去了。 殷晴对唐瑾瑜特别热情，她趁着左右无人，凑过来小声跟唐瑾瑜说悄悄话：“哎，小瑜，我们私下聊点八卦好不好？” 唐瑾瑜点点头，“什么八卦？”难道是娱乐圈其他明星的秘密？ 殷晴又凑近了一点，在他耳边问：“我听说，宋益他们几个当初公司创业的时候，曾经出过一件大事，好像很多年前的事了，据说当年高层打群架，血流成河，最后还是老板亲自出面，去局子里把他们保释出来的……” “老板？那不就是我哥？” “对啊，对啊，小瑜，你听说过这事儿吗？据说当年动用了大量的人脉，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殷晴期待地看向他，充满了八卦欲。 唐瑾瑜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还有这事。 殷晴道：“你真的不知道？那看来是公关了吧，应该是真的了。” 唐瑾瑜困惑道：“我哥也打架了吗？” 殷晴迟疑地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是我听过好几个版本，据说老猿、韩亦辰和宋益他们都去了。” 唐瑾瑜好奇道：“晴姐，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在你宋哥那边有线人呀，他那么好，我才不会放过呢！”殷晴眨了眨眼，对他笑道，“偷偷告诉你，我们明年就要结婚了，你可以在私下喊我嫂子，不要被记者拍到就行啦。” 唐瑾瑜也跟着笑，他一下子和殷晴拉近了距离，觉得她这人特别亲切。 李赫和老猿很快回来了，他借了一支笔，如愿以偿地让殷晴给他签了名，放在贴身口袋里收好，开心极了。 殷晴还有事儿要忙，摆摆手很快就走了。 李赫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低声道：“我偶像跟你说什么了？晴姐刚才跟你说悄悄话了吧，我都看到了。” 唐瑾瑜憋住了，死活摇头不肯说。 李赫握着他的肩膀，挑高双眉，做出李奥老师招牌表情包，“说，说出来我们还能做兄弟！” 唐瑾瑜就随便说了两句，“她也没说啥，就祝我学习进步什么的，和你纸条上写的一样。” “你说谎！” “真的！” 李赫观察了他一下，点头道：“好吧，应该是真的。” 唐瑾瑜：“……” 你这诈的也太敷衍了啊。 虽然这么想，但唐瑾瑜还是松了口气，这也得亏是李赫，要是换了其他人，他绝对应付不过去。 第135章 “出差” 殷晴只过来参加了一会儿，很快就离开了，她走了之后，李赫待着也没什么意思，跟唐瑾瑜打了个招呼，自己先回去了。 老猿体贴他，怕他们小殿下一个人在这里无聊，就给他拿了一杯饮料，带他去二楼阳台那儿散散心。 老猿趁人不注意把饮料塞到他手里，低声道：“喝一口尝尝？” 唐瑾瑜低头喝了一口，因为天黑没看出是什么，喝了才尝出来这是可乐，没放冰块，但是也是意外之喜了。 老猿搓手笑道：“喝吧，你哥管得严，没敢倒多，就这么一个杯底，你尝尝味道。” 唐瑾瑜已经很满足了，一点点而慢慢喝着。 老猿瞧着小孩儿一点点长大，如今虽然是大孩子的模样了，但在他心里还是那个五岁大小的小朋友，瞧见他就喜欢，觉得小孩儿喝可乐的样子特别有意思，跟他们老院长品茶似的，喝得有滋有味。 唐瑾瑜一边喝，一边问道：“袁哥，你这次来多久？岳瑗姐怎么没一起来，我已经好长时间没见到她了，都想她了。” 老猿笑道：“她啊，最近在忙着给老院长整理资料，老院长这不要出书了嘛，忙得很，她不放心，得亲自照顾着才行。对了，你要是有空的话，就也常打电话过去问问，我们都劝不听，还是你说话好使，让老院长劳逸结合，千万别累病了，他这个年纪可不能生病。“ 唐瑾瑜点头答应了，“好，我明天就给爷爷打电话，咱们一起监督。” 老猿乐得点头，“对对，一起监督！” 他们聊了没一会儿，夏野就找来了。 夏老板留了宋益一个人在这里应酬，带唐瑾瑜先走一步，老猿跟上去喊了两声，夏野也没停下，只对他道：“公事的话明天去公司谈，今天晚了，我先带小瑜回去，他明天还要上学。” 老猿的脚步顿了顿，又喊道：“明天一早我就过去啊，你记得等我，有很重要的事儿要跟你说。” 夏野应了一声，唐瑾瑜要回头道别，也被他伸手揽了一下，带着快步走了。 唐瑾瑜小声道：“哥，你提前离开可以吗？” 夏野道：“为什么不可以。” “你以前也提前走吗？” “我就没怎么参加过，今天不是你要来看殷晴吗？” 唐瑾瑜咬了咬唇，还是没忍住笑了一声，心里甜得不行。 他哥果然是最宠他的啊。 从酒会出来之后，夏野带他又去吃了一点东西，酒会上摆盘漂亮，但也没什么能吃的东西。 夏野在路上问他要吃什么，唐瑾瑜想了半天，道：“我想吃小馄饨。” 夏野笑了一声，“你穿这个去吃吗？” 唐瑾瑜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正装，揉了揉鼻尖，也跟着笑。 夏野逗了他两句，还是宠着的，当真带他去吃了小馄饨。 夏野开车绕了远路，去了他们兄弟俩常吃的一家小店，要了小馄饨，另外还要了一些粥和小菜。 店面很普通，坐在外面的摊位上，吹着夏天的晚风，吃一碗小馄饨，清淡的汤，撒一把小虾皮和一团紫菜，煮开之后滚上一把现包的小馄饨，肉汁鲜美，咬起来吃着最爽口。 唐瑾瑜小孩儿一样的心性，吃一口热乎乎的小馄饨，就开心的不行。 夏野陪着他吃了一碗，问道：“还要不要？” 唐瑾瑜摇摇头，“哥，我吃饱了。” 夏野问道：“吃这么少？” 唐瑾瑜道：“哥，你看我，吃的少还不挑食，是不是特别好养？” 夏野弹他额头一下，“我宁可你挑一点，多吃两口也好，多吃才能长高。” 唐瑾瑜看到夏野把那些小菜和粥都吃了，心里给他哥打了一个特别高的分数，他哥才是真的不挑食特别好养！ 等吃过宵夜，唐瑾瑜坐在车上想了想，道：“哥，我不想回家，我想去你那儿住。” 夏野道：“那你早上要早起半个多小时，还是回去住吧，我今天跟你一起回去。” 唐瑾瑜张了张嘴，但又把到了嘴边的话收了回去，点头道：“也行吧，那我去你那边睡。” 夏野觉得小孩儿这两天有点粘人的厉害，不过他弟从小到大一直都这样，他出差几天回来，都得当一阵小尾巴跟着才过瘾，这次虽然没出差，不过上了高中之后，确实只有周末能见面，多跟他亲一些，他也乐见其成。 夏野点头答应了，也没太当回事儿，等带人回去之后，帮着辅导写完作业，一直都很顺利，但一转头，他弟就爬到他的床上去了。 夏野刚从浴室出来，头上顶着毛巾，一时有些困惑，“你要睡这个房间？” 唐瑾瑜穿着一身卡通睡衣，往里面坐了坐，让出一大片位置，还伸手拍了身旁的枕头，期待地看着他，“哥，这边这么大的地方呢，你的床特别大，咱们一起睡呗？” 夏野有点不太自在，“你自己睡吧，我去客房。” 他转身想走，唐瑾瑜已经光着脚从床上跑下来了，抱着他的胳膊，拽着他一起去了床上，“哥，咱们一起睡，我还有礼物要送你。” 夏野坐在床沿上，看他蹲在那儿翻书包，视线无从落脚，看了看小孩儿的背影，很快又移开看了别处，“要送我什么？” 唐瑾瑜从书包里翻出那个模型，献宝似的捧过来给他，“哒哒！礼物！” 夏野接过来看了一下，有点惊讶：“你自己拼的？” 唐瑾瑜点点头，得意道：“当然啊，我给你拼的，好不好看？”他的眼神还在偷偷看夏野，试着露出一点小尾巴，“哥，你可以把它放在办公室，那桌子上要是放不开，就放在书柜那儿，就是正对着的窗边那个……”一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这个模型的难度相当高了，夏野低头看了一会儿，点头道：“好。” 唐瑾瑜开心起来，他要是有小尾巴，这会儿肯定忍不住小幅度甩起来。 夏野放下模型，拽着他的胳膊把人拉近了一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轻笑道：“宝宝，我总觉得，你这一阵送了我很多东西。”他的拇指按在小朋友酒窝陷下去的那一处，轻轻摩挲一下，眼神都温柔起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唐瑾瑜被他碰着就忍不住的红了脸，吭哧了一会儿，小声道：“我想对你好。” 夏野几乎被这样软乎乎的话语攻陷了，他从来没想过一句普通的话，竟然会这么甜，整颗心脏被这股温柔缠绕，心甘情愿的被束缚住，他笑了一声，抬起手揉了揉小朋友的脑袋，“对我好，就是提前给我养老？” “唔……”唐瑾瑜的耳尖都红了，小声的在心里补了一句，他觉得现在都可以养。 不管怎么说，有这份儿心意还是好的，夏野收了那个模型，晚上也留宿在卧室里。 唐瑾瑜跟他并肩挨着一起躺在那儿，他睡不着，就小声跟他哥聊天：“我记得以前的时候，你都是抱着我睡。” 夏野道：“嗯，那会儿你才一点点儿大。” 唐瑾瑜小声道：“我现在也还行。” 夏野笑了一声，但没有像唐瑾瑜期待的一样，过来抱抱他。 唐瑾瑜略微的有点失望，伸了手过去，悄悄勾了勾夏野的衣角，“哥，你好久都没有……” “嗯？” 唐瑾瑜觉得这话也不能直接就说，好像不太浪漫，想了一会儿，道：“好久没有和我一起睡了，你现在每次都好忙，忙起来要么就睡办公室，要么就睡书房，不能太累了，对身体不好的。” 夏野闭着眼睛“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哥，你是不是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不习惯。” “以后会慢慢习惯的！” 唐瑾瑜还在鼓励他，他把自己代入了那个“别人”，已经想好要怎么向目标努力了。 今天就是一个小小的进步，夏野现在不怎么让人靠近，那么就慢慢靠近，让他习惯床上是他们两个人才行。 卧室的床很大，唐瑾瑜起初想着一定不能早睡，要等他哥睡着了之后，才好偷偷靠近一点抱着他的胳膊睡。 但是他的生物钟实在太好了，常年准时上学的关系，到了点儿很快就困得眼皮子抬不起来，没一会儿就沉沉入睡。 反倒是夏野慢慢睁开了紧闭着的双眼，轻轻侧身撑起来一点，低头看他。 小朋友在他的床上睡得很香，手里还攥着他的一点儿衣角，有点甜。 夏野看了一会儿，俯身在他额前轻轻的亲了一下，那是一个很轻的吻，一触即分，夏野抬起时唇边还有未散的笑意。 …… 另一边。 沪市一家酒店顶层，总统套房内所有的灯都开着，桌面上放着一盒被打开的慕斯蛋糕，胡乱被人挖了几块，就丢弃在那里，另一边依旧是老几样，麦当劳的一份套餐，还有几杯冰可乐。 秦珂盘腿陷坐在柔软的沙发中，他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一手敲着键盘，一手大拇指无意识的放在嘴中咬了两下，眼皮下已经带了因为睡眠不足，而引起的青黑色，但像夜行动物一样，精神尚还处于兴奋之中。 他找不到“一尾小鱼”。 他查了所有社交平台上关于这个账号的聊天对话，出现记录，以及曾经出入过其他网站的蛛丝马迹，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找到。 这太有趣了。 要么这个人本身就是黑客高手，要么就是被人严密保护起来。 秦珂分析之后，他认为“一尾小鱼”自己是高手的可能性并不大，因为只要还在活动的黑客，总会留下一点痕迹，尤其是网上拥有自己代号的人，他们会标记下自己的印记，类似于圈地盘一样，划分自己的领地，捍卫自己的尊严和名誉，就像是他习惯用花朵印章作为印记，至于是什么花朵，全凭心情。 但是“一尾小鱼”并没有。 秦珂用了一周的时间，尽可能地搜集了所有资料，他分析了对方留言里的一些对话，具体地址还未找到，但是通过他搜索的跳板痕迹可以肯定，“一尾小鱼”也在沪市，鉴于之前的那道习题，他核对了沪市所有高校，认真排查，整理了表格逐一核对时间，找到了一个大致活动的区域。 一百公里范围以内，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秦珂咬了下手指，笑了一声，眼中浮现出屏幕上一行行发着绿光的滚动字符，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种兴奋起来的感觉了，像是寻宝一样，迫不及待的想解开谜底，找到宝藏。 酒店的房门被敲响了几下，有人来拜访。 知道秦珂地址的没有几个人，打开之后，果然是这几天一直鞍前马后陪同的秦书玮。 秦书玮这两天也只是给秦珂送了几次麦当劳，其余什么话都没说上，但还是按照惯例过来问候一下。 他今天似乎刚从其他的社交场所赶过来，穿戴得倒是一身整齐，西装笔挺。 秦珂看他一眼，秦书玮自己心里就打了一个突，主动解释道：“我今天有点事，过来晚了，是乔氏的一个私人聚会……” 秦珂懒洋洋道：“你和乔氏有合作？” “……没有。” 秦珂嗤笑一声，“那你去干什么？别人因为有生意来往联络感情，那叫实质性接触，你去了是负责鼓掌，当观众吗？” 他话说的刺耳，秦书玮面红耳赤，但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秦珂打了一个哈欠，他已经一连几天都只睡几个小时了，那条小锦鲤实在被人藏得严实，防御手段层出不穷，他昨天差点中套，要不是他机警，就钻进蜜罐被封锁住出不来了，想想那种感觉还有点小刺激。 秦珂都有点怀疑，对方不是一个人，而是有一个团队在保护小锦鲤了，有手段狠厉的，也有特别不要脸的，什么不入流的招数都拿的出来，他这边稍不注意就要被对方“回访”。 秦珂坐回沙发上，歪着身子在那儿抱着笔记本电脑看，不过这会儿看起来精力值耗损了不少，一连几次都按错了键，干脆合拢笔记本，坐在那儿闭目养神。 秦书玮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在那儿站了一会儿，正想坐下的时候，就听到对面坐着的秦珂对他道：“你这几天不要过来了。” 秦书玮怔了一下，问道：“你是要出去吗？去哪里？” 秦珂道：“不知道。” 秦书玮面上努力的浮出一个笑容，试探道：“我也不能告诉吗？秦珂，我们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不能讲的。” “我是真的不知道。” 秦书玮不死心，还在那儿试图打探他的去向，他心里远没有面上这么的镇定，简直心急如焚，生怕秦珂一转头就去找了庄雅合作，这样的话，他们父子两个就要彻底完蛋，别说豪门生活，一大笔烂账都无法收拾。 但秦珂一问三不知，秦书玮再问，他就笑了一声道：“是保密任务。” 秦书玮拧眉：“任务？” 秦珂伸了个懒腰，打哈欠道：“是啊，为了保护祖国而奋斗，跟你这种人说了也不懂。” 秦书玮脸色难看，秦珂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但是第二天他再来的时候，秦珂真的不在了。 酒店房间里空空如也，秦家那位少爷来的时候两手空空，电脑都是临时买的，这会儿走也走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 秦书玮脑门冒汗，打电话去跟秦城说了一下，那边也慌了神。 秦城毕竟在本家还有些亲戚，打电话去本家汇报了一下，本家也只是回话说知道了，并没有再追问。 仿佛大家都知道，或许今天的离开，就是秦珂远道而来沪市的真正原因。 夏野的办公室中。 老猿也是一副眉头不展的样子，坐在那儿沉吟道：“我这次来沪市，确实还有点其他的原因，现在知道的消息，也只有一星半点，但是听说要在沪市召集一批人，做一些事。” “什么事？比赛？” “不是。”老猿微微拧眉，脸上的表情凝重了许多，“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现在看来，是上面的意思。除了像我们这样的人，还找到老院长那边去了，问他要了两个数学系的高材生，具体做什么分析还不清楚，一切都是最高保密条例。” 有关部门出手，气氛就完全不同了，也不是他们能控制得了的。 老猿道：“夏野，这次的事情很麻烦，你当年那件事做的太显眼，再加上现在也一直从事网络安全方面，可能会受到一些牵连。” 夏野沉默片刻，道：“迟早的事，我有心理准备。” 老猿点点头，他这次来，也是做好了共进退的打算，数院那边去了人，不光老院长，他自己也不放心那些师兄弟，他的功底摆在这儿，如果真如传言所说那样的找一批人，他和夏野一样，也都是排的上号的，绝对跑不了。 几天后，那个电话打了进来。 夏野和老猿几乎是同一时间接到的消息，时间、地点也都吻合，夏野联系了宋益，简单的安排了一下公司的事项，只来得及给家中去了一个电话说要出差，就挂了电话。 第136章 开战 唐瑾瑜第二天才从家人的口中得知，夏野去出差的消息。 起初没觉得有什么，但是他给夏野发的消息，一直都没有回应，第一天还能说是工作忙，一连几天都联系不到人，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他哥就算再忙，每天至少也会在晚上睡前集中的回复他一下，这次却没有任何消息，他打电话过去，手机也一直处于关机的状态，完全联系不到人。 唐瑾瑜慌了神，打电话去了宋益那边询问，宋益对这事也知之甚少，只是安慰他道：“你先不要着急，夏野那天是和老猿一起离开的，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可是我哥说去出差了，宋哥，他是去哪里出差了？”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宋益都不知道，那么就应当不是为公司出差的，而且从以前他查到的消息来看，他哥会有那次空难的意外，是和秦家与庄雅有一些关系，毕竟出了事后，从宋益对庄雅的态度，就可以看的出来了，两家公司不合是显而易见的，宋益曾经不止一次的公开指责庄雅，而对方则是一概避开，并不回应。 家里的人也想办法去打听了一下，唐泓俊回来之后，对唐瑾瑜道：“我问到了，你哥现在确实是有点事在忙呢，你放心，他很安全，等过段时间忙完了，他就回来了。” 唐瑾瑜紧张道：“他出国了吗？” 唐泓俊道：“这个应该没有，你夏伯伯说，他的护照和证件都没有动过的迹象。” “他到底去做什么了呢？” 唐泓俊含糊道：“一些正事，本来这次你爷爷也接到通知要去帮忙的，但是他年纪大了，选了院里的几个学生过去，你哥和他们都在一起，放心吧，他们有很多人，很快就能完成工作的。” 夏老师那边应该也知道一点消息，但是唐瑾瑜看向他的时候，他也只露出一个抱歉的神情，显然那一点消息暂时是不能说的。 家里人查询之后神态镇定，唐瑾瑜受他们的影响，也略微放心了一点。 他虽然也努力的做出和大家一样放松的样子，但是从夏野联系不上之后，饭也吃不好，睡觉有好几次都在半夜醒来，人也明显憔悴了不少，小脸儿都瘦了一圈。 夏唐两家的人担心他，但是也没有办法，唐泓俊更是心疼的，变着花样儿的给他做饭吃，为此还专门和食堂新来的大厨学习了几道菜，那个老人做糖醋式样的菜十分拿手，他虽然学的不十分像，但每次做了之后，唐瑾瑜都能多吃一点。 一周之后，夏野给唐瑾瑜打了一个电话。 唐瑾瑜接到电话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恍惚，继而一下子站起来，道：“哥？是你吗？” 夏野在电话那边笑了一声道：“是我，怎么才几天就听不出我声音了吗？” 唐瑾瑜眼圈发红，“听的出，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你。” 那边沉默了片刻，道：“还有些事情没完成，可能要一个多月才能回去，我争取每个礼拜都跟你通话，你告诉家里面的人，让大家别担心。” 唐瑾瑜答应了一声，又追问道：“你不是在国外吧？” 那边笑了一声，“在国外的话，你要来找我吗？” 唐瑾瑜急了，握着电话道：“我肯定要去啊！哥，你到底在哪儿？”他只记得夏野在国外遇到了空难，但是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和航班，急得都快哭了。 夏野道：“别担心，我和你袁哥他们都在一起，还有韩亦辰，你可以问问星星，我们很安全，只是现在要保密开发一个项目，你等我一段时间好吗？” “嗯！” “你要好好吃饭，回去了我要检查的，知道吗？” “好，你快点回来，我等着你。” 夏野通话的时间很短，很快就挂断了电话，唐瑾瑜舍不得他，使劲儿眨眨眼睛，还是没忍住的眼眶湿润，抬手擦了一下，他都已经好久没哭过了，但是真的忍不住。 虽然夏野跟他报了平安，但唐瑾瑜还是打电话去问了韩亦星，听到小姑娘说她哥也来了电话，回答的话都一样之后，才把提着的一颗心放下。 他没有办法，只能继续等。 千余公里外，一处防守严密的大楼内。 一行穿着正装的中年人，正在警卫的陪同下，步履匆匆的上了电梯，他们手里拿着一份报告名单，那上面都是这一周内通过测试的网络安全人员的名单，换一个说法就是，这是目前全国能找到的，最高级别的网络人才，无一例外的，都是精英。 计算机技术和其他技术不同，一个普通人，只要对计算机这个工具用的熟练，就可以很快达到高水平，并不需要太多的系统教育，甚至不局限于年龄。 这次通过的名单里，年龄超过50岁的人仅有一个，而其余的普遍都在二十岁左右，甚至还有一个是一名12岁的小男孩。 为首的负责人看了名单，听旁边的人低声汇报了这些人的信息之后，点头道：“这些都是民间安全人才，一定要给他们足够的施展空间，合理运用他们的力量。” “姜部长放心，我们会的。” 一旁的人点头应了，带他去了会议室。 会议室分前后门，和以往不同，这次只留了前面的一盏灯还在亮着，其余的都熄灭了，整个会议室半明半暗，也没有以往的肃静，不少人说话的嘈杂声混在一起，虽然声音都不高，但三十余人各顾各的说话，还是有些嗡鸣，主持会议的人在前面努力的念着会议稿，试图让大家安静下来，但是收效甚微。 姜部长的脚步顿了顿，转头低声问道：“怎么没开灯？” 一旁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的实话实说了，“是这样的，这次来参与任务的同志里有一个人，唔，他不怎么喜欢光，所以来了两天之后，这边的灯光控制都失灵了，不过只有他们住宿的一层和会议室被控制，其余的灯还是好的。” 姜部长笑了一声，饶有兴趣道：“其他的同志们不会有什么想法？” “有啊，有的人不服，还闹了两天，但是都改不过来，也就随他去了。” “挺有意思，这人是谁？” “喏，您看右边圆桌最内侧坐着的那个人，对，就是那个趴在那儿扣着帽兜衫的那个人，他叫秦珂，就是他做的。” 姜部长看了一下，房间里光线很暗，那个秦珂倒是很会找位置，挑了一个最适合睡觉的地方。 挨着他不远处坐着的是一个小男孩儿，看着才十岁出头，年纪很小，姜部长多留意了一下，知道了这是那位被选拔上来的天才儿童，不过此刻男孩儿看起来有几分紧张，坐在那里摆弄着一个魔方，努力在缓解压力。 姜部长看了一下那个男孩儿之后，视线又在房间里巡视一圈，找了片刻后，落在了和秦珂斜对面坐着的几个人身上，最终定在二十来岁的一个青年那儿，虽然只能看到侧脸，但也能看出几分熟悉的感觉，“那个人是不是夏野？” “是，姜部长认识他？他也是这次任务里的核心，而且比起秦珂，他更有大局观，也愿意配合。” 姜部长笑了一声，点点头，十几年过去了，当年站在那儿接受审判的小孩儿已经长大，身边还有了几位朋友。他看了一会儿感慨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身旁的人只当他在说会议室里那个12岁的天才儿童，附和道：“是，年龄越小越容易掌握计算机技术。” 姜部长笑了一声，带人走了进去，径直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上，低声吩咐了一旁的人几句话，安静坐了片刻之后，房间里的灯忽然一排排大亮，数日昏暗的会议室，终于重回光亮之中。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趴在一旁睡觉的秦珂慢慢坐起来，眯着眼睛看向前方。 姜部长坐在那儿没有说话，只抬手示意讲台上的主持人继续。 主持人这几日已经被这帮精英折磨地不行了，他们这边也有厉害的人，但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讲规矩的一帮人，简直乱来，他站在那儿磕磕巴巴的念手头上的会议稿：“民间安全力量的流失严重，与相关部门支持不够关系很大，我们深切感受到给予大家的机会太少，应当从务实出发，争取建立信息安全产业基地，让更多的人慕名而来，参与到国家安全项目的建设……” 秦珂转了转手中的笔，笑道：“我有一个提议。” “秦同志请讲。” “就目前来说，我们国家安全技术在理论上不落后于世界，但实际上就不通了，正所谓‘不破不立’，您找我们来，不也是为了‘破’吗？如果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攻击实践，那拿什么来证明盾是坚硬的呢？” 他在挑衅。 姜部长让人开了所有的灯，一进来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告诉他这里也有技术不输于他的安全人员，而这没有让秦珂丝毫畏惧，反而来了几分斗志。 他们是天生最锋利的矛，而不是这里被保养精良的盾，从来未有畏惧的武器，他们的天性就是攻击。 姜部长身边的人也立刻给予了回应，毫不客气的道：“你们未必技术第一，但想象力绝对一流！” 这一句话嘲讽意味十足，不但说了秦珂，连周围其余的三十余人都一同说了，看来这一周积怨已久。 立刻就有人不服，拍了一下桌子道：“来试试啊？” “谁怕你不成！” 主持人还在念着会议稿，努力的想把气氛弄得融洽一点儿，“那个，我们希望能在组织和民间建起一座桥梁，大家都是因为同一个目的，才走到一起，网络安全需要兴趣和自由的氛围，这个还是要提倡引导和推荐……”他已经掏手帕擦汗了。 “开战吧。”夏野干脆道。“不过既然要分为两组，我们这里也需要一位首领。” 他身边的韩亦辰掰了掰手腕，活动了一下，咧嘴笑了笑，他等夏野这句话很久了。 而夏野另一边的老猿也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依旧是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不过夏野说了，他的神态也放松了一些，小声嘟囔道：“也是该管管了，现在的年轻人太不像话了点儿。” 秦珂抬头看过来，视线盯着夏野片刻，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如我们先内部协商一下，定个规矩。” 主持人念着书稿，无助地看向姜部长，姜部长抬抬手，他终于松了一口气，赶忙拿了稿件走下来，这队伍他是真的带不动啊！ 姜部长对他们的这个提议饶有兴趣，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不如由我们提供场地和计算机，大家友好地切磋一下，新时代嘛，大家和平解决争端，那就再好不过了。” 第137章 捣蛋鬼 姜部长给了他们三天的时间，用来解决内部矛盾。 这个时间对有的人来说，并不充足，尤其是换了环境，设备提供的也不是用顺手的那些，有些人非常不适应。 但很快也进入到了状态，有单人行动的，也有主动向其他高手靠拢，寻求合作的，毕竟这一个礼拜以来，大家也都基本上看清了对方的能耐，有几个热门夺冠的选手，受到了青睐。 夏野身边聚集的人最多，但他并没有盲目的召集人马，只选了几个之前看好的人，老猿和韩亦辰一直在他身边，那个年仅12岁的男孩儿，也跟在他们身后。 老猿对那个男孩儿特别照顾，这人是S大破格录取的少年班学生，他来的时候，计算机学院的朱院长一再叮嘱他，如果能有机会碰到了，一定要好好照顾好这个苗子。 老猿当时心想，这孩子肯定一早就被刷下去了，没想到一个小孩儿能坚持到现在，小朋友对他们几个大哥哥特别的信任，又心思单纯，数据分析能力一流，老猿乐得带他一起，只是这段时间吹得最多的还是数院，让那个男孩儿听得一愣一愣的。 “袁师哥，数院的唐院长这么厉害啊！” “那当然了，你不知道咱们学校最牛的专业就是数学吗？” 小男孩儿摇头，“不知道，我考完试之后，是朱院长来我家做家访的，他说我计算机好，让我跟他学计算机。” 老猿摸了摸下巴，得意道：“没事，你年纪还小，跟着咱们朱院长随便学学，回头有空了就去数院旁听，我跟你说，唐院长这人可好了，对旁听的人也一视同仁，从来不赶人出去。” 小男孩儿紧跟着点头，已经对数院心生向往。 这要是朱院长在，恨不得追上老猿这个逆徒不孝子三条街，当众脱了鞋拿鞋底子抽他三百下！ 朱院长年纪大了，好不容易的挖到了一个宝贝，还想一路带到博士，他们计算机学院的这个没心没肺的逆徒就开始自己挖墙角了！还专门挑着好的往人家数院那边挪，简直岂有此理！ 夏野他们队伍的人数固定在七人左右，没有再增加的意思。 另一些人三三两两组队，有不少人选择了秦珂。 除了夏野以外，秦珂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但是出乎意料的，秦珂一个人也没有要，他选择了单独一个人进入房间。 有人被秦珂拒绝了，面上不解，拦着他道：“秦珂，我知道我的技术或许不如你，但是也能排的上前几吧，昨天的攻防战你也看到了，我的作用是……” 秦珂抬起眼皮看向他，似笑非笑道：“我不要别人挑剩下的。” 对方愣了一下，继而脸皮发红，恼怒地攥起拳头，“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那个人之前确实先去找了夏野，被委婉拒绝了之后，这才改投秦珂，但是没想到秦珂会直接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颇有些下不来台。 秦珂不管他们，自顾自选择了房间进入，开始熟悉机器。 这次给他们提供了足够多的房间和计算机设备，一场战事，一触即发。 团队人员比较多的人选择了主动攻击，被秦珂拒绝的那个人带着一丝报复心理，很快锁定了大胆独斗的秦珂，也有人选择了夏野那边，开始进行小心试探，周围网络互相连通，信息四通八达，任何一个“信息”的出现，都有可能代表一个对手。 不多时，各种声音慢慢浮现，有些人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我这电脑怎么这么慢？是不是被人搞了！” “服务器CPU满了？是不是被人搞了！” “带宽飙升啊！绝对是被人搞了！” …… 韩亦辰坐在房间的一角，也盯着屏幕，忽然怒道：“卧槽！我昨天的日志……哦，昨天用的是另一台机子，难怪没有。” 老猿看向他：“小韩，集中注意力啊，这三天可别掉链子。” 韩亦辰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道：“老猿，你不知道，我对我的电脑特别长情，那就跟我老婆一样，这一周真的天天换机子，我感觉每天都换一个新老婆，真的太累了。” 老猿立刻捂住一旁小男孩儿的耳朵，小朋友正在好奇地听，被捂住的时候，还有点困惑。 老猿从男孩儿的小背包里拿了一个巴掌大的棒棒糖，对他道：“小冬啊，咱们不听这个，你吃糖，然后玩儿电脑就成了。”他和岳瑗结婚多年还没有孩子，瞧见年纪小的就忍不住一腔父爱爆棚。 夏野也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叫小冬的男孩儿，视线落在他手上。 老猿带着小冬在攻防战里进展顺利，颇有些邀功的心情，但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夏野问那个男孩儿道：“你吃的那个糖，什么牌子的，好吃吗？” 小男孩儿都傻眼了，但是很快迅速站起身，把自己那个小背包送到大神面前，一副讨好的样子道：“夏哥，我吃的是波板糖，很甜，很好吃！这个牌子的最好吃了，你要吗？” 夏野用手指拨开他的背包翻找了一下，拿了一个最大的，点头道谢。 老猿：“……” 老猿不用问都知道夏野怎么想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那个，小瑜都长大了，你就把糖留给人家小孩儿吧，这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出去，他总共就那么点糖解馋。” 夏野盯着屏幕，没有把糖还回去的意思，淡声道：“吃太多糖，容易头脑不清醒，这几天少吃一点无妨。” 老猿心想，你当初可不是对小瑜这么说的，你都说吃多了嘴甜。 这边有夏野坐镇，他和韩亦辰、老猿三个人是黄金三角，再加上挑选的几个人能力相辅相成，暂时没有遇到什么风险，而外面已经有人陆续被锁定电脑，陆续淘汰了。 隔壁房间里，一张长会议桌上放了十余台电脑，而他们这个房间，也是人数最多的一个。 但是此刻，接二连三的蓝屏和坐在前面的人难看的脸色，显示他们并没有因为人多而取得好成绩。 第五台电脑蓝屏了一瞬，出现了变化，屏幕上字符不断滚动，如果仔细看，能看出是电脑中“重要文件”的信息，这也是比赛中他们要严格保存下来的东西，类似于阵地的“旗帜”，一个队伍一份重要文件，潜藏在队伍核心位置。 电脑前坐着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男人，他的额头上已经是满头细密的汗珠，忍不住狠狠锤了一下桌面上的键盘，被一旁的人立刻低声呵止住。 与此同时，屏幕忽然定格，浮现出一个巨大的小黄人小脸，音响也不受控制地发出一连串哈哈的笑声，活像是中了谁的恶作剧一般。 有人认出来了，立刻变了脸色：“是‘捣蛋鬼’！” 坐在那儿的年轻男人对这个情况不太了解，“什么‘捣蛋鬼’？” “你可能刚从国外回来，不知道国内的一些顶尖黑客俱乐部，除了鹰联和绿盟的一些人，还有一个坏孩子俱乐部，他们领头的人就叫捣蛋鬼，他们的攻击目标并不是固定的，破坏性也很小，但是有些时候也看情况……”对方说的艰难，因为攻击已经开始了。 电脑屏幕上浮现出一台老虎机式样的东西，三个红色按钮，依次排列在那儿。 一旁浮现出一行字，做了解释说明：“嗨~好朋友们，每天对着电脑工作学习，一定很枯燥吧？让badby将你的工作变得紧张又刺激，让我们来玩儿个游戏！你现在一定很想保存那份重要文件对不对？咱们赌一局，你赢了才行，输了我就把你的东西删掉！” “用玩老虎机决定文档命运的生死，你选对了，我将只随机删除一个，选错了，一切归零。” 这样的选择，根本就是把人一点点的往死路上逼。 鲜红的倒计时让这些人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坐在那儿的年轻人硬着头皮选择了一个，他比较幸运，选对了一个，只被销毁了一个文件，听着文件粉碎的声音，紧跟着第二轮倒计时又开始了。 这样的恶作剧式病毒，在其余的房间里陆续爆开，中招的人不在少数，有人争取到一点缓解时间，但依旧无济于事，而有人选择错误，被清盘，也有人承受不住压力，只能颓丧离开。 最角落的一个宽大房间里，秦珂的面前放着数台电脑，将自己围城一圈包裹在内，电线交错间能听到机器发出的轻微“滴答”声响，屏幕上的傀儡恶作剧病毒还在生成。 他坐在那儿一边欣赏自己攻击的成果，一边咂咂嘴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好想吃汉堡啊。” 第138章 电话 接二连三的，就有人的电脑蓝屏，相继离开房间，也有人不肯立刻就走，坐在那里大声责怪是电脑硬件的问题，不甘心地重新启动之后，依旧是蓝屏状态。 这种行为很快就被人鄙视了。 因为大楼里提供给他们的这些电脑，都是专门采购的最新设备，每一台都价值数万元，硬件是目前最好的了，不存在设备问题。 果然不出片刻，电脑重启之后，就弹出了几个窗口，上面贴了很长一段话，告诉他们这台电脑已经被“x”先生攻占，请耐心等待24小时，明天中午的赛事结束之后，电脑就会归还给他们。 后面的字还未来得及看完，屏幕就再一次进入蓝屏状态，和之前的情况一模一样。 那人的神色难堪，试了几次都没有办法破解，只能低声咒骂了一句，起身离开了。 遇到“x”的人结局还算比较好，至少对方的态度客气，那些遇到“捣蛋鬼”的人简直苦不堪言，对方花样百出，又无孔不入，那些恶作剧的病毒，简直就像是一个集团军一样的冲锋作战，搞不清楚什么时候就会来一次突袭。 夏野所在的房间里，非常安静，桌上甚至还放了几杯清茶，一碟坚果。 老猿一颗寄情山水的心，虽然才三十来岁，就已经活出了临退休的境界。 他们这边的气氛比起其他房间的来说要好上许多，并不太紧张，夏野和韩亦辰带着两个人在那边盯着，老猿带小孩儿，给小孩儿每日一吹数院，目前已经成功洗脑，小朋友现在一听到数院，就满脸的仰慕之情。 “袁师哥，我要是早上起不来，不能去唐院长那边排队占座，可怎么办？”小冬已经开始陷入深深的忧虑，“公共课的人很多吧，我能坐前面吗？我怕看不到黑板。” 老猿摆摆手，道：“嗨，那儿有什么的，我给你指个捷径。”他抬手指了一下夏野，小冬回头看了一下，疑惑道：“夏哥也是数院的吗？” “他不是啊，但是他弟弟是老院长的亲孙子，唐家三代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宝贝着呢，回头我带你去认识一下。大学就是一个小型社会的缩影，你来这儿不但要学习，还要学会社交和打好人脉关系，懂吧？” “唐院长的孙子和我一样大吗？” “比你大几岁，他叫唐瑾瑜，你见了喊哥哥就成！小瑜特别好说话，你跟咱们小殿下打好关系了，去数院就相当于有了一个通行证，简直不要太好用啊……”老猿对这个深有体会，坐在那儿口传心授。 夏野看了一眼时间，对一旁的人低声的叮嘱了两句，起身要走。 老猿瞧见了，连忙问道：“怎么了，有什么情况？” 夏野道：“没有，我出去打个电话。你和小冬歇一会儿，下午替下韩亦辰他们，我估计鹰联的那几个人晚上要搞事，大家轮流盯着吧，最后一天，再加把劲。” 老猿答应了一声。 等夏野出去之后，房间里才有人小声的吁了一口气，新加入的几个人这才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有人摸了摸鼻尖，笑道：“说句实在的话，大家别笑话我，我刚才在夏野哥在这儿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紧张。” 另外一个年纪瞧着和老猿相仿的男人听到也笑了，“不止是你，我也紧张了。” 老猿认识他，惊讶道：“老黄，你是这里面资历最老的，怎么还怕夏野？” “话不能这么说，要论起资历，我不如你，论起技术……”被称作老黄的人摇摇头，苦笑道，“我以前或许还觉得自己做的不错，但是跟你们组一队之后，我就甘拜下风了，夏野的这个手速，我之前听过传闻，还当是言过其实，今天见到了，我算是服了。” 老黄名叫黄途铠，学医出身，是首个拿到微软漏洞奖励资金的国人，严格算起来，他和老猿算是同一批发现漏洞的人，只是老猿举报的是关于硬盘逻辑锁相关，微软并没有在意，一年后出了问题，才花费代价重新弥补过失。 老猿当时就想转笔奖金凑凑钱考数院，那年太惨了，奖金没拿到，数院也没考上，他心想也不能白费功夫，刚好朱院长那边要论文，他就直接把这个事情做了个课题，给公开了。 老猿和人家拿奖金的bug猎人不同，差点被归类到草莽英雄，但不管怎么说，时势造英雄，老猿的能力在当年算是最为出彩的几人之一了。 黄途铠对老猿很客气，两个人相谈甚欢。 只是在提到夏野的时候，黄途铠还是带着几分小心的，夏野虽然比他年纪还小一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瞧见就莫名的发憷，下意识就按他说的做了，还生怕做不好。 老猿笑道：“你这儿也太谦虚了。” 黄途铠苦笑道：“等级压制吧。” 如果不是这几天接触下来，加入了夏野的团队，黄途铠和其余的人，都不敢相信夏野就是网上那位神秘的x大神。 毕竟，x这人早在十几年前就已成名，那时候虽然低调，但每次出手都是有大事发生，几次攻防战做得都相当漂亮，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说的就是他了。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防御只是夏神近几年在做的。 x，这个名字，毕竟是当年号称可以依靠一段代码，就随意的能进入所有个人计算机和服务器的“空间之神”啊。 十几年前的夏野，才多大？十岁？ 黄途铠一想到这个，就有些寒毛直竖。 他看了一眼旁边悠然的带着小孩儿，嗑瓜子喝茶的老猿，又看了一眼他手边的那个有样学样，开始抽空做数学题的男孩儿小冬，还是摇了摇头，虽然也是十来岁的年纪，但是和当年的夏神比起来，依旧有些逊色了。 老猿和他关注的不同，他虽然这几年在学校里待着的时间比较多，但是不妨碍上网，他喜欢八卦，因此知道的甚至比夏野他们还多一点儿。 除了他们固定的三人和小冬之外，其余三个人的选入，是夏野和他共同的意思。 夏野挑的这三个人，每一个人技术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都是从未用网络做过错事的人，严格遵守了夏野的守法原则。 用夏野的话说，就是理念一致。 韩亦辰盯着电脑屏幕目不转睛，夏野不在，他背了更重的担子，每一刻都不敢放松。 屏幕上忠实的记录着，尚还存活下来的小队曲线图，用数字和曲线描绘出一幅生死线，在他们这些人眼里，有了这份数据，就已经把对方所有的攻击掌握在眼底，看得一清二楚。 “捣蛋鬼”在继续虐杀其他队伍，不管是单人，还是多人组合，他捕猎成功的几率，永远是最高的。 “立即停止叫板，否则你的电脑一年四季休得安宁！” “现在开始，保护视力，第三套眼保健操播放，全体准备！” “朗读下面一段对话，badboy有在监听你哦，一定要大声朗读，才可以解锁——” …… 这帮恶作剧天才无孔不入，被攻击的人狼狈不堪。 也有人认出是坏孩子俱乐部的人作为，因为每次都盯准了鹰联屡次攻击，出手稳准狠，简直像有私仇。 鹰联受到攻击也是情理之中，他们和坏孩子俱乐部的人确实不太合得来，尤其是近年来鹰联因为商业化的关系，由暗转明，这次接到任务，也是他们来的人最多，试图和组织搭上关系，走一班顺风车。鹰联的优点是人多，但缺点也在这里，因为人员太多又混杂，管理上难免会出一些漏洞，利用网络上其他前辈的研发的工具修改之后收费的情况也屡见不鲜，一年总要发生几次争端。 坏孩子俱乐部和鹰联的人就因为这事儿发生过冲突，鹰联认错，但依旧被攻击了数次。 鹰联的人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坏孩子俱乐部的首领“捣蛋鬼”。 比起其他人，这一个就够一个集团军。 鹰联的人头疼的同时，角落的房间里，秦珂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其他对手不敢招惹他，而他盯死了鹰联的人。 有地方解决宿怨，倒是也不错，他确实看不起对方，尤其是鹰联的首领老鹰，把所有人都庇护在羽翼之下的样子。 秦珂的手指飞快敲击键盘，一行行代码迅速填入相应位置，像他做过无数次的一样，这一次也自信十足。 他最大的王牌，才刚刚拿出来。 看着屏幕上一个接一个的跳板连接，迅速成网，秦珂的脸上浮起一抹浅笑，眼神却依旧保持锐利和兴奋，“还有一点儿了，吃掉这个坏家伙，晚上就可以去破坏最厉害的一个堡垒……” 最厉害的一个，他从一进入这里就发现了，还有23个小时，他有足够的时间准备打败夏野。 中午，夏野卡着时间打了电话过去，果然家里的电话一声都没响完，就被接起了，他这边刚“喂”了一声，就听见好几个人在喊他，最后话筒传了一圈儿，先给了夏老师，“夏野吗？你今天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 夏野笑道：“嗯，顺利，您放心吧。” 夏老师又问了几句家里人关心的话，几次都差点说多了，还是唐泓俊在一旁帮着纠正过来，唐泓俊接过电话，也鼓励他道：“小野，你现在是在做有意义的事儿，我们全家都感到特别光荣，你要好好努力啊！” “好，我会的。” 陈素玲接过来也说了两句，她算着时间生怕说多了打扰夏野的任务，只叮嘱他好好吃饭。 夏野一一答应了，他平时一直听着家人在身边唠叨这些，没有在意，现在冷不丁儿的听到，心里都暖了几分，家里的长辈们念叨多了，他都有几分想家了。 话筒最后交到了唐瑾瑜的手里，唐瑾瑜接过来，虽然努力的装作镇定，但夏野刚才就听到小孩儿抽鼻子的声音了，带着鼻音喊了他一声哥哥。 夏野的声音放软了一些，对他道：“今天是周五，记得带运动服，下午有体育课。” 电话那边的小孩儿很乖，“带了，放书包里了。” 夏野又问他中午吃了什么，唐瑾瑜说了一遍，反过来也关心他，“哥，你在那边吃的习惯吗？能不能过去看看你们啊，或者我们不能去，送点东西也行，你走的时候太匆忙了，什么都没带……” 夏野笑道：“别担心我，我在这边挺适应的，老猿和韩亦辰他们也都在。你乖乖的等我回家，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 唐瑾瑜哦了一声，“那边可以买东西吗？” 夏野隔着话筒，都能想象的出，他弟傻乎乎的模样，像是一个小呆瓜，但是又天真得可爱，他低声笑道：“嗯，可以。” 唐瑾瑜的语调听着轻快不少，让他多买点儿东西，不要亏待自己。 夏野点头应了。 他们在这里的吃住方面真的挺不错，给的待遇也很好。 “哥，我要去参加比赛了，李奥老师推荐我去参加这次的国际青少年钢琴大赛，妈妈给我准备了衣服，还挺好看的，可惜这次不能先穿给你看啦……” 夏野握紧了话筒，心里微微动了一下，一时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小朋友的声音听着有些沮丧，但还在努力的说开心的事，“不过，我会带奖杯回来给你看的！” 夏野的语气尽量放松，“这么肯定？” “李奥老师说，只要进了决赛就有优秀奖，嘿嘿！” 夏野：“以前好歹还争取第二名，怎么这次只争取优秀奖了？比赛的时候别紧张，我相信你能拿个好名次，要是实在不行……” 夏野还想说拿个优秀奖也可以，他弟已经开始自己接话了，“实在不行，哥哥给我买个奖杯，带回家来，给我放着呗！” 夏野被他逗笑了，跟他家小朋友说说话，好像这几天的紧张跟疲惫，也缓解了许多。 房间里。 鹰联最后一队人的额头上都是冷汗。 又一台电脑蓝屏，坐在那儿的人手指都在发抖，对那些该死的恶作剧病毒，已经不是憎恨，而是畏惧了，颤抖道：“他是一个人吗？” 第139章 傀儡机 另一边的人摇头，斟酌道：“不像是一个人，或许是有团队，我们这次不是还有人分组吗？我记得有几个人，一开始就是一起的。” “对，‘捣蛋鬼’从来不是一个人出现，他们是群体行动，这帮人玩的太过了！” “是啊，不过是之前和他们有一点小过节而已，老大都已经去给他们道歉了，还这样穷追猛打，拿了核心文件，还一定要摧毁电脑才肯罢手吗？” 老鹰站在那儿眉头紧皱，看了片刻，缓缓的摇头，否认了这个说法：“不对，这些有问题，它们在学习，在进化。” “什么？” “这些电脑，是傀儡机。” “不可能！”坐在那里刚刚被攻击的人还未回神，下意识道，“绝对不可能，每一个攻击对象我都查过了，它们的线路不同，目标也不同，绝对拥有智能！怎么可能是傀儡机！” 老鹰道：“你知道‘蚁群’嘛？它们可以建造桥梁，可以传递食物和信息，可以创建自己的‘高速公路’以方便它们发动战争，战争为它们带来养料，甚至可以奴役其他物种的蚂蚁和昆虫……”他盯着屏幕，咬牙道，“我们不是他攻击的第一个目标，这些傀儡机已经进化了。” 这些傀儡机不能交流，但仅仅基于周围机器的位置，它们就能够使用自己的特殊创建的算法，来确定完成任务的最佳路径。 它们集团化出没，从最初的笨拙，进化为后期能主动与其他没有得到通讯信息，或者能量不足的傀儡机分享信息或能量。 简而言之，它们像病毒一样的散播同化的过程中，也在飞速进化自己，所有攻下的机器，都会成为它们的一员。 “捣蛋鬼”要的不止是核心文件，他要的是所有机器。 他的最终目标就是制造最多的傀儡机。 老鹰的心里忽然产生一个荒诞的想法，他甚至猜想，坏孩子俱乐部的所有成员就是一个人。 那个所谓的首领“捣蛋鬼”，一直以来就独自一人坐在王座上，一面享受孤独，一面对他们尽情嘲讽。 也只有因为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当初一个小小的程序被拿走，“捣蛋鬼”就开始疯狂地对他们围追堵截，长达一年多的攻击接连不断，直到他们彻底的认输道歉为止。 因为那个程序，从一开始就是属于“捣蛋鬼”本人。 老鹰亲自捍卫了最后一台机器，他维持了5个小时，几次起死回生，刚有些欣喜的脸色，很快就再次阴沉了下来，骂了一声，紧跟着屏幕就显示了蓝屏。 有人站在一旁安抚道：“老大，算了，他是有备而来，我们应该是最终目标了，‘捣蛋鬼’合并了其他人的力量，单凭我们确实也拿他没办法。” 老鹰脸色难看地起身，拿了外套离开了房间，他身后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很快也跟了上去。 休息室里，已经坐满了其他落选的人，有些人一早就被淘汰，心态也还挺好，还在那有说有笑地交谈，瞧见鹰联一行人过来，还主动打了招呼。 老鹰的心情不是很好，他跟对方点点头，很快找了位置坐下，视线环视一周之后，心情再度恶劣起来。 还有七八人的席位空缺，房间里的战斗还在继续，最后一天将会决出最终王者。 他只是饵料。 并不是“捣蛋鬼”的最后目标。 晚餐时间，韩亦辰嘴里叼着一个面包，随便嚼了两口，一双眼睛里都带了红血丝，不肯离开屏幕前。 老猿劝他也劝不听，只能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那儿，“一会儿换班，你去歇一会儿。” 韩亦辰不肯，他已经绷着将近一个小时了，但这一个小时太安静了，简直像是白天的时候出现那样的集火攻击是假的一般，他忍不住的问了夏野：“老夏，你说那孙子干什么呢？” 夏野的面前放着三菜一汤，“在吃饭。” “他就这么吃了一个多小时？” 夏野点点头，想了片刻道：“或许还休息了一会儿。” 韩亦辰觉得简直不可思议，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人想吃饭，再休息一会儿？ 角落的房间里，秦珂细嚼慢咽的吃了饭，还起来活动了五分钟，做了眼保健操。 他玩儿电脑多年，视力一直保持1点5，这让他颇为自豪。 做完了这些之后，秦珂活动了一下手腕，认真坐在了电脑前，他要去会会最后的对手了。 最后的骨头，果然是最难啃的骨头，一轮交锋下来，秦珂手里控制的百余台傀儡机，已经被封杀了一半，能够充当排头兵的不到七十台。 大楼里防御严密，除去给予他们用的这些机器以外，其余的都做了物理隔绝，暂时无法控制，比起以往动辄操纵两三万傀儡机来说，这些真的太少了，但是好处是它们可以得到主人更多的关注，以及在数次冲锋中的优化。 秦珂舔了舔唇，夜晚才刚刚开始。 …… “这次的攻击和之前的又不一样了啊！”韩亦辰坐在老猿身后，叼着面包一边吃，一边瞪大了眼睛看，“卧槽，这不是流氓吗？他什么时候把小冬那电脑黑过去了！老猿，你怎么看孩子的，也不管管？” 老猿道：“去去去，一边儿睡觉去，还没轮到你换班。” 韩亦辰不肯走，撸起袖子就要上。 老猿只得道：“夏野的意思。” 韩亦辰停下动作，仔细看了一下老猿那边的屏幕，忽然一下子又兴奋起来：“蜜罐？你们可以啊，什么时候安排的？” 老猿忙着呢，不理他，夏野那边倒是看起来比较清闲，尽管一样都在坐镇，看起来不慌不乱。 韩亦辰倒了一杯茶，狗腿地凑过去问他，夏野看了他一眼，道：“老猿的电脑里有一样东西很特别，你登陆它的同时，等于默许它也同时获得了你全部的授权。” 韩亦辰点点头，他当年也吃过这个亏，自以为黑了老猿的机子，没想到自己也别人家看了个底儿掉。 夏野：“你知道这个东西，最初是谁设计的吗？” 韩亦辰的眼神震动了一下，看向一旁，小声的试探道：“不会是……你吧？” 新一轮冲锋开始，夏野没有回答他。 老猿在一旁替他回答了，乐呵呵地点头道：“是，这是老夏当初对我信任的开头。” 韩亦辰：“……” 小韩同志简直要崩溃了，这哪里是信任了啊！这分明就是信息共享，都算是监控了吧！ 老猿却不这么觉得，他知道夏野当年经历了什么样的事，也知道重新在网络上获取这份儿信任有多难，而且自己也没什么不能敞开的，所以无所谓。 比起夏野这个朋友，那些虚的都不算什么，而且夏野也只在最初的几年盯过他，他们是朋友之后，再没有任何冒犯。 韩亦辰想了一会儿，也转过了弯儿来，发出了灵魂质问：“为什么我的没有？当初老夏怎么不看我电脑啊？” 老猿得意道：“嗨，你当夏野和你一样呢？他肯定挑好的看啊，至少得像我这样有内涵的才行。” 韩亦辰愤愤不平：“就你那几首酸诗！” “你又偷看我写的诗！” 两个人小声的吵了几句，一直到夏野开口才停下。 “进网了。” 这话一出，不止是老猿和韩亦辰，房间里其余的几个人，也都一起凑了过去，韩亦辰问道：“要收尾了？” “嗯，已经开始了。” 小冬的个子矮，凑近了一点儿看着，试探的问道：“夏哥，对方那么多台的机子，我的电脑也被攻占了，咱们接下来要怎么打啊？” 夏野问他道：“看过武侠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140章 电话粥 小冬还没有接触到武侠，但是这句话的意思，他能听懂一些，站在那里一脸紧张地看着，他年纪还小，对待这场比赛就像是在学校里一样，单纯地怀着好胜心，希望自己的队伍能赢。 从外面攻入进来的3个IP显得智能许多，它们仿佛每一个都是经验丰富的高级黑客在幕后操纵一般，更为致命的是，它们之间竟然懂得配合，每3个为一组，分批发动攻击，每一组的攻击，都抵得上一个顶级黑客所能产生的威胁。 冰冷的机器在成为傀儡机之后，它们犹如蚁群一样，拥有了群体智慧。 大规模的傀儡机群在攻击发起过一定的时间之后，伸展开网络触角，通过互相交换信息，并对这些信息进行分析汇总，群体性智慧逐步越来越高，一直到其中一台个体脱离出去，拥有一定的智慧，并开始主动配合攻击。 它们在进化。 进化的最终目标，是每一个个体也将逐步拥有一定的智慧，聚集起它们来，可以集群作战，拆分之后则可以由单向进攻转为包围，非常厉害。 换了任何一个人遇到这样难缠的对手，都会脸色巨变。 老猿的手心捏了一把汗，韩亦辰已经不敢说话了，其余的人互相看了对方，也都尽量放轻了呼吸声，等待夏野下达指令。 夏野稳稳的坐在那里，表情都未变过。 角落的房间内。 秦珂不知为何的忽然有些警惕，他一边看了一眼战局确认优势在自己这边，一边动作又加快了几分。 “要速战速决。” 他这么对自己说着，一边输入新命令，一边加快了蚁群的吞噬速度和更新频率，修改之后，果然攻击的效率开始提高，瞬间有大量傀儡机涌向同一个目标，疯狂进攻。 忽然之间，他的电脑蓝屏了。 秦珂怔了一下，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他连忙坐直了身体，盯着电脑屏幕，重新输入指定，但是毫无反应，和所有傀儡机不同，只有他面前的这台电脑，是他在亲自操控，绝对不会出现蓝屏的情况才对，他有一瞬间甚至觉得是硬件问题，他对自己有太强大的自信，绝没有想过会被反切。 蓝屏提示上显示电脑内存发生了非法访问，让他检查硬件是否安装正确，并给出了错误代码。 秦珂死死的盯着那个代码，这是显示有进程非法访问了系统内核级代码，才会导致的蓝屏。 他想不通，究竟是什么东西在访问系统内核，会突然之间造成这么大的损伤，他打开了与之想通的傀儡机，黑着脸盯着屏幕查下去，一遍遍核对，却没有丝毫察觉。 秦珂的额头冒出冷汗，死死的盯着自己电脑不放，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终于在一处紧要地方发现不对，排查之后，最后找到的那个结果，却让他瞪直了眼睛，坐在椅子上久久无法回神。 他自己的傀儡机给出的攻击，竟然都回来了，无一例外的，精准地落在他手头控制的这台电脑上。 这绝对不可能…… 对方那个蜜罐，他已经看穿了，所谓蜜罐就是一个诱饵，一般蜜罐更多起到的是干扰作用，厉害一些的，也不过就是获取部分攻击者的信息，打下标记痕迹。 但蜜罐就是一口肉，它打的是一个时间差，赌到底是防御一方，还是攻击一方，谁的手速更快，谁的技术更高，能在发现到吃掉蜜罐的时间之内击破对方。 秦珂百余台傀儡机在手，一个人抵得过对方几个团队，他完全不畏惧一个小小的蜜罐，即便对方做的是一个完全的蜜网，他也有自信在速度上拼过对方。 秦珂认定，这个蜜罐是可以被攻陷的，到时候他还能利用这个蜜罐作为跳板，对夏野的队伍进行收割。 他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因此才会直冲蜜罐而去，想借机冲破对方的防御。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何战争刚打响，他就败了。 秦珂咬着大拇指，略微用力，尝到了微微的铁锈味儿，一双眼睛黑沉沉的盯着屏幕，迅速的浏览记录，他不信自己连站在夏野面前的机会都没有，就输得一败涂地。 秦珂的手指停顿，抿唇盯着屏幕上的字符，他找到了原因。 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蜜罐，这是幻影。 和蜜罐不同，幻影是攻击者。 如果说蜜罐只是悬挂在那里的饵料，随时有被吃掉的危险，那么幻影则是隐藏在暗处的刺客。 它不像蜜罐一样，傻傻地挂在原地，而是从一开始在攻击者获取网络访问权之后，刚一踏上它所在的领域，就开始编造一场虚假场景。 秦珂所有的傀儡机，探查到的一切都是假的，甚至都没有发现幻影的一点端倪，冲着那个挂在高处的虚拟蜜罐，一次次的冲锋，幻影就蛰伏在暗处，等待傀儡机们最后冲锋的时候，猛地给予了最后的致命一击。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一丝不漏地让秦珂自己的攻击，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层伪装，秦珂完全没有发现。 在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做到这个程度，至少已经布局了几天以上，而他们所有人竟然毫无察觉……秦珂的喉结滚动一下，瞳孔微微收缩，后背发寒。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迅速操作电脑，查询了最近的一台傀儡机，这是他最早俘获的一台机子，打开仔细的检查之后，忍不住哈了一声，“果然是这样，果然这台也中招了，它和傀儡机一样，它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属性、终端、服务器、数据、应用程序、周围网络环境……它都能模拟，这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秦珂神经质地查了其余的电脑，越是查下去，心中的那个猜想就越清晰。 虽然没有一台电脑的欺骗行为是相同的，但是他可以肯定，这些人全部都中招了。 夏野从一开始就入侵了其余人的电脑，甚至已经把核心文件都替换走了，他精心策划了这场骗局，所有的黑客都在这儿当中扮演了一个角色，按夏野的意愿得到信息，去攻击，或者被攻击。 那些笨蛋毫无所觉，就像是被无形的线操纵的木偶，他们甚至在夏野展开的虚拟网上，热热闹闹的打了一场，简直像是过家家。 秦珂刚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很快又收敛了笑容，他忽然想起自己控制的那几十台傀儡机，如果说那些人是笨蛋，那他岂不也是个笨蛋？ 秦珂的脸色臭得不行。 夏野队伍所在的房间里，所有人还在屏息凝视，那个象征其余队伍的红点消失，但没过几十秒又亮了，之后一直闪烁不断。 大家互相看了一下，不太清楚对方在做什么，像是在查看，但又没有再攻击，一时拿不准那个人下一步的打算。 “我输了。”过了一会儿，对方突然发过来这样一条消息，然后下线了。 那个象征最后一个PK队伍的小红点变成了灰色。只剩下夏野队伍的还亮着。 小冬不懂这个，问道：“袁师哥，我们是赢了吗？” 老猿笑呵呵道：“是啊。” 小冬毕竟还是个孩子，听到赢了就开始欢呼起来，夏野揉了揉眉心，略微有些疲惫，小冬看到喊了一半吓得停下来，只小声的把那个“耶”喊完了。 韩亦辰乐道：“老夏，你看你把人家孩子吓得，都不敢说话了。” 夏野看了一眼，心里拿这个小孩儿和他弟做了比较，他弟12岁的时候，可要活泼讨喜的多。 时间是凌晨1点多，比预计结束的时间还早，夏野想回去休息，但是其他人却精神亢奋。 小冬尤其是这样，他不敢去打扰夏野，正好跟老猿是一个寝室，就拽着老猿的手一口一个师哥的喊，把不懂的全都问了出来，“袁师哥，咱们今天怎么一下子就赢了啊？我的电脑被做成蜜罐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我都不知道呀！” 老猿笑呵呵道：“不止你的，咱们团队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啊，就连夏野的电脑也是，就是我上次跟你讲的那个高交互蜜罐。” 小冬若有所思的点头，“我知道，搜集同步信息。” “对了，其实蜜罐是真的，也就是说每一台都是陷阱，只要对方攻击了，进哪台电脑得到的结果都会如此。”老猿牵着他的手回去，慢慢讲道，“那个人可能现在还分不清真假呢，其实都是真的啊，蜜罐和幻影同时存在，估计也没见过，拿自己全队当饵这么疯狂的吧，呵呵！” 他也是在最后的时候，才发现夏野的全部计划，他知道蜜罐，也知道幻影，但是到了最后夏野托盘的时候，才知道他在这栋大楼整个基础的设施中，都部署了幻影，不止是电脑，所有能操纵的任何设施，像是电梯、灯以及座机等等，他都覆盖了一层。 老猿还记得团队里其余的人刚知道的时候，尤其是黄途铠等人惊呆了的神情，老黄也小心的问了一句：“终端用户如果遇到与诱饵进行交互的情况，增加误报呢？” 夏野回答的干脆：“不可能，幻影在每个终端上的数据都是100%覆盖。” 完美覆盖，却又隐藏其中，因为幻影只暴露在攻击者面前，所以它绝对不会有误报，它的报警每一次都是遇到真实的威胁。 它也负责斩杀全部的威胁。 从一开始，夏野就已经全盘布局好，成为了掌握命运罗盘的人。 老猿小心的嘘出一口气，现在想想，有这样的一个朋友，还真是有几分传奇色彩，他真的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夏野如果犯错，能有谁会制止住他。 不过转念一想，夏野一直把自己规定的如此严格，或许也有这方面的顾虑，他给自己上了一把锁，绝对不允许自己再犯错。 夏野回了房间，他的手机在房间里，但是时间却已经很晚了，有些不舍得在这个时候，吵醒家里的小朋友。 他没有像表面上的这么平淡，多少还是有些舒了一口气的畅快感，想了想，拿起手机给唐瑾瑜发了一条信息，随口问候一下，祝他晚安。 夏野起身去洗澡，回来之后习惯性的看了一眼手机，出乎意料的，唐瑾瑜那边竟然回复了。 “哥，你能用手机啦？” 夏野拿着手机刚想打字，那边就打了电话过来，兴奋地喊了一声哥哥。 夏野笑了一声，躺在床上和他通话，“想我了没有？” “我好想啊！想得不得了，昨天还差点哭了。”带着一点鼻音的小奶音这么说道，悉悉索索的像是裹在被子一样，小声的哼唧了一声，“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可以去接你吗？我想第一个看到你。” 夏野被他的声音撩得耳边发痒，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你别岔开话题呀，难得今天你能打两个电话……啊，这不会就算一个吧？你中午还给我打电话吗？哥，你怎么突然能用手机啦？” 夏野耐心的回道：“不算，中午还给你打，今天完成了一个小任务，可以用一下。” 唐瑾瑜又问：“那可以视频吗？我今天换了新睡衣，和你那个特别像！” 夏野有点动心，但还是拒绝道：“视频不行，照片暂时也不能发。” 唐瑾瑜有点遗憾，想了想问道：“哥，那我给你发不要紧吧？” 夏野刚说了一声“嗯”，不过很快又想起来，手机现在因为机密任务处于监控之中，立刻道：“也不行……”他说完了，唐瑾瑜那边已经拍了一张照片，发过来了，小孩儿穿得中规中矩，盘腿坐在那儿，能看到他穿了一件印着小云朵的蓝色宽大T恤和一条短睡裤，头发软蓬蓬地，仰头随手拍了一张，小脸儿一边一个小酒窝。 夏野看了一会儿，还是存了起来。 唐瑾瑜问：“哥，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夏野轻咳了一声道，“哪里和我的睡衣像了。” 电话那边笑着道：“颜色像呀，哥，你没看到吗？都是蓝色的，我还准备了一套大的，等你回来我们一起穿。” 夏野的心里微微动了一下，就听到那边的小孩儿又道：“我爸和伯伯也有，咱们都穿一样的，哥，你千万别觉得不自在，就当咱们家夏天乘凉的统一制服好了！” 唐瑾瑜努力找补，想尽一切理由想和他哥慢慢穿一样的衣服，殊不知电话另一边的夏野，也有这样的想法。 “嗯，等我回去一起穿。”夏野道，“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可以用手机给你发短信，通话还是不太方便，等我找时间再给你打。” 唐瑾瑜很好哄，听到他说能发短信就很满足了，“嗯，哥，我给你多发点，你晚上下班了就可以一起回复了，嘿嘿~” 夏野也跟着笑了一声，哄了他两句，催促道：“快睡吧，明天还上课。” “明天不上课呀，明天礼拜六。” “不去老师那边练琴了？” “唔，李奥老师好像不在。” “你想好再说。” “……” “哥，我想你了，你再陪我聊一会儿呗，我明天上午请假还不行嘛，我就请这一次，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啊！” 那边好听的话不要钱一样不停地说，唐瑾瑜现在很少撒娇了，努力做得像是一个大男孩一样，但是偶尔撒娇一次，夏野真的有些扛不住，他听着那边一句一个哥哥的喊他，说着那些想念的话，心里略做了一些挣扎，很快就投降了。 “再陪你一会儿，你把手机放在枕头边儿上，一会儿就睡了。” 那边小声的欢呼一声，一叠声的又在说他好。 夏野的心里清楚，或许还有人在监控他的手机，但是他此刻已经顾不得那些了，他想再多听一点。 他家小朋友说的话，真的太甜了。 第141章 盾 夏野昨天夜里哄了好长时间，才听到电话那边的唐瑾瑜睡着的声音，他没舍得立刻挂断，听了一会儿之后，才轻声说了一句晚安。 他今天晚上，也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大概是临睡之前听到了那么甜的话，梦里也与平时的格外不同，他家小朋友在他的梦里乱跑，穿着那一身和照片上一样的睡衣，头发软蓬蓬的翘起来一撮儿，会冲他笑，也会跑过来猛地抱他一下，抱住了就不撒手的那种。 …… 夏野第二天早上睡醒了起床，难得的眼底有些发暗，想着梦里的那些，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儿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说出他心里那点儿最隐秘的话，不过至少不是现在，他还未做好准备，他的小朋友也要再长大一点儿才成。 不然就会像梦里一样，他一哭了，他就心软，什么都不舍得了。 夏野起来去浴室冲了个澡，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总归是过了昨天那一关，终于算是有一些实质性的进展。 他能感觉的出来，姜部长等人现在还处于测试他们的阶段，之前三天的切磋，就是最后的一份试卷，他交了一份还算满意的答卷，接下来就该进行下一步，开始向真的任务接近。 大楼里的早餐供应的非常丰盛，口味一应俱全，夏野打卡进入的时候，忽然想起之前他弟跟他说过的那些话，当时好像是在哈市，他弟躺在酒店的床上跟他聊天，问他公司有没有食堂，是不是需要老板自己排队打饭。 夏野端着餐盘要了一份儿炒面，心里想着，回去之后可以弄一个员工餐厅。 韩亦辰很快也来了，打着哈欠走了几步，也要了一份一样的，对他道：“早啊，困死我了，昨天晚上太兴奋了，回去压根睡不着，我拿手机玩了一晚上连连看……” 夏野道：“没给家里打电话？” 韩亦辰：“……” 韩亦辰：“不用申请，直接就可以打电话吗？” 夏野道：“是啊，发了手机不就是为了打电话嘛，要不然还给我们做什么？注意别把不该说的讲出去就好了。” 韩亦辰一脸崩溃，他完全没想到啊！ 不过很快，小韩同志又自我安慰好了，耸肩道：“算了，那时候都已经半夜了，我爸妈也睡了，星星估计也睡美容觉了，你不知道，小丫头现在特别爱臭美，我来之前的时候，不是还熬了几个大夜，加班做项目吗？她跟我说，让我抹点什么抗衰老的眼霜，说我黑眼圈太重，早知道这次我就带两瓶过来，这边熬夜才真多……” 夏野问道：“管用吗？” 韩亦辰就惊呆了，“我开玩笑的，我没带……不是，我就没买过，老夏，你这么精致的啊？” 夏野想了想道，“还好，就是有点好奇。” 韩亦辰瞧见老猿过来了，借机去拿小笼包的时候，凑过去跟他说话，两人嘀嘀咕咕的，还在偷偷的看夏野。 老猿压低了声音，跟他挤眉弄眼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没错吧？” 韩亦辰不解，但也小声道：“他比我还小呢，才二十五六岁，这么注重保养的吗？现在正年轻，一点都不老啊……” 老猿立刻嘘了一声，“别说那个字，夏野听到了会不高兴。” 韩亦辰小心的点点头，“好好，我会注意。” 老猿和韩亦辰拿了早餐过去，坐在老位置上，和夏野一起吃饭，他们刚坐下不久，就听到一旁有人站在那儿问道：“这个位置有人吗？” 夏野抬头看了一眼，是秦珂。 他们这边是长桌，并没有坐满，秦珂对上他们几个脾气挺好，站在那儿耐心等着，听见说没人之后才坐下来。 他的餐盘里放着一片烤过的吐司，还有一杯冰果汁，放下的时候，杯子里的冰块碰撞发出“哗啦”声响。 秦珂坐在那儿道：“我昨天晚上想了很久，突然想起来你是谁了。” 夏野不为所动。 秦珂没有碰餐盘里的食物，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原来你就是x，我是听你的故事长大的，仰慕已久。” 对面老猿差点一口饭喷出来，咳了几声都不敢看夏野，早上眼霜那一茬还没过去呢，这又有上赶着冒头的了。 秦珂又问了第二句话，“请问你知道‘一尾小鱼’在哪儿吗？我找了他很久。” 这话一出，整个餐桌上都安静了下来。 夏野抬头看他，“查他的人，是你？” 秦珂点点头，无辜道：“我只是在论坛上看到他找人的那个帖子，觉得他特别有意思，想和他做个朋友，前辈，您能不能……” 夏野拧眉打断他，道：“不能。” 秦珂笑道：“我都还没说完呢。” 夏野冷声道：“没什么好说的。” 秦珂推了一下餐盘，往后仰坐在那儿，挑眉道：“不是吧，这都什么年代了，他是你什么人啊，管的这么严，连交友都不让？让我猜猜，是亲戚？朋友？总不能是你们公司里的人，我查过了，他应该还在读书，至于学校的大概位置应该是……”秦珂低声说了一个大概方位，那是他之前查出来的小锦鲤的频繁活动范围。 这话一出，对面坐着的老猿和韩亦辰，脸色都不太好看，老猿神情郑重，而韩亦辰满是戒备。 秦珂看了他们一眼，忽然笑道：“我猜对了是不是？” 韩亦辰呵斥道：“你有病吧？查人隐私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秦珂立刻道：“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简简单单的交个朋友而已，而且他的技术也不错啊，防御还挺厉害……” 夏野把筷子拍在了桌上，起身去拽他的衣领，秦珂手边的那杯冰果汁，被震得撒了一桌面，顺着他手边流下去，沾到了衣服上，秦珂的话也停下来，他抬头看着夏野，夏野也直视他，两人互相都没有退让。 一起来用餐的人里，有姜部长身边的人，看到这情况，立刻过来询问了一下，“这是怎么了？有话慢慢说，慢慢说啊。” 夏野盯了他一会儿，松开手道：“别动他。” 调解的人听不懂这是什么哑谜，但是夏野那边的脸色太黑，他都不敢去问，只能看向秦珂，小声询问了几句。 秦珂刚才差点被打，也收敛了几分，举起手道：“我没有啊，我就是想跟夏队长一起处好关系，向他学习，以后需要向他请教的，还多着呢。” 夏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起身走了。 后面的老猿和韩亦辰也是一脸警惕，尤其是韩亦辰，路过的时候没沉得住气，还是故意用肩膀撞了秦珂一下，两个人身高相仿，秦珂被撞开一点，等他们走了之后，揉了揉肩膀，倒是没什么脾气，笑着跟了上去。 上午，会议室中。 三天的内部协调之后，最后胜出的是夏野所在的队伍，队长的这个职务，理所当然的由夏野接过。 最后留下的人一共有30余人，都是国内最顶尖的黑客高手，秦珂跟在夏野的身后，鹰联的一些人和他不太对付，但也忌惮他的技术手段，没有敢走在他前面。 秦珂走在夏野队伍的末尾，后面的二十几人，也都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身后，陆续走了进去，比前几天前要规矩了许多。 秦珂对排位无所谓，没要那个前面并排的座位，而是坐在了夏野他们这边，随便挑了一处位置，挨着老猿他们坐下了。 一边的鹰联和其他人商议过后，老鹰上前坐在了夏野的另一边，他主动伸手道，“交个朋友？” 夏野客气地跟他握了握手，但也没有多说话的意思。 老鹰看了看他们这边，已经猜出了秦珂的身份，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停顿了一下，故意问夏野道：“昨天的攻防战，我们上午看了重放，确实精彩，我都没想到，你已经赶在某些人之前，就入侵了电路设施，那前几天有人嚣张到不肯开灯，夏野，你怎么没有给对方一个教训？” 夏野面沉如水，“关灯不犯法。” 老鹰愣了一下，“什么？” 夏野道：“不犯法的事，我为什么要管。” 老鹰勉强的笑了一下，面上讪讪的。 对面坐着的秦珂，却笑得挺大声，他看着夏野，觉得有意思极了，仔细琢磨了一下，还真从未听过x除了十几年前的那件事之外，再做过什么错事。 他拿捏到了夏野的底线，其一是不能犯法，其二是不能接近那条小锦鲤。 就像是被巨龙藏起来的宝藏，秦珂觉得更有趣了。 老鹰讨了一个没脸，过了片刻又试探道：“夏野，你们现在已经和秦珂是一个队的了？有新成员加入，真是可喜可贺。” 这种嘴炮的机会，老猿哪里会放过，立刻热情道：“大家都是一个队的，分什么彼此，当初说好了嘛，谁赢到最后，谁就是老大。” 老鹰略微的有些僵硬，但还是笑了笑，“是。” 老猿抻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又和气地补充了一句，“也就是这次任务期间，临时多个队长而已，等任务完成了，大家都是朋友，呵呵！” 老鹰松了口气，瞧着神情和缓了许多，他们的联盟松散，人员多流动性也大，而且之前公开表示过，内部的成员都靠技术博上位，他不知道夏野自己有公司，只看到自己手里这点小利益，还真有点怕夏野会替代他的位置。 夏野的公司一向都是宋益出面，低调守在后方，倒是躲出了几分清闲。 秦珂坐在那儿对一旁小冬手里的巧克力豆产生了兴趣，但是小冬手里的存货没多少了，吃了两颗之后，立刻收起来藏在了贴身的衣兜里，一颗分给他的打算都没有。 队长拿走了他最大的一块波板糖哪，他的存货只能再坚持一小段时间啦！ 秦珂百无聊赖，坐在那儿托着下巴等，期间还故意撩拨了老鹰几句，对方敢怒不敢言，只瞪了他一眼，就不吭声了。 老猿看出了一点儿端倪，低声问道：“你和那边怎么回事？” 秦珂比了一下小拇指肚，笑着道：“之前有点小摩擦，鹰联那边有一个小偷，拿了我一点点东西，我呢去了一次想讨回公道，都不太满意，有那么点儿矛盾……” 老鹰那边恼怒道：“你那是就一次吗？！” 秦珂想了一下，道：“去了几次吧，你不是号称全网第一吗，我免费帮你测试下而已。”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姜部长笑着走进来，瞧见他们问道：“大家都在聊什么呢？” 秦珂看了一眼老鹰，笑道：“没聊什么，我在给大家讲矛和盾的故事，有的盾不稳固，被矛几下就攻破了，我觉得挺可惜，不过也顺便检测出这个‘盾’不行，也算是好事一桩，对不对？” 老鹰的脸色涨红，一言不发。 姜部长顺着他的话，点头道：“秦珂说的很对，先有矛，才有盾。”他站在前面环视四周，看了看他们所有的人，认真道，“但是我们不能等到对方的‘矛’出手，才开始仓促防御，这次召集大家过来，是有一个紧急任务，我们精心选调了全国二百余人的网络安全队伍的同志们，他们在各个领域都是精英，是数年来国家精心准备的‘盾’，我们只有制造出最坚固的‘盾’，才能防御未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危机。” 姜部长看着他们，沉声道：“而你们，是最擅长攻击的人，我希望你们能留下来，协助我们相关部门的同志们，完成这个最坚固的盾牌。” 他让人发了文件给在座的人，红头文件的分量沉甸甸的，而上面一眼掠过就能看到的几个字眼，也让人触目惊心，“离心机”、“核设施”、“工业监控工和数据采集系统”……所有的一切都显示着，这是国家级的安保项目，等级相当之高。 三十余人坐在那儿，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肩上忽然多了一副担子，他们听着姜部长接下来的话，眼神有所触动，继而逐渐的坚定下来。 他们生于华夏，长在华夏，这是他们的家，是他们毕生要守护的地方，在这项任务面前，之前所有的恩怨，都暂时的被抛到了一边。 他们当中年纪最大的头发花白，最小的仅有12岁，有学生，也有其他行业的精英人士，而此刻他们全部的人凝聚在一起，要在半年的时间之内，做成一件绝密的事。 整栋大楼里，除了这间会议室，其余的数十间会议室，也在开着同样的会议，红头文件一份份的传达下来，落在一双双坚定有力的手中，他们都是被甄选上来的核心精干的技术人员，是撑起最强力防御体系的基石。 他们将协力完成最坚固的盾。 这项任务一直持续了数月时间。 夏野只在过年期间和家人视频了一次，之后又恢复了每日一通的电话联系。 夏野给他爸打电话的时候，也提到了一个好消息，他低声道：“爸，这件事之后，我跟姜部长说了，把我之前的案底去掉，以后您就再也不用担心了。” 夏老师为此很是高兴，但是又有些心疼他，“如果只是为了这个，你就也不用这么拼命……” 夏野笑了一声，道：“也不全是为了这个，我想做点有意义的事儿，弥补过去。”他顿了一下，又缓声道，“这样我也能放下以前的那些事情，去做些想做的事，不然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他想，哪怕很多年后，家里的小朋友提起来，依旧以他为荣。 到那时，他可以堂堂正正地去追求。 2010年，“震网”（Stux）蠕虫攻击事件浮出了水面，引发了国际主流的安全厂商和安全研究者的全面关注。 全世界众多著名的安全研究者，以及多国的应急组织和研究机构，都投入到了全面的分析接力中。 这只是当年的新闻中，一闪而过的一个话题，并未引起大多数民众的注意。 沪市，家中。 夏唐两家凑在一起，认真的看了那天的新闻报道，没有一个人换台，唐瑾瑜看得特别认真。 家里的人虽然没有一个人说话，但是此刻的大家都知道，他们家里的一份子正隐藏在暗处，正在默默的努力付出着。 第142章 归来 三月份，唐瑾瑜去参加钢琴比赛，拿了第二名。 第一名是李赫。 李赫察觉出他的情绪有些低落，领了奖之后，还特意留下安慰了他一会儿。 唐瑾瑜刚开始还没听出来，李赫也是头一次说这些安慰人的话，磕磕巴巴的绕了一大圈，才对他道：“这一次不要紧，还有下一次，而且机会也有很多，夏伯伯不是还说让你出国去多参加几次比赛，历练一下啥的……” 唐瑾瑜摆摆手，道：“没事儿的，我没在意啊。” 李赫奇怪道：“那你今天怎么一直都看着奖杯，也不说话啊？” 唐瑾瑜揉了揉鼻尖，笑了一声，道：“我就是想……唔，想家里人，想把这个奖杯给他们看。” 李赫认真的看了他一会儿，还是有点不太相信，他小时候刚参加比赛拿第二名的时候，回家就嗷嗷地哭，觉得男子汉的自尊都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后来自己偷着加时练习，手指头都差一点儿出问题，他对这事儿的印象太深刻了，又对唐瑾瑜道：“你千万别加大练习量，按老师说的来，我叔的脾气虽然大了一点儿，但是他指导的是最合理的。” 唐瑾瑜点头说好。 他还在看奖杯，比优秀奖的证书，多出了一个沉甸甸的奖杯，倒是也不用他哥给他额外的再买一个了。 7月份，韩亦辰和老猿提前回来了，但是夏野依旧的留在了那边，继续做最后的复调。 老猿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除了学校的工资，还给了一份双薪，唐院长对他去做的事儿也知道一些，听了老院长的话，岳瑗对丈夫也非常的支持，夫妻两人的感情特别好。 就是……计算机学院的朱院长，对老猿那是又爱又恨啊。 爱他的才，恨他的那张嘴。 数学是一切科学的基础……这名人名言倒是也对，但也不能见谁都用啊！ 朱院长如今也已一把年纪了，能看到一个好苗子容易吗？好好的一个孩子送过去，让老猿带了几个月，回来就跑去数院旁听去了，他拦都拦不住啊！明明他才是授业恩师，老猿带着小冬，一大一小的在人家数院恨不得扎根了，朱院长只要想想，就忍不住心口疼。 老话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老猿恨不得把他院里的这几棵好苗苗，都挖到人家数院去！ 这个逆徒！不孝子！ 朱院长琢磨着要二次放逐，最好让老猿再忙上一阵儿，忙到他没空去数院那边才好。 但老先生也就只是这么的想想，他瞧着老猿出来之后，瘦了一圈的样子，也是心疼，又想着他这儿都大半年，都没回过家了，人家小两口好不容易团圆一次，就在心里骂了逆徒一通，暂时放过了他。 韩亦辰回来之后，就去找了唐瑾瑜，给他送了一袋糖果，还有一些特制的巧克力。 “糖是夏野跟人家要的，那边也有个小孩儿，小孩儿每回吃波板糖，都吃得特别带劲儿，你哥就觉得肯定好吃，给你留了一份儿。还有这些巧克力，是飞行员吃的那种，味道还挺不错的，你尝尝看……” 唐瑾瑜左右的看了一下，问道：“韩哥，我哥他人呢，他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韩亦辰道：“没呢，他的技术最硬，还有一些问题，我们已经帮不上忙了，上面要多留他一段儿时间，不过估计也快了，再过个几个月应该就行了。” 唐瑾瑜对着外人不好说“想”这个字，只能支支吾吾的问道：“那这样会不会影响到公司的工作啊？” 韩亦辰笑道：“没事，有宋益在呢，而且你哥也能跟他通电话嘛，现在通讯很方便的，放心吧，没耽误事儿。”不但没耽误，估计上头也有意交付几个大项目同公司合作，如果能弄成了，怕是足够接下来几年的收入，公司能再往上提的话，那可不是一两个档次的问题了。 这些事情宋益也有所耳闻，甚至已经在着手准备了，宋经理不怕忙，只怕不够忙碌，一提到工作就来了精神，干劲儿十足。 唐瑾瑜收了糖果，准备了一个大的玻璃罐，把那些糖都放在了里面。 他过生日的那一天，夏野依旧没能回来，但是在才过了12点，就准时送上了祝福，“宝宝，生日快乐。” 唐瑾瑜回给他一张照片，摊开的掌心里放着两颗糖，回复他道：“今天可以吃两颗啦！” “今天可以多吃点。” “不不，等我想你的时候再吃，嘿嘿~” 夏野的工作忙碌，但是也没有忘了交代宋益，帮他送上礼物，因为不能亲自过去，今年送来的礼物也特别多，用小货车运了两次，才把东西都送到家中，大大小小的全都是包装好的礼盒，就等着家里的小朋友拆开。 唐瑾瑜放学一回家，运动服都还没来得及换，就盘腿坐在了客厅里，吭哧吭哧的拆了一个多小时。 从学习用品到玩具，还有一些唐瑾瑜之前打电话随口提到的小玩意儿，游戏机买了两台，可以让他请同学来家里一起玩，甚至还有一套漂亮的骨瓷小碗。 陈素玲过来帮他一起收礼物，瞧见了那个小碗，笑道：“怎么还有这个啊？他是怕你在家不肯好好的吃饭吗？” 唐瑾瑜想了想，道：“应该不是的，妈妈，我想学做菜，做好了给大家吃。” 陈素玲道：“做菜？行呀，你就在家跟你爸爸一起学就行了，他这两天正沉迷厨房无法自拔呢。” 唐泓俊确实下了班之后，就一直都在厨房里忙碌，夏野去做任务，家里的小孩儿只有一个人，就不怎么好好的吃饭了，瞧着个子是长高了一点，但是也变瘦了，尤其是现在天气热了，就吃得更少了，也就是中午的时候，夏野打电话过来叮嘱了几句，才能吃完一碗饭。 唐泓俊看得心里着急，想着法儿的给小儿子做好吃的，他跟食堂的大厨学了很多新菜式，不过，唐瑾瑜最近已经开始跟着老师外出去参加比赛，在家里吃饭的时间不太多，再加上天气变热了，小孩儿胃口不太好，只能找机会哄他多吃两口饭。 夏野晚上打了电话过来，问他：“礼物喜欢吗？” “喜欢！” “最喜欢哪个？” “最喜欢你回来。” 夏野出其不意的被甜了一下，低声的笑道：“就快回去了，你再等我一下，到时候带你出去玩儿，你想去哪里？” 唐瑾瑜道：“哥哥想去哪里？” 夏野觉得心里都要被这块小年糕甜化了，软软糯糯的，太乖了，他握着话筒道：“如果回去的早，我就带你去野营，做树叶标本好不好？” 唐瑾瑜的第一枚树叶标本，就是夏野帮着他做的，那是他幼儿园的作业，夏野记得，他也一直记得，听见他这么说，就笑弯了眼睛，连声说好。 “这次的休假可以长一点，能分几次，等下雪了再带你去踩雪，之前的温泉酒店还想去吗？滑雪场开业了，冬天应该挺热闹的，今天给你买的礼物里还有一套滑雪服……” 夏野低声的说着安排，他说什么，电话那边的人都说好，软软的没脾气一样，他光听声音就能想象的出，对方躺在床上乖乖打电话的样子，若换了以前，他只要略微的抬抬手，就可以戳一下小孩儿的脸颊，看着他眨了眨眼，然后笑着喊一声哥哥。 “哥哥……” 夏野回神，应了一声。 “哥哥，我上周的比赛，又拿了第二名。”唐瑾瑜笑着道，“李赫现在都不安慰我了，他说下次要和我错开比赛，这样我们就都能拿个好名次了，他真的挺厉害的，我以前觉得我练习的就很多，现在才知道他3岁就开始练琴了，5岁就开始比赛拿奖了。” 夏野算了一下时间，道：“你5岁练琴，比他晚了两年，等过两年就超过他了。” 唐瑾瑜乐得不行，“哪儿有这么算的，我拿第二名就已经很开心啦，爸爸说他都没想到会拿到这么好的名次，他以前只想让夏伯伯带着我练习手指的灵活度，想复健来着。” “瞎说，你一直都很健康。” “嗯，我也觉得，我冬天的时候都没生病，今年到现在也就只咳嗽了一次，特别健康。”唐瑾瑜有点小自豪，揉了揉鼻尖，道，“而且我觉得我弹的也挺好的，我拿到第二名很正常啊，我哥才是第一嘛！” 夏野被他逗笑了。 暑假之后，唐瑾瑜开始念高二了。 他的成绩一直在班级里是名列前茅的，再加上钢琴特长，是学校重点栽培的苗子，文化课的老师，甚至都有点不舍得让他去读音乐学院，他很想多培养出一个清北生。 不过，在知道他的钢琴老师是李奥大师之后，立刻肃然起敬，办公室里有老师谈起唐瑾瑜和九班的李赫时，也会拿他们做一番对比，唐瑾瑜这个好学生，几乎拿了全票，没有一个老师不夸的。 就连九班的班主任也摇头感慨道：“李赫的钢琴专业课是不错，文化课比起你们班的小班长，就差远了，还爱恶作剧。昨天的时候，他送了一个那么大的木瓜，放在班上一个女生的抽屉里，还画了一个鬼脸，让人家小姑娘多吃点木瓜。” “什么意思啊？” “我刚开始也不懂啊，后来听其他同学说，那小姑娘每天早上都要带一瓶牛奶过来，他放个木瓜简直就是……胡闹！” 也不怪九班的那个女孩儿会哭，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刚开始发育，身材都和洗衣板差不多，今年最火的一个电视上广告宣传木瓜牛奶丰胸，不少男生都拿这个话开玩笑，李赫冷不丁儿的往人家的桌洞里放了一个大木瓜，还让人家多吃，简直就是再直白不过的恶作剧。 老师把李赫批评教育了一顿，不许他再胡闹。 李赫出了办公室也挺郁闷。 为此颓丧了一个礼拜，等到了周末的时候才缓过来。 唐瑾瑜也听了那个恶作剧传闻，问了之后，李赫皱眉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谁让她丰胸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啊？” “你是中国人吗？读没读过书啊，《诗经·国风·卫风·木瓜》里面说了，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李赫一脸不满，背了两句又停下来，吭哧道：“她还是班上的学习委员呢，竟然连这个都不懂，我现在已经不喜欢她了，读书太少了。” “我怎么觉得这两个木瓜……不太一样，而且……”唐瑾瑜看了他半天，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这怎么好怪人家女孩子，李赫这一副混血儿的模样，一看走得就是洋范儿，要不是因为他认识他，都拿不准他会不会说中文了，谁能想到他的心思竟然这么古典，还按诗经上的来呢？ 初冬的时候，陈素玲提前准备好了今年的厚呢外套，依旧按照往年的惯例，夏野和唐瑾瑜一人一身，今年准备的是牛角扣大衣，最流行的款式，倒是刚好搭配唐瑾瑜的校服穿，尤其是周一穿的小西装，整个人看起来都特别有学院风，像是一个小绅士。 今年冬天来的有点早，唐瑾瑜的身体比起其他人来，还是怕冷了一些，提前穿上了牛角扣大衣。 他这里面是一身校服西装，还套了一件紫罗兰色V领毛衣马甲，打着领带，斜挎着书包走出校门的时候，很有校草的模样了。 他的个子长高了一些，身边的几个女孩儿跟他一边走，一边说话，已经比女孩儿们高出一个头儿了。 周围不少女孩儿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唐瑾瑜浅笑着回答问题，并没有闪躲，倒是那些女孩子脸红了一下。 唐瑾瑜出了校门，就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主动的跟大家摆摆手，笑着道：“学习小组的事儿，就到这里吧，大家分的挺合理，明天先列一份名单到学习委员那里，等我汇总之后，就给老师看看。” 几个女孩儿都是班上的班委，她们点了点头，一起应了下来。 唐瑾瑜一直到高中都有家里的人来接，夏野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一直都是陈素玲派司机专程负责接送。 唐瑾瑜在路上瞧见有蛋糕店还开着，想下去买蛋糕，但是司机却笑着道：“不用买了，家里已经准备好了。” 唐瑾瑜和司机很熟，好奇道：“孙叔叔，家里今天准备了蛋糕吗？我妈妈好像没说今天要买蛋糕啊？” 司机只笑了笑：“你马上回去就知道了。” 唐瑾瑜脾气好，听到这话，就跟着回家去，没有在路上多停留。 等到回了家中，他发现院子里的牡丹被浇过水了，有人勾画过标记，他也没多想，背着书包进了家门。 客厅里有巧克力蛋糕的气息，是唐瑾瑜平时最喜欢吃的那种，甜丝丝的味道一直蔓延在空气中，唐瑾瑜的鼻尖动了动，一边换鞋，一边说回来了。 客厅里有响动，有人慢慢从走廊那边走过来，身姿挺拔，随意的挽着一边手腕的衣袖，抬头看着他笑，“小瑜？” 唐瑾瑜看到了客厅里站着的那个人之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都来不及穿好拖鞋，就跑了过去抱住对方，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哥！” 夏野接住他，也给了对方一个拥抱，笑着道：“宝宝，我回来了。” 唐瑾瑜抱住了就不撒手，埋头蹭了两下，高兴得不得了，“我不是做梦吧？哥，你是真的回来啦？” 夏野摸了摸他的脑袋，揉了一下，低声道：“没有做梦，我在这儿呢。” 第143章 兑换 唐瑾瑜抱着他哥不放，夏野也只能笑了一声，捏了一下小孩儿的耳垂，逗他道：“吃不吃蛋糕了？” 两个人坐在客厅吃蛋糕，家里的大人还没回来，唐瑾瑜挨着夏野，膝盖都和他碰在一处，要不是长大了，他真的特别想和小时候一样，爬到夏野的膝盖上坐着，窝在自己的那个专属位置上。 夏野给他切了一块蛋糕，“在路上因为急着回来，所以就没准备什么，先顺路买了个蛋糕，你还想要什么？” 唐瑾瑜看着他笑，咬了一口蛋糕，吃得特别满足，“我什么都不要了！” 夏野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也跟着笑了，唐瑾瑜捧了一块蛋糕喂他吃的时候，他也张口吃了，大概是受到心情的影响，平时觉得尚还能入口的东西，现在吃起来味道十分不错。 夏野回来之后，家里整个儿的氛围都变得不一样了，夏唐两家人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出去吃了个饭，正好赶上了唐院长来沪市做学术交流，特意多留下来一天，跟大家一起给夏野接风。 夏野在席间多喝了两杯，脸色不变，但是笑起来的时间居多，跟平时不太一样。 等回家之后，醉意才显露出来，唐瑾瑜帮夏老师一起扶着他回了房间去，夏野的酒品还好，喝了一杯蜂蜜水之后，很快就躺在那儿休息了。 唐瑾瑜道：“伯伯，你去休息吧，我留下来照顾我哥。” 夏老师道：“不碍事，你回去吧，我一个人能行。” 唐瑾瑜不肯走，坚持要留在这儿，夏老师笑了一声，道：“那也行，你照顾着吧，晚上要是有什么事儿，记得去楼下喊我，对了，外面小厅里放着水，夏野半夜要是醒了要喝水，你就去外面拿。”夏老师看了看床上睡着的人，笑着摇摇头，“我还是第一次瞧见你哥喝醉呢，今天确实是高兴了，隔壁客房也收拾好了，我看这个醉鬼也挺老实的，你陪他一会儿，晚上睡隔壁就成。” 唐瑾瑜答应了一声，他送夏老师出去，顺便又端了一杯水进来，放在卧室的小桌子上。 夏野睡着了，躺在那儿还挺安稳的。 他的眼皮睁不开，意识也介乎于半醉半醒之间，模糊的听到他爸和唐瑾瑜在那边说话，好像他家小朋友要留下来陪他，接着，他身上的衣服也被人小心的脱去，用温热的毛巾擦拭过之后，换了新的，半夜的时候还被人喂了一点蜂蜜水，干渴的喉咙舒服了很多。 他模糊的看到床边的唐瑾瑜坐在那里，一直陪着他。 他很想伸手抱抱旁边的小朋友，但是却抬不起手臂来，几次之后，又慢慢的沉睡了过去。 在半梦半醒之间，他模糊的感觉到唇上一软。 那种柔软和平时触碰到的其他物品都不一样，又软又糯，贴在那儿像是一块小果冻一样，还轻轻的抿了一下，羞涩极了。 夏野的一颗心都因为这个小动作，而狂跳了起来，唇上的那一点温热像是一点火苗，瞬间席卷全身，但是酒意尚在，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睁开眼睛，无法确定到底是做梦，还是真的，手臂像注了铅一样地沉，连抬起手把人抱住都做不到，费了很大功夫挣扎，终于能动一动手指的时候，睁开眼却发现天已经大亮了。 窗帘拉了大半，只剩下墙角那边露出一点光，房间里半明半暗，夏野撑起身子，坐在床上，揉了揉额头。 他的心跳还有些快，在想昨天的那个梦，还有梦里的那一个柔软的吻。 外面有人敲门，夏野沙哑着嗓音，答应了一声，夏老师就从外面推门进来，瞧着他，笑道：“醒了？头还疼吧，给你准备了一点酸辣汤，醒酒开胃，起来吃点吧。” 夏野答应了一声，洗漱之后换了一身衣服，过去吃了饭。 酸辣汤做得很不错，是家里的味道，夏野吃了两小碗，又自己去盛，夏老师瞧见他吃得多，也很高兴，“味道不错吧？今天早上小瑜在去学校之前刚做好的，他早上也吃的这个，临走的时候让我中午喊你起床，说你要睡懒觉。那孩子心细，比我关心的还多，呵呵。” 夏野的动作顿了一下，又继续吃了手中的那一碗，这次吃的速度慢了点儿，细细地品尝，一边吃，一边道：“爸，昨天晚上也是小瑜照顾的我？” “可不是嘛，我让他回去，小瑜也不肯，他说都好久没见你了，想多跟你待一会儿。” 夏野笑了一声，把特意给他留的那份儿酸辣汤吃得干干净净，一点都没浪费。 他吃好了之后，又在家里上了一会儿网，他被姜部长留下的时候，姜部长问他有什么需求，都会尽量的满足他，他当时提的一个要求，就是让秦珂留下协助他，没放那个小祸害回来。他昨天回来，秦珂也跟着一起恢复了自由，这会儿估计他又要犯老毛病了。 夏野打开了电脑，熟练地登陆了“一尾小鱼”的账号，果然瞧见了几处隐藏的攻击。 秦珂的手段比之前高了不少，竟然连老猿都瞒了过去，不过他的那些手段，夏野再清楚不过了，他们一起共事一年，秦珂会的那些他已经了然于胸。 解决了那几处攻击，又顺便做了一只“小蜘蛛”顺着跳板翻过去，给了秦珂一点教训，让他收敛几分。 很快一个陌生号就试探着敲了两下，想要加“一尾小鱼”好友。 夏野干脆利落地给否了。 那边锲而不舍的又发了一条，这次连名字都变了，叫“老大你是不是太霸道”。 夏野继续点了拒绝。 那边第三次点了申请，名字叫“我加下小朋友，不乱说话”。 “一尾小鱼 拒绝加您为好友。” “‘你也把我当晚辈，一起照顾行不行’ 请求加您为好友。” “一尾小鱼 拒绝加您为好友。” …… 夏野一口气的封了秦珂弄来的十几个号，那边才消停了。 估计也不是完全自愿，夏野放过去的“小蜘蛛”起了一点作用，这会儿估计正在秦珂的电脑里四处捣乱，秦珂有些忙不过来，这才没再继续骚扰。 夏野看了一眼时间，起身去跟夏老师打了个招呼，“爸，我去学校接小瑜放学。” 夏老师点头答应了，“路上回来的时候顺便买点排骨，我今天休班，给你们俩做点拿手好菜尝尝。” 夏野应了一声，拿了车钥匙出门。 他在校门外面等了一会儿，等放学之后，就看到他弟跑出来，也不用给小孩儿打电话，自己转着找了一下子，立刻就锁定了他的车，小跑过来，脸上笑得特别灿烂。 “哥！我就知道你会来接我。”唐瑾瑜上了车，鼻尖动了动，闻到了浓郁的花香，借着放书包的机会，看了一下后排座位，那边有一大捧玫瑰，红得热烈。 他转头，好奇的问道，“这么多花啊，是帮宋哥买给晴姐的吗？”殷晴最近在沪市拍戏，唐瑾瑜还见过她几次。 夏野道：“给她干什么？这是我买给你的。” 唐瑾瑜开心的不得了，副驾驶都不坐了，跑去后面抱着那捧花，先拿手机拍了照片，夏野一边发动汽车，一边听着后面“咔嚓”的拍照声，唇角也扬起来一点，心情都变好了不少。 他的手机响了一下，还没等看呢，就听到后面坐着的小朋友“啊”了一声，凑过来一点，笑着道：“我忘了，拍好之后先给你那边发了一张，都成习惯了。” 夏野笑道：“这个习惯不错，可以保持。” 他们这一年来，大多数的时间都是打电话和发短信，夏野不能往外发照片，但是接收没有限制，唐瑾瑜经常会拍一些家庭聚会，和自己的日常发给他，夏野手机里存着的大多都是小孩儿的照片，他虽然不在，但是对小孩儿成长的点点滴滴，都十分清楚，而那些照片给了他一种，他也参与其中，陪着他长大的感觉。 唐瑾瑜拍完了花，又想夏野了，一直凑过去跟他说话，特别亲，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俩人去菜场买了排骨，又买了一些新鲜蔬菜，晚上估计两家人也是要一起吃的，干脆多买了一些，唐瑾瑜对买菜非常的熟练，近一年来，他跟着家里的长辈学了不少菜式，也跃跃欲试地想一展厨艺。 不过他也就是想想，一回到家，菜篮子就被夏老师和唐泓俊接了过去，连陈素玲都去厨房做了一道拿手的拔丝苹果，长辈们愣是没给一点发挥的机会。 唐瑾瑜揉了揉鼻尖，又去找夏野，挨着他坐在沙发扶手上，给他剥纸皮核桃，装作是大力士的样子，“哈”地一声就把核桃捏得四分五裂，“哥，你看我是不是比以前厉害多了？” 夏野抬眼看他，从眉眼一直顺着高挺的鼻梁看下来，落在小孩儿开开合合，红润的唇上，他看了片刻，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视线给挪开了。 “哥？你不吃核桃吗？” 唐瑾瑜把手掌递过来，掌心一小捧核桃仁，夏野俯身就着他的手把核桃仁吃了。 唐瑾瑜的脸红了一下，“你还要不要吃，我给你剥山核桃好不好，那个是奶油味儿的，特别的好吃。” 夏野摇头，道：“我瞧着，你好像长高了一点儿。” 唐瑾瑜一听到这个话，就特别的得意，站起来给他看了一下，“你也看出来了对不对？哥，你走了小一年，我这一年长了可多了！” 夏野拿了米尺过来，给他量了一下，在记录的老地方，给他重新划了线，上面有唐泓俊一个月前刚刚划下的一道线，写着“176cm”，夏野捏着米尺，瞧着上面180的数字，低声道：“别垫脚。” 小孩儿的个头果然慢慢地落下去一点，数字维持在176cm那里。 夏野略微放水，挨着唐泓俊标注的那道线，略微抬了那么一点点，又画了一条，“嗯，比之前又高了一点。” 唐瑾瑜高兴起来，自己也看了一下，“我瞧瞧，哇，又高了！”他看着夏野，小声道，“哥，你还记得你以前答应过我的事吗？” “什么事？” “就是我每长高一厘米，你就帮我实现一个小愿望，我都攒了好几个愿望了。” 夏野想起来，他确实是有这么许诺过，那会儿的唐瑾瑜才一米六几的个头，也就许愿和他一起看电影来着，其余的都存着没动，算下来攒了有小十个愿望了。 “哥，我们快要期末考试了，等放了寒假，我们就出去玩儿好不好？” 夏野点头道：“好，想去哪儿？” 唐瑾瑜想了一会儿，鼓足了劲儿开始许愿：“我想哥哥和我一起回以前的家，然后一起看雪。” 夏野笑道：“就这个？这不算愿望，我现在就可以陪你回去，不过那边下雪也有点晚，不知道你放寒假的时候能不能遇上……” “我想把剩下所有的愿望，都兑换成你的假期，我兑换十天，哥，你陪我一起在那边多待一会儿，一定能等到下雪。”唐瑾瑜把第二个愿望说完，抬头看着夏野笑笑。 夏野看着他，他以为自己这一年来，已经听了许多的甜言蜜语，有了足够的抵抗力，但是从来没想过，还会有这么甜的一个愿望，这么甜的一句话。 他低头捏了一下小孩儿的脸，轻笑道：“好，给你兑换一个寒假，哪里都不去，就陪着你。” 第144章 告白 临放寒假的时候，唐瑾瑜又被李奥老师推荐的去参加了一场比赛，这次的比赛很重要，他连期末考试都请假了，没有参加。 李赫去了澳城参加比赛，和他不在一个赛场，没有李赫在这儿了，同级能打的真的没两个。 和李赫自幼的就把钢琴作为了职业的道路不同，唐瑾瑜从一开始就把它融入了自己的生活里，像是吃饭和喝水，是每天必做的一件事，他或许没有李赫的技巧纯熟，但却是最能把日常感情融入进曲子里的一个人，尤其是这一次，他的家人都陪他来参加比赛，除了父母，伯伯，他最喜欢的哥哥也来了。 唐瑾瑜已经整整一年的，都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他演奏的是李斯特的《爱之梦》，整首乐曲舒缓悠长，讲述的是爱情——被千百个人演奏过，依旧每个人都能感受出不同的，那种特殊纽系的感情。 这首曲子浪漫温馨，透着甜蜜，和其他人的起伏不同，唐瑾瑜的琴音干净清澈，一袭白色礼服坐在台上演奏的男孩像是一个初长成的小王子，他坐在那里弹了一曲童话。 他只要一开始弹琴，就要比任何的时候都专注，带来的感情也不同一般。 很明亮又纯净的琴音，跟他整个人一样的特别温柔，每一个音符都拿捏得及其到位，带着十几岁的男孩儿很少能演奏出的沉稳，但又有这个年纪特有的纯真和热烈，很奇妙的融合在了一起。 评委也沉浸其中，给了唐瑾瑜一个特别高的分数，并且在他演奏结束的时候，特别喜欢他的那个女钢琴家评委，还站起了身，热情地上前去拥抱了他一下。 夏野坐在台下看着他，整个的大厅里，仿佛还在回荡着刚才的音乐声。 他虽然不懂钢琴，但是一点也不妨碍他看着台上那个专心演奏的男孩儿。 他坐在那儿用心聆听，认真鼓掌，眼里只有台上的一个人，对方笑的时候，他看到了，在还未意识到的时候，也会跟着扬起唇角。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一个人？ 好到让他整个一天下来，心里都只想着他一个人呢？ 夏野陪着唐瑾瑜比赛的时候，一直都在想着这个问题，想得久了，视线就忍不住地也有些热烈起来，落在钢琴上，也落在弹琴的那个男孩儿身上。 三天的比赛结束了，唐瑾瑜不出意料的拿了第一名。 他捧了那个第一名的奖杯走过来，跑到家人的身边，跟家里的所有人一一拥抱，也特别用力地抱了一下夏野，他红着脸，小心翼翼地把奖杯递过去给他哥，道：“哥，送给你！” 夏野怔了一下，把奖杯接过来小心的捧着看了一下子。 唐泓俊有些吃醋了，看了夏野好几眼，对儿子道：“小瑜，爸爸都还没有看过你这个奖杯呢。” 唐瑾瑜大方的道：“没事的啦，我们的家里还有很多其他的奖杯，那些奖就全都给爸爸了！” “可那些都不是金奖的啊，不不不，爸爸不是说获得银奖不好，但这个奖杯不一样呀，这次还是你得到的第一个金奖……” “就因为是第一名的奖杯，所以才要送给哥哥啊。”唐瑾瑜说的理直气壮，“我哥的房间里面，从来就没放过第二名的奖杯嘛！” 唐泓俊张了张嘴，却没能反驳出一句，夏野要么就不拿奖，要么一但拿了奖，还真的都是第一。 陈素玲都被他逗笑了，点头道：“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泓俊，家里好多奖杯呢，小瑜第一次比赛得的奖，都捧回来送给你了，你就别再争了。” 唐泓俊小声的反驳：“第一个奖杯明明在妈妈那儿呢。” 唐瑾瑜五岁的时候，得了第一个奖，虽然是市里的小学生比赛，但意义是非同一般的，陈姥姥在当年大摆宴席，请了三天的宾客，来给他好好的热闹了一下，借着机会把那个奖杯擦地锃亮，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好好地显摆了一下。 老太太当初说是借过去一段时间，但是事后也没有还回来，他们每回去老太太的家里，唐泓俊都能在她家客厅的陈列柜上瞧见那个奖杯，她用玻璃罩着那个奖杯，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唐泓俊曾尝试着跟她提了两次，老太太每次不是打岔糊弄过去，就是装作没听到，显然是不打算还回去了。 陈素玲抬眼看了一眼丈夫，似笑非笑，唐泓俊惧内，立刻不敢再提这事儿。 夏野趁机的把奖杯收了起来，牢牢地握在手中，连一旁的唐叔有好几次给他使眼色，他都也努力的装作没看到，硬是留下了奖杯。 寒假开始了，高中生的寒假要比之前的短得多，还有不少的辅导班要去上，不过，唐瑾瑜不用去，他平时都是在家里由家人来辅导。 唐泓俊和陈素玲都是高学历的，再加上还有S大的爷爷唐院长，他平时在家里学的就足够了，这样的师资条件，若是要放在外面，都是多少的人拿着钱都求不来的。 更何况，这次夏野也回来了，读完清北也只不过就用了两年的时间，之后创业也稳坐互联网大佬的位置，让他来辅导一个高中生，那是叫一个绰绰有余。 夏野这次主动请缨提出了，这整个寒假由他来辅导小孩儿的功课，跟家里的人打过招呼之后，就先带唐瑾瑜回去了一趟他们以前住过的小城。 他之前答应了家里的小朋友，整个寒假的时间全都用来陪他，陪着他一起住在那边。 陈素玲的工厂还留在那边，她也时常的往返那边，夏唐两家的老房子也都还留着，请了专人照看，倒是也不用特别准备什么东西。 陈素玲也经常会过去小住一段时间，她这一次也要过去一趟，有一批羽绒服正在赶工，不过，她和他们兄弟两个去的时间要错开小半个月。 她听到夏野说的这个提议，点头道：“行，你们去吧，记得要看着小瑜一点儿，这两天可能要下雪了，记得别在外面玩儿得太久了，我就怕他受凉呢。” 夏野答应了一声，“我知道的，您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北方，小城。 这个小城这几年来也有些变化，以前的动物园拆了，据说是要改建成欢乐谷，很多的年轻人都很期待，但是上了年纪的人就都有点舍不得。 熊猫馆因为是独立出来的，有专门的饲养基地，因此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白雪前两个月刚生了一个宝宝，现在每天都有不少的人去看小熊猫，其中就属韩亦星最为热情。 唐瑾瑜一回去了之后，韩亦星就打了电话来，问他道：“小瑜，你要不要去看熊猫宝宝？” 唐瑾瑜想了一下，还是拒绝了，“改天吧。” “改天是什么时候啊？” “唔，可能要年后了吧，我最近有一点事儿要做。” 小姑娘失望道，“什么事啊，比看熊猫宝宝还重要吗？” 唐瑾瑜笑着揉了揉鼻尖，“嗯，特别、特别重要的事儿。” 韩亦星那边比较忙，也没多聊，只跟他说好了，过几天抽个时间一起出来吃个饭，就匆匆的挂断了。 夏野收拾了他们两个的行李，把卧室也整理了一下，出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他弟拿着电话跟人说话，问道：“是谁打来的啊？” “星星打来的，问我要不要去看熊猫。”唐瑾瑜看到夏野的衣领没弄好，过去给他整理了一下，他的身高比夏野还差了一点儿，习惯性的垫起脚来。 夏野原本在微微的皱眉，但是看到了小孩儿专心的在给他抚平衣领的样子，想了片刻，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回来的时候，也是赶巧儿了，小城下了自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雪下的还挺大，一直下到了晚上。 唐瑾瑜一直的都站在窗边看着，夏野喊了他两声儿，他都没听到，还是被握着手暖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抬头道：“哥？” 夏野捂着他的手，道：“你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手一直放在玻璃上都忘了，都这么冰凉了，小心要生病了。” 唐瑾瑜笑道：“不会啊，我现在的身体可好了！”他举起胳膊来，假装的秀给夏野看，没几下就把夏野逗笑了，在看了外面的雪景之后，唐瑾瑜轻轻的拽了拽夏野的衣袖，小声道，“哥，你跟我一起出去走走，好不好？我想去踩雪玩儿。” 夏野有些犹豫。 唐瑾瑜拽着他的衣袖晃了两下，眼巴巴的看着他，夏野最受不住他这个样子，心里软了一下，点了点头，“就一小会儿，踩一会儿就回来，知道吗？” “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唐瑾瑜高兴地抱了他一下，跑去换衣服了。 夏野跟在他的身后，给他拿了帽子和围巾还有手套，把小孩儿全副武装好了，自己这才穿好了羽绒服，手牵着手带他出门。 两个人也没走多远，就在小区里面转了一圈儿，和唐瑾瑜小时候被带着出来散步的路线一样，重新地把老路走了一遍。 唐瑾瑜走在前面两步远的地方，双手都揣在口袋里，在雪地上踩出一个个儿清晰的鞋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夏野跟在他的身后，并排踩出略大一圈的鞋印，一边走，一边说了一些唐瑾瑜在小时候赖皮地要他背着他回家的事，故意的逗他道：“今天还要不要我背着你了？” 唐瑾瑜站在原地，停下了脚步，摇了摇头，道：“不要。” 夏野也停下来看着他，前面是个小路口，他等着小朋友重新确定路线。 唐瑾瑜站在那儿没动，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转过身来，走了两步，到了夏野跟前，拥抱了他一下。 夏野措不及防的，抬高了手臂让他抱着，喊了他一声：“小瑜？” 怀里的男孩儿没吭声，但抱地特别的用力，头都埋到他的怀里去了。 夏野慢慢地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安抚似的拍了拍，另一只手摸了一下他的脑袋，又轻轻的喊了他一声。 唐瑾瑜能感觉到雪花落在耳边的凉意，但是落下来的瞬间，就被他自带的热度融化了，他现在一点儿都不冷，浑身都热乎乎的，使劲儿的抱着夏野不撒手，“哥，你不在的这一年里，我想了很多事儿。我有时候就在想着，如果我和你有血缘关系就好了，哪怕就只是有一点点儿，这样的话，我就能名正言顺地跑去打扰你，也不怕做错了什么事，就会被你突然疏远，可是我又想着，如果你不是我哥哥，或许我可以有那么一点……想法……” 夏野觉察出了一点儿不对劲来，小声的问道：“宝宝？” 唐瑾瑜抱着他，把头埋在他的怀里，磕磕巴巴的道：“我，我给你写了信，写了好多呢。我想了好久了，原本是想着，等你晚上回去看过了那些信之后再跟你说的，但是我实在等不了了，哥，我想亲口跟你说……我，我喜欢……” 夏野的心跳加速，最后的一句话，小孩儿埋在他的胸口里，那几乎是一点儿尾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他说的很小声，但他还是听到了。 夏野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尽可能的放轻了声音，柔声的哄道：“小瑜，你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清楚。” “我喜欢你。” 这次小朋友说的清楚了很多，揪着他的衣服，抬起头来，他的一张脸已经通红了，从脸颊蔓延到了脖子，努力的看着他的眼睛，又说了一遍：“我喜欢哥哥，我想跟你在一起。” 夏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唇角扬起来不过很快又收敛了，用克制到有些沙哑的声音道：“你现在还小，我可以先陪你几年……” “不要。” “嗯？” “我都已经17岁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唐瑾瑜认真的看着他，道，“我不要几年，你离开我几个月，我就受不了了，哥，你陪我一辈子，好不好？” 夏野有设想过很多种告白的场景，他想再等几年过后，由他来主导，一点点让家里的小朋友接触到自己，给他最好的一切，给他最安心的爱情，但是却从未想到过，他会收到这样孩子气的，又认真的告白。 怀里的男孩儿固执地说着，眼睛看着他一下子都不错开视线，好像就算今天他不答应，也会继续磨到他点头为止。 夏野心想，或许对方比他还充满勇气。 他看着唐瑾瑜，缓缓的点头：“好。” 唐瑾瑜笑了一下，不过很快的，又有点犹豫的道：“哥，我这样子是不是在为难你？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怎么办？要是……要是你以后遇到更喜欢的人，唔，那我就再优秀一点儿，努力比所有人都好，你可不可以多喜欢我一点儿……” 夏野道：“没有其他人。” 唐瑾瑜抬头看他，夏野摘了手套，温热的手掌抚过他的脸颊，低头在他的额前落下一个吻，“我跟你保证，没有其他人，我喜欢的人，就在这里。” 自始至终，他喜欢的就只有这一个人，眼前的这个人，怀里的这个人，是他小心翼翼的，藏在心里的宝贝。 第145章 情书 唐瑾瑜摸了摸刚刚被亲的额头，又看了看夏野，傻乎乎地笑的止不住。 夏野被他的情绪带动的，眼神也柔软了几分，牵着他的手在雪地里慢慢走。 唐瑾瑜肩膀挨着他的肩膀，小心的碰了碰，对他道：“哥，这是你第一次亲我的额头哎！” 夏野心想，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在野营的时候，他就趁着小笨蛋睡觉的时候亲过，不过，这次和以前一样的甜。 唐瑾瑜还在那儿偷着乐，“真好，你以前都只是敲我的头。” 夏野咳了一声，道：“我以后，尽量的换一种方式。” 唐瑾瑜的手指在他的掌心上动了动，虽然隔着手套，他也感觉到了，小孩儿抠了一下他的掌心，有点软，也有点痒，夏野顺手就握紧了，唇角动了动，露出一个浅笑。 外面的雪变大了，没有风，扑簌簌地落下来，能听到雪花落在肩上的声音。 他们走的有点远了，夏野蹲下来，说道：“上来，我背你。” 唐瑾瑜这次没有一点的犹豫，高高兴兴的趴在哥哥的背上，紧紧的抱着他，还在跟他小声的说悄悄话，“哥，我今天晚上真高兴。” 夏野不怎么会说这类的甜言蜜语，但是他可以听着，光是听着，就像是嘴里含了一颗糖，甜到心里去。 回去之后，小朋友又忽然变得害羞了一点儿，站在玄关那儿就开始脸红，支支吾吾的，怎么也不跟他一起上楼，找了个借口道：“我去厨房热一杯牛奶喝，你自己先上去换衣服吧！” 夏野看着他拿着牛奶跑进了厨房，也没拦着，自己先去了卧室。 夏唐两家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亲如一家，他们在彼此家中都有固定的卧室，夏野在这边也很放松，回了自己的房间里，刚换下毛衣，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去卧室里找了一圈儿。 桌上被擦拭地很干净，没有留什么字条一类的东西，夏野又翻找了一下，抽屉里也并没有发现，他坐在床边想了一下，忽然伸手拿起了枕头，果然在枕头的下面发现了一摞信，无一例外的，都写了他的名字，请他亲启。 夏野坐在了床边，一封封儿的，慢慢的看完了那些信。 从第一封开始，一直到最后一封，他一字不漏地看了下来，看着从刚开始的依赖，一点点的变成非他不可的眷恋，有两封信纸上甚至还沾了点儿水迹，他忍不住的怀疑，他弟写的时候，可能掉了两颗金豆豆，这么的想着，他的心里也跟着酸甜酸甜的，又心疼他，可又想让他只可以看着自己，让他只为了自己而情绪波动。 小朋友的心里有他。 夏野看着信，这么想着，努力的压住心里席卷而来的喜悦，尽可能的把它们克制在内心深处。 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得到的最好的礼物，夏野摩挲着信纸，小心的放好，妥善的收藏起来。 夜已经深了，外面只留了楼梯那边的一盏小灯。 刚才说要喝牛奶的人儿，也已经跑回房间去睡了，像是一只害羞的小蜗牛，暂时用光了自己全部的勇气，现在躲进自己的壳里去储蓄能量。 夏野笑了一声，没有再去打扰他，也回去休息了。 他今天得到的已经太多，太多，他也需要好好地计划一下子，接下来应该要怎么走，怎么样做，才能最大程度的保护好他的小朋友。 夏野一想就想了大半夜，天边泛白的时候，这才慢慢的睡去，他这一觉睡得好极了，醒来的时候，是上午的九点多，尽管只休息了几个钟头，但精神头儿却是前所未有的好。 他起来了之后，去楼下的客厅那儿看到了唐瑾瑜，跟他想的都不一样，他弟没有害羞，反而穿着拖鞋跑过来，先给了他一个拥抱，眼睛盯着他，小心的问道：“哥，你还记得昨天的事儿吧？” 夏野笑了一声，捏了一下他的鼻尖，“我又没喝酒，当然记得了。” 唐瑾瑜点点头，不过很快的，又认真道：“我昨天晚上也没喝酒，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真的特别喜……” 夏野捂着他的嘴，有些甜蜜的烦恼，他家的小朋友真的太热情了，这儿在早上的时候，真的有点撩得他要撑不住了。 夏野在家就只辅导了一天的功课，就忍不住的开始放水，主动带着唐瑾瑜去野营了。 没办法，他家小孩儿一看到下雪，就眼巴巴的样子，如果换了以前，他还能硬撑着不去，现在的这种攻击，简直成几何倍数地增长，小孩儿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就自己开始投降了。 夏野找了辆房车过来，虽然也带了帐篷，但是，他并没有打算真的让他睡在帐篷里，唐瑾瑜的身体不好，哪里受得了风寒啊，也就是应个景儿，哄小孩儿玩的。 除了房车，夏野还让人运来了一部越野摩托车，改装后在雪地里也能骑，这边雪小，没什么问题。 他带着唐瑾瑜去树林里，陪着他踩雪，这个季节已经没有树叶了，但是碰到一小片梅林，折了一支带花苞的带回来，打算插在花瓶里慢慢欣赏。 夏野对他格外的纵容，唐瑾瑜说去哪里，他都陪着。 他们回去的时候，看到附近有拉练的军人负重跑过，队伍整齐，口号响亮。 唐瑾瑜趴在夏野的耳边道：“小季说，他毕业了就去当兵，军校不收学费，毕业后还包分配工作！听说就连上大学的时候，每个月都是有固定工资，哦，他们好像叫津贴……” 唐瑾瑜在那儿跟他说个不停，什么都想跟哥哥分享，后面说的多了，夏野就捏了一下他的脸。 唐瑾瑜被捏得张不开嘴：“唔？” 夏野凑近了，俯身在他的耳边，低声道，“怎么能当着男朋友的面，张口闭口都提别人？我要吃醋了。” 唐瑾瑜顿时满脸通红！ 他们在外面玩了两天，有房车跟着，夏野照顾的也好，唐瑾瑜比来的时候还精神，一点生病的意思都没有，玩儿得特别带劲儿。 他们回家之后，陈素玲也到了。 她这次是来看这边厂里生产的羽绒服，就过来待几天，跟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还问了野营的事儿，听他们说在外面待了两天，有些惊讶道：“这么久呀？” 唐瑾瑜得意道：“妈妈，哥哥把我照顾的特别好，你看，我一点儿都没冻着，今年也不会生病！” 陈素玲笑着点点头，她对夏野也放心，有的时候真的比他们这些大人，还要细心一些。 这两天，夏野和唐瑾瑜俩人，他们都是睡在房车上的，上下铺，两个人大晚上的没事儿做了，就聊会儿天，唐瑾瑜原本想着，今天晚上还能再聊一会儿，他挺喜欢和他哥说话的，但是现在妈妈回来了，他也不好再抱着枕头往他哥的卧室里跑，犹豫了好一会儿。 夏野趁着陈素玲在书房的时候，抬起手指挠了挠他的下巴，逗他道：“要不，今天晚上跟我回去睡？” 唐瑾瑜挣扎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了，我要留下来陪妈妈。” 夏野没有再难为他，本来就是逗着他玩儿的，点了一下头，就自己回去了。 他怕自己再留在这儿，晚上可能会把持不住，跑去秉烛夜谈。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夏野就来了，他买了一些早点过来，打算拿过来和家人一起吃。 进来之后，就看到唐瑾瑜在那边拖地，他上前道：“我来吧。” 唐瑾瑜躲了一下，连声道：“不行，不行，这个必须我自己亲自来，一会儿我还要做饭。” “怎么了？” 唐瑾瑜握着拖把吭哧了一会儿，小声道：“我以后如果要结婚了，回家就少了，我想对爸爸妈妈他们再好一点儿，反正就多照顾他们总没错……” 夏野听了后，就忍不住笑意，把人一点点的逼到墙角，低头看着小朋友，也放轻了声音，逗他，“现在就已经想结婚的事儿了？” “为什么不想？我就是奔着结婚去的啊。” 唐瑾瑜这话倒是说的理直气壮，就是还扭头躲着，不敢看他哥。 夏野逗了他一会儿，稍微凑近一点儿，小孩儿就脸红了，但再凑近一点儿，也不躲，反倒是把眼睛闭上了，长而浓密的睫毛像是振翅的蝴蝶，微微颤着，晃地人心痒痒的。 夏野弹了一下他的脑门，接了拖把过来，替他去拖地了。 “去厨房做饭，其余的我来吧。” “哎！” 第146章 小情侣 陈素玲早上一起来，房间也收拾了，早餐也摆在桌上，还是两份儿，夏野买来了油条豆浆，唐瑾瑜还做了两道小菜，一道是清清爽爽的西芹腰果，另外一道是煎土豆饼。 陈素玲特别惊讶，唐瑾瑜在后边推着她的肩膀过去，给她拿了筷子，期待道：“妈妈，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陈素玲吃了一筷土豆饼，连声夸道：“好吃，比你爸的手艺还好呢。”她吃了两口，又笑着看了看他们两个，最后视线落在小儿子的身上，“这些都是你做的？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求我呀？” 唐瑾瑜摇摇头，弯着眼睛笑道：“没有啊，妈妈多吃一点儿，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啦。” 陈素玲被他这张小甜嘴哄得开心极了，捏了一下儿子的小脸儿，“就你会说话哟，一会儿我留部车给你，让司机带你去找同学玩儿，好不好？” 唐瑾瑜道：“不用，我和哥哥一起出去玩儿就好啦。” “你哥有工作要忙，你乖啊，自己去找同学玩儿，要不就给星星打个电话……” 夏野道：“姨，我来带小瑜一起出去吧。” 陈素玲问道：“你的工作不忙了？”她记得夏野以前和她差不多，尤其是这两年更是忙得团团转，不过看到孩子们的事业有了起色，她也是很开心的。 夏野道：“这段时间不太忙，我跟公司说过了，要了一段休假的时间。” 陈素玲看他这么的坚持，就点头答应了，她知道夏野之前的任务，长时间地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有个休假的时间也好，尤其是有家人陪伴在身边，就能更好的放松一下身心。 吃过早饭，陈素玲就去了工厂，家里就只剩下了夏野和唐瑾瑜俩人。 他们一起坐在沙发那儿，夏野拿了一本书在看，唐瑾瑜挨着他坐着玩手机，没一会儿就懒骨头似的歪倒在他哥的身上，从半躺再到蹭到哥哥的腿上，动作十分熟练，捧着手机瞧见了有趣的段子，自己看了之后还会分享给夏野，一直乐个不停。 夏野单手拿书，略一低头就能看到自己腿上躺着的男孩，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掌心的发丝很软，被阳光晒过之后，带着一点金棕色的反光，穿过指缝的时候，都带了一点暖意。 唐瑾瑜手机也不看了，就这样仰着头看他，视线对上之后就笑了，露出一边脸颊上浅浅的酒窝。 夏野也跟着笑，手指戳了戳那个小酒窝，“傻笑什么呢？” 唐瑾瑜翻身过来，抱着他的腰，还在嘿嘿地笑，“哥，你掐我一下，我怎么总觉得总跟在做梦似的呢。” 夏野不舍得，只抬手捏了捏他的耳垂，揉了揉他的耳珠，对方的小耳朵有点儿敏感地动了动，肉眼可见地开始变红，但是依旧抱着他没撒手，小声含糊地说了一句。 他们靠得近，夏野自然就听得清清楚楚的，低头笑道：“怎么可能是在做梦呢？你现在就是想反悔，我都不答应了。” 中午的时候，夏野带他出去吃了午饭，吃的是那家素斋馆，那家店现在已经做得小有名气了，还上过两次电视呢。 唐瑾瑜点了他喜欢吃的素包，还有几道招牌菜，这边的菜式清淡了一些，相对来说更合夏野的胃口。 夏野喜欢，唐瑾瑜心里也高兴，就跟着一起多吃了一些。 季元杰的妈妈还在这边打工，不过只做早晚的班，他们没有遇到，季妈妈做事爽利，这两年来和同事们相处的非常不错，唐瑾瑜问到她的时候，招待他们的服务生都能说上两句，听说是季妈妈的朋友，更是给送了一份儿凉拌小菜。 他们中午吃过了饭之后，又打包了几份儿蒸点带着去了工厂那边，给陈素玲送去。 唐瑾瑜跟着陈素玲经常来这里，有不少人都认识他，一路走过来夏野才知道为什么小孩儿要买这么多，路过的几个部门都送了点心，剩下一份儿枣泥金丝饼才提着送去了陈素玲的办公室。 夏野在后面一直跟着他，不过，每次看到有年轻的小姑娘跟他弟说话的时候，都忍不住要多看两眼。 他以前的时候只是略有察觉，现在才发现小朋友有点太受欢迎了。 陈素玲不在办公室里，出去忙了，他们放下点心，就先离开了。 小城在外人的眼里看来，没什么可逛的，但是对唐瑾瑜来说不同，这是他小时候长大的地方，故地重游，哪里都觉得有趣。 夏野开车带他一路的逛过来，唐瑾瑜看着路过的幼儿园，说道：“哥，你还记得这里吗？以前爸爸和你跑的最快，每次都是第一个来接我的。” 夏野抬头看了一眼，他当然记得。 这是他们两个一起生活过的地方，到处都留着他们共同的回忆。 像是一段烙印在骨血里的感情，抹不掉。 他对感情只留了很小的一道缝隙，只容得下身边这个人，也只能是这个人。 夏野一边开车，一边问：“你还想去哪里？” 唐瑾瑜看向他：“哥哥想去哪儿？” “现在听你的。” “哥哥去哪里我都跟着，去哪儿都高兴。” 夏野被他哄得唇角上扬，心情都好了几分，开车带他去了水族馆。 水族馆和以前的时候差不多，维持了老样子，唐瑾瑜挺喜欢这里的，有光透过玻璃落在地面上，地面上的光影也带着粼粼水光似的，走在那儿就像是在水里，到处都是幽幽的蓝色。 夏野牵着他的手，一边走，一边跟他说话，“你还记得，小时候带你来这里的事儿吗？” “记得啊，以前我考试考好了，爸爸妈妈还有伯伯他们，都会带我来这里玩儿，哥哥带我来的最少，因为哥哥要忙着上学，特别的辛苦。” 夏野笑道：“你还会记仇呢？” 唐瑾瑜眨眨眼，“没有，我是真的觉得你很辛苦，高中的时候考试特别的多，我们现在的学校里，每次都发了好多的试卷，哥，你们那个时候也挺累的吧？” 夏野想了一下，他没有太多关于这方面的记忆了，那些试题对他来说，压力根本不太大，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道：“嗯，是有点儿。” 唐瑾瑜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努力的放松语气，道：“我也会努力，我觉得现在我还能跟得上，虽然我不能和哥哥考一个大学，但是我可以试试考个文化课第一、专业课第一什么的。” “你不担心李赫和你抢专业第一了？” 唐瑾瑜得意道：“他要出国去念书了，没人和我抢啦~” 夏野笑了一声。 他们还在走着，迎面就遇到了熟人，前面一个梳马尾辫的女孩儿正和一个男孩儿肩并肩的走着。 女孩儿的手里拿着一个硕大的彩色棉花糖，和身边的男孩有说有笑，抬眼看到他们之后，小声的“啊”了一声，紧跟着刷地一下，就把手从男孩儿的手里抽了回来，她的动作太大，唐瑾瑜本来在有点昏暗的光线下没有看到，她这么一动，反而瞧见了。 韩亦星站在那儿，脸都红了，结结巴巴地跟他问好，“小瑜，你，你也来看鱼啊？” 她旁边的季元杰倒是挺自然的，走过来认真地跟夏野问了好，又笑着看了看唐瑾瑜，把自己的手揣进衣兜里。 韩亦星对着夏野有点紧张，小碎步的蹭过去，拽了拽唐瑾瑜的衣袖，唐瑾瑜还没反应过来，小姑娘用的力气就大了点儿，一把就把他拽到一边儿去了，嘀嘀咕咕跟他说悄悄话，“你千万别跟我哥说啊，我就是，就是……” 唐瑾瑜憋着笑，逗她道：“辅导功课对吧？课外辅导我知道啊，我也是啊。” 韩亦星完全没往同一个方向去想他们兄弟俩人，听见他说的话，眼睛亮了一下，连连的点头，“对对！求你啦，帮我保密好不好？” 唐瑾瑜答应了，小姑娘在那边欢呼了一声，引得另一边的夏野看了过来，吓得吐了吐舌头，又压低了声音，道：“你也帮我跟夏野哥哥求求情，他最疼你了，你说什么，他都会听的，我明年就要高考了，小季后年也要高考了，我们原本打算，等考上了大学之后，就跟家里说的来着……” 韩亦星跟唐瑾瑜的关系特别好，什么都跟他说了，她和季元杰刚开始确实只是辅导功课，后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瞧着小季就觉得他哪里都好，慢慢的俩人就在一起了。 唐瑾瑜原本还想提醒她一下的，但是听着她叽叽喳喳的，说的全是学习的事儿，也跟着乐了，心想，小季果然比他想的还要宝贝星星，要不是星星主动，估计连牵手都要再过个三年，才敢小心的碰一碰手指头的那种。 韩亦星跟唐瑾瑜说话的时间有点长，夏野就站在那儿审视季元杰，跟他开口简单的聊了几句。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男孩儿比他之前见到的时候，要成熟了很多，不过依旧温温和和的，夏野问他什么，都客气地回答，对他特别尊敬。 韩亦星和唐瑾瑜说了好一会儿的悄悄话，等夏野咳了一声之后，才略做提醒，韩亦星才依依不舍地放唐瑾瑜回去，自己也乖乖的站在夏野跟前，眼巴巴的看他。 夏野看了她和季元杰，又把视线落在小姑娘的身上，对她道：“早点回家，别让你哥担心，知道吗？” 韩亦星听见他这么说，松了口气，连连的点头。 小季和星星两个人先走了，夏野倒是没急着带唐瑾瑜离开，找了老位置坐下，静静看着对面玻璃墙隔开的地方，看着那些大鱼游动。 唐瑾瑜挨着他坐在那儿，替韩亦星求情，夏野只略想了一下，就点头答应了。 唐瑾瑜好奇道：“哥，你不是挺反对早恋的吗？” 夏野道：“小季这人还不错，我刚才问过他了，他对之后要走的路也有打算，挺沉稳的一个小孩儿。”而且他也敲打了一下，不用韩亦辰出面，小季都不敢乱来一丁点儿。 唐瑾瑜坐在那儿哦了一声，没一会儿又用肩膀碰了碰夏野，小声的逗他：“哥，我这样的算不算早恋？” 夏野咳了一声，没回他。 唐瑾瑜又问了一遍，还把手伸进了夏野的衣兜里，夏野握住了那只捣乱的小手，低声道：“大部分的早恋是不好的，容易分心，不过在有些情况之下也要看人的。” 唐瑾瑜抬头看他。 夏野面不改色的，淡定道：“你的成绩还不错，而且我也会辅导帮助你提高，完成现阶段的学习，还有为了下一阶段做准备。” “下一阶段做什么？” 夏野看了他一眼，“你早上才说的话，现在就忘了？” 唐瑾瑜想了一下，一下子就红了脸，不过还是挨着他坐在那儿踢了踢脚，在夏野的衣兜里握紧了彼此的手，傻笑了一声。 下一阶段啊，听起来就好有规划哦，他都迫不及待的想跑步前进了。 第147章 年假 在小城一直玩儿到临近过年，唐瑾瑜和夏野才回了沪市。 夏野没再住在公司的公寓里了，每天往返，也坚持回家。 他的借口是，给小孩儿辅导功课，但是辅导到一半，他就觉得自己更需要定力。 唐瑾瑜挨过来的时候，他低声道：“别凑的这么近。” 唐瑾瑜抬头看他，眼神迷茫，他就这么一张卷子啊，题目的字又特别小，他不凑的近点儿，就看不清楚，想了一会儿，唐瑾瑜忽然笑了，挺直了身体坐在那儿，道：“哥，你别怕，我的视力特别好，趴着写字也不会近视的！” 夏野看了他一眼，他不担心小孩儿的坐姿，他现在更担心的是自己。 有些时候，唐瑾瑜是故意想粘着他，但有的时候，彻底没自觉，以前太习惯了，毕竟是从小到大都跟在他的身后小尾巴一样长大的，这会儿就跟得更紧了。 唐瑾瑜好几次被夏野说了，还茫然的抬头看着对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夏野被他撩拨地一身火，最要命的是对方那个小纵火犯，还处于懵懂的状态，毫不知情。 夏野绷着脸，给他把功课加重了一倍。 唐瑾瑜低头专心的解题，消停了一点儿。 过年的时候，夏唐两家照旧是一起守岁，陈素玲看新闻，瞧见不少的年轻人都聚在一起跨年，就问道：“小瑜要不要也去找朋友玩儿？” 唐瑾瑜抱着她撒娇，“妈妈，那个是在元旦的时候呀，过春节当然是要和家人在一起啦！” 陈素玲给他喂了一块水果，笑道：“你要是想出去玩儿就跟妈妈说，你已经长大了，可以多出去的。” 以前是她和丈夫担心小孩儿不能太适应外界，恨不得建一个水晶屋把小朋友养在里面，但是现在小孩儿长大了，比她想的都要好，她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唐瑾瑜把脸贴着她的掌心蹭了蹭，笑了一声，跟她特别亲。 家里的长辈们守岁到12点左右，就去睡了，唐瑾瑜睡不着，挨着夏野躺在沙发上看完了春晚，一直等到《难忘今宵》的歌声响起，才坐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夏野道：“要不要放烟花？” 唐瑾瑜眼睛亮了一下，不过很快的，就犹豫地摇了摇头，“市里不能放烟花爆竹，要跑好远啊，算了吧。” 夏野其实准备了一些烟花，不过看到小孩儿开始打哈欠了，就道：“那在院子里点几个小的吧。” 唐瑾瑜好奇是什么小烟花，结果夏野带他出去之后，给了他一把仙女棒。 唐瑾瑜乐得不行，拿着玩儿了好一会儿，还分了夏野一支，用自己的给他点燃了，两个人的手握着仙女棒凑在一起拍了照片。 唐瑾瑜美滋滋的道：“哥，你看我给你比个心~” 仙女棒在空中划过，短暂地留下了一个爱心的图形，夏野瞧见就笑了。 他们把那些小烟花都放完了，这才回去睡觉。 唐瑾瑜挨挨蹭蹭的，一直跟到夏野的卧室，“哥，我这两天表现的好不好？” 夏野点点头，他们家有一套成熟的表彰体系，一般是针对唐瑾瑜一个人，比如小孩儿在家里主动做家务，或者在学校里拿了好成绩，就会夸奖他表现好，并给予一定的奖励。 唐瑾瑜小声的期待道：“那我今天能不能跟你睡呀？” 夏野沉默了片刻，“不行。” 唐瑾瑜特别失望，“为什么啊？” “你今天做错了两道题，审题不清，要表现的再好一点才可以。” “……” 唐瑾瑜依依不舍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夏野一直等到他关了房门，才回去睡。 不知道隔壁的小朋友有没有睡好，反正夏野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慢慢的睡着了，他一直想着刚才小孩儿说的那些话，想到了这些，自己就忍不住笑了。 唐瑾瑜对于他，像是一种甜蜜的折磨，但是他心甘如怡，他不能趁着他还小，就占便宜，总要再养大一些，等到了那个时候，如果小孩儿还愿意跟他在一起，他就不会松手。 如果，小孩儿在那个时候反悔了，他也会站在原地，给他自由。 这是他用了十数年的时间，捧在掌心一点点儿养大的宝贝，哪里舍得让他受一点儿伤害，受一点儿委屈。 大年初二，按照惯例，唐瑾瑜要陪父母回到陈姥姥的家里去。 平时，这是他最喜欢的时候了，因为去了姥姥家，就不用写作业了，也不用练琴，完全是休假。 而且，陈家二老最宠他，舅舅和大姨也对他特别疼爱，那边还有好多亲戚家的小孩儿，表姐表弟一大堆，有很多的小伙伴儿可以一起玩耍。 他虽然只有每年过年的时候才会去，但是和假期里认识的这些小伙伴儿的关系也不错，尤其是两个表姐对他很好。 可是这次，唐瑾瑜有点儿不太想去，现在哪里都没有家里好，他一点儿都舍不得离开他哥的身边。 临回陈家探亲的那天，唐瑾瑜磨磨蹭蹭的，试着跟陈素玲说，他想留在家里。 但是问他原因，他又说不出来了。 陈素玲想岔了，安慰他道：“你舅妈也回她的娘家去了，今年不在，没事儿啊。你就跟在我的身边，就算她回来了，也不要紧的，咱们去了就吃顿饭，陪陪姥爷姥姥就回来了，好不好？” 唐瑾瑜其实不太在意小时候的事儿了，他的那把小手风琴，现在还保存地很好，他也就不那么生气了。 他见到舅妈的次数也不是很多，从那件事之后，舅妈每年初二就都跟其他人一样，也回自己的娘家探亲，不再执着的守在陈家二老的身边，陈舅舅有时候会陪着一起过去，有时候也会带孩子们留在家里，他这人比较随性，家里的两个小孩儿都跟他一样，整天的脸上都挂着笑，脾气特别好。 陈素玲都这么说了，唐瑾瑜也不好再找理由，只能换好衣服跟着下楼了。 楼下，夏野在客厅里等着他们。 唐瑾瑜提着旅行箱先下去了，看到他很惊讶，“哥，你怎么来了？” 陈素玲提了个小包跟在后面，听见笑道：“你哥今年跟咱们一起过去，他在那边要谈点生意，正好顺路一起走。” 夏野走过去接了他手里的箱子，道：“嗯，我陪你一起过去。” 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唐瑾瑜一直扭头看他，那份儿喜欢简直要藏不住了。 夏野帮着把行李放在后备箱，一直等到上了车，趁着左右没人，这才伸手捂着小孩儿的眼睛，凑近了点儿，低声道：“你要是再看，我就亲你了。” 唐瑾瑜：“！！” 唐瑾瑜的胆子还没大到敢在家里的长辈们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事儿，有点害羞，老老实实的坐在那儿，过了好一会儿才偷看了一眼，觉得他哥目不斜视的，看着前面的样子也特帅。 因为之前唐瑾瑜对飞机排斥，夏野也都听他的，这次回家探亲是乘坐汽车。 从沪市过去，需要几个小时的车程，倒是和以前相差无几，还算方便。 陈素玲带了三辆车，都安排了司机，她和唐泓俊乘坐一辆，给他们兄弟两个留了一辆，剩下的一辆用来放礼品一类的东西。 唐瑾瑜刚开始只顾着高兴，后来困了，靠在夏野肩膀那儿睡了一觉，半路上醒过来，抬手揉了几下眼睛，夏野握着他的手，道：“别那么使劲，一会儿要红了。” 唐瑾瑜唔了一声，带着点儿鼻音，“痒痒。” 夏野拿开他的手，给他吹了一下，“好了。” 唐瑾瑜眨眨眼，看着他道：“还有点痒。” 夏野一连吹了好几下，唐瑾瑜都坐在那儿摇头说没好，最后夏野看了他一会儿，面无表情地抬手挠了挠他腋下的痒痒肉，唐瑾瑜笑得不行，倒在他的怀里，哈哈哈个不停，求饶道：“哥哥，我不痒了！我好了，我好了！” 夏野这才放过他。 陈家是大家大户，陈姥姥又是爱热闹的人，逢年过节的，家里都布置地特别喜庆。 尤其是瞧见陈素玲她们一家回来，陈姥姥笑得更开心了，握着小女儿的手问个不停，看见唐瑾瑜下车了，连女儿都不要了，迈着步子过去抱了抱小外孙，“我的乖宝儿，你可来了，我刚才还听到有喜鹊在院子里叫呢，就猜着一准儿是你们快到了！” 夏野跟陈姥姥问了好，老太太拍了拍他的胳膊，也欢喜地点头。 唐瑾瑜扶着老太太一边走，一边跟她说话，祖孙两个特别亲，陈姥姥打从见了他就笑得合不拢嘴，握着他的手没撒开，吃席的时候，更是留了唐瑾瑜坐在自己的身边。 陈姥姥生了三个孩子，两个留在身边，就小女儿远嫁，一年到头也瞧不见外孙几次，一看到就宝贝地跟什么似的。 有好事儿的人嘴碎的说上了几句，回头就有小孩儿跑去了华雁几个小姑娘那儿嚼舌头，问她道：“大表姐，小瑜一来就抢了你的位置，姥姥平时都让你坐在她身边的！” 华雁翻了个白眼，不客气的道：“他一年就来一趟，姥姥疼他也是应该的啊，再说了，我家的事儿不用你管。” “可是小瑜……” “那是我弟弟，你说我弟弟干嘛！” 陈德芸和姐姐华雁统一战线，她们和唐瑾瑜才是一辈里最亲的几个，半点儿都不受挑拨。 陈德芸的心更细一点儿，带人去找唐瑾瑜玩儿的时候，特意挑了脾气温和的几个，确保不影响大家的心情。 华雁找了象棋过来，唐瑾瑜只简单的会一点儿，还是陈姥姥带着他背的棋谱，他下不赢他们的，他就拽了夏野过来，按着他坐在那儿，说道：“我哥替我，要是输了，我接受惩罚！” 夏野问道：“什么惩罚？往脸上贴纸条？” 华雁笑道：“当然不是，现在早就改啦，输了的人要真心话大冒险！”她看着唐瑾瑜，眼睛转了一下，“不过，你们两个人算一队，要是小瑜输了，不能选，必须两个人一起来才行！” 唐瑾瑜仗着有夏野在这儿，特别的有底气，“没问题，来吧！” 夏野拿着棋子捏在手里，摩挲片刻，笑道：“开始吧。” 第148章 真心话 唐瑾瑜原本以为，像他哥这样的天才，下棋应该也会毫无阻碍地稳赢才对嘛，但是夏野的棋艺很普通，华雁又是跟在陈家二老的身边陪练了多年，下棋的劲头十分凶猛，没一会儿功夫，她就吃掉了棋盘上的一大半儿的棋子，只留老相护主，已无回天之力了。 夏野输了，唐瑾瑜就得去真心话大冒险了。 华雁想了想，笑道：“你右转遇到的第一个人，捧着对方的脸，说三句特别肉麻的话，好了，开始！” 唐瑾瑜才刚一转身，也不知道是凑巧儿，还是怎样儿，夏野手边的棋子被他带的掉下去了一枚，夏野俯身去捡，刚好和他碰到了一起，夏野低声的说了一句抱歉。 对面的几个女孩儿拍手起哄，华雁的眼睛都亮了，“碰到了、碰到了！小瑜，快去说三句肉麻话！” 如果换了别人的话，唐瑾瑜还会很不好意思，但因为对方是夏野，他就完全没有在怕的！ 唐瑾瑜大大方方地捧着夏野的脸，凑近了一点儿，看着他，笑嘻嘻的道：“哥哥最好了，我哥真是又高又帅！” 夏野坐在那儿，面色如常。 华雁哼道：“你这样太赖皮了，要说得再好听一点儿才行呀！” 唐瑾瑜想了一会儿，道：“哥，你知道心脏偏向哪一边吗？” 夏野道：“左边。” 唐瑾瑜握住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那儿，冲他笑：“错了，是偏向你的这一边啊。” 夏野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收回手道：“这句还不错。” 华雁看着他们俩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跟着脸红心跳，她比唐瑾瑜大个两三岁，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最喜欢看偶像爱情剧，被这样的小情话撩得不行，她看了小表弟一眼，感慨道：“我算是放心了，小姨还担心你以后会找不到女朋友呢，过一会儿我就去跟小姨说，让她别担心了，就你的这张嘴啊，哄也能哄十个媳妇儿回来。” 唐瑾瑜道：“我才不要十个媳妇儿，我要一个就够了。” 华雁笑他：“羞羞羞，你才多大啊，就想媳妇儿的事啦？” 唐瑾瑜得意地抬头挺胸，坐在一边继续的看他们下棋，大概是夏野输了一盘，他觉得俩人的水平差不多，胆子也大了点儿，偶尔帮着夏野看棋盘，小声的在那儿出主意。 夏野又输了一盘，这次的大冒险是出去跟第一个遇到的人借十块钱。 唐瑾瑜刚走出去就遇到了陈姥姥，老太太一听小外孙的这个请求，立刻就把钱包给他了：“乖宝儿，你自己拿，想要多少，就拿多少！” 过年了，老人的钱包里鼓鼓囊囊的全是大钞，唐瑾瑜找了半天都没见有一张十块钱，还是老人在口袋里翻出了一张零钱，笑着递给他，道：“也不知道你们现在这些孩子怎么想的，多了还不要，拿去买糖吃吧！” 唐瑾瑜抱着老太太，弯下腰亲了她一口，“谢谢姥姥！” 夏野等他回来了，就跟他换了位置，唐瑾瑜只当他哥是输的多了，觉得没面子了，撸起袖子自己上了。 夏野站在他的身后，道：“你放心的下，你要是输了，换我受惩罚。” 唐瑾瑜已经很多年没练过棋了，半桶水的水平晃来晃去，很快地就被将了军，急得不行，提前道：“姐，要不就真心话吧，唔，就让我哥回答两个问题，好不好？” 华雁也是这么想的，她瞧着夏野也有点儿发憷，夏野虽然长得帅，但是站在那儿冷冰冰的，不怎么好接触，她们也不敢真的跟他放开了惩罚，听见唐瑾瑜这么说了，就点点头道：“行，那就问答两个问题吧！”她们商量了一阵儿，华雁把问题选好了，转过身来，好奇道：“我想问一下，夏哥的收入是多少？” “总收入还是年收入？” “唔，年收入吧。” 夏野说了一个九位数字，对面的几个小姑娘听得目瞪口呆。 她们还想再问的时候，夏野淡声的道：“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 那边几个眨眨眼，也不敢多说话，又开始了下一局。 唐瑾瑜自己下的就有点吃力，夏野在一旁还给他指挥错了好几次，他一个棋子一个棋子地开始减少，疑惑地看着夏野，要不是他哥一本正经的样子，他几乎都要以为，这人是在故意捣乱让他输了。 唐瑾瑜连输几局，都是夏野受罚，回答的问题都开始升级了，对面的几个小姑娘都忍不住暗搓搓地向八卦的方向发展。 夏野倒是来者不拒，一并都回答了。 “有喜欢的人。” “是，准备过两年结婚。” “对方的职业嘛，现在还没有完全确定，就我而言，希望对方能多尝试一些东西，毕竟人生很短暂，我会全力以赴地支持他所有的梦想。” “不算是一见钟情吧，硬要说的话，大概是青梅竹马。” “做过最亲密的事？牵手和吻额头吧。” “名字不能说，我给你们一人发个红包好了。” …… 就算是这样，唐瑾瑜的脸都红透了，完全不能专注的下棋了，有好几次棋子都是胡乱下的。 所幸陈姥姥那边来人喊他们过去吃饭，唐瑾瑜这才逃过一劫，丢下棋子松了一口气，拉着夏野的手迅速跑了。 过年期间来走访的亲戚多，陈家虽然有两套空着的别墅，但客房也有些紧张起来，老太太舍不得让唐瑾瑜去别处住，留他在自己的身边。 夏野本来是要去酒店睡的，但是陈姥姥坚决不肯，“这边的床够大，你跟小瑜挤挤就行了呀，没事儿！” 夏野看了唐瑾瑜一眼，原本跟着点头的小孩儿，立刻就不敢捣乱了，他想了一下，对陈姥姥恭敬道：“好，我听您的。” 陈姥姥握着他的手，让他挨着自己坐，拿他当自家的孩子一样的看待。 陪着老人看了电视，又聊了一会儿之后，老人就让他们上去休息了，只叮嘱唐瑾瑜道：“乖宝儿，晚上早点睡，明天上午你程奶奶她们过来打桥牌，我年纪大啦，看不清楚牌，你明儿上午陪我一起打牌，帮我看着点儿好不好啊？” 唐瑾瑜点点头，在楼梯上打了个敬礼，“收到！” 老太太被他逗乐了，摆摆手让他们上楼去了。 客房的床铺已经收拾好了，这房间里的暖气足，只盖一条薄被就足够了，床铺上两个枕头并排放着，唐瑾瑜先去洗漱，回来之后摆弄了好一会儿枕头，让它们紧挨在一起之后，又拍了拍，自己还躺下挨个儿的试了试感觉。 夏野从浴室出来，就看到他在床上打滚，小奶狗似的蹭地盘，笑了一声，道：“睡里面去，给我留点儿地方。” 唐瑾瑜在床上滚了一下，去了里面的床位，看着夏野坐下之后，手才刚伸出来一点儿，就被夏野警告道：“别招我，不然明天一上午都别想起来。” 唐瑾瑜愣了一下，不过很快的就明白过来了，提着被子遮挡了一半的脸，不太好意思地看着他，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你了，是手自己过去的……” 夏野觉得这话简直比碰一下还撩拨人心，他都有点佩服自己的定力。 关灯躺下之后，唐瑾瑜那边悉悉索索地有小动作，夏野等了一会儿，就等到一只慢慢伸过来的手，试探着跟他碰了一下，见他没有躲，就握住了他的手指轻轻的晃了晃，跟小时候一样，不过那会儿是穿着拖鞋爬上他的膝盖，现在是挨挨蹭蹭地想要再亲密一点。 夏野反手握住了，拇指摩挲一下他的指节，低声道：“睡不着？” 唐瑾瑜嗯了一声，安静了一小会儿又笑了，也学对方压低了声音，道：“哥，你今天有个问题回答错了。” “什么说错了？” “就是做过最亲密的事儿的那个，唔，其实亲额头不算最亲密的，接吻才是。” 夏野握着他的手紧了几分，警惕道：“谁亲你了？” 唐瑾瑜笑了一声，手指在他的掌心动了一下，“我亲的别人。” “谁？” “你啊，我偷亲你来着，你刚回来喝醉的那次……” 唐瑾瑜凑过去摸黑在他的唇边亲了一下，小声道：“就像这样。” 这个吻带了点儿害羞，但又很大胆，停在夏野唇角那儿没走，说话的时候唇瓣擦过几下，明明只是青涩到不行的一个小动作，却撩人的厉害。 夏野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握了他的手，把人扯近了一点，哑声道：“你那不叫吻，这才是。” 夏野俯身过来的时候，唐瑾瑜毫无准备的，被亲到头脑中一片空白。 夏野给了他一个成人式的亲吻。 不过也只限于一个亲吻，踩了刹车之后，握着小朋友的手放在嘴边，咬着他的指尖留了一圈牙印，磨了磨牙，努力的让自己缓解下来。 唐瑾瑜埋头在他的怀里，耳尖发烫，但依旧信赖对方，抱着他，慢慢的在哥哥的怀里睡着了。 夏野把人圈在怀里，手指绕了他一缕软软的头发，看了半夜。 他现在有点舍不得放手了。 第149章 寻找 夏野在陈家陪了唐瑾瑜两天，唐瑾瑜最初的兴奋劲儿过去了，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劝他回去工作。 夏野本来也打算休息，何况已经许诺了，自然是要贯彻到底了，整整一个寒假，他哪里都没去，一直在唐瑾瑜的身边陪着，如果说以前只是略有纵容，那么这个寒假就可以用溺爱来概括。 夏野感受到了一点跟以前不一样的乐趣，他想，难怪之前小孩儿要什么，唐泓俊都会答应了，遇上这么一个小粘糕，谁能受得了。 一整个寒假下来，夏野觉得听了一年的好话，每天都跟走在云彩上似的，脚步都发飘。 开学之后，又恢复了平静的生活。 只是，兄弟两个人的关系跟以往不同了，夏野的心里有分寸，尚还能把持，唐瑾瑜两辈子加起来都没离开过高中校园，尤其是这次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没长歪就已经很努力了，性格比起之前还要单纯许多，有什么都恨不得写在脸上，一天从早到晚都在找哥哥。 也就是他从小都当夏野的小尾巴，跟在后面习惯了，家里的人瞧见了，也只是逗他两句，没有察觉。 陈素玲早上做好了早饭，唐瑾瑜揉着眼睛从楼上下来，一边打哈欠，一边跟她问好，紧跟着又转着头去找夏野。 陈素玲笑道：“你哥回公司去了，今天有点事，提前走的。” 唐瑾瑜有点失望，不过很快的，他又卷起了袖子，对她道：“妈妈，我来端粥，那个太烫了，你不要拿。” 陈素玲让开位置，在餐桌上铺了一块小餐垫，很快的，唐瑾瑜就从厨房捧了砂锅出来，手上戴着一双厚手套，动作特别的熟练。 唐泓俊过来的时候，唐瑾瑜正在摆放碗筷，傻爸爸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的夸他。 唐瑾瑜道：“爸爸，早餐不是我做的，你应该夸我妈。” 唐泓俊美得没边了，坐在那儿两个人都夸，“你们都好，我真是三生有幸，娶了这么好的老婆，还有这么乖的儿子！” 唐瑾瑜坐在那儿笑了，趁机道：“我以后也要跟爸爸学。” “学什么？” “唔，学着娶一个好老婆。” 唐泓俊笑得不行，逗他两句，“那你现在可得抓紧，优秀的可没那么多，瞧见了一定要回家跟爸爸妈妈说，咱们帮你一起想办法。” “我自己能行。” “那不行，这个爸爸得亲自帮你过目才放心！” 父子俩一问一答，唐泓俊逗小孩儿玩儿，唐瑾瑜却偷偷摸摸的说了一半真话，还趁机跟他爸取经，问道：“爸爸，你以前追妈妈的时候，做过什么特别浪漫的事儿没有？” 唐泓俊道：“我们那个时候约会的地方少，一般就是去图书馆，或者周末去公园划船，哦，还会一起去看电影，那个时候电影票我记得才两块钱一张吧，票根我都还留着呢！”他说起年轻的时候，也是满脸笑容，那真是相当美好的一段回忆。 唐瑾瑜点点头，又问：“你当初怎么认识妈妈的呀？” “我啊，学校迎新，我去接新生，看到你妈的第一眼就心跳加快，脑门出汗，帮她提行李的时候，自己差点摔倒，不瞒你说，爸爸那会儿年轻啊，一点都没经验，还以为自己中暑了呢！哈哈哈！” 陈素玲听见也笑，“你还好意思说，最后还是我把你送医务室去的，去了那边人家医务室老师还以为我是学姐，你才是新生。” 唐瑾瑜：“哇，这是一见钟情啊！” 唐泓俊去上班，开车顺路送他去学校，在车里的时候，趁着媳妇儿不在，小声跟儿子念叨：“小瑜，爸爸早上跟你说的那些都是认真的，你要是喜欢上什么人了，一定要带回家来给我们瞧瞧，或者你偷偷跟爸爸说一下，爸帮你出主意，咱们一起商量，成功率更高对不对？你不知道，这追女孩子可难了，我当初追了你妈妈一年多，她才肯点头，那会儿她是校花，追她的人太多啦，还有个什么远房表哥追到学校来，我到现在都怕呀，每年回你姥姥家的时候，不管多忙我都一定要跟着……” 唐瑾瑜看着他，一脸的震惊。 唐工咳了一声，又连忙补充道：“这个，也想探望家里的老人，都是顺便的事儿，不冲突！” “爸爸最喜欢妈妈了！” “何止，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你们两个，一个大宝贝儿，一个小宝贝儿！” 唐瑾瑜在副驾驶那儿乐了半天，跟着点头道：“我也是。” 等以后，他也会找一个最爱的人结婚，然后把这份儿感情传递下去，哪怕一辈子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也不会觉得腻，回到家中，永远都感觉安心。 他想，如果是十七岁的唐瑾瑜，遇到了同样年纪的夏野，或许也会一见钟情，毕竟那个人太闪耀了，像是黑夜里引领他方向的星光，一抬头，便无处不在，看得久了，心里就再也放不下第二个人。 唐瑾瑜傍晚的时候，去找了夏野，他从学校直接去了公司，家里的司机对这个线路也熟，把他送过去的时候，还问道：“路上要买块蛋糕吗？” 唐瑾瑜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在他哥的办公桌上写作业，去那边真的不要太熟，不过去了就代表着要辅导功课，晚上回来得将近八点左右。 唐瑾瑜今天一点时间都不舍得浪费在路上，摇头道：“不用了，我想快点过去。” 夏野在公司正在谈公事，在开一个电话会议，瞧见他之后，立刻招手让他过来，对电话那边道：“之后的事找宋经理协商，他可代我全权负责余下的条款细节。” 唐瑾瑜等他挂了电话，小声的问道：“哥，我是不是耽误你的工作了？” “没有，本来也差不多谈好了。”夏野看了办公桌对面站着的小孩儿，笑道：“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唐瑾瑜刚过来一点儿，就被夏野拽着手腕，拉过来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夏野笑了一声：“今天去学校都做什么了？” 唐瑾瑜坐在那儿一一都说了，夏野没一点儿不耐烦，听着还时不时问两句。 高中生的恋爱是什么样的？ 是恨不得每天都粘在一起，想和对方见面，然后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对方的面前。 热情地像是一只摇着尾巴的小奶狗。 会在早上给对方带牛奶和早餐，一起看书玩游戏，遇到好玩的事儿互相转发，朋友圈里也会拍两个人的合影，偶尔炫耀一下。 唐瑾瑜的书包里还有一瓶草莓牛奶，这是他最喜欢的口味，专门从学校买来带给他哥尝尝的。 另外还带了课本和辅导书，至于网上转发什么的，他们的账号都是通用的啊，他的账号就是他哥的备用号，密码都是一样的。 唐瑾瑜拿了草莓牛奶出来，打开递给夏野，看着他喝了之后，欲言又止。 夏野问道：“怎么了？” 唐瑾瑜道：“唔，我就是觉得，好像现在这些和平时跟哥哥相处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夏野瞧见小孩儿脸颊边随着说话偶尔闪过的小酒窝，盯着看了一会儿，抬手捏着他的下巴抬起来，落下了一个吻，把草莓牛奶也分享给了他一点儿，唐瑾瑜毫无经验，咽下去的时候，差点儿呛着，夏野也没放开他，松开了一点儿，让他喘了一口气，很快就又是一个吻，比起之前那个草莓牛奶味儿的更为霸道。 草莓的甜味混着他最熟悉的气息一起席卷而来，唐瑾瑜的脸颊滚烫，只觉得都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夏野贴着他的唇边，轻声道：“还和以前一样吗？” 唐瑾瑜大着胆子轻轻的咬了他一下，笑了一会儿，又啄了几下，跟雏鸟模仿学习似的，跟他亲昵极了。 天气回暖之后，唐瑾瑜忙碌了起来。 高二课业开始加重了，夏野的数理化成绩强势，唐瑾瑜从小崇拜他，略微有点偏科，分班的时候选了理科，成绩一直保持在前几。 他的专业课有李奥老师辅导，虽然进步缓慢，但是也在踏踏实实的，一步步地追赶，李奥老师几次重点表扬过，用了一句“零失误选手”来形容他，这是非常高的一个评价。 李赫有的时候都挺羡慕他的，他还专门问过几次，“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啊？平时练琴就这样，比赛了也这样，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唐瑾瑜想了想，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弹琴对他来说，就像是吃饭喝水，白米饭和水都没有什么滋味，但是每天不吃那一口，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会自己想去补上。 所以他从来没有讨厌过钢琴，包括以前夏老师带他学过的那些乐器也是，他是真的很喜欢，尤其是发现自己能听懂老师讲的话，每次都有一点小进步的时候，这个劲头就更高了。 至于拿奖，那都是意外之喜，他家里人从来没有给过他这方面的一点压力。 唐瑾瑜挠了挠脸颊，跟李赫谈了一下自己参赛的本心，“我其实刚开始参加比赛的时候，是为了一个人。” 李赫道：“谁？” “我哥，我哥以前参加乐器比赛没通过，他后来去从事了别的工作，但是这总归是个遗憾，我小时候学琴的时候用的还是他的一把旧琴。”唐瑾瑜比划了一个拉手风琴的姿势，笑道，“我以前身体不好，手指头不怎么灵活，学了好久来着，我就想着不管什么乐器都行，一定要弹好，替我哥拿一次奖。” 李赫简直要被这个故事感动了，但在追问了是什么重大的国际赛事之后，听到一个“市小学生乐器比赛”，到了眼中的那一点儿泪花，立刻就退了个干干净净。 “你哥那次到底拿了第几名，给你留了这么深的执念？” “他差一点点就过初赛了。” “……” 李赫心想，难怪唐瑾瑜每次比赛都不紧张，这能紧张的起来吗？！他每次都舍生成仁地想冲第一，他的这位同伴呢？他妈的每次想的就是“哇，我又过初赛了，真棒”——棒个鬼啊！ 唐瑾瑜白天在学校上课，抽空还要去练琴，忙得像是一个小陀螺，有好几次都在夏野的车上睡着了。 有一次晚上练琴回来，唐瑾瑜上车说了没两句，抱着书包又开始点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夏野想了一下，调转方向把车开到了自己公寓那边，他住的地方离着李奥老师的家中较近一些，明天周末还要练一天的琴，住在这里也更方便。 到了小区之后，夏野把车停在了路边，让小孩儿多睡了一会儿，没有惊动他。 唐瑾瑜睡了半个小时，颇有些不安稳，怀里的书包抱着紧紧的，眉头都拢了起来。 夏野拿了薄毯给他盖了一下，才刚一碰到他，唐瑾瑜就惊醒了，下意识地握住了靠近的手腕，他的额头上都是冷汗，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夏野，也还未完全缓过神儿来。 夏野靠过去轻轻的抱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做噩梦了？” 唐瑾瑜点点头，哑声道：“我梦到了，爷爷。” 夏野低声的问道：“想爷爷了？明天我帮你跟李奥老师请假，带你去齐州市看他好不好？” 唐瑾瑜拽着夏野的衣服，埋头在他的胸前摇了摇头，他的喉咙里发出一两个含糊不清的词，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似乎是着急，又像是难过，哽咽了起来。 夏野能听出他声音里的委屈，但怎么问，小孩儿都说不出什么，他叹了口气，把人抱紧了点儿，亲了两下他的发心，哄道：“不哭了，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夏野小声的哄了半天，小孩儿好歹的是不哭了，但是小孩儿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眼睛都红了。 “哥，我……我做了一个梦，心里难受怎么办？” 夏野抵着他的额头蹭了蹭，“我都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宝宝，我能帮你做什么？” 唐瑾瑜想了半天，小声道：“我想吃八宝饭。” 夏野道：“好，我去帮你找，找那个会做八宝饭的大厨，一定会帮你找到的。” 第150章 食堂 唐瑾瑜自己也在试着找梦里的老人，他没有办法向其他人说太多的信息，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寻找他。 每一次有比赛，或者跟着李奥老师外出去其他城市的时候，唐瑾瑜总是会认认真真地查一下那个城市的地图，找最热闹的夜市小吃街，和当地比较出名的饭店，他知道老人做菜的手艺特别好，在这些地方能找到对方的可能性，总归是要大一些，哪怕有一点线索也好。 唐瑾瑜自己吃不了太多，就带同行的其他人一起过去吃，他认识的人少，但是李赫的人缘特别好，每一次比赛，或者外出都能交到不少的朋友，唐瑾瑜就拽着李赫聚餐，请他们一起吃饭。 李赫觉得不好意思，要跟他分摊饭费，唐瑾瑜摇了摇头，说道：“不用，我就是想多点几道菜，我一个人吃不了，那得多浪费啊，大家人多，点多了一起尝尝。” 李赫觉得唐瑾瑜这人更好了，还帮他这个蹭吃的人都想好了借口，简直不能更贴心了，他勾着唐瑾瑜的肩膀，对他道：“你这份儿心意我领了，但是你零花钱也不多啊……” 唐瑾瑜道：“还剩下挺多的。” 李赫刨根问底，问出来一个“五万多”之后，顿时哑火了，不跟他争了。 这个钱数其实是唐瑾瑜瞎说的，他的零用钱现在都是他哥在给的，夏野给了他一张卡，让他随便刷，里面具体的有多少钱，他也没看过，反正听他哥的语气还挺自豪的，应该是管够的了。 唐瑾瑜跟李赫他们一起去吃了不少地方的特色菜，没有找到人，但是认识了不少的新朋友。 夏野也在帮他寻找。 只是想要凭空的找到这么一个人，犹如在大海捞针，实在是很难。 唐瑾瑜慢慢开始梦到对方，刚开始他以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因为他太想唐爷爷了，所以晚上也会梦到对方，但是慢慢的，他就发现了这些梦都是能连起来的，像是在另一个世界，每一天发生的事。 比如他昨天晚上梦到了，在上学的路上自行车胎的气儿不足了，想着要充气儿，今天晚上的梦，就自然而然地接上，不但充了气儿，还自己把车链子一起的上了油，收拾好了才骑车去了学校。 而他在“那边”每天发生的事情也都特别的简单，也都是高中生的日常，每天上课老师讲的课都能衔接起来。 梦里的事情一点点的开始变得清晰了起来，他想起了更多的事，有的时候早上醒了过来，甚至都会恍惚一下子，不知道哪边才是真的，哪边才是假的。 唐瑾瑜自己感觉，好像两边儿都是真切发生的事。 他来到的这个世界，也并不像是书中，而像是另一个平行时空一样的，甚至还因为他不经意地在夏野身边提起的一些事，发生了一些改变，和书外的世界慢慢变得不同了。 网络更为的普及了，一些公司和技术出现的更早了，而且本该遇到意外的人，也都好好地活了下来，虽然他不知道夏老师是在哪一年去世的，但是按他之前查过的资料来看，夏老师应该是在夏野上高中的时候就不在了，而夏野在去年的时候遇到空难，也会离开。 夏老师、夏野……他们度过了那一关，活了下来。 这个世界已经改变了。 因为有梦境维系，唐瑾瑜的心情逐渐地平稳了下来，他没有再急切地寻找唐爷爷，有一个模糊的感觉告诉他，时机还未成熟，他还需要继续的等待下去。 夏野公司的年会一般都会安排在寒暑假期间，方便他能腾出时间来陪小孩儿，这次也不例外。 暑假的时候，夏野问他想去哪儿玩，唐瑾瑜一口气的说了三个地方，“哥，平城、徽城和齐州都好玩，我想多出去待几天，你带上我，咱们一起去吧！” 夏野把他拽过来，让他坐到自己的腿上，抬头眯眼的看了小孩儿一会儿，道：“我这段时间是不是把你给宠坏了，哪儿都想去，还想跑多远？” 唐瑾瑜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夏野挠了一下他的下巴，“再说一遍？你还有理了。” 唐瑾瑜歪倒在他的怀里，当真又小声的说了一遍：“本来就是嘛，你的车开多远，我就走多远呗……” 夏野笑了一声，道：“你说点儿好听的，我就带你去。” 唐瑾瑜最拿手这个了，坐在那儿抱着他哥说了好多，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似的讲出来，最后，他瞧着夏野唇边浅笑的模样，小孩儿色胆包天，伸了手指过去摸了两下，被夏野轻咬了一下手指。 “哥，幸好外面还有宋哥挡着，我现在一点都不舍得放你出去，你长得这么帅，又这么好，要是别人也喜欢上你，怎么办？” “你自己想想办法。” 唐瑾瑜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勾着他的脖子拉低了一点儿，亲了好几下，双颊通红，一直看着他，道：“我盖章了，盖章之后就是我的了。” 夏野凑过去又亲了他一下，“嗯，都是你的。” 这样的小情话，实在是够甜，听上几句，就已经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夏野心满意足了，暑假的时候带唐瑾瑜一同外出。 夏野对家里的长辈们说是自己刚好有事儿要出差，去这几个地方待几天，因为有他全程陪同，所以家里的长辈们大方地放行，让唐瑾瑜一起跟着来了。 这是夏唐两家的习惯，不管是唐泓俊夫妇，还是夏老师，他们一直都在陪着小孩儿长大，经历过太多次的病危通知，所有人都达成了一个默认的条件，那就是唐瑾瑜出门的时候得有家里人陪同才行。 夏野也是家里人，所以有他陪着，小孩儿去哪里，他们都会放心。 他们先去了一趟平城。 唐瑾瑜以前来过两次平城，那个时候可能还早，城市里的部分楼宇还没有建成，尤其是老城区看起来特别老旧。 现在略有了改变，老城区附近拆了一些房子，新盖了一个商场，虽然和之前来的时候不一样了，但是却和唐瑾瑜梦里的更为接近，尤其是那座商场，他看着特别熟悉。 夏野陪他去商场里面转了一圈，唐瑾瑜对什么都好奇，借口要买东西，东转西转，看了一个遍，东西也买了不少。 有不少零食夏野都不让他多吃，但是任由他买了，买了之后只留了一小部分，其余的装箱打包邮寄回家去了。 唐瑾瑜还去看了这边的一所高中。 他已经能想起自己在梦里读书的那个高中了，毕竟一连几个月，每天都去上课，每天都去一遍，记得不要太清楚。 他在路上指挥，夏野开车按他说的走，期间看了他几次，疑惑道：“小瑜，你来过这里？” 唐瑾瑜现在说不出来，那个原因含在嘴里讲不出口，依旧被限制了，他含糊道：“来之前的时候查过地图，我们学校有个转学生就是这里的，他说的特别好，我想去看看。” 夏野的注意力转移到后半句，微微皱眉道：“这里不算多好。” “我就是想来看看。” “你在沪市读书的高中升学率高，而且教学设施基础也比这里好。” 唐瑾瑜这才反应过来，揉了一下鼻尖，笑道：“哥，我不想转学，你放心吧，我就是听我那个同学说，他们以前学校食堂的饭特别好吃，有点好奇。” 夏野松了口气，很快开到了那所学校的附近。 暑假期间学校空荡荡的，基本没有人在，这边学校分了两个校区，初中部和高中部分开两边，食堂就在它们中间，三层楼单独的一栋老式建筑，和一旁的礼堂外观一模一样，要不是挂在楼上的“食堂”两个鎏金大字，简直无法一时区分它们。 唐瑾瑜三两步上了台阶，垫脚在门口隔着玻璃看了一下。 夏野跟过去，道：“现在应该没有人在。” “有的，每年都有护校的啊。”唐瑾瑜一边看，一边道，“我们学校就是这样来着，会留几个老师在这……我看到人了！” 唐瑾瑜推开玻璃门，走进去跟里面的人打了招呼，因为是暑假，这边人很少，只有后厨执勤的几个老大爷。 夏野本来还担心小孩儿会受到难为，已经在想怎么措辞了，但是他脚步还未走到，就看到他弟已经把那几个老人哄得笑起来。 其中的一个老大爷摆了摆手，道：“那可不敢当，我就做几个不值钱的早点，‘中式汉堡’？你这名字起的还怪好听的，我那其实就是夹馍嘛，里面放的是火腿和煎蛋，特别简单！” 唐瑾瑜道：“真的，我同学说那个最好吃了，每天早上都要跑步过来抢一份儿，跑慢了都没有了！” 那大爷一听自己的这份小点心已经火出了圈，都传播到沪市去了，如今还有人慕名前来，要不是现在手头上没有材料，恨不得当场撸起袖子，给唐瑾瑜做几个中式汉堡让他尝尝。 后厨这几个大爷跟小孩儿聊得开心，也不像门卫那样的赶人，拿毛巾擦了一旁的桌椅，让他们两个坐下来一起聊了几句。 夏野全程就坐在那儿听，他弟一个人捧了全场，那三个老大爷聊得开心，告诉了他们不少的消息。 “八宝饭？我们这儿也有啊，我跟你说，我做什么中式汉堡一般，但是做这个八宝饭可特别拿手！”刚才那大爷被捧得高兴了，拍着腿对他道，“你别小看这个八宝饭啊，这饭可有讲究，我这手艺也不是祖传的，还是一个认识的老朋友，好些年前教给我的，那老伙计的手艺可厉害了，正儿八经的大厨，什么菜都会烧，以前还在老城区夜市摆摊卖炸串儿来着，说来也凑巧儿，他也姓唐，跟你一个姓呢！” 唐瑾瑜的心跳快了几分，看着他，问道：“那个老爷爷，他叫什么？” “叫唐正德。” 唐瑾瑜的手握紧了几分，把眼底涌上来的热度又压下去，努力用平稳的声音，继续问道：“那个唐爷爷，他现在去哪里了啊？” 第151章 梦 “哟，这可不好说，都过去好些年啦！”老大爷想了一会儿，对他道，“之前的时候听说去了北边，不过也有可能南下，我记得前些年他还打电话，问了我一些孩子转学的事儿，好像听着南边还有亲戚。” 唐瑾瑜认真的记下，但是也只有这么一点儿的消息，其余的对方也不知道了。 夏野心细，认真询问了之后，发现线索都对上了，知道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心里也放松了一些。 从学校出来的时候，他牵着唐瑾瑜的手，对他道：“有了名字就好找了，等回去之后，我让人再查查看，一定会很快就能找到的。” 唐瑾瑜点点头：“嗯，一定能找到的。” 这一天，唐瑾瑜没有再像之前一样固执地到处转，夏野带他回了酒店休息，唐瑾瑜疲惫极了，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夏野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颊，眉头拧着一直没松开。 他能感觉到小朋友有事情瞒着他，但是他可以等，等对方亲口跟他说的那一天。 时间还有很多，他不急。 唐瑾瑜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梦到自己在一个老旧的房子里，那是他的“家”，客厅里放着一台老旧的彩电，还有一张桌子和两个板凳，这就是全部的家当，其余没有大件了，虽然清贫，但是收拾的干净利落。 梦里的他是高中生的模样，收拾了书包，换了校服，骑上自行车出去上课。 去的地方就是他今天刚和夏野去的那所学校。 学校的大门，身边的同学，上课的老师讲的话，他都能听得清楚，还举手回答了问题。 中午的时候，他没上自习课，提前了半小时出来，跑得特别快，一溜烟儿先跑去食堂找了爷爷。 胡子花白的老人，看到了他挺高兴的，招手让他过来，唐瑾瑜洗洗手，就开始帮忙做事。 先帮着搬了两筐青菜过来，还利落地挑了几节长藕洗干净了，切了藕片。 后厨饭点的时候最是忙碌，在这里没有人会关注他动刀，好像大家都觉得这都是很正常的，没什么好奇怪的。 那是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唐瑾瑜看着梦里的那个自己，这和他被爸妈、爷爷外公他们小心的呵护长大不同，过年去陈姥姥那边，他在家里自己切一点水果，老太太瞧见了，也要立刻没收小刀，生怕他伤着一点，他在家里做饭的时候，唐泓俊和夏野总归是有一个人要站在厨房全程看着的。而现在“他”去厨房做饭——或者说工作，大家却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在梦里，好像做习惯了这些事，有些时候还会有人主动来寻求帮助。 “小瑜，待会儿帮我把这萝卜一起切丝儿啊，要快点，我这边等着起锅了。” “来不及了，刘叔，我一会儿要去帮我爷爷炸藕夹呢！” “你这不……” “我这切的就是藕啊，要不你尝尝？” 对方悻悻离去，唐瑾瑜连刀切好了藕片，两边薄薄的藕片只有一点相连，这样里面就可以放足肉馅，炸得也更透，咬起来更香脆。 他把藕片放在盆里又清洗了一下，端着去找老人了。 老人在另一边做事，手上的刀工特别好，剁肉的时候特别稳当，切肉拌馅之后，又调好了面糊，看了他一眼，低声笑道：“小机灵鬼！” 梦里的那个他也嘿嘿的笑了一声，帮老人一起干活，动作十分熟练，根本就不用老人开口，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什么。 他不只是帮爷爷，还帮其他人，但想要来占他们爷孙俩便宜的那些人，唐瑾瑜就躲过去，老人脾气爆一些，眼睛一瞪直接吼回去，把小孩儿护得厉害。 他们在食堂里干完活，一直等到学生们都吃过饭，走了。 老人才拉着他在后厨一起吃了饭，拿了两个长条板凳拼凑在一起，让他躺着睡午觉，自己拿了蒲扇过来一边给他扇风，一边道：“爷爷不困，人老了觉少，睡不了那么些，你快睡吧，爷爷给你扇着啊。” 他躺在那儿还想说话，老人就故意瞪着眼睛，道：“不许说话啦，谁再说话谁是小狗！” 躺在长条板凳上的小孩儿没憋住哈哈笑起来，老人绷着脸没过一分钟，也跟着笑了。 最高兴的时候是每次期中、期末考试，成绩下来，奖学金也会发到手里，有了这些钱，他们爷孙俩的日子就会好过一段时间。每回发成绩的时候，都会顺便开家长会，因为他读书和爷爷上班的食堂都是一个学校，每次他去通知的时候也最方便，小跑过去就能找到家长。 他牵着老人的手去前面教学楼，得意道：“爷爷，我这次又考了第一名！” 老人之前在厨房里炫耀小孙子成绩单的时候特别神气，但是出来走了几步，就快到教学楼了，就摆摆手，有些拘谨地笑道，“小瑜啊，你自己过去吧，爷爷先回去了。” 唐瑾瑜道：“爷爷，你也来啊，今天晚上家长们都来，老师说要考前动员，你也来听听！你要是不爱听那些，你就听老师怎么夸我的，我可厉害了，真的！” “爷爷就不去啦！这身上的衣服脏，还没换呢！” “没事儿！” …… 老人虽然一再推辞说不想去开家长会，但是去了之后，还是开心的，一直笑得合不拢嘴。 等到老师讲话完之后，又让同学们逐一上去念自己给家长们写的信，轮到唐瑾瑜上去的时候，他刚念了一句“给我最爱的爷爷”，老人就坐在下面开始抹眼泪。 他和老人一直都这么相处，特别自在。 他们互相扶持，互相依靠，也是对方仅有的亲人。 他在梦里忙忙碌碌的一直这样生活，简单又充实，梦里的自己身体很好，体育课上一直冲在最前面，不管是跑步还是篮球，什么运动都在行。 他跳高尤其好，助跑，起跳，反转仰望天空，觉得整个身体都飞起来了，简直像是被人托起来的一样，特别安心…… 醒过来的时候，夏野正搂着他的腰，把他抱在胸前，有些呼吸不稳。 唐瑾瑜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里，他还沉浸在梦中的情景，趴在夏野的怀里蹭了蹭，道，“哥，我梦到上体育课了。” 夏野道：“难怪这一晚上又踢腿又翻身，都梦到什么了？” “跳高，我成绩特别好来着。” 夏野笑了一声，揉了一下他的脑袋，“是不错。”一直往他的怀里拱，拦都拦不住，劲头十足。 早上的时刻，身体总是容易有冲动。 唐瑾瑜趴在夏野的怀里感受到了一点儿异样，脸上红了一下，小声说想起来。 夏野没让，抱着他按在胸口那儿，哑声道：“别动。” “可是……” “一会儿就好。” 唐瑾瑜觉得这个一会儿有点长，但还是乖乖趴着没动，夏野转移注意力，跟他聊天说起找人的事，“我昨天晚上已经跟宋益打过招呼了，他的路子宽，让他去找要快一些，你放心，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帮你找到。” 唐瑾瑜的心里动了一下，抬头亲了一下他的下巴，“哥，你最好了。” 夏野觉得刚才的冷静全白费了。 他闭了闭眼，哑声道：“你还是起来吧。” 唐瑾瑜不明所以，起来之后就看到他哥去了浴室，好半天才出来。 夏野出来之后，已经恢复了自控，没有再躲他，只是按在沙发上结结实实的亲了好一会儿，这才放过他家小朋友。 从平城找到线索之后，唐瑾瑜也不想继续去其他地方了，他借口身体有些累了，跟着夏野回了沪市。 夏野一句话都没有多问，全都依着他来。 夏野把寻人的事儿全部接手了过来，让唐瑾瑜专心过暑假。 唐瑾瑜除了在家写作业和去李奥老师那边学琴之外，也会抽时间上网看一下自己之前发的那个帖子，留言还在增多，但是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疯涨了，来观光打卡的人比较多。 他登陆了账号，就看到后台有一个“99+”字样的站内短信提示，可打开看了一下，却显示信箱是空的。 唐瑾瑜有点奇怪，打电话跟夏野说了一下，“哥，我的电脑是不是中病毒了？消息好像看不到，不过也太多了，我设置了只接受你和宋哥他们的站内消息来着儿，怎么都不可能超过99个……” 夏野道：“没事儿，网站内部调整，过两天就好了。” 唐瑾瑜信以为真，不过等两天之后，果然一条骚扰信息也没有了，恢复了以往的安静。 暑假之后，高三的生活就开始了，学习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与此同时，唐瑾瑜做梦的次数也变得更为频繁，人也变得更爱睡觉了。 他以前还有精力，在周末和放假的时候陪陈素玲去逛街，或者去公司找他哥，但是现在，除非是有重要的钢琴比赛，他都不会外出，每天从学校里回来之后，吃过饭就想睡觉。 陈素玲和唐泓俊为此很是担心，还拉着他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告诉他们说，他只是有些疲劳，让小孩儿多休息，他们这才放心。 唐瑾瑜晚上九点左右开始就困得不行，打着哈欠想睡，唐泓俊夫妇俩心疼他，在家尽量让他睡饱。 但就算这样，唐瑾瑜还是有了一点的黑眼圈，早上的时候更是起不来，万幸这边的学校，早上没有早读课，还能多睡一会儿。 但是梦里也不安稳。 他在梦里也在读书上学，和沪市不一样，北方的高中，凌晨五点上早读、晚自习更是要上到十点半，挤出一点剩余的时间，他还要去厨房帮忙，回到家中更是要熬中药监督老人喝完，每天忙得团团转。 他有的时候都觉得累了，想要让自己休息一下，但是梦里的“他”不听，坚持要拿奖学金。 太累了。 简直像是读了两个高三。 唐瑾瑜的学习成绩，也是突飞猛进，毕竟梦里梦外都在上课，24小时的无休补习，凭一己之力过了两遍高三的地狱关卡。 第152章 打算 自从唐瑾瑜开始读高三了，唐泓俊每天变着花样地给他做饭，他瞧着小孩儿的眼底一点点的浮出青黑，每回看到都不忍心，觉得他念书太辛苦了。 换了平常人家的小孩儿，读书和钢琴选一个就可以了，但是唐瑾瑜哪个都抓得很紧，成绩也一直很稳，这让他们很骄傲，可又忍不住心疼。 他和妻子甚至都没想到过，小孩儿能顺利的上学，最初的时候，他们已经做好了打算，在家里养他一辈子，能够读完幼儿园就已经很满足了，一年接一年地读下来，都没有想到，一转眼，家里的小朋友就要经历高考，也要念大学了。 唐泓俊心里不停得告诉自己，他不想让孩子这么累。 但是唐瑾瑜这么的努力，他们站在小孩儿这一边，却说不出一个“不”字，只能全力地支持他。 其他的地方，唐泓俊夫妇俩也帮不上什么忙，就从生活上抓起，给儿子准备最好的饭菜，给他提供最好的接送，让小孩儿尽可能的多休息一点，吃得饱一点。 唐瑾瑜对物质的要求并不高，所以也没什么特别破费的地方，哪怕是他们这样的家庭，把他放开了宠着，也从不跟其他人攀比什么，顶多就是有点小爱好，比如喜欢和家人一起旅行，喜欢和哥哥一起打游戏，或者喜欢吃一点糖醋口味的菜。 唐泓俊为此特意的跟他们食堂的大厨，好好地学了几道菜。 食堂里的大厨一把花白的胡子，人站在那儿单手颠勺，一口铁锅使得威风极了。 他没想到唐泓俊这样的一个大工程师，会专门地来跟他学手艺，刚开始还以为唐泓俊是来逗他玩儿的。 唐工继承了他们老唐家的祖传绝技，特别会捧人，没两天功夫就和对方相聊甚欢。 “您给孩子吃这个，吃鱼聪明，尤其是高三快考试了，多吃些补补。”大厨一边教他，一边道，“这松鼠桂鱼就不错，鱼肉嫩，糖醋汁儿浇上来之后，也入味，小孩儿们都爱吃这口儿。” 唐泓俊在一旁认真的学，拿着小本子做笔记。 大厨瞧见了，笑呵呵道：“也不用记得这么详细，我切这么细的刀口，其实是为了炸出来更漂亮，你瞧，这鱼肉蓬起来色泽金亮，摆盘也好看，但是一般在家里做，不用切的这么细，不好掌握火候，您在家就跟平时过年炸鱼的时候一样，滚几刀就成了！” 唐泓俊连连点头，道：“好好，我记下了。” “菜式回去之后也别照搬，改良之后味道更好，这做菜啊和做人一样，树挪死人挪活，搬到哪儿去就得改改以前的习惯，您不是说家里的小孩儿不爱吃姜丝儿吗？那就换了，或者去掉，都成，按自己的喜好来。” 唐泓俊记下来，回去之后，试着改良了一下，他尝着不错，再端给儿子吃。 唐瑾瑜从小都是吃家里的饭菜，他们家都是他爸做饭，一时半会儿也没尝出太多了区别，只觉得味道熟悉，又特别下饭，这段时间吃饭都吃得多了些，人也有精神了点儿。 唐泓俊喜不自禁，跟他们食堂的大厨学得更起劲儿了。 学了一阵之后，大厨对他道：“我过段时间就要走了，这有个本子，我在上面写了几道菜，您看得上就拿去用。也不是什么祖传的秘方，就是这些年自己琢磨着想的小玩意儿，难得您家里的孩子喜欢吃，拿去多做几道尝尝。“ 唐泓俊有些惊喜，连忙接过来道谢，又问道：“您去哪里啊？” “家里有些事，去找人。”大厨没多说，把小本子给他之后就走了。 唐泓俊单位工作也忙，下午的时候抽空买了些礼品，想给食堂那边送去的时候，一打听才知道，那位大厨已经离开了。 唐泓俊有些惊讶：“这么快的吗？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急事儿啊？” 食堂负责人道：“您问老唐？他就是这么一个急脾气，人事那边拖了一天半，他就找上门去了，这不先紧着他的办完了离职手续。我听说好像是家里出了点事，他有个亲戚家的小孩儿发电报来着，去那边找人去了。” 唐泓俊也没问到其余的，只能先回去了。 唐泓俊回到家中，开始忙碌着做菜，大厨送的那本小册子确实管用，他连着试验了几道菜，基本上都没失手，容易做，味道也好。 上面的些炖品，陈素玲也挺喜欢吃，至于松鼠桂鱼一类的，是唐瑾瑜的最爱。 唐泓俊接连做了几次松鼠桂鱼，现学现卖，虽然瞧着品相一般，但是糖醋汁不错，还是很好吃的。 这道菜在家里受到了热烈欢迎，唐瑾瑜每回都能一个人吃完半条，意犹未尽。 唐瑾瑜白天吃了松鼠桂鱼，特别巧，晚上做梦的时候，也梦到了这道菜。 味道简直一模一样的好吃，鱼被炸得金黄酥脆，裹上一点汤汁儿，咬起来咯吱咯吱的，酸甜可口，汤汁儿拌饭也好吃。 唐瑾瑜早上醒过来的时候，都忍不住咽下了口水。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周都吃了两三回了，可就是还想吃，觉得松鼠桂鱼的味道，熟悉的不得了。 这道菜还是有些难做，唐泓俊的手背上都被油溅出来了一点儿，弄得起了泡，虽然就一两个小泡，唐泓俊没当回事儿，但是唐瑾瑜瞧见了之后，就没再麻烦他做。 周末的时候，夏野接他去公寓那边住两天，他们去了外面吃饭，唐瑾瑜又点了这道菜。 不过这次吃起来，味道就差了很多。 夏野瞧着他动筷的次数很少，问道：“不好吃？” 唐瑾瑜摇摇头，酒楼里的招牌菜当然好吃，但不是他喜欢的味道，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夏野给他夹了排骨年糕，哄道：“先吃一点垫垫，等改天我去学。” “哥，你要学什么？” “学做鱼。” 唐瑾瑜咬了一口排骨，笑道：“别了，还是我去吧，等我高考完了之后，我就跟爸爸好好学几道菜。哥，你喜欢吃那道火腿芦笋对不对？等我学会了，每天都做给你吃！” 这话好听到夏野想给他打钱。 唐瑾瑜虽然没提过松鼠桂鱼，但是唐泓俊之后又做了两次，他瞧得出儿子喜欢吃，只要时间充足，就给他做来吃。 唐瑾瑜果然很给面子地吃了许多，父子俩都特别高兴。 年底的时候，唐瑾瑜要去比赛，刚好唐泓俊的单位年底是最忙的，陈素玲也有些感冒，两个人都没有办法随行。 夏野主动道：“姨，我陪小瑜过去。” 陈素玲戴了口罩坐在沙发上，离着他们兄弟俩都远了一些，咳嗽了一声，唐瑾瑜要给她倒水，她也摆摆手，让他把水杯放在远处一些，“你别过来，搁在那儿就行了，我自己去拿。” 唐瑾瑜道：“妈妈，传染不了的，您看我现在的身体特别好。” 陈素玲摇头不肯，微微拧了一下眉头，道：“小野，你一个人行吗？我这边再派个司机跟着吧……” 夏野道：“不用，我从公司带个司机就行了。” 陈素玲想了一下，也只能点点头，“那好吧，你们路上小心些儿，等过两天你叔忙完了，让他过去接你们。” 夏野道：“不用，我送回来就好，您在家安心养好身体，我叔留在家里照顾您吧，这样小瑜比赛也能专心，不然一直都挂念着，也比不好。” 唐瑾瑜在一旁也点点头，想靠近她又不敢，一脸担心的模样。 陈素玲笑了一下，隔着口罩道：“那好吧，这次你去陪他比赛，对了，那个小录像机也带上，多拍一点儿比赛的视频，这次比赛的地方太远了，家里的老人们去不了，都等着看呢。” 夏野答应了，他要出去几天，先回公司去安排后续工作，陈素玲让他把唐瑾瑜一起带过去，她感冒的有点严重，实在担心传染给小儿子。 唐瑾瑜不肯，站在那儿道：“妈妈，我留下照顾你啊，你生病了一个人在家怎么行？” 陈素玲道：“不是什么大毛病，你不是已经看着我吃过药了吗？我等下睡一会儿，晚上你爸爸就回来了。” 唐瑾瑜站在那儿，还是不肯走，陈素玲咳了一声，给了夏野一个眼神的暗示。 夏野瞧出她的意思，过去揽着小孩儿的肩膀，道：“你听话，过两天就要出门了，你要是生病了，就不让你去比赛了。” 陈素玲这次是真的咳起来，她虽然也是这个意思没错，但是从来没这么直白地威胁过啊。 夏野误会了，又道：“不止比赛，这个寒假也不许出门。” 唐瑾瑜一脸的纠结，抬头去看妈妈。 陈素玲：“……” 陈素玲只得道：“小瑜，听你哥的话。” 唐瑾瑜只能跟着夏野走了，一步三回头的，特别不舍得妈妈。 陈素玲等他们走了之后，才给唐泓俊打电话过去，说了一下情况，唐泓俊那边立刻道：“那怎么行，我挤挤时间，虽然我不能送小瑜去比赛，但是接他的时间还是有的，再忙也要去接啊！” 陈素玲笑道：“有小野在呢，没什么好担心的。” 唐泓俊想了想，虽然也是这么个道理，但他心里总有点放心不下，好像养大的儿子，交托给别人了似的，特别不舍得。 陈素玲咳得厉害，唐泓俊连忙道：“你先休息，我忙完了，今天早点回去。” 陈素玲答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晚上唐泓俊回到家中，简单煮了粥端去卧室给妻子吃了，又拿了药过来，对她道：“我煮了点川贝梨水，一会不要喝水了，多喝点梨水，对身体好。” 陈素玲点头应了，她对着丈夫的时候，没有戴口罩，睡了一觉之后，精神看着略微的好了点儿。 他们夫妻两个人，一个半躺在床上，一个坐在床边，过了好一会儿，陈素玲才笑道：“家里好安静啊，怎么小瑜才走这么一会儿，我就觉得房子里都空荡荡的。” 唐泓俊道：“不瞒你说，我也不太适应，我刚去做饭的时候，总觉得他就在客厅那边弹琴，刚才煮粥的时候，米也放多了，煮好了才想起来，他今天不在家。” 他们已经不再年轻了，才四十几岁的人，脸上都有了轻微的皱纹，唐泓俊鬓角不起眼的地方，还有一两根的白发，陈素玲给他拔掉过几次，但还是会顽强地再长出来。 她握着丈夫的手，小声道：“泓俊，以后不能什么事情，完全都要依靠着小野啊。” “怎么了？” “他也大了，也要成家，总不能一辈子都让弟弟跟着哥哥过啊？不过，小瑜现在的身体也好了一些，我瞧着放心了不少，至少他能照顾好自己，只是小瑜的情况，我们还不确定……” 唐泓俊握着她的手，轻声道：“我知道，这事儿咱们以前也谈过了。” 陈素玲过了一会儿，也轻叹了一声，跟他握紧了手。 他们不确定自己的孩子，身体的情况到底如何了，每年都有去检查，医生也会说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他们自己觉得孩子的身体好了，但是涉及遗传基因的方面，他们也绝对不想在没有任何保障的情况下，去破坏别人家的姑娘一辈子的幸福，所以，不管怎么样，哪怕一辈子不结婚，也是可以的。 他们可以养着小孩儿，在他们的能力范围之内，给他最好的生活。 “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 唐泓俊心疼孩子，不肯再想下去了，陈素玲想的比他要乐观一些，带了一点儿希望，想着或许以后，也能遇到一个合适的人，能像她们一样的，代替他们把小孩儿照顾的妥妥帖帖，呵护他一生。 第153章 一颗糖 唐瑾瑜住在夏野那边，也没忘了给爸妈打电话，他第二天一早，就打了电话过去询问情况，说的都是他从小到大，以前陈素玲说他的那些，问得特别细。 陈素玲笑道：“我都很好，你爸煮了粥，药也拿出来了，一会儿就吃，放心吧。” “嗯，我比赛完了就回家去，你在家等我啊。” 陈素玲答应了一声，她虽然生病在家，但是秘书也拿了文件送来给她看，这些她都没告诉唐瑾瑜，哄了小孩儿几句，就挂了电话。 唐瑾瑜跟着夏野住了几天，期间去练琴是夏野送的，放学是夏野接的，回到公寓里也是夏野给他辅导作业。 他还是第一次跟夏野一连几天的朝夕相处，以前的时候，虽然他也是跟在哥哥的身后，但是那会儿晚上总还是要回家吃饭的，或者回自己家住，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情况，这还是头一回。 夏野会盯着他练琴，时间到了，就倚靠在门边，抬手敲了敲门，让他休息。 和在家里跟爸爸的撒娇不同，唐瑾瑜求夏野再多给几分钟的时候，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夏野掐着时间，让他休息一会儿之后，才点头让他继续弹琴。 唐瑾瑜弹琴很投入，夏野在的时候，他就会选一些舒缓的曲子，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夏野总是很容易不小心得，就弹奏的轻快起来，可能心里也是高兴的关系。 等他弹完琴，夏野就带他去书房辅导功课。 比起弹琴，夏野面对课本的时候要轻松的多，他做这个非常在行，带着唐瑾瑜辅导起来得心应手。 唐瑾瑜和小时候一样，占了夏野桌子的一角，特别安静听话。 有的时候夏野抬头看了他一会儿，小孩儿都没察觉，还在那儿握着笔认真写字，反倒是夏野需要认真安抚自己那颗躁动的心，让它不要总想着去打扰小朋友学习。 唐瑾瑜写完了会伸一个懒腰，然后讨好地把作业递过去，让夏野给他检查，确认无误之后，两个人会一起去楼下吃一点宵夜。 有的时候是小馄饨，有的时候是一碗汤圆，时间早的话，夏野会开车带他去远一点的地方吃蟹粉小笼包。 夏野公寓里平时不会准备零食，但是唐瑾瑜住过来之后，他习惯性开始在下班后去蛋糕店，一边认真选着，一边想象小孩儿看到之后眼睛发亮的样子，光是这么想，就忍不住想笑。 暂住了几天之后，到了比赛的日期。 夏野亲自开车送唐瑾瑜过去比赛，一路全程陪同，他看唐泓俊和陈素玲做过无数次这样的事，虽然是第一次由自己接手，但他做得非常好，尽可能把时间留给唐瑾瑜，让他休息和准备比赛，其余杂事没有让他碰到一点。 比赛前一天晚上，唐瑾瑜在酒店里难得有些焦虑，翻来覆去睡不着。 夏野躺在一旁把人抱住，问道：“怎么了？” 唐瑾瑜小声道：“哥，我睡不着。” “比赛紧张了？” “唔，有点，好像也不全是，反正就是睡不着，特别精神。” “那明天比赛怎么办？” 唐瑾瑜也在发愁这个，“早知道就准备一点儿帮助睡眠的药，哥，你说药店有卖这个的吗？我现在挺想要颗安眠药……” “没有药。”夏野点了点他的唇边，轻声道：“可以给你一颗糖。” 夏野翻身过去，拥抱着他给了一个极尽轻柔和缠绵的吻，一点一点，把对方的不安全都吞掉，额头抵着对方的，唇瓣也互相贴合着，轻声得哄他睡。 唐瑾瑜在他的怀里慢慢放松了下来，抱着他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慢慢的睡着了。 这个怀抱让他觉得安心，好像什么都不用害怕。 夏野一直等他呼吸平稳，确定睡了之后，才落了一个吻在他额头上，低声说了一句晚安。 昨天晚上的一颗“糖”，让唐瑾瑜睡得很香，早上起来的时候精力充沛。 白天的比赛，也抽到了一个不错的号码，他上台比赛，面对评委老师也不紧张，发挥地一如既往稳定。他选择的曲子难度不是很高，注重感情表达，有些老师会喜欢这种，但有部分老师也看中技巧方面，给成绩的时候多少有些偏差，最后以微弱的差距赢了第二名的选手，拿了奖杯。 夏野全程只听到最后宣布成绩的环节，因为名次是倒着往前念，他弟每次都是前几名，拿第二名的时候尤其多，这次第二名没有念到“唐瑾瑜”三个字，夏野眉头都拧起来，一直听到第一是谁之后，才松了口气。 比赛之后，没有在这里久留，夏野跟家里通电话说了拿奖的好消息，带唐瑾瑜一起回了沪市。 陈素玲感冒已经差不多好了，唐泓俊本来想去接他们兄弟，但他的假条还没批下来。他们单位年底实在忙不过来，不少人还等着唐工批假期，上头大领导生怕这个节骨眼上出纰漏，哪里敢让唐泓俊离开岗位。唐泓俊为此去找了领导一趟，领导只字没提批假的事儿，反倒是跟他谈了谈升职。 唐泓俊是个太极高手，但强中自有强中手，被大领导绕得晕乎乎的出了办公室。 请假的事别想了，其他的还是可以做一些准备，唐泓俊买了好多他们喜欢吃的，在家里亲自做了一大桌菜迎接他们。 唐瑾瑜一进家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动了动鼻尖道：“妈妈，伯伯在做红烧排骨是不是？好香！” 陈素玲接了他们手上的东西，笑着点了点他鼻尖，“就你鼻子灵，猜对了，你爸和你伯伯在厨房做菜呢，有你们喜欢吃的排骨，一会还做松鼠桂鱼。” 唐瑾瑜特别高兴，洗了手要去帮忙，不过很快就被拒之门外了，唐泓俊隔着厨房玻璃门赶他：“小瑜去客厅玩儿啊，一会爸爸要炸东西，小心烫到你。” 唐瑾瑜隔着门道：“爸爸，有没有火腿芦笋？” 厨房里“滋啦”一声，有菜下锅了，唐泓俊没听清，问他道：“什么——？” “火腿芦笋——” 他们父子隔着厨房门说话，声音太大，都传到客厅去。 陈素玲听到摇头笑了道：“还是小孩儿子，没长大呢。” 夏野也听到了，唇角扬起来一点道：“挺好的。” 陈素玲坐在那问了一下比赛的事，夏野拿出拍的视频给她看，几乎全程跟拍，内存卡都占满了。陈素玲一点都不嫌烦，坐在那看了很久，夏野也有耐心去讲，一路上的事全都记得清楚，两个人聊了好一会，一直到饭菜都做好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陈素玲道：“回头我把这些发给家里长辈们瞧瞧，小瑜又拿了第一呢！” 夏野道：“姨，我来吧。” “你平时工作也忙，这些小事不用耽误你时间。” “不忙。” 夏野坚持，陈素玲也说不过他，笑着把差事交给他，给了几个家中老人的邮箱，叮嘱道：“你发过去之后，记得再给他们打电话再说一声。” 夏野点头答应了，把这些都记在心里。 以后，他会慢慢把这些事都接手过来，这会变成他的责任和义务。 唐泓俊和夏老师做好了饭菜，唐瑾瑜帮着他们一起端出来，在餐厅摆了满满一桌。　　 唐泓俊放下这些之后，又道：“小瑜等下啊，还有一道菜呢，我给你炸了些小点心，你尝尝看。” 唐瑾瑜很少在外面吃油炸食品，唐泓俊这次试着在家里做了一些，各式各样地都捏了一点给炸了，有些还特意做成小动物的样子，但是下锅之后炸得惨不忍睹，并不能看出原本的样子，变得奇形怪状的。 唐瑾瑜照旧捧场，一边鼓励他爸一边夹起来吃了一块。 他刚咬了一下就愣住了，这味道太熟悉了，里面的马蹄和紫菜的味道，和他之前在平城时候吃过的那个蔬菜球一模一样，他眼圈立刻红了，夏野在一旁看到还以为他被烫到了，立刻把手放在他嘴边道：“吐出来。” 唐瑾瑜摇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话，他想说的太多，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干脆把吃剩下的那半个递到夏野嘴边，“哥，你吃！你吃吃看！” 夏野咬了一口，立刻明白过来，转头看向唐泓俊问道：“叔，你这个菜是跟谁学的？那人在哪？” 唐泓俊道：“跟我们食堂的大厨学的啊，怎么了，这个炸的有问题？”他说着自己也夹起来一块，尝了尝，本子上写着团成球炸了滚一层芝麻，他改良了一下形状，好像是有点炸过了，轻微有点焦，唐泓俊有点心虚。 夏野追问道：“那个大厨是不是姓唐？” 唐泓俊点头道：“对对，是跟我一个姓来着，脾气特别好，留着络腮胡，挺大气的，好像叫唐正德。怎么，你认识他？” 夏野笑了一声，“是，我一直在找他。” 唐瑾瑜说不出话来，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心里又酸又涩，乱砰砰地跳着，又多了激动。 他努力找遍了所有能去的地方，却从来没想过，老人竟然就在他的身边。 第154章 爷爷 唐泓俊对单位食堂的大厨，知道的情况也不是很多，跟他们两个大概说了一下，唐瑾瑜听到对方已经离开了，急得不行，还是夏野安抚住了他，对唐泓俊道：“叔，我找他有点事，您方便的话，可以带我过去跟人事那边打个招呼，要个联系方式吗？” 唐泓俊点点头，道：“这个可以是可以，不过要人事那边先联系对方问问看。” 夏野把这事都接下来，没有让唐瑾瑜再插手，饭后他回自己的家中，唐瑾瑜送他在小区里走了两步，夏野对他道：“这事儿你不用管了，现在有单位的档案，找到也是迟早的事情，你专心念书，等找到了以后，我带你过去看望他。” 唐瑾瑜点点头，趁着夜色，在道路拐角处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夏野捏了一下他的耳垂，轻声笑了，“我以为会有一个晚安吻。” 唐瑾瑜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踮起脚来，夏野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的额头上拦了一下，“攒着，下次一起。” 夏野没有自己去查，而是叫了宋益一起，他在技术上面稳扎稳打，但是其他的事情上，还是宋益出面更为稳妥周全，他答应了家里的小朋友，就一定帮他找到。 尽管如此，也查了一段时间。 老人留的电话号码不知什么原因已经停用，只留了一份过去的档案备份，夏野查了一下，才知道他这么多年去过许多地方，走了很远的路。 从徽城一路到了齐州市，后来又去了平城，之后还去了哈市，再之后又一路颠簸南下，最终停在了沪市。 老人在沪市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夏野看了日期，心里有些微妙的感觉。 大概也是那个时候开始，他弟开始做了一份“旅游地图”，坚持要去平城和哈市，尤其是在各类小吃摊不停地寻找，这次在哈市的时候，更是准确地找到了那所学校的食堂里，好像知道对方就在那里一样。 屏幕上的一行行的行踪被发送过来，显示出老人这些年所在的地点，夏野看了一阵，依旧选择沉默。 他弟没说，那一定是有自己的原因，他可以等。 等到小孩儿亲自开口告诉他的那一天。 宋益花了两个多月的功夫，终于从老人的一份捐款记录里，找出了他的去向，他把那些捐款单拿来给夏野，对他道：“这个老爷子做的事，要不是咱们在查，估计一辈子也不会有人发现，你知道嘛，他做大厨一个月工资也不少，自己几乎没存下，大部分拿去捐赠给孤儿院了，其余的还援助了几个失学的学生，读完大学的就有１４个……”宋益都有些动容，“这些汇款单也是，我去查了徽城的孤儿院，对方一听说‘唐正德’这个名字，拿出了好些汇款单，每年都有不同金额的捐赠，从未停止过。” 夏野看了一下捐款单，又问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宋益道：“我让人去徽城问了，那边说他之前捐赠的一个学生家里出了点问题，具体地址我还在核对，这几天就能找到了。” 夏野看了一眼时间，距离高考也没有多久了，他犹豫一下，还是点头道：“查到之后尽快告诉我，我带小瑜过去一趟。” 宋益道：“不等高考结束？现在过去会分心吧。” 夏野道：“他等了太久了，我想第一时间让他高兴一下。” 宋益摇摇头，笑了笑道：“难怪小瑜平时跟你最亲，我算是服了，行，我去安排，一定尽快。” 宋益估算的时间，也就是还有两周左右，查询这些不太难，关键的线索都已经找到了。 夏野没有提前告诉唐瑾瑜，反正时间不长，等找到了之后，直接带他去了会跟好些，不耽误他学习。 唐瑾瑜这段时间以来每天依旧是上两遍高三，他没觉得压力大，因为每天到点就睡，总觉得能睡着就不能算是有压力。 他有时候住在夏野那边的公寓里，晚上睡着了之后还在哼曲子，夏野听见了，轻轻翻身起来看了他一眼，唐瑾瑜小声哼着没停，过了一会儿，又含糊地开始说梦话。 夏野凑近了才发现他在背公式，在睡梦里都没忘了学习，他看了小孩儿一会儿，没叫醒他，等唐瑾瑜安静下来，给盖了盖毯子把人搂在怀里，轻轻的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临近高考前，唐瑾瑜半夜发热了一次，他的额头有些烫，不过意识还算清醒。 他心里隐隐有些预感，在家里住了两天，又在半夜里发起热来，这次整个睡衣都湿透了，他坐起来吃了退烧药，又喝了一大杯水，天色亮起来的时候，热度才退下去。 和平时的感冒发烧不同，唐瑾瑜模糊地有一个感觉，他这次梦到了那片白雾，像是拉扯着他的身体，要穿过白雾去往另一边。 两边的牵绊维系都挂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他隐约觉得下一次的时候，会做出一个取舍。 身体发热开始变得频繁，唐瑾瑜白天在学校的时候，也有些力不从心，趴在课桌上昏睡过去都不知道，这把上课的老师和身边的其他都同学吓了一跳，他们还从来没见过小班长这么虚弱过，连忙送去了医务室。 唐瑾瑜在医务室醒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下课铃声，他眨了眨眼睛，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自己在哪里。 医务室老师看他醒了，松了一口气道：“你睡了半个多小时，有点低烧，我不知道你对什么药物过敏，就没敢用药，正打算通知你家长呢……” 唐瑾瑜摇摇头道：“老师，不用通知他们，我爸妈都忙。” “那怎么行，再忙也要管孩子啊，你这都要高考了，身体跟上才行！” 唐瑾瑜抬头看着她道：“您帮我联络一下我哥哥吧，我哥会来接我的。” 医务室老师想了下，点头答应了，只要是家里人都行，学生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唐瑾瑜报了一串电话号码，老师去打电话找人去了，唐瑾瑜坐在医务室的床铺上发了一会儿呆，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他抱着手臂微微拧起眉头，他觉得这次的“发烧”，并不是医院能够治疗好的。 夏野来的很快，他到了之后直奔医务室，要不是唐瑾瑜坚持要自己走，他都要把人一路抱出去送到车上。 尽管唐瑾瑜跟他说了没事，夏野还是不放心，带他去医院做了检查，在去医院的路上，唐瑾瑜身上的热度就已经退下去了，因此在医院里也没有检查出什么来，医生看他神情疲惫，听说是高考生之后，给他开了一些帮助睡眠的药，并叮嘱道：“压力不要太大，放松心态，多休息一些把精力养足了，才能发挥的更好。” 唐瑾瑜点点头，“好。” 夏野一直看着他，回去的路上更是小心照顾，没送他回学校，带着去了自己公寓那边让他休息。 唐瑾瑜这次没有坚持去学校，想了想又道：“哥，你帮我跟学校请几天假好不好？” 夏野点头答应了，“你安心睡，我跟家里说一下，晚上送你回去。” 唐瑾瑜握着他的手，“哥，我不想回去，你让我住在你这边几天行吗？”他等夏野点头之后，又对他道，“我这两天可能会睡的多一点，你别害怕，我会醒过来的。” “小瑜……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连我也不能说吗？” 唐瑾瑜张了张嘴，藏在心底的秘密，依旧像是被锁住了一样，一个字都吐露不出。 夏野还想问，但看到他因为讲不出话，难过得脸色通红的样子，顿时心疼了，把他抱在怀里安抚道：“不能说就算了，我帮你去学校请假，也帮你跟家里说，你安心的在这儿，想怎么样都行。” 唐瑾瑜抓着他的衣袖，艰难道：“哥，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什么都能告诉你了，你等等我好不好？” 夏野点点头，说好。 他弟从来没有顽皮淘气过，从小到大也没有让他们操过心，这么听话的一个小孩儿，他捧在手心里疼都来不及，怎么舍得逼问他。 夏野把人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妥帖照顾，跟他说的一样，什么都替他遮挡了。 唐瑾瑜第一天的时候还好，第二天夏野也没去公司，请假回来特意陪着，生怕他有一点意外。 一直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唐瑾瑜在餐桌上毫无征兆地昏睡过去。 他模糊还留有一点意识，能听到他哥在喊他，想要说自己没事，但是却被一阵白雾席卷全身，所有的意识都被带到了那阵浓郁的雾气中，白雾很暖，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危险，只是推着他不停前进，带他去往另外一个地方。 “……小瑜？小瑜吃饭啊，端着碗发什么呆呢？” 老人的声音慈祥，连着问了几句，唐瑾瑜才缓过神来，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碗筷，眨了眨眼睛，视线又落在房间里仅有的一张老旧木桌上，这桌子他太熟悉了，他在梦里梦到过无数次，白天的时候是他们爷俩的餐桌，到了晚上擦干净之后，就变成了他学习用的书桌。 桌上放着一碟黄瓜炒火腿，一碟盐水毛豆，还有几块腐乳，剩下的就是端来放在一旁的满满一大木桶的米饭，米饭色泽洁白，颗颗莹亮，带着特有的香气白雾飘散在空中。 唐瑾瑜依旧没动。 老人给他倒了杯水放在手边，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道：“吃饭的时候就别想题啦，就算要高考，也不急在这一时呀。” 唐瑾瑜的手微微发抖，他抬头看着老人，从来没有一次这么清晰地看到对方，也没有这么清楚地感应过对方的触碰，他抬头喊了一声“爷爷”，老人答应了一声，有些奇怪道：“怎么了，今天的菜不好吃？”他说了一句就开始自责了起来，“我就说给你烧条鱼吃，你等着啊，爷爷现在就去……” 唐瑾瑜放下碗筷，转身抱住他，又喊了一声爷爷。 老人愣了一下，摸了摸他的脑袋，不知所措地安抚道：“没事，没事啊，爷爷在这儿呢，是学校里发生什么事儿了？你别怕，跟爷爷说啊。” 唐瑾瑜摇摇头，他全都想起来了。 从他翻开那本书之前的人生，以及翻开书之后，懵懵懂懂地，度过的十几年，他全部都记得。 第155章 搜索 老人不懂小孙儿为什么突然难过，抱着他不停的安抚，问了几次之后，唐瑾瑜才对他道：“我做梦来着，梦到您不见了，到处也找不到，还梦到好多别的事儿……” 老人笑了一声，揉他的脑袋道：“你这是学习压力太大了，也给自己放个假，稍微放松一点，休息一下，别累着啊。” “爷爷……” 老人捏一下他的脸，轻笑道：“哎哟，真哭了啊，我瞧瞧，咱们家的小霸王成小花猫啦，这要是让你们班同学瞧见了可怎么办，快擦擦。” 唐爷爷绞了一条热毛巾过来，亲手给他擦了脸，安抚了一会儿，跟他一起去了学校。老人在学校食堂工作，跟他同路，送到教学楼门口那儿摆摆手，自己走了，唐瑾瑜站在学校楼梯那看着他背影好一会，一直到老人身影转弯不见了也还在看着，下意识走了两步下去，要跟着他。 迎面过来几个同学，有男生看到他，立刻过来亲亲热热的，揽着他的肩膀道：“班长，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旁边一个起哄道：“肯定是监督你值日的，上回就你负责的卫生区扣了一分！” “去去，班长，你别听他们瞎说，走，咱们上教室去，你亲眼瞧瞧，保管出不了一点错！” 几个男生簇拥着唐瑾瑜去了班上，唐瑾瑜的心思不在这儿，他一直在想着老人，生怕他再丢了，恨不得现在就去食堂全天的跟着。 但是班上的同学热情，带着他一路去了班级，唐瑾瑜跟着一路过去，等坐在自己座位那儿之后，看着课本又恍惚了片刻，不是高二的课本，桌上放着的是一摞高三的课本。 他拿起来看了一下，上面都是他的字迹，一笔一划非常认真，字像是缩小印刷上去的一样，小而规范，是他一贯的风格。 只是时间和他翻开那本书之前的不一样了，他算了一下，现在大概过去了一年，这和他之前在梦里上学的时间能对上，他之前是读高二下学期，现在已经是高三，临高考只有最后一个月。 教室的黑板上写着红色的标语，鼓励同学们奋发学习，也写了醒目的倒计时，每天都擦了重新减去一天写上，光看到就觉得时间紧迫。 不少同学提前过来，有些人在小声背诵，有些在埋头写卷子，都在为考试做着准备。 唐瑾瑜看了看自己桌上的卷子，因为之前梦里梦外都在复习，虽然年份不同，课本也有所不同，但是基础知识都是相似的，题目并不造成什么阻碍。 但是他现在心思不稳，写不下去，卷子随手翻了两下，就放在了一旁。 一旁有同学走过来，看到他热情打了招呼，还站在那儿跟他说话，“班长，昨天幸好你给我讲了那道题，晚上我爸给我请的那个家教，又了考我一遍，要我说，找家教还不如找你给我辅导，比那啥大学生好多了……”那个男生个子高而壮，一瞧就是家里条件不错，穿了一双名牌运动鞋，但是行事动作却十分朴实，手里拿了个烤饼，一边说着，一边还递给了唐瑾瑜一个，“班长，吃烤饼不？” 唐瑾瑜摇摇头，他没胃口。 另一个男生立刻跑过来拿了那个烤饼，咬了一口道：“班长不吃给我吧，我今儿早上没吃饭，快饿死了。” 高壮的男生掐他的脖子，差点把人拎起来，怒目道：“你干什么！吐出来，那是我买给班长的！” “别掐，别掐，我吐出来班长也不能吃了啊……我在班长的抽屉里放了瓶牛奶，你够了啊，别掐了！” 听到了这句，那男生才哼了一声，松手道：“那还差不多。” 吃着烤饼的那个也跟他们都熟，班长照顾他们，大家心照不宣地也各自想办法送些吃的塞过去，都是好兄弟。 他一边吃手头抢过来的烤饼，一边还在对比，不服气道：“为什么你那个比较大，我这个这么小啊，你给我……不是，你给班长买小的，自己留大的吃了？还有没有江湖道义！” “我早上过来的时候太饿了，跟老板说我要个烤饼夹烤饼。” 小个子乐了，“你直接说要俩得了！” 唐瑾瑜听着他们说话，视线落在他们手里拿着的烤饼上，无论是在哪一边，他都很少吃这些东西。 以前是家里穷，只有爷爷一个人有收入，他从懂事之后，从来不舍得浪费一分钱去买这些吃。 再后来有爸妈和夏野照顾的时候，他的身体不好，吃不得这些，吃一次病一次。 小个子手头的烤饼小，吃的也快，吃完了又问道：“班长，上周你说要入侵的那个邮箱……” 唐瑾瑜立刻道：“我没入侵过，就稍微测试了一下。” 小个子挠挠头，道：“知道了，班长，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严谨啊，有点像那个，就是上次来给咱们发奖学金的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宋益。” “对对，就是那个宋总，感觉就像他说话似的。” 唐瑾瑜笑了一下，心想，那是没遇到他哥。 他唇角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恍惚间突然想起，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夏野的存在了。 只有宋益还在，他在做着夏野还未来得及完成的事，语气也像极了对方，把自己活成了对方的样子。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一样的人。 有野心，有能力，想要凭自己的力量，改变这个世界。 只是有人先离开了。 唐瑾瑜光是想着，心里就难受的厉害，像是有一块肉被挖走了，他疼到支撑不了了，无法再坐在教室里。　 他看着周围的同学跟他打招呼，怎么都觉得有点虚幻，他坐在这儿，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边的人。 预备铃声响起，班主任走了进来，唐瑾瑜也实在忍耐不下去了，他举手起身道：“老师，我身体不太舒服，想提前回去……” 老师不疑有他，让他回去了。 因为唐瑾瑜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从未请过假，老师把他送出教室的时候，还特意叮嘱道：“多休息一下，明天身体好了再回来，你基础打得稳，现在最重要的是心态，好好把握，上清北的希望很大。” 唐瑾瑜点点头，背着包走出了学校。 他是两辈子以来第一次逃课，在老城区骑着自行车转了好久，看到一家老旧的网吧，上面挂着“龙腾网吧”的字样，他看了好一会儿，停下自行车，走了进去。 他开了一台机子，上网开始查资料。 把记忆中的一些人和事，统统的搜索了一遍，爸爸妈妈、外公外婆、齐州市的爷爷，还有他哥和韩亦辰、老猿、宋益……他疯狂地想念他们。 他拼凑了所有的蛛丝马迹，终于把事情拼出了一个大概，夏野当年的那款网吧收费软件，低价售卖，但是两三年后，他就和宋益在京城合伙开了公司，离开了那个北方小城，再未回去过。 这其中的原因，唐瑾瑜不愿去想，但是他猜着很有可能的是，夏伯伯没有能够挺过那一关，去世了。 那些科技没有被提前的发展出来，搜索陈素玲和她的公司，也没有搜到他从小到大熟悉的那个衣服品牌，倒是在几篇科研论文上，找到了唐泓俊的名字，但也不太确定是否就是对方…… 唐瑾瑜趴在网吧的桌子上，半天没能抬起头来，肩膀微微地抖着，打开的页面上是他搜索的“夏野”两字，一片空白。 第156章 生病 唐瑾瑜在网吧一直待到了晚上，才回到家中。 唐爷爷和平时一样，在家做好了饭菜等他。 从唐瑾瑜开始读高中了之后，老人就不让他去食堂帮忙了，高中的功课繁重，加上唐瑾瑜又被学校选去参加了几个比赛，训练时间紧张，忙不过来，老人心疼他，除了吃饭，都不让他来这边。 只是一有休息的时间，小孩儿自己就跑过去替他干活，拦都拦不住。 唐爷爷瞧见他，只当他刚从学校参加课后训练回来，招呼他坐下吃饭。 他们家中一直就是祖孙俩，也没什么特别的规矩，老人喜欢吃饭的时候看一会儿电视，他最爱看一个当地的调解节目，每天热闹到不行，东家长西家短的，有的时候他也会跟着电视里的人一起点头议论上几句，觉得里面有些人做的不好，还会真情实感的跟着生气。 今天吃饭的时候，电视上播出的是一个关于鉴宝的事儿。 这两年一直很流行类似这种专家鉴宝的节目，其中有个节目组的专家见宝起意，把其中一个人送来的一副米芾的真迹说成假的，等到了台下的时候，私下跟人交易，说虽然是假的，但是他喜欢这个作品，愿意用几千块钱买下来收藏。 来鉴宝的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也不懂这些，听到专家这么说，就把画儿卖给他了。 等那期节目播出后，不少网友看到还为这副画的真假争论了一番，不止那一个专家有眼识宝，上网的人千千万万，自然也有认出这是真迹的。 老人家中的晚辈们瞧见之后，一打听画被那个专家买走了，还不是正常的交易渠道，专家连面都没露，很谨慎的在网上交易的。 闹了一阵儿，眼看就没有办法的时候，今天的节目里就播了，就在上周有位匿名网友发了重要线索过来，是那个专家的邮箱，和他邮箱里的邮件和截图，不但把那副米芾真迹如何交易的过程，清晰地展现在众人面前，而且还把那个专家另找买家，高价卖了近千万价格的事儿也曝光了出来，专家收钱的时候，用了自己名字和银行卡号，再清楚不过。 不止是这样，对方还做了一点小设置，把那个专家的邮箱变成公开邮箱，账号密码锁定，里面的信件也无法删除，彻底在公众视线里袒露出来。 唐爷爷一边吃饭，一边感慨：“瞧瞧，我之前看采访就觉得那个专家不是好人，人家真正有学问的人脾气好着呢，从来不用鼻孔看人，说话也不是这样三两句动不动要上法庭告人，现在好了，他不是一直闹着上法院吗？这么多的证据摆在那儿，看他到时候怎么狡辩！” 这个调解记者跟进到这里就完成了，之后的事儿显然就不是调解能做的了，真如那个专家所说，要去法院了。 唐瑾瑜也抬头看了一眼，心里想的却是白天在网吧的时候，已经清理干净的黑入邮箱的那些痕迹。 他以前的时候喜欢模仿夏野，但是真跟在夏野的身边一段时间之后，反而对这种小孩儿子的英雄主义有些心虚。 他哥的技术不止于此，也从不会用这样的入侵的方式去做事，他要跟在他身边学的还很多。 唐爷爷意犹未尽，又换了一个台，遥控器按了几下，闪过一个电视上的招聘节目，几家大公司的老板坐在那面试求职者。其中一个名叫秦珂的老板看起来挺年轻，模样长得风流倜傥，可就坐在那儿掀掀嘴皮子不说人话，不论谁惹了他，当场就顶回去，半点面子都不给。 “接下来是海信公司，听闻贵公司当年在互联网界也是非常有名，李总更是拿出五十万元巨资悬赏黑客攻击自己公司的测试页面，算是第一批为互联网安全作出贡献的……”主持人满面笑容读着手卡，还未说完就被秦珂打断。 “如果说李总是第一批互联网安全从业人士，那能排上号的人就太多了。”秦珂坐在那儿笑了一声，他长得帅气，如果不是听他的语气，完全看不出是在嘲讽人。 主持人忙打了圆场，李总也维持了风度，勉强道：“贡献算不上，只是自己以前吃过一点小亏……” 秦珂道：“吃了亏就要记住教训，不过你们搞学术的嘛，就是觉得自己手里的数据可以决定一切，你发起全球黑客挑战赛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后果，挑战了，败了，认输退出就是了，在这儿嘴硬什么呢？”他忽然笑了一声，抬眼看过去道，“您就不怕对方再来一遍？” “你！！” “我说错了吗？”　 …… 唐爷爷听不懂他们说的这些，本想换台，但是看到唐瑾瑜坐在那儿，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看，就停下来，陪着他看了一会儿。 有主持人努力维持场上的情况，两位大老板总算没有当面翻脸，主持人额上有汗，把情绪调动了回来，给求职者介绍秦珂的时候，生怕那位李总也拆台，说得飞快：“鉴于你之前有从事过互联网方面的相关工作，倒是和小秦总公司的收人条件非常符合，可以多考虑一下，秦氏集团不止是酒店行业的龙头老大，这两年在新型互联网公司方面业务也非常突出……” 主持人不着痕迹地拍了秦珂几次马屁，不止是捧他，捧得更是他身后庞然大物一般的秦氏商业帝国。 这位秦家小公子从家中拿了几个亿练手，不过两三年时间已经翻了数倍，潜力亦不容小觑。 秦珂坐在那听着，并不怎么关心主持人说的那些，瞧着甚至还有些无聊。 后面的镜头给的少了，大约是剪辑过，瞧着秦珂和那位李总又有些不太对付，似有旧仇，但明显能感觉的出，秦珂是压着对方打的。 唐瑾瑜看着屏幕上闪过的那张脸，他记得秦珂。 这人当初曾经挑战过ｘ，网上传闻数次惨败。 唐瑾瑜曾经为了寻找夏野的踪迹，找到过一个古早论坛，夏野在里面活动过，那个论坛的名字就叫“论坛”，风格简洁到一如夏野本人，没有半点废话。 论坛上唯一的废话就是那数万条的留言，唐瑾瑜曾经大致翻看过，翻译过来就是一封“挑战信”。 后来夏野出事，这个人也跟着销声匿迹，等到两年后秦珂自己开了一家网络公司，并且在一次采访中公开说了自己当年曾经以一朵花为标记，跟人下过战书，也曾在几次互联网计算机挑战赛上拿过奖。 秦珂是因为他的长相俊美，像是时下流行的花美男而走红，但是唐瑾瑜知道他，是因为他说的那几个比赛，都是最有名的黑客比赛，甚至他说的那个花朵标记，他也有印象，那是一朵玫瑰的印章标记，很简单的一个落款，无数次在他查找夏野曾经留下痕迹的时候出现，这人是夏野的狂热粉，追随挑战过无数次。 唐瑾瑜想起夏野，心里又有些难受，他勉强把饭吃完，又去厨房洗碗，熬中药。 中药在砂锅里咕嘟咕嘟冒泡，唐瑾瑜拿了本书坐在那里看着，但是没看两行字又开始盯着书本发呆。 药汁沸腾出来，他连忙把火调小，这次熬好了药端着倒在小碗里，拿去给老人喝。 唐爷爷在客厅微微咳嗽，看到他来，就停下来，但听得出他在强忍着。 唐瑾瑜心里难受，一边看他喝药一边劝道：“爷爷，我听着又严重了，一直都这样拖着也不行，你得再去看看医生，开的中药一直不管事，要不然明天我请假陪您一起去，我们换个医生看看啊。” 唐爷爷喝了药，含糊道：“换什么，这个就挺好，看了好几年了，我觉得这个大夫开的药就很管事。” “那就算药好您也不能偷偷不喝它啊，我数了，药包都没见少几包，您是不是又没喝药，要不就是一次药分两次喝了？” “这药贵着呢，药效强，我分开多喝几次也一样嘛。” “爷爷……” 唐爷爷一辈子节省惯了，肺病也是老毛病了，他不听孙子劝说，把唐瑾瑜推到房间里让他去看书学习。 唐瑾瑜站在那拍了两下门，老人也权当没有听到，没理。 唐瑾瑜叹了口气，只能坐回床边。 他们家外面的小餐桌刚刚在他熬药的时候已经被老人擦拭干净，挪到房间里来让他学习了，家里虽然清贫，没有书房，老人还是努力把房间空出来给他，让他专心学习。 卧室里还放着他之前翻过的那本书，唐瑾瑜视线落在它上面，他拿起来翻了一下。 预想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他没有发热昏倒，也没有过去另外一边，书安静的在他手中。书上的页数没有变，翻开的时候写的东西却变了一些，唐瑾瑜坐在床边认真看了一下，他翻到之前看的那一页，像是被一条细小的线拨动了一下，后面记录的事也发生了变化。 在这本书里，详细地记载了夏野的创业人生，他和其他几位创业者的关系，甚至连他和隔壁唐家夫妇的姓名都有，书里写着，他就是唐家唯一的孩子，写了唐泓俊每一次的升职以及陈素玲公司的一步步扩张，还有关于他的几次微小的事情，连他的网名“一尾小鱼”都记录在其中。在书里，夏老师也没有离开，而是手术成功之后又登上了他热爱的舞台…… 唐瑾瑜一页页翻看，看着那些他曾经熟悉的生活，有的时候会笑一下，但是笑了没一会，眼里就泛起泪花。 书里前五分之一的页面很快翻看完了，后面大部分的内容字迹模糊不清，最后一页是空白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出现了破损。 像是被人随意撕掉了一页。 没有写完结局。 他看了一下，把书放下，又看了书脊，上面写着的编著人没有记录名字，也是模糊不清。 暂时回不去那边，也没有任何可以沟通联系的方式，唐瑾瑜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没有再做任何梦，就像是这个年纪的普通男孩子一样，身体健康，哪怕淋了雨也不会轻易生病。 第二天的时候，唐瑾瑜和老人一起去了学校，老人去食堂工作，他和往常一样，完成了一上午的课业之后，提前一小会跑去食堂去给老人帮忙。中午的活计是最重的，尤其是周三的时候，北方食堂吃馒头居多，一屉馒头需要两个成年人合力搬下，老人年纪大了，但是工作日复一日还是这些，唐瑾瑜不舍得他受累，总会来帮忙。 他很快到了食堂，就在不久之前他曾经和夏野一起来平城特意来过这里一趟，当时食堂还和一旁的小礼堂看起来差不多，一样气派，但是几年过去，小礼堂被拆走，食堂也看起来旧了一些。他过去的时候，那边的师傅见了他挺高兴，问道：“小瑜来了？” 唐瑾瑜点点头，道：“王叔，我爷爷呢？” “他啊，有点事请假了，好像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帮你打电话问问。” 唐瑾瑜答应了一声，他们爷孙就一部老人机，一般都是唐爷爷拿着。食堂的人帮忙打电话问了，老人那边只说是有点事，让唐瑾瑜今天想在食堂随便吃一口。 唐瑾瑜接过电话，问道：“爷爷，你在医院？哪里不舒服吗？” “没什么事儿，老毛病，就是咳嗽的厉害来开点药，你要是不想吃食堂，就回家去等我，爷爷很快回去啊。” 唐瑾瑜没等着，骑车去了医院接他。 他到了医院大门的时候，正巧碰到老人出来，老人咳了几声，笑着对他道：“你这个急脾气，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一点小病，这不医生就给开了一点咳嗽药回来，说是流感，我打算请几天假在家休息，正好你也快考试了，这个月爷爷在家好好照顾你啊。” 唐瑾瑜仔细看了袋子你的那几盒药，老人道：“真没骗你，就是有点小咳嗽，不是好几年了吗，过段时间不管它自己就好了。” “病历本呢？” 老人翻了翻袋子，哎哟一声，道：“肯定不知道扔哪儿去了，改天再买一个吧，”他自己心疼道，“还得多花一块钱，我这真是年纪大了，记性都不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看小孙子的反应。 唐瑾瑜也在抬头看他，俩人视线对上，老人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唐瑾瑜晚上给他熬了中药，又看着他吃了药，对他道：“爷爷，我看着你吃药，你别每次都只吃一半，药不能省着吃。你别怕花钱，我上了大学也有奖学金，高考成绩好的话，学校还发一笔奖金，以后我就长大了，能赚钱养家，赚钱养您……” “哎，知道啦。”老人笑眯眯的，伸手摸了他脑袋一下，他的手太粗糙，落在小孩儿脑袋上的时候都没敢用力，只碰一下就满足了。 唐瑾瑜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挨着蹭了蹭，垂着眼道：“爷爷，我说真的，我离不开您。” 老人有些惊讶，看了他一会忽然笑了：“怎么还会撒娇了，我还是第一次瞧见你这样，从哪儿学的？” 唐瑾瑜道：“我一直都会。” 老人岔开话题，没再聊医院的事儿，打发他去学习了。 半夜的时候，老人咳嗽不断，起先是出声，后来披着衣服起来之后憋着声音，肺里像是有一台老旧的风箱在喘，他弯腰以手握拳努力抵着，都能听到那把老骨头挤压的声音。 唐瑾瑜睡在客厅的单人床上，隔着门板还是听到了。 他起身去了卧室门口，抬手想敲门，但是听着里面老人努力压制，连喘息声都不敢放大的样子，一颗心都酸涩起来，手抬起来半天，到底是没舍得落下去。 他没有敲响那扇门。 但一直站在门口，听着里面老人气息恢复平稳之后，才返身回去睡了。 老人事事以他为主，把他疼到了骨子里去，他也一样，他也心疼爷爷。 第157章 高考 唐瑾瑜第二天特意早起了一些，他把中药给老人熬好，分别倒在三个白瓷碗里，把一天的份量都给他准备好，还在厨房做了饭菜。 他做菜的时候，有些习惯还是按照唐泓俊以前教他的那样，油盐用量少，口味也清淡，等炒了一个青菜之后，才恍惚想起这边的老人口味重。 唐爷爷大概是年纪大了，味觉也差了些，在家中做菜的时候总会做咸口的。 唐瑾瑜在青菜里又放了点盐，以前爸妈照顾他，什么都小心做得清淡适口，现在他的身份换了，在这边他的身体很好，反而是家中老人身体变弱，轮到他来照顾对方了。 唐爷爷醒了之后，出来瞧见他煮了小米粥炒了菜，还把中药都熬好了，老人心里高兴但嘴上却不住道：“怎么起这么早，这些活儿不用你干，爷爷搭把手就做好了，你现在抓紧时间好好学习，首要任务就这一个，别的不用你操心。” “我做饭很快，味道也好，您尝尝。” “瞎说，我做了一辈子大厨，你还能好过我做的？” 唐爷爷虽然嘴硬，但是吃着孙儿做的饭菜还是高兴地多喝了一碗小米粥。 祖孙俩吃完饭，唐瑾瑜要去收拾的时候，老人没让，赶着他去上学，“快去学校吧，做这些就够多的了！” 唐瑾瑜道：“现在还早。” “去了就多看会书，不是还有早读嘛！” 唐瑾瑜看了眼时间，答应了一声，骑车出门去了。 他去了学校，闷头做卷子，似曾相识的题目和多年来一直不变的公式带给他一些安全感。他做题的时候，总是能想起夏野跟他说的那些话，教他做过的题，这些已经在十几年的漫长时间里刻入骨中，成了他身体里的一部分。 临近高考，各科老师都在发卷子，让同学们做了集中讲试卷，修正错题。 唐瑾瑜的成绩又提高了。 他甩开同班第二名很多，这让老师都大为吃惊，不过很快就欣喜起来，这种情况在往年也偶有发生，有些学生临近考试紧张，成绩会起伏，部分成绩变差，当也有部分人反而会提高许多，他们觉得唐瑾瑜就是后者。 和老师们想的突发情况不同，唐瑾瑜近一年的时间白天晚上过了两遍高三，基础更是被身边人打得扎实，无论是齐州市的唐斉先生，还是唐泓俊和夏野、老猿，他们这帮人齐心协力一起教导的成果开始显现。 一通百通，没有考不好的道理。 唐瑾瑜学的认真，现在所展现的成绩已经远超平城的教学水平。 唐瑾瑜两三次模拟考试成绩拿到之后，去跟老师商量了一下，他担心爷爷的身体，想多抽一点时间在家陪伴老人，跟老师请假最后这段时间不来上早读和晚自习，也把在学校的自习课都改成在家里。这也是他显露成绩的原因之一，他需要筹码，让老师信任他，也需要足够好的成绩让爷爷安心，说服他让自己多留在他身边一会。 如果只是一次的成绩或许老师还会犹豫，但是一连三次成绩都在陆续提高，甚至数学课的老师还特意批准唐瑾瑜上课的时候去做别科的卷子——也不知道唐瑾瑜最近找了怎样的家教，数学成绩突飞猛进，两次满分。不少老师都觉得让唐瑾瑜自习已经是他现在最好的复习模式，而且这个学生一连数年都坚持拿奖学金，品学兼优，班主任老师略做考虑，就答应了。 唐瑾瑜拿到特批的假条，留在家里一边复习一边给唐爷爷煮了一个礼拜的中药。以前的药包没有了，他要去医院买，老人拦住他道：“我下午去一趟就行了，你好好学习，在家自习也不能耽误啊。” 唐瑾瑜点点头，道：“好。” 老人下午去医院开中药，前脚刚走，唐瑾瑜心里就莫名突突开始跳，他在家看不下去书，干脆推了自行车出来骑车去医院找人。他现在一天看不到爷爷心里就发慌，像是看不牢一转身就会把老人弄丢一样，恨不得寸步不离地守着。 他在医院里找了好久，从普通门诊到专家，他甚至连药房和住院部都找过了，但是怎么都找不到老人。他开始忍不住怀疑老人是不是在路上出了意外，又匆匆忙忙坐了电梯下来想去外面找。 电梯开了，他看到了唐爷爷。 老人手里拿着医生开的单子，看到他第一反应是躲，唐瑾瑜已经看到了。 老人这次去的是肿瘤科。 唐瑾瑜看着他手边那一角单子，手指微微发抖。老人张嘴想找借口，连着语无伦次说了几个反而自己沉默了，他笑着叹了口气，“小瑜对不起啊，爷爷生病了，拖累你了。” “没有。”唐瑾瑜使劲摇头，他进了电梯，扶着老人完成了接下来的检查。 他让老人在门诊外坐着休息，自己去缴费拿药，他动作比老人快许多，碰到需要等电梯的时候就干脆跑步上下楼，很快就完成了，他扶着老人又来跟医生复诊。 医生看到老人回来有点意外，不过看到他身边陪着的那个男孩的时候，就露出了然的神情，轻轻叹了口气。 唐瑾瑜坐在那什么都问得详细，但是问得越多，希望越渺茫，他听着医生说的那些话，只觉得手脚冰凉。 “是，肺癌晚期，我们已经尽力了。” “和其他情况不同，现在建议保守治疗，先吃着中药。毕竟年纪也大了，而且无法做手术，已经扩散到三片肺叶以上……” …… 唐瑾瑜张张嘴，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他想问怎么治疗，想求医生再想想办法不要放弃，但是自己都知道这是在自欺欺人。 他想问医生还有多少时间，但是那句话哽在喉咙里怎么都讲不出来，憋地眼圈泛红，双手放在膝盖上不住发抖。他是真的害怕，从未如此害怕过。 老人想要开了药带回去，按他以前和医生商量过的那样吃点中药简单治疗一下，他神态平静，显然已经知道了很长一段时间，还坐在那安慰孙儿，连声说着没事。 唐瑾瑜怎么敢信？ 他坚持让爷爷住院，不肯再让他这么随意敷衍病情不去治疗，唐爷爷不肯，但是争不过他，进了病房还是在说：“住院有什么用嘛，不都一样是吃药，这里一天床位费就好些钱，浪费那些干啥。” “给您花多少钱都不浪费。”唐瑾瑜固执道：“让他们看着您吃药，我去学校不在的时候，您有点什么事，也有个人能照应……” 他说到一半就抬起袖子擦了脸上，胡乱擦了几下，然后又继续埋头去帮他整理床铺。 唐爷爷看着他，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叹了口气。 到最后还是住进了医院。 老人还有些积蓄，他只是不舍得花在自己身上，但唐瑾瑜坚持，他也只能住下。在病房安顿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催小孩儿去学校，“现在爷爷有人照顾了，你也别在我跟前晃悠啦，这边来的都是看病的人，你在这里不好，马上要考试了，快去学校……” 唐瑾瑜答应了，但是每天还是往这边跑好几趟，他晚上回家给爷爷做了饭送过来，往返多次也不喊一声累，能看到老人他心里就踏实了。 唐爷爷晚上咳地厉害，惊动了医生。 唐瑾瑜第二天早上来送饭的时候，听到医生说的，当天晚上就搬了一条被子来值夜，守在老人身边哪里也不肯去。 病房里是多人间，唐爷爷的病床挨着窗边，唐瑾瑜裹了一条被子打地铺，老人瞧见心疼坏了，催着他回家去。 唐瑾瑜闷声道：“爷爷，您别催我走，我实话跟您说了吧，前几天晚上没来陪着您的时候，我也没在家睡，我去打工来着。” 唐爷爷气道：“你这孩子，爷爷手里还有钱啊，你马上就要考试了，别干傻事！” 唐瑾瑜吸了一下鼻子，道：“您放心，我成绩好着了，而且现在学的不累，我以前连轴转过，白天晚上都上课也撑得住……爷爷，我能赚到钱，您再坚持一下，我高中毕业，就上大学了，等我拿了录取通知书，我带您一起去念大学。” 唐爷爷本来还在生气，听到他这么说一下就气笑了，“这是什么孩子气的话，哪儿有念大学还带着爷爷的？” “我就带着，我去哪儿都带着您。” 唐瑾瑜固执地厉害，说话都带了鼻音，“您养我这么大，吃了那么多苦，我以后要带着您一起享福。” 唐爷爷看着地上背对自己的那个小孩儿，连后脑勺都透着倔强，他又气又好笑，嘴角扬起笑纹，眼角那却无声滚落了几滴老泪。 他嘴角抖了抖，没吭声，他心里知道他这个傻孙子说的都是认真的。 他养大的孩子，怎么会不知道呢？ 唐瑾瑜学校医院两头跑，抽空还兼职了一个家教，成绩虽然略有起伏，但是很快就稳定住了，依旧一点一点地向上攀爬，像是一只奋斗着的小蜗牛，持之以恒，坚持不懈。 与此同时，他之前被学校选去参加的那几项国内青少年比赛的成绩也下来了，两个银奖，一个金奖，非常不错的成绩，据说可以获得额外的高考加分。 班上的同学里有不少知道他家里情况的，毕竟他这段时间请假太多，平城又小，一打问就知道。正因为这样，唐瑾瑜这个成绩拿出来之后，大家都震惊了，有平时和他玩得不错的几个男生凑过来，小声跟他打问提高成绩的办法，“班长，你这个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你不会真的跟他们说的一样，每天早上4点就起来念书吧？” 唐瑾瑜把获奖证书收起来，道：“何止，我晚上做梦的时候都在学习。” 他说的认真，周围的人却被他逗乐了，只当他在开玩笑。 只有唐瑾瑜自己知道，他刚才那句话是真的。 之前还留在父母和夏野身边的时候，整整一年的时间，他白天晚上都在学习，从未有一天松懈过。 爸妈从未对他要求过什么，无私给了他全部的爱，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不能让他们失望。 而在这里，他的成绩不止是讨爷爷欢心的礼物，还是他能活下去的资本。 比起之前那样的拼命状态，现在都算是休息了一半时间，因为这样他才有时间可以去兼职做家教。 唐瑾瑜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笑，因为他知道哭没有用，但是现在他去了医院，有时候不过瞧见老人显得疲惫的睡脸，他的心都揪起来。 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对他们祖孙俩很好，但是唐瑾瑜去拿药的时候，每次都只能听到最差的消息。 挺高的一个大男孩站在那不知所措，拿了单子出来，在医院走廊上走了两步忽然就站在那肩膀抖动，崩溃地哭了一场。 他拿了药回病房的时候，虽然尽量保持平静，但老人还是看到他红了的眼圈。 老人瞧见也不说，等到晚上的时候还笑着劝他：“没事，生老病死，这都正常，爷爷也不能陪你一辈子啊。” 天气越来越热，离着高考还有一天的时候，学校放了假，让同学们回去休息一下，一天后就要奔赴他们的战场了。 唐瑾瑜照例去了医院，唐爷爷赶他回家去，他不肯，老人多说几句，他也不反驳，就站在那低头不说话，挨骂都行，就是不走。 唐爷爷也心疼了：“你今天睡不好，明天可怎么考试啊？” 唐瑾瑜低声道：“我在家才睡不好。” “你说什么？” “我在家看不到您，睡不着，到时候考不好就赖您。” 唐爷爷瞪着眼睛看他，唐瑾瑜也不吭声，站在那歪头看窗户。 最后还是老人先服软了，他拍了拍自己床边，道：“还站着干啥，过来吧，坐在这儿再看会儿书，爷爷陪着你。” 晚上的时候，护士长听说了这边的事，她家里也有考生，心疼这祖孙俩，特意跟医院申请了一下给他们挤出一间双人间，先住一晚上。 唐瑾瑜看了书，晚上把两张床并在一起，挨着爷爷睡得很香。 第二天一早，唐爷爷和他一起检查了书包和文具，送他出了门。 老人现在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没有力气去送他，但是站在窗边看了他很久，一直到孙儿的背影消失在医院大门之外，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有护士进来送药，瞧见了老人，笑道：“唐爷爷，小瑜出去了？今天高考吧，您别担心，他成绩好，一准儿能考个名牌大学！” 唐爷爷笑着点点头，“也不指望他能考多好，长大了就行，他长大了，我就满足啦。” 第158章 身世 高考，考场上。 唐瑾瑜在坐下的那一刻起，精力就高度集中，眼里只有手中的试卷，沉下心来认认真真的去答每一道题目。 两天的考试，他完成的很顺利。 班主任老师不放心他们这些尖子生，叫了班上几个成绩好的同学，来给他们对了一下题，估分之后才松了口气，这次的题目相对要难一些，但是唐瑾瑜他们几个答的都不错，尤其是最后的两道大题，唐瑾瑜是唯一全都做对的一个。 班主任老师对他道：“放宽心，成绩应该不错，辛苦了三年，这段时间可以彻底放松一下，好好休息。” 唐瑾瑜点点头，但是收拾了东西回去之后，却没有休息。 唐爷爷的身体一日日地衰弱下去，唐瑾瑜结束了高考，好像支撑着老人的那根弦也绷到了极致，无声地发出悲鸣之后断裂开，不过两三天的时间，病情就加重了许多，还昏迷了一次。 唐瑾瑜心里发慌，他留在医院陪着爷爷，等在治疗室门口，主治医生戴着口罩出来跟他也不怎么说话，医生已经治疗了老人好几年，眼下实在没有办法，看到他只轻轻拍了拍男孩的胳膊权当安抚，“醒了，以后要多注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唐瑾瑜不肯放他走，揪着医生的衣袖求他，“总还有能用得到的药吧？我求求您了，给我爷爷吃点药，或者做点其他的治疗……总不能就这样放弃啊，求您了！” 医生道：“要是早几年发现的话，还有几分治疗的把握，现在……你爷爷他能撑这么久，已经很厉害了，多陪陪他吧，时间可能不多了。” 唐瑾瑜站在那儿愣愣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闭了闭眼睛，喉头滚动几下把呜咽压了下去。 他去洗手间用冷水冲了一会儿脸，对着镜子练习了好久笑起来的样子，觉得好些了，才回去看老人。 唐爷爷已经被送回病房，他看起来很累，身后垫了两个枕头半躺在那里闭着眼休息，近日来他躺不下去，一躺下就觉得胸闷喘不过气，但又不肯总是吸氧，觉得太贵，临到最后也不舍得给自己多花钱。 唐瑾瑜过去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轻轻握了握老人的手，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老人瘦了好多，眼眶都凹陷下去，有些脱形。 他刚碰到手，老人就醒了过来，看向他的眼神依旧平和而慈爱，唐瑾瑜小心托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老人就摸了摸他的脸，笑着道：“放假了，就别老在这里待着啦，我也跑不了，你和同学一起出去打球，爷爷兜里还有五块钱，你拿去买冰棍儿吃，天气太热，别中暑。” 唐瑾瑜摇摇头，不肯去。 他留在医院陪着爷爷，买了免疫球蛋白给老人注射，一支价格在1500块，因为是营养物质提高免疫力的，唐爷爷看起来略微有了一点精神。但这种针药不在医保报销范围内，他们手头的钱要见底了，唐爷爷不肯再打第二针，唐瑾瑜就白天出去打工，晚上回来陪他，到处赚钱攒药费，想办法让老人增加免疫力，让他状态能再好一点。 他其实也清楚，这药并不能治好病，但他就是想让老人身体能舒服一点，哪怕睡一个好觉也行。 唐瑾瑜想了很多办法，他手里只有之前做家教的时候赚的钱，这些远远不够，他试着通过学校联系了之前给他颁发奖学金的宋益，想要寻求帮助，但是一层层传递消息过去也要一段时间。他高考成绩还没下来，找他接家教活儿的人少，他也没放弃，能去的地方都去面试了一下，甚至还去琴行面试过。万幸他在书里扎扎实实度过了十几年，手上弹琴的功夫并没有生疏，演奏磨合几次之后，就非常流畅了。 琴行的负责人很欣赏他，给开了一个颇高的薪酬价格，只是还要等老板来了再面试考核一下，说下周给他消息。 “这段时间你先不要去其他琴行，可以提前支给你一千块钱，我们郭老板对人才很珍惜，虽然咱们这边琴行是新开的，但是规模也是市里最大的一家，我敢保证没有人会比我们给的条件更好。” 唐瑾瑜收下了钱，简单签了一份2个月的合同，答应了对方。 他把兜里之前剩下的补课费和这些凑了凑，全部都交到医院，给老人用。 还有两周才出成绩，这段时间唐瑾瑜又找了一份建筑工地上的零活，虽然辛苦但是工资日结，有的时候只干一下午就能提前回来，他还能去医院照顾爷爷。 老人见孙儿这两天人瘦了也晒黑了，心疼的不得了，虽然唐瑾瑜说是和同学出去打球晒的，但唐爷爷一把年纪了，哪里看不出来，这分明就是累的。 有的时候老人心疼狠了，就自己下来，坚持让他睡那张单人病床。 唐瑾瑜不肯：“爷爷，我身体好着了，您才需要休息。” 唐爷爷板着脸道：“我成天躺着，浑身都不舒坦，你快上去睡一会，让我下来歇歇。” 两个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还是唐爷爷让了一步，道：“那我坐着，你也上来，睡我脚边那里，咱俩都能躺着。” 唐瑾瑜犹豫一下，看老人又要掀开被子下来，立刻听话的躺下了。 他昨天晚上在工地干到凌晨三点多，扛了不少铺路的石板，一块就有二三十斤的分量，三块起扛在肩上，实在有些辛苦。老人给了他一个枕头，唐瑾瑜沾到枕头没一会就睡着了。 唐爷爷给他脱了袜子，揉了一会脚，听着小孩儿睡沉了，又轻手轻脚地下了病床，拿水杯去给他打了一杯温开水。 老人走得慢，扶着墙一点点走回病房，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护士在责怪的声音。 “你是几号床的家属？哪里有你这样陪护的，病人自己走了都不知道，你还在这里呼呼大睡……” 老人听见快走几步，进去就看到唐瑾瑜慌慌张张地在那里穿鞋，一脸焦急，看到他的时候鞋都没来得及穿好踩着过来一边接了水杯，一边道：“爷爷，您要喝水喊我，我去打水。” 小护士是新来的，看到还在生气：“你现在这么照顾，刚才管着干什么去了？” 老人护在孙儿面前，第一次有点急了：“姑娘，你别说他，我孙子已经很累了，你让他歇歇啊，刚才好不容易才睡了几分钟。” 小护士一脸不解，等查完床送下药之后，回到护士站跟护士长说了这事之后，还在奇怪，“您说5号床的老爷爷多奇怪啊，自己病了还让孙子睡病床，也太溺爱孩子了吧……” 护士长对这爷孙俩的事儿知道的多，压低声音跟她讲了几句，没夸大，也没多说，只几句话就让新来的小护士脸色涨红，再听下去，眼圈都跟着红了。 晚上的时候，唐瑾瑜给老人去打饭，回来之后就看到病床边上小柜子那儿放了两个橘子。 他奇怪道：“爷爷，哪来的橘子？” 唐爷爷笑道：“那个小护士给送来的，说白天凶你来着，给你俩橘子补偿一下。” 唐瑾瑜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早都忘了这茬。 唐爷爷身体不好，吃东西也少，吃了小半个，剩下的都给了唐瑾瑜。 唐瑾瑜慢慢的都吃了，他小的时候最喜欢吃橘子，不过跟着爷爷吃的很少，去了那边爸妈疼他买的多起来，隔壁的夏伯伯也经常准备着小橘子，他只要扶着墙走过去，敲敲门，对方就会把他抱进房间里去，奖励他一个小橘子。 冬天的时候，夏伯伯怕他吃凉的肚子疼，还会把小橘子放在暖气片上烤热一点再给他，其实橘子温热的时候，并不太好吃，有点酸，有的时候还会有一点点苦，但是他从来都没说过，每次都吃得很高兴，全家的大人瞧见他吃得开心，也跟着高兴。 唐瑾瑜吃完了最后一瓣橘子，沉默了片刻，起身去把橘皮收拾干净。 老人白天晚上都咳得厉害，唐瑾瑜不再去打零工，留在医院照顾他。 唐爷爷被他扶着喂了一点水，坐在那儿叹道：“人老了，真是没用了。” 唐瑾瑜道：“您别这么说，我问过医生了，慢慢治疗能好，现在出新药了，打几针就能好，您之前的时候不是也打了一针，还能下来走两圈吗？肯定能治好。”他最后一句也不知道是说给老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咬字很重。 唐爷爷笑了一声，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之后，唐爷爷又道：“医院什么都好，就是没有电视，小瑜啊，要不你晚上回去替我看看，明天再来告诉我吧？我来住院之前正看着一个呢，这心里一直记挂着，老放不下。” 唐瑾瑜知道，老人是担心他在这里休息不好，心疼他，让他回家去休息。 他顺势答应下来，但没回去休息，而是去买了一部二手的智能手机。 卖他手机的是班上的一个男生，就是之前买烤饼给唐瑾瑜的那个，男孩关系和唐瑾瑜一直挺好，他高考之后，家里奖励了一台新款手机，他去店里买手机壳，正好碰到了唐瑾瑜，当即就拽着他出来，掏出旧手机把卡拆下来之后，递给他道：“班长，这个给你，我正好要换新的，你不嫌弃的话把这个拿去用吧！” 唐瑾瑜不肯白拿，那男生就意思意思，收了二百块钱。 唐瑾瑜没再跟他客气，拍了一下他的胳膊，道：“谢了。”他记得这人的好，以后一定找机会回报。 他把手机带回医院，连网找了那个调解节目给爷爷看。 老人没用过智能手机，看到之后很新奇，跟唐瑾瑜说了一个大概之后，就瞧见孙儿把他之前看了一半的节目找出来，没一会儿就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唐瑾瑜陪着他一起，老人看得断断续续，他的身体容易疲劳，一期节目要分好几天才能看完。 节目这次做的是一个家庭调解，讲的是一个女人差点被夫家打死，丈夫全家重男轻女，不止打她，连她的女儿也打，七八岁的小姑娘被奶奶随手扔过来的一只碗打破了额头，出了血。 这一下也让女人瞬间清醒，她决定为了孩子不再容忍下去，坚持要离婚。 电视台来做调解的人原本以为只是夫妻矛盾，去了之后看到母女俩的惨状，也调解不下去了，带着她们去找了律师做咨询。 夫家不依不饶，对那对母女一副轻蔑态度，更是数次辱骂，丝毫不顾及亲情。 唐爷爷一边听着，一边叹息道：“这人早晚要遭报应，他都不知道多少人家里没有孩子，怎么舍得对一个小孩儿下手……你听听，还打女人，简直就是畜生。” 老人有些老花眼，长时间看手机屏幕有些疲劳，就闭着眼睛听。 唐瑾瑜在一旁拿着手机，陪着一起看，瞧着结局不好，立刻把音量关了。 老人问：“怎么没声儿了？” 唐瑾瑜道：“手机电池有点问题，不过还有字幕，爷爷，您看不清楚，我念给您听。” 老人就躺在那儿，闭着眼睛认真的听他念。 唐瑾瑜编了一个特别好的结局，是老人最喜欢的那种。 在他说的故事里，那个女人没有吃一点亏，她带着孩子在记者和调解员的帮助下逃离了那个家，然后去警局报警立案，验伤之后，她的丈夫被刑拘。 她最后离婚了，并且拿到了一大笔钱，带着孩子去了一个新的城市，隐姓埋名，生活得特别好。 老人侧耳认真的听着，微笑点头，“好好，早就该走了，带着孩子走得远远的才好。树挪死，人挪活，她还那么年轻哪，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太不值得了。” 唐瑾瑜把手机关了，让老人休息一会儿，“爷爷，我去打饭，您歇一会，今天还打小米粥好不好？” 唐爷爷点头笑道：“好，我就爱喝那个，你去吧。” 不知道是看了一直牵挂着的电视节目，还是之前打的增强抵抗力的药起了效果，今天晚上老人的状态好了一点，坐在那多喝了小半碗粥，又跟孙儿聊了很多。 唐瑾瑜坐在那儿陪老人聊天，唐爷爷摸着他的脑袋，笑呵呵道：“我们小瑜长大了，十八岁了。” “没有。” “怎么没有，爷爷一天天的算着呢！”老人握着他的手，神情放松了许多，“长大啦，以后很多事儿就能自己做主了，知道吗？” 唐瑾瑜摇头，他的心里隐约有点预感，他不想老人再讲下去。但是这次老人没有再听他的，一字一句说的很慢，一点点叮嘱他：“爷爷这病，自己心里清楚，其实已经比之前医生说的好多了，打从去年的时候，就说没几个月的时间了，我那时候就想着，我怎么也得咬牙撑到你过生日那天，亲眼瞧着你满了十八岁，我才放心哪……十八岁就长大成年了，要是爷爷走了，你就不是孤儿了，很多事可以自己决定。” 老人握着他的手低声道：“我瞧着你过完生日，自己也还活着，就想看着你高考完，亲眼见你拿通知书，爷爷知道，人心都是贪的，我其实还想看你念大学，还想一直都陪着你，这怎么能行呢，生老病死，早晚的事儿罢了。” “爷爷给你存了五万块钱，钱在家里床下的那个小盒子里，怕走得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下就没了，你去银行也取不出来，都是现金，你记得去拿啊。爷爷这辈子也没什么本事，没存下多少，你别怪爷爷。” 唐瑾瑜想要开口说话，唐爷爷抬了抬手给拦住了，“你听话，让爷爷说完。还有件事儿要告诉你，这么多年一直都按6月1号给你过生日，其实你真正的生日不是那天。” 老人笑了一声，道：“那是爷爷抱你回来的时候，自己给你取的。” 唐爷爷握着他的手微微发抖，用了些力气，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老人在车祸里失去了儿子、儿媳和孙子，所有的亲人都没有了。 儿媳的最后一句话是，求他救救孩子，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在车祸里丧生。 老人在一夜之间花白了头发，人都老了十数岁一般，也是在那一天，医院救助了一个两岁左右的孩子，小孩儿痴痴呆呆的坐在那里，穿戴整齐，脖子上挂了一个坠着丝带的福字锦囊，没有人来接他，也没有人要他——没有人要这样的病孩子。 唐爷爷看到他，去替他交了住院费，办了手续领养了他。 一天天的过去，小孩儿的身体越来越好，会说会笑，人也机灵，做什么都学的很快，还总是跟在老人的身边，仰着头一口一个“爷爷”地喊着，乖得不得了。 …… 唐爷爷抬手摸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道：“当年抱回来的那个小不点，一眨眼就这么大啦。” 唐瑾瑜用手背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抱着他喊了一声爷爷。 老人轻轻拍抚他，像小时候那样哄他别哭。 他咬牙坚持多活几天，就是想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给唯一的孙儿找好路。 他不想送小孩儿去孤儿院，想护着他到成年，长大到可以支撑自己的那一天。 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唐爷爷给他擦了眼泪，低声笑道：“你不知道，我那会儿私心的盼着你父母不来找你，也不知道你是哪儿来的，那么小一个，就坐在那里，受伤了也不知道哭。爷爷那天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就把你当成唯一的孩子养着，等后来知道生病的时候，心里也没多难受，这本来就是我偷来的一段时光啊。” 唐瑾瑜还在摇头，哭得说不成话。 “都哭成花猫儿啦，不哭了，你知道爷爷为什么把你的生日给写在6月1号吗？因为爷爷想你一辈子都当个小孩儿，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发愁是什么，那样才好。”唐爷爷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叹了一声，“可惜爷爷没什么本事，没带你过几天好日子，还差点耽误了你考试，不过幸好都过来了，爷爷给你存的那点钱，你留着好好读书，念完大学我就放心了。” “那钱我不要，拿去给您治病……” 老人摇摇头，“爷爷年纪大啦，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而且这病也治不好，爷爷自己心里有数，钱留给你，看着你长大成人，我就很高兴了，心愿完成了一半。”他握着唐瑾瑜的手，视线眷恋地落在他脸庞上来回看着，满眼不舍，“爷爷就是没能看到你读大学，可惜了。” 唐瑾瑜抱着他不撒手，手指关节用力握紧到泛出白色，肩膀微微颤抖，牙齿紧咬着都能听到上下碰撞在一起的声响，“能，一定能看到，我要要带着您一起去很多地方，我找了您好久，您不能就这样丢下我。” “傻孩子，人都有老的时候，我不过是提前到站下车，你得放开往前走。”老人被他紧紧抱着，眼里也泛起湿意，“我给自己买了块墓地，本来不想要的，不值当，一把骨灰撒海里就成了，自由自在的多好。但是又想着，要是你想我了，想跟我说说话，有个去处。” 他费力地抬起胳膊，粗糙干枯的大手抱了抱孙儿，哑声道：“小瑜啊，等你上了大学，来告诉爷爷一声，爷爷就满足啦。” 高考通知书来的前两天，唐瑾瑜送走了爷爷。 老人是在睡梦中走的，没有经历太多的痛苦，面容慈祥。 他喊不醒老人，才发现他已经离开了。 唐瑾瑜一个半大少年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茫然无措地站在那里。 护士长可怜他，带他去办完了手续，医院给开了死亡证明，他拿着死亡证明，去殡仪馆办理火化。 一路有好心人帮忙，他浑浑噩噩的跟着，从殡仪馆捧回来一个小木盒，里面放着一捧爷爷的骨灰。 再回到家中，只觉得房间里安静的很，他整整一天没有吃任何东西，只在唇上沾了沾水，但不渴也不饿，像是觉不出来了似的，枯坐在沙发上好半天，才合衣躺在那儿昏昏沉沉地睡了。 但是到了晚上的时候，唐瑾瑜忽然半夜惊醒，像是做了一场大梦，恍然记起白天发生的事，眼泪滚落下来，放声大哭了一场。 爷爷不在了。 他在这个世界没有亲人了。 唐瑾瑜用了几天的时间，才慢慢的恢复了一点儿精神，人也瘦了一圈，笑容也不见了。 他抿着唇默默地收拾老人的遗物，每一样都妥帖放好，他们爷孙俩日子一直都过得清贫，但这并不代表老人亏待过他一点。 他小时候的玩具都是老人亲手给他做的，木头雕刻的小手枪，还有牛皮糊的拨浪鼓……唐瑾瑜把它们一样样的放在小箱子里，在看到其中的一个红色福字锦囊的时候，他的手顿了一下，拿起了它。 这个锦囊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但是唐瑾瑜触碰到它的时候，忽然有些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什么力量在催促他打开锦囊。 那份迫切如此之快，让他的手都有些颤抖，还不小心扯坏了两根流苏坠。 福字锦囊打开了，里面放着的是一张泛黄的书纸，折叠成小四方形放在里面。 唐瑾瑜打开它，发现这并不是一张完整的书页，而是残缺不全的一半，像是被谁无意中撕扯下来了一半似的，上面有些看不懂——或者说模糊不清的字符。 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心跳加快，跌跌撞撞的跑进房间里拿出那本自传体书来，翻到最后一页，颤抖着手把那半张撕下来的书页对上去，书上撕开的那半张果然和它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两边书页合拢的一瞬，自己开始粘合，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融合为完整的一张书页，书的最后一页，齐了。 整本书无声自动，书页哗啦啦翻动起来，从最后一页滚到了前面，力气之大，唐瑾瑜几乎捧不住它。 他勉强的看到跳跃过去的书页上闪过的字迹，书后面的那些字不再模糊不清，全部都变得清晰起来，他模糊地看到“夏野78岁收购海外公司”“酒庄并购”……等等字样，还未来得及明白过来，整本书“砰”地一声合拢了起来。 唐瑾瑜用力翻了一下，并不能再次打开，但是书黑色的封面上浮现出倒计时。 ——23：59：59。 秒数一点点的开始减少，书稳稳在他手上，沉甸甸的感觉真切的可以摸到，而那种隐约可以和另外一边联系的感觉又回来了，唐瑾瑜的喉咙发紧，他的心里有个感觉，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一天之后就是他做出最后选择的时刻。 第159章 故人 他捧着书，心绪杂乱，猛然间想起医生说过的话。 之前在医院里的时候，医生说如果唐爷爷的病早几年发现，或许还有医治的办法……早几年，唐瑾瑜低头看着书，心跳快了几分，是了，现在是19年，而书里却是2012年。 这是一段交错的时间，回去之后，如果能早一点找到爷爷，那么一定可以提前治疗。 他又试着碰了几次书，书上倒计时仍在继续，除了一点一滴流失掉的时间，并未有改变，也没有任何事发生。 试了几次之后，唐瑾瑜就知道现在无法离开，还需要耐心等待，这一天的时间刚好也可以让他做一些准备，把这边的一些事情处理好。 在这里，爷爷是他唯一的亲人，爷爷不在了，他也没有留下的意义。 天色还晚，但是这次唐瑾瑜没有再跟之前一样干坐在家里，他忽然有了劲头，精神都振奋起来，先拿了一个书包出来把那本书放进去，随身背好，寸步不离地带着它，紧跟着就开始整理家里的东西。这个家很穷，没有太多能用得到的东西，他挑着好一些的放在客厅，打包装箱，邻居家是一个腿脚不方便的老奶奶，住在这里日子也不太好过，这些东西可以留给她，也算是一份帮助。 之后他又去床下找出爷爷留给他的那个盒子，取出里面捆放好的五万块钱，里面的钱是老人特意去银行换的，很新，厚厚的一沓拿在手中的时候唐瑾瑜忍不住又心酸了一下。他拿了袋子过来，想了想先数出一千块另外放在一边，把其余的钱装好放进背包里。 之前那个琴行的负责人面试的时候，预先支付给他一千块，他这段时间在医院忙前忙后，也没来得及回应对方，不管怎么说，他不去琴行打工了，要把这钱还给对方才行。 唐瑾瑜找出手机，按了一下，发现没电了，放在一旁充了一会电再打开果然发现了几通未接来电，还有短信。 短信是琴行的负责人发的，是通知他老板回来了，让他这两天去面试的，一连发了几条，催地有点急。 唐瑾瑜看了眼时间，现在有点晚了，他就没打电话，给对方回复了一下信息，说一早就回去拜访。 他一直在家里收拾到了半夜，累了之后，冲了一个澡，在沙发上睡了几个小时。 天刚亮不久，唐瑾瑜就醒了，他的眼睛还未睁开，就先摸怀里抱着的书包，伸进去摸索到那本书拿出来看了一下，上面的倒计时果然变了，现在还剩下十几个小时。 他看到之后，一颗心才踏实下来。 把房间里收拾出来的两箱物品，送去了邻居老奶奶家中的时候，对方正在做早饭，瞧见他过来，还招呼他一起吃，“小瑜啊，我正想去叫你呢，今儿做了炸糕，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了嘛，快来坐下，旁边有糖罐自己放糖啊。” 唐瑾瑜把东西给她送下，笑道：“杨奶奶，我不吃了，一会儿还有点事要出去。” 杨奶奶擦了把手过来看他，瞧见那两个箱子吓了一跳，“这是搬了什么过来了？” “家里一些用不着的东西，我要去念大学了，放着也没什么用，就想着给您送来，您挑挑，能用的就留下。” 杨奶奶还想劝两句，但是张张嘴，忽然想起这孩子家里也没有人了，他这边的房子是租的，以后念大学肯定不会再租下来一直空着，寒暑假未必回来……这里已经没有他的家了。杨奶奶叹了口气，点头道：“你是个好孩子，东西搁在我这吧，奶奶先谢谢你了，你以后要是有空也回来看看，奶奶给你做炸糕吃。” “哎。” 唐瑾瑜把东西放下，了却了一桩心事。 他背着包又去了琴行，因为来的早，这边还没开门，他就站在门边等了一会。 夏天早上有露水，唐瑾瑜却一点都不在乎，双手揣在兜里看着天空都觉得今天天气特别好，空气也好，连几天来肩膀上一直重重压下来的担子也没有了，他背着书包，整颗心都轻快了几分。 琴行负责人来的时候，瞧见他愣了下，视线在他瘦了一圈的脸上和沾了露水的衣服上看了下，“怎么来这么早？我看到你发的信息了，还想今天上午给你打电话……”他说着打开门，对唐瑾瑜道，“进来坐下说吧。” 之前打了电话唐瑾瑜没接没回应，琴行负责人确实有些不满，但是坐下之后听唐瑾瑜说了原因，态度立刻就好了许多，还反过来安慰了他几句。 “人都有离开的一天，节哀顺变，以后你一个人更要好好努力才行。”琴行负责人道，“你今天来的刚好，我们老板正好要过来，之前你在这边试演奏的时候确实挺不错，我跟老板说了下，老板也很感兴趣，不过不是留在琴行打工，是要去老板家里教课。” 唐瑾瑜想要开口，负责人先咳了一声，低声对他道：“你别担心，其实很简单的，你就教会老板随便弹一首就成，要是再不行，随便熏陶一下就可以了，我们老板这两年才刚转行投资，主要是想感受一下氛围……” 他说着递了一张名片过来，上面印着的名字，让唐瑾瑜看愣了下，“郭小琥”那三个字他太熟悉，盯着看了一会忽然问道：“你们老板是不是鲁市人，他今年应该是25岁，家里做建材生意的对吧？” 负责人愣了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你也看报纸了？” “他还上过报纸？” “嗨，那些花边新闻都是乱写的，其实我们郭老板私生活没那么乱，也从来不包养小明星，他现在交往的是一个音乐学院的……男学生。”大概是想着要让唐瑾瑜去教课，负责人干脆说开了，反正也都是被炒来炒去的事儿，报纸和网上提过很多次。“郭老板喜欢男的，不过你别担心，他喜欢照顾人那种，最好白净一点，弱一点，特别有文艺气息那种，和你不是一个类型。” 唐瑾瑜眨眨眼，低头看了自己现在的样子心里了然，笑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我知道这样可能有些冒昧了，不过这是佣金最丰厚的一个活计，而且郭老板其实人很正直，说话也直接，和外面议论的那些完全不一样。”负责人还想再跟他说的时候，电话就响了，他接起来应了几声，立刻起身对唐瑾瑜比了一个手势道，“老板来了，你跟我来，最后这事还得他亲自拍板，一会见了别紧张，郭老板特别好说话，你好好表现就行。” 唐瑾瑜一点都不紧张，他就没打算继续打工，而且能见到郭小琥这个老熟人也算意外之喜。 琴行负责人带他去了会客厅，敲了敲门之后，示意唐瑾瑜自己进去，“我在外面办公室等你。” 唐瑾瑜大大方方推门进去，里面沙发上坐着一个二十来岁模样端正的年轻男人，鼻子英挺，抬头看见他的时候眉头微微皱了下，不过很快就松开道：“你会弹琴？” 唐瑾瑜也在看他，听见笑了一声，点头道：“会。” 不管什么时候，郭小琥这脾气都跟小时候一样，直来直往，像是一个炮筒一样，尤其是遇到韩亦星的时候，俩人一人一句不用三分钟就能吵起来。 郭小琥在那打量着，似乎有些怀疑，唐瑾瑜也在瞧他，他上次见郭小琥的时候还是在哈市，一个热血奋斗的高中生，懵懵懂懂的大男孩，现在已经是成功人士了，看起来混得还不错。 郭小琥看了一会，点头道：“我听他们都夸你，想必弹的是挺好，这样你一周抽三天时间过来给我上课，到时候自己打车，车费我让他们给你报销，对了，包教会吧？”他想了一下，又挣扎道，“教不会也没事，你多教我一点吹捧的话，就你们弹琴的喜欢听的那种。” 唐瑾瑜还在看他，郭小琥忍不住有些警惕起来，“他们跟你说了吧？” “什么？” “我有对象。” “……” 唐瑾瑜好些天没笑过，这次是真的被他逗笑了，心情都好了很多，他从兜里拿出那一千块钱放在桌上推过去一点，道：“郭总，这是之前预支给我的一千块工资，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还有其他事，不能来上班了，也不能去教您弹琴了。” 郭小琥皱眉，“怎么，嫌少？” 唐瑾瑜摇头道：“没有，我很感激。” 在爷爷最后生病的期间，这一千块也帮了大忙，让老人少受几分病痛折磨，他是真心感激。 郭小琥听得出他是真心感谢，一时有些奇怪，但是再问下去眼前的男孩就岔开话题不说自己，反而关心起他来。从身体到事业，最后还祝福他有一段美好的爱情，就差祝他早点结婚，和对象白头到老了。 郭小琥莫名其妙，被忽悠了一顿瞧着对方走了，坐在沙发上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要做什么。 他是来面试别人的啊，怎么一眨眼就成了对方询问起自己了？ 而且他见了这个叫唐瑾瑜的男孩，总有一种见到老师的感觉，事事都被对方牵着走。 郭小琥摸摸鼻子，视线落在桌上被退回的那一小叠钱上，嘀咕道：“真是邪门了。” 唐瑾瑜离开琴行之后，又接到了学校的电话，说宋益过来了。 唐瑾瑜有些惊讶，不过看了一眼时间，还是过去学校见了一面。 他在学校见到宋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距离书上倒计时只剩下5个小时。 宋益每年都会来给品学兼优的学生颁发奖学金，十年如一日坚持如此。前段时间他在外面工作，回来接到学校消息之后，特意过来一趟。 唐瑾瑜在校长办公室里见了宋益，宋益和他记忆中的一样，如果说这些人里他对谁最熟悉，除了他哥，那必然就是宋益，毕竟从初中开始他每一年都会从宋益手里接过那份奖学金，每次都会听到他夸奖自己几句。 宋益认出他，点头让他坐下，“你之前联系我，是需要什么帮助吗？说说看，我会尽力。” 唐瑾瑜坐在那儿抬头看他，摇摇头笑道：“现在不用了。” 宋益又跟他确认了一遍，微微的有些疑惑，但还是道：“公司现在也在资助大学生，你之后也可以继续申请奖学金，当然，成绩优秀的话，清北大学里面也会有其他丰厚奖学金，你要珍惜机会。”他看着唐瑾瑜，忽然笑了一下，赞许道，“还没来得及恭喜你，考的很好。” 唐瑾瑜还是第一次在这边瞧见宋益的笑，唇角有很浅的笑纹，眼神像是透过他，在看另外的一个老朋友。 唐瑾瑜也笑了，他知道宋益未说完的话。 因为夏野当年也是清北的学生。 他在这里，考上了和他哥同一所大学。 第160章 清醒 唐瑾瑜看了看手表，对他道：“我要走了，谢谢您。” 宋益：“你确定不需要帮助？” 唐瑾瑜摇头，“不用了，我能照顾好自己，宋哥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再忙也要吃饭，别老睡在办公室加班。” 宋益觉得有几分诧异，眼前这个男孩喊他叔叔才对。 更奇怪的是，那个男孩还大大方方过来拥抱了他一下，像模像样地拍拍他肩膀，摆摆手跑了。 这一切动作都太快，也拥抱地太自然，好像他们认识了很久一样，宋益下意识也回应了一下，等人走了才反应过来。 还剩下4个小时。 唐瑾瑜把唐爷爷剩下的那笔钱捐了，分别邮寄去几家孤儿院，希望能帮助到那些小孩儿。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他在的话，爷爷一定也在做着同样的事，默默行善。那个倔老头一辈子都这么做的，他做好事从来不图名利，除非人查出来，一辈子也不吭一声。 从银行出来的时候，还碰到了几个高中的同学，他们都很担心唐瑾瑜，瞧见他状态好一些了之后跟着放心一些，还有人跟着他道：“班长，你要去哪？我骑车了，我带你一路吧！” 另外几个也纷纷响应，他们班上的人感情一直都很好。 唐瑾瑜跟他们摆摆手，笑着道：“不用了，我去的地方有点远。” “那你暑假还回来吗？” “对对，班长，你暑假跟我们一起吧，上次吃毕业散伙饭的时候你没来，大家都可想你了！” “咱们班还想组织一下，大家一起去拍张大合影，再去附近郊游，班长，你也来啊！” 几个同学眼巴巴看着他，唐瑾瑜还是摇头道：“我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以后有机会咱们再见面。” 同学们只当他要去打工，老城区去其他地方确实挺远，就没有再劝，跟他摆摆手道：“班长，说好了，下次一起去玩啊！” 唐瑾瑜点头答应了，也跟他们摆摆手，正好公交车来，他上车走了。 他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用最后一点时间去了陵园。 唐瑾瑜去看了爷爷，坐在那跟他说话，天色慢慢暗下来，但是他一点都不害怕。他抱着书包坐在那，倚靠着石碑，小声跟老人说话，就像是在家里的时候一样，什么都念叨给他听，“爷爷，录取通知书您没看到，不过没事，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拿给您看。我会快一点找到您，咱们去看医生，中药真的太苦了，您每次喝了药之后饭都吃不下几口，咱们这次就不喝它了……早一点治疗，一定能治好。” “我会弹琴，以后打算和夏伯伯一起在交响乐团工作，您看，我工作都想好了，到时候领了工资，就好好孝敬您。” “您费了那么大力气，才只敢许愿瞧见我高考完，念大学，我偷偷跟您说，我在那边都找好对象了，我找到一个特别喜欢的人，您一定不知道他有多好，等以后，我带他来给您看，我真的好喜欢他，我都想好等大学毕业就和他结婚了。” …… 他坐在那跟爷爷说了很多，书包里的那本书隐隐发热，唐瑾瑜把它拿出来放在手里捧着，他知道时间快要到了。 就像是无数次在梦里的场景一样，白色温暖的雾气浮现，那是一种无比安心的感觉，雾气浓到触手可及，能够触摸到的真实感觉。 那本书上的数字归零的那一刻，书页再次打开，扉页浮现出一行字： ——他是最好的对手，也是最好的朋友，是良师益友，也是我前进的方向所在，谨以此书铭记。 唐瑾瑜看到这句话，脑海中浮现过无数熟悉的面孔，有在电视节目上对任何人不屑却坚持追寻夏野脚步的秦珂、有默默用十几年时间操持夏野留下的公司，事无大小连奖学金都替他捐赠的宋益、有无数像他一样受到过帮助一直感激的人……无数人像是一幅幅小图像一样汇聚在一起，所有人的念想变成了这本“书”。 写书的人，希望大家不要忘记夏野。 唐瑾瑜握在手里的那本书微微发烫，凭空化为一阵星光，融在白雾中。 白雾席卷而来，拥住唐瑾瑜，像以前在梦中经历过的那样，带他去往另一边的方向，只是这次没有另一股白雾来挽留他了。 唐爷爷不在了，他在这边的羁绊断了。 他走过了一段交错的时光，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 唐瑾瑜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是在陌生的地方，白色整洁的房间和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让他恍惚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 他之前睡着了，夏野一定特别担心他，把他送来医院再正常不过。 他刚醒，还没什么力气，原本想试着坐起来，但努力之下也只动了动手指，门口有人在说话，压低了声音但依旧能听出是熟悉的人。唐瑾瑜微微抬头去看，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陈家二老和陈素玲，他张口想喊他们，但是喉咙沙哑地发不出声音。 “都怪我，你说我那天好端端地就在公司，不出去就行了，谁知道路上会下暴雨，我就换个车的功夫身上就淋湿了，连锦囊都湿透了！”陈老爷子心急如焚，“早知道我就先给你打个电话，我那一天都坐立不安，还专门跑去找了一趟那个和尚，那和尚年纪大了，也不靠谱，我去看他，他还恭喜我心愿已了……哪里就好了，小瑜这会儿还没醒哪，可急死我了！” 陈姥姥推他胳膊一下，“快拍拍门框，不许说那个字，我乖宝还躺在病床上，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这老头子没完！” 陈素玲眼圈泛红，这会儿也没了主意，追问道：“爸，那个大师还说什么了？” 陈姥姥抢在前面道：“全都是吉祥话，说什么大富大贵，我才不要那些，我就要我乖宝好好的啊。” 陈老爷子立刻拍了拍门框，嘴里还在叹气，“和尚以前说小瑜得养在外人身边才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前些年的时候我还以为说的是夏家，瞧见小瑜身体好点了，我那会还高兴了一阵子，谁知道都养到这么大了，怎么突然又醒不过来……” “唉，小野是个有心的，这么几天请了好几拨医生来了，也没见他睡个囫囵觉。” 家里几个长辈低声说话，但病房里就这么大的地方，唐瑾瑜躺在那听得清楚。 他斜眼看了一下枕头旁边，果然有一个红色的锦囊，和之前他找到的那个一样，也是绣着福字。他抬手想去拿，这会儿力气也恢复了点，手上的吊针拽动了输液管，让上面的瓶子发出一点轻微碰撞声，这一小声就惊动了门口的大人。 陈素玲是第一个发现的，她急忙跑过去小声喊了他两声，听到病床上的男孩喊了一声“妈妈”，惊喜地眼里泛了泪，视线都模糊了。她急忙擦了擦眼角，一边轻轻摸他脑袋一边笑着道：“醒了就好，没事了，我宝宝没事了。” 陈家二老也急急忙忙过来看他，唐瑾瑜抬头看他们，笑着喊道：“姥姥，姥爷。”他声音还很弱，带着一点久未说话的沙哑。 陈老爷子顿时红了眼圈，连声点头应了，陈姥姥不敢碰他，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最后还是唐瑾瑜抬起手来找她，老太太这才忙握住了他，哭着道：“我的乖宝，你可吓坏姥姥了，下次不许这么淘气，不许再睡这么久了。” 唐瑾瑜看向陈素玲，哑声道：“妈妈，我睡了很久吗？” 陈素玲手指微微发抖，但努力不让声音发颤，小声道：“你睡了五天，你要是再不醒，妈妈就要带你去别处治疗了，你爸爸今天就去单位递辞职报告，我们什么都不要了，就只陪着你。” 唐瑾瑜碰了碰她的手，陈素玲立刻握紧了，红着眼圈看着小孩儿，她刚才说的全都是真的，再晚一点点，她和丈夫就要这么做了。 唐瑾瑜微微笑了一下，抬了抬手，陈素玲知道他躺了好几天，全靠营养针维持着，没有力气，托着他的手抬高，她想问小孩儿要什么，但是唐瑾瑜的手抬起来之后，放在了她的脸颊那儿，用手指轻轻的替她擦了泪，小声道：“妈妈，别怕，我哪里也不去，我也陪着你和爸爸。” 陈素玲的眼泪瞬间滚落了下来，她想笑，但是嘴角动了几下，只能维持住不会哭地那么狼狈。 她的孩子还在身边，还留在这儿。 医生很快就来了，检查完之后，对他这样的症状，也没有什么头绪，只让家人小心照顾，另外建议多住院一段时间，再观察一下。 这不用医生说，家里的长辈们也不肯让小孩儿出院的，他们被吓得厉害，这会儿觉得哪里都没有医院安全。 陈素玲问过医生之后，让人送了一碗清粥过来，小心地喂小孩儿吃了一点，她现在什么都顾不上，眼里只有孩子。 通知其他的人小孩儿醒过来的事儿，还是陈老爷子接过去的，老人挨个打电话通知了一下，半点儿都不嫌麻烦，通知到唐泓俊和夏野那边的时候，两人都只说了一句“立刻过去”就挂断了电话。 夏野来的要快一些，他到病房门口的时候还在喘着，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陈姥姥看到他问道：“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快坐下歇歇，这边还有一杯果汁，医生说小瑜现在不能喝这个，你喝了吧，解渴。” 夏野没接，眼睛盯着病床那边坐起来正在喝粥的小孩儿，声音比他还要沙哑：“醒了？” 陈姥姥笑道：“醒了，醒了！刚才还找你来着，快过去吧。” 夏野如梦初醒，走了几步过去，站在那儿看他，唐瑾瑜抬头冲他笑了一下，陈素玲再喂他一勺粥的时候，他就摇了摇头，低声道：“妈妈，我吃饱了，过一会儿再吃。” 陈素玲连忙答应了，她瞧见唐瑾瑜的嘴角还有一点，想拿纸巾给他擦了，但是夏野快她一步，伸手过去手掌放在小孩儿脸颊上，捧起来一点，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 夏野的这个动作太霸道，陈素玲都抢不过他，只能端着碗起身，把位置让了出来。 夏野没坐下，弯腰捧着唐瑾瑜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哑声问道：“还疼不疼？” “不疼，哥，我又说梦话了？” “没有，你什么都没说，只是哭。”紧闭着眼睛，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哭得睫毛都湿漉漉的，但又咬紧了牙关，一个字也不肯说，哭得他心都疼了。 夏野看着他，一言未发，但唐瑾瑜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过来他的心思，他从小就对夏野的情绪极为敏感，现在更是如此，他把脸颊贴着他的手心，轻轻地蹭了几下，安抚他。 夏野瘦了一圈，眼底青黑，人也看着憔悴了许多，低头看着掌心里的宝贝，忍了几次，还是没能忍住，弯下腰把人抱在了怀里，在他的耳边用轻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喊他宝宝。 唐瑾瑜抱着他，努力地用了一点力气，“我在这儿，哥，我回来了。” 【鱼甜甜】 第161章 第二次高考 唐泓俊很快也赶了回来，他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变过，儿子昏迷不醒的时候，他哭过，现在儿子醒了，也没能忍得住，一点当爹的尊严也不顾及了，哭得比一旁的妻子还厉害，还是当年的那个傻爸爸。 唐瑾瑜反过来安抚他，唐泓俊听到他的声音，更是控制不住，抱了他一下，不停的喊他的名字。 唐瑾瑜轻声道：“爸爸，我想喝点水。” 唐泓俊立刻擦了眼泪，起身去给他倒水了，唐瑾瑜其实也不渴，就是这会儿病房里医生护士都在这儿呢，他想维护一下爸爸的自尊，努力的岔开话题，让他去做点别的事分散一下，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其实，唐瑾瑜这是想多了，唐工现在一点儿尊严都不要了，他只要宝贝儿子，要是哭两声能让儿子早一天的醒过来，让他天天来病房哭都成啊。 很快的，夏唐两家，还有陈家的长辈亲人都来了。 唐斉先生前两天就从齐州过来了，一直守在一旁，他年纪大了，最受不得这个，老唐家一家子的泪腺浅，老先生虽然没有在外面失态，但是回到了住处，也红过几次眼圈。 他看到小孙子的身体好了，过去摸了摸他的手，又摸了摸他的头发，像是对待一个易碎品，小心翼翼。 唐瑾瑜笑道：“爷爷，我好了，没事了。” 唐斉先生心疼道：“现在还说不准，咱们都听医生的，再多住院一段时间观察观察啊。” 唐瑾瑜点点头，答应了一声。 陈家二老也留在沪市陪了一阵儿，尤其是陈姥姥，她实在放心不下，每天都炖好补品带过来，恨不得一气儿把小外孙这几天瘦下去的小脸儿给补回来。 陈老爷子没有把那个福字锦囊收回去，老人做了一辈子生意，对气运这些总是有点迷信，再加上之前听和尚说了几句，这次就干脆把锦囊留在了唐瑾瑜的身边，权当是一个护身符，保佑小孩儿平安。 陈老爷子道：“小瑜，你把这个贴身收好，要是不方便带，就放在卧室也行，姥爷问过了，这是好东西，带着一准儿没错。” 唐瑾瑜好奇，“姥爷，这个是哪里来的？我好像见过一样的，也是这样绑的流苏坠儿……” 陈老爷子道：“不可能，这个是独一份儿的，这上面的坠儿是我亲手绑的，瞧见没有，这边绳结我怕它掉，拴了好几个死扣儿。”他指给唐瑾瑜看，唐瑾瑜觉得更奇怪了，他之前在那边收拾唐爷爷东西的时候，就找到过一个这样的锦囊，如果姥爷不说这一处，或许他还觉得只是巧合，但是就因为这一串拴地紧紧的绳扣，他才更确定这是同一个锦囊。 “姥爷，你从哪儿求来的锦囊？” “这话说起来可就远了，好多年前了，那会儿你才一岁多不到两岁，也是病得厉害，你妈抱着你过来找医生，姥爷别的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去给你求了一个小福袋过来。”陈老爷子避重就轻，点了点外孙的鼻尖，笑着道，“专门求了来保佑我的乖宝儿，身体健康，事事如意。” 唐瑾瑜握着那个福字锦囊，也跟着笑了。 锦囊留了下来，陈素玲怕弄脏它，还另外给找了一个布袋装好，小心的放在唐瑾瑜的枕头下面。现在只要是对小孩儿好的东西，她什么都要信一点。 唐瑾瑜有的时候趁着没有人在，也会拿出来看一下，他对这个福字锦囊还挺感兴趣，但是打开看的时候，里面是空的，只剩下一个锦囊外壳。 他在心里算了一下姥爷说的那个时间，莫名想起唐爷爷之前说的，他在医院捡到他的时候，好像也是两岁左右的年纪，那时父母家人都不在身边，与其说丢了，倒是像不小心穿过了一段错乱的时间，特意被送了出来一样…… 唐瑾瑜摆弄着那个锦囊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福字锦囊有些年岁了，半旧的一个本来就不太结实，他捏着的时候，不小心的又拽了一根流苏下来，有点心虚地赶紧放回了布袋中，又塞到了枕头下面。 夏野这几天也没闲着，他按照原计划的依旧请了京城的医生过来，找了全国最好的医生来给唐瑾瑜会诊，并没有因为他醒过来而放松，那根弦一直绷地紧紧的。 医生一再确认之后，也未能找出原因，只能先进一步的调养身体。 在医院小心的休养了一段时间之后，唐瑾瑜的气色恢复了一些，身体也慢慢好了起来，夏野观察了一阵儿，才没那么紧张了，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沟通了。 之前的那几天，他半句话也听不进去，只盯着人不放，生怕小孩儿再出一点差池。 不止是夏野，夏唐两家都是如此。 唐泓俊最支持夏野的做法，小孩儿生病的这段时间，唐泓俊对夏野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变，俨然已经把夏野当成了家长候补，自己的心思乱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还会主动去找夏野商量，手里的监护权都交出去了一部分。 比起家人的紧张，唐瑾瑜的心情要放松一些。 他知道自己不会再有事了，而且现在的身体虽然还有些弱，但能感觉到力量在慢慢融合一样，以前那种生机勃勃的劲儿在萌芽，不再那么没力气了，搞不好还会和他以前一样能跑能跳，运动打篮球都不在话下。 医院的人多，夏野又总是带着医生过来，唐瑾瑜找不到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跟他说话，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反正他留在这里的日子还长，慢慢来就是了。 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到了快要高考的日子。 唐瑾瑜想回学校，他刚跟陈素玲提了一句，陈素玲的眼泪都要落了下来，连声安抚道：“不去了，宝宝，我们不去了啊，没事的，你生病了，不用去考试。” “可是我身体已经没事了，妈妈，后天就要去考场，我想先去学校看看……” “咱们明年再考也一样。” 唐瑾瑜还想说话，夏野正好进来听到他们的对话，开口道：“别去了，学校今天好像放假，让学生回家休息准备。” 唐瑾瑜抬头看他，夏野被他看了一阵，又道：“就算没放假，就还有一天的时间，你过去也没什么用。” 唐瑾瑜道：“我想试试，我之前复习的很好。” 陈素玲知道自己劝不住，留了夏野在这边，自己正好抽空回去给儿子煮粥。 她今天早上煮了小米粥，唐瑾瑜一直说好吃，多吃了一小碗。 等房间里没有人了，夏野关了门走过来，坐在他的床边，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颊，“你知不知道，你发烧了好几天？” 唐瑾瑜摇摇头，他对昏睡的这几天，一点儿感知都没有，不过很快的，他握着夏野的手蹭了两下，“哥，我不是故意吓你的，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我……”他想了想，又笑了一声道，“等我考完试，再跟你说吧，反正也没两天了。” 夏野挑眉：“什么？” 唐瑾瑜小声道：“我怕我说了之后，你的压力会太大，比我还紧张。” “……” 夏野叹了一声，声音放缓了一点儿，试着跟他商量：“你不用想那么多，你的身体才刚好了一点，现在什么都没你的身体重要，咱们明年再考也一样啊，不碍事的。” 唐瑾瑜笑道：“哥，我觉得我复习的挺好的，我想试试看。” “一定要今年考吗？” “嗯！” 唐瑾瑜期待地看着他，他在另一个世界已经复习的够久了，还实战了一场，现在干劲儿十足。 而且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他想高考之后去找爷爷，到时候就能把大学录取通知书给老人看，还能带他一起去看他的校园，实现他们祖孙俩之前约定的所有事。 夏野虽然还是拧着眉头，但是唐瑾瑜已经感觉到他有一点犹豫了，仗着受宠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哥，你帮我把准考证领来呗！” 夏野看了他一会儿，还是轻叹了一声，点了点头，答应了。 两天后，唐瑾瑜又一次参加了高考。 说来也巧，他这一次还是从医院出发去的考场，不过这次的条件，要比之前好的多了，临考试之前，唐斉先生和夏野一起帮他压题，临阵磨枪。 另外，陈素玲和唐泓俊这一对父母，和天底下所有送小孩儿来高考的家长一样，紧张地给他准备了书包，里面有学校规定的所有文具，唐泓俊还给小孩儿买了一块手表，方便他看时间，陈素玲给他准备了一个保温杯，装好了水。 陈素玲比儿子还要紧张，早餐都检查了好几遍，才给小孩儿端过去，瞧着他吃了，想问但又不敢多说话，努力的保持镇定。 全家人一起陪着唐瑾瑜去了考场，等到中午的时候，夏野接他们一起去了附近的酒店。 夏野自己考试的时候，都不怎么紧张，对他弟也有信心，只是担心他的身体，生怕小孩儿累着，包了酒店最顶层的总统套房，让他好好休息。 在夏野看来，中午能多吃半碗饭，午睡的质量好一点儿，这些都比考试还要重要。 唐瑾瑜被全家人呵护着，两天的考试，进行的非常顺利。 他考完最后一科的时候，走出校门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夏野没在原地等，走了几步逆着出来的人群迎上去，唐瑾瑜隔地老远的就看到了他，跑了两步过去，给了夏野一个大大的拥抱，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抱着他不撒手，“哥，我考完了，这次的题目我都写上了，肯定考地特别棒！” 夏野伸手抚了一下他的脑袋，笑了一声，唇边擦过他的发丝，像是给了一个不着痕迹的轻吻。 家里的长辈们走过来，唐瑾瑜从小到大都这么的跟夏野撒娇，家里人都见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陈素玲还打趣了两句，笑着道：“小瑜快下来，都多大的人了，还让哥哥抱呢！” 唐瑾瑜勾着夏野脖子，脸上略微红了一下，用略微有一点颤儿，但挺大的声音道：“我喜欢哥哥，所以抱着啊。” 他这话说的有几分孩子气，逗得长辈们都笑了起来，夏野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男孩儿，只有他听出了这句话里少年人的勇气。 夏野内心最软的那一处儿，被拨动了一下，酥酥痒痒的，唇边都控制不住的带出了笑意。 第162章 告知 高考之后，终于可以彻底的放松休息了。 唐瑾瑜结束了两次的高三生活，睡了一觉醒来之后，精神饱满，他在床上伸了个懒腰，一翻身就碰到了床边坐着的人。 唐瑾瑜眯着眼睛去看，手指捏了一下衣角的布料，就开始笑，“哥，这么早就过来了啊……” 夏野摸了一下他的脑袋，“不早了，九点多了。” 唐瑾瑜唔了一声，伸手抱着他哥的腰，埋头过去撒娇地蹭了蹭，含糊道：“我昨天做了一个特别好的梦，就是一睁眼，一下子就给忘了，记不起来了。” 夏野笑了一声，捏了一下他的耳垂，轻声问道：“有我吗？” “有啊。” “这么肯定？” “那是，你是我的幸运星呀，哥，我每次只要想到有你在，就什么都不着急了，特别踏实。” 夏野被他几句话哄得心口发甜，拍了拍抱着自己的胳膊喊他起床，“先起来，带你去吃点好的。” 唐瑾瑜道：“要出去吗？” “不出去，就在楼下。” 唐瑾瑜答应了一声，起身去洗漱，夏野全程跟着，唐瑾瑜起初还有点奇怪，但是看到他哥眼底下还未退去的青黑，心里就明白过来，他哥被他这几天的昏睡，弄得有了心理阴影，估计要再追着看上几天了。 这事儿他小的时候也发生过一两回，基本上每次他冬天的时候感冒发烧了，全家人都要这么的小心上一阵儿，尤其是他爸，更是忧心忡忡，去哪儿都跟着，就连他洗澡的时候，都站在浴帘外面，隔几分钟问一次。 他哥现在就有点那个架势。 唐瑾瑜含着牙刷笑了一声，差点把牙膏咽下去。 夏野看他，“怎么了？” 唐瑾瑜摇摇头，加快速度洗漱。 楼下的餐厅里重新布置了一下，已经摆了几盘看起来不错的菜，厨房里还有厨师在忙碌，唐瑾瑜不认识厨师，但是吃了一口，就尝出来了是苏记的小菜，都是他平时最喜欢吃的那几个口味。 他看了一眼厨房，又看向夏野，“哥，你不会把大厨请回家了吧？” 夏野点头道：“你现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好，不方便出去，在家吃也一样。” 唐瑾瑜看看厨房里颠勺忙碌的大厨，又看看餐桌上那几盘小菜，揉了揉鼻尖，坐下来吃饭。 苏记的菜名不虚传，香菇菜芯也不知道大厨怎么弄的，唐瑾瑜一个平时不太喜欢吃青菜的人，都能就着这道菜吃上小半碗饭，清爽又下饭。 夏野给他夹菜，“慢点吃，中午的时候再做你喜欢吃的排骨年糕。” 唐瑾瑜奇怪道：“他们中午还在啊？” 夏野点头，“在。” 唐瑾瑜试探道：“哥，你不会请了好几天吧？” 夏野给他夹了菜，“怎么会，就两天，只吃一家该吃腻了，明天换了另外一家酒楼的大厨。” 唐瑾瑜：“……” 夏野一直都对家里的小朋友照顾有加，经历这件事之后，更是百依百顺。 不止是在餐食上尽心尽力，就连其他事也一并安排妥当，他知道唐瑾瑜想找人，但是这次没有再带小孩儿到处跑，而是对他道：“我让宋益去找了，这两天就有消息，你在家里等着，等人找到了之后，我立刻陪你一起过去。” 唐瑾瑜很是惊喜，“哥，真的找到了？” 夏野点头道：“是，在一个小镇上，宋益核对完身份之后，我就陪你过去，你在家好好吃饭，身体养好一点，不然我都找不到理由带你出去玩。”他伸手摸了唐瑾瑜脸颊一下，小孩儿这段时间在医院昏迷又清瘦了一些，也不怪家里长辈们盯得紧。 唐瑾瑜点头道：“好。” 夏野这两天也不去公司了，他搬了电脑回家来，专门陪着唐瑾瑜，除了晚上不睡在一个房间里，基本上全天都守着，哪里都不去。 他被吓到了，不会再轻易放手，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把小孩儿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以前的时候他不懂唐泓俊的心情，直到现在才彻底的明白了过来。 他对唐瑾瑜的感情很复杂，他喜欢他，爱他，但也愿意宠着。 那是一种介乎家人，但又比亲情再浓厚几分的一种感情，他们有着最深的纽带，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感情变淡，没有血缘，但比那个还要牢固。 夏野在唐瑾瑜昏睡的那几天想了很多，他甚至还想过，只要对方醒过来，他可以给他所有的一切。 包括自由在内，什么都可以。 如果说以前的时候，他还想要自私占有，想要变成唯一，但只要想到唐瑾瑜忽然昏倒的事，那一刻真实经历过，他才明白过来，他最大的奢望就是想他家小朋友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只要抬头能看到，就满足了。 他想要这个人好好的，就生活在自己身边。 夏野沉默惯了，他没说，更多的习惯用行动去做。 这两天白天的时候，他在家陪着一起吃饭，傍晚的时候就陪唐瑾瑜出去散步，锻炼身体，比所有人拿出的时间都多。 尤其是吃饭的时候，夏野会帮唐瑾瑜切好放在盘中，有的时候大厨都会多看几眼，他一个外人都觉得这兄弟俩过于亲密，但是看到夏唐两家长辈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大厨又有点大胆的猜想，或许这两家本来就是姻亲呢？ 夏野不怎么在乎外人的视线，依旧照顾的体贴，他家小朋友可以在出了考场之后，抱着他说一声“喜欢”，他又有什么做不到的？ 那一声喜欢，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唐瑾瑜恢复的很快，性格也和之前一样开朗，像是一个小开心果，更多时候都是他在哄夏野和家里的长辈，有他在的地方，总是能听到笑声。 这样安抚之后，夏野和家里的长辈们宽慰下来，慢慢恢复常态。 唐瑾瑜跟着夏野出去散步的时候，会趁没人的时候用手碰一下对方，碰了两下之后，夏野就会握住他的手，牵着他一起走。 像是小时候玩的游戏一样，唐瑾瑜乐此不疲，被牵住了手也不老实，一直在夏野的掌心里扭动。 夏野道：“别动。” 唐瑾瑜的手又挣动了两下，夏野起初没松手，后来略微放开一点，就感觉到小孩儿的手立刻反转过来，十指交叉地跟他更亲密地握在一处，掌心相对，带着一样的热度。 唐瑾瑜轻轻甩了两下手，小声道：“哥，我好了。” “嗯？” “我不发烧了，身体也挺好，医生都说我已经好了。”唐瑾瑜抬头看他，努力暗示。 夏野牵着他的手慢慢走着，没回话。 唐瑾瑜继续暗示：“哥，你看我是不是又长高了？” 夏野道：“可能高了点儿，回去给你量量。” 唐瑾瑜又道：“不用量，我肯定长高了，现在垫脚就能亲到你，你要不要试试？” 夏野没忍住，笑了一声。 唐瑾瑜不走了，牵着他的手站在原地，闹了个大红脸，但还是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对方，带着点期待。 他哥这段时间拿他当易碎品，只在医院里拥抱了一下，其余的时候碰都不敢碰一下，跟以前特别不一样。 以前的时候，夏野最喜欢抱着亲了。 唐瑾瑜心想，他其实也挺喜欢的。 天色已暗，四周无人，只有风吹动树影。 夏野低头在他额头亲了一下，像是不舍，又亲了一下。 这和唐瑾瑜想的不一样，不过他也很喜欢，等夏野稍微离开一点，他又垫起了脚来，亲了一下他的唇角，像是雏鸟刚开始学习似的，啄了好几下，热烈又直白的表达喜欢。 夏野被他亲的痒，低声笑了，揉了一下他的脑袋，道：“你睡着的那几天，我想了很多，我以前可能是有一点贪心，想要很多，但是现在不了。我可以陪着你，等你再长大一点，如果你愿意，我就一直在这里，如果你遇到更好的人……” “没有更好的，哥，我就喜欢你一个！” 夏野笑了一声，额头抵着他的蹭了一下，“你还小，还要等很久才会长大，你还有更多的未来可以挑选。”他能听到这个回答，心都已经被填满了。 他只要想起唐瑾瑜在餐桌边忽然昏倒的时候，依旧心有余悸，他手里捧着的那尾小鱼不在，好像真的等来了世界末日。 不过还好，他的小鱼儿又回来了。 唐瑾瑜抱着他，埋头在他的怀里嘀咕了一句：“我看过了。” “什么？” “我去未来看过了，那里没有你，也没有那么好。” 夏野只当他在说孩子气的话，揉了揉他的脑袋，哄了他几句，不过唐瑾瑜这次没接话，他过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道：“哥，我有事想跟你说。” 前段时间高考，有些话没来得及跟夏野讲，这几天他发现，之前那些无法开口说出来的，现在已经不再受到限制，大约是脱离了他所知道的那个“未来”，选择了另一个方向，亦或者那本书的力量彻底消息，他终于可以说了。 夏野带他回去，两个人坐在房间里，唐瑾瑜坐在床上，夏野推了椅子过来，和他面对面，他不知道唐瑾瑜要说什么，但是他弟现在看起来，表情有些严肃。 唐瑾瑜清了清喉咙，开口试着说了几个字，之前那种束缚的力量弱了许多，几近于无。 他想起书里最后翻过看到的那几行字，好像他哥78岁了，还在开疆扩土，打拼事业，看来空难的事儿是过去了，他松了口气，慢慢地跟夏野说了自己的事情。 “这要从一本书开始说起，唔，我有一本很想要的书，讲一个人的，我为了买那本书攒了好久的钱，那一天终于凑够了钱之后，下单买了书。那本书是本半自传，里面讲了一个人的生平往事……” 他从小时候开始讲，一直到翻开那本书开始，一五一十的，全都跟夏野说了。 夏野起初没有听懂，但慢慢的听了下来，神情逐渐凝重。 唐瑾瑜一口气儿全说了，尽管简略，但也是两段十几年的时光，讲得口干舌燥，喉咙都有些疼。 夏野给他倒了一杯水，看他喝了，又拧眉道：“你的意思是，你打开了书之后，就到了这里？但另外一个世界的事，你都是在梦中进行的，那你怎么确定哪边是真实的存在？” 唐瑾瑜摇摇头，诚实道：“我也不知道。” 他想了一下，又道：“哥，我觉得两边都是真的，应该是平行时空，时间裂缝一类的？” 夏野看着他片刻，道：“这事儿不要跟其他人说，只有我知道就够了。” 唐瑾瑜点点头，“哦，好。” 夏野看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坐过去抱了他一下，安抚道：“别想那么多，你只要知道，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就行了。” 唐瑾瑜趴在他怀里点点头，小声说好。 夏野的怀抱很暖，是他从小到大习惯了的那种温度，手掌的力气也很大，可以轻易把他抱起来，被这双手拍抚后背的时候，唐瑾瑜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无法言说的安全感里。 好像终于找到了避风港，不用再自己奔波了。 “哥，我想找到爷爷，以后接他一起过好日子……” “好，我帮你找，明天就带你过去。” “嗯。” 第163章 山海镇 宋益发来消息说，在一个叫山海镇的地方，找到了唐正德这个人，核实过身份之后，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位老人。 对方现在山海镇一处旅游景区里工作，依旧从事后厨相关工作，给景区的工作人员提供餐食服务。 夏野带着唐瑾瑜直接去了山海镇。 他们到的时候不巧，老人刚好出去采买，需要第二天回来。 宋益就在这里，夏野过去跟他聊了几句，唐瑾瑜打了个招呼就待不住了，又去找了景区的工作人员打听事儿。 景区的工作人员对他道：“德叔一般都是周末去采购，这边挺偏的，离着镇上还有一段路，而且前两年景区重建，拆迁了一部分，不少的人家都搬走了，得去远一点的地方买东西。” 唐瑾瑜问道：“他去哪里了？有固定去的菜场吗？” “哟，这可真不好说，有的时候是去镇上菜场，但有时候赶上集市了，也在外面多买些，这都没准。德叔前阵子还跑去农家收了一些菜来，都是这个季节的，都是当季的，特别新鲜。” 老头对做菜要求高，但是手艺也好，景区这边的人都爱吃，再加上他也不多花钱，就是多费点时间去挑，也都是人家自己过去，景区领导也就答应了这事并不怎么管。 唐瑾瑜问的越多，越觉得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不论是说话，还是行事风格，都和养他长大的那个倔老头一模一样。 “爷爷……我是说唐爷爷，他什么时候回来？” “有时候礼拜六晚上回来，但有的时候可能要等礼拜天晚上，但是周一之前，他肯定会回来，早上还要上班呢。” 唐瑾瑜跟对方道谢，跑去找夏野，夏野在那边和宋益接头已经谈了几句，看到他过来，招招手道：“问好了？” 唐瑾瑜点头，一脸兴奋，夏野光是看到他这样，就知道这次找对了，笑了一声道：“那就先回酒店，我陪你在这里等。” 唐瑾瑜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小声对他道：“哥，我能不能就住在这里？” 夏野也顺着他视线看了一眼，摇头道：“这里没有住的地方。” “我可以住员工这边，我刚听他们说还有空着的，咱们租一间好不好……” 夏野被他看着差点心软，不过还是坚持道：“你身体还没好，天气又热，还是在酒店更好一点，你忘了晚上要跟姨视频了？让她看到你住员工宿舍，我以后就没办法再带你出门了。” 唐瑾瑜犹豫一下，还在回头看。 宋益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急着找人，但是他的优点就是从不多问，只多做事，还安抚了两句，“小瑜，你别担心，酒店就在镇上，离着这里不远，而且我留了电话，等人一回来就能收到消息，到时候我开车带你过来好不好？顶多就十几分钟的车程，这里虽然是景区，但是来的人还挺少，我在这边几天，都没瞧见堵车呢。” 唐瑾瑜点点头，跟他们一起回了酒店。 唐瑾瑜原本以为山海镇不过是一个小镇子，没有什么高档酒店，但是等去了之后，才发现这边的酒店建得非常好，不像是其他的地方那种统一的建筑，反而像是出自大师的手笔，是中式园林结构的酒店，他们住的就是其中一个庭院，独门独院，门牌上还体贴地挂了崭新的灯笼和木牌，上面写着“夏府”二字。 唐瑾瑜抬头看了问：“哥，这上面好像写着你的姓哎。” 夏野也瞧见了，转头看向宋益，宋经理咳了一声，道：“我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特色安排，小瑜的身份证，你没有给我，只能先挂了你的名字。” 唐瑾瑜的证件一般都在夏唐两家长辈的手里，夏野成年之后，也自觉加入其中，一起做了监护人。 他护得比其他人更严密一些，从网上到线下，密不透风，唐瑾瑜的那些信息除了他和家里人，外人还真是少有知道的。 夏野还没说话，就听见旁边的小孩儿乐了一声，拿手机一边拍照，一边道：“这个也太有意思了，宋哥，明天能不能挂我的名字？我也想要一个‘唐府’！” 宋益问他：“你要另开一间？” 唐瑾瑜立刻摇头：“不啊，我跟我哥住，今天我进夏府，明天我哥也住一下我的唐府，多有意思！”他想了一下把他哥养在府里的感觉，还挺美，有种身份置换的感觉，他也能当回小老爷。 晚上在这边吃了当地的特色菜，分量实惠，味道也不错。 唐瑾瑜来了山海镇之后，一颗心就踏实了下来，再加上有夏野陪着，吃饭都吃得多了些。 这边卧室是套间，但是唐瑾瑜没自己睡，抱着枕头过去找了夏野。 他刚洗漱完毕，裹着一身宽大浴袍，坐在床上拿了本旅游杂志翻看，视线更多的时候落在小厅那边，从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夏野在办公，怎么瞧都特别帅气。 唐瑾瑜托着下巴，笑了一声。 他还真的有点想看看他哥七十多岁还在上班的样子，应该是和现在一样，总是板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到老了也是克制又勤勉，遇到别人做错了事儿，行动力慢一些，还会忍不住皱眉，一副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对方做不到的样子。 夏野挽着袖口走过来，看了他一眼，奇怪道：“怎么了？从刚才开始起，就一直的看着我。” 唐瑾瑜招手道：“哥，你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夏野坐过来，和他一起坐在床边，认真听着。 唐瑾瑜越凑越近，鼻尖蹭着他的，“哥，你刚才真帅。” 夏野觉得小孩儿连人带声音都软乎乎的，小粘糕一样，他低声道：“哪里帅？” 唐瑾瑜亲了一下他的额头，“这里。” 夏野不解的看着他。 唐瑾瑜得意道：“我哥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 夏野笑了一声，“还有嘛？” 唐瑾瑜就凑过来在他的脸颊上又亲了好几下，“脸也长得超帅！”亲完脸颊，大约还有点儿不好意思，飞快地亲了一下他的唇角。 夏野挑眉，捏着他的下巴让人转过来看向自己，“最后这个怎么说？” “唔，就是‘我喜欢你’的意思呗。” 夏野的拇指擦过他的唇角，看着对方大胆又害羞的模样，一时有些情动，哑声道：“‘喜欢你’不是这么说的，比这个再多一点才对。” 然后，唐瑾瑜就设身处地的体验了一下成人版的亲吻，他起初被亲到喘不过气来，后来好不容易掌握规律，慢慢地能呼吸了，但是紧跟着又迎来了新一轮的冲锋，被亲到大脑一片空白，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他整个人都被他哥抱在怀里，胸口急促起伏，不止是他这样，连他哥也是一样。 唐瑾瑜被抱地紧，两边相贴，感受到夏野的身上，此刻异于平时的状态。 他的手动了动，刚碰到了一下，就被夏野握住了，哑声警告道：“别动，一会儿我可控制不了了。” 唐瑾瑜没挪开，埋头在他的怀里，小声哼唧：“我帮你摸一下都不行吗？” “……” “我弹钢琴练习的可好了，手指也特别灵活，不信你看。” 唐瑾瑜努力的推销自己，就地弹了两下，夏野按住他的手，呼吸都有几分急促，“你确定？” 唐瑾瑜的脑袋挨着他蹭了两下，小声跟他说话。 夏野被撩拨地撑不住了，按着他的手松开一点，任由他演奏。 刚才他家小朋友贴在他耳边说，想弹一首他能听懂，也喜欢听的曲子给他——夏野觉得自己在音乐上面是没办法开窍了，但是小孩儿现在弹的这个，他都不用耳朵去听，只要感受一下，都觉得太他妈带劲儿了。 夏野到了最后的时候，深吻对方，从唇舌上感染到的气息，催得他攀升到了顶峰。 他从未感受过如此美妙的滋味。 不停的亲吻怀里小孩儿的唇角，亲他的脸颊和额头，夏野心里的宠溺，也随之又升高了一个度，如果现在他弟即使开口要星星，他也会眼睛都不眨地去给他摘。 他亲了一下唐瑾瑜的唇角，声音里带着满足的喑哑：“宝宝，谢谢你让我们感情更进一步。” 唐瑾瑜啄了他一下，“还可以更进一步，哥，你要不要试试？” 夏野笑了一声，轻咬了一下他的鼻尖，“不可以。” “唔，为什么不可以啊？” “因为你身体还没好，你乖一点，再等等。” 唐瑾瑜小声抗议，但都被夏野的低笑声掩盖了过去。 夏野搂着他，半晌儿都不想分开，他实在太喜欢他家小朋友了，热情直白，想要什么就跟他说，眼神里透着“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的亲昵和信任。 他用十多年的时间，养大了一个全世界最乖的小孩儿。 第二天一早，唐瑾瑜吃过早餐就在酒店里坐不住了，夏野理解他的心情，开车带他出去转了一下。 这边的景区布置地还不错，不少设施都是新建的，有些地方划分了区域标注清楚前方有落石，不让游人通行。 夏野对这些潜在的危险最为在意，他看到了之后，就带着唐瑾瑜绕地远远的，去了另一边山脚下的香樟林走了走。 那片香樟林很大，这个季节郁郁葱葱，树荫繁茂。 夏野带唐瑾瑜在近处有碎石路的地方走了一会儿，还遇到了护林员，护林员拦住了他们道：“你们是来旅游的吧？这边再往里走就不好出去了，里面路还没修好。” 夏野点头道谢，想牵着唐瑾瑜的手离开，但是唐瑾瑜却站在那儿一直的看着对面护林员身边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一脸疑惑。 护林员也瞧见了，误会了他的意思，立刻解释道：“这位不是游客，是我们专门请来的园林老师，做景观布置的。” 年轻女人的脾气挺和善，冲唐瑾瑜他们笑了一下。 唐瑾瑜看着她，就已经可以确认了，他见过这个人，或者说他曾经在电视上见过这个人。 那是唐爷爷最后住院的一段时间，老人唯一的娱乐就是看调解节目，当时这个女人的调解事件，还是他和唐爷爷一起看的，老人生平最看不上的就是对女人孩子动粗的人，这个女人的丈夫是家暴男，而且家里极度地重男轻女，因为没有上过什么学，因此在镜头里永远都是蛮横且刁钻的样子。 那男人不但打老婆，还打小孩儿，把家里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打破了额头，也因为这件事，才把一直唯唯诺诺的女人彻底打醒，坚持要离婚。 这个女人最后的结局并不好，她没能离婚，记者报警之后，也没能解决问题，再去的时候，她的女儿没有了，女人的眼神也灰蒙蒙的，已经没有了任何斗志。 唐瑾瑜当时怕爷爷听到难过，还编造了一段结局念给老人听。 他印象里的女人要更瘦弱、更憔悴一些，所以在看到她站在护林员身边的时候，一时没有认出来。 毕竟精神面貌全都变了，用焕然一新来说也不为过，还是那个样子，甚至晒得还要再黑一点点，但瞧着气色很好，眉宇里透着自信，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挨打受苦的女人了。 第164章 唐爷爷 唐瑾瑜跟他们一起走出去，他在路上和年轻女人交谈几句，倒是意外说得来，在得知对方名字叫王叶青之后，他就基本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当初他和爷爷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女人了。 王叶青也感觉到同行的这个男孩一直在看自己，不过对方大大方方的看过来，跟她视线对上的时候还会笑一下，别说，笑得还挺甜。 十七八岁的男孩正是清爽帅气的年纪，眼里的善意又远大于好奇，王叶青感觉不到什么压力，坦然接受了对方的打量，顺便也冲他笑了下。 唐瑾瑜对她好感更多了，一边走，一边问道：“青姐，你也在景区工作吗？” 王叶青点头道：“嗯，我调到这边来有几个月了。” “那你对这里一定很了解吧？” “还行，这边的景区规划的差不多，去年就开始动工，现在除了西边那一片还封锁以外，其余的已经修建的差不多了，你们要是想在周边游玩一下，建议从景区大门那边开车进来，那边有索道，山上风景还是挺不错的。” 唐瑾瑜又问：“西边还没有开发吗？” 王叶青笑道：“那边是老景区了，半山腰有条溪流，这两年下雨多，当地政府特别预警了几次，怕游客去那边遇到危险，不过警示了好几年也没听说遇到什么事。” 一旁的护林员是当地人，听见对他们道：“还是出过事的，那是好些年前的时候了，这边有些学生自己跑去山里玩，遇到河水暴涨，你别看那条小溪也就半人深啊，这水滚着泥沙冲下来一眨眼就能把人冲没影！也就是因为出了那件事，咱们镇上才特意请了好多专家教授来看了，重新划分了景区，西边那一片原本还有不少人家住着呢，也都拆迁搬走啦。” 唐瑾瑜点点头，恍然大悟：“难怪我们过来的时候瞧见那边路两旁还有一些老房子，挺旧的，看着也不像有人在住。” 护林员笑道：“可不是，大家都搬到镇郊那边去了，留在这边的也就是在景区上班的人，平时就来巡山查看一下，确保没事。” 唐瑾瑜觉得巡山这个词挺有意思，他和夏野跟在护林员身后，努力走出巡山的感觉。大概是离着爷爷越来越近，唐瑾瑜放松了不少，脸上笑容都变多了，心情愉快。 夏野带他在景区附近转了一下，他们也不知道老人什么时候回来，怕走岔了，就在这里一直等着。 中午吃饭的时候，沪市那边来了电话，是陈素玲打来的。 陈素玲先问了唐瑾瑜的身体情况，又笑着道：“宝宝，你的成绩下来了，考了音乐学院第一名呢！专业课和文化课都是第一，录取通知书已经送到了，等你回来就能看到，你爸正忙着给家里打电话，等你回来咱们热热闹闹庆祝一下，不过要辛苦你多跑几个地方，你爷爷要请学校的老朋友们，你姥爷那边也说要摆几天，到时候咱们全家一起过去……” 唐瑾瑜听着点头，全都答应下来，他心里知道考得不错，但是这个成绩还是让他高兴了一阵。 夏野中午的时候特意点了一道糖醋鱼给他吃，笑着夹了鱼脸下的第一筷给他，“多吃点，你考的这么好，我也得想想怎么奖励你。” 唐瑾瑜道：“哥，你千万别在公司也摆几桌！” 夏野想了想，道：“公司还没有餐厅，我准备这个月就筹备一个。” 唐瑾瑜：“啊？” 夏野又给他夹了一快鱼肉，细心挑去鱼刺，对他道：“你不是说唐爷爷是大厨吗，我请他回来，让他去公司继续做大厨，你想他了，随时都能来看他好不好？” 唐瑾瑜看着他眼圈又要红，不过很快就点点头，抱着他埋头在他肩上使劲蹭了蹭，“哥，你最好了！” 夏野捏了捏他脸，笑了一声。 下午的时候，下起了小雨，夏天的时候山海镇下雨再正常不过，这边山林多，又一边靠海，每年总要下上几场大雨，一连几天都不停也是常事。 今天的雨就有转成暴雨的趋势，不过是下午三点左右的时间，天色就已经黑下来。 雷声滚滚，暴雨如注。 到了傍晚地面上的积水已经没过脚面，雨却还没有停，一直下了整夜。 唐瑾瑜在酒店里有些焦虑地看着外面，隔着玻璃看着外面雨变大，又转头看着电视上的天气报道，上面说明天会是晴天，但现在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像，偶尔屏幕上闪过几个城市的掠影，也只能看到马路上的灯光和在雨中疾行而过的车辆。 夏野过去坐在他身边，对他道：“我打电话问过了，出去采买的车要明天回来。” 唐瑾瑜松了口气，“不冒雨回来就好，雨太大了，我总担心他路上遇到什么事儿。哥，以前的时候我和爷爷一起住，有一年也是下这么大的雨，为了多赚点钱，爷爷早上去给人踩三轮车进菜，在路上被一辆车撞了一下连人带车翻到路边沟里去了，幸好两边有草，人没怎么伤着，就是崴了脚，脚腕那边还被葎草割伤了，流了好多血……” 夏野只听他简单说起过在那边和老人的事，但是没有听过这么详细的情节，越听越忍不住皱眉，“你们以前住在哪里？” 唐瑾瑜道：“就是上回，咱们去平城的时候找的那几个地方，我老围着那个出租房转，你还说过我几次来着。”唐瑾瑜说的随意，夏野听到心里却不是滋味，他们几次去的都是老城区，环境并不好，他无法想象他弟在那种环境下生活了十几年。 夏野把人抱住了道：“以后这些事不会发生了。” 唐瑾瑜点点头，乐呵呵道：“我也觉得，现在好多都变了，跟以前特别不一样！哥，你不知道，其实最难受的是我刚想起来的时候，我特别想跟你说，但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可憋坏我了，我以后什么都不瞒着你，都告诉你！” 夏野低头亲他耳边一下，“好。” 这场大雨一直下到了入夜，才慢慢停下来。 唐瑾瑜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没有雨滴的声音了，才放心地翻了个身，趴在夏野怀里睡了。 可等到快要天亮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远远地一阵轰鸣声，紧跟着像是地震一样，酒店房间里都跟着轻微震动和摇晃起来，房间窗上的玻璃被震地发出响声，桌上放着的一个水杯“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摔地粉碎。 夏野一瞬间清醒过来，护着唐瑾瑜先出去，他们反应快一些，跑出来之后在庭院中也未多停留，迅速去了外面广场上。广场那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宋益披着浴袍也站在其中，脸上戴着一副歪了的眼镜，正在找他们，瞧见他俩之后松了一口气，连忙过来道：“我还想要回去找你们，没事吧？” 夏野摇摇头，道：“没事，是地震了？” 宋益道：“还不清楚，酒店的人正在疏通人员，我也是刚出来。” 唐瑾瑜被周围的人挤得踉跄一下，夏野立刻揽着他肩膀护在怀里，对那人斥责了几句，他长得高，严厉起来极有气势，对方慌乱之下也觉察出自己不对，连忙低声同他道歉。 夏野脸色依旧难看，毫不顾忌在外，把唐瑾瑜一直护在怀里，双臂环绕生怕他再有什么磕碰。 唐瑾瑜从他怀里探头去看，过了好一会也只听到周围人低声说话的嘈杂声，并没有再感受到震动，他疑惑道：“哥，好像不是地震。” 夏野点点头，但还是没松开他，他们等了一阵之后，酒店的负责人就出来做了解释，说是附近那处旅游景区的山上发生了山体滑坡，有巨石滚落，现在已经控制住了，除了景区之外都很安全并未受到影响。 唐瑾瑜听到之后就有些慌，问道：“是景区哪里出事了？离着员工住处近吗？”唐爷爷就在那边的食堂，算起来今天早上就要到了。 酒店的人道：“这个还不太清楚，现在景区那边刚封锁了，听说山石塌方了好大一片，路都被砸坏了，堵着过不来。” 唐瑾瑜听着一颗心都被提起来，昨天半夜雨才停，这会儿唐爷爷回来十有八九也是在路上，他在这里等不下去，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已经经不起再失去老人一次了，抬手揉了一下红了的眼睛看向夏野，喊了一声哥哥。 夏野没有犹豫，先联系了消防救援队的人，得知镇上车辆不够之后，立刻申请参与救援，把带来的两辆车都送了过去，帮忙救助伤者送往医院。 等到了中午的时候，景区的灾情已经稳定下来，没再有碎石落下。 救援的人陆续增多，也有人自发去帮忙，夏野带了唐瑾瑜过去，老远就看到拉起来的警戒线，还有校方和工程局的救援人员在滑坡现场用重型机械开展搜救。山脚下几处老旧房屋被掩埋，整座山都发生了变化，半边山峰被削掉似的连山石带着树木全都垮塌下来，情况看起来很糟糕。 一些未被掩埋，但是被山石滚落波及到的地方正好是员工板房，白墙蓝顶的房子现在已经被压塌一半，外面的车辆也损毁了几辆，有救援人员正在现场挖掘，还时不时对着下放挖掘出的空间喊话，询问是否有人。 唐瑾瑜还要过去，救援人员拦住他道：“前面不能去！” 唐瑾瑜道：“我爷爷可能在里面啊！” “你爷爷叫什么？” “唐正德！” 救援人员理解家属的情绪，让他去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查找已经搜救出来的人员名单，唐瑾瑜和夏野过去查了一下名单，这次虽然看起来严重，但是目前还未有人员死亡，救出来的十几人大多是景区的巡查员工，只有一个受了重伤，其余都只是轻伤，已经被送去医院急诊科。 路面上有滚落的碎山石，车辆不好通过，唐瑾瑜心急如焚根本坐不住，挽起袖子和镇上赶来的其他志愿者一样开始帮忙清理道路，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尽量帮忙。夏野同他一起，始终护着，沉默地陪他一起清理路面，并留意着救治人员的名单。 唐爷爷的电话几次打不通，夏野有些担心，但还是尽可能安抚道：“暂时没有信号也是正常的，这里山多，而且刚出了事故，刚才不是送了几部卫星电话过来吗，联络起来是要困难一些，我们再等等看。” 又有一些村民被救了出来，送往了医院，唐瑾瑜一个个看过去，辨认出没有唐爷爷之后眼神带着失望。 天气暗淡下来，又开始淅沥沥下起小雨，救援工作争分夺秒，生怕这次的雨水引起第二次滑坡，抓紧一切时间搜寻抢救。 清理山脚下公路的时候，传来消息说发现了一辆被压着的小货车。 唐瑾瑜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脚步发软，下意识就要跟着过去。 夏野拽住他的手，唐瑾瑜焦急道：“哥，我得过去看看！” 夏野握住他的手把人护在身后，沉声道：“我和你一起过去。” 公路上被一层泥土覆盖，断裂出几道横纹，被摧毁的树木混着巨石压在上面，一辆小货车就被夹在几棵树之下，车顶已经变形。救援人员将车门破拆，成功在里面救了一个中年人出来，扶上担架连忙送了出去。 唐瑾瑜站在警戒线外努力看着，生怕错过一点，救护车不够，已经用了一些私家车辆，他看清那个货车主人的脸之后松了口气，对方没有穿着景区员工的制服，年纪也只有三十岁左右，并不是唐爷爷。 他们出来没有带伞，小雨浸湿了身上，夏野想伸手替他遮挡，却发现自己手上都是泥土，遮几下雨水混着泥滴落，更狼狈了。他弟也没好到哪里出，早上从酒店跑出来的时候穿着T恤和长裤，这会儿蹭了不少泥土在上面，胳膊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擦红了一块，跟什么都感觉不出来似的，只知道盯着警戒线内的人看着，努力寻找老人的踪迹。 中午的时候有车开了过来，送了一些盒饭给救援的人吃。 唐瑾瑜一点胃口都没有，他尽可能地去做一点事，身上又脏又狼狈，夏野给他找了一副手套过来，他就戴着手套努力去搬开散落在路边的石头，清理出一条能供车辆经过的路。 参与救援的人们轮流吃饭，他身边陆续有人奔跑经过，偶尔还会有一部担架抬着人过去，唐瑾瑜立刻就停下来抬头去看，只要瞧见头发花白年纪略大一点的人就凑过去，说不出几次，他自己也不知道看过去的时候是带着希望还是失望，只是在努力寻找。 又有担架抬过来，唐瑾瑜想要起身去看，脚步发软一下跪坐在地上，夏野立刻扶住他道：“你在这等着，哪里都不要去，我去看看。” 唐瑾瑜点点头，哑声道：“哥，你注意安全。” 夏野过去了，唐瑾瑜腿脚麻了，坐在地上看着他走过去跟救援队的人询问，眼睛里几次模糊又都胡乱擦了一下，继续抬头去看，他现在没有哭的时间。 车辆鸣笛和人群交错中，唐瑾瑜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他回头就看到老人。 依旧和他记忆里的一样，灰白的头发和一脸的络腮胡，眼神慈祥，佝偻着腰背看向他的时候先笑了一下，手里拿着一份盒饭往他这边递了递，问道：“小伙子，我在那边问了一圈，就你这没吃饭了，先吃两口垫垫肚子啊。” 这边的公路封了，唐爷爷耽搁了一阵绕了远路回来，一来就听说了事故，马不停蹄做了一顿饭随着餐车一起给救援队的人送过来，他别的也做不了什么，给大家送一些热汤热饭总是能办到。 老人也没给救援队的人添麻烦，尽量出自己的一分力气，瞧见来帮忙救助的人也特别客气，听到那边的男孩还没吃东西就亲自送了过来。可是对方没接他手里的盒饭，只木呆呆地盯着他不放，看了片刻忽然抱着他一下就哭了，嘴里含糊不清，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唐爷爷看他身上那么凄惨，还以为他也是当地受灾的人，连忙拍了拍他后背安抚道：“小伙子别哭啊，只要人活着就好，没什么迈不过来的门槛。” 唐瑾瑜用力点头，抱着他不放，起初呜咽，后面放声哭了一场。 老人瞧见他胳膊上有伤，从兜里拿了块手绢出来给他包扎了一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瞧见这孩子一哭心都软得一塌糊涂，跟他天生带着亲近感似的，越发觉得心疼，关切道：“孩子，没事儿了啊，一会爷爷带你去给胳膊上擦点药，你还伤到哪里了？” 唐瑾瑜摇头眼泪不止滚下来，他想哭又想笑，看着老人哽咽道，“爷爷，我，我念大学了。” 老人看着他愣了下，不过很快笑了夸奖道：“是吗，大学生啊，那可真好！” “我成绩很好，考了沪市的音乐学院，我还会弹钢琴，我比赛拿了奖，好多好多奖……我现在过得特别好……”他哭着说了很多，语无伦次，抱着老人不放。 老人以为他是灾后应激反应，一直在那安慰他，粗糙的大手抚过他发顶，小声跟他说话。 夏野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他站在一旁看着，一直等唐瑾瑜情绪平静下来，才扶着他起身，对老人道：“麻烦您帮帮忙，一起帮我扶他去帐篷那边行吗？” 老人自然是答应的，但是他基本上也没出什么力气，夏野只是想他一起过来，走了两步之后，干脆把人背了起来。 到了帐篷之后，夏野拿了一瓶水过来替唐瑾瑜冲洗了手，老人也拿了医药箱过来，简单给他上了一点药。 唐瑾瑜一直看着老人，他转身的时候也看着不放，吃饭的时候老人给他夹什么，他就吃什么，特别听话。吃了两口之后，又去找夏野，看到他手边也拿了盒饭，这才继续吃自己的。 这次滑坡没有什么征兆，突然发生，但万幸山石压垮的大部分都是废弃的老旧房屋，里面都是空的，大部分人已经搬走。在确定过没有生命迹象之后，救援队用大型机械开挖，顾忌还在下雨，速度推进快了一些，简单疏通道路确认没有遗漏人员之后，就先停下，等待雨后继续。 送去医院急诊科的数名人里，除了景区工作人员还有部分当地居民，大部分只是骨折，只有一位伤情比较严重，但抢救之后现在生命体征基本稳定，没有人员伤亡。 景区每年有专人进行检测，也会进行提前预警，山体滑坡区域恰巧是之前拆迁后的山脚，因此受到的损失很小，只覆盖了一些老旧房屋，另外损失最大的就是西边那一大片香樟林，被山石滚落压下覆盖了大半，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镇上的人民风淳朴，当地救援队基本上也都是这里的人，听到消息后出人出力，镇上的白家也捐赠了一批器械，送了声音探测仪和城市搜救一类的设备过来。 不过两天就控制了局面，彻底稳定下来。 唐瑾瑜住进了医院，他胳膊上那点擦伤并无大碍，住医院还是夏野帮他想的托词，夏野也在想怎么让唐爷爷留下，目前的情况只能暂时让小孩儿装病，装出一副离不开老人的样子，顺带把老人带到医院先做一次身体检查。 唐瑾瑜一点都不用装，他现在是真的离不开爷爷，去哪都跟着。老人不爱用手机，但是离开几步唐瑾瑜就要找他，为此还收了夏野送来的一部手机，方便同他联系。 夏野对此的说法简洁明了，顺着老人的心思说道：“这是灾后应激障碍，您帮帮忙，我就这一个弟弟，他要是有什么事，我们全家都撑不住。” 老人点头答应了。 唐爷爷心里其实也有点奇怪，平时他压根就不喜欢这些电子产品，但是却很喜欢病房里那个叫唐瑾瑜的小孩儿，尤其是听着他喊一声“爷爷”，心里更是和吃了蜜一样甜，忍不住就眉开眼笑连声答应。他这几天跑医院都特别勤快，亲自做了饭菜炖了汤送过去，那边小朋友吃了一口就又要哭，刚开始把老人吓一跳，后面瞧着对方吃得狼吞虎咽的，唐爷爷才明白过来，这是太喜欢的关系。 夏野在山体滑坡当天就给沪市家中打电话报了平安，这两天顶着巨大压力坚持在山海镇多留了两天，他没让唐瑾瑜受难为，全都自己担下来。 在医院走廊里打过电话之后，推开门瞧见房间里那一老一少一起吃饭的样子，他视线落在小孩儿弯起来的眼睛那，心里就跟着变软了几分，什么都值得了。 第165章 香樟林 唐爷爷来医院送了几天饭，瞧着唐瑾瑜忍不住心生亲切，跟他特别谈的来，那是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好像俩人并不是第一次见面，而是特别熟悉的人一样。他心里欢喜，但是又不好意思跟小孩儿直接这么说，突然过来认个孙子什么的，搞不好还以为他倚老卖老，要占人家孩子家里便宜呢。 他虽然注意了，但是唐瑾瑜却叫顺了口，瞧见老人过来一口一个“爷爷”的喊着，跟他亲的不得了。 夏野瞧着他们祖孙俩感情不错，就试着搬回了酒店去住，果然唐爷爷照旧把饭送来了这边，和唐瑾瑜在医院住着的时候一样每天都过来看他。 唐瑾瑜看着老人下班之后来回奔波，有点不好意思，跃跃欲试地想过去探望唐爷爷，但是却被夏野拦住了。 夏野对他道：“你忘了你现在还装病了？” 唐瑾瑜茫然，“哥，我不就是脑袋有点问题，脚好像没事？”他在唐爷爷面前的人设好像是这样的来着。 夏野被他那副不知所措的小眼神撩拨的有些把持不住，把人按在沙发上亲了好一会，他家小傻子可能是个恋爱高手，不然怎么会知道他喜欢吃这一口？ 又呆又萌，瞧见了就忍不住上下其手的那种喜欢。 唐瑾瑜还是克制住了想往外跑的心，努力留在酒店里等老人过来。 唐爷爷做饭很好吃，做的那些菜不管是什么唐瑾瑜都特别喜欢，毕竟是他从小吃到大的口味，现在还能尝到，光想他就眼里要泛泪光。 唐爷爷没懂他的心情，瞧见了还以为他噎住了，连忙给到了一杯水，“小瑜啊，慢点吃，喝点水顺下去。” 唐瑾瑜坐在爷爷身边，觉得喝水都特别甜。 他们一老一少坐在客厅里一起吃饭看电视，唐瑾瑜刚开始发现老人并不认识他的时候略微有点小失望，不过现在已经振奋起来，他搬了一个小板凳过来挨着老人坐下，跟他一起看电视，并且准确地找到了这边的一个地方台，播出的也是当地人各种热闹的事儿。多少年的习惯了，他对老人太了解，举手投足做的都是老人熟悉的，也不怪老人瞧见他就喜欢，实在像是他亲手养大的孙儿一般，事事瞧着都顺心，都如意。 唐瑾瑜跟他一起看电视，电视上在播前几日山体滑坡的事。 “滑坡发生后，由于滑坡体四周为低洼护林带，阻挡了山石冲击，下午两点左右主干路一带已经清理排除碎石。山海镇相关部门第一时间启动应急响应，迅速开展现场救治、伤员转运和医院收治工作，专家称此次应属于高速远程滑坡，垂直落差大、运动速度快，破坏力巨大，当地景区工作人员和居民及时疏散转移，并未造成人员伤亡……” 老人看的直感慨，“幸好没有人出事儿，活着就是福大命大，其他都不算什么啦。” 唐瑾瑜点头答应着，“对，爷爷，我也这么想。” 夏野今天没回来吃饭，老人做的菜有些多，唐瑾瑜努力多吃了一些，怕剩下让老人觉得浪费。 唐爷爷看到，问了一句，“你哥呢？” “我哥出去了，有点事。” 唐爷爷笑道：“哟，这可真难得，平时看你们焦不离孟的，你哥还有舍得跟你分开的时候呢？” 唐瑾瑜揉揉鼻尖，也笑了。 夏野今天是去找了景区那边的负责人，他想给老人做身体检查，但是又不好只给他一个人做检查，愿意自己拿出一笔钱来给这边全部的人都做一遍检查，顺便再进行一些心理辅导，毕竟不少人头一次经历这些事，多少都受了惊吓。 景区这边接受了他的好意，很快就安排下来。 唐爷爷去做体检那天，唐瑾瑜和夏野一起陪着，老人的体检和其他人不一样，做的格外详细。大约检查的时间还早，并未在肺部发现肿瘤，只在在其中一处发现了一两处轻微钙化斑点，大约是以前的老毛病留下的，需要多调养休息。 医生给他开了一些中成药，也是找了单位福利为由，让老人带了回去。 唐瑾瑜听到这个消息，暂时松了口气，但依旧有些担心。 夏野想了办法，去找老人单独谈了谈，他这段时间也和老人熟悉了不少，开门见山提了请求。 唐爷爷听他说了，疑惑道：“去沪市工作？” 夏野道：“是，我想求您帮帮忙，您也看出来了，我弟现在受了挺大的刺激，他以前身体就不太好，我们全家都是小心养着，前阵子还昏倒来着。” “去看过医生没有？” 夏野没有瞒着他，对他道：“小瑜从小身体就不好，没少求医问药，我姨为了他的事儿费尽了心思，以前医生说能养活到十岁就很好了。” 唐爷爷脸色都变了，先是焦急紧跟着又道：“这医生说的也不准啊，我看小瑜现在身体还挺好，能跑能跳的，怎么说的这么严重？” 夏野道：“不瞒您说，我们家里所有的人，也都在想办法让他的身体好一点，但是这种事说不准，他前段时间无缘无故地昏睡过去了好几天，差点就醒不过来。他是一个特别懂事的小孩儿，我本来想带他出来散几天心，谁知道又遇到这样的事……他现在受了刺激，就只认您一个，我真的不敢让他再出什么事了。”他叹了一声，最后一句说的是真心话，“当我求您吧，能不能帮我们一个忙，我想聘请您回沪市，我们公司有个食堂，正缺大厨，如果您能来，就再好不过了。” 唐爷爷之前就在沪市工作过，对那个城市也熟悉，但是此刻却有些犹豫。 夏野又道：“小瑜就在沪市上大学，他经常过来公司，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还想认您当亲人，当长辈，他是真的喜欢那您。” 唐爷爷有些纠结，“你们这么做，问过了家里的长辈没有？” 夏野笑道：“这事我可以做主。” “你能做他的主？” “能。” 夏野这话说的肯定，他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帮弟弟完成心愿。 小孩儿想做的事儿，就是他想要做的。 夏野开了丰厚的条件，老人听了之后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依旧拧着眉头，只说要回去再考虑一下。 夏野起身送他出去，态度恭敬，当真是拿出对长辈的态度。 唐爷爷回去之后，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倒是做了一个稀奇古怪的梦。 他梦到自己身边有个小不点，跟在自己脚边一点点长大，他看着小家伙长成少年人，心里又是宽慰，又有些骄傲，只是陪伴的时间并不算长，他忽然想起有件事要出远门，背上行囊准备离开。 可他刚走了几步，男孩儿就跟在后面追过来，嘴里不停地喊他的名字，哭着喊爷爷，声音也不大，哽在喉咙里一样只能听到一点声音，可越是这样，他越是心疼…… 老人醒过来的时候，梦里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他感觉心里被挖走了一块似的，空落落的难受，看了一眼天色刚刚泛白，但也睡不着了，干脆起来在景区这边溜达着，一边散步，一边想了半天。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认识几天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放不下呢？ 可要是真去沪市工作，山海镇这边还有许多事需要安顿。 唐爷爷背着手走了一阵儿，忽然在香樟林那边瞧见一个人，喊了一声：“谁在那儿呢？” 路边的是一个年轻人，瞧着模样长得不错的一个小伙子，二十来岁，怀里抱着东西，正站在那儿四处打量。 青年瞧见老人也笑了一声，打招呼道：“您好，我是这个镇上的人，我叫米阳，那边程家就是我姥姥家，就是挨着白家不远的那边……” 唐爷爷看着他摇头道：“我是这边景区食堂的，刚来上班没几个月，不认识镇上的人。” 米阳挠了挠头，也笑了，“真对不住，我不是经常回来，还怕这边的熟人认不出我。”他没想到对方是新来的，闹了个笑话。 唐爷爷笑呵呵地摆摆手，“没事儿，小伙子啊，你别过去了，那边前几天出了事故，山体滑坡，路上不安全，你要是不认识路就跟我一道走，我送你过去。” 米阳摇摇头，“不用，我认得，这边儿我熟。”他笑着跟老人解释道，“我爷爷以前是这片的护林员。” 唐爷爷点点头道：“难怪，你是来找他的？” 米阳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语气和缓道：“对，我来找他的。” 他抬头站在那儿看着不远处那片缺失了一半的山壁，大半山壁塌下来盖住了那片香樟林，连同他爷爷奶奶曾经住过的那座小木屋一起，形成了一座新的“山”。 香樟林被覆盖于下，连同木屋和那份回忆，全部都被倾覆。 亦或者说，它们已经在山里，和山融为一体了。 唐爷爷跟他聊了几句就走了，米阳看着他够搂着离开的背影，却有些出神。 他的爷爷也是这样一个倔老头，不过没对方这么脾气好，还知道对陌生人笑一笑，他家那个爷爷除了在看到奶奶之外，是从来不笑的，特别严肃古怪的一个小老头。 米阳笑了一声，又抬头看向那片被山石覆盖的地方，目光怀念。 有马蹄声响起，一人骑着一匹身形矫健的黑马向他跑来，米阳瞧见了没有躲开，反而靠边让了一下，给他们留了位置。 在临近他的地方，白洛川勒住缰绳，骑在马上，面容气急败坏，胸口急剧起伏，不客气的问他道：“你跑去哪里了？我找了你一早上！” 米阳把怀里的东西打开给他看，裹着的一件三弦琴，“我去拿了点东西。” 白洛川哑声，从马上下来看了一眼，摘了皮手套小心地抚过，声音小了几分：“你该跟我一起说，我陪你过去一起取琴。” 米阳脾气好，笑了笑道：“不用啊，顺路的事儿，我还想一会儿过去瞧瞧乌乐。” “只看乌乐？” “也看你。” 白洛川笑了一下，牵着马和他并肩走着，“那个木屋，现在找不到了，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想办法再……” 米阳摇头道：“不用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他笑了一声，摸了一下手里的三弦琴道，“我把这个带回去就行了，留着做个念想。” “好。” 黑马乌乐打了一个喷嚏，甩了甩脑袋蹭了一下另外一个主人，似是想安抚他，又想引起他的注意，米阳回神，笑着伸手过去摸了一下它宽阔的鼻梁，从兜里掏了一块糖出来喂给它吃。 乌乐吃了糖和他更亲昵，挨挨蹭蹭地想靠近，却被白洛川低声训斥了几句，黑马性子随主人，和白洛川一样的傲气，被训斥了之后，歪了歪头打了个响鼻，以示抗议。 第166章 争宠 唐爷爷散步回来，白天工作的时候，也在想着答复的事儿。 等到了晚上老人做了一些小菜提着去瞧唐瑾瑜，进门之后，唐瑾瑜立刻跑过来，一边接了他手里的东西，一边扶着他的胳膊，唐爷爷顿了一下，他左边的腿脚有些不太利索，平时看不出来，路走多了就会隐隐作痛，他一般都会忍着，不会特意的显露出来，这孩子却好像一下子就能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似的，过来搀住了他的胳膊。 老人抬头去看他，却瞧见唐瑾瑜低头在看台阶，扶着他丝毫没察觉的道：“爷爷，台阶上有点水，小心滑，我扶着您慢点儿走。” 唐爷爷的心里很动容，他早年间失去了所有的家人，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样的关切了。 唐瑾瑜扶着他走到客厅，等老人坐下了之后，才高高兴兴地打开了他带来的小菜，今天天气热，老人带来的都是小凉菜，还有一份煮好了单独放着的面，几样小菜拌在面里，酸辣口味儿的鸡丝凉拌面就成了，爽口又去暑气。 唐瑾瑜加了一大勺花生在上面，油炸过了之后的花生带着些许盐粒,儿 咬起来酥脆极了，吃凉拌面的时候，时不时地咬上一颗，那个感觉别提有多幸福了。 夏野也挺喜欢吃面食的，他学着唐瑾瑜的样子，也拌了一份儿，两个人的口味儿不同，唐瑾瑜的那份儿小菜多，夏野的碗里则是面多。 凉拌面的好处就在这里，哪怕口味儿不同，也不担心吃不到一处去，只要挑着自己喜欢吃的几样小菜加进去就成了。 唐爷爷坐在沙发上等他们吃完，叹了一声，道：“我现在还不能跟你们过去。” 唐瑾瑜：“爷爷，为什么啊？” 老人沉默片刻，开口道：“我来这边是因为一个人，我也不瞒你们了，我一个孤老头子十几年前就没有亲人了，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有点手艺多少能赚点钱，只是我这钱攒下来也没什么用，我就拿出来自助了一部分学生，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帮其中一个，她叫王叶青，也在这边的景区工作。” 唐瑾瑜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老人不太提起别人的事，斟酌了一下，道：“叶青这孩子挺好，有志气，是她们那儿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我瞧着她从初中一直念到大学，眼瞅着毕业成家要过安稳日子了，没想到她被家里骗回去结了婚，她嘴硬，这些都没跟我说过，还是今年其他的孩子们不小心说漏了嘴，我这才觉察出一点，追问了之后，她才跟我说了。” “她夫家不是什么体面人，又懒又赖，还打女人。她想办法找律师和那边打官司离婚，抱着个一岁多点的孩子逃出来了，好歹人没什么事，但是亲情算是全没有了，和老家那边断得干干净净。硬熬了一年，现在她一个人带着娃娃在这边上班，平时她去工作，就把娃娃一个人锁在宿舍的房间里，就算是个单间也不行啊，怕孩子有个什么事儿，水电什么的全都停了，回来的时候才打开，我刚来的时候去瞧了，叶青下班了之后，她家的娃娃连路都走不稳，还知道给她拿拖鞋呐！” 唐瑾瑜怔了一下，问道：“青姐结婚了？” 唐爷爷长吁短叹：“是啊，她家里的人也够狠心，连亲生闺女都不要了。” 唐瑾瑜想起了一点儿什么，连忙又问：“青姐带出来的是不是一个小女孩？” 老人点点头，“对，一个小丫头，娃娃才那么一点大，就特别懂事了，我之前的时候就在沪市找了份儿工作，原本打算在那边养老的，听说了这事之后，我是特意找过来帮她们的，要是我走了，她一个人带着个娃娃可怎么办啊。我在食堂不忙，空闲的时候多少还能帮着带带孩子，等两年娃娃再大一点，念幼儿园了就行了。”老人看着唐瑾瑜不舍，他心里是真的喜欢眼前这个男孩儿，但是他也心疼过去资助过的学生，想再帮一帮她。 唐瑾瑜坐在那儿沉默了片刻，他的心里其实比唐爷爷还要同情王叶青母女俩。 他以为这个世界改变了很多，但是听唐爷爷说了之后，他发现改变的也只是王叶青自己。 她在唐爷爷的资助下念了书，没有留在那个贫穷落后的山里，但还是被同样的命运牵扯，被骗回去生了一个女儿。 不过，现在万幸的是，她念过了大学不肯再回去接受那样愚昧的生活，还带着女儿一起逃了出来。 唐瑾瑜至今都还记得那档调解节目里，王叶青失去了女儿之后，万念俱灰的眼神。 她是真的很爱那个孩子。 唐瑾瑜呼出一口气，正准备说些什么，他身旁的夏野忽然开口道：“我听说景区这边要盖员工托儿所，专门接收还不到上幼儿园年龄的小孩儿，等年龄够了之后，就可以和镇上的孩子们一起念幼儿园。” 唐爷爷有些心动，“什么时候建啊？” 夏野道：“下周。” 唐爷爷茫然，他在这里工作几个月了，还真没听过这事儿。 唐瑾瑜抬头去看他哥，夏野说的认真，神情平静。 唐爷爷知道夏野是做生意的，貌似还是个大老板，以为他和景区这边的人认识，能知道一些内部消息，很高兴地打问了一些托儿所的事，夏野说的和真的一样，修建的地址都很精确。 等送走了唐爷爷，唐瑾瑜问他，“哥，这边真要建托儿所吗？” “嗯。” 唐瑾瑜也跟着高兴起来，他伸了个懒腰，感慨道：“真想快一点建好，没准这个暑假弄好了，爷爷就能跟咱们一起回沪市啦！” 夏野笑了一声，回头趁唐瑾瑜去洗澡的时候，给宋益去了一个电话。 唐瑾瑜“金口玉言”，没几天，托儿所就开始动工了。 从单位得知这件事之后，最高兴的莫过于王叶青母女和唐爷爷。 唐瑾瑜还特意去探望了一下她们，理由是“慢慢探索，并适应外界环境”，这是夏野帮他找的，据说是对付应激反应的方法之一。 唐爷爷工作的地方还是后厨，他是这边的大厨，手下就两个打杂的小工，要干的活计挺多，但是老人安排的好，从来不耽误事儿。 唐瑾瑜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王叶青的小孩儿坐在外面的小板凳上帮老人剥豆子，两岁大的一个小丫头，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个小罩衫认认真真剥豆，手边的小碗里已经装了大半，看的出这孩子很听话，就算外面没人监督，她也不偷懒。 唐瑾瑜和夏野进来的时候，小丫头瞧见了他们有点儿慌，她很少见到外人，唐瑾瑜刚弯腰过来想跟她说话，小丫头立刻扶着小桌站起来，绕着桌子躲他。 唐瑾瑜尽量地放轻声音，笑着问她：“你多大啦？叫什么……” 他还没问完，小丫头就迈着短腿往后厨去了，带着哭腔喊了一声爷爷。 唐瑾瑜：“……” 唐瑾瑜瞧见小丫头揉着眼睛被老人抱起来，第一次恰柠檬，一边在心里酸得冒泡泡，一边还忍不住地继续看。 老人在里面哄了小丫头几句，摸了摸她的羊角辫。 唐瑾瑜小声嘀咕了一句。 夏野笑了一声，也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哄道：“怎么还跟人家小孩儿吃醋呢？” “本来就是我的爷爷嘛！” 夏野被他逗得不行，瞧见老人出来了之后，轻轻地拍了拍唐瑾瑜的后背，示意他上前“争宠”。 唐瑾瑜当着老人的面，反而不好意思这样做了，他把过来的理由跟老人说了一遍，又看了一下四周，瞧见小丫头那半碗豆子，立刻卷起衣袖，说道：“爷爷，我也来帮你吧！” 唐爷爷有点惊讶：“你？你不行。” 唐瑾瑜不服：“为什么啊？” 唐爷爷笑道：“你是个小少爷，那双手是写字儿弹琴的，厨房里的事儿，你可不懂。” 唐瑾瑜乐了：“爷爷，那您可真是太不了解我了，我觉得我今天必须要留下做点事，让您重新认识一下我，我会的可不止是弹琴呢！” 论起在厨房做事，他可比那个小丫头厉害多了，毕竟他从小就是跟唐爷爷在厨房里长大的。 第167章 聘请 唐爷爷以为他就是说说，没想到唐瑾瑜做起事来，当真还挺麻利的，在厨房看一圈就能给自己找到活，都不用老人提醒一句，做的那些恰到好处。 中午的时候有道手撕包菜，一般人做这个菜，唐爷爷都不太满意，但是唐瑾瑜这一上手，老人就觉得刚刚好。 唐瑾瑜还想要拿刀切菜，这次不用唐爷爷阻止，夏野就先拦住了，低声劝了两句。 唐瑾瑜道：“哥，没事儿，这个我挺熟的……” 唐爷爷递给他一小盆豆角，笑着道：“你帮我把这个洗了，过一会儿蒸了，咱们做麻汁豆角，切丝儿的这活儿还是我来，你肯定没我熟。” 唐瑾瑜笑着答应了，豆角洗干净，又掐头去尾，把中间的丝络也顺手弄了，动作特别利索。 唐爷爷那边在切胡萝卜，老人习惯先切片再切丝儿，见他过来，检查了一下他择好的豆角，惊讶道：“行啊，这活儿做的挺熟，看来在家没少帮着干活，是我小瞧你了。” 唐瑾瑜得意道：“那是，我从小都有名师指导，做菜一绝！” “哦？你这是跟谁学的？” “跟……跟我爷爷。” 唐瑾瑜不好说他，揉了揉鼻尖，含糊道：“跟我家里的爷爷，我爷爷对我特别好，他还教我做松鼠鱼，特别好吃。”这话他说的真心实意，不管是眼前的唐爷爷，还是远在齐州市的唐斉先生，两个爷爷对他都好得没话说。 唐爷爷点点头，顺着他说下去：“那菜不好做，改天要去拜访一下，瞧瞧你爷爷的本事。” 唐瑾瑜连忙点头答应，笑出一口小白牙，“您随时来，提前跟我说，我去接您！” 唐爷爷这边切好了胡萝卜片，还没切丝，唐瑾瑜习惯性地伸手拿了案板边上推过去的几片萝卜皮顺手放在了嘴里。 他咬了一口之后，才想起不对，抬头的时候果然瞧见唐爷爷和夏野都在看他，一时有点心虚，但是这会儿他都咬了一口，也不好再拿出来，只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瞧着这片这么红，应该挺甜的。” 唐爷爷笑呵呵地给他单独削了一根小的，让他拿去吃。 唐瑾瑜接过来去了外面，一边吃，一边等。 后厨分两部分，一边是唐爷爷他们在的地方，开灶做饭的地方，另一边就是唐瑾瑜他们坐着的这里，摆了几张桌子当工作台，堆放了一些蔬菜米面。 唐瑾瑜和夏野坐在椅子上，那个小丫头就坐在小板凳那儿，她很少出来见外人，这会儿瞧着有点胆小，拖着自己的小板凳往唐爷爷那边的门那儿靠拢，坐在那儿等老人出来，瞧都不敢瞧唐瑾瑜一眼。 唐瑾瑜咬着胡萝卜吃得脆响，手指粗细的一根水头足，老人挑的也好，特别清甜。 那边的小丫头没有胡萝卜，她咬着自己的手指等在那儿，一点交流的意思都没有。 唐瑾瑜吃了一会儿，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声音小了一些。 夏野倒了一杯水，抬眼看他，似笑非笑道：“怎么不咬的那么响了？” 唐瑾瑜道：“它本来就脆，我……我也没咬的特别响。” 夏野捏了一下他的鼻尖，“我瞧瞧鼻子长了没有？” 唐瑾瑜没有变身匹诺曹，但脸还是红了一下。 夏野瞧见他手里的胡萝卜，问道：“怎么突然喜欢吃这个了？” 唐瑾瑜道：“哦，我小时候，我是说以前跟爷爷生活的时候，那会也是在厨房，爷爷一直做大厨来着，我从小跟她一样给爷爷帮忙。”他指了指那边板凳上的小丫头，笑了一声，眼里有几分怀念，“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家里穷嘛，买水果好贵，但是后厨菜多，爷爷经常给我吃一点胡萝卜和小番茄什么的。” 夏野可没那么好骗，他刚才可是亲眼看到他弟伸手拿的是案板边不要的那些，拧眉道：“你以前吃萝卜皮？” 唐瑾瑜挠头，“我就是顺手，拿习惯了……” 他看夏野的脸色不好，忙把手里最后一块胡萝卜凑到他嘴边，讨好道：“哥，你尝尝？其实营养都一样，真的挺甜的。” 夏野绷着脸，盯着他看了一会，“你没跟我说过这个。” 唐瑾瑜把那点胡萝卜收回来自己吃了，笑了笑道：“就一点小事儿，其实没你想的那么辛苦，挺好玩儿的，爷爷把我照顾的特别好。” 夏野还想问他，那边灶间又推门出来一个小工，出来搬东西，唐瑾瑜瞧见了站起身热情道：“要拿什么？米吗，我和你一起吧，我刚才还瞧见糯米了，蒸饭也要加一点那个吧？” 夏野一直看着他，好像在后厨的环境里，他家小朋友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也特别能干一般。 那都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才学会的技能，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能懂地这么多。 夏野心情复杂，抿唇一言不发。 中午的时候，他们在这边一起吃了饭，食堂里也有招待的雅间，半对外开放，一般游客不来这里，也就是单位有什么临时应酬才会摆上两桌，唐爷爷亲自掏腰包请他们吃了一餐。 一起来吃饭的还有王叶青母女，王叶青把老人当自己的长辈一样尊敬，她身边的小丫头话虽然少，但看着也很乖巧，吃饭都不用人喂。 热乎的饭菜比唐爷爷前几天提着送去的要好吃许多，毕竟都是刚出锅的，老人记得唐瑾瑜身体不好，特意按照他的饮食来，做得清淡，油盐都放的很少。 唐瑾瑜只要能陪着老人，吃什么都很香。 夏野陪着一起吃了，看了对面的王叶青母女，忽然开口道：“小瑜跟她那么大的时候，特别不好养，他身体不好一直生病，五岁多的时候才慢慢学会用筷子。” 唐瑾瑜脸红了一下，他哥说的有美化成分，他还记得以前家里大人轮流给他喂饭，他能独立做的也就是喝奶，而且奶粉还从来都不是他自己泡的。 王叶青也有孩子，顺着夏野的话题聊了几句，起初以为只是家中娇养，后来听到夏野说每年冬天都住在医院治疗的时候啊了一声，有些歉意道：“我不知道是这样，以为只是小毛病。” 夏野道：“没事，现在好一些了。” 唐爷爷坐在那儿听着忍不住心疼，他不知道这个好一些是怎样的概念，前几天还昏迷了好几天啊，以前小孩儿身体得多差？ 夏野把话题从唐瑾瑜身上又转到了老人这边，还聊了几句托儿所的事儿。 他还没提请老人回沪市，意外的，坐在一旁的王叶青就开始催促起来，“德叔，我也听说托儿所的事了，以后丫丫我可以一个人带，您回去吧，前两天不是还有公司请您去做大厨吗，多好的机会，您在这里我都觉得亏欠您，您辛苦一辈子了，陪我在这么偏远的地方怎么行呢，这边离着医院也远，您年纪大了，要真出点什么事儿，我也不放心啊。” 她不知道聘请老人的是夏野，一再劝说，是真心实意的为了老人考虑。 夏野和王叶青一同劝说，唐爷爷那边犹豫之下，慢慢地点了点头。 王叶青身边的小丫头懵懵懂懂，她妈妈低头说了两遍才听懂，咬字不清地问：“爷爷，走吗？” 王叶青道：“嗯，爷爷去别的地方，等放假了就来瞧你好不好？” 小丫头这次听懂了，难过地哭起来。 她一哭，唐瑾瑜就有些过意不去，等吃完饭之后还去景区商店里买了一大兜的糖果零食提过去送给小丫头。 爷爷他是不会让给她的，多买一些零食就当补偿了。 托儿所还未建好，唐爷爷决定在这里多待几个月，等小丫头能送过去的时候再去沪市。 夏野自然是答应的，他跟老人保证道：“会修建的很快，您放心。” 临走的时候，王叶青也来送了他们。 唐爷爷舍不得唐瑾瑜，爷孙俩跟失散多年一般地握着对方的手，特别不舍得放开，叮嘱的话说个没完，另一边，王叶青和夏野也互相看了对方，因为老人的关系，王叶青对他们更加热情了，她对夏野道：“我没想到德叔要去你们公司，以后还要麻烦你多多照顾了。” 夏野道：“应该的。” 王叶青叹了一声，“德叔这人真的很好，我跟他说我自己在这儿能行，他还是不放心，坚持过来照顾我们，我心里拿他当我的亲长辈一样看待，他供我读书，还特意赶来山海镇，说真的，他比我父母给予我的还要多。”她咬了咬唇，低声恳求道：“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麻烦你们一年监督他体检一次，德叔有咳嗽的老毛病，一直都拖着没怎么治疗，他年纪大了，又对自己不怎么在意，体检了之后，我才能放心……德叔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倔，他把钱都花在我们身上，资助了好多学生，但是我们也希望他能对自己好一点。” 夏野道：“体检包含在公司的福利中，你放心。” 王叶青点点头，她抬头看向老人，眼里有笑意也有不舍。 夏野想起他弟说给他听的那个结局，他想这次是真的改变了。 就像是他没有遇到飞机事故一样，即便这次他们没有赶来山海镇找回老人，唐爷爷也不会再轻易的输给病魔，他的结局已经改变了。 第168章 薄荷糖 唐瑾瑜和老人约好了暑假后见面，拍着胸脯许诺道：“爷爷，到时候你来，我带你去我们学校看看，我们学校可大了！” 老人不停的点头，笑着说好。 他舍不得放手，虽然只相处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但他却跟这个男孩极为投缘。 老人有时候都在想，或许这世上真的有缘分这种东西，上一世没相处够，这辈子又找来继续相处，所以才会一见面就这么亲。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夏野的手机又响了，是齐州打来的电话。 家中的长辈也在担心他们，不止是夏唐两家，连郑城和齐州市的唐斉先生都问了几次。 唐斉先生这次倒不是催他们兄弟回去，老先生只是担心孙儿的身体，上一次唐瑾瑜昏睡的那几天，唐泓俊和陈素玲夫妻俩为了不让家中的长辈担心，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们，最后时间太长瞒不住了才跟他们说，这次小孩儿出来的时间长，老先生总是担心再出什么事，怕他们不告诉自己。 夏野也安抚不了家中的长辈了，跟家中商量之后，决定先带唐瑾瑜去齐州市。 他们这次乘坐飞机过去，唐瑾瑜经历这些事之后，对飞机不再有抗拒心理，夏野的事过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限制。 唐瑾瑜还看到过一点未来的只言片语，上面提过夏野会一直工作到七十多岁，还会在国外开展事业版图，这让他心里特别踏实。 宋益同他们一起去机场，他还有工作，要先回沪市。 在去机场的路上，宋益一直跟夏野在低声交谈，他和这边的白家搭上了线，互相见了一面。 夏野有点惊讶，“你怎么认识的？” 宋益看着他眼神复杂，最终凝练为一句饱含深意的话：“经人介绍，白总是做地产生意。” 夏野：“……辛苦了。” 投资托儿所需要地皮，这事其他人不知道，但是夏野再清楚不过，这么短时间之内拿到批文，并协调各方，对宋益来说也是不小的挑战，毕竟要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完成这么多的事，实属不易。 不过，万幸的是宋经理自身也是工作狂，压力越大，能力越大，这次不但搭上了白家，还去见了白洛川本人，“刚好白总也回山海镇来探亲，说来也巧，我们住的那家酒店就是白家的产业之一。” 夏野有点意外：“他还做酒店生意？” 宋益笑道：“做，据说还投了几个酒庄，还买了小岛种葡萄。” 夏野对白洛川略知一二，这位是做地产生意起家的，在沪市白骆二家很有名气，而骆氏公司就是白洛川的母亲掌权。 当初不少人以为白洛川要接手骆氏公司，但是却没想到他自己创业成功，再加上他父亲那边的身份背景，算是圈子里比较有名的高干子弟。 夏野出席酒会的时候很少，但也有必须出面的场合，像是乔佐等人来了，他也会陪着宋益一同去聚一下。 每次去了多少都听到一些关于白洛川的消息。 宋益道：“我跟那边接触之后，才知道这镇上一半的地皮，连带着后面几座山都是白家的，据说这也只是其中一部分，是家中的老人来这里养老的住处，主场还是在沪市，最近还有向京城发展的趋势，我听说白洛川在京城买了座四合院。” 夏野：“投资？” 宋益摇头：“不是，好像是拿来做生意，据说门店是修复古籍、古董一类的，具体我还没有打听清楚，要问问吗？” 夏野对这些无所谓，他是做互联网技术相关的，和其他生意不同，单枪匹马也能闯天下。 他一旁的唐瑾瑜听了却挺激动，趴在副驾驶座椅那儿，好奇道：“宋哥，你说的那个白总真的买了一座四合院吗？”见宋益点头又哇了一声，羡慕道，“他家一定特别有钱吧，真厉害！” 宋益笑出声，看他一眼道：“你比他厉害。” 唐瑾瑜：“啊？” “他是自己拿钱买，你的房子基本靠拆出来。” 宋益说这个也是有原因，他还记得唐瑾瑜来沪市念了两年书之后，夏野给他买的那几套学区房就拆迁了，他以为那就是个运气， 但是前两天，他一边忙着帮他们找唐正德老人，一边又接到消息，几年前拆迁后唐瑾瑜挑的地儿，又划了区域，估计还要拆。 宋益有点服气唐瑾瑜这份运气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运气也算是实力的一种。 宋经理在心里下定主意，他打算等唐瑾瑜再挑地方买房子的时候就跟着，也买上一套放在那儿，按这个速度，唐瑾瑜三年读书的功夫，顺带拆出了他几年的工资，这还都不用上一天班，实在让人羡慕。 宋益在跟夏野说起白家这些事的时候，顺带还提到了一个叫米阳的人，他只知道这位是白洛川的朋友，并没有在意。 唐瑾瑜听到之后惊喜道：“啊，宋哥，我知道他欸！他以前在博物馆做文创，好多东西可漂亮了！” 宋益讶异：“博物馆？” 唐瑾瑜：“是啊，他特别有名，我还关注他来着，博物馆网红讲解，就发了几个小视频，但是讲的特别好，我们学校的同学都很喜欢他。他推荐的几个博物馆小手办特别有意思，有个小台历特别漂亮，胶带也好看，还有一个朝珠做的耳机，戴上去可逗了！” 夏野没见家里有这些，问道：“你买过？” 唐瑾瑜摇摇头，“没有，我以前……唔，我是说之前有点穷，一件都买不起，不过我看别的同学用过。”他这才想起自己有点兴奋，不小心多说了一些，一时也拿不准米阳现在是不是也和以前一样还在为文物事业奋斗，小了声音下去不说了。 宋益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没有在意他说的那些文创产品，反而逗他道：“你还穷呢？你要是穷，我和你韩哥他们也不用过了，大家排队领救济吧。” 唐瑾瑜听了直乐。 坐在一旁的夏野却高兴不起来。 他不知道对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过着怎样的日子，光是想一下就忍不住皱眉。 唐瑾瑜看他哥的脸色不好，凑过去悄悄握住他的手，手指在他掌心里挠了挠，小声喊了他一声。 夏野抬头看过去，就看到对方冲着自己笑，跟小时候一样，满心满眼的都是他一个人，小奶狗一样想讨他欢心，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就开始努力吸引他的注意力。 夏野抬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你说的那些，我回头都买给你。” 唐瑾瑜的眼睛亮了一下，点点头道：“哎！” 宋益在路上听着夏野给他安排工作，虽然工作多一些，但这很正常，他觉得夏野这是恢复了平时的工作水平，连连点头答应。 等到了机场之后，夏野却没跟他回去，只看了一眼文件，就递给了他，说道：“这些你亲自跑一趟，等处理完了再进行下一步，辛苦了。” 宋益点头，“分内事。” 等到取了票，宋益才知道夏野是去齐州市，并没有跟他一块回去的打算。 夏野把自己的机票和唐瑾瑜的合并在一处，拿在了手里，说道：“我还有些事，可能要晚回去一些，不过我已经让人叫了韩亦辰回来，公司的事你和他商量着办，技术上他可以解决，我核对过了，不会有太大的困扰。” 宋益：“……” 宋经理觉得夏野这儿也太不应该了！ 怎么回事，小瑜放个假，怎么把他们大老板的心都一起给放野了？！这眼瞅着就是打算两三个月不回来的架势啊！ 夏野一脸平静的看着他，宋益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说行。 去齐州市的飞机上。 唐瑾瑜和夏野并排坐着，夏野有轻微晕机情况，唐瑾瑜跟空姐要了几块薄荷糖，拿了一块喂给他，夏野含了薄荷糖之后，要好上一些了。 唐瑾瑜也吃了一块，把其余的放在兜里，以备不时之需。 唐瑾瑜小声跟他聊天，帮他转移注意力：“哥，你以前就晕机吗？”唐瑾瑜记得小时候全家一起去椰城玩的时候，他哥也不舒服来着。 夏野嗯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啊？” “搬家的时候。” “嗯？” “我跟我爸搬家过来小城的时候。” 夏野说的平静，但唐瑾瑜有点儿后悔问他了。 他之前听李赫说过，夏伯伯当初离婚的事闹的很难堪，几乎是狼狈出逃，他们父子除了彼此，别无所有。 唐瑾瑜心里面难受，对夏野照顾的越发地体贴了起来，夏野动一下他就立刻看过去，小声问道：“哥，还难受吗？要不要吃糖？” 夏野道：“要。” 然后，他低头亲了一下唐瑾瑜，吃了他嘴里的那颗薄荷糖。 唐瑾瑜脸色涨红，不管亲过了多少次，都又纯情又害羞。 夏野的手指放在他的嘴边，低声轻笑：“怎么现在不好意思了，前两天不是很大胆吗？” 唐瑾瑜小声道：“那是，那是在房间里，这是外面呀。” 夏野挠了挠他的下巴，心情好了许多：“旁边也没人。” 夏野跟他握着手，这次含着糖闭上眼睛之后，胸口处那种沉闷的感觉散去不少，已经不像以前那样难以忍受了。 “哥，我和爷爷说好了，等暑假之后他就来沪市。” 夏野答应一声，握着他的手，说道，“你只管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好。” “真好，到时候爷爷就在公司上班，我去找你的时候，就能经常看见他了，光这么想就好高兴啊。” 夏野道：“嗯，你想的话还可以再快一点。” 唐瑾瑜看他片刻，凑过去小声问，“哥，托儿所是你建的吧？” 夏野点了一下他的鼻尖，笑着没说话。 唐瑾瑜看了看左右没人，飞快地亲了一下他的唇角，小声儿又软又甜：“哥，你对我真好，我最喜欢你了！” 夏野的心里很受用，握着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几遍，唇边也带了笑意，“我也是。” 第169章 齐州 宋益回了公司，正好赶上韩亦辰过来。 韩亦辰被夏野叫回来，还以为能遇到他们俩问个清楚，他之前回来做汇报几次都碰不到夏野心里正在奇怪，这会儿逮着宋益不放，追问道：“老宋，你和夏野这段时间都忙什么了？我回来两三次都找不到你们人，老实交代，你们这是偷着搞什么大动作？” 宋益道：“只是出去投资。” “投资什么？” “……教育培训企业。” “教育方面的？这个好啊，哪家公司，上市了没有？”韩亦辰来劲儿了，一边跟着他走一边兴致勃勃追问道，“最近这个行业特别热门，咱们上次不是还和一家综合性教育培训公司合作吗，我给他们做网站防护的时候还特意去看了下，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不止是外语培训，还有在线教育和出国咨询，对了，图书出版方面也不少，网络图书馆你听过没有？时代真是变了，我以前读书那会只刷卡借书，现在都能借电子书了，老宋，你还没说咱们投的什么？” 宋益实在不好意思说投了个托儿所，只能含糊道：“基础方向的。” 韩亦辰兴致不减，还想追问，宋益把他带到办公室给他倒了一杯咖啡把他嘴堵上。 韩亦辰一边喝着一边感慨道：“我妹考上大学，我终于可以歇歇了，你不知道她之前备考，我们全家都不敢大声说话，这大半年可憋死我了。” 宋益道：“看出来了，星星考的怎么样？” 韩亦辰得意道：“那还用说，绝对第一志愿录取啊！我妹比我强点，喜欢数学，我们全家商量了一下，报了S大数院，离家也近，她自己也喜欢。” 宋益笑道：“那是比你强，老猿念叨你这么多年数学不及格，一定没想到你把星星辅导进了数院。” 韩亦辰一提这个就兴奋，拍着腿道：“可不是！星星刚拿通知书那天我就给老猿打电话了！他考一辈子都没考上，我妹一下就考中了，啧啧，这事儿我能吹一辈子！” 宋益笑着摇头，韩亦辰和老猿这俩欢喜冤家，这么多年老猿最爱拿韩亦辰59分清北生这事儿逗他，现在星星考上S大数院，韩亦辰估计也要见面就提，不念叨上十年不算完。毕竟老猿考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数院编外人员，韩亦辰这口气算是彻底出了，扬眉吐气。 韩亦辰说了一会自己的事，还没忘了问夏野，“对了，前阵子老夏去忙什么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他人？” “小瑜身体不太好，他在家陪着。” “严重吗？” “好一些了。”宋益这次学聪明了，韩亦辰还想问他就立刻催道，“你什么时候调回来？” 韩亦辰吓了一跳，“调回哪儿？” 宋益：“沪市，你之前出去的时候说的可是三年，我没记错的话，这边应该还有你签字的合同。” 宋益作势要找合同，韩亦辰顾不得问夏野的事儿了，连忙过去按着他的手，讨好笑道：“哎哎，老宋，别这样，你摸着良心说说，我这两年业务做的不错吧？什么事儿都没耽误，也没影响公司的运作，再加上我还陪夏野和老猿他们去了一趟……那什么任务，这才刚回来多久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这么着急把我调回来干什么，你让我在外面再多锻炼锻炼。” 韩亦辰开始想方设法耍赖，他在外面天高皇帝远，只要完成任务基本没有任何规矩，就算有那也都是他自己定下的，小日子过的实在舒坦，压根不舍得回来。 宋益也只是想岔开话题，目的打成之后，神色镇定许多，“那我们先谈谈这几天的工作吧。” “对对，咱们谈工作，公事要紧！” 另一边，夏野陪着唐瑾瑜到了齐州。 唐泓俊和陈素玲已经提前在齐州等着他们了，等门铃一响，陈素玲就过去给他们开了门，在院子里迎着，先仔细打量了一下他们，又伸手摸了摸唐瑾瑜的脸，笑道：“是胖一点了，你哥在电话里说你这几天能多吃一碗饭我还不信呢，现在瞧着是真的。” 唐斉先生被唐泓俊扶着走出来，也是满面笑容，老先生是瞧着他们俩长大的拿着一视同仁，先拍拍夏野的肩膀又抱抱唐瑾瑜，笑得合不拢嘴，“可算是来了，我给你爸爸那打了几个电话，他们来的比你还快，要是你和你哥再不来，我就要去找你们喽！” 之前全靠夏野一个人撑着，到了这边之后，唐斉先生也在不停追问，唐瑾瑜是个老实孩子，说不上来就去看夏野，夏野站在一旁，不等他求助，自己全接了过去。 唐斉先生听的一愣一愣的，夏野说的滴水不漏，他也找不出什么错来。 陈素玲在一旁笑着对他道：“爸，您别问了，前阵子他们不是在外面吗，我和泓俊隔三差五打电话过去问他们，小瑜还没开口呢，小野就站在旁边一口一句说是他的错，这些都是他安排的，横竖我们是挑不出什么错来，小野现在这张嘴我都说不过他了，护得紧呢！” 唐斉先生听了也乐了，点头道：“是，这两年就他护的最严实。” 老先生也不是故意找他们麻烦，只是担心小孩儿身体，他不知道山海镇上发生山体滑坡的事，只当他们出去旅游了一趟，他不知道，夏野也就没跟他说，这些事不让家中长辈担心也好。 唐斉先生在这边庆祝的简单但又不失隆重。 他带着唐瑾瑜出去，摆了几桌酒，通知了几位老朋友一起来庆祝了下。 老人研究了一辈子学术，认识的朋友也大多都是做学问的老先生，这次来的都是学术圈的大佬，一帮老头坐在那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几个勋章和院士的名号，随便一人都是圈内指路明灯。老猿厚着脸皮硬挤过来，打着帮忙的旗号在宴席上“追星”，追的特别上头，红光满面的兴奋极了。 老猿倒茶的时候手都在发抖，提着壶去加水的时候脚步都是轻飘飘的，一脸傻笑。 夏野瞧见，问道：“还行么？” 老猿长吸一口气，声音都发颤，“不太行，我心脏有点受不了！” 夏野看了那边宴会厅一眼，没有什么太大感觉。 老猿压低声音道：“你不混学术圈你不懂，这里头坐着的都是什么人，你知道吗！”他逐一给夏野点出来，从唐瑾瑜身边挨着的那位两院院士开始，一圈说完了捂着胸口道，“我不成了，第一次跟这么多大佬近距离接触，我心脏要撑不住了……这么说吧，你追星过吗？你能想象一桌全都是一线最红的明星，不，比那个还要厉害，一人身上怕是奖杯多到拿的手软，哪个都是影视歌三栖巨星，简直万丈光辉啊！” 夏野想了一下，道：“我不追星。” 老猿：“……” 老猿觉得这人太不浪漫了。 正好唐瑾瑜出来，老猿又跟他说了一遍，小殿下果然特别捧场，当场眼睛亮了道：“哇，这么厉害啊，难怪刚才爷爷介绍的时候一直说那个老爷爷研究方向特别厉害，可惜我不学数学，不然还能跟着多学习好多知识，光坐在那听就觉得他们懂得好多啊！” 老猿感同身受，握着小殿下的手激动的不行，“对对，我也是这样想的啊！” 夏野不动声色挡开，对他道：“你出来要什么？” 唐瑾瑜道：“哦，我要几块手帕，爷爷他们聊的太高兴，拿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写公式来着。”一帮老小孩儿一样的人，特别有意思。 老猿自告奋勇要去拿东西，夏野弹了他捧着的水壶一下，“我刚才好像听着里面那几位老先生咳嗽了两声，不如你先倒水。” 老猿信以为真，就没跟他们过去。 唐瑾瑜走的时候拍了拍老猿的肩膀跟他比了下大拇指，做了个加油的动作，老猿眉开眼笑，比回了一个给他。 夏野陪着唐瑾瑜过去要了几块手帕，问道：“你追星？” “不啊，哥，你忘了上次在哈市的时候李赫带我去看晴姐拍戏了吗，他追星特别厉害！”唐瑾瑜乐呵呵的，“他追的有意思了，特别有仪式感，每天还打卡呢！” 夏野道：“如果有喜欢的明星也可以告诉我。” 唐瑾瑜好奇：“你要带我去看演唱会吗？” 夏野道：“不，至少今年不行，你身体还没康复，太累了，实在想去看的话，我可以请对方来家里唱几首。” 唐瑾瑜在走廊上笑了一声，他轻轻碰了下夏野的肩膀，小声道：“我不追星，我喜欢的人已经追到了。” 夏野起初没反应过来，走了两步才转头看他。 唐瑾瑜看着前面，笑得眼睛都弯起来。 夏野看着他，自己心情也跟着一瞬间都变好了不少，唇角扬起来都未察觉。 他们回去宴会厅坐下，唐瑾瑜挨着爷爷，唐老先生对他特别好，瞧见小孩儿去给他们拿了手帕过来，更是觉得贴心。 齐州市那边的大佬们虽然互相知道彼此，但是没有怎么深入接触过，只偶尔开会时简单打过招呼，这次还是头一次面对面有个放松的场合坐在一起。唐斉先生人缘好，再加上大家难得都能聚到一处，宾主相谈甚欢。 有些人也会乐器，跟唐瑾瑜聊起钢琴演奏一类的，什么都能聊得来。 有个农学院的老教授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看着他道：“我记得你，你爸以前还过来跟我们要过瓜苗……” 唐泓俊一口茶差点呛着，连声咳嗽，救场都来不及。 夏野接过去，道：“原来是您，还没来得及跟您道谢，农科院这两年的育种都特别好，瓜苗壮实，瓜也长得很大，我们全家每年夏天最期待的就是这个，分着吃特别甜。”他生怕再出什么纰漏，又接口道，“现在家里开了两片地方，瓜苗旁边还种了一株牡丹。” 夏野有意把话引到牡丹身上，那花是陈姥姥养在庭院里十来年的一株花王分株过来的，在郑城都小有名气，身价金贵，当年价值一栋楼，如今身价只增不减。老教授果然很感兴趣，问了之后特别开心道：“我们今年最新研究的方向就是带芳香气味的瓜果，带花香也做了几种，以玫瑰和茉莉花为主，先育种了葡萄，努力把口味做的更好一些，你们要葡萄不要？” 只要不提瓜苗，夏野什么都愿意聊，立刻点头道：“要，巧了，家里院子里正准备搭一架葡萄藤。” 老教授道：“那刚好，今年新品种育种有多，回头给你们分一株过去，刚好沪市环境也理想，雨量和温度也合适。” 夏野点头答应了，跟对方道谢，唐瑾瑜乖巧地给老人倒了一杯茶，跟着道：“谢谢爷爷！” 在座的老先生都跟唐斉先生一个辈分，唐瑾瑜一下也认不出谁是谁，统一喊爷爷准没错。 夏野成功打了圆场，他趁机看了一下唐泓俊，那边果然一脸欣慰。 唐泓俊觉得夏野这小子真不错，颇有他当年的风范。 第170章 团圆 在齐州市略待了两天之后，唐瑾瑜又跟家人去了郑城。 住在郑城的陈姥姥已经等了他一段时间了，没少念叨，等人来了之后更是笑着留他们多住些日子，把后面那套房子收拾出来让唐瑾瑜他们住下。 这次陈姥姥没有摆得那么夸张，老太太虽然喜欢热闹，但也不是那么爱出风头的人，唯一一次摆了三天宴席的也就是唐瑾瑜小时候第一次钢琴得奖那回，她只为了给女儿争口气，再之后都是他们一家人关起门来庆祝了。 唐瑾瑜这次考上大学，按照陈家这边的惯例，陈姥姥就请了走得近的几家亲戚过来，吃了酒席。当初老大陈秋果和老二陈文骞家的两个女儿也是这样庆祝的，老太太还单独送了礼物，华雁和陈德芸两个女孩儿给的都是小姑娘喜欢的东西，一人一个上好的紫翡翠镯子，用料厚实，更是难得一见的一对，寓意特别好。 轮到唐瑾瑜的时候，老太太也不想亏待他，给的是尚珊斋的一个羊脂玉葫芦，讨个福禄双全的好彩头。除此之外还有一串南红玛瑙的手串，陈姥姥招手让他过来，亲自把东西交给他，笑着叮嘱道：“乖宝，那个玉葫芦是你的，这个是奖给你妈妈的，你一会去给她戴上，谢谢她这么多年来把你照顾的这么好，以后一定要对她好，知道吗？” 陈素玲起身拦着道：“妈，这些太贵重了，都超过大姐和二哥家那份儿，您别给他那么多。” 陈姥姥不听她的，推了推唐瑾瑜，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两句，示意他过去。唐瑾瑜捧着那串南红玛瑙手串就过来了，一边给陈素玲带上，一边道：“妈妈，你戴吧，我跟姥姥说好了，等以后我赚了钱再买一串孝敬姥姥，这个就当我跟姥姥借的，这么多年你和爸爸辛苦了……”多余的话他也说不出来，戴好之后，拥抱了一下陈素玲，又转身去抱了抱唐泓俊，笑着道，“爸爸，你也辛苦啦！” 手串就一份儿，唐泓俊一点都不眼馋，戴到老婆手上比给他都高兴，他嘴里说着不辛苦，但是眼眶却发红。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们夫妻俩还会有这么一天。 比梦里能想的还要美。 陈素玲收了手串也高兴，但还是有些小心地提起哥哥姐姐，大姐宽厚不会多想，但二嫂裴筠要是听说了，怕是会难过一阵。 陈姥姥不在意道：“你管她，我这边自己的私房钱，他们还管得着？小瑜，别听你妈妈的话，听姥姥的。”老太太捏了外孙小脸一下，笑得眼角笑纹都叠起来，“我们乖宝以后要做大音乐家，当那个什么钢琴首席，以后还要出唱片，姥姥就等着享你的福呢。” 唐瑾瑜点点头，认真说好。 陈素玲本来还想说两句，看到他们祖孙俩一唱一和的，自己忍不住笑了。 陈老爷子也单独给送了一份礼物。 陈老是做生意的，送的东西也就是那几样，不是黄金就是房子，每年都是这些。唐瑾瑜在矿山里投的那一份如今已经涨了不知道多少倍，陈老爷子一直给他攒着，这两年楼市看涨，他也没再给小外孙继续存钱，而是给他换成了房子。 陈姥爷叫了唐瑾瑜去书房，给了他一串钥匙。 老人这几年每年生日的时候都会买一套小房子送过来，算是给他投资，找了专人给他打理着，唐瑾瑜这次接到的钥匙有些多但依旧喜滋滋的，晃了晃手中那一串钥匙道：“姥爷，今年这么多备用钥匙呀，真好，我给我爸我妈一把，还能给夏叔和哥哥一把。” “啥备用钥匙，姥爷给你买了栋楼。” “啊？” “你之前那些钱姥爷拿去给你做投资了，别说，这段时间赚了不少呢！这钱放着也是可惜，你不是喜欢海边吗，正好最近椰城的房价降了一些，比前两年还便宜，姥爷就给你在椰城挑了一个小区。那小区环境不错，楼下就有个大游泳池，离着海边也近，散散步就能走过去。”陈姥爷笑呵呵道，“你舅舅亲自跑了一趟，给你挑了最好的一栋，拿着吧！” “姥爷，这太多了……” “不多，那边虽然现在房价便宜，过几年还会涨一些，毕竟是省会，多买一点也保值。姥爷趁着这两年身子骨硬朗，多干点，给我乖宝攒点钱，留着以后吃房租啊。”陈姥爷前阵子也受了惊吓，老人一直心里有愧，总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那个锦囊，现在看到小外孙好好的站在这才舒一口气。他招手让唐瑾瑜过来，握着他的手又叮嘱几句，“你什么都不用管，每天好好的，书读到大学也就成了，回头想怎么过就怎么过，甭操心其他的，知道吗？” 唐瑾瑜乐了，点点头。 他觉得自己在这样的家庭氛围里竟然没长歪，也是意志坚定了。 晚上的时候，唐瑾瑜去找了夏野。 陈姥姥这次准备的客房足够，但是他们兄弟两个还是住在了同一个房间。唐瑾瑜自己找了借口，支支吾吾了半天总之就是一句话，想和哥哥住一起，夏野这次只站在一旁听，没一点帮忙的意思，坐享成果。 唐瑾瑜回到房间，拿了钥匙给夏野看，“哥，你瞧，姥爷给我买了栋楼！” 夏野手指抬起来划过，那串钥匙发出清脆碰撞声响，他笑了一声道：“挺好，这么多房子，都可以金屋藏娇了。” 唐瑾瑜立刻表忠心，“哥，我就藏你一个！” 夏野挑眉看他。 唐瑾瑜立刻改口：“我不藏着，等过两年我工作自己赚钱了，我就告诉家里人。”他抱着夏野，“哥，我真的好喜欢你，我以后一定好好念书，努力工作，赚好多钱，什么都买给你。” 夏野心里算了一下，他弟那份工资什么的倒是无所谓，不过，小孩儿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房租一收，倒是颇为可观。 唐瑾瑜抱着他含糊的说了一句话，夏野只听到一个尾音，问道：“什么？” “……我买了个戒指。” 夏野没吭声，等他说下去。 唐瑾瑜小声道：“就那次在山海镇的时候，我们去后厨给爷爷帮忙，爷爷给了我一百块钱，他说不要我白干活。我就趁着你给宋哥打电话的时候，出去在景点买了个戒指，也不多好，但是我觉得挺有纪念意义，这还是我第一次打工赚到的钱呢。”他从兜里拿出一只素白的银戒指，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纹路装饰，简洁干净。 夏野低头看他给自己戴上，也不知道小朋友什么时候偷着量了他的手指，戴上去尺寸刚好。 他过了一会儿，才听到自己哑声道：“就一个？” 唐瑾瑜低头给他调整了一下，笑道：“嗯，钱不够，只够买一个的，我先把你套牢啊。”他抬头亲了夏野一下，眼睛里带着光芒，“哥，以后每年，我都给你买一个，不，我买一对儿，咱们约好了，看看能攒下多少戒指，我想跟你好好过一辈子，戒指多到让人羡慕的那种。” 夏野的手抚过他的脸颊，拇指在他的耳边摩挲了两下，低头亲他，唇边相贴的时候说了一声好。 他也想跟怀里的这个人过一辈子。 很长，很好的一辈子。 几个月后，唐瑾瑜的大学才开学不久，唐爷爷就从山海镇赶来了沪市。 唐瑾瑜亲自去车站接了他，他穿了一件印着音乐学院名字的T恤和长裤，举着牌子，像是等新生一样在站口迎接，这是他以前和爷爷想象过无数次的仪式。 那个时候老人一边忍受病痛，一边笑着听他畅想大学的事，唐瑾瑜说得眉飞色舞，把从老师口中听到的大学讲给他听—— “爷爷，我听老师说，大学还有迎新，每年都会有人穿着学校的制服等在车站接人，举着牌子，特别神气！” “等以后我念大学了，我就带您一起去念书！” “大学听说也发校服，爷爷，等到时候有校服了，咱们就一人一身，一瞧就是亲祖孙俩！” “您可看好了，到时候穿校服的人那么多，您别认错我呀！” …… 唐正德老人拖着一个简单的小行李箱，风尘仆仆赶到沪市，他在车站老远就看到了一个穿着校服的学生。 那么多人里，他眼睛里只瞧得见男孩一个，周围人群拥挤，等在站口的人也各式各样，惟独那个孩子穿了一身干净利落的校服，白色T恤上印着一行学校的名字，绝对不会认错。 唐瑾瑜手里举着牌子，正在垫脚眺望找他，隔着人群像是有所感应，转头过去就和老人四目相对，只是看到对方脸上就忍不住浮现出笑意。 老人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唐瑾瑜笑着跑过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老人手放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两下，之前几个月的不安全感，都不翼而飞了，这孩子一直记得他，心里有他，光是这么想着，老人手上又略微用了点力气拍了两下，笑道：“我回来啦，这次等你放假了，就可以来爷爷这边吃饭，好不好？” 唐瑾瑜帮他拎着箱子，惊讶道：“爷爷，我给您发的短信，您一定没看吧？” “什么短信？” “我念大学也每天回家吃饭，学校离着我哥那边的公司挺近的，对了，我哥给您安排了一套员工房，先带您过去看看……我哥？我哥就在门口等着，这边不好停车，他当然和我一起来接您呀！我们都可想你了！” 老人被唐瑾瑜搀扶着走到外面，没几步就看到迎面走来一个高大的男人，提起唐瑾瑜手边的皮箱，低声道：“我来。”紧跟着又跟他问好，喊的也是爷爷。 唐爷爷看着他，又看看手边的男孩，一颗漂泊多年的心，忽然一点点的从半空中落下来，稳稳的，不那么的空虚了，他好像，找到亲人了。